《苟在主角团的我只想一路躺赢》
第1章 天降美男,闻之大喜
金秋十月,天高气爽。
应是秋菊傲骨,桂子飘香的良辰佳节,然而此处却仍是一片春意盎然的郁葱景色...
这里是死亡之森,传闻内有邪祟横生,沾之必死,触之必亡。
民间常有传闻说靠近死亡之森者,不出三天必疯,不足五日生死,偶有仙家道士,路经此地,妄一探究竟,却一进再杳无音讯...
一时间人心惶惶,断不敢再靠近森林,冒犯邪祟,继而口耳相传,后遂无问津者...
森林中央,一处被竹树包围的幽静平原,内有深潭一井,平静无涟漪;
翠绿的草地上覆着一层红色彼岸花,殷红似血,鲜艳欲滴...
一棵呈放射性向四周生长的莲花状大树上,被建起了一座小木屋,观之温馨,住之温暖。
而在木屋的门前,一道红色的窈窕身影正手持一个木碗,姿态随意悠闲的坐在木屋前的粗壮树枝上。
不着寸缕的玉足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摇晃着...
无不彰显了木屋主人的悠哉闲适。
神芜幽啊呜一口吃下了木碗里最后一块鱼肉,之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看着身旁坐着的萝卜头大小的人参精,目光幽幽冒着绿光:
“喂,萝卜头儿,商量一下...”
“想都别想!”
萝卜头条件反射的将自己的木碗护在身后,异常坚定的语气也遮挡不住它那一口大碴子味儿:
“这次不管你怎么忽悠我,我都不会再上当的!”
神芜幽面色未变,笑容温和,笑得人发慌...
“萝卜头啊...”
她正熟练的要说些什么,却忽地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巨响,还未来得及仰头查看,便看到一团不明物体唰的一下从眼前掉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嘭——!”
幸亏四周都是柔软的草地,才没震起几米高的烟尘。
不过...
“啪嗒!”
神芜幽震惊的看着眼前砸出一个大坑的不明物体,目瞪口呆到手中的碗筷掉落一地才恍然回神...
“卧槽!这什么啊?!”
尼玛差点砸中我啊!
高空抛物罪该万死!有没有公德心啊?
神芜幽心中将人骂了一万遍,这才拍拍胸脯飞下了树...
没错,是脚尖一点,身段很是轻盈的飞——
下了树。
要问为啥?
呵...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反正醒来就是妖了。
对比神芜幽虽有无奈,但好在心胸豁达,乐观如她,早就排遣开了...
人生第一次当妖,就当是增加阅历了嘛~
回到这个巨坑,神芜幽好奇的往里瞅了瞅,却没发现什么陨石流星之类的,一眼看过去,那灰扑扑一具的倒像是个人影...
艾玛!高空抛尸?
这还得了?!
神芜幽觉得自己身为森林之主的威严被挑衅了,当下就撸起袖子,打算下去将那可怜的尸体捞上来...
再给抛回去!
她向来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予汝身的人。
所以按照物体原本的轨迹在给抛回去...这种事她完全做得出来。
毕竟穿到这个六界共存的动荡世界,尸体什么的早已见怪不怪了...
然而下去一看...
艾玛这小郎君长得可真是俊俏...
这身姿,这面容,这即使闭着眼都能感觉的高冷绝尘的气质...
哎嘿嘿...
“芜幽?神芜幽?大笨蛋!”
“干嘛?!”
神芜幽在欣赏美男的时候被打断,心情很是不好,于是一把拎起萝卜头头上的绿缨,恶狠狠道——
“胆子又肥了是吧?皮痒痒了想要老娘抽你?”
萝卜头不以为意的指指她的嘴角,面无表情道:
“一脸的猥琐表情,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神芜幽下意识的抬手去擦,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当下就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阴恻恻的‘温柔’道:
“真好,看来小萝卜头也想试试一飞冲天的滋味了...”
闻言,萝卜头赶忙挣扎着下了地,咻的一下蹿到那天降美男的身边,手法娴熟的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探了探他的脉搏...
随后老气横秋的缕了把并不存在的胡须,学着那老大夫的正经模样,点了点头,道了一声:
“放心,还活着。”
“真哒?”神芜幽闻言有些激动。
闻言小萝卜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心里仿佛在说——
是真是假你心里没点数?
老子一个本应该躺在湿润的泥土里,享受着沐浴阳光,轻嗅草木芬芳的千年大补之物,却被你拎过来给一群打死不活的‘垃圾’探了三年的鼻息脉搏,不会也该会了好么?
活的就找个地方丢出去,死的就找个地方埋了,就差没开个一条龙服务的丧葬铺了...
萝卜头在这里逼逼赖赖个不停,神芜幽却早已走过去擦干净了那人灰扑扑的脸庞。
如此一看,更加白净诱人了...
“萝卜头...你孤独吗?”
她冷不丁的忽然冒出这么一句,给萝卜头整不会了,后者呆愣了半天,怔怔道:
“还行...”
“哈?那就好!”神芜幽忽地狡黠一笑,贼兮兮道:
“从今以后,这个人,就是我的小夫君啦!”
哦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到了我手,就是我的啦!
真是意外之喜,谁能想到母胎单身两世的神芜幽,居然被上天指婚啦?!
这从天而降的小郎君,还真是可人~
感谢上天的馈赠!
神芜幽已经将人横抱了起来,而萝卜头还在原地处于懵逼状态,一张嘴张得老大...
“欸?不是,芜幽你等等!”
回过神来的萝卜头赶忙回头去追赶神芜幽的脚步,语气是极其的痛心疾首——
“你别闹!慢点慢点你个肤浅的女人!”
“欸!你等等我......”
......
......
第2章 穿越之前,天灾降临
三年前——
时至秋分,本应是焜黄叶衰,萧瑟添愁;
却不料这丛林之内,仍是万木吐翠,青葱绿野,无不露出盎然生机。
薄雾缭绕,阳光暖柔,缕缕光束穿过重重枝叶,斑驳在嫩绿的草地上,芽叶之上,露珠圆润,闪烁着点点晶莹。
琼林玉树,郁郁葱葱,漫林碧透,茂林修竹。瀑声湍湍,流水潺潺,偶有鸟鸣环绕林间,鸣声清脆,水声泠泠,相伴而奏,如闻乐章,宛若仙境。
许是人迹罕至的无人之地,水土肥沃,资源充盈,植被得以肆意生长,成就一片万木峥嵘的浩瀚林海,不禁惹人慨叹一句:
西峰峥嵘喷流泉,横石蹙水波潺湲;
东崖合沓蔽轻雾,深林杂树空芊绵。
森林中枝叶繁茂,婆婆娑娑,多为荫翳蔽日,竞相争长...
唯有一处,虽葱郁环绕,竹树环合,树木高耸却万不敢遮挡下方的一方红壤。
一束阳光暖暖的洒在下方的青翠之上,只见那方圆几里的葱绿中央,一朵极为殷红艳丽的彼岸花,它身姿硕大,约有两米高,似有灵性般,慵懒而肆意的舒展身姿...
绿植迎风摇曳,只它却巍然不动。
这是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传说中,这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虽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它盛开在黄泉之上,指引身死之人魂归幽冥地狱。
孤寂的幽冥之路,凄冷黑暗,繁盛似火的曼珠沙华,是这悠长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亦是唯一的慰藉。
《法华经》中所着,是为天降吉兆四华之一,典称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暖光照耀,秋风吹拂,应是绽放的最佳时节。却不知何故,这曼珠沙华却只如初生的花苞般,紧紧蜷缩花瓣,也不知那花苞内究竟有什么金玉隋珠,远观倒像个倒挂的樱桃般。
秋风凉爽温和,再次吹拂而来,然而这次,曼珠沙华却不再坚持着收紧花瓣。
只见它先是试探性的伸出一瓣,鲜红的倒披针型花被悄然伸出,在空中虚晃几下,见并无危险,接着其它花瓣也逐渐放松了起来,慢慢的,一层一层的舒展开来...
到了最后一层,因不再有层层叠叠的花瓣包裹,那最里层包裹着的花苞便渐渐散发出了一种红色的光晕。
接着光晕逐渐强烈,刺目的红光印红了周围的绿植,与此同时,那其中倏地爆发出一种难以抵御的浩大气势,瞬间凝固了所有的生灵。
树上嬉戏的飞鸟、啃食果实的松鼠、林间奔跑的走兽、水中欢腾的游鱼...
刹那间,竟犹如按了静止键一般,全都停滞不动了。
万籁俱寂之时,那火红炫目的曼珠沙华渐渐弯下了腰身,花瓣尽数舒展而开,将其中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形体缓缓置于地面。
紧接着,那本来生机盎然,身姿挺拔的曼珠沙华,竟像是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生机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了身子,弯下了脊梁,枯黄了花瓣...
最后竟直接萎缩成了针尖般细的焦黑枯枝,微风一动,它便如烟散去了...
而那之后,耀眼的光芒也渐渐微弱下来,森林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恢复如初。
地上被红光包裹的形体也渐渐初显了模样...
红光褪去,那其中——
竟一个不着寸缕的美丽女子!
她正安详的躺在翠绿柔软的草地上,肤如凝脂,身姿绰约,肌腻骨匀;琼姿花貌,芙蓉不如,一笑百媚,足以倾国倾城;
一点绛唇红似血,如妖似魅;
翠黛柳眉淡微扬,清雅俏丽。
额间一点彼岸花钿,鲜红似火,更添了抹妖冶瑰丽,即便双目紧闭,也能叫人感到其冶丽绝伦...
只是那美人柳眉微蹙,似在做着什么不得意的噩梦;朱唇微动,似有微微呢咛,却不知晓其中有何意...
只听见忽地一声呐喊——
“快跑!!!”
那美人顿时坐起了身,好似做了什么极其凶险的噩梦似的,浑身都在不停的颤抖,胸腔还在剧烈的穿着大气,心有余悸的慢慢缓了缓瞪圆的双目...
脑袋昏昏沉沉着实令人难受,如针刺般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又叫她不禁重新闭上了双眼,抬起纤细的指尖揉了揉备受煎熬的脑袋...
慢慢的,一幕幕彩色如幻灯片似的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来了——!
身为21世纪苦逼卑微的社畜,她正加完班准备跟两个合租的闺蜜回家来着。
只是夏季雨水偏多,又不知何故那几天时逢暴雨,昏天暗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雷声阵阵的。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尼玛有朝一日她居然被电死了!!!
没错,不是被暴雨雷霆的雷电劈的,而是被断裂的高压电线电死的!电死的!
上千伏的电啊,就在她们惊恐的注视下掉落水中,300毫米的积水她们无处可逃,直接就死翘翘了!
真是造孽啊......
她一定得去地府里告一状,谁修的电路居然那么不靠谱!真是害人害己!
想着想着又叹了一口气...
回想起这一生,颇有不甘呢...
可又转念一想,百年阳寿殆尽,终究还是难逃与黄土融为一体。
年华流梦,韶华不再,想当初鲜衣怒马,笑谈江山与他,本以为能够化茧成蝶,成就一番伟业;
可最后,还不是被生活蹂躏了自我,在浮华中丧失了希望...
年少时词不达意,长大后言不由衷。
岁月蹉跎,一生流离...
罢了罢了,就当是来这繁华人世间大大方方走一遭好了。
时间过了,生命了了,二十多年的人生,总归不是碌碌无为。
我啊,尽力了,便也无悔了...
死就死吧,她这个人,好在乐观豁达,活着的时候就尽力活着,既然死了,那就好好的做个死人,魂归地府,做个奈何桥边上的孤魂好了...
果然历经生死,方可大彻大悟!
美人慢慢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努力的张开沉重的双眼,大脑的混沌与刺痛感叫她极为不适...
擦了一把自我感动的泪水后,就准备收拾收拾自己起身去找奈何桥了。
然而这猛地一起身——
“嘭——!”居然又身形不稳的摔倒了!
“嘶~”
她捂着头部倒吸一口冷气儿,然后迷迷糊糊的支撑起身子,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然而当她张开惺忪朦胧的双眼时,又很自然的再次躺下,闭上眼睛,吐槽道:
“出息了,居然梦到了一片葱郁茂盛的世外森林...”
啧~
但凡一粒花生米!
醒醒醒醒,该去找孟婆啦!
然后又慢慢起身,缓缓睁开双眸...
“我去——!”
场景没变啊?!
我不是死了吗?
高压电啊喂,绝无生还可能啊!
走马灯都看过了,总不会告诉这只是大梦一场吧?
嗯...似乎自己是头疼来着...
身死的鬼...会感觉到痛吗?
所以自己没死?
但是为什么是深山老林?!
这是重生点吗?
可我明明没有任何遗憾,任何执念,坦然接受死亡了啊...
她不懂,虽然内心在咆哮,在身体还是诚实的接受了这一设定。
重生啊卧槽!
爽的嘞!
而且身体还是完好的,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摸起来滑嫩嫩的,一点都没有被高压电击后麻麻赖赖的狰狞伤痕,简直是完美了好嘛!
等等——
女子发觉不对,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身体...忽地心中一震!
肌肤的触感...是不是有些过多了呢?
于是心里一惊,忙低头查看自己的情况——
“卧*!真没穿衣服!”
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何止一个绝望能形容的?!
完了完了,要死了...
重生就重生,可是为什么居然是在深山老林里寸着不缕啊?!
且不说自己手无寸铁的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陌生的森林;就算是安全出去了,这样全裸的样子在古代也会被当成妖怪,烧死的吧!
现代就更厉害了,科技如此发达,随便哪个人拍一下传到网上,她这一辈子都别想活在阳光下了!
这尼玛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古代,上来就是个死局啊!
老天在玩我...
太惨了...呜呜呜...
大悲大喜,大喜大悲,人生就是如此起起落落落落落...
然后‘吧唧’一声到底后就起不来了。
愁苦痛哭之后,擦擦眼泪,偶然瞥见前方有一个小水潭...
眼神一凛,当即起身,一边擦着不断掉落的眼泪珠子,一边哽咽着前进...
第3章 异世为妖,弱小卑微
“哭也哭过了,嚎也嚎过了,只要没死,生活就得继续!”
她强迫自己停止哭泣,但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只得打着哭嗝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嗝儿~我可以——嗝~
大难不死、嗝~必有后福!嗝~”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便已经想好了自己拯救的方法——
先把自己洗干净、拾摞好自己、再想办法找找有没有人类涉足的脚印或标记,走出去看看...
不管如何,总得先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活下去吧!
这荒山野岭毫无人烟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老虎狮子啥的,总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发颤...
真的不想被当口粮啊...
行至水潭前,她哭哭噎噎的慢慢蹲了下来,伸手想要去捧一捧水...
结果余光朝水面上一瞥——
“啊——!!!”
只见那女子突然尖叫一声,然后身子条件反射的猛然惊起,迅速转身朝后面跑去——
慢着,等等...
跑着跑着女子忽然停了下来,想起刚才耳边刮起的风声,有些迷茫的问出声:
“被电了一次后...我居然能跑的这么快?”
她扭头朝身后一望,顿时忍不住惊讶出声:“这这这...何止快啊?简直健步如飞了有木有!”
说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没感觉身体哪有异常,除了头有点痛外...
而且...
她低头看了自己的身子,皮肤很是滑嫩白皙,说是肤如凝脂也不为过了,哪像是被电过的痕迹?
所以...诶嘿嘿...
慢着——!
皮肤滑嫩?
刚刚还没想到,自己常年穿一些材料不好的衣服,皮肤不起皮儿就万幸了,哪里会滑嫩?
还有自己的手...居然仿佛柔嫩无骨一般...
茧子呢?!
这他喵的应该不是我的身体吧!!!
再想想刚才眸光不经意的一瞥——
原来那水里可能不是什么尸体水鬼,可能是...
嘶~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女子眸色微深,下一秒就直接又原路跑回,这一次,她清晰的感觉自己的速度有多快——
周遭的事物都模糊不清有残影了啊!
回到水潭边,她忽然又有些犹豫,便一小步一小步的往那潭边靠,试探性的一点一点伸出头,朝里看去...
“妈呀!”
她又被吓的蹲下身来,双手捂头蜷缩起来...
其实也怪不得她,毕竟——
任谁看到水下有另一张人脸也会害怕,更何况那是一个睁着眼的头颅!
默默抖了一会,发现没啥事情发生,于是她又壮了壮胆,鼓起勇气再次朝水潭望去——
这次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定定的看着水面,坚决不缩回去。
虽然...腿还是在抖......
她惊奇的发现发现,水下那个影子,是位绝美的美人脸,皮肤白皙细腻,殷桃小嘴殷红诱人,一双眼睛布林布林的愕然睁大,眼圈微红,还噙着点点泪花几欲滴下...
最是点睛之笔的是那额头一抹鲜艳的花钿红艳到极致,精美的花样与白皙饱满的额头形成极大的视觉冲击;
在泪花的渲染下使整张脸都变得妖冶妩媚却又清纯可人,两种相斥的极致魅惑,既惹人怜惜又欲勾人沉沦......
‘艾玛,美人儿啊!’
这下少女真的不怕了,直接蹲下来挨着水边坐着,笑眯眯的欣赏着这水下的美人...
啧啧~原来世上这般祸国妖民的脸呐~~
稀饭~~
后来她一动,水下的美人便同样一动;
她咧嘴笑,美人也在咧嘴笑;
她鼓起腮帮子,美人也作出了生气的表情...
......
综上所述——
她是美人!
偶吼吼~
这下确定是穿越了!还穿成了个大美人儿~!
上天待我不薄,这辈子值了!
不过这魂穿...
衣服肉身很可能都在时空扭曲之中被绞碎成齑粉,那自己怕是回不去了吧?
所以说...自己...终于...自由了?
欧耶!解脱了!
重活一世,只为自己...
想想都好激动!
呐~首先!
先为自己取个名字吧。
愿望这辈子安乐无忧,自由自在、健健康康的好好苟一辈子...
所以不如就叫——芜幽!
神芜幽!唉~多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名字啊~
绝对不是自己偷懒,同音而已,字又不一样。
上辈子直接叫‘无忧’,结果那辈子就差没愁出白头发了...
这次低调一点,上天一定会听到我的心声对不对?
哈~感谢上天!
至于这副身体的主人原来叫什么名字...
管她呢!
她的过往与我何干?既然我能进入这个身子,那说明她主人早死了。
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啊!
再看这副身体,一副柔柔弱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想必一定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吧。
而千金大小姐却一丝不挂的独自被遗深山...
想想都该是什么剧情了...
我一个21世纪只知道拼命攥钱的苦逼社畜,能斗得过那些千年老狐狸?
不过是平白送人头罢了。
不过说来...
这额间的花纹...是彼岸花吗?怎么擦不掉啊...
况且...红色的彼岸花,是盛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不是不吉利吗?
怎么会有人...把它...纹在额头上啊...
虽然还挺好看的...
“嘶~”神芜幽痛呼一声。
原来是在擦拭时,指甲不小心挠破了皮肤...
还在感叹自己笨时,忽然发现那伤口处的血迹竟然化作红色烟尘消散了...
而那道血口子竟也快速恢复如初,丝毫不见伤痕之色...
“复复复原啦!”
神芜幽惊愕的望着水下倒影中自己的伤口,结结巴巴的吐出令自己也诧异不已的几个字——
“妖、妖妖——怪啊!”
“等等等、我、我是、妖妖妖怪?!”
她惊疑不定的端详着自己的手、腿、身子...
想想自己刚才那惊人的速度,好像确实不是常人该有的啊...
所以这头上的花纹...该不会...是妖、妖印吧?
彼岸花...所以...我是彼岸花妖...?
植物系的?
那...我...是不是...还会什么?
她望望自己捏成拳头的手,在看看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陷入沉思......
力大无穷?
她有些僵硬的起身走去,紧了紧拳头,咬咬牙,闭紧双眼,对着那粗壮的树干就是一拳——
“嗷——嗷嗷嗷!”
“痛、痛痛痛...”
芜幽满含泪水的捂着自己受伤的小拳头,不停的吹气,希望减少疼痛感。
再看看那纹丝不动的大树,心里感到一阵低迷的落差感...
“植物系...还是没有任何攻击能力的植物系妖怪...要死了要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但只要有一个妖怪,就说明肯定很多妖族同类。什么牛啊、马啊、猪啊、狗啊...就连刺猬妖都还有一身刺保护呢!
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花妖...要是遇见他们还活得了吗?
想到此,芜幽有些颓丧的坐在地上,自艾自怜...
看着自己如雪的肌肤、天仙的容貌、魔鬼的身材,不禁有些——
亢奋!
是啊~我都魂穿成绝世美人、咳、美妖了,怎么着也得努力活一把!
命?如今命运真真切切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能认命呢?!
很好,斗志起来了!
神芜幽满意的笑道:这波自我暗示绝了!整个人、咳、妖都热血沸腾的跃跃欲试了!
那么现在——
第4章 买衣风波,社死现场
先给自己弄件衣裳再说...
虽说是第一次当妖来着,不晓得妖穿不穿衣服,但终究作为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类,这...有些羞耻加尴尬啊...
然而问题就来了——
虽然自己是妖了,但除了正常的人类作息外,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释放妖力施法,各种动作结印方式都尝试了个遍,现在手都快试抽筋了...
唉...
魂穿小花妖在线卑微...
“算了算了,出去看看吧...”她低声呢喃道。
反正森林里是没有衣服了,还是得去外面找找...
于是她摘了很多矮木丛的叶片,也幸亏这个森林土壤丰富气候宜人,植物的叶片很大很茂盛,稍稍编织一下,还是能做成一件衣服的,虽然...
有些像野人罢了...
神芜幽低叹一声,又朝一个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发现前方不远处有片类似于村庄的建筑,一间间草屋顶上,从乌黑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
神芜幽定睛一看,发现整个村子都像个织布的工厂一般,各种布料被挂在长长的竹竿之上,迎风飘动...
还别说,这种云里雾里探花赏月的风景还挺好看的,就是晚上估计就有些吓人了。
吐槽归吐槽,不得不以绿叶蔽体的神芜幽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扯过来一家人家晾晒的衣裳,虽然中途出了点意外,跟一个吃土的小屁孩和大黄狗争执了一段时间,不过最终还是自己得胜,衣服成功的穿在了自己身上。
只是这衣服布料麻麻赖赖的穿着很是硌人,神芜幽不禁庆幸自己此时是妖,不会轻易受伤,不然就这粗糙的工艺非得把人的皮磨破了不可。
然福兮祸之所倚,也是因为这妖怪的身份让神芜幽早早的就被一群黑衣人盯上了!
那日,她穿着耗费巨资购买的新衣裳出去觅食,却不料在回家的路上被一群黑衣人猝不及防的敲晕,而后在昏迷之际被套上麻袋地理位置也发生了平移。
待她悠悠醒来之时,只觉得后脖颈一阵酸痛,可想而知那下手之人用了多大的劲儿。
大脑尚未清明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额头被一凉,像是有什么冰凌凌的东西附在其上,接着便是一阵粗鲁的擦拭,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可以擦掉她涂在额间妖印上的紫果汁液。
她顿时心下一惊,昏昏沉沉的大脑猛然惊醒,蓦地睁开双眸,震惊而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
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的纤长大手正一手拿着手帕,一手优雅的将不明膏状物涂在手帕上,然后继续粗鲁无比的擦拭着她额间的大片紫黑色汁液。
那是她为了自保而特意涂在额头上遮挡那抹鲜红刺目的曼珠沙华妖印的,如今却被大力的擦掉,直接露出那抹鲜艳欲滴的血红妖印,看起来妖冶魅惑,神秘而危险。
她想,但凡是个人见到了妖怪都该惊悚的退避三舍吧?
但是她错了,面前这个人身体僵硬的突然靠近确定了那是妖印之后竟癫狂的笑了起来,笑容猖狂而激动,却又饱含沧桑与凄凉,像是终于可以得到解脱般的肆意疯魔,叫人忍不住抬眸观望。
只是这不望不知道,一望吓一跳,看着面前一身月白长袍的玉树身姿,神芜幽不禁低喃一声:
“明月公子......”
是了,这不就是那个很受欢迎的裁缝铺老板明月公子吗?一身儒雅温润的亲和气质引得无数妙龄少女嗔痴仰望,可是与他现在这副癫狂变态的模样差之千里。
她遇见他的时候,正是瞧准了他家店铺人声鼎沸宾客络绎不绝,且大多都为女子,所以才会以为这是一家专门为年轻女子定制的成衣店铺,口碑相传,想必定然不错。
那时她正好有想法换件舒适的衣服,觉得这家店铺倒是有意思,便进去逛了逛...
本以为只是间小廊坊,不过挂着几件衣服,坐着一个带着厚重眼镜的长发老翁罢了,却没想到刚进去便傻了眼——
不同于外面看着的那般简朴,这铺子里面倒是内藏乾坤,小小的旋梯连接了上下两层,各种颜色的衣裙布料整齐摆放在架子上,顾客多的几乎挤满了整间铺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着好不热闹?
不过占比最多的是约莫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们一个个皆用轻纱或是手绢掩嘴偷笑,耳尖微红,眼神羞涩恍惚,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芜幽眉毛一挑,也朝那女子簇拥聚集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中心位子站着一位身姿绰约,丰神俊朗,面如皎玉的清雅男子,他一身月牙白银边长衫衬得整个人都如那清风霁月的绝尘仙人一般令人心生向往。
不过他显然还是留存于俗世中了...
芜幽见他虽始终面色温润如玉,却终不见一丝笑意时便已经了然:他眼中,定是藏着什么东西。
不过也无碍,反正与自己无关,芜幽无所谓的笑笑,继续挑选着衣服...
忽见一件内裙外纱的月白长裙,顿时眼前一亮!
‘艾玛~这不是传说中仙气飘飘的裙子吗?这一穿不就得飘走了吗?好喜欢的说~~’
再摸摸材质——
‘啊~~好舒服~~软软的~滑滑的~爱了爱了~~’
摸着摸着不禁将脸凑过去磨蹭几下,而后爱不释手的拉着这款衣裙问那被晾在一边已久的店小二:
“小哥,这个怎么卖?”
空灵悦耳的声音传来,小二还不可置信的看看周围,又指指自己:“姑娘是在叫我?”
“嗯?那还有旁人吗?”芜幽心下一慌,该不会是自己称呼有问题?
“不不不”这下小二放心的跑上前来,一脸激动的看着自己,眼角挤出的褶皱处似乎都沾上了什么明晃晃的可疑光渍:
“姑娘你可不知,这来的姑娘十有八九都是来看我们明月公子的,您这一声‘小哥’,我这一时还不敢应,怕损了颜面,心里难受哇~”
芜幽一时面色精彩,望着他眼角激动涌出的泪花,默默缓了好久才艰难开口道:
“没听错,就是叫你,小哥,我想问一下这件衣服怎么卖。”
“哎!这件啊,也就三个晶石的价”
小二笑嘻嘻的说道,见芜幽抿唇不语,还以为是觉得价格贵,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夸赞这衣服哪好哪好。
其实这衣服也确实贵的离谱,寻常衣物不过几百文的价格,而这件也不知为何,公子偏要选上几件布料昂贵的,又制作精美,非要定个天价,少一分都不行!
这镇上多是农户小商,哪能买得起一件300两的衣物?
所以即便是心中喜爱,也只是看看罢了,于是这些珍贵衣物便从未卖出过...
今天忽然又来一位看上的,这下小二怎么着也得把它夸到天上,真是不想让这衣物再挂个几层灰...
但芜幽显然此刻听不进去,一边面上微笑的回应,一边有些焦急的瞄着自己的手——
‘怎么变不了...变啊...你快变啊...’
原先在观察那小食铺时出示的铜钱银两,心念一动,是可以变出来一模一样的,所以她才敢大摇大摆的进来买衣服...
但是现在...怎么回事啊...
从昨天身子在危险紧急之时发生体态转化,她便留了一个心眼儿,一晚上专研尝试,终于出了只要意念够强烈,就可以平白变出一些形状较小的死物,绝对能够以假乱真!
但现在变出来的晶石怎么跟个赝品似的,毫无光泽?
眼角撇过其他人付的皆是中心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晶石,怎么自己尝试了这么久,却还是暗淡的跟个空心石头似的...
第5章 危险重重,芜幽自闭
“这个...能用银子吗?”
芜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小声问道。
变不出来,也不能就这么干耗着啊...
“?”小二闻言蓦地一停,随即神色怪异的抬眼望去...
“银子当然也可,只是300两白银...姑娘你...”怕是拿不出吧?
莫不是没钱?
就在小二觉得自己要真相了之时,却见芜幽忽然大手一挥——
霎时间小二只觉得呼吸一滞,震惊的望着面前女子手中的三块金元宝,只觉得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300两白银等于3两黄金,没错吧?”
芜幽轻声笑道,将金元宝塞到小二僵硬的手中,拿下衣服就要走——
“且慢!”小二忽然喊道。
正在芜幽心中一紧,盘算着要不要直接冲出去时,那小二乐呵呵的跑过来,笑道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姑娘且慢,这衣服虽是成衣,但对身形把控很是严格,还是先量一下尺寸,本店再帮您修改一下吧?”
“呃...好,麻烦了”
芜幽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金子又出了什么问题,不然自己这个妖做的真是太憋屈了...
嘤嘤嘤~
不过自己的眼光可真是...富贵!
芜幽不禁心下一瞥,丧气的嘀咕道:‘什么鬼衣服...300两...人家门口糖葫芦才3文钱一串呢...
唉...我好败家...’
哀怨过后,芜幽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知不觉跟着走进了人群,站在那个像是被渡了一层光的明月公子面前,而对方正嘴角含笑,眉眼温和的轻声吐道:
“还请姑娘双臂伸平,在下为姑娘量一下尺寸。”
“公子从业多年,不知可否观测而出,只一个大概便好...”
芜幽几乎欲哭无泪道,你没看到这一圈的人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么...宝宝怕被她们给扒皮抽筋、生吞活剥了啊...
“姑娘说笑了,姑娘一身披风,在下就算是有火眼金睛,也是不能测出的。若是姑娘愿意暂时褪祛披风,在下尚可一试。”
明月公子真如一轮皎月般洁净温和,连声音都是温吐吐的,叫人不禁心态怡然,好似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不为过。
即便是如此轻佻的话语,在旁人看来都是无可厚非的存乎常理,甚至给人一种尽心尽力的勤恳劳作之感,这一圈的女子皆低呼赞赏什么公子细针密缕、全始全终之类的...
看得芜幽不禁想捶醒这群花痴的少女——
“古代都已经这么开放了吗?叫人当众脱衣你们还觉得不错?!”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做,讪讪笑道:“那还是量吧...”
老娘里面中空的啊喂!
怎么脱?!
于是乎,芜幽便在众女子千刀万剐的眼神中,慢慢展平了双臂,等待着那香馍馍拿着软尺而来......
面容温润,气吐幽兰,鼻息温热,若有若无的喷洒在颈间,淡淡的药草香味也随之而来,慢慢涌入鼻尖,使得人一下子沉静暇昧下来...
动作干净利落,却给人一种引人遐想的靡靡之感...
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芜幽不禁轻皱眉头,在他量完的一瞬间忙后退一步,眼眸沉沉的望着他...
“姑娘身形极好,这件衣裳并不需做什么改动,是在下打扰姑娘了。”
他也退后一步,微笑的说道,态度谦逊诚恳,让人挑不出错来。
“劳烦公子,那我便走了。”
芜幽也轻声回道,然后拿起衣服便夺门而出,不再耽搁片刻——
太奇怪了...是我的错觉吗?
量个三围需要离这么近吗?都快贴上了!
若是上辈子,自己定会喜欢这般的温润公子;但是这辈子,自己穿成一个战五渣的小小花妖,还是不要轻易沾染俗尘了。
况且那人虽面上温和,一双眼睛却是冷的,所以自己才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
而今看来,怕都是计谋吧!
“明月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神芜幽此刻正被铁链五花大绑着,心情当然不是很美妙,连问出口的话都带了些质问的语气。
不过对方却并不在意,癫狂的笑声渐熄了之后身子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那双假意温柔实则冷淡的眸子里此刻尽是疯狂之色,只听他激动的上前,像个疯子似的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那不知是多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她下巴捏碎了!
疼痛难耐间,只听他语气里还是不可置信的轻颤:
“血色彼岸花...哈哈哈曼珠沙华...千年前的传闻又如何?无人相信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等到了?!哈哈哈...新生的妖魔啊...能为我的爱妻奉上生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神芜幽:“???”不是,谁要死了?您妻贵姓啊?
怕不是遇上了个中二病吧!
若是那群姑娘们见到了她们奉若谪仙一般的明月公子竟是这样一番嗑了药疯子模样,不知道还会不会芳心暗许,迷恋如痴呢?
不过她现在可没时间替那些姑娘们惋惜可怜了,因为她发现这个疯子是真的有病!
他竟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向她快步走来!
嘴角还噙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喂!我们无冤无仇,你要做什么?!”
神芜幽这下可真是惊了,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儿啊?买个衣服就能遇见杀人的变态,能不能退档重来啊?
转眼间,明月公子已经手持利刃站在了她面前,那激动疯狂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像是饥饿已久的人盯着一块肥美的鲜肉一般的饥渴难耐,双眸充满了渴望与希望,似乎期待千年的曙光即将来临般的喜悦近乎癫狂。
那目光太过灼热炙人,冷寒的锋芒直直对着自己的胸口,刀见似乎都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衣服,神芜幽震惊的盯着眼前之人,清楚的从中看出了浓厚的杀意!
他要剖心!
可是为什么?
察觉到对方想法的神芜幽心中骇然一惊,刚想大吼出声质问他原因,便见对方忽地移开了手,转移了阵地,像是在思量什么似的。
满是寒芒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忽地一手抓紧了自己的被绑住的手臂,眼神一凛,直接手起刀落——
“嘶...”
神芜幽不禁痛呼一声,那不知是什么制成的匕首直直割下了自己手臂的一块肉,血淋淋的一块被他拿在手上,正当她想要痛骂一声‘疯子’之时,下一瞬却蓦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块血肉模糊的一块被面前这位清风霁月的疯子一口吞下,直接咽了下去!
“你——!”
神芜幽此刻内心别提多震撼了,张张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亲眼看到面前之人生生吃下自己血肉的画面,别提多惊悚了!
她目瞪口呆的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迟迟回不过神来。心里甚至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食人族会一口一口生啃了入腹。
“嗯~当真无毒!”
那明月公子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欢愉,喉咙滚动,沾血的薄唇如妖似魅,诡异骇人。
神芜幽心里忍不住蹦出一句:这货比自己有当妖的潜质!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面前的人却突然间停止了动作,不知等了多久,他忽然抬手摸摸着自己的脖颈大动脉,又试探着心脏的跳动。
发现毫无问题之时才露出一抹欣喜而诡异森冷的笑容,大步上前又割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块放到一个精致的小瓷碗中,拿到了门帘后面的床铺上。
只听那明月公子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真诚与温柔,耐心的哄着里面的人吃下那块还是温热的血肉。
这时神芜幽才发觉,原来屋内还有一个!
只不过闻着那浓厚的药香,想来应当是为常年困于病榻的药罐子。听那细弱无力的声音,似乎还是个女子...
“不...放了她...公子...她是无辜的...放...咳咳...放了...她...”
声音虚弱到了这种程度,不用看也知道应当是早病入膏肓的了。
想必此刻定是一脸煞白的推攘着那块血腥的肉,只是无奈于身旁人太过偏执,而自己又太过虚弱无力,最终似乎还是抵不过,咕噜咕噜饮下几口血水之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个不停。
见那病榻之人总算是喝下了几口,明月公子才终于舒心一笑,抱起骨瘦如柴的女人又是一阵温声细语的哄了许久,才再次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他一脸惊喜的望着神芜幽,目光里满是对待待宰羔羊的兴奋与无情,噙着一丝疯狂的笑意,快步来到神芜幽面前,直接一匕首对准她的心脏——
“啊——!”
忽地一声闷哼惨叫,只见明月公子倏地脚步一顿,一手死死的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襟。
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般牙关紧闭,面目扭曲,眸色狠厉宛如一头嗜血饿狼般死死的盯着一脸茫然的神芜幽,嘴里一边流着黑血,一边咬牙道——
“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神芜幽没听明白,然而对方已然丧失了生命,猝然倒地,双眸血色怖人,面色发青,经脉俱黑,明显就是中毒之兆!
而就在他丧失生命倒地的一刹那,神芜幽发现绑在自己身上的铁链也同一时间失去了光芒,直接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毒...自己的血肉有毒?
神芜幽显然还未从这一系列诡异迷惑的事件中反映过来,她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毫无预兆的被抓到这里;
毫无预兆的被割肉放血;
毫无预兆的眼睁睁的看着疯子一般的明月公子毒发身亡...
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的大脑一片混沌,茫然无措的呆愣在原地,忽地脑海中闪过什么,下一瞬身形一转连忙跑进门帘之后的床铺查看。
却发现,果然那个形如枯槁一般的病态女子也已然毒发身亡,嘴角还渗着一缕黑色将要干涸的血液...
怎么会这样...
这是是哪里?
他们是谁?
我为什么会被抓来这?
为什么要杀我割肉取血?
为什么又毒发身亡?
她不明白,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混沌刺痛如一团乱麻直叫人无法思考!
后来听到动静的黑衣人唰唰出现,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尸体旁站立的神芜幽,随后那目光变得痛恨充满敌意,顷刻间数道黑影齐刷刷的冲她袭来——
“滚...滚开——!”
她一时间被迫接受了太多,又被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完虐,性命垂危之际,她忽地愤怒的吼了一声。
只见一片耀眼的红光乍现,空气中瞬间多出了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红色飞针,以她为中心倏地向四周飞度射去——
“咻——!”
接着只听见几声哀嚎,接着陆陆续续的传来躯体倒地的闷响,“嘭嘭嘭...!”一时间,场面尤为安静,静默无声,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低沉的死气...
神芜幽呆愣的看看那些鲜活的生命一瞬间泯灭如尘,又无神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愣愣的望了许久...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生气,跌落在地,双眸无光的望着面前因自己而死的一具具温热的尸体,思绪混乱,目光空洞而呆滞的如同精致凄美的木偶娃娃...
后来啊,不知坐了多久,她终于回了神,有了些反应,步履僵硬而笨拙的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抗到森林里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
她为他们刨了坑,安了葬,建了墓,立了碑。
再后来啊...
她便死了出去的心,不知疲倦不知枯燥乏味的留在死亡之森,一心潜心修炼,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她的愿望啊,就是不让自己受伤,也不再伤害别人。
她本以为,她会生活在森林里一辈子。
直至那天,一个自由降落的不明物体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轨迹...
......
第6章 外敌入侵,或有危机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轻柔的倾洒在神芜幽的脸上,妖冶绝美的的五官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暖意的光芒。
只是那人儿的面上却并不惬意悠闲,一双灵动惑人的双眸中此刻却充满了困惑...
“他怎么还不醒啊...”
神芜幽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面前静静躺着的俊美男子,不禁出声呢喃着。
确实不该啊...
明明身体都已经恢复好了,那是就连小萝卜头都咋舌的恢复速度啊,还什么灵药都没来得及用上呢,这人的内伤外伤就都已经痊愈了。
此刻看上去就像是沉沉睡去的皎玉美人,身有清绝出尘之姿,面若冠玉之貌,玉树临风之雅,风姿卓越之态...
只是不知,那紧闭的双眸之下又会藏着怎样的风华。
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神芜幽叹息了一声,本来还想试探试探这位从天而降的小郎君,看看他是否大脑有什么损伤。若是有失魂之症...
诶嘿嘿~
那不正好?
都不用想破脑袋劝说对方留下了,直接动动嘴皮子哄骗——不是、帮他建立一个更美好的回忆,可不比在外面打打杀杀朝不保夕的强多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好心善好美好好善解人意...
若是没有失忆的话...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在这仙侠的世道里也是常态的吧?
再说自己这副花容月貌,说是勾魂夺魄的妖媚精怪都不为过,这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模样...
说不定对方一醒来就直接羞愧的抱拳一礼,紧张兮兮的羞红了耳朵,磕磕绊绊道——
“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以身相许,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然后就......
哦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芜幽!芜幽!神芜幽!!!”
小萝卜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即将陷入疯魔癫狂的状态,笑得极为恐怖瘆人,于是当即就爬上了床对着她的耳朵大声呼喊道——
“醒醒!你笑得好猥琐啊——!”
紧接着,那一瞬间——
“啪——!”
被震的耳膜发痛的神芜幽条件反射的就一巴掌直接拍了过去,可怜的小萝卜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拍飞,在地上还弹了几下才终于落地。
回过神的神芜幽几步上前将人提溜起来,望着它‘和善’的一笑:
“说吧,你想咋滴?最近越来越过分了哈!”
小萝卜头闻言缩缩身子,讪讪道:“嘿嘿...这还不是怕你走火入魔了嘛...”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她危险的眸子凌厉的扫射过来,吓得小萝卜头控制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她怎么不知道,她笑几声还能走火入魔?那她哭几声是不是还得世界毁灭啊?!
“不,不用,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怂的时候就得怂!
闻言,神芜幽总算收起了身上危险的气息,笑得极为‘温柔’:
“那就请你滚出去不要打扰我好吗?”
“好、好的!”
话音刚落,小萝卜头便一溜烟的跑出了木屋,头上的绿缨被风吹得直飘...
亲眼见证这一切的神芜幽面无表情的抽抽的嘴角,心里忍不住唾弃一声:
真是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
想当初可怜兮兮的拽着自己衣角央求抱大腿的人参精,满眼真诚怯意的自荐身份,说是自己能治病,会寻宝,没事就能给她捏捏腿脚捶捶腰...
结果她养它了三年,半分金银财宝也没看见,倒是木屋的旮旯角里多出了一堆不认识的野花野草。
至于治病...
呵。
她不出去,又不会受伤,偶尔不小心划到哪了,自己身为妖族也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哪用得着它?
啧,就会骗吃骗喝。
还不如这捡来的美男子,至少人家看起来赏心悦目,心情会变好啊!
虽说这美男子也不是很给力,都昏睡了两天了也不见醒...
唉...心累...
神芜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好奇的望着那副沉睡的面容,心中缓缓升起了一个疑问...
睡美人...
莫不是,要一吻才能醒?
虽说在人家睡着的时候这样做有些不厚道,但好歹也是个方法不是?
万一真的能醒呢?那岂不是赚大了!
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她忍不住的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起来,撅起嘴唇慢慢的靠近床上的那位...
但,按照电视剧套路的惯例,这样的亲吻是一定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
“嘭——!”
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打开,紧接着便传来萝卜头急切的喊叫声——
“不得了了!有人闯进来啦!!!”
还有一厘米就能亲上美男的神芜幽:“......”
满怀期待被打断的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感觉自己方才砰砰乱跳的小心脏都歇停了。
怎么办,好想宰了这货煲汤喝...
但毕竟也是真真切切养了三年的人参精,所以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于是下一秒,她满头黑线的转过头来,笑得令人发慌——
“说说看...是谁那么不要命的敢闯死亡之森啊?”
“不认识,但感觉上应该不是附近的村民,看着有四个人,离得比较远看不清男女,刚刚还在外围边境停留了一会,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进来了!”
萝卜头速度极快的交代着看到的一切,然后就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大喘气。
没办法,上一次见到那么不怕死的人还是在三年前,而且那个人身上有明显的惧意,根本构不成威胁;
可今天的这四个人,虽然也有些警惕的模样,但更多的从容自然,完全没有对传闻中死亡之森的惧意。
这样的人,要么是外来的人没听说过死亡之森;要是就是听说过死亡之森然后特地过来找事儿的!
怕的就是那些特地来找事的,要是个没什么的水准的小道士便也罢了,吓唬吓唬就走了;
可万一真请来了那些修仙之人,以神芜幽目前的力量,还真是有些危险了...
神芜幽闻言敛眸思索了一阵,而后起身离去,决定是探个究竟。
三年前,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为了能够有个安静的修炼环境,她发了好一番力气才将死亡之森变成人人闻之胆寒,望之生畏的诡异禁地。
三年来,无人敢主动踏入死亡之森自寻死路。
可现在,居然有人敢打破这个禁忌?
这可怎么行呢?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年前的教训人们还是忘却了啊...
......
第7章 诡异黑影,意外发现
神芜幽此刻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对付那些外来之人。
自然也发觉不到,当她前脚离开木屋的一刹那,一股诡异的黑影悄悄聚拢显现...
那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出现在木屋中的那一瞬间,木屋下所有肆意摇曳的彼岸花竟全都害怕的收起的张扬的花苞,瑟瑟发抖的三三两两抱团拥簇,拼命降低存在感。
见此,黑影人眉心微蹙,他已经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可不想还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好在神芜幽虽也发现了这些异样,但她以为那些外来之人的缘故,当下心中一紧,去探寻的脚步便更快了。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居然有人能神无影去无踪的出现在她布满结界的小木屋,而那与她神识相连的结界竟也没有半分的异常动静。
只见那黑影中的人虚幻的出现在床边,弥漫着黑色雾气的掌心在床上男人的额间停留之时,黑色的雾气便源源不断的注入的男子的眉心...
而后,床上沉睡两天的男子便蓦地睁开眼睛。
只是奇怪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却显得如此空洞无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
......
神芜幽此时已经找到的萝卜头口中的那群入侵者,看着有四个人,两男两女,衣冠整洁干净,尘土不染,动作虽谨慎却也足够迅速。
即使是在陌生的森林,陌生的环境,未知的危险下,脚步也是沉稳的,不见任何的慌张。
“习武的?”
她站在一棵参天巨树上的树干上,低声呢喃道。
浓密的树叶将她层层掩盖,这是她一贯的做法,待在足够隐蔽的安全地带,一步步的试探别人,探查那些人的身份,然后对症下药。
说着,她就指尖一动,心中默念着什么...
下一瞬就见那四人周围的绿植都颤动了起来,也不知是风吹林动,还是有什么异样,但是下面那四人却丝毫未有停顿,劲直向森林中心走去。
“这里传的很是邪乎,但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一人忽地说道,引来另一人的轻笑:
“村民们不会空穴来风,或许只是我们还没碰到罢了。”
“不。”忽地一道女声传来,只听她淡淡道,“应该已经碰到了,只是对方目前对我们没什么兴趣而已。”
“你是说那阵风?”
“哪里有风?这里竹树环合,层层叠叠的树荫遮蔽,再大的风也吹不动脚下的草地。”
“所以,就是有人搞鬼?”
“嗯,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她是人是鬼都不一定。”
“......”
自从神芜幽成了妖之后,耳力便好了很多,这下那些人的议论就都不出意外的尽收耳中。
只见她微微勾唇,指间轻轻划动,然后那林间的原本缠绕在树上的藤蔓竟慢慢蠕动起来,逐渐抽离树干,下一瞬直接向那四人袭去——
“小心!”
一人低喝一声,同时脚尖倏地一抬便足足退后了半米,其余三人也都身法利落的躲过了空中袭来的绿色藤蔓,迅速拿起自己的武器御敌——
不一会,那些藤蔓便被尽数斩断,掉落在地上再不动弹。
“功夫不差...”
神芜幽这般评价道,只见她目光幽幽,朱唇轻启,无声的念了道诀。
下一瞬那些被斩断的藤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延展伸长,并粗壮了数倍,然而这还不够。
在四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些死而复生的藤蔓上竟然有长成了许多锋利的尖刺,尖刺上还有倒钩!
这要是被划伤一下,可就不是一道血口子这么简单了!
四人对视一眼,随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慎重。
倏地藤蔓高高扬起,而后瞬间向四人之间猛地抽去——
只听“嘭!”的一声,
地面被砸出一道巨大的坑洼,这样的力道与速度不知比之前强了多少!
四人原本是背靠背的作战方针,如此一来,便不得不被迫分开,单独战斗。
这正是神芜幽的策略,群众作战比单人对战强上太多,她无意于浪费精力在此,于是就尽可能简短快速的探查出他们的实力,然后将人轰走。
这些不死藤蔓是她三年来一直不停训练的招式,断了又生,死了又活,在这满是绿植的森林中,它们的动力源源不断。
是个消耗体力的绝佳方式!
看着下面四人各自被这些难缠的藤蔓纠缠的无法脱身,神芜幽心中不禁有些欣慰...
马上就能将人打包送走了,她都有些等不及去看自己的小郎君了,万一在她离开的时候醒来,又悄悄离开了,那她可就太悲催了。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等下把人一网子兜走,拎着藤蔓编织的大网该扔往哪个方向了。
然而现在却总是事与愿违——
神芜幽正在遐想之际,忽地感受到下面传来一阵亮光!
当她疑惑想要一探究竟之时,却发现下面正与那四人战斗的不死藤蔓正被火焰包围,在火中挣扎着燃烧殆尽...
不死之藤竟被烧了?!!!
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森林吗?
不是要禁火的吗?
你们烧那么大的火不怕烧毁整个森林吗?
合着森林里的动物生灵啥的就都不重要了呗!
这尼玛纯属找事情啊!
神芜幽此时是真的想飙脏话了,当即身影一闪打算去找水来灭火。
然而就要闪身消失的那一瞬间,忽地余光一瞥,看见那一簇簇的火光竟然自己慢慢熄灭了...
?
神芜幽上下审视了那四人一眼,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眼睁睁的看见有个男子掌心虚浮起一簇小火苗将剩下的藤蔓尽数烧毁后,大手一挥,那火焰便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
卧槽特效啊!传说中的法术特效!牛*轰轰的——啊呸!想哪去儿了!
真是...现在最很重要的是——
少年你在玩火啊!
这下不仅确定了这几人确实是修仙的仙家,还意外收获得知了他们的技能?!
电视剧不都是说修仙修的是术法武术吗?那种御剑飞行打怪升级的啊!
这尼玛为啥能喷火啊!
而且这里是森林,她是植妖,无论哪个都是现成的可燃物好嘛?
这还叫人怎么打?!
神芜幽此刻内心有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正在想对策之时,对方却忽地出声高喊——
“我等无意叨扰...”
那不也已经叨扰了吗?
“还请森林之主勿怪!”
谁勿怪?森林之主?他们说的是我吗?哎嘿嘿...
“我等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寻找前些天落入森林的伙伴,并无恶意。”
伙伴...?谁啊?
前些天可扔了不少出去,你说的是死是活?还喘气儿不?
总不可能那么巧是家里床上的那位吧?
“找到了人,我们即刻便会离开此地!还请森林之主行个方便——”
看着那些人一边对台词,一边扯着嗓子喊的模样,神芜幽嘴角抽搐一下...
第8章 郎君消失,芜幽告白
行行行!
怎么能不行?反正又打不过...
于是神芜幽悄然离开,给他们足够的空间寻找什么伙伴。
至于自己...
植妖的身份还是不便暴露了,就这么一直保持神秘吧。
她当然想不到,在她离开之后,那四人就已经将她的身份猜的大差不差了——
“走了?”
“应该是走了。”
“哎?还挺好说话的。”
“不然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你把森林烧光?”
“也是,嘿嘿...看来要么是个隐居的仙者,要么就是个生在森林里的妖怪。”
“能操控植物生长的仙者...只有植物系黄阶以上的能力才行,而一般这样的仙者都会被各大家族争抢厚待,有什么理由在此隐居?”
“可如果是妖怪的话,能操控植物的只有植妖之类的吧?植妖能好好的长这么大?”
看这控制植物的能力,应该也是个大妖。
可植妖价值太大,常年被捕杀炼药或是被训服成妖宠,这样野生的大妖着实罕见!
“所以...要么是性情古怪的植物系仙家,要么是罕见的植妖。”
“而这两种无论是哪个,只要愿意跟我们走,那都是极好的!”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凌公子,后面的事,再说吧。”
“嗯...”
“......”
......
神芜幽美滋滋的回了小木屋,然而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傻了眼——
“人呢?!”
她诧异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心中慢慢升起一个疑问——
这也太巧了吧!
昏睡了两天都没醒的人,自己就这么出去十几分钟就已经醒来离开了?
要不是那四个人的表情如此真挚,她都要觉得这就是个局了。
沉默半晌,她忽地仰头冲着屋顶的方向呼唤一声——
“花花——!”
“......”屋顶没有动静。
神芜幽起了疑,按照惯例,花花一听到自己的声音绝对跑下来跳到自己怀中撒娇的。
那是自己原来琢磨修炼方法时获得的技能之一——花开满地。
只是好像是因为自己当时不明白这个技能的用处,略微嫌弃的戳一戳变出的彼岸花,然后它就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喝了点血,就变成个小妖怪了...
对此,神芜幽很无奈。
她自己大花妖生存都困难,结果还一个不小心变出个同样没有生存能力的小花妖,可想而知她当时有绝望。
但谁让这个小花妖实在是太乖巧了,还难得的一心护着她这个麻麻,她当时一颗心就快软化了...
所以就将它养在身边,好生照顾着。
按照惯例,此刻它应该正在屋顶晒太阳才是,怎的如今唤它也没了反应?
神芜幽二话不说直接就跳到屋顶,却看到那小小的一团红色正乖巧的躺在那里睡得很沉...
“花花?”
她又唤了唤它,可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要不是她们神识相连,感受不到它有任何的不对劲,她还真以为小花妖出了什么事儿呢...
害~一个跑了,又睡了一个。
神芜幽正懊恼的想要进屋关门思考人生时,却发现木屋之下,正站着一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
她定睛一看,可不是她那玉树临风面若冠玉的俊美小郎君嘛!
原来没走啊!
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冷的可怕。
疏冷淡漠的气质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除了平静就是冷漠,宛如茫茫雪山之上亘古不化的冰川,这样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不禁让人心生惧意,难以接近。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漠到几乎毫无感情的冰山美人,居然能让她不自觉的心生亲近之感,这另她十分疑惑。
要知道,她生性多疑,对人总存三分疑虑,三分疏离,活了两世,哪曾有过那般仿佛牵动心房的温暖亲近之感?
所以当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时起,她就隐隐觉得心中流过一股久违的暖流,她不知那是什么,只知道接近他时自己会很舒爽。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她向来唾弃,在她看来,世间的一见钟情皆是见色起意,企图不良。
可真当这种奇异的感觉包围全身时,她竟也隐隐有些期待...
所以神芜幽直接抱着昏睡的花花飞身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小郎君面前,看着他那双沉着冷寂的眸子,蓦地嫣然一笑:
“公子醒了?可还有什么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是姑娘救了在下?多谢。”
他面色冷峻,冷冷清清的说了这么一句,却不见有任何的感激之意。
罢了罢了,好像自己确实也没怎么救他,只是把人抱到了床上,剩下的都是人家自己自愈的。
说来,确实也没什么多大的关系...
看这小郎君的样子,估计也是知道如果没有她,他依旧能完好无恙,所以并未有什么感激之情,感谢之心。
而且似乎也知道自己是谁,脑子没什么大病,看来她的诱骗计划还是泡汤了...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神芜幽复杂惆怅的低叹一声,难道这就要结束了吗?
她那可怜的还未曾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啊...
可是面前这个人真的长在她审美之上了,再加上那种奇异的感觉...
活了来两辈子,能在有生之年遇到这样一个符合她心意的人实属不易啊...
所以,她能不能稍稍厚着脸皮追求一下嘞?
于是,她明亮的眸子一闪,倏地上前一步弯着眼睛嬉笑着打趣道——
“公子如玉,我心欢喜,在下唐突一问,不知公子可有婚配?”
没错!
就是这样!
嬉笑着有打趣的意味,这样就算被拒绝了,或者对方已经有相好了,自己也不会太尴尬,全当做玩笑一问好了。
我真是太机智了!
凌望清的视角里,只见那疑似妖族的女子笑得一脸魅惑,虽略显天真的笑弯了眼睛,但不妨让他感到一阵生疑。
不过...毕竟是照顾自己两天的女子,应当是没什么恶意的。
于是他礼貌的颔首以示谢意,语气清冷的吐出一句:
“在下虽未有婚配,但尚无心娶妻,多谢姑娘厚爱。”
他一向不是个多言之人,这番长度的话语已经是在心中思索多遍了,希望不会伤害到这位好心的姑娘。
毕竟,被他话语间无意中伤害的姑娘太多了。
“这样啊...”
说不失望是假的,只是除了失望可惜也没别的情绪了。
神芜幽抬眸认真的看了看对方一眼,却觉得越看越觉得心生欢喜,心中痒痒,最终还是脱口问了一句:
“我总该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吧?”
冷面男子默了一瞬,而后启唇道:“在下凌望清。”
“凌...望...清...”
她低低重复了一遍,而后灿烂一笑,“是个清绝出尘的好名字,我记得了!”
“若是哪日有意娶妻了,欢迎来这里找我~”
“哦对了,我叫神芜幽,神仙的神,荒芜的芜,幽兰的幽!”
她这样孟浪的一语不禁让凌望清怔了怔,或许是从未见过这般直率活脱、毫不矜持的女子,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于是,他便不回答了。
正打算缄默不语之时,木屋门前挂着的一个火红花儿样的风铃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铃铃~”
第9章 入侵之人,同为穿越
“有人来了?”
神芜幽眸色一闪,不会还是那些会放火的仙家吧?
真是夭寿了...
她在心中长叹了一声,而后对着凌望清温柔的笑着说:
“想必公子还有要事在身,芜幽便不多留了,公子请自便吧。”
然而内心却在咆哮——
公子快走!那群疯子要烧林子啦!老娘得去抗!可别误伤了你!
只见她身形一转,将怀中一团红色的彼岸花稳稳放在了木屋的床上,而后唤来似乎是刚睡醒还有晕晕乎乎的小萝卜头,勒令道:
“看好花花,一有不对,赶紧带着人跑!”
虽然她知道,这森林之中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有她结界覆盖的小木屋了。
但无奈自己能力有限,那群人的火焰又是自己的克星,结界防守的力度还真不一定能抵御的住。
神芜幽有些担忧的看着这小木屋,却不见地上小萝卜头的面上也存了一丝疑虑...
刚刚自己怎么会忽然昏倒?
隐约记得好像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强大威压,但悠悠醒来之后却发现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难道真是自己贪睡?还做了个梦?
真是奇了怪了...
它想问一问神芜幽,然而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
......
木屋十丈之外的森林里,四个人正在一处藤蔓围成的篱笆面前商讨着什么...
“这真的可行?”其中的一名男子忍不住疑问出声。
在他看来,这里明显就是那人的住所了,虽说有些荆棘篱笆啥的,但只要他放一把火过去,不就都没了吗?
为何还要在此看篱笆墙上的特殊符文,还老老实实的按了一下她们口中的‘门铃’?
而且这符文不知道有什么秘密,面前这两位居然越看越起劲,还兴奋的笑出了声。
白羽沫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控制不住的咧嘴笑道:
“放心,一定有用!”还有大用!
你瞅瞅这些熟悉的文字啊~
汉子,英文,还有一道阿拉伯语的问题...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位神秘的大佬也是个穿越人士啊!
而且就这鬼畜的问题——
【问,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呵呵呵...看来是个性格不错的人。
再看下面的九宫格回答框里的待选答案——
【神、仙、人、鬼、妖、幽、灵、荒、芜】
白羽沫眉心一跳,呵呵一笑,下一秒果断抠出了【神、芜、幽】三个字牌,排列好放在答案区。
下一瞬,只见篱笆上覆盖的尖锐荆棘慢慢舒展收回,绿色柔软的藤蔓也慢慢收缩聚拢,仅仅几息之间,狰狞危险的荆棘篱笆墙就变成了一道雅致美观的宫殿入口。
“啧啧...还挺有仪式感。”
白羽沫心中那将要按耐不住的激动在见到面前这个玛丽苏的门之后瞬间荡然无存,甚至还颇为嫌弃的啧啧嘴。
好嘛,神秘大佬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消失了三年的熟人。
真是没想到,她们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还真是意外之中的惊喜啊~
就是不知道无忧看到她们会是怎么样的反应,有些期待啊~
然而等她们推门而入往里走的时候,却见面前的土地忽地颤动起来,紧接着就是数条胳膊那么粗的绿色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生长缠绕——
四人被牢牢的困在藤蔓编织的牢笼之内。
白羽沫挑眉一看,伸手想要抚摸一下这看似柔软的藤蔓。
然而指间还未触碰到,就见那藤蔓上瞬间冒出一颗颗尖刺,锋利无比,险些将她的手指割伤。
白羽沫:“......”
四人觉察到面前的巨树之上有些动静,遂抬眸一看——
只见那一片翠绿环绕中,一个红衣女子正姿态慵懒的倚在树干上,她面容瑰丽,妖冶妩媚却又不失清纯无辜。
五官精致,肤如凝脂,手如柔夷,身姿绰约,肌腻骨匀,每一寸肌肤都生的恰到好处,一颦一动都尽显魅惑蛊人...
绛唇如血,如妖似魅,只听她朱唇轻启,声音如空谷幽兰般,不急不缓的萦绕在每个人的耳中——
“几位这是打算...到人家里来寻人?”
“姑娘勿怪,我等寻遍了森林,也未曾找到友人,这才来此地最后寻找一番。”
一道清亮温润的声音传来,神芜幽闻声望去——
只见那人生的仪表堂堂,颇有风骨,气质如兰,温润可亲,倒是比那位凌公子有温度多了。
嗯,不是那个会放火的。
神芜幽神色放缓了缓,但随即又想到他们这意思...
“几位是认为,是我将那友人藏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对方,美目流转却并无敌意,只是那声音冷了冷。
“在下并非这个意思。”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我那友人深受重伤,很可能昏迷不醒,在下也是担心若友人掉入姑娘的领地,恐会叨扰了姑娘。”
“是个会说话的...”
神芜幽心中微有一丝赞赏,随后素手轻扬,指间微动,惑人的丹红蔻珠在空中轻轻摇晃...
紧接着,那藤蔓围成的牢笼便空出一道仅一人可通过的小小门洞。
四人见此,刚想抬脚走出,便又听到一声低语:
“我毕竟是个女子,深闺之处,还望男子止步。”
艾玛,只要那个烧火的不进来就行了!要什么自行车?!
下面四人皆面面相觑,商量了几句,便只有两位女子踏出了笼子,剩下两位男子很是听话的收回了脚步,待在原地。
看那样子,倒是丝毫不担心这两位女子的安危啊...
神芜幽颇有兴致的望着那两人,她可没忽略不远处自动打开的荆棘篱笆,没想到,竟是故人来。
只是不知,是哪位故人啊...
虽然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是她那俩闺蜜,但那次被高压电电死的人应该也不少,她都能穿越,那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呢?
如此多的基数下,这两人是她闺蜜的几率未免也太小了。
但,她还是顺势而为,探探究竟吧...
想罢,便脚尖轻点,从数米高的大树上纵身一跃,下一瞬稳稳当当的落在两人面前,笑意浓浓:
“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白羽沫见她如此,眉毛一挑,笑得意味深长,冲着身旁的燕清璃眨眨眼睛,随后点头说了句:
“那就有劳芜幽姑娘了。”
‘装!老娘就看着你继续装!’
燕清璃在接到她的眼神示意之时还有些茫然,然而一瞬之后,像是明白了一般,也勾勾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第10章 故人相见,有口难言
“不知芜幽姑娘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居住在这人人望而生畏的死亡之森?”
白羽沫此刻满心的好奇,大家都穿成了同名同姓的世家大小姐,怎么就她神无忧悠哉悠哉的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定居了?
还改了一个同音不同字儿的名字。
甚至看她对这森林熟悉的样子,莫不是生活了整整三年了吧?
神芜幽意料之内的扯扯嘴角,启唇道:“自小便生在这里,旁人畏惧,我却觉得亲切,自然也从未想过出去。”
白羽沫:“......”好官方的回答。
罢了,她又问:“冒昧的问一下,姑娘是妖族之人?”
神芜幽轻笑一声,反问一句:“姑娘觉得我是人是妖?”
白羽沫权当做没听到她话里的危险意味,直言道:“依我看来,姑娘应该是个大妖,而且,还是个植妖。”
“哦?”神芜幽忽地笑了,偏头问道:“何出此言?”
“因为姑娘貌美,芙蓉不及,惊为天人,若是凡夫俗子,怕是难得有如此美貌。”
白羽沫想了想,又推测道:
“传闻妖族植妖最为貌美,其中花妖更甚,如此看来,姑娘怕不是位花妖?”
闻言,神芜幽却并无反应,只是淡淡一笑,继而说道:
“如此说来,两位姑娘一个有遗世倾城之容,一个有清绝出尘之貌...想来,就都是妖族了...”
“姑娘真会说笑,我等只是普通的修仙之人,不过是有些驻颜洁面的法子罢了。”
白羽沫惊讶于神芜幽的怼人功底,从前倒看不出来啊,没想到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人所有的试探都原封不动的打回来了。
甚至还附加了伤害!
厉害了我的忧!
然而神芜幽此刻内心:打不过没关系,但气势一定要足!要压倒对方!霸气侧漏!
只是这般怪里怪气假正经的说话方式究竟何时能结束嘛...
白羽沫深感心累...
唉...
问有一个警惕心太强的闺蜜有多难?
相认难,对话难,难于上青天啊...
正当她感叹人间好难之时,倏地听见对方冷不丁儿的一问——
“不知两位姑娘从何而来,又为何会认为失踪的友人会在我这儿?”
一路无言,倒也尴尬,于是神芜幽也开始礼貌的问候。
白羽沫嘿嘿一笑,狡黠道:
“自然是从山中来,要去完成任务,途中遇到了些麻烦,队友为护我们几人受了重伤,被甩飞掉落在此。”
重伤还甩飞?!
神芜幽惊讶道:“确定还能活着吗?”
“他可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他若是活不了,那我们迟早也得完。”
“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姓凌,名望清,约有一米八几的身高,但是人特别的寡言少语,很是高冷。”
神芜幽:“......”还真是凌望清!
可是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她正感慨世界真小之时,忽地一抬头,就看见那位清绝出尘的女子一直默默的盯着她看。
神芜幽随即也望向了她,大大方方的任其打量,出声道:
“姑娘在看什么?”
“抱歉,只是觉得芜幽姑娘有些熟悉,一时看失了神,还望姑娘勿怪。”
燕清璃歉意一笑,言行举止皆是说不出的得体优雅,像个皇宫贵族中从小接受礼仪熏陶的世家小姐一般,叫人挑不出个错处。
见状,神芜幽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于是歪头一笑:
“姑娘言重了,能被姑娘这般貌美的女子注意到,也是我的荣幸。”
白羽沫瑟瑟发抖:“......”
总觉得现在的无忧话里有话,不好惹啊...
神芜幽:小女子不才,惯会装*!
要的就是这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吓死你们,还不赶紧滚出去!哦嚯嚯嚯嚯嚯...
燕清璃:......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时作为气氛组的白羽沫就站了出来充分发挥暖场小达人的作用,神秘一笑:
“芜幽啊~你就不问问我们是谁吗?”
神芜幽:“......”烧我林子的一群人,黑名单警告!
但看对方那眉飞色舞激动万分蠢蠢欲动的模样,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问了一句:
“不知姑娘是谁?”
来了来了!
白羽沫郑重的介绍道:“我,白羽沫!她,燕清璃!”
神芜幽意料之中的在心里吐槽——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就说这些人很奇怪吧!你看看,上来用这些一样的名字迷惑我,下一秒就应该说是我朋友了,然后就开始套近乎,骗我出去!
一旦她踏出这森林,失去了这些植物的保护,那还不是任她们为所欲为?
但,奈何自己打不过,于是....
“啊?羽沫?!清璃?!”
神芜幽装作惊讶的上前一步,一会看看激动的白羽沫,一会又看看浅笑的燕清璃,疑惑道:
“你们也死啦?”
来啊,让我看看你们怎么回答!
白羽沫amp;amp;燕清璃:“......”
你瞅瞅你这问的是人话不?
下一秒,白羽沫面露愁绪,兴奋的双眸瞬间焉了下去,苦笑一声:
“是啊...谁知道能在下班的路上被断裂的高压电线电死?300毫米的积水,根本毫无生还的希望。”
燕清璃虽未开口说话,但她面上流露出的淡淡哀伤也说明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神芜幽闻言,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白羽沫正要发出感时伤事的悲伤情绪之时,就听对方继续道——
“早死晚死都得死,怕啥啊?没事儿,就当去现代旅个游,假期结束后又被迫遣返了。”
瞬间什么悲伤心情都烟消云散的白羽沫:“......”
不愧是你啊!
“那你们现在的身份...”神芜幽疑问道。
“就是刚才说的喽,白府嫡女白羽沫,首富千金,害~也没什么,只不过天天被四个哥哥宠成了掌上明珠,金银财宝多得花不完而已...”
白羽沫不甚在意的用起了凡尔赛语录,勾勾嘴角摆摆手,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我很有钱,我很欢乐,快来羡慕我’了。
神芜幽内心竟然也猝不及防的流下了可耻的口水...
这该死的令人羡慕的向往的生活啊!
见此,白羽沫得意的眯起了眼睛:嘿嘿,让你不相信我们是本尊?气死你!
“那清璃呢?”神芜幽问,总不会每个人的运气都那么好吧?
“嘿嘿...”白羽沫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贱贱的挑眉道:“你~猜~猜?”
神芜幽:“......”总觉得自己好像问错了。
第11章 邀请做客,发现端倪
然而还没等神芜幽出声阻拦,就听见对方的声音幽幽传来,一词一句都在猛烈的敲击着她脆弱的小心脏——
“人家清璃现在可是燕国公府的独女~全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她说一,没人敢说二,出门横着走都没人敢惹哦~”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有~对~象~~”
“啥对象?谁啊?”神芜幽捂着受伤的小心脏,下意识的问道。
白羽沫眼神往身后瞅了瞅,示意道:
“龙傲君,喏,就那个等不及要砸笼子的那个,一国皇子,与清璃的婚事可是皇家指婚,说一不二,两国联姻,兹事体大,没什么大的问题应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神芜幽眼神往后瞅了一眼,只见那个脾气火爆的男子正暗搓搓的挖着藤蔓下方的泥土,想要从根源上灭了藤蔓笼子。
“......”这不就是那个放火烧林子的那货吗!
龙傲君,倒是挺符合他性格的。
只是怎么看上去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
但是国家分配对象啊!啊这...
想想自己那个从天上掉下来已经跑路了的凌哥哥,就觉得一阵心酸,她真的柠檬了...
说曹操曹操到,上一秒刚一想凌望清,下一秒就见那位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高大身躯向她们走进。
“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凌望清见了她身旁的白羽沫和燕清璃,微微颔首示意,又转向神芜幽,解释道:
“这两位是在下的伙伴,应当是来寻在下的。”
言外之意,还请姑娘不要误会,她们并非入侵者,自己也不是故意不走的,只是为了等人罢了。
“这样啊...”神芜幽了然的低喃一声,而后笑着说:
“真是巧了,这两人我也认识,算是故人。许久未见,倒有些想念了,正打算邀请她们来吃个午饭叙叙旧的...”
“不如,公子一起?”
白羽沫与燕清璃还处在第一次见他说那么多字儿且没有任何错误的惊讶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当神芜幽一把挽上了她的手时,白羽沫才恍然惊醒,磕磕绊绊道——
“对、是、那什么、凌公子要一起吗?”
虽说是一起组队的伙伴,但平时交流的时候也只是存在与打怪作战的时候,这样平平常常的一番话,居然如此的不平常!
凌公子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于是并未回答,只是目光向她们身后淡漠的扫了一眼。
见此,神芜幽立马想到了那两个还在笼子里的可怜孩子,于是赶紧悄悄的撤下了藤蔓,在神识里联系萝卜头出去带路,将人领进来。
至于‘深闺之处,男子止步’?
害~反正也就这一次了,就当最后再看看这位清冷俊秀的小郎君的报酬吧。
反正自己也不亏。
当一行人到达神芜幽的住所之时,皆各各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神迹般的景象——
一大片血红色娇艳欲滴的花海之上,一棵约直径两米的参天巨树座巍然耸立,看着也是威风禀禀,气势骇人。
——
这棵树树干虽很是粗壮,约莫有个百年的历史,就是长成参天巨树一柱擎天都不为过,只是奇怪的是,这棵树的树干往上大约两米的位置竟忽然突兀的岔开生长!
就像是中间生生被人一刀砍断,又在树干侧面嫁接九只小树干一样,应该也是过了许多年岁,如今那些小树干也长的很粗壮,这一眼看去,就像是盛开完全的花圃一般——
九片花瓣平整的向四周水平方向延伸,然后再慢慢迎着阳光向上生长,再分出细枝杈,长出茂盛的绿叶。
在那莲花状盛开的巨树中央,一座小巧美观的木屋不偏不倚的坐落在此,木屋门前的树枝上挂着一个红色蔓性风铃花状的风铃,看起来很是精美。
木屋与地面连接的地方是用血红色藤蔓编织而成的阶梯,两侧的扶手也尽显蜿蜒美感,像是古典的宫廷雕花,美艳绮丽。
然而白羽沫的关注点却不在意,她愣愣的望着那莲花状秃了主干的巨树,倏地蹦出一句——
“芜幽,那不是你砍秃的吧?”
神芜幽正走着,一听这话,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下一秒勾起一个温柔到能腻死人的笑容,柔声道:
“说什么呢?那当然是雷劈成的自然景观,难道你认为像我这么温柔的人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吗?”
白羽沫不禁摸摸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一时语塞:
“......对不起,我的错。”
什么情况啊这?!鬼上身?
不知状况的白羽沫心累的抬眸想继续看看神芜幽居住的场所,结果一转眸就看见神芜幽正温柔的注视着人群中的凌望清。
白羽沫:“......”破案了,是恋爱的酸臭味。
不过没关系,她也有!
于是下一秒转身就去挽着那个温润儒雅男子的胳膊,对他笑着说:
“澜清,我们一起走!”
还在观察着地下的血色彼岸花的安澜清骤然回神,而后抬手摸摸白羽沫的脑袋,温声道:
“你的这位朋友,怕是不简单。”
“怎么说?”白羽沫抬头,目光是满是疑惑。
安澜清指着脚下似有灵性一般居然能主动让开一条道路的彼岸花,解释道:
“血色彼岸花的传说,可有听说过?”
白羽沫摇摇头,她才穿过来三年,这三年来一直忙着修炼、比赛、还有处理那些极品亲戚,哪来得及过滤什么传说?
见状,安澜清也不再多言,她这个小未婚妻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况且现在形势不明,还是不要惹出麻烦的好。
白羽沫得不到答案,不禁转眸望向其他人,却发现除了神芜幽和凌望清,其他人的注意力皆在脚边的彼岸花上,目光深深...
凌望清没有注意血色彼岸花的缘由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听过那个传闻,而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些。
至于身旁的这位姑娘,原先还有些怀疑,现在倒是能非常确定了。
她就是那个传说中一出世便会引发腥风血雨的彼岸花妖!
好在这位神芜幽姑娘并没有出世的意愿,不然他一定会...
“公子可不要听羽沫胡说!”
见他面色凝重,愈渐发冷,神芜幽便以为是对方误会了什么,于是蓦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解释道:
“这棵树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只是见这里风景良好,又是中心地带较为安全,才在这里建了木屋安了家...”
第12章 出门觅食,偶遇道士
依神芜幽所言,这一切都发生于她当年嘴馋的时候跑出森林寻觅食物时碰到修仙道士的那天...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午,看着街道两旁都是琳琅满目的饭馆牌匾,神芜幽觉得自己有些眼花缭乱,选择无能了。
这也太多了吧!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
而且名字要不要这么文艺?根本看不出里面卖的是啥啊...
就在芜幽放弃挣扎,打算随意挑个顺眼的时候,忽地左侧飘来一阵熟悉的诱人香味——
“富贵金宝鸭来喽~”
一店小二高声呼道,透过二楼的窗子,隐约能看到他肩上托了一盘金灿灿的烤鸭,香味随风飘散,极为诱人...
烤鸭!我的最爱!
芜幽舔舔嘴唇,迫不及待的往那间餐馆走去——
结果落了座,却犯了难...
“小二,我要一份烤鸭。”
“客官是要什么样的?我们有金香玉露烤鸭、暖香口水烤鸭、八宝葫芦烤鸭、锦八珍品烤鸭、龙涎果木烤鸭、酥骨欲彻烤鸭......”
小二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说得芜幽脑袋晕乎乎的赶紧打住——
“我...就要一份很普通的烤鸭就好了...”
“好的客官,请您先挑一样,这都是我们就普通的烤鸭,我们有——”
“等等!”见他又要再来一遍,芜幽赶紧出声打住,干笑道:
“就那种什么都不加...纯粹的烤鸭...没有配菜的那种!”
太艰难了...忽然就想起了被10个字组成的奶茶名字所支配的恐惧了...
我就想吃个烤鸭怎么就这么难?
“好的客官,本店的龙涎果木烤鸭最是简单,只用了上好的果木熏染烤制,刷上新鲜的蜂蜜,保证外酥里内,皮脆骨酥,叫人口水直流,欲罢不能......”
“麻烦尽快上,谢谢。”
芜幽着实佩服这位小二的口才,但很抱歉,恕她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毕竟穿来两天都没吃上一口饭,她现在已经饿的想要吃人了。
“得嘞~!客官稍等!”
小二欢脱的跳开,这位置才终于清闲了一刻...
唉~还是不大适应啊~
芜幽坐在二层阁楼的窗户边,目光无神的眺望着远方,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闹市,一只手托着下巴,一时间成了一道静谧的风景线...
“大师兄,连你也逃不了世俗啊!”
一道明朗的声音调侃道,声音倒是不大,只够那一桌的四个人听清。
那些人身着统一的服装,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看着身姿硬朗仙风道骨的,也不知是哪派的仙家出来历练来了。
那被唤做大师兄的人微微蹙眉,低斥道:“胡言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位姑娘不似常人...似乎...”
“当然不似常人了,常人哪能入的了咱们大师兄的眼?”
又一人嗤笑一声,朝那边望了一眼后,就快速的扭回头来,不着痕迹的饮下一杯,眼神莫名,不知意味如何...
“我的意思是说,方才那位姑娘经过之时,身上似乎飘过来一种奇异的香味,甚是罕见,不似人间物。”
大师兄声含薄怒,眉眼锐利的扫过他那个处处阴阳怪气的二师弟。
但那二师弟却邪笑一声,无所谓的夹着盘中的菜,用慵懒轻佻的语气问道:“世上女子香,有千千万万种不同,莫非大师兄都一一闻过了?”
“你——!”大师兄手下一个用力,竟直接捏碎一个瓷杯,化为齑粉。
一时间气氛开始凌厉起来,两人皆眉含怒气,眼露锋芒,手下运气,无声的对峙起来——
“哎~大师兄二师兄!这菜好好吃啊!”
第一次出声的那人察觉不对,无助的左看看右看看,轱辘着清亮的眼珠子畅声喊着,在察觉两人气氛相持将达到顶峰之时,忙转移话题,将两人的注意力移到菜色上——
“哇!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不吃我就要吃完啦!咱们还得速战速决去下一地方呢!”
此话一出,算是给了两人一个台阶下。
确实,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因为私事耽误了正事,所以两人也都很默契的不再言语,闷头吃菜。
剩下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微微抬头,漠然的望了一眼那个引起争论的女人,然后继续低头吃饭,不做言语。
神芜幽也不是毫无感觉,特别是当了妖以后,警惕性比以往不知大了多少,在那些人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便察觉到了。
只是把他们当做寻常观望的百姓,并不在意罢了...
可谁知,她不经意的一回头,眼珠子都快吓得掉出来了——
这这这打扮!
该不是一些修仙的道士吧?!
要死了要死了...
现在自己就是个毫无攻击力的小花妖,若是被他们盯上了,不死也得掉层皮!
呜呜呜...问妖能有几多愁?恰似新兔入虎口!
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能退档重来吗?
给穿越者一个金手指行不行啊...
然而众所周知,上天一般会在你困难的时装耳聋,然后美名其曰:此为历练!
毕竟古人常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想想自己...竟然全占了!
所以一边慌张一边安抚自己的芜幽终于冷静下来,神色淡然的回望过去,礼貌的微微一笑...
敌不动,我不动!
这个时候,就要看谁更稳了!
于是芜幽拿出了上课讲演时的百分百的自信和无辜,详情演绎一个温婉纯良的大家闺秀,将那大大方方、任君观赏、小女虽不喜但还是要有涵养的回礼一笑的姿态给做绝了!
直到她的龙涎果木烤鸭上菜了,她才放肆的一闻,然后口水直流的大快朵颐起来...
艾玛!真香~
这皮,酥脆酥脆的,一咬一个“嘎嘣”...
这肉质肥嫩的都可以低出汁儿来~伴随着果木的清香醇厚~嗯~~
人间美味!鉴定完毕。
然后就开始毫无形象的一把扯断鸭子的大腿,拿起来就啃,那姿势,那形象,何其潇洒!何其霸气!
周围人:......
刚刚好像出现了幻觉,居然看到了落入凡尘的仙女,如今清醒过来,果然还是酒喝多了!
疑似修仙的一桌子:......眼瞎了......
芜幽并不管那些人震惊的眼光,自顾自的飞快解决完后,擦擦嘴便叫来小二,甚是豪放的说:
“再来三只!”
小二:......
“姑娘是要吃...还是要...”他惊疑不定的小声试探道。
“当然是来吃的!”芜幽笑道“不过不是现在,我要打包带回家吃。”
说完就扔了一个银锭子上去,被小二稳稳的接住。
“哎哎,好嘞!”小二擦擦头上的虚汗,不疑有他,赶忙让后厨再去准备。
几分钟后,芜幽悠哉悠哉的捧着油纸包裹严实的三只烤鸭打道回府,却不想,在门口又撞上了那些修仙练道之人——
第13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姑娘,实在抱歉,在下无意撞到姑娘”
那大师兄仍是不死心,非要堵在门口来个‘偶遇’。
说是抱歉,但那掌风一凝,可是直接将她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给扇了下来,露出让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的‘绝世容颜’——
只见她娇艳绝美的五官之上,饱满白皙的额头上居然有好大一片的乌青之色,看着像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胎记一般,从发际一直蔓延到眉梢,看着极为怖人——
“你、你这人、你、呜呜呜...”
芜幽当即就委屈的直掉眼泪,一张布着胎记的脸让本是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动作变得如此恶心恐怖,让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唏嘘出声...
“这姑娘怎么长成这样?看背影还挺好看的呢...”
“唉~好好的一张脸,居然打娘胎里就毁了,也是个可怜人...”
“......”
有人唏嘘不已,有人惋惜叹息,更有人直言不讳——
“啧,好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原以为是个美人,呸!晦气!”
“哇——阿娘——妖怪!有妖怪!!”
胆子小的孩童竟直接吓哭了出来...
芜幽忙盖上帽子,捂着额头,又急又恼又羞又愧的看着这一切,神色痛苦的强忍着泪水,眼眶红红的咬牙问道:
“这位公子,可满意了?”
“我...对不起...在下...在下未曾想到...”大师兄言语一塞,当即面上一红,断断续续的勉强开口道。
见此情形,连想要伸手查看一下那块可疑的乌青之处的手也收了回来,连连道歉,语句吞吞吐吐的毫不连贯。
想来应该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一时间除了道歉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哼!”芜幽垂着泪,气怒一声。
焦躁的跺跺脚,又像个鹌鹑似的将自己藏在宽大的披风里,捧着烤鸭便急匆匆的从人群里钻出去,逃走了...
留下那还在不知所措之中的大师兄一个人忍受万人鄙夷指责...
逃脱后的芜幽狡黠一笑,抱着自己香喷喷的烤鸭那是一脸的满足之色~
就知道自己额头的彼岸花纹饰不寻常,所以怕引起麻烦,在森林里找到一种紫黑色的小果子,那是前世在农村经常用来染色玩的。
没想到如今还能再次遇到,并且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至于那个道人...
嘿嘿...
你不动我,我不动你。
你若动我,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喽~
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啊?
圣母,姐可做不来,哭哭啼啼饶过伤害过自己的人,是蠢吗?
不过这一趟也真是够惊险的,万一这几个道士齐心合力一点,自己可真要玩完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什么比较强大的威胁...
自己的这些小把戏可真是不够看的。
唉~忽然感觉活着好艰难!
算了算了,不能丧,重活一世,尽力为之吧。
不知道那些道人什么时候走,就这三只鸭子总不能吃几天吧...
还是得回森林琢磨琢磨些吃食问题啊~
还有自己的法术...四舍五入约等于没有!
还是要想办法精进一下啊......
按照记忆,她原路返回了那个村子,四处无人之时,便直接动用妖力疾速回到她穿越而来的原地。
将烤鸭放置在水潭附近的一棵矮树杈上用新鲜的大型树叶又紧紧包裹了几层,才放心的拍拍手,转身蹦蹦跶跶的去巡视森林了。
她平时可没少玩我的世界,对于这种荒野求生的技能点也get了不少,出于被夜晚僵尸支配的恐惧,她自然而然的想先找个合适的地段建造个房子。
虽然自己什么工具也没有,但是自己是妖啊!
冻不死,饿不着的,寿命估计还很长,怕啥?有的是时间慢慢造。
于是芜幽便穿着新买的衣服悠闲惬意的一边逛一边玩,一圈下来,这个森林的大致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这确实是一个无人涉足的领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这里地广物丰、绿植茂盛、生机盎然,大型野兽却没有几只。
就这一遭逛下来,也就只见到了两三只白色的似鹿非鹿,似羚羊又非羚羊的家伙,然后就是一些色彩斑斓的山鸡、孔雀、和一些不认识的鸟类...
猴子很小,约莫只有两个巴掌的大小,不过速度真是快的惊人,无拘无束的穿梭在繁茂的树林中,时不时啼叫几声,惊飞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儿,一窜入天,骂骂咧咧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环境,很好~
神芜幽不禁咧嘴笑开,在一片绿意中欢快的奔走耍闹,笑声泠泠,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孩童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咦?”
芜幽倏地的脚步一滞,一双黑眸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端详着眼前的一棵...树?
树干虽很是粗壮,但令人生奇的是,这棵树的树干往上大约两米的位置竟忽然突兀的岔开生长!
就像是中间生生被人砍断,又在树干侧面嫁接九只小树干一样,如今小树干也长的很粗壮,这一眼看去,就像是盛开完全的花圃一般——
九片花瓣平整的向四周水平方向延伸,然后再慢慢迎着阳光向上生长,再分出细枝杈,长出茂盛的绿叶。
看着树的周围,确实植被不如其它地方的茂盛,想必是生长年岁的不同...
莫不是这棵树被雷劈的吧?
连带附近的植被都是刚刚生长几十年的样子,比方才看过的都要平整稀疏些。
芜幽觉得自己可能真相了,越来越佩服这棵树的生命力了!
“树神雷神在上,感谢各位的开拓,芜幽从此便在这里安家了,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芜幽学着电视剧的姿势拱手一让,鞠了个90°的躬,接着便挂着抹激动满足的笑意围在大树前转来转去,然后去收集一些可用的木头,给自己围个小屋出来...
抱着木头的她忍不住的窃喜道:
雷电开过光的啊~驱邪避害啊~赚了!
木屋不好做,稳固更加不好办,芜幽利用有过几面之缘的卯榫技术勉强能搭建起来一个框架,然而分寸不好掌握,也不够精密,总是有种巍巍颤颤的倾倒之感。
再加上祸不单行,一阵大风吹过,支架当即散落就要四下坠落——
“不要——!”好不容易搬上来的!
情急之下芜幽身体本能的反映就是伸手去抓——
见木头被牢牢抓住悬吊在半空,芜幽不禁松了一口气儿~
可还不过一秒,她忽然惊愕的想起——
自己离木头那么远,手臂是怎么够到的?!
随即抬头一看,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只见那沉重的木头的正被一株血红色的藤蔓死死缠住,浮空悬在她面前;
而令人惊悚不已的是那藤蔓的另一端居然连接着自己的手掌!
它是从自己的掌心里钻出来的!
第14章 她若出世,恐有危险
“啊!”
神芜幽一惊,差点没直接眼睛一翻晕倒过去,大喘了几口粗气才渐渐稳住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
“咚!”的一声。
那块木头在自己手下一颤时就已经掉了下去,砸在地上,而那红艳刺目的血色藤蔓已然收回掌心,垂头一看,还是那只白白嫩嫩的手掌,没有丝毫异常...
想想刚才那个场景,现在还忍不住背后一凉,心里发毛...
“我...我是...妖...我是妖来着...”
神芜幽突然意识到,妖与人的区别已经不仅仅是会法术变原型了...
很多东西,都是作为人类时所不能接受的...
比如茹毛饮血、比如嗜杀成性、比如健步如飞、比如随心所欲的变幻...
想到此,芜幽心里突然一阵恶寒,眼前滑过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画面令她汗毛竖起,有些接受无能...
似乎,自己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但,我虽是妖,可我更是我啊!
既然不喜欢,那何必强忍着自己接受呢?做自己就好了啊!
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就是我!
无论我是什么,我都只是我!
唯一的我!
心里想开了,芜幽也释然一笑,再次看向自己的掌心,也没有那种恶心的想它砍掉的冲动了。
随即双目一闭,细细回想着刚才情况紧急之时脑海中的想法,感受着不同之处,再次缓缓尝试调转...
蓦地双眼一睁,启唇道:“出!”
下一秒果然从她的掌心中散发出莹莹红色光点,而后慢慢凝聚成型...
“散!”
她轻轻一喝,就看到那肆意摇曳的血红藤蔓忽地一下又散成点点红光,随即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我果然可以控制!”她惊喜一笑。
想比于刚刚直接从手掌里伸出又收回的设定,还是这样凝聚消散的更加舒适顺眼!
再看看掉在下面的木头,嘴角一勾,直接放出藤蔓将它轻轻松松的就拉了上来,放回原处,然后脚尖轻点,盈盈一跃回到地面。
望着上面歪斜巍颤的木屋,她勾唇一笑,缓缓抬起双手释放红色光点,朝那木屋飞去,然后轻喝一声——
“缠绕!”
那些光点迅速凝聚成条条细小的藤蔓将木头间紧密相连,形成了美轮美奂的双色调木屋,然后又用藤蔓编织出了一道优雅妖媚的血色楼梯,直接连通那树屋与地面。
此后,她便不用再蹦来蹦去的了...
......
......
“所以,你真的是妖啊?”白羽沫一边喝着美味的鱼汤,一边问道。
神芜幽将盛好一碗鱼汤递给燕清璃,随后摊摊手,无辜道:“很明显,花妖喽~”
燕清璃接过后道了声谢,也问了一句:“所以你一直待在森林里,是害怕再遇到修仙的人?”
神芜幽闻言点点头,捧着碗鱼汤也坐了下来,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啊,毕竟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吗?仙人杀妖怪,那我可不得离远点?”
说完眼神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面前的两名女子,将她们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
燕清璃神色淡淡,敛着眸子优雅的端起木碗喝汤,浓密的睫毛遮挡住了她所有的思绪。
白羽沫倒是了然的点点头,吐出一口鱼刺后,评价道:
“那还真是挺险的,幸亏今天遇到的是我们,不然被别人发现了身份确实会惹来麻烦。”
“所以啊~”神芜幽吃饱喝足后伸伸懒腰,一手托着下巴轻轻笑着,“我就没打算出去了。”
白羽沫闻言一愣,遂放下碗筷,眸色认真的建议道: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虽说不能保证你绝对安全,但无论我们几个哪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学院里的佼佼者,护你应该绰绰有余了。”
“可我不想出去啊...”
神芜幽起身环顾这四周的景色,笑的怡然欢快:
“你看呐,这里林静山幽人不知,处处都是竹苞松茂,绿树成荫。如此这般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叫我怎么舍得走?”
久倦市尘嚣,归来听夏蝉,有何不可?
众人闻言也抬眸认真的环视了一圈,确实,饱含生机的苍翠欲滴在人声鼎沸处难得一见,超脱俗世,也别有一番风景,每一眼都让人如临佳境,流连忘返...
“可你总不能在这里呆一辈子吧?”白羽沫问。
神芜幽却不解一问:“为什么不能呢?我现在是花妖啊,郁葱繁茂之地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白羽沫瞬间语塞。
确实,芜幽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并不能再用人类的眼光看待了。
“可...这样的话...我们的事情便不能与你说了。”
白羽沫和燕清璃有些遗憾的看着她,她们其实挺希望神芜幽能跟她们一起走的。
她们是朋友,是闺蜜,虽无血缘关系,但早已将对方当做至亲的家人了...
一场意外,让她们各自飘零在异世大陆,陌生的场景,陌生的人,陌生的地带,陌生的生存法则都叫她们感到一阵惊恐后怕。
好不容易,三年了,她们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身边也有了熟悉的人,找到了同样穿越的对方,可却无法团聚么...
她不离开森林,她们也不可能与她一起待在森林。
她们此次出行皆是有任务的,只是任务严格保密,芜幽不愿加入,她们便什么都不能告知,这种面对家人隐藏秘密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神芜幽知道她们的想法,只是她没能力自保之前,确实不能轻易出了这死亡之森。
一来,她一直低调隐居在此的原因不止是因为那几个修仙之人,而是那次被追杀放血确实令她心悸了许久...
她从不知道,一个毫无能力的花妖,竟能叫对方这番大张旗鼓的不惜一切代价捕杀她,甚至还要割肉放血,只为了救一个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之人。
挣扎反抗中,她失手杀了他们,虽是无意,但到底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尸体,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因为自己无法控制力量而渐渐失去体温,变得冰凉僵硬,她心有愧...
这是一个困扰她三年的噩梦,作为一个21世纪连只鸡都没杀死过的人,这样的冲击对她实在太大。她开始陷入无限的自责愧疚之中,也加深了她决定刻苦修炼的决心。
二来,那次的事件,同时也叫她知道了她的身份恐怕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妖那么简单。
她若出世,恐有危险。
第15章 修炼成疑,芜幽经历
“没事~就当保持神秘感啦~”
神芜幽一手搭着一个人,夹在两人的中间安慰道:“等我什么时候能够自保了之后再去找你们也不迟,我们之间的感情,又岂在朝暮?”
白羽沫无奈的点点头,又撅撅嘴嘟囔一声:
“行吧,我们要做的事情确实有一定的危险,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你不来,我们可就要绑你来了。”
“嗯嗯...放心吧”
神芜幽如此熟练亲昵的对话,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她此时仍有戒心。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任谁经历过被割肉放血的恐怖经历后,都无法对这种‘巧合’完全相信吧。
人心隔肚皮,她怎么确定这些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被夺取记忆后的伪装成自己朋友的其他人?
毕竟这是可是玄幻的修真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还是小心点好...
白羽沫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芜幽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你看看,从进这死亡之森到现在,又是电视小说,又是城市汽车,芜幽都试探过多少次了?
不愧是她啊...
白羽沫不禁感慨一声,本来只有七分确定,如今看她这份惊人的警惕心,倒是可以完全确认,她,就是神无忧了!
想当年她白羽沫这么活泼阳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姑娘,谁见了不欢喜?
偏偏栽在她和清璃手上了。
清璃尚且还好说,芜幽这个人可是她们足足用了10年才走进人心里的人啊!
如今倒好,一切归零了可还行?!
不,不行!
按照惯例,对芜幽不重要的人她几天就能忘得一干二净,她白羽沫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
“芜幽,都是怎么修炼的啊?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怎样的不?”
神芜幽愣了愣,随后低声道:“我...不知道,就是冥想的时候感觉体内在吸收外界的能量,然后自己的速度就变快了,力量也在加强。”
白羽沫诧异道:“你一直都是这么修炼的?”
神芜幽点点头,看着她这番惊讶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可有大问题了!”白羽沫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神芜幽的手腕,开始检查什么。
神芜幽只觉得手腕处被抓住的地方蓦地传来一阵清清凉凉的感觉,很是舒适,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对方一脸不解的挠挠脑袋,皱眉喃喃道:
“真是怪了...”
神芜幽忽地有一种被老中医把脉之时,看见人家面色凝重笑意消失的心慌之感,遂捂着心脏,小声问道:
“有问题?”
“没...”白羽沫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解释道:“可就是没问题,才有问题啊!”
神芜幽:“?”
见她的疑问写在脸上,白羽沫终于不卖关子,详细的解释道: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修炼历程是从引灵入体开始的,然后是练气筑基,也就是炼体期,有初期、中期、后期、巅峰期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是会有很大风险的。
“筑基成功便会结金丹,步入黄阶一重,到达九重之后便可升阶,依次是黄阶、玄阶、地阶、天阶,之后便是渡劫飞升了。”
神芜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一副涨知识的样子:“原来如此!”
白羽沫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我还没说有什么问题呢,你表现的太早了。”
“哦哦,你继续。”
神芜幽收缩自如的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羽沫:“......我好奇的就是,引灵入体没有专业的导师指导,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练气筑基的过程极为不易,一不小心丹田都能给废了。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自己瞎琢磨着修炼还能如此顺利的凝结成丹的?”
人的经脉一般都处于闭合状态,而一些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被各大门派看上,或是自家有些底蕴,足够利用珍惜药材刺激身体的经脉的人,才能完成开脉。
开脉若无专人指导,体内各种息流便会偏离轨道,或是融汇,或是冲击,进而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也就是废脉。
若开脉完成后,成功的引灵入体,主导身体内的灵气安分待在丹田之内为身体提供灵力,这才能够进行下一步的筑基。
充足的灵气转化成灵液被储存在丹田之内,压缩凝聚成为筑基的基础。再此过程中一旦灵气灵液出了任何差错,都会爆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筑基成功之后身体再继续吸纳灵气,凝结成丹。
如此,一个人的修炼之路才真正开始。
闻言,神芜幽无辜的摇摇头:“不知道啊...就是冥想的时候,那些绿球球就自己过来了。”
白羽沫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可置信的挑眉问道:
“绿...球球?”
“你们从未见过?那你们是怎么修炼的?”
“打坐吸收天地间灵气,然后战斗提升作战经验啊,但灵气是透明的,哪来的绿...球球?”
“......嗯,那我们可能不太一样。”
神芜幽抿抿嘴唇,将自己是如何发现这种绿球球,和如何修炼的过程一点一点的娓娓道来...
......
那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森林里格外静谧美丽...
一轮圆月皎洁明亮的照耀四方,漆黑蔚蓝的天边点缀着细密的璀璨星光,它们在寂静的黑夜里不厌其烦的闪烁着自身的光芒,将无人的黑夜也映衬的俏皮可爱,引人流连观赏......
点点萤火虫萦绕在树屋周围,芜幽正悠哉的躺在自己编织的藤椅上一边吃着鸭腿,一边仰望着星空...
森林里,吃饱喝足的芜幽正躺在自己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准备入睡。
可能是藤蔓编成的床虽然可以控制柔软度,但始终是恒温的冰凉,让她一时不适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啊啊啊啊~”
芜幽有些烦躁的抓抓头发,虽然妖精不会生病,但一直不睡觉还是受不了啊~~
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绪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会不会一起穿过来了?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种族,陌生的一切,人海茫茫,我又该如何去找呢?
算了算了!睡不着就起来冥想好了!
芜幽烦乱的挥走那些杂糅缠绕扭曲在一起的思绪,起身坐的腰背笔直,双眼轻闭,思绪放空...
想象自己正置身于一处风景优美的世外桃源,空气清新,水声潺潺,而我,正盘腿坐在那轻柔的云间,周围水雾弥漫,滋润怡人,身旁鸟语花香,沁人心脾...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轻柔,那么的放松...放松...
哦~还有些发光的小精灵朝我走来...它们正冲我笑呐~
多么可爱温馨——惊悚的一幕!
喔——艹!(一种植物)
哪来的精灵?!
这些发着绿光的玩意儿是什么?!
第16章 神秘绿球,意外之喜
芜幽眼珠在剧烈的滚动,她清晰的感到她的小心脏在那些绿绒球每靠近一分时都轻颤一下,在一个绒球那么大的绿光团离自己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时...
她甚至有种心脏就要冲破身体蹦出来的感觉!
介啥玩意儿啊?
为什么我动不了也醒不了啊?
救~命~啊~~
芜幽欲哭无泪的僵硬着身子静静等待着那些绿光球自己靠近,然而当那最近的一颗球贴近自己的身体时——
自己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畅然?!
就像是干旱许久的鱼儿忽然落入清冽的水潭里一般,浑身都清爽欢快的不行!
芜幽若有所思的望着身下的绿光球,心念一动,竟真的可以活动双手,将那小球捧起来!
就像是抚摸着极为柔软舒适的细腻绒毛一般,总是就是一个字——
爽!
rua了个欢快之后,芜幽捧着那个光球,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但身体里油然而生的枯苗望雨般的渴望是怎么回事?
吃了它?
不、不行吧...万一有毒...那多悲催...
芜幽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试试用意念尝试一下,毕竟自己身为妖怪的所有潜能都是在情急之下,意念骤然迸发才得以操控的。
随即捧着小绿球置于额前,闭上双眼,沉淀思绪,接着心念一凝——
果然感觉有一道清凉舒适的光泽浸入自己的身躯,更令人惊讶的是,吸收完一个绿光球,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
就像是被人一下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经脉都通贯活络了起来!
好东西啊!
芜幽惊喜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无数发着莹莹绿光的小球,甚是餍足的舔舔嘴角,眼底闪过不加掩饰的极致渴望,殷切的盯着面前能带来力量的小可爱...
那些小球似乎也察觉到异常,当即就要打道回府,闪着莹绿色的光芒一蹦一跳的仓皇逃走——
芜幽见此,勾唇一笑,妖媚危险的眼眸一弯,像是在嘲笑着它们的自不量力——
“这里可是我的精神世界,你们以为是什么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然后双眼再次一闭,感受着周围光球的位置,心念一动——
无数的绿球都幻化成一缕光泽全然浸没于芜幽的身体,芜幽一下吸收完所有的能量,顿时感到四肢百骸如同烈火焚烧般的疼痛...
胸口也气闷的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挣扎要逃出来...
芜幽痛的有些打颤,但还是坚持的打坐双手辅力保持着镇定,用力压制着胸口那一团顽劣的能量气息,将它慢慢压至丹田...
在她未看见的地方,丹田中忽隐忽现这一团明烈刺目的幽幽绿光,不安分的上下乱撞。
几息过后...那光芒终于老实下来,稳稳的坐落于她的丹田之处,逐渐暗淡了下来...
忽地一阵如沐春风般的祥和气势从她身上猛地迸发出来——
一股凌厉有夹杂着温和的气流瞬间向四周方圆几里的位置扩散!惊醒沉睡中的万物生灵四下飞翔逃窜...
她、竟晋升了!
芜幽缓缓睁开双眼,惊喜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不在意自己那早已大汗淋漓的身体,忙踏出房间,仔细感受着外面的不同...
果然...
不一样了...
能够勘察感应的范围扩大了点,视力听觉嗅觉都提升了些!
虽然耗时很久,不知不觉间已然破晓,迷蒙稍亮的天色像是给天边都挂上了一层雾,朦胧间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梦幻...
那么的...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重境界,只知道自己身体似乎被洗髓进化了一般,浑身都透着舒爽畅快。
不过喜悦过后,芜幽艰难的皱着眉头,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禁表演出了一副痛苦面具——
太臭了啊!
自己怎么能这么脏?!
晋升之后,体内的杂质都被排出,此时的芜幽身上的黏腻酸臭真是一言难尽!
赶紧去寻了一处水流湍急的小溪,一头扎个猛子直接跳了进去...
整整过了三十分钟才她才一身清爽的沐浴完成,回到岸上——
“爽!”
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干净过!
不过没有浴巾难道自己要在这里风干吗...?
虽然不会生病着凉的说...但是光着身子也很不好意思啊...
再看看自己脱掉的300两巨贵的衣服,已经全然被汗液浸湿,上面一股难以洗掉的酸臭味...
“唉...我好败家...”
感叹一声后,便用藤蔓将衣服扯成碎片埋进土里分解做养分了。
等等!
芜幽猛然惊醒——
卧艹!那我不是又没衣服了?!
望着那已经被深埋在土壤中的衣服碎屑,芜幽不禁嘴角抽搐,一言难尽的扶额无语...
“......”
罢了罢了...大不了再...
等等!我是晋升了吧?万一这次可以呢?
说着就神色一凛,凝聚精神,脑海中描绘出一件衣服的影子...
随后只觉得身子一暖,果然——
一件血红色长裙蓦地映入眼帘,连身上的水和湿漉漉的头发都一起烘干了!
芜幽转了几圈,越看这套衣服越满意,血红色的裙摆极为妖冶魅惑,胸口处还伏着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纹饰,肩膀处是金色的镂空纹路护甲,精致诱人的锁骨一览无余...
既高贵又冷艳,既灼烈又雅致,还暗含着诱人的魅惑与清纯之感...
哦吼吼吼吼吼吼——我就是一天才!
芜幽心中一阵窃喜...
笑完之后,她忽然想到昨夜晋升时脑海中曾浮现出的招式技能,不由得心中一痒,当即就沉静下来,细细回想着出招的细节...
忽地心念一动,朱唇轻启——
“出!”
同时“咻”的一声从她掌心飞出一个什么东西直直刺向前面的一棵大树,芜幽上前查看,只见那树干之上,正牢牢嵌着一根极细的红色...绣花针?
啥玩意儿?
我的技能就是一根针?
说不失望是难免的,还还以为有什么牛逼轰轰的特效技能呢...
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啧...
嫌弃一声,芜幽还是把那根针取下,在手中捏了捏,劈了劈...
“吆喝~还挺硬的嘿~”
这个力度还不见丝毫弯曲,说明强度还是可以的嘛!而且它的长度约有三根绣花针那么长,若是力量再大一点,准头再准一点,直接可百里之外取人性命啊!
但一根一根的使,也太局限了吧...
于是又突发奇想,能不能,一下召唤多个?
于是指间微动,那根绣花针便如同藤蔓一般化烟消散了...
接着又是心神一动,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许多针一起出现的样子,然后——
“出!”
出不了?
“出!”
我还就不信了!
“我再出!”
“给我出!”
......
第17章 喜得秘籍,交换礼物
折腾了好一会儿,直到芜幽眉头紧锁,额间渗出细密的一层薄汗,脑袋有些恍惚,才终于一下放出来了十几根绣花针,一根一根整齐的排放悬浮在眼前。
芜幽颇有成就感的一笑,然后手下一挥——
“去!”
接着“咻咻咻——!”十几道红光闪过,瞬间射向四周,不见踪影...
“呃...准头不好啊......”
芜幽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禁摇头叹息一声:“这下好了,有的练了。”
随后袖子一挥,数十根绣花针全部消散成烟,只留下树干上一个个极细的小孔。
走了几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好像...还有一个什么技能吧...”
说着脚步一停,按照脑海中领悟的身法要点,双手缓缓伸开,身心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接着掌心朝上,慢慢向上升...
啧...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压迫一样,抬不上来,有些艰难啊...
到底是什么啊?
“出!”
只听她低喝一声,霎时间,地面红光一闪,接着光芒消失后,地面上蓦然出现了——
一朵花?!
啊啥玩意儿?
第二技能是种花可还行?!
这朵彼岸花有啥不同?
芜幽错愕间慢慢蹲了下来,慢慢伸出一只手指去碰了碰...
突然——
“嘶~咋还咬人?”
芜幽将受伤的食指含在嘴里,满脸委屈的看着那株放肆摇曳的彼岸花,心中不乏觉得有些失败...
啥啊...居然被自己种的花咬了...
我好弱小...好卑微...嘤嘤嘤...
感慨完了之后便甩袖离去,回了自己的小窝。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身后那株妖艳的彼岸花并没有随着她甩袖消失,而是慢慢吸收了滴在它花瓣上的那滴血液,然后竟像是活了一般耷拉下两簇花茎做胳膊,然后奋力的将自己从土里拔出来。
可能因为力气使大了,它竟“啵”的一声弹了出来,然后掉在地上,又弹了一下...
接着竟像个小孩一般茫然的用那花茎挠挠头,茫然的环顾四周,歪歪头...
随后像是终于发现了什么似的,激动的蹦了起来,朝着芜幽走去的方向撒欢儿似的跑过去...
......
芜幽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那花...似乎也有一丝攻击性...不如...
种、它、看、家!
正好把自己的小窝保护起来,完美!
于是到了树屋下面,芜幽四周观察了一下地形,而后脚下一踏,双手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艰难的往上涌出,忽的一声娇喝——
“花开——满地!”
只见一瞬间地面冒出点点血红之光,将整片褐色的土地都染成了阴森潮湿的红色土壤,土地之下似乎有什么将要涌出,不停的顶着上方的红壤...
随着最后一节音节掷下,以树屋为首方圆十里的土地上骤然涌出无数鲜红灼烈的曼珠沙华,朵朵盛开绚烂,摇曳着细长的花茎慵懒的舒展着身姿...
成了!
芜幽心中一喜,随即放松下来却险些摔倒在地。
“头...好痛...有点累...”
好累...
好困...
看来是精神力透支了...
我果然还是,应该,慢慢来嘛...
她嘴唇微微泛白,脸色不是太好,有些虚脱的回了树屋,重重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有些游离虚脱,迷离的眨眨眼睛,随后慢慢瞌上了双眼,陷入一片黑暗...
......
......
白羽沫此刻内心像是经历了一万点暴击,甚是心痛!
“啊这...你...这也太欺负人...”
她委委屈屈的捂着心脏,像是不能接受这般事情一样:
“我们紧张兮兮的花了那么多时间,还有一堆人护法防止意外情况,才完好无损的成功筑基,凝结成丹...
“你...居然就直接把灵气抓过来吞掉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绿球球状的灵气,但能够让人晋级的确实只能是灵气了。
哦,也不全对。
芜幽是妖来着,自然界的灵气和魔界的魔气她似乎都可以修炼。
只不过魔气是肉眼可见的漆黑,而且十分霸道,极易破坏修行之人的神识,诱发心魔,最终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看芜幽这与前世毫无差别的性情,想来绝不是魔气。
但是不管怎么着,人家确确实实安全修炼到了黄阶一重,而且身体内吸收的灵气极为纯粹,没有丝毫的杂质。
如此下去,她的修炼速度将会大大优于他们这些修仙之人。
芜幽若是继续留在这森林之中,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此,白羽沫倒也安了心,转而又问道:“所以你的技能就俩?还是...”
神芜幽点点头,看着对方那极度嫌弃的表情,缓缓拿出了杀鱼的刀,柔声道:“想说什么,想好了再说...”
白羽沫立马换了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得体笑容,指间摁了一下左手带着的戒指,随后惊奇的一幕便出现了——
一本古旧的书籍竟凭空出现在了空中!
然后稳稳的掉落在白羽沫的手中。
神芜幽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神奇的戒指上,正想问那是什么,可还没开口,就听到白羽沫将书放在自己的手里,而后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孩子,就那两个技能可是远远不够滴,这本秘籍就送给你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一个不落的全都啃透了。”
神芜幽怔怔望着她那一脸诱拐小朋友的邪恶表情,将信将疑的看着手中的那本沉甸甸的秘籍,默默念道:“《妖族阵法录》...?”
白羽沫咳了一声,摸摸鼻子,解释道:
“那什么,就一次比赛的奖品,也不知为啥会将这个作为奖品,里面都是妖族的古语,我们也看不懂...正好可以给你。”
神芜幽挑眉望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随后又垂眸打开这个神秘古旧的书籍,发现那里面的古语虽然不曾见过,但确实目光一扫,脑海中就自动翻译了过来。
是个好东西!
她正好缺个修炼的秘籍,这位就送来了,可真是位及时雨啊...
见两人逐渐亲密熟络起来了,一旁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一切的燕清璃终于不再沉默,从自己指间摘下一颗储物戒,递到神芜幽面前,轻声道:
“若是以后想出去了,可以将这枚储物戒待在身上,里面有300平方米的空间,足够你装下任何东西了。”
“那就谢谢啦~”她感激一笑,随后接过储物戒直接戴在指间,然后上前拥抱了两人,欢声道:
“我也有礼物!”
说着就身影一闪,飞上了小木屋。
看着被完美忽略的藤蔓阶梯,白羽沫抽抽嘴角,她甚至感觉芜幽根本就没有用过这个可怜的梯子...
第18章 送别友人,意外出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神芜幽就抱着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从小木屋直接跳下来,来到两人身边。
白羽沫再次看了看被忽略的藤蔓阶梯,觉得自己真相了,那果然就是个摆设!
至于神芜幽怀里的东西,白羽沫倒没仔细看,只是忽地听见身旁的燕清璃低呼一声——
“玄灵草!”
玄灵草是制作洗髓丹的必要之物,因其对土壤气候的要求极为苛刻,所以极难存活生长,一片森林之中有个两三株就已经是难得了。
且其中的精髓之处——玄灵药液也是稀罕之物,一旦取出,三日之内不使用便会失效,所以存储也是药剂师的一大难题。
而现在,这种罕见的玄灵草竟然这么不要钱的足足有一堆?!
还是鲜活未曾枯萎的!
这叫人怎么能不惊讶?
见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看向神芜幽怀里那一堆,神色皆是一片复杂惊讶...
洗髓丹十几种灵草,竟然都聚齐了!
“姑娘这...怎会有如此多的珍稀灵草?”而且还是活的?!
安澜清不禁疑问出声,这些草药,可足够买下半座小城了。
见他们这副见了鬼的愕然模样,神芜幽便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珍贵了。
只是珍贵也得是有价值、有人欣赏才珍贵,若是一直跟着她待在这荒无人烟的死亡之森,它们再珍贵也只是一堆杂草罢了。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东西交给面前的白羽沫,看着她和燕清璃惊愕不解的表情,缓缓说道:
“就当是回礼了,反正这些对我用处不大,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啊啊啊啊!人间锦鲤啊!!!”白羽沫激动的一把抱住神芜幽,那力道简直是要将人勒死。
她真是太激动了,她的三哥进阶失败,一身经脉尽毁,再无法修炼。但好在丹田尚且完整,只要能有颗高阶洗髓丹,就可以重新洗髓练骨,重新修炼了!
只是这个大陆上太多的人不满意自己的灵根灵脉,太多的人进阶失败,洗髓丹远远供不应求,就是最差的低阶洗髓丹都是引人哄抢,中阶的更是价值连城。
再加上大路上玄阶以上的炼丹师屈指可数,能炼成高阶洗髓丹的寥寥无几,他们足足找了三年都未曾找到一颗。
于是只能转而收集灵草,聘请玄阶以上的炼丹师炼制。
但失败的几率还是太大,如今白家的灵草库眼看将要见底,她可是想尽了办法四处搜寻,然而也不过寥寥几株...
可如今,这一堆...一堆啊!而且还是鲜活的!
灵草离土即死,虽不知为什么这堆灵草还是活着的,但很明显,用这些灵草炼制的成功率也会大大提高。
这叫人怎么能不激动?
“吼吼吼...爱死你了芜幽!”
神芜幽默默了看了眼被白羽沫激动之下扔飞的灵草,好在被她身后的安澜清稳稳接住了,不然要真是掉下去被她的彼岸花撕碎吸收了,她可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咳、有用就行...”
她不自在的轻轻推开了激动的白羽沫,望着众人,出声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这灵草因为我在才能无土而活,方才我将部分灵力转移到了灵草上,但也只能保证它三天不死,如果要救人的话,还需尽快。”
“对!”白羽沫忽地出声,“这灵草太过珍贵,不能托人运送,还是我们亲自送回比较稳妥。”
见状,安澜清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温声道:“现在就启程吧,白府恰好就在路线上,缓了三日足以,若是日夜兼程,一日便可到达。”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在这种事情上,他们向来如此团结。
凌望清不做什么反应,但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这是同意的意思。不过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淡淡了瞥过了躲在小木屋里的萝卜头和花花,眼低闪过一瞬的思索。
八百年的人参王,和...另一只彼岸花妖...
不,应该只是精怪,或是...花灵。
他敛下眸子,目光沉沉,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周身的冷寂之气不见任何的消散,其他人似乎也早已习以为常。
神芜幽一转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不明白他为何又是这样一幅凛若冰霜的严肃表情,但还是礼貌的冲他挥挥手:
“有缘再会~”
凌望清漠然的望着眼前的带着微微笑意的神芜幽,那平淡冷寂的双眸看得她针芒在背,正疑问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之时,却听对方忽地冰冷的说了一句——
“不可离开此处。”
神芜幽:“???”她没想出去啊?
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对方已经转身离去,一脸漠然,毫不留恋。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神芜幽站在最高的树上,目送着一群人渐渐远去,不舍的眼神渐渐变得平淡无波...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这地方已经被人发现了,虽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要快点重新寻个森林居住才好。
而针对于自己目前的能力来说,离开了植物,还真不一定能自保,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修炼的更强一些,再搬家。
她想尽量缩短时间,给自己留足后路,却不想,意外来的如此之快——
这天深夜,她研究完那本古籍后,一身疲惫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然而——
“芜幽!芜幽!快醒醒!着火了!!!”
小萝卜头惊恐万状的破门而入,直接跳上了床疯狂的摇晃着沉睡中的神芜幽。
后者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难以忍受...
“嘶...你说什么?”
什么着火?森林着火了?
萝卜头见她醒了,立刻就扑了上去,开始疯狂的输出——
“有人放火烧森林!北面、南面、东面、西面的树都已经燃起来了!我试着去打水救火,但是根本没有用!那里有很多人,很多人在放火!你快去看看啊!!!”
闻言,神芜幽瞬间清醒,下一秒骤然起身下床在林间穿梭——
“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她咬牙道。
东南西北每个方位都有不下20个黑衣人在纵火烧林,火势越来越大,森林外围的植被已经完全燃烧,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发出阵阵声响...
第19章 森林被烧,与友同行
神芜幽捏紧了拳头,深呼了一口气,随后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走。”
萝卜头还不在状态:“走?”
“不走就会被活活烧死,你想死便留。”准确的说,你可能会被烧死,而我一定会被一群变态抓过去割肉放血,生不如死。
“不不不,走走走,我跟你一起走。”萝卜头显然不想在这活活等死,又问了句:
“但是我们去哪?”
“当然去找我那群可爱的‘朋友’们...”
神芜幽面带冷意,森森笑出了声,吓得小萝卜头瑟瑟发抖的抓着她的衣角,弱弱的出声:“可是,他们已经走很久了...”
“不用担心...”她的瞳孔里还倒影着那漫天的火光,只听她幽幽道:“我知道他们在哪。”
毕竟,她的饭可不是这么容易吃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有她这话,萝卜头便放心了,开始哼哧哼哧的往那储物戒里塞灵草。
它现在是神芜幽的灵宠,与她神识相连,自然也慢慢受她感染,只不过芜幽喜爱的金银珠宝,他喜爱的是奇珍异草。
原来屯的灵草被芜幽送了个干净,虽不知她为何这般,但它明白,她定是有所用意,所以也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三年的屯粮被转手送人。
如今人已经走了,它就又可以去搜刮森林,寻找奇珍异草了。
只是...没有那么多罢了。
神芜幽此刻不知道在做什么,只看她面色凝重的翻阅着那本《妖族阵法录》,认真的看着其中一页,随后忽地将书收回储物戒,双手做诀,口中默念着什么,而后骤然发力!
灵力翻涌之际,只见那地面倏地一阵白光乍现——
传送阵,成了!
眼看火势将要烧过来,神芜幽直接一手抓着萝卜头,一手抱着怀里的花花,毫不犹豫的踏入阵法之中。
下一瞬,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脚下阵法的符文渐渐转动,随后白光一闪,眼前的景物以不见残影的速度迅速移动,再睁眼时,他们已经远远的离开了森林,到了一个漆黑陌生的地带。
稍后,神芜幽闭上眼睛似在感应方位,一秒之后,她蓦地睁眼,对着指间的储物戒,启唇道:
“来一个能跑的。”
两秒钟后,储物戒内忽地冒出一个白色的光点缓缓落地,下一瞬那白点迅速成倍增长,光芒消散之后,只见一只身形矫健体态轻盈的蓝色麋鹿出现在原地。
它先是低低脑袋看着神芜幽,接着又扬起脑袋朝着自己后背的方向扭了扭。
神芜幽颔首明了,下一瞬身形一闪,直接一手抱着萝卜头和花花,一手抓着蓝羚麋鹿的鹿角控制方向。
随后,只听见“嗖——”的一声,连人带鹿就已经跑出了几米之外...
......
......
十分钟后,正在奋力赶路的白羽沫燕清璃一行人倏地察觉到身后有一串焦急的脚步声,已经跟随他们许久,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
想到此,五人倏地停了下来,就等这个跟踪狂直接撞上来——
与此同时,正坐在蓝羚麋鹿身上的神芜幽看着面前突然停下来的众人,瞳孔一缩,直接抱着蓝羚麋鹿的脖子刹车——
“啊快——闪——开——!”
眼看刹不住车的蓝羚麋鹿就要直直撞上正前方的白羽沫,她心一惊,忙让开一条路,让神芜幽从眼前滑过。
“呼——好险...”神芜幽气喘吁吁的趴在蓝羚麋鹿的背上,冲它比了个大拇指——
“哥们,牛啊!”
本以为是个电动车的速度就行了,没想到结果居然是个直飙200码的汽车啊!真不愧是四驱的,百里功耗一只鹿啊。
这时发现跟踪之人是神芜幽的众人,神色各异...
还是白羽沫先上前询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别问了...太惨了...”神芜幽无力的拜拜手,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恢复过来。
随后深呼几口气,解释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了,直接一把火把林子给烧了!要是有护林员的话,老娘一定得投诉他!太不道德了!”
闻言,众人回头望了眼死亡之森的方向,却见那抹烧红的天际尤为惹眼,遂回首摇摇头,表示理解。
确实,太惨了...
“所以你住不了了?决定跟我们一起走了?”白羽沫弯着眼神,语气里满是愉悦。
神芜幽:“......你稍微难过一点,我都不会这么悲伤。”
白羽沫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害~别难过,就当没钱住宿了被人赶出来了,然后开始新一段旅途嘛!”
神芜幽:“......”总觉得这句话甚是熟悉。
不理会她的面无表情,白羽沫直接搭着她的肩膀,愉悦道:“走吧!正好去我家看看!”
“不过...你这只麋鹿哪来的?”白羽沫看了眼她身下的蓝羚麋鹿,心生疑惑。
这可是速度排行榜第七的坐骑啊!性格高傲,致死不愿降服为奴,极难捕捉,更别说驯服了...
神芜幽看了眼身下的蓝羚麋鹿,解释道:“林子里的,有好多我都不认识的动物,平时跟它们处的挺好的。今天大火蔓延,它们无处可藏,就都来投靠我了。”
“都来?”白羽沫惊疑未定的看着她,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一个森林里,所有的动物?!都在你这?!”
“是啊。”神芜幽举起自己的右手示意:“都在戒指里。”
“我的天...这这这...”她这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叫神芜幽有些迷茫,随后看向她身后的安澜清,只见他温声解释道:
“芜幽姑娘别介意,沫儿只是一时不敢相信,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毕竟...她是一名御兽师。”
“御兽师?”神芜幽重复道,随后指了指两人的身下,问道:
“所以你身下的这个熊猫就是你驯服的坐骑?”
“熊猫?”安澜清轻笑一声,“那应该就是了,当初沫儿第一次见食铁兽的时候,也是这般称呼的。看来,两位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了。”
他这句话,话里有话,神芜幽不知白羽沫有没有对他说了什么,又说了多少,只是眼下不便讨论那些事情。
于是改口道:“只是我与羽沫从前觉得这食铁兽体型硕大,很像熊类;却又憨态可掬,撒起娇来像只猫儿一样乖顺,所以才给它们取了个这样的名字罢了。安公子见笑了。”
“对,是这样的,澜清你觉得不好听吗?”白羽沫趁机说道。
不是她想一直瞒着他,而是因为身死穿越在异世界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她还没准备好该怎样坦白这件事,时机未到啊...
第20章 风尘仆仆,逃之夭夭
“不,好听。”安澜清温和的笑笑,他还能说什么呢,既然沫儿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这一个小插曲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一行人奔着目的地全力进发了。
至于燕清璃与龙傲君身下那巨大的疾风兔坐骑,神芜幽表示,她现在的心态已经很平静了。
毕竟...
这旁边还有一个骑乘着烈焰火凤的凌望清啊!
疾风兔虽然体型巨大,但好歹是有生命有实体的灵兽啊,这烈焰火凤是怎么回事?
整个一个虚幻的形态,浑身都带着一股炙热灼烈的温度,偏偏那凌望清还一脸漠然冷意的端坐在其上,丝毫不受那热量影响。
也不知是不是神芜幽的错觉,望着她那张冷峻漠然的脸庞时,居然由衷的感到一阵心悸。
可当她想要抓捕那种感觉的源头时,却又发现那感觉早已消失不见...
难道是那个烈焰火凤对自己的压迫感太足了?
这下真的又刷新了神芜幽对着世界的认识,她已经放弃治疗的坐在蓝羚麋鹿背上,思考着她的寄生种子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错,那是她的新技能。
毕竟三年来,她不可能毫无跟进。这寄生种子,技如其名,只要能将种子播种在寄主的体内,它就会汇聚在寄主的心脏处,寄生在此。
平常对寄主没有任何影响,但只要施术者催动其生长,它就会长出根须扎根于寄主的心脏,吸收寄主的所有生机,几息之间便可冲破胸膛,长成一抹鲜血渲染的猩红彼岸花。
这是她的保命技,所以在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之前,她谁都不会告诉。
后来,凌望清便忽然从天而降,自称是白羽沫燕清璃的一行人就以寻找他为由头在森林里大肆搜查,再后来,他们刚走不久就又一群黑衣人放火烧了整个森林。
至此,她的平静生活彻底被打破。
若说这是巧合,可那么多的巧合加在一起,就不能再用一个‘巧’字来形容了吧。
既然有人费尽心机的想要她出世,那她索性就出来看看,主动一点掌握主动权,总比一直被动的接受威胁好。
她不过一个黄阶一重的小花妖,根本不可能与这群人对抗,所以为了自己的安全,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在鱼汤里洒下寄生花粉。
又在赠送的灵草里注入自己的妖力,如此一来,妖力缓缓催动花粉在寄主心脏内形成种子,过程几乎微不可察,比直接骗他们吃下种子要简单多了。
只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五颗寄生种子只成功凝聚了三颗!
还有两颗...应该被毁了。
神芜幽骑着蓝羚麋鹿穿梭在他们一行人中,感应着寄生种子的位置,最终得出结论——
凌望清和龙傲君身上没有寄生种子!
这是为什么?
神芜幽不禁敛眸沉思起来...
龙傲君的能力是控火,对植物有天然的克制力量,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花粉在刚进入身体之时就已经被他的火灵根吞噬了。
那么凌望清呢?
白羽沫说他是这一行中最厉害的一个,但具体有多厉害她并没有说,拥有的什么能力也不知道...
本来看他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还以为是水灵根,或是冰灵根,却不想...
今天他又骑乘了一只烈焰火凤!
而若是火灵根的人,浑身应该散发着一股温热的火气,就像那个龙傲君一样,身上灼热的火气让她这个植妖不自觉退避三舍。
哪能像凌望清一般,一靠近就让人感到舒畅。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呐?
她甚至在想,有没有可能对方等级太高,直接识破了自己的计划,摧毁了寄生种子?
可若真是如此,为什么他不告知其他人,帮其他人毁掉寄生种子呢?
他们是一同作战的伙伴,没道理不帮他们的。
真是头疼...
神芜幽劳累的捏捏额角,她今天的精神力似乎又有些透支的预兆。
看来是该休息了。
于是她瞬间恢复了咸鱼的本性,慵懒的抱着还在疾速狂奔的蓝羚麋鹿,打了打哈欠,眯眯眼睛,准备睡觉。
至于危险,来了再说。
生死看谈,不服就干...是不可能滴。
事已至此,她就先潜伏在这些人身边,老老实实当个摸水的咸鱼,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再说。
现在,未雨绸缪;以后,见招差招呗。
蓝羚麋鹿身上的绒毛确实舒服,神芜幽找了一个最惬意的姿势,闭目养神。
风过耳畔,步声哒哒,日月更替,水壶干粮...
不知历时多久,他们终于在一个午后到达了人声鼎沸的热闹集市,找了一家食材飘香的饭馆等着吃晚饭。
正当神芜幽以为他们会在此停留几日等待白羽沫与其家人叙叙旧之时,却见白羽沫只是鬼鬼祟祟的将装载着灵草的储物戒交付给了一个身着华丽的中年男子。
这是她在这里的爸爸?
不,不对,那中年男子对白羽沫毕恭毕敬的,好似还先要拉着白羽沫去哪,阻拦她回来,但是被白羽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然后...呃...
那中年男子就委委屈屈的带着戒指离开了...?就这么走了?不需要住几天说说啥聊聊天?
神芜幽不解,见白羽沫正急匆匆的走过来低声说道:“快,咱们快走!”
神芜幽看着桌上刚刚端上的饭菜,香气扑鼻还冒着热气...
而她却说要走?!
秉持着浪费可耻的观念的神芜幽想问一句‘能不能先把饭吃完’,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就见其他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了。
?
神芜幽不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火急火燎如临大敌的表情,一副躲避追杀的样子?
“白——”
她刚想出声问一下能不能打包一下饭菜,就见白羽沫已经大手一挥将桌上的饭菜尽数装进储物戒中,然后一把拉着神芜幽的衣服,瞬间将人拖走。
神芜幽:“???”
一阵狂奔之后,几人终于到达了城门之前的空地上,趁着召唤坐骑之际,神芜幽问道:
“那个人——”
“我家的管家伯伯。”白羽沫飞快的抢答。
“那为什么——”
“因为被家里那些人发现了我就跑不了了。”
神芜幽:“???”为啥跑不了了?
不对,为啥要跑?
正当她迷惑不解之际,倏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急促的哒哒声,她闻声回头一看,下一秒果断召唤出蓝羚麋鹿,跟随着大部队逃之夭夭!
至于为什么要用“逃”?
呵呵...
鬼知道她刚才一回头看到了怎么样的壮观景象!
第21章 团宠人设,定是主角
一阵尘土飞扬之中,四匹骏马正向他们这边狂奔而来!
最重要的是,那马上都坐着一个个高大威猛的青年男子,正挥着一捆绳索,高高扬起,满脸横肉咬牙切齿的冲他们狞笑——
“妹妹!这次看你往哪逃!!!”
额滴神啊,这就是白羽沫的四个哥哥吗?!真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她还记得白羽沫曾经在她耳畔悄悄低语:“四个哥哥各个样貌俊朗,总有一个你喜欢的~”
而今看来,这尼玛说的是一个人吗?
那一脸狞笑真的会让人做噩梦的好吗?
她真的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然而事实上,白羽沫确实没有骗她,她的四个哥哥都是榜上有名的杰出青年,身姿卓越,面容俊朗,年纪轻轻便已经达到了玄阶九重,前途无可限量。
是各个王公贵女争抢做夫君的黄金单身汉。
至于他们今日为何不顾形象的如此狰狞恐怖...
那还不是因为白羽沫这个掌上明珠,白府唯一的嫡女,天天不回家!
白羽沫常年在学院修习,一年见面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好不容易这次各学院放沐休息,他们满心欢喜激动的等待宝贝闺女妹妹的到来...
却不想——
这丫头居然敢骗他们!
她居然参加了什么机密的任务,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回不来,而且据听说还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可把他们一家子愁的啊...
这次听管家说她过来送洗髓丹的药材,四个哥哥直接就坐不住了,拿着绳子上马就是追啊!
发誓一定这把这个不省心的妹妹绑回去!
虽然结果...他们还是失败了...
......
神芜幽围着篝火坐着吃那些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恍然大悟的吞下一口肉片:
“原来是这样!那你这生活蛮不错的嘛~妥妥的团宠!”
白羽沫一言难尽的吃下一大口米饭,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叹息一句:
“唉,各有各的难...”
上辈子作为独生子女的她一直都羡慕别人有哥哥她没有,后来老天开眼给她配了四个哥哥,才叫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哥哥们支配的恐惧...
上学堂被四个哥哥一路保驾护航,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连个头发丝都漏不出来;
出去春游,四个哥哥走哪跟哪,甩都甩不掉,生怕自家的宝贝妹妹被那些女人欺负了,或是被哪个男子给骗了去,说都说不通;
学院里好不容易可以脱离哥哥们的掌控住在学院的宿舍,结果他们四个人直接带着金丝银枕天丝床褥将她的宿舍打造成了比那些王公贵女的寝殿还要奢华的场所...
白羽沫麻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来自哥哥们的爱真是太沉重了,小妹真的承受不起啊!
白羽沫含泪又干了三大碗,看着寥寥无几的饭菜,她一边打着饱嗝儿,一边问道:
“你们都吃饱了吗?要不在去买点?”
龙傲君连连摆手:“不不不,饱了饱了。”
燕清璃摇摇头:“不用了。”
安澜清摸摸她的头:“没吃饱我再去买。”
凌望清:“......”
神芜幽弱弱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碗:“......”可以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他们还要赶路,只有去了下一个地方才能进行补给。
而在此期间,干粮就可以,凑合凑合算了,他们毕竟不是来旅游的。
于是,夜宿路边的时候,神芜幽靠着蓝羚麋鹿温暖的肚皮,望着漫天繁星,轻声问道:
“所以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任务啊,就是收集八大圣器,封印上古凶兽,保卫世界和平。”白羽沫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告诉了她。
反正神芜幽现在也是他们的一员的,将这一切告诉伙伴有什么不对?
然而这内容太过熟悉,神芜幽听得嘴角抽抽:
“这...不是电视剧里主角们的惯用套路吗?”
白羽沫点点头,理所应该道:“是啊!你不觉得我们穿越也很像是惯用套路吗?”
“你看啊,一朝身死,转世重生,异世大陆,开启新的一生,妥妥的穿越仙侠剧嘛!只不过不同的是...我们没有剧本,这个世界也没有结局罢了。”
神芜幽点点头,认同道:“分析的挺到位,所以你们现在属于主角团喽?”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白羽沫认真的说着,
“毕竟从我穿过来到现在,由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材步步转变为今天学院霸榜第一的天之骄女,虽然其中都是我的选择,我的汗水,我的努力...
“但很明显,这就是主角一路逆袭的标配。”
“原来如此...”神芜幽点点头,又问道:“所以那位凌望清就是你们在打怪升级的时候弄丢的?”
白羽沫‘嗯’了一声,解释道:“因为八大圣器我们只知道名称,和大致地点,所以要找的地方很多,筛选也会有很多麻烦。”
“凌望清是在我们尝试去找牡丹斧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地阶一重的地幔猿,我们远远不敌,想要撤退的时候,他为我们掩护,才被地幔猿重伤,扔到了死亡之森。”
“也是没有想到,寻他的时候,竟阴差阳错找到了穿越成妖的你,想来也是缘分呐。缘分不散,因果不断,我们果然是永远的朋友!”
神芜幽这下是真的笑了,轻声道:“对,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缘分不散,因果不断...
这句话,可是当初她们三个吐槽孽缘时候的总结出来的话啊。
这句话,其实也不是很重要,她们当初总结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并未想到她们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竟记得如此清楚...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神芜幽看向她的眼神微变,警惕消了些,柔和多了些。
随后,她忽地好奇的问道:
“所以你们现在,都是个什么水准?”
这个话题可让白羽沫来劲儿了,她忽地侧起身子,眸光熠熠的介绍道:
“我可厉害了!三年的时间从一个废材修炼到如今的玄阶三重!古往今来修炼速度的第一人!”
“清璃穿来之前是什么样我不清楚,但她现在是卡在了黄阶九重,正处于瓶颈期。她是风灵根,度过了黄阶就可以操控风速风压,没有翅膀也可以直接飞上天!任意傲游啊!”
第22章 降维打击,梦想躺赢
“安澜清呢...他是经历过我四个哥哥们的严苛筛选之后仅存的完美未婚夫,如今是玄阶五重的水灵根天才,修炼到后期,甚至可以操控血液,掌控生死。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龙傲君那个人的身份是凰权国的二皇子,玄阶三重,有一身的傲气和臭脾气,他是最绝佳最纯粹的火灵根,称为''凤凰神火'',火种霸道,所以对性格影响也很大。不过好在心是好的,三观挺正。”
“最后这个凌望清嘛...他这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挺神秘的吧。”
“他是忽然间来到我们学院的,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敢询问,原因你也看到了,出了名的不好接近。但是无奈人家天资聪颖根骨绝佳,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够打败院长和副院长们了。”
“但他似乎一直在隐藏着力量,对外宣称只是玄阶九重,但以我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来看,绝对不止那么多!毕竟院长他们都已经是地阶天阶的人物了。”
白羽沫语气里是抹不开的疑惑,但想到对方自从加入战队以来,确实在实实在在护着他们,多次遇见魔兽,也都是他出力最多。
所以,也不好意思再怀疑人家什么。
“凌望清...他是什么灵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神芜幽,如今终于可以问一问了。
白羽沫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直言道:“火灵根啊,他今天不是召唤出了烈焰火凤吗?我以为你看出来了呢...”
“啊?”神芜幽表示接受不来,反驳道:“可他身上并没有像龙傲君那样的灼烈气息,而且我身为植妖,靠近他的时候居然不觉得反感炙热,反而清爽舒适...”
白羽沫想了想,而后解释道:“或许,是因为他的火种是灵火吧,一种比较冷寂寒骨的火种,比一般的火种要强上很多,但还是比不过凤凰神火。”
“冷寂寒骨的火种?还有这种?!”神芜幽觉得自己又涨知识了。
白羽沫点点头,继而为她科普道:
“火种有很多种类,最平凡的就是普通的火种,称为凡火;比这高一阶的是炎火和灵火;最后就是凤凰神火,和极狱冥火。
“凤凰神火与极狱冥火是两个极端,一个炙热灼烈,一个冰寒彻骨。但是相同的是,这两种火种太过强横霸道,所以一般不会存在于普通人身上,而是由一个家族代代相传。
“凤凰神火是凰权国皇室的遗传火种,不出意外的话,那些皇室之人都是火灵根,凤凰神火的火种,只是纯度不同罢了。
“而这个极狱冥火,听说一直是魔族皇室的遗传火种,只不过...魔族皇室几百年来一直很低调,所以没人真正见过罢了。
“至于为什么你会感觉清畅舒适...”白羽沫一脸认真的推测道,“那可能是因为你有病!”
神芜幽:“......”老娘当时就一个拳头过去!
所以石锤了,凌望清体内的寄生种子也是被火灵根吸收了。
得,两个最大的威胁反而没控制住...
愁啊...
正惆怅之际,神芜幽忽地想起一个问题,蓦地出声低呼一声——
“你等等,我总结一下哈,就是说,你们个个是人才,而我却连个人都不是?!”
白羽沫一愣,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真是啊!”
麻了麻了,神芜幽彻底放弃思考,直接躺尸。
尼玛还玩啥啊?
两个属性克制的她控制不住,拼灵力等级她也是最低最弱的那个,甚至相比之下,她的作战经验也几乎为零。
这还要不要妖活了?
白羽沫看出了她浑身散发出的颓丧,于是上前环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霸气十足的安慰道——
“安啦~以后姐罩你啊!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好好待在我们身边,一路躺赢,岂不是很爽?”
神芜幽闻言,伤心的泪水可耻的从嘴角留下。
那可不太爽了!
苟在主角团里一路躺赢,顶级咸鱼一生的梦想啊!
爽的嘞!
于是,神芜幽斜着眸子瞥了她一眼,确认道:“你确定?”
看着对方眸色的变化,她嘿嘿一笑:“我确定!”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成了,靠你了大佬,带我飞!”
“行啊,改天就给你截对翅膀。”
白羽沫兴致满满的想着,忽地想到什么,又低声试探道:
“你是不是对我们还有...”疑虑?
神芜幽默了默,随后翻过身子正面对着这,眸底有一些复杂之色:“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再给我点时间吧?”
她该怎么告诉她,她的队伍里有人想要抓她,费尽心机的逼她出世?
这一队的五个人,乍一看都没什么异常,但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三年来,能在清醒的时候见到她,知道她的住址,知道她的身份的可就只有这五个人了。
神芜幽想,自己应该多多接触这些人,看看他们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
未知的炸弹总是埋伏在身边,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确实令人胆战心惊的安逸不下来啊...
白羽沫见她面色微沉,约莫也知晓了她此时的心情,于是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
她们没有察觉到,当所有人都沉沉睡去之时,树上的凌望清蓦地睁开了眼睛,眸光冷厉而无情的盯着神芜幽,眼底闪过一丝浓重到几乎实质的杀意。
神芜幽的储物戒中,睡了一整个白天的萝卜头终于睡饱了,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后想着要不要去外面搜寻点奇珍异草。
结果还没等探出头观察外面的情况,就忽地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强烈威压,带着浓厚道几乎喘不过气儿的强烈杀意直接将它又吓晕了过去。
可树上那人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终究是没有下手,又闭上了眼眸,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
翌日,天边刚泛起一道鱼白肚,林间鸟啼嬉戏的叽喳声就将几人从睡梦中唤醒了起来。
他们今日就要赶到北燕国的鄄城荒岩山,再去会一会那个地阶一重的地幔猿。
如白羽沫所言,他们的等级确实不足以对抗跨阶级的地幔猿,但是胜在人多团结,地幔猿虽体型硕大,力大无比,但也有很明显的缺点——
速度。
上一次的试探已经让地幔猿失去一条左臂,如今的它,可大不如从前,他们需要在它恢复之前乘胜追击,夺回八大圣器之一的牡丹斧。
鄄城占地千余平方公里,位于黄河中原,内有丰富的盐矿田,吸引大批的盐商前来定居,是座名副其实的盐城。
本应是平原地带,百里沃野,河流纵横。
可...却单单出了这么一个‘荒岩山’。
据说那是百年前忽然出现的一座大山,山势险峻,巍然耸立,却不见丝毫的绿意,山下尽是荒芜的沙漠,干涸的河床。
如若刮起一阵风,鄄城的民众就又会经历一场席卷天际的沙尘暴,遮天蔽日,避无可避。
而近期有走商惊觉时辰不及,便想带着车队越过这荒岩山,节省时间,却不想,竟一去无回!
周边的村民皆惊慌四窜,遇人皆疯魔尖叫,说是有吃人的妖怪,其体态如山,拳重千斤,一怒则山崩地裂,一吼震地动山摇,着实骇人。
第23章 入荒岩山,芜幽遇危
后来人们的生活遭到了严重的威胁,每日都有村民失踪不见,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时间皆人心惶惶。
迫于压力,城主禀告国主,国主请求虚妄山各宗门派仙家前往制敌收妖,降服那吃人的孽畜。
上古凶兽混元的封印每五百年松动一次,为防止混元挣脱封印,为祸世间,虚妄山每每提早十年便开始准备封印事宜,千百年来,反反复复,一直如此。
但在人文大陆,人族在仙族的庇护下占据了统治位置足足数千年,这让其它生活在人文大陆的魔族、鬼族、妖族极为不满。
如今封印松动在即,各方皆蠢蠢欲动,妄图抢夺甚至毁灭八大圣器,放出凶兽混元,残杀人族,以此争夺地盘,夺得对整个大陆的统治权。
或许也是因为混元的躁动气息影响了世间的灵气运转,近些年来竟有许多修仙之人无故堕魔,灵兽变凶兽,惹得多地灾祸连连。
宗主们觉得这正好是个掩人耳目的时机,毕竟寻找八大圣器事关重大,不可泄露,所以便派下各个学院的佼佼者组队下山。
一则,是为平定祸乱;二来,就是为了收集八大圣器,重新封印混元。
对此,神芜幽只想高呼一声——大佬牛批!
这是大佬的世界,她身为一只等级低下的植妖,能活着就行了,要啥自行车?
参与不来的。
于是在一行人踏入荒岩山的地界,迎着漫漫黄沙飞满天之时,她就一脸安详的坐在蓝羚麋鹿的身上,跟随着大部队。
然后趁机找个地方躺着,等待着主角团的凯旋而归...
时至午时,烈日炎炎,荒岩山之地贫瘠干涸,不见丝毫绿色生机,黄土沙漠之上,那被热气蒸腾的空气也变得扭曲。
缺水的植妖生无可恋的躺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以此来缓解干旱炎热带来的焦躁口渴。
却不想,身下的石头竟然忽地颤动起来,直接颠醒了将要干巴死的神芜幽。
神芜幽坐起身,一手遮挡着刺目的阳光眺望远方主角团们激烈的战斗,风烟滚滚,沙尘漫天,不禁心下一阵感慨——
真是辛苦,打斗的剧烈感都传到十里之外了...
这时的她没有想到,一片贫瘠干旱的沙漠之地,风暴累积不断,又怎会有如此多大大小小,未经风沙摧残的石头?
直到身下的石头在一阵剧烈颤动后像个变形金刚似的变出了四肢,而一脸懵逼的神芜幽由于惯性直接落到了对方的双臂之上,大眼瞪小眼之时,才恍然发觉——
“尼玛妖怪啊!!!”
她顿时乍然一惊,尖叫着从石头怪的怀里跳下来,战术性后退十几步。
那石头怪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神芜幽窜出去的瞬间还踹了自己一脚,当即就怒了,下一瞬直接扬起拳头冲她袭来——
“唰!”
神芜幽本想躲避,但无奈脚下的沙土牢牢锁住了自己的双脚,动弹不得,于是心下一急,直接素手一扬,召唤出血色藤鞭,冲那只伸过来的手直直甩去——
“咔嚓!”
石头怪的手臂应声而断,正当神芜幽感叹还好遇到的妖怪不强之时,就倏地发现地上的尘土飞扬而起,成螺旋状汇聚在石头怪断裂的手臂处。
不过几秒之间,那手臂竟然又完好如初,不见任何异常!
“不是吧?!”
神芜幽内心哀嚎一声,下一瞬骤然发力将血藤甩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只听“咻咻”几声,面前的石头怪便被绑个严实。
然而她并未松懈,掌心发力灵力涌出操控着血藤骤然收缩,巨大的压力之下,外表坚硬的石头怪被一点一点分割成一个个零散的小石头块,散落一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散落的石头块重新聚拢之时,神芜幽蓦地收回血藤,注入灵力使其硬化,而后倏地直直插入脚下的沙地!
地底之下的石头怪被这天刺一击直接给戳了个对穿,身体瞬间失力涣散成一片沙土。
神芜幽就趁着他们重组之际摆脱桎梏,直接跳到蓝羚麋鹿的背上朝外跑去——
“萝卜头!萝卜头醒醒!!!”
她用神识尝试着喊醒在储物戒里休息的人参精萝卜头,这货已经昏睡两天了,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神识也只是感应到它此刻并无危险罢了。
此刻她迫切的想要问问这个石头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什么等级,有什么弱点之类的,然而现在可一句话都问不出。
正当她打算骑着蓝羚麋鹿跑出荒岩山之时,身后追赶而来的一群石头怪却倏地发难,冲她一拳一拳的投掷石块。
“嘭嘭嘭...”
漫天的石块如雨点般密密麻麻从天而降,危急时刻她被逼的不得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敏捷而快速的闪避速度让她不至于被一群石头砸死。
但是同时因为石块的大量累积,前方的道路直接被一道石墙拦截,一眼望去,约高十丈,她再也无法跑出这荒岩山了!
身后是一群穷追不舍的石头怪,面前是一堵跨越不了的高墙。
神芜幽短暂的思索片刻,而后伏低身子,降低重心,命令蓝羚麋鹿加速向石墙冲去——
身后的石头怪见状也都开始加速,越跑越快!
眼看石墙就在眼前,一人一鹿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甚至根据风过耳畔的“嗖嗖”声可以大约估计时速达到了200。
她不减速,石头怪更不可能减!
于是终于在鹿角离石墙不足半米时的千钧一发之际,神芜幽双手快速作诀,眼看将要撞上石墙的那一刹那,一阵刺眼的白光蓦地乍现!
紧接着——
“嘭嘭嘭嘭——!”
耳边传来经久不绝的石头碰撞声,神芜幽正骑着蓝羚麋鹿迎着风沙,傲然睥睨着那群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石墙而无能为力的石头怪们。
石头怪很多,这样状态的持续的也不短,神芜幽甚至已经开始撑着下巴,姿态悠闲,好整以暇的观赏着面前的壮观景象。
原来白光乍现的那一刹那,她的传送阵很给力的起了作用,在那九鼎一丝的危急之际,她成功的被传送到了石头怪的后方。
这才能安然惬意的观赏着一排排石头怪成群结队的撞墙‘自杀’。
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第24章 阵法被毁,羊入虎口
然,石头怪虽是精怪,却也不是毫无智商。
当它们察觉到一次次抓捕皆成泡影,反而将自己撞得粉身碎骨之时,便慢慢停在了原地,停止了动作。
正当神芜幽打算放松下来,将它们全绑了之时,它们忽地一阵颤动,而后齐齐的望向神芜幽,身体上的石块剧烈抖动似乎将要分离出体...
神芜幽:“?”
这是要自杀?
她正疑惑之际,就见那些分离出的大小石块随着沙土螺旋而上,像是组成了石头版的沙尘暴一般,翻涌着漫天尘土向她袭来!
靠,进化了!
这可比单纯的沙尘暴劲爆多了,要是被卷进去别说尸骨无存了,就是连骨粉都能给磨没了!
神芜幽心痛的认清了这个事实,下一瞬直接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再次召唤出了传送法阵。
要问她为什么只召唤这一个?
还不是因为精神力不足啊喂!
学习这一个法阵都让她的头足足痛了两天,要不是这法阵真的有用,她都以为是有人在那本书上做了什么手脚呢!
然而就当那阵法泛起光晕将要开始传送的一刹那,忽地一道凌厉蛮横的沙石猛地冲击过来!
阵法的灵气运转被蓦地打断,虽然传送的过程不会被中断,但所传送的地点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偏移。
神芜幽眼睁睁的看着阵法因为灵气不稳而发生颤动,却来不及修复,眨眼间,一片刺目的白光闪过,她人已经被阵法甩出。
察觉自己正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的神芜幽二话不说,直接将同样往下掉的蓝羚麋鹿收回储物戒,然后双手掌心一股灵力转化为血红的妖力。
刹那间,两条巨大的血红藤蔓在空中凝聚而成,在神芜幽的操控之下迅速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血色藤垫,飞往她身下。
但,她虽可以控制植物生长,却无法让自己和那些植物凭空飞在空中,此时的她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垫子上,任由它继续降落,希望能有个温柔的降落地点。
然而神芜幽现在是衰神附体,她做梦也想不到阵法被破坏后,居然就直接被传送到了大boss本尊面前!
“嘭!”
一声巨大的落地声传来,终止了中央战场的激烈对战。
神芜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的浑身五脏六腑都是疼的,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肝脏都要被颠下来了!
“嘶~”
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勉强睁开眼,想看看自己现在在哪,却不想这不睁不要紧,一睁直接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面前一双巨大的石头眼睛就在她眼前,近在迟尺的死死盯着她,虽然那没有瞳孔,眼眶里只是一片石头的青灰色,但她就是如此确定,那是一双满怀怒气的眼睛!
神芜幽不禁怔愣了一瞬,与那双巨大的眼睛开始了短暂的大眼瞪小眼,双方皆一脸茫然。
而后神芜幽机械的扭扭脖子,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而后又僵硬的扭回脖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嗨~”
神芜幽欲哭无泪的放出自己的血藤,想要悄摸摸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居然如此精准的直接掉落在大boss的胳膊上!
此刻地幔猿的胳膊正水平伸着,想必前一刻他们还在打斗,然后后一秒神芜幽就倏地从天而降,坐着一个血红刺目的藤蔓垫子,十分精准的掉落在它粗壮结实的胳膊上,血色的藤垫正稳稳当当的贴服在它的臂膀。
其上的神芜幽还处在跪坐的姿势以缓冲这道冲击力。
加上她与它正四目相对,两只妖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在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一般。
这画面看上去竟...
竟该死的毫无违和感!
“芜幽!你什么情况?!”白羽沫倏地高声喊道。
他们一行人原本正处于战斗状态,是他们误解了地幔猿的恢复能力,本以为加了水之后它便聚集不了沙石,却不想,对方竟可以连水分一起汇聚!
如此一来,它那原本沙石铸成的身躯就变得更加韧性了,也更难对付了!
神芜幽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群人的声音,因为一旦他们也出现在这里,就等于石锤了面前这货就是那个地阶一重的地幔猿!
她一个不过黄阶一重的小花妖如何敌得过比她足足高出两个阶级的地幔猿?
她又该怎么在它眼皮子低下逃脱?
这下真是夭寿了...
她何德何能能在有生之年有幸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白羽沫一行人远远望去,只见那抹红色的身影还处在跪坐的姿势,看起来很是乖巧端庄,只是紧绷僵硬的肌肉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惶惶。
神芜幽此刻也不是被极度的惊吓震慑住了,还是怎么,就真的待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大气儿也不敢出...
最后,还是地幔猿先不耐烦的晃动起胳膊,想要把人甩出去。
白羽沫本来还以为她是故意的,毕竟芜幽向来不是什么胆小怕事之人,她想苟着,不出意外的话,只是因为懒罢了。
所以他们一直在原地看着神芜幽,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猫腻?
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出现了——
芜幽她,竟真的被直直的甩飞了出去!
还是成抛物线的那种!
白羽沫看着那道鲜红惹眼的抛物线从眼前划过,心下一惊,忙向前冲去,高喊道——
“芜幽!抓住——我...?”
她飞跃上前的身体还没碰到神芜幽,就见不知何时从地下生长出的数条血色藤蔓编织成网兜,向上冲来,稳稳的接住两人。
两人体态轻盈,甚至还因为网兜的柔韧弹性而在上面弹了两下...
白羽沫及下方众人:“???”
转眸一看神芜幽,只见她笑得一脸欢乐,不见丝毫的恐惧之色,就好像方才她那副战战兢兢的胆颤情绪都是装的一样。
白羽沫:“......合着你在玩?”
神芜幽挑眉,理直气壮道:“没啊,这不拼命自救嘛~怎么样,还舒服吧?”
说着还坐在柔软的藤蔓网兜里又弹了两下~
白羽沫满头黑线:“......”
第25章 喜得圣器,意外晋升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呆着,别乱跑。”
白羽沫不知此时心里压下的多少复杂情绪,最后一脸‘和善’的对着她嘱咐道。
神芜幽极其乖巧的躺在了网兜里,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像是隔壁家那个总是令妈妈欣慰的乖顺女儿一样听话懂事...
脑海中不知为何忽然蹦出这么一句,白羽沫连忙一阵恶寒的挥去了那些见鬼的想法,下一秒脚尖一点,直接回到了战场。
白羽沫是御兽师,她在战斗之时,就将收服的灵兽全都放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个食铁兽是神芜幽所熟悉的,其它的...
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似鹿非鹿,似马非马,似兔非兔的一些灵兽了。
虽是灵兽,但看它们扑上去撕咬打杀的样子,想来等级不低,就那速度和力道,神芜幽甚至觉得那些灵兽的等级都比自己高。
唉,愁啊...
再看其他人——
燕清璃御风以对沙石,可以说是正面对抗;
龙傲君的火焰只会让沙石变得更加炙热,容易在打斗中烧伤同伴,所以直接扛着一轮巨大的带着凤凰图腾火焰刀上前以纯粹的武力对抗;
凌望清就好多了,他的火焰是冷的,可以直接将石块冻住然后碾碎成尘;
安澜清操控数道水龙在空中挥舞咆哮,一次次冲散地幔猿的躯体,却又被对方一次次的重组强化...
论等级,这一行人远追不上地阶一重的地幔猿;
论武力,地幔猿正擅长于重攻击。
所以他们选择以耐力取胜,凭借自己的速度躲避那些足以震天撼地的招式,一次次见缝插针的攻击,慢慢削弱它的生命力。
只是这样,自己的体力灵力也会消耗巨大,若是赢了还好,只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恢复;
可若是不赢,就等于后期地幔猿可以直接收割人命了。
神芜幽目光幽幽的望着眼前战势激烈的战场,忽地高呼出声——
“安公子,劳烦将水渗入地下!”
被提名的安澜清蓦地一愣,回眸与她对视两秒之后,便知晓了她的意图。
于是下一瞬数条水龙齐齐呼啸而上冲上苍穹,而后嘶吼咆哮着一同涌向地面,声势浩大,飞扬激起的尘烟被水龙卷起洗涤入地,空气一时变得甚是清新明朗。
仅仅几秒之后,干涸的沙石之地便湿润的如同肥沃的土壤一般黏腻。
神芜幽仍旧躺在藤蔓编织而成的网兜里,指间微动,灵力流转,催动着地下沉眠已久的植物...
不多时,湿润的地面隐隐颤动起来,又过几息,空气中忽地传来植物破土而出的声响,接着那声响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黄褐色的地面渐渐被绿色掩盖,几株生长最为喜人的植株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天而起,长成茂盛的参天绿植。
一时间,勃勃生机四起,尽显一派盎然春色,铮铮向荣的蓬勃景色。
植被掩盖大地,沙石被进化成土壤,地幔猿的不灭之身便被破了。
虽然它还是地阶一重的强大妖兽,但没了这不灭之身为依靠,也就相当于失去了源源不断的能源动力,不再无敌。
可神芜幽觉得这样还是不够...
方才她假意恐惧不得动弹之时,早已将寄生花粉暗暗播撒在那地幔猿身上,如今已经在它身躯各处凝聚成了寄生种子。
等到她催动种子剥夺生机之时,它那副沙石所铸的身躯怕是会爆裂炸开,届时里面露出的血色彼岸花摇曳生姿,她可就不好解释了...
想到此,神芜幽先是眉心轻蹙,须臾之后便姿态慵懒的躺在藤蔓网兜举托的平面上,眸底微深,嘴角带笑,纤细的指尖不时的在轻轻浮动,拨弄着空气。
与此同时,生长旺盛的植被也像有意识一般,先是灵动惬意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而后便毫无征兆的直接冲向已经狂躁发怒的地幔猿!
在白羽沫等一行人惊愕的目光中,只见那被水浸湿的灰褐色的地幔猿被各种植被层层包裹束缚。
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大的,新芽可举千斤顶,更何况是正处在蓬勃生长期的大型植物?
只见那绿植渐渐紧缩,将里面被全面束缚住的地幔猿慢慢挤压变形...
剧烈挣扎的庞大身躯隐隐变小,又缓缓增大,其中似乎有裂纹的光影透过层层绿植映射出来。
地幔猿力大无穷,拳抵千斤,若是平常的什么锁链怕是囚不住,可偏偏这时柔韧性极强的鲜活植物,地幔猿所有的能力在遇到它们时都荡然无存。
尽管是可震天撼地的力量,如今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那样让人倍感无力...
更何况,它还打不出来。
于是就在这种绵柔禁锢的力道中,地幔猿终于坚持不住了,只见那层层绿意之内,裂纹的光芒越闪越大,而后终于——
“嘭!”的一声。
强大魁梧的地幔猿一瞬间爆炸碎裂,残渣在飞溅中湮灭成齑粉,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同一时刻,那原本地幔猿身躯心脏的部位忽然显现出一阵炫目的光彩,只见那抹光团如落叶般缓缓飘落在最前方白羽沫的手上。
光晕散去之后,众人才终于看清了那物——
樱粉色的花瓣状斧头,坚实粗壮的木色斧柄,锋利骇人的斧刃渗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怖人寒意...
这,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牡丹斧!
一行人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意,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轻松就拿到了牡丹斧,可比预想到的结果好上太多了!
白羽沫将那传说中的牡丹斧捧过来展示给神芜幽看,语气里满是喜悦与兴奋——
“芜幽你看,成了!”
“恭喜恭喜。”
她缓缓降下了高处的藤蔓,从那富有弹性的网兜里起身一跃,衣袂飘飘,仙气十足,下一瞬便稳稳的落在地上。
“你刚才是不是晋升了?”白羽沫凑近了问,“刚才那些植物上散发的气息,是黄阶二重的,你什么时候晋升的?”
白羽沫很是诧异,毕竟她昨天晚上还是稳稳的黄阶一重,丝毫没有晋升的征兆,怎的今天就忽然晋升了?
神芜幽闻言也是一脸的茫然,疑问道:“我...晋升了?”
白羽沫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犯了嘀咕,于是抬手抓起对方的手腕,用灵力探查。
神芜幽又感觉到那阵沁人心扉的凉意袭来,而后便听对方确定道:“没错了,就是黄阶二重。”
后者茫然不解的指了指自己:“我晋升了?可是为什么我什么感觉也没有?”
原先晋升之时她还会感到一阵灵力暴涨,那舒爽怡人的气息缓缓充盈全身,灵气洗涤身躯甚至连灵魂都得到升华的畅然自在,那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可今天,她除了释放精神力之后顿感头痛无力,正要昏昏睡去之时忽地感到一阵清爽之后,就什么也没了啊。
莫非是...
第26章 圣器异常,惊觉不对
白羽沫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想,为她科普道:
“进阶的时候会有比较大的反应,同时危险也比较大;而普通的一重一重的晋升只会让人感觉一阵清爽,然后灵力回溯。”
神芜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所以说她没碰到小绿球也能晋升?因为什么?难道是他们打架的时候灵力外溢,而自己在旁边恰好吸收了?
神芜幽表示她很喜欢这样的意外之喜,甚至表示以后他们打架的时候自己也要在旁边扎个棚子一边悠闲惬意的欣赏他们战斗,一边默默的吸收灵气晋升,给自己升升级。
这就是传说中躺赢的感觉吗?
简直不要太爽啦!
只是这牡丹斧...
神芜幽不禁蹙了蹙眉。
她方才一靠近就感到一种凄厉惨绝的渗人戾气扑面而来,尽管夹杂着馥郁的牡丹花香也遮掩不住它里面浓重的血腥之气。
这样的邪煞之物,真的是传说中的圣器?
“这牡丹斧,我能摸摸吗?”
“能啊,随便摸,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的。”
白羽沫将这樱粉的牡丹斧往前推了推,神芜幽见他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便也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于是就伸出指间在这牡丹斧上轻轻触碰了下。
然而就算这样试探性的一触,竟真的让她察觉到了异常——!
指间接触斧面的一刹那,神芜幽只觉的眼前倏地闪过一阵猩红之色,霎时间耳边激烈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渗人尖叫,凄厉而尖锐,几乎要刺穿她的脑膜。
那声音凄凉惨测夹杂着绝望无助的挣扎,此起彼伏,锐声刺耳,刹时让人惊起一阵骨寒毛竖,竦然惊怖。
神芜幽在感受到不对劲的那一刹那猛地后退一步,却还是让那股凄惨惊悚的嗜血煞气侵入脑海,她不由得痛苦的低呼一声,强迫自己将那种感觉甩出体外。
白羽沫见状,忙收回手中的牡丹斧,上前扶着踉跄中的神芜幽,担心的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神芜幽头痛之后再无大碍,只是眸色深沉的望着那樱粉色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牡丹斧,沉声道:“我刚刚...在接触它的一瞬间,看到了漫天血色的猩红,痛苦凄厉的尖叫,绝望挣扎的不甘...”
“总之这东西煞气很重,这真的是传说中的圣器?”
白羽沫闻言显然有些茫然,她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牡丹斧,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再看看其他人,他们眼中似乎也都是不相信的神色。
但白羽沫知道,芜幽无故不会说出这种无厘头的话,所以也就没有出声质疑,而是默默将牡丹斧放进储物戒,然后严肃认真的对她说了一句:
“我们并未发觉异常,但这圣器五百年一出,五百年一灭,我们所知甚少,还是要询问一下院长他们,再做对策。”
神芜幽也不知道为何只有自己能感受到那种骇人的煞气,但是能提醒他们多多注意,也是不错的结果了,于是便点点头,‘嗯’了一声。
有了神芜幽的助力,这番跨级之战也并未对造成他们多大的伤害,于是几人也就商量一下,决定在这鄄城里休养生息,好好补给,为下一站的旅程做好准备。
他们是虚妄山上令人望尘莫及的天资仙家,此番又帮助村民除掉了荒岩山的妖物,恢复了鄄城以往的美景,鄄城的人对他们都感激不已。
城主更是邀请他们入城主府居住,以示感激。
但众人在虚妄山上枯燥惯了,如今好不容易下趟山,自然想要领略一下民间的世间百态,风土人情,所以婉拒了城主的好意。
他们寻了一家较为火爆的客栈,美食佳肴各有特色,说书评戏也囊括良多。这六人坐在阁楼的窗台边,一边吃茶品酒,一边眼观楼下的车水马龙,耳听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神芜幽因为额间的那绚丽夺目的血色彼岸花花钿不宜示人,这些天一直是带着白纱帷幔,虽看起来仙气飘飘,神秘莫测。
但...她总觉得那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看向她身旁的这些人的目光带着敬畏与羡慕倒是能理解,毕竟他们一身的仙风道骨,姿容俊秀,定非常人。
可为什么看向她时,那一双双惊艳的眸子过后竟然只余贪婪和...鄙夷?
看着那一双双几乎要将自己拆骨入腹的吃人目光,她终于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羽沫,你觉不觉得...那些人看我眼神有些奇怪啊...?”
闻言,白羽沫抬眸环视了一圈,而后了然一笑:“不奇怪啊。”
“这还不奇怪?就差直接冲上来将我吞之入腹生吞活剥了好吗?!”神芜幽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不信白羽沫看不出来。
果然,下一秒白羽沫诡异一笑,语气幽幽:“他们有这种反应确实不奇怪啊,毕竟在他们眼里,你可不就个美味大补的食物嘛。”
神芜幽惊悚的望着她:“他们还吃人?!”
“不...”
白羽沫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语气充满了调侃:“他们吃的是千年大补的妖物啊~”
“他们知道我是妖?不是,他们怎么看出来的?这些不都是没有灵力的平凡人吗?”
神芜幽捂着小心脏一口吐出三连问,难道她的伪装根本就并无卵用?
“一般来说,他们当然看不出来是人是妖还是魔,但是...谁让你现在是跟我们在一起呢?还这副装扮?”
白羽沫一眼望去,就只能看见神芜幽头上罩着的白色纱幔一直到小腿,下面露出身血红色妖艳的裙摆,看不出个样貌,但透过白纱隐约能看见里面红色的窈窕身影,猜想到这定是位惊天动地的美人。
只可惜...她偏偏与他们这群修仙人士走到一块儿。
他们修仙之人从不在意这些,所以甚少带上帷幔,就算是机密道必须隐藏身份的,也都是一群人一起戴,而不会只让一个人单独掩面。
除非...这个人有问题。
比如说,这个人貌丑不愿意露面,或是这个人受谁管辖不被允许露面。
神芜幽很明显就是后者,而她受谁管辖并不难猜,肯定就算这一群仙家了。而根据那些民众的所见所闻,仙家手下管辖的不是大罪大恶之人,就是被收服管制的妖魔。
神芜幽身姿绰约,气质惑人,又毫无凶煞暴戾之气,只可能是威胁力极小的妖族,或者准确的说,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妖。
第27章 妖族败落,竟是此故
因为一些人的恶劣思想,在他们龌龊的思维之下,这般资质可人的妖怪被驯服收为妖宠,作用只有两个——玩弄和炉鼎。
凡夫俗子有七情六欲,更有劣根,他们无力于修仙正道,却又垂涎于凌驾于众人之人的骄奓生活,于是便有了妖奴魔仆的风月场地供其快活。
而修仙之人多情缘淡薄,他们驯服妖宠,一般只是用来当做炉鼎(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品行低劣的修仙之人),以更快速的增进修为,保证修炼之路的顺畅。
其中植妖最受青睐,因为几乎绝大多数的植妖都是天生的炉鼎,且样貌出挑,身段惑人,植物的天生药性会使帮助与其交合之人强塑体魄,稳固丹元,可谓是绝佳的炉鼎!
药用价值大的更会被直接扔进熔炉炼丹。
对于常人而言,他们虽用不到炉鼎的修炼,但却可以通过植妖强健体魄,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世间常有刚刚修习幻化成妖的植物被人捕猎,或是卖入勾栏风月供人亵玩,或是直接食用以益寿延年。
也因此,植妖愈渐稀少,也叫妖族彻底明白,妖的命运向来身不由己,于是心生胆怯避世之意,不敢出现在有人烟的地方担恐失去自由与生命。
妖族也从此没落...
“嘶~”
神芜幽倒吸一口冷气,她就知道,苟在森林里避世不出是对的!
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非要逼她出世,她现在好担心会再遇到像三年前那个疯狂的裁缝一样的人,万一又被一群逮去割肉放血可如何是好?!
见神芜幽瑟瑟发抖的捂紧了纱幔,白羽沫又缓声安慰道:
“安啦,现在人们都认为你是我们其中一人的妖宠,虽是误会,但是可以保护你不是吗?至少我们这一群人,无人敢惹,可保你安然无恙。”
“是这样的理儿...”神芜幽明白,只是这处处被人用一种看待食物的感觉盯着,着实令人不爽!
不过既然无人敢惹,是不是也说明了她可以不用戴着这遮挡她视线的纱幔了?
她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了。
白羽沫的回答是肯定的,即便她现在褪去纱幔,光明长大的在他们身边游玩观光,也不会有任何人胆敢生出不好的心思。
得到这样的答案,神芜幽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
被大佬罩着的感觉可真好!
正当她打算脱掉帷幔的时候,忽地听见旁边一桌人在议论她的事——
“死亡之森听说过吗?”
“这谁不知道啊,就是那个传闻内有鬼煞邪祟,谁挨谁死的鬼地方,据说三年前死了不少人,附近的村民都吓得连夜搬走了!”
“就是就是,听说后来有仙家去镇邪,结果邪没见到,人却疯了,没几天就死了,据说死的时候眼睛还瞪的老大,死不瞑目啊...”
“......”
听到这些,神芜幽面无表情的抽抽嘴角,无语凝噎。
据她所知,那个半吊子的假道士进了森林之后就在那烤火吃东西,她甩出了几条藤蔓吓走他之后,也就发了几天烧,然后据说醒来就忘记了一切,跑去别的地方继续逍遥了,哪有他们说的那么恐怖?
她一回眸,想要继续吃饭,就倏地发现自己桌上的其它五个人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副表情,好似如果她承认是她做的,就会被就地正法了一样。
神芜幽无奈的摆摆手:“他们胡说的,别听...”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那边又激烈的讨论起来,那气氛,那语调,那姿态,描绘的有声有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们亲眼所见似的——
“听说更吓人的是,前些天啊那地方着火了!熊熊烈火直接把一整个林子都烧没了!等到大火熄灭之后,官府派人去查看火情,结果你才怎么着?”
“竟足足挖出了数百具尸体!”
“啊?那邪祟竟凶残至此?!上百条性命全然枉顾!”
“是啊!现在那还不知是什么的邪祟已然逃窜,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准备再次下手呢!”
“而且我听说那林子里竟还发现了——”
“客官~您的酒!”随着一声高昂的招呼声,神芜幽到底也没听出那最后发现了什么。
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那林子就这么大,一切植物也都被烧了个干净,所有的动物都在她的储物戒里,就连地下她埋葬的那些被丢到森林里的尸体也都被扒出来了。
还能发现什么呢?
而且听那人的架势,怕是个不得了的东西,莫非是与自己有关的?
她还没得及细想,就被自己桌上的十道目光盯得头皮发麻,遂尴尬的呵呵一笑,低声解释道:“那些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将死去的人找个地方安葬了,尸能入土,魂有所依不是?”
说着又看向冷峻到近乎无情的凌望清,现身举例,希望对方能够帮她解围:“比如说凌公子,不也是从天而降,掉到死亡之森吗?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是从哪来,又因何种缘故掉落林子里的罢了。”
“所以,芜幽你这三年来都做了入殡师的工作?”白羽沫大致明了,对于神芜幽的品性她是知道的,无缘无故绝不会做出伤害人命的事。
谁知对方却摇了摇头,继而补充道:“还有医师的工作,我也做了。”
如凌望清这般砸出一个巨坑还没有死的人也有不少,只是没有人家那么变态,不会自愈到痊愈,这时她便会出手医治。
当然,也是多亏了萝卜头那个八百岁的人参精见多识广,被人锁在药箱中都能行遍大半个人文大陆的活命鬼才,每日听各种医师治病都听了快两百年,不会也该听会了。
对于神芜幽说的这句话,众人并没有疑问,显然是相信了。毕竟凌望清当初坠入死亡之森的时候,确实是人家救助的。
于是这个危险的话题便这般过去了。
天色渐暗之时,众人都收拾收拾回房休息了。由于客栈生意火爆,房源紧缺,他们六人只得两间房,男女有别,便正好是三人一间,分配的倒也舒适。
只是这一晚,神芜幽睡的并不好...
床铺上的她此刻显然已经入梦,但看她神色紧张,呼吸急促,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梦。
甚至额间竟开始冒冷汗,牙关也紧紧的咬着,纤细的五指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慌张,正死死的抓着被褥,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第28章 梦中惊醒,客栈亡魂
神芜幽的正在沉睡,然而她此刻却并不安稳,大脑中尽是今日午时触碰到那诡异渗人的牡丹斧时,所看见的那一瞬的猩红血光。
只是这次那血光持续的时间更加绵长,凄厉惨绝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无不充斥着她的大脑,叫她头昏脑涨,难以安生。
她想醒来,她知道自己此时定是在做梦,这梦境也十分的惨烈渗人,虽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但那心悸痛恨到渴望天下与我俱覆灭的情感太过清晰强烈。
如此这样下去,她定会被这浓烈的仇怨影响。她甚至在想,若是自己的心智再弱一些,是不是就要走火入魔,失去理智了?
她惊觉不对,于是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所以她的表现才会如此的激烈。
好在,经过漫长的斗争,她终于在黑暗中蓦地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呼......
她不由得在心里低呼一声,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子用手揉揉还昏昏沉沉隐隐有些刺痛的脑袋。
那牡丹斧一定有问题!
她这般在心中肯定道,然而这异常却只有自己能够感觉到,甚至连他们中最厉害等级最高的凌望清都毫无察觉,这...可能吗?
神芜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但是无奈自己人微言轻,即便早已警醒过众人,可在羽沫用通讯符与那德高望重的众院长禀告之后,对方一致强调东西没问题,定是传说中的八大圣器之一,牡丹斧。
于是,他们都确信不疑了。
尽管白羽沫相信自己不会空穴来风,但诸位院长如此肯定的语气叫她可没有了办法,只得将东西乖乖的收回储物戒安放,不再拿出了。
难道,是要以毒攻毒么?
神芜幽嗤笑一声,其实似乎也未尝不可,毕竟蟾蜍的皮和蜈蚣的脚都可以研磨来治疗蛇毒,那么用煞气极重的牡丹斧去镇压煞气更重的上古凶兽,应该也是可行的吧?
她想不通,便也不再想了。
双手挥开脑海中的个些杂念,轻轻的起身,蹑手蹑脚的打算出去迎着月光修炼。
至于为什么要迎着月光,并非是什么吸收月之精华加速修炼什么的,那些对一个植妖没有用,晒日光浴说不定都能加速她的修炼步伐呢。
她想出去,紧紧是因为不想打扰屋内人的休息罢了。
毕竟想一想如果你从沉睡的睡梦浑浑噩噩的忽然醒来,迷迷糊糊中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一个人形的黑色影子在你身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注视着你,那感觉该有多惊悚?
只是当她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打算出去时,一丝缝隙泄进了银白冷意的月光,月光洒进了屋子照亮了床铺上的被褥,这时神芜幽才发现这床上只余白羽沫一人还在安稳的沉睡着。
燕清璃呢?
她不由得想,莫非也是与她这般,睡不着想要出去修炼了?
但是按照前世清璃的习惯,那铁打的生物钟可是清清楚楚的天黑即睡,天明即醒,比大公鸡都准时!她们还曾打趣她应当是古代的大家闺秀,进了后宫做妃子,晨昏定省,一时不差,规矩的过分。
她怀着疑问轻手轻脚的踏出了房门,将门合上,去了露台看月亮。
然而此刻露台上除了她却空无一人...
她的清璃啊,此刻在哪呢?
她盘腿而作,双眸轻阖,用心感应着当初投放在清璃身上的寄生种子。
一段时间后,她忽地嘴角微微勾起,便不再探查,专心进入冥想,静心沉淀...
不多时,在她的感应下,那些发着荧荧绿光的小光球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视野,滚着浑圆的身子,一蹦一跳的朝她走来,看着很是欢快。
神芜幽也很是欢快,疯狂的rua了一把之后便大快朵颐的吸收起来,那种熟悉的暖意慢慢涌进了她的身躯,一时间,她只觉得四肢百骸似乎每一寸的骨架每一寸的经脉都被天泉之水洗涤过一般舒畅怡人。
舒服~
她由衷的感叹道。下一瞬忽地感觉浑身灵力暴涨,畅快之意抵达心扉,那猛地一震沁人的微风拂过,她欢快的睁开了双眼,感受着自己更加清明广阔的视野,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又晋升了,还是一下两个等级。
她竟一跃蹦到了黄阶四重,就白羽沫所言,应当是一般人几年的努力,她居然就这般唾手可得了。
这莫非就是身为植妖的好处吗?
天生炉鼎,美艳惑人,使得全族惨遭迫害,却修炼速度极快,旁人不及。且灵气魔气皆可吸纳,仙魔两修亦可保持清醒,不至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祸福相依,终究是不知是福还是祸...
......
......
翌日一早,神芜幽醒来之时,屋内的两人也早已起身,按照前世,她向来是起床最晚的,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懒。
按照惯例,此刻她梳洗完成后,众人都已经开始吃早饭了,而她只需要上前坐下用餐即可,旁的什么都不必准备。
然而今日却有差别...
只见她梳洗后出门寻人,却蓦地听到一阵熙熙攘攘的嘈杂吵闹之声,甚至细听下去,还有低低的呜咽啜泣。
真是奇了怪了,声音来自楼下,她在二楼靠近楼梯往下一睨,就看到一群人乌泱泱的围成了一个圈,旁边还有几人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
神芜幽刚刚晋级,耳力有所提升,便静静待在原地侧耳聆听,只听见那些人在小声的议论——
“真是作孽哦...怎的死在了人家客栈里,死状还这么...这么的凄惨...”
“是啊,听说也是个孝顺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等着喂养,却单单死在了回家的路上。”
“你看人家婆娘也是个胆小的,哭哭噎噎的在这跪半天了,也不见得讨个公道。”
“讨?怎么讨?那人我可瞧过了,一张脸黑漆漆的,浑身干瘪活像是个被妖魔吸干血气精元的人干儿,明显就不是人家客栈弄得,叫人家客栈能怎么办?施些银子就不错了。”
“真是作孽啊...前些年就死了不少,听说大多数还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那荒岩山被上的妖物被灭了,结果怎的又死了一个?!”
“所以这是有什么妖物魔物闯了进来?”
“应该是,只是不知道那害人的东西先下躲到哪里去了,客栈里的仙家去寻踪迹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他们正说着,忽地客栈外大步走进了一些人,他们个个一席整洁利落的月牙白衣,腰间各自配着武器,有男有女,各个样貌俊秀,气势逼人。
再一细看,不是白羽沫一行人又是谁?
神芜幽朝他们望去,想打招呼,却蓦地对上他们怀疑的眼睛,心下一紧,惊觉不对。
第29章 妖物所为,芜幽被疑
神芜幽不自觉的想要问出口,然而下一瞬他们就收回了目光,于是也就作罢。
垂眸看去,只见他们正一脸严肃的告知楼下的百姓,邪祟未除,搜寻未果,疑似逃到城边郊外之地,他们还需要三天时间搜查,希望诸位无事不要外出,以免招来祸端。
下面的百姓皆人心惶惶,不消片刻便做鱼鸟四散离去,一时间整个客栈都变得空落落的鸦雀无声,眺望而去,还见方才那位痛苦哭噎的可怜妇人正推着装载自己夫婿的牛车缓慢蹒跚的走着。
身后有位热心的百姓想上前帮忙,却被悲声婉拒,她知道她的夫婿应是被邪祟所害,逃不了被焚烧除邪的命运,于是想最后在亲自送他一程。
于此,那些热心之人也不好多言,只得举着火把亦步亦趋的跟在那妇人之后...
神芜幽收回目光,正想去问问是什么邪祟,就见白羽沫他们已经一脸凝重的上楼来,二话不说的将她拉进了屋子,关上了门窗,几个人围着一张圆桌排排坐,各个皆严肃的看着她,活像是在审犯人似的。
正当神芜幽不明就里,想要出声询问之时,就忽地听到一声询问——
“芜幽姑娘可知发生了何事?”安澜清还算是温和,语气虽严肃却也没有令人不舒服的质问语气。
神芜幽摇摇头,如实答道:“原先不知,后来听着那些人的议论,说是有邪祟作乱,害死了人,正想问你们是什么邪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呢。”
白羽沫此时善解人意的解释道:“昨天夜晚出的事,今早才发现,那被害之人面色黢黑,身体干瘦应是被吸干了精气和浑身血液,死状极惨。”
“至于是什么邪祟...”
她深深的望了神芜幽一眼,继续道,“初步判断,是个吸**血的妖物,一口咬穿了那人的脖颈,还残忍的将那人的舌头掏出撕成了碎片,而那被害之人的身上残留的妖气...与你的极为相似。”
神芜幽此时终于明白了,遂出声道:“所以你们在怀疑我?”
燕清璃安慰道:“我们只是觉得这事情太过蹊跷,我们刚来,便引来了妖物,而且那妖物的气息与你极为相似...”
“这整个鄄城就你一个妖物,不是你还能有谁!”龙傲君脾气就暴多了,若不是身边有人阻拦,神芜幽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能直接拔除那凤凰赤焰刀,将她一劈两半。
“而且...”燕清璃不知该怎么说,只得犹豫道:“芜幽,你...似乎是又晋升了,黄阶四重,一个晚上越了两个等级,这...”
明明说的是实话,但碰上这样的情境却也显得有些不对味儿了...
神芜幽眉心微蹙,倒底也没说什么。
又听龙傲君补充道:“况且那被害死的人还是昨日说你坏话的,今日人舌头就被撕个粉碎,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闻言,神芜幽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抬眸环视了每个人的脸庞,有担忧,有怀疑,有漠然,有愤怒...
“我不知道...”她这般喃喃道,随后解释道:“我只能说,那不是我做的,毕竟我若真想杀一人,必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让你们找到我杀我正法。
“那人死在离我如此之近的客栈里,身上又有与我相似的妖族气息,舌头被人撕碎,这不明显的想要告诉别人,动手的就是我吗?试问谁做凶手会留下这么显而易见的证据叫别人抓他?”
若死的真是昨日那个嘴碎的,那很大可能就与她有关了,虽说不是她所做,但也应该是因为她的缘故而招来的杀身之祸。
龙傲君不屑的讽刺一句:“谁知道是不是你早就找好了这个借口,故意为之?”
神芜幽无话可说,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自己,她确实无法狡辩。
不过她也明白,身为这个城里唯一的妖族,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她还能安稳的一觉睡到天明,没有被人打扰被人抓去,定然是他们去寻找线索之前,与那群惶惶不安的百姓解释了什么。
这就已经说明这些人对自己还是有一分信任的,只是他们相识不过寥寥几天,这份难得的信任在足够的证据面前怕是也坚守不了多久。
明人不说暗话,她直言道:“方才你们不是定下了三天期限吗?这说明你们也无法肯定这件事就是我所为,既然如此,我与你们一起搜索,或者用我做饵,引出作乱的妖族就还我清白如何?”
“饵就不必了。”安澜清温润的出声,和和气气的开口:“我们只是需要芜幽姑娘能够不要做出惹人误会的事情就好,最好是在我们没能查出真相之前,不要离开这间屋子半步。”
倘若她真是无辜的,他们也做不来用一只无辜的妖去引诱另一只凶邪妖物的事情来,毕竟芜幽姑娘的修为尚浅,面对未知能力的妖物,怕是凶多吉少。
“好。”她答应道,这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了。
可谁知龙傲君却冷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团伙作恶,要是偷偷给别的妖物发信号,咱们还能找到什么?怕也是对方故意丢来的替死鬼吧!”
神芜幽看向他,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好说,找个人看着你就是了,万一你要真是与别的妖物有联系,也好抓个现成的,省得别人冤枉你。”
“监视我?时时刻刻?”
疑罪尚且从无,他倒好,直接给扣上了一个嫌疑人的帽子当做罪犯看待,还打算24小时无间隙监视?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双眸半敛,看着有些委屈,白羽沫也替她委屈,直接拒绝道:“芜幽不会做那些事,你这样就等于直接把她当罪犯了!”
龙傲君并不对让:“那你是打算让她联系同伙,再死几个人吗?”
眼看两人气氛不对,安澜清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语,对着白羽沫叹息了一声,温声道:
“羽沫,大家都知道你与芜幽姑娘是好友,你信她,我们自然不会直接将人抓走审问,但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是队长,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公允。”
他这温吐吐的一句话含量太大,一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都静默无言,气氛愈渐冷然...
“我同意。”神芜幽倏地开口。
罢了,又详细的解释道:“在没抓到凶手之前,我会一直在你们的视线下,一举一动都受你们监视,我没意见。”
第30章 限制自由,共处一室
她没意见,也不能有意见。
她知道羽沫相信她,也感谢她的相信,只是这毕竟是个团体,她身为队长,绝对不能有的就是偏私,这是一项很大的罪名,她不能叫她被扣上。
况且只是24小时被人看着罢了,这没什么,就当体验一下没有私生活的明星生活算了。
她这里没什么问题了,他们那里却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谁来看?
接下来的三天中,他们都要去城内城外一点点的巡查搜索,两两分成一组,根本就没办法顾及到神芜幽,更别说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了。
而且白羽沫和燕清璃都是她的好友,不便于公平公正的看待神芜幽,安澜清和龙傲君又各自有婚约在身,更不便于与别的女子整天整夜的待在一起,有失体统。
这样一算下来,竟只有凌望清一人是合适的。
只是...
他们皆不约而同的望向凌望清,却见他仍旧是那一副冷峻无情的刻板模样,根本就看不出情绪,不知喜怒,也不善言语,这样的人...他们着实难以琢磨。
“望清。”还算安澜清率先出声,温雅的语气叫人挑不出个错来,只听他道:“你愿意暂时保护芜幽姑娘吗?”
他说的是‘保护’而不是‘看管’,这样轻轻的一件小事却足以体现他的涵养,着实叫人敬佩。
神芜幽内心对他多了分感谢,多了分欣赏。
只是凌望清确仍是那副冷清清的眸子,并未开口,只直直的看了她半晌,随后冷冽的吐出一句:
“可以。”
可以,却不是愿意,足以说明了当事人有多勉强,他与安澜清,真真是两个极端。
凌望清的修为最高,平常如果需要分开行动的时候,都是他一人一组,其余人两两一组,倒也和谐。今日忽地给他塞进去一个妖族,虽说是曾经救过他的,却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喜悦或是乐意。
果真冷情至极。
神芜幽对此不甚在意,凌望清这个人再怎么无情也总比那个对她敌意满满的龙傲君好,至于什么救命之恩...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她人家一样能自愈,没有感激很正常。
而且忽地给一个习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的人分配一个队友,还是修为极低的那种,是个人都会不高兴吧?
善解人意的神芜幽表示了解,于是没有在意对方那副亘古不变的冰山脸,反而对对方温和一笑:“那就劳烦公子啦,还请多多关照~”
凌望清表情不变,直直的看着她明媚柔和的笑容,忽地觉得那血红色的额间花钿甚是刺眼,于是指间一点,一股子冰蓝之气缓缓没进了神芜幽的额间。
神芜幽只觉得额间缓缓注入了一股极为寒凉的冰冷气息,随后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望向桌面上茶杯里的茶水,才终于确定——
他将自己的妖印隐去了!
神芜幽此刻内心很是复杂,早知道他有这能力,自己就不用大热天的带着这么厚重的纱幔,还被人当成妖宠...
唉,怎么说呢,还是感谢一声吧。
于是神芜幽露出欣喜的表情,道了一声谢。
凌望清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面无表情的转身回了房。
正当神芜幽不知此刻是如常的待在自己房里,还是想着就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凌望清时,忽地感觉腰间有些异动,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腰间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透明的绳索样式的东西,只是那其中的灵力涌动叫她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她正疑惑着,却忽地那绳子一动,像是被人拉扯一般的就直接将她拉走了!拉走了!
神芜幽:“!!!”
众人:“???”
一阵惊奇过后,知识面最广的安澜清出声解释道:“幻灵锁,以灵气幻化而成的绳索,一般情况下肉眼是看不到的,除非像方才那般,施术者催动绳索,有灵力涌动之时才可看到轮廓。
“此锁可无限伸长,长度范围全看施术者的意愿,且尤为坚韧,非凡器所能斩断,因此也极为损耗灵力。”
明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有多费时费力,还无所顾忌的随意使用幻灵锁,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凌望清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了...
......
隔壁的屋子里,神芜幽被拖进来之后,就看到一派正气的冷硬面容正处在打坐的姿势,窗口时有微风拂过,而他的发丝却巍然不动,活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她...真的喜欢这样的?
神芜幽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还是不明白为啥自己一靠近他就感觉浑身舒畅,明明这样的人,自己只会喜欢他的脸才对啊,这般冷漠凉薄之人,若真是在一起了,自己怕不是要被冻死?
但不是有句话叫做‘口嫌体正直’吗?
难道自己就是那样明明喜欢却不自知的?
那她要不要顺从身体的想法,试着追求他一下?
虽然看上去挺难的样子...
他们应该是很早就出去寻找妖物踪迹了,所以此时不到晌午却都在屋子里打坐休息,好在客栈的人数少了些,空出了很多客房,让她不至于面对三个男人的注视。
此时她已经将这个房间逛遍了,出了一张床铺就是一张桌子几个凳子,陈设简单的过分,干净的可怕,上面茶壶里的茶水还满满当当的似乎从未被喝过。
神芜幽百般无聊的几杯水下肚,而后趴在桌面上焉焉的望着一直打坐的凌望清,心下不禁一阵嘀咕...
他是雕像吗没有一点表情,坐在那里多久了还一动不动,要不是空气里有一些轻微的呼吸声,他真的就以为那是个栩栩如生的假人。
有了幻灵锁的限制,她走不了太远,只得趴在桌上眯着眼睛打瞌睡...
睡意朦胧间,她似乎有看到了一群发着莹莹光泽的浑圆绿球蹦蹦跳跳的朝她滚来,这些绿球球竟然比昨晚的还要多!
神芜幽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坐在地上盘腿打坐,进入冥想...
然而,这次不同的不只是绿球球那暴涨的数量,还有他们的运动轨迹,竟不是朝着自己过来的!准确来说,是直直的绕过自己滚去了左边聚集成一堆!
还极为欢脱的蹦蹦跳跳活像是疯狂摇尾巴求安抚的狗狗?!
第31章 被迫追随,遇见激战
神芜幽蓦地睁开眼,朝左边一看,只见一身冷然肃穆的凌望清正稳稳的保持着打坐姿势,一动不动。
“喂...公子?你也能吸引绿球球修炼啊?”
她伸着脖子小声的问着,见对方毫无反应的仍端坐在原地,便歇了聊天的心思,冲他打声招呼:“那些绿球球,我看你不吸收,不如给我吧?喂~能听到吗公子?”
凌望清巍然不动。
神芜幽:“那我就当你默认啦~”
凌望清毫无反应。
神芜幽:......行叭,就当你默认了。
毕竟我被困在你身边不能出去,有你在,我吸引来那些绿球球就不知道为什么全跑你那里去了,大不了一人一半嘛...
所以神芜幽也就毫无心理负担的重新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绿球球越来越多,然后实施抓捕。
修炼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等她再张开眼时,自己就又升了两个等级,黄阶六重,扪心自问,她修炼的过程确实太过顺畅,然而相比之下,却还是平平无奇。
不过好在灵力充沛,丹田内能够储存的灵液容积也大大增加,精神力似乎也有所扩宽,她又可以学习新的技能了!
正要美滋滋的拿出那本秘籍修习之时,忽地凌望清也醒了,蓦地睁开双眼,冷厉的目光忽地直直射向正在掏本子的神芜幽。
后者不禁一愣,而后尴尬的呵呵一笑,小声道:“那个,拿秘籍修炼几个阵法而已,毕竟我实在是太弱了,怕拖你后腿...”
说着还把那本白羽沫赠予她的《妖族阵法录》拿出来放在面前,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他看。
凌望清只淡淡的睨了一眼后,便转过了头,不再作何反应。
神芜幽:“......”说句安慰的话会死嘛?
带着无比郁闷的心情,她翻开了那本破旧的古籍,想找找看有没有能够加强传送阵的方法,然而翻遍了整本书,除了第一页她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传送阵的字眼了。
想想那传送阵一被打扰破坏就会偏离轨迹的属性,还偏偏偏移到一只手就能恁死她的大boss那里,她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生无可恋...
带着失望的心情,又看了看别的法阵,总算找到了一个感兴趣的...离魂阵?
这啥玩意儿?
这是她这种品行正直的良好公民能看的吗?
怀揣着批判心情的神芜幽当即就翻开了那一页,认真的研究起来了...
不知不觉,整个人就进入了沉浸式阅读,直到腰间传来拉扯感,她恍然抬眸发现凌望清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了房门...
神芜幽:“???”不是监视我的吗?我还在这呢,你人就已经走了?
她很想就这么一直待在房间里坐着躺着,但无奈腰间的力道越来越大,这说明她与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不知超过距离限制后会发生什么的神芜幽还是很怂的将本子收回了储物戒,任命的随着腰间幻灵锁的方向去追寻凌望清的踪迹。
唉...这到底是谁看着谁?
我一个被监视的人干嘛要这么大老远的跑来跑去...
在路上狂奔的神芜幽心里十分想要骂娘,腰间的力道越来越紧,勒得她腰痛,她甚至怀疑超出限制的结果就是被这看着清凉无害的幻灵锁给活活勒成两半!
简直太可怕了...
嘤嘤嘤...
还在心里委屈的神芜幽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随着距离的越来越靠近,她隐约听见了兵器打斗的铮铮响声。似乎很是激烈的样子。
感受到危险的神芜幽忙放缓了速度,猫了猫身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前方的一切,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简直要被凌望清那利落潇洒的英姿迷晕了好嘛!
只见月色下,层林荫蔽之地,一道月牙白色的身影正在几道黑影之中穿梭对战,好不激烈!刀光剑影之中,神芜幽看清了那身姿俊朗之人手中正持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寒刃银剑,剑身极薄却锋利无比,澄澈透明,流光熠熠。
只是奇怪的是,那剑身通体都环绕着一层燃烧的蓝色火焰,尽管剑锋凌厉划破长空,却不见有丝毫的消减熄灭之意,且这蓝色的火焰随着剑刃的攻击,竟也落在了敌方的伤口之上,滋滋作响...
对方是六个穿着不伦不类的黑衣人,身型硕大应不是常人,各个手持短柄弯刀,剑刃也都冒着黑气,一招一式皆杀气腾腾,不留余地的疯狂进攻。
然而尽管是在这样被围困的情况下,凌望清依然能够应对自如的手起刀落,次次不落空。只是奇怪的是,白刃相接,刺出却不见红,而那伤口处竟滋滋的冒出几缕黑烟于空中消散,再不见踪影。
神芜幽神色一惊,通体煞气环绕,身形巨大不似常人,伤口不见血却燃起黑烟,这...该不会是魔族吧?
不是说魔族很低调吗?怎的如今都混到人家鄄城边了?莫不是要暗搓搓的搞事情,引发战争?
那普通人多吃亏...
神芜幽这边开在担心百姓遭殃,凌望清那边已经斩出了最后一剑,只听“咻”的一声,剑柄一扬,剑锋一转,下一瞬直接铮然入鞘,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甚是美观。
听得这一声响,神芜幽蓦然回神,却忽地感到后脊一凉,一股毛骨悚然的威胁之感蓦地袭来,神芜幽被这股寒意激的颤了颤,随后小跑到那个冷面阎王面前,小声道:
“这就是作乱之人吗?他们是魔族?”
凌望清并未答话,他眼眸尽是一片薄凉冷然,抬眸看看天色,有似乎探查周围是否有异样一般,瞳孔微动,将这四周的情境看了个大概,表情严肃,不见丝毫的温度,看起来高深莫测。
至少,神芜幽就是这么以为的,心下不禁感叹大佬就是牛逼,连勘察个场子都这么霸气侧漏,冻得人发抖。
她哪会知道,此时的凌望清只是在确保这周围不会有旁人出现,然后才好杀了面前的妖族,正好那些魔族人来作怪,留下了魔族的气息,他便可摘个干净。
第32章 险逃杀机,又变诱饵
听不见回答的神芜幽便以为他又开始了缄默模式,于是也不期待他能说出什么,转而去刚才那些魔族消失的地方,想要长长见识。
“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啊...”
神芜幽不禁感叹道,方才打斗如此激烈,六个魔族身上都快被削瘦了吧?可他们摔倒的地面上却连一点血肉痕迹都没留下,甚至连黑烟熏过的痕迹都没有。
真是神奇,难道魔族的人都并非血肉之躯?
她一边顺着一个方向慢慢的借着月光附身细细检查着,一边啧啧称奇。
心道:这魔族也太没存在感了吧,活着的时候一声不吭,死了之后也毫无痕迹。是不是那日作恶之后不小心死了,那案子也会成了一桩悬案,尘封覆灰?
她心中吐槽的正带劲儿,自然也感觉不到身后的凌望清掌心已经燃起了一簇幽蓝火焰,那火焰摇曳生姿,像是地狱来的索命冥火,阴森恐怖,寒意凛凛,极为骇人。
他正迈着轻微的步子,神色仍旧淡漠无情,携带着阴冷的蓝色火焰,像个冷面阎王般缓缓而来...
手掌微动,指间微屈,已经做好了要动手的架势,不知道哪一刻那掌心一覆,面前鲜活的人儿便会化作一具漆黑的焦尸,或是根本连渣都不剩,直接湮灭成尘,再无痕迹。
可怜的神芜幽毫无察觉,聚精会神的盯着地上的一团东西,眸色认真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正当凌望清眸色一凛,想要动手之时,忽然见神芜幽猛地一个起身,恍然大悟道——
“哦!我懂了!”
月色下那抹殷红的身影毫不设防的向他跑来,带着抹激动的欢快笑意,积极的向他展示自己手中的东西,语气有些迫不及待——
“看!我找到一片叶子!这叶子上有一丝残存的妖气,很像我的,但公子应当清楚,我此前并未来过这里,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害人的妖物另有其人!”
月色之下,她的眼眸宛若黑曜石般的明亮澄澈,带着灵秀的仙气,又似孩童般的无辜纯真,被她这样一盯,真是要把整个人的灵魂都看穿,任何不妥的想法似乎都无处遁形,自行惭愧。
身为妖族,又是最为美艳瑰丽的花妖,她的眼角若有似无的勾着一抹魅惑的红,似妩媚却又清纯,令人惊羡又难以忘怀。
殷红似血的小嘴还在一张一合的讲述着,语气是说不清的愉悦兴奋:
“既然妖气还在,就说明它还在附近徘徊!咱们赶紧去抓了去,正好可以还百姓一片安宁,还我一个清白!”
闻言,凌望清愣了愣,也不知是被她这副明媚动人的笑容打动,还是被她那句话打动,终是缓缓熄灭了火焰,放下了手腕...
神芜幽看着他放下的手,显然还有些迷茫:“为什么不用火照明了啊?虽然我能感受到妖气,但那也极为不易,有光的话,还是用光照亮着寻找好。”
此话一出,凌望清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情绪,只是面上仍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个表情,他淡漠的望着面前的女妖,心里低叹一句:
为何要出来...
就当神芜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只听头顶蓦地传来一道冷冽的:
“好。”
罢了,既然另有害人妖物,就先除去了吧,眼前这个,并无害人之心,暂且留她一命。
况且生而为妖,也不是她的罪过...
凌望清心中虽想早日铲除了这个祸害,但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纯女子,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于是又在心中经历过一系列斗争,劝服了自己。
打算先与她一起去抓住害人的妖物再说,至于神芜幽,她既然一直在自己眼下,自己就不会给她机会作恶,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他定然不会手软!
神芜幽并不知他所想,听到他这一声突兀的答应,竟也愣了一瞬,而后便是一番激动涌上心头——
终于可以捉妖了!她还从来没有这种体验,不自觉的心里荡起了一丝兴奋。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寻顺那踪迹继续寻找,就忽感腰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勒痛,神芜幽心中蓦地传来一阵不好的预感,下一瞬转身望去,果然,凌望清人早已消失不见!
神芜幽不禁内心哀嚎一声,但腰间的束缚愈渐强烈,不得以,还是起身顺着那幻灵锁的指引狂奔去追寻那道月白的身影。
不过好在,这次凌望清并没有跑太远,几分钟后她便觉得腰间舒适再无什么感觉了,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的神芜幽背倚着大树一边吐纳呼吸,吸收氧气,一边抬眼向四周望去,寻找凌望清的身影。
腰间的幻灵锁腰间早已隐没,连个轮廓都看不到了,这说明凌望清就在离自己不出十步的距离,只是放眼望去,这四周树木植被不多,略显空旷,却还是不见那道身影。
“奇怪,人呢?”
她不由得呢喃出声,一边伸着脖子左右张望着,一边静静聆听这四周的声音,她的精神力太过宝贵,还等着修习那个什么离魂阵呢,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风拂过树叶时不时发出簌簌的轻微响声,月色当空,皎洁明亮,清辉微冷,静谧温柔,四周一派平静祥和之意,只余寥寥蝉鸣颇显悠哉闲适。
神芜幽倚在树旁静静的望着皎月与云絮的婉约舞步,心下不禁慢慢沉淀下来,只想在此刻尽享恬静的悠闲生活。
但是她明白,那不可能。不说远的,就拿近的看,凌望清明明就在此处,不会无故隐身,而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捉妖,这足以说明那害人的妖物就在此处,而他正在暗中观察,守株待兔。
神芜幽笃定自己真相了,于是也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待在树旁,好好当自己的摆设,或者说...是诱饵。
站了不知多久,脚都有些麻了,正当她百般无聊的想要哼起歌儿打发时间之时,忽地惊觉一股寒意无端从背后升起!
来了!
她在心里说着,但面上还是那副闲暇慵懒的倦态之意,眼眸微垂,身子仿若无骨似的倚靠在树干上,一手抱胸,一手拾起自己的一撮秀发,百般无聊的晃动指间,任由发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拂过脸庞,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幅姿态,任谁也想不到她此刻内心正点了根蜡烛卑微的念叨着阿弥陀佛希望上苍保佑来个等级低点的吧...
不然她可能遭不住啊...
这样内心忐忑面上平静安详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神芜幽身为妖族的受害敏感体质忽地一震,刹那间倏地一阵诡异凌厉的掌风直直冲她袭来!
第33章 竟是鬼族,赏心悦目
“唰!”
面前忽地凭空出现一只怪手,五指粗壮,纹路尽是沟壑纵横,皮肤极为的粗糙黝黑,指甲深黑发亮,又厚又长,如鹰爪般锐利锋芒,杀气腾腾的向她攻来。
神芜幽心下骤然一惊,想躲却震惊的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骇人的大手瞬间袭来,几乎下一瞬就要直接钳上她的脖颈!
她正焦急的用意念召唤植物保护,却倏地听到一声更为凌厉劲道的掌风直接将近在迟尺的怪物一掌击飞数十米,一道宛如谪仙般的高大背影蓦地凭空出现,如闪电般的速度手起刀落!
只听“咻!”的一道剑风划破长空,凛冽的寒光一闪,那怪物凄厉惨叫一声后,便被那剑锋砍成两半,化成一抹黑烟消失不见了...
这时的神芜幽才终于放松下来,深呼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悻悻。
在那怪物消散的一瞬间,她看清的它的样貌,躯体像人却并无双腿,下身都是一阵黑烟飘忽着移动,上身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色斗篷,活像是西方世界的死神,面部也都在一片漆黑的阴影之下,叫人看不出个什么。
只那如猛兽般粗壮骇人的五指让人知道它并不是毫无实体。
凌望清斩杀那怪物之后,仍手持着覆着灵焰的利剑负手而立,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神芜幽挪着僵硬发麻的步子慢吞吞的移了过去,心有余悸的勉强维持镇定,出声问道:
“这是什么?与方才那波的气息并不一样。”
凌望清面无表情的维持着那副持剑的姿势,不知在等待着什么,听见她有所疑问,竟也颇为好心的解释一句:
“鬼族。”
“真有鬼族?!”神芜幽惊呆了,当初只是猜测这个时间很有可能是六界共存,没想到居然真的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石锤了。
说实话,她还是希望这个世界简单点好,毕竟种族越多越复杂,发生战争矛盾的几率也就越大。各界的领导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毫无自保能力的弱小妖族和寻常百姓。
可她的话显然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脱口而出,毕竟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就算是未谙世事的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信息,没可能一只已经成功化形的妖族却一无所知,而且还表现的如此惊讶。
见凌望清面色不对,神芜幽顿时察觉到这其实不妥,于是连忙拍拍胸脯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慌张委屈:
“真有这么厉害的鬼族?从前只是听过几句,未曾想居然如此厉害,方才我只觉得身子一阵战栗,好似下一秒就直接被掐住喉咙掐死掉了!现在身子都还在抖呢...”
此话一出,凌望清倒是没再多想,毕竟她确实太弱,连一个小小鬼族的威慑之力都挣脱不开,直接僵在了原地。这样的彼岸花妖,当真有祸乱世间,掀起六界腥风血雨的能力?
神芜幽不知道自己的一番精湛演技直接在凌望清身上刷了一波纯良无害的柔弱人设,甚至还打消了对方的一点杀意。
她只知道,那个鬼族之人直接被灭口了,她的清白怕是难以澄清了...
心下不禁有些忧伤,正想要问凌望清能不能帮她对个口供,摆脱一下嫌疑的时候,就忽地又感到后脊一凉,那抹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降临!
这次神芜幽聪明的选择待着凌望清身旁,毕竟在他身边才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不给凌望清分心,她甚至还早早的蓄力布下了传送阵法,此刻阵法已经印在脚下,发着莹莹白光,只需她意念一动,便可瞬间消失在原地,保证自己的安全。
凌望清漠然的眼眸淡淡瞥过四周的布下的传送法阵,微微灵力在上涌动,每一个都处在待命状态,就等着施术者一道令下,瞬间传送。
他甚至不禁在想,若是没有自己,她会不会也会聪明的利用这些法阵将那些魔族鬼族耍得团团转?
不过这种不着实际的想法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再抬眸之时早已恢复一片冷然清明,手腕一转,剑刃铮然一声散发出阵阵寒气,逐渐弥漫在四周...
一时间阴风阵阵,寒意逼人,且那剑身散发出的寒气不知是携带了什么功能,竟直接逼出了隐没在空气中的几名鬼族。
那似乎是从空气中蓦地甩出的鬼族之人倏地拔地而起,张开双手,像是来索命的恶鬼一般直冲冲的就奔着正在看戏的神芜幽。
神芜幽惊愕的发现它们的目标竟是自己而不是将他们逼出的凌望清,一时间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心里不禁喃喃道:
莫非是因为欺软怕硬?还是心知斗不过凌望清转而挟持我威胁他?
眼看那双怖人的大手越来越近,神芜幽正打算催动阵法,然而一口诀还没来得及念,那鬼族就已经被一道带着阴冷火焰的剑气一分两半了。
刚想试试新研究出的阵法招式的神芜幽:......
怎么说呢,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挺好的嘿。
既然不需要她出力了,那她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给凌望清惹麻烦,顺带再好好欣赏一下这位的英姿。
出手干净利落,凌厉却不刁钻,劲道十足处处击中要害丝毫不浪费时间精力,这般熟稔的知道每个种族的要害,怕也是经历过千万次激烈战斗的英雄人物吧。
一个个的鬼族之人接二连三的倒下幻化成黑烟消散,空气中又持续不断的凭空出现了许多,神芜幽粗略估计了一下,约莫有三十个鬼族之人潜伏在附近。
可就算是在这种极其不对等的条件下,凌望清依然不为所动,依旧从容漠然的按照刻板的章法手起刀落,冷峻肃然,一招一式都竟显美感,一帧一画都像是计算好的一样赏心悦目,雅致完美,精彩绝伦!
神芜幽静静的站在自己的阵法中默默欣赏着,直到还剩下最后一名鬼族之人的时候,她蓦地出声阻拦——
“公子手下留情!我们还需留下一个活口!”
第34章 证据确凿,芜幽危矣
好在这声出的及时,凌望清闻言手下一顿,险些又一剑砍死了一个,最终虽没伤及性命,那鬼族却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了。
凌望清一手拎着那个破布一样的失魂鬼族,又在城外转了一圈,确认了没有其它邪祟之后,才飞身进了城门,缓步走回了那家客栈。
神芜幽紧跟其后,虽速度是慢了点,但好在不用受那勒腰之痛,至于期待什么绅士风度?
呵,不可能的,她心中早已对凌望清下了定义,淡漠薄凉,冷峻无情,哪里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脑子?更不会存在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
她真的喜欢这样的人吗?
这是她今天问的第三遍了,但答案都是一样的,并不是她心里的答案,而是身体上的答案。每每靠近他身子总会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之意,那莫名的亲近之感是在其他人身上都不曾有过的。
包括水属性的安澜清,身为天生亲水的植妖,她对安澜清那样水属性的强者也只是泛泛之意,可有可无。再加上他又是羽沫的未婚夫,这让她就更没有想法了,敬而远之吧。
所以,她的身体告诉她,她还是喜欢这样的人,是吧?
可她真的没有受虐倾向啊...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但不得不说,在武力方面和外在方面,他俊朗神秀,风光霁月,天资斐然,卓越超然,确实也值得喜欢。难道自己看中的就是这个?
这也太过于肤浅了吧...
神芜幽忽然有些唾弃自己,一边唾弃还一边加紧了步伐跟上前面那道月白的身影,等到她吐槽完毕,人也已经站在了客栈之中,等待着另外四人的到来。
被丢在地上畏畏缩缩的鬼族之人此时正被灵气幻化而成的蓝色锁链牢牢绑着,神芜幽有些好奇,便凑近了看,可这不看不要紧,不看可真是惊的心都颤了颤——
那黑色的破烂斗篷下,一张脸竟好似是黑雾团聚萦绕而成,根本就没有实体,没有五官,仔细看来,还能发现那面部的黑雾涌动,好不骇人!
“嘶~”
她惊的后退一步,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冷气,正想问鬼族之人是不是这般可怖的模样之时,忽地脑中精光一闪,蓦地蹦出一句:
它没有五官,没有牙齿,那怎么咬人脖颈吸人血肉精元?
然而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想多久,因为白羽沫他们回来了。
巧的是,他们手中也拎着一个被捆住的鬼族之人,但相比如凌望清的这只,很明显他们的更加狂躁不甘,奋力的挣扎着,不现五官的脸上发出阵阵的怒吼,像是要撕碎众人一般,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
“你们也抓到了一只?不过看上去好像它并不服气...”
“当然不服气,毕竟它可是玄阶一重的鬼族,而且数量又如此之多,约有我们的十倍不止,若不是我们四人挖了坑等他们跳,还真不一定能抓住个活的。”
白羽沫显然有些疲惫的走过来直接一屁股坐下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的喝下了肚,这才好像回了精神,出声解释道。
神芜幽方才的视线都在那个不安分的鬼族身上,没有细看这四人的情况,只是觉得他们面色如常,便以为没有什么大碍。
如今诈然一看,四人身上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规整的装束也有些轻微的凌乱。
“你们受伤了!”
她不知道这些鬼族的利爪有多锋利,但单单看那锋利坚硬的指甲上还冒着的黑气就能想象到这一爪有多危险。也不知是不是淬了毒...
白羽沫听她一声低呼,倒是笑了笑:“没什么事,早就服用过解毒丹了,接下来的伤口估摸个两三天就能愈合了。”
忽地感受到神芜幽的气息有所变化,于是蓦地问道:“你又晋升了?”
神芜幽点点头:“嗯,两级,现在是黄阶六重了。”
“...真快。”白羽沫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两天升四级,这是真实存在的吗?但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
不过这倒也说明了一件事:
“所以,芜幽昨夜连升两级的缘故绝不是吸人精元,今日无人伤亡,她亦可直冲黄阶六重,这足以说明她没有说谎。”只是修炼速度着实快的惊人。
白羽沫的话也叫其他几人听了进去,可如今城内城外都搜查了个遍,除了这些鬼族之人再次潜伏不知企图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妖族的了。
而那被吸干精元而死的人身上的微弱妖气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鬼族身上不会有妖族的气息,所以还是只有神芜幽的嫌疑最大。
再者说了,昨日正巧她听见有人诋毁她,结果那人就死了;今日凌望清一直在看着她,让她没机会作乱,巧的是也确实没有人再伤亡...
这足以说明......
想到此,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就在这时,一直缄默的燕清璃出声分析道:“城内外只有半形体的鬼族,没有五官没有獠牙,而那死者脖间却有两枚深深的咬洞,这说明,并不是鬼族所为...可不是鬼族,又会是谁呢...”
“还能有谁?!”
龙傲君暴躁的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翘着个二郎腿,又是不屑又是轻蔑,活像只桀骜不训的雄鹰,不耐烦的叫嚷道:
“我就不明白了!全城就她一个妖,有时间有动机有能力还有两颗牙!
“修炼速度快的惊人,谁知道是不是昨夜吸食的精元没有消化完,今天又将剩下的消化了才连晋两级?不然你们见谁能两天连升四级?这么明显的证据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燕清璃闻言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别这样说,芜幽她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叫不是这样的人?!她现在根本就不是个人!”他对着燕清璃的态度确实好上不少,但还是气不过似的,一脸的语重心长:
“璃儿,我知道你们是好友,是极好的朋友,但是你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你们多久没有见过了?你就那么确定现在的她还是原来的她吗?”
第35章 事态反转,剑指清璃
人貌非昨日,世事转头空,时间足以消磨一切,何况人心?
莫非终是物是人非,昔日故人换新衣,心肠已不复,唯余空壳躯...
燕清璃就是这样一番震惊却又不敢相信的感时伤事的悲痛之色,虽未曾说什么言语,但她那副受到莫大打击之后的委屈落寞的伤心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此时无声胜有声,当即就惹得龙傲君气氛的一把拔出腰间的凤凰赤焰刀,直接“唰!”的一声架在神芜幽的脖子上。
纤细白腻的脖颈与锋利狂肆的刀刃危险的接触,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种欺负人的意味,特别是那凤凰神刀的刀刃暗暗发出了灼烈气息,让本就不耐火的植妖直接抗拒的偏过头去,胸腔不时翻涌着烦躁与忌惮。
“妖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刀的主人更是一副狂狷酷霸拽的语气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妖,面色不善。
“龙傲君住手!”
“不可!”
“傲君别冲动!”
众人一致的出声制止,白羽沫面上更是焦急担忧,生怕龙傲君一个手抖就直接砍了下去。安澜清的语气也是少见的有些严厉,不停的出声劝说。
燕清璃像是还没有回过神似的,一副期期艾艾的落寞表情,看着很是哀伤忧愁,虽是伸手拦住了龙傲君的胳膊,但那力气实在过小,大刀稳稳的停留在神芜幽脖间,不见丝毫的偏离。
凌望清面色不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冰冷淡漠,好似一个看戏的局外人,并不打算参与进来。
见对方不为所动,白羽沫心里也是气急了,直接拔出腰间的宝剑,寒光一闪,下一瞬直直的落在龙傲君的脖间,威胁意味十足。
见伙伴的武器忽然落在自己的头上,一瞬的惊愕之后,龙傲君怒极反笑,讽刺的掀动唇角,一字一顿的说道:
“常有听闻,说花妖有惑人心神之能,今日一见,果然威力极大,连与我同窗共处了数年之久的伙伴都能迷惑,如今各个指剑对我!”
说着那阴翳暴怒的犀利眼神倏地转向神芜幽,缓缓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花妖,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神芜幽眸色冷冷的望着他,缄默不语。
“如此...那便受死吧!”龙傲君倏地发难,高高扬起的凤凰神刀冲着神芜幽的脖子就直直砍去!
力道之大,手背上的青筋几乎都要暴起,双手持剑,毫不犹豫的重重着神芜幽斩去——
“住手!”白羽沫提剑迎上。
一时间,屋内尽是武器碰撞的铮铮声、脚步的杂乱声、出言劝解的嘈杂声、激烈的争辩声、吵闹声,整间屋子都是一片的混乱不堪,叫人无所适从。
眼看一切将要按照计划完成,那覆上凤凰神火的刀刃随时就要一刀斩断神芜幽纤细的脖颈,一直面露哀戚的燕清璃不禁悄悄勾了勾唇角,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然而下一刻的发展总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突然一声齐齐的“唰!”,混乱的场面的顿时安静下来——
那本该落在神芜幽脖颈上的利刃却忽地调转锋芒,燕清璃只觉得脖间蓦地的一烫,下一瞬那独属于凤凰神火的灼热炙烈的温度便随之而来——
她万万想不到,此刻那轮覆着橙红色耀眼夺目的赤焰刀竟不偏不倚的直直贴在自己的脖颈上!
事情发展的太快,让她来不及思考哪里不对,她只觉得不知为什么,原本喧杂吵闹的拔剑弩张之势竟然一瞬间骤然静默无声,只余一片冷漠肃然的诡异气氛。
此刻无论是暴怒狂躁的龙傲君,还是气愤不已的白羽沫,亦或者是焦急阻拦的安澜清,皆各个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
面前两把本应在叫嚣对抗的武器此刻皆一动不动的指向自己,一把直直贴在自己的脖颈喉咙之处,毫不掩饰的散发着十足的危险气息,一把直直的对着自己的心脏,满满的威胁之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燕清璃同时被一刀一剑指着,无法挪动半步,刀刃一个指着自己的心脏,一个紧贴自己的喉咙,连说话都必须得小心翼翼的不敢有大动作。
她面露不解的望着众人,疑惑着他们为何刀剑相向,双眸里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满脸都写着委屈与凄然。
这时,神芜幽忽地笑出了声,悠闲的双手背后,踩着轻盈的步子,望着她莞尔一笑:
“我也想知道,你的朋友就要被冤枉死了,你在笑什么?”
“你在说什么!难道不是你性情大变,竟狠心杀害一个无辜的百姓,杀人偿命,我虽不忍,但这是你该受的,我只是在为你难过,为你惋惜,你却在埋怨我?冤枉我?”
燕清璃显然还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一双清丽的眼眸竟噙着点点泪花,目光悲戚而哀伤的望着自己,将那种被人背叛后的委屈心痛表现的淋漓尽致,令人动容。
神芜幽此刻真想为她这精湛逼真的演技鼓掌以示表扬,她这样想,也这样的做了。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凉凉道:
“演技可真是不错,怪不得能好好的占着这个身份两年之久...真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叫人自叹不如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倏地心下一惊,又瞬间将那抹慌乱隐藏于一片镇定之下,痛心疾首的愤愤道,“就因为我没有帮你,你就这般诋毁我?神芜幽,我真是看错你了!”
“帮我?”神芜幽嗤笑一声,悠悠道,“帮我什么啊?帮我洗脱冤屈?告诉他们人不是我杀的?可本来就不是我杀的啊,用得着你这个罪魁祸首帮?”
“不是你又是谁?整个城内只有你一个妖物,那人身上残余的妖气就是证明!”‘燕清璃’此刻言之凿凿,一副大义凛然的正义姿态,义正言辞道:
“你本就是死亡之森的妖物,残害了数百人却害怕被人发现,于是一把火自己烧了整个森林,又假意无路可去的与我们同行,实则就是看上了我们的修为,打算据为己有,增进自己的修为!
“但是你修为太低,没办法直接吸食我们的修为,所以就慢慢的从无辜的百姓下手,一点点的增进修为,好趁机对我们出手!
“可百密必有一疏!你万万没有想到,杀人之后你的妖气会残留在此,这就是证据!
“可你却不甘,利用我们对你的情谊,一再狡辩摆脱嫌疑,更甚者去捕捉无口无言无法出声反驳的鬼族替你顶罪!用心险恶,手段残忍,简直宛若蛇蝎!”
第36章 两人对峙,显露端倪
“啪啪啪——!”
神芜幽忍不住为‘她’这种睁着眼说瞎话还说的头头是道的天赋鼓掌,出声赞叹道:
“棒!真是太棒了!这一套说辞可真是完美了,从动机目的,到作案手法,再到洗脱嫌疑的过程...怕是当事人都没你这么清楚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不有任何不对吗?”‘燕清璃’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底气十足,誓要从气势上压倒她。
神芜幽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带着些无聊的倦意:“怎么说呢...你这只是一种猜测,还是一个漏洞百出偏离实际的可笑猜测...”
她分析道: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与鬼族无关,那我问你,这些修为皆在玄阶之上的鬼族为何会出现在此地?难道不是为了为害这城中之人吗?还是说在你看来,鬼族之人都那么好,只是没事过来散散步,恐吓一番?
“是,鬼族是没有嘴巴没有獠牙,咬不出那两个窟窿。但是那两个窟窿为什么一定得是牙咬的呢?鬼族的指甲也是一大利器,为什么不能是用指尖故意戳出的两个窟窿然后嫁祸旁人呢?
“毕竟...除了大型猛兽之外,谁有那么大的獠牙,那么宽的口器?
“所有人第一时间都认为是妖物所为,不过是因为他脖颈间还残存着微弱的妖族气息,而我又是这座城里唯一的妖族。
“但是也正因为我是唯一的妖族,所有我经过的地方,碰过的东西,睡过的床...都有可能沾染妖气,而且只可能是我的妖气。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我经过的什么地方发生了祸事,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认为是我做的,与我有关。就算有些地方的妖气散了,也可能会从别处收集妖气洒在案发现场,然后再指认我。
“比如说与我朝夕相处的你,收集一点我的妖气不难吧?偷偷洒在那人的脖子上不难吧?”
‘燕清璃’冷笑一声:“可笑!我为何要冤枉你?”
“那就要问你了。”神芜幽摊摊手,无辜道:“反正你不是真正的燕清璃,而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玩意儿,带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潜伏在这群人中,很正常吧?
“一边用燕清璃的身份为你提供便利,一边暗暗达成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嗯...让我猜猜...
“比如说,离间这个团队,淡化他们的友情,将这个团队的重心转移到你自己身上,然后逐个击破;
“或者往大了说,离间两国的关系,制造冲突,引起战乱,然后从中获利;
“再往远了说呢,你是哪族派来的奸细,得知虚妄山要开始寻找八大圣器,于是潜伏在此,传递消息,妄图阻拦封印凶兽混元...”
“哎哎~”神芜幽突然戏精的捂嘴,一副不小心窥探了什么重要秘密的惊恐模样:“怎么办,好像突然间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众人:“......”
无语归无语,但不得不承认,神芜幽所言有理。若这个冒牌货真是有这样的心思,或者背后另有其人,那么事态可就严重了。
好在八大圣器的事情他们也才刚知道不久,目前也就只成功收集到一个牡丹斧,就算‘她’有什么想法,目前也无法对它做什么。
只是希望...这件事情的消息不会被泄露的太过详细...
眼看众人的面色越来越沉重,双眉紧锁,眼神愈渐发冷,似乎真的相信了神芜幽的话!
这下‘燕清璃’的惶恐不安可终于隐藏不住了,清凌凌的瞳孔骤然紧缩,嘴唇刹那间失去血色,当下面色都有一瞬的惊恐慌乱,勉强的压下去后,微颤的嘴唇还在不死心的倔强吼道——
“你胡说!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
神芜幽却不为所动的掀掀唇角,眼角微弯,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本来还有些犹豫半信半疑的众人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大致有了底儿。特别是哪个脾气暴躁的龙傲君,手下一狠,刀刃竟直接划破了‘她’白皙的脖颈,隐隐渗出了血。
脖间的一股灼热的刺痛蓦地袭来,‘燕清璃’不可置信的望着满目含怒的龙傲君,‘她’从未想过,他竟真的会伤‘她’...
那眼底切切实实的悲伤哀痛几乎要溢出眼眶,看着这副与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庞做出这样凄怆寒心的表情,龙傲君兀的心中一痛,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有些微颤。
“你...真要伤我?”
‘她’这般一副悲戚痛心的模样,活像是看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似的,一时间,竟叫一向快言快语桀骜不训的龙傲君哑然失声...
“我...”
“行啦行啦,真是...”神芜幽适时的出声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也打断了龙傲君心中即将泛起的心疼后悔。
看着龙傲君恍然回神,继而怒气更甚的样子,神芜幽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移过目光,好笑的看着那张清雅的脸庞,语气间满是嘲讽:
“你四不四傻?夸你两句还喘上了?你也不想想,若真是演得惟妙惟肖,你周围的这些人又哪会真的对你拔剑相向?不过是出乖露丑,还沾沾自喜以为天衣无缝...呵,可笑!”
闻言,‘燕清璃’似乎也终于想起什么,于是开始对着周围人扮起了委屈无辜,一会对着白羽沫衷诉友情,一会对着龙傲君表明爱意...
然而言之谆谆却听之藐藐,迎来的只是一片陌生而嘲讽的冷眼。
见此,‘燕清璃’心中的不安也愈渐放大,心下一急,竟直接脱口而出——
“龙傲君!我待你不薄,与你琴瑟和鸣,情意深重!且两国联姻,兹事体大,不得有误!你当真要杀我?!我若伤了分毫,燕国府不会饶过你!北燕国也断然不会饶过凰权!
“你当真要引起两国纷争?!当真要将凰权国子民置于纷扰战乱的时代?你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流离失所,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死于战乱,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国破家亡?!
“你忍心吗!!!”
第37章 鸠占鹊巢,生死与共
“啧啧,好大一顶帽子啊~”
神芜幽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出声道:“你觉得,若是真的清璃的话,她会说出这种话吗?”
闻言,‘她’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低吼道:“你诈我?!”
神芜幽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在‘她’那要吃人的目光下微笑着点点头,还未再次出声,就忽地听见龙傲君反应过来后的一道暴躁的低喝——
“喝——呸!你可别瞎说!谁和你琴瑟和鸣情意深重了?老子的心一直都是小璃儿的,老子对小璃儿恩恩爱爱至死不渝!你算哪根葱?”
龙傲君极度嫌弃的睨了她一眼,连忙与‘她’撇清关系,也不知是哪来的妖魔鬼怪,居然敢冒充他的小璃儿,还说这么恶心的话。啊呸呸呸呸!
万一让小璃儿听到了怎么办?
万一她误会了怎么办?
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万一她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这个杀千刀的冒牌货,削‘她’一万下都不足以解恨!
“你——你——”见龙傲君压根不睬‘她’,于是她立即换了个人,冲着白羽沫喊得嘶声力竭,悲恸流泪:
“羽沫,羽沫你相信她的话吗?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在骗你!她在离间我们之间的友谊,离间我们这个团队!她是妖啊!她怎么可能毫无企图的跟着仙士?!这就是她的目的你看清楚点!不要再被她迷惑了!”
“确实...”
白羽沫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就在‘燕清璃’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她,事情终于有了反转的希望之时,对方却又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给‘她’当头一棒——
“芜幽确实不能是毫无企图,她是明晃晃的过来抱大腿来了。谁叫她修为那么低,连个鬼族小兵都打不过,唉,愁啊...”
神芜幽闻言嘴角抽抽,转过头一脸面无表情的控诉道:“讲道理好伐?我自己一个与世脱节的妖,啥也不知道根据自己的琢磨研究能够修炼出来就已经不错了好吗?!”
而且谁他么的知道这个世界对新手这么的不友好,上来就是玄阶的标准,完全不给新手锻炼的机会啊!
怎么办,好像退档重来,穿到一个有新手村的地方好好历练历练...
白羽沫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瞥了她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再说:得了吧,给你一个新手村,你能苟到生命自然终结。
神芜幽冷哼一声:切~那是老娘心地善良,无偿帮助新鲜血液,你懂啥?
话说回来,‘燕清璃’在尝试沟通的时候都被对方果断的拒绝,于是心下一横,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同归于尽之感——
“安澜清!你知道你的未——唔...”
‘她’话才说道一半,就倏地感到心口一阵闷痛难耐,想到刚才的剑指胸口,‘她’下意识的以为是白羽沫恼羞成怒为了阻止‘她’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而狠心灭口!
结果抬眸一看,却发现那柄布满菱形暗纹的霜雪宝剑正稳稳的停留在离自己心口不到半寸的距离,纹丝未动。
?
‘她’微微茫然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不明所以,抬眼望去,发现其余人看到她这突然的一动,也是目光一凛,当即就又有两把剑铮然出鞘,直直的指向自己。
怎么回事?
‘她’暗暗的想着,这副身体从未出过什么差错,怎会忽然...
正当她冥思苦想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之时,神芜幽忽地低笑出声,好心的告诉她:
“别想了,是我啊...”
说着,她一只手微微抬起,手指微微收拢,像是在捏着一个什么东西似的,然而怎么看,那掌心之内都是空空如也。在众人不解的打量目光之下,只见那纤细的五指又是一个收拢——
“啊!”
‘燕清璃’几乎同时的低呼出声,心脏处那仿佛被人握住捏紧挤压的闷疼痛意还未完全消散,她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目光满是惊恐震惊的盯着一脸笑意的神芜幽,尖叫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呢?”她又恶作剧般的捏了捏手中的空气,对面‘燕清璃’也随之痛呼出声...
“你想做什么!”
‘她’这次是真的清楚了,神芜幽不知何时竟然在‘她’的身体上做了手脚,控制着‘她’的心脏,一个不小心怕是这个鲜活跳动的心脏尚在胸腔里都能被她给捏碎了!
见她面露惊恐之色,神芜幽满意的勾勾唇角,微微一笑,语气简直和善到不行:“别这样嘛,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燕清璃’:“什么问题?”
神芜幽:“真正的燕清璃在哪?”
“呵...早就死了!死无全尸——呃啊!”她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拧来扭去的好生痛苦,胸腔内部的阵阵疼痛感如浪潮般阵阵袭来,简直叫她无法忍受。
“你最好还是老实点,不然,可有的苦头够你吃。”神芜幽松了松手,给足了她喘息的时间,然后新一轮的折磨再次来临——
“啊啊啊!”
“呼——呼——你休想——呃啊!”
“我才...才不会——啊啊啊——够了够了!杀了我她也活不了!”
这种被人蹂躏心脏的痛苦折磨,‘她’终于一刻也不愿承受了,于是抬起泛着泪花布满血丝的双眸,牵强的扯扯嘴角,得意道:
“这就是燕清璃的身体,有本事你继续捏啊!现在我与她共用一个身体,我痛她也会痛,我死她也得死!”
‘她’正期待看着这些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期待着欣赏他们又恨又恼却奈何不了自己的愤懑表情,正打算痛快一笑,却发现面前的人没有一个面露惊讶之色!
他们眸色淡淡,带着一抹看向死物的冰冷,那副果然如此的淡漠表情似乎早就已经看穿了这一切,而自己的沾沾自喜就像是个不知所谓的跳梁小丑,方才跃跃欲试的痛快之感此刻竟如同一道道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脸上。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惊讶?为什么不痛苦?我与她共用一个身体,我死她也得死!都得死你们明白吗!”
‘她’发了疯似的朝他们吼着,然而对方的不以为意却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神经。
然而‘她’越是不安,越是惶恐,越是疯魔,众人就越是冷淡,越是不在意,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都似有若无的带着抹嘲讽。
‘她’有些茫然,不明所以的呐呐道:“你们都不在乎她?燕清璃是燕国公府独女,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你们却都不在乎?”
一阵阵的沉默冷眼叫‘她’越发觉得燕清璃这个身体是多么的不受重视,‘她’似乎都已经感觉道自己的生命在渐渐流逝...
不,‘她’不能死,这是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死了,可就真的是魂飞魄散了!
想及此,她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声质问道——
“龙傲君,她是你未婚妻!板上钉钉的事,你是喜欢他的对吧?你是在乎她的对吧?你不能不在乎她!”
“白羽沫!她是你朋友,十年的朋友都是假的吗?!你看到我刚才的模样了吗?我有多痛苦她就有多痛苦!现在我与她是一体的!一体的!你们到底明不明白!”
第38章 窥探阴谋,人面兽心
这样的聒噪令神芜幽颇感烦躁,有些无聊的听着‘她’像个疯子似的在这里大吼大叫,忍不住想掏掏耳朵彰显自己的百般聊赖,满不在乎。
终于,她凉凉的打断道:“行了吧,你说共用一个就共用一个啊?那我还说我就是燕清璃呢,有用吗?”
“怕死怕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人才了,真以为什么都能信口胡诌吗?”她语气里满是不屑于嘲讽,说完还掀掀眼皮瞅了白羽沫一眼。
白羽沫心领神会的挑挑眉,同样有些不耐的嫌弃道:“说这么多做什么?直接杀了吧。”
神芜幽抬眼:“怎么杀?”
白羽沫手腕一动,剑身凛凛寒光乍现:“当然是一剑穿心!”
龙傲君不太赞同,扬言怒道:“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了,还是用火活活烧死的好!”
一向温润的安澜清竟也参与的进来,仍是温吐吐的语气,却叫人倍感杀意:“或者,溺亡如何?在水中任凭她怎样挣扎喊叫,也断然不会发出一点声音,也好清静清静。”
凌望清一直沉默的望着这一切,眼眸半敛,不知道再思索些什么,但掌心的一簇蓝色火焰却已熊熊燃起...
神芜幽有些不爽的嘟囔着:“我还是觉得捏死更叫人痛不欲生!”
“不,刺死!”
“淹死!”
“烧死!”
“......”
他们竟为了选择死法折磨自己而争吵了起来!
‘燕清璃’从未觉得眼前之人如此的陌生可怕!两年时间的相处,难道终是枉然?!
“够了...够了...够了!”
‘她’忽然崩溃的吼道——
“这是燕清璃的身体!千真万确!我只是侵入了她的神识,占据了她的身体而已!
“她的元神一直被我囚禁在神识,囚禁起来了知道吗!我没撒谎!没骗人!你们要杀我,她也一定会死!会给我陪葬!陪葬你们懂吗!
“一群冷血无情的伪君子!表面上和和气气说什么友谊长存同生共死!结果一遇到事情就只会落井下石!
“我告诉你们,若是今天燕清璃死在这里了,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你们所有人都要承受来自燕国公府的报复!来自我主人的报复!你们都会死!都会生不如死!”
“哦~主人?”神芜幽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看来,果然是有人指使...”
白羽沫面色严肃道:“那就得好好审问审问了。”
龙傲君帮腔:“用我火慢慢烧她,让她炙烈灼痛中痛苦中忍受煎熬,想死却死不了,忍受不住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看着这些人的面色渐渐变得阴沉可怖,一双双眼睛冷如幽潭,即便知道这些人是有仙风道骨的修仙人士,可‘燕清璃’还是感觉到了空气中慢慢弥漫而出的骇然煞气,像是凝聚而了一只只黑色的大手,残忍无情的要将‘她’拖进无间地狱,坠入深渊。
‘燕清璃’吓得心惊肉跳,整个魂魄似乎都被震慑的忍不住的颤栗,‘她’强迫自己克制住这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咬牙道:
“若是燕清璃死于非命,魂飞魄散,这样的后果你们承受得住吗!”
神芜幽掀了掀眼皮,一副看向白痴懒得搭理的模样,理直气壮道:“那不是你杀的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完还无聊的打了打哈欠,素手微扬倏地打了个响指,刹那间,‘燕清璃’惊异的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脚下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而‘她’正不偏不倚的站在那法阵的中间!
“这是什么!”‘她’震惊不已的尖叫道。
神芜幽悠悠解释道:“哦,离魂阵啊,不是说你两共用一个身体嘛,好办啊,分开就行了呗。”
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掰扯铺垫,这离魂阵可算是布好了,蓄力害人呐,瞅把孩子给吓得...
闻言,‘燕清璃’却好似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强行分开我们,她的元神也会受损!你放了我,我自会离去,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燕清璃!”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面前的人太过冷血无情,是‘她’从前看错了他们,不过情谊不在大义在,‘她’不信他们会拒绝这个要求,但凡他们有点脑子有点良知,都不会拒绝让燕清璃回来。
毕竟,燕清璃这个身份若真是出了事,他们也必定不好交代!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这些人的良知,只听见周围一群人笑得薄凉讽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真是个傻子...”神芜幽笑得肚子都疼了,忙捂着肚子还控制不住的乐个不停,好心解释道:
“你真的是内奸吗?你家主人怎么会派你这么没脑子的人来做内应?燕清璃死了不是更好吗?
“毕竟是燕国公府的独女,她一死,整个燕国公府不是归于北燕国皇室,就是归于凰权国皇室,将滔天的权势掌握在自己手中,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而且谋害燕清璃的罪名我们是担不起,但是好在有你啊~两年前你侵入她的神识,直接吞噬了她的元神,鸠占鹊巢,顶替了她潇洒活了两年。我们只是发现了这件事,要为清璃讨个公道罢了。”
“不,不是!她明明还活着!你们——你们!你们想杀死她,你们一直都想杀死她!”
‘燕清璃’心中骇然一惊,‘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些人可真是内心险恶,说不定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发现燕清璃不是原来那个燕清璃了!但他们装作不知道,自己还傻傻的自以为演技高超,殊不知原来这都是他们的歹毒计谋!
他们早就想杀死她!夺得燕国公府的权势了!
北燕国...凰权国...或许还有更多,‘她’此刻忽然感到一阵豁然开朗,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又重新串起来,‘她’觉得她的大脑从未有过如此的清明!
逃!‘她’得逃!
‘她’得回去告诉主人!这都是阴谋!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畜无害的良人,他们比想象的更加恶毒,一群人面兽心的卑鄙小人!
各个居心叵测,竟将注意打在了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伙伴身上!打在了燕国公府头上,打在了北燕国头上!
不过,这也是机会,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若是能抓住这个突破口,引得几国暴乱,更甚者引发诸国与虚妄山的矛盾,到时候,这些人发生内乱,冲突不止,那主人便能坐收渔利!自己也会得到赏识,更上一层!
思索之间,‘她’心中的欲念越发的坚定——
离魂,逃!
但,不是被那离魂阵强行剥离,而是‘她’自己主动抛弃这个宿体,这样,她的元神便不会受到损害了。
第39章 元神被俘,来龙去脉
‘她’心下一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一副惊恐惧怕的模样,眼神偷偷每个人的神色。
终于,‘她’逮一个时机!
接着毫不犹豫的元神出窍,直直冲向门窗——
白羽沫见状,眼疾手快的掏出一个灵囊,高高举起——
然后,那个闪烁着白光的元神便直冲冲的冲进了灵囊之内!
“漂亮!”
神芜幽露出一个赞扬的笑容,冲着她点点头。
失去主导元神的燕清璃的身体瞬间瘫软下去,一直默默关注着燕清璃的龙傲君脚步一闪,长臂一捞,下一瞬将那即将摔倒的躯体牢牢抱住,扶在胸前。
看着那副瞬间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庞,他的心蓦地一痛,眉宇间满是担忧:“璃儿怎么还不醒?脸色这样的苍白,会不会——”
“打住打住!”
神芜幽即使打断了他走向不好的话语,无奈道:“被囚禁两年的元神,忽地一下重新接管身体,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吧?清璃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你可别诅咒人家。”
闻言,龙傲君倏地一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于是动动唇,僵硬而不自在的憋出一句:“谢、谢谢...”
若不是神芜幽,他现在都还在跟那个冒牌货假意周旋,探寻真正的燕清璃的下落呢...
两年前,他隐隐觉得清璃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就只是一个感觉罢了。后来,一次次与清璃接触的过程中,这种感觉便越来越强烈,但还是找不到证据。
他从前与清璃的好友,白羽沫试探过,但发现无论是性格还是记忆,甚至是清璃的一举一动,都与原先一无二致。于是在这般情况下,他们还是打消了疑虑,自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疑神疑鬼罢了。
直至一年前的一天,燕清璃的生辰将至,按照惯例,生辰当日她会非常忙碌,作为位高权重的燕国府唯一继承人,她有太多繁琐枯燥的任务,忙得脚不沾地。
于是他们之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生辰的前些日子,还不忙碌的时候,他会先将她劫出来,过一个难忘的盛大的生辰宴会。
虽说一直是他一厢情愿,但清璃也是怕了他等不到人就一直死磕到天明再到天黑的倔脾气,于是便会掐好时间,在府内无人的地方等着他来劫。
但是那天,她没有来。
她像往常一般规规矩矩的侍奉完父母后便按时歇下了,等他见不到人去她的闺房寻她之时,她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眼中是藏不住的惊吓和警惕。
之后便是如白日里一贯的端庄有礼,耐着性子,有理有据的将他训斥一番,敬告他万不可再行此事,有失体统之类的长篇大论了一通。
这可真是新奇了。
他认识的燕清璃虽背上压着千斤鼑,责任的重担叫她不得不端庄稳重,高雅贤淑,但当私下无人之时,还会保留着小姑娘家的娇俏性子,断不会如此一板一眼的训斥告诫。
若真是清璃的话,怕是会当即布下一个结界,然后将他痛扁一顿,再将放个龙卷风将他甩飞才对!
哪还会板着脸将他规规矩矩的请出去?
那时,他便知道,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他的璃儿。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证明她是个假货,再加上真正的璃儿还不清楚被弄到哪了,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万不敢轻举妄动,恐逼急了那个冒牌货,害了璃儿。
于是不得以,与‘她’周旋至今。
直至昨夜,神芜幽忽然敲门而入,面色严肃的告诉他,她有办法让真正的燕清璃回来,并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他才同意陪她演了这出戏。
幸好,一切都很顺利,他们成功了,璃儿也终于要回来了!
看着怀中陷入昏迷面色煞白的燕清璃,即便知道她不会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心疼的无法呼吸,颤抖灼热的手掌紧紧握着对方冰凉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体内。
直至亲眼看到对方的面色渐渐回暖,他眉宇间的郁结才终于减轻,同时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蓦地涌上心头,叫他看不懂也抓不住...
......
神芜幽和白羽沫知道她已经没了危险,有龙傲君照料,也不需她们当电灯泡了,于是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个神奇的灵囊,里面被关着的白色光点还在疯狂的四处撞击,想要跑出来。
“这样就行了?真的不会跑出来?”神芜幽不懂这是什么原理,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袋子,居然真的能装下一个活力满满的元神。
白羽沫微微一笑:“放心吧!这玩意结实着呢,就算是地阶以上的元神也奈何不了它。”
说着伸手弹了弹袋子里疯狂冲撞的元神,对着芜幽夸赞道:“真有你的!居然真的能把这玩意忽悠出来!牛啊!”
神芜幽哼了哼,傲娇道:“那是!也不看看老娘是谁,空手套白狼,专业的!”
这个内奸,可是心思深沉细致的高级内奸!能生生套上别人的壳子生活了足足两年,还让人抓不到小辫子的人才,必然有些本领。
若是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怕是它利用它与清璃生命相连的特点转而威胁他们;
若是他们不听,或是被逼急了,难说它会不会直接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跟清璃的元神一起毁灭,同归于尽。
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本就落在下风,处于被动地位,那玩意儿又是个难缠的主儿,极不好对付。
他们想要将被动变为主动,就得赌一把,一点一点的挖坑引诱对方一步一步的走向陷阱,落入自己的圈套。
所以神芜幽这些天一直特意的与燕清璃保持距离,说是冷淡都不为过,装作一副丝毫不关心不在意的模样,让它心里犯嘀咕,再一步步的与白羽沫交好,孤立它,叫它产生危机感。
这时它看到自己的潜伏目标一点一点的疏离自己,潜伏任务慢慢出现了裂缝,往不可控的方向发现,它必然会有所动作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于是就有了‘陷害’这一招,打算除掉神芜幽这个意外的不可控因素,将事态拉回正轨。
第40章 初露锋芒,暗含杀机
但它万万没有想到,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就被种下了寄生种子,可以被感知到方位。
昨夜它夜间消失,具体去了哪里神芜幽不知,但是她能感知到大约在城门之外,停留了一段时间,才悄悄的回到客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躺下睡觉。
它或许是看到神芜幽也不在床榻上,但应该看到了她正在打坐修炼,所以便没有细想,出事之后尽管言语之间都在暗示神芜幽有时间作案,也没有具体说出她夜晚不在床榻上睡觉的事情。
它怕到时候忽然扯上了它,作为端庄规矩恪守礼法的燕清璃,她夜间出城可不是件寻常事,为了防止生出事端,所以就干脆不提此事。
神芜幽心里可是门儿清,它不提,那她也不说,就当这件事略过了。
因为她虽知道它夜晚出城,但确实什么证据也没有,要真是说了,说不定它还会扯出一些别的理由,打断她的计划。
原本她是有所怀疑,但与白羽沫龙傲君一样,都是不敢确认,正好昨夜它的鬼鬼祟祟夜不归寝还恰好闹出人命栽赃嫁祸于她时,她才终于确定,这个燕清璃不是本尊!
但奈何没有证据,也无法确定真正的燕清璃此时在哪,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她只能拼上性命赌上一把,与信任的白羽沫说明缘由,又暗暗去找对燕清璃情根深种的龙傲君,请他们来帮忙演一出戏,诈一诈这个冒牌货。
先是一点点打击它的演技,打击它的自信,叫它明白自己的处境,也叫她明白燕清璃并不是足以威胁他们的筹码,叫她心生惶恐。
不安的因子会促使它胡思乱想,逐渐心生惶恐,继而对他们越发的胆寒心凉,知道燕清璃毫无用处,反而杀了她会正中这些人的下怀,达成他们险恶的不为人知的目的后,它会放弃利用燕清璃威胁他们。
如此,便保全了燕清璃的安全。
然后利用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手段一段段击溃它心里的堡垒,叫它直面对死亡的恐惧,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的恐惧...
多重紧张惶恐的压力下,它会丧失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的思考能力,然后就会完完全全按照神芜幽的剧本走下去,一步步落入她为它准备好的圈套里而不自知。
就这样,神芜幽成功的拿捏了它的内心,在不费一兵一卒的,毫无伤亡的情况下,成功拿下了它!
“原来如此...”安澜清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露出欣赏的表情,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芜幽姑娘好心智!”
他可没有提前接到通知,只是今天突然发觉他的沫儿不太对劲,又敏锐的察觉到了龙傲君神芜幽与沫儿的互动,这才在心里有了个猜测,于是也开始配合他们。
不得不说,窥探人心把握人心操纵人心这方面,神芜幽可真是做的绝了。这样的胆量心智,就算是面对那样危险的传闻,芜幽姑娘应当也能化险为夷吧。
现场处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燕清璃,其余人皆露出欣喜激动的赞扬表情,唯有那个一直缄默不语的凌望清神色依旧严肃冷峻,甚至眸光还阴沉沉的划过一丝骇人的冷意。
聪慧的神芜幽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他刚刚才终于放弃除掉这个祸害,因为她无辜弱小又纯良无害,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忽略那些传说。
毕竟,于他看来,他并不相信这样弱到连一个鬼兵都能轻易杀死的人会成为六界动荡的原因。
然而现在,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一步步击垮他人内心,如何一步步牵引对方走向陷阱之后,他不确定了,这样的聪慧机敏又有胆识有谋略的人,断不会是纯良无辜之辈!
虽然此刻她无心权势,但若是再任由她如此成长下去,终有一天她对这个天下起了心思,消磨了对世间的善意之时,她又该有多危险?!
六界人心惶惶,动荡不安,世间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人间将变成一座炼狱,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入目皆是一片白骨累累...
延续千年的传说,是否会真的出现?
到那时,又有谁能阻止这一切?
他必须要及时止损!
没有人知道,此刻凌望清的杀意已经冉冉升起,浓烈到近乎实质。
而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却都在地上的两个鬼族身上,它们皆被捆的结结实实,一个畏畏缩缩瑟瑟发抖,一个满身不服挣扎剧烈。
神芜幽想从它们口中套些话,她还记得今早听到的那声议论——
【前些年就死了不少,听说大多数还是年轻貌美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那荒岩山被上的妖物被灭了,结果怎的又死了一个?!】
当时她心中便起了疑...
毕竟从她与那些石头怪的对战中不难发现,它们很不希望自己跑出荒岩山,拼了命的抛出个石墙将自己拦在里面。
而且那石头怪数量之多,如果真有心要伤人性命,直接全体出动那么这整个鄄城就都会失守,那么多的百姓都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可不快哉?
但它们没有。
自荒岩山出现至今,数百年来,它们没有踏出过荒岩山一步,只是会伤害进入荒岩山的人,这足以说明不是它们不想出去,而是它们根本就出不去!
被困在荒岩山之内的石头怪,又哪来的能力去掳走杀害闺房之内的姑娘?
所以,这凶手应是另有其人...或者,根本就不是人。
比如说,徘徊在此地的鬼族?
但神芜幽不知道究竟又多少鬼族潜伏在此,这些鬼兵背后的势力又是谁,所以她不敢做出贸然的举动打草惊蛇。
但是脑中却止不住的好奇,多年来它们为什么单单对年轻貌美的女子情有独钟?要知道,作为食物来说,身强力壮的莽汉才更有滋味,它们所获得的精血也会更多。
恰好这次那个假的燕清璃似乎是与鬼族建立了联系,合伙嫁祸她,她这才有了捉拿鬼族的理由,并以证明清白为缘由抓住个活的来问话。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鬼族居然是半实体的状态,还恰好没有五官不会说话!
这叫她怎么审?怎么问?
第41章 审问鬼族,惊吓过度
神芜幽摸着下巴一边琢磨着,一边眼神慢慢瞥向了凌望清抓住那个鬼族。
看起来很是胆小的样子,稍微吓唬一下看看能不能有啥收获吧。
缩在墙角里正在瑟瑟发抖的鬼族看到神芜幽往它这边走来,当即便如惊弓之鸟般的猛地一颤,身子一抽一抽的看着甚是惊慌震悚,活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骇人的索命厉鬼似的。
虽然...它自己就是鬼。
神芜幽靠近它后慢慢的蹲了下来,红唇轻启:“我说,你们鬼...”
“吼哦——!”
那鬼族不知怎么的竟直接抽过去了。
?!
神芜幽一瞬间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鬼族活活抽死过去,然后身子化做一团黑烟慢慢飘散...
神芜幽:“这...这什么情况?!”
同样震惊过后的白羽沫一言难尽的抿抿唇,犹豫着说道:“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芜幽,你把人家活活吓死了。”
神芜幽惊愕的回头看她:“你在说什么?这可是玄阶的鬼族啊,还能被活活吓死?!而且为什么是我?我有这么可怕吗?”
众人无语凝噎:......
白羽沫耸耸肩,示意她不信可以问别人。
神芜幽当然不会相信,立刻就转眸扫了一圈,结果入目而来的却都是一脸的复杂之色,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几乎与白羽沫如出一辙。
神芜幽:......
想不通自己为啥这么吓人的神芜幽转而去看向另一个不断挣扎的鬼族,目光幽幽。
冷不丁的接受到那道视线的鬼族身子一怔,而后竟也条件反射的缩了缩猛兽般锋利的五指,整张黑气涌动的脸直直的盯着神芜幽,那姿态充满了忌惮。
不过没关系,只要没像上一个那样抽搐而死就好。
神芜幽故作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对吧?”
鬼族摆出一副‘你在说啥,我听不懂’的姿态,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神芜幽却好似没发现似的,眯了眯眼睛,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就好,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希望你配合一下。”
“你们鬼族来此,是来抓姑娘的对吧?”
!
一石惊起千层浪!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一道晴天霹雳般砸在每个人的头上,瞬间让整个屋子静默无声,气氛低沉。
鬼族心中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女人,它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又是像方才那样诈它的,但两眼望去,却只见到了她眼底的严肃与笃定,丝毫做不了假。
“......”上来就直接开大?!
地上的鬼族此刻是动也不动,就毫无反应的坐在那里,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然而此刻脑中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他如何才能脱离虎口。
见鬼族还是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神芜幽也不急,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嘴角,缓缓抬起一只手,像对待那个假货一样做出了手握空气的姿势,然后渐渐收紧...
“吼——吼——...”一声声痛呼低吼传出。
可怜的鬼族恰好是躯干部位有实体,于是神芜幽便又将寄生种子种在了它的心脏中,这一用力,鬼族那漆黑满是煞气的心脏便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死死捏住。
随着芜幽力道的加大,那鬼族胸腔内扭曲闷疼的痛苦也愈渐强烈,整个身体都疼得抽搐起来,在灵气编织的大网里翻来覆去的打滚,妄图减轻那折磨人的痛感。
看着差不多的时候,神芜幽便放松了力道,得到短暂解脱的鬼族心有余悸的退到墙角里,黑雾弥漫的脸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可怕的女人,所有的小动作都无不彰显了它对她的恐惧。
见状,神芜幽满意的笑了:“知道怕就好。下面我问的问题,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明白了吗?”
鬼族呆若木鸡,纹丝不动...
神芜幽:“...你是鬼族吗?”
鬼族巍然不动。
神芜幽缩紧了手指。
鬼族痛苦的倒地哀嚎,声音凄惨可怖。
神芜幽收回力道。
鬼族悻悻的缩回了身体,像个被恶霸欺凌的小可怜一样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莫非真是我想多了?鬼族真的听不懂人说话?不会沟通?
神芜幽半信半疑的盯着墙角的瑟瑟发抖的一团,双眸微眯,静静的打量着对方,压迫感十足。
与此同时,白羽沫等人也在直直的盯着它,面色凝重,眼眸深沉,看得人心里止不住的发毛,不寒而栗...
“或许,它真的听不懂呢?”白羽沫蓦地出声,那仿若天籁的声音就像是来拯救鬼族的圣光天女,令它如蒙大赦,感激不尽。
鬼族此刻激动的只想疯狂点头,但碍于自己的小命,还是忍住了,面上仍是那副惊恐胆怯的惊惶模样,畏畏缩缩的将下半身的黑烟使劲收回那黑色破旧的斗篷下,恐惧到想要原地消失的心态一览无遗。
闻言,神芜幽也终于在它万般激动的目光中缓缓点了点头,可还没等它欣喜片刻,就又听见她嘴里吐出魔鬼一般的语句——
“那么,就得精神沟通了...”
“羽沫”她忽地转身唤了声,问道,“妖族可以当妖宠,那鬼族也可以做鬼奴吧?”
察觉到她想法的白羽沫面色一惊,不确定道:“不清楚...从古至今好像没有人会想到将鬼族收为己用。而且鬼族煞气极重,不好控制,若是不知不觉间侵染了神识,那可是很危险的。”
她想要打断神芜幽那惊世骇俗的想法,出言阻拦,但对方却已经甩出一句:
“试试吧,我总要想办法知道那些失踪被害的姑娘是因为什么被抓,抓去了哪里,还能不能就回来,或者最不济的,也要知道该如何避免其她姑娘被抓啊...”
随后又严肃认真的说道:
“况且,我身为一个毫无攻击力的植妖,离了植物,离了你们根本没有自保能力。这个鬼族虽然吓人了点,但玄阶一重的能力肯定比我强。我需要一个打手,一个能够被我操控,为我而战的武器。”
“万一神识被侵害——”白羽沫出声阻拦道。
“那我就先杀了它。”神芜幽露出一抹极轻的淡笑,轻轻道:
“建立契约之后,它噬主必遭反噬,而且我也不是危险到来还毫无察觉之人,它敢动歪心思,就一定会尝到恶果。”
“况且...”她蓦地转过了头,目光幽幽的盯着墙角的鬼族,一字一句的腔调冰冷而骇人——
“它是鬼,已死之身,再死一次可就直接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相信它不会那么蠢,做出自绝后路的事情...”
对吧?
鬼族。
第42章 契约鬼族,生前种种
对吧?
鬼族。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它清楚的看清了神芜幽眼神中的冷血无情与浓厚的威胁之意,控制不住的身子一抖,感觉对方更加可怕了...
白羽沫见状,很想说出一句‘你不离开我们不就好了’,但是触及到神芜幽那坚定肃然的眼神,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芜幽这个人呐,啥都好,就是有一头,警惕心实在太强。她不相信任何人的担保承诺,不会对任何形式的保护产生依赖。
对她而言,唯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属于自己的,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才是她自信底气的源泉。
看着嘻嘻哈哈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剥开那一层和善友好的皮,就不难发现里面藏着一颗敏感多疑的芯儿。
白羽沫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妥协道:“那我就帮你建立契约,这个鬼族的修为高过你太多,若是强行契约,恐怕会对你的造成伤害。”
神芜幽思索片刻,随即点点头,笑道:“好,谢啦!”
她原本想的是将这个鬼族折磨的毫无反抗之力再强行契约,但既然有白羽沫这个专业人士,她就不用冒险暴露邪恶的一面了。
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么在意形象了呢...
神芜幽惆怅间,白羽沫就已经走上前不知用了什么样的画笔在那鬼族的额间洋洋洒洒大笔一挥,绘就了一个绿色的符纹,带着点点荧光。
而后倏地放大,又凭空复制了许多一模一样的符纹飘浮在空中重重叠叠又迅速扩散,将那手足无措的鬼族团团围住,牢牢困在了符纹阵中。
“芜幽,来。”
她轻声唤道,神芜幽走上前,好奇的观察着这一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御兽师契约兽宠的场面,很是新奇,也很华丽。
“嘶~”
神芜幽聚精会神的观察着那些符纹的样式,蓦地感到指间一痛,一眼望去,却见白羽沫已经抓着自己渗血的指间朝着那空中悬浮的绿色符纹摁去——
只见那符纹瞬间吸收了她指间的血液,接着那殷红的血液像是浸染在白纸上一点一点在符纹中由中心扩散晕染到各处...
不出一会儿,那本来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幽暗符纹便变得殷红似血,活像是用来镇压什么千年老妖怪的符咒,阴沉绮丽,悚然骇人。
神芜幽瞪圆了双目,惊讶的看着这诡谲的变化,觉得自己又涨知识了。转而望向白羽沫,却见她也一副涨知识的讶然模样,嘴里还在低低的呢喃着:
“原来契约鬼族是这样的...”
“......”
神芜幽听完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不过又一想,确实这世上从未有人契约过鬼族,白羽沫第一次帮他们建立契约就成功了,第一次见到了契约鬼族时的骇然场景,不免有些惊讶,倒也能理解。
果然,耳边又传来她的喃喃声:“普通的兽宠契约过程都不会变色的,唯有圣兽以上的契约才会散发出金色的光泽,这鬼族...可真是骇人。”
再看那困在殷红符纹之内的鬼族,终于有了除呆滞之外的其它感情,它挣扎的捆绑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下身的黑烟飘起,慌不择绝的四处乱撞,符纹阵中传来阵阵声响却仍巍然不动,固若金汤。
接着,只见那符纹阵中的符纹缓缓转动起来,接着速度越来越快,空间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挤压成了一个压迫感十足的红点,倏地一声直接飞入了鬼族的额间。
只见那鬼族痛呼一声,浑身黑色的烟雾倏地红光乍现,隐现出方才的殷红符纹然后‘啪’的一下贴在它的脑袋,四肢,和烟雾状的下半身上。
一段时间的挣扎过后,鬼族终于不再反抗,那紧紧附着在其身上的殷红符纹也渐渐隐没...
跨阶契约,妖与鬼的契约,终于成了!
白羽沫欣喜之际转眸去看神芜幽,却见她此刻毫无契约成立的喜悦,反而眉头紧锁,面色惨白,双手捂着脑袋,牙关紧咬,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芜幽!”
她惊道,连忙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神芜幽,双眸里满是担忧,莫非,是鬼族的煞气已经开始侵染神识了?!
她眼神一凛,眸色不善的望向不再抵抗的鬼族,掌心微动,想要直接宰了那个鬼族。然而掌风刚一凝聚,手腕被被神芜幽轻轻抓住,只见她发白的嘴唇微抿,轻轻的摇摇头,无力道:
“别杀它,不是它的问题。”
“那你...”
“是我的问题...”神芜幽虚弱一笑,轻轻道:“它修为太高,我一时承受不住,才受到冲击,看到了...”
倏而,她止住了话语,望向一旁的鬼族,问道:“你生前是个将军,对吧?”
此话一句,那鬼族一愣,怔怔道:“我不知道...”
这道浑厚沙哑的声音是从她的神识传过来的。
她果然没有猜错,与这般没有能力说话的鬼族沟通,就必须得用精神沟通。而精神沟通就相当于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神识领域,极其危险,所以就必须见建立主仆契约,断了它的心思,再进行沟通。
只是,她不明白,方才契约建立成功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中倏地挤进去一些不属于她的帧帧画面——
那是一片硝烟滚滚的战场,嘶鸣鹿野,马革裹尸,入目皆是一片血流成河,而在这样惨烈的场面中....
一位身披战袍,铠甲破碎,满脸血污,发丝凌乱的将军正一手举着正红军旗,一手持着破天戬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厮杀。
最后,他身中数箭,在敌军的重重围困中,望着满地的兵甲尸体,忽地狂肆大笑,傲然挺立,将军旗深深的插在暗红色甜猩的土壤中。
而后用最后一丝力气折断破天戬,手肘猛地一转,那断掉的破天戬便直直插进了自己的胸膛,穿心而过。
至此,气息微弱了无,再无生机。
如此惨烈的画面任谁都自当刻骨铭心,切肤之痛,家国之恨...
而它却说,它不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神芜幽的怀疑,那鬼族犹豫半刻,脑海中传来它那饱含沧桑的颓丧声音——
第43章 鬼族由来,交易内幕
“所有鬼族之人,都不清楚自己的生前事迹,只知道醒来就是鬼了...”
神芜幽眉心一跳,又将刚才的疑问问向众人,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的模样好似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白羽沫总结了其他人的所言所知,继而说道:“这个世界神、仙、人、妖、鬼、魔六界共存,本来鬼是除了神、仙两界之外,其余生灵身死之后的魂魄,理应回归冥府,落入冥界。
“冥界属阴,人间属阳,不能互通,所以以往来说,鬼界就是冥界,那是千万年前的称呼了。后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冥界大量的恶鬼纷纷逃出冥界,为祸世间,而冥界统领受天道规则约束,不能踏入阳间,所以只能处理未踏入阳间的鬼魂。
“而这些已经踏入阳间,滞留在此的鬼魂无人看管,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所以要么被仙家各个门派消灭,魂飞魄散;要么就被偷偷藏匿于无人之地苟活于世。”
“再后来,听说世上出了一个专门炼化鬼魂之人,自称鬼王,号召众鬼投其麾下,为其所用,在落雁山脉一带建立鬼王殿,一直延续至今。
“此后世人渐渐忘却了冥界,不再提及,只知道这世上多了个鬼王,建立了鬼族,遂称为‘鬼界’。”
话音刚落,那所在墙角的鬼族也缓缓飘了起来,点点头:
“就是这样,只不过我们并不是自荐入麾下,而是醒来就已经在了鬼王殿,受鬼王大人的约束,根据指示奉命办事。”
“传言说,只有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是谁的鬼,才能重返冥界,转世投胎,获得新生。
“但我们这副模样,又有谁会认识,有谁愿意告诉我们呢...”
是啊,它这副满面都是黑烟弥漫着的脸,能看出个什么呢?
神芜幽望着渐渐颓废飘落的鬼族,出声道:“方才,我确实看到了一片硝烟战场,里面有一位将军力竭而死,这应该就是你,只是我听不见那里的声音,不知道你的名字。”
鬼族继续颓废...
“但是如今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契约鬼奴,便不能在这么无名无姓的唤你了吧,自己想个名字,想好告诉我。”
鬼族闻言心中一动,它竟不知道,原来鬼奴也是有资格有名字的吗?
那,能叫什么名字呢...
它没有记忆,没有往生,没有自我,什么都什么...这样一无所有的他,又该叫什么名字呢?
它没有说话,但神识相连的神芜幽明确感受到了它内心的灰暗挫败绝望死寂,那浓浓的死亡之气正疾速蔓延,充斥着煞气的鬼族思维正一点点的失去控制...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鬼将,你既是个将军,那我以后便唤你‘鬼将’了,从今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明白?”
神芜幽眸色认真的看着它,尽管它的面部除了骇人的黑烟慢慢涌动,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种受到尊重的激动与喜悦,似乎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明、明白!”
它激动不已的又飘了起来,神芜幽的脑海里满满都是那夹杂着喜悦的沧桑声音——
“名字!我终于有名字了!鬼将!我是个将军!哈哈哈哈——我、不、应该是老夫!老夫果真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哈哈哈哈——”
神芜幽:“......”不知道该不该打断它,吵得她脑仁疼。
“你等会儿,还有问题没问呢。”她终于还是罪恶的开了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盘踞在这鄄城,那些失踪的女子是你们抓的吧?为什么要抓她们?”
鬼将闻言一愣,随后浑身发憷的飘了下来,垂着个脑袋,心里怂的一批:“这都是鬼王大人的指令,我们...不敢不从...但是!但是我绝对没有伤害她们!”
它像是忽然来了底气,昂首挺胸义正言辞的说道:“我只是奉命把这座城的城主献祭的美人带到鬼王殿,其余的可什么都没做!”
神芜幽见这它一副‘与我无关,吾甚高洁’的拽炸天模样,忍无可忍直接一拳头上去——
“嘭!”
“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你拽啥拽啊!将一个鲜活的美人掳到全是凶神恶煞的鬼王殿,你还挺得意的是吧?!”
“哎呦!”它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委屈道:
“那...鬼王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我违抗不了啊...”
神芜幽忍了忍,继续问道:“鬼王要她们干嘛?”
鬼将:“不...不知道。”
“她们是死是活?”
“一开始活着,后来就不知道了...”
“......”
神芜幽捏紧了拳头,笑得阴森恐怖:“那你知道什么呢?”
“我我我知道那些美人是城主自愿献给鬼王大人的!”鬼将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无用必死】四个大字,于是赶紧举手高声道。
“而且,那些美人原本是一个月献出一位,后来只要城主有事相求,就会一次献出四五个!”
这倒是个有用的信息,神芜幽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示意它继续说。
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城中除了进了荒岩山的人是死于石头怪和地幔猿,其余的人皆是死于城主之手!
这位城主每月按时会选好少则一位,多则四五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献给鬼王,再嫁祸给荒岩山的妖怪。
但是妖怪总不可能只会杀害女子,若每月只有女子消失不见,那么他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
于是,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动手杀死一些男子掩人耳目,这样人们断不会去想献祭之事,毕竟自古以来,从未有过成年男子的献祭。
人们只会将一切都归咎于邪祟作怪,残害百姓,一时间人心惶惶断不敢昼伏夜出,这样一来,也能方便城主与鬼族之间的交易不被发现。
神芜幽闻言陷入沉思,拧眉不解,将一切都告诉了白羽沫等人,众人闻之皆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只是...”
安澜清忽地出声,不解道:“我们在访问百姓妖邪之事时,百姓明显是很偏向城主,对城主极为敬佩,若这些事是真的,那么城主又怎么会在百姓心中这么又威信呢?”
“确实。”
龙傲君也转头过来,有些不相信道:“听那些百姓说,多年前,妖物作祟,城主派出自己的长子平乱斩妖,最终使得城内安稳了整整一年不再有人遇害。只是...”
“只是可惜的是,城主的儿子也因此丧命...”
“城主痛失爱子,也仍一心为民,没有丝毫怨言,这样的城主,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阴险恶毒?”
闻言,神芜幽也沉默了...
倘若那些百姓所言非虚,那么城主就应该是为舍已为人的伟人了,但是鬼将的命脉都在自己手里,是生是死都在她一念之间,它又有什么理由骗她呢?
一时间,屋内又陷入一片静默,每个人脸上都很是严肃,气氛沉重而压抑...
蓦地,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这份沉默:
“看来,我们得去拜访一下城主他老人家了...”
白羽沫下达了命令,明日一早,会见城主,打探缘由。而今夜,所有人都得养足了精神,准备应对明日的未知挑战。
第44章 制衡之术,激进赌约
这一夜,注定无眠...
除了还在昏迷中进行自我修复的燕清璃,其余人皆在打坐修炼。
神芜幽正想修炼之时突然发觉神识中那躺尸已久的萝卜头终于诈尸醒了过来,还极度惊喜的在她脑海里吵嚷道——
“晋升啦!老子终于晋升啦!啊哈哈哈哈...”
神芜幽皱着眉头忍无可忍的切断神识,将人从储物戒里提溜出来,轻轻起身朝门外走去,直至到了露台才将它扔了出来,蹲在地上面色不善的问道:
“说说看,这些天都干嘛去了?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不需要你的时候总是出来扰人,我要你何用啊?”
小萝卜头还没从晋升的喜悦中反映过来,就猝不及防的接受到了来自神芜幽迫人的低气压,心下一颤,忙讪讪道:
“这个我可以解释...”
于萝卜头所言,因为她晋升的速度太快,修为和精神力都是成倍的暴涨,导致这些与她契约的兽宠也受到影响,自身猛然暴增成倍成倍的灵力,一时难以消化。又恐会爆体而亡,所以身体自动的陷入休眠状态一点一点的吸纳灵力。
本来按照芜幽的修炼速度,它们是很难再醒来的。
但是恰好芜幽又新契约了一个鬼族,修为高达玄阶一重,完美的吸收了芜幽共享出的大部分灵力,这才使得它们这些弱小无辜的小可怜有了一丝喘息之地。
于是乎,小萝卜头就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加急消化完了这些灵力,成功晋升到了黄阶三重,顺利醒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的灵力是可以共享的?!”
神芜幽这下可真是惊呆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身为最年长最有阅历的人参精,萝卜头很明确的解释了这一现象:“因为你是我们的主人,你所吸收的灵气一部分转化为灵液归于丹田中的妖丹;一部分转化为灵力,以供己用。”
“而这转化为灵力的一部分,绝大部分又会转化为妖力,成为你的力量源泉;而剩下了一小部分就会分配给契约之下的兽宠,供其修炼。”
“当然,若是兽宠的修为强于主人你,那么它所获得的灵力也会溢出一部分给你,助你修炼。”
神芜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是一种制衡之术啊!
作为主人,将自身的灵力恩泽兽宠;
反之,兽宠亦会反哺。
达到一种修为等级的平衡,不会出现极差,因而避免了因为等级相差过大、反噬轻微而造成的弃宠和噬主。
这个设定蛮好的,不愧是天道,牛哇!
神芜幽心里默默的为天道竖起了大拇指,随后忽地一问:“那花花呢?”
萝卜头回道:“它还是沉睡之中,不过我出来的时候查看了一下,没有危险,应该这几天就要醒了。”
“行吧。”神芜幽没啥要问的了,正想要起身回去修炼,忽地又稳住了身子,沉默的看了萝卜头半晌,蓦地出声:“所以你晋升之后治愈之术增强了吗?”
萝卜头点点头,甚是骄傲道:“那必须滴!只要有一口气儿在,老子——”
“那你看看这个伤能不能治?”
神芜幽忽地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虽然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但是从那渐渐被染红的白纱中就可以看出,这道伤口非但没有长好的迹象,反而是血流不止。也得亏芜幽是花妖,身上自带一种惑人的花香,不然就这血腥气儿,谁闻见了不得起疑?
萝卜头惊愕于芜幽竟然会让自己受伤,这可不像是它认识那位极力躲避俗世纠缠的咸鱼主人啊!
但惊讶归惊讶,好歹是自己第一次见她求助于自己,三年来啊,自己的医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整天去摸那些将死之人的鼻息很掉份的好吗。这下终于可以医治主人了,萝卜头忍不住激动的老泪纵横:
“呜呜呜...你终于受伤了...太好了...”
神芜幽闻言面色一沉,额间突突直跳,上去就捏着它头上的绿缨将它提溜起来,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阴测测道:“你似乎,很是高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弄的呢!
现状,萝卜头赶紧挣扎着跳了下来,三两下就拆掉了芜幽胳膊上的白纱和绷带,结果这一看,顿时激震惊到语无伦次——
“嚯!你这这这是——”
“哦,烧伤来着,怎么样,能治吗?”
神芜幽垂眸看向自己的胳膊,深壑的伤口果然没有一点好转,血流不止甚至连个痂都没结,明明看上去只是一道割伤,但那伤口附近的皮肉却像是被炙烤过的一般扭曲骇人,隐隐有些烧焦的漆黑。
这是当初为了让龙傲君相信自己而不得以为之的,那天晚上她忽然深夜叩门而入,让本就对妖族印象不好的龙傲君更加反感警惕了。但是没办法,那是戳穿假象的唯一办法了,她必须得那样做。
她看中的就是龙傲君对燕清璃的深重情谊,所以有了他相助,那个冒牌货才会真正相信燕清璃不足以成为威胁他们的人质,这样清璃才能获得安全。
至于如何让龙傲君相信她,配合她...
唉...时间紧迫,她采用的是最激进的方法——
“可笑,我凭什么相信一个背负人命在身的妖族?!”
他不屑的嘲讽出声,面色不善,但她当时什么也没说,直接上前一把拔出覆着火焰的凤凰赤焰刀,毫不犹豫的直接在自己身上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她是植妖,天生畏火,寻常的火焰便足以对身为妖族的她造成伤害,更何况是品质排行第一的凤凰神火。
只听‘滋啦’一声——
那被划伤的口子瞬间被火焰占据,橙红色烈火跳跃其上愉悦的起舞摇曳,那是深入骨髓的痛,炙热灼烈,疼感更是其它火焰的数倍。
她是植妖,根本难以抵御这种品质的神火,伤口直接被烧得焦黑,血液不断的流淌而出,看起来极为怖人。
龙傲君这下真是惊了,他从没见过有哪个植妖胆敢直面迎接凤凰神火的火焰,还真的一点都不打算反抗!
神芜幽此刻正强忍着这股钻心炙烈的疼痛,咬牙一字一句道:
“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这当成一个赌约。赢了,我把燕清璃完完整整安然无恙的还给你;输了,我以命抵命,神形俱灭!”
她没开玩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凤凰神火,且在玄阶以上,而她只是一个区区黄阶的小小植妖,即使除去天生被克制的弊端,她也无力从火焰中挽救自己。
她居然拿命在拼,而且被神火烧死的植妖,甚至连灵魂也会被烧灼殆尽,永世不得超生。
龙傲君内心满是震撼,再三犹豫之下,还是收回了覆在她胳膊上的神火。
同意了。
第45章 伤痕治愈,芜幽酒醉
然,神火虽收回了,但已经造成的伤害却挽救不了,龙傲君不是医者,没有能力治疗这被神火炙烤过的伤口。
所以这道口子便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未结痂,神芜幽不得不庆幸自己此刻是妖,不然怕是光流血也要活活流死了。
萝卜头活了八百多年,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狰狞的伤口,直接傻眼愣了许久。
回过神后,瞬间变得一脸严肃,也顾不上责怪芜幽了,直接耗费大量的灵力种出了许多小人参,又从储物戒里翻出许多她不认识的珍贵灵草,一遍遍的汲取汁液,浓缩,再汲取,再浓缩,如此反复...
直至那些汁液浓缩到只剩精华,粘稠的好似绿色荧光的果酱之时,萝卜头才终于停止了汲取,萝卜条似的小手一挥,直接把那黏糊糊的绿色精华‘啪’的一声贴在芜幽的伤口处。
不过几秒的时间,神芜幽便惊喜的发现伤口的火辣辣的灼烧之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凉凉的冰爽触感,似有丝丝缕缕的凉意源源不断的渗入伤口,让人倍感舒适畅快。
再后来,伤口处便传来丝丝痒意,应当是在愈合了。
神芜幽抬起胳膊,惊喜的看着那绿色荧光的一片正慢慢变得暗淡,想来等到它全然无光的时候自己的伤口就能愈合了。
想夸夸小萝卜头,却发现它头顶那苍翠欲滴的绿缨正慢慢暗淡下来,她心中一惊,忙划破手指想要喂血。
然而手指刚递过去,却被萝卜头拦住,又推了回来,声音闷闷道:
“你这个婆娘真是不叫人省心,三年的时间里不见一点伤痕,结果一出来就被高阶的神火灼伤,不知道植妖被烧死的后果是什么吗?真是不要命了。还要喂血,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恢复期,不能在失去精血了?真是笨...”
“而且我这只是灵力的暂时枯竭而已,睡一觉就好了,好好保护你的精血,以后我再喝。”
萝卜头无力的耷拉着长长的绿缨,带着绿叶的部分甚至都托在了地上,正准备会储物戒的时候,倏地想到什么,又蓦地回头,虚弱无力的声音再次传来:
“记住了,这两天内可别动用灵力和精血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修炼也是不准的!”
它像个老父亲般的操心着,一通教训之后低颓的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走近了神芜幽,然后化作一缕绿色的光带,回了储物戒休息去了。
神芜幽看着它这副模样,便也不再多说,毕竟是自己理亏,于是也就放弃了打坐修炼的念头,回了屋子倒头睡下了。
......
翌日一早,一行人便离了客栈,劲直去往了城主府。
这次他们并未事先通报,虽是失了些礼数,但若是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也是极好的。他们心中仍有疑惑,这位城主大人身上是否有猫腻还待考量。
毕竟,契约下的鬼将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而那些百姓...
城主再厉害也不可能收买全城的百姓吧?毕竟这也是与他们性命攸关的事情。
真是...难办啊...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位城主确实精神的过了头,须发皆白皮肤松弛长有褐斑明明是年迈耄耋之岁,却身子骨很是健朗,一双眼睛神采奕奕,看起来精明得狠。
因为有了神芜幽的话,原以为只是老人家注重养生锻炼,可现在看来,心里也忍不住的打嘀咕猜想这是否与鬼王的交易有关。
得知仙家前来拜访的城主确实有些吃惊,不过也惊愕也仅仅只一瞬,瞬息过后便又是一副和蔼感激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着实耐人寻味...
第一次见面之时,所有人都顺理成章的将神芜幽当做妖宠,虽然现在凌望清隐没了她额间的妖印,妖气有所收敛,但到底也不能真正作为寻常人出面。
所以如今的神芜幽只得继续用妖宠的身份待在凌望清身旁,至于打探消息的事情,凌望清不善言辞,自然是说不得。
神芜幽身为他的‘妖宠’也断没有越俎代庖的资格,所以这两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席位上,看看歌舞,吃吃佳肴。
燕清璃刚刚元神归位,还未醒来,龙傲君在身旁看护,也不便进入城主府,遂仍在客栈安养。所以现在与城主畅谈人生的只有白羽沫和安澜清。
不过好在这两人一个股黑狡黠一个城府极深,两人一唱一和,直叫城主只知道饮酒大笑,不晓得动脑思考了。
对此,神芜幽表示...
很nice!
她就只用老老实实的当个咸鱼混吃混喝就行了,这可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于是看着席位上的美酒佳肴,她兴奋的眯起了眼睛,一会尝尝这个一会试试那个。
渴了手边就有甘冽馥郁的美酒,身后还有散发着淡淡女儿香的侍女持酒壶乖巧的候在一侧,绝对不会让那酒盅出现空杯的情况。
总而言之,真是绝佳的享受!
至于会不会被下毒...
神芜幽呵呵一笑,表示这城主只要不傻,就不会做出谋害仙士自乱阵脚的事。
毕竟有仙骨的人不多,能修炼至大乘的更是少之又少,这几位又是从无数根骨奇佳的佼佼之辈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
身后不仅有各国为靠山,更是有掌握天地秘宝地位越过诸国之上的仙家根基——虚妄山为依仗。
除了那些企图祸乱人世的邪祟,谁敢惹上这群祖宗?
纯属嫌命长了不是?
神芜幽悠哉悠哉的抿着小酒,夹着小菜,赏着美人,那是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但酒,万不可贪杯!
神芜幽不怎么喝酒,更是从来没有这般一盅一盅的喝得根本停不下来,等到她发觉不对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酣醉迷朦了...
她,竟喝醉了!
当凌望清察觉到身边人异常之时,刚欲转头查看,就直直的对上一双眸含秋波,媚眼如丝的黑眸,她眼角微弯,微微泛着红晕,殷红的唇角似有似无勾着一抹魅惑的笑容,妖冶动人。
那双隐约透着恍惚迷醉的眼眸,带着丝丝笑意,眸底似有化不开的浓浓情欲靡霏,氤氲着惑人的水光,妩媚千姿欲惑人沉沦。
凌望清被那双魅如春水的眼眸盯的一怔,身体控制不住的猛然一僵,还未想清楚是什么缘故之时,就见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拽起了自己的衣袍一角。
像是有些犹豫扭捏的一拉一扯,紧张而羞涩的睁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眸怯怯的盯着他冷峻的脸庞,欲语还休。
也不知她是在想什么,古灵精怪的扯着袖子掩面一笑后,便缓缓靠近了凌望清,姿态羞涩而大胆的慢慢爬进人家的胸膛...
贴在他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声音轻轻呢喃着——
第46章 媚态百出,欺身而上
“酒里有毒...别喝...”
她将脑袋挨近凌望清,借用错位让身旁的侍女误以为两人在亲热缠绵,耳鬓厮磨。
魅惑勾人的眼尾扫了一圈周围的侍女,她们便慌忙垂着头快步离去了,等到这片席位只余他们二人的时候,神芜幽才慢慢起身,殷红似血的唇瓣对着他的耳畔继续喃喃道:
“城主有心杀我们,我们暴露了...”
神芜幽是真的喝醉了,原本她能放心的大快朵颐的原因不只是对城主的理解,还有就是对自己身体的信任。
她是植妖,一旦饮下有毒之物,身体察觉到异常,便能及时的动用内力将毒素逼到植物的某一处支叶。
比如——头发。
将所有的毒素逼到头发上后,再舍弃几根吸收了毒素的头发,毒素也就随之排出体外了,所以她根本就不会中毒身亡。
但是如今...
神芜幽的眼神时而迷醉时而清明,垂眸看向藏在手中的两根头发,不由得暗道一声:
草率了!
她也没想到,如此香甜甘冽的美酒居然度数这么大!毒虽能逼出去,但酒精不行啊,醉意不行啊,为今之计,只能等着身体内的酒精含量慢慢蒸发了...
再看凌望清白羽沫和安澜清,似乎并未受到毒素的影响,莫非是因为自己的修为太低,等级太低,抵抗力太差,所以发作的速度快些?
越想越觉得对,神芜幽当即就来了这么一招不动声色的阻止凌望清继续饮酒。
而白羽沫和安澜清那边...
恕她无能,她整个人都快贴在凌望清身上‘为所欲为’了,那边都不能看过来一眼吗?
心累...
看着那两人正在全神贯注的套话打探,丝毫没有转眸瞥他们一眼的欲望,神芜幽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心下一横,直接对凌望清来了一句:
“公子,得罪了!”
凌望清仍旧是正襟危坐着恪守君子之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猝不及防的大脑一片空白,怔愣一瞬,身体僵硬之际,耳畔又传来神芜幽醉酒的呢喃。
那夹杂着醇厚酒香与独特花香的温热气息向着他的脖颈喷扑而来,他只觉得脖颈那处炙热微痒,酥麻怪异,这种异样的感觉他平生从未见过,不由得身体一僵,整个人再次愣住。
等他再度恢复清明,想要将人从身上拉下去时,倏地又听见一声满是歉意的告罪,还来不及细想,就忽地感觉身上一重,凌望清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忽然钻进自己怀里的娇媚美人。
只见她一笑勾魂夺魄,一双迷醉的眼睛笑意盈盈,像是蛊惑,像是贪嗔,像是勾引,像是眷恋,水波盈盈的,很是惹人怜爱。
她的唇色本就殷红鲜艳,如今醉酒之后更是晶莹潋滟,柔润性感,诱人品尝。
丹唇缓缓贴近他的微愕紧抿的唇瓣,待那醉人的香气传来之时,灼热的气息无限靠近之时,她却忽然又转了方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借着酒劲的她娇蛮的甩开身后矮桌上的酒盅,酒盅‘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发出几声不小的声响,引来其他人惊愕的回眸侧目。
白羽沫听见声响下意识的一回眸,就看到这么辣眼睛的一幕,手中的酒盅差点脱力直接掉在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火辣激情的一对,一双眼珠子都差点夺眶而出,三观碎了一地。
但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还是强忍着大脑中翻腾雀跃的满脸问号,生生咽下差点一口喷出的酒水,尴尬的呵呵一笑,心中正想这货是不是吃错药了。
刚正想开口解释一声,却无意间扫了眼地滚到地上的酒盅,眼眸一定,再朝神芜幽看去,正好与她的眼神相撞对视,准确无误的接受到她传递来的信息之时,眼眸微沉,随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回了视线。
不动声色的对着城主笑着打趣道:“瞧瞧城主的好酒,连不喜凡尘俗物的妖宠都偏爱有加,醉了去,叫城主看笑话了。”
说着也用内力催动血液缓缓绯红了脸蛋,然后停下了动作,面色微酣,一边举杯相敬,一边歉意的出声:
“晚辈不胜酒力,先行告辞了,不过请城主放心,斩妖除魔护卫百姓安康是我等的职责所在,眼下既然城主忧虑思危,那晚辈就暂且留下直至邪祟尽除,必不会让这鄄城的百姓再遭受妖邪的侵扰!”
城主闻言嘴角直抽,他并不是那个意思,感叹妖邪时常作祟可不是为了将这群祖宗留下来的。不过既然对方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想到此,他倏地眼神一暗,而后瞬间又恢复那副和蔼的笑容,缓缓起身相迎,拱手而对:
“仙家客气,早闻虚妄山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心忧天下且各有奇才异能,鄄城能得诸仙家的庇护,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啊!”
白羽沫一听,连连摆手摇头,自谦道:“唉~城主谬赞了,都是我等应当做的。”
一边说一边抬脚离席,察觉到城主是在拖延时间,于是摇头间给了神芜幽一个眼神。
对方顺利的接受到之后果断的骑在了凌望清的身上,带着酒气迷蒙的惑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容冷峻的凌望清,双臂撒娇般的环住对方的脖颈,娇滴滴的嗔怨出声:
“主人~我要~”
此时已经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凌望清额间还是忍不住的突突直跳,强忍着把人丢出去的冲动,下一秒直接起身将人拎着衣领提起来,面若寒霜的大步离去——
“且慢!”城主忽然出声拦住了几人的脚步。
这时几个小侍倏地鱼贯而出,正当一行人以为他要发难之时,城主已经慢步走了过来,挺着个浑圆的大肚子,声音浑厚的大笑几声:“仙家辛劳,不如今晚就歇息在府内,总好过路途奔波,劳心伤神,误了正事啊?”
白羽沫闻之一笑,颔首致谢,算是答应了。毕竟人家铁了心的不让走,自己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啦。
只是那‘正事’,却不知究竟是误了谁的正事啊...
四个小侍分别各立两侧,说是担心醉酒迷了路,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关押犯人时的小心谨慎,时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唯恐了错过了什么动静。
第47章 见血封喉,百毒不侵
然而直到将人送到了别院休憩,一众小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回去禀告之时,只是如实的描述着这群人面色微醺,脚步还算稳当,只隐隐有些醉态而已。
当然,还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天知道他们这群单身狗在看到那个妖宠撒娇卖萌的要求主人抱着走时,是副怎样的神情。
总之,一言难尽...
殊不知这都是白羽沫神芜幽早就料到的事。
他们需要时间去商量策略,城主也需要拖延时间等着他们毒法,而这种场合中,酩酊大醉的只能是一个没有身份、没见过世面却算得上是重要的人撒泼离席,才不算唐突失礼。
而剩下的人各个皆是人中龙凤,除去身为仙者的身份外更是皇子贵女,家世显赫,家风严谨,从小接受的礼仪规矩断不会容许他们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情。
所以无论饮了多少酒,都只能做出微醺的状态。若是做得过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引起怀疑。
如此这般,恰好能让那城主深信不疑,心中有了计量,才会选择要不要进行下一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
别院内的一行人见那小侍福身离去,便直接大手一挥建下一个结界,微醺的面色瞬间恢复正常,皆不再掩饰。
而真正醉酒的神芜幽直接被拎着放在了地上,正要摇摇欲坠之时白羽沫眼疾手快的接住,无奈道:“你可真行,这都能喝醉。”
神芜幽大脑有些不清明的混沌,但还是听到了对方嫌弃的语气,当即回了一嘴:“还说我,都玄阶的人了,连个毒都看不出来。”
闻言,白羽沫倒是笑得很是得意,冲她贱贱道:“想不到吧,我们没事!唉~天子骄子,百毒不侵!你说气不气?”
神芜幽顿时觉得一阵胸闷气短,憋着一口气瞪向她:“凭什么?!”
“因为解毒丹啊,最高阶的!院长大人亲自炼制的,包解百毒,还没有次数限制,爽得很!”
神芜幽不可置信道:“那你们以后岂不是永远都不会被毒死了?!”
“倒也不是,虽没有次数限制,但是有时间限制,只能管一年。”白羽沫解释道,
“因为当初出发去寻找圣器的时候,就知道沿途一定会遇上大大小小的危险,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就直接吃下了解毒丹。
“当然,也算是警醒,告诫我们必须得一年之内取得所有的圣器。虽然院长给了十年时间,但谁都知道,那是最后的期限。
“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凶兽欲出,备受压迫的种族必将出手相助,希望混元能够摧毁这个世界,重新建立起一个统治规则,一个能够属于他们的时代。
“所以他们肯定会动手脚,而寻找八大圣器的事情也瞒不了这么久,到那时,才真叫人难办了。所以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提前结束这一切。”
“可你们才找到一个。”神芜幽默默的吐槽着。
白羽沫睨了她一眼,乐道:“可我们才真正出发不到一周的时间。”
神芜幽:......算了算了,睡觉它不香吗?
神芜幽被扶着摇摇晃晃的去了里屋床褥上躺下休憩,其余人则在讨论着后续事宜。
按照计划,若是城主早已得知鬼族中有人出卖他的话,那么不管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长生,他都必须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但白羽沫这群人身世太过显赫,他们一死,无论是虚妄山还是北燕国,凰权国都必将发难彻查,届时他的处境更加危险。
所以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还是与鬼族合作,合力绞杀他们这群人,将杀害仙士的罪名抛给十恶不赦的鬼族,想必也无人会怀疑什么。
而鬼族之人若是顶着成功除掉虚妄山得意弟子的头衔,想必必将名声大噪,引得更多妄图毁灭人族的邪祟加入。
到那时,鬼族也会逐渐壮大,这一招无论是对自私自利的城主来说,还是对野心勃勃的鬼族来说,都是顶好的局面,双赢之策。
但鬼族前些天排出的鬼兵都已全军覆没,城主自然脱不了干系,为了重获鬼族那位的信任,就必须得拿出诚意,证明他的决心,证明他的忠诚。
于是,见血封喉的毒酒便被拿了出来,他吃准了这些世家子弟无论何时都必须得遵守礼仪,前来拜访饭可不食,但敬酒必会坦荡饮下。如此一来,毒酒深入腹中,只待时机来临,便可杀人于无形。
届时鬼族的鬼兵过来吸食他们的精血,不仅将残存的毒素全部吸走不留一点痕迹,还会证实了他们死于鬼族之手,而城主不过是看管不当,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毕竟,一介凡民又如何能对抗的了凶煞恶鬼?
如此这般,城主的嫌疑便彻底洗脱了。
只是城主本人哪曾想过,这六人一个是植妖,根本毒不死;剩余五人百毒不侵。
如此难得的毒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付诸东流,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不对,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至少,它成功的让对方察觉到了城主的心思,有了应对之策。
别院的结界内,几个人商讨着揭穿城主最适宜的方法,最后的结果还是等着城主先出招,他们擒下鬼族作为证据逼城主当众说出阴谋更为合适,也不怕百姓不信而引发的骚动。
得出结论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了,期间白羽沫还催动了通讯玉牌,联系了龙傲君,叫他们注意防范。
同时也得知了一个好消息,燕清璃终于醒了!
只是她声音还有些虚弱,还未恢复血色的唇瓣很是苍白,靠在床头轻轻的开口讲话,声音绵软无力,听起来格外的乖巧惹人怜爱:
“芜幽呢?听说遇见她了?她还救了我,胆子真大,这可不是那时的法治社会了...”
白羽沫听着这软若绵羊的细糯声音,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忍俊不禁道:
“她聪明着呢,昨天还活活吓死了一个鬼族,真是佩服她那与众不同的影响力。哦,对了,你知道吗,人儿昨天夜里还忽悠了一个玄阶的鬼族给她契约成功了!她现在啊,可是拥有鬼族作为打手的闲散人士,普天之下第一人。”
这点燕清璃倒是还未曾听过,不由得来了兴趣,问道:“芜幽呢?怎么不见她?”
通讯玉牌与通讯符不同,它是可是有实时影像的,所以即使燕清璃只能躺在床上休养,也可是看见白羽沫这边的实事直播。
只不过四周环视了一圈,也不见芜幽的影子,不禁有些好奇,那家伙跑哪去了?
第48章 别院休憩,思量对策
这句话可真是问道点子上了,白羽沫强忍着笑意,对着她说:“你猜猜?哈哈哈你绝对猜不到,芜幽她居然喝醉了!喝醉了!啊哈哈哈哈...”
看着白羽沫那笑得花枝乱颤的癫狂模样,燕清璃先是一阵无奈,而后也被那魔性的笑声感染了,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问道:“真的假的?她喝了多少酒?”
“没有...哈哈...没有多少!就那城主的抠搜劲儿,连我们自己家里的半坛子都不到,而且粮食酒度数低,真还就给喝醉了!
“啊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啊,她这几天的睡眠障碍,几杯酒就给解决了!你说神不神奇?还有她醉酒上脸的样子,好像个嫩嘟嘟的红苹果,别提多诱人了!好想嘬上一口尝尝哈哈哈...”
特别是她睁着眼的样子,眼尾红晕惑人,眼眸似含秋水,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又是委屈又是魅惑动人的样子,水波潋滟又纯又欲,直叫人欲罢不能。
白羽沫还很是贴心的将玉牌拿到了神芜幽的床铺前,对着她从头到脚照了个遍,面上满是身为损友积极分享好友丑照时的兴奋激动和肆无忌惮。
燕清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朝里面瞅了瞅,随后掩面失笑,无奈出声:“怎么这么不胜酒力,以后可不能让她在外面喝酒了。”
“那肯定的。”白羽沫一屁股坐在床上,望着神芜幽妖冶绝美的脸庞,还有那突兀的绯红脸蛋,不禁又‘噗嗤’的笑了出声,乐道:
“我估计等她醒来,自己就会对酒退避三舍了,哪还用得着我们操心?”
“不过就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没有那个东西给她拍一张录个视频啥的,唉...”
白羽沫满脸惋惜之色,毕竟芜幽这个样子还真是百年一遇,不好好留存下来纪念一下真是可惜。
燕清璃不置可否,柔柔一笑:“那你可得小心点,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白羽沫睨她一眼:“你不想?”
燕清璃露出一抹同道中人的笑容:“想。”
“......”
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安澜清听得云里雾里,他知道他的小未婚妻又要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了。
那些什么‘视频’之类的陌生字眼,即便他博览群书也未曾听闻过,只是自己脑袋活络,大致能理解一些意思罢了。
可若说是故意隐瞒,沫儿也没那个意思,不论是什么都是有他在场当着他的面也可随意的说出口,虽不曾解释过,但总归没有防着他,拿他当外人不是?
安澜清想,他的小未婚妻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而令他欣喜的是,她并没有打算瞒着他,只是看来...应当是时机还未成熟,或许沫儿认为那些秘密太过不同寻常,怕自己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要自己先慢慢习惯,慢慢理解之后再告知吧。
如此,倒也不急。
安澜清会心一笑,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娇俏可人的女子笑容明媚,惹他欢喜。
一袭白衣,翩翩而立,墨发束冠,眉目谦和,君子如兰,温其如玉,低眸勾唇温软一笑,倒真是应了那句——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不同于他的温润谦雅,凌望清是过分的冷静自持。
寒冽如冰,面若秋霜,冷酷无情,简直是冷到了一种人神共愤令人发指的地步,所以即便他也是俊秀隽永,湛然若神,却终究无人敢尝试靠近。
所以今日神芜幽醉酒之后的孟浪举动才会叫他一时怔愣,无所适从,不知所措。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酥痒绵麻,令他大脑都空白一滞,不能思考。
他不由得想,或许这就是妖族的能力,蛊惑人心魅惑神魂,引得人神魂颠倒任她为所欲为,对她言听计从,继而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原来如此...
怪不得传闻中小小的花妖便可引发世间动乱,牵起腥风血雨,使得六界相残,枉顾生灵,尸横遍野,血洗大地,届时生灵涂炭,人间满目疮痍,沦为杀戮的圣地,人间的苦海地狱。
原来她利用的是人心!
凌望清越想越觉得这个神芜幽危害太大,还是该早早了解的好。
经此一想,他心中的念头便更加强烈,手握剑柄,似乎觉得剑身都硬了起来,浑身寒意更甚,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只一眼过去,就会叫人不禁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只是碍于他不能亲自动手,或是准确的说,是不能在这群人面前亲自动手。
他去往虚妄山,隐藏实力加入队伍,为了就是助他们一臂之力,早日取得八大圣器,重新封印凶兽混元,还世间一片祥和安定。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尚且存疑,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动了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解决,甚至还会引出许许多多的麻烦,这叫他很是头疼。
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借刀杀人,今晚将人引出,再引来一个鬼族进行灭口,当是最合适不过了。
安然睡去的神芜幽可想不到,今日还险些有着肌肤之亲的人此刻正密谋着该如何除去她,倘若她会些读心术知晓了这一切,不知心中该作何感想呢...
......
这边城主还在不安的来回踱步,每一次派人去打探,得到的结果却只有一个‘毫无异常’。
这怎么可能呢?那些毒药是鬼族那位精心淬炼过的,就算他们有一身仙骨相护,不足以即刻身死,但也总要伤筋动骨,流些血吧?
眼看天色渐暗,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莫不是毒药失效了?那他该怎么做?鬼王大人会如何想他?
背叛?
不,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后果!
不行,他得想办法,一定得想些办法...
可转念一想,那些人连见血封喉的淬炼剧毒都不怕,又会怕什么?他们身有仙骨灵根,若拼武力就算是全城的人一起上也未必能伤他们一根骨头!
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
等等!全城人!
他忽然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一拍脑袋!
“对啊!仙家不可伤人,只要用全城的人威胁他们,还怕他们不乖乖就范?!”
第49章 意料之外,鬼兵出动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落实之时,最后派出去的小侍终于带着肯定的答案回来了——
“大人,人已经倒了一地,我们成功了!”
“当真?!”
这可真是太好了,既然人都已经撂倒了,那么这个方法也就没有必要了,城主阴沉一笑,当即就放了一把黑烟信号将藏匿在城主府内的鬼族召唤出来。
空气倏地掀起一阵诡异的风,而后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下身是烟雾有身无脸的阴森鬼族聚集在此,小侍早已见怪不见的垂下了脑袋,退到一边。
正当城主以为这些鬼兵会前去吸食那群仙家之时,却蓦地看见一只黑漆漆的大手忽地抓住小侍的脖颈,尖锐锋利的怖人手指直直插进他的咽喉,只听那小侍惊惶凄惨的哀嚎一声后,便再也无力挣扎的吊在那鬼兵的手上。
随后只听见空气中传来血液流动的汩汩声,在静默的环境中显得尤其渗人。
与此同时,那本来面相白净的小侍脸色忽然发青发紫,像是中毒之状,面部兀的塌陷,两只眼睛也渐萎缩眼眶深陷像是被人生生吸走了脑髓,模样极其恐怖!
这些鬼兵,竟杀了他的得力助手!
城主俨然有些不爽,也不知是哪来的用力竟面色铁青板着脸训斥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谁允许你们随意杀害我的人了!若是本——”
他忽地喉咙一噎,只觉得眼前一阵邪风倏地拂过,接着自己就被一只不似人类的黑色大手死死钳住脖颈。
被吊在空中脚尖离地的城主顿时失去了安全感,刹那间瞳孔骤缩,望向那群鬼兵的眼神慢慢变得惊恐...
“放肆!你...你们...要做什么...鬼王...鬼王...绝不会叫你们...对我出手...”
他被掐着喉咙,因为缺氧而面部涨红,这种濒临窒息而亡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愤怒而恐惧的搬出鬼王的大名,只是那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着实没什么威慑力。
而面前的鬼兵显然不受影响,置若罔闻的动了动锋利的指尖,那冰凉尖锐的触感在城主苍老肥硕的脖颈处来回摩挲轻点,像是在寻找最佳的位置。
不紧不慢,可却把城主吓得够呛,那冰凉尖锐的触感每每碰到他一次,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打个寒战,一阵哆嗦。
心中忍不住在想,是不是鬼王怀疑了他,打算灭口?
不过好在这种想法并不成立,面前不见五官唯有黑雾弥漫的鬼兵凑近了闻了闻,那带着骇人煞气的气息渐渐向他逼近。
就在他以为今日必会身亡在此之时,对方却好似终于确定了什么,大手一松——
城主那圆润苍老的身子就直接“嘭”的一声直直摔在地上。
城主虽心中不悦,但那点可怜的愤怒终是抵不住对死亡的恐惧,颤颤巍巍的起身之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房间里的侍从一个个被吸食殆尽,鬼兵猖狂的大肆捕猎之后,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剩下干枯的尸体。
鬼王没有要杀他,那便好,不过是死了些无足轻重的人罢了,手下嘛,再培养几个就是了。
城主心有余悸的望着那些肆意妄为的畜生,心里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得想办法给自己找借口,给鬼王找借口。没办法,他不能失去鬼王的庇佑,鄄城也不能失去鬼族的庇佑,就当是安宁之下的代价罢了。
......
别院——
还未到夜色之时天却倏地暗了下来,乌云笼罩阴霾密布,阵阵阴风袭来吹开了紧闭的门窗发出诡异渗人的“嘎吱”声。
窗外隐约可见黑影绰绰在空气中忽而忽而出现疾行忽而隐没不见,整个城主府都显得阴森森的尤为可怖,一时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寻常。
“糟了!百姓!”
正在等待城主自投罗网的一行人忽地脸色一变,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佩剑宝刀冲了出去!
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个城主竟然丧心病狂的想要一同杀死自己府内的所有人!
他们明明已经‘中毒’了,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就等着他派人来收割绞杀了,怎么就忽然会爆发出那么多的鬼族,任由它们残害府内之人?!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行为难道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来不及多想,白羽沫赶紧联系了远在客栈的龙傲君和燕清璃,叫他们先暂停计划保护百姓。而她而和安澜君则一路斩杀鬼族直接杀到城主的住处,捉拿罪魁祸首!
凌望清实力最强,则留下来以芜幽所在的别院为中心,向四周进行碾压式的斩杀消灭鬼兵。
按理来说,神芜幽应当是所有人中最安全的一位,不过好巧不巧,凌望清对她有强烈的敌意,所以这场‘保护’之下,只有神芜幽是神志不清的躺着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别院之外,在凌望清极寒彻骨的灵火攻势之下,几乎所有现身作乱的鬼族一瞬间就被燃烧成渣,剩余隐匿在空气中鬼兵,也只需要他稍费心神,便可斩草除根。
不过他没有,已经处理完别院之外所有四窜的鬼族之后,他并未返回别院,而是脚尖一点,傲然凌于别院对面的房顶之上,目光漠然而无情的望着下方那死里逃生后躲进别院的鬼兵。
或许是被凌望清变态的实力震慑住了,即使面前正躺着一位面色红润安然酣睡的柔弱女子,它也不敢贸然出手,而是小心谨慎的隐匿在床铺周围暗中窥探床上那人。
不知多久,见榻上的美人仍旧呼吸均匀的沉沉睡着,它便微微放下了警惕,悄悄现了身缓缓飘到神芜幽窗前,附身靠近将她从头到脚嗅了个遍...
也不知它是在感应着什么,距离之近就连身上萦绕的黑色烟雾都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拂过她身上盖着的薄褥。
床上的人儿还在安然沉睡,鬼兵的利爪却已悄然伸出,那泛着阴森寒光的锋利鬼爪倏地高高举起,对准了神芜幽白腻细嫩的脖颈。
不难想象,若是这一爪子下去正中神芜幽的脖颈,那么她会遭到怎样的摧残?
定是会在睡梦中徒然惊醒的那刻被生生吸干了精血,带着仓皇惊恐的目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一具枯槁干瘪的瘦弱干尸,却无能为力的只剩绝望...
第50章 又遇鬼族,两鬼对峙
一想到此,神芜幽就只觉痛心疾首,想要仰天长啸,哀嚎一声——
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了?为什么连睡个觉都有鬼徘徊在侧企图谋杀!
如果她有罪,请用法律的手段制裁她,而不是让她在昏昏沉沉中被一阵几乎能凝结成实质的杀意惊醒!
太过分了...
神芜幽默默的捂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继续装睡,她不知道身边这个鬼族是依靠什么辨别她真睡假睡的,也不知道身边那群人都去哪儿了,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案板上的羔羊,只能装睡躲避正面交锋。
根据这鬼族身上的气息,神芜幽大致可以判定这是个玄阶二重的大佬,而自己一个黄阶六重的小菜鸡对上它根本毫无胜算。
可眼看悬在脑袋上的恐怖利爪就要降下,她是如何也不能继续装睡下去了,于是心神一动,被褥下的手上暗暗使劲,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安睡状态,掌心却已经慢慢凝聚出了血色藤鞭。
此时那鬼族的利爪也骤然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阵红光闪过,神芜幽在那阴森寒芒即将落在自己脖颈那一刹那身体瞬间往后翻滚逃离鬼爪。
“嘭!”
一爪扑了个空的鬼族微微一愣,忽地一抬头紧紧的锁定已经翻身坐起的神芜幽,即便它没有五官看不出表情,神芜幽似乎也从中感受了极大的愤怒。
“吼——”
它恼羞成怒的发出这么一道怒吼,吵得神芜幽脑壳疼,在睡梦中被杀意强行唤醒的她本就烦躁的不行,忽地又被罪魁祸首吼了一嗓子,这谁受得了?
当即直接一个鞭子抽了过去——
“啪——!”
“嘭!”
那鬼族似乎也是没有想到神芜幽居然这么莽,遇见一个比她高出这么多阶的鬼族第一时间居然不想着逃跑,而是极为大胆的补上一鞭子,所以猝不及防的被打中击飞,狠狠的撞在了墙上。
它深感屈辱再次咆哮威慑对方——
“吼——”
“啪!”
“吼——”
“啪啪啪!”
“吼——!!!”
“......”啪、啪不出来了...
神芜幽悲催的望着藤鞭被那鬼族死死的抓住,动弹不得。那鬼族估计也是作威作福惯了,头一次见到...不对,加上凌望清,应该是第二次见到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了。
可是那凌望清修为它看不透,心有忌惮,所以避之不及连忙逃窜;可面前这货不过一个黄阶的废物,它一根手指都能捏死她,她哪来的勇气胆敢直面对抗它?!
它一直想用威慑震住对方来维护自己玄阶二重的尊严,但可惜没啥用,还被抽了几鞭子...
真是奇耻大辱!
于是恼羞成怒的放弃了那个方法,决定用武力镇压这个女人。
果然,它一出手,对方就没了反抗的余地了,接下来,还不是任它揉扁搓圆了?
哼!它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一雪前耻!
当即一把扯过来那个血红的藤编双手将它撕得稀碎,接着扬起双爪直直冲过来作势将她死死钳住,再狠狠掐死。
只是它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按套路出牌,不躲也不闪的清清嗓子大喊一声——
“鬼将何在——!!!”
还在储物戒里睡大觉的鬼将一脸懵逼的就被喊了出来直接挡在了神芜幽的身前,还没等它弄清楚状况,就猛地感到脖子一阵剧痛——
“啊——嘶~!那个鳖孙敢偷袭老夫?!”
神识中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句,神芜幽强忍着大脑的混沌不适,冲它微微一笑,贴心的朝它身后指了指。
鬼将只有躯干部位是有实体的,头和脖子都是黑雾化成的,所以对方的利爪只会给它造成疼痛感却并不会伤它分毫。
于是鬼将就在对方的利爪还深深陷在自己脖颈的情况下直接诡异的原地旋转了180度,与那个鬼族面对面黑脸瞪黑脸。
场面很是窒息的停滞了几秒钟之后,鬼族才恍然回神一把推开了鬼将。
“吼吼吼吼吼吼!”那鬼族不知道说的啥,但语气很是不好就对了。
鬼将则是双手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骂街模样,振振有词道——
“老夫就挡了怎么滴吧!你杀我主人还不许我挡了?!”
“吼吼吼吼吼吼?!”
“对,老夫契约了!咋滴?羡慕啊?嘿,羡慕吧,反正你也没辙。”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吵吵吵,吵个屁!老夫乐意,鬼王他爱咋咋地!反正老夫现在是有人罩着了,管他呢!”
“吼吼吼!”
“有本事你来啊!当老夫怕你啊?就你玄阶二重啊?就你老大啊?老夫现在也是玄阶二重了,咋滴吧?”
“吼?”
“嗯?想不到吧,跟着鬼王几百年都是原样,一辈子都无法晋升还得看人脸色受他奴役,现在老夫刚契约一个主人立马就升了一重,所以为什么还要受制于鬼王呢?”
“吼...吼吼...”那鬼族忽地哑了声,先是不可置信的低声喃喃几句,而后状态有些低颓的耷拉下了脑袋。
见状,鬼将倒是不再端着那副得意洋洋臭显摆的欠揍样子,而是忽地话题一转,缓缓飘了过去,大手一挥直接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感情深的亲切模样,忽悠道:
“所以啊...哥们,有兴趣来加入我们吗?”
鬼族抬头望向它:“吼?”
鬼将爽快一笑,大手不知轻重的拍了一下对方肩膀,义正言辞道:“那必须的!也不看看哥是谁?偷偷告诉你,哥们生前可是个将军!大将军!威风凛凛羡煞旁人的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鬼族还是有些犹豫...
鬼将见状直接抛出了一系列致命的问题——
“你跟着鬼王有肉吃不?”
“吼——”
“你跟着鬼王能晋级不?”
“吼...”
“你跟着鬼王有生命危险不?”
“......”
“我跟你讲,咱主人可跟鬼王不一样,有人情味多了,瞅见主人手上那小戒指了不?”
鬼族点点头。
“那可是契约兽独有的豪华空间,有山有水有伙伴,里面大大小小都是食材,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管够!”
鬼将一边忽悠一边在心里诽谤:就是只能看不能吃而已...
“而且主人不会强迫咱们白送性命,不会像鬼王那样动不动就杀鬼玩儿,除了出来打架的时候,其它时间都是自由的,想干嘛干嘛,想咋滴咋滴,你说爽不爽?”
就是人有点凶...
“......”
第51章 鬼师的加入
神芜幽也是不知道面前这俩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架也不打直接聊上了可还行?
不过神识传来的声音似乎是鬼将正在用力说服(忽悠)那个玄阶二重的鬼族也加入自己的麾下,虽然自己没想一下子收那么多鬼族,但毕竟对面那位不是朋友便是敌人,再说自己多一个打手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也就没有阻拦,直接淡定的坐在了凳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当个吃瓜群众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鬼族似乎警惕性也蛮强,鬼将在那边忽悠了好久,久得神芜幽都有些犯困的打了打哈欠,伸伸懒腰环顾四周,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屋内除了自己与那鬼族的打斗痕迹便再无其它异常了。
所以说,他们是自己主动出去的?
出去做什么?不应该等着城主自露马脚然后昭告全城人吗?莫非是期间出了什么意外?
神芜幽双眸轻阖,静心凝神感受着寄生种子的位置,似乎...并不远,还在城内。
白羽沫与安澜清在一起,看那大致位置,估计是在城主老巢去逮人了;
燕清璃还是在客栈周边,在移动,她竟起身了?!才刚刚元神归位,怎的不好好休息一下!
神芜幽眉头轻蹙,很不赞同她的做法,龙傲君在哪里?怎么不拦一下,万一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可如何是好?!
她刚想起身去燕清璃那儿,蓦地一睁眼却看见两个鬼族正扬着两张黑脸直直盯着自己,若非是没有感觉到杀意,神芜幽就直接一个激灵,然后一鞭子上去了。
“有事?”
她眸色清凌的望着面前并排站着的两只鬼族,长得一模一样,跟复制粘贴的似的,若不是有契约感应,她还真的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鬼将点点头:“有。”
“说。”
“它也想建立契约成为主人的鬼。”
“哦,来吧。”
她说的很是随意,像是日常生活中平常话语,丝毫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了这事,倒是让那个战战兢兢担心被拒的鬼族怔愣一瞬,一时没反应过来。
神芜幽却已经划破了手指将自己的一滴精血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这个鬼族与鬼将不同,它是自愿的被她契约,所以也不需要白羽沫的辅助,直接一阵红光闪过,很顺利的就达成了契约。
至此,她便有了两个鬼族,一个人参精,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花花。
不过这个新来的鬼族...
神芜幽眸色深深的望着它,蓦地道:“你生前是位军师你知道吗?”
契约成功的那一瞬间他们神识相通,与鬼将一样,她的脑海中忽地蹦出许多不属于她的画面...
那是在一个营帐,身形偏瘦的长袍男子正对着一张羊皮地图指点江山,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期间口渴饮了一口烈酒后中毒身亡。
或许也是因为心有不甘,怨气极大,他的鬼魂经久不散,一直徘徊在原地吸食了无数战魂的怨气逐渐变得煞气极重,魂体也隐隐有了实体。
它身上戾气很重,若是不加以管制必将会成长为一方鬼煞,四处作恶。
然而当它修为达到玄阶二重时魂魄忽地被鬼王吸走,落入鬼王殿,至此被迫成了他的奴仆,受他奴役至今。
或许是死后早已忘却的前世今生,又或许是经历过几百年的压迫奴役,让它早就丧失了生前的性情,所以它一个舌战群儒的军师如今才会如此木讷的被鬼将轻而易举的说服。
入了鬼王殿的鬼魂们皆被清除了记忆,所以那鬼族听到这些显然有些茫然,愣愣的飘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望着神芜幽。
神芜幽也能理解它此刻的心情,应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的,于是解释道:“我能看到你们生前的一些片段,但是不多,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你的身份是个军师,中毒而死。”
鬼将也是兴奋的重重的拍了一掌鬼族,愉悦道:“没想到啊!老夫是个将军,你又是个军师,怪不得哥们对你一见如故,想把你拉过来咱哥俩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神芜幽默默的看着它胡扯,抿唇面无表情的揭穿道:“你们并不是一个时代的,相差的得有百来年。”
鬼将:“......”
鬼族:“......”
“但是没关系,相逢即是缘。”神芜幽补充道:“既然你生前是军师,那你今后的名字就叫鬼师吧。”
鬼族显然有些不可置信,愣怔道:“我...还能有个名儿?”
它们是鬼王殿的鬼兵,更是鬼王大人的鬼奴,平常都是一群鬼得了指令后集体出动,谁也没有姓名,谁也不知道谁是谁,只是听得那些人族惊慌的逃窜,嘴里颤抖着尖叫一声——
“鬼族!”
它们这些鬼,死了就直接魂飞魄散,从此世间再无它们存在过的痕迹;活着的时候就继续游荡人间,迷茫无依的等待着新一轮的指示,机械般的再去执行。
如此循环,直至魂飞魄散。
神芜幽望着它,好笑道:“当然得有名字,有了名字之后才算是一个切实存在的个体,才真正算是个人,哦不,是个鬼。”
罢了又面色严肃的补充道:
“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拿你们当人,给予你们应有的尊重,也希望你们能认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得拎得清。
“若是今后你们心里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下场不会比在鬼王那里的好上多少!”
她这般恩威并施,所说的也并非假话,她确实很讨厌叛主之人,若是自己的人有朝一日也作出了卖主求荣之事,她真的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鬼将见识过她的厉害,自然懂得她所言非虚,想起那些不美妙的经历,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鬼师还沉浸在获得姓名的强烈喜悦之中,没发现鬼将的小动作,只觉得自己这个新主人真是人美心善,连放狠话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厉色都没有。
倍儿耐人儿~
神芜幽还不知道仅仅是因为一个名字的事情鬼师就开始带着滤镜看她,她只是感觉这个鬼师浑身的气场变了,还变得有些...
冒粉色泡泡?
第52章 鬼王的阴谋
神芜幽不再看它那令人发毛的目光,而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朦胧渐暗的天色,蓦地问道: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句话是问鬼师的,在场的一妖两鬼,只有它可能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而它也不负众望,果断的出声道:
“咱个儿接受到鬼王大人的指示,将鄄城除了城主之外所有人儿全都屠杀殆尽儿。”
“什么?!为什么?”
神芜幽惊愕不已,鬼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既然想要与城主做交易,每月抓走一位女子,就断然不会屠城断了自己的路子。
然而鬼师却摇摇头,它与其它鬼兵一样,都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随时都有可能被抓被杀死,鬼王定然不会叫它们知道太多。
见状,神芜幽也没办法,为今之计,只有先去找其他人汇合再进行商讨。她总觉得鬼王的目的不会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一怒屠一城来泄愤。
“先出去再说。”
白羽沫和安澜清修为较高,两人合作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凌望清那个人更不用说了,当下可能会有麻烦应当只有刚刚醒来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的燕清璃。
而那个龙傲君虽然满腔热血但究竟是个头脑简单的,还是去看看吧。
说着便快步打开了门,走出一看,别院虽阴风阵阵凉嗖嗖的有些渗人外再不见有任何的异常。
草木摇曳,院落冷清,墨蓝的天空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月亮初显的轮廓,地上疏影斑驳,没有一滴血渍。
神芜幽可不相信鬼王会仁慈的收回命令,于是问道:“那些鬼兵呢?”
鬼师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如实答道:“有一个特厉害的仙士,咱个儿敌不过,估计是全都死了,我也是躲得快才逃过一劫儿,躲在了主人的房间里。”
“仙士?使灵火的?”她第一反应便是凌清望,原来他一直就在这附近斩杀鬼族。
看来鬼族数量确实不少,好在自己最后及时醒了过来,不然可真是要悲剧了。
还没等鬼师应声,就见它猛地缩了缩身子,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一溜烟的躲在了神芜幽的后背,指着对面屋顶的方面,瑟瑟发抖道:
“那儿...他就搁那儿呢...”
那就是个变态!鬼知道它经历了什么,如今仅仅是远远的看到那抹身影都瑟瑟发抖的恨不得原地消失。
神芜幽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那抹巍然如松的寒冽身影,挺拔如竹,傲然出尘,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那眼神一如既往的冷然无情,冷冰冰的直直看着她...和那两个鬼族。
见他剑眉微拧,似有疑惑,神芜幽仰头直面对他,出声解释道:“公子放心,这两位现在都是我的人,它们不会再害人了,而且会为我们提供鬼族的线索。”
凌望清闻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不明白,明明一个玄阶之上的鬼族怎么就没能成功杀死神芜幽,还在没有旁人的干预下建了契约认了主?
神芜幽见他仍是那副表情,但应该也是听进去了,于是也不再多说,又问鬼师:
“鬼王既然要屠城,总不会就派出这么点兵吧?”
果然,鬼师怯怯的摇摇头,偷偷瞄一眼屋顶上的凌望清,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后,才哆哆嗦嗦道:“城主府的书房后面有个暗门儿,里面有一扇通向鬼族的传送门儿,咱们都是从那儿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还会有很多的鬼兵会从那里源源不断的赶来?”神芜幽问道。
鬼师点点头。
见状,神芜幽蓦地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一会后,又倏地抬眸看向鬼将鬼师,吩咐道:
“你们两个,现在速速前去燕清璃那里,帮助他们抵御入侵的鬼族,保护百姓,另外,务必告诉他们聚集城内外所有能聚集的人到城主府,说不出来就比划比划,只要能看懂就行了,不得有误。”
“是!主人。”
鬼将鬼师颔首应是,内心表示这份差事好做,达到玄阶二重的鬼根本没几个,这趟去的简直是太轻松了,于是忙不迭的就要去大显身手。
然而还没等转身,就又听到一声——
“等等!”神芜幽摸着下巴从上到下的端详着它们俩,随后利用纤细如线的藤蔓织成了两个红色的三角状布条,说道:
“你们就这样去难免不会被他们当成入侵的鬼族给一起灭了,到时候连句解释都说不出口。带上这个红领巾,上面有我的妖印图腾,他们看到应该就会明白了。”
两只鬼面面相觑,愣了一瞬,随后惊喜道:“是!谢谢主人!”
但拿在手上却不知道该怎么系上,只得粗鲁的打个结,勒在脖子外的黑色斗篷上,看得神芜幽额角直跳,最后受不了它们这般对待红领巾,直接上手亲自去给两个系了个标准的红领巾专用结。
凌望清离得远,看到的就是神芜幽毫不避讳的靠近那两名鬼族姿势很是亲密的为它们带上红色的手帕,还很是认真的为它们整理了手帕上的褶皱!
想到今早她也是这般醉酒之后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如今酒意已醒却还是这般毫无男女之别的避讳,凌望清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最后皆归咎于神芜幽太过放浪形骸,毫无男女之防!
当即眼眸一深,脸色更臭了,冷冷的盯着下方的两鬼一妖,拇指缓缓撬动了剑鞘...
“公子!”
这时安排完两只鬼的神芜幽倏地朝他飞来,嘴角微勾,带着笑意,打完招呼后又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直言道:
“公子可有与羽沫和安公子的联络玉牌?我有些事情想要告知他们。事关重大,拖延不得,得须尽快。”
凌望清冷眸凝视着她,见她眼中确无半分虚假,于是手腕一转拿出了一个掌心大小白玉质地的玉牌,掌心微微发力,那玉牌便随之发出莹白色的光芒。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望清,什么事?”
第53章 芜幽的猜想
“羽沫,我跟你讲,我大概知道鬼王派人屠城的目的了!”
神芜幽的声音蓦地传来,正在追捕鬼族的白羽沫和安澜清齐齐愣了愣,随后说道:“芜幽,你醒啦?什么鬼王屠城?”
“就是这些鬼兵倾巢出动的原因啊,我刚收的一个鬼族说它们是受鬼王的指示前来屠城的!”
神芜幽一边拉扯了两下凌望清的衣角示意他跟她走,一边将玉牌拿在手里快速的解释道:
“但鬼王与城主有交易,他还需要每月抓走城内定量的适龄女子,绝对不可能直接一窝端了!而且就算鬼王阴晴不定打算将所有的女子一下子抓完,那么交易失败之后他也没必要保住城主了。
“然而现在那些鬼兵的任务是除了城主之外,屠杀所有人。一没有抓女子,二没有斩草除根,所以鬼王的目的绝不可能是单单的泄愤屠杀!”
神芜幽一边飞速的赶往城主府内寻找那个连接鬼族的传送阵,一边面色严肃的分析道:
“我猜想,鬼王应该知道我们在城内,所以故意制造出鬼兵屠城的一幕,但因为有我们在,他的屠城计划定会落空,但也会死伤一些人。这时候具有威望的城主估计就会站出来将一切的黑水都泼在我们身上,说我们别有用心。
“刚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与巨大的恐惧后,那些百姓根本就不会管理由是否合理,他们只会一味的顺从城主的说法,将所有积压的怨恨都施加在突然出现的外来之人,也就是我们身上,然后因为害怕灾难再次降临而一起抵制我们,抵制仙士。
“这样一来,即便我们有一百张嘴,也辩解不清了。而鄄城的百姓从此也会失去对仙士的信任,即便日后再有百姓失踪的事情发生,也断然不会放心请仙士来了。”
毕竟这个计策若是成功了,那些百姓的心中就会形成一种概念——
仙士不来,他们只会损失几个人;仙士一来,他们全部都会受到灭顶之灾。
人皆有七情六欲,免不了各存私心与侥幸,在这样两个选择中,他们显而易见的会选择维持现状,在夹缝里求生存总比全家死绝了强,继而往之,对人口失踪,鬼族侵扰也就会见怪不怪了。
如此一来,城主与鬼王的交易便会永无后顾之忧了。
这一招,可真是狠!
神芜幽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混迹在鬼域里一步步成长为王的人不可小觑,心思,手段,计谋...都不是一般的狠。
闻言,玉牌那头的两人皆是沉默着对视良久,双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慎重。
白羽沫抿抿唇,出声道:“我们也曾想过,不过无关鬼王,我们以为这一切都是城主的阴谋,用城中百姓的性命的为威胁,逼我们放弃继续查下去。”
“鬼王的威胁才更大,城主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一个贪心的傀儡而已。而且不管是谁,都是要利用全城的百姓,利用人心,利用人性来对付我们,我们首要的就是保护百姓,在叫他们亲眼看清城主的心思,毁了他的威望,没人再愿意信他的时候,那么这座城的百姓才能真正得到解放。”
神芜幽快速的说着,声音清晰而平稳,面上凝重而严峻,眉头轻蹙,眼神微凛,看起来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解救百姓的。
凌望清听着她这一本正经的分析,句句在理,条条在框,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不自觉眼神微动,朝她望了过去。
神芜幽没注意到他,还在认真的说着,连解决方法都想好了:“我已经叫手下的两只鬼去提醒燕清璃了,他们会带着百姓前往城主府门口,到时候再诱出城主的阴谋就行了。”
谁知白羽沫却闻之一笑:“咱们可真是默契,你昏睡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的讨论的,一样的方法,清璃此刻应该已经带着人马过来了。”
神芜幽闻言一愣,随后失笑道:“得,原是我多余了。”
白羽沫一边鱼跃而起飞身一剑斩鬼兵,稳稳的落在青石板路上后利落抬脚继续追杀四散的鬼兵和隐匿的城主;
一边微微勾唇,啧啧道:“收起你的黛言黛语,革命尚未成功呢。”
“是,不过有一个你们铁定不知道。”神芜幽神秘的笑了笑。
待那边露出疑问的语气后,轻声解释道:“城主书房的暗门里藏着一个与鬼域相连的传送门,会有源源不断的鬼兵从里面冒出来惹麻烦。”
此话一出,就不只是白羽沫愣住了,安澜清和神芜幽身旁的凌望清也齐刷刷的望向她(玉牌),目光里满是惊讶。
神芜幽很满意他们这样的反应,于是寻找书房的脚程更加迅速了,嘴角微扬,妖冶如鬼魅般幽幽开口:“放心吧,那里我和凌公子会赶过去毁了传送门,你们就还是按照计划来就行。”
闻言,白羽沫也不多言,直接回了一句:“行!”之后便掐断了通话,继续专心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至于芜幽那边,虽然鬼兵可能会多上数倍,但有凌望清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她不需要担心。
而凌望清也确实不负所望,顺着鬼兵四散的轨迹反方向追寻,两人一路杀到书房之时,修为低下的神芜幽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掉,安全感爆棚。
书房的暗门并不难找,因为传送门正处于打开状态,黑乎乎一片的鬼族正大肆的涌出,他们甚至连开启暗门的机关都不必寻找,很轻易的就站在了传送门的前面。
望着那个黑漆漆散发着黑气的门框,凌望清二话不说,直接一剑劈了去——
“嘭!”
门框应声裂开,黑气骤然回缩直至消失不见,而那个黑漆漆的门面也变成了一面裂开的镜子,镜中倒映着神芜幽的绰约窈窕的身影和她那探究微皱的眉头。
她不明白,明明凌望清站在自己面前,剧烈镜子更近,镜子里又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而更惊悚的是——
在镜子破碎落地的一瞬间,她竟从那镜子的碎片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第54章 诡异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血色的红瞳宛如地狱的恶鬼,阴森恐怖,眼白的部位是一片漆黑,如深渊幽潭中的一轮血月般惊悚骇人,神秘危险却叫人万不敢上前窥探,只一眼就叫人心惊肉跳的仿佛被深渊恶鬼盯上一样,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狭长上挑的眼尾中透露着慑人的阴翳,仔细一看,这其中竟还有一分的探究和疯魔的惊喜!
而这近乎疯魔惊喜的眼神神芜幽并不陌生,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她冷不丁的心中徒然一惊,不自觉惊慌后退一步,瞳孔猛地一震。
这双眼睛她不认识,但那眼神她再清楚不过了,这...这...
这分明就是明月公子得知她是彼岸花妖时的疯魔目光!
那个疯子一样的人,穿着一身清风霁月的装束,看似风度翩翩,实则确实追捕她的幕后之人!割肉放血,根本就没有拿她当做人看。
她甚至可以确定,若是三年前他没被自己的血肉毒死,那自己必定会成为他的盘中餐,腹中肉,被他生吞活剥了的!
明月公子已经死了,尸体是她亲自埋葬的,就算是怨气不甘,仅仅三年的时间也断然成为不了这样煞气逼人的鬼!断然不会有这样一双满含阴翳戾气的眼睛!
所以,这不是他。
那又是谁?
这个世界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不,或许还不是人的东西,对她流露出了极度渴望的目光。
它要吃她!
像那个明月公子一样,一片片割下她血淋淋的肉片,在她面前残忍的慢慢咀嚼,再一口吞下!
疯子...又来一个疯子!
神芜幽此刻内心是彷徨的煎熬的,她不明白,她一个小小的花妖,身含剧毒又毫无药用价值的妖怪,究竟有何德何能能得到那么多的人的青睐,不惜一切代价的抓捕她,吃掉她?
而且这一个明显比明月公子修为不知高出多少,若那天真的遇上这双恐怖眼睛的主人,那她还有活路吗?!
“哗啦哗啦...”
镜子的碎片都陆陆续续的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神芜幽猛然回神,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脏剧烈跳动,那种久违的心慌心悸,痛意也随之而来,几乎叫她不能呼吸。
“公子...公子...帮帮我...带我离开这...”
她故作镇定的望向面前的凌望清,尽管极力克制,可声音还是不可避免的微颤,想伸手拉拉他的袖子,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挣扎了几下也无济于事,于是心中更慌了。
眼中水波流转却逼着自己不落下泪珠,眼尾泛红,眸光潋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状似哀求的望着他,看起来楚楚可怜。
凌望清听到声响,转身回眸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顿时瞳孔微缩,心中不可抑制的忽地跳动一下。
随后他迅速恢复冷峻的面容,漠然的看着她,察觉到她的身体正呈着一种僵硬的动作站立着而纹丝不动,眉心一拧,心下了然,竟又是中了‘威慑之力’了。
可这里都是低阶的鬼族,哪个会让她受到那么强的威慑之力?
上次高出她两阶的鬼族也只是慑住了她一秒而已,而且当时她神情未变,显然是不设防才让对方得逞的,如今她已有准备,怎会还被吓成这样?
再定睛一看,她那白皙的额头上忽地隐隐显现出曼珠沙华的影子,炙热灼烈的血红之色若隐若现,似乎正在冲破他几天之前所设的屏障。
怎会如此?
自己的能力自己也是理解的,除非是她本身经历跨阶级的晋升,本体灵力猛然暴涨之时才可能冲破屏障,而要外力勘破解除的话,至少也应该是天阶之上的修为!
可这里,哪里会有天阶之上的出现过,而他不曾察觉?
凌望清心中疑惑,莫非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叫天阶的鬼族逃了去?
正想着搜寻踪迹动身去追之时,忽地耳边又传来一阵轻颤带着哭腔的祈求:
“带我走...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
神芜幽真的忍受不了这种恐惧之下无能为力的焦躁胆颤,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见这一切,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被动的等待着未知危险的到来将她剥皮抽筋割肉放血。
如果只是单纯的恐惧心生怖意,她不会到现在还动弹不得,使不出来藤蔓带她走。所以现在她也明白了,这又是威慑之力!一种修为极高的人对修为极低的人的一种灵力威压,极端且有用,说是碾压都不为过。
修为等级相差越大,压迫威慑的力道越足,就越是难以摆脱。
如果可以的话,修为低的人甚至会直接被这样的灵压压迫心脉导致气血逆流血脉喷张七窍流血而死!
而给她造成这种灵压的人显然有这个能力。
只是他没有那么做,要么只是一种警告,要么就只是一种试探。
试探修为深浅;
试探灵根筋骨;
试探本体本源。
而神芜幽可以确信,对方就是冲着自己彼岸花妖的身份来的!
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方那里都已经是完全透明的存在,甚至他想抓她想吃她想杀她的时候,她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就是世间的残酷法则。
弱肉强食,弱者根本没有生存的资格。
可...她还是想搏一搏。
意外捡来的一条命,她还是想好好活着。
凌望清原本还想要不要就在这里将人杀了以绝后患,但是触及到她恐惧哀求满含期待的目光之时,那些暗暗定下的想法竟忽地烟消云散,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眼底存着一抹坚韧,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一触就会碎掉的脆弱生物,为何会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
面对诬陷还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反败为胜,解救了被夺舍的燕清璃;
遭遇比她修为高出那么多的鬼族刺杀之后,不仅没有死亡受伤,反而还把对方收在麾下,为己所用;
面对自己之时,也如这般胆大不要命的妄图施展她那蛊惑人心的手段,引诱自己上钩。
而偏偏的,她似乎还成功了。
凌望清定定的望着她许久,漠然的表情叫神芜幽心里忍不住开始思考有没有第二条路的时候,却倏地见他大手一挥。
接着神芜幽就宛如被卸了力的玩偶一般虚弱无力的直直往下倒——
第55章 发疯的城主
威慑之力被倏地解除,但僵硬的身体却没有半分的缓和,直接脱力的往下坠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神芜幽紧闭的双眼茫然一睁,便看到凌望清那张放大的俊脸,浓密的睫毛比姑娘家的还要长,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却没有遮掩住分毫的冷漠。
神芜幽意识到是对方伸手接住了自己正在下坠的身体,于是赶忙起身,连连致谢。
臂弯中的红色身影不着痕迹的退出怀抱,凌望清冷清的眸子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臂弯,随后面不改色的收回手臂,一言不发的离开此地,转身就走。
传送门已经摧毁,鬼兵不会再增多,目前要解决的就只有游荡在城内外的鬼兵了。
神芜幽放出血鞭,一边与凌望清一起斩杀鬼兵,一边耗费妖力催动周围的植物一同作战。
凌望清是完全的碾压式单方面杀戮;神芜幽则是凌厉的甩动着血鞭,展开激战。
时而柔韧如藤,嘶嘶破风,时而坚硬如剑,迅猛一击犹如红蛇吐信。一袭张扬艳丽的红衣又如游龙穿梭,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一挥一舞间鬼兵陆续消散。
空隙间她还抽空欣赏了几眼凌望清那矫健的英姿和干净利落的手法,内心赞叹不已,若非是情况不允许,她还真想鼓掌呐喊,为其助威叫好。
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约莫半炷香的时间,那些鬼兵就全军覆没了。
最后一个鬼兵消散之后,神芜幽与凌望清同时收回了武器,稳稳的落在地上,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出声道:
“去找羽沫他们吧。”
白羽沫此刻应该已经捉住了城主在审问着了,城主府虽大,但经此一遭所有的侍从婢女皆瑟瑟发抖的躲在一旁,他们心中有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对他们的感激,于是随便找个来问问便能知道他们的所在,因此汇合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神芜幽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侍从惊恐的眼神和颤抖的手指皆指向城楼方向。
难不成城主会想不开去跳楼?
不应该啊,他那般贪恋长生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生命的。
怀揣着疑惑的神芜幽与凌望清一同赶往了护城楼的城墙之上,倒是看见了双手抱胸的白羽沫和安澜清安静的站在城楼楼顶平台的一侧,而他们的目光皆是不忍直视的直直望向那个衣衫半开露出亵衣的城主。
神芜幽随之望去,却见那城主疯疯癫癫的模样好似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一般,不知所谓的无限贴近城墙的边缘,嘴里还大声的咆哮着什么,那双目泛红几近眦裂的模样好似正在与人对峙一般。
可是放眼望去,那里却只有城主一人。
疑惑间,只听他似癫狂似恼怒似羞愤似不甘的低吼出声——
“叶兴茂!你凭什么!就算这天下人皆骂我责我唾我弃我,你也没有资格!你凭什么、凭什么?!”
“叶兴茂?谁啊?”神芜幽走了过去,碰碰白羽沫的胳膊,不解的问道。
而早已聚集在城楼之下围观的吃瓜群众却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皆各各目瞪口呆的窃窃私语:“叶兴茂?那不是咱们城主的名讳吗?城主叫谁叶兴茂?!”
“城主这是怎么了?”有一人惊愕的仰头望着城墙之上疯癫的人,不自觉的喃喃道:“该不会是被那些鬼族惊了魂,神志不清了?!”
“果真?鬼族果然可恨!”
“就是说啊,还是趁此机会请这些仙家将鬼族斩尽杀绝才好!”
“......”
这些议论的声音的自然逃不过神芜幽的耳朵,只是她却不那么想,一向与鬼族做交易的人哪那么容易被吓飞了魂?
既然城主这么喊着这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愤恨与怨毒,那就很明显,这个‘叶兴茂’与这个城主不是一个人。
或者说,叶兴茂是真正的城主,而面前这个,是与其有过节的冒牌货!
啧,又是替身梗...
神芜幽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怎么这个世界总是喜欢搞替身这一套?
不过看他这样子明显不正常,于是神芜幽碰了碰白羽沫的胳膊,悄悄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羽沫贴近了她,抿抿唇,小声道:“我发誓我真的只是喂他吃了一颗吐真丸,结果审问的时候他自己越说越激动,神经也越来越紧绷不受控制,然后就开始大吼大叫,一路疯疯癫癫的跑到这里了...”
神芜幽惊讶的睨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旁的安澜清,见他们面上皆是不可描述的一言难尽,于是也就接受了这个诡异的事实,闭上了嘴。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她还是很有兴趣知道这一切的,于是就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听着他继续自揭老底——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的存在,我又怎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目光怨毒的狠厉的盯着面前的空气,双手倏地伸出做出掐脖子的动作,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幻觉,明明掐着一团空气,手劲却是实打实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大。
手腕,脖颈,额间,皆是青筋暴起,面色因为激动而泛红,双眼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空气,声音一点一点的从齿缝里蹦出来,恨意浓浓——
“从小你就锦衣玉食,而我只能吃发酸发臭的剩菜剩饭;你住碧瓦朱檐,侍仆成群,我却连个茅屋草舍都要跟一群乞丐抢!你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受人追捧敬仰,可我呢?!我也是爹娘的孩子啊!可有谁关心过我吃穿死活?
“兄长啊——!我是你亲弟弟啊!凭什么你妻妾成群家庭美满,我却还在为了一两个铜板跟人斗得你死我活?
“我也是爹娘的孩子啊!可凭什么你一出生就在呵护下长大,而我却只能被扔到偏远的穷苦人家吃糠咽菜,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贫苦日子?
“你只是比我早出生了一息!一息而已啊!凭什么我们之间的差距这般大?嗯?凭什么?!
“双生子...哈哈哈...就因为是双生子吗?!就因为你是哥哥我是弟弟,所以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抛弃我,扔下我,任我自生自灭?”
“双生子!”城楼之下的人群忽地有人惊呼出声,那面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一人出声之后,接着那些人便接二连三的惊呼出声,人群渐渐嘈杂沸腾起来。
皆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似乎很是诧异城主有个同胞的弟弟,而且那一双双目光除了诧异震惊之外,竟还有忌惮惊恐,和刺目的鄙夷憎恶?
神芜幽不解,不就是个双胞胎吗,好事啊!
怎么那些人都是那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仔细看来...甚至还有一些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的唾弃和嫌恶?
第57章 愚昧的糟粕
城主在疯疯癫癫的咒骂中将一切都说明了。
原来,鬼族入侵的缘故是与他的交易,每月交出一人,寿命便可延长一年。这就是这么多年来那么多年轻女子无故失踪的原因!
而男子的失踪被害,则是为了不让旁人察觉到异样而随意杀死几个,造成妖物害人的假象。
城主为了提高自己的威信,使自己更得民心,甚至心狠手辣的叫兄长唯一的遗子去送死,白白被鬼族吸干了精血,扔在城门外被百姓发现。
至此,百姓对城主感恩戴德,心服口服,又因为心中有愧而不会生出一点旁的心思,自然是对他赞不绝口了。
不过现在,一切克己奉公的华丽外衣被毫不留情的剥掉,裸露出利益熏心害人害已的腐臭皮囊,这些百姓自然就不买账了。
于是个个在露出震惊嫌恶的表情后开始嘶声力竭的声讨——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闻言白羽沫等人却不赞同的皱紧了眉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城楼下面的一群人,沉默不语...
他们不是要阻拦这个假城主被正法,而是不应该被套上双生子的名义被烧死。
他们可以肯定,这些百姓一定是将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悲惨遭遇都归咎于双生子的存在,而不是人心的贪婪,鬼族的野心。
双生子无错,假城主想要得到公平也没错。
只是错的是他的方式太过偏激残暴,用了恶毒的手段来获得这一切荣耀,也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使得无数百姓惨遭毒手。
于公于私,皆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错的是这些人数百年来的愚昧传统,将糟粕奉若至宝,将生命视若草芥,即便血流成河也一层不变的对此深信不疑,并对妄图打破规则者深痛恶觉,严厉抵制。
这是深深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要想根除,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实现的。
白羽沫明白,神芜幽明白,他们这一群人都明白,所以才会如临大敌般的眉头紧锁,目光深沉。
随着呼声的渐渐平息,百姓们皆齐刷刷的望向城楼上出现的六人。
他们知道,多亏了这些仙家,他们才能化解危机,才能平安度过这场劫难,于是感激涕零的目光便毫不吝啬的齐齐朝他们望去。
六人默默对视一眼,在沉默中缓缓点头,随后身为队长的白羽沫便站了出来,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掌打晕了还在疯狂输出的城主。
随着城主的突然倒地,一时间整座城都寂然无声,城下的百姓们个个皆屏声敛息,聚精会神的直直望着城楼中央的白羽沫。
微风乍起,白玉兰色的衣决微微飘起,墨色的瞳孔里一片镇定,她嘴角微抿,面容严肃,只是单单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下面的人,就会使人徒然感到一种压迫感十足的威慑力。
一时间百姓皆连窃窃私语都不敢了,直接噤若寒蝉的定在那里,像个木桩子一般立在地上。
就在众人心生疑惑之时忍不住发声询问之时,城墙上的人儿终于唇角微动。
声音不急不缓,没有声如洪钟的震耳欲聋,却响亮清晰的足以穿过每个人的耳朵,空灵澄澈与肃然磅礴的结合却并不叫人感到违和突兀,而是洋洋盈耳,很有说服力——
“诸位可信我?可信虚妄山一众仙士?”
众人当即点头,声音洪亮如雷贯耳:“信!”
他们怎能不信,那可是救他们与水火的仙家天人啊!是他们这等平凡人一生敬仰的目标。
闻言,白羽沫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你们可信我说的话?”
又是一声嘹亮的:“信!”
“很好。”
白羽沫微微勾起了唇角,声如长虹:“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一件有关祖宗章法的事情,我说那是错误的,你们可信?”
众人不解,他们对祖宗的信奉是世代相传的,有祖宗章法,才有规章制度,无规矩不成方圆,因为老祖宗的传授,他们才得以安稳生活至今。
可现在,仙家说祖宗章法是错的?
这叫他们如何接受?
所以那道洪亮的声音并未响起,底下人又开始了窃窃私语,面露疑惑,眉头紧锁,似乎是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见状,白羽沫一行人皆松了口气儿...
还好,知道思考,知道质疑,就说明还不是完全没救,那么这事儿就还有得商讨。
怕就怕他们愚昧到听不得任何质疑的声音,那样可真是难办了。
见他们商讨的越来越剧烈,又窃窃私语渐渐转变为了嘈杂声响。
白羽沫也不急,就这么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腰板挺得笔直,身为仙者的气势骤然迸出,仙姿玉貌,气势如虹,自信满满的负手而立,任凭众人打量。
众人本身有些疑虑,甚至有人信誓旦旦的扬言老祖宗不会错!
但是触及到白羽沫一副胸有成竹,傲睨众人的姿态,那原先信誓旦旦的内心也不自觉退缩了一寸,心中有了一点犹豫,动作便迟疑了起来。
动作迟疑了,就代表心里的那抹坚守不稳了。
见状,白羽沫勾唇一笑,待声音渐渐平息了之后,才缓缓开口,声若雷霆,一字一字的砸在众人的心上——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双生子无罪!诞下双生子的女子更无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愕不已,一时间竟连反驳都忘了,只呆呆的瞪圆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光芒万丈的白羽沫,听着她继续解释道: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独子是寻常可见,同胞双子更是正常,这取决于受精卵的数量,数量多了,子嗣便多,无论是一胎几子,皆不违反伦理常纲!
“大道自然,生灵万种,生命是上天的恩赐,数量是各家的福泽。
“无论是一胞双生,还是三生,都是家中的福泽恩惠,寻常人家皆一胎一子,有双生子的人家颇为罕见,三生、四生的更是世所罕见,应当更为珍惜才是!
“至于什么邪祟鬼婴,皆是一派胡言!
“人不作恶,天不降罪!
“无论几子,都是从娘胎里孕育而生的,都是与你们血脉相连,骨水相融的孩子!”
“少子不可怨,多子不可求,冥冥之中自有命数!
“我等应当顺应天道,善待生灵,善人善己,方可有幸得到上天的恩惠...”
第58章 百姓的抉择
白羽沫在城楼上滔滔不绝的讲着,城楼下面的人听得似懂非懂云里雾里的,里面有些生涩的说法他们根本从未听闻过,但既然是仙家所言,他们也只会觉得高深莫测,不明觉厉。
百姓们不敢打破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但也不敢反驳天人仙家,于是一时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可白羽沫显然不想要他们蒙混过关,她目光逐渐凌厉,自信傲然的迫人气势丝毫不减,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那些百姓们也渐渐有些不坚定了,看着白羽沫的目光都不自信了起来,疑惑纠结的面面相觑,低声讨论起来。
不久,下面的百姓终于有一人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我信!没有仙家相救,我杜**家五口子早就死了!仙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旁人不知道,但我们五口子绝对相信仙家!”
接着陆陆续续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那什么祖宗规矩,老子早tm就不想守了!逼自己的婆娘亲手烧死自己的孩子,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吗!如此残忍与那恶鬼邪祟又有什么区别?!废除这个规矩,我李**第一个赞同!”
“就是说啊,那刚出生的婴儿粉嘟嘟的,谁忍心活活烧死他?”
“前些年老刘家的生了双生子,逼着那小慧亲手烧死自己的孩子,哭得可心疼人了,可怜见的,后来孩子死了,小慧也随着去了。要真是邪祟鬼婴,哪能死成一捧灰了还能害死自己的亲娘?分明就是人家小慧接受不了,才一头撞死的!”
“但老祖宗留下的总归不会错,从古至今一直都是这样来的,谁知道得罪了老祖宗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就是,咱们鄄城的规矩刻的死死的,哪能来个外人就给变了?万一真惹来了鬼婴吃人,遭殃不还是咱们自己?”
“哎呀!祖宗规矩不可废,会降罪的!”
“人家可是仙人!斩妖除魔护国卫道,他们又怎么会害咱们?反正我是相信仙家的!”
“是那个理儿,那几位可是将来要升仙的大能人,妖魔鬼怪什么的,懂得肯定比咱们多,咱们听着就是了,要真是又啥事,仙家有能力护着咱们,怕啥?”
“......”
一时间,下方的百姓争论不休,你一言我一语的逐渐吵嚷起来了。
此刻夜色已深,天昏地暗寒风飒飒的,这些人也没想到要休息睡觉,就直接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熙熙攘攘的聚集在城门口,颇有一番舌战到天明的架势。
神芜幽看着下方的激战,抿抿唇,迟疑的开口道:“他们这...情况不明啊,支持废除的明显占少数,咱们要去推一把吗?”
燕清璃轻轻摇头,唇色还是有些苍白,清雅的面容多了丝憔悴,只听她叹声道:“该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得看他们自己了。”
神芜幽明白了,这些人墨守成规惯了的,一下子给他们来个这么大的冲击,总需要消化消化的。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来说服自己,若是外部施加的压力太过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思想被禁锢惯了,猛然一下唤醒确实太过痴人说梦。”
神芜幽点点头,又道:“我只是在想,就算今天他们高声呼喊着相信羽沫,废除糟粕,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是出于对你们的尊敬和畏惧,若是你们走了之后,他们仍旧不会改变太多...”
“这是不可避免的...”
燕清璃眸色清明而悲悯的望着那群人,轻声道:“我们都明白,羽沫也明白,所以她这么说也只是做那个承担风险的开括者罢了。”
固若金汤的城池被狠狠砸下了一丝裂缝,这就够了。
至于剩下的,便都交给时间了。
“不担心会反弹?”神芜幽问。
毕竟谁知道未来会不会还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过来害人,万一人们再认为那是废除规则的报应,到时候一度爆发,可就难办了。
燕清璃笑笑:“不是还有新城主吗?京城那边派来的,思想正学术高三观正,总会有所教化的。”
“潜移默化啊...”
“最好的方法了不是吗?”
“什么时候到?”
“保守估计...得有半个月。”
“这么久?!那这期间...”神芜幽惊讶不已。
燕清璃微微一笑,解释道:“鄄城毕竟是个边境城市,离得远,即便快马加鞭不吃不喝也得数天,这里不比咱们那。”
闻言,神芜幽也笑了。
是了,她倒是忘了,这里可不是科技世界,而是玄幻的修真世界了。而且只有仙士才能御器飞行,日行千里;普通人还是只能脚踏实地的舟车劳顿了。
“不过也是巧了...”白羽沫的声音忽地传来。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她一脸愉悦的蹦蹦跳跳的走来,像只扑朔的小雀,声音清脆道:“恰巧那个新城主有个儿子是虚妄山的外门弟子,会些功夫,用飞行法器送他过来,大概三天就能到了。”
燕清璃看着她这副活泼跳脱的模样,一阵失笑,无奈道:“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现在你可是他们的主心骨,稳重些。”
“我不!”
白羽沫直接挽住两人的胳膊,一边一个,她夹在中间,拉着两人嬉闹着一蹦一跳的下城楼朝客栈的方向走去,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讲着:
“反正人已经打通了心窍了,我已经将我所能做的尽到极致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跟我没多大关系了。
“至于主心骨嘛...人刚刚上任,我总不能抢人风头不是?”
“说的也是。”神芜幽扫了一眼早已散去的人群,又回想方才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呐喊声,不得不说,羽沫的组织凝聚力真是有一套的。
她心里正夸着,嘴里也说出来了,这下白羽沫可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得意道: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团宠的人设可是人家自己挣的呢!”
神芜幽与燕清璃对视一眼,皆无奈轻笑,随后问道:
“所以你是听谁说的新城主三天后到?”
“燕国公喽~就是清璃她老爹,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摸摸的给我来了一通电话...”
白羽沫神情丰富的有些一言难尽,谁能想到闺蜜的老爹能避开自个儿亲闺女转而与她联络试探真假?
也真是有够惊悚的...
第59章 清璃的危机
燕国公府世代出皇后,而且本身也是权势滔天,家财万贯,封地千亩,封为国公,享一品俸禄,与首富白府交往密切,皆是皇家的左膀右臂。
北燕国主是个难得的贤明君主,心胸宽广,知人善用。
但君贤,臣却不能倨傲,燕国公谨记‘君心难测’一词,为防止出现功高盖主势大压人的可能,便教导后辈逐渐远离权政中心,因此才能在风云变幻的朝堂之上屹立不倒,家和事兴,世代安稳。
到了燕清璃这一代,更是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在北燕国这个男尊的国度,就算是被奸臣污蔑燕国公府恃势倨傲,意欲谋反,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而她的姑姑,也就是世袭成为新任国公的亲妹妹,是当今的北燕皇后,端庄贤德,进退有度,与皇帝伉俪情深,膝下一儿一女,牢牢的坐稳了皇后的位置。
只要当今皇帝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要笼络燕国公府,善待燕国公府的人,以便于拉拢燕国公府的权势为其所用。
所有燕清璃这个身份足以在北燕国横着走,就算是犯下天大的罪过,皇帝也不会真的动真格下手处罚她。
以至于这个身份是绝对的权势与地位的象征,站在这个位置足以为所欲为。人人羡慕眼馋,因此也招人眼红算计,最后竟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谋害,换了个芯子。
21世纪的燕清璃是三年前来的,那时并未被察觉到什么异常,甚至在一番了解下来,与燕国公府产生了不可割舍的情感,甘愿背负燕国公府所有的责任义务,小小年纪便被身上的重担压的沉默寡言,冷静沉稳。
如今冷不丁的忽然听到自己亲爹在接到自己的通知之后转而去向别人求证,这落差感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甚至怀疑,燕国公是不是对她产生的怀疑,终于知道她不是本尊了?
但是从她穿来之后接收的记忆来讲,应该不可能啊...
原本的燕清璃就是一副薄欲寡淡的冷清模样,记忆里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是沉稳冷静的,甚至刻板的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
这与她的性格相差不大,只是她多了分人的生气罢了。所以适应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很是顺利,再后来就一心一意的为了燕国公府的未来与那些口不对心的人打交道,将自己累的心神俱疲。
她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是啊...
所以不自觉惊愕出声——
“我爹?!”
神芜幽也疑惑的问道:“他从前与你联系过吗?为什么不直接找清璃?”
“没有...”白羽沫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随后猜测道:
“我觉得吧,可能是他老人家对清璃产生了怀疑,担心这是假的,所以才来找我求证。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伯父是从哪找到玉牌联系到我的。”
当初一听见那道颇具威严的男音,可是把她吓得不轻呢!
“那...我...我...”燕清璃显然有些担心,父亲对原身的看重,对原身的身后感情她看得清楚,她简直无法想象若是父亲他知道了自己是假的,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白羽沫见她脸色越来越白,心下一紧,关心的握住了她发凉的掌心,轻声安慰道:
“怕什么,伯父怀疑的时间点,说不定是从你被夺舍开始的呢?我这灵囊里的这个元神演技也是精湛,但总归与你不一样的,它野心勃勃的,或许是伯父发现的异常是它呢?”
神芜幽也觉得不对,出声分析道:
“清璃你想想,要是伯父怀疑的是你,那么为什么三年前在你还没完全适应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反而等到你登上虚妄山,成为仙士之后再表露怀疑呢?而且表露的对象还是你新交的朋友?这没道理的啊!
“况且,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伯父怀疑的真是你,咱还有那个被抓起来的元神的背锅呢!怕什么?”
大不了把元神夺舍的时间点提前一年,至于现在的燕清璃,她相信,一个莫名其妙被邪祟囚禁三年元神的女孩子,性情有所变化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白羽沫赞同的点点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轻松:“就算说啊,所以无论如何你都是没事的,可别自己乱了阵脚。”
闻言,燕清璃也慢慢稳住了心神,轻呼一口气儿~
“的确,是我心急了...”
见她恢复了神色,白羽沫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我们得在这里住三天,等到新城主抵达接任完成之后,才能离开。”
“而且...刚刚那个假城主疯狂输出的时候,有提到过最初是因为是鄄城位于边境地带,难以管理,时常遭遇妖邪袭击,又因为居于国内的仙士不多,很难管辖到,所以才会被鬼族钻了空子。所以我们还得回京城一趟,跟皇上禀明这件事。”
这下神芜幽可是惊了,疑问道:“你们还得管这个?”
燕清璃点点头,解释道:“我们虽然是虚妄山的弟子,理应只除妖魔,不问尘世。但是除去这个身份,我们还是北燕国的子民,如今国内百姓有难,身为国家的子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样啊...”神芜幽表示了解,而后问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难说...”两人异口同声道。
随后相视一笑,无奈的解释道——
“我呢,你也看到过了,那四个哥哥绝对不会再轻易放我离开了,怎么说也得被摁在家里一个多月。”
白羽沫说完,燕清璃继续补充道:“我也要回去探探父亲的口风,该来的终究躲不掉,还是得直面风雨的好。说通了,一切就都好过了;若是说不通...”
她的眼神有些伤感,但还是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苦涩道:“总归也不是我杀死的原身,大不了脱离燕国公府,做个自由人罢了。”
“没事~”神芜幽望着她神伤的表情,出声安慰道:
“世界那么大,你又是人人羡慕敬仰的修仙者,还怕找不到地方过活吗?再说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最终离了燕国公府,没了燕国公府独女的头衔,说不定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家族前来拉拢呢!
“到时候你就是个镀了金的香馍馍,被簇拥奉承的角色,还用得着担心无处可去吗?”
第60章 七夕的绑定
“是这个理儿。”
白羽沫点头称是,凑近了她,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流里流气的笑着调侃道:“不过到时候一定给我们白家一个面子,优先考虑啊?”
燕清璃偏过头,抬手打下白羽沫作乱的小手,无奈的提醒道:“你的澜清还在后面看着你呢,注意点。”
白羽沫朝后望了一眼,随后挑眉回道:“没关系,迟早要知道的。”
神芜幽看着她的神情,不像玩笑,于是问道:“确定了?”
“嗯。”她抿着唇,郑重的点点头,说出了最高的评价:“他是最好的。”
“行吧行吧...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就不凑热闹了,拜拜~”
神芜幽懒懒的打个哈欠,摆摆手,走进客栈准备休息了。她可是早就困的不行了,连晚饭都懒得吃,直接拖着沉重的身子上了阁楼,关上门窗插上门栓,眯着眼睛爬上了床,直接倒头就睡。
如今客栈的人寥寥无几,房间随便选,神芜幽他们可以奢侈的一人一间,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下,神芜幽睡得很是香甜,双手无意识的抓着柔软的枕头,不自觉的“嗯呢~”出声。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时,正在睡梦中的神芜幽猛地被一阵清冽的罡风震醒。
!
下一瞬她猛地睁开双眼,意识骤然回笼,下意识的四下环顾房间——
看着仍旧紧闭的门窗和毫无异常的结界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慵懒的打着哈欠,慢吞吞的去打开窗户。
在阳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那股子清凉舒爽的风徐徐吹来,比将她震醒的罡风柔和不少,想来应该是尚未消散的余韵。
神芜幽对着蔚蓝的天空和冉冉升起的太阳,慵懒的伸展一下胳膊,懒洋洋的望着楼下街道上忙碌的人群,又转身坐回了圆凳,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思考着那阵罡风的由来...
那么强烈又舒适的罡风,应当是有人成功晋阶了,而卡在瓶颈边缘等待晋升的就只有隔壁的燕清璃了。
怪不得...
神芜幽也不再耽搁,直接原地凝神打坐吸收那迸发四溢的灵气,只是这灵气虽多,却终究没有那么绿球球有效,等到灵气都消散了,神芜幽的修为也没增进一重。
算了,就当补充灵气好了。
她梳理好自己乱如鸡窝的头发,整理整理仪容后便准备出门觅食了。
然而刚打开门走出去就碰到白羽沫和燕清璃一左一右的并肩而来,瞧了同样醒来的神芜幽,目光满是惊讶,揶揄道:
“呦?难得一见,看来昨晚睡得挺香的?”
神芜幽睨了她一眼,忽地想起昨日的酒,似乎还真是有点助眠的功效,于是问道:“所以我是不是该囤点酒以备不时之需?”
“千万别!”白羽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言难尽的望着她,欲言又止道:“你难道忘了昨天你醉酒之后的孟浪样子了?”
神芜幽一脸茫然:?
她孟浪吗?
不就是情急之下骑在了对方身上表现暧昧了点吗?而且事先也打过招呼了,做那些动作的时候都是有衣料隔着的,连人家的皮都没碰到呢。
“你昨天喝醉了之后,去别院的路上一直缠着人家撒娇要抱抱,还必须得是公主抱,你不记得了?”
神芜幽一脸震惊:“那、那他...”
“别想了,人一只手就把你拎起来了,还拎了一路...啧,也是个人才。”
“......所以,不还是什么都没有嘛?”
神芜幽语气艾艾,心里不禁疯狂吐槽那个钢铁直男。
见她这副浑然不知的模样,白羽沫心中直想吐血,恨不得上去狠狠敲敲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大海的声音。
但看着她刚刚睡醒的样子,眼底还带着惺忪雾气,泛红的眼角给整个人都增添了一抹纯欲可怜的懵懂无辜,白羽沫一口气硬是憋在肚子里没发出来,深吸一口气,心累道:
“昨天你把人家撩的面红耳赤的整个人都不对劲,你就没发现他从昨天到现在一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吗?”
“有吗?”神芜幽闻言靠近了栏杆朝下望去,那早已坐好等待上菜的三人都轻声谈论着什么,只是那一袭月牙白的凌望清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沉默的坐着,冷峻的面容与以往比毫无二致。
哪里来的低气压?
“你是不是想多了?人家不是一直这副冰山脸吗?”她不得不问出声,结果一回头就看见白羽沫那一脸‘好自为之,老夫已经尽力’的表情。
她又看向燕清璃,结果对方也是抿唇一笑,拍拍她的肩膀,轻叹道:“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吧。”
“......”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解,不过也没纠结多久,因为身旁这俩已经一边一个将她架了下去,稳稳的坐在方桌之上,让她近距离的感受着这股不寻常的冷气,冻的人发寒。
然而神芜幽却辜负了两人的苦心,注意力全被热气腾腾的早饭吸引走了,一早上唯一的互动就是跟每个人打了声招呼而已。
要说唯一对凌望清的感受,那估计就是今天靠近他之后,那抹舒适怡然的感觉淡了些,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与以往的感觉一样亲近,所以神芜幽并没有在意。
而与凌望清相处已久的白羽沫,燕清璃和安澜清则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又冷了几度...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内心暗暗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忽地听见客栈外一阵吵嚷的声音传来,众人蓦地回头朝门口一看,却见几个小二正忙忙碌碌的往客栈里搬运着大大小小彩色的灯笼,还有一叠叠写着诗句的宣纸,看着像是要装扮客栈似的。
神芜幽看的正认真,倏地听见安澜清轻笑一声,温声道:“看来是七巧节到了,都开始忙着置办了。”
白羽沫点点头,吃饱后放下筷子,有些好奇的望着那些灯笼,然后转头看向他,狡黠一笑:“今年比比谁对的诗多?”
安澜清温润一笑,眼神里满是宠溺:“想玩?”
“嗯!”
“好...”
神芜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情侣打情骂俏:“......”
随后转而望向燕清璃,想一起去逛逛这个七巧节,结果却看到那个一向拽上天的龙傲君此时正像个哈趴狗似的缠着燕清璃去赏香桥会,后者忍耐了许久,满头黑线的应下了。
神芜幽:“......”
算了,自己一个人去逛也乐得自在。
打定主意的神芜幽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夜晚七巧节来临的时候,自己会被理所当然的跟凌望清绑在一起!
第61章 生气的望清
七巧节又称乞巧节,原先的内涵只是‘乞巧’,祈祷自己心灵手巧,能够获得美满幸福的婚姻,也是比赛斗巧,表彰女子巧慧的日子。
绣锦楼殿,张灯结彩,女子们都会在这天于结彩楼上尽情的展示刺绣针线这些个手艺绝活儿。
或是邀请姐妹好友沐浴焚香之后于月下观星默祷,或是大大方方的走出闺房游玩,总之是闺房女子们最自在得意的一天了。
后来流传至今,习俗也有所变化,本身女子们的节日也渐渐扩展到了男子,添了些对于爱情幸福、家庭美满甚至是读文弄墨拜魁星的祈求期盼。
北燕国提倡男女的自由爱恋,所以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只是女子,还有些沐浴焚香仪表得体的翩翩儿郎折扇而过。
神芜幽一眼望去,可真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甚至行走游玩间还会猝不及防的被人塞了一个华丽秀锦的香囊。
她好奇的拿在手上,直到抬眸看见那对她一笑而过的蓝衣男子之后才恍然大悟——
她这是被求欢了?
再看看四周孩童的热闹欢乐,深闺女子扔完荷包后的羞涩低语,和那高台上对诗作画的翩翩公子脚下的各色荷包,她顿时又悟了!
男送香囊,女掷荷包,这是相亲大会的意思啊!
那这个香囊...
她忽地觉得掌心一烫,连忙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凌望清,冲着那离她几步之遥的蓝衣男子歉意一笑,略施一礼。
那正翘首等待的蓝衣看到这一幕,显然有些失落,但女子礼数周全,他亦不能多言什么,只是懊恼自己晚了一步,于是微微颔首一笑,回之一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求之不得,便只能落落离去了。
见那男子离开,神芜幽才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挺好一男子,身貌俱佳,进退有礼,只是他不知道,她是妖啊...
此时的她还没发现,她这副惆怅若失的模样被身后捏着香囊的白衣男子尽收眼底,不自觉指间的力气就大了些,然后——
“滋啦——”
香囊裂开了。
神芜幽闻声望去,顿时一脸的震惊——
“这、这这这很结实的吧?怎么就两半了!公子你...”
她抬眸一看,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见凌望清那张亘古不化的冰山脸竟然罕见的黑了一角,那冷厉深邃的眼眸中隐隐藏着一丝不悦...
“公子你...是不是在生气?”她悻悻的问着,难道真是那次太孟浪了把人得罪了?
可她真的连个毛都没碰到啊!他在纠结什么?
莫非是个纯情的宝藏小处男?!
这样一想,神芜幽顿时感到自己像个怪阿姨对他上下其手很是不道德,愧疚感瞬间达到顶端,于是讨好的试探道:
“那件事情,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再犯了!我发誓!”
说着还把人手中捏着的破碎香囊轻轻的抽出来,惋惜的看了眼上面繁复珍贵的绣样,然后像个哄孩子一样的哄道:“要不我请你吃糖,你就把那页掀过去,不生气了好不好?”
毕竟你可是目前战力最强的,得罪准你没好处。
看着面前女子一副小心翼翼尝试着把香囊拼在一起后失败惋惜的模样,凌望清眼神一沉,面上更加不爽了,他也不知道哪里不爽,反正就是不爽。
而他不爽的表现方式就是浑身放冷气,沉着一张脸,直直的盯着她,不说一句话。
神芜幽抿抿唇:“......真的那么介意?”
凌望清面若秋霜,缄默不语。
“那......我...你等等我!”神芜幽有些无助的挠挠头,眼神四处撇着,忽地发现了一处宝藏店铺,然后飞奔而去——
凌望清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过多时,就见她一脸喜悦的抱着一团东西小跑过来,明眸皓齿,笑得开怀——
“你看,画糖人!专门照着我模样画的,你要是生气的话就一口一口把我吃掉,狠狠嚼碎了吃才解气。喏~”
此时的神芜幽哪里能想到,多年之后这句话竟会一语成谶,从此提‘糖’色变。
此时的凌望清也从未想过,多年之后他竟会将糖玩出花样,对糖爱得深沉。
回到此刻,
神芜幽伸出手把金黄的糖人放在凌望清面前,却见男人眸若黑潭,幽深莫测,眼角仍旧是凛冽的寒光,但看着好似有所缓和。
有用!
于是她再接再厉的拿出一个糖葫芦,一袋巧果,一个巴掌大的人形玩偶,一窝蜂的塞给男人,一边塞,一边解释道:
“糖葫芦上面刻的也有我的名字,也当是我了,吃着吃着就那气消了好。但是巧果意味特殊,就没有我的名字,不过我尝了颗,甜滋滋的挺好吃,就当是小零食了。还有这个娃娃,听掌柜的说叫什么‘磨喝乐’,看着挺可爱的吧?也送你了!”
完了之后还一脸美滋滋的看着凌望清,希望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欢乐喜悦。
然而很失败的是,没有!
凌望清不仅没有喜悦开心,反而连刚才那一点缓和的柔和气息也瞬间荡然无存,此刻的凌望清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苍鹰,黑着一张脸,目光冰冷,深邃犀利,死死的盯着她,一言不发。
神芜幽被盯的头皮发麻,笑容僵硬在脸上,尴尬的小声嘀咕着:“还是不行嘛...难道要人以身相许来赔罪么?可你也没有娶妻的心思啊...”
就在这时,一声木签断裂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神芜幽定睛一看,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正在搞破坏。
眼看那糖葫芦就要不堪重负的倒下去掉在地上,神芜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竟直接上前一口咬住向下倾倒的糖葫芦。
口腔里一股酸甜滋味刺激着味蕾,神芜幽回过神来之时就发现自己正一种倾斜的姿势咬着凌望清手里的糖葫芦。
距离之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的手指上时,对方轻微的一颤儿。
完了...
神芜幽心中蓦地蹦出这两个大字,果然一抬眸就看见男人的表情已经黑如锅底,冷的掉渣。
忽地一声:
“咔嚓!”
神芜幽悲催的发现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咬合,最顶端的糖葫芦被自己一口咬下,剩下的糖葫芦便变得残缺不全了...
更加令她欲哭无泪的是,她还当着他的面,条件反射的将嘴里的糖葫芦嚼吧嚼吧,“咕噜”一声咽下去了!
第62章 艰难的哄人
“我...就...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看着凌望清那黑如锅底的脸色,神芜幽真觉得自己要废了,战战兢兢的纠结一会,正打算怎么补救的时候,忽地感觉周遭的低气压蓦地减轻了!
?
神芜幽看看他手里那缺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又抬眸看看凌望清稍雯的脸色,心里默默浮现出一个疑问:
他高兴了?因为自己吃掉了糖葫芦?
怀着疑问的神芜幽愣愣的望着他,一边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面色表情,一边缓缓靠近用慢动作又吃下了一颗山楂,迟疑的咀嚼着...
结果果然,她敏锐的观察到凌望清的脸色又好转了一点!
原来如此...是不喜欢吃山楂啊!
明白了!
神芜幽觉得这个错误她能够弥补,于是二话不说的直接将他手中的糖葫芦拿过来,一口一个,嘴里还模糊不清的说着:
“放心吧!我来吃——...吃错了...?”
她本来打算一口一个直接解决掉的,结果正嚼得起劲,就看到那位大爷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沉下去...
凌望清这个大爷他又不高兴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她不是已经把冰糖葫芦拿过来了吗?
莫非......
神芜幽迟疑的瞅着他,默默的又把糖葫芦插在他的手里,见他面色不变,再像之前那般凑过去慢吞吞的咬下一颗,“咔嚓”一声咬碎了之后才回过身慢慢咀嚼。
结果就看见他的面色又缓和了些。
神芜幽这下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要他拿着,自己凑过去吃才行!跟投喂差不多,只不过不同的是...他投喂的是刻着自己名字的糖葫芦。
也就是说,他要她自己吃掉‘自己’,狠狠嚼碎了那种!
想明白之后的神芜幽在心里默默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狠!这位是真的狠!
开始打心理战了是吧?
没关系,她还受得住,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于是这一路上,凌望清就充当了随身杆,可以自动投喂的那种,神芜幽也大大方方的伸过头咬下一颗在缩回来一边嚼一边继续游玩赏景。
如此反复,糖葫芦吃完了就开始吃糖人,糖人吃完了就开始吃巧果,一口一个。还别说,两人这样相处的也挺和谐。
远远望去,就像是个贴心沉稳的大丈夫任劳任怨的宠溺着自己的小妻子似的,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引来许多的少年少女侧目围观。
神芜幽倒是没发现那些人羡慕的目光,因为她此刻正在思考着一个特别重大的事情——
糖、没、了!
凌望清怀里可就剩一个抓着莲花荷叶的泥娃娃了,他该不会丧心病狂的要她一嘴土吧?
虽然好像...她是植物,能消化土壤来着,但是想到那股子土腥味涩口的很,也就没兴趣真的下嘴啃了。
怎么办呢...
眼看最后一个巧果就被凌望清那修长的手指拿起,神芜幽内心慌得一批,但还是满怀笑意的张嘴含着巧果慢慢撤回。
自从她知道凌望清不喜别人触碰之后,与他在一起时的动作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对方嫌恶了。
可因为她刚才一心二用,绞尽脑汁的想着不要吃土的时候,便没有注意到,她那殷红柔软的唇瓣不经意指间蹭过了凌望清的指尖。
后者眸色一怔,望着自己指尖的目光渐渐深沉...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这种能够调动自己情绪的术法究竟是什么?
蛊惑?魅惑?
不,这些他都试过,连天生魅骨的魅魔都不曾做到的事,一个区区黄阶的花妖又怎么可能呢?!
曼珠沙华...异世的魂魄修炼成妖...
这或许也是新的招数,他必须得了解清楚,既然自己无法下手杀她,那就得在她成长之前知晓她的所有的招法,再想出应对之策。
神芜幽,好好做一只妖就好,一定...一定不要去肖想这整个天下...
凌望清正在沉思之际,忽地感到手中一轻,回神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磨喝乐已经不在,面前的女人已经也不知何时找到了一个半大孩童,正耐心温和的与那孩童说着什么,然后将那磨喝乐送给他。
小孩玩乐心性难免,见到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大姐姐送给自己玩偶,早就高兴的不知东西南北了,于是乐呵呵的咧嘴笑着,一边弯腰致谢一边欢乐的一蹦一跳的举着手中泥娃娃转圈圈,冲进了人群。
这时,神芜幽才终于放下心来,一身轻松的转身回望着凌望清,装作看不到他冷下去的面容,故作镇定的嫣然一笑,声若黄鹂,甜美可人:
“公子,你看小孩子多可爱啊~”
所以你绝对不忍心把那泥娃娃抢回来喂给我吃吧?
凌望清不知她心中所想,倒真是转头去寻找了那个男孩,看着他那顽皮闹腾的模样,凌望清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不置可否。
神芜幽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没什么异常,才放松一笑。
这是忽地人声鼎沸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皆往一个方向齐齐涌去,神芜幽不知所以的朝那方向望去,却见栏杆上装上一座用粗长裹头香搭制的香桥。
一人正用着火捻将香点燃,在香桥焚化之际,无数的男男女女正双手抱掌立于胸前,对着那片炙热焚香祈祷许愿。栏杆上的五色线花装饰迎风飞舞,看起来就真的像是天空中牛郎织女的绝美鹊桥,惹人欢赏。
“公子。”
神芜幽望着那团熊熊燃烧的香桥,蓦地出声:“你会许什么愿呢?”
凌望清一眼望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愿望这东西,他从不相信罢了。于是并未出声,只是淡淡的看着神芜幽映着火光暖意的脸庞。
只听她喃喃道:“若是真的实现的话,我要的也不多,能安稳的活着便好...”
还没等凌望清有所反应,她倒自己先笑了笑,嘲弄道:“你看我这说的什么话,活得好好的,怎得开始无痛呻吟了?这样可不好,不好...”
第63章 苏醒的花花
安稳活着吗...
凌望清轻轻敛下了眸子,掩盖了眸底的复杂之色,再睁开眼睛时,里面就又是一片淡漠冷意了。
......
香桥燃尽之后,时辰也不早了,携伴游玩的姑娘们也都恋恋不舍,有的被赠香囊的姑娘面露羞怯匆匆离去,开始安心等待媒婆的上门;有的则两手空空面色失落的回了家。
神芜幽见人群都慢慢散去,灯火渐熄,便也没了兴致继续逛了。于是一脸满足的望着凌望清,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凌望清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那副冷淡漠然的模样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不在意,神芜幽望着他的背影想了很久,也没能想明白。
这样的人,人生的乐趣究竟何在呢?
回到客栈,沐浴后的神芜幽倍感清爽的打开窗户,一边吹着微凉晚风,一边双手托着下巴趴在窗户前欣赏浩瀚星空。
皓月当空,星河浩渺,微风徐徐,姿肆惬意...
神芜幽用内力烘干的长发如瀑般倾洒在腰间,衣衫半揽随意而慵懒,肤若凝脂白腻如玉,颈似蝤蛴精致优美,薄纱浮动若隐若现。
她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舒服的等待睡意来临,然而不经意的探查丹田,却倏地发现丹田内的灵液有所增加!
灵液来自于大量灵气的积压,这说明就在她游玩的时间里不知不觉吸收了很多的灵气,比清璃晋阶时外溢的灵气还要多上数倍!
但是她居然未曾发觉,为什么?
想到此,她眸光一动,接着快步走到床铺前,静默打坐,聚精凝神的感受着周围的灵气...
果不其然!那荧绿色的绒球又成群结队的浩浩荡荡的从四周滚来,一层接着一层的翻涌滚动直直的朝着她左边的方向滚去。
那是凌望清的房间,与她相隔了两个房间之远,但她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些绿球球向他奔赴而去时的兴奋欣喜,撒了欢的直接奔去,也不知他究竟是怎样的吸引力。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些绿球球有减少的架势,反而越积越多,神芜幽不禁有些起疑,难道凌望清从不用这些绿球修炼?或是以他现在的修为看不上它们?
真是稀奇,不过她也没思考太久,见对方不吸收,便直接动用神识大手一挥,将那些快要堆积成山的绿球球全部吸收!
一股子清凉畅然的盎然生机骤然勃发,神芜幽只觉得身体顿时一轻,那像是游戏在云端之上的舒适畅爽之感随之而来。
紧接着丹田内也传来一阵舒爽畅快之意。
意料之中的,她又晋升了,两重。
目前已经是黄阶八重的修为了,也许很快,她就能晋阶了!
想到此,她不禁心中一阵喜悦。
镜子中的那双眼睛威胁力实在太大,那不知何时就要出现在她面前的定时炸弹,已经盯上了她。
躲是躲不掉的,唯一的自救方法就是想办法变强,强大到无人敢惹的地步,或许就能够安然一生了吧。
只是目前看来,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慢慢来吧。
困意渐渐来袭,只是睡得不怎么安稳,几次梦中惊醒之后,终于挨到了天明。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只感觉面部极其的不舒服,像是被八爪鱼糊了一脸,呼吸困难。
她拧眉勉强的睁开眼,却见入目而来的是一团模糊的红色,意识还未回笼的神芜幽当即心下一惊,直接条件反射的一把将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狠狠的扔了出去——
只见那道红色的不明物体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然后就——
“咚!”的一声摔在了墙上,接着又“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只可怜的不明红色物体脑门着地,然后坐起来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满脸委屈幽怨的望着床上一脸惊愕的神芜幽。
!
“花花?!”
这家伙不是在休眠吗?这么快就醒了?
不过醒就醒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的直接趴在自己脸上睡觉?
这下可完了,又被摔一次,神芜幽几乎可以预料到小家伙有多委屈难过了。
果然,她抬眸一看,花花那象征着曼珠沙华的张扬花茎此刻正焉巴焉巴的耷拉下来,垂落到地上,绿色的身子正以一种弯曲的姿态可怜兮兮的抱腿而坐,故意背对着她,露出一个忧郁伤感的孤寂背影,看起来极为可怜...
“花花...麻麻不是故意的...”
小花妖闻言却并不领情,头上的花茎很有脾气的震了一下,扭了扭屁股就是不转头,气鼓鼓的面壁而坐,仿佛在说:
【第二次把花花扔掉,麻麻一点都不喜欢花花!花花生气啦!】
见状,神芜幽想用惯用的方法将它抱起来哄一哄,结果人刚一下地,来没等走过去的时候,那朵小身影就咕噜咕噜的滚到更远的地方,继续面壁而坐,屁股对着她。
神芜幽悻悻的收回脚步,忽地想到昨夜多买了一些零嘴,于是便拿出来从里面掏出一个巧果,试探的问道:
“麻麻给你带了礼物,是糖哟~要不要尝尝?”
闻言,花花的身体仍倔强的待在原地,只是那微微抬起的一根头发状的花茎轻轻的动弹一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长了花茎卷了一颗糖,然后“嗖”的一声快速收回去。
头上的花茎如发丝般将那巧果层层缠绕,白嫩带粉的巧果被吸干了水分之后变成了黑色的粉末洒落在地上。
似乎是觉得味道不错,于是它纠结了一会后还是又将那红色的花茎缓缓的伸了过来,停在神芜幽面前别扭的晃了晃。
神芜幽挑眉一笑,接着就开始了投喂服务...
终于等到袋子里的巧果没了大半的时候,花花才同意被她抱在怀里,委屈兮兮的转过脸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神芜幽也好久没见到花花了,也是一脸笑意的逗弄得它花枝乱颤的。
白羽沫和燕清璃敲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不得不说这副‘母慈子孝’的场景将两人惊呆了!
愣愣的望着她怀里的那个...那个会动的红色...彼岸花?
怔怔的问出声:
“这哪来的花?还会动?”
第64章 花花的由来
神芜幽抬眸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我生的。”
白羽沫:“!!!”
燕清璃:“!!!”
随后进来的安澜清和龙傲君:“?”
站在门口的凌望清:“......”
内心受到极大刺激的两人深吸一口气之后二话不说的直接一左一右的将人架起来,推在凳子上附身靠近她,一个个的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目光,面色严肃的盯着她——
“你再说一遍?”
神芜幽摊摊手,任由她们做出这种审问的姿势,没办法,她表示理解,毕竟如果情况调换一下,她也冷静不到哪去。
于是乎,她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求生欲极强的快速解释道: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这真是我变出来的,当初木屋下面的那些曼珠沙华看到没,花花跟它们一样,只是喝了我一滴血就变成这样了。”
望着面前两位充满怀疑的眼神,她重重的点点头,目光毫不躲闪的直接迎上,重复道:“真的,相信我!”
见她这副诚恳的模样不像骗人,两人不约而同的垂头看向地上那个站在地上歪着头挠脑袋的曼珠沙华,白净的根须像脚一样的直接立在地板上,完全不需要土壤水分啥的。
而再往上看,那张扬血红的曼珠沙华正仰着头一脸疑惑的望着她们俩,更惊悚的是,明明看不出五官的彼岸花,怎么就能感觉到它内心似乎正在想着:
‘这两个怪阿姨是谁?’
那根红色像是花茎的手还在不停的揉着脑袋,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左歪歪右歪歪,似乎真的在印证她们的猜测!
“你...确定只是一滴血?”白羽沫与花花大眼瞪小眼,艰难的开口道。
这看着跟未开智的小孩一样,懵懵懂懂的,就差不会说话了好吗?
居然就只是个技能?!
燕清璃也有些接受不了的按着太阳穴,抿唇道:“芜幽,你详细说一下,我觉得这朵...呃...花,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看着她们这一脸难色,神芜幽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后娓娓道来...
那是她刚刚晋升的那天——
神芜幽察觉到自己领略到了一些招式,于是便好奇的想要练习,接着在她万般的期待中,那土地里慢慢长出一朵血红刺目的曼珠沙华。
她当时惊呆了,错愕间蹲下身想看看这朵花有什么不同,何德何能能作为第二个技能?
结果万万没想到,她伸出手指好奇的碰了一下之后,那曼珠沙华就像有意识一般直接缠上了她的手指。她只感觉指尖蓦地一痛,然后就发现手指被咬破了。
她满脸委屈将手指含在嘴里,看着那株喝了血之后肆意摇曳的彼岸花,心中不乏觉得有些失败,吐槽两句就离开了。
那天下午,她忽地感觉浑身疲惫不堪,一觉昏睡至夜晚...
睡饱了之后的神芜幽略为有了些意识,不舒服的抬手胡乱扒拉几下自己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居然梦到自己吃八爪鱼,然后却被一条鱼偷袭糊了一整脸!
太过分了!
现实中被自己种的花欺负!
睡梦里居然还被一条鱼欺负!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娘就不信了,今天一定把你拽下来!
想着想着就剧烈挣扎起来,思绪渐渐明朗,强烈的意识竟然将自己惊醒了!
豁然睁开双眼的神芜幽心情不是多好,结果在看到糊在自己脸上的不明物体时,心情更加糟糕了——
“啊——!”
介啥玩意儿啊!
垂死梦中惊坐起,眼前出现个异形体!
惊慌之中芜幽直接将糊在脸上的东西飞速一抓一甩一扔——
只见那道红色的不明物体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坠落!
“咚!”
那只可怜的小彼岸花脑门着地,可怜兮兮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满脸委屈幽怨的望着床上正惊愕到怀疑人生的芜幽。
!
啥、啥玩意儿啊...
一、一株、完整的、彼岸花?
正用一簇花茎支撑着地、一簇花茎去揉上面剩下的三簇花茎?!
还有它明明没有眼睛没有脸!怎么我总觉得它像是快哭了呢...
还有这种可怜委屈悲凉凄惨的氛围是肿么肥事?
怪惊悚的......
然而还有更惊悚的事情发生——
那小彼岸花见芜幽扔保持着那副受到惊吓而震惊警惕的样子时,居然连头也不捂了,竟直接双手胡乱的砸地,仰头大哭个不停!
虽然它没有人的脸,也发不出声音,但它这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副被欺负的小孩模样,无助的瘫坐在地上撒泼哭闹,就差打滚了...
更加诡异的是——
神芜幽居然真的仿佛听到了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婴儿啼哭!
“别、你、你那个、就、就别哭了、好、好吗...?”
神芜幽不知所措的咽咽口水,略显艰难的开口哄道。
闻言那小彼岸花果真停顿片刻,结果一低头看见芜幽一副紧张害怕的模样,缩成一团看着它,它又不开心了。
这下直接开始满地打滚,无声的捶闹哭泣着,好像人家把它怎么样了似的...
对此神芜幽干巴的舔舔嘴唇,有些尴尬无语:
“......”
“那个、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神芜幽也看出了它的小心思,微叹了一口气,慢慢爬下床走过去...
其实也是自己的慌了,明明自己就是一只彼岸花妖,怎么还怕这未化形的小妖精?
何况还把人那么粗暴的丢出去...
行叭行叭,我的错,我道歉。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那小花妖面前,缓缓蹲下,一脸歉意的哄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扔你,别哭啦~”
说着还伸出手戳戳那小妖三簇倒披针形的花瓣组成的脸...
那小花妖一愣,然后将头一扭,气呼呼的转过身去,用背影告诉她——
【我生气啦!哄不好的那种!】
也怪自己没有经验,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哄,于是就直接大手一捞,将它抱在怀里温柔一笑:
“你再乱动,我就不抱你啦。”
此话一出,果然它瞬间老实下来,焉巴焉巴的垂落下来乱踹的根须和乱挥的花茎,委委屈屈将头埋在芜幽的胸口,一边控诉着,一边求安慰...
芜幽好笑的看着它小孩的举动,一会儿不禁也疑惑出声:
“你是哪来的?”
闻言小花妖立即支棱起一簇花茎,兴奋的一会指指芜幽,一会又指指外面,眉飞色舞的讲述着沉默的语言。
芜幽沉默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我召唤在外面的...花?”
闻言小花妖更加激动,点头如捣蒜般的真不怕折断自己纤细的脖子。
可这肯定的答复并没有让芜幽舒心半分,反而更加惊悚的想着——
她下午可种了不少花看家,所以这门外是不是挤着一堆爱哭闹的小娃娃?!
第65章 花花的用处
不过好在门外一片祥和,红色的花海随风摇曳,月亮已然稍稍上岗挂在枝头,疏影斑驳映照在暗红的土地上,院子里是一片寂静,平淡无波...
“你...是在哪被召唤的?”神芜幽有些茫然的低头呆呆问道。
只见那小花妖慢慢伸出手指向西南方向,疑惑的仰头观察着芜幽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色彩丰富的脸庞,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所以...你是我第一个...召唤出来的?”
那以后若是再领悟了什么招式,难道都要创造出来一个诡异爱哭的小娃娃?
嘶~细思极恐!
见小花妖点了点头,芜幽又有些僵硬的问道:
“那你知道你是怎么活——咳、变成这样的吗?”
小花妖又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用小花茎缠上了芜幽已经愈合的食指,正要再次吸血时,忽然被制止。
小花妖满脸委屈的望着她,若是它个孩子的话,只怕此时已经嘟囔着嘴要哭不哭的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了。
“乖~先不喝~麻麻身体不舒服~”
可不是不舒服嘛!
就说今天怎么虚脱的这么快,原来是因为手指被划破了,丢失了一滴精血养活了一只花妖!
传闻人的精血有三处,分别在:眉心、心脏、和指间。
指间是指食指,不分左右都可以,也是用的最多的一处。
本来也是挺玄幻的,并不怎么相信...
这下可好,直接失误,造出一个娃来?!
可不能再贸然给血了,谁知道它再喝一口会发生什么...
想想都觉得恐怖,我这么一个未婚未孕母胎单身23年的黄花大闺女居然有朝一日直接晋升当妈啦!
......
白羽沫听完了整个故事,不由得“啪啪”鼓掌,不可置信的目瞪口呆道:
“恭喜、恭喜...”喜当妈。
燕清璃听了,神情却显得有些严肃,眸色复杂的望着神芜幽,认真道:“芜幽,我觉得这朵花,可能不是一个单纯的bug。”
神芜幽疑惑的看向她:“?”
“据我所知,若是植妖一族,化形之后若有机缘,很有可能会衍生一个花灵。因主而生,为主而死,以精血喂养,拿血命来偿。”
“花灵?!”神芜幽与白羽沫同时惊讶道。
“嗯。”燕清璃点点头,有些迟疑的提醒道:
“只是这衍生的花灵几率实在太小,我也是翻阅古籍时偶然看到,只是...那古籍还记载着花灵并非祥瑞之物,虽可护主,但亦能噬主,且威力不可小觑。”
“噬主?!这就个?”
神芜幽瞪大了眼睛,指着爬到自己怀中的花花,只见它正乖巧的玩弄着自己头发,看着没有任何的威胁性,甚至还有些...萌萌哒?
怀中的花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芜幽的注视,于是便玩乐般的支棱起花茎挥舞起来,然后一个不小心“啪”的一声糊在了神芜幽的下颚。
紧接着它猛地身子一怔,然后像是做错事儿了的孩子般焉巴了身子,缩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装死。
神芜幽:“......”
众人:“......”
此时安澜清轻轻咳了声,温润的嗓子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清璃姑娘说的不错,花灵确实有利有弊。”
见众人的目光皆移向他,他微微一笑,解释道:
“花灵来自花妖的一缕精元得机遇造化所生,又以吸食妖主的精血为食,得以壮大自身。花灵随着妖主修为的增进而增进,但也可自己吸收灵气修炼,逐步晋升,得以获得强大的力量作为一把利刃保护妖主。
“但这也只是在花灵尚无自主意识的前提下,才会安分乖巧的受妖主支配。一旦花灵修为过高,有了自主的意识之后便会生出二心,图谋噬主,吞噬掉妖主之后便会获得妖主的全部妖力,至此摆脱花灵的命运,成为真正的妖族。
“所以,有少数一部分妖主在获得花灵之后就会压制其的成长,花灵与妖主的修为至少要相差五重才有可能不会被吞噬。
“而且最忌讳花灵入魂,倘若花灵真有了噬主的心思,一旦进入了妖主的神识,便可直接吞噬掉妖主的元神,不受修为等级的约束。危害性极大。
“当然,还有另一方法,一声绝大多数妖主共同认可的方法。”
安澜清顿了顿,之后轻叹一声:“芜幽姑娘,我也建议用这种方法,因为吞噬掉花灵可以获得极大的妖力,或许直接冲破地阶都是有可能的。”
见神芜幽面色震惊,望着怀中的小家伙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未消的怜爱,却无一丝的贪婪,安澜清便知道她或许是从而想过要吞噬这个花灵,
或者说,她从未想过杀死它,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但这是不可取的,安澜清在心里摇摇头,并不赞同她将怜悯心善用在这个未来可能噬主的花灵身上。
因为虽说是‘可能’,却也有九成的花灵会走上噬主的道路;
而剩下的一成,就是在花灵刚诞生时就被妖主吞噬掉落,令其完全没有机会噬主。
作为朋友,他还是想多嘴一句,劝她早已吞噬掉花灵提升自己为好:
“世间有一种说法就是,花灵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妖主提供源源不断妖力的载体,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器皿,蕴藏着只对妖主有用的绝佳修炼之源。”
所以,毋需有怜悯愧疚之心,它生来便是作此用处的。
毕竟,以千百年的例证来看,不会有花灵会甘愿一辈子活在妖主的阴影下,一旦它们有了意识,有了足以反抗的能力,便断然不会再存有忠诚之心。
“还是不了,养得久了,有感情了。”
神芜幽承认,在她听到吞噬花花后能一跃进入地阶之时确实动了心。
若是在刚得到花花之时听到了这些,说不定自己就二话不说的直接吞噬掉它了。
只可惜...当女儿养了三年之久。
三年啊...就算是养只狗也有感情了,何况一个一心一意陪伴了自己三年的‘闺女’呢?
所以还是算了吧。
她轻柔的抚摸着花花的头发,这个小家伙竟然就直接窝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感受到自己的爱抚之后还无意识的伸展了一下身子,接着继续睡。
见状,安澜清犹豫一阵,随后抬手布下一个坚固的结界,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芜幽姑娘,你可知曼珠沙华的传说?”
第66章 千年的传说
神芜幽茫然的摇摇头,再看向白羽沫和燕清璃,见她们都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便问了句:
“什么?”
凌望清的面色有些发寒,垂于身侧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缩紧,目光沉沉,嘴唇似乎动了动,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罢了,她总该知道的。
他沉下眸子,恢复如常,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皆在安澜清身上,所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一瞬的变化。
这时只听安澜清道了一句:“那是千年之前流传下来的一句话,我也曾在破损的古籍查到些踪迹,其大致意思是:曼珠沙华蕴含天地之灵,骨可塑灵根,血可医万物,心可救亡魂。”
此话一出,空气中顿时一片静默...
须臾,忽地一道女声打破了沉默——
“哦~原来如此...”
神芜幽眉心一跳,恍然大悟的出声:“我说呢,怪不得会被人绑架,原来是因为勿信谣言啊!”
面对安澜清的提醒,神芜幽表示感谢,也大大咧咧的道出了当时自己被人绑走割肉放血的事,表示自己非但没那个作用,反而身体有毒,吃了会死,面色发青,口吐黑血,极为恐怖。
“原来如此...”
安澜清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了,一双温润的眸子微微敛下,若有所思,随后也勾唇笑了一声,轻嘲一句:“是我多言了。”
“哪能啊?这个消息也是很重要的!”神芜幽眸光坦荡的望着他,诚恳道:“怎么说也终于叫我知道了被割肉放血的原因了,我是要谢谢安公子的!”
“不过这传言可真害人,直接把我当仙丹灵药了可还行?”
神芜幽面上不见一丝的惶恐心慌,只轻笑了一声:“那让我猜一猜,是不是还有传言说:彼岸现世,祸乱之时啊?”
白羽沫也憋着一抹笑,拍拍神芜幽的肩膀,乐道:“照这样说的话,彼岸花妖浑身是宝,一出世定然会引起各势力争抢,说是祸乱,没毛病!”
燕清璃淡淡勾唇,清凌凌的眸子有些揶揄的滋味:“看来,我们要将你藏起来了...”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而后忽地默契的一笑,眉眼舒展,眼角弯弯,笑声明朗欢快清脆动人,没有丝毫的恶意。
“千年前的传言未必是真,但芜幽姑娘还是要小心稳妥些。”安澜清见她不以为意的一笑而过,以为她并不当真。
但他哪知,三人眼神交流间,就已经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传言无论是真是假,都必须得是假的!
而对待假的东西,她们就不能表现出任何担忧在意,以防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看了去,琢磨出点什么东西,可就麻烦了。
她的反应着实让凌望清意外,后者罕见的抬眸看了她足足有一分钟,见她笑庵如花的畅谈模样,视线将要扫过来的时候他也不知何故竟迅速的敛下眸子,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新的城主已经到达,他们可以功成身退了。
一行人终于再次踏上了旅程,准备回京城一趟处理事务。
收拾好包裹离开客栈之时,白羽沫轻轻握着了神芜幽的一只手,那感觉,仍是一片冰凉。
“刚才表现的挺好,怎么现在还怕了?”
燕清璃也过来握住她另一只手,轻声道:“别担心,有我们呢。”
神芜幽低叹一声,用轻微到只有她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出自己的担忧:“骨血医万物,心可救亡魂,这样的诱惑,谁能忍受的住?若是这道消息传了出去...”
白羽沫安慰道:“澜清也是从古籍中偶然发现的只言片语,并不全面;再说千年之前的传言,无从考证,听者也只当笑谈罢了。”
神芜幽点点头,道理她明白,只是怕就怕对方死马当活马医,非要剖心试试,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这个传言,安澜清知道,三年前的明月公子知道,那应该就还会有别人知道,只是暂时没有暴露出来罢了。
若哪天这个消息一个不小心被泄露暴出来了,那自己可就真真切切变成一块可以行走的肥肉了!
她心中不免有些后怕,想着得是不是得全副武装掩盖自己的身份?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到来的如此之快,而更加令人绝望的是——
她的身份是她自己曝出来的!
这一路上,从晌午到夜晚。
他们已经大大小小经历了三轮刺杀,那些黑衣人各个身法凌厉训练有素,且招招挑人死穴,极其的不好对付。
月黑风高,迷影丛丛,刀光剑影之间,最后一个黑衣人猝然倒地。
一向精神力爆棚的龙傲君也按耐不住的一把将赤焰刀插在地上,两手扶着刀柄大口的喘气:
“这究竟是什么人?到死都不愿意暴露灵根修为,赤手空拳的跟我们打了这么久!都第三波了!有完没完了?!”
这是要活活耗死他们?!
安澜清稳稳落地,沾满鲜血的清辉剑寒气凛冽,不似他本人般的温润可亲,只听他严肃道:
“看身法,虽有隐藏,但勉强能瞧出有京城刹影楼的痕迹,应当是京城中有人不希望我们安然回去。”
白羽沫和燕清璃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想不出究竟是哪方势力,又是处于何种原因请了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对他们进行埋伏暗杀。
这些杀手实力不俗,致死不愿意透露灵根或许是因为想要隐藏身份,或许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灵根,只是经过残酷训练身手不凡的凡民。
但这些人的实力显然能与全员玄阶以上的他们展开火拼且不落下风,有资格请出这些杀手的人,身份地位权势财富都不会太低。
看来,他们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
神芜幽的修为不足以正面对抗,便释放妖力催动植物攻击,虽也解决了不少人,但谁知后面还会有几波人马,她的妖力怕是支撑不住...
看着身边全神贯注护着自己的鬼师鬼将,那伤口处正滋滋的冒着黑烟,她不由得敛眸沉思...
能够有这么大手笔请来战力这么高的杀手,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人,他的目的显然远远大于单纯的杀人灭口。
那么他所要得到的‘利’...那个足够支付如此大代价的‘利’,究竟是什么呢?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白羽沫指间的储物戒,低呼一声——
“圣器!”
第67章 团队的分离
“消息泄露了?!”
白羽沫一手摩挲着指间的储物戒,这是他们唯一想到的原因了。
只是他们才出发不到两周的时间,学院那边定然是严防死守,不会传出一点消息。所以此刻他们泄露的原因,就是他们自己了!
想起那个鸠占鹊巢的元神,众人皆是面色一沉。
没错,那个元神,它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泄露消息,如此看来,那幕后之人,元神的主人,恐怕就是京城里的权贵了。
只是不知道它泄露了多少,除了圣器,会不会还泄露了什么?
比如,神芜幽的身份,那传说中的彼岸花妖,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跟阎王抢人的彼岸花妖!
救亡魂...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是救活已经死去的人吧?那么如果用在自己身上,会不会就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了呢?
这或许只是一种可能,但一定会有大批大批的人愿意去尝试。
想到此,神芜幽不禁抓紧了拳头,面色有些沉重。
白羽沫见她如此,刚想出声安慰,就忽地听到一阵杀气蓦地袭来,那杀气腾腾的威压逐渐靠近,所有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迎敌。
“这样不是办法...”
神芜幽蓦地出声,眼神严肃而认真,望着众人,声音清晰而郑重:
“我们得分开,两个方向,分散压力。”
“不行!”白羽沫道,“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但我可以逃。”她说,“我有传送阵,离魂阵,昨晚还学了一个引雷阵,在这满是植物的野外,我的力量足够掩护我逃离。”
要不是这些阵法都是无差别攻击的,她倒也想直接在这设几个。
不过事实如此,看来她还是得走了,内心低叹一声,继续道:
“但是你们不行...再这么损耗下去,最先灵力匮乏为人鱼肉的就是你们。”
“我们可没那么弱,这或许是最后——”龙傲君也见不得她一个弱小的黄阶小妖出去引开对手,刚要出声阻拦,就被对方打断:
“若不是呢?你们身上压着天下,压着世间百姓的命运,你们敢赌吗?”
神芜幽静静的看着他们,她明白,他们身上担负的重任,他们不敢赌的。
“所以,我必须得走。”
毕竟重生一次的能力,谁不想要呢?
只要他们知道那个传闻,只要他们存有私心,那便会溃不成军。
她这般说着,脚下的传送阵已经亮起莹莹白光,她说的话,从来都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她们知道,所以才头疼,又急又恼又担忧的望着她,无奈的出声道:“我们怎样找到你?”
“放心吧。”她笑着说:
“你们身上有我种下的寄生种子,原本在心脏处,现在已经被我移动到了手腕,那一抹红点消失了,就证明我死了,不必找我。
“没有消失,就证明我还活得好好的,感应到你们的位置,我自己会去找你们的。”
在消失的前一刻,白羽沫和燕清璃一人扔了些通讯玉牌。
神芜幽被传送在十里之外的地方时,被玉牌砸了个清醒,双手眼疾手快的接着落下的玉牌收入储物戒,然后妖力迸发,鲜红的妖气顿时向四周猛烈的侵袭——
“那是什么?!”
正在与主角团打斗的杀手们倏地感到一阵诡异神秘的妖异之气,余光一瞟,便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大张扬的炫目彼岸花,一时哑然。
那是她的本体,连白羽沫都是第一次见到,万丈红光乍现,冲上苍穹,约有数十米高的偌大曼珠沙华傲然伫立在十里之外的丛林,染红了一方天地!
那如手臂般粗细的血红花瓣肆意摇曳,夜幕之下,显得尤为鬼魅妖冶,诡谲骇人。
“血...血色...彼岸花!”
忽地一道激动不已的声音几欲撕裂的喊着,整个人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浑身颤抖的望着那处,眼神中满是贪婪与惊喜,嘴唇震撼的直抖,活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似的。
然而他没有,激动过后二话不说就直接“嗖”的一声拼了命的冲过去,速度之快就连同伴都为之愕然咋舌。
“血色彼岸花是什么?护法为何如此激动?”
黑衣人很是不解,护法为人高傲,对一切都极为不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不顾形象的样子,心中颇为不解。
这时也有人好心的解释道:“千年前的传说罢了,听说这曼珠沙华千年一现世,现世必遭哄抢引起世间祸乱,是个不祥之物。”
“那为什么护法...”
“因为传说这曼珠沙华的血肉可医治世间万物,啃食其心更可以淬骨重生,得到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真的假的?!”
黑衣人惊讶的回头,却看见一脸温和笑意的安澜清正微笑的望着他,随后一剑斩下!
其他人趁此机会也干掉了不少呆愣的黑衣人,不得不说,神芜幽这招很有效,这群黑衣人里所有德高望重武力巅峰的高位都被吸引走了。
而留下来的也只是些年轻的后辈,根本不足以对抗这群能力斐然的修仙人士。
只是芜幽那里...
众人消灭了所有黑衣人之后皆面露担忧的望着那处红光萦绕之处,妖气冲天等于直接向全天下昭告彼岸花妖现世的消息。
这无异于将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接下来,她怕是要一直在追捕中不得安生了...
芜幽啊...
白羽沫与燕清璃皆望着手腕上的殷红小点,愁眉不展,低声叹气...
看着那抹红光消散,想必她已经开始了逃亡,众人握紧了手中的玉牌,敛眸拧眉,心中是说不出的担忧与沉重,随后只听见一声压抑的——
“走!”
......
神芜幽已恢复人身,坐着速度位居第七位的蓝羚麋鹿,动力十足的奔跑着。
期间她坐在蓝羚麋鹿的背上一会看看身后御剑飞行疾速冲来的黑衣人,一会望着前方的土地眼神微动,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只见她飞快的出手,掌心蓦地出现数十根细长尖锐的红色飞针,随后“嗖嗖”几声直直向那些黑衣人刺去。
那些人都是大能者,哪能被这些雕虫小技折服,当即就闪了过去。
发现是毫无威胁的飞针之后甚至得意猖狂的直接正面迎接,不躲不闪,面色激动而轻蔑,丝毫不把神芜幽的小把戏放在眼里。
第68章 那双眼睛!
神芜幽不理会他们的蔑视得意,只是继续向四周飞射出飞针,这让身后追来的人都很是不解,不由得嘲笑出声。
心里想着,或许这刚出世的花妖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毫无章法的乱射一气。当下眼中的贪婪与疯狂更甚了!
见他们越追越近,神芜幽安抚性的拍拍蓝羚麋鹿的鹿角,随后妖力一念,四周的植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膨胀生长,像有意识一般伸出灵活的身躯向空中的几个人影袭去——
“咻咻——!”
那群黑衣人不得不放弃御剑飞行,转而手握长剑几招之内就斩断了这些疯狂生长的植物。
看着那抹红色的身影不远不近的在前方仓皇逃窜,他们不禁露出残忍的笑意,提剑就要飞奔而去!
只是...
他们作冲锋状飞奔了半天,脚下也没动弹一下。
迅速垂眸一看,却见自己的脚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紧紧束缚,拽动不得。
疑惑间,倏地地面隐隐浮现出一个散发着蓝光的巨大法阵,那阵法上的符纹他们从未见过,不由得心中一惊,满脸警惕的盯着那逐渐浮现出的淡淡光晕。
他们尝试着用剑劈开法阵,但是法阵已然建成,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破解的?
做了许多无用功之后,他们竟渐渐感觉到了力量匮乏,身子好似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般的沉重,忽地,只听见——
“嘭!”的一声!
一个黑衣人骤然倒地,生机瞬间流逝,不过一息之间,那倒下的身躯之上便悠悠冒出一道白烟飘在空中,尾部还似有若无的连接着身躯。
待它凝聚成型之后,众人皆惊愕的低呼一声:
“生魂!”
这是什么阵法,竟生生将人的生魂剥离抽出?!
看着这群人惊骇不已的目光,骑着蓝羚麋鹿返回现场的神芜幽颇为好心的答了一句:
“离魂阵啊笨~”
这玩意儿这么罕见吗?连千年之前的传说都知道且深信不疑的人会没有见过离魂阵?
她心中不免有些疑问,只不过那些人是无法回答她了,随着第一个人的倒下,剩下的人也都接二连三的倒地不起,生魂被硬生生的剥离飘浮在他们身上。
看着刚才那嚣张猖狂叫嚣着要抓她的黑衣人此刻都毫无抵抗之力的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神芜幽不禁缓缓勾起嘴角,内心稍稍有些愉悦。
嘿,成了!
接下来就是打电话报平安了。
她注入灵力,拿着玉牌等着白羽沫的接听,那边好像也是刚忙完似的,气息还有些不稳的接通了:“不错嘛,还活着。”
神芜幽勾唇一笑,将玉牌的影像功能对准了那些倒地的黑衣人,问道:“需要带几个活口不?”
“不了,我们抓的有。”白羽沫给她看了一下自己活捉的三个黑衣人,戒备五花大绑捆个结实,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条防止他们咬碎了毒药自杀。
“行吧,那就不救他们了。”神芜幽对这些要杀自己的人并无好感。
本来灵魂阵也只是剥离神魂离体罢了,并不是真的杀人技,只要在这些生魂未散之时晒足了七日的阳光便可回魂,只是身体会有些虚弱而已。
但显然,他们没用了,她对这些杀手也没什么同情心,于是派出了鬼将鬼师去收割魂魄了。
“你现在过来吗?”玉牌那边忽地问道。
神芜幽摇摇头,拒绝了:“应该不止这一波人,我再等等,把厉害的引过来你们就能轻松点了。”
白羽沫看了看她这副悠哉闲适毫无费力的样子,点了点头:“行,我们这刚刚又来了三波,估计是把整个刹影楼的杀手都请过来了,你自己小心点。”
“欧~了!”
神芜幽做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在对方失笑的眼神下挂断了电话,继续等待着那群被她妖气吸引而来的杀手们。
多亏了这些人的掉意轻心,让她得以利用飞针画出阵法,如今大大小小的离魂阵引雷阵都已经蓄力完毕,死掉的尸体有植物掩盖,就等着那些人自投罗网呢。
看着在阵法中一脸茫然狗带的黑衣人渐渐增多,神芜幽真为那幕后之人感到一阵肉痛...
都是钱呐...
鬼将鬼师乐呵呵的穿梭在阵法中收割人命吸收魂魄,期间还晋升了一级。由此可见,这些黑衣人的实力有多强。
只是可惜了,连他们心心念念的彼岸花妖的面都没见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唉~
神芜幽悠闲的坐在一颗大树的枝干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这一切。
然而这种闲适感并未太久,只见远方天际倏地一震,神芜幽隐隐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诡谲气息,她抬眸望向那片黑气滚滚的远方。
只见黑雾略过之地,飞鸟受惊震翅却骤然坠落,草木枯竭,生机尽散,生灵尽亡!那铺天盖地的浓重死亡之气裹挟着迫人威压迅速逼近!
神芜幽心中一惊,却怎么也看不到那黑雾之中有什么东西,甚至连一丝生气都感觉不到。
“鬼将鬼师回来!我们走!”
她大呼出声,心中的不安愈渐加深,单凭这股摧枯拉朽的骇人气势她便知道,遇上这样的对手她根本无力抵抗。
遇上即刻召唤出蓝羚麋鹿疾速狂奔——
“快!再快!”
神芜幽一边注意着自己的阵法,一边看着那滚滚黑雾翻腾而来,距离越来越近,那强烈浓重的死气几乎令她窒息。
她一边启动着传送阵,一边催动植物暴涨变成狂暴状态掩护她,身后一人粗壮的藤蔓凌厉的甩着藤鞭,坚硬如铁的巨大叶片“咻咻”划破苍穹直直冲那黑雾袭去。
一时间,植被挥舞掀起莫大的沙尘,被触发的引雷阵“轰隆轰隆”响彻云霄引来几道霹雳直直打在那黑雾之中,场面甚是宏大,惊心动魄,骇人心魂。
但神芜幽明白,拥有那种气势的东西,绝不是她一个黄阶阵法就能够匹敌的!
果然,只见那黑雾虽避无可避的承受了所有的伤害,但黄土飞扬电闪雷鸣间所有的绿意皆一瞬间丧失了生机变成一派黑褐枯朽地。
而那团黑雾毫发无损的从中穿出,如过无人之境的所向披靡,直直冲着她来!
阵法启动之时,神芜幽下意识的往后一瞥,顿时瞳孔一缩,心中大骇!
是那双眼睛!
第69章 鬼王来袭
黑眸红瞳,诡异森然,就是这样一双阴翳悚然的眼睛将她震慑的动弹不得!
黑雾的距离逐渐逼近,位于中央的那道身影她也终于能看个清楚了,只是这双诡异眼睛的主人也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他皮肤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嘴唇是深重的紫黑之色,面部轮廓分明阴冷消瘦,裹挟着滔天的死气而来...
这...明显不是人!
这时神识中的鬼将战战兢兢的惊呼一声:
“鬼...鬼王!!!”
鬼王?!
神芜幽没想到那颗定时炸弹居然能这么炸!
一下惹到了鬼族之王可还行?!
震慑间,阵法已然启动,倏地一阵白光闪过,近在迟尺的神芜幽就这样在他的威慑之力下没了身影,逃之夭夭。
“曼珠沙华...彼岸花妖!”
呵...
他阴冷的吐出这么一句,双眸幽寒莫测,一股怒意使他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周身的死亡之气骤然勃发,以铺天盖地的气势迅速向四周侵袭——
一时间,林间生机被尽数吞没,草木枯朽,河流枯竭,徒留一片荒凉萧瑟。
察觉到附近没有她的身影,他忽地桀桀一笑,阴沉沉的面容更加可怕了...
......
神芜幽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白光闪过,蓝羚麋鹿还犹豫惯性在不停的奔跑。
她警惕的望向四周,眼神微动,这里植被少得可怜,不是她的主场,没有植物的庇护,她根本就是一个弱小无能的活靶子!
“继续向前跑!”
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总归能摆脱那个恐怖的鬼王就好。
当务之急,是要先寻找到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藏身。
神芜幽一边扩散灵识搜索有生机的地方,一边警惕的盯着四周生怕那个鬼王从哪里忽然窜出来。
正探查间,她身子一震,瞳孔一缩——
威慑之力!
她又动不了了!
不用想也知道,鬼王已经找来了,随着那股死气的渐渐弥漫,她几乎已经嗅到了自己死亡的气息...
不,不能!
她倏地眼神一凛,默默释放灵力召唤传送阵。
她没办法了,现在身子动不了,只有靠神识催动灵力释放阵法助她逃脱了。只是这阵法需要一段时间蓄力,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现在的她,就是在与时间赛跑,与生命赛跑!
死气渐渐浓重,那股子阴寒死寂的黑雾渐渐显现,烟雾之中,那道欣长阴冷的身影缓缓走出,如毒蛇般犀利怖人的赤瞳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
那熟悉的疯狂惊喜又裹挟着狂肆森然的目光令神芜幽心生恐惧...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她真正的感受到了恐惧。
穿越三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恐惧害怕,心都要提到了嗓子口,一颤一颤的令人心惊。
眼看那抹身着骷髅的阴森鬼王就要靠近,那脚下的步子像是一步一步踩在了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脏也不自觉的跟着“砰!砰!”直跳。
快呀...快呀...!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传送阵快点蓄力完成,不然她可真的要命丧黄泉了...
鬼王目光幽幽的盯着她额间那抹鲜红刺目的妖印,一朵鲜活绚丽的曼珠沙华就盛开在她白皙的额头,妖异鬼魅,诡谲迷人。
他眸色似有激动似有不可置信的疯狂,不自觉缓缓伸出手,要触摸一下那抹鲜明艳丽的曼珠沙华妖印。
然而那只惨白的手刚刚抬起伸到空中,就倏地一顿。
鬼王眼神微眯,显然是察觉到了她脚下蓄力完成后的法阵微微泛起的白色光芒。
完了!
神芜幽瞳孔微颤,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鬼王扬起一抹森然残忍的笑容,随后掌中快速凝聚起一抹黑雾直冲冲的向她袭来——
不——!
她几近绝望的在心中呐喊,希望传送阵给点力赶紧传送,救她一命。
也几乎是那黑雾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象征着生机的白光一闪,她成功的再次传送逃离了鬼王!
只不过...
“噗——!”
神芜幽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颤颤。
距离之近,就算是传送阵开启了传送,她也逃不过避不开的结结实实受了那一掌,霎时胸口撼然一痛,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震碎了!
不过福祸相依,剧痛过后,神芜幽惊喜的发现自己能动了!
原来濒死之时的冲击能够冲破这道碾压式的威慑之力。
但,传送阵受到攻击,轨迹发生了偏离。
她捂着胸口茫然的看着面前陌生荒凉的一切,竟是比方才的地方还要死气沉沉!
但,没办法了...
她收回蓝羚麋鹿,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一步一颤,一步一痛的咬牙朝前走去。
痛...
好痛...
真的好痛......
受伤的地方正滋滋的冒着黑气,那种五脏六腑被侵蚀的滋味并不好受,几次她都要坚持不住的倒下...
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折磨,但神芜幽知道,她不能死,也不会死。
鬼王的能耐绝不止如此,她一个区区黄阶的花妖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还没有当场气绝身亡,就足以说明对方并不是想直接杀她。
她明白,他也是要吃她,生吞活剥,嗜血噬肉的那种。
所以...
只要她能够坚持下去,能忍耐下这种煎熬痛苦,她就会有生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伤处还在不停的冒着黑气,她已经没有能力再使用灵力逃生了,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在行走了。
她的眼神逐渐涣散迷离,恍惚间,她看到了前方有一座宏大的宫殿,漆黑颓废,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应该是荒废已久了吧...
她这样想着,便咬破了舌头努力让自己不要昏睡,可舌尖的刺痛感在这种情况下也显得如此轻微,她咬咬牙,不顾身体的痛苦,一瘸一拐的快步跑去。
但眼神涣散意识混沌的她哪能顺利的直立行走?
忽地“扑通”一声!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与此同时,她又感觉胸腔里一阵热流翻腾,接着喉咙一阵滚烫的血腥——
“噗——!”
又是一口鲜血...
她缓缓的伸出满是血污的手,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爬过去...
那是她唯一的生存机会了,她不知道鬼王何时会杀来将她割肉放血,啃食殆尽,她必须得坚持,必须得努力一把,拼一把,活一次。
只是她没看见,在她爬过的路上,一尊破损的石牌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魔刹殿】
第70章 北域魔尊
鬼王阎浮罗追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身脏兮红衣的神芜幽昏厥倒地,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染红了大地,她的手还保持着抓地的动作,像是要继续爬行。
只不过...那双满是血污的手再没了力气。
他以为她死了,直到闪身走进了之后才察觉到她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轻微呼吸。
呵,真是顽强。
不过一个区区黄阶的花妖,有什么能耐在他手里逃脱两次?又凭什么中了他一掌之后还没死呢?
曼珠沙华,化形为妖...
生死人,肉白骨,天地间最绝佳的圣药,甚至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他眼神一动,伸手就要将人拎起来抓回去,然而手还未碰到她时,就倏地被一道猛烈的罡风震开!
紧接着便是完全不亚于他的强烈魔气瞬间席卷而来,滔天的魔气来势汹汹,裹挟着摧毁一切的气势,那近乎实质的猛烈魔气直冲面门,骤然迸发的强大气场将他连连逼退。
阎浮罗一个不防,被震退几步,随后回过神来,双手黑气溢出迅猛划破魔障,才夺得一丝喘息。
他骤然抬眸,定睛一看,才发现面前有座巍峨宏大的破败宫殿,里面蕴藏着浓重的魔族气息,那骇人的威压叫他不禁心生忌惮。
但垂眸扫了眼触手可及的神芜幽,他还是没有撤退,昂首挺胸释放出迫人的死气,声音阴冷森然,回荡在整片宫殿——
“魔尊沉寂了三百年之久,这一出山就是要与本王抢猎物?”
他的话里存有一丝挑衅。
一来,他也想试探一下这位魔尊如今的实力;
二来...他想打探魔尊忽然出手的原因。
毕竟已经是沉寂三百年的魔族,沉寂到几乎世人都忘记这北域魔窟还有这样一位仅凭一己之力剿灭整个蛊族、扫平六界动荡的北域魔尊!
一动六界震颤,一念山河俱变。
那时整个大陆对他忌讳莫深,闻风丧胆。
他相信,若是这位北域魔尊有心统一这整个大陆,那么这片山河早就该是魔族的天下了。
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自那次剿灭蛊族之后,十万年修为的魔尊,如日中天的魔族便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那个不可一世所向披靡的魔尊竟寻了一处无人之迹沉寂了三百年之久。
有人猜测他或许是大战之后受了重伤,无力再起波澜,但当时想要试探真假的人可都没回来。无论修为多高,势力多强,只要入了这北域魔窟,见了北域魔尊,都无一生还,甚至连魂魄都招不回!
可如今,他竟然再次出山了?
因为什么?
思绪间,那肃杀沉寂的浓厚魔气阵阵袭来,令人胆寒心颤。
而当在那近乎实质的魔气中,缓缓走出一个人,他资质伟岸,巍然如山,气势磅礴可吞山河,身躯凛凛,相貌刚毅,却有一种颓然的死寂之气弥漫其中...
他不用说话,只单单的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怒自威,气势逼人,比鬼王阎浮罗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慑人的威压无不告诉阎浮罗一件残酷的事实,那就是——
三百年过去了,他的实力不减反增,已大大超乎从前!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阎浮罗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与他的巨大差距,身体下意识想要退却,然而目光在扫到地上那抹红色的身影时,却还是生生止住了脚步。
只听他阴沉沉的开口,毫不客气道:
“北域魔尊,本王敬你一声魔尊,无意于与你为敌。但这先到先得的规矩魔尊还是懂得的吧?”
他指了指地上躺尸的神芜幽,声音凌厉:
“这个猎物,是我的——噗!”
他话为说完,就见薄伽梵大掌一挥,直接一道浑厚凌厉的掌风将他掀飞,用行动告诉他,说的什么屁话,都是虎口夺食,痴人说梦!
“薄伽梵!你真要与本王为敌?!”
阎浮罗明显有些震惊,他好歹一族之王,怎得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动手?!
但薄伽梵冷冷的眼神漠然的扫过,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定定的站在神芜幽的身侧,那宣示主权的霸道意味甚是明显。
就差脸上没写一个【到了本尊的地盘,就是本尊的所有物】的狂霸标语了。
阎浮罗心中那是一个恼啊...
但无奈自己确实不敌他,于是再三思索后,还是释放一阵死气消失其中。
空气只传来一句低沉阴狠的——
“薄伽梵,你会后悔的!”
当事人薄伽梵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眸看了眼地上的凄惨人儿,直接弯腰将人打包横抱了起来,一步步走进那座破败的宫殿。
方才那剑拨弩嚣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魔刹殿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颓然...
......
不知过了多久,神芜幽终于恢复意识正要醒来的时候,蓦地一睁开就发现入目皆是一片血红之色。
她倏地感觉到这是在水中,不,哪里有红色的水?这该不会是血液吧?!
神芜幽内心震撼不已,惊悚想要再次睁开眼,但在水下的感受着实难受,她不由得扑腾着身子想要往上游,游出水面。
但拼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无能为力,水流划过身体的感受尤为清晰强烈,挣扎间,她倏地感到脚踝处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她的行动,挣脱不开。
她蓦地一惊,莫非这血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对,她自己都还有两只鬼奴呢!
怕啥?
于是神芜幽就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勉强的睁开眼睛在一片血红之中扒拉着血水向下游去...
鲜红的色觉让她分辨不出水下那是什么东西,只得靠着手中的触感一点点的摸索着,打量着...
硬硬的,凉凉的,长长的,一节一节串起来的...
这是...锁链?!
她被人绑起来了?
还tm丧心病狂的绑在血池里不见天日?!
这尼玛谁能忍?!
神芜幽当即潜了下去,摸索着能不能将锁链从脚腕处卸下,发现此法行不通之后又变出一个小锯齿开始磨了起来。
然而一段时间过去了,那锁链非但没有缺口,反而摸起来更加光滑顺手了!
第71章 沉默的魔尊
神芜幽憋了一肚子气儿,当即就想飙脏话。
然而刚一开口那血色的液体就顺着嘴巴流到嘴里,惊的她赶紧呸呸呸,将口腔中的血水吐出去,内心还一阵恶寒。
只是不自觉品了品,似乎...没有血腥味?
糟了!
莫非是泡的久了都腌入味了?
所以才尝不出来血腥味?!
想到此,神芜幽内心的恶寒更加强烈了,心情很不美妙的拉着锁链又是扯又是拽的,挣扎的很是剧烈。
薄伽梵察觉到池子里有动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血色的池子里平静被蓦地打破,点点涟漪逐渐转化成暴风式的风浪一阵一阵的拍击着岸边的石墙,溅起血色的水花。
而那池子中心,还有不少的泡泡逐渐冒出,看起来像是煮沸的血水一样恐怖骇人。
“......”
薄伽梵静静的望着那一幕,随后默默的抬起手送出一抹黑气,黑气入池后的不久,那与锁链展开激烈搏斗的神芜幽就发现锁链蓦地断开。
怔愣一瞬之后赶忙就朝上游,在她不屑的努力之下终于看见了头顶的阳光。
她一个激动之下“噗嗤”一声猛地窜出水面,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蓦地瞥见血池旁边站着一个人,当即就又“扑通”一声钻进水里,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时间不过两秒。
将自己埋进水里的神芜幽惊魂未定的想着昏迷之前的事情...
遇见鬼王,被打得半死,看到个破房子,想要来躲避,结果路上就直接坚持不住昏死过去了...
所以,自己这是被鬼王捉住了?外面那个是鬼王?
神芜幽沉思了会儿,觉得有些不像,于是就静静的沉没在水里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还是一片沉寂半点动静也无,于是神芜幽壮了壮胆子,又开始往上游。
快到水面的时候,她有些犹豫的停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有动静的时候才缓缓的伸出脑袋,一点一点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在薄伽梵的视角里,那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就忽地跃出水面,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又猛地扎个猛子退回水里。
接着不知道在做什么,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缓缓露出一个额头,那妖冶炫目的彼岸妖印随着脑袋的缓缓升起,也越来越显眼刺目。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警惕的黑眸一点点的露出水面,在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再次钻进了水里,胆小警惕,还对水池情有独钟。
这不得不让他想到,自己莫不是养了条鱼?
还是极其磨人的那种。
终于,神芜幽又试探了几次,发现对方并没有恶意之后,才怂怂的露出脑袋,黑眸明亮,警惕又好奇的望着他。
刚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巴还在水中,于是那被淹没的话语就尴尬的变成了无数个泡泡,咕噜咕噜的吐出,浮在水面上。
接着她将颗脑袋都露出水面,露出那副妖冶魅惑的绝世面容,眸含秋水,妩媚妖娆,水波潋滟,纯欲勾人,那像是一曲神秘的幽潭,里面居住着鬼魅的妖精,勾魂夺魄,引人沉沦。
只听她声音软软,带着怯意的小声询问道:“你是谁?”
“......”他只沉默的望着她,不做一语。
“这里是哪?”
“......”
“是你救了我吗?”
“......”
“那...我能出去吗?”见他面色微冷,她赶紧弱弱的补充了句:“我泡的久了,不舒服...”
这下对方倒是不再像尊雕像似的毫无反应,而是扔给她一件宽大的衣袍,墨色暗纹,柔软舒适,摸起来手感极佳。
神芜幽条件反射的接住,不懂他为何突然给自己一件衣服,但礼貌起见,还是高高举着,没有沾上水...呃,血。
她想,这应该是同意她出去的意思,于是默默的游到水边,扒拉着石岸,借助水中的浮力很轻易的就一屁股坐在石岸上。
这时她忽地感觉浑身一凉,垂眸一看才发现自己白花花的身体不着寸缕,当即惊呼一声,赶忙用那宽大的墨色衣袍裹紧了身体。
还好她是背对他坐上的石岸,就算是看,应该也是被看到了一个后背,没关系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尴尬的抬起头却发现对方早已走到了门口,她一惊,而后快速的跳下了岸,光着脚丫子赶紧追了上去。
走出这件恐怖的血池屋子,她才发现这里有多大,宽敞的走廊,偌大的厅堂,数十米高的楼层,上面还规律的刻着些浮雕,看起来典雅又尊贵,肃穆庄严。
又带着慑人的煞气,沉重骇然,凝重悠远,似乎承载着沧海桑田。
只是似乎是时间久了,那些精美的雕花有些磨损蒙尘,恢弘的立柱有些破损,殿内的陈设也有些老旧...
这,该不会就是昏迷之前看到那座破旧宫殿吧?!
当时看它那么的破败毫无生气,还以为是无人居住的废弃宫殿,没想到一直是有人居住的!
而且还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神芜幽能明显的感觉到面前这个人身上那足以倾覆山河的强烈威压,这完全不亚于那个一眼将她定住的鬼王。
所以她一开始才会如此的乖巧,连出个血池都要问过他的意见。
因为她心里清楚,现在自己在他手上,虽不知是不是他打跑了鬼王,但救了自己总归不是毫无目的的,恐怕,也会与她的彼岸花妖的身份有关。
不过比起那个一脸疯狂阴狠的鬼王,这位明显内敛了多,安全了多,沉稳了多。
他估计一道掌风就能将自己扇死,只不过庆幸的是,他目前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似乎还给自己疗了伤...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先乖乖的打探他的目的,顺从一点,等找到机会再逃!
她心下有了主意,整个人面上无辜又纯善,眨巴着如黑曜石般明亮纯粹的双眸,好奇的望着面前这位大佬将自己领进了一个房间,疑惑道:
“这是...?”
“你的、卧房。”
出乎意料的,他终于动动唇发出了生硬的声音。
那声音沧桑沙哑又浑厚低沉,乍一听就像是坚硬厚重的干涸土地骤然裂开的突兀刺耳;
可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那声线中夹杂的醇厚嗓音,低沉而有魅力。
好听是好听。
只是...
他到底多久没说过话了?
第72章 他不喜欢她的抗拒
“谢、谢谢...”
神芜幽仰着脖子愣愣的看着面前约莫有两米多高的人。
玄色的衣袍矜贵冷寂,肩膀宽阔,身材高大伟岸,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会给人一种巍然如山般的迫人威压,肤色冷白,略显病态,像是从未见过阳光的吸血鬼般冰冷骇人。
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双眸幽暗似乎含着漠然薄冰,面容冷寂毫无生气,发丝有些凌乱的散乱下来,遮住了部分的面容,只从那大致的轮廓中可以看出他的五官俊美。
这整个人都看起来颓丧沧桑,有种孤寂颓废的凄美感。
鼻梁高挺,面容刚毅,虽是忧郁颓然,但也抵挡不住他那与身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人臣服。
这样的人,即便不使用威慑之力,也叫神芜幽感到了一股令人心颤的莫大气势。
话语间,她无意识的后退半步,岂料这微小的动作似乎惹到了对方不快。
凌乱的发丝下,他那双深邃漠然的眼睛忽地迸出一股冷意,直勾勾的盯着她。
明明面色如此的平静如常,只那浑身萦绕的冰寒冷意叫她不自觉的浑身一颤,心中一凉。
然而轻颤过后她又蓦地发现那双深黯的眼眸冷意更加深重了!
她心道不好,于是强制性的将自己即将再次后退一步的脚硬生生拖回来,上前一步,慌乱的咽了咽口水,挤出一抹僵硬的笑:
“我、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怎么称呼?”
果然,这一番操作之后,对方周身的冰凉气息渐渐消散了,眼眸也逐渐恢复了冷淡漠然,静静的望着她那副强颜欢笑的脸庞,没有说话。
在薄伽梵的视角里——
面前的女子似刚刚沐浴之后的湿濡,墨发如瀑垂落在腰际,绝美的面容紧绷的不自然。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殷红的嘴唇因为紧张而紧紧的抿着,娇艳欲滴的唇瓣时不时微微打颤,诱惑人一吻芳泽。
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无辜而清澈,正怯生生的望着他,娇小的身子被他的宽大衣袍紧紧的裹住,更显得整个人娇小可人,惹人怜爱。
那仅仅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不难想象,这墨色衣袍之下藏着怎样的娇躯玉体,勾人一探究竟。
正当他的目光看得她心里发毛之时,只见他忽地伸出一只手,缓缓抬起冲她而来...
神芜幽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只手,一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似乎都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不...
不能退...
她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对方显然不喜欢她的抗拒,况且目前这人虽然冷了点,奇怪了点,却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也没有半点杀意。
所以,她不能退,万一惹怒了面前这个人,自己真是够死一万次了!
她的瞳孔轻颤,直直的盯着他手的轨迹,蜷缩在衣袍之内紧紧攥着衣服的双手紧张的骨节都要泛白了。
终于,在她僵硬惊恐的目光下,那只手终于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随后她只看见那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股冰凉之意蓦地袭来,从额间注入贯穿四肢,冻得她冷不丁儿的一颤。
糟了!
她刚才抖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神芜幽心下一惊,忙战战兢兢的抬眸望去,却见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呼......”
她如蒙大赦的跌坐在床上,心有余悸的长吁一口气儿,捂着自己可怜的小心脏,它现在都还在不停的砰砰直跳,跳得人心慌...
缓了缓后,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额头照了照,光洁白皙,果然没了那抹鲜红的妖印。
神芜幽沉思良久,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隐没自己的妖印,连带着妖气都收敛的一干二净了,如今她若是出去,可没有人能看出她是妖了。
这对她自己有好处,可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举手之劳?不求回报?
不,这样的人可太少了。何况这位深藏不露,能够匹敌鬼王的人,心思又会简单到哪去?
神芜幽垂眸不解,双手攥紧了床单,内心有些不安...
抬眸环视了这间屋子,空间很大,但设施虽不算俱全,所以显得有些空旷了,一桌一椅一床,也足够日常生活了。
简单的陈设,简单的黑暗系风格,厚重的墙面上都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活像是几百年没人居住的样子。
她看了一圈,随后缓缓的站起来,走进了墙壁用指尖轻轻抹开灰尘,却意外的发现了这墙面上纵横交错的满是凹陷的痕迹,像是曾经用武器疯狂的劈过,砍过,砸过...
她指尖一顿,蓦地收回了手,又看向那个破败不堪的窗户,那不知是什么木头制成的窗户已经断裂漏风,只是那淡淡沉香之味能够感觉到这木料一定非常昂贵非常珍惜。
窗户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凉土地,荒芜贫瘠,处处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也不知这里曾经究竟经历怎样的摧残。
怪不得,他给人的感觉那么孤寂颓丧,满目灰暗...
任谁在这里居住的久了,都会失去对生活的向往吧,然后慢慢变得死寂无光,与这座破败的宫殿一样散发着沉寂绝望的气息。
天色渐暗,窗外更显诡谲阴森。
神芜幽催动藤蔓重新做了一个红色瑰丽的窗户,然后紧紧闭合。她走进床边,将身上的墨色外袍褪下,而后心神一念,霎时间身体覆着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红光消散之后,她的衣服便回来了,还是那件血红长裙,妖冶魅惑,胸口处伏着的那朵盛开的曼珠沙华纹饰似乎比从前更显鲜艳了,肩膀的金色镂空纹路护甲熠熠生辉,柔韧坚硬具有防御之能。
精致诱人的锁骨一览无余...
灼烈而雅致,高贵又冷艳,绮丽中似乎暗藏锋芒。
她坐在床上,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修为又进了一步,竟然已经到了玄阶一重!
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莫非她昏死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机遇?
还是那个血池的作用?
第73章 玉牌轰炸
若那血池真是有这个效果,难道自己还要天天泡在里面追求晋升吗?
“啊...”
她烦躁的向后一趟,内心满是纠结。
此时此刻,她居然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是天生的妖呢?没有身为人的三观,人的情感,人的底线,或许她就能毫无压力的泡在那血池更久。
她现在迫切的需要力量,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不被捕杀的力量。
但她做过一世的人,心里终究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不行不行,不能在想了!
她挥开大脑中那些疯狂的思想,掏出玉牌,打电话。
没想到刚一接通,那边就一通轰炸——
“神芜幽你还知道打回来?!不声不响失踪一个星期你能耐了啊!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那什么红点微弱到几乎没有颜色的时候我们心里有害怕?!”
“你知不知道...呜呜...”白羽沫隐隐带了些哭腔,一边骂着一边小声的哽咽道:
“你知不知道我们发现异常回去找你的时候发现满地的尸体枯黑的植物是个怎样的心情...玉牌联系几次都无人应答,那充满死气的森林无一活物...”
“神芜幽你**的!”
神芜幽无奈的一直听完这段暴躁的语音,看着她那副几乎要从影像里爬出来将她暴打一顿的狰狞表情,忽地扬唇一笑。
被人牵挂的感觉真是迷人,她感觉心中暖暖的,于是带着一抹歉意的安慰道:
“这不是还活着吗...”
“活你**!在老娘心里你早就死了!死几天了!都发臭了!”估计白羽沫是放了一个结界,不然她不会毫无形象的骂个开怀。
神芜幽理亏,连连点头,忍俊不禁道:“对,臭了,可臭了,我等下就找个坑把自己埋喽。”
“哼!”白羽沫傲娇的冷哼一声,擦擦眼泪,偏过头去不理她。
神芜幽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这么久,七天呐,一直被泡在血池里,难怪问不出血腥味儿。
果然,都腌入味了。
“你现在在哪?”白羽沫瞥了她一眼,吸吸鼻子装作满不在乎的问着。
神芜幽想了想,直接答道:“不知道。”
白羽沫:“......我****!”
“等等等等!”她连忙出声解释道:“我之前不小心遇到鬼王,敌不过,就昏迷了,醒来之后就在一座破败的宫殿里,到现在还没出去过,确实不知道这是哪。”
“鬼王?你怎么会遇到鬼王?!”白羽沫诧异道,不过一秒钟又自顾自的说道:
“得了,多半就是因为你那起死回生的属性了。这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你昏迷的时候被人移动过?哪座宫殿?帮你的人是谁?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不不...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先搞清楚你的位置,然后我们去接你!”
神芜幽倒是没有隐瞒,只是描述那个人的样子,邋遢颓丧却深藏不露,浑身都散发着与世隔绝的漠然冷意,沉默寡言,她什么都没套出来。
“能够从鬼王手里把你救出来,还不怕鬼王的报复,那必然实力强于鬼王,肯定也是哪方的王者。”
白羽沫一边沉思一边分析道:
“但身为王者,身后必定会有无数的簇拥着,怎么会独自一人居住在破败的宫殿里...莫非是勘破世俗,隐居的?”
“应该是魔族的。”神芜幽补充道,“我从他身上感受到近乎实质的魔气,定然是魔族中的大能者!”
“那就更难分析了...”白羽沫叹息一声,解释道:
“魔族三百多年前忽然沉寂隐居,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据说前去打探的人都杳无音信了。他们脱离世间已久,外界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仅存的一点信息还是那魔族不安分的子民出来招惹是非,然后被灭了。”
“你身边的这个大能,魔尊,魔君,还是能力强大的魔族将领...都有可能。”
“这样啊...”神芜幽摸摸下巴,思索道:“反正我现在也出不去,他对我暂时也没有恶意,那我就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吧。”
“可行。”
白羽沫赞同道:“鬼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既然盯上你了,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至于那个魔族大能,管他是谁呢,只要能够暂时提供避风港,你就先在那歇着修炼修炼。”
“哦,对了。”提到修炼,神芜幽来了精神,“我已经玄阶一重了,魔族的魔气我也能吸收是吧?”
“哇靠!你晋阶啦?!还是在昏迷中?!”白羽沫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三观被摁在地上摩擦。
古往今来,谁有这能耐啊?!
躺着晋阶可还行?玩呢!
不过魔气...
她回答道:“魔气可以吸收,但是注意了,魔气得转化成妖力使用,别跟灵力弄混了,不然容易被影响心神,然后堕魔。”
“欧了~”
想了想,神芜幽又问:“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你们那边什么时候能弄好?我得提前策划一下什么走逃出去。”
白羽沫闻言,面色隐隐有些不对,叹了一口气儿,算了算,然后说道:“估摸得有两个多月。”
“为什么又变长了?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那些杀手嘛,我们把人压到了朝堂之上时,他们忽然反水,大吼了一句‘燕国公府’然后就爆丹自杀了。”
“什么?!燕清璃现在怎么样?”她惊愕不已,这赤裸裸的陷害啊!
白羽沫扬起一抹淡笑,说道:“还行,她不会有危险。”
“只是燕国公府被禁卫军围住了,只许进不许出,更不许与外界联络,连玉牌都被收了,不知道内部是个什么情况。
“皇上本就忌惮白燕两家势力纠缠,对他不利,所以现在勒令不准许任何人插手,燕国公府一事全权交给大理寺查办。我和哥哥们私下也在收集证据,只是终究不能明面上做,还得严防皇上的眼睛,所以需要些时间。”
神芜幽听完,面色有些凝重,分析道:“这会不会是皇上的计策?”
毕竟燕国公府树大招风,底蕴夯实,皇家对其不可能没有垂涎之意,只是碍于皇家颜面,不可能不明不白的对其动手罢了。
这时若再有旁人做那一把刀,皇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名利双收,将燕国公府的势力尽收囊中,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第74章 脚腕的锁链
白羽沫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摇摇头,肯定道:“应当不是。”
“皇家有所垂涎是肯定的,但燕国公府内有皇后势力的保护,外有凰权国的庇护,友人遍布天下,皆是有权有势之辈。皇上若真是这么做了,那他这个皇帝也就做到头了。”
“皇后?”
神芜幽不明白,自古后宫不问政事,皇后又是燕国公的亲妹妹,不是更应该被剥夺了权力,以防乱了朝纲吗?
见她如此疑惑,白羽沫出声解释道:
“清璃的这个姑姑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能坐稳这个后位靠的也不单单是有个强大的娘家。皇后心思颇深,有野心也懂进退,朝堂的势力不知不觉也被她渗透了不少。
“甚至是皇上身边的人,那都有皇后的影子。只能说,这两位是势均力敌,明着里琴瑟和鸣恩恩爱爱,实则自己心里都清楚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芯儿。
“我估计皇上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皇后的手段,但他动不得。皇后身边应该也有皇上安插的不少眼线,同样的,皇后察觉到了,也动不得。
“这两人谁都无办法赢了谁,我估计他们之间还会有惺惺相惜的情愫,只是看敌不敌得过人心算计了。”
闻言,神芜幽内心何其震撼,稍微思索一下,便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这场战役,皇上不会是策划者,怂恿者,旁观者;而是会借助这场事件,亲身参与其中,与皇后与燕国公府来场声势浩大的对弈?”
“没错。”她点头道:“所以无论如何,清璃都不会有事,只是若是皇上赢了,恐怕燕国公府就得大放血了。”
“可如果皇后赢了,此后燕国公府就可以再安稳个几十年,等待下一任皇帝即位,再如此反复?”
“对!”
“所以你们要帮皇后?”
“不,我们要帮的只是清璃,虚妄山的弟子,凰权国二皇子的未婚妻,我的伙伴,仅此而已。”
“明白了。”神芜幽勾起一抹笑。
这是皇上与皇后之间的一场对弈,谁都不准插手,谁都没资格插手,白府身份敏感,更不能与任何一方产生牵扯,引起皇帝的怀疑。
但是,燕国公府的事情他们没资格参与,但是燕清璃的事情他们太有资格了,曲线救国,完美!
“很有信心?”神芜幽问道。
“那必须的!”白羽沫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只是她担忧的是——
“就是时间有点问题,芜幽你...”
“放心吧。”神芜幽轻笑一声,“抱大腿嘛,我ok的,明天就去刷刷好感,苟个一年半载的应该没啥大问题。”
“行,你小心点,要是有啥异常就赶紧打个电话,我们去接你。”
“知道知道了,赶紧睡吧,困了困了...”
她打了一声哈欠,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唠叨了。
白羽沫无奈的看着她,随后一笑:“拜拜拜拜,睡个好觉,明天好好发挥。”
得,又被唠叨一句。
神芜幽赶忙切断了电话,一脸轻松的躺在床上,忽地笑了笑,然后找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
第二天阳光洒进屋子的时候,她才懒懒的在大床上扑腾了几下,顶着一头鸡窝坐起了身,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
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内心还在忍不住的嘀咕着:
奇怪,今天怎么睡得这么安稳...一夜无梦。
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之后,也就不再想着这事,简单梳洗一下便开始想办法出去勘察一下地形。
可结果人刚一下床走了几步,就忽地发觉脚上一重,随之而来的还有“哗啦哗啦”的诡异声响。
神芜幽心中一沉,忽地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当即垂眸一看——
果然,自己的脚腕处正拴着一个寒光熠熠的锁链!
材质轻盈,不仔细感觉的话应当是察觉不到的,但锻造的却很是坚硬,神芜幽尝试了许多下摆脱锁链的办法,却悲催的发现这比血池中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人...!
她清亮的眼眸蓦地一暗,面色微沉,隐隐闪过一丝怒意,暗暗咬牙,双手攥紧了衣袖,那心中对那人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转化为一片薄凉冷意。
最讨厌被人锁住了!
她恨恨的盯着脚腕上泛着寒意的精致锁链,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随即转身打开房门,瞬间换了一副乖巧懵懂的面孔,怯生生的一步一步走向宫殿的大门...
如昨日一般,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荡漾着一股骇人的沉寂死气,那逼人的煞气萦绕其中。
神芜幽脚踝上挂着锁链,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在这静谧沉闷的诡异宫殿,更显得阴森恐怖,寒意森森。
她瞥了眼脚上的锁链,似乎是可以随意延长的,直到她走到了沉重的大门之前,也未曾感觉到脚腕的紧绷拉扯之感。
只是,这距离的极限范围是多长呢...
她想了想,刚要抬手去推开那刻有诡异的浮雕的暗色大门之时,忽地感觉一阵颓然孤寂的冷寒气息,顿时身子蓦地一僵,随后立即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转身望着一步步靠近的高大男子。
“谢谢公子的收留,我睡的久了,有些无聊,想出去看看...公子,可以么?”
她双眸闪烁着希望的亮光,满怀期待的望着面前的男人,隐去妖印的她少了一抹妖冶,多了一分清丽,蝶翼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微微颤动,看起来灵动极了。
只是男人显然不吃这套,漠然深邃的双眸竟是半点变化也无的直接挥开大门走了出去,在神芜幽眼疾手快的打算跟着出去的时候,忽地——
“嘭——!”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
看了眼自己刚刚抬起还未落下的脚,又瞅了眼早已闭合的严丝合缝的沉重大门,她忍了忍,还是不甘心的伸出手指触碰一下。
结果只见那门上的禁制一亮,彻底断了她出去的希望。
得,没戏。
神芜幽拍拍手上的灰尘,扭扭脖子转转腰,直接原路返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心打坐,吸收魔气。
还别说,这个地方魔气是真的足。
她刚一闭眼就感受到了充沛的魔气齐齐向她涌来,神芜幽挑眉一笑,自然是来者不拒,毫不客气的尽数吸收了。
第75章 他是魔尊?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刚刚晋阶,灵力妖力和精神力的范围都大大扩宽,导致她足足吸收了一个时辰的魔气才堪堪不到晋升标准的三分之一。
百般聊赖之际,她放出了储物戒里的萝卜头,花花,和鬼将鬼师。
本想着派它们去外面勘察一下环境和地理位置情况,结果没想到人儿刚一出来就直接被震住了,瑟瑟发抖的躲在神芜幽的身后,战战兢兢的问道——
“介是哪儿啊?好强的魔气...主人咱个儿打不过的...”
看着像只八爪鱼一样几乎攀在自己身上的‘最强战力’,神芜幽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紧拳头忍了忍,而后咬着后槽牙‘和善’的说道: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哪,才会召唤你们出去看看!”
“啥?”
鬼师将那张弥漫着黑雾的脸直接怼近了神芜幽,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弱弱的回复道:“可是咱们个儿打不过的,就这种强大的魔气,一个威压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她捏紧拳头又忍了忍:“魔气的主人已经走了,现在整个宫殿空无一人。”
鬼师闻言当真缠在神芜幽身边伸着脖颈四处观望了圈,还没等它再说啥就忽地被一股力道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一把摔在地上——
“瞧你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枉为主人的鬼奴,老夫瞧着都深感羞愧!也不看看你啥德行,主人是你能抱的吗?!”
看着鬼将义正言辞的将缠在自己身上的鬼师扒拉下来摔在地上,破口大骂;
又垂眸扫了眼自己被紧紧抱住的大腿,神芜幽满头黑线的扬起了拳头,忍无可忍对着两只鬼一鬼一捶——
“嘭嘭——!”
“哎呦~”
神芜幽不理会这俩的痛呼,直接一把拎起自己腿边的鬼将,怒极反笑:“你也没好到哪去,怎么有脸说别人?”
说着一手抓着一个,直接把两只鬼从窗户里扔出去——
“滚去探查地形!”
看着那两只鬼成功的被扔出窗户,还完好无损的飘起来挠挠头分散开了之后,神芜幽又试探性的用指尖触碰了一下敞开的窗户——
“嗡...”
忽地一声嗡鸣,那禁制再次亮起。神芜幽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收回了手指蜷缩在侧。
果然,这禁制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
又是锁链,又是禁制...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食物?宠物?
呵...
她眼神一暗,沉沉的冷笑一声,蓦地又听见萝卜头惊喜的叫喊声——
“有宝物!这气息...千年难得的大补之物啊!”
它扯了扯她的衣裙,有些急不可耐的激动,神芜幽垂眸看了它一眼,随后抱着怀中的乖巧的花花,吐出一句:
“带路。”
得到指令的萝卜头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一溜烟儿的就冲了出去,神芜幽紧随其后,却发现它所说的‘宝物’...
竟是血池?!
她记得萝卜头不喜欢血的吧,可瞧它如今这副冒着星星眼像是盯着什么宝藏的盯着那片池水,神芜幽也有些不明所以,随后问道:
“这是什么?”
“很多!”
它激动的冲着那殷红的池水细致的嗅着,就差没直接亲上了,只听它快速的分析道:“万年血灵芝、龙皇参、紫丹参、红砂仙兰、血蟒珊瑚粉、玉肌骨灵果、回魂草...都是难得一遇的大补之物哇!”
神芜幽看着那鲜血一般的颜色,想了想,问道:“所以,这里面没有血?”
“当然没有!”萝卜头想也没想的直接回答道:
“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足足有上百种灵植淬炼成汁液,药用可大了,哪能被血腥味给毁了?
“颜色这么红是因为里面大多数草药是红色的,不过不用担心,这药液不会染红身体,而是被身体吸收,达到洗髓炼骨,治愈伤残的功效。
“有伤疗伤,无伤无根骨的凡民也可强身健体,好东西呐!”
看他这副垂涎已久的模样,神芜幽建议道:“下去泡泡?”
“啊这...可...可以吗?这很珍贵的...”
它有些犹豫,但耐不住内心对这药液的向往,若是可以的话,它真想带回去一点好好研究一下配料比例,只是可惜的是...
这里处处弥漫着慑人的魔气,它不敢...
瞧它这副犹豫不决明明一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强装矜持的模样,神芜幽挑挑眉,好整以暇的望着它:
“那不然等人回来了,我替你问问?”
这...
萝卜头深思熟虑,发现自己身为一个兽宠根本没有那个资格,于是狠了狠心摇了摇头,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模样,跳上了石墩,郑重道:
“不,还是让我先泡一会,死我也要感受一下被千年灵植拥簇供给的滋味!”
神芜幽:......其实你就是馋了而已,戏真多。
瞥见怀中的花花一脸好奇的盯着那池药液,她垂眸沉思片刻,而后直接将花花也扔了进去。
花灵也是植物,与萝卜头一样,都能在这药液里洗骨炼髓,对其修炼有极大的帮助。
果然,花花刚一掉进去时还有些茫然,尝到了药液的滋味后便开始撒欢的扑棱起来,开开心心的在里面游来游去,看起来好不快活的样子。
看着它们欢腾雀跃的模样,神芜幽叮嘱一声:“既然是要浸泡,都得泡全面了,全部沉下去好好泡一会,等人来了就抓紧上来。”
等待的期间,两只鬼族倒是先来了,不过它们看上去战战兢兢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身上弥漫着的黑烟都散了不少。
只见它们一个捧着发黑的蛋,一个鬼鬼祟祟的潜进来,挤在一块畏畏缩缩的飘了过来,声音颤抖着说:
“主人...魔刹殿...介里是魔刹殿...魔尊居住的地方...咱们个儿是不是...是不是要翘...翘辫子了...”
“魔尊?”神芜幽想起白羽沫的那番话,问道:“你确定?那个尊者级别的人会住在这样破败不堪的房子里?”
“真的!”鬼师存活的久,知道的多一些,只见它非常肯定的重重点头,解释道:
“三百年前介位魔尊大人可是整个儿大陆的噩梦,一夜之间血洗整个蛊族,名声儿那是响彻六界,无人能敌!他...他是个仅凭一己之力就能颠覆整个大陆的大魔头!”
“只不过...”它似乎很是忌惮的缩了缩身子,小声道:
“介个北域魔尊也是个怪人儿!”
第76章 欢迎回家
“有多怪?”她问道。
“他血洗蛊族名震大陆的时候...听说,还只是个年仅十八的少年,却世所罕见的拥有无可比拟的十万年修为!
“虽不知道他为嘛没有渡劫飞升,但他定然早已超过天阶的水平,所以众人才会用十万年修为形容他的强大。
“所有人都猜测他是不是打败了上一任的魔尊吞噬掉了老魔尊的修为,不然以他的年纪是绝对不可能有用这样强大力量的!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老魔尊也是个天阶之上的强者,十八岁的北域魔尊怎么可能打败天阶之上的老魔尊呢?
“而且最最令人不解的是,当时拥有十万年修为的北域魔尊完全有能力颠覆着整个天下,可他却忽然之间销声匿迹,带领整个魔族退出了大众的视线,至今为止足足有三百年不曾出现过!”
神芜幽看了眼药池,说道:“或许是身受重伤,不得以隐居闭关疗伤呢?”
“不可能!”它说,“当时的北域魔尊天下第一,别说伤了,就是连近身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天下第一...无人能及...还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神芜幽琢磨着,这该是个为民除害的伟人吧?
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
“当时的蛊族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呃...是,他们一族擅长蛊惑人心,炼制蛊虫操控生灵,企图消灭天下所有种族,唯他一族独大,一族独存。”
“成功了?”
“快要成功的时候就被魔尊一窝端了,连个渣儿都没留下。”
“那这是个保卫世界和平的伟人啊!你们干嘛那么怕他?”
“因为...”鬼师想了想,说道:“魔尊介个人儿极其不好接近,也不曾言语表态过,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嘛,只知道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都死的连灰都不剩。简直是恐怖如斯!”
“所以在世人看来,他是个不知底细不好掌控的毒瘤是吧?”神芜幽这下终于算是明白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过好像也不完全是世人的锅,毕竟在这世道魔族的风评确实不怎么好,这忽然之间又蹦出一个无人能敌的强大魔尊,任谁都会抖上三抖,内心惶恐不安吧?
世人忌惮他的能力,怀疑他的目的,而他也从不开口解释,甚至不许任何人来打探消息,隔绝所有,只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确实很容易令人误会啊。
而从昨日的接触来看,那个人若真是魔尊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各个点都对上了,只是他颓丧孤寂的不像是传言中那个血洗一族的天下第一罢了。
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不过既然避世不出,那为什么会在鬼王手下救下她一个会引起世间暴乱的小花妖呢?
难道...
也是为了她这颗能够起死回生的心?
想想也是,渡劫飞升说来简单,但其中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丹田尽碎,沦为废人,严重的甚至可能直接被劈身亡,这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是修仙者无法接受的结果。
而若是有她的话,吃了她的骨肉能够重塑根骨,吞噬了心脏更会直接魂归尸身,起死回生,获得重新活过的机会。
多么大的诱惑啊...
如此,便可以理解了他为什么一直压着修为不肯渡劫了,原来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曼珠沙华现世的时机罢了。
至于为什么救她绑她囚禁着她,估摸也是因为曼珠沙华的传说只是个传说,他需要时间去印证吧?
明白了。
神芜幽叹息一声,有看向鬼将手中捧着的黑色蛋状的东西,像是被烤焦的卤蛋一样,但是个头却很大,比她的头还大,这玩意儿能吃吗?她饿了。
“这是什么?”她问。
鬼将献宝的似的交给神芜幽,解释道:“蛋!不知是什么神兽的蛋,在地下发现的,不知被埋了多少年,但还是有些神族的气息,不知是什么种族,但肯定是个神兽!”
神芜幽拿在手里掂量几下,重重的,温热的,真的很像是烧焦的卤蛋啊...
还是特大号的!
“这玩意就算是个神兽,也不知要等多久才会孵化,还是吃了更好。”
神芜幽肚子咕咕直叫,很想敲开把它煮熟了吃掉,但却受到鬼将鬼师的极力制止——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可是神兽啊!百年一遇——呸,就算千年万年都不一定能遇得上的神兽幼崽啊!吃了多可惜!咱得养着!以后会堪大用的!”
“就是!神兽都是居于神界的,高贵强大,出生就是地阶,虽不知是嘛子原因被遗落在人界,但还是活的啊!能契约成兽宠的那种!咱们人界能见几只圣兽都是稀罕的,介可万万不能给吃了!”
契约?
神芜幽半信半疑的咬破手指滴了滴血上去,结果就看见那血直接顺着蛋壳滑了下来,丝毫没有被吸收的迹象。
“......”
她抬眸看向两只鬼族,只见它们尴尬的绕绕头,结巴道:“呃...介个就是、就是它、它介个...就不能被直接血契的...”
神芜幽眉心一跳,只听它们继续解释道:“听说、那个...神兽都是自己择主的,神兽以下的才是被、被选择的...”
神芜幽:“......”
所以它没选择我,那干脆还是趁热吃了吧!
说做就做,她抬手就从储物戒里掏出木头和火折子,正要将那黑蛋架起来烤熟之时,忽地瞥见面前那两位一副暴殄天物、痛心疾首、欲言又止的心痛表情...
神芜幽嘴角一抽,还是算了。
相见及是缘,就暂且留着吧...
感叹间,倏地一股莫大的威压漫天袭来,神芜幽眼神一动,当即站起来将它们收回储物戒,自己则跑到大门中央一屁股坐下。
抱着一个黑漆漆的蛋静静等待着疑似魔尊的人推门进来。
“轰——”
随着一股沉重的石磨声响,厚重的石门被缓缓打开,顷刻间那股骇人的魔气尽数席卷而来,弥漫在整座大殿。
一声声脚步声慢慢响起,玄色暗纹的布料在眼前慢慢靠近,神芜幽当即扬起笑脸,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对着那副孤寂冷峻的面容脆生生的甜甜道——
“欢迎回家~”
第77章 我能出去玩玩吗?
一声突兀的招呼声传来,甜美欢喜,回荡在这座空荡荡的大殿...
薄伽梵不可避免的身形一滞,漠然平静的眼眸在触及到对方真诚喜悦的目光时微不可察的一僵,随后立即移开了眸子,浑身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气息,笔直的朝前走着。
就在他即将略过神芜幽之时,忽地对方猛然站起身,冲他甜甜的唤了声:
“魔尊?”
他身形又是一僵,在他冷漠如霜的目光下,一袭红衣的神芜幽古灵精怪的冲他一笑,眨着黑亮的双眸,歪头笑道:
“魔尊?你是魔尊大人吧?”
她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薄伽梵淡漠的扫了她一眼,随后缓缓的点头。
见他有了回应,面前的女人更加兴奋了,直接上前一步将怀中的黑色蛋蛋双手捧过来,一副献宝的姿态,水润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迷人:
“看!在外面找到的一颗蛋,据说是神兽的蛋哦~送给大人了!”
言罢还笑嘻嘻的补充道:“不过不是我亲自挖出来的,脚上有链子,出不去,就让我的兽宠帮我找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礼物,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说着还伸出脚丫展示了一下寒光湛湛的锁链,示意自己没有撒谎。
“......”
薄伽梵眼神微动,但面色如常,凌乱的发丝掩盖了他眸底的情绪,叫神芜幽难以琢磨。
就在她心中微凉,打算换一种方式的时候,忽地见对方缓缓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只是不可避免的裹挟着迫人的魔气,叫神芜幽不禁心中一颤。
她仍是保持那抹笑容,努力克制住想要后退的脚步,压制住心中的恐惧,黑眸亮晶晶的满是真诚。
终于在笑容快要僵硬的时候那只手稳稳的落在黑蛋上。
须臾,他缓缓收回手,还是那副生硬沙哑的语气,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吐出几个字:
“神兽、朱雀、火属性、可收。”
那干涩几欲崩裂的声音的刺激的她耳膜发痛,心脏骤然一涩。
于是她不自觉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管竹筒递给薄伽梵,在对面阴郁不明的眼神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此时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这不是直接嫌弃人声音不好听的意思吗!
夭寿了...
于是她赶紧补救道:“山涧的泉水,甜丝丝的,喝了嗓子就不会痛了。”
薄伽梵静默的看着她,或许是被她那诚挚的眼神打动了,竟真的鬼使神差般的拿起竹筒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性感的喉结不时上下滚动,动作并不优雅,只能说堪堪有些潇洒和...粗鲁。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神芜幽眼眸微眯,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性情冷漠孤寂,不喜与人交谈,修为强大天下第一,身为尊者却毫无高位的礼仪风范,不修边幅一人独居在空荡的宫殿...
北域魔尊,消失了三百年的大人物,竟是这样的啊...
那么其余的魔族在哪呢?如今魔尊出山了,那么魔族应该也不会沉寂太久了吧?
思绪间,男人已经喝完了竹筒里的泉水,清冽甘甜,确实爽口。
神芜幽见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便赶紧手脚麻利的接过竹筒,又递过去一个新的。
不过这次男人却没有立即喝下,而是接过之后拿在手中,一步步有条不履的走向大殿的破损王座之前,拂袖而坐,一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一手举着竹筒继续“咕咚咕咚”的喝下。
看得出来,他很渴。
动作不算矜贵,但无处不透露着迫人的气势,霸气侧漏,令人不敢小觑。
神芜幽扫了一眼那个缺了一角的尊贵王座,像是被人狠狠的砍过一般,凹痕纵横深刻。
但尽管已经如此破损不堪,却还是能让人感到一种杀伐果断唯我独尊的雷霆气势。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这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气势逼人不怒自威的王者,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大殿中跪拜匍匐的权臣将领,冷血漠然,沉稳狠厉,浑身无不散发着一种只敢仰望而不敢与之对视的肃然威严。
走向王座的台阶很高,很长,应是专门为魔族这种身材魁梧高大伟岸的人砌的,而对神芜幽这种身形相对娇小的花妖来说,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上去着实有些不雅。
但思量片刻,还是决定不用妖力辅助了,咬咬牙哼哧哼哧的大跨步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站在男人身边,静静观察着他的动静。
他再次喝完之后,神芜幽才拖着长长的脚链上前双手接过,放回储物戒,然后捧着黑...呃,朱雀蛋,问道:
“大人不收?”
面前那人微微摇摇脑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不贪恋权势,不渴望富贵,连如此珍稀的神兽蛋也不屑一顾...
难道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她?为了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她可就麻烦了...
神芜幽眸底闪过一丝的沉重,而后又瞬间恢复笑容,再次问了那个有可能会激怒他的问题:
“那...大人,我能出去玩玩吗?”
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气场蓦地转冷,神芜幽赶紧补充道:“就是待在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无聊的很,想出去看看,不做别的。而且...”
她抿抿唇,还是决定试探一下:“而且脚上有锁链,我跑不了的...”
见对方只是直直的看着她,那冷漠平静的双眸盯的她心里发毛,她大脑飞速运转,又接了句:“或者,有大人在的时候,能准许我出去看看吗?”
语气可是说是很卑微了。
但寄人篱下,这人还强大到她还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没办法,只能如此一点一点的试探对方的容忍限度了。
虽然,这些要求再正常不过...
此话一出,对面是一片静默,连带着整个大殿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随着时间的流逝,神芜幽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突突直跳。
忽地,只见那魔尊倏地站起身,冷面如霜,一言不发的垂眸望着她,那冰冷的视线中带着一丝探究,神芜幽被他盯的头皮发麻,但还是坦坦荡荡的抬眸迎视。
因为视野的徒然升高,她不得不仰着小脸,嘴角勾着带着抹讨好的笑意,黑眸闪烁着明媚的亮光,充满希冀的直直望向他。
望的她脖子都疼了...
第78章 你是好人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对方只是静默的看了她一会,然后就一言不发的挥袖离去,消失在一片黑雾中...
呆在原地的神芜幽愣愣的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垂眸踌躇许久,眼神黯淡的一步步挪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她低垂失望的面容忽地一变,眼神精明凌厉,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模样令人心颤不已。
萝卜头本来想出来安慰她几句,结果忽地瞧见这副笑里藏刀的可怕面容,又瑟瑟发抖的缓缓退了回去,只有那个神志不全的花花傻里傻气的出来窝在她的怀里,试图逗乐。
“麻麻没事...乖...”
她笑容柔和了许多,一边逗弄着猫儿般的花花,一边目光幽幽,敛眸沉思着什么...
-
第二天,
她照常的被关在宫殿里不能踏出殿门半步,不过也挺会享受的从储物间里掏出许多野外生存的工具,支了个烧烤架。
储物戒里储存的食物不多,她只拿出了一点口感较好的,架了上去,一边烤一边吃,香味弥漫了整个大殿,令人口涎直流。
“轰...”大门再次被打开。
那抹玄色的身影抬步走了进来,在看到忽然窜到自己面前顶着一脸笑意的神芜幽时,倏地脚步一顿。
食物的香味渐渐飘入鼻尖,他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眼神一转就看到了面前的女子大胆的举着一根串串递过来。
薄伽梵眸色平静而漠然的望着她,对方却好似看不见他的冷漠态度一般,娇媚一笑,声音清脆悦耳:
“魔尊大人,刚烤好的串串,很好吃的,尝尝?”
薄伽梵薄唇微抿,目光冷淡,面色如霜,但身上并没有释放冷意。
神芜幽猜到他应该是没生气,只是他对人的态度一直都是这般漠然冷寂,所以才会一个人孤身在这空旷的宫殿里待了三百年。
到了他的那种修为,已经可以辟谷不食了,所以才会像一直没喝过水般的嗓音干涩沙哑,那不用想,这三百多年来定然也是没有吃过食物的。
所以神芜幽才会如此大胆的直接支起了烧烤架,还专门挑了一些口感较好的食材简单的烹饪一下,配着清冽甘甜的泉水,不信他不喜欢。
见对方并无答复,神芜幽也不气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赶紧转过身去拿了管装满泉水的竹筒,递给他:
“还是要先喝点水,喉咙才不会干~”
薄伽梵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娇俏的步伐,见她无拘无束的欢乐模样,眸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想不通,明明第一天见他还如此害怕浑身颤抖的人,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竟敢在大殿里生火烧饭,毫无惧意?
沉思良久,他蓦地出声问了句:“你、不怕、我?”
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低沉,不过相比昨日的干涩,倒是明朗顺耳了许多。
神芜幽闻言一笑,理所当然的回复道: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
倏地察觉到对方气息渐冷,她又自然而然的继续道:
“但是怕也打不过你,走也走不掉,所以就入乡随俗咯~”
薄伽梵冷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又问道:“不怕、杀你?”
“要杀早杀了,干嘛还救我?”她笑容莞尔,带着对恩人的感激,笑意盈盈道:
“所以,魔尊大人是好人,比那个坏蛋鬼王好一千倍一万倍,大人定然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不杀,或许是在等待查证传说真伪的证据,或许是在等待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时机,谁知道呢?
神芜幽心里明白,但她不会那么傻的说出来。
人就是这样,你越说他用心险恶,他就越可能因为不甘心而去做恶给你看;
而若是你天天夸他人美心善,就算是有朝一日想要做恶的时候,这句话也会时时刻刻的提醒他,做个好人。
所以说,善言善语,善人善己。
果然,在她真挚的目光下,男人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而后移开目光,虽并没有说什么,但也没反驳不是?
她种下了希望的苗子,日渐以恩泽雨露浇灌,总会长出惊喜的果实。
薄伽梵冷峻的面容不变,但气息却是明显的收敛了些,接过她递给的竹筒,一饮而下。
至于送到面前的串串...他眸色未动,静静的看了几秒之后才伸手接过,又犹豫了几秒之后才试探性的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她睁着大大的黑眸,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薄伽梵闻言一怔,说实话,他已经许久未曾吃过食物了,口腔中的味蕾似乎有被刺激到,但不可避免的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这是什么味道呢...咸?辣?还是甜?
他忘记了。
只是觉得咀嚼的口感还是不错,于是在她希冀的目光中,缓缓点头,用鼻音发出了一声:
“嗯。”
“哼?太好了!”神芜幽惊喜的笑着,大胆的伸出手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子,指着一旁的篝火处,兴致勃勃的说道:“那一起吃吧?已经做了大人的那份了!”
薄伽梵闻言望去,确实烧烤架上有许多摆放好的食物,又睨了眼自己被拽住的衣角,那只小手纤细白净,软若柔荑,轻轻的拽着衣袖边缘,稍一用力就能甩掉。
但他没有,甚至人还在思绪间的时候,身体就已经不由自主的被拉着往前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懊恼的发现自己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脊背笔直,不苟言笑,神情俨然。
身旁的女子正在兴冲冲的给他加菜布盘,手边还有一管竹筒,位置不偏不倚,正觉舒适,里面的泉水清澈如镜,泛着点点涟漪。
明月皎洁,倾尽温柔,星辰闪烁,微风习习...
殿外一片荒凉诡谧,殿内却正是柔光暖暖,融化了冰寒。
薄伽梵动作缓慢,似乎还在适应着食物的味道,虽是没有贵族的优雅矜贵,却是有着正襟危坐气吞山河的肃穆庄重。
神芜幽一边笑眯眯的吃着,介绍着,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动作...
身处高位,却不重尊卑,应当不是皇族之人。
传言说他杀死了上一任老魔尊才夺得的十万年修为,应当不假;出身并非权贵,却足以对抗魔尊,是个天资聪颖具有根骨且有机遇的人。
而这样的年轻后辈并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难道三百年前从未有人发现过?
第79章 出去了,但没完全出去
点到即止,她没有再想。
见魔尊终于吃完了面前的食物,神芜幽缓缓凑上前,唇角似抑制不住的微微勾起,轻声问道:“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薄伽梵眼眸微动,鼻腔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那就好!”瑰丽的容颜嫣然一笑,喜越眉梢,似月貌花容,添百媚倾城。
花妖的容貌是世间绝美,冶丽姿容,妖媚惑人。
尽管如薄伽梵这般满心死寂冷淡如霜寒的人,也情不自禁为之一愣,随后敛下神色故作镇定的匆匆离去...
身后的神芜幽微微翘起唇角,却不是他的匆匆离去,而是那声淡淡的“嗯”。
好吃...合胃口...
呵...
神芜幽一口咬下一块肉,细细的咀嚼着,目光幽幽...
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保留着最纯真的原汁原味,听起来很是高大上,但其实换句话说,就是寡淡无味,平淡枯燥,掀不起一点涟漪。
果然啊,三百年,不吃不喝不曾交谈,语言功能退化,味蕾也不似从前。寡淡的生活确实会渐渐失去兴趣失去欢乐失去活着的希望。
但是没关系,她会帮他的。
时隔三百年,不宜辛辣口重,否则刺激重了,后续就越发觉得平淡无波了。
初尝,浅尝辄止;
之后,循序渐进...
如此,方能渐渐深入人心,抓住人心;心有所念,才会魂牵梦绕,欲罢不能;最后为人所控。
不过,她的目的并没有那样深远,堂堂北域魔尊,也定然不会如此蠢笨。
进度有度,过犹不及,这其中分寸,她拿捏的准。
接下来的几天,她亦是如此,准备好美味的吃食饮品,渐渐加重食物的口感,等待着那位冷面魔尊的到来,欣喜的迎接,欢喜的交谈,期间一步步小心试探。
虽不再询问是否能出去,但总会乖巧及时的在他出门之时守在门边,每每双眸水润无声的祈求,希望破灭却不吵不闹不骄不躁不喜不悲,只是‘无意’之间流露出的淡淡失望偏要对方察觉。
终于在第七天,储物间的食材将要用尽。
这天她起得早,直接躺在大门那里睡下了,鼾声极轻,却足以叫对方知道自己的执着渴望。
薄伽梵垂眸望了眼地上熟睡的人儿,冷硬的地面,微蹙的眉间,她似乎总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毫无所求,随遇而安。
除了,总想出去看看...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横挡在路间的神芜幽,眸色沉沉也不知是在沉思着什么,随后大手一挥,石门应声而开。
听到声响的神芜幽幽幽醒来,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眸,一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初醒的困倦:
“魔尊大人,我的食材没有了,能不能劳烦大人捎带些回来?”
闻言,薄伽梵漠然的双眸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出声回应,只是抬脚绕过了坐在地上的神芜幽,出门去了。
不过这一次,情况有所变化。
神芜幽惊喜的发现,门没有关,是开着的!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很兴奋的样子,而是好奇的望了一眼,随后缓缓起身,舒展一下身姿,在感觉不到魔尊的气息之时,才试探性的伸出手指慢慢靠近了敞开的大门...
10厘米...
5厘米...
1厘米...
0.1厘米...
-1厘米...
-5厘米!
直至她的手掌全部穿过大门位置的空气,也没有亮起禁制,这足以说明,她终于能出去了!
虽然...
她垂眸睨了眼自己的脚腕,那银色的锁链极为刺眼。
能出去,但没完全出去,只能在锁链允许的范围内随意造作了。
不过总算有进步了。
神芜幽掀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后放出储物戒里快要憋出毛病的两鬼一花一参,叫它们出去玩去。
而自己嘛...当然是要尝试一下新招式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只见她大步走出宫殿,在一处空旷的场地屏息凝神,绯红的妖力渐渐浮现,如薄雾绸缎般萦绕在她周围,渐渐向四周扩散,深入地下...
随后只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接着那贫瘠的土地中忽地冒出一个芽儿尖,接着陆陆续续的又窜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芽儿见,争相生长。
妖力催动了沉眠在地底下的植物种子,它们贪婪的吸收着这份生命之力,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冲破土壤,遇见阳光与空气中浓重的妖气之后,枝干叶片更是膨胀了数倍。
一时间,整个魔刹殿都被大型的植物层层包围,延地千里,一望无垠。
只是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
这里的植物似乎有些...太过膨胀凶残了点。
神芜幽一睁开眼就看见面前一朵一人高的食人花正长着血盆大口蠢蠢欲动的盯着她,那手臂般粗壮的茎秆灵活的左右摆动,似在试探在那个方位进行攻击更容易得手。
“......”
这些真的是植物吗?
咋变异成这熊样了?
怔愣间,面前的食人花倏地发难,茎秆伸长数倍后如泰山压顶般重重的砸向她所在的地方——
“嘭!”
神芜幽眉心一跳,敏捷的后撤一跃,然后甩出血藤鞭直接“咻”的一声紧紧缠住对方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扯——
但是这些变异的植物显然没有那么好对付,只见它无声的嚎叫一声,满嘴的獠牙直接咬住了她的血藤鞭,用力拉扯,力道强横丝毫不落下风。
见状,神芜幽也不再与它纠缠,直接将血藤便化作红光消散,然后又是一个利落的转身在靠近食人花的瞬间妖力化剑,血红的长剑如长蛇吐舌般凌厉的突刺出击,正中食人花的口器。
只见那伤口处竟倏地开始迸射出黑色的血液,神芜幽忙脚尖一点,收回血藤剑稳稳的落在食人花的后方,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黝黝的血液开始“滋滋”腐蚀着脚下的土地。
不消几时,食人花萎靡致死,身体绵软无力的摔落在地,丝丝黑雾随之冒出...
神芜幽此时才恍然惊醒——
魔气!
所以这些...
神芜幽环顾了一圈四周体态硕大膨胀凶残的紫黑色植物,心下终于明了。原来是因为长期吸收了魔气而导致的魔化异变。
这些魔植体内有更为霸道的魔气指引,才不会听从她的指令,甚至妄想杀死她!
真是...欠教训!
第80章 逼自己一把
神芜幽嘴角微微勾起,红晕妖媚的眼尾带着邪肆的笑意,手中血红的剑身裹挟着鲜红的妖气,溢散的妖气似乎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魔植有些忌惮,可也只是迟疑一瞬。
见她孜身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那些魔植灵活的摇曳着壮硕的躯体,做出攻击的姿势,一时间,魔藤如巨蟒般震天骇地,一下一下的抽动着土地牵起莫大的风尘。
紫黑色的巨大叶片锋利似刃,坚硬如铁,凌厉锋芒的锯齿状边缘也蓦地一起朝着神芜幽袭击靠近——
“呵...”
一声不以为意的冷笑蓦地响起,只见她眼神一凛,气势骤然迸发,脚尖轻点,整个人毫不犹豫的冲进了魔植群...
......
十五分钟后,神芜幽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踩着一株巨大的魔藤慢悠悠的降落,地上仍然残存着许多杂乱的碎屑枝条,那是不听话的魔植的尸体。
这地土地贫瘠,能养出这样壮硕的魔物不容易。
神芜幽摸了摸被打到乖顺的魔藤,红唇轻启:
“乖...撕了它们。”
此话一出,那些被驯服的魔植迅速摇曳起了肢体如狼似虎的将地上的残躯撕得粉碎,这些植物碎屑便被洒在了贫瘠的土地上成为了供给土壤的养分。
被驯服之后的魔植很是乖巧,感受到神芜幽无意召唤它们之时,便缓缓扭动着硕大的身体退下了,个个安分的守在自己的领地安静的做个正常的植物。
神芜幽瞥了那一望无际的紫黑色,还是决定不要把这里搞的太阴森诡谲了,于是又释放一阵妖气。
红光过处,紫黑色的魔植瞬间换了肤色,苍翠欲滴,郁郁葱葱,看起来充满了勃勃生机,很是养眼。
至于它们的体型,神芜幽想了想,魔族的人都很是高大,房屋建筑啥的应该也是如此,所以植被硕大也就不奇怪了吧。
于是便不再多管,有了这层植物的保护,她终于可以安心的尝试自己的新招式了!
当即敛下双眸,细细感受着神识中传来的术法概念,似有形却无形,她屏气凝神探寻了好久,终于在一片迷茫中找到了踪迹。.
而后只见她心念一动,面前的土地上便兀的出现一棵...向日葵?
神芜幽深吸一口气儿,内心难以接受的皱了皱眉头,她不明白,这次怎么物种还变了涅?
就因为刚才一时走神想到了植物大战僵尸?
但为啥不来个攻击力强悍的?这微笑向日葵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啊,还蠢萌蠢萌的,怪可爱的...
这玩意儿,能吐阳光不?功能是啥啊?
她缓缓的蹲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它柔软的花瓣,嫩黄软白,柔软坚韧,不过矮小了些,应当只是个幼年体吧?
神芜幽想了想,随后伸出一只手向它缓缓注入妖力...
随着红色妖力的慢慢涌入,那向日葵的花瓣明显变了颜色,渐渐变得金黄灿烂,倒真如太阳一般耀眼,身高也在渐渐长高,茎杆粗壮叶片肥大,又稚嫩的翠绿逐渐转换为翡翠墨绿。
妖力继续输送,只见那逐渐长大的大脸盘子上开始密布一个个黑点,接着膨胀长大,随着花瓣的渐渐黯淡变得橘黄,那大脸盘子上的黑点也个个饱满的变成了...
瓜子。
wtf!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玩意儿啊?!
神芜幽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的杰作,心中不禁咆哮出声——
难道花妖真的没有出头之日吗?什么招式技能都是无用的花花架势,这叫她怎么对抗被割肉放血的残酷命运?
一言难尽的又瞅了几眼长势喜人的向日葵,本着娘不嫌儿丑的理念,她恨恨的摘掉瓜子,也不管它有没有炒熟,直接开始嗑了起来。
还别说,味道挺好。
只是嗑着嗑着,她忽然发觉了不对劲,似乎身体的妖力正在逐渐流逝,速度不快,但足以叫她感到心慌。
与此同时,那棵长势喜人的向日葵也倏地发起了光,大脸盘子上泛着莹莹光泽,在神芜幽惊愕的目光中——
它缓缓吐出了一个小太阳!
真的是一个耀眼发光金黄灿烂的小太阳啊喂!这是要闹哪样?!
神芜幽愣愣的拿起了那个能量球一般的小太阳,还好,不是很烫,轻盈的好似抓了一团空气,摸起来软软的,还挺舒服。
不过这玩意有啥用啊?
她正疑惑间,忽地见到那小太阳金光一闪,然后神芜幽就猝不及防的看见小太阳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中。
紧接着,一股澎湃清爽的灵气随之而来,正好弥补了她方才流失的妖力,甚至还有剩余。
神芜幽一脸懵逼的瞅瞅将近两米高的向日葵,又看看自己手中嗑下的瓜子壳,心中缓缓升起一个答案...
能源转换器?!
将自己的妖力转化为差不多等量的灵力,反馈出去...出去给谁?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要外泄妖力供给别人?
这玩意儿真的不是来害我的吗?!
不过,团队作战的话,确实有用欸...
得了,羽沫清璃,说起来你们可不信,咱们有蓝buff了!
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一设定之后,神芜幽默默把向日葵收了回去,准备强化一下引雷阵。
古籍中说,施术者的修为越高,阵法所需蓄力的时间便越短,威力越大,越不容易被打断。
但神芜幽却在思考,这种范围性攻击的招式若是将所有的雷电凝聚在一个点,是不是就可以随意的指定目标,且威力更大了?
作为一个行动上的巨人,她二话不说的便召唤出一个引雷阵,浅紫色的光晕似乎也在彰显着阵法的稚嫩。
忽地几声霹雳炸起——
“咔嚓——!”
电闪雷鸣之后,那魔植只受了点皮外伤。
翠绿的表面焦黑凹陷了点,叶片无意识的蜷缩后退,看着这一幕,神芜幽低叹一声,输送妖力又助它恢复如初。
接下来的几次试验,虽说是目标范围缩小了点,但总归没办法将所有的雷电凝聚在一起,看见地上一片片被劈黑的土地,神芜幽沉思良久...
最终决定逼自己一把!
自己总是控制不好凝聚之力,很大可能上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这引雷阵就是这般范围性无差别攻击,认为分散的霹雳威力虽不大,却也是可以制敌,所以生理上贪图安逸懈怠,而无法真正使出全力。
以至于后来即便有心操控,也是力不从心,没办法达到目标。
那如果,将雷电劈在自己身上呢?
第81章 陪伴您,保护您
利用身体趋利避害的本能来刺激潜意识里的某些安逸因子,从而让自己不得不释放出全力以镇压躲避灾祸,于此,便可激发身体内蕴藏的无限潜力。
从而达到强化自身的效果。
“咔嚓——!咔擦咔擦——!”
几道雷鸣电闪倏地响起。
出去蹦跶的两鬼一参一花感受到主人遭受攻击,立马闪身摆脱了突然出现的魔植回到神芜幽身边。
结果那窈窕绚丽的红色身影没瞧见,入目而来的只有一群安分晒着阳光的魔植,和魔植前一根不知道是啥的黑色柱子,像是植物茎秆,顶端还有许多尖细茂盛的枝干。
“主人呢?”鬼将左右看看,仍不见人影,但契约感应确实在这里啊。
鬼师四周游荡了遍,神芜幽没瞧见,倒是瞧见了她脚腕上了银白锁链,蜿蜿蜒蜒的静静躺在地上。
它随着锁链的方向去找,发现尽头只是一根漆黑的柱子,约莫两人高,顶端还有爆炸式的纤细枝干,也是焦黑一片。
感应了一下契约的位置,又凑近了嗅一嗅那根柱子,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猛地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悲呛哽咽道——
“主人!主人被雷劈焦了!”
“......啥?”
鬼将也凑了过来,围在那根不起眼的黑柱子面前,随后一掌拍在鬼师的头上,没好气的说:“咋就不长眼呢,咱家主人能有这么高?!”
神芜幽:......你礼貌吗?
同样感觉到契约感应的萝卜头也瞅向了面前的这尊...焦黑的...杆子。
好像...确实有芜幽的气息...
刚想喊一嗓子的萝卜头忽地发现花花正伸长了血红的触角想要触碰旁边焦黑的柱子,吓得萝卜头连忙上前抱走了花花,像个长辈似的教训道:
“花花,这个不好吃,我们不吃,乖,先找主人...”
“咳!”
忽地一声咳嗽从头顶传来,萝卜头仰头一看,只见面前那根焦黑的柱子倏地吐出一股黑烟,冷不丁儿的吓得它一激灵儿,下意识的想带着花花跑路。
但脚步一顿,发现这声音...确实是芜幽的!
于是它又睁大了眼睛,仰头凑近了望着面前焦黑的一根...
“呼...”
只听那根柱子又低叹了一口气,顿时又有一股黑烟随之冒出。
萝卜头小心翼翼的上前用白嫩的小手戳了戳面前杆子,结果刚一碰到,那面前的焦黑便如碎片一般碎裂散落如烟消散。
烟尘过后,那处被碰过的部分展露出白皙的皮肤,它伸手摸了摸,还有温度,于是惊喜的叫道——
“芜幽!你还活着啊!”
听到声音的鬼将鬼师此时也飘了过来围绕着通体焦黑的一根上下飘动,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后,惊讶道:“主人你长高了!”
“......”
神芜幽此时被自己的引雷阵劈得外焦里嫩的,非常不想跟这群二货说话。
瞅了眼自己被劈到竖起的头发,默默叹了一口气,运转妖力将被劈死的细胞都转移到头发和衣服上。
紧接着,只见焦黑脆化的衣服和头发慢慢形成裂缝开始炸裂,泯灭成齑粉消散,与此同时一股温和舒适的红光笼罩全身,待光晕散去,她就又有一身绚丽妖冶的红裙了。
至于壮烈牺牲的头发...
她肉疼的捋着断了一截的头发,原来还到腿腕的秀发,如今已经只堪堪披散到脊背中部,虽还算吴乌顺柔亮,但神芜幽清楚,每个十天半个月它怕是长不回来了。
不过这也是恰恰说明了,她的方法有用。
引雷阵确实渐渐的趋向集中于一点,威力更强了。
如此再接再厉,假以时日必将成功的随意操控雷电攻击的目标,让这引雷阵变成一个自己可以随意操控的稳定招式。
不过今日,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和妖力,不适合再继续了。
神芜幽抬眸瞧了眼天色,日暮渐落,晚霞如虹,已至黄昏,差不多魔尊也要回来了。
于是抬手间收回了蹦跶了一天的两鬼一参一花,又面朝着静谧翠绿的魔植,勾了勾唇,利用坚韧的藤枝和叶片打造了一个瑰丽坚韧的秋千。
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随后漫步上前,款款坐下,鲜红似血的裙摆迎风飘扬,旖旎绮丽,婀娜多姿。
白玉般的柔嫩双足不沾染一丝尘埃,悠闲的垂落在秋千下,迎着风,轻轻荡着...
像是遗落人间的一片红霞,彰显了何为岁月静好。
等到魔尊回来的时候,放眼一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魔藤编织的秋千里,一晃一晃,红裙飘扬,荡漾着秋风,闲适惬意的神情何其快哉。
他来了,神芜幽自然也发现了,于是一个‘不经意’的转眸望向他,先是微愣一瞬,而后就满目欣喜的冲他嫣然一笑——
“大人回来啦~”
说着一下跳下秋千,像只小雀般欢悦的向他扑来,眼角弯弯,眉目带笑,脸上满是邀功的得意喜悦:
“大人看,我将地下沉眠的植物都召唤出来了哦,以后又这些魔植陪伴您,保护您,您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薄伽梵自然是看到了这些郁葱茂盛之物,其间散发着汹涌的魔气,不会轻易被降服。
他以为,她是为了自保。
却不想,竟是为了他不再一个人...
他垂眸望着她那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那里面满是诚挚与热情。
【陪伴您,保护您!】
耳边又倏地响起这道甜美娇俏的声音,如水滴湖面般在死寂的幽潭里轻轻掀起一道涟漪...
很轻微,很短暂,快得他几乎抓不着踪迹。
盈盈余波过后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他杂乱的发丝掩盖住了眸底的情绪,神芜幽仰着头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
不过,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似乎是消减了些。
所以,这步棋走对了!
神芜幽心中满意一笑,但面上却是一副不知所以的惶恐迟疑,怯怯的出声:
“是...是我做得不对吗?大人?”
“不、很好。”
薄伽梵也不知怎么,看着她渐渐湿濡的眼角竟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第82章 摸头,杀!
下一秒察觉到自己不妥的行为后刚要冷面走开,就不经意的瞥到了她那副由忧转喜的惊喜笑脸。
微微泛红的脸蛋上洋溢着兴奋与喜悦,配上那双诚挚纯真的黑眸,亮晶晶的就像是个终于得到鼓励的孩童般,心灵纯粹到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一点点认同都能叫对方兴奋不已。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抬起了手,在对方疑惑的表情中,缓缓落在了她的脑袋上...
一动不动。
“......?”
神芜幽此刻心里头颤颤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瞬自己就被面前这位爷面无表情的给了解了。
两人就这样如同时间停滞般的干瞪眼,僵持着。
一个面若秋霜,冷眸湛湛;
一个保持笑意,心里打颤。
如此这般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神芜幽的脖子已经僵硬的发酸,不得以,她壮着胆子扬了扬脑袋朝上顶了顶。
与此同时,薄伽梵的手心出传来丝丝酥麻的痒意,那是她毛茸茸的头发蹭的,轻轻的,软软的,小小的...
很...舒服?!
察觉到自己异常的薄伽梵面色倏地一僵,而后又不动声色的将手移下来,垂落在身侧。
宽大的袖子里,那只手微微蜷缩,又缓缓松开,如此反复多次后,他终于身子一动,大步离开了现场。
还处在原地的神芜幽:“???”
回想起刚刚他的动作,虽然很是迷惑,有些僵硬,但...但是...似乎是没有杀意的。
如此,她可不可以认为那是在摸她的脑袋?
也就是传说中的——
摸——头——杀?!
虽然他好像侧重的是‘摸头’,一动不动的那种。
这么与众不同的吗?
但仔细想想看,总比侧重‘杀’要好...
神芜幽心有余悸的幽幽叹息一声,若是她想的不错的话,那位爷怕是把自己当成宠物了,还是可以随便撸的那种。
虽然心里很想骂娘,但很明显,她没那能力摆脱这一事实,甚至悲催点想,宠物总比食物好不是?
至少她不用再被割肉放血生吞活剥了啊!
啧,宠物就宠物吧,都只是暂时的而已。
神芜幽愤愤的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够凌驾于这位爷之上,定要他也尝尝被人摸到心惊胆颤的滋味!
哼!
瞥了眼自己的脚腕上那条寒光湛湛的锁链,又看了看那道快速离去的高大身影,神芜幽垂于袖中的双手紧握,眼底闪过一瞬低沉。
接着又不着痕迹的隐匿于纯真的笑容里,欢喜的朝那人跑去,声音清脆,悦耳动听——
“大人~你等等我啊~”
薄伽梵闻言一怔,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甚至直接几个虚影便闪进了宫殿。
“......”
神芜幽追上去的步伐一滞,很是迷惑的摸不着脑袋,怎么看都应该是自己避他如洪水猛兽才对吧?
他这是几个意思啊?
待她走进门一看,大殿又是空荡荡的一片,地上只余一个油纸包裹完好的烤鸭,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惹得人口涎直流。
神芜幽上前拿起了烤鸭,黛眉微挑,很是意外。
是凑巧,还是...
不,应该只是凑巧了。
她赶紧打乱了大脑中那荒唐的思绪,自嘲一笑。看向手中还热乎的烤鸭,掂了掂,还挺重,分量足足有平常烤鸭的两倍重。
莫非是魔族的鸭子?吸收魔气长大的?
正想要询问一声之时,却发现那个气场十足的魔尊早已不知去向。
神芜幽仰头朝上望了望,这宫殿虽古旧沧桑,但也是恢弘庄重的,大殿中央十几米的吊顶之上,房间可不少,只是那旋梯每一阶都如此之高,她没那个兴趣折腾自己爬上去。
于是只在地下高声呼喊了句:“鸭子很香,大人不吃?”
清脆的声音在这座大殿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神芜幽虽疑惑,但也没那个胆子上去探个究竟,于是就嘟嘟嘴抱着意外得来的美食回了房间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回卧房吃饭?
呵...
还不是因为这座宫殿一贫如洗十分拮据,堂堂魔宫大殿,最威严庄重的地方,居然连个矮桌座椅都没有!
唯一的王座还是残缺不全的,倒真像是被谁洗劫一空了似的。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失笑的摇摇头。
这可是魔刹殿,魔尊居住的地方,魔族最尊贵的领袖的栖息地,谁敢不要命了来这抢劫?
魔刹殿一共九层,位尊者居高。
然而此时的薄伽梵却面色如常的走进了第八层,这里更是四处徒壁,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比神芜幽的房间不知破败了多少倍。
墙壁上深深的沟壑中积累了浓厚的灰尘,就连唯一可以安身的床榻也像是被泄愤似的狠狠的斩断,一截一截的散落在地,同样也是蒙尘许久,不知何故。
空荡荡的大殿,空荡荡的房间,薄伽梵孤寂的身影略显颓丧,散乱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冷峻的面容,显得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阴郁沧桑的死寂之下,毫无生气。
只那腰板仍是挺得笔直,目光淡漠,气势迫人,有睥睨天下的威武雄风。只见他习以为常的安稳坐下,像是没看到这一切荒凉颓败的景象,敛眸闭目,静心打坐。
那处地板也不知是被坐了多久,竟隐隐有些微凹的趋势。附近的灰尘厚重到被魔气都无法一时震飞,唯那一处洁净无尘。
他稳稳的坐在那里,腰背笔直,巍然如山,静若雕塑,骇人的魔气丝丝蔓延,那是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证据。
可要真说这魔刹殿皆是荒凉废弃,也是不准确的。
那最顶楼的一层,辉煌依旧,神秘雍容。别说沟壑,就是连一寸的划痕都不曾有。
珠箔银屏,雕梁画栋,应有尽有,熠熠生辉;脚下暖玉铺地,沉香盈盈,尊贵繁华,奢华靡丽。
屋内穷工极巧,屋外满目疮痍。
不知从前是什么人居住,只是现在却被落了锁,杜绝了任何人的靠近。
通往第九层的旋梯也被布下了禁制,那样危险霸道的禁制,普天之下唯有他一人能够解开。
那是整个魔族的禁忌,是他给自己设下的禁地。
第83章 桀骜少年
远处的一处巍峨宫殿,奢华高贵。
幽蓝的火焰一簇簇整齐规律的摇曳在巨大的灯柱之上,立柱幽暗,雕刻着一种繁复尊贵的魔煞图腾,阴森渗人,诡谲可怖。
高大壮硕的魔族士兵如标杆般驻守在此,各个昂首挺胸气势汹汹,面容狠厉,如凶神恶煞般叫人退避三舍,不敢抬眸以视。
“他竟还敢出来!”
只听忽地一声暴喝,幽蓝的火焰徒然暴涨怒啸,霎时间宫殿内外的魔兵皆心中一震,不禁抖上三抖,却万不敢斜视半分窥探殿内的情况。
“嘭!”
一盏墨玉酒杯被狠狠的砸在魔族的头上,跪立于殿下的魔兵瑟瑟发抖,任由乌黑的血液蜿蜒而下,一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不敢抬起。
大殿之上,镶嵌了无数珍宝的奢华宝座之上,一名身姿傲然,桀骜不驯的少年忽地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似笑非笑,阴森森的如同暗夜里潜伏的饿狼,阴翳的目光里气愤又疯狂。
只见他猛然起身,惊的殿内一众魔族皆俯身颔首跪立在地。
“他出来做什么了?”
又是一声暴喝,夹杂着强烈的怒气。
“出来、买、买了烤鸭...”跪伏在地的那人语气明显减弱,他也不明白沉寂了三百年的魔尊怎会毫无征兆的出关,只为了买只鸭子...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呢?”
“没、没了...”
“没了?!就这?!”
“是,只买了只烤鸭就回去了,什么也没做...”
少年闻言一愣,怒气倏地僵硬在脸上,刚要吐出的话语就这把猝不及防的被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得紧。
半晌,忽地一问:“什么烤鸭?”
地上那人瑟瑟发抖,并不想回答这个死亡的问题,但上面那位威压越来越重,他不敢不说:
“魁星城魔云街......”
“闭嘴!本君问的是这个吗!”
忽地一阵威压骤然袭来,尽管地上那人早有准备,可还是不免被生生震出一口血。
颤巍巍的解释道:
“禀君...君上,属下前去查看,那铺子并无...异常...”
“呵,无异常,本君怎么看他处处是异常!”
少年愤怒的踱来踱去,一脸的焦躁不耐的锁着下巴琢磨来琢磨去,却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
殿内的幽蓝火焰也随着魔君的情绪暴涨而沸腾摇曳,像是来自地狱的招魂冥火,锁魂夺命,焚骨噬魂,冰寒彻骨,冻得人忍不住牙关打颤。
地下跪伏的那位清晰的感受到了魔君的那咬牙切齿的愤恨模样,生怕他那滔天怒火的忽地降到自己身上,此刻更是恨不得直接挖个地缝钻进去以求庇护。
他当差不久,不知晓魔君与那位传说中的魔尊究竟有何渊源,但总归同根同源,不是亲属也应该有所牵扯,为何不与魔尊联手一同统领整个魔族呢?
甚至一听说对方出关,还如此的...气恼。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魔兵,负责打探消息传递消息的罢了,危险系数并不高,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的死期将至,忍不住心里一个哆嗦,头埋的更深了。
胆颤心惊之际,空气中忽地传来一声冷笑。
只见那殿台之上的魔君眼眸中满是阴狠,面色微沉,阴恻恻的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那声音像是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很好...薄伽梵,你既然敢出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
魔刹殿外,神芜幽又在琢磨着引雷阵。
经过无数次的练习实践,这引雷阵的威力和准头可是好上不少,数十道雷电凝聚成一道粗壮威猛的霹雳骤然落下,那威力是原来的数十倍!
现在的引雷阵完全有能力击垮一个魔植。
只听几声电闪雷鸣的轰鸣,数道霹雳汇聚成一道刺目的紫光骤然劈下——
“咔嚓——!”
“啊嘶~”
神芜幽痛呼一声。
睁眼一看,那银光湛湛的锁链不见有任何的损伤,反倒是自己的脚腕被锁链束缚住的地方冷不丁的被传导而来的雷电伤得不轻,有些微红发紫。
萝卜头感到她受伤后立刻蹦了出来,看到了她脚腕的伤痕之后二话不说的直接吐出一口绿色的灵液,就要直接涂在她的伤口上。
神芜幽见它那发绿的小手渐渐逼近,虽然知道那是极品灵液,疗伤圣物,但奈何它的出场极其的不美好,她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某样绿色粘稠的东东,不禁肠胃有些不适。
忍了忍,还是再最后一刻出声叫停——
“等等!”
萝卜头闻言回眸望去,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我...暂时还不想疗伤...”
看着萝卜头那一脸关切的表情,她还是没忍心说实话,而是委婉的拒绝了。
可萝卜头怎么说也是跟过她三年的人,对她不说特别了解,但也能从中窥探些情绪,于是立马板起了脸,面色不佳的注视着她:
“你该不会...”
“我不是,我没有!”nnd,我心虚个什么劲儿?
看着萝卜头愈渐幽深的目光,神芜幽干咳了声,盯着自己那渐渐红肿的脚腕,陷入沉思...
忽地,只听见一声轻笑,萝卜头闻声望去,却见面前的女人忽地勾唇一笑,笑得人心里发慌:
“确实,不能治啊...”
萝卜头的直觉告诉它,她又要搞事情了,但为什么一定要自残?
疑惑间,她又放出了一个引雷阵,这下威力更强,凝汇成一道刺目紫电的霹雳“咔嚓”一声,不偏不倚的直直击中脚腕旁的锁链!
“嗯哼...”
她抿唇痛苦的闷哼一声,浓密的睫毛之下,那双魅惑勾人的黑眸紧紧盯着那将要渗血的脚腕,眸光微沉,像是蒙了一层迷雾,叫人捉摸不透。
萝卜头先是一阵惊愕,想通了一切后又复杂的望着她,犹豫着出声:“你这样做,真的有用?”
“试试呗。”
她吐出一口气,面色如常的淡淡回答道,这些天刷的好感度也差不多了,总要测验一下才能知晓这一切值不值得。
萝卜头其实并不赞同,在它看来,那个魔尊冷血无情,且传说一人剿灭一族的人,哪里会有什么同情心怜悯心?
然而还没等它再说些什么,周围的魔植忽然毫无征兆的暴动起来,粗壮坚韧的藤蔓和锋利如刃叶片正焦躁不安的正疯狂扭动着,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威胁一般。
第84章 叔可忍,但婶忍不了!
神芜幽与萝卜头对视一眼,下一秒默契的躲进了魔植群中。
她藏匿在最中心的位置,双手居于两侧,闭目凝神,绯红的妖气渐渐从她身上扩散弥漫其中,妖气拂过之处,那躁动不安的魔植也得到安抚般的缓缓平静下来。
神识顺着魔植向四周扩散,小心谨慎的探查着这股异常的来源...
倏地,她看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抵达的魔植边缘,那为首之人通身的魔族煞气,看着年龄不大,却满面阴霾凶神恶煞的望着面前的魔植,如墨的双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戾——
“魔植...哼,果然早有动作!”
随后就只听一声狠厉的一声怒吼——
“给我杀!”
话音一落,浩浩荡荡的魔族大军便气势汹汹的上前,高大雄壮的身躯裹挟着万夫莫挡的架势,拔出腰间的半月弯刀直接对着魔植出手!
挥舞砍杀,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残肢碎屑,散落一地。
这些人...竟敢如此旁若无人的闯入魔尊的领地,还这般狂妄的大肆破坏?!
神芜幽脑中闪过一丝疑虑,但看着那为首人桀骜狂肆的嚣张面孔,勾着一抹残忍的笑意,畅快的睥睨着这些碍眼的魔植,那贱贱的表情很是挑衅。
她觉得,她忍不了。
尼玛都欺负到人跟前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可忍,但婶忍不了!
于是刹那间直接将妖力释放出去,正在经历残酷杀戮的魔植本就暴躁不已,如今得到了妖力加持更是直接魔力暴涨,身躯坚韧了数倍,墨绿色的表皮也变得坚不可摧。
面对敌人的大刀,它们毫不畏惧的直面迎击,坚硬的表皮直接震飞了刀刃,在那魔族怔愣之际,魔植就已经灵活扭动身躯,一个甩身就把对方直接甩飞了数米之高!
更有的魔族士兵被坚韧强悍的藤蔓直接缠上,强劲的力道缓缓收缩,那魔族竟被直接压碎了胸腔,猛地吐出一口黑亮的鲜血后气绝而亡。
为首那位也是不明白这些魔植怎么忽然之间暴动了起来,看着面前这惨烈了一幕,他面容阴翳的眯了眯眼,漆黑的瞳孔因为愤怒而缓缓收缩,手掌渐渐紧绷起来...
就在神芜幽操控着魔植绞杀来犯者之时,忽地感到神识中一股火辣辣的刺痛灼烧感骤然袭来,她心下一惊,忙收回神识,捂着脑袋坠落在柔软的魔植叶片上。
“嘶...”
她咬牙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当初被龙傲君的赤焰刀划伤之时,那种炙热灼烈的烧灼痛感可把她折腾的不轻。
而如今这个,虽察觉到异常之后快速收回神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瞬的刺痛,痛的她大脑顿时感受到一种被烈焰灼烧的痛楚,同时却又有股不可言说的冰寒之意。
冷得彻骨,冻得人发慌...
这是,什么?
她蓦地睁开双眸,魅惑的眼角此刻满是无情的冷酷,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定定的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穿过层层叠嶂,她隐隐看见了一抹幽冷的蓝色光芒,并不遥远的地方传来大火烧灼的“噼里啪啦”声,这声音如同魔障刺激着她的脑海。
火!是火!
只是不知是灵火,还是...
她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慎重,思量半刻后骤然起身脚踏魔植缓缓从靠近那火源之处,在硕大的植物遮掩下,她终于看清了火焰燃烧了状态。
幽冷,色浅,如鬼火一般的蓝焰温度低的可怕,仅仅只是靠近一点便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寒凉蚀骨的冻人冷意。
可那在火焰中哀嚎挣扎的魔植却像是遭受巨大的折磨一般,一会蜷缩起全身瑟瑟发抖,一会又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枝叶。
沉重的魔植一会摇曳冲天,一会又无力的坠落,重重的砸在地上,惊起阵阵尘埃,看起来极度痛苦煎熬。
透过蓝色的火焰再仔细一看,那墨绿色的表皮已然黑影斑驳,被烧成了焦炭。
神芜幽面色凝重的暗暗释放妖力,操控附近的魔植卷起尘土尽数的覆盖在那幽蓝冷焰之上,正被烧灼的魔植似乎也得到了鼓励,不停的剧烈甩动着身子钻入地下企图扑灭火焰。
不过似乎效果并不理想...
隔着厚重的尘土之上,居然还能看见蓝焰的苗子在肆意摇曳,正如同它的主人一般猖狂不屑。
火焰已经覆盖住了近乎半数的魔植,再这样下去,所有的魔植都将化为一滩黑土再无复生的可能性。
神芜幽指间捏紧,沉思片刻之后开始催动魔植攻击那放纵火焰的桀骜少年。
后者似乎也是没有料到这一幕,惊愕间眉毛邪肆的扬起,下一瞬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弧度,潇洒的一个扬手又放出几个蓝色火球直接将那冲他袭来的魔植烧成齑粉,泯灭成烟散去了。
见状,神芜幽不得不收回手,这个方法着实行不通,属性的克制她无法抵抗。
思索间,她忽地眼眸一转,勾唇一笑,暗暗催动魔植勾来几个魔族士兵,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
面前这个诡异妖冶的女人眼角微弯,额间的曼珠沙华妖印隐隐突显。
妖异泛红的红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幽深的眸低宛若古井幽潭,漆黑深邃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惑人的秘密,诱人深入,引人探索,愈渐沉沦。
不多时,那两个魔族士兵像是被人勾了魂似的脚步呆滞的朝那少年走去...
看着那少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神芜幽妖冶魅惑的面容笑得意味深长...
骑着云炎骏马的少年双手抱胸,目光玩味的睥睨着前方痛苦挣扎的魔植,他似乎很是享受摧毁一切时的快感,眉目舒展噙着抹邪恶的笑容。
心中畅快怡然,自然没注意到那几个步伐呆滞的士兵正缓缓靠近。
也或许是他注意到了,却并不留意,作为高高在上的魔君,他确实没必要去在意一个可有可无的下属。
直到...
“噗——!”
一声刺穿肉体的闷哼声兀的传来,那猝不及防一下被沫了脖子的魔族士兵连一声哀嚎都不曾发出,直接飙血而亡。
一声重重的倒地声响起,陵游这才发觉异常,可还没等往那嘈杂之处望去,就倏地感到腹中一痛。
垂眸一看,只见一把寒光湛湛的弯刀正直直刺入自己的腹间。
而刀柄的另一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族士兵正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那握着刀柄的手。
第85章 妖女,你完蛋了!
他的瞳孔在剧烈的震颤,似乎是想述说着什么,不过很显然,他没机会了。
少年阴翳的目光透着狠厉凶残,直接一把火将眼前的士兵烧得渣都不剩。
蓝焰熄灭之际,他蓦地拔出腹间的刀刃,黑亮的血液汩汩流出,伤口不深,不足以致命;却也不浅,足够他血流不止,疼痛难耐。
他俊秀的眉头一皱,阴翳的面容更加阴沉可怖,下一瞬属于王者的骇人威压骤然侵袭在整片场地——
“谁!是谁胆敢暗算本君?!”
神芜幽轻笑一声,却并未做出什么回应,而是继续操控着剩余两个士兵的动作。
在魔君澎湃汹涌的气势下,一众魔族士兵被威压压迫的瞬间跪地不起,无法动弹。
这是魔族的威慑之力,不同于一般的威慑之力源于等级之差,这种特殊的威压来自于血脉的压制,是君王对下属的绝对掌控。
所以即便魔君不过一个小小的玄阶五重,也能随心所欲的跨阶压制地阶的下属。
这一点神芜幽并不知晓,她只是觉得奇怪,那些跪下的士兵多是地阶之上的人物,怎么就会乖乖的听从一个玄阶五重的少年的命令?
还如此服从,如见尊者。
自己方才利用精神力操控的三个士兵也是,明明等级不差,此刻却连起身的能力都没有了,着实奇怪。
神芜幽一下操控三名等级高于自己的魔族士兵,控制他们挣扎着起身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力,此刻不禁有些头晕发胀。
这是她意外发现的一项技能,在驯服魔植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己竟有精神控制的能力。
虽然只能在对方不设防的情况下趁虚而入侵入神识,但对她这种战五渣的花妖来说,这已经是一项不得了的攻击技能了。
只是后遗症太大,她不禁抬手捏了捏额角,缓解那大脑中传来的晕眩不适之感。
这边没有得到答复的桀骜少年面色愠怒,眉头紧锁怒意汹汹的用舌尖抵着后槽牙一点点扫过那片苍郁的魔植丛林,目光凌厉带着探寻之意。
地上跪着的魔族清楚的感受到他身边散发的阴鸷之气遇见浓重,那幽蓝冷焰似乎燃在了他们的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惧意。
倏地一声冷笑,只见他少年扬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掌心的幽蓝火焰骤然窜起,下一瞬巨大的蓝焰球直冲冲的飞进魔植之中。
不过一息之间,整片魔植丛林皆被一片火海吞噬。
极致冷寒的蓝色火焰冻得人身寒蚀骨,但火焰燃烧时的炙热灼烈也丝毫未减,这两种极致感受的冰火两重天撕磨着人体那微薄的意志,真是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少年如饿狼般阴鸷狠戾的目光中,一道红色的身影倏地从丛林见鱼跃而出!
他舔砥着牙齿的动作一顿,目光灼灼的死死盯着那抹张扬绚丽的身影,指间骨节因为愤怒而捏的“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低沉出声:
“终于出来了...”
可还没等他出手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就忽地瞳孔一缩,下一瞬整个人慌忙闪身,险些被那细若针芒的暗器所伤。
可迫于威压仍跪立在地的那群士兵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一根根鲜红刺目的飞针如数嵌入他们的身体。
接着只听“扑通”一声——
那中招最多的士兵猝然瘫软倒地。
紧接着,一声声沉重的撞击声传来,其余中招的士兵也都陆陆续续的倒下,再无还手之力。
见状,少年不可置信的回眸一望,看着那抹倩丽的身影缓缓下落,娉婷婀娜,妖媚惑人,只是她的目光带着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少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惊奇于会在这荒凉颓败的魔刹殿见到这样一名冷艳绝伦、世无其二的绝美女子。
神芜幽目光不善,冷冷的回问一句:
“你又是谁?”
少年第一次被人以这种语气提问,当即不爽的皱起了眉头,眸含薄怒——
“本君先问的!你先回答!”
神芜幽挑眉不屑:“哦,那我不答,你也不用问,”
“那本君也不答!”
“不答便不答,随你。”
“你——!”
“我?”
“本君杀了你!!!”
“来啊,谁怕谁?!”
神芜幽眼神一凛,当即召唤出引雷阵,对着那狂妄的少年就是一阵狂霹!
她确实有底气这样做,幽蓝火焰确实可怕,但总比她直接对上数十名地阶以上的强者要安全得多。
至于面前这位,比她高出四重又怎样?
易燥易怒,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可怕,随便一激怒便会破绽百出,她怕啥。
果然,火焰球的目标太过单一毫无章法,她轻轻松松的就躲过了。而自己的雷电可是预判了他的走位,这一道道电闪雷鸣的霹雳可把他劈得不轻。
不过奈何他的火灵根,雷电的附加伤害于他而言基本无用,所以回过神来的少年直接恼羞成怒的飞身冲她袭来!
一时间漆黑的魔气与绯红的妖气产生激烈的碰撞,一阵阵凌厉的罡气毫不留情的直击对方的要害,幽蓝的火焰与鲜红的链刃摩擦交锋,滋起星碎的火花。
空中乍起的紫色雷电一次次劈向劲装少年,躲闪之间又无暇顾及链刃的攻击被次次中伤,两人打得激烈,打得豪情,一时间竟分不出个一二,难舍难分。
但一心多用,同时操控雷电、链刃、藤蔓和飞针的神芜幽不擅长这种近距离的持久性攻击,相比于专于打斗的狂暴火灵根,她身为花妖的弊端简直太过明显。
于是渐渐落于下风,有些吃力了...
见状,那少年得意一笑,出手更加狠厉了——
“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神芜幽懒得理他,专注于防守并不应声。
“呵...”他怒极反笑,高傲的冷嗤一声:“不管你是谁,现在你完了!”
神芜幽体力与精神力渐渐枯竭,一个不敌被对方狠狠的击倒在地,邪肆狂狷的少年面露狠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战败的模样,愉悦得意的发出胜利者的审判。
但坐在地上的神芜幽却不以为然,任由嘴角的鲜血渗出流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凄美妖冶,美艳绝伦。
只听她气若幽兰,似笑非笑,黑如幽潭的眸低藏着一丝狡黠,不疾不徐的轻轻吐出一句:
“哦?是吗?”
第86章 少年,你完蛋了!
少年不明所以,以为这只是她不甘于死亡的哀鸣。
于是笑得更加肆意狂妄,掌心的一簇蓝色火焰慑得人心颤颤,蚀骨发慌。
欣赏完猎物的凄惨模样,他目光一狠,毫不犹豫的将火焰直接拍向地上的红色身影!
然而就在那抹象征着死亡的极狱冥火就要挨上神芜幽那清丽凄美的脸庞之时,忽地一阵凌厉的罡风蓦地袭来——
“嘭!”
少年狂傲的身子如同破了线了风筝一般被无情的甩飞在地,重重的砸在地面。
“大人!”
神芜幽惊喜的望着身后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黑亮的瞳孔里迸射出无法忽视的光芒。
薄伽梵深邃漠然的双眸轻轻扫了一眼地上的神芜芜,眼神在触及她嘴角的那道血痕之后骤然一冷。
不过这变化太过转瞬即逝,还没等人察觉出来便不着痕迹的又换回了一片漠然死寂...
神芜幽亮晶晶的眼眸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见他果然不负所望的一步步越过自己走到前面,将自己挡在身后,不禁心里暗笑出声。
少年,你完蛋了!
果然,在她目光炯炯的眼神下,魔尊那伟岸的身躯一步步走到倒地的少年跟前,周身裹挟着气势磅礴的骇人魔气随着他沉稳的步伐渐渐袭卷而来,侵覆而下。
哐、哐、哐...
伴随着那足矣震天撼地的脚步声,如冷面阎王般骇人听闻的魔尊终于走到了那狂傲少年面前,冷漠的眼神像是噙着寒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面露呆滞的少年。
倏地,神芜幽眉心一动。
在她的视角里,只见那浑身都写着‘生人勿近’的魔尊禁缓缓伸出一只手,肤色苍白,骨节分明,指尖修长而有力,几乎稍一用力就能活活捏碎对方的头盖骨。
不,不是吧...
神芜幽慢慢瞪大了双眼,惊愕的望着那抹高大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随着那只手愈渐靠近呆愣的少年,她的额间更是忍不住的突突直跳。
在神芜幽正不忍直视这即将到来的惨剧,打算拧眉闭目咬拳头的时候,忽地耳朵一震,诡异的听到一声很是清脆的——
“啪!”
?!
神芜幽的脑袋都扭到一半了,结果这是什么意思?
她忽地睁开眼,疑惑道:
魔尊只是打了他一下?
结果回眸一探究竟的那一瞬间差点没惊讶到生吞自己的舌头!
只见那摔倒在地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了起来,仍是那副狂拽酷炫的桀骜模样,很是不耐的一巴掌甩开魔尊伸过去的手。
“啪!”的一声后,他似乎还不解气的横眉怒目,眼神里满身怨恨和恼怒的低吼出声——
“薄伽梵!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芜幽震惊的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的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魔尊大人叫薄伽梵啊...
挺好听呢。
啊呸!不对!
走神的神芜幽立马纠正了自己的态度,不可置信的望着少年那一副不怕死的挑衅动作,而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
魔尊居然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做!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都欺负到大人的头上了啊喂!
您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直愣愣的立在那啥也不干?
这样有损您堂堂一魔之尊的威严啊喂!
在神芜幽震惊不已的目光中,只见那霸气侧漏的魔尊大人忽地手腕一转,在他严峻冷漠的面容中,不知从哪变出一个...
泼浪鼓?!
这...是玩具吧?
这玩意儿不能打架不能教训人的吧?
莫非是里面藏着什么机关?
神芜幽眯起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手掌大小的泼浪鼓,势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然而,让她失望了。
那狂妄的少年在看见泼浪鼓的一瞬间眼角一抽,随后立即一把扯过来直接掰成了两半,还像是觉得不解恨一般又狠狠的摔在地上,重重的踩上几脚!
发泄完成后又一脸愤愤的冲着魔尊吼道——
“倒底要我说几遍,我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少拿这些东西哄我!”
这画面,乍一看,颇有一种老父亲面对青少年期叛逆孩子时无奈心酸的既视感...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她忽地一惊,下一瞬立马一阵恶寒的挥去了这种诡异的想法!
真是见了鬼了...
不过看魔尊的样子,面无表情的似乎也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甚至还伸出手又变出了一个...
弹弓?!
“......”
所以这真的是在哄小孩子吧?
神芜幽默默的望着那满头黑线的少年狠狠的抽了抽嘴角,继而气急败坏的一把夺过那木制弹弓,手法粗暴的将幽蓝的火焰弹狠狠的射到魔尊那沧桑凌乱看不清神情的脸上。
“嘭!”
火焰弹应声而爆。
如瀑般的幽蓝冷焰瞬间从火焰弹倾泻而出,引燃了魔尊的整个身躯。
霎那间火焰窜出数十米高,外焰的极致冷意骤然冰冻了四周的空气,一不小心吸入一口都会觉得肺部被冻的骇然发颤。
然而不过一息之间,那骤然暴涨的火焰就被魔尊被动的吸收了。只见那道伟岸的身躯仍旧那般巍然如山的屹立在此,他纹丝未动,身上的蓝色焰火却缓缓熄灭,渐渐毫无踪迹了。
尽管遭受如此过分的挑衅,魔尊似乎也没有要还手的意思,只是抿抿唇,神情愈加的冷然骇人,也更加低迷了些。
神芜幽深晦如墨的双眸静静打量着这一切,目光幽幽...
同为魔族...
蓝色冷焰...
想来就是魔族皇室专有的极狱冥火了。
魔尊,魔君...
父子?
倒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看他们这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的相处模式...
一旦这种消息传出去了,落入敌人的耳朵里,那随便挑拨离间一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怪不得魔族会隐退...
再高耸矗立的巍峨大厦,一旦内部被腐蚀空虚了,也就宣告着离倒塌之日不远了。
可魔尊明显不打算与那小子计较,身为的长辈的宽容被他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还有种愧疚的纵容。
神芜幽目光沉了沉,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怕是得有麻烦了...
果然,在她思索之际,耳边蓦地传来一声狂肆的嘲讽,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满脸的震惊嫌恶,眼中愤怒的血丝隐隐浮现——
“那她呢?妖宠?还是炉鼎?薄伽梵,你把她留在这里做什么?可别告诉我只是看看,傻子才会相信有人放着绝佳的炉鼎不用,就在这放着看!
“啊?你说啊!”
第87章 我要她,你给不给?
方才打斗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如今一看,那银光湛湛的一条锁链正明晃晃的彰显着她的身份——
可不是个被囚禁的炉鼎嘛!
身子窈窕,面容美艳,妩媚妖娆,可控魔植...
不仅是个植妖,还是植妖一族里最为美貌惑人的花妖!
且修为居然已经到了玄阶,这样的绝佳炉鼎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一出世就要被千人争万人抢的存在吧!
果真野心昭昭,令人发指!
面对少年拊膺切齿的质问,薄伽梵面色微动,发丝遮挡的眼睑下似乎有些波动。
但那些情绪太过细微,隐藏在无尽的孤寂漠然之下转瞬即逝,连神芜幽都没能发觉,更何况那粗狂桀骜的少年?
他一通质问的低吼等了半天却只换来一阵静默无言,当下表情更加狰狞的咬牙切齿道:
“好,既然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薄伽梵,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不会!!!”
说着就涨起浑身魔气,阴翳残忍的面容里满是杀气,扬起手瞬间凝聚起一团幽蓝火焰直冲冲的冲着一旁观战的神芜幽袭来——
神芜幽:???
不是,她就走个神的功夫,怎么就把战火引到她这来了?
真是猝不及防。
而且这家伙虽然暴躁易怒,却也是实打实的玄阶五重,比神芜幽整整高出了四个等级,她又是不耐打不抗伤害的花妖,这全力一击下来,她非死即伤!
怎么办怎么办...
躲是躲不了了,距离如此之近,他又是抱着必杀的决心,眼看那抹冰寒之意即将焚烧她的神魂,她不禁捏紧了五指,大脑飞速运转。
这少年看着很是稚嫩,没什么城府,如此狷狂暴躁之人此刻已然被激起了全身的怒火,这时的他无疑是最危险的,但同时,也是神识防御最低的时候。
神芜幽想,这点时间内她或许可以冒险一试,捕捉道他神识的薄弱之处,撕开缝隙趁虚而入!
只不过对方火灵根的属性也会对她造成克制性的精神损伤...
再者...
神芜幽看了一眼那道依旧伟岸的身影,他才是目前最大的危险,她真正所忌惮的对象!
他若是想,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的,且这两人明显关系匪浅,若是贸然控制了那少年,伤到了他,那自己可真是得玩完了。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召唤出鬼师鬼将它们的原因。
她不能冒这个险。
看着那近在迟尺下一秒就要糊在自己脑瓜子上的极狱冥火球,神芜幽真是感到一阵憋屈,心中只想骂娘。
有能力反抗却不能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重伤致死,这感觉...
可真是哔了狗了!
艹!
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之后,神芜幽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抬眸迎上了少年那阴鸷狠戾的视线——
在少年充满煞气的凶狠目光之下,只见她那双平静诡秘的眸子如古井幽潭般的黑眸漆黑幽深,像是一片诡秘的禁忌境地,诱人深入又惑人沉沦...
渐渐的,那一片漆黑寂静的深渊幽潭中,忽地浮现出一抹红点,鲜红如血,诡谲妖异,随着内心的迟疑渐渐扩散直至弥漫整个瞳孔。
那如血月般鬼魅惑人的深渊之物像是一张蛰伏于暗黑中的血盆大口,引诱对方靠近在一举摄取对方心魂,将人拉入无间深渊共沉沦,致人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少年狠厉的双眸倏地一怔,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的呆滞空洞。
随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那道沉闷而不正常的声音蓦地打断了他的呆滞,骤然回神。
一阵沙尘震起,少年怔愣的望着地上焦黑的坑洼,那周围被冻成粉末的土渣无一不在阐述着一个事实——
他失手了。
他竟打在了这妖女身旁的地上?!
为什么?
此刻的他显然有些不明所以的迷茫,在他看来,自己这招对方没可能躲得过啊...
那就是自己不想杀?
疑惑的瞅了眼面前的妖艳女子,见她神情满是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动人的双眸此刻处在震颤不已的莫大恐惧之中。
那模样,活像是被吓飞了魂儿般的震悚,羽睫轻颤,绯红的眼角雾蒙蒙的含着一抹水雾,看起来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少年目光一怔,忙收回视线,暗暗懊恼...
随后又是一个火焰球狠狠的砸过来——
“啊!大人救命~”
得到喘息的神芜幽可不再傻乎乎的瘫坐在地上仰脸等着火焰的伺候,而是一溜烟的起身跑到薄伽梵身后,小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娇声颤颤。
博伽梵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一怔,感受到背后的温软轻颤,他的身子蓦地一僵,冷峻的面上依旧情绪无波,只是那袖间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微微勾动。
身前的暴躁少年怒喝追杀;
身后的娇软美人怯怯发颤...
薄伽梵垂了垂眸,睨了眼紧紧抓着自己腰腹的白嫩小手,那上面还有残存的血迹斑斑...
须臾,他浑身乍起一阵罡气,力道不是很重,没有凌厉道能够伤人的地步,却足以表明他的态度,将那磨刀霍霍的少年猛然震开。
“薄伽梵,终于忍不住是吗?”
那少年讽刺一笑,望着他的眼神满是厌恶和憎恨,冲着他语气不善的一字一句道: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父、亲、什、么!”
身后的神芜幽只感觉面前的高大身躯似乎忽地一瞬间颓然许多,如钢铁般坚硬的胸腔里微微嗡震。
而后在她诧异的目光下,耳边倏地传来魔尊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好似缥缈的远古,沧桑又久远:
“我,记得...”
“很好。”少年得意的勾起唇角,指着他身后的红色身影,面色狂傲的扬言道:
“那我要她,你给不给?”
“......”
神芜幽:???大型人口交易市场???
不会吧不会吧,按照这位爷对那小祖宗的纵容程度,不会真的要把她送出去吧?
真是夭寿了!
闻言,薄伽梵并未回答,刚毅冷峻的面容不见丝毫情绪,散乱的发丝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冰寒如万丈之冰。
神芜幽心中亦是一紧。
不回答,就是不反驳,或者心有犹豫正在思考着下定论。
第88章 我不想离开大人
心中的一杆秤正在摇摆不定,神芜幽明白,人心本就是偏的,所以此刻她不得不做出点什么来阻止这一切。
于是,一声弱弱的涰泣抽噎而起:
“大人...我不...我不想...不想离开大人...”
她的小手也似害怕般的缓缓从他腰间收回,怯怯的攥着他身后的衣角,无论是语气还是那一番小动作都无不彰显了她的无措胆怯和惶恐依赖。
见对方不为所动,她又将头抵在了他的后背上,那精廋的肌肉硌得她头疼,即便隔着几层一副也能感觉到对方后背上那流畅的曲线,精悍的腰身。
这样的人,确实很容易给人安全感。
只可惜,神芜幽却不是其中之一。
她的脑袋依赖性的抵在他的后背,那双藏匿于死角中的黑眸确是一片幽冷晦暗,闪烁着明灭的光芒...
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脆弱可怜,泪声嘤嘤:
“大人...离开大人,我会死的...我好怕...呜呜呜...”
所以,你舍得我死吗?
如他所说,一个绝佳的炉鼎有多珍贵,大人你该知道的吧?
垂眸而下,那脚腕的银光锁链甚是惹眼刺目,那湛湛寒光似乎将她的双眸也侵染了一层的薄冰。
纤细的指尖刺出朱红一点,那血染红了白皙的指尖,瑰丽而妖艳,慢慢渗出了圆润血珠色泽鲜艳明亮诱人。
在漆黑狭窄的角落里骤然坠落,隐没于土壤之间...
神芜幽认真的感受着,然而不过须臾,又蓦地睁眼,心底一寒。
没了...
一颗植物种子也没了...
方才那场大火,竟能渗入地下,将剩下的古老种子冻成了渣渣,再无复生的可能了...
这个方法行不通,神芜幽又将目光放在自己的手指上,只不过这次不一样的是,殷红的鲜血渐渐渗入了魔尊的衣服。
她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但绝望之际能够拼上一拼总比安然接受死亡来得好。
感受着那滴血液正在啊逐渐渗入衣层,几乎就要挨上魔尊的皮肤了,她的心中紧张至极,提心吊胆的控制着自己的血液流入不太敏感的角落,然后手中猛地一阵用力——
“大人...大人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呜呜呜...我会乖乖陪着大人...寸步不离...”
那力道之大让身前的男人猝不及防的一顿,漠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须臾,他面色冷硬,声音沉稳,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威严,那具有压迫感的声音缓缓传来——
“唯她,不可。”
什么?!
借着胆怯而下手没个轻重的神芜幽正打算将那血液输入那即将痊愈的擦伤之上,就冷不丁儿的忽然听到这一声...
蓦地眸光一怔,动作一滞,脑海中不停的回想着那句——
【唯她,不可。】
这道低沉稳重的醇厚嗓音蓦地传来,如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滴温厚沁人,又像是把利箭直击她的内心,平静如死水一般的湖面不可抑制的泛起点点涟漪...
不可吗...
真好...
她浓密的羽睫轻颤,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楚的异样之感叫她一时琢磨不透,便理所应该的归功于她身为炉鼎的价值拯救了自己。
烦乱的思绪叫她无所适从,忽地想起那滴血液还在运作,于是蓦地思绪回笼强行召回了血液,隐没于地表...
对,既然危险已接触,就没必要做这些惹人误会的事了...
对,是这样的...
是的...
于是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将脑袋紧紧埋在男人的后背,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后语。
她的心情愉悦轻松起来了,可那少年确是不乐意了,怒不可竭的扬起一抹狞笑,倏地大笑起来,那笑声狰狞恐怖,却又让人倍感凄凉——
“薄伽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若不是早就包藏祸心,我爹娘又怎会死?!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三百年,亏你能忍得住!
“你等着!你就等着吧!
他忽地止住了笑容,双目眦裂,拊膺切齿,郑重而阴狠的放出狠话——
“薄伽梵,我终有一天,会打败你,为我枉死的爹娘报仇!
“一年,两年,百年,千年...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超越你!打败你!最后...杀死你!”
薄伽梵面色未变,深邃的眼眸淡漠如常,像是毫不在意般的掀起唇角,缓缓吐出一句:
“好。”
好?
魔尊这是什么意思?任由对方肆意成长然后杀死他自己?
神芜幽不太明白...
面前那个狂妄的少年虽然易燥易怒了点,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狂傲的资本。
就连她这个刚穿过来的门外汉都能察觉到少年那天资根骨,绝对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修炼鬼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有这样人人艳羡的资质下至今还仍停留在玄阶五重,但她相信,只要找到了契机,这个少年绝对可以一骑绝尘,一飞冲天!
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魔尊啊...
身为王者的你,不会不清楚应该斩草除根,浇灭一切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苗头吧?
薄伽梵深邃的眼眸微敛,那里面似乎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叫她理不明,看不懂...
少年恨恨的化作一阵黑烟离去,余下渐渐清醒之后的魔族众人在感受到魔尊这骇人的磅礴魔气之后也都震悚恐惧的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在感到魔尊无意于整治他们的时候,又赶紧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一时间,整个魔刹殿又只剩下魔尊和神芜幽了。
空荡荡,冷戚戚...
不知为什么,神芜幽忽地感觉面前男人那高大的背影似乎弯了脊背,整个人都变得苍老颓废不少。
那愈渐浓厚的沉寂死气渐渐弥漫,空气似乎也越来越孤寂伤感...
薄伽梵颓丧失神之际,忽地感到袖子被一阵拉扯。
他缓缓垂下眼神,望着自己袖间突兀的纤细小手,正轻轻的摇晃着他的衣角。
循之望去,只见那只沾染着血污小手的主人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漂亮的黑眸里仍噙着不散的蒙蒙雾气,黛眉似蹙非蹙,如细雨霏霏,夹着着丝丝缕缕的愁意。
殷红染血的唇瓣一张一合,声音绵软轻微,带着丝丝的颤意,令人又怜又爱: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第89章 不哭...
这缕轻柔微惧含着关切之意的绵软嗓音渐渐传入薄伽梵的耳朵。
后者心中不由得泛起丝丝涟漪,如细雨滋润大地般的温暖舒适。那荒芜贫瘠的土地,似乎隐隐潺动起生机的活力...
神芜幽仰着一张我见犹怜的纯欲小脸,水润盈盈泛着泪光的黑眸怯怯的望着他良久,久到脖子都僵硬发酸,也不见对方有丝毫的反应。
杂乱的发丝之下,那双深邃漠然的眼眸似乎一直在沉沉的望着她...
神芜幽尝试了许久,终究还是窥探不出他眸低的复杂情绪,只隐隐感觉到他似乎眸光微动,周身的颓丧死气有所收敛。
有用!
神芜幽心中暗暗勾唇,下一瞬黑眸微颤,带着试探的惧意缓缓上前靠近了那抹高大的身影,略显迟疑的缓缓伸开双臂,随后稳稳抱住男人的腰身。
坚硬挺拔的身躯蓦地感受到一阵温软,娇柔的身子如烈火般的炽热融化了千年的寒冰。
就在薄伽梵身躯一僵之时,忽然耳边又传来一声又轻又颤的呢喃:
“大人...大人在难过吗?
“怎么办...我想安慰大人,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人,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大人不高兴,我也不高兴...
“大人伤心,我也会陪着大人伤心...
“大人...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我想陪着大人...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生活在这里,一起看晨晓黄昏,一起赏花圆月貌...”
一声声真挚而深沉的话语如缕缕顺滑的丝绸将薄伽梵层层包裹其中,这带着温度的语言和怀中那抹温软似乎隔开了这个荒凉冷寒的世界。
让他一时间只觉得置身于暖意融融的温床。
沉寂而孤独的无边黑暗之中,蓦地燃气了一簇火苗,很小,很微弱,却足以暖人心扉。
山河过隙,日月颠倒,沉溺其中,叫人无法自拔。
他微愣间,不自觉的缓缓抬手抚上怀中人儿的脑袋,小小的,毛茸茸的...
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急不缓的轻轻挠过掌心,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很舒服。
“不哭...”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发出这么一句喑哑低沉的声音。
可谁知此话一出,怀中人身子抖的更厉害了,他清楚的感觉到胸膛被她脑袋深深埋在的地方,渐渐有些湿濡,有些温热...
她哭得更厉害了。
神芜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脏那里闷闷的,鼻尖酸酸的,眼睛涩涩的,很不舒服...
因为什么呢?
同情?怜悯?
不...
她连连摇头,自己一个连生死都无法掌握的可怜囚徒有什么资格去可怜一个无人能敌的堂堂魔尊?
所以...
她的演技已经到了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吗?
是吧?
是的...一定是的...
她这该死的、足以以假乱真的逼真演技啊...
她这样想着,双手搂得更紧了。
她哭得厉害,现在自己也止不住了,于是愈加埋头于他坚硬的胸膛,默默的哭泣,任由泪水一点点的浸湿他的衣衫。
直至一只大手动作并不熟练的钳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精致脸庞,另一只手动作僵硬的轻轻抚过她面颊的泪痕。
粗糙而冰冷的指腹一点一点擦拭掉她眼角的泪花,动作虽然已经极力轻柔,但神芜幽还是不免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她仰着一张小脸目光晶莹的望着面前的魔尊,凌乱的发丝之下,他那双深邃沉寂的眼睛似乎有所波动...
紧抿的唇角和冷峻的面容叫人下意识的想要退避三舍。
但神芜幽明白,这个时候,才是万万不能后退的。
于是讨好似的一手抓着男人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滑腻白皙的小脸轻轻靠在其上,像只撒娇的猫儿般轻轻的蹭着,黑亮的目光里满是依赖与虔诚。
薄伽梵的内心被这诚挚的目光灼得一烫,不由得敛下眸子逃也似的避开她的视线。
然而转眸之间,倏地目光一沉,蓦然垂下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下面的某处,刚刚才有所缓和的面色骤然黑如锅底,那仿佛能滴出墨来的脸色尤为不佳,甚至隐隐有些生气的放出慑人冷意。
神芜幽不由得一愣,正想追寻着他的目光一探究竟之时,倏地感到一阵天天旋地转,身子蓦地腾空。
置于腰间的一双有力大手正稳稳抱着自己的身体,神芜幽一米七的个头在两米多高的宽阔身躯面前显得如此娇小柔弱,惹人怜惜。
她目光惊愕的望着面无表情的薄伽梵,由于重心的不稳,双手下意识的环抱着他的脖颈,察觉到不妥之后忙想收回手。
然而动作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忽地察觉到对方一个冷眸瞥过来,惊的她身子一僵,思考一瞬后又求生欲极强的抱稳了他的脖颈。
心脏不可抑制的怦怦直跳...
不是因为害羞心动,而是面对未知的莫大恐惧,正如乌云密布般笼罩着她,令她心生不安,脊背一凉。
“大、大人...为什么要抱、抱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的她口齿不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强烈控制住内心的恐惧之意后弱弱的出声询问。
然而对方却是一如既往的简言少语,回答她的只有一阵令人心凉的沉默,和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哐、哐、哐...
魔尊这一道道沉稳的脚步声仿佛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震的她心中直颤,头皮发麻...
眼看着这位大佬一步步走进宫殿,走向自己的卧房,神芜幽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人...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她连忙回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刚毅脸庞,只是他神色淡淡,冷漠如初,嘴唇紧紧的抿着,根本什么就看不出来。
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将一切情绪都深深藏匿于内心的人是极为可怕的。
面对这样的人,她一贯的做法是不与其接触,尽量避开以保安稳。
然而现在,她寄人篱下,生死由他,不仅不能避开,还得想发设法的靠近他,迷惑他,为自己争取未来,争取活着的机会。
她的内心是彷徨的,是慌乱的,是惴惴不安的。
如今眼看着就要进入卧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的内心更是惊惶的。
第90章 你会伤害我么
薄伽梵像是没有听到她发颤的声音一般,劲直走进了她的卧房,走向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上面铺盖着软若棉花般的绸缎锦被,这是魔刹殿所没有的,是神芜幽直接从储物戒里拿出的被褥,为了能让自己睡得舒服点,安稳点。
可现在...
伴随着她的一阵惊呼,薄伽梵双手一松,直接将她扔在了床褥上。
“大、大人...”
她瞳孔微颤,声音抖得不像话,因为不断的退缩,那脚腕上的锁链也在不停的哗啦作响,寒光湛湛,声音冰冷清脆,听得人心中一阵发凉。
然而薄伽梵此刻并未看向她胆颤心惊的恐惧脸庞,他的双眸冷冷的盯着那锁链钳制处的白皙脚腕,纤细的一只手都能牢牢握住,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它生生折断。
如此脆弱不堪...
神芜幽察觉到他渐渐释放的冷气,不禁整个人打个寒战,双手死死的捏着被褥,骨节都泛了白,身子还在不断的后退。
一边警惕而慌乱的死死盯着面前人,一边瑟瑟的后退,身体几乎要嵌进那沉重冰凉的墙壁,蜷缩成一团。
忽然间,只听一声凄惨的尖叫——
“啊!”
薄伽梵在她惊恐的目光下缓缓伸出一只手,直接握住了她的小腿,力道之大,她根本无力摆脱,正要剧烈挣扎之时,忽地被对方一个眼神震慑住了。
于是指尖冰凉的蜷缩起来,贝齿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粗粝冷硬的触感蓦地袭来,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那被紧紧握住的小腿也在不停的打颤,眼中的恐惧溢于言表,但出于对生命的渴望还是极力克制着内心的胆颤。
薄伽梵原先不觉,这下渐渐感受到掌心传来的轻微颤抖才缓缓抬眸一看,见她害怕的咬唇不语,绯红的眼角竟渐渐有些湿濡,不由得动作一顿,面色微僵。
“不怕...”
他嘴唇动了动,叹息似的发出这样一声安慰。
这些天的正常生活,已经使他的嗓音不再沙哑干涩,那如同大提琴般醇厚低沉的嗓音如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的抚慰着她受惊的心灵。
奇迹般的,神芜幽那战栗不已的身躯渐渐恢复平稳,惊疑未定的望着面前的高大身躯,噙着氤氲雾气的眸子惹人生怜惜。
只听她犹豫的咬咬下唇,怯怯道:
“大人会伤害我么?”
“不会。”
他沉稳的嗓音给出了确定的答复,这无疑是一剂定心丸,让惊恐中的神芜幽稍稍松了一口气...
尊贵如他,定是不屑于说假话的。
只是...
神芜幽疑惑的看着自己那还被攥着了小腿,正想问些什么,忽地就感到身子一僵,直接被拉着小腿拉回了床边。
正当她心惊不解之际,却忽地见面前的庞大身影缓缓蹲下身来,没有了居高临下的睥睨威严,着实让她感觉安心不少。
只是还没等她喘口气儿,就蓦地瞪大了双眼,僵硬的小腿不敢退缩,嘴里的话语直接噎在了嗓子眼儿。
在她震惊不已的目光中,那高大伟岸身躯凛凛的魔尊大人,正稳稳的蹲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她灰扑扑沾染尘埃的小腿,另一只手竟直接轻轻托起她的脚底。
那只脚被她的引雷阵击中数次,早已青紫纵横,伤痕累累;
后来又因为与那狂拽少年的对战而被锁链磨得血迹斑斑。
不说血肉外翻,却也是毫无美感,凄惨恐怖,甚是骇人。
上面还沾染了一层灰尘,不知道有多脏...
而魔尊的那只指点山河的尊贵手指竟直接肌肤相贴的稳稳拖着她的脚底,她甚至都看到了脚腕处的脏污血液弄脏了他苍白的掌心。
“大人!脏!”
她猛地一缩,想抽回脚腕,却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男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惊呼,置若罔闻的捻起一撮幽蓝火焰,接着在神芜幽惊恐的目光中,那抹幽蓝冷焰如膏药一般贴合在她脚腕的伤口处。
没有刺骨的寒冷,没有灼热的炙烤,那清凉凉附着其上的幽蓝火焰像是一汪清冽泉水般舒适畅然。
神芜幽疑惑的看着自己脚腕,透过幽蓝的火焰,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恢复。
脚腕冰冰凉凉的,连一点伤口愈合的难耐痒意都感觉不到,很是舒服。
须臾,那冷焰渐渐散去,纤细的脚腕完好如初,皮肤细腻白皙,光滑弹软,吹弹可破。
他这是...在给自己疗伤?!
神芜幽目光半敛,望着脚腕静默出神。
因为什么呢?
觉得自己的所有物残缺了,而心中不爽?
对...
他当她是妖宠,是宠物,是唯他一人的所有物,自己只该受他掌控。
而旁人留下的痕迹,对于一个身份尊贵的王者来说,是绝对不容许发生的挑衅。
这关乎他身为王者的尊严,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目光沉沉,冷意冻人。
原来如此...
神芜幽觉得自己真相了。
只是那个自称‘本君’的狂傲少年,被一众魔族拥簇的存在,身份定然高贵不已,再加上那迫人的血脉压制...
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魔君?
魔尊...魔君...极狱冥火,魔族皇室!
所以魔尊才会对他如此纵容,即便他伤害了自己的宠物,也不会有所怪罪。
而那魔君却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脾气暴躁,没有城府,似乎还与魔尊有着什么深仇大怨,水火不容...
这是个契机,一个挑拨魔族皇室,挑起魔族内乱的绝佳契机。
她不信没有人发觉,没有人从中作乱。
再加上魔尊这一副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模样,想必也是误会颇多,才会被魔君如此针对仇视,以至于搬空了整座魔刹殿,独留魔尊一人空守这座空荡荡的大殿。
只是尽管如此,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神芜幽目光微动,心下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只要搅和的整个魔族大乱了,是不是世间就再无魔族了,自己也可以摆脱桎梏,安然逃生了?
思绪间,忽地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
第91章 大人接住我
紧接着就是一阵“哗啦哗啦”锁链落地的声响。
神芜幽惊愕的望着自己光滑白皙的脚腕,那上面终于没了束缚,轻盈无物。
他,竟解开了自己的锁链?
疑惑间,那抹高大的身影早已起身,缓缓走出了房间,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留给她一片心安。
神芜幽未曾想过自己的计划竟如此顺畅,她抬起脚来,怔怔的看着那抹白皙自由的脚腕,一时失神...
魔尊的气息渐渐散去,储物戒的萝卜头倏地蹦出来,紧张的去查看她的伤势,却发现她伤口早已痊愈,恢复如初。
而那受伤最终的脚腕也已然白皙洁净,不见一点痕迹...
甚至有些空荡荡的异常之感。
萝卜头凝眸一望,忽地惊呼道——
“芜幽,你成功了!”
它知道她想要用苦肉计来试一试能不能摆脱锁链,但是那魔尊气息如此冷漠骇人,它打心底里是不相信他会有那好心的,所以才会如此着急的出来治伤。
却不想,竟真的成功了?!
它惊喜的抬起头,却发现神芜幽的面上不见丝毫的喜悦,深若幽潭的黑眸里藏着它看不懂的情绪,它只觉得那双黑眸平静无波,甚至平静的有些...异常?
“芜幽?”
它又唤了声。
这一次神芜幽终于眸光微动,静静的望着它,喃喃道:
“我本以为,会费些时日...没曾想道竟会如此容易...应许,是因为他无法责怪那个狂傲肆意的少年,所以心有所愧?”
还是不忍...
“芜幽,你说什么呢?”萝卜头忽地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接着直接跳在了床上,站在她旁边,面露疑惑的说着:
“锁链已经解开了,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非要想出个原因?”
神芜幽被问的一愣,怔怔的望着它,说不出话。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原因?解开了不就好了吗...
接下来再接再厉,一步步的试探,找出逃走的机会,便好。
如此,神芜幽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想起刚才魔尊那极易让人误会的动作,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如蒙大赦的重重往后一倒,躺在床上。
吓死妖了...
还以为今日贞操不保了呢。
还好对方只当她是宠物,没有人会对自己的宠物起心思的。
呼...
她鼓着腮帮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儿。
近日可谓是大获全胜,只除了那些被烧死的魔植...
想到此,她不禁面色严峻的思量着对策。
在这荒无人烟的贫瘠之地,没有植物,她的处境可就艰难多了...
还是得想办法去弄点种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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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柔和的阳光洒进阴冷森然的宫殿,带来丝丝暖意,驱散了渗人的冰寒。
浑身散发着孤寂冷然气息的薄伽梵准时出现在大殿,一身墨色暗纹的玄袍裹挟着迫人的威压,令人望而生畏,不禁退避三舍。
只见他身姿挺拔,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宫殿的大门,在没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时,漠然深邃的眼眸蓦地一暗,霎时间空气都冷了几度。
他缓缓停下脚步,想要转身去她的卧房查看,结果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忽地听见宫殿外传来一声石器碰撞摩擦的“轰隆”声。
他眸光一冷,下一瞬直接打手一挥,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
他放眼一看,门外却没什么异常,又听见那声音似乎来自于石门的上方,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抬眸一望——
结果就惊讶的看到空中正疾速坠落着一道红色的身影。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将其爆破,结果手刚一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清亮嗓音,夹杂着惊喜与欢愉的朝他尖叫着——
“啊啊啊大人接住我——!”
掌心的火焰顿时熄灭,他定睛一看,果然发现那道窈窕的红色身影极为眼熟,明明正在疾速坠落,可那张明媚的小脸却不见丝毫的慌张,反而冲着他笑得开怀。
明眸皓齿,灿若星辰。
他不自觉的就张开了双臂,下一瞬稳稳的接住了坠落的身影。
他目光淡淡,无甚波澜。
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看到神芜幽的一瞬间,闷气的胸口瞬间通畅怡然,气息柔和彰显了他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在此作甚?”
他漠然深邃的眼神不解的望着她,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就这般猝不及防的闯入他的视线,撞入他的心房,令他有一瞬的微僵,后又掩饰性的问出这么一句。
他这语气就像是责备不听话的孩子般,想来应当是误会了她上窜下跳的太过顽皮多动。
神芜幽却不以为意的冲他呲牙一笑,献宝似的指着宫殿的上方的楼层外侧,黑亮的眼眸如星辰闪烁,亮晶晶的满眼都是求夸奖的得意之色。
只听她语气欢快道:
“大人快看,我把牌匾修好了!”
博伽梵抬眸望去,果然那阁楼之上赫然挂着一个崭新宽大的牌匾,黑底描金,恢弘威严,浑厚霸气,那金光熠熠的三个大字更是笔势豪纵,苍劲俊逸!
【魔刹殿】!
这样的记忆太过久远,远到他竟有些忘却了,时隔三百年,那几乎就要消退的记忆蓦地与此刻重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偌大的匾额,恢弘的宫殿,琳琅的珠宝,怖人的魔兵,骇人的魔尊,和...
“大人?”
神芜幽看他双眸直直的望着那牌面竟愣了神,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他那漠然的眸光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似在怀念,似在流连,似在悲恸,似在痛恨...
可堂堂魔族至尊,十万年修为无人能及,这样的人,真的会有这些与他格格不入的情绪?
她不解,但总觉得再让他这么回忆下去,怕是对自己不妙。
但是此刻魔尊的情绪明显很不对劲,一不小心拍马蹄子上了可就悲催了...
思来想去,还是得装装可怜,做做狗腿子保命先。
于是她立马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揪心的疼痛瞬间让她眉眼含雾,似羞似怯,委屈巴巴的弱弱解释道:
“是我自作主张,看到这牌匾被丢弃在地,被黄土掩埋,破损不堪,实在狼狈,所以才...”
她轻轻咬着唇,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素白柔嫩的小手搅弄着衣带,低低的从鼻音里带出一句:
“把牌匾打磨了是我不对,只是它残缺了一角,看着着实不符合大人的气质,有损大人的威严,魔族的威严...这才斗胆将它磨规整了,又提的字...”
第92章 大人不在,我害怕
博伽梵一回神就看到了怀中人迷朦欲泣的含泪双眸,小嘴弱弱的咬着下唇,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看起来委屈极了...
“没有...”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眸中似乎隐藏着一抹无奈,手臂微动,直接像是抱小孩子一般将她揽在怀里。
空出的另一只手则缓缓伸了过去,在神芜幽惊愕的目光中,动作轻柔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花。
此时的神芜幽:......我特么动都不敢动!
见她仍是一副惊疑未定的样子,博伽梵还以为是方才自己失神之时吓到她了,于是又轻声吐出一句:
“做得很好,不怕。”
说着一只手还缓缓的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动也不动。
神芜幽忽地感觉天灵盖一重,心脏不可抑制的紧缩一惊,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之后,才慢慢消化了他所说的内容...
当即松了一口气儿,心中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
尼玛,安慰的话还说的那么吓人...
果然大家怕你是有原因的!
还有这仿佛泰山压顶一般的‘摸头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真的很惊悚好嘛!
为了防止自己弱小的心灵以后不再受荼害,神芜幽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个摸头杀的正确用法。
于是薄伽梵就看着眼前的人儿忽地两眼一番,那黑溜溜充满灵气的眼珠默默朝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缓缓落下直直的望着他。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带着一丝甜美的笑意,像是很满足的用脑袋蹭了蹭自己的掌心,然后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一副颇为享受的模样。
紧接着,一道慵懒甜美的声音悠悠传来:
“大人没有生气就好~”
她表现的何其明显,再迟钝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意思。
于是薄伽梵手掌微动,顺着她的动作缓慢而僵硬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脑袋,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般呆板木纳。
但是...
神芜幽在心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无奈的想:
总归是有所进步不是?
于是当下更显舒适的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带着惬意的笑意,微微上扬,脑袋更是向上顶了几下,给他鼓励。
果然,看到她这副模样,薄伽梵手下的动作越发连贯了,一下一下来回抚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把人家的发型都揉乱了。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种暖意融融的温和气息,和煦如旭日东升,舒爽若早曦晨风。
冷漠死寂如魔尊,此时也不自觉的微微勾起嘴角,发丝遮掩下的深邃双眸温柔宠腻,似水无痕,转瞬即逝。
可惜神芜幽正卖力的表演着,眯成缝儿的双眼干脆直接闭上,见不着这么令人诧异惊悚的一幕了。
此刻的她还在沾沾自喜,魔尊居然真的顺着她的意思改变了对‘摸头杀’的理解。
这意味着这位大佬还是有些在乎她的感受的。
虽然...也可能是身为铲屎官的自觉。
唉...
神芜幽此刻可不就像是对着主人撒娇卖乖的黏人小猫咪么?
生活所迫啊...
“大人~”
神芜幽无耻的撒娇卖萌,睁着一双无辜清澈的卡姿兰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疑问道:
“大人又要出去了吗?”
“嗯。”
他惜字如金的用鼻音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大人能带我一起吗?”
她升起希冀的目光,明晃晃的黑眸里满是渴望的光芒。
但薄伽梵显然不为所动,手中动作一顿,深邃的眸子里漠然与探究渐渐加重...
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都能清晰的感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面上。
神芜幽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不悦,于是赶忙讨好的笑笑,小手不安分的搅弄着瑰丽鲜红的衣带,浓密的羽睫缓缓扑腾几下,纠结着犹豫道:
“我...我不敢一个人...”
说着说着演技就上来了,灵动的眼睛瞬间蒙了一层水雾,盈盈美目,眸光带怯,似哀似惧似忧似悲。
只见她轻咬下唇,委委屈屈的小声呢喃着:
“大人不在,我害怕...”
保命的魔植被烧的一根不剩,可不心里慌慌嘛...
尼玛要是让老娘再碰到那个猖狂肆意的熊孩子,老娘一定恁死他!
心里愤愤不已,面上乖巧委屈。
如此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神芜幽不禁有些气馁,缓缓垂下了眼眸。
算了,总还需要些时间的,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在薄伽梵的视角里,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渐渐丧失了光芒,变得暗淡,些微沮丧...
她那鼓起的腮帮子嘟嘟囔囔的活像一只塞满了食物的仓鼠,颓丧的垂着脑袋,闷闷道:
“我明白了...大人早些回来就好...我就在这等着大人回家。”
一边说着,一边丧丧的跳下魔尊的怀抱,表情淡淡的似乎什么也看不出,但薄伽梵却很诡异的从中感受到一股消极丧气的感觉。
很是低沉。
这与平时的欢脱明媚的她大相庭径,看的薄伽梵眉心一蹙,不自觉的就说出一句:
“可。”
“大人说什么?”可?什么可?
神芜幽疑惑的扭头看他,这招以退为进,失败的这么彻底?
然而对方却并未出声解释,漠然冷峻的面庞闪过一瞬的懊恼,又迅速敛下了眸低的思绪,大手一挥,就将神芜幽变成了原型。
正在等待着回答的神芜幽猝不及防的就发现自己的视线急剧升高,那眼前的伟岸的身影急剧扩大数倍,一眨眼的功夫就如同百层的高楼大厦般高耸巍峨,令人望而生畏。
惊愕之间,她又扫了眼身旁的魔宫大殿,发现也是如魔尊般扩大了不知多少倍,如今的自己就算是将头仰到天上去也看不清宫殿顶层的飞檐翼角。
“大...啊——!!!”
一声‘大人’还未来得及喊出。
神芜幽就蓦地发现身子腾空飞起,下意识的扑棱着四肢试图找个支撑点,然而却也像是在失重的太空里八面无着,一无所依。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种恐惧并未持续太久。
正在她一脸惊恐的挥舞着四肢的时候,忽地整个人落在了魔尊宽大温厚的手掌中。
接着还没等她有所缓和,就忽地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处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冷寂之处。
这个地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甚至狭小的她基本无法动弹。
第93章 打回原形
神芜幽震惊之后愣了许久,终于感受到身体周围渐渐传来的温热气息之后,才怔怔的抬头,向着有光亮的地方往外扒拉。
终于,在她不屑的努力下,她看清了自己的所在地——
魔尊的胸膛?!
不是,啥情况啊这?
怎么就一言不发的将人揣起来带走了呢?
还藏的那么严实,差点就呼吸不过来了...
神芜幽挣扎着想要露出脑袋,看看外面的风景。
毕竟她怂恿魔尊带她出来的原因也不只是为了筹集些植物种子。
更重要的是,她要理清这里的位置,找到合适的路线,再逃跑。
整天整夜的被关在那处荒无人烟的贫瘠之地,找不到人问路,也寻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再加上那里死寂沉闷毫无生气,真的很容易让人丧失信心,自暴自弃。
总而言之,继续待在那里是对心身一种极大的消磨和摧残。
她才刚刚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还没等看清外面的情况,就忽地被一只大手毫无感情的往里塞。
于是乎,她又被塞进了他墨袍内侧的暗囊中,别说路线了,她现在连一丝阳光都看不见!
这样当然不行!
于是思索一瞬,下一秒她弱弱的开口抵抗着:
“大人,我要闷死了...”
声音带着闷气的无力虚弱,连带着推搡着他的指间的力气都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见状,薄伽梵顿了几秒后倒真的收回了手,将她往上提了提。
终于看到光芒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神芜幽正想要伸出手抓住魔尊的衣领往上爬,结果就忽地看见自己藕缎一般的白皙光滑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鲜红细长的藤蔓。
那两根顶端微微卷曲的血红藤蔓正悄悄的往上移,正要抓住衣领之际却忽地一顿。
神芜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惊愕道:
“大人为什么要将我打回原形?”
莫非是终于确认了传言的真假?
找到了吞噬她血肉而不会被毒死的窍门?
所以才会将自己变作植物的模样,准备生食或是炼丹?!
越想越惊恐,越想越胆颤...
神芜幽那弱小可怜的心脏被猛地一提,在对方沉默的氛围中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就要蹦出了嗓子眼儿!
怎么办,现在趁他不注意拼死一逃可有胜算?
苍天啊!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正在她内心哀嚎之际,忽地耳边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那声音醇厚低沉,宛如天籁,顿时安抚住了她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如此,安全。”
啥?
安全?
神芜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怔怔的仰头看他,却只能隐隐看到下巴的轮廓,上面还有些潦草的胡渣,果真是不修边幅...
咳,偏题了。
莫非是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将自己藏起来不被发现?
想来确实很有可能,毕竟不说别的,就是那看透她本体的鬼王都不可能就这般草草放弃,估计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蠢蠢欲动呢。
所以即使自己已经被隐去了妖印和妖气,也不能直接抛头露面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前。
原来如此...
神芜幽瞬间脑补出了一个绝佳的缘由,当即不再反抗的乖乖待在他外袍内侧的囊袋中,只探出了两条鲜红瑰丽的细嫩触角感知方位。
冷风嗖嗖,北风呼啸。
他们应该正在往南面飞,速度极快,风如刀割,让神芜幽露出的两只触角无所适从,无奈之下只得像个菟丝子一般攀附在男人的脖颈上。
约莫在空中飞了一炷香的时间,神芜幽才感到魔尊的速度缓缓慢了下来,落了地,接着只觉得空间一转,她再探出头触角之时,已然到了人声鼎沸的集市。
风已停歇,暖风沁人。
她试探性的又往上爬了爬,直至一朵红彤彤的艳丽花瓣出现在魔尊墨色衣领之时,魔尊才垂眸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漠然冷淡,平静无波,像是一滩死水根本掀不起一点涟漪。
但不知道为什么,神芜幽从中读取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还没等她琢磨完这种情绪,就忽地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似有若无的叫她一时无法确认。
正努力观察着周围景物的神芜幽倏地感觉身子一轻。
那被人拎着后脖颈提溜起来的熟悉感觉顿时让她忍不住想翻个白眼,默默的看着自己的身子悬空起来。
不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自己的身子不知何时变成了毛茸茸的橘红色,那放弃挣扎而无力垂落的两腿之间,竟垂落着一只橘红色偌大的狐狸尾巴!
“嘤!”
她不由得惊叫一声,结果更加茫然的呆愣住了。
这是什么声音?
“嘤嘤嘤!”
她试探性的又叫了一声,结果整个人当场石化,呆若木鸡的样子像是遭到一场晴天霹雳。
半晌,她缓缓扭动脖颈,黑溜溜的大眼睛茫然又委屈的回望着面无表情的薄伽梵,欲哭无泪:
“嘤嘤嘤...”
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喜欢狐狸的话就放了我,去抓只狐狸撸嘛...
从人变成妖,又从妖变成动物,呜呜呜,她真是太惨了...
她颓丧的垂落着身子,任由对方将她放在肩膀上,宽阔的肩膀足够她很好的蜷缩成一团,毛茸茸的橘红团子,看起来可爱极了。
神芜幽不过三秒的颓丧之后,又很快恢复了活力。
毛茸茸的小爪子在他的肩膀上转来转去,一会伸着脖子往东瞅瞅,一会转动脑袋往西看看,一会又坐在肩膀上往前望望。
身后偌大的狐狸尾巴不停的轻轻摇晃着,尾尖那一小撮白色的毛发一晃一晃的,彰显了她愉悦的好心情。
肩膀上传来的动静不小,在博伽梵的视角中,那只灵气十足的小狐狸很是惊奇的伸着脖子四处观望着,带着粉色肉垫的小爪子一下一下的按在他的肩膀上团团转,活泼极了。
不过小狐狸倒是知进退,也就活泼激动了一会,之后就像是乖宠一般安分的坐在自己的肩膀上不再动弹。
虽然很显然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在四处的瞟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好奇模样。
一切都很美好,只除了魔尊那凌乱的头发会时不时的糊在自己的脸上,让她不得不伸出爪子小心翼翼的扒拉开,同时那双黑溜溜的灵动双眸十分警惕的观察着魔尊的表情。
那模样,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怕被责罚一样,生动可爱,憨态可掬。
薄伽梵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心情愉悦了不少,连那双冷然的眸子里也添了分柔和暖意。
“嘤嘤嘤?”大人,这是哪啊?
第94章 魁星城
正在翘首观望着的神芜幽忽地靠近他的脖颈,一边望着路边的新奇景致,一边轻轻的在他耳畔出声。
狐狸细软的毛发轻轻划过他的脖颈、下颚、和脸颊,那像是心中被极轻的羽毛轻轻划过,一阵细微的酥麻痒意蓦地袭来,叫他不禁身子一僵。
久久不见回复的神芜幽好奇的歪着脑袋望他,那双布林布林的大眼睛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晃动的狐狸尾巴一下一下轻轻拂过他的后脖颈,叫他心痒发麻。
“嘤?”大人?
她又转动了脑袋更加靠近了他的耳朵,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那颗玲珑小巧的狐狸鼻子若有若无的碰到他的肌肤,冰冰凉凉的,让他眼底的漩涡愈渐加深...
该不会听不懂我说话吧?
神芜幽正怀疑着,忽地耳边便传来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
“魁星城。”
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着,步伐沉稳有力,面容冷峻刚毅,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势引得路上行人皆纷纷只觉退避,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畅行无阻。
神芜幽点点头,扭着小脑袋四周搜罗了许久,也不见哪里有贩卖植物种子的地方,不禁有些失望。
这魁星城应该是魔族的领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身型硕大的魔族之人。这集市也很是嘈杂喧闹,人来人往的倒真有几分尘世的氛围。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神芜幽此时真想戳瞎自己这双狗眼!
尼玛这都是什么啊?
大大小小的铺子确实有那集市的味道了,只是那卖的东西能不能不要那么阴间?
简陋的铺子,直接一张破皮铺在地上,那上面都是一些血淋淋的动物尸骸,人形头颅做的灯盏,不知是什么骨头做的风铃,寒湛湛冷飕飕的冷兵器,晒干的猴子、羚羊被撕成条状来卖...
“呕~”
她控制不住的干呕一声,下意识的用手(爪子)掩嘴,但这阵恶心感过去之后忽地想起自己正坐在魔尊的肩膀上。
而方才的动作...着实有些嫌命长了!
于是她连忙补救的抵着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撒娇般的蹭着魔尊那尊贵的脸庞,两只橘红色的耳朵顺势耷拉下来,讨好似的疯狂摇晃着身后的尾巴。
薄伽梵侧眸睨了她一眼,倒是没露出什么不快,而是似有若无的轻轻勾起嘴角,大手一扬,直接覆在她疯狂讨好的脑袋上。
顿了顿,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轻轻摸了摸...
“嘤~~”
耳畔传来狐狸舒适欢愉的叫声,他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尾巴此时该是摇得更厉害了。
他并不言语,只是步伐走快了些,极快的掠过这片集市之后,来到了更加人声鼎沸的中心城镇——魁星城。
神芜幽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见这里的街道正常多了,虽然行人们还是扛着巨型的重武器来回穿梭,一些人吵吵嚷嚷的作势就要开始斗殴...
但好在画面不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神幽心情舒畅了许多,目光灼灼的望着周围的店铺,搜寻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不过很可惜,似乎魔族并不注重农耕,所以别说种子了,与农业相关的任何东西都没有。
途径一排排的店铺,神芜幽有些兴致恹恹,一双将要暗淡下来的眸子忽地看到什么,蓦地一亮,毛茸茸的耳朵也随着竖起,直勾勾的望着那处店铺,语气欢快:
“嘤嘤嘤!”
大人!去那边看看!
薄伽梵抬眸看去,却是一家并不怎么起眼的木材生意,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脚步一转,朝那走去...
店家老板显然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惊恐。
面前这位气势骇人,面容冷峻,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还有这迫人的威严,怕不是哪边的大能过来闹事吧?
魁星城位置尴尬,不受魔君的管辖,自然秩序混乱,是个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带。因为这里毫无法则制约,又大多数是逃此避难的流寇恶人,所以根本毫无情义可言。
时常有匪徒骚扰作乱,或是遭遇恶人洗劫,别说有谁会出头帮助,就是不趁机掺和一脚就是好的了。
这木材店的老板也算是见多识广,经历颇丰,一看这位的气势就大概知道了他无力抵抗,甚至整座城都没有见过拥有如此磅礴气势的人,当即整个人就被震住了。
至于他肩头那只橘红色的小狐狸,虽然艳丽活脱,但很明显,老板已经无暇顾及了。
只听他强作镇定的出声道:
“不、不知这位客、客官,要点什么?”
薄伽梵并未作答,只是静静等待着肩头的小狐狸挑选。
而在这种能够令人窒息的诡异沉默中,最备受折磨的就是保持着一脸僵硬笑意,诚惶诚恐的店家老板了。
面前这位尊者面若冷霜,寒眸湛湛,活像一尊活阎王似的,煞是骇人。
那双毫无感情像是睥睨着死人的眼神轻轻扫过,就让他瞬间感到一阵胆颤心惊,像是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一般。
好在,神芜幽即使发现了店家的战战兢兢,悄悄瞥了一眼魔尊那冷峻的面容,顿时有些同情的出声,打破这份僵硬——
“嘤嘤嘤...”
要那块、那块、这块、还有靠墙边的那块...
她挥舞着毛茸茸的小爪子站在他的肩头‘指点江山’,后者漠然的冷眸扫了一眼店家:
“包起来。”
“哎!”店家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前去抽出那小狐狸指出的木材。心中虽疑这小宠究竟是何种身份,但到底不敢说出来。
不多时,那些木材都已经被捆绑好了一排排的展示在他跟前。
博伽梵敛眸扫了一看,然后大手一挥,那些木材就都收入了他的乾坤袖中了。
接着在神芜幽茫然的目光中,就要大步离开店铺。
“嘤嘤!”大人等等,我们还没给钱!
闻言,薄伽梵的步伐微不可查的一顿,面容似乎有些微僵,不过还是止住了脚步,转身回眸,淡漠的双眸冷冷的凝视着笑容僵在脸上的店家老板,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价钱。”
老板心中猛地一个大喘气儿。
呼...还以为...还好还好,是个讲理的。
于是笑容更真了些,稍稍琢磨了一下,竖起两根手指头,回复道:“客官,两个低阶魔晶足以。”
闻言,魔尊表情不变,倒是没什么感觉。可神芜幽却心中起疑...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外面那一个手掌大的后腿肉都要三个魔晶了,而他这都要推成山的木材却只值两个低阶魔晶?
第95章 勇气可嘉
况且她根据植妖的特性特意挑出的木材,虽不能说比得上魔刹殿的材质,但到底也是远远高于普通建材的品质。
就只值两个低阶魔晶?
她有心想问。
但很明显,那店家快要被吓傻了。
于是她终是没有问出口,而是变出两颗黑黝黝的魔晶扔到店家手上。
这是玄幻的世界,有个隐藏的储物戒储物袋之类的也很正常,所以只要东西对了,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店家战战兢兢的接过魔晶,那面上表情还些茫然与不真实。
直至人走了之后才如蒙大赦的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一看,才发现觉自己早已冷汗淋淋。
看着手上光泽水润的魔晶,他终于能够彻底放松下来,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儿。
倒不是他不乐意赚钱,但这钱也得有命赚才行。
他深谙这些人的心理,穷凶极恶之徒,就是上手硬抢,也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在这魁星城做了大半辈子生意,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人不好得罪,他早就炼成了一道火眼金睛。
这不,连后院里准备的打手都没敢叫出来,生怕惹了对方不快。
神芜幽慵懒的趴在薄伽梵的肩膀上,狐疑的脑袋耷拉在两只蜷缩而卧的小爪子上,黑亮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面前刚毅冷峻的脸庞。
心中不由得想起上次他带回的烤鸭,莫不是,也没付钱吧?
而且看他对魔晶似乎没什么概念,怕不是从未踏入过尘世?
可若说是锦衣玉食,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些...
神芜幽望着他凌乱的头发,邋遢的胡渣和带着古旧气息的衣衫,心中直摇头...
这显然,也不太可能。
三百年的远离俗世,闭关修炼,真的连常识记忆都会忘?
三百年前,在他一战成名之前,他还是个青壮的少年,并非出身于尊贵皇室,也并非是哪家的皇亲贵戚,名门望族...
哪会不知道俗世的银两?魔晶的价值?
除非...
神芜幽圆溜溜的黑眸微眯,目光探究的直直盯着他,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想——
除非,魔尊他原先并非魔族之人!
那么这通身骇人的魔气,如此浓郁近乎实质,就是堕魔的大能者?!
可...那为什么他性情完全没有堕魔之后的狂煞疯魔,嗜血暴戾?
按理说,堕魔前能力越强,堕魔后性情就被影响的越厉害。
而面前这位,非但没有毁灭世界的阴翳癫狂,反而沉寂的像是毫无生机的死物。
无欲无求,无索无愿。
枯燥泛味,平静如一滩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这不应该啊......
神芜幽想不通,便敛了敛眸子不再纠结于此事,转而再次望向周围的店铺。
耳边的喧闹逐渐激烈清晰起来,她寻声望去,只见那不远处的店铺正围着一些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肩上扛着的大刀此刻都紧握在手中,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好不吓人。
地上还躺着一些重伤呻吟的魔族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店铺的金银珠宝兵器魔晶被一箱箱的搬出店铺,目光里满是愤恨不甘与无能为力的凄楚。
“嘤嘤嘤?”
大人,这魁星城里强抢豪夺没有人管吗?
神芜幽看着地上那人不停的口吐鲜血,气息微弱,似乎马上就要气绝身亡,不久于人世了。
而四周看热闹的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非但没有出手帮助,反而个个目光贪婪的盯着那店铺之内散落的物件看,似乎正蠢蠢欲动的想要上前分一杯羹。
见状,薄伽梵剑眉微蹙,似乎也是很不满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身躯一震,汹涌的魔气化作实质顷刻间猛地向四周侵袭而去——
“嘭嘭嘭——!”
凌厉而澎湃的魔气顿时让那一众的魔族之人被击飞倒地,重重的摔在地上,久久不能爬起。
这是足以将魔气化为实质的强者,那些个凶神恶煞的魔族之人本欲提刀上前,然而在看到薄伽梵的那一瞬间顿时泄了气,脚步僵硬,停滞不前。
并不是因为他们认识他,相反,博伽梵虽贵为魔尊,但整整三百年未曾出现在人前,销声匿迹了这么久,虽名声仍久传于世,但面容却早已被世人忘却。
他们如此忌惮博伽梵,不过是因为看不透他的修为,再加上他那一身骇人魔气,裹挟着迫人的强大威压。
那仿佛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唤醒了藏在内心深处的忌惮惊悚,叫他们不禁心生惧意,不敢冒犯。
然,魔族以狂暴好战而出名。
总有些人不甘心臣服于此,更何况这里是流寇遍布的魁星城,每个人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早就将身死置之度外了。
又哪会安然的受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震慑?
没错,他们行过万里,惹是生非却也经历颇丰,但凡是有所大能者,哪个人他们没见过?
所以这个突然窜出来,迸发出强烈魔气的薄伽梵,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刚刚入魔不就,魔气正达到巅峰时期的新生魔族罢了。
这样的新生儿,虽然魔气骇人,能力倍增,但到底是刚刚堕入魔道之人,性情大变,极易遭到反噬,变得神志不清。
所以,不足为惧。
几个自认为修为颇深的魔族之人互相对视几眼,当即横生怒气,尽数释放出自身的魔气企图侵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魔刀铿锵,寒气逼人,强健的身躯如游鱼般灵活穿梭,重刀斧锤,欺身而来,势如破竹,力震山河。
看起来,确实不可小觑...
然而“嘭——!”的一声。
魔尊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漠然的睥睨着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抬一下,随意释放一道罡风,一行人便都齐刷刷的被震飞倒地。
如此轻松,但凡有个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可偏偏这些人不信邪,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就认定了面前这装神弄鬼的人定是只会用魔气震震他们了。
说不定,只是个空有强大修为而无实力的花花架子。
毕竟,自从有了补灵丹,靠丹药投机取巧一劳永逸的人还少吗?
于是几人互换了眼色,下一刻猛地拍地而起,直接扛着大刀重斧就冲了上去。
还真是,勇气可嘉!
神芜幽四只爪子紧紧的抓着魔尊的衣服,尽量降低自己的重心以免在战斗之中被甩飞。
耳边兵器的碰撞之声嘈杂凌厉,入耳极扰,也不知是这魔气翻涌的侵扰,还是自身大脑的纷扰烦躁,直叫她躁郁难安,徒生戾气。
第96章 统治者的职责
正当她难以忍受的想要捂着耳朵减少这种影响之时,忽地脚下的身躯一停,稳稳矗立在众魔面前。
耳边喧嚣厮杀忽停,神芜幽终于能缓和一会,紧闭的耳朵慢慢竖起,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黑亮若琉璃般的双眸忽地眨巴眨巴,定定的看着跪着一地的魔族之人。
倏地,她目光扫过某处,骤然一惊!
“嘤嘤嘤?”大人不杀他?
那方才挑衅的几人虽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但很明显,魔尊他并未下死手。
仔细想来,似乎方才那几人出声咒骂之时,魔尊大人也并未表露出杀气,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的直犯冷意罢了。
果然,只听魔尊那低沉醇厚具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
“为何要杀?”
神芜幽顿时懵逼:...嘎?
为何不杀?
这还需要问?!
那几个不长眼的魔族都放肆到您跟前来了啊喂!
不敬尊上,出言羞辱,动身挑衅,还强抢豪夺...这里面无论拿出哪样都是绝对的死罪好伐?!
神芜幽震惊的望着一脸面无表情的薄伽梵,呐呐道:
“嘤嘤嘤...”
大人,他们羞辱你!挑衅你!其罪当诛啊!
可薄伽梵明显毫不在意,她不可置信的歪着小脑袋凑近了瞧一瞧,势要从他那双淡漠的眼眸中瞧出点什么。
然而很可惜,那里除了寡淡就是冷漠,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一族尊者,战力天花板的大人物,心胸居然如此阔达,都当着人面儿骂人了也不为所动?
不...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那凉薄无情的目光如视死物,无喜无怒,无哀无惧。
杀死他们这些人根本毫不费力,一把火就能烧个精光。
只是魔尊他,不屑于跟他们这群蝼蚁一般见识。
众生皆蝼蚁,唯我凌出尘。
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狂肆!
而且仔细回想一下,按照魔尊的能力,那些流寇连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了,直接暴毙。
但结果没有,他们都还活着。
所以是不是,其实魔尊有意教导他们身法招式,所以才与其打斗了这么久?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以德报怨?!
她活了两辈子,见过不少以怨报德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德报怨的。
而且人家还是魔族至尊,跺跺脚都能让六界抖三抖的牛逼人物。
天啦噜!
这是何等的胸襟?
何等的眼界?
何等的高尚?
何等的不俗?!
不愧是魔尊,牛哇,牛哇...
神芜幽觉得自己真相了,心里不由得对魔尊升起一种崇高的敬意。
这境界,她怕是一辈子也达不到了。
薄伽梵莫名的感到身旁传来的视线愈渐灼热,他稍一侧眸,就看到小狐狸那黑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无比崇拜的目光,亮星星的不可忽视。
薄伽梵:?
他虽不知为何,但也颇为享受她的崇拜,于是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勾起,伸出手揉了揉她小巧的脑瓜。
毛茸茸的,很舒服。
神芜幽的天灵盖忽然被覆上一只温热大手,不过这次她却没有感到任何胆颤不适,反而由衷的感到一阵暖意融融,甚至舒服的哼出了声儿~
地上的一众魔族吃了亏,自知绝不可能敌得过,且方才这位的招式招招皆有留手,他们却还是惨败。
不难想象,若是这位全力出击,他们怕是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况且,如果他们没感觉错的话,他的招式里似乎还隐隐裹挟着无可比拟的彻骨寒意,令他们心中骤然一惊。
这样的架势,他们中有人曾有幸见识过,那是地位尊贵的魔君,一身极致冷寒的极狱冥火,足以将人的灵魂的焚烧殆尽。
那彻骨的冰寒,蚀骨的灼热,如此煎熬难耐,连死都成了解脱!
他们刀尖舔血,不惧死亡,却独独怕这焦灼难熬的极狱冥火,冰寒与炙热的交织缠绕,足以令他们生不如死,后悔于世。
是以,他们不甘挑衅的火焰被尽数浇灭,此刻唯余心惊胆战的瑟瑟冷意...
舒服到眼角都眯成一条缝儿的神芜幽懒懒的掀开一条缝隙,目光扫了眼匍匐在地的一众魔族,又看了看那个即将气绝身亡的店铺小侍,目光幽深...
“嘤~”大人~
她忽地附在魔尊的耳旁,轻声说道:
“嘤嘤嘤?”大人可想统领这一城之人?
薄伽梵闻言抬眸,表情奇怪的望着她:“此城本就是本尊管辖之地。”
神芜幽顿时惊愕不已:“可这城里为什么毫无法制?百姓生活的如此憋屈,任由匪徒以蛮力抢夺劫掠?”
薄伽梵扫了一眼众人,语气冷淡如常,却带了点疑问:
“活着不可?”
神芜幽倏地一愣,接着一脸震惊的望着他一脸理所应当的说出这句话。
???
不是,这么草率的吗?
良久,深呼一口气,缓缓解释道:
“可大人既是这魁星城的管辖者,就不该只满足于活着便可。
“饱受凌虐,食不果腹,是活着;
“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也是活着。
“活着的范畴太宽太大,一城统领怎可止步于此?”
薄伽梵表情淡淡,漠然深邃的眸底闪过一瞬的思索,沉默了良久之后,忽地问道:
“那当如何?”
“自然是建立法度,改善民生,保一方安定!”
神芜幽忽地有些同情这些民众,估计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魔尊罩着的人吧?
而且显然,他们的领导者并不熟悉身为管辖者的责任。
被当成无主之城流浪了三百多年,饱受欺压...
啧啧,惨啊...
看着底下人凄惨的模样,神芜幽心中低叹了一声,随后看向博伽梵,轻声道:
“大人,我有办法,只是需得变作人形。”不然一直嘤嘤嘤的,他们也听不懂。
博伽梵冷眸微沉,终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顷刻间,一袭绚丽的血红裙摆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正匍匐着不敢抬眸以观,只知道忽地出现一名身姿轻盈的红衣女子,迈着轻巧的步子移到那即将咽气的店铺之人面前。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术法,喂了什么药,只见那濒死之际的人竟都缓缓平稳了呼吸,慢慢活了过来。
不多理会那些人的感恩戴德,神芜幽救治完之后就立马回到了魔尊身侧,顶着一张足以祸乱众生的脸,声音清晰而凌厉,震慑人心——
“尔等甚是狂妄,胆敢在魔尊大人面前卖弄手脚!于尊上不敬,更有自不量力出言挑衅者,其罪当诛!”
第97章 温水煮青蛙
声音清亮彻耳,洪亮威严。
众人闻言皆是一颤,他们也只猜测这位可能是皇室之人,却不想,竟是传说中消失了三百年的魔尊!
魔族从不注重养生,讲究及时行乐,性情狂暴粗妄,因此寿命大多不长。三百年前亲眼见证魔尊剿灭一族时的腥风血雨的人大多身死,如今的后辈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罢了。
所以,当传闻中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虽然心中忌惮,但总有出言质疑者——
“说是魔尊就是魔尊?不过是本事大了点,怎敢冒充传闻中的魔界至尊?!吾等不服!”
博伽梵并没有释放威压压制众人,一切都是他们自觉的跪地匍匐,所以此刻那名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魔族之人直接起身叫板,一脸横肉都在轻颤,但声音却还是不服输的粗狂有力。
不过敢于做这种出头鸟的人寥寥无几,话音一落,整片场子里除了薄伽梵和神芜幽,就只剩一个贸然送死的彪形大汉了。
忽地,只听一声充满蔑视的轻笑:
“呵~匪徒有胆,勇气可嘉。”
话音刚落,就忽地见那壮汉的手臂蓦地燃起一簇火焰!
幽冷蔚蓝,冰寒蚀骨,可偏偏那血肉被炙烧的滋滋作响,灼痛难耐。
“啊——!”
只听那壮汉一声惨叫,接着整个人便被火焰吞噬,不多挣扎,便已经化为一捧焦土,再无生息。
魔尊不喜杀人,所以神芜幽传音给他之时,特意点明了这是一开始抢掠伤人的匪首。也亏得他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成全了他们这一出杀鸡儆猴!
如此,众魔皆被震慑。
象征着魔族皇室的极狱冥火无可替代,这也正式宣告了他魔尊的身份,再无人胆敢质疑。
一时间,匍匐在地的人们都恨不得挖个坑埋了自己,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被冥火焚烧成灰的倒霉蛋。
众人心生畏惧,惴惴不安,静等下文。
神芜幽却偏不开口说话,沉默肃杀的气氛渐渐浓郁,那冰寒彻骨的感觉似乎也烧在了人们的心里,油然升起的寒凉之意慑得人心寒悚然。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面对未知面对死亡的恐惧愈渐加重,更有心思不坚之人四肢剧烈狂颤,血液逆流,当即昏厥倒地。
很难想象,在此之前,这些人都是一群无恶不作凶神恶煞的流寇匪徒。
终于,见众人的畏惧达到顶峰,神芜幽才缓缓出口,声若天籁,贯穿了每个人的耳朵——
“不过,大人仁慈,闭关数百年终得一见,谅民生疾苦,大人于心不忍,便不多计较。”
此话一出,每个人皆如蒙大赦般的松了口气,可还没放松多久,就忽地又听见那道声音响起:
“大人经过此地,见乱匪横行,暴行时有,以至于民不聊生,性命堪忧,实乃祸乱之地!
“大人不忍见魔族子民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祸乱中,有意照拂这魁星城,助百姓早已摆脱贫瘠欺压,构建大同世界,望人人福禄安康,尽享天伦之乐。
“是以,望尔等众知,今后魁星城归属魔刹殿,魔尊大人将是众魔唯一的首领!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全在各位,望诸位周知,谨言慎行,莫要给自己找不快!
“都听明白了吗?”
随着她的一声厉喝,底下人皆身躯一颤,忙连连应声,唯恐像方才那位一样徒遭不测。
开玩笑,那可是极狱冥火,一旦沾染,根本无力回天,只得尽受折磨而死!
见此,神芜幽终于勾了勾嘴角,回眸望了眼同样望着她的博伽梵,无声一笑。
见魔尊面色微佳,她才缓缓转头,继续道:
“但是尔等须知,无规矩不成方圆!
“大人有心关照,尔等也得严格遵守大人定下的规章制度!不可烧杀抢掠,不可城内斗殴,不可无理暴行...”
这些人比较特殊,从前皆是罪恶滔天的流寇,要一下子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着实不容易。
所以神芜幽并没有拿出现代的标准法制来管束他们,而是从最恶劣危害最大的行为开始杜绝,接着日渐普度,潜移默化,非在一时。
毕竟池塘的青蛙暴行惯了,一下浇上热水,可是会奋起跳出锅底的。
届时,蛙跑了不说,溅起的滚烫热水还会烫得自己一身包。
循序渐进,过犹不及,才不会适得其反。
恩威并施,最终的结果也叫他们并不难接受,至于希望?
呵,反正都是不容于世的将死之人,就是试上一试又何妨?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很顺利的,魁星城正式成为了魔尊的领土,贯行法度,冒犯者严惩不贷,如此,这才真正有了一座城池的样子。
然,魔尊的事情完成了,神芜幽自己的任务还没头绪。
偌大的魁星城,竟连个草药铺子都没有,唯一能见的绿植,就是路边那瘦弱稀少的野草...
她总不能拿这个御敌吧?
神芜幽垂头丧气的蹲在角落里拔草,薄伽梵则一身墨袍的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漠然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倏地,他出声询问:
“在此作甚?”
这猝不及防的一道声音让神芜幽忽地一惊,缓了缓心神,才回眸答道:
“大人,魔刹殿不见丝毫绿意,实在无趣,我想移植一些绿植回去,却奈何寻不到好看的花草树木...”
她目光惆怅哀怨,神色很是委屈,任谁也想不到,她此刻很想捂着受惊的小心脏骂娘。
尼玛吓死个妖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真是受惊若宠,受惊若宠...
闻言,薄伽梵稍作思索,随后大手一挥,将她又变成了橘红色的小狐狸,一把拎到肩膀上,大步离去。
忽然就被提溜起来的神芜幽一脸懵逼的望着好不容易拔出来的魔草被抖落在地上,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捡,却被魔尊一道目光劝退。
最后只得痛心疾首的乖乖待在他的肩膀上惋惜魔草...
嘤嘤嘤...
又是一阵冷风吹拂,神芜幽的狐狸爪子紧紧抓着魔尊的衣服防止被吹落,圆溜溜的眼睛也因为风速过强而不得不紧闭。
待到风平浪静之时,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片郁郁葱葱的绿野景象。
第98章 草偶术
碧空云卷,远山如黛,草木茂盛,风拂翠浪,随风浮动的植被翻涌着勃勃生机,广袤无垠,茫茫无际。
这里应是从未被人迹涉猎,花草树木皆竞相生长,争艳斗芳。
神芜幽茫然的目光倏地转向震惊,又渐渐充满了惊喜。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
她甚至忍不住在想,若是有朝一日逃出生天,避世而居,这样葱翠欲滴,三面环山的地方该是多么绝佳的隐匿住所。
只不过,也只是想想...
身下魔尊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抗衡,更别说这地方还是他发现的。
就很,郁闷...
神芜幽转眸瞅了瞅面无表情的薄伽梵,撒娇讨好的在他冷峻的脸上蹭了蹭,随后终身一跃,撒了欢似的肆意奔跑在绿意盎然的草丛间。
时不时高高一跃,露出一个橘红色的小脑袋,看起来欢快极了。
至于为什么非要隔一段时间露出一个脑袋?
还不是为了让那伫立在原地的魔尊大人放心,让他时时刻刻知晓自己的位置,知晓自己的情况。
神芜幽明白,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自己走的,若是自己忽地消失,怕是不到三秒就能被重新逮起来,并永远的被关在那不见天日的魔刹殿,再无出来的可能了。
如他这般,能将一切情绪都摒弃,忍受无尽的孤独与寂寞,将自己关在魔刹殿足足三百多年的人,心有多狠,有多可怕,她可不想亲自舍身以试。
阿弥陀佛,愿她这辈子都见识不到...
微风拂面,阳光和煦,一片葱茏美景,百卉含英。
薄伽梵的视角之中,那只从未如此活跃的火红狐狸时不时一跃而起,露出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满是兴奋与激动的快意。
两只耳朵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晃动,灵动活脱,灵气十足。
当时,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那道身影,也能及时的捕捉到她猛地跳跃而起,而后头朝下的摔个倒栽葱,晕乎乎的用那只小爪子揉揉自己摔疼的小脑袋,满脸的懊恼。
像是生怕被发现这副糗样似的,又立即灵巧的起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蹦跶。
“呵~”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越来越大,但当他也听到这声轻笑之时,整个人倒是愣了愣,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漠然的双眸闪过一瞬的讶然惊愕,这种陌生而异样的情绪叫他心生欢快,怡然舒畅,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这种感情就是——
欢愉。
真是,许久未见了...
敛下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那冷峻刚毅的容颜渐渐变得柔和而有温度,如春风拂面,叫人不自觉看痴了眼。
神芜幽啊...
他深深叹息一声。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思绪间,那橘红色灵动的小狐狸已然归来,嘴里衔着一捧不重样的花花草草,看起来很是开怀,兴致勃勃的冲他奔赴而来。
那毛茸茸的火红耳朵随之摆动,身后的火红尾巴也一晃一晃的极为耀眼夺目。
她渐渐靠近了,速度却不减。
薄伽梵垂眸追随着她的身影,料想她或是还没适应狐狸的速度,于是正默默等待着扶起她急刹摔倒的身子。
却不想,那道火红如骄阳的身躯直接纵身一跃,直接一把扑在他的怀里!
“嘤嘤嘤~”
她撒娇似的在他怀里直打转,献宝般的扬起嘴巴,将口中的花草展示给他看,圆溜溜的眸子里满是星光,正亮晶晶的闪烁着,叫人不可忽视。
只不过因为她口中占着花草,他只能听见她声音娇媚细软的哼哼唧唧,却听不懂她的意思。
薄伽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抚摸着她的脑袋,转身消失在一股黑雾之中...
回到魔刹殿的那一刻,神芜幽很是懵逼的望着博伽梵。
着实不理解他既然有这技能,为什么当初不直接也如这般走进黑雾,反而让她承受一把风似刀割我的脸。
玩呢?!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大佬的想法是她能揣测的么?
于是神芜幽也自觉的不再多言,将此抛之脑后,专心去栽培自己精心挑选的小宝贝们了。
别看她选的这些花花草草杂乱无章,毫无美感,她现在可是植妖,对植物天生就有一种感应,一眼就能够挑的出什么是对她有用的,什么是华丽而无用的。
况且每种植物她只需一株足以,等到试验成功,一株就能长成一片。
株株相应,片片相连,迷迭瘴生,万物俱寂。
到那时...
她眸光一暗,转身跳下魔尊的怀抱,恢复原形后直接抱着这些花草去尝试了。
白日里,她不敢贸然召唤鬼将鬼师;
黑夜里,魔尊归来,她更加难上加难。
而如今,终于有了个好借口!
鬼将鬼师被猝不及防的召唤出来时,正一脸懵逼的望着面前比它们还高的木头堆,愣愣道:
“主人...这,是要烧火?”
原谅它的记忆还停留在神芜幽支起烧烤架烧烤的时候,此时猛然一见这么多木头,大脑不禁思考就直接蹦出了这么一句。
不过心中不免有些可惜,这些木料,看起来很是珍贵啊...
主人又要败家了?!
神芜幽默默的瞥了他们一眼,并不答话,而是用神识吩咐着:
“鬼将,去魔刹殿以南搜寻有无鬼族的气息,若有发现潜伏的鬼族,给我打探清楚目的;若无,继续南寻,寻找出路。若遇危险,任务取消,即刻返回。”
“鬼师,收敛气息在魔刹殿边境地带巡查。”
随即,她又将自己的妖气注入到编织的囊袋中,递给鬼师:“将我的妖气散在边境周围,不需太多,零散一点。”
“对了,路上看见什么野花野草的,尽量摘回来,越多越好。”
鬼将鬼师不明所以,弥漫的黑气漩涡的脸呆呆的望着神芜幽,看着她眼中的郑重,当即点头称是。
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又见神芜幽拿出不知何时编出的两只草偶,巴掌那么大,妖气很是浓郁。
疑惑间,神芜幽已经从它们的眉心取出两缕黑气没入草偶,霎时间,那巴掌大的草偶摇身一变,竟与它们别无二致!
连身上弥漫的鬼族气息都是一模一样,只除了模样无神而呆滞,其余的皆可以假乱真。
鬼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术法,不由得惊异道:“傀儡术?!”
“不,草偶术。”她纠正道。
第99章 为君束发
捆草作偶,以气为媒,偶化人身,以假乱真。
那本古籍中的草偶术,终于成功了!
只不过...
“三日之内,无论任务是否完成,都必须回来,决不能耽搁半刻!明白吗?”
她语气严厉,面色严峻,叫面前两只鬼不明觉厉,连连点头称是,化作两缕烟雾消失在昏黄的暮色中。
神芜幽望着面前两具草偶,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术法,也不知能不能骗过魔尊...
接下来的三天,她还得想办法跟着魔尊。
一来,是熟悉路线;
二来,是在他身边守着,避免他与鬼将相撞,暴露了心思。
至于面前的木头堆...
神芜幽默默拿起了锯齿,抬眸仔细瞅了瞅魔刹殿多处残缺的角落,又瞅了瞅自己琢磨着画出的潦草图纸,陷入了沉默。
须臾,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革命,真是艰难。
明天能否出去,就在此一举了!
-
经过一夜的辛勤奋斗,第二天的神芜幽明显精神欠佳,焉了吧唧的看起来一副惺忪睡意睡不醒的样子。
“轰...”
石门打开的声音慢慢传入她的梦中,她蓦地睁开双眼,迅速冲了出去——
“大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薄伽梵蓦然回首,就见一道火红的身影冲他奔来,那如骄阳般烈焰温暖的娇躯就这么直冲冲的撞进他的怀抱。
他下示意的伸出去扶,却见神芜幽早已拉着自己的袖子出门去了。
清晨,薄雾未散,残月朦胧与旭日同存,清风徐徐带来一丝丝畅爽的凉意。
从前,他一直无感,以为世间皆是如此,荒凉孤冷,寂寥无趣。
如今,他望着袖口处那嫩白的小手,听着她的欢声笑语,看着她的娇媚笑容,才知道,世间原来也会如此美好。
他其实明白,她绝不可能如表面那般纯粹天真。
但他无能为力...
看着她那如黑曜石般黑亮清澈的双眸,那里面的真挚诚恳狠狠灼烫着他的内心,不可否认的,他对她无可奈何。
明明是个植妖,却炙热的如同苍穹中的烈火骄阳。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暖,暖的叫他心生贪恋...
她眼底有些许的乌青,面容有些疲惫,但还是如此明媚的笑着,献宝似的给他展示自己的精湛技艺——
那被修复如新的宫殿翼角。
墨玉玄铁铸成的瓦片,也不知是用什么代替的,居然丝毫看不出痕迹,那凌厉尖锐而上挑的张扬角勾完美契合了魔刹殿的魔刹之名,森然冷厉,叫人望而生畏。
难以想象,不过一晚上的时间,破败古旧的宫殿就焕然一新,好似又重新回到三百多年前,初见的那天...
“大人?大人!”
见薄伽梵思绪逐渐飞远,那漠然的双眸隐隐有些迈向不好的转变,神芜幽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唤他回神。
薄伽梵很好的敛下了思绪,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如常,无喜无悲,寡淡冷寂。
目光扫过殿前的土地,仍是一阵荒芜,看来昨日的花草还未来得及种下。
只是这一排排的木材家具...
神芜幽摸不清他的心思,便只能一步步的摸着来。论察言观色,她可以自信的说,已经被逼无奈的修炼到了巅峰。
她面上笑容不减,献宝似的将昨晚用木头打造的一些家具介绍给他看,什么雕花的藤椅,文雅的书案,典雅的弥勒榻,庄重威严的紫檀宝椅...
个个雕刻精致,气势恢宏,无不彰显了王者风范的尊贵豪华,雅致气派。
饶是活了数百年的魔尊,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够用一晚上的时间打造出如此精美的物件,不仅有模有样,雕饰精致,且数量颇多。
于是不由得疑问出声:“这,都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神芜幽一副理直气壮的睁着眼说瞎话:“还有我的两个鬼奴帮忙,不然我可完不成这么浩大的工程。”
三个人...如能此做,也是难得。
博伽梵如是想,心中对神芜幽的认知又增加了...
他哪里知道,这都是神芜幽自己一个人一晚上的成果。那两只草偶毕竟是偶,能以如此逼真的气息以假乱真,顶替鬼将鬼师就已经不错了,哪里会动呢?
但神芜幽担心做得少了,会引得他的怀疑,毕竟在这个玄幻的世界,一只妖两只鬼的能力也不能太敷衍了。
所以就几乎一夜没睡,妖力灵力齐上阵,那些见鬼的数理公式和榫卯技术到现在还在她的脑袋里乱窜,可把她折腾个够呛。
她发誓,以后再不碰木头了!
不过看着魔尊眼中的赞赏之色,神芜幽顿时觉得一切都值了。
于是趁机说道:
“这些都是送给大人的礼物,感谢大人的收留之恩。只是我总想着尽善尽美,看着这些物件光秃秃的好不简陋,不符合魔尊大人的尊贵身份,所以...”
她恰到时宜的顿了顿,待到对方垂眸看向她时,才轻咬着下唇,犹犹豫豫的说道:
“所以大人,今天能不能带我去别的地方逛逛?我想买些精美的宝石镶嵌其上,如此,方才配得上大人的身份。”
她想过了,上次的魁星城或许正是因为流寇遍布,个个凶神恶煞的不好相与,所以才会在偏远地区,远离城镇,远离正常的人世。
那么金银珠宝呢?总不可能也会在偏远地带贩卖吧?
人流量多,且得富贵。
这样的地方,还怕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
许是情真意切,薄伽梵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后,便点头同意了。
神芜幽欣喜一笑,明媚动人,璀璨夺目。
饶是见多了她的笑容,缺还是会忍不住贪婪的想,这种笑容更多些,再多些...
薄伽梵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漠然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温暖...
他正沉浸在她明媚的笑容中,忽地袖间一动。
回神一看,只见面前的女子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根简朴雅致的发簪,正拉着他的衣袖,大胆的将他摁在雕花精美的紫檀宝椅上。
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
“大人头发长了,我为大人束发可好?”
她笑容灿烂,眉眼间泛着星光的璀璨,似皓月繁星般美好,又如烈火骄阳般炙热。
第100章 喜
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
得到准许的神芜幽咧嘴一笑,踩着轻快的步子跳到了他的身后,揉了揉那双白嫩柔软的纤纤玉手,准备开始。
蓦地他反应过来,惊觉自己的异常,不由得沉了沉脸,正想要起身之时,忽地感到发丝微动。
那不要命的手竟直接触碰了自己的墨发!
冠发鬓首,非至亲不得碰。
如今冷不丁的感到头上异样,他顿时有些不适,隐隐含怒,正想一把甩开她作乱的小手之时,却忽地听到一声由衷的呢喃:
“大人发质可真好...”
不梳不洗几百年都还这么顺畅柔韧,也不知吃了多少飘柔。
她心里一阵感慨,果然修炼的人就是不一样,太玄幻了!
她的手法轻柔而快速,三两下便捋顺了魔尊的凌乱发丝,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大人的头发生的漂亮,用簪子束起来定然俊俏!”
只是这发型...
神芜幽努了努嘴,从前电视剧的古装美男,就光看脸了,发型啥的还真没怎么注意。
努力回想之时,手中还不自觉的撩起一缕发丝,轻轻在手中捻了捻...
那柔软陌生的触感从头皮传来,蓦地让他身子一僵。
他身高两米有余,如今又是坐在威武的雕花宝椅上,恰好能感受到身后之人轻柔的呼吸。
那温热的气流很轻,很淡,透过根根墨发,柔和的喷洒在他脖颈的皮肤上,温痒酥麻,叫人坐立难安,很是磨人...
可奇怪的是,他竟不想起身了。
他僵硬的身子一直未变,双手无措的覆在自己的膝盖上,那冷硬的脸庞也面露严肃的紧绷着,看起来如临大敌般的气势逼人。
刚毅的面容,巍然的身躯,紧握的双手...
威风凛凛,有万夫莫当之雄风。
可又有谁知道,此刻的他早已心乱如麻,不知所以...
-
骄阳裹挟着融融暖意缓缓升起,那天边的一抹鱼白肚终于变成了清澈碧蓝的天。
阳光白云之下,巍然如山的魔尊正面容严肃身姿挺拔的坐在威严尊贵的宝椅之上,而在他身后,一抹红衣倩影正眸色认真动作轻缓的为他编发,束发...
深沉的黑与炙烈的红,就在这样一幅静谧祥和的画面中,相偎相依,和谐而美好。
此时的神芜幽专注于手下的发型,眼神里除了认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如此的全神贯注,仿若身无旁物。
她向来如此。
一件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尽力做到最好。
此时此刻,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皆投放于此,无心其它。可面前的博伽梵就没那么好运了。
身后炙热凝重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三百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距离他如此之近,近到可以清晰的听到她规律而均匀的轻盈呼吸,那温热轻柔的气息像是喷洒在了他的心里。
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他并不习惯这种异样的感觉,多次想要叫停,转身离去。
可话到嘴边了,却又咽了回去...
神芜幽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有他备受其扰,心神不宁,却还甘之若饴。
他想,他莫不是病了?
还是这小花妖有意施展了什么术法,他无意间中了计?
但身后那如此认真严肃的目光,半点不像作假。即便是讨好的笑,那眼中的真挚也是不容置疑的真诚。
他顿时有些迷茫了...
好在,这种奇妙的感觉持续的并不久。
忽地一声赞赏的感叹声蓦地传来,宣告了束发过程的结束。
身后,神芜幽自豪而骄傲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嘴里不时的赞叹出声:
“厉害厉害...”
“吼吼...天哪~这是哪个小天才能单凭模糊的记忆创造出如此服帖俊美的发型啊?”
她情不自禁的捂嘴,自恋一笑,脸皮超厚的自问自答道:
“哦~原来是我这个小天才啊!”
见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仍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古板模样,神芜幽默默勾起嘴角。
她眸光微动,悄悄将手中的两根发丝藏入储物戒,又立即从中掏出一面镜子放在魔尊面前,笑眼弯弯,星光流溢:
“大人,看看如何?”
不得不说,神芜幽骄傲,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她确实手艺不错,如魔尊这般气场强大,性格孤郁沉闷的人,居然也能找到合适的发型,且效果奇佳。
如墨的发冠高高耸起,衬托起凌厉冷峻的迫人气势,而紫檀木雕刻的繁复纹样尊贵典雅,又很好的彰显了魔尊至尊的贵族气派。
头顶那两缕棱角分明的编发与垂于颈下的飘逸发尾尽显英姿勃发,飒爽刚强。
恰好他面容刚毅,神色冷峻,将这份恰到好处展现的淋漓尽致。
剑眉星目,刚强霸气,神色内敛,不苟言笑。
那深邃漠然的眼眸之下,似乎总有化不开的沉寂孤郁。原先被凌乱的发丝遮挡的严实,难以窥探;如今面上干净了,再一看,倒是越发清晰了。
忧郁孤寂又刚毅冷峻的禁欲系大叔哇...
神芜幽不禁咽了咽口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叫自己清醒清醒。
呸呸呸!神芜幽你个见异思迁的狗东西,凌望清还在远处等着你呢,怎么能这么没良心的喜新厌旧!
啊呸!
我唾弃我自己!
神芜幽在不断的吐槽自己之时,薄伽梵已经站起了身,嘴角微抿,只默默垂眸看着她,目光深沉。
不可否认,利落干净的自己确实顺眼了许多,青色的胡渣已经足够说明自己成熟了,长大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三百多年了。
魔族,他还能护佑多久呢?
他面色惆怅不佳,可把神芜幽吓个不轻,后者仰着小脸凑上前,左看右看上看下...呃,下不了。
反正没毛病啊!
这样子多清爽多利朗多霸气啊!魔尊他在惆怅个什么劲儿?
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神芜幽小心翼翼的开口:
“大人...不喜?”
她的声音弱的可怜,眸光颤颤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薄伽梵深沉的眼眸在看清她眼底情绪的一瞬间迅速不着痕迹的转化为日常的淡漠,嘴唇微动,似带了丝安慰:
“喜。”
他是不是,又吓到她了?
第101章 迷迭障
薄伽梵僵硬的嘴角硬生生扯起一抹微笑。
但那弧度着实太浅淡,尽管心思细腻如神芜幽,也没能发觉他在笑。
或许是他的气场太过柔和,柔和的有些不真切的儒雅清润,不自觉的,神芜幽又发怔了。
待她回神之时,人已经变成了一团橘红的小狐狸,呆愣乖萌的蜷缩在他肩上,随着他御风而行。
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被风吹的直抖,她又伏低了身子,四只小爪子用力的抓紧了身下的衣服,生怕被吹翻了下去。
好在这样遭罪的日子持续的并不长,不过短短三天而已。
等到鬼将安然回来之时,她就静下心来乖巧的待在魔刹殿,炼化花草。
当然还有继续在魔尊面前刷好感。
也不知魔尊是有多喜欢她的手艺,居然每天早晨都准时的出现在她的床边。
有时她还在睡着,猛地察觉到有股冷寒气息,惊得蓦地醒来,就看到床边一动不动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气势骇人,面容冷峻,还披头散发的,可把她吓个不轻。
偏偏这位爷不是个多言的主儿,见自己还在睡着,也没有要叫醒自己的意思,就沉默的在一旁像尊阴沉黑暗的雕像似的盯着自己睡觉。
那场面,别提有多渗人了。
不过经过几天的惊吓,神芜幽表示,她已经习惯了。
每天无比自觉的起身给那位爷束发不说,居然还因此养成了早睡早已的习惯,她那熬夜失眠的毛病都被彻底治好了。
望着镜子中自己那仿佛回光返照的精神气儿,神芜幽陷入沉思。
“......”
心情就很,复杂。
魔尊的早出晚归,给神芜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这些天,她一直在专研于那本古籍,认真的修习。
《妖族阵法录》中记有一魔障,名为迷迭障。
此障以花为器,以气为媒,香气弥漫之处,万物俱寂,所有生灵将陷入混沌沉眠,极难清醒。
不过迷迭花并非世间本就存有之物,需以足足百种奇花异草融合栽培,再以浓郁的妖气炼化所得。
过程不易,对花草相融的时间、萃取的浓度、摄取的种类等要求到极为苛刻,很难成功。
饶是身为植妖的神芜幽,也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折腾了三天,最终也不过成功了两珠。
望着面前终于冒出的粉紫色芽尖儿,神芜幽不禁流出一把老母亲的心酸泪。
然,这也是第一关罢了。
迷迭花的生长需要以妖气喂食,妖气越浓郁,它生长的便越迅速,花香也越有效。
只是不巧的是,神芜幽现在妖印被抹了,妖气也淡的几乎察觉不出,若是用妖力的话...
也不是不可,只是对她自己太过不利。
虽然书上没有细说,但培养一株迷迭花直到开花期的代价,怕也不小。而今她的修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玄阶一重,妖力本就不多,若是再匮乏了,她可就连一丝保命的希望都没了。
是以,她放弃了用自己的妖力供养迷迭花,而是掏出了先前藏起的两根发丝,目光深沉。
魔尊的修为,世上无人能看透,既然有传言说是十万年,那不如放手一试,有如此强大的魔气灌输供养,总好过她那稀薄的妖力。
只不过...
唯一的弊端就是,经过强横的魔气渲染洗涤之后,迷迭花可能会难以控制。
神芜幽思索一阵,还是觉得试一试,为了以防万一,她提前放出了鬼将鬼师,为她护法。
两只鬼好奇的飘在一旁,不见五官的脸庞紧紧的盯着地上的两颗发了芽儿的种子,眼睁睁的看着魔尊发丝转化成的一缕淡淡的魔气飘入其中,又被缓缓吸收...
这是个世间从未有过的物种,说它是植物吧,但它是从一堆毫无生机的植物残骸中由精华凝聚而得;可若说它不是吧,偏偏人家还发了芽儿。
有植物的特征,却没有植物的生机,奇怪的很。
被炼化而成的种子,究竟会开出怎样的奇异花朵?
两只鬼的好奇心空前的高涨,弥漫着黑气的脸紧紧盯着面前的种子,眼看着魔气被那颗小小的种子渐渐吸收...
它们甚至都觉得死寂的心脏都要砰砰的跳出来了!
神芜幽心思谨慎,只放出了不到十分之一的零星魔气,或许也是发丝上所沾染的魔气太过微弱,那两颗种子吸收了有一会儿了,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鬼师忍不住想要凑上去看看,鬼将胆子大点,竟直接用手拿起了一颗,放在眼前仔细的瞅了瞅。
只是左看右看,那小小的种子除了颜色怪异点,似乎与旁的植物种子并无什么不同,于是扭头问道:
“主人,这个什么花的,真的那么神奇?”
鬼师也飘过去看了半晌,它能感受到,那颗种子除了有种沉寂到几乎察觉不出生命的生机之外,静悄悄的,确实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
只是...
就是因为正常才不正常。
世上有哪个种子吸收了如此强横的魔气之后还能稳稳的保持原样,没有魔化异变的?
它留了个心眼,当即又退了退,回到神芜幽身侧,建议道:“主人要不然,再多放一点魔气?”
神芜幽摇摇头,目光紧紧的注视着那颗毫无动静的植物种子,双眸微眯。
“不,再等一等。”
她隐隐有所感觉,这个迷迭花,怕不是那么简单...
果然,她话音刚落不过一秒之间,那被捏起的种子忽地一颤,紧接着一股浓郁的死气骤然弥漫而出。
黑色的烟雾仿佛是它的保护伞,将它完全笼罩其中,瞧不出个轮廓。
鬼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手蓦地被黑雾笼罩,它又凑近了看,用手指捻了捻那颗种子。
小小的,硬硬的,似乎并无多大变化。
“这是...”
“不好,快松开——!”
忽地一声低喝,鬼将条件反射的反射的松了手。
种子骤然坠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黑雾之中,突然冲出一股凌厉的气流飞速的向前迸射突袭——
神芜幽并没有发现,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鬼将身上。
迷迭花不是个无害之物,从它的炼化方式中就可看出,这是个很危险的...武器。
甚至都不能算作是生物。
书中对它的记录不多,多是描述它的迷幻效果。但既然是迷幻,自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才对,这样一股脑的吐出一股黑烟,人吓都吓跑了,能迷的了谁?
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根本就没打算迷倒他们。
这黑雾之下,定另藏乾坤!
第102章 迷迭花
神芜幽眯了眯眸子,定睛一看,果然,鬼将的手指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紫色的血丝纹络。
这是毒,带着死气的剧毒。
也亏的鬼将是鬼,虽魂魄凝聚成了实体,但总归是已死之身,除了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再也没有能杀死他们的方法了。
不然就它这一个鲁莽的举动,可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
此时的鬼将还未察觉到,只是顺着神芜幽的目光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中了毒。
不过,似乎并没有感觉。
它正想开口说话,忽地就瞥见一道裹挟着强烈死气的气流猛地窜出,直直射向神芜幽!
“主人小心——!”
鬼将发觉不对,顿时黑影一闪,直接挡在神芜幽身前,结结实实的受了那一击。
与此同时,鬼师猛地挥出利爪,凌厉的爪刃倏地一击,将那颗被黑雾包裹的种子重重击入地下,惊起阵阵尘埃。
“嘣!”
那裹挟着死气的气流在击中鬼将的瞬间迸射炸开,霎时间空气中皆弥漫着浓郁的死气。
神芜幽侧身看着鬼将那被击中的胸膛,那紫黑色如罗网般密密麻麻的纹络正在大肆扩散,看起来甚是骇人。
“主人?”
鬼将面露疑惑,下一瞬见神芜幽直接掏出了一把匕首硬生生割在那纹络上!
还没等他再次出声,只听神芜幽忽地出声问道:“疼吗?”
鬼将一懵,望着自己那道深壑的伤口,呐呐道:“好像...确实没有感觉。”
“那就对了。”神芜幽收回手,解释道:“看来迷迭花不仅有迷幻效果,而且还有麻痹的作用。”
只是不知道是毒还是...
神芜幽望着它,忽地说道:“试试看,把你身上的死气吸收了。”
鬼将不疑有他,当即照做了。
对鬼族来说,死气也算是一种食物,对它们有益而无害。
至于那被被击飞到地下的种子,神芜幽彻底转化了魔尊的发丝,两缕摄人的魔气慢悠悠的飘向两颗种子,被缓缓吸收。
顷刻间,只听一声地动山摇的“轰隆”声,紧接着那地下的种子瞬间暴涨,如手臂般粗壮的紫黑色藤蔓骤然冲出地面,锋利的叶片边缘尽是细小而尖锐的锯齿,隐隐泛着寒光。
剩下一颗种子也不遑多让的瞬间暴涨,那张牙舞爪的狂暴架势仿佛要撕碎众人,无声的怒吼一声后便暴躁的扭动身躯,蓦地向众人袭来——
“主人小心!”
两只鬼立刻警惕的做出攻击的架势,像是坚固的堡垒,死死的将神芜幽护在身后。
漫天的死气弥漫而来,这虽不会叫她置于死地,却也会渐渐消退她的生机,够她喝上一壶的了。
神芜幽没有出声,静静的站在原地,面色从容冷静,一双镇定的黑眸紧紧的盯着那两株魔化暴涨的迷迭花,像是在探究着什么。
迷迭花本身不凡,又吸收了魔尊的魔气,实力可想而知。
激烈斗争了许久,迷迭花倒是不见任何的退缩,反而越攻越激烈;反观鬼将鬼师,身上多处伤痕,虽不会流血,但那滋滋冒出的黑烟也是不可忽视。
忽地,神芜幽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缓缓启唇道:
“去,一人一个,吃了它。”
鬼将鬼师同时一愣,随后想到了主人说的应该是那迷迭花身上的死气,于是也不再寸步不离的护在神芜幽身前,而是猛然一跃而起,上前与那暴走的迷迭花近身搏斗。
离得近了,那浓郁的死气愈渐强烈,两只鬼相互对视一眼,随即身体仿若漩涡一般尽数吸收了空气中肆意弥漫的死气。
心满意足的享用了这套饕餮大餐之后,他们立马又做出攻击姿态,然而却惊奇的发现,迷迭花却是不动了。
此刻的迷迭花像是突然丧失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了缩回了张牙舞爪的身躯,那暴涨变黑的坚硬外壳也慢慢褪去,恢复了鲜嫩的浅紫。
那小小的一株,弱弱的收起了叶片聚拢在一起,仿若一个害羞胆怯的姑娘,根本无法让人将它与方才那恐怖的魔植联系在一起。
鬼将鬼师愣了愣,凑上前附身瞧了瞧,结果还没凑近,就见那两株弱小无助的可怜植株颤颤的缩成一团,用叶片将自己完全包裹,一副害怕的模样。
“主人,这...”
“吃饱了吗?”神芜幽不答反问,笑得意味深长。
两只鬼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吃,吃饱了。”
神芜幽笑意更深:“吃饱了还不赶紧消化一下?”
“消...化?”两只鬼更懵逼了,这玩意还用得着消化?
不过不说不知道,如今主人这一提,似乎腹中确实有种滞气感,不太舒服。
两只鬼愣愣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对上神芜幽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将信将疑的开始打坐,开始消化体内的这股滞气。
见它们已经入定,茫然的面上隐隐露出一丝激动与狂喜,神芜幽勾唇轻笑了一声,便朝着那两株将自己裹成球的迷迭花走去。
迷迭花是消耗上百种植物所造就出来的武器,它本应没有生命,却摊上了众多孽障,被那死去的生灵缠上,浓郁的死气影响了它的意识,强横的魔气又给予了它作乱的底气。
于是,它就变得狂肆暴躁。
如今,死气已除,魔气已消,迷迭花自然就恢复了原本面貌。
只是它尚未到达花期,要想养大它,还需大量的魔气,届时,又得再次暴乱几回,倒是麻烦...
神芜幽缓缓附身,将那两株迷迭花抱在胸前,四处环顾了一圈,而后将它们藏到早已准备好的位置,刨土种下。
根须插入温润的泥土,头上暖阳照耀,迷迭花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安全感,周围葱翠盎然的植物将它层层环绕,面前的女子似乎也无恶意。
于是,它们终于抖了抖身子,缓缓张开了叶片,将最柔软最脆弱的中心主干暴露在阳光下,享受大自然的恩惠。
世人罕有人识得迷迭花,但神芜幽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它们进行了伪装,梦幻的浅紫渐渐变成了嫩绿,与一众魔植融为一体。
即便离近了看,也断然不会看出端倪。
只是两株实在太少,要想完成迷迭障,至少需要十株。
而要想造出能对魔尊造成影响的迷迭障,恐怕得需上百株。
第103章 鲜活的生气
神芜幽深深的看了它们一眼,随后缓缓走出魔植林。
还在消化死气的鬼将鬼师显然已经得知了那滞气的精妙好处,那张黑雾涌动的脸上似乎都在激动的颤抖。
天气尚好,微风不燥,此时的魔刹殿被一片片盎然的绿植环绕,虽有生机,却静谧的离奇,徒然增添了一抹渗人的死寂。
神芜幽纵身一跃,坐在了魔刹殿二层阁楼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眺望着远方,不免可惜的摇了摇头。
景致虽美,但着实太过无趣。
手下抚摸着的墙体,坚硬而冰冷,一如魔尊那一脸面无表情的死寂,叫她无故打了个寒颤...
“魔尊呐...你喜欢热闹吗?”
她悠哉的坐在城楼之上,自言自语的呢喃着。
鲜红的裙摆随风飘扬,如骄阳般炙热,又如晚霞般静谧,妖冶而风情,祥和而美好。
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的那抹鲜红的裙摆,肆意而热烈,与那沉闷死寂的魔尊是两个极端。
她想,或许魔尊是喜欢的。
不然,为什么要留下她,还准许她肆意妄为呢?
若是需要她的血肉为药,直接随便抓个人尝一口试试不就好了?
若是贪图她炉鼎的体质,直接绑起来为所欲为,她也反抗不了。
但是他没有,反而还给了她活动的自由。
是因为她所表现出的明媚活泼吧?
沉闷如他,也是心有向往的,所以才会对她产生兴趣,才会对她一次次容忍...
他,是欢喜热闹的。
神芜幽一边摩挲着自己骨节上的储物戒,一边陷入沉思...
这把若是赌对了,她的好感度将会飙升;
可若是错了...
她手中的动作一顿,面色微沉,眸底暗流汹涌,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须臾,她眸色一定,储物戒缓缓发出耀眼的光芒,那一缕缕光带如流星般四散划过,稳稳的落在魔植林前。
紧接着,一个个光点中传来一声声愉悦高昂的鹿鸣,鸟啼,和其它听不出是动物的叫声,那声音或是清脆悦耳,或是悠扬绵长,如一曲林间小调,充满了大自然的悠闲惬意。
光芒褪去,显露出一个个活力充沛的灵兽,蓝色的麋鹿,雪白的小兔,彩色的飞鸟,橙色的猴子...
它们个个心生警惕的仰头望着,带着胡须的鼻子慢慢的嗅着,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撒了欢似的跑进林子,继续它们的生活。
这是来自死亡之森的动物们,它们经历过一次家园被毁,如今对新家格外的珍惜,若非威胁到性命,它们绝对不会贸然离开。
这样将人人望而生畏的魔刹殿当成永恒的家的小生物,想来,魔尊应该也不会残忍的将它们驱逐出去。
思绪间,忽地一阵熟悉的魔气倏地袭来。
魔尊提前回来了!
神芜幽一惊,忙眼疾手快的将下面还在打坐吸收的两只鬼收回储物戒,自己则悠哉悠哉的晃荡着两只脚丫,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舒服的弧度,一副享受闲适的惬意模样,眺望着远方。
楼下黑影聚现,薄伽梵高大的身躯缓缓走出黑雾,耳边的鸟鸣声啼叫他一时有些恍然,不禁抬眸看了去。
偌大的丛林之间,那不知哪来的灵兽正在林间嬉戏打闹,好不快哉。
然而在忽地察觉到一股莫大的恐怖威压之时,那些灵兽诈然一惊,顿时慌忙四散,一瞬间逃的无影无踪了。
“......”
博伽梵面色毫无变化,刚想转身离去之时,忽地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冲他飞来。
神芜幽从殿墙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盈的稳稳落在他的身侧,仰着一张艳若桃李明媚动人的小脸,娇俏一笑:
“大人!喜欢这份礼物吗?”
薄伽梵漠然的双眸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添了几许柔和,眼底露出些许疑问。
神芜幽嘻嘻一笑,笑语嫣然:
“大人,我总觉得家里缺了点鲜活的生气,便找来了这些个灵兽来讨大人欢心,大人觉得如何?”
家里...
博伽梵神色微动,深邃的眸底略过一瞬幽光,垂眸深深的望着她,缄默不语。
神芜幽见他有了反应,当即笑容更大了,抬手唤来那些逃跑的灵兽,正式带它们露个脸,熟悉熟悉。
灵兽与神芜幽一起在死亡之森生活了三年之久,早就与她建立了良好关系,如今森林被烧,又被她藏在储物戒养了许久,对她自然是信任的。
听到了她的召唤,犹豫许久后还是颤颤巍巍的露出了头,迟疑的探出了身子,走出去...
蓝羚麋鹿倒是胆子大,跟着神芜幽见惯了大场面,带着一众灵兽昂首挺胸的走了几步之后,倏地察觉一道令人胆寒心战的滔天魔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叫它们不自觉的匍匐在地,心生臣服,连身子都在剧烈的抖动发颤。
神芜幽见它们如此,也知晓还得从魔尊入手,于是大胆的拉起他的袖子,领着魔尊往前走几步,站在一众瑟瑟发抖的灵兽面前,建议道:
“大人要不要摸摸试试?手感可好了呢!”
薄伽梵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本想甩袖离去,却在看见她那双亮晶晶的星星眼时,手中一顿。
他看了看满眼星光的神芜幽,又瞥了瞥将头埋在地上做出绝对臣服姿态的灵兽,那瑟瑟发抖的身躯,竟与第一次见她时她所露出的胆怯发颤极为相似。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手。
厚重的手掌在她充满鼓励与希冀的目光下,缓缓落在了灵兽的脑袋上,莫大的威严瞬间袭来,那悲催的幸运儿身子顿时一僵,深深埋在地下的脸几乎都要吓飞了魂。
见状,薄伽梵来了兴趣。
温热宽厚的手掌轻轻抚了抚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感受着掌心的轻颤与柔软,这种感觉竟又与神芜幽巧妙的重合。
只不过,下面的这个似乎更加怕他,不似身旁这个这般大胆,还胆大包天触碰他的头发,为他束发...
想到此,他的心情忽地有些愉悦,嘴角不禁轻轻勾起,彰显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大人~”
神芜幽也蹲了下来,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上,明眸善睐,两眼微弯,笑容明媚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惹人生怜:
“大人,能否收留下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灵兽?家里热闹点总比冷冷清清的好,您觉得呢?”
第104章 短暂的美好
冷清...
薄伽梵忽地起身,抬眸扫了一眼此时魔刹殿的风景,绿茵环绕,草木茂盛,鸟语花香,生机勃勃,充满了蓬勃的活力。
再回想起以前的景象...
似乎,确实有些荒废贫瘠,颓败荒凉了。
他垂眸看着随他一同站起的神芜幽,她的眼中又添了抹小心翼翼,明亮清澈的眼眸如此迷人,确实不该叫荒颓黯淡了其中光彩。
他忽地伸手抚上了她娇嫩的脸庞,粗粝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那绯红的眼角,目光深深...
这样一双明媚动人的眼睛,确实应该时刻充满活力。
明艳的美人,当配鲜活的色彩。
于是,他点头同意了。
如蒙大赦的灵兽们一溜烟的窜进了林间,它们跟随神芜幽已久,身上带有她的妖气,自然不会有魔植会伤害它们。
这地方虽然骇人了些,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它们也就安心的安了家。
时辰尚早,舒云碧空。
神芜幽状作不经意的问道:“大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城内事务繁多,本尊提了几个人上去,自然就清闲了。”
薄伽梵如此答道,因为带着神芜幽去的地方颇多,这几日收复的城池也就颇多。
一座一座的来回跑着实效率太低,近来考察了一些人,能力斐然的,就提携一把,寻衅滋事的,镇压不得,就一把火烧了。
那边的事务今日会有些繁忙,城池这边就得先缓上一缓,思量之后,便在每座城种选出了一个城主两个副使,调教了几日之后,这才正式进入运转,不需他亲自操持了。
神芜幽点点头,忽地惊喜道:“所以以后大人就可以早早回家了?”
薄伽梵的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后淡淡道:“新官上任,人心不稳,每日还需得视察一阵,回不了太早。”
末了,又补了句:“回来给你带些玩意儿,别乱跑。”
“啊...”她遗憾的垂下了眸子,随后立即又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甜甜道:
“大人事务为重,就别挂念我了,魔刹殿这么大,够我溜达的了,我会乖乖的等大人回来的~”
吓死老娘了,差点以为炼不了迷迭花了...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暗道时间得抓紧了,不然等魔尊彻底闲暇下来了,她可就麻烦了。
不知她心中所想的薄伽梵闻言嘴角轻轻勾起,奖励性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毛茸茸的,可比那些灵兽要舒服多了。
对此,神芜幽表示:
呵呵,大人您高兴就好...
魔尊出门的时间很长,就代表神芜幽能够策划的时间很充裕。
每日为魔尊梳头束发,可攒了不少的头发丝,那两株迷迭花可算是有口福啦。
一个个的,长得倍儿壮!
当然,同时受益的还有那两只乐呵呵吸收死气的死鬼。
经过魔气渲染的死气威力巨大,经过神芜幽的点拨,它们惊奇的发现自己可以将其消化吸收为己用,一次增进自己的修为。
这不,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他们就直接晋升了两个等级,直接毫不费力的一跃蹦到了玄阶四重!
这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啊~
这些天两只鬼一直傻乐个不停,连身上专属于鬼族的死气都变得柔和许多,就差冒粉色泡泡了。
瞅了眼天天缠着自己,抱着自己大腿的两只老色鬼,神芜幽表示,看来还是试炼太少。
于是一等到了迷迭花的花期,神芜幽就迅速的进行人工传粉,一下结了一百颗种子,个个颗粒饱满,坚硬光泽。
按照原来的做法,一百颗种子同时长成一株株狂暴暴躁的迷迭花,在魔气浓郁的魔刹殿周围,那暴涨的迷迭花同时向两只鬼袭去。
那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哈~”
品一口新茶,神芜幽悠哉悠哉的坐在城楼之上,居高临下的观赏这盛大的美景,慢悠悠的吐出一口舒叹~
练武之人最忌讳虚有其表,空有一身彪悍的肌肉而无实力,最是无用。
修士亦然。
通过大量吸收死气而提升修为的鬼修,若是武力值不过关,对战经验匮乏,只空有一身蛮力也是没什么用的。
所以她才会采用这种手段训练它们,一边激励,一边加压,层层递进,如此反复...
如此,方有显着成效。
至于自己嘛...
神芜幽轻笑一声。
她的鬼奴都如此努力了,她又怎能懈怠?
只不过她可没那么好的运气,恰好能遇到合适的灵气。这里别说合适了,就连一丁点灵气的影儿都没有!
剩下的魔气虽然浓郁,但她倒底底蕴有限,吸收不了太多。如今也不过是玄阶三重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深深感觉到了植妖生存的艰难。
瞅了眼下方已经恢复原貌迷迭花,她也不做多等,直接跳下去将其抱起来,随后一株一株的摘中在指定的位置。
迷迭障算是毒障,但却不是杂乱无章法的,相反,它需要施术者严格遵守阵法的阵眼位置,不可有一处偏差。
为此,神芜幽甚至都拿出了上辈子万能的数学公式,一遍琢磨着古籍中那模糊不清的阵形图,一边对着土地比划计算。
可别提有多烧脑了...
不过还在,结果是好的。
一百株迷迭花完美的栽种在对应的阵眼中,剩余两只做迷惑作用,加固强化了迷迭障,使得其更难破解了。
剩下的日子里,神芜幽过得就很悠哉了。
每日只需要在魔尊面前露露脸刷刷好感,然后就是等待迷迭花长出花苞,规划路线了。
这些天或许也是她和魔尊最和谐美好的时光了,她甚至都能明显的感觉到魔尊那忧郁死寂的气息渐渐消散,变得柔和。
就连冷峻严肃到面无表情的脸也挂上了浅浅笑意,看起来如沐春风般的赏心悦目。
她的胆子也渐渐大了,玩笑的打趣中,那魔尊竟真的允许她刮掉那扎人的青色胡渣。如此一来,他整个人仿佛都年轻的十几岁,焕发着青春的光彩。
这样美好的日子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
不知不觉,整整两个月过去了...
第105章 内心的争斗
两个月后的这天,深夜漆黑,寒风瑟瑟,残月半挂于墨色的苍穹之上,被乌云遮蔽,仅露出淡淡惨白的微光。
深藏于魔植林的迷迭花忽地抖了抖身子,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一般,在漆黑诡谲的深夜悄然绽放出浅紫色梦幻的花朵...
初代的异香经过层层强化,已经转变为了淡淡的浅香,悄无声息的进入口鼻,叫人难以察觉。
时至初冬,天气寒凉,此刻魔植林中的一众灵兽也早已陷入梦乡,沉沉睡去。
四周静悄悄的,静的诡异,静的荒凉。
偌大的魔刹殿,此刻唯有一道小小红色身影在缓缓移动,漆黑的殿堂,阴寒的冷意,似乎也浸染了那道殷红绰约的身影,鲜红似血的衣裙更为这冷寒的夜色添了抹渗人的诡谲。
神芜幽静默的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走上那道她从未涉足过的旋梯,明媚的笑颜不复存在,此刻的她面上唯有冷漠与深沉。
她那如星辰般璀璨夺目的双眸,此刻无光而黯淡,漆黑看不清神色的瞳孔,平静的毫无波澜。
脑海中回想起今天她与白羽沫的对话,只觉得内心一阵惶惶与纠结...
“魔尊?魔君?让我想一想哈...好像传闻中他们并没有特别的关系。如果要有的话,也就只有仇恨了。”
“传闻来说,三百多年前老魔尊忽然暴毙身亡,新魔尊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成长,又以雷霆的手段镇压蛊族,那被称之为十万年的恐怖修为引发很多人的猜测。”
“有人说,是魔尊杀死了老魔尊并吸干了他的尽数修为,才会如此强大,恐怖如斯。”
“也有人质疑,老魔尊虽实力不俗,但顶多不过天阶的强者,绝不可能达到如今十万年修为的高度...”
“总之,这事怪得很。”
“不过既然你说魔尊的那些习性不像是魔族土生土长的人,那可能就偏向第一条了,魔尊杀了老魔尊,吃了他的心脏,才获得如此强大的修为,同时也接受了如此强横的魔气,成为魔族。”
“至于你说魔尊纵容魔君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魔君确实是应该憎恨魔尊的,毕竟人家杀死他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嘛。”
杀父之仇吗?
神芜幽觉得传言有误,从这数月来的接触来看,魔尊他根本就不是那种渴望权力野心勃勃的人,相反,不到万不得已,他甚至都不会主动杀人。
但,他也确实不似魔族。
虽看似冷漠无情,但心却仁慈宽厚,有圣人之德。
若真是一步步经历过残酷厮杀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又怎么会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她毫不设防?
神芜幽这是第一次没有经过对方的允许就靠近他,看着他那沉睡的面容,冷峻刚毅,轮廓分明,五官深邃而迷人,也不知是在做着怎样的噩梦。
迷迭花威力巨大,还会引导人陷入最悲伤最痛苦最折磨的噩梦之中,一旦中招,便很难破解,极难清醒。
神芜幽缓缓伸出手,轻轻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头,然而不过片刻,他又深深的皱起,表情似有痛苦,但面上实在寡淡,她看不真切。
魔尊的身躯很是硬朗,她轻轻的覆手上去,便能感受到他健硕的体魄,结实的胸肌,和规律的心跳...
她几乎没怎么见他出手,记忆中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巍然如山,高高耸立,磅礴的气势叫众魔臣服,引人膜拜,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众生,眸底是一片漠然冷意,毫无情感。
他就像是一个神,一个孤独且强大的神,凌驾于众生万物,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只是神却忘了,人,是贪婪的啊...
神芜幽的手指渐渐移到了他的胸脯左侧,那里蕴藏着勃勃的生机,或许,还会有无上的神力。
指间之下,胸膛之中,那可火热的心脏正砰砰的跳动着,规律,又强劲有力。正如它的主人那般,叫人望而生畏。
她的眼神微动,闪过几瞬明灭的微光。
若传言是真,那么这颗蕴含着十万年修为的心脏足以支撑她傲立世间,再不惧任何的抓捕追杀;
若传言是假,那她也不会失去什么,杀掉一个人人畏惧的魔族至尊,世间只会更加平静,更加祥和。
更何况,魔尊他此刻就在自己手下,他昏昏沉沉的坠入梦境,毫无防备,她要杀他剖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清璃的事情已经解决,他们就要出发去下一站路了,所以才联系她,想要接她走。
但是这北域何其之大,两个月,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她跟随魔尊收服了几座城池,却始终寻不到可能的路线。
就连鬼将也是,遗憾而归。
况且这里是魔族的天下,而他们是仙士,与魔族不共戴天,若来,怕是会徒生麻烦,招来祸端。
所以,她得自救,前去汇合。
但是,魔尊不会放她走的。
所以...
神芜幽的目光沉了沉,落在他胸膛的指间渐渐用力,她想,这种疼痛不会很久,只一瞬,只需一瞬罢了,他就会死在噩梦之中,无人察觉。
很快,很快的...
魔尊呐...
平复祸乱,不喜杀戮,不求名利,淡泊明志,还...纵容她的小心思。
其实,他是个很好的人呐。
只除了,对待她的时候执着了点...
她指间微微颤抖,内心充满了犹豫不安与愧疚...
她想,为什么不对她坏一点呢?哪怕坏一点点,她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挣扎,满心的愧疚让她无法下手。
一边是令人垂涎的十万年修为,有了它,她将睥睨众生,一生无忧;
一边是本心的愧疚,面对这般从鬼王手中将她拯救的恩人,又从未伤害过她的魔尊,她,根本就下不去手伤他。
一黑一白的小人儿在脑海中激烈的斗争,它们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如此内心挣扎了良久,最终,她缓缓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细细轻颤...
-
“魔君引来了吗?”
她缓缓走下了楼梯,走出了魔刹殿。
月黑风高,阴风阵阵,迷影重重...
鬼师在殿门等候已久,见她出来,忙上前答复道:“引来了,在南边边境,鬼将正在与他周旋。”
第106章 逃出魔刹殿
它口中的‘边境’并非魔族与外界的边境,而是魔尊设下的结界边境。
没错,魔尊不知为何,在以魔刹殿为中心往外延伸数百里的地方建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强大而坚固,不可打破。
或许这也是魔刹殿三百多年来一直冷冷清清无人涉足的原因吧。
不过这结界似乎也有针对性,比如那前阵子过来闹事的魔君,以他的能力是绝对不够资格打破结界的,但还是畅行无阻。
这无疑说明了他是例外。
而那些与他一同进来的魔族...
要么是因为这结界对魔族无用,要么就是因为魔君可以带人出入。但经过前段时间的实验,可以确定是魔君的缘故,所以她才会冒险派鬼将将魔君引出,助她离开魔域。
当然,也是为了魔尊的死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魔君憎恨魔尊,一朝趁其不备,杀人剖心,一解其恨。很有说服力,不是吗?
她的身份特殊,世上越少人知道越好。从前自报身份时那些杀手都死全了,她不需担心,魔尊一死,就剩下一个心无城府的魔君,根本不足为惧。
只是现在...
她叹了口气,回眸望了眼恢弘奢华的魔刹殿,转身骑上蓝羚麋鹿,踏入了黑暗。
博伽梵,你救过我一命,我便还你整个天堂。
青葱绿野,漫林碧透,鸟语花香,百卉含英...
这是对生的希望,对生活的向往,盎然的生机消退了死气沉沉,愿你也如此,不再消沉孤寂,好好享受这份惬意舒适。
毕竟生命是美好的,而我却在你的眼里看不见一丝一毫的生机。
于此同时,南方边界处——
“鬼族!给本君滚出来受死!”
魔君陵游显然被气得不轻,俊俏的脸上怒火横生,那双含怒的双眸似乎都要喷出火来。
他本带着军队在薄伽梵收复的城池里闹事,谁料碰上个这么不知死活的鬼族,胆敢入侵魔域不说,甚至还对他比手势,无声的挑衅!
可笑,他堂堂魔君,谁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君上”,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小的鬼族骑到头上撒野?!
今日,不活活烧得它神魂俱灭,他就不姓陵!
一边高声怒吼着,一边掌心的幽蓝冷焰高高燃起,一察觉哪里有动静,便直接一个火球扔了过去,砸下一个焦黑冰寒的大坑。
好在这里植被不多,极狱冥火能够燃烧的范围不多,不然鬼将今天非死在这里不可。
它也是没想到,明明同一个等级,相同的修为,怎的魔修就比鬼修强横这么多?
本来单打独斗就已经有些吃力,结果对方还拥有能够燃尽人神魂的极狱冥火!不要钱似的一直往外扔,这一个火苗过来,还说投胎了,它直接就能来个原地消失,彻底消失的那种!连渣都不剩!
太狠了。
此时的鬼将正警惕的隐没在无边的黑夜里,一边悄悄观察着魔君的动向,时不时露出点动静缠住对方;一边在心里祈祷主人快点到来,不然它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它的祈愿,在它正躲避火球之时,不经意的一个回眸,竟真的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正疾速的驶来。
黑到不见五指的浓浓夜色中,几簇燃烧的幽蓝焰火照映出那抹靓丽的色彩,神芜幽那妖冶冷峻的面庞缓缓出现在视野,鬼将忍不住揉了揉并不存在的双眼,面露欣喜的直接飞扑上前——
“主人,你可算来了!这个魔头太狠了,见谁烧谁,连土都不放过,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神芜幽闻言默默的瞥了它一眼,然后没有停留的直接无视他的拥抱冲锋在前。
鬼将扑了个空,想到那小魔头骇人的极狱冥火,当即转身飞回去,想到阻止神芜幽暴露在他面前。
然而终究是晚了。
在它回眸的那一瞬间,数道殷红似血的坚韧藤蔓骤然拔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绑住陵游的手脚,叫他动弹不得。
陵游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嘲讽的讥笑出声:
“怎么,小小的炉鼎也敢在本君面前造次?是博伽梵让你来送死的?”
说着,他浑身瞬间燃起了幽蓝的火焰,滋滋的炙烤声下,那些坚韧的藤蔓被烧灼的焦黑成灰,渐渐脱落。
呵,如此不堪一击。
他像是看个傻子似的看着神芜幽,明明一个弱小的花妖,究竟哪来的胆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晃悠,给他找不快?
简直是找死!
他眼中骤然涌出戏谑的怒火,嘴角残忍的勾起,气极反笑:
“小花妖,要怨,就怨你遇上了博伽梵,成了他的炉鼎。所以,死了活该!”
神芜幽毫不在意的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火焰的映衬下,那张如妖似魅的脸瑰丽惑人,如墨般深邃的瞳孔像是一曲古井幽潭般蕴藏着诡谲的秘密,危险又迷人,惑人沉沦。
“哦?是吗?”
性感如鬼魅般惑人的嗓音低低响起,如音绕梁,环绕在他的耳边,只是他却无法思考了。
眼中的怒火在看到对方那如血染浸润的魅惑红瞳之时,便倏地呆滞下来,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妖媚女人,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见状,神芜幽勾唇一笑,一手抓着陵游的肩膀,将他按到蓝羚麋鹿背上继续向前奔跑,一边回眸看向鬼将:
“快来!”
鬼将一惊,忙钻入储物戒里跟随她一起跨出结界屏障。
果然,有了魔君的帮助,他们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那坚不可摧的屏障,如入无物般畅行无阻。
“成了!”
她惊喜一笑,回眸看了眼那道庞大的结界,又垂眸瞅了瞅即将恢复意识的陵游,当即一个甩手直接将他又扔回结界内。
她的技能是强制控制,而非迷惑对方,所以这一招最多只能勉强撑个三秒,三秒之后,正在空中呈抛物线降落的陵游刚刚恢复清明,就冷不丁的摔个狗吃屎,别提多惨了。
待他愤怒的爬起来四处查看之时,就见远处一抹若隐若现的红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他咬着后槽牙猛地一个箭步追了出去——
第107章 密室的尸体
“主人,那魔头追出来了!”
鬼将鬼师正要出来掩护主人逃离,却忽地听到自家主人一声毫不在意的阻拦:
“不管他。”
随后郑重道:“倒是你们,安静点,要是等下被鬼王发现了,我可救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两只鬼集体惊呆了,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忽地感到一阵阴冷的死气铺天盖地的袭来,瞬间将它们震慑住了。
来了...
神芜幽在心里想着,倒是没想到,鬼王也对她如此执着,如此重视,竟然真的自己亲自前来。
不过也好,他对自己越是重视,自己能够谈判的底气就越足。
天阶的威慑之力她无力抵抗,整个人直接就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浑身上下也就一双眼珠子能够稍稍活动一下。
阎浮罗在这里潜伏已久,博伽梵的实力确实远远强于他,他的结界,不可强破,于是就只能埋伏在此,等待时机。
却不想,这个时机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博伽梵竟真的让她一个人出了结界,暴露在他面前。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这一次,他没有像第一次见面时不可置信的激动狂喜,而是沉稳了许多。
如血月般的赤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妖,那眼神,如毒蛇般阴冷骇人,叫人不禁毛骨悚然,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劲直走到她身前,二话不说的直接将人掳走。
陵游追来之时,那处只留下一片充满死气的烟雾即将消散。
“这是...鬼族的...鬼王?”
如此强大的气息,比那个找死的魔族强上太多,就算不是阎浮罗本人,也定然是得他指令过来劫走那花妖的鬼兵。
果然,这样绝佳的炉鼎确实令人垂涎,连远在鬼屿的鬼王都起了心思。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陵游愤怒的眼神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邪肆的狞笑,幽蓝的火焰在他掌心骤然猛涨,那摇曳渗人的冷焰正如它的主人般猖狂。
“哈哈哈哈博伽梵,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真是一场好戏,一场好戏啊!哈哈哈...”
......
落雁山脉,鬼王殿——
“嘭!”
神芜幽被毫无感情的仍在地上,冷硬的地面撞得她后背一阵疼痛,此刻恨不得直接骂娘。
不过可惜,她动不了,张不开嘴说话。
利用有限的视野范围,她大约看清了这个阴森恐怖的...密室。
没错,也不知道这鬼王发的什么疯,居然一路拎着她来到了这处不见天日的密室,莫非他心里害羞,不喜欢被人看着进食?
这里阴森森的,连空气都是冻人的寒冷,阴暗的空间,嶙峋的石壁,巨大的冰块上还在不停着释放着冻人的寒气。
跟个停尸间似的。
神芜幽如此吐槽了句,然后就忽地被一股力量拎起来猛地扔到最中心的冰砖旁,那股寒凉清晰的从肌肤渐渐传入身躯,冻得她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很像抱一抱自己取暖,手刚一动,就惊喜的发现威慑之力解除了!
她揉了揉被冻到僵硬迟缓的双腿,慢吞吞的扶着冰块爬起来,然后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忽地瞳孔一震,紧接着像是看到鬼似的一脸惊恐的猛地后退一步。
“嗤~”
忽地一声讥讽的嗤笑,鬼王阎浮罗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副惊恐万状的模样,诡异骇人的赤瞳蔑视的盯着她,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来,嘴里还不屑的说着:
“还以为有多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神芜幽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理喻的望着他,指着冰床那具枯黄脱水的尸体,出声反驳道: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你自己这干的是什么事儿你心里没点数吗?谁tm冷不丁的看见一具干尸之后还能一脸云淡风轻的跟你说笑啊?!”
没错,她确实是惊呆了,任谁也想不到堂堂鬼王居然有这种癖好,收集尸体可还行?
而且这尸体也不知是被冰封多少年了,皮肤都已经变黄脱水,变得皱巴巴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只是对方明显不想听到这句,又或者是不小心触到了对方的霉头,阎浮罗当即一声暴吼,直接将她甩飞——
“住嘴!她不是!”
“嘭!”
再次被甩飞撞击到墙上的神芜幽“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又“嘭”的一声摔在地上,脑子晕乎乎的想着他刚才的话。
她不是...
她不是什么?不是尸体?可人明明已经死绝了,强行被冰冻在此,也避免不了的尸体腐化,脱水发皱。
看身形,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人。
所以,这就是他将自己掳来的目的?为了复活那个女人?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吗...
神芜幽吐出一口鲜血,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起身,也许是手下的触感太过冰寒,她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下一瞬瞳孔一缩,连连后退几步。
接着在她震惊的目光之下,又缓缓环视了一圈,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心底发寒...
畜生...
这就是个畜生!
偌大的密室之中,石壁中镶嵌了许多冰块,它们都是同样的高度,同样的冷硬冰寒,同样令人心里打怵。
只见那每一个竖起的冰块之中,都冰封着一个妙龄女子,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的倾国倾城,有的端庄灵秀...
各式各样,各有不同。
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被残忍的抽离魂魄,做成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容器,冰封在此。
这样残忍的一幕出自谁之手,不言而喻。而他这么做的目的...
神芜幽再次看向了冰床上那个看不清面貌的女尸,心里一阵发寒...
“你这样做,她同意吗?”
她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抬眸静静的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恐惧无措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从容不迫的镇静。
阎浮罗对她的提问置若罔闻,上前一把掐着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拖到那女尸旁边。
如血月般猩红诡异的瞳孔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冰凉的五指死死掐着她的喉咙令她呼吸困难。
倏地,他一手掐着她的脖颈,将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则伸到她的胸前,尖锐漆黑的指甲闪过锋利的寒芒,几乎下一瞬就要刺破她的胸膛,剖开她的心脏。
第108章 生死之间
“你确定...我真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吗?”
她双手用力掰扯着他的手指,在濒临窒息的那刻终于完成的说出这句话。
他最在意的不过就是那冰床上的人,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复活她,自然对她的一切都极度谨慎而敏感。
果然,在她脖子快要被掐断的时候,对方的力气忽地有所减弱,虽然仍是那副掐着她的姿势不变,但总算,她能够得到一瞬的呼吸,缓解大脑缺氧的混沌。
她像只将要溺死的鱼,拼了命的大口呼吸着空气,艰难的再次出声:
“你想救她...但你得知道,传言归传言,真假尚未可知,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能救她,而不是害她飞灰湮灭呢?”
脖颈处骤然发力,她痛苦的闷哼了一声,瞥到对方那眯起的狭长眼眸之时,她忽地一笑,声音凄楚: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的...我的身份...三年前就有人发现了...那时我...刚...刚出世...什么都不懂,就被...被抓起来了...
“他们要杀我...割肉放血,剖心救人...呵呵...与你一样的心思...只可惜...只可惜啊...
“他们却都被毒死了...
“他们为了确保传言可信,就吃了我一块肉,看看会不会有...咳咳...有什么效果...结果就...哈哈哈...七窍流血,中毒身亡...
“我自天地而生,身怀天地之灵气...总有人垂涎于我...所以放出这样的话也可以理解...
“只是你该知道,人言可畏,一道千百年前的传言经历多少人的嘴巴之后,还能是原本的模样吗?
“什么天地至宝...什么起死回生...什么挽救亡魂...说的跟真的似的...可结果呢?还不是被我的血肉毒死,回天乏术!
“而你呢?”
她忽地问道:“尊贵的鬼王大人,活人吃了我的血肉会死,那已死之人呢?你猜,会不会销魂蚀骨,魂飞魄——呃!”
他手中力道忽地增大,神芜幽甚至都听到了自己的骨骼错乱的咔嚓声。很明显,对方动怒了,这也说明了,她的话,他确实是听进去了。
此刻,她不宜再出声激怒他,但是谁知道他究竟要多久才能消化完她的话?再这么任由他掐着,恐怕先死的就是自己了。
她其实还有些力气,但此刻,她不得不装死来争取他的注意力。
阎浮罗正在思索间,忽地察觉自己手中一软,他定睛看去,只见那刚才拼命挣扎着的两只手此刻竟无力的垂落。
眼前刚才还有气无力的说着话的人也渐渐翻白了眼睛,脑袋无力的耷拉下来,面色青紫,明显一副窒息而死的模样。
!
他倏地松开了手,同时得到自由的神芜幽如破絮般垂落在地,焉了吧唧的毫无原先的蓬勃生机。
见状,阎浮罗眉头一蹙,垂眸望着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的神芜幽,伸出脚,轻轻的踢了踢——
“死了没?没死就起来!”
趴在地上装死的神芜幽心里mmp,面上却是一副虚弱苍白的将死之兆,那像是终于得到救赎般的拼命地汲取空气中的氧气,缓了会儿后,才抬起一张毫无血色的苍白小脸,颤颤爬起...
隐隐发紫的唇瓣轻轻颤抖着,嘴里细若蚊吟的吐出一句:
“是我说错话了,鬼王大人勿怪...”
她面上如弱柳扶风般娇弱,楚楚可怜,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只可惜,对面那个根本就不是人!
阎浮罗才不管她有多虚弱,只要没死就行,如今见她还有气,就一把钳着对方的下巴,强迫她抬眸望向他,那如幽潭血月般阴森诡异的双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忽地唇角轻启:
“方才你说道,是真是假?”
神芜幽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睛出神,嘴里无力的呐呐道:“真。”
“你知道传言?”他又问。
“知道。”
“你觉得那是假的?”
“是。”
“为什么?”
“因为我有毒,吃了会死。”
“...真的?”
“......”
神芜幽心里一阵无语,问来问去就是这么几句,偏偏捏着她的下巴还反复问,不知道你的眼睛很吓人,手很冰吗?
偏偏她还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生是死,她的小命就攥在自己手中了!
拜托你行行好,好好问,放过我那无辜可怜的下巴吧,呜呜呜,肯定都青紫一片了...
终于,面前那人大发慈悲的甩开了她的下巴,神芜幽赶紧伸手揉揉自己被捏的酸疼的下巴,抬眸静静的望着他。
很明显,面前的鬼王显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自己,那双如毒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正直直的射向自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神芜幽明白,要想让他真正相信自己,就得先让他亲自尝试一下被剧毒侵扰的滋味!
于是,她缓缓开口,建议道:
“若是鬼王大人不信的话,大可一试。我就在大人面前,不会跑也跑不掉,大人割下我一块血肉尝尝,一试便知。”
“当然...”她又补充道:“若是大人害怕的话,随便拉个人过来替大人试试毒也可以。”
她这句话有挑衅的意思,毕竟身为一族之王,若是怕死,可真是有违他们的身份了。
果然,此话一出,阎浮罗狭长的眸子危险的一眯,那其中的杀意显而易见。
对此,神芜幽大方回视,一副‘我是在为你着想’的表情。
可阎浮罗是谁,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受她挑衅?
只听他冷呵一声,召来一个鬼兵,接着眼神冰冷而直白的望着神芜幽,那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
神芜幽心里恨不得骂娘。
nnd,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为什么别人家的反派如此弱智,自己面对的却都这么难缠?!
你说你怕死,找个人不行吗?偏偏为了检验她的真假,找了个本就已死的鬼族。
这下好了,鬼族本就是已死之躯,怎么可能还能被毒死?
这要是一口肉进去了,发现它没有魂飞魄散,那自己肯定得被他杀了复活那个女尸。
毕竟女尸已经死了,试一试又何尝不可,反正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不是吗?
泥煤的,造孽啊...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神芜幽面上丝毫不显,从容一笑,耸耸肩摊摊手,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那好吧,但是要是你这属下死了,可不能算在我头上。毕竟又不是我逼它吃的。”
第109章 翻车现场
说着,也不等鬼王催促,直接从储物间拿出一个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刀!
霎时间,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淡淡的异香传来,一块血淋淋的肉就被她面不改色的割下来,伸手递给鬼王查看。
鬼王也没想到她能如此决绝,亲手割掉自己一块肉,却连眼都不眨一下,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见此,他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然。
不过也仅是一瞬,他给了身旁鬼兵一个眼神,下一瞬那鬼兵伸手抓起那块血淋淋的肉块放在自己那黑雾弥漫的脸上。
紧接着,就见一团黑雾扯出数条黑雾将那血肉层层包裹,吞入漩涡之中。
如此,便是吃下了。
气氛诡异的陷入了沉默,安静的仿佛掉落了一根针都能清楚的听见,在这种紧张压迫的渗人气氛中,神芜幽紧张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就这般等了一段时间,那鬼兵也没有丝毫不妥。
神芜幽:......得,翻车了。
阎浮罗倏地阴恻恻的冷笑一声,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骇然——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他的耐心像是用完了般的暴躁,直接抬手将神芜幽吸了过去,大手再次掐住她的脖颈,这次,他没用留情,只想活活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等等!你看清楚了!”
神芜幽忽地惊呼一声,也不顾自己快要被掐断的脖子,直接指向那鬼兵的咽喉和胸膛,清晰的说着:
“你看,凡是血肉滑过之处,即便是已死之身,也会留下紫黑色的纹络,这分明就是中毒之兆!”
也亏得鬼王找来的这个鬼兵似乎修为比她养了那两只强大点,脖颈处有了实体,可以看清那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痕迹,如蛛网般恐怖。
“你叫它脱下铠甲,胸腔、腹部、定然也是如此!”
神芜幽此刻真是庆幸自己为了避免意外而趁机在血肉上抹上迷迭花的汁液,她猜的没错,她的血肉确实不足以叫鬼族魂飞魄散,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才不得以而为之。
迷迭花的效用她早在鬼将鬼师身上检验过了,虽不至于魂飞魄散,但就冲这如此恐怖的纹络也知道,这东西绝对不简单。
如此,在阎浮罗眼中,她的血肉确实有问题!
只不过...
他眼神微眯,残忍一笑:“有毒又如何,不过是身体上的毒,又不会干扰魂魄,它还在这里活生生的听本王号令,你的毒,是无用的。”
他如此冷硬肯定的语气,令神芜幽心里发寒。
但下一瞬,只听她忽地一笑,声音清澈的说着:“说的也是,毒死的是身躯,灵魂还在。只是...”
她语气拉长,引得对方的注意之后,才缓缓继续道:“只是不知道冰床上的那位,身体被毒坏了之后,还能不能复生啊?”
闻言,阎浮罗一愣。
见状,神芜幽不着痕迹的将他的表现收入眼底,继续道:“又或者,像从前一样,将这位的魂魄转移到新的容器里,只是这样一来,我的血肉又有何用呢?只会加速容器的腐败罢了。”
阎浮罗不会轻易放弃的,冰床上的女尸怎么说也得有个几百年了,这里被冰封的容器却都还是新鲜的,说明早有不知道多少被用坏的容器被丢弃。
而此时那女尸的魂魄没有再次被转移,就说明了转移魂魄有一定的弊端,几百年之后,这种弊端更加明显,叫他不敢再继续了。
而这种足以叫他迟疑甚至放弃复活女尸的弊端...
不难猜想,应该就是魂魄受损了。
每换一具容器,女尸的魂魄就会有所损伤,历经百年,换过无数的容器之后,恐怕她的魂魄早已不堪重负,受损严重以至于魂魄不全了。
所以,他才会将女尸的魂魄又放回本体里温养,才会如此不择手段甚至冒险踏入魔域来劫她,企图彻底复活女尸。
只可惜,那被唤来试毒的鬼兵,恰好是以死之身,却没有复活成人,反而身躯被毒损,毒纹密布。
这足以证明,传言是假,她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不得不接受这一残酷现实的阎浮罗像是经历重大打击一般,整个人都颓丧了不少,那股子浓郁的死气不要钱的胡乱释放,阴沉沉的压得整个密室都压抑到几近窒息。
那无故被毒伤的鬼兵被一时无法接受残酷现实的鬼王直接斩杀,一时间,密室里只剩下阴郁恐怖散发着怖人死气的鬼王,和被冻到嘴唇发紫牙齿颤栗的神芜幽。
此时的她没了传言中的功效,就安全了吗?
不,并不是。
相反的,她甚至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没了用处的她,又见到了鬼王最隐晦的秘密,还击碎了他的希望,叫他陷入无尽的悲哀绝望中的她...
必死无疑!
果然,鬼王那迸发出憎恨恼怒以及怖人杀意的眼眸忽地死死盯向她,漆黑的眼眸,赤红的瞳孔,诡异而森然,阴翳而暴戾。
如毒舌吐信般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在琢磨着该选择怎样的死法杀死她...
被这样一双惊悚骇然的眼睛盯着,神芜幽只感觉心中一凉,那似乎是从脚底渐渐升起的彻骨寒意缓缓浸染了火热的心脏,那一瞬间,她甚至感到了浑身血液都倏地凝固。
为了打破这样一副死局,她倏地开口,轻声道:
“其实,传言也不一定都是错的。”
她这样说着,看着对方那丝毫不减的杀意,神芜幽深呼了一口气,缓缓解释道:
“三年前,那伙人修为不低,却都死在了我的毒下,七窍流血,魂魄俱散,连血都是黑的,死状极惨。
“而今,你的鬼兵却只是单单被毒伤了腹脏,并无大碍。
“这就足以说明,我的毒正在减弱。”
倏地,阎浮罗眼神一变,几个阔步冲到她跟前,厉声低吼道:“你说什么?!”
神芜幽被他吼得一颤,揉了揉耳朵之后,继续道:
“这也是一种推测,我的修为越高,毒素越弱,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很明显,这就是真的。”
闻言,阎浮罗死死的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一般,再次钳制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忽地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
第110章 你,不是在骗本王吧?
虽然不知道为啥鬼王总是热衷于捏人下巴,但神芜幽还是顺从的看着他那阴沉消瘦的脸,出声道:
“自然是真的。”
“修为越高,毒素越弱?”他又问道。
“不知道”她诚实道。
闻言,阎浮罗明显怒了,一只手几乎要捏碎她的下巴,她赶紧补充道:
“毕竟只是推测,不能确保。”
此话一出,他的怒气倒是减轻了些,随后继续问道:
“所以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起死回生?”
神芜幽望着他的眼睛,怔怔道:“不知道。”
尼玛啥啊?嘴瓢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弥补,忽地又听对方怒道:“为何又不知道?”
她觉得对方怒气已经到达的顶峰,正想着梳理一下言辞,嘴巴却不受控制的直接出声:
“因为只是猜测。”
“......”
完了完了,神芜幽在心里咆哮,完犊子了,怎么自己总是嘴瓢不受控制啊!这任谁听到都会觉得自己在耍人玩吧?!
夭寿啦!!!
可神奇的是,阎浮罗虽怒,却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杀意。
在神芜幽眼中,那张近在迟尺的阴沉脸庞又气又恼的磨起了后槽牙,她深深感觉对方有种要活活掐死自己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动手,反倒将自己气得不轻。
这不,直接猛地一甩,将神芜幽摔倒在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语气阴狠道:
“你有多少把握?”
“九成。”
这是真话。
神芜幽相信,能够被记录在古籍被珍藏在藏书阁里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安澜清证实了这一切,燕清璃也多少知道,而他们皆是有理有据,从古籍中得到的文字,不会有假。
只是区别是,观看之人的理解是否会偏差罢了。
所以,八九不离十,那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闻言,阎浮罗眼中怒气忽地消散,当即附下身来,问道:
“你确定?”
神芜幽点点头:“确定。”
阎浮罗又问:“可我要如何相信你?”
神芜幽回问:“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阎浮罗:“......你还真是不怕死!”
“......”
神芜幽保持沉默,此刻她不能说话。
也不管她的反应,阎浮罗起身思索一阵,忽地琢磨道:“所以只要让你修为增高就可以了?我这就去抓几个灵修给你吃。”
啊啥?吃人?
“等一下!”
她忽地出声阻拦,见对方那阴翳的视线凝聚在自己身上时,她讪讪的解释道:
“强行汲取的灵力对我没用...”
这话有些扯淡了,果然,阎浮罗看向她的眼神微变,变得越来越危险。
见状,神芜幽赶紧出声,抛出了一个炸弹:
“不然,为什么魔尊会放我走呢?”
这可炸弹威力可巨大,如平地惊雷一般震的阎浮罗当即一愣,眯起了眼眸细细的打量着她,嗓音透露着些危险的信号:
“博伽梵也知道?”
不过话刚问出,他就知道了答案。也是,博伽梵沉寂的三百年,怎的恰好曼珠沙华妖一出世,他就出山了?
这定然就是这传说中的花妖而来!
而魔尊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若非是他本人同意,这小小的花妖如何能出的了魔刹殿?如何能出的了魔域?
霸王技的【金城壁垒】,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那样的结界,可是连他这个天阶三重的鬼王都无法打破。
可博伽梵明显就是为了这花妖而来,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所以...
他眯了眯眼眸,森然的赤瞳里满是探究。
忽地,他开口问道:“他怎么说?”
神芜幽一愣,当即明白他指的是魔尊博伽梵,于是下一瞬她就听到了自己那清晰的嗓音:
“他说不会伤害我。”
神芜幽:......什么玩意儿?她说这个干嘛?应该说魔尊让她出去历练,增进修为才是啊!
与此同时,阎浮罗一脸的凝重:
所以,博伽梵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放小花妖走?
为的就是让她在外历练,等到修为足够强大了,能够起死回生了,再把她抓回来剖心?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想起博伽梵那副寡淡冷寂的死人脸,阎浮罗只觉得一阵讽刺,当即冷嗤一声——
“博伽梵啊博伽梵,想不到,你原是这样的人,呵...”
神芜幽:“???”
不是,人家怎么了?你这一副鄙夷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所以,鬼王大人,你怎么说?”
她漆黑的双眸一如既往的清澈,平静,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很是自信。
为什么呢?
有恃无恐?
阎浮罗定定的凝视她半晌,那森然恐怖的渗人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势要从中看出点什么。
只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个花妖真的如此冷静,连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没有,她到底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还是真的确定自己不会杀了她?
不,她怕死。
阎浮罗想到方才她极力挣扎汲取氧气时候的渴望,那是对生的执着,她不希望死。
所以,她确定自己不会死。
至于不被杀死的原因,约莫就是那个价值了。
于是,他冷冷的勾唇,似笑非笑:
“好,既然如此,本王便等着你剧毒消散的那天。不过...”
他忽地一把掐住女人的脖颈,阴恻恻的威胁道:“你最好不要想着逃跑,本王会时时刻刻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若是发现你有什么找死的动作,本王会亲自叫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神芜幽无力的勾唇:“大人请便。”
“哼!”他忽然又一把将她扔在地上,表情倏地阴沉如墨,恨恨的咬牙,自言自语道:
“博伽梵,你藏得够深!等着瞧吧,鹿死谁手可还不一定呢!”
神芜幽:“......”
冒昧的打扰一下,这个“鹿”,说的该不是就是自己吧?
你礼貌吗?
懒得理会鬼王的发神经,神芜幽缓了缓身子,忍着腹腔那股想要吐血的冲动,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结果还没等她完全站稳,就忽地又被一道掌风给吸了回去,自然而然的,她的脖子又遭了一回罪。
这次的鬼王还是威胁,那双阴恻恻的诡异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将她凌迟:
“你,不是在骗本王吧?”
第111章 她的计策
神芜幽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无力道:
“我怎么敢...”
讲道理啊,她确实没骗他,传言本就有很多不确定性,就算是假的也怪不得她好伐?谁叫你信的?
至于魔尊的事情...
这可是你自己脑补的,跟老娘有啥关系?
老娘从始至终就说一句“他不会伤害我”,其余的可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她的眼神很是清澈,丝毫没有被怀疑的慌乱胆怯,更没有说谎的不安。
阎浮罗直勾勾的盯了她良久,最终选择松手,任她再次摔落倒地。
神芜幽:......
她有理由怀疑他在伺机报复,真的。
不过这神经病总算是闹腾完了,神芜幽在此缓缓的起身,踉跄几步之后终于站稳,目光平静而从容,望着面前的鬼王,轻声道:
“所以我现在?”
“滚吧!”
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很明显,到手的圣药飞了,他心情很是不爽。
神芜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拍了拍裙子,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就慢吞吞的走出密室,离开了。
根据被掳来时的印象,她辗转了几道阴森诡秘的曲折暗道,终于在小腿发酸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光芒。
啊~出来了...个鬼!
这特么个破地方,生怕别人不迷路是吧?!
好不容易出个密室,结果刚出大殿就看到前方一片沟壑嶙峋的漆黑山涧,那峰峦尖锐道都能直接戳死了!
脚下山脉陡峭,还流淌着不知是啥玩意儿的粘稠黑水,残月被乌云遮掩的只露些细碎的微光,更给这整座鬼屿增添了抹诡谲阴森的恐怖之感。
阴冷的寒风阵阵呼啸,朦胧的黑雾中还有许多白茫茫的阿飘若无其事的从头顶飘过,仰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都是毫无实体的阿飘阴森森的飘来飘去。
这要是个胆小的,就能直接被吓死!
尼玛这叫人怎么走?
神芜幽直接原路返回,一屁股坐在鬼王殿里,撂挑子不干了!
等到鬼王终于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朦朦亮,或许是因为冬季气候寒凉,殿内那道红色惹眼的身影正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睡得极不安稳。
不对!他管她安不安稳干嘛?!
只要不死就成了!
阎浮罗摇了摇头,下一瞬直接上前踢了踢努力睡觉的神芜幽,语气森冷:
“怎么还不走?”
神芜幽也不知是被阴气冻得,还是被寒气冻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这下又冷不丁的被踢了一角,当即气愤的直接起身,踉跄了一下站稳后,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鬼王这话问的,敢问这鬼屿地势嶙峋,又有那么多鬼兵把守,我该如何走?又能走到哪去?!”
阎浮罗闻言,面上一怔。
确实,她一个小小的花妖,连飞都不会。
啧。
眼睁睁看着鬼王的目光逐渐变得嫌弃的神芜幽:“......”
“我的意思是...”
神芜幽深呼一口气,努力的想拿出在魔尊面前那以假乱真的精湛演技,最后却发现做不到之后,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无奈道:
“希望鬼王大人能载我一程,带我到有人迹的地方,如此,我才能混迹在人世中,寻找提升修为的方法。”
阎浮罗好笑的睥睨着她,讥讽一句:
“你难道认为本王会专程载一个低贱的花妖?!”
神芜幽毫无感情的笑了笑:
“也行啊,大不了我就一辈子待在这鬼王殿,直到老死化成灰,大人也得不到那传言中的能力。”
救不了那冰床上的女人!
阎浮罗:“......”
一刻钟后,神芜幽安全抵达人界边境。
看了眼这里荒凉贫瘠的景象,她回眸望着那脸色阴沉到能滴墨的阎浮罗,问道:
“这也算是有人迹?”
魔刹殿都没这荒凉好吧?!
阎浮罗黑着脸咬着后槽牙阴沉的说道:
“最多就是这里了,死了活该!”
说完就气势汹汹的化作一阵黑雾消失了...
神芜幽:“......”
好吧,看来这里确实是极限了。
只不过,看鬼王如此忌惮...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契约?使得鬼王不得踏入人类的领地半步?
保险起见,神芜幽往前走了约莫十分钟后,才将鬼将鬼师和萝卜头放出来。
鬼将鬼师顿时如蒙大赦般的遨游在这片贫瘠荒芜的土地,发泄着心底的压抑。
而萝卜头早就察觉到了芜幽的伤势,当即拿出准备好的灵药,送到她嘴边,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芜幽你可真是不要命了,鬼王都敢诓骗!若是人家有一点心疑,你就死翘翘了知不知道!”
闻言,神芜幽轻声一笑,抱着怀里懵懵懂懂逗她欢乐的花花,一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
“当然知道啦,我可是很惜命的...”
她知道,从魔尊手里逃出来很难,从鬼王手下逃生更难,所以一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故意在魔刹殿周围散上她的妖气,又断断续续一路延伸道结界处,然后引来鬼王将她掳走,如此,她才得以逃出那偌大的魔域。
至于鬼王,他既重视自己,渴望得到那起死回生的能力,就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更别说,如今她还有了一个意外发现,那具女尸!
人啊,一旦有了弱点,所有的防备便都溃不成军。
鬼王亦是。
不管那具女尸是谁,爱人或是亲人,都一样,只要利用的好了,就不怕他不听话。
终于她这一身的伤...
呵...
她怎么会轻易放过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等到魔尊苏醒那日,便会按照她留下的线索,一路追查到鬼王殿,逼问她的下落。
而鬼王有心独占自己,用自己的心脏复活那具女尸,就定然不会承认,更不会说出她的下落。
如此一来,战争,一触即发!
魔尊与鬼王的对战,很明显,鬼王不敌,如果幸运的话,鬼王一死,她便可高枕无忧了;
如果不幸的话...
鬼王重伤,魔尊...魔尊的实力天下第一,应当不会有事。
但他也不会再找得到她。
只要自己低调一点,混迹在羽沫他们一群人中,日子久了,他就会当自己死了,绝了心思。
如此,方可无忧。
只是,怕就怕...天下人。
第112章 逃出生天
她的妖气趋近于无,要是哪天再度晋阶,妖印重现,惹来了有心人的关注,怕是会有麻烦...
想到此,她的眸光又暗了暗。
花花还只是没有开智的孩子,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见了主人心情消沉,不由得歪了歪头,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瓜,可爱憨萌的钻进她的怀里,给她变着花样的逗乐玩耍,逗她开心。
萝卜头怎么说也是活了八百年的人参精,虽然一直被锁在药匣子里不见天日,却也多多耳濡目染,了解了世间人心。
人心太复杂,芜幽也变得不像原先般快乐了...
忽地,它出声建议道:
“我们,什么时候找个森林隐居吧?像以前那样。”
此话一出,倒是真把她逗乐了,只是那笑容太过辛酸...
她说:“回不去了,萝卜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你还不明白吗?自从三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之后,我们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可那不是那个假货通风报信吗?它已经被收服了啊?”萝卜头挠挠脑袋,危机解除了,不是吗?
闻言,神芜幽嗤笑一声,她笑它傻,傻得可爱。
“死亡之森的大火,忽然出现的朋友,唯有我能感受到的充满戾气的牡丹斧,以我为目标的真假燕清璃,还有那群非要一队一队上赶着送死的杀手...
“你真的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吗?”
她的眼神忽明忽暗,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就在萝卜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地听到她一声轻飘飘的嗓音,似喟叹,又似呢喃:
“我总觉得,有什么人,在逼我出来啊...
“他们要杀死我啊...”
“芜幽...”萝卜头也有些慌乱了。
不是因为这些遭遇,而是芜幽此时的态度,太过消极,太过悲伤,明明是在笑着的,但它怎么总感觉那笑容里面藏着莫大的悲哀。
她不该这样的,她该是像以前那般,嬉笑着,明媚的,开怀着的...
“芜幽,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它这样信誓旦旦的出声,它想打破她的悲哀,它想尽其所能的给予她希望,就像曾经她对它做的那般。
尽管,它不如她...
也很微不足道...
“哈,是啊!总要有所理想的嘛!”
她忽地又挂上了那抹没心没肺的笑容,一把拎起萝卜头的绿缨,抱在怀里,继续朝前走着。
她正按照那幕后之手给她制定的路线走着,至于会走到哪里,遇到什么,得到什么...
就不一定了。
她也在好奇着,布下这场棋局的人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真是...好奇的很呐...
鬼将鬼师也浪够了,带着惊喜的消息飘了回来,它们说,前方发现了车轮的轨迹。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神芜幽当即扬起一抹坏笑,笑得萝卜头心里发憷:
“你不会...要劫车吧?”
神芜幽好笑的睨了它一眼:
“开玩笑...”
萝卜头刚要松一口气,就又听对方说道:
“有人乐意受累,咱怎么能干那种强取豪夺的事儿?”
萝卜头:“???”
这话,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
半个时辰后,它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
“哟~这模样可比咱们苑里勾人多了,真不是妖族的?”
花容大老远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人儿,可怜见的,也不知被魔族折磨成什么样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
瞧她这副妖媚的勾人模样,哪会是个人族成生成的?怕不是个妖精吧!
花容捏着手绢轻轻擦拭着神芜幽脸上的灰尘,当即眼睛更亮了!
忍不住咂咂嘴,连连赞叹道:
“瞧瞧瞧瞧,连个脂粉都没擦,这小脸水灵儿的,连我这个老妈子见了都要流口水了~”
身旁一个藕粉色着装暴露的女子也掩唇轻笑了声,附和道:
“这个妹妹确实美若天仙,光是看了一眼就好像要把人魂儿都给勾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悄悄观察着花容的神色,轻声试探道:
“妈妈这是有了打算了?”
后者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看着神芜幽那张魅惑不已的美人脸,早就琢磨出了归处——
“琉仙苑,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然而此话一出,那身旁女子却是掩饰不住的大吃一惊:“妈妈,琉仙苑里可都是一些——”
“嗯?”花容淡淡睨了她一眼,那话里的意味不容置喙。
“还是妈妈心善,见不得这妹妹受累,送她到琉仙苑里享福也好...”粉衣女子当即改口连连称是,“只是...”
她怜悯的扫了那女子一眼,轻声道:“只是妈妈,刘仙家说了,这妹妹身上根本就没有半点妖气,妈妈若是将她送到了琉仙苑,被那些客人...”
她点到即止,却并不点破,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身旁的花容,那其中意味两人心照不宣。
花容也是可惜,这样标准模样的人,怎么就不是妖族呢?
她们这些经营皮肉生意的,最喜欢的就是那些细皮嫩肉的貌美妖族,特别是身具炉鼎潜质的植妖,别说自己看得高兴,就是那些挑嘴的客人都会赞不绝口,流连忘返。
若是有幸,被哪路仙家看上了,温存一夜,那这个妖族可就能成了活招牌!
想到此,花容不禁有些神色黯然...
前些年的那个花妖,容貌最甚,光是一个眼神就能叫人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她,最关键的是,那还是一位仙家割爱卖给她们的。
想那时,琉仙苑可谓是风光无限,多少名门贵胄都慕名前来就为了见上那花妖一面...
只可惜,终究是个福薄的...
不过短短两年就香消玉焚了。
怪可怜的。
如今虽也有不少出了名了,但那性子太倔,特别是郎首月昙,高傲的谁都瞧不上眼,若非是有那颈链束缚,花期制肘,还真就奈何不了他了!
上天垂怜,今个儿又叫她碰上一个模样极好的。
虽不是个妖族,但就单单论这模样儿,想来也会有宾客络绎不绝的那天。
而且,这寻常来的就是都是一些感受不出妖气的平凡人罢了,只要给她戴上象征妖奴的颈圈做些掩饰...
又能有几个能说个‘不’字?
第113章 琉仙苑
花容如是想着,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身旁藕粉色衣裙的女子又裹了裹披着的暖裘外衣,她水光盈盈的双眸闪了闪,望着神芜幽那副精致美艳的脸庞,咬了咬牙,还是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女人的心思总是奇怪的。
一开始,得知她是人族,她心里不免有些嫉妒,怨念,和危机感。
倚红楼里,她的模样也算拔尖,可一旦跟琉仙苑里的妖精对上,就直接被挤兑成了透明人。
也好在琉仙苑里的妖精不多,价格昂贵,大多数人还是只能远远观望而无福消受,因此,她们这些个姿容差点的人族才能勉强有了生存的资本。
而她贵为头牌之一的美人,享受的待遇自然不用说。
可一旦这个妖精模样的女人进了倚红楼,不知能红了多少人的眼,到那时,哪还能有她们姐妹的一席之地?
所以在见着这女人的第一面,她的心中就油然而生了一种浓重的危机感,迫不及待的想要阻止她进入倚红楼。
可现在...
或许女人的美貌本就是罪孽,妈妈竟然打算将她塞进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琉仙苑!
想到那些妖精的下场,她就冷不丁的打个寒战,再看神芜幽时,心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嫉妒不甘,反而有些怜悯这个可怜人。
在这妖魔横行的时代,不少人都对妖魔有着天生的怨恨。
这位妹妹,祝你好运吧...
唉...
就这样吧。
毕竟,是死是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假寐,不再理会这一切。
‘昏迷’中的神芜幽用神识探查着这一切,初步得出了三个结论:
1.这马车里有修仙的仙士,不过似乎已经到达瓶颈已久,才玄阶一重,丹田就已经有老化枯竭的征兆了。没有威胁。
2.这是一辆去往长情的马车,正好是羽沫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可一直搭乘。
3.这一共三辆马车上绑着数十名年轻女子,呃,还有十个男子...有人有妖。
应该是,要去青楼的...?
神芜幽内心一阵惊讶,心道这是哪个国家,玩的挺开的啊,男的女的就算了,居然跨越种族的也敢玩?
这国风...就,挺开放的。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悄摸摸的打量着这一切,这老鸨估计是按照颜值身段划分的,就她这一车男女,模样那是一个比一个俊俏,一个比一个貌美。
瞅瞅那一幅幅我见犹怜的娇柔模样,还别说,有点想流口水...
听那两人的对话,似乎要把她送到青楼去,还谈到什么妖气...莫不是那整个琉仙苑都是妖族?
啧,都是美貌惹的祸,怪我太过天生丽质咯~
不过,既然暂时没有危险,她也就没必要瞎操心了,还是睡一觉先吧。
本来在魔尊那养成了准时准点的良好睡眠习惯,这个点早就该进入深度睡眠了,结果这一下连夜奔波,又是逃命又是烧脑的,可真是困死她了。
如今有了舒适的地方,还是赶紧补补觉才是真的。
说睡就睡,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长情的琉仙苑了。
因为她是新来的,免不了要迎接一种好奇的目光,她就是被那些目光给射起来的。
刚一睁眼,就看到面前一张张放大的俏脸,环肥燕瘦,花颜月貌,各有各的美感,还真是有种到了美人乡的感觉了。
见她醒了,那些女子也不再沉默的担心吵到她睡觉了,一个两个的直接围过来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追着她问,且问题一个比一个奇葩:
“你是什么妖啊?”
“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是藏了什么宝贝吗?”
“为什么你身上没有妖气啊?”
“你被吃掉过吗?”
“......”
神芜幽:...???
她的眼神逐渐怪异,望着面前这些秀色可餐的美人儿,仔细感觉一下,似乎,都是妖。
只是妖的智商都这么感人吗?
类似于‘你被几个人吃过’之类的要死问题,每个十年脑血栓是问不出来的吧?
偏偏这些妖的目光还如此的天真,纯洁的如同未经世事的孩童一般,让人发不出脾气来,只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闷出一口老血。
神芜幽无语凝噎,自动屏蔽了身边这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抬眸望旁边看了看,这才发现这里的装潢是如此的奢华瑰丽,雕栏玉砌,仿若置身于蓬莱仙境。
那周围或坐或站倚着的绝美女子皆神情高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后就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声音是藏不住的疲惫:
“我不收,姐妹们看吧。”
“我手下有了两个了,就不要了。”
“我也不收,最近客人缠的紧,没那个心境。”
“我也不愿...”
眼看面前这一个两个的都你推我攘的不要神芜幽,花容面色显然不佳,“嘭”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脂粉下的笑容缓缓变冷,语气不善的冷哼道:
“怎么着,这几天纵着你们了?还有你们这些妖精说不的余地?!”
见她隐隐动怒,那些女妖们显然有些忌惮,窃窃私语了一阵后,终于有一个雍容华贵的丰韵美人出面建议道:
“妈妈不必动怒,姐妹们也是怕耽搁了新来的妹妹,进来生意兴隆,姐妹们也都劳累,又哪有心思去教导新妹妹呢?这若是不小心将人引偏了,那可不是罪过了吗?
“不过,妈妈若是着急,牡丹这里倒有一个建议,妈妈不妨听听?”
花容闻言眼皮微掀,睨了她一眼:“说来听听。”
牡丹微微勾唇,朱唇轻轻吐出一句:“华昙阁的那位,不就是个好人选吗?”
“月昙?!”周围传来一阵惊呼。
神芜幽环视一周,见她们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惊讶模样,似乎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花容倒显得从容多了,垂眸沉思了片刻后,终于敲定了人选了。
“对,他倒是闲了,就他了!”
他们这个琉仙苑女妓男倌皆有,如果说牡丹是魁首,那么男身的月昙就是郎首。
只不过这个夜月昙性子冷清,不喜人多物杂,要求苛刻还经常不听管教,着实令人头疼。偏偏客官们还就吃定了他那副清风霁月的谪仙模样。
花容看他确实是个不错的摇钱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他去了。
甚至还单独给他打造了一个独属于他的华昙阁,穷尽极奢,可谓是羡煞旁人。
第114章 绝世美人
花容看中了神芜幽是颗好苗子。
但终究是初来乍到,还需好好打磨调教一番,方可绽放出最璀璨夺目的光彩。
妖族的价格可要比人族贵上数倍,有她这副妖冶惑人的容貌,就算是假扮妖族也是完全够资格的。
只是先得熟悉熟悉妖族的习性,以免露馅。
但这琉仙阁的妖族,除了无法教导新人的稚妖,就是嫌麻烦不愿教导的妖精们,着实气人。
那些妖精太过机灵也不是什么好事,知道这个新人初来乍到肯定会有很多不适应,闹出许多幺蛾子,便都不愿意惹上一身骚。
也不知她们这般心思若是任其发展下去,会不会又会惹出什么不得了的麻烦。
果然...还是得找个时机将她们精魂抽出来,当个无脑的稚妖才好!
花容不动声色的敛下眸子,心中已有思量,便不再多言。直接起身打算将人带到华昙阁扔给夜月昙。
神芜幽一脸茫然的就被人一左一右的架到了华昙阁。
前面两个清秀的小侍低眉敛眸的带着路,花容则一边昂首扭腰的走着,一边对她不停的‘教导’。
特别是余光见她的眼中渐渐泛起亮光,花容勾唇一笑,‘教导’的更卖力了:
“喜欢?喜欢就对了,在这琉仙苑,越是金贵的人,越能住得了这般金贵的屋子,看看这精雕玉砌的模样,也只有这月昙有配得上。
“姑娘你...哦不,既然入了我这琉仙苑,前尘往事皆成烟,从今以后,你就叫...叫‘妖媚’了!
“记住自己的身份,既然进了这儿,生死命脉,可就由不得你自己了,不过荣华富贵嘛...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勾得住客人,赚得了晶石,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暖裘金屋,要什么没有?
“可要是勾不住...”
她声音转了个弯,有些警告的意味:
“要是勾不住,可别怪妈妈心狠。”
她笑得绵里藏刀,忽地停下来转身看着神芜幽,精致的指甲在她那妖冶的脸上轻轻拂过,激起人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只听她贴在神芜幽的耳畔旁,轻声道:
“妈妈这可不留白吃干饭的人。这苑里不听话的,没用的...坟头可都长出草了!所以...”
“我,哦不,妖媚明白,谢妈妈提点。”
神芜幽冲她微微一笑,那态度是说不出的乖巧。
不说不行了,神芜幽在心里吐槽道,被人贴着耳朵威胁的滋味可真是不爽,她的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咦~~~≥﹏≤
花容见她如此识趣,态度倒是好了许多,对她的言语也真诚了些,拍拍她的手,继续领着人一边朝前走着,一边点拨着...
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样,神芜幽听得烦了,几直接专心的去观察这院落的构造了。
还别说,真挺好看的。
推开那蓝白玉做的门后,入目而来就是一阵仙气飘渺的水雾弥漫,明明是在冬季,可奇怪的是这些水汽并不会结成霜花,更不是热气蒸腾所致。
清凉凉的,水润润的,很是舒服。
接着穿过九曲小桥,那白玉雕成的栏杆看起来如此温润华贵,低调奢华。
流水潺潺,烟雾缭绕,几尾锦鲤像是受了惊,倏尔远逝,灵巧动人。
一簇簇枝繁叶茂的景致之后,藏着一片巨大的水潭。
水面平静微起涟漪,几面翠绿的叶片漂浮其上,为单调的冷白增添了一抹盎然生机。
一朵朵雪白雅致的昙花出落水间,也随着翠绿的叶片漂浮于水面,洁白无瑕,静谧淡雅。
在月光的浸浴之下,那轻若浮云般的雪白花瓣萦绕着荧荧圣洁的微光,看起来如此高洁美丽,神秘优雅。
心中虽有疑惑,昙花怎会坐落于水中?但看着水面波光粼粼的泛着月华的光泽,颇有清幽静谧的祥和意境,她也就歇了探究的心思。
神芜幽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那些美丽清雅的昙花。
要知道,昙花一现,可遇而不可求,像如今这般全然绽放的静雅昙花更是可贵,说不定哪一刻就消逝枯萎了。
可渐渐靠得近了,那氤氲着的水雾愈渐朦胧起来,神芜幽往那水池里瞅了几眼,隐约瞧见了一个模糊的半人影,袒胸露腹身无一物,似在沐浴。
她看了眼花妈妈,却见对方还不避讳的直接走了过去,冲了里面喊了一声。
紧接着,那雾气弥漫的水池中就倏地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
神芜幽抬眸一看,只见那重重水雾之中似有身影快速的翻转穿衣,短暂的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那抹高挑的身影渐渐从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缓缓走来。
瞧那高挑绰约的身姿,自然垂落的如瀑墨发,一举一动都如此优雅,即便看不清面貌,也能想象出面前这位定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神芜幽被勾起了兴致,眼神愈渐明亮的紧紧盯着那处窈窕的身影,想到即将要见到绝世冰美人,她此刻的心情竟是比痴汉还要激动。
一点点,一步步...
随着一缕淡淡的清香袅袅飘来,那迷雾之下的朦胧丽影终于浮出水面——
瞧那如雪般洁白的头发,如此柔顺的垂落于身下,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渍,闪烁着莹白的月光。
精致的五官无处不彰显着清雅冷傲,那双美丽的眼眸冷冷清清的如此超脱世俗,干净的不夹杂一丁点儿杂质。
莹白的肌肤如昙花般白净,润泽如玉,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那结实的胸肌贴身滑过,看起来是如此的诱人...
好美...
神芜幽一脸惊艳的望着眼前人,那眼神如痴如醉,一眨不眨的望着眼前这如同画里走出的美人,久久未回过神来...
“有事?”
忽地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神芜幽顿时一愣。
眨巴眨巴眼睛,这才发现面前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是个男的。
啧。
漂亮小姐姐没了。
她的快乐没有了。
哭唧唧...
神芜幽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淡许多,虽然没有恶意,但平淡的就好像面前的美人可有可无一样,与方才那痴迷陶醉的样子辩若两人。
花容知晓面前这位的性子,就直接长话短说,交代了一下神芜幽的来历,以及要他教导她直到出师。
夜月昙显然不喜这样的安排,那双冷清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神芜幽之后,直接出声拒绝。
第115章 月昙公子
“我不愿。”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当即就惹恼了花容,只听她冷哼一声:
“月昙,你不要以为有那几位大人的宠爱,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了,仔细算算,你已经有一个月都没有挂牌了吧?”
此话一出,神芜幽明显的感觉对面的人儿面色微变。
花容见此,直接冷笑一声道:
“因为你这冷淡的性子,对人爱答不理的,差点叫我损失了多少大客户?要不是看在那几位大人的面上,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华昙阁待多久?
“今天李太傅找了牡丹,董尚书叫了水仙,温司空唤了玉竹...”
随着花容叫出的名字越多,面前的美男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冷清的面容似有一丝龟裂,那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握紧。
“呵...月昙啊,今非昔比,大家好歹相识一场,可别逼我做得太难看。嗯?”
她那最后一个字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如此冷傲清幽的美人像是被生生打断傲骨一般,那眸底深深隐藏的压抑与被磋磨之后的颓丧妥协,着实叫人难以接受。
神芜幽有些不忍再看下去,正想别开眼去,却忽地听到一声低沉压抑的:
“......好。”
神芜幽挑眉看去,恰好与那美人的视线对上了。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清冷孤傲的干净眼眸,真的很容易激发人性的劣根,和破坏欲。
这样宛若谪仙的高岭之花,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征服感,让人很想将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云端拉下来,踩在泥泞脏污的泥土里。
然后狠狠的弄脏他。
蹂躏他。
更别说,人们还真有这能力将他拉下来。
“你好,我叫妖媚,请多多关照。”
她礼貌的对他微笑点头打招呼,不过对方显然没那个心思,只是在花容那逼迫的视线中,不得不沉沉道了句:
“夜月昙。”
花容不放心的又嘱咐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神芜幽不免有些惋惜的望着他,随着他的脚步走到她的房间。路不长,但两人一直静默无语的将气氛压的很低,很冷,很尴尬。
没有人会自愿来这青楼做些贩卖至尊贩卖身体梵皮肉生意,眼前这位也是。
只是奇怪的是,从他的气息来看,修为应该不低,玄阶二重,又怎么会被一个玄阶一重的三流仙士抓住呢?
她心中疑惑,又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轻轻出声道:
“月昙公子,你是妖族?既然不喜这里,为何不逃出去?”
想了想,又补充道:
“以你玄阶二重的实力,若是全力一搏,并非没有可能。”
谁知对方只是轻轻的冷嗤一声,那瞥过来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逃?如何逃?就算逃得了这琉仙苑,能逃得了这整个大陆?”
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忽地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眸光犀利道:
“你能看出我的修为?你也是玄阶的修为?”
还不等她答话,忽地对方又惊讶道:
“你不是妖!”
他身为植妖,自然对于同类的妖气最为熟悉,可面前这个奇怪的女子身上分明没有半分妖气!别说植妖了,就是连一丝一毫的妖族气息都没有。
花容把一个人族送过来做什么?
送死?!
但她方才分明很是重视这个女子,叫他教导她那些服侍客人的玩意儿,分明是对她寄予厚望,想将她培养成魁首的意思。
夜月昙眼眸微眯,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姿容妖冶,身上有股清纯动人的劲儿,偏偏这副样貌又如此的妩媚惑人,是个勾人的妖精。
若不是他方才没有感受到她的妖气,还真的会以为她就是花妖,且深信不疑。
莫非,花容是打得这个算盘?
神芜幽眼神微动,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抬眸望着他那副探究的眼睛,轻笑着启唇道:
“我是不是妖,跟你想不想逃出去,有什么关系?”
“逃?”他轻嗤了一声,“看见那些毫无灵智的稚妖了吗?”
神芜幽想了想,应该那些叽叽喳喳冲过来问问题的妖吧?
随即点点头。
见状,月昙眼神暗了暗,声线转冷:
“那些,就是企图逃跑的妖的下场。”
“抽取灵智?”怪不得看起来傻乎乎的。
“呵,不止。”他说,“这些还是有些用的,知道没用的都去哪儿了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
“在丹炉里。”
他的眼神变化的厉害,隐隐藏着怒火,却最终又被压抑,语气隐忍:
“没有客人的妖奴赚不了晶石了,就会被发卖,卖给丹师,卖给毒师,卖给...”
他似乎觉得难以启齿,缓了缓,继续道:
“总之,花容会用尽他们最后一根骨头,压榨完最后一滴血,直至连根头发丝都不剩!”
“所以,你怕了?”
“怕?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
他眸底闪过一瞬的悲哀:“在这里,我们至少能活一段时间;出去了,连活着都是奢求。”
“所以你认命了?”
“......”他沉默不语。
神芜幽却替他答了:
“你当然不会认命,只是你发现无力抵抗,心生颓败,想一死了之,却又不甘于死亡,想好好活一场;
“想奋力一搏,却害怕承担后果;
“最后认命妥协,却还是心有不甘,用那微不足道的抵触来抵抗。
“对吧?月昙公子。”
身上最后一道遮羞布就这般被猝不及防的揭开,夜月昙显然面色不佳,隐忍的手掌紧紧的攥着袖下,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
羞愤,悲哀,不甘,气恼...
种种情绪在面上划过,最终又被死死压在心底,咬唇不语。
见他仍旧不说话,神芜幽靠近了他,低语一句:
“你想逃吗?
“逃脱这种命运?”
闻言,夜月昙忽地一愣,随后蓦地抬眸,眸底满是探究:
“什么意思?”
她的话,话里有话,现实告诉他那不可能,但心中那被激起的渴望还是引导着他问出声来。
神芜幽无惧他的打量,抬眸大大方方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仍有不甘,想要摆脱这种命运,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
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嗤笑一声:“怎么帮?千百年来妖族的命运皆是如此?”
“你凭什么?又为什么?”
第116章 妖奴锁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不错过她面上任何细微的表情,缓缓出声道:
“你知道,人族没用了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吗?”
“被发卖?”
“呵...”他笑她的单纯。
继而微微附身,用一种阴恻恻的嗓音说道:
“不,是被吃。”
“被吃?被谁吃?”
神芜幽眸光微动,闪过一丝不好的想法。
下一秒,这种想法就被直接证实——
“被我们。”
“......哦。”
她伸手推了推靠过来的人,他是花妖吧?身上有股清雅的幽香,靠得近了,香味就越发明显了。
鼻尖闻了闻,有种沁人心脾的陶醉。
不论别的,这样的外形,确实对她胃口。
但,她已经有凌望清了,所以,不宜沾花惹草。
“你是昙花妖?”
她忽地冷不丁儿的问出这么一句,将他方才打造的恐怖气氛一下击破,后者微愣,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神芜幽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怪不得,这么香。”
末了,又补充了句:“还这么好看。”
花妖是六界的颜值天花板,玄幻世界诚不欺我!
只可惜...
如果是小姐姐就好了,还能抱一抱。
唉...
夜月昙:?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确实,容易叫人垂涎,至于这张脸...
呵,郎首的称号不是白得的。
虽然,那很令人作呕...
人族,都是一群披着神的皮囊的烂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扑鼻的腐臭,恶心的令人作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族,却没有那种腐臭的味道。
而且,被她那双直白的看着,他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反感和不适。
看着她那副淡然的模样,他不禁出声问道:
“你不怕?”
“怕什么?”
神芜幽表示,见识过人吃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后,妖吃人,就显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夜月昙却非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害怕恐惧的情绪,于是更加详细的描述道:
“没用的人族就会被送来这琉仙苑,作为我们的食物,被一口一口的嚼碎了吃下去,吞入腹中。”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哦。”
不好意思,作为不止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血肉被人咬碎了吃下的人,她觉得,就这种文字的叙述,不足以恶心到她。
“你、”他忽地一噎。
一个小小的人族,听到自己的同类被吃,那吃人的妖怪此刻还就站在她面前,她如何能做到这般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看了眼天色,月亮很高,嗯,该睡觉了。
于是,神芜幽又转回了那个话题,速战速决:
“想不想摆脱命运就一句话的事,不用扯那些有的没的,给句准话就成。
“我既然说了会帮你,就定是有成功的把握,只是决定权在你。
“至于你所担心的事,着实没有必要,我独自行动,按照我自己的方法做事,若是失败了,你也可将自己摘个干净,全身而退。”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所以,你在怕什么?”
夜月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你是人族,为什么要帮妖族?”
“哦,这个啊。”
神芜幽倏地伸出一只手,然后用指甲轻轻划出了一道口子,在血液还未渗出之时,就见那条血口子自己复原了。
接着,在对方那震惊的目光下,她缓缓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没错,我是妖族。”
末了,又补了句:
“花妖。”
能召唤植物或许是植物系的仙士,而伤口能够自动愈合的却唯有真正的妖族。
夜月昙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明明,明明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妖族气息,怎么就是与他同族同类的花妖了?!
不过,就算是妖又如何,花妖的命运只会更惨。
只是这看不出气息的缘故...
莫非是能够隐藏气息的强者?
修为强横?
被大价钱卖到这里来的?
可,那又如何呢?
他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进了琉仙苑的妖,无论有多么强大的修为,最终还不都是成了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缓了缓心中的讶然,苦笑着说出一句能够击碎希望的话:
“妖,妖又如何?使不出法力,只能任人为所欲为罢了。”
他不忍看她悲伤的表情,移开了眸子,谓叹一声:
“虽不知你是如何隐藏的气息,但既然隐藏了,就不要轻易暴露出花妖的身份,不然,你将会...”
他话还没说完,注意力就被一声清脆的“咔嚓”吸引而去。
他缓缓转过眸子,下一瞬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你、你这、你是怎么...”
就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他那副清冷孤傲的面容不知被打破多少次,如今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目瞪口呆的指着她手中的一条精美项链说不出话来。
神芜幽掂了掂手中那条镶了红宝石的项链,而后伸到他面前,晃了几下:
“你说的,是这个吧?”
夜月昙惊讶的说不话来,只是那双震惊的眼睛一直在这条项链和她身上徘徊。
神芜幽面色显然冷静多了,甚至有些慵懒的眯了眯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我就说这东西怪怪的,带着不舒服,看来真是有问题。”
“你,你是怎么取下来的?”
他震惊的模样已经稍稍缓和过来了,可那声音的轻颤却还在阐述着他的不可置信。
神芜幽歪歪脑袋:“就打开纽扣,直接就能取下来了啊。”
说着还收回手,又重新戴上,然后当着他的面,再一次取了下来。
夜月昙一时哑然,张张嘴,呐呐道:
“这妖奴锁非设计之人不能打开,若是强行毁坏取下,还会自动爆破,直接震碎妖的脖颈,就算是身死也不能摆脱这妖奴锁...”
“哦~”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
随后她勾了勾手,示意对方附下身来。
夜月昙迷蒙间,就忽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如天籁般传来,恍然间,就看到那条束缚了自己数百年的罪恶锁链,被轻易的取下。
此刻,那冰蓝色象征着高洁清雅的精致项链,正静静的躺在神芜幽的手心。
静静的,好似梦一般...
不可置信。
若非有它,有这害人的妖奴锁,他又怎么被人绑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人羞辱折磨,被人...磋磨了他一身的傲骨...
第117章 掌中之物
他清冷的目光不知何时的泛起了水雾,那氤氲着的湿润水雾竟浸染了他的双眸。
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眨眼过后,这恶心的锁链又会跑到他的脖子上,将他深深禁锢在这令人作呕的地方。
永生永世。
他不敢动弹,眼神紧紧的盯着那条镶嵌着冰蓝烟宝石的精致项链,惊愕的目光逐渐变得水雾迷蒙,似有哀伤流露而出。
神芜幽又扫了眼手中的项链,不得不说,设计的很完美,很惊艳,很漂亮,若是放在现代,怕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只可惜,意味变了。
意义也就变了。
她看了眼他因为过度用力而攥得发白的手,轻轻的拉过来,将那项链轻轻的放在他的掌心。
合上。
冰凉的触感顿时让夜月昙身躯一震,他微颤的浅色瞳孔像是冰山上那最惊艳的雪莲,孤冷清幽,濯清涟而不妖。
她想,这若是个小姐姐的话,此刻她肯定就要伸手拭去他潸然而下的泪水,将人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美人垂泪,总是会叫人心生怜意。
她不忍再看,于是出声打破了他的沉浸:
“从前,你被它制肘,身不由已。
“而今,它在你掌心,任你宰割。
“你若愿意,命运亦是。”
闻言,夜月昙的心狠狠一震。
那白羽般的睫毛轻轻一颤,掌心的冰凉将他从不可置信的怀疑拉回现实,他修长的指节缓缓用力,像是要生生捏碎它一般,骨节都泛了白。
神芜幽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如同蛊惑的魔音,勾得他心中微动,产生向往。
良久,他动了动唇,缓缓吐出一句:
“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喜欢骗人。”她双手抱胸,极力的阻止着自己的咸猪手。
啧,真特么好看!
她极力阻止着自己的靠近,可对方显然没发现,那孤寂绝望的内心倏地被一缕阳光照耀,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上前一步,双眸认真的看着她:
“好,我信。”
距离近了,她才发现,这位美人的眼睛是淡淡的银白色,瞳仁的颜色深些,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花,清冷,又美艳。
神芜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默默后退一步:
“好,我知道了。”
或许是她的步伐大了,夜月昙忽地一滞,而后也后退半步,洁白浓密的羽睫之下,那双银白色的眼眸是如此的坚定。
只听他道:“我要怎么做?”
“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能让我摆脱这种命运,什么都可以。”
“好。”她勾唇一笑,指着他手中那个被紧握着的妖奴锁,淡淡道:“戴上这个。”
夜月昙一愣,显然,他并不想这么做。
好不容易摆脱的束缚,自己怎么能再亲手带上?
他不解的看向的神芜幽,想问她是不是说错了。然而在看到她眼中的毋庸置疑之时,他顿时一怔,目光微敛,陷入沉思。
神芜幽也不催促,心里纠结嘛,正常的。
良久,面前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夜月昙像是经历过激烈的挣扎一般,那缓缓张开的手掌都在微微轻颤,下一刻,他轻颤的双手又是迟疑又是微顿的,缓缓拿起那条罪恶的项链,缓缓靠近自己白玉般润泽纤细的脖颈。
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一般,眼眸紧闭,咬牙,扣上了那条项链——
“咔嚓!”
这如同梦魇般的声响再次响起,久久回荡在他的耳畔,叫他心底发寒。
“我...戴上了。”
他的嘴唇都已经褪祛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如此的苍白虚弱,像是经历过什么巨大的折磨。
神芜幽极轻的叹了一声,上前拍了拍他发冷的肩膀:
“放心,我不会让那东西在你身上待太久。”
她解释道:“要摆脱这样的命运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难也难。花容的疑心重,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将成为我们的坟场。我必须得谨慎,我需要一个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帮手,你明白的吗?”
他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看起来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明白。”
“明白就好。”她冲他抚慰一笑,“我答应你,这件事,绝对不出一个月。”
“一个月?”他倏地抬眸望她,那颓丧黯淡的眼眸蓦地迸射出一道亮光,夹杂着惊喜与希望。
神芜幽微微一笑,再次给予他肯定的回答:
“没错,不出一个月,你将主宰你自己的命运,摆脱过去,走向未来。”
“那你、要怎么做?”他的目光有些急切,有些激动。
“别急...”她安抚着他,“时机不到,我会慢慢的告诉你我的计划,而现在,是睡觉时间了。”
她抬眸看了眼天色,夜深雾重,寒意深深,是个钻被窝的好天气。
“可...”
他显然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要问。但神芜幽却摆摆手,一副困倦慵懒之态:
“明天见~”
有些时候,有问必答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事,也只有自己想清楚了才会明白,旁人说的多了,反倒过犹不及。
他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思考,细细琢磨。
只有自己想通了,才会轻松。
神芜幽关上了门,躺在温暖舒适的床褥上,裹紧了柔软的被子,陷入沉睡...
她睡得香甜,可有人就有麻烦了。
北域魔境,魔刹殿——
第八层的昏暗房间,在那张尊贵典雅的雕花弥勒榻上,博伽梵已经足足沉睡了两日两夜,也足足被梦魇困住了两日两夜。
三百一十三年的那天,那场血腥的追杀,激烈的挣扎,喧杂的唾骂,温柔的怀抱最终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双手沾染着至亲的血液,跪在一片血污之中,眼睁睁的看着血液弥漫,浸染了身下的土地。
嘶声力竭的呐喊,凄凉悲哀的苦笑,双目眦裂的怒吼...
都在那天,有了个了解。
可悲的是,他终究还是孤身一人,忍受着这时间的凄凉孤寂,在漫漫长河中忍受的岁月的煎熬;
可笑的是,明明他罪孽深重,却独留他一人苟活于世。
人生萧索,他护不住任何人;
岁月流逝,他该一生孤寂直到死亡。
第118章 说好会陪着他的
深夜漆黑冗长,蕴含着最寒冷深邃的黑暗,他孜身一人,在那孤寂萧然的黑暗中,漫步长行...
他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了。
可后来,画面变了。
那暗无天日的孤寂之中,忽地一束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她那样的炙热明媚,热情似火,义无反顾的冲他奔赴而来,冲破了无尽的黑暗,冲散了萧索的凄凉。
她说,
【我不想离开大人...】
她还说,
【我会乖乖陪伴着您...】
他还记得她明媚璀璨的笑容,纯净诚挚的黑眸,清澈,又迷人。
可是...
他怎么看不清了呢...
眼前缓缓升起的雾障将那抹俏丽的身影渐渐隐藏,那瑰丽明艳的脸庞也渐渐远离,渐渐模糊了...
只听她娇媚一笑,转身走向了迷雾之中。
重重迷雾之下,她的身影愈渐朦胧...
不...
说好了不会离开...
别走...
他冷漠的面容似有松动,缓缓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抹俏丽的身影。
然而,他悲哀的发现,那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而他,却仍在原地徘徊。
他奋力的想要挣脱,挣脱这种束缚着他的未知阻力,却发现,无论他多么激烈的挣扎,多么奋力的反抗,自己都还是稳稳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抹身影逐渐消失...
不...
不...
明明说好了的...
明明说好了的!
他眉间翻涌着愤怒,冷峻的面容被怒意挣破,刚毅的脸颊迸发出生机的色彩——
“不!”
他猛地张开双眼,充满着愤怒与悲哀的深邃黑眸定定的盯着漆黑的阁顶,那上面的古老挂灯,雕刻着远古的图腾,包含着沧桑,尽是岁月的痕迹。
那是神芜幽还没修补过的。
他恍然一瞬,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懊恼的坐起。
身下正是她奋力雕刻而出的床榻,镶嵌着昂贵典雅的宝石,昏暗的灯光下,柔和的月光显得格外惹眼,顺着錡窗倾洒进来,映照在润泽的宝石之上,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他身手,摩挲着那可最大最圆的黑曜石,这是他带着她一起去寻的,晶莹水润,通透明亮,就如同她的眼睛一般,撩人心怀。
他忽然想去看看她了。
想要前几日站在她的床榻前,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慵懒模样,如此乖巧,活像只慵懒的猫儿。
那在见到自己时徒然转变成的流光溢彩叫人不禁心生欢快,甚是愉悦。
想到此,他不禁勾了勾唇角。
随后起身,下床,走去。
她从前所设的结界,于他而言,如同无物,久而久之,便也不再设了。
一路通畅,一路怡然,内心竟隐隐有些期待...
只可惜,满腔的热情,终究是错付了。
那空无一人的房间,冰凉无温度的床榻,无不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她,不见了。
他眉头微蹙,第一反应是她又在殿外忙碌了,于是便直接转身走向殿外。
月黑风高,寒风阵阵,四周静谧无声,寂寥的有些诡异的荒凉...
纹绣的玄袍任寒风吹打,咧咧作响,如此细微的声音却在这种深沉冷寂的夜色中尤为惹耳,徒增了一股肃杀的冷寒之意。
殿外,没有她的身影。
他微蹙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冷峻的面容上隐隐免得阴沉,他的身上正散发着一种骇人的冰冷气息,让本就寒冷的空气,更加冰寒彻骨了。
自妖印被隐没后,她的妖气就变得很微弱了。
他敛眸稍稍查探了一下,下一瞬冷冽的目光骤然迸射而出,那深邃的眼眸似淬了冰一般,叫人忍不住心底发寒,毛骨悚然。
并不是没有她的妖气,恰恰相反,四周,都是她的妖气!
他踏出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循着她的气息搜索,绿植,花草,白兔,麋鹿...
整个魔刹殿,所有有生命的物种上都残留着她的妖气,不多不少,恰好能叫人分辨不出她的真身。
结果就是,整个魔刹殿,里里外外,都没有她的身影。
以往见着他就四窜逃命的灵兽此刻却异常的陷入沉沉的昏睡,周围安静的异常,诡异的异常。
他如墨的眼眸微敛,暗藏着破涛汹涌,缓缓扫过那些植被,忽地在一处停滞下来,目光一顿。
“呵...”
他忽地勾唇笑出了声,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冰冷,在这般诡谲的气氛中,更披上了一层危险的外衣。
他上前,缓缓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慢慢覆上一朵浅紫色的花,它盛开的绚烂,如梦似幻,粉色的花蕊处正不停的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异香。
“咔嚓。”
他倏地折断一朵,凑到鼻尖,那极淡的香气似又魔力般,叫人意乱神迷,恍惚劳累...
下一瞬,只听“嗖”的一声,幽蓝的火焰倏地乍起,焚烬了掌心的生机。
就是这东西,她劳心费神,没日没夜研究出的新物种,成了助她逃离自己的最大助力。
这东西费时费力,如今长势如此茂盛,想来,是一直在照拂着吧?
她,
那个口口声声说会陪伴着他的人,
原来,
从始至终,
一直在想着逃离。
呵...
骗子。
真是,好得很呢!
他眼中的怒意翻涌,此刻尽是勾出了一抹笑意,笑得薄凉,笑得悲哀,笑得讽刺,笑得充满了冷意。
逃?
她又能逃到哪儿呢?
这整个魔域的结界,都是出自他的手,而魔刹殿的结界更是苛刻到唯有他与陵游二人才能通过。
所以,她是去了哪儿呢?
他那如墨色般浓重的漆黑之下闪过一瞬暗芒,浓密的睫毛之下暗流涌动。
-
南域境内,魔煞殿——
心情愉悦的陵游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抛起个大饱满的葡萄,斜倚着坐塌悠哉悠哉的吃着。
这天魔城进贡的黑金葡萄就是好吃,甜而不腻,软滑滋润,汁水蜜人。
描金的黑靴不时的悠哉晃动着,嘴里一边吃着甜美的葡萄,一边还哼起了小曲儿。
自那天回来以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好到那些魔兵都以为魔君被夺舍了,又是忧虑又是担惊受怕的,战战兢兢的好几天。
如今好不容易放下心来,却忽地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骤然袭来,那裹挟着磅礴气势的魔气如乌云盖顶般死死压在了他们的心头,霎时惊颤了他们刚刚平静的内心。
第119章 她在哪?
“报——报告君上,魔刹殿那位杀过来了!我等、我等不敌...噗!”
他话音未落,就忽地被一股强大的魔气甩出魔煞殿外,重重的摔倒在地,蓦地吐出一口黑亮的鲜血。
“退下吧...”
陵游懒懒的掀起眼皮朝那瞥了一眼,随意的吩咐道。
啧,只是重伤,看样子是留手了?
呵,装什么良善?
他在心里冷嗤一声,满是不屑的朝那抹裹挟着凛冽寒风的身躯瞥了一眼,手一抛,又吃了个葡萄,翘起的脚尖悠悠晃荡着:
“呦,这是吹得哪阵风,怎么我们威风禀禀的魔尊也舍得屈尊降贵,来我这魔煞殿来了?”
后者面色低沉,一双寒眸像是淬了冰般的渗人:
“她在哪?”
“她?她是谁?”陵游扬了扬唇角,玩味的看着他那副冷硬刚毅的面容。
只是奇了,这副亘古不化的冰山脸也会显露出不同的神色吗?
看来这小花妖对他很重要啊...
重要就好,重要才好玩。
“哦~你说那个小花妖啊!”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下一瞬狭长的眸子里满是迷惑,像是在疑问,但每句话都是在对方心里插刀子:
“她没告诉你吗?我嫌你刻板无趣,要出去玩,在我这里求了半天,又是哭又是闹的,可我折腾个不行...”
说着他又状似烦闷的揉了揉脑袋,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看她那副可怜的模样,着实是不忍心,就把人带出魔刹殿,好心让她玩玩。
“本以为她玩够了,就会回去,毕竟有你这样的主人,她也该感恩戴德的将你供起来才是。”
他语气有不屑,有奚落,更有幸灾乐祸的嘲讽。
敢在魔尊面前这般说话的,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明明是个伸手就能捏死的存在,偏偏他好像确定了对方不会对他怎么样似的,所以才如此的有恃无恐。
博伽梵面如秋霜,冷冷的看着他,声音里压抑着迫人的威压与怒火,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她在哪?”
“害,别急嘛,让我想一想,想一想...”
陵游却故意放慢了速度,就等着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见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悠哉模样,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努力’的回想着。
随后,在博伽梵的耐心达到顶峰的边缘那刻,他才悠悠出声:
“哦~我想到了!”
他又是一副醍醐灌顶的恍然模样,这下直接坐起了身子,对着博伽梵煞有其事的说着:
“那小花妖说她害怕你,却又不得不讨好你,整天提着一颗心战战兢兢的服侍你,她说她很累,很烦,很想逃离你。”
很想,逃离你...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窝,叫他面色一沉,眸底更冷。
然而陵游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我说我没能力带她走,帮不了她,可她却不信,跪在我面前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我也是怕她真的为了逃离你而不惜自杀死了,魔尊不就连最后一个体己人都没了嘛~
“所以,就万般无奈之下,将人带出了魔域。”
说着还一副‘我是好人,不求回报’的欠揍样子,冲他摆摆手:
“哎,不用谢,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尊贵的魔尊大人着想,毕竟万一人真的死了,再要找到这么一个体质绝佳的炉鼎可就难了。
“你说是吧?
“舅舅?”
他的语气玩味不羁,眼神却渐渐的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咬着后槽牙崩出那最后两个字。
博伽梵本来怒意暴涨,却在听到那最后两个字时,忽地一怔,冷峻的面容微动,藏着不易发觉的隐忍,深邃的眸底满是复杂,那看似平静的幽潭之下,暗流涌动。
他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转身离去。
就在他刚要踏出魔煞殿的前一刻,身后忽地又传来陵游那夹杂着玩味笑意的提醒——
“哦,对了,差点忘了。你那淘气的小花妖刚一出魔域就被鬼族的人抓起来了~”
看着博伽梵微顿的身躯,他又‘好心’的补充道:
“那鬼气浓郁的很,想来应该是鬼王亲自出马,前来抓她了。
“啧啧,也不知那小花妖落到他手里,会怎么样...”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兴致勃勃的分享着他的猜测:
“死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是个怎么样的死法,是欲仙欲死~还是生不如死~哈哈哈——!”
“嘭!”
他嘲笑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震惊的望着那骤然缺了一块的墙壁,那瞬间砸过来的火焰离他不过咫尺!
“博伽梵!”
他一跃而起,脚踏在铺着绫罗珠宝的软塌上,冲他横眉怒道:“你凭什么!”
然而后者明显无欲与他纠缠,微侧的目光直接收回,转身阔步离去,下一瞬直接消失在魔煞殿。
“博伽梵!!!有本事你回来,我们单挑啊!!!”
被激起战意的少年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将人碎尸万段!
他怒气冲冲的朝着博伽梵消失的方向吼道,然而对方根本就无意搭理他。
见此,陵游直接一脚踹在了黑金玄铁打造的大门上,用力之大,只听那厚重坚固的大门蓦地响起一阵沉重的嗡鸣。
不过,也仅仅是嗡鸣而已。
那门,他没踹烂。
回眸望了眼那轻轻松松就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的前面,更气了。
“来人!”
驻守的魔兵战战兢兢的跑过来俯首跪下:“君上有何吩咐?”
“把这破门给本君砸了!”
罢了,还不解气似的,又恶狠狠的添了一句:
“砸得越碎越好!砸个稀巴烂!”
那魔兵看了眼数十年才方可炼出一寸的黑金玄铁,黑黑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啊?”
魔将古铎听见声响,走进一看,默默陷入沉思...
随后,他俯首低声道:
“君上,曾古求见。”
“曾古?”陵游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问道:“那老东西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
“走,去看看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他笑得残忍,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靶子,他向来乐意接受。
第120章 花容生病
“唔~”
天色大亮,初冬的阳光仍带着一丝暖意,透过窗子温柔的洒在织锦的棉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神芜幽被这束光芒照醒,懒懒的掀起了困倦的眼角,又默默闭上,起身,慵懒的舒展一下胳膊,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眸,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头发有些杂乱,不过没关系,她的妖术总能叫她偷懒成功。
推开门,那载满一身月华的高挑身影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驱寒了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清,添了抹暖意融融的温和。
她朝他看了一眼,目光在那熠熠生辉的冰蓝色精美项链上微微流转,而后微微一笑,冲他打了声招呼:
“早~”
对方微愣一瞬,而后温吐吐的说出一句:“已至巳时,不早了。”
神芜幽:......就很,煞风景。
“你这样,真的很难找到女朋友。”她默默的吐槽一句。
在看到对方疑惑的目光之时,又呵呵几声掩饰过去,走近他身旁,眼角微眯:
“等急了吧?这就带你去看出好戏~”
夜月昙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不过经过昨夜的彻夜深思,这个妖媚,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花容说的不错,因为他的抗拒,那些本来对他兴致勃勃的人也渐渐觉得乏味而失了兴致,他已经有足足一个月没有挂牌迎客了。
如此下去,他的下场...
他银色的眼眸微暗,置于腹前的手又紧了紧。
他,别无选择。
唯有相信。
跟着神芜幽的步伐,他逐渐发现了不对劲,蓦地出声道:
“这是要去哪?”
“花容病了,难道不该探望吗?”
她仍是那副笑容,纯挚真诚,却又带了抹惑人的妖媚,荡人心魂。
只是夜月昙此时却无法欣赏,他面色微变,有些不赞同道:“为什么要去探望?她昨日才将你卖到这,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罢了,忽地又想到:“你怎知她病了?”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不见任何异样。
对此,神芜幽只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去了不就知道了?”
夜月昙:“......”
花容是整个长情城内青楼最大的老板,掌管整个玉郎倌、倚红楼和琉仙阁。几乎囊括的整座城的青楼馆。
她这忽然一病,会造成许多不可想象的后果,若是传了出去,更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是以,她连郎中都没叫,直接叫院里负责姑娘公子们伤势的大夫瞧了瞧。
或许是那些大夫多治外伤,这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看着花容那美艳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都不禁身子抖了抖,难出一言。
见他们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花容抽疼的心脏似乎更疼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这心疼的厉害,你们一个二个的却都说瞧不出来?这意思,莫不是我自己装病还诓你们的?!”
“不是不是...妈妈定然不是这样的人!”
他们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在花容这里签过死契的人,是生是死就是她的一句话,哪敢跟她斗嘴怄气?
这下她一生气,他们就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身子不敢出声,也就几个医术厉害的,颤了颤,提议道:
“妈妈,我等学艺不精,实在羞愧,但妈妈的身子要紧,不然,还是去叫个郎中?”
“对对对,妈妈身子要紧,身子要紧...”
一群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附和出声。
然而此话一出,花容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找郎中?除非是把人买了留在院子里一辈子也不出去。
不然自己生病的事情一传出去,那群虎视眈眈的虎狼定是又要琢磨出些的下贱的法子闹出乱来!
上一次,她不过一个小小疲惫头痛,就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什么将死之兆,瘟疫流出,活生生撬走了她五个头牌,还笼络官员差点抄了她的倚红楼。
好好的生意,偏要走些什么歪门邪道的下流路数。
这些人,着实可恨!
现在心痛,要是被传出风声,指不定又会被弄出什么幺蛾子,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用,真也不嫌下贱!
“不,不能找...”
她稳了稳心神,疲惫的垂下眼皮,挥挥手,无力道:
“行了,都下去吧,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面色苍白语气无力,却仍挡不住那眼神里迸射出的寒光,锐利如鹰,危险十足,只淡淡的扫了那几人一眼,就让他们不由得渗出一身冷汗。
“是,我等明白,今日什么也没做,也没看见妈妈...”
几个人瑟瑟着身子连忙出了门,那速度,活像是身后有什么虎狼在追。
直至完全出了院子,才心有余悸的抬手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深呼一口气...
神芜幽和夜月昙来的时候,花容正靠在床头用力揪着心口的位置,面色是虚弱的苍白,冷汗淋淋,手下的力道却似乎越来越重了。
仿佛皮肉疼了,心脏就不会疼了一般。
“花妈妈,听说你病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花容警惕的抬眸一看,就见昨夜新收的妖媚和那无事不出华昙阁的月昙一起走进来,一前一后,一个妖媚冶丽,一个清幽载月。
“你们怎么来了?”
她面色不佳,却还是强撑着一副如常笑意,若非是脸色白了些,唇色淡了些,到真是叫人看不出个什么。
她没有请人进来,神芜幽便自己走进了,拉出一个小板凳,坐在她的床榻前,伸出手,探了一下她的额间。
后者警惕的闪躲,却没躲过身为妖族的神芜幽。
只见那只手轻轻一点,一道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感瞬间袭来,怔愣之后,她忽地眼神一眯,出声道:
“你,不是人?”
虽是问句,但很明显,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神芜幽倒是没想到她如此敏感,只查探了一下她的身子,还什么妖气灵力都没用呢。
“你似乎对妖很是熟悉。”
她冷不丁儿的忽然说出这么一句,面上并无恶意,语气也是淡的寻常,像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花容还未说话,就又听她意味深长的补了句:
“只是这种熟悉,并非是在接手琉仙阁之后才有的吧?”
第121章 嫌贵?别吃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花容面上的标准式笑容微不可察的一顿,紧接着又以一副好笑的目光打量着神芜幽,轻笑道:
“我还不知道,你是如何逃得过妖奴锁的呢。”
“瞧妈妈这话说的,那项链我瞧着很是精致,便取下来打算珍藏罢了,哪里用得着‘逃’这个字眼儿?”
“取下?若是随便就能取下,那这琉仙阁可早就不复存在了。”
“是,也是多亏了妈妈,不然呐...这琉仙阁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轻轻拖着下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什么也探究不出,只是能清晰的看到那里倒映着花容的影子。
漆黑明亮的瞳孔中,花容的笑容一顿,嘴角的弧度慢慢降下,眼神逐渐犀利: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妈妈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她歪着脑袋反问,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却像是在给人下套一般。
花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单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探查对方心理的玲珑心窍,此刻竟像是噎了口棉花一般难受。
锐利的眸子凝视她良久,最终淡淡一笑,抬手端了杯床头的茶盏,抿了一口,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怎么,妈妈很像知道我的意思?”
“......”
夜月昙此刻就像个透明人一般,本来一个妖媚的话他就已经云里雾里了,现在花容和妖媚一起各种相互试探,直接把他绕迷了。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怎么聚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而且,这两人的问题,没有一个人是正面回答的吧?
她们倒底是怎么聊下去的?
人族真复杂。
不对,妖媚是妖啊!她怎么也这么难懂?
银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茫然,再次回神之时,却见方才那气氛诡异的试探场景已经突变。
妖媚红唇勾起,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花容却似乎在咬牙,苍白的面色有些不甘。
蓦地,就听见妖媚忽地一句:
“好啦,虽不是我的缘故,但到底是与我有关,我帮你解毒的。”
花容显然有些气愤,面色不好的冷笑道:“若非是你,我的蛊毒怎会提前发作?!怎会不是你的缘故!”
话刚说完,她忽地一惊,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望向神芜幽:
“你又诈我?!”
神芜幽勾唇一笑,拉长了音调:“哦~原来是蛊毒啊~”
她就说嘛,本来在车上的时候想给她种上寄生种子,结果就发现她心脏处本就留有一股霸道的滞气,像是被什么给霸占了一样。
结果寄生种子虽没能种下,却也成功的激起了她心脏处那抹滞气的怒气,如此,这才导致她一直心痛如绞,且查不出原因。
花容也从未往这方面想,毕竟那蛊毒发作的时间极准,离现在还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提前发作的。
况且,这发作的痛法也不一样。
这一次,明显比以往轻多了。
所以她才会以为,她是生病了。
夜月昙不明所以,如花容这般的强势狠毒的人,竟也会中蛊?
看着花容那副恼怒的模样,神芜幽抚慰一笑,当即召唤出萝卜头,将这个问题交给它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偌大人参精,花容的目光都直了,震惊之后就是一阵琢磨,那微眯的眼神里满是算计。
见此,神芜幽淡淡的提醒了她一句:
“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呵...”
花容已经知道她的能耐了,能够轻易取下妖奴锁的妖怪,不能小觑,况且她城府一点也不必自己低,就算是不论妖法,单论计谋,自己也未必算计得过她。
只是这成了精的人参...
怎么说也有个千百年吧?
她从未见过,她也敢打赌,这世上没几人见到过,若还有治疗的功效,那价值可就...
她双眸迸射出的亮光不减反增,如此赤裸裸的盯着面前的人参精。
但是,有神芜幽在,她也只敢看看了。
不多时,萝卜头就下了定论:
“蛊我解不了,但这个药丸可以有所压制。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得找到蛊母,引出它,杀死它,才能痊愈。”
说完,留下一瓶药丸就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储物戒里瑟瑟发抖。
你说这都是啥事啊?
刚一出去就被两道赤裸裸火辣辣的视线盯着,那目光,像是要把它吃了一样!
太吓参了!
没错,两道目光。
除了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花容,剩下的就是一旁静默无声的夜月昙了。
自从萝卜头一出现,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它。
八百年的人参精,大补之物,延年益寿!再过些年岁,等到千年化形之后,甚至都可以长生不老,永世长存!
这等天地妙物,怎会如此毫无防备的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妖媚身旁?
她,又是个什么妖?
他的目光直直的射向神芜幽,有疑惑,有不解,有好奇,有探索。
他的目光不加掩饰,强烈且直白,神芜幽自然察觉到了,只是她却恍若未闻般的继续看着一脸警惕的花容。
“怎么不吃?怕我下毒?”
神芜幽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调笑着:
“你觉得,我若真想杀死,还需要费那个力气下毒?”
“......”
花容一囧,本想出言讽刺几句,却忽地身子一僵,那种钻心的疼痛感再次如浪潮般袭来。
她用力的抓着心口的衣服,骨节都泛了白。
又忍了忍,发现那痛意丝毫不减之时,快速拿起药瓶吞下了一颗绿色的药丸,顺了顺气,这才有所好转。
“呦,这下吃下了?”
神芜幽微微一笑,悠悠道:
“既然吃了我的药,就赶紧付钱吧,一颗50颗晶石。”
她这般狮子大开口,花容差点没气晕,当即就要出声大骂。
结果又听对方幽幽来了句:
“上等的。”
“噗——!”这下她是真的吐血了,被气的。
“什么破药丸要50个上等晶石?你怎么不去抢啊?!”
神芜幽无辜道:“嫌贵啊?那你别吃啊?”
“都吃到肚子里了才说贵,你怕不是故意碰瓷骗药的吧?”
说着还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那模样,那演技,声情并茂的。
要不是夜月昙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忽悠花容吃下去,他都要信了!
第122章 气死花容
“你...你...明明是你!”
堪比大病初愈的花容怎能受得了这种刺激,当即气红了脸,连话都说不清了。
见状,神芜幽挑眉,勾唇一笑。
花容见她忽然又笑得如此阴险,当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只听她悠悠道:
“你看,短短的时间里气色都红润了不少,你还不感谢感谢我?”
花容一愣:“感谢你什么?”
感谢你气我?
下一秒,神芜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煞有其事的高深莫测道:
“感谢我用气功帮你疗伤啊!
“你看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别人还会怀疑你生病了?
“我可是为了你好,避免有心人找你麻烦才好心帮你的,你可不要倒打一耙,污蔑我啊~”
这下不仅是花容,连夜月昙都惊呆了!
这‘气功’...还可以这么用?!
储物戒里的鬼师鬼将表示:学到了√
花容的脸气得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好不精彩。
只听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不可置信道:
“气功?你?还帮我?去你的好心!你哪门子的好心!”
倒打一耙的明明是她!
污蔑她污蔑她的人明明也是她!
她说的什么屁话!
呸!
还要钱?
怎么不去抢啊!
此刻的花容愤怒到失去了伪装,面上的表情皆是心中所想,能叫人一眼看穿。
神芜幽面色无辜,状似无奈的摊摊手:
“好好跟你说话,你偏不听,还要人去抢...啧啧,真是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说完表情还施舍一般的勉强道:
“好吧好吧,看在你强烈要求的份上,我就受个累,抢一把。”
花容:“......”
夜月昙:“......”
储物戒内:“......”
花容几乎气到昏厥,深呼几口气儿后才怒不可揭的指着她骂道:
“无耻!无耻之徒!”
看着她气到气息不稳,手指都在颤抖的样子,夜月昙表示,似乎...有些惨。
无耻之徒神芜幽笑得荡漾,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别这样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我、我、我——”
“哎哎哎,顺顺气顺顺气儿,钱还没给我呢,别着急死啊~”
“你——”
“我知道,我善良,我明白的,妈妈你不用特意夸奖我,谢谢。”
“滚!给我滚——!”
若是此刻眼神能杀人的话,神芜幽此时已经不知死多少遍了。可偏偏的,她一点事儿都没有,还活蹦乱跳的给她添堵。
花容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一脸的愤恨恼怒,丝毫不加掩饰,也或许,她的被气得急了,从而完全忘记了掩饰。
此刻的她,就是有再多的心机城府,也是使不出来了。
见状,神芜幽眼神微不可察的划过一抹精光,随后一副纯良无辜的姿态,直把人气得牙痒痒:
“哎呀妈妈怎么能这么说?我可是特意过来帮妈妈的!
“瞧瞧妈妈这副模样,真是吓人的,啧啧,也不知那蛊虫会不会吓得直接钻出来,这样说不定妈妈的病就好了!”
说着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好心’劝说着:
“对啊妈妈!你赶紧再做几个人神共愤的表情,争取把蛊虫吓走了,我就又可以记一功了!这次要的不多,也就1000个晶石吧,妈妈觉得怎么样?
“妈妈这些年想必早就赚的盆满钵满,就这点小钱想必妈妈必不会推辞,救命之恩,按理是该以身相许,不过我也是女子,以身相许就免了,不如就把这琉仙阁给我好了。”
看着她那沾沾自喜的无耻模样,花容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怒不可竭的直接吼出声——
“想得美!我告诉你,没有蛊母,蛊虫根本不会出来!楼主也根本不可能杀死我!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想不到倒是我看走了眼!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将你——噗——咳咳!
“我就是死也绝不可能给你半块晶石!”
接连吐了数十次血,她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已然到了濒死之际,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非得逞强着用尽全身力气去反驳她。
夜月昙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一幕,屋子里浓重的血腥味和气息奄奄的怒骂声叫他无所适从,但想想花容对他、对那些无辜妖族的所作所为,他顿时停住即将移开的视线,定定的望着面前的悲惨一幕。
她惨,但,她活该!
“妈妈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叫我去取来蛊母给妈妈去蛊?”她面上有些为难,像是看不见花容的生机正在流逝一般,很认真的思考着:
“可是...我这么弱小的一个女子,如何能取来倚红楼楼主的蛊母?妈妈你也太高看我了...”
罢了还不忘嘀咕一句:
“还以为妈妈是这里最厉害的人呢,原来,只是倚红楼的一个手下啊...”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一边说着,还一边撇撇嘴,有些不屑:“原来妈妈是个既没权又没势,还没钱的可怜虫哦...”
这短短的一句话对于一个一步步踏着艰辛苦恨爬上来的人来说,威力是巨大的。
花容当即就绿了脸,瞬间回光返照:“你说谁没权没势还没钱?!说谁是手下?!若不是刹影楼那帮混蛋玩阴的,我花容怎会如此受制于...你、你故意的!”
话说一半,她才恍然发觉,自己竟是给人牵着鼻子走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神芜幽也就没兴趣跟她继续掰扯了,上前走了几步后直接站在她面前,那双惑人的双眸里此刻平淡到冷漠。
“我不会伤了你的灵魂,转世投胎去吧。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话音刚落,就见花容的周围不知何时泛起了一阵诡异的法阵,那吐出的殷红鲜血竟肉眼可见的被阵法吸收。
紧接着,只见她无声的哀嚎一声,然后整个人就仿若提线木偶似的无神且呆滞,愣愣的待在那里,不再动弹。
神芜幽将指间轻轻抵在她的额间,默念了几声咒语,倏地,指间一道绿光闪过,那床榻上的花容蓦地睁开了双眼。
璀璨的绿光乍现之后,花容便肢体不协调的下了床,“扑通”一下的跪在地上,声音诡异的毫无声调:
“多...谢...主...人...再...造...之...恩。”
第123章 换魂术
“起来吧,好好适应一下这副躯体,别露馅了。”
她拍了拍花容的肩膀,将她扶起。
看着眼前的全新‘花容’,她微微歪了歪脑袋,蓦地问道:
“还记得她的记忆吗?”
花容僵硬的摇了摇头:“不...记...得...”
“行吧,好生在这养着,后续的事情,听月昙的就行了。”神芜幽指了指一脸震惊的夜月昙,介绍道:“喏,就是这位。”
花容僵硬的转了下脑袋,极其不协调的冲着他点头,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二...主...人...”
夜月昙顿时一惊:“?!!”
神芜幽无奈扶额:“......”
“你,先坐下,躺着,等完全熟悉了这副身子再起来。”
她也是没眼看,毕竟是自己突发奇想,第一次尝试,有些弊端也是能理解的。
离魂阵加上草偶术,没想到真的能炼成换魂术。
只不过,这换来的魂魄,必须得是还未开智的植物。
而且选中的躯壳也得是原身在怒、怨、嗔、哀等极度消极不稳定的情绪下,才能趁机剥离魂魄,成功夺舍。
而这未开智的植物魂魄一下子套入了人体,那场面,怎么看怎么惊悚,怎么看怎么怪异。
神芜幽看了眼那正在动作诡异的慢吞吞奋力爬上床的花容,顿时眼皮都有些抽搐了。
“妖媚,这是...”
夜月昙明显也看出这个花容不是原先的花容,他偶有听闻过借尸还魂一说,不过那是禁术,是为天理所不容的禁忌,早就被销毁数百年了。
那么她这是...
神芜幽也毫不避讳的对他解释道:“花容暂时不能死,所以就趁此机会给她换了个芯儿,只是现在的这个,里面装的是个三叶草,不懂人世的规矩,还得劳烦你教导教导了。”
“可这...这是禁术?若是被发现的话,定会惹来一群人追杀你,到时候,这世间就留你不得了。”
他银色的眸子里竟罕见的夹杂了担忧的神色。
神芜幽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放心,不是禁术,况且,教导的好了,不被发现就是。”
毕竟人的壳子没有些奇奇怪怪的法术妖术,而以魂魄进入人体的植物也不算妖,使不出来妖力,所以可以说是与人类毫无二致的。
“对了,刹影楼,你知道多少?”
蛊母还是得找,不然这个魂魄就得替花容承受苦难了。
而且刹影楼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听着就像是派杀手刺杀羽沫他们的那个杀手阁。
只是羽沫说的那个位居北燕国,内部争端严重,而这里...却是乐同天国,一个男女地位真正平等的大同国家,百姓安居乐业,民风开放安稳,虽也不可避免的有黑暗的地方,但相比于别处,也是和谐太多,少有那些杀手出手的机会啊。
他们若在这的话,会破产的吧?
夜月昙沉思良久,说道:“刹影楼,倒是听过,是个唯利是图的杀手组织,只有钱够,他们可以毫无底线的做任何事情。”
“这里也有?”
“长情城内...明面上自然没有,但是从前花容曾数次将那些无用的妖族一批批的送走,我隐约听过,应该就是送去刹影楼。”
“接头人知道吗?”
“蒙着面,不知。”
“何时交易?”
“每月十五,也就是三天后。”
“这样啊...”她摸着下巴思量着,随后潇洒的大手一摆,放声道:“既然还早,就别管那了,先找钱要紧,她把金银财宝都放哪了?”
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土匪头子,特别是那双亮晶晶的黑眸,正迫不及待的释放着兴奋的光芒:
“走啊,搞钱啊兄嘚!”
夜月昙:“......”
-
他们寻遍了这整个倚红楼,饶是神芜幽,也从未想过,花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的将所有的钱财都藏在地牢暗室的地板下面。
地牢是干什么用的?
关押那些刚被过来的年轻男女的。
暗室是干什么用的?
就在地牢的对面,用来惩罚调教那些不听话的人、和妖的。
想想看那些刚从家中经历过亲情背叛之后的可怜的人,或是被捉进这里的可怜妖族,心里都还战战兢兢的瑟瑟发抖呢,就被迫先看了出杀鸡儆猴的好戏,来一个威慑力十足的下马威。
这样一来,胆小的能直接吓晕吓死过去;
胆子再大的看着那些血淋淋惨兮兮的画面,也得缩缩身子,掂量掂量后果,心生恐惧也就不敢造次了。
他们来得突然,那暗室里还绑着数十个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男女,衣服被撕裂扒开,伤痕并不狰狞,但从他们那晕死过去的苍白脸色和为防止他们咬舌自尽而塞上的棉布便可得知,那痛楚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轻微。
殷红的鲜血顺着白嫩的躯体顺流而下,干涸在寒光凛凛的铁链上,被血液染红的地面上,一滴一滴,绽放着猩红的血花。
相比之下,妖族就显得白净多了,曼妙的躯体仍然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只是因为妖族特有的自愈能力叫他们身上光洁如初。
当然,若是不看那被血水浸透的衣服的话...
神芜幽有些难以接受的移开了目光,变出了几个绿色的编织大衣上前一一给他们盖上。
因为有男有女,她尽量斜着双眸不给他们造成压力。
人族的见到这一幕,那滚烫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死咬着下唇默默哭泣,那满是血污的五指用力的裹紧了身上唯一的衣物,蜷缩成一团,埋头痛苦。
妖族的那几位,明显脑子有些不正常。
他们似乎没有惧意,没有痛意,没有感激,没有欣喜,漂亮的双眸里有的只是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
“姐姐,姐姐好美啊~”
一个妖族的女子这般脆生生的冲她咧嘴一笑,那双倒映着猩红的双眸里满是纯粹与童真,像是未经世事的孩童一般。
神芜幽解开她锁链的手倏地一顿,下一秒缓缓抬起双眸,复杂的看着她,轻声问道: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谁?我是谁啊?”
那女妖懵懂的歪着脑袋,似在回想,忽地,她惊喜一笑,活像是回答出问题后要来讨赏的孩子:
“我记得我记得!我是**!我是客人们的**,客人们都很喜欢我,妈妈说只要我记得了,就给我糖吃,漂亮姐姐你是来给我糖的吗?”
第124章 破解妖奴锁
她眼角弯弯,亮晶晶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她,声音甜美而欢快,充满了童真:
“姐姐,糖在哪里呢?有了糖就不会痛了,**会努力让客人们吃的,姐姐给**甜甜的糖吧?”
神芜幽的心狠狠一震,看着她嘴角处残留的血渍,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答案:
“什么...糖?”
“就是——”
“妖媚!”夜月昙忽地上前,一掌打晕了那个女妖。
神芜幽看向他,他却眼神躲闪的犹豫着,最后面色惨白的挤出几个字:
“妖媚,别问了...”
她看了他一眼,那紧抿的嘴唇透着憎恶的隐忍,又看向那晕厥过去的女妖,像是确定了答案一般,心狠狠的一抽。
只见她深深了闭上了眼,低叹一声:
“抱歉...”
然后召唤了萝卜头来为他们医治。
他们,已经被抽离了灵智,药石无医,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们清除脑子的被灌输的污秽,再加以教导,然后天真无邪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
萝卜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愣了半晌,随后赶紧上前治疗伤患。
如果这已经足够惨绝人寰了,那么更让人恶寒的就是,就在这鲜血染红的地下,竟铺满了贱卖他们皮肉与尊严的成果——
一整间屋子的高阶晶石,和数不清的金银珠宝!
当神芜幽发现这里的时候,她面上冷的如那万丈玄冰,极度深寒。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般泯灭人心所获得的财产,在地牢之下沾染着血水淋漓,被痛苦哀嚎的尖叫嘶吼声晕染的财产...
花容是怎么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的?
神芜幽后退几步,叫人将这些东西都搬了出来,一排排的堆在倚红楼。
白日修整,关门谢客。
花容不在,琉仙阁的无人管制,看着一个个被控制被威胁为月昙妖媚卖命的打手,那些凡人便都有些怵了,老老实实的被叫下来,站成一排。
低垂着头,不吭一声。
明日,就是十五了,刹影楼与妖族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这些无辜的人族。
所以她才想将这些钱财一一分配还给他们,叫他们各自散去,过上平凡自在的生活。
只是这些人被打压惯了,一时接受无能,也是在神芜幽的几经保证示范之下,她们中大胆的那几位才敢战战兢兢的跪在地方求放过。
她说,她想回家。
她是省亲路上被抢走的,被迫当了侍妾之后又被主母嫉妒,发卖到此。
又一玉面郎官站了出来,他是被主夫拿捏了短处,不得已演了一出浪荡的戏,才被妻主愤怒发卖的。如今听闻主夫病逝,他要回去诉说冤屈。
神芜幽自然是允了。
有了几个出头的,剩下的人便也不再如此恐慌害怕了,一个个灰暗的眼神里也迸射出希望的亮光,看起来好看极了。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离开。
人心的成见是座大山,他们早就回不去了,于是乐意留在此处。
没了花容的逼迫,他们的生活也自在了许多,想不想挂牌的,全看自己的意愿了。
如此这般想着,约莫有一半的人决定继续留下,留在倚红楼。
至于琉仙阁的妖族...
被抽离灵智的妖就像是个三岁的孩子,既然无法复原救治,那就找个心思好的耐心教导便好。剩下的被妖奴锁制肘的妖族,就更简单了。
刹影楼来人的前一天,神芜幽叫了夜月昙过来,指着那精美的妖奴锁,问道:
“想知道我是怎么解开这个的吗?”
夜月昙一愣,随即点点头。
“过来。”
她唤了声,将东西放在桌上,那是一张画满了宫格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画着许多箭头,但看起来很是规整。
夜月昙不是个笨的,看着那图纸上的内容,又联系到项链上面的妖奴锁,忽地瞳孔一缩,惊愕道:
“这是...锁面?!”
“是。”
她将图纸摊开,用砚台碾平四角,一手拿着妖奴锁的锁眼,一手指着那图纸,细细解释道:
“你看,这就是锁眼的平面图,我画出来的箭头的就是解开它的方法。锁眼内有个卡槽,里面藏着微小的机关,我们只需要这样按照图纸移动卡槽,再这样...那样...然后....”
她的眸色很是认真,清澈的黑眸里倒映着案桌上的图纸,低头间,那几缕柔顺的发丝随之垂下,落在耳畔,又随风而起,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
或许是影响了视线,皓腕白玉的手腕轻轻抬起,撩起了飘逸的几缕发丝,顺手拂到耳后,然后继续讲着。
柔和温婉,温馨宁静,宛如一幅晕染了丹红的水墨画般,嗓音轻缓清晰如山涧流水,潺潺动人,叫人不自觉的感到身心舒缓,静谧又祥和。
夜月昙静静的听着,只是不自觉,那视线就偏离了轨道,银色的双眸静静的望着她那副妖冶瑰丽的脸庞,渐渐的,看得入了迷,忘记了一切...
他以为,她是恣意骄纵的魅惑红玫瑰;却不想,原来她也能如夜空中那皎洁的皓月般温柔恬静。
“好了,就是这样了!”
倏地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他瞬间回神,有些懊恼着自己的失神,再看神芜幽之时,她正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
“虽然复杂了些,但只要细致些,就不会出错。来,试试吧。”
夜月昙此刻像极了上课被走神被抓包提问的小学生,两眼茫然,嘴唇微动,有些羞愧的别开了眼:
“抱歉,我一时失神,能否...再讲一遍?”
神芜幽一愣,随后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揶揄道:“我懂,我懂的~来,咱不急,慢慢给你讲~”
这些公式有多复杂难懂她是明白的,想当初,就为了这几个公式,那可真是愁的要头秃,发际线感人。
不过还好,她现在是花妖,发丝无限生长。
对于第一次接触这些的夜月昙,别说失神了,就是被讲的睡着了都是正常现象。这孩子居然还因为一时失神而一副羞愧的模样...
啧啧,太单纯了。
她一边暗暗赞赏着他的认真,一边继续细致入微的讲述着,见他理解的不错,又给了一条项链叫他实践一番。
第125章 永远记得,留张底牌
可能是天赋使然,他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随着“咔哒”的一声清脆响声,那困住妖族几百年的妖奴锁终于成为了过去,不再具有威胁。
看着他惊喜的目光,神芜幽不禁暗暗想着,这样的人儿,若是到了现代,可真是得被各大高校争着抢着的存在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一山更有一山高啊...
等他欣喜过了,神芜幽才缓缓说道:“下午,将所有妖族召集在大堂,就由你来为他们解开枷锁,放他们自由。”
夜月昙闻言一喜,忙出声问道:“所有的妖奴锁,都可以解开?”
神芜幽肯定的点点头:
“这样的锁眼之所以除了制作人,无人能解,就是因为它太过复杂,且太过危险,走错一步,两条命就没了。
“没人敢尝试,也没有人有那个耐心尝试。所以制作人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将所有的锁眼都只能一样的,这样,若有朝一日需要,他才不会被自己的机关困死。
“而你的天赋可以,只要在练习几遍,就能熟练了拆解下来了。”
“这样的事,你比我更加熟练,为什么还要教我?”他沉思片刻,面色有些不解:“若是你亲自去解开他们的枷锁,他们定然会对你感恩戴德,着实没必要...”
“因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说:
“我教给你,是希望你有能力靠自己摆脱枷锁,今后若是再碰上了,也可以顺利逃脱,而不是被迫在此等待着旁人来救。
“你要明白,求人不如求己,并不是所有你努力渴望着的人,他们都会如你所愿的来。
“你可以拼尽全力的去相信一个人,但同时也要记得,永远给自己留下一张底牌,一张足以在逆境之中翻身而起的保命底牌。”
她面上带着一抹柔和的笑容,目光真诚,且严肃,如此认真又如此用心的点拨着他。
随后,又忽然压低了声音,靠近了一步,轻声道:
“至于为什么要你去解开他们的枷锁,自然是因为我希望他们对你心存感激,最好为你马首是瞻,对你深信不疑。”
他从未想过她会对他说出这般肺腑之言,面上感激还未褪下,又忽地被这么一句话惊的不轻。
银色的双眸闪过疑惑,呆呆的望着她放大的脸庞,耳畔处正传来那近在迟尺的轻声呢喃:
“你也明白的吧,他们,目前还走不了。妖族一日不崛起,他们就一日无家可归。不管是有愿还是无愿,他们都必须得待在这里,直到世间再无人敢捕杀,或是...直到死亡。
“所以,在这段期间,他们需要一个管辖者,一个没有异心没有私心的管辖者,来教导他们,约束他们,帮助他们...”
夜月昙自然了解妖族的处境,千百年的镇压剥削,奴役屠害,妖族早就丧失了斗志,能苟且活着就已是不易。
崛起,何其之难?
那些令人垂涎若渴的妖族,尤其是植妖,只要一出了这琉仙阁,失了庇佑,就免不了要被再次捕捉,被卖或是被杀,就全看运气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想,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神芜幽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光里满是郑重:
“没错,我希望你,月昙公子,来做这个管辖者,统领这整个琉仙阁的妖族,保护他们,庇佑他们,让这妖族憎恶的琉仙阁,真正变成的妖族圣地。”
“我?”
他明显有些怔愣,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迟疑的指着自己。
“为什么?”
“因为我的身份不适合暴露于人前。”
她这样说着,目光微敛,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斑驳着和煦的光芒,淡淡的光晕使那白皙的脸颊更显光洁晶莹,黑色的瞳孔也映入了金色的光泽,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复杂。
那里,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继而,她又说道:“但是你放心,你只需要引导他们好好生活,至于庇佑...”
她转身看他,眸光清澈而坚定:“我为你们来寻。”
花容所寻找的庇护不过是利益交换,用珍贵的植妖去换取这琉仙阁的安稳。
有心获得植妖的人很多,所以她的关系网才会如此复杂,她看透了人心,所以才能如此安然的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牢牢把控人心,为自己牟利。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是个合格的商人。
只不过,是自私自利毫无人性的那种。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以为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毕竟当个拥有权势的管辖者,总比这般无权无势的看人脸色好,而且琉仙阁地位本就不一般,若是经营的好了,什么滔天财富,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捏来?
至于危险,自然是有的,只是相比于现在的处境,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并没有质问她的意思...
只是他觉得,妖奴锁是她破的,花容是她杀的,这琉仙阁的妖族是她解救的,这个位置自然而然也应该是她的。
而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这个位置,他自然是不配。
“我知道。”她忽地出声,语气温和而有张力,轻飘飘的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选择你却是有原因的。
“一来,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永不会背叛妖族,且你头脑聪慧,有这个能力保护他们,撑起这一片天地;
“二来,我要你做他们的管辖者,做这个琉仙阁的阁主,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未来的事情不可预料,我希望有朝一日在我需要的时候,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
“而这个要求其实有些苛刻了,他将来要面临无数的诱惑,拒绝太多的利益,所以我需要一个没有私心,不会贪婪的,且始终忠于我的人,来当我的后背。
“你明白吗?”
“我...你...相信我?”他们不过才相识三天而已。
“为什么不信?”她笑着反问。
阳光微柔,洒在她的脸上,浓密的睫毛下,黑色的瞳孔里隐隐透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清澈又迷人,诚挚而纯真。
第126章 不值得
“我...明白了。”
对视良久后,是他先败下阵来,移开了眼睛。
神芜幽眼神微挑,那微不可察的得逞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启唇问道:
“花容的事,你知道多少?”
“十有八九。”
“好,解开妖奴锁后,去教教她,务必做到无人识破。”
“嗯。”
“还有...”她眸色深深,望着他,“站在高处,就必须得承受得住高处的风雨,你可知?”
夜月昙微微一笑,如清冽的晚风拂过心尖:
“我明白,也挡得住。”
“好。”
她嫣然一笑,笑意化开了眼角的妩媚,荡人心魂。
从第一次见面,到几天的相处,她便看明白了,这个夜月昙是个有心思的,只是无奈有心无力罢了。
如今制肘着他的力量都不复存在了,那么他就该大放异彩了。
她对他挥了挥手,回去休息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植妖较多的缘故,在她静心打坐修习之时,那些绿球球跟泄了渠的洪水一般朝她奔涌而来,好不欢快。
虽然比不上跟凌望清一起时的量,但也可以叫她晋升一级。
玄阶四重。
只是令她不解的是,这头痛的毛病又加重了。
是她太过劳累了虚脱了吗?
可她睡觉的时间也足够了啊...
她瞌着双眸,慵懒的侧倚在美人软塌上,一手支在榻上的四方小桌,撑着下巴,一手则柔柔抬起,规律而有力的按着太阳穴,黛眉微蹙。
“又疼了?”
萝卜头爬上躺椅,白嫩的尖尖小脚站在红木矮桌上,伸手朝她的额头抚了去。
温度,正常。
忽地一抹莹莹绿光从它指间流出,在她额间化开,它闭眸陷入沉思,良久,终是不甘心的缓缓睁开了眼...
一切正常。
又是这样。
它目光微垂,面色不佳,这都第几次了,它一直都探不出来有任何的异常,翠绿的缨子都颓丧的耷拉下来了。
“别这样...”
她察觉到它的低落,笑着出声安慰:“既然查不到,那就是没问题,应该是最近用脑过度了吧...”
“这都第几次了!”它咬唇愤愤道,翠绿的缨子似乎都黯淡了不少。
“那就是我一直脑子不够用,细胞死太多了呗~”
她轻笑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好在这股刺痛感持续的时间不长,按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睁开双眸,只见那颗白白胖胖的大人参正气鼓鼓的一脸黯淡的缩在一旁,看着好不委屈的样子。
真像个东北大萝卜啊~
她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它的身子,后者落寞的又墙边挤了挤,低垂着缨子不说话。
“怎么好似我欺负了你似的?”
她又戳了戳它的脑袋,无奈的勾唇。唤出花花将它放在桌上,舒舒身子往后躺了躺,望着这面前的一花一人参,正色道:
“萝卜头,趁着现在灵气充沛,专心修炼,带着花花一起,得在他们来之前突破玄阶三重。”
萝卜头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转眸看向她:
“你说真的?我才一重啊?还是因为鬼将鬼师分配的修为,短短的几天怎么可能提升到三重?”
神芜幽摇摇头:“不,不是几天...”
“那还好...”它大大的松了口气...
“是一天时间,从现在,到明日午后。”
“啥?!”
它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当即将落寞抛之脑后,不可置信的迈着尖尖的小短腿,哒哒的走过来:
“芜幽,你在开玩笑呐?别说一天了,就是给我一个星期都不可能!”
花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神芜幽。
看着面前这俩的一唱一和,她只淡淡的叹了口气,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也行,我又不逼你们。
“只是明天我得进刹影楼一趟,你们俩就不用跟来了。”
“那怎么行?!”萝卜头当即一个不愿意,眉头都皱成了山头。
有它在,可以加速她身体的自愈速度,若是万一有什么危险,它还能吊着她的命,不至于当场命丧黄泉。
刹影楼危险重重,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神芜幽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嗓音慵懒缠绵:
“刹影楼的杀手我见过,我一人的话,还是可以对付的。只是这趟估摸得见他们楼主一面,危险性太大。你们等级跟不上,若是被发现了,我保不了你们。”
说着,她睨了萝卜头一眼,目光幽幽:
“你不会忘了吧,你这八百年的人参王,也是人人垂涎的角色,万一真的被盯上了,那无异于虎口拔牙,两败俱伤都是好的了。
“至于花花...”
她伸手摸了摸了它的脑袋,轻声道:“我的妖气已经淡到几乎察觉不出来了,但花花不行,它的修为太低,无法压制妖气,况且还有这曼珠沙华的造型...”
她顿了顿,看着花花的无辜懵懂的纯真模样,终是没继续说下去,改口道:
“有些难了。”
闻言,萝卜头面上一顿,随后不解道:“既然芜幽你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冒险?”
说话间,脑海中划过夜月昙的那张脸,顿时又是一阵皱眉:
“这里的人,咱们才认识多久?犯得着为他们冒险吗?那个昙花妖,你若是喜欢,直接绑了就好,至于其他人,与咱们何干?”
怒发冲冠为红颜这个,不值得啊...
“萝卜头。”
她忽地唤了一声,声音不重,轻飘飘的,却很有威慑力,萝卜头身体顿时一僵,张张嘴却哑了声。
只听她眸色严肃的认真道:
“他们是妖,我也是妖,他们的命运就是妖族的命运,而妖族的命运就是我即将面临的命运,你可知?”
萝卜头微愣,随后很快的反应过来:“只要我们找个无人的地方——”
“他们难道会蠢到自动送到人跟前来?”
她轻飘飘的一句反问,顿时又叫对方说不出话了。
萝卜头眸底有些混乱,支支吾吾的答道:“只要我们隐秘点,小心点,或许就...就...”
“萝卜头...”
她伸手摸摸它纠结到肆意生长的绿缨,低低叹了一声:
“你要知道,今日我们漠视受害者,明日我们就可能变成受害者。
“那些暗室里的妖族,你也看到了吧?那般凄惨的模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就是妖族如今现状的缩写啊...”
第127章 三人心事
“我...明白了。”
它神色恹恹,牵着花花红嫩的小手找个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修炼去了。
看着花花依依不舍的回头,那好奇纯真的目光真叫她一阵心虚...
神芜幽抬手布下了一个结界,将灵力输送到手中的玉牌,几乎是立刻的,那边响起了白羽沫的声音——
“到了?”
“嗯。”
“我们还得三天。”
“在哪?”
“离歌城,与长情相隔了两座城,乐同天国的都城。”
随后,一股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出了一个实时影像。白羽沫正一身清闲的坐在床上,百般无聊的玩弄着床幔上的吊穗,不过那面色显然有些疲惫。
神芜幽本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当影像稳定之后,白羽沫那左侧脸颊上的刺目伤痕还是如此清晰,醒目:
“你的脸,怎么回事?”
“这个啊...”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痕,如实说道:“一时大意,被划到了。”
看着神芜幽那眯起的眼神,她心虚的张了张嘴,干巴巴的笑着:“害,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天就好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这里发现了剥皮鬼,我们刚刚确定那养鬼之人,身份不低,需要一段时间处理。要来吗?”
“不了。”神芜幽摇摇头,“我还有点事要忙,你们忙完了就直接来长情的琉仙阁找我就行了。”
随后又回到刚才的话题,面色严肃:“剥皮鬼伤的?”
见她如此坚持,白羽沫也无奈了,喝两口床边的茶水,轻轻笑着:“我好歹也是虚妄山数一数二的得意弟子,哪能被一个区区小鬼伤了”
说着,眼神暗了暗,轻嘲了声:
“披着人皮的鬼好抓,被熏了心的人难测...
“这世道,倒底还是给我上了一课。”
“有困难?”神芜幽发现了她情绪的低落。
自古人心难辨,人,总要慢慢学会成长的。
“没。”她回答道,语气多了分坚定“只是多份教训,这道伤,就当是学费了。”
“行吧,完事之后来我这里涂点药,保证看不出一点痕迹。”
“琉仙阁?”对方琢磨着,“这名字还挺仙气的,酒楼还是客栈?”
神芜幽神秘一笑:“你来了就知道了。”
“听起来还挺神秘的?”燕清璃这时也出现在了玉牌的影像中,她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清雅高贵的气息。
神芜幽冲她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那可不?保证你不虚此行。”
燕清璃轻笑了声,缓缓坐下,正色道:“魔尊放你走了?”
“没。”她摇摇头,“我把他弄晕了,用鬼王当幌子,一时半会找不到我身上来。”
闻言,白羽沫与燕清璃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默默竖起了大拇指,惊讶道:
“牛哇你,跟两个霸主级别的人周旋,还能全身而退?!”
“那,必须滴~”神芜幽勾唇一笑,拂了拂秀发,得意道。
罢了,又问道:“对了,那个刹影楼,有分店吗?”
这倒是个熟悉的名字,毕竟他们这一伙人可折了那刹影楼不少的杀手,楼主估计都要恨死他们了。
白羽沫想了想,根据他们刹影楼的了解,分店似乎遍布各国,只是大小的差异罢了。
“如果你要问乐同天国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明面上没有,他们的国家打击这样的杀手组织。但是有需求就有市场,暗市里应该会有踪影,只不过组织相对不大,杀手的水准普遍不高。”
燕清璃补充道:“长情的地段,多是风月场所,恩怨情仇较多,人员混杂,所以为了治安,衙门的人天天巡逻,暗线估计不多,杀手多是杂而不精。”
“所以,你问这做什么?”
燕清璃敏锐的看着她,按照惯例,当芜幽想多了解一些事情的时候,就是她有心搞事情的时候。
神芜幽也不瞒她们,直言道:“我得去一趟长情这边的分店,估摸着可能得见一面他们的楼主,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对付。”
“楼主...”
她们回忆了一下:
“应该是叫‘九命’,常以鬼面獠牙的面具示人,独爱绛紫色衣物,修为...没有记录,好像没有人见过他出手,估计见过的也都死了。不过瞧那些杀手对他的尊敬程度,应该也不会弱到哪儿去。”
神芜幽认真的听着,敛眸沉思,指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又规律的声响。
蓦地,她启唇问道:“杀手都是武修?”
“就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燕清璃这般说着,看了一眼神芜幽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于是不建议的出声道:
“虽然你是妖,但那些武修的修为也不低,不要认为妖有妖术就能完虐人族了。”
“而且我们当初能这么轻易的抓到那些杀手,就是因为他们的楼主不在北燕国,他时常周游各地,神出鬼没的,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在哪...”
白羽沫补充道,面上也写满了不赞同。
“沫儿。”她忽地打断了她们的话,一字一句道:
“我,看到了妖族的命运,就在这里。”
“......”
对面两人倏地陷入一阵静默,随后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你,想怎么做?”
“我们的立场,可能会有不同。”
“所以你的意思?”
“在这件事上,你们若是问,我会答,但是,希望你们不要拦我。”
“...明白了,你自己小心。”
“好...”
她们果然不再问了,这个话题就此止住,转而开始嘘寒问暖,聊聊趣事了。
比如北燕国皇上与皇后的对弈,牵扯出了许多顽固腐败之臣;
比如皇上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让让皇后,却被皇后放了水,连心思都是一样的默契;
比如燕国公府安稳度过这次危机,国公爷的地位再次上升,燕清璃的身份也更加尊贵,三年后正式与凰权国联姻,娶其二皇子龙傲君,两国签订五十年友好关系合约;
再比如...
燕清璃异世之魂的身份早就被国公爷发现了。
而且,比她们想象的都要早,早到三年前,她刚穿过来的那天,一睁开眼,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壳子里的,不是他的女儿了。
第128章 楼主是只妖?!
不过,这件事,还得等到珍真正见面之时才能详谈。
而现在...
燕清璃忽地眼神一变,警惕的望向窗外,轻声道:“来了。”
白羽沫忽地勾唇一笑,苍白的面色掩盖了眼中的微芒,似笑非笑的道了句:
“来了来了,终于要来剥我的皮了...”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神芜幽不明所以,朝那影像里望了望,只可惜,除了规矩整洁的客房,里面什么没有。
“守株待兔?”
“瞎说~”白羽沫意味深长的道了句:“这叫瓮中捉鳖。”
神芜幽:“......”
你高兴就好。
挂断了玉牌,神芜幽开始琢磨着这个楼主的信息,就目前所得道的资料来说,神出鬼没的,有些神秘。
未知的修为和未知的种族叫她有些忧心,不过很快就重振旗鼓,打起精神了。
这世界那么大,国家那么多,没道理他一定会出现在这小小的长情城,几率太小了,趋近于无。
她这般想着,总不会自己这么悲催,遇上的都是王者级别的吧?
然而当她第二天深夜被带到刹影楼楼主的面前时,她深深的感受了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
刹影楼长情城分舵——
“楼主,就是她。”
一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配合着那只粗鲁蛮横的大手将她一路押送到大殿,尽管自己脖子上带着妖奴锁,他也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就冲这敬业程度,神芜幽都想给这位杀手大哥颁发一个最佳员工奖犒劳犒劳。
“楼主,花容说这个花妖是个玄阶的炉鼎,前几日刚抓到的,还没有被用过,特意献上此妖给兄弟们修炼。”
随着话音响起,神芜幽被猛地一推,因为双手被双脚都被锁链拷着,难以保持平衡,当即身形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鲜红惹眼的宽大斗篷由于惯性而飞旋,散发淡淡幽香,如同黑暗之中肆意盛开的红莲,妖异,又鬼魅。
泥煤的...
她都这样了,还有啥可防的?
她稳了稳身子,默默环视了一圈,确实,都是武修厉害的平凡人,没有仙法妖术,没有邪魔歪道,威胁力不大。
正思量着,忽地头顶传来一道慵懒磁性的低沉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玩味:
“一个妖,换十个?她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原来是每月送十个植妖,虽然品质良莠不齐,但好歹量多,管够。
如今可好,也不知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用一个植妖戏耍他?
看来真的是最近懈怠了,让这些人皮松了。
如此想着,下一刻那薄凉的声音就从面具下传来:
“去,带几个人,给他们紧紧皮。”
“是!”
那虎背熊腰的蒙面杀手领命刚要转身,就忽地听到一道不怕死的绵长声音蓦地传来——
“等一等——!”
神芜幽如此突兀的一声,一下引来了整个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个个的目光如炬,看得人后脊发凉,即便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知道他们心中大概在想着——
哪来的花妖如此大胆?
真是不要命了!
座上那位反应到没那么大,只微微偏了偏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可那面具下的嘴却是毒的很:
“怎么?迫不及待了?”
“楼主,我觉得花妈妈没做错什么啊?我确实是玄阶的花妖,能力大着呢,总比那些低贱无用只会哭天喊地的妖好多了不是?”
她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红唇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即便身处险境,却还是一副无畏无惧的从容模样,还真是...
不怕死。
他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的敲着手心,浑身都透露着矜贵散漫,活脱脱一副浪荡贵公子的模样。
因为北燕国的事儿,他最近被骚扰的烦了,就索性过来散散心。
长情...
并不是个油水多的地方,当初在此处选址建立分舵,也只是因为这个名字好听而已。
后来偶然发现了琉仙阁的存在,藏匿着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炉鼎植妖,只是温存一晚,便可大大提升自身的修为。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特别是对于这些无法感知灵气吸收灵气的凡民来说,可真是上天的恩赐。
只要用些特殊的药物辅佐,即便毫无灵根,也能开拓一些潜质,增进筋骨,大大强于常人。
所以,当初他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花容纳入麾下。
不过人心可真是贪婪,就连花容一个小小的人族,竟也胆敢反抗于他,莫不是忘了身上的蛊虫,打算找死的?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那声音让殿内的杀手们徒然一惊,一股寒意蓦地窜上心头,叫他们恨不得立即挖个坑躲进去。
神芜幽远远的朝他望了去,只见那抹绛紫色的身影正懒散随性的半躺在奢华的长塌之上,一条腿随意拱起,姿势惬意而慵懒。
宽大的衣袍也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制成了,看起来很是柔顺光滑,光影之下,泛起了莹莹光泽。
领边是一圈厚重软毛,洁白无瑕,细腻绵软,瞧那毛发的光泽度,就知道定非凡品。
榻上也铺着洁白柔软的真皮毛毯,瞧那形状,倒像个体型巨大的北极银狐,被猎杀剥皮后所制。
至于他手中的那把折扇...
到有几分文人的斯文儒雅之气。
手型也是纤细修长,骨节分明,是个握笔的好手。
只是可惜了配上他那黑色的锋利指甲,让整个扇子都显得妖里妖气的,邪魅极了。
慢着,妖气!
神芜幽忽地想到,从她进入这件屋子开始,就一直似有若无的隐隐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妖气,原先以为是从前被送过来的植妖留下的。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面前这位身上散发出来的!
全员都是凡民武修的刹影楼,其楼主竟是个妖?!
但瞧这些杀手对于妖族的憎恨,那一双双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阴翳狠厉,又怎会一个妖俯首称臣?
她正想着,忽地身体被一道掌风吸走,接着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自己的衣领被对方修长的手指抓住。
“你说,你有玄阶?”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玩味的态度缓缓吐出,面具之下,那双漂亮的异色双眸微眯,直直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妖。
第129章 瞧,你舍不得我
“当然。”
她笑着回答道。
瞄了眼被对方抓住的衣领,眼看那锋利的黑色指甲就要划破衣物,她连忙笑呵呵的伸手,在锁链的摩擦声中,轻轻拽回了衣领。
“楼主勿怪,我怕冷。”
九命自然不会在意这个,顺手松开了限制,只是那面具之中的双眸却危险的一眯:
“你在骗本座...”
“楼主说笑了,我哪有这胆子?”
“那为何我感受不到你身上的妖气波动?”
“楼主是人,哪能感受到妖族的气息呢?”
她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眸子里满是无辜。
九命顿时一噎:......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这妖女有点不对劲。
“不过,楼主要真想察验,我倒是有个办法...”
她微微勾唇,绯红的眼尾微微上挑,这般妖冶惑人的样貌无法让人相信她不是妖。
但奇怪的是,九命并没有察觉到一点妖气,要真是玄阶的妖族,又怎会有这个能力将妖气完全隐匿?
他是地阶八重的强者,身为妖族自然是对妖气更为敏感。
若是连他都察觉不出来的妖气,要么,就是她根本就不是妖;
要么,就是修为远高于他的天阶妖族。
可天阶的强者,何至于在此对他伏低卖小,隐藏身份呢?
有意思,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他缓缓启唇,面具下的双眸闪过一瞬微芒:
“说来听听。”
“倒也简单。”
她抬眸直视着他,明亮的黑眸里满是从容,带着一丝笑意,大大方方的与他说道:“只要楼主为我解开了这些束缚,我变个玄阶的花样来,不就能证明我的真假了吗?”
明眸善睐,笑语嫣然。
只是,这目的着实太过直白,是个没脑子的。
九命嗤笑一声,看穿了她的意图,并毫不客气的睥睨着她,目光轻蔑:
“等你死的那天,本座自然会如了你的愿。”
啧,好大的戾气啊...
神芜幽无奈的一个挑眉,语气淡淡,似有些哀伤的垂下了眸子,两只柔荑小手仿若无骨,缓缓搭上了衣领,停留在那洁白的绳结上,慢条斯理的解开了斗篷。
语气艾艾:
“若是楼主心有疑虑,那也只能亲身以试,尝一尝我这玄阶炉鼎的味道了...”
话音刚落,那似血般的红色,象征着欲望与刺激的红色斗篷,就这般悄然落下,落在地上,映红了冷硬的地面。
与此同时,一股清幽的异香袅袅弥漫开来,填满了寂寥,穿透了面具,萦绕在他的鼻尖。
后者像是闻惯了这种香味,只郎朗笑了几声,起身坐正了身子,一把折扇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俯下身来,靠近他。
“想跟我?”
“楼主是这样想的?”她眨了眨眼,有些调皮。
“欲擒故纵?”他轻笑了声,随后手中折扇毫无征兆的骤然一击,直接将她击飞——
“哎呀~真是粗鲁...”
只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倏地向后一闪,像是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般完美躲过了那一击,凌空旋转了一圈后稳稳落地,连一根发丝都没乱。
嗯,满分。
接着,只听几声清脆的声响,那束缚着她手脚的锁链便都“哗啦哗啦”的脱落,掉落在地。
见状,九命狭长的眸子忽地一眯,目光徒然变得凌厉:
“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了嘛,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玄阶花妖罢了。”
她勾唇一笑,那笑容里却没有一丝的卑微恐惧,腰杆挺得笔直,乍一看,颇有一身傲然风骨,气势凛然。
“你还真是找死。”他嗓音微凉,透露着些许残忍。
随后扫了眼那大殿之内的一众杀手,下令道:
“还不动手?”
若是平常,这些人肯定都前仆后继的为他肝脑涂地了,只可惜,这一次,他们却毫无反应。
九命见他们无一人有所动作,当即面上一沉,语气愠怒:
“怎么,都死了不成?!”
然,他们还是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忽地一阵罡气从他身上震出,结果那群身姿挺拔的杀手们竟倏地“嘭!”的一声徒然倒地,双目紧闭,气息却如睡眠时的规律平稳。
就在九命怔愣之际,那一道道黑色狠厉的身影也都接二连三的随之倒下,就地沉眠。
不肖片刻,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他与神芜幽两人对立而站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迷晕了而已。”
她云淡风轻的说着,还贴心的解释了一句:“毕竟,接下来我们的对话,他们不便于知道。”
“你说对吧?楼主,九命。”
闻言,那道绛紫色的身影终于离开了长塌,缓缓站起身,弹了弹衣服并不存在的烟尘,语气幽幽:
“我还是真是小看了你,说说看,你要谈什么?”
“一个交易。”
“凭什么?”
“就凭,你打不过我。”
“呵,好大的口气。”
九命冷冷一笑,虽不知她是用什么方法迷晕了众人,但很明显,她既然有心与他谈判,多费口舌,就说明凭实力她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才会采取这种迂回劝纳的方法,企图先震慑他,然后再提条件,最后说好处...
恩威并施?
呵,也得看他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说着,面前的九命气势徒然一转,那身为地阶八重的强大的压迫力骤然袭来,连身旁的空气都变得凌厉而危险。
“找死!”
手中文雅的折扇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杀器,黑色的指间也骤然暴涨,锋利的寒芒泛着诡异妖邪的光。
只见他身法敏捷的迅速朝她袭来,几乎是闪电般的速度,那折扇就蓦地出现在她面前不足一拳的距离,然后...
骤然停顿。
神芜幽原先站在哪里,此刻仍旧站在哪里,连动都未动,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突袭而来,眼都没眨一下。
见那折扇一动不动的稳稳停留在自己的面前,她忽地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
“瞧,你舍不得我。”
九命面色顿时一黑,那双异色双眸因为愤怒而转变为杀气腾腾的竖眸,死死的盯着面前不动声色的女妖,咬牙道:
“什么时候!”
神芜幽一手扶着下巴,回忆道:“啊...约莫...大概...就是与你说话的时候吧。”
第130章 谈个交易
九命的身法是极快的,像是顶级的速度型妖族。
况且修为还如此之高,若是直接硬碰硬,她还真得不到半分好处。
所以早在来之前,她就未雨绸缪的将迷迭花的香气洒在斗篷里,用量不多,但迷倒一群毫无防御之力的凡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九命嘛...
人堂堂刹影楼的楼主,怎么可能会乖乖听她的话,接受她的要求。
所以为了让他听话点,她就步步靠近,将寄生花粉慢慢传入他的身体,再用妖力催动其形成寄生种子,悄无声息的扎根于他的心脏之处。
至于此刻他为什么动不了?
呵,寄生种子都中了,那为什么不干脆来点血藤将人绑住了为所欲为呢?
她的斗篷是用妖力编织的,落在他脚下的那刻,无数的妖气就从他的脚掌渐渐弥漫传输到全身各处,造成肢体麻痹,短时间不能动弹。
为了以防万一,那强化过后的血藤又在他被麻痹失力的那一瞬间瞬间缠绕住他的双腿,牢牢绑住,无法挣脱。
这招对于修为比她的高的人来说,基本很难成功。
但好在,寄生种子是无视修为等级的。
有它的加持,再加上她在一旁转移注意力,等到他真正意识到异常的时候,人就已经中招了。
不过,倒底是地阶的人物,这样的效果可持续不长,眼下之际,先得叫他心生忌惮,怕了才行。
“九命,现在愿意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轻睨着他,实则在暗暗打探麻痹持续的时间。
后者本是可以完虐她的存在,如此一时不防而被转了空子,心中自然不爽,双眸燃起愤怒的火光,那细长如丝阴冷邪煞的竖眸正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
就仿佛眼神能杀死她似的,很是卖力。
“好吧好吧...看你是个倔骨头,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你折断几根,去去你这傲气。”
说着伸出一只手,那白腻细长的五指微微拢起,鲜艳似血的指间稍稍收拢,压缩。
九命不解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与此同时,心窝出蓦地传来一阵阵痛,就像是整颗心脏被人捏住了那般,又闷又疼,还有些颤颤的抽痛。
“你...做了什么!”
他咬牙不时的倒吸着冷气,尽管他此刻已经能自由活动,却好似还未察觉一般。
骨节分明的右手早已不自觉的放在心口处,死死的揪住心口的衣物,像是这样能减缓疼痛一般,力气之大,骨节处都泛了白。
神芜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明明是带着笑意的眸子,但在他看来,那是如此的冰冷,就像是毫无感情的神邸,漠视着平凡的生命。
只是更糟糕的是,她不是神邸,而是前来索命的修罗!
“你说,若是你的心脏...‘嘭~’的一声爆了,你还会活着吗?”
她的眼神平淡到像是在问一个寻常的问题,只是那冰冷的声线像是活活插入人心的利剑,寒意逼人。
九命抬眸怒瞪着她,换来是她面无表情的继续收紧五指。
那心脏处传来的强烈痛感,叫他难以忍受,忽地一个踉跄,他脱力的闪了一下身子,紧紧咬着牙关,不出一声。
偏偏对方还像是看不出对方痛苦的神色一般,继续如握空物的肆意把玩着手中的空气,一边嘴里还呢喃着:
“瞧你这么喜欢狐狸,你莫不是个狐妖吧?”
“你才是狐妖!”
他终于开口,强忍着痛苦低吼而出,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刻那折磨人的痛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他立即又闭上了嘴巴。
“耶?不是吗?”她疑惑的望着他身后因妖力外泄而露出的若隐若现的五条尾巴,好奇道:
“这不是九尾狐的标志吗?
“只不过...你才五尾,看来是修炼不到家啊...”
闻言,那死死抓着胸口衣物的九命像是被人碰到了逆鳞一般,说话带刺:
“你才狐狸,你全家狐狸,肮脏的狐狸,犯骚犯浪的贱东西!恶心!”
神芜幽:......
果然是痛恨啊,都变成小孩子吵架的模式了,怪不得脚下都要踩着狐狸毛毯。
啧啧。
“你很恨妖族?”她又问。
“笑话!”
九命轻嗤一声:“本座就是妖,为什么要去憎恨妖族?”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帮人族迫害妖族?”
“呵...你懂什么?”
“......”
这天没法聊了!
“既然不憎恨妖族...”她心里暗骂了句,然后收拾好心情,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那我们就有的聊了。”
“本座与你这小小花妖有什么可聊的?”他眼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话音刚落,神芜幽右手猛地一捏——
“嗯哼...”
心脏骤然一疼,他咬紧牙关,痛苦的闷哼一声。
神芜幽继续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所以,我们现在能谈谈了吗?”
“......”
......
一小时后,神芜幽迎着那些杀手集错愕震惊厌恶为一体的一众目光,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
然而还未走几步,她脚步忽地一顿,侧眸偏向某个方向,双眸微眯...
[救我...求你...救救我......]
这是突然传进她脑海中声音,细若蚊吟,虚弱无力,是将死之兆。
可既然都只有一口气存在了,还不赶紧收敛收敛,休养一下?竟如此不要命的使用音波传音?
“你是谁?”
[救救我......]
“你在哪?”
[求求你...救救我...]
“......”
得嘞,看来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不过能用音波传音给她,且确定她能听到的,除了与她神识相连的,就只剩与她同根同源的同类了。
一只活的植妖。
在刹影楼一个多月,或是更久,还没死。
真是稀奇。
她闭上双眸,利用神识探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最终在一间地牢里发现了那植妖的气息。
很微弱,想来已经是垂死之态了。
不过这气息...
似乎,有些熟悉啊...
神芜幽眸光微动,浓密的羽睫之下划过一抹流光。随后长袖一挥,直接迷晕了那些守卫,“咔嚓”的一声掰断了门锁,也惊醒了混沌垂死的植妖。
第131章 幸存的植妖
“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浑身血污的女妖早已奄奄一息,如残花破絮般的瘫倒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她是妖,有一定的自愈能力,然而此刻那些血淋淋的伤痕都还狰狞的纵横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甚是渗人。
奇异的花香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闻味道。
神芜幽看着她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一步步上前走进,然后在她混沌涣散却又如炬般迸发出希望的目光中,缓缓蹲下,语气淡淡:
“你快死了...”
女妖见她靠近了,这下更加确定她有能力带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当即目光变得激动,变得充满了渴求:
“求求你...救救我...我好痛...好痛...好痛啊......”
她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恍若大梦一般的精致人儿。
月光透过铁窗倾洒进来,朦朦胧胧的映照在神芜幽的脸庞,显得如此的不真实,宛若谪仙。
她好怕,好怕她会像谪仙般缥缈,瞬息无影,下一刻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冰冷的墙面,污浊的空气,又会向以往那般,毫无感情的划开幻想的迷雾,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这一切只是虚妄。
她现在连呼吸都是疼的,心脏,肺部,肌肤的每一寸的伤疤,都一抽一抽的疼痛着,疼的她没了力气,疼的她失了意识。
目光,渐渐模糊...
她看着面前的殷红身影愈渐朦胧,她也是植物妖吗?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的妖气啊...
又是幻觉吗...
真是可笑啊...
她身为卑微的植妖,没有强大的天赋,没有健硕的体魄,没有威武的身躯,一出生便被这炉鼎的魔咒围绕,成为笼中的脔宠,成为修炼的炉鼎...
连这与生俱来的防身本领,最终都成了他们炼药的材料。
她的一生,都在不同的人手中兜兜转转,被换来换去。
雨打浮萍,飘摇无依,凄凄惨惨戚戚。
最后,重要惨死在此了吗...
她以幻觉制敌,最终又在幻觉中死去。
多么可悲啊...
她奋力挣扎着前进的手,终于缓缓抬起,想要去感受一下面前人儿的真实,她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幻觉,真的会有植妖,能够在这乱世中完好的生存下去,真的能给植妖带来希望。
她好想,感受一下,感受一下眼前人的炙热的温度,就如同她的花色一般,肆意张扬的温度。
但好像,不行了...
她竭尽全力,却只能触碰到空气,空荡荡的触感,叫她不甘,叫她凄然。
然而,就在她昏死过去的前一刻,猝然垂下的手忽地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扶住,恍惚间,她只感到掌心一片沁人的微凉,像是绿吐新芽,像是雨后春笋,像是久旱逢甘雨的酣畅淋漓的清爽。
这种感觉裹挟着清凉的灵力,徒然间唤她清醒。
她像是终于得到雨水滋润的鱼儿,慢慢的,清明了头脑,视线逐渐清晰...
“我可以救你。”
眼前的人儿化为实质,她精致妖冶的眉眼似乎带着似水般的温柔,如黑曜石般澄澈透彻的双眸正直直的看着她。
尽管她现在狼狈不堪;
尽管她现在满身污秽;
尽管她现在奄奄一息...
而她那清澈诚挚的眼睛里满是尊重,毫无恶意。
“但是,你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救你,总不能白救,你总要给我点什么,叫我觉得你值得,你觉得呢?”
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啊...
也是,她的眼睛虽然温柔,虽然诚挚,虽然尊重,但却没有丝毫怜悯,没有施舍之意。
她这是,在拿她当正常人来谈判来了啊...
“我...愿意...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救我出去...”
“好。”
她回答道,面上多了一丝笑容,只听她问:
“你叫什么?”
“罂粟...”
“好的罂粟,我带你回家。”
“家......”
家是什么?家在哪里?
她想问,却问不出来了,因为下一刻,她就无力的倒下,彻底昏迷过去了。
-
琉仙阁——
夜月昙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换下的茶盏一盏接一盏,他一手握着暖玉茶杯来回摩擦,一会又不安的来回踱步,如瀑般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散,带了几许焦灼。
“公子,妖媚会没事的...”
水仙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来来回回的看着坐了又站,站了又坐,焦躁不安的僵持了几个时辰了。
身为她的贴身侍女,几十年来,她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与平时那副清幽谪仙般的清冷模样判若两人。
“水仙。”他忽地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她,“我是不是就不该任由她一人去刹影楼?”
“公子...”
“是了,是我的错,妖媚再聪明,也只是一个花妖,如何能敌得过那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刹影楼?”
他自顾自的低低喃道,银色的双眸微暗,似划过一抹悲伤,却又被那长长的白色睫毛遮掩住了思绪,只露出淡淡的自责。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他背影孤寂,颓丧的垂下了头。
“你错了什么?”
忽地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颓丧。
夜月昙身子一怔,随后蓦地转身,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后,没有丝毫犹豫的快步走向她,眼神里满是惊喜与担忧: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血腥味,是妖族的血气!
他倏地皱眉,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神芜幽,那目光锐利的如同如炬,势要把她上上下下扫描了个遍似的。
神芜幽眼看他那焦急的手就要伸过来探向她的身体,她忙的出声,安抚道:
“不不不,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是她的。”
说着就将背上昏死的过去的人儿小心翼翼的转过来,抱在怀里,解释道:“在刹影楼里找到的,她是唯一活下去的妖,名唤罂粟。”
“罂粟?”
夜月昙眉头轻蹙,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了。
见状,水仙在一旁轻轻出声提醒道:
“罂粟妖,是20年前来到琉仙阁的,听说是一个仙士捕捉,卖到这里来的,姿容美艳,是当时风靡一时的花魁。”
第132章 不为难
“后来,花容与刹影楼的有联系,就将姿容最好的罂粟给送了出去,算算看,她进了刹影楼应该有五年光景了。”
说着说着,水仙自己倒先惊讶了一声:“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一般来说,刹影楼的那般杀手冷血无情,又对妖族十分的憎恨,进去的妖族能撑过一个月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这罂粟,竟生生撑了五年之久?!
闻言,神芜幽眼眸微动,隐下眸底的思绪,看着面前的夜月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这个罂粟,我就先带回去疗伤了,她死里逃生,定会惧怕生人,以后还得靠你开导她了。”
“妖媚——”
“还有...”她侧眸,目光看得不真切,却无形之中叫他有些生畏,“月昙,谢谢你担心我,我很感激。但是,你要知道,你如今,已经不在是一个人了。”
夜月昙闻之一愣。
随后只听她继续道:“如今你是整个琉仙阁的主心骨,你的一言一行一表一态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你自己了,还有他们,这整个琉仙苑的妖族。
“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难,面临再大的危难,你也得记得,切记在众人面前表露出颓丧消极的情绪。
“惶恐,不安,胆怯,害怕...
“这些你以为只是你个人的小情绪,会在无形之中影响到许多以你为主的人,恐惧的情绪会无限的扩散到每个角落,击溃坚强的心灵。
“若碰上个善于心计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可能的。”
“抱歉,我...记得了。”
他不知原来自己的一个小情绪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怔愣的面色渐渐转为局促,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
“别难过。”她轻叹了一声,安慰道,“人人都有第一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言罢及去,身后只留夜月昙一人默默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陷入沉思。
罂粟伤得很重,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五脏六腑都隐隐有溃烂腐败的趋势。
神芜幽对医术并不精通,看了眼还在认真修炼的萝卜头,她并未出声打扰,而是轻手轻脚的将罂粟放在床榻上,输送自己的妖力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随着妖力的缓缓输入...
皮外伤,正在渐渐愈合,但这愈合之时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只听她不禁痛苦的嘤咛一声,额上冷汗淋漓,面色愈渐惨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她的身子亏空太多了,此刻就像个深渊无底洞,贪婪的吸取着神芜幽的妖力而弥补自身。
终于,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罂粟的汲取力度才渐渐放缓,呼吸也变得平稳许多。
她正打算收回手,停止输送妖力。
结果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忽地被一个小巧白嫩的手紧紧握住。她抬眸望去,就看见那萝卜头一脸捉奸的愤愤表情,死死的盯着她,语气幽怨:
“你在做什么?”
“救人啊。”她眼神往罂粟那瞥了眼,示意道。
不过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那萝卜头几乎都要气炸了般的跳脚道:
“救人?你见过谁救人能用掉自己半数妖力的?妖力都给她了,你怎么办?没了妖力的你,拿什么去闯刹影楼?!”
“哦,这个啊...”她摸摸鼻尖,心虚道,“这不已经安然回来了嘛。”
“回来了?!不对,你已经去过了?!”
萝卜头惊愕一瞬之后,直接爬上床榻,两只尖尖小脚稳稳的踩着锦被,昂着头,叉着腰,怒瞪道:
“不是说好了等我们修炼好了一起去的吗?你自己一个人去万一伤着了死掉了,怎么办?!”
“安啦~”她伸手顺了把它头上那炸毛竖起的绿缨子,柔声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可万一——”
“况且...”她打断了它未说完的话,目光幽幽,“我说过的吧,一天的时间,若是你们没能成功晋级,我就自己去。”
“我成功了!”它激动的释放出自己的灵力,那抹莹莹绿光乍现,蕴含着澎湃激荡的生命力,正如它的主人一样,散发着盎然的勃勃生机。
玄阶三重,它确实成功了。
只是...
“时间晚了。”
她淡淡的说道,“时不待人,这一次,你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刹影楼危险重重,那个楼主还是个地阶八重的九命猫妖,嗅觉灵敏,身法极快,她怎么可能叫它们去犯险?
让它们修炼到玄阶三重一来是为了阻止它们跟随,二来就是为了逼它们超越极限。
潜力,是被逼出来的。
她很高兴,它成功了。
修为强大了,那就意味着离被锁在药匣子里的距离又远了一步。
至于花花嘛...
倒真是意外啊...
神芜幽望着还在全神贯注入定修炼的花花,眸光微动,敛下一闪而过的情绪。
又看向仍气恼、噘嘴、抱胸、不理人的萝卜头,只见它瞥了眼半死不活的罂粟,然后立即愤愤的撇过头去,鼓着腮帮子,闷闷的嘀咕一声:
“总是这个样子,才不要跟你一起了!什么治病救人的,你自己去吧!我才不要被人嫌弃。”
见状,神芜幽眉心一挑,暗暗一笑,语气里满是怀疑:“哟,治不了就直说,我又不会逼你。”
“你说啥啊?!瞧不起谁呢!”萝卜头当即回过头,梗着脖子道:
“就我现在的医术,我还就告诉你,只要还有口气儿,我就能叫人活蹦乱跳的起来给你蹦迪!”
神芜幽轻笑一声,睨着它:“蹦迪...就不必了吧?”
“芜幽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
“不,我没有。”
“你就有!你这眼神里满满都是这个意思!”
“别瞎说...”
“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着就眼神四处瞄着,势要找个病危快死的人来给她瞧瞧!
结果眼神刚一转,就‘恰巧’看到了半死不活被吊着一口气的罂粟,正在气头上的萝卜头当即眼神一亮,白嫩的小手指着榻上的罂粟,霸气道:
“就她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叫她下地走路!唱歌蹦迪!”
神芜幽假意朝罂粟那瞅了一眼,一副为它着想的模样,叹息道:“算了吧,别难为自己,我相信就是了...”
“谁难为了?!”它激动道,“我告诉你,轻松的很!”
第133章 他的局促
一边说着,还一边推搡着神芜幽,将人赶了出去。
被关在门外的神芜幽得逞一笑,冲着门里‘好意’的提醒一声:
“别太勉强自己呦~”
“哼,走着瞧吧!”
里面传来萝卜头咬牙切齿的声音。神芜幽耸耸肩,转身朝院落走去。
月落星稀,晚风习习。
八角的庭院里,夜月昙正一人独饮,银发飘散,浅眸轻阖,嘴边正要品着一盏茶水,忽地发觉身旁有人,眸光一掠,下一瞬当即站起,朝她快步走来。
“妖媚,你来了。”
他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银色的眸子微亮,眸底还藏有反思过后的警醒,与自责。
神芜幽冲他微微一笑,劲直走来,随着他的引路,缓缓跟上,落座而下:
“你一直在等我?”
“是,我想过了,方才那我情绪确实太过,心思都表露在脸上,太容易叫人发觉弱点了。”
想想她安然回来之时,水仙那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才恍然发觉,原来她的一直都在绷着情绪,受他感染。
神芜幽闻言一笑,宽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慢慢来吧,今日也是我说得过了,惹你烦恼了。”
“不,是我经验不足,多谢妖媚的指点。”
他诚恳道,看不出半点端倪。
既如此,神芜幽当然就将这一幕揭过了,转而谈到她与刹影楼的交易——
“那楼主是个九命猫妖,修为达到地阶八重,不可硬战,不过也是个庇护的好手。我与他谈过,此后他的刹影楼护着琉仙苑,同时,琉仙苑也得回报准确的信息交予刹影楼,当做报酬。
“简而言之,此后琉仙苑与刹影楼是相互合作、互利共赢的关系。你不需觉得低人一等,若是有朝一日刹影楼反水,尽管联络我,我自会叫他付出代价。”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他颔首一笑,为她斟了一杯茶水。
茶香清幽,余韵四溢。
深涧玄冰化水,澄澈清明;雨后竹抽新茸,青山翠嫩。
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云盛绿云。
她浅尝一口,像是载满了一腔春荣清新。
“至于往后琉仙苑的发展...”她轻抿一口,细细道来:
“还愿意以身侍人的少之又少,况且这样的营生终究上不得台面,容易惹来麻烦。
“我想着,或许可以参考那些他们的兴趣意见,建个茶坊,乐坛,歌舞坊之类的,有擅长琴棋书画,歌舞乐章,制茶品茶的也可以得以发展,叫他们也乐于其中。
“你觉得呢?”
“茶坊,乐坛,歌舞,书画...”
他随着念了一遍,随后惊喜道:“如此,甚好!”
夜月昙最近也在思虑这方面的事情,只是碍于眼界浅显,终究是拘泥与一方天地,无法达到这般境地。
“只不过...”
他眉心轻蹙,说道:“我们都是妖族,尽管有些天资,却一直被困于四方床榻,千百年来,所知所学所得,都是些腌臜玩意,歌舞还行,其余的就...”
“不怕,我们有时间。”她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声道:“琉仙苑余下的钱财可观,拨些款项去请几个乐师,舞姬,茶师,也不是什么难事。
“琴棋书画的话,相较之下有些难度,但只要他们肯学,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发生。”
“好,明日我就召集众妖商讨。”
“嗯。”
罢了,她又补充道,“还有倚红楼和玉郎倌,你也得照看着。虽然人族压迫你们良久,但冤有头债有主,犯不着跟一些同病相怜的较劲。”
闻言,夜月昙面上顿时有些羞愧,握着茶盏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耳尖也渐渐红了起来。
他承认,他对人族有怨,有恨。
所以在花容死后,他虽说没有特意去折腾那么人族,但坐视不理的态度也叫他们的生存变得艰难,特别是一些与他一样,同样憎恨人族的妖,这些日子也有不少去人族那里撒气,造成了一些伤害。
不过幸好,还没死人。
他心有余悸的想着,此刻不禁有些感念当时的一时心软,没让他们闹出人命,不然妖媚此刻想必也不会这般与他心平气和的讲话了。
“我明白的,我会嘱咐他们,善待人族...”
他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的垂眸回答道。
神芜幽将他的局促尽收眼底,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像是没看到一般,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撑着下巴,柔声笑道:
“月昙总是这般善解人意,真叫人欣慰啊...”
她的眼睛澄澈有光,像闪烁着星辰的浩瀚天空,令人向往;又像最纯洁的稚童,一眼过去,就能看穿人的灵魂,叫人无处遁形。
“嗯,我,我先去休息了...”
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便局促的起身,施了一礼后便逃也似的匆匆离去,消失在眼前。
望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神芜幽勾唇一笑,随后悠悠收回视线,指间一下一下轻敲着白玉桌面,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冬时节,天气微凉,夜晚更寒。
不过好在这华昙阁构造特殊,是为植妖畏寒惧热的特殊体质特意打造而成,冬暖夏凉,空气常年水润湿濡,滋润的很。
罂粟伤得很重,五脏六腑几乎全烂了,要想治好,没个一天一夜是不行的。
想来萝卜头正在气头上,是不会让她进屋的。
唉,脾气真大...
神芜幽轻叹了一声,无奈的笑笑,打算趴在这白玉暖桌上对付一宿。
深夜静谧,寂寥无声。
再加上她丧失了一半的妖力,早就乏得很,于是也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按理说,这里温度适宜,空气湿润,对植妖来说是绝佳的生活环境,她该睡得安稳沉眠才是。
只是不知为何,沉眠是真,安稳却没了。
此刻她黛眉紧蹙,垫在脑袋下的胳膊渐渐发凉,渗出冷汗,手中明明无一物,却似乎在挣扎着奋力移动...
此刻的她陷入沉眠,脑海中却一直飘荡着一种声音,一种像是来自远古的遥远声音,苍茫而缥缈,虚无却又叫人倍感真实。
【神无忧...】
第134章 陌生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明明只是单纯的三个字,她听得最多的三个字,她早就习以为常的三个字...
可为什么,在这道远古悠长的声音中,她听出了那令人膜拜的神圣?
一声声的,回荡着莫大的威严,每一句,每个字,都在震荡着她的灵魂...
【神无忧...】
【神无忧...】
【神无忧!】
“啊!”
她低呼一声,骤然惊醒。
不知为什么,那脑海中裹挟着沉重威严的苍茫声音,竟忽地一声怒喝,刹那间震的她心中一阵绞痛,强烈的痛感迫使她瞬间从沉睡中惊醒。
可梦醒了,心却还在痛...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处,胸口旁的衣物都已经被她不自觉的捏的皱巴巴的无法直视。
她的手靠近心脏,清楚的感受到那里正“嘭嘭嘭”的剧烈直跳,伴随着难以言说的剧烈痛感,疼得她浑身冒冷汗。
为什么...
这是什么...
因为那场梦?
这如此剧烈强横的心悸就是那场莫名其妙的梦所带来的余韵。
可那梦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只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起初缥缈到微不可察,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沉重,那铺天盖地的威严似乎要将她原地碾碎。
如此心慌,如此畏惧,就像是刻在于骨子里的天生敬畏,叫她屈从,叫她匍匐。
她想了许久,想到那心悸的痛感渐渐消失,也没能想出个结果。
“罢了...”
她低叹一声,不再纠结于此事。
回神一看,才发觉天已大亮,瞧着太阳的方位,约莫将近了中午。
她竟睡得如此之久吗?
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好不舒服。
她嫌弃的扫了眼冷汗淋淋的身子,起身去打水沐浴。她喜欢热水,温热温热的,能将自己全身都包裹在内的那种,这会让她感觉很舒适,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木质的浴桶之内,热气氤氲,水雾弥漫,烟雾缭绕之中,她褪下鲜红惹眼的衣衫,朦朦胧胧中,那窈窕白皙的娇躯更为晃眼。
她像往常一样,先是一只脚轻轻的点在热气氤氲的水面,试探了温度合适之后,便缓缓的降下身子,将自己缓缓淹没在温暖舒缓的水中,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安逸舒坦...
嗯~
她觉得她都可以睡在水中,在水中长眠了。
其实也未尝不可,因着她是植妖,只要有光照的地方,她就可以获得氧气,即便是水下也可以。
不过,被掐着脖子之后可不行。
想到此,她不禁脑海中又划过鬼王那张阴森恐怖的脸,着实骇人,希望魔尊早日将他打残弄死,不然谁知下一刻他会何时出现,挖下她一块肉吃。
啧,晦气。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气,气得身子都热了。
她只感觉身子有些焦躁,连带着心情都有些烦躁不安了。
从前在沐浴之时,她只会放空自己,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宁休憩。如今可好,那鬼王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法,安了什么咒,竟叫人如此烦闷焦躁,难以平静。
她尝试换了一下姿势,还是不舒服。
又换了一下,还是难受。
尝试了十几次后,她终于在一阵波涛汹涌中站出水面,对着一阵“哗啦哗啦”的水花落地声响,爬出了浴桶,郁闷的烘干身子,穿衣服。
可谁知,离了水以后,那股子焦躁烧热的难耐之感并没有丝毫缓解,反而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迅速烧便全身。
一不会儿,她的身子都如开水般滚烫,明明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可她清楚的感觉自己的身体似火烧般灼热,又似柳絮拂过般绵痒。
酥酥麻麻,燥热骚痒。
她使出妖力抵抗,却发现那难耐的感觉不减反增,又热又痒,逼得她很是难受...
她的衣服还没穿好,勉强清醒的意识催促着她快速穿衣,但显然她的手脚已经绵软无力,一个不察,就直接摔倒在地——
“嘭!”
“哗啦哗啦——!”
“啊~”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被撞翻的浴桶将热水尽数倾倒而尽,水迹弥漫到了整个地板,浸湿了她的衣物,同时也叫地板变得湿滑,更难行走。
怎么回事...
她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神逐渐迷离,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此刻她浑身绵软无力,像是吃了蒙汗药,偏偏又躁火难耐,像是磕了烈性春药...
春药...
等等!那杯茶水!
她忽地想到昨晚夜月昙递给她的那杯新茶,微苦回甘,清醒可口,是上乘佳品。
也不对,那杯水她喝下之前察验过,是安全的。
且就算是她失误,也断不会昨晚喝的药,今日午时才起效。
所以与他无关。
但这感觉...一阵阵的如同潮水般涌来,激的人浑身酥麻发痒,像是渴望开垦,渴望滋润的林间田地...
这确实,就是磕了春药之后的媚劲儿吧?
她正想着,脚下一滑,第四次摔倒在地。
正当她再一次顽强起身之时,忽地听见“嘭!”的一声,门被撞开。
“妖媚?!”
夜月昙刚走进院落,就听见几声窸窣的声响,本以为只是错觉,结果正要离开之时,又忽地听到一声清晰的撞击声。
他寻声走来,发现是妖媚的沐浴之地,当即面上一红,抬脚就要离去,可最后又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妖媚那低低的痛呼声。
她的声音不太对,像是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听起来隐忍又克制,还有些轻颤。
她,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想到此,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脚踹开门,进来寻找妖媚。
结果面前的一幕叫他面赤耳红,他震惊了半晌,连话都不会说了——
“妖、妖媚,你这、这是在、做、做什么...”
面前的女人衣衫半揽,湿透的衣物包裹不住她窈窕的曲线,那令人鼻血喷张的傲人身材正湿漉漉的呈现在他面前,虽有衣物,但那半遮半掩的更有中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格外引人遐想。
更叫人心痒难耐的是,此刻妖媚那极致魅惑的妖冶面容微微泛红,绯红的脸蛋加上水波潋滟的双眸更是凭白添了抹妩媚风情,勾人深陷其中...
第135章 所谓花期
他连忙闭上双眼,转身贴在门后,不去看那一片春光。
但面上的红晕,耳尖的发红,都暴露了他的心思。
只听他结结巴巴的激动着大舌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妖媚你、你若是、若是想...我、我、我可以...”
“我这是...怎么了?”
她忽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明明是不解,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可此刻从她的嘴里出来,都显得那么的魅惑撩人,风情万种,荡漾人心...
“月昙,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意使她勉强清醒,只听她继续断断续续的努力说道:
“我这反应,应该是吃了媚药之后的发情症状...但是...但是从昨晚到现在...我明明...明明什么都没碰...”
她嗓音喑哑,已经染上了一层靡霏缠绵的眷恋,带着微喘,很是磨人。
门后的夜月昙听她这样说,又回想起方才她的模样,当即脸红到了脖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嗓音,让它听起来平静镇定:
“妖媚,如果我没、没猜错的话,你这是到到到了花期了!”
这些字像是烫嘴一般,被他一口气快速说完。神芜幽迷糊的脑中将这些突然蹦出的字符排列重组,努力思考,随后更加茫然了:
“花期...是什么?”
“植妖成年之后每月都会有一次花期,需要、需要有人来、来帮忙疏解排遣,不然就会欲火攻心,浑身燥热难耐...”
“发...发情?!”
神芜幽惊呆了。
植妖这么惨吗?
该不会就是因为这该死的花期,导致植妖炉鼎的体质泄露出去,广为人知,才会引来灭族之灾吧?
“有没有不需要人排遣的方法?”
“这...若是强制压制的话,下一次花期爆发将会更加剧烈,若是压制久了,就算是再多的交合,也不会起作用了,最终会欲火焚身,生不如死,变成痴傻。”
他以为妖媚在害怕,毕竟第一次遇到花期,心中惶恐不安是正常的,于是又安慰道:
“妖媚你不用担心,这种花期只要排遣得当了就不会对身体有什么损伤,还会很舒适的。你、你可有中意的人选?琉仙苑里姿色出众的妖有很多,必、必不会叫你难受的...”
他结结巴巴的列出几个姿容最甚的人选:“玉竹,流风,茂春,牡丹,水仙...若是你愿意的话,我我也...”
他是蝉联了数百年的郎首,姿容世无其二,体质天下一绝,也因此,生生世世,他都逃脱不过这样的命运。
他本是憎恨的。
可现在,他是最有资格为她排遣的人。
想到此,他忽然就不那么憎恨自己了。
“月昙...”她很难受,艰难的用意志力抗击这糟糕的感觉,她几乎感觉整个神经都敏感到了顶端,微微一碰都叫她浑身一抖。
“月昙,帮我...”
“我我我...好,好...我帮你...”他忽地心中一震,而后便是说不出的窃喜,偏偏面上还单纯的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螃蟹。
他正激动的同手同脚的转身进去,就忽地听到那道压抑的声音继续艰难的说道:
“帮我...送我到昙花池...送我到昙花池...昙花池...”
昙花池是整个月昙阁唯一现成的池子,里面池水温凉,虽不知能不能行,但总归是个压制体内花期的唯一场所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让她因为这个而随便找个人那啥,她真的做不到啊!
夜月昙闻之一愣,整个人都定在那里,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挣扎的样子,惊愕道:“那会对你的大脑造成伤害,不可挽回的伤害!”
“没事,就一次,会没事的...”她倔强的说着,媚眼含春,波光潋滟,殷红的小嘴细细轻喘,“把我抱到昙花池里,快...”
泥煤的,没人告诉她当妖还有这一茬啊?!
一个月一次,直接烧死她算了!
但吐槽归吐槽,出于对生命的渴望,她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朝门外走着...
“妖媚!”
他不明白她为啥如此倔强,这花期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赞同的望着她艰难前行的身影,眼看她摇摇晃晃的就要倒地,他立即闪身过去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不要任性!”
他皱眉看她,妖族总有些刚成年的孩子,桀骜不驯,顽劣不堪,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最终落得一个神识受损,痴傻一世的下场。
他抬脚阔步,撇下了清风霁月的影子,此刻只剩心疼与焦急。
神芜幽睁开蓄满水雾的双眸,努力分辨着眼前的景象,却发现这不是去水池的路上,而是...卧房。
“不...不要...!”
“昙花池...昙花池...送我到昙花池...”
她开始剧烈挣扎,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但无力的双臂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看,软软的拳头就像是在调情的撒娇。
如果,忽略掉她嘴里的话的话:
“夜月昙...我说了不需要...你若执意如此,我会讨厌你的!我会恨你的!夜月昙!放下我!我自己走!”
这该死的花期!
怀中人挣扎的剧烈,他垂眸看向她的眼眸,风情之中蕴藏着警告的怒火,她是认真的。
“妖媚,这后果——”
他焦急,然而神芜幽却比他更焦急:
“后果如何我自己会承担!”
她挣扎着下来,踉跄着要往昙花池中走。
夜月昙黯然的垂眸,隐没了眸底的伤感,随后又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我明白了,我送你过去...”
在妖族,互相慰藉排遣花期带来的不适,不是很正常的吗?
为什么...她如此排斥...
如此,厌恶...
他不再违背她的想法,劲直将她抱到昙花池子旁,将她缓缓放在白玉石墩上,动作轻柔,语气充满了担忧:
“这滋味并不好受,也不知需要多久,若是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唤我,我就在岸边守着你,等着你。”
“不需要。”她说,“谢谢你,我自己就好。”
随后如鱼儿般一跃而下,静静的沉落水底...
这池水很深,清澈却不见底,随着她的纵身而下,那抹耀眼的红色渐渐被水涡覆盖。
水面上的皎洁昙莲,散发着清幽的香气,随着涟漪浮动,渐渐集中在了水涡之上,遮挡住了那抹绰约旖旎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水面又恢复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需要吗...
他眼神黯淡,浓密的白睫低垂,银色的双眸里满是忧郁...
妖媚,我终究,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第136章 身份暴露
夜月昙说的不错,这池水,仍旧抵挡不住那体内翻涌而出的燥热。
只是相比于在地面,温凉的水中舒服多了。
神芜幽紧闭双眼,任由自己缓缓沉没,身体的肌肤很是敏感,能轻易的察觉到水流潺动的动静。
很清晰,却很舒适。
只是不知为何,就在她想放松畅游在水中之时,那体内的燥热感忽地骤然加强,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变得滚烫,无时无刻不再炙烤着她的身体。
丹田处像是储存了太多的压缩干粮,一遇到水,就膨胀的都要炸开了。
绵麻的酥痒慢慢转变为撕裂的疼痛,她娇小的身躯在偌大的水池之中翻滚挣扎,企图减轻这种痛苦。
但是不行。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她的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消逝...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丹田了。那里面磅礴的能量正支配着她的身体,隐隐有冲破人形,化为原型的感觉。
“鬼将鬼师...”
她终于忍受不住了,在身体彻底失控的前一刻,她也顾不得自己正在隐藏身份,直接唤出了鬼将鬼师,将它们扔到水面上,用最后的清醒意识,吩咐道:
“护法...莫要让人发现我的...”
鬼将鬼师两脸懵逼的就被扔出了水面,随着一声巨大的“哗啦哗啦”,它们正巧与在岸边等待的夜月昙来个面对面,大脸对小脸。
三脸懵逼。
“呃...主人刚才说啥来着?”鬼将碰碰身旁鬼师的胳膊。
后者回忆道:“护法。可是咱们的结界...怕是不够格啊...”
它们的结界主人一碰就破了,主人的结界它们硬撞都撞不开。
两鬼对视,寻找神芜幽位置转身望去,却只看得见一片涟漪波澜的水池,深不见底。
它们尝试联系神芜幽,结果根本联系不到。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主人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其它的就...
“那咱...设...一个?”
“设,设吧...”
两只鬼商量好后,便二话不说直接在昙花池上建立了一个乌漆嘛黑的结界,上面鬼气弥漫,黑乎乎的,看得夜月昙一阵茫然。
“你们是什么人?”
他警惕的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两只鬼族,修为很高,他是打不过的,但要他此刻抛下妖媚独自逃命,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鬼族与妖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两只鬼竟然胆大包天的潜入人族的境内,还要抓妖媚,这怎么行?
夜月昙当即就做出了攻击的架势,眼神里满是防备。
随着他周身的气场徒然转向凌厉,那四周植被树木也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正蓄势待发的抽动着枝条,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皎洁的昙花盛开出清丽美艳的花朵,那薄如蝉翼的花瓣锋利如刃,正泛着湛湛寒光,聚集在夜月昙身后,浮空而转。
看着突然虎视眈眈的夜月昙,鬼将不屑的轻笑了声:
“瞧瞧,小老弟,这朵花儿居然敢跟咱们动手,真是嫌命长了不是?”
鬼师朝着夜月昙的方向看了眼,又看向沉入水底的神芜幽,随后摇头道:
“主人只说莫要让人发现了,但是面前这个明显是个花妖,应当不是主人所说的范畴,还是不要伤他性命了吧。”
况且按照这几日的相处来看,主人对他有栽培之意,并无杀戮之心。
鬼将闻言,撇撇嘴:“老夫就看不惯他这副清高的样子,不让杀,打残了也行。”
他娘的!真当它不知道这货对主人动手动脚啦?!
老夫弄不死他!
说着还挽了挽胳膊,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夜月昙察觉到它的敌意,当即手中昙莲升起,每一片花瓣都费分离成了利刃,悬浮在空中,霍霍的旋转着,那架势,分明不遑多让。
看着眼前剑拨弩嚣的气氛,鬼师连忙充当和事佬,又是解释自己是主人的鬼奴,又是声明对主人无恶意,只是服从主人的命令出来而已。
至于暴脾气的鬼将...
鬼师斜了它一眼,悠悠道:“你要真动手了,可别怪我告诉主人,你方才说了什么。”
鬼将一愣:“我说了什么?”
“你方才怎么称呼这位公子的?”
“一朵花儿啊,没毛病啊,可不就是花妖吗!”
“那主人是什么?”
“......”
鬼将怂,瞪了夜月昙一眼后,闭嘴不言。
夜月昙看着那池面上氤氲着的黑色雾气,出声问道:“妖媚为什么叫你们设置结界?”
花期是正常到不能在正常的事情了,就算是不愿被别人看见,她此刻完全沉入池底也观不到任何的影迹。
有这个必要放出鬼奴设置结界?
他心有疑问,但面前的两只鬼明显没打算告诉他。
正思索间,忽地听到一阵水波翻滚的逐浪声,众人同时回眸定睛一看——
只见那原本平静的池底不知怎么忽地乍起一阵耀眼的红光,刹那间,刺的人睁不开眼。
勉强睁开之后,只见那震荡的水面之中忽地出现一根血红色的柔韧长蔓,接着越来越多,随着水汽翻涌,那足足有人的手臂粗细的偌大长蔓竟是一片片花瓣,形成了一株巨大瑰丽的曼珠沙华!
那足足有十米之高的偌大血色红影正傲然凌于池水中央,姿态肆意的伸展着身姿,摇曳着如鬼魅般妖冶瑰丽的血色花瓣。
红光染红了黑色的结界,骤然迸发的磅礴妖气倏地暴动四溢,势要冲破结界。
而显然,这结界并不牢靠。
雾气弥漫之际,那半圆形的庞大结界就如破碎的蛋壳一般,四分五裂的出现了血色的裂缝,红光挤进裂缝,溢出绚丽的光芒,结界几乎下一瞬就会完全崩溃,碎成渣渣。
“这、这是...曼珠沙华?!”
夜月昙隐隐看到了那庞大的身影,摇曳着曼妙的鬼魅,诡谲迷人。一股莫大的妖气扑面袭来,他心中一震,满是骇然。
千年前的传说...又出现了吗...
他飞快的敛下眸色,接着不留余力的忽地出手,在鬼将鬼师的结界外又增设了一层银色的结界,将那四溢而出的妖气全部吸收在内,不留一丝空隙。
“我来助你!”
第137章 传承记忆
曼珠沙华,一出世就将引发灾难。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巨大的灾难。
传承的记忆里,上一次曼珠沙华出世的时候,还是一千年前。
那时她的传言遍布整个大陆,引来各界的争抢,掀起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混战,六界震荡,白骨遍地,血流成河。
那是无法记录在史书上的人间炼狱。
后来上界知晓了这一切,为了结束这场祸乱,降下神灵,抬手之间,覆灭了当时动作最大的几个族群,也杀死了造成这一切的曼珠沙华。
从此,六界重归于平静。
千年之后,相信这种传说的人越来越少,人们渐渐以为那都是编造得来的。
除了拥有传承记忆的夜月昙,他是知晓的,曼珠沙华的血肉,确实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不过那能够重生一次的心脏,他并未见过。
记忆中,似乎就没有曼珠沙华心脏的影子。
也不知是被上神销毁,还是被什么人胆大包天的给藏起来了。
总之,他是没有亲眼看见的。
他本以为,神会彻底抹灭这个种族,却不想,千年之后,曼珠沙华居然重现人世!
这一次,又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呢?
妖媚...
你是否,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了?
所以才会一直隐藏身份,不敢暴露于人前?
如此,我便助你一把,我,终于能够帮到你了...
思及此,他的眼神敛过些许复杂,银色的双眸遇见加深,瞳仁里那朵精致的昙莲蓦地变得锋利尖锐,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他的妖力源源不断的送出,一层层的叠加,修补,强化...
鬼将鬼师也有不解,不过既然他明显没有恶意,还在帮它们,它们自然不会再对付他。看着自己的结界将要被冲破,它们也二话不说的不停传送着死气,重新修补结界。
不是它们不信任夜月昙,而是他堪堪玄阶一重的修为,要抵挡住玄阶四重的主人,着实为难了些。
有它们的第一层阻断,再有夜月昙的第二层包裹,如此,才能完全隐没主人的妖气,不至于被人察觉。
如此这般,他们从白日,一直坚持到了夜晚。
夕阳西下,月影朦胧,漆黑的天际隐隐闪烁着稀疏的星辰...
三道身影挺拔如松,一动不动的屹立在昙花池边,他们一直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妖力与死气,虽然设置结界所需的量度很小,但也耐不住一直持续不断的输出。
深夜时分,寒风微凉。
夜月昙额上却仍旧渗出细密的汗水,不见丝毫清凉松懈。
结界之内,那血色的身影渐渐放缓了姿态,摇曳飞舞的花瓣慢慢安静下来,此时的她,像是一颗硕大的古树,静谧又神秘,诡谲迷人,惹人神往。
就在众人力竭而衰,将要坚持不住之时,那结界中的殷红花瓣忽地抖了抖身子,然后在众人警惕惊愕的目光中,渐渐缩小的身躯,重新隐没于水中,不再出现。
呼......
众人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儿。
虽不明所以她这样的原因,但好在,这场磨难终于过去。
重新归于平静的水面之下,妖娆瑰丽的曼珠沙华逐渐被一阵红晕包裹,红光散去,一道窈窕的身影缓缓显现...
神芜幽蓦地睁开双眸,刹那间,身体一阵绚丽的妖气迸发而出,紧接着她浑身一颤,那股子燥热酥痒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凉舒爽。
玄阶五重。
花期过后,她竟晋升了?
不,或者说,这两者是同时进行的,只不过因为花期的来势汹汹,压制了晋升罢了。
真是不可小觑的设定啊...
她仰头,看着上空那浓墨一般漆黑的天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夜月昙一直神经紧绷着,此刻忽然察觉水下有些动静,当即又加大了妖力输送,坚固的银色结界忽明忽暗,笼罩着一层清辉月光。
倏地,只见那池中忽地泛起一圈涟漪,紧接着神芜幽便顶着一层晶莹水幕缓缓浮出水面。
清冷的月光散落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了一层银白光辉,湿漉漉的水渍闪烁着晶莹的色泽,盈盈月光之下,她的面容愈发美丽。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纤腰楚楚,月华辉辉。
白皙光洁的额间绽放着殷红张扬的曼珠沙华,那血色的纹印如妖似魅,为她添了抹妖冶妩媚。
只见她缓缓扫过岸上的三道身影,随后踏着平静的水面,一步一涟漪,轻巧的走到岸边,眉眼含笑,皎如明月:
“都在呢?”
此话一出,呆愣的三人立即都回了神。
鬼将刚想说话,就被一旁的鬼师撞了一下,接着很有眼力劲的拉回了储物戒。
夜月昙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不该问,如何去问,于是又合上了嘴,银色的双眸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神芜幽,目光柔和,勾起一抹浅笑:
“恭喜。”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惊讶。”
她这般说着,眼神带着晦暗不明的光亮,直直的望着他,走向他。
他的结界,她看到了。
她从未与他说过曼珠沙华的事情,鬼将鬼师自然也不会说。所以,他原本就是知道的。
那么,他又知道多少呢...
知道了,又打算如何做呢?
她的眼神带着探究,却被笑意掩盖,看着夜月昙那清凌凌带着温度的眼眸,她嘴角一勾,语气平静而柔和:
“喝茶么?”
“...好。”
......
屋内的萝卜头在修复完最后一个器官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儿,擦擦脑袋上渗出的细汗。
它是八百年的人参精,浑身各处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上品良药,汗液也是,弥足珍贵,若是拿到药铺去卖,可值得天价。
可如今,它也只是那只帕子擦干净后就随意的仍在一角,不再理会。
它是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但是没办法,天天被神芜幽那婆娘嫌弃,它有阴影了。
瞅了眼床榻的那位,再次检查一遍,终于确定了她全身痊愈。刚想高呼一声,叫神芜幽来看看自己的成果,结果一看天色,又是深夜。
所以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但是这个罂粟妖虽伤治好了,却仍在昏迷,别说蹦迪了,就是说句话都不成。
显而易见,它又输了。
萝卜头正颓丧的怀疑着自己的医术,忽地鼻尖一动,接着又嗅了嗅,而后忽地一惊,连忙跑出房间,去寻神芜幽——
第138章 过来喝茶
“气息——!气息不对啊——!”
它一边朝着神芜幽的方向奔跑着,一边大声的呼喊着。
看见神芜幽正悠闲的坐在亭子里喝茶谈笑,它立即就扑了上去,对着神芜幽的小腿狠狠了嗅了嗅,随后在神芜幽与夜月昙惊愕的眼神中,它爬上桌子,凑到她的耳边激动道:
“那只妖,她的气息,她的气息竟然和你的一样!”
其实也并非完全一样,但怎么说也到了九成的相似度,而对于不同种族的花妖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它才会如此惊讶。
“正常。”
神芜幽给它顺了顺炸起的绿缨子,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云淡风轻道:
“她的气息本就与我极为相似,后来我又将几乎一半的妖力尽数输入到她体内为她保命,妖力被她吸收,自然就更加相似了。”
就如同给她换了一身血一样,身上可不得有她的影子?
萝卜头一脸茫然,夜月昙却若有所思的垂下了眸子,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问道:
“你是要让她...”
“嗯。”她毫不掩饰的点点头,敬了夜月昙一杯,“我走之后,就得靠你教导她了。”
“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他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般怡人。
方才的谈话,她说明了她的身份,她的真实姓名,以及...她会离开这里。
人妖殊途,她一个人人垂涎的花妖混迹在人群之中,特别还是一群仙士之中,是非常危险的。他想劝她不要冒险,但无奈她性格太倔,决定好了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
不过仔细想一想,玄阶五重的花妖,确实罕见,而她的头脑、她的聪慧、她的本事,似乎,也不应该将她拘泥于小小的方寸之地。
或许,她会有自己的造化呢?
于是,他也就不再坚持了,就为她守好这琉仙苑罢。
“我先去看看罂粟,排练的事情,明天到现场看。”
琉仙苑原是低俗的妖族青楼,要让它一下转变为高雅的声乐场所,若没个一鸣惊人的场面,是没办法叫人改变古旧的思想的。
“好。”夜月昙微微颔首,便先行离去了。
罂粟妖,黄阶六重,无毒,善使幻术,轻者陷入幻觉无法清醒,重者直接永久陷入沉眠,死在幻境中。
这是神芜幽的妖力在探查她的身体时所得知的结论。
她的容貌也与神芜幽相似,只不过她身为罂粟妖,多了分妖艳,少了分英姿。
神芜幽坐在窗前,吃着精巧的糕点,喝着清润的茶水,目光悠悠的划过床榻上那抹身影,见她胸口的起伏忽地有一瞬的紊乱。
如此微不可察,可她还是警惕的强制压下,变得如常般平稳规律,似在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
神芜幽见状,轻轻勾唇,像是无意的说了句:
“既然醒了,何不起来赏月赏花,看看风景?”
床榻上的身影一僵,静待了几秒之后,还是起身,定定的看了眼窗前美人榻上的人影,轻声道了声谢。
神芜幽拿了块绿豆糕轻咬了一口,绵密丝滑,清香扑鼻,入口即化,她满意的眯起了眼睛,一口吃下剩余的部分。
“过来,尝尝。”
罂粟显得有些局促,这地方她并不陌生,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竟又回了这个糟心的琉仙苑。
那么面前这位,成功从刹影楼安然出来的这位救命恩人,其实也是琉仙苑的妖奴吗?
那她这次获救,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她的神色不禁有些黯淡。慢吞吞的走了过去,神情恹恹,兴致明显不高:
“多谢姑娘相救,姑娘有什么叫我做的?”
她还没忘记,当初她救她时所说的话。救命之恩,怎么样都不为过的。
神芜幽掀起眼皮瞧了眼她那副耷拉着脑袋的样子,递上一块绿豆糕,好笑道:“这是怎么了?当初救你的时候还如此顽强,舍得用最后一丝力气博一个生机,怎么现在得救了反而沮丧了?”
罂粟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还是礼貌的接过了,轻咬了一小口之后,那眼神瞬间亮了。
“怎么样,不错吧?”神芜幽笑着看她,又将那盘绿豆糕往她前面推了推,“喜欢就多吃点。”
罂粟被勾起了味蕾,快速的抬眸看了眼神芜幽,确认了她没有恶意之后便放心的大口大口吃起来了。
“别着急,没人跟你抢,管够。”
神芜幽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她,一手又慢条斯理的斟了一盏温度正好的青山新茶,轻轻推了过去。
“喝点茶水再吃,会噎着。”
罂粟又抬眸看了她一眼,烛火照在她的脸上,微暖。
“谢、谢谢姑娘...”她确实有点噎了,几天几夜没有饮水,又渴又饿,喉咙干得很。
她喝了口,喉咙瞬间清润舒畅了。
“觉得怎么样?”神芜幽又问。
“什么?”
“这茶水,滋味如何?”
“自然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猜猜这是什么茶?”
“青山云雾。”
神芜幽满意一笑,又递给了她另一杯,轻声道:
“尝尝这个。”
罂粟不明所以,看了眼杯中的那飘浮于水面的嫩绿叶片,微微蹙眉:“这也是茶叶?”
“是,尝尝看。”
见状,罂粟也不再犹豫,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生生饮了一大口,也没品,就直接“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下一瞬秀眉一蹙,伸出舌头吐了吐:“苦的。”
“是,苦的。”她微微一笑,望着她:“猜猜这是什么茶?”
“......不知,但应该是个下等的劣茶。”罂粟从未喝过如此苦涩的茶水,寡淡涩口,清苦无甘,就是最贫苦的百姓都不会喝这茶受罪。
闻言,神芜幽轻轻笑了声,又抬手给她重新斟了一杯,去去味儿。
“这两杯,都是一样的,青山云雾,货真价实。”
“一样的?”罂粟傻了眼,再次看向那圆润翠嫩的叶片,又瞅瞅手中的这杯尖细青山,陷入茫然。
神芜幽缓缓抬起一杯茶盏轻置鼻尖,嗅一缕清香醇厚,品一口味苦回甘:
“同一种茶叶,知道它们为什么相差甚大吗?”
第139章 我要你成为我
“为什么?”
品尝过它的苦涩之后,罂粟对它简直就不忍直视。
“因为,它们一个生长顺畅,未经雕琢;一个却遭受了萎凋杀青揉捻等多重工艺锻造磋磨。”
神芜幽望着她,浅浅笑着:“它们相同,却也不同。”
罂粟蓦然一惊,心中隐隐有了答案:“恩人的意思是?”
“历经风霜,才能造就银装,白雪皑皑;耐过苦寒,才能梅傲枝头,绽放绚丽。忍受磋磨,方能散发出袅袅清香。”
“恩人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困迹于磨难,纠结过去?”
过去的苦恨虽不能抹灭,但她更在意的当下和未来,所以罂粟才会在得知自己又出现在琉仙阁时,表现的如此颓丧不振,几乎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
神芜幽看着她寡淡落寞的眼神,又递给了她一块绿豆糕,指了指窗外:
“我的意思是,身处喧嚣,毅然稳坐茹素,回顾往事如烟,看待世事无常,临窗独饮,听风吹雨落,何尝不是一种悠闲?
“我们这一生,何尝不是笑泪参半,悲喜交织?
“痛也是过,哀也是过,愁也是过,乐也是过...
“那又为什么,要让这短暂的一生充满苦恨怨嗔,执着于暗处的风景,而去忽略繁花似锦呢?”
“繁花似锦...”罂粟静默了一瞬,随后苦笑道,“那也得有啊...”
“没有吗?”神芜幽反问,指着窗外的美景,声音缓缓:
“你看这圆月皎洁,这郁葱苍翠,这清幽昙莲,这温暖居室,这...还活着的你。”
她的手指慢慢移到她的面前,叫她忽地一愣。
暖香盈盈,烛火微摇。
罂粟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人儿,而后敛下神色,眼眸微暗,语气艾艾:
“可活着的我,又能活多久呢?”
“那就要看你想活多久了。”
“我如何能决定?”
“你如何不能决定?”
“这世道,身不由己。”
“不试试,怎知能不能冲破?”
她语气坚定,眼神更是认真诚挚,坚定的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望着她,罂粟心中呢喃的话语顿时消了声,匿了迹。
“我,该怎么做?”
“修为,智力,胆识,思维,缺一不可,都要练起来了。”
“恩人你...要教我?”
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神芜幽摇摇头,如实说道:“我只教你胆识和思维,你本就聪慧,只是眼界太过拘泥于一角罢了,开拓了这一角,你自己便会打出一片天地。”
“就如恩人这般?”她犹豫的问道,恩人的眼界胸襟,确实是她所不及。
“就如我这般。”她坚定道。
“那我又该如何报答恩人?”
“我要你成为我。”
“成为恩人?”她惊愕道。
神芜幽点点头,解释道:“我们气息相似,容貌相似,身形相似,我若是要找个替身,你无疑是最佳的。”
“那...我需要做什么?”她迟疑道。
天下不会无端掉馅饼,恩人救她的时候就说过了。但恩人的本领明显是她所不及,若需她做替身,定是要当些灾祸罢了。
可那些灾祸,是她能够承受的吗?
虽说救命之恩确实应该全力回报,但能够活着,谁又愿意死呢?
神芜幽明白她的顾虑,于是肯定的说道:“放心,你不会有危险。”
她解释道:“有些事情,我不便于明面上做,所以一个替身站在阳光下,证明我承受着众人的眼光。”
“我...我知晓了。”罂粟小脸一红,有些羞愧。
“时间不长,结束后你便自由了。”
“好...谢谢恩人。”
“我叫神芜幽,你可以唤我芜幽。”
“好...芜幽。”她面上更红了。
华昙阁的院落不小,夜月昙只有一个贴身侍女,自然空出了不少房间。罂粟被安排在神芜幽的旁边,正好可以日夜观察她的姿态习惯,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罂粟终究是罂粟,相比于又可英姿飒爽又可妖媚惑人的神芜幽,她终究是差了点意思。
萝卜头有些担心:“她的眼睛里藏着小心思,看着心术不正的样子,还有些怯懦多疑,你真放心啊?”
神芜幽揉着花花的脑袋,嘴角微勾,语气幽幽:“这不正好吗?若是个根正苗红憨厚老实的,我还真狠不下那个心。”
“行吧...”它打了打哈欠,“你心里有数就好。”
对于神芜幽,它确实放心,三年来,就见过她坑别人,可还从来没见过别人坑她的。
提个醒叫她知道就行了,接下来,它还是得继续研究自己的医术了,总有一天,它要她对它顶礼膜拜拍手称赞!
哼!
一缕流光闪过,它便回了储物戒休息。
本来很粘人的花花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改为粘萝卜头了,见它一走,自己便也跟着走了。当然,离别前还不忘给麻麻一个波波。
对此,神芜幽表示,早已习以为常了。
闺女大了,总归是留不住的。
不过啊...
就是不知道它会走多远了...
神芜幽眼皮低垂,目光晦暗不明,随后又忽地轻笑一声,似嘲讽,似怅然,只是那眸底的神色里,却独独没有笑意。
-
翌日,清晨。
琉仙苑的姑娘公子们都早早的起身了,一个个聚集在大堂的舞台上,望着这些新奇的玩意儿,很是好奇。
夜月昙请来了几名着名的舞姬,乐师,此刻正兢兢业业的教导着那么姿容绝艳的人儿。
时间短促,他们并非要他们连着功底学个完美,而是要大体上相似,叫人看不出端倪罢了。
下午世人闲散之时,他们便会搭建舞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拂袖起舞展示歌喉。
台子采用的是现代的设计,很有新鲜感,引来了不少人群,再加上这些献舞献唱的伶人个个姿容出众,身姿绰约,有男有女,有人有妖,更是夺得了全城的瞩目。
神芜幽正按照先前的规划,编队进场。
可那表演男士扇舞的玉郎倌却忽地缺了一名,听说是入了某位大官的眼,不准许他抛头露面。此刻演出在即,他却临阵脱逃,告罪出嫁了。
因着时间紧迫,大家都是按照队伍,一队只学一种舞的,这下忽然缺了一个,队伍不整齐,效果拉胯,也没办法叫人来替场。
第140章 男版芜幽
为今之计,只有让这整个队伍都不能上台了。
但一队整整八个人,若是因为一个不来,其余练得辛苦的七人就多少有些不平衡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垂丧着的脸,夜月昙忽地想出一个主意——
“要我顶替?!”
神芜幽惊讶道。
练舞之时,她确实有做示范,也学了个大差不差。
但现在问题是,卷铺盖跑路的那人是个男的啊!
难道要让她一个女的混入一堆男的之中?那整体的美感就没有了啊!
何况为了让反差更加明显,突出男性的魅力,她特地找的八个身形最相似,体格健硕肌肉匀称的美男来表演招式凌厉,柔中带钢的扇舞。
若是其中混入了一名女子,那么从身形来说,就不匹配了。
还有爆衣的环节...
她怎么爆?
夜月昙微微一笑,语出惊人:“你可以换成男体啊。”
“啥?”神芜幽惊呆了,“这个也是可以换的?!”
谁知她的震惊落在夜月昙的眼中却换了滋味,只见他一脸古怪的望着她,不解道:
“妖媚,植妖都是雌雄双体的,化为人形时,都是有男身女身两种选择的...你,忘了吗?”
“啊...?”她眨眨眼。
随后只见清风霁月的夜月昙摇身一变,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位仙姿玉骨的清幽美人。
性感的喉结不见了,胸前那傲人的突出简直闪瞎了神芜幽的狗眼!
“!!!”
啊这......
“所以...你当初在我花期的时候说的什么牡丹水仙...不是嘴瓢了?”
她怔愣道,记忆中牡丹水仙都是女的啊,她还在想为什么他会叫她们来帮自己排遣,还自己给他找了个嘴瓢的借口。
谁能想到,居然是可以性别转换的啊!
夜月昙面露不解,奇怪的看着她,如今变为女体的他声音也如高岭之花般清冷高贵,又如潺潺流水,泠泠悦耳:
“什么嘴瓢?
“牡丹水仙她们姿容不差,经验老道,定不会弄疼你,是个良好人选。”
“啊你,你别说了...”
他们这么一本正经的谈论这些有颜色的东西真的好吗?
看着神芜幽面色泛红,面前的清幽美人忽地一笑,那一瞬间正如昙花一现般惊艳动人,令人惊羡:
“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无需羞涩。”
他解释道:“因着植妖都是雌雄双体,可男可女,所以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因此对于花期到来,相互排遣之事,也如寻常便饭般自然。”
“从前在植妖的领域,经常有男女共浴的情况发生,于我们而言,那都是同性,所以从未有过分开沐浴的习惯。”
“但世人却不这么认为。”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面色微沉:
“按照世俗的眼光,男女共浴便是淫秽厮混,所以他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就理所应当的认为我们污秽不堪,从而理所应当的对我们施虐!”
“这、竟是这样的吗...”神芜幽暗下了眸子,轻轻道了声,“抱歉,我无意于...抱歉。”
“我明白了,或许是因为你才刚刚出世三年,虽然修为到了,导致身子提前成年了,但思维却还没有。”他这般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随后又一脸耐心的解释着:
“不过这些,你迟早要懂的。”
神芜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感觉他在说她没脑子,是错觉吗?
“是所有的植妖都无男女之别?”
那昨日他为什么脸红?
夜月昙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尖隐隐泛红,掩嘴轻咳了一声后,纠正道:
“也,也不尽然...”
神芜幽亮起了眼睛:“嗯?”
“就,因人而异。”
夜月昙轻敛着眸,那白色的羽睫之下,正掩盖着眼神的闪烁。
不知道他这样说,她会不会明白。
植妖可男可女,所以没有男女之别。但一旦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是两只女妖,也会自动换成男身女身,产生羞涩之感。
但神芜幽显然想偏了。
在她的理解中,夜月昙的意思就是因人而异,有的人生性羞怯,单纯内敛,即便是同性也会害羞,所以才会有羞红了脸。
如此说来,夜月昙还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儿~
神芜幽觉得自己真相了,顿时又对面前的人儿好感更多了。
没办法,任谁看到一个清绝出尘的清冷美人还有害羞属性的可爱反萌差,都会忍不住心动吧?
时间不等人,眼看表演在即,神芜幽也不再迟疑,直接在他的引导下变成了一个身材挺拔的妖孽美男。
为什么说是妖孽呢?
因为他的衣衫半揽露出白皙健壮的胸腹,那肌理分明的紧实肌肉在绯红薄雾衣衫下若隐若现,很是诱人。
而她的面容也变得如男子般俊朗,但或许是因为花妖的属性,她的面庞不但没有男性的刚毅粗狂,反而生的妖孽邪魅,一举一动都格外牵动人心。
“看着还不错嘛。”
她转了个圈,欣赏着自己的男体,这紧实的肌肉,诱人的腹肌,还别说,有些想摸...
啊~还有喉结。
她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突出的喉结应声而动,上下滚动性感诱人,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抚摸着那块凸起,红唇邪肆的微勾,那动作,邪里邪气的,引得一旁倚红楼的女子尖叫连连。
“妖媚,可以了,咳,可以了。”
夜月昙耳尖微红,瞧着周围那聚集过来的目光,他忙的轻咳一声,低声提醒着。
神芜幽回神,轻手轻脚的走到帘幕后面,轻轻掀起一角,看着上一场的水袖舞场将要结束,她立马换来了扇舞队伍,进行最后一场排练,然后正式演出。
至于额间那朵张扬绚丽的彼岸花妖印,她用朱砂添了几笔,虽然颜色不似妖印那般明晃晃的嗜血妖冶,但总归不离近了是看不出来端倪的。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演出,就开始了。
一曲高山流水缓缓倾泻...
曲初悠长深远,像是层层云雾弥漫,隐隐约约,如临仙境;
曲中连拨快弹,意蕴铿锵,或急或缓;
曲终渐入佳境,徐徐音落,宁静高远,叫人意犹未尽。
刚柔并济,舞韵回旋,一场淋漓过后,反响也是很强烈,过程进行的很是顺利,这场演出无疑是很成功的。
只是唯一叫人感到面红耳赤恨不得原地去世的就是——
在激动人心的爆衣环节引得众人欢呼之时,主角团来了!
第141章 团队集合
白羽沫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个琉仙苑居然这么出名?!
想当初她就是随意的问了一个人,也没打算就靠这一个人得出答案,结果对方一听是琉仙阁,那表情激动的啊,直接就热情的将他们一行人从城门口一路带到城中心最繁华的中心。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被人群簇拥着的琉仙苑,被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结果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儿,就倏地看到面前一群舞者爆衣而舞,场面何其刺激,令他们大吃一惊。
更叫人震惊的是——
他们居然从那几名舞者中感受到了神芜幽的妖气!
正瞠目结舌、怀疑人生之时,台上的一名红衣舞者忽地也是一惊,那邪肆的眼神在扫过他们的一瞬间变得僵硬呆滞,眼睛瞪的像铜铃——
神芜幽:(⊙x⊙;)
白羽沫燕清璃:(⊙o⊙)!
安澜清龙傲君:⊙_⊙
凌望清:“......”
台上神芜幽扬起一抹尴尬而不是礼貌的笑容缓缓退场。
五分钟后,天字号包厢——
神芜幽迈着骚包的步伐,美美的一把推开门,邪里邪气的依靠在门框上摆出一个渣男的叼花姿势,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蛊惑人心:
“帅不帅?”
白羽沫与燕清璃相视了一眼,随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起身上前:
“帅...个头!说,怎么回事?”
两个人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将人拖到凳子上盘问:
“就两个月没见,你连性别都变了?!”
她们声音高昂,透露着不可置信。
神芜幽摸摸鼻子,眼神闪烁,有些心虚:
“就那啥,植物嘛,雌雄同体来着,呵呵,我也是刚知道...”
“所以还能变回来?”白羽沫惊疑不定的问道。
毕竟一个相处了十年的闺蜜忽地一下变男人,她的小心脏有些接受不了啊。
神芜幽邪魅一笑,妖异的双眸邪里邪气的,低沉的嗓音仿若低音炮:
“能啊~怎么,还是喜欢我女人的样子?”
白羽沫面无表情的抽抽嘴角,深深的凝望着她。
燕清璃沉思一阵,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缓缓出声道:
“我曾在书中看到过,植妖确实可随意变换性别,可男可女,只有怀孕时期不能转换,诞下孩子后,仍旧可以随心所欲的转换,且男身女身与正常的男人女人毫无二致,身上的零件都是一样的。”
“所以...”
白羽沫与燕清璃的视线慢慢移向的神芜幽的裆下...
神芜幽被这俩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的一惊,忽感菊花一紧,立即裹紧了身子,一副防狼的姿态,吞了吞口水道:
“你们...要干什么?”
“芜幽啊~”
她们眯了眯眼睛,缓缓靠近:
“这么多年,姐妹们可从没求过你啥,你说是吧?”
“不不不,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男男男女有别,你们这样啊——拿开你的咸猪手!啊别!别摸那里!禽兽啊你们...”
......
“我们,要阻止吗?”
龙傲君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那神芜幽拖进侧房里,那挣扎尖叫的声音震耳欲聋,听着可惨了...
“不必,她们知道分寸的。”
安澜清温润的嗓音不变,只是那眼神从未离过那间房门,手中默默的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板指,似乎是在计算着时间。
龙傲君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可拦的,于是也就坐回了位置,喝酒吃菜,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五分钟后,白羽沫与燕清璃一脸餍足的打开了门,身后变回女身的神芜幽哭哭啼啼的活像是个被渣男欺负的良家小妹。
“呜呜呜...你们欺负人...”
看她裹紧了衣服抽抽啼啼的样子,白羽沫衣服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人。”
神芜幽:?!
这个女人,她没有心!
燕清璃掩唇轻笑几声:“好啦,摸摸腹肌而已,那天我们也变男人了,给你摸个够。”
“哼!”
神芜幽抹了把眼泪,喝杯水压压惊,随后问道:
“不过说真的,你爹真不怪你?”
“他老人家说了,早就把我当做亲闺女了,况且这三年的爱意又做不了假。”燕清璃谈起来那个便宜爹来,面色也温柔了许多。
说实在的,她其实也不是太相信一个在封建社会长大的古人会有这么开明的思维,但燕国公的眼神太过情真意切,叫她不得不相信。
那日回到府中,玉牌被缴,全家被禁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府中人心惶惶,她那个娘亲又整日吃斋念佛的不喜露面,一时间,也就只有她与燕国公能说上几句话。
记得那时她纠结的问出他为何要联络羽沫试探真假,她的爹是怎么说的?
“璃儿,你莫要怪爹,只是爹就这么一个闺女,背井离家上山学艺已经是让爹牵心挂肚恨不得时时刻刻知道你的动向,你的安危。爹也是担心你。”
“爹担心我被夺舍?”
“你的事,爹多少听说了一点,那些邪祟不好对付,爹是想,若是有什么不测,及时发现了,能叫些厉害的仙士来帮助你摆脱困境。”
“若是女儿被夺舍了,爹会来驱走那个魂魄吗?”
燕国公闻言,陷入了长久的静默,随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面色有些疲惫:
“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我...并不愿欺骗...欺瞒...”
“若你愿意的话,还是唤‘爹爹’吧。”他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岁,严肃的神情里忽地有一瞬的哀伤,整个人都变得沧桑起来。
他像是无力的跌坐在座椅上,沉重的闭上了双眼缓了许久,随后低沉而沙哑的呢喃出声:
“璃儿,我可怜的儿啊...”
随后,他便用那凄凉伤感的嗓音,细细给她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可怜坚强又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小女孩的故事。
燕清璃,这个女孩生来清冷。
不喜笑语,不喜多言,循规蹈矩,古板且刻板,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她小小的年岁便已经沉稳老成,能够足够冷静的处理各种家族事物。
可说是冷静,倒不如说是冷情,冷心冷情,冷漠的像是一块死气沉沉的冰。
第142章 新的圣器
她从不与任何人亲近,也包括自己的父母,所以她从没有任何好友,也从未有过任何亲情。
至少,她的父亲,燕国公是这样的认为的。
直到那日,国师来访。
受宠若惊的他虽一脸茫然,但还是请国师书房议事。
可国师说的话,叫他摸不着头脑。什么兴国之象,什么异世之魂,什么献舍以供...还说他的女儿是最契合的身躯。
胡言!简直一派胡言!
那时他也不知是哪来的胆量,直接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赶出了府。
可璃儿她,却在书房外听到了。
她面色从容,波澜不惊,镇定的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佛,可她又不似从前那般叫人觉得难以接近。
她跪在地上,声音平缓清晰,一字一句的说着,皮之不附毛将焉存?家国之难,她身为北燕国的子民,身为燕国公府的孩子,于公于私,都有责任这样做。
她说,她已经江郎才尽,无力叫燕国公府更上一层,无力叫家国增进一步,但八国鼎立已久,妖邪鬼祟尽出,平静的水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动,交织勾结。
所以,为了燕国公府不落,为了北燕国不灭,最好的选择就是她献舍于兴国之魂,异世的思维定超凡脱俗,惊世骇人,足以改变命运,拯救家国天下。
这时,燕国公才终于明白,原来她的女儿并不是无情无欲,寡淡如僧。
相反,她就是太过深情,太过看重了亲人,所以才在得知燕国公府的尴尬处境之后,一直心无旁骛的只为护住这个家,护住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她的女儿,明明该是招猫逗狗喜乐无忧的年岁,却心忧天下,将家国装进了心里。
自然,也就装不下她自己了。
但他作为一个父亲,一个误会了女儿十几年的羞愧父亲,自然是不同意她献舍的。
是以,在她的再三请求之下,他大发雷霆,将她关在了闺房之内,收走了一切可能自裁而死的东西,每日派丫鬟服侍,寸步不离。
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她的执拗。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就在他以为她打消了那念头的一天,她还是找到了机会,静静的,不出一声的,倒在了床榻之上,气息全无。
身上整洁规矩的没有一丝杂乱之处,她,就算对自己的死亡都是如此的严苛,一丝不苟。
他得知消息后匆匆告假回府,却只见一具冰凉的尸体,面色从容的躺在床上,枕边还留着一封遗书,阅后即焚。
一旁的妻子早已哭红了眼睛,连泪都流干了。
他们悲伤欲绝,守在她身旁,请来大夫,总幻想着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即将醒来的噩梦。
后来,大夫说,她只是身子虚弱,体虚劳累加上寒气入体,才会出现的晕厥之象。
他们信了。
当即又是庆幸,又是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直到女儿再次醒来,他们激动的围上前,看着那双平静如死水般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那双冷静沉稳的双眸里多了分生气之时——
他们便知道,他们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的璃儿眼中是不会有这般女儿家的生机活力的。
而这,就是献舍而来的异世之魂吧?
她占据了璃儿的身体,他们是该恨的。但是,即便没了她,璃儿也回不来了...
悲伤与哀痛交织,他们欣喜的表情顿时僵硬在脸上。
【望爹娘好好待她,她会替我守好这个家,守好这个国。从此之后,她便是我,我即是她。——不孝子,燕清璃。】
他们能怎么办呢?
女儿最后的遗言,也是她此生唯一的请求,他们,怎么能不听?
起初,他们当她是怪物,不多理会;
后来,他们视她为人,待她宽厚;
最后,他们将她视为亲子,心生牵挂。
感情的事情,远不是人可以随意操控的。
她所获得的亲情,所获得的信任,所获得的尊重和一切,都不是因为他的女儿燕清璃的嘱托,而是完全靠她自己赢得的。
这就是当时燕国公对她说的话。
他们说:
“孩子,你无需有心理负担,我们早就拿你当亲生女儿了。”
“若是你愿意,你就是我们的二女儿,你值得。若不愿意...终究是我燕国公府福薄,怨不得谁...”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一向严厉的父亲,眼中包含沧桑,蓄满了泪水;
也是第一次,见着佛堂中的母亲,红了眼眶,满是慈爱。
“我愿意的。”她说,随后替原来的燕清璃,施了那没完成的最后一礼。
从此,她终于摆脱了那些困扰着她的心魔。
她是燕清璃,因为她原本的名字就是如此,她不是替身,更不愿去做替身,这二女儿的身份,叫她好受许多。
如此,他们总算是敞开了心扉,消除了这道隔阂。
“原来的那位,我倒是挺佩服她的。”
神芜幽拖着下巴静静的听着她讲述着这个故事。
燕清璃浅浅的笑了笑:“她啊,确实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的灵魂会在哪儿...”她面色有些忧愁,不过很快也就敛下了神色,改口道:“这一遭花费了两个半月的时间,眼下我们就得抓紧了。”
“下一个圣器?在哪?”
“就在这里,长情城。”
白羽沫拿出了一卷卷轴,放在桌子上铺开,指着那上面的一处,解释道:
“这个圣器名叫‘月昙莲座’,上面记载:薄如蝉翼,透若琉璃,清辉相伴,日月同岁。”
“薄如蝉翼,透若琉璃...”
神芜幽默默的重复了一遍,琢磨道:“是个器物,还是植物?”
“圣器圣器,自然得是个器物,不然怎么封印混元?”白羽沫理所应当的回答道。
若是个植物,怕不是还没等到封印那天,就直接枯萎了?!
“这样啊...”神芜幽耸耸肩,摇头道:“那就不是了。”
望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她解释道:
“我认识一个妖,名叫‘夜月昙’,他的华昙阁里倒是有很多似昙非昙,似莲非莲的花,养在水中。月光洒下时,上面确实笼罩会着一层清辉,特别美。”
第143章 月昙莲座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不一。
燕清璃微微蹙眉,这样的花,她倒是从未听说过,不由得有些好奇:“怎么个似昙非昙,似莲非莲法?”
神芜幽如实答道:“长的像个昙花,却生长在水中,有莲花的习性,且开花期蛮久的。”
白羽沫似乎想到了什么,紧跟着问:“是开一整天?”
神芜幽点点头:“对,太阳生起的时候就会盛开,直到月亮隐匿的时候才会闭合,但不会枯萎。”
此话一出,几人对视了一眼,下一瞬皆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日月同岁?!”
“那这样的话,薄如蝉翼,透若琉璃,清辉相伴,日月同岁,就都对上了!”
神芜幽想了想,试探道:“要不,我去拿一朵过来瞧瞧?”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秒之后...
“可以吗?”白羽沫冒出了星星眼,“我们能去瞧瞧吗?”
“估计不行。”神芜幽委婉的解释道,“他的经历不太美好,与人族有关,所以他并不怎么喜欢人族。”
“这样啊...”她顿时有些泄气了,不过能知道月昙莲座的消息也是极好的,所以也就遗憾了一秒而已。
“现在能拿?”
“我去问问他”神芜幽起身,随后顿了一瞬后又转而看向他们期待的目光,迟疑道:“池子里的很多,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一个,会不会弄错了?”
白羽沫思索着:“圣器的话,应该是其中的王者,最大最美最耀眼的那朵,应该就是了。”
神芜幽点头:“行,我走了。”
“快去快回~”
身后的目光有些灼热,于是她赶紧大步离开,去寻夜月昙了。
不过一路脚步太快,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人。
“抱歉...”
她抬眸,顿时有些怔愣。
原来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穿着统一的装束,英姿飒爽的一看就是练家子。不过好在是一群女子,身上香香的,也就不那么骇人了。
领头的那位姿色更是出众,眉眼间皆是一股迫人英气,眼神冷冽却又不失女子的温柔,只见她微微颔首,声音淡淡:
“无碍。”
然后就领着身后一众女子继续朝前走,看那方向,似乎是去往厢房的方向。手中还拿着门牌,莫不是过来住宿的?
这下神芜幽更疑惑了。
虽说现在琉仙苑、倚红楼、玉郎倌合并成为一家浮云居,性质也从青楼变成了集声乐歌舞茶棋为一体的高雅场所。
但总归原先名声不太好,今日开张的第一天,过来喝酒解闷看热闹的居多,留下来当做客栈住宿的,还真没几个。
那么这几位...外乡人?
她也只回眸望了一眼,既然是来住宿的,也就没多管,继续找夜月昙去了。
夜月昙安排完那些人和妖后,就在自己的院里喝茶,见神芜幽过来了,当即扬起一抹浅笑,起身相迎——
“今日那些人是?”
“他们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朋友,虚妄山的,我过些天就要跟他们一起走了。”神芜幽没打算瞒他。
她看人还是挺准的,这个夜月昙,是个可信之人。
夜月昙一听,便明白了,于是问道:“何时动身?”
“看情况,要么一两天,要么个把月,不一定,找到东西了就走。”她坦诚的像是个不会说谎话的孩子。
“要走了吗...”
夜月昙低低的呢喃一声,面上不显,眸底却微暗了一瞬,随后挂上一副浅浅的笑意,轻声道:“我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当然可以。”她冲他咧嘴一笑,朝着昙花池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月昙莲座,你可有听说过?”
圣器的事情一直是绝密消息,她自然不指望他一个常年处在深闺的妖能知道多少,于是也没回眸望他。
自然也没能发现,此话一出,夜月昙那修长的身影倏地一僵,银色的瞳孔骤然一缩,整个妖都不好了。
神芜幽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于是疑惑的转身去看——
不过此时夜月昙早已恢复了神色,清幽静谧,活像个瑶池仙子,高贵而不可侵犯。
“怎么了?”
“无事。”他面色从容,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朝她走来,“只是疑惑这名字倒是与我相似,不知是何物?”
“哦,巧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神芜幽笑了声,靠近了昙花池后便蹲了下来,一个个仔细的观察着它们,随后指着池中那盛开最清雅脱俗的一朵,仰头问道:“这个,我能拿出一朵出去吗?就一朵。”
她仰起的小脸妖冶纯欲,芙蓉不及,即便是清雅高贵的圣洁昙莲,在她面前,也被衬成了一片背景。
天色渐暗,空中是一片蔚蓝,蓝的深邃,蓝的纯净。天空之下,那一朵朵洁白的昙莲闪烁着晶莹的微光,似深幽丛林中静谧湖泊旁最珍贵的水晶,一缕光芒洒下,熠熠而生辉。
而她则是水晶之中,被守护着的神圣天女,高贵神秘;又像是祸乱众生的妖精,妖冶迷人。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坐在那由水晶打造的顶级王座,如神邸般睥睨着众人,怜悯众生,然而此刻却又如同刚出生的孩童般,干净而美好,眼眸澄澈纯粹,像是要将人印在心里。
“月昙?”她又唤了声。
见对方呆在那里久久没有声音,她便以为是不愿意,于是缓缓起了身,颇为遗憾的又看了那朵昙莲一眼。
此时夜月昙才恍然回神,有些羞愧的移开了眼,掩饰道:“可以,想要多少都可以的。”
“真的?”
她的眼神一瞬间又迸射出了亮光,下一秒即刻蹲下,用手轻轻拨弄着平静的水面,让涟漪带着那朵昙莲缓缓飘过来。
她先是试探的轻轻碰了碰,发现这昙莲虽然看起来薄如蝉翼一击就碎,但是一摸起来才知道,原来它竟如此柔韧,花瓣的边缘还藏有锋利的刃,一不小心,就要划破人的手指。
美丽又危险。
圣洁又神秘。
这下她更喜欢了,直接伸出双手想要捧起来,却被夜月昙拦住,只听他声音缓缓,浅笑着解释道:
“这昙莲依水而活,没了水,活不过三息,万不能就这般带出水面。”
第144章 一壶酒下肚
“啊?”
神芜幽眨眨眼,想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现在更是一动不动的僵硬在原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昙莲就死了。
夜月昙见状,给予她抚慰一笑,而后款款离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琉璃坛子,像是鱼缸一般大小,蓄了些池水,正好可以盛下一朵昙莲。
神芜幽连连谢过,抱着坛子就匆匆离开了。
身后望着她一路离开的背景的夜月昙,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那双银色的眸子,晦暗莫深,莲花状的瞳仁时而紧张锋利,时而又平静如常,如此反复,过了好一会,才终于动了身子。
白羽沫一伙人趁着这段间隙,开了6间房,好在这浮云居今日刚刚开业,为了吸引顾客,价格普遍低廉。
不然,就这种如临仙境般的环境,他们可真是得大放血了。
议事的时候,一般都集中在白羽沫的房间,所以神芜幽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捧着一坛圣洁清雅的昙莲,笑着回来。
“喏,就是这个,拿来了。”
她将它轻轻放在桌上,因为动作的幅度,坛中水面微微波动,泛起涟漪,水面之上,那朵洁白的昙莲更是在烛火的照耀下,笼罩了一层暖意。
月色初现,夜渐浓郁。
银色的清辉与柔和的暖意交辉相应,更是一番美景怡人。
“哇,漂亮啊~”
几个人当即凑上前,脑袋挨着脑袋,将它围了个水泄不通,连连赞叹。
不过,欣赏归欣赏,众人也没忘了正事。
白羽沫当即伸出一指,细细感受着其中的气息。她虽是御兽师,但灵根使然,可以叫她敏锐的发现旁人都察觉不到的特殊气息。
比如——圣器的神圣气息。
随着她的动作,动人皆回眸望向她,等待着她的反应。他们都希望这是月昙莲座,因为所有的描述都对上了。况且时间紧迫,若这个真是圣器,那他们将会俭省很多时间。
良久,白羽沫面色终于有了变化,只是她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放弃的睁开眼,叹了声:
“不是这个。”
此话一出,众人也是身子一弛,一阵失望。
“还有别的吗?”燕清璃问向神芜幽。
后者点了点头,迟疑道:“有是有,只是都没这个有仙气儿了。而且那池子里的昙莲有限,我总不能一个一个的都拿出来试一遍吧?”
“但是不试试的话,万一错过了可就麻烦了...”白羽沫说道。
这个世界版图很大,地域很广,卷轴之中的记载的地理位置有时也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不太准确,所以为了提高效率,他们排除过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再找第二次。
当初找牡丹斧的时候,可是寻便了一城又一城,才在地幔猿的体内偶然找到的。
而这个昙莲,与卷轴里月昙莲座的描述如此相似,几乎一模一样。要他们放弃,何其之难?
“那...我再试试吧。”
神芜幽也明白孰轻孰重,既然如此,只能委屈一下这些昙莲了。
于是,她又抱着坛子回到了华昙阁。
夜月昙对于她总是温润可亲的,也是纵容的。那池子里的昙莲,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除了他,谁也不能触碰。
但是现在,面对她,他总是拒绝不了,于是便浅笑说:“既然是你需要,那就都拿去吧。”
能帮到她,他是高兴的。
神芜幽不理解他的深层含义,只当他是心善,或是为了报答她而对她予所欲求。
这是正常的。她想,任谁都不希望这沉重的恩情一直压着自己吧?
所以想赶紧还了恩情,一身轻松,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神芜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得了准许之后,她就成了昙莲的搬运工,一朵一朵,一坛一坛的往外搬,直到搬完了池子里的昙莲。
经过白羽沫的一一探查之后,她遗憾的摇摇头,于是众人也就知道结果了,不由得面上有些颓丧。
神芜幽可累的不行,一趟一趟的来回走,来回搬,她觉得她闭上眼都能回去了。
任命的抱着最后一朵昙莲的坛子,回到了华昙阁,将它小心翼翼的浸没在池水中,然后等着昙莲飘浮在水面上,再缓缓的移出坛子,还给夜月昙。
“不...不来了...我不行了...”
她气喘吁吁的瘫在座椅上,伸手一连闷了一壶茶水想喘口气,结果喝的太急,喝完才发现不对,愣愣的望着同样呆滞住的白羽沫,怔怔道:
“这...是什么?”
“酒、酒啊...”
白羽沫本想递给她杯清茶缓缓,结果却被她成功忽略,此刻她还在保持着递茶的动作,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神芜幽一口气干完了一壶酒,拦都拦不住。
旁边的燕清璃正倒着茶,想一杯一杯的送到她嘴边。结果倒到一半,就看到她越过茶杯,直接拿了一个壶,仰头就喝,“咕吨咕吨”的一口气下去,直接让她上去阻拦的手僵在原地。
这是店小二送的,按人头送,一共五壶酒,说是桃花酿,不醉人,但他们一直想着正事,也就没有喝。
这下可好,不醉人,得醉妖了...
神芜幽此刻脸都绿了,忙想喝点茶水稀释一下酒意,但很明显,她酒量太差,整整一壶下去,不多时,脸上便泛起了红霞。
她感觉到醉意来袭,下意识的望向一直当做背景板的凌望清,见他果然是一副黑脸的样子,浑身都散发着冷意,也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她上次醉酒之后的魅态...
神芜幽撇到他冰冷的双眸的那一瞬间,只感觉一股寒意悄然从背后升起,惊的她浑身一哆嗦!
“我、其实、就、不是故意的...”
越说越没底,她赶紧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快速溜回了华昙阁的房间。
一来,她的洗漱用品都在那里,习惯了睡在那里;
二来,她实在不想因为醉酒再给他添上新的阴影。
毕竟,自己是要追他的。
虽然,他生人勿进,难追得紧。
但是自己是妖啊,寿命长着呢,也不急于这一时。
华昙阁——
夜月昙见她醉了,想过来扶她,却被她摆摆手拒绝了。
开玩笑,醉酒之后的自己连凌望清那种冰疙瘩都能调戏,如夜月昙这种如花似玉的美人若是落到她的手上,那还得了?!
第145章 愤怒的魔尊
看着神芜幽摇摇晃晃的路都要走不稳了,夜月昙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但无奈她的拒绝,他也只能在她身后目送着她跌跌撞撞的安全进屋。
正要松一口气时,他忽地感到心脏骤然一震,还没等察觉到是什么原因之时,整个妖就倏地失去了意识,猝然倒地。
一阵汹涌的威压似乎裹挟着滔天的怒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气息掠过之处,皆陷入一片死寂...
神芜幽此时已经醉意上头,脑袋晕晕乎乎的感觉眼前都是一阵天旋地转,眼花缭乱。
正摸索着床榻之时,忽地感觉一股子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心脏,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真冷啊...”
她模模糊糊的呢喃道,正打算直接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之时,忽地只听一声突兀的——
“嘭!”
门,被一股气流大力冲开。
神芜幽歪了歪脑袋,迷醉的眼眸里满是迷茫,怔怔的起身走过去关门,然而在抬眸的那一瞬间瞳孔猛地一震,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大、大大人...”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高大身影。
明明不过几日不见,她却觉得他似乎是变了一个人,冷漠的令人胆寒,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煞之气竟是比初次见面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面色冷峻,眸若寒霜,嘴角紧抿,像是在压抑着阴翳怒气。也不知是多久没有休息过了,那深邃的眼眸被猩红的血丝占据,冷冽之中又添了许多凌厉的怒气。
薄伽梵此刻浑身都充斥着一股骇人的阴沉低气压,吓得她立即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什么都不说,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盯得她汗毛直立,后脊发凉,心脏都要歇停了。
倏地,只听一声冰冷骇人的嗓音,几乎是淬了冰一样,刺激着她的脑神经——
“你,骗我?”
醉人的酒意瞬间就被吓飞了一半,神芜幽大脑一震,如坠冰窟般的刺激叫她下一瞬想也没想就直接朝外冲去——
“啊——!”
薄伽梵眼疾手快的拎着她的后脖颈,将人往里一甩。
“嘭!”
神芜幽被直接摔到了桌子上,又由于惯性滚落到了地上、
“哗啦哗啦...”
桌上的茶杯水壶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感受着后背清晰的痛意,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看着面前一步步走来的高大身影,她瑟瑟的后退...
“我没、没骗你...”
她苍白的唇瓣还在微微颤抖,强装镇定的扶着墙,缓缓起身,悄悄瞄了眼敞开的房门,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一步一步的颤抖的上前。
“大人,您的恩情,我还了,我不欠您的...我不欠您的...”
当初说好陪着他的是那些魔植,她也如约将魔植种满了整个魔刹殿,她哪里骗他了?
但是面前这位明显来势汹汹,正在气头上,跟他讲道理,估计是行不通的...
所以她怯怯的上前,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声音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大人...是觉得那些不够吗?”
当她走动的时候,他的脚步就不动了。
就一脸冷意的静静站在原地,等着她慢慢走过来。
随着她的一点点靠近,他的怒气似乎也消散了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他本就面容冷峻,让人看不出个温度,如今更是寒意彻骨,冻得人心颤。
她的问题,他没有回答,沉默寡言的样子倒是与从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随着她的渐渐靠近,那香甜的酒气也渐渐弥漫到他的鼻尖,看着面前醉醺醺却一脸惨白的女人,薄伽梵的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他垂眸睥睨着那抹红色的身影,距离之近,以至于他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她身体的战栗。
她在发抖。
他眼眸一暗,正要伸出手将人拉到身前,却不想手还没有碰到她的那刻,她忽地身形一动,如泥鳅般呲溜的转身越过,劲直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嗡~”
一阵熟悉的嗡鸣声传来,神芜幽直接被一堵透明的墙给弹了回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薄伽梵的身上。
神芜幽头部被撞了一下,正晕眩的有些分不清方向,还没等想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建立的结界,就被他一把扯下肩头的衣物,紧接着一阵刺痛蓦地袭来,痛得她一阵低呼。
“啊——!大、大人...啊...我错...嘶...错了...别...咬我...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逃不出去了就赶紧低头认错。然而对方显然被她刚才的举动给激怒了,当即二话不说就直接附身啃了下来。
那力道,活像是要把她拆之入腹生吞活剥了一样,痛得她龇牙咧嘴的一直伸手反抗,想要推开伏在自己肩头的脑袋。
但很明显,他的怒气太盛,她推不动,也反抗不了。
随着一阵血腥伴随着幽香的气味传来,她吃痛的闷哼一声。
醉意上头,酒壮怂人胆。
神芜幽的后肩痛得几乎没有知觉了,心中一横,直接冲着面前圈着自己的手臂一口下去——
身后的男人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后眼眸一眯,嘴下的力度更大了!
神芜幽吃痛,也不要命的狠狠咬下,决心他不松我不松,势要咬死他。
渐渐地,口腔处隐隐传来血液的甜腥味儿...
滚烫的血液倒是与他的冷冽形成了反比,灼热温暖,足矣驱散一切严寒。
她垂眸一瞥,惊讶的发现魔尊的血液竟不是魔族特有的黑色,而是与人一般鲜艳的红色?!
这是为什么?
来不及多想,随着身后之人发泄一般的蛮横力道,她渐渐觉得失血过多,头脑晕眩,眼前朦胧,有些不清醒了。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感觉到后肩那被魔尊咬着的地方,忽地缓缓涌进了一股潺潺热流,如他的血液般灼热温暖。
温热的感觉渐渐模糊,她也渐渐失去了力气,歪头靠在了他强壮的手臂上,陷入昏迷。
手臂处的痛感渐渐减轻,薄伽梵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眼眸无力的半眯,身体渐渐变得绵软无力,整个人几乎瘫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面色依旧冷峻,凌乱的发丝之下,瞧不出他的神色。
只见他手臂一抬,下一瞬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如此娇小柔软的一团,此刻正安静的睡在他的怀中。
如此温顺恬静,没有谎言,没有做戏,这该是她最乖巧的时候吧。
第146章 龙傲君失踪
翌日清晨——
“叩!叩!叩!”
耳边不时传来敲门的声音,神芜幽宿醉,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没有睡饱的她直接被子一卷,将自己裹成了毛毛虫。
“妖媚?妖媚你醒了吗?你的朋友有急事找你!”
是夜月昙的声音,倒是从未见过他如此高昂的嗓音,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神芜幽当即身子一怔,裹着被子一同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朝着门口望去。
夜月昙也是着急,昨日不知为何突然昏迷,醒来之时就在院子里,他直觉有什么不对,但问水仙,她却说一切正常。
其余人皆是。
他环顾了一圈,似乎,确实一副什么都发生的样子。
所以,是自己癔症了?
他想去看看妖媚,昨日她醉酒,今日怕是会头疼,所以他就煮了些醒酒汤,正要送过去之时,却听人通报,说是昨日她的那些朋友找她有什么急事。
本来他是不愿去传话的。
他想她多留一段时间。
但是妖媚怕是会生气的,所以,他也就认命的来了。
知道她酒醉嗜睡,他倒是极有闹心的一边敲一边等,只是忽然之间脑中又闪过昨夜的异常,他忽地有些着急了,担心她出什么事,声音倒是愈发大了,连敲门的动作都要急切了些。
他想,若是她再没有回应,他就自己推开,以防万一。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之时,忽地“嘎吱——”一声,门开了。
神芜幽收拾好了自己,见了他,忙问道:“他们在哪?有什么急事?”
夜月昙见她气色红润,没有任何不适,于是也悄悄松了口气:“在门口,似乎跟着急的样子,去看看吧。”
“嗯,好。”
她抬步就走,两步并做一步,速度有些快,大红色的斗篷边缘随着她的动作一飘一飘的,煞是好看。
白羽沫见她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昨天你有看到龙傲君吗?”
“龙傲君?”神芜幽疑惑的看向燕清璃,见她也是一副焦急的模样,当即了然,“他不见了?什么时候?”
“应该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昨天我们所有人都睡得特别沉,今早起来之后就发现龙傲君不见了。
“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什么,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我们推测,应该是被什么人迷晕了掳走了。”
神芜幽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摇了摇头:“我倒是没看见他出来过。是不是惹上什么仇家了?”
燕清璃摇摇脑袋,咬着下唇勉强镇定道:“他是凰权国的二皇子,脾气出了名的暴,如今又是北燕国的联姻对象,没人会想惹他,更没人有那个胆量劫走他。”
“那若是其它国家呢?”神芜幽分析道,“两国联姻,友好共处,或许会对一些别的国家造成利益冲突,或许是有人想要破坏这场联姻,所以对他下手?”
“有这个可能。”安澜清说道,“所以我们才会如此着急的寻找线索。”
“浮云居...等等,我去问一下。”
神芜幽跑到浮云居管理住宿的伙计那里,询问情况:
“这两天可有只拿牌不退房的客人?”
那伙计查了一下入房登记册,随后疑惑道:“天字号房间倒是有6个人没有退房,直接走了。押金也没拿,真是奇怪...”
“天字号?”不就是他们那一层?
神芜幽又问:“还记得是什么人吗?”
“记得,她们器宇不凡,一看就是外乡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火焰花纹的衣服,可漂亮了!”
那伙计回想的很是细致,当即就让她想起了昨晚撞倒的那一伙人。
“我知道了,谢谢。”
她转头问向他们,“什么地方的人会穿着火焰花纹的衣服?”
“那就是凰权国了。”
白羽沫道,“只是她们既然会掳走龙傲君,又怎么会露出这么明显的证据?我担心她们只是想找个替罪羊,又或者是故意引我们过去,这样龙傲君失踪的消息就瞒不住了。”
“这也是个线索。”燕清璃道,“就算这幕后之人不是凰权国,那也可能是凰权国的敌人,总之会与他有关。”
“那就先去凰权国吧。”白羽沫做了决策。
长情城的月昙莲座暂时没有结果,就暂且搁在一旁,伙伴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况且,凰权国内,还有一个圣器。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他们是行动的巨人,当即就简单收拾一下,立即出了城,朝着凰权国出发。
训练罂粟的任务,神芜幽交给了夜月昙。她们本就相像,只要再加以模仿动作神态,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对此,她并不担心。
她此刻该担心的,是这一路上的安全问题。
凰权国地理位置特殊,经过长途跋涉之后,还需得翻越一座山,踏过一条河,才能到达凰权国的边界地带。
而那掳走龙傲君的人,着实奇怪。
明明穿着张扬的制服想要将他们引到凰权国,却偏偏还在路上设置了许多路障,又是凶兽又是魔兽的,真是叫人难以理解,她们到底是想要他们去,还是不想要他们去?
悲催的一行人在奔波了二天一夜之后,又在夜幕降临之时,遇到了一群魔兽!
神芜幽骑着蓝羚麋鹿,眯眼望着周围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水晶,问道:“那是什么?”
一个个亮的跟个灯泡似的,偏偏还给人一种蠢蠢欲动越来越大的感觉。
五人各自骑着坐骑飞速的在林间穿梭,耳边皆是风声呼啸,自然是没有听见那些脚踩树叶的窸窸窣窣声,只是见那绿色光源越来越近了,那属于魔兽的气息也越发清晰了——
“冰阎魔狼!”
倏地,白羽沫低呼一声,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瞬间拔出腰间的宝剑,提醒道:“小心!这冰阎魔狼速度极快,三头六目,视野囊括全方位,难缠得很!”
话语间,那头狼忽地高呼一声,紧接着几声粗狂吼叫,那一只只深蓝近黑的冰阎魔狼便如一道闪电般倏地袭来!
“嘶啦——”
神芜幽在于前方的魔狼纠缠之时,一时不妨又被身后突然冒出的一只撕毁了斗篷。
霎时一股冷气从背后灌入,叫她浑身骤然一僵!
第147章 冰阎魔狼
“小心!!!”
倏地一抹银光闪过,白羽沫及时的扔出一把匕首直直刺中神芜幽面前正要偷袭的魔狼。
只听“嗷呜~”一声,那身长两米,身高一米的健硕的魔狼应声倒下,瘫软在地。
身后的魔狼也被神芜幽的血藤绞死。此时她才发现,那魔狼身后的尾巴尖尖有个蓝色的水晶状物什,正散发着冽冽寒气。
“它们会释放寒气冻住人的血管,虽只有几秒的时间,但足以它们反扑,一击致命。”
燕清璃一边打,一边提醒道:“所以,千万不要分心!”
“好...”她喘着粗气,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绿色幽光前仆后继的扑过来,当即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多了吧?群居也不是这么群居的吧?”
“确实有古怪。”白羽沫说着,“着冰阎魔狼一般只在深冬时节食物缺乏之时才会出现这种规模的兽潮,可现在,明明只是初冬!”
“会不会这里是它们的巢穴?我们误入了?”
“它们的巢穴应该在石窟山洞,白雪覆盖之地。这里明显不是。”燕清璃敏锐的环视四周,意外道:“这里有人族的涉足!”
安澜清纵身一跃,身姿轻盈的跳到树上,远远的眺望前方的景象,得出一个结论:“这里入目之处皆是平原,这些冰阎魔狼应该是被赶到这里来的。”
“赶?巢穴被霸占了?”神芜幽抽空问道。
安澜清看清的方位后就下来了,望向一旁正一剑一只,认真收割性命的凌望清,他高呼一声——
“望清,头狼在你身后五十步的树干下!”
凌望清听了,即可甩身一个箭步直直刺向伏在树下蠢蠢欲动的头狼!
它本来是想偷袭的,这个人族实在太过强大,而对于威胁性大的猎物,一般是由它亲自上阵的。
却不想被对方识破,当即一个闪身窜了出去,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可凌望清哪是它一个小小的头狼就能对付的?当即提步追了上去,再次一剑,却击中了为了保护首领而一跃而起受死的魔狼。
凌望清神色丝毫未变,直接动手一甩,那被刺穿的魔狼就如一块破布般被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那边打得激烈,安澜清这般也不遑多让,只见他一边抵抗着不要命的魔狼,一边回答着神芜幽的问题:
“看情况应该是。这里足足有五百只,就算是有人御兽,也是无法同时御五百只凶残魔兽的。”
“什么东西能够赶走500只冰阎魔狼?若是人族的话,那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神芜幽这般分析着,空隙间,望着远处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没错。”白羽沫杀完最后一只魔狼,喘了口气,应道,“不过现在咱们体力消耗巨大,得稍微眯一会,明天天亮时再出发。”
众人应了声,便布了个结界原地打坐运功。
地上五百只冰阎魔狼的尸体堆积成山,血腥味刺鼻。神芜幽环视了一圈,随后唤出鬼师鬼将出来饱餐一顿。
这些魔狼品级不低,能给它们带来很多补给。死去的尸身萦绕着一层浅浅的死气,更对它们有所助益。
就是可怜了白羽沫他们,人族修的是灵力,不能吸收魔气,更不能食物沾染魔气的东西,以至于白白浪费了这些补给。
眼看着鬼将鬼师一手抓起一个嘎巴嘎巴的吃下去,神芜幽也有些馋了,想要试试。
她探查了一下魔狼体内的魔气,不是很紊乱,但是杂质较多,没有魔尊那边的纯粹高级。不过好在也没有其它有害的物质,所以对于植妖来说,也是一顿美味的佳肴。
于是她微微勾唇,将花花和萝卜头一起放了出来。
花花是花灵,萝卜头是人参精,但是跟她相处的久了,早就沾染上妖族的妖气了。所以即便是吸收了魔气也会汇聚在神芜幽体内转化为妖力,然后再以灵气反馈给它们。
对它们,有利而无害。
五百只冰阎魔狼,一人一百,正好分完。
这样一份饕餮大餐足以叫他们每人晋升一个等级,所以现在神芜幽成功晋级到了玄阶六重,鬼师鬼将亦是。
花花经过前段时间不分昼夜的修炼,如今也达到了玄阶四重,与萝卜头神奇的一致。
闭目打坐的安澜清察觉到动静,轻轻的掀开眼皮瞧了一眼,在看到那只花灵竟然达到玄阶四重之时,隽秀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
暗暗叹了口气后,就收回了目光,重归于平静。
花花正张扬着红嫩细长的花瓣在一旁玩耍,它好久没有重归野外了,如今一见森林,自然是激动的很,直接蹦跶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当安澜清的目光收回之时,它小巧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顿,脑袋似乎朝那里扭了扭,随后又像是跳舞一般的顺势扭回,欢乐的晃动着花瓣在神芜幽周围打转。
神芜幽没有理它们,静心打坐的她正细细的感受着那股汹涌的绿色光球,不消片刻,那如潮水般的绿色光球就不要钱似的朝她奔涌而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股子清凉爽人的清新绿意了,如今像是一张罗网,贪婪的拥抱着冲进自己怀跑的绿色光球,然后尽数吸收。
绿色光球一直是给力的。
这样一来,就离玄阶七重不远了。
怡人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初日的第一缕阳光暖暖的洒进丛林,透过稀疏的枯叶斑驳在树叶铺就的地面上。
众人都是浅眠,当微弱的阳光照射在眼皮上的时候,他们就醒了。
缓缓睁开双眸,看着视野逐渐清晰的远方,那白雾笼罩着的地方,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有山的轮廓。
他们得尽快了。
那一瞬间,食铁兽、踏云驹、疾风兔、烈焰火凤和蓝羚麋鹿默契的同时出现,众人利落的翻身一跃。
紧接着就听到“嗖”的一声,残影掠过,耳边只剩冽冽风声。
冰阎魔狼居住的山,名叫苍狼山,因为有魔狼的缘故,常年阴冷严寒,树木深褐,叶片枯黄,寒风一吹,那突兀的“唦唦”声就显得极为诡异。
第148章 隐秘的洞窟
按理说,这里应是无人涉足的荒芜之地才是。
可如今这地上深深浅浅的鞋印,很明显有不止一个人进去过。
神芜幽他们跟着这些脚印一直往前走,越走到山的中央,就越发现这些脚印越来越密集杂乱,且看着鞋印的方向,应该是从西面八方聚集而来的。
他们带着疑惑,一直走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面前,约莫有两米高的洞窟,里面黑黝黝的,阴森森的,什么也看不清。
白羽沫查看了一下山洞前那些杂乱的脚印,眸子忽地一暗:
“这些人,进去了,就再没出来了。”
偌大的洞窟,却没有一丝空气流动的感觉,很明显,这洞窟只有面前这一个出口,唯一的出口。
安澜清修长的手指捻了捻脚印下的泥土,随后得出结论:“脚印最早的已经看不清了,估计有个一两年,最晚的在三天前。”
“一两年不出来...即使里面有水有食物,也无法养活这么多的人...”燕清璃疑惑的瞧着地上的脚印,又瞧了眼黑漆漆的洞窟,不解道:
“所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叫他们连命都不要?”
神芜幽上前探出身子朝洞窟里面望了望,又试着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捏着鼻子出来,嗡声道:“里面没有瘴气,就是空气难闻了点,可以进。”
闻言,众人也没有犹豫,都抬脚朝里走着。
鬼师鬼将在前面开路,白羽沫则从储物戒里掏出一个个手掌大小的夜明珠,体态光润,色泽明亮,拿在手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每个球都只有一种光,白羽沫手中的那颗发着皎洁的白光,像是萦绕了一层月华清辉。
至于其他人...凌望清是蓝白色泽、安澜清的是淡蓝色泽、燕清璃的是蓝绿色泽、神芜幽的则是荧绿色泽,亮度都很给力,足以照清了前方的道路。
话说回来,随着几人的步步深入,都不由自主的轻蹙起眉头。
这山洞的入口倒是隐秘,进来之后要通过一道长长的狭窄甬道,黑漆漆的,不时还有蝙蝠尖叫飞出。
这倒是山洞的常态,不足以为奇。
真正叫他们感到不对劲的是这陡峭的阶梯,一层一层的很是粗糙,上面潮湿还覆有墨绿色的苔藓。很明显,这不可能是天然形成,更不可能是原来居住在这里的冰阎魔狼所建。
所以,就是人为了。
看这情形,应该有个两年光景了。
那么,是谁那么不要命的跑来这无人涉足的苍狼山,还挖出这么隐秘的密道的?
挖出这样阴森恐怖的密道,又有什么目的呢?
他们继续深入,一层一层的下着阶梯。下面的空气越发难闻了,封闭阴暗,潮湿闷热还伴随着苔藓的腥咸,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神芜幽是植妖,对于气味较为敏感,当下更是抬起袖子用那红纱掩鼻,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着,秀眉皱得紧紧的,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
她瞧了眼众人的表情,就连一向温润可亲的安澜清此刻都有些为难的抬袖掩鼻了,可身旁的凌望清竟然还一直面色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闻到一样。
于是她慢慢靠近了他,轻声赞叹道:
“公子,你行啊!”
凌望清垂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鼻音里发出了一句:“嗯?”
“这味道,你受得了?”
“闭气即可。”
他简言意骇的回答了她的问题,然后就淡淡的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神芜幽傻眼,眨巴眨巴那双明亮动人的黑眸,眸底满是疑惑:“这个时长...他们都无法坚持闭气,你的修为...得有多高啊?”
他又垂眸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神芜幽:“......”
行趴,修为高了不起。
随着渐渐深入,洞穴渐渐变成了地穴,空间也逐步变大,耳边似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这种漆黑静谧的空旷地穴里更显阴森诡谲。
不仅如此,这地穴似乎就存着将人活活吓死的心,隐隐约约,竟还传来一声一声的抽泣声。
听着这声音,似乎还是个女人?
这下几人更惊悚了,不由得步子都谨慎的放轻了些。
要知道,在这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一个正常的女人是无法安然生存下来的。
再联系到外面那些只进不出的脚印...
这里面,怕不是住着一个吃人的妖怪吧?!
神芜幽听着那里面传来的诡异哭声,凄厉悲怆,直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冷不丁儿的,她打了个寒颤。
忽地脑中精光一闪,圆溜溜的眼珠子咕噜一转,下一瞬直接害怕的捏上了凌望清的袖子,像是无意识的寻求庇护一般,朝他越走越近...
她离凌望清很近,自然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后者感受到她的战栗,淡淡瞥了眼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将自己的胳膊往她那边挪了点,这架势,就像是等着女伴上前挽着胳膊的优雅绅士,看得神芜幽心花怒放——
成了!成了!
铁树开花,直男终于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神芜幽内心窃喜,面上却装的更逼真了。
一边勉强的咬着下唇睁着一双布林布林的大眼睛胆怯的盯着前面的路程,一边双手‘无意识’的攀附而上,直接抱住那伸过来的胳膊,连鼻子都顾不上遮挡了。
她此时可顾不上那些,这山洞里的气味是难闻了些,但耐不住身旁的男人香啊!
也不知他用什么洗的澡,浑身自带一种淡淡冷香,像是沉睡在冰冷深渊之中最古老的沉香木,需得离近了才闻得出来。
况且似乎还有一种安神之效,她闻着闻着,就渐渐有了些困意...
就在她眸光一点点黯淡的时候,耳边忽地想起一声严肃低沉的——
“闭气!”
神芜幽吓得一激灵,当即就屏住了呼吸,不知所以的四处望了望,见前面的三个人也是同样的表情,神芜幽呆呆的抬头,茫然的望着面色严肃的凌望清:
“怎么了?”
“有魅魔。”
他短短的三个字,直接叫其余的四人当即死机。
第149章 呆萌的魅魔
魅魔,顾名思义,天生魅骨的妖魔。
因为特殊的体质,她们从出生的那刻就已经被刻上***的标签,为世人所不喜,自诩清高雅正的修士几乎是见一只斩一只,不会给她们留下任何作恶的机会。
即便,她们根本就没想作恶。
骨酥体软,媚骨生香,无论是否是自己的本愿,她们都会散发着这种能够勾起最原始情欲的体香,引得‘猎物’上门。
不过,有时是猎物,有时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魅魔大多难以活到成年,就是因为这种被动的散发香气不知会引来什么东西,或是人族、或是妖族、魔族、甚至连未开化的动物都有可能。
而对于等级悬殊太大的,她们往往无法逃脱,只有被杀死的命运。
然而,这地穴的这只,显然有些不对劲。
他们在得知是魅魔后,反而没有那么忌惮了,追寻着这种诡异的哭声,不多时,就找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洞。
这里仍旧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白羽沫在自己的夜明珠上输送了一些灵力,下一瞬,那夜明珠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灼之光,将整个地洞照耀的宛若白昼。
与此同时,那地洞的中心,一块偌大的基石之上,倏地传来一声惊吓的尖叫——
“啊——!”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偌大的暗色基石之上,正绑着一个身形曼妙,头顶长着两根尖锐犄角的紫衣女子。
可说是衣服,倒不如说只是一层欲拒还迎的露骨薄纱,只堪堪遮住了重要部分。
而那薄纱的主人,此刻也慢慢缓过来了这股强大的光源,缓缓转过头,怯怯的望着他们,紫色如梦似幻的双眸里满是警惕与恐惧...
“你们...你们是谁?”
她极力的缩着身子,企图远离他们,但那手腕脚踝上的锁链又不是摆设,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之后,她的四肢又磨出了血。
没错,是“又”。
她四肢的血痂颇深,红色紫色黑色,一层层的交错叠加,她一动,就又开始渗出血液来了。
“你先别动,我们没有恶意。”
神芜幽忽地出声,担心吓到她,特意将声音放柔放缓了些。
但那魅魔显然并不相信,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声音颤抖道:
“别...别过来了...你们会死的...会死的...”
会死?
神芜幽眉心一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面,下一瞬直接吓到一跃而起,像一只树袋熊似的直接挂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凌望清身上——
“哎呦我去!这这这...这...”
她像是个拨浪鼓,一会看看地上的那堆森森白骨,一会看看基石上的魅魔,一会有看看面无表情的凌望清,嘴都哆嗦了。
“姑娘,这...什么情况?”
“魅魔会吸干人的精元,丧失精元的人变成枯瘦如柴,就如这般。”安澜清指着一旁还算新鲜的褐色干尸,温声解释道。
神芜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句骨瘦如柴的干尸,生前像是经历的多大的折磨似的,眼眶深深凹陷,嘴巴张得老大,脖子上的血管经脉都明显的凸显出来了。
“这...应该就是三天前的那个吧?”
白羽沫上前观察了番,最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放弃的站直了身子,摇摇头。
死透了,没得救。
燕清璃似乎看出基石上的魅魔没有害人的本意,于是小心的避开了那些白骨和尸体,缓缓上前,从储物间拿出了一件外袍,轻轻的搭在她的身上,语气温婉轻柔:
“别担心,我们与这些人不一样。”
魅魔确实会勾起人们最原始的欲望,但那也只是对于一些意志力不强的人,或是本身就有此种邪念的人,又或者是无法抑制冲动的动物野兽,才会奏效。
若是那人心志坚定,毫不动摇,这种诱惑有怎会勾得到他?
自然,也就不会有这般血光之灾了。
相比之下,一直提醒着他们有危险的魅魔,才更值得人同情怜悯,因为无论是散发香气,还是吸干精元,都不是她可以控制的,而是身体被动的本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跑,但是很明显,她不知被谁锁在了这里,根本逃不了这样的命运。
每日每日的看着这些人不知哪来的陌生人,对着自己发出淫秽的恶笑,然后死在自己身下,阻止不了,也逃脱不了,这该是多么绝望的事情啊...
燕清璃检查了一遍锁链,发现上面有特殊的禁制,遂又和白羽沫、安澜清商量了一阵,最终取得了解决之法,顺利解开锁链。
在此期间,神芜幽这掏出了萝卜头特制的药液,一点点的洒在了她身上的伤口上,下一瞬间,只见一抹绿光闪过,那些陈年的血痂伤口就慢慢愈合了。
当事人魅魔还有些蒙,她愣愣眨巴眨巴着眼睛,葡萄般紫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未干的眼泪,水汪汪的,看着好看极了。
只是她却意外的有些呆萌,看着憨憨的:“你们...不...不杀我?”
白羽沫好笑的看她:“地上那些人,是你想杀的?”
憨憨魅魔连连摇摇头。
燕清璃也问了句:“那是你动手杀死他们的?”
魅魔继续摇摇头。
“既然都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杀你?”
燕清璃像是一个大姐姐,贴心的给她收拾干净了,这样一来,她看着更像是十六七岁的邻家小妹,乖巧的不行。
只是那小妹一直低垂着双眸,显然有些自责自卑:
“可,世人都要杀我...”
“那或许,是世人做错了吧。”神芜幽这般说着,一字一句像是敲进了她的心里:
“或许你本身并没有罪,只是因为你的存在,引发了罪孽的产生,世人无法去消灭每一项罪孽,但为了减少罪孽,只会去消灭引发罪孽产生的源头。”
通俗一点说,就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去维护整体的治安,保护集体的利益罢了。
魅魔愣愣的听着,随后像是理解了一般,默默的垂下了脑袋,眼神有些委屈。
所以,她就该死吗?
她都动不了,怎么可能杀人?她的香气也有一定的范围,怎么会吸引那么远的人过来?
而且那些人...她说了也不听,明明是自己非要上前的,结果死了之后,世人还都怨恨她,怪她勾引他们...
想到此,心中的委屈就更甚了,只觉得鼻子酸酸的,难受极了。
第150章 恪守的方法
看着她一副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模样,神芜幽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魅魔奄奄的抬眸:“恪守。”
“恪守?”神芜幽惊呆了,现在魅魔起名字都这么有内涵吗?
一个魅魔,给起个‘恪守’?
请问,怎么恪?怎么守?
燕清璃听见了这个名字,倒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的父母,不是魅魔吧?”
恪守闻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眼神有些伤感:“爹娘都是人族,对我很好,只是及笄那日,头上的角长出来了。爹娘怕,就找了道士抓我。”
“找人抓你?”白羽沫眼神微眯,问道:“那你恨他们吗?”
恪守轻轻摇摇头,苦笑一声:“怎么会呢?他们是养我长大的爹娘啊...”
从前,她也以为自己是人族,只是有些招人罢了。
后来,直到象征着魅魔的犄角长了出来,直到被道士捉走绑在这里,直到看到那些人被自己吸引而来,一碰自己就死之时,她才终于明白。
原来,自己竟是世人人人喊打的淫荡魅魔,是个孽障。
那时,自己都要怕死了。
而身为祖祖辈辈都是人族的爹娘,又怎能不怕呢?
她明白的...
她不怪爹娘,爹娘很好,是自己不配罢了。
闻言,白羽沫的目光倒是平缓了些,渐渐放松了身子,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那不是你的错。”
“魅魔,应该会有个族群吧?”神芜幽问道。
虽然为世人所不容,但终究也是天地间的产物,不可能全部覆灭的吧?
或许,应该是隐居避世,躲在哪里了。
燕清璃搜索了一下自己大脑中的储备,似乎,确实有传闻说魅魔的据点在某个地方,群体而居,避世不出。
但...究竟是哪个地方呢?
想了一会后,她摇摇头:“我记得不清了,但恪守既然能够出现,被人族收养,就说明确实有这么一个族群在迁徙,只是在哪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这段时间...”神芜幽想,既然是有人将她锁在这里,以后定然还会有人再来,那么恪守再继续待在这里就很危险了。
所以,得先给她找个藏身之所。
而对于人人喊打的魅魔,其实最好的藏身之所就是已经被人收服,叫人们不再谈虎色变才行。所以思来想去,她其实认为恪守暂时与他们待在一起是比较安全的。
但毕竟这不是自己主导的队伍,她还是要问问白羽沫他们。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白羽沫在盯着那个偌大的基石台子看个不停。
神芜幽拍了拍燕清璃的肩膀,示意她望白羽沫那瞧瞧,随后两个人就一脸疑惑的走了过来,看着白羽沫一副托腮沉思的模样,问道:
“沫,怎么了?”
后者目光一直静静的盯着那块基石,头也不回的问道:“清璃,你有没有觉得,这块东西的气息...有些熟悉?”
燕清璃闻言也瞬间严肃了起来,走过去靠近了基石,一手浮空放上,闭眸细细感受着...
倏地,她睁开眼,秀眉紧锁:“似乎有一点怨气的气息...但似乎跟剥皮鬼那个不一样。”
闻言,白羽沫也点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低声说道:
“世有八恶:怨、恨、妒、淫、贪、嗔、痴、惧。
“如果上次我们发现的聚恶鼎所集的是【贪】,那么现在这个,所集的恐怕就是【淫】了。”
燕清璃目光变得凝重,再次望向那基石,掌心缓缓凝聚起了风漩:“所以,这里面定也藏着一个聚恶鼎?”
白羽沫对于各种气息的感知是最为敏感和强烈的,既然她说有,那这基石下面,就十成十的有。
神芜幽听着她们的对话,隐隐有些理解,正要看着燕清璃绞碎基石之时,倏地耳边传来一阵惊呼——
“不可以!”
恪守一改原本呆萌憨软的姿态,语气很是强硬,直接跑过去拦在燕清璃面前,语气急切:
“你们不能砸它!”
“为什么?”燕清璃掌心的风漩并未有丝毫减弱。
“因为你们砸了它,那道士就会来!你们打不过他们的!会有危险!”她急切的张开双臂,护在基石面前,眼眶都有些泛红了,好似一只红眼小兔子,可爱极了。
这是,安澜清倒是轻笑了声,温润的嗓音如同春风细雨,缓缓倾洒: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话,那倒是不必担心了。”
闻言,四人皆朝他看去,只见他温润的笑了笑,声音缓缓:
“因为...人,已经来了。”
此话一出,神芜幽、白羽沫和燕清璃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们毕竟已经跟他相处的久了,清楚他的性子。若是有什么危险,他定然不会如此云淡风轻的看着众人置于险境。
只是恪守却不知道,这傻丫头一听这话,当即一把热泪就滚滚落下,急的团团转,嘴里还在不停的呢喃着: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会杀了你们的,怎么办...躲!不,不行,这里没有东西可以躲...那逃!不,也不行,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怎么办...怎么办...”
神芜幽看着她这副操心的模样,不由得舔舔唇,安慰道:“那个,其实,我们不会有危险的...”
可对方却听不进去,一直来回踱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模样,嘴里还在不断的念念有词道:“怎么办...怎么办...会死的...你们会死的...”
神芜幽:“......”
就,其实,我们真的不会死的,小姑娘你对我们有点信心好吗?
倏地,小姑娘似乎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蓦地停下脚步,转身抬眸,眸色认真的看着他们:“有了!你们躲在这些尸体下面,就不会被发现了!”
神芜幽:“......”
白羽沫:“......”
燕清璃:“......”
安澜清笑容一顿:“......”
大可不必!
“小姑娘你可真敢说...”神芜幽无奈扶额。
看着地上那些除了干尸就是白骨,毫无用处的遮挡物,心里不由得想,这是拿人家道士当三岁小孩玩呐?
第151章 暴露了什么
神芜幽话音刚落,那阴暗的阶梯甬道里就陆陆续续传来了几声轻乱的脚步声。
众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马铁峰一行人本来正在镇上喝酒吃肉,正痛快着的时候忽地感到自己设下的禁制被破,当下便什么花天酒地也顾不得了,直接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查看原因,修补禁制。
他们本以为,是那魅魔吃够了人,修为增进了一大截,才会冲破他们设下的禁制。
可谁曾想,就在他自告奋勇自己独自一个人下来的时候,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那地洞里面,怎么还多了几道陌生的仙家气息?
看这气息,应该最高也不过地阶,对付是能对付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儿?
他刚停下脚步,想要往回走,却又倏地想到外面几个大爷一样的人,鼻孔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他曾想过,总有一天,他会坐上他们的位置,指挥他们瞎干活!
如今这机会来了,他又怎么叫它白白溜走?!
于是当即脚步一个回旋,身子一个急转弯,立马又继续走了下去。
只是这次,他早已没了起初的松懈随意,而是早早的亮起的宝刀,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缓缓走下。
为了以防万一,一边贴着墙走着,一边还将耳朵附在了墙面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但神芜幽他们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就这般在原地站着,不躲不藏,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齐齐望着阶梯口处,静静的等待着那里忽然冒出一个人头。
可那人也是谨慎的过分,磨磨唧唧的等得他们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白羽沫给了神芜幽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当即控制那阶梯上的苔藓迅速生长,一瞬间就布满了整个阶梯。
马铁峰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般的动静,自然就没怎么在意脚下的苔藓,这缓缓的一出脚,一落地,下一瞬只听一声惨叫的惊呼——
人就像个皮球似的“咣当咣当”的滚动下来了。
嗯,快多了。
神芜幽勾唇,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嗨~”
那一头摔个狗吃屎的马铁峰正要爬起来骂一句晦气,就忽地听到这一声阴森诡异的声音,当即身子一僵,冷汗都要渗出来了。
他浑身僵硬的保持着头贴地的诡异姿势,不禁吞了吞口水后才缓缓的抬眸朝那声源望去...
地上潮湿黏腻,上面墨绿色的苔藓沾在手上脸上,滑腻腻的,很不舒服。
更别说,那上面还一层一层的堆积着腐败之后的森森白骨,看着别提多渗人了。
马铁峰视线一点点的往上,眼睛在触及到一双站立而起、上面满是苔藓斑驳的古旧草鞋之后,心下徒然一震。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尸鬼?!
他面色倏地惨白一片,额间渗出的细密冷汗倏而滑下,眼神里满是惊恐。
尸鬼...可不是他能抗衡的。
怎么办...
怎么办...
应该叫他们一起下来的!
他在逞什么能?!
此时心中一阵懊悔,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一巴掌!
大脑疾速运转,下一瞬他猛地抬眸,手中的宝刀倏地一声猛然向前砍去,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只可惜,他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人,与之相反,他很怕死,所以那刀砍出的架势虽然很足,却落刀一松。
一瞬间的时间,那被神芜幽支配而起打算吓一吓他的干尸被一刀砍中肩膀,落地之际,那出刀的男人立马转身逃也似的往后跑,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地洞的场景。
神芜幽轻笑了一声,下一瞬他的脚下便布满了湿滑厚重的苔藓,踩一脚滑一跤,爬起来接着再摔。
“嘭嘭嘭!”的,一听就是个好头。
众人看得一言难尽,没眼看他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皆默默移开了目光。
神芜幽一手抱胸,一手撑着下巴,好心提醒道:
“喂,你再不老实点,可就得活活摔死啦。”
后者闻声一震,脚下一个不防,直接一屁股坐在苔藓之上,头皮上磕出的血液与滑腻的苔藓混为一体,满头红红绿绿的,看着又惨又滑稽。
“你们是谁?”
神芜幽朝他走进了几步,蓦地问道。
这下马铁峰倒是终于舍得歇一会儿定睛看看他们了。他惊恐的目光紧紧从他们身上扫过,又一一从地上的那些尸体上扫过,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下一瞬脸色变得又青又紫的,好不精彩——
“好哇,你们竟敢用尸鬼骗我?!”
闻言,神芜幽茫然的望向身后,却见他们面色皆是一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尸鬼...?是什么?”
她又转头问向马铁峰,瞥了眼一旁被砍了一刀之后的尸体后,倏地脑中灵光一闪——
莫不是尸傀吧!
此时燕清璃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解释道:
“被邪术炼化的凶尸,受人操控,为人所用,无意识无知觉,是一大杀器,但因为太过泯灭人性,有悖常理,所以,为世人...所不容。”
所以......
神芜幽心中一惊,好像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
“啊呃...那什么,我问你的话还没说呢!”
她瞬间转头,一副凶残的模样,恶狠狠的盯着马铁峰,语气恶劣道:
“说!你们是哪来的!为什么要抓人家姑娘过来!有什么目的!快!说!”
马铁峰:“!!!”
众人:“......”
因着神芜幽能够操控苔藓,所以当她操控苔藓爬上马铁峰的脸,威胁他之时,他也就哆哆嗦嗦的招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也只是一个跑腿的,知道的不多,能讲出来的也就只是早早的注意到了恪守的身份,然后办成道士去将她抓来绑在这里。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这里看看情况,加重一下封印,防止她跑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外面那些人嘴可严了,他曾经套了半天,也没从他们嘴里套出一个字儿。
“所以,你没用了是吗?”
神芜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墨绿色的苔藓逐渐蔓延到了他的整张脸,深入皮肤,在血管周围徘徊,似乎下一瞬简要刺破血管,扎根于此!
马铁峰惊恐的眼神在触及到她漠然的目光之时,倏地瞳孔一缩,心里一个咯噔。
第152章 叫大声点
“不不不,我还有用!还有用!”
眼看着那些苔藓就要蔓延到自己嘴里,他慌忙的尖叫着:“我可以把外面的5个人引下来!”
众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们也可以。”
马铁峰一愣,接着又道:“我可以把他们引走!救你们出去!”
神芜幽静静的看着他,幽幽道:“直接打死就好了,为什么要引走?你该不会是想逃吧?”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是...他们修为远在玄阶九重,很难缠!对,我是在帮你们!”他这般焦急的说着,为了活着还真是想破了脑袋,难为他了。
闻言,神芜幽悠悠点头,看向白羽沫他们:“玄阶九重,有把握?”
白羽沫朝她一笑:“小意思。”
她给了一个ok的手势,神芜幽立即转身将马铁峰提溜在阶梯口,伸出手,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轻轻拍了拍:
“去吧,叫的大声点。”
感觉到身上的苔藓迅速消散,马铁峰二话不说的直接慌不择绝的往上跑,也好在神芜幽提前驱散了上面附着的苔藓,不然他又得摔个几次。
狭长深邃的甬道漆黑阴暗,他跑着跑着就开始凄厉的惨叫。
倒不是因为他敬业,而是他的确不想死,而他心里也明白,下面那群人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的,所以为今之计,还是把希望都寄托在外面的那几个人才是!
神芜幽在下面瞧见他跑没影了,就转头问向白羽沫:“那个玩意有反应?”
白羽沫手中正拿着一个刻有特殊雕纹的漆黑聚恶鼎,手掌一般大小,里面黑黝黝的正翻涌着一团黑气。
这就是在养鬼的那户人家的祠堂佛座下发现的,不过说是佛座,倒不如说是阴鬼,那雕塑凶神恶煞的浑身都弥漫着一股煞气,正好成为这鼎的养料,源源不断的给它供给【贪】。
白羽沫细细感受了一下这聚恶鼎,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化。
她摇摇头,说道:“很淡的一丝【惧】,一进去就被吸收了,看来这东西是有固定属性的,我拿的这个应该是专门收集【贪】的。”
神芜幽挑眉,好奇道:“我怎么没听过,什么时候‘惧’也能成为一种‘恶’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惧’自然不足以为‘恶’。”白羽沫解释道,“就如同‘贪’一样,如果仅仅是放在心里的贪婪,而不去因此作恶的话,那么它就只是一种脾性,一种情绪罢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有心作恶,害我们?”
神芜幽听懂了,看了眼那阶梯口的方向,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你看,给他活路,却非要找死,唉...”
她话音刚落,就倏地听见楼道里传来谨慎细微的脚步声,有些杂乱,应该有五六个人。
“看来,是都来了。”
燕清璃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恪守的后背,她正咬着下唇一副水汪汪的模样,身子有些发抖,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神芜幽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苔藓,然后那一片片的墨绿就像是长了腿似的飞快的蔓延到了阶梯,然后攀爬...
不过这次,可没人摔下来了。
只听几声沉稳的脚步声落地而起,从那里陆陆续续走出了六个人,一身市井的普通衣衫,腰间却别个亮锃锃的弯刀,昂首欧阔的走过来,横眼扫了一遍面前的五人,语气轻蔑:
“我当是谁呢,一群自诩清高的白条子,怎么,想出头?也得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神芜幽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地阶二重,怪不得有如此底气。
也就是说,那个叫马铁峰的...果然是在骗她咯?
她双眸含笑,幽幽的望着躲在一群人身后的马铁峰。
后者忽感后背一凉,心中一颤,忙凑到那说话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大哥,就是她!”
那被称为大哥的人闻言朝她这看了一眼,顿时被她的容貌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道:
这等姿色,莫不是个植妖罢?!
这个人叫做翁海虎,因着一场意外,遇上了一个贵人,从此一改山匪的身份,成了白眉道长,游走于各个地方,为的就是寻找隐匿的魅魔,收集那八恶之一的【淫】。
如今为了方便,他又找个几个小弟,给点小恩小惠,就能帮自己干苦力,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个马铁峰,胆小怕死又偏爱逞强,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这不,又来了。
还说有什么能够操控苔藓的人逼迫他,放他娘的狗屁!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只见到过植物系的修士有这能耐。
而那些修士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家族笼络当祖宗供着了,哪里会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但...万一呢?
翁海虎心里也有个小九九,万一真是遇上了这等修士,献给大人,那自己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还会远吗?!
到那时,谁还会在这里受这种罪!
于是乎,他下来了,想要看看这个能够操控苔藓的能人,是不是真的如马铁峰所说的那般厉害。
却不想,这一见,居然还是这等倾国倾城的模样?!
这样的容颜,可比他在楼子里见的要美多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若她是真个植妖...
想到此,他的心中不禁一喜,连带着目光都变得贪婪了许多:
“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小弟口中的仙人了吧?果真是仙人之资,想必也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怎么能待在这里?”
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神芜幽,语气自认为已经很放低姿态了,但毕竟是曾经当过山匪的人,这副娇柔做作的模样在其他人看来着实有些不怀好意:
“只要姑娘愿意,我翁海虎定为姑娘肝脑涂地,侍奉一生,什么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只要姑娘喜欢,在下定当双手奉上!”
女人嘛,就是妖也不例外,稍微哄一哄,为能为你掏心掏肺生死相随,他见得多了!
神芜幽却是看穿了他的意图,面无表情的抽了抽嘴角,此刻很想翻个白眼给他,但还是忍住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望着他身后的马铁峰,‘小声’的唤道:
“怎么还不过来?叫你把人引下来就可以了,不用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万一被他们发现了那些事儿,你可就死定了!”
第153章 挑拨离间
此刻的马铁峰一脸懵逼:“???”
翁海虎却听出了不对劲,当即横眉怒视着他:“好啊,你敢骗我?!说!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马铁峰一副被冤枉的样子,连连摇头,苦口婆心道:“老大,您也知道的,我知道的不多,都是那些不疼不痒的场面话,你也说过没事的。”
闻言,翁海峰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些。
他说的没错,虽然他心思不正,但胆小怕事,自己有心防他,他自然什么也不清楚,就算有什么小聪明,谅他也不敢说出什么。
谁料,马铁峰刚顺完气儿,就忽地听见神芜幽奇怪的一声——
“咦?场面话?所以你的那石头里面藏的东西,也是骗人的?!”
此话一出,那群人当即变了脸色。
马铁峰倒是一脸茫然,但当他看到周围那五个人用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狠狠的剜着他时,他再傻也该明白了。
当即就激动的高喊一声——
“不!老大你听我说!都是她!这个贱人她骗你,她挑拨我们——”
“闭嘴!老子再也不会信你的话了!”
马铁峰此刻高昂的尖叫在他眼里就是心虚的掩饰,当即就怒气爆发的直接一掌将他拍在了墙上!
“嘭——!”
沉重的一声闷响,马铁峰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生生拍进石墙里一命呜呼了。
看着那深陷的墙体,神芜幽再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等级的差距。
瞧瞧人家,一个巴掌都能把人打进墙里扣都扣不下来!
再瞧瞧自己...
这五指纤细白嫩的,哪有一点力大无穷的感觉?
唉,心累。
翁海峰的做法也确定了这基石下面确有东西。
见状,燕清璃直接走上前,咱在基石前面,掌心缓缓凝聚出风旋,作势就要一掌劈上去——
“别动!”
翁海峰显然发现了她这一举动,当即脸都吓白了,地阶二重的气势骤然迸发而出,企图用这股汹涌的威亚逼迫她停手。
然而...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那偌大的基石在他话音落后骤然崩塌,粉碎一地。
空气中瞬间溅起了灰扑扑的烟尘,燕清璃用风力压下后,终于看清了那硝烟弥漫的石块废墟之内,一块巴掌大的黑色雕纹小鼎。
她掌心旋起一阵风旋,那被半掩的小鼎就瞬间飞到了她的手上,被稳稳握住。
“这个聚恶鼎,似乎和你的那个不太一样。”
她这么说着,一边走到白羽沫那边,一边再次观察着那特殊的雕纹,对比着白羽沫手中的那个。
后者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它的气息,随即说道:“这个主收【淫】,是不一样的。”
她们两人旁若无人的讨论着,对面翁海峰见自己被忽略,当即怒气更甚,直接拔出腰间弯刀冲几人袭去——
“铮~”
一声器械嗡鸣声蓦地响起,安澜清直接唤出一柄长剑,寒光湛湛一把击退了飞劈而来的翁海峰。
翁海峰一伙人见状,随即抽出弯刀一拥而上,只见安澜清一人身手敏捷的穿梭于其中,面色从容游刃有余,只铮铮几声铿锵之后,那伙人就被卸了武器,被一把震飞撞在了墙上。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翁海峰万万没想到,自己地阶二重的修为在他面前竟无还手之力,连连败退!
丢脸是丢脸,但更多的是忌惮。
然而怒意过后,他又忽地转念一想,眸底划过一抹暗流,蓦地出声道:
“这位兄弟,看你实力不俗,何必跟在一群女人身后听她们号令?你有这能力,在哪不能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跟了兄弟我,保管你什么权势地位金钱美人应有尽有!何需奔波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这罪?”
闻言,安澜清轻轻一笑,嗓音温润,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跟你?一个连我五招都接不过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叫我跟你?”
都说男人最懂男人,翁海峰见他没有直接决绝,便知道有戏!于是咽下了一口血沫,擦了吧嘴角,上前几步道:
“当然不是我,我哪有这能耐成了你的主儿?我说的是我的主人,一个修为强横天下无敌的强者!在他麾下,金银财宝倾国美人,应有尽有!”
见男人不反驳,他更加有信心的劝说道:
“我家主人上有天神庇佑,不死不灭权势滔天!只要兄弟你能入得了主人的眼,这天下都能是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封王称侯,良田千亩,到时候,嘿嘿,恐怕兄弟我都要仰仗你过活了。”
“听起来似乎不错...”
“澜清!”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女声。
白羽沫忽地一声提醒,打断了安澜清的话。
后者忽地勾唇一笑,头也没回的微微将剑收回了一段距离,长睫微垂,望着剑刃的锋芒,眼皮轻敛:
“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翁海峰见状心中大喜,但还是摆着谱子,捋了把胡子,装模作样道:“兄弟毕竟还没加入,这关于我家主人的事情,我自然不好透露太多...”
说着,他悄悄看了安澜清的神情,见没有异常之后,才悠悠道了一句:“不过若是兄弟能把那黑疙瘩夺回来,我倒是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他说的黑疙瘩,自然就是白羽沫手中的聚恶鼎,只是他们这伙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宝隐匿了气息,叫他难以看出修为,自然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他才会抛出一个诱饵,引得他们出手自相残杀,这样,他才能勘破他们的修为,坐收渔利。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配合!
只见安澜清一把收回了剑,随后侧眸朝着白羽沫的方向伸出了手,语气温润儒雅,好似江南的清雅贵公子:
“沫儿,把它给我。”
白羽沫听了,朝他走去,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她缓缓伸出了手,将手中的聚恶鼎轻轻放在他的手上。
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后,安澜清来转过头来,一手把玩着手中的聚恶鼎,一边掀起眼皮,慵懒的说道:
“这东西,我要了确实也无用。可也不能白白送你,你说是吧?”
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那聚恶鼎,也不知他是有多大的劲儿,每敲一次那聚恶鼎就会发出一阵轻微的闷响,听的翁海峰心里一颤一颤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那玩意弄坏了。
第154章 贪心四起
“这是当然!”翁海峰哈哈大笑道,“就知道兄弟果然不俗,想来我家主人也会很高兴你的加入。”
“所以你的主人是?”
“我家主人名唤祁卿云,凰权国祁家三公子,云落山庄最大的东家。”他如此介绍道,“若是兄弟有意,我这就带兄弟去见主人。”
“当然了,若是兄弟真心想加入我们,那么你们身后的那个魅魔...”他意有所指的朝安澜清身后看了一眼。
恪守正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躲在燕清璃身边,听着翁海峰这样说,当即身子抖了抖,整个人都躲在了她的背后,脑袋抵着她的背后,将自己裹得严严的,生怕被发现被揪出去。
“一个魅魔而已,拿走便是。”安澜清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尽是薄凉。
此话一出,恪守当即抓紧了燕清璃的衣袖,泪眼汪汪的望着她,无声的祈求着...
燕清璃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
那边安澜清还在与他周旋,一副虚心请教的慷慨模样:
“翁兄,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不过听闻世人皆钟爱花妖,我这里恰巧有那么个妖宠,倘若翁兄看得上,不若就当作是翁兄为祁主子准备的礼物罢。”
听到这话,翁海峰倒是一惊,他想过面前这位可能是个富家公子,可也没想到居然能够慷慨到这个地步!
花妖啊!那是能操控苔藓的绝艳大妖啊!
就这么送人了?!
而且还知道这植妖最后定然不会真的落到他的手上,所以才说是以他的名义送给主人,一边提点他,一边还把功劳都给他,叫主人记得他的好。
有这样的城府,有这样宽阔心胸的人,他当真相信自己方才的言语?会甘愿做主人的手下?
翁海峰还是很多疑的,面对这般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忽地有些犹豫了。
见状,安澜清也不着急,回眸看着神芜幽,嗓音清润道:
“过来。”
一旁看戏看得正尽兴的神芜幽:“......”
她猜到刚才白羽沫的忽然出声定是在与安澜清打什么哑迷,所以他的态度才会转变的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但是这忽然又是妖宠,又是礼物的,说实话,还真是叫人一时接受无能。
她挑眉看了眼白羽沫,接受到她的眼神之后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走上前,靠着凌望清站着,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小声的唤道:
“主人...您不要我了吗...”
翁海峰朝她看去,只见她一副委屈巴巴生怕被抛弃的模样,眼眶红红的里面似有泪水氤氲,看起来好不可怜。
若说是做戏,这演戏着实精湛。
这时,安澜清又启唇补充道:“翁兄实力不俗,不如看看我这花妖是个什么族的?”
翁海峰早有那个心思,如今得到了正当的允许,当即就走到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眯起眼睛仔细的端详着...
妖冶的面容,绰约的身姿,血红的装束,和那几乎察觉不到修为的气息...
须臾,他哈哈大笑一声:“兄弟出手大方,只怪我眼拙,倒地是看不出她是个什么芯儿的,惭愧惭愧啊...”
“翁兄说笑了,也是我思虑不周,忘了说了。”
他面上一副温和的淡笑,看了眼面色冷峻的凌望清后,又温吐吐的解释道:“这花妖深受凌兄珍视,为防被惦记,就隐去了她的气息,常人自然是看不出的。”
此刻翁海峰的笑容显然有些僵硬,他有些摸不准安澜清的意思,一会儿抬高他捧着他,一会儿又拿这些事实有意无意的贬低他,给他一个下马威,令他心里一阵起伏,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的目的了。
安澜清余光瞥了一眼脸色精彩的翁海峰,而后转向凌望清,温声道:“望清兄,既然仰慕祁主子已久,何不就趁此机会大显身手?舍了一个花妖还有无数个,祁主子可就那么一个。”
凌望清淡漠的双眸瞥了他一眼后,伸出指间在神芜幽的眉心轻轻一点。
紧接着,她那独属于曼珠沙华的绯红妖气瞬间逸出,额间缓缓浮现出那嗜血妖冶的纹印,浑身的气势凛然,叫翁海峰顿时一愣。
“这...这是...”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老大:“玄、玄阶、六重的、花妖?!”
植妖生存的有多艰难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听过的最高修为的植妖也只是长情城琉仙苑的那位月昙公子。
可他,听说也才玄阶二重,当初可是废了不少修士才捕捉到的极品中的极品,一面千金,一笑值一城!
而这位,虽不知是什么花妖,但就冲着这玄阶六重的修为,不管是在哪都必将引起哄抢!若是拍卖的话...定然能卖出天价!
不,不行,这样珍贵的花妖,绝佳的炉鼎,怎么能就这样卖了?!
若是有她相助,自己的修为定能一跃步入天阶!
到那时,这整个大陆,又有几人能够与他匹敌?!
什么衣食无忧,什么金银财宝...
他要的,该是整个天下!
翁海峰的神情逐渐激动,指间都在不停的轻轻颤抖,望着神芜幽那活生生的脸庞,他贪婪的吞了吞口水,迈步上前...
“好东西啊...好东西...”
他不禁痴迷的喃喃出声,却引得一旁的安澜清忽地轻笑一声,低低道:
“翁兄这就认为好了?”
翁海峰一愣,回眸看他;“安兄的意思是?”
“呵~”白羽沫一手挽着安澜清的胳膊,一副轻蔑的语气,嗤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翁公子还真是枉为地阶,连这一个小小花妖的种族都看不出来吗?”
闻言,翁海峰大脑一滞,忽地想起来,他确实看不出来这是个东西,当即不由得出声问道:“小弟见识短浅,不知这位女侠有何高见?”
他态度转变的太快,令神芜幽都忍不住咋舌。
白羽沫却好似看不出他眼底的精光似的,好心的告诉他道:“你活了这么年,连个曼珠沙华的传说都没听过?”
第155章 安澜清的厉害
“曼珠沙华妖,千年难以一出,蕴含天地之灵气,其骨可塑灵根,血可医生灵,心可救亡魂。是这世上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圣药。”
白羽沫这般详尽的解释道,一手挽着安澜清,一手把玩着那鼎聚恶鼎,状似大发慈悲的施舍,根本不屑于瞧他一眼。
只是神芜幽却发现了她正目光幽幽的盯着那手中的黑疙瘩,慢条斯理的动作别有一番韵味,嘴角微微勾起,那模样,明显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正饶有兴趣的观赏着自己的战利品。
神芜幽心中无奈的白了她一眼,也不知她究竟发现了什么,竟然直接把自己给曝光了。
这下好了,对方那贪婪的眼睛都快发了绿光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翁海峰,神芜幽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而犀利,特别是在他的颤抖的指间慢慢靠近自己,企图抚摸自己额间的妖印之时,神芜幽觉得自己忍不住了。
待她眯起了眼睛正要出手之时,忽地只见眼前银光一闪——
“咻!”
“啊——!!!”
只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哀嚎,翁海峰那伸过来的手指倏地被一道快到模糊的光影斩断,霎时鲜血直流。
“你们想做什么!”
与翁海峰一同前来的四人瞬间坐不住了,当即扬起手中的弯刀,目光凶狠,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们。
神芜幽不理会他们的吵闹,只是意外于身旁人的动静。
她眉心一跳,饶有兴趣的看着身旁男人缓缓收剑入鞘的模样,简直迷死个人~
“公子?!你刚才,是在帮我吗?”神芜幽瞬间变成了小迷妹,亮起了星星眼,一脸惊喜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凌望清。
‘罪魁祸首’凌望清垂眸睨了她一眼,很是高冷的从鼻子里发出一道酷酷的:“嗯。”
“啊!!!公子你太帅了!!!”
神芜幽得到回应之后,直接上手一胳膊抱住他的手臂,扬起一抹激动喜悦的笑脸,活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凌望清瞥了一眼被她抱着的胳膊,什么都没说,又移开了目光,望着一脸愤恨的翁海峰,声音冷的不夹杂一丝感情:
“她,我的。”
简短的三个字,就足以说明他的立场。
他的人,谁也不能碰,否则,死!
神芜幽被这三个字狠狠的砸晕了脑壳,真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一副状况外的呆滞模样...
啊...啊???
谁?
我的?谁?
她?
她是谁?
她?我?
他说我是他的?!
这这这这种话居然出自凌望清之口?!
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神芜幽愣愣的眨眨眼睛,再三确认了他独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气后,才终于缓了缓神。
哦,没被夺舍,是他。
可前面的进度不还是她佯装害怕而抱着他手臂吗?他当时也啥情况都没有啊?怎么就忽然...
嗯???
进度条是谁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拉长了一大截?
神芜幽忽地感到心脏一阵乱撞,她有些不知所措的闪烁着双眸,浓密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彰显了她此刻的慌张。
不过,她是谁?神芜幽啊!哪能就被三个字打倒!
不,不行!
这是个机会!连老天都帮她,她可不能不珍惜!
被激起斗志的神芜幽当即扬起小脸,双眸潋滟又带了抹欲拒还迎的羞涩,像是醉了一般痴迷的望着他冷峻的面容。
面上一阵害羞,撒娇般摇晃着他的胳膊,低头掩饰那脸上飞来的一抹红霞,声音娇怯软糯,羞答答的跟换了个芯儿一样:
“公...公子......”
被这三个字震惊的人可不只她一个。
白羽沫他们同样被雷的不清,一个个的皆转眸瞪大了眼睛,活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咳、咳!”
最后还是安澜清最先反应过来,面带歉意的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捂着手指的翁海峰,温声道:
“对不住,我这朋友脾气不好,这花妖是他的妖宠,平日里看得紧,若是平白被谁碰了,他可是不乐意的,就是对我们,也是如此。”
他这句话说的可有水准。
一来,先道歉,接骨生肌的高阶药品他也给了,歉也道了,给足了你的面子,里外里你翁海峰也没真的伤到哪,再闹就是你的不对了。
二来,说明了这事是你翁海峰不厚道,平白碰人家的妖宠,是个人都能跟你干起来,你活该;
三来,凌望清脾气不好,对谁都是如此,所以也不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他是故意的;
四来,透露出了他对这妖宠的珍惜程度,没个足以相配的好处,是不会轻易送给你的。
“没、没事...我懂的。”翁海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
没办法,打也打不过,只能靠智取了。
为今之计,就只能咽下这个亏,来日等他问鼎中原之时,必要将这没眼识的东西碎尸万段!
安澜清自然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情愿,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后,又开始与他周旋起来。
神芜幽一边抱着凌望清的手臂,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不得不说,安澜清真是有一套的!
先是以武力镇压,叫对方明白实力差距,能够‘心平气和’的听他说话;然后在抛出诱饵,引诱出人性的弱点——贪婪。
安澜清勾起了翁海峰的不甘与贪婪,却又紧接着给了他当头一棒。当人的情绪在高涨与低落两种极端的临界点中反复横跳之时,他的大脑就已经无法再清晰的分辨思考了。
于是乎,他就会慢慢的觉得,安澜清说的越来越有道理,他应该信服,应该听取。
渐渐的,他的思维就开始慢慢的习惯性依赖他,然后逐渐发展为对他唯命是从。
再后来,他就会认为他生来的意义就是侍奉这个神邸一般的人物。
毕竟,当自己的一切都是别人赐予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潜移默化的将给予他一切的人当成自己的造物主,理所应当的为他付出一切。
通俗点说,这叫xi脑。
用现代的话说,这叫p-u-a。
神芜幽低敛的长睫微微一颤,眸底掩下一抹暗芒...
第156章 口嫌体正直
那边的工作已经到了尾声,安澜清正在与他商讨着计划。可虽说是商讨,实际上确是一个人吩咐,一个人毫不怀疑的去做罢了。
或许是她的面色有些凝重,抱着凌望清手臂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些,后者察觉到了她的不对,漠然的眸子轻轻垂下,嗓音清冷又似乎带了丝柔和:
“你不会有危险。”
他以为她在担心,在害怕。
看着她低垂着的小脑袋,他沉默了一瞬,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别怕。”
忽然回过神的神芜幽:“?”
她抬起头,茫然的望着那双深邃漠然的眼眸,眨了眨眼,随后一喜,眼角微弯,露出了星星眼:
“公子~你是在关心我么?”
看着眼前人忽然笑庵如花的兴奋模样,凌望清一时不知该怎么接。
女子的情绪,都转变的如此之快吗?
他静静的看着她几秒,确认了她没有任何的不适之后就直接收回了目光,一眼看上去,又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沉寂。
然而神芜幽却细致的发现了他的耳根有些泛红,当即就更兴奋了!
接着又是一副酥软娇媚的嗓音,好似那轻柔的羽毛轻轻划过心尖般撩人:
“公子~是不是嘛~”
果然烈男怕缠女!
她悟了!
果然,此话一出,对方更是不自然的偏过了头,暴露出的耳朵又红了些!
只是那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冷面瘫,一丝情绪也看不出。
神芜幽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再加上对方虽羞涩的红了耳朵,却始终没有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这是不是就足以说明,他其实也是喜欢的?
哦豁~
这就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于是,得到鼓励的神芜幽更加放肆的抱紧了他的手臂不撒手,像个猫儿般的一边蹭着他的肩膀,一边娇媚软糯的非要他给出个答案。
手臂处不时传来一阵撒娇般的轻晃,虽隔了几层布料,却也足够令他思绪紊乱,大脑一片空白。
偏偏她本人还一副毫无知觉的模样,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贴在他的肩膀处磨蹭,一边笑着还一边还使坏的故意压着嗓子,发出那些勾人的声音。
“哎呀~你就承认了嘛~人家又不会怎么样你~说你担心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不要这样...”
凌望清不知怎么,明明很不习惯这种程度的靠近,可却冷不下脸,说不出狠话。
他这样欲拒还迎的姿态着实像个被欺负的小狼狗,明明委屈到不行,却还是憋着一声也不敢吼,只能压抑着嗓音,勉强的拒绝她。
然而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就直接激活了神芜幽怪阿姨的属性,当即就像是看待美味可口的猎物一样,不自觉的舔了舔唇,眉眼坏坏的勾起一抹盈盈坏笑:
“嗯?不要我哪样?”
她妖冶的面容又靠近了些,殷红似血的唇瓣因为她的舔舐而变得盈润姣美,鲜嫩欲滴,看起来诱人极了。
随着她的渐渐靠近,那独属于她的幽幽体香萦萦而来,围绕在他挺立的鼻尖久久不散...
“够了。”
这香味闻得他心中直跳,一股莫名的情愫蓦地袭来,叫他有些不安。
他短暂的一句话倒是叫停了神芜幽,只是他瞥向一旁的目光显然没有发现,因而又用手掌去推。
神芜幽是个识趣的,见他用手来推了,她也就随之回到了原位,没有丝毫挣扎搞乱的小动作。
她站的笔直,面色从容到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凌望清却不似她这般好心情,掌心在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有一秒的僵硬,然而在他还没来及弄清楚原因之时,对方就已经如他所愿的退了回去,收回了手,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
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和手臂,凌望清显然有一瞬的微滞。
这时,安澜清那边也已经结束了。
他们朝这边看过来,招了招手,就要出去了。
神芜幽心中还有疑惑未解,当即就跑到白羽沫身旁,与她并肩而走,悄声问道:
“什么情况?这是要去哪?”
白羽沫给了她一个狡黠的笑容,贴在她耳畔旁,与她耳语道:
“去见见那位祁卿云,他不仅是祁家的三公子,同时还是皇太女的准夫郎,凰权国的少君郎!”
神芜幽听了一怔,随后分析道:“所以...我们是要通过他进入凰权国?”
白羽沫给她比了个赞:“聪明!”
直接大招旗鼓的定然会引起他们国君的注意,而眼下龙傲君情况不明,保险起见,还是低调点稳妥点比较好。
“那么,人家凭什么听咱们的?”好歹是一国少君的夫婿,这点魄力还是有的吧,总不能在让安澜清来一次xi脑活动吧?
白羽沫听了,望着她的目光逐渐狡黠...
神芜幽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说:“该不会是用我当这个敲门砖吧?!”
白羽沫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办法,谁让你的身份如此特殊,任谁也拒绝不了呢?”
神芜幽:“......”
怪不得她总感觉那翁海峰看向自己的眼神如此奇怪,像是看傻子一样,原来她确实就是个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大傻子。
忽地想起了那位紫色眸子的魅魔,神芜幽朝后看去,只见她正怯怯的缩成一团在燕清璃的庇护下慢吞吞的跟着大部队走。
“恪守,会怎么样?”
她是魅魔,虽然有燕清璃给的法宝护身,能够遮掩一些气息,但她与自己一样,都是为世所不容的种族,待在这人世越久,对她来说也就越危险。
白羽沫也明白,但是要真是说恪守的后路...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
魅魔一族隐退避世已久,又普遍对外界有很强的敌意,要想找到魅魔一族,将她送回族群里,谈何之易?
“眼下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就让她跟着我们一路走好了,若是碰到什么人,我们也还能护着她点。”
白羽沫也是21世纪的新青年,心中自然对魅魔有什么偏见,相反的,身为生活在和谐美好的现代世纪的三好青年,她对恪守的遭遇也深感同情。
第157章 缺失的记忆
特别是看着她那双宝石一般晶莹可怜的紫色双眸,懵懵懂懂的毫无恶意,白羽沫瞬间都感觉自己的母爱泛滥了。
“行吧。”
神芜幽没问题了,瞅了眼神色冷清的凌望清,心中悠悠叹了口气,只留下一句“姐要去撩夫了”,接着就不见人影了。
白羽沫闻言,好奇的越过安澜清朝凌望清那边看了看,下一瞬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副姨母笑,得意朝身后的燕清璃扬扬下巴,得意道:
‘看,我赢了,10个晶石!’
燕清璃接受到她的目光,又不相信的朝神芜幽那边看了过去,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在看到神芜幽有一下没一下的跟人家说话聊天的时候,载满了一眶的无奈...
她抬眸对上白羽沫那得意的视线,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还没结束呢,我坚持我的赌约。’
白羽沫挑眉,哼笑一声:你输定了!
燕清璃迎面直视,并不退让:走着瞧。
以她对芜幽的了解,她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得感情是什么,更别说喜欢和爱了。
虽不知芜幽她为什么会忽然对凌望清有兴趣,还锲而不舍的追着他...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她不是对他有所图谋,有意得到他的什么东西;
就是贪图凌望清美色,想要时时刻刻拥有他看着他,就像是橱窗里的瓷娃娃一样,她只是想能够永远的欣赏那道美景,而绝非有什么情爱之意。
她的感情,是纯粹的,不夹杂一丝杂质的。
就像是对她们一样,她能为了她们抛弃生命,听起来很震撼不是吗?人人都道她们姐妹情深,可只有她们自己清楚,若是真的问她:
“你为什么那么护着我们?”
她也只会笑着回答:“因为你们是朋友啊!”
是啊,只是因为是朋友,她的心里认为这是对朋友应该做的,因为她们对她好,所以她就对她们好。
只是因为...‘朋友’二字罢了。
想到此,燕清璃的眸子忽地暗了下来。
一旁的恪守见了,还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当即又移动过来一张好奇的脸,担心的看着她:“燕姐姐,怎么了?”
“......没事。”她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举止端庄优雅,挑不出丝毫错处。
“哦...”恪守又看了她一眼,见着实没什么异常,才缓缓移开目光,低声道:
“燕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凰权国。”
“凰权国,去哪里做什么?”
“寻一个人。”
“寻人?燕姐姐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很重要的一个人。不小心,弄丢了。”
“哦...”恪守若有所思的揉着自己肉乎乎的脸颊,又捶捶自己的脑袋,低声喃喃道:
“我好像,也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只是,我不记得了...”
闻言,燕清璃忽地一顿,蓦地回头看她,眸色认真道:
“不记得?你的记忆有缺失?”
恪守被她这样严肃的语气惊的一愣,呐呐道:“我...我记不得了...”
看着她忽地惊恐的表情,燕清璃默默叹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没事,我只是好奇而已,吓着你了?”
恪守怔怔的点头,又摇头,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缓了一阵后,她抿抿唇,迟疑道:
“我记得,我从小就生活在村子里,爹娘对我都很好。后来,我16岁那年,头上的角不知怎么就忽地长出来了,爹娘很怕我,就找来道士抓我。然后就一直被绑着这里,直到遇见你们。”
燕清璃闻言陷入了沉思。
古籍上对于魅魔的描述还是很详尽的,但是16岁长犄角这事...她还真的没有多大印象。
记得书上说,魅魔只有觉醒的那刻头上会冒出状似羊角的两块凸起,并不明显,然后随着吸**元的增多,修为的增强,那两块凸起也会随之增长。
再看恪守头上的这两个,已然到了牛角的大小,通体绛紫,上有螺纹,那些魅惑的气息大多是从这里散发而出的。
所以,在恪守16岁那年,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事,导致她魔性大发,犄角急剧增长,以至于被人发现。
可她的记忆中却没有,或者说,她可能是失去了这段记忆。
若是遇到了什么刺激性极大的事物,身体为了自保而选择性的进行遗忘...
也不对,这是对于身体素质偏弱的人族才会有的。
魅魔的思维跟头脑,应该不至于。
莫非是被灌下了忘忧水?
不,那也不对。
忘忧水虽能使人忘却,但一喝就会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没道理只会忘记那中间的一段。
所以...那就是有什么人抹去了她的记忆。
可这世上,谁有这个本领?
抹去人的记忆,就是天阶的院长都做不到的事情。
燕清璃越想越糊涂,最终放弃了思考。
在翁海峰等人的带领下,他们避开了许多麻烦,一路奔到渭河河畔。
这是进凰权国必须要经过的路段,凰权国四面邻水,易守难攻,里面饲养些凶猛异常的猛兽,唯有降下一道铁门横跨河岸,方能安然无恙的渡过此河,到达凰权国。
但是很可惜,他们都打算偷偷溜进凰权国,自然不能走那条道儿。
白日守卫森严,他们只能等到晚间夜幕降临之时,在守卫换班的空隙间快速的下水,一边摆脱凶残的猛兽,一边悄悄潜入水中游过河道。
对此,白羽沫他们毫无异议。
反正,有人来当这个苦力,他们乐得自在。
是以,在避水法宝的保护下,一行人完好无损的渡过了河,上了岸。只是翁海峰那群人显然有些狼狈,身上湿漉漉的不说,衣衫还被水里凶残的游鱼划破。
那如利刃般锋芒的鱼鳍,直接划开了他地阶的防护,霎时血液涌出,血腥味又引来了许多鱼兽。
最后,还是神芜幽见他们可怜,操控了水草捆住了那些凶猛的鱼兽,他们这才得以安然上岸。
翁海峰在郊外人烟罕至之处,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屋子,四方小院,看着简朴却不破旧,别有一番情调。
他将他们暂且安置在这,美名其曰,他家主人晚上要陪妻主,一律不见外人。
被莫名其妙喂了一嘴狗粮的众人:......
第158章 暴躁的龙傲君
明月高照,寒风瑟瑟,卷起一阵落地枯叶,唦唦作响,风过树梢,又留下几许疏影摇曳。
两间卧房,男女各一间。
神芜幽布了个结界,关上了门后,一转身,看着她们直接毯子一铺,一屁股坐床榻上然后顺势躺下,瘫成了一排。
“......”
下一秒,她也走过去一起咸鱼瘫,排排趟。
“呼——终于能眯一会儿了。”
白羽沫眨巴眨巴自己疲惫的双眼,两眼望苍天。
担惊受怕了一路的恪守早已呼呼大睡,陷入沉眠,可这三条咸鱼还在眼皮子打架的交换着信息。
只听身旁的燕清璃缓缓出声道:
“祁卿云这个人,我也只是听说过,祁家三公子,自幼体弱多病,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但生的命好,上有大姐保家卫国,二姐敛财经商,护他护得紧,自幼就没受过什么欺负。
“长大了之后呢,又得皇太女的青睐,非他不娶,硬是顶着一众大臣的反对声音,将他十里红妆娶回了家,给足了面子。”
白羽沫听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即疑惑道:“这样说来,他是完全在温室里长大的娇花,一声顺畅无忧,有什么理由暗自招兵买马,还收集这些恶念?”
“这些恶念有什么用?”神芜幽眼皮沉重极了,索性就直接闭上了眼。
“如果是人来收集的话,多用于养鬼;若是鬼族,一般是用来做食物的;当然,还有最可怕的一种的情况...”
白羽沫顿了顿,而后严肃的解释道:“可若是用来供养上古凶兽混元的,助它冲破封印,那麻烦可就大了...”
混元本就是六界的邪念恶念幻化而成的魔物,从天地开辟生灵诞生的那刻起,就已经存在了。它,以恶念为食,吸收世间的恶念以滋养自身,不断成长。
恶念一日不散,它就永远不会消亡。
这也是为什么,每五百年都要重新封印一次它,而不是彻底杀死它。
它,与这六界共生,与生灵共存亡。
“说来,我也觉得奇怪。”燕清璃分析道:“恪守的记忆不全,中间缺失了一段,应该在16的那年,像是被谁故意抹掉了一样。”
“这个世界还能随便抹去人的记忆?”神芜幽惊讶道。
“完全抹去可以喂忘忧水,但是只抹去一个片段就不太对了。”白羽沫眉头微蹙,呐呐道:“这个世上,谁会有这能力?”
“......”
三人顿时陷入一片静默,皆是摇头不解。
“明天去看看,这个祁卿云,是个问题。”
“嗯。他居住在皇宫,既然能悄无声息的出来,就说明他也有那能力将人悄无声息的弄进去。”
“我甚至有些怀疑,龙傲君是不是就是这祁卿云掳走的?”
“......”白羽沫和燕清璃同时转头看她,“为什么?”
神芜幽闭着的双眸缓缓睁开,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脑袋,看着她们:“因为皇权争夺啊,皇室之中,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燕清璃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这个祁卿云,不觉得奇怪吗?”她问道。
“皇室最忌讳的就是早夭,就算是为了笼络祁家的权势,也着实没必要娶他为正夫。以他的身体状况,估计就算是得一个侧夫的位置,天下人也还会感念皇恩浩荡。
“身为未来国君的皇太女,登基之日何其重要?若是正巧遇上正夫发丧,那天下人该如何看她?这国运之气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白羽沫想了想,说道:“或许,这就是真爱?”
闻言,神芜幽却笑了:“你跟一个储君谈真爱?”
燕清璃看着她,轻声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渴望温暖,而非权势。”
神芜幽也看着她,静默了一会儿后忽地轻笑出声:“好吧好吧,明天再看嘛...睡了睡了。”
身边两人的呼吸逐渐平缓,燕清璃却久久无法入眠。
龙傲君这个人,脾气暴,却没什么城府,身份又如此敏感,牵连两国。若真是被什么有心人利用了,怕是会痛恨自己的吧。
两天了...
你到底在哪啊...
......
与此同时,凰权国,梧桐殿内地下室——
“滚——!都给本皇子滚!!!”
一声怒气冲天的怒吼伴随着滚滚火焰不时的烧灼着这间富丽堂皇的暗室。
龙傲君被困在这里已经足足两天两夜了!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玉牌,没有神刀,周围还都是一群穿着宫服的奴才,这时他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
他,竟被自己家的人给绑架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当即就怒气冲冲的要去找母皇,结果却发现这些人竟胆大包天的将他软禁在此,不可随意出行?!
他这个暴脾气,直接就放出凤凰神火打算烧了整个房间!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里的建筑都是用纯金打造的!还是根据凤凰神火的属性专门锻造的熠金!
一般来说,这种材质的监狱是用来关押犯了滔天大罪的皇室之人的,所以凤凰神火根本无法伤得了它分毫。
待到火焰渐渐熄灭之时,他悲催的发现四周所有的装饰托盘酒水食物...什么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唯有那金灿灿的材质毫发无损。
整个房间顿时变得空荡荡的,金灿灿的,三面环墙,一面是牢笼般的栅栏,连那上面的锁芯都是熠金打造的,活像是个巨大的金色牢笼。
龙傲君这下懵了。
本以为,是母亲或者姐姐嫌他离家太久了,抓他来聚聚。
却不想,这家里竟还出了内贼?
他身手摸了摸这熠金打造的墙壁,又敲了敲,很坚固,很厚实...
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造出来的。
究竟是谁?谁这么不怕死?!
他沉默的模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阴翳暴躁,那因为怒气而不满血丝的双眸渐渐汇聚起了暴戾狠厉,活像一匹饿狼,要生生将人拆之入腹!
“嗡~”
沉重的石门倏地被打开,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了许多宫廷服饰的奴才,他们像是早就得知了他的动作一样,个个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些华贵的物件摆设,与那些被烧毁一模一样。
“咔嚓!”
熠金打造的笼子被倏地打开,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点的走进,龙傲君眼中的愤怒暴戾愈渐浓郁...
第159章 凰权女尊
“你们的主子是谁?”
他倏地开口,将那些奴才吓得浑身一抖,当即就跪趴在地,身子还在不断的颤抖...
他却恍若未闻,直接上前一把拎起一个奴才的衣领,将他粗暴的悬空举起,声音像是怒吼的雄狮,阴翳的孤狼,凶狠而暴戾:
“本皇子问你,是谁!将本皇子关在这里的?!”
那被一把拎起的奴才显然是惧怕他的,离地的双脚颤抖的尤为剧烈,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呜呜咽咽的发出些听不懂的声响。
龙傲君心中的怒火顿时一滞,下一瞬直接抬手捏着他的腮帮子逼迫他张开嘴,结果这一看,他顿时又怒从中来,愤愤的甩开那个倒霉的奴才,隐忍着怒意,攥起了双拳朝着门口走去——
“呜呜呜!”
那不要命的奴才竟大胆的一把扑上前,用力的抱紧了他的后脚,一边苦苦的摇头,一边发出那种怪异的呜咽。
龙傲君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莫名其妙的被绑,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小璃儿,莫名其妙的又被囚禁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又被一群不知死活的奴才威胁!
没错!是威胁!
他们一个个的,都在用自己的性命胁迫他不要走出这间牢笼!
他手背青筋暴起,眼中沉沉浮浮着暴戾的漩涡,此刻他的情绪极其不稳定,就在狂躁暴虐的边缘无限徘徊。
他真的,真的有些控制不住了,真相捏碎这些人的脑袋,看他们究竟在不在乎他们那条狗命!
但是、但是...
他不能这么做。
小璃儿会生气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垂眸恶狠狠的睨了一眼匍匐在地身子头抖成了筛糠还锲而不舍紧紧抓着自己脚踝的人。
而后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他缓缓屈身,弯下了高傲的腰,伸手一根一根的掰开那奴才的手指,强忍着想掐死他的冲动,瞪了他一眼,低喝道:
“若再有冒犯,本皇子定饶不了你!”
说完就大步的走了出去,那架势,颇有一番毁天灭地的汹涌之势。
身后跪了一地的人虽死里逃生却万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反而身子绷得更紧了。他们知道,没有主人的允许,二皇子殿下根本就出不去。
果然,只听见一声震天动地的“嘭——!”
龙傲君见凤凰神火无法烧灼这沉重的石墙,就知道这里面定然有熠金的成分,当即气愤的狠狠一拳的砸在那石墙上。
接着,只见墙壁上微有石块碎屑散落,他又仿佛重生了希望一般,扬起双拳,就冲着那石墙狠狠的砸去——
“嘭!嘭!嘭嘭嘭!嘭!嘭......”
......
梧桐殿卧房——
龙楚君忽地从梦中惊醒,警惕的一坐而起,放出神识静静勘察着周围的环境...
身旁的祁卿云被她这忽然的一个举动惊醒,睁开了惺忪的双眼,缓缓坐起,单薄的身材瘦弱如骨,只简单的一个起身,就像是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样。
他面容俊美,却病恹恹的毫无神采,苍白着面色望着身旁英姿俊朗的女人,眼底是藏不住的深深爱意:“妻主,发生了何事?”
说着,一股子凉风从被褥中贯入,他身子蓦地一凉,顿时又捂嘴咳了几声。
龙楚君被这声咳嗽瞬间拉回了注意力,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为他掖紧了被角:“无事,是我不好,又叫你着凉了。”
“谢妻主关怀,是卿云身子不好,咳咳,卿云,咳,卿云叫妻主无法安眠,罪该万死——唔...”
龙楚君知道他又敏感了,当即就低头一吻,将他那张恼人的小嘴轻轻吻住,制止了他未说完的话语。
神识探查的结果并无异样,这四周也都是她的神火气息,没有异常。
她捏了捏眉心,只当是自己最近处理的政务太多,有些乏了。
可却忘了枕边这位是个心细的,只单单见她捏了下眉心,就开始自责自卑了...
“妻、妻主...”
他羞涩的推开了她,面色一红,看着倒是有了些精神气儿了。
“太医说过,不可放...放纵...”
“我倒是该夸你听话呢,还是不听话呢?”她轻叹了一声,无奈的搂着他道。
“太医的话,你听;母皇的话,你听;怎得唯独我的话不肯听?”
因着凤凰神火的血脉尊贵而霸道,那些老臣们总是不厌其烦的上书,说什么子嗣的事儿,烦都烦死了。
偏偏母皇还不管,叫她自己看着办。
她一个皇太女,难道还能直接顶撞那些肱股之臣吗?
不过,倒也不是不想生一个孩子。
只是卿云他身子骨太差,没个三五年的调养,怕是无法受得住生育之苦啊...
在这凰权国,女子为尊,但生育之事着实不易,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所以,她们培育出了一种孕果,男子食下,亦可生育。
因此那些不便生育的将军、官员、医师...就都会让自己的夫侍生育孩子。
而她这种皇室储君,更是要全身心的投入国家大事,不可因为孕育孩子而荒废了政务,所以必然得是夫侍们来生。
后来,这便成了一种风尚。
男子们生育的多了,人们渐渐的就会认为再由女子生育就是家中穷困潦倒没有夫侍的缘故,或是夫侍不行,身患重疾不久于人世...
总之,会被人看不起,戳脊梁骨的。
于是,家中夫侍为了体面,也会自愿去生,甚至争着抢着去生孩子。一旦诞下女婴,便会光耀门楣,是一大幸事,也会更得妻主的宠爱。
当然,凡事也有例外。
有些正夫的身子真的无法承受生育之苦,而妻子又真的疼爱正夫,担心那些侧夫侍郎诞下长女而影响到正夫的地位,所以便自己诞下一女,算是给正夫的一个安慰。
而龙楚君与祁卿云就如同这般。
只不过稍有不同的是,龙楚君贵为皇太女,就算她愿意生育,这天下人也不会愿意。
能够将病弱到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祁卿云明媒正娶,抬为正夫,就已经是犯了忌讳了。若再因一个男人触犯皇室的底线,恐怕祁卿云就会被冠上祸国妖妃的帽子了。
那时,不仅他子君郎的位置保不住,就连性命都会有危险。
所以,龙楚君决定,还是得乖乖的调养他的身子,等待皇长女从他肚子里降临。
第160章 阴险的姐夫
祁卿云贪婪的躺在她怀里,那炙热温暖的体温,将他烧灼的面红耳赤:
“卿云知道妻主疼卿云,但妻主贵为皇太女,身份尊贵,没有唤‘殿下’就已经是大不敬,若是连声‘妻主’都不称,真真是大逆不道了。”
楚君...
楚君...
阿楚...
他是多么想唤出这两个字啊...
然而尊卑有别,他以这副残躯登上了众人敬仰的位置,早就招来了诸多不满。
若非楚君手腕强硬、态度坚决、能力斐然、政绩显赫、赢得子民爱戴,怕是早就被剥夺皇太女的资格了。
若是他再不知尊卑,不懂进退,他与楚君就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不想...不想离开楚君...
只要能在留她的身边,他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愿意去做。
“罢了...”她低低的轻叹一声,伸手搂紧了他单薄的身躯,将他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睡吧。”
他自幼畏寒,又患有心疾,十四岁那年又曾于寒冬下水救她,差点咽气,最后虽勉强的活下来了,但这副身子已然是穷弩之末,吊着一口气儿罢了。
龙楚君为他网罗天下灵丹妙药,供养了他整整三年,才终于叫他的身子有点起色。
但这畏寒怕冷的病根,始终是落下了。
好在,她有凤凰血脉,神火可驱散一切严寒,因而身子更是常年暖如火炉,很适合为他取暖驱寒。
所以,即使她有夫侍成群,却仍始终坚持每日来梧桐殿与他合塌而眠。自他十七岁嫁于她之后,这三年来,从无间断。
他们的感情令人世人艳羡,却也令皇族人愤怒,哀叹。
凤凰神火何其尊贵?普天之下,六界之中,唯有他们皇族一统有此血脉。
但这弊端也是明显。
前朝先皇不慎被这霸道的神火影响心神变得狂躁易怒,不辨是非,连诛皇族宗亲数百余人,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
他逐渐变得如此残暴不仁,忍害手足,囚禁发妻,掌锢亲骨,令人发指,朝堂之上,人人皆惶恐不安,无法专政,百姓们敢怒而不敢言。
幸得女帝出手,制止了他的暴行,救臣子于水火,还百姓一个安定。
是以,百姓心中感念,那些老臣更是对她顶礼膜拜视若神袛。
所以即便女帝改朝换代,建立女子为尊的凰权国度,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对。
“原来是这样!”
神芜幽恍然大悟,顿时心中对这素未谋面的凰权女帝生出了澎湃敬意。
日升天明,阳光高照。
他们一行人正随着翁海峰的带领,在地下的辉煌通道里崎岖前行。
豪!
真特么壕无人性!
别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暗道,就这灯火通明金光熠熠的墙面可都是纯金打造的!
每隔五米便是一个焰火灯,高高的摇曳在纯金的灯座里,橘红色的火焰如此炽热,仿若又回到了夏日炎炎。
神芜幽这倒霉的植妖属性,顿时有些闷热难耐,褪去了那厚重的斗篷。可这凉快也只是一会儿,不知道在这地道里兜兜转转走了多久,那股子热意又上来了。
他朝凌望清那边靠了靠,极狱冥火的气息叫她清爽不少。
前面带路的翁海峰见走得差不多了,就低声提醒道:
“安兄弟,我家主人喜静,见了主人之后切莫吵闹喧哗。至于那个花妖...”
他摩拳擦掌,讨好的笑笑:“我已经告知了主人,还希望安兄弟能够在主人面前多美言我几句...”
安澜清温和一笑:“翁兄放心。”
美言,是可以的。
至于你能不能受得住他的美言,就不得而知了...
-
梧桐殿的清晨,总是忙碌的。
龙楚君每每早朝起身都要费一番功夫,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然后轻手轻脚的下床,又为他掖好被角,以防着凉。
宫女们早已习以为常,步履轻盈的快步走来,为她洗漱穿衣,整理着装,然后再跟着龙楚君默默的退出房间。
因为他的体弱,她们都以为,屋内的祁卿云会睡到午时。可她们哪知,就当龙楚君出门的一瞬间,那本该在床榻闭目而眠的人儿蓦地睁开一双阴翳的双眼。
与昨夜的缓缓深情不同,如今的这双眼睛,满满都是凉薄与嘲讽。
他利落的起身,转身朝着殿后的一副画像那走去。旁边供着瑞兽的玉器,他苍白的五指轻轻覆上,在轻轻一转——
那画像之后的墙壁便缓缓转动,出现了一条狭窄阴暗的密道。
他嘴角一勾,目光警惕的朝屋子里环视一眼,随后一挥衣袖,大步的朝那密道走去。
这架势,这速度,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久病之人应该有的。
暗牢里的龙傲君情绪很是暴躁,可偏偏又不能那一群什么也不知道的哑巴的出气,于是只能的闷闷的将那些昂贵的摆件珠宝一把火烧个精光,来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三天的时间里,这里不知道换过多少的摆件,来来回回,他也不嫌累得慌。
这不,他脾气上来,又要烧东西了。
然而手刚一动,就忽地听见那石门传来轰轰响声。他转身看去,只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缓缓而来,那熟悉的面容叫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呵,本皇子当是谁呢?这不是我那药罐子的姐夫吗?怎么,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又开始祸害本皇子了?”
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准姐夫的。原因无它,就是又弱又作!令人厌恶!
上了床就祸害他皇姐,下了床就祸害整个皇族。
就因为他,皇姐那段时间不知过得有多艰难,现在好不容易拿政绩堵住了那些大臣的嘴,结果这厮又不安分的私自建密室!
祁卿云冷冷的望着他,眼神中透露着轻蔑,扬唇道:
“你再不情愿又能如何?本君郎还是你皇姐的夫婿,你还是得乖乖喊我一声皇姐夫!”
“喝呸!”
龙傲君满脸嫌恶的唾了一口,忽地想到什么,笑容逐渐玩味:
“祁药罐儿,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个位置多久?要是皇姐发现了本皇子被你困了起来,你猜猜,你的下场是该在天牢,还是在刑场?”
第161章 对牛弹琴
祁卿云不以为意的掸掸衣袖,轻笑道:
“我只知道,只要我咳一声,龙楚君就会心疼的把我搂在怀里,为我输送灵力。”
“你还有脸说!”
龙傲君一提到这个就来气!
她皇姐天凰之躯,十二岁就开始征战沙场,凤凰血脉经过涅盘觉醒,所向披靡,早就不是区区一湖水就能淹死的肉体凡胎了,哪用得着他救?
可这个蠢货,明明自己都在轮椅上半步不能一步走的要死样子,还逞强的跳下水去救皇姐。
结果皇姐啥事没有,他倒是寒气入体,直接晕倒在了皇姐怀里,差点咽气!
本来笼络祁家,只需要给这病秧子一个侍郎的位份就足矣,结果皇姐因为心中有愧,硬是凭借一己之力将他捧上了少君朗的高位!
德不配位,呸!
龙傲君对他唾弃不已,可对方却是有恃无恐,甚至还无礼的直接念出皇太女的名讳。
这死药罐子在皇姐面前唯唯诺诺安分得很,可一旦离了皇姐,立马就原形毕露,露出的阴险嘴脸叫人作呕!
龙傲君气急,却也知道,没有证据,皇姐定然不会信他的。
于是一口气闷在了心里,上不去也下不了,难受极了!
看着这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大的二皇子如今吃瘪的样子,祁卿云心情姣好的笑了一声,启唇道:
“真是想不到,凰权国最狷狂桀骜的二皇子,有朝一日居然也沦为了阶下囚。而我祁卿云居然有朝一日能与堂堂二皇子‘心平气和’的聊天,这可真是荣幸之至。”
他嘲讽的不留余地,但凡有点傲气的都经不住他阴阳怪气的贬低折辱。更别说从小到大一直养尊处优的龙傲君了。
只听他愤怒的一声低吼,掌心瞬间飞射出一团赤色烈焰——
“放肆!”
他没想杀他,但因为这在胸腔中翻滚汹涌的澎湃怒气,他一时没能控制的住。
等待他缓过神来之后,那团炽热的火焰已经直直冲向祁卿云的面门,此时已经躲闪不急,更是无法收手!
龙傲君心中顿时一紧,想到皇姐对这病秧子的在意程度,他一瞬间思绪万千,脑中划过不少讨饶的理由。
正当他打算从中选取一个时,却忽地见那祁卿云嘴角一勾,接着那团炽热的火焰就在他面前不足一寸的地方倏地消散。
毫无征兆。
龙傲君顿时瞪大了双眼:“你——”
“怎么,我没死,很不甘心?”
祁卿云苍白的面色看上去还是一副柔弱病态,可不知为什么,龙傲君总觉得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明明三年前,他看向他的时候,眼底还有无法抹去的自卑和怯懦;
可如今,他竟觉得他如此深藏不露,像是潜伏已久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
那双眼睛阴翳的可怕,里面是常人难有的不屑孤傲,就像是超脱世俗的神袛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脚下的蝼蚁那般,令人望而生畏,心中发颤。
可——
龙傲君又哪会怕一条两面三刀的阴险毒蛇?
当即就不屑的嗤笑一声:“就你?也配让本皇子不甘心?”
他眼底是满满的挑衅,似乎是在告诉他,只要爷愿意,爷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祁卿云看清了,却不以为意。
只淡淡的说了句:“也是,毕竟是要被推出去挡灾的二皇子,被囚被捕皆是家常便饭。”
“说的什么屁话!本皇子听不懂!”
他真是烦他这副墨迹的性子,要杀杀要放放,搁在给他谈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挥拳砸了一下固若金汤的栅栏,昂着脑袋出声道:“姓祁的,有本事就直接打开门,咱俩堂堂正正的打一架,搞什么弯弯绕绕的也不嫌膈应。”
祁卿云忽地嘲讽一笑,意味深长道:“真是莽人一个。不过也是,你皇姐就喜欢你这么鲁莽无脑的人,不然,她又该如何坐得稳这个皇位呢...”
龙傲君没领会他的意思,却听出来了他的轻蔑,当即又挥出了几团火焰,狠狠的砸在这药罐子的脚边。
“你**说谁莽人呢!”
祁卿云嘴角一顿,不明白他的关注点怎么如此偏离,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后,又改变了策略:
“我只是在为你不值啊...”
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悠悠道:
“想想你的皇姐,连个正式的学堂都没有上过,从小就被封为皇太女,当做储君培养,享国资供奉,更是年纪轻轻就冲破血脉屏障,涅盘重塑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水手不扰的凤凰神躯,寥寥几场战役,只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将这天下人哄得服服帖帖的奉她为神,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啊...
“而你呢?堂堂凤凰神火血脉的二皇子,资质天选,悟性极高,血脉纯粹,本是与龙楚君不遑多让的存在,可却早早的就被撵出家门。说是有仙缘悟道,送你修炼飞升,可其实呢?
“这整个凰权国,可有谁记得你们是谁?可有谁记得原来女帝是有三个孩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龙楚君那里,无论是品性还是能力,她得到了所有人的赞美拥簇,她美名远扬,成功的让天下人都记住了凰权国有个厉害的皇太女威震四方,也成功的抹去了你和三公主的存在。”
“二皇子,你觉得这,公平吗?”
祁卿云眼眸微眯,带有蛊惑性的声音渐渐传入龙傲君的耳朵,他倒要看看,这个毫无野心胸无大志的二皇子,是否真的如他所表现的这般。
龙傲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掀了掀眼皮嗤笑道:“怎么?你嫉妒啊?”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祁卿云:“......”
这个蠢货!
他心中暗骂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转而言之:“二皇子也是生养在凰权国的人,若非是这女子娶亲男子外嫁的制度,想必二皇子也不愿远嫁北燕,漂泊异国他乡吧?”
龙傲君一副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要你管?”
祁卿云:“......”
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咳咳...”他又捂嘴轻咳了声,忍住想把对面那二愣子锤死的冲动,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二皇子如此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需要远嫁受那飘零之苦?留在母国一生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第162章 既是助力,也是威胁
龙傲君瞥了他一眼,这下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
祁卿云额间青筋蓦地突突跳起,忍无可忍道——
“你可还记得你是皇子?!可还记得你有称王称帝的资格!你有最纯正的凤凰神火本可登上这国之顶峰,命万民臣服脚下,受世人顶礼膜拜,本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动荡天下大势皆随你心愿!怎可如此颓废甘愿当一个联姻的工具?!”
龙傲君就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话,看着他那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怒气模样,龙傲君晃晃悠悠的半躺在锦绣软塌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吃着点心,懒得理他。
“还是那句话...”
他摸索着一个枕头垫在脑袋下,舒舒服服的调整了一个睡姿,慵懒道:
“要么就趁着本皇子还没发怒之前放了本皇子,要么就等着皇姐来,叫她看看你的真面目。至于那什么屁话,有本事你就对皇姐说说,看她会不会当即就休了你,斩了你。”
里外里不就是窜唆他谋朝篡位吗?还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真当他是傻子啊?!
嘁~
皇姐十二岁征战沙场的时候他可还是个任性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熊孩子;皇姐一身伤痕累累盔甲染血的时候,他可正在皇宫里作天作地享受着身为皇子的权力。
皇姐是个什么样人?
不夸张的说,从小就是他的偶像,是他打心底里钦佩的人儿。
多少次濒临死亡才终于得来一次涅盘重塑的机会?
从古至今,就没有几个人能够有这种机遇。他的皇姐,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能够庇佑整个凰权国的皇太女,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成为未来的君王。
她值得。
只是...
偏偏遇上了这么个两面三刀的阴险小人——祁卿云!
龙傲君恨恨的咬着手中的点心,像是泄愤一样,将酥脆的糕点咬的咯咯作响。
祁卿云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当即就沉下了脸色,嗤笑一声:
“二皇子无意权势,当真是龙楚君之幸。只是不知就如二皇子这般随遇而安的性子,能不能忍受得了心仪之人被人窥视。”
他话一出,对方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转眸看他。
见状,祁卿云心里虽不屑,但面上还是‘好心’的解释出了缘由:
“北燕国之所以愿意与凰权国联姻,一来,是为了两国的和平;这二来,就是为了共同的利益。
“燕国公府曾经的权势与皇室不相上下,如今就算是败落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北燕帝有意笼络,当然,更愿意吸纳。一道圣旨,将凰权国与北燕国联系在一起,而这凰权国于燕国公而言,既是助力,也是威胁。
“古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堂堂皇子嫁入,他燕国公也得好好掂量掂量,究竟是信一个他国的皇子,还是信他的君王。
“答案显而易见。最终收益的那方,自始至终都是北燕帝一人。”
他说着,见龙傲君的面色有所变化,得意的勾勾唇角,继续道:
“且不说未来若是燕国公府的权势被皇室掏空之后会怎样,就先论这场联姻,若是有其他国家会带给北燕帝更大的利益,或是他本国出现需要掌控的强大势力...
“那么这燕国公的独女,最终花落谁家可就不一定了...”
龙傲君的双眸微眯,成功的有了一瞬的严肃,目光凝重的盯着他。
后者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深深的望着他。
......
......
这暗道修得是真的很长,很氪金。
神芜幽悠悠的感叹一下人生的参差。
前方终于出现了黄金的台阶,随着白羽沫一行人的一步步上升,空气也逐渐清凉了起来。
神芜幽看见了暗道外的一道刺眼白光,便知道是到地方了,于是迅速的披上斗篷,将自己给裹了个严实。
凰权国的空气是很好的,虽冷,却不干燥。
一行人走出了暗道,本以为外面也是如这暗道里一般奢靡华贵,却不想这入目而来的竟是一片静谧祥和的悠闲山庄。
天气明朗,云卷云舒,远山如黛,风和气清。
他们走出暗道,看着这庭院深深,却只植了一颗硕大的梧桐,铺就了一地的金叶,因为他们的脚步而唦唦作响。
院里无人,宁静悠远,好似远离了尘世,隐居幽山。
翁海峰恭敬的上前一步,弯腰垂手拱手以道:“主人,人带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也像是刻意压制了声调。此话一出,又过了许久,那木屋阁楼里才缓缓传来了动静。
“进来。”
这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拂过耳畔。
神芜幽听着,总感觉这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想问问萝卜头,然而神识里却传来一句:“有气虚之症不假,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也是刻意摆出的这副模样。”
神芜幽听了有些不解,看着众人已经随着翁海峰走向阁楼,她也抬脚跟了上去。
随着距离的缩减,神芜幽渐渐感受到了一股融融暖意,伴随着袅袅药香,直叫人舒心缓神,倍感温馨。
这阁楼里看似清雅,但若是细看了,便会发现无论是那色泽清润淡雅的茶杯还是那雪色狐裘的软垫,都是千金难买的上上品。
房中座着一尊暖玉香炉,炉盖供着一只三尾祥凤,八角的炉身各侧垂耳,挂有一环,成空心火焰状。炉身雕镂玲珑剔透,上有金片点缀。
那袅袅药香,约莫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不知道翁海峰对那人低语了什么,只听那身银色披貂裘衣着淡雅刺绣竹节的男子力气不足的道了句:“退下。”
随后,他们就被邀请坐下喝茶。
“听闻几位有意寻我?不知是所求何事?”
他声音淡淡,尽管翁海峰提前禀告过他这些人的身份,他也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动容的模样。
安澜清缓缓抬眸,修长的手指在杯中一点,嗓音温润如泉:
“早就听闻祁公子鼎鼎大名,今日一见,倒真是与传闻不符。”
祁卿云捂着嘴轻咳一声,随后无意道:“有何不符?”
“传闻祁家三公子体弱多病,久居内宅,身心淡雅,无意名利...”安澜清也是不客气,字字都说在了点子上,“但如今看来,却是藏了个好心思。”
“哦?”他明知故问。
安澜清点到即止,只说了一句:“我等此番前来,就是为助祁公子成就一番伟业。”
第163章 一场交易
“哦?安公子这话...倒是从何说起啊?”他垂眸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水,笑得无辜。
随后,安澜清轻笑一笑,从腰间卸下一块品质上乘的玉佩,放在桌上:
“祁公子不必如此谨慎,我等此番前来,确实是受人之托,来帮祁公子一把。”
闻言,祁卿云倒是不在那副无辜纯良的模样,伸出那瘦弱苍白的手轻轻将那块玉牌拿起,放在面前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
然后忽地出声一笑,又将玉佩还了回去:
“怎么,你家主子有什么想法?”
安澜清轻轻摇头,纠正道:“是雇主。”
随后抿了一口茶水,启唇道:“什么想法,我倒是知道的不多。不过随意揣测一下,约莫也能知晓个大概。”
“你倒是个胆大的。”祁卿云抬眸望着他,如此夸赞道。
安澜清将玉佩又佩戴好,回道:“自然是与祁公子比不得。”
后者笑而不语。
神芜幽离得远,看不清那玉牌上的雕纹,便扯了扯白羽沫的袖子,悄悄的出声问道:
“那是什么?什么雇主?”
“是蛟龙国一个王爷的贴身玉佩。”
白羽沫靠近她,用只有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解释道:
“澜清他曾经救过那王爷的儿子,人家感谢他,当时没有什么能够当报酬给他的,就直接将自己的贴身玉佩赠了他。说是若有需要,可随时拿着那块玉佩找他。”
神芜幽震惊道:“那他这直接拿出来,不就等同于诬陷人家吗?!”
“害~”白羽沫直言道:“你当人家儿子是怎么遇险的?就是因为他爹搞这事,才被人追杀的。”
神芜幽一脸懵逼。
?
白羽沫又压低了声音:“那个王爷就是蛟龙国陛下的一把刀,四下笼络各国权臣,为了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统一大陆。人家巴不得用这玉牌打通名声呢。”
神芜幽恍然大悟。
是吼,可以讨赏啊!
这时,那边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不知你们雇主打算如何助我?”
“自然是祁公子心中所想的那种。”
安澜清意味深长的道了句,然后转头朝他们这边唤了句:
“沫儿。”
白羽沫闻言秒懂,抓着神芜幽的手将人推到了祁卿云面前,然后一把掀开那鲜红惹眼的斗篷,露出里面的绝艳面容——
“公子请看。”
神芜幽默默斜了她一眼,然后认命的演了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公子啊...”
她一脸纯真无邪,呆呆的歪头,望着祁卿云。
“真好看~”
唉,人真的不能比。
本来祁卿云也是个柔弱病美人,一咳一喘皆牵动人心。
可现在,跟凌望清一比,那真的是泯然众人矣。
平平无奇。
她上前弯着腰,冲他咧嘴一笑,眼角弯弯,双眸纯粹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并不知晓她将面对的命运将会有多可怕。
“你好呀~”
她被自己的声音甜到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祁卿云本是随意一瞥,毕竟一个炉鼎而已,也算不上多有诚意。顶多...算是一个贵重的礼物吧。
然而就在她附身靠近的一瞬间,那额间鲜艳的妖印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妖印的形状...怎么看着那么熟悉呢?
下一瞬,那独特的气息就证实了他的猜想。伴随着那奇异的花香弥漫而来,祁卿云眼中由探究震惊又不动声色的转为似笑非笑的盈盈笑意。
“一个花妖罢了,这就是那位的诚意?”
他明明看出来了,却还装的一本正经,毫无波澜的模样。
不是心中无意,就是所求太大。
安澜清笑了声,目光幽幽:“这个花妖可是雇主寻了数十年之久才终于寻到的,其中所耗费了多少心血,想必祁公子也心中有数。”
“若说这诚意不够,那敢问祁公子的盟友又有多少诚意?”
毕竟,又有多少人,能够为了区区一个传说而大兴动土?
见他不语,安澜清又道:“当然了,若是祁公子不喜欢,在下也不能强迫,这就带着花妖还给雇主便罢。”
说完起身边走,白羽沫牵着神芜幽也跟着往前迈出几步。
意料之中的,祁卿云拦下了。
“安公子果真性急。”
只见他轻轻放下茶杯,轻笑了一声:“不知你那雇主若是知晓安公子如此行事,会作何感想?”
这就威胁上了?
神芜幽眼神在他们之间徘徊,将一个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演绎的淋漓尽致。
随后,只见安澜清伸手掸了掸衣袖,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不过是钱财交易罢了,终究话我是带到了,人也带到了,职责如此,我心无愧。我那雇主是个良人,定是知晓我又如何能左右祁公子的心思。”
“钱财交易...”祁卿云揣摩着这句话,随后竟鼓起了掌,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他:“好一个钱财交易,只是不知你那雇主可有说过什么要求?”
“简单。”安澜清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走过去,递给他:“白纸黑字,红章画押,祁公子签下了这个,这个花妖从此就是祁公子的所有物了。”
闻言,祁卿云倒真是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随后大笑几声,爽快的划破手指,在上面摁了一个血红的指印:
“告诉他,本公子很满意他的礼物。”
安澜清接过,卷成一束,又放回袖子中,拱手作辑,嗓音温润道:
“如此,就多谢祁公子了。”
条约已成,神芜幽顺理成章的被带回了祁卿云面前,与他大眼瞪小眼。
白羽沫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祁公子今后就是你的主人了,可得记得事事顺从,莫要忤逆了主人,你乖一点,主人家顺心了,你往后生活才会......”
她巴拉巴拉的苦口婆心说了半天,神芜幽竟诡异的从中发现了她的老鸨体质,心中不由得啧啧几声,以示感慨。
但面上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又是好奇又是胆怯的偷偷观察着祁卿云。
那模样,活像是一个刚出嫁的姑娘,正悄悄偷看自己的夫婿呢!
他们一行人走了,只留下神芜幽和恪守在此相依为命。
恪守是魅魔,祁卿云一时间用不着她,就唤人将她带走了。
至于带到哪...
呵,毫无疑问。
她走之时,脸色都是白的。神芜幽对着她悄悄耳语几句,她便稍缓了神色,担忧的望着神芜幽。
随后又对视了几眼后,默默的垂下了脑袋,跟着翁海峰走了。
第164章 人的妄念
“你与她说了什么?”
祁卿云早已坐回了软榻,一边用茶盖轻拂几下水面,撇开茶叶,一边垂眸抿了一口,状似无意的问道。
神芜幽谨记白羽沫的嘱咐,笑得无辜而灿烂:“她有些害怕,我告诉她,主人是好人,定然不会伤害她。”
祁卿云轻笑了一声,笑得毫无温度:“你叫什么名字?”
“神芜幽。”她清脆道。
此话一出,对方却蓦地一滞,抬眸看她:“神芜幽...姓神?”
“是啊。”她笑着看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欢喜,“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说是希望我一生像神仙一样无忧无虑,自在快乐!”
闻言,祁卿云却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你爹娘骗你的,神是被拘束的,被操控的,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傀儡而已。”
神芜幽不相信他的话,直接鼓起了腮帮子,双手叉腰,瞪着他:“你才胡说!我爹娘是不会骗我的!”
“哦?是吗?”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倏地问道:“那你爹娘怎么会将你卖给我呢?”
“谁卖给你了?!”神芜幽敏锐的察觉到他在试探真假,当即大脑飞速运转,下一瞬直接脱口而出——
“爹娘说我有仙骨,是半个仙人!是要飞升成仙的!所以才叫我跟着他们...”
她的声音渐渐减弱,有些惆怅,有些难过。
祁卿云却忽地眯起眼睛,循循善诱:“跟着谁?刚刚那群人?”
“当然不是!”她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爹娘叫我跟着一群修士,但那群修士是坏蛋!他们把我卖了,卖给了一个更坏的坏蛋!”
她面上怒气冲冲,漂亮的眼睛此刻满满的都是愤懑不平。
不过又忽地变了脸色,自言自语道:“这些人是好人,他们还给我东西吃,教我修炼,他们是好人。”
“既是好人,你又怎么会在坏人那里遇见?他们分明是狼狈为奸的一伙人。”
“才不是!”神芜幽一边尽情的发挥着演技,一边揣摩着他的意思。
琢磨道:“那个什么王的跟他们根本就不能比!这里的哥哥姐姐都是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好人!若不是那什么王的有所求,哥哥姐姐们欠了一个人情,不得不答应,他们才不会帮助那个坏蛋把我送到你这里呢!”
祁卿云闻言神色微敛,顿时颇感无趣。
都对上了...
他就说嘛,虚妄山的那群白条子都是一群自恃清高的人,怎么会因为几贯钱财而做这种违心的事。
本以为里面内藏乾坤,却不想原来只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倒是符合那群白条子不愿欠人欠债为人所制的德性。
不过这花妖...
葫芦倒底卖的什么药?
她在装什么?
“你可知道,你是谁?”祁卿云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只见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一双迷蒙的眼睛左看看又看看,终于寻了个不错的位置,没大没小的坐在软榻方桌的另一面,正面对着祁卿云,点头道:
“知道啊,花妖嘛,当初可还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我一直是人来着...”
她的语气闷闷,有些不高兴,却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道:
“不过也没事,妖就妖嘛,能吃饱喝足睡好活好就行了,其实想一想,与人的生活也没多大差别嘛。”
她像是劳累的趴在桌子上,脸朝下枕着胳膊。实则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却在快速的转动,思考着对策。
“你可知道,你的本体是曼珠沙华,一个存在了千年的飘渺传说。而今,这个传说却忽然间成为了现实。”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可知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被抓被捕被吃呗。”她懒懒的抬起小脑袋,下巴搭在胳膊上,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植妖嘛...都有这一遭的。既然逃不掉,为什么不让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活得轻松快乐点呢?”
祁卿云倒是意味她的坦诚和从容,又问道:“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捕?”
“他们说我浑身都是圣药,什么可活死人肉白骨,说的天花乱坠的,简直无所不能...”说着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都是人们的妄念罢了。”
“妄念?”他问着,慢慢咀嚼着这个字眼儿。
“可不是吗...”她说,“人们贪图永生不灭,但无奈行遍世间终不能得偿所愿,遂将希望寄托于远古的传说,好似他们相信的人多了,这妄念就能实现一样。”
“呵...”他轻笑一声,眼眸淡淡,“你倒是看得清楚。”
“没办法啊,现实叫我不得不现实一点。”她看向他,支起一直手撑着下巴,歪头懒懒道,“我刚来之时,就有一个带着满心的妄念给我上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课,血淋淋的,永生难忘。”
“你也是...”
她忽地哀叹一声,清亮的眼眸寡淡漠然,无悲无喜,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我本想装的傻一点,乖巧一点,好讨你欢心,叫我活的久一点。
“可这世上有怜悯之心的人太少,能够在权势与善良之间选择后者的更是少之又少。我希望你是那样的人,但很明显,事实告诉我,你不是。”
祁卿云以为自己的心思足够内敛,却不想就被她看了个清楚,于是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刚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如实道,“人的眼睛是欺骗不了人的。”
“那你又假扮什么?”
“我总要试试嘛,万一成功了呢?”
“那真是可惜。”
他仰头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对着她道:“手伸过来。”
神芜幽看了眼他,又瞅了瞅那杯空荡荡的茶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她没有犹豫,熟悉的像是早已做惯了这件事。
祁卿云眸色微动,像是有些惊讶她的如此配合。
不过,也只是一瞬罢了。
果然,在她的视线中,祁卿云面无表情的划开了她的手腕,霎时殷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潺潺流进了那清雅的茶盏。
润白的杯壁溅起了血色的珠帘,为其添了抹诡谲瑰丽。
“嘶~”她痛呼一声,“你别挤啊,它自己会流的!”
他置若罔闻,手中力道不变。
第165章 奇怪的祁卿云
终于,殷红的血液灌满了整个茶杯。
祁卿云大发慈悲的松了手,神芜幽赶紧收回来为自己治疗伤口。
看着那深深的痕迹,神芜幽心中不禁暗骂一句——
真特么的狠!
她要是个人,这会早就血流而亡了!
不过...
这个祁卿云,倒是有点意思啊...
她望着他,暗暗打量着他的神情,越看越觉得有猫腻。
以前遇到的那些人,可不是如他这般平静的,甚至在得知她的身份之时都会激动的浑身颤栗,面部肌肉紧绷,恨不得直接扑过来嗜血噬肉。
而这位嘛,虽说是大家出身,有一定的眼界胸腹,但面对这上千年的传说一朝现世,还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得到众生渴求的重生机会啊!
他真就这般波澜不惊?
视线中,祁卿云抬手拿起茶杯望了许久,而后在她惊异的目光中,他伸出食指朝里沾了抹血液,又缓缓送入自己的嘴中,抿唇品了品那滋味。
然后神色未变的起身,将其中的血液连同杯子一起扔进了香炉。
紧接着,那香炉之中倏地猛然燃起了一道赤色的火光,几秒之后又缓缓熄灭,炉内又归于平静。只是那名贵的茶杯和殷红的血液却不见了踪影。
连一丝幽异花香都未曾逸出。
“你...你只是沾一下,有必要放我这么多血吗?!”
她的血液何其珍贵,如今竟是被他一把烧了个干净?!
可那始作俑者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拖着一副与他格格不入的病弱之躯,讥讽一句:
“一杯血罢了,你会死吗?”
神芜幽顿时气结,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儿。
是...是不会死...
可是特么的老娘疼啊!
不仅手腕疼,如今连心也肉疼肉疼的。
此刻的她只想将对面这个苍白的小白脸浑身划烂,叫他再白一点,白的像具尸体!
她慢慢的等着自己气消了,想着他虽沾了一点血,但总归也是放进嘴里尝过了,就算不会被毒死,也至少会有些什么反应吧。
于是,她忽地幸灾乐祸起来。
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心情愈渐美好...
美好...
好...
好...不了了!
“你怎么没事?!”她惊异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面前人却仍在悠闲的闭目养神,因为靠近那香炉,他浑身都萦绕着一缕袅袅白烟,好似飘渺着一股子仙气。
瞧那身杆挺直气定神闲的样子,哪像是一个久病之人?
祁卿云听着她突兀的声音,回眸瞥了她一眼,又继续站在香炉旁,闭目敛神,苍白的唇轻启,像是在嘲讽一个未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我应该有什么事?”
“中毒啊,就算不死也得半残吧。”她奇怪的盯着他,起身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近距离的观察着他的面色。
嘴里还低语道:“那些喝过我血液的人都被毒死了,双目眦裂,面色发黑,七窍流血...你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群凡人也配和本尊比?”他倏地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连眼睛都没睁开。
神芜幽成功的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目光流转,忽地轻声问道:“可你的身体是凡人的啊?”
“呵...”他又冷笑一声,然而这次却没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而是倏地睁开双眸,目光一凛,危险而阴翳的盯着她道,扬唇道:
“怎么?套出有用的消息了?”
“呵呵...也不算...”
她干巴巴的一笑,空咽了下口水,“毕竟现在我在你手里,你强大我才能安稳,所以嘛,总要先了解一下做个准备吧?”
“那就管住你的嘴。”他斜眸睨了她一眼,然后终于舍得离开了那个精致奢华的香炉,转身朝楼下走去。
神芜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口气儿。
真是难搞哦...
趁着祁卿云下楼的功夫,她凑近了那鼎香炉,细细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想要伸出去捞些香灰出来,却被那灼热炙人的火气刺激的一痛。
“鬼将。”她用神识低呼一声。
储物戒里的鬼将悠闲了许久,如今突然叫道他,当即整只鬼就激动的要蹦出来!
“主人我来了——”
“入魂。”
“好的主......啊...?”鬼将一愣,认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主人您说什么?”
“入魂。”她有些焦急,于是语气也重了不少。不知道祁卿云何时会再回来,她时间有限。
“主人这...好的!”鬼将不太赞同,但刚要说话的那一瞬间倏地感受到了她的不容置疑,当即就正了脸色。
话音刚落,他黑雾弥漫的硕大身躯就倏地消失在储物戒。
与此同时,神芜幽那白嫩如削葱尖的五指瞬间暴涨伸长,那漆黑锋利的指甲像是来自地狱恶鬼的锋利爪牙,散发着阴森寒意。
鬼奴入魂,必须得是在决定的信任之下,或者说,必须得确保自己的鬼奴无法侵蚀自己的神识干扰自己的心神的情况下。
而神芜幽与鬼将,品级一模一样,此刻若是鬼将有丝毫的不轨之心,她的元神就会被重伤甚至被吞噬!
鬼将不解,在它看来,主人这完全是在自掘坟墓。
它想出声提醒,只是触及到主人那灼热严肃的神情,那满满都是信任的坚定表情之时...
它忽地就说不出话来了。
心中倏地涌出一股热潮,这种被坚定不移信任着的感受,说实话,它是受宠若惊的,是欣喜若狂的,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它只是一个飘渺无依不知前世今生的鬼奴,它只是一个被人人喊打被呼来喝去的傀儡,它只是...它...其实什么都不是...
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得到主人毫不存疑的信任呢?
它想不出,也来不及想。
总之,当它的神识与神芜幽的神识毫无屏障的无限靠近之时,它心中忽地就涌出一个念头,一个永不背叛的忠诚念头!
神芜幽没察觉到它的心思,只是快速的扫了眼自己那恐怖瘆人的指甲,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指甲从香炉的镂雕空隙间伸入。
接着缓缓勾起一小块灰色细腻的香灰,然后轻轻的收回指甲,将那指甲盖大小的一堆置于掌心,用恢复正常的手指捻了捻。
第166章 豪横的凰权国
是正常的香灰...
但是,正常的香灰怎么可能会完全隐没自己的花香呢?
她眸光一转,接着收好那一小堆香灰,对着鬼将鬼师吩咐道:
“鬼将,去凰权国皇城找白羽沫,路上有她留下的标记,记得隐匿气息将标记收回,待在她身边,等待我的命令。”
“鬼师,寻着恪守的气息找到凌望清,同样,在他身边待着,等着我下命令。”
“是!”两只鬼可兴奋了,又到了新地方,可以见见世面了。
神芜幽让它们先藏在这山庄里,等到祁卿云与她完全离开后再出去。
她刚吩咐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虚弱却诡异的清晰的声音:
“过来。”
神芜幽没有犹豫,直接就转身下了阁楼,目光环视了一周,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收回,循着祁卿云的声音,她慢慢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下室。
灯火昏暗,摇曳不定,一看就是寻常的火焰。
经此一对比,她终于能够确定那香炉里的火气属于凤凰神火。只不过,与龙傲君的不同,似乎,比他的更加强烈炙热。
走到祁卿云面前,看着他面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另一条暗道,神芜幽眼神微眯:
“这不是来时的那条。”
她朝着暗道仔细的观察了一遍,发现周围光秃秃的,什么机关也没有。
祁卿云没那个好心解释什么,只是领着她一直朝着幽深的暗道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抹刺目的光晕,她颇感不适的敛下双眸,侧目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双眼,正视着面前熟悉的奢华景象。
“你可真有钱。”
她面无表情的说着。
眼前那金光熠熠的地板和镶嵌满璀璨珠宝的墙壁都叫她无所适从,掌心发痒,恨不得直接挖下来一块!
只是此刻太过不和时宜罢了。
这里毕竟是暗道的出口,四周封闭,空气沉寂,氛围低沉,让人有种置身于帝王陵墓般的沉重低迷。
祁卿云闻言,也看了眼这墙壁的装饰,无声的嗤笑一声后便再无话语。
凰权国就是如此,因为地下的数座金龙脉,可是造福了不少人。在这凰权国内,富可敌国的大有人在。
当然,金子太多了,他们也就随性了。
后来随着随着,就变得豪横了。
于是就开始在各种建筑上镀金镶金,到最后发现金子还是多得花不完,就干脆直接用黄金建造房屋宫殿,就连地面都是金光璀璨的黄金,豪横奢华,恢弘大气。
如今的凰权国在女帝的带领下,逐步稳固了朝纲,稳定了民生。在这八国之中,若论财富,她凰权国敢居第一,无人敢居第二。
不过在此之前,当初那黄金初现之时,也引起了不小的混乱。
那时,因为这天降福泽,无数人被迷了心智,人性的底线一次次的被无情冲破,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强取豪夺...
人性之恶,在那时被展现了淋漓尽致!连他见了都不由得摇头啧啧几声。
如今竟连这个异世的孤魂也是如此。
呵,人呐...
如此不堪一击。
他将她领到了一个暗室,沉重的石门伴随着“轰隆”的石器摩擦声,缓缓打开。
还没等看到里面是个什么景象,就忽地听到一声熟悉的暴躁声音蓦地袭来——
“祁卿云!你究竟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龙傲君又被晾了一天,心中燥得很,又气又恼,抬手猛砸了一下坚若磐石的熠金栅栏。
只是那牢门似的熠金却纹丝不动,相反的,他的拳头又新添了一个红色的竖杠。
他的叫骂声络绎不绝,祁卿云却充耳不闻,只将身后的神芜幽带了进来,指着龙傲君对面的那间金色牢房,道了声:“进去。”
神芜幽正在与龙傲君大眼瞪小眼,此刻忽地听见他的声音,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嘴就来了一句——
“不去。”
祁卿云一听,苍白的面色好似阎王附体一般,那两颗眼珠子危险的盯着她,阴翳森冷的像是一条毒蛇:“想死了?”
“不,想活。”她呵呵一笑,麻溜的窜进了牢房。
祁卿云长袖一挥,那精致的牢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正要走时,忽地瞥见神芜幽像是被囚禁的金丝雀一样,可怜巴巴的扒着金色栅栏,望着他,瘪嘴道:
“为什么要关我啊?”
“关?”他轻笑了声,转头道,“这是在保护你。”
“我不要行吗?”
“不行。”
“我能活多久?”
“暂时死不了。”
“...你好无情。”
“......”
祁卿云走了,他不想再跟她废话,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她废话这么久。
神芜幽等着人走了一段时间后,才舒舒服服的躺在软塌上,朝龙傲君那边望了过去,启唇问道:“你什么情况?清璃正在找你。”
“找我?!”他倏地一顿,下一瞬接着扑到栅栏前,阴沉郁郁的面色瞬间转晴,双眸迸射出无法忽视的惊喜之色。
“小璃儿在找我?!她是不是担心我?!”
还不等神芜幽出声回答,就忽地又听他自言自语道:
“我就知道!小璃儿定是喜欢我的!”
神芜幽一脸的面无表情:......
大兄嘚,你重点搞偏了好吗?
于是,她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的洋洋得意,又问道:“他为什么抓你?”
龙傲君一听,整个人当即就晴转阴,霎时乌云密布,看起来愤怒极了:“我怎么知道!那个药罐子自己不得好,就开始嚯嚯旁人!亏得皇姐还把他当个宝,白养一个白眼狼!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神芜幽语气幽幽道,“你确定,你杀得了他?”
“不过一个病秧子,本皇子当然——当然...哎?不对啊!”
他信誓旦旦的语气骤变,脑海中忽地想起昨天那个病秧子直接将自己的神火熄灭的场景,当时被他一句话带过去了,就没细想。如今想想,确实有问题啊!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如何能完好无损,甚至是轻轻松松的就挡住他的神火?
“你也发现了?”神芜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疑惑的模样,出声道,“这个祁卿云显然深藏不露,凭你的修为,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所以她才会那么乖...
不然,直接把人打一顿再逼问几次就行了,哪还需要这么麻烦的假扮人质?
第167章 女帝君翎
“不对,他的命就靠着一堆药罐吊着,这是皇姐寻便天下名医之后的结果,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令全朝臣子如此抵制。更绝无可能去修习什么术法!
“况且,就算是修,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也绝不可能敌得过我这地阶的凤凰神火!”
火灵根本就比其它灵根狂暴,而凤凰神火又是其中最豪横的极品品质,数千年来,稳居战力榜的榜首位置。就是与比他高出一两个等级的的人比拼,也百分百是他全胜!
毫无疑问!
绝不可能!
龙傲君越想越不对,一双横眉都要皱成了麻花。
神芜幽看着他摸不着头脑的焦灼模样,贴心的提醒一句:“你就没发现,他与你记忆里的模样判若两人?就没怀疑过,他可能已经不是他了?”
“你什么意思?”
他忽地一顿,静默了一分钟之后忽地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他被夺舍了?!”
神芜幽点点头,还没等她解释,对方就倏地锤了一拳栅栏,自顾自道:“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对,还是不对!”
他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又摇头道:“皇姐聪慧过人,怎么连枕边人的变化都察觉不到?”
“或许...因为爱情?”神芜幽觉得只有这个解释了。
虽然她心里还是不相信,堂堂一国储君会栽在区区情爱之上,被枕边人蒙蔽数年之久。
此话一出,龙傲君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就觉得皇姐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将一个病弱的祁卿云扶为少君朗?
他不说话,神芜幽就当他是默认了。
心中感叹一声,随后又问道:“那个祁卿云,抓你过来这么久,就没叫你做什么?或者跟你说过什么?”
竟然敢绑架堂堂二皇子,这事若是暴露了,他也就是彻底完了。
敢拿如今养尊处优的尊贵地位和性命做赌注的一次行动,其后定然藏着足以胜过性命的利益。
她这般确信着。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她倒是有过一些猜想。
只不过,那太过荒诞了。
她无法理解,所以一时无法断定。
然而事实证明,所有的荒诞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
龙傲君细细回想了这三天的遭遇,捋顺了思路之后又是愤怒又是不屑的出声道:
“那个病秧子妄想挑拨我与皇姐的关系,明里暗里都在激发我与皇姐的矛盾,想要我们反目成仇手足相残!”
“呸!狼子野心,还真当本皇子听不懂!”
他毫无形象的啐了一口,隔着一段距离的神芜幽清晰的感受到了他气愤的火焰。
怒气冲冲,炽热灼人。
“挑拨离间?”神芜幽稍稍思考一会儿,便猜出了个大概:
“你皇姐是皇太女,受万民敬仰,更是未来的国君,权势滔天。相比之下,身为二皇子的你就显得平淡了许多。所以他才会以此利用你不平衡的心态为他所用。反目成仇手足相残...后面应该还有谋朝篡位吧?”
“正是如此!”他磨牙嚯嚯,冷哼一声,“真当本皇子这十七年是白长的?还瞧不出他那点心思!”
哟?才十七啊?
神芜幽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变了。
变得很...奇怪。
龙傲君正发着火骂他呢,忽地一个不经意间就瞥见了她那一副不忍直视的诡异的表情,当即就瞪了回去,气力很足——
“妖女,你那什么眼神!”
神芜幽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不,没什么。”想不到啊,清璃她居然好这口?!
啧啧,拐带未成年小心遭雷劈啊...
“我只是想问,你答应了吗?”她赶紧转移话题。
龙傲君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扫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有病。”
“呃...其实...你可以有病一下。”
神芜幽眼神带笑,轻声道:“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也想撕开他的面具,将他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吧?”
龙傲君听了第一句,当即就以为她是在嘲笑他,正想要怼回去的时候忽地又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还未骂出口的话顿时噎在了嗓子眼儿。
“你的意思是......”
“嗯~”
她笑得意味深长,像只狡猾的狐狸。
-
白羽沫一行人是从正面打了招呼,直接被一队禁卫军一路护送到了皇城。
偌大的皇宫之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金光熠熠,纯金的地面,纯金的宫殿,那雕刻着的精致凤凰图腾,洽和适宜的镶嵌了许多珍贵璀璨的宝石。
奢华浩荡,恢弘气派。
叫人瞠目结舌,心中震撼不已。
冬季的寒风凛冽,垂落了一地的金色梧桐叶,一片一片的飘零,铺就了一地的灿烂。
因为他们一行人身份特殊,虚妄山来的仙家是各国都尊崇的存在,所以女帝召见他们之时,倚仗布置的很是正式。
金銮殿内,女帝君翎面色微沉,不怒自威。她听着这伙人带来的消息,显然有些怀疑。
“朕虽感念诸位仙家不辞辛劳前来除邪灭祟,但这并不代表朕会容忍旁人随意诋毁皇家之人。”
楚儿的正夫确实不是她属意的人选,但既然楚儿已经娶了他,那他就是凰权国的少君郎,未来的君后,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陛下恕罪...”
白羽沫恭敬的行了一礼,面有歉意,但语气却仍是不卑不亢,直言道:“我明白陛下的顾虑。”
她的地位,或者说是虚妄山的地位,凌驾于诸国之上。这声“我”,已是自谦之语。
“若非是有确凿的证据,我等也断然不会如此冒失的直言敬上。”
“证据?”君翎稍一抬眸,动作明明不大,但却切实的叫人感到一股莫大的威压。
这股迫人的帝王之气犹如实质,那气吞山河唯我独尊的气势只随着她小小的一个眼神就倏地迸发,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羽沫身子微不可察的一怔,倒不是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而是惊讶于凰权国传说中的女帝果然名不虚传!
早就听闻,这位开辟世间第一个女尊国度的女帝君翎是位传奇女子。
十几岁时女扮男装只携一柄苍月破天戟独自带领数万将士开疆沃土。
脚踏累累白骨,傲视天下山河;
英姿飒飒独戍一边疆土,威风凛凛敢退十万大军!
仅仅两年之间就以铁血手腕收服了困扰当时朝政数十年的北方蛮夷整整16个部落!
第168章 一曲童谣
挥戟掀起一片血雨腥风,立戟迎风睥睨万里江山。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本该居于内室抚琴作画的纤纤女子,竟如此不可思议的完胜同军男子,成就一番伟业!
白羽沫对她是尊敬的,又不自觉的调试了一下口吻,回复道:“证据就在少君郎的寝殿之下。只是二皇子暂时没有危险,我等建议再等待一段时间,引出这幕后黑手。”
“仙家都知道什么?”她目光淡淡,轻飘飘的一眼却蕴含着如鹰隼般的锐利,叫人心尖一颤。
“据目前所知,贵国少君郎确实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且...”白羽沫眸光凝重,说着说着,又倏地问道,“不知陛下最近可有听过什么传言?”
“未曾。”君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些市井传言自然是传不到她的耳朵。
白羽沫闻言静默了一瞬,一边琢磨着说辞,一边上前附耳轻言道:“我与伙伴来此的路上,听闻几小儿口中吟唱着一曲童谣......”
金丝雀~金丝雀~
金丝织成锦裘带~
金玉琳琅象牙筷~
金迷纸醉鼎食宴~
梧桐引得凤凰来~
凤凰来~凤凰来~
凤凰羽翼金丝戴~
凤翎披身立梧桐~
鸣声扮做凤凰来~
至此情缘皆不再~
随着她的缓缓低语,君翎的眼神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想必仙家已有计策。”她面色从容,声音沉稳镇定。
那晦暗骤缩的瞳孔也只是微不可察的存在一瞬,而后瞬间恢复平日的高贵,骨子里透露出的帝王之气令人臣服,似乎那首童谣里所唱的阴狠毒妇与她毫无关联。
白羽沫见她如此模样,想来定是心中已有决策,于是思考了一瞬,回答道:“三日。”
君翎抬眸看她,她亦抬眸迎着她探究的目光,不矜不伐道,“陛下若能等待三日,我等必将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此,便劳烦诸位了。”
她说完,又补了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仙家劳顿,且在此处休憩几日罢。”
随后,又唤来了几名宫女为他们带路。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他们布置的院落正是距离太女府最近的苍梧园。
待将那群宫女打发走后,三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等待天黑之时去太女府一探究竟。
他们换了一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衣,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太女府,趴在梧桐殿的屋顶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听那群宫女说,太女殿下对这少君朗喜爱得紧,几乎是夜夜宠幸,对其关怀备至,着实令人羡慕不已。
但似乎,这说法不是多么准确。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位征战沙场一身血气方刚英姿飒飒的皇太女对这前来迎接她的祁卿云态度颇为冷淡——
“妻主!”祁卿云见人回来了,当即就露出一副欣喜的模样,那眼底的喜悦不似作假,望向她时那浓浓的爱意更不似作假。
真是与今日他们所见的那副城府极深的模样截然不同,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我今日去流云那,你先睡吧。”龙楚君的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伸手轻轻拍拍他扶着自己的手,然后推开。
祁卿云一时愣住,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面色苍白的虚弱道:“也是,妻主不是卿云一人的妻主,总要去照看一下其他的弟弟们。”
龙楚君深深的望着他,淡淡一笑:“你总是这么乖巧懂事。”
今日,金銮殿内。
她正与母皇商讨着冬季预防雪灾之事,就听见侍卫传报,说是虚妄山来了三位仙家求见。
她正在侧殿起草着文书,就没前去,哪知后来一去就刚好听到她们说卿云绑架二弟的事情。
凭心而论,她自然是不信的。
她与祁卿云相处三年之久,他一直娇弱的连出个院子都会咳嗽得喘不过气,又怎么可能如那仙家而言,还暗自修建什么密道呢?
但她也明白,虚妄山从不过问俗世之事,他们此番前来,要么是为了除邪灭祟,要么就真的是为了二弟而来。
她正沉思着,母皇的声音就倏地传来——
“你都听见了?”
她闻言,从阴影出缓缓走出,目光微暗:“是,母皇。”
“该怎么做,不需要朕来教你吧?”母皇嗓音微冷,想来是那首童谣叫母皇想起了那段阴暗的曾经。
“儿臣明白!”她虽不愿相信,但若真是证据确凿,她断然不会徇私。
所以,卿云,不要让我失望...
龙楚君最后深深望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去了侧夫的寝殿。
身后的祁卿云双眸含哀,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浓稠的黑夜之中...
“少君郎,为何不开口留住殿下?”他的贴身侍从栾汀有些不忍看着他这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出声道,“若是少君郎开口挽留,殿下定然——”
栾汀忽地噤了声。
因为他的主子抬手制止了他未说完的话。
“殿下是万民的殿下,妻主也是众侍郎的妻主,岂是我一人所能独占的?!”
他的声音有些严厉,一下说得重了,自己还咳了几声,又严肃的嘱咐道:“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
“是,奴才知错...”
栾汀心中叹了一声,接着立即上前扶着祁卿云。他家主子身子不好,偏偏还坚持每日到殿前迎接太女殿下。这冬季风寒,就算是裹了外衣,也耐不住寒气从脚底往上窜。
“主子,咱们回吧。”
在被这寒风吹一会儿,可又要难受一阵儿了。
祁卿云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目光又移向龙楚君消失的方向,静静的凝望着那片漆黑,望了许久。
直到身子再一次被一股冷风激得一颤,他又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嗓音微哑:
“回去吧...”
看着那一主一仆背影萧瑟的进了房间,屋顶上三人相互对视了几眼后,决定搬开一块瓦片观察他下一步的动作。
可令人遗憾的是,屋里那人自从皇太女走后就一直表情郁郁,面带忧伤的窝在床上抱着龙楚君留在这里的衣衫缓缓入了眠。
从始至终,丝毫没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动作。
第169章 利益相互
眼看夜色已深,屋内的人儿早已熟睡,屋顶上的三人悄无声息的回了苍梧园,坐在桌前,联络神芜幽——
“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白羽沫如实说着,又补了一句,“看得出来祁卿云对皇太女用情至深,如果这也是装出来的,那可真叫人再也无法相信爱情了。”
神芜幽这边正头疼的教导着龙傲君演戏,想叫他演的自然一点,合理一点,但是对方显然摸不到要领,表情动作极其浮夸。
她一边疲惫的扶额,一边望向玉牌浮现出的影像,启唇道:“这事也急不得,他总会露出马脚的。”
“我们想的是,这个祁卿云是真的被夺舍了吗?从他对皇太女表露的情绪来看,至少也该是青梅竹马之谊。”
燕清璃看得很清楚,祁卿云眼里深藏的浓浓爱意与龙傲君看向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自卑而内敛,一个张扬且狂肆。
神芜幽可以确定祁卿云是被夺舍的,不然怎么解释一个人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可以有如此大的变化?
那一身古怪的气息邪气的很,仔细分辨之下,竟与她所见过的鬼族、魔族、妖族、人族的气息都不相同。
只是她还没说什么,对面那正尽情练习演绎的龙傲君就忽地惊喜出声,两只手扒着那金色的栅栏,激动的朝这边喊着——
“小璃儿——小璃儿我在这!我在这!”
“......”
神芜幽默默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将玉牌移了下位置,对准了他。这样燕清璃就能看到他的蠢样儿了。
燕清璃果真朝他那看了过去,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想很对。
看,一模一样。
那边没有神芜幽特别想看的人,她也就懒得入镜,直接将玉牌对着龙傲君,然后对他们分析道:“祁卿云绝对有问题,他的实力远在龙傲君之上,若是没被夺舍,依照他那破败的身子是不可能达到这种境地的。”
燕清璃一听,当即问道:“他与傲君交过手了?”
“没没没!”龙傲君生怕神芜幽不小心说漏了什么,赶紧出声道——
“我就是想烧这笼子,然后那病秧子就来了,不知道使得什么法,直接把我的火给灭了。”
说完还开始装可怜博同情:
“小璃儿,我打不过他...怎么办,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神芜幽眉心狠狠一跳,捏了捏拳头只想把对面那货一拳锤死!
nnd,说好的不会演戏呢?!
这特么委屈巴巴的样子难道不是演技?!
燕清璃显然了解他,就他这天不怕地不怕老子最大的狂妄性子,还会怕谁?
但她还是悠悠的低叹了一声之后开始耐心的安慰他。
那口吻,好似贤妻良母!
神芜幽忍无可忍的推翻了这碗狗粮,找白羽沫谈话——
“祁卿云嘴露之时自称过‘本尊’,我想知道这世上除了北域的魔尊,还有谁有这个资格称为‘尊’?”
“他这样自称过?”白羽沫惊讶道。
随后沉默了一会,又摇摇头:“这世上能成称王的倒是不少,但‘尊’...怕是只有魔尊一个。”
一尊八皇遍地王。
一尊,就是北域魔尊博伽梵;
八皇,就是八大国的君王;
至于这王嘛...
鬼王、蛊王、毒王、虫王、妖王...总之,太多了,数不胜数。
能力也参差不齐,差距巨大。
特别是妖王,因为妖族一直种群分散隐匿在世界各处,所以几乎一个种族就会有一个王。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自称而已。世人大多不会承认这样自冕的王。
除了当年被剿灭的蛊族外,令人们闻风丧胆心底发憷的也只有鬼王一人罢了。
“那会不会是从未面世的新的种族?或是邪祟?”神芜幽问道。
祁卿云身上的气息太过古怪,她觉得有必要谨慎以待。
“这就难说了。”
白羽沫也没反对,她知道这些年间因为混元的封印松懈,不少邪祟伺机逃出,为祸世间。
就单数他们遇见的,抓到的,就有四种,能力各有不同,当初也是费了一些力气。
“那就得再看了。”神芜幽说着,“他既然有目的,就肯定会再次行动,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等着呗。”
“我们不可能毫无理由的待在这里太久,而且皇家的颜面也不允许我们监视他太久。”白羽沫说道,“我们在女帝那要了三天时间,三天后,必须得交出一些成果才能叫他们信任我们。”
“凌望清那边呢?”神芜幽问。
“他跟着恪守去了一处地穴,那里有很多被抓的妖族,听说,是为拍卖会准备的货品。”
“拍卖会?买卖妖族啊?”
“也不全是。”
她解释道:“凰权国的年度拍卖会,会聚集各种珍宝异兽、奇花异草、灵丹妙药、高阶魂器、法宝之类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拍卖不了的。”
“嚯~”神芜幽惊呼一声,随后问道,“那到时候岂不是整个大陆的人都会聚集在这里?”
“基本上,只要有钱有地位有能力的,都会来。”白羽沫说道,“到时候鱼龙混杂,很容易发生点什么,所以一般这个时候凰权国的军队就会成批成批的回朝维持秩序。”
“所以...”神芜幽忽地发现一个问题,目光一顿——
“所以这个时候,无论是内忧,还是外患,都是爆发的最佳时期!军队就那么多,若是皇城之中出了什么乱子,军队无法抽身,那么外患就会加重,若是有不怀好意的看上了这个时机,那凰权国岂不是岌岌可危?”
“如果有的话,是这样的。但是一般来说,没人会这么做。”
白羽沫解释道:
“一来,凰权国皇权至上,且皇族关系友好清晰,除了女帝这一支,剩下的皇亲国戚就只有一个避世不出的国丈和一个闲云野鹤的赟王。并不容易发生矛盾。”
“二来,正式凰权国财富稳居第一,也只有他们皇室的凤凰神火能够炼制如此巨量的黄金,所以才有钱招揽这么多的能人异士,聚集这么复杂多样且珍贵稀有的各种宝物,供世人叫买。”
“于是,凰权国以钱生钱,大肆敛财;世人以钱换物,得偿所愿。”
“对于他们来说,这其实也是共赢的局面。”
“利益相互,他们不会蠢到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好处。除非是出现了一个可以顶替凰权国的存在。”
第170章 笼中的金丝雀
“顶替凰权国的存在...”
神芜幽默默念了一遍,随后摇摇脑袋:“是没可能的。”
除非...他们找到拥有凤凰神火的皇室之人来推翻女帝谋朝篡位。但还得是个心思不深,比较好控制的那种。
神芜幽意料之中的转眸看向龙傲君,那一副哈巴狗似的傻乎乎模样,实在是太合适了...
“祁卿云有意说服龙傲君谋朝篡位,我想这也是机会。”
她语气忽地严肃起来,对着他们细细解释着这项计划......
-
夜黑风高,寒风飒飒。
金凰殿内,典雅的红木座错的金银螭纹夔身铜熏香炉座于层层帷幕之中,袅袅沉香飘逸而出,将那雕刻着三尾神凰的床榻也染上了一抹淡雅沉香。
金丝锦被被一双纤细覆着薄茧的手攥出了褶皱,如重峦叠嶂,沟壑深深。
这双手的主人本生的是研资艳质,飒爽英姿,却因为常年端着一副端严之资而气势凛然。
她就是那单凭一己之力开拓女尊王朝的传奇女子——女帝君翎!
身为帝王,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然而此刻的她却深陷梦魇而眉头紧锁,额间渗出了细汗无不彰显了她此刻的焦灼...
在她的梦境里,仍旧是这样尊贵雍容装饰华丽的金凰殿,只不过那时它还名唤凤翎宫,一个囚禁着天凤翎羽的牢笼。
熠金打造的脚链锁住了她的天空,她被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像是被折断羽翼的飞鸟,成了他圈养的金丝雀。
【金丝雀...金丝雀...】
【金丝织成锦裘带...】
她披着华贵的金丝凤袍,那上面一针一线都是他亲手缝制的;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幽幽凝香,是他按照他自己的喜好亲手为她研制的;
她的墨发如瀑顺滑光泽,也是他一寸一寸亲手沐浴摩挲精油的...
他是君王,是天下共主。
理所当然的,
她成了他的臣、他的妻、他的禁宠...
他的...私有物。
【凤凰来...凤凰来...】
【凤凰羽翼金丝戴...】
可谁稀罕他的羽翼?
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片广阔的天空,一片自由自在的旷野...
“嘎吱——”
门开了...
“哒、哒、哒......”
他来了...
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
清冷的月色倾泻下来,透过窗桕的缝隙间泄进了一束银白。
冷白的清辉洒在来人俊朗的脸上,同时也洒在了床榻上女子的心上。
偌大的衣袍金光暗流,裹住了她小小的身躯,却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脚腕,那上面正牢牢锁着一条金光熠熠的锁链,将她死死束缚,不得半分自由。
她见人来了,身子条件反射的畏缩一瞬,扯得脚链“哗哗”作响。
她刚刚缩回露出的那一小截脚腕,就忽地被感到脚腕一烫,接着就被大力扯出,彻底暴露在人前。
“藏什么?”
他口吻淡淡,像是没什么情绪。
可她清楚,这分明就是他压抑的嗓音,是他暴怒的前兆。
他的身体是滚烫的,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紧紧的抓着她白嫩的脚腕,力度很大,她无法挣脱。
接着,他阴沉到看不清脸色的面庞缓缓靠近,一股炙热的鼻息徐徐喷洒在她脚腕的肌肤上,叫她惊恐不已。
果然,他又生气了...
她从一开始的不解、迟疑、安慰、解释...
到后来的无奈、心悸、挣扎、麻木...
什么她都试过了,可就是无解。
她真的,不想在忍受了...
她激烈的反抗,他强横的占有。
她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根本就没有身而为人的情感。
强横、霸道、偏执、专制、掌控欲极强...
这就是与她结发的夫,亦是她的君、她的王。
她该感到荣幸吗?
父亲说,是的。
母亲说,是的。
所有人都说,是的。
可为什么,她要活得如此痛苦?
她本可驰骋疆场翱翔天际,为什么非要将她困在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身不由己的做一个疯子的木偶发妻,任他磋磨折辱?
她不愿,却身不由己;
她不甘,却无能为力。
她的任性牵扯了太多,家族的荣辱兴衰,家人的前程性命,甚至是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太多的无辜生命...
他真的很好的拿捏到了她的软肋,将她钳制的稳当服帖。
她本是君家之女,然后是末等士兵,继而是一品将军,最后又成了他的皇后...
呵,一个被囚禁的皇后。
她本唤做‘梦’,可只因为他的一句‘遥不可及’,就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翎’。
多么可笑啊...
他折断了她的双翼,却又逼迫她成为他的翎羽。
说不恨,是假的。
被迫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充满怒气毫不克制的惊涛骇浪,那暴戾阴翳的视线无时无刻不在紧紧盯着自己,折磨着自己,羞辱着自己。
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她心上的疼痛。
她愤怒,她怨恨,她不甘,她痛苦...
她恨不得——
“姐姐!”
一道焦急的声音忽地传来,她猛地惊醒,额间大汗淋漓,胸腔剧烈喘息。
“姐姐?!”身旁的女子惊喜一笑,眸似秋水,盈盈有光。
“姐姐你醒了就好,刚才可吓死妹妹了...”
说话这人名叫水云燕,水家幺女,也是君翎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和知己。
君翎缓和好自己的情绪,看着面前的女子又是衣衫不整的进了她的卧房,当即面色严肃的训斥一声——
“怎的又跑到我这里了?!”
水云燕什么都好,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可就是有一点实在太过黏人,实在叫人无奈。
原先她是未嫁之身,与闺中密友合塌而眠也是无可厚非。
后来她是一国之母,与后宫妃嫔彻夜详谈倒也无伤大雅。
可现在,她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哪能还如此放纵身边人如此不守规矩?
水云燕生的一副好模样,一扮起怜来,真叫人心硬不起来。只听她声音软软的委屈道:
“姐姐我冷...”
“冷?你的云燕宫是缺了火还是少了炭?”
“都没...只是,缺了姐姐...”
她委屈的似要落泪:“小时候还能和姐姐一起睡,怎么长大了反倒疏远了...姐姐你,莫要嫌弃妹妹笨嘛,妹妹会好好学习管理六宫的...姐姐不要不理——唔...”
君翎向来吃不了她这一套,于是直接伸出手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制止道:
“下不为例!”
第171章 不听话的食物
一夜天明,薄雾未散...
太女府——
“嘭嘭嘭!嘭嘭嘭!”
府邸的大门被拍得很响,守门人见来人似乎痕迹,就稍微打开一条缝隙本想告诉他可以为他通报一声。
可那人却很不识趣。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直接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一边轻车熟路的朝着祁卿云的住所狂奔,一边嘴里还语无伦次的尖叫着,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主人!主人救命!有人要杀我!主人!救命!”
“嘭——!”
侍卫及时冲出,本想一举拿下这下疯子,却不想对方竟是个地阶的修士,一个不防竟被这疯子推倒了。
“来人!拿下!”
管家眯了眯眼睛,招呼着府内所有的侍卫,一瞬间全都向着他冲过去。
很快的,他落了下风,被擒拿跪立在地。
“拉下去,等殿下回来再审。”
管家刚这样吩咐着,又忽地听见一道虚弱的声音缓缓传来——
“且慢...”祁卿云三步一咳的走来。
管家姚瑶真想当做没听见,可人竟然已经到了眼前,就没有假装的余地了。
只得面带笑容的走上前,恭敬道:“不知少君郎有何吩咐?”
“殿下日夜操劳,这等小事,直接代劳即可,何必在烦扰了殿下?”他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只是那云淡风轻的双眸在触及地上的男人之时,隐隐有些厌恶。
姚瑶眼珠子转了一圈,随后颔首一笑:“少君郎对殿下关怀备至,是我等莽人疏忽了...”
随后又问:“不知道少君郎打算在何处审问?属下也好将人绑了送去。”
祁卿云却一脸奇怪的看着她,疑问道:“怎么,审讯的事宜一向不是姚管家的活?这是打算偷懒了?”
“哪里哪里...少君郎说笑了。”
姚瑶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什么了,就圆滑的像只老狐狸,赔笑道:“有主子在,属下当然还是等听从主子的安排,不敢擅自做主。”
“如此,就去审吧。”祁卿云也没追究,只是轻飘飘的落了一句,“冬季天寒,阴邪易侵,莫要伤人性命。”
“是...”
姚瑶俯身应道,心中不由得嘀咕一句:还真个大善人...
虽然,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少君郎不似面上这般温润和善。
她将人领去了地牢,那里阴暗潮湿再加上天气阴寒刺骨,着实不是人待的地方。
可足足审了一个多钟头,这疯子似的男子却是一个字儿也不往外蹦儿,该上的酷刑都上了,再来几次,怕是要犯了血忌了。
于是,他们将人锁在了地牢,留下两人看守,余下的人便都出去了。
外头阳光明媚,天气尚好。
牢内阴风阵阵,诡寒森森。
地牢里不常有什么囚犯,一般的刺客审完就直接关押到天牢,或是直接处决了。
因此这里目前也只有这个被打得伤痕累累的入侵者,和两个修为强大的守卫。
她们正笔直的站着,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即便无人在意,这也是她们对自己的要求,不会松懈半分。
忽地一缕阴森的冷意传过两人的后脊,紧接着这两人就莫名其妙的突然失去了意识,直接瘫软在地。
入口处的一片阴影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
明媚的日光透过铁栏杆的窗户暖暖的洒在来人的脸上,照映着他苍白虚弱的脸庞。
“主人!”
那被绑在架子上的翁海峰抬眸望着来人,惊喜的叫着:“属下就知道主人定会来救属下的!属下什么都没说!”
祁卿云长睫轻抬,目光幽幽叫人看的不真切:“我记得从前与你说过,无事不要到这里来。”
“这、主人恕罪!”他倏地语塞,心中有些慌张,额间渗出冷汗,仓皇的解释道:“这、这实在是无奈之举,属下也不知为何,忽地被一群黑衣人盯上,弟兄们死了五个,属下也险些...险些丧命!”
他说着说着就垂下了脑袋,一副羞愧的模样:“属下无能...”
“无能?”祁卿云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嗓音平淡,却透着一股子冰冷:“若非你近来行事招摇,四处招兵买马大肆抢掠收集丹药兵器...你当那些人会盯得上你?”
翁海峰闻言一惊,一股阴寒凉意瞬间侵上心头。
他以为,他的这些动作已经做得够隐蔽了。却不想还是被......
“属下只是为了主人的大业筹谋...”
“【惧】...”
祁卿云轻飘飘的吐出一个字,叫翁海峰蓦地一愣。
随后祁卿云的话就像是索命的阎王般一直萦绕在他发颤的耳畔,笼罩在他惊惶的心头...
“你的【贪】,很合本尊的胃口。只是这不听话的食物,本尊实在不喜...”
“不...主人...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翁海峰面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的满脸惊恐。
祁卿云置若罔闻,薄凉的双眸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冷冷的吐出一句:
“所以,去死吧...蝼蚁。”
随着一声凄厉痛苦的哀嚎,地牢里再没了声音.....
-
密室里,神芜幽将自己的储物戒摘下,扔到了龙傲君面前。
后者顺势接住,随后藏在不易发觉的衣襟内,看向她,迟疑道:“你不怕我把这东西卖了?”
且不说这里面藏着的各种奇珍异草价值连城,就单单把里面的八百年的人参精和曼珠沙华的花灵任意一个拎出来,都是会遭到疯抢的存在。
她就这么信任他?
“爱卖卖。”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吃着从他这里顺过去的点心,悠哉的很。
“反正你卖了,我就去找小璃儿要,不给就肉偿,我也不亏~”她无赖的像个泼皮。
龙傲君一听,当即就怒了:“妖女!你果然不安好心!”
神芜幽懒懒道:“开玩笑,我可是妖啊,管你们人族做什么?能吃一个是一个!多多益善~”
说着还一口咬掉一块梨花酥,对着他狠狠的嚼了嚼。
谁让你天天说妖吃人的?
她不吃怎么对得起他这一路上以来的碎碎念?
看着她笑得如此开怀,龙傲君就是再傻也知道了她是故意耍他的!当即就扭头不看她,赌气的将剩下碟子里的糕点一股脑的全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一点也不给她留!
哼,饿死她!
第172章 祁卿云在线卑微
龙傲君正化怒气为食欲,快速消灭着眼前的点心之时,耳边倏地又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疑问——
“喂,你能烧到我吗?”
龙傲君看都没看她,直接回了一句:“你要试试?”
“也不是不行。”
神芜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给龙傲君弄不会了。
“你要自残?”
“你才自残!”
“想死一边死去,别搭上我。”小璃儿会骂他的。
“......”
神芜幽一时无语,真不知道清璃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随后她又问了一遍:“你真的能烧到我这儿来?我认真的,你别忽悠我。”
“废话,当本皇子废物?”
啧,脾气真不小。
神芜幽得到了肯定,就没在意的他的恶劣态度,当即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然后在手腕上快速的划开一道口子,任由鲜血潺潺的流淌在地上。
那边的龙傲君听到动静,朝着一看,当即又气得站起来了,语气恶劣道:“至于吗你?本皇子也就是闹闹脾气,没生你气!犯不着这样...”
他声音愈渐减弱,挫败的移开了目光。
他不明白,这妖女平时不都挺能怼的吗?怎么忽然割肉放血求他原谅了?
神芜幽对于他那怪异的目光选择无视,然后指着地上一小滩血,说道:“放一把火,烧了这个。”
龙傲君瞬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你要干嘛?自残还不够?!”
“谁自残了?就问你行不行吧!快点滴!”
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这货脑子里在想什么。
龙傲君怀疑的望着她,亲眼看着她手腕的血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之后,才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凝聚出了一团赤色火焰,直接朝那血迹伤扔去——
“滋啦——”
火焰遇上植妖的血液瞬间剧烈燃起,火苗蹿得很高。
紧接着,在烈火灼烧的过程中,空气中幽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花香,久久不散...
凤凰神火,只会加剧香味的散发,根本无法遮掩、或是销毁香味。
所以那香炉...
神芜幽望着地上那摊火焰渐渐减弱,最后烧完了血迹后缓缓熄灭。
她的目光有些凝重,紧紧的盯着地上那块早已看不出血迹痕迹的焦黑,不知道在想什么。
“妖女,你傻了?”
龙傲君在旁边看她半晌了,也不见她动弹,遂出声问道。
然而还不等神芜幽回答,石门那里就忽地传来一阵石器摩擦的闷响——
“轰......”
“快烧我!”
神芜幽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说道。
“好!”
龙傲君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几个火球砸了过去,将神芜幽所待的地方烧了个大半。
祁卿云拎着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幕——
右边火光漫天,一道可怜的红色身影生在熊熊烈火中慌忙逃窜;左边祥和无事,那罪魁祸首正一脸愤怒的朝对面丢火球。
“怎么回事?”
他冷喝一声,顿时叫那仓皇逃窜的红色身影找到了主心骨,可怜兮兮的扑到离他最近的一处栅栏,求救道——
“主人救我!这个疯子要杀我啊啊啊!”
祁卿云朝她看去,当即袖子一挥,那漫天的赤色火焰就被尽数熄灭,一点踪迹也无。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身看向面色不善的龙傲君,语气同样不善。
龙傲君冷嗤一声,一句“本皇子想烧就烧”硬是被神芜幽凄厉的喊声打断——
“他就是个疯子!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嘴燕清璃,他就跟疯了一样要烧死我!神经病!活该燕清璃看不上你,跟人家走了!”
闻言,龙傲君一怔,在触及道她的目光之时,顿时改变了话语,怒气冲冲的低吼道——
“妖女你敢再说一遍!”
“我就说怎么啦?你自己眼瞎看不清,还不许别人说啦!”
“本皇子今天定要宰了你这个妖族为民除害!”
“有本事来啊?!当我怕你啊!”
她理直气壮,又菜又爱作,仿佛刚才仓皇逃窜求救的人不是她一样。
“妖女放肆!”
“你才放肆!”
“......”
祁卿云此时一个头两个大,耳边充斥着着两人的来回斥骂,吵得他心烦——
“够了!闭嘴!”
神芜幽震惊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泪眼汪汪道:
“主人你凶我?”
龙傲君愤怒脸,气势汹汹的瞪着祁卿云,语气恶劣道:
“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管教本皇子?!”
祁卿云:“......”
好气哦...
神芜幽心里幸灾乐祸,面上楚楚可怜,还往祁卿云身边躲了躲,缩了缩脑袋,小声的嘀咕道:
“本来就是她不要你了,我都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亲密的走在一起了,还不相信...有本事,直接把人抓过来一问便知,跟我凶什么凶...”
她软绵绵的声音一下传入祁卿云的耳朵,后者双眸微眯,竟诡异的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神芜幽瞅他一眼,心中一乐——
得,上钩了!
龙傲君自然也听到了她故作‘小声’的声音,当即面色一变,眼看那掌心的一簇火焰又要砸过来之时,祁卿云缓缓的抬手,轻轻松松的就挥灭了那团火焰,悠悠道:
“我这妖宠说得是真是假,二皇子出去了一看便知,何必跟一个妖宠较劲?”
“对啊!”龙傲君焕然大悟,然后面色不善的盯着他,恶狠狠道:“快放本皇子出去!”
“这个自然...”
他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然而身子却没有动。
只听他语气淡淡,像是在诉说什么寻常家事一样:“只是不知二皇子出去了,见着了真相,会怎样做?是杀了那对奸夫...哦,抱歉,应该是鸳鸯,还是暗自离去,咽下这口气?”
他这话里早已将燕清璃定了罪,判了死刑,偏偏还要诱导龙傲君,在他的伤口上撒把盐。
龙傲君心中自然是对燕清璃深信不疑,当即就要骂回去,结果话还没说,就被神芜幽暗暗摇头的动作打断。
他当即恍然大悟,随后恶狠狠的咬着后槽牙道——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敢对本皇子的女人动心思,本皇子定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还别说,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透露着残忍与暴戾,这若是演技的话,只能说,他隐藏的太深了!
第173章 理直气壮龙傲君
“那...燕家女呢?殿下打算如何处置?”祁卿云一副好奇的模样。
龙傲君牢记神芜幽交给他的方法,假设这就是事实,要真实的展现出自己的情绪,还要夸张,夸张的凸显出自己的恶劣,要有那什么‘反派’的‘黑化’气质。
所以一听此话,他当即就脱口而出——
“那就把她抓过来斩——斩...暂时关押在...本皇子的寝殿!”
他还是狠不下心,就算只是假设,就算这话对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就算她有朝一日真的离她而去...
他也狠不下心杀了她,更不忍她遭受牢狱之灾。
他不想,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哭了...
他的气势隐隐有些弱下来的趋势,神芜幽赶紧接话道——
“你禽兽啊你!居然要囚禁人家!人家心不在你身上,就算你强横的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也只会恨你而已!”
闻言,龙傲君这才想起,他们这还在做戏呢!
当即就一副狂拽酷霸天的嚣张架势,轻嗤一声:“呵,恨又如何?只要她在本皇子的掌心里,她就是恨,本皇子也乐意!”
“变态!”神芜幽唾弃不已。
然而祁卿云却好似很满意他的做法一样,“啪啪啪”的鼓了两声掌,又出声道:
“二皇子能有如此气魄,相信那燕家女迟早会被殿下折服。只是燕国公府到底不是寻常人家,二皇子此举,怕是会招来战争啊...”
“战就战!本皇子会怕他区区一个北燕国?!”他嚣张至极,狂妄至极。
“怕只怕,女帝不会同意啊...”祁卿云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不同意,本皇子就领兵亲自去!母皇怕,本皇子可不怕!”
“可那精兵...”他犹豫道,“都在皇太女的手中,二皇子怕是难以得到军印。”
“那就要!从小到大,皇姐什么不让着我?”他习以为常,并理直气壮。
“若是太女殿下不给?”
“那就抢!”
“殿下打算如何抢?”
“当然是——是...是......”
龙傲君一时犯了难。
对啊,如何抢?
“二皇子一无威信,二无亲信,三无权势...”祁卿云一副为他而忧的模样,缓缓道,“硬抢,怕是难啊...”
“这...”龙傲君也没了办法,但面上还是一副拽拽的欠揍模样,扬起下巴对着祁卿云——
“本皇子问你,该如何抢?”
神芜幽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忍不住为他啪啪鼓掌。
真特么的求人还横的如此理直气壮!
牛哇!
祁卿云袖下的手指微不可察的捏了捏,咬牙忍了忍,耐着性子说:
“能得二皇子如此信赖,是我的荣幸。我祁卿云也可担保,只要按照我的法子做,定然会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天下的权势,金钱,美人,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好!”龙傲君扬唇一笑,“小祁子,本皇子就等着你的好计策!”
小...祁子...
祁卿云面上都有些绷不住了,但还是强忍着杀了他的情绪,保持笑意。
“如此,在下就先为殿下放锁。”
说着,就一把扔开手中拎着的尸体,上前去开锁,放龙傲君出来。
神芜幽本来还在看戏,结果冷不丁的就被扔过来的不明物体吓得后退一步。
当那不明物体“嘭!”的一声撞上栅栏之后又摔落在地之时,她才定睛一看,发现是张熟悉的脸——
翁海峰!
他怎么死得这么快?
按理说,还没到时间啊...
她正疑惑着,忽地那尸体旁多了一双靴子,她顺着那靴子抬眸一看,就见祁卿云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
“吃了他。”他吩咐道。
神芜幽一愣:“啊?”
她又瞅了瞅那个死不瞑目的尸体,接着浑身抖了抖,可怜兮兮道:
“这...我...臣妾做不到啊...”
“妾?”祁卿云显然没有get到她的幽默,只嘲讽的笑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你至多算个奴。”
神芜幽:......
艹!(一种植物)
“那...奴(呸!)也做不到啊...”
算了,她大度,她能屈能伸,不跟小人计较!
“这么大个人,就是撑死我,我...呃奴也吃不下啊...”
她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嘟囔着嘴,漂亮的双眸此刻隐隐噙着一片水雾,任谁看了也受不住的升起怜惜之心,很想对她掏心掏肺的好。
只可惜,面前这个不是人!
祁卿云垂眸瞧着她的样子,忽地轻笑一声,眼底似有笑意,像是有趣,又像是轻蔑,语气幽幽道:
“无妨,主人帮你...”
“?”
神芜幽一愣,眨眨眼,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下一瞬,他就让她切身体会到了他的意思——
只见他倏地伸出手,那掌心也不知有多少吸力,直接将地上那人的精魄连带着一身修为都尽数吸了出来。
然后在神芜幽惊恐的目光下,直接将那团气蕴直直扔向她的身体!
紧接着,神芜幽感到身子一热,丹田处似乎正在被什么汹涌的气流挤爆一样,疼得她面色发白,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这...这是什么...”
她痛苦的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阵铁锈味的腥甜。
短短几瞬,她已经满头大汗,痛得死去活来,但她的尊严告诉她,决不能在坏人面人哀嚎出声,所以她一直压制着嗓音,一会咬着牙,一会咬着唇,就是不发出一点痛呼。
祁卿云睥睨着她痛苦的模样,嘴角竟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乖,这是赏你的,好东西。”
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会叫人如此痛苦难耐?就像是身子要炸开一样。这好东西给你要不要啊?
神芜幽此刻只想呼他一个大嘴巴子,将他踩在脚下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又过一会,她忽地觉得身子不再那么痛了。
丹田处像是被灌满灵液要溢出了一样,身子有些发热,又有些舒畅...
这感觉,是要晋级了?!
她真的可以直接吸收他人的修为纳为已用?!
这是什么邪功?
她来不及想,只知道身体倏地一阵舒爽畅快,那澎湃的妖力切切实实的告诉了她一个真相——
她确实,晋级了。
玄阶七重。
她还没来及想为什么他会把到手的修为扔给她,而不是自己吸纳修炼。就忽地感到手腕被人倏地拉扯,接着蓦地一痛——
第174章 吃瓜群众白羽沫
“你你你你咬我?!!!”
神芜幽惊呆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恶寒。
泥煤的,割肉放血她还能忍,这直接上嘴咬是几个意思啊?!
她用力的扯开他的束缚,吃痛的收回手,捂着那圈血淋淋的牙印,愤愤的瞪着他。
后者一副餍足的模样,擦了擦嘴角殷红温热的鲜血,也没跟她计较,直接带着龙傲君离开了密室。
当然,那已经没用的尸体也被顺手带走了。
神芜幽嫌恶的擦拭着手腕的咬痕,尽管它已经在愈合了,但她还是不要命的搓着。
直到把那块皮肤搓烂了,直到鲜血流淌而出洗涤了那块被他咬过的地方,她才终于停下了动作,怔怔的望着那块鲜血淋漓的伤口一点点的愈合。
思维,在发散...
他先是塞给她修为,叫她晋级,然后在喝血...
不,那点血应该不是喝,而是尝!
他在尝她的血!
但是两天前不是尝过一次吗?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她的血会变个味道?
等等!变个味道?!
在她晋级之后?!
该不会...她的晋级,正的会影响到她的药用价值吧?
起死回生,获得重活一次的机会...
神芜幽心中想着,身子不由得忽地一颤儿。
这个人,兴许还不是人,他自称‘本尊’,能力还远在龙傲君之上,顶级品质的凤凰神火说灭就灭,对于千年前的传说相信却不激动,似乎很熟悉她的属性一样...
他,定不简单!
况且,他这样做了,是不是就可以说明,自己原先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确实,只要修为到了,那些传说里的效果就会有了?!
那么一旦她真的达到了那种效果,她起死回生的能力被坐实,就必然会引起各方争抢,而她终究无法对抗整个世界,所以她的结局...
她的手脚渐渐发凉,一想到那血腥残忍的场面,她就忍不住心尖一凉...
不,不行,她不能再这么晋升下去了!
起码,也要慢一点,等到自己有足够的能力隐藏这一切,或是有能力保护自己再说。
如此想着,她便赶紧动用神识凌望清身边的鬼师......
储物戒,若是被祁卿云发现了,她定是护不住的。而里面的萝卜头和花花都是极其珍贵世间罕见的物种,一旦被他发现,那后果不可预料!
所以,她便趁机叫龙傲君帮自己带出去。
如今,她身上什么也没有了。只能依靠神识联系鬼将鬼师,进而与白羽沫和凌望清取得联系。
鬼师在凌望清身边待得战战兢兢的就差缩成一团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了。
这忽地等待神芜幽的联络,它像是终于找到靠山一样,整只鬼倏地就支棱起来了,迅速的拿出塞在胸前的纸笔,并不熟练的开始一笔一划的写了出来——
【我家主人问:公子,可有压制修为的法子?我不想叫修为增长太快。】
写完了之后小心翼翼戳了戳凌望清的胳膊,将纸张递到他面前。
凌望清长睫微垂,静默了一瞬后,语气冷淡道:
“有。”
鬼师立即用神识将他的话传给神芜幽,接着也静默了一瞬之后又开始写:
【什么法子?】
凌望清望着那行字,却久久没有出声。
“......”
神芜幽:?
“鬼师,他说了什么?”
鬼师瞥了眼面前冷若冰霜的人,如实答道:“主人,他什么也没说,也没什么反应,我看不出来。”
神芜幽:“...算了,你跟他说不用了,我却问问别人。”
可能这方法很珍贵,不能轻易传授给别人吧。
她理解的。
然而还没等鬼师写出来,就倏地被凌望清漠然的目光盯的头皮一紧:
“她,发生了何事?”
神芜幽就当这是他忽然的关心,于是也没打算瞒着,直接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了。
本以为那块冰山会说几句安慰安慰她受惊的小心灵,结果她满怀期待的等了半天,就等到她与鬼师的神识忽然断开。
神芜幽茫然的眨眨眼,接着又去联系鬼将,成功的与白羽沫取得联系——
【凌望清战力强不强?】
看着这突然递过来的一行字,白羽沫微愣一瞬,然后小声的说道:“当然强,他可是足以媲美院长级别的人物,只不过平时比较低调罢了。”
【哦...我刚刚与鬼奴的联系突然间断开了,估计鬼师可能晕厥了,不知道发生了啥。】
“可能承受不住凌望清的威压吧...”白羽沫分析道,“他那边正在转移拍卖会的货品,看守的人都计较强,如果一不小心打起来了,是会殃及池鱼的。”
【不小心...打起来了...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害~该着急的不是我们。”白羽沫摆摆手,然后一副同情敌人的模样,接着声音又压低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里现在有多刺激!”
她似乎很是兴奋的样子,鬼将也模仿出了精髓,听得神芜幽嘴角一阵抽搐:
“你不知道,清璃和龙傲君吵起来了!这架势,堪比两国争斗,一方代表一国,旗鼓相当,谁也不服谁,可有意思了!”
鬼将说她语气带笑,似乎憋笑憋的很辛苦,明明心里乐得不行,面上还得绷着一副凝重严肃的表情。
神芜幽试想一下那个场景...
呃...
【清璃还能和人吵起来?】
“虽然大部分是龙傲君在吵,她在沉默的听着而已...”白羽沫摸摸鼻子,咳了一声,接着又道“但是,这不妨碍过程激烈啊!”
她一边欣赏着龙傲君的动作神情,一边不禁暗暗赞叹道:“真有你的,龙傲君这样粗神经的人都能给教会,瞅瞅那细节把握的,那眼神,那拳头,那青筋,那极力的隐忍和被背叛之后的凄惨愤怒...啧啧,这怎么说也得是个金马奖吧?”
【这你可以低估龙傲君了,我只告诉他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叫他夸张一点,尽情发挥而已。那些细节什么的,可都是他自己的,我可没教他。】
神芜幽在心里默默嘀咕一声:反正教了他也不会。
“管他呢,现在会了就行。”白羽沫津津有味的看着,就差坐个小板凳嗑瓜子了。
【对了,问你个事儿,怎么压制等级,在吸收很多灵力的情况下不让自己晋级?】
她差点忘了正事。
第175章 光明正大神芜幽
“哦,这个啊...”白羽沫瞬间正色,一点一点的教导着,“你先......再......然后会感到......最后......这样就好了。”
说完,又还不忘问道:“这事怎么不找凌望清?他可比我们都懂。”
【找了,这不人掉线了嘛。】
神芜幽无奈道。
白羽沫听着,刚想出声安慰,就忽地看见前方的争吵再度升级,她顿时变了脸色,目光凝重的看着龙傲君的方向,声音严肃道:
“芜幽,你的剧本里有杀人这一项吗?”
【当然没有!我可是三好市民!】
随后,她感到了事情似乎超出了预料,当即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龙傲君杀人了?!】
“是,一个士兵,看着地位应该不低。”白羽沫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场景,看着那不知为什么就忽然被杀死的士兵,她疑惑的想要得到答案。
但可惜的是,燕清璃所在的位置一直背对着她,她无法从她的眼神里得到任何信息。
而龙傲君就更不行了,双目眦裂眼眶泛红,目光从未离开过燕清璃,根本就不朝他们这看,更不可能传递什么信息。
【别急,可能情况有变,祁卿云心思深着呢,估计是在试探他们。】
毕竟对上那样阴险的毒蛇,计划进行太顺利反而会有问题。
“嗯,时间差不多了,我得上场了,回头再说。”
鬼将说她正在准备着上前,参与进那场激化的矛盾。
神芜幽表示明白了,就与它断开了联系,开始回顾着方才白羽沫教给她的方法。
不过可惜的是,她刚刚晋级成功,此刻妖丹正空虚着,尽管练习了几遍达到熟练的程度,却还是无法了解这个方法的效用。
更不知,下一次祁卿云又会给她塞多少人,这方法还会不会有用。
不过她也没想太久。
因为那上一刻还在龙傲君身边的祁卿云,打个盹儿的功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毫不吝啬的扔给她一堆尸体。
没错,是一堆...
神芜幽朝地上看了眼,不多不少,五个地阶的人物。但他们的穿着,应该也是个有等级的士兵。
此刻她脑中倏地灵光一闪,想到龙傲君杀死的那位,该不会,就在这里面吧?
她缓缓抬眸,笑得勉强:
“这个...该不会都要吃吧?”
一个都叫她直接晋升了一个等级,这一下五个,她还能有活路吗?
于是,她对上祁卿云那赤裸裸的目光,干巴巴道:“你也知道,我刚晋级,这一下再来这么多,我怕我的妖丹会撑爆啊...”
她知道他并不在意她的死活,所以直接说爆丹,这样一来,身为废物的彼岸花妖,也将不再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了。
可祁卿云哪会相信她的话,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直接说道:
“乖奴是想要主人喂啊,直说便是。”
说完就抬起了手,吓得神芜幽赶紧呵呵一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不不不,哪用得着您老啊,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神芜幽觉得,若是再待上几天,她就能将心口不一练到炉火纯青无人能敌的地步了!
骂他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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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总有一天要弄死你丫的!
看着她如此乖巧的份上,祁卿云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像一个竹竿似的站在她面前,亲眼看着她将所有尸体上的修为尽数吸个干净才满意。
那阴翳玩味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被一条阴冷的毒舌盯上一样,叫她没办法做什么小动作。
当然,她是不可能就这么实诚的吸干这些尸体的修为的。
既然不能偷偷摸摸的做小动作,那就直接光明正大的做假!
毕竟,他又看不出来她吸收了多少修为?
所以,这一连吞了五个人的修为下去,她也只是堪堪升了一级而已。
祁卿云有疑,但看着她面色苍白、冷汗淋漓、满地打滚的痛苦模样,也没再说什么。
这些尸体似乎比翁海峰的那具更没用,直接被他一袖子扇成灰了。
等他走远之后,神芜幽才赶紧用白羽沫的方法修复妖丹。
毕竟容器就那么大,里面储存的东西多了,容器真的会炸开的!
刚才情况不允许,所以她只是强行的压缩了那些过剩的灵力,又转化为妖力,如今妖丹不堪重负,隐隐出现了几道裂纹。
她闭上双眸探查着自己的丹田,然后按照白羽沫的方法开始一点点的修复裂纹。
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也是难熬的。
要忍受着妖丹炸裂的痛苦对妖丹进行修复,这无疑相当于是在给自己做一场无麻醉的大型手术。
何况,她还是个新手。
当她艰难细微的修复完第一道裂纹之时,倏地感到腹中一痛!
那一阵熟悉的剧烈刺痛感伴随着内脏炸裂的疼痛直接叫她一个力度不稳,行岔了气。
在手术中,这样的分神足矣致命。
神芜幽虽然没死,但也好不到哪去。她的妖丹又爆出三道裂纹,而且因为刚才的一时运气不稳,那其中一道裂纹竟有了裂开的趋势!
她心中一紧,连忙快速精准的修复那道将要炸裂的纹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运气运得多标准多熟练,那道裂纹却始终不见修复的效果。
刚修复好,就再次裂开,如此反复,如此弥补,已经将她的妖气消耗的差不多了。
此刻的她是真的疲惫了,不同于面对祁卿云时的演戏,她此刻的眼神都已经有些迷蒙涣散了。
殷红似血的朱唇如此苍白,她正在打坐的身子都有些不稳的微微晃动...
“嘭——!”
什么东西被毁坏了。
她抬起涣散的双眸想要查看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只能见到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斩断了固若金汤的熠金牢笼,踏着滚滚烟尘朝她走来——
“你......”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然而大脑却疲惫的叫她无法运作。
就在她即将昏厥的前一刻,忽地感到腹中一热,接着一股暖意缓缓融入丹田,化解她的疼痛,叫她仿若置身于一片轻柔的云朵间,被一片温柔包裹。
意识朦胧间,她又感觉自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挽救,呵护于心尖。
她昏厥了不知多久,等到再次醒来之时,自己正绵软无力的瘫倒在他的怀中,脑袋靠着他坚硬的肩膀沉睡,鼻尖轻嗅着他身上独有的一股淡淡冷香。
“凌...望清?”
第176章 钢铁直男凌望清
她一时无法相信,远在拍卖场地穴与人打斗的凌望清会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并且...
还正在为她输送灵力修复她的妖丹,同时也不忘给她疏导体内暴动乱窜的灵力与妖力。
也不知道他修复了多久,妖丹上的裂纹已经全部复原。
且,她似乎感觉自己的妖丹比之前更稳固了。
凌望清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胸腔微微振动,发出了一声:
“嗯。”
“多谢...”她苍白的嘴唇渐渐恢复了血色,嘴角勾出一抹笑,眉眼间皆是温和笑意。
她探查了一下自己的丹田,随后惊讶道:“你帮我加固了妖丹?”
如果说原来的妖丹是个玻璃的容器,经不起压缩;那么现在的妖丹就像是被镀上一层坚硬的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嗯。”如此简言意骇。
随后过了几秒,他又补了句:“妖丹与金丹的修炼方法不同,人族适用的方法,于妖族而言,不可尽信。”
神芜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原来是因为人妖殊途啊!
“那么现在?”
“需要时,可随意压制。”
“随意?没有限制?!”神芜幽顿时惊呆了,要知道,白羽沫告诉的方法中,可是明明确确的提高过,等级压制的越狠,危险也就越大。
“嗯。”他习惯少言。
“所以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神芜幽兴奋的亮起了星星眼,当即一把抱住了凌望清,扬起一张明媚的小脸,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公子,你真厉害!”
这次,凌望清没有回话,也没有动,鼻尖传来一缕幽幽花香,他慌忙移开了眼神,耳尖微红。
神芜幽忽地想起自己有些孟浪了,于是赶紧起身,目光不经意间瞥到对方微红的耳尖,她眉毛一挑,然后装作无力的跌倒在他身上,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边贼兮兮的盯着那微红的耳尖,一边装作懊恼的问道:
“这得消耗多少的灵力啊?多谢公子,公子辛苦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
她故意放缓了语速,温热的鼻息就这般轻轻喷洒在他的脖颈上,那喑哑妩媚的嗓音蕴藏着无尽的缠绵暧昧,缓缓传入他的耳朵...
脖颈上的酥麻令他不适,但耳尖却红的更厉害了。
他缓缓推开她:“别闹。”
“我认真的,公子真的不会灵力匮乏吗?”
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与他对视,双臂换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与他无限靠近,温热的呼吸也在缠绵交织:
“我可是世间唯有的花妖,绝佳的炉鼎,公子真的不想试试吗?”
嘴里说的是认真,但无论是语调是表情,都藏着满满的揶揄诱惑。
她又问了句。
对方却没有回答,那平静漠然的双眸与她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嗓音微哑:
“别闹...”
神芜幽无奈的歪着脑袋看他,心中不解。
明明他的表现不是这样的...
“好吧...”她轻叹了声。
果然,木头就是木头,就算外面的一层冰化了,也还是根不懂风情的木头。
她离得近,看着他面上确实没有任何不适,才缓缓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然而还没等她站稳脚跟,就被面前震惊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都是你干的?!”
沉重坚硬的石门被击得粉碎,大块小块幸存的石块零零散散的掉落在地上,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个饱经战火的废墟。
回望笼子似的栅栏,竟被一刀平切,整整齐齐的被消掉一半,那断口还闪烁着熠熠金光,刺得人眼疼...
然而此刻的神芜幽不仅是眼疼,脑袋也开始疼了起来...
“完了...”
这样她还怎么装下去?
罢了,她深呼一口气,面带标准式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问着凌望清:“公子啊,不知道你的火,能不能把这焊起来呢?”
凌望清不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问道:“为何要焊?”
直接逃出去不行?
“主要是祁卿云的底细我还没弄清呢,不留在这里我就连打探的机会都没有了。”她解释道,“羽沫那边得跟龙傲君对上,这祁卿云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很容易诱导操控龙傲君。届时我们被团团包围深陷其中,麻烦可就大了。”
况且,这熠金做的栅栏虽然坚固,但却不如魔尊的锁链那般,可以随着她的体态发生变化,牢牢锁住她。她如果想逃,直接化作本体穿过这栅栏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毁了它,打草惊蛇。
闻言,凌望清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点点头:“能焊。”
方才来的急了,见到神芜幽已经意识朦胧眼看就要爆丹而亡,他一时间就没考虑这么多,就直接冲进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凌望清的灵火能够炼化凤凰神火都难以炼化的熠金,神芜幽凑过去观察了半天,最终只当是他的修为太逆天了,冲破了屏障吧。
毕竟,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一切规则都是虚无的。
凌望清在栅栏前面忙碌着,神芜幽则跑到了石门面前,用手丈量了一下石墙的厚度,又上前敲了敲,感受一下硬度,随后心中缓缓敲出一句疑问——
这祁卿云晚上是耳聋了吗?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听见?
她回头望了眼还在忙碌的凌望清,不知为什么,他好似个强迫症患者,一丝不苟的模样很是严肃,非要将那栅栏修复如初才肯罢休。
神芜幽也没打扰他,随后顺着那条华丽的通道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朝上走,去探索着外面的世界。
不多时,她又大摇大摆的返回,摸着密室里的墙壁,对着凌望清说道:
“公子,我们得把面墙挖了,用里面的石头重新打造一扇石门。”
“嗯。”他点头。
随后利落的出手,又是一声沉重的“嘭——!”
石壁塌了。
他们把里面的石料挖空,修复了那扇碎成一地的石门和被挖出一个洞的石墙。
“公子,你什么时候走?”
神芜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也顺便给他也拍了拍。
凌望清看着她,低沉的嗓音缓缓说了一句:
“与你一起。”
神芜幽:“......哈?”
她不理解:“恪守的事情不需要你吗?还有拍卖会那边,听说抓了很多妖,还有一些奇珍异宝什么的,不做点什么?”
“不需要。”他淡淡道。
“那为什么不和羽沫他们汇合?”
“他们无事,你会有危险。”
神芜幽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面上一喜,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公子,你这是在担心我?”
出乎意料的,这次他没有否认,用鼻音发出了一句:
“嗯。”
“嗯???”
神芜幽的顿时来劲了,下一瞬不怀好意的凑上前,仰头看他,眼角满是笑意:
“那...公子为什么会担心我啊?”
第177章 意料之外
凌望清垂眸睥睨着她,嘴里淡淡吐出四个字:
“因为你弱。”
神芜幽:“???”
不是,大哥,再这样下去,月老的钢筋都会被你掰断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理素质极强的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其实,你可以说得稍微委婉一点...”
凌望清静静的看着她,随后如她所愿:“因为你遇到危险...”
“啊~这就对了...”嘛。
神芜幽刚想欣慰一笑,就忽地听见他又来了一句:
“会死。”
神芜幽此刻只想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努力搜寻着大脑中的字眼,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情绪,转移话题: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上面正是祁卿云的卧房,而他此刻正在安睡,看那样子,真的跟白天见到的他联系不起来。
“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有两个祁卿云?”
刚才出去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穿过层层帷幕,略过一面面金雕玉砌的墙壁,扫过一堆堆精致华贵的摆件,脚踩在昂贵舒适的狐毛地毯,内心再一次被凰权国豪横的财力震撼。
那似乎是用千年古树雕琢而成的床铺,一靠近,就能闻见一阵舒缓心神的淡淡香气,着实怡人。
那床榻之上,身着朴素睡衣的祁卿云正沉沉睡去,或许是因为他的身子确实虚弱,连带着呼吸声都那么的渺小轻微。
她犹豫了一会,而后悄悄靠近,审视的目光渐渐变得迟疑和不确定...
沉睡之时,人的很多小动作都是无意识的。
比如他身躯蜷缩,永远侧躺,双手紧紧的攥着一件女子的衣物,用力的抱在怀里,像是害怕被人抢走了一样。他眉头紧锁,嘴唇紧抿,嘴角下拉,显然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她慢慢移开了目光,白皙的双脚踩着轻柔的毛毯上,缓缓朝卧房周围过去,一点一点的观察着这里的细节。
皇太女似乎是怕他冷,将所有可能会叫他着凉的地方都奢侈的铺上了一层毛茸茸的白毯。
靠窗位置的地毯明显是被踩得时间久了,绒毛早已不再挺立。窗台榻上的矮桌也是,上面毛毯上的银白色绒毛显然软塌塌的倒了一片。
这应该是时常抚摸的结果。
时常,坐在窗前远远望着心上人,又或是站在窗前,如同一尊望妻石,就静静在这里,等待她何时归来。
一日又一日的重复,毫不倦怠。
这房中的烛火,应该也是燃了多日了,房间里充盈着暖暖烛光,不至于漆黑到令人心颤。
想来,他是怕黑的。
对爱人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内心自卑又不愿意接近旁人。
说实话,面前这个,即便是睁开了双眼站在她面前,她都不认为这人会与白日的那位有关系。
浑身的气息差别太大!
一个像是潜伏在洞窟的毒蛇,处处透露着阴狠毒辣;
一个则像是温室里的娇花,弱不禁风且苍白的可怜。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凌望清有个孪生兄弟,且同样体弱多病,只不过一个被秘密培养,养出了虎狼心思;一个被温室娇养,养出了怯懦温顺的性子?”
这是神芜幽的一种猜测。
凌望清闻言思索了一阵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祁家两个女儿,一个巾帼,一个商贾,皆是国之栋梁,女帝有意提拔祁家的地位,祁家只会步步高升,没必要养出一个祸端。”
这是他第一次连续多这么多的话,神芜幽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直到凌望清那漠然幽深的眸子看向她时,她才轻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那会不会,有一体双魂的存在?”
这是她的另一种猜测。
人格分裂症嘛,精神病的一种。
只是奇怪的是,如果只是单纯的人格分裂,他也不会有那么强大的能力,而且还看不出修为高低。
就像魔尊一样。
可魔尊至少还有个极狱冥火,而这祁卿云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出啊。
听着她的疑问,凌望清垂眸,陷入沉思...
-
三日期限已到。
因为有龙傲君这个内应的里应外合,白羽沫他们很容易就搜寻到了那些叛军的罪证。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经过各种刑讯审问,也只是从那些叛军口中得出一个逸王的名讳,只字不提少君郎祁卿云。
对此,女帝君翎是不相信的。
逸王是她从死牢里亲手救回来的,他小她十岁,一直喜欢追在她后面喊她“嫂嫂”。
当初她18岁登上皇后之位,一腔热血终化为声声叹息,深宫的疲倦使她渐渐忘却了何为快乐,因此,她对这活泼可爱的孩子格外关爱,把他当做亲弟弟一般。
后来,她21岁,因为帝王的嫉妒与掌控欲,她被软禁在富丽堂皇的金色牢笼之中,一抬眼就是朱红墙壁,一垂眸就是脚下金砖铺地,无人与她交谈,更无人敢与她交谈。所有胆敢跟她说上一句话的奴婢,都被那暴戾的帝王拔去了舌头,乱棍打死。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每七日便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与自己的孩子相处,然后,又是一片孤寂。
再后来,逸王云游四海回来了,也不知从哪知道的消息,竟悄悄潜入她的寝殿,隔着一道窗户,给她带来民间的风趣玩意,为她讲述着那些风趣雅事,逗她开心。
彼时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他阳光风趣,成了她灰暗生活中的一缕明媚的色彩。
她告诉他,万不可如此没规矩,一旦被人发现了可就有口难言了。
他却只是爽朗一笑,说着他只是隔窗谈笑,没有丝毫逾越之举,宫人们又怎会胡言?且皇兄也定然不舍得罚他。
然而事实告诉他们,他们把人心想得太好了。
他被押入了死牢,不日问斩;她被戴上锁链,彻底的囚禁了起来。
后来,山河倾覆,日月颠倒。
她成了女帝,第一时间将正在吃断头饭的他救了出来。
他没怪她,也没怪他的皇兄,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朗,只是笑容中多了分沧桑。
他向她讨要了一个庶民的身份去周游四海。
她没同意,赐他府邸,封为“逸王”,许他无召可随意进皇城,任他周游四海闲云野鹤随性而为。
人人都道她对他有恩,却不知是她对他有愧。
第178章 细思极恐的阴谋
只是铁证如山,无论他是不是被陷害的,她都得修书一封,召他一见,询问情况。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四日后的一次寻常召见,竟揭发了一场天大的阴谋!
回到此刻——
即便那些叛军只字不提祁卿云,但是有龙傲君的作证,他仍旧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女帝感念祁家世代忠良一心为国,于是下令在证据未足之前,不得对祁卿云用刑,甚至他被关押的天牢都是被毛毯铺满了一地。
祁家感念皇恩浩荡,更是上交虎符、大肆献上举家七成的财产充盈国库以示忠心。
并非他们小题大做,相反,这是最聪明的做法了。毕竟“造反”一词无论被安在谁的头上,都免不了一死。只是区别在于是否诛连九族罢了。
一时间,整个祁家人心惶惶,闭门谢客。
也好在三日后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即将举行,届时整个大陆的皇权贵族名门姣楚都会出现,所以祁家一事便被暂时压下,不宜被外人所知。
-
神芜幽还在悠哉悠哉的待在密室,等待着祁卿云送修为来。
她现在可不一样了,再多的修为她也能吸收,然后隐匿,叫人看不出她真正的实力。
她很喜欢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特别是那些老虎还是一些心思深沉很有挑战性的大老虎!
只是可惜的是,祁卿云没有再来了。
白羽沫让鬼将告诉她,祁卿云已经被抓进天牢了。而且通过龙傲君这几天的努力,他们成功了捉拿了祁卿云手下的所有线人,还找出了数十个暗道!
暗道位置隐秘,交错相连,从护城河一直到皇城脚下,这样的大工程,没个十几年的功夫是做不来的。
这还不算,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细思极恐的是——
皇太女派人去摧毁暗道之时,竟在暗道的一处处地穴中发现了整齐排列的尸傀!
看那些尸傀的穿着打扮,品阶不一,地位也不尽相同,只是从破旧的衣料中可以确定,这些都是凰权国的子民。
有些是自然死亡,下葬后被秘密挖出,有些则死状惨烈,面目可怖。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阴邪之气!
白羽沫初步推测,这些人应当是被恶念操控。死前恶念未消,死后才会被恶念操控,变成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兵器——尸傀。
他们正在逐步排查,然而越排查越叫人心惊!
尸傀数量之多,竟遍布了整个皇城!
且因为这些尸傀生前的修为不低,死后被恶念支配,就更为难缠了。
有些士兵刚一下去就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其中的【惧】就正好成了唤醒尸傀的美食,于是发生了小幅度的尸傀暴动,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数量之多,危害之大,他们必须得速战速决,所以捞了凌望清一起去制服尸傀。
而神芜幽嘛...
据白羽沫说,他们刚刚遇见外来的人,发现祁卿云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像各国散布曼珠沙华妖现世的消息,且隐晦的透露此次凰权国盛天拍卖会的压轴货品正是曼珠沙华妖!
这说明祁卿云早有计划的故意引诱他们来,甚至早已预测到了他会被关进天牢,所以一直不慌不忙毫无意外。
他的城府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而他的那些手下,也一定会有漏网之鱼,来继续执行他那天衣无缝的计划。
所以神芜幽现在现在哪都不能去,一出去就被会那些四面八方闻讯赶来的人生吞活剥咯!
燕清璃给出的建议是,让她在拍卖会的当日来一场偷梁换柱,用气息花色类似她的别的花妖代替她上拍卖会。
这样一来,一旦帷幕打开,替身的气息散发出来,就会有见多识广的人认出那是假的曼珠沙华妖,故而便会引起众怨,认为是拍卖会故意使得噱头吸引人来。
这样一来,不仅神芜幽曼珠沙华的谣言不攻自破,就是下一次再有人遇见这样相似的气息,也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又是一场骗局,从而不会轻信。
狼来了的故事多了,人们自然而然的就不会这山上真的会有狼存在。
对此,神芜幽表示,她很安逸的接受了这个建议。
二话不说的就叫燕清璃拿着她放在龙傲君身上的储物戒,去联络了远在长情的夜月昙,让罂粟轻装上阵,连夜赶来。
于是,两日后,不出意外的,祁卿云手下的漏网之鱼过来捞她了。
神芜幽悠哉悠哉的跟着人家走,面容带笑神情安逸,不知道的也以为是去度假的呢!
虽然期间也出了一个小插曲儿,有人在那些鱼儿之前抢先与她见了一面,说了些话,谈了些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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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
盛天拍卖会是受国家支持的合法经营,所以场所也是金砖玉砌的露天圆形卖场。
凰权国到底有多豪横奢侈?
就连为宾客准备的酒水吃食都是琼浆玉液山珍海味,筷子是纯银金雕的,坐垫是虎皮貂绒的,茶盏碗碟都是和田暖玉描上金边的。
任谁来了都会不禁赞叹一声——
大国气度!
夜晚天寒,但因为这偌大的卖场被一簇簇赤色的凤凰神火包围,霸道炙热的暖意驱散了寒风。
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冰冷。
神芜幽是最后出场的压轴人物,她面色淡然甚至是随性的半躺在金色的笼子里,还安逸过分的翘起了二郎腿。
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搭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表情安然惬意,没有丝毫难过紧张。
一旁的妖族见此,不由得出声问道:
“喂,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软绵绵的很有依赖感,其中隐隐透露着一丝担心受怕的轻颤儿。
神芜幽听了,慢慢掀起眼皮,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散漫,如猫儿般慵懒的视线缓缓看向她,悠悠道:
“你能逃出去?”
那妖族看了眼自己手腕脚踝和脖子上的锁链,摇了摇头。
神芜幽又问:“你能选择自己的买主?”
那妖族又摇了摇脑袋,表情低迷。
她要是能选择买主又怎会如此不安?
神芜幽意料之中的笑了一声,继而问她:“既然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那还担心什么呢?”
“反正,你的担惊受怕也没有用,何不让自己轻松点呢?”
第179章 魇毒林
“你这话...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那妖族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声音也不打颤儿了。
“是吧?”神芜幽懒懒的换了个姿势,侧身看她,语气悠悠:“所以何必呢?”
那说话的妖族似乎被说动了,当即点了点头,也变成了一副镇定自若的安然模样。
只不过与神芜幽不同的是...
这妖族的眼睛一直没休息过,总是望来望去的瞄着其他妖族,看她那明明认真却故作随意的眼神,神芜幽慢慢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妖族的价值是最高的,所以价格也格外的昂贵,一般是在最后出场。
其出场顺序是:普通妖族、黄阶及黄阶以上的高阶普通妖族、植妖、黄阶及黄阶以上的高阶植妖。
而神芜幽作为高阶植妖中最珍贵的花妖,当然是压轴中的压轴。
就连锁着她的笼子上面都多加了几层禁制,防止她逃跑。
或许也是因此,她反而不会被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盯着。
恪守看着那些珍贵的法宝的一个个被送出去,她心里慌乱极了,紧紧的靠在神芜幽的笼子旁,神情怯怯:
“姐姐,我还是好怕...”
她真的不想再经历那些事情了...
“乖,路到桥头自然直,咱得相信柳暗花明又一春。”神芜幽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却被笼子上的禁制弹回,无奈的扭动着手腕,缓和一下痛意。
“什么意思?”恪守呆呆愣愣的望着她,不明所以。
“你凑过来,我告诉你...”神芜幽勾勾手,眼神微眯尽显魅惑。
方才说话的那个妖族也察觉了这边的动静,也想凑过来听听,却被神芜幽拦住了:“哄小孩子的把戏罢了,没什么值得听的。”
闻言,那妖族顿时望向恪守,却见她一脸震惊过后就是偷偷窃喜,一点也没有被轻视欺骗的模样。
“那她为什么还在笑?”妖族不甘心。
“因为她傻。”神芜幽丝毫不在意恪守就在她身边。
回望恪守,她显然也不在意有人骂她,虽然努力克制了,但面上还是有些藏不住的欣喜笑意。
那妖族看看理直气壮的神芜幽,又看看旁边傻笑的恪守,最终还是撅了噘嘴转过头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甚至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外面激动的叫喊声。
他们用晶石叫卖,目前为止,听过的最低的成交价是一百个晶石,而最高的足足有十万个晶石!
随着时间的流逝,各种奇珍异宝被陆续卖出,整个地下场渐渐变得空旷,那些被锁住的妖族显然心情沉重,个个都绷紧了神经,眼神灰暗,垂着头,抿着唇,不说一句话。
气氛很是压抑。
倏地,一个身穿墨色斗篷头戴面具的人走来,将一件蒙上红丝绒布的法宝端了出去。
那是最后一件宝物了。
下一个被叫卖的,就是他们这些妖族了...
他们身上都有编号,那是出场顺序,明晃晃的,刺得人心痛。
倏地,一缕两眼的光亮蓦地照射进来,让所有人不禁闭上了眼睛,来缓和一下光线带来的刺激。
哒、哒、哒......
人来了。
身上带着编号1的妖族瑟瑟发抖的望着面前的人,努力的蜷缩成一团,他眼中噙着泪,想哀求这些人放过自己。
他只是一只刚刚化形的兔妖,没有任何用处,若说唯一的价值,可能就是供人观赏取乐了。
因为他的价值可有可无,所以他的生死全看人的心情,命如蝼蚁,任人践踏。
“不...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他可怜兮兮的摇头,却换不来任何的怜悯。在被大力拖出门口之时,他发了疯似的想要逃跑。
兔妖的速度是很快的,但快不过那枷锁上的禁制触发,直接一股电流击向他,将他整只妖都电麻痹了,直直的瘫倒在地。最后任由那些面具人将他拖走,开始叫卖。
“怎么办...怎么办...”编号2的妖族是只白天鹅,优雅高贵纯洁如雪,然而此时却簌簌的掉着眼泪,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你别哭啊!”28号的蓝马鸡妖声音粗狂而洪亮,想安慰,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得焦躁的挠着头侧绯红的发鬓。
“是我不好,才将你牵连至此,你若难受,就打我好了!”他像是个大老粗,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说的像是不耐烦的低吼,“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把一辈子赔给你!”
白天鹅不理他,身后洁白的羽翼将自己紧紧包裹,双手环膝,脸埋在膝盖上,默默的哭泣...
那蓝马鸡也不知是不是终于开窍了,竟一把抱住瑟瑟发抖的她,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声又一声笨拙的安慰着...
他们这边忽然之间就煽起了情。
而且这情绪像是会传染一样,瞬间拉满了整个地下场。
悲伤,缓缓散开...
68号的连翘与69号的落葵相互拥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知错的孩子——
“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若不是贪玩非要出来,我们就不会被抓住,不会被人买卖...哇啊啊——”
“别说了,我也有错,若不是我觉得魇毒林枯燥乏味,想出来看看,我们也不会遇上这些可恶的人族...呜呜呜...我想爹娘...”
“......”
神芜幽正在闭目养神,忽地听到了重点,倏地间睁开双眸,望向那边,问了一句:
“什么是魇毒林?”
连翘与落葵哭得厉害,哪里能听到她的话?
于是一旁同样闭目养神的白薇倏地出声,为她解惑:“被瘴气环绕的林子,那里常年毒气弥漫,近者即亡,不过里面有一些不畏毒的植妖在那里生存。”
神芜幽看向她,这只妖她点有印象,从她们见面的第一刻起,她就一直靠墙而坐,寡淡沉默,安静的过分。
“你也是那里面的?”
白薇眉眼淡淡,一双绛紫如墨的眼睛毫无光彩:“曾经去过,后来受不了毒瘴之气,就出来了。”
那毒瘴有利有弊,因为它亘古不散的毒瘴,杜绝所有的入侵者攻入,是植妖的一处很好的庇护所。
但是能够完全免疫那毒瘴的植妖也仅仅只在少数,很多逃亡而去的植妖大多无法抵抗毒瘴的毒气,而不得不出来谋生。
她,就是其中一员。
第180章 生而为妖
“那真是可惜...”
神芜幽面露遗憾道。
“没什么可惜的。”白薇垂下了眼眸,声音轻飘飘的,夹杂着无尽的沧桑与无奈,“都是命罢了。”
“也是。”神芜幽轻笑了声,双手搭在脑后,翘起来的脚一晃一晃的,掀起似血的裙摆也随着浮动,宛若赤血潮涌。
猩红诡谲,却也瑰丽诱人。
“生而为妖,身不由己,命不由已,也着实可悲...”
她嗓音慵懒带着惑人的尾勾,即便是如此悲哀的气氛,悲戚的话语,也被她说出了另外一种味道。
白薇自然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扭头看她:“你话里有话?”
“我只是觉得啊,反正妖自从诞生生命降临那日就已经足够可悲了,那为什么不拼了命的搏一搏试一试呢?
“反正,也不会更加可悲了,不是吗?”
“说得容易...”白薇轻嗤一声,“若是能活着,谁又想去找死呢?”
“这还是得看人吧?”神芜幽说着,“有些人宁死不屈,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有些人只愿苟全性命,无所不为。”
闻言,白薇却只道了一句:“你说的是人,可我们是妖。”
“妖就当真不如人吗?”神芜幽问。
她像是在闲聊家常,又像是末日到来之前的一声感叹。
“若你尚未尝试,就轻而易举的认为天命难违,那我只会觉得,这是你应得的结果。”
“妖从生命诞生的那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我们根本毫无选择。”
“若是有一天我们有了选择呢?”
“会有那么一天吗?”
“谁知道呢...”
神芜幽忽地笑了笑,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叫白薇一时捉摸不透。
她们忽地停下了话语,因为那面具人又来了。
他们是要带走那位美丽优雅的天鹅女妖,轮到她了。
但是28号的那位蓝马鸡妖一直紧抱不放,他不算反抗逃跑,所以禁制没有触发。而现场的妖族都是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卖出,来赚取最高昂的价钱的。
所以,面具人也不能拿他怎样。
于是最终的结果是,这两只妖真的被一起带走了。他们紧紧相拥,蓝灰色的翅膀下守护着那片耀眼的洁白。
“一对璧人啊...”神芜幽感叹道。
白薇也看了过去,有些惋惜:“那些买主不会一起买两只妖的,他们会被分开,卖给不同的人。”
“这样啊...”神芜幽摸了摸下巴,目光微眯。
“你是什么族的?”白薇观察了她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甚至连她身上的气息都是陌生的。
“我啊...”她想了想,回答道,“一个新生的种族,可以说,我一人就是一族。”
“新生的种族?”白薇忽地想起那些面具人的窃窃私语,诧异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曼珠沙华?传说中的彼岸花妖吧?!”
“这谁知道呢?传不传说的,真真假假的,那都是世人定义的,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花妖而已。”神芜幽面上没有丝毫异常,像是在诉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闻言,白薇沉默了。
她觉得生而为妖已经够悲惨了,结果面前这位还是传说中一出世就令人哄抢的彼岸花妖。
那传的神乎其神的传说,就注定了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世人疯狂,天下混乱;她的结局只会被万人啃食,生不如死。
与此相比,自己的遭遇又算是什么呢?
她没再说话,甚至在临到她出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
直到走到门口之时,她才忽地转过脑袋,看向神芜幽的目光有些复杂。
“你...”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神芜幽打断了她的话。
开玩笑,现在她们可都在监视中,万一一个不小心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不知会引来多少麻烦。
等到她们被拍完之后,再说也不迟。
这里的拍卖会,拍卖的可都是些稀世难得的奇珍异宝,万一有人没有拍到心仪的宝物,心生邪念,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从入场开始就会各自佩戴不同的面具,将身份隐藏的很好,而拍下的货品也会先行送回拍卖场,经过一系列的保密操作再一对一的送出去。
所以,不急于这一时。
白薇听懂了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异常淡然安静的被带了出去。
而因为她的安静乖巧,又是品质上佳的花妖,自然也少不了买家,一轮一轮激烈的竞价之后,她便又默默的跟着面具人进了后场。
她是第89号。
她走之后,偌大的地下场就只剩下十只妖了。
神芜幽是最后一个,编号100。
在她之前,是第一个找她搭话的妖族,本体是菟丝子,虽不是花妖,但黄阶九重的修为已经算是植妖中的姣楚,所以破格将她提到了第99号。
到最后这位菟丝子被带走的时候,神芜幽还特地的观察了她一下。
面色从容无畏,似乎嘴角还有一丝轻松的笑意。
回想起刚开始时害怕被卖的恐慌胆颤,再到此刻真正面临上场之时的轻松笑意,可真是差别巨大,判若两人呢。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神芜幽坐在笼子里,一手托着脑袋,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时间飞逝。
终于,到她了。
神芜幽被连带着金色笼子一起被推上了万众瞩目的高台,笼子之上,还铺了一块鲜艳惹眼的红色丝绒纺纱,将她的身子衬得的隐隐约约,一种隔着诱惑红雾引人无限遐想的朦胧之感随之而来。
随着拍卖师的最后一个字符落下,现场瞬间暴起了一阵轰动。
很激动,也很嘈杂。
红色纱幔被缓缓掀开,露出神芜幽那倾国倾城世间罕有的瑰丽容貌,那额间一簇肆意张扬的殷红妖印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中。
这样一位如妖似魅的妖冶美人,身着一件殷红似血的张扬红裙,正慵懒的倚在笼中的秋千上,身姿绰约,肌腻骨匀,连如此平淡的抬眸动作都显得那么的魅惑,蛊惑世人。
她双眸淡漠薄凉,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邸,从未把这繁杂的世间放在眼里过。
可浑身散发着的妖异气息却又不似神邸那般圣洁惹人膜拜,而是宛若嗜血的鬼魅,妖冶诡谲,危险而又迷人。
第181章 笼中美人
“我去,这真是个替身?!也太像了吧!”
白羽沫一时没忍住,望着台上那魅惑众生的妖精,不由得低呼出声。
他们一行人当然也乔装打扮混了进来,为的就是在替身有异的情况下保证神芜幽的安全。
结果这终于熬到她的替身出场了,却震惊的发现这与神芜幽毫无差别,简直就是她本人啊!
甚至连气息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这是从哪找的宝贝替身?
她的声音不大,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台上的笼中妖身上,自然不会有人听到她说话。
燕清璃在一旁也发觉不对劲,越看那台上的人,就越觉得不对劲。
毕竟,就算再厉害再天衣无缝的替身,也不可能如此分毫不差的将一个人的神韵气质如此完美的演绎出来。
她活了两世,没来都听过有这样的人存在,更被说见过了。
于是,面具之下,她狠狠的皱起了眉:
“这个,应该就是芜幽,她根本没用替身!”
话音刚落,那台上的花妖就被一阵威压逼出了原型——
只见一片耀眼的红光乍现,那妖冶美人身上竟缓缓凝聚成了一株半透明的硕大曼珠沙华,冲天而上!
它色泽殷红似血,诡谲妖冶,傲然伫立在绝色美人身上,血色的花瓣肆意摇曳张扬恣意,势要将他们在场所有人都生吞活剥一样!
可却抵不过坐席之上,那些人的贪婪目光。
在万籁俱寂之时,只听见一声突兀的激动嗓音——
“血、血色彼岸花!曼珠沙华!传说中的曼珠沙华、果然出现了!”
紧接着,又有一声接着一声的亢奋声音高昂激动的喊出声来,连声音都是不可置信的颤抖——
“是的,是这个!绝对是曼珠沙华!我曾有幸在家族的古籍中看到过!”
“这个妖印!就是这个!没错,不会错的!”
“没错了!就是传说中的那个!曼珠沙华!哈哈哈哈曼珠沙华!我儿的病终于有救了!”
“我的!是我的!几十年的瓶颈期,老夫终于得救了!哈哈哈哈曼珠沙华是我的!玄阶炉鼎也是我的!”
“我的!一千万!她是我的!”
“不,老夫出两千万!两千万高阶晶石!她必须是老夫的!”
“这个模样,就算传言是假的又何妨?本公子出三千万,谁也别跟本公子抢,本公子有的是钱!”
“一群穷鬼,区区几千万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可笑,本王出价一个亿!诸位可都醒醒脑子,莫要与本王惹不痛快!”
“......”
“......”
一个亿的高阶晶石,足以掏空一个小国所有的财富。就算是财富顶尖的凰权国,若要真的拿出一个亿,也是得掂量掂量的。
此话一出,如雷贯耳,一些无力竞争的,只得偃旗息鼓,沉着一张脸,不再作声。
当然,面对如此巨大的诱惑,能真正彻底打消念头的人并不多。
你看着他们一张一张人模狗样的脸,披着一身高贵的人皮,却不知他们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心思。
事态远远超乎了想象,还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
白羽沫他们还没来得及为神芜幽想条出路,就忽地被储物间里的暴动影响,不由得拿出了正在剧烈颤动的聚恶鼎。
这是——【贪】。
白羽沫现在有两鼎聚恶鼎,一个主要收集【贪】,一个主要收集【淫】。
原本这两鼎说储存的恶念相差不大。
可现在,因为拍卖场这突然激起的贪婪欲望,【贪】的聚恶鼎大肆吸收恶念,此时已经盈满的要炸开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如此膨胀的恶念若是一旦炸开四散,定会扩大无数人的恶念,将尚有一丝底线的坏人变成十恶不赦的恶人,将人性的底线无限摧毁践踏,最后沦为被恶念支配的傀儡。
白羽沫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忽地闪过在那些密道中发现的尸傀,顿时瞳孔一震,恍然大悟——
“这场拍卖会,恐怕激发人性的恶念才是最终目的!”
什么赚钱通商、什么祸乱朝纲、什么颠覆凰权...
通通都是借口!
祁卿云最终的目的,根本就是激发世间的恶念,什么贪婪、淫秽、妒忌、猜疑、不甘、怨恨、憎恶...
如此种种...
只是为了饲养密道之下的那些尸傀,用最阴邪的法子将他们炼成最恐怖的军队武器罢了!
白羽沫有些不安,恨不得现在立刻去一把火烧了那些尸傀一了百了!
他们之所以当初没有做,就是因为那么尸傀已经被控制,只要一段时间的圣光洗涤净化,便会变成原本的样子,成为无害的尸体。
这些人都是凰权国的子民,他们想要将伤害降到最低,便同意那些家属的请愿,将尸傀度化之后入土为安。
而现在,如此充沛膨胀的恶念急速猛涨,甚至连被成为无底洞的聚恶鼎都被撑满。
难以想象,这些恶念若真的是被那些尸傀吸收...那么这整个凰权国,甚至是整个世间,将会变成何种的炼狱!
“清璃,我得去烧了那些尸傀,再晚怕是会生变故!”
她是虚妄山的弟子,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于公于私,她都必须得这么做!
燕清璃从她的异常表现中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点点头,严肃道:“我们一起去,尸傀太多,我们得速战速决。”
“可是芜幽这里...”白羽沫朝台上看去,却见那笼中之人也在看她。
随后藏在储物戒的鬼将默默出了声:“主人说,不用管她,有事就去,她有办法全身而退。”
白羽沫没问是什么办法,因为她从神芜幽的表情中没看出一丝一毫的慌乱无措,这就说明她心里是有底的。
于是,众人迅速的离开席位,悄然隐没在浓重的夜色中,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拍卖场,在最后一锤的声响中,神芜幽最后以三亿价格的天价卖出,从古至今,这是唯一一次,或许也将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高价!
那些面具人诚惶诚恐的推着她去了后场,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真是把她当成祖宗供着。
因为加密运送需要一段时间,那些买主就先行回了住所,等待着拍卖会的人亲自上门送货。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
他们这些神出鬼没实力成迷的面具人,竟会在一个弱小的植妖手上狠狠的栽了个大跟头!
第182章 是走是留
神芜幽见那些面具人一个一个都倒下了,这才缓缓打开笼子,从里面慢慢走出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嗯~~可憋屈死了。”
这破笼子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众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那些面具人是为何倒下的,就忽地又一脸震惊的看着神芜幽悠哉悠哉的从笼子里出来,视禁制枷锁为无物,可谓是惊呆了他们一整年!
“你是怎么...”
白薇表示不能理解,震惊的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害,小事。”神芜幽摆摆手,二话不说的上前为他们一一解开了枷锁,破解了禁制。
然后拂拂裙摆,深藏功与名。
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
嗨呀,肯定不是徒手锤开的。
只是原谅她不能告诉这些妖族,无论是那个人,还是她手上藏着的法宝,都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待到所有妖族都挣脱束缚之后,神芜幽才正色起来,严肃的双眸一一扫过众妖,嗓音低沉:
“你们原来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被卖掉,生死由人。
“而现在,我为你们寻了另一条出路,一条走向杨康大道的生路。
“从现在你,你们有了选择的权力。是认命的跟随买主,做一个身不由已的妖宠;还是随着我一起闯一闯,搏出一条生路,冲出这人族的领地,回到妖族的故居,做自己的主人...全看诸位如何选择了。
“时间紧迫,诸位只有五个数的时间思考,还请慎重。”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众妖,嘴里缓缓吐出一句:
“毕竟,这可是关乎于未来,关乎于性命的一次抉择,意义重大,且仅有一次机会。”
随后,看着他们不知所措的慌乱表情,神芜幽又加重了语气:
“现在,我就开始了。”
“1——”
“选,怎么选,逃,我们逃得掉吗?”那些妖族显然并不相信,毕竟人族给他们的阴影太深了,他们从心底里就已经认定了自己无法战胜人族。
一个妖族握紧了拳头,愤愤道:
“不逃又能怎么办?难道真要给那群人族做低贱的妖宠?!他们一个不高兴,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一妖质疑道:“可表现乖一点我们还能活一段时间,若是逃跑失败了,我们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神芜幽:“2——”
“那也算活?!”蓝马鸡妖算是地禽,但有翅膀,也向往飞翔,崇尚自由,“被人踩在脚底奴役践踏,老子可不认为那算活!”
“松哥说得对,我天鹅一族绝不为奴!”白天鹅女妖此时已经回了魂,力挺蓝马鸡妖。
神芜幽:“3——”
“可人族并非都是狠辣无情之辈,若是有幸遇上个良善的,我们这辈子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四处逃亡了...”一只鼠妖弱弱的抓着自己还未成功化形的耳朵,声音怯懦。
“没错,妖宠并不是多么低贱,至少有了人族的庇佑,我们只需要乖巧一点,听话一点,就会衣食无忧,再也不用担心被抓被捕杀了!”菟丝子妖应道。
“呜呜呜...我才不要给人族当妖宠,他们可坏了,他们会把我们扔进炉子里,拿我们炼药呜呜呜...”连翘像是个小哭包,哭起来不带停的。
“我要回家...我们一起回家...我要逃,不要在这里等死。”落葵牵着她的手,哽咽的说道。
神芜幽:“4——”
“逃,或许有一线生机;留,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白薇咬着下唇,坚定的站在了神芜幽的身后:
“我要为自己搏一次!”
从前没有机会,如今既然有了,又怎能不试上一试?
至于失败...
她说过的,若是一件事还没开始做就已经畏畏缩缩的惧怕失败了,那么这件事就一定会失败!
“我们也要逃!我们要回家!”连翘与落葵手拉着手,哭哭啼啼的一起站到了神芜幽身后。
“我们也要!”蓝马鸡妖将白天鹅妖护在怀里,郑重的承诺道:“薇羽,我一定会送你回家的!”
“我也是!”
“我也!”
“加我一个!”
......
“5——好,时间到!”
现场除了那只怯懦胆小的鼠妖畏缩着身子犹豫不决,就剩下那个菟丝子妖还在苦口婆心的努力劝说他们不要冲动。
神芜幽看着他们满意的点点头,如今妖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要带着他们一起逃出去,就得先把知情的这两只妖打晕了。
可她刚要上前动手,那鼠妖就忽地一个激灵,缩着脖子望她:“我我我也选逃...”
神芜幽:“......过去。”
“哎哎好!”说着就一溜烟的窜到群妖的后方,将胆小怕死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接着,她又看向那唯一的菟丝子:“你呢?”
对方先是迟疑的不动,然后又忽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挪着步子跟进妖群:“那我也选逃...呵呵呵...我也逃...”
神芜幽没说话,自顾自的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东西。
随后,只听一声沉重的轰隆声,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角落就倏地一阵颤动,紧接着半人大小的密道就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没等众人惊愕的出声,她就倏地转过头,压低声音:“过来,跟紧我,不要出声。”
白薇最先反应过来,踩着极轻的步子跟了上去。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就都陆陆续续的跟了上去。
密道里面很狭窄,很昏暗,一行人在里面跟着神芜幽各种七拧八歪的曲折转向,摸索着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出口。
好在他们都是妖族,敏捷性和观察能力也还不错,倒是不至于摔倒什么的。
只是位于后方的菟丝子似乎有些笨拙,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一会踩了人家的脚,一会磕在人家的背上,闹出了些窸窸窣窣的零碎响声。
众妖都在紧张的逃亡,并不在意她的蠢笨,在加上她的歉意看上去也很有诚意,所以更加不会有所不快了。
密道的尽头是一片金灿灿的地面,众妖走出来后入目所及的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
明月倾洒清辉,倒映在微风拂过的湖面上。
在如此寂静的夜色中,一切都显得格外的静谧详和。
第183章 渡桥风波
“这里...这里是护城河?!”
连翘惊喜道,面上兴奋雀跃,看起来开心极了。
“是,护城河,我们出来了。”神芜幽朝她看了一眼,警告道,“但是守卫可不少,想回家,就管住自己的嗓子。”
“哦...对不起...”她瞬间焉了声音,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经此一事,众妖也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偷偷的观察着四周的场景,勘察着守卫的动向,生怕被守卫发现这里了。
但是,他们渐渐的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出来是出来了,可是护城河他们该怎么过?!
要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河面之下,可是有凰权国专门饲养的水中霸王——阴蚀鱼和人面鲨!
各个实力不俗,且一旦落入水中,就进了它们的领地,他们就算再强,也无法再处处被限制的水中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我们要怎么到对面啊?水里面的东西好可怕,一口就能咬死我们,我们会被咬死的!”
菟丝子瑟瑟发抖的依偎在鼠妖身上,将内心的恐惧最大化的传递出来,感染了周围的情绪。
神芜幽听见这话,倏地一下朝她看过来,那眼神像是淬了寒冰,令两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一惊。
“我...我只是担心...”菟丝子的声音颤颤,却还在委委屈屈的说着,“你怕是不知道吧?这水里的阴蚀鱼和人面鲨厉害的狠,就算是地阶的强者下了水,也得被撕掉一层皮,又何况是我们...”
闻言,众妖面上皆是一顿,迟疑的望向神芜幽,他们有些害怕她承认菟丝子所说的话,心里一阵慌乱。当然,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我有说过我不知道吗?有说过让你们入水了吗?”
她嗓音微冷,眼神也如月色般透着一股冷意。
想说她没有准备就领着一群妖去送死?
开玩笑,也不看她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菟丝子瘪了瘪嘴,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小声的嘀咕道:
“我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干嘛这么凶嘛......”一副被说中的样子。
“害怕就回去,没谁逼着你来!”
白薇看不惯这种矫揉造作的妖,特别是故意用那些不清不楚的语言诱导大家的思维,不知道藏了什么心思!
神芜幽倒是意外她的仗义执言,冲她抿嘴一笑,接着就转过身对着那平静的河面施法做诀。
妖族中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有脑子,一些本就心里存疑的妖族看到为他们出头、提出疑问的菟丝子竟遭到这种羞辱,当即就愤怒的瞪着白薇和背对着他们的神芜幽,想要怼过去讨个说法。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河面忽地涌起阵阵涟漪,接着就如同狂风拂过般翻涌着波澜,好似水下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的将要迸出水面!
此刻不明所以的妖族皆一个个面色慌张的屏住了气息,瞪大了双眸惶恐不已的盯着那翻涌的巨浪的河面,脚步有些退缩。
紧接着,那漆黑不见底的河面中倏地一声钻出一条长满了墨绿色藻类絮状物的水草,根茎如拇指般粗大,泠泠月色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这...这是什么?”一妖问道。
神芜幽嗓音淡淡:“水草。”
闻言,那妖族又想问些什么,却忽地又听到几声水花四溅,回眸一看,只见那水面上又同时钻出了数十条同样粗壮柔韧的水草。
而那些水草竟像是活了一样,个个扭动着身躯,去周围的水草纠缠在一起。
不多时,那些水草就编织成了一道网兜型的桥,正好连接护城河的两岸。
神芜幽朝前走了几步,踏上那水草做的桥,用脚踩了踩,然后回望着他们:
“过桥渡河,都小心点,这桥面很滑,不要掉下去了。”
众妖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眼中皆有羞愧,随后抿着嘴巴,垂着头,谨遵她的吩咐,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桥...
“哎呀!”
忽地一声惊呼。
紧接着那滑腻腻的桥面就是一阵晃荡,惊得众妖赶紧握紧了双手,死死的抓住网兜型桥面的边缘。
稳住身形之后的蓝马鸡妖看着心上人受惊的模样,当即就朝着作妖的菟丝子低吼过去——
“你做什么?!”
“你凶什么凶!”菟丝子似乎也被吼得一愣,接着就是一声强忍着泪水的反驳,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是我的错吗!明明是这桥面太滑了,我不小心踩滑了而已!”
“你——!”
他嘴笨,此刻被怼的一噎,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那双愤怒的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她,目光凶狠骇人。
“你瞪我干嘛!我也不想的啊!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谁知道还是...”她说着说着哭腔就来了。
菟丝子,攀附而生,气若吐丝,轻柔绵软,即便是气急败坏的吵闹都是软软弱弱,惹人垂怜,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种保护欲。
于是,众妖中就有妖忍不住心生怜悯,为她说话:“我说松哥兄,她毕竟是植妖,生性娇软,哪能跟咱们这些大老粗相比?再说了,人家也是无心的。”
“就是说嘛...”下一位护花使者接话道。
“植妖本就不擅长这些,掉下去就是死,任谁不怕?你看你怀里的那位,不也是会怕的嘛...人家没人护着,表现已经很好了。再说咱们不是没事吗,就没必要揪着不放,咄咄逼人了。”
“我咄咄逼人?!”松哥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算了松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也没事...”薇羽语气缓缓,叫人莫名有种宁静之感。
她伸出拉下他的胳膊,又拍拍他的胸膛,为他顺气。
“哼!”他不想咽下这口气,若是放在平常,定是要与这些妖争论个明白!
只是,薇羽说的在理。
况且,他也不愿拂了她的面子。
所以只愤愤的哼了一声之后,就转过身没再理他们。
一行人妖续走着,谁也没再出声。只除了发现端倪的白薇来到神芜幽身侧,悄悄的问道:
“方才的声音可不小,那些守卫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有诈?”
第184章 爆粗口
“嘘...”
神芜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却又在嘴边竖跟手指,示意她禁言。
白薇一愣,随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安静的继续走着...
终于,抵达了岸边。
神芜幽又带着众妖一直往前走了许久,知道视线之内再无凰权国的影子之时,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众妖紧绷克制的心才有所缓解...
“呼——”
一个妖族劫后余生的舒了口气,接着又看向神芜幽,礼貌而恭敬的问道,“不知这位领头如何称呼?”
“我姓神,名芜幽,神芜幽。”她简单的介绍道,语气并不热情。
可听着的那位却来了精神,诧异道:“领头姓神?神族的那个‘神’?”
神芜幽微微皱眉,不太理解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大。接着又扫了眼其他的妖族,见他们皆是一副惊讶不已的好奇模样,于是抿抿唇,解释道:
“我曾在人族生活过,人族敬奉神族,便希望自己也是如神般无忧无虑,一种美好的祝愿罢了。我觉得好听,就没再改了。”
“这样啊...想不到领头还有这样一番奇遇。”问话这位倒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纯粹的好奇罢了。
毕竟他活了一百多年,不说踏遍山河,也算是行过万里了,还从未听过有谁姓‘神’,所以一时间好奇诧异,就脱口而出了。
其他妖族也表示了解,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妖族生活艰难,有时为了生存,在刚刚化形最为虚弱之际假意被人族收养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人族迫害妖族,妖族憎恨人族,但像神芜幽这种已经与人族断绝来往的,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那么,神领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又一个妖族出声问道。
人族若是发现他们不见了,定会大肆搜索,而那里强者云集,他们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庇护之所,就会死得很惨。
神芜幽对他这个称呼不予置评,只是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一下之后,指着西南方向,说道:
“西南方有个狱噤山,那里多是悬崖峭壁,且临近鬼族的落雁山脉,人族必定不会轻易踏足,那将会是我们很好的庇护所。”
“临近鬼族?!”菟丝子惊呼道,一副担心受怕的模样,“鬼族可比人族可怕多了,你为什么叫我们去那里送死?”
“送死?”
神芜幽望着她,冷哼道,“那么你说,除了与鬼族相邻的狱噤山,还有哪里是人族不敢涉足的地方?又有哪里能够成为我们天然的庇护所,保我们安然无恙?”
“况且鬼族有什么可怕?”她望着众妖,一字一句道:
“鬼族至少不会迫害妖族取乐,更不会丧心病狂的随意割取妖族的性命却炼制那可笑的丹药!
“在鬼族眼里,我们妖族与那些人族、虫族有什么区别?都只是打打牙祭的口粮罢了,甚至于他们而言,随处捉来一个妖兽凶兽都比我们这些妖族可口。
“在落雁山脚下,不缺这样的兽类,体格健硕肉质肥美,你觉得他们会舍近求远,偏要来尝尝你这枯燥的滋味吗?
“况且就算是有,高等的鬼族身为鬼王的武器,无令不得肆意下山,而剩下的,都是一群灵智不全的低级鬼族。我等身为灵智全开的高等妖族,莫非连甩开一个灵智不全的鬼族的能力都没有吗?”
“你...你这是狡辩!”菟丝子显然没想到她能这么能说,当即又气又恼又憋屈的瞪着她。
“倒是你...”神芜幽忽地一笑,眼神幽幽的望着她:
“从拍卖会开始,你就各种软弱的劝说他们不要走,要留下做人族的妖宠,甚至在地道中、在护城河边、在桥面上,我记得我有明确的说过,不要出声!
“可你呢?”
她目光灼灼,微眯着眼睛,步步逼近:
“一路上不是喊叫就是摔倒,不是哭泣就是闹,一遇到事情就开始锲而不舍的散发着你那些悲观的言论,企图浇灭大家的信心,迫使大家回到人族,低三下四的做个任人践踏的妖宠!
“这样的你,又是什么意思?”
菟丝子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愣,脚步不自觉的朝后踉跄几步,被她一路逼退,紧接着忽地一个身形不稳,就跌倒在地,眼泪瞬间涌出:
“你...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我只是不小心而已...你怎么如此恶意揣测...我明明只是不小心而已...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怪我...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领头...”她一哭,就有妖忍不住的想为她说话。
神芜幽只当没听到,一句话就打断了她的楚楚可怜的哭声——
“你努力个p!”
真不怪她爆粗口,实在是面前这位太茶了!
“明明弱的一无是处,为什么不好好听话?
“一路上所有人都能遵守规则,就你特殊?
“不要以为自己是植妖就天生弱人一等,谁都应该让着你护着你捧着你!这里一共百位妖族,有三层都是植妖,凭什么人家都能好好地,就你上赶着作死?
“脚滑就脚滑,为什么要叫?叫就叫了,为什么还要扯着嗓子喊?喊一声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不休不止的吵个不停?
“人家因为你的失误险些掉下去,却还记得要低声说话,就连跟你吵架都是压着嗓子的!怎么就你不长记性,就你嗓子大?你是觉得那些守卫都是聋子瞎子听不见你的声音是吗?!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非要拉上大家与你一起为奴为婢一起任人宰割?!”
此话一出,那些想为她说话的妖族也忽地一怔。
回想起来,似乎,在逃亡途中,只有她一个妖总是以各种理由闹出动静,发出声音,而且一次比一次吵闹。
幸亏他们安然逃出来了,不安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族发现了,他们所有妖可就......
“菟丝子,你确实太过了。”这是一个曾经为她说过话的妖族,他虽怜悯植妖,但不代表要以牺牲其他妖族的性命为代价。
“的确,植妖柔弱我们能理解,但也不能一直这么...这么...聒噪...”这应该是个有绅士风度的妖族,不太好意思对弱者说出这样的贬义的话语。
不过,他也马上弥补:“若是你害怕,可以寻求我们的庇护,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第185章 待宰的牛羊
“我...我...错了...对不起...”
菟丝子见无人再帮她,便很快的转变了态度,一副知错认错的乖巧模样。
神芜幽不再看她,转头想看其他的妖族,说道:“如果诸位早有去处,那我们便在此处分别;若果没有,可以随我一起前往狱噤山,远离人族。”
此时,松哥牵着薇羽的手一起站了出来,对着她拱手一礼:“我等谢过神领头大恩,只是这狱噤山我们就不去了,我承诺过要送她回家,所以...”
“言必出,行必果,我懂。”神芜幽摆摆手,跟他们道了别。
“那么,还有吗?”
她又问了一遍,见众妖皆摇头,便也不再耽搁,一路朝着狱噤山的方向进发——
夜深霜重,寒风凛凛。
只是白羽沫他们可半分也感觉不到凉意。
此刻他们正在与那些暴动的尸傀打成一片,因为那些恶念的扩散,这些尸傀可不再老实了,一出手,招招破风。
身法虽不算敏捷,但无奈他们没有痛觉,没有思想,就这么无所畏惧的横冲直撞,招式凌厉,他们还真的无法一下子制服。
“再这样下去,我们先没力气了。”
白羽沫气喘吁吁的望着地穴里那一望无际的尸傀大军,滔滔不绝,一拳一个都能累死他们。
“龙傲君呢?什么时候来?”她望向燕清璃。
普通的火焰短时间内无法烧死他们,而身附火焰的尸傀则更加危险难除,所以,她们联系了身在皇宫的龙傲君,等待着他的凤凰神火。
说曹操曹操到——
“我来了!”
龙傲君提着附着赤色火焰的凤凰神刀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浓郁的夜色中,只见那一抹耀眼夺目的赤色火焰半月弧倏地斩出——
“嘭!”
尸傀被击飞于空中,紧接着那赤色灼热的神火瞬间席卷全身,数十只尸傀在还未落下之时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消失在空中。
“呼...可算来了。”白羽沫揉揉自己发酸的手腕,望着前方龙傲君所向披靡的模样,不禁赞叹道:“清璃,我总算懂得你的快乐了。”
燕清璃斜了她一眼:“芜幽呢?问问她什么情况?”
储物戒的鬼将受命探出身来,扬起两只鬼爪,熟练的开始写着...
【主人说,这是她与一个人的交易,详情回来再说,啵~】
最后那个字,是它强忍着不适,笔尖颤抖着写出来的。
白羽沫:“......”
燕清璃:“......”
“回来?呵,直接死外面好了!”
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说一声,有没有把她们当朋友?
白羽沫鼓着嘴,双臂交叉抱胸,气愤的扭头,将鬼将按进了储物戒里。
“别这样...”
燕清璃缓缓吐出一口气...
“等她来了直接打死就好。”
白羽沫:???
还是你狠!
她默默的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
“啊啾~啊啾~~!”
神芜墨摸摸鼻子,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冷不丁儿的打了个寒颤。
“真冷啊...”
她声音太小,白薇一时没听清:“领头说什么?”
“我说这就快到了。”神芜幽连忙正色道,“穿过前面那片林子就是狱噤山了。”
“非要去那么远吗?”菟丝子弱弱的出声,嘀咕道,“明明这里就已经安全了呀,怎么一定要走到鬼族那里...”
“你想说什么?”神芜幽直接出声问道。
“我...我...”看见神芜幽忽地转头看向她,那锐利的视线像是能穿透她的灵魂,叫她有些不安。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
环视了一圈周围妖族好奇的目光之后,她又抬眸望了望将自己护在怀里的白鹤,委屈的眼眸里缓缓氤氲起了水雾...
“我...我就是好奇,明明这里也没有人族来过,方才我们走过的那些地方也没有人族的踪迹,这世上这么多无人涉足的地方,在哪里不行?为什么一定要去鬼族脚下的狱噤山...”
“够了。”神芜幽不耐烦的出声,眉间轻蹙,“想说什么赶紧说,在给我这样吧啦吧啦半天废话就把你扔在这里,我们自己走。”
说着就抬脚继续往前走,丝毫不理会菟丝子的面上的错愕恼怒。
其他妖族见此,也都跟上了神芜幽的脚步,继续朝前走着。
毕竟相比于一直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菟丝子,思维清晰且雷厉风行的神芜幽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至于身后的菟丝子嘛...有白鹤在,她不会有事的。
眼看他们越走越远,菟丝子眼中一急,当即抓着身旁的白鹤,命令道——
“快!带我飞过去!拦在他们前面!”
白鹤妖岑锦闻言眉间轻蹙,面色不是很好。
他是说过若有需要,可以求助于他,但并不是这般趾高气昂的命令!
他一时没动,目光复杂的看着身旁柔弱无骨的菟丝子,第一次感觉她可能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的纯良怜弱。
菟丝子眼看那些人就要没影了,而身旁的这位却一动不动,当即就转过头怒瞪着他——
“你怎么——怎么面色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她语气转折的太快,快到岑锦以为方才的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他怔愣间,菟丝子又声音软软的委屈道:
“岑锦哥哥...我没有凶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太着急了...他们都不理我,领头也看不惯我,处处为难我,呵斥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领头这般看不惯我...
“我明明,明明只是觉得狱噤山太危险,担心大家的安危罢了...
“可为什么,大家都不信我...
“明明有别的更加安全的地方可以去的,为什么领头一定要大家到那么危险的鬼族领域?岑锦哥哥你仔细想一想,若是哪日鬼族出现了,那些厉害的鬼族下山了,我们还有的活吗?”
她扮可怜是有一套的,这不,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岑锦的疑虑打消,还不知不觉的将他绕到自己的话语里,陷入沉思。
“从前,我只见过人族祭祀天神之时,需要将牛羊牵到一处,等待着神明的降临,享用...”
她察言观色,再接再厉。
“岑锦哥哥你说...若真是去了,我们与那些待宰的牛羊又有何区别?”
第186章 你有证据吗?
“别说了,我带你去!”
岑锦目光复杂的望着远方,下一瞬直接化为原型,载着弱不禁风的菟丝子展翅起飞,奔逸绝尘——
“啾——!”
倏地一声高昂叫声,众妖齐齐抬头望着天空中盘旋降落的白鹤。
“等一等,我有个疑问!”
岑锦在脚尖落地的瞬间化为人形,直直对着神芜幽,问道:“神领头,正如菟丝子所言,这里已经是人族不曾涉足之地,为何我们还要再往前走?为何一定要去狱噤山?为何,一定要将我们送到鬼族的手中?!”
众妖闻言一惊:“你在说什么?!”
其中一个妖族出声质问道:“领头明明已经说过,唯有鬼族的领域中人族不敢涉足,而这里只是边界,你要我们那性命赌人族会不会来吗?”
“就是!人族此前不会涉足是因为这里什么都没有!而现在,我们在此,人族为了我们连那死亡峡谷的魇毒林都敢进去试试,怎么会不敢来这边境之地?!”
又一妖族出声维护神芜幽。
不怪他如此愤怒,就算是个妖一心一意的救妖于水火却被这样误解都会伤心难过的吧。
神芜幽算是他们的恩人,他们怎么能看着她平白受到这种污蔑?
“我问的是神领头,还请神领头给我个解释。”
岑锦不傻,一妖难敌众口,所以还是直截了当的问当事人比较好。
神芜幽没有生气,一副意外之外的模样,勾唇一笑:“菟丝子跟你说的?”
“你这是承认了?”岑锦当即有种被欺骗的愤慨,心中更是愤怒,她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所以你真的打算将我们都送到鬼族,那我们的性命供给鬼族做交易?!”
“什么?!”其他妖族又是一惊,对着他不可置信的说道,“岑锦,你原也不是这般不讲道理,怎么今日...”
“你是不是被菟丝子骗了!”
“有什么冲着我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岑锦伸手将菟丝子牢牢护在身后,昂着头直直看向神芜幽——
“怎么?你还想懵逼他们多久?!我也不敢相信,同为妖族的你居然会做这种出卖同族的事!实在...可耻!”
“你——”恪守与白薇看不下去了,同时出声。
但却被神芜幽拉住,随后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嗓音微凉:
“你说我要把你们卖给鬼族?”
“是!”他理直气壮。
“你有证据吗?”
“我——...”他忽地一顿,随后有说道,“但是你刚才已经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她气笑了。
“你方才说...”
“我方才说,是菟丝子跟你说的,对吧?”她反问,“那你凭什么觉得菟丝子就是对的,而我就是骗你的呢?”
“这...那你为什么要——”
“你还真是不长脑筋,说过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了,他们刚刚也说过,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别跟个没脑子的愣头青一样,被人当刀使。”
“我——”
“你不如先问问你身后的那位,为什么一路上各种制造噪音,留下线索,等着人族过来把我们一网打尽。”
“你在说什么?”岑锦以为她在说谎,但是当触及到她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时,他忽地一顿,然后停止了话语,转身看着菟丝子。
菟丝子错愕的抬眸,就看到岑锦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沉着脸,也不说话,就这般沉沉的注视着自己,盯得她头皮发麻。
“岑锦哥哥...我没有...是她在骗你...她想拉我下水...”
她一副无辜的模样,无辜的口吻,抬眸迎视着他的目光。
“你说我骗他,你有证据吗?”神芜幽悠悠的出声道,“可是我说你骗他,我却有证据。”
“你还不死心!非要大家都死了你才甘心吗?!”菟丝子声泪俱下,一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神芜幽勾唇缓缓一笑:“一路上,你明明说着自己害怕,却还偏偏要自己一个妖独自走在最后面...”
“岑锦哥哥,岑锦哥哥!她在骗你!”她仿佛没听到一样,焦急的拉扯着岑锦的衣角。
神芜幽继续道:“明明大家可以重获自由,你却一直给大家灌输为奴的思想,就好像你是人族派来的奸细一样,非要把我们所有妖都变成人族的奴隶。”
“你胡说!我没有!”她冲她大喊。
只是这一声,她喊得着实有些尖锐,叫人不禁皱了皱眉。
“在拍卖会也是,一个将要被卖出的妖,居然还能有如此心性观察着其他的妖动静,一看到有想要挣脱逃离的妖就上去劝他放弃抵抗,而没有放弃的妖,总是在快要得手之际突然被及时冲出的面具人电晕,拉到卖场...”
神芜幽目光幽幽的凝望着她,看得她心中一紧。
“确实,我正磨着镣铐,她就突然靠过来告诉我磨不开,叫我省点力气。”一个妖族忽地想起。
“是啊,我也是,我想偷偷藏起来的,但是被她突然凑过来说话吓了一跳,然后就被面具人逮到了...”这个妖族是变色龙妖,只要他成功的伪装起来了,就很难再被发现。
“我也想起来了,她也找过我...”
“我好像也...”
眼看事态逐渐偏离轨道,只听菟丝子忽地一声尖叫——
“岑锦哥哥,岑锦哥哥你怎么了?!”
闻言,众妖皆停止了议论,移眸看向一直未动的岑锦:“什么怎么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不是!岑锦哥哥他动不了了!你们看,不知怎么了,岑锦哥哥忽然就动不了了!”
菟丝子哭得很焦急,很伤心,一直抱着岑锦的身子,一副恩爱多年感情多深的模样。
倏地,她话锋一转,指着神芜幽嘶声力竭道——
“是她!一定是她觉得岑锦哥哥揭穿了她的阴谋,所以她要害岑锦哥哥!”
“别傻了...”神芜幽懒懒道,“我要杀也该是先杀你,杀一个被你蒙骗的愣头青干嘛?”
“你——!”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愤怒的瞪着她,又梨花带雨的望着面前的妖族,豆大的泪珠连串的落下——
“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啊!她要杀我,要岑锦哥哥,下一个,就会是你们!”
“吵得我头疼...”神芜幽打了个哈欠,慵懒的望着一直未曾动弹的岑锦,懒懒道:
“你到底想好了没?再这么磨叽下去,我就先被她给吵死了。”
第187章 整治绿茶
随着她话音刚落,岑锦那僵硬的胳膊倏地一动,然后缓缓抬起,接着一把扯开附在他身上的菟丝子,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倒在地上。
“岑...岑锦哥哥,岑锦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这个歹毒的女妖对你——”
“你给我闭嘴!”
难以想象,一样遵守绅士礼节的岑锦竟然有如此失态的一面。
不过也难怪,任谁在生命垂危的时候,都难以再保持乐观心态。
菟丝子错愕一瞬,随后像是忽地想到什么似的,眼神一狠,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别白费力气了。”
他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自己。
只听他的声音充满了悲哀,淡淡道:“你种在我心口的寄生丝,已经被神领头控制住了,你杀不死我的...”
“你...你说什么啊...岑锦哥哥,一定是她的诡计,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菟丝子不甘心的上前抓住他的衣袖,一声声的问着。
察觉到衣袖处的异样,岑锦忍无可忍道——
“够了!非要我把证据扯出来放在你面前你才会承认吗!”
说着,他就大手一挥,直接刺进了自己的心脏位置,接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从那血肉中一点点一寸寸的拉扯出一条绿色的菟丝子...
“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将那已经死亡的寄生丝摔在她面前,隽秀的面庞上盛满了怒气——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可曾害过你伤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俯下身,一点点的逼近,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他却再也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怜惜:
“什么时候?你告诉我,是什么时候下的?我一直都在护着你帮着你,你却希望我死?”
“我...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对,我是被陷害——啊!”
她惊叫一声,捂着心口处剧烈的喘息。
“你想说,是我陷害你的?”神芜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毫无感情的笑了一声。
“你看,我的寄生种子可比你的厉害多了,我需要陷害你?
“你说我想把大家骗到鬼族这里来,送给鬼族做交易...
“不过,你觉得,我需要骗吗?”
她声音凉凉,似这凛冽的寒风般叫人寒毛耸立,心头一凉。
确实...她可是这里唯一的一只玄阶妖族啊。
就算是最弱的植妖又如何?一颗寄生种子就能叫他们全军覆没!
不等菟丝子缓过神来,就倏地感到心脏像是被人抓在手里挤压攥紧一样,痛得几乎呼吸不过来。
“说说看,为什么一直撺掇我们当人族的奴隶?”
“我没——啊!”
“再问一遍,为什么?”
“我说了我没——啊!”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不如就成全你,杀死你好了。”
她正要动手,就忽地听菟丝子一声不甘的怒吼——
“你这是屈打成招!”
“哟~你还知道这个?看来在人族学到了不少嘛~”
神芜幽眯着眼睛笑了笑,随后忽地冷漠的睥睨着她,嗓音似淬了寒冰:
“那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我打死你了,你也是罪有应得!”
“你不能这么做!”
她惊慌着去寻找能够帮助她的妖,然而却绝望的发现所有妖望着她的眼神都不再和善。
“你不能这么做...”她先是落寞的垂头,倏地猛然抬起,无辜的眼眸里迸射出凶狠的目光——
“你会后悔的!”
“哦。”
神芜幽见她是不打算说了,就没再理她,挥手在她周围布下了一个结界,就移眸看向一旁暗自伤神的岑锦,问道:
“没事吧?”
“...没...多谢领头相救...”
他对她俯首一礼,是真真正正的尊敬之意。
他这一生,待人有礼,与人温和,遇到的妖也都是纯良的,所以自然而言的就信了菟丝子的话。只是没想到,就因为他的一番轻信,险些酿成大错。
他是愧疚的,是自责的。
“岑锦有罪,冤枉了领头,还险些害得大家再次落入人族的手中,岑锦知错,妄为妖族,今日自裁谢罪,望能弥补一二...”
神芜幽眨眨眼,有些茫然。
不是,怎么就上升到这个层面了?
倏地,只见岑锦右手化羽,下一瞬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的心窝——
“慢着!”
神芜幽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将他的右臂的打脱臼了。
他茫然的望她。
她有些心虚的闪烁了一下目光,随后便故作严肃的看着他,咳了一声:
“咳,那什么,这样就够了,没必要白白葬送一条生命。你要是真想弥补,就得先好好活着,尽你所能,帮助大家,保护大家,而不是这般...寻死。”
她是没想到这位白鹤妖性格这么刚,动不动就以死谢罪可还行?
她面色严厉,给他训了一顿,看着他胸前的伤口差不多愈合之后,就没再管他。
天空黑漆漆的,乌云遮月,繁星不再,寒风飒飒,不是个好兆头。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我们得赶紧去狱噤山,再晚了人就追来了。”
她带着众妖一路狂奔。
而菟丝子嘛...
因为神芜幽给她布了一层结界,她现在可寸步难行,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愈行愈远渐渐消失...
神芜幽可没想用这结界饿死她。
十五分钟之后,这结界自然就消失了。
到那时...
嘿嘿,就让她自食恶果咯。
-
凰权国——
整个地穴被一通神火浇灌之后果然空旷了不少。
不过稀奇的是,也并不是所有的尸傀都被焚烧殆尽了。
那地穴的中央,还有十几个漏网之鱼,衣着华贵但却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了。
他们一个个披头散发的模样,狰狞的嘶吼和迅猛的攻击叫龙傲君难以抵挡,甚至那其中一个身形伟岸的尸傀已经一连击中他好几次,拳拳到位。
若不是白羽沫一直念着清心诀暂停了他们的动作,减缓了他们的速度,此时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眼看龙傲君就要被围攻,燕清璃赶紧使出了一道风旋将他捞出来。
“不怕神火!凰权皇族?!”
白羽沫暗忖着,扭头望向龙傲君:“是你们皇族的亲属?”
“不——噗——”他胸前受了一掌,先前一直在忍住,如今被营救之后,就立马虚弱的吐出一口血。
接着继续道:
“不知道...应该是,但是我看不清他们的样貌,无法确认。”
“望清!”
白羽沫唤了声,“布个结界,这里面的,我们暂时动不了。”
何止动不了,若不是凌望清及时赶到叫他们有了喘息的时间,他们可就完了!
第188章 消失的玉牌
这究竟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苦差事?
居然给她蹦出来一群不怕凤凰神火的尸傀!
且那其中最厉害的,怕是实力已经远远超出地阶,已经天阶几重吧?!
身为没有意识的尸傀,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的要害,却还是身法敏捷到能够闪避他们所有人的进攻,且一掌就将地阶五重的龙傲君打到吐血!
这究竟是何等的威力?
院长那个老顽皮就知道诓他们!
说什么收集圣器有的是时间,先叫他们下山历练历练...
可特么的谁能告诉他们,有谁历练是直接对上自己至少高出整整一阶的对手的?!
就算他们的天资聪颖,就算他们根骨奇佳,天众奇才,也不能这样不要命的训吧?
她掏了掏自己的储物戒,结果摸了个空。
扭头问燕清璃:“院长的玉牌你有吗?我的找不到了。”
闻言,燕清璃也朝自己的储物戒里摸了摸,结果越摸眉头皱的越深,最终放弃的摇摇头:
“我的也没了。”
“怎么会?!”
白羽沫惊讶道。
因为储物戒的品质不同,所以也会存在少数的储物戒损坏,掉落其中的物品。
但是,就算谁的都可能损坏,她们的也不可能啊!
白家是皇商,富可敌国,吃穿用度一直都是最好的,更何况那么重要的储物戒?
而燕国公府就更不用了,权势滔天,任谁敢作假?
白羽沫不理解,又问向面前的三人:“澜清,龙傲君,凌望清,院长的玉牌你们还有吗?”
安澜清最先给出答案:“没有。”
凌望清直接将空荡荡的储物戒甩了出来,摇摇头。
龙傲君身上还沾着血,就开始不顾伤势的盘腿坐在地上使劲的在储物戒里掏着。
“哎?真是怪了!”
他不信邪,直接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然后就埋在一堆金银玉器里翻天找地...
“你先别动...”燕清璃上前把他拉了回来,给他疗伤。
至于那堆成山的金银玉器,他们都在里面细致的找着,然后皆是统一的摇头。
他们寻找的如此细致,甚至都从中找到了神芜幽的储物戒!
“龙傲君,这个...嗯?”
白羽沫拿着这熟悉的储物戒,看向龙傲君。
“啊...我忘了,那妖女叫我带给你们的来着。”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被两人看得一阵心虚。
“......”
空气诡异的停滞一瞬。
沉默许久,白羽沫倏地出声:
“仇老头儿该不会一开始给我们的玉牌就是动过手脚的吧?”
仇为善,虚妄山的院长大人,天阶八重的修为,坐镇虚妄山三百年之久,凌驾于诸国之上,是天下人敬仰的存在。就是各国帝王在他面前都得弯腰低头,低他一等。
地位何其的尊贵,只是他本人却并不严肃,甚至有些老顽童的泼皮无赖。
虽是鹤发,却是童颜。
像个熊孩子一样,所以他们这些与他熟络的人都会亲切的称呼他为‘仇老头儿’。
燕清璃忽地想到了当时院长发给他们玉牌时的笑容...
不禁扶额低叹道:
“难说...”
“所以仇老头就是故意的!”龙傲君暴躁的将自己的那些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扔会自己的储物戒,愤愤道,“看我回去不砸了他那么酒!拔光他的菜!”
“所以他老人家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安澜清生性温和,与龙傲君的暴躁形成了强烈对比。
“谁知道呢?估计又是恶作剧吧。”白羽沫一直无法理解他如此乖张捣蛋的作风。
可虽然是叫人无法理解,但事实来说,他的每次决议确实也是正确的。
所以...
她更不解了。
“算了,没玉牌就没玉牌,咱们先想办法处理这些疑似皇族的尸傀吧。”
尸傀一日不除,危害便大一分。
但这样的实力...
又不惧水火,不会疲劳,没有痛觉...
着实叫他们难办啊。
“要不我问问皇姐吧。”
龙傲君出声道:“皇姐自十二岁上战场,就一直所向披靡,且她经过涅盘重塑,火焰远比我的要强,她应该会有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
狱噤山——
“嘘...”
神芜幽一行人已经上了山,在一片阴森诡谲的古树枯枝中疾速前行。
“大家小心点,穿过这侧山,再往东走一天,就能到魇毒林了。”
这是神芜幽压着声音说的。
众妖表示了解,都提着步子轻巧的踩过腐叶枯枝,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这狱噤山位于落雁山脉脚下,与鬼王殿说近不近,可说远也不远,属于鬼王的领地。因为这林子的上方总是飘浮着一些朦胧的虚灵在四处游荡。
这些虚灵没有眼睛,看不清东西。但却可以根据气息温感来感应其他种族,也算是鬼王的眼睛,替他监视着这里。
好在神芜幽的法宝足够多,这些都是她从合伙人那里讨来的,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等到他们全都安然的走出了狱噤山,那些虚灵也没有发觉出什么。
众妖提心吊胆的出了鬼族的领域之后,彻底的松了一口气,随后问道:
“神领头,你当真有办法叫我们安全进去魇毒林?”
他们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毕竟那毒瘴弥漫的魇毒林已经存在了近百年,就没听说过有谁可以化解毒气的。
而那些能够抵抗毒瘴的植妖晚年也会因为毒气受损凋零。
若不是神芜幽确实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且实力不俗,他们真的就会以为她是在让他们去送死的。
神芜幽看了眼他们迟疑担忧的眼神,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本来是想着,将这法宝给白薇,她心思沉稳,能堪大任,又曾经进去过魇毒林,叫她带领他们进去,将会是最佳的选择。
而自己...
那菟丝子的主人就要赶来了,她本打算拿那人去换赏的,顺带,还能给鬼王一个‘惊喜’。
然而现在...
罢了罢了,他们刚刚死里逃生,有所畏惧胆怯也能理解。
神芜幽赶得很急,就直接叫大家一最快的速度的前行了。
在林间,地禽化为原型,载着剩下的妖族在林间疾速穿梭;
在平原,飞禽化为原型,抓着剩下的妖族伏低飞行,掀起一片落英纷飞...
第189章 最后的机会
凰权国,天牢——
寒风呼啸掠过冰凉的铁窗,刺骨的寒冷分裂成刀刀利刃,狠狠的刮着窗内的人儿。
祁卿云的监牢,仍旧被银色毛毯铺满,柔软舒适的貂裘紧紧的裹着他弱不禁风的身子,他浑身都是冷的,瑟瑟蜷缩在一个角落。
他的嘴唇冻得发紫,脸色冷白,连皮肤都在不停的颤抖。
而他面前,正站着一位英姿飒飒的美人。
她凌厉的眸子紧紧的锁着他,隽秀的眉间微微蹙起,声音严厉,气息炙热如火——
“你还是不肯说吗?”
只见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双手负后,却缓缓攥起了掌心。
然而那视线中的人儿却恍若未闻,目光虚弱无神,眼帘半瞌,嘴里还在气若游丝的轻声道:
“妻主...妻主我冷...卿云好冷...冷......”
龙楚君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无奈,静静的看着他几秒后,还是伸出右手悬空放在他的头上,为他驱散严寒,洒下温暖...
待他气色有所好转,龙楚君便利落的收回手,看着他那副怜弱的模样,声音冷硬道:
“你若一直如此执迷不悟,我也保不了你!”
她的气息好似火炉,叫他感到温暖;可她的却声音好似刀子,叫他像是被生生剜了一般痛。
“我不知道...妻主...殿下...您叫我说什么啊...”
“不知道?”龙楚君忽地就笑了,笑得很冷,“掘坟盗墓、叛国通敌、残害忠良、私挖地道、暗藏尸傀...如此种种,桩桩件件,野心昭昭!你却还说,你不知道?!”
“卿云不知...殿下,卿云是冤枉的,卿云真的不知...真的不知...”
他苦苦的摇头,妄图能够得到她的怜悯。
可是这条条证据都指向了他,她怎敢信他?!
“祁卿云,你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也没法子容你了。”
她长叹一声,像是累极了。
“拍卖会已过,我又将那些罪证压多久呢?你迟迟不肯交代那幕后主使,可这天下不能没个交代。本殿思量许久,决定修书一封,罢了你少君郎之位。但此举恐不足以服众,届时齐家...便自求多福罢。”
此话一出,那罢黜一词久久的萦绕在他的脑海,刺激着他耳膜,叫他一阵心慌——
“不、不、妻主、妻主你相信我!相信卿云!那些真的与卿云无关!不是卿云做的!”
他踉跄的往前扑去,跪爬上前紧紧的抱住她的双腿,苍白僵硬的手指冻得通红,此刻一用力,骨节都发白的可怕。
厚重温暖的貂裘大衣顺势滑落,倏地一股冷意直窜心头,他身子倏地一寒,下一瞬又开始剧烈的干咳,连眼眶都呛出了泪水...
“妻主...咳咳!...妻——咳!相信我...不是我——咳!真的不是我...不是...咳咳!”
他咳得厉害,若是之前,此刻龙楚君当然已经将人抱在怀里好生安抚着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向来冲着他的龙楚君此时却只冷冷的睥睨着他,身子挺拔如松,不见丝毫的动摇。
“你既不愿,就在这待着吧。”
说完,就一挥衣袖,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就走——
“妻主——!”
他嘶哑的唤着,目光里满是眷恋与卑微。
“求求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不要...咳咳...不要休了我好不好...?卿云错了...真的错了...卿云今后会听话的...求求你...留下卿云...卿云想陪在妻主身边...不要名分也可以...卿云不想离开妻主...”
“不想?只要一句话的而已,说了你即刻就能回到梧桐殿,只是你不愿罢了。”
她转身,不去看他如此缠绵卑微的眼神。
冷风吹过,她长睫微颤,随后又很快又恢复了一副严肃,声音冷厉道:
“放手!”
他又扑过去死死的抱住了她的双腿。
她不是踢不开他,而是以她的力道,这一脚下去,他就无力回天了。
声音落下,她只觉抱着自己小腿的人儿一抖,却反而抱得更紧了。
她正想强行掰开,却忽地察觉储物戒中玉牌有所异动,便想也没想的直接拿出来,接通了。
是龙傲君的传讯。
他说遇见了狠厉害的尸傀,神火烧不灭,可能是从前的皇亲国戚,需要她的帮忙。
闻言,龙楚君倒是没什么表情,半垂的长睫投下一片暗色的阴影,遮掩了那双讳深莫测的眼眸,叫人看得不真切...
他们的话。
祁卿云听到了。
但是他的情绪显然比龙楚君要激烈多了!苍白的面色竟倏地褪去最后一丝血色,面色惨白双眸震惊,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随后见她要走,当即又急得气血上涌,满脸焦急:“妻主!妻主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龙楚君没理他,一根根掰开他扯住自己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她的身影渐渐远离,属于她的气息渐渐减弱...
倏地,只听一声嘶哑绝望的挽留——
“妻主!我说!你别去!我说...我全都说了...全部...全部都告诉你...你别去那里...千万不要去...”
......
一个时辰后,天色灰蒙蒙的,向着蔚蓝过渡。
“皇姐!”
龙傲君惊喜出声,手中还拎着刀,就哐哐的跑过去了。
完全不顾及此前几天他们还争锋相对,做了场谋朝篡位逼宫的大戏。此刻若是有侍卫看到了二皇子胆敢提刀冲向皇太女,定会二话不出的直接冲上来制服他。
龙楚君看着他这大大咧咧毫不稳重的模样,心中一阵无奈:
“在哪?”
“这里,被封在结界下面,他们可凶残了,皇姐你小心点。”
暴躁狂妄的龙傲君转身化为贴心的小奶狗,指着那地穴之下暴动四窜的尸傀,一副告状的架势。
龙楚君朝里看了一眼,结果眼看面色越沉,眉心紧蹙。
只听她声音严肃道:
“皇弟,我需要你相助,暂且引开中间那个气势最强的。待我烧了其他尸傀,在一起对付这个。”
“好!”
说着,他们示意凌望清撤掉结界,两人便一起下去了。
因为里面的尸傀身份特殊,且地穴中翻涌着的赤色火龙实在汹涌强悍,白羽沫他们无法相助,就直接待在地面之上,一边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一边勘察着附近的异动。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只会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凰权国,都是有害无利的。
所以他们在地穴之上,布下了一个结界,使他们能够察觉外界的声响,外界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第190章 尸傀身份
龙楚君的力量是强悍的。
只三两下就解决了那十几个地阶的尸傀。
那些尸傀虽然是皇族之人,但毕竟只是旁支,血脉有所混杂,虽不受凤凰神火灼烧,但却无法抵抗的了涅盘重塑的朱雀之焰。
凤凰虽是百鸟之首,但哪敌得过四神之一的朱雀?
所以烈火燃掠之后,那缺僵硬怪异的尸傀就毫无征兆的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灰烬,湮灭成烟散去了。
只是这剩下的一个,着实难办。
他们姐弟二人与其纠缠了许久,看似落得上风,但实则确实被步步逼近,难以脱身。
倏地,只见龙傲君神刀一砍,趁着这尸傀与龙楚君纠缠之时从背后直直的砍上了他的肩膀!
“吼——!”
那尸傀倏地一阵低吼,明显被激怒了,当即就一个转身飞踢,右掌握拳裹挟着雷霆之势瞬间向他狠狠砸下——
“哐~~”
一声闷重的嗡鸣声蓦地响起,龙傲君握着刀柄的手腕都要被震断没有知觉了。
凤凰神刀是用朱雀之焰浇上熠金淬炼而成,削金如泥,斩山为土,世上万物哪怕是世人垂涎若渴的神器都难以与之匹敌!
若非龙傲君在那拳头即将落下的前一秒瞬间用神刀抵挡住了尸傀的进攻,恐怕现在他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
他心有余悸的望着前方一动不动的龙楚君冲她喊道——
“皇姐!为什么不烧?!”
龙傲君不明白,皇姐刚刚明明有机会出手的,为什么忽然就放弃了?
龙楚君忽地抬头,那严肃锐利的眼睛似乎涌动着一抹复杂的流光,看起来那么的凄凉,那么的悲伤...
“皇弟,等一下无论你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记住都不要声张。”
她眼神隐忍,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掌心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死死握拳,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
“皇姐你说什么?”
龙傲君隔着一把凤凰神刀,正在与那尸傀搏斗,场面惊心动魄,他分心不得。
龙楚君复杂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边,随后像是终于做了决定一样,手中赤血长戟一窝,下一瞬直接瞬移到了尸傀身后,对着他的心窝位置就是狠狠的一刺——
“吼——!”
他不是哀嚎,而是低吼。正如他生前一般,无所畏惧,却心有不甘。
紧接着,就在他手中力道发狠,猛然间爆发要捏碎龙傲君的神刀之时——
龙楚君倏地抽出一道烈火熊熊的锁链一把勒住那尸傀的脖颈,随后几个利落的翻身跳跃,将其紧紧的绑住,难以挣脱。
那法宝上附着的是朱雀之焰,区区支系皇族,怎么可能在朱雀之焰的烧灼之下毫发无伤?!
龙傲君气喘吁吁的扶着刀柄,眼中满是疑惑。
不只是他,地穴之上的众人也看不明白了。
按理说,凤凰血脉不敌朱雀,这是血脉的压制,又有火属性等级的碾压,区区凤凰神火的血肉之躯,怎会忍受得住涅盘重塑的神之力?
就像唯有凤凰血脉能够无惧凤凰神火一样,涅盘之后的朱雀之焰也唯有经历重塑之后的朱雀之躯所能承受。
可这涅盘的机缘实在渺茫,几百年来,凤凰血脉一族也仅仅只有五人能够得此机缘。但涅盘的过程亦惊险无比,这仅有的五人中,又有三人死于神火炙烤,最终尸骨无存湮灭成烟。
而剩下的两人,说来也巧,竟是一对父女。
女唤龙楚君,凰权国的皇太女,未来的储君;
男唤龙煜,前朝帝王,同时也是龙楚君的生父!
所以......
“糟了!”
燕清璃倏地惊呼一声,连忙想要跳下去将龙傲君拉上来。
那疑似龙煜的前朝帝王已经被缚神链牢牢锁住,此时即便龙傲君不在也不会也有事。
相反,若是他在那里,得知了一切,反倒会给那尸傀提供恶念,刺激着他的暴动!
“傲君...”
她走到他身边,刚想唤她,就忽地看见龙傲君猛然抬眸,猩红着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那被束缚的尸傀,声音暴躁狠厉却也抖得厉害——
“他...他是谁?”
“傲君,我们先回去,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燕清璃想拉下他伸出来指着尸傀的胳膊,毕竟那很有可能是他的生父,这样做,总归是不妥当的。
可龙傲君却猛地朝前闯了几步,气势汹汹的走到那尸傀面前,作势就要伸手拨开他凌乱的发丝,想要看个究竟。
“啪!”
龙楚君打下了他伸过去的手,抿抿唇,严肃道:
“皇弟,不可乱来!”
“那皇姐你告诉我!他是谁!”
“你既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她偏过头去,不去看他质问的眼睛。
可龙傲君却不乐意,猩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被五花大绑还在奋力挣扎的尸傀,他也不知是该怨还是该恨...
眼泪唰的一下划过眼眶,他声音颤抖道:
“他不是应该在皇陵吗?母皇未曾亏待他!可怎么会...如今怎么会...”
“皇陵被盗,阵法被毁,我也是方才刚刚得知的消息。”
相比于龙傲君的激动情绪,龙楚君显然镇定多了。
当然,她的眼底也藏满了复杂。
“又是祁卿云?!那个病秧子!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龙傲君心中愤愤不已,胸腔中翻涌着一股怒火,几乎要撑爆他的理智。
“不可。”龙楚君说道。
龙傲君一脸的震惊,不可置信道:“到现在你还在护着他?!”
“并非是我护他。”她直直的迎着他的目光,坦坦荡荡,“而是他本无罪,这并非是他的过错。”
“至于罪魁祸首,我已知是谁,定然不会放过他。”
“你骗人!”
龙傲君朝她吼道。
“从你见那个病秧子的第一面起,你就被他迷惑了!自你与他相识之后,你就好像便了一个人,离我记忆中的皇姐越来越远,远到我都快认不清了...”
他笑得凄凉,却一瞬间转为滔天怒意——
“他就是个祸国妖妃!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永世不得不得超生!”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耳光,龙傲君先是震惊的望着面前人儿,接着就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冷笑,
“皇姐,你打我?
“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责怪过我一句?
“如今却为了一个心思歹毒用心险恶的病秧子动手打我?!”
第191章 进入魇毒林
“清醒了吗?”
龙楚君静静的看着他,嗓音镇定暗含威严,面上并无愠色,相反,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龙傲君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对祁卿云无礼,却不想忽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晕头转向,茫然的问道:
“啊...?”
燕清璃上前将他快要贴上龙傲君的脸给拉了回来,对着龙楚君微微颔首示意,随后示意龙傲君朝尸傀看去:
“傲君,刚才你所有的情绪的都成了他的食粮,他的力量又比之前强大了不少,若不是太女殿下一直强行压制着,恐怕现在...”
她顿了顿,又改口道:“总之,你得改改你这暴躁易怒的性子,不然那聚恶鼎可就成了你的专属了。”
龙傲君看着被缚神链死死捆住的尸傀,看着如此狼狈诡异浑身充满了煞气的模样,看着他不断的嘶吼着挣扎着妄图挣脱束缚桎梏如野兽如凶尸般的陌生模样...
这与他记忆中那位唯我独尊睥睨万物的残暴父皇大相径庭。
“我只是想不通...父皇怎会...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对父皇的情感是复杂的,说不清楚是崇拜敬仰,还是怨怒憎恨。
只是在他亲眼看到父皇这般丧失理智的癫狂模样,他的心,终究还是有所触动的。
父皇应该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即便他偏执成魔,即便他暴虐多疑,即便他六亲不认,即便他罪无可赦...
那也不该是死后被人做成了尸傀,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个身不由己的...武器。
“皇姐,你告诉我,是他做的吗?”
他还是咽不下,忍不了!
“不是。”龙楚君又说了一遍。
“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也确实是与他有关。”
她看着眼前这群年轻的仙家,心中不免有些感慨。想当初,她也曾是那虚妄山上的一员,也曾斩妖除魔,也曾与队友一起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此事,还需虚妄山相助。”
“太女但说无妨。”
既然她这样说了,那就说明这件事远不止是单纯的祸乱朝纲那么简单了。
白羽沫也曾有过怀疑,而现在,这怀疑就被证实了。
......
魇毒林前——
紫黑色的毒瘴弥漫之处寸草不生。
而毒瘴之前,有一泽河道宽的沼泽隔开了毒瘴与沃土。
众妖行至沼泽前,却犯了难,不知该怎么进去。
走会陷入沼泽,飞会吸入毒瘴。
就算是能够操控植物的植妖也没办法在一片死地中栽下鲜活的植物将他们带过去。
“神领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此刻他们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神芜幽了。而后者向来不会辜负他们的信任。
神芜幽没说话,只是将缠在手腕处当做装饰的迷迭花盘在掌心,随后在众妖惊愕的目光下,只见一阵耀眼的血色妖力蓬勃而出,紧接着被那紫黑色的幼小苗子尽数吸收。
倏地,那幼小的花苗骤然猛涨,眨眼间就变成了手臂那么粗壮的紫黑色藤蔓,细小密集又锋利无比的齿轮状叶片划破空气,硕大的叶片边缘点点寒光闪过,犹如一柄柄利刃划在众妖的心间。
那粗壮却如同灵蛇般灵活舞动的藤蔓簌簌的向着紫黑色的毒瘴蔓延...
不多时,这诡异瘆人的藤蔓都编织成了一座古堡花桥,阴森森的,像是通向阴曹地府来找人索命来了。
“走吧。”
神芜幽做好一切之后,就率先走上了桥,余光瞥见那些妖族好奇的盯着桥边上的大大小小的花苞,甚至还跃跃欲试的想要摸上一摸。
真是不要命了。
她出声提醒道:
“那花苞藏着剧毒,比这毒瘴还要毒上千百倍的毒,若是不小心碰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的。”
此话一出,那些悄摸摸伸出去的瞬间一抖,接着赶紧收回了身前,一脸惊恐的望着那些紫黑色的花苞,语气里是满满是忌惮:
“神领头,这是什么?我活了几百年,还从未见过这样吓妖的花,看一眼就叫妖心里发怵...”
“就是,我走过这么多地方,也从未见过,着实好奇。”
“神领头,你就告诉我们这花叫什么名字呗?也好叫我们长长见识。”
“......”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她还真没感觉他们有多害怕。
于是回了一句:“迷迭花。”
“谜跌...迷蝶...迷迭花?!”
“你听过吗?”
“我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莫不是新生的种族?”
“......”
“确实是新生的种族。”神芜幽走在前面,即便不回头也能想象得到他们一个二个交头接耳的模样,于是索性解释道:
“是我前不久刚刚制造而出的,还未曾出世,自然就无人听闻过。”
“什么?!”一个妖族震惊的揉了把自己的耳朵,诧异道:
“快来个妖告诉我,我没听错吧?!这样厉害的花,不怕毒瘴也能生长的花,居然是神领头制造而出的新品种?!!!”
“我的天呐!我也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幸好你也出问题了,不然我真是——”
“出个人的问题!我们都听到了,就是神领头制造出来的,没毛病!”
“啥???你们在说啥???我脑瓜子嗡嗡的啥也听不到了怎么办???”
“救命!是毒瘴!我中毒了!我出现幻觉了!!!”
“去个人的幻觉!不是幻觉!没中毒!我们没中——...欸???我们怎么没中毒?!”
“哈哈哈进来了!穿过毒瘴的我居然没事!艾玛这可够我吹一阵儿子了!”
“何止一阵?老子要吹一辈子!”
“......”
神芜幽没说话,她也不知道这样突然打断他们好不好。
但是确实...
“你们先下来再说。”
我们已经到了林子里了,劳烦诸位拿开你们的贵脚!
“嗷嗷嗷——!好的好的!”
他们一副梦中惊醒的模样,锤了捶自己的脑袋,懊恼的眼神也盖不住嘴角的惊喜。
“哇——终于到家了!”
连翘与落葵两个小姑娘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就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不过这声音听着并不聒噪。
神芜幽看着她们率真单纯的模样,不自觉的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确实啊,如此娇小的人儿,看着不过十一二岁般的模样,离家遭遇追捕又险些被拍卖,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了,当然就绷不住心里的那根弦了。
哭几声发泄一下,总比一直闷在心里憋出事来要好。
第192章 改造魇毒林
不过哭几声倒还行,她们这两怎么像肺活量满分的体育健儿一样,一直哭都不带喘气儿的?
神芜幽好奇的望着她们,发现她们果真没有丝毫哭累了之类的疲惫之色,声音还一直居高不下,真不怕哭坏了嗓子啊...
或许是她们的声音太大,哭得太惨。
倏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传来,神芜幽警惕的转过头,盯着那深紫色毒雾弥漫的一处,目光微眯。
“别哭了。”
她抬手,叫停了两位。
随后众妖也感觉到了她的警惕,当即全都屏气凝神,一双双锐利的目光也朝着声响传来的那处望去——
随后,那雾气中的身影渐渐浮现,朦朦胧胧中众妖恍若看到了一个个身形高大的巨型妖族正一步步的朝他们走来。
那架势,好似是来夺财害命的恶霸悍匪,叫众妖不禁提起一口气暗暗准备着作战。
就在那身影逐渐清晰,众妖个个面露凶色准备迎敌之时,倏地一声脆生生的喊声差点叫蓄势待发的众妖直接一个气息不稳摔在地上——
“爹爹!”
连翘清脆的声音夹杂着惊喜与思念,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女娃,受到委屈了就巴巴的跑到父亲身边寻求庇佑。
“爹...爹爹?!”
一个妖族连武器都掏出来了,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当即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这是我爹爹!”
连翘有些不满有妖跟自己抢爹爹,当即娇嗔的一跺脚,噘着嘴道:“你乱喊什么嘛!”
“不,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惊讶...呵呵...惊讶...惊讶而已...”
这何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恐好吗!
谁能想到连翘这么一个娇小可爱的丫头居然能有那么庞大的一位父亲?!
看那仰头望不到头顶的身高,怎么说也得有个十丈吧!
魔族体型硕大他们是知道的,可是也没听说过哪个植妖的体型也能这么大啊?
这是哪个种族啊?
神芜幽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勾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对着那庞大的身影道:
“我等前来魇毒林避难,并无恶意,阁下倒也不必用这哄人的法子,坦诚相见如何?”
哄人的法子?
众妖听着一愣,随后又看向那毒雾之中的巨大身影,不由得心中疑惑着...
这么强大的气息,这么有型的身影,竟是假的?
随后,在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那毒雾之后忽地传来一阵苍老的笑声——
“倒不是老夫喜爱这般,只是为了提防人族侵扰,而不得以为之啊...”
他说着,那庞大的身影同时缓缓缩小,等到一句话说完了,那身影也就正好便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正一步一步蹒跚的走到他们面前。
笑容慈祥和蔼:“欢迎各位来到——慢着!”
他的笑容在看清了面前的妖族之后瞬间僵硬在脸上,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就是一阵凝重:
“诸位...是怎么进来的?”
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这眼前约有近百个妖族有虎、有鹤、有鼠、有雀...可不全是植妖啊!
莫非...是这毒瘴出了什么问题?
毒性减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相反,若真是毒瘴减弱了,那么他们这唯一的庇护所可就将不复存在了!
神芜幽看出了他眼中的凝重担忧,于是直接解释道:
“老伯伯不必担心,不是毒瘴出了问题,而是晚辈用了些别的法子带这些妖族进来的。”
闻言,那老伯伯的面色倒是好些了,只是看向神芜幽的眼神却有些耐人寻味...
“不知阁下是...”
不怪他心疑,只是这位的本体他觉得陌生,且若是他没看错的话,这位该有玄阶以上的修为了吧?
这样的修为能是他们这些植妖能够自然修炼得到的?
况且她身上处处是疑点。
这魇毒林是人族绞尽脑汁也无法破解的存在,怎的她一来就能将那么多妖族带进来?
幸好这次带的都是妖族,自家人不害自家人,多了些嘴倒也热闹。
可下次呢?
看不出种族的她,若是有朝一日用这不知道是什么法子的法子带进来了一些人族或是其他的什么敌人,那他们可就危险了!
对于这样不知善恶的定时炸弹,他是忌惮的。
神芜幽明白他的顾虑,也没说什么弯弯绕绕,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因——
“老伯伯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也不用如此提防。我是新生的种族,传说中的彼岸花妖,千年一出的曼珠沙华罢了。并非是什么奸细,也无心对付诸位。”
“我来此,一则是为了给我身后这些同样为人族迫害的妖族寻个安稳的庇护所,护他们周全;
“这二来,就是为了给我自己寻个足够安全的庇护所。”
说着,她面色微顿,随后一声苦笑道:
“想必老伯伯你也一定曾经听闻过,这千年一出的曼珠沙华是个何等的灵丹妙药,世人垂涎若渴的天地至宝...
“也不知是什么人跟我有这么大的仇怨,将我传的如此邪乎,起死回生...呵,怕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我为了活下去,就必须要远离尘世,远离各界。而这魇毒林就是我目前所寻得的最佳庇护所。”
说着,她不等诸妖反应,就直接拿出一件法宝,形似如意,却是金灿灿的熠熠生辉,瞬间夺得了众妖的注意力。
见状,她了然一笑,将这法宝拿在手上扬了扬,说道:
“我自知我身份危险,极易招来祸端,所以也没想过要一直住在这里连累诸位。我有心云游四海,去寻求一处无人之地隐居而活,但目前尚未寻得,才不得以在此落脚。
“作为报酬,我愿将这凰权国的熠金赠给魇毒林,作为我在地暂住的歉意。”
闻言,不只是那老伯伯,就连她身后的这群与她一起同行的妖族也都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望着她手中的物什。
惊讶道——
“熠金?!就是那个不惧神火的熠金?!”
“是。”
神芜幽回答道,“总所周知,吾等植妖不惧水不畏毒,却偏偏对火怕得厉害,莫说是世间绝顶的凤凰神火,就是普通的火焰都会对我们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是我们的一大弱点。
“但是如今有了这凰权国的熠金,只要我们把它铸成城墙,围在魇毒林周围,莫说是人族了,就是魔族鬼族,他们也奈何不了我们,奈何不了这魇毒林!”
第193章 我有办法
神芜幽先是自曝了身份,然后在众妖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又曝出了凰权国熠金法宝之事。
或许这熠金法宝本身远不如神芜幽这千年传说现世的消息来得震撼。
但是对于长久遭受迫害的植妖一族来说,传说中的曼珠沙华与他们并无多大关联,反倒是这近在咫尺的熠金,显得有意义多了。
对于天性畏火的植妖来说,足以抵抗绝大多数火种的熠金是就是他们的最为渴求的珍宝,是足以庇护他们的坚不可摧的堡垒。
所以当这两件事情同时出现的时候,明显神芜幽的身份很快就被抛之脑后了。
这也是她选择这么做的原因。
人心不可测,妖,难道就一定纯良无害吗?
在面临生与死的抉择中,无论是多么正直善良的人,都无法确保他能够始终坚持本心。
神芜幽也不能保证,更不能那自己的性命赌。她明白,她的身份瞒不了多久,索性就自己先曝出来,在他们还未来得及生出坏心思之前再用熠金来转移注意力。
这样,她也就安全了许多。
果不其然,那个头发斑白面容枯槁的老伯伯当即两眼放光的盯着她手中的法宝,沙哑的嗓音颤抖着:
“这...这当真是...”
“是,你可以试试。”
神芜幽催动法宝变出了一小块金光熠熠的小金块,递给那老者。
其他好奇的妖族也都一瞬间凑了过去,像是要将那一小块金灿灿的东西看出个花儿来。
“怎么样?是的吗?”
“谁见过熠金?快来说个话啊!急死个妖了,我看不出来啊!”
“是的吧是的吧?这么耀眼,这么坚硬,一定就是的吧?”
“是,我见过!这就是凰权国的熠金!货真价实!当初就是因为好奇去摸了把,才会被那些官兵抓起来的!”
“没错,我也见过,就是这个!火烧不化,整个凰权国地上墙上铺的都是的!”
“哇~爹爹!有了这个,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东躲西藏的了?!”
“族长,依你看......”
“不错,此物正是神火不侵的熠金!”那老伯伯点了点头,他身后那些不知何时从毒雾里窜出来的植妖也都伸长了脖子希望饱饱眼福。
老伯伯一掌拍了过去,没再让他们看,把此物当做天大的宝贝般护在心口,激动的撇开众妖朝神芜幽走来——
“这位...”
“我姓神,老伯伯直接唤我芜幽便可。”
她看出了他的迟疑,当即贴心一笑。
“那不知芜幽姑娘手中有多少熠金?”他直截了当的问道,脑子里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连思考都来不及思考了。
神芜幽倒是喜欢他的坦诚,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老伯伯放心,我手中的熠金足以建立起一座城池!”
“一、一一一座城池?!”他激动的两眼一翻,险些昏厥过去。
“族长?”
他身后一个看起来稍稍年轻一些的植妖赶紧上前利落的接住了往后仰的老伯伯,看着他如此激动地模样,也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族长的意思,欢迎诸位的到来,从此大家便是一家妖了。”
说着,便吆喝了几声叫人出来迎接,恭恭敬敬的将神芜幽一行人请了进去。
进去了之后,神芜幽才发现,这魇毒林的中心也尽是毒瘴弥漫。虽不如外围的浓重,但这紫色的毒雾足以损伤他们的身子。
看着这里面幸存的植妖明明眼神不是多么沧桑,甚至有些妖的行为很是幼稚活泼,眼神也是懵懂稚嫩的单纯,明显正是韶华之年,却多是耄耋之态,步履蹒跚,面容枯槁,骨瘦如柴...
想必,是受到毒雾侵扰已久,毒入肺腑再难根治。
“老伯伯是这里的族长?”她问道。
对方淡淡的一笑,笑容里多是沧桑苦涩:“也不算是,只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妖中,我也是对毒瘴免疫最多的一个,头脑尚且清醒,就力所能及的帮村些罢了。”
“这里的毒瘴经久不散,不知会损伤身体,还会损伤心神?”
“姑娘心思细,一看就透。”
他夸赞道,随后又像是怕对方跑了一样,赶紧出言挽留道:“这毒瘴虽厉害,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伤到根本的,姑娘若是只暂住几日,还是比外边安全些。”
“老伯伯您多虑了,我并非害怕。”她轻笑了声,随后郑重道:
“我想,现在立即在外围建造熠金围墙,这样有了保障之后,里面中心位置的毒瘴就可以往外驱散,留下一部分洁净空气,这样就不至于大家都饱受侵害,年岁轻轻就这般羸弱枯槁了。”
“姑娘是新生的种族,想必入世未深,自然不了解这毒瘴的顽固。”
他理解她的想法,当初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曾想过要驱散毒瘴,隔开一处安全的空间供他们生存。
但这想法实在太过稚嫩,一次又一次以失败告终。
连人族绞尽脑汁都无法解决的毒瘴,他们这些弱小的妖族又该如何呢?
“老伯伯可以试着相信我。”
神芜幽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笑得自信而灿烂,莫名的让人信服。
“也罢,有这想法总归是好的,像试便试吧,若是需要帮助可唤我们相助。”他也没再阻拦。
年轻嘛,总要有股干劲才是,敢闯敢拼,才不枉活过一回。
“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说不客气就不客气,当即就叫走了所有的能够行动的年轻后生。
接着一边拿了根细小的枯枝在地上比划,一边严肃认真的为他们讲解着画下的图纸。她声音平缓清晰,如山涧清泉般悦耳,又如幽兰般绵绵入耳,叫人莫名的静下心来,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讲着那些复杂的理论。
他们此前从未接触这种机关术,不由得有些吃力。
好在神芜幽顾及到了他们的疑惑,讲的面面俱到细致入微,他们有人出声询问,她也耐心的讲解。所以,这个过程持续的并不是很长。
紧接着,他们一行人就陆陆续续的朝着外围方向走去,三人一组,依次排开,神芜幽则在那充满死寂的黑色硬质土壤中种下了紫黑色的迷迭花。
她站在硕大的迷迭花叶片上,随着叶片的逐渐升高而渐渐俯视脚下。俯瞰着魇毒林的位置情况,然后拿出那件如意法宝,开始源源不断的放出熠金砖块......
第194章 难闯的机关阵
“一组,向右侧砌,往前一尺,对。”
“二组歪了,往后,岑锦的右手边,对,再加三块,向里折回,注意留下卡槽。”
“三组五组...”
“好,接上...”
“......”
一个时辰过后——
众妖擦了一把额间的细汗,得意洋洋的欣赏着自己的成果,眼神满是骄傲!
“神领头,这样就行了?”
他们骄傲归骄傲,毕竟这么大的工程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只机关是否真的能够运作,他们无从得知,但还是摩拳擦掌的体验一把自己的成果,跃跃欲试道:
“神领头,我能试一试吗?看看这机关是否那么厉害,能够抵挡外敌入侵。”
说话的是个熊妖,皮糙肉厚耐打的狠,只是年纪太小,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在迁徙的途中因为一时贪玩而落了队,被人族抓获,卖入凰权国。
见他这般,其他妖族也纷纷投来了期待的目光,都想试试这看着平平无奇的城墙堡垒是否真的会如神芜幽先前所说的那样,能够变幻阵法,将入侵者围困其中活活夹死。
神芜幽站在高处,再次检查了一遍城墙内的机关布局之后,忽地扬唇一笑,笑得叫人心里发慌:
“好啊...”
“等...等等!”
那熊孩子被她笑容刺激的心中发毛,怂怂的举手道:
“那个...领头姐姐,若是我不小心真的出不来了,姐姐可一定要救我啊!”
“行啊...”
神芜幽这下直接在那宛如床榻般的叶片上坐了下来,招来一根藤蔓编织成秋千软塌,然后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好整以暇的睥睨着下方,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
看她这副悠哉惬意的模样,那熊孩子心里更慌了。
但,尽管再害怕,也不能放弃已经说出口的大话!
秉持着熊孩子的作死操守,他昂首挺胸的大步走到城墙门外,仰着脑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那些金黄灿烂的大门缓缓关闭...
“咕嘟~”
他咽了声口水,抚了把胸前竖起的软毛,大叫了一声给自己壮壮胆——
“啊啊啊啊我来了——!”
他仗着硕大的体格,蛮横的横冲直撞,对着那扇金色的大门一下又一下猛烈的撞击着。
“嘭!嘭!嘭!......”
隐约的,他似乎有听到大门内传来一丝开裂的声响,当即就心中一喜,更加大了力度,最初的忌惮担忧此刻全都抛之脑后了。
“嘭——!”
“嘭——!”
“啊——给我开——!”
此话一出,门果然随之而开——
“嘭!”
这次,可不是他撞门的声音,而是他那副沉重的身躯一个刹车不急扑了个空,然后“嘭”的一身直接摔在地上的声音。
“哎呦...”
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腿,吸了口气。
正要站起来宣告自己成功进来了之时,结果得意的两眼一望,整个妖却倏地一愣,直接僵在了原地。
这...
这是哪?!
他一脸茫然的望着前方两丈高的金色墙壁,此时正值黎明,旭日东升,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这熠金的墙壁之上,那璀璨耀眼的光芒几乎都要闪瞎了他的熊眼,叫他有一刻短暂的眩晕,无法思考。
他在原地锤了捶自己的笨重的脑袋,随后忽地想到,这估计就是领头姐姐所说的那个机关了!
于是他又是惊喜又是惊讶的望着面前毫无缝隙的墙壁,一边摸索着线索,一边沿着墙壁向一个方向走着...
他在毫无头绪的走着,其他妖族就真是攥起了拳头为他着急——
“错了错了!哎呀!应该往右嘛!”
“右边是陷阱,那可是我亲手挖的,你莫不是叫他去送死?应该砸了那一堵假墙,往前走才是!”
“他这一直在绕弯,哪能看出哪面墙是真哪面墙是假?太为难他了吧!”
“那就一个一个的试呗!总比一直在这绕圈子强啊!再这么下去,就是等他活活饿死了也出不来啊!”
神芜幽看着下面那些妖族一个个情绪激动的为指点江山,就差没直接跳下去将那熊妖扔出来自己上了。
眼看他们的讨论越来越激烈,越来越亢奋...
神芜幽缓缓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人们站在天上,俯瞰整个机关,拥有上帝视角,自然知晓该怎么走。但人家可是真真切切的被困在机关里,哪能想到墙壁之后的东西?”
就在那熊妖出去的时候,这些妖也吵着想要看看这机关发动时的模样。
于是神芜幽就见他们也接上来了,一个二个的都在下面一层的叶片上趴着身子往下看,看得可起劲儿了。
有妖不服,拍拍胸腹自信的说道:
“神领头,让我试一试,保证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走出来!”
“哦?要是不能呢?”
神芜幽悠悠的看向他,那表情,不是很信任。
这可大大激发了妖族的胜负欲,当即就立下了誓言,郑重其事道:“若是我关膺胄不能在一炷香之内走出这机关阵,今后,便为神领头马首是瞻!绝对服从!”
“好。”她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后一挥手,立即出现了一条柔嫩的紫黑色藤蔓上前缠住他的腰,将他送到了大门前。
“哼哼!就看我的吧!”
他是鹰妖,本身在鹰族的鹰卫兵,只是一次夜猎时不少心中了人族的诡计,被卖到凰权国。鹰族生性豪放高傲,向往自由,所以看不得那头熊的愚蠢的行为,非要自己试上一试证明一下自己的本领才行!
他本是能飞的,但为了拟合不会飞翔的人族,他特意收起了双翼,直接两脚沾地,想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出机关阵。
他是有这个信心的。
毕竟这机关阵的建造他也参与其中,再加上方才他也大致看完了这机关的布局全貌,所以信心十足的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声自我怀疑的谓叹...
“欸?怎么还是墙?我明明记得这里有条路啊!”
“欸?!怎么打不破?这是面加强没错吧?没错啊,还是我亲自堆砌的啊...”
他正万分不解的挠着脑袋,一脸困惑的望着面前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路线,徘徊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倏地,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沉闷的——
“轰隆隆...”
第195章 鹰族的信仰
一声沉闷的摩擦声缓缓传来,关膺胄惊愕的看着面前一堵堵金光熠熠的墙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移动着。
那本来是挡在他面前的一个平面,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分裂成了等大的四面,然后几个诡异的移动摩擦,在他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就已经被这四面墙壁团团围住。
严丝合缝,他竟找不出半点端倪!
“呀,他也被困住了!”
站在叶子上俯瞰他们的妖族纷纷议论出声。
“这下可好了,鹰族的都是一些傲气的性子,这下可有的磨了~”
“人家好歹有翅膀,会飞的,先别那么着急下定论。”
“嘿嘿,看着吧,我那一组就是为了防止人族的飞行法宝才建的那么慢,等他一飞,就又会陷入另一个陷阱。”
“什么陷阱?”
“哎来了来了,看看我们的成果!”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关膺胄就伸展出了翅膀,先是松松筋骨的扑腾几下,然后作势就要起飞——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你行不行啊?这不没事嘛!”
“嗨呀,找什么急啊,喏喏喏,动了动了!”
只见那原本两丈高墙壁突然轰隆隆的直直向上延伸了数倍,关膺胄原本就要飞越墙壁了,心下得意一瞬,直接加速想要冲上去——
结果却“嘭——!”的一声!
猝不及防撞上了延伸上去的墙壁,然后头脑发蒙的坠落下来,震起了一阵尘土飞扬。
他麻溜的爬起来,揉揉脑袋,然后再接再厉,这下双翅一震,直接冲出几米直上云霄——
然后...
只见那严丝合缝的墙壁忽地缺出一块金砖的位置,紧接着那黑乎乎的缺口处倏地“嗖——!”的一声朝他射出一条白色的什么东西。
他敏捷的一个转身,完美的躲过,正要定睛观察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忽地见那原本白白的一条蓦地扩散成网,与其它同时出现的缺口相互连接,编织成的一张大网霎时朝他铺天盖地的袭来!
然后,意料之中的,他没能躲过,被那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网兜了个严实,绑成了毛毛虫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叶片上围观的群众顿时爆起一阵哄笑,各个捧腹大笑,模样好不滑稽。
“哈哈哈哈哎呀我不行了哈哈哈笑不动了...鹰兄你别再动了...哈哈哈...这绳子上面有禁制,你越动,它缠的就越紧...”
“就是啊鹰兄,你再滚几圈,那地上的灰都被你滚干净了哈哈哈哈...”
“虫!好像虫子啊!鹰兄你兄弟要是看到了你现在的模样,会不会把你当成虫子吃掉了?哈哈哈太招笑了...”
“......”
与此同时,熊妖的那边也触发了绞杀机制。
只见两堵墙一前一后的死死压住了那熊妖的身躯,尽管他在用力的捶打挣扎,也奈何不了这些墙壁,如此僵持下去,最终他只会被这些墙壁压成肉饼。
熊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趁着胸腔里还有一口气在,当即攥了攥拳头仰天咆哮出声——
“领头姐姐救我——!!!”
神芜幽一挥手,那两个倒霉孩子就被迷迭花的藤蔓卷起来送回叶片上了。
原本在这看戏的妖族见他们上来了,就一边很不厚道的憋着笑意一边上前拍拍肩膀安慰几句。
“兄弟,有这勇气已经很不错了,是领头的机关太难,不是你的的问题。”
关膺胄满头黑线的看着他一边憋不住的噗嗤噗嗤笑出声,一边还一脸‘我为你自豪,你很不错’的赞赏表情,顿时啥话也没有了。
几个妖上前给他解开了束缚,他拍了拍身子,走到神芜幽跟前,以鹰族的最高礼节相待,右手贴心弯腰垂首道:
“愿赌服输,神领头,从今往后我关膺胄为您马首是瞻,您叫我往东走,我绝不往西看。”
神芜幽降下了叶片,走到他所在的也叶子上,抬手轻轻将他扶起,问道:
“我听说鹰族是有自己的领地的,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来这里?”
一提这个,关膺胄当即就挫败的叹了口气,解释道:
“说来也不怕神领头笑话...
“我本身鹰族的守卫,战力不俗。但...也怨我一时粗心大意,夜猎的时候中了人族的轨迹,被活捉了去...
“至于您说的为什么不回去...是因为鹰族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成年之后的族人若是在陆地被生擒,即便结果未曾身死,也是鹰族的耻辱,不得再回归族群,以免冒犯鹰神。”
鹰族战斗力迅猛,在天空中几乎难有与之匹敌的存在。
他们自称为鹰神之子,他们生于苍穹并发誓此生必将翱翔于天空。即便一朝死去,也应该在风中陨灭,在自由中感受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身躯和灵魂都完整的先给鹰神,献给他们的始祖。
“这样啊...”神芜幽表示了解,接着问道,“所以你们族群的领地也会设立在万丈高空对吧?”
“是的,但是详细的地址恕我不能告知。”他虽不能回归族群,但也不能因此出卖了族人。
“我明白。”她开始有些喜欢鹰族的信仰了。
忽地想到以前看过的动物世界,她凑近了他,悄悄问道:
“鹰族的幼崽开始练习飞行时,是不是都是被爹娘直接扔下山崖啊?”
“呃...”关膺胄一愣,没想到她会问道这些,但还是诚实的点点头,回答道,“鹰族崇尚强者,信奉强者,而弱者,自然应该被淘汰。”
闻言,神芜幽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感叹了一句:真他喵的狠!
随后她就此展开了分析:
“万丈高空,悬崖,绝壁,陡峭,最好沿海,那就是在南方。而这里...让我想想...适合的地方有...
“哦!”她忽地出声,恍然大悟道:“你们的族群是不是在海天涯?”
关膺胄一惊:“您怎么知道?!”
神芜幽抿抿唇,该怎么解释她是猜的呢?
南方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魇毒林了,再南边靠海的地方...
很遗憾,她还没去过,所以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
而这个海天涯嘛...
生于万里苍穹,死于碧波浩渺。
鹰族向往天空,有在有海有山崖的地方筑巢,所以不妨简单粗暴一点,没想到这样一猜,还真的叫她猜对了。
不过按照他们这么明显的标志,相信要找到那地方也并不难。
第196章 任其发展
“我差不多也该走了,现在该去解决毒瘴了。”
她转移了话题,带着众妖回到地面。
这毒瘴是各种腐质毒素经年累月一步步累积而成,成分很杂,又经过几百年的侵染异变,想要直接化解这些毒素并不理想。
但这对于神芜幽而言,其实并不难。
既然没办法化解消散,那不如就直接驱散好了。
迷迭花可是她杂糅了将近一百种各式各样的毒株炼化而成,其中不仅有各种植物的毒素,更有它们死亡之时的怨气与死气,再加上魔尊那霸道的魔气浸染,各种毒气、怨气、死气被空前的放大膨胀,相互结合凝聚而成了一种天下致毒。
迷迭花花苞初次盛开之时所释放的毒气,这可是连她这个创造者都不敢与之直接硬碰硬的存在!
普天之下,能与之相较量的,怕是一个也没有!
这就是她驱散毒瘴的方法——
以毒攻毒!
她将所有妖族聚集了起来,叫他们所有能够释放出结界的妖一个个的不留余地的全都使出来,将近两百多号妖,即便他们的修为普遍不高,但经过这一层一层的结界层层叠加,效果也堪比天阶了。
见众妖都准备完毕了,神芜幽才开始催动迷迭花缓缓盛开花苞。
只见那一条条紫黑色的藤蔓之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紫黑色花苞陆陆续续的抖了抖身子,随后一点点的舒展开最外侧的花瓣...
接着,从外到内,层层盛开,而当那紫黑色模样诡异骇人的迷迭花彻底盛开之时,那从花芯中倏地缓缓飘出黑色的烟雾...
接着烟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重...
而原本弥漫在空气中上百年的毒瘴在接触到这些诡异黑雾的一瞬间顿时像是小鬼见了阎王般,连连后退,向外侧逃逸...
直至这金色的城墙之中再无毒瘴弥漫,神芜幽才放出法宝将这些黑色毒雾缓缓收回。
不过,并没有完全收回,她还留下了一层作为隔开毒瘴与新鲜空气的屏障。
她在大门的两侧各种下一株迷迭花,黑色的毒雾不会略过迷迭花,因而这整座城堡之中唯有大门一处是没有毒气,可以自由通行的出路。
而一旦有外敌入侵,他们从大门进去后,迎接他们的也只会是难以逃脱的机关阵。
不到一天时间,这毒瘴弥漫寸草不生的魇毒林就变成了一座奢华气派的黄金城堡,且易守难攻,外围仍有浓郁的毒瘴庇护着这座城堡。
这无疑是给魇毒林增加了一层抗火抗毒的保护罩。
族长老伯伯可能是一下受不住这么多刺激,捂着心脏晕厥了过去,被几人妖簇拥着抬进屋里休息去了。
他们又从中找出了一个代理族长上前真诚的答谢,又是鞠躬又是握手的,热情的不得了。
连翘舍不得她走,和落葵一起一左一右的黏在她身上,想要她留下来。
那炙热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叽叽喳喳的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让社恐的神芜幽一阵无奈。
“白薇,恪守,你们不帮我?”
她拉长着音调,无奈的看着一旁看戏的白薇,和不知怎么着就忽然与白薇熟络的恪守,两人手挽着手,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要走了?”白薇终于良心发现的上前拯救她。
“嗯,菟丝子那里我得去看看。”身边两个粘人包终于被摘走了,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这连翘的父亲是族长,所以不可避免的,性格有些骄纵,但却不是刁蛮,这一天相处下来,神芜幽发现她其实是个爱哭的娇气包,心思不坏。
“难得她们听你的话。”神芜幽看着白薇一副沉稳娴静的模样,总有种一种语文老师的感觉。
果不其然,她解释道:“从前在这里住的时候,教习了她们些术法,算是对我有种敬畏吧。”
神芜幽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样,点点头,表示了解。
随后白薇又将她拉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凑近了贴着她的耳畔小声的轻语道:
“我对族长了解的也不算少,他刚刚的反应,绝对不正常。”
闻言,神芜幽忽地勾起唇角,意外了看了她一眼,夸赞道:“行啊,观察入微啊!”
“你别老不正经。”她不理她的打趣,可是一秒过后,她又瞬间反应过来了。
诧异道:“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难猜。”神芜幽回答道。
白薇对她的尊敬又上了一层:“那你打算...”
“先任其发展呗~”神芜幽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这地上的草多了,就容易杂。如果要修剪呢,肯定不能直接把地给剃秃了,得等到草冒尖了,才好修得平整不是?”
闻言,白薇瞬间如醍醐灌顶般焕然大悟。
她心中不禁连连赞叹,感慨出声:“原来是这样...”
随后,她又担心道:“那若是这草长高了,修剪不到了怎么办?”
神芜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地都是我的,还怕草飞了?”
“这样就好...”她松了口气儿,接着又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脱口而出。
白薇闻言,正在盘算着她话里的时间,却忽地又听见对方好笑的看着她,揶揄道:“想哪去了,说的是等到这脚下的土地都生长的茂盛,绿草如茵的时候,我就该回来了。”
白薇罕见的一愣,样子呆呆的:“啊?”
这脚下的,不是死土吗?
除了迷迭花能自由生长,其它的植被一落地就死了,根本种不活啊!
神芜幽也朝地上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抓起一把土,递到她面前:
“再看看,可是死土?”
白薇闻言看去,随后目光一亮,又伸手捏了一撮土在指间捻了捻,嘴角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什么时候?”
“驱散毒瘴的时候,就顺带把地里的毒也吸走了。”神芜幽看着她两眼放光的模样,终于有些活泼的生气了。
“所以这——”
“对,可以种,随便种。”
神芜幽面带笑容的点点头,给予了她肯定的答案。
植妖只有在满是丛林植被环绕的地方才会真真切切的有归属感,有安全感。
这也是为什么魇毒林里的植妖总想出去,甚至在明知道外面会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放手一博。
第197章 去见鬼王
“好,我现在就去!”
白薇欣喜不已,以她的能力催生种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等等!”神芜幽先一步拦下了她,“你这一种,我路还没走几步呢,就得回来了。”
白薇眨眨眼,呐呐道:“我以为你的意思就是不走了,毕竟要让这里绿草如茵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所以就不劳烦你了呗~”神芜幽勾着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帮个忙,教教那些还不会催动种子的妖,最好在我回来之前让他们达到熟练操控植物的程度。怎么样,有信心不?”
“倒是不难,只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更安稳的生活!”
神芜幽解释道:
“毕竟这外面的城墙再坚不可摧,也护不住里面腐朽不堪的芯儿。”
白薇觉得有理,可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可就算他们学会了又如何?面对强大的敌人,我们还是毫无反手之力。”
神芜幽反问:“那总比连一丁点儿逃命的本事都没有要好吧?”
白薇一噎,当即就没话说了。
“我明白了。”
“嗯,得辛苦你了。”
说完之后,神芜幽就带着恪守离开了。
这是妖族的庇护所,却不是魅魔的。
一时半会儿她确实影响不到妖族,但难保之间久了会不会生出不好的事端。所以,她还是得把人带走,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适合她的地方。
她们原路返回,又回到了狱噤山,不过并没有出来,而是警惕的藏在山上,观察着最初困住菟丝子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清晨,视野清晰,不过不同的是,结界消失了,这时菟丝子连个影儿都没了。
恪守冒出个头,朝那片地上看了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愤愤的嘟囔一声:“真是什么都没留下!”
“这里可是鬼族脚下,他们敢留下点什么才奇怪了。”
神芜幽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恪守不疑有他,猫着身子蹑手蹑脚的跟着神芜幽悄悄从另一方向绕下了山,然后面对着前方雾霭弥漫的嶙峋山崖,驻足了许久。
恪守看着神芜幽面上的慎重,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姐姐...你,不会是想,去,去那里吧?”
神芜幽缓缓扭头,一副慈祥的笑意,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夸奖道:
“真聪明~”
恪守瑟瑟发抖......
“我...能不去吗?”
“当然可以。”
她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很是慈爱。
“......姐姐,你这样笑,我有点害怕...”
“不怕,你还有另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恪守干巴巴的咽了一下口水,一脸惶恐的望着她。
神芜幽却只是意味不明的笑着,笑得她心里发慌...
不过好在,她这副笑容持续的并不久。随着她话语的渐渐的输出,恪守恨不得当做自己耳聋了。
但是,平心而论,这个选择,倒是比去鬼王那里叫她舒服多了。
所以,在神芜幽离开后不久,她就按照她给她的定下的时间,数着钟头,然后...
林子里就忽地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救命啊!!!”
随着她的一阵动作,那些林子里的虚灵和失智的鬼族皆被她吸引了过去。
一个个的,她玩命的叫,玩命的跑;
它们玩命的追,玩命的飘。
眼看她就要跑出狱噤山,跑出前方处在边境地带的林子,而那些鬼族一个二个的竟是比她更快的围堵在她面前,完全断绝了她的生路。
恪守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嘴里还一声声凄惨的尖叫着——
“曼珠沙华已经被你们大王抓走了!你应该去找你们大王啊!她好吃,我又不好吃!啊啊啊别过来——”
倏地,就在她挣扎间,那林中的灌木丛了忽地跳出来几个人族,他们修为不低,几息的功夫那些虚灵和鬼族就被尽数斩尽。
空气,忽地就安静下来了...
恪守愣愣的从指缝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突然窜出来的人族...
和后面蹒跚着脚步颤抖着走出来的植妖——
一身褴褛满身伤痕的菟丝子:
“主人...我没...没骗您...曼珠沙华确实在狱噤林...她带着妖族跑到那里去了...这个魅魔也是其中之一...她能给我作证...我没有骗您...”
恪守朝她望了眼,随后又仰着小脸,怯怯的望着面前的人族:
“没...没错...但是,但是刚刚,她被鬼王发现了...抓走了...与我们同行的那些妖也都被...”
她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嗓音,泫然欲泣...
......
神芜幽会没事吗?
当然...
不会。
她没有收敛气息,所以当她一脚踏上鬼族的领域之时,鬼王阎浮罗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到来。
只不过,人家身为王,自然不会去亲自下山问她缘由,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他的骷髅王座之上,斜跨着一条腿,一手慵懒的把玩着被摸的光滑的头骨,一手撑着自己那惨白的下巴,模样很是不羁。
终于,神芜幽那绯红的身影缓缓出现,他那猩红如血月般的双眸里挑了一抹戏谑:
“本王不去找你,你到先来了?还以为你有多怕死,怎么,如今想通了?不想活了?”
“鬼王真会说笑,我活得好好地,怎么会去找死呢?”
神芜幽干笑几声,心里不断诽谤出声:就知道这货没好话!
不过,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忽地心情又好了起来。心情好了,演技自然也就上来了。
只见她端着一副善解人意的态度,一步一步的上前解释道:
“我这不是怕鬼王大人找不到我,会误会我逃跑了嘛...所以,这不等到自己修为提升了一点,就赶紧马不停蹄的来见大人您了?”
阎浮罗却并不吃她这一套,冷笑一声:“你觉得本王会信?”
“您信不信,我都已经来了,行动永远大于几句言语,我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你终将会看到的。毕竟,身体是很诚实的。”
她笑得魅惑,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可言。
“呵...”
他不置可否,抬眸瞥了她一眼,连手都懒得伸出来,召出来一个将军模样的鬼兵,从黑暗处缓缓走来...
“嗯~”他用鼻音示意道。
神芜幽知晓他的意思,也没迟疑,直接上前割下了自己手腕上一块血肉扔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那鬼兵吃下之后黑黢黢的皮肤上慢慢显现出了几道不明显的深紫色毒纹。
阎浮罗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又看向正在给自己治疗的神芜幽,那猩红可怖的双眸里倏地一紧,夹杂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目光:
“玄阶八重,这不到半月的时间,你竟提升了五重?”
这样的速度,就是他也无法做到!
况且,五重的提升才换来几道毒纹的削减。而要等到她体内的毒素全部消散,那么久得需要...
至少得是天阶?!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那隐隐划过的一抹危险的流光被神芜幽尽收眼底。
第198章 她的心思
她心下一紧,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却更是悠闲随性,就连她说话的语调都变得那么揶揄慵懒:
“怎么?鬼王大人这是怕了?”
“笑话,本王怕什么?”
他那阴冷的目光就像是鬼节的猩红血月,诡谲阴森,寒意逼人,只被他瞧上那么一眼,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大人怕什么,我怎么敢说啊?”
她笑得魅惑又轻佻,完全一副挑衅的模样。
阎浮罗顿时面色一沉,下一瞬直接瞬移过来,眨眼的功夫就闪到神芜幽的面前,紧接着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你在找死!”
狂肆阴冷的气势骤然爆发,这声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怒意的低吼霎时如一道平地惊雷,震撼到鬼王殿外所有的生灵...
和死物。
被人族抓起来审问的恪守话音刚落,这道裹挟这浓重死气的骇人气势就响彻云霄,直接打断了那些人的质疑。
“主子,看来这魅魔所言不假,那曼珠沙华妖真的是被鬼王抓走了!”
他本想来趁着此次机会讨个好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从而得到主子的青睐,而被重用。
却不想,这本来追捕货品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牵扯到了鬼王!
这可就麻烦了...
以他们区区地阶的修为,对上鬼王,根本毫无胜算!
被他们称作‘主子’的人,正是菟丝子的主人,人族——骆庆辰。
他虽面色一样沉重,但情绪却镇定多了,看着身旁这几个手下一听见鬼王的名字就吓成这样,当即面色就更加不好了!
“废物!还用得着你说!”
他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头上。半点都沉不住气的家伙,养他何用!
想要讨个好感没落得,反而自己还挨了一巴掌,这搁谁谁舒服?
另一边看着他如此吃瘪的模样,心里暗暗不屑的冷笑一声,随后不紧不慢的看着骆庆辰,恭敬道:
“主人,鬼王非同小可,不若先行回府,有这植妖和魅魔在,堂主定然能够理解。”
这被称作堂主的人,自然就是拍卖会真正的老板。
只是这位老板想来阴晴不定,心思难猜,在他手底下做事,时刻都得把皮绷紧了!
骆庆辰闻言,面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也是,既然有鬼王在,何不直接就把这顶帽子盖在鬼王头上?
且不说为何那曼珠沙华妖那么多路不跑,偏要往这鬼王脚下的狱噤林里钻;
就算是此事当真与鬼王无关,又能如何?难道堂主还会亲自跑到鬼王殿询问真假吗?
思及此,他面色稍雯,顿时做下了决策:
“苟户,你留下观察鬼王殿的动静。万忠,我们走。”
万忠:“是!”
苟户:“是...呃?”
他忽地反应过来,当即就要出声,却被万忠拍拍肩膀,低声冷笑道:
“苟户,主子有意提拔你,才会对你委以重任,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你——...多谢提醒(卑鄙)!”
他咬着牙恨恨道。但主子忽地一个转身,叫他不得不面带笑意的‘感谢’...
......
鬼王殿——
阎浮罗的声音低沉愠怒,那紧紧眯起的狭长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哪怕不是因为他心中有所忌惮,就单单冲着她这挑衅一方王者的行为,都足以叫她死一万次了。
但是,他并没有动手杀她。
随着他五指间的力道愈渐加重,神芜幽在此体验了一把濒临死亡的感觉。
说实话,这种窒息的感觉,很痛苦,她就像一直将要溺死的鱼,连半分挣扎都做不到...
她颤了颤身子,‘害怕’的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
只不过,那惧意并不达眼底...
因为她清楚,他不可能会在这时杀死她。
她对他的冒犯又何止这一次?
他若真能杀她,也不会等待现在才动手。
没错,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他不敢的...
因为那阴冷的暗室里还躺着一位等着她的心脏来救活的女人呢。
呵...
人啊,关心则乱...
过早的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只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鱼肉,任人刀俎!
要是她的话,毕竟不会让自己的弱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暴露,也断然不会让自己的软肋成为别人制肘她的把柄,和利器。
“哼!再有下次,本王定饶不了你!”
他以为他的恐吓真的威慑到了她,看着她面上的惊恐惧怕,他心里冷不丁儿的嗤笑一声:
呵~不过如此!
“是......”
她被倏地摔在地上,一边拼命汲取着氧气,一边弱弱的回应着。
有时呼吸得急了,还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几嗓子。
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阎浮罗并不在意,在他有眼里,她身上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颗能够起死回生的心脏。而其余的,他弃之如敝屐。
他没兴趣听她咳嗽,就一个瞬移间又回到了那承载着万千恶魂的骷髅王座,一副高高在上的尊贵模样,看都懒得看一眼那地上的一片绚丽绯红。
所以,他自然也没能注意到,神芜幽眼角一闪而逝的得逞笑意...
果然啊...
又一次的试探,成功了呢...
不仅如此,她还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她一副悻悻的模样,捂着自己受苦的脖子,缓缓站了起来:
“我明白鬼王大人的意思,但如今真假已测,我体内的毒,唯有这么一种解法。若是鬼王大人仍心有顾虑,可随时寻我,割肉放血,或是干脆在我身边安插一双眼睛,以防有朝一日,我超脱了大人的掌控...”
“嘭——!”
他突然一个掌风迎面袭来!
神芜幽猝不及防的被打飞在地,胸腔猛然一阵震痛,她口腔霎时一片腥甜,一口刺目的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噗——!”
看着她倒在地上艰难的爬起,这副狼狈的模样使他不由得冷笑一声,眼神玩味:
“你方才说,本王忧虑什么?”
“是我说错话了,鬼王勿怪...”
nnd,不就是捣鼓到你心坎上了嘛,至于下手这么狠?!
“哼,知道就行。”
他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懒懒的垂下眼皮,闭目假寐,不再看她:
“记住你的身份,在本王面前,你只是个下贱的花妖。若再有冒犯,本王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199章 山雨欲来
她看着他那副拽炸天的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抽。
但是没办法,人家确实有那拽炸天的资本。
所以,大丈夫能屈能伸!
“是...”
她乖巧的应答。
“滚吧。”
“是...”
她努力保持着微笑。
然后,站着没动。
阎浮罗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当即一个眼神甩过来,阴翳可怖——
“还愣着?”
“不,不是的...”她面带局促的回答,有些不好意思:“大人,我太弱了,自己回去的话,会被抓,然后被杀的...”
闻言,阎浮罗顿时面色一顿,然后冷笑道:
“那你是怎么来的?”
“被...追捕...然后一路逃来的...”她面上更局促了。
阎浮罗嘴角的笑意一僵,然后渐渐消失...
“所以你的意思?”
“所以,那啥,鬼王大人你再送我一次呗?”
她眼中异常期待。
他面上阴沉如墨。
“......”
于是,在藏匿在灌木丛中的苟户眼中,浑身萦绕着一股强大死气的鬼王正拎着疑似半死不活的红衣女子,瞬间从空中飞过。
即便知道鬼王看不见自己,苟户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他身上滔天的气势威慑的心头一骇。
果果果真是鬼王!
曼珠沙华在鬼王手中!
随着鬼王的气息渐渐远去,他也连忙敛下气息,悄悄的离开此地,回去复命。
再看鬼王——
只见他一脸阴沉的将手中的花妖扔了下来,走之前还不忘阴恻恻的威胁一声:
“本王警告你,没有下次了!若是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本王亲自灭了你!”
“哎,好,是是是...”
她忙不迭的点头,狗腿的恭送着他愤愤离去的背影。
至于什么‘没有下次’?
呵~
开玩笑不是?
只要他一天不死,她就一次也不带停的!
根据他掐着自己的力道和那不稳的气息来看,他定是受伤了!
而且,定是伤的不轻!
她稍稍回想一下,约莫就是那段时间自己从魔刹殿逃出之后,嫁祸给他,然后魔尊就去找他算账了。
鬼王又是个经不起挑衅的人,定然是先恼羞成怒的与魔尊对战一番,然后发现自己快要惨败之时才会说出她根本不在他手上的事实。
而他伤得如此之重,可见他与魔尊的实力相差之大。
但是令她疑惑的是...
既然他还活着,就说明魔尊相信了他的话,相信了他,她不是他掳走的。
那么魔尊就该知道了,她是自己逃出来的。
按照魔尊的本领,找到自己算账并非难事。
可为什么,他迟迟没有现身?
总不可能是放过自己了吧?
不,不可能。
能当上一方王者的人,绝不可能是省油的灯。
他定然是有了别的想法!
至于具体是什么嘛...
原谅她无能,在魔尊他老人家身边待了几个月,撒娇卖萌软磨硬泡硬是把十八般本领都耍破了!也没套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甚至除了他的姓名性别和家庭住址外,她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弄清楚...
哦,漏了一个。
他还沉默寡言...
寡得不能再寡了,寡得她都快被他寡佛了!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被气出内伤就不好了...
神芜幽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暗骂了一声——
鬼王真特么的不是人!
等着瞧她的报复吧!
哼哼,菟丝子的主人定然会留个人藏匿起来检验恪守话中的真假,而方才鬼王将半死不活的她提出来拎着走的时候,那留下的探子定然是看到了。
等到曼珠沙华被鬼王抓走的消息散开,看他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哼,钝刀子,杀人才疼呢...
神芜幽心里冷笑一声,随后摸索到第一次来时,翁海峰将她们带去的那座山庄。
天气依旧晴朗,风和气清,云卷舒云。
这个院落依旧铺满了梧桐,风吹叶片簌簌作响,卷起那金灿灿的一片,又飘然落下,回归故土...
祁卿云没有来过。
这倒是件好事。
神芜幽抓紧时间,直接上了阁楼在那间充盈着浓浓药香的屋子里寻找着什么...
不过很遗憾,除了那鼎香炉,就再无异常了。
她没多留,抱起那鼎香炉就沿着地道回到了凰权国。
其余的地道都被销毁掩埋了,只有这么一条,是她特意嘱咐那位留下的。所以如此复杂贯穿南北的地道此时只余一条畅行无阻,她也不需要有旁人来带路了。
她在地道里安安静静的走着,狭长的甬道,唯有不灭的烛火作伴。
自然也没有料到这地道上面,彼时的凰权国已经闹翻了天——
今日正是女帝书信逸王的第四天,也是逸王面见圣上的时间。
因着拍卖会刚刚举行完毕,各国来使尚未完全撤离,且因为拍卖会妖族货品逃逸,部分竞拍了妖族的买家不愿这般撤离,造成了凰权国前所未有的热闹。
而更热闹的是——
一望热衷于云游四海闲云野鹤的逸王,居然当街揭穿女帝在身为皇后之时谋逆皇权谋害前朝皇帝,也就是杀夫弑君!
原本,前朝已过,当朝才是王道。
再加上前朝皇帝确实暴虐狠厉,惹得世人敢怒不敢言,女帝上位,实属民生所向,众人拥之。各国君王更着重于利益相互,就更加不会去掺和这些事儿。
但怎奈因为曼珠沙华现世的消息在此前曝出,且如今那千年的传说已然引得了世人的注意,却又在此刻忽然消失。
虽对外传言说是逃逸,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怕是传说的出现红了一些人的眼,故意做出的把戏罢了。
曼珠沙华以前所未有的高额价格被拍下,按照那足以倾尽一个国家的成交价来说,众人有理由怀疑是凰权国的人竞下。
至于为什么又在凰权国还未成功交给买主的时候就突然间‘逃逸’不见...
想来,是有两个可能:
一则,有人不甘,眼红了这千年的传说,而趁机抢先抓走了曼珠沙华占为已用。
二则,就是这凰权国担心这曼珠沙华会引来巨大的灾难,但同时又不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重生机会...
所以,也可能这些都只是凰权国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罢了。
第200章 大厦将倾
因此,无论是那些痛失至宝的买主、还是眼馋曼珠沙华的世人、又或者是想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此刻都聚集在凰权国,无论对方出多么高价的赔偿金,能适合收手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此刻那些国家的君主们也将视线投向了位于风口浪尖的凰权国。
不是因为女帝杀夫弑君谋朝篡位,而是为了以此给女帝施压,从而得到更多的好处罢了。
毕竟作为君王,谁的过去又能干干净净?
都是刀口舔血杀出的一条血路罢了,都是站在白骨累累的尸山上称王称霸,谁又能比谁高贵?
所以他国的君王并不在意凰权国的过去,但如今彼岸花妖现世,又被皇室之人买下,他们当然要搅和这趟浑水,趁机浑水摸鱼。
比如,交出在拍卖会上昙花一现的曼珠沙华;
比如,割地赔款,否则就以来位不正为由,兵戎相见;
比如,散发民间舆论,逼迫女帝不得好好不思量,是退位,还是给予通商优惠...
事发突然,逸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血祭先祖,女帝甚至连他一面都未曾见到,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得措手不及。
事发之后,众人第一次见到女帝本人的时候,就是在逸王血洒皇宫殿门之后。
那高高在上的女帝,权势滔天的女帝,面无表情的,跪在了逸王的遗体前,收拾好他的发冠,擦净了他面上溅上的斑驳血迹,招来侍卫,以最高礼仪将他收敛,下葬。
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认为她是心虚,畏惧诅咒,所以最后做些好事,希望减轻逸王的怨念,求得此生顺遂无恙;
有人认为她是心志坚定,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屑于旁人的污蔑,更不屑于同那些人理论,只是伤感故人的离去,哀叹命运的多舛,愤怒人心的恶毒,居然拿无心朝政心思纯粹的逸王做棋子,实在歹毒!
人们认为她心虚,是因为她从始至终连一颗眼泪都没落;
人们认为她哀痛,是因为逸王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人,视为亲弟,登基后甚至破例立他这个前朝被废的皇子为当朝的逸王。
不可谓不宠爱,不可谓不用心。
总之,双方对立,互不相让。
各路心怀鬼胎的人添油加醋,恨不得搅得天下大乱。
所以...当神芜幽抱着香炉出现的时候,事态已经演变成了女帝焚烧前朝皇族的骸骨,甚至挫骨扬灰来泄愤!
神芜幽:?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就离开了一个晚上吗?”
她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白羽沫正研究着她抱回来的香炉,眸色认真,愈渐严肃...
燕清璃回答道:“的确就只是一个晚上的事。仅仅一个晚上,事情就已经发酵到这种程度了。估计里面少不了那些敌对势力的掺和。”
“混水摸鱼啊...”神芜幽摸着下巴,如此评价道。
末了又问道:“你们要去帮忙吗?”
毕竟,有龙傲君这层关系在。
没想到对方却摇了摇头,无奈道:“这是政权争斗,国与国之间的政治阴谋,并不属于虚妄山的管辖范畴,我们不能插手。”
虚妄山之所以凌驾于诸国之上,其中一则缘由就是虚妄山从不过问凡尘俗世,不与世间有过多牵扯,也不会与诸国存在利益交流。
他们只负责守护世人不受邪祟侵扰,无欲无求飘然世外,在世人眼中,他们就是拯救苍生的神。
而若是有朝一日,强大的神开始有了私心,那么对于他们私心之外的人就会觉得不公平了。
一旦有了一位神跌下凡间为人所用,那么其他人也会生出拉拢神明的心思。
到那时,世间万物将不再遵循规则,天平摇摆不定,最终只会使得世间大乱,名不聊生。
“这样啊...”
神芜幽点点头,随后又好奇道:
“那么龙傲君呢?他的身份岂不是尴尬了?”
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皇被诋毁,自己的国家被摧毁,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那种感觉该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绝望啊...
“看他怎么选择了。”她解释道:
“若是他要帮助母国,就必须得暂时抛开虚妄山弟子的身份,只以凰权国二皇子的身份出面。且不得动用在虚妄山学得的任何本领。”
“就像你回家那次?”
“没错。”她点头道。
她上次是以北燕国的臣子、燕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回去的,所以当杀手污蔑、北燕帝发难燕国公府之时,她也就不可避免的以臣子臣民的身份被软禁府邸。
“我明白了。”神芜幽了然,然后问道:“那么龙傲君是怎么选的?”
燕清璃缓缓摇头。
神芜幽顿时惊讶出声:“他居然能忍住?!”
这可不符合他那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
“不是他不愿,而是皇太女不同意。”燕清璃解释道。
“因为尸傀的事情,龙傲君险些铸成大错,皇太女认为他心思太过单纯,有勇无谋,反而会弄巧成拙,所以严厉制止他参与进来,甚至还派了两名暗卫看着他,就是为了防止他出面。现在正把自己憋在屋里闹脾气呢。”
神芜幽默默举起了手,不懂就问:“尸傀...又发生了什么?”
燕清璃:“......”
五分钟过后,神芜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猝不及防吃了个大瓜!
谁能想到戒备森严阵法遍地的皇陵居然有朝一日会被盗?!
而且不盗金银不盗财宝,反而去盗那一具具冰冷阴森的尸体!
盗就盗了,居然还丧心病狂的将那些本该入土为安的尸体炼成阴邪的尸傀,藏匿于凰权国地下的密道里。
最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为首的最强兵器居然是龙傲君的生父,前朝的暴君龙煜!
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变成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意识的尸傀,一把随时可能暴动的武器。
这可真是...
不过还好目前龙煜已经被安全封印。
违背人伦纲常的父子厮杀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只是那其余被烧毁的尸傀,不就是尸骨无存了?
“所以那女帝挫骨扬灰的谣言...也是因为这幕后之人早就确定了尸傀已经被焚毁,所以有恃无恐。也因为他明知女帝根本无法对此做出回应,所以才愈演愈烈!”
神芜幽此时想通了一切,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寒...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可如今,女帝竟然连辟谣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好歹毒的做法,好阴毒的人!
第201章 痴念成狂
这时,白羽沫终于出了声,面色有些凝重道:
“这个香炉,确定没有人动过?”
“没有,至少我去拿的时候,上面没有丝毫被碰过的痕迹。”
神芜幽见她这副模样,也凑上前,想要往里看一眼。
结果头刚伸过去,还没来得及在一片香灰里看出个什么门道时,就忽地被那香炉里窜出的火焰吓了一跳,猝不及防的连连后退——
“哎呀,抱歉抱歉...”
她一个没注意,踩到了凌望清的脚。
对方却是没什么反应,面色如常,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被踩中的不是他一样。
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背倚着墙壁闭目假寐的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又轻轻唤了他几声,也不见对方有丝毫反应。
“凌望清这是怎么了?”
她出声问道,感觉他好像是屏蔽了外界,丧失了五感一样。
白羽沫朝她那看了一眼,然后随口说了句:
“不清楚,近来几个月他一直如此,动不动就这样封闭了五感,应该是在入定吧。”
“啊?站着入定啊?”
她不理解。
其他人就更不理解了:“或许是因为修为太高,所以怎么样都可以吧?”
神芜幽:......你好敷衍。
“害,别问那了,他又不会跑,快来看看这个。”白羽沫在安澜清浇灭火焰之后,竟从那堆香灰中拿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四方小鼎。
她把黑鼎放在桌上,供几人围观。
神芜幽:“这是聚恶鼎?的多胞胎姐妹?”
燕清璃:“...应该是收集另一种恶念的聚恶鼎。”
白羽沫点点头:“这是【痴】。里面也载满了这种【痴】,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
“【痴】?”神芜幽不解,“为什么不是【贪】?明明他所求甚多,贪欲不可能会有多轻!”
“因为他的【贪】,正是来源于【痴】。”安澜清忽地出声道。
按照他所了解的消息,祁卿云与龙楚君年幼相识,在一次宫宴之上,祁卿云就对明艳似火尊贵无双的龙楚君一见倾心。此后数年间,他一直在打探龙楚君的消息,更是多次不顾家人和大夫的劝阻,执意坐着轮椅,任由雨打风吹春去秋来,也坚持遥遥相望,只为从她路过的地方看她一眼。
后来,龙楚君十四岁那年首战大捷,班师回朝之日引得无数男子倾心,无数女子崇拜,一时间,她成了举国男儿的最佳妻主,女儿的神勇英雄。
尽管她面容冷峻,尽管她气势骇人,也吓不退那些狂热的粉丝,甚至不管男女老少,更是一个个不留余力的疯狂引起她的注意。
其中,祁卿云最甚。
他本就患有心疾,常年卧病在床,却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在严冬之季毅然只身跳下水去‘拯救’当时正在水中躲避疯狂子民的龙楚君。
凛冬严寒,水尤刺骨。
龙楚君身怀凤凰神火自然不惧,可‘关心则乱’的祁卿云却是差点咽气,最终落得一个终生畏寒的病根。
不过,也因为他的这一次‘壮举’,他成功的从一众男女老少中脱颖而出,好生调养三年之后就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十里红妆嫁入了太女府。
此后,独获荣宠。
无论龙楚君再纳何人,他的主位也丝毫未曾动摇过。
但尽管如此,太女府还是常有暴毙而死的夫侍。虽然众人也曾怀疑过祁卿云,但无奈确实找不出他的任何把柄,最终只得作罢。
旁人找不出,可白羽沫他们确实亲眼所见,这祁卿云却是是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的很。
若是这【痴】当真全是他的痴念,那么他们有理由怀疑祁卿云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安心的得到龙楚君。
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女,未来的一国之君;而他只是一个旧病缠身的羸弱臣子。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即便龙楚君已经最大程度的照顾到他的情绪,即便他的地位不可动摇,即便他已经获得人人羡慕渴求的专宠...
但他还是觉得不够。
人心,是贪婪的。
当一个人拥有了他所希望的一切,他就会想再拥有整个世界。
但龙楚君贵为太女,她的婚姻,她的后院,绝不可能只是区区情爱。她需要权势,需要地位,需要掌控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就必须得广纳夫侍,将一切权势尽收掌中。
而相比之下,祁卿云可就太过势单力薄了。
所以他才会想要更多的权势,以此来吸引龙楚君,限制龙楚君,甚至...达到掌控龙楚君的目的。
他,确实是【贪】。
但他的【贪】,来源于【痴】,所有他所犯下的恶行,也应该都是因为一个【痴】字,所以这聚恶鼎内吸收的恶念才会如此盈满。
“说得很对,但是,也不全面。”
神芜幽这般补充道:
“他身居后院,那些争宠夺权的小计俩确实来源于【痴】不假,但是冲破皇陵、盗取尸体、炼制尸傀、残害忠良这些...可不单单是源于【痴】的【贪】。”
看着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看向她,她面色严肃的解释道:
“聚恶鼎一直在收集他的【痴】,这说明他的【痴】从未削减,但若只是因为这些【痴】,他又何必去做那些有损凰权国的事情?他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只为了权势?不,我觉得他是为了要搅乱这个国家,甚至牵扯到整个世间。
“包括清璃刚才给我讲过的尸傀,为什么,明明你们焚毁尸傀的时候已经布下结界,旁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且明明昨天晚上尸傀才被焚毁,今天早上女帝挫骨扬灰的谣言就已经满天飞了,就算有人在幕后操作,那至少也得是昨天晚上或是今早凌晨就已经开始散发下去了。
“那么,这幕后之人又是如何确保尸傀已经被毁的?”
“你的意思是,这事是也是祁卿云做的?”白羽沫思量着她的话,又觉得不太可信。
“可是祁卿云那时正在天牢,女帝的意思,是不允许他出意外,所以派去看守的人必定实力不俗,且不问他的身子是否羸弱,就算他是正常人,又要如何得知这一切?”
第202章 一场交易
“那如果,他并不是祁卿云呢?”
神芜幽这忽然说出的一句话,令众人一惊。
白羽沫揣摩着她的意思,问道:“你是说?他被夺舍了?”
神芜幽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抿抿嘴唇,又道出了一个平地惊雷——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一体双魂?”
“一体双魂?!”
这可真是令他们心头一震,始料未及。
看着他们诧异的模样,神芜幽又琢磨了一番,随后解释道: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类似于人格分裂,但不同的是,这两个人格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且能够友好共处?
“或者...这两种人格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以时间为界线,白日里是一个人,到了夜晚,又变成了另一个人?”
燕清璃沉思良久,最终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神芜幽点点头,说出了她那晚在梧桐殿的所见所闻。那时的祁卿云,柔弱的像是一朵温室的花朵,与白日里那阴翳城府的形象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如此...倒是真有这种可能。”
白羽沫敛下眸子,陷入沉思...
蓦地,她又突然出声道:“拍卖会那晚,你说的交易,是什么?”
“哦,这个啊。”
神芜幽从身上拿出几件价值不菲的法宝,其中很有多都是有市无价全靠机缘的圣器。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按照计划等着那些人过来把我带去拍卖会的,但是在此之前,先来了一个人......”
那晚,她听到又脚步声缓缓响起,那声音不疾不徐,沉稳有力,绝不是一个小喽啰该有的气势。她当即就警惕起来,朝着石门的方向望去。
随着脚步声的渐渐靠近,那一抹明烈的金赤色身影缓缓出现...
她身姿傲然,面容明艳英气,惊鸿一瞥,便足以叫人深深印刻在心底,此生难忘。她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王者的霸气,眉眼间冷峻,应是不苟言笑之人。
她劲直走过来,看着被锁住的她,直接说出她的身份:
“曼珠沙华?”
“这般气势,想必就是当朝的太女殿下?”
神芜幽从未想过,来人居然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女。
她来找她做什么?
不对,她是如何得知她在这里的?
神芜幽的脑中顿时蹦出了许多的疑问,却被她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打散:
“本殿要与你做个交易。”
语气并不趾高气扬,只是她骨子里透露着的尊贵叫人下意识的城府。
“殿下说的什么?”
她装傻充愣,一副礼貌的笑容。
龙楚君却仿佛看透了她,直言道:“你不必与本殿装傻,你是个什么的人,本殿清楚的很。本殿要与你做个交易,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殿下这话说的...”
神芜幽见她如此笃定的模样,便放弃了那些把戏,眸光一变,笑得魅惑动人:
“殿下能给我什么?我又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
后来,她还是不知道龙楚君到底是如何得知她的所在的。
不过这场交易对她来说,也并不亏。
“所以你就答应了?”
白羽沫震惊道,她完全不理解神芜幽这种自爆身份的行为,若只是一小部分还好,他们总会有法子解决的。可现在八国聚首,那些人的都亲眼所见,她这身份该要如何隐瞒?
燕清璃也皱起了眉头,她之前给神芜幽想出的法子可谓是一劳永逸的,只要一次次遇见传说的谣言多了,人们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再相信了。
那时就算是她站出来说自己是曼珠沙华妖,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甚至还会理所应当的认为她也是冒充的一个噱头而已。
但是现在...
确实麻烦了。
早些因为民间有所传言,说是他们身边藏着曼珠沙华妖,那些人甚至都抛开了对虚妄山弟子的敬仰,一股脑的只想亲眼瞻仰一下那千年的传说究竟是个何种模样。
好在那时神芜幽真正的替身出现了,她们气息相似,花色相似,面容相似,妖印有所修改,所以众人也就相信这他们身边的只是一个与传说相似的罂粟妖而已。
但是尽管如此,人们也不会放弃那昙花一现的真正传说。
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就算是心志再坚定的人也难免会生出动摇之心。
神芜幽这一生,怕是都难以安然度过了。
然而偏偏当事人没什么反应,还安慰着她们说:“安啦~我有自己的想法,定然不会将自己真的置于危险之中。”
“可现在你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了!”
“但目标会转移的嘛~”她笑得不怀好意,“我把这锅甩给鬼王了,再过一段时间,兴许也不会太久,处于风口浪尖的就是他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诧异道:“你、鬼王?你什么时候又跑去鬼王那里了?”
“就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
她嘿嘿一笑,得意道:“放心吧,证据确凿,过不了那些人就会打着除魔卫道的口号去进攻鬼族了。”
“你得意个p啊!”
优雅小仙女的人设崩了,白羽沫气得一掌拍在她的脑袋上,恨得牙痒痒:
“鬼王不危险?他也在谋算你的身子你的心脏!人家堂堂天阶的鬼王,一根手指就能捏死玄阶的你!你到底哪来的勇气?!”
小仙女气得直拍胸脯。
神芜幽摸摸被拍了一巴掌的脑袋,嘿嘿一笑,不疼。
“你知道的,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知道她们是在担心她,所以心虚的上前询问:“要不我给你揉揉?”
看着神芜幽缓缓到她胸前的手,白羽沫直接一巴掌扇开:“去死!”
“唉,好嘞...”
她悻悻的收回手,揉了揉。
这下有点疼...
她动动嘴唇,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最终竟然蹦出来一句:“你这样,安公子该怀疑人生了。”
此话一出,白羽沫直接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神芜幽无辜的瞟向一旁的安澜清,却见他默默的移开目光,选择性失明。
“......”
得,自己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她懂了!
她又看向燕清璃,酝酿好情绪还什么都没开始说呢,就见对方冷着一张脸,直接扭过头生着闷气。
呃......
神芜幽挠了挠下巴,试探道:“要不我就先...”
“滚你丫的!”白羽沫又发飙了,还不忘把储物戒扔给她。
神芜幽见她生气了,当即转身就溜,当然,还不忘先接住那戒指戴在手指上。
第203章 明知故问
见她如此,房间里的两人倒是没之前那么气愤了。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一人一句,极为默契的说道:
“她是故意的。”
“她需要一个理由出去,完成那什么交易。”
“但她并不想告诉我们。”
“这场交易应该牵扯不少,皇太女龙楚君的交易...怕是会和凰权国有关。”
“怕就怕跟祁卿云有关。你忘了吗,她刚才说的,一体双魂。”
“她在担心什么?”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不能说的?除非是......”
“我明白了。”
最终燕清璃默默叹了一口气...
是龙傲君啊...
芜幽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与皇族有关,却又不能叫龙傲君知道,所以干脆连他们一起防着,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一时心软,说漏了什么。
看样子很严重啊...
“我去看看傲君。”
他快把自己憋一天了。
白羽沫点头表示理解:“嗯,他能忍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说着,她忽地眼神一顿,指着方才凌望清倚着的地方,茫然道:
“凌望清什么时候走的?”
“芜幽姑娘走后,他便离开了。”
安澜清回答道。
闻言,白羽沫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望着燕清璃,揶揄道:
“你看,说不定还不是单相思,人家是双向奔赴的呐...”
“你还是抓紧时间研究聚恶鼎吧,联系不了院长,所有的一切都得我们自己琢磨了。”
燕清璃面无表情的提醒道,活像是个布置作业的课代表,铁面无私,冰冷无情。
单相思?
她并不这么认为。
芜幽她根本就不懂得那些情爱,她对凌望清的感情,或许是喜欢,但也仅限于喜欢。
就像她喜欢山水如画,喜欢逗猫遛狗,喜欢自由自在,喜欢闲乐无忧...
如此种种,并非情爱。
只是,怕是芜幽她本人都不清楚。
燕清璃推门离去,去了隔壁看望龙傲君了。
见人走后,白羽沫一脸被课代表荼毒的表情,捂着心脏一副受伤的模样,抬眸望着安澜清,不解的问道:
“你说龙傲君到底喜欢她什么?”
安澜清只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
皇宫,文渊阁——
龙楚君看着女帝这般黯然伤神的模样,不禁出声提醒道:
“母皇,不过一个闲散王爷而已,何必如此?”
闻言,正闭目伤神的女帝倏地眼睛一睁,劲直看向她,捂着额头的手也重重的拍在书案上,眉眼间接透露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不过?而已?”
她有些难以置信,直直的盯着面前恭敬站着的女儿,沉重道:
“你可还记得,他是你皇叔!”
“母皇慎言。”
她面色不变,恭恭敬敬的叫人找不出错处,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的薄凉无情:
“儿臣的皇叔是前朝罪臣,如今的逸王只是一个承蒙母皇厚爱的藩王而已。”
“放肆!”
君翎难以想象,这个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她亲自教导而出的女儿竟成了如今这般陌生的模样。
“你老实告诉朕,清瑞是不是你杀的?”
清瑞,是逸王的小字。
龙楚君面色平静,未起一丝波澜:“不是。”
言罢,又补了句:
“母皇应当时刻注意言行,无论是前朝罪臣龙清瑞,还是当朝叛徒逸王,都不值得母皇为之伤神。母皇亲自收敛他的遗体已经叫天下人议论纷纷,虽也是良言居多,但若长期以往,难免会被有心之人再做文章,望母皇以大局为重。”
“这里面,你参与了多少?”君翎一瞬间仿佛苍老十岁,眉眼间皆是沧桑。
“母皇指的什么?”她明知故问。
“罢了,下去吧...”她疲惫的抬起手,示意她褪下。
她这女儿,她清楚,但凡出口之言,所言非虚,不喜诓骗,更不会诓骗她这个母亲。
但,她也有不愿说的事情。
一般这种情况,她便会回避,缄口不言。
所以如今她的明知故问,也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儿臣告退。”
......
龙楚君刚出文渊阁,就碰上了前来送羹汤的水云燕,她本想劲直走过,对方却先一步冲她笑着打招呼:
“殿下来看姐姐了?姐姐定会欣慰许多。”
闻言,龙楚君转身,看着她,语气生硬,不夹杂一丝情感:“燕太妃还请注意言辞,本殿的母皇是当今的帝王,前朝的妃嫔如何能攀得上这一声‘姐姐’?”
水云燕像是习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并不在意的莞尔一笑:“殿下真会开玩笑,姐姐以德载物,宽厚待人,怜惜我等苦命之人,特下旨善待前朝妃嫔,姐妹们心底感念,尊称一声‘姐姐’又有何不妥?”
“是吗?”龙楚君冷笑一声,“本殿怎么记得,五年前有个大胆的妃嫔唤了母皇一声‘姐姐’,然后就被燕太妃活生生割下了舌头,污蔑一个淫乱之罪,被乱棍打死了呢?”
水云燕目光不变,盈盈一笑,理直气壮的纠正道:
“殿下莫不是记错了?那人分明是与人有染,痛骂皇族之人冷血无情都是些...都是些有辱皇族的言论,本宫既然任的是管辖后宫的职责,自然是不能放过这般狂妄猖獗之人。何来的污蔑一说?”
龙楚君:“燕太妃不必拿这招搪塞本殿,母皇纵你怜你信你,但本殿不会。”
水云燕无辜一笑:“殿下的意思,本宫不懂,本宫只知道,本宫的雪莲羹该凉了,殿下见谅,本宫失陪。”
闻言,龙楚君垂眸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汤煲,意味不明的道了句:“燕太妃的厨艺倒是愈发精进了。”
“不及殿下慧眼如炬。”
她笑着道了句,接着拂身颔首,转身进了文渊阁。
她们的话里暗藏玄机,但面上皆是不显分毫。其中意味,也只有她们两人心知肚明。
龙楚君眼中平淡无波,负手离去。
水云燕,端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良善模样,实则正是一碗毒羹谋害父皇的罪魁祸首!
而她之所以如此确信,正是因为在水云燕毒害父皇的那一晚,她也在。
那时七岁的龙楚君正躲在帷幕之后,静静的看着龙榻之上的那一幕。
喂药的时候,水云燕余光也发现她了。两人短暂的对视一眼之后,就再没有过交集。
她没有阻止她;
她亦当做没看见她。
一代帝王,就此陨落。
第204章 她的交易
文渊阁——
水云燕轻手轻脚的上前,将羹汤盛放在书案上,看着满身疲惫的君翎,她心疼的上前为她揉着太阳穴,轻言轻语道:
“姐姐多少吃点吧,故人已逝,还请节哀,保重身体要紧啊...”
“燕子...”君翎惆怅的望着远方,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龙煜带给她的阴影太深,她太担心这三个孩子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他们父亲那个偏执暴虐的模样。
所以,她在他们尚且年幼之际就一直教导他们,肩上的责任要永远大于心中的感情。
特别是作为储君的龙楚君。
她当初为了斩断她的情感,特地寻了祁家久病的幺子。当时太医断言他定活不过二十岁,所以她就选择了他,为年幼的他们制造了许多见面的机会。
顺理成章的,他们互生情愫。
按照计划,祁家公子将不久于人世,楚儿的爱情也会随着祁卿云的消逝而消逝。如此,楚儿她今后就能心无旁骛的做个贤德英明的好君王了。
但是却不想,这祁卿云的福气不仅未消,反而近些年在楚儿的调养之下愈发康健了。
但可怕的是,楚儿这么做的缘由并不只是因为深爱着他,而是为了拉拢祁家,进而一步步的将祁家收入囊中。
知女莫若母,君翎大致也能猜到她这个女儿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她的本意是叫这个女儿将家国大任放在心中,儿女情长浅尝辄止即可。
可谁曾想,青出于蓝胜于蓝,她的楚儿啊...居然能够如此无情的将情感变为她统治家国的利器。
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水云燕看着她眼中透露而出的哀伤,默默的端起书案上的雪莲羹,用汤匙搅了搅,送到她嘴边:
“姐姐先吃点吧,若是逸王再此,定也不希望姐姐为他伤神伤身。”
“清瑞去了之后,身子就急速的腐化了,也不知这其中是否会有楚儿的手笔,若真是与她有关...到底是怨我将她教导的太过薄凉了...”
她轻轻推开她递过来的汤匙,眸底掩下了许多忧愁。
“太女性子沉稳,聪慧过人,又身手不凡,本就是国家之幸。”水云燕仍在坚持,眸含秋水,盈盈带笑,“再说君王薄情,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啊...”
“不是坏事...”君翎忽地又想到那个人,沉痛的闭上了双眼,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
不是坏事...
但难道就是好事吗...
龙煜,我到底该如何做?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彻底将你从我的世界里抛开,彻底的忘却你,忘却那些不堪的过去啊...
-
太女府——
神芜幽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见龙楚君终于来了,她才悠悠的放下茶盏,跟着她一起去书房议事。
“嘭!”
她把那些法宝一股脑儿的全都拿出来放在她的书案上,又找出了一个画卷平铺摊开,示意给龙楚君看:
“喏,就是这个人。”
她指着其中的一个人脸画像,说道:
“恪守亲眼所见,哦,就是我跟殿下要的那个魅魔,她亲眼所见,这个叫骆庆辰的人,与这、这、还有这几个人有牵扯。他们的身份我并不清楚,只听到说是什么边文会的成员,这个叫商甲的人地位蛮高,是骆庆辰倒卖货物最频繁的人选......”
当初神芜幽敢叫恪守假意被捕当内奸,就是因为这拍卖会的幕后大boss就是当朝太女龙楚君,也就是她的交易对象。至于那什么堂主,只是她的一个心腹罢了,做不得主子的。
龙傲君要肃清一些人,或者直白来说,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换血,她要把这整个国家的所有经济命脉都牢牢抓在手中,在幕后操控着整个国家的资金流动。
但这牵扯甚广,树大根深,官官相护,利益交织,那些一本万利的营生谁也不愿意放弃,不愿意献出自己对权势财富的所有权。
平静的水面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更有许多百年商铺不甘将自己的心血拱手相让,从而想方设法的勾结暗通。而腐朽的根茎又如何能撑得起一颗参天大树?
所以,她必须要出手,斩断那些腐烂的根茎,掌控住对土壤的管辖,管控对养分的吸收,将巍巍垂矣的树干建设成古木参天,枝繁叶茂也将度化成琼枝玉叶。
不过,要动那些人,还是缺乏有效证据。人族之间不可避免的会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凌乱关系,所以难有合适的人选。
而神芜幽身为一只刚出世不久的妖族,是不可能与人族发生过多牵扯的,只要酬劳足够,那么她提供的证据,可比那些人提供的证据可信多了。
果然,龙楚君在听完她的汇报之后,周遭气势蓦地一变。
神芜幽暗暗打量着她的神色,心下缓缓得出一个结论:
看来,这场大换血,将不止于一个区区经济命脉了。
但那些,她并不想知道,也不能知道太多,所以她倏地出声,提醒道: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些法宝皆完好无损,尽数归还,至于祁卿云的事...待殿下抓住他之时,我再来助殿下一臂之力。”
鬼将鬼师正在消化她带来的那些毒障之气,短时间内无法现身。
萝卜头和花花也因为她的晋升速度过快而再次陷入昏迷。
她不想多留,直接转身就走。
越看龙楚君越觉得可怕,她做的那些事,不可推敲,细思极恐!
“慢着。”
龙楚君倏地出声,嗓音淡淡,却叫她倍感惊悚。
丫的!威慑之力!
人族也能有威慑之力?!
她得是多强的修为,才能如此轻易的压制住她将近地阶的修为?
又或者,是她那涅盘重塑之后的朱雀之焰,对植妖有着绝对的克制?!
神芜幽身子诡异的停滞一瞬之后,缓缓的转过身来,唇角扬起一抹得体的淡笑,若无其事的问道:
“殿下还有事?”
龙楚君掀起眼皮,抬眸看她:“本殿听闻,你去了落雁山脉,招惹了鬼族鬼王?”
“是。”她如实答道,“届时还要劳烦殿下帮村,将我被鬼王掳走的消息的大肆传开。如此,凰权国与我便都可安全了。”
“呵~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如此评价道。
“我也是为了殿下着想。”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用鬼王和曼珠沙华来转移世人的视线,凰权国女帝弑君焚尸的谣言才会被渐渐淡化。
这也是为什么,她敢去走这条路。
因为她笃定,龙楚君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第205章 剥离恶灵
“这么说来,本殿还要感谢你了?”
“不敢当。”
“这些法宝,不讨一个?”
“无功不受禄,殿下的交易条件已经很丰厚了。”她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开玩笑,她敢拿,就得完!
“若是本殿赏你呢?”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几乎要跳脚的模样。
神芜幽面上笑容不变:“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多谢殿下厚爱。”
“呵...”
龙楚君倏地轻笑一声,缓缓走下来,一步一步地靠近她。那灼热炙烈的气息让她下意识的眉心轻蹙。
“本殿是该夸你谨慎,还是该夸你聪明呢?”
“殿下的赞誉,我担当不起。”
她随后又接着说道:“少君郎的事,原谅小妖才学疏浅,还需得时间准备,小妖告退。”
言罢,她便快速的推门而出,不给对方一点拒绝的机会。
既然提到祁卿云了,龙楚君自然就收回那些话,看着她那慌张逃走的模样,她缓缓勾唇一笑,眸底是一闪而过的暗光。
祁卿云逃走了。
虽不知是哪来的能耐让那些守卫自相残杀,但是这也恰恰说明了他的不简单。
因为各方势力都在给女帝施压,逼迫女帝出面给个说法。所以祁卿云的事情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几乎没多少人知道。
神芜幽以为,龙楚君要抓到祁卿云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龙楚君就派人来请白羽沫等一行人去太女府除邪。
这除的是什么邪?现在白羽沫也知道了。
他们通过那个聚恶鼎和神芜幽的话推测出祁卿云并非是人格分裂,而是与恶灵达成了某种交易,使得恶灵能够附身于他,于白日行事。而每当夜幕降临之时,魂魄交替,真正的祁卿云就会重新掌控这具身体。
据调查得知,祁卿云的病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有的,很严重的体虚心疾,再加上严冬落水,惹上寒毒,皆是不治之症。凡为其医治过的大夫皆是摇头叹息,判定他活不过二十岁。
而现在,他却能如常人般自由行走,除了咳喘依旧之外,竟看不出半点病入膏肓之兆。
所以他们猜测,祁卿云与恶灵的交易内容应该就是恶灵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而他为恶灵收集各种恶念,供其吸食。
至于为什么是昼夜交替出现,约莫就是恶灵看不上祁卿云软弱的手段,想要自己亲自来收集恶念罢了。
而这个猜想就在龙楚君召见他们的时候被证实。
关于祁卿云出逃之事,有可能设计邪祟,所以他们本想去抓回,却不想龙楚君直接拦住了他们,语气平淡的道了一句:
“诸位莫急,晚间他便会自己回来了。”
神芜幽听到白羽沫如此复述,心里忽地觉得祁卿云有些可怜...
而现实告诉她,祁卿云不禁可怜,还很可悲——
是夜,星辰暗淡,月影阑珊。
那质似薄柳弱不禁风的祁卿云踩着星碎的步子,一步一咳,一步一喘,苍白着面容向她奔赴而来...
“妻主...咳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会、会离开天牢...我没有...咳咳...卿云没有越狱...没有杀人...卿云知错了...不会再犯错...妻主...求你...求你别赶我走...求你留下我...咳咳...求你...”
夜晚风寒,他的嘴唇都已经冻得青紫了。
龙楚君叹了一声,上前将他跌倒的身子扶起,又为他披上了一件暖裘,伸出手牵着他,一步步将他带到神芜幽的阵法中。
她声音似哀叹似无奈又似怜惜,轻轻拍了拍他冻得发红的手背,安慰道:
“我知道,卿云一直都是最乖巧的。”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的像是一位满心爱意的柔情女子,在耐心的安慰着受伤的孩子...
“但是你要知道,你身体的那个东西不出来,会害了你,害了我,害了整个凰权国的。所以...卿云要努力一点,控制住它,把它逼出来,莫要让它再控制住你了,可好?”
祁卿云惊喜于她的安慰,他一心沉溺于她的柔情里,看着她为他担心的笑容,听着她说话时的温柔声音,感受着她炙热真实的气息,他有些贪婪的想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却又不禁有些畏缩,只叹此生足矣...
“好...妻主...我...啊——!!!”
他缠绵的眼神瞬间变得痛苦不堪,紧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周遭的地面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圈淡淡光晕,那蓝色的法阵将他紧紧困住,定在原地半分也无法动弹。
只是也不知是他大脑的撕裂剧痛激发了他的潜能,还是灵魂即将面临剥离时所遭受的痛苦叫他难以忍受...
他竟能够挣扎着挥动手臂,一遍又一遍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脑袋,一会又痛苦的横冲直撞,嘴里发出一声声不属于他的怪异声音,嘈杂尖锐,阴森刺耳...
“啊啊啊——!尔等蝼蚁!竟敢——”
他双目猩红,眼中隐隐有诡异的黑气流窜,浑身气势骤变,那藏在他身体里的邪祟恶灵倏地感受到这股强大的拉扯之力,像是要把它活生生扯出来一样。
那恶灵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仅仅一个残灵就能轻而易举的熄灭龙傲君的凤凰神火,由此可见它若气急败坏之后会引发怎样的严重后果!
“太女殿下,叫他控制住,别让恶灵出来!”
神芜幽现在正动用妖力控制离魂阵,尽管为了以防万一,她已经叠加了几层阵法,却还是难以将其顺利剥离。
龙楚君望着那阵法之内的痛苦挣扎的人儿,眸光微动,似有不忍,只不过转瞬即逝,而后温柔的说道:
“卿云,坚持住,你答应过我的对吧?你可以做到的,控制住它。”
此话一出,那弱不禁风的祁卿云居然真的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死死咬着牙关,额间青筋暴起,面上痛苦不堪却还在努力的忍受着:
“我可以...我可以的...”
可是好痛...
身体像是被撕裂一样,脑袋如针扎的那样刺痛,却又像是溺水的窒息,那般难熬,漫天的绝望席卷而来,他的意识逐渐迷蒙,薄弱,眼神渐渐变得呆滞,涣散...
浑浑噩噩,又像是飘在云端,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离,正漫无目的的飘荡在苍茫的空气中。
第206章 茶里茶气的神芜幽
而事实上,他的灵魂确实成功被抽离,悠悠飘出体外,如柳絮般轻轻晃荡,漂泊无依...
此刻灵魂离体的他正毫无血色的瘫倒在地,他的生机正在流逝,气息也愈发的微弱。
“芜幽,你还好吗?”
白羽沫和燕清璃在神芜幽身旁,看着她额上渗出的细汗不免有些担心。
她们想给她输送灵力,但无奈她为了更快速的修炼,已经将全身的灵气全部转化成了妖力,且此后只修妖力。
若是这般在她正行气之时鲁莽的给她输送灵力,怕是会造成气息紊乱,反倒酿成大错。
神芜幽抿唇一笑,故作轻松道:“想什么呢?区区一个离魂阵,难道还能把我掏空了?”
不过,还真不一定。
这也不知是哪来的恶灵,顽固的很,她的妖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进阵法,让这离魂阵的等级直接飙升的数倍,此刻就算是天阶的修为也该承受不住了。
怎么这恶灵就只冒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呼...
她深呼一口气,蓄力将全身的妖力猛然灌入——
刹那间,那荧荧蓝光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众人只见一片短暂的白炽闪过之后,紧接着在那蔚蓝如海的一潭光晕中倏地响起一阵阴恻恻的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诡异吼声!
众人回神,霎时间白羽沫、燕清璃、安澜清、龙楚君一同出手,将那团终于被剥离而出的恶灵一起剿灭!
倏地,只听空气中蓦地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一声——
“嘭——!”
数道灵力相互冲击融合形成了一个巨大灵压球体,将那恶灵紧紧的包裹其中,然后在那恶灵仓皇的挣扎中骤然爆炸!
空气一瞬间归于平静,那刺目诡异的声音终于停歇。
就在众人以为大功告成恶灵已除之时,那消散在空气中的恶灵忽地又凝聚成一个拇指那么大黝黑灵团,紧接着伴随着桀桀的笑声,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一刹那,瞬间朝着虚弱的神芜幽直直冲去——
“小心!”
耳边蓦地响起她们的惊呼,但已然来不及。
神芜幽本来就在一直关注着那团恶灵,时刻防备着它突袭,却不想它的速度居然这样快,她瞳孔放大的那一刹那间,仿佛空气都凝结了。
在此的各位,除了神芜幽,至少都是地阶甚至可能存在如天阶这般的至高修为。他们的速度尤不可及,却在那恶灵的冲出的一瞬间,被衬托为了停滞的背景。
大意了...
这是神芜幽当时脑海中唯一蹦出来的一句话。
短短不足一秒的时间,她甚至都已经想到这恶灵侵占自己身体之后的模样了。
大脑短暂的空白间,她倏地感觉身子一转,紧接着耳畔传来了一声利刃出鞘的铮然声——
“咻——!”
利刃划破空气,那蓝色的火光像是璀璨的烟火的般在她的眼前绽放...
“滋滋...”
一声声火焰炙烤的滋啦声响起,那团拇指大的恶灵残魂就在湛蓝色的火焰中不断的哀嚎咆哮,渐渐声势渐弱,最终完全泯灭消逝...
“呼...”
她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可以安稳的放下了,紧绷的神经骤然一下放松,她不禁颤颤的吐出一口气...
此时她还没发现,她的身子正被一个有力的臂膀紧紧揽入怀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紧紧的盯着火焰消逝的地方,竟也有了一丝蔚蓝的温度。
神芜幽回过神,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她蓦然抬眸,在看到凌望清的那一瞬间有些错愕,下一秒就笑得极为灿烂——
“多谢公子~”
瞧瞧,这是什么?
英雄救美啊!
她觉得有戏!
然后眼珠子咕噜一转,顺势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
“公子,我好难受啊...”
她声音有些软软糯糯的,到真像是疲惫无力时的气若游丝。
白羽沫和燕清璃见她无事,刚要松一口气儿,就又听见了她这一句,当即又皱起眉头,心想是不是妖力匮乏导致的体虚,还是那恶灵在她们不知道的情况下真的伤到了她?!
“哪里不舒服?!”
她们紧张的走过去,想要探查一下她的身体状况。
却不想对方直接绵软无力的扭头看她们,懒懒的抬眸,然后眼角上挑出一个魅惑的弧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腿软,走不了了...”
白羽沫燕清璃:“......”
她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们不说,神芜幽却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瞬间一副倦怠虚弱的苍白模样,可怜兮兮的靠在凌望清的身上,绵软无力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感觉脑袋好疼,像是要炸开一样,身子也没有力气,心脏还砰砰砰的直跳,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说着,还仰着脑袋望着凌望清,眼巴巴道:“怎么办?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闻言,那两人忍不住嘴角抽抽......
是啊,绝症,没得救了!
她们此刻不禁有些佩服凌望清,看着她如此拙劣的演技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一句:
“不怕。”
神芜幽顿时心花怒放!
果然有戏!
于是,她就更过分了——
“那公子能不能抱着我走啊?我好怕...”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怕啥。
闻言,凌望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垂下眸子,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儿,那双深邃的眼睛好似一曲幽潭,深不见底...
神芜幽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为了逼真,漆黑明亮的双眸中还氤氲着一层薄薄水雾,配上她这张惊艳绝伦的脸,足以迷惑这世间的所有男儿,心甘情愿的为她赴汤蹈火,为她舍弃生死。
只可惜,迷不住女人。
“这为姑娘,本殿的少君郎还在等着姑娘救治呢。”
龙楚君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将她视作救治祁卿云的功臣,态度也算谦和。
神芜幽闻言身子一顿,然后悻悻的转过身来,也一副不曾相识的模样,礼貌一笑:
“太女殿下不必担忧,少君郎的魂魄仍在,只需要每日午时将少郎君带到阳光明媚之处,晒上七日便可回魂。届时少君郎的可能会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只要调养数日即可恢复如初。”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殿下客气。”
她面上笑眯眯,心里却恨不得立刻就走!
这时候被龙楚君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207章 龙楚君的智慧
但,怕什么来什么。
因为龙楚君手握大权,如今又已掌握了那些商贾权贵的‘罪证’,所以想叫他们改口实在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时间,女帝的谣言被曼珠沙华掩盖,此刻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琢磨如何讨伐鬼王,抢到神芜幽占为已有。
可鬼王毕竟不是个善茬,就他们手中那些普通军队根本无法动摇那些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鬼族大军。所以诸国掌权者都在暗暗思忖如何广纳英才,扩充军队。
而这每一项,都离不开钱。
所以,这一招祸水东引,虽在一定程度上成功的削减了女帝的压力,同时却也给凰权国招来了更凶恶的虎狼环伺。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变故都在龙楚君的预料之中。
而以雷霆手段迅速排除异己掌控权势的龙楚君,早在曼珠沙华妖被抓走的消息散开之时,就已经开始了澄清女帝的谣言。
那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曼珠沙华妖身上,所以人们其实并不怎么探究澄清的证据的真假,只是草草略过,得知女帝确实被污蔑而已。
如此,等到那些有心之人回过神来,企图再用这个借口抨击女帝之时,却早已没了机会。
龙楚君的厉害之处还不仅如此。
就在众人满心遗憾发现捞不到好处准备打道回府之时,皇宫倏地传出一则女帝退位让贤的劲爆消息。
身为皇太女的龙楚君自然理所当然的坐上那尊贵的帝王之位,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任君主。
此事一出,众人可谓是猝不及防的就被迫自愿的出席了她的登基大典。
龙楚君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段,一来,是为了彻底断了那些人想要有朝一日收集证据,然后利用君翎来达到动摇凰权国的路子;
毕竟太上皇犯的错,可怪不到新帝身上。
二来,是为了从这些权贵身上割下一层皮。
这些人既然是为了拍卖会而来,就定然会带上无数的财富进行竞选。而如今八大国之一的凰权国新帝登基,其他各国无论是碍于友好关系还是碍于大国之气,都必须得表达自己的态度,奉上自己的贺礼。且,绝不可能少了。
三来,是为了趁此机会宣告各国,她龙楚君掌管的凰权国绝不会像她母皇那般仁慈。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
但凡是妄想在她的脚下挖走一块金子的人,都会被割下一块皮留下一块肉!
而那些无意于浑水摸鱼,并未参与口伐笔诛的人,她自然也会以礼相待,以德服人。
这四来嘛...
就是为了借此机会抬高凰权国的地位。
那些滞留下来的权贵,有很多皆是皇亲国戚的身份,若以他们来代表他们本国,可是比使臣有诚意多了。
而且他们身份尴尬。
若是以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也终究是个臣子,在凰权国的国君面前,也得低上半个脑袋。
但他们亲自朝拜毕竟与使臣朝拜不同。若是代表本国对凰权国俯首,那就相当于他们的国家对凰权国俯首。
届时丢了国家的面子,还自降了国家的地位,容易引得他国遐想不说,就算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他们这些人也必定会被自己的君主降罪。
而若是以本国的身份自居,万一被传出一个礼数不周,对新帝不敬...也是一大罪过。
况且以凰权国如今的局势来看,兵甲已足粮草充盈,能人异士也是居多,尤其适合发动战争。
而这战争的理由,多半就是这‘对新帝不敬’了。
所以,但凡有点脑子的皇亲国戚都必须得再三思量这其中要害,不然一个不小心可就得背上千古骂名了...
最终——
各国代表还是以本国臣子的身份尽全了礼数。
没办法,只是放低点身份,被自家君主责骂几声而已。总比被凰权国当做发动战争的由头、引得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要强得多。
于是乎,龙楚君的这场登基大典虽是时间局促,但场面可一点也不冷清。
不仅附属小国无一缺席,且那自恃尊贵的七大国也都对她俯首称臣,礼数周全得很。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这次的登基大典都会在各个谋士能臣的口中一一传遍,他们不断的对这次登基大典各国使臣表现进行琢磨、推敲、探究...
不乏有些自以为看透九州大势的小国连忙派出使臣去凰权国以表忠心,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根据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其他犹豫不决远远观望的国家也都渐渐有些动摇,最后也随波逐流,争先恐后的投奔凰权国。
凰权国也因此日益壮大。
其他七大国察觉异样,定然不会容许她一国独大成为霸主,所以定会想方设法的压制凰权国,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由此,战争,一触即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龙楚君在顺利登基之后,便召见了白羽沫等人。
美名其曰,接风洗尘,感谢虚妄山诸位仙士不辞辛劳前来凰权国除邪灭祟,特地设宴相邀。
对此,白羽沫当然不会拒绝,因为他们本就是为了圣器而来。
而这圣器,恰好就是凰权国的镇国之宝——
水云镜。
龙楚君也是慷慨,豪言只要诸位仙家能够打败守护凶兽飞天虺,便可将水云镜拱手相赠,绝无二话。
水云镜是镇国之宝,位置在镇魔塔的最高层。
而神芜幽妖力匮乏再加上头疼难忍,确实需要好好休养。况且她也不想再与龙楚君有所交集,所以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庭院里,并不打算去。
但这显然不可能。
当她的结界被倏地打破,当那些拿着龙楚君法宝的暗卫倏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忽地脑中蹦出一个想法——
那什么打败飞天虺,赠送水云镜...怕不是都是为了支开白羽沫他们而故意说设下的套吧?!
龙楚君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
神芜幽孤身一人,可打不过这些修为强悍的皇家暗卫,于是也没挣扎,就这般乖乖的跟着他们走了...
文渊阁内——
龙楚君倒是意外她能如此淡然,眸中的一抹流光转瞬即逝,只见她头也不抬的淡淡道:
“过来坐。”
第208章 竟是如此
神芜幽抬眸朝她看去...
果然做了帝王之后,整个人的气势更强了,也更加的深藏不露了。
“小妖恭贺女帝得偿所愿。”
她这般说着,却没有行礼的动作。不是她有意挑衅,而是她确实做不到。
斗篷之下,她身上的这个缚神链,越是动弹就捆得越紧。
龙楚君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手中白棋终于落下,她眼观着棋盘,似在思索什么,同时缓缓抬起了右手,收回了缚神链。
神芜幽得到自由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乖乖的按照她的指示坐在她的对面,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桌上的棋盘之后,就再无动作。
“会下棋吗?”龙楚君倏地问道。
可虽说是个问句,那平淡无波的嗓音却暗含着帝王的威严,叫人无法拒绝。
“不会。”神芜幽这样直白的回答道,毫不犹豫。
棋局对弈,向来最能窥测人心。
她虽棋艺不差,但在面对从小就在皇宫长大的龙楚君之时,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哒!”
一声突兀的声音倏地响起。
棋子落下,打破了空气中的诡异死寂。
那应该是上好的暖玉所制,润白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似乎透露着一丝不同寻常...
“你对朕有诸多防备。”
她抬眸看她,眸底锐利如鹰,面上却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淡漠。
“陛下多虑了。”
神芜幽轻笑一声,目光坦然:
“小妖自从出生之日起就一直生活在人迹罕至的森林,哪里有机会能学到这些雅致的玩意儿?”
“朕以为,异世之魂,终会有所不同。”
她朱唇轻启,平平淡淡的曝出了一个平地惊雷。
神芜幽闻言顿时心中一震,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想要出言否定,却在龙楚君那似笑非笑的笃定眼神中,变了话语:
“陛下这话说得...可真是叫小妖惶恐...”
闻言,龙楚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想听听她接下来会如何反驳。
却不想,对方竟就这般结束了话语,陷入沉默。
两人对视良久,眼神相互对抗,不着一言,斗争却十分的激烈。
诡异死寂的空气似乎都陷入了凝结...
两人一个探究,一个坦然,两两相望,不曾转移。
良久,龙楚君才轻扬唇角,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声:“不否定,却也不答应,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在跟朕赌?”
“陛下说笑了,小妖不敢。”神芜幽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此时,言多必失,沉默是金。
她确实是在赌,赌龙楚君只是试探。
可她心中也免不了的生疑,为何一个从未见过异世的人会忽然提到这些?
且...还如此笃定?
不过她没能思索多久,龙楚君似乎并不打算瞒着她,直言道:
“朕年少时也曾去过虚妄山,那时朕天赋异禀,老师们已经无术可教,朕也就终日沉浸在天机阁,博览群书,无一遗漏...也因此,得知了你——千年的传说,血色彼岸花,曼珠沙华妖。”
她望着神芜幽震惊的表情,缓缓吐出一句:
“书中言,曼珠沙华妖......”
蕴天地之灵,拘异世之魂;
控生死之物,渡阴阳两度;
生可乱世尘,死亦非凡尘;
其骨塑灵根,其血医顽疾,
其脔救生灵,其心挽亡魂。
因此,固有【彼岸现世,祸乱之时】一说。
闻言,神芜幽瞳孔骤缩,心中震颤不已...
原来,竟是这样...
完整的传说,竟是这样的?!
拘异世之魂...?
所以她的重生,根本就不是运气使然,而是这曼珠沙华的本体有意为之!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控生死之物...
所以在那次山洞中,她能够操控尸体操控骷髅也不是什么歪门邪术,而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至于后面的什么塑灵根、医顽疾、救生灵、挽亡魂...
皆是她的催命符!
可这渡阴阳两度...
又是什么意思?
吃了她的心脏还不够,还要她去阴间把死魂捞回来吗?
且先不论这些。
龙楚君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是为什么?
总归不会是好心吧...
神芜幽敛下惊骇的神色,抬眸看她:“陛下这是为了让小妖认清自己的处境?”
“除此之外,你又能做什么呢?”
龙楚君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眸底透露着对她的志在必得,但面上还是那副平常淡漠的模样,像是只潜伏的恶狼,正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猎物自己掉入陷阱。
是啊,她又能做什么呢?
摧毁那些书、将所有知情之人全部一网打尽吗?
显然,那并不可取。
那么龙楚君的目的是...
“陛下的意思是?”她以退为进。
“朕以为,你会恐慌不已。”她并不正面回答。
神芜幽一边揣测着她的意思,一边嘴角挂着抹从容不迫的笑意,像是在讨论什么家长里短饭后闲谈,不甚在意:
“小妖以为,恐慌并无用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混沌,难以自拔。”
“倒真有些胆量。”她如此夸赞道。
“陛下谬赞。”跟皇宫里的人谈话真累!
“朕听闻,异世之人思维活络,想法常常超脱世俗,甚是有趣...怎么你却如此无趣?莫不是你所在的世界也与吾等并无区别,枯燥乏味的很?”
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口吻里有轻视现代世界的意味。
神芜幽毕竟是现代的人,她在那里孕育而生,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又怎能容忍旁人如此轻视自己的故土?
所以直接脱口而出:
“入乡随俗罢了,我的家乡毕竟是礼仪之邦,时常教导...”
她说着说着,倏地察觉到了什么,声音逐渐减弱,最后戛然而止。
却已然来不及!
糟了,中招了!
她此刻不禁有些懊恼,怎么就没能沉得住气...?!
龙楚君看着她面上的懊悔,得逞的勾唇一笑:
“果然如此...”
神芜幽刚才的话里有讽刺凰权国讽刺龙楚君不知礼仪的意思。龙楚君是何等的聪慧?自然是听懂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神芜幽,像是发现了一个极其稀有珍贵的宝藏,恨不得将她占为已有。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神芜幽道:
“朕曾猜想过,在这世界之外的世界,定然会有着超脱这整个大陆的时空存在。
“在那里,孕育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先进文明!”
第209章 时代与文明
神芜幽心中骇然!
她就知道!这龙楚君城府极深,难搞得很!
如今现代的世界已经暴露,她再矢口否认也没用了。
而且,她大概也明白龙楚君的目的了...
“陛下这话说的不算错,可也不算对。”
她得想办法打消龙楚君的想法,于是继续道:
“文明是在特殊的时代环境里孕育而出的,一种文明将符合一种时代的特征才算完美可行。而若是贪图某种高等的文明,将文明与时代盲目混淆,只会落得天下大乱罢了。”
【天下大乱...】
这四个字眼尤为醒目的回荡在龙楚君的脑海中,她面容有些微不可察的阴沉,随后又看向神芜幽,嗓音充满了危险:
“所以,你这是不愿了?”
“我上一世为人,这一世只想好好的做个妖。”
她如此说道,察觉到龙楚君隐隐有愠怒的迹象,便又补了句:
“这人间的事情,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权力交织利益纠缠,复杂得很,我也有些厌倦了;倒不如做个悠闲的妖族,虽四处逃亡,倒也乐得自在。
“陛下觉得呢?”
她将问题又抛给了龙楚君,后者冷笑一声,像是在听一个不切实际的笑话:
“四处逃亡,身不由已,竟还觉得悠闲自在?”
“每个人的追求都有所不同罢了。”
她这般解释道:“我既已游历过四海,阅尽了花田,就不会再纠结这跋涉的过程会有多么艰辛难耐。”
况且,就算她如她所愿留下来了,也是终身为她卖命效忠罢了。身不由已,生死由人,是她难以逃脱的宿命。
她想改变这种宿命,就得先强大自己。
而依赖,是强大过程中最致命的缺点。
所以,她,绝对不能有!
“说的倒是好听,只可惜...”
龙楚君身上气势骤变,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几乎将空气都凝结成霜,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的嗓音低沉骇人:“你如何能出的了凰权?又如何能踏出这宫门一步?”
话音刚落,就听空气中倏地响起一簇火焰燃起的声音!
金黄色的地板被那赤红色的火光映得宛若朝霞,焮天铄地,叫人不自觉的感到一股烈火灼烧的炙热燎烧之感。
神芜幽对火焰是敏感的,更别说是这种超越凤凰神火的朱雀之焰。那肆意摇曳的火苗明明离得很远,却好似烧在了她的心尖,叫她尤感焦灼。
“呵~”
神芜幽倏地一笑,像是没有察觉到气氛是如此的低沉迫人。
只见她浑身缓缓萦绕着一阵绯红的光晕,那独特的气息渐渐散发而出...
那是曼珠沙华妖独有的妖气,世无其二。
对此,龙楚君熟悉,且托了神芜幽的福,世人如今也都熟悉了...
就在龙楚君眯起眼睛打量她之时,只听她缓缓启唇,一副勘破了她的心思的模样,笑得明媚惑人:
“我猜,陛下是不想杀我的,对吧?”
她如此问道,心下却已经明了:
“陛下不愧是陛下,格局终是与天下人不同。天下人皆贪图传说中的天地至宝,起死回生;而陛下却看重的是我这一脑子的异世文明...
“陛下今日告知我书中的记载,想要用那千年的传说恐吓我,若我真是贪生怕死之辈,怕真是会如陛下所愿,乖乖的待在陛下的羽翼之下,为陛下洒尽全身的鲜血,刨出脑中所有的智慧,只为了谋求一个生机。
“只可惜...陛下忘了,我是异世之魂,是孤魂野鬼,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陛下您真的觉得,已死之人,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她珍惜生命,这一世想要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可这并不代表,她会为了一个生机而舍弃自我,做那笼中的脔宠!
龙楚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现代的话说,她是个天生的商人;
用古代的话说,她是个天生的帝王!
她会压迫你的每一根神经,剥削掉你的所有价值;她会先挤压出你的所有精华,掏空你所有对她有利的思想,然后再毫不留情的喝干你身上所有的鲜血,啃噬你身上所有的骨肉;最后一旦发现你对她毫无价值了之后,还是不会放过你!
她仍会挖掘你对其他人的价值,然后将被榨干的一副残躯再次利用,已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神芜幽太明白她了。
所以她也害怕窥测人心,害怕亲眼看见那无尽深渊之中的恐怖漩涡,它似要把人吸进去,很危险,但,同时也很诱人。
她懂得人心,能看透人心,也能抓住人心,更容易迷失人心。
所以,她一直在克制。
但如今,她怕是得放开一点了...
她面上带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陛下想要将我困在这凰权国?但很可惜,我并不喜欢待在这里。
“想必陛下也明白,一旦我这身独一无二的妖气尽数散出,天下人便足以在顷刻间就得知我的所在。届时凰权国将成为世人征战抢掠的中心,深陷在这千年传说所营造的漩涡之中。
“当然了,陛下是天子骄子,是人中龙凤,实力不俗,自然不畏这杀伐征战。
“只是...陛下的子民呢?凰权国兵力充足,确实也有诸多的能人异士愿为陛下所用。但是陛下那些肉体凡胎的子民又该如何自处呢?他们该如何在鲜血淋漓的修罗场上谋出一条生路?”
神芜幽缓缓的说着,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
“陛下聪慧过人,想必也早就考虑到了这个层面,不然也不会派人将我绑来此处,而是直接把我抓起来囚禁起来了...
“不是吗?”
闻言,龙楚君倏地大笑出声,那锐利的眼睛里也不知装着怎样的心思,只是在神芜幽看起来,那里面是有赞赏的。
只听她连连称赞道:“哈哈哈好!真是好一番说辞!好一个异世之魂!好一个彼岸花妖!”
她一笑起来,整个屋子都暖意融融的,像是烈日融化了冰雪,富含勃勃生机。
“陛下谬赞...”神芜幽淡淡勾唇,不多言语。
她推测的不错,龙楚君早就想到,如果她不愿,将会给凰权国带来怎样的危机。
她本人确实是毫无畏惧,但她身为一国之君,绝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子民惨遭大难。
所以她不敢贸然将她囚禁,而是先试探她的心思,再做定夺。
第210章 公子,我头疼
她虽薄情,可不得不承认,她是位世间难得的好君主。
君主贤德,以天下为已任。
所以她的所有谋算皆是为了国家昌盛,为了子民安稳。
这样的君主,一心江山社稷的薄情帝王,是难有软肋的。
可如果非要找一个的话,那么她的子民就是她唯一的软肋。
神芜幽找到了,所以很好的拿捏住了她,以子民的安危为利刃,斩断了她的计划。
但她也明白,自己身上所怀的利益如此之大,大到足以颠覆整个天下。所以,龙楚君是不可能就这把彻底打消她的念头的。
她在等。
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是凰权昌盛,足以对抗整个天下,统一九州;或是传说被毁,彼岸花妖的价值不再受世人如此渴求...
这需要时间,一个可能会很漫长的时间。
但是有龙楚君在,或许,这个过程会加快许多。
总之,神芜幽,是无法安稳了。
所以,她必须得组建自己的势力。
一个强大的,足以对抗整个天下的势力。
思及此,神芜幽的眼眸黯淡了几分,大脑隐隐作痛...
又要开始了吗...
蓦地,她起身,对着龙楚君道:“感谢陛下提醒,小妖告退。”
她颔首一礼,当即就要转身离去,却听见对方倏地出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神芜幽停下脚步,回眸望她:
“神芜幽。”
说完,她便推门而出。
龙楚君在原地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而后缓缓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次...这是她第二次从她的手上跑掉...
但是啊,神芜幽,你绝不会再有第三次逃跑的机会。
芜幽...无忧...
呵...
皆是虚妄罢了...
皇宫内,神芜幽身着宽大厚实的鲜红斗篷,硕大的帽兜将她的面容遮挡了三分之二,只露出一张殷红似血的嘴唇和白皙光滑的下颚。
她起初是在快步走着,到后来,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似的,咬着下唇开始跑了起来。
宫里的守卫应是得了什么消息,看到她这么亮眼一个红色身影在深宫重地疾行也没有出面制止,而是继续挺胸抬头,双眼望前,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渐渐的,那道身影开始减缓了速度。
再后来,身影就有些踉跄了...
皇宫很大,路很长,她的脑袋也很疼。
细细密密的疼,像是被千万跟细长尖锐的针断断续续的刺着,扎着...
神芜幽本来就有些起疑。
自己的头痛就是在用了那本《妖族阵法录》之后才出现的症状,但是她并不清楚究竟是那本书的问题,还是只单单这一个离魂阵的问题?
又或者,是她自己的问题?
前天在她过度消耗妖力施展离魂阵之后,脑袋就开始轻微的抽痛了。她休息了两天,这痛感不减反增,原本那断断续续的阵痛越来越频繁,越来秘密集,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痛...
脑中乱糟糟的,明明四周没有声音,她却觉得连空气都是嘈杂的,吵得她心烦意乱。在加上这种痛感袭来之时叫她根本无力思考,满脑子只觉得异常烦躁,异常的...暴躁。
她紧咬着下唇,吃力的行走着,目光触及到一抹鲜艳的红,也只觉得煞为刺目。
她的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好想...好想将这些恼人的颜色破坏、摧毁!
她觉得这种想法不对,又立马移开目光,却在见到那些身姿挺立的侍卫之时,脑中的邪恶想法又倏地冒出——
杀死她们...摧毁她们...只需要轻轻的一划,那鲜艳绯红的温热血液就会如瀑般喷涌而出...
她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画面!
一个血腥的,残忍的可怖画面。
那画面里,她惊慌的望着自己染血双手,她的脸上也溅上了温热的鲜血,表情一瞬惊恐,一瞬阴狠,一瞬享受,一瞬漠然,各种画面一帧帧的快速闪过,快到她几乎看不清抓不住,却又在一次次的循环闪过。
她惊觉自己的不对劲,定睛一看,自己鲜红漂亮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延长数倍,那与生俱来的绯红变得更加鲜艳惹眼,勾魂夺魄。
不仅如此,她还清楚的感受到指甲变得尤为坚硬锋利,似乎这轻轻的一划,就能轻而易举的划破血肉,割开血管...
不!
不对!
她在想什么?!
神芜幽回过神来赶紧收回了那惊悚骇人指甲,又握拳狠狠的砸向自己的脑袋,似乎只要这表皮痛了,脑中的痛意就感觉不到了,那些恐怖残忍的想法也就不在了...
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出不了皇宫了,就踉踉跄跄的随便找个偏僻的角落,躲在花丛里,将自己缩成一团,捂着脑袋闭目调息,以此来减轻大脑的混沌刺痛。
但似乎,效果不是很理想。
此时的她也没有察觉到,就在头痛难忍之际,她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倏地散发出一种极淡的微光,转瞬即逝。
神芜幽忍无可忍。
就在她纠结着打晕自己会不会引发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之时,她倏地感觉身子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搂住,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蓦地的睁开双眼正要挣扎之时,忽地被一股熟悉的冷香打断了动作,继而顺势软下了身子,乖乖依偎在他的胸膛。
“公子,我头痛...”
她的嗓音喑哑,听起来像是经历过缠绵之后的悱恻勾人,但偏生又带着撒娇的小奶音,像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凌望清垂眸看她一眼,确认无事之后便不再耽搁,直接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了别院之后,凌望清见怀中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之上,为她输送灵气。
但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他的灵根属火,虽是作为冷焰的灵火,却也应该是蓝色的灵蕴,然而此时从他掌心缓缓释放的确是青葱的翠绿,似乎蕴藏着勃勃生机...
神芜幽昏睡过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凌望清身上的冷香有舒缓怡神的功效,她靠在他的身旁,鼻尖嗅到那淡淡的冷香,总会觉得整个心灵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就渐渐的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思绪越来越轻,所有的烦躁所有的烦恼似乎都随风散去,缓缓飘向了远方...
凌望清做完这一切之后,伸手探查了一下她的神识。
嗯,很平静。
他收回了手,转身正要离开之时,又像是忽地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又转了回来。
接着走到她的塌前,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和缩在斗篷里的身子,目光微动,不知是在思索什么...
第211章 飞天虺
凌望清动作有些僵硬,也不知是在犹豫,还是真的对此不太熟练。
只见他缓缓的伸出手,靠近神芜幽,手法笨拙的解开了她的斗篷,将斗篷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又折返过来,伸手拿起她身侧乱作一团的被褥,将其展开铺平,动作轻缓的盖在她的身上。
完事之后,他又垂眸看了良久,想了想神芜幽怕冷的程度,随后上前为她掖好被角。
好在神芜幽不是个乱动的性子,他给她怎么掖的,她就乖乖的保持着原样,也不翻身。
凌望清满意的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就要离开。
结果在余光又瞥见被他放在一旁的厚实斗篷。
所以...
不多时,神芜幽温暖的被褥之上又添了一层厚实的鲜红斗篷,规规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的盖在她的身上。
到此,凌望清才终于彻底满意,挥手设下一个结界,然后就推门离开了。
他还有事要做。
白羽沫那边还在跟飞天虺对抗,能作为护国凶兽的,实力定然不低,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过去了,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信息。
想必,是场持久战。
白羽沫他们原本以为区区凶兽,就算修为再高,也顶多比地阶五重的地幔猿高上几重,不会超过天阶。
然而直到他们真正面对着那浑身黑甲鳞片、气势汹汹一跃腾飞万里的飞天虺之时,才发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只见那马首蛇尾的飞天虺正盘缠于镇魔塔之顶,身躯庞大约有数十丈,头有须角而身无翼,四爪如鹰锐利而有锋芒,身披暗金鳞甲,吐息间如吞云吐雾,低吼一声足以撼动山河。
这哪里是虺?
分明就是即将化龙的蛟!
虺五百年化蛟,蛟历千年化龙。
如今的这飞天虺怎么说也得有个近千百年的年岁,修为极高,气势磅礴,难以为人驾驭,更不可能臣服于区区人族,为其卖命。
对于它为何如此执着的守着水云镜...?
他们也有所耳闻,相传是五百年前,这片土地的开国皇帝一次意外拯救了当时恹恹一息的飞天虺,并日夜精心照料,使得这等冷血无情桀骜不驯的凶煞猛兽也为之生出了感念之情,答应满足这位恩人的一个条件。
也就是守护着圣器水云镜,直到它消逝的那一天。
于是这一守,就守了五百年,守到山河倾覆,守到日月颠倒,守到虺化成蛟...
渐渐的,它就习以为常了,将此视为己物,不容许任何人观瞻触碰。
但,那圣器他们志在必得!
飞天虺是有天阶的修为,可他们也不弱,四人之中,最高的有地阶八重的修为,最低的也有地阶五重的水准。单打独斗必然是不行,但团队的默契配合总能发挥出莫大的威力。
所以,一场激战就开始了。
等到凌望清去到的时候,白羽沫他们已经连续打斗了三个时辰,不吃不喝也不曾休息,身体明显的有些疲惫,力量不如之前了。
而飞天虺也没好到哪去,数百年来一直盘踞在这镇魔塔,虽也一直吸纳天地灵韵静修,但终究也是体化石雕,身子骨早已倦怠了不少。如今又猛然与这群人族难舍难分的纠缠了整整三个时辰,它也有些体力不支了。
“吼——!!!”
它像是被惹毛了,愤怒的发出一声龙啸,霎时天色骤变,乌云密布,云层之间隐隐有电闪雷鸣的霹雳传出,叫众人为之大惊!
“不好!它要化龙了!”
龙傲君手中神刀霍然提起,横眉怒视着那伏在塔尖仰天长啸的飞天虺,刀柄微熄的火焰骤然窜起,下一瞬直接脚下一跺,整个人瞬间冲向高空,举起如他身形一般大小的凤凰神刀劲直就像那飞天虺的脖颈砍去——
“吼!!!”
它怒甩鞭尾,那蛮横的力道骤然向他袭来,身体还悬于空中的龙傲君根本无法躲避,于是手腕一横,霎时一道火化刀刃破天而出,迎着雷霆硬生生的向着它甩过来的尾巴砍去!
“嘭——!”
刀尾相撞,飞天虺那漆黑的鳞甲瞬间被划出一道微弱的刀痕,滋起的火星四射,淹没在龙傲君的熊熊烈火之中。
龙傲君一刀劈下,见效果甚微,于是立即又挥起神刀,脚踏坚硬如铁的如墨鳞甲,几个闪身就直接冲到了飞天虺的身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攻击它的七寸要害!
其他三人见状,来不及阻拦,便都齐齐冲了上去,给龙傲君打掩护。
一时间狂风怒号,缚水肆虐,铃音绕缭,攻其识海!
但龙有逆鳞,蛇有七寸。而对于介于龙与蛇只见的虺,这两项无疑皆是它的致命要害。
所以它顿时停止了召唤雷霆,蕴藏着滔天怒意的瞳孔徒然竖起,紧接着它庞大的身躯骤然一震,那凌厉的罡风瞬间击飞了侵袭而来的各种桎梏。
接着下一瞬身形一弓,将自己的尾巴以最大化的力量弹射而出,尾尖扫过之处皆是一片飞沙走石,迅猛狂暴!
四人皆在空中难以平衡身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裹挟着雷霆怒意的尾鞭疾速袭来,身上的护身法宝在那一刻全然启动,发挥出最顶级的防御之力。
就在那电光火石间——
倏地一道欣长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凌望清来的及时,视气刃为无物,就这般凌然于雷虐风号的空中,掌中寒刃燃焰,气势迫人,幽蓝的冷焰仿佛要将这沙石翻涌的空气都凝结成霜!
白羽沫见他来了,便忙得出声道——
“望清!攻他颈下三寸!”
方才天旋地转之间,她偶然发现了飞天虺颈下三寸的位置闪过一瞬的亮光!待她仔细观察后发现那就是这虺的护心鳞甲!
亦是它浑身的能源所在!
破了它,这飞天虺便会丧失近乎半数的修为,自然也就无力抵抗了。
闻言,凌望清倒真的将目光移向那处。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之后,他就调转了视线,垂眸睥睨着它身下的镇魔塔。
此刻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竟也有一瞬的眉间轻蹙,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
紧接着,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挥剑斩向飞天虺的护心鳞甲之时,却见他的剑锋倏地偏下劈去——
第212章 一贫如洗
倏地——
“嘭——!”的一声猝然响起!
凌望清那湛蓝的灵火之焰裹挟着凌厉迫人的剑气直直劈向飞天虺的尾部!
或者说,是直直劈向飞天虺尾部之下的镇魔塔!
昏暗混沌的天色中一抹绚丽的蓝色剑刃骤然划过夜空!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愤怒的哀嚎如雷贯耳响彻云霄。众人只见那身躯骇然的飞天虺倏地如一飞冲天直窜云雷,仓皇逃窜。
而那巍峨气派的镇魔塔倏地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隆”声,紧接着那设下了无数阵法结界的镇魔塔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骤然倒塌!
很长的一阵余震之后,那数丈之高的镇魔塔就在一阵沙尘之中完全变成了一堆断壁残垣,成了废墟。
凌望清见状,面不改色的收回了剑,缓缓落地。
众人皆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塌陷成废墟的镇魔塔,一会又移向若无其事的凌望清,心中震撼不已...
“凌、凌兄...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修为?”
龙傲君的心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道傲然的身影。
他们一群地阶的奋力拼杀了整整三个时辰都还没真正伤到它的根基,结果这位一来,还放着护心鳞甲不砍,偏偏冲着人家飞天虺的尾巴劈,竟还真的一招就把它打得仓皇而逃,连被斩下的尾巴都来不及顾及了!
这样恐怖如斯的实力,要说是地阶,谁能相信?!
但是不相信也没辙。
凌望清似乎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只抬眸淡淡了扫了他们一眼之后,确认无事了就身形一转,消失在了原地。
当即,龙傲君更炸了——
“哇靠!移形换影!顷刻间就能消失的移形换影?!这绝不是地阶的人就能做到的吧?!”
“安啦~这不重要。”
白羽沫回过神来,长长的舒了口气,而后对着他微微一笑:
“重要的是...你家的镇魔塔...
“要赔么?”
瞬间被拉回神志的龙傲君:“......”
......
神芜幽悠悠醒来的时候,就看着众人一副哭丧着脸团团坐,手底下还在默默的扒拉着那些为数不多的晶石,满脸的绝望。
呃...
?
“发生什么事了?”她茫然的问道。
白羽沫见她醒了,当即扬起一副殷勤的笑脸,上前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夸她人美心善,还特别绅士的为她拉开座椅,扶她坐在椅子上,然后笑得令人发毛...
“你...这样...我有点受不了...说什么直说吧。”
神芜幽冷不丁儿的打个寒颤,感觉自己鸡皮疙瘩掉一地...
咦~~~
闻言,白羽沫一副国民好姐妹的模样,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感激涕零的夸赞道:
“不愧是能一起同甘共苦风雨同舟休戚与共相濡以沫和衷共济守望相助的好姐妹!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
神芜幽眉毛一挑,随后面无表情道:
“说人话。”
“哎好嘞,其实就是我们没钱吃饭了,就问问你有没有,然后,咳、拿出来一起分享分享...”
她语速极快的说道,好似这些话有多烫嘴。
神芜幽:“......”
下一瞬,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大袋晶石,很是豪气的放在桌子上,一副暴发户的口吻:
“花,随便花!姐穷的就只剩下钱了!”
“哇哦~爱你~”白羽沫小仙女的人设日常崩塌。
神芜幽见她一副星星眼的模样,就张开了双臂等着她的投怀送抱。
结果...
她双手一伸直接把桌上的大袋子捧了过去,开始细细的数着,完全忽略了神芜幽展开的双臂。
神芜幽:“......”
呵,女人!
其他人也凑过去数了数,最后商量着:“还行,只要我们省着点花,或者路上顺便做点什么悬赏任务之类的,应该够用。”
神芜幽:“???”
“不是,你们遭贼了?”
他们一个二个的身世如此显赫,什么时候缺过钱?
闻言,众人皆是一阵哀叹...
白羽沫无奈道:“没办法,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赔给女帝了,就剩这一身衣服了...”
燕清璃解释道:“去取水云镜的时候,我们不小心把人家耗费巨资建立的镇魔塔给毁了,本来我们身上的钱财就算在多两倍也还不起的,还是女帝看在傲君的份上给我们削减了一大半...”
龙傲君就更惨了,不仅被他皇姐揪过去好生训了一顿,而且还勒令他一年之内不准再动用凰权国的钱财,甚至还把他私藏的小金库都给没收了。
本来最富有的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个穷得只剩脸的穷光蛋了...
唉...
众人默默的又哀叹一声。
神芜幽听着头脑抽抽,她想象不到,那样巍峨气派耸立云端的镇魔塔,居然就这么草率的被毁了?!
是他们实力太逆天了?
还是这镇魔塔只是个豆腐渣工程?
思及此,她不由得一阵摇头,感慨道:“不愧是天子骄子,连取个圣器都这么的惊天动地,终究是我不配了。”
“害,我们可没那能耐~”白羽沫摇摇头,颓丧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倒是想有他那样的实力...”
“人比人,气死人啊...”龙傲君不服,但事实如此,不服也不行。
神芜幽眨眨眼,随后环视了一圈,随后问道:“你们说的...该不会是凌望清吧?”
闻言,众人同步的点头,非常默契。
神芜幽抿抿唇,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要不,我在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此话一出,对面数道发着亮光的视线齐齐向她看来。
“......”
好的,她明白了。
她一股脑儿的将储物戒里的所有东西都倾倒了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堆积成山的奇珍异草,然后她就在一堆不认识的奇珍异草里摸索着...
一边摸着,一边说道:
“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是萝卜头辛辛苦苦找来的,想必价格不低,若真是需要钱了,可以先拿去卖了;还有这些宝石,是我在魔域的什么城里买的,价格不菲,应当也能卖个好价钱;这些种子...呃,种子就算了,在看看别的...别的...欸?!”
她忽地一顿,从中捧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蛋,欣喜道:“差点忘了这个!”
第213章 火烧雀蛋
随后,神芜幽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缓缓介绍道:
“这也是在魔域找到的,魔尊说是里面是火属性的神兽朱雀,可以契约的,我觉得应该是不假,你们要吗?”
她刚刚说什么?!
神、神兽?!
还是四神之一的朱雀?!!
还可以契约?!!!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凑上前望着那刻乌漆嘛黑的怪蛋,神色各异。
白羽沫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只听她先是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一言难尽的望着神芜幽道:
“且不说这玩意到底是不是神兽,就算它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兽蛋,也应该是你这个发现者先行契约。毕竟这种事情要论机缘,既然是属于你的机缘,就不该这么随意的让给别人,懂吗?”
神芜幽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这东西是在魔尊的魔刹殿附近发现的,要真论所有权的话,还是应当是魔尊最先吧?
“况且...”
她将这朱雀蛋放在了桌上,对着他们解释道:
“魔尊说了,这东西有灵性,而且傲气的很,只可能是自己择主,而不能够被他人选择的。”
“你等等——”
白羽沫几乎要抓狂的抚额,最后无奈道:“你是说魔尊知道?也就是说你发现了这东西之后又拿给了魔尊?!”
神芜幽茫然的看着她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后点点头。
见状,白羽沫瞬间心累的望向燕清璃,摆摆手:“你来吧,我不行了,要被气死了...”
燕清璃也颇感无奈,解释道:
“芜幽,你知道神兽的蛋有多难得吗?”
她指着桌上的那颗黑漆漆的大号卤蛋,眸色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如果它是真的神兽蛋的话,那么它甚至比你稀有多了。
“你是千年一出的曼珠沙华妖,可见弥足珍贵,世人皆狂热谋求;可这个神兽蛋,是天地开荒之际上古神兽遗落在此的,神兽一胎不出三卵,数十万年才可能得一胎,所以上古神兽对于自己的孩子极为重视,甚至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
“所以这样的神兽蛋,不说十万年,就是千百万年都难得一见,它若是真的,一颗足以价值整个大陆上所有的财富!甚至都还不够!
“且这如果真是四神之一的神兽朱雀,别说这整个九州大陆了,就是上界的神仙都会为之疯狂。”
“啊...”神芜幽一副涨知识的模样。
然后说道:“问题是这颗蛋也没选我,说明它的机缘并不属于我。况且,说不定我只是个神蛋的搬运工呢?”
闻言,对方无言以对。
神芜幽却更来劲儿了,当即就跃跃欲试的看着众人道:“快来,都试试看,滴一滴血上去。”
众人:“......”
既然它是能够自己择主的,那么确实对神芜幽就没用了。
所以众人皆一齐滴了滴指尖血上去,看看它最终会吸收谁的精血,择谁为主。
不过令众人遗憾的是,四滴血直至顺着蛋壳滑落了,也未曾吸收任何一人的精血,亦没有丝毫异动。
“看来都不是啊......”
神芜幽失望的歪了歪脑袋,双手撑着下巴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煮了吃了好了,反正也没啥用了,最终能够尝尝味道也是好的。”
至于拿这神蛋出去卖?
只怕这神蛋的影响力太过巨大,人们是不会乖乖的遵守规则的。
届时这世间恐有大难。
“人家好歹是个神兽蛋,给条活路吧。”白羽沫不赞同道,“拿到虚妄山封印起来也比直接煮了强啊?”
神兽又没有什么过错,这尚未出世的蛋就更没什么过错了。人们的贪念怎能怪罪在一个无辜的蛋身上?
燕清璃赞同道:“送往虚妄山也是个好办法。这样就算有朝一日这朱雀择了主出了世,也是受明主影响教导,不会助纣为虐危害世间。”
此时,安澜清忽地出声:“我认为,芜幽姑娘的提议不错。”
众人皆齐齐看向他:?
他解释道:“朱雀属火,自然是不畏火的,用火焰炽热的温度烧灼,或许会唤醒朱雀,孵化而出。”
“那还等什么?我到要看看这黑壳里的是个什么怪物!”
龙傲君顿时就来劲儿了,管他说的对不对,龙傲君直接出手,掌心凝聚出一簇炽热的火焰将那壳黑蛋空悬于空中,开始炙烤。
开玩笑,他身怀凤凰血脉,凤凰又是朱雀的后代,那么他是什么?
朱雀的曾曾曾曾曾孙子?!
不可能!!!
他才不要给一个蛋当孙子!
他存着烧死它的心,所以火势越来越猛,那灼热的温度叫神芜幽不禁起身后退了几步。
带她再次抬眸一看之时,却惊愕的发现那可黑乎乎的蛋壳之上,竟真的出现几道裂缝,隐隐透出些刺目的红光,像是里面裹满了炙热的岩浆,几欲炸裂,喷瀑而出。
见状,众人的眼中皆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一个一皆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那刺目的火光,生怕错过了什么。
神芜幽看了眼他们的眼神,有看向那颗裂缝越来越多的蛋,眼中也充满了好奇,正要眯起眼睛探究那裂缝之中到底藏着什么之时,却只听“嘭!”的一声——
蛋,炸了!
炸得叫人猝不及防,皆下意识的扭头抬袖遮挡住面前炙热四射的蛋壳碎片。
尽管这蛋壳又小又薄,可丝毫不影响它的巨大威力。只见三两个蛋壳碎片“咻”的一声射向桌子,紧接着那结实的桌子就四分五裂应声倒地了。
也好在他们几声身上皆有法宝护身,才免去了这叫人猝不及防的伤害。
只是悲催的是——
神芜幽没有!
那些法宝都是认了主的,在危险降临之时,只会自动的生出屏障去保护自己的主人。
所以当神芜幽也下意识的扭头抬袖挡脸之时,那些碎片并没有丝毫阻拦的直直朝她射来——
神芜幽在想通关键之时,却已然来不及,只能心里一阵骂娘的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朝她疾速的袭来。
夭寿啦!要毁容了啊啊啊啊!!!
她内心咆哮不已,闭紧了眼睛想着忍一下就过去了,结果自己等了许久也不见面上身上有什么刺痛或灼痛。
?
她眨眨眼睛,悄悄的移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袖子,结果就看到那些疾速袭来的碎片此刻正诡异的停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然后在她呆愣的目光中“唰”的一声自由落体,掉在了地上。
第214章 神兽契约
“公子?”
她呆呆的望着他忽然出现的身影,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设了一道屏障,拦截了那些飞来的碎片。
对方淡漠的双眸轻轻的扫过她,不做一语,顺势收回了屏障,静静的走到一旁,闭目假寐,像是个超脱世俗的无情谪仙,漠然的看着人世间的繁杂红尘,将自己置之度外,飘然若尘。
“呃...谢谢。”
他这副模样,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就简单了道了一声谢,随后看着空中从蛋壳里蹦出来的一个小煤球,满脸问号: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朱雀?”
她一度怀疑自己被魔尊诓了,不然那印象中赤羽绝艳威风禀禀的神兽朱雀,怎的就变成了一个黑黝黝的小煤球?
还好似不大聪明的样子,迈着两只小细腿慌乱无措的在空中乱比划,然后“duang~”的一声掉在了桌子的废墟中,在里面不停的扑棱着那短小圆润的小翅膀,红粉色的尖嘴里还在不停的发出稚嫩的“咻咻”声,听起来好不可怜。
众人:“......”
白羽沫是御兽师,对动物有着天然的悲悯之心,当即就看不下去的直接附身小心翼翼的将它捧起来,帮它拨弄了几下羽毛上的灰尘。
后者倒是不怕人,两只小细脚稳稳的站住在她的手心上,然后也开始用尖喙一根根的梳理着自己凌乱的羽毛。
嗯,是只爱干净的鸡崽子。
白羽沫转头一脸一言难尽的望着神芜幽,艰难的说道:“说实话,要不是这家伙身上真的有一丝神族的神圣气息,我还真以为这是你不知从哪个鸡窝里拐出来的乌鸡蛋呢。”
真太特么的黑了!
鸡烧焦了都没这么黑吧!羽毛又干又躁,还黯淡无光,完全没有一点神兽的样子。就这样拿出去,估计人家连抓它下酒的欲望都没有。
神芜幽抓住了里面的重点,惊讶道:“真的有神族的气息?!是朱雀...呃,的幼崽?”
平心而论,她对着这黑煤球也唤不出来那个神圣的名字。
白羽沫点点头,将手心里真在认认真真梳毛的小家伙递给大家看:
“喏,可能是因为太小,只有嘴巴和脚是红粉色的,长大了之后估计就会大变样了。”
“现在怎么隐藏它的问题没了,怎么喂养它的问题又来了。”燕清璃说道。
若是契约兽宠自然是好说,就算不吃不喝也能依靠着主人的灵力喂养。可面前这个小家伙显然不是,而且似乎还没有立即择主的意思,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幼崽会不会自己汲取天地灵气修炼?还有这看起来软软和和的尖喙,该怎么进食呢?
“要不,喂火?”神芜幽的话总是语出惊人。
如今不仅是人,就连那黑黢黢的一小团似乎也被她惊到了,忽地呛了一下,然后粉嫩的嘴里蓦地吐出一股烧焦味的黑烟。
见状,神芜幽更意外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指着它道:“它果然吃火!”
这次,白羽沫也朝它看了过去,眸色纠结,似乎真是在琢磨着这个可能。
炙热的目光一束束的打过来,那正慢条斯理梳理羽毛的小煤球倏地一顿,在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炙热视线之后身子倏地一抖,然后战战兢兢的战术性后退,一直退到了白羽沫的手腕处。
白羽沫见它有些胆小,就慢慢将手收回了胸前,给足了它安全感。
后者察觉到背后的温暖,随后不解的扬起黑乎乎的小脑袋,甚是灵巧的一摇一晃,灵动的小眼睛看了她半天,随后忽地张开翅膀,呼哧呼哧的上下煽动着,似在练习飞翔。
白羽沫见它的翅膀太过幼小,心想该是飞不起来的,于是就顺着它的方向抬起手掌,给它一种自由翱翔的感觉。
却不想那小黑球的目标居然是自己的额头?!
白羽沫的额前的碎发似乎都要被它翅膀的煽力吹动了。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放它下来之时,她倏地一感额间微凉。
小黑球那稚嫩微软的尖喙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落在了她的眉心。
刹那间,她只觉得额间那处倏地一阵滚烫的热意席卷而来,起初有些许的不适,随后只觉的额间一痛,然后就是一阵舒适的融融暖意,如春日的阳光,夏日的湖水,秋日的微风,冬日的暖阳...
再然后,她就忽地感觉识海一阵荡漾,五感瞬间敏锐了许多,她甚至都能感觉土地里的嫩芽正慵懒的蜷缩着身子等待冬去春来的那一日破土而出,向阳生长。
这小家伙...
竟然,与她契约了?!
而且还是永生永世轮回不变的本命灵魂契约!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她甚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茫然的眨眨眼睛,随后又是惊喜又是惊讶的抱着小黑球欢喜的转圈圈。
同样一脸呆滞的众人也不明白这短短的几秒钟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到那黑了吧唧的小煤球得寸进尺的嘬了一口白羽沫的额头。
然后后者还很是高兴的抱着对方转个不停,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龙傲君用胳膊肘捅捅一旁的安澜清,建议道:“要不你也试试这样嘬一口?说不定队长也会抱着你转个不停。”
安澜清瞥了他一眼,道出了实情:
“朱雀幼崽和沫儿契约成功了,神兽主动签下的灵魂契约,永世不灭,沫儿是该欢喜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澜清,又回头看看一脸高兴的白羽沫,惊呆了——
“就这样就成功了?什么都没发生?!”
神芜幽以为她至少会看一场场面恢弘浩大的契约仪式之类的,就是那种特效满天飞,羡煞旁人的牛逼轰轰的百万特效。
结果这个神兽的契约模式怎么这么悄无声息的?
因为有实力所以都喜欢低调?
不得不说,神芜幽真相了。
因为神兽的特殊属性,一出世便会引得世人哄抢,就是连飞升成仙的仙者也做不到平心静气,甚至也会因此破坏规则,杀死神兽的契约之人,再抢夺神兽,据为己有。
所以对于这种永生永世的灵魂契约,神兽的契约过程一般都会这般平淡静谧,除了契约者本人,其余人甚至连气息的浮动都察觉不到。
这样很好的保护了幼小的契约神兽和暂时并不是多么强大的契约主。
第215章 他真可怜
“原来如此...”
神芜幽恍然大悟道。
主角不愧是主角,连神兽都能主动缔结契约,而且还是灵魂契约!
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搬运机器...
白羽沫掌心捧着那小小的一团,亲昵的于它互动着:
“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你砸坏桌子啦~”
闻言,那小黑球也不知是有没有听懂,竟出奇的配合着叫了一声。
神芜幽闻言朝地上看了一眼。
哦对,他们现在没钱了。
所以一切都得从简。
“下一站去哪?”她问道。
“苍龙国。”白羽沫回答道。
路途并不遥远,他们一路向北走个五天就到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补充体力。”
小雪时节,寒潮频袭。
他们虽常年修习以至于体质大大强于普通人,但也终究是肉体凡胎,并非完全不受其影响。
“我回去给母皇辞行。”龙傲君这次回来还没跟君翎好好说过几句话呢。
“嗯,快去吧。”
他们虽身处皇族这个权利的漩涡中心,但与家人的关系却是比寻常人家都要好,实属凰权之幸啊。
皇宫,长寿殿——
君翎自退位做了太上皇之后,日子清闲了许多。
每日不需再处理那些繁杂的事务了,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婉了不少。
“母皇——”
龙傲君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张开双臂朝她拥过来——
“母皇,皇姐她欺负我,她不让我见你~”
他一把抱住君翎的小腿,蹲在地上求她做主。
门口,姗姗来迟的龙楚君一来就看见了这副场景,当即就哭笑不得,撩开帘子对着他道:“怎的?你回来就是为了状告我的?看起来对母皇也没多少挂念嘛。”
“你胡说!我才没有!”他不服,仗着母亲在他身边,可硬气了,理直气壮的很。
“你别欺负他...”君翎知道他这个儿子的秉性,嘴笨的狠,就是十个龙傲君也说不赢一个龙楚君。
“哼,就许您儿子状告我,不许您女儿说实话!”龙楚君也算是表现出来一丝女孩子家的娇嗔,上前坐在了离君翎最近的位置上。
龙傲君一看,他看准的位置没了,当即就要跳脚。
却被龙楚君一句轻飘飘的话怼了回来:“听说你要去苍龙国了?这次准备待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闻言,龙傲君瞬间偃旗息鼓,心虚的摸摸鼻子:“也没多久...”
君翎垂眸看他,他瞬间移开了视线,起身一副心怀天下的贤者模样,理直气壮道:“我这是为了天下和平,为了黎民安稳!”
“所以需要多久?”君翎并不上他的当。
龙傲君嘿嘿一笑:“估摸着得个一年半载...”
“嘭!”
君翎手中茶盏落桌,发出一声极具威严的碰撞。
“所以,是在你出嫁的前夕?”
她面色有些不悦,都说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如今竟连家也不回了!
“母皇别生气,儿子这不也是为了日后的幸福着想,跟您的准儿媳联络联络感情嘛...”他觉得他说的有理,所以语气逐渐有底气。
“那燕家女我见过,品性不错,性情沉稳,是个能堪大事的人。”龙楚君终于站在他这边一回。
君翎闻言,面上倒是欣慰许多,伸手摸摸龙傲君的发顶,怅然一声:
“也是委屈我儿了...”
“不不不,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
龙傲君恨不得偷着乐呢!
当初他心高气傲,对这桩婚约的抵触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结果在与燕清璃相处了一年之后才发觉自己此生能够遇见她,该是有多么的幸运。
燕清璃的追求者云山云海,他当初虽不得她青睐,却可以借着这未婚夫的名由光明正大的打跑那些自不量力的人。
这桩婚约,他喜欢的紧!
“他可不委屈,燕家女能遇到他,也是那姑娘的不幸。”
龙楚君品了口茶,日常怼弟弟。
涉及他与燕清璃的感情,龙傲君当即就跳脚了——
“龙楚君你什么意思,我哪里配不上她?!”
龙楚君幽幽道:“敢于当朝皇帝面前口出狂言,直呼朕的名讳,对朕不敬,按律当斩。”
“你吓唬谁呢!”他横眉竖目。
“谁跳脚我吓唬谁。”她云淡风轻。
“......”
姐弟俩日常拌嘴,君翎在一旁笑笑,并不参与。
......
出了长寿殿,姐弟俩难得一起同行,心平气和的讲话——
“祁药罐子你打算怎么办?”他不明白,皇姐怎么还把那个危险的家伙留在身边。
“他是你皇姐夫。”她纠正道。
随后又道:“他原是我的正夫,如今我为帝王,他自然为帝后。”
“可他所犯之罪——”
“他只是被邪祟附身,未曾犯下大罪。”
“你明明知道他是自愿与那恶灵做交易的!”
“......皇弟。”她忽地唤了一声,提醒道,“他身后,是整个祁家。”
祁家生有两女,皆为人中龙凤,个中姣楚。
一女为国征战四方,悍烈威武,引得军中所有人的尊崇爱戴;一女经商敛财,眼光独到,头脑新奇,是国库的一大贡献者。
国有此人,实属凰权国之幸。
但这两人的势力日益扩大,且一文一武,紧紧抓住了国之命脉。虽说目前她们尽显忠心,但人心叵测,谁也不能断定有朝一日她们足够强大了,会不会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
若仍任由她们如此发展下去,终将会成为她的心头大患。
她不能拿整个国家的未来对赌她们的一世忠心。
所以祁家,她必须适度敲打,将其牢牢掌握在手心。
而祁卿云,就是这最佳的途径。
龙傲君听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
他是不喜祁卿云,因为祁卿云病弱单薄,身无长技,根本配不上他英勇神武的皇姐。
但不可否认的是,祁卿云虽做法有所欠妥,但对皇姐确是一片赤诚真心,天地可鉴。
而如今,皇姐这意思,竟是只当他是一颗掌控祁家的棋子,而毫无爱意吗...
这...
他不由得有些同情祁卿云了。
所以,平生第一次为他说了一句话:
“他,毕竟对你情根深种...”
第216章 帝王的情爱
天色渐晚,寒风飒飒,风卷枯叶飘零凋落,发出细碎的声响,晦暗凄凉...
“皇弟。”
她眸望远方,看着金色的梧桐叶渐渐脱离枝干,薄唇微抿:
“你忘了吗,身为帝王,情,是大忌。”
她缓缓转身,直视着他,威严的目光里添了抹哀戚:
“特别是,我们。”
他们,这些龙姓之人,身子流淌着那位的血,他的暴虐残忍,他们至今犹记于心,每每深夜梦魇,都会叫人心悸惊醒,痛苦不已。
思绪回溯...
那是龙楚君两岁之时,她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只知道天天粘着母后,听她温柔的语调哼着甜美的歌儿,哄她入睡。
那时的她无法想到,母后温柔慈爱的背后,竟藏着数不清的争吵反抗。
她记忆最深的那次,也是父皇母后争吵最为剧烈的一回——
那时她有些调皮,想着要在生辰时日给母后一个大大的惊喜,于是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悄悄的躲进了母后的寝殿,藏在床榻之下。
却不想,她没等来温柔似水的母后,却等来了一脸盛怒的父皇抓着母后的手腕将她一把扔在了床榻之上...
父皇说:“朕的皇后可真是好闲心,平日里面见朝臣女眷整日话谈还不够?如今竟连生辰之日都围着那群莺莺燕燕忙前忙后,快活的很啊!”
母后武力不俗,一把推开他:“臣妾身为皇后,管理后宫是臣妾应尽的职责!至于朝臣女眷...若非陛下毫无理由的直接一纸诏书将那些肱股之臣关押天牢,生死未仆,臣妾何须如此劳心费神安抚那些女眷家属?!”
“呵,你这是在怪罪朕的决策荒诞?还是在为那些年轻的后生可怜?!”
房间里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响,年幼的龙楚君吓得缩紧了身体,连哭都不敢哭不出来。
只听床榻上忽地一震,应是母后被钳制,被压在了床上。
“龙煜你混蛋!”
母后第一次发出这么充满怒气的低吼,仔细听来,那里面竟藏着一丝哭腔。
“我何时见过那些后生?一切都是你毫无根据的臆想!那些大臣对你忠心耿耿,何曾犯下大错,就因为你的一句空穴来风的诋毁,凭什么让他们枉受牢狱之灾,寒了他们的心!”
“凭什么?”龙煜冷笑的一声,怒极反笑:“就凭朕是帝王,朕为君主!朕要他们死,他们便绝不可能活!”
“嘶啦——”衣服破碎的声音倏地响起,揪起了龙楚君的心。
“放开我!!”母后声音都在发颤。
龙煜那裹挟的怒意的声音再次袭来:“不愿?朕的皇后凭什么不愿?!管辖后宫、安抚朝臣家眷是你的职责,服侍朕就不是?!嗯?”
“陛下妃嫔众多,有的是姐妹愿意服侍,何必——!”
“妃嫔妃嫔又是妃嫔!朕的好皇后宁愿围着那些个胭脂俗粉转,也不愿瞧朕一眼是吗?!”
他面色阴沉可怖。
只听他伏在她的耳边,用那令人胆寒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
“朕就知道,后宫那群女人不会安分,所以朕为了让朕的好皇后好好休息休息,特地下之旨意拔了那些聒噪的舌头,叫她们再也无法在皇后面前嚼舌根,再也无法迁走皇后的心思!”
“你——你混蛋!她们可都是与你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她们彼此勾心斗角也是因为你,只是为了得到你的宠爱而已!你怎么能?!你凭什么这般残忍!”
“皇后果真是被那群鸟雀叫昏了头...”他面无表情,眸底尽是薄凉,“朕如此做,只是为了给朕的恪尽职守的好皇后一世专宠,好好奖赏朕心怀天下的好皇后啊...”
他最后几个字,是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包括那些臣子...朕要治他们一个祸乱后宫的罪,朕要将他们满门抄斩,遗臭万年!朕要让朕的皇后亲眼看看,她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在朕眼里,如此不堪一击!
“朕要让朕的皇后明白,这天下都只是朕的天下,朕的皇后也只能是朕一人的皇后!所有胆敢靠近皇后的人,朕都会叫他们生、不、如、死!”
他大手一挥,将她翻转了过来,一手抬起她的后脑勺,一手缓缓摩挲着她惊恐愤怒的眼睛,随后渐渐往下...
语气喑哑的可怖:
“朕要朕的皇后从此以后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朕一人...
“朕要朕的翎儿...从此只能依附朕而活,日日夜夜只能见朕一人,在朕的身下承欢...”
......
在那之后,母后就被软禁在了囚凰殿,身边的侍女渐渐的减少,到最后就连一日三餐来送饭的都是龙煜本人。
他撕碎了她所有的衣服,又亲自学起女红,为她量身定做更多的衣物,他亲手给她穿上,不顾她的瑟瑟发抖的身躯,不顾她日渐惊恐的眼神,不顾她声嘶力竭的抗拒,给她套上了他亲手打造的金锁脚铐...
她的每一次反抗,前朝后宫都会消失一些人。有时是她曾帮过的妃嫔,有时是她所青睐的宫女,有时她为其鸣过不公的官员...
渐渐的,她不敢再反抗,终日忧思缠身,郁郁寡欢。
他满眼笑意的看着她日渐无神的眼眸,搂着她缩成一团的身体,动作亲昵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嘴角带笑的把玩着她带锁的脚踝。
如此,整整持续了五年之久。
她简直无法想象母后那五年是怎样过来的。
她只知道,母后被迫不已的次次退让,次次忍耐,换来确实父皇更加变本加厉的占有,更加丧心病狂的掌控...
父皇的占有欲很强,强到甚至不允许他们这些亲生骨肉跟母后相处太久。
他们三个孩子,每七日只有一次与母后见面的机会,且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而每次见完面后,父亲总会出现在门口不远处,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们,冷冷说一句:
“去领罚。”
是的,他们丧心病狂的父皇,全然不顾及他们只是几岁的孩子,每每在见完母亲之后,他们都会被鞭笞十鞭,以示惩戒。
她渐渐的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他想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这样母后就真的只有父皇一人了。
但是,已经五岁的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呐喊挣扎中,也早已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
他们不见母后,他们便不会被打;
可母后若是不见他们,母后会疯。
第217章 镇魔塔的异常
因此,年幼的龙楚君总是不顾父皇的冷眼,每七日一次的会面,她从未缺席。
不仅如此,她为了逗母亲开心,还时常把小自己三岁的龙傲君拖过去,龙傲君自小顽皮,总有股活力张扬的劲儿。有他在,母亲总会多笑几次。
只是龙傲君是在母后被囚的一年后生下来的,他从未见过正常的家庭生活,便懵懵懂懂的以为全天下的父母皆是如此这般。
他一年之中见不了母亲几面,自然也就跟母亲不怎么亲近,又是孩童的天性,怕疼,以至于他总是不想去见母亲。
龙楚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就索性什么都没说,只是每次去的时候,她会把他的十鞭子也领了。
如此过了三年,三妹龙怡君出生了。
或许是因为母后的身体每况愈下,情绪又一直郁郁寡欢,所以在生育三妹之时,身体承受不住,险些丧命。
幸运的是,母后的命最终还是保住了。
不幸的是,三妹因为母胎受损,凤凰血脉并不纯粹,反倒稀薄羸弱,连神火的能力都与普通的炎火相差无几。
父皇也因为母后那次性命垂危而暴怒,竟忍心掐住尚在襁褓中的三妹,面上阴沉暴怒,像是要把她活活掐死一样。
后来,因为母后的哀求,他到底没有下去手。
不过,三妹也是幸运的——
至少她在她记事之时,母后就已经变成了母皇。女帝君临天下,她也就成了凰权国最快活无忧的三公主,她是被完美的保护在羽翼之下,从未见过那样疯魔的父皇,疯狂的爱情。
回到此刻,龙傲君听到这话,顿时就沉默了...
确实,他们这样的人,身上留着拿着暴虐之人的血,若是再手握滔天权势,那后果...
不堪设想!
所以母皇才如此费心劳神的教导他们控住情绪,教导他们要时刻牢记心中的责任。
而他,就连性情都那么的像父皇。
他尝试过了,但...改不掉...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克制。
可却仍是无法避免的失去理智。
所以他从未想过要与皇姐争夺皇位,从未想过要那滔天的权势...
他不能这么做,特别是在他心有所爱之时,便更加不适合那个位置了。
“皇姐与我不同,何不试试——”
“傲君。”她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留下一句,“我不能拿整个凰权国来赌。”
“我只怕皇姐会留遗憾...”
“朕不会,也不能会。”
她这般说着,身姿傲然挺拔,屹立如松,巍然如山,随后看了眼天色,收回了目光,简短的道个别后,便负手离去,渐行渐远...
......
京郊别院——
神芜幽睡不着,便趴在露台的栏杆上,抬头望着满天繁星,那星光璀璨好似映在了她的瞳孔里。
她仰望着月色,清辉洒在她的眉眼,娴静而温柔,只见她红唇微动,从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公子,镇魔塔,是你毁的吗?”
“...嗯。”
身后那人双手环胸,抱着那把清辉冷剑屹立在屋檐的阴影之下。
“公子,以你的实力,不会出现失误的,所以我能问问,公子你,为什么要毁了镇魔塔吗?”
她的声音若空谷幽兰,轻飘飘的,听着如山涧的一缕微风轻轻拂过花瓣,静谧而美好。
凌望清一直站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仰望星空模样,缄默不言。
她的眼中盛满了繁星漫漫,而他的眼底也盛满了她笑语晏晏。
她见他不答话,于是回首望他:“公子做事绝非无缘无故...所以,是那镇魔塔里有什么东西,是吗?”
他仍不答。
“公子为人冷淡,若非是涉及伙伴安危之事,公子必不会出手。所以...那镇魔塔里,有什么东西,会对我们不利对吧?”
她这般分析道,慢慢走向他,抬头望着他漠然深邃的双眸,一字一句道:
“可大家都是人,镇魔塔里会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安危呢?
“我派罂粟去查了下,她告诉我,那里面有几百个锁妖阵,可其中却是空空如也,并无妖物...”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视线有些偏离,可她并不想就这般略过:
“公子...”
她目光紧追着他,不让他避开自己的视线:
“是因为我吗?”
他们这一群人中,只有她是妖。而且在她与夜月昙的通话中,她也了解到他所收集的消息——
这镇魔塔,正是龙楚君当年离开虚妄山回到凰权国一年后开始着手修整的,耗资巨大,且据说花重金请了众多能人异士在塔内布置了数百层锁妖阵与禁制,那些坚不可摧的锁链到现在都还是崭新崭新的。
所以...
不怪她多想,这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而且今天她在皇宫中,龙楚君所说的那些话,也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想。
不过目前她最想知道的是,凌望清那时是不是就在附近,听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她头痛难忍之时忽地出现,将她带走,又顺势在对战飞天虺之时一剑劈开了镇魔塔,摧毁了那些阵法与禁制。
凌望清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不悦,面容紧绷严肃了许多,然而嘴唇还是紧紧的抿着,也不知究竟在纠结什么。
神芜幽想追他,但奈何他这个人性情太冷,也不喜言语,即便有心为别人做什么事,也不会以此邀功,而且如果别人察觉不出,他甚至都不会开口提及。
若是连她也如此这般,怕是两人几百年都不会有半点进展。
所以特殊情况,总得用点特殊的方法。
她缓缓走近,身子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
一缕幽香,一缕冷香,愈渐相融,交织缠绕,愈发香甜...
她说:“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公子这般迟疑,反而会引人遐想...”
她缓缓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温热的吐息轻轻的喷洒在他的颈间,像是羽毛拂过般激起了一丝酥麻痒意。
“比如说...我就会想,公子为何要这样做?明明毁掉了可能束缚着我的镇魔塔,明明是做了件我应该感恩戴德的好事...可为什么,公子却对此缄口不言,讳莫如深?
“是不是,也想着效仿新帝,将我困在另一处的锁妖塔,对我为所欲为,吃干抹净...?”
第218章 我没有过去?
“没有。”
他终于舍得搭话了。深邃的眉眼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凑上来的脸庞,眸光微动,却没有做出任何推开她的举动。
“我一直很好奇...”
她见他没有抵触的意思,便又进一步的靠近,鼻尖轻嗅着他的脖颈、喉结、胸膛...随后缓缓道:
“公子一直用的是什么熏香?每当我靠近公子,闻到这股安神的淡淡香气之时,总会觉得心情舒缓许多,精神也放松了许多...很舒服,我很喜欢...”
“没有。”他又重复了这么一句。
只不过相比于上一句,他这次有明显的局促,眸光快速的移向别侧,暴露在她眼前的耳尖些微泛红。
“没有?没有什么?”她眼角带笑,歪着脑袋看他,漂亮的双眸里闪动着细碎的亮光。
“莫非,这是公子的体香?”
她笑意盈盈,嘴角上扬。
这次他听出来了,随后有些懊恼的伸手推开她,转身不去看她,冷冷道:
“该就寝了。”
“可我才刚睡醒不久...”
她一推就开,直接转身又面向了亭廊,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胳膊,重新坐回了廊凳之上,身子伏在栏杆上,脑袋抵着胳膊,望着浩瀚的夜空露出惬意的微笑。
她眸底倒映着皎洁的月光和漫天的繁星,在她的笑意融合下,竟是比繁星还要璀璨迷人。
她拉长着语调,懒懒道:
“公子先睡吧,我再看一会...”
“......”
他抬眸看她披着一身厚重的斗篷依偎在栏杆上的模样,面无表情道:
“夜间风寒。”
“嗯,谢公子关心,我一会就回屋。”
“随你。”
他声罢,走了几步,随后脚步倏地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着,渐渐离开了视线。
见他走了,神芜幽才幽幽道:
“出来吧。”
只见她话音刚落,那庭院之中就倏地闪过一瞬的微弱的红芒,紧接着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对着她恭敬道:
“姐姐。”
罂粟这个人明明心眼很多,却偏偏对这称呼执拗的很,要么称‘恩公’,要么唤‘姐姐’,弄得神芜幽没法了,也就顺着她了。
神芜幽没再管她的称呼,只是轻轻的问道:
“皇陵去过了?”
“是。”罂粟道,“那里禁制许多,且都不俗,罂粟不敢贸然硬闯,只在外侧观察了一会。”
“有人进去过?”
“有几个身份尊贵的人去过,拿着一个约莫掌心那么大的小物什,金色,上有股火焰的炙热气息,应该就是打开禁制的钥匙。”
钥匙啊......
神芜幽敛下双眸,指间轻轻的敲击着栏杆,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随后,又听她问道:
“天牢那边呢?”
“五日前被祁卿云扰乱心神自相残杀的皆是牢中死囚,罂粟迷惑了几个牢头,从中得知他们那天忽然得到通知,说是集体休沐,所以并未出现在天牢,直至死囚死后才回到的天牢,处理那些尸首。”
“原来如此...”
神芜幽眸光微暗,总算是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她就说嘛,龙楚君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被关在暗室的?原来是一开始就祁卿云所做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或者说,是从祁卿云与那恶灵做交易之时,她就已经发现了端倪,但却什么都没管,什么都没问,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一边暗暗监视着‘祁卿云’的一举一动,一边若无其事的谋划着一场大局。
皇陵的守卫何其森严?那里躺着的皆是凤凰血脉的传承者,身负神火,不畏神火,价值极大。又怎会是一个只能附身在一个人族身上的恶灵所能攻破的?
恶灵自以为拿捏了人性,操控那些所谓的傀儡办事,却不想他们本就是龙楚君特意安插下的人,于是如它所愿的,皇陵被破,尸体被盗,炼化尸傀,藏匿于地道。
接着祁卿云被关押,她以皇太女的身份去审问,趁机‘不经意’之间暴露出与龙傲君之间的对话,让藏在祁卿云身体里的恶灵在第一时间内得知尸傀被毁的消息。
接着恶灵便沾沾自喜的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扩散谣言,引得凰权大乱。
同时又曝出神芜幽的身份,企图引起世人的哄抢,然后有心之人就会借女帝身上的谣言来抨击凰权,进而给世人以足够的理由制裁凰权,发兵凰权,利用凰权引得天下大乱。
届时兵戈四起,各国权势之争一触即发,阴谋诡计皆如数亮出,疆土之上将白骨累累,血流成河,百姓深受其害,饱受流离之苦,怨声载道...
如此,世间的恶念将无限的扩大,而那恶灵的食粮也将无限的膨胀。
到那时,这天下的局面,可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只不过恶灵万万没想到,它的所有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全都在龙楚君的眼睛里。在她的一步步引诱之下,一步步谋划之下,它为之所做出的一切皆成为了她掌控凰权昌盛凰权的嫁衣!
恶灵这盘棋,下得很大。
龙楚君这盘棋,下得更大。
大到完全不给对方留一点的退路,这里面的每一步棋,都得完全按照她的想法去走,就算是对方敏锐的发觉其中端倪,也只是困兽之斗,根本掀不起多大的波浪。
龙楚君隐藏的很深,深到即便那恶灵早已消亡,也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是她做的手脚。
神芜幽不禁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对手是她,这位城府极深的凰权女帝,她怕是也难寻得好处。
而悲催的是,她竟成了这样一个可怕之人的目标!
真是...
呜呼哀哉,吾命休矣啊...
神芜幽低低叹了口气,随后吩咐道:
“去跟月昙说,叫他先往北扩展,不求精,但求多,特别是商贾权贵及皇族之间的恩怨纠葛,多多益善。”
“是。”
罂粟应了一声后,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夜月昙将她教的很好,这暗卫做得也越来越合格了。
神芜幽满意的勾唇一笑,随后便回了屋子。
他们第二天清晨就出发了,天刚蒙蒙亮,随着时间的推移,越走到郊外,视线也就越清晰。
一路上白雪茫茫,鲜有凶兽拦路,于是他们这一天也格外顺利。
一天的好心情极为美妙,直至到了晚间,夜幕降临之时,和煦的阳光被冷寒的月色替代,凛冽的寒风似刀割在众人的脸上,骨头上,身体上...
第218章 水云镜
“停下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再走。”
白羽沫终于发出了这样一道指令。
说话间,她嘴里吐出的白雾,一瞬间就凝结成霜。
“呼呼呼冷死了...”
神芜幽一边搓着手,一边冲着自己早已冻红的手掌哈着气,鼻尖泛红,眼角泛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白羽沫上前替她暖暖手,替她可怜道:“谁让你生成了植妖,又怕冷又怕火,哪怕是生成了一只兔子都比现在舒服。”
“......”神芜幽无语凝噎,最后梗着脖子回了一句,“至少我漂亮,这张脸,天下无双!”
白羽沫没忍住,轻笑一声:“你倒是可以试试用脸吃饭,看看这张脸带给你的到底是福是祸。”
“况且...你没发现你这张脸都要冻成兔子了?”
神芜幽此刻眼圈红红,鼻尖红红,除去这张祸国殃民楚楚可怜的脸,可真就是跟红眼白兔一样软糯惹人怜了。
神芜幽不想说话,转头看着龙傲君的篝火已经建成,就跑到燕清璃身边窝在她的兽宠疾风兔的身边,舒舒服服的找了个姿势,准备冬眠。
可疾风兔却不是个脾气好的,哼哼嗤嗤的扑腾了几下之后,还是迫于燕清璃的淫威之下,乖乖的任由她躺在身上,卷着它的毛发当铺盖。
“你家兔子脾气真不好。”神芜幽吐槽道。
燕清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要是不扯它的毛,它兴许也不会这般抗拒。”
闻言,神芜幽立刻裹紧了从疾风兔身上薅下来的温暖白毛,可怜巴巴的望着疾风兔的那双宝石红眸:
“要不,我们做个交换,你拿你的毛发,换我的毛发?”
燕清璃:“......”
白羽沫:“......”
疾风兔:“......”
“你拿它的毛发能塞衣服里面御寒,它拿你的头发能干嘛?吃吗?”
谁料白羽沫话音刚落,就见那原本极为抗拒的疾风兔倏地动了动红嫩的鼻子,低头冲着神芜幽嗅了嗅,然后倏地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当即就扯起一缕神芜幽的墨发,吧唧吧唧的咀嚼着...
看着这一幕的白羽沫:“!!!”
燕清璃:“???”
“清璃!它它它你家兔子还吃人头发?!!!”白羽沫不可置信道。
相处三年之久,她怎么没发现这兔子还好这一口?!
燕清璃同样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神芜幽,出声道:“疾风兔对事物很挑剔,一般不是高阶的灵草它都不会...等等!芜幽你——在拿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喂它?!”
是了,芜幽现在是植妖,头发是本体的一部分枝叶,所以同样蕴含着曼珠沙华的灵气。
这样的天地至宝,怪不得会引得一向挑剔的疾风兔如此胃口大开。
嚼着嚼着,那疾风兔的身子就渐渐热了起来,连带着靠着它休息的三人也都明显的察觉到了它的体温变化,瞬间变了脸色——
“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它刚才一下吃的太多了,消化不过来,能量堆积膨胀了而已。”
神芜幽用力扯过疾风兔嘴里的头发,指间一捋,刹那间那一缕被啃得短了一截的头发就生长出来,恢复了原样。
“它怎么会这么痛苦?”
燕清璃看着与她并肩作战数年之久的疾风兔此刻正捂着兔子蜷缩着身体一副很痛苦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白羽沫上前看了一眼,随后经验丰富的说道:
“莫慌,只是要晋级了而已。”
“晋级?”燕清璃惊讶道,“它明明刚晋级不久...”
“这就得问芜幽了。”她耸耸肩,一副不清楚的模样。
“哦,也没啥。”神芜幽裹紧了自己的斗篷,不让里面的兔绒跑出来,“因为我也晋级了嘛,体质加强了,身体里蕴含的能量自然也就增长了不少。”
她怎么能说是因为那恶灵强迫她吸食那些人的修为已经被全部消化吸收转化为妖力,以至于她的真实修为其实已经达到了地阶,所以身体里所蕴含的能量有了质的飞跃呢?
不,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她还只是个玄阶八重的宝宝。
嗯,对。
白羽沫看向她,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所以你现在自身有着重于力量攻击的招式吗?”
“......”神芜幽抿抿唇,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有。”
“也是...”白羽沫了然道,“似乎也从未见过哪个花妖是强攻型的,甚至连所有的招式都是控制束缚之类的,而没多少实质的伤害。”
“那你可错了。”神芜幽道,“还有辅助和控制,这也是花妖的强项。”
“控制?”她疑问道。
神芜幽点点头,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忽地狡黠一笑,嘴里缓缓吐出一句:
“站起来。”
话音刚落,白羽沫就不知怎么的身体条件反射的起来了。
她茫然的眨眨眼,正要坐下之时,却又听见神芜幽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转个圈。”
紧接着,她就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转起了圈。
“???”
她惊呆的睁大了双眸看着神芜幽,不可置信的问道:“什么时候?”
“就刚刚我们视线接触的时候,你就已经被控制了。不,准确的说,是你的身体被控制了,灵魂没事,思想也没事。”神芜幽就此解释道。
她原先也以为自己这只是在对方不经意操控了对方的思维,因而可以操控对方的动作。不过后来龙楚君的那句【控生死之物】又让她有了新的领悟——
她这并非是精神控制,而是更为强硬的绝对控制,越过思想,直接操控目标的躯体。也因此,无论目标是生是死,她都可以操控。
白羽沫一听,当即大惊道:“你这个技能有点逆天了,连我都可以控制,那不是不没有等级的限制?”
她这地阶的六重的水准足足高出神芜幽一个阶级了,居然对此都毫无所查,可想而知她这能够越级的强制控制有多难缠,让人防不胜防。
“也不是。”
她解释道,“在一定的差距范围内可以,或者是在对方神志虚弱对我毫无警惕的时候才能越级成功。就目前来说,我控制的最高修为的人就是你,而且只要你心智足够坚定的夺回身体的掌控权,那么我也是没办法的。”
“那我怎么还是停不下来?该不会是我心智不够坚定吧?”白羽沫一边转着圈圈,一边懊恼的各种尝试,却终是无果,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裙角飞扬,好似雪中起舞,翩然若仙。
神芜幽一边眼弯弯的欣赏着这副美人起舞的场景,一边轻轻的摇头:“不啊,是因为你对我太信任了,所以根本发挥不出来你原本的实力,挣脱不开我的控制。”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起舞的模样,随后红唇轻启,恋恋不舍的下达了下一条指令:
“杀了他。”
第219章
“你说什么?!”
白羽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手指向的方向。
她居然要自己杀安澜清?!
偏偏震惊归震惊,她的身体还是机械般的动了起来,“唰”的一声就拔出了腰间的宝剑,劲直冲着安澜清挥去——
“神芜幽你大爷的!快停下来!”
当事人神芜幽表示,她间接性耳聋,听不见。
白羽沫见她这副模样,忙用力的收回手,然而那种身体失去控制的无力感还是将她层层包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
“澜清,闪开!”
安澜清见她如此,身形一转,就轻飘飘的躲开了她机械的攻击。随后,只听“嘭——!”的一声,那伫立在安澜清身侧的光秃秃的树干就轰然倒地,溅起一阵冰冷的白雪。
可这还未停,只见她的剑刃刚挥下,又倏地高高抬起,剑锋一闪而过,这次直接擦着安澜清的衣角贴身而过!
雪花四溅,篝火摇曳,冰冷的空气中时不时传来利刃破空的嗖嗖声。
白羽沫僵硬的身体越来越活络,机械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疾步生风,她招式凌厉,剑如银蛇吐信,步步紧逼。
而安澜清也是步步后退躲避,却没有离开太远,他步伐从容沉稳,衣角翩然而起又倏然转折落下,墨发纹丝不动只发尾稍稍随风而起。
“沫儿,不要只专注于不愿伤我,静下心来,慢慢扩散你的思维,一步步掌握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才是。”
他微微一笑,面色温润如常,清润的眼眸里满是鼓励与安抚,顿时使有些焦躁的白羽沫静下了心。
神芜幽意外的看了一眼安澜清,见他一边不疾不徐的躲避着白羽沫那愈渐凌厉的招式,一边耐心的引导着白羽沫冲破她的控制,丝毫没有被步步紧逼的不悦,倒是难得。
再看白羽沫,她正闭上双眼,缓缓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神识一点一点的探查四肢经脉,随后像是终于发觉了问题所在,清亮的眼眸倏地睁开,迸射出一片清明——
“原来是这样!”
她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转身看向神芜幽:
“再来,我不会再被你控制了。”
通过刚才的神识探查,在加上神芜幽有意的将控制她的手法展现出来,白羽沫就如给自己的全身拍了次x射线一般,连经脉气息的调动都观察的一清二楚,这下找到了被控制的根源,只要加以防范,就不会在被控制了。
神芜幽目光幽幽扫向她,如黑曜石般明媚动人的眼眸与她对视良久,渐渐的,那明亮的双眸似乎变成了一曲幽潭,黑暗诡谲深不见底,诱人深望引人深入...
白羽沫清明的目光渐渐变得无神,变得呆滞,在她的视线里,那漆黑深邃的神秘幽潭就像是宇宙中最神秘莫测的美丽星系,里面载着漫漫银河,像是要把人的魂魄生生吸进去一般。
倏地,白羽沫猛然醒悟,接着赶紧摇了摇头,眨了眨眼,恍然回神。
可神芜幽显然还没打算放过她。
只见那抹绯红的身影如同暗夜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双深若幽潭的眸子也变得愈渐迷人,且就在白羽沫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冲破她的控制之时,她又倏地发现那神秘幽潭之中渐渐浮现了一朵鲜艳靡丽的绯红花苞。
那红似鲜血的猩红花苞好似藏着某种未知的强大魔力,深深的吸引着人的神魂,叫人忍不住的心生探索之欲望。可那明明就是一处深渊,一旦踏入便会万劫不复,被深深吸入那诡谲莫测的深渊漩涡之中,溺死在无尽的黑暗中...
簌——
花,开了。
那绮丽靡霏的妖艳花苞刹那间绽放出了诡谲迷人的殷红色彩,那似血的花色,尖细的花瓣,好似一张张性感迷人的朱唇,又似一柄柄带血的利刃,尽管知那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却还是如此的勾魂夺魄,诱人沉沦...
不,不对!
白羽沫呆滞无神的瞳孔骤然紧缩,强制从她的控制中挣脱出来,霎时间好似经历了多大的苦难磋磨,面上一阵疲惫倦态,嘴里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心口也不由得“砰砰”直跳,像是陷入了某种难以挣脱梦魇一般,脱力乏累。
见她真的能够从她的控制术中清醒,神芜幽不由得赞赏的勾了勾唇,赞扬道:
“恭喜。以后,你都不会再受任何形式的控制类术法了。”
“我的天...”她甚是疲惫的按了按脑袋,望着神芜幽诧异道:“你是什么时候会的这种技能?入侵神识,强制控制...算是给你整明白了...真的...太强悍了!”
“我又没有什么能够抵挡力量型对手的攻击或是防御技能,要是再没有点束缚控制的保命,那可真是得等死了。”神芜幽无奈一笑。
花妖,有着世间最绝艳的容貌,最极品的炉鼎体质,最弱小的战力防御...
这是令世间都趋之若鹜的存在,是引得世人哄抢剥削的存在,同时又是六界之中最漂若浮萍身不由已的存在。
但她总是在想,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是个什么意思?ta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塑造【花妖】这一角色的?
难道花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制造六界混乱,引起六界争抢,扩大阶层不公的矛盾?
不,肯定不是。
于创世神而言,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万物都是ta的孩子,无论强弱,无论尊卑,无论价值,无论贵贱...
所以花妖的存在意义,也应该是与其它种族一样,在生存之中,有弊端,也有利处。
而在她与魇毒林的那些妖族短暂的相处之后,终于发觉了各个种族的特性——
就如鹰族能够展翅翱翔却无法潜水畅游,就如啮族善于敏捷逃窜却无法力大无穷,就如植妖能够自愈伤势长寿千年却无法赤膊肉搏一样...
花妖,亦是如此。
虽有世间羡艳的绝色容貌,有无法抗争的羸弱身躯,有世人疯狂索取的索命体质...
但同时,也有修炼仙魔两途的捷径,有百毒不侵的耐性体质,有善于迷惑的特殊花香。
而神芜幽,多了一条天地至宝的血肉之躯的同时,也多了一条可控生死之物的逆天能力。
第220章
“我只能说,你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白羽沫这般由心的夸赞道。
这世间拥有控制类术法的人并不少,但能做到如神芜幽这般没有任何前兆的直接越级进行强制控制的人,实所罕见。
且方才她已经有所防备,竟还险些迷失在她的精神领域里。
若说这控制他人身躯的本领是曼珠沙华本体就拥有的本领,那么如神芜幽这般精神力强悍的直接入侵神识进而操控人体的程度可就跟本体自带的本领没多大关系了。
控制类的术法,说明白了,其实不外乎是三种:
一种是蛊惑思想,进而怂恿其行为;
一种是侵入神识,进而操控其行为;
一种是强占神识,强制性的操控他人的身躯。
而神芜幽这副躯体给她带来就是第三种,最为强横的一种绝对控制。
但是由于她自身的努力,同时也达到了前两种的控制能力,而且还能够如此熟练的掌握。
这样,若有一朝她所碰到的敌人等级差距过大而无法成功的运用第三种控制术法之时,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利用前两种方法同样达到操控他人的目的。
“你把这招练得好了,威力绝对不可小觑。”燕清璃出声赞叹道。
所谓兵不血刃,也大抵如此了。
“我当然明白,只是这招累得很,平时并不常用罢了。”神芜幽打了打哈欠,一副困倦的模样。
一般而言,她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能把对方牵着鼻子走,根本无需耗费精神力搞这出。
而且精神力的提升也很磨人,需必须得把目前所有的精神力都耗尽了之后,再得到足够的休息休养,才能扩展一点精神力的容积。
至于那感觉嘛...
毫不夸张的说,就跟你三天三夜没合眼又饥肠辘辘的跑了圈八百米之后再进行一百米冲刺的那种辛酸感,就卡在将要猝死的边缘,难受得紧,偏偏身为妖族还猝死不了,只得活生生的忍受着那种焦灼疲倦昏昏欲睡却又无法入眠的磨人之感。
说着说着,她就累了。
白羽沫怎么说也是地阶六重的强者,身为御兽师和整个虚妄山里万里挑一的领袖人物,精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所以刚才神芜幽对她使用控制术,确实也是动了真了。
如今脑壳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得很,胡乱的伸手摸索着疾风兔的毛发,找了个温暖舒适的位置就渐渐陷入沉睡了。
此时疾风兔也已经晋升完毕,身子热乎着,正懒洋洋的当着几人的睡垫,一身惬意舒畅,很是满足,就连神芜幽扯着自己的耳朵当床褥也没什么意见。
寒风凛冽,雪花纷飞。
呼啸的北风阵阵从耳边略过,被一片暖意融融的温热化成一阵清爽的凉风,煞是怡人...
疾风兔抖了抖毛茸茸的身子,很是乖萌可爱的追着神芜幽,用它那一人高的硕大脑袋亲昵的抵蹭着刚刚睡醒一脸惺忪迷蒙的神芜幽,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里充满了讨好卖乖之意。
神芜幽并不意外的挑眉看它,问道:
“怎么?想驮着我?”
闻言,那毛茸茸雪白雪白的大脑袋毫不迟疑的点头,然后用那足以萌化人心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神芜幽。
神芜幽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于是残忍的打破了它的幻想:“我的灵蕴你撑不住,短时间内吃太多你会爆体而亡的。”
“唔...”它歪了歪那硕大圆润的可爱脑袋,然后又黯然的垂下,应该是听懂了她的话。
不过也是一会,随后它又倔强的扬起脑袋,先蹭蹭她,又扭头朝自己后背望了望,那意思显而易见。
“你还要驮着我?”神芜幽惊讶道。
要知道,这兔子虽然看起来乖萌可爱跟白羽沫一样,可实际上脾气臭的跟龙傲君一样,除了它的主人燕清璃能骑,就是龙傲君想要蹭一蹭坐骑都会被它蹬一脚,然后不屑的用鼻孔吐气。
可谁曾想,这样脾气臭烘烘的疾风兔居然就被一缕头发给征服了!
神芜幽顿时一喜,毫不客气的一跃骑上了它的背。
还别说,这兔毛软乎乎的,比白羽沫的熊猫坐着舒服多了。
“清璃~~”
她敞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驾驭疾风兔的燕清璃,享受的感受怀中抱妹的乐趣,还不忘冲着一旁干瞪眼的龙傲君挑衅一笑~
龙傲君当然忍不了,当即就双腿一个用力,龇牙咧嘴的骑着烈焰驹追逐而去——
见状,神芜幽得逞的勾唇一笑,双手又抱紧了燕清璃的细腰,揶揄道:
“这样小孩子气的人,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我还想问你到底看上凌望清哪点了呢?”
燕清璃着实不解,如今既然她先提到了,那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疾风兔速度是最快的,在冰寒的雪地中,自然是甩身后那些人不小的距离。所以,她们的谈话很安全,风也捕捉不到。
闻言,神芜幽倒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回答道:
“因为他长成我喜欢的模样,气质也是我喜欢的一类,至于性格嘛...虽然冷了点,但好在不喜沾花惹草,虽没有花言巧语,却也并非是个冷血心肠,只要我推一推,他还是知道关心我的。”
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一次两次就算了,若是一辈子都如此,抱着一团怎么也捂不化的冰疙瘩,怕是再热烈的感情也会消退冷却的。
好在,凌望清并没有叫她失望。
所以,她也不能叫他失望。
他们这一推一就半推半就的,终有一天会情从中来得偿所愿的。
她正如此美好的畅想着未来,却不见燕清璃眸底的凝重...
果然,只是这种‘喜欢’啊...
她该如何告诉她,这并不是一种对于未来恋人的喜欢,而是处于一种合适顺眼的喜欢呢?
这种所谓‘喜欢’的可替代性实在太强,或许在她不经意之间就会伤害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薄弱情谊。
没有人格的牵引,没有灵魂的相吸,没有性格的磨合...
只有一句理所当然的‘喜欢’,实在太过苍白...
第221章
“芜幽,你有没有...”
“哎呦我去!这什么东西咬我?!”
神芜幽一声低呼完美的打断了燕清璃的思路,后者察觉到她的惊吓,当即扭过头去看,随后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低声道:
“糟了,是北极啮鼠!”
只见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接二连三的冒出橘红色的小巧身影,在这一片苍茫雪色之中显得格外显眼。
北极啮鼠,体态椭圆憨态可爱,耳朵小巧却极度敏锐,四肢短小却行动迅猛,约莫巴掌那么大的大小,性情胆小乖萌,也是极地雪色中的一片美好光景。
只是面前的这一群,明显与书中记载差距甚大!
“北极啮鼠?”神芜幽诧异的看着那群浩浩汤汤的旅鼠大军,疑惑道:“居住在北极的旅鼠怎么会成群的往南狂奔?”
而且看它们这副焦躁凶残的模样...
莫不是饿得发狂了,所以见人就往上撞,逮到人就咬?
“这种情况应该是在迁徙,或者准确点说,是在集体自杀!”
燕清璃当即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紧接着手中一转,倏地一道凌厉的光影闪过,疾风兔身旁的啮鼠便在一片尖锐嘈杂中停止了疯狂的撕扯。
神芜幽愣愣的看着雪地之上那抹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纯洁的白雪,血腥的气味尽管有冰雪的覆盖空气的凝结,可还是不可避免的钻入她的鼻尖,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黑亮的眸底似乎也随着染上了一片血红。
只听她呐呐道:
“为什么?”
既然是迁徙,她们略过去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非要这般赶尽杀绝,甚至连身后的一群也要一剑斩杀,毫不留情?
燕清璃回眸看她,当即明白她定是误会了,于是出声解释道:
“啮鼠只会在群体基数暴涨之时才会选择迁徙,甚至换了一身惹眼的橘红色,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天敌的注意,然后自杀,削减群体的数量,保证其它啮鼠食物充足。”
也就是,死亡大迁徙!
“所以它们是故意来招惹我们的,就是为了集体自杀?!”
神芜幽惊呆了。
鼠类一般不都是胆小怯弱的存在吗?竟也会为了后代的延续,种群的安稳,而心甘情愿跋山涉水的将自己暴露给天敌,一心求死?!
“是。”
燕清璃点头道,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利剑,看着她道:“所以一向胆小怕事的啮鼠才会这般反常的挑衅比它们强上数倍的敌人。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成全它们,杀死它们。”
“我明白了。”
神芜幽点点头,随后抬眸看了眼远处一望无际橘红色浩浩汤汤的大军,它们正东跑西颠吵吵嚷嚷的疾速狂奔而来,那架势,颇有一番搅动风云的浩瀚气势。
可这般气势,竟只是为了求死...
神芜幽敛下眸子,低叹了一声,随后指间作诀,霎时一阵妖异的红光泛起,接着那成千上万跟密密麻麻的尖细红针整齐排列浮现在她身旁。
而后只见她眸色一凛,手腕一震,那数以万计的尖锐红针就倏地“咻——!”的一声,如漫天血雨般倾覆射出——
雨花针是被她的妖术,本身就具有麻醉的效果,如此这般直直射向疾速狂奔的啮鼠,几乎是在针刺入啮鼠的片刻,那小巧橘红的身躯就瞬间瘫软倒地,一击毙命,丝毫没有痛苦。
身后的白羽沫等人自然也发觉了这等惨烈的现象,于是皆各个挥剑以对,手法干净利落,一时间只听得剑刃划破空气的凛然声,不见任何一声弱小的哀鸣。
而那些到处乱窜像是失去了方向了啮鼠群,见他们如此毫不留情的挥剑也没有丝毫的畏惧,接着也不知是谁的一声令下,那些原本忙乱无措的啮鼠竟都调转了方向纷纷汇聚成一个方向,前仆后继的朝他们涌来...
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他们看着面前的一片猩红血海和层层叠叠的瘫软尸体,却有些提不起剑了...
对于他们这些不喜杀生的人而来,这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是一种直击心灵的猛烈冲击。
“我们得速战速决!”
燕清璃也不知是在提醒着他们,还是在提醒着自己,只听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有些悲悯的出声道:
“我们不杀它们,它们最终也会一路狂奔到南部深海,不吃不喝昼夜不停的奋力游在海面上直至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然后溺死在海里...”
听到这里,众人也不再犹豫,当即剑声铮鸣在一片雪花纷飞中渲染了一副足以震撼心灵的绯红画卷!
“走!”燕清璃道。
啮鼠其实并不麻烦,难缠的是它所引来的四大天敌——扫雪鼬、北域雪狐、鹰眼雪枭和强盗贼鸥!
若是普通的凡兽还好说,如此强烈的血腥味会暂留它们一段时间;而若是已经开智化妖的妖族,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他们的速度加快,倒不是怕那些妖族,而是不愿与他们过多纠缠,徒生是非。
但他们不愿,那些妖族却并非如此。
燕清璃的疾风兔冲锋在前,银白的一束光影闪过,如疾雷迅电掣般风驰而行,这架势本就迅猛难抵,谁料前方平缓莹白的雪地倏地一瞬乍起数丈之高,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困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之中!
“还是来了。”
白羽沫面色不是多好,她曾经有幸与这些极地妖族交过手,虽说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但着实太过缠人,如今又在这大雪覆盖的无边旷地,他们只会更加难缠!
话音刚落,神芜幽就忽地听到一声得意的笑声,那向是从天空中传来的声响,叫她下意识的抬眸望去——
“哈哈哈哈——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追个零嘴儿的功夫居然能叫我遇见一群人族!”
风雪渐息,莹白的雪花飞舞旋落之后,只见一身银色雪羽的半人半鸟空悬与天空之中。
那偌大的银色双翼不急不缓的煽动着周围的空气,锋利的爪尖闪过凌厉的光泽,就如同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第222章 水云镜
靠!鹰眼雪枭!
偏偏遇上了最迅猛强悍的空中霸主!
白羽沫此时真想直接上去一拳把他砸进雪里活埋喽!
但是...
唉,这家伙既然已经化妖,就不会是一个妖独自行动,在他身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个鹰眼雪枭族的妖族呢。
但,明白归明白,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做:
“雪枭族的半妖,不知拦路有何贵干?”
白羽沫昂首挺胸,坐在食铁兽的背上,气势凌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再看那妖族,也是不慌不忙的睥睨着下方的这群人族,一副理所应当的狂妄姿态: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雪域的规矩,还望诸位识相点,莫要惹得大家都不快。”
“呵,雪域——”白羽沫刚要呛回去,就忽地发觉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朵血色的彼岸花,那幼小柔嫩的花瓣正藏在自己的衣袖里,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向某个方向。
白羽沫当即明白神芜幽的意思,眼尾轻轻一扫,果然发觉了周围气息的不同寻常,于是忽地畅然大笑,继续道——
“真是好笑!雪域的规矩我自然不会不遵从,只是这雪域辽阔,怎会是你区区一个雪枭族所有?就算是付点过路费,那也应当是雪域各族见者有份,怎能被你区区鸟妖一个独霸了?!”
“乳臭未干的人族女娃,无知无畏,勇气可嘉!”
那妖族倏地振翅一扇,霎时间风雪暴起再次将六人团团围住,只听他如帝王莅临般,一副高姿态的傲气模样——
“这整个雪域皆是我雪枭一族的天下,其余旁者,皆隶属与我族部下,何敢与我族争高低?”
神芜幽听了,忍不住眼角弯弯,暗暗偷笑...
真是棒啊,雪枭族把最会说话的派出来了,倒是省了他们不少力气。
果然,此话一出,当即有一道毫不客气的质疑声从雪地一侧倏地传来——
“好大的口气!”
说话那位也是个已经化妖的妖族,只不过相比于天上半人半兽的那位,这个妖族明显修为更高,气势也更强。
只见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锋芒毕露的折扇,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缓缓于雪中漫步而来:
“吾等四妖共存雪域,不分高低,何来的‘隶属’一说?你这鸟妖口出狂言,也不知是雪枭女王的授意,还是你本就有此野心,企图独霸这雪域!”
“狐妖...狐族兰激?!”那雪枭妖先是眯着眼睛一番打量,随后倏地身体一阵,骤缩的瞳孔有一瞬的慌乱,然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过片刻就恢复如常,直视着他嗤笑道:
“怎么,狐族二公子这是求见女王不得,打算另谋法子了?”
“呵...真是放肆。”
兰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一眯,语调说不清楚究竟是笑是怒,只是他话音刚落,手中泛着寒光的折扇就毫无预兆的倏地飞出,扇翼展开如一轮锋忍飞旋,直直袭向空中的雪枭妖——
“铮~”
只听一声兵刃的嗡鸣,雪枭迅速的亮起锋利坚硬的利爪将那朝他急速袭来的扇面击飞。
但因为两妖的等级差距悬殊,雪枭妖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割断了三根爪尖。所幸,没伤及血肉骨骼。但兰激的这一击也叫他得知了一个重大消息——
狐族二公子,痊愈了!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雪地上的兰激,打算赶紧将此事报给女王,恰好此时他的伙伴来了,他也就来了底气,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方的兰激,狂言道:
“听闻狐族二公子久病无医,性情阴翳,最喜欺压弱小之辈享受凌驾于妖上的快感,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我自知修为比不上狐二公子,但我的同伴却又与狐二公子修为相近的,且看我雪枭一族如何凌虐您这恃强凌弱的狐族小妖!”
“呵,那就看看,是本公子......”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了起来,看得神芜幽只想吃个瓜冷静一下。
“本以为他们打起来会很精彩,没想到吵起来更精彩哎!”
她低声的感叹道,然后静静的等到那处两队拼杀而起雪虐风饕之时,悄悄的召唤出一个传送阵,离开了这种是非之地。
“啧啧,见面就刚,看样子,这两族之间有什么化解不开的矛盾啊...”
神芜幽一边如此揶揄道,一边眸底微动若有所思。
燕清璃瞅了她一眼,结果就瞥到她的后脑勺,合着她还恋恋不舍的打算观战呗?
她当即敲了一下神芜幽的脑袋:“抓紧脚步吧,这雪域看似平静,实则危险得很。”
“晓得了晓得了...”
她嘿嘿一笑,抱紧了燕清璃的腰身,随后身下疾风兔瞬间发力,速度疾如电闪,眨眼间又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走得急,也并未发现那莹白的雪地之中,藏着一朵小巧绮丽的绯红花骨朵,正紧紧的缩小的身子,看起来柔弱可怜。
不久...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附身伸手摘下了那朵艳丽的绯红,目光停留在它柔嫩的花瓣之上,若有所思的勾起了嘴角,缓缓离去...
-
神芜幽这边又穿过了一片白雪皑皑的雾凇之林,冰晶凝结闪烁着晶莹的亮光,白雪倾覆造就了一番极尽冷艳的银装素裹。
雪花缓缓飘落,舞动着轻盈的身姿,以寒风为吟,谱一曲曼妙景致。
她觉得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于是悄俏的从宽大的斗篷帽兜里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微微偏过头,就看到了前方倏地出现一道被雪覆冰封的河床。
那平滑雪白的湖面之上,竟还氤氲着白茫茫的冰雾冷霜,咋一看来,颇有股缥缈山巅的云雾缭绕,好似仙境。
神芜幽一时看呆了,随后倏地被一股寒意惊醒,正打算退回脑袋时,倏地余光一瞥,顿时一惊,下一瞬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身下厚厚的冰层,问道:
“这冰块结不结实?我怎么看到冰面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随着我们移动?”
闻言,燕清璃也朝下看了一眼,随后道:
“水深鱼肥,正常。而且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你倒不如关心一下万一冰层裂了,我们该如何自救?”
第223章 沧龙国
“你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真得想想了。”
神芜幽这植妖的畏寒体质,若是一不小心掉进这寒冬腊月的冰窟窿了,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她在心里祈祷着这冰层结实点,再结实点...
可无奈上天似乎就没给过她运气这种东西,这不,刚祈祷完,她的耳边就倏地听见一声刺耳的——
“咔嚓——!”
霎时间她的心头猛然一颤,不愿接受现实,梗着脖子就是不往下看:
“清、清清璃啊...你有没有听见...”
“冰层要裂开了,你没听错。”
对方直接毫无感情的浇灭了她最后一丝的希望,然后伸手抓紧神芜幽抱在她腰间的手,严肃道:
“压低身子,我们得冲了。”
“冲什...啊啊啊啊啊——”
神芜幽愣愣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倏地感到身子一阵失重,紧接着就见那疾风兔一个蓄力然后后退猛然一蹬——
她们两人一兔就倏地飞跃而起,在寒风肆虐雪花如刃的高空之中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速度与激情!
几乎是她们跃向空中的一瞬间,那平静清澈的河面冰层之上倏地裂起一道白釉般的断纹!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随着几声清脆突兀的“咔嚓!”声响,那厚实坚固的平整河面蓦地布满了如蛛网般密布的深壑裂纹,然后在众人的凝重的目光下,骤然裂开!
“嘭!”
疾风兔精准的下落到一块尚且宽大的碎冰层面上,正准备蓄力再是一跳之时,那平静的水面之中却倏地窜起一条半人大的黑色怪鱼张开尖牙密布的血盆大口直直朝着她们扑过来——
“尼玛怪物啊——!”
神芜幽猝不及防的与那怪鱼的恐怖眼睛来了个对视,当即一个激动甩过一条赤血藤鞭,直接将毫无防备的怪鱼“嘭!”的一声打落在河里,溅起了一阵数米之高的水花!
“哇哦,芜幽你可以啊,玄阶九重的碧穹鳍就这样被你轻轻松松的打下去了?!”
白羽沫他们也在一块块的冰块上蹦达着,一边躲开那些长相恐怖的碧穹鳍,一边快速的朝着岸上靠去。
神芜幽捂了捂受伤的小心脏,那里面还扑通扑通的疾速跳动着...
“你丫还说风凉话!一条两条的就算了,可现在这河水都翻腾的跟下饺子一样是怎么回事?”
话语间,她又甩动藤鞭扇飞了一个体型稍小的鱼兽。
那鱼兽坠落的一瞬间倏地从满嘴尖牙的嘴里吐出一块破烂不堪沾满粘液的盔甲碎片,直直射向神芜幽。
后者条件反射的一躲,那块盔甲碎片就呈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咚~”的一声落入河中。
“这玩意儿吃人还知道吐壳!”讲究哇!
“人家那是想用腐蚀性的胃液偷袭你而已。”白羽沫手中握着一把剑大杀四方。
碧穹鳍可是出了名的只出不进,牙口好得很!别说玄铁制的盔甲了,就是金子也能被它嚼碎消化喽!
闻言,神芜幽眼眸朝下一望,结果就清晰的看见一只一跃而起的碧穹鳍再次张开血盆大口,那锋利泛着阴森寒芒的尖牙密密麻麻的环绕在它整个口腔之中,甚至连那喉咙深处都泛着点点寒光,令人徒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这也太吓人了,它是连肚子里都有尖牙吗?!”
神芜幽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就这一眼下去,她甚至连被啃食的痛意都感觉不到了。
太特喵的瘆人了啊!
“公子,带我去岸边,我用藤蔓带大家飞过去——”
凌望清的坐骑是烈焰火凤,虽然那颜色看起来是清澈雅致的蓝色,不过那温度可不是一般的炙热。以往神芜幽见了它总会躲得远远的,但这次不一样了,相比于被那些辣眼睛的恐怖鱼兽包围攻击,还不如她忍一忍炙热,去岸边躲个清静,再召唤出血藤扎根地下,接他们到岸上呢。
此话一出,凌望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脚踏烈焰火凤就飞了过来。
只不过正在奋力杀鱼的白羽沫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意味深长一笑,道了一句:
“你确定?
“忘了告诉你一句,这碧穹鳍体内的墨蓝兽丹通体色泽莹润,深邃高雅,可是深受各国皇室及权贵的喜爱,甚至制成精美的宝石玉坠,宝石首饰...就是连男子的腰带上都要镶嵌几颗。一颗品质较差的就足以值千金,更别说这堂堂玄阶九重的......”
“啥玩意儿?宝石?!”
神芜幽一听这话,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眸光发亮的盯着面前的模样瘆人的碧穹鳍,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太过分了!这些可恶的宝——咳,可恶的鱼兽居然阻挡我们去拯救世界!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身为正义的使者,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宝石——呃不是,这些鱼兽继续迫害他人?!”
说着,她就挺身而出,手中赤血藤编瞬间伸长了数倍,柔嫩了数倍,只见那上面萦绕着一层淡淡霞光,好似覆上了某种魔力一样,让神芜幽整个人瞬间气势徒变,势不可挡——
“公子,别过来,我怕伤着你了。”
她抬手示意凌望清不要靠近,然后整个人倏地一跃而下,身姿利落的稳稳踩着脚下浮动的悬冰,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肆意的穿梭在亢奋狰狞的碧穹鳍之中。
看着越来越多的碧穹鳍因为她的靠近而踊跃的跳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她的眼中满是兴奋!
这是嘛?
碧穹鳍?瘆人的鱼兽?
不不不...
这明明就是一排排向着她走来的璀璨宝石,是一箱箱朝她蹦过来的金银珠宝啊!
她左一鞭子,一千金到手;
右一鞭子,宝石+1;
快步疾行中对着迎面而来的深渊巨口就是一个血刃突刺——
宝石+2...
宝石+3...
宝石+42...
宝石+99...
......
“哇哦,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白羽沫趁着杀敌的空隙间一扭头,就看到了神芜幽那肆意张扬的大红裙摆一扬一甩一转一动,那下手的凌厉速度,那干净利落的手法...
妙啊~
如此过了一个钟头之后,那些幸存的碧穹鳍才终于明白几人的恐怖,一瞬间皆仓皇而遁,四散逃窜去了...
第224章
天边红日斜挂,染红了一片红霞,对面月影朦胧,轻纱遮面,若隐若现。
白雪铺就的岸边,一行人正在挨个的剖鱼取丹,场面并不血腥。
因为那些相貌丑陋可怖的碧穹鳍本身深海鱼兽,体不腥臊,血为湛蓝色泽。鲜血铺开了一地,却好似一片蔚蓝深海的汪洋,与这片茫茫白雪相得益彰,衬得美轮美奂。
因为这鱼兽甚怪,其满身的修为并不源于这通体湛蓝深邃的高雅兽丹,而是在其身上,所以这兽丹除了色泽美艳供人欣赏以外,并无别的作用。也因此,一般有能力斩杀碧穹鳍的修士都不会接这种剖鱼取丹的单子白白浪费精力赚取几个银钱。
而剩下愿意为财而铤而走险的人大多实力不精,惨葬身于鱼腹之中。
物以稀为贵,这湛蓝美艳的碧穹鳍兽丹就变得更为珍贵了,悬赏的通告上报酬也是越来越多。
所以白羽沫才决定引来这些深海鱼兽,杀鱼剖丹,去换赏钱,以解燃眉之急。
如今,计划圆满完成。
神芜幽望着面前堆积如小山丘的湛蓝兽丹,心中一阵慨然...
被金钱拥抱的感觉,真好~
但是最终,她还是恋恋不舍的将所有的兽丹全部推到白羽沫那边,看着对方投来的诧异目光,她只是这般解释道:
“不是没钱了嘛,喏,都是经费,管够!”
闻言,白羽沫与燕清璃相互对视一眼,随后皆齐齐望向神芜幽,异口同声道:
“这么多,你确定?”
“我当然——...还是不确定,还是想挑一个最好看的拿着。”
她鼓足的勇气又倏地泄了气,讪讪的上前弯腰扒拉着...
见状,白羽沫挑眉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从袖中抛出来一颗色泽最为蓝艳高贵的兽丹,笑道:“我就知道,所以早就给你留好了,喏~”
神芜幽伸手一接,随后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抬眸问道:“这颗的价值...你舍得?”
“你都能舍得把那一堆贡献出来,我为什么不能舍得把最漂亮的一颗奖励给你?”
白羽沫耸耸肩,不以为意道。
前世就是,她喜欢屯钱,独爱那一沓沓的红钞票和账户后面无限延伸的0;而神芜幽却独爱一堆堆的金银珠宝,特别是橱窗里展柜里那些布林布林闪闪发光的精美宝石,她做梦都想摘一颗回家锁起来。
不过前世她们都只是一个个苦逼的社畜,天天996也攒不了一颗鸽血红的钱,更别说什么木佐绿和皇家蓝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了,她能不好好逮着?
若非是他们即将面临没钱吃喝的窘境,芜幽她定会将这些兽丹好好珍藏起来的。
只是想不到...
她居然能为了凌望清做到这一步?!
难得,真是难得。
白羽沫和燕清璃一个二个的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神芜幽走向凌望清的身影,耳边到现在还回荡着她温柔似水的话语——
“公子,喜欢吗?我见你剑上毫无装饰,不若在剑鞘之上镶嵌一颗宝石?这色泽高雅,倒是很配公子的形象。”
凌望清也是不解,明明一个时辰之前,他看到她孤身跳下去的身影都带着对喜爱之物的痴迷,甚至不畏严寒的直接在冰面上开战。
也看到了她剖开鱼腹之时强忍着不适,和最后看着成山的碧穹鳍兽丹一脸欣慰满足甚至欣喜的模样...
她应该是喜爱此物的。
既然喜爱,为什么又要拱手相让于旁人?
他不明白。
于是也毫无应答,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双淡漠平静的眼眸似乎透露着浓浓的探究与不解,直直的望着面前带着笑意的女子,微微愣神...
“公子?公子?”
她的香气渐渐袭来,蓦地让凌望清一怔,后者局促的撇开视线,不去看她骤然放大的绝艳容颜——
“你既喜欢,不必予我。”
“啊?”神芜幽眨眨眼,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她是喜爱这些布林布林闪闪发光的宝石不假,但宝玉配宝匣,这湛蓝如海深邃如渊的宝石自然是该与冷傲高贵的凌望清相配的。
若是有这般相得益彰的不用,偏叫宝石蒙了尘,那才真是暴殄天物圣所哀了。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她又怎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于是乎——
她嘟囔着红润诱人的小嘴,轻轻咬着下唇,扑闪扑闪着羽睫,一副羞涩扭捏又春心萌动的无辜模样:
“可是公子,宝石再美,也不及公子美到了我的心里;
“这兽丹,我再喜爱它,也不及对公子的一见倾心...
“遂想赠宝石博公子一笑...
“公子你...是嫌弃吗?”
“......”听到这,白羽沫不禁捂脸不忍直视,心里忍不住的呐喊道——
太快啦!!!
循序渐进日久生情啊芜幽?!
对一向冷漠孤傲的凌望清来说,这样直白的行为未免逼得太紧了...
凌望清会反感的吧...?
“我猜凌望清不会接受。”她这么轻声对着燕清璃耳语道。
后者看了她一眼,眼中并不怎么赞同。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见那边凌望清已经有所动作。
他伸手接过,低低的道了一声:
“没有。”
随后看着掌心的那一抹湛蓝,垂眸似在沉思着什么...
就在神芜幽以为这兽丹宝石有什么问题之时,却忽地见对方平缓的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卧槽!”白羽沫顿时惊呆了,赶紧抬手揉揉眼睛然后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生怕自己出了幻觉。
她疯狂的眨巴着眼睛,一脸激动拉着燕清璃分享急切激动的心情,那模样就好像是个终于磕cp磕成功的狂热粉丝,语气几乎要冲破了特意压抑着的嗓音——
“嗷嗷嗷你看到没看到没?!他笑了他笑了!三年来第一次见他笑哎!就是因为芜幽的一句话,艾玛(>w<)好紧张好刺激好好磕受不了了!!!”
燕清璃被她晃的怀疑人生,不过嘴角也微微一笑,清丽的双眸里既有欣慰,又有担忧...
神芜幽也是没想到他竟这般听话,这一笑如暖阳融化了玄冰,带来沁人心扉的舒畅,又似月辉倾尽了耀耀银河,惊艳了乱世繁华。
乱世繁华,皆不及他...
第225章
“公子...笑起来真好看...”
神芜幽觉得自己此刻定然是看痴了,不然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人儿在放光,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凌望清见她这副痴痴的表情,眼眸有一瞬的躲闪,待眸底的纠结消退之后,又移回眸子静静的看着她,眉眼间多了一抹温柔,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并未多言。
这笨拙僵硬的手法...
神芜幽眼前画面忽地一转,下一瞬身子一颤,恍然惊醒,接着迅速从他的掌心里钻出来,结结巴巴道——
“公、公子我、我那个就先去那什么了...呵呵呵...”
她倒底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连连后退跑到了白羽沫她们那边...
身后的凌望清见她慌忙离去的身影,目光微滞,接着凝望着自己仍停留在空气中手,眸底闪过一瞬的晦暗不明...
“沫沫沫沫——”
她一边低声唤着,一边跑到她们身边,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肩膀,围成了三个人的秘密小圈,用只有三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问道:
“问你个事儿,凌望清倒底哪儿的人?”
“啊?”白羽沫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来这一出,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他自称是来自乡野的普通百姓,身上的灵火也是很常见的一种,身上就只有一把佩剑品质上佳,其余的就很平常了...虽气质凛然,但他并不懂得官场权势之中的人情世故,不可能是权贵世家之子,所以他的话还是可信的。”
“况且就算人家是权贵,你也不差啊!就那一颗兽丹足够你潇洒快活一生了,没必要吓退了吧?”白羽沫问道。
“所以...你咋了?”
“我也不知道...”神芜幽收回手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眼神虚瞟着无法聚焦,“我就是突然感觉有点心慌...”
“啊~心慌啊~”白羽沫揶揄一笑,“接下来是不是还有意乱情迷啊?”
“别闹。”燕清璃拍了她一下,制止道。
她知道神芜幽应该是难有情爱的,所以更为理性的观察着她的神情,问道:“你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嗯...”
神芜幽缓缓的点头解释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他刚才摸我头的那种感觉,跟魔尊很像...有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是魔尊忽然蹦出来了站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什么感觉?”燕清璃问道。
神芜幽一手摸着下巴很认真的回想道:
“就...很笨拙,很僵硬,那感觉像是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然后琢磨要不要掀开我的天灵盖的那种感觉!可吓人了!”
“......”
此话一出,白羽沫与燕清璃两人皆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面上一言难尽,表情很是精彩。
神芜幽说得起兴,一时没注意到,等到她发现哪里不对的时候,那面前两人正以一种关爱智障的友好表情静静的看着她。
“你说,他会不会有可能跟魔尊有什么关——...呃,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白羽沫扬起一副和蔼的笑意,那特意放缓的耐心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温柔的叫人不禁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宝儿,敢问如果一个男人对男女之事异常熟练,甜言蜜语信口拈来,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女孩子哄的团团转...
“那么你会相信他是一个从未谈过恋爱从未碰到女孩子手的男人吗?”
“那当然不可能!就算理论知识再丰富,第一次实践的时候也还是会——”
神芜幽说道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茫然的眨眨眼睛: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从未接触过女人,动作笨拙才是正常的?”
“应该说不只是他,所有几十年从未接触过女人的男人,第一次牵手摸头都会紧张肢体僵硬的。更别说三百年没接触过女人的北域魔尊了。”
白羽沫以过来人的经验解释道:“你感觉他和魔尊的动作一样,这不恰恰证实了他确实从未与女人这般亲密的相处过吗?”
“有道理...”
神芜幽觉得她说得对,但是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她又看向燕清璃,结果对方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既然两位恋爱中的过来人都如此说了,神芜幽也只得当作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原谅她刚被魔尊吓得不轻,这会儿还需要缓一缓...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温度再一次骤降,寒风瑟瑟,凛冽刺骨。
他们围在篝火旁,规划着接下来的路线。
沧龙国位置偏北,原本气候寒冷干燥,水源紧缺。但也是因为水资源的匮乏常常导致各势力争强水源而争端不断,底层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于是沧龙国几十年前曾与相邻的凰权国前身君王有过交易,开凿冰床,融化寒冰,耗巨资打造了一些湖泊要地。
可此举有利也有弊。
水资源丰富了,空气也就湿润了许多,于是沧龙国的气候由可以抵挡的干冷转变为了难以抵挡的刺骨湿冷。
所以不得已之下,沧龙国又需每年从凰权国购置优质炭种和火种,国库耗资巨大。
因此对凰权国觊觎已久。
虽明面上和和睦睦友谊长存,但私底下却蠢蠢欲动预谋已久。比如前阵子凰权国女帝谣言一事,除了那恶灵,就数这沧龙国手伸的最深。
“太可怕了...”弄清了这一切的神芜幽瑟瑟发抖的裹紧了自己的小斗篷,鼻尖冻的通红。
凰权国的前身,也就是当今女帝的父辈所统领的国家,他们那时就已经抓住了沧龙国的命脉,并利用民生一步步引导,用沧龙国的子民逼迫沧龙国求助与他们,接着顺理成章的埋下隐患,逼沧龙国散财购买火炭,一步步亏空他的国库。
国库空虚,又哪来的粮草养兵?
届时沧龙国羸弱不堪,迫不得已只能增加赋税充盈国库。
而百姓生活本就不易,如今在被沉重的收税压迫最后一根神经,头脑一昏就很容易被人策反。
倒是被人卖了还得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帮人数钱。
届时凰权国只需要稳稳的坐在宝座,等着沧龙国内讧发动兵变,然后打开大门求着他们进来。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一招,玩的妙啊!
第226章
只是...
女帝的父亲,龙煜,他那样厉害,怎得到最后却获得一个暴虐无度的昏君名号?
难道只是一个‘情’字?
可他的皇后君翎也不是什么狐媚惑主之辈啊?
相反,君翎上位之后还完美的收拾好了他留下来的烂摊子,百姓无不对她称赞敬仰,凰权国也更为强盛了。
没道理龙煜最后会玩火自焚啊...
神芜幽表示,她不理解。
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外力干预,她是不相信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啥用,于是她又问了一句:“去沧龙国找什么圣器?”
白羽沫拿出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卷轴,只给她看:
“这个,冰凌花,在漠河一代,属于沧龙国的国土。”
神芜幽看了眼那古旧的卷轴,岁月的气息尤为浓重,里面字迹大多是这个世界特有的古语,她看不懂。
“这是什么字?”
“类似于篆文,也挺好学的,怎么样,要试试吗?”
“可别,我怕我一睡不醒。”
神芜幽连连摆手拒绝了。倒不是她不想学,而是现在她是妖啊,本就与人族关系微妙,若是再习得了人族记载历史典故的文体,怕会被引起什么麻烦。
不说若是能偷偷的学,只有她们三人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这后面是什么?”这卷轴还挺长的。
“其它的五个,天魔杵、剥蚀岩、青木藤、泪鲛砂、和月昙莲座。”她解释道,“我们在取得冰凌花之后再去蒙古国伏魔祠找到天魔杵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嗯?还有三个呢?”
“那三个在南方,有另外一支队伍去寻,我们只需要找全自己负责的几项就可以回到虚妄山集合了。”
“明白了。”
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分工明确。
“不过月昙莲座你们打算怎么办?长情并未发现,要重新拐回来吗?”
“那可不?先找完剩下的两个,最后这个月昙莲座...我们有的是时间等,总会出来的。”
白羽沫如此说道,在长情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又因为聚恶鼎的事情扰乱了方向,耽搁了一段时间,才导致他们扑了个空。
说着,她忽地想到什么,忽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面浮雕精美的镜子,放在神芜幽面前:“差点忘了这个,水云镜,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起初获得牡丹斧的时候神芜幽觉得那圣器身上一股子阴森诡谲的诡异气息,还会产生一些血腥的幻觉。
那么这个呢?
神芜幽惊叹于这镜面的干净透彻,伸手接过来的一瞬间又被镜边水润凉滑的触感圈了粉。
“哇这,这也太舒服了吧~”
体若轻云,触若流水,边框的浮雕若冰雕玉琢,栩栩如生。
镜面初现云雾缭绕之态,神芜幽看得很是惊奇,于是静静的等待着那镜面之中拨开云雾,她本以为里面要么是自己的镜像,要么就是一副优美缥缈的山水画像。
可结果等她定睛一看,那期待的目光徒然一变,瞳孔瞬间骤缩,面上有些不可置信的震颤——
“啪!”
她连忙压下镜面,双眸有些慌乱的游离,深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惊魂未定。
“怎么,还是有问题?”白羽沫倏地皱起眉头,眉眼带着关切。
上一次的牡丹斧,芜幽说是有股阴邪之气,可她却并未发觉旁的什么气息;
这一次的水云镜,她也事先检查过了,仍是毫无异常,那神圣的气息也是浓郁的很,不可能会有假的。
所以如果芜幽再发觉不对,那怕就算她自己的问题了。
曼珠沙华的起源成迷,千年一出的传说也是迷雾重重,若是这圣器在她看来是阴邪之物,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曼珠沙华与圣器相克,与其说是圣器阴邪,倒不如是曼珠沙华本身阴邪才受不住这神圣气息。
倘若这是真的,芜幽又该怎么办啊......
她们想要拿过水云镜,担心这东西再伤了她,可还没未曾碰到之时,神芜幽却倏地一缩,面上勉强的露出一抹微笑:
“嗨呀~也没啥不对劲的地方,就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有趣的镜子,觉得新奇罢了。”
她起身,做到两人中间,将压下的镜面缓缓立起,嘴里还说颇有兴致的说道:
“这玩意有趣,像是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不信来看看?”
白羽沫不理解她怎么突然变了位置,现在这样一坐,她们三人正好与那三个男子面对面,像是在故意一分为二,远离他们的样子。
可紧接着,待她目光触及到了那镜子中浮现出的景物,也是同时身子一僵,目光一凝,瞳孔一震,险些忘记了呼吸!
“这这这——”
她惊呆了,脸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随后好不容易的收敛的神色,对着对面投过来好奇目光的三人摆摆手,表现出一副新奇又激动的模样:
“别着急,女子优先,等我们研究完了就人随便你们看。”
尼玛可不能让他们看到了!
这镜子里都是啥啊?
高楼大厦的建筑、顺流不息的车流、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红绿灯...
这分明就是现代的景象!
“这个为什么?我跟清璃拿到了时候它明明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啊?!”
闻言,神芜幽一愣,随后问道:“所以一道我手上就变成这样了?”
她想了想,然后把手中的镜子放到白羽沫上手,说道:“你试试,看看会不会这样的效果?”
白羽沫当然不会推辞,当即就拿起镜子照了起来。
也是奇怪,起初拿到手的时候她们也端详了半天,也没见有这种溯回重忆的功能啊!
怎么芜幽一经手,这水云镜就变了呢?
三人一起面色严肃的看着镜子中的变化,果不其然,待到一片朦胧云雾散去之后,那镜面之中又显示出了白羽沫上一世从出生到死亡的一切景象。
“这...清璃你也试试。”
镜子被传递给了燕清璃,后者拿在手上,望向镜中,得到的也是一样的效果。
“这东西...”
“哎,它又变了!”
白羽沫眼尖的发现现代的景象缓缓被一层迷雾笼罩,接着迷雾散开之际,里面又倏地呈现出一副她们从未见过的景象——
第227章
那是一片金砖碧瓦的辉煌宫殿,处处透露着那里的奢靡华贵。
画面始于一张偌大的金丝红罗帷幔,帷幔之下一个矜贵高雅的女子听正痛苦的咬着棉布,奋力的生下孩子,紧接着一阵婴儿啼哭,紧闭的宫门瞬间被人推开,那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满脸欣喜的冲过来抱着诞下的女婴,满眼慈爱。
后来,这女婴渐渐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面若出水芙蓉,高贵清雅,是那个国家最美丽的公主。
但这女子的命却不似面容般美好...
她的母妃病逝,父皇晚年昏庸,不得以,竟一纸婚书送这女子下嫁蛮夷,以求得两国和平。
再后来,女子被人嫉妒被人陷害,诞下的两子一女皆被谋害,最终郁郁寡欢落得个丧生荒野...
“清璃...你有没有发现,这镜中的女子,有点像你啊?”
白羽沫越看越觉得像,结果抬眸一看,却见燕清璃正默默的流着眼泪,她像是完全沉浸于镜中了,面色不变,只两行眼泪流个不停。
“清璃?清璃!”
神芜幽用胳膊肘将她唤醒,看着她一副恍然惊醒的茫然模样,神芜幽眸光一暗,再望望着镜中之人,若有所思...
燕清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没有伤心没有难过没有想哭的意思,怎么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
她连忙抬手擦干了自己的泪痕,茫然道。
龙傲君见她哭了,当即也顾不得白羽沫的话了,直接就移过来,挨在燕清璃身旁,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心疼的说道:
“我早就看那破镜子不爽,如今竟还惹把你惹哭了!哼,我现在就砸了它!”
“哎别,别闹。”
燕清璃忙抢回被他夺过去的水云镜,生怕他真的一个脾气上来了,毁了这圣器。
争夺间,那镜面再次变化,这次又是记载了一名女子的一生,同样的,那女子的容貌与燕清璃别无二致。
神芜幽看着她,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刚才咱们看到的,应该是你的前三世,这水云镜的能力应该就是能无限的重现前世光景,至于极限...还得试验一下。”
她这样说着,燕清璃也照此做了。
得出的结果是——
生命起源的尽头。
那该追溯到世间出现生命之时,一个小小的生命,暂且还没有任何意识的生命体。
第一世,是毫无意识的小草,入了羊儿的胃;
第二世,是芳香美丽的鸢尾花,经受雨打风吹,凋零成泥;
第三世,是笔直参天的大树,伫立在悬崖的一巅,终被岁月消磨了所有的生机;
第四世,是高贵冷艳的波斯猫,一辈子娇生惯养,寿终正寝;
第五世,是农家小女,每日采桑养蚕,织布制锦,一生安乐无忧;
第六世...
第七世...
......
此后每一世都是人,只是命格不同,有惨死异乡,有饮下毒酒,有安享晚年,有喜乐一生...
仔细数来,竟然上千次轮回转生。
白羽沫也做了试验,没有太多的不同,皆是从一个渺小的生命体一步步的转世轮回,一步步的修善灵魂,最终停留在意识最为复杂强烈的人类生命之中。
只不过...
“什么意思?为啥我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神芜幽抓着镜子等了半天,等到自己胳膊都酸了,却发现那水云镜里的白雾就是不散开,或者说,散开了之后,还是一片白!什么都没有!
整个意思?
合着她前前世,前前前世,前前前前前世...全都是天上的白云呗?!
她不信邪,又把水云镜给了龙傲君、安澜清和凌望清,他们看了许多之后,面色怪异的回答道,也是同样的约有上千次的轮回转世。
所以,就她特殊?!
凭啥啊???
神芜幽不理解,她的过去竟然只有21世纪的那一次?
平白比这些人矮了几千个辈分啊有木有?!
见她如此颓丧怀疑人生的模样,燕清璃不禁失笑道:“别这样,说不定是因为你是新生的生灵。”
神芜幽抬眸幽怨的双眸,瘪嘴看她,欲哭无泪道:
“为什么我总是跟你们不一样啊...”
同样是穿越,她们穿成了人,身家显赫,家室优越,又是天子骄子,有成仙的希望,还有家人的羁绊,有人疼,有人爱...
而她呢?
穿成战五渣的花妖也就算了,还特么的被一个千年之前的莫名传说逼得四处求生,不得不笑脸相迎,不得不审视夺度,不得不去玩那些阴谋诡计,不得不...
如履薄冰的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那么特殊啊...”
她眼圈有些泛红,鼻尖有些泛红,带着鼻音的小奶腔几乎要软化了面前的人儿。火光之下,她那双黑亮澄澈的眼眸里也好似蓄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也不知是寒风冻得她身体冷,还是她的心里凉。
“别这样...”燕清璃见不得她这般泪眼汪汪的模样,她心疼,于是上前轻轻抱住她,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一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慰着...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每个人的生活也都是千姿百态的,生命的诞生我们无法抉择,但命运的选择却在我们自己手中。芜幽,如果觉得现在的这一切都不适合你的话,那就尽情活出自己的色彩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特立独行也可以是你的标签啊。”白羽沫也抱住了她,下巴搭在她的脖颈处,像是个撒娇的孩子。
“正是因为你的独特才叫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神芜幽;正是因为你的独特的神韵,独特的品性,独特的性格,深入我心,无法取代,我们才可以瞬间发觉罂粟不是你...”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神芜幽。就算之后也有人唤做这个名字,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饰,长着一样的脸,说着一样的声音...那也不是你。”
神芜幽委委屈屈的点着脑袋,随后凑到她们跟前轻声耳语道:
“所以,如果我去吸取了那些鱼兽的修为,你们没意见吧?”
白羽沫:“嘎?”
燕清璃:“???”
第228章
不是,你情绪转变的这么快吗?!
“你...”
白羽沫刚想抬头起身就被神芜幽一只手给按了下去,耳边继续传来她特意压低的声音:
“祁卿云身上的恶灵叫我知道了我这副身体可以汲取他人的修为为已用。我没想着去残害无辜,但这群已经死去凶兽...浪费了也未免太过可惜。你们说是吧?”
闻言,两人表情皆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后白羽沫缓了缓心神,问道:
“只有你有这个能力?与生俱来的?”
神芜幽答道:“不清楚,但应该就是与生俱来的,那恶灵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
燕清璃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神芜幽:“只有我,不过现在你们也知道了。”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样的能力会引导人们投机取巧不劳而获,甚至在巨大的诱惑之下,很容易丧失人性践踏底线做些什么人神共愤的糟心事儿。
所以,也算是一种邪术,早就被禁止修习了。
但神芜幽这个...
与生俱来,无关于修习邪术,也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按理来说,她们是管不了的。
但白羽沫还是想问一句:“你控制的了吗?”
如果因为这汲取修为的能力使她尝到了甜头,只需要一个轻轻松松的术法就能得来莫大的好处...
那么长久以往,她真的还能坚守底线,不被衍生的恶念操控吗?
“我可以。”
神芜幽压低了声音,郑重严肃的承诺道:
“如果我有心以此牟利的话,就不会自曝能力了,瞒着你们,我照样可以偷偷的进行。
“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你们,不是因为我控制不住,而是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被你们误会。
“当然,如果日后你们真的发现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止损,废了我,杀了我,都可以,我没有怨言。”
“怎么说的这样严重...”白羽沫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那么在你动手为祸世间之前,我们自然没有权利阻止什么。”
“不过,这项能力既然只有我们三个知道,那也就只能是我们三个知道了,明白吗?”
燕清璃这样嘱咐道。
“我们信你,因为我们对你知根知底,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的底线是什么。但是别人...我们怕是没办法相信。特别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有这样能力就等于有了通天的捷径,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就走上这条捷径,残害生灵,祸乱世间...”
“我明白的,放心吧。”神芜幽道。
第二天一早,罂粟就成了神芜幽,跟着队伍一起向沧龙国进发。
而神芜幽本尊则待在岸边,一只只的汲取那碧穹鳍身上的修为。
能够追到岸上撕咬攻击的碧穹鳍修为都不低,数量也尤为庞大,神芜幽看着面前排排躺着的黝黑大鱼,将鬼师鬼将也招了出来,够他们饱餐一顿。
只是...
神芜幽望着眼前这两个有胳膊有腿四肢健全的黝黑士兵,茫然的眨眨眼,问道:
“你们这是...进化了?”
“是啊是啊!”鬼师兴奋的拍拍自己的腿有转了个圈看看自己新奇的身体,惊喜道:“没想到到了地阶之后我们就可以有形体了,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棒!”
一旁的鬼将声音也变得粗犷多了,对着自己的胳膊和大腿就是一声沉重的“啪!”
“欸?咋就是不疼呢?”
要不是自己确实能走能动,他还以为这是谁截下来的两条腿安在自己身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的“啪!啪!啪!”
打自己还不过瘾,还一把拽住鬼师的胳膊来了个连环掌——
“啪!啪!啪啪啪!”
还别说,挺有节奏感的。
“咳!”
神芜幽没眼看,出声叫停了他的动作:“不痛才正常,二位都是已死之人,如今虽然生出了完整的躯体,却也是死物。而已你再拍,鬼师就得被你拍残了。”
闻言,鬼将才后知后觉的收回了手,抓着脑袋,尴尬的笑笑:“嘿嘿,对不住,哥们激动了...”
鬼师与他相处的久了,也了解他确实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就没他计较,转而看向这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疑惑出声:
“主人,咱们这是?”
“去往沧龙国的路上。”她简言意骇道,然后指了指那些个黑黝黝的碧穹鳍尸体,说道,“一人一半,吃了它们,速度快点。”
“遵命!”
两只鬼经历过升阶塑体,身体消耗巨大,腹中空空,如今望着这一片的美味佳肴,早就摩拳擦掌眼冒精光了。
异常饕餮盛宴之后,神芜幽将两鬼唤到跟前,问了一句:
“萝卜头和花花呢?怎么样了?”
她能感觉它们并无危险,身体也并无异常,只是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不知何故。
鬼师鬼将相互看了一眼,随后一鬼一句道:
“花灵一直未曾醒来,不过修为一直在提升。”
“那个人参精倒是醒过来一次,不过它给自己调了个什么灵液,陷入沉眠了,说是要一下子将身体的养够了,这样就不会再因为主人修为的过快增长而再次昏厥了。”
神芜幽:“......”
为啥她的契约宠都那么的与众不同?
“行了,你们回去吧...”
她心累的捂额,看着面前面面相觑的两只鬼,那弥漫的黑雾的漩涡脸庞也变得有棱有角依稀能看出个人样儿了,只不过...
整个鬼跟个被黑色油漆刷上一层的人似的,也就只能辨别出个人样了。至于他的样貌...呃,乌漆嘛黑的不打个光估计都看不清。
这样的话谁能认出来他们是谁,谁能知道他们生前的种种?
而鬼族没有记忆就入不了轮回,只得一直飘荡在这世间直至忘却了所有,渐渐消逝...
“主人你是在嫌弃我们嘛?”
鬼师觉得他有理由怀疑主人就是在嫌弃他们的长相。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她否认三连。
鬼师:“那主人为什么总是斜着眼睛,就是不看我们?”
神芜幽:“...眼睛它,抽抽了。”
两只鬼:“......”
“老夫觉得这样貌虽是黑了点,却也是俊俏的吧,主人你不如靠近点仔细看看?”
鬼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的长相没毛病。
第229章
“不不不,不用了,两位品貌非凡,已经足够惊为天人了!”
神芜幽看着他凑过来的黑脸,连连摆手。
这俩货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敏感了,原先没有脸的时候也没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啊...
可能是刚长出来的脸,正宝贝着呢?
嗯,是这样的。
神芜幽觉得自己真相了,于是扭过头直直的望着面前那看不清五官的脸,违心的扬起一抹微笑,给予他们强所未有的肯定:
“唉真的,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原来两位生的如此威武俊朗,恍若那啥...乌云密布...呃、遮月遮月...然后就...
“哦!风度翩翩、气宇不凡、高大威猛、逸群之才、昂藏七尺、轩然霞举、玉质金相、沈腰潘鬓...反正就是一个字,俊!”
神芜幽词穷了,叽里咕噜的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啥,反正夸就完了。
看着面前两鬼那得意洋洋的高兴模样,她不由得的有点心虚的移开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股陌生的气息倏地快速袭来,两鬼瞬间眼神一凛,“唰”的一下挡在神芜幽身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主人,小心,有妖气!”
“呃...那个,莫慌,你们先躲一下,这个我知道,我引来的。”
神芜幽戳戳两人的背后,示意他们不用担心。
鬼师鬼将不想走,但无奈主人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最终还是回到了储物戒,在里面瞪圆了眼珠子警惕的观察着外界的情况。
神芜幽才将他们的气息覆盖完全了,就倏地感到脖子一痛,紧接着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瘫软的身体将要坠落。
此时一抹修长的身影倏地闪现,稳稳的接住即将倒下的神芜幽,然后抱着她身形一转,就消失在了原地。
寒风呼呼的吹着,咆哮着...
今天还是阴天,天空中灰蒙蒙的,冷森森的,不见一点阳光,神芜幽觉得自己就要冻死了,在神识里不断的吐槽着这个狐妖——
【这货是觉得植物能跟狐狸一样抗冻吗?】
【尼玛抓就抓了,还把人家的斗篷扔到河里算是什么事儿啊?!】
【艹!老娘要冷死了!死狐狸,祝他一辈子没有女朋友!】
神识里,鬼将弱弱的问一句:【主人,女朋友是什么?】
【煞笔!】
神芜幽骂得起兴,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什么。
鬼将见状,又弱弱的缩了回去...
他觉得现在的主人很是暴躁。
接着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主人被一把仍在地上的哀嚎——
【靠!真特么的不懂得怜香惜玉,判你无妻徒刑!一辈子!!!】
“......”
这次他们听懂了。
鬼师鬼将自觉的封锁了五识,他们觉得,主人这般有精力,一般是稳了。
在看神芜幽,正聚精会神的听着身边这俩货隐隐含怒的交谈,她悄咪咪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的打量那说话的两人。
随着视线渐渐朝上偏移,她眼眸忽地一顿,随后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莫名笑意...
原来是你啊...
可真是,好久不见。
猫妖九命!
眼前那一猫一狐还在争吵,气氛愈渐剑拔弩张——
狐妖兰激几乎是涨红了脸,手中折扇似乎都要被他捏折了:“你究竟要怎样!这些年你从我狐族夺取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九命冷笑一声,讽刺道:“够?如何够?几块晶石,几缕狐皮,就能偿还我猫妖一族上百条性命的血债了?!”
“我说了多少次!猫族的灭族与我大哥无关!与狐族无关!同为狐族,我大哥为何要害你?!”
“这就得问问你的好大哥了...”九命扬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手中把玩着一块被摸的光滑却伤痕累累的狐族头骨,一双异眸里是满满的嘲讽与愤恨——
“来!问问你的好大哥,问问他为何恩将仇报?!我九命待他不薄!与他畅饮畅聊甚至还将猫族的秘密告诉他!可他呢?他转身就要这些告诉人族,丝毫不讲情面,用我猫妖一族的数百条性命来换取狐族的一刻安宁!
“怎么?他兰宸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吗?他狐族的命是命,我猫族的命就天生低贱,活该被灭族吗?!!!”
倏地“嘭——!”的一声响起——
兰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大哥的头骨被他捏的粉碎,丢在地上践踏。他瞬间怒气达到顶峰,双目眦裂的死死盯着他,下一瞬直接朝袭去,势要将他粉身碎骨给大哥偿命——
“啊啊啊啊!!!九命!我杀了你!!!”
“呵,来啊!我倒要看看,被那狼心狗肺的玩意天天挂在追上夸赞的弟弟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激战,一触即发!
神芜幽眼睛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脑中回想着刚才他们的那些话,细细琢磨着...
沫儿曾经提过一嘴,说这世上妖族,最惨的就是植妖,其次就是猫妖。
其原因是因为猫族一族生有九条命,忽有传言说是猫妖的性命可以一命抵一命,于是一时间就有很多人去捕猎猫族,猎杀猫妖,目的就是为了将猫妖的性命转移到自己身上。
人们说,他们并非是要猫族的死,他们只是要他们的一条命罢了。反正,没了一条,他们还有八条,所以少一条命也没什么的。
但事实是...
猫妖的命无法转接道人族的身上,别说人族妖族了,就是他们同族的猫妖,性命也是不可以互相转接的。
可人们不信啊。
又或是人们心中的欲望不让他们相信。
所以他们就一次次的疯狂实验,一次次的疯狂抓捕,断尾夺命,丧心病狂...
猫族生性孤傲,不喜为人所缚,不喜囚禁于笼,不喜肆意繁衍...
所以,猫妖一族仅有的七百余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九条命全部消亡,惨遭灭族之灾。
而因为贪玩的九命则因为喜爱隐藏身份四处游荡,这才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
不过,侥幸活下来也不见得是多么幸运的事。
因为一夜之间,他家破人亡,族群七百余妖全部身死,生活了数百年的家园被至亲的鲜血染红,于大火中毁于一旦。
而他,一只妖背负着整个族群的仇恨,背负着七百多条血债!
这叫他不得不从一个悠哉随性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风流少年,成为了隐忍蛰伏心狠手辣的阴毒楼主——九命!
第230章 狐妖兰宸
听他们这话,莫非是狐族向人族泄密,才导致的猫族遭受灭族之灾?
为了狐族短暂的安宁么...
神芜幽静静的看着面前那一猫一狐斗得厉害,身法不同,招式迥异,却都是以扇为法器。
扇器御风而作。
雪狐一族又可控雪而战,故以扇为器,得以骤起狂风暴雪,于风饕雪虐中杀人于无形。
倒是个利器。
只是对于以身法疾速制胜的猫妖来说,并非是优选。即便那扇骨之中藏有暗器可瞬时而发,却也不及一柄利刃来得利落爽快。
且看那两柄扇面竟有异曲同工之妙,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神芜幽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了地上的骷髅头碎屑,而后指尖微动,一条条鲜红柔嫩的枝条便悄悄将那些白骨碎片给收了过来。
虽说她也曾学过泥塑,可目前也是第一次给骨屑重塑形体,况且这头骨的头型她也并不清楚,若要恢复如初,着实有些为难了。
她默默的望着面前的一堆,陷入沉思,冻得微红的指尖正准备捏着一片稍大的头骨碎片尝试一番。然而就在她指腹接触头骨碎片的一瞬间,她凝望着头骨的双眸忽地一颤,眼神渐渐放空...
那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一只九尾黑猫口中衔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裹,顶着寒风疾速穿梭在雪地之中,雪花飘落,却未染上分毫。只一瞬间,那黑影掠过,下一瞬便化成了一个模样张扬的少年。
年少时的九命身上充满了不羁放纵,嘴角仍旧叼着一个巴掌大的包裹,两只手却不知何时变出了两坛酒,张张扬扬的一脚踹开白玉色泽的房门,声音高昂嘹亮——
“兰宸!过来喝酒!”
“京墨,你又如此莽撞。”
说话之人身着一袭天狐白衣,气质文雅,眉眼温和,即便是这般责怪的话语,听起来也只有满腔的无奈。
“嘿,尝尝,十八年的罗浮春!”九命...不,或者应该唤作京墨,只见他不以为意的嘿嘿一笑,扬手丢过来一坛酒。
后者稍一抬手,稳稳接住,掀开酒封,霎时一股酒醇清香扑鼻而来。
“好酒。”
他如此评价道,看着京墨已经旁若无人的坐在地上仰头喝了起来,只得摇头无奈一笑,随后也斯文的饮了三盏,便停下了动作,只静静的看着京墨如此畅快的豪饮,眉眼间隐隐藏着一丝羡慕。
京墨喝罢,随性的抬手,用袖子豪横的擦了把嘴角的酒渍,身体满足的往后一靠,翘起一条腿,笑得邪气十足:
“我若是如狐大公子这般乖巧听话,可真是得祖上烧了高香了。”
“你尽会挖苦我...”兰宸笑笑,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
他接过京墨递过来的包裹,玩赏着里面精妙有趣的玩意儿,嘴角噙着抹满足的笑意。
京墨就看不得他这般极易满足的孩童模样,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留影石,丢给他:
“诺,看你活了一百年从未走出过这枯燥的雪地,就寻了块留影石给你带了几幅风景,也好看看山川绿野,风土人情,涨涨见识。”
后者的注意力当即就被转移过去了,文雅儒润的双眸在看到留影石里的水木清华湖光山色之时,一瞬间迸射出了明亮的色彩。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不止呢。”
京墨看着他,为他讲诉着这些日子游过的山川胡海,看过的繁花锦簇,吃过的佳肴美味,见过的人间百态...
“真好。”
兰宸由衷的说着,望着那块其貌不扬的留影石,满眼都是喜爱。
“这就好了?”京墨不以为意的嗤了一声,诱惑道,“世界何止百态?你若能亲自出去看一看,定会流连忘返!与我一同云游四海,岂不快哉?”
“京墨,谢谢。”
他感谢他所带来的风景。
“我在这里,很好。”
生于族群,享族群供奉,受族群恩惠,自当庇护族群,还恩以偿。
“你就傻吧!”京墨冷嗤了一声。
“等到你流干了身上最后一滴血,等到你无力再为狐族征战,看还有多少——”
“京墨!”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怕了你了还不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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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这是一处辉煌巍峨的雪色宫殿,处处透露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冷然。
被冰雪埋藏的地下,还是那位文雅温和的狐族大公子兰宸,只不过他此刻面容却没了此前的温润和善,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可置信和挣扎过后绝望的微红眼眶——
“父亲!您这样做与那罪恶滔天的魔族有何不同?!”
“罪恶?”那被称为父亲的人,呵呵一笑,面上满是不屑。
“我儿还是不明白啊...”他长长的一声喟叹,却听不出来任何的无奈,有的只是对于情感的淡漠,对于权力的渴望。
“这世间万物,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个凭本事罢了。
“你怨为父手段不光彩,可宸儿你可曾想过,便是任何一族若是有了为父这般的能力,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为父只恨,恨将你养的这般愚蠢!竟胆敢私通外族,与异族为伍!弃狐族于不顾!”
“是儿子弃狐族于不顾,还是父亲您弃妖族于不顾?!!!”兰宸奋力的挣扎着,可在巨大的法阵之中,他的反抗也只是无济于事。
巨大的锁链将他牢牢锁住,润白的衣服被鲜血染红,肩上双环刺穿了他的肩胛骨,上面浮动的禁制符文将他浑身的经脉堵塞,使不出任何妖力。
“天下妖族,同根而生,一族存,则万族存!今日您与魔族为伍迫害猫妖一族,怎知明日魔族不会故技重施迫害狐族?!”
兰宸嘶声力竭的低吼着,想把面前的父亲唤醒。
“您说不可与异族为伍,因为其心必异,那么您又凭什么认为身为异族的魔族会真心为妖族谋算?!”
“父亲您被权势蒙蔽了双眼,可曾看清了他们伪善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怎样唯恐天下不乱的恶毒心肠!”
“呵...”兰宸的父亲,是狐族的族长,自称狐王。
闻言,只见他威严的面容之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宸儿,你如何得知,为父是被魔族欺骗的呢?”
第231章 被掩盖的真相
原来如此...
所以狐妖兰宸从未出卖过猫妖京墨,只是他与京墨联络已久,百密必有一疏,这才导致被狐王发现端倪,继而起了利用的心思。
先前,狐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
后来,待两妖关系密切,言无不尽之时,他才使用禁术侵入了兰宸的识海,得知了猫妖九尾并非是修为高低,而是代表九条性命的秘密。
在兰宸察觉到异常,打算提醒京墨之时,却被早已洞悉一切都狐王抓住,困在极其隐秘的密室之中,完成了一项夺取生机转移根骨天赋的禁术。
兰宸就是狐族用此秘法养大的武器,狐王在其出生的那日,就已经开始谋划了。一直到第九子的诞生,他选取其中最强大的兰宸,汲取了所有至亲血脉的根骨天赋和生机,输送到兰宸的体内,又以妖丹为食,锻造了一个天赋异禀根骨奇佳的杀戮机器。
只可惜,兰宸生性温和,不喜征战杀戮,心性强大难以操控,所以狐王才不准许他离开房间,不断的灌输守护狐族的思想,而只要一出门,就是为了狐族平定灾难。
直到那日,他才忽然发现,原来一直平定灾难的自己,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最大的灾难。
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是几百年的相处,叫他一时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父亲的所作所为。所以他不解,他询问,他反抗,他力争...
狐王不是个重视亲情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残忍的剥夺其他八个孩子的生机,让他们成为兰宸的养分,将自己的亲子锻造成为一个杀戮机器。
如今,机器坏了,自然就要弃了。
索性的是,当初被剥夺生机的孩子,还有一个幸运的活下来了。
兰激,也就是如今狐族的二公子。
虽然天赋不及大哥兰宸,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这才能够在如此残酷的禁术中苟活一条性命。
但也因此,生机亏损,根骨全无,无法修炼,甚至身子羸弱到无法离开床榻半步,只得终年躺在病榻之上,成了人人暗地里嘲弄的笑柄。
而这一躺,就是一百多年...
兰宸那时还小,不知其他的弟弟妹妹忽然间暴毙的原因,只知道他只有那么一个弟弟了,所以对他倍爱有加,疼惜得紧。
所以就在他激烈的反抗导致禁术法阵难以启动之时,狐王很好的把握住了这一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你弟弟因你受了这么多苦,你忍心叫他躺在病榻上一辈子做个废人吗?”
仅这轻飘飘的一句,就将兰宸建立起的所有城墙击垮。
他扭头,朝着另一个法阵之中昏迷的兰激看去,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弟弟强颜欢笑的场景...
最终,他溃不成军,放弃了抵抗。
生命凋亡的最后一刻,他望着弟弟的苍白的脸色逐渐变得红润,心中也不知是该忧该喜。
各种滋味混杂,他苦涩一笑,永远的倒了下去...
啊...
这就是他的曾经啊...
神芜幽回过神来,望着手中破损不堪的头骨,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这声音极轻,如柳絮般轻飘飘的,像是远古飘来的喟叹,飘渺空悠,满含无法言说的情绪。
一般来说,正在激战的两妖是听不见的。可神奇的就是,他们此刻不禁听见了,还诡异的同步一顿,扭头望向坐在骷髅宝座之上的神芜幽,神情各异——
“你怎么在这?!”这是九命说的,震惊的嗓音充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
他看向那宝座上慵懒而坐的红衣女子,竟忽地感觉到一种这王座本就是为她打造的诡异契合感!仿佛她生来就该如此高高在上,俯视一切!
兰激也不理解她怎么醒得这么快,但当他看清她手中捧着的物体时,瞳孔骤然一缩——
“把大哥还给我——!”
相比于他的直接,九命就稳重多了,虽然目光里是同样的激动晦暗,但他毕竟在神芜幽手里吃过亏,知道这个女人有多邪性,所以并未轻举妄动。
果不其然,只见兰激咋然而起的身形一顿,接着直直的摔在地上,紧接着还未等他起身再有所动作之时,周围的地面倏地蹿起几根鲜红惹眼的藤蔓,将他牢牢束缚,坚韧无比,难以挣脱。
“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神芜幽看着他如此愤慨的模样,心下了然,这般真情实意,当真是做不了假的。
于兰宸来说,也算是一种慰籍吧...
她这般想着,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兰激面前,附身将手中完好无缺的头骨递给他,面上毫无恶意。
“至于你大哥的头骨,还是我修复好的呢,怎得一点感谢都没有?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真是与你大哥相差甚远。”
“你...是谁?你认识我大哥?”兰激一脸茫然的接过头骨,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人儿,不理解她是个什么意思。
神芜幽微微一笑,见他不再冲动,便收回了血色藤蔓,将他轻轻扶起。
只是还没等她启唇解释什么,就听见一旁的九命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
“她一个新生不久的花妖,都可以当那臭狐狸的重重重孙女了,认识个屁!”
“呵...”神芜幽微微一笑,薄凉的笑意从她唇角溢出。
“你还真是学不乖...”
只见她稍一抬手,五指收缩像是在捏了一把空气,然后猛地一抓——
“呃嘶...”
九命蓦地痛呼一声,右手捂着心脏的位置强忍着这股揪心的疼。
“神芜幽!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不解,明明已经剥离了她的寄生种子,怎么又会...
“你当我这种子是颗糖豆吗?说剥离就剥离?”神芜幽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有本事你把自己的心脏整个挖出来,不然还真摆脱不了我。”
“你——可恶!”
“谢谢夸奖。”
神芜幽微微一笑,回眸望着兰激懵逼的眼神,善解人意道:
“我与九命是故交,相处方式奇怪了些,莫要介意。”
“谁跟你——嘶...”九命闭上了嘴。
神芜幽接着道:“我跟你大哥确实未曾见过,不过也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九命闻言当即就不爽了——
“你放——嘶...”
神芜幽继续道:“我有探查亡者生前的能力,方才在修复兰宸的头骨之时,也看见了他平生,知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往事...”
第232章 潜入狐族
“准确来说,是关于你们狐族不可言说的秘辛,你大哥之所以身死,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顿了顿,又转向九命,补充道:
“还有你,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京墨’。”
此话一出,九命怀疑的目光瞬间一震,接着那仿佛要把人的灵魂都看透的锐利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你叫我什么?!”
神芜幽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着:
“包括你误以为兰宸泄露且夸大了猫族九尾之事,从他的记忆里,我也看到了真相。所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猫族的覆灭,与狐族有关,但兰宸本意并非如此,他也从未想过将挚友之间的密谈告知旁人。
“京墨,他是无辜的,他到死都在担心着你,担心着他唯一的挚友...和仅存的弟弟。”
神芜幽将自己看到的一切细细讲诉了出来,望着面前两妖不断变换的脸色和逐渐复杂不可置信的眼神,她意料之中的,受到了激烈的怀疑和反驳——
兰激第一个出声:“若真如你所说,为什么禁术之后,我却不敌大哥万分之一?若父王真是阴险无情之辈,为何要将这禁术施用在大哥身上,而非自己取得无上的力量?”
“我又不是这禁术的发明者,怎知其中秘辛?”神芜幽无奈道,“只是从你大哥的记忆中观测得出,兴许是你身子亏损严重,导致这份力量无法完全被你吸收,或许需要某种契机,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达到你大哥那样的标准。”
雪域原本大大小小共有十二个族群,因为狐王的野心,利用兰宸生生覆灭了八个族群,如今仅剩的四大族皆不可小觑。
“而至于为什么狐王不把禁术用在自己身上...”
神芜幽推测道:
“想来一则是因为这禁术是第一次使用,他并不完全信任,其中风险,自然也不愿承担,于是就将自己的孩子推出来替他挡灾;
这二则嘛...禁术夺取的不只有天赋根骨,还有生机。所以无论是禁术成功与否,相比都会以寿命生机为代价,燃烧生机而获得的修为邪术,会叫人命不久矣。狐王为了保持兰宸的生机,就夺取其他孩子的生机填补,至于为什么是至亲血脉才行,估计也是白般尝试之后的结果。”
说到这,她就停了下来,望着瞪圆了眼睛的兰激,提议道:“虽说都是推测,我却可担保有九成为真。若你还是无法相信,不妨去查找真相,看看究竟是否属实。”
“呵,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怂恿人家尽生嫌隙,可真是厉害!”京墨抱胸而立,冷嗤一声。
“你急什么?”神芜幽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道,“不是要为猫族报仇吗?狐族内部生了嫌隙,不正好方便了你?”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查明真相,不想报仇,这些年来为难狐族只是为了心中的不甘,不爽兰宸出卖了你?”
“可笑!狐族灭了老子高兴还来不及!”
“...哦。”
“哦什么哦?!老子不相信你!不、相、信、你!明白?!”他着重强调那几个字。
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不以为意道:“不然打个赌?我赢了你把刹影楼给我,你赢了我把寄生种子撤掉?”
“呵,屁的赌注!合着你怎么都不亏,老子却要丢掉整个刹影楼?”
“怎么,还没赌就已经确定自己会输了?那你还废什么话,听着就完了。”
在气人这条道路上,神芜幽所向披靡,孤独求败。
“你——可恶!”
京墨一噎,气得只想当场捶死她,却又悲催的想到自己体内的寄生种子顷刻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打不得骂不得,闷着一口气都快要把自己憋坏了!
“哦,谢谢夸奖。”
她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转而又看向兰激:
“你若是对你父王深信不疑,又何惧一试?如今犹豫不决,倒底还是心有疑虑,何不顺心而为?
“至于刚才京墨所说的...呵,若我真有此心,何不带着我们一起去?这样若真是我在诓骗你,也逃不了你的五指山,不是吗?”
兰激闻言倒真是沉思了半晌,最后抬眸望着神芜幽,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若是胆敢骗我,我定叫你身形俱灭,尸骨无存!”
“嗯,好。”她答得爽快。
看着一旁对此嗤之以鼻的京墨,她微微一笑:“我记得,你如今的修为是可以隐藏尾巴的是吧?”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极为肯定。
京墨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一瞬间感觉自己后背都要炸毛了——
“你要干什么?!”
“变成猫儿,一起进狐族。”
“不可能!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狐族半步!”他强烈抵抗。
“你是想报仇对吧?怕不怕报错了仇?被仇人当刀使?”她笑得和善。
“......”
狐族的地界在雪域澜庭,那是最精妙的位置,易守难攻。
兰激的处境与当时的兰宸差不多,也是不准许私自外出,不准许与外族联络。不过也好在兰激的性子直白,易受挑唆,狐王试探多次,最终认定了他不成威胁,也适度的放任他出去招惹是非,好为征战找个由头。
这不,刚惹了鹰眼雪枭的兰激怒气冲冲的走进大殿,对着王座上一脸慈悲却不失威严的狐王一顿状告——
“父王您不知道,那雪枭族近来狂妄得很!居然大言不惭的说雪域只他雪枭一族独大,其余皆是附属!甚至还对儿子口出狂言,轻蔑我族!实在可恨!”
狐王闻言并无多少气恼,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深深的低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雪枭女王今日刚刚闭关而出,听闻修为又上升了一个境界,也怪不得那些族人如此...
“为父已经力争与雪枭和平共处,只是那女王却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面露愁容,像是有极大的难言之隐,张了张嘴,却还是低叹了一声,换了个话题:
“唉!也罢!为父再去送些冰晶,这次为父亲自去,总不会再被拒之门外了...”
“再被?!”
兰激果然不负所望的抓住了关键词,顿时一张俊脸气得通红:
“岂有此理!”
他气恼的低吼一声,周身瞬间暴起一阵罡风,震的殿堂守卫一晃,下一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没用!”他见状又挥出一道雪刃,将离他最近的守卫一掌击飞,点点雪花应声而落,轻飘飘的,却划出道道红痕,看起来如此的触目惊心。
见状,狐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又是那副宽厚仁慈的模样,摆摆手及时叫那些守卫退下了。
“激儿不必如此,狐族成了如今这副任人所欺的模样,说到底,都是为父的责任罢了...”
“父王有何错?!”兰激恨恨的咬牙,“明明就是雪枭族野心勃勃,妄图独霸雪域!竟还一副假仁假义的伪善模样,令人作呕!”
兰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那纯良的面庞竟隐隐显露出一瞬的阴狠:
“既然他雪枭一族不仁,就别怪我狐族不义!”
“父王且看着,儿子定要灭了雪枭一族,将那女王提到父王面前自裁谢罪!”
第233章 寻找真相
“芜幽,这个妖不对劲。”
识海中突然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神芜幽惊喜道:
【萝卜头儿,你终于醒了?】
“嗯...”这声音有些疲惫困倦,想来是刚刚苏醒。
“这老妖明显体虚气弱,五脏六腑都已经衰败了,按理说该是垂死之相,可他却仍是一副康健的模样,不只是用了什么法子吊着一条命。”
它正说着,狐王的声音就倏地传来——
“激儿不可轻举妄动,自你大哥死后,如今的狐族...咳咳咳...”
狐王一副痛心疾首却不得不隐忍的模样,看得叫人心疼。
兰激当即就上前宽慰道:“父王放心,虽然儿子刚醒不久,但已觉身子强健不少,儿子定当以大哥为榜样,以命庇佑狐族,才不枉父王舍身为我寻来这天地至宝,将我从病榻上救起。”
他此时倒像是承欢膝下的孝子,一边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药,服侍狐王饮下,一边用手拍拍狐王的后背。
只是这药的气味...
【如果吞食同族的妖丹呢?】
神芜幽与缩小版的京墨藏在兰激的袖子里,无法亲眼看到狐王吃的药,但或许是与白羽沫待的久了,总觉得那狐王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
而且各种灵丹妙药,多亏了萝卜头儿和主角团的福,她虽没见过全部,也算见了九成九,都与这药盅里的气息大不一致。
再联系兰宸记忆里所见到的那些...
此时,萝卜头儿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足够强横的妖丹确实能够暂时的修复亏损,但代价太大,且方法阴邪,很容易影响心智,疯癫堕魔都算是好的...”
【这样啊...】
神芜幽脑中灵光一闪,下一瞬点点红粉从兰激的袖中飘出。
那细如尘埃点粉末微不可查的在兰激抬手间滑落在狐王的衣服上,一瞬间隐没不见。
“唉...你是为父唯一的孩子了,为父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前路是无尽深渊,刀山火海,为父也甘愿替你受着。”
狐王双眸里满是慈爱,语重心长道:
“激儿,有为父在一日,必不会叫你去犯险,为父活了这么久,也该...”
“父王!”兰激不赞同的唤了一声。
“好好好,为父不说了,不说了...”
他拍拍兰激的肩膀,不放心的嘱咐道:
“莫要做傻事啊...”
“儿子明白了!”
兰激嘴里这么说,面上却毫无此意,短短的宽慰狐王几句,便脚步沉重的回了府邸。
“喵——!”
一只黑猫被粗鲁的扔出来,摔在地上。
兰激望着猫脖子上的红色项圈,怒骂一句:“你叫我如何相信这般仁慈的父王是你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别急啊...”
化身成红绳项圈的神芜幽这般说着:
“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等到入夜之后,我带你去,你见了就知道了。”
黑猫很不老实的伸出爪子扒拉着项圈,想要把她扒拉下来,可神芜幽却不会如他所愿,反而收紧了项圈,将他勒得直喘气。
“妖女,给老子滚下来!”京墨挥舞着四只爪子,在地上挣扎着滚来滚去。
神芜幽冷冷一笑:“若不是为了带你看清真相,还兰宸一个清白,你当老娘乐意冒险带你这只蠢猫?”
“再不老实点,直接勒死你完事,也省得老娘费心解了这桩冤案!”
黑猫四脚朝天不停的扒拉着项圈,神芜幽也在不停的勒着他晃来晃去,乍一看倒像是顽皮的黑猫在独自嬉闹玩耍。
兰激看了一眼,随后不忍直视的扭过头去:
“我并未觉得父王有什么错,是他雪枭族欺人太甚,不仅仗着一双翅膀凌空挑衅,甚至他们的女王还无耻的送来一个魅魔嘲笑我父王!几次三番戏耍我族使者,分明就是有恃无恐,蓄意引战!”
“听你这么说,像是狐族吃了大亏。”神芜幽一边与黑猫斗智斗勇,一边回答道:“但是你好好想想,若真是狐族地位地下,倍受欺凌,又怎会稳稳独占这雪域最绝佳的位置数百年之久?”
“雪枭族的挑衅却有其事,可你的父王也不会简单,方才的对话他一直强调是因为他的舍身相助,才得来你今日的安康健硕,且透露出狐族危难将至...”
她忽地转了话题,问道:“如果你不曾遇见我,不曾听到有关你大哥的死亡的事情,你又会如果做?”
“即便听到了又如何?”
兰激与兰宸这点倒是相似,心中大义高于一切,甘愿为了狐族安稳舍弃一切。
他说:“我身为狐族之人,自当为狐族而战,哪怕断送性命,也在所不惜!”
“那么你又如何看待不安于现状,野心勃勃烧杀抢掠妄图一族独大的人?”
“雪域乃众生共有,妄图独占的自然是死不足惜!”
“很好,记住你这句话。”
...
夜幕降临,雪域的冰寒浸染整座宫殿,一股阴森冷意夹杂着一股奇异的幽香穿透了城墙。
粉色的迷迭花于静谧的夜晚悄然绽放。
“阿嚏——!”
神芜幽揉揉鼻子,心里吐槽了句雪域的冬天,真特么的冻死妖了!
她不停的摩擦的自己的双臂,可还是不妨被冻的打了个喷嚏。
她根据兰宸的记忆,一路弯弯绕绕七扭八歪,不知打开了多少个机关,破除了多少个禁制,最终才在一处隐秘到常人根本无法想到的暗道深处找到了那间布下禁术的密室。
只不过里面陈旧的气息伴随着烟尘滚滚而来,应是多年未曾使用过了。
“这个位置。”
神芜幽走到一个地方,蹲下来用手触碰了一下布满灰尘的地面,随后抬手捻了捻地上的灰尘,又状似无意用手在地上扫了扫,说道:
“还好,法阵还在,兰二公子过来试一下就明白了。”
兰激闻言也没有犹豫,直接震飞了烟尘大步走来,紧接着双手掐诀,下一瞬只见一缕冷冽的白色灵韵源源不断的被那空荡荡的地面吸入。
约莫过了三秒,神芜幽面前的空地就倏地亮起一个巨大的黑色法阵,在烛火的照耀下,那法阵的符文显得格外诡异骇人。
就在那法阵亮起的一瞬间,一股子不属于狐族的阴邪之气随之而来,兰激面容有些难看,眉头渐渐皱成了小山丘。
“这阵法确实不是我族所有。”
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道:“可哪个族群没有一个两个偷奸耍滑之辈?区区一个邪阵罢了,又能说明什么?”
第234章 芜幽叛变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神芜幽一副不想与他争论的模样,瞅了瞅旁边的一个法阵,下一秒抬脚过去,又附身蹲下用手扫了扫地上的灰尘,示意道:
“喏,这个就是当初你获得兰宸生机的法阵,而你脚下的这个就是可以剥离他人生机的阵法。你启动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这禁术需得两边阵法同时启动才会有效,难以中断。而只有一边阵法启动之时,生机并不能被真的抽离,只是会有些感觉罢了。
兰激也不怕她使诈,于是抬脚就走进了阵法中间,掌风裹挟着澎湃的妖气,顿时将尘封已久的阵法启动。
“哎?真的启动了!”识海里萝卜头惊呼一声。
疑问随之而来:“可是不应该啊...我虽不了解阵法,但也听过不了说法,这阵法要是那么容易被启动,又怎么会被尘封那么久?”
【嘘~别急,等下你就知道了。】神芜幽神秘一笑。
几乎是阵法启动的瞬间,八条弥漫着浓重黑气的锁链倏地同时从地底窜出,一端链接着一个黑色诡异符文,令一端则牢牢锁住兰激的脖颈、四肢和腰身。
八条锁链对应八个方位,环环相扣,将兰激死死困在阵法之内。
紧接着,就只见那锁链表面渐渐浮现出一道道诡异的符文,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那一道道符文渐渐从锁链的上空转移到兰激的身上。
浓郁的黑气弥漫其上,起初是毫无规章是肆意摇曳,后来竟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一般,沿着锁链向下蔓延,朝着八个方位游去。
伴随着黑气的陆续远离,兰激渐渐也察觉到了身子的不适,起初并不明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竟越来越发觉自身的生机正在被缓缓剥离。
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灵魂和丹田,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妖力正在飞速流逝。
“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如今已经确定了她的话,想要终止阵法强行破阵而出。然后却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妖术已经毫无作用,如今的他甚至连最普通的一招雪刃都使不出!
“这是怎么回事?!”
他倏地看向神芜幽,语气里满是质问。
“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
神芜幽无辜的摊摊手,解释道:
“这阵法确实很容易中断,但那前提得是只有一个法阵启动,这你是知道的。至于为什么它现在无法中断了,自然是因为另一个法阵也已经启动了呀。”
她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京墨此时也正在琢磨着这诡异的阵法,没有注意到神芜幽的异常。
直到他听见这句话,才疑惑的转头问去:
“另一个阵——你要做什么?!”
他圆润的瞳孔骤然一缩,变成了兽类独有的尖细长缝。
“看不出来么?绑你啊。”
神芜幽毫无征兆的突然对他发难,坚韧的藤蔓瞬间蔓上其身,将还未来得及挣扎的京墨捆了个结实。
“神芜幽!你骗我?!你是故意引我们来这的?!”
兰激此时也发觉了异常,瞪着一双狐狸眼,恶狠狠的盯着她。身上的锁链因为他的剧烈挣扎而“哗哗”作响,清脆嘈杂的声音在这密不透风的密室里久久回荡...
京墨危险的竖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又想做什么?”
“我一个一个来回答吧。”神芜幽朝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两个法阵。
“第一,我确实是故意引你们过来的,但是我可没骗你们哦。
“第二,不是我想对你们做什么,而是有人想对你们做什么。我顶多算是一个把两位引过来的工具人罢了。”
她如此说着,末了还望着另一侧空荡荡的法阵,问道——
“对吧,狐王?”
狐王?!
此话一出,兰激与京墨身子同时一僵。
几乎是神芜幽话音刚落的时刻,一道得意的笑声倏地响起,震的人耳膜发痛。
他们不可置信的扭转着僵硬的脖子去看,却见那原本空荡荡的阵法之内缓缓升起一簇浓烈的黑烟!
待黑烟散去,狐王那萧瑟的身影就如此直白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父王?!”
“老不死的!”
兰激的惊呼声盖住了京墨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字眼儿,后者像是终于见到了杀父仇人一般恶狠狠的磨着牙,阴翳森冷的双眸如潜伏的饿狼一般伺机而动。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做的不错!这招真是妙!妙啊!”狐王站在阵法中间,贪婪的吸收着从兰激身上夺取的生机。
对于他的夸赞,神芜幽倒很是低调:“狐王谬赞了,若非狐王大人准许,在下哪能如此轻易的寻到这禁忌之地?”
两个时辰前...
狐王寝宫,就在他准备就寝之时,外衣上点点红粉忽地飘浮而起,散发着点点红晕,紧接着在狐王惊疑的目光中凝聚成一团。
“狐王,云正川,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家大人很欣赏狐王大人的手段,特派我前来助大人一臂之力。”
这是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听不出个修为高低,只觉得这声音颇具威严,令人下意识的臣服。
狐王也是个人精,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既然是你家大人,何不亲自现身?如此这般,倒像是藏头露尾的鼠辈!”
“放肆!”一声低喝。
屋内的莺莺燕燕和屋外的守卫身子顿时一软,劲直的倒了下去。
中途那红光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一颗极小的红点倏地隐匿光芒缓缓飘向那房内的一名女子身上,这过程微不可察,狐王并未发觉异常。
整件事发生的毫无征兆,云正川甚至都未曾哪里不对,就忽然听到几声沉闷的声响,应该就是肉体倒地的声音。
“你...你究竟是谁?”他不由得心生忌惮,谨慎的问道。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明白,今夜你那愚蠢的儿子将要进入密室,去察验百年之前兰宸身死的原因。”
这声音的主人明显语气不好,趾高气昂的令人感到不舒服。
可也正是这种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趾高气昂,才让狐王对她的怀疑又减了分。
“你说什么?!”狐王眉头紧皱,面色明显不好。
可那声音却不管他,只自顾自的说道:“你放心,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没事,我家主人有意与你合作,自然不会叫你有危险。”
“我会将他们领入阵法中,届时阵法启动,你只需......”
......
第235章 事态反转
回到此刻——
神芜幽看了眼震惊悲愤的兰激,微微一笑:“也亏得狐王用心良苦,将这孩子养成如此单纯的模样,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报答大人的栽培之恩了。”
没错,只有夺取生机的假意栽培,而没有半分的养育之恩。
兰激从一百多年前被夺取生机之后,狐王就已经放弃了他。
若非是当时的王后尽心抚养、兰宸的尽力照料...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兰激闻言,脑海中也闪过一些不堪回首的片段,难以置信的冲向狐王所在的方向,挣得锁链“哗哗”作响——
“父王!父王您是不是被这花妖蒙蔽了?您说过我是您唯一的孩子了,你说过您宁愿粉身碎骨也要护得孩儿周全啊!”
他努力回想着狐王待他的好,一字一句艰难的诉说着:
“今日您还在担心孩儿安危,担心孩儿莽撞会伤人伤己,会造成诸多误会,会有损各族和平契约...
“您都忘了吗?”
“傻子。”
神芜幽嗤笑了一声,大发慈悲的解释道:
“狐王早就有统一雪域的心,担心你的安危只是因为你身上获得的力量尚未完全吸收,担心你死了之后这力量就消亡了而已。
“至于莽撞伤人...呵,你没发现因为你的鲁莽,已经造成了许多不爽,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妖族,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起兵造反呢。
“和平契约不过是他们害怕狐族而不得不签订的条约以保自己安危而已。于狐王而言,都是些迷惑人的幌子罢了。
“只要时机到来,这整个雪域还不是狐族的天下,是狐王的天下?
“狐王深谋远虑,百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这等聪慧,哪是尔等小儿所能理解的?”
她半夸半贬,倒是给狐王弄糊涂了。
后者本无意于说这些,毕竟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有些事,他是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不过既然如今已经暴露了,自己又已胜券在握,就算承认也无妨。
难不成他们还能活着散播出去?
如此想着,他倒是喜欢这种被人戴高帽的感觉,于是便爽快的认了:
“激儿,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只是如今,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他此时倒像是个仁爱的父亲,当然,如果忽略掉他正在夺取亲子的生机的话。
兰激闻之面露悲怆,红着一双眼睛厉声质问道——
“父王!您当真如此无情?!孩儿虽常年卧病在床,但耳边听闻的可都是父王的伟烈功绩!大哥一直说,父王您是最令人敬佩的父王,他说您虽有踔绝之能,虽位高权重,但为人宽厚,向往和平,说您有容人之量,有——”
“你怕还是不知道吧?”
神芜幽出声打断,好笑的看着他。
“你的好大哥就是死于——”
“使者!”狐王皱了皱眉,出声阻拦。
他并不愿意提及那件事。
只是神芜幽却好似看不见他脸上的拒绝,好声好气的推崇道:
“嗨呀狐王,您怕什么?这些个烂番薯还能生出一朵花来?
“况且,狐王您有没有发现,这二公子越激动,这身上的防备就越薄弱,自然而言,阵法所需的时间就越短。”
“当然了...”她又退一步说,“您要是还想维护您高大伟岸的形象,害怕这孩子厌弃你...就当我嘴瓢,说错话了!”
“笑话!本王怕什么!”
听到这,狐王立即收回了那抹犹豫,不屑道:
“宸儿的死只是他自作自受,跟本王有什么关系?!若非他与异族为伍,养野了心,本王又何须狠心杀他?
“说到底,都是他自己找死!”
兰激当即身子一震,瞪大的双眸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瞳孔震颤不已,不可置信的低吼道——
“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当真杀了大哥?当真杀了大哥?!!!”
随着他的怒吼出声,狐王果真觉得那阵法传来的力量又足了些,于是语气带笑,面上的薄情阴狠更加毫不掩饰了:
“激儿这说得是什么话?
“宸的死,不是因为你吗?”
见兰激那怒不可竭的表情,他怅然一叹,假惺惺道:
“以那时宸儿的能力,若非他愿意,为父又怎能困得住他?可惜啊...在他听到他的一身本领会传给你时,他就自愿赴死,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说到底,都是你害死了他啊...”
“你——!”兰激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了真相,紧绷的瞳孔骤然一松,下一瞬当即暴起一阵浓烈的杀意,那绯红眦裂的双眸,仿佛要将面前人狠狠撕碎了那样凶狠。
“啊啊啊云正川!你枉为人父!!!”
“呵,父?本王从未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本王未死,也不会死,要孩子出来干嘛?弑父篡位吗?”
云正川不以为意道。
他本是逃窜到雪域的灰狐,家父喜爱流连花丛导致膝下儿女数百名,因为领地分配不均而导致家中祸乱,他无力争夺,这才来到人迹罕至的雪域。
当时雪狐族族长的女儿兰芷君倒是貌美心善,他也乐得美人倾心,乐不思蜀。
但享乐归享乐,凭什么要娶她?
就算要娶,为什么还要让他独自去闯那阴寒无人之地,受尽了苦楚摘什么苦蹄莲?!
他们就是在故意为难他!
这群狗眼看人低的雪狐!
他恨恨的看着自己被山中雪怪咬断的尾巴,从那时起,他就发誓,发誓要让这些雪狐付出代价!
族长要死!因为他看不起他!
芷君要死!因为她没有拦着他!
那些守卫也要死!因为他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他们一定是在辱骂他!
雪狐高贵?
那他就那他们引以为傲的皮毛铺满一地,任人践踏!
雪枭勇猛?
那他就把他们的翅膀斩断,把他们的双脚砍去,让他们如蛆虫般蠕动而行!
这狐王,他当定了!
这雪域,他也要定了!
任何人,无论是谁,即便是自己的亲子又如何?
胆敢阻拦他,都将尸骨无存!
“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兰激笑得凄凉,笑得悲怆,笑得憎恨,笑得癫狂...
“云正川!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他万目眦裂,嘶吼出声,浑身萦绕着的杀气犹如实质,身下的阵法忽明忽暗,坚实的锁链被他挣得响声连连。
云正川本来见他如此气势,心中有一瞬的忌惮,但在看到那浑身弥漫着黑气的锁链将他紧紧锁住,那心底里最后一丝忌惮也化作了狂妄的嘲笑——
“哈哈哈,竖子狂妄,竟敢对为父不尊,为父这就灭了你替天行——你!你怎么出来了?!”
第236章 有仇报仇
他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得意的笑容此刻僵硬在脸上。
兰激不知怎么,竟真的冲破了这坚不可摧的法阵束缚,浑身裹挟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极煞之气,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慌乱的想逃跑,却不料身下的阵法将他牢牢禁锢,他的双腿像是被绑了一座山一样,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慌乱间,他瞥到了一旁神色淡淡的神芜幽,立即高声质问道——
“使者!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破除阵法?!你不是说这阵法不可中断吗?!”
神芜幽听到了声音,朝他看去,无辜道:
“是呀,不会中断啊,不信你试试,任你使出吃奶的劲儿都走不出半步。”
云正川闻言一惊,此时他方才发现,原来自己吸收的生机此刻竟不知为何尽数归还了回去!
不仅如此,好似自己的生机也在源源不断的消逝,妖力也越来越薄弱,似乎像是,像是...
“你把阵法调换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过现在为时已晚。
神芜幽收回了困住京墨的血藤,对着他道:
“喏,这个才是杀死兰宸,造成猫妖一族灭族的罪魁祸首,去复仇吧。”
望着那边兰激的凶残动作,她又补了句:
“再晚了,怕是连渣儿都不剩了。”
杀友之仇,灭族之恨,让京墨来不及思索那么多,深深看了神芜幽一眼,就一个虚影闪过加入了讨伐大队。
那边嚎叫漫天,吵得人脑仁疼。
神芜幽叹了口气儿,抬脚动了动身子,围着这件密室四处打量了番...
结实的石壁,诡异的符纹,禁忌的术法,昏暗的密室...
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浓重的血腥味渐渐传来,神芜幽一边摸索着着石壁上的奥妙,一边皱着眉头掩鼻屏息。
她最近觉得她越来越不正常了。
想起刚来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时不时碰见死人,或是半死不活的病人。她在为他们治疗之时,那猩红的鲜血肆意流淌,扑鼻的咸腥味如此难以忍受,却也没让她感到如今的这种烦躁。
就好似,脑子里突然之间乱入了一团乱麻,带着尖刺的荆棘在脑子里来回晃动摩擦,尖锐的刺藤不停的划出一道道血痕。
这叫她有种大杀四方的冲动,似乎整个大脑都在叫嚣着用盛大的血腥屠戮来发泄自己暴躁的情绪。
这是不对的。
神芜幽摇摇脑袋,想把那些残忍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更加细致的观察这些石墙之间的缝隙,微红的指间一一掠过那些粗糙的墙壁...
倏地,她目光一顿!
柔软的指腹在一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上来回摩挲,接着,她收回指间,又在那处墙壁上轻轻敲了敲。
是空的。
她眸光一暗,下一瞬鬼将入魂,右手幻化成鬼将那粗糙强劲的模样,五指微收,黑色厚重的掌心裹挟着一股凌厉的强风,瞬间朝那墙壁刺去——
“嘭!”
结实的墙壁瞬间如同豆腐渣一样被挖空了一块。
意料之中的,神芜幽此刻的掌心正抓着一个东西,一个被嵌进墙壁之中,隐藏了数百年的黑色硬疙瘩。
她小心翼翼的收回手掌,定睛一看,下一瞬眉心紧蹙——
聚恶鼎?!
她更加小心的翻看着手心里的小东西,那上面陌生诡异的纹络,与之前见到的都不同。
而被埋在狐王的暗室之内,再结合他的平生,稍稍思索一下就可以大致确定,这是...
【恨】!
世有八恶:怨,恨,妒,淫,贪,嗔,痴,惧。
而今,这聚恶鼎就已经发现了【贪】、【痴】、【淫】、【恨】四种。但应该,远不止这四种。
有人在收集八恶!
如此,定不是为了养鬼了。
神芜幽将这鼎聚恶鼎收好,转身回头的一瞬间那狐王云正川正好被撕裂了心脏,身体不全,血块淋漓,场面叫人不适。
她正想转眸避开那恶心人的一幕,却忽地瞥见一抹熟悉的黑气倏地从那颗被撕裂的心脏中窜出——
“小心!”
她惊呼一声,这下也顾不得那血腥的场景了,直接放出血藤将怔愣着的两人迅速带离原地。
“父慈子孝...父慈子孝...当真是父慈子孝啊哈哈哈哈——有意思!这人间,果真有意思的很!哈哈哈哈哈——”
那团黑影窜出了一瞬间已经瞄准了下一个寄生的人选,这一下被神芜幽截了胡,它却也不恼,长长的黑气慢悠悠的攒成了个球,飘浮在空气肆意流窜。
此时回过神来的兰激和京墨也定睛望着面前诡异的黑团,惊愕道:“这是什么东西?”
“恶灵...”
神芜幽低声喃喃道。
这东西跟附在祁卿云身上的那个恶灵气息一样,不过,似乎并没有他身上的那个浓重。
“恶灵?!”他们不解,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儿,不由得瞪大眼睛多看了会儿。
神芜幽望着那飞窜的恶灵,又看了看身边两个浑身煞气未消的妖族,敛眸沉思了一瞬,随后毫无征兆的将其中一人拎起来扔了过去——
“神芜幽你干什么——”被随机挑中的京墨一脸懵逼的就飞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肆意飞窜的恶灵见着一个毫无防备的容器朝他飞过来,立即就遁了过去,发出刺耳的笑声令他顿时感到晕眩不已。
“滚开!”
京墨明白了它的意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扬起紫黑色的利爪,就朝它挥了过去。
可这恶灵非但没有丝毫忌惮,反倒更加兴奋的朝着他冲去,笑声也更加刺耳了。
就在恶灵即将接近京墨身体的一刹那,一条硕大的血藤瞬间拔地而起一把捆住他的腰,将他甩飞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
神芜幽一席红衣飘扬,张扬凌厉的盯着它,手中不知何时掏出一个褐色的囊袋,直接利落的下手一挥,将那来不及停止的恶灵直接装进了锁灵囊内。
“这东西,一直在我父...云正川体内?”兰激此刻眼神有些复杂。
神芜幽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
“这东西虽然在他体内,却不足以控制他作恶,或许准确来说,是现有他作恶多端,才引来了这恶灵寄附在他体内吸收恶念。”
第237章 强赌强贷
“神芜幽你坑我!”
京墨此时也走了过来,扶着自己受伤的老腰,对着她控诉道:
“老子可差点就被这东西附身了,你得给老子个说法!”
“说法?”神芜幽轻笑一声,摇了摇手中的锁灵囊,回道,“说这东西是害你灭族的罪魁祸首够不够?”
“你这是什么意思?”京墨顿时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不是说狐王才是吗?!”
那段记忆说得有理有据的,叫他不得不相信,不得不跟来一探究竟。
结果好不容易做个戏宰了那老狐狸,现在她却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不知哪来的恶灵才是导致他猫妖一族灭族罪魁祸首?!
开玩笑,戏耍人也不是个这么耍的!
“也没错,他们都是。”神芜幽解释道,“狐王有心灭了猫妖一族,这恶灵就顺势而为给他递了把刀子。”
不然,就这三言两语就能被挑唆的蠢货是怎么坐稳狐王这个宝座的?
京墨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伸手就要去抓——
神芜幽往后一躲,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你干嘛?快给老子!”
“给你可不行,现在以我们的能力可灭不了这东西,我得拿去给专业人士处理。”
“什么人?”
“就是专门处理这些邪魔的人,只有他们才能将这东西彻底杀死。”
“你不给老子试试怎么知道?”
“试倒是可以,只是这东西狡猾的狠,擅长操控人心,要是一不小心被它跑了,届时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你就是拿整族的转世轮回赎罪都不成!”
“嘁...行行行,你拿着你拿着,说得那么严重...”
于是,神芜幽心安理得的将锁灵囊也收了起来,继而又看向京墨,那眼神...着实有些不怀好意。
就在京墨忍不住炸毛的时候,她终于说话了:
“对了,赌约我赢了,刹影楼,嗯?”
“开玩笑!老子什么时候说了要赌了?”
他傻了才承认呢。
“开玩笑,白纸黑字,红章画押,你说不算就不算?”
神芜幽冷笑一声,面不改色的胡编乱造。
“开玩笑,老子什么时候画押了?细口雌黄!满嘴胡言!岂有此理!”
他这下底气更足了,口头妄言几句罢了,算不得当真,再说什么白纸黑字,他见都没见过,这花妖又想坑他。
哼!他才不上当!
许是看出来他的心思,神芜幽善解人意的从袖子中掏出一卷纸,展平,里面赫然出现一页他从未见过的字据。
京墨:???
“这什么东西?老子什么时候看过这东西?再说了,哪有红章画押?你作假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好吧?”
神芜幽温和一笑,贴心道:“好的呢~”
下一瞬,只见她另一只手缓缓伸开,里面赫然出现一块红色印泥,接着在她魅惑绮丽的瞳孔中,只见京墨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忽然间不听使唤的动了起来...
上抬,握拳,伸出食指,移向印泥之上,接着直直按下,又忽地抬起,移向未曾见过的字据,按下。
整个过程都在他的极力阻止之下,全满的完成。
?!
直到神芜幽满意一笑,他才终于感觉到自己又重新掌握了右手的控制权。
“这又是什么招数?!”
京墨真是信了她的邪!
这花妖绝对有毒!
碰上她准没好事!
“嗨,没啥,出门在外,总要保护自己的嘛。”她悠悠一摆手,深藏功与名。
随后理直气壮的抖了抖手中的字据,脸不红气不喘的逼赌:
“喏,证据确凿,刹影楼啊,快点滴。”
“你无耻!”京墨忍无可忍。
神芜幽眸色一暗,慵懒的欣赏这自己鲜红若血的五指,语气里满是威胁:“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这轻轻一捏,你死了我照样能夺回刹影楼。”
她这是打算硬抢了?!
真是岂有此理!
京墨闷闷的掏出一块令牌,扔给她:“这是楼主令,我不在的时候可以随意调遣楼内所有的杀手...”
淦!
他承认,他被可耻的威胁到了。
神芜幽拿着令牌看了几眼,又道:“我要的是——”
“不可能!老子拼死拼活了百来年才建立起的刹影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可能就这样拱手相让?!”
他的语气好不委屈...
神芜幽甚至都觉得如果他此刻变回原型,肯定毛茸茸的耳朵都要耷拉下来了。
嗯...好像把人欺负狠了。
“行吧,谢了。”
她决定,换个人欺负。
于是转头看向一直做深思状的兰激,提醒道:“交易达成,你的承诺呢?”
兰激一愣,随后回神道:“随我来。”
一个时辰前...
“你父王好像发现我们了。”
神芜幽一边提溜着气喘吁吁的黑猫,飘到兰激面前。
兰激闻言眉心微蹙:“怎么会?我把你们的气息藏得很好。”
“你父王怎么说也是快千岁的狐狸了,他老人家见过的妖可比你听过的还多,从一个人的细微表情就能推测出这个人的内心所想。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牢牢掌握手下那些属下的?”
神芜幽忽悠道。
兰激回想起来,似乎父王从前确实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模样,如今虽面色温和了许多,像是个和事佬儿,但手下的人却愈发服帖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以免夜长梦多!”
他说着,就要拎着黑猫前去寻找密室。
神芜幽赶紧往回拽黑猫的脖子:“别急,没到夜晚,万一我们闹起来了,可没人会向着我们这边。等到夜深人静,我会把那些碍事儿的都迷晕,才好办事。”
兰激闻言身形一顿,随后盯着黑猫脖间的红色项圈,问道:“你有办法了?”
“当然。”神芜幽伸出一根细长的红藤凑到他的耳边轻语道:
“届时我们这样......”
黑猫好奇的也凑过去听,顿时明了:“反间计!”
“人间的书看了不少吧?”他问。
“要你管?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眼里的轻蔑,不信咱就赌一把,信就别哔哔,安静的呆着!”
“呵,开玩笑,老子怕过谁?!”
......
第238章 猪队友
月黑风高,空气冷的发寒。
兰激带领他们走进了一间辉煌奢华的藏宝阁,从里面的机关中拿出了一个样式精美的宝盒。
“给,红掌苦蹄莲。”
“哇~这是个好东西哎!”识海中的萝卜头突然诈尸,兴奋的嗓音震得她头疼。
【晓得了晓得了,这就拿给你研究去。】
神芜幽结果宝盒,下一瞬这灵药就和宝盒一起消失了。储物戒内,萝卜头兴高采烈的抱着盒子哒哒哒的跑回自己的领地。做研究去了。
红掌苦蹄莲,至寒至毒之物。
《妖族阵法录》中用于打造寒殇阵的灵药。只是那阵法录中的招式有些问题,使用的多了便会导致头痛难耐,让人暴躁的想杀人嗜血。
所以神芜幽决定不到必要时刻不会再用它里面的招式了。
但是这红掌苦蹄莲嘛...是个有用的。有了它,便不用再害怕火属性的敌人了。
如此灵药,当属是雪域中的至宝,可防备所有火属性的天敌,若是用的好了,说是雪域的保护神都不为过。
只可惜那云正川到死都没有理解这苦蹄莲的妙用,甚至还以为是雪狐族为难他的把戏...
呵...
可恨之人,原来并不是非得配上‘可怜’一词,还有可笑!
这边的事情了结的,神芜幽就得走了,走之前,她还顺了一件雪白的斗篷。
虽不知是什么皮毛,但总归不是狐狸的,摸起来软乎乎的又舒服又保暖。
她骑着蓝羚麋鹿顶着风雪在浩瀚的雪域中快速穿梭,虽是冷了些,却安全的很。
手中玉牌亮起,一道透露着惊喜的温润嗓音缓缓传来——
“妖媚,你终于联系我了。”
这是远在乐同天国的夜月昙。按照神芜幽的吩咐,此时的琉仙苑已经真正变成了风雅之人小聚的高雅场所。
琴棋书画舞乐茶曲,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吸引了大批来客,从书香门第到皇亲国戚,这也导致了他的情报收集的格外顺利。
神芜幽对他的能力很是放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而问道:
“当初我让罂粟将恪守带到你那里,你有印象吗?”
闻言,夜月昙摇摇头,看着她面上有些严肃,他不禁也郑重起来:
“恪守是何人?我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见罂粟提过。”
“她当真什么都没说?”神芜幽眼神微暗,又问了一遍。
“当真。”
“好吧...”她眸底有些失望,随后很快又恢复如常,对他说道:“那么现在我告诉你吧,恪守是我在路上碰到的魅魔,心思纯粹,但似乎记忆有损......”
夜月昙静静的聆听着,随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的,我会照顾好她。”
“只不过...”他想多嘴问一句,“刹影楼的人为什么...”
“嘿嘿,因为这个啊!”她手中掉出一块紫黑色的令牌,摇了摇:“刹影楼的楼主令,以后有危险的活让他们去干,里面都是一些亡命之徒,钱给够了就行。”
甚至不用给钱也行。
她忽悠京墨那家伙去给雪狐族当家臣,如今狐王更替,旧部顽固,新王不稳,他们的事情还多着呢,暂时可顾及不到刹影楼。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刹影楼完全是她一人的天下。
不过总归是做过人,了解其中不易,所以给些钱财也算是给些安慰吧。
夜月昙再次惊叹于她的谋略,又汇报了一些目前收集到的各国情报之后,他才犹豫的问道:
“妖媚,你...何时回来?”
“难说。”
她有点冷,伸手将斗篷的夸大帽子往前拉了拉,又把脖子旁的斗篷边缘往上提了提。
如此看来,整颗脑袋就像是埋在一堆棉花里似的,只漏出一双波光潋滟的双眸和冻得发红的鼻尖。
“我这边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后还要去魇魔林一趟,那里是我定下的领域,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就可以把你们一起接过来了...”
妖族在人族之中居住,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月昙?”
夜月昙沉浸在她如小兔般楚楚生怜的面容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到她唤他的名字之时,心中一动,才眼神闪烁的回避着她的目光:
“我,我在。那个...妖媚你不需太过劳累,我们在这里很好,日子也好过多了。我...我想着你喜欢宝石之类的,就收集了一些,如果你...”
“啊...我不行了月昙,手要冻掉了。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
神芜幽瑟瑟发抖,这突如其来的一阵暴风雪成功将她的斗篷打湿,露出在外拿着玉牌的手也冻得红到了手腕。
“挂了挂了...阿嚏!拜拜阿嚏!拜拜....”
这该死的雪花砸得她眼泛泪花还不行,居然还飘到了她的鼻子里!
她讨厌冬天!
“那...那你要小心,照顾好自己!拜拜...”
他恋恋不舍的结束了对话,直到玉牌完全黯淡下来了之后耳尖才缓缓变红。
忍不住的想勾勾嘴角,却还是强忍着笑意,接着起身,恢复一副日常冷傲的模样打开房门,与手下交代着她的吩咐。
雪域之内,一场浩大的暴风雪之后,神芜幽成功的迷失了方向。
【萝卜头儿,出来救命!!!】
前路茫茫,她要冻死了啊啊啊啊...
储物戒里的萝卜头瞪大了眼睛观察着外界的景象,结果却在一片银白中缓缓垂下了脑袋:
“这...我也不行啊...完全没有一个标记,哪怕有颗树苗我也能推出个东西南北的...”
【鬼师鬼将呢?出来瞅一看!】
储物戒内,两只鬼相互对视一眼,皆在漆黑如炭的脸上看出了茫然。
“主人,这个...呃...虽然我们也不太了解这里的方位,但是吧,我们可以用主人挡风!”
说着,他们就一齐跳了出来,一左一右,直接挡住了神芜幽前方所有的视线。
神芜幽:“......”
这俩蠢货!
“给我起开,挡路了!”
见过盲人飙车吗?
她现在就是!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
她、掉、坑、了!
这俩坑货!
她在空中暗骂了句。
几秒钟的坠落感之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她成功了在银白厚实的雪地中摔出了一个‘大’字型的深坑。
第239章 激烈不敌
“哎呀!主人!老夫(我们)来救你!”
两只鬼同时飞下去,身下的黑色烟雾在落地的那一刻变成健壮的双腿,稳稳的扎在地上奋力的扒拉着积雪,将神芜幽扶出来。
此时的神芜幽面无表情,如果能用眼神杀死他们俩的话,他们此刻也该死了一百遍了。
“主人...您...您还好吧...?”他们心里直突突,瑟瑟发抖的问道。
“呵~”
神芜幽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怎么说呢,多亏了你们,我离被冻成冰雕又进了一步。”
两只鬼同时身子一颤,下一瞬一对一默契的狗腿道:
“啊...哈哈哈...主人真是幽默...又风趣...”
“对对对,主人美丽...又动人...”
神芜幽凉凉的睨了他们一眼,抖了抖自己斗篷上沾着的雪,又扫了扫头发上的,最后又上前给可怜的蓝羚麋鹿拍拍身上的雪。
“带我们飞上去。”
神芜幽仰头望着面前成90度陡峭的断崖,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倒是提醒了她,若是在地面寻不到方向,不如改为飞行在空中,视野变广了,自然机会就多了。
“是!”
然而人还没飞起来的时候,倏地从茫茫大雪中飞驰出一把利箭直直射向神芜幽——
“主人小心!”
鬼将上前一挡,那散发着寒芒的利箭就“嗖!”的一声直直射穿了他的肩膀。
她看着鬼将身上的伤口,才发现那所谓的利箭原来竟是一段锋利尖锐的冰晶!这...又是雪域的哪一族?
“什么人!”神芜幽低声怒喝道。
她放眼望去,却不见任何的身影,只不过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可没逃过她的耳朵。
当即,她右手一挥,一簇银针般尖细的血雨针瞬间分散直直袭向那处——
“噗嗤!”
似有刺入肉体的声音。
所以,果然是某种雪域动物,不,真确来说,应该是某种雪域妖族!
“我与诸位毫无恩怨,阁下为何动手伤人?”
她厉声问道。
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回答,只是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又剧烈了些,紧接着只见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倏地从一片雪白中窜出。
接着陆陆续续,约有近百双!
那目光,好似潜伏已久的饿狼。
下一瞬,只听那些绿光眼睛中,蓦地响起一道不善的声音——
“要么留下苦蹄莲,要么留下性命!要么,就都留下!”
闻言,神芜幽一时不解,苦蹄莲明明在她的储物间存放的好好地,一丝气息都不曾散出,他们是如何得知的?
不过,也不重要了。
“真是可惜,苦蹄莲你们留不下,性命,你们更留不下!”
声音落下的瞬间,鬼师鬼将瞬间窜出,锋利的指尖如利刃般凌厉的一扫,就直接割断了离他们最近的几只...雪鼬?
通体浑白,尾巴长长的垂落于身下,这根本与雪地是同一种色泽!怪不得难以发现...
可这些都还是没有化形的妖族啊,它们哪来的勇气?
她的疑问刚出,紧接着一卷卷小型风暴漩涡就陆陆续续袭来,将他们层层包围。漩涡停歇之后,神芜幽才看到风雪之下一群装备齐全的纯白雪鼬妖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懂了,下面这些没化形的是情报员,如今这些来的才是真正的扫雪鼬妖!
双方对视一眼,不需任何的沟通。
战争,一触即发——!
神芜幽不是战斗型的妖族,短期的打斗尚可,可这时间一久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细长的血藤不得以进入了狂暴状态,猩红的妖气与坚韧强横的血藤交织乱舞,一时间纯白与猩红激烈摩擦生出一副绝美的画面。
另一边鬼师鬼将全力以对,浑身浓重的死气如水墨画般在一片银白之上尽情挥洒。锋利的指甲与尖锐的冰晶摩擦碰撞发出激烈的火花。
一边凄美而热烈;
一边古远而劲逸。
只可惜,现在神芜幽可无暇欣赏。
这扫雪鼬的族群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她们打了这么久,体力都快消耗完了,也不见他们的数量有任何减少。
前赴远不及后继,从四面八方而来,神芜幽渐渐有些吃力了,那些狂暴的血藤估摸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也曾尝试着强制控制这些扫雪鼬为她所用,但是怎奈这数量太多,而她目前最多只能同时操控五只。
“呼...呼...呼...”
她剧烈的喘着粗气,冰寒的空气如冰刺般被吸入肺部,冻得她生疼。
【萝卜头儿,有没有能短时间内增加人修为的药?】
再这么下去,她可就坚持不住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萝卜头专研的是救死扶伤的灵药,可没接触过灵丹领域。
所以...
“我这有恢复体力的,你要吗?”它急忙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了五瓶,一股脑的全给了她。
神芜幽望着手中品种出现的小瓷瓶,也没犹豫,直接一饮而下。
有,总比没有好。
能恢复体力,也不差。
她如此安慰道,下一瞬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手中握紧了血藤鞭,下一瞬又气势满满的冲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
“噗!”
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倏地响起,神芜幽闷哼一声,一手拔掉射穿左肩的冰晶,脚步踉跄的退了一步。
靠!防不胜防!
她咬牙私下一块布条简单的止住了汩汩冒出的鲜血。她的血液有股异香,怕是会暴露身份,或是招惹些其它的什么东西。
她没发现,就在她受伤的同一时间,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蓦地泛起一阵微红的光芒。这光芒太过微弱,又与神芜幽浑身萦绕着的妖气同色,难以察觉。
“主人!”
那边正被围攻激烈打斗的鬼将见状,急急忙忙就要冲过来,后背不管不顾被砍了许多下,他也不带停的。
他不疼,神芜幽看着都疼:“我没事,快杀出一条路!”
没办法,这源源不断的扫雪鼬他们对付不来。
战斗方面,鬼师鬼将是主力,而她在打斗中杀出的一个圈子正好临近那90度的陡峭断崖。
神芜幽喘息间,被鬼师鬼将护到了断崖之下,那些扫雪鼬显然被两只鬼打怕了,一双双发着幽幽绿光眼眸带着明显的忌惮。
但,这不妨他们垂涎于神芜幽身上的苦蹄莲。
或者,是神芜幽本身。
她不确定自己血液中的奇特香味有没有被对方注意。
第240章 英雄救美
“准备...
“走!”
神芜幽倏地一声低喝,同时掌心的血藤编狠狠的砸在积满白雪的断崖上。
刹那间,厚重的积雪骤然坠落——
“嘭——!”
来不及逃跑的扫雪鼬被这厚实的积雪死死掩埋,而神芜幽他们早已飞上天空,疾速转移——
寒风凛冽,呼啸声不绝于耳。
警惕逃出的扫雪鼬一个个仰头看向天空中迅速离去的一行人,目光一狠,下一瞬直接施法将数以万计的尖锐冰晶同时射出——
“真特么的难缠!”
神芜幽也使出了密密麻麻的血雨针倾盆覆下!
“鬼师,带着主人先走,我来断后!”鬼将见状,浑身的死气空前的暴涨,显然,他是怒了。
神芜幽不赞同道:“这不是一个人就能对付了的,他们胜在人多。”
她拿出了装着红掌苦蹄莲的宝箱,那上面还有浓郁的气息。
只是,她并不确定这些扫雪鼬究竟是真的只为这个而来,还是拿这东西当个幌子,冲着他们而来。
毕竟,她并不相信他们能察觉到苦蹄莲的气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将沾染苦蹄莲的宝箱直接扔了下去,丢在一群追赶而来的扫雪鼬间。
然而他们却只是寻常的一躲,丝毫没有被它所影响,甚至连盯着他们的眼神都没变过,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宝箱上面的气息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诞生了。
他们,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没办法了...
神芜幽当机立断召唤出引雷阵,对着地上那群穷追不舍的扫雪鼬一顿猛劈。
对方死伤不少,一路之上都是隐没在大雪之中的尸体。可这数量看上去却没有多大变化,从高空往下俯视,只觉得下方的积雪踏着滚滚雪浪朝他们扑来。
当然,如果忽略掉那些密密麻麻渗人的眼睛的话。
传送阵正在蓄力之时,神芜幽警惕望着下方滚滚而来的扫雪鼬,却倏地感到一阵迫人的威压从自己头顶上掠过。
她一抬眸,就清晰的看到一道巨大的剑弧裹挟这幽蓝的火焰直冲冲的朝那些扫雪鼬砍去——
“嘭——!”
“轰隆隆——”
巨大的剑气猛烈的撞击雪地,强烈的震动直接震飞了那一群白茫茫的扫雪鼬。雪山被拦腰斩断,滚滚巨浪声势如虹铺天盖地的倾覆在地面上。
一时间,竟乍起了数丈之高的雪花!
神芜幽怔愣一瞬,随后惊喜的回头一看——
果然,凌望清那傲雪凌霜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她的眼前。
“公子!”她惊喜的唤了声。
对方冷漠的眼眸轻轻扫过她一眼,并未回应,而提剑而起的动作却并未耽搁,只见他一个凌厉的甩剑——
“嘭——!”
“轰隆隆隆隆——”
又是一道蓝焰剑弧划破夜空,直直向地面砍去!
鬼师鬼将看着已经飞到自己面前的人,那股冷若冰霜的眼神将他们看得心中一颤,当即化作两缕黑烟钻进了神芜幽的储物戒里装死。不再动弹。
开玩笑,这位可不是好惹的,分分钟秒杀他们的存在,更别说就刚刚那一瞬间,他们还清晰的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骇人杀意。
可吓死鬼了...
神芜幽茫然的眨眨眼,下一瞬就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牢牢揽住,她的脑袋被迫压在他的胸前。
距离之近,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扑通、扑通、扑通...
他宽厚温暖的大掌按着她的脑袋,也捂住了她的耳朵,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究竟哪声是自己的心跳,哪声是他的心跳了...
忽然间,身边的人手下一重,钳着她的后脖颈将她往后拉开了一个距离,然后寒眸定睛看着她包扎的地方,眸光愈渐冷冽。
“我这个,一会就好了。”
她觉得这伤还好,虽然是刺穿了,但是幸好没毒,只要时间够了,便可自愈如初。
然而对方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直接上手覆在那伤口上方,紧接着一股绿个灵蕴缓缓输送其上。
神芜幽只感觉伤口处一阵清凉舒畅,然后那股疼痛感就消失不见了。
嗯,伤好了。
“多谢公子...”
她抬眸,笑弯了眼睛。
对方短暂的与她对视一眼之后迅速移开目光,直直看向前方的一片黑暗。
嗯,还不忘手下一按,将她又按了回去。
御剑飞行可快多了。
神芜幽的余光似乎都看到了周围景物的虚影。
寒风依旧凛冽,空气依旧寒凉。
只是此刻,她都感觉不到了。
因为身旁的这位将她的斗篷整个套在了她身上,还压着她的脑袋迫使她面朝他的胸膛,背迎着刺骨的寒风。
被雪打湿的斗篷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烘干,此刻只剩融融暖意。
也不知是不是灵火属性的缘故,神芜幽甚至觉得紧紧贴着他胸膛的脸颊都变烫了。
“公子,我们现在是去找羽沫他们吗?”
她悄咪咪的扒拉开斗篷的衣角,露出一条可以传递声音的缝隙。
凌望清也不知怎么,似乎面色有些冷,看也不看她,直接用鼻音哼出了一声:
“嗯。”
胸腔的震动尤为明显,神芜幽按在他胸前的手倏地一颤,好似这胸前烫手一般,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
然而胸前空空,凌望清确不乐意了,手下力道一重,又将她重新按了回去。
斗篷之下,神芜幽眨眨眼,心想:
这可不怪我啊,是你允许的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她狡黠一笑,眼角弯弯,直接抱住了面前的男人,还一不做二不休的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然后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贴在了他的身上。
嗯~
舒坦~
半个时辰后,沧龙国——
主角团正在商量要事,忽然见两人裹挟着一股寒风从天而降,不由得愣了愣。
“凌兄,你刚才不还在那儿吗?怎么...”
白羽沫惊愕于他的悄无声息,明明上一眼他还在倚墙而立闭目养神,结果下一眼他就忽然一身冷意从门口进来?
还带来了一个...白熊?
神芜幽及时的转身,对上六对直直射过来的探究目光,她不由得尴尬一笑:“抱歉,打扰了,我们立刻消失!”
“别,快过来,我们正在商量着做法呢。”白羽沫赶紧拦着,将人拉过来。
神芜幽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什么做法?”
罂粟自觉的隐匿,回到暗处。凌望清向来不参与这些,于是又回到了原处,抱剑而立,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还记得啮齿鼠集体自杀事件吗?”白羽沫问。
第241章 异象横生
神芜幽点点头。
白羽沫继续道:“本来啮齿鼠于冬季大肆繁衍就是怪相,如今经过沧龙国底层民众骚乱一事,我们确定了这些普通的啮齿鼠是受到了啮齿鼠妖的影响。
“有种不知名的势力在聚体鼠妖,并进行大肆繁衍。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他们的巢穴,里面有很多伤痕累累的尸体,都是经历过残酷训练却没有挺过来的。
“所以我们推测,应该是有谁,在私下训练军队,且方式残酷,训练而出的啮齿鼠妖也极为凶残。在这个时间段,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北燕国也在经历类似的事情,只不过不是妖族,而是人族内部。官府正在极力镇压,但似乎情况并不乐观。”燕清璃补充道。
“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种族...也就是说,有人想要天下大乱,人族与妖族皆不能避免?”
神芜幽思索道。
“总会有一个首领领导着一切,那么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其中获利最大的。”
“谁会有这个心思?魔族?”龙傲君疑问道。
不怪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因为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神芜幽下意识想摇头,但是摇到一般又忽地顿住,心道:
也是,虽然魔尊给她的感觉并非是嗜杀成性唯恐天下不乱之人,但魔族内部混乱,魔尊又沉寂了百年,难保会不会生出些坏心思的,搅坏一锅汤。
白羽沫倒是替她做了否定:“魔族却有参与,但他们自己族内的纷争也不断,近些日来也愈发激烈了。这幕后之人...有一个人更值得怀疑。”
“谁?”众人异口同声道。
随后,在白羽沫那引导性的目光中,他们忽地灵光一闪,退口而出——
“混元?!”
上古凶兽?!
有人在加速它冲破封印?!
仔细想来,虽然离预算的时间还有十年,但是这混元的实力却是与世间所存的恶念有关的,若是这世间混乱不堪,腌臜之事层出不穷,人间怨气冲天...
混元确实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增强实力,提前个几年打破封印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混元一出,六界必将混乱不堪,无论是哪一族皆无法独善其身,又有谁会帮它呢?
“或许是混元自己?”
神芜幽如此推测道。
“想象一下,它毕竟是上古凶兽,存在了几万年,甚至更久,就算一直被封印着无法出世,也终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脑子里的邪门歪道肯定不少。若是分离出了一个精魂,或者迷惑了一个世人为他所用,那后果也是不可小觑的。”
“这样想到也不错,只是封印混元的地点在生死之巅的错落渊,往外四千公里皆是荒无人烟的禁地。且那里的阵法不少,踏进一步便会尸骨无存。”白羽沫说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
神芜幽表示,她能给出的建议就只有这么多了。
毕竟,她也才出了森林几个月而已。
不过...
“我这次出去,在雪域的雪狐族里发现一个恶灵,气息与祁卿云身上的那只几乎一样,你们看看。”
她将那个装有恶灵的锁灵囊拿出来,放在桌上,供众人观看。
这恶灵也是凶残的很,即使被困在锁灵囊中几个时辰,也没有丝毫消停的意思,反而一直未曾停歇的一顿乱撞,誓要撞破它似的。
白羽沫伸手向前,探查了一下它的气息,随后也是疑惑不已:
“这...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只是应该是附身的时间较长,或许这只吞噬的恶念更多,它的气息比祁卿云身上的还要强些。
然而不过一秒钟,她又自问自答道:“有什么...不,这样的情况,应该这两个恶灵就是同一个!”
同一个...
恶灵的分身?!
可,什么样的恶灵才会有分身?
燕清璃道:“如果是分身的话,就不可能只有一个两个。凰权国,雪域雪狐...散布的方位也远隔千里,这样一想,可真是细思极恐。”
龙傲君道:“祁药罐子身上的那只那么厉害,未免夜长梦多,还是现将这个毁了吧!”
“不,先别冲动。”
安澜清拦住了他作势抬起的手,解释道:“这是个线索,或许从它这里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得先做个探测仪。”白羽沫忽地说道,“既然气息一样,那么只要根据它身上的气息就能找到剩下的恶灵分身了。”
“其实...这个会说话来着。”神芜幽看着他们严肃的讨论,弱弱的举起了手。
见众人齐齐望向他,她抿抿唇将在雪狐族密室里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们。
闻言,众人先是诡异的沉默一阵,随后默契的忽略其中的伦理道德问题,专心讨论这恶灵之事。
“既然能说话,那就直接问吧!”
龙傲君一把拎起那动不动鼓囊一块的囊袋,恶劣的问道:“喂,你是个什么东西?”
囊袋诡异的安静一瞬,随后更加疯狂的横冲直撞。
“......”
“就,可能是你态度不够好?”白羽沫这般说着,然后把囊袋接过来,轻轻的放在桌上,然后...
突然猛地一锤——!
“嘭!”
众人倏地一个激灵儿,只听她对着那囊袋阴恻恻道:
“给老娘说...”
“嘭!”
“其它分身...”
“嘭!”
“在哪?!”
见那囊袋中没有动静,紧接着又是几声震天动地的“嘭嘭”声!
神芜幽不忍直视的偏过了头...
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对于这种善于操控人心的恶灵来说,好声好气的商量对它们是没用的。
对待恶嘛,就得以恶制恶。
没毛病!
也幸亏那囊袋用天蚕丝浸入金丝叶制成,结实坚固还柔韧异常,怎么打都打不坏。
而且囊袋的就那么巴掌大小,不管里面恶灵如何逃窜也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记猛捶,当即它逃窜的速度都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啧,真惨。
“可以了,沫儿。”
安澜清缓缓出声道。
“这恶灵心思顽固,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审出来的,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这温润的嗓音如一曲潺潺流水,瞬间就叫停了白羽沫。
她惋惜的收回手,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似笑非笑的睥睨着下方道:
“也是,来日方长,我们是不会杀死你,可你也别以为活着就是好事。”
她将这囊袋收回了储物戒,不再管它。
想了想,又看向神芜幽:“冰凌花的位置我们已经找到了,等待明早它盛开之时就可以摘了,届时我们就要动身去赤峰,寻找下一个圣器。”
“你这安排的时间很紧迫啊。”神芜幽顿时有些心疼他们了。
“没办法,重要预防一些突发状况。”她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模样,随后又忽然问道,“不过...芜幽你现在还没有本命武器吧?”
第242章 芜幽遇袭
神芜幽点点头,别说本命武器了,她现在连个寻常的武器都没有,打假用的都是自己的血藤幻化而来的鞭子链刃啥的。
虽然很顺手,但攻击力却小的可怜。
见状,燕清璃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预测,三天后,百年一现的兵冢秘境将在漠河附近出现,那里面凡器神器数不胜数,且各论机缘所得,不存在抢夺一事,所以我们希望...”
“让我去里面寻一个本命武器?”
神芜幽顿时了然,敛眸沉思一会儿,随后点点头:
“行,那我就去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
她看向白羽沫,问道:“水云镜能给我用一下吗?”
她没说目的,对方也没问,直接掏出来给她。
神芜幽感谢一笑,转身跑到旁边的房间,将两只鬼召了出来。
“喏,拿着看看。”
两只鬼黑黝黝的脸上有些迷茫,但还是照做了。
然而当他们拿起那水云镜定睛一看的瞬间,皆看到了自己身前的过往!
一个是力竭战死疆场的大将军,一个被奸人毒害的狗头军师。
那一幕幕,一帧帧,仿佛如电影般在观摩着别人的一生,只是不同的是,他们那刻停歇已久的心脏感到阵阵刺痛,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叫他们瞬间明白了——
“这、这是我们、的生、生...生前?”
他们不可置信的哆嗦着嘴巴,一句话断断续续的磕巴道。
神芜幽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不是说过吗?没有记忆的鬼魂无法转世投胎。现在,你们有了,恭喜。”
她本以为面前这两位会惊喜不已,毕竟是等待了数百年之久的执念,有了记忆,他们就有了冥府的通行证,就不再是游离在外的孤魂野鬼了。
投胎,亦或者是继续留存于世,皆看他们自己。
多了一种选择,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惶恐,甚至还“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跪下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一幕实在是猝不及防,神芜幽顿时一惊,条件反谢的跳到椅子上一副防备的样子。
鬼将鬼师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一脸委屈道:
“主人,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您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神芜幽一脸懵逼:啊?
他们一鬼一句,继续委委屈屈道:
“让主人受伤了是我们不对,对不起...”
“但是!我们会努力修炼的,不会再让主人受伤了!求主人收回成命!”
“没错,是我们失职,该罚!我们自愿领罚!”
说着就一掌拍在了自己胸口,那力道,她听到都疼。
果不其然,只听“噗——”的一声,这两鬼几步是同步了吐出一口黑血!
“所以...主人,能不能不要放弃我们?我们不想离开主人...”
神芜幽此刻瞪圆了眼睛:???
what?!
啥玩意儿成命啊?!
她说啥了啊喂?!
你们这一脸弃妇的表情是要闹哪样啊喂!
还有这吐血的操作,真的不是苦肉计威胁她吗!
“我什么时候...”
不等她说完,鬼将就可怜巴巴的垂着脑袋嘟囔道:“主人叫他们看到生前,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赶紧转世投胎去嘛...”
“不,我的意思是帮你们达成几百年来的夙愿,这不是你们一直念叨的事儿吗?”神芜幽苦口婆心的解释道。
鬼师接话道:“然后就赶我们去投胎,嫌弃我们保护不力...”
“不是,我没有这意思...”
“鬼师不想离开主人,不想去投胎...”
“你听听我说话好吧?我说了我没有...”
“鬼将也不想去投胎...”
“不是,我没有让你们去投胎——”
“嗯,我们明白了,就是嫌弃我们了,但又不好明说。所以才用这招让我们自己走...”
“我没——”
“主人真坏...”
“我——”
“可我就是喜欢跟着主人...”
“......”
艹!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她根本接不上话。
搞得她好像负心汉一样。
神芜幽深吸一口气,然后忍无可忍的低吼了一句——
“都特么的给老娘闭嘴!!!”
鬼师鬼将顿时身子一颤,张开的嘴都忘了闭合,怔怔的看着暴躁的神芜幽。
“你——!”
她忽地指向鬼将,恶狠狠的吩咐道:“去北燕国收寻战死的尸体!还有魂体!要自愿为我所用的!多多益善!”
“你——!”
她又指向话最多的鬼师,同样凶残的吩咐道:“去陪着他收编散落的尸体和魂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老娘在最短的时间里打造一支鬼军大队!”
鬼将鬼师静静的接受着消息,愣愣的眨眨眼。
“现在!立刻!now!!!”
她又吼了一嗓子,直接把两鬼吼得逃之夭夭,一股烟儿的消失在黑暗中。
顿时,世界都安静了...
呼~
心累。
远处隐匿在黑暗中狂飙的两只鬼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呼~吓死鬼了,主人好凶哦...”
“害,小事,只要不赶我们走就好。”
“也是...”
神芜幽满头黑线的表示:老娘听得见!
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终,在无人的黑暗之中,她殷红似血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这件事已了,那就得好好休养生息,准备明天的长途跋涉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得那么死,连被人一棒子打晕都没有察觉出来!
嘶...
好疼啊...
神芜幽从黑暗中缓缓苏醒,脑袋仍旧昏昏沉沉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
只是感到自己后脖颈有些痛,本能的想伸手去揉一揉,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手好似被什么给束缚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什么情况?!
她蓦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视线一片漆黑,可耳边传来蜡烛噼里啪啦的火焰烧灼声告诉她这不是昏暗无光之地。
她奋力的挣扎着,双手寻找个各个角度摸索出路,双腿也在不停的挣扎着尝试。
可结果却仍旧毫无作用。
手腕和指腹摸索出的触感告诉她,她这是被绑了,寒冷刺骨的坚硬镣铐牢牢锁住她的四肢。
但...是什么时候?
她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阵寒意...
以她如今的实力来说,不可能人到了她跟前她还尚未察觉,甚至老老实实的挨了一闷棍。
况且就算是她因为雪域之事体力不支,睡死了过去,那主角团他们也并非是泛泛之辈,怎么可能任由她被绑架?
镣铐的寒意一点一点的侵蚀着她的内心,陌生的地带,漆黑的环境,以及无法挣脱的束缚,都叫她心中的警惕与不详渐渐加深。
未知的恐惧,往往是最骇人的。
眼下,先不动声色是为最好。
第243章 美丽的误会
面部没有丝毫被束缚之感,所以她此刻的眼盲并不是被遮挡了什么,而应该是中了某种术法。
【萝卜头?萝卜头!】
她第一时间用神识沟通着萝卜头。
却发现,那边久久没有回应,似乎神识联络被掐断了。
她又用尝试着喊了喊鬼师鬼将,那边倒是正常的很。
至于要不要他们过来相救?
呵,算了吧,这个距离,等他们过来,她怕是连渣的都不剩了。
静观其变吧。
她刚叹了口气儿,就听见一声闷重的石器摩擦声。
得,又是密室。
她觉得她都已经成为密室专业户了。
耳边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约莫又两三个人,身上的气息她不熟悉,是完全的陌生人。
只不过伴随着他们涌进的一股熟悉的寒气可以让她确定,现在她还在沧龙国之内。
羽沫提醒过她,北部的蒙古国,也就是赤峰所属的国家,气候更加冰寒刺骨。她准备的兔毛斗篷都还没来得及用呢。
她正想着,忽然感到那些人走到了她的身前,迎面的一个人不知道是在嗅着什么,那夹杂着冷气的鼻息都喷洒在她脖颈了!
她很想装死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然而这想法究竟是得落了个空了。
因为他们的目的丝毫不加掩饰!
直接一刀子划破了她的手腕,一阵刺痛感倏地袭来,她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血液流到某种容器中的滴答声!
靠!又来!
要不是她因为是个妖,现在找就不知道该死多少回了!贫血而死!
正这么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戏谑的笑声:
“哟,醒了?”
陌生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只是这声音里隐隐夹杂着的兴奋是个什么情况?
变态啊?
她正这么想着,忽地就感觉脖子一热,好似一个温热黏腻的东西贴上来了。
舌头?!!!
泥煤的,果然变态!
而变态本人似乎很享受的眯着眼睛回味起来,嘴里还贱贱的发出那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啊~果真香甜~”
“......”
神芜幽握紧了拳头。
“你是谁?为什么绑我?”她努力忽略掉他几乎趴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心平气和的问道。
可...泥煤的忽略不了啊啊啊啊啊!
忽地感到脸颊处一阵温热,她忍无可忍的唤出血藤,瞬间向面前的男子狠狠抽去——
“啪!”
那男子猝不及防,脸上被抽出一个血痕。
不够他似乎并没有恼怒,反而发出一阵变态的笑声,手指缓缓抚过自己脸上的血痕,随后放进嘴里舔了舔,一副享受的模样:
“果然啊~美人的怒气都是这么的美妙~如此令人着迷~”
他如此温柔的说着,手下却一个用力,直接将那根又要挥出的血藤牢牢抓住,紧接着一股刺骨的冷意从他纤长白皙的手中散出...
“咔嚓...”
血藤被完全冰冻。
然后,碎了。
冰渣的碎片应声落地,消散于无。
“我不记得见过你。”神芜幽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
只要他不动手动脚,他们还是可以好好聊聊的。
可对方显然没有与他聊天的意思,只留下一串长长的笑声,和一句话,就带着那些取血的人离开了。
但这句话,显然透露出了不少。
他说:“他可警告过我们,不可与你交谈,说是你擅长迷惑人心,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带进套儿里而不自知...”
所以说,他口中的那个人显然认识她,甚至还颇为熟悉。
要么是被他坑过的,要么就是见过她坑人的。
再加上知晓她所在,这个范围性极小的条件...
莫非,是主角团里有内奸?!
谁?
谁会与沧龙国有关?
安澜清?
神芜幽心中一震,眼神顿时严肃了起来。
若是安澜清的话,主角团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楚的很!
包括八大圣器...
这危险系数可就大了。
但,也有可能是那个变态故意挑唆,离间他们。
嗯...不可妄动...
-
回到主角团——
白羽沫他们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身塞着兔毛大红斗篷的罂粟,不由得愣了愣。
“你家主人又跑了?”主角团问。
“嗯,主人说她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要去看一下,还说...”
罂粟犹豫了一下,对着白羽沫燕清璃轻声道:“还说你们知道的...”
闻言,白羽沫燕清璃相互对视了一眼——
白羽沫:你知道?
燕清璃:不知道,你知道?
白羽沫摊摊手:谁知道?
两人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而后又用眼神交流道——
白羽沫:我想我可能知道了。
燕清璃点点头:加1。
白羽沫眨眨眼:但这附近哪有?
燕清璃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寻到什么线索了吧。
两人同时:......
算了算了,野就野了,反正她身边那两只鬼也已经地阶六重了,应该也没啥危险。
再说,就算有危险了,不还有凌望清吗?
这位跟个雷达似的,动不动就忽然消失,然后带来一个完整的神芜幽。
两人用眼神交流了许久,一旁准备好出发的安澜清缓缓走了过来,温和一笑:
“芜幽姑娘近来倒是神秘的很。”
随后又转向呆若木鸡的白羽沫,缓缓一笑:
“沫儿也是呢...”
白羽沫心尖一颤,下一瞬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哈——哈——哈——...那什么,不是赶时间开着吗,我们出发吧!”
她匆匆骑上熊猫坐骑,面上淡定从容,心里慌得一批:
芜幽啊,你要害死我呜呜呜...
别看她这个未婚夫平日里温温和和,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心眼儿小着呢,难哄得很!
燕清璃轻笑一声,看着一脸茫然看戏的龙傲君,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道了一句:
“走了。”
龙傲君顿时回过神来,嘿嘿一笑:“哦哦,来嘞!”
关于神芜幽私下吸收凶兽修为之事,她们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毕竟她们相信神芜幽,不代表世人都相信神芜幽。
一个传闻中会引发世间混乱的花妖,要是能够汲取他人修为为已用,怕是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被绑在木桩上的神芜幽成功的被主角团忽略了...
第244章 艰难逃生
被割肉放血的神芜幽也不知怎么回事,脑袋昏昏沉沉的感到一阵困倦。
然后,就真的睡了过去。
等待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正在被凌望清搂在怀里四处寻找出口。
神芜幽使劲儿甩了甩头,面前维持着清醒,一边观察着陌生的环境,一边有气无力的问道:
“公子...这是哪里?”
没错,她能看到了,想来应该是凌望清给她解开了术法。
凌望清简言意骇的回答道:“敖亲王府。”
“我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
“这儿...是有机关?”
神芜幽看见面前的道路,明明前一秒还是这副样子,下一秒就忽然变幻成了另一个样子。
凌望清一边搂着她躲开那些飞来的利剑暗器,一边寻找着阵眼儿。
神芜幽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现在连帮忙破解机关都做不到了。
“这里应该是地下...暗牢...”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现在连说话都得大喘气了。
“沧龙国...敖...亲王府...我不记得我有招惹...招惹过他们...
“但是...但是他们好像...像很了解我...我的样子...
“有个变态...暗示我...有内...内奸...在我们之中...
“公子...你得回去看看...看看是谁...我怕她们会有...会有危险...”
她的声音越来越若,越来越细若蚊吟。
凌望清听着,抱着她腰间的手缓缓释放出一股象征着生机的绿色灵蕴,缓缓浸入她的身体。
随着这股生机的逐渐吸收,神芜幽逐渐感到脑子清醒了些,继而更加快速的交代着:
“那个变态说有人告诉他我的情况,所以他们才会对我如此警惕,甚至不敢跟我多说一句话,就是怕我迷惑了他们。
“那个内奸对我很是了解,还清楚的知道我的所在,又与沧龙国有关...
“我曾见过羽沫说过,安澜清来自沧龙国,又曾救过什么王爷...所以我猜测...是他...”
她又气虚了,坚持道:
“他们要取血,应是要验证...验证那个传...传说...所以我暂时不...不会有危险。”
“闭嘴。”
他倏地如此一句,令神芜幽猝不及防。
后者茫然的眨眨眼:嫌我啰嗦了?
那行叭,她闭嘴就是了。
凌望清见她不语,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仍旧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顿时眉心一簇,脚步更快了。
倏地——
之间前方墙壁一转,其中飞射出密密麻麻的金属暗器,凌望清当即提剑一挥,尽数斩断了那些暗器。
却不想,那分裂的暗器之中竟然令藏乾坤,当暗器断裂的一瞬间,一股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凌望清搂着神芜幽的手臂紧了紧,接着挺身一跃沿着墙壁上方飞速往前冲,手中剑刃铿锵作响,将迷雾中射来的暗器一一击飞。
但,没过多久,他脸色就沉了下来。
因为前方,没路了。
看着已经堵死的道路,四面的墙壁正缓缓推挤而来,似要将两人加成肉饼一样。
这情形...有些熟悉啊...
神芜幽勉强的睁开眼,虚弱的说了一句:
“公子...破墙...”
话音刚落,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结实的石墙被一剑斩断,接着“轰隆隆...”的尽数倒塌,激起一阵滚滚烟尘...
浓郁的烟尘扑面而来,这下更看不清方向了。
此时倏地听见一声细微的机器转动声响,凌望清脚下步子一顿,下一瞬身影倏地倏朝后一闪!
也正是这一闪,直接避开了倾覆而来的天罗地网。
那不知是什么编织而成的大网,上面奇特的符纹在向下飞来的瞬间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叫人忍不住避开视线。
烛火摇曳,昏暗的空间里,紫色的毒烟与灰色的石灰交织弥漫。
滚滚烟尘之中,倏地响起一道怪异阴翳的兴奋笑声。
这声音神芜幽该死的熟悉——
“那个变态来了!”
她咬破自己的嘴唇,刺痛感叫她有一瞬的清明,她趁此机会赶紧道:
“这个变态有地阶七重,冰属性,但性子令人捉摸不定,为恐有诈,公子得速战速决。”
“嗯。”他回应了一句。
然后在茫茫烟尘中寻声斩去——
“轰隆隆——!”
又是一面墙壁倒塌,与此同时,那笑声也越加猖狂刺耳了——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凌望清,久仰大名!”
“嘭!”又是一声剑斩嗡鸣。
“真是个急性子~不懂情趣~怎么不同本公子畅聊几句?”
“嘭!”
“够了!”他声音终于含怒,警告道,“你再不住手,那怀中的小美人可就死定了!”
闻言,凌望清倒真是停下了动作,一脸冷意的望着发出声音的位置。
也是奇怪,明明这声音就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话语间还在不断的转换位置,藏头不露尾,比泥鳅还滑溜。
可凌望清却始终都能追寻到他的位置,并且手下丝毫不留余地,一出手就是一整面墙。将他逼得越来越急,不得以只能放出这么一句。
神芜幽闻言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如今确实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约莫是种了某种毒,且凌望清无法解开。
但她相信,只要能出去,萝卜头儿一定要有办法。
对了,萝卜头儿!
她倏地摸向自己的右手,果然,储物戒不见了!
此刻,那变态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凌望清,本公子知道你的厉害,但你有没有发现,你离开地牢越久,怀中那娇弱可怜的小美人就越来越无力?”
凌望清面色一冷,深邃的眼眸像是淬了万年寒冰一般能将人直接冻死。
他当然发觉了,只是若是留在这里,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呵~”那变态愉悦一笑,得意道,“你可别这么看我~这鸾毒~我可解不开~”
话音刚落,凌望清当即提剑一挥,等那人反应过来之时,自己面前只剩下一堵墙了,这是他与凌望清之间唯一的阻隔了。
“疯子!”
他终于正常的暗骂一句,然后严肃的警告道:“这美人身上的中的毒只有义父能够解开!且离开地牢越久,毒发越快!你要不想她变成一个只知道叽叽喳喳的雏鸟,就放下剑速速离去!”
第245章 身中鸾毒
鸾毒...
顾名思义,中此毒者毒法之时会变得如同刚破壳而出的鸾鸟一般,神如痴儿,却极其的恋家,也就是她中毒的场所。
会神志不清的不惜一切代价回到当初中毒的地方。所以如果此毒不解,就算人被救走了无妨,反正还会回来。
只是对着这个千年一出的彼岸花妖,他们可不能确保她归巢的一路上能安然无恙。
若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
他一想到那些可能的画面,脸色骤然一白,当即语气也更加焦急了——
“快滚!不然大家都得死!”
凌望清眸色一暗,当即又要提剑——
“公子!等一下...”
神芜幽倏地出声,无力的小手搭上他正要扬起的剑柄,虚弱道:
“他们目前需要我的血,暂时不会杀我,当务之急是羽沫她们,先找出内奸,不然等事态严重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凌望清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似有不解,似有疑惑,似有犹豫,似有挣扎。
神芜幽见状,又补了一句:“天下重要...”
他们这些修仙之士,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维护天下安定,这也是他们此次下山的任务。万不能因为她一个小小的花妖而耽误了这一切。
神芜幽明白的,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此时可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而且等她体力恢复了,就可以把毒逼到头发上,届时毒药不攻自破,也无需再受威胁了。
她推攘了一下,眸光坚定。
凌望清最后看了她一眼,紧抿着唇,转身离去。
烟尘缓缓平息...
从那烟雾中,急匆匆走过来一个面色狰狞的少年,瞧那模样约莫只有个十五、六岁。只是那眼中的阴翳却不似这个年岁所能拥有的。
“美人~”
他明明满眼的阴翳怒气,却还是眯着眼睛笑着,看起来阴恻恻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神芜幽因为中毒的原因,身子虚弱无力,身子连勉强站着的力气都没有,只得依靠着最近的墙面瘫坐着身子捂袖喘息...
她静静的看着那面容阴翳的少年怒气冲冲的走来,看见他突然发然一手扼着自己的脖颈将她用力提起,然后一路拖回了那间地牢。
“嘶...”
她被猛地一摔,手心被碎裂的镣铐划破,伤口不深,却血流不止。
她以为会被重新绑起来,却不想,这少年却忽然间发疯,一脸狰狞笑意的钳起她的下巴,然后猛地落下一巴掌——
“啪!”
神芜幽猝不及防的被扇了一巴掌。
因为此时体虚气若,这个少年又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她的嘴角顿时渗出一丝鲜血,殷红凄美,如同破碎的瓷娃娃。
“说!为什么要跑!”
他终于维持不住那副压抑的假笑了,冲她低吼着。
如疯子一般。
“若非本公子赶得及时,你个贱人就跑了!跑了!”
神芜幽冷冷的睨了他一眼,抬手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嘴角的血痕,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然而那个少年此时却没有看见,他一改那副变态的模样,双目血红的像个激动的疯子,在那里低吼道——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跑了以后我会遭受什么?!我会死...我会死的!不...不对...不会死!我会生不如死!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我会被义父责罚,被大哥凌虐,被三哥当做药人,被四哥...哦不...不对...四哥已经死了哈哈哈哈...那个贱人已经死了!啊哈哈哈哈哈被做成六妹最喜欢的人偶了!”
他一会惊恐的像是恐怖小说里的神经病,一会又疯癫的笑着像是大仇得报喜极而泣的疯子。
不过从他这不打自招的话语里,她倒是稍微了解到了什么。
于是,她问了一句:
“哦?你二哥呢?”
“二哥?”
他果真听了耳朵,脸上一瞬嘲讽、一瞬倾慕、一瞬厌恶、一瞬憎恨,一瞬娇羞...
各种色彩变幻个不停——
“二哥那个伪君子,就会骗骗人家小姑娘!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他把义父哄的团团转!义父眼里只有他了!他该死!哈哈哈哈怎么不死呢?为什么不死呢!啊!!!为什么不死!!!”
神芜幽听着,又问了句:“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什么?哈哈哈哈他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他像是忽地反应过来,嘴角仰着一抹邪恶的笑,瞬间变得乖巧的脸庞看起来也是如此的渗人,只见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像是懵懂的孩童。
只是那话却如此的残忍扎耳:
“美人~你怎么不笑啊?我在笑,你也得笑,你得陪着我笑!”
神芜幽微一蹙眉,想着要不要迎合他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结果正要扬唇一笑的时候,却见对方又变幻了一个表情,一个很...不可描述的变态表情——
“美人~来~哭个听听~我最喜欢听美人哭了~快!快哭!啊哈哈哈哈哭啊!哭啊!!快给我哭!”
他不知从哪找出来一根鞭子,那上面还带着倒刺,未干的血水散发着一种血腥之气,闻得神芜幽直皱眉。
“啪!”
他空甩了一下鞭子,缓缓朝她走进,嘴里还病态的念叨着:“哭啊...快哭啊...美人...你哭啊...”
玛德神经病!
神芜幽此时已经恢复了力气,只要在这件地牢里,她丧失的力气就会慢慢恢复。
如今,已经基本上恢复如初了。
她缓缓站起身,手中也变出一条猩红的血藤如灵蛇般摇曳生姿。
朱唇轻启,如鬼魅般目光幽幽,吐出一声来自地狱的呢喃:
“喜欢玩鞭子是吧?喜欢哭是吧?呵呵呵...好啊,这就满足你...”
话音刚落,她倏地扬起血藤冲着他猛地一挥,对方顿时惊愕的挥手一挡,两条鞭子瞬间扭曲缠绕在一起。
见状,还没等那变态少年得意一笑,就见地上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数条血鞭直接在他出手抵挡之时紧紧缠绕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拖拽成大字型悬浮在空中。
“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下来?”
神芜幽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自己的血藤,嘴角勾出一抹惑人的弧度:
“别急啊...我这一巴掌的仇可还没报呢~急什么?”
说着,在那少年惊恐的目光中,数不清的血色藤蔓“嗖嗖”破空而来!
那藤条上凸起的密密麻麻的尖刺划开血肉,飞溅的血水滴滴撒撒,绘出了一副绮丽诡谲的画卷...
第246章 内奸出现
“啪——!”
“啪——!”
“啪啪啪——!”
起初,这少年也有奋力挣扎,一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可是什么脏话都骂的出来。
后来,渐渐地,他似乎有些愉悦,到最后甚至还舒服的叫出声来。
神芜幽满头黑线的停下了动作,嘴角一阵抽搐...
靠!
她这是弄出了个什么奇怪的玩意儿!
若不是因为探寻死者记忆对她精神力的消耗巨大,她又何须这般套话?还经受了一波精神摧残...
算了,打也打完了,仇也报完了。
直接弄死得了。
正想着一击毙命让他毫无痛苦的走,结果妖术幻化的匕首还没来得及碰到他的太阳穴之时,倏地被一股大力弹射直接击飞——
“嘭!”
那血红的匕首被强行调转了方向直接深深刻入石墙,片刻后,化作一缕红色烟雾缓缓消散...
神芜幽眼神朝那瞥了一眼,随后意料之中的冷笑一声:
“水滴...安公子的实力果然有所保留。”
是的,尽管她此刻背对着他,尽管他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她还是准确的猜到了他的身份。
也就是这疯子口中那个该死的‘二哥’了。
姗姗来迟的安澜清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好似他们还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一样,对神芜幽温润一笑,嗓音带着一抹真诚的歉意:
“抱歉,舍弟年幼,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他年幼?”
神芜幽轻笑的转过身来看他,入目而来的确实一副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就如同在主角团里之时,那副温吞纯良,毫无二致。
甚至,没有任何身份暴露的慌张和恼羞成怒。
“安公子这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倒是越来越熟稔了,也不知是练习了多少次。”
神芜幽讽刺的明显,他却一副不知其意的模样,微微颔首,翩翩有礼道:
“既然姑娘无事,那在下就将舍弟带走了。”
“走?”
她忽地噗嗤一笑,笑眯眯的看着他身手将那疯子救下,提在手里,准备转身就走。
不过那疯子显然还没有清醒,一番剧烈的辱骂挣扎之后,被安澜清毫不留情的打晕了过去。
他做这事的时候,面上仍旧保持了一副纯良无害的温润浅笑。
“可惜了...”
她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安澜清倏地脚步一顿,直觉不妙。
果然,下一瞬,空气中就倏地传来一声血肉翻涌的“噗嗤”声!
与此同时,一朵绮丽诡谲的曼珠沙华倏地冲破这疯子的胸膛,直挺挺的立在他满是血污的身前,盛开着妖异的绯红。
“看,你带不走他。”
神芜幽凉凉的笑了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僵住的背影,等待着他的反应。
安澜清眸底划过一丝暗色,手中提着那疯子尸体的力道不变,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终是维持不住那副温和笑意了。
他道:“姑娘心中有怨,在下理解。只是这般鲁莽行事,只会叫姑娘的境遇更加难堪。”
“呵呵呵...”
她倏地低低笑起来,或许是刚刚经历过血腥之事,她的双眸此刻妖异的发红,里面隐隐藏着抹嗜血的疯狂,好似被囚禁已久的猛兽,正蛰伏着身子等待着冲破禁锢撕碎一切的阴暗疯狂。
“瞧安公子这话说的...如今割肉放血哪个没做?杀死我吗?可惜啊...能杀早就杀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下毒将我困在这里跟你们废话?
“我的境遇还能如何?
“不过...你们这些看管不力的,不仅被我险些逃跑,如今还死了一个,这罪过,可就大了。呵呵呵真是好奇啊,好奇敖亲王会如何惩罚你们呢?”
“呵。”安澜清轻笑一声,眼眸温和无害,却深沉好似一井探不到底的泉水。
“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我与姑娘相处时间不长,却也不短。姑娘的厉害,在下见识过,自然也懂得该如何避开。这次这般的试探,实属不必,因为在下不会透露分毫。
“当然,若是姑娘感到无聊,也可自言自语解解闷。”
“好不公平啊~”
神芜幽眸色幽幽的望着他,谓叹一声:
“你对我了解的如此细致入微,我却对你毫无所知。怎么说也是相伴数月的熟人了,当真如此无情?”
见他不答话,她便迈步迎上,在他面前站立,然后身子微微前倾,他们之间的距离缓缓缩短,黑亮魅惑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像是要看进他的心里:
“二哥?方才听那死人说,你们一家子都没个正常的,你怕不是也是个黑心窝子吧?”
闻言,安澜清缓缓垂眸,静静的看着她,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姑娘慎言。”
“怎么?此刻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且...”
她眼角微弯,绯红的眼尾更显得魅惑无比,只见她缓缓踮起脚尖,温热的鼻息轻轻喷洒在他的耳畔,独属于她的奇异幽香缓缓弥漫在他周围:
“且与你而言,我怕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怕什么?嗯?”
尾调微微上扬,那是说不清的魅惑。
只是安澜清却缓缓低叹了一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显然对她的三管齐下丝毫不受影响。
只听他不急不缓的说道:
“姑娘心思通透,既然知晓我的性情,就该放弃这些蛊惑人的方法。一来,我已有婚约在神,不得与旁人过分接触;二来,姑娘既已心有所属,又何必做着自伤清白之事?”
闻言,神芜幽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可抑制紧紧攥起,虽然还在笑着,可那指间的动作却明显已经生气了。
靠你丫的!
软硬不吃!
滴水不漏!
最烦这样的人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散发出的迷惑花香对他没有影响也就算了,居然打探这地牢情况的话也被他故意曲解成这样!
艹!
太气人了!
而且,最很重要的是——
我曾经种在他身上的寄生种子怎么没了?!
她特意靠得这么近,没想到不仅半分感受不到寄生种子的气息,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她居然还种不上了?!
不是,什么情况啊这?!
怎么办,这货修为那么高,硬打肯定打不过,迷惑也迷惑不了,套话也什么都套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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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芜幽此刻只想骂娘!
第247章 该相信谁
“安公子这话...”
神芜幽强忍着满头黑线,尽力维持着上扬的嘴唇,皮笑肉不笑道:
“羽沫知道吗?”
“这就不劳姑娘费心了。”他微微一笑,一副清风霁月的谪仙模样,与这血腥的地牢和咽气的尸体格格不入。
他忽地一挥袖,木桩上面被利剑斩断的镣铐瞬间又“哗啦哗啦”的连接在一起。
“芜幽姑娘,你是自己过去,还是在下叫人来将你绑上去?”
“......”
他是怎么一脸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神芜幽抿抿嘴,没有动作。
见状,安澜清也不急,垂眸扫了眼她空荡荡的手指,淡淡道:
“姑娘的储物戒里,有些奇珍异兽倒是珍贵异常,也不知他们能卖个什么价钱。”
神芜幽闻言眼神一凛,下一瞬瞬间暴起数条血藤毫无征兆的向他劈去——
然而那些血藤还没碰到他身子之时,就忽地停滞下来。
安澜清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是什么也没做。
然而神芜幽可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倒涌,如果她再继续动作下去,她毫不怀疑她浑身的血管会在下一刻倏地炸裂。
耳边突然间浮现白羽沫的曾说过的话语——
【水灵根天才,修炼到后期,甚至可以操控血液,掌控生死。】
“安公子还真是低调啊...”
这句话是她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安澜清微微一笑,无懈可击道:“芜幽姑娘谦虚了。”
“羽沫从哪找的未婚夫,可真是厉害,也不知若是被她知晓了这一切,会作何感想?”
漆黑的双眸中,血色如花儿般沟壑的虹膜缓缓浮现出妖异的猩红之色。紧接着,那些猩红血色渐渐形成了一朵绮丽美艳的花骨朵,在她深邃如幽潭的双眸中猝然绽放。
她的强制控制对修为高于她的人并不起作用,于是只能采取这种精神控制。
果不其然,对方温润清澈的眼眸倏地一滞,不够很快的又恢复过来,接着加重对她体内血液的操控。
神芜幽也不急,绽放着殷红曼珠沙华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儿,那血腥绮丽的美艳花朵靡霏异常,只稍不留神看上一眼,便再也挣脱不了了。
她渐渐深入他的神识,接着控制他不再操控她的血液流动。
但两人的招数却势均力敌,你逃我追,你追我赶。
相互较量之中气氛也愈加紧张...
倏地——
两人同时放手。
“芜幽姑娘,请吧。”
安澜清缓了缓心神,对她说道。
他知道神芜幽是个聪明人,如此这般僵持不下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果然,神芜幽抬手揉了揉额间,神色有些困倦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叹了一口气,自己走到了那木桩子上,张开双臂,任由那镣铐将她重新锁住。
“我真是好奇...”
在安澜清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忽然缓缓来了这么一句:
“羽沫要是知道了她视为挚爱的人原来从始至终一直都在利用她,她会有多难过...”
此话一出,安澜清温和的双眸倏地一缩,不过也仅是片刻就恢复如初。
离开之前,他只留下一句:
“芜幽姑娘,你觉得,沫儿是相信我些,还是会相信凌兄些?”
“轰隆隆...”石门缓缓关闭。
神芜幽稍稍抬眸,眼神晦暗不明的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
那缓缓关上的石门,也隔绝了她的所有出路。
倏地,她低声嗤笑一声。
是啊,她怎么忘了...
一个是即将完婚的未婚夫,一个是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羽沫会怎么选,不用想也知道。
漠河——
金黄色的冰凌花终于盛开,这是极寒雪地里唯一的暖色。
白羽沫将它小心翼翼的摘下,放进冰雪铺垫的宝匣之内,好好保存。
第二天了,神芜幽不在,安澜清也去看望故人去了,眼看就要到他们约定的时间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你家主人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白羽沫问。
这都已经一天了,她去吸收什么凶兽修为也不需要一整天吧?
她想用玉牌联络,对方却始终无人应答。
说不担心,是假的。
罂粟眸光一转,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倏地被凌空而来的凌望清死死扼住了脖颈。
“你说,她在哪?”他的声音泛着股刺骨的冷意,冷厉的双眸似要将人活活冻死。
他可还记得,这个罂粟妖说过,神芜幽有事出去了,所以她来顶替。而事实是,神芜幽是被绑走的,而且还是悄无声息的被绑走!
安澜清,是内奸。
但这个罂粟妖,也绝非善类。
罂粟先是一惊,然后眼泛泪光的向白羽沫和燕清璃求救。
后者虽不理解,但也没第一时间开口。
而是看向一脸冷峻的凌望清,问道:“怎么回事?她有问题?”
凌望清如实说道:
“她在说谎,神芜幽被敖亲王府绑了。”
罢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安澜清也有参与,他是敖亲王义子。”
凌望清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当时神芜幽叫她告知内奸一事时,他并未第一时间去找到主角团,而是徘徊在敖亲王府寻找证据。
他的手段也很简单粗暴,死亡的威胁下,总是有几个敢说真话的。
剩下虚假的,只需稍微过滤一下,就知道了。
敖亲王府,一亲子,八义子。其中已死两男一女,而未今剩下的——
老大武力迅猛,老二八面玲珑,老三专研毒术,老五擅使机关...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眸色一暗,目光复杂的看着凌望清。
“你有什么证据?”白羽沫问。
凌望清没有说话,直接扔给她一个玉佩,那上面是沧龙国的皇室的样式,一面刻着【敖】字,一面刻着安澜清的小字。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然而白羽沫只掂在手里看了看,就倏地冷笑一声,目光严肃而凌厉:
“凌兄,你可能不知道...”
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个相差无几的玉佩,只不过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上面刻着凌望清的小字。
她将玉佩展示给他看,同时也在静静的观察着他此刻的表情:
“就在前一天晚上,阿澜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他早就预料到你会如此,所以特地摆脱故友去敖亲王府一探究竟。
“结果不仅在敖亲王府的族谱上发现了你的名字,还几经请求带回了刻有你名讳的身份玉佩。”
见凌望清明显的眉心一蹙,她缓缓问道:
“凌兄,你认为,在一项证据与两项证据面前,我该相信谁?”
第248章 剑指望清
“去敖亲王府一探就知。”
他双眸沉沉,最终说了这么一句。
就在他沉思之时,被他钳制的罂粟妖倏地寻到了机会,语速极快的哭诉道——
“我作证!我家主人就是因为对凌望清产生了怀疑,才会以身犯险去敖亲王府一探究竟!但主人心善,恐因为误会上了大家和气,耽误行程,所以才会瞒着大家自己偷偷去!
“可不想...不想...我本是一直能与主人联系上的,可就在两个时辰前,主人忽然就...就...呜呜呜主人一定是遇险了...
“我好像去救主人,但主人吩咐过我要留在这里看着他,看着你们不要被蒙骗,没有主人吩咐,我也不敢直说...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她忽地就哭了起来,泪如雨下,自然也没看到对面两人眼神的古怪。
白羽沫抿抿嘴,与燕清璃对视一眼,又转头问道:
“...所以,她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罂粟见她们相信了,忙不迭的点头,豆大的泪珠在即将掉在凌望清手上的一瞬间,变成烟雾散去。
随后,她只感觉整个身子忽地一烫!
凌望清,竟毫无征兆的忽然出手了!
“放开她!”
眼看蓝色的冷焰就要弥漫罂粟全身,对面几人不约而同的皆亮出武器,目光凌厉的看着他。
凌望清自知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了,于是一心只想先杀死这个蒙骗神芜幽的不忠之人!
只是他没来得及成功,就倏地被昔日的战友团团围住,尽管他并不在意这个,可还是被他们看向敌人的目光怔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下,被及时赶来的安澜清得了机会——
“嘭!”
他条件反射的转身回应他的偷袭,却不料对方只是虚晃一招,然后安澜清整个人被打飞在雪地。
“阿澜!”白羽沫倏地动手冲了过去,将他扶起。
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一处鲜红刺目的红影之时,她倏地一滞,随后缓缓抬眸,就看到神芜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芜幽?!”
她惊喜的唤了一声,第一时间上前检查她的伤势,却发现她无神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生机,像是个精致的木偶娃娃一样。
“芜幽你...”
她迟疑的出声,却被安澜清愧疚的声音打断:
“抱歉,我本以为自己能行的,却不想还是...”
他适时的欲言又止,那眼中的愧疚和自责如此的真诚,叫人忍不住为他心痛。
“不怪你...都是我...若我能找些发现...”
她望着神芜幽这一副丧失神志的呆滞模样,心中一痛,瞬间悲从中来。
然而就在这种伤感的时刻,凌望清忽地冷冷的出声——
“她不是神芜幽。”
“你还想做什么?!”罂粟带着哭腔的呐喊,一副上前与他同归于尽的架势。
“别冲动,我们打不赢他。”燕清璃上前拦住了她。
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从呆滞的神芜幽身上移向一脸冷意的凌望清,又看向一脸自责的安澜清,最后又回归道神芜幽身上。
“芜幽,你还记得我们吗?”燕清璃看着神芜幽空洞无神的眼睛,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呆滞的神芜幽毫无反应。
如果不是她身上纯粹独特气息证实了她确实是彼岸花妖不假,他们可真要以为这只是一个神似神芜幽的木偶了。
“凌望清!”燕清璃回头,满眼的怒气——
“芜幽可曾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如此害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她也不是神芜幽。”
凌望清不善言辞,此时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叫她们相信他,只能尽力的将神芜幽的情况说出来:
“她此刻还在敖亲王府的地牢,我感应的到,这个,不是她。”
虽然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面前这个形式神芜幽的东西为什么会有彼岸花妖独一无二的气息。
就连身为替身的罂粟都无法做到这般相像。
“够了!”
白羽沫忍无可忍的出声道:
“芜幽喜欢你,你就可以如此作践她吗?!
“她究竟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的设局害她?如今她已经没了神智,你却还不放过?!终究是要她死了才甘心吗!”
“我没有。”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很想直接斩了罂粟与安澜清。
但是他也明白,若真如此做了,他们便再也不会信他了。
他此行的目的还未达到,此刻不能与这些人闹掰。
所以...
他冷冷的看了安澜清一眼,紧接着转身消失在一片苍茫雪色中。
-
“轰隆隆...”
头顶忽地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的嗡鸣。
神芜幽抬起脑袋左瞅瞅右瞅瞅,直到真的看到石墙上面不时掉下来石块碎末之时,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缩了缩脖子。
不是吧...
地震都能叫她赶上?
虽然她不是主角团,没有主角光环,但也没必要这么水逆吧...
正当她计算着这个高度这个重量的石头能不能直接将她砸死之时,倏地耳边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嘭嘭!”声。
面前不知几道石墙被击得粉碎,霎时一股烟尘弥漫而起,神芜幽条件反射的扭头躲避,却还是被呛的咳嗽几声。
前方烟尘滚滚,叫她视野一片浑浊。
隐约间,她似乎看到那烟尘中似有一个怪异的身影显现,还没等她细细探究,就惊悚的感到四道凌厉的剑气倏地冲她袭来!
她下意识的扭头躲避,耳边却只传来几声清脆的“咔嚓!”声。
......?
她眨眨眼睛,心有余悸的转过头来,然后惊喜的发现束缚着自己的坚硬镣铐碎了一地。
有人来救她了?
她伸手挥了挥未散的烟尘,然后就看见一身寒意的凌望清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嘭!”的一声摔在她面前。
“解毒!”他这般冷声道,将地上吃了一嘴灰的人吓得浑身一抖。
神芜幽稍加思索,而后试探的问了句:“这是...敖亲王?”
“呜呜呜!”那人忽地抬头,肿成猪的脑袋叫人不出个原样,只是那被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却迸射出阴毒的光芒。
第249章 真假芜幽
“哦...不是啊...”
她讪讪的后退一步,绕过他去凌望清身边。
不怪她颜狗,真是他这张恐怖的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再加上这货猛地一个抬头作势要扑向她,那场面可真是...
咳。
她能保持的镇定已经不错了。
凌望清本也没有折磨人的意思,只是他冲过去抓这人的时候,他正在炼制什么毒药,一个不防就自己中了自己的招,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见神芜幽似有些害怕,他想了想,随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视野忽地一片漆黑,凌望清温热的手掌几乎盖住了她半张脸,独属于他的冷香缓缓飘入她的鼻下,清雅淡然,有一种宁静致远的安神之效。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熏香?
这么持久?
她心中有疑,就直接扒拉着他的手放在鼻前轻嗅,然后惊异的发现,这香味居然不是附上的熏香,而是他本身就有的?!
乖乖,闻香识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神芜幽抓着他的手翻来翻去,好似看到了什么稀奇之物,双眸闪烁着精亮的光,愈加爱不释手了。
凌望清正在威胁着这个不人不鬼的炼毒老三,忽地感到掌心一阵吐息的温热,他转眸,就看到神芜幽不知为什么正捧着自己的手闻来闻去,不知在研究什么。
他本能的想收回,因为那掌心的酥麻之感令他有些不适。
不过看着她这副兴奋又好奇的模样,他手下终究没有动作,就这般任她为所欲为了。
直到面前倏地递过来一个精致的小瓷瓶,神芜幽才停下了动作,愣愣的看着它——
“这是?”
“解药。”他说。
“可我觉得他不可信。”神芜幽接过,但没有立刻就吃下。
这猪头看向她时的阴毒目光她还历历在目,虽然可能在凌望清的淫威之下,他变得乖巧听话了,但一个人骨子里的狠毒却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她看着地上扮乖的猪头,扬手唤出了几条血藤将他牢牢架住,然后上前,垂眸温柔的睥睨着他,轻轻将那药瓶打开,将里面不知名的液体缓缓倒入他嘴中一半。
“既然是解药,肯定不会伤了你对吧?”
她笑得像是悲悯众生的活菩萨,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
可在地上之人看来,她却仿若索命的鬼魅,随着药液尽数被吞入喉中,他的目光愈渐惊恐,颤栗的瞳孔忽小忽大,不消片刻,便七窍流血而死。
“公子你看,并非所有濒死悔悟的人都会变得纯良无害。”
她缓缓转身,看向一脸冷峻的人儿,语气认真道:
“特别是,这种无恶不赦的。”
疯子死前说过,他三哥喜爱将人当做药人,即使是他们这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也不会手软。
所以这样的人,一旦临死,唯有破罐子破摔;即使苟活一命,也只会继续为害世间罢了。
凌望清看着她,说了一句:“在这等着。”
随后转身就要走。
神芜幽眼疾手快的拉住他,问道:“去做什么?”
“找解药。”
除了这个制毒的老三,还有一个人也有解药,就是疯子所说的义父,沧龙国的敖亲王。
只是他们人少势微,就这般硬闯敖亲王府,终究是不妥的。
更何况,还有国与国之间的束缚。
“不可。”她说道,“我的毒就快解了,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虽然她的感觉是地动山摇,但既然尚未惊动王府守卫,想来这里与外界隔绝,凌望清弄出的动静应该也不是很大。
等到那些人察觉异常,届时他们人多势众,怕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强龙不压地头蛇,先撤为妙。
“嗯。”他应了声,随即带人飞出这里。
等到出了这地牢之后,神芜幽才发现原来这里本就深入地下,道道机关与阵法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如洋葱般层层叠叠难以勘破的坚固壁垒。
不知道入口是哪里,如果忽略掉凌望清破开了巨大裂缝的话,这里只是一片茫茫雪地,毫无建造的痕迹。
若非是自己亲身经历,神芜幽怕是也不会相信这下面居然藏着偌大一个地牢。
神芜幽惊叹于这种设计,但一想到正事,她还是放弃了这次研究的机会。
“内奸的事,公子你说了吗?”
“嗯。”他面色前所未见的有些凝重,补充道,“但安澜清与罂粟合作,反将一军。且...”
他垂眸看向神芜幽,眸光有些复杂:
“他们寻了一个妖族,与你一模一样,无论是外貌还是气息,都难以分辨真假。”
闻言,神芜幽一愣,抬眸迎上他凝重的目光,疑问道:
“比罂粟还像?”
罂粟可是拥有她一般血液的花妖,气息相近,相貌相似,且神韵也是她亲自教导,不说一模一样,却也有个八九分。
这已是难得。
而如今,又来了个不知名的妖族,比罂粟还像她?!
凌望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停下了速度,脚下的利剑倏地变小被他牢牢握紧,上面骤然燃起一抹蓝焰彰显着他的戒备。
神芜幽惊觉不对,抬眸向前一看,就看到了茫茫风雪之中渐渐出现的熟悉身影。
白羽沫,燕清璃,安澜清,龙傲君,和...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妖族!
“嘶...”
神芜幽倒吸一口冷气,惊愕不已。
这别说他们了,就是她自己,都分不清啊!跟照镜子一样,不过似乎...那妖族有些呆?
“这...什么情况?”两队人马同时低呼一声。
主角团显然有备而来,看那架势,是来驱邪的?
神芜幽看了看他们的先是呆滞惊愕,然后变得疑惑不解的表情,率先出声问道——
“喂——你们什么情况?从哪找来的周边?”
‘周边’,可不是这里会有的词儿,这下她们肯定会明白的!
闻言,白羽沫与燕清璃对视一眼,然后只见一抹白影闪过,白羽沫那凌厉的剑法瞬间朝她袭来——
“嘚!哪来的妖精!竟敢假扮芜幽,看我不灭了你!”
“我去你来真的啊!”
神芜幽惊呼一声,忙往凌望清身后一躲。
后者干脆的一个挥剑,将白羽沫震飞到了原地。
见状,神芜幽当即就来了底气,从凌望清身后冒出一个头儿,冲着那边吼道——
“白羽沫你大爷的!你瞅瞅那冒牌货傻里傻气的那点像我?想杀我就直说,老娘伸着脖子让你砍!凭啥弄个不知哪来的赝品膈应老娘?!”
第250章 顺势而为
“说谁假货呢!警告你说话客气点啊!不然本姑娘弄死你!”
白羽沫不服,当即怼了回来。
神芜幽一听,当即半个身子都跨了出来,掐腰仰头抬下巴,一副要骂街的架势:
“嘿呀~来啊!有本事来冲着这砍!老娘脖子都给你洗干净喽!”
“啊呀~你居然挑衅我?你个冒牌货凭什么?!”
说着,她便又提剑冲了过来。
不过这次,凌望清没有再拦,神芜幽也没有再躲,而是直接冲了过去,甩着血藤与她打斗起来。
“怎么,眼大心瞎啊?!谁是冒牌货谁清楚,有本事你让她说句话!一个不知哪找来的木头桩子,居然能把你们骗晕乎!”
她一脸怒意的低吼着,然后一把缠上了她的剑柄,既然又缠住了她的双手,僵持的瞬间,她低声问道:
“什么情况?”
“说谁木头桩子呢!要不是凌望清叛变,我家芜幽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寻线索,更不会被抽离了神智,变成个痴傻!”
白羽沫手腕一转,瞬间用剑刃割断了血藤,转身又钳制住了神芜幽,贴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着,语速飞快:
“凌望清说阿澜是敖亲王的义子,又说你被困在了敖亲王府。但罂粟反驳,阿澜又不知从哪带回来了一个与你气息一样的花妖,说是在敖亲王府救下的,只是救下之时,你就已经没了神智。”
神芜幽一脸震惊的消化完,然后...
蛤?
“神特么的叛变,我家望清一直在救我,哪像你们抱着个假货嘘寒问暖?”她一个鞭子击退了白羽沫几步,然后愤怒的吼道——
“要不是安澜清夜闯闺房,我又怎么被被打晕,一觉醒来被绑在敖亲王府地牢?”
白羽沫:...蛤?
她心中疑惑不已,面上义正言辞:“开玩笑!敖亲王是个什么人?怎么会绑你一个小小的花妖!信口雌黄也要挑对人咯!要不是受敖亲王所托,要我等前来诛邪,还真就被你这冒牌货跑了!”
诛邪?
神芜幽同款疑惑,又是一次近身攻击之时,她低声问道:“这附近有什么邪祟?”
“先前察觉忽隐忽现,后来正打算先去完成任务的时候,敖亲王忽然派人发帖相邀,说是请我们救他,有邪祟要害他。”
忽地,她目光一顿,朝神芜幽身后那巨大的裂缝里望去——
“那是什么?”
“地牢,困住我的那个,不够现在里面阵法和机关都被凌望清破了。”
“走,去那边!”
“嗯?”
“快躲,我要砍你了!”
“嗯??”
然后,两人就开始一出声势浩大的你追我赶,神芜幽所过之处,皆被白羽沫数剑砍削。
不小片刻,那本来只露出一个缝隙的地牢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了。
“哎呀~你个小妖还挺能跑?看我——嗯?这个什么?”
白羽沫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又是惊愕又是疑惑又是探究的看着那几乎有一个王府大小的地牢。
神芜幽接受到她的示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然后闪身‘躲’了进去——
然后,戏精的白羽沫就顺理成章的‘追’了进去...
“走!”一旁观战的主角团也都飞了进去。
因为凌望清与白羽沫的暴力行为,此时的地牢内部已经是断壁残垣,残破不堪。其中昏暗神秘之处此时也完全裸露在众人面前。
其中密室很多,大大小小约有数百间,有些房间有挂满墙壁的带血刑具,有些是瓶瓶罐罐交错混乱的炼药房,那些绿色眼睛留着黑色血液的药人正半死不活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
阳光骤然打在他们满是毒斑的脸上,他们下意识的藏匿于咕嘟咕嘟冒泡的深绿色药水里,然而在察觉到不同气息之人时,便胆子大了起来,露出一个个不似活人的脑袋,张开恐怖的大口挣扎的向她们爬过来。
他们似乎在说些什么。
神芜幽走了过去,看着他们一会退缩一会挣扎的身子,她耐心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不是他的人,那个把你们变成这样的人,已经死了。”
他们歪着脑袋好像没听懂,过了一会似乎又慢慢的理解了什么,绿色诡异的眼眸竟缓缓渗出黑色的泪水。
这应当是血泪吧。
汩汩流个不停。
被拔去舌根的嘴巴呜呜囔囔的不知是喜是悲,也或者,是喜极而泣,悲从中来。
“抱歉,安息吧...”白羽沫口中念着什么诀,将他们超度了。
旁边的瓶瓶罐罐,她本是想毁了,但却被神芜幽拦了下来。
她说:“毒药不分家,是药也是毒,是毒也是药,我想带走这些毒。”
闻言,白羽沫也没说什么,只是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枚熟悉的戒指递给她:
“那个赝品手上的,想来是有人希望我们根据这个混淆真假。”
“谢了。”神芜幽重新套回指上,将所有现存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的全都收进去。
她看到萝卜头似在昏睡,唤了一声,也没人答应。
罢了,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就随它了。
不过那些灵草...好似少了些吧?
萝卜头钟爱那些奇珍异草,都分门别类的整理的很好,按照珍惜程度和药用价值排序,码得整整齐齐。
可如今看来,似乎是少了两个一等的,三个二等的?
那也不对啊,羽沫肯定不会去私自动人东西,那周边小姐又是个呆傻的,也没有偷盗的能力吧?
嗯...算了算了,等萝卜头醒后再问吧。眼下正事要紧。
再往前走,便能闻到一股腥臭之味,带些腐臭,却更多的是挥散不去的血腥。
她们往里瞥了一眼,却看到了一地的残肢碎屑,不知有人的,还有妖的,魔的,灵兽的,甚至是普通动物的。
显然,这又是一间不知名的实验室。
也不知是这气味太冲人,还是她使用引雷阵的后遗症发作了,她忽地感到一阵晕眩,身形不稳的差点摔倒。
“你怎么了?”
白羽沫及时扶住了她,眼神中的担忧溢于言表。
“我不清楚...但应该不是大事。”她自己也没搞懂是什么原因,摇摇脑袋,清醒了会,然后就站好了,继续朝前走。
她们寻到一个隐秘的房间,看着倒是干净的正常。
但是,在这种充满了血腥暴力的地方,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果然,她们在一尊神...呃,姑且算是神像吧,虽然看起来渗人的很。
神像底座之下,有一个暗槽,里面藏着一个可以转动的机关。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人扭动机关,一人在后方观测突发情况。
倏地——
“轰隆隆...”
第251章 被囚的亲王
一阵沉重的摩擦声倏地响起,紧接着那供着神像的一面墙壁就倏地“轰隆隆”的翻转起来。
几息之间,一个昏暗幽深的狭长甬道就倏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进不进?”神芜幽问。
“进。”白羽沫肯定道。
她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标志,确保燕清璃能找到自己,然后就举着墙上的一个鱼油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阶梯向下,总的来说,不算很长,却七转八歪的能把人绕晕。
里面的空气有些浑浊,不灭的烛火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摇曳的火苗将两人的影子照的如鬼魅般忽大忽小忽明忽暗摇曳个不停。
随着她们的渐渐深入,耳边竟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声沉重的呼吸声...
她们对视一眼,然后无声的变幻着位置,一人在前秉着烛火小心翼翼的摸索打探,一人在后准备好了随时应战。
烛火摇曳,虚影绰绰,脚下是泥泞的粘稠腐土,刺鼻的气味宣告着它的不同寻常。
“呼...救...救命...救...”
这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个年迈的老人,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两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个血迹斑斑的马扎之上,正绑着一名蓬头垢发瞧不清楚模样的人。
“救...救我!”他倏地一声,应是发现了她们的闯入,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求救。
只这一声过后,他整个人都仿佛虚脱了一般,无力的瘫在马扎上剧烈的喘着粗气。
白羽沫上前,轻轻用烛火照映着他的面容。披头散发的糟乱之下,那一副贵气十足的面容叫她怔了怔。
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虽已发旧满是褶皱,但不难看出这是皇家才有的靛青蟒袍。
“你是...敖亲王?”
她如此问道,语气却是九成的肯定。
闻言,那马扎上的老人顿时激动的睁开双眸,嘴唇翕动:“可是虚妄山仙...家?”
白羽沫点了点头,挥剑一砍,那些锁链就“咔嚓”一声全部断开。
“我先带你离开这。”
她扶着行动不便的敖亲王,二话不说的往回走,结果一抬头就瞅见了呆愣在原地的神芜幽正捂着脑袋一副痛苦的模样。
“怎么了?”她问道。
神芜幽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很微弱,很凄惨,在向我求救。”
“哪个方位?”白羽沫疑问道,为什么她完全没有感觉?
“不知道...”神芜幽摇了摇头,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我神识里断断续续的,察觉不出来方位,问也没有人回答。”
闻言,白羽沫陷入沉思,刚想说些什么,背上的敖亲王就倏地一阵咳嗽起来,惊得白羽沫来不及想这么多,直接越过神芜幽往回走:
“我先把他带上去,他不能再待在这了。”
话音刚落,就倏地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打斗的声音,很是激烈。
见状,两人就更没有心思谈及这些了,直接抬脚快步回去——
“阿澜!敖亲王找到了!”
她唤了一声,那声音同时也叫停了整场打斗。
安澜清他们已经追了过来,至于那个正与他们打斗的高大男子,她从未见过。
且那身上的气息...
白羽沫微微蹙眉,如果她没错的话,这气息应该又是恶灵?!
不等她再次开口,那身附恶灵的人便倏地向她猛冲过来——
“嘭!”
安澜清直接一个瞬移挡在她身前,冷兵相撞,擦出激烈的火花。
这是,白羽沫才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不算多么的俊美的脸庞,却是挺拔威武,一身蔚蓝的朝服此时却有些破损,双眼布满了血丝,正满含怒气的死死盯着他们。
或者准确来说,是含恨盯着她背后的敖亲王。
如此浓烈的恨意,真叫人心中胆寒不已。
“这人身上有恶灵,似乎被控制住了。”
白羽沫语速飞快的说着。
而就在此时,她背后的敖亲王倏地惊叫一声,然后怒声低吼道——
“修仁!你竟恨我到如此境地,不惜与邪灵做交易也要除掉为父?!”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懵。
?!
啊谁?
修仁?敖亲王?父子?
这人就是敖亲王的大儿子,也是他唯一的亲子——敖修仁?
传闻敖修仁威风凛凛气概豪迈,有万夫莫当之雄风。
可面前这个...除了一身的锦袍华服能够彰显他的身份之外,这满身煞气骇人无比,根本就与传闻中的敖修仁判若两人啊!
没多想,敖修仁身遭倏地暴起一阵罡风,威力无比,那震天的吼声几欲震断顶上的石壁。
安澜清将他死死缠住,不给他靠近敖亲王的机会,然而却不想那位直接虚晃一招弃剑而去,巨大的冲击叫安澜清无暇顾及其他,直接被甩到一旁的墙壁上。
紧接着,敖修仁直接踏墙一跃,纵身一扑,目标直直指向白羽沫背后的敖亲王,不偏不倚。
“芜幽!”她急忙背着敖亲王闪避,但因为背上的干扰导致她无法正常出手。
神芜幽没做多少思考,手中作诀,心念一动,下一瞬数条坚硬柔韧的血藤直接从地底升起围成了一个牢笼将他牢牢困在里面。
但不料这敖修仁冲出不得后竟仰头低吼一声,下一瞬一股骇人的黑气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窜出,如提线木偶一般高高的寄付在他的头顶之上,骤然射出一道黑影企图杀死敖修仁。
“沫儿闪开!”
安澜清惊呼一声,下一瞬提剑对准了敖修仁的身子冲刺而去——
“噗!”
剑身刺穿肉体,猩红的鲜血沿着剑刃滴下,血淋淋的,汇聚成了一滩。
与此同时,凌望清眼疾手快的闪身到了白羽沫面前,硬生生挡下了敖修仁燃烧生命的一击。
随着那道高大身影的倒下,地牢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敖亲王,这是怎么回事?”
白羽沫给他喂了一颗保命丹药,然而问道。
敖亲王艰难的吞下之后,浑浊的眼神里满是悲痛:“是本王的错...是本王的错啊...”
接下来,他用沙哑到近乎咳血的声音艰难的诉说着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
原来,他的儿子不满他处处生怜,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当做义子义女。
特别是,在那些义子中出了些天资聪颖的佼佼者后,父亲的青睐更叫他感到了不公。
原先也只是会闹闹脾气,可谁曾想后来,他竟震惊的发现这个一向恭敬有礼的大儿子竟然残害了当时备受期望的一个孩子!
第252章 芜幽的犹豫
那才仅仅九岁的孩子啊...
死时浑身血肉翻涌,竟无一处好肉!
可想而知,敖亲王当时有多愤怒!
为了惩戒修仁,他将他关在地牢三年之久。
那时的地牢还不是如今这般模样,是个规规矩矩,用来关押犯人的牢房。
他想着,这样总能消一消他的戾气了吧?
可没曾想,三年之后,出来的竟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恶鬼!他假意乖顺,却将实权骗到手后就设计将他这个父亲直接关进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新地牢,日日施以重刑。
他的几个儿子女儿也死的死伤的伤,剩下侥幸活下来的,竟都被他训练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
只得冒着极大的风险托忠心的死侍传递消息出去,希望有人能来救他。
但结局,却都是死亡。
这整间地牢之内,每时每刻都在回荡着那些凄厉的尖叫,痛苦的哀嚎,绝望的呐喊...
他甚至觉得,那些枉死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厉鬼盘旋在这地牢之中久久不能离去。
短短数年,他已被折磨的鬓发斑白,身不能行。
但他不愿再看到儿子这般模样,也不愿这府邸再填新魂了。所以,这一次,他假意疯癫,哄骗牢役传信给虚妄山求助。
幸好,苍天有眼,终于听到了他的求助,将仙家派到他面前。
“所以,你也不清楚敖修仁这些年做了什么?”
那么这恶灵的来历就无从而知了。
哦对!恶灵?!
众人忽地一惊,然而正在此时,那本已倒地的敖修仁忽然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毫无预兆的忽然冲过来伸出一只手——
“噗——!”
安澜清来不及阻拦,直接一身护着敖亲王前方的白羽沫,一只手掌穿身而过,将他的肋骨震断。
他吐出鲜血,摇摇欲坠,龙傲君反应过来之时赶紧上挑一斩,将敖修仁劈成了两半。
躯壳已死,那恶灵自然窜出而逃,却被燕清璃预判了方位,直接锁进了囊袋之中叫他再无逃脱的可能。
“阿澜!!!”
白羽沫瞬间起身冲向前接住他即将当下的身影,骤缩的瞳孔下慌乱异常,忙不迭的掏出一把一把的灵药,从中摸索着需要的送到他的口中。
“别哭...”他苍白的嘴唇又染上了一口温热的鲜血,如此安慰道。
若是旁人,见到这般惨烈的情况,肯定都以为他必死无疑而悲痛万分。
但是对于这些修仙之人来说,体质早就不同于常人,只要心脉无恙,骨头碎了都能再接上。
只是,会痛而已...
神芜幽看着面前的一幕,眉间轻蹙。
按照习惯,她应该先去为他治疗的。
但是...
安澜清是内奸啊...
此时若救了他,他说不定将来会害死白羽沫的。
所以,她只漠然的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动作。
她觉得自己这样做的没错,但是心中总有一股声音在告诉她,这样是不对的,是冷血的,是不合规矩的。
规矩,就是上辈子她在现代学到的三观。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三好青年,在她的潜意识里就认为那些条条框框才是正确的。
虽然如今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生死如常,命如草芥。她已经适当了改了不少,但还是无法跳脱那些条条框框。
不能救...可也不能不救...
她不明白...
心中在犹豫不定,她有些无措,不明白方向。最后,她决定暂时离开这里,以免最终做了些会后悔的事情。
“下面应该还有什么人求助,我去看看,你先带着他上去治疗吧。”
“好。”
哭归哭,理智还在,白羽沫当即将人护住心脉然后疾步离开这里。
路过凌望清时,她留下一句:“看着她,这里不安全。”
龙傲君背着敖亲王走了,燕清璃留下来清场,中途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也没说,直接收起来也离开了。
神芜幽和凌望清又回到了原来发现敖亲王的地方。
现在他们有火了,火光通明,照亮了这里的不堪入目的风光。
他们在这里摸索一番,毫无发现,又出去在甬道里细细查看,也不知凌望清按下了什么机关,总之在甬道的尽头又倏地出现一道更为狭小的入口。
嗡~
入口打开的瞬间,神芜幽倏觉大脑一震,那不知是什么的莫名力量,似乎在牵引着她去向某处,那股前所未有的怪异感叫她有一瞬的停滞。
脑海中再次响起那道微弱的求救声——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神芜幽闭上双眼,更加细致的感受着这道声音,再次尝试着问道:
【你是谁?】
【救我...好疼啊...救救我...】
【你在哪?】
【好疼...不...不要...救救我...】
“......”还是没有回应。
神芜幽终于放弃了与那声音沟通,遵循着意识中的牵引,闭上双眼,一步步的朝前走着...
身旁凌望清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什么,只静静的看着她闭上眼睛四转着摸索,静静的跟在她后边,或是探索新的地方,或是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打转,如此往复,她没有停歇,他亦没有不耐。
“啊...”
倏地她低呼一声,因为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黏腻的物质,险些摔倒。
不过身子还未偏离,就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牢牢稳住。
接下来几次,皆是如此。
他虽一直没有出声,却都在用行动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有他在,神芜幽便更加大胆的朝前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倏地停下脚步,蓦地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密室。
“就是这里了。”
她这般说着,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又警惕的停下脚步在周围观望。
她在找机关。
一般这种藏着重要机密的地方,机关不会少,暗器更不会少。
凌望清见她这副模样,便明白了她在寻找什么,于是直接二话不说的朝前走,在触发到那些机关的一瞬间浑身乍起一道罡风又挥剑凌厉的甩了几次...
于是乎,所有的机关暗器就被他轻轻松松的全部捣毁。
然后,他在密室的入口,静静的看向她,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公子真厉害!”
她上前,情不自禁的拍拍他的肩膀,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凌望清目光瞥了一眼被她拍过的地方,没说话。
第253章 上一任彼岸花妖
密室里面构造倒是简单——
一个圆形的底池,上面悬浮着一个殷红如血肉般的物什,四周的墙壁上嵌满了锋利的挂钩,仰头一看,天花板上竟密密麻麻的吊挂着许多的血淋淋的尸体。
鲜红的血液顺着尸体的指间一点点的滴落在石槽内,然后顺势流淌在圆形的底池外沿,汇聚成了一汪源源不断的血水,汩汩流进了这个圆形底池。
所以说...
这血池里那么多的新鲜血液都是为了维持上面这个不知道是啥东西的殷红血肉?!
嘶~
这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手段?!
那上面挂着的尸体可还有不少年幼的稚童啊!
神芜幽倏地感到胃中一阵翻涌,一种想要干呕的冲动被她深深压了下去。但闻得久了,竟随之而来了一种嗜血的欲望。
她垂下眸子冷静了一下,却惊恐的发觉这些竟不是错觉!
她真的生出了一种饮血的渴望!
“救命啊...公子...”
凌望清漠然的双眸忽地一变,正要发力准备迎战之时,却被一缕幽香缠住了脚步。
紧接着就感到胸前一震,垂眸一看,却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正紧紧的抵在他胸前,微红的鼻尖紧贴在他的身上,似乎在贪婪的嗅着什么。
“......”
他抬了抬手,却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又放了回去,安静的看着她这般黏人的贴着自己。
神芜幽欲哭无泪的赶紧趴在凌望清的胸膛,大口的汲取着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安神冷香。
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神来,又转身回到那血池之前。
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殷红血肉,她没敢立即触碰,而是闭上双眸又感受了许久脑海中的那种莫名牵引,最终却定了是这东西,才终于伸出一根指间轻轻探向那处。
指间相触的一刹那间,她倏地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血腥画面瞬间钻入自己的脑海,伴随着凄厉哀怨的悲呛尖叫,她于一片血色的背景中观察到了一个惊悚的故事!
那是一千年前的一天,一个意外死亡的孤魂竟重生到了一株曼珠沙华化身的妖精身上。
她以第一视角看着这么一位血腥绮丽,鬼魅似妖的妖女一步步从得知自己重生异世的惊恐害怕;
到接受这一切之后对未来的担忧胆怯;
再到发现自己特殊能力之时的惊喜兴奋;
后来又被人所欺,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割肉放血的惊慌恐惧;
【好痛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痛...好痛啊...】
原来这就是她一直喊痛的原因。
可不痛吗?
每天每夜,每时每刻,一直如此...反复的痛着...
可悲的是,她还死不了。
因为那些当初把她抓进来的人不知道使了什么秘药,即便她的血液铺满了整片池水,即便她...
只剩一颗心脏...
她也死不掉啊...
被禁锢在身体的灵魂想逃,却逃不了;想死,却死不掉...
她的灵魂在无数个痛苦绝望的夜晚中渐渐消磨,渐渐飘散...
这种痛苦一直持续了数百年,整整数百年之后,她的灵魂才终于完全消磨,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死了,再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所以死后才久久不散,无法进入轮回;
但她已经身在这个世界,即便是死,魂魄也无法回归到原来的世界了。
所以,她这一死,便是真的死了。
六界无存,飞灰湮灭。
“不哭...”
忽地一道僵硬带着担忧的嗓音传入她的耳朵。
神芜幽蓦地回神,怔怔的望着面前正在笨拙的给自己擦眼泪的凌望清,嘴里喃喃道:
“我,哭了?”
为什么呢?
她被他粗粝的指腹摩得生疼,却没有任何责怪之意,而是缓缓抬手,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果然,温热的泪水正源源不断的涌下,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从脸颊坠落...
“公子,为什么,我会哭?”
她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清楚。
就像第一次在魔尊面前哭一样,她明明没有什么感觉,但眼泪就是不停的往下流,她不明白。
“看到了什么?”他问。
“她的过去。”她指着血池之上那仅剩一个拇指大小的心脏碎片。
“她的过去怎么样?”他又问。
“很不好。”她乖乖的回答。
“或许是感同身受。”他想了想,然后这般回答道。
“感同身受吗...?”
她那黑曜石般美丽的双眸疑惑的看着他,似有不解,似在努力的思索着...
“原来如此。”
她这般自言自语道,然后恍然大悟般猛地向前扑倒凌望清身上,脸埋在他的胸膛放肆的哭了起来——
“呜呜呜...公子,我也会和她一样是不是?她看到她的过去,被人抓住,囚禁起来,然后每天每夜都在啃噬着她的身子,血流了一地呜呜呜...
“她在哭...她在喊痛...但是没有人理她...他们给她吃了药,一种吊着命不会让她死的药呜呜呜...
“她一定很难过,她在痛苦的哭呢...但是,但是那些人,呜呜呜她的眼泪也被收集下来喝掉了...
“她是曼珠沙华,千年前的那个!我就是在她之后的花妖呜呜呜...她经历的这些,我也会遇到...而且差点就...就...”
她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呜咽道:“我会与她一样,死了也回不了家...”
这里不是她的家,而她的家,她再也回不去了。
被吸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死后的灵魂只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消磨,泯灭不复。
没有转世轮回,没有再次重生。
她死了,就真的死了。
“不会死。”他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宽厚的大掌缓缓覆上她的脑袋,僵硬的摸了摸。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她破涕为笑,眉眼弯弯的望着他。
说实话,心中的悲伤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在她看来,这一切只是像是接受白纸上的任务一样平淡无味。
但,不是人家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吗?
她这哭一哭,就能来个亲密接触,还能罕见的见他安慰人,何乐而不为呢?
第254章 诡异的心脏
“公子,谢谢你,我好多了。”
她扬起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刚哭过的痕迹看起来尤为可怜。红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尖,绯红的眼尾挂着晶莹的泪珠闪闪。
看着凌望清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动容,她狡黠的在心中暗笑。
羽沫,真有你的,嘿嘿嘿...
不过装可怜归装可怜,正事还是得做。
她转身看向那块心脏碎块,说得有些艰难:“公子,我可能得...吃掉这个。”
“嗯?”他显然有些惊愕,不解道:“为何?”
“不知道...”她摇摇脑袋,扮可怜,“脑袋里的声音是这样的说的。”
“会有什么后果?”他眉心微蹙,有些担忧。
“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她没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捋一捋自己的头发,解释道,“她的记忆里,那些人吃过之后都会中毒而死,但我不会中毒。”
这话,半真半假。
不会中毒是真,但那个声音也没叫她说吃心脏。
只是如果不吃的话,这种怨气所化的声音就会一直盘旋在她脑袋里,时间短了还没什么,可时间一长,就难说了。
“那便吃吧。”
他似乎不太赞同,但也不知该用什么理由阻止她,最终还是看着她缓缓吃下去。
左右,有他在,她不会有事。
神芜幽也是强忍着恶心,闭着眼睛像是小时候喝中药那般,想一股脑的直接咽进肚子里,那那种极重的血腥味让她无法忽视,胃中翻腾不已,几次都要呕吐出来,却被她捂住嘴拼命的压制下去。
“这可真是...恶心。”
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吃下去的。
她没多耽搁,赶紧将毒素尽数逼到头发梢,接着伸手一捋,就直接掉了一把乌黑柔顺的发丝。
“也够毒。”
她喝毒药都没这么毒过。
她刚吐槽完,就看见凌望清手心散发出一股荧荧绿光,接着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断裂的头发丝如雨后春笋迅速的生长延长,直到恢复如初。
不过不得不说,这心脏确实有作用。
毒素抽离之后,她竟感觉丹田处像是涌进了源源不断的暖流又迅速传遍全身,直叫她感到一阵如沐春风的沁爽得意。
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这可心脏的味道太过重口味还是什么的,吃完心脏之后,她竟诡异的感觉到面前这些汩汩流淌的血液也不再惊悚骇人了,而是...很甜美的样子?!
那股诱人品尝的香甜之味真的不是错觉吗?
还有那些尸体,怎么就感觉像是开了美食滤镜一样?
有毒吧?!
不行不行...
她闭上眼睛赶紧摇摇脑袋,将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抛之脑外,然后一边拉起凌望清的衣角,一边说道:
“公子,我们回去吧。”
这件事情了了,还有内奸的事情没有解决呢。
敖亲王府——
也不知是好是坏,安澜清的性命并无大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动用灵力了。
至于内奸一事...
敖亲王是这样说的:“也是怪老夫,若是当初肯对修儿再多关心一些,他不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中间省去五百字的自责...)
最终总结得出,他老人家有个擅长丹青作画的义子,也就是二儿子常彦规,本来性情和善,是个温润公子。
可后来不知怎么,竟私下学了些剥皮作画的歪门邪道,且天赋使然,竟真的足以以假乱真。
他曾剥下管家的皮囊并用秘法穿戴在了自己身上,骗取了王府八百两黄金,然后出逃。或许也是因此尝到了甜头,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热衷于假扮旁人作乱世间。
就是剥不了皮的,也会被他以画技仿造,假扮他人然后为非作歹,目的就是毁了他人的名声,并以此为乐。
而这个画师就是曾经安澜清说救过的敖亲王府之人,当初也因此,安澜清得以与敖亲王相交,有了些交情。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安澜清并不是真的内奸,而是那个逃逸在外的常彦规假扮而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
神芜幽不可置信的惊讶道。
说实话,她并不相信。特别是在与他交手之后,那明明就是安澜清的招数!
白羽沫也有些烦恼,百思不得其解:“敖亲王并不知情我们的事情,只是感慨了几句他的几个儿子罢了。但这个常彦规,确实能和你口中的那个地牢里见到的安澜清对得上号。”
“所以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就是内奸?!”神芜幽不理解,明明她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
“芜幽...”
白羽沫无奈的唤了句,安抚道:
“我知道你因为这件事肯定对阿澜有意见,但是这件事,也算是证据确凿,不能因为单单主观上的感觉就否定了客观的事实吧。”
她语气已经算是很温柔很有耐心了,但这话在神芜幽听起来确实无比的荒唐。
“我对他有意见?!哈?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是在提醒你,我怕他会害了你,我是在担心你!”
神芜幽气极反笑,急得在原地打转,一边走一边说道:
“水灵根,可控人血液流动,这可是你当初告诉我的!地牢里的那个他就是用这招破了我的精神控制!除了你的阿澜,谁还有这能力?!”
“你先别急,坐下来听我说...”
白羽沫给她倒了一杯水,解释道:“有水灵根的不只阿澜一个人,那个常彦规也是水灵根,且修为也不差。”
神芜幽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拿起茶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瞪了眼在卧房昏迷中的安澜清,然后道:
“那身份玉佩呢?他诬蔑凌望清,还带回来了一个不知哪来的冒牌货总没错了吧?”
“这个,就更没问题了。”
白羽沫又给她倒了一杯,一边倒着,一边缓缓解释道:“你知道的,那个常彦规以捉弄人为乐,且曾是敖亲王的义子,对府内的所有事情都非常熟悉,更别说假造一个玉牌了。”
言罢,她又看向神芜幽,缓了缓语气,认真的说道:
第255章
“就比如你和凌望清。你那么信任他,不就是因为他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尝试着救你吗?
“阿澜也是啊,他一直在我身边,哪里有时间去筹谋那些?
“至于救回了一个假的你,平心而论,那样一模一样的气息,若非是罂粟那句‘只告诉了她’露了馅,我们也不一定真能第一时间分辨的出来。
“所以阿澜被欺骗,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他的的确确冒险救了‘你’,这份心,也总归是好的吧?”
“......”
神芜幽抿抿嘴,刚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巴之后又无声的闭上。
一口闷气憋在心里难受得慌,她倏地伸手拿起一盏茶杯泄愤似的咕咚咕咚一口饮下。
还真特么的有些无话可说!
所有的证据都被推翻,她还能说什么?
“你——...反正就,小心点。”
她张了张,干巴巴的说了句。
“好~”白羽沫笑了,端起一盏茶与她碰了碰杯。
神芜幽:“......”
她觉得她没有听进去。
淦!
好气呦!
“假设!”她还是不甘心,只是这次却聪明的加了个前提。
“假设啊,有前提的啊,假设,你的安澜清真的如我所说,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待在你身边动机不纯,最后会害死你,或者更严重点,会阻拦虚妄山的任务,害了整个天下,你会怎么做?”
“......”
白羽沫垂眸抿了一口茶水,随后轻轻的放在桌上,眸色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他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除非是确凿且足够的证据真真切切的摆在我面前,我才会相信,他别有用心。
“至于这个假设...好吧,就算是假设吧,有朝一日,他会害死我,但我第一时间并不是怨恨,而是求真。”
她讲到这里,似乎真的是把这个情况代入了进去,眸色沉沉:
“我会想走到他面前,即便他亲手给了我一剑,我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若是他被逼无奈,我会与他一起共同对抗,千难万阻,只要我们同心,便没什么不可能的;
“若是他没有特殊的缘由,只是为了一些不好的私心,我会当断则断,从此,再无瓜葛。见面,即是敌人。
“若是他有心祸乱苍生,那么无论我与他有多么相爱,感情有多么深厚,我也不会容他放肆。
“能劝,则劝;
“能拦,则拦;
“拦不住就囚;
“囚不住就...杀!”
她眸色认真,不似玩笑。
于天下安危而言,儿女情长,终究只是小事。
危难当前,所有的情情爱爱都可以抛之脑后。
“但...若他是不得以谋害天下,我也不得以杀了他。那么等我交代完身后的事,便会与他一起...”
她仰头阖上双眸,脑海中认真的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而后深深的叹了一声,随后郑重的看着神芜幽,一字一句道:
“我会,陪他,去死。”
“......”
神芜幽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她,不出一言。
她也以沉默彰显着她的认真。
最终,神芜幽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个话题不能在继续了,她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随后问道:
“那个周边呢?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说到这个,白羽沫可就来劲了——
“哇,这个周边可真是奇了。”
她啧啧几声,从乾坤袋里放出了一个红衣似血的女子,只是她目光呆滞而无神,尽管自己已经暴露了,也不知道逃跑。
“以我这些年来的经验而看,这位不是偶,不是傀儡,更不是纸人,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花妖,与你一样的气息,完全没有作假的痕迹,货真价实的彼岸花妖!
“只是唯一令我不解的是,这位,嗯,没有灵魂,或者更直接点说,这位就是一具空壳。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号令,不会走不能动——嗯??什么情况?!”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那个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周边倏地一动,接着身体僵硬的转向了神芜幽所在的方向。
然后行尸走肉般的靠近了几步,俯下身子,无神的眼睛直直的对着她,然后倏地如机器般歪了歪头,像是在琢磨着她的模样。
“卧槽这这这...不会动???”
神芜幽一副看见纸人动弹了的惊恐模样,一瞬疑惑的看看对面的白羽沫,一瞬震惊的看着那纸人里自己越来越近,话语的尾调都要飞起来了。
白羽沫也是尴尬,明明在此之前她试探了好多次,明明就是个不会走不会动的空壳子啊...怎么就,忽然的,动了起来?
还单单朝着神芜幽过去?
那一模一样宛若复制粘贴的两张脸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方无神的靠近,一方惊恐的后退。
这场面,怎么就有点...有点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
白羽沫正摩挲着下巴琢磨着,下一瞬忽地就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香艳的一幕——
啊这、啊这...
这这这...
白羽沫震惊的啃手指,整个人如遭雷劈的忽然跳起来,一副不知道是该捂眼睛还是该上前拉开两人的局促无措。
“芜幽你、你你你...”
她紧张的嘴唇都在哆嗦。
神芜幽见她一副想歪了的模样,怒瞪了她一眼,奋力的出声道——
“呜呜呜!”快帮我拉开,我动不了!!!
“哦哦哦哦!来了来了,我来了!”
白羽沫擦了把虚汗,连忙上前抓着周边的肩膀往后拽,听到神芜幽倏地痛呼一声之后整个人一激灵儿,又赶紧转而抱住周边的腰,往后使劲儿的拖拽...
“呜呜呜...”我好疼...
神芜幽此刻嘴唇正在被咬着,疼得两眼犯泪花。
“呜呜呜...”你行不行啊,不行叫人啊...
“哎呀你别急,这不正在努力嘛。”
白羽沫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这样香艳的场面,这么激烈的...咳咳...她能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就已经不错了好吧。
虽然...
咳、那什么,天干物燥,上火啥的...
流个鼻血啥的,没问题吧?
第256章 忧郁的周边
就在此时,倏地“嘎吱——”一声。
门,开了。
刚刚处理完所有事情,燕清璃和龙傲君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副不可描述的场景——
两个绝色美人,正唇瓣相贴,那殷红莹润的唇瓣拉扯之间,偶有鲜红的血液晕染出了一副绝色靡霏的画卷。
衣衫混乱,香肩半露,眸光潋滟,泪光盈盈,看起来如此的惹人怜爱。
好一副不可描述的香\/艳场面!
“嘶~”
宛若雷劈的两人当即一震,下一瞬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还不忘回头关个门——
“抱歉抱歉我们什么也没——...神芜幽?!”
燕清璃震惊的目光这下更加震惊了,整个人瞬间石化,呆若木鸡。
这时,凌望清也脚步急急的过来,定眼一看,顿时气血翻涌,直接一个远程攻击将锲而不舍咬住神芜幽唇瓣的周边打晕。
五分钟后...
“所以,你被自己的周边强\/吻了?!”燕清璃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神芜幽可怜兮兮的将脑袋埋在凌望清的衣服上,一边抖着肩膀掉眼泪,一边弱弱的点头...
泥煤的,老娘的初吻啊...
要死不死,还正巧被要追求的人看到了...
呜呜呜...老娘不活了...
而且,而且...周边小姐姐她也不温柔啊,都出血了呜呜呜...
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
于是她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神芜幽坐在圆桌旁,凌望清就站在她身边,无奈的看着她的脑袋一直埋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还在用自己的衣服偷偷擦着眼泪。
“不哭...”
他叹了口气,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如此安慰道。
“都怪羽沫,她骗我呜呜呜...”神芜幽委委屈屈的发着小奶音,如此控诉道。
白羽沫顿时不干了:“谁骗你了?她明明就——就...呜呜呜清璃,她污蔑我...”
哼,谁不会哭似的?
燕清璃看着忽然扒在身上的‘树袋熊’,满头黑线:......
“不过确实,在此之前,无论我们如何试探,这位周边确实没有任何思维,就是个空壳。”
“那怎么会突然咬我?”神芜幽忽然回头,哭瘪了嘴。
还好,凌望清早在第一时间给她治好了伤口,不会再流血了。
“这...我们也不清楚。”对方两人统一战线,同时摇摇脑袋。
再看那躺尸的周边,嘴角不属于她的殷红鲜血缓缓消失,渗入了她的皮肤。紧接着,她的衣服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缓缓由红变白...
就连面容都变成了丧丧的惨白,周身萦绕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颓丧忧郁,死寂而消沉...
“嘶...我怎么感觉...这么难过...”
龙傲君捂了捂心口,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之间就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寂寞的很,但又会一抽一抽的疼,好似一股莫名的绝望悲伤缓缓席卷而来,将他铺天盖地的淹没。
他觉得,他好像一条即将溺死的鱼儿,在绝望的苦海里苦苦挣扎,却最终沉落海底,不得善终...
燕清璃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别担心,只是这周边的影响罢了,会让人莫名伤感,挺住就好了。”
虽然,她也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影响。
孤寂,空落,忧郁,寂寥...
她的记忆一直在痛苦的层面里翻涌,无尽的思念,绝望的情感,快要将她吞没...
“你们...还好吗?”神芜幽看着众人一副哀戚的模样,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没受影响?”白羽沫捂着心口,惊愕的看着她。
神芜幽愣愣的看着她,又看了看一身白衣丧气十足的周边小姐姐,顿了顿,问道:
“就这?影响?”
“你...”
“我?”
“算了,你看看你身后,就明白了。”
闻言,神芜幽也没犹豫,直接扭头一看,就看到一向冷峻的凌望清此时竟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般,面色仍旧冷峻却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悲伤,眉心紧蹙,那深邃的眸底似有悲痛溢出。
“公子,公子?”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嗯...”他忽地回神,有些疲惫的抬手按按自己的额角,轻轻回应了一声。
见状,神芜幽才终于见识到了这白色周边小姐姐的威力。可真是不可小觑,连凌望清这样的人都能中招!
思及此,她直接走到了那白色周边面前,掐了掐她的人中,将她唤醒。
“你是谁?”神芜幽问道。
周边小姐姐无神的望着她,眼中似有化不开的哀戚,拨动人心。
“你为什么咬我?又伤害我的同伴?”她又问道。
周边小姐姐继续无神的凝望着她:......
“不要装傻!”她想诈一诈她。
“......”她眸色丝毫未变。
神芜幽静默的看着她:“......”
周边小姐姐稳如泰山。
“...你...唉你干嘛?!你不要过来啊——!!”
见她忽然又凑过来,神芜幽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推着她,后撤半步。
见状,白羽沫和燕清璃赶紧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了她。
“唉嘿嘿,露馅了吧?”神芜幽得意道,“快!说!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怎么会知道攻击人呢!”
周边小姐姐继续无神的看着她,那一张一合的苍白下嘴似要扑过来将她再啃一遍。
神芜幽赶紧朝后一退。
见状,白羽沫出声道:“没用的,她真的没有灵魂。”
“行吧。”神芜幽终于放弃了。
“那她为什么单单追着我不放?”神芜幽疑问道,“我好吃点?”
“不知道。”众人齐齐摇头。
被捆住的周边小姐姐依旧用无神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神芜幽,那眼神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她在你们身边的时候只是个不会动的躯壳,但在我身边就开始暴动,我不适合带着她。”
神芜幽做好了打算,如此说道:
“罂粟跑了,这个正好可以做我的替身,继续跟在你们身边。”
“也行。”白羽沫点点头,“秘境应该还有两天,那里面相对安全些,我们看着你进去。”
不然就她这多灾多难的属性,下一次还不知道会被谁绑走。
“你们赶时间的话,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
两天的时间,以他们的速度,说不定都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第257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现在阿澜需要休养,我们打算着在这呆上几天,所以也不会很急。”
“这里?”神芜幽不赞同道,“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
地牢里那个疯子,那副阴翳神经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区区几年就能达到的状态。还有那发狂的敖修仁,一言不合就开打,全程吼来吼去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究竟是激动的说不出来话,还是被控制了不能吐人言。
还有那个被凌望清拎过来的三儿子,那样阴毒的手段,满室积累的残肢碎骨和瓶瓶罐罐,显然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炼成的。
这敖亲王一共九个孩子,三个死了,三个神神秘秘见都见不着,还有的三个都是这般疯狂有病的模样,安澜清又神奇的被撇清...
说敖亲王什么都不知道,她可不信。
是非之地,还是赶紧走了才是。
白羽沫轻轻摇摇头,说道:“阿澜现在的状态...”
“我很好,沫儿。”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润而疲惫的声音,安澜清不知何时醒了,此时正坐了身子,准备下榻。
“哎,你别动!”
白羽沫见状,赶紧跑了过去将人扶住,一边心疼的检查着他的身子,一边嗔怪道:“动什么动,自己的身子都不知道爱护!”
“我没事,别担心...”
他苍白的嘴唇温和一笑,眉眼间皆是温柔。
“我只是觉得,芜幽姑娘说得对,这里并非是休养之地,还是早些动身比较好。”
说着,他看了眼随之而来的神芜幽,相比如对方的冷漠,他显得和善谦逊得多。
“对对对哪里对?”白羽沫佯装生气的甩开他的手,整个人气成了包子!
“肋骨断了就不知道疼是吗!你知不知道那断掉的骨头差一点就——就...你,你怎么都不爱惜身体!”
她说着说着,隐隐有了哭腔,但还是倔强的强忍着哭泣,努力把声线放平。
“沫儿,我有分寸的...”他好像把未婚妻惹很了,讨好一笑。
随之,又严肃起来:
“这敖亲王我虽接触不深,但他曾掌控过沧龙国的实权,这样的人,定然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友善,再者,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想必心境也会发生些变化,我们不能拿未来做赌。”
“可是你...”
“沫儿,我们不是已经计划好了吗?”他抿唇一笑,随后故意道,“还是说,沫儿觉得我是累赘,会托——唔!”
白羽沫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羞又恼的说道:“说什么呢,竟会乱想!”
众人:“......”
嗝~
最后结果还是他们按照原计划出行,凌望清则留下来将神芜幽送进兵冢秘境。
他们明早就走,而今晚,安澜清敏锐的发现了神芜幽对他的敌意,劝说了好一阵儿,才终于让白羽沫同意给他们留出一个单独的时间消除误会。
对此,神芜幽只冷哼一声:
“你要与我说什么?说地牢里那个不是你?操控血液抵抗我的精神控制的那个也不是你?”
“姑娘果然心中怨气颇深...”他温和一笑,谦逊良和,即便身在病榻,也是一副知礼有节的模样。
“有什么就直说,我还得赶紧想着怎么把你的真面目捅出去。”一想到他的存在可能对主角团造成危害,她就没法对他和气。
安澜清垂眸低笑一声,温润虚弱的声音里吐出的话语却叫人莫名感到一丝凌厉:
“芜幽姑娘怕是不必再操劳了。”
“哦?怎么,你想先下手了?”
“并非如此...”他轻轻摇头,眸底是一片郑重认真。
“芜幽姑娘,在下可能要劳烦姑娘帮在下隐瞒这个秘密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神芜幽听得面色越来越沉,紧握的双手青筋暴起,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眸恨不得此刻就上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但是...
她偏偏还不能这么做。
他说得对,没有他,还会有王澜清,张澜清,李澜清...现在杀了他,只会打草惊蛇,让潜伏在暗处的威胁更加难以察觉。
且,这里是敖亲王府,人家的大本营,若当真在这里杀了他,很难保证对方会不会孤注一掷来个同归于尽。
还有他口中的那些...
这个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定时炸弹,真的,有些不妙啊...
“你...好,好得很!”
神芜幽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蹦出这么几个字,面色阴沉如水,却怒极反笑。
转身开门的一瞬间,她瞬间变了一副愧疚无比的苍白模样。
“芜幽——你们说了什么?没气着他吧?”
白羽沫在庭院焦急的等待,害怕芜幽语气太强硬,担心加重安澜清的病情。如今见她一出门,便整个人跑过来,满眼担忧的一会看看神芜幽,一会朝屋里望望。
“没事...”神芜幽气得牙痒痒,却还是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我错了,误会了安公子,抱歉...”
忍,我忍!
既然他自愿吃下那颗威力百倍的寄生蛊,也就不用担心他会不会出尔反尔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确实该好好谋划一番了...
“没事...说通了就好。”白羽沫终于放心的谓叹一声。
说实话,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倾心的爱人。这两个人,她谁都不想伤害。若能和解,便是最好。
她放松一笑,眉眼间总算没了那抹忧愁,拍拍神芜幽的手,就跑去屋里照看安澜清了。
圆月当空,月色朦胧。
清辉之下,笼罩着一片银装素裹,星星点点的莹光晶莹闪烁,似要将夜色披上一层华美的银色纱纺。
这个冬天很冷,沧龙国的冬天,更冷。
他说:“沫儿有仙人之资,又是绝佳根骨,小小年岁便离飞升成仙仅一步之遥。她的未来,无限可期。”
他又说:“沫儿爱我如命,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动手一试。看看沫儿会不会在我死后,日渐消沉。更别说,触手可及的仙遇。”
对此,神芜幽无言以对。
因为早在她想动手之前,就试探过羽沫,结果...
唉...罢了罢了...
第257章 公子,渡个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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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兵冢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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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获得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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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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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意外发生
两队人马,对立相悖,此刻无需多言。
争斗,一触即发!
兵冢秘境——
“噗——!”
神芜幽倏地吐出一口鲜血,正在吸收火种的动作也被迫停了下来。
“芜幽你怎么样?!”萝卜头察觉到不对劲,赶紧跳出来,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她的手腕探了探。
“没事...”她虚弱一笑,抬手擦了擦额间渗出的虚汗,解释道:“身体一时受不住,先排出点毒血出来而已。”
这是好事,总比毒素一直排不出来积累在体内的好。
她余光瞥了瞥地上脱落的发丝,苍白一笑。
真是,好毒啊...
就在此时,玉牌忽然飞出亮起,紧接着,里面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芜幽,你什么情况?”
神芜幽愣愣的眨眨眼:“什么什么情况?”
“这个啊!”白羽沫抬手露出她当初在自己手腕上做的标记,示意道,“这个标记忽冷忽热,是不是你的身体——你嘴角的血?!”
“啊这个、没事没事、意外、纯属意外...”她连忙抬手擦干净了嘴边的血渍,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笑眯眯道:“我在尝试吸收火种来着,但是这火种太过霸道,得慢慢吸收炼化。”
闻言,白羽沫当即就不淡定了,不可置信的倒吸一口气儿后直接冲她低吼道——
“你疯了?!你还记得你是个植妖吗!离火种远一点!那玩意能直接把你烧成渣渣你知不知道!”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她看着白羽沫那一副恨不得直接从虚影里蹦出来捶她一顿的凶残模样,连连摆手道,“配上了红掌苦蹄莲,至阴至寒,辟火的!”
“啊啥?!你这是要玩冰火两重天啊!!!”白羽沫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不然怎么能听到这么荒唐的话?!
至阴至寒之物怎么就能跟至阳至烈之物相融合了?!
这两者的冲击力根本不亚于一个人同时遭受极地寒冰和烈焰阳炎的攻击,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承受,只会凭加折磨罢了!
神芜幽看着她质疑的目光,直接给她看了火种的红石,解释道:“你看,这里面火种有所削弱,就说明我确实已经吸收掉一点了。而且现在我的身体也没什么异常,这足以说明方法可行。”
“......”
白羽沫认真的审查了一遍,然后抿抿唇,转而言之:
“那你记得了,这秘境只开三天,也就是今晚,无论如何,都必须出来。”
“行,我记得了...刚刚那飞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神芜幽忽然眸光一震,目不转睛的看着虚影之中,白羽沫身后蓦地飞过去一团黑影,瞧那形状,倒像个...人?!
人在天上飞?!
“你们在打架?!”
她惊愕道,心想这位着实太放心了点,身在战场都能抽个空给她打电话,不怕人家搞偷袭啊?
见状,白羽沫嘿嘿一笑,摸摸鼻子道:“害,这不是有望清嘛,有他在,我们基本就没多少出手的机会。”
她朝后望去,指了指那一道处于刀光剑影中的傲然身影,眸底微深: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魔族士兵好像对他很是畏惧。那边那个,魔族将领,实力不俗,但在见着凌望清的第一面显然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过那太过短暂,我看的不清。
“凌望清的实力也在极短的时间里逐步增强,以一敌千,完全不在话下。但...”
她眉心微蹙,像是不太理解的样子:“但最令人生疑的是,他似乎,并不愿意下杀手。这是以往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眼前战况看起来倒是激烈,密密麻麻冲锋而来的魔军在一道道凌厉的刀光剑影中断绝了攻势,于高空之中坠落之后便丧失了攻击能力。
然而细看只看之下就会发现,那些魔族或是昏厥,或是重伤,但无一死亡。
所以说,他本是有能力一击必杀的,但却留手了,对魔族留手了,为什么?
“你在试探他?”神芜幽拧眉道。
“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白羽沫也不愿这样去想,“只是自从凌望清靠近那封印之地后,魔兽噬渊显然焦躁了许多,魔气也愈渐浓郁...”
封印之下,魔气不散就已经算是怪异的了,更何况还更加浓郁?
“......我明白了。”神芜幽沉默了许久,而后低叹了一声,嘱咐道,“不必在意我,事实和真相要紧。”
“有你这句话就成!”白羽沫舒心一叹,心里颇感慰藉。
有一个拎得清的朋友,真好。
她掐断了玉牌,一边重新加入队伍,继续厮杀,一边目光紧紧追随着凌望清,观察着他的招式章法,和他对那些魔族的态度。
越看下去,她的目光就越沉...
风雪愈渐汹涌,刀剑铿锵,衣玦冽冽,她手中的利剑也越发的凌厉无情。
魔兽即出,不能再等了!
-
神芜幽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吸收,只不过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更加的难以忍受。
火种悬浮在她上空,绯红的火蕴正以极为细微的履带被她牵引,诱入身躯。
她眉心紧蹙,牙关紧咬,面色逐渐苍白,额间细汗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倏地——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
这坚如磐石的密室就倏地从顶上破出了一个洞!一个不知从哪来的黑影就在神芜幽的上方以一种倾斜的角度狠狠砸下——
“噗——!”
神芜幽运功之时被蓦地打断,浑身气血翻涌,顿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头顶被杂碎的石块大大小小的滚落,掀起一阵滚滚烟尘,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还未来得及看清前方坠落的不明物体之时,身子蓦地一僵——
火种!
她蓦然抬眸,却只见原先悬浮在她上空的赤色火种早已不见了踪迹。
她急忙环顾四周,想来或许是火种被震飞落在哪里了。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
她的火种,刚刚吸收不到四分之一的火种,不见了!
就在此时,眼前滚滚烟尘之后,蓦地响起一阵气急败坏的叫骂——
“杀千刀的博伽梵!竟敢摔本君!本君定要你付出代价!”
那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第262章 争斗
这是...魔君?
神芜幽眸色一暗,心下不由得暗骂一句。
这时候,她的体力尚未恢复,又偏偏被打断了运功,导致经脉紊乱,毒素反噬,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先走为妙。
她如此想着,正打算闪身离开,耳边又忽地传来一声怪异的呢喃——
“啊呸呸呸!这什么东西,热热的,怎么吐不出来了?!该死的,本君居然吞下了一块石头!哼,博伽梵,又记一账...”
后续的,她已经没心思了听了。
因为此刻她已经清清楚楚的得知了一件事——
她的火种被、抢、了!
还被一口吞下,居然也没有爆体而亡?
不对,魔君是极狱冥火,火属性,本就亲火。如今又吞食了火种,此刻火种尚且储存在他腹中,没有威胁,可若是一旦火种被完全吸收,他实力大增,就等于魔族实力大增,那么...
不!
不可以!
得挖出来!
她如此想着,掌心已经凝聚出了天怒,下一瞬正对着烟尘下骤然停滞下来的身影,蓄势待发,眸光微眯。
此时,烟尘落下,陵游也发现了面前一袭红衣似火,满眼杀意的女子。
只不过,他也只是惊愕一瞬之后就恢复了一副邪肆的笑容,那眼中的杀意丝毫不若于神芜幽,只听他森冷的吐出一句:
“很好,小花妖,你家主人惹怒了本君,正好拿你开涮!”
言罢的一刹那,只见面前的女子挺身执弓,手中弓箭拉个满月之后骤然一松——
“咻——”
陵游瞳孔一缩,下意识的转身一躲,那绯红如血的箭气就瞬间从他的脸侧紧擦而过,直直冲向他背后的墙。
“嘭!”
“轰隆隆...”
墙面瞬间被击溃,他也不可置信的抬手擦拭了一下脸颊被划开的血痕,下一瞬阴狠一笑,浑身煞气骤然发出,一条通体漆黑弥漫着骇人黑气的九节龙鞭倏地出现,直直甩向又射出一箭的神芜幽——
“轰隆隆...”
有一面墙体倒塌,大小石块轰隆轰隆的顺势滚下,将本不宽敞的密室埋得更加拥挤了。
头顶那个被砸出的洞口又被不知哪里滚下来的巨石死死压住,不漏一丝阳光。烛火被沙石掩埋,刹那间,整间密室一片漆黑,不见五指。
这时,只听见一声冷笑,然后“簌”的一声,一簇幽蓝的火焰忽地在黑暗中燃起,宛如浓重的黑夜下鬼火森森。
“小花妖,自寻死路嗯?”
话音刚落,空气中又忽地想起一连串的火焰燃烧的簌簌声,与此同时,两条幽蓝深沉的火龙同时从两人的身后燃起,紧接着舔着石块直接将神芜幽团团围住,禁锢在了火圈之内。
而那掌心浮着一簇蓝焰的魔君陵游,此刻也从暗处走出,白皙俊俏的脸庞一点点的映在幽蓝深邃的阴影之下,只显得他更加阴翳诡谲了。
“呵~”
神芜幽冷笑一声,嗓音薄凉道:“你要是自己剖腹取出那块石头,我倒可以给你全尸。”
说着,散发着猩红血色的赤藤倏地拔地而起,无数的藤蔓交织缠绕,发出“唦唦”的摩擦声响,如灵蛇般活动的血藤沿着四周的墙壁蔓延环绕,将整个狭小的空间完全笼罩。
气氛,更加诡谲骇人了。
陵游不屑的睥睨着脚下蔓延而来的血色藤蔓,冷嗤一声,就直接覆下手掌,将掌心浮着的幽蓝火焰直接倾倒而上——
“滋啦~”
这是他配的音。
而实际上,那簇灼热的冷焰并未对这赤血藤造成实质上的伤害。甚至在那赤血藤诡异的缠绕封闭中,熄灭了火焰!
?!
“这、这什么回事?!”
他面上邪恶的笑容顿时一僵,然后如变脸一般的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又狠狠砸了几个火球过去——
结果,都是毫无作用。
“试验好了?”
倏地,神芜幽那如同鬼魅一般的阴恻恻的嗓音蓦地响起。
陵游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抬眸望去,却只见面前绝艳的面容在幽蓝火焰的映照下宛若地狱中前来索命的艳煞鬼魂。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薄凉无情的弧度,漆黑的双眸如墨色般叫人瞧不出个神色,却莫名的叫人惊觉心中一骇。
只听她缓缓启唇,声若寒刃:
“那么,接下来,就该我了...”
-
“嗷——!!!”
忽地一声巨响,封印破除,噬渊咆哮着猛然跃出,却在清心铃布下的结界中被生生弹了回去。
此刻白羽沫手中握着降魔杵,目光沉静如潭,望着在清心铃的作用下横冲直撞的魔兽,她手下掐诀做法,霎时一阵金光乍起,直接叫那刚刚冲破封印的魔兽趴地不起。
再看那边正与魔族搏斗,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完虐魔族,正在逼退魔族的凌望清。
一开始洋洋得意声声喧讨的曾古长老此刻却像是吃了屎一般的脸色铁青,浑身震颤的望着面前沉着一张脸,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的凌望清,声音颤抖道——
“你...你是谁...怎么会...”
最后的话,他没能说出来。
因为这一战从未杀生的凌望清直接利落的刀起刀落,收割了他的性命。
见此,一众魔族更加胆颤心惊的直直望着面前的人族,一步一步颤抖着后退,黑色的嘴唇抖得厉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瞳孔震颤着下意识臣服。
“谁?”
面若冷霜,形若修罗的人儿倏地出声,那冰冷的嗓音似乎是亘古不化的万年玄冰般森冷骇人。
他漠然透露着丝丝怒意的双眸冷冷的扫过众魔,紧抿的嘴唇再次张合出声:
“出兵,是谁的主意?
“不要让我再问第三次。
“否则,死!”
他周身的灵压愈加增强,明明只有一人,却足以完全震慑整个魔族大军。
“扑通!”
有人经不住他身上散发的灵力压制,直接晕死过去。
凌望清眼神一眯,抬手一个甩腕,下一瞬剑刃直接抵在一个魔族的喉咙——
“大大大侠饶命,小人不不不——啊!”
他惨叫一声,下一瞬直接身首分离,化作一缕黑烟散去。
见状,更有人吓得直接“扑通”一声跪下,然后脑袋一歪,倒地不起。
宛若淬着寒冰的剑刃缓缓划过前排魔族的脖颈,像是在随即挑一位幸运观众。
倏地,有个坚持不住的魔族高昂出声,那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恐惧——
“是、是大长老和、和、三、三长老共...共同...密谋的!”
第263章 望清离去
“是、是大长老和、和、三、三长老共...共同...密谋的!”
闻言,凌望清眸色微暗,面色一沉。
在说话人将心脏提到嗓子眼儿砰砰乱跳之时,险些一个激动直接翻眼倒地的时候,他终于收回了寒意湛湛的剑刃,默声不语。
然而他这副模样却又让众魔揪起了心,一时间竟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
空气如此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后,倏地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恭敬的响起——
“大人,不知吾族魔君...”
有些胆大的魔族悄悄抬眸一看,下一瞬骤然瞳孔一缩,紧忙僵硬着身子将头埋得低低的。
古铎大将军...古铎大将军果真胆识过人,令人敬佩!但如今...如今是逞强的时候吗!
自家那个不怕死的古铎大将军哟,要上去送死了啊!
他在心里哀悼着。
魔族蛮横的血脉本应令他们不畏生死,狂傲恣意才是!
若是以往,即便是身有不敌,临死之际,他们也只会放声狂笑几声,然后康概赴死,绝无怨言。
但此刻...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竟然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血脉的强制威压,这等威力,竟是比拥有皇室血脉的魔君大人还要强硬许多!
来自血脉的威压叫他们不得不甘心臣服,匍匐于这冷面修罗脚下。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实力恐怖如斯的冷面修罗并未动手,而是声音低沉的道了句:
“太过顽劣,总要有些教训!”
听着语气,似乎...有种不太对劲吧?
不过那些魔族如今战战兢兢,大脑一片空白,可没空思索这些。
风雪肆虐,他们的耳朵中只传来大将军一声低沉有力的:
“是!”
然后,在众魔的期盼中,那冷面修罗踏着皑皑白雪,闪过几个虚影离开了此处。
威压解除的一瞬间,所有魔族解释一个心有余悸的大喘气儿,抬手一摸,发现额间渗出的冷汗都已经结了冰。
“古铎将军,这人...”是谁?
有人壮着胆子疑问出声,却被古铎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语塞,不再出声。
至此,战斗结束,黑压压的一片魔族大军即刻整装撤退,逃回了魔域。
白羽沫见人来了,便试探道:
“凌兄,这噬渊,你如何看?”
凌望清脚步一顿,下一瞬直接挥剑而出,只见“唰唰”几道白影闪过,那清心铃所设下的屏障就和魔兽噬渊一同被斩成了几块,消亡殆尽。
“如此,便好。”
他声若寒霜,冻得人心发颤。
即便依旧是一副亘古不变的冷峻面容,白羽沫一伙人也真真切切的发觉到了他的怒意。
他,生气了。
三年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看来应该是早已发觉了他们的试探。
但,还是现将威胁解决完了之后才...
“抱歉...”
白羽沫自知理亏,俯首弯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如此胸襟,是她以小人之心了。
凌望清漠然了看了过去,面上并未多大变化,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便虚影一晃,离开了。
他说:
“无碍,我本也不奢求诸位的信任。如今任务达成,接下来混元一事,全靠诸位了。今后,不见。”
今后,不见...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羽沫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降魔杵,仰头闭眸,深深的长叹了一声:
“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
风雪之中,燕清璃上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又何必...”
“我没想会在最后一刻给他留下这样不堪的回忆...是我错了...”
白羽沫身为队长,却对自己的队员如此怀疑,甚至在人家离开的最后一刻也不得善意,她心有愧。
“不知哪方侠客,既然他没说,就说明并不过多在意,与此相比,他更希望的混元被重新封印。”安澜清如此宽慰道,上前理了理她被风雪吹乱的发丝,温和道:
“我们走吧...”
白羽沫点了点头,轻轻道了一声:
“嗯...”
......
兵冢秘境——
“嘭嘭嘭!”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哄响将几座巨石齐齐扇飞劈断。
飞沙走石指间,浑身燃烧这幽蓝火焰的少年正疾速冲破石块飞逃而出!
而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血色藤蔓,宛若灵蛇般直直朝他扑去——
“咻!”
倏地一个飞扑,一道坚韧的血藤直接缠绕住了那少年的后脚,紧紧锁着对方的脚腕。后者正要甩动九节鞭的一瞬间,忽地又是一声“啪!”
另一条血藤趁机紧紧束缚住了他的右手手腕,奋力挣扎见,手腕倏地一阵刺痛,那纤细异常的血花针也不知刺中了他的哪个穴位,直接令他手腕一麻,然后武器骤然掉落在地。
他想用内力吸附之时,却又被三条血藤死死锁住了身躯,令他动弹不得。
“跑?还跑啊?”
此刻的神芜幽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角吐出的黑血,黑血过后,那嫩白软滑的皮肤上竟赫然留下一道红疹似的伤疤。
后肩靠近心脏的位置忽隐忽现的一道红芒此时愈加频繁。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倏地身影一颤,整个人险些跪地而摔,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之后,她绝艳瑰丽的面庞凄美而凌乱。
“噗——”
又是一口黑血。
唇边随之而来的一股火辣辣的刺痛烧灼之感,叫她冷不丁儿的冷笑一声:
“行啊,魔族魔君,竟也会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闻言,那被绑在空中奋力挣扎的陵游面色一红,也不知是挣扎的太过用力,还是心有羞愧,话语断断续续的有些不自然——
“区、区区花妖,怎敢敌我冥火?!劝你识相点,赶紧放、放开本君,可饶你不死!否则——”
“否则如何?再用那下三滥的招式偷袭我一次?”
神芜幽冷冷一笑,一双嗜血的红眸如黑夜中猩红的月亮,看着诡谲不已。
偏生又配上这副凄美绝艳的妖冶脸庞,叫人心生恐惧,却又情不自禁的妄想舍身窥探这样如妖似魅的鬼魅之下藏着何种的禁忌。
“你、你!我...兵、兵不厌诈你懂不懂!反正现在火毒都在你身上,你越是运功,毒素发作越快!本君好心劝你,你非要自寻死路...”
第264章 濒死逃离
没错,因为陵游本身火属性的性质,如今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发觉了当初吞下的那可温热的石头是火种。
虽然火种全部的力量还没有被他吸收,无法使用,但是这火毒却已经成功被他吸收并化为已用。
第一次使用不熟练,用了些低劣的手段...
但是结果显然是好的,这小花妖果真中毒了!
且看她这副模样,体内应当还不只一种毒。
若是继续再这般不要命的使用妖力,她只会死在他前头。
“是啊...我快死了...”
她忽地如此低喃一声,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怨恨,猩红如血月般双眸本应是恐怖骇人的,可不知为什么,在陵游的视角下,总觉得那双眼睛里无悲无喜,平淡的就像是听着旁人无关紧要的故事一样。
他被这奇怪的感觉整懵了,怔怔的看着神芜幽,像只懵逼的二哈。
可就在这时,面前女人殷红的嘴唇倏地一勾,像是绝艳靡霏的罂粟花,美丽,却致命。
她的声音微哑,有种特别的韵味,说出的话却如此叫人心惊:
“既然我都快死了,当然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说,对吧?”
说着,她抬手紧握着天怒弓骤然一个甩腕,那散发着嗜血寒芒的翼刃就直直朝他的脖颈划去——
就在此时,倏地一声——
“嘭!”
天怒弓应声被击飞,因为惯性而旋转的双刃如同飞驶的血色圆刃,直接割断了附近的几座山石头,而后深深扎进了地下。
神芜幽下意识的回头,却只见一道冷月如霜的孤傲身影停立在不远处,那冷峻的脸庞如此熟悉,不是凌望清又是谁?
“公子?”
她不解,扭头呆愣的呢喃一句。
陵游茫然的看看他,又回眸看看面前的同样茫然的神芜幽,在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之后,他忽地诡异一笑,下一瞬直接脱口而出——
“舅舅救我!这花妖要杀我!”
此话一出,神芜幽和凌望清身子同时一滞。
只不过相比如神芜幽脸上的震惊,凌望清的情绪隐藏太深,不易发觉。
“你是他,舅舅?”
神芜幽此时还未反应过来,呆呆愣愣的看着面前一身冷气环绕的男子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她面前不远的地方。
“抱歉...我...”
“你是魔族?!”
“我...是。”他眸光有一瞬的闪躲,但谎言对于他而言,实在太难,况且,他也不愿欺骗她。
凌望清此刻看着她激动的面容不由得有些无措,脑中正思考在该如何解释在这一切之时,耳边却传来神芜幽一声凄凉的哼笑:
“呵...这样啊...所以你要救他?”
“是...”
“即便他把我伤成这样?”
她上前几步,靠近了凌望清,指着自己凌乱凄美的脸庞,那寒毒与火毒的猛烈攻势此刻已经明显的反应在面上,她的唇瓣红的发黑,更加衬托面色的苍白虚弱。
凌望清看着,心中一痛,眸底有深深的怒意,但却在触及陵游那一副可怜兮兮的目光之时,所有的怒气又被生生压下,最终了散于无...
“我帮你——”
“我不需要!”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倔强的眼神被快速蓄满的泪水包裹,她伸手一巴掌打开了他要为他治疗的手掌,然后双眸含泪,紧咬着下唇,后退一步。
“我只要他死!”
她咬着后槽牙如此恨恨的说着,话音脱出的一瞬间,眼角一滴泪骤然滑下。
“芜幽,他不能死,只要他不死,什么都——”他见她哭了,手忙脚乱的想要上前抬手擦拭,嘴里明明想好的词也卡在喉咙里,想说出来,却发现变了个味道。
果不其然,神芜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笑意更浓了,双眸的泪花闪烁,在即将掉落的一瞬间被她抬手拭去,就好像这般,就能证明泪水不存在一样。
她朝他笑着,又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掌一吸,那被击飞到远处的天怒便瞬间回到了她的掌心,紧接着她顺势一个转身,锋利的翼刃再次与陵游的脖颈擦肩而过——
“你要拦我?”
她死死看着凌望清钳制住翼刃的手,不等他有所反应,她左手瞬间出现一个妖气幻化的血红匕首,然后二话不说的直接刺向陵游的心脏——
“芜幽!”他加重了语气。
她却更加愤怒的一边催动血藤缩紧陵游身上的束缚将他拉扯成一个大字型,一边召唤血雨针一排围着一排,齐齐密布在他周围,直直朝他刺去——
“我、偏、要、他、死!!!”
她此刻眼神凶狠,猩红的双眸里闪烁着暴戾嗜血的杀意,额间妖异的曼珠沙华盛开的更加绚丽刺目,于此同时,她身上的毒素也在疾速扩散,贯通她的五脏六腑——
“嘭!”
忽地一阵罡风,直接将她震飞,后背猛烈的撞击在坚硬的石头上,泛起火辣辣的刺痛...
“你——”
凌望清本来已经尽量压制力量了,但奈何他的功力实在猛烈,在震飞那些即将刺入陵游身体的血雨针之时,也同时震飞了早就虚弱无力的神芜幽。
“我无意于...我先为你疗伤。”
他闪身在她身前,然后蹲下,手掌蓄起汹涌的绿色灵蕴,正要给神芜幽输送过去,却被她不知何时再次召出的天怒弓直接划伤了脖颈。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那被划开的伤口却并无血液流出,而是散发出一道极细的绿色荧光。
紧接着不到三秒的时间,那伤口就已经痊愈,连道疤痕都瞧不出。
“你要杀我...但也要有力气才行。”
他敛下的眸子里泛起一阵苦涩,只可惜他垂着双眸,神芜幽并未发现。
沁人心脾的勃勃生机被注入她的体内,不得不说,她确实一下子精神了许多。但很可惜,毒素已经侵入肺腑。
她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了。
于是,一阵莹白的光芒倏地亮起,神芜幽成功了逃走了。
“噗——!”
又是一口黑血喷出,顿时融化了银白的雪地。
她不知道面前的地方是哪里,但没关系,只要没有敌人便好。
她踉跄着身子找到一处被白雪覆盖的阴冷山洞,这里隐蔽性很好,她又抬手强忍的浑身的剧痛布下一个结界。
接下来,她就该尝试这个不得以的复生之法了。
第265章 我不要喜欢你了...
千年前的传闻说,曼珠沙华妖的心脏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虽然这其中的毒素足以叫任何修为等级的人都丧命,但是神芜幽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法子没问题。
因为除此之外,所有曼珠沙华的传说都应验了。
异世之魂、疗伤圣物、可控生死、引起祸乱...
所以这起死回生,也不应是假的。
曼珠沙华的毒,很致命。
但自己又怎会中了自己的毒呢?
所以这起死回生,应当只是对曼珠沙华妖本身有效吧?
剖出自己的心脏,趁着生机还未完全消亡的极短时间内,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在等待死亡的同时,等待着重生。
这才应当是正解吧!
只是吞噬自己的心脏...
神芜幽抬起满是血污的手掌,颤颤巍巍的抚在自己的胸口上,因为毒素的侵蚀,她清楚的感知到心脏搏动的频率减慢了许多...
砰...砰...砰...
这样生生挖出来,一定会很疼的吧...
唉...
其实,她挺怕疼的...
只可惜,似乎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无法避免的,被疼痛围堵。
她低低叹了一口气,紧闭双眸,咬紧牙关,抚在心脏位置的右手徒然发力——
“嘭——!”
结界,被破了。
当初如同曙光般的身影,如今到成了阴魂不散的索命鬼。
“你要做什么!”
凌望清身披着刺目的雪色,裹挟着一股阴冷的寒意击碎了她以为坚不可摧的结界。
他冰凉的手掌正紧紧握着她正要用力剖心的右手,那力道之大,甚至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凌望清...我不欠你的...”
毒素已经遍布了浑身的经脉,她脖颈处的血管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蔓延。
殷红莹润的唇瓣此刻早已漆黑无比,绯红的眼尾挂着点点泪意,她的目光有些涣散,下唇咬出的黑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她想强迫自己清醒,但效果却微乎其微...
即便如今身在他的怀抱里,被他紧紧环住,她也闻不见他身上独有的冷香了。
五感,在渐渐丧失...
眼中凌望清冷峻的面庞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觉得自己一定出了幻觉,不然怎么会看到他面上那近乎实质的担忧呢?
哦,他似乎还红了眼...
是心痛吗?
他会难过吗?
不,怎么会呢...
羽沫说,他未曾杀害魔族一人,且有他在,沉寂已久的魔兽噬渊也开始暴躁起来。
魔君那个混蛋冲他喊,舅舅。
他极力阻止她杀魔君,为此,还打伤了她。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喜欢’的话,那么她宁可不要这种受虐式的‘喜欢’。
“我不要喜欢你了...”
她虚弱的喃喃出声,身体里感受到了一股舒适的生机,应当是他在输送灵力。
只可惜,已经没用了啊...
她的身子破败不堪,如今,已经到了极限。
眼前越来越模糊,大脑一片晕眩。
最终,她无力的垂上了眼眸,歪倒在他的胸膛。
后续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自己再次睁开沉重的双眼,醒来之时,入目而来的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红之色...
她这是死了吗?
仿若飘浮在云端,身子轻飘飘的,随风而动。
又好似沉溺在一片汪洋血海,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水流流淌的声音,更能真切的感受到水流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划过。
轻轻的,柔柔的,很舒服...
原来人死后的世界,是这般。
她沉重的眼皮不时的上下打架,朦朦胧胧之中,她仿佛又听见一道悠远的呼唤...
“无忧...神无忧...”
“醒来...莫要忘却...使命...”
“杀...”
【使命...?】
【杀什么?】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她不免心中有所疑问,但无奈她太过疲倦,昏昏沉沉之中,那道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想听得更清些,却有心无力。
她缓缓闭上了眼,继续陷入沉眠...
半个月后——
神芜幽再次醒来,茫然的眨眨眼,却发现自己仍旧处在一片血色之中,八方无依,如没入水中的一叶方舟,沉沉浮浮...
死后的世界?
她为什么没有消散?
为什么没有化成孤魂?
她带着这些疑问,轻轻抬动了双手,却感到一阵波动水面的阻力感。
?
她真的是在水里?!
血水里?!
嘶~
这场景,好生熟悉啊...
“噗——!”
她迅速朝上游出水面,然后吐出一口浊气。
精致的眉眼更加的妖冶诡魅,浑身的气息也愈发的浓烈了。
她又活了!
不,准确的说,她没死,甚至修为还上涨了许多。
原先显露出的修为是玄阶八重,但实际已经达到了地阶二重。而现在,她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实际修为居然已经迸发到了地阶八重!
整整六重的修为,是普通人百年都难以达成的目标。
而她却...
是谁救了她?
凌望清?
这是她昏死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
又或者,是她昏昏沉沉之中,那道声音的主人?
可面前这熟悉的场景,这破败的装潢,这熟悉的血池...不,应该是药池。
等等,是魔尊?!
她身在魔刹殿!
她又被魔尊救一次?
凌望清把她给了魔尊?然后魔尊大人他不计前嫌的再次救活了她?
嘶...
大人他不会是要把他救活之后在弄死她,以此来消消气吧?
毕竟,自己曾经偷偷的逃走,还制造假象,欺骗了他。
呃...
要不,再跑一次?
神芜幽思索一阵,然后忽地一拍手,点点头:
嗯,跑!
她悄咪咪的靠近岸边,然后轻轻一跃,身子借助水面的浮力轻而易举的坐在了药池岸边的石岸上。
口中默念了一道诀,霎时红光乍现,她的衣服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只是正当她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余光忽地瞥见一处,下一瞬瞳孔骤缩,身子僵硬的不能动弹——
“大、大、大人...”
药池的另一端,魔尊薄伽梵庞大的身躯此时正静静的靠在池水边,粗壮有力的两条手臂自然而然的搭在石岸上,除了肩膀以上,其余的部位皆在殷红的药池里浸泡着。
只是神芜幽第一次见着博伽梵裸着的模样,虽然可见的部位不多,但他身上的异常却让她不禁眉心一簇。
那像是印在苍白肌肤上的黑色纹络密密麻麻,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脖颈。
就如同整个身躯一寸寸的炸裂之后又重新黏合在一起的模样。
格外触目惊心。
“大人?”
第266章 羸弱的魔尊
她轻轻的唤了声,对方却始终毫无反应。
他的脑袋微微低垂,黑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
一部分垂落在殷红似血的药池里;一部分蜿蜒覆盖在乌黑发亮的石头上;还有前额的一部分碎发自然的散落,将他的面容遮挡了大半。
只堪堪露出的下巴也长出了胡渣,看上去忧郁又潦草。
神芜幽觉得,此时应该赶紧跑走才是,机遇可遇而不可求。
若是等到魔尊醒来了,她可就难办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正打算离开的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了。
看着那边一片静默着好似死了一般毫无生气的魔尊,她咬唇挣扎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抬脚过去...
药池里的殷红药水似乎永远不会干涸。
平静的水面之下,有流动的痕迹,这应当是活水,药理循环,永远也不会脏污。
魔刹殿的装潢简单而枯燥。就这么一池珍贵的药池周围也没有什么可供观赏性的景物,唯有了一些漆黑的大石头也被消磨的光滑明亮。大大小小的以一种凌乱而有序的方式绕在药池的岸边。
倏地一片正红的衣角轻轻划过,那黑亮的石头刹那间显得诡异了起来。
神芜幽轻手轻脚的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大胆的靠近了他,眸光下移,这才清楚的发现,他身上这些黑色的纹络倒真是与炸裂又黏合在一起的艺术品一无二致。
不知不觉中,她纤细的小手轻轻抚摸了上去,对着那疑似疤痕的黑色纹络轻轻的触碰了一下,然后条件反射的迅速收回。
她怔怔的望着指腹的触感,热热的,麻麻的,有种可以忽略不计的凸痕之感。
“大人?”
她又唤了声,这下靠近了他的脑袋,试探的声音缓缓从高处落下。
然而,仍然没有回应。
就如同死了一般。
神芜幽不由得收紧了五指,不自知的咬了咬下唇,然后缓缓伸出手指,朝他的鼻息探去...
呼......
感受到那股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温热鼻息,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没死。
【萝卜头。】
她在神识里搜寻萝卜头的踪迹,最终在一堆灵草堆里发现了它。
后者听到声音,忽地身子一颤,然后扒拉开将自己掩埋的各种灵草和瓶瓶罐罐,一副刚睡醒的困倦,睡颜惺忪的喃喃道:
“嗯...怎么了?”
它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烧坏了一样。
神芜幽听了,下意识的朝那堆瓶瓶罐罐看去,那是从敖亲王府的地牢里夺来的,其中效用未知。
【你以身试药?】
她惊愕不已。
萝卜头却不以为意的揉了揉困倦的双眼,沙哑的回应道:“我没有旁的药人,就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还好,我没那么容易死,睡一觉就好了。”
【你还真是...】神芜幽不知该怎么说它,只能庆幸它百毒不侵,能够化解万毒吧。
【下次需要试药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找药人。】
“嗯...”他甩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应了一声。
然后从储物戒里跳出来,站在滑不溜秋的石头上,仰头问道:“怎么了?”
“帮个忙。”她指了指一旁气息微弱的魔尊,示意道,“魔尊好像快不行了,帮我救救他。”
怎么说,人家也真真切切救过她两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去,她还真做不到。
“什么?!”
萝卜头一瞬间惊醒,头上原本耷拉下来的绿缨子也倏地直立起来,一会扭头看向她手指的方向,一会又回头看向神芜幽,不可置信惊叫道——
“魔尊啊!这可是无人能敌一人灭一族的堂堂魔尊啊!普天之下,竟还能有人将他重伤?!”
它保持着一副震惊不已的脸色,快速的扑棱着白嫩短小的脚脚,激动的几次险些从石头上滑下,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呀...这...不容易啊...这脉象...这面色...这身上...等等!嗯???”
“怎么了?!”
看着萝卜头忽然懵逼的表情和停滞的动作,神芜幽焦急的出声。
萝卜头也讪讪的收回手,一副惊悚的模样,语气颤颤道:
“你等等...我、我一定是看错了...让我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说着,它小心翼翼的再次伸出白嫩的小手,颤颤巍巍的搭在博伽梵的脉搏之处,然后闭目凝神,那强所未有的认真之色让神芜幽心中感到一丝不妙。
果不其然,五分钟过后,萝卜头倏地瞪大了双眸,然后颤颤的收回小手,甚至腿脚也发软的来回晃荡几下,欲哭无泪的扭头看向神芜幽,声音可怜兮兮道: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说什么呢?魔尊他怎么样?”
“他...他...他的修为...”萝卜头说得有些艰难,但在神芜幽芜那好奇催促的目光下,它还是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他的修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神芜幽一下没明白过来。
“就,不见了,消失了!不知道魔尊在此之前遭遇了什么,但是如今他的身躯就像是一个被掏空了修为的空壳,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实际上却没了半点修为!”
它在神芜幽逐渐震惊的目光中如此解释道:
“最简单来说,别看他统领魔族数万大军,有十万修为无人胆敢与之一战,就现在,即便是攻击力最弱的我,都能一击将他杀死!”
神芜幽的脸色逐渐呆滞,惊愕的同时又不可置信的苍白一笑:“瞎说...他可是魔尊,十万年修为是能说没就没的吗?开玩笑...”
萝卜头却一脸认真的思考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
它分析道:“他如今身子虚弱到随时都可能死去,就是因为浑身的修为在极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被掏空,丹田处骤然亏空,导致经脉萎缩断裂。
“好在这药池有重塑经脉的功效,看他如今身子的模样,应该是已经泡了半月有余,经脉缓缓恢复,但失去的修为却再也回不来了。
“可...如果是被人强行汲取浑身修为,为什么丹田的魔晶却丝毫没有受损?”
萝卜头百思不得其解,头脑风暴之时,头顶的绿缨越长越长,枝叶也愈发茂盛了。
“那...有什么方法能够救他?补回亏空的修为?”神芜幽皱眉问道,“如果汲取他人的修为再输送到他身上呢?”
此话一出,萝卜头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摇头道:
“芜幽,你可别做傻事啊!要补回他失去的修为,没个成千上万的大能牺牲,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它见神芜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而神芜幽确实是这样的想的。
成千上万的大能之士她可能做不到,但是修为高些的凶兽魔兽灵兽之类的,她狠狠心,应该可以做到。
只是时间...
“萝卜头,吊着他的命。”
第267章 我要救他
她如此吩咐道,起身就要去寻找高阶凶兽。
“等等!你别冲动!”萝卜头飞扑过去,挂在她的身上,扯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
它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芜幽你为什么要救他?他是魔族!魔族的王者!没了他,魔族还有何惧?如果现在直接杀了他,魔族离灭族也就不远了,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
神芜幽转过身,将它提起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面容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不怒自威:
“救命之恩不应该答谢吗?我身受重伤本与他无关,他却不计前嫌的救我两次,叫一声‘恩人’不为过吧?”
第一次她濒死,罪魁祸首是鬼王阎浮罗,当她奄奄一息晕死在魔刹殿的时候,是这个素不相识的魔尊将她救走。
虽然也可能是为了某种目的,但是至少在那两个月内,她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也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他囚禁她,她也骗了他,逃走了。
两者相抵。
他从鬼王手里救了她,她却仍在犹豫要不要剖心夺取他的修为,虽然最后没有下手,但那次内心的激烈挣扎也叫她彻底明白了,如果不还清欠人家的,她会良心不安。
即便如今,她已经不是人了。
她本就心存愧疚,如今他又救了他一次...
“如果是你的话,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恩人去死吗?”
“可是你们的立场——”
“我是什么立场?”神芜幽反问道,“萝卜头,虽然我一直在与人族相处,但我是妖啊。人妖殊途,我终究不能一直待在人界。你,也不能。任何妖,都不能。”
她如此说着,让萝卜头不禁想起了曾经一直被人关在药匣子里暗无天日的日子,忘记它在狭小的空间里听见外界那些尔虞我诈,忘记它一次又一次在鲜血的浸染下被转手,更换...
那种生活,它竟然差点就忘了...
或许是因为芜幽的人族朋友都太友好了,叫它险些忘记了人族的可怕。
看着它如此呆愣的模样,神芜幽自然也猜想到了它回忆起了曾经,于是放软了语气,伸手覆在它的小脑袋上轻轻揉了几下,语重心长道:
“我想救他,有两个原因。
“于私呢,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于公呢,魔族不能被灭。”
对此,她解释道:
“因为一旦魔族彻底消亡了,那么与人族达成的一种种族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届时所有人族便会将矛头指向唯一的威胁——鬼族。而鬼族本就不属于阳间,他们的存在与否,又会存在多长时间,我们没办法预测。”
如今的势力以人族和鬼族为主,两者对立,相互争斗,又相互忌惮,所以最终为了谋求和平共处,签订了所谓的和平契约。
而魔族虽沉寂了数百年,但他曾经的辉煌也始终会让人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动手。
妖族势弱,处于中立,但仍旧被人族迫害,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活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四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如果这时鬼族又恰好败了,那么位处中立的妖族便会是他们下一个讨伐的对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族,是不会容忍一个异族有壮大的希望。
说到此,她不由得有些哀叹。
“妖族已经被逼到如此境地了,若是具有威慑力的魔族鬼族也没了,妖族就彻底灭了。身若浮萍,我们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我...明白了。”
萝卜头这样说着,白嫩的小手终于放开了她的衣角,迈着一双小短腿,颓丧的垂着脑袋,哒哒哒的走到薄伽梵面前,为他疗伤。
吊着一条命而已,于它而言,并不难。
见状,神芜幽欣慰一笑,转身朝外走着。
魔族的存在,看似并不重要,好似可有可无,实则正是平衡这一切的关键要素。
所以魔族,不能直接被灭族,也不能太过强盛。
魔君不成气候,所以,魔尊必须安然无恙。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出路,魔刹殿,倒是丝毫无边,仍旧是她离开的那副模样,甚至连殿外环绕的魔植都没有任何的损毁。
如今看来,生长得更加茂盛了。当初她留在这里的各种灵兽,也长大的不少,肥硕的鸟儿在茂密的丛林见嬉戏打闹,别有一番风趣。
曾经满目疮痍的荒凉,如今终于有了烟火的生机。
神芜幽放眼望去,只觉得这里美到了她的心里。
即便,因为寒冷的冬季,那些魔植上都挂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她也忽然觉得,没有那么讨厌雪天了。
北方的天气是刺骨的冰寒,她裹紧了从储物戒里拿出的塞着兔毛的斗篷,搓搓手哈了一口气儿,然后抬脚就要出去。
然后就在这时,她倏地感到一种浓烈的杀意,将要迈下的脚步一顿,下一瞬直接一个闪身与那忽然飞驶而来的利刃擦肩而过——
“嘭!”
利刃直直刺向了她身后的地面,那与凰权国熠金不相上下的黑金玄铁竟也被刺出了一条缝隙。
可见,这出手之人是带着多强的戾气。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神芜幽当即召唤出天怒弓,不遑多让的拉个满月,直直对着面前从天而降的黑甲魔兵。
对方严肃的表情里满是怒火,二话不说的抡起一个四角为刃的不知名的兵器就朝她砍来——
“嘭!”
“咻!”
“嗡~”
绯红的箭敕敏锐的预判了他的方位,然后骤然发出,震得对方武器一阵嗡鸣。
“神器?!”
那人低喝一声,接着怒火更甚,攻势也越加勇猛了。
两人越打越近,神芜幽已经从远程的射箭改为了近身的防守。
弓身两翼的寒刃不时的与对方四角旋刃的武器摩擦打击,两者相撞的一瞬间,空气中瞬间响起激烈的火花四射。
近身而战,神芜幽处于劣势。
但好在她速度迅敏,总能在对方击中她的前一刻防守反击。
如今,倒也持平了一阵儿。
不过,也只能是一阵儿。
等级的悬殊,加上种族的天赋差别,仍是她目前无法逾越的鸿沟。
绯红的妖气溢散,微不可察的透明颗粒隐藏其中,在一次又一次的近身搏斗中渐渐侵入对方的身躯。
第268章 我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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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大人很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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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情感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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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为什么骗我
正想着,忽地身旁一直昏迷不醒的魔尊有了一丝动静。
神芜幽乱成一团黑线的大脑灵敏的感知到他微弱的呻吟,好似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当即附身过去,脑中繁杂的一切顿时抛之脑后,专心致志的观察着魔尊的动静。
看着他眉心微微蹙起,她想了想,然后伸手抚平。
温凉的指尖被他炙热的额间倏地一烫,她下意识的收回手,结果就看见魔尊的眉头皱得更狠了,好似在经历什么很讨厌,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大人?”
她试探性的轻轻唤道。
余光忽地瞥见对方搭在石岸上的手指开始有意识的蜷起,她顿时一喜,上手轻轻的摇晃起了他的胳膊,想要将他从那不好的梦境中唤醒。
“大人?大人你醒醒!醒醒啊!”
神芜幽的声音如山涧清泉,泠泠悦耳,并不会叫人觉得聒噪,反而会有一种琴瑟和鸣的舒适惬意。
正在与梦魇最斗争,浑身渐渐散发出一种骇人魔气的博伽梵倏地一刻,睁开双眼。
那双眼睛里藏着诸多复杂难言的色彩,但整体却是浓重的晦暗阴沉。
他尚未反应过来身旁人是谁,只感觉周围有人竟不怕死的大胆靠近,于是条件反射的直接长臂一捞,将来不及欣喜的神芜幽一把拽进了药水——
“扑通——!”
“哗啦哗啦...”
神芜幽倏地落水,整个人猝不及防的猛吸了一口药池内的殷红药液,衣衫全部被浸湿,露出曼妙诱人的曲线。
可是此刻她却来不及遮挡,因为脖颈那股剧烈的痛感和身后强烈的杀意叫她不得不清醒的认知到,自己的小命说没就没。
“大人...别!是我...神芜幽...”
她此刻被蓦地转醒的博伽梵牢牢锁在胸前,他的一只手臂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身,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臂锁在了她的咽喉,那粗壮有力的五指正死死掐在她纤细的脖颈。
不得以,她的后脑紧紧贴着他的肩膀,娇小的身躯几乎被整个嵌进他庞大的身体里。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即将被扭断脖子而死。
萝卜头惊愕的一瞬后连忙扑过去扯他的头发,想让他松手,结果自己倒是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你你你快放开芜幽!不然我就就就毒毒毒你啦!”
它浑身颤栗的召唤出神芜幽送它的三刹弩,颤抖着对准了他的后脑,一边强装镇定的威胁出声。
然而刚射出一箭,就被对方头也不抬的直接伸出两根手指牢牢锁住,然后下一瞬“嘭!”的回射在萝卜头脚下的地上,小小的剪头就在坚硬的地面砸出一个巴掌大的深坑。
“......”
萝卜头脚下一软,瞬间倒地,晕了过去。
神芜幽因为姿势的原因,此刻仰头看他,就看到一双充满悲戚的深邃眼眸在一瞬间之内收敛了所有神色,变得漠然冷淡。
“抱歉。”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半敛的双眸直直的凝视着怀中的女子。
胸腔因为发声而微微震动,他的身体也在快速回暖,身后的炙热与身前的清凉冷热交加,这让与他肌肤相贴的神芜幽莫名感到一瞬的羞怯。
她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闪躲,感到对方扼制住自己脖颈的手已经离开,她尝试着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他的手臂如同顽石般难以撼动。
这...不科学啊!
神芜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想着,明明如今他的修为应该远不敌自己才是,怎么感觉自己就奈何不了他呢?
且...分明在他未醒之时,浑身的气息微弱到随时都可以会死去。
但是为什么,他一醒过来,那股子强悍霸道的魔气就倏地随之而来?
若不是此刻神芜幽的双手正放在他的手腕上确认了他确实处于亏空状态,她还真以为魔尊就是开了个玩笑呢...
她哪里知道,在博伽梵成为魔族之前,一直是一个喜爱武修的孩子。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的人生变得一片苍白,曾经酷爱的武修,最终在一次又一次的晦暗绝望中,变成了折磨自己的方式。
武力,日渐精进。
所以即便是如今他修为尽散,他也可以单靠这一身的武力打出一片天地。
只是,他不愿而已...
神芜幽用力的想掰开他的桎梏,却被对方一个收紧,勒得肚子都疼了。
“大人...”她双眼含雾,可怜兮兮的仰头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绯红的眼尾与魅惑的双眸足以倾倒众生,妖冶瑰丽的容貌配上氤氲着水雾的黑眸,看起来妩媚惑人。
水光潋滟,楚楚可怜。
她的衣衫全部被浸湿,此刻正尽数的贴在她白皙滑嫩的肌肤之上,雪白的肌肤与欲望的殷红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更别说...
在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上,还有一滴殷红的药液缓缓滑下,从优美的脖颈流到精致的锁骨,又从锁骨顺势流入了胸口的线沟中...
“大人...松手...我疼...”
她感到锁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愈渐火热,也不知是被这份火热炙烤的疼,还是被他渐渐收紧的力道勒得疼。
对方似乎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声,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手,可还没等神芜幽仓皇逃出之时,他倏地再次收紧,将一脸茫然的神芜幽按在怀中转了个圈,然后再次紧紧圈在自己怀里。
他的眸光炙热如炬,好似要将她穿透:
“为什么骗我?”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那次,为什么骗他,逃走?
神芜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
茫然的眨眨眼之后,她忽地身子一颤,随后委屈巴巴的带着哭腔道:
“大人你都要杀我了,还不许人家逃命嘛...”
说着说着,那本来蓄在眼里泪光闪闪的泪珠就忽地“啪嗒、啪嗒”的掉落,一副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薄伽梵眸光一顿,下一刻想也没想就直接伸出手,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着如珍珠般连续滚落的泪珠子。
“别哭...”
他无奈的低叹一声,明知道这可能又是她故意为之的小把戏,却还是对她无可奈何。
“我何时要杀你了?”
见他心软了,神芜幽当即再接再厉,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在他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抽抽搭搭道:
“大人把我锁起来,像个宠物一样不让我出去...还...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无论我怎么努力讨好,怎么逗大人开心,大人都没有变化...
“而且最重要的是...呜呜呜大人您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好怕...好怕您也会如世人一样,要吃掉我呜呜呜...”
第272章 我要如何做
“别哭...”
看着面前窝在她怀里的女人哭红了鼻子,薄伽梵此刻的心里哪还有什么怨气?
他慢慢尝试着放缓语气,尽量不要吓着她,语气僵硬又温柔,像是一个严肃的长辈正在别扭的哄着哭泣的孩子。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那大人为什么总是一副要吃我的样子?”她垂着脑袋,一边抬着两只手不断的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边如此低声的嘟囔着。
薄伽梵听了,顿时眉头一皱,这样一来,本就严肃威严的面容就真的有些不善了,更加令人望而生畏。
语气也不自觉的沉了些:
“我哪有?”
神芜幽闻言,悄咪咪的拿开双手抬眸一看,那双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眼睛顿时又氤氲了一层水雾,泪光闪闪道:
“你看你看,现在就是,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架势,好吓人的呜呜呜...”
她这般胆怯的说着,身子却已经扑了上去,毛茸茸的脑袋狠狠的砸在他坚硬的胸膛,然后将脸埋在他怀里小声的呜咽着。
“其实我也曾期望着,但是大人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就连神色都是那样的严肃,我猜不到,大人也不说,这误会不就越来越深了嘛...”
薄伽梵意外的看着忽然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家伙,那颗毛茸茸还挂着水珠的小脑袋正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活像是受了委屈之后,回家找大人做主的年幼孩童。
“嗯,是我的错。”
他不由得嘴角向上微微勾起。
不自觉的伸出手,动作缓慢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很奇怪,明明她这么冤枉自己,自己是该生气的。但是现在怎么就觉得心情这么愉悦呢?
他略带愉悦的磁性嗓音从头顶缓缓落下,神芜幽听了,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委屈着,只是那埋在他胸前的脸上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抬头的一刹那,她的得逞瞬间变成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那双哭红的眼睛好似只软萌可怜的小兔。浓密的羽睫上还挂着点点晶莹的泪珠。
她抬眸怯怯的望着他,殷红的小嘴轻启轻合,发出的声音如猫儿般软糯:
“那大人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冷冰冰的对待我了?”
“我未曾...罢了,我要如何做?”
他看着神芜幽那小心翼翼的眼神,顿时就改了口,无奈的揉着揉她的小脑袋。
神芜幽见他如此态度,当即就得寸进尺的掰着手指头一句一句的回答道:
“那...大人已经不能凶我,不能伤我,不能拿冷冰冰的眼神瞪我,更不能再用链子锁着我了。”
“嗯...”
他低低的应了声,只是这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极为低沉喑哑,神芜幽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大人还要有话就说,不要闷在心里,让人猜...”
她不由得探究的抬眸,看着对方靠在石岸,仰着头,阖着眸,气息逐渐沉重...
“大人你...啊!”
她忽地低呼一声,这才终于感到身下炙热的灼人,连忙要起身。
药池是凹型的,越靠近石岸,深度也就越浅。
所以薄伽梵一直是坐在药池中,水位到达了他的胸口。而如今神芜幽被他锁着腰按在水里,整个人就等于直接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起初她还无感,脑子里想着事情,就没太在意其它。
可如今...
感受到身下他两腿之间的那股灼热,神芜幽顿时羞红了脸,挣扎着要离开。
得到满意回答的薄伽梵也不拦她,看着她扑棱着水花,仓皇爬山岸的身影,不禁勾唇一笑。
“哗啦哗啦...”
神芜幽刚烘干衣服就听见一阵水声响起,还未来得及回头,就忽地感到身上一重,回眸一看,竟是衣着完整的魔尊大人正眸色认真的为她披上兔毛斗篷。
他体型硕大,手指也是粗壮有力。神芜幽怔怔的看着从身后伸过来的两只苍白大手,正动作笨拙的为她系上斗篷的红绸。
“北方,气候冷寒,莫要冻着。”
温热的气息缓缓从头顶飘下,神芜幽顿时一个激灵儿,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古铎已经一手提着一根泛着魔气的锁链,捞着两队魔兽直奔药池。
神芜幽顿感不妙,当即就要冲过去堵住他,却不想对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小夫人,殿外两鬼窥伺,意图不轨!”
神芜幽心里一个咯噔,冲上前的脚步顿时一僵,认命的停了下来,垂着脑袋不敢看薄伽梵。
后者倒是没什么反应,见古铎风风火火的阔步而来,他显得尤为淡定,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衣袖一遮,就将神芜幽完完全全的笼罩在怀里。
古铎本以为魔尊不会那么快醒来,所以焦急的绑着一众魔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谁知这一抬眸,视线就与薄伽梵猝不及防的相撞。
“...尊上!”
薄伽梵“嗯”了一声,继而问道:“陵游如何了?”
古铎面上微喜,恭敬的语气中不可避免的夹杂着一丝激动:“幸得尊上相助,如今君上已完全吸纳火种,闭关半月有余,修为已达地阶,将冲天阶!”
“嗯,火种霸道,不可急于求成。”
他面上似有一瞬的欣慰,不过很快又恢复严肃,淡漠的问道:“长老们如何了?”
“大长老与三长老动作频繁,属下已掌握......”
谈到此,古铎面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即便神芜幽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到他板着一张脸活像关公的模样。
“噗嗤~”
她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
揽着她的博伽梵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是粗粝的指腹在她的后颈处磨了磨,那怪异酥麻的感觉让她不禁浑身一颤,顿时捂住嘴老实了起来。
而古铎显然是一愣,看了一眼魔尊宽大的衣袖后,神色明显不自然的飘忽到了一边,垂低了脑袋请示道:
“魔兽三百,还望小夫人尽力。另二鬼族修为不低,徘徊魔刹殿外已久,尊上要如何处置?”
鬼族,两只?!
神芜幽当即抬起头,刚要开口之时,博伽梵已经先一步吩咐道:
“鬼族留下,魔兽放归。”
此话一出,不仅是神芜幽,就连古铎也是一愣,连忙道:“尊上身体有恙,不过数百魔兽能为尊上分忧也是荣幸之至!”
闻言,博伽梵却沉下了脸,属于王者的气势骤然降临,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却好似千军万马撼人心神:
“放归。”
“是!”
......
神芜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到手的魔兽飞了,痛惜道:
“大人,那些魔兽可以填补您亏空的修为!”
第273章 我的错,但我不改
“本尊不需要。”
他此刻斩钉截铁的说着,叫神芜幽不得不掐灭了自己想要劝告的小火苗。
言罢,他又倏地想到什么,抬手捧起神芜幽的脸,略带笑意的问道:
“小夫人,嗯?”
“呵呵呵...这个...不得以而为之...不得以...”
她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尴尬笑容,伸出手挣脱了他捧着自己脑袋的手,然后后退一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颈。
“不得以?”博伽梵眸底的笑意顿时一僵,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看穿人心的犀利目光。
这音调...
神芜幽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但忽地又一想,觉得自己没毛病,所以理智气壮的抬眸看他,冷不丁儿的吐出一句:
“凌望清。”
闻言,博伽梵眸光一顿,却又没有震惊,只是望着她的眼神变得深邃,意味不明。
“知道了?”
神芜幽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得他那样的眼神,下意识的偏头躲避,然后淡淡道:
“你是博伽梵时,欠你的情,我已经还了;你是凌望清时,你...要杀我,我又怎会喜欢你。
“‘小夫人’这个称呼,是我看见你生机逐渐流逝,于心不忍,所以冒用了这个身份,想着寻一些对你不利的人,吸了他们的修为给你,并非是...那个意思。”
“神芜幽。”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唤做她的全名。
他眸色晦暗不明,身形微动,似乎是想要走过来,走到她跟前。
但神芜幽却条件反射的抬脚退了半步,当脚尖停留在空中的时候,她才忽地意识到,这里是他的领地。他要做什么,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也就停了下来,回到原地。
博伽梵因为她的退缩,脚步一僵,也退了回来。
高大的身躯此刻看着孤寂了不少,那股子死气沉沉的忧郁之感渐渐弥漫四周...
“我没有想过...我不会害你。”
他的话,停顿了几秒,低垂的眸色里似有一瞬苦涩。
神芜幽没敢抬眸看他,自然也就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只是耳边传来他这声微哑的喃喃,她沉默了半晌,随后轻叹了一声:
“博伽梵也好,凌望清也好,不过是我骗了你,你也骗了我罢了。”
她抿抿唇,继而抬眸,直直的望着他的深邃如潭的双眸,商量道:
“既然过去已经是过去,就让它烟消云散了罢。如今我修为大增,你却羸弱亏空,说到底,仍旧是我受了你的惠,得还了你的恩。
“我知你不愿杀生,没关系,我去寻旁的法子,总归不会忤逆了你。”
他以为这她这么说,他会接受的。毕竟这对于他有利而无一害。
但很可惜,他没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然后出声拒绝道:
“我不需要。”
神芜幽眉头微蹙,不解道:“你可还记得,你是魔族至尊?”
闻言,他的眸光更加黯淡了,周身的气息也消沉了不少。
他答道:“我知道。”
“那你就该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修为归零的消息传了出去,你会如何?你身后的魔族又将会如何?!”
魔族沉寂了三百年之久,而三百年前的魔族威望如今早就不知还剩下多少。各族势力蠢蠢欲动,早就对魔族起了心思。若非是有魔尊坐镇,威慑天下,恐怕这魔尊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神芜幽明白,博伽梵自然也该明白。
只是他却没有她那般急切,依旧稳如泰山,眼眸平静无波,说出的话也是如此的坚定:
“我不会死,魔族更不会亡。”
“凭什么呢?”她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不久之后,在世人寻到魔族之地之前,纷争四起,届时各族争斗不断,虚妄山需倾尽全力封印混元,人族与鬼族拼死一战,波及之下,其余小族无暇顾及其他。”
“你...”
此话一出,神芜幽当即一愣,紧接着眸色一变,目光有些锐利:
“你都知道些什么?”
博伽梵见她神情一变,那道看向敌人的警惕目光如同刀子般刺进了他的心脏。
下一瞬,他紧抿着唇,冷峻的面色紧紧绷着,漆黑看不清神色的双眸直直看向她,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带着摄人的压迫力朝她唤道:
“过来。”
他缓缓张开双臂,幅度却很小。
神芜幽本来觉得,虽然他身上的气息骇人,但毕竟是伤了身子,目前修为不过才玄阶,只要远离他的武力范围,定然会是安全的。
可当那迫人的威压倏地袭来,将她压制的不能动弹之时,她才终于明白,原来人的修为与威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威慑之力。
时隔数月,她终于又见识到了。上一次,还是鬼王的威慑之力呢。
她无奈的闭了会儿眼睛,叹了声:“你先收了威慑之力,不然我动不了。”
闻言,博伽梵当即放过了她,只是那双如鹰隼般眼眸却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不曾离开半分。
神芜幽感到自己身体终于放松,这才抬起了脚,一步步的朝他走过来,看着他幅度很小的展臂,她忽地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所以,魔尊也会如此不自信吗?
这种想法刚进脑子,就被她连连挥去,不由得失笑一笑,然后一脑袋扎进他宽阔的胸膛,双手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慢慢环上了他的腰。
博伽梵身子微僵,僵硬的垂下眸子看着怀中嵌进的人儿,眉梢缓缓染上了笑意...
“你答应过的,不会再凶我...你食言了...”
她把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瓮声瓮气的说着。
因为衣物的阻隔,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闷声闷气的娇嗔。
博伽梵听了,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抬起一只手,缓缓落在她的头顶,摸了几下,顺着她的话回答道:
“嗯,我的错。”
“那你改吗?”她继续埋在他的衣服上,也不抬头。
“嗯...”他的胸腔微微震动,神芜幽知道他这是应了。
然而还没等她出声说话时,对方却又加了一句:
“但若是仍旧在方才这种情况下,我不会改。”
神芜幽:“......”
那你嗯个鬼哦。
第274章 他的经历
所以,自己是被魔尊看上咯?
这就有些麻烦了...
神芜幽想着,依照魔尊的惯例,她定是得在他身边初步不离。
那样的话,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那些即将收盘的计划也...
不,不行。
她出声道:“大人,你还喜欢我吗?”
薄伽梵抚摸着她头顶的手掌一顿,然后不自觉的偏移了视线,头发覆下的耳尖微红。
“嗯。”
他没说话,用鼻音回应道。
闻言,神芜幽短暂的心思一乱,随后又极快的处理好了心情,仰起了头,那如黑曜石般明亮璀璨的双眸此刻表露出些许讨好的模样:
“那,大人,我保证待在你身边,但你也得保证不干扰我的自由,可好?”
她不会喜欢一个伤害过她的人,即便那可能并非他本意。
但是如果没有两情相悦,寻一个爱自己的人,一方有爱,一方有礼,如此相敬如宾,相伴一生,应该也是好的。
“自由......”
薄伽梵垂眸看她,细细的揣摩着这两个字眼儿,随后启唇道:
“你口中自由的范畴?”
“我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随心所欲的做我喜欢的事情。”
她这般回答道。
看着薄伽梵那张放大的脸,倏地又想起凌望清的模样,于是,她短暂的沉吟两秒,继而又道:
“不过...你是凌望清...这般说的话,倒是我先招惹的你。所以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撩完就不负责任的人,此生我若爱,对方只可能是你。”
她这般认认真真的说着,倒是叫薄伽梵觉得脸皮薄了,耳尖又泛起了红。
“...好。”
他终于有勇气伸出手,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
好?
就这样?
她还以为,他会问一句为什么是‘若’呢...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省得再多言解释了。
神芜幽放下了心,默默舒叹了一声,然后仰着头脑下巴抵在他胸膛,疑问道:“所以你是如何得知...等等,莫非大人你假扮凌望清就是为了——”
“嗯。”他点点头,承认了。
“凌望清是我无意发现的一段沉渊木,那时我魂魄离体,暂且附在了沉渊木上,也不知何故,醒来之时,木已成偶。
“后来肉身重塑,但恰巧得知了混元的消息。当时蛊族族长自勉为王,与混元有所交易,世间之人,难以与之抗衡...”
“所以,大人就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蛊族?”
神芜幽如此推测道,这般一想,倒是所有散落的珠子都连成了线,思路顿时清晰起来。
“只是蛊族虽灭,混元却不会亡,大人感知到混元异动,想要阻止混元祸世。但无奈世人对魔族偏见诸多,定然不会相信大人所言,所以...
“大人才会利用凌望清的身份潜伏在人族,目的就是协助虚妄山重新封印混元?!”
“嗯。”他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嘴角掀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在药池里待得久了,他倏地一把抱起怀中的女子,像是抱着孩童一般朝外走着,粗壮有力的臂膀成了她的专属座位。
因为身高的差别,一米七的神芜幽在两米二的薄伽梵面前显得娇小羸弱,小鸟依人。
她倏地身体腾空,不禁低呼一声,然后重心不稳的挥着两条胳膊牢牢挂在薄伽梵的脖颈上,等到坐稳了之后,才放松下来,脑袋靠在他的颈窝,继续问道:
“如此说来,大人如今将偶身融进了我的体内,是已经目的达成了?”
“嗯。”他回应道,“降魔杵已寻到,另一队人马也已经完成任务,如今仅剩一个月昙莲座,与他们而言,并不难。”
闻言,神芜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后脑海中忽地想起古铎说过的那些话,不禁问道:“那些不太安分的魔族长老,大人会如何处置?”
若是一直这般仁慈下去,恐怕那些人只会有恃无恐,变本加厉。
杀戮,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却能避免许多问题。
不过很显然,薄伽梵并不打算亲自动手:
“陵游需要成长,那些人,就交给他了。”
如果有特别棘手的,他再出面。
神芜幽听了只觉得好笑,不由得出声嘀咕道:“那个魔君陵游?小屁孩一个,连是非善恶都分辨不清,还指望他能对付那些老滑头?”
虽然不知道那个小毛孩为什么不待见薄伽梵,但就从她对薄伽梵的了解来看,这人除了闷了点,并无太大不妥。
怎么就叫陵游如此深痛恶觉,发誓要杀了他?
“芜幽...”他忽地唤了声,那声音似乎夹杂着诸多情绪。
他叹息一声,苦笑道:“别这样说,他无错,是我对不住他,欠他太多...”
“为什么这么说?”她疑惑道。
“因为,我,害死了她的母亲,我的姐姐...”
他眸光黯淡,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重的颓丧死气,暗红的嘴唇紧紧的抿着,脚步也僵硬的停滞了下来。
神芜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愣愣的消化着他的话语...
原来,薄伽梵本为人族,上有一姐,名为薄伽罗。
薄伽罗长相貌美,是十里八乡难得的美人。也因此,自小姻缘不断,媒婆都踏破了门槛。
但,就在她出嫁那日,突遇山匪,花轿坍塌,红绸洒了一地...
她本是要嫁入遥远京城,据说那户人家非富即贵,有权有势,所以派来结亲的小厮都是人人配刀,武功不俗。
可是当有人发现他们之时,那干涸的血地上只余一堆瞧不清模样的尸体。
衙门说,当时为祸一方的山匪也都死了个干净,且死状极惨,不似人为。
后来,就有人传言道,在她进花轿的前一天,曾看到她鬼鬼祟祟上了山,与山匪达成了什么交易,要人家在她出嫁之日故意将她劫走。
但是或许是做了恶事,招惹了邪祟,与邪魔为伍,狠杀人命,当时山匪与小厮,近五十余人,竟丝毫也不放过。
当时博伽梵年岁尚小,他记忆中的阿姐总是温婉贤淑,连生气都是温柔的训斥。所以,他并不相信,与村里那些嚼舌根的人争论许久,却因为自己的不善言辞,总是处于下风。
他们一家,也因为阿姐的事,被全村人孤立,赶到了最偏僻贫瘠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还觉得不够。
第275章 矛盾的开始
连年大旱,庄家颗粒无收,家家户户哀怨极重,而这怨气,也都不约而同的全都发泄在被孤立的薄家身上。
当时刚刚6岁的薄伽梵被父母藏在篓筐内幸免一死,醒来后就惊颤的发现家中一片血色,他当即就要与那些村民拼命,然而小小六岁的孩童,哪能敌得过一群身强力壮扛着锄头铁锹的大汉?
他被乱棍打倒在地,口吐鲜血,断了一条腿...
这时,阿姐回来了。
一身贵气的薄伽罗怀中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婴孩,回来了。彼时她已经与上任魔尊相爱,甘愿堕魔嫁入魔刹殿,诞下小魔君,人生圆满。
但她却始终觉得愧对自己的家人,于是终于在孩子满月之时,带着尚在襁褓之中小魔君回门看望父母,请罪。
只可惜,她回来晚了...
家中惨遭灭门,那些村民打着与魔物勾结的口号,剿灭了...‘叛徒’。
薄伽罗悲愤交加,愧疚不已。当时的魔尊见此,便一怒之下,屠了村。
薄伽罗抱着奄奄一息的弟弟回了魔刹殿,倾力相救。但弟弟似乎一直不喜自己,她也明白,他无法原谅因为她的任性而祸害了一家人。
他憎恨魔族,憎恨村民,憎恨山匪,憎恨她这个阿姐...
他一心想着逃离,薄伽罗心中无奈、心疼又愧疚,只想更加好好弥补他的人生,教他习武,助他入魔,让他有自保的能力。
但,他憎恨魔族,又怎会想要成为魔族?
他逃了,逃走之时遇见一群修仙的道人,因为他身带魔气,被误认为是魔族,惨遭追杀。
好在薄伽罗及时出现,替他挡了致命一击...
年仅六岁的薄伽梵第三次亲眼看见至亲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阿姐,最终都是为了护他而死...
最终,在一片殷红血色中,他悲痛堕魔。
薄伽罗希望弟弟能放下过去,好好活着,弥留之际将灵魂献祭给了他,身为魔族魔君之母的她,灵魂汇聚成了魔族皇室特有的魔晶,使他的心智得以不受魔气影响。
最后,魔尊姗姗来迟,姐姐死在了她最爱的人怀里。
年幼的薄伽梵对这位气势骇人的魔尊所知甚少,只是听闻过传言他嗜杀成性,又见他整日冷着一张脸,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所以在他看来,这魔头定是从未付过深情,只是欺骗了阿姐罢了。
但,他错了。
那不可一世的魔尊,自杀殉情,随薄伽罗去了。
因为魔君不过足月的年岁,实在太小,所以魔尊便将浑身的功力都传给了这个已经堕魔的小舅子。
命他成为新任魔尊,护着年幼的陵游,护着魔族,永世长存。
后来的事,神芜幽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了。
年幼的魔君一连失去父母,再加上年少叛逆,容受旁人挑唆,总是视博伽梵为仇敌。
而博伽梵偏偏又是个不善言辞的闷葫芦,不会解释,更无从解释,这怨恨自然就越积越深...
魔君修为薄弱,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恨,杀不死他就总是给他使绊子。
而魔尊因为愧疚,一直默默忍受着,独自一人居住在魔刹殿,任由魔君捣毁所有的可能捣毁的东西,搬走所有能够搬走的东西,只留下一座断壁残垣的废墟,一座破败不堪的空荡荡的宫殿。
“竟是如此...”
神芜幽听着,浑身都泛起了一阵冷意,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抱紧了博伽梵的脖颈,不解的疑问道:
“可...上任魔尊的修为高深莫测,既然连血脉相连的亲子都无法承受,大人又怎能...”
她说着说着,忽地想起了博伽梵之前说过的话——
【肉身被毁,魂魄离体】
再联想起醒来之时见到的那一身黑色纹络,活像是身体炸开的裂纹...
“大人你——”
“这两只鬼奴,似乎是来寻你的。”
神芜幽的话被他猝不及防的一个转折打断,她顿时一个回神,才想起古铎抓了两只鬼族,很可能就是鬼将鬼师。
只不过才过去半个多月,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神芜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正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殿外的雪地上,纷飞的雪花缓缓飘下,却在一阵漆黑的死气中消散无踪。
她没做多想,直接跳下了他的臂膀,朝外跑去——
殿外风雪交加,鬼师鬼将主人来了,当即就一个挺身,震断了身上的锁链,然后挥手设下一个结界,将风雪隔绝在外。
“主人!您没事吧?!”
两只鬼异口同声道,那声音有些压抑的急切。
神芜幽摇了摇脑袋,看着他们如今的模样,倒是稳重了许多,不禁欣慰一笑:
“我没事,军队如何了?”
提到这,他们可就有话说了——
鬼将有模有样的比划着:“北燕国大战没有,小战却是频繁,属下与鬼师游遍各个战场,寻到的尸首上千,皆藏在北燕国地下,但滞留在人间的魂体却只有五百。
“这五百魂体中,有近三百余人属下们来不及收编,被鬼王收了去。剩下一百五十二位魂体自愿留下,已被编成十五个班,五个排,一个连。”
鬼师补充道:“其中班长、排长、连长都是属下与鬼将商量选出,所以耗费了些时间。在寻找主人的路上,属下也发现了不少游离的魂体,只不过修为普遍不高。
“属下联系不到主人,便自作主张的舍去了玄阶以下的魂体。目前鬼兵团内,修为最高是玄阶五重,最低不过玄阶一重,整体势弱。”
“势弱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训练他们。”神芜幽很满意这个结果,不过又疑惑道,“鬼王这是...”
“主人,属下曾混入鬼域边境查看过。”
鬼师看出了她的疑问,于是出声解释道:
“鬼王近来与人族各势力不和,北燕国死伤最大的战场就是在鬼域边境。还有其余各国,似乎都在试探鬼域高低,以此给鬼王带来了许多麻烦。
“所以鬼王才会如此大量的收集魂体,创建鬼军。”
“这样啊...”神芜幽了然一笑,问道,“那些找茬的国家,是不是没有凰权国?”
“呃...主人神算!”鬼将如此赞叹道。
相比于他,鬼师倒是沉思了一阵,然后试探道:“主人的意思...鬼王受难是与凰权国有关?”
虽然在他的听闻中,那些国家征战的理由都是鬼族过境坏了什么规矩...
“这个嘛...”
神芜幽忽地狡黠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你可以再大胆一点,比如...是与你家主人有关。”
第276章 认真工作的魔尊
闻言,鬼将摸了摸脑袋还未反应过来,鬼师却是一副惊愕不已的模样——
“主人的意思是——”
“那些不重要了,既然鬼王有心独占魂体,咱们就转而以尸体为重,魂体为辅。”她这般思量着。
势力未成,眼下还是不要与鬼王正面起冲突为好。
随后,她忽地从储物戒里拿出两件散发着妖气的武器,放在他们面前,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之下,缓缓一笑:
“喏,这是给你们的奖励。”
势吞万里开山斧,墨点天下判官笔。
一武一文,正好适合如今得到记忆开始分化的鬼将鬼师。
神器的力量与鬼族的死气相悖,所以这两件神器是被神芜幽用妖气淬炼过的,神器的力量所有削减,但无论怎样,也比寻常的灵器强了太多。
有了神芜幽的主仆契约加持,鬼将鬼师契约的很是顺利。神器的力量甚至叫他们的修为更上一层。如此一来,鬼将鬼师的身形气质就更加分明了,总算是摆脱了那一个模子里复制粘贴的命运。
神芜幽满意的看着他们眸子里迸射而出的惊喜目光,待他们兴奋的比试了几招之后,她才缓缓伸出手,将一捧鲜红欲滴的颗粒种子递给他们,并吩咐道:
“这是寄生种子,你二人现在立刻回到藏尸之地,务必将寄生种子洒在尸体的心脏处,然后......”
等神芜幽安排完了下一步的任务,再回到魔刹殿内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书案上认真翻阅着一叠叠卷宗的博伽梵。
不仅书案上一摞摞的堆满了,就连书案脚下的毛毯上也高高低低的堆积不少,怎么看,都不止上百份。
她颇为好奇,便轻手轻脚的走上去,跪坐在刚刚铺上的狐裘毛毯上,胳膊肘趴在书案上撑着小脑袋,静静的看着他严肃的面庞。
剑眉星目,面容刚毅,紧抿的嘴唇和微蹙的眉心似乎在彰显着主人的不耐。凌乱的发丝因为刚洗过的原因变得异常柔顺,自然垂落而下,却丝毫挡不住他的威严庄重。
神芜幽一时看得痴迷了,只觉得这样认真工作的男人好帅,魅力十足...
然后她就倏地听见一声鼻音发出的浅笑,蓦然回神之时,就见刚刚那个魅力十足的霸道魔尊正略带笑意的拍了拍他的大腿,然后道了句:
“过来坐。”
神芜幽犹豫了会儿,虽然她没有仔细看那卷宗里的内容,但大致也可以猜到那是魔族内部的奏折。她一个外族,还是不要知道知道太多为好。
她正要摇头拒绝,却倏地感觉四周的空气渐渐转冷,头顶一道迫人的视线骤然袭来,她讪讪一笑,舔了舔唇瓣,然后提着裙摆,猫着身子,从偌大的书案绕到他的身边...
“嗯?”他又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道。
但神芜幽觉得,若真是坐在他的腿上,定会耽搁他的进度。于是退而求其次,硬着头皮的跪坐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然后一手持着一旁的墨锭开始磨了起来,还不忘笑眯眯的说道:
“大人政务为先,我为大人研磨~”
见状,薄伽梵倒没说什么,只是再次垂眸看奏折之时,那嘴角的笑意尤为明显。
一时间,大殿中只剩下研磨的摩擦声、翻页的唦唦声,和博伽梵时不时提笔落笔的嗒嗒声...
魔族现存的族人并不多,地域也不是很辽阔,但因为博伽梵刚开始正式管制不久,所以一些上至州府政务下至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务繁多。
一张偌大的书案之上,一摞摞的堆积了不少。
神芜幽不得不佩服博伽梵的耐心,对着这么多繁杂,甚至可以说是细微到哪一家哪一户哪个人今日犯了什么事,该如何定夺...的奏折,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认真审阅完,然后提笔落字。
有几次他写得时间较长,她悄悄瞄了一眼,就看到这位尊贵无比的魔尊大人,居然如此细致的一字一句将那新上任对管辖制度尚不熟悉的官员一顿痛批,然后指出错误之处,再写上解决之法。
洋洋洒洒,在毫无虚言的情况下,竟是比那官员奉上的奏折字数还要多。
神芜幽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上次与魔尊同游之时,他还不明白管辖者为什么要管理生死之外的事情。而如今,仅仅数月而已,他就已经如此熟练了设置了府县,提拔了官员,还制定了数条条款...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她一边暗自连连赞叹,一边规律的研磨,望着他赏心悦目的侧颜,甚至连墨水盈满而溢都没能察觉出来。
直至指间触碰了一瞬的冰凉,她才蓦地惊醒,然后连忙轻轻放下墨锭,掌心变幻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砚台的外沿...
她有些心虚的偷偷瞄着身边的博伽梵,确定了对方的目光一直都在奏折上时,才缓缓舒心一笑,然后快速的整理完狼藉,便寻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趴在书案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就在她闭上双眸的一瞬间,薄伽梵唇角微勾,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神芜幽睡得并不老实,起初还好,在书案上趴得久了,就开始觉得胳膊肘硌得疼,手臂也麻了。
意识朦胧间,她晕晕乎乎的抬起睡眼惺忪的脑袋,伸出两只手不断的摸索着坚硬的书案,然后慢慢向下,又在身下的毛毯上摸索一番。
最终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身子一趴,倒头就睡。
博伽梵一脸宠溺的望着她,伸出手拨开散落在她脸颊的发丝,然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近了身侧,让她依偎着自己而眠。
这般一来,他就可利用极狱冥火的属性为她供暖。
她畏冷,在这苦寒的魔域北部,终究是委屈她了...
空气中的“唦唦”声愈渐轻微,一摞摞的奏折愈渐减少。
时间渐渐流转,当神芜幽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而自己正被一双大手横抱着,缓缓走向药池...
“大人...”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自然而然的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脑袋歪在他的颈窝处。
博伽梵唇角溢出一声笑意,然后问道:“饿了?”
“嗯~”她懒懒的摇摇脑袋。
如今她的修为,已经可以辟谷不食,自然也感觉不到饥饿。
他的身子是暖的,即便如今已经没了凌望清身上的安神冷香,但还是暖的让人不自觉的靠近。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感受着那股炉火般的温热,舒适了眯了眯眼,启唇问道:
“我们这是去哪?”
“药池。”
“还要继续泡着?”
“嗯。”
“可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嗯。”
“那为什么...大人身子不适?”
“嗯。”
他先是应了声,然后又想了想,解释道:
“陪我。”
“......好。”
她应了一声,然后脑袋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就赖着不动了。
第277章 我护着你
她心里明白,因为上次的不告而别,这位本就孤寂不已的魔尊大人定然会心生警惕,不会再放任她一个人长时间的远离了。
即便是,就寝的时候。
不过同床共枕显然有些遥远,就魔尊大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这池水不泡个十年半个月的,怕是不行。
“嗯~”
下水的一刹那,她不禁舒叹出声。
原本温凉的药池此刻竟如同温泉一样暖意融融,鲜红的水面之上,还氤氲着茫茫雾气...
不用想,定是身后这位加了温。
直男变暖男,倒真是叫人欲罢不能...
“大人日日如此忙碌吗?”
她舒服的贴在他的胸膛,闭着眼睛询问道。
博伽梵一手轻轻的捧着她的后脑,像是撸猫般的揉了揉,回答道:“新官上任,新法颁布,总有些疑难难以定夺,需要呈上。”
“也太多了点,这样一来,大人都没时间休息了。”
“平常并不会。”他轻笑着解释道,“只是之前昏迷了半月,折子积压的多了。”
闻言,神芜幽缓缓睁开眼,下巴抵在他的胸膛,睁着一双明亮的黑眸,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
“难道就无人为大人分忧?那位古铎将军呢?”
“他是上任魔尊留下辅佐陵游的。虽暂时效忠于我,但他的主子只是陵游一人。”
他手指上缠绕着她的一缕乌发,指腹缓缓摩挲:
“陵游性子桀骜,他需得寸步不离。”
“大人对他可真好...”她歪了歪脑袋,由衷的赞叹道。
陵游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熊孩子,他居然也能毫无脾气的忍耐三百年。
等等,三百年?
所以...
神芜幽忽地一惊,连忙问道:“大人你如今多大年岁了?”
博伽梵猝不及防的被问得一怔,随后倒真是细细盘算了遍,回答道:“直至今日,有三百一十八个年岁了。”
神芜幽顿时惊呆了。
当即一个起身,双手支在他的胸膛,居高临下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不可置信道:“所以,陵游也该有三百岁了?!”
她...她才多大啊?!
怎么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的...这么的...老?
博伽梵不明白她的惊讶从何而来,不过看着她这般惊讶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一声:
“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我就是太惊讶了呵呵...”神芜幽讪讪的嘀咕道,怎么敢说出来她其实震惊自己的男朋友比他大了几百岁呢...
所以,在博伽梵质疑的目光中,她当即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
“同样都是三百岁的人,怎得差距这么大?大人如此稳重,他却如此顽劣...”
“这不怪他。”博伽梵闻言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将她重新按进水里。
外面,冷。
他一边将手移到她的背部,用灵根的属性为她供暖,一边解释道:“魔族三百岁,才不过弱冠。而我本是人族,百岁一世,如今已经多活了两世之多了。自然不能相比。”
“大人就是在护着他...”神芜幽小声的嘀咕着。
听到对方无奈的吐出一句“我没有...”,她当即转移了话题:
“大人今后打算怎么办?重振魔族?”
“芜幽...你还是不信我。”博伽梵叹息一声,明白她的意思。
“我会护着魔族,我在一日,魔族便不会亡。”
他手下微微用力,将她扬起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缓缓说着:“我虽有意让魔族强盛,但,我也曾是人族,即便如今成了魔,也断然做不出迫害人族之事。”
神芜幽的耳边传来他规律沉稳的心跳,她明白,他这是给她的承诺。
“抱歉...”
传言误人,她虽不会去抵制仇恨,但或多或少也会心存警惕。
说来,她也是个俗人而已啊...
“大人今后如何打算?”她其实也挺好奇的。若是将来有朝一日当真与他修成正果,她也可以帮衬许多。
博伽梵没犹豫多久,直言道:“陵游如今已冲破瓶颈,待他有能力带领整个魔族,我便退位,物归原主。届时,田野乡村,五湖四海,天地为家。”
怎么又提到他了...
神芜幽心中郁闷,对于这个曾经一度要杀死她的魔君,她真是没什么好脸色。
看在他是博伽梵的外甥的份上,顶多不与他过多计较罢了。
只是如今,魔尊的计划让她更加诧异,不可置信道:“退位让贤,陵游又岂会放过你?他对你积怨已深,便是天涯海角,也会全力追杀你!”
闻言,博伽梵沉默了...
神芜幽见状,抬手扒开他抚在自己脑袋上的大手,直起身,看着他那灰暗的眼眸,她心中忽地闪过一个猜想——
“你从前就计划好了?你根本就没想活!”
见他偏头躲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神芜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当即就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他的胸膛上,眼神充满了质问。
博伽梵见她如此,心中既有无奈,又有被关心的愉悦:
“从前是,如今碰到了你,计划便变了。
“芜幽,我不会死。”
他眸色认真的说道:
“只要我不愿,这世间无人能够杀死我。”
“可你的修为——”她不信,如今他不过区区玄阶的修为,哪能自保?!
“会回来的。”
他如此肯定的说道,抬手抚上她精致美艳的脸庞,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眸底带着希冀的光。
“博伽梵,我要怎么信你...”
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声调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曾听闻,魔族皇室的心脏承载着身上全部的修为,吞噬了魔尊的心脏,就可以获得魔尊至高无上的修为...他们说,魔尊自古以来就是子承父位,弑父夺心...”
“是真的...”他不想骗她。
所以魔族无论是皇室还是平民,皆为情感淡薄之辈,手足相残,父子相杀,比比皆是。
“博伽梵。”她望着他,郑重的唤了声。
他也看向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说:“等等我吧。”
“嗯?”
“等我成为妖王,你就是王夫,到时,我护着你。”
“......”
他明显的错愕一瞬,良久,缓缓一笑:
“好...”
第278章 各自安好
“那就说好了,我明天就去魇魔林收服那群植妖,然后搭擂台请天择妖王。”
她眸光闪闪,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
可不嘛,听说只有上天选出的妖王才算真正的王者。而成为一族王者之时,还会天降福泽,赋予威慑之力,和一项威力巨大且无法中断的霸王技!
“明天?”薄伽梵的重点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
神芜幽正激动的想象着自己会拥有何种霸王技,所以并未发觉薄伽梵语气的微变,只是快速的点了点头,然后兴奋的问道——
“大人,你的霸王技是什么?”
她好奇很久了,如今终于有胆子问了。
薄伽梵虽不愿她这么快的离去,但在她如此好奇求知的星星眼下,还是缓缓伸出了手...
紧接着,神芜幽就看到他的掌心缓缓出现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光罩,好像一个结界。
“这是?”
“金城不摧。”
他简言意骇,没有多余的表情。
“金城不摧?霸王...技?”
神芜幽眨眨眼,有些理解无能:“这不就是魔刹殿的结界吗?大人的霸王技是这个?”
见她的反应如此剧烈,薄伽梵侧眸看她,问道:“你认为应该是什么?”
“当然是那种很炫酷很厉害看起来就牛*哄哄的特效大招啊!”
神芜幽理所当然道。
她看的电影都是那样的,大招直接秒敌的那种!
“......”
薄伽梵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后竟忽地勾唇一笑,接着又赶紧抿唇憋住,模样有些滑稽。
神芜幽:“......你在嘲笑我?”
“不,我没有。”他一本正经道。
“......”她觉得他有,她感觉到了。
但薄伽梵很快的转移话题,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所谓霸王技......”
神芜幽此刻无比的认真,这般细细听来,觉得自己当真被上了一课。
“所以霸王技的形成,是在天降王冕之时,为王者的心中所愿?”
薄伽梵一心守护魔族,所以在成为魔尊之时,获得了普天之下无人能破的【金城不摧】;
人皇一心江山社稷,统一各国,所以北燕国国君在成为人皇之时,获得了可瞬间召集军队的【一呼百应】;
鬼王一心索取真诚,厌恶被欺,所以获得的是如同吐真剂一般的【挚诚真言】...
原来如此...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等!”
神芜幽倏地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勉强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道:
“大人你刚刚说,鬼王的霸王技是——挚、诚、真、言?!”
薄伽梵不解的看着她:“怎么,又问题?”
“有!太有了!”神芜幽欲哭无泪道,“我在他面前可说了不少假话忽悠他...”
“无碍...”他一阵失笑,抬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安抚道:“霸王技消耗巨大,也不可一直使用。兴许他没有在你身上用过。”
“嘤嘤嘤...”她沮丧的趴在他身上,弱弱的问了一句,“是因为我弱到他不屑于用吗?”
虽然好像他确实用过一两次,不过好在得到的结果都无伤大雅。
薄伽梵老老实实道:“确实...”
话到一半,他倏地闭上了嘴,因为他觉得她表情有些不对。
神芜幽:......呵呵。
果然他单身三百年是有原因的。
她没再纠结此事,反而是在思量着下次该如何应对鬼王。
既然只能说真话,那么她就避重就轻说些令人瞎想的废话就行了吧?上一次她感觉自己嘴瓢了,说的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想好了策略,她继续回到最初的话题:
“鬼王想要我的心脏复活一个人,不过也被我坑了一下,目前正在替我受难呢。
“后面等到人族混乱之际,我再打擂成王,然后中间需要一点时间...呃大人介意我开后宫吗?”
她忽地想到,计划中有一环需要召集各个妖族的质子。
而对于一个新生的妖王,联姻,是最快速最有效最让人无法拒绝的绝佳借口。
谁料,薄伽梵闻言面色倏地一沉,双眸骤然转冷,凉凉的盯着她,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
“咕嘟~”神芜幽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不自觉咽了声口水,怔怔的解释道:
“此前妖族各部皆是自立为王,如今突然蹦出来一个上天认可的真正的妖王,他们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轻易臣服。与其被动的接招,倒不如直接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我需要质子来...
“呃,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不碰他们...”
左右,她还可以用药致幻。不过缺点是不能久用,会露馅的。
不过后面这两句,她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来。
因为,她觉得面前的魔尊面色阴沉如墨,情绪应该已经达到临界点了。
ennnn...
果真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那为什么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寻常?
何况,她还没有像男人那样,是个女的就不放过。
这后宫,只是有虚无实而已。
所以他在在意什么?
脸面?
可以她这特殊的身份,不成王就得被分食而死!
脸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哦不,等等...
准确的说,应该是爱人的性命,和自己的脸面。
以人性的自私来看...
呃...
“如果,你还是介意的话,那就算了吧。”
神芜幽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想过多种可能,但是不管是哪个,结果都一样。
既然他无法放下脸面,她也无法放弃生命,那就直接分开好了。
这样,对双方都好。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薄伽梵面色好了许多,见状,神芜幽也畅言一笑:
“这样也行,你高兴就好。至于大人后来的想法...嗯,既然大人不愿意做我的王夫,我就尽力给大人一片安宁的净土,总归不会让大人被坏人欺负去的!”
其实想想,她和薄伽梵也算是同病相怜,难兄难弟了。
她因为起死回生,被天下人觊觎;
他因为十万年修为,被天下人窥视。
他们现在能够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一个隐匿了行踪,一个身居高位,麻烦找不过来而已。
可一旦他们暴露,失去了能够自保的权势,那后果...
呵,天下趋之!
神芜幽想着,此后各自安好便好。
有些事,不可强求。
第279章 他生气了
但,薄伽梵明显不同意她的观点,刚刚阴雨转晴的心情又蓦地雷霆电闪,一脸阴霾的盯着她,语气里尽是压抑着的怒气——
“你的意思,是先前所言,皆不算数了?!”
“什么?”神芜幽下意识的问道。
不过刚问出口,她就蓦地想到了,于是解释道:“我是想要你做王夫的,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能勉强啊。”
“至于一直护着你...”
她一脸认真道:
“放心,我不会骗你,即便你我此后再无瓜葛,我也会——哎?大人您去哪?”
她话还没说完,就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一身怒意的起身出水,阔步离去。
看那架势,像是要去打架?
她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狐疑的缓缓收回手,呆呆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
打架?不,薄伽梵当然不会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他只是觉得自己心里闷气,憋屈的很。胸腔里蓦地翻涌起的一股怒意叫他险些失控。
他怕继续再待下去,听见神芜幽那没心没肺的话,他真的会发怒,会伤害到她。
所以,他只能这般狼狈的逃离...
寒月高照,阴风煞冷。
他巍峨的身躯挺拔的立在一片凛冽之中,衣袂咧咧,狂风呼啸,纷飞的大雪遮挡住了他清明的视野。
他忽地觉得,心中的怒气也被冰冻,渐渐有些无力...
是,他明白,她的处境尴尬。所以他已经不干涉她的自由了,她想成王,他便陪着她,他已经做好打算,派人去各族说服,只为了她成王之路的顺畅。
但后宫...
恕他当真无法接受!
他之前的村子,也曾见过富贵人家的妻妾成群。后来的魔族,更是不少。他们酒肉池林,说什么齐人之福天伦之乐...
可他只觉得纷扰。
从前从未想过娶妻生子,遇见她后,便从未想过与旁人结婚生子。
可为什么...
她...
“尊上!”黑夜中,古铎的身影忽地出现,恭敬道,“若尊上有悔,属下即刻去寻姻缘契的破解之法!”
薄伽梵有些不满他的肆意妄言,邃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本尊不悔。”
姻缘契,是他对她的补偿,更是他对她的承诺。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他。
情绪收敛,他眸色变得阴沉几分:“那边情况如何了?”
古铎当即也正经了起来:“证据确凿,不过以大长老为首的叛党仍不甘被捕,负隅顽抗。”
闻言,薄伽梵眼眸幽幽,唇角溢出一声冷笑:“走,去看看。”
陵游心思浅,怎能斗得过这帮老狐狸?怕是又想好了对策,打算熬到陵游出关那日蛊惑人心罢了。
乌云遮月,阴冷漆黑,两人一前一后,于雪虐风饕中消失在一片黑暗...
翌日清晨——
神芜幽在温热的石岸边悠悠转醒。
她先是四处环顾了圈,药池内仍旧氤氲的绵密潮湿的雾气,地面上血色妖冶的曼殊沙华生得正盛,摇曳生姿。
挂在墙壁上的血色藤蔓蜿蜒曲折,绘成了一副诡谲美艳的花卷。
薄伽梵不在。
他昨夜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许是气着了吧...
神芜幽低低叹了口气。
看来,他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如此,她也差不多该走了。
她的伤势早已痊愈,如今这药池于她而言,效用不大。只是植妖天性亲水,她也乐得享受,就这般游了一圈,然后转了个身子,从储物戒掏出玉牌,然后缓缓输入灵力。
她醒来之后,可还没来得及联系主角团呢。
这次又昏迷了半个月,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又得被骂一顿了。
另一端,燕清璃秒接,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虚影中的美人沐浴图,冷冷一笑:
“看样子,过得挺好?”
神芜幽抿嘴,乖巧一笑。
白羽沫听到声响,凑了过来,嘴角上钩,笑得尤为可怖,神芜幽甚至都可以看见她额间暴起的青筋。
她声音温柔到可怕,听得神芜幽浑身一个哆嗦:
“哟,没死呐?可惜了这半月来给你烧的纸钱。”
神芜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谢...谢谢...”
“谢你个大头鬼!”小仙女爆发了,指着手腕上的那抹红点,直勾勾的盯着她,咬牙道,“这玩意儿倒底是个什么意思?!忽明忽暗差点消失又忽然出现,你丫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儿?!”
神芜幽:“嗯...就...一言难尽。”
白羽沫:“那就长话短说!”
神芜幽:“但是说来话长...”
白羽沫:“......去死!”
神芜幽默默举手:“我有免死金牌!”
“说。”白羽沫高冷道。
“凌望清是魔族。”她以为这个消息足够劲爆。
却不料对方已经“唰”的一声抽出了宝剑,磨刀霍霍:
“......你想怎么死?”
“等等!”她赶紧抬手,神秘兮兮的说道,“还有一个消息,绝对劲爆!”
对方一个挑眉示意,她连忙脱口而出——
“凌望清就是魔尊薄伽梵!”
此话一出,空气中瞬间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白羽沫张了张嘴:“你确定?”
“确定!”她点头,信誓旦旦道。
在一通解释中,对面两人的神色变幻多彩。
“说来,好像确实是的。”白羽沫回忆道,“但凡是有他在的时候,越级战斗我们从未输过,一路上格外顺利。”
“假冒身份,潜入虚妄山,目的竟是为了帮我们封印混元?!”燕清璃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细细想来,如果他当真用魔尊的身份出面,他们也确实不会轻易相信。
“至于沉渊木...”白羽沫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沉思道,“那不是错落渊才有的神木吗?”
“而错落渊,在生死之巅,那不正是封印混元之地吗?!”
她忽地一惊,连忙问道:“他是怎么得到沉渊木的?!”
“他没细说。”神芜幽摇摇脑袋,“只说是身死之际,魂魄离体,再次醒来之时,就已经附在沉渊木化成的偶身上了。”
“沉渊木除了蕴含强大的生机,且其气息不唯一,隐藏起来基本无从察觉,沉渊木做的偶,更是与常人无异,若非对方主动说明,也是基本察觉不出来的。若是沉渊木被有心之人利用,出了禁制重重的生死之巅,四散人间,那么后果...”
白羽沫觉得这事儿肯定有问题,细思极恐!
第280章 动作前兆
“你这样一说...确实有点问题哦。”神芜幽一手撑着下巴琢磨着她的话。
玉牌被她放在岸边的石头上,投射出来的虚影如一道3d光屏映射在她的面前。
她双臂支在石岸上,有些麻了,便转个身,调试了下位置,光洁如玉的后背瞬间暴露在两人眼前,荡漾着涟漪的殷红药水一次一次的拍打着她白皙的后背。
视觉的冲击之下,令白羽沫不禁好奇出声:
“你...这些天都是这么跟魔尊相处的?全裸出镜?”
闻言,神芜幽回眸好奇的望着她,眼里是无法掩饰的纯粹迷茫:“你泡澡穿衣服?”
“问题是你这不是一个人啊!”她委婉道。
“大家都是女的,不能看?”神芜幽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又看看虚影中的两人。
没毛病啊,旁边又没有其他人。
燕清璃默默捂脸,提醒道:“她说的是魔尊,薄伽梵,不是个男人吗?”
“嘶~”神芜幽顿时一惊,倒吸一口冷气儿,将身子潜入水中。
可还不过一秒,又倏地浮出水面,睁着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歪着脑袋好奇道:
“说来也是,魔尊是个男人唉,为什么我这个样子趴在他身上都没有反应?”
此话一出,虚影中的两人瞬间如遭雷劈。
可神芜幽正陷入回忆中,刚说完,自己倒先摇了摇脑袋:
“哦不,他有反应,不过很快就忍住了,也没对我做什么。嗯...真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值得托付!”
此刻,虚影中的两人已经被雷得外焦里嫩。
“......”
白羽沫艰难的出声道:“冒昧问一下,你们...呃...到什么程度了?”
神芜幽仰着脑袋靠在石岸上想了想,红嫩的指尖捋过一撮头发,慵懒的缠绕在指间的把玩着...
“就,他说喜欢我,我也对他有好感,看着顺眼,性格又很沉稳,是个可以信赖的好人。所以我就决定,娶他了。”
虽然现在,对方不同意来着。
“嘶~”
白羽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石化了,又裂开了。
半晌,她缓了缓心神,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娶?且不说你怎么娶他,就算你有那个能力,又怎么确保他不是骗你的?但就冲着你这个起死回生的圣药属性来说,觊觎你的可不在少数。”
“这些我也想过。”神芜幽甩了一把头发,望着她,认真的说道,“他要是想要杀我,我根本无力抵抗,可直到如今,他不仅没有杀我,还舍命救我,这难道还不能相信吗?”
“傻姑娘,挟恩图报,目的不纯的也有不少,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警惕点。”她觉得,若真是喜欢,可以先谈着,了解一番,而不是这样直接开大。”
“我倒觉得,他很可信。”神芜幽并不赞同她的想法。
看着对方一言难尽一副又要长篇大论的表情,神芜幽果断换了个话题:
“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圣器集齐了?”
“就差一个了。”说到此,白羽沫也有些苦恼。
另一队人马的任务已经完成,三件圣器如今正在路上了;可他们这五件圣器却怎么也集不齐。
月昙莲座,在乐同天国之内,大范围没错,只是这小范围...
“这半个月来,我们几乎已经行过了乐同天国三分之一的国土了,可半分月昙莲座的影子也没见到。”
“所以你们就得这么一直找下去?”神芜幽问道。
“是啊,这里版图太大了。”白羽沫无奈道,“半月一集合,今天过后,我们四个人继续分头行动。”
“经费够用吗?”神芜幽想到,乐同天国的消费可不是一般的高。
“还行。”她回答道,“我们一边寻找踪迹,一边领些悬赏任务,倒也不难。”
“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琉仙苑,虽然再过几天,那里就成了人族的产业了,但毕竟是赠予,还是有些交情在的,打个折优惠一下的,倒是没什么。”
沉默了一下,她又提醒了一句:“接下来一段时间,人间会很乱。”
“长情的那个?”白羽沫回想着,然后点点头,“行。”
接着又忽然反应过来,不解道,“你说什么?人间乱?”
看目前这情况,风平浪静的,那些隐匿的暗流未成气候,在未来三五年之内绝不会暴露。怎么就乱了?
“这个嘛...”神芜幽刚想解释,结果就听见那边蓦地传来一阵推门的“嘎吱”声。
她正要说出口的话忽地一顿,接着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你们后面会知道的。”
说完,就掐断了玉牌,结束了通话。
白羽沫这边一脸茫然的看着突然黯淡的玉牌,扭头看着身旁的燕清璃,不解道:“她这是...在躲着谁?”
燕清璃闻言不由得一笑,抬手掩唇凑到她耳畔轻语道:“你忘了,她可没穿衣服呢。”
说完,还朝推门而入的安澜清看了过去。
白羽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明了,连连摇头啧啧道:“她这个习惯哟...”
燕清璃见她没再怀疑,嘴角笑意更真了些,只是那清凌凌的目光在看着她像只小雀般飞扑到安澜清身边之时,眸光半敛,叫人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魔刹殿——
神芜幽觉得时辰差不多了,纵身鱼跃而出带起一阵哗啦水声。
在身子腾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倏地一抹红光乍现,一席绚丽张扬的红衣裙摆便显现而出,贴身而上。
“月昙。”
她一边朝外走着,一边与玉牌中的人交谈着,说是交谈,实则是吩咐,也不知是不是刚刚泡完药池的缘故,她的语气听起来格外轻柔舒缓,温柔可亲。
“现在开始,带着这枚令牌,去刹影楼发布任务,将在八国收集到的信息散布出去,地位从低到高,消息从缓到急,皇亲贵胄,特别是目前真正的掌权皇族,留在最后一刻。”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循序渐进,不必急于一时,必须确保琉仙苑的兄弟姐妹们安全离开。”
待消息完全散开,琉仙苑就保不住了。
“好。”
夜月昙二话不说,知道了她这是要开始动作了,眸色不由得郑重了许多。
第281章 植妖之王
薄伽梵当真是说到做到。
他答应过她给她自由,她便真的能任意穿过无法破解的【金城不摧】。
蓝羚麋鹿在魔刹殿吸收了不少魔气,又有魔尊的宠溺滋养,如今的速度已经是一骑绝尘,眨眼间便可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芜幽坐在它的背上,诧异于它如此迅疾的速度,但缓了缓,她又轻轻的低叹一声,伸手放在它的额顶轻轻抚了抚。
魔尊的魔气,她感受到了。
是该夸他是非分明,不会因为一人的过错牵连无辜;还是该夸他脾性如圣大度能容,即便她如此欺他骗他,他也不曾真的动怒呢?
唉~罢了,今后若他有需要,她尽力相助便是。
她现在可没时间想那么多。
第一天,她隐匿了气息,成功抵达魇毒林。
时隔三月,这里已经是物是人非,瞧不出个熟悉面孔了。
湛湛金光之下,被毒雾笼罩的金城大门紧闭,神芜幽行至门前,意料之中的发现门前多了数道陌生的禁制。
这是在防着她。
神芜幽冷冷的勾唇一笑,下一瞬掌心覆上,口中默念了几声,就见那层层难以破除的禁制瞬间溃散。攻破,轻而易举。
毕竟,这整座城,可都是她设计而出的。
“轰隆隆...”
城门大开,神芜幽踏着金光缓缓走入...
只不过,迎接她的可不是昔日那些友好感激的面庞,而是一幅幅惊恐失措举着武器上前一窝蜂围堵住她的陌生植妖。
她淡淡的观望一圈,随后满意一笑。
不错,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那位野心勃勃的族长已经成功的将这个老弱病残的避难所,变成了自己的王城。
“白薇在哪?”
她面容镇定从容,嘴角一直噙着抹冷然的笑意。
那漆黑如墨却又阴冷如刃的目光一寸一寸缓缓的在众妖身上扫过,直叫他们下意识的一个哆嗦,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凉意,连话都要说不出了:
“大、大、大胆!来着何、何人?报、报、报上——”
“神芜幽。”
她出声打断,嘴角的一抹笑意自信而从容,身姿凛然,周身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强的威压,将众妖压制的不能动弹。
“神、神芜幽是谁?”一个守卫颤着嗓音问道。
他们来此两月有余,可从未见过有谁能越过致命毒雾之后还能如此安然无恙,甚至强悍到直接强行破开守城禁制,破门而入。
“听大王提起过,是个叛叛叛...”
后面一个字,他是死活也不敢说出来了。
他的心中在不停的打颤,只祈求着那些前去汇报的守卫能够赶紧将大王请过来坐镇。
不过,他们显然要失望了。
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神芜幽抬眸一望,就看见一身绛紫衣裳的白薇在众妖的簇拥中缓缓走来。
那模样,那姿态,冷傲贵气,活像是一个手握大权的重臣权贵。
“大祭司!”见到白薇出现,那些心思不稳的妖族仿佛一个子就找到了主心骨,瞬间有了底气。
只不过,那模样冷傲,性情冷漠,宛若冰山雪莲的高贵大祭司却在见到神芜幽的一瞬间,微红了眼眶...
接着,大步的走来,目光带着惊喜与急切,直直就冲过来,在众妖惊愕的目光下,一把抱住了这个浑身煞气的入侵者——
“你可算回来了...”
听起来,有些委屈?
神芜幽可禁不住美人这般,于是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嗓音沉稳而宽慰:
“嗯,久等了。”
接下来,在她的诉说中,神芜幽点了点头,模样也愈加的欣慰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族长霸占她的成果据为已有,然后以此为名,大肆招揽植妖一族,且就在一个月前,他终于放心的坐拥一切,自立为王。
至于那些曾经被神芜幽所救的妖族...
要么是屈服于他,加入他的阵营,坐稳神芜幽是个叛徒的名头,联合抵制;要么就据理力争,然后被毒的半死不活的扔进了毒窟,自生自灭。
哦,对了,这个毒窟,就是那位狠毒的族长特地派人搜寻的天下制毒之物而打造的一处地牢,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所有不服管教的妖族,威慑其余心思不定的妖族。
至于白薇,凭借一身不俗的修为和毛遂自荐教导妖族小辈,她成功的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走到了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的位置。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她过得太苦,高傲如她,几次都无法忍受的想要离开魇毒林一了百了。
好在,她也是个信守承诺的妖,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按照神芜幽计划,一步步掌控了这里所有的妖族小辈,和近乎半数的妖族。
如今神芜幽回来了,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忍耐了。
有了大祭司的带路,那些瑟瑟发抖想阻拦却又不敢阻拦的守卫只得一个个的围在道路两侧,眼睁睁的看着那气息强横的‘叛徒’一步步走向王殿...
然后——
倏地“嘭!”的一声。
他们的王,毫无征兆的从王殿中被甩出,重重的坠落在地,几口殷红的鲜血彻底吓呆了众妖。
而那位惹不起的‘叛徒’呢?
她正双手负后,威风凛凛的伫立在王殿门口,一席张扬的红衣染红了众妖的眼。
她骤然施压,在威压的强力压制下,他们不过玄阶的修为只能瑟瑟发抖的丢兵弃甲,跪地臣服。
这是对于强者的敬畏,与恐惧。
胆颤心惊中,他们的耳边缓缓传来一道足以穿透心肺的威严嗓音——
“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王。
“一个月后,我将是整个妖族的王!”
她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下方跪着的妖族,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植妖,修为低下,且毫无作战经验,根本抵挡不住神芜幽的强势攻略。
在她的威严下,一声声颤抖的“参见大王”逐渐变得高昂而洪亮...
神芜幽来势汹汹,夺位的手段简单粗暴,狠辣无情。
在这样的第一印象下,众妖皆战战兢兢的俯首称臣,提紧了裤腰带万不敢有一丁点儿冒犯,唯恐也成了她的手下亡魂。
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原先对神芜幽只有恐惧的妖族渐渐发现了如今的大王似乎...似乎...
很...体贴?
第282章 整顿
真不怪他们有这种想法。
实在是成了王之后的神芜幽与第一天心狠手辣的模样相差甚远。
在这短短的十日之内,他们亲眼看到了新王的平易近人,不仅屈尊降贵的视察最贫苦破落的边境毒区,还尽心尽力的颁布许多政策改善情况。
对于一些老弱病残之辈,按照原先大王的方法,一般是抬去毒窟做了那些毒物的食粮;而新王可不一般,竟亲自带着一位八百年的珍贵人参精一一看病救治...
这还不算完。
白薇大祭司在教导小辈习得妖法之时,新王也会亲临,时不时的亲自做示范,改善白薇大祭司的教导方法,又提点了许多,令许多停滞不前的妖眼前一亮,心下对她更加敬佩不已。
对于内忧,在她凌厉风行的手段中,顽固派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新王似乎也只在这方面变得冷酷无情,令人望而生畏;
而对于外患,新王在视察周围的环境之后,竟大胆的变出能产出剧毒的迷迭花整整将王城向外扩张了足足三十里。
魇毒林终于有了一处广阔的演武场,这用于所有士兵的操练,和对于小辈的术法教导。
她颁布法令,令每一位植妖都享有一片自己的土地,并按照土地的培养程度对那片土地的管辖者论功行赏。
魇毒林原本的风气不好。新王沉思良久,终于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列出了数条军法。这下可终于将那些一心浑水摸鱼的妖族逼得造反。
不过,这正合她意。
经历一系列残酷严苛的大换血之后,如今的魇毒林将士,即便是刀刃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抖一下身子。
这短短的十日里,整个魇毒林忙忙碌碌,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可当十日过后,当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下来好好欣赏自己家园的变化,亲身体验到了乌烟瘴气的避难所变成了井然有序的王城之时,他们各个都扬起了笑脸,觉得一切都值了。
大祭司还是大祭司,白薇的身份并没有变。
唯一变得是,原先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大祭司如今变得温柔了许多。虽然...还是那么的严肃,那么的生人勿进...
但至少,他们也能时常有幸的看着大祭司由衷的笑容,和真切的急性子。
这不,大祭司又风风火火的直接冲进了王殿,对着正在伏案审批的神芜幽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之后,恭敬道:
“王上,帖子已经抵达,目前只有五份回帖,皆表示会按时到达。”
“嗯,不急。”
妖王大选,但凡是个妖族,肯定都会出席,只是态度的差别罢了。
神芜幽合上一份折子,接着又熟练了展开下一份,一目十行的认真看着。
见状,白薇继续道:“关膺胄已经抵达海天涯,游说事宜,希望很大。”
关膺胄,就是那个不幸在陆地上被人族捕捉,无颜再回鹰族的鹰妖。
“希望很大...”
神芜幽手下不停,继续挥舞着笔墨,头也不抬的道了一句:
“告诉他,若是此行不成,他也不必回来了。届时,本王亲自去。”
只是那时,她便不会再那么好说话了。
白薇明白她的意思,领命道:“是。”
随即,她又禀报道:“城门外,出现两只鬼族迟迟不肯离去,且他们自称是您的鬼奴。”
闻言,神芜幽笔尖一顿,然后勾唇一笑:“是,请他们过来吧。”
终于来了...
鬼师鬼将奉命一路收集各族的尸首,并在其心脏处放置一颗寄生种子,待诡谲绮丽的曼珠沙华盛开在心口的那一刻,就将这些尸体和已经归顺的魂体安置在魇毒林地下。
整整十一日过去,他们终于完成任务,前来复命。
“主人,当下现存人族尸体三千,妖族尸体五千,鬼族魂体五百。皆安置于魇毒林地下。”
“好。”神芜幽满意一笑,接着手腕一转,掌心瞬间出现一块诡谲骇人的妖纹令牌。
“这是行尸令,我会交给你们操控之法,今后的一个月,你们要一直待在地下操练尸军,直至可随意控制这八千尸军。”
行尸令是利用她的精神力所制,可远程操控被寄生种子寄生的死物。
她在教导他们之时,也会一次次的耗尽了精神力,进而一步步的扩大精神力,强盛精神力。
此话一出,两鬼皆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皆抱拳跪地,声音洪亮道:“是!”
“另外...”她忽地看向鬼师,如今他已经完全消化了前世的记忆,身为军师,头脑自然不会差。
于是,她吩咐道:“鬼师,你只有两日的学习时间,两日之后,我要你带领这五百魂体前去鬼族领地提升修为。一个月的时间,务必将全员提升至地阶五重,上不封顶。”
“是,鬼师领命!”
这是对他的重用,他只觉得自己枯朽已久的心脏似乎都活络了起来,浑身充满了热血。
不过鬼王也不是好惹的。
她这般让人擅闯他的领地,也是不妥。
于是,两日之后,神芜幽带着鬼师和一众鬼军一齐到达了怪石嶙峋的阴森鬼屿。
在她的吩咐下,鬼师带领着一众鬼军停留在落雁山脉脚下,冒充着鬼族之人与人族激烈对战,磨砺修为,提升实力。
而神芜幽则单枪匹马上了鬼屿。
她早就心有防备,所以在半只脚刚踏入鬼王殿境内的一瞬间,已经做好了被掐的准备。
鬼王也是不负所望,直接一团黑雾瞬间侵袭而来,阴冷渗人的五指猛然掐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然后骤然发力——
“你还敢来?!”
他眸含暴怒,嗓音阴恻恻的夹杂着近乎实质的杀意。
只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下杀手。
神芜幽没激烈反抗,缓了缓这种即将窒息而死的感觉之后,抬起一只手,戳了戳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尽力清晰的说道:
“再不松开,我就真的死了...”
闻言,阎浮罗一阵咬牙,手下又用了几分力道,直至空气中传来骨骼断裂的“咔嚓”声,才蓦地松开一甩——
“嘭!”
nnd...
神芜幽暗骂一句,然后顺势瘫在地上趟了一会儿,等到脖颈的伤痕完全自愈好了之后,才抬手一边抚着脖子,一边痛呼的缓缓起身:
“鬼王大人下手可真狠,早知我就不来了。”
有沉渊木的帮助,她伤势自愈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如今这般足以致命的扭断脖子也只需几分钟便可恢复如初。
只是,她仍旧露出一副伤势未愈的模样,闷闷的嘟囔道:
第283章 暴露
“我自知嫁祸这招对鬼王你不厚道,可那还不是为了确保我的安全,让我能安心的修炼,提升修为吗?若是我真的被整个天下追捕,鬼王大人你又如何能从天下人手中抢回我?”
“再说,我这不是连忙带着人赶来相助了吗?”
神芜幽指指下面的山脉,说到:“下面特地寻的五百魂体,正在为鬼王分忧呐。”
“为本王分忧?”他嗤笑一声,高傲道,“笑话,区区人族,本王又有何惧?!”
这话说的,好似这些天被人族烦扰的人不是他一样。
神芜幽懒得跟他较真,心中默默翻了个眼白,面上却是一副真诚的模样,继续委屈道:
“鬼王实力不俗,自然不会畏惧,可我这区区花妖,却是承受不住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谁抓了去,杀了吃了,修为不到起死回生的能力,那冰室那位又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眼看阎浮罗目光一凛又要动手,神芜幽赶紧闪了个身,亲眼看着方才她身处的地方被生生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不由得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艾玛,真是连提都不能提啊...
但不提的话,万一这疯子忽然怒气上头,直接把她崩了怎么办?
她收回目光,吐了口气,从储物戒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扔给他:
“喏,如今我已达地阶,试试血里还有没有毒。”
阎浮罗当然不会推迟,直接将瓷瓶扔给一个缓缓从黑暗中现身的鬼族,后者仰头一口饮尽,然后紧紧的待在原地,等候着鬼王下一步的指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里安静的诡异...
倏地,阎浮罗一把抓过那个待命的鬼族,眯着眼睛再次细细查看了番,随后仰头大笑几声,嗓音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哈哈哈哈终于!终于啊!”
下一瞬,他蓦地转头,如血月般的赤瞳阴翳又兴奋的紧紧的盯着神芜幽,大步朝她走来。
而神芜幽早就做好了准备,抬手护住了自己可怜的脖子,立刻出声道:“别,我自己走,不劳鬼王动手。”
开玩笑,这一次再被掐,估计就真的能被他掐死!
见状,阎浮罗冷哼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也就没有跟她计较,一甩身后残破不堪的黑色披风,脚步急切的朝着冰室走去。
神芜幽默默的跟了上去,一声不吭,乖顺的不像话。
没办法,总不能一直吊着人家不给点好处吧?
如今她显露出的修为是地阶二重,若是这样还没能让她的毒素发生太大变化,指不定那糟心的鬼王会不会一气之下弄死她...
神芜幽察觉到了那股渗人的阴寒,冻得通红的指尖赶紧抓着兔毛斗篷又紧了紧。
这里还真是半分未变,被偌大的冰窟没有丝毫削减,寒气阵阵的冰床上那位瞧不出模样的女子已久安详的躺在上面,还有那冻在墙里的活死人...
都是些妙龄少女,怎的就如此不幸的遭遇这种荒唐事...
唉...
对于此,她只得惋惜的叹声气。
那些都是被抽离灵魂的躯壳,灵魂已然烟消云散,她又怎么救得了?
“阿苑,我终于...”
阎浮罗这般虔诚的握着冰床上那只枯黄脱水的手,血红的双眸里压抑着隐秘的情愫。他紫黑色的薄唇上下张合,却激动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这一幕,神芜幽真心觉得不能打扰。
但怎奈...他们的生死之恋,需要的是她的心脏祭献。
倏地,神芜幽后脊一凉,抬眸一看就看到阎浮罗那副杀气十足的模样。天阶的威压骤然施下,神芜幽心中不显,但面上却是一僵。
“鬼族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但这位...嗯,阿苑小姐,就不一定了。”
她琢磨着用最轻缓的语气试探着,直至看见阎浮罗虔诚的目光一顿,才继续道:
“为防万一,不若先试一试?”
阎浮罗果真是听了进去,尽管心中急切不已,却还是强忍着动手的冲动,点了点头。
于是,她上前,一手变化出血红锋利的匕首,一手伸出,对着白皙如玉的手腕利落一划,霎时鲜血溢出,滴落在女尸脱水发黄的唇瓣上...
滴答、滴答、滴答...
随着温热的血液渐渐流入,那被唤做阿苑的女尸缓缓也变了模样——
松弛褶皱的皮肤渐渐变得平滑有弹性,枯黄脱水的肤色也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恢复光泽...
很显然,她的血液是有效的。
但正当阎浮罗惊喜不已的想要直接动手杀了神芜幽剖心之时,却见阿苑本来缓缓恢复的唇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紫发黑...
“你做了什么?!”
阎浮罗当即一个掌风将神芜幽甩开,浑身杀意毕露,那悬于掌心的黑色死气蓄势待发,像是下一刻就要直冲她的面门!
神芜幽顺势收回了手,指间一抹,手腕的伤痕便恢复如初了。
她面色苍白,额间隐隐伸出冷汗,但神情却始终从容,直直的望着他道:
“我事先说过的,鬼族受得了我的毒,可她的身子不一定。若非我先用血液一试,她心中就已经因为你的鲁莽死无全尸了!”
闻言,阎浮罗猩红的赤瞳倏地闪烁一瞬,紧接着几个大步上前,冰冷阴寒的手掌毫无征兆的扼制住她的脖颈,睥睨着双眸,居高临下的死死盯着她——
“你在骗本王!”
他声音是极其的肯定。
但神芜幽更加倾向于他这是在诈她,不然,为什么要用【挚诚真言】?
回想起之前几次,她也有种口不对心的嘴瓢,不过那时她并不知道有霸王技这回事,只当是自己意志薄弱了些,大脑追不住嘴巴罢了。
而这次,她有所防范,自然不会撞枪口上。
她眼神有些涣散呆滞,机械般的启唇道:“没有。”
骗,是肯定骗过了,只不过不是现在,不是刚刚,而是以前。
他又问:“为什么毒素没有减轻?”
她张张嘴,简言意骇:“因为修为不够。”
他眉头一皱,眼神不善道:“需要何种修为?”
她诚实道:“不知。”
“......”
他眉头拧得更深了,血色的赤瞳微动,倏而,他眯起了眼睛,嗓音沉沉道:
“你如今是何种修为?”
此话一出,神芜幽顿时心中一骇,大脑飞速转动却不及嘴巴乖乖出声:
“地阶八重。”
她的真实修为,就这般暴露了!
糟了!
她瞳孔一缩,下一瞬就倏地感到脖颈处的手指骤然收紧,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降临,与之相伴的还有熟悉的“咔嚓”声。
第284章 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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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化形
这殿内的鬼族都是各族死后的魂体所化,生前修为不低,死后又有鬼王的加持,离天阶也仅有一步之遥了。
只不过卡在天阶三重已久的鬼王又怎么可能叫他们真正的达到天阶,成为一个隐藏的祸患?
不过这般修为的鬼族在他看来也足以钳制神芜幽,当个合格的眼睛。
所以神芜幽开口之后,他渗人的赤瞳轻轻扫过那侍卫一眼,然后对方就自觉的站到了神芜幽身边。
这双眼睛,还要给鬼王传递信息。
所以神芜幽并未对他做什么,不过是将他领回魇毒林之后,种上寄生种子,动用精神控制给囚禁了起来罢了。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只是希望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鬼王不要打扰罢了。
魇毒林在一众植妖的努力下,加之正巧冬去春来,又是气候温暖湿润的南方,周围植被猛涨。原先因为毒雾而光秃秃不见生机的土地早已草长莺飞郁郁葱葱了。
这些都不是普通的植物,而是经过植妖们淬炼的灵植。直直看上去倒是与寻常的植被没什么差别,可一旦被操控起来,那整片整片的森林密布,威力还真是不可小觑。
相应的,在这些灵气十足的植被环绕下,各妖族的修为也提升很快。在魇毒林的各处,日日可见席地而坐的修习者,沐浴着日月精华,吸纳着天地灵气。
演武场内,初习战法的妖族小辈也有所小成,一个个精神百倍,动力十足的模样。
相比如他们的惬意安稳,稳中求进,在毒窟里待了快半个月的萝卜头早已思绪忙乱,任由头顶的翠绿缨子不断生长,逐渐掩埋了整个毒窟。
当神芜幽带着刚刚苏醒的花花来看它的时候,就在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绿色植被中迷失了方向。
【萝卜头,你还好吗?】
她寻不见人,只得用神识联系道。
而对方也很快的给予了回复,覆盖了整个毒窟的绿缨迅速回收缩进了毒窟,露出那被萝卜头改造之后的毒窟入口。
怀中一脸茫然的花花呆呆的歪着脑袋,一会抬头看看神芜幽,一会又好奇的看着那个黑漆漆布满绿苔的洞窟,殷红的触角有些局促无措。
“乖,它好着呢。”
神芜幽抬手,抚了抚花花的发顶,满眼慈爱。
她本以为她已经够低调了,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花灵竟然能够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觉的情况下,生生沉睡了数月,最大限度的吸收转化她的妖气,将自己的修为直直提升到了地阶。
且,还不知跟谁学得,竟然自己将原本曼珠沙华模样的身躯幻化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孩,看着模样约有个一两岁,正是惹人爱的可爱年岁。
神芜幽没忍住,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逗了逗她。
这直接的后果就是,花花尚不稳定的化形直接破开一个口子,乌黑柔顺的发丝徒然变红,活像个红发魔女。
“噗嗤~”
神芜幽没忍住,笑了一声。
然后那窝在她怀里的花花就忽地嘟起了嘴,一副生气的模样,在她怀里转啊转啊,最终换个姿势,以笔直傲气的脊梁和圆嘟嘟的小屁股对着她。
她红嫩的尚未完全化形的小触角交叉抱胸,圆乎乎的小脸傲气的仰着,就差在身上写下‘我生气啦’四个大字。
“对不起啊,麻麻不是故意的~”
小孩子脾气倒是臭得很,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神芜幽道了歉,却不见对方笔直的背影有任何的动静。
而就在这时,捣鼓完毒药的萝卜头终于缓缓出现,神芜幽看着那从毒窟中出现的稚嫩少年,眼神逐渐震惊,惊得目瞪口呆——
“你也化形了?”
她记得听他说过,人参精生命力太久,相应的,化形的年岁也会有所延后,而对于萝卜头来说,他感知到的化形时间应该在一千岁左右。
而今,他才不过八百多岁!
只瞧那约莫五六岁的绿发少年迈着僵硬的步子走来,一双绿意盎然的碧绿色双眸里满是骄傲——
“哼,就那些毒物,不过如此!小爷不过略试几番,就成功制成了普天之下难得的奇毒圣药!”
略试几番...
神芜幽表示不敢苟同。
就冲着她刚来时看到的那些铺天盖地的绿缨和此刻他浑身所表现的怪异,她就可以断定,这半个月来,他定是从未闲过,一直反复琢磨专研,且...
“你又在拿自己试药?!”
神芜幽此刻的表情有些严厉,吓得萝卜头头顶骄傲的呆毛顿时一萎,碧绿色又圆又大的双眸委委屈屈的小声说道:
“那,我不是看你一直在忙嘛...”
她要忙的是整顿王城,改善魇毒林。而相比之下,他的要求就显得太过轻微了。
且药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哪能让她亲自动手?
神芜幽看着他这般模样,就能猜测个大概。顿时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清凉柔顺的发顶:
“我们签订的虽是主仆契约,可在我眼里,一直是那你们当做好友的。你们的事,哪有什么轻重缓急,与我而言,皆是大事。
“且我虽在忙碌,传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
神芜幽双眸眺望着远方,望见一派葱翠盎然,嘴角隐隐挂上了一抹薄凉的笑意:
“月昙他们就要来了。如今半月已过,人族流言四起,各阶层的阴谋诡计,恩怨情仇,皆暴露在阳光之下...
“人心惶惶,争端四起,内乱不断,有人家破人亡,有人食不果腹,有人饿殍成尸...自有愿意成为药人的人。”
“夜月昙?琉仙苑的那个?”萝卜头摸着下巴细细回想了下...
同位花妖,肯定有共同话题,又生的貌美,最重要的是,还只对芜幽一个人温声细语...
唉嘿,有戏!
他想入非非,面上也带了丝不正常的笑意。
神芜幽就这么看着他稚嫩懵懂的脸上渐渐露出猥琐大叔的笑容,嘴角轻抽了两下:
“你在想什么?”
“我没、咳、就是觉得...呃,月昙公子来了之后,琉仙阁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忽然惊醒过来,邃又认真道:“要弃了它吗?这可是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
第286章 你当如何
“妖族一旦强盛,人族必定会有所动作。届时,仍滞留在人族的妖必定受难。”
她想过坚持琉仙苑的存在,毕竟那是她最庞大且是最有效深入人族的信息网。
但是不行。
那里的同族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过了几天舒适日子,她可不能拿他们冒险。
想到此,她确实也应该联系联系他了。
“喏,接着。”她将怀里正兴奋着扑棱着小手的花花扔了过去。
于是,正在思考问题的萝卜头就倏地感到眼前一黑,接着脸上就被一个白里透红的粉团子糊了一脸。
“这是——花花?你醒啦?”
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扯,待视线清明之后才突然察觉到这股熟悉的气息。不过小粉团子可娇气得很,这么用手一抓,她就一副委委屈屈的要哭模样
“哎,别哭,花花不哭...”
他惊得手忙脚乱,看着花花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时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想求救的看向神芜幽,却发现对方已经不见人影了。
而此时的神芜幽,正在王殿内与夜月昙商谈事宜。
玉牌虚影中的背影仍是宛若蓬莱仙境般的琉仙苑,许久不见,其中装潢更加的奢华高贵了。
夜月昙说,顶替妖族的人族刚刚找全,第一批前往魇毒林的妖族不日便会抵达,由刹影楼的杀手护送。第二批妖族将于今晚出发。
不过,他也不想就这般放弃琉仙苑,所以打算留下来培养几个值得托付的心腹。
“这样做,你会很危险。”神芜幽并不赞同。
刹影楼的杀手们终究只是武修,在人族对付人可以,但若是在植被茂盛的野外,植妖明显占优势。这样一来,可以绝了他们不好的心思。
但如果一群杀手只护送一个植妖的话,势单力薄,结果就很难说了。
她想了想,随后建议道:“你若喜欢,来这之后,可以在妖族边境开设几个。”
“边境...”夜月昙稍一思量,便惊喜的点头道,“也是,曼珠沙华将会是极好的噱头,届时酒楼食馆必定火爆!”
莫名其妙就被卖了的神芜幽:......?
“月昙,你还真是相信我啊...”她扶额道。
“对了,妖媚。”他忽地唤道,“你的朋友们来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跟花容压个价,就算不能费用全免,也得打个折扣。”
主角团如今的钱可不多,按照如今琉仙苑的消费,可真得大出血了。
“好。”这事他熟。
“对了,他们身边是不是有个跟我气息一模一样的替身?”那个周边小姐姐她着实搞不明白,不如让月昙看看好了。
“替身?我并未注意,也不曾与他们碰面...”
他先是摇摇头,紧接着又忽地一顿,拧眉道:“等等,我应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罂粟出现过,但是当我发觉之时,又忽地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不管她。”神芜幽道,“她会自己蹦出来的。”
罂粟野心不小,又知道不少她的事情,肯定会利用这个谋个好前程,帮着别人对付她。而能让罂粟臣服的,必定本事不少,哪能这么容易让他们找到?
“先过来吧,再有半月,妖族各部落的代表就要来了。”
“好。”
妖王擂正式开始的前三日,一些路途遥远的妖族已经到了。
妖王大选,是关乎妖族的命运大事,他们担心迟了,就提前出发。比如远在北方的雪枭一族,雪狐一族,雪鼬一族;东方的啮虎一族,纹豹一族...
不过,想来是这些都是体格威猛崇尚强者的种族,所以他们在见到魇毒林内一众瘦弱植妖的第一动作就是冷嗤一声,嘲笑神芜幽自不量力。
而当事人神芜幽却并无反应,只是无所谓的笑笑,然后得体的吩咐手下将他们各自带到相应的房屋,好酒好菜供着,并无任何不妥。
在她这般得体的照顾下,众妖虽有心搞事,却也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各个偃旗息鼓,只等她败落之际再一齐嘲讽。
特别是与她有过一段血债的雪鼬一族,那眼神,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神芜幽给生吞活剥了。
“花妖神芜幽?”忽地一道清冷却不寒人的嗓音缓缓洒下。
神芜幽抬眸,只见天上尽有纷纷雪花散落,空气微冷。
“雪枭女王,久闻大名。”
她一回头,就看见一位浑身雪羽气质冷傲眉目温和的贵气女子。她浑身冷气环绕,行走间,周围片片雪花飞舞,好不美艳。
对方如鹰般锐利的双眸此刻却温润若水,丝毫不觉得刺人,带了些清高的慈悲。
她缓缓走近,身后洁白美丽的羽翼缓缓收起,一双银色双眸没有丝毫攻击力的静静的看着神芜幽,启唇间,丝丝冷气化作白雾溢出。
她道:“你很有胆量。”
神芜幽进来听了许多这样的话,只不过不同的是,面前这位却只是淡淡的诉说着一个事实,没有丝毫的贬低不屑之意。
于是,她微微一笑,做足了身为晚辈的礼节:
“女王见多识广,自然听闻过那道千年的传说。晚辈如此,也是逼不得已,自保而已。”
闻言,雪枭女王轻轻叹息了一声,双眸望向远方的一片苍翠,似在回忆着什么遥远的事情:
“说来,本王也活了近千年。上一株曼殊沙华销声匿迹之后,本王才刚出世不久,记忆并不怎么清晰,却也隐隐记得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就传说而言,确实不是什么好事。”神芜幽淡淡的笑着,面容从容的好似说的不是她一般。
“你要知道,你此番动作,会引来杀身之祸。”
“生又何妨,死又何惧?与我而言,现下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况且...”
神芜幽嘴角含笑,眉眼微弯,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看着她道,
“况且,我也不一定会死,不是吗?”
见她如此,雪枭女王略微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她无懈可击的淡笑,竟也微微勾起了嘴角,清冽道:
“妖族分裂了千年之久,确实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雪枭女王会如何做呢?”神芜幽直言问道。对于这种活了近千年的老前辈,她那点招数就不献丑了。
“如何做啊...”
她长叹了一声,望着远方的美景,像是不经意间的自言自语:
“本王对此并不在意,只要我雪枭一族无恙,其余的,又与本王何干?
“只不过若是出了位天命妖王,那么本王与各路自封为王的王,可就得被剥夺称谓了。”
第287章 妖王擂
“所以雪枭女王的意思是?”
神芜幽听着她如此低喃,似惆怅又似解脱,明明说着如此不甘的话语,可那面上却无半点介怀。
一时间,她也不确定了。
“她的意思是,终于可以换个称谓了,当了千年的王,如今当当族长倒也不错。”
忽地一道调侃的声音传来。
神芜幽闻声望去,却见许久未见的狐族兰激与猫族京墨正相伴而来,两妖一妖一把折扇,不疾不徐的轻轻扇着,看起来倒是俊雅如润。
“女王。”他们二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只是瞧他们眼中的惬意欢愉,应当不是初次见面。
雪枭女王缓缓回了一礼,面上却有些兴致恹恹的摆手道:“本王闭关数百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位有趣的人,却被两位打搅了个干净。”
神芜幽在旁边听着,笑容逐渐龟裂...
所以,这位女王是故意的?逗弄她玩的?
兰激扶扇笑得温雅,倏地一声将扇子合上,指着神芜幽道:“这不是怕女王不了解,惹了芜幽不快吗?”
接着,他乐呵呵的凑上前,以扇掩唇,光明正大的低语道:
“女王有所不知,这位神芜幽啊,别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纯良模样,要真是下起手来,可狠着呢!”
神芜幽渐渐捏紧了拳头,快要维持不住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
这些人,故意的吧?
但既然他如此说了,她要是不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他的如此了解!
于是——
“呃嘶...痛痛痛...错了,本王知错行不行...”
兰激瞬间捂着心脏,一副将要疼昏过去的模样,还趁机将那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显露出来,‘无意’的靠在雪枭女王的肩上。
只微微用了一点力想要教训一下对方的神芜幽:......
她看着对面无耻的一幕,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再看向一旁一副习以为常的京墨,他那副没羞没臊的姨妈笑,真的很欠揍啊喂!
这兰激,该不会是被京墨带坏的吧?!
神芜幽一阵恶寒的收回了手,一脸嫌弃的望着接着心痛将洁白柔软的狐狸耳朵和偌大柔顺的狐狸尾巴变出来求安慰的兰激。
雪枭女王倒是没什么反应,伸手推了推他靠过去的脑袋,见推不动,便顺势在他毛茸茸的耳朵上小小的摸了把。
嗯,手感不错。
“......”
神芜幽觉得,这俩一定有事儿!
“二位倒也不必如此旁若无人。”
她面无表情道,心中甚至开始怀疑这两位,不,这三位,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了。
“见笑了。”雪枭女王轻轻一笑,顿时如一缕清风拂过雪山,惊艳了沉睡的雪莲。
她回到刚才的话题,继续道:“本王与兰激一样,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期盼妖王的诞生,期盼未来妖族的走向。”
“但...我们并不会帮你。”
她如此说道,眸光指向远处的擂台符纹,解释道:
“妖王擂,一旦打雷开始,结界生成,便任何人都不能干预,强行干预者,会遭天罚。”
“我明白。”神芜幽对此并不在意。
既然是打擂,自然是不能被干预的,此举没有任何不妥。
“既如此,你选择哪种形式?”雪枭女王问道。
妖王擂,凡是妖族皆可参与,而对手,却只有守擂者(发起者)一人。也就是说,如果众妖愿意,他们甚至可以几百人、几千人、乃至整个妖族一起围殴神芜幽一人。
即便是选择一对一的车轮战,对于神芜幽来说,也是极为的不公平。到最后,因为力竭而被活活耗死的都有。
神芜幽垂眸微微一笑,然后抬眸,清晰明了的一字一句道:
“我选择,团战。”
于是,三日后——
画满符纹的擂台中央,神芜幽一身红衣妖冶,身姿凛然的登上擂台,如墨般的双眸一一扫过下方鱼贯而入的打擂者,嘴角隐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好啊...
人,越多越好...
说是擂台,其中并没有台上,因为需要的场地太大,为保证足够的活动空间,就将繁复古远的符纹画在了一片足够大的空地上。
妖族的打擂,很原始,很简单,也很血腥。
上台者可以携带任何武器,使用任何招数,没有规则限制。
从开始到结束,符纹升起的结界中只许出不许进,里面的妖,要么胜出,成为妖王;要么退出,对妖王俯首称臣;要么被打死,成为妖王擂祭台的养分。
因为神芜幽是最羸弱的花妖出身,所以给足了众妖登擂的勇气,各个信心爆棚的登上了台,然后一致划破指间放血。
一滴滴血滴滴落符纹,汇聚成蜿蜒的血流顺着纹络的印记缓缓流淌...
暗黑色的纹络瞬间像是被激活了一般,顿时发出一阵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一道血色结界缓缓从符纹的边缘升起,汇聚成了一个血色圆顶,继而又缓缓失了色彩,变得透明,隐匿在空气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众妖都明白,血祭成,结界开,擂台便开始了!
神芜幽一席红裙飘扬,绝艳面容绝艳妖冶,静静的望着对面的人山人海,嘴角却和善的挂着一抹叫人看不透的笑意。
只是她两手空空,加之又是妖族公认的最弱最没有威胁力的花妖,所以看他们看来,神芜幽就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以为这妖王擂是她想打就能打的。
是以,他们只冷嗤一声,并不在意。
于是当擂台红光泛起,表示打雷开始之时,他们密密麻麻的一群妖就自己先斗了起来。
而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神芜幽就这般静静的看着他们凶残的厮杀,相比之下,她孤零零的,周围空旷的很。
她觉得她此刻就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从容而淡定看着对面的一出大戏。
“噗——”
一个鸟妖的翅膀被血淋淋的撕开,吐出一口血后猛烈的摔在地上。
“嗷——”
一个虎妖一把扯掉了狼妖的尾巴,却被对方反手咬住了脖子,一命呜呼。
“嘭——!”
不知是谁的流星锤,重重的击碎了豹妖的双刀,然后直冲面门,白花花搀着血迹的脑花淌了一地...
第288章 欲罢不能
嗯,很残暴。
神芜幽看得乏了,只是自从她吃下上任曼珠沙华妖的心脏碎片,她对血腥味就一直很敏感,所以闻着闻着,心中就忽地起了一种嗜血的冲动。
她紧握着双手,咬紧了下唇,克制着心中的那股欲望。
还没到时间...
她这样告诉自己。
对面的厮杀凶狠残暴,如今已经倒下了一半,退出了三分一,剩下的约莫一百妖里,都是各中姣楚,不遑多让。
估摸,还需要一段时间。
她转移注意力,将目光移向了场外,那些没有上台选择观战的妖族正一个个聚精会神的盯着对面的厮杀混战,他们甚至比当事人都要激动,喧闹声很杂,很乱,很激昂。
哦,他们渐渐停下来了。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在移动,缓缓看向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神芜幽。那些眼神里,似乎有很清晰的幸灾乐祸,和笃定的大局已定。
不过可惜了,得叫他们失望了。
神芜幽放下了掩住鼻子的手,这血腥味引起的冲动和欲望,在一定程度上能叫她实力大增,如同兴奋剂一般。
她如墨般的双眸缓缓转过,在触及对面那一地的血海尸首之时,暗暗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她抬眸,看向那最终的胜利者——
身形高大威猛,面上獠牙暴起闪着湛湛寒光,手中的重斧上还泠泠的滴落着未干的血迹,肌肉有型的凸起,行走间,一股浴血沙场的骇人戾气随之而来。
啮虎一族的虎王,应当是等待这一刻,等待多时了。
“可用歇歇?”
她看他一直喘气,就连哈出的气息都裹挟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少废话,受死吧!”他眸光一厉,提起千斤重的斧头就朝她狠狠砸下——
“嘭——!”
地面裂开了一条深深的沟壑,神芜幽轻松的脚尖一点,往后一跃,然后有些心疼的看着那上面死去的花草。
唉,都是时间啊...
鲜红的大红裙摆迎风飘扬,刺激着对方狂暴激战。
“吼——!”他仰天怒吼一声,双斧摩擦间滋出耀眼的火花。
他充分利用了虎族的长处,力大,威猛,又早早训练出了迅捷。平心而论,很厉害。
但,弱点也很明显。
神芜幽甚至并未召出天怒弓,只是口中默念了一道诀,四周猛然乍起的疯狂藤蔓就将他的四肢死死缠住,扯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大字型。
“你认输吗?”
妖族数量本就不多,如今大能者又死了不少,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想再杀生了。
只可惜,对方却以为她在嘲讽,当即暴怒的一脚踢飞两柄重斧,一柄裹挟着滔天的杀意旋转而来;一柄直直割断了束缚着他一双手脚的坚韧藤蔓。
神芜幽敏捷的躲开重斧,回眸一看,就见那寒光凛凛的斧头直直砍向了妖王擂的结界,接着一阵沉沉的嗡鸣声响起,那透明的结界似乎有了一丝小裂缝,但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初。
真厉害。
神芜幽由衷的夸赞道。
毕竟这结界,可是天的力量啊...
她收回目光,忽见眼前一道凌厉的利刃袭来,就在那利刃将要到达她的面门,将她活生生劈成两半之时——
“嘭!”
她右手红光一闪,散发着神圣气息和妖气气息的神器天怒瞬间一挥,锋利的翼刃直接削断了对方的重剑!
是,重剑。
也不知这是什么天赋异能,这眼间,这位气势骇人的虎王就分裂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虎王,手中武器也尽不相同。
不过比起那两柄堪比神器的重斧,其余的武器太过平凡,一击就碎。
一对一,变成了一对四。
台下先是一阵明显的吸气声,然后就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神芜幽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弥漫着血腥味的空气吸入胸腔,瞬间,她的双眸由黑转红,额间妖异的曼珠沙华妖印也更加的诡谲刺目。
她殷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眸光似有兴奋,但更多的是压抑。
她觉得,她可以小小的疯一把了。
于是,顷刻间,结界之内的所有植被皆被妖气侵染,疯狂暴涨,锋利的叶片挥舞间就直接切割了一个分裂而出的虎王。
同一时间,飘柔的蒲公英浑身闪烁着阴寒的冷光,以迅捷到只能看到一丝残影的速度直直将两个分裂而出的虎王刺成了马蜂窝,皆倒地消散,再无影迹。
事发突然,台下人似乎都没怎么看清神芜幽出手,就见台上三个虎王已经烟消云散。
顿时,全场一片哑然。
虎王的心智自然不是他们可比的,短暂的惊愕一瞬后,再次浑身一抖,偌大的场地上,便瞬间出现了几十个一模一样的虎王。
他们皆身形威猛,就连浑身的气息都是一模一样的叫人难以分辨。
其实对于神芜幽而言,这种分身术法最为无用。
因为无论对方分了多少个身,有多难以辨别,她的寄生种子也不会认错。
没错,就在他们一开始混乱厮杀的时候,她的寄生花粉就已经随着他们的呼吸间流入了他们的肺腑,种在了他们的体内。
所以,只要她催动寄生种子爆发,在场的所有妖族,无论修为高低,无论实力强弱,皆可瞬间暴毙,成为她的尸体傀儡。
不过,她并不想这么做,至少暂时不想。
因为...
爽啊...太爽了!
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穿梭在一群血肉之躯之中,尽情的挥洒着汗水,身姿摇曳间,裙摆飞舞间,皆是一片鲜血淋漓。
啊~
这腥甜诱人的味道啊...
真是叫她欲罢不能。
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呢...
杀死这些分身的一瞬间,她发觉她可以汲取这些分身的修为纳为已用!
分身并非生灵,所以她也不算食言。
而在分身消亡只在一瞬间,除了她自己,旁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好极,真是好极了!
“分!继续分!”
她锋利的翼刃直指虎王的脖颈,那暴起的青筋之内,正在汩汩流淌着美味的鲜血呢...
神芜幽不由得舔了舔唇,空咽了一声,那双骇人的血红双眸里,正倒映着虎王惊颤不已的震惊模样。
寒意森森的利刃离他脖颈不过分毫,他不明白她的用意,明明可以一举杀了他成王,却似乎在控制着压抑着她自己,不要杀他。
他紧缩的竖眸里闪过一瞬的惊疑,随后若有所思的在她的指示下,又分出了一百个分身。
密密麻麻的虎王缓缓走来,围堵着一脸兴奋张扬的神芜幽,紧接着就在虎王本体讶然的目光中,那动动手就能取了自己性命的寒刃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自己的脖颈。
而那翼刃的主人,正激动的握着一把同样诡异张扬的神器,冲进了虎王群里,大肆杀伐...
第289章 天罚
“咕嘟~”
虎王惊疑未定的缓缓起身,一双琥珀色的竖眸望着前方血腥残暴的一幕,不由得咽了声口水。
他是想做妖王的,两百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
这分身的绝技更是他苦练百年的最成功的结果。
每一个分身的实力都最大化的达到他本身九成的功力,更别说,这陆陆续续,他已经放出了足足两百个分身了...
这是他的杀招,他的最大底牌。
但如今,看着对面那道张扬恣意的身影,他竟诡异的觉得他的底牌杀招竟成了对方练手的工具?
他眸色微暗,久久的站在台上,沉默不语...
而台下的观众,更是瞠目结舌的震惊不已。
莫说两百个虎王,就是一个,他们都打不过,更别说如今这般恣意游走了。
这花妖,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起初见她跟个鹌鹑似的静静的待着不动,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她这个怕了,被吓傻了,浑身僵硬的不敢上前对战了。
所以,他们嗤之以鼻,只当她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当个透明人便罢。
可如今,那台上厮杀迅猛,接连屠戮了两百个虎王的分身后依旧活力无限,甚至面上还带了抹不够尽兴的嗜血笑意...
这,当真是可怖!
明明是羸弱不堪的花妖,怎么就如此骇人?
莫非,是那传说...
“分!继续分!”
台上凌厉的嗓音夹杂着满足的愉悦,锋利的翼刃再次指向站在一旁,一脸怅然的虎王。
“没有了,本王...败了。”
他如此艰难的开口道。足足两百多年的努力与心血,却在这一刻却无情的击溃。
没人能知晓他此刻的心情,他依旧高大威猛,依旧气势骇人,只是那紧握的双拳,却缓缓失去了力道,松了下来...
“你要认输?”
神芜幽眼眸一眯,抬手间,天怒弓那锋利的翼刃划破了他坚硬粗糙的脖颈,鲜红的血迹缓缓流淌而下。
她没下死手,只是不情愿的胁迫他罢了。
对方沉默不语,默默的等待着她的审判。
自他登上这妖王擂之时,他就做好了成为妖族之王的准备,自然的,也做好了有朝一日被人杀死的准备。
如果对方是她的话,这个强悍的花妖,他想,也算不枉他一族之王的身份。
只可惜,神芜幽可没有那个意思。
见他当真没了战意,神芜幽利落的收回了手,“唰”的一声,翼刃远离了他的命脉。
她赢得了最终的胜利,只是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高兴。
她垂眸,有些失望,有些怅然,嘴里似乎还在低低的呢喃着:
“不够...不够...还不够...”
倏地——
“唰!”
寒芒再次抵在了他的脖颈,他缓缓抬眸,就见面前的妖冶美艳的女子意犹未尽的盯着他,狠狠道:
“你,陪我打。”
她殷红渗人的双眸像是沁入了血色,妖异非常,令人生畏。
他动了动嘴,尖锐的竖眸渐渐放松,变得圆润。
他道:“本...我没有实力与王上一战。”
她赢了,理应成王。
而妖王,从来只有一位。所以,按规矩,他应自觉退居族长之称。
“你——...下去!”
她握了握了手中的天怒弓,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但理智还是将它死死压下,然后她松开了手,转过身,压抑着说了这么一句。
“还有谁...还有谁能...还有谁敢与本王一战?”
她血色的双眸一一扫过台下的众妖,清晰凌厉的嗓音足以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结界之内,只许出不许进,既如此,她不如出去了再找人战一场。
只是脚步刚一动,四周的结界就倏地一动异动,阵阵嗡鸣缓缓溢开,那血色的繁复纹印竟挣脱了地面缓缓升起...
随着结界向上,直至那血色的纹络将台上唯一的站着的神芜幽团团围住。
“这是——天选?!”
台下有妖惊异出声。
不过也有许多妖族同神芜幽一样,皆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多疑伸着脖子瞪大眼珠保持凝望的妖族不在少数。
“天选...”
神芜幽听到他们的惊异声,也缓缓默念了遍。
手中红光一闪,天怒弓被收回储物戒,而她,正好奇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场面。
妖王擂,她已然胜出,她将是天命的妖族之王,妖界至尊!
所以接下来,应当是天赋予她的成王的加冕仪式。
她如此想着,台下众妖也是如此想着。
却不料,意料之中的加冕没有等来,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声声响彻苍穹的电闪雷鸣——
“轰隆隆...”
一阵阵蓄力的闷声滚雷之后,倏地只听一声刺耳的霹雳——
“嚯嚓!”
通体漆黑的闪电从布满乌云的苍穹狠狠劈下!
神芜幽下意识的闪躲,还没等稳住身形,就又被一道霹雳逼到了结界的边缘。
“天罚!这是天罚!!!”
台下有妖惊愕的喊道。
不知缘由的妖族们也面面相觑,一双双情绪各异的眼睛里此刻都是一片懵逼的茫然。
天罚,是犯了滔天大罪之后,天神降下的惩罚。
记得上一次的天罚出现,还是因为蛊族企图统一天下,残害屠戮了近乎一半的种族,甚至连自己的同族都不放过!
才因此,惹了天怒,降下了天罚。
而今,她又是为何?
下面的妖族不明白,上面的神芜幽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天罚?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规之下,我神芜幽未曾犯下任何过错,敢问上天,为何罚我?!”
她躲过了第三道天罚的霹雳,身子已然消耗失力,妖王擂上的对战厮杀,她都越战越勇,未曾感到一丝疲惫。
可这天罚,明明她躲过了,未曾被击中,但为什么还是如此耗费心神,消耗体力,像是被一次次重击之后的虚弱无力?
三道已过,按规矩,一般无论是天罚,天怒,还是天谴,都只有三道。
神芜幽如此想着,正要放松下来,休憩一下的时候,只听耳畔又惊起一道破空霹雳——
“嚯嚓!”
这次,她脚步滞慢了一瞬,于是那漆黑凌厉的霹雳终于直直劈在了她来不及躲闪的小腿上。
“呃嘶...”
她忍不住痛呼一声。
痛,好痛,火辣辣的,滚烫灼人,却又像是在伤口上洒了一层辣椒水一般。
她垂眸看去,只见被烧毁了裙摆之下,那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已然发黑,且丝毫不见好转。
神芜幽当即心下一凉。
天罚的伤口,是不能被自愈的?!
第290章 怒问苍天
“三道已过,尽管我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也理应收手,为何破例?!”
神芜幽血色的双眸染了一层怒气,仰天质问,竟丝毫不惧,一句一句,直指天穹——
“天规天则,原来竟是随意就可打破的吗?!
“我未曾犯错,天道凭什么罚我!
“无妄之灾,若皆凭心意,敢问上天,该如何服众?!
“若要我死,但凭一个理由!否则,即便我灰飞烟灭,也定是不服!
“天道法则,看来也不过如此!
“可笑!可笑至极!”
她右手手臂又被劈中,正丝丝冒烟。幸得魔尊的木偶之身百年之久已有了抗火之能,如今偶身融入了她的体内,也使得她拥有了比火种更加抗火的身躯。
不然,在这雷霆劈中她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被焚毁而亡了!
甚至,连具尸骸都没有!
她嘴角溢出一丝殷红的鲜血,模样有些凄然,但那双血色妖冶的双眸却丝毫没有呈现出弱势,反而倔强顽强的很。
六道、
七道、
八道!
她这是毁灭世界了吗?!
一群目瞪口呆脑袋空空已久的妖族也是如此想着,个个惊骇不已。
“嚯——嚓!”
最后一声落下,神芜幽已经没了力气闪避,左肩被直直劈中,缕缕白烟随即漫起...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唇色苍白的紧。
恍惚朦胧中,她的脑袋忽地一阵闷痛,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道威严缥缈的声响缓缓响起——
“异世之魂,何敢争吾本世之王。”
那道声音语气倒是平缓,无悲无喜,毫无情绪,但是这不怒自威的强大威压瞬间袭来之时,神芜幽只觉得浑身剧痛,四肢五骸想是被重重碾压之后的沉重无比。
“扑通。”
她单薄的身体踉踉跄跄的跪地,身上血迹斑斑。
一双布满血污的双手用力的抓地,企图站起,溢出鲜血的嘴角微微上扬,眉目凄然而美艳动人。
她道:
“异世之魂?
“呵...异世之魂又如何?妖王擂的规矩是你定的!最后唯一的胜利者便是赢家!是妖族唯一的王!天命的王!这可是你自己定下的!
“而今,却自己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应当是唤作创世神吧?你可觉得羞愧?”
此等威压,足矣将人活活碾碎。
她思量着,揣摩着,当是如此。
只不过即便是创世神,在这个世界里,应该也是不能随便破坏天规的。
不然,为什么不直接下凡捏死她,反而借助天罚呢?
只是,想来是她的存在太过荒唐,一个异世之魂,从前碌碌无为修为底下,才没被发现。
而今,她登上了妖王擂,赢得了妖王的位置,如此瞩目,才被创世神发觉,所以才要利用天罚抹杀。
祂或许也是知晓,自己并非自愿闯入这个陌生的世界,所以本就心有犹豫,断断续续降下了九道天罚霹雳,却仍留她一条性命。
祂也在纠结着呢,这其中是非。
如此,就让她再添把火吧!
凄凉的笑声渐起,她仰望苍天,苍白而破碎的脸庞上无辜且坚毅——
“我自生来,便已在这个世界,有谁曾问过我的抉择?我又何曾有过抉择?
“既然异世之魂不该在此,那敢问神尊为何不将我送回原本的世界?!
“因为神尊也不能!”
她自问自答,如此肯定的说到,逐渐扩大的笑容凄美,摄魂夺魄,直入人心。
“敢问神尊,身为这整个世界的创世神,万物生灵的造物主,都无法完成的事!我区区一介花妖,又当如何?又能如何?!”
“......”
他们的对话,有结界屏蔽,外界的众妖可听不见。
他们只是一个个的惊魂未定的数着降下的九道雷霆,心中暗嗔着神芜幽往日究竟犯下了何种罪过。
这也使他们的心中种下了野心的种子。
一个被天针对的妖,何足成为他们的妖族之王?
更别说,如今她的残暴已然褪去,九道雷霆虽然躲过了六道,但也有三道是真真实实劈在了身上!
就算她之前是举世无双,如今也已经堪堪颓已矣。
瞧啊,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结界之内,神芜幽摇摇晃晃的直起了身,她仰头看天,那乌云密布的滚滚雷霆果然如约散去。
日光重现,璀璨耀眼。
倏地一束金黄光束,裹挟着浓郁遥远的神圣气息,缓缓洒下,将她完全笼罩...
神芜幽感受着那股神圣的气息,闭上双眸,紧紧的等待着神的命定。
她绯红的身子缓缓升空,在暖意融融的光束下,浑身都泛起了一阵耀眼的金色光泽。
饱满的额间,那抹绚丽妖异的曼珠沙华妖印明烈而鲜艳,可仍抵挡不住缓缓显现出的一道金色纹印。
那是妖王印记,是天命选择的象征。
她感受到了,那股王者的澎湃之气。
她缓缓睁开双眸,整个人都如同附上了一道神圣之光,令人不自觉的心生臣服,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
结界散去,血祭消失,她也缓缓落在了鲜血浸染的地面上。
她成功了,这妖王之位。
只是,似乎有些人,并不服气呢...
如此,才有意思,不是吗?
她缓缓勾起嘴角,空灵悠远的嗓音像吹过山涧的一缕清风,舒适,却也沁着微凉:
“从今日起,本王便是妖族唯一的王。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有不服者,欢迎前来挑战本王。”
毕竟,忍了这么久,就如今的这点程度,她确实不够尽兴。
可目光扫过之处,竟皆是一片俯首称臣,喊着什么“参见吾王”。
而零零散散停直身板站在原地的,也都一个个的犹犹豫豫,面面相觑像是在讨论谁当出头鸟。
他们有野心,但同时,也在害怕着,担忧着,犹豫着,踌躇着。
这样的人,即便是胜了,怕也成不了王。
兰激见识过她的手段,也没多少犹豫,特别是如今又见识到她的残暴,就更加爽快的俯身臣服。
身旁同样被刷新世界观的京墨望着眼前战场上的那抹狼藉,手中的折扇不禁抖了抖,然后顺服的跪地。
雪花飞落的中心,雪枭女王倒是饶有兴趣的盯着那抹红影,冰蓝色的双眸深深打量着她,嘴里轻轻呢喃几句:
“地阶二重...却发挥出了八重的实力...挡天罚...足足三道,即便是天阶也断是不能这般安然无恙的站起...”
这个晚辈,身上藏了诸多秘密啊...
第291章 还有谁!
“我来试试。”
一道裹挟着寒风的嗓音在一片沉默中突兀的想起。
神芜幽闻声望去,却见缓步走来的雪枭女王眸底并没有任何的野心与不甘,而是...兴趣?
嗯...不是死战,也不能伤人...
没有鲜血挥洒的战争,她不太想打...
“本王...”
神芜幽刚想拒绝,就倏地间对方浑身乍起一道罡风,裹挟着刺骨的寒冷,她定睛望去,待确定了她爆发而出的气息之后,眸色激动到跃跃欲试、
天阶!
这是天阶的气息!
不过比鬼王要弱一些,应当是刚刚步入的天阶一重,但根基却是非常稳当。
神芜幽有些按耐不住的捏了捏手,血色的双眸倏地闪过一阵妖异的光芒:
“请。”
雪枭女王自然没有推脱,直接上来就是开大,一声冷声低喝“极寒雪域!”
四周的场景瞬间从生机盎然的植被葱翠,变成了冰天雪地的茫茫雪景。
天阶的领域绝招,自然是霸道的。
神芜幽看着周围的绿植正一株株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变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兴奋的笑意。
巧了不是,她正巧也有一个,领域绝招,是在她夺得魇毒林成为植妖之王之后领悟到的。
如今,正好试试。
思及此,她绛唇轻启,轻飘飘的吐出一句:
“万物疯长!”
于是乎,那些焉死发黑的植被瞬间颤动起来,厚厚的雪地之下,“唦唦”的摩擦声舒适悦耳,而就在众妖聚精会神的盯着那片苍茫雪地之时,只听倏地“簌——!”的一声——
一条赤红色诡谲异常的嫩芽连带着巨大粗壮的血色藤蔓倏地冲破雪地,冲天而起!
不仅是藤蔓疯狂猛涨,那些枝条上的叶片也都在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变化着形状,圆润的边缘泛着凛凛寒光,那乳白色透明的细软毛苔也变成了如獠牙般坚硬锋利的刺针,湛湛生寒...
雪枭女王只小小的惊讶一番之后,便是凌厉的出手,那些飞舞在她身边的浪漫雪花徒然旋转生威,利刃划破空气,发出“咻咻”的响声。
她雪白的手腕轻抬,那地上覆盖的白雪也一片片的变成锋利的雪花飞旋,直至整片场地中皆被茫茫雪色覆盖,将神芜幽层层包围。
而后,只听几声破空的声响,那些密密麻麻的锋利雪花就骤然发难,直直袭向血色植被中的神芜幽!
赤色坚硬的叶片瞬间动作,将神芜幽紧紧包裹庇护在层层叶片之中。
后者眼神微挑,就看到那锋利的雪花划破了她的叶甲防护,激烈的旋割碰撞中,她手下一个掐诀,就见那原本老老实实安稳庇护着她的植被倏地旋转狂舞!
尖锐的刺针,锋利的叶片,柔韧的藤蔓,粗壮的枝桠...
各个皆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的舞动着身躯,叶片的铜墙铁壁向前冲刺,密密麻麻的赤藤摇曳狂甩。
只听“嘭嘭!”几声的砸地声响,地上精美的雪花皆被震碎零落,化作雪水融入地面。
雪枭女王眉眼一眯,下一瞬身周边凝聚起了一柱柱巨大的冰凌,双端尖锐,泛着阵阵寒气,如破弦之箭,骤然袭来——
“嘭——!嘭嘭嘭!”
柔韧的藤蔓快速的飞甩!缠绕!挤压!
巨大的冰凌不断碎裂,却也在不断的凝聚,重生!
没错,这断裂的冰凌无论碎了多少份,无论每一份的碎片有多么微小,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恢复,重生成一截截大小不一的新的冰凌!
神芜幽看着,便立即转移了目标。
冰凌只会越打越多,越打越局限,在这时,只能擒贼先擒王!
于是,地面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无数的绿植披上了一层赤红的战衣,无视着锋利的雪花、尖锐的冰凌,目的极强的直冲着雪枭女王袭卷而来。
一时间,雪色与血色相互交织缠绕。
短暂的相融,又快速的分开,苍茫的纯白对上嗜血的猩红,激烈而唯美,宛若一副绝色画卷。
最终,雪花渐渐飘落,赤藤缓缓回缩...
空气中的剑拔弩张缓缓归于平静。
生机重现,绿意盎然。
一切恍若大梦一场,台下人只感叹不禁沉迷其中,流连忘返,不得尽兴...
再看台上的两妖,一红一白,对立而战,皆傲然凌霜,却也温和有礼。
雪枭女王一只脚后退了半步,双膝微屈,脊背弯下,右手合掌置于胸前,高贵的头颅缓缓垂下,嗓音清晰,又敬重无比:
“雪枭族族长,参见妖族之王,妖王圣安。”
她行了雪枭一族最为尊贵的礼仪,自此自退为族长,带领着身后雪枭一族,甘愿臣服,奉其为王。
其他站着的妖族见天阶的雪枭女王都败下了阵儿,自然也就心生畏意,零零散散,又跪下了几个。
而剩下的几个,总有不服之人。
于是,火属性的火狐一族申请出战。
他们火狐一族,因为天赋的克制,自古以来就是植妖的克星。而今,竟要他们臣服于一个区区花妖的脚下,他们自然是不服的。
于是,他们的王,浑身燃起了冲天的火焰,桀骜的扬起了下巴,一跃起身冲到了神芜幽的面前。
打得酣畅的神芜幽自然是欢迎。
灼热的火焰不禁叫人心生烦躁易怒易暴,这火狐之王自然也是个暴躁的急性子。上来就是一通大招,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望着那花妖的身影被他的火焰团团围住,包成了一个球状,他不由得畅快的大笑几声,正要嘲笑一句“不过如此”之时,却倏地见自己的火焰火势渐渐微弱。
他瞬间拧起了眉,不解的看着对面。
却见一道窈窕鲜艳的恣意身影缓缓从火焰中走出...
大红的裙摆微扬,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刺目,火狐王震惊的满脑空白,就被她用藤蔓卷起的一簇火球狠狠砸下——
“嘭!”
他自然是不会感到灼热,只是这力道并不轻,连续几个火球下来,他已经被砸得鼻青脸肿,扔下了台。
“还有谁?!”
她眉眼明艳而妖冶,与一片火光之中,睥睨着下方的臣民。
第292章 打到他们心服口服
有,自然是有的。
因为即便她实力逆天,即便她残暴血腥,即便她一妖击溃整个妖族!
但,她仍旧是只花妖啊...
被世人唾弃嫌弃了几千万年的最为羸弱不堪的花妖,即便有朝一日她崛起了,她强大了,但那些根深蒂固在骨子里的轻视不屑却依旧存在,难以去除。
平心而论,谁又甘心被昔日的蝼蚁踩在脚下,称王称霸呢?
他们不甘心,却又恐惧她的实力,于是便将这份不屑埋藏在心里。
尽管他们不敌,尽管他们连出声反抗都不敢,但他们却仍旧狂妄自大的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神芜幽明白,她血色的双眸一一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的身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容本王提醒一句,只妖王诞生之日起,直至妖王陨灭之前,所有有心成为妖王的妖,皆可直接打败现任妖王取而代之。天命妖王印,将会自动落在杀死妖王之妖的身上。”
口服可不行,她要的,是他们心服口服!
就算是被打怕了,也得打到他们完全丧失挑衅自己、反抗自己的意识!
于是,她缓缓出声,在众妖身上一遍遍的点燃火花,助他们一臂之力。
“所以,尔等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一过,本王可没心思再陪诸位玩这场杀戮的游戏。
“今日之前,本王奉陪;
“今日之后,胆敢忤逆本王者,杀、无、赦!”
而在她的直击心灵的撞击下,终于,空气中有了不同的声音——
“杀!区区花妖,凭什么统领整个妖族?!”
“我们一起,害怕杀不了一个区区花妖?上!一起上!杀死她,妖王决不能出在一个花妖身上!”
“妖王!妖王应当是我们虎族的!”
“飞豹族的族人们,杀啊!!!”
“杀啊!!!”
“......”
于是乎,在她这一番动员之下,除了雪狐一族,雪枭一族,天鹅一族,和啮虎一族的妖们没有动作,依旧臣服,其余的一共三十八个种族,皆揭竿而起,人山人海的朝着神芜幽杀来。
“吾王,可需——”
“不需,本王一个足够。”
“是...”
于是乎,红光乍现,天怒弓出,万箭齐发,箭箭不落空;
植被猛涨,疯狂输出,招招震地,响彻云霄;
血雨针层层密布,覆雨而下;
翼刃破空,飞旋凌厉,穿梭于血雨之中,白刃染红,嗡鸣震动,就如同她的主人一般——
肆意,且疯狂。
绿色的植被,褐色的土地,皆被血液浸染,化作了充满血腥屠戮的修罗场。
这里是她的主场,她红衣妖冶,在血液的腥甜之下,在血雨的滋润之下,招摇而恣意。
这一战,酣畅淋漓。
就好像,她的本性就是如此这般。
她舒畅的谓叹一声,而地上,确实一堆堆浑身血污的妖族们,他们浑身没了一处好肉,那被血液染红的土地上,还躺着他们身上的残肢碎屑。
一声声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痛苦而绝望。
只可惜,神芜幽并没有欣赏这种嘈杂呻吟的兴趣,所以她双手合十,静静的站在原地,双眸阖上,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古朴的咒语...
紧接着,就见晴空之上,缓缓落下几滴绵绵细雨。
而后,丝丝缕缕,逐渐稠密...
躺在一片血污中的众妖此刻惊骇不已,他们以为她要动手杀了他们,所以极力的哀求,挣脱,双手扣着泥土,想要逃离。
直至,那细密温润的雨水轻柔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丝丝缕缕,触及在深刻见骨的伤口上,却无半分痛意,反而是,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凉...
“这、这是...”
有些伤得不轻的妖族惊异的抬起手掌,呆呆的望着雨水浸没,然后惊喜的吼道——
“祈愿之雨,这是修复伤势的祈愿之雨!哈哈哈哈哈回来了,妖力回来了!”
随后,接二连三的妖族也坐起了身,惊喜的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那严重到足以致命的伤势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回来了!哈哈哈胳膊!胳膊回来了!哈哈哈我没事了!”
“眼睛!我瞎了百年的眼睛!能看见了!哈哈哈天赐恩德,感谢妖王!妖王万岁!”
“腿!骨头接上了!能动了!哈哈哈老子的腿又回来了!”
“......”
他们内心惊异惊喜到何种程度呢?
大概就是兴奋的蹦蹦跳跳左右查看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势,然后一个跪地,五体投地的高声呼喊吧。
有些妖也明白,挑衅新王,很容易就被斩草除根以儆效尤,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他们才这么一幅如蒙大赦,仿若从鬼门关里逃出来的劫后余生的喜悦激动。
但有些,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深沉的双眸咕噜一转,心中不禁暗笑一声,花妖怜弱,就连心肠都如此的慈悲泛滥,如此又帮他们治疗伤患,可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况且,霸王技本就极为霸道,如今她又获得的是这般群体性的范围治疗,如今一举,几乎能叫她半月再也使不出任何内力了。
哼,自作自受!
他们可不会感恩戴德!
于是乎,那些互相对视过眼神的妖族,二话不说,直接又来了一轮的围攻——
“小恩小惠,也妄想叫吾等臣服?”
“花妖心弱,怜爱众生,倒不如直接自缢身亡成全了吾等夙愿!”
“......”
神芜幽的神情没有太大的变化,算是意料之中吧,毕竟这世上总有些人,难缠得紧。
不过于一点,他们确实想对了。
霸王技的消耗太大,她当真有些气虚体弱了。
不过,处理他们,问题不太。
有自知之明的也在多数,如今满打满算,依旧起身反抗的,也就几十来个,数量缩减大半,所以这一次的较量,并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只是这一次,像是在惩罚他们的以下犯上无知愚蠢,神芜幽下手更加残暴了些。
几十来个完好无损的妖,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心脉愈渐微弱,有些妖的瞳孔都已经达到了濒死之时的骤缩涣散。
这次神芜幽可没有立即施展霸王技,而是脚步慵懒的缓缓走近,薄凉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方恐惧到浑身发抖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的妖族。
她什么也不做,就这般将死亡的威胁缓缓逼近每个妖的心头。
总有些人觉得她好欺负,也该罚罚了...
逼近,没有亲身体验过死亡的恐惧,又怎么晓得生命的可贵?
所以她一直等到他们都仅剩最后一口气之时,才慵懒的默念了那道繁复的咒语。
第293章 奉吾为王
妖族数量少,她也不能的真的看着他们逐渐凋亡。
往后的大战,还需要他们齐心协力呢。
不过这些不听话的孩子,连败两次,濒死两次的妖族,居然还有三个妖有恃无恐的再次袭击。
他们所恃的是什么呢?
是她不惜耗费全身精力一练救过他们两次吧。
所以,他们竟天真的以为,她真的不会杀死他们。
真是可惜啊...这三条性命。
妖族又要少了三个数呢。
“噗嗤——!”
那三个有恃无恐的妖族一脸震惊的垂眸看着自己胸前猛然爆出的曼珠沙华,殷红绚丽,灼灼刺目。
他们绝望的双眸里倒出了满满的不可置信,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杀他们。
而她,也懒得解释。
指间微动,那猝然倒地完全丧失了生机的三个妖族,竟又在众妖惊恐的目光中四肢僵硬的缓缓站起,然后以一种诡异的不协调的姿势缓缓跪下,行礼,然后再起身,顺着一种莫名的指引,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鬼族领走。
“这是,控尸?!邪术!这是邪术!”
“鬼族!鬼族入侵!”
“诸位莫慌...”神芜幽轻轻的吐出一句,却如千年寒冰般冻得在场人心中一凉,一股渗人的寒意缓缓从脚底升起...
有些妖族还是聪明的,在他们震惊不已的目光中,神芜幽缓缓开口,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诸位想得不错,确实是本王的手笔。就连那鬼族,也是本王的手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如果刚刚他们没看错的话,那鬼族至少也有地阶六重的实力!
这般修为,就算是在鬼屿,也是个不可多得的鬼才吧?
而今,竟成了他们曾经轻视过的妖王的手下?!
“嘶...”
一道道吸冷气的声音响起,他们此刻再次刷新了对这位新王的看法。再想到方才他们的作死反抗,简直像是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神芜幽道:“诸位若有不服,可随时来战,只不过从此刻开始,所以本王的手下败将,都将变成本王的尸傀,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受本王差遣!”
话音刚落,众妖皆是一个哆嗦,身体比大脑还快的疾速反应,竟一个个的全部“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胆颤心惊的俯首称臣,高声歌颂。
只不过似乎,他们的尾音还在发颤。
没事,无伤大雅。
神芜幽满意的看着这一幕,继而一挥手,满地的血污狼藉便都被一片片殷红似血的曼珠沙华遮挡个严实。
这还不算完,妖冶身姿的曼珠沙华一路向四周扩散,血色蔓延,铺就了一地的殷红直至方圆千里之外。
她道:
“血色弥漫之处,皆是我妖族的领土,今后也是诸位的家园。若有胆敢擅闯妖族之人,望诸位谨记,杀——无——赦!”
此话一出,地上匍匐的妖族皆浑身一颤,然后一声声的高呼“擅闯妖族者,杀无赦!”
见此,神芜幽继续道:
“另,诸位原有自己的领域。是迁徙至此,还是仍旧守在故土,皆凭诸位所愿,本王并不强求。”
“但,若有因为路途遥远而罔顾本王命令者,后果自负!”
她的嗓音徒然转厉,令众妖忍不住心尖一颤。
“既然活着不听话,本王也不介意少几个族人,多几个尸傀!”
此番威胁意味十足,众妖当即一个叩首,高声呼喊道:“谨遵王命!吾王万岁!”
“再者...”神芜幽血色的双眸一一扫过众妖,随后说道:
“本王新王登基,后宫空无一人,因而半月后,本王将在此地召开比武选夫,为后宫空落添些生气。诸位以为如何?”
下面瑟瑟发抖的沉默良久,终于,有一道声音不高不低的突兀响起——
“这...这自当是情理之中,规章之内!”
“谁在说话?”神芜幽问。
这时,指间跪地的一群妖之中,缓缓站起一个两翼黑羽的妖族,他身姿修长,恭敬的抱拳而立:“回王上,在下鹰族,凌霄。”
鹰族?
是了,她有叫关鹰胄去鹰族游说。
而今,鹰族已到,方才却不见他们出手,想必是关鹰胄成功了。
如此...
“本王诏下,封鹰族凌霄为奉常,主办侍郎一事。”
“臣,领旨谢恩!”
王上第一个任用的是鹰族,这足以说明今后鹰族的地位。对此,鹰族之人皆是一片喜色。
而其他的,自然是后悔不已。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和,有胆量的人。
“本王初次见到诸位,对尔等各族并不熟悉,因此,还希望诸位四十二族族长,回族后各选一位最疼爱的儿郎,以供本王深入了解各族。”
可以说,是强迫性的逼出各族交出一名质子,还必须得是各族族长的最宠爱的亲子。
但是,明白是明白,他们可不敢有异议。
毕竟按照这位新王的凶残,随意灭杀一整个族群制成尸傀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所以...
“王上英明,吾等感激王上厚爱,吾王...”
他们吧啦吧啦说个半天,神芜幽可没兴趣听,于是抬手一阵红光乍现,再一看,人就已经没影了。
她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即便有虎族分身的修为奉献,也是无法在连受了三道天罚雷霆之下,再不要命的一连动用两次霸王技。
更别说,她还动手以一敌百打了这么久...
在那些妖面前,她强撑着,不漏出一点勉强之意。
可如今,她当真是有些撑不住了。
“噗——!”
她终究还是没走到萝卜头的毒窟,就在离他数步之遥的距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继而软身倒下...
“芜幽!”
忽地一声低呼,一道粗壮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接住,搂在怀中。
神芜幽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模模糊糊的似乎看见了一张略显焦急的脸...
“芜幽!”萝卜头察觉到不对,忙夺门而出,然后就看见一身凛冽气息的魔尊正牢牢抱着怀中昏死过去的神芜幽,急急朝他走来。
“救她。”薄伽梵浑身的迫人气势叫萝卜头完全看不出这是在求助,反而像是命令。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神芜幽,她这是...
第294章 血池宫
奢华的宫殿,琳琅璀璨的宝石倒映着下方华贵而精美的池塘。
氤氲的雾气缭绕,似血般殷红的池水时不时泛起点点涟漪...
这是妖王殿的血池宫,虽名为血池,却不见丝毫血气。因为这些殷红似血般的池水皆是萝卜头的研究成果。
他彻底分析完了再魔刹殿收集到的药液样本,然后又根据神芜幽的身体状况特地加了几味珍贵药材进去。
因此,整座血池宫非但没有任何的血腥之气,反而药香弥漫,有安神静心之效。
神芜幽就是闻着淡淡的药香,缓缓醒来。
薄伽梵被怀中的细微动静吵醒,低头一看,神芜幽那浓密的羽睫微颤,嘴里还时不时轻轻的嘤呢几声,模样可爱极了。
“醒了?”他问。
“嗯...”她用鼻音哼唧着,声调慵懒软糯。
她并不是对他的出现毫不意外,而是此时此刻,她大脑仍旧昏昏沉沉,尚未完全清醒,所以也懒得思考,就这么软软的趴在他身上,不想动弹。
“我睡了多久?”
她又眯了一会,然后问道。
“七日。”
“七日?!七日我还这么——”
她惊呆了,慌忙扑腾着爬起,水面涟漪翻涌拍打着莹白的玉石围岸。薄伽梵见她幅度偏大,眉心一簇,伸出手就将她轻而易举的按了回去。
低沉的嗓音隐隐含怒:
“皮外伤倒还好说,可这三道天罚,两次妖力亏空,丹田混乱,经脉紊乱,你还要如何折腾?”
“我又能如何?!我出身花妖,从古至今就一直被世人轻视!若非这般霸道强硬,如今早就被那群——”
她头脑仍旧昏昏沉沉,有些闷痛,身子也不爽利,如今又毫无征兆的被训斥一顿,她心情怎的能好?
可就在她出声怼回去之时,却意外的看见他眸底的心疼愧疚和...自责?
她忽地噤了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于是偏离了目光,闪躲道:
“我知...”
“抱歉。”
“欸?”她被他的话整懵了,双眸茫然的看向他。
“抱歉,我来迟了...”他重重的谓叹一声,双臂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缓缓带到怀里,然后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动作轻柔的揉了揉。
神芜幽茫然的仰着脑袋,不解道:“这,我的事,生死伤残,皆是我的选择,与你有什么关系?”
“若我来得早些,你就不必承受这些...”他嗓音里是浓重的悔意,那双深邃深沉的眼睛里迸射而出的浓浓情愫,神芜幽甚至都无法直视。
她下意识的闪躲着眼神,逃避着他的目光:
“你又不知道我——”
“我知道。”他道。
神芜幽在此怔愣间,薄伽梵已经将他的右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灼热的指间缓缓摩挲着那处肌肤,像是在贪婪的触摸着自己的神邸。
神芜幽冷不丁儿的被他炙热的温度碰到,条件反射的身子一颤,口中溢出一声娇软的嘤呢,想远离他的指腹,却撞进了他的胸膛,与他肌肤相贴。
她的脑袋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说话间胸腔的微微震动,头顶传来他状似负罪的轻喃——
他道:“这里,有我的痕迹。”
“什么?”她下意识扭头朝背后望去,却怎么也瞧不清背后的风景。
于是,她不禁问道:“什么痕迹?”
“烙...”
“芜幽!你终于醒啦!”萝卜头惊喜的呼喊,打断了薄伽梵的话语,也中断了两人之间不可言说的旖旎气氛。
至少,萝卜头是这么以为的。
毕竟在他的视角里,那面前两位竟都是光着身子肌肤相贴的浸泡在血池里,瞧他们之间那近在迟尺的距离,都快脸贴脸嘴碰嘴了!
他辛辛苦苦打造的血池,就是让她如此休养的?!
于是,本着一颗济世救人的菩萨心肠,他一脸怒意的走来,面色不善的盯着神芜幽,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费心劳力的医生亲眼抓到了自己的病人胡乱吃药的气愤——
“芜幽你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吗?看看你那身上至今未消的疤痕黑块,老老实实待着休养一下委屈你了?”
他这般怒气冲冲劈头盖脸的训着,神芜幽抿抿唇,想解释一下,但回眸看着自己与薄伽梵的无限春光,思绪复杂一瞬,随后放弃了解释,乖乖的认他训斥,模样好不乖巧。
这般萝卜头叽里呱啦的半天,见神芜幽一副乖巧接受的模样,便想转头告诫告诫薄伽梵。
毕竟,一个正处在怒火中的医者,是不会顾及病人的身份的。
哪怕他是魔族至尊,打扰了他家妖王休养,就该被骂!
但薄伽梵却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穿衣,大步离去了。
萝卜头寻了个空,就瘪瘪嘴,干脆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白玉石墩上,然后取下挂在身上的小医箱,从里面拿出几个瓶瓶罐罐,递给神芜幽,小脸冷酷道:
“喝。”
“......”
神芜幽自知理亏,也没二话,伸手接过之后,一把拔开塞子,闭着眼睛紧着眉头屏住呼吸,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啊~好苦好苦!”
她一口闷下之后觉得自己的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连忙将瓶子扔给他,自己捂着脖子干咳了几声。
萝卜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面无表情的又递给她一个瓶子,并配话说:
“良药苦口利于病。”
神芜幽:“......”
“你直接说,还有多少?”她生无可恋的伸手接过瓶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个药箱,像是要它看穿看透看成渣渣。
“哦,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总得来说,一箱都是你的。”
他坏心眼的故意隐瞒了药箱第二层为她准备的蜜饯。
哼,苦死她算了!
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乱来!
于是乎,在萝卜头的监视下,神芜幽一脸痛苦面具的喝完了一整箱的药瓶。喝道最后,她的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呜呜呜太苦了...
她觉得他现在都能一口气喝完整个血池来漱漱口。
但是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的萝卜头冷冷一笑,毫不留情道:
“我劝你最好放弃你那危险的想法,这血池虽然闻着清香,但一旦入了口,苦涩之味三天三日都不会消散。”
“......”
新任妖王神芜幽:卒。
第295章 天道的说法
萝卜头狠起来是真的狠!
神芜幽在他的冷酷监视下,生生将自己埋进了血池,屏息浸泡了三个时辰。
而这整整三个时辰,六个小时间,岸边那抹青绿色头发的小小身影硬是雷打不动的陪着她干坐了六个小时。
神芜幽憋得无聊想出来,就被他那严厉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她觉得,她这个妖王当得实在是太惨了呜呜呜...
她好不容易熬到了药浴结束,正想着跟好友吐槽一番,结果对方就直接一脸震惊的问道——
“你成妖王了?!”
“嗯...但是,我好像还没说吧?”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天!还用谁说?你知不知道你彻底火了?就这里,长情城,处处都在讨论着南方那个毒气密布的魇毒林附近倏地异象横生!”
白羽沫回想着那些人的讨论,细细的数着:
“先是什么一阵诡异的红光直冲天际;短暂消失之后又不知怎么引来一片乌云密布天雷滚滚;接着就是一连落下九道霹雳,还是黑色的!天罚霹雳!要知道从前的蛊族才引来三道!
“这还不够,乌云散去,竟然又突然天降神光,那道光我倒是感受到了,很浓重,很清晰,然后清璃就告诉我,那应该是天选妖王,天命妖王诞生之时的加冕仪式...”
说到此,她忽地一顿,目光直直的望向神芜幽,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
“不是,你干了啥啊就能引来天罚?引来就算了,居然还是前所未有的足足九道!九道是什么概念?一道都能劈掉半条命!
“不过看你似乎性命无忧,这就算了,关键是,都引来天罚了,居然还能加冕称王?这天道...玩呢?
“这些也都算了,目前最最最重要是,芜幽,现在已经有人猜出你的身份了!而且还不少!你彻底暴露了!”
“那不正好?”
神芜幽耐心的听完,然后笑道:
“如今正好实锤了曼珠沙华不在你们身边,接下来就算周边小姐姐突然失踪,你们也不会被人猜疑,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原先就因为她在他们身边,引起了诸多猜疑试探,虽然后来她将祸水引到了远在鬼屿的鬼王那里,但终究只是人云亦云,总有些人仍旧心存疑虑。
而今,曼珠沙华妖远在南方魇毒林成为妖王的场面世人皆知。
如此,他们这些从不沾染世俗的虚妄山修士才能真真正正的重回缥缈之巅,依旧做那被世人瞻仰膜拜的仙人。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羽沫想生气,但忽地一想,既然她都已经成为妖族之王了,实力定然不低,兴许,是她们关心则乱了。
神芜幽闻言一笑,抬手撩了一把乌黑柔顺的秀发,勾唇魅惑一笑:
“自然是——开个后宫,养个美男,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
面无表情二人组:“说实话。”
“好的。”她瞬间正经起来,如实道,“加冕之时,我曾与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对话过...”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说,她不仅是异世之魂,且她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属于创世神的罪孽。
一个世界只有一位创世神,可这茫茫宇宙之中,可远不止一个世界。
现在的世界,是一个;
上辈子所在的现代,也是一个;
还有创世神说言的,她的创造者,一个面临衰落凋亡的另一个世界的创世神,也是一个。
茫茫宇宙之中,类似于这样的世界,有千千万万个。
而她,被创造的价值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并非是在一个正常世界,正常环境中自然诞生的生灵。
而是,被故意制造出来,然后投放在各个世界,去完成某种见不得光的任务。
祂说,已经有个别刚诞生不久的小世界莫名其妙的崩塌,陨灭。
而这些世界共同的特点就是,有往世一片空白的异世之魂侵入。
而神芜幽在成王之时,创世神无意间发现她的前世今生有异!
虽不是完全没有往世,但只经历过一世的新生生灵是绝不可能有如此完善的魂魄,更不可能到达她如今的高度。
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对此,神芜幽并无异议。
因为她确实曾在昏迷中隐隐听到几声不似人间的声响,缥缈,遥远,且威严,就如同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一般,极具压迫力。
于是乎,神芜幽与祂做了个交易。
祂许她畅快的活一世,她为他铲除一直以来困扰世间的大麻烦。
虚影中的两人一脸震惊的消化了好一阵儿,才惊异道——
“大麻烦?什么大麻烦?就连这个世界的造物主都动不得?”
“创世神是天,很厉害,却也得遵守天规,不得随意掺和这世间之事。天道法则,若是天道本身都不遵守,随意破例,那又该如何管控整个大千世界?”
神芜幽这般解释道。
“只是这个麻烦...我与天道他老人家有过约定,不可说,也不能说。”
“你心中有数,就行。”燕清璃秀眉轻拧,清凌凌的目光望着她身上显赫刺目的一块焦黑,严肃道:
“只是这天罚,既是惩罚,也是警告,是你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的‘罪证’。”
“这个啊,没事。”她不以为意的笑笑,“天道老人家说了,等待深秋时节,曼珠沙华盎然生长之际,他会降下福泽,消了这无妄之灾。”
不过说道印记...
她忽地转过身,一把撩过披在身后的头发,将光洁白皙的背后对着她们,问道:
“看看我这背上有什么?魔尊说他在这里留下了什么印记,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走了。”
印记?
不怪她们一时找不到重点,因为她背后一块偌大的焦黑着实醒目得紧,她们乍一眼看去,就齐齐的对准了那块天罚留下的印记。
至于其它的...
倏地,白羽沫瞳孔一缩,身子一滞——
“这...这是——烙神印?!”
“烙神印?”神芜幽好奇道,“什么东西?”
“最高级的一种追踪术,即便是你换了个壳子都能认出你。”
白羽沫一遍摸着下巴细细的琢磨着,一边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咋舌道:
“怪不得...我说怎么凌...呃,薄伽梵,跟个雷达似的,每次突然消失都能把你带回来。原来是因为在你身上下了烙神印!”
第296章 烙神印
神芜幽闻言一惊,当即扭头朝身后看去,但无奈脖子不够长,弯不过去,又对着水面照起了镜子。
可惜水面绯红一片,又泛起圈圈涟漪,她勉强的瞅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见状,白羽沫直接搬出来水云镜,够她看个痛快。
神芜幽嘴角微抽:......
拿圣器当镜子照,真有她的。
不过,不看白不看。
她立刻将背后对着镜子,眼神逐渐深沉,眉心一簇:
“这怎么解?”
她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只可惜,白羽沫轻轻摇了摇头,掐灭了她的想法:
“最高级的追踪术,是烙在你神魂上的定位器,解不了。”
神芜幽当即面色一沉。
这时,白羽沫又摸着下巴默默来了句:“只是这烙印的模样...有些奇怪,像是烙神印,可那多出来的一部分,又是什么?”
“姻缘契。”
燕清璃终于完成了头脑风暴,在如同百科全书的记忆里寻找到了答案。
可白羽沫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对:“姻缘契我也见过,不是这样的啊...”
燕清璃看向她,轻飘飘的来了句:
“你把烙神印和姻缘契放在一起,不就是了?”
闻言,白羽沫倒真的开始闭眸想象两种纹印重合在一起的模样...
“这样...哦...对...等等!!!”
她倏地睁开眼睛,蓦地看向燕清璃,惊愕道:“所以,薄伽梵直接把这两个都用在了芜幽?!”
当事人神芜幽:???
“不是,什么东西?姻缘契又是干嘛的?结婚用的?”
“呃...也不全是。”
对面两人一副一言难尽的复杂神色,看得神芜幽心里捉急。
见状,白羽沫用胳膊捅捅燕清璃,后者面露难色的解释道:
“姻缘契其实是一种爱意浓烈的证明,和一种同甘共苦的承诺。
“嗯...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东西它可以完全平均两个人的修为。”
“wtf?!”
神芜幽惊叫出声。
“这玩意逆天了吧?还能平均修为,那如果魔尊把他的十万年修为平摊给我了,那我不是白得了足足五万年的修为?!”
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被人监视也不算个什么事儿了。
五万年啊...这是何等的力量?
天下无敌啊!
可以横着走啊!
非常想当螃蟹的神芜幽内心泛起了璀璨的小花,正如同她的笑容一般,明艳的很:
“那我什么时候能接收?还需要多久?”
闻言,白羽沫倒是蒙圈了:“呃...这个姻缘契施下的一瞬间,成功的那一刻,就已经生效了啊...你...没感觉?”
神芜幽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呐呐道:“没...没啊...”
她如今已达天阶的修为纯属是因为吸收了两百个地阶虎王分身的修为,修为一点点的增强,她是能感觉的到的。
至于意料之外的能力...
“超强防御力算不算?”
别人都说天罚一道都能要了半条命,她可是生生接了三道,之后还能挺直身板的站起来又凶残的打了好多架哎...
而且,还奢侈的连用了两次消耗极大的霸王技。
她如此怀疑着,虚影中的两人也在沉思着,最终,她们给出了答案——
“按理说,这姻缘契都是双方你情我愿相互深爱才会设下,设下的一瞬间即刻生效,且没有修为的约束,即便一个刚刚步入黄阶的人和一个足足天阶九重的人之间,也可以很顺利的进行...
“所以,你这个超强防御力,应该是姻缘契绑定成功之后的被动效果,而至于为什么你没有收到分摊而来的五万年修为...”
白羽沫的眼神有些复杂,一言难尽的望着她,问道:
“芜幽啊,你是不是,根本就,从未喜欢过他?”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神芜幽劈得晕头转向,大脑短暂了一瞬空白之后,她哈哈笑了一声,并不相信道:
“你们在说什么冷笑话哈哈...我们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情哎,怎么能突然开玩...笑...”
看着面前两人那复杂严肃的表情,神芜幽一下子竟失去了底气,话音越说越轻,直至最后,她缓缓合上了嘴,面上笑意也褪了个干净。
她垂下双眸,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没有直视她们的勇气,就这般垂着脑袋,自顾自的细细说着: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当他是凌望清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他的不是吗?我追过他啊,你们不也是亲眼看到过吗?”
说着说着,她似乎又来了底气,忽地笑了一声,只是那双明亮的黑眸里却无半分笑意。
而她鼓起勇气望向她们的眼神,是承载着满满的疑问,和渴求认同之意...
“芜幽...你或许,真的该好好想想。”
燕清璃如此说道,这句话里似有别有深意,但很可惜,隐藏得太深,反而听不出来了。
“至今如你所说,这个魔尊当真是极好的,即便是在人世,能够撇下一切甘愿立下姻缘契同甘共苦平摊修为的伴侣,也是寥寥无几...”
“我知道啊,我知道他好,所以即便他差点误杀了我,我也没有责怪他呀...至少那种被信任之人捅刀子的感受并不好受,我有些害怕了...”神芜幽如此呢喃道。
“误杀?为什么?”她们瞬间惊醒,疑问道。
可神芜幽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断的自我怀疑,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觉得她没有哪里不对。
奇怪,这种感觉,奇怪的很...
“我虽说过我不会再像原来那般喜欢他了,但总归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对吧?”
她陷入了怪圈,自问自答道:
“一定是有几分喜欢的,不然我为什么对他如此信任?为什么在他身边睡得如此沉稳,如此香甜?又为什么,会愿意把后背露给他呢?”
没道理...没道理的...
她一定是有点喜欢的!
只是这种喜欢,可能太过微小,微小到不足以撑起五万年的修为!
一定是的!
她这般缕清了思维,按照逻辑,她只需要跟薄伽梵再培养培养感情,感情深厚了,一切都都可以了。
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掐断了玉牌,起身,去寻薄伽梵去了。
只是她未曾想过,魔尊十万年的修为,哪怕对他的喜欢有那么百分之一,也是足以获得上千年的滂湃修为。
只可惜,她陷入了自己的怪圈。
一时走不出去了...
第297章 培养感情
薄伽梵是七日前来的,孤身一人,直接进了妖王殿,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白薇发现他时,还是他自己现身走到她面前。
当时她都快吓傻了,毕竟魔族的风声着实不好,而这位鼎鼎大名的魔族至尊又是跺跺脚就能让六界颤动的存在。且不知他来此何意,她一瞬间思量许多,才不动声色的按照来宾的最高标准来接待他。
生怕他一个生气就直接灭了妖族。
她本意是先尽可能的稳住他,然后再去寻神芜幽定夺。谁料王上力竭昏死,至今还在莱菔医师(萝卜头给自己取的)的血池中疗养。
莱菔医师说,魔尊并无恶意,与王上算是至交好友,还救过王上。
于是,她心中便已有了定夺,不仅将魔尊安置在行宫最高处最豪华最尊贵的房间,而且吃食酒水和装潢摆设都是最好的。
虽然环境不如驿馆的热闹有趣,但想来,这位不苟言笑的魔族至尊也并不喜爱喧闹。
对此,神芜幽甚是满意,还亲自端了一盘精致的糕点前去慰问一下这位连做好事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发现的闷葫芦。
“大人~”
她推开了华贵的金色房门,探出一个小脑袋,笑眯眯的朝里面望去——
这处房间处处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金碧辉煌,穹顶和门上都有闪烁的宝石镶嵌,奢华靡贵,富丽堂皇。
此刻的薄伽梵正在窗边的软塌上,一手拿着一本古籍翻阅着,一手时不时的端起茶盏,小酌几杯。
白薇也是很细致了,因为魔族的高大身躯,她特地命人加急赶制了这些特大号的桌椅茶盏,服务周到的没话说。
只可惜的是,那本古籍可没法定制,正常的大小在他的手里拿捏着,平白就觉得小了几号,不是很搭配。
薄伽梵听见了她的声音,抬眸一看,就见那抹绯红的身影正端着一碟糕点眉眼带笑的朝他走来。
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书,合上,置在桌边一角。
然后拍拍自己的大腿,唤道:“过来。”
神芜幽当然没意见了,她本就是为了和他培养感情才过来的,所以利落的坐上了他的大腿,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拿起一块,送到他的嘴边:
“尝尝看?”
薄伽梵看着嘴边的樱粉色糕点,一时间很想拒绝,但触及到神芜幽那亮晶晶的期待神色时,他抿抿唇,还是张嘴咬了一口。
“不错。”他这般违心的评价道。
这种造型精致,樱粉色的糕点应当是专门服务于贵族小姐的,所以口感软糯香甜,含在嘴里,唇齿间都散发着一股樱花的清甜香气。
很美,很甜,但不合他的口味。
于是他在神芜幽又要伸手去拿另一块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捉住了她的小手,按在胸前,然后在对方怔愣的眼神中,他赶紧转移话题道:
“天罚的痕迹会在深秋之时恢复。届时是属于曼珠沙华的生长时间,枯木逢春,复骨生肌,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大人知道?”神芜幽眨眨眼,忽然有种被创世神诓骗了的感觉...
不过提到这个,她忽地转过身,褪下一半的衣衫,露出后背上的那处血色纹印,问道:
“大人上次还未说完,你在身上留下的痕迹是什么?”
“烙神印。”他并未犹豫,直言道。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她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于是佯装生气道:“大人可知我平生最讨厌被人监视被人束缚?”
闻言,薄伽梵眼神一动,眸色微深:“我知...”
“那为什么——大人勒!有点勒,轻点...”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的手臂圈个严实,用力的挤在他的怀中,像是生怕她离开了一样。
“抱歉...”
他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轻阖上双眸,像是正在等待审判的囚徒,低低的叹息一声:
“...因为你总是受伤,我担心。”
担心?
若是这般原因的话,她觉得她也可以接受。
只是...
“大人是什么时候?”
“数月前,在长情城时。”他如实道。
可神芜幽却一脸茫然道:“大人你什么时候去...哦对,那时你是凌望清...”
她回想着那时发生的事情,好似她逃离魔刹殿之后,在长情城与主角团汇合,看见了凌望清,只是那时他的脸色很黑,很臭,很冷,就好似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
嘶~
所以当时魔尊就逮到她在撒谎骗他?!
他居然还能忍住没杀了她泄愤?!
气度真乃神人也!
“可那时我并未感觉有什么异常,这烙神印是怎么...”
她正疑惑着,却听头顶一道无奈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晚,你醉酒了...”
神芜幽:wtf?!
不是,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一般能用到这句话的,结果都是...
“大人!”她猛地抬头,转身跪在软塌上,也正是他的两腿指间,可即便这般挺直了腰身,脑袋还是跟他一个高度。
她瞪圆了眼睛,一瞬间激动的语无伦次——
“我们、那啥、那晚我们、有没有那啥?就那种...那种床笫...唔!”
薄伽梵听着听着,耳尖悄然染上一层红晕,赶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羞涩:
“别乱说,没有。”
神芜幽猝不及防被捂得一愣,接着就看见对方徒然变红的耳尖,也因为他三百年未曾见光,皮肤冷白得紧,如今的这一抹红,尤其的惹眼。
于是,她缓缓勾起了一抹姨母笑...
哎嘿嘿...魔尊好纯情的哟...这副光景,好想...好想欺负欺负...
于是,她伸出双手一把捧住对方的脸,然后露出一抹坏笑,倾身与他无限靠近...
然后几乎是唇瓣贴着唇瓣的轻轻呢喃,嗓音微哑,话语的尾勾极为撩人——
“那大人~想不想~唔!唔唔!”
很好,她又被捂住了嘴。这下薄伽梵倒是不纵着她了,直接长臂一横,将她跪立的姿势一个放平,一手牢牢的按住她,将她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动也不能动。
“别闹。”
他冷酷道,想起萝卜头说的那些话,她现在身子尚未痊愈,可做不来那样的事。
只是这磨人的小妖精似乎就是故意撩他的,堵住了她的嘴还不成,她被束缚在腰间的双手竟然还在大胆的摩挲着他的腰腹。
第298章 那晚,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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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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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药液
跟了她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她?
本来也不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怎么就栽在这个多灾多难的魔尊身上了?
还炉鼎?
啊呸!
他是绝对不会让她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的!
神芜幽的心思被看破,面上却一副‘怎么可能’的诧异表情,难以理解的反驳道:
“怎么可能?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在想着试试用这招提升修为而已!”
看着萝卜头投过来的怀疑表情,她煞有其事的解释道:
“我如今虽已步入天阶,但终究是汲取的修为,根基不稳。就连鬼王都是稳稳当当的天阶三重,以我现在的能力,连他三招都对不了!可不得想点办法赶紧晋升嘛?”
闻言,萝卜头翠绿色的眸子充满了探究,直直的看着她道:“你说真的?跟魔尊没关系?”
“没!我想用在以后的夫侍上,还有七日他们就来了,总得叫我薅点油水吧?”
她这般说道,还不忘填补自己挖下的坑:“但是你也知道,我是花妖,炉鼎中的炉鼎,这若是反被旁人给吸了去...”
“嘭!”
萝卜头倏地放下了手中的容器,一脸严肃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虽然她说道也不全对,炉鼎不会被吸走修为,只是会很伤身体而已。而神芜幽的身体也确实不能再损耗了。
所以,他猛地一拍桌,立志道:“三周,21天,在这21天内,我肯定能研制出来适合你的药液!放心吧!”
闻言,神芜幽勾唇一笑,欣喜道:“那就多谢啦~”
然后心满意足的抱起药瓶子就离开了。
头顶阳光明媚,微风尚好。
只是神芜幽却略带愁色,想着该如何拯救魔尊亏损的修为。
姻缘契吞噬的修为不知何时才会归还,而如今魔尊的修为满打满算才堪堪玄阶三重。这样低微的修为,若是哪日一个不小心暴露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汲取转移的修为有用,就说明魔尊如今身上的修为与被姻缘契吞噬的不为一体,所以同样的,他仍可以另外补充修为。
而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炉鼎。
而恰好,她就是天生的炉鼎,更别说她天阶的修为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最强炉鼎!
若能与她温存一夜,那修为岂不是直线上涨?!
况且,她也不必担忧薄伽梵会不会爆体而亡。因为他可是连魔族从诞生到现在经历一代代传承的十万年修为都能完好吸纳的魔尊呐!
走着走着,忽地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上,夜月昙求见。”
“月昙?他已经到了?”神芜幽惊喜道,真是想曹操曹操到,如今正好需要他呢!
一旁的白薇抿抿唇,提醒道:“他已经来了五日了,一直被安置在驿馆居住,属下看您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就没有及时通报。”
忙,确实也算吧,毕竟她刚才昏迷中醒来不过一日。
不过...
“白薇,以后无论事情缓急,但凡是来寻本王的,务必在第一时间知会本王,至于是否要处理,本王再做定夺。”
虽然白薇的想法是好的,但若长此以往,怕是今后无意间得罪了谁也不知道呢。
神芜幽的经历太过丰富,见过太多人,如今又完全暴露在世人面前,目前倒还好,因为人族自己内部的混乱导致他们暂时无暇顾及其他;
但若是人族内乱结束了,到时候来找她麻烦的可不少。
而有些人,白薇还资历尚浅,应付不来的。
对此,白薇虚心接受:“是,白薇明白了。”
“嗯,月昙现在在哪,本王正好有事问他。”
“属下带您去...”
如今的妖王殿范围是很大的,不仅囊括了妖王本身需要处理政事的正殿,耳殿和偏殿用来迎客的迎宾殿,还有专门服侍妖王沐浴的血池宫,和将来后宫一众夫侍的诸多宫房。
她们走了约有十分钟,然后在同样奢华的迎宾殿停下。
“行了,你先去忙吧。”
神芜幽摆摆手,然后上前劲直走了过去。
在此等待已久的夜月昙见她来了,当即眼眸一亮,起身迎来。
神芜幽也看向他,见他依旧是那身月华长衫,清润又冷傲的高贵性子,浑身散发一股莲花的清香,这数月以来,他竟丝毫未变。
“辛苦了。”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夜月昙勾唇一笑,眉目更显温和:
“恭喜妖王——”
“哎,我们之间何必行此大礼。不过是多了个名头而已,怎的还拘束起来了?”她连忙伸手,扶起他将要行礼的身子。
“唤我芜幽,或是妖媚,都可以。”她贴心道。
夜月昙当然选择‘妖媚’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了。‘芜幽’太多人唤了,可‘妖媚’,却只有他一人能唤。
思及此,他笑容更明朗了几分。
“琉仙苑,我打算改名成‘招仙楼’,选址在人妖两族的边界,靠北,地域辽阔,暂时是空地,且这段路过往的人妖颇多,生意定会不错。”说着,他拿出一张图纸,这是他这些天以来勘察地形,所画出的计划图纸。
神芜幽认真的看着他手中的图纸,看着看着,眼神里的欣赏就止不住的泛出:
“三层,你还把每一层的构造给画出来了?!”
神芜幽看着这张平平无奇的纸张,上面规规矩矩平平整整框框架架整整齐齐的图纸宛若专业的楼房设计师所做。
而在其右下角,甚至连酒楼的招牌菜都已经一条一条的列出来了。
神芜幽认认真真的看完,忍不住啧啧称奇,再看向夜月昙之时,那眼珠子亮得,好似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真有你的!月昙,你怕不是人家珍藏的宝贝被我无意间撬了过来吧?”
先前的妖奴锁学习、后来的琉仙苑改革、在后来的三楼经营、情报打探、现在到如今的开设这般奇思妙想的酒楼...
当真是,经营界的天才啊!
她决定,妖族今后的国库就靠他了!
“说罢,需要多少钱财,我全投了,今后说得,咱们五五分!”
第301章 选夫
“别,我如今的这些都是你教的,如今怎么还能叫你破费?”
夜月昙轻笑着摇摇头,然后从袖中掏出来一个宝箱,递给神芜幽,说道:
“招仙楼,我这些日子赚得的晶石足够承担,至于分成...妖媚,我本就是在替你打理这些,今后的招仙楼,亦是属于你的产业,我不过是个掌柜,那能跟背后的主子争钱财?”
“不是,我...”
不等神芜幽有所言,他又继续道:
“你手中的这些,是我这些日子收集到的宝石,各种色泽皆有,虽然我见你这宫殿修建繁华,早有宝石镶嵌,但终究是我赠予你的礼物,还望你不要嫌弃。”
“......”
她愣是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还被他道德绑架。
“如此珍贵的宝物,怎会嫌弃?”她思量着说道,“只是如今你正是用钱之际,这些宝石又都价格不菲,想来就是镶嵌在酒楼的贵宾间,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
不是她不喜欢,而是她真的不愿再欠人人情了。
钱易还,人情难还。
她至今都还在琢磨着薄伽梵的事儿呢,可不能再来一个了。
她的目光很是坚定,夜月昙看出了她的不容置疑,长睫微垂,挡住了眸底的神色,而顷刻之后,便恢复了之前的笑容,嗓音清清润润的,没有丝毫不妥:
“既如此...那就等到招仙楼正式盈利了之后,我再一同赠予妖媚吧。”
“好啊~”
神芜幽想,到时还怕没有理由拒收?
哈。
“月昙,我想问你一件事。”她琢磨着,夜月昙见多识广,这种事情,应该是知道的。
后者似乎很开心的她的疑提问,笑道:“问吧,我必定知无不言。”
“我想问,那些修士使用炉鼎的时候,有没有给炉鼎喂过药?可以加大炉鼎作用的药?”
这个问题夜月昙着实没想到,他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敏锐的试探道:“你问这个是...”
“哎呀,不是说知无不言嘛?”神芜幽不想骗他,但也不想告诉他缘由,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正经之事。
夜月昙顿时一噎,随后无奈道:“有是有,唤做祭气丸,只是...这终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东西,一般市场上买不到的。”
他特地加了这么一句。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她问的不单纯。
“这样啊,谢谢啦,之时有些好奇罢了。”
得到答案的神芜幽没有耽搁,立即就掏出一个令牌递给他:“拿着这个,可号令众妖修建酒楼,靠北那块地,就批给你了。”
接着刚转身离开之时,夜月昙却倏地出声道:“等等!我还未曾告诉你,人族近来有大事发生!”
他告诉神芜幽,因为先前的皇族密辛散播,导致年迈的人皇直接怒气攻心而死,也因此,人皇就此陨落。新的人皇尚未有着落,所以目前八国形式紧张,每位君主都想要夺得人皇之位,所以大小战争不断。
但目前,激烈的局势隐隐有缓和之兆。
而等人族内乱结束,下一步,就是来围攻她这个千年一出的曼珠沙华妖了。
神芜幽听了,随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出了这道门,她仰头看天,发现日暮将落,晚霞已经映红了一半天际。
“真快啊...”
她这般叹息一声,看来,她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她召来了鬼将,命他乔装打扮隐藏身份前去人族暗市,买回祭气丸,顺便留意一下人族的情况。
已经达到地阶八重的他,对手不多,因此也需要担心什么。
他也是迅速,紧紧三日就拿着祭气丸回来了,并带回了凰权国女帝夺得人皇之位的消息。
这对于神芜幽来说,好,也不好。
好在,至少凰权国的这位龙楚君,她有所了解,不至于打没准备的仗。
不好在,怎的偏偏是这位最难对付的家伙?龙楚君知晓她来自更加文明的异世,所以卯着劲想把她抓回去榨干最后一滴血。
龙楚君,从前她就不敌,更别说,如今她又成了人皇...
唉...
神芜幽将自己沉没在血池里,不禁想着:为什么,她就没有主角光环呢?
啊...苍天呐,麻烦来道雷把龙楚君劈死吧!
吐槽归吐槽,但不得不说,龙楚君这个人,真是挺令人敬佩的。
就是可惜了,她们处于对立面。
她这般惆怅的想着,结果到了她比武选夫之日,凰权国竟出其不意的派来一个人族小伙,竞、选、夫、侍!
这下她更加惆怅了,抬手捂着脑袋看似尊贵而邪肆的坐在王座之上睥睨着下方一众臣民与来宾,实则头痛的想着该如何像个万全之策处理了这个龙楚君派来的间谍。
杀了吧,龙楚君正好有理由开战;
留着吧,那人还不是个凡民,足足地阶的修为,一般的理由还真困不住他。更别说看他那副要搞事情的样子,怕不是就是来送死的吧?!
关键是为什么主角团成了他的护卫?龙楚君给了他们多少钱?
这...当真是行走的监视器!
虽然,还挺好看的说...
“咳!王上!”白薇见她久久没有动静,忙出声提醒道。
这次的阵仗可大了,除了先前那群被神芜幽的凶残吓出心理阴影的四十二族,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人族代表、虫族代表、和...鬼族代表。
神芜幽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就搞不明白什么时候鬼王也这么有闲心,居然亲自来看她挑选后宫!
她探究的望去,却见阎浮罗一副看好戏的玩味表情,气得她差点就要一口老血吐出来!
神芜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和气生财,然后缓缓起身,端着一副威严霸气的尊贵模样,气贯长虹道:
“本王代表妖族,感谢诸位的到来!值此......”
她简言意骇的一通说辞之后,下方顿时一片掌心雷鸣,随后,她举起酒盏,勾着一抹张扬的笑意,与众人一起共饮一杯。
她特地选用度数最低的花果酿,酒香,且不醉人,浓度也就比米酒高了那么一点点。
而下方的来宾则需畅饮,十八年的碧螺春,八十年的巷子深,凭君挑选。
第302章 位份
前戏是各路妖族独门表演,有温婉动人的、有性感撩人的、有武尽雄风的、也有清润小试的...
气氛烘托到位了,那么正餐就要开始了。
神芜幽选夫的标准很简单,就一个字——强!
强者为尊,谁最厉害,谁入选的机会就越大,位份就越高。
因为她刚成妖王不久,后宫一片空荡,这选的夫侍也是全面——
王夫一位,侧王夫两位,侍君六位,侍郎十二位,招郎和郎官无数量限制。
起初那些人族妖族的候选者似乎大多都是被迫,面上几多不情愿。但似乎在看到妖王出场之后,他们那副死活不情愿的神色就僵硬在了脸上,然后化作惊叹。
神芜幽明白,都是她这张脸的功劳。
这世间,论容貌,谁能与花妖比肩?
更别说,她还是千年一出的曼珠沙华,集天地之灵蕴孕育而生,其中姿容,更是绝艳无双,世无其二。
第一个要竞争王夫之位的,是个虫族,能力不俗,面容不差,只是那望向神芜幽的眼神光芒太甚,刺得她眼疼。
他是虫族的首领,飞镰,本体是只剧毒巨蝎,凭借着一身毒术,可干掉了不少竞争者。
此刻,他懒散的一甩衣衫,沾满鲜血的双手正在用一段锦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绛紫色满是杀气的双眸凌厉的扫过下方的群众,傲然一身:
“还有谁,要与我争着王夫之位?”
“咕嘟~”一身突兀的吞咽声响起,是那些被吓傻的竞选者。
他们望向那飞镰的目光禁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他实力可怖,而是他对待那些战败者的手段太过阴狠瘆人...
见他们一个个的惊恐的不敢看他,飞镰勾唇一笑,得意道:“既无人应战,那么这——”
“本尊应战。”
他得意的笑容倏地一僵,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声音浑身都僵硬的不能动弹。
薄伽梵不知何时来了,他从天而降,裹挟着一股迫人的魔气,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一席玄衣烈烈,姿态尊贵无双。
飞镰僵硬的转过头,目光在触及薄伽梵那漠然的眼神的一瞬间,浑身像被卸了力一般的软如烂泥的。
可还没等他颤颤巍巍的倒下,他的身子就忽地诡异的一顿,然后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又缓缓直起腰身,更加诡异的是——
他浑身的气势居然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缓缓转身,抱拳俯身做了一礼,嘴角扬起一抹谦虚的笑:
“魔尊天下第一,在下自然不敢与尊上争锋。”
薄伽梵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略过他劲直走向神芜幽的身侧,那个空待的王夫之位,然后自然而然的落座,姿态霸道而不容置疑。
神芜幽此时的表情与其他人的表情并无多大差别,皆是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只除了,她没有那些人惊恐。
她眨眨眼,缓了一会,才偏头凑上前,小声的问道:“大人不是不愿...”
“嗯?”他眸光微凉,深邃的眼眸里好似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怒意。
神芜幽当即心中一颤,下意识的闭上嘴巴,但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又不得不琢磨着开口:“大人呀...那个我...能不能...”
他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也好似赌气一般,没有正面对她,反而看着台上的,冷冷的吐出一句:
“继续。”
“呃...谢、谢谢大人体恤...”
神芜幽呆呆的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莫名的觉得,他才更像主办方。
那些人可没胆子跟魔尊一比高下,所以皆冲着第二的侧夫之位冲去。
神芜幽平均在每个族群里点了一个,而位份,就按照他们的比武结果来分。
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那位浑身气势突变的飞镰荣获了侧夫之位,而另一个...很鬼畜的,被鬼王拿了去。
神芜幽一脸头痛的看着阎浮罗带着身后的一群侍卫浩浩荡荡的走到飞镰面前,然后一把将他扔了出去,坐在离神芜幽较近的那个位置。
而飞镰则毫无怨言的走到了另一个侧夫位置。
被凰权国送来的那位,修为不低,所以排上了侍君之位。
对此,妖族之人皆毫无异议,而其他族的就不对味的各种挑刺,或者说,找茬来试探这位新任妖王的深浅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神芜幽乐得见他们这副模样,因为这满地的曼珠沙华确实需要鲜血的喂养。
“噗嗤——!”
一个带头闹事的人嘴角缓缓渗出一丝鲜血,他震颤惊恐的眸光直直的胸前那朵盛开绚丽的曼珠沙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就这般带着无尽的绝望缓缓倒下身躯。
“让诸位见笑了。”
神芜幽一脸歉意的微笑着,挥挥手,周围那本来被当做背景的苍翠绿植就忽地发狂一般将地上倒下的尸体瞬间拖了出去。
那些人还没得从神芜幽那笑里藏刀的笑容里走出来时,耳边就隐隐传来一声声窸窸窣窣仿若肉体被撕碎的恐怖声响。
这时,宛若地狱恶鬼的声音再次缓缓传来,清晰悦耳,却叫人心中徒然生寒——
“那么,还有谁对本王的决定有不同的见解呢?”
他们一个个脸上露出的惊恐表情,唇色都徒然变得苍白几分,连连摇头撇开关系。
任谁也没想到,这新妖王居然如此大胆,二话不出竟就直接要人性命!
不过一个小小的质疑不甘,怎么就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让那些花草给撕个稀碎?
残暴,太残暴了...
或许是神芜幽终于看出了他们的恐惧,于是善解人意的举起杯盏,与诸位共饮一杯,聊些天南海北。
她是举止优雅高贵了,可下方的席位中却时不时传来一声声酒水散落,酒盏掉落的声响。
神芜幽听见了,凉凉的眼神扫了过去,他们就立即战战兢兢的又倒了一个满杯然后颤抖着手臂一饮而尽。
如此,她方才展露嫣然的笑容,绝艳的容貌妖冶诡魅,如墨的双眸潋滟含韵,眼尾的绯红配上丝丝笑意倒真有种叫人勾心挠肺的醉人之意...
第303章 为什么不碰我
神芜幽醉了,却也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那些人啊,妖啊,虫啊,鬼啊的,他们脸上那既忌惮恐惧,却又忍不住露出的迷恋倾慕之色的神情,她尽收眼底。
特别是她刚收的那些夫侍,一个个眉眼含羞,又忧又喜又惧又期待的复杂表情,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啊...
她看向薄伽梵,不知怎么,她忽然就想看看那些表情如果落在他这张脸上,会是个什么神情?
她想,一定很有趣。
但可惜,她一手托着脸颊,呆呆的望了他许久,也不见他的面色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他饮酒的频率越来越快了,那握着酒杯的手也愈发用力了。
“呵呵呵...”
她忽地垂眸闷笑一声,既然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开怀。
她缓缓站起身,宣布道:
“本王感谢诸位今日的到来,诸位奉上的贺礼,本王甚是喜爱。为表谢意,本王也为诸位准备了谢礼,望妖族今日能与诸位和平相处,友好互助。”
一排姿容绝佳身段窈窕的植妖缓步走来,她们手中皆捧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宝盒,递到那些人的手中。
有的打开一看,当即面上一笑,起身敬了神芜幽一杯;有的却手腕一抖,面色煞白,差点将那箱子里的东西的摔出来;有的则心虚的擦擦额间渗出的细汗,连看都不敢看的直接叫身后的侍从收了起来。
“礼尚往来,诸位觉得本王的这份谢礼如何啊?”
神芜幽端着一副无辜的笑容问道。
那些人当然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的答的可顺溜了。
“既如此,还请诸位移步行宫暂住,待本王与诸位夫侍拜了堂成了亲之后,本王再亲自送诸位回去。”
她如此说完,便最后饮下了一杯酒,大步离去。剩下的,凌霄和白薇会全权负责。
不过,薄伽梵是个例外,他没有直接去后宫,而是被神芜幽拉着,回了她自己的宫殿。
魔族的身躯高大,而神芜幽的卧房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够大。
所以她将他拉到床榻上之后,就一把推下去,然后两腿一跨,坐在他的腰上,歪着醉醺醺的小脸,双眸迷离的看着他道:
“大人真要做王夫?”
这个问题,他根本不用想,只是不爽的是,她一下子娶了那么多!
于是,他冷冷的撇过头,生着闷气,也不看她。
见状,也不知她是不是醉了糊涂,竟真的没发觉他的异常,直接两腮一鼓,嘴巴一嘟,低声喃喃道:
“还是不愿啊,我该明白的...抱歉,我这就走...”
闻言,薄伽梵瞬间扭头,一个抬手就禁锢住了她的细腰,深沉如墨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冷冷道:
“走?去哪?找那些莺莺燕燕?”
神芜幽被他的动作一惊,然后茫然的眨眨眼,歪着脑袋,疑惑道:“没有啊...”
“那你去哪?”
“我去...我去哪?不知道哎...”她迷迷糊糊的摇着小脑袋,然后忽然见倒在他身上,看着他黑下去的脸色,竟大胆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描绘着他的眉眼...
她用最无辜最迷茫最清纯的声音说道:
“不然,我去你的心里...可好?”
此话一出,薄伽梵当即一愣,像是没听清楚一般,怔怔的问了一遍:“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能不能——去你的心里——看看!”
她好似个醉酒的孩子,眼神懵懂而迷离,水汪汪的,似乎噙着一抹泪。
她趴在他的身上,用最娇憨软糯的语气喊着,逗得薄伽梵不禁一阵发笑:
“嗯,好...”
他没有说:你已经在了。
因为他毕竟是活了三遍多岁的人了,有些话,说不出的。
身上的神芜幽没了声音,他唤了即便,见没有回应,便抬头查看,结果就看见一个脸颊红红的女子正在他怀中沉沉睡去,毫无防备。
“呵~”
他没忍住,勾唇一笑,声音低沉醇厚,勾得人心痒痒。
至少,神芜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她得忍住,因为她正在调皮的装睡,想看看薄伽梵下一步会做什么。
她想,虽未正式成婚,他却已经是她的王夫了。所以这个时候,做点夫妻间该做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的。
但,相比于她的想入非非,薄伽梵越君子的多。
只见他一手牢牢的搂着神芜幽,一手铺平了被他们揉皱的床单,然后掀开被子,臂力惊人的将她缓缓放下。
接着背过身,褪下外衣,灭了灯盏,然后动作轻微的上了床,老老实实的睡在她身边,挡在床的外沿,旁支她滚下床去。
神芜幽感受到了被被子裹紧的束缚感,也感受到身旁之人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但也仅限于此,其余的,他没有一丝动作。
神芜幽心中一暖,觉得这样的男人真的很好。
她翻过身,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她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的臂膀,感受到他忽地浑身一僵,她竟坏心眼儿的来了兴致,偏要撩一撩这个守规矩的老古董。
于是乎,她不安分的小手愈渐向着外侧探去,甚至有些笨拙的‘无意’间扯开他衣服的绑带,然后拉下他的领口,将脑袋靠了过去。
“别闹。”
他无奈的出声,胸腔微微震动,然后一只手握着她不安分的小手,防止她再作乱。
到了这时,他可不会相信一个真正醉酒的人会有本事扯开他的衣带。
神芜幽见瞒不住了,便索性仰着脑袋,不解的问道:
“大人为什么不碰我?萝卜头说,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不理解。
大学时期,她常看到学校的服务号里有人吐槽,居然有人放言不做那事就不谈恋爱。还有人求助说,该怎么回应男友说的不那啥就分手。
她记得当时下面有很多人回应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不愿意就滚蛋?!
真的是很气人...
她当时就想,如果所有男人都是这般荒\/淫,还不如不找男朋友了呢。
于是乎,她直到死,都是单身。
所以在遇见薄伽梵这种明明对她又反应,却又能好好忍住的真君子,她心里是好奇的。
第304章 血染婚礼
“再养养...”
他这般说道,转过身,一把抱住神芜幽,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如此解释道:
“我不愿伤你,况且,你太小了。”
他已经三百一十八岁了,而她才刚出世不久。虽然知道她是异世之魂,应当活过些年头,但毕竟这个身子还是太年轻。
他怕她承受不住。
然而,神芜幽却理解岔了,被质疑小的神芜幽当即一个挺胸,严肃道:
“我不小!”
“......噗。”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苍天作证。
他着实被这个异世而来的小妻子逗笑了。
见小妻子鼓着腮帮子就要生气,他连忙哄道:“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的年龄太小了。”
“可我已经成年了!”神芜幽忽地想到,花妖的成年标志就是花期,而她的花期已经来过一次了。
可薄伽梵确是一副敷衍的模样,点头道:“嗯,对,已经成年了,所以再长几年也没关系的。乖...”
“......”
她觉得他不信,并且一直在把她当小孩。
但感受着脑袋上他轻柔的抚摸,她就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享受起来,顿时什么气也没有了。
算了算了,也没关系,正好她也怕疼。
至于那祭气丹,等到下次花期的时候再用就可以了。
呃,对了,她的花期是几号来着?
她记不清了,想着想着,就眼前一黑,这下是真的睡过去了。
妖王的婚礼是盛大的,是如烈火般张扬的。
红罗绸缎,十里红妆,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她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而现在,她要去迎接她最帅的新郎了。
从行宫到妖王殿的路途不短也不长,恰好能叫两位新人完完整整的回忆起他们从相识起的点点滴滴...
她想,很幸运,此生遇见了他。
他想,是恩赐,上天叫他遇见了她。
他们没有高堂,只拜了天地。
婚服华丽,鲜红似血,似乎,也染红了一些人的眼睛。
“嘭嘭嘭!”
“刺客!有刺客!保护王上!”
“咻咻咻!”
“噗——!救——命...”
“......”
枪林箭雨的婚礼,得需鲜血来补偿。
神芜幽怒了,于是她挡在薄伽梵的身前,手腕一转,扬起天怒弓就开始了大杀四方...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只是却下起了血雨,一滴一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空气是潮湿的,散发着一股股血液的腥甜,似乎在引诱着神芜幽发狂。
她早该知道的,这些人死性难改,今日她大婚,可是他们唯一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个千年前的传说。
他们怎么会放弃呢?
神芜幽的双眸变得猩红一片,周围血液的香甜更加加重了她杀戮嗜血的欲望。她没留情,手起刀落,裙下尽是亡魂。
不知为什么,可能是这些尸体太多,血腥味太重,她头脑有些恍惚的晕眩。
她似乎看见了眼前一个通体血红的人正面目狰狞的向她冲来,于是她下意识的甩动手腕,动了杀意。
却不想,扬起的手腕被一道炙热的手掌紧紧握住——
“芜幽,清醒点。”
薄伽梵面色终于变了,深邃的双眸里是藏不住的焦急和担忧之色。
神芜幽被他这道声音唤醒,摇摇昏涨的脑袋,在回眸,才发现刚刚差点死在自己弓下的竟是赶来救她的白薇。
“抱歉,我有些看不清了...”
她一手按着抽痛的额角,然后抚慰着受惊的白薇。
后者倒是对她极为信任,并无二话的汇报着:
“王上,这场暴乱是虫族引起了,鬼族与一部分妖族相助。目前,虫族除了宫里那位,其余全部身死;鬼族有鬼王护着,只消了一半;而背叛的妖族,都在脚下了。”
神芜幽猩红的瞳色尚未散去,盯着那一堆堆一片片血流成河的尸堆,有些疲惫道:
“将这些残缺的尸体扔到林子去,喂养植群;另外,告诉鬼将,尸体完好的做成尸傀,所有的魂魄尽数吞噬,一个不留。”
白薇领命:“是!”
空气中终于安静了...
神芜幽收回了天怒弓,然后就疲惫的靠在薄伽梵的身上。后者顺势将她拦腰抱起,紧紧护在怀中,大步离开了原地,回了梵芜宫。
那是她特地为他量身打造的寝宫,恢弘庞大,且低调奢华。
神芜幽觉得很累,脑袋似有一瞬瞬的思绪一闪而过,却始终抓不住任何消息。
于是,她懒得想了,直接软软的靠在他怀里,委委屈屈的喃喃道:
“大人...他们都欺负我...”
薄伽梵垂眸看着她疲惫苍白的脸色,心中倏地一痛,然后一只手捏了捏她的某处穴位,直接让她强制休眠了。
迷迷糊糊的神芜幽只觉得自己被轻柔的放在舒适的水中,然后又一双温热的大手在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身躯。
她感受到那人对她的怜惜,心中不由得流入一丝暖意...
而这些融融暖意,成功的驱散了那些萦绕在她脑海的杀戮欲望,她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
第二天她悠悠醒来之时,鼻尖缓缓嗅到一股熟悉的药香。
这香中带苦的气味瞬间叫她无比清醒,当即就直接张开了眼睛,猛地一个坐起,差点打翻了薄伽梵端过来的汤药。
“醒了?”
他手中的汤匙缓缓搅拌着碗中汤药,那一阵阵瓷器摩擦的声音听得神芜幽心头发麻。
她一脸不情愿的看着他缓缓坐下,然后一边缓缓吹着汤药,一边不时的搅拌。一想到萝卜头的药有多苦,她瞬间就红了眼睛,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我能不能...”
“不能。”他淡淡的拒接了她尚未说完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萝卜头看过她的身体,虽然上次的伤势已经转好,但是他却惊奇的发现她的体内还有什么在紊乱她的经脉,侵扰着她的意识。
他不明白那究竟什么,每当他想要更细致的探查之时,总会被那股力量弹出,所以萝卜头一直未能探查出什么。
只能熬些药固气凝神的药液给她喝了。
既然根除不了,那就压制下吧。
此事关乎神芜幽的身体健康,所以即便神芜幽撒娇卖乖装可怜,他也不为所动。
第305章 吐血
她真的不疼吗?
当然不是。
相比如正常的夫妻间,她的确太疼了。
魔族的身躯高大,哪里都是大一号的。
她们的尺寸并不匹配,所以她很难容得下他。
太好在,花妖自身的自愈属性和沉渊木的自愈能力同时奏效,再加上她足足天阶的修为,远比薄伽梵玄阶的修为高上太多。
所以,她能很好的隐藏一切不适。
她并没有自虐倾向。
只是事前,她服了丹药,这丹药珍贵且不易得,她不想浪费了。
她欠他的,还是早点还完比较好。
她始终都是这么想的,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对。
所以...
一日荒唐...
第二日傍晚之际,神芜幽才缓缓醒来。
她揉着仿若裂开般剧痛的脑袋,嘴里忍不住的痛吸一声。
这声音很小,却还是将外面正在替她处理政事的薄伽梵引了过来。
后者见她醒来,忙瞬移到他身边,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搂在怀里,然后用被褥做了个靠背,扶着她靠了上去。
“身子不舒服?”
他是肯定的语气,不等她有所回答,就立刻把梳妆台上的汤药端过来,送到她的嘴边。
“放了蜜饯和糖粉的。”
他见她一副不愿喝的模样,忙补充道。
闻言,神芜幽虚弱的笑笑,然后苍白着一张脸,咕嘟咕嘟的就一饮而尽。
确实,没那么苦了,还有些回甘。
“谢谢...”
她习惯性的这般说着。
却听面前的男人正经严肃道:“我是你夫君,分内之事,何须感谢!”
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神芜幽立刻就改了口,勉强的做起一个甜甜的笑容:“辛苦夫君了...”
为什么是勉强呢?
因为她太疼了,四肢百骸就像是被车碾过一般,而且或许是那丹药的副作用来了,她胸腔忽地一阵热浪翻涌,口中忽地冲上一股腥甜。
她努力压了压,接着蜜饯甜丝丝的味道,尽力压着嘴巴说道:“大人,我嘴里苦,还想吃蜜饯~”
她眸光亮晶晶的满眼期盼,她在想办法支开他。本以为他会出去寻找蜜饯,却不料他虽道了一声“好”,身子却是从未动过。
神芜幽:?
然后她就看他的手往床头的枕下一伸,然后竟直接掏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那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各种蜜饯!
?!
不是,非要她作起来才行吗?
好吧,那她要开始咯...
于是,她一把扑过去,抱着薄伽梵的胳膊摇啊摇着,眼角微红泛着可怜兮兮的泪光,软软糯糯道:
“夫君~人家想吃冠春园的芙蓉糕茯苓糕杏仁酥桂花糖莲叶饮......”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记住,就开始推搡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夫君君~~你最好了~”
于是,薄伽梵成功的接受了她的要求,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宠溺道:
“好。”
就在薄伽梵离开的一瞬间,神芜幽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掀开被子拔腿就往外奔去——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虚弱的脸色更加苍白毫无血色了。
这后劲,可真大啊...
不过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记得如今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地阶八重了。整整提升了一个阶级六重境界!这是何等恐怖的提升!
怪不得,世人皆不容利用炉鼎的人,却又渴望得到这世间最强的炉鼎。
她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然后召开曼珠沙华将这些血液吞噬,隐藏。
这里很空旷,植被诸多,血腥味一会儿就散去了。
她缓了会,刚要起身站起,就倏地感到胸腔又是一阵热浪翻涌——
“呕...”
她觉得,她的血像是不要钱似的,都送给了脚下的土地,浸润了一地的殷红。
弯腰玩得久了,她有些累了,所以一手扶着身旁的大树,一边缓缓起身。
可身子一个踉跄,她差点没站稳,辛得一只手相扶,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谢...”
不对,树明明在她面前,那么身旁她扶着的又是什么?
而且这只冷白带着黑色符纹的大手,怎么这么熟悉呢?
她心里倏地一个咯噔,僵硬的转过头:“大、大人...”
她想编个理由解释,然后对方面如霜寒的脸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拦腰抱起,几个瞬移就到了萝卜头的毒窟——
“她刚才吐血了!”
他声音有些压抑的焦急。
萝卜头二话不说的直接探向她的脉搏,见她有意阻拦,他眸光一顿,然后示意薄伽梵按住她的手。
成功搭上她的脉搏之后,萝卜头的脸色逐渐深沉,许久,他怒意上头,愤愤道: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没防住,你还是吃了祭气丹!”
“你说什么?祭气丹?!”
薄伽梵瞬间脸色一僵,然后蕴藏着滔天怒火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神芜幽道:“什么时候!”
“就昨...但我不是没事吗,就是吐了几口血,休息几天就...”
不知道怎么,她一对上他那双沁着怒意的双眸,就不自觉的心里发憷,说起话来也没有底气。
“要怎么治?”他不再看她,而是问向萝卜头。
后者气得头上的绿缨都挺直了起来,眼眶发红的咬牙道:“补!她身体一下子亏空太多,得慢慢补回来!今后的汤药,我会按时送到你那,你得盯着她,一滴都不准剩!”
说实话,他有些迁怒了。
毕竟神芜幽之所以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都是为了面前这个薄伽梵!
他是魔尊又如何?天下第一又如何?若不是神芜幽对他喜欢得紧,他真想直接毒死他!
不知她从哪获得的,最高品阶的祭气丹,虽然副作用已经极力压制到最小,但怎耐得住一天一夜的疯狂索取?!
她当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萝卜头气从中来,硬是不说一句话就直接将人撵出去,然后放下手中的一切事物专心为她调配补汤。
不可操之过急,以防虚不受补;但也不能太过轻微,那样她根本吸收不了。
各种珍贵灵草被他翻了个遍,那些往日他很珍视的奇花异草此刻却被他直接无视,扔了一地...
第306章 麻烦
他们是真的气狠了。
喜爱唠叨的萝卜头这些天一声不吭的过来送药,然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卧床的神芜幽,什么也不说的就回去了。
就连一向宠着她的薄伽梵也变得像个冰雕似的,一脸生人勿进的阴沉脸色,像个机器人保姆一样,按时喂药,按时作息。
他不会再给她甜甜的蜜饯了,不论她如何撒娇,他都面如雪山之巅那阵最凛冽的寒风一般,凉飕飕的一眼就叫她顿时失语。
“对不起...”她靠在他的肩头,这般小声的道歉。
已经整整十天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薄伽梵终于大发慈悲的开了口,沙哑的嗓音冷然如冰: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
神芜幽蓦地一愣,然后欣喜道:“你终于跟我说话了?你说,我该跟谁道歉?萝卜头?我现在就去!”
话音未落,她就已经欣喜的连忙掀开被子,想要去找萝卜头。然而却被他一只大手牢牢的禁锢在原地,他凉凉的眼神仍旧存着一股子隐忍的怒气。
他道:“你该道歉的,是你自己。”
神芜幽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啊?”
“你这般作为,伤害的只是你自己的身子!”
他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这是神芜幽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于是不由得呆滞的一愣。
等回过神来之后,那道伟岸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只是想帮你啊...”
她这般失神的喃喃道。
魔尊的心脏与她一样,同样令人垂涎,而今,那不省心的鬼王也入驻了她的后宫,就在薄伽梵的附近徘徊。
阎浮罗与薄伽梵不睦已久,若是被他嗅到了一丝可乘之机,届时没了修为的薄伽梵又该抵抗天阶三重的阎浮罗?
她,真的做错了吗?
没等再想,耳边忽地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王上,有结果了!”
白薇风尘仆仆的过来,汇报道:“就在今日,宫中的那些终于沉不住气动手了!王上的好友从他们身上剥离了足足七缕邪魂!”
“七缕?”神芜幽气笑了。
她的故宫总共才多少人?这一来就是七个!
那再加上尚未发现的呢?
又会有多少?
她这妖王殿啊,倒是成了间谍的聚集地了。
“去库房拿些珍宝,各宫安抚一下。”神芜幽掀开被子,起身穿衣道。
倏地,她手下一顿,接着问道:“飞镰那边呢?”
她起初就是看中了飞镰身上的怪异,才将他纳入后宫的。
“镰侧夫没有异常。”白薇回复道,“但,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属下觉得不太对劲...”
那个侍女明明身段姣好,却总是勾着身子,脑袋垂的很低,像是很怕被人看见面容一样。而白薇因为心中生疑,便使了计叫宫女去试探,但得到的结论是资质平平,胆怯自卑。
但白薇觉得,并不可信。
一来,堂堂虫族前王,怎会只留下一个担不得大任的花妖当侍女?
二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侍女身上带了什么法宝,她竟觉得,那侍女身上的气息竟王上极为相似。
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记得前些日子隐约有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进入人族那位的宫殿,可没等她起疑,上去查看,那人族就直接打开门出来,找她闹事来了。
而后,自然是什么可疑证据也没发现。
听到这,神芜幽心里就有数了,吩咐道:
“那个侍女你们暂时不用管,只等着听到她的死讯之后,将她的尸体迅替换,藏好。然后,寻个机会将飞镰身边所有的侍从全部换一遍。”
罂粟可真是个厉害的,竟然找了这个人来。
飞镰,蝎族,比试之时他忽然浑身气势骤变,还没找到是什么原因呢。
“是。”白薇领命道,但她心中不免有个疑惑,遂问道,“王上,除了那个可疑的侍女,其他的本就是我们的人,为何还要...”
“小心那个侍女,她唤做罂粟,花香可致幻。”神芜幽解释道。
如此,白薇便明白了,当即面色严肃起来,转身离开了。
可还没神芜幽走出寝宫,白薇那风风火火的身影再次出现,而这次,她显然面色有些凝重——
“王上,不好了,人族那位,死了。”
神芜幽脚步一顿,锐利的双眸立刻射向她:“怎么回事?”
她猜测那个人族就是凰权国发动战争的原因,所以配给他的侍卫只多不少,名曰保护,实则监护,就防着他作妖找死呢。
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那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术,整个人毫无征兆的消失了,等宫里人出去找到的时候,他已经被阎罗宫的鬼族给扔了出来,死状极惨!”
白薇不禁有些自责,千防万防,终究是没能防住。
“阎浮罗...他到底是哪边的!”神芜幽咬了咬牙,对他这种迷惑的行为,她真的难以理解。
“走,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被调到前线守卫妖族的凌霄就急急走来,看见神芜幽就是一个拱手道:“王上,凰权国十万大军突袭,如今已在我族边境叫阵。”
“没有任何预兆?”白薇不由得问道,十万大军,怎的就突然...
等等,确实有个方法!
“属下并未发现法宝的痕迹,想来应当是——”
“霸王技,想不到,她竟延用上任人皇的霸王技。”神芜幽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短短几日,她当真成了新的人皇,甚至还有闲心布下一个局。而且,她刚刚当上人皇,既然就舍弃皇城不顾,亲自跑来这十万八千里远的妖族?!
她哪来的底气不会被别人捅老窝?
神芜幽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叫凌霄拖个一时半会,她先去找鬼王聊聊。
如今鬼王名义上算是她的侧王夫,即便是他自己任性妄为,这锅她也得背个严实。
可她神芜幽还真不愿咽下这闷头亏,鬼王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行。
于是乎,阎罗宫——
阎浮罗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极寒冰窟,此时他正在坐在女尸的冰床旁,如血月般渗人的双眸竟破天荒的露出浓烈的情愫。
听到神芜幽的话,他当即眼神一厉,冷冷道:
“小花妖,你居然敢使唤本王?!”
“不愿也成,反正龙楚君我自己对付不了,死就死呗,反正都是一死,我没意见。”
神芜幽摊摊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淡定模样。
没办法,对待无赖,就得比他更无赖。
特别是,这个无赖还对她有所求,她就更容易拿捏了。
第307章 计谋
于是乎,阎浮罗当即一噎,随即怒道:“叫本王调集鬼屿所有的鬼军参战,你倒是一兵不出?神芜幽,你敢把本王当傻子耍!”
“不愿也无事,我像来不喜逼迫。”
神芜幽甚至找了块空冰,姿态懒撒的坐了上去,随意道:
“反正我的兵力太弱,又大多是植妖,人家神火一扑,咱们一起挂。”
“你——!”阎浮罗气到语塞,但又确实,植妖对上神火,只会空给人族提升修为的机会。
但若他调空了鬼屿的鬼军,皆是鬼屿被袭,他又该如何?
见他正在犹豫,神芜幽嘴角一勾,然后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左右,鬼屿离这也不远,且那些鬼都是飘着的,一来一回还不是一瞬的事?你怕什么?莫不是,担心这区区十万人族大军,把你整个鬼军全灭了?”
说到此,她忽地抬起手,一边啃着手指,一边细细的琢磨道:
“也是哈,人家毕竟是凰权国,新上任的人皇,就算是只带区区十万人族,也肯定也都是些人中龙凤,以一敌百,战无不胜,能把鬼族打得屁股尿流,趁机往西直接掏了你的老巢也说不定...”
“放肆!区区人族,本王还未曾放在眼里!”
他一个掌风射向神芜幽,后者稍一偏头,就见那一团死气冲击波直接打碎了一面墙。
“嘭——!”
象征他怒气的墙面倒塌,神芜幽心中暗暗一喜,然后跳下冰块,对着阎浮罗道:
“那就算是我失言了吧,也不知如今人族逼近...”
“哼!区区妖族,不堪受用!”他如此撂下一句,然后一身煞气的冲了出去。
见状,神芜幽勾唇一笑,刚要走时,又回头看了眼那冰床的女尸,随后,大步离去...
“薄伽梵呢?”她找来白薇,问道。
白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王夫昨日似乎是魔族联系过,今日见了王上之后就匆匆离去了,属下还以为,王上会知道...”
“没事,本王问一问他。”
神芜幽摆摆手,然后掏出玉牌与他联络。
对方几乎是秒接,却看那背景,却是在天上?
“何事?”他冷冷的问道,应该仍是生气。
神芜幽觉得正事要紧,于是就直接说道:“你是不是要回魔域?”
“嗯。”他没想瞒她。
“那正好,如今凰权国国君不在,大人你此刻迅速出兵——不,不对,大人你回去时可将这条消息散布给沧龙国,说的越夸张越好。”
神芜幽忽地想到,龙楚君怎么看都不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所以按道理,她是绝对不可能在刚夺人皇根基未稳之际断然离宫的。
所以,很可能,这是个诈!
而她的目的...怕不是就是为了用这场战役来稳固自己的人皇之位吧?!
而凰权国,应该也是个陷阱,她想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可这机会毕竟难得,即便是陷阱,想必这消息一散出,总会有那么几路人马跃跃欲试。
按照龙楚君的智慧,这陷阱谁跳谁死,所以,神芜幽就将目标瞄准在了一直与凰权国面和心不和的沧龙国身上。
况且,她也希望,这一举,能直接干掉沧龙国的那个巨大隐患。
“嗯。”
薄伽梵冷冷的应了一声,然后等了许久也不见神芜幽再有后话,于是凉凉的瞥了她一眼后,直接掐断了玉牌。
此刻一脸颓丧的望着玉牌的神芜幽:“......”
呃,要是她说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聊天,他会信吗?
算了,还是等人回来再说吧。
她歇下了心思,继而去见了一直安分守己的飞镰。
难以想象,一直被她视为嫌疑最大的人,反而乖巧的过分,这些日子她这个妖王可一直歇息在王夫那里,都没来看过他们一眼,其他人早就多多少少的跳脚了,可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跟他当时看向她的火热眼神可不符啊。
或者说,这是被附身的邪魂占据了身子,正准备着憋大招呢?
“参见王上。”他虽面露欣喜,却始终中规中矩的,没有丝毫不妥。
神芜幽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随后走进宫门,坐在了摆满绯色花环的矮桌旁。
问道:“这是什么?”
“花环。”他带着羞怯的回答道,随后面上非常和时宜的浮上一抹红晕,解释道——
“臣侍初见王上时,便被王上绝艳的容颜惊艳许久,本想着若有福分,隔段时日就能见到王上,便是足以叫臣侍欢喜一生的乐事。
“可...”他遗憾而惆怅的低叹一声,模样卑微至极,“终究是臣侍福薄,既不得王上宠爱,便想着寻些娇艳的花朵,编些花环来以慰念想。”
说完,他又忽地猛然跪地,一副既惊恐又迷恋的模样,请罪道:
“臣侍不知王上今日回来,如今阁内糟乱,臣侍有罪!”
“你确实有罪。”
神芜幽一手支着脸颊,一手在矮桌上规律的敲击着,缓缓道:
“一来,你既已是本王的夫侍,就该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如此不守夫道的将一个妙龄少女留在身边,整日贴身相处!”
她的声音由缓转厉,身上的气势骤然迸发,吓得一屋子的侍丛都瑟瑟发抖的跪了一地。
可她却仍是不觉,竟直接一脚踹倒了跪在地上的飞镰,然后上前弯腰,伸出纤细的手指一把钳住对方的下巴,阴狠道:
“飞镰啊飞镰,怎么,你是觉得本王初登王位,根基不稳,所以任谁都能欺上一头吗?”
血红色的张扬的衣裙映红了他的眼,他苍白的唇色连连摇头,写满情谊的双眸里立即就氤氲起了一层雾气,委屈,而虔诚道:
“王上明鉴,臣侍并未做出任何有损王上威严之事。而那侍女实在是...实在是无处可去,她对臣侍有恩,是臣侍亡母遗留下的唯一念想,臣侍...”
“念想?!”神芜幽当即提高了嗓音,讽刺道,“怎么,本王的爱郎莫不成还在夜深人静之时与那唯一的念想同床而枕,体验一把母子情深?!”
“臣侍并未!并未如此,王上怎么如此,如此污蔑臣侍和臣侍的母亲!”
他终于硬气一会,满眼怒气的悲愤道。
第308章 逼迫
神芜幽却冷笑一声,一把甩开他的下巴,垂眸慵懒的活动着自己的手腕,轻飘飘的说道:“飞镰,你红口白牙一张嘴,就要否定本王亲眼所见的事实吗?”
“臣侍要如何证明?莫不成要将母亲的亡魂召回来吗?!”他似乎是极爱自己的母亲,这一声低吼极为激动。
神芜幽垂眸睨了他一眼,见他此刻的表情,想来,应该是到时候了。
于是,她‘好心’的提示道:“母亲是母亲,奴才是奴才,你母亲临终之时给你留下一个贴身侍女,所求所愿不过就是你今后能够得人照拂,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罢了。
“而你...呵,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那侍女的蛊惑,居然能将对于母亲的思念转移到一个连给你母亲提鞋都不配的奴才身上!可笑,真是可笑啊...”
见对方像被人当头一棒砸得一愣,她又再接再厉道:
“也不知,你母亲泉下有知,她当初坠疼爱的孩儿居然拿一个低贱的奴才跟她比,你说,她会不会气得要活过来亲手掐死你这个为子不孝对母不孝的孽子?”
“我、我没有!”他气红了双眼,然后铆着一股劲直接冲了出去,对着外面大喊一声:“绯红!出来绯红!”
下一瞬,一席锦衣的女子佝偻着腰身踩着莲步走来:
“少爷...啊——!”
她起初软糯的声音徒然一转,然而一句话都还没说出来之时,就被面前的飞镰直接抹了脖子。
神芜幽倚着门框,就这般看着,神色漠然无波。
果然是她,罂粟啊,她这般野心勃勃的人儿,放着各路王者不要,怎的就选了这个飞镰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她平静的看着面前的飞镰一副悲愤不已的模样,在杀死罂粟之后甚至还气愤的直接变出两个锋利的钳子来对泄愤。
嘴里还喊着什么欺骗,什么不配之类的。
总之,戏演的很足了。
不过很可惜,神芜幽可不会相信罂粟看上的人会是这么个一经挑拨就自乱阵脚的人。
所以,她喊了停:
“飞镰,可以了,她会去向你母亲赔罪的。”
她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变出一个锦帕动作轻柔的为他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还柔声安慰着:
“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今后有本王陪着你呢...”
于是,暴躁的飞镰瞬间失了声,呆呆的望着她,嘴里低喃道:“王...我能相信你吗?”
“能啊...”她伸手,轻轻抱起了他瘦弱的身子,向着床榻走去。
她柔声道:“本王是你的王,你的妻,是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除了本王,你又能相信谁呢...”
“王...我的王...”
“嗯...本王在...”
......
十分钟后,成功哄睡(迷晕)了飞镰的神芜幽大步离开,去了妖狱。
“如何,剩下几块?”
她一边用帕子擦了擦自己刚刚摸过飞镰的手,一边快步走来,看着白薇拼起来的尸块。
白薇道:“他下手也是真狠,除了脑袋和几块较硬的骨头,其它的都被剁碎,立即就渗入地下了。”
“这样也行。”她上前,伸出手,将指间贴在罂粟的脑袋上。
只要有尸体,她就能凭借肌肤相触而获得对方生前的记忆。
只不过,极为耗费心神罢了。
不过如果是罂粟的话,她想,她值得。
果不其然,当那一帧帧有趣的画面从神芜幽的脑海中匆匆划过之时,她倏地嘴角一勾,然后双眸深沉如墨般的静静的盯着罂粟的脸,冷笑道——
“你也是拼,为他赌上了所有,连如此珍视了脸也说毁就毁...
“不过,也确实有眼光,这个...哦不,应当尊称一声,这位,可真是不得了啊...”
与他的危险性想必,沧龙国的那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是与罂粟一样...
野心啊,终究使得他们都成为了血腥棋盘上一颗随意可舍弃的棋子罢了。
神芜幽抬手,销毁了这最后的尸体。然后回到宫殿,洗了几回手。
主角团的人来了,他们已经收获满满,擒住了七缕邪魂,此来是辞行,他们要回去继续寻找月昙莲座了。
“这确实目前最要紧的事了。”神芜幽点头道。
至于那个飞镰,他们怕是有困难,所以还是暂且怀柔吧,让这些拯救天下的英雄安全的返回比较好。
“这个,还给你。”白羽沫将那一身惨白的周边小姐姐推了过来。
神芜幽见她又要啃,当即用血藤牢牢绑住了她。
按照创世神的猜测,那个即将陨灭的另一个创世神就是利用曼珠沙华生性暴虐嗜血喜爱征战杀戮的性子,来摧毁一个个世界的。
所以,祂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就投放了一只曼殊罗华妖,此妖通体纯白,代表着靡颓、悲戚与无尽的绝望。
祂的本意是让悲寂的曼珠罗华妖吞噬了嗜血的曼珠沙华妖,这样,无尽的悲戚便会吞噬嗜血的杀戮,祂的世界便会安全。
但很可惜,这平白多出来的一条生命,太过突然,因而并没有魂魄相配,于是才是这般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不过,既然是祂用来对抗曼珠沙华的,那么这位曼珠罗华小姐姐身上蕴藏的能力定然不低。
只要她将她吞噬了,那么她就可以获得更多的修为,更强的能力。
只是,得需一切安定之后。
她也说不准这次吞噬的时间会有多长,会有什么后果。
很幸运的,在阎浮罗成功以五十万鬼军迅速碾压式的击败凰权国十万精兵之后,沧龙国也因为落入了龙楚君的陷阱而全军覆没。
至此,凰权国吞噬了沧龙国。
而她的胃口远不止如此,神芜幽刚才才得知,因为鬼王被激怒,竟又带着数万鬼军前去龙楚君逃匿的乐同天国搞事情了!
龙楚君会逃?
呵,开什么国际玩笑,她可是年仅12岁就开始征战沙场的堂堂女帝啊!即便明知会落得个惨死,她也是一定会冲锋在前的存在。
所以神芜幽大概可以猜测道,这又是她的计谋罢了。
祸水东引,利用鬼族入侵来给乐同天国制造压力。
而因为上任人皇已死,皇族内部为了争夺皇位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胜出的新皇也因为残害手足迫害朝臣而导致民心不稳。
这时若她趁机出手,虽说是可以一举得胜,但名头终究不好听。
所以,她便可利用鬼族入侵,新皇难堪大任之由,大义凛然的进军乐同天国,拯救备受苦难的黎民百姓。
如此,才真正是名正言顺,可歌可泣。
权势,她要;版图,她要;名声,她也要。
而她也当真可以尽数掌握。
第309章 不甘
因为近来妖族正盛,又是新王登基,又是召选后宫,又是凭借妖王的一举之力将沉寂三百年之久的魔尊和阴狠难缠的鬼王同时拿下。
所以,夜月昙开设在妖族与人族接壤的边境地区的招仙楼日日人满为患,生意好不兴隆。
短短十几日,他就赚得了整整超出预期价钱的数十倍收入。
这可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他赶紧对完了账本之后,就要去寻找神芜幽分享喜悦,然后再定下下一个区域开设连锁酒楼或者其它铺子。
他问了白薇,却被告知她被王夫带走了。
他心里一闷,捏着账本原地呆滞了好一段时间之后,才咬咬牙,走进了梵芜宫。
他稍一仰头,就能看到那块偌大的牌匾,那上面的名字,刺目的很。
他想转头离开,可就在脚步踏出的一刹那,他又觉得不对。
凭什么?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凭什么要给那个不知打哪来的魔尊让位?
他活了近千年,还能不知道魔族的德行?粗鄙蛮横,暴躁无礼,哪里配得上这么温柔聪慧的妖媚?
于是,他停住了步伐,转过身,劲直往里走...
宫里的下人都知晓王夫不喜人多,特别是在与王上相处之时,更是勒令一个人也不准靠近。
所以当夜月昙走进之后,发现偌大的宫殿里竟空无一人。
他心中倏地一惊,忙上前一间一间的查看。
而此时,对此完全不知情的神芜幽正在乖乖的给薄伽梵顺毛——
“那都是宫里人乱传的,人家的心在哪里,大人你还不清楚吗?”
她看电视上都是这么哄人的,于是就自然而言的以为他会消气,却不料,对方的表情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起来。
?
神芜幽不解,眨巴眨巴着湿漉漉的黑眸,然后解释道:
“其实就是我怀疑飞镰的身份,打算采取怀柔策略而已。至于那些人传的,其实也是我的授意,我必须得给他营造在这么一个环境里,看看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话,半真半假,营造环境是真,可目的...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碍于不能与他硬碰硬,所以才不得不采用迂回的方法。
可薄伽梵却没什么反应,目光静静的看着他,无形之中就给了她一股压力。
“我没碰他!真的!”
她举起双手以证清白。
“芜幽,我有时真的不太明白,你的真心,究竟为谁而动?”
薄伽梵这般看着她,双眸微暗,诸多情绪夹杂,却唯一没有责怪。
“谁?我都和你这样了你居然还问我心里有谁?!”
神芜幽不明白,若她不喜欢他,又怎会愿意与他共赴巫山这般云雨?他为什么这样说?
“是我吗...”他这般低低的声音,似问似叹。
“是啊!除了你还能有谁?”她严肃且认真的回答道。
这样啊...
那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她的一丝爱意呢...
哪怕是一丝,一缕,一丁点儿...他都会感受的到姻缘契带回的反馈。
他原本一直她是喜欢他的,即便或许不够深爱,但没关系,他们还有时间,她也愿意与他相处。
可是,直到如今,事实告诉他,她对他,仍是什么都没有啊...
“嗯...”他虽应了声,却眸色淡淡,不似相信她的意思。
于是,神芜幽当即骑坐在他身上,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道——
“我不喜欢脏东西,而他就是,我从罂粟那里得知,他曾经玩的很花,且荒\/淫的不顾伦理,都不知道被多少人...反正,他太脏了,我不喜欢,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
她甚至觉得,青楼里的姑娘都比他干净,至少人家姑娘们是所遇非人才惨遭一切,而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可怜,而可悲。
可这个飞镰,附身的那位暂且不说,但是他的本魂却真是...一言难尽。
“大人,我只会喜欢你...”
她嘟囔着小嘴,垂着脑袋,眼神时不时的望望他,又忽地垂下,如此嘀咕道。
“好...”
他伸手,抚上她的腰,将人按到自己怀里,然后点了她的睡穴,叫她睡得更沉些。
然后,他下床,走到门口,打开门,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下方被结界笼罩的人,见他一副晴天霹雳般的震惊呆滞,薄伽梵语气显得平淡而无波:
“她口中之人,并非是你。”
闻言,夜月昙本就苍白的脸就更加毫无血色了。
他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僵硬的抬起头,银色的双眸里血丝密布,却还强装着镇定道:“想不到...堂堂北域魔尊,竟也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莫非,是怕了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你不敢叫我撞见她!”
“你们不合适。”薄伽梵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如此直言道。
“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凭什么!”夜月昙鲜少发怒,更是从未有过如今这般不顾形象的歇斯底里。
他愤怒道:“明明我才是第一个认识她的!明明我曾与她有过那么多的欢愉——噗!”
他话未说完,身子倏地一震,而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连本尊的威压都承受不住,又何来的底气,质问本尊?”薄伽梵一袭墨色玄袍,面容冷白的过分却因为刚毅的面容而显得威严十足。
夜月昙擦了一把嘴角,随后顽强的起身,挺直了腰板,银色的双眸直直的盯着他,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劲:
“是,你是天人第一,无人能敌,你强大,你厉害,但是这又如何?你能给她带来什么?魔族的迁怒?还是那魔君的追杀?薄伽梵,堂堂魔族至尊,却优柔寡断的让自己的外甥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若有朝一日那魔君对妖族发难,你想过你会如何抉择吗?!”
他那像是看透了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愤不平:“一边是你的亲外甥,一边是外族的女人,北域魔尊,你敢毫不犹豫的说出你的选择吗!”
既然明知会带给她伤害,为何不从一开始就断绝来往?
一边扮演着情意深重,一边却连坚定自己爱人身边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他的爱?堂堂北域魔尊的爱?
可笑,着实可笑!
第310章 圣器
“虽然你对本尊多次不敬,但看在你是芜幽好友的份上,本尊暂且不治你的罪。”
他双眸尽数漠然,冷淡的提不起一丝怒意,好似完全不在意旁人之言。
“你的问题,本尊倒也可以回答。
“一则,本尊今日所作所为,并非是对你有何担虑,而是本尊的妻子近来实在辛苦,身体欠佳,因而,本尊容不得旁人三番两次的扰她休息!
“二则,本尊虽是魔尊,却也是芜幽明媒正娶的王夫,本尊之位,无可撼动!而本尊的妻子,本尊自会护着,还轮不到一个不相干的人乱操心。
“三则,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是因为你还不配本尊亲自动手。本尊的妻子,本尊清楚,如你这等,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入不得她的眼,成不了本尊的威胁!”
“最后...”
他忽地勾唇一笑,尊贵威严的面容上一双锐利如鹰隼般带着轻嘲的双眸看穿了他所有的目的。
只听他轻飘飘的落下一句:
“你在期待何事?期待本尊的发妻会听到你的惨叫,会跑出来为你仗义执言?很可惜,你怕是要失望了。
“因为本尊的发妻近日劳累得很,在本尊身边,总会睡得很沉,很安稳...”
【很沉,很安稳...】
【本尊的发妻...】
【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入不得她的眼...】
【脏...他太脏了...】
【我不喜欢,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
夜月昙不知道自己是走样走出那里的,他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阵阵钝痛接踵而来,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头痛,还是心痛。
初夏的夜色很美,月亮很圆,洒下一地的清辉。
空荡荡的街道,一个失魂落魄的月白身影缓步而行,跌跌撞撞,载满了一身的孤寂,与凄凉...
“脏...他太脏了...我不喜欢脏的东西...呵呵...她不喜欢...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
他低低的念叨着,脑海中的一道沉寂已久的声音也在同时念叨着,久不停歇,如魔音绕耳。
“是我太脏了...她不喜欢...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那么激烈的反抗,宁愿承受变成痴傻的后果也要推开我,强忍着,压下去...哈哈哈哈怪不得...”
他忽地抬手,扶额低笑,笑着笑着,就捂住了眼睛,紧接着,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在月色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亮光。
脑海的声音像是觉得他还不够痛,于是又厉声重复了一遍,哀婉的重复了一遍,愤怒的重复了一遍...
“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启唇,像是在问什么人,但奇怪的是,这整条街道之上,却只有他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身后拉着一道长长的影子。
可就在这时,那被踩在脚下,映在身后的影子突然狰狞出鬼魅的暗影,带着蛊惑的嗓音,循循善诱道:
【不是‘你’,是‘我’,是我们想要做什么...清高的月昙公子,呵呵...我们想怎么做呢...】
“怎么做?”他缓缓止住了低笑,却仍旧勾着一抹弧度,在黑夜之下,显得尤为渗人。
“对啊,要怎么做呢....要怎么做,才能好好报答...她的恩情呢...”
【既然她不识抬举,又怎能怪我们不择手段哈哈哈...】
“对啊,不识抬举啊...”
可若真的是爱,又怎会忍心做让她伤心的事呢?
心魔啊心魔,你终究是不了解我对她的爱啊...
他眸色一暗,嘴角缓缓下压,阴沉如墨色的双眸深深扫了眼身后巍峨恢弘的妖王殿,然后一个飞身,隐匿在一片黑暗中。
......
第二日神芜幽悠悠转醒的时候,就被白羽沫一道惊喜的声音彻底吵得清醒了——
“芜幽!猜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白羽沫脸上是合拢不住的得意笑意。
神芜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惊喜的模样,甚至还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什么?”
吵人清梦,罪大恶极。
她手中捧起一尊圣洁美丽的似莲非莲的宝物。花瓣晶莹剔透,薄如蝉翼,透若琉璃,其间清辉相伴,散发着莹莹月辉。
“这是...月昙莲座?你们找到了?”这般特殊的模样,再加上她如此欣喜的表情,神芜幽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
白羽沫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几乎寻便了整个乐同天国的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的圣器,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昨夜,圆月当空,清辉之下,他们忽地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疾步赶过去之后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魔气缠绕的疯魔男子,月辉之下,他的面容堪称惊艳绝伦,只是那双魔气上涌的眦裂双眸骇人得紧。
这应当是刚刚入魔,无法控制住魔性侵扰的妖族。
只不过,他们可无暇顾及他是否是真是假是善是恶,因为那被他死死掐住的半大孩子已经面色发紫,双眸紧闭,一声都哭不出来了。
而他的脚下,还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生机尽无的妇女尸体。
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就一剑逼开了他掐着孩子的手,然后剑锋上挑、回转、突刺,一个瞬息就直接对准了他的心脏。
他们没想直接杀他,只是想着逼停他。
可是也不知是他魔性大发扰了心智,还是故意为之,竟然在他们突刺时直接一个挺身迎着剑刃冲了上去——
“噗!”
剑身劲直穿过他的肉身,从他背后,那血淋淋的剑锋迎着月光散发着阴寒凛冽的光芒。
他死了,一箭穿心,无药可救。
然而奇怪的是,在他气息渐无的那刻,身体如幻影般消失的那刻,他银色的双眸瞬间清明了起来,缓缓望着南方的天际,唇角竟有一丝解脱的笑意。
可他们看得明白,他那清冷的双眸里载满了浓浓的不舍,和思念。
既然不舍,为什么又要来寻死呢?
是的,是故意来寻死的。因为在他身死化作成月昙莲座之时,地上的妇女尸体和白羽沫接住的孩子也渐渐恢复了原貌——莲藕。
藕化人身,以假乱真。
他们尽数被算计了一回。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寻死,但对他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样一来,八大圣器就全部到手了,他们就可以返回虚妄山,等待时机封印上古凶兽了。
“所以,你们要回去了?”
第311章 神,无忧
神芜幽问道,相比于一个凭白出现的什么圣器,她更关心的是她们的事情。
见对方点头,她又问道:
“既然是封印上古凶兽这般大的事,你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人应该不会出面吧?”
“不啊,我们不仅出面,而且还是负责控阵的人呢!”她有些骄傲的说着。虚妄山上厉害的人虽多,可他们也都不差,在年轻一辈甚至是山上的长辈中,天赋也是数一数二的。
院长有意培养他们为下一代的接班人,所以历练之后,这种场合的事情他们遇到的只会多不会少。
“这样啊...”神芜幽沉思了片刻,而后语重心长的说着:“别人就算了,我希望你和清璃能够好好的,如果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那你们一定得记得,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死!”
此话一出,对面两人一脸呆滞:“...啊?”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意思。”她严肃道,“而是我希望明白,我们跟其他人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里,本世界的人死后还用有轮回转世,只要灵魂不灭,便可以永世长存,只不过没了记忆,每一世都是不一样的人罢了。
可她们不一样,她们来自另一个世界,死后魂魄也只会在另一个世界进入轮回。可麻烦就在于,她们回不去了,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魂魄也无法归入这个世界。
所以,一旦她们身死,魂魄便会一直游荡在这世间,直至时光消磨,直至魂飞魄散。
这世间,便再无她们的痕迹。
闻言,对面两人陷入一阵久久的静默...
而后,她们回了一句:“...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却没说‘好’,神芜幽当即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怕是真到了危机存亡的那刻,她们也不会放弃苍生苟且而活。
唉...
她低叹了声,最后嘱咐道:“小心身边的人,不要轻信任何人,特别是,那些你以为不可能背板你们的人。”
几百年过去,虽然混元的封印有所减弱,但是要真的冲破封印,没有外力的加持,怕也不是个易事。
想到此,飞镰的事,就得再加把火了。
如今圣器集齐,他怕是得坐不住了。
于是,就在今夜,没有花期的折磨,没有扰人的烦事,神芜幽当即一拍定案——吞噬曼珠罗华!
因为可能的时间很长,所以神芜幽只叫薄伽梵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只留下一个固若金汤的的【金城不摧】遍好。
毕竟魔君生疏,古铎陈旧。管理事宜,需要他这个舅舅操心的事应该也不少。
薄伽梵本意是拒绝的,但奈何,因为魔君陵游的不成熟想法,确实又惹出来不少麻烦,就在他守着神芜幽的第二日,就被古铎风风火火的叫走了。
等他雷厉风行的快速处理完所有事宜之时,已是第三日的傍晚。
他风尘仆仆的赶来,一把推开神芜幽闭关的房门,却只见,一片黑暗之中,月辉透过窗桕倾泻一束,她那熟悉的身影也凭白凛冽了几分。
她已经吞噬完成了,曼珠罗华所蕴含的能力果然巨大,她完完全全消化之后,修为直冲天阶五重!整整比鬼王高处了两重,再加上她此刻所获得的能力,是足矣完全秒杀鬼王的存在!
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多亏了曼珠罗华的影响,导致那个异世界中将神芜幽创造出来的创世神冒了出来。
祂终于找到了她。
这个世界的创世神果然受到了反噬,因为祂违反了天规。
反噬导致祂神力受损,所以异世界早已虎视眈眈的祂才得意钻了空子寻到了正在吞噬曼珠罗华的神芜幽——
那个祂一手创造出来的棋子。
神芜幽本来应当是没有任何世俗观念的空白灵魂,是祂豢养在养魂灯里千千万万中棋子的一颗。
他们这些空白的灵魂,都将在灵魂彻底成熟之后被投入各个不同的世界中,进入每个世界中不具备灵魂的曼珠沙华体内,幻化成妖。
接着按照惯例,因为曼珠沙华天地至宝的属性,定然会引来各路人马的抢夺,而他们头破血流的争抢之中,只会让懵懂的曼珠沙华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
进而激发出曼珠沙华妖暴虐嗜血的特性。
在没有任何的束缚之下,他们不知对错,不懂是非,只觉得唯有杀戮才能保护自己,唯有血液才能叫自己欢愉。
届时,未成长完成的曼珠沙华妖会引起世间动乱;而已经成长完成能力逆天的曼珠沙华妖将足以倾覆天下祸乱世间。
世间混乱了,就离世界崩塌不远了。
而世界一旦崩塌,那么掌管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也会随之陨灭。
神芜幽的创造者,就是在打这些创世神的主意。祂快陨灭了,所以就祸乱其它的世界,吸收其它世界的创世神,来弥补自己快速消散的神力。
神,应当是无欲无求无喜无悲绝对无私的存在。
所以,在祂们的理念中,一切应当在规则之内顺应自然。而规则之外的事,才会出手平定灾难。
因此,自然的陨灭祂们也只会平淡的接受,不会有任何的贪婪和不甘。
而神芜幽的祂,却明显偏离了神的意志。
可以说,祂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一个堕神了。
当被创造出的神芜幽和一众棋子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
神、无、忧!
因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神,无忧。
但也并非所有的灵魂都这般安稳的接接受一切。即便他们那时还没有自主的思想,不懂得‘棋子’是何意。
神芜幽就是其中之一,懵懵懂懂,却是蹦哒最欢的一位。
创造物与创造者只见那无法言喻的微妙关系,使得一片空白灵魂的神芜幽无意识的想要靠近她的创世神。
但没办法,她被封印在养魂灯里,几遍八面横冲直撞撞的魂魄涣散也无法离开这个牢笼。
久而久之,她的魂魄久久无法成熟,就一次又一次的被祂留下,继续温养。
也不知她是逃过了几波洒种,反正等她魂魄终于温养成熟之后,她就有了一丝迷蒙的意识。
虽不清晰,却也足够她耍些小性子。
第312章 你要去哪
比如,对祂的多次无视很是气恼;比如,在祂终于发现她,要把她相其他棋子播撒下去的时候,她猝不及防的冲出他的手心,气呼呼的离家出走,随便躲进了一个世界。
然后在祂多次的召唤之后,也生气的不予回应。
可空白的魂魄终究是迷茫无依的。
不知不觉中,她竟附身于一个天性痴傻的婴孩儿身上,并慢慢长大,在人间度过整整二十余载,经历了人世的千姿百态,也看惯了人生的世事无常,更习得了不少新鲜东西。
而就在她打算佛了心态好好做个苦逼的上班族之后,也不知道祂发了什么疯,竟大胆了扰乱了她所在的世界,将她强行送到本该播撒在的世界。
就是如今的修仙世界。
后面的事,神芜幽也能猜到了,祂因为强行干扰旁的世界而导致神力收到重创,所以销声匿迹了许久。
而就在这个世界的祂被反噬之后,神芜幽的祂就趁机冲来进来,在她吞噬而不能动弹的过程中,侵入她的识海,利用创世神的威压强迫她谨记自己的‘使命’——
摧毁这个世界。
可,凭什么呢?
回想一下:
第一个世界,创造了她。却只当她是一个承受使命来完成祂阴险目的的棋子;
第二个世界,养育了她。在那里,她习得了所有生而为人的观念,空白的灵魂终于有了色彩,也有了人性的框架。使她得到的正确的三观,懂得了克制与约束,不至于像个茹毛饮血的野兽;
第三个世界,成就了她。让她得意从一个刚刚出世的弱小花妖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世间罕有的天阶强者,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世间第一位植妖出身的妖王!这让她寻到了生活的意义与乐趣。
相比之下,第一个世界的创世神,着实有些不够看了。
她怎么能为了一个只生不养的‘母亲’,去摧毁另外两位将她好好养育大的母亲呢?
所以,她当然是拒绝的。
假意迎合是为了更多的可能,更多的希望,和更高的未来。
她的记忆回溯,所有在时光被遗忘的记忆都回来了。
她亲眼见证了神是如何创造生灵的,是如何在类似于芥子空间的物什中探查祂所创造的世界的。
她不禁在想,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制造出芥子空间,是非也能像祂那般,创造出生灵,创造出一个世界,进而成为超脱六界的神袛,成为与天地共存的创世神?
或许是可以的。
只要...她能成功的活着的话...
神芜幽眸色一暗,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抬起双眸,漠然冰冷的眼神似乎将面前的男人刺得一痛。
她看出来了,他眸低蕴藏的波涛,与隐忍。
“你来了。”
她故作冷淡的说道,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是那么的叫人发寒。
好似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之间客套的问候。
她昂首阔步的走来,却在靠近薄伽梵的一瞬间越了过去,径直朝外走去。
“芜幽!”
他忽地出声,终是没忍住开口——
“你...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他不禁有所怀疑,是否是她在吞噬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她被夺舍了?或者...失忆了?
因为就在三天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其乐融融缠绵不休。她还会用亮晶晶载满星空的眼神望他,好似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什么为何?”
神芜幽脚步一停,回眸一笑,霎时百媚千娇,眼神却仍旧冷漠的望着他,冷笑道:
“王夫这是蜜罐子里待久了,就当真以为本王只是你一个人的了?”
薄伽梵顿时眸色一滞,而后眉头轻蹙,几个阔步上前,一手抚在她的额头,隔空探查着她的神识。
神芜幽也没拦着,就这么任由他探查,嘴里却毫不客气的冷笑连连:
“怎么?现在相信了?”
薄伽梵垂眸,看着她眼底那无比清晰的冷漠,只觉得心中一痛:“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去休息!”
他眸色有一瞬的闪躲,伸出手就要将她拦腰抱起,却被她一把打掉,薄凉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朵:
“薄伽梵,认清你现在的位置!如今我为王!你为夫!我为尊!你为郎!本王记得,你为本王付出了许多,所以本王也许你在这个位置上作威作福...”
她看着他那震惊又受伤的眼神,语气不禁缓了缓,但还是坚持道:“但若你仍不知足,妄想图谋着什么,本王定然饶不了你!”
“妄图?你问我妄想图谋什么?”薄伽梵半敛的眉眼遮挡了他的思绪,只是那浑身散发而出的骇人气势令人心颤。
倏地,他抬眸,深邃的眉眼里载满了压抑的怒火,和卑微的情愫...
他牵起唇角,自嘲般的笑了笑:
“神芜幽,我此生,所妄,所图,所愿,所求,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而已...”
神芜幽明白,他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他的内敛,甚至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连为她做了好事都得死死的瞒着,若非是她逼问,他根本就不会主动提起。
而如此她的这般冷言冷语,没成想,竟还引出了他的另一面。
这句话,她是多么的想听到啊...
只可惜,时间却不对了。
她眼睫微不可察的一颤,继而一个无情的甩袖,冷酷道:“不愧是做过魔尊的人,眼界就是不一般。得了本王,这整个妖族还不是你的?”
她撇过头,余光仍能看见薄伽梵那压抑的情绪。她无声的叹息一声,而后又是一副薄情的语调:
“只可惜,王夫终究只是王夫,本王会剥了你所有的权力,让你这辈子只能屈居这四方宫殿之内,等待着本王的召见。”
“若本尊不愿呢?”他嗓音微冷。
神芜幽听到他的自称,就知道这次是把他给气狠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他只有恨毒了她,才会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一切吧...
“不愿?尊上怕是忘了,这里是妖王殿,是本王的领域!是生是死,皆凭本王一句话,谁敢造次?!”
她冷哼一声,面容是无比的高傲。红衣翩翩,衣玦冽冽,转身就要离开。
“去哪?”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抓得她生疼。
“放开!”她怒道,漂亮的眼睛里再无留恋。
第313章 欲罢不能
“本尊问你,去、哪?!”
他额间的青筋都要暴起了,克制着情绪咬牙一字一句的问道。
神芜幽见此,直接右手一转召出天怒弓,接着红光一旋,那寒意森森的翼刃就直接抵在了他冷白的脖颈:
“本王去哪,用得着你管?放开!”
薄伽梵凉凉的视线扫得她心中一颤,锋利的熠刃在他的靠近下已经逐渐逼近他的皮肤,甚至在惨白的月色之下,隐隐有一丝血迹溢出...
神芜幽见他仍旧不言不语的静默着靠近,几番僵持之下,她终是率先败下阵来,收回了天怒弓。
见状,薄伽梵凉凉的勾起唇角,问道:“怎么不继续了?”
“你叫本王继续就继续?那本王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她想,她得转换策略,这人根本就不怕死。
“呵~”
他不温不凉的轻笑一声,面容隐没在一片阴影之下,叫人琢磨不出情绪。
“跟我回去。”
听听,这语气,好似一个成熟稳重的丈夫正在训斥自己不归家的妻子。
嗯...虽然,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神芜幽当即把脑中这种诡异的愧疚感挥散,然后昂起下巴,理直气壮道——
“本王偏不!你脾气这么臭,本王就爱飞镰那种小性子!今晚也早已宣了飞镰侍——寝...”
薄伽梵如寒刃般锐利的眼神直接射过来,看得神芜幽一阵心虚,不由得软了语气。
“神芜幽,你再说一遍?”
他面色发寒,上前一步逼近了她,一手抓着她的手腕高高举起,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嗓音淬冰:
“你说,你爱谁?”
“咕嘟~”神芜幽怔怔的望着他如墨的双眸,不禁咽了一声口水,随着他的步步紧逼,她也不断的后退...
只是那说出的话,却仍是那样的恼人——
“本王说...本王爱...爱哎——你干嘛!放下本王!!!”
薄伽梵没等她说完,直接弯腰一把搂住她的腰,然后将她一把抗在肩头,怒气冲冲的大步回了梵芜宫。
“薄伽梵!放开本王!放开——啊!”
她被他一把扔在了床上,弹了一下,又下意识的用手支撑,却恰好被他逮住了空子,被他一把钳制住双手,翻了个身,然后扯下一段衣袍就将她的双手牢牢的绑在身后。
“你!你要做什么!”
她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捆绑方法,试了几次,都挣脱不开。更气人的是,她发现了她的妖力好像使不出来了?
为什么?
她不明白,怔愣间,对方已经脱去了外衣,漆黑瞧不见眸底的双眸正在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她,一边无声的盯着她,一边粗暴而快速的褪去里衣。
“薄伽梵!本王告诉你,即便你这样,本王喜欢的也不是唔!唔唔唔!”
很好,他长进了,这次知道用嘴来堵住她的嘴了。
神芜幽一边抗拒的扭动着肩膀,一边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奶凶奶凶的,看起来着实没什么杀伤力。
因为,神芜幽本人确实不是真的讨厌他,只是为了激怒他而已。
不过没想到,意外刷出了个副本?
艾玛,这俊俏的模样,这矫健的身姿,这肌肉分明的胸膛、腹肌、紧实的下腹...
吸溜儿~
神芜幽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大脑里全是面前男人的各种令人鼻血喷张的写真图集,哪里还记得自己当初的目的呢?
之前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她在死缠烂打,他就好似个无情无欲的和尚。哪成想,欲起来竟然这么的欲!
真叫人欲罢不能啊~
“别!别脱了!最后一件了!”
再脱她可就受不了了!
她怕自己被男色所误,忙撇开脸,如此叫嚣着。
然而此话一出,面前正接着裤腰带的男人直接脸色一黑,接着双手用力一扯——
“嘶啦——”
裤子成功阵亡。
“怎么?你如今竟连看都不愿看我了?!”
他伸手,强硬的掰回她的脸,迫使她正对着自己,深邃的双眸里正翻涌着波涛,如同守在笼中磨着利爪的猛虎,正跃跃欲试低吼哈气呢。
“薄伽梵冷静!你冷静一点!”
太主动了她一时接受不了啊啊啊——
“好,我冷静...”他胸膛明显的大幅度起伏,却还是克制自己,就连捧着她脸的双手都温柔了许多。
他道:“说,你喜欢我。”
“......”神芜幽心里憋屈。
若是从前,她不禁要说,肯定还得做。
但是现在...
“薄伽梵,你听我说,你是堂堂魔尊,尽管你已经离开魔族了,但是魔族仍旧对你敬畏的紧,只要你回去,只要你愿意,什么权啊,势啊,美人啊,应有尽有...”
“神!芜!幽!”他出声,打断了她滔滔不绝的自以为对他好。
“真的,我们都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探讨一下啊嘶~”
她不禁低呼出声,因为对方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肩膀上,毫不留情的啃咬,好似要将她拆之入腹。
“够了够了嘶啊...别...你听我说,真的,只要你啊!疼疼疼...轻点轻点...我跟你说啊啊啊我错了...你别咬...我不说了呜呜呜...”
空气中渐渐萦绕着一股幽香的甜腥之气...
薄伽梵已经松开了口,看着她肩膀上那属于自己留下的伤口,殷红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鲜血缓缓渗出,晕染了一片白皙软滑。
他顿了顿,眸色愈加深沉,然后又将脑袋凑了过去。就在神芜幽以为他又要上嘴咬的时候,倏地,她身子一颤儿...
“大人别...别舔...嗯~~...痒...”
他不听,直接一个揽腰,将她直接圈在自己身前,双手环抱着她的身子,双腿也紧紧接住她抗拒的双腿,将她整个人锁在了自己怀里。
肆意品尝...
“别...我难受...大人...我错了呜呜呜...”
又疼又痒的,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羞涩感,这谁受得住啊?
但是不行,那位爷置若罔闻,他像是逮到了某种珍馐,正在虔诚而迷恋的轻轻舔舐,品尝...
即便,那伤口已然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像是察觉到怀中人儿的颤抖,停下了动作,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闭上眼睛,叹息道:
“乖,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314章 调戏
闻言,神芜幽蓦地一愣,氤氲着雾气的双眸里泛着无辜,一眨一眨的望着他。
“...这招没用。”
他掀起眼皮,慵懒的瞥了她一眼,启唇道:
“神芜幽,我不是个傻子,能被你三言两语的诓骗。”
开玩笑,喜欢?喜欢谁?飞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娘娘腔?谁信呢?
就算她不喜欢自己,也应当会喜欢类似凌望清那般类型的风光霁月的翩翩儿郎。
那飞镰是个什么玩意?配得上她的喜欢?
不过,她也真敢说。
他能不生气吗!
如今气过了,自然就要理清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对上他深沉不见眸底的双眸,神芜幽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讪讪道:
“不知大人说的是...”
“你若是喜欢方才那种,我倒是也不介意再来一次。”
他凉凉的出声,目光幽幽的扫过她愈合的肩膀,眸光微眯,那架势,好似她稍微答错了一句,就得再让她出次血。
“不不不不喜欢不喜欢!”她连连道,脑袋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说。”他背倚着床,一手搭在脑袋后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手紧紧的钳制着她的腰,防止她临时逃脱。
“就...呃,大人能不能先给我解开?”她身子一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双手还被绑在身后。
薄伽梵看着面前衣衫半晌,香肩半露的可怜美人,眸光微深,却并未动弹,反而冷酷道:
“就这般说。”
“......哦。”
她垂下了脑袋,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就是吞噬曼珠罗华的时候,创世神突然闯入了我的神识......”
她大致将内容变了变,因为薄伽梵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异世之魂,所以这点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索性就直接将她历经三个世界,又是创世神创造的棋子一事说明了番。
只不过,后面与这个世界创世神的交易,却小小的改动一番,完美的隐没了过去。
“所以,你要装作与我断情,然后与飞镰周旋,引出他体内的邪魂?”
薄伽梵皱着眉头,简言意骇的重复了遍。
神芜幽点头:“据我观察,他体内的那个,应当是混元魂魄最浓的一个分魂,其余的分魂多而散,已经很难对付了,而这一个,应当是那些分魂的主导,或者说,是主魂,得慎重对待。”
“...嗯。”他闷闷的应了声。
看见神芜幽疑问的眼神,他解释道:“我没意见。”
这种事,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不过...
“白日你随意,但夜间必须得离他远远的!”
“遵命~”
她爽快的很。
接着又看向自己的背后,扭过来,示意道:“那这个...”
“就这样,睡吧。”他出声道,然后一把将她揽着,趟了下去,盖上被褥。
神芜幽惊愕不已,反应过来之后用脑袋撞他:“这样,我不舒服!”
“芜幽,你骗我,我在生气。”他提醒道。
“......”她瞬间气竭,软了下去。
嘤...
虽然但是,这样手背后的姿势,无论是侧躺还是正面,都硌得不舒服咩...
况且,就算是睡着了,明早起来胳膊和身子,总得麻一个吧。
“嘤~”她没理,但是她可以撒娇。
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下一下的拱着他的下巴,然后在对方睁开眼睛看过来之时,她立马睁大了黑亮黑亮的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
薄伽梵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后伸出手,两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就直接将她拎到了自己的身上,让她直接趴在自己身上睡觉。
神芜幽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这番操作,小声道:“大人你,不难受吗?”
她好歹是个人,身高体重在这呢,他就不感到胸闷,压得慌?
薄伽梵已经闭上了双眼,一手搭在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像是哄孩子一样:“乖,睡吧,我乏了。”
他确实乏累了,为了赶紧回来守着她,他这三日不眠不休加急的处理完了陵游留下的烂摊子,就将那些臣子都拎出来好好整顿一番,可费了不少力气。
神芜幽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他面上的疲倦,终究还是闭了嘴,乖乖的趴在她身上,睡下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
神芜幽这次醒得早,却也没有动静,只是睁开眼睛静静的望着薄伽梵的睡颜。
她的眼神多是眷恋,就这般痴痴的望着他,好似要把他的模样一笔一划的印在脑子里,生怕会忘了他...
倏地——
“王上,您醒了吗?”
一道谨慎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神芜幽明白,应当是昨夜掀了飞镰的牌子,又放了鸽子,他去找白薇闹事了。
她手背绑着,没法轻手轻脚的起来,就想着要不直接滚到地上再起来好了。
可她正准备开始实施之时,倾斜的身子顿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拖住,稍一用力,又带了回来。
她抬眸,有些歉意。
而对方此刻也听到了门外的又一道声音,于是瞬间明白了原委,看着神芜幽,问道:“要出去?”
“嗯。”她思量着,说道,“等下我会叫人封了这里,大人记得开个结界,就当休假了,这些天,好好休息休息。”
“...不需我帮忙?”他更关心的是她。
“不用,我自己来,才放得开。”她轻轻摇摇脑袋,然后眼角弯弯,朝他唇上亲了一口,状似愁苦道:“大人若在,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弃了那些要事,可就麻烦喽...”
“竟会胡言...”他轻笑道,明明很满意她的表现,可那张嘴过了昨夜之后,就又变回了古板的闷葫芦。
“没办法呀~”
“谁让,我家王夫,男色误人呢~”
“外面等得急了,还不快出去!”他真不该与她贫嘴,
薄伽梵红着耳朵,将她赶了下去,撤回了绑在她身上的衣带和术法,就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出来了。
“遵命~我的王夫大人~”
她穿戴好,然后附身,在他蒙面的被子上亲了一口,然后偷笑着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那被子下,面色通红的某人。
第315章 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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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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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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