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非人啊》 第一章 我只是个普通人 “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不要靠近雾区。” 一条略显荒凉的街道上，巨大而陈旧的警示牌突然倒地碎裂，上面的标语也跟着变得模糊不清。 街道上灰尘密布，散落着劣质的烟头和酒瓶，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老旧的房屋挤成一团，陈列在道路两旁，几乎看不到空隙。 在诸多房屋中，一间屋子显得格外特别。不同于其他房子的老旧脏乱，这间房子虽然不大，但却异常的整洁，门前的道路也明显被打扫过。 这是一间诊所，门口正上方挂着块黑色的招牌，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四个引人注目的大字，几乎每个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两眼。 招牌上的字明显是手写的，也不知道写字的人是什么文化水平，居然将“治病救人”写成了“致病救人”。 字都能弄错，医生又能靠谱到哪去呢？ 路人纷纷摇着头离去，只有一个男人看着招牌驻足许久，随后咬牙进了诊所。 诊所不大，屋内的陈设格外简单，几乎看不到多余的东西，靠墙的位置安置了一张办公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正靠坐在桌前昏昏欲睡。 他垂着头，额前的头发遮挡住眼睛，似乎是觉得这样睡不够舒服，他干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屋里的男人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这个医生模样的家伙明明在睡觉，但他却总感觉有双眼睛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可屋里分明没有其他人。 或许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产生幻觉了吧……他暗自叹息，故意咳嗽一声，试图引起年轻人的注意。 听到声音，古寂还以为该下班了，他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中年男人。 “生意来了？” 他眼前一亮，精神瞬间振奋起来，急忙起身抓住了转身欲走的男人，眼睛好像在放光。 “欢……” 他忙将蹦到嘴边的“欢迎”二字咽了下去，改口笑道：“你好你好。” “你……你好。” 见对方这般热情，男人越发觉得这个诊所有问题，后悔刚刚离开时不够果断。 这家伙脸上摆明就写着三个字，不靠谱。 古寂没有半点被人不信任的觉悟，他嘴角含笑，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位“病人”，目光移动，最后与男人对视，神色认真。 “你是不是有大病？” “？” 这小子怎么还骂起人来了？ 男人勃然大怒，但良好的涵养终究让他冷静了下来，而他面前的古寂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的不当，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是说这里小病不治，专治大病，并没有骂你的意思。” 专治大病？这人年纪不大，口气倒大得很…… 古寂自信的模样让男人心中燃起了些许希望，试探道：“那按你所说，什么样的病才称得上大病？” “当然是别人治不了的特别病症，不然你也没必要来找我吧？”古寂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看起来倒真还有些说服力。 想到关于这间诊所的传闻，男人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他深吸一口气，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古寂。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帅，是鼎盛集团的部门主管。” “部门主管？厉害啊。”古寂接过名片扫了一眼，随即疑惑道，“鼎盛集团我听过，主营药物研发，既然你们已经搞了那么多特效药了，那里面肯定有人擅长治病吧？” 王帅闻言苦笑道：“当然有，我们集团招收了很多医学人才……可你刚才也说了，有些特殊病症，一般人是治不了的。” 古寂点点头，没有多言，从屋里搬出两把椅子，先是递给王帅一把，然后自己才坐下。 “先说说吧，你的情况。” 王帅迟疑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噩梦，每天都重复的噩梦。” 见对面的年轻人神色如常，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大概半个月前，我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下雨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看起来还挺漂亮的。” “我们一起走过了很长的一段道路，然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那里的场景很陌生，让人莫名感到害怕。” 古寂安静的听着，等待着对方的下文，却见那个叫王帅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不由神色一变，震惊道： “这就没了？” “没了。” “就这？” “就这。” “……” “你管梦见一个漂亮女孩叫做噩梦？”古寂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压低声音道，“其实吧，只要你勇敢一点，说不定是能把噩梦做成春梦的……” ？？？ 什么意思？我可没有你那么重的口味…… 王帅不知道这家伙做过什么莫名其妙的梦，他只知道自己的状况很糟，担心道：“后面应该确实发生过什么，但我都不记得了，这个梦每天都会出现，但我始终记不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心情莫名的复杂。” 他抬起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自己，似笑非笑，显然是想歪了。 “之后的事情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春梦也好，噩梦也好，这些都不重要，”王帅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把掀开自己的袖子，面露惊惧之色，“这才是最可怕的。” 古寂的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只见他的手臂上有大块大块的黑色血肉，黯淡而扭曲，像是快要腐烂了一般，整只手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 又变多了…… 王帅面色大变，慌忙说道：“不只是手臂，我身上其他地方也有这种伤口，没有任何痛感，医生都说这些肉已经接近坏死了，但他们找不到原因，也不知道该如何治疗。” 古寂盯着那条胳膊，突然说道：“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嗯……还得是张很大的嘴。” 王帅心中一惊，他不是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那些烂掉的地方看上去有类似牙印的痕迹……不过那可能吗？ 他跟别人接触都不多，又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被咬，而且有一点很重要，这些伤口都是在他一觉醒来后才出现的。 所以他才会怀疑这个噩梦和自己身上的伤口有联系。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中不由带了些许哀求：“再这样下去，我的内脏只怕都会坏掉，那时候我一定活不下去的，请你一定要帮我！” “如果你帮我解决了这个病，我愿意支付五十万作为报答！” “五十……等等，多少？” 古寂正在思索，听到这个数字后表情顿时一滞，抬头死死的盯住了面前的男人。 我以前赚得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五千吧，五十万……那得是多少个五千？ 他的心脏怦怦狂跳。 不够吗？ 王帅误会了古寂的意思，虽说有些心疼，但钱哪有命重要，咬牙道：“一百万，我愿意给你一百万！” 古寂瞬间红了眼睛，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对得起我家的祖传招牌！” 王帅一愣，下意识想到了外面那块歪歪扭扭写着“致病救人”四个字的招牌，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那种明显小孩涂鸦的东西，你告诉我是祖传的招牌？ 不过这都不重要，他一脸希翼，等待着着对方施展医术。 “那您看，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稍等。” 古寂安抚了一句，然后走进了准备室，接着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偷偷摸摸往里面灌了点糖水，低声道：“快醒醒，该干活了。” 四周空无一人，他像是在跟空气对话。 可下一刻，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房间里并无声音，可古寂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个揶揄的笑声：“怎么，现在又想起我来了？” 那个声音十分诡异，像是无数个人在说话，又像只有一人在开口。 “你就说能不能解决？”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开口道：“那家伙身上有业力残余，应该接触过那些东西，解决起来不算难。” “那就好，记住，等会还是跟以前一样。” 古寂立即成竹在胸，拿着装满糖水的瓶子走出了准备室，递给了等待许久的王帅。 王帅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他紧张地等待了半天，本以为古寂要么可能会施展近乎失传的针灸，要么会掏出精密的仪器，却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拿出这么一个玩意。 瓶子又脏又旧，连个瓶盖都没有，外面还有些水珠，傻子都看得出这些液体是刚灌进去的。 见王帅狐疑，古寂平静一笑，淡淡道：“祖传药液。” 王帅举起瓶子一看，上面写着“六味地黄丸”几个字，这名字有些耳熟，听说是雾气时代前的产物，如果这么说的话，这玩意是祖传的也不是不可能…… 他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咬牙就把“药液”灌进了肚子里。 还别说，有点甜…… 而就在他喝水的瞬间，空气似乎波动了一下，有看不见的气流从王帅身上飘出，向着古寂涌来。 稳了。 知道冷那家伙已经出手了，古寂心中大定，脸上的表情越发高深莫测。 王帅擦了擦嘴，这所谓的药液除了甜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可见到对方那副神秘莫测的模样，他又有些摸不准，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想了想，他掀起袖子，又看了一眼手臂。 下一秒，他呆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黑色的血肉似乎变得……变得新鲜了几分？ “你的病已经解决了，回去多补补，现在可能暂时还看不出来……要不这样吧，你先回去，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康复了，再付诊金也不迟。” 王帅当然有过古寂是骗子的想法，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通情达理，还可以等到康复再付钱，这是何等的自信？ 想到这里，古寂在王帅心目中的身影仿佛又高大了几分。 古寂抬起右手，张开五指挥了挥。 王帅以为这是送客的意思，却见对方鬼头鬼脑道：“说好的五十万哟。” 古寂终究还是决定只收五十万，毕竟这年头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 两人又尬聊了几句，在互相留下联系方式之后，王帅便离开了。 “你难道不好奇他是怎么招惹那些东西的吗？”古寂耳边，那个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说的那些玩意我是不会碰的。” 古寂目送着王帅离去，仿佛看到了自己收到五十万巨款时的情景，脸上浮现出笑意。 “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 第二章 噩耗 日近黄昏，眼瞅着没有病人上门，古寂便把诊所和门前的街道打扫了一遍，关门准备回家。 他刚锁上门，就看见脏乱的街道上走过来一群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他们大多身材削瘦，衣服上满是尘土。 “小古啊，下班了？”有人冲着古寂打招呼。 “嗯，今天接了个大生意呢。”古寂看了眼天色，疑惑道，“胡叔，你们工厂今天那么早就下班了吗？” 胡叔是一个长相丑陋的中年人，他的面部有些畸形，看上去颇为狰狞。 听到古寂的询问，他说道：“对啊，你也知道的，最近我们十九区老是有人失踪，这不，今天厂里又少了一个人，侦查局已经派人来调查了，问完话就让我们提前回来了。” “哎，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你也别担心，侦查局不是来人了吗，他们应该能有办法的……” “你用不着安慰我，十九区的侦查局是什么样子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我说，侦查局根本就不会认真查。” 有人叹息道：“对他们而言，十九区失踪几个人还没别的城区走丢几只宠物重要呢。” 一个汉子将烟头丢到地上，一脚踩灭：“唉，这年头，靠谁都没靠自己强。”他抬头看着古寂，“你们姐弟最近也得当心点。” 众人摇着头离去，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 古寂将地上的烟头捡起丢进到垃圾桶，看着众人的背影发呆。 雾气事件爆发于五十年前，那一天，黑色的雾气覆盖了全球，在短短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让世界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一。 残余的雾区笼罩了诸多交通要道和城区，至今不散，进入雾区的生物没有一个能够再走出去。 经过调查，议会宣称雾气中含有未知的雾气病毒，感染者往往会出现幻觉，精神失常等症状，严重者可能会立即殒命。自此，雾区成为生命禁区。 因为雾气的影响，部分动物变得凶猛异常，再加上雾区覆盖了大量城镇，人类不得不在雾区外重建居所，并建立高墙，阻挡发狂的动物。 新海区建立之初，对每个居民都进行了严格筛查，所有明显携带有雾气病毒的感染者均不可入城，疑似感染者则是被统一安排到了十九区。 而在那之后，新海区总统局就像忘记了十九区的存在一般，城区规划和土地开发没有，居民优惠政策没有，甚至连侦查局都是由一群酒囊饭袋接手。 其他城区的居民大多不愿意和十九区的居民接触，甚至对其有不加掩饰的歧视，在外人眼中，十九区就是一个垃圾堆。 雾气事件过后，由于大量交通路线被雾区覆盖，再加上城外有凶猛的动物肆虐，因此各城区之间来往并不频繁，虽然名义上都由议会主导，但实际上各城区都是实施的自治制度。 在新海区，十九区的居民天生比公民低贱一等，基本都是劳工命。 而古寂之所以能摆脱这种命运，甚至还能得到医生这样体面的工作，是因为他的姐姐古筝。 古寂是个没有过去的孤儿，一直在十九区流浪，在某个寒冷的雨夜，是路过的古筝将昏迷的他带回了家中，并从此将他养大。 在古寂眼中，古筝一点都不像是十九区的人，她虽然话唠，却很少怨天尤人，对什么都充满着热情，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能将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 她始终觉得读书才有未来，想尽办法让古寂上了学，让他弄到了大学生的文凭。 说实话，古寂的医术并不算高，十九区居民一直不受待见，导师和同学都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连实习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医疗部门更是不愿意收他。 因此，毕业后古寂只好自己开了个小诊所，寻思可以给人治个小感冒啥的，但一直都没有什么生意。 直到某天夜里，他突然看到心中有一黑一白两扇门，并推开了那扇白色的门，之后便遭遇了门后那个叫冷的家伙。 那家伙刚出来就说了一大堆东西，古寂没怎么听懂，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跟哥混，哥很牛逼。 相比于这些，古寂更关心的是冷是否知道他的过去，但那家伙非但不知道，甚至连自身的记忆都没剩下多少。 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那之后，古寂借用冷的能力治疗了几起“大病”，也因此知道了这个世界并不像自己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很可能有超越人类理解的东西存在。 但他并不好奇。 好奇害死猫，自己就一普通人，跑去接触这些东西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就拿今天的病人来说，做个梦都能受伤，差点把命都交代了，他可不觉得换自己能抗得住。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既能帮助别人，还能赚钱，最关键是还没有任何危险，这样的生活难道不好吗？ …… 古寂回到家看了会电视，看到新闻上一笔带过的十九区失踪案，他叹息一声，看了看时间，正准备做饭，却突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古筝的家属吗？” “对，我是。” 古寂愣了一下，这种开场白让他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这里是第三区的中心医院，病人现在生命垂危，希望你能尽快赶过来。” “什么？” 古寂如遭雷击，再三看了几遍联系人，是医院打来的没错。 “我马上过去。” 他来不及多想，连鞋子都没有换，穿着拖鞋就跑出了房门，在公路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在雾气时代，残留的雾区并不是人类唯一的威胁，到如今，各地仍会有不同规模的雾区随机出现，时间地点难以预测，威胁着居民的生命安全。 新雾区一旦形成，便有再度覆盖交通路线的可能，因此各城区早已放弃了使用有轨列车，同时将公路修得更为宽阔，以便大家在关键时刻能够逃生。 对大多数人而言，出租车便是最快的出行工具，路宽的好处是不会堵车，可即便如此也花了不少时间。 新海区很大，从十九区到第三区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每个城区之间的车辆都需要减速接受检查，如此一来，古寂直到深夜才赶到了第三区的中心医院。 他急急忙忙的跑到病房中，进门就看见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恬静女子，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在古寂印象中，古筝姐一直是个话唠，每次见面，她总是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停讲她这一日的见闻。 古寂一直想看看古筝姐安静下来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实现了愿望。 病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眸紧闭，姣好的脸上柳眉微皱，像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她的左腿被用石膏固定了起来，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有着细小的伤痕，已经做了处理。 古寂面露不忍，目光落在古筝的手臂上时，瞳孔突然收缩。 他看见在那些伤口之下，古筝白皙手臂上有些地方显得灰暗，看上去居然和王帅的症状有些相似。 “有业力波动，”像是看出了古寂的心思，冷平静道，“和今天那家伙身上的气息同源。” “那你可以搞定吧？”古寂焦急询问。 “这丫头的情况可比那家伙严重多了，应该是接触到了业障本身，我没有办法。”沉默片刻，冷嗤笑道，“这可不怪我，我并不完整，你又一直不愿意继续推开门，我的力量只有那么点。” “没有办法了吗？” “只能暂时延缓，要想完全解决，起码得等到我先触碰到那股力量本身。”冷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必须去找它。” 在某个幽暗的空间之中，黑白两扇门悬空而立，突然，白门的门缝中出现了一只猩红的眼睛，死死凝视着对面紧闭的黑门，缓缓开口。 “过家家的日子该结束了……” 就在古寂茫然无措之际，一个胖子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了病房，一眼就看到了愣在屋里的古寂。 “你是古筝的弟弟吧？”胖子一脸老实相，看见古寂后显得有些心虚，“我是古筝的领导，她……”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古寂莫名的有些心烦，追问道：“她怎么了？” 见状，一旁的医生解释道：“病人应该是从高处坠落，身上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和擦伤，不过这些伤不足以致命……” 他的面色变得凝重：“但你应该也看见了，病人身上的部分组织已经出现了坏死的现象，而且已经有扩散到器官的趋势……很抱歉，我们找不到原因。” 古寂听出了这句话的潜台词，这是让他要么另请高明，要么准备后事。 古筝姐……要死了？ 他愣在原地，却莫名的没有太多悲伤，只是迷茫的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好在冷已经悄然出手，延缓了古筝症状的加重，这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看着病床上的古筝，胖子心里不好受，他自责道：“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同意让这孩子去调查鼎盛集团的。” 鼎盛集团？ 古寂猛然扭头看向他，他知道古筝姐是个热衷于挖掘真相的记者，听这家伙的意思，难道古筝姐的伤和鼎盛集团有关？ “我们是在鼎盛集团后面的公园里找到她的。”胖子解释道，“按照计划，她本该在今天进入鼎盛大厦采访，没想到……” “我们报了警，侦查局来得很快，他们没有调查，直接就有了定论，说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可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件事绝不是什么意外事故，侦查局在替人隐瞒什么。 古寂知道，这件事一定和鼎盛集团脱不了干系，王帅是鼎盛集团的主管，他身上的症状和古筝姐如出一辙，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那么王帅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走到病房外，拨打了王帅的号码。 “谁啊？” 电话过了很长时间才接通，电话那头不是王帅，而是一个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的女人。 “你好，我是王帅的朋友，麻烦让他接一下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要问他。” “朋友？”女人愣了一会，突然冷笑道，“我丈夫还有你这样的朋友？” 什么叫我这样的朋友，我怎么了？ 古寂来不及多想，强笑道：“是啊，我们今天还见过面呢，麻烦你把电话给他，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如果你们真的是朋友的话……那就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外面一声惊雷，很快下起了大雨。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很久，说出了一句让古寂毛骨悚然的话。 “我丈夫他，三天前就已经死了啊……” 第三章 邪雾之下 窗外下着大雨，病房中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古寂呆呆的坐在病床边，心里还在在想刚才的那通电话。 开什么玩笑，那个中午才和自己见过面的王帅，居然早就死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这或许是同名同姓，但又觉得不会那么巧。 冷开口道：“那家伙应该是活的。” “应该？”古寂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吗，对方是死是活你居然都不确定？” “我说过，是因为你不愿意推开门，我的力量才一直有限。”冷不屑道，“推开心门也能提升你自己的力量，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哪有什么力量。” “喜怒哀乐爱憎欲，若人类没有这极致的七情之一，就很难推开门，我希望找回记忆，你却一直在逃避，逃避你忘记的悲惨过去。” “我就普普通通一个孤儿，哪有什么悲惨过去。”古寂心烦意乱，不愿提此事，扭头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古筝。 沉默片刻，他低声自语道：“这次的事情一定和鼎盛集团有关，那东西或许就在鼎盛大厦。” 鼎盛集团是雾气时代才兴起的企业，以药物发家，研制出了许多有用的药物，包括一种叫做“无碍”的抗癌药，据说已经有了完全治愈癌症的先例。 在如今这个时代，恐怕没有大企业敢说自己没有点黑料，想来古筝姐就是在调查过程中出了意外。 “你说你只要接触到了那东西就能治好古筝姐？”古寂站起身，眼神深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直怂恿我推开门，就是为了从门里逃出来对吧？” 冷默不作声，只剩下古寂在自言自语。 “要不是侦查局的人不管事，我真不想去冒险。” 他将古筝身上的被子盖好，看着窗外的大雨，突然想起，古筝姐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把自己带回家的。 新海区一直致力于建设，建城早期几乎所有居民都加入了建城计划中，忙碌一天后，晚上几乎没有娱乐的精力，街上人很少。 再加上总统局虽然没有明确实行宵禁，却有意遏制了娱乐场所的出现，导致新海区居民在夜里基本没什么外出的兴致。 每晚的街道上都见不到几个人，正因为如此，新海区也被称之为无夜城。 暴雨倾盆而下，无人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举着伞在路上奔跑，很快便来到了一栋大厦前。 古寂的衣服裤子已经湿透了，他没有在意，看着面前的大厦，心中突然生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他僵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走进了大厦。 他并没有注意到，大雨中渐渐有稀薄的雾气出现，悄然将大厦环绕。 起雾了。 …… 尽管已是深夜，大厦的每个房间都还亮着灯，楼下的灯尤为明亮，古寂找了一圈，却发现楼下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根本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冷口中的那个东西。 而在这段时间里，冷也一直没有出声。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出现在古寂身后，皱眉道：“没参加过演习吗，雾气出现了还敢在里面逗留？” “雾气？”古寂一愣，目光从男人身上的古怪制服和脸上的面罩上移开，看向大厦外的白色雾气，顿时有些迷惑，“什么时候起的雾？” 新海区要求各地每隔一个月就要组织一次演习，力求能在雾气突然出现之时减少伤亡。 按照演习要求，在雾气形成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应尽快撤出雾区，无法逃离时便最好不要乱动，尽快捂住口鼻，防止雾气侵入体内。 想到这些，古寂急忙掏出口罩戴上。 “来不及了。”男人看见外面已经成型的白雾，摇头叹息道，“等会一定要跟紧我，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明白吗？” “明白。” 古寂在新闻上见过这种造型的人，他们似乎是一个官方部门，负责清理新出现的雾区，一直冒着生命危险与雾气病毒零距离接触，牺牲率极高，是一群相当可敬的人。 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雾气中难道还存在着什么东西不成……会不会就是害了古筝姐的那东西？ 雾气渐渐浓郁起来，虽说并不影响视物，但却莫名让人烦躁，男人手里拿着个仪器，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不时便回头注意古寂的状态。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古寂摇摇头，“就是有点饿了。” “一定要跟紧我。”男人上了楼梯，提醒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雾区里很危险的……不只是病毒！” 古寂一惊，心里突然产生了奇怪的想法，虽说自己早有猜测，但这人居然直接把这样的秘密说出来了，该不会是打算在事后把自己杀人灭口吧？ 男人并不知道古寂的内心戏，默不作声地看着仪器向着某个方向走去，速度越来越慢。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外面的雨声都渐渐消失，他有些疑惑，大厦里难道没有其他活人了吗？ 又走了一会，他担心古寂的身体状况，扭头道：“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按理来说，进入雾气而不做任何防护的人，一般在五分钟左右就会出现不适，严重的甚至当场疯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是异化者，也不能完全无视雾气的影响。 可如今起码十多分钟过去了，这小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难不成已经被感染了？ 想到这里，男人不由对古寂警惕了起来，雾气感染者症状可能有所不同，但往往存在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极具攻击性。 “的确有不对劲的地方……”古寂呆滞地看着黑衣男人额头上逐渐变暗的血肉，紧张道，“你的头……” “我？我怎么了？” 男人疑惑，用戴着手套的手触碰了一下额头，之后便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声息。 如同一个静立不动的雕塑。 “喂。”古寂以为男人在思考，却见其迟迟没有动静，刚想出声提醒，却听见冷开口了。 “他死了。” “死了？”古寂愣住了，“他不是好好的吗……” “就在刚刚，这家伙衣服下的血肉全部消失，人瞬间没了生机。看样子他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和今天中午的那个家伙一样……”冷森然道，“是那个东西。” 男人睁着眼睛僵在原地，或许是血肉消失的原因，他的身体缩小了一圈，古寂有些不知所措。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人突然在自己眼前死去，又得知这个“活人”其实早就死了，古寂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焦急道：“那古筝姐她，会不会，会不会也已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变得有些奇怪，心中分明是恐惧和悲伤，嘴角却在不自觉地上扬。 空气莫名有些压抑，温度降低，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中钻出来。 “她还活着，我特意探查过。” 随着冷的话音落下，四周的一切恢复正常。 “那就好。” 古寂不由松了一口气，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异常。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古寂错愕的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和死去的男人同样款式制服的女孩，黑色面罩遮挡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她的年纪不大，身材却很好，但古寂却无暇欣赏，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又是这句台词啊，上一个说这句话的人已经死了……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马尾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目光不断在死去的同事和自言自语的古寂身上移动。 与此同时，古寂也观察着她，还低声询问冷她是不是活人。 “是。”冷有些不耐烦，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个答案，古寂大喜过望，可还不等他开口，女孩却抢先说话了。 “他是怎么死的？” 古寂摇头：“我不知道。” 梅新月默不作声，死去的这名同事她见过，据说前几天在一起雾气事件中失踪了，没想到如今居然出现在了另一处雾气中，还已经死了。 至于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可疑，暴露在雾气中居然毫无异常，说不定已经感染了，但探测仪却偏偏没有反应，奇怪…… “你有见过其他人吗？” 梅新月看不出异常，继续询问，她进入大厦以来一个人都没有看到，只发现了这个可疑的家伙。 “没有。”面前的男人一脸茫然，情绪波动正常，应该的确只是个普通人。 梅新月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只是白色雾气，难不成还能出现多可怕的邪物不成？ 即便这家伙真有问题，她也有把握将其快速清理掉。 “跟紧我。” 古寂一愣，面色变得越发古怪，这女孩的台词和死去男人简直一模一样，该不会下场也一样吧？ 想到这里，他告诉了女孩自己刚刚在大厦经理的一切，以此提醒女孩小心。 梅新月安静的听着，两人在大厦中穿行，相比于那个男人，女孩似乎并不喜欢使用手中的仪器，也不像他那么紧张，不时便闭上眼睛，像是在感受什么。 古寂跟在她身后，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当跟着女孩来到了九楼的会议室时，那种厌恶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看着半开的会议室大门，梅新月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回头提醒道：“待会你在门外等着，不要乱动。” 说完，她便小心的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没有预想中的可怕景象，会议室里的灯光很明亮，一群人挤在椅子上低声聊着天，台上站着个面带笑意的秃头男人，正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大厦里的人似乎都在这里，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 唯一古怪的是，在秃头男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染血头盔，似乎是给骑摩托车的人戴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开门的声音不算小，台上的男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门外的两人，他不再讲话，直勾勾的看着两人，然后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如同某种信号。 下一刻，台下挤作一团的员工们瞬间安静下来，在同一时间停止了窃窃私语。 他们齐齐转过头，脸上是深深的木然，看上去像是无人操纵的木偶。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嘴角勾起，露出热情的笑容。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大家都在笑，古寂也回了个笑脸，却见身前的女孩突然回头古怪的看了自己一眼。 “你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吗？” 听见这话，古寂脊背一凉，下意识的看向女孩的脸，发觉没有变化后才松了一口气道：“没有。” 如此相似的台词，他差点以为这女孩也会变得像之前那个男人一样。 “我让你看他们。”梅新月挑眉，默默观察着古寂的表情。 古寂看向众人，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太安静了。 会议室里那么多人，却半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所有人都像是定格在了眼前的画面之中，脸上的假笑呆滞而僵硬，却迟迟没有隐去，一动不动，就那么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就好像…… “就像死了一样。” 冷说出了他的心声。 下一刻，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衣服都开始渗血，莫名削瘦了一圈，面部灰暗，如同一堆腐肉。 脸上的笑容依旧僵硬，却变得诡异起来。 第四章 活着的死者 古寂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 座位上的人分明上一秒还在低声说笑，下一秒却同时离奇死亡，四周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 可奇怪的是，面对如此惨状，古寂居然并没有过多的害怕，反倒是他身前的穿着黑色制服的女孩紧张了起来。 会议室中死一般的寂静，端坐在座位上的尸体们仍然保持着笑容，充满死气的眼睛死死盯着古寂和梅新月，像是在邀请两人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从脖子开始，尸体的下半身只剩下森森白骨，只有脑袋上还残留着灰暗的血肉，骨架上有些深浅不一的凹陷，像是某种生物咬下的咬痕。 这种情况显然是梅新月所没有预料到的，震惊过后，她第一时间便盯上了会议室内的染血头盔。 这东西显然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按照以往的经验，有异常往往说明有存在问题。 “是某种可怕的污染源吗……” 她虽然年轻，却参与过不少拔除雾区的任务，见识了很多邪物和污染源，但却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力量。 受害者的身体分明已经死去，却依旧存在生命体征，按照生前意志的行动一段时间后才会死亡…… 之前那家伙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毕竟那种力量太过诡异，照理说不应该存在于白色雾区之中才对。 可如今亲眼目睹之后，梅新月却不得不相信了。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古寂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过，一直被那么多尸体看着，他多少有些慌神，更是束手无策，只能指望身前的梅新月。 这些身穿黑色制服的家伙都知道雾区的隐秘，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都很厉害的样子，没准就是专门处理这些事件的。 说不定还能请她救救古筝姐…… 此时的梅新月并不知道古寂的心思，她闭上眼睛，念头一动，大量的精神丝线便四散开去，结出一张繁杂的大网，覆盖了整个会议室。 她分明没有睁眼，却再次“看到”了会议室内的景象，那是一种奇特的视野，房间内飘荡着黑色的光点，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发笑，而是散发出一种压抑的绝望。 喜悦，愧疚，残忍，疯狂……种种情绪交织，让她有些茫然。 这些人经历过什么？ 梅新月心中疑惑，随即如临大敌般地“看向”台上的头盔，可意外的是，她看了半天，都觉得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头盔而已。 每个异化者都存在一扇心门，它们形态各异，但意义却都相同。 喜怒哀惧爱憎欲，只有当某种感情足够强烈时，异化者才能看到并推开门，获取门后的力量。 梅新月的力量来自于“惧情”，衍生能力为【精神网络】，可以将精神力量化作细微的精神丝线，用处很多，无论是杀人还是警戒都难以防备，但最大的作用还是探查。 当精神网络彻底展开，她就如同蛛网上的蜘蛛，能够感知网上的任何细微变化，以异于常人的观察角度观察四周，以此寻找异常。 对诡异多变的污染源来说，梅新月的能力意义重大，正因为如此，在以往的拔除行动中，她基本不会单独行动，要不是这次特调局人手紧缺，她也不会独自前来拔除雾区。 这个头盔看起来明显有问题，为什么察觉不到异常？ 梅新月睁开眼睛，略显残破的头盔安静的立在台上，上面染上的血液早已干涸，也不知是多久前留下的。 “或许是我先入为主了。” 她沉下心神，再度闭上眼睛，用精神力搜查着每一个角落，当感知覆盖到身后时，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异样感。 那感觉很奇怪，像是某种东西在戏谑地盯着自己后，还挑衅地后勾手指，说你来找我啊。 下一秒，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身后的精神丝线分明什么都没有碰到，却尽数断裂。 什么东西？ 梅新月的额头开始冒冷汗，意识到自己遭遇了惹不起的东西。 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她睁开眼睛，鼓起勇气看向身后，那里正站着个手足无措的男人。 而就在她回头的瞬间，那股异样感突然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 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孩上一秒还看起来很淡定，下一秒就抖得跟个筛子一样，古寂立即心道不好。 这女孩看起来还挺有气势，原来也不怎么靠得住嘛，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突然有些惭愧。 既然大家都是普通人，那他一个大男人哪有躲在女人身后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走上前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佯装冷静道：“躲在我身后。” 见那个疑似怪物的男人突然靠了过来，梅新月心头一紧，退后戒备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雾气中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忽视，无论如何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是每个异化者的必修课。 刚刚的颤栗感或许是错觉，但她还是得防备着这个家伙。 “你都被吓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要逞能了。” 见女孩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古寂有些莫名其妙，无奈道：“虽然我也有点怕，但终究是个男人，到我身后去，让我来对付她好了。” “对付谁？” 梅新月一愣，迅速扫视会议室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这家伙在说什么？ 古寂皱起眉头，指着头盔所在的方向道：“那里有一个女孩，你没看到吗？” “什么女孩？” 梅新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甚至又用精神视野看了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怀疑这家伙要么是在耍自己，要么就是另有目的。 这回换古寂愣住了，难道这家伙看不见？ 那么大，那么白……不是，那么明显个人影都看不见吗？ “就在头盔那里，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头发又黑很长，穿得挺时尚，嗯……身材也不错，就是看不清脸，不过我估摸着应该很漂亮。”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那个人影的出现如此诡异，一排排尸体还在对他发笑，他却毫无身处危险的觉悟，认真地描述着那女孩的长相。 梅新月还是不信，怀疑这家伙产生了幻觉，可古寂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发冷。 “她好像在看我们，不对，他走过来了……” 随着话音落下，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却无时无刻不挤压着她的神经，像是有什么想要钻进她的脑子。 她想撤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越发沉重。 见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孩一步步走来，古寂不由头皮发麻，刚想跑，却发现身后的梅新月居然在这个时候犯困了，拉都拉不动，咬咬牙，只能一把将她揽到身后。 入夜就睡，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作息时间用不着那么规律吧…… 他心里郁闷，却还是大喊着挡在了梅新月的身前。 “躲在我身后！” 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只怕谁看了都会动容。 起码梅新月看呆了。 而此刻，她眼中的“勇敢”古寂早就满头大汗，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嘴唇微动，其实是在不断低声呼唤着冷。 要是冷没办法，那他说不定只能先溜了。 好在冷很快说话了：“你可想好了，动手可比之前的业力牵引消耗大多了……下次你可别想指望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古寂看着越发接近的女孩，松了一口气，“这次过后我推门就是。” 见识过数十人突然在眼前死去的景象，又想到病床上仍未脱离危险的古筝姐，此时的古寂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在雾气面前，普通人实在太过脆弱了。 即便是没有雾气，如果遭遇了什么危险，不作为的侦查局根本靠不住……这个时代能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要想过上真正的普通人生活，起码得先拥有自保的力量才行。 冷像是早就知道他会那么回答，嗤笑道：“接下来你的身体由我接管。” 面对如此要求，古寂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闭上眼睛放开了所有心神。 讲道理，冷若是想要他的身体，那自己应该早就没了吧？ …… 某个黑暗的空间内，纯白的门户悬空而立，繁琐的纹路围绕着白门缓缓转动，模糊的颂念声一刻不停，似乎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突然，转动的纹路一滞，来自远古的颂念声越发模糊，白门像是被什么力量缓缓推开，露出门缝后的无尽黑暗。 黑暗深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布满黑色纹路的苍白手臂猛然从门缝中伸出。 手掌缓缓张开，掌心中间，赫然是一只不安分转动着的猩红眼球。 第五章 冷 梅新月试图行动，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想张嘴让他离开，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可以感受一切，却根本无法掌控。 看着看着，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身前的古寂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分明没有任何凭证，但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身前的人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她看不到古寂的脸，因此并不知道此时的古寂正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冷漠得不似人类。 他伸出右手，掌心上浮现出一条竖纹，漆黑如墨，摄人心魄。 在不远处的过道上，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孩正在一步步靠近，动作如此缓慢，却又如此轻盈，给人一种强烈的异样感。 梅新月看不到女孩，却能感受到压迫感正在增强，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怎么都想不到，白雾之中居然会有这样恐怖的东西存在。 身前的男人一动不动，犹如一尊万年的雕塑，如同被吓傻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那些座位上的尸体脸上的笑容似乎越发浓郁了，诡异而可怕。 终于，女孩走到了古寂面前，停在原地看向他，后者一动不动，依旧闭着眼睛，却像是也在凝视着女孩一样。 梅新月越发困倦，潜意识叫她不要睡，可她怎么都控制不了，即便是用精神丝线刺激自己也无法减少困意。 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男人的缓缓抬起了右手，用力一握，像是掐住了某个人的脖子，并将其举到了半空中。 她竭力遏制住自己的睡意，睁大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突然看见了一个悬空的长发女孩，然而还不等她看清，女孩便不在了。 空气彻底压抑了起来，周围的白色雾气四散，尸体脸上的表情不断扭曲，窗外的雨滴飞溅，敲得窗户嘭嘭作响。 古寂和女孩之间，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对抗。 梅新月的困意减少，她睁大眼睛，面前的男人被白雾包围，她想看清，却发现前方似乎还有更深的迷雾，让她生不出窥探之心。 古寂掐着女孩的脖子，神色淡漠得好似没有感情，见对方想要反抗，他嘴角掀起轻蔑的笑容，打算直接把这东西捏碎。 可突然，他的动作一滞，身躯微颤，茫然地睁开眼睛，手中掐着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雾气变得稀薄，如积雪融化般的消散。 “雾散了……” 他身后的梅新月低声呢喃，神色震惊，雾区消散只有一个原因——根源抹除。 无论是邪物还是污染源，雾区中的东西一旦被彻底收容或者消灭，雾区便会迅速消散。 古寂再次接管了身体，茫然的晃了晃自己的悬空的右手，低声问道：“那么快就解决了？” 冷默不作声。 他揉着发酸的手臂，又问道：“没解决？” 冷还是不回答。 古寂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只记得自己失去身体没多久，这才两分钟不到吧？ 他思索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不是吧，原来你就只能坚持两分钟呀，未免也太虚吧……” “这不怪我，”半晌，冷终于咬着牙说道，“都怪你不推门！” 他的心情无比烦躁，自己出手没有把那东西弄死就算了，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被这小子嘲笑了！ 古寂没有注意冷的情绪，此刻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这女孩应该是这些事情的元凶吧，你能救古筝姐了吗？” 他有些紧张。 冷沉默良久，不耐烦地说道：“可以……但是你要记住，都怪你没推门。” …… “你把污染源解决了？” 雾气彻底消散，梅新月也已经恢复了行动，在她看来，古寂应该是个实力可怕的异化者。 “什么污染源？”见她露出探询之色，古寂有些茫然，“你是说刚刚那个女孩吗？哦，她还没死。” “你用不着推辞功劳，雾气已经消散，说明污染源已经被解决了。”梅新月凝视着古寂，开口道：“认识一下，我叫梅新月，你应该不是特调局的人吧？” “我叫古寂……特调局是什么？” “你不知道？”梅新月挑眉。 “应该知道吗？”古寂摆摆手，苦笑道，“我就一个普通人而已。” 他看着消散不见的雾气，还心有余悸：“这样是不是就没事了，会不会还有危险啊？” 这家伙真能装…… 梅新月嘴角抽搐，摘下黑色的面罩，露出一张柔美的面孔，让古寂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雾气既是感染源，也是判断危险是否解除的依据，它的消散就意味着警报解除。” “说起来有一点很奇怪……”她看着古寂，目中露出疑惑，“即便是异化者，在未经防护的情况下也不能在雾区中久留，而你一个普通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她刻意加重了“普通人”三个字的读音。 古寂没有在意，思索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道：“或许是我的口罩质量比较好吧。” “……” 梅新月觉得他是在故意敷衍自己，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口罩真的对雾气起作用的话，那雾气的危害也不至于那么大了，说实话，你这种情况我还没见到过。” “那就是因为我勤于锻炼身体，别这么看我，我真的是普通人！” 古寂跟着梅新月下了楼，一路上都在敷衍了事，突然，他看见了守在大厦外的持枪士兵，顿时紧张了起来。 “该不会被我猜中了吧，他们真的要杀人灭口？” 梅新月见此解释道：“雾区往往会覆盖一个区域，其内居民遭受污染源，邪物以及雾气的侵害后，很有可能会出现精神失常等情况，做出袭击他人的举动。” “因此每次清除雾区时，都会有士兵和医护人员跟随，负责在事后救治伤患者，同时控制住发疯的居民。” 古寂似懂非懂，其实他什么都不想知道，毕竟书上说了，知道得越多，就会死得越快。 这女孩说地也太多了吧，还谈到了特调局的福利，该不会是想把我搞到里面去吧…… “我还有事，能不能先走了？” 想到这里，他急忙了打断了梅新月的话，心虚地看了眼不远处举着枪的士兵，低声道：“我有急事。” “当然可以。” 梅新月犹豫了片刻，点头同意，然后认真道：“按照惯例，雾区结束后应该让人对你进行检查的，不过这件事可以放在后面，还有，雾区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古寂只想赶紧跑，小鸡啄米般地点着脑袋。 “这次的雾气事件我会如实上报，不会吞没你的功劳的。”梅新月说着，突然郑重地给古寂鞠了个躬。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谢什么啊，要不是有冷撑腰我早就跑了…… 古寂有些心虚，随意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当他走出大厦时，才发现外面的大雨居然停了。 梅新月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紧接着有些疑惑，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九楼的会议室内，尸体依旧倒在座位上，而本该在桌子上的染血头盔，早已消失不见。 …… 古寂快步来到医院，走进病房时，发现之前那个胖子居然还没走，此时正躺在房间中的另一张病床上睡觉。 他心中感慨，这个叫邓行的胖子真是个好领导，居然如此关心下属，是个好人呐。 古走到病床边观察着古筝的情况，见她身上没有进一步恶化，不由松了一口气，伸手举在她的头顶。 冷不情不愿地开始出手。 在古寂眼中，古筝身上出现了黑色的气流，那些气流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攀附在古筝身上，不过在冷的牵引下，那些黑光并没有支撑太久，很快便飘到空中，进入了古寂体内。 “没事了？” “嗯。”冷对之前的事依旧耿耿于怀，抱怨道，“要是你早点把门多推开一些，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这是什么？” 得到肯定的回复，古寂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他没有在意冷后面的话，而是打量着右手掌心多出来的淡黑色纹路，面露忧色。 “话说你每次都把这些黑气吸到我身体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连你都有问题，那业力早就成真毒药了……”冷不耐烦道，“而且你想多了，这些业力是我用来补充力量的，不然我凭什么帮你？” “什么都吃，也不怕吃坏肚子。” 古寂嘀咕了一句，坐到了古筝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她苍白的脸。 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六章 古筝苏醒 第二天一早，古寂请医生来为古筝检查身体状况。 虽说他自己就是医生，对古筝的大致状况心里有数，但如果不用仪器检查一下，他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鼎盛大厦一事是他第一次接触非人的东西，见识了雾气的诡异之后，他深知有关雾气的事由不得半点马虎。 之前还性命垂危的病人突然有了好转，医生简直难以置信，而当仪器分析数据出来之后，他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组织坏死的症状消失了，而且居然还在持续好转，这是……康复了？ 怎么可能！ 一众专家开了几次会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康复了？ “这不合理，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看着检查结果喃喃自语，却被邓行兴奋的叫喊声打断：“想那么多干嘛，好了就行，好了就行！又不是不给你们医院钱！” 得知手下的重要员工没事，邓行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脸上的肥肉，扭头拍了拍一旁古寂的肩膀。 “医疗费不多，我已经付了，这段时间让你姐好好休养，工作上的事不用急。” 古寂急忙摇头，古筝姐出事以后，这位领导忙前忙后地照料就算了，哪有连医药费都让人出的道理？ 他笑道：“哪能让邓叔你出医疗费啊，我有钱，前两天还赚……” 他刚想说“五十万”，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凝固，等等……王帅已经死了，那我的五十万岂不是也没了？ 古寂有些欲哭无泪，从各种角度来说，他都不希望王帅离世。 都怪冷，整天把自己吹得那么厉害，连别人是死是活都看不出来！ 邓行注意到古寂脸上的表情变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让他难以启齿，不由开口道：“其实这件事也有我的原因，要是我坚决不同意让她去查鼎盛集团，也不至于出事的。” “况且你们姐弟俩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钱的事不用再提，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记住啊，让你姐好好养伤。” 他说话时就一直在看手表，见没什么问题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古寂摇着头，心说邓叔这才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了，以后得让古筝姐劝他加强身体锻炼才行。 他又看向床上的古筝，面露思索之色。 “古筝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鼎盛集团有没有关系……” …… 另一边，特调局二楼。 “鼎盛集团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梅新月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进房间，将一份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 她并没有穿昨晚的黑色制服，而是身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脸上化着淡妆，显得明艳动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如眼前的乔雅姐有魅力。 “嗯。” 乔雅伸手拿起文件看了看，红唇轻启：“进行药物研发……最近十九区那些失踪案也跟他们有关吧？” 梅新月点了点头。 “失踪也好，制药也好，这些都是侦查局的事，不归我们管，”乔雅面无表情，声音淡漠，“不过……如果他们试图沾染邪雾，那就是在挑战特调局的底线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梅新月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乔雅姐并不比自己漂亮多少，可她身上的这股气质却实在独特，哪怕什么都不做，却总能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不知道谁能融化这颗心。 乔雅并不知道梅新月在走神，她将一缕长发撩到耳后，思索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第三区曾发生过一起疑似雾气事件，但派人过去却没有任何发现，警报解除。” 梅新月回忆了一下，点头道：“没错，当时是李勇带人去处理的，之后整支小队都失踪了。昨夜李勇鼎盛大厦中出现，已确认死亡。” 李勇就是古寂在鼎盛大厦中遭遇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特调局的一员，不过并不是异化者。 乔雅依旧面无表情：“调查资料显示，鼎盛集团有不止一名员工离奇死亡，之后尸体失踪，家属却没有上报……” “……鼎盛集团肯定有问题。” 她确切地得出结论，又低头看着文件照片上的男人，问道：“就是这个叫古寂的人解决了污染源？” “没错，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异化者，但可能是不想被我们招揽，他一直强调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乔雅点点头，这她倒是理解，并不是所有异化者都愿意加入特调局直面邪物的。 “作为污染源载体的头盔呢，没有回收吗？” “没有。”一提到这件事，梅新月顿时懊恼起来，疑惑道，“很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件事。” “是吗……或许是有人不想让你记起也说不定。” 乔雅若有所思，提起一直放在身侧的黑色提箱，起身道：“走吧，我们先去见见那位‘普通人’好了。” 经过梅新月身边时，她突然停下，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出声道：“你还是这样，一有功夫就要打扮。” “不过挺不错的，很漂亮。” 梅新月神色错愕地点了点头，她看得出乔雅姐是在打趣自己。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打趣，乔雅的表情和语气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犹如万年的寒冰。 …… 到了下午三点多，古筝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打量着病房中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己打了石膏的腿，虚弱道：“我这是在医院吗，谁送我来的？” 一开口，她就顿感口干舌燥，才生出想要喝水的念头，就看见一只握着保温杯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她瞬间认出了这是谁的手，不假思索地接过杯子，连续喝了几口温水，总算觉得嗓子舒服了些，这才将杯子拿给了古寂。 “我昏迷了多久？”她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弟弟。 “两天。” “两天吗，那么久了……” 古筝看着窗外的太阳，低头呆坐良久，突然迷茫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好真实，好难受……” “难受就别去想，吃了饭再说。”古寂打断了她的话，从桌上端起一碗粥，吹了吹勺子，说道，“张嘴。” 古筝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还没到瘫痪的时候呢，让我自己来。” 听到这话，古寂有些无奈，古筝姐一直都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逞强。 “也不看看你的手，怕是连碗都拿不住，”他将勺子递到古筝嘴边，“吃吧。” 他好说歹说，古筝才不情不愿地吃了一口。 吃饭的过程中，古寂告诉她，她现在在第三区的医院里。 “这里的粥还是一点都不好吃，太咸，而且有些冷了。”她一边吃一边抱怨，“说真的，第三区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真是白花冤枉钱，估计还没你做的好吃。” 古寂沉默了一会：“这是我做的，在你租的房子里。” “……” 古筝面色不变，尬笑着转移话题：“我跟你说啊，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但又什么都记不清，好像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又看到了好多人……总感觉自己在梦里做了不好的事，心里很不好受。” 古寂给古筝喂着饭，安静地听着，换做是以前，他或许会觉得古筝姐唠叨，但如今再听到，心里只有踏实。 “真贱啊。”冷像是能读取他的想法一般，低声揶揄了一句。 古寂不予理会，自从冷没有把雾区中的女孩解决之后，就一直阴阳怪气，不知道发的什么疯。 他比较在意古筝姐所说的梦，她说的那些细节王帅也提到过…… 古筝依旧喋喋不休，从梦讲到工作上的趣事，越说越兴奋，像是忘记了身上的伤，没有半点身为病患的自觉。 但古寂发现了，她始终没有提自己受伤的原因，像是在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古筝还在说话。 古寂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安静的听着，等到古筝喝水的功夫，他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古筝姐，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语气平静，笑容温和。 黑暗空间之中，白门中的冷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对面的黑门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第七章 嚣张 面对古寂的问题，古筝的神色微变，强装镇定道：“其……其实就是个意外啦。” “如果是意外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心虚了。” 古寂将粥放在桌子上，拿出一张纸让古筝擦嘴，“邓叔说他们是在鼎盛大厦后面的公园里发现的你，你是从高处坠落。” 古筝低垂着头，素来要强的她平生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开口。 古寂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古筝姐究竟遭遇了什么，能被吓成这个样子？ 他的心情变得烦躁，拳头不自觉地捏起，轻声道：“是和鼎盛集团有关吧，他们威胁你了？” “又或者是你遇到了……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鼎盛大厦里可是有头盔那种东西的。 古筝低头不语，依旧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两个侦查局的探员直接闯进了病房，他们神色严肃至极，进屋便盯上了古筝。 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 侦查局的人？ 古寂皱起眉头，这些家伙之前咬定古筝姐的伤是意外，现在又跑了过来，恐怕不是为了询问案情的吧…… 果不其然，两个探员刚进屋，其中一人就出示证件道：“古筝小姐，我们怀疑你跟鼎盛集团员工被毒杀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毒杀？ 古寂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看了房间内含笑的戴眼镜的女人一眼。 “什么毒杀？” 古筝神色错愕，自己连鼎盛大厦的员工都没见过！ 进屋的女人身着一身职业装，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她扶了扶眼镜，温和开口。 “哎呀，昨夜我们集团一批员工集体死亡，在他们喝的水中发现了毒药，你忘记了，你可是闯进过我们的会议室哦。” 古筝看着她，这女人脸上的笑容虚假，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分明嘴里说着员工集体死亡的事件，居然还笑得出来…… 古寂突然想到了昨晚会议室里那些死亡的员工，心中有了明悟，这家伙是想甩锅？ 颠倒黑白都不用掩饰的吗，侦查局不至于那么废物吧？ 他还以为鼎盛集团的人都死完了，原来还有人活着。 一次死亡数十人，这种消息恐怕鼎盛集团也压不住，所以能找个人来背锅当然是最好的。 但分明没有任何证据，光靠这女人的一张嘴，侦查局就真的要带古筝姐回去调查…… 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这正常。 原来不只是十九区，其他区域的侦查局也未必那么靠得住。 “你们抓人不拿出证据吗？” “当然要讲证据，我们只是请她协助调查，这是正常流程。” “古筝姐受伤的时候，你们可没有那么关心。” 古寂的语气平静，隐隐压抑着愤怒。 他不是个易怒的人，甚至可以说容忍度很高，当个清闲医生是他的最大追求，但如果事情有关古筝姐，有关自己的重要亲人，他忍不了。 也不想忍。 “一码归一码，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古筝小姐受伤一事是意外，但毒杀员工这件事，她的嫌疑很大。” 如果邓行在的话，他就会发现，这两名探员正是之前他报警时侦查局派来的人，没有做过调查，就得出了古筝受伤是意外事故的两人。 “胡说八道！”古筝气得脸色通红，“我没有做过！” 眼镜女人依旧在笑，摇着头说道：“做没做过是需要调查的哦，”她看向侦查局的两人，脸上笑意更浓，“麻烦两位警官了。” 两名探员面色一肃，点头称是。 那般姿态，仿佛他们是这女人的下属一般。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去，我根本没有做过。” 古筝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两名探员几乎没有掩饰，她自然看得出这两人在偏袒鼎盛集团。 她知道鼎盛集团势大。 可连害死人这种事都能随便丢给别人，他们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古筝调查过鼎盛集团，采访时无意中发现了十九区的人口失踪和他们有关，于是在报警的同时，打算多探查一些东西。 可警察非但没有来，她还被两个男人抓住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给她注射了一种东西，然后叫人把她丢下了楼。 好在楼不算高，她还活着。 但那些家伙的警告她还记得，古筝生来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们用了家人威胁自己，她担心古寂的安危，本打算忍气吞声，暗地里再去找可靠的人报警。 谁知道这些人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如果真进了侦查局，恐怕假的真的能变成真的啦。 侦查局的人居然成了大集团的狗，不得不说，这是雾气时代的悲哀。 “我是记者，你们这种行为我会如实报道的。” “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两名探员有些不耐烦，直接走近了古筝的病床，打算直接把她带走。 管她腿有没有受伤，拖走就行。 看到这一幕，戴眼镜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个十九区的贱民也敢调查我们？ 鼎盛大厦可不是能随便进的，上面让自己消除这件事的影响，正好找个人背锅。 “这家伙被注射了那东西，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死去，到时候正好死无对证……” 她心中暗衬，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古寂一直默不作声，低头站在古筝床前。 “让开！” “别逼我们动手！” 探员被拦住去路，伸手狠狠推搡他。 而在两人诧异的眼神中，古寂的身躯纹丝不动，仿佛扎根在了地上。 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含笑的脸。 笑容温和，却带着莫名的寒意。 两人脊背发凉，忍不住退后几步。 “黑门又动了……”众人所看不到的地方，冷低声呢喃，不知在想些什么。 古寂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突然涌现的负面情绪，烦躁地抬起脚。 乔雅和梅新月才来到病房门口，就见两道惨叫的黑影飞了出来，捂着胸口哀嚎个不停。 “侦查局的人。”梅新月一愣，看向身边的领导。 乔雅面无表情，看都不看那两人一眼，提着提箱径直走进了病房内。 一进屋，她的目光就锁定在屋内那个微笑的男人身上。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人也刚好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直到梅新月走进房间，那个男人才移开了目光，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下去。 随着笑容一同隐去的，还有那股莫名的危险感。 “这家伙……” 乔雅握住提箱的手放松了些，深深地看了古寂一眼，随即看向身边不远处面露惊恐的眼镜女人。 古寂本打算和鼎盛集团的女人好好讲讲道理，不曾想来了熟人，对梅新月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他心中暗衬，这两个人该不会也和侦查局的人一样，是来帮鼎盛集团的吧？ 而病床上，古筝眼珠子差点都要瞪出来了，古寂这小子怎么能一脚把人踢那么远？那两个家伙该不会死了吧…… 他似乎还认识那两个刚刚进屋的漂亮女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想问问有关昨晚的情况。” 梅新月冲古寂笑了笑，毕竟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随即疑惑道，“这些人是……” “鼎盛集团和侦查局的人。”古寂回答道，“他们说昨晚那些人的死和我姐有关，你能来就太好了，应该能证明她的清白吧？” “如果可以，我还是很乐意拿证据跟人讲道理的。” 讲道理？你都把人踢飞了…… 梅新月点点头，看向身边的乔雅。 古寂也看了过去，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看起来很有气势啊，莫非是梅新月的领导？ 幸好幸好，不枉我刚刚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乔雅当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大概是什么，她神色平静：“自雾气时代开始，侦查局就逐渐成了这副德性，不少人恐怕已经忘了自己的责任了。” 雾气出现之初，大量警务人员在救援行动中死亡，侦查局只能招揽一些非专业人士，再加上各城区忙于建设，疏忽了对某些部门的管理，侦查局等部门越发放肆，不少人都看钱办事。 侦查局帮助大集团欺压普通人，这种事并不少见。 她看着古寂。 但可惜，眼前这个人，似乎并不是可以被随意拿捏的普通人。 第八章 虚实之间 王梅很慌。 她虽然并不是鼎盛集团的实权人物，但却是总经理的妹妹，接触过不少公司隐秘，也认识眼前这个冷冰冰的漂亮女人。 这次“抓捕”古筝的行动是王梅主动提议并请缨的，她向来喜欢这种颠倒黑白，看着别人绝望不甘的感觉。 她是唯恐人心不乱的性子，身为鼎盛集团总经理的哥哥害怕她惹出什么乱子来，带她参加过不少集会，让她混个脸熟，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王梅确信，自己在某个集会上见过这个女人，虽然她只是独自坐在角落里发呆，但王梅还是记住了她，她的气质太独特了，见过就几乎忘不掉。 而在她思索之际，乔雅也看向了她。 “你是来干什么的？” 王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她扶了扶眼镜，平静道：“我们公司死了很多人，我怀疑是病床上的女人干的。” “你们怀疑？”乔雅神色淡漠，“你怀疑了侦查局就派人抓人，我差点以为你是侦查局的局长。” “并不是这样的，我们掌握了证据……” “我也有证据，鼎盛集团跑不了。” 乔雅懒得跟这家伙多说，虽说侦查局的事自己不应该插手，但既然侦查局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她有必要提个醒。 掏出手机，她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打给了谁，平静地说了些什么。 古寂一言不发地看着，突然感觉身后的古筝在拉他的衣服，回头一看，古筝正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 仿佛在说：这都是怎么回事？ 古寂笑了笑，示意让她安心。 古筝有一刹那的失神。 门外哀嚎着的探员，屋内对峙着的女人，这一切本该和她有关，但都被身前这道身影格局在外。 看着古寂高大的背影，古筝突然笑了，静静地躺到了病床上，莫名有些心安。 “第一次发现，这家伙都长那么大了呢。” 乔雅的电话没挂断多久，四个穿着军装的士兵就进了病房，在前者的命令下，将侦查局的人和王梅统统扣住。 乔雅看着几人，命令道：“把鼎盛集团中层以上的人全部带回去，高层分开关押。” “是。” 士兵应声离去，引得医院中的人频频侧目，疑惑发生了什么。 乔雅神色平静，她下达这个命令并不是要为了谁出头，而是因为鼎盛集团有很大嫌疑在接触雾气，正好借这个由头抓人，省得上面有意见。 在此期间，她一直注意着古寂的神色，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除了初见时对方用挑衅的笑容带来的危险感之外，她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此刻的古寂嘴巴张得老大，像是看了一出电视剧，这个女人是谁啊，好大的官威，居然还能把侦查局的人抓走？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再次庆幸自己之前对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总归有个好印象吧？ “出来聊聊吧。” 听到乔雅的邀请，古寂跟古筝交代了几句话，随即走出了病房。 古筝则是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三人走到无人的角落，梅新月知道乔雅肯定不会主动自我介绍，便开口道：“这位是乔雅姐，我的上司。这位是古寂，嗯……普通人。” 她加重了“普通人”三个字的读音。 “你好你好。” 古寂表现得很热情，毕竟一看对方就是大官，连忙伸出两只手打算握手。 乔雅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古寂的手悬在了半空中，一时有些尴尬。 “哈哈，今天还有点冷。” 他假意搓着手，还哈了两口气，讪笑着把手收了回来。 梅新月差点被他的话逗笑，外面那么大的太阳，怎么可能会冷。 “我来有两件事。”乔雅神色淡然，开门见山道，“第一件事，是想问问头盔的下落。” “头盔？”古寂回忆了一下，思索道，“是鼎盛大厦里的头盔吗，你没拿走吗？” 他看向梅新月。 后者摇摇头，神色有些惭愧，毕竟是她忘记了回收污染源。 古寂连忙安慰道：“那东西在虚实之间，还有短暂清除记忆的能力，弄丢了也正常。” 这是冷的回答。 毕竟因为这东西被古寂嘲笑过，他对头盔很上心。 “你知道些什么？” 听到询问，古寂暗道自己嘴贱，怎么把冷的话给复述出来了？ 他连忙解释道：“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请你认真对待。” 梅新月突然凝视着他：“污染源不可放任不管，你也见识过数十人同时死亡的场景，知道那东西有多可怕，希望你能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古寂苦笑道。 “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为什么你们觉得我会知道？” 梅新月有些失望，这家伙厉害是厉害，但似乎不愿意掺合雾气事件的样子。 乔雅将手中的黑色提箱放在地上，看着手机上的资料道：“能有效清除掉雾气间接带来的影响，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你可不普通。” 古寂想了想，知道她说的应该是自己治疗的那些“大病”，没想到对方连这些都查得出来…… “靠的祖传秘方罢了。”他心虚道。 讲道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冷不帮忙的情况下，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清除雾气是特调局优先级最高的任务，为此我们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希望你能明白。” 乔雅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古寂欲哭无泪，合着她们是认准了我知道些什么，但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低垂着头，低声不断呼喊着冷，希望他能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冷迟迟不出声，他就一直喊。 而在乔雅眼中，面前的男人突然低头沉默，不断呢喃着什么，看上去疯狂而危险。 打算动手了吗…… 她提起了黑色提箱。 异化者能力多变，难以预测，而且往往存在精神问题，如果对方打算动手的话，她需要在第一时间制服对方。 古寂分明什么都没干，但气氛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告诉她们，头盔在那女人头上。”半晌，冷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了。 什么？ 古寂猛然抬头，打量着乔雅和梅新月两人，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哪个女人？你确定？”他低声询问。 “我说了，那东西在虚实之间，只有在业力浓郁，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雾气中才会显现出来，它在那个丫头身上。” 丫头指的是梅新月。 古寂心里一沉。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他有些怀疑，这家伙该不会在乱说骗自己吧？ “这是我的能力。”冷没有多言，“信不信由你。” 古寂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他，怀疑是怀疑，但老实说，这家伙还从没有骗过他呢。 乔雅紧紧盯着古寂，突然察觉到了一种不耐烦的情绪，身前的男人在一瞬间危险了数倍。 如同被猛兽盯上。 她寒毛竖起，紧紧握住提箱，随时准备出手。 却见对方突然抬头，神色复杂。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头盔就在梅新月的头上。” 第九章 交谈 随着话音落下，病房外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我头上？”梅新月茫然地指了指自己，又摸了摸自己柔顺的长发，疑惑道，“没有啊。” 乔雅也在第一时间凝视着她的头顶，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掏出探测仪，上面的数值显示正常。 “你在开玩笑吗？”她看向古寂，语气有些冷。 古寂也在茫然，好在冷及时说话了：“你以为那东西是怎么杀人的？她在梦境之中，虚实之间，就是梦境。” 他松了一口气，将冷的话复述出来，还加了一句：“你当时不也看不到那个女孩吗？” 梦境…… 梅新月睁大眼睛，说到这个，她昨晚似乎真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很真实，却又很模糊。 也不怪乔雅两人不信，这次污染源的出现和消失，乃至其可怕程度都很是反常，与以往有很大不同。 而且关键在于，这次事件没有一名幸存者。 没有幸存者就意味着缺少数据，也就无法分析污染源的信息。 在特调局都没有任何发现的情况下，古寂却能有模有样地说出细节，这显然不合理。 乔雅注意到梅新月的表情，就知道她可能真的出现了问题，询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我昨晚好像真的做了个古怪的梦。” “该怎么解决？”乔雅看向古寂。 “入梦是惧情的分支能力之一，你们找个厉害的惧情异化者就行。” “惧情异化者……要多厉害？” 乔雅继续追问，梅新月本身就是一名惧情异化者，虽说能力并不是入梦，但是否有清除污染的可能？ “起码要达到能让数十人同时入梦的程度吧。” 古寂根本不知道冷在说什么，但只好复述着他的话，否则看对方的样子，一旦他不开口，恐怕会被抓起来严刑逼供。 不过冷居然会那么老实地想解决办法？他肯定有所图谋…… 让数十人同时入梦？ 乔雅和梅新月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那样的事，恐怕得b级异化者才能做到吧？ 新海区不是没有b级异化者，甚至更厉害的都有，但惧情，还得是入梦能力的异化者却没有。 乔雅自然不可能因为古寂的几句话就相信头盔在梅新月头上，更不会认为她真的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此事存疑，她打算回去后就立刻开会研究。 毕竟相比一个陌生人，她更愿意相信特调局内专业人士的判断。 她低头思索，又陆续追问了一些细节，古寂实在回答不了，头都快摇掉了，她才停止了询问。 在这期间，她打电话派人带梅新月去进行深层次的检查。 虽说异化者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接受检查和治疗，昨夜的报告也显示梅新月没有问题，但面对诡异的雾气事件，小心总是好的。 同时，乔雅还让人严加审问鼎盛集团的高层，直觉告诉她，他们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最好不要睡觉，如果非要睡的话，也不要睡太久。” 梅新月临走之前，古寂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不想再看到昨晚的惨状了。 梅新月道了个谢，转身离开。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梅新月走后，这里就只剩下乔雅和古寂两个人，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开口道： “我希望你能加入特调局。” 不等古寂拒绝，她继续说道：“月薪八千，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只需要你定时配合我们接受检查。” 是的，作为特调局的负责人之一，她之所以会亲自来见古寂，并不是因为梅新月把他描述得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的特殊性。 一个人能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在雾区之中待了十几分钟，却疑似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这件事的意义是相当是重大的。 议会谎骗民众称雾气中存在着足以致命的病毒，这是假的，然而这并不是制造恐慌，而是避免他们进入雾区。 事实是，除去污染源和邪物的威胁之外，雾气本身的威胁也相当大，比编造出的病毒还要可怕。 无论是谁，一旦进入雾气，就会受到无时无刻的侵蚀，精神和身体皆会受到影响，当影响超过某种界限，这种影响将不可逆。 感染者的精神或身体会遭受不同程度的改变，变得与邪物类似，极具攻击性。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对雾气抗性很高的异化者，在进入雾气前也需要穿上造价高昂的防化服，以此减轻雾气的影响。 这种防化服需要用到雾气中的材料，因此无法量产，甚至在特调局都显得很是稀缺，不能同时给大量异化者穿戴，拔除雾区的进度很慢。 如果能从这家伙身上找到抵御雾气的方法，那人人都可以无惧雾气感染，这绝对会成为雾气时代人类奋进的重大一步。 “只要让你们检查就给我每个月八千，体检你们还倒贴钱？” 古寂摇着头：“出卖身体的事我可不干。” 开玩笑，这么便宜的事明显有问题啊，检查，呵，说不定是先切片再检查呢？ “特调局有强行征召的权力，你无法拒绝。” 乔雅平静道：“相信我，我安排的检查，你会很安全，换别人可不一定了。” 古寂还是不愿意，他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小诊所医生，一点都不想接触这些东西。 乔雅凝视他良久，突然开口：“听说你有个姐姐？” 古寂神色一变，猛然看向这个冷冰冰的女人，“你什么意思？” “特调局成员的家属是可以受到优待的，特别是在雾气降临的时候，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救援。” 乔雅将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显得很是平静。 “是吗？” 看着这张漂亮却缺乏感情的脸，古寂觉得她是在威胁自己。 如果梅新月还在的话，她一定会替乔雅喊冤，因为乔雅跟谁说话都是这副表情。 空气变得有些安静。 就在这时，冷突然说话了：“问问她那什么局里有没有业障石，不对，这是以前的说法……你就问问有没有见过受污染的黑色石头。” 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有目的…… 古寂撇了撇嘴，选择了转述冷的问题，毕竟两人也算是合作关系了。 他没有忘记答应过冷要推门的事。 “的确有你所说的黑色石头，我们称之为黑石，它的污染相对可控，是制造防化服的材料之一，不过需要的只是一小部分，其他几乎都是废料。” 乔雅解释完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告诉她，你答应了，但条件是要这个废料。”冷的声音有些激动。 “可我想要钱……” 古寂嘟囔着，突然反应过来，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冷沉默了片刻，诱惑道：“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业障石是什么，要是有了这东西，你姐姐这次根本不会受伤。” 古寂有些无语，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从古筝姐身上找突破点…… 他叹了口气，说他可以少要些工资，但是得给他一些黑石废料。 “你答应了？”乔雅有些意外。 通过资料和这次对话，她察觉到古寂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对诡异的东西有种天然的抗拒，而且几乎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唯一在意的就是从小收养他的姐姐。 按照她的预想，哪怕是用家属优待这种事作为吸引，他也未必会同意的…… 古寂低下头，看着洁白的地板。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或许是因为他昨晚也做了一个梦吧。 一个回忆不起，却格外悲伤的梦。 第十章 邪雾再现 古筝很快就出院了。 她不顾古寂和医生的劝阻，执意要出院，理由是医院里太无聊。 但古寂却明白，古筝姐多半是觉得住院太浪费钱了。 至于鼎盛集团的处理结果，古寂还不知道，他只是把古筝查到的东西告知了乔雅，之后便没有再关注。 这些天里，古筝隔三差五便要追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诸如“为什么你能把人踢那么远”，“为什么你会认识那样厉害的女孩子”之类的问题，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 面对这些问题，古寂统统搪塞过去，可古筝实在太唠叨了，他差点生出了把她的嘴巴缝上的想法。 其实关于为什么能把人踢飞这个问题，他自己也纳闷，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冷在帮自己。 对此，冷的回答显得很不耐烦。 “我又不是你爹，用不着这点小事都要帮你吧？” 古寂气得不轻，连着三天嘲笑他只能坚持两分钟，是两分短小男，冷不甘示弱地回喷。 古筝在屋里休养，古寂还是照常来到诊所上班，他坐在办公桌前，像是日常打卡一般，把“两分男”三个字碎碎念个不停。 “别念了。” 冷实在是受不了了，不耐烦道：“你是哀情异化者，哀情以身体作为能力基础，身体素质超越常人很正常，其实你早就可以感受到能力，只是你一直不愿意罢了。” “可我以前也不像现在这样啊……”古寂嘟囔道，“而且我又经历过没有悲伤的事，哪来的哀情？” “呵。” 冷冷笑不语。 既然冷不愿意说，古寂也懒得去想，他像模像样地坐在诊所里，精神抖擞，等待着病人上门。 这一等就是一天，他很快就困了，把从家里带出来的枕头放在桌子上，倒头就睡。 日近黄昏。 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古寂才打着哈欠从办公桌上爬起来。 “看来今天是没病人了。” 他脱下白大褂，一边打扫着诊所，一边想着别的事。 “也不知道乔长官什么时候带我去检查，这工资都发了，再不检查的话总觉得钱拿得不踏实。” 话说梅新月应该没事吧，特调局似乎很厉害的样子，那头盔应该有人可以处理掉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曼妙的身影进入了诊所。 梅新月将手中的金属箱子放到地上，对着古寂笑道：“外面的招牌真别致。” 毫无疑问，她指的是写着“致病救人”四个字的招牌。 才想到梅新月她就出现了，古寂不免有些错愕，他这回不好意思像之前骗那些病人一样，说这是什么祖传招牌了，只好讪笑一声。 “小时候随手写的，那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个医生。” “为什么？”梅新月好奇道。 “那时候十九区的城墙没有破损，城外的野兽冲了进来，每天都会死好多人。古筝姐跟一个姐姐很要好，但后者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 古寂看着外面的夕阳，回忆道：“那个姐姐本来是有机会活下来的，但送去抢救时有个富人插队治疗。医院的检查结果显示他只是普通的腹痛，但他执意说需要全方位检查一下，还直接占用了手术室。” “而可笑的是，医院居然真的放着垂危的病人不治，同意了他的要求。” “十九区的人的命运向来不好，古筝姐收养我的时候比我大不了多少，一个女孩带着小一点的男孩，她遭遇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但她从来没哭过。” “可那天晚上，她偷偷哭了。” 梅新月默不作声，安静地听着。 “从那天起，我就决定长大后要做一名医生。” “为了将来治病救人吗？” “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古寂连连摆手道，“救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想再看到古筝姐哭了。” “如果身边重要的人生病了，我起码不用去乞求别人，可以靠自己去拯救她，这才是我当医生的初衷。”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这都没什么病人。”古寂挠着后脑勺，钦佩道，“还是你们伟大，为了保护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不惜舍弃性命去雾区面对各种怪物，而且还不让人知道。” 又来了…… 梅新月苦笑，这家伙说到伤感的事都不忘强调自己是个普通人，是真的怕麻烦呢。 她想到了正事：“差点忘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随即把金属箱子在古寂面前打开，展示出里面的几块黑色石头。 “黑石一向稀少，即便是废料也有研究价值，所以能带来的只有这些了。” “快收下给我！”一直默不作声的冷突然出声催促道。 古寂能感受到他的激动，低声冷笑道：“我又不是你爹，为什么要给你？” “……” 梅新月对古寂的自言自语见怪不怪，异化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就好比她自己，很难控制住打扮自己的欲望。 这不是什么强迫症，而是类似于一种自我的精神污染。 古寂没有在意自闭的冷，他让梅新月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关心道：“你的问题解决了吗？” “没有，诊疗部说没有发现问题。” 梅新月摇着头，经过几天的反复检查，特调局的诊疗部没有任何发现，而局里厉害的异化者又偏偏都不在新海区，根本抽不出身，无法做出判断。 怎么会没有问题？ 古寂眉头微皱，虽说冷连人的死活都看不出来，但他还是相信冷的判断的，怎么可能会没问题呢…… 他询问冷，后者懒得理他，没有任何回应。 “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梅新月今天穿着淡紫色的长裙，她笑了笑，神色有些憔悴，“乔雅姐正在带人处理大型雾区，所以你的检查会延后。” 她精致的妆容下是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没怎么睡好，这是因为她接受了古寂的建议。 诊疗部的医生都说没必要不睡觉，但她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几天，她一直做着相同的梦。 最近新海区的精力主要放在拔除周围的几个大型雾区上，特调局的人手一直不足，甚至连乔雅姐都带人进了雾区，暂时无法联系。 想来想去，她目前能指望的人，也只有古寂了。 古寂没有发现梅新月的异常，感慨道：“乔长官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嗯……就是你们说的异化者。” “她的确很厉害，但她只是个普通人哦。”梅新月掩嘴笑道，“你也是普通人。” “普通人？”古寂疑惑道，“普通人也需要进雾区吗？” 其实他也是才知道梅新月是名异化者的，应该也很厉害…… “乔雅姐不一样的。”梅新月没有多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梅新月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求助。 她知道古寂是个不喜欢招惹麻烦的人，而她自己又偏偏是个害怕麻烦别人的人。 要b级异化者才能处理的问题，古寂虽然看起来厉害，但未必就能应对，万一连他自己都陷入危险之中呢…… 而且他又算不上特调局的人。 不过虽然不好让他帮自己，询问一下意见总还是可以的吧？ 梅新月刚想说话，就见面前的古寂突然面色一肃。 “下雨了。” “是吗，”梅新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我有带伞。” “不是，伞不伞的不重要。”古寂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脑袋上已经戴头盔了……” 第十一章 梅新月的惧情 大雨突如其来，雨幕倾落，将诊所内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出现了，你头上的头盔……” 时隔几日，古寂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染血的黑色头盔，而且还被戴到了梅新月的头上。 摩托车少女，别说，还挺拉风的…… 梅新月也终于察觉到了头上的异样，鼻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立即起身，抬手试图把头盔摘下来，然后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她保持着镇定，精神丝线瞬间涌出，如蛛丝般攀附在头盔上，往上用力拉扯。 精神丝线的力量极大，足以拉动巨石，但梅新月的头都快被扯掉了，头盔还是纹丝不动，就仿佛……就仿佛它已经和梅新月的头连成一体了。 古寂看不见精神丝线，却感受到了空气中微弱的波动，他担忧道：“怎么样，能摘下来吗？” “不能。”梅新月有些泄气，随即注意到周围有雾气出现。 “快出去！”她面色微变，连忙出声提醒，让他赶紧离开。 “雾气，雾气出现了！” “快离开这里！” “谁家的孩子没带走？” “别他妈挡着路！” 附近的居民也注意到了雾气的出现，大喊着逃离了雾区范围，也顾不上外面是不是在下雨，踩得雨水不停飞溅，场面显得极为混乱。 有人抱着年幼的孩子，有人背着年迈的父亲，也有人不管不顾，发了疯一般逃离，根本听不见身后家人的呼喊。 最离谱的是，居然有人连裤子都没穿就冲入了雨幕之中。 大白天不穿裤子，也不知道是在干嘛…… 古寂嘟囔着收回目光，戴上口罩，从屋里拿出两把雨伞，递出一把给梅新月，急促道：“外面下大雨，拿着，我们快走！” 语罢，他拔腿就跑，却见梅新月站在原地没有动。 “走啊！” “我不能走，”后者摇头道，“既然我身上的污染源已经出现，就不能在没有被收容的情况下把它带入人群。” 古寂焦急道：“待在这里很危险的，况且你还没有穿防化服。” 答应了乔雅的条件后，古寂有被要求阅读特调局手册，因此对雾区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进入雾区需要穿戴防化服。 “未经收容的污染源只能留在雾区里。”梅新月依旧摇头，认真道，“雾气对你未必就真的没有伤害，快离开吧。” 古寂一直在偷偷呼唤冷，但后者并没有搭理他，他心急如焚，心里快速做着权衡。 在冷不帮忙的情况下，我就是个普通人，留在这里没有任何帮助不说，说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那你小心。” 他仅仅犹豫了一瞬，就咬牙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梅新月看着他离去，又努力尝试了几次，见摘除头盔无望，便不再浪费力气，坐在古寂常坐的位置上发呆。 古寂离开得那么果断，她要说不失望是假的，但能够理解。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雾气将周围的街区笼罩，使得外面的景色越发模糊，空气变得安静，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梅新月不知道失神了多久，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孤寂感，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自己。 孤独，恐惧，绝望。 她很快调整情绪，开始思索对策。 虽说头盔本身就是污染源，但它有面罩，也不知道能不能对雾气起到隔绝作用…… 她这样想着，又用精神丝线将自己完全包裹，放缓呼吸，尽量减少雾气的侵蚀。 做完这一切，她放空心神，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突然，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她什么都看不见，精神丝线形成的警戒线毫无动静，但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却瞬间攀爬到她全身。 那东西来了…… 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梅新月心中顿生无力之感，缩在椅子上，浑身轻微颤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异化者，反倒像是一个受惊的小女孩。 而事实上，她本就不像之前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要知道她可是一名惧情异化者，以剧烈的恐惧之情推开心门的人，胆子又能大到哪里去？ 太阳早已被乌云遮挡，诊所里昏暗得可怕。 随着恐惧感的加深，梅新月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 她自小就胆小，怕黑，怕一个人，怕虫子和老鼠。 可这样的她，却偏偏在初中时，目睹了一起杀人案件。 被害者倒在地上惨叫哀嚎，大喊着救命，眼泪混着鲜血流了一地，那绝望无助的表情，她至今都忘不掉。 周围不是没有目击者，但他们都选择了远遁沉默，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杀死。 梅新月同样没有上前制止的勇气，她捂着嘴躲在角落，暗自记住了杀人犯的长相，鼓起勇气打电话报警。 而当她被带到侦查局录口供时，却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杀人犯。 那家伙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正和一个探员谈笑风生，很快就注意到了神色惶恐的她，打量了一番，然后…… 冲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梅新月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头也不回地跑出侦查局，她甚至不敢依靠侦查局的探员。 只要是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到杀人犯衣摆上的血迹，但这群探员却偏偏没有过问。 年长的探员很快追了过来，他们拦住梅新月，让她不要怕，还说他们一定会保护她。 有围观的路人围了过来，得知了大概经过后，也承诺会一起保护她。 梅新月这才勉强安心，指着跟过来的斯文男人说，鼓起勇气指认道： “他就是杀人犯。” 男人只是笑，他非但没有害怕，还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梅新月的面前。 在那一刻，无论是路人还是探员，所有说着会保护她的人，早就如同看不见这一幕一般，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含笑的斯文男人，和瑟瑟发抖的女孩。 梅新月怕得要死，眼泪在眼眶不停打转，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分明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依靠，无助又绝望，就像之前那个被杀的人一样。 看不到希望。 好在关键时刻，她用恐惧推开了心门，成为了异化者，将那家伙打伤后逃离。 在那之后，梅新月跟着父母连夜搬家来到了新海区，之后被特调局发现并招揽。 梅新月一直都觉得乔雅姐好厉害，身为普通人，却什么都不怕，随心所欲，就没有不敢做的事。 她一直在模仿乔雅的处事风格，虽说表面上已经有点处事不惊的样子了，可事实上，她一直都是那个胆子不大的女孩。 对那天的发生的事，梅新月始终耿耿于怀，要是她当时敢鼓起勇气去制止杀人犯的话，那个求救的人应该也不会死吧？ 正是因为自责没有帮到那个求救者，她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寻求他人帮助的资格。 雨声停了。 雾气彻底将四周覆盖，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使得雾区内与外界完全隔绝，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将污染源清除或收容，雾区内将只许进不许出。 也就是说，想跑都来不及了。 梅新月收回思绪，心中有些绝望，她连污染源都看不到，想清除都无从下手。 更别说早在鼎盛大厦的时候，她就见识过这东西的可怕，这是她无法应对的存在。 一想到鼎盛集团那些人的死状，她就有些害怕，这污染源的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往往就意味着无限的恐惧。 看来没办法了…… 梅新月压住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打算采取最稳妥的方案。 “用精神丝线将我和诊所一同彻底封锁，头盔应该也无法离开，也就做不到凭空消失和突然戴到别人头上。” 她有些拿不准。 之后特调局肯定会派人过来，他们多半能清除这个雾区，将头盔彻底收容，不过在那之前，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真可惜，还有好多漂亮的衣服没有穿…… 心念一动。 攀附在诊所的无形丝网悄然收缩，渐渐收拢成一个茧，即将把梅新月彻底覆盖。 外面似乎闪过有惊雷划过。 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踉跄着跑进了诊所，头发上还滴着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看清来人，梅新月呆住了。 “我回来了。” 古寂将雨伞丢到地上，一边擦着头上的雨水，一边指了指梅新月不远处的金属箱子，笑容有些尴尬。 “东西忘拿了。” 第十二章 人间兵器 古寂浑身湿透，犹如一只落汤鸡。 他擦着头发上的水，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与神色呆滞的梅新月对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 或许因为是冷突然“诈尸”怂恿他回来，还承诺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罩着他的原因吧。 “虽然冷是个两分钟真男人，但应该能保住我才对。”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连伞都顾不得打，飞一般地赶了回来。 看到古寂突然出现，又听说他冒着生命危险回来只是为了带走黑石，梅新月戴着头盔的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这家伙分得清轻重缓急吗，难道就不能在雾气被清除后再回来吗？ 她想出声让古寂离开，却意识到已经迟了，雾区已经封闭，只许进不许出，现在是想走都出不去了。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古寂之前可是展现过实力的，虽说未必能隔绝头盔带来的污染，但他却是能够压制住头盔中的污染源的。 说什么回来是为了拿黑石，找那么蹩脚的借口…… 但其实，他该不会是回来救我的吧？ 想到这里，梅新月的心头一颤。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鼎盛大厦时，古寂本打算装作一个普通人，可在发现她无法应对危险之后，却毅然选择了挡在她身前的情景。 古寂并不知道她的内心戏，此刻的他很慌，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了鼎盛大厦中出现过的那个女孩。 她就站在梅新月身前的办公桌旁，和梅新月只有一步之遥，但后者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古寂死死地盯着她。 衣着时尚，长发及腰，而且身材足够好，嗯，主要是够大…… 可惜看不清脸。 他一边眼睛都不眨地打量着女孩，一边暗地呼唤冷：“快快快，她看我了。” “快什么？” “操纵我的身体对付她啊，快，她过来了！” “不行，”冷不慌不忙道，“我之前就说过了，用你的身体施展力量很费劲，我还没恢复过来。” “什么？意思是你连两分钟都坚持不住了？” 古寂顿时变了神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悲愤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会罩着我？” “我又不是你爹，为什么要罩你……”冷冷笑着回答，一副关我屁事的语气，古寂知道他还在惦记自己刚刚骂他的事。 哼，真是小心眼。 “短小男，短小男，短小男……” 他心中不停默念。 冷听不到他的心声，沉默了片刻，突然严肃道：“你去把那玩意取下来。” 古寂一愣，很快明白了冷的意思，他看着梅新月脑袋上的头盔：“她自己都摘不下来，难道我可以吗？” “当然，你以为这些天的门是白推的？” 冷不耐烦地解释道：“异化者的力量来自于心门，从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获取能力，随着门推开的程度加大，异化者的力量也会变强。” 这几天古寂并没有闲着，他遵守承诺开始推门，每天晚上都会用心念冲击白门，但从没有碰过黑门。 因为冷一再强调过，绝对不要去碰黑门。 对此古寂其实有些猜测，白门后面藏着冷，黑门后可能也藏着个东西，说不定还是冷的对头…… 冷继续说道：“当你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理应知道自己的能力，然而你却害怕接触门，一直不愿意去了解自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好了，你的能力是【人间兵器】，即身体的任意一部分都可以化作无坚不摧的兵器。” “哀情异化者以悲哀推开心门，以身体作为能力核心，他们往往无法突破虚实界限，更别说碰到那东西，但你不一样……” “无可不伤，无可不破。” 冷看着逐渐靠近的女孩，似是有些怀念：“相信我，你可以对付那东西，也可以摘下头盔。” 古寂很迷惑。 “为什么你总说我是哀情异化者啊，我真的是个普通人，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悲伤的事……”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没有以前的记忆？” 冷冷笑着打断他的话。 古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很快就陷入了沉默中，心情莫名的烦躁。 这一系列对话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当古寂抬头时，面容模糊的女孩才刚好走到他身前。 这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被推开些许缝隙的白门微微颤抖，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将一股信息灌注到古寂脑海中。 【人间兵器】吗…… 他下意识地抬手，横空一挥，速度和力量都趋近常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也没有命中的感觉。 女孩的身躯先是闪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 根本不管用嘛……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古寂能感觉得到女孩在看自己，而且像是生气了。 他不免有些心虚，尴尬地笑了笑，见女孩没有动作，连忙跑到梅新月身前，心中暗骂冷不靠谱。 “什么人间兵器，根本不管用，这家伙就是想坑我，我看他才是真的兵器，贱，真的太贱了……” …… 从古寂进门开始，梅新月就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从他看着自己身旁的空气时面色微变，到他自言自语，表情一度变换，再到他挥手砍空气，露出戏谑的笑容，仿佛对手不堪一击…… 梅新月觉得自己已经从中看出什么。 “看来他正在同污染源战斗，而且已经占据了上风。” 她刚脑补出各种画面，就见古寂突然冲向了自己，心头顿时一紧。 “怎么了，莫非污染源打算对我动手了？” 她立即联想出污染源不敌古寂，抽身来对付自己，而古寂则飞身过来阻止的情景。 如果古寂知道她的想法的话，只怕以他的厚脸皮都要不好意思。 事实上，他是眼瞅着冷靠不住，自己又是个弱鸡，这才打算先让梅新月挡一下。 相比自己，她好歹是个异化者。 古寂顾不得骂冷是坑货，低声问道：“这头盔到底能不能摘？” “能。” “摘了能保命吗？” “不会死。” 古寂知道这家伙是在戏弄自己，咬咬牙还是决定相信他。 他停在梅新月身前，与其对视了一会，抬手握住了染血的黑色头盔。 “不要乱碰，”见此情景，梅新月心中一惊，出声提醒道，“污染源是不能随便乱碰的……” 古寂心中也拿不准，但女孩已经慌了，他起码表面上不能慌啊，便露出从容的笑容，认真道： “我力气很大，你忍一下。” 梅新月还想说话，就感觉脑袋一轻，头盔居然真的被摘下来了。 看着手上的头盔，古寂也愣住了，之前看梅新月摘得那么艰难，怎么换自己就那么简单了？ 难道我的力气真的很大？ 梅新月还来不及为头盔被摘除而高兴，眼皮就突然沉重起来，几乎毫无抵抗便栽倒在地，彻底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古寂的眼皮也开始打架，困意如潮水般袭来。 冷这狗东西，他果然在坑我…… 他强忍着困意，骂骂咧咧地走到办公桌前，将枕头放在桌上，这才趴着进入了梦乡。 诊所之中，雾气不断流转，只剩下两个昏睡的人。 头盔被抱在古寂怀中，而那个看不面容的女孩，却早已消失不见。 第十三章 雨中的女孩 日近黄昏。 古寂打着呵欠从办公桌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见诊所空空如也，不由叹了口气。 “今天还是没有客人吗……” 他起身走到诊所门口，街道上除了杂乱丢弃的烟头酒瓶，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心说今天的时间又算是白费了 他脱下白大褂，刚打扫完诊所，就接到了古筝的电话。 “古寂，家里没油了，你下班记得去买一些啊，还有，顺便买些可乐回来，菜也随便买一点吧……” “东西最好去南街的超市买，那里的东西挺好的，而且还不贵，我还有超市的会员卡来着，可以打八折呢，要不你先回来一趟，拿着会员卡去买……” “对了，今天诊所的生意怎么样啊……” “回来再说。” 古寂叹息着挂断电话。 古筝姐都受伤了，怎么还是那么唠叨，要是受伤的是嘴就好了…… 成天就惦记着喝可乐，早晚有一天胖死。 可一想到古筝保持了许久的苗条身材，他又觉得这个诅咒不太现实。 他准备锁门，看了看一碧万顷的天空，想了想又进诊所拿了把伞，这才转过街角，跨过早就倒地却一直没人清理的警示牌，向着超市方向走去。 “奇怪，总感觉好像忘了些什么……” …… 古寂来到超市，找到油和蔬菜，正准备去拿几罐可乐，就听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在说话。 他们年纪不大，看上去应该是高中生，一边挑选东西一边聊天，似乎在抱怨演习的事。 雾气的危害巨大，为了保障市民安全，新海区每个月都会要求各区组织开展防雾演习。 毫无疑问，学校对学生的安全很是重视，除了市区演习之外，他们往往还会自行组织演习，以期在危急时刻能让学生及时逃离。 本意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学生大多也都理解，但却不是很能接受。 “最近的演习实在太频繁了，警报听得我差点耳鸣。”一个男生抱怨道：“学校是不是闲得没事干了。” “确实，天气好就算了，今天那么大的太阳也要演习，害我流了一身汗。” “说是防雾演习，但我们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雾气，除了浪费精力没有半点意义。” “唉，听说下周还有演习呢。” “什么？”一个女孩挎着脸说道，“下周好像温度挺高的。” “都别说了，赶紧买点东西回去吧。”有人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 这人手里拿着几瓶饮料，其他人也都拿着些吃的喝的，看样子像是打算搞什么聚餐活动。 不过今天是周末吗，古寂突然有些茫然。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古寂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看来这些家伙还不明白雾气的危险啊，他觉得有必要劝导一下年轻人。 想到这里，他拦住几人的去路，面带微笑。 后者则都用一种警惕的眼光看着他。 “演习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不然关键时刻可能会丧命哦。”他俯身看看几个学生，认真道，“我姐之前有个朋友，他就不喜欢演习，雾气出现时也不当一回事，没有及时逃出去。” 众人不知道这个突然拦路的家伙为什么要提这个，互相对视一眼。 “然后呢？”有人问道。 “还能有什么然后？” 古寂瞥了说话者一眼：“然后那天我姐接了个电话，让我也跟着过去，去的就是她这个朋友家里……” 他舔舔嘴唇道：“含泪吃席。” 众人一愣，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那些饭菜的味道还不错，”古寂像是没有看见几人的表情，回味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吃到……” 几人被古寂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竟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脑海中产生了同一个念头。 这家伙该不会想着去我家吃席吧？ 想到这里，一人挤出笑容道：“你们还真别说，演习挺好的，起码能锻炼身体，我现在身体就健康了不少。” 众人连连点头，觉得他们应该遇到了神经病，急匆匆地离开，连钱都差点忘付了。 见大家似乎都明白了，古寂有些欣慰，这才对嘛，大家都是普通人，不提高些警惕，怎么去能面对这危险的世界？ 他很快选好东西，大包小包地提着准备回家。 然而回家的路还没走到一半，天空就忽然变得昏暗起来，残阳被厚厚的乌云遮挡，细密的雨珠连成一串，从空中扑向大地。 “居然下雨了，奇怪……”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古寂不慌不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雨伞，加快脚步向着家里走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伞，似乎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脑海中产生了些许疑惑，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我睡着之前是在干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有人来过才对……还有，冷怎么也不说话了？ 他一边想一边走。 与有所准备的古寂不同，街上的其他人都被老天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瞬间成了落汤鸡，没一会，街道两边的商店里和广告牌下就挤满了人。 放眼望去，还在大雨中行走的只有古寂。 “小哥哥，能帮个忙吗？”突然，一个广告牌下的女孩冲他招手，“送我到那边就行。” 古寂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女孩。 衣着时尚，长得漂亮，身材也很棒。 分明没有印象，但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你是在叫我吗？” “是我。”女孩腼腆地笑了笑。 古寂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不帮。” “谢……” 听到古寂拒绝，女孩口中的道谢之语顿时卡在喉咙，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下来。 她身边站着不少躲雨的人，见此先是偷瞄了眼女孩的脸，又看了看径直离开的古寂，心里暗自摇头，这家伙大好机会都把握不住。 女孩有些失落的站在原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犹豫片刻，咬牙就要冒着大雨冲出去。 就在这时，她看见那个拒绝她的年轻人又折返了回来，走到了自己面前。 女孩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走吧走吧，我带你过去。” 古寂一手拿着手机，像是正在打电话，另一只手则将一半的伞挪到了女孩头顶。 “行行，马上回来，对，我带伞了……我哪知道为什么，未卜先知不行吗？” 他将手机挂断揣进兜里，然后瞥了身边的女孩一眼，“你走不走？” 女孩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古寂进入了雨幕之中。 古寂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广告牌下，一群落汤鸡们面露笑意，看着伞下的一男一女，像是预见了一段美好的邂逅。 有人摆弄着手机，有人对出租车招着手，也有人在聊天，不时看看天空，似乎在忧虑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他旋即收回目光，消失在雨幕之中。 而就在古寂回头的瞬间。 他背后的雨水悬在空中，飞驰的汽车停在原地，红绿灯始终没有变化。 时间仿佛静止。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硬下来，表情冰冷而麻木，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眼睛还在转动，死死跟随着古寂的背影。 如同一群无人操纵的木偶。 …… “你要去哪里？” “前面的地铁站就好，我男朋友在等我。”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同用一把伞，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开口道，“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用谢，其实我打算走的。” 古寂很实诚，他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冷之前突然说话了。 “你现在是在梦境之中，要想醒来就得带上那家伙。” 听到这句话后，他很快回忆起来，他应该还在雾气里才对，好像还睡着了…… “再信你一次。” 古寂知道，冷需要在自己推开白门之后逃离，或许会坑他，但应该不至于想要害死他才对。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地铁站不远，很快就能到。” 女孩笑容温和，看上去毫无异常，但她说的话就是最大的异常。 新海区早就停止了使用地铁，又哪来的地铁站？ “嗯。” 伞外的雨幕越发密集，古寂的左肩湿了一大片，可他没有在意，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孩身上。 他摸不清自己的处境，心里多少有些害怕。 “呀，你的肩膀淋雨了。”女孩很快注意到古寂被淋湿的肩膀，连忙歉声道，“对不起啊，要不你把伞拿过去点吧。” “小雨而已，男人怎么会怕被淋湿呢？” 古寂豪迈一笑，既然女孩表现得很正常，那他就假装自己没有发现异常。 “哗啦——”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经过两人身边的水洼，猛然带起大片雨水，溅到了古寂的身上。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噗！” 一旁的女孩突然笑出声，但很快又强忍下来，小脸憋得通红。 两人沉默着向前走去，四周逐渐变得寂静，车辆和房屋越发稀少。 “有这么好笑吗？” 古寂瞥了一眼还在憋笑的女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后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老旧房屋，沉默很久才开口。 “对了，你说的地铁站在哪？” 第十四章 怪物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天空变得越发昏暗，眼见两人走得越发偏僻，古寂终于忍不住开口。 “对了，你说的地铁站在哪？” “嗯？”女孩一愣，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残留着笑意，“不就在前面……” 她指着前方，可那里除了一片略显老旧的房区，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女孩的神色变得呆滞，“怎么不一样了……” 古寂警惕地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余光扫向四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遭逐渐有稀薄的黑色烟雾出现。 不对，那不是烟雾，而是雾气，黑色的雾气。 它像是隐匿在了雨中，悄无声息的蔓延扩散，将这整个城市吞噬。 女孩依旧处于一种迷茫无措的状态，好半晌才有所动作，竟是直接走入了雨幕之中，看着陌生的景象发呆。 “不该是这样的。” 她呢喃着，脸上满是茫然。 而在古寂眼中，雨中的女孩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是一个只剩下头颅的“骷髅人”。 衣裙下的身躯变得干瘦，只剩下一个骨架，灰白色的骨头掺杂着腐朽的气息，有些地方印有清晰可见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般。 本来姣好的面容变得灰暗，眼眶中只剩下眼白，无神而呆滞，看起来分外恐怖。 而对这一切变化，女孩像是浑然不觉，只是一步步走进伞下，几乎就要和古寂贴在一起。 “为什么变了呢……” 她低垂着脑袋，声音格外阴冷，一如伞外的冷雨。 古寂装作没有看出她的异样，问道：“你男朋友在吗？” 女孩突然扭头，灰白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古寂甚至听到了骨头扭动的声音。 “在的，都在的。”女孩低声开口道，“就在前面。” 古寂点点头，举伞跟着女孩向前方走了几步，来到一个矮房前。 门轻而易举地便被推开了，呛鼻的灰尘让古寂忍不住掩住口鼻，片刻后才看清屋里的景象。 人，都是人，一屋子的死人。 他们临死前的神色各异，但死状却相当统一，身体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剩下的肢体上血肉不全……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啃食而死。 他甚至看到了王帅的尸体。 再一次见到那么多死人，古寂只是愣了一下，居然没有感到太多的害怕。 这些尸体的身躯都很扭曲，脸上的痛苦栩栩如生，像是才没有死去多久一样。 “他们一直这里都在等我，无论我什么时候过来。” 女孩陶醉般地看着它们，声音有种异样的温柔。 古寂迟疑了一会，问道：“你……你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吗？” “我怎么了？” 女孩像是有些疑惑，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古寂，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可还不等她开口，门外就突然有奇怪的声音响起。 古寂来到屋外，只见本来透明的雨水已经变成了令人害怕的黑色，如同挥洒的墨点，天空因此变得更加昏暗。 黑色的雾气彻底包围了这片区域，几乎难以视物。 不远处的黑暗中，一连串红点突兀的出现，一闪一闪，像是某些东西的眼睛。 古寂面色一肃，眼见着红点慢慢变大。 不多时，一些古怪的生物出现在雨幕中，那是一群伏地前行的黑色人形怪物，成年人大小，头上只有眼睛，没有其他五官，背部位置有一个裂口，像是一张紧闭的大嘴。 暮色和黑雨成了怪物的天然隐蔽，这种生物不存在于古寂的认知之中，在呼唤冷无果后，他决定暂时撤退。 女孩站在他身后，眼中像是看不到那群奇异的怪物，只是用苍白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的古寂，神色诡异。 “既然对方送了自己一路，那我是不是也该送他一程呢？应该的吧，毕竟我一向知恩图报……” 女孩这样想着，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还傻笑呢？快走。” 古寂突然丢下袋子，牵住了她的手，转身就向着身后的空旷处跑去，另一只手则举着伞，将雨幕隔绝在外。 他此时的思路很简单。 既然女孩喜欢演，那就先假装看不出来，和她相安无事，毕竟一旦撕破脸皮，说不得处境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该死的冷，坑了我就装死……” 黑色怪物在第一时间追了上来，速度飞快地伏地前行，背部的裂口洞开，露出里面的好几排锐利牙齿。 古寂被吓了一跳，他算是知道那些尸体身上的咬痕是从哪来的了。 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女孩懵了。 往常那些人都是看到自己就跑，哪有拉着她跑的？被古寂死死抓住，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如同提线木偶般地被拖着走。 怪物步步紧逼，就在古寂两人跑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女孩突然栽倒在地，跌入了雨幕中。 古寂已经跑到了几米开外，见手里抓着的白骨手臂不见了，心里居然还觉得还有些不得劲。 “话说这算是我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吗……” 女孩像是受了伤，坐在雨幕里捂着脚，头发遮住面孔，看不清表情，但那痛苦的哀嚎声怎么听怎么假。 她分明是故意的。 在女孩身后不远处，一群怪物已经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古寂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急忙跑回去拉住了女孩的手，刚想把她拉起来，却听见后者痛呼道：“别别，我脚扭到了。” 古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见怪物越来越近，他突然一笑，丢下手上的伞，蹲下了身子。 “快上来，我背你。” “好，那你先走……啊？” 女孩有那么一秒钟的失神，随即默不作声地爬到了古寂背上，手臂盘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看你这个样子，没想到还挺沉的，该不会骨质增生吧？” 古寂背上女孩就拼了命地往前跑，边跑还边忍不住感慨：“所以说锻炼身体很有必要啊。” 黑色的雨水如同墨水，没多久便把他淋成了黑人，而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女孩却没有沾上雨水。 “这是雨水还是墨水……” 古寂心中嘀咕，他当然看得出女孩有问题，但他更愿意将她当成一个普通人。 一个经历了灾难的普通人。 因为冷又诈尸了。 “某种扭曲的业力与梦境交织，重构了曾经出现过的情景。”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再次陷入沉默，但古寂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这或许是过去发生过的场景的扭曲呈现。 “冷这家伙一直在坑我，像是在引导什么……” 女孩有些看不透古寂的路数，看着身下健步如飞的古寂，她显得有些茫然，很久没有说话。 “这雨水不能淋的。” 半晌，她终于出声提醒道。 “小雨而已，男人怎么会怕被淋湿呢？”古寂回头一笑，黑色的皮肤在这一刻仿佛与黑暗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张嘴只能看到洁白的牙齿。 “噗！” 女孩灰白的脸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憋笑，可笑容很快便隐去。 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十五章 选择 这个梦相当真实，古寂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体力的消耗，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慢。 黑色的雨水除了能把人染黑之外，似乎还有别的影响，能够干扰人的情绪，使其做出更加偏执的举动。 这种真实感让古寂开始有些怀疑这不到底是不是梦了，冷那家伙越来越不靠谱了，现在他的话只能信一半。 渐渐的，眼前的道路变得宽阔且陌生，他穿过一层黑雾，看到地面上开始有尸体出现，神色慌乱的行人穿梭在黑雨中，又哭又笑，宛若一个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倒塌的建筑，冒着烟的汽车，尖叫哀嚎的普通人，发疯的动物…… 整座城市已经彻底崩坏。 古寂望向身后，一只黑色怪物猛然扑倒一个路人，那人惨叫着，还来不及挣扎，就被大片一拥而上的黑影覆盖。 惨叫声不绝于耳，等到怪物四散开去时，原地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几乎只是一瞬间，下一个受害者就被扑倒在地，怪物一起将其啃食，尸骨上看不到半点血肉。 这种“不浪费”的行为拖延了怪物的速度，这让古寂多少喘了口气。 “要完全啃干净一具尸体才会攻击下一个人吗？”他用余光看向身后，忍不住吐槽道，“这些东西还知道搞光盘行动？” 可下一秒，他的心便沉了下来。 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情景，如果这场黑雾和这些怪物出现在新海区…… 覆盖一整座城市的雾区，根本无处可以躲藏，想想都令人绝望。 他的情绪受到干扰，再加上体力消耗很大，速度越来越慢，在狭窄的街道东拐西拐，依旧没有摆脱成群的怪物，终于在一道矮墙前被追上。 黑色的怪物挤在巷口，浑身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背后的大嘴不停开合，露出牙缝里的残破衣服和血肉。 好在它们不懂得谦让和排队，暂时还挤不进来。 古寂将女孩放下，发现她的手臂和腿都有诡异的弯折，似乎真的受过伤。 “你快走吧。” 女孩低垂着头，语气平静，长发遮住灰暗的脸，看不清表情。 “那你呢？” “我随意就好了。”女孩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这么走了你可就要被吃了。” “嗯，不用管我，你走吧。” 古寂看到女孩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怪物巷口。 挤作一团的怪物眼看着就要冲过来，背部的大嘴看得让人心悸。 然而此时的古寂并没有多少恐惧，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孩，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以前经历过类似的一幕一般，一样是关于逃和不逃的抉择。 那时候……我是怎么选的来着？ 怪物近在咫尺，在冷装死的情况下，此刻的古寂如果想活命，只有一个选择。 丢下女孩，翻墙逃命。 这墙并不算高，以他的身体素质，可以很轻松地翻越过去，而留下这个女孩，说不定还可以作为拖延怪物的食物…… 这样的想法在出现时便瞬间熄灭。 但毫无疑问，抛下女孩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虽说这是梦境，但如果在梦里死了，说不定就真的死了。 他想到了之前王帅等人的情况，身上坏死的血肉或许就是在梦境中被怪物啃食掉的地方…… 怪物近在咫尺，该做出选择了。 古寂深吸一口气，他和这女孩素不相识，本就没必要跟她同生共死，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一个怪物，说不得跟那些怪物还是一伙的。 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个梦境罢了，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但古寂迟迟没有动作。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动，他顿时心烦意乱，总感觉有什么事被自己遗忘了，却又不敢去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记忆碎片。 他害怕回忆过去。 女孩依旧低垂着头，安静地看着雨水汇集的地面，白骨手臂抱住毫无血肉的膝盖，眼睛中看不到任何情绪。 一直没有动静，想来那家伙应该已经翻墙走了吧…… 也不知道来个告别什么的…… 本就该是这样的，我也从来不奢求会有人救我，但果然…… 还是会失落的啊。 她抬起头，灰白的眸子中，映照出一张含笑的脸。 那是一张被雨水染黑的脸，在暮色中几乎看不清脸，只看得到洁白的牙齿。 “还好你比较轻。” 那家伙这样说着，蹲下身子把她抱了起来，用力举上矮墙。 “抓好了！”他出声提醒，像是看不到身后已经扑上来的怪物。 女孩一怔，下意识地点点头。 骨臂用力，抓紧了墙沿。 …… 处理好女孩，古寂连忙起身翻墙，他的动作很快，可就是这点时间的功夫，怪物已经冲了上来。 一只怪物飞身跳起，用力抓住古寂的腿，背部的大嘴开合，带起了大块血肉。 古寂闷哼一声，狠狠踹着怪物，可又有怪物挤了过来，它们的力气很大，眼看就要把他拉下去。 好在关键时刻，一只骷髅手臂抓住了他，把他拉了上来。 “呼……”古寂坐上矮墙，咧着嘴骂了一句，和女孩对视一眼，心有余悸道，“差点就没了。” 他不敢耽搁，因为怪物是人形，说不定也会翻墙，只好忍着左腿的剧痛跳到了墙的另一侧，然后把女孩抱了下来。 放眼看去，墙后的场景让他一愣。 这里本该是一处街道，却变成了陌生的环境。 安检门，传送带，上下并行的楼梯，还有墙边的购票机器…… 古寂睁大眼睛，这不就是电视里说过的地铁站吗？ “果然是梦，居然真的到地铁站来了。” 他四下打量着，这里看上去很正常，灯光明亮，地面整洁，一切设施似乎都在正常运行。 唯独没有人。 而就在古寂四处打量的时候，女孩也在看着他，面无表情，灰白的眸子里看不到色彩。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铁站突然涌入了很多人，他们神色慌张，对古寂两人视而不见，拼命往前跑，拥挤着下了楼梯，挤到站台边，焦急等待着下一班地铁赶紧到来。 黑雾从地铁口缓缓涌入，这些人的的神色也越发慌张，显然是遭遇到了怪物。 打算乘地铁逃命吗，也算个办法吧…… 见此，古寂背上女孩，一瘸一拐地走下了楼梯，挤到了人群末尾。 这些人似乎看不出古寂背后女孩的异常，只是不时看向楼梯口，似乎在担心怪物什么时候会会冲下来。 地铁始终没有来。 众人乱了阵脚，有人哭泣道：“完了，外面有好多怪物，它们迟早会冲进来的！” “会被吃掉的，都会被吃掉的……” 人群骚乱起来，恐慌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有些小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 “别他妈鬼叫了！”一个壮汉突然怒吼，大声道，“我发现那些鬼东西有个特点，那就是只有在完全啃完一具尸体后，才会攻击下一个人。” 众人安静了下来，却有些不明白这能说明什么。 而壮汉则是很快用实际行动解答了大家的疑惑。 他身边站着不少人，围成一团，还带着些棍棒，似乎是一个小团体。 他们目光灼灼地扫视着众人，很快便从人堆里拉出一个瘦弱的女人，完全不顾她的哭喊，打断手脚，将其丢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黑雾蔓延。 不多时，冲进地铁站的怪物一拥而上，在女人的惨叫声中将其分食。 目睹了这一切，众人这才明白了壮汉话语中的意思，一时脸色大变。 他打算用别人的性命来拖延时间！ 很快，又一个人被打断手脚丢到楼梯口，继续延缓怪物推进的速度。 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人。 再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女孩内心早已没有了波澜。 她看向古寂，只见后者面无表情，拳头却悄然捏紧。 第十六章 真正的怪物 雨还在下，天色异常昏暗。 一道道警戒线将雾区所在的区域封锁，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四周，荷枪实弹，避免有人擅自闯入雾区。 警戒线内搭建起了帐篷，穿着黑衣的特调局成员行动迅速，不一会就放置并调试好了设备，开始观察雾区的情况。 雾气之中，依稀可以看见一间小诊所。 不多时，一个左耳打着耳钉的寸头青年走了进来，身上还沾着些雨水：“现在是什么情况？” “介质为白雾，笼罩范围较小，观测半径不超过三十米，预估危险等级为……b级。” “b级？”青年眉头一挑，咀嚼着口中的口香糖，疑惑道，“白雾的危险程度能有b级？” 以往出现的雾气大多是白色，但也存在灰色，褐色，红色乃至黑色等多种颜色的雾气。 一般而言，随着雾气颜色的加深，雾区的危险等级往往也会提高，其内存在的邪物和污染源将更加诡异多变。 像五十年前的那场覆盖全球的雾气事件中，就有黑色的雾气出现，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亡。 观测员是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他正色道：“这次的雾气事件不同以往，它很可能并非第一次出现。” “半个月前的安北商城事件以及三天前的鼎盛大厦事件，都与此次事件有同源之处，梅长官之前汇报过，在雾气中发现了以头盔作为载体的污染源。” “雾区不是被清除了吗，为什么污染源还能存在？” 韩飞一怔，他还没听说过同一个污染源能在雾气消散后再次制造雾气的情况。 “暂时无法得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推断雾气的出现很可能跟大雨有关，这个污染源或许难以毁灭，只能收容。” “多的我也听不懂，用我出手吗？” 韩飞看着帐篷外飞溅的雨水，随意地嚼着口香糖，即便是如此违背常理的污染源，他看起来也毫不在乎。 “这个不用着急，雾区内的居民基本都逃出来了。”观测员冷静道，“保险起见，我建议再等待一位异化者，已经派人去联系了。”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跑进了帐篷，敬礼道：“报告，无法与梅长官取得联系，根据调查，她应该正在雾区之中，而且……” “而且未穿戴防化服。” …… 另一边，古寂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瘦小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丢到地铁口，作为拖延怪物推进的食物。 他甚至看到一个小女孩被拉了出来，眼泪哭得满脸都是，她的母亲大声呼救，但所有人都低着头，根本不予理睬。 “只要不是我就好。” 古寂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他根本无法阻止，只能安静地看着，这是一段过去的虚幻景象。 小女孩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她的母亲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不停哀求，可那些人只是冷眼看她。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出现了。 衣着时尚，长发及腰，面容姣好，身材也很棒。 身后有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拉着她，像是在低声劝告着什么，但她还是挤出人群，大声道：“你们有那个力气对付自己人，为什么不去对付怪物！现在连小女孩都不愿意放过吗？” 她手里拿着把水果刀，身躯微微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指着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 “你们放开她，我们大家团结一致对付怪物不好吗？” 为首的壮汉目光在女孩身上移动了片刻，冷笑道：“放开她可以，但要换谁去喂怪物？你他妈能活到现在还不是靠的老子！” “小雨，别这样……”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应该是女孩的男朋友，他一直阻止着女孩，但女孩甩开了他的手，看着壮汉道：“如果地铁一直不来，你们难道要一直丢人出去吗？等到所有人都被吃了，你们最后一样也活不下去！” “怪物也是人形，不见得有那么可怕，我们人那么多，一起去对付怪物不好吗？” 她看向众人，似乎想得到大家的支持。 “好不好？” 可让她不解的是，所有触及到她目光都人都低下了头。 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的意思显而易见。 “呵。” 古寂的耳边有嗤笑声响起，一声来自于冷，一声于来自壮汉。 “姑娘，你很不错，有胆子，但这些人可不像你，”壮汉怒笑道，“他们只会觉得我的办法好！” 他揶揄地看向众人，所有人都尽可能地往后退，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女孩拿着水果刀的手缓缓垂下，有些茫然无措。 壮汉把小女孩丢到地上，摇头道：“我还挺喜欢你的，给你个面子，放了这丫头，不过还是那句话……总得换个人喂怪物。” 小女孩的母亲冲出人群，哭喊着抱起了孩子，刚想转身逃走，却被壮汉一把抓住。 “你选一个人吧。” 见对方狞笑开口，女人浑身颤抖，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喂怪物的人，她眼睛在人群中不停移动，却迟迟没有选择。 “你他妈快点，不然就你去！” 女人被吓得一声惊呼，加快速度开始寻找，根本不敢看那些目光凶恶的人，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被攻击。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女孩身上。 “她，让她去，让她换我女儿！” 女人的眼中满是疯狂，乞求道：“求你了，救救我女儿，你去换她好吗？” “你都救了我女儿，再救我一次也可以吧？”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她，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她实在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她。 古寂的拳头握紧，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荒诞而可笑，忍不住看向身边的骷髅女孩。 后者面无表情，毫无情绪波动。 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哈哈哈哈！” 听到女人的选择，壮汉猛然大笑起来，一脚将女人踢开，转头指着女孩身后戴着眼镜的男人。 “就他了。” 他身后几人闻言，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你们想干什么！”见对方居然选择了自己的男朋友，女孩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拿着刀对着几人挥砍，“你们滚开！” “别浪费时间。”壮汉不耐道。 几人顿时不再犹豫，柔弱的女孩根本拦不住他们，瞬间被击倒在地，水果刀也被夺走。 女孩的男朋友瑟瑟发抖，疯狂反抗道：“别拿我喂怪物，求你们了！” 他身材瘦弱，根本不是几个壮汉的对手，没过一会便被制服。 “你们别抓他，抓我好了！” 听见女孩的话，他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对对对，让她去，让我女朋友去！” 刚起身冲过来的女孩神色呆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开我，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大家活下去！”眼镜男指着呆若木鸡的女孩，面露疯狂之色。 “你们看，这些怪物要吃完一具尸体才会袭击下一个人，那么只要它们吃不完……” 他指着不远处地上的黑色头盔，咬牙道：“怪物的嘴那么大，还没有舌头，只要吧头盔给她戴上，怪物就吃不到她的头，这样它们就会一直围着她的尸体转，那样说不定我们就得救了！” 壮汉眼前一亮，本来还有些不耐烦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喜意。 “看不出来，你他妈还是个天才。” 众人思索了一下，也都兴奋了起来，这个办法虽说未必靠谱，但以怪物的习性，不是不存在那种可能。 壮汉使了个眼色。 女孩很快被按住，几人粗暴地给她戴上了头盔。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在此期间一动不动，没有挣扎。 只有在手脚被打断时，她惨叫了几声。 所以人都在期待，所有人都在欢呼，抱着孩子的母亲，劫后余生的眼镜男，生杀予夺的壮汉，他们都在笑。 笑得疯狂而肆意。 “真是个好办法啊！” “怪物那么笨，肯定会一直围着尸体的！” “能活下去，能活下去的……” “快给她戴上，丢上去，怪物马上就吃完了！” 随着手脚被打断的女孩被丢上楼梯口，古寂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他分不清谁才是怪物。 第十七章 头盔的作用 古寂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戴着头盔的女孩被怪物扑食的情景。 黑色的头盔染血，惨叫声不绝于耳，头盔之下，只剩下森森白骨。 他以为这一切应该到此结束了。 四周的一切突然静止，站台里状若疯狂的众人表情凝固，画面定格在了他们肆意狂笑的脸上。 只有黑雾还在弥漫，空气像是波动了一下。 下一秒，所有人都看向了古寂，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扫向他身后的女孩。 “小子，把你身后的姑娘交出来吧。”此时的壮汉双眼猩红，指着古寂身后的女孩道，“该轮到她去喂怪物了。” 这些东西可以看见我了？ 古寂有些错愕，下意识将女孩揽到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围堵过来的众人。 这些人似乎已经不再是过去的虚影，而是和古寂在同一时间点，或者说，是他在经历过去的一幕。 “不得不说，被那么多人死死盯着…… ……还怪不好意思的。” 古寂舔了舔嘴唇。 “怎么，你还想护着她？也可以，那就拿你去喂怪物好了。” 见自己的话不管用，壮汉狞笑起来，身上的血肉涌动，逐渐变成了一个畸形的黑色怪物。 “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在他身后，所有人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散发出残忍而疯狂的气息。 古寂一动不动，身躯在黑压压的怪物面前，显得有些渺小。 在古寂身后，女孩看了他良久，突然拉住他的衣摆，冲着他摇摇头，语气平静。 “如果被杀了，你真的会死的。” “他们可以碰到我了吗？” 古寂扭头看向她，脸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得有些兴奋，他分明咧嘴在笑，声音却有种异样的寒冷。 “那我应该……也可以碰到他们吧？” 某处黑暗空间之中，黑白两扇门悬空对立。 突然，白门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门缝一点点变大，从门内蔓延出越发深邃的黑暗。 一只布满黑色纹路的苍白手臂从门后缓缓探出，掌心之中，一只猩红眼球不安分地转动着。 “呵呵……” 意味不明的笑声自门后响起，那声音诡异至极，似是无数人在笑，又像是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 古寂的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他也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在他看来，能和重要的人简单生活下去就是再好不过的生活了。 因此哪怕被排挤，被看不起，他从不在乎自己十九区居民的身份。 因为古筝姐就不在意。 但此时此刻，他是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与众不同，能掌握住足够保护他人的力量。 他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 这个女孩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 “如果有一天灾难降临，人性沉沦，我护得住古筝姐吗？” 这样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古寂顿时感觉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一股力量涌入他的全身。 应该是冷在帮忙吧…… 这样想着，古寂突然上前一步，对着冲过来的壮汉抬手一挥。 血液喷溅。 平平无奇的一击，却瞬间让壮汉的身躯断裂成两段，伤口平滑如镜，如同被利刃划过。 此为…… 【人间兵器】。 此时，地铁站的众人已经全都变成了怪物，见壮汉被秒，他们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黑压压的一片，疯狂残忍，足以压迫任何人的神经。 古寂甩了甩染血的手掌，缓缓迎了上去。 女孩看着这一幕，灰白的眸子中像是第一次有了色彩。 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看了身旁出现的头盔很久，然后抬头继续看着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白骨手指攥紧，捏成小小的拳头。 古寂面无表情，每一次挥拳，每一记鞭腿，都如同利刃挥砍，带走一条性命。 然而看着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他却突然有些害怕。 自己太平静了。 虽说这只是梦，眼前这些都是怪物，而且他们让人看着属实不爽，但他们终究是人。 可自己杀掉它们，看着鲜血飞溅，内心为什么会毫无波澜，反而还有点想笑呢？ 古寂心神波动，手术的动作全靠本能，虽说打得对面节节败退，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他不止一次被怪物近身，身上出现了抓痕和牙印。 但古怪的是，他身上非但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伤口，就连之前被黑色怪物咬伤的腿，也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这就是哀情异化者最基础的能力。 不一定诡异多变，但身体素质一定远超常人，恢复力也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呼……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铁站内就只剩下一个站着的身影。 古寂看着堆积在面前的怪物尸体，大口喘着粗气，痛得直咧嘴。 虽说没受伤，但疼还是会疼的，而且他已经力竭了。 就在这时，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天下着大雨。” “我男朋友说会在地铁站等我，带我去吃我最爱吃的大餐。” 古寂与地上双手抱膝的女孩对视一眼，毫不客气地坐到她身边，默不作声地听着。 “有个带伞的好心人愿意带我到地铁站，我很感激他……当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悄然出现的雾气。” “而就在那一刻，一切都改变了。” “我们才走了一半就听到了惨叫声，数不清的怪物冲了出来，见人就咬，咬死就吃，我们也被怪物盯上，于是拼了命的跑，可就是甩不掉它们。” “我摔倒在地，他没有理我，于是我爬起来继续跑，渐渐跑得比他还要快，眼见就要登上一辆车。” “而就在这时，他用伞把我绊倒，大笑着越过了我，独自开着车跑了。” “我忍着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跑，和几个人一起跑到了一条死胡同，当时怪物还没来，我让他们先过去。” “怪物很快来了，但他们没有按照约好的那样拉我过去，翻过墙就跑了，还好我勤于锻炼，自己爬了过去。” 女孩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那一天，我被抛弃了很多次。” “当我被怪物啃食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地方吗？” 古寂一言不发，他能想象到女孩当时的绝望。 梦境中的事恐怕就是第一次雾气事件时发生的事…… “那他们呢？” 他指的是那些人有没有活下去。 “死了。” 女孩平静道：“他们的办法成功了，怪物真的围着我没有离开……可地铁站坍塌了，没有人可以活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白骨手臂，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每当下大雨的时候，我总会在雨中出现，忘记一切，再经历那天的事情……借用好心人的伞，遭遇怪物，被男友抛弃……被卷入雾气中的人选择几乎都一样，那就是用我的血肉来换取他们短暂的存活。” “当然，这样做的人最后也都死了。” 她拿起地上的染血头盔，深深看了古寂一眼，站起身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人。” “这地方很多东西都是假的，但这些黑色怪物却是真的，”她指着地铁口蠢蠢欲动的怪物，平静道，“这个头盔具有吸引怪物的作用，我会戴上它来拦住怪物，你只用等到雨停了就好。” “用不着，我可以对付他们的。” “你对付不了。” “先不说你还有没有力气……”女孩将头盔戴到头上，一瘸一拐地向着地铁口走去，“更何况，在这些东西面前，异化者的能力是无效的。” 古寂坐在原地，看着女孩只剩下白骨的背影。 他怎么会不知道，女孩根本阻止不了那些黑色怪物。 女孩所谓的拦住，不过是重复悲惨的经历，又一次任由那些怪物噬咬自己的身体罢了。 第十八章 肖雨 黑色的雨，黑色的雾，黑色的怪物。 虚幻的地铁站已经消失不见，这里悄然变成一片废墟。 肖雨缓缓走向怪物，头盔上的干涸血液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诱人的诡异气息，令黑色怪物垂涎不已。 它们瞬间兴奋起来，对着她疯狂嘶吼，背后的大嘴不断开合，流出恶心的唾液，很快便如炮弹一般冲了过来。 肖雨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到这些怪物了。 在长达五十年的漫长岁月里，她一直没有死去，在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游走。 大多数时间里，她都如同懵懂的孩童，只是无意识地四处飘荡，只有在下雨天才会恢复理智，一次次陷入痛苦的回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当大雨落下，她就会随着雾气一同出现，短暂失忆，以正常人的姿态面对那些被卷入雾气的人，重温当初的悲惨记忆。 然而可悲的是，那些人最后的选择，和五十年前的那些人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都选择了让她戴上头盔去引诱怪物，其中不乏强大的异化者。 当然……试图那样做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片雾气，这个梦境之中，一般人是无法对付她的。 她时常会想，难道这世界上真的不存在所谓的真善之人吗？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她今天应该算是遇到了吧。 不管身后那家伙是真的也好，为了活命装的也罢，起码自己见到过，那就够了。 她愿意给那家伙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她一瘸一拐，步伐却越发坚定，只是始终没有回头去看那家伙的表情。 因为她害怕。 她害怕看到那家伙此刻正露出一副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表情。 等到雨停就好了，她想。 突然，她的手被人紧紧拉住，那只手很用力，似乎不打算让她继续前进。 她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张满是笑意的脸。 “这家伙……分明弄得跟个黑炭一样，却总喜欢呲牙笑。” 即便身处这样的情况下，肖雨也差点笑出了声，却见那家伙突然抓住了她脑袋上的头盔，冲她眨了眨眼。 “头盔不错，拿来吧你。” 脑袋上突然一轻，及腰的长发散落，肖雨呆在了原地。 …… “她没有骗你，在这些东西面前，异化者的能力几乎是无效的。” 见古寂摘下了女孩头上的头盔，冷终于开口提醒，四似乎是怕他去找死。 古寂满不在乎道：“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在它们面前，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哦。”古寂挑了挑眉，“可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这样说着，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将头盔，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 肖雨回过神来时，看到的正是古寂戴上头盔的情景，她第一次神色大变。 “快取下来，你会死的！” 像是在证实她的话，不远处的怪物变得越发狂躁，发了疯般地冲了过来。 古寂这才看清怪物的数量，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无穷无尽，令人心生绝望。 “现在摘应该有点晚了。” 古寂心虚地自语一声，一步步向怪物走去。 肖雨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大叫道：“快把头盔给我，被咬几口而已，我不怕疼的……”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铺天盖地的怪物已经飞身而起，将古寂的身影淹没，堆积成了一个黑色的小坡。 “怎么会……” 肖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想到古寂抢走头盔时的样子，她有些疑惑，世界上真的有那么蠢的人吗？ 这样的愚蠢，她曾无数次想要看到，可如今真的看到了，她却后悔了。 那家伙本可以活下去的。 一股名为悲伤的情绪涌入心头，肖雨怔住很久，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她的视线中，那些疯狂的怪物居然没有一丝动静，如果是在吃人的话，它们绝不可能那么安静才对。 像是在解答她的疑惑。 下一秒，黑色怪物堆积的小坡轰然倒塌，一道道黑影被齐齐切开，血液飞溅，露出里面那道略显削瘦的身影。 赫然便是古寂。 他背对着肖雨，浑身沾满鲜血，看不出是怪物的还是自己的，双目紧闭，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冷漠的笑意。 “小子，看好了……” 他抬起右手，手心有黑色的纹路浮现，像是一只闭着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分明依旧平平无奇，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哀情能力……是这样用的。” 话音落下，“古寂”举臂轻描淡写地一挥，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下一秒，他身前的大片怪物同时一滞，身躯被分割成了数段，瞬间没了声息。 仅仅只是一击，数百只怪物便消失不见，这简直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肖雨张大嘴巴，灰白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 成群的怪物早已丧失理智，它们非但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到，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咬过来，铺天盖地的怪物涌现，如同一片黑云。 而“古寂”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挥动手臂而已。 每一次挥击，便会有成群的怪物倒下。 …… 也不知过了多久，乌云开始消散，雨势渐渐变小，周围的雾气也在缓缓消失。 古寂的身边几乎铺满了尸体，再也看不到活着的怪物，他浑身浴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宛若神明。 等到古寂睁开眼睛时，只感觉身体好像被掏空，一种虚脱之感瞬间席卷全身，他一个不留神差点没站稳，险些栽倒在地。 好在有人及时扶起了他。 他回过头，身侧是面无表情的骷髅女孩。 冷的嗤笑声响起，语气中满是揶揄。 “呵，还好意思说我两分钟，这次用的可是你的力量，这样说来，虚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这点破事用得着记那么久吗……古寂当做没听见，坐在地上看着女孩。 后者跟着坐下，两人对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 古寂觉得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这种沉默，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这头盔和我还挺配的？” 肖雨神色一滞，点头道：“确实挺配的，那送给你好了。” “送我？那怎么好意思……等等，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好了，就算有危险，我想你也不会害怕的才对。” “哦，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呢……”古寂嘟囔着把头盔摘下抱紧。 肖雨嘴角微微勾起，沉默了片刻，感慨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 “该怎么说呢，勇敢，善良，或者该说是有点蠢？” 肖雨展颜一笑，声音不复阴冷，而是变得清脆而动听，一如两人初见时的那样。 她像是又变回了那个爱笑的勇敢女孩。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其实论蠢的话，你就是啊……”古寂看着她，同样笑了笑。 “其实你比我勇敢多了。” 阳光渐渐穿破云层，夕阳用尽最后的余光，依旧想要照亮这个世界。 肖雨举目望天，残阳如血。 “雨快停了，我也该消失了，说不定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轻声道：“我叫肖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古寂。”古寂抱紧头盔，和女孩对视。 “古寂，古寂……”肖雨重复念了几遍，像是在努力记住这个名字，随即对着古寂腼腆一笑。 “要是那时候能遇到你就好了。” 温暖的阳光洒到脸上，古寂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天空。 乌云消散，夕阳把半边天烧得通红。 雨停了。 再低头时，那个叫肖雨的女孩已经消失了。 他呆坐在原地，看着手中染血的头盔出神。 “冷，你说，要是我是个普通人的话，会不会也做出和之前那些人一样的选择？” 冷迟迟没有回答。 “算了，你又不是人。” 古寂顿感无趣，直接结束了这个话题。 “快快快，”冷这才“诈尸”过来，催促道，“让我出来。” 古寂犹豫了一会，伸出右手，手心上的黑色纹路变化，形成了一只不停转动的猩红眼球。 “这就是你？真恶心。” 古寂有些受不了。 其实在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冷会出手，可哪怕心里分明虚得厉害，他还是脑子一热就冲了出去，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没想到关键时刻，冷居然没有掉链子。 “你不是说异化者的能力无效吗，你怎么打得过那些怪物？” “我又不是异化者。” 冷冷笑着回答，古寂顿时语塞。 他默不作声地等待着，发现周围的雾气和地上的黑色雨水都纷纷涌入了自己掌心的眼球之中。 “就知道这家伙有目的，现在恐怕是在捞好处……” 古寂嘀咕一声，眼皮突然沉重起来。 等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身在诊所之中，桌上的枕头上还残留着口水的痕迹。 脖子有些发酸，他晃了晃脑袋，发现梅新月倒在一边，呼吸平稳，看样子没有危险，只是还没醒而已。 他松了一口气，珍重地抱紧了怀中的头盔，突然心有所感，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青年，看起来吊儿郎当，左耳还打着耳钉。 病人吗…… 古寂心里一喜，或许是还没睡清醒的缘故，他十分热情地说出了一句话。 “欢迎光临。” 第十九章 特调局 特调局，诊疗部。 病房中，韩飞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正围着男人做着检查，各种造型奇异的仪器在他身上扫过，发出意味不明的提示音。 “这都是些什么仪器啊……” 古寂躺在床上，看着这些见所未见的仪器发呆，大家都是搞医学的，为什么这些人的东西那么高端？ 难怪诊所里几天都见不到一个人人，看来是跟不上时代了…… 心中感慨，他用余光扫视病房一圈，发现这里除了这些医生和那个把自己带过来的青年之外，门外还站着几个手持枪械的士兵。 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似乎生怕怕他跑了一样。 没多久，医生们检查完毕，相互交流了一番后，他们递给了韩飞一份资料，便一起离开了。 “报告！”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人走进病房，对着韩飞说道：“经过检查，梅长官没有大碍，只是暂时陷入昏迷而已，雾气的侵蚀程度不深，可以根除。” “那就好。” 韩飞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块口香糖，想了想又丢给古寂一块。 后者有些茫然地将其接住。 “你是什么人，和梅新月认识吗？” 韩飞扫了一眼手中的资料，多的他也看不懂，但上面红色的“无异常”三个字他还是认识的，这说明对方暂未受到感染，不存在危险性。 不过这就奇怪了，连作为异化者的梅新月的都出现了雾气侵蚀的现象，这家伙怎么会毫无异常？ 古寂从病床上坐起，将口香糖丢进嘴里：“认识啊，我是一名医生。” 韩飞想到之前进入雾气时看到的写着“致病救人”四个字的招牌，心想这家伙好像确实开了个诊所来着。 就是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雾气为什么突然消散，那个头盔你又是从哪弄到的？” 他面色一肃，在得到梅新月身在雾区的消息后，他立马就冲进了雾区，可还没等他发现邪物和污染源的踪迹，雾气就突然消散了。 梅新月还在昏迷，这样说来雾气的消散恐怕和这家伙有关。 “异化者吗……” 如果只是个不幸卷入雾气事件的普通人的话，就得在问完话后给他清除记忆了。 “头盔啊，那是朋友送我的。” 听到韩飞的问题，古寂这才想起自己被收走的头盔，他神色微变道：“你们会还给我的吧？” 韩飞眉头一挑，这家伙是个愣子不成，污染源是能随便碰的东西吗，怎么可能再给你，还朋友送的……嗯，想来是精神出了问题。 古寂从病床上跳了下来，面色一沉：“我说，你们该不会不打算还了吧？那可是我的东西。” 哗—— 见古寂有异动，门口的士兵纷纷举枪对准了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韩飞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刚居然从这家伙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要见乔长官，哪有抢自己人东西的。”古寂不乐意了，难道自己加入特调局之后，东西还要被充公不成？ “你认识乔雅？”韩飞眉头一挑。 “对，她是我领导，诊所里的黑石就是她给我的，要是你们不把东西还给我的话，我就去告诉她。” 古寂开始扯虎皮，毕竟乔雅看起来地位不低的样子。 “乔雅什么时候招了个人？” 韩飞半信半疑，他可没听说过局里说有新成员加入。 他示意士兵把枪放下，想了想说道：“乔雅在雾区之中，暂时还联系不上，头盔的事等联系到她再说。” 韩飞嘴上那么说，但心里却明白，特调局是不可能把污染源交还给这家伙的。 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东西。 听到“联系”两个字，古寂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说道：“我的手机呢，能不能把手机还给我？” 韩飞迟疑片刻，对一名士兵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没多久便拿过来一个手机。 手机老旧，屏幕上还有不少划痕，看样子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 古寂看着手机上的好几个未接电话，连忙给古筝打了回去，想来她已经着急了。 “嗯嗯，行。” “我知道，很快回去。” “好好好。” “行行行。” “……” 好不容易安抚了古筝姐，古寂挂掉电话，抬头就见韩飞正在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怎么，你也有个话多的家人？” “我姐。”古寂挠了挠头，“有那么亿点点唠叨吧……” 韩飞闻言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知音：“我跟你说，我也有个烦人的妹妹。” “是吗？”古寂一愣，随即摇头道，“她肯定没有我姐烦人……” “呵，你太小看她了，我就没有见过比我妹更烦人的家伙。” “那肯定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姐。”古寂有些不服气。 韩飞冷笑道：“相信我，见过我妹妹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我姐烦人。” “我妹烦人。” “……” 病房外的士兵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他们的这位长官就已经够不靠谱的了，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一个差不多的家伙。 不是，哪有人攀比这个的啊。 两人僵持不下，古寂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忍不住问道：“你们这里……管饭吗？” 韩飞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食堂，不过还是我妹烦人。” …… 韩飞带古寂去了食堂，也就是吃顿饭的功夫，梅新月便苏醒了。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古寂的情况，听说后者没事之后，她松了一口气，这才问起雾气和头盔的事。 等到韩飞和古寂来到病房之时，她很快证实了古寂所说的话，说古寂的确算是特调局的一员。 只是对于归还头盔一事，她也明显有些为难。 见此，古寂皱起眉头：“不行吗？这可是我的东西。” “对特调局来说，污染源不属于任何人，它们太过危险，往往只能收容。” 似是怕他生气，梅新月又解释道：“你也见识过头盔的可怕之处，拿着它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不管，”古寂认真地摇着头，“这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很有纪念意义的。” “？” 梅新月脑袋上缓缓打出问号，这头盔啥时候成礼物了，谁的礼物？ 她看向韩飞，后者耸耸肩，表示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梅新月突然想起了古寂一直在提的那个女孩，不由有些毛骨悚然，该不会是那东西送的礼物吧？ 就连她自己那记不清的梦中，似乎就出现了那么一个女孩…… 古寂能看出梅新月的为难，刚想说话，就听见床头中有电话铃声响起。 梅新月看到联系人，脸上露出笑意，似乎松了一口气：“是乔雅姐，看来他们已经成功清除雾区了。” “喂？乔雅姐吗？” “是我，”乔雅的声音依旧那么冷淡，还有些不易察觉到疲惫，“你的事解决了吗？” 她指的是梅新月疑似被戴上污染源头盔的事。 “古寂说的是真的，我的头上真的出现了头盔，但事情已经解决了。” “是他干的吗？” “嗯。” 一旁双手抱肩的韩飞耳朵动了动，看了看一旁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古寂，表情没有变化。 “对了……” 梅新月迟疑了片刻，告诉了乔雅古寂的要求。 电话那头的乔雅沉默了很长时间，像是在思考。 这反应让韩飞一愣，这个冷冰冰的女人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 “给他。” 半晌，乔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如果污染辐射范围在极低程度，就叫人把东西交给他。” “就说是我的命令。” …… 乔雅挂断电话，看着面前的满目疮痍。 此时已然入夜，圆月高悬，映照出此地的场景。 她正坐在一个树桩上，身前放着从未离身的黑色提箱。 黑色的防化服已经开裂，身上有些不深的伤口，在她身后，大量士兵正在清扫战场，将一些身穿防化服的尸体搬到了车上。 “褐色雾气就已经危险到这种程度了吗……” 乔雅呢喃一声，看着月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章 黑石的作用 特调局在第二区，距离十九区很远，再加上从诊疗部出来时已是深夜，古寂几乎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但没想到韩飞听说此事后居然自告奋勇，决定亲自开车送他回家。 “话说你家在哪来着？” 车上，韩飞依旧在嚼着口香糖，他嘴角含笑，瞥了眼副驾驶上的古寂，兴奋地踩下了油门。 “十九区。” “十九区啊……你居然在十九区？”韩飞神色一滞，随即笑道，“那还挺远的……对了，你是怎么推开心门的？” 这我哪知道啊…… 古寂犹豫了片刻，决定按冷告诉自己的那样回答：“哀情。” “哦哦，我是怒情。” 韩飞开车很快，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但古寂并没有心思去欣赏，他此时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拿到头盔。 “头盔什么时候能给我？” “放心，检测结果出来后就给你，污染源都是需要记录的嘛。既然乔雅那女人都发话了，那应该没问题才对。” 古寂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乔雅在特调局的地位果然很高，随即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疑惑道：“为什么新海区会有意限制居民在夜里出行？” “乔雅没跟你说吗？”韩飞瞥了他一眼，“危险并非只存在于雾区之中，异化者也不是全部都愿意加入特调局的，有些还自己搞了组织，像什么无欲教会啊，天神社之类的，那些家伙脑子都不正常……” “而且你别看这世界表面很稳定，其实各城区内外都算不上安全，那些建城之初不能进城的人不说，貌似连动物都开始出现异化现象了……” “不过变相宵禁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污染，雾气消散后可能会存在一些难以检测的残余污染，这些东西在夜间尤为活跃，可能会造成巨大影响。” “当然，这种概率其实很小，但总统局的那些人一向胆小，你看别的城区的人晚上都玩那么嗨，不一样啥事没有吗？” 韩飞直言不讳，提到总统局时明显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听完这一切，古寂若有所思，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隐秘世界。 “这样的世界，你还能当普通人吗……”冷突然出声揶揄道，“你想过家家，但别人未必会陪着你。” 晚上公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车，韩飞彻底放飞了自我，车速越来越快，完全不怕车毁人亡，可即便如此，两人也花费了接近三小时的时间才到达十九区。 “到这里就行了，谢谢。” 古寂在一个路口下了车，韩飞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只见道路狭长，一片漆黑，连个路灯都没有，而且似乎还能闻到些异味。 果然跟传言说的一样，这地方环境相当差啊…… 就在韩飞感慨之际，古寂突然回头看向他。 “可惜太晚了，不然你一定得见见我姐，她肯定比你妹妹烦。” 语罢，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神色呆滞的韩飞。 为什么他还在纠结这件事？ …… 在冷的不断唠叨下，古寂先是回了一趟诊所，把装着黑石的箱子带上，这才往家里走去。 因为下午的雾气事件，诊所附近的居民大多被带去医院检查，再加上现在已经是深夜，周围没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一打开门，古寂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古筝。 她穿着裙子，右腿细长白净，左腿则是缠着绷带，身侧还放着一对拐杖。 电视机没关，上面正放着乱七八糟的广告，应该是古筝在等他时打算看电视打发时间，结果一不留神睡着了。 古寂无奈地摇摇头，刚准备关掉电视，却突然注意到了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的一则广告。 广告正在介绍一款名为“无碍”的抗癌药物，简直要把这药物夸上天了，古寂记得，这药物是鼎盛集团的产品。 “这公司还没凉呢？” 古寂微微皱眉，这些家伙不是涉嫌研究污染源吗，难道还没被处理？ 说实话，对他而言，鼎盛集团有没有研究污染源都不算大事，但他们对古筝姐动手不说，后面还要那样恶心古筝姐，这件事他可是一直记在心上的。 他收回心神，看着古筝一次次“小鸡啄米”，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多看了一会晚才叫醒了她。 “你回来了。” 古筝惊醒，见自己面前是古寂，她放下警惕，揉了揉眼睛道：“什么事忙到那么晚？” “正经事。” “呵……” 或许是太困了的缘故，古筝居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拄着拐杖站起身，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冰箱里有剩菜，没吃饭的话自己热热。” “对了，明天带我去你诊所看看，我还没瞧过你小子是怎么给人看病的呢。” 古寂的神色立刻垮了下来。 他也想治病，可是没病人啊…… 他面如死灰地回到房间，就听见冷出声道：“快把业障石拿出来。” 古寂打开箱子，看着里面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不知道为什么冷会对它如此心心念念。 “拿出来了，然后该怎……”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右手手心一痒，低头一看，掌心黯淡的黑色纹路逐渐变得清晰，一只猩红眼球出现。 冷懒洋洋地说道：“吃了它。” “我去！”古寂被吓了一跳，“快变回去，好恶心。” 冷不予理睬，血色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古寂没有办法，只好嘟囔道：“这可怎么吃？你也没变出张嘴来啊……” “我说让你吃。” “我吃？这可是石头！” “业障石可不是石头，让你吃也不是真吃，我在门后无法接触外界，只有通过你作为媒介，你咽下去的瞬间就我就能吸收它们。” “真的假的？” 古寂表示怀疑，冷你可不是第一次坑我他了。 “真的。” “这玩意有什么用？”古寂还是不敢相信。 “我丢掉了不少记忆，对你见过的那些雾气没有任何印象，但我能感受得到，那是一种畸变的业力。” “只要是业力，业障石就能进行遏制，我可以发挥这东西的作用，让它使得他人免受业力侵蚀。” 古寂眼前一亮，他算是听明白了，这玩意可不就是简易的防化服吗？ 雾气本身就十分危险，如果有了这东西，岂不是能让古筝姐在遭遇雾气时多一些安全？ 雾气随机出现，难以捉摸，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是下一个“幸运儿”，能提前预防雾气当然是最好的。 可很快，他眉头一挑，狐疑道：“你会那么好心？” “隔绝业力是业障石的作用之一，不过你手中的只是业障石的废料，所以它并没有多少作用了。” “但对我而言，这就是我补充力量的粮食，否则光靠你接触到的那点残渣，我永远都是虚弱状态。” 古寂半信半疑。 “当然，”冷继续说道，“这对你推门也有好处……你推门放我出来，我帮你保住性命，这是早就定好的交易。” 要是冷是骗我的，这玩意应该排不出来吧…… 古寂犹豫了好久，咬牙将个头不小的石头塞进了嘴里，而就在咽下去的一瞬间，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颤抖了一下，黑石果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道道黑色的气体向着某个黑暗空间涌去，钻进了白门之中。 见冷没有骗他，古寂精神一震，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石头。 他又在冷的鞭策下用意识推了一段时间的门，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十一章 新的病人 第二天一觉醒来，古寂迷迷糊糊看见右手边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石头。 石头漆黑如墨，像是有金属光泽，部分被镂空，连成奇异的花纹，看上去犹如一个精美的艺术品。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阻隔雾气的东西？” 古寂脑袋昏昏沉沉的，并不只是因为昨晚睡得晚，还因为推门属实是件苦差事。 异化者以极致的七情推动心门，撬动门后的力量获取能力，而如果想要能力变得更强，就需要不断推门，而一旦推门，就会出现情绪的干扰。 喜怒哀惧爱憎欲，任何感情一旦变得极端，就会严重影响个人的精神。 像古寂身为哀情能力者，推门时就一定会感受到哀伤，而如果无法克制住那种哀伤，就会伤害到身心健康，严重的甚至可能直接失去自我。 因此推门也是一个坚定意志的过程，只能循序渐进，否则可能会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怪物。 古寂能感受到推门时的悲伤，但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哀伤究竟来自哪里。 听到询问，冷淡淡回道：“对，隔绝业力是这东西唯一的作用，但未必能尽数阻隔。” 业力业力，冷说了那么多次，古寂始终不知道业力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他懒得问。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手艺……”他看着石头啧啧称奇，突然呆愣道，“等等，你就搞了一个出来？” “不然呢？”冷冷哼一声。 “可这不够啊。” “即便是我，调动业障石的力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还是在我恢复了一些力量的情况下，更何况你这些黑石太少了，只能勉强做一个。” “这样啊……这东西肯定是要给古筝姐的，那我可怎么办啊？” 古寂不得不接受现实，嘟囔一句，只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你用不上。”冷冷笑一声，“而且你要搞清楚，我们是交易关系，不是主仆关系，你无权命令我什么。” 古寂撇了撇嘴，想到自己在雾气里确实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这才微微心安，把石头揣进兜里，去厨房准备早饭。 简单的早饭做好后，古寂花了三分钟才把赖床的古筝叫醒，又花了不少时间把她弄到了餐桌前。 “等会去诊所记得带上我。” 古筝打着呵欠提醒道，看来昨晚的话并不是说笑。 古寂闻言心中一慌，讪笑道：“那个啊……我很忙的，可能到时候顾不上你。” 由不得他不心虚，要知道他之前可是一直在吹嘘诊所的生意不错来着。 “没事，不用管我，我就看着，正好你帮我把药换一下。” 古筝似笑非笑，轻轻晃了晃细长的左腿，可这一下牵动了伤口，不由疼得咧起了嘴。 古寂暗自叹息，他知道古筝姐一旦决定某件事就很难劝阻，看来今天是逃不掉了。 …… 由于工作原因，古筝很少来古寂的诊所，只听他说过生意不错，正好这几天闲得无聊，过来巡视一番。 家里离诊所不算太远，不过这段路对一个拄拐杖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但古筝偏偏要自己走。 并不宽阔的街道在今天显得尤为空荡，地上照例散落着空酒瓶和烟头，平添了几分败落的气息。 “我怎么感觉路上人少了很多？”走到一半，古筝突然问道。 古寂一直跟在她身侧，生怕她摔倒，解释道：“应该是因为昨天附近发生的雾气事件，有些人被带去检查了。” “雾气事件？” 古筝一惊，连忙上下打量着古寂，似乎怕他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说，你是不是也被卷进去了？” 她想起了古寂昨夜的晚归，神色有些担忧。 “如果卷进去了，我昨晚就不会回来了。”古寂耸耸肩，轻松道，“其实我就是去医院帮帮忙。” 出于保密协议，他是不能向普通人透露雾气的真相的，而为了不让古筝担心，他也不打算透露出自己和特调局的关系。 提起雾气，古寂一拍脑袋，将用红色绳子串好的黑色石头掏了出来，递给了古筝：“送给你的，拿好了。” “好漂亮……”古筝接过精致的石头，随即狐疑道，“你突然送我东西干嘛，是不是有事求我？” “我能求你干嘛？想送就送呗，”古寂瞥了她一眼，郑重道，“这东西你可得戴好了，最好洗澡都不要摘下来。” “说得多稀罕一样，还洗澡都不能摘下来……”古筝听得直翻白眼，突然警惕道，“等等，你小子该不会在里面装了个摄像头吧……” 古寂嘴角抽搐。 话虽这么说，但他看见古筝还是一脸雀跃地把石头戴到了脖子上，看样子还挺满意的。 两人来到诊所，古寂像模像样地穿上白大褂，先是给古筝换了药，然后一脸庄重地坐在办公桌前等待着病人上门。 虽说按照惯例，这一整天都可能不会有人来。 古筝则是坐在一边，杵着下巴，打量着脖子上的石头吊坠，不时又看看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人迟迟未来，古筝饶有兴趣地看着古寂，似笑非笑，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不是说平时挺忙的吗，怎么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来啊，你该不会之前都是在骗我吧？” “唉，终究是长大了，有心事了，连你姐都要骗了，甚至昨晚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都回答得那么敷衍……” “还有之前医院里出现的那两个漂亮女人，你也从没有跟我说过，有秘密了……” 眼见古筝又要长篇大论，古寂连忙打断道：“古筝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有病人是好事，这说明大家都很健康啊。” 他神色严肃，身上仿佛有圣洁的光辉闪动。 “我宁愿少赚点钱也不愿意见到很多病人，没有病痛的世界，这不正是我们所向往的吗……” “请问医生在吗？” “在在在，欢迎欢迎啊！” 听见门口的询问声，古寂眼前一亮，瞬间冲了过去，吓得进门的小姑娘直往后缩。 古寂见来的是个孩子，先是一愣，随即依旧含笑道：“请进请进。” 他这样说着，还不动声色地把门口堵住，似乎生怕这孩子跑了一般。 “古寂。”古筝扶额喊了一声，让他不要继续丢人现眼。 古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几声，将女孩带到了办公桌前。 “你一个人来的吗，家里的大人呢？” “我一个人来的。” 小女孩背着个小书包，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地面，像是有些害怕这位“热情过头”的医生。 古寂微微皱眉，家长不在他可不好随便看病，想了想问道：“那就先说说你的症状，好不好？” 女孩年纪不大，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两只小手放在腿上，显得很老实。 “不是我生病，”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是爸爸，爸爸病了。” “那你爸爸怎么没有来啊？”察觉到女孩的不安，古寂放缓了语速。 “我劝了很多次了，但一直爸爸不愿意看病，但他真的病得很严重了，我知道的，他肯定是怕家里没有钱。” 女孩说着，从背后的小书包里掏出一个存钱罐，摇起来哗啦啦地响：“我存了很多钱的，但不知道该买什么药。” 她抬头看着古寂，大眼睛里满是希冀，鼓起勇气道：“医生哥哥，你能去家里给我爸爸看病吗？” 古寂看着那小小的存钱罐，沉默了一会，轻笑道：“当然可以。” “你爸爸得了什么病，有什么症状？” “我不知道。”女孩摇摇头。 “那我去你家一趟好了。” “真的吗？” 女孩大喜过望，站在门口激动地等待着。 古筝冲她招了招手，递给她一块巧克力，轻笑道：“小妹妹，拿去吃吧。” “谢谢姐姐！”女孩大声道谢，小心地把巧克力放进书包。 古寂去准备室带上常用的器具和药品，想了想又把六味地黄丸的瓶子消毒了一遍，放进了医药箱里。 他走出准备室，突然想起了房间里的古筝，扭头问道：“古筝姐，你就待在这里吗？” “嗯。”古筝笑了笑，指了指身侧的拐杖，“治病重要，去吧，我就不给你拖后腿了。” “那我尽快回来。” 古寂说了一句，跟着小女孩离开了诊所。 第二十二章 畸变的男人 “乔雅姐，你回来了。” 特调局二楼，一身碎花裙子的梅新月正向着楼下走去，刚到拐角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乔雅。 “嗯。” 乔雅淡淡回了一句，依旧提着不离身的黑色箱子，开口说道：“还有心情换好看的衣服，看来你没什么问题。” “没有大碍。”梅新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庆幸道，“多亏了那个头盔，它似乎能削弱雾气的侵蚀，不然我可能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她跟着乔雅来到办公室，详细说明了雾气和头盔的事。 “到时候交个详细报告给我。” 乔雅脱下外套，坐到椅子上，将提箱放在身侧，继续说道：“头盔的检验结果如何，没问题就给那个叫古寂的家伙拿过去。” “头盔的污染辐射程度很小，但依旧无法排除危险，看研究部的意思，似乎他们不愿意交出来，上面对此也很有意见……” “哦。”乔雅面色不变，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等会我去跟他们谈。” 梅新月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问道：“乔雅姐，你为什么对古寂的事那么上心啊？” 乔雅姐做事一向理智，如今居然会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与高层交涉，这不符合她的作风。 她担心乔雅姐另有目的，甚至可能会对古寂不利，有心劝阻，毕竟再怎么说后者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很特别。” 乔雅端起桌上的茶杯：“你跟他一起经历过两次雾气事件，有没有注意到雾气对他无效？” 梅新月一愣，回忆了一番：“这个我发现了，但古寂是个厉害的异化者，高级的异化者对雾气的抵抗力都挺强的吧？” 她这样想也很正常，越是厉害的异化者，对雾气的抵抗能力就越强，在不加防护的状态下进入雾气，如果时间不算太长的话，一般不会有感染的风险。 而在梅新月心中，古寂毫无疑问是个相当可怕的异化者。 “有这个可能，他是否免疫雾气一事还有待商榷，但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乔雅示意梅新月把门关上，声音压低了几分，“他可以清除污染。” 梅新月呆愣在原地。 “我派人调查过他，发现曾经有疑似感染者去过他的诊所，之后就恢复了健康。” “那些人的感染几乎无迹可寻，即便是当时的特调局都摸不到头绪，认为他们并不是遭受了污染，而是某种疾病，而偏偏在去过古寂的诊所之后，这些人恢复了。” 梅新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雾气打交道越深，就越能知道感染的可怕。 所谓感染，是一种遭受雾气严重侵蚀的结果，雾气中混杂着污染源和邪物的力量，能对受感染者的身心造成难以逆转的影响。 这种影响有轻有重，轻的或许只会造成些许畸变，严重的则会危及生命，甚至可以形成二次污染，形成可怕的瘟疫。 也正是因为污染的可怕，新海区才会在建城之初将部分人拒之门外，同时将疑似感染者统一安置在十九区。 而污染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的不可逆性，大多数污染都难以用科学手段发现，更别提将其清除了。 因此对时常进出雾气的异化者而言，预防污染一向是重中之重。 能够清除污染，就意味着大家在拔除雾区时减少了后顾之忧。 梅新月知道，一旦这个消息确认，古寂今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各大城区，城外势力，乃至国外都会采取行动，派人将他带回去，态度友好的还好，可一旦是强硬势力…… 她担忧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乔雅似乎早有决定，徐徐开口。 “无论是无视雾气还是清除污染，都对各大势力有相当大的吸引力，而一旦把这个消息上报给上面……” 听到这里，梅新月眉头微皱，显得有些紧张。 “上面的作风你我都知道，一旦得知消息，他们肯定会立即派人抓捕古寂进行研究，而不是选择合作。” 梅新月一言不发，她清楚上面的处事原则，只会放眼现在，绝对不会考虑以后的影响。 “这些消息我已经全面封锁，你也一定要记得保密。” 乔雅看着梅新月，平静道：“古寂的事我会亲自跟进，还有……你去查一下鼎盛集团。” “鼎盛集团？他们不是被抓了吗？” “有人保住了他们，你再去查查，重点放在那款抗癌药上，我怀疑这东西跟多起雾气事件有关。” 乔雅面无表情，声音却骤然转寒。 “雾气这东西，谁碰谁就得死。” …… 古寂跟着小女孩走到了一处老旧的街区，这里多是瓦砖搭建的房屋，看上去有些年头，地上连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因为昨天大雨的缘故，地上一片泥泞，很不好走。 “即便十九区已经被称为垃圾场了，可垃圾场里也有更贫困的地方啊。” 古寂叹息一声，他看女孩走得辛苦，想了想干脆把她抱了起来，轻声道：“你这样走太慢了，我们加快速度，你指路，我抱着你走好不好？” 在这段时间里，古寂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叫做萌萌，见自己突然被抱起，萌萌明显有些害怕，但或许是听到可以加快速度的原因，她并没有反抗，而是缩着脑袋开始为古寂指路。 那样子让古寂想笑。 在萌萌的指引下，古寂东拐西拐，终于走到了一个房屋门前。 这间又笑又旧的屋子坐落在一片房区之中，四周的房屋大多布满灰尘，门梁上还有蛛网盘结，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只有眼前的屋子还算比较干净，应该是被打扫过。 古寂将萌萌放下，看着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爸爸，我回来了。” 回到家的女孩明显活泼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向着某个房间跑去。 “萌萌，你又乱跑了。” 房间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一个男人缓缓走出房门，宠溺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古寂站在门口，看清了男人的样子，他看上去三十来岁，头发却一片灰白，眼眶凹陷，眼中满是血丝，明显精神不佳的样子。 诡异的是他放在女孩脑袋上的手掌，竟然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而且长着六根手指，指节间有肉膜连接，看上去犹如一个蹼。 “业力的气息。” 听见冷懒洋洋的声音，古寂先是一愣，随即无奈摇头。 好嘛，看来这次又用不到他的医术了。 在古寂打量男人的时候，男人也注意到了背着医药箱的古寂，他神色微变，习惯性地将青灰的手掌藏到身后，强笑道：“请问你是……” “我是个医生，萌萌让我来为你看病。” 男人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突然变得怯生生的女儿，顿时说不出什么责怪之语，只好叹息一声。 “傻丫头，爸爸没有病。” “病了，爸爸就是病了，”萌萌拉着男人的衣袖，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听医生的话，爸爸一定能好的。” 男人苦涩一笑，看向古寂的目光中藏着深深的戒备：“你是哪里的医生？” “十九区，我叫古寂。” “古医生你好，我没有病，你走吧，很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这位先生，听我说，你的情况不容乐观……” 古寂并非第一次接触这种患者，一旦冷说出有业力气息，那么病人的情况一定是很不好的。 “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给你。”男人像是有些不耐烦了。 “爸爸，我有钱的。” 萌萌一听，连忙取下背后的小书包，从里面拿出存钱罐，圆脸上写满了期盼。 “你，你这孩子……” 古寂注意到了男人瞬间湿润的眼角，但后者很快掩盖过去，抬头看向自己，语气莫名。 “那么古医生，麻烦你了。” 第二十三章 变成怪物 男人带着古寂来到客厅，请他在沙发坐下。 说是客厅，其实是一个大杂间，靠窗的位置堆着锅碗瓢盆，长时间的油烟熏染使得那侧的墙壁发黑，右边则安置着电视机和一张简易的老旧沙发。 整间屋子的通风和光照都很差，靠墙位置摆着一张方桌，应该是父女两吃饭的地方。 “萌萌，你先去写作业好不好？” “嗯，那爸爸要好好治病哦。” 女孩听话地走进房间，临走前还不忘把存钱罐放到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笑着摇摇头，把存钱罐放到沙发上，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趟，出来后便凝视着古寂，久久没有说话。 古寂一言不发，目光在男人鼓起的腰间扫过……这家伙并没有掩饰意图的打算，他显然在告诉古寂，自己在身上藏了一把刀。 “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防备我吗？” “说不定是想弄死你。”冷阴恻恻地开口。 古寂没有理会他，出声询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廖，我叫廖新宇。”男人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但古寂能明显看得出，他此刻非常紧张。 “廖先生是吧，能先说说你的症状吗？” 男人强笑道：“古医生，跟你说句实话，我真的没病，之前我女儿在身边，她一直觉得我是有病不想治疗，我不想让她不开心，这才答应治病的。”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这里用不上你，该到哪去到哪去。 “你的女儿很可爱。” 古寂先是夸赞了一句，接着平静道:“我并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要不是因为你女儿的请求，我恐怕也不会从诊所出来。” 他神色变得严肃，提醒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你不但病了，而且得的还不是一般的病，如果不做处理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女儿。” “你知道些什么？” 听到这话，男人的面色骤然转冷，青灰的手掌瞬间向着腰间摸去。 古寂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我这不是病。”男人按着刀，声音中压抑着愤怒。 “但它可能比重病更加危险。” 见古寂一副“我很专业”的模样，男人有些迟疑，欲言又止，像是在思考。 半晌，他看向古寂，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徐徐开口。 “你应该早就注意到这只恶心的手了吧？”他抬起手臂，展示出青灰色的畸形手掌，面容苦涩，“看着很讨厌对吧？” 古寂摇摇头，作为一名医生，而且还是十九区的医生，他见过不少畸变者，早就没有了恶心和恐惧的心理，相反，他对这些人很同情。 他们大多是五十年前雾气事件的直接或间接受害者。 而且说实话，如果要论恶心程度，他还是觉得冷把眼珠子弄到他手掌上乱转的情景更恶心…… 男人并不关心古寂的回答，他看着自己蹼一般的手掌，低声道：“虽然我的手以前就不好看，但还没有那么恶心，直到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鼎盛集团……” 他刻意咬重了“鼎盛集团”四个字，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着古寂的表情。 如果这家伙有什么异样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刀。 “鼎盛集团？”古寂闻言一愣，诧异道，“你说你的病和鼎盛集团有关，莫非你是失踪人口？” 十九区的人口失踪疑似与鼎盛集团有关，这件事古筝曾跟他提过，他在之后将此事上报给了乔雅，而后者则告诉他，鼎盛集团高层已经全部被捕。 说来也怪，至今为止，十九区的失踪人口没有任何消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男人凝视着古寂，微微摇头道：“我不是，但我见到过被抓走的人。” 古寂安静地听着。 “最开始，有人告诉我有个地方需要临床药物的志愿者，这些药物已经在动物身上进行过实验，安全性可以保证。”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但那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还承诺说事后还有更多的钱，我最终没有忍住。” 男人低下脑袋，语气中带着深深地懊恼：“在那之后，我被带到一个房间，有人给我注射了某种药物，还抽取了血液，说是要进行后续分析。” 古寂神色微变，他想到了古筝姐之前的经历，她提到过自己曾在鼎盛大厦被注射过一种试剂。 “然后呢？” “然后我被关在了那个房间里，也正是在那里，我看见了隔壁房间里的熟悉面孔，是十九区的人。” “他们的状况和我差不多，应该都在进行药物实验，死掉的人会在当晚被送出房间。” “我的身体开始变化，虽然没有痛苦的感觉，但我很害怕，而在两天后，我幸运地进入了假死状态。” 男人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我被丢到了一堆尸体里，迷迷糊糊中看清了外面一辆车上鼎盛集团的标志。” “我并没有真的死亡，在夜里活了过来，当晚尸堆里还钻出了两个人，跟我一样，他们都是运气比较好，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逃出来那个地方。” 古寂没有打断他的话，这件事显然还有后续。 “但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惶恐：“就在昨天，我听说跟我一起逃出来的那两个人死了，死在了昨天的雾气事件中。” “你怀疑是鼎盛集团干的？”古寂开口道，“有找过侦查局吗？” “呵呵，那两个人就是在找侦查局的过程中失踪，在昨天死掉的。” 男人捂住脸，绝望地笑了笑，透过指缝悄悄看着古寂的神色， 他之所以说这些话，既是为了找个人诉说真相发泄恐惧，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这位医生是鼎盛集团的人的话，他应该会有所反应才对。 “这倒像是侦查局干的事……”古寂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怕我是鼎盛集团的人对吗？” 男人表示默认。 “不过为什么鼎盛集团还没凉，乔长官不是派人把他们都抓了吗……” 古寂打算等会打个电话问问乔雅，他正色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报告给上面的，现在先要解决另一件事……” 男人一愣，什么上面，莫非这医生还是个大人物？ “你的症状是不是晚上会做很真实却又记不清的噩梦，然后第二天身上就会有血肉坏死？” 古寂开口问道，他猜测男人被注射的东西和古筝姐相同，都是来自肖雨的污染。 男人有些疑惑，摇头道：“这倒不是，其实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健康，但如你所见……” 他伸出还算正常的灰色左手。 “我正在变成一个怪物。” 第二十四章 药到病除 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安静。 古寂打量着男人的左手，发现从手腕开始，他的手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而且手指关节变得粗大，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正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异变。 “医生，我这样子……还有救吗？” 男人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他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但出于谨慎，他一直不敢去医院治疗，因为他担心鼎盛集团会发现自己的行踪。 事实证明，这并非是他的迫害妄想症，鼎盛集团真的在追杀逃掉的这批人。 作为一个出生时右手就已经畸变的人，男人是在歧视和厌恶的眼光中长大的，他几乎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个妻子，后者却在生下孩子后离开，从此断绝了联系。 好在幸运的是，女儿萌萌不但身体正常，而且可爱又懂事，这算得上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幸福了。 男人一点都不怕别人看自己的异样眼光，但他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的女儿，更怕自己今后再也无法照顾她。 所以他不想成为怪物。 古寂示意他不要着急，假装观察男人畸变的部位，暗地里则是呼唤着冷。 “冷，你有办法吗？” “变异的业力罢了，很容易就能解决，不过感知业力和运用业力这种事，你应该自己去学。”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冷沉默片刻：“我只能阻止他继续异变，但无法让他恢复。” “这样就够了。” 古寂松了一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六味地黄丸的瓶子，背对着男人往里面灌了些糖水，转身递给男人。 男人疑惑地接过那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瓶子，正欲发问，却见对方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祖传药方，药到病除。” “？” 见之前看起来还很可靠的医生突然变得像江湖神棍一样，男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对于相信古寂这一决定，他产生了深深地自我怀疑。 古寂毫无被怀疑的自觉，正色道：“有一点你需要知道，这种药只能终止你的变化，但无法让你恢复正常。” “这就够了。” 男人眼前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这种东西，真的能治好自己这不像病的病吗？ 他之所以不去医院，不单单是因为担心鼎盛集团，也是因为他清楚医学恐怕帮不了自己。 犹豫一番，他半信半疑地把糖水喝下。 与此同时，冷像之前那样出手，从男人体内抽取出无形的黑色业力，吸收到古寂体内。 男人将瓶子放下，看向自己的左手。 毫无变化。 他的神色变得灰暗无光。 古寂看出了他的失望，好笑道：“效果一时看不出来的，但相信我，你已经康复了，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想了想提醒道：“最近最好不要外出，注意安全，我会找人汇报关于你的事。” 男人依旧看着自己的手，木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古寂从沙发上拿走存钱罐，转身向着房门走去，“这应该算是我的报酬了吧？” 语罢，他开门离开。 没多久，萌萌探头探脑地从房间向外面张望，然后跑到男人身边，兴奋道：“爸爸，你的病好了吗？” 男人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看着依旧毫无变化的左手，轻笑道：“嗯，多亏了萌萌，爸爸已经好了。” “中午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女孩嘿嘿直笑，偏着脑袋想了想，大眼睛顿时射出喜悦的光芒。 “我要吃蛋炒饭！” “好。” 男人看着活泼开朗的女儿，心中的阴霾不由减少了一些，如果那位医生真的已经治好了自己，还能惩治鼎盛集团的那些家伙的话…… 那以后的生活，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 古寂在路上跟冷斗着嘴，同时也没忘记给乔雅打电话，但打了几个电话后者都没有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回到诊所，一眼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古筝，对此他先是一愣，随即欣慰道:“看来平时上班睡觉也不能全赖我嘛，主要是这环境不行……” “呵呵。” 冷的冷笑声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 等到古筝醒来时，已经快接近十二点了，她揉了揉眼睛，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才看向一旁奋笔疾书的古寂。 “你在干嘛，那孩子的爸爸怎么样了？” “治好了，”古寂头也不抬道，“我在整理病历，今天来的病人不少。” “是吗？”古筝看着空荡荡的诊所，狐疑道，“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古寂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还不是因为你睡得太死了，一点忙都没帮上。” “怎么，你还指望一个伤患帮你？”古筝依旧半信半疑，舒展了一下曼妙的身体，开口道，“昨晚没睡好，实在太困了。” 她舔了舔红唇：“该吃饭了吧？” 古寂额头布满黑线，如果换做是别的漂亮女孩舔嘴唇，他或许会觉得诱人，可看到古筝姐，他只会觉得吓人。 每次见古筝舔嘴唇，他都会觉得她想吃个人。 “对了，古筝姐，你年纪不小了吧，怎么没见你找个男朋友？” 古寂开始收拾诊所，一边打扫一边打趣道：“是不是都嫌你太唠叨了？” “你小子，哪有说女孩子年纪大的？” 古筝给了他一个白眼：“呵，你姐我有的是人追，但我都看不上罢了……你不提我都忘了，上次那两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古寂动作一滞，故作镇定道：“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你小子天天待在诊所，哪来的朋友？更别说是那样的女孩子……” “别想了，快想想中午吃什么。” 古寂含糊过去，带着古筝出了诊所，把门上了锁，正准备回家，就看见四个神色冷漠的壮汉从诊所前经过。 古筝的眼神在一个男人的手腕上停留片刻，等到那群人走远，她奇怪道：“这些人身上的东西都不便宜，不像是十九区的人。” “这有什么，”古寂扫了几人一眼，不以为意道，“别的区的人又不是不能出现在十九区，之前还有人专门来找我治病呢。”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王帅许诺过的五十万，只感觉一阵心痛。 “呵呵。” 古筝只当自己这弟弟是在吹牛。 两人向着家里走去，古寂突然说道：“家里好像还有只鸡，要不我回去做给你吃？” “嗯。” 古筝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发现那四个壮汉已经消失了。 或许是出自记者的直觉，她总觉得那些人有些不对劲。 第二十五章 尸体杀人? 古寂回到家后就进了厨房，他决定中午炖个鸡汤，正好给古筝姐补补身子。 鸡汤做好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他来到客厅，古筝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貌似看得还挺入迷的。 “估计又在看那些老掉牙的苦情剧……” 古寂摇摇头，索性坐在客厅里摆弄起手机来。 他先是拨打了几次乔雅的电话，不过后者依旧没有接，应该是在忙什么重要的事。 见此，他有些后悔之前没有要梅新月的联系方式，看来只能在吃完饭后去特调局一趟了。 “唉，打车又是一大笔钱啊……” 古寂叹息一声，点进聊天软件，发现平日里没什么动静的班群里突然多了一堆消息。 他和这些同学鲜有交集，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更是不太关注，但恰好今天闲来无事，他下意识地便点了进去。 “卧槽，我昨晚在老家见鬼了！” 这第一条消息就让古寂来了兴趣，也难怪那么多人会回复。 消息是一个叫王磊的人发出的，古寂想了很久都没记起这是哪位，估计是个不太熟悉的同学。 “？” “不要搞那一套了，我信了你才是有鬼。” “有话快放。” “说来听听，我就喜欢听人编故事。” “我们是医学生，要相信科学。” 群里很快有人冒泡，但很显然，没有一个人把王磊的话当真。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王磊回复道：“昨天我回了一趟老家，到了夜里，我爷爷居然在床头看着我！” “……” “？？？” “就这？” “我只能说你很幽默。” “不，我没有晚上看孙子的习惯。” “楼上加一。” “呵呵，可能是老人家怕你着凉。” 古寂饶有兴趣地看着众人的回复，继续等待着王磊的下文。 “我还没说完呢，我最近在忙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你们觉得为什么我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回老家？” 面对众人的嘲笑，王磊直接发了一条语音，声音阴冷，听上去有些生气了。 “我是和父母一起回去的，亲朋好友也都去了不少……” 王磊继续发着语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去参加我爷爷的葬礼。” 古寂眉头一挑，参加葬礼就意味着王磊的爷爷已经死了……如果此事为真，那王磊晚上看到的是什么？ 应该没人会拿自己爷爷开玩笑吧…… “我回家时就去看过一眼，爷爷躺在棺材里，没有呼吸，脸色苍白，但样子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王磊徐徐开口：“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很冷，你们也知道，现在才九月中旬，大晚上的谁会觉得冷啊？” “于是我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见我床边站着一个人影。” “我胆子一向很大，打开手机就照了过去，然后看见一个人半蹲着身子，脸色惨白，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嘴里还不断吹着冷气。” 王磊的声音骤然压低，阴森道：“那个人……就是我即将下葬的爷爷。” 不得不说，王磊很有讲故事的才能，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听起来还挺渗人的。 “我吓得半死，大声尖叫，家里其他人却像没听到一样，之后我一直没敢动，爷爷也只是神色麻木地盯着我看。”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爷爷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和蔼可亲的形象，可当同样的表情出现在死人脸上，我差点被吓疯了。” “我实在受不了，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就开始跑，一直跑到爸妈的卧室，看见蚊帐中有两道身影，可无论我怎么呼喊，他们都没有回应。” “我只好走过去，透过蚊帐，我看见我的父母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安静得就好像……像两具冰冷的尸体。” “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拉开蚊帐，好在他们终于有了反应，但诡异的是，他们居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的，偏着脑袋看向我，脸色发青，就跟爷爷一样！” “我想逃，却发现后颈越来越冷，转过身就看见爷爷站在我身后，对着我咧嘴笑……” “然后呢？” 众人被王磊的话深深吸引，见他久久没有回复，有人连发了几条消息追问。 好半晌，王磊又发出一条语音，话中的内容却使得刚刚的恐怖氛围瞬间消散。 “然后我就醒了，这不马上就告诉你们了吗……” 不等众人发言，他继续说道：“但你们听我说，那绝对不是做梦。” “为什么？” “搜新闻，我老家在和雨乡，一个半废弃的小村庄。” 说完这句话，王磊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发出一条消息，群里也在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想来是都搜索新闻去了。 “真的假的……” 和自己这些同学不同，古寂深知这个世界并不简单，他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和雨乡”三个字，然后死死盯着屏幕。 页面很快跳转出来，置顶的是一条一小时前出现的新闻。 古寂点进去，页面刷新了几次才显示出来，他很快浏览起来，然而才看了几秒钟，网页便消失不见，怎么刷新都无法恢复。 群里的人也都抱怨起来。 “怎么这破新闻点进去就不见了？” “什么新闻，我怎么什么都搜不到？” “好家伙，我只看到了和雨乡的特产叫人参果。” “我真的看到了新闻，不过一会就不见了。” “好像是被删除了……” 群里再次热闹起来，只有古寂的表情有些凝滞，他的浏览速度很快，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已经看到了大部分消息。 “震惊，一家人被残忍杀害，棺中尸体无故消失，疑似僵尸残杀血亲？” 古寂面露思索，如果之后的报道并非杜撰的话，那么这次的标题其实并不算夸张。 根据新闻报道，今日一大早，和雨乡中有负责下葬事宜的人敲了去世老人家的门，却迟迟等不到家属的回应。 察觉到不对劲后，他们一起将门撞开，进屋后才发现一家人全部死在了床上，鲜血流了一地，现场血腥至极。 这还没完，更诡异的是，本该在今天下葬的老人尸体居然不翼而飞，棺边有几个血脚印，一直通往密林深处，就像是是尸体杀人后离开了一样。 文中还有几张现场的照片，尸体上打了一大片马赛克。 古寂的表情越发惊奇，尤其是在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 虽然他记不清王磊是谁，但尸体身上衣服他却是记忆犹新，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班上定制的班服，很有纪念意义。 虽说他自己的班服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如果报道为真，而这一切又并非巧合的话，那么王磊一家恐怕已经全部遇害了。” 得出结论后，古寂先是有些恐惧，同时难免有些唏嘘，虽说大家不熟，但终究是同学一场，怎么会突然死…… 等等…… 古寂猛然回过神来，脊背发凉。 “既然王磊已经死了，那刚刚发消息的……是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他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古寂不由浑身一颤，按照恐怖片中的剧情，说不定这个电话就是王磊打来的也说不定…… 什么？他和王磊没有相互留过电话？ 哦……那没事了。 他一扫联系人，电话是乔雅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对面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找我什么事？” 第二十六章 他在笑 “我刚刚在开会，手机不允许带入会议室。” 乔雅的声音依旧冰冷，却让古寂稳定了心神，他用最简洁的话语阐明了鼎盛集团的事。 “我知道了。”乔雅平静道，“下午没事的话来特调局一趟，正好把头盔带走。” “可以吗？” 古寂神色一喜，刚想答应却又犹豫起来：“那个，下午倒是没事，但来回的车费……能不能报销一下？” “……” 乔雅沉默良久，像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好半晌才淡淡道：“我让小月来接你。” “那怎么好意思呢？” 古寂讪讪一笑，猛然想起了刚刚的群消息，连忙把事情告诉了乔雅。 “这应该是雾气遗留的污染所造成的，死人还在发消息吗……我会派人处理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论古寂提出什么疑问，乔雅总能干脆利落的解决。 见对方挂断电话，古寂不由感慨道：“乔长官真是个可靠的人啊。” 他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直接刷起了视频，可刷着刷着，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厨房里传出了异常的动静。 “我去，我的汤！” …… 到了下午，梅新月果然开着车来接古寂，将他带到了乔雅的办公室。 或许是清除雾区时受了伤的缘故，乔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俏脸冰寒，让人根本感觉不到柔弱。 “头盔就在箱子里。” 她指着桌上的白色箱子解释道：“经过检测，戴上它的人会出现致幻，记忆混乱，肌肉萎缩等多种不良反应，如果佩戴时间超过半小时，它足以致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想要拿回它，但我要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把它戴到头上。” “啊，原来不可以戴啊？” 古寂显得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戴上头盔还挺拉风的来着…… 不过这白色箱子和乔长官的黑色提箱看起来差不多啊，该不会那里面也装着一件污染源吧…… 在古寂思索的同时，乔雅也在注意着他的表情。 “这家伙为什么看上去很失望，难道他拿回头盔还真是为了给自己戴不成？” 头盔上的血迹无法清除，估计他戴出去几分钟就能被侦查局逮捕。 “等会跟我去做检查。” 她很快收回思绪，平静道：“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懂吗？” 古寂点点头，再次确认道：“这检查不会有危险吧？” “只要你配合就不危险。” 乔雅提起黑色箱子，带着古寂出门向电梯走去，扭头对身边的梅新月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李博士已经提前伪造好了数据，各项测试结果都很真实，应该足够应对上面的人。” 三人刚走出楼道，迎面就看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他身躯笔直，下巴上的胡须留得很长，正踱着步子向着众人走过来。 古寂都看傻眼了，这位老兄是不是买不起刮胡刀？ 壮汉显然也注意到了几人，他豪迈一笑，对着众人抱拳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乔长官和梅小姐啊。” 见两个女子毫无反应，他又看向古寂：“这位小兄弟是？” “哈……哈哈，我叫古寂。”古寂像模像样地抱了个拳。 “哦？原来是古寂兄弟，你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如雷贯耳啊！” 古寂一愣：“你认识我？” 壮汉抚须而笑，摇头道：“不曾见过。” “……” 古寂神色一滞。 “但我与兄弟一见如故，不如共饮……” “关东，”乔雅出声打断道：“我们还有事要做，得先走了。” “也罢，那便就此别过。” 名叫关东的壮汉没有失望，踱步离去，下楼前回头看了一眼，捋着胡须喃喃自语：“古寂，奇怪，总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另一边，梅新月看着面色呆滞的古寂，苦笑着解释道：“关叔也是异化者，能力很厉害的，但你也知道，异化者多少有点不正常。” “哦。” 古寂打量了梅新月一眼，很明智地没有问她哪里不正常，跟着乔雅上了电梯。 他们要去的地方似乎处于地下，电梯一路往下，最终在某个楼层停下。 刚出电梯，古寂就看到了一扇古怪的门，不是常见的方形，而是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形状，门上什么颜色都有，像是随手涂鸦的一样。 但如此奇葩的门，门锁居然很高级，古寂根本没看懂乔雅是怎么开的门。 门后是一条狭小的漫长通道，通体纯白，光芒仿佛是墙壁发出的，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心情舒缓的感觉。 “进去吧，走到终点就可以，注意控制好情绪。”乔雅对着古寂开口道。 “控制好情绪是什么意思？”古寂狐疑道，“里面该不会弄了些吓人的东西吧……” 乔雅面无表情：“你进去就知道了。” 所谓的检查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古寂有些担心，他不情不愿地走进通道，暗地里不忘呼喊冷：“冷，有问题你可得救我。” “呵。”冷发出日常冷笑。 “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呵。” “那你只能一直待在门后面了。” “呵。” “两分钟短小男。” “……” 古寂刚踏进通道，身后的门就随之关闭，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墙都纯白无暇，通道笔直，却根本看不到的尽头。 他小心地往前走去，然而一路走下去，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没什么可怕的嘛……” 古寂这才放下心来，步子加快了几分，可一连走了十多分钟，他还是没有看到路的尽头，似乎无论怎么走，他都在原地踏步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有些失落。 一种淡淡的哀伤从心底涌现，随着他的前进，这种哀伤也越发浓郁。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难过。” 古寂喃喃自语，在他眼中，这条纯白色的通道似乎变得扭曲起来，墙壁收缩扩张，如同涌动的波浪。 “后世的人类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还能如此运用业力……” 冷的声音很轻，古寂根本听不到，他只感觉自己仿佛跌进了湖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陌生，随着涟漪散去，他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长发身影，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孩。 矮小，枯瘦，衣衫破烂，身上似乎有伤痕，古寂看不清她的面容，可却能看清那双眼睛。 清澈如水，纯净无暇。 她张着嘴，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但古寂听不清，一切都跟着泛起波纹的水面一起破碎，刚刚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 可不知为何，他心底的哀伤，偏偏越发浓郁起来。 …… “受检者哀情等级剧增，可以确认为哀情异化者，精神频数正常，破门指数较低，异化等级……无法估测。” 某个充满仪器的房间内，一群科研人员正观察并记录着身前仪器中的数据，不停向人汇报着监测结果，也有人紧紧盯着指示灯，随时准备按下终止按钮。 房间内正前方有一个大屏幕，上面正是低头站在原地的古寂身影。 “无法估测？”乔雅也在房间之中，她看着身旁的老人，平静道，“怎么会无法估测？” “数值过低或过高都可能无法估测，”老人头发花白，鼻梁上戴着骚包的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你觉得会是哪种情况呢？” 乔雅没有回答。 所谓异化等级，既是异化者潜在能力的评级，也是失控概率的评级，一般而言，能力越强大的异化者，失控而导致精神错乱的概率也越高。 因此于对追求安定的特调局而言，异化等级是个相当重要的数据。 “有点意思……” 突然，老人镜片之后的眼睛紧紧盯住屏幕，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纯白通道会放大进入者的感情，尤其是对异化者而言，推门的要素会加速放大，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很伤心才对，可你看……” 乔雅看向屏幕，画面中的古寂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刘海遮住半张脸，根本看不清表情。 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塑，可下一秒，他嘴角缓缓上扬，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与此同时，李博士的话语在乔雅耳边响起。 “你看，他在笑。” 第二十七章 怒 走出纯白色的通道后，古寂被带到了一个类似于医院病房的房间，屋里站着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有人给他吃了一种药物，这使得他心中的哀伤减少了很多。 在那之后，从最常规的体检开始，他被带去做了各种检查，有些仪器他连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检查的是什么项目。 有专门的人负责询问他的能力，对此古寂先是茫然，紧接着就拿冷之前告诉自己的那些去糊弄。 这一套流程虽然复杂，但的确没什么危险性，当然，古寂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毕竟检查一次就能有每个月八千的工资，想想都觉得有问题。 …… 李博士看着手中资料上的各项数据，眉头微微皱起，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乔雅注意到了老头的表情，还以为他发现了古寂身上的特别之处，不由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之所以会答应替你伪造数据，是因为我觉得以你这丫头的眼光，看中的的人一定会有特别之处……” 李博士推了推眼镜，看向乔雅的目光满是疑惑：“但是不对啊，这小子普普通通，能力为【人间兵器】，很常规的身体强化能力，目前顶多算是个c级哀情异化者，根本没有值得你留意的地方才对。” 乔雅不置可否：“他本来就不特别。” “你可别想诓我，我老了，但可不蠢，他要是不特别你能特意去防着上面那些家伙？” 李博士笑了笑，猜测道：“嗯……所以他身上存在着某种仪器无法检测出的特质，而且还极具战略意义，对吗？” 他看向乔雅，后者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看不住任何有用的信息。 …… 等到所有检查结束后，古寂走出了满是仪器的房间，出门就看见了在门口的梅新月。 她提着装有头盔的白色箱子，冲着古寂笑道：“乔姐叫我把这东西给你，还让我送你回去。” “又是你送我啊？这怎么好意思呢……” 古寂老脸一红，饶是以他的脸皮，都觉得不能这样麻烦一个女孩子，来回的时间可不短呢。 “没事的，你可是救了我两次，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正好今天没事，要不我请你吃晚饭吧？”梅新月诚恳道。 古寂闻言连连摆手，他今天中午的鸡汤做得一团糟，可把古筝姐气坏了，责令他晚上重新做一顿好吃的。 梅新月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古寂身后响起：“小月，不用送他，你去把我之前用的那辆摩托车给他。” 摩托车？ 古寂转过头去，乔雅就站在他身后，姣好的面容配上独特的气质，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周围不是没有路过的男职员，他们显然被乔雅所吸引，但却只敢用余光去看上一眼。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矜持，反倒更像是一种畏惧，因为他们看向梅新月的目光就大胆得多，表情也没有那么紧张。 古寂没有在意这些，他更关心乔雅所说的摩托车，没想到自己的这位领导靠谱不说，出手还那么大方，居然还要把自己用的车给他？ 想到这里，他连忙推脱道：“那怎么行呢，摩托车可不便宜，送我了你以后怎么办？” “我不习惯骑摩托车。”乔雅平静道，“而且我可没说把车送给你。” “不习惯，是不太会骑吗？” 古寂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话，拍着胸脯保证道：“那乔长官你可找对人了，我骑车技术很好的，很快就可以把你教会。” 见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梅新月掩嘴在一旁掩嘴偷笑，过了一会才走到他身边，低声提醒道：“没任务的时候，乔姐出门都开跑车的。” “……” 古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乔雅淡淡道：“你都有头盔了，没有车也不合适，这车我暂时又用不上，你就先用着……省得来一趟还得给你报销路费。” 古寂讪讪一笑，还是觉得不大好意思：“无功不受禄，我这什么都没做呢，收下车也不安心啊……” 乔雅沉默良久，半晌才开口。 “是吗？正好最近和雨乡有件事需要处理。” “和雨乡……”古寂神色一滞，很快反应过来，“尸体杀人事件？” 乔雅“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至于鼎盛集团药物实验的事，我已经让人安排十九区特调局去处理了，他们会保护那个叫廖新宇的男人的。” “所以你要去和雨乡吗？” 古寂突然生出了一种想把自己嘴撕烂的冲动，有好处直接收下不好吗，非要给自己找事做…… 他苦着脸道：“那好吧，到时候我去给你打打下手。” 身后的梅新月突然笑出了声。 “你是在嘲笑我吧？” “没有。” “你就是在笑我。” “噗……真没有。” “……” 看着争辩的两人，乔雅眼底的淡漠不由消散了些许，她很快看向古寂，眼神中有好奇之色。 “让我亲自来看看你的特殊性好了……” 在梅新月的带领下，古寂在车库见到了乔雅所说摩托车。 通体蓝色，覆盖着繁复的白色花纹，机身狂野，显得极具科幻感，浑身整洁如新，应该是经常被保养的缘故。 “看不出来，乔长官表面冷冰冰的，心里其实很火热嘛。” 古寂插上钥匙，先上车感受了一番，骑了几圈过后，他心里只有一个感受——这辆车一定不便宜。 “说起来特调局的人还真挺有钱的，梅新月有车，韩飞也有车，说不定再过些日子，我也能买属于自己的车了……” 熟悉了摩托车过后，他打开导航，向着十九区开去，一路上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感觉，很快就回到了十九区。 不得不说，乔雅的车相当有派头，古寂才骑进十九区，暗地里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他，他们目光贪婪，显然是想把这辆车占为己有。 十九区之所以被称之为垃圾场，不仅仅是因为居住环境的落后，更因为这里的人素质普遍不高，流氓混混扎堆，小帮派横行，犯罪率一直很高。 再加上十九区侦查局一向不管事，这些人做事也就越发肆无忌惮，抢劫偷窃斗殴都是家常便饭，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 正是因为如此，当这辆看着就很贵的摩托车进入十九区时，立刻就有人试图记住骑车者的长相。 如果确认了这家伙是十九区的人的话，那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而在看到车上人的长相后，所有人都打消了抢夺摩托车的想法，他们怂了。 那是谁啊？ 那可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古寂。 在场的很多人都记得，三年前找他那个漂亮姐姐麻烦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古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中午的鸡汤很是失败，为了消除古筝姐的怒火，他得先去买点菜。 这样想着，他骑车向着南街的超市驶去。 骑车路过一个路口时，他突然注意到前方围着一大群人，将前方堵得水泄不通，完全不顾略显泥泞的地面，像是在围观着什么。 一道道警戒线将路口封锁，穿着制服的侦查局探员不断推搡着众人，让群众不要靠近。 古寂觉得这个路口有点熟悉。 他停车走了过去，踮起脚尖往里看，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地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是一个右手青灰的男人，小的是一个年幼的女孩。 他们面容痛苦，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死了。 这两个人……他认识。 古寂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不顾身边人的咒骂，也不顾探员的大声呵斥，越过警戒线，走到了两道身影面前。 他认识这这对父女，父亲叫廖新宇，一个深爱着孩子的畸变者，女儿叫萌萌，一个懂事的可爱女孩。 分明早上见面时他们还好好的，如今却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古寂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尸体身上的伤口不止一处，看样子应该是刀伤，致命伤在左胸，颈部位置还有疑似针孔的痕迹。 是他杀。 鼎盛集团的人吗？ 拳头不受控制的攥紧，他记得自己临走时看到的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那是对未来的希望。 “我还以为我救了他，他也真的以为他已经得救了。”古寂的心情很复杂。 有探员很快就围了过来，想要把古寂赶走，但他的身体纹丝不动，扭头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你他妈谁啊，不是让你们这些人不要进来吗，都快滚，别看了！” 探员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或许是觉得这样没面子，立即出声破口大骂。 “他们是怎么死的。” 探员骂骂咧咧道：“还能怎么死的？出意外死的呗，出门不长眼睛，还有个畸形，真他妈晦气。” 古寂默不作声，可围观群众却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是意外死的？” “你们当我们是瞎子是吗，他们身上还有伤！”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杀人案！” “连小孩子都没放过，你们侦查局装瞎子，良心不会痛吗？” “来条狗都比你们侦查局管用！” 现场群情激愤，他们知道十九区侦查局烂，但没想到能烂到这种把人当瞎子的地步。 就在此时，那个之前说话的探员突然掏出枪，朝天“嘭嘭”开了几枪，现场一下就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出声。 “我他妈说是意外，这就是意外，懂吗？” 探员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身旁的古寂：“外边那车是你的吧？钥匙给我。” 他早就注意到了人群外那辆夺目的摩托车，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它拿到手。 他凑近古寂耳边低语道：“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古寂老老实实地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探员接过钥匙，冷笑着准备离开，却听见古寂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看见那家伙打开了身边的白色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头盔，突然露出温和的笑容。 “骑摩托车一定要注意安全，把这个头盔戴上吧。” 第二十八章 遇险 十九区侦查局，两个男人正在谈话。 左边坐着的是一个身穿侦查局制服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眉心有一道疤，看起来颇为凶恶。 他正是十九区的副局长，李道磊。 “上面给了命令，让我们保护好那个叫廖新宇的男人，呵呵，你们倒好，早就派人把他连同女儿一起给杀了。” “那只能怪你们侦查局动作慢。” 右边的男人平平无奇，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面对十九区的副局长，却显得很是平静。 “我知道鼎盛集团有钱，十九区的事我也懒得管。” 李道磊冷笑道：“但这次的命令可不是从总局传下来的，而是来自比总局职权更高的特调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面对这个消息，男人显得依旧淡定，“那又能怎么样？” 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李道磊冷声道：“我得给上面一个交代。” “你知道我们在为谁做事吗？” 此话一出，李道磊有些迟疑。 他知道鼎盛集团背后肯定有大人物，因为前一阵子，鼎盛集团的高层当天才入狱，隔天就被放了出来，这意味着他们背后的人能量很大。 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他才会让手下替鼎盛集团的人擦屁股。 “这家伙看起来很嚣张啊……” 李道磊若有所思。 一般人是无法得知特调局的存在的。 他听说过特调局，但除了知道这个部门权力很大之外，其余的事一无所知。 而看这家伙的样子，他似乎并不畏惧特调局？ 男人继续说道：“把这件事上报为意外就好，其它事不用你担心。” “呵，人死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却让我汇报为意外，怕是有些难办呀。”李道磊故作为难地搓了搓手指。 男人假装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没办法，没想到那家伙有所防备，居然带着女儿逃到了街道上。” “所以你们就直接就把人弄死在街上了？” “不要急，上面会有人摆平的……”男人看着佯怒的副局长，轻笑道，“当然，你的好处也少不了。” 李道磊这才满意下来，提醒道：“那你们可得把事情压死，局长虽然也不管事，但一但弄出人命，他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问题。”男人自信满满，刚准备离去，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道：“对了，等会可能还会有个杀人案，你负责遮掩一下。” “放心……这次，她会死在家里的。” …… 另一边，探员从古寂手中接过黑色头盔，神色有些茫然，围观群众也都看傻眼了。 不是，被别人抢了车忍气吞声就算了，你居然还给人配备一个头盔，这未免也太体贴了些吧？ “这上面红色的是什么玩意？” “油漆。” “我怎么觉得是血呢？”探员狐疑了一阵，突然冷笑一声，“算了，老子又不是没见过血，不要白不要！” 他看向古寂，低声威胁道：“我劝你小子最好少动歪脑筋，这车已经属于我了。” 语罢，他和其余几个探员招了招手，不耐烦道：“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有人将廖新宇父女俩的尸体搬到了车上，古寂安静地看着，没有出声。 眼见着几个探员拿着警棍过来驱赶，众人敢怒不敢言，只好转身离开，暗地里还不忘回头吐口水。 人群散去后，侦查局的人也跟着离开，警戒线被拆除，车辆路人开始在路口往来，要不是地面上还有未清洗干净的血液，这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古寂一动不动，他看着地上的血液，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奇怪，在原地沉默良久，他打了个电话，然后往家里走去。 “冷，你觉得这一切像什么？” “这得问你自己。”冷反常地没有出声嘲讽，反而像是在安慰，“当秩序不存在，世界上也就没有公平可言。当然，秩序本身也可能是一种不公平。” 古寂有些消沉：“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呵呵，又不关我事，我当然不选择不理睬。” 古寂没有说话，与其说是问冷，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的选择。 他已经给乔雅打了电话，可如果乔雅也不管事呢？ 沉默片刻，他低声道：“我在那个白色通道里看到了一个女孩……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可我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是我以前认识的人吗？” “这还是得问你自己，”冷不耐烦道，“我的过去也剩不下多少。” “也对，你也是个没有记忆的家伙……我们还真像呢。” 古寂扯起嘴角笑了笑，很快又沉默下来。 “我们可不像，你在逃避过去，而我则是在寻找过去。” 古寂面无表情，突然开口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听说了，别的异化者体内也有门，但门后却都是没有生命的。” “我就是我，我是冷。” 古寂今天的问题很多，如果是往常，他非但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反而会刻意回避。 但或许是今天经历了很多事，他突然对未来感到有些迷茫。 他向着家里走去，突然想起自己还没买菜，暗道一声糟糕，古筝姐该不会生气吧？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古筝姐了，他又觉得无所谓。 “又不是没挨过骂。”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渐渐舒展了起来。 “真贱啊。”冷揶揄一声，却很快愣住了。 只见他所栖身的白门和对面的黑门居然在同一时间疯狂颤抖起来，尤其是黑门，外面的白色光纹变得越发黯淡，随时有被推开的可能。 发生了什么…… 他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外面的景象。 此时的古寂正站在家门口，目光呆滞。 只见房门明显遭到了破坏，门板直接倒在一边，展现出屋内的狼藉景象。 沙发桌椅统统被推翻在地，碎裂的盆碗瓷片遍地都是，地面上有少量的红色液体，看上去似乎是血液。 墙角还有一部破碎的手机，古寂认得，那是古筝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已经死去的廖新宇父女，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古筝姐！” 古寂冲进房内，从卫生间到卧室，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古筝的踪迹。 他只看到了被弄得一团糟的床铺，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有被粗暴翻找过的痕迹。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有人闯入了家中，试图找到躲藏起来的古筝，也不知道古筝姐被带走没有…… 古寂心急如焚地四下观察，突然注意到了古筝房间里被打开的窗户。 与此同时，冷的声音也让他振奋了起来：“往外面走，西边，我可以感知到黑石吊坠的位置。” 古寂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眨眼间便冲出了房门，速度快得不似正常人。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非人的力量，也是他第一次庆幸自己拥有这种力量。 他按照冷的指示一路狂奔，最终跑到了一个废弃的房区附近。 这里偏离城区，建筑物都是雾气时代之前的产物，在灾难中被破坏得不成样子，至今也没有纳入城区规划之中。 “往右走。” 古寂按照指示不断调转方向，看到一条有些熟悉的道路。 他觉得自己知道古筝姐在哪了。 在两人小的时候，有一次古筝交不起房租，他们就被赶出了住处，最后跑到了这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住过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很难熬，十九区本就不是良善之地，两人吃不起东西，古寂就跑出去跟人打架，打得遍体鳞伤，把吃的都给了古筝。 那是发生在古筝刚收养古寂没多久之后的事，古寂知道，如果古筝没有带他回去的话，其实她是不用过这种日子的。 对此古筝表示无所谓，她的回答是：我一个人正好无聊。 好在后面一切都好了起来，古筝买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甚至还送古寂上了大学。 “她应该在那里。” 古寂很是担心，古筝姐应该是被人追赶才躲到了这边，但她腿上有伤跑不快，说不定已经被人追上了…… 想到这里，他再一次加快了速度。 …… “真他妈邪门，这门怎么会打不开！” 某个阴暗的房间，四个西装壮汉正想尽办法试图打开地下室的门。 他们追赶那个女人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本以为任务可以结束，却卡在了地下室的门面前。 “他妈的，一个瘸子那么能跑，比弄死那对父女还麻烦。” “这门绝对有问题，连个门锁都没有，开枪也打不开，见鬼了。” “这女人还挺漂亮的，要不是这破门……” “有时间思考你的下半身，不如想想怎么弄死这女人，她不死我们回去都没好果子吃！” “我看要不干脆就直接放火烧了吧？” 地下室内。 古筝缩在角落，身躯不停颤抖。 她一只手捂住疼痛的左腿，一只手按着被丢在身侧的拐杖，心脏嘭嘭跳个不停。 就在下午，她再次看到了中午见过的那四个西装壮汉，他们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古筝眼尖，看见了他们衣服上的血迹和藏在袖子里的手枪。 要不是她察觉到外面这些人的意图，提前从窗户翻了出来，恐怕连逃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知道这些人来她家的目的是什么，但不用想都知道，他们绝对来者不善。 眼见这些人追了过来，她本已经绝望了，却没想到对方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地下室的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此时听说他们打算烧了这里，她一下子又害怕起来。 “也不知道古寂有没有事……他发现我不见了吗？” “以那小子的性格，如果发现我不见了，应该会拼了命地找我吧？” 古筝想要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无形的恐惧压迫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突然，她听见上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先是一声声痛苦的惨叫，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便没了动静。 空气安静得可怕，她听见有人在试图打开地下室的门。 她收起恐惧的神情，脸上是深深的坚毅，拿起拐杖作为武器，对准了上方的入口。 “嘎吱——” 老旧的地下室门终于被打开，昏暗的光线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古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平日里没个正行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呼吸急促，胸膛不断起伏，显然是拼尽全力才赶到了这里。 她呆愣片刻，突然笑了。 “古筝姐，别怕，我来了。” 听到这句话，即便是要强如古筝，眼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 杀人 当古寂赶到地下室所在的地点时，他已经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哀情异化者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体力无限，能力的运用不单单只与体力有关，但古寂现在哪有时间去摸索。 在连成一片的残缺房屋中，他很快找到了地下室所在的房间，进屋一眼就看到了围在地下室入口的四个壮汉。 “他妈的，一个瘸子那么能跑，比弄死那对父女还麻烦。” “这女人还挺漂亮的，要不是这破门……” “有时间思考你的下半身，不如想想怎么弄死这女人，她不死我们回去都没好果子吃！” “我看要不干脆就直接放火烧了吧？” 古寂愣了一下，他见过这几个家伙，这些就是中午从诊所门前路过那几个人。 “父女，瘸子，鼎盛集团……原来都是他们干的。”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如果自己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那萌萌和她的父亲是不是就能得救了？ 他注意到了他们衣服上的血迹，也注意到了他们手上持有手枪。 地下室的门上有圆形的凹陷，说明他们应该已经开过枪了。 古筝姐在哪里，地下室里吗？ 她有没有受伤，还是说已经死了？ 不对不对，那些家伙的意思显然是她还活着，那就好，那就好…… 古寂思绪混乱，脑子里一片混沌。 在某个黑暗的空间中，黑白两扇门剧烈地颤抖着，冷坐在白门之后的阴影中，杵着下巴出神。 古寂垂下头，久久没有动作，时间仿佛静止。 突然，他抬起头，气质像是有了些许的改变，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下一秒，他飞身一跃，瞬间出现在四人身后。 那几人还在讨论如何杀死古筝，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个人。 一人说道：“那就烧了吧，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要这女人的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痛苦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口，倒地时脸上还带着深深的茫然与不甘。 其他人这才发现不对劲，顿时神色大变，持枪转身，对上了一双淡漠的眸子。 “噗嗤——” 古寂抽出手掌，五指如刃，从一人的喉咙上划过，根本不给他开枪的机会。 血液飞溅。 后者捂着流血不止的脖子跪倒在地，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只手掌割破喉咙。 “这是什么怪物……” 剩下的两人肝胆俱裂，猛然就要扣下扳机，但古寂却率先切掉了两人的胳膊。 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这让古寂的笑容渐冷，他觉得太吵了。 于是他再一次挥动手臂，将一人的喉咙割开。 最后的男人浑身颤抖，跪在地上想要求饶，古寂一言不发，捂着男人的嘴不让他出声，又打断了他另一条手臂，把他拖到了外面。 “嘘，不要乱叫。”他把食指放到唇间，看着惊恐的男人，低笑道，“不然会扰民的。” 男人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但只能疯狂点头。 “你是鼎盛集团的人？” 古寂松开手，后者再次点头。 “谁让你来的，我姐在哪里，你们打算对她做什么？” “是总经理让我们来杀掉她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她在哪？” “躲进了地下室，我们根本没碰到她。” 古寂面带阴冷的笑容：“听说你们还杀了一对父女，为什么？” “不知道，我们只是按命令做事。”男人老实回答了古寂的所有问题。 “不错，你很配合，可以提一个要求。” 男人眼前一亮，可看见古寂的表情后，他心中的希望破灭，面露苦笑道：“我希望能死得痛快一点。” 古寂笑得更开心了，手掌一挥。 “如你所愿。” …… 解决掉所有人后，古寂把房间的尸体都拖出了房间，然后翻新了泥土，掩盖住地上的血液，紧接着就要打开地下室的门。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发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在原地静立良久，他走出房间，找到一个肮脏的水洼，一次又一次清洗手掌，先用染血的外套把手擦干，然后将其丢到了角落。 揉了揉自己略显僵硬的脸，他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在昏暗的光线下，古寂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古筝。 “古筝姐，别怕，我来了。” 见古筝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刚想继续说话，却发现一向坚强的古筝姐居然突然哭了，顿时心头一紧，连忙下去查看。 “左腿的伤好像复发了，不过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他认真地检查了一遍，见古筝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这才彻底放心，抬头想笑，却对上了古筝满是泪水的脸。 后者看了他很久，突然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温热的泪水把他的肩膀染湿。 感受到怀中女孩还在颤抖，古寂有些心疼，他笨拙地轻轻环住古筝，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古筝姐，我在的。” “我知道……”古筝沉默片刻，伸手擦着古寂脸上的小血珠，抽泣道，“我都知道的。” 两人的住所被弄得乱七八糟，古寂索性先背着古筝往诊所走去，正好给她处理一下伤势。 在路上，古筝告诉了他自己逃到地下室的经过，还提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那群家伙居然始终都打不开地下室的门。 当然，这是值得庆幸的事。 听到这里，古寂第一时间想到了冷。 冷随口道：“我在黑石中的确留有一点点的后手，但这丫头说的事跟我没关系。” 古寂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这次不是冷出的手，而是因为冷这家伙居然给古筝留下了力量。 “你居然会关心我姐？” “呵呵，随手为之罢了。”冷揶揄道，“要不然某人可要哭鼻子了。” 古寂沉吟片刻，狐疑道：“你该不会想当我姐夫吧？” “……” “为什么我会被囚禁到你这种人的门后？” 古寂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了。” “我是你爹还差不多，”冷嫌弃道，“你要记住，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 古寂没有说话。 他毫不在意路人的目光，背着古筝来到诊所，给她处理了伤口。 做完这些之后，他到门外打了个电话，乔雅的电话没人接，他就又打给了梅新月。 诊所内，古筝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第三十章 会议 古寂在诊所中等待着，早在他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乔雅就说过会派人过来一趟。 经历了刚才的事，古寂已经不敢远离古筝了，他没想到鼎盛集团已经嚣张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敢当街杀人，还能让侦察局包庇他们。 而且他想不明白，他们对古筝姐动手的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她被注射的那管药剂？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群人向着诊所走了过来。 他向门外看了一眼，面色微变，来的人身穿制服，并非特调局的人，而是侦查局的人。 他们显然是怀着目的而来，要知道平日里就算真有个什么案子，这些家伙也不会那么积极地赶过来。 古寂安抚了有些慌张的古筝一句，让她待在这里，然后走向门口，拦住了侦查局的人。 几个探员正抬头看着写着“致病救人”四个字的招牌发笑，见有人出来，为首的胖子立即严肃起来。 “古筝是在这里吧，我们怀疑她跟一起杀人案有关。” 这似曾相识的开场白让古寂心中一阵烦躁。 “她不在。” “怎么可能不在？”胖子伸头想要往里看，却被面前的男人用身体挡住了视线，不由恼怒道，“你又是谁？” “古寂，古筝的弟弟。” “那正好，你们一起跟我走一趟。” “我说了她不在。” 胖子有些不耐烦了，劝告道：“我知道她就在这里，我劝你们老实跟我走，别逼我动手。” 古寂刚想开口，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寸头青年，他穿着花衬衫，左耳戴着耳钉，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 看见古寂，青年眼前一亮，冲着他招了招手。 见有人靠近，一名探员还以为是哪个不识趣的混混，转身呵斥道：“侦查局办事，滚一边去。” “哟，侦查局办事呢。” 韩飞诧异地看了那人一眼，想起乔雅让自己来办的事，又看见古寂阴沉的脸色，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啪。” 他嚼着口香糖，吹破一个泡泡，遗憾道：“真可惜，我还以为可以吹个很大泡泡的。” 就在众人以为这家伙会转身离去的时候，却见青年微微一笑，狠狠一脚踢出，把刚刚说话的探员踹倒在地。 “现在是老子在办事……” 见几人想要反击，韩飞掏出证件，在这群探员面前晃了晃，面露不屑。 “侦查局最好滚到一边去。” …… 此时的特调局正在召开一场会议。 会议室内安置着一张长桌，长桌旁的座位上几乎坐满了人，此时都默不作声，凝重地看着台上投影出的画面。 整个屏幕上只有一片黯淡的血色，红色的雾气仿若拥有生命，诡异的四处游走，像是交织成了一张无法逃离的大网，覆盖住大片区域，隐约可以看见内部的城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众人总感觉屏幕中的雾区里，有双眼睛同时在看着他们。 “就在昨晚，安辰区出现特大型红色雾区，覆盖面积接近十万平方千米，几乎将整个安辰区覆盖在内，至今尚未消散。” 主持会议的是一个健硕的中年人，看上去五十来岁，黑发中夹杂着白发，却仍无法掩盖他身上的煞气。 他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沉声道：“逃出雾区的居民不足一半，安辰区派遣了大部分异化者进入雾区，如今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 没有人说话，他们知道在雾区中停留超过十二小时意味着什么。 防化服并不能百分百阻隔雾气，异化者的力量也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状态只会越来越差。 更何况在如此巨大的雾区范围内寻找邪物和污染源，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即便真的找到了…… 他们也未必可以对付。 这可是红色雾区，邪物的力量和数量都是未知，其危险程度不容小觑。 在前两天拔除雾区的行动中，新海区就面对过一个中型红色雾区，虽然最后成功将其清除，却也付出了超过五位异化者的生命，其中甚至包括b级异化者。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时，座位上的乔雅突然开口道：“红色雾区的危险程度超乎想象，或许安辰区进入雾气的异化者已经全部牺牲。” 她语气冷淡，不带任何感情，仿佛仅仅只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在场的不少人都对她这冷漠的态度有些反感，但反感归反感，他们都选择相信乔雅的看法，因为她的看法很少出错。 中年人沉吟片刻：“安辰区距离我们不算远，城外危险，若是雾区短时间无法被清除的话，或许会有人逃难过来，需要我们收容。” “那是城防部和规划局该关心的事，跟我们特调局无关吧？”有人疑惑道。 中年人瞥了他一眼：“最近无欲教会可是活跃得很，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趁机溜进来？” 那人顿时语塞。 无欲教会，一个全部由异化者组成的极端组织，分明是以七情推开心门的能力者，却在努力追求无欲无求的境界。 他们做事全凭喜好，有时候可能会帮着清除雾区，有时候也可能随手杀人，是一群让人头疼的疯子。 “都做好准备吧，雾气扩张，异化者势力活跃，动物异变程度加深，城内也有一堆事需要处理……以后恐怕都不会太平了。” 众人顿时神色肃穆，作为处理一切非常规事务的特调局，他们有责任去应对未来的所有变化。 “最近的雾气事件大幅增加，大型雾区也隐隐呈现出扩散的趋势，对此你们怎么看？”中年人继续问道。 感受到他的目光，一个短发女人起身迟疑道：“雾气的出现本背离原有的科学规律，它的特性多变而未知，因此雾气增加的原因……我们暂时也难以分析。” “所以雾气分析部每年的经费是白花的？那么多雾气相关的东西都给你们送过去了，成果又在哪里？” 短发女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又在笑什么？”中年人瞪了座位上偷笑的光头男人一眼，“给你们的经费也不少，你又搞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见领导发起脾气，戴着金丝眼镜的李博士起身道：“这也不能全怪小秦他们嘛，雾气本就没有规律可言，不过我倒有个想法……” 众人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切物质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他缓缓说道，“五十年前的雾气从何而来还无从得知，但它的消散，却并不意味着它的消失。” “我们都知道，清除雾气需要解决掉邪物和污染源，它们与雾气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然而你们想过没有，五十年前，可是没有人会处理这些东西的。” 李博士推了推眼镜，看向会议室内的众人，询问道：“那么，雾气为何会消失？” 众人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不免有些茫然，这又和雾气增加有什么联系？ “我的猜测还没有明确的依据，但我认为，雾气并不是在增加，而是在回归。” “五十年前的雾气并非突然消散，按照物质守恒定律，它们或许是转变成了某种物质，而现在，那种物质又转变回了雾气。” “这能意味什么？”有人不解道。 “随着雾气时代的开启，世界上出现了畸变者和感染者，出现了具备能力的异化者，甚至于更为诡异的邪化者……” 李博士注意到，当他提到“邪化者”时，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我并非说这些变化与雾气有关，而是认为雾气的出现带来了新的力量和物质，它或许不可见，不可触碰，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他摇头道：“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推测而已，更无法代表什么。” 听完李博士的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尤其是和雾气打交道最多的那群人，也包括乔雅。 中年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开始提出其他问题，众人也纷纷发表看法，商量出了解决方案。 不久后，坐在上首的离人狂突然严肃道：“毋庸置疑，在今后，雾气只会出现得越发频繁，新海区也不是没有成为下一个安辰区的可能，处理雾气的频率也会加快……” “到时候很有可能出现异化者防化服不够的情况，所以防化服的数量必须增加，这需要雾气分析部想办法。同样的，诊疗部也不能松懈，务必要保证提高事后救援的成功率。” 雾气分析部的负责人是一个看起来比较文弱的男人，听到这话，他当即露出为难之色。 “这，防化服的事，恐怕暂时还没有办法，能不能再缓缓……” “没有办法就想办法。”中年人冷声道，“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不少人天天都坐在办公室，从来没有接触过雾气，也只是听说过雾气的可怕。” 闻言，在场的不少人都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但异化者不同，每一次清除雾区都需要他们去拼命，我可以命令他们去拼命，但在那之前，我必须给他们最大的安全保障。” 文弱男人苦着脸道：“防化服的制作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个，回收的破损防护服也有一定的效果，要不先将就一下……” 此话一出，他立马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无数双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 “将就？”乔雅平静道，“你们知道吗，我的人在入职前除了签署保密协议之外，早就提前写好了遗书，存放在我办公桌左边的抽屉里。” “每次进入雾区前，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你能好好坐在这里，也是他们拼命的结果，可你却让他们将就？” “这么厚。”乔雅伸出手比了一个厚度，语气依旧冷淡，“最开始，他们的遗书叠起来有那么厚，但现在已经剩不下多少了。”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心情异常沉重。 每殉职一个人，就会少一封遗书。 乔雅的声音越发冰冷，直勾勾地盯着心虚的文弱男人：“据我所知，你的亲朋好友可是人手一件防化服的。” 文弱男人脸色大变，迅速扫了一眼离人狂沉郁的表情，怒吼道：“乔雅，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乔雅这话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不少人暗地里都变了脸色。 雾气无法预测，偏偏危险性又极高，他们或多或少都会利用职权之便，为家人朋友弄到一件防化服，以备不时之需。 这其实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他们没想到乔雅居然直接当众提了出来。 “都怪张旭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上首一直一言不发的离人狂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在前线拼命的战士尚且没有铠甲在身，躲在幕后的鼠辈们反而被武装得刀枪不入。” 他的声音骤然转寒：“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交出防化服，交给乔雅统一管理，除总统局几位高层之外，任何人不得私留一件。” “如果有人私藏，又或者交还回来的防化服有损的话，那就去雾区里看看吧。” 众人神色大变，埋怨地看了乔雅一眼，也有人面露笑意，觉得本就该如此。 “这位刚上任没多久的局长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这是好事。” “没错，是好事，要是总统局也来一位这样的领导……” “嘘，说话注意点。” “……” 乔雅依旧冷漠，对众人各异的目光视而不见。 “回收防化服的事我亲自负责，雾气分析部半个月内必须研究出新的防化服，否则高层集体换人。” 离人狂继续开口，底下噤若寒蝉，没有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片刻后，他神色稍缓：“对了，乔雅，听说你最近招收了一个异化者，那家伙没问题吧？” 乔雅站起身道：“各项检查合格，没有问题。” “能力特殊吗？” “哀情能力者，目前应该在c级。” “哀情吗……”离人狂有些失望，又问道，“听说你为了那家伙专门去了雾气分析部一趟，就为了要回一件污染源？” 乔雅点点头。 离人狂深深看了她一眼，提醒道：“我相信你有你的判断，但污染源的事一定要谨慎，明白吗？” “明白。”乔雅应了一声。 离人狂点点头，刚想继续说话，眉头却突然一挑。 因为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第三十一章 乔雅到来 “进来。” 离人狂知道，如果没有重要的事的话，外面的人是不会随便敲门打扰会议进行的。 得到他的应允后，会议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扎着马尾，脸上化着淡妆，身着一条碎花连衣裙，银色的吊坠隐于锁骨之间，为其平添了几分魅力。 离人狂认识她，这女孩叫梅新月，能力对清除雾区帮助很大。 女孩对众人鞠了个躬，轻声道：“总统局来人，希望离局长能去跟他们见一面。” 语罢，她悄然来到乔雅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后者微微颔首，抓住了身旁的提箱。 离人狂眉头微皱，总统局那群家伙没事找他干嘛？ 正好会议内容已经接近尾声，他又着重强调了几点，便结束了会议，大步向着楼下走去。 与此同时，乔雅则是带着梅新月，在第一时间离开了特调局。 …… 另一边，韩飞已经听古寂说明了一切，摇头感慨道：“如果真按你所说，那鼎盛集团是有够嚣张的，他们背后多半有人。” “你打算怎么处理？” “乔雅叫我过来不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而是让我先稳住你，她怕你可能做出冲动的事，之后的事她会亲自处理的。” 韩飞正色道：“特调局虽然职权范围很大，但还是要守规矩的，有事尽量不要动手，尤其是我们异化者。当然，我一看你就是那种遵纪守法的人，应该不至于做出那种……” “我杀人了。” 古寂平静开口，后者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而在得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姐才会杀人之后，韩飞不由松了一口气，冷声道：“那没事了，这是那群家伙找死，要是谁敢动我妹妹，他们想死都不容易。” “没事的，”他含笑安慰道，“只要不滥用我们的能力或职权……” 古寂再一次打断道：“我把污染源头盔给了一个探员，他说不定已经戴上了。” “？” 韩飞的头顶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欲言又止，决定收回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这家伙绝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他试探道：“戴上头盔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吧？” “不算太大。” 韩飞松了一口气，却见古寂思索片刻，认真道：“他可能已经疯了吧。” “……” 韩飞扯了扯嘴角，神色变得异常呆滞。 乔雅到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古寂带韩飞进了诊所，介绍他和古筝认识。 主要是为了让韩飞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唠叨。 古筝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和韩飞很快就熟络起来，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当然，韩飞和古寂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鼎盛集团的事。 “你跟古寂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年纪也差不多嘛，看起来你还比古寂小一点，有女朋友吗？有过啊……我跟你说啊，我们古寂从小到大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古寂听得一头黑线，韩飞则是暗地里冲他发笑，这说话的口吻，到底她是你妈还是你姐啊？ 可在想到自己那如同管家婆一般的妹妹之后，他的神色又苦涩起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古筝还以为他开始忧虑起了女朋友的问题，犹豫片刻说道：“其实你长得很帅，但就是你这造型，有点一言难尽了。” “哈哈哈……”韩飞敷衍一笑，“随便弄弄，我们年轻人嘛，总得搞点潮流是不是？当然，古筝姐你那么漂亮，怎么打扮都好看。” 古寂眉头一挑，这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没想法居然还挺会说话的。 嘶……他该不会对古筝姐有意思吧？ 冷：“呵呵。” “你这可不是潮流，如果想学学最近流行的穿搭，你可以多去看看南月时尚杂志，上面的风向就挺合大众口味的，就比如上个月的流行穿搭，我就觉得很不错……” “虽然你很帅嘛，但找到合适的穿搭还是很有必要的，这里我建议你……”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的话，那你完全可以再搭配个……” 古筝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见解，而这一切在韩飞耳中都变成了两个字。 “阿巴阿巴……” 古寂坐在一边，看着韩飞一副分明听不下去，却偏偏要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古寂，你在笑什么？你觉得我说的有什么问题？你这朋友的穿搭只是有点不合潮流罢了，但你不一样，穿得简直就是丑，头发也留那么长，以前我只是懒得提，以后必须注意，别到时候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这回轮到韩飞偷笑了，他低着头，肩膀不停耸动。 “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 就在这时，诊所里走进来两个漂亮的女人。 一人冷若冰霜，一人恬静优雅，正是乔雅和梅新月。 前者出现在韩飞身后，平静道：“笑得那么开心，事情应该办得不错吧？” 韩飞转身看着她，尴尬道：“我来晚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古寂之前已经通过电话告诉了梅新月自己做过什么，乔雅当然也知道了，她没有理会韩飞，看向一边面露好奇的古筝。 “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乔雅，是古寂的领导，这位是梅新月。” “你好，我是古筝，”古筝匆忙地自我介绍，随即疑惑道，“你说的领导是……” “他参与了我所负责的项目，有关药物研发的。” 听见这个解释，古寂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让古筝姐知道自己在一个危险的部门当外围成员。 毕竟听起来简直就像个炮灰…… 抬起头，却见古筝一脸狐疑地瞥了自己一眼：“这小子还有这能耐？” 古寂哑口无言。 “他很有才华。”乔雅的语气很是平静，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这次我过来，是为了处理鼎盛集团的事。” 古筝面色微变，她之前就听古寂说过他的一些猜测，也知道今天中午来诊所的女孩已经死了。 所有的事似乎都和鼎盛集团有关。 出事后她并没有选择报警，因为他也知道侦查局根本靠不住，但她见识过这个冷艳女人的手段，知道她应该能处理此事。 至于乔雅口中的药物研发，其实她是不怎么相信的。 “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乔雅平静开口，转身道，“小月，你留在这里照看古筝小姐，古寂和韩飞跟我走一趟。” 古寂知道，乔长官留下梅新月是为了保护古筝姐，心中不由一暖，转过头，正好看见梅新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回了一个笑容。 交代了古筝几句之后，他便和韩飞一起，跟着乔雅离开了诊所。 第三十二章 诡异 十九区侦查局位于与十八区紧邻的东城，那是整个十九区最为繁华的一片区域。 由于距离不算远，又要赶时间，三人决定乘坐韩飞的车赶过去，韩飞理所当然的成了司机，乔雅和古寂则是坐在后座。 乔雅和梅新月有很大差别，梅新月虽然表面清冷，实则很好相处，但乔雅却是由内而外都很冷，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又加上她是自己领导，古寂一路上目不斜视，不敢跟她讲话，连身边依稀飘来的淡淡馨香都不敢多闻。 乔雅将黑色提箱放到身边，目光一直注视着车窗外，突然开口道：“你诊所的招牌还挺别致的。” 古寂闻言，尴尬笑道：“小时候写的，觉得挺有意义的，就挂上了。” “是吗。” 乔雅沉默片刻，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听说你把污染源头盔给了一个探员？” “没错。” 古寂没有隐瞒，老实交代了当时的经过，然后毫不畏惧地与这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对视。 “污染源是不能乱用的，你或许会被处罚。” “罚款吗？” “可比那严重多了。”乔雅淡淡开口，然后便没有说话。 汽车一路向东，眼前的道路越发宽阔，低矮的房屋尽数隐去，一栋栋大楼拔地而起，显现出一派繁华的景象。 “十九区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韩飞嘴里依旧嚼着口香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街上穿着裙子的美女，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古寂也想欣赏美女，但领导就在身边，他需要保持应有的矜持，出声解释道：“这里算得上是十九区的富人区。” “包括侦查局在内的部门几乎都设立在此处，这里的环境和治安都要好很多，富人聚集，周围自然也理所应当的繁华了起来。” 将车停在侦查局对面，三人下车走向了侦查局。 韩飞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侦查局外停着的一辆亮眼蓝色摩托车，不由咂了咂嘴，看了身前面无表情的乔雅一眼。 刚进侦查局就能看到一个值班的探员，察觉到有人进来，那人不耐烦地抬头：“有什么事吗？” 而当看清来人的样貌时，他顿时眼前一亮，语气都变得温柔了几分。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他打量着乔雅，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搞到这漂亮女人的联系方式了。 这一幕自然被韩飞看在眼里，暗道这小子不知死活。 “我要见你们局长。” 乔雅雷厉风行，直接掏出证件，在这名探员眼前展示了一番。 特调局的证件用处极大，持件者非但拥有任意进出各大部门的权力，在必要时刻，他们甚至可以直接调用里面的人手。 看到证件，那名探员神色顿时一变，不敢多言，连忙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一路上，三人看到了不少在工作的探员，只见他们目不斜视，有些低头办公，有些交流案情，看起来十分忙碌的样子。 但古寂知道，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想来是那群被韩飞赶走的探员回来后汇报了此事，让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 那名探员说道：“局长不在，现在局里的事都是副局长在处理。” “侦查局局长还能不在侦查局，他去哪里了？” “听说在追查一桩连环杀人案，追到十七区去了。” 乔雅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跟着探员来到了副局长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独立办公室，房门紧闭，探员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听到回应。 “门没锁，直接开。”乔雅下令道。 韩飞上前推开房门，屋内出现一个背对着众人的身影，他坐在靠椅上，低垂着脑袋，像是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到来，迟迟没有动静。 “什么情况，该不会死了吧？”韩飞面露狐疑，过去拍了拍李道磊。 后者脑袋一歪，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可很快，他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悬在半空，然后捂着脑袋起身，转身看向众人眼神有些茫然。 “你们是什么人？” “局长，他们是特殊部门的人。”那名探员被副局长刚刚的动作吓了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说完便退到了门口。 古寂三人也有所察觉，这位副局长刚刚的动作绝对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出来的。 “原来是特……特殊部门的人，你们有事吗？”李道磊眼神微眯，看样子有些警觉。 “今天中午十九区发现了一对父女的尸体，身上都是刀伤，疑似为他杀，这件事你知道吗？”乔雅平静道。 “父女尸体？”李道磊有些疑惑，随即一拍脑门，回忆道，“哦，下面有汇报过，但这对父女不是意外死亡的吗？” “意外死亡？我的人可是看过他们的伤口。” “办案是我们侦查局的事，你们部门的人未必看得有我们清楚嘛……” 见这家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乔雅面无表情：“是吗，去把负责此事的几人叫过来。” “真不巧，他们好像去医院了，有名探员出了点症状……” “听说那小子发疯了，死活不让人碰他脑袋上的头盔。”李道磊面露疑惑，似乎是怕几人不相信，他还特意强调道，“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医院看看。” 头盔吗…… 韩飞瞥了古寂一眼，却见后者举目望天，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立即通知他们，不要乱碰那个头盔。” “听到没有。”李道磊一愣，对门口的探员吩咐道，后者听到后便匆忙离开了。 乔雅看向韩飞：“你去处理一下。” “我去？” 韩飞一愣，不是，这个副局长明显有点不对劲啊，我不得留在这里镇场子？ “要不你让古……”他想再争取一下，但看到乔雅的眼神，他只好泄气道，“好吧。” “小心点。” 离开时，他拍了拍古寂的肩膀，低声提醒了一句。 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了乔雅三人。 乔雅看向李道磊：“那对父女的尸体呢？” “火化了……”李道磊平静道，“您不知道，他们是畸形人，指不定身上有什么病毒……” 古寂猛然看向他，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空气仿佛冷了几分。 乔雅冷声道：“尸体发现当天就被火化，侦查局办事什么时候这么没有规矩了？” “特殊情况嘛。”李道磊堆笑道，“您应该也知道，十九区大多畸形都是雾气病毒的产物，指不定有什么危害，总得注意安全才对……” “毁灭证据罢了，用不着找这些借口……一个副局长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你那么有恃无恐，说吧，你背后是谁？” 李道磊面露疑惑：“您在说什么？” “不说也没关系，特调局有的是让人开口的办法。” 乔雅掏出证件：“我怀疑你跟数起雾气事件有关联，你被捕了。” 李道磊一愣，张口想要反驳，却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他低垂着脑袋，身躯不停颤抖，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欲的力量……他已经死了。” 古寂早就有所防备，此时听到冷的提醒，他大叫一声：“小心！” 与此同时，他瞬间出现在乔雅身前，伸手握住了李道磊从自己胸口掏出的黝黑匕首。 后者全然不顾自己流血的胸口，微微抬头，冲两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李道磊之死 李道磊的这一击势大力沉，速度也相当快，如若不是冷的提醒，古寂或许也无法及时反应过来。 在他身后，乔雅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提箱把手上的凹槽上，随时准备按下去，脸上看不出半点慌乱。 李道磊此时的状态很奇怪，浑身青筋暴起，像是攒足了力气，刚刚的那一击更是用力过猛，让他的手臂直接折断。 然而他非但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古寂，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古寂看得出，这家伙根本就是完全失去了大脑对身体的束缚，这才会伤到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见李道磊轰然倒地，瞬间没了声息，匕首也掉在了地上。 这不由让古寂一愣，就这？ “他已经死了，之前有人在操纵他的身体行动。”冷开口道，“我嗅到了欲情的味道。” 死了还能活动？ 古寂面色微变，这情况看起来和之前鼎盛大厦里的那些人有点类似，莫非又是鼎盛集团干的？ “你怎么样？” 就在他思索之际，乔雅已经来到了他的身侧出声询问，她担心古寂刚刚用手握住刀锋的举动伤到了自己。 “我没事。”古寂伸出手掌，上面只有一道浅浅的白印，“我的能力是【人间兵器】，可以将自身作为武器，所以我很硬。” 他嘴上这样解释着，心底却在叹息，看来以后真的不能继续当个普通人了。 “有多硬？”乔雅问道。 “额……”古寂知道领导只是想了解他的能力，并没有别的意思，但还是有些尴尬，“没测试过，反正就挺硬的。” 乔雅没有说话，抓起古寂的手检查了一番，见的确没有问题，这才微微点头，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黑色匕首。 “这不是普通的匕首，应该是黑石制作的，对异化者的杀伤力远超普通金属，似乎还淬了毒。” 她端详着匕首，分析道，“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事件，是为了针对特调局……还是为了针对我？” 匕首有毒？ 古寂闻言心中后怕不已，下回可不能空手接白刃了…… 突然，门外噪杂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应该是楼下的探员听到了动静。 果然，很快就有一群探员就从门外涌入，见到地上血流不止的副局长，他们顿时面色大变。 “抓住他们，他们杀了副局长！” 人群中，有人悲愤地大吼一声，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持枪对准了两人，呵斥道：“不许动！” “果然……” 面对一排黑洞洞的枪口，乔雅神色平静，扭头看了窗外某个方向一眼，自语道：“有人是太闲了。” …… 侦查局不远处的某个楼顶，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闭目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桶泡面。 片刻后，他身躯微颤，睁开眼睛，一边搅拌着手中的泡面，一边看向身侧的身影。 “吸溜——”他大口吃着泡面，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随口说道，“暗示已经触发，操纵中断了。” “结果呢？” “当然是失败了，特调局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干掉。” 鸭舌帽男人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随即疑惑道：“不过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好像还有点自找麻烦，我感觉那女人已经盯上我了。” “那还等什么？该走了。” 那道身影平静开口，转身向着楼下走去，“放心，他们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我才吃了一口！”鸭舌帽男又大口吞了几口泡面，这才起身，鼓着腮帮子嘟囔起来。 “你这人，每次都让我动手，偏偏又不告诉我原因。” “你的能力隐蔽……对了，别留下任何东西。” “知道知道。” 他抱怨着跟在那道身影身后，很快便消失在楼顶。 原地只剩下一个冒着热气的泡面桶，然而过了没多久，泡面桶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彻底消失在了楼顶上。 …… 另一边，乔雅带着古寂离开了侦查局，在他们身后，一群探员面露不满，显得格外不服气，但却不敢留住两人。 “他们觉得是我们杀了副局长，偏偏办公室里的摄像头还坏了，还真巧。” 古寂沉声开口，他越发觉得这像是鼎盛集团的作风。 “漏洞百出的伎俩罢了，不过用来恶心人还是足够了。” 乔雅语气冷淡，上面刚刚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去好好解释这件事。 特调局负责人之一疑似杀死侦查局局长，这可不是件小事。 要知道不少部门早就对特调局的特殊权限有所不满了，虽说雾气事件不容忽视，他们也能接受特调局合理的调查，但如果特调局可以打着调查雾气的幌子不由分说的杀人，那以后谁还敢安心办公？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确认一个人有罪，特调局也没有随意处决嫌疑人的权力，必须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裁决。 更何况，这次死的可是一位副局长。 当然，这种拙劣的手段肯定是不至于将脏水泼到乔雅身上的，但比较麻烦是真的。 “会不会是鼎盛集团的人干的？”古寂提出看法，并说出了自己之前遭遇过的“活死人”的特征。 说起来之前那些还都是肖雨弄出来的，早知道当时就该问问她的…… “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不像。” 乔雅摇摇头，她是看过相关报告的，认为这个副局长和那些人的状态有所不同。 事实上，她之所以会对古寂所说的事那么上心，既是因为她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古寂，也是因为她想搞清楚这一切究竟和鼎盛集团有没有有关系。 如果鼎盛集团做事真的如此肆无忌惮的话，那他们背后肯定有人庇护，他们在谋划什么，在做的事和雾气有没有联系？ 所有问题都是需要她来确认的。 “我需要回去解释这件事。”乔雅思索片刻，对身边的古寂说道，“至于你因为保护家属而杀人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她给韩飞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我就说那家伙有问题嘛，你么没事吧？”韩飞自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头盔我拿到了，戴这头盔的那家伙已经精神错乱了，啧啧，估计得治疗一段时间。” “过来接我。”乔雅平静道。 “乔雅你搞清楚，我可不是你的手下。”韩飞不乐意了。 “尽快吧，我赶时间。” “我忍你很久了，我说了我不是你的手下。” “对了，记得把头盔一起带过来。”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乔雅挂断电话，看着一脸呆滞的古寂。 “滥用污染源不是小事，你下次一定要注意。”她思索道，“如果上面问起，你就说是那个探员抢走的，你是出于异化者的自我修养才没有动手，懂吗？” “他们会信吗……” “信是肯定不会信的，但这次事出有因，影响又不大，没事的……”乔雅眉头微挑，“这么看我干嘛，你觉得我说的有问题？” 冷的声音在古寂耳边响起：“这女人有点意思啊。” 古寂下意识地点点头。 “不是，”他迅速反应过来，看着乔雅严肃道，“没问题。” “头盔就是那家伙抢走的！” 第三十四章 清雅 韩飞终究是打了自己的脸，过来开车接走了乔雅，走之前还把摩托车钥匙和头盔都交还给了古寂。 “正好，回去不用走路了。” 在一群探员异样的目光中，古寂心满意足地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回到诊所，他正好看见古筝和梅新月两人相谈甚欢，见到他回来，古筝似乎还有些嫌弃：“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古寂一头雾水，回来早咋了？ 古筝意犹未尽道：“小月说你回来了她就该走了，你应该晚点回来的。” 古寂神色木然：那我走？ 见古寂一副呆滞的表情，梅新觉得有些好笑，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确实也该回去了。” 她对着古寂两人摆着手：“我走了。” “哎，要不你再留一会……”古筝有些不舍，但看着即将黑下来的天色，她又担忧道，“也好，十九区晚上不安全，你回去吧，古寂，你去送送人家。” “不用了古筝姐，我的车就在前边。”梅新月回头对着古寂笑了笑，“我会常来的。” 语罢，她转身消失在街道之中。 古筝目送着她离去，嘴里还在不停嘀咕着：“多好的女孩啊，要不你追她让她做你女朋友吧？” 古寂有些茫然，女人的友谊建立得未免也太快了吧，再好的女孩能好得过你弟弟？ “桌子上有饭菜，小月才买没多久，还是热的，快去吃吧。” 古寂看向办公桌，桌上果然摆着一袋餐盒，他扭头问道：“你们吃过了？” “嗯，这是小月特意给你留的，”古筝随口说了一句，随即露出探询之色，“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哪有那么快，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处理好。” 古筝自然不可能将侦查局副局长当场去世这种事告诉古筝，免得她担心。 “回家吧。” 吃完饭，古寂照常将诊所打扫了一遍，然后就背着古筝往家里走去。 “最近一段时间我就不来诊所了，在家里陪着你。” “那怎么行，你不是有很多病人吗，我跟你来诊所就好了。”古筝摇头道。 我每天睡得手都酸了，哪来的什么病人…… 古寂心虚道：“病人就不管了，他们哪有你重要？” “没事的，我在家里闲着也无聊，正好跟着你来看看，还是病人重要。” “不行，你的伤势都复发了，这种情况得静养。” 古筝还是不同意，认真道：“你背着我上班就好了，总不能放着病人不管。” “一直背着你让别人看了多不好啊……”古寂突然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大叫道，“我去，差点忘了，我骑了车来着。” “嗯？有车就更好了，方便带着我来诊所，病人重要。” “别说了，”古寂知道古筝姐在调侃自己，悲愤道，“其实我压根没有病人，这下你总归满意了吧！” 古寂郁闷地回到诊所，然后开着摩托车和古筝回了家，中途还解释了车的来历，说是领导赏识送给他的。 古筝的表情上就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回到家，古寂先是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然后站在门口看着倒在地上的门板伤脑筋。 天都要黑了，总不可能这会找人来换门吧？ “虽说晚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但少了门总感觉没有安全感。”他自语道。 “没有门才好，”冷阴恻恻地开口，“我一点都不喜欢门。” 古寂没有搭理他，耳边却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他循声看去，一眼看到一个长发身影。 看到来人，古寂愣了一下，脑海中的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怎么会有比我还帅的人？ 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却不显得冷俊，英挺的鼻梁之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如水眼眸隐于金丝眼镜之后，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在一个男人身上却不显得怪异，反而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你好，”男子的声音柔和，“我是你新来的邻居。” 邻居？ 古寂看向不远处的带有院子的房子，眼中产生了些许的茫然。 我家附近……以前有这么一栋房子存在吗？ “你好。”他很快收回思绪，礼貌道，“请问有事吗？” 男子微微一笑：“初来乍到，我想请你和家人来我家吃顿晚饭，可以吗？” 温和，儒雅，仿佛一个脱离世俗的艺术家，这是古寂对他的第一印象。 “可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他婉拒道。 “没事的，吃饭只是次要，主要是想和邻居认识一下。”男子的态度显得很是友好。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古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暗地里询问冷的看法。 “能有什么问题？”冷冷笑一声，“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应该？”古寂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你这是什么语气，要是你能积极点推门，我现在就能带你去把那什么集团杀个干净。” “你可别乱说，”古寂认真道，“这种危险的想法从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呵。” 见古寂低头嘀咕个不停，男子有些诧异：“你这是……在自言自语吗？” “没有没有，”古寂笑了笑，随口编造道，“书上说的，每天默念几遍乘法口诀，有助于提高记忆力。” 男子：“……” 在他的再三邀请下，古寂回屋询问了古筝的意见，还特意强调了邻居是个大帅哥。 “能有多帅？” 听到这话时古筝明显有些不相信，拄着拐杖走出了房屋，可即便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男子的那一瞬间，她还是有些失神。 “呵，女人……” 古寂暗自摇头，和古筝跟着男子进了他家的院子。 院子里杂草丛生，看样子很好修整，石桌被擦得发亮，上面摆满了菜肴和碗筷，桌子周围还安置了不少椅子。 “抱歉，我刚买下这间房子，还没怎么打扫过，杂草有些深。”男人面露歉意。 古筝二人自然不会介意，听得连连摆手。 经过一番交流，他们得知男子名叫清雅，是个画家。 这名字与其儒雅帅气的面容倒是颇为般配，古筝有些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搬到这里来？” 见清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古寂心中也在琢磨，嗯，总不可能是因为太帅吧…… “因为我的长相。” 岂料清雅偏偏要打他的脸，遗憾道：“我这种容貌，待在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很多困扰的，所以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古寂嘴角抽搐，倒也认同他的话，这家伙是真的太帅了。 古筝也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她迟疑片刻，问道：“但你不会觉得十九区太……” “太什么？”清雅面露疑惑，随即笑道，“如果你是说十九区不被他人所接受的话，那我倒觉得无所谓，这世界都是一样的，人与人更是没有差别。” “艺术家的思维就是不一样。”古寂赞叹道。 三人聊起了天，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期间清雅还拿来了一瓶酒，但古筝姐弟都不喝酒，他只好自己独饮。 一番交谈下来，古寂觉得清雅是那种慵懒随和的性子，和自己还挺像的，都是秉持着“不争”的人生哲学。 为什么不直接说他的性格是咸鱼？ 这里借用一下古筝的回答。 “因为他真的太帅了，咸鱼这个词……有点配不上他。” 第三十五章 死去的同学 清雅很喜欢喝酒，但偏偏酒量又不行，没多久就生出了醉意，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自己摸着墙进了屋。 回到家，古寂干脆直接睡在了门口，担当起了门的责任，而在冷的催促下，他还得继续推门，一推就推到了大半夜。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古寂突然接到了乔雅电话。 他还以为是鼎盛集团的事有了结果，却听见对方说道：“我要说的事与鼎盛集团无关，还记得你说的和雨乡事件吗？” “和雨乡……尸体杀人？” “嗯。”乔雅冷淡道，“看看你的聊天群，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古寂一愣，连忙点开同学群，这才注意到群里的消息已经超过了百条。 昨晚他基本没有留意过手机消息，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热闹起来的群聊，他不断往上翻，终于看到了昨晚的第一条消息。 消息是由一个叫孟坤的人发出来的，古寂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但这条消息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我跟你们说，我特么刚刚在窗外看见王磊了。” 看见王磊，怎么可能？ 别人可能不了解，但古寂却是很清楚，王磊他……已经死了。 “看见又怎么样，这也不奇怪吧……”很快有人回复调侃道，“你小子那么激动，该不会欠了他钱吧？” “正好，那家伙之前说了个恐怖故事就玩失踪，你快去问问后续。” “对对，电话也不接，”有人赞成道，“搞得真像是失踪了一样。” 作为新时代的大好青年，他们当时可能会被吓到，但之后还是更愿意相信科学。 “孟坤呢，怎么不说话？” “该不会是被王磊带偏了吧，两个人居然一起搞这种无聊的恶作剧。”有人猜测道。 “其实那啥，我刚刚好像也看见王磊了……” 有人发了这么一条消息，但众人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群里聊得热火朝天，但孟坤却迟迟没有回复。 在众人的不断催促之下，孟坤终于有了动静。 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看上去像是匆忙之中拍出来的，可能是屋里的光线不好的缘故，只能依稀看得到窗外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好像还真是王磊那小子，穿得是我们以前的班服吧？” “这马赛克画质你都能看得出来？” “画质确实垃圾，但体型还真有点像是王磊。” “正好，快问问王磊那天故事的后续。” 孟坤再次陷入沉默，迟迟没有回复。 好半晌，他发了一条语音，所说的内容却让人悚然一惊。 “我家在二十一楼。” 声音阴冷，仿佛一道阴风。 二十一楼……除非王磊会飞，否则他不可能出现在孟坤的窗外！ 群内仿佛炸开了锅，可无论众人如何询问，孟坤都没有再回复过。 电话那头，乔雅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等着古寂看完聊天记录，随即开始说明情况。 “昨夜十点左右，第六区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跑到了侦查局，声称自己见到了鬼。与此同时，新海区同时发生了四起命案，死者死状各不相同，但彼此之间却有很深的联系……” “他们都是你的同学。” 古寂神色一变，本能地觉得这几件事与孟坤所发的消息有关。 “现在疑似出现了污染扩散现象，结合你之前所说，我们初步判断，传播途径或许就是你们所在的聊天群，换句话说……” “你也被盯上了。” “我？”古寂有些慌张，提议道，“那不能解散聊天群吗？” “这是一种解决方案，但你要知道，所有污染源必定存在某种载体，如若聊天群就是载体，那将其解散之后，污染源可能会以更快的速度扩张。” 乔雅平静道：“除此之外，包括你在内，聊天群中留在新海区的二十三人身上都可能已经带有可传播的污染。”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就好像流行病毒的携带者，本身受到了病毒侵害的同时，也可能是病毒的传播者。”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为了防止污染扩张，也为了找出解决污染的办法，我们决定以同学聚会的名义将你们聚集在南开酒店，暂时封锁在内。” 古寂一愣：“我也要去吗？” “当然，你不但要去，还需要负责处理这件事，毕竟这次污染源的感染方式和杀人手段都是未知，我们不敢随意派人进去。” “还得我去处理？可万一有人不同意去参加聚会呢？” “放心，他们会去的……”乔雅笃定道，“你似乎有看到不可见污染源的能力，我们会用监控观察情况，并让分析部帮助你。” 我只是偶尔能看到而已…… 古寂叹息一声，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处理污染源好像不是我的工作吧？ 但他自知躲不掉，留在家里说不定还会连累古筝姐，提出条件道：“我去可以，但得派人来保护古筝姐。” 他还是担心这鼎盛集团。 “我会让小月过去的。” 乔雅解释道：“鼎盛集团是新海区数一数二的制药集团，牵扯很深，上面说了，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们与雾气有关，特调局不能随便抓捕。” “是吗。”古寂低声呢喃道，“希望他们老实一点。” 梅新月应该很早就出发了，古寂没多久就看到了她，感激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可是救过我的命的。” 梅新月轻笑道，她今天又换了一条崭新的裙子，略施粉黛，耳朵上还戴着耳坠，明显悉心打扮过。 “你今天真漂亮。” 梅新月一愣，随即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谢谢。” “其实这算是古筝姐给我放的假，因为能力原因，往常我都需要跟着进入雾区的，说是保护任务，其实就是玩玩。” 见到梅新月，古筝顿时笑开了花，古寂跟她说自己要办点事，便坐上跟着梅新月一起过来的特调局成员的车，前往了南开酒店。 乔长官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处理这件事啊，我不被处理就谢天谢地了…… 一路上，古寂耳边还回荡着乔雅的话：“如果分析部判断无误的话，今晚或许还会有人死亡，你需要尽快找到污染源并将其清除，我们会给你提供信息支持，万事小心。” 古寂哪有清除污染源的经验，为了保险起见，他带上了肖雨给自己的头盔，还一再强调冷要多留意情况。 对此冷依旧选择了冷笑。 到达南开酒店后，特调局的人交给古寂一副微型耳麦，又着重提醒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看不到，但古寂知道，酒店周围恐怕藏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将枪口对准了酒店出口。 另一边，一群人坐在监控室内，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的画面神色肃然。 “注意，这疑似是某种完全未知的可扩散污染源，所有人都必须谨慎对待，如果事态不可控，就启动最后方案……” 一个男人冷冷开口道：“杀死酒店内的所有人。” 第三十六章 污染初现 一进酒店，古寂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说话者个子很高，留着寸头，一副痞帅的模样，古寂对他有印象，这人名叫许乐，是之前班上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我跟你们说，我这次是真的心动了。”许乐一脸认真道，“你们有过那种触电的感觉吗？” 他身边围着不少人，此时都饶有兴趣地听着他讲话。 “当时四下无人，我跟我女朋友一起走在公园的道路上，我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分开的时候，我和她轻轻拥抱了一下，真的，当时我没有一点杂念，只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众人啧啧称奇，心说奇了怪了，许乐这小子居然能体会到恋爱的感觉，刚想感慨，却见许乐突然摇了摇头，面露遗憾。 “我真的好爱她，只可惜我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了。”他一脸认真，见众人神色古怪，疑惑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包括古寂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拜托，那是你女朋友，你能记不起她的名字？ “哟，这不是古寂吗？” 许乐有些茫然，扭头就看见了抱着头盔的古寂，毫不见外地把手搭在后者肩膀上：“你骑摩托车来的？王磊那家伙居然会通知你来……” “王磊？” “对啊，不是他说要搞什么同学聚会吗，还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许乐疑惑地打量着古寂，“他不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我看你是见了鬼吧…… 古寂有些摸不着头脑，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你好，我是090号分析员，本次任务中，我将负责汇总分析部的分析结果，为你提供信息支持。” “不要惊慌，是我们用王磊的名义组织了本次同学会，并制造了种种巧合，让所有人都有时间参加本次聚会，当然，主要是因为我们提供了奖金，参与者都可以得到一份。” “你们可真厉害，还奖……”古寂啧啧称奇，突然严肃道，“这奖金有我的份吗？” “……” “你在说什么？”一旁的许乐有些茫然，突然盯着染血的头盔说道，“你这头盔上面好脏啊。” 古寂摇摇头，许乐是个自来熟，为人又比较仗义，跟谁都能打成一片，除了渣之外，他其实算是个不错的人。 而且许乐也是班上少有的愿意跟古寂接触的人。 早在看见古寂的第一眼，其他人就已经走到了一边，连招呼都没有跟他打一个。 “话说这酒店怎么没有人啊，前台都没有，真怪了。”许乐四处打量着，纳闷道，“莫非王磊那小子把酒店包下来了，嘿，该不会还想让我们住一晚吧？” 你还真猜对了…… 古寂面色古怪，在污染没有被清除之前，这里的人是无法离开酒店的。 听见许乐的话，另一个刚进酒店的同学也有些疑惑：“今天好像就我们班的人来了，酒店不会真的被包下来了吧？” “别开玩笑了，南开酒店可是大酒店，他怎么可能包得下来。”有人不大认同。 “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觉得该怎么解释？” 大家都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刚准备出去看看，就见一个涂着浓妆的女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叫何蝶，是众人大学时期的班长，很有能力，听说毕业后也发展得很不错。 “酒店的确被包下来了，因为今天的事很重要，二楼有个包厢准备了酒菜，先去坐吧。” 何蝶一进门就让众人安静了下来，他们对所谓的“重要的事”越发好奇，各怀心思地往二楼走去。 与此同时，古寂的耳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何蝶是特调局的成员，负责后援，她只是个普通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这家伙居然是特调局的人？ 古寂有些惊讶，如此一来的话，他们倒还挺有缘，算半个同事不说，还都是被迫卷入污染事件的倒霉蛋。 众人来到楼上的包厢，很快就坐满了两张桌子，因为人还没来齐，大家又是难得聚一次，他们索性聊起了天。 能聊的也不多，除了追忆青春，无非就是工作家庭之类的话题。 古寂自知不受欢迎，干脆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正好可以在暗地里观察众人身上有没有异常情况。 冷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想让古寂独自解决问题。 古寂来回看了几遍都没有看出异常，突然察觉到身边有动静，原来是许乐不请自来，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 “看什么呢，有一说一，除了林小悠之外，我们班上的女生就没有好看的。” “我看的不是这个。” 许乐调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认识好多漂亮女孩，完全可以介绍给你认识的。” “谢谢，不用了。” “真的很漂亮。” “真的不用。” “……” 人陆陆续续到来，古寂每个人都留意了一眼，还是没有发现异常，但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面孔，不由严肃起来。 “那女孩是我们班的人吗？” 许乐瞥了一眼，回忆道：“不是，好像是海瑞那小子的女朋友吧，他怎么把女朋友带来了？” 化着浓妆的何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面色微变，显得很是不满：“不是说不要带外人过来吗？” 作为特调局成员，她当然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聚会，所谓的奖金，其实和抚恤金差不多…… “上面说会有异化者负责处理这件事，但为什么还是没看到人呢……” 她有些担心。 林海瑞先是安抚了一下紧张的女朋友，随即摊手道：“我女朋友可不是外人，当初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好吧？” 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古寂对着耳麦问道：“乔长官没有让人阻止无关人等进入吗？” “这次事件是乔长官制定的方案，但却不是由她负责，负责的是徐阳许长官，他的处事原则……比较直接。”女孩委婉道。 不是乔雅负责？真不靠谱……古寂摇了摇头。 “乔长官说了，她会关注这件事的。” 时间缓缓过去，人终于到齐了，其中一个女孩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双手提包，身材娇小，虽然个子不高，但五官却极为精致，如瀑般的长发垂到腰部，让一众女同学羡慕不已。 被那么多目光注视着，女孩显得有些紧张，她左右看了看，见已经没有位置，犹豫了一会，坐到了古寂身边。 这让不少男同胞捶胸顿足，暗恨我为什么要跟这群人坐在一起。 “嗨，好久不见。”女孩落座后就冲着古寂两人打了个招呼，声音软糯，听起来很是舒服。 “好久不见。” 古寂笑了笑，目光开始在她身上移动。 这女孩就是许乐所说的林小悠，她是当时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美女，但生性内敛，很少与人交流。 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排斥古寂，但两人也远远算不上熟悉。 林小悠被古寂的眼光看得很不自然，低声道：“你在看什么？” “哦，抱歉。”古寂并没有从她身上发现异常，尬笑道，“我在想你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古寂，不是我说你，”许乐教育道：“但你这搭讪方式真的太老套了。” “……” 另一边，何蝶清点了一下人数，不多不少，加上林海瑞的女朋友的话，正好二十四人。 人倒是够了，但说好的异化者呢？ 就在她担忧之际，楼梯口传来了脚步声。 “来了。” 何蝶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即将面对诡异的污染源，她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好在有异化者可以作为依靠。 古寂也听到了脚步声，和众人一起好奇地看向门口，可就是这么一眼，他的血液瞬间凉了下来。 “这……这也是你们安排的？” 来人嘴角含笑，目光呆滞，身着沾染着些许泥土的衣服。 正是早已死去的王磊。 第三十七章 故事 “这也是你们安排好的吗？” “不是……”从监控画面上看到王磊，090号分析员显然也吃了一惊，惊疑不定道，“门口的监控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酒店……” 作为此次事件的分析员，她当然浏览过和雨乡的相关记录，知道这个叫王磊的男人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监控室里的分析人员也都有些难以置信。 “各个入口的探测仪器都没有检测到异常，那东西是怎么进去的？” “目前酒店里的数据完全正常，这家伙身上居然没有异常波动，怎么可能？” 短暂的骚动过后，众人很快冷静下来，有人分析道：“会不会他并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依附在了某人的身上？” “也有可能是污染源从疑似载体的聊天群里出来了。” “或许他本身就是污染源？” “但为什么探测仪器会没有反应呢……” “……” 一群人开始讨论分析，但现有情报实在太少，他们根本没有可以用来分析的依据。 而此次事件的负责人，a级异化者徐阳则是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屏幕，表情十分冷峻。 …… 南开酒店。 众人都看到了表情有些异样的王磊。 “哟，王磊来了？”有人眼前一亮道，“等你好半天了，快说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呗。” “好家伙，你组织的聚会，偏偏自己来得最晚。” “那啥，说好的聚会奖金是不是真的啊？其实这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的，我来主要是因为想大家了……” 众人显得很是热情，有人调笑道：“王磊，不是我说你，参加聚会总得穿件干净的衣服吧，你是不是刚从山里出来？” 知道王磊已死的何蝶神色紧张，而古寂则是默不作声，暗地里一直留意着王磊的表情。 后者从进门开始就在笑，眼神呆滞，笑容显得极为格式化，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他一动不动，状若泥塑，就好像听不见大家说的话一般。 看着王磊脸上虚假的笑容，众人都有些不自在，心说都混了几年社会了，这小子怎么连假笑都不会呢？ 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怎么了这是？” 有人迟疑了一会，过去拍了拍王磊的肩膀，后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表情慢慢变得生动起来。 “没……事。” 他刚开口时还有些生涩，可渐渐就越发流畅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大家交谈起来。 看起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眼前的一幕让古寂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他低声询问冷：“这是不是和侦查局那个副局长一样的情况？” “不是，”冷开口道，“上次我闻到了欲情的气味，说明对方是个还算过得去的欲情异化者，但这次却没有类似的味道。” “欲情是什么味道……”古寂神色古怪，“话说欲情异化者的能力是什么，操纵死者？” “所谓的异化者，是指通过七情推开心门获取力量的异类，他们借由七情衍生出了无数能力，但却无法偏离那七种主体要素。” “正如哀情的主体能力是体一样，欲情的主体能力是幻，欲情异化者的一切能力都建立在幻的基础上，诸如魅惑，心理暗示，乃至让人六感全失等可怕能力，都属于欲情的分支。” “至于你说的操纵死者，那应该算是惧情的能力分支。”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你没有见过真正厉害的，那种欲情异化者轻易就能让上万人进入自己编织的真实幻觉之中，那些人会在短时间内度过一生，到死都无法察觉。” 古寂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我这哀情能力厉害多了，那其他异化者呢……比如说怒情？” 他记得韩飞好像就是怒情异化者来着。 “无知。”冷嘲讽一声，回答道，“怒情的主体能力是天灾，衍生能力多为驾驭自然元素，拥有极端的破坏力。” “那你是什么异化者？”古寂疑惑道。 “呵，异化者哪能跟我相提并论？我的能力可比你们强多了……” 古寂习惯了这家伙的自卖自夸，不予理会，转口问道：“你既然那么厉害，那不如说说王磊是死是活？” “不知道，但肯定有问题。” 冷淡淡道：“在不借助你身体的情况下，我感知外界更多是依靠业力，而他身上居然不存在业力，怪了……” “我也知道他有问题，说了等于白说。” 古寂嘀咕一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那边的090分析员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还以为是这位异化者的情绪出现了问题，连忙出声安慰。 “请你保持冷静，我们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得到更多数据。” “哦。” 其实古寂倒没有太紧张，那边的王磊装得跟个普通人一样，他也没必要拆穿他，大家就作为普通人聊聊天。 说不定聊着聊着，大家还能做个朋友啥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大家吃饭吧。” 众人并不知道这次聚会会来多少人，又等了一会，见没人再过来，这才动起了筷子。 王磊左顾右盼，看向了古寂他们这边的桌子，过来坐到了林小悠身边。 林小悠轻声跟他打了个招呼，王磊也礼貌回应，看上去简直再正常不过。 “林小悠，你坐我这边来。”古寂突然开口，让在座的几人皆是一愣。 “这样看我干嘛，我就想跟王磊叙叙旧。”他笑了笑，抱着头盔站起了身。 林小悠犹豫了片刻，跟古寂换了位置，坐下就听见许乐在嘀咕：“这两人哪来的旧可以叙啊……” 在坐下的那一刻，古寂的心悬了起来，他一直用余光看着王磊，生怕他有什么异动。 然而王磊对此只是有些错愕，看上去是很正常的反应。 “你看你这身上的土，路上摔倒了吗？”古寂拍了拍王磊的衣服，借此与他产生身体接触。 这便是他换座位的目的，通过身体接触让冷来感知对方的底细。 可这一切看在监控室里众人眼中，却是另一个含义。 “多好的人啊，他换座位肯定是为了保护那个女孩。” “应该也有试探的意思。” “即便是异化者，也不可能完全无惧污染源的，他能这样做，可是冒了生命危险。” “糊涂，但我喜欢。” “……” 古寂耳边传来090号分析员的提醒声：“请您务必注意安全。” 王磊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泥土，笑道：“跑得太快，的确摔跤了。” 古寂的表情有些难看，因为冷居然说他没有察觉到异常。 酒过三巡大家已经聊开了，都把这当成了一次正常的聚会。 拼酒划拳，吃饭聊天，气氛很是火热。 有人突然大声道：“对了王磊，上次你说的故事后续怎么样了，就你爷爷在你脖子后面吹气，之后呢……” 见大家都好奇地看向自己，王磊含笑开口。 “后来……后来我当然是死了。” 古寂和何蝶的表情皆是一变，古寂更是提高了警惕。 这就摊牌了？ 众人也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许乐笑道：“用不着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我倒好奇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这个晚点再说，我现在想跟你们讲个故事。” 讲故事？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古寂则有了不好的预感。 090号分析员高声道：“建议阻止他，这或许是某种扩散污染的方式。” 但王磊已经开口，古寂在桌子下面用尽了踩脚掐腰等手段，故意打岔王磊也没有理会进入了故事模式。 …… 就在昨晚，某个小区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那是个女人，像是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 很快，周围的房间都亮起了灯。 众人围在房间门口，先是敲了敲门，见迟迟没有回应，有人报了警，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站了出来，狠狠撞击着房门。 众人满怀期待地注视着他，然而连续几次撞击之下，门始终纹丝不动。 “我有备用钥匙。”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撞门无果的汉子尴尬地退到一边，让这个管理员打开了房门。 “嘎——” 房门像是许久未打开过一般，推开便是一股子尘土味道，怪异的是，小区分明没有停电，屋里的灯却始终打不开。 声音真的是从里面传来的吗…… 有人觉得古怪，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他们退后几步，打算等着别人进去，他们在外面看个热闹。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一时之间，居然没人敢进屋。 管理员胆子很大，二话不说进了屋，那个汉子见状，咬了咬牙也跟着走了进去，置身于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他掏出手机，打开灯光，一边走一边低声喊道：“妹子，妹子？你没事吧？” 声音像是进入了某个回廊，不断被延长放大，变得越发诡异。 汉子额头生汗，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回声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反而尖锐得像一个女人。 他心头狂跳，同时有些纳闷，这地方怎么会出现回声？ “嘭！” 身后发出一声巨响，汉子猛然回头，发现门居然被关上了。 “哪个缺德玩意关的门，万一屋子里有危险怎么办？”他骂骂咧咧地转身，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你在干什么？”管理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汉子回头，看不见人影，只看得见一片黑暗。 “门打不开了，应该是哪个龟孙子在外面拉着门！” “先别管了，外面有那么多人等着呢，不会出事的，找到人再说。” 管理员很是平静，说完就没了声息，应该是走进入了某个房间之中。 汉子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强按住心里的恐惧，转身开始寻找。 这间屋子显然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桌上布满灰尘，还有半碗没吃完的泡面，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铺面而来。 汉子捂住口鼻，用手机照向四周，腐朽的沙发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大部分已经发霉。 他有些受不了，连忙走出客厅，开始寻找管理员的身影。 说起来也怪，从进门开始，那个女人的哭泣声便消失了，似乎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他辗转了几个房间，在厨房的角落看见了一个黑影。 心头猛然一惊，他用手机照了过去，看见了背对着自己的管理员。 “你……你在干什么？” 管理员回过头，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你没听见声音吗？” “什么声音？” 汉子一愣，疑惑地竖起耳朵，仔细去听，最终失望的摇摇脑袋。 “嘘……”管理员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表情，悄声走到冰箱前，轻声道，“里面有声音。” 汉子狐疑地走了过来，附耳听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真的听到了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可能是冰箱运作发出的声音吧。”他拉住冰箱门，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屋子里又没有电，冰箱是不可能还在运行的。 那会是什么声音……老鼠？虫子？ 汉子突然有些恐惧，犹豫了一会，还是打开了冰箱。 一开门，一股血腥味便钻入鼻子，汉子顿时脸色煞白，被吓得心胆俱裂。 冰箱里，赫然是一具被分割了的尸体！ 中下层是摆放整齐的尸块，而冰箱的最上层，则放着一颗长发密布的头颅。 在手机的照射下，那颗头颅缓缓转动，露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她目光空洞，突然凄然一笑，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 同时惨叫的还有连滚带爬逃离厨房的汉子，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前，拼命地拉动门锁，大喊着：“别他妈玩了，快给老子开门！” 然而让他绝望的是，哪怕吃奶的劲都用上了，房门依旧无法打开，像是被某种力量封锁了一般。 “你跑什么？”管理员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自己不是孤身一人，汉子总算平静了一些，他惊恐道：“你没看到吗，冰箱里有尸体！” “我当然知道。”管理员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不只是这样，那尸体她……她……” 汉子说着就觉得不对劲，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太平静了，还说他知道……难道他就是凶手？ 话说回来，从进门开始，这家伙就没有用过任何照明设备…… 这里那么黑，他是怎么看见的？ “你……你怎……怎么不用灯啊？” 汉子靠在门上，语气有些结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客厅中的那张结婚照，虽然看不真切，但那个男人的脸却逐渐清晰起来。 “当然不用，”管理员俯下身子，语气骤冷，脸上浮现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这里可是我家！” 第三十八章 杀人媒介 故事讲完，王磊转头看向古寂，神色有些诡异。 “你刚刚掐我干嘛？” 古寂一愣，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尴尬笑道：“那啥，看看你这衣服质量怎么样。” 房间里安静下来，大家觉得这两人好像都不怎么正常，半晌，有人疑惑道：“王磊，你讲这种故事干什么？” 王磊像是没有听见，凝视了古寂好一会才扭头看向说话者：“你们难道不觉得很有趣吗？” 有趣？ 众人越发觉得王磊有些不对劲。 与此同时，古寂耳边传来了090号分析员凝重的声音：“王磊刚刚讲的故事有问题。” “昨晚发生了四起命案，其中一人名叫陈猛，被分尸藏在了对面邻居家的冰箱里，死状与他刚刚所说的类似。” 陈猛？这人昨晚不是还在群里冒泡吗…… 古寂脊背一凉，这么说这家伙的故事实际上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结合现有情报，我们有了一个猜测，此次污染源在借用故事杀人。” 090号严肃道：“从和雨乡事件开始，已死的王磊便开始通过聊天群给你们讲述自己死前的故事，而就在听完故事的隔天，你们中开始有人开始死亡。” “目前来看，他所讲的故事并非是无意义的恐吓，或许这就是触发污染的媒介。” “我们刚刚查过了你们的聊天记录，昨晚的所有死者都在死后发过语音，并且都讲述了一件诡异事件。” 古寂神色微变，090号分析员继续说道：“听过故事的人，或许就已经遭遇了污染，成为下一个死亡目标。” 不会那么诡异吧，听个故事就会死，这么说我也有危险？ 古寂头皮发麻，突然疑惑道：“听过故事的就会被污染……那你们呢？” “或许吧。”090号分析员沉默片刻，说道，“好在只有我一个人听了他的故事，其他人都是听的我转述的内容。” “请您放心，这只是推测而已，即便我真的突然死去，也会有下一位分析员接替我的。” 古寂神色一滞，他再一次感受到了污染源的诡异和可怕，听到090号平静的声音，他莫名有些不好受。 “不对吧，当时我们几乎都听过王磊的语音，但我们也还好好的啊。”他突然反应过来。 “这的确是个疑点，或许触发杀人方法还有其他条件。” “好吧。”古寂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它，你不会死的。” 090号沉默片刻，低声说了句谢谢。 …… 这是一处无人的沙漠。 淡淡的雾气将这片地域覆盖，附近的生命好似绝迹。 不。 这里好像有生命存在，在看不见的角落，有猩红的眸子在闪动，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 这是五十年前的大雾残余，终年不散，哪怕还不足以形成一个雾区，可对普通人而言，这仍然是不可踏足的禁区。 “沙沙……” 突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沙漠长久的平静。 仔细去听，那是鞋子快速踩踏在沙子上的声音。 果不其然。 不远处，一个老人正匆忙地奔逃，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虽说年纪大了，但老人却十分矫健，他神色阴郁，脚步沉稳，速度极快，随着他的移动，周遭的雾气也在不断退散。 哪怕是在匆忙逃命，老人的神色也没有过多的慌乱。 “老家伙，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在他身后的高空，雾气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目光透射过去，可以看见那是一个神色轻佻的男子。 他身形削瘦，露出的左臂上纹着一个模糊的纹身。 男子整个人诡异地漂浮在空中，不紧不慢地跟在老者身后，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该死。” 老人面色依旧沉稳，心中却是暗骂了一声，“那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家伙存在，起码是b级……甚至是a级异化者！” “喂，我让你停下来，没听见吗？” 空中的男子又喊了一声，伴随着他的话语，一道无形的波动落下。 感受到空气的震动，老人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脚下的影子瞬间拉长，身影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影子蔓延的尽头处，没有半点停歇，继续狂奔，仅仅是用余光扫了身后一眼，随后肝胆欲裂。 只见他刚刚所在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沟壑，起码有十米宽，深不见底。 “a级，绝对是a级！他们怎么会让这种家伙来追杀我？” 老人神色大变，不敢再有所保留，脚底的影子再度拉长，身影又一次消失。 空气无声地震动了一下，又是一道巨大沟壑出现，老人堪堪躲过一击，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两度失手，空中的男子面子像是有些挂不住，他摸着下巴，自语道：“挺能躲的嘛，还想多玩玩，不过上头有令，可不能让你跑了……” 他收起脸上的轻佻，在空中伸了个懒腰，随即按下右手。 危险！危险！ 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老人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他没有再拉长影子调整位置，因为他感觉到了…… 整个空间，已经无处可逃。 死神在这一刻举起了镰刀。 如老人所想，下一刻，这片区域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巨大刀刃划过，一道道沟壑纵横交错，沙子尽数坍塌落入深渊，最终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坑。 一个直径超过百米，深不见底的巨坑。 “人呢？” 飞沙和稀薄的雾气似乎根本无法遮挡住男子的视线，他四处飞动，找寻着老人的尸体。 可他没找到。 “那家伙不至于连个渣都不剩，好像被他给逃了……” 男子的神色一点点阴沉下来，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 最终，他神色恢复正常，认命般地叹息一声，扭头离去。 “要挨骂了。” 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下，一道阴影显得格外浓郁。 十分钟后，似乎是察觉到男子彻底离去，一个满头大汗的老人出现在原地。 他靠着石头坐下，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是消耗了不少力量，腰部有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要将他拦腰斩断。 目中还残留着惊惧，老人看着不远处的巨大深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人类能施展出来的力量。 良久，劫后余生的他有些庆幸，低声感慨。 “这就是被称作天灾的a级异化者吗……” 第三十九章 镜中的女孩 何蝶找了个借口，还承诺一定会有大量的奖金，这才让大家同意今天在酒店住一晚。 看着谈笑的众人，她有些不忍心。 面对如此诡异的污染源，在没有找出清除手段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里。 这很残忍，甚至于……今晚可能有人会死。 但没有办法，特调局经历过很多类似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负责。 在场的众人不是傻子，他们都觉得今天的一切有些不对劲，哪有人花钱请别人在大酒店住一晚的？ “我说……”许乐狐疑道，“该不会有什么电视节目要拍吧，真人秀？” “我猜猜，还让我们住一晚上……该不会是恐怖真人秀吧？” 古寂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的脑回路不一般，但他真的是差一点就猜对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许乐说得有点道理，尤其是看见何蝶变化的表情后，更觉得许乐这家伙机智。 何蝶装作默认的样子，心里则是暗暗叹息。 “将疑似感染者聚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上面所说的异化者又在哪里，难道就在这群同学之中？” 身为特调局成员，她早就有了赴死的觉悟，但如果不用死，谁又不想活下去呢？ 在此期间，王磊一直一言不发。 他只是抬头看着某个隐蔽的角落，面露虚假的笑容。 监控室众人皆是脊背发凉，感觉他们好像被盯上了。 …… 夜幕降临。 从王磊到来开始，古寂就一直保持着警惕，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生异常，王磊也没有任何异动。 可随着夜色加深，只怕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根据资料所说，王磊和孟坤等死者，都是在晚上出事的。 众人在三楼的自助餐厅吃了晚饭，酒足饭饱后便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每个房间都可以进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希望大家可以至少三个人一起住。” 何蝶指着楼道里的一排房间，出声严肃提醒。 “我就说吧，这绝对是某个真人秀节目。”听到何蝶的话，许乐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随意道，“那好吧，正好还可以聚在一起搓搓麻将什么的。” 众人也都没有反对，谈笑着就和关系好的同学走进了房间，甚至还有男女一起的。 何蝶着重留意了一眼王磊前往的房间，这才跟别人进了屋。 原地只剩下古寂一个人，他观察了一会，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锁上了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090号分析员一直在通过监控观看各个房间的情况，向古寂汇报有用的信息。 十点，没有异常。 十一点，没有异常。 十一点半，没有异常。 十二点…… “有人去了你的房间。” 090号的提醒让古寂精神一震，他先是呼叫了冷，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施展能力，这才向着门口走去。 透过猫眼，他看见了门外站着的许乐。 犹豫片刻，他打开房门，疑惑道：“怎么了？” 许乐往屋内看了一眼，见没有其他人，挠着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一时兴起，差点把你给忘了，听他们说你一个人住……” 古寂一愣，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打算来陪我？” “对，”许乐直接走进了房间，说道，“我看过类似的恐怖真人秀，多半等会就有事发生了，你一个人太寂寞了，说不定会被吓到。” 他犹豫道：“你也别怪大家疏远你，毕竟大家都是学医的，多少见过一些雾气患者，而十九区的感染者又比较多，所以大家……” “我都知道的。”古寂摇头道，“我从不在乎这些。” 许乐还想再说话，却被古寂抬手制止，因为他听到了090号分析员的提醒。 “十一点四十左右，605号房间有个女孩进了卫生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会不会在洗澡？” “可能性不大，卫生间内布置了热感仪……女孩的体温已经探测不到。” 古寂心中一沉，询问道：“王磊在哪，在做什么？” “他在601号房，正和人打麻将。”090号分析员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已经只保留了监控画面，关闭了监控声音，而从画面上来看，他没有异常。” 古寂思索片刻，决定去605看一看，起码要知道那个同学有没有死，顺便观察污染源到底是怎么杀人的。 因为他也说不好，下一个受害者是不是他自己。 得知古寂要去605号房，许乐先是一愣，随即不顾前者的阻拦，执意跟了过去，边走还边怪笑道：“你是想去看看林小悠吧？” 时间紧迫，古寂没有搭理他，很快来到605面前，敲响了房门。 “谁啊？”一个女声从门内响起，没多久，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徐佳看了看，见来人是古寂，她皱了皱眉头，“有事吗？” “很重要的事，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不行，这里现在可是女孩子的房间。” “嗯……那我想借个卫生间。” 徐佳挑眉道：“那么多房间的卫生间你不用，偏偏来借我们的卫生间？” 一旁的许乐摇着头，暗道古寂这小子果然不会搭讪。 古寂不想浪费时间，严肃道：“你们卫生间有人吧，而且到现在都没出来。” “你怎么知道？” “让我进去。” 古寂顾不上面露狐疑的徐佳，直接推开了门，引得后者一阵惊呼。 “你这样闯进来想干嘛？” 古寂大大步走到卫生间门前，一边敲门一边扭头看向徐佳和神色古怪的许乐。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真人秀表演……开始了。” 坐在床上玩着手机的林小悠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疑惑道：“怎么了吗？” 徐佳不满道：“还不是古寂，他突然闯进来，还想进卫生间，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明明小漾就在里面。” 林小悠看向古寂，似乎想得到一个解释。 古寂没有理会几人，又连续敲了几次门，严肃道：“如果里面有人，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回应。”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小漾好像确实在里面待了挺久了……”林小悠担忧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徐佳还以为是卫生间里的女孩在开玩笑，可几次敲门无果后，她也有些急了。 “小漾，小漾，你在里面吗？” “在就应一声，别开这种玩笑啊。” “让开。” 眼见事情不对劲，古寂示意几人离开，抬脚就踢开了卫生间的门。 许乐几人都被这一脚吓了一跳，是酒店卫生间门的质量不行，还是古寂的力气太大？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放在了卫生间里，一番扫视，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这么可能？”徐佳震惊道，“小漾人呢？” 相比两个焦急的女孩，许乐倒还算镇定，狐疑道：“会不会是出去跑到别人的房间去了？” “如果她出去了，门就不可能被反锁……” 林小悠看着镜子上的裂痕，又盯着洗漱台上的一缕长发发，突然惊恐道:“是不是佳佳你讲的故事应验了？” “什么故事？”古寂猛然回头，虽说对故事能杀人这事他不是很相信，但他对“故事”这两个字依旧格外敏感。 “啊？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个？” 徐佳和小漾的关系很好，后者的失踪让她很是焦急。 许乐突然提醒道：“她带手机了吗？” 徐佳闻言，眼前顿时一亮：“手机……对，打电话，快给她打电话！” 林小悠也如梦初醒，连忙从联系人里面找到了小漾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卫生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女孩急促的呼吸声。 约莫过了十秒钟秒，电话被接通了。 有人接就好…… 林小悠如释重负，焦急询问道：“小漾，你到哪去了？” 电话那头格外安静，迟迟没有人回应。 “喂，喂？你说话啊。” 她又催促了几声，但对面依旧没有回答。 就在她以为电话被挂断了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了小漾的声音。 “我在。” “你在哪？”林小悠急促道。 “我……我就在你面前啊。” “面前？” “对，你抬头看。” 林小悠有些呆滞地抬起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小漾的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 而是来自卫生间。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便在她心里扎了根。她突然生出一种恐惧，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身躯微微颤抖，林小悠四处张望，最终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中的她，长发及腰，面露惊恐，显得楚楚可怜。 可哪怕镜中的自己和她完全一样，但林小悠还是觉得好陌生。 人与镜像，就这么对视着。 可下一秒，镜中的林小悠突然将脑袋偏到了肩膀，咧嘴对着耳边的手机低语。 “哎呀，看来你看到我了……” “啊！” 林小悠吓得高声尖叫，差点瘫倒在了地上，好在一旁的古寂及时拉住了她。 “怎么了？” 林小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语无伦次道：“在镜子里，小漾她在镜子里……” “镜子？” 众人看向镜子，没有任何异常。 “你发现什么没有？”古寂死死凝视着镜子，暗地里询问冷。 冷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而在林小悠眼中，镜中的自己则是将食指放在了唇间，动人的面容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嘘……我马上就来陪你。” 林小悠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镜子。 “错觉吧……” 许乐看着自己的手机疑惑道:“从刚刚开始我的手机就没信号了，小悠你刚刚真的打通电话了吗？” 闻言，徐佳和古寂都看了看手机屏幕，果然没有任何信号。 林小悠更加害怕了，目光避开镜子，发现自己的手机上同样没有信号。 “我就说没信号吧，怎么会打通……” 许乐探头看了看，点开通话记录。 可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 因为林小悠的手机上果然有通话记录，而联系人的号码…… 分明是林小悠自己的。 第四十章 门后的声音 605号房，卫生间门前。 看着一格信号都没有的手机，许乐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就是真人秀的套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隔壁房间的人像是听见了动静，纷纷打开门过来查看，看着花容失色的林小悠时，有人疑惑道：“怎么了？” 被林小悠这么一吓，徐佳也有些害怕了，开始跟众人讲刚刚发生过的事。 古寂一边观察着卫生间里的情况，一边对着耳麦低声道：“你们的东西信号还挺不错。” “这是研究部最新研制的通讯设备，据说能在雾区中通话，如果确认无误，以后将会在雾气任务中进行推广。”090号回答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 “刚刚监控室的人都没有发现异常，仪器也没有任何提示，只有林小悠显得很害怕，说明只有她一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就是这一点我很在意，为什么只有林小悠能看到？” 古寂很是疑惑，连冷都察觉不到的东西，林小悠居然能看到，这究竟是因为林小悠很特殊还是另有原因？ “你刚刚也听到了，”090号提醒道，“她提到过‘故事’，并认为李泽漾的失踪与这个故事有关。” “如果听到故事就会死，那我们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古寂迟疑片刻，问道，“李泽漾她……是不是死了？” “不知道，但在与雾气以及污染源有关的事件中，请不要太乐观。” 090号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说道：“分析部已经开始就现有情报进行讨论，我们的建议是，暂时不要单独行动。” “我知道了。” 一旁的徐佳才诉说完之前发生过的事，扭头就注意到了低头自语的古寂，不由疑惑道：“你在干嘛？” 见众人看了过来，古寂摇了摇头。 徐佳退后几步，像是想和古寂拉开距离，低头嘟囔着什么。 此时房间里站着不少人，隔壁两个房间的人应该都来了，了解完情况后，戴着眼镜的李洪涛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我刚刚看了一眼，我的手机也没信号了，这的确有点不对劲。” “但小悠说的那些东西我是不信的，应该是听了故事过于恐惧后产生的幻觉。” 许乐出声道：“我还是怀疑这是安排好的恐怖真人秀，可能是那些人想整蛊我们。” “不管是不是真人秀，都要尽快找到李泽漾，这样吧，你们先四处找找看，可以让大家一起找找，酒店外应该有信号，我出去试试能不能打通电话。” 李洪涛的思路很清晰，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很快开始行动。 “我陪你去吧？” 他刚转身向着电梯走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这人正是古寂。 “不用了。”他摇摇头。 走到拐角时，他看到身旁的门突然开了，王磊的身影出现，低沉道：“我陪你去吧，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不用了。”李洪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们是不是把事情想象得太严重了？” “那好吧……” 王磊死死盯着李洪涛，嘴角微微勾起，俯身在李洪涛的耳边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 “酒店的门，是出不去的。” …… “王磊走出了房间，还在李洪涛耳边说了什么。” 在王磊出门的那一刻，090号就通知了古寂。 “李洪涛是什么反应？” “没有明显反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古寂面色凝重，犹豫片刻，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刚刚从徐佳口中得知了林小悠等人今晚听到的故事。 原来是徐佳在中午听了王磊讲的故事后，心里觉得有趣，便想讲故事吓吓两个胆子不大的朋友。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镜中女鬼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卫生间里，大概就是主人公发现女鬼，受到了一系列惊吓之后，最终被拖进镜子里，化身镜鬼，等待着下一个人的到来。 也难怪林小悠会觉得是故事应验了，因为卫生间里李泽漾的凭空失踪，貌似还真有点被拖进镜子里的意思。 “所以听了故事，就会像故事里那样死去吗？” 古寂走向楼梯，边走便琢磨。 …… 电梯好像坏了。 李洪涛按了几次按钮都没有动静，不得不走一边的楼梯。 他对今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多少感觉，无论是林小悠的经历还是王磊最后的提醒，都无法打败他坚信科学的理念。 倒是王磊中午讲的那个故事，让他很是在意。 因为就在昨晚，陈猛跟他通话的时候，就突然说见到了王磊，还说听见楼有女人在哭，于是才挂断电话打算去看看。 而就在那之后，李洪涛便联系不到陈猛了，尽管之后那家伙在群里发了几条没头没脑的消息，但还是没有回复他。 直到今天陈猛都没有消息，也没有参加今天的聚会。 “那家伙昨晚发了条语音，好像说自己很冷，现在这天气，除非在冰箱，不然……” 冰箱？ 他这样想着，突然有些害怕，因为他想起了王磊所说的故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 声音尖细，应该是个女人，像是偷笑。 李洪涛停下脚步，酒店里没有外人，其他人又都在楼上，会是李泽漾吗？ 可她又是怎么从卫生间跑到这里来的？ 他犹豫片刻，循着声音走过去，停到了一个房间门前。 房门半掩，门后的黑暗无比深邃，似乎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李洪涛没由地退后几步 “是李泽漾吗，你是不是在里面？” 没有人回答，只有一个很快消失的笑声，像是窃笑的孩子偷偷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了？” 就在此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李洪涛惊恐转身，发现古寂居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他呆愣了一会。 自己才代入进王磊的故事，心说现在会不会出现一个管理员，没想到古寂就出现了…… 他没有多想，看着房门迟疑道：“我怀疑李泽漾在里面，也不……” 古寂看着门内，打断他的话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和王磊说的故事很像？” “是有一点。”李洪涛点点头，“这两个家伙可能是打算联手吓唬我们。” “进去看看吗，要不要叫人一起？” “不用了，我俩进去看看吧。” 有人陪伴，李洪涛瞬间勇气大增，身后古寂的身躯像是闪动了一下。 但他没有发现，打开手机电筒，和古寂大步走进了黑暗之中。 “嘭！” 就在两人进门的那一刻，房门猛然关闭。 第四十一章 致死的原因 “李洪涛停在了五楼，现在独自走进了502号房……他的状态有些奇怪。” 古寂才走下楼梯，耳边就传来了090号略显急促的声音：“他似乎在跟人交谈，进房间后就把门关上了，至于502号房里的监控，已经无法使用。” “李洪涛或许已经遭遇不测。” 古寂想赶过去查看，却被090号严厉制止。 “就现有情报，李泽漾和李洪涛两位疑似受害者的共同特征如下。” “第一，出事时间均在十二点之后。” “第二，单独行动，或独自处于一个封闭空间。” “第三，自被污染开始，听过一个以上的恐怖故事。” 090号的语速很快，但吐字却很清晰。 “再结合林小悠之前所说的话，已经李洪涛刚刚进门之前的举动，我们可以推测受害者在遭遇危险前或许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幻觉。” “对此，我们的建议是，请不要单独前去探查502号房的情况，那或许会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090号继续说道：“面对未知的雾气和污染源时，异化者务必要先追求自保，再帮助他人。‘异化者也是人，用不着当英雄’，这是乔长官让我转告你的。” 古寂停下脚步，他并没有以身犯险的想法。 如果可能的话，他会试图拯救这些同学的性命，但如果事不可为，他必须先保住自己的生命。 因为有人在等他回去。 只能在心底对李洪涛说句抱歉了。 “冷，你有发现吗？” “感觉不到业力的气息……说明这东西要么不依赖业力行动，要么就是玩弄业力的好手。” 冷的语气有些窝火，想他堂堂强者，居然会被人弄得像个傻子一样，连那东西是怎么动手的都不知道。 古寂退回到六楼，心情有些沉重，他根本不知道污染源的路数，如果那东西对他出手，他未必防备得住。 “放心，如果那东西对你动手我一定能察觉到，”冷恼怒道，“到时候放开身心，我一定要弄死它。” 听到冷的话，古寂这才稍稍心安，开始思索起污染源的杀人方式。 “依靠幻觉杀人……会不会是欲情的力量？”他走向房间，摇头自语，“不对，如果是幻觉，那王磊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分明都能看到了他……” 突然，古寂听到了前方的嘈杂声，这才发现几乎所有人都走出了房间，开始寻找起李泽漾来，但毫无疑问，他们注定一无所获。 “去楼上和楼下找找吧，别单独行动。”何蝶依旧很有班长的威视，但其实她心里已经不抱希望。 作为特调局的后勤人员，她是第一次直面污染源，而且还是如此诡异的污染源 许乐每个房间都看了看，一边找还不忘抬头张望，像是想寻找到藏在暗地里的摄像头。 事到如今，他依旧坚定地认为这是某个恐怖真人秀。就这样，他渐渐偏离了人群，独自下楼来到了三楼的自助餐厅。 与此同时，古寂耳边，090号提醒道：“许乐单独到了三楼。” 他闻言一愣，许乐是少有的对他态度友好的同学，如果可能的话，他不想让他死。 而且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的话，那也算不上独处吧？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冲向三楼，四处张望，最后在一堆肉食面前看到了许乐的背影。 后者背对着他，低头大口往嘴里塞着东西。 “许乐？” 古寂戒备起来，低声唤了一句。 听到声音，许乐的动作一僵，缓缓转过身来，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你在干嘛？” “我饿了，就想下来找点吃的。” 古寂没有靠近他，试探道：“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就是饿了而已。”许乐奇怪地看着古寂。 古寂一动不动，他摸不准许乐现在的状态，毕竟王磊死了能正常地行动，如此说来，许乐或许死了也说不定。 但如果他还活着，这又是为什么呢？ 夜晚，独处，听过故事……他分明已经满足了李泽漾和李洪涛遭受袭击时的所有条件…… 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 新海区外城，乔雅和几个服装各异的人正站在城墙之上，底下还有一群严阵以待的士兵。 “大半夜的叫我们过来干嘛？” 夜风袭来，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女人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斜着眼睛看向城门外，一副很困的样子。 “安辰区的难民今晚就会到达。” “安辰区啊，”关东抚着长须，一脸悲怆，“听闻不久前整个安辰区被红雾覆盖，如今难民既然来到这里，想必雾区仍未解决，那群进入雾区的异化者恐怕也凶多吉少……” “管他难民不难民的，这又不关我们的事，城防部是干什么吃的？” 烟熏妆女人吐出一个烟圈，不耐烦道：“时不时处理雾区就够累了，这种破事也要找我们？” 乔没有在意她的语气，面色平静道：“就在今日，有人在沙海雾区出手，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出手的人应该是天命组织的a级异化者，风。” “天命组织的那群自大狂？”蹲在角落的韩飞嚼着口香糖，随口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来新海区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面色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乔雅摇头道：“他们不一定会来，但被风追杀的那家伙或许会混进来，毕竟想躲避天命组织的追踪，人多的地方是做好的，而我们这里偏偏离沙海雾区最近。” “另外，无欲教会也有可能趁机溜进来，还有城外的那些对我们新海区抱有敌意的感染者，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啧啧，我怎么感觉新海区外面全是敌人。” “谁叫当初上面把那么多人都赶出去了呢。”烟熏妆女人冷笑道，“你们可没见过外面的野兽……换我我也恨新海区。” “别说了，人来了。”关东看向远方，面色微肃，“好好筛查一番吧。” 远处，一支浩荡的队伍向着城门涌来，大群人在中央，四方都有军人警戒，提防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 乔雅一言不发，提着箱子走下了城墙，一众异化者都跟了上去。 第四十二章 黑线 新海区外城，一大群人正在靠近。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们的精神状态都不佳，只有看到新海区的高墙时，才像是精神了一些。 人群两侧站着持枪护卫的士兵，即便已经远离荒野，他们依旧没有放松警惕，随时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站住！” 眼见众人靠近，城门上的守军大声呵斥，制止了这群人继续前进。 “我们是从安辰区来的，希望能在新海区暂时居住一段时间。” 带头的中年男人面色沉稳，从人群走了出来，他出示手中的证件，以此表面自己的身份。 “新海区将暂时收容的安辰区部分灾民，这是双方高层早就决定好的事，你们的负责人在哪里，让他出来说话。” 不多时，城门打开。 首先出来的是一大批新海区士兵，他们鱼贯而出，井然有序，持枪站在城门两侧，一副随时会开枪的模样。 众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人群开始骚动。 下一秒，城门关闭，只留下了一个约莫能容许一人通过的缝隙，提着提箱的乔雅走出城门，冷艳动人的外表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她身后是一脸不情愿的韩飞，一边走一边嘀咕：“你这女人，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手下。” 乔雅没有理会他，看着面露疲色的众人，平静开口。 “对于安辰区的灾难，新海区深表遗憾，我们也知道，各位一路上恐怕经历了不少事，但是该有的检查还是不能少的，请大家忍耐一下。” “为了安全起见，请各位依次排队接受检查，不要试图做出不必要的举动，否则相信我，后果会很严重。” 人群中顿时发出嘈杂之声，显然有些不满，他们现在又饿又累，如今又是大半夜，哪有闲心接受检查？ 乔雅面无表情。 抱怨归抱怨，大家其实都理解新海区的做法，几乎每个城区都有入城检查的惯例，以免出现感染者混入的情况。 要知道有些感染的传播性极强，而且几乎难以清除，为了城内居民的安全，检查是必要的。 更别说城外总有些牛鬼蛇神想混进城区，搞些疯狂的行动。 当然，主要是他们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现在可不同于雾气时代之前，各城区明面上虽说是一家，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亲近。 于是在安辰区士兵的组织下，众人很快排成了长队，挨个接受检查。 城门内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和水，通过检查就可以拿到，因此众人也还算是积极配合。 乔雅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扫视着队伍中的每一个人。 “那个女人是谁，城防部的负责人吗？” 长队的某个地方，有人在窃窃私语。 “是不是负责人我不知道，但她身后的那个寸头男我见过……”一人低声道，“代号雷魔，a级怒情异化者，韩飞。” “a级？那小子能有a级？”有人语气惊恐，“新海区特调局疯了，把a级异化者派来守城门？” “我们能想到跟着安辰区的那群废物一起混进城里，新海区当然也想得到，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戒备……” “这样一来，混进去的机会恐怕不高。” “来都来了，先试试能不能引起混乱吧。” 几人声音压得极低，很快就结束了交谈，几乎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们并没有发现，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蠕动的阴影，宛若活物。 眼见着人一个个进了城门，韩飞打起了呵欠，他看着灯光无奈道：“我说，这哪有什么异常啊，再不回去我妹妹又该唠叨了。” 像是在故意打他的脸，城内的检查人员突然拦住了一个人。 “站住，你身上藏着什么？” 那人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堆东西：“手机，烟，打火机，就这些啊。” 检查人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韩飞也认真起来，跟着乔雅过来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那人见众人如此紧张，尴尬地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东西：“还有两个安全套，这也不犯法……” 乔雅打断他的话，冷淡道：“你身体里藏着什么？” “身体里？没有啊……啊！” 面对乔雅的问题，那人显得有些茫然，刚想出声否认，却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身躯开始诡异地抽搐。 唰唰唰！ 附近的士兵纷纷抬枪指着他，其他士兵则是将后面的队伍切断，死死盯着骚动的人群。 “所有人，退后！” 韩飞大吼一声，几步横跨挡在乔雅身前，警惕地注视着那人。 那人惨叫个不停，很快便七窍流血，部分血肉往外涌出，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血液流到地上，里面混杂着某种不易察觉的黑线，试图往城区内爬过去。 “一种没有见过的铁线虫，人为操纵的吗……” 面对如此诡异地画面，乔雅没有慌张，而是向着某个方向比了个手势。 …… 古寂盯着许乐看了很久，觉得对方应该没问题。 090号分析员也表示，从许乐下楼到进入自助餐厅的过程中，监控里并没有发现有明显的异常。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许乐被古寂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追问，就听见了楼上传来的尖叫声。 古寂抬起头，090号适时解释道：“有人进入了502号房，看样子应该发现了什么……或许是李洪涛的尸体。” 古寂默不作声，和许乐一起往楼上赶去，在这期间，他始终没有放下对许乐的警惕。 502号房门前已经站着不少人，大多面露探询之色，显然，他们听到了这层楼传来的尖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看向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刚从502号房走出来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似乎还有想呕吐的冲动。 “屋里，屋里……” 他语无伦次，明显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最终颤声道：“李洪涛，我看到了李洪涛……” 见他这个样子，有人追问道：“怎么了，他人呢？” “死了，他死了！”男人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表情异常可怕。 “他在柜子里，每一层都有，他被人分尸了……” 第四十三章 恐慌蔓延 “开什么玩笑，李洪涛被分尸了？” 对于男人的说辞，许乐有些不相信，李洪涛不是去外面打电话去了吗，怎么会突然死在五楼的房间里？ 他觉得应该是这家伙在白天听了王磊的故事之后，故意想在夜里借这个故事吓吓大家。 但他一看陈阳那肝胆俱裂的模样，又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回事？” 陈阳的惨叫声很大，很快502号房前就站满了人。 除了一些不想找人的，和已经入睡的，剩下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面对众人的询问，陈阳依旧惊魂未定，见到身边有那么多人，他总算恢复了冷静。 他稍稍远离了些房门，开始讲述自己刚刚的经历。 “为了寻找李泽漾，我和达哥来到了五楼，因为我们觉得她可能跑到楼下去了，就打算一层层找找看。” “路过502时，我们听到了房里有动静，那声音很轻微，像是有人在刻意放缓自己的动作，我们猜想李泽漾可能在里面，毕竟酒店里也没有其他人。” “我和达哥进了502，里面的灯打不开，我们就打着手机电筒四处查看，但包括卫生间在内的地方都看过了，我们始终没有看到人影。” “当时达哥还在笑，说这像不像王磊今天讲的故事，故事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在冰箱里被找到的，虽然这里没有冰箱，但却有个不大不小的柜子。” “他低笑着说，人说不定就藏在柜子里呢。” “我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又觉得这怎么可能，缓缓打开了柜子。” 陈阳的声音越发低沉，表情逐渐变得惊悚，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打开最上层的柜子，没看到李泽漾，但却看到了李洪涛……” “柜子里是李洪涛的脑袋……他死不瞑目，居然还在对我笑！” 陈阳情绪有些失控，作为医学生，他当然不会太过害怕尸体，但昔日的同学突然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在对你笑，谁看了都会害怕。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是谁杀死了李洪涛？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齐齐变了脸色，心中又有些怀疑，觉得怎么会有那个离奇的事。 化着浓妆的何蝶问道：“你说杨达和你在一起，他人呢？” “酒店里没信号，他当时就下楼报警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你们看见凶手了吗？” “没看见，不然我也不敢继续待在门前。” 众人开始追问细节，许乐却有些纳闷，疑惑道：“杨达从哪里下的楼？” “电梯用不了，当然是走的楼梯，怎么了？” “不对啊……我和古寂就是从楼梯上来的，但我们根本就没看见杨达。” 他看向身边的古寂，后者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阳有些难以置信道：“不可能吧，当时他走得很快，就是直接往楼梯方向走的，没下楼的话……难道是去楼上了？” “楼上也没有。” 何蝶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 毫无疑问，污染源已经开始杀人了，但它到底是如何杀人的，她没有任何思路。 “那达哥去哪了？” “这都还是次要的，如果陈阳没有说谎的话，那说明酒店里可是藏着杀人凶手啊！” “我就觉得今天的一切有些不对劲……” “怎么办，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 空气逐渐变得压抑，一种恐慌的气氛开始蔓延。 说实话，古寂也有点慌，这个污染源他连看都看不到，杀人方式也无迹可寻，自己输出全靠拳头，该怎么对付这东西？ 090号提醒道：“监控中显示，当时的确有两个人进入了502号房，但只有一个人出来。”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有人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进去几个人确认一下情况，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就赶紧离开酒店报警。” “酒店里可能藏着什么变态杀人狂，大家千万不要分开。” 众人思索片刻，很快就同意了，女孩几乎都留在了外面，只有何蝶跟着进古寂等人进入了房间。 屋里的灯打不开，窗帘也被拉上了，黑暗压得人透不过气，暗处里像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众人打开手机电筒，灯光晃动，陈阳指着一个被拉开的柜子颤声道：“就在里面。” 众人有些迟疑，倒是许乐比较果断，直接走了过去，看了眼柜子后就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众人有些紧张，以为又有了什么情况。 “没事啊。”许乐皱眉回头看了陈阳一眼，不满道，“里面分明什么也没有。”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怎么可能？” 陈阳难以置信，走过去一看，柜子里果然空空如也。 “我说陈阳，大半夜的你小子耍我们呢？”过来的众人都看清了柜子里的情况，有人当即恼怒起来。 古寂一直默不作声，突然指着另一个柜子说道：“会不会在那里面？” 闻言，大家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一边的柜子，好笑道：“不会吧，陈阳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你更离谱，难道脑袋还会跑不成？” 言语之中满是不屑。 “古寂，你想多了，”许乐有心缓解尴尬，拉开另一边的柜子笑道，“我看就是这些家伙想合起伙来吓我们罢……” 他看向柜子里，笑容瞬间凝固，表情也渐渐变得惊恐。 “怎么了？”何蝶直接走了过去，然后被吓得退后几步。 柜子中赫然是两颗人头！ 一颗头是李洪涛，另一颗是陈达。 他们双目圆瞪，嘴角微勾，像是在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蝶感觉他们似乎对自己眨了眨眼。 “啊！” 众人也看清了柜子里的东西，大叫着离开了房间，古寂不紧不慢地跟了出来。 “酒店里绝对有杀人狂，快报警吧！” 一出房间就有人提议道：“叫上所有人，我们赶紧离开酒店，千万不要分开！” 在场只有十来个人，其他人应该都在房间里。 饶是以许乐的胆量，此时也有些惊魂未定，他看着神色平静的古寂，纳闷道：“你不害怕吗？” “你忘了，我当时最喜欢的就是解剖。” 古寂随口回答了一句，根本没有注意众人古怪的目光。 他倒真没有多害怕，此时的他更好奇两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到底是怎么遇害的，为什么同样的情况下，许乐却没有遇害？ 与邪物不同，无意识的污染源往往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从最轻微的影响到害人性命，他们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入夜，听过故事，独处。 满足这些条件三个人中，李泽漾和李洪涛已经死亡，可偏偏许乐没事。 而杨达分明没有独处，却还是死了。 究竟是为什么，许乐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等等，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 古寂突然有了些许猜测。 许乐一直认为，今天的一切都是某种真人秀，白天的恐怖故事并没有影响到他。 而反观其他人，李泽漾的胆子是出了名的小，杨达的胆子也不大，李洪涛虽然为人冷静，但如果被白天的故事吓到了呢…… 是因为恐惧吗？ 不对不对，太牵强了，陈阳被吓成那个样子，不也一样还活着吗…… 对了，故事。 王磊讲的故事绝不是毫无意义的，现在已经有两个人的死状和和他的故事类，李泽漾的失踪则疑似与徐佳讲的故事有关…… “许乐独处过，我也独处过，但我们好像都不怎么害怕。” “那么会不会是这样……” “王磊是污染的源头，群里的人都被他讲的故事所污染，一旦在夜里独自陷入恐惧，就会按照故事里的情节死亡？” 但还是说不过去啊。 就算勉强说得过去，如果我猜测的就是污染源的能力，那王磊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出现？ “对了，提到王磊，话说那家伙在哪里？” …… 在古寂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分析部也开始行动起来。 “汇总目前所有已知情报。” 受污染者二十三人，目前两人死亡，一人失踪，疑似死亡。” “死者共同特征，遇害前都听过至少一个恐怖故事，死者李洪涛，死前疑似出现过幻觉。” “死者杨达，遇害时并非独处，许乐独处后幸存，目前暂时认为正常，推翻独处就会被杀的结论。” “会不会是恐惧的力量，通过故事催动恐惧，害怕的人就会像故事中的那样死亡？” “你以为在座的我们就不害怕吗，上厕所是一个人去的，但没有人死亡。” “我们不在污染源王磊所在的群聊之中，未必受到了污染，不会死亡也正常。” 有人摇头道：“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王磊的出现虽然诡异，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他是污染源，作为分析人员，我们必须足够严谨，否则就是对异化者的不负责。” “抱歉。” 众人激烈讨论之际，座位上的一个男人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有了一个猜想。” 半晌，他轻声开口，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知道了？” 众人眼前一亮，都期待地看着他。 这一幕很奇怪，分明对方说的是自己有了猜想，可他们却像是觉得他已经得出了正确结论一样。 “猜想罢了……这可能是个有趣的污染源，还需要做个实验。” 男人看着桌上的文件，轻轻摇头，露出一个笑容。 第四十四章 诡异再现 此时的601号房，四个人正围在一起打麻将。 “我们真的不用去帮忙找人吗？” “那么多人都去了，如果他们找不到的话，我们去了也没用，还不如继续玩呢。”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李泽漾真的是莫名其妙失踪，你们难道不觉得诡异吗？” “诡异个屁，指不定跑哪躲着去了，也可能是拿了奖金就跑了……我靠，自摸！” 一个男人将身前的牌摊开，脸上浮现出喜色，感慨道：“我总觉得今晚的运气会很不错，没想到真的能一直赢。” 有人嘀咕道：“又赢了，你这家伙该不会出老千了吧？” “对啊，才拿到的奖金都快输完了……” “放屁，我靠的是实力。”男人得意一笑，看着默不作声的王磊，问道：“话说王磊，你要说的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啊，说说呗？” “还不是时候。”王磊和几人一起搓着麻将，轻笑道，“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大家的。” “哎呀，你直接告诉我们得了，早一会儿晚一会儿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不好。”王磊摇着头，注意到三人都面露好奇之色，他无奈叹息道，“你们不知道好奇害猫的道理吗？” 见他似乎有松口的意思，一人急忙说道：“我们是人又不是猫，害不死我们的，说说呗。” “我说了，恐怕你们就玩不下去了……” 王磊停下手中的动作，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我们今晚……都会死。” …… 605号房。 因为林小悠害怕的缘故，徐佳和另外几个女孩都在屋里陪着她。 她胆子真的很小，在李泽漾莫名失踪之后，她甚至不敢上厕所，更不敢去看镜子。 徐佳十分担心李泽漾的安危，脑海中闪过了种种念头，试图回想起一些有用的信息。 半晌，她突然疑惑道：“不对啊……古寂是怎么知道小漾不见了的？” “什么？” 几个正在安危林小悠的女孩纷纷扭头看向她，她们来得晚，并不知道李泽漾失踪的细节。 徐佳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奇怪，她走到卫生间门前，看着有裂痕的镜子，神色变得凝重。 “古寂毫无理由地敲响了我们的房门，还故意让我们意识到卫生间里没有人，这太奇怪了。” “他像是知道我们房间里的情况，也像是知道小漾失踪了一样……” “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的确有点奇怪。” 有人回忆了一下，出声附和道：“古寂进酒店就戴着个耳机，本来我还以为他在听歌，但他偶尔会自言自语，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对啊，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他拿着的那个头盔，上面好像是血……” “不会吧，难道小漾失踪的事和他有关？” “不是的，这和古寂没有关系，是镜子里……”林小悠觉得是大家误会了古寂。 徐佳摇头道：“十九区是毒瘤聚集地，什么人都可能有。” 听她这个语气，似乎是笃定古寂和这件事有关一般。 …… 613号房。 房间里只有林海瑞和他的女朋友，二人刚刚洗完澡，作为情侣，他们自然准备坦诚相待，好好深入交流一番。 林海瑞之所以会选择一个远离众人的房间，就是因为不想让人在关键时刻打扰他。 如今情绪和氛围都到位了，正是他的好时机。 他在女友耳边低语几声，后者瞬间羞红了脸，半推半就道：“不行，万一被你的同学们听到了怎么办？” 看着女友娇艳欲滴的模样，林海瑞哪里还忍得住，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猛然将女友扑倒。 “哎呀，不要，会被人听到的……” “你小声一点不就好了……” 林海瑞嘿嘿道：“而且别担心，我以前试过的，这酒店贵是贵了点，但隔音效果真的很好……” 话才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我去…… 果不其然，刚刚还任君采摘的女友瞬间变了脸色，恼怒道：“好啊，你以前居然和别人一起来开过房，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初恋吗！”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不是，你听我解释……”林海瑞急忙辩解道，“我是说我以前在别人门口听过，但什么都没听到……” 谁知女友听了这话更生气了，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丢。 “离我远点，死变态！” 无论林海瑞如何辩解，女友都没有相信他，还说打算到别的房间里去住。 林海瑞此时早已急不可耐，他哪里愿意放女朋友离开，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对策。 他一把抱住准备下床的的女友，不顾她的挣扎，低声道：“别走，这酒店里以前可是闹过鬼的……” 怀里的女友微微颤抖了一下，林海瑞这才放下心来，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跟你待在一起的。”女友拍打着他的手臂，颤抖出声道，“别想编故事吓我！” 听到女友那底气不足的声音，林海瑞暗自偷笑，表面上却是格外阴森，开始讲述故事。 “我也是听人说的……大约是半年前，这酒店里入住过一对情侣。” “当时快过年了，酒店里没什么人，整层楼只住着那对情侣，他们才洗完澡，就听见门口有人在敲门。” “那敲门声很怪，忽快忽然，而且力度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女友的胆子不大，这话居然吓得她一哆嗦，死死盯着房门看。 “当时他们以为是酒店的服务员，说了一句不需要服务之后，敲门声就了停下来。” “两人都没当回事，毕竟酒店里塞小广告的也不少，可到了半夜，也就是十二点之后，那个敲门声又响起了。” “夜里男孩苦耕不辍，早就累坏了，只有女孩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心说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敲门，她有点还怕，可男朋友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她让门口的人别敲了，但敲门声在停一会儿后就又会响起，她犹豫片刻，打开灯准备过去看看。” “当女孩走到门口时，敲门声就刚好停止，她从猫眼往外看，打算看看是谁那么无聊，但可能是那家伙跑得快，她什么都没看见。” “女孩松了一口气，觉得可能是什么人在搞恶作剧，可就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猫眼里居然出现了一只猩红的眼睛！” “啊！” 女友被林海瑞突然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先是给了他两拳，然后又缩进了他的怀里。 但一想到这家伙居然敢欺骗自己，她又从林海瑞的怀中挣脱，鼓起勇气下了床。 “咚……咚咚……咚……” 可偏偏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了。 林海瑞和女孩都愣住了，尤其是后者，居然被吓得退后几步。 “不会那么巧吧？”看着女友的模样，林海瑞有些想笑，安慰道，“你怕什么，应该是他们有事找我。” “我才没有怕！”女友故作坚强道，“你们肯定是打算合起伙来吓我们。” 她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直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 什么都没有。 她冷笑回头，看着偷笑的男朋友道：“你的故事讲完没有？” “这可不是故事，而是我们那边真实发生过的事，我不骗你。” 林海瑞严肃提醒了一遍，然后回忆道，“听说后来女孩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不足一米的孩子。” “他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用脑袋敲着门，脑袋都流血了。” 女友有些害怕的看了看房门，随即质疑道：“身高一米的孩子可够不着猫眼，女孩看到的红色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说过眼睛是那孩子的。”林海瑞阴沉道，“是有人被塞进了门里，门一敲……” “死人的眼睛就刚好冒了出来……” “你还想吓我。” 女孩哪里不知道男朋友的用意，咬牙直接打开了门。 …… 另一边，分析部已经接入了酒店内的监控画面和声音。 看着画面上的情景，座位上的一个男人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杵着下巴转起了笔。 “正好，实验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 污染源的能力 此时的分析部有些嘈杂。 “故事有可能是污染源袭击的媒介，像这样打开声音听那家伙讲故事真的好吗？” “我也有些担心，虽说目前来看，我们未必受到了污染，污染源应该无法借助故事杀死我们，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唉，同感。”有人盯着屏幕叹息，“这小子好端端地讲什么故事嘛，为什么不干正事……” “我们现在在工作，收起你那不正经的念头！”一个领导模样的女人给那家伙脑袋上来了一下。 众人的谈话被打断，女人盯着监控中的画面看了一会，随即看向在一旁转笔的王建飞。 王议员作为分析部的大脑之一，她很乐意接受他的建议，但污染源诡异多变，这样直接听恐怖故事，她也觉得可能会出现意外。 “声音不是要素，故事也不是要素……”似乎是知道她的担心一般，王建飞低笑一声，手中的笔转得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深夜，独处，故事，恐惧……之前猜测的一切都不是污染源杀人的关键。”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扭头看向他，耐心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建飞抬头看着监控画面，见林海瑞的女友正好打开房门，他脸上的笑容更浓。 “我说了，我需要做个实验。” 众人闻言有些语塞，王议员聪明归聪明，但理性实在超出感性太多，对生命没有足够的尊重，雾气和污染中的受害者对他而言，都可以是实验品。 他口中的实验，往往都建立在有人牺牲的前提上。 在众人眼中，画面中林海瑞的女友打开门后神色就变得异常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分析部的众人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又是幻觉吗？”有人疑惑出声。 突然，监控画面闪出雪花，画面恢复正常时，女孩已经失去了踪影，房间里只剩下了难以置信的林海瑞。 他从床上爬下来，面露惊恐地四处张望，大声呼喊女友的名字，可随着画面的再次闪动，林海瑞也失去了身影。 目睹这一幕，众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两个活人就那么消失了。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能力我知道了，至于这两个人，应该是被塞进门里去了吧。” 王建飞随口解释一句，语气中听不出毫无对两个死者的惋惜。 “门里？”众人面露诧异。 听见询问，他嘴角微微勾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们有没有觉得，林海瑞所讲的故事，有点像我们处理过的一个污染源？” 闻言，很有领导派头的女人点头道：“确实，有点像半年前十一区的‘食人酒店’事件。” 在座的不乏有这样感受的人，但他们想不出‘食人酒店’和这次污染源之间的联系。 有人疑惑道：“难道这个污染源拥有呼唤其他污染源的能力不成？” “不对，‘食人酒店’中的污染源载体是一具可见的畸形儿童尸体，我们可以看见才对，而且它已经被我们收容，怎么可能召唤出来？” “王议员，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吧，任务中的异化者也在等待着消息呢。” “是啊，快说吧。” 王建飞倒是没有卖关子的想法，不紧不慢地起身开口。 “目前受感染者二十三人，死者五人，其中一人为非感染者，勉强能算得上是死者共同特征的有这样几点：时间在深夜，三人以下的独处，听过恐怖故事。” “听到这些词，你们会想到什么？” 有人回答道：“恐惧吧，深夜独处谁不害怕？” “没错，恐惧。”王建飞点点头，随即问道：“但如果污染源的能力是借助恐惧营造专属幻境杀人，你们又如何解释王磊的出现？” “他分明已经死了，却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面前，并且他出现的依托绝不会是恐惧，因为这些人里面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死了，所以没有理由害怕他。” “他的出现绝对与污染源有关，但又不是因为恐惧，那是因为什么呢？” 众人陷入思索。 “而且你们注意到了吗？”王磊语速很快，“我们诓骗受感染者进入酒店所用的正是王磊的名义，而奖金以及‘一件重要的事’，则是吸引他们到来的手段。” “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王磊的出现本身就是问题，而且他居然对所谓的奖金和重要的事没有半点意外，这不奇怪吗？” “这意味着他出现前就知道了一切，难道说污染源全知全能不成？” 王建没有理会众人惊奇的表情，直接说出了结论。 “我将这次污染源的力量称之为‘相信’，或者说‘信仰’。” 女领导面色微变，激动道：“怎么说？” “可以那么理解，被感染的众人成为了信徒，他们的信念赋予了污染源能力。” 王建飞停顿片刻，让众人消化一下，这才接着开口。 “我们用王磊组织聚会的借口欺骗了他们，他们毫不怀疑的相信了，你们想想，既然他们认为这是王磊举行的聚会，那么是否会认为王磊会来？” “会吧，组织者怎么会不来？况且还有重要的事要交代……” “没错，他们相信王磊会来。”王建飞自信道，“于是王磊出现了。” 众人面露茫然，可他们都不是蠢人，捋清思路后，瞬间就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 “这就是相信的力量！” “恐怖故事是为了增加恐惧，让他们更相信那些东西会存在。” “没错，深夜，独处，恐怖故事，都是为了营造恐惧，逼迫众人去相信……相信恐怖故事会成真。” 王磊笑道：“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当你深夜独自走在小路上，总会觉得身后有人？” “有过。”很多人都肯定地点了点头，有人好奇道，“王议员也有过这种感觉吗？” 王建飞转着笔，摇头道：“没有，但我知道你们应该会有。” 众人见怪不怪，王议员喜欢转笔，更喜欢装逼。 但没办法，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如此一来就解释得通了，五位受害者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影响，相信诡异事件确实存在。” “而污染源正是借助这种‘相信’去加深他们的恐惧，借用这种力量制造幻觉继续恐吓，让他们对诡异事件深信不疑，进而将受害者杀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叫许乐的男人独处时没有死，因为他一直觉得这只是个真人秀而已……” “而且你们还记得吗，和王磊打牌的有个人说过，他一直觉得自己手气很好，所以就一直在赢钱……” “果然，线索早就出现过了。” 众人只觉得豁然开朗，但同样还有一些疑惑。 “那为什么死者经历的事在我们眼中是幻觉，而王磊却是真实出现了？” 王建飞回答道：“我的理解是，只要信徒的信仰足够，死人也可能复生，如果信仰不够，力量就只能针对对信徒本身。” “假设二十三个人都是被感染的信徒，那么当他们大部分相信某件事时，污染源获取的力量就是巨大的，而如果只有少数人相信，力量就会少很多。” “原来如此……”女领导斩钉截铁道，“立刻通知090号，让她将结论转告给异化者。” 座位上的众人还在议论。 “这污染源也太可怕了，如果能得到它，岂不是能大幅增加新海区的战力，甚至于，如果我们都相信雾气会消散……” “你太天真了，相信可不是个人可以主观控制的东西……”王建飞讥笑道，“你相信邪物会爱你吗？” 那人顿时语塞。 “而且我们不知道污染源在哪里，更不知道如何被感染以及清除污染。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这个污染源，很有趣。” 第四十六章 不幸之人 商量好方案后，酒店里的众人已经恢复了冷静。 他们决定先去楼上把其余的人都叫上，然后所有人一起离开酒店。 早在手机没信号的时候大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人失踪，更有人死亡。 “我们不知道凶手有几个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已经离开，为了安全起见，从此刻开始，谁都不能落单。” 其他人都认为，只要大家不分开，凶手就没有可乘之机，他们自然可以安全离开。 但只有古寂和何蝶二人明白，只要污染源不被清除，众人就无法离开这里。 外面已经有无数枪口对准了酒店门口，特调局安排这些士兵，既是为了防备污染源，也是为了阻止这些人提前离开。 古寂跟着众人一起上了楼，挨个房间把人叫了出来，讲清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有人清点了一下人数。 “人数不对啊……是谁不在？” 有人思索了一下，高声道：“海瑞，海瑞没在这！你们知道他和女朋友在哪个房间吗？” 一个女孩想了想，指着右边的长廊说道：“好像是那边的房间，离我们的房间都挺远的。” “过去看看。” 楼上的人都听说了楼下柜子里藏着脑袋的事，不免人心惶惶，有人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众人走到右边去寻找林海瑞的时候，古寂却突然放缓了脚步。 “分析部的推论已经出来了。” 他精神一震，听见090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们暂时将这种力量命名为‘相信’。” “相信？” “没错，通过现有情报……” 090号语速很快，吐字却极为清晰，很快就将分析部对污染源能力的猜测详细讲解了出来。 只要相信，就会成真？ 古寂听得目瞪口呆，这种诡异的东西都都能存在，污染源到底是什么东西？ “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不相信危险的事存在，污染源就无法伤害到你们。” 090号依旧在开口：“清除污染的方法还在分析之中，不过一般来说，只要污染源被收容，污染也会自动清除的。” “但是污染源在哪里？”古寂追问道，“我又该怎么收容它？” “我需要告诉你，林海瑞和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亡，而目前来看，他的女友并非受感染者，却依旧因为污染源而死亡。” “这说明污染源的力量并非只能针对感染者，也可以针对其他人，污染源凭借本能行动，但奇怪的是，酒店内林海瑞的女友已经受到影响而死亡，但在监控室中的我们却没有受到影响……” “这只能说明一点，它的力量辐射范围是有限的。”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污染源就在你们附近，甚至就在酒店之中。” 古听懂了她的意思，疑惑道：“所以王磊会是污染源吗，我又该怎么去收容他？” “我们在七楼711号房准备好了不同大小的收容箱，房门密码是四个一，你可以根据需要自取，至于污染源在哪里，我们暂时也无从得知。” “是吗……”古寂陷入沉思，暗地里询问冷，但后者没有任何回应。 “对了，还有一点值得注意，”090号提醒道，“王磊之前在房间里和另外几人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今晚都会死’。” “古寂，快点，别落单了。”前边的许乐注意到掉队的古寂，回头向他招了招手。 古寂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他们每个房间都查看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走廊的灯光仿佛黯淡了几分，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两人死亡，三人失踪…… 失踪的三人，真的还活着吗？ 每个人的心头都生出了一层阴霾，空气压抑得可怕。 滴答，滴答…… 怀着沉重的心情，大家转身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背后的某扇房门在轻微颤抖，缝隙里不断渗出血液，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 …… 古寂回屋拿上了头盔，下楼时一直盯着王磊看，虽说他表现得很正常，但如果污染源真的在酒店的话，那很有可能就是王磊。 当然，也有别人偷偷打量着王磊，毕竟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组织的，这些事说不定就和他有关系。 看着仓促下楼的众人，古寂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090号的提醒正在他耳边响起。 “很抱歉，如果污染源尚未清除，你们将无法离开酒店。” “强行离开只会遭到射杀，为了方便你的行动，必要时刻，你可以亮出特调局的身份，让这些人配合你。” 古寂纳闷道：“为什么不能在一开始就表明身份。” “额……你参加的清除污染源任务应该不多吧？” 090号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雾区外的污染源事件很少出现，但一旦出现，必定会被高度重视，它们的能力奇诡多变，根本无法理解……” “借助信息杀人的污染源曾不止一次出现，甚至于有时仅仅只需要一个名字，污染源就可以致人死亡。而且我们不敢保证，污染源是否真的就不存在意识。” “所以，如无必要，处理污染源都是暗地进行的，大张旗鼓地接触污染源，很容易不明不白的丧命。” 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要找我啊……哦，我已经被污染源盯上了，那没事了。 古寂听得心惊肉跳，简直无法理解污染源是什么样的存在。 话说冷那副鬼头鬼脑的模样，该不会就是一种污染源吧？ 090号安慰道：“当然，这种事只是少数，你可以利用特调局的身份让他们待在酒店，必要时可以当众展示能力，放心，事后我们会对幸存者清除污染源记忆的。” 古寂思索片刻，还是觉得让他去指挥众人可能不合适。 首先他还没有特调局的相关证件，何况以他十九区居民的身份，众人只怕是根本不会在意他的话。 而且他并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特殊。 想到这里，他走到何蝶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有些纳闷，话说为什么特调局不提前告诉她我的身份呢？ 还得我亲自去告诉她…… 何蝶正在思索异化者到底在哪呢，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扭头就看见了抱着头盔的古寂。 他想干嘛？ 她警惕起来，却突然一愣，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测：“这家伙该不会就是异化者吧？” 果不其然，古寂示意她来到一边，低声道：“我是特调局的人，我知道你也是。” “我已经得到了污染源的情报，现在需要你来阻止大家出去，污染源尚未解决，直接出去的话外面的人是会开枪的。” “你需要做的事很简单，阻止大家离开酒店，并让他们平心静气，不要惊恐，更不要相信任何可怕的事。” “后面这一点很重要，明白吗？” “安抚人心的确不难……”何蝶退后一步，狐疑道：“但是为什么你不亲自跟他们说？” 古寂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像你害怕和怀疑我一样，他们的想法也是相同的。” 古寂耸肩道，“相比于十九区的垃圾，你远比我更有说服力，我懒得白费力气。” 他随意阐述着事实，心情并没有太多起伏，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何蝶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自己看古寂的目光很不礼貌。 “抱歉。”她低声致歉。 身为特调局的后勤人员，她当然知道，特调局的每位异化者都值得尊敬。 特调局成员会定期接受思想教育，她也不例外，还曾有幸听过乔长官的课。 很多人都好奇，身为普通人，这位年纪不大的冷艳长官，究竟是靠什么统帅着一群精神异常的异化者的。 在特调局大部分的普通人眼中，异化者喜怒无常，随心所欲，是一群拥有可怕力量的疯子。 何蝶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就在那次课上，她看到了乔长官出示的牺牲数据，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同时，也深深记住了她所说的那句话。 “每一位异化者，其实都是不幸的。” 第四十七章 激化 大家来到楼下，也不知道路灯是不是坏了，门外一片漆黑，夜色弥漫，黑暗顺着地面攀爬进来，被楼下的灯光勉强阻拦。 看着无边的黑暗，众人总觉得外面像是藏着什么，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踏出大门的勇气。 “大家等一下。” 迟疑之际，何蝶突然走到了门口，转身面向众人，化着浓妆的脸上满是肃然：“我们还不能离开酒店。” “为什么？”有人惊疑道，“酒店可能还潜藏着危险，留在这里干嘛？” 不只是提问者有这样的疑惑，几乎所有人都面露不解。 “抱歉，因为某些因素，我不能告诉你们原因，但请相信我，现在离开酒店没有任何好处。” 何蝶正色道：大家只需要在这里等待就好，放空思绪，不要恐惧。” 古寂并没有告诉何蝶污染源的能力，以免她知道后更容易胡思乱想，给污染源可乘之机。 “我倒是想相信你，但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对啊，酒店里的杀人狂可能还没走呢，谁还敢待在这里。” “而且我们总得到有信号的地方报警吧……” 面对惊疑不定的众人，何蝶心中一沉，因为古寂提醒过她，一定要尽可能减少恐慌，这一点很重要。 看来有必要亮出特调局的身份了…… 就在她准备拿出证件的时候，却听见徐佳开口了：“我说班长，不是我们不想相信你，实在是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且……”她面露怀疑之色，目光在何蝶已经王磊身上移动，“聚会是由你和王磊举办的，然而重要的事还没说，晚上就发生了一大堆事，有人失踪有人死亡……” 她欲言又止，意思却很明显。 但不得不说，她的怀疑是合理的，毕竟众人实在是想不出让他们留下的理由，今天的一切本就充满了不合理。 众人看向王磊，但后者只是淡淡地笑，显然是没有解释的打算。 徐佳看着说不出话来的何蝶，继续说道：“我刚刚看见了，你和古寂偷偷交流过。” 古寂眉头一挑，没想到开团开到他身上来了。 “这能说明什么？” “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索性就说了。” 徐佳毫不掩饰脸上的怀疑之色：“小漾失踪时，你第一时间就来敲门；李洪涛两人死在五楼前，听说你又刚好跑到了楼下，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众人一愣。 “你觉得这些事和我有关？”古寂都听笑了，“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许乐也开口了，不满道：“徐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要像你这么说的话，当时我也在场，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有问题？” “和你无关，但十九区是什么样子，大家应该都知道。” 徐佳开始岔开话题：“垃圾场，毒瘤堆，犯罪分子横行，还有那些感染雾气病毒的畸形者……这种地方出来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佳佳，别说了。” 徐佳还在喋喋不休，林小悠眼见劝不住她，只好弯腰给古寂道歉：“佳佳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妈妈是途经十九区时遇害的，所以她对你的偏见可能比较深……” 古寂无所谓地摇摇头，他当然注意到了徐佳的情绪不对劲，这种情况或许和污染源有关。 090号分析道：“她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怀疑了你，进而有了一丝确信，污染源又刚好利用了这点力量影响了她的情绪。” 不对…… 090号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她的猜测为真的话，那这种挑拨离间的做法……岂不是意味着污染源拥有智慧？ “徐佳，不要乱说话！” 眼见徐佳越说越过分，何蝶出声开始呵斥。 “乱说话？那你怎么不说说让我们留在这里的原因？”徐佳冷笑道，“我看你就是在和十九区的罪犯同流合污！” 古寂懒得和她多说，这些事让何蝶解决就行了，他现在要做的是盯死王磊。 除了少数几个人在劝，其他人都默不作声，默默看着这出闹剧，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见古寂不为所动，徐佳不由有些恼怒：“我可是听说了，你是被一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姐姐带大的，但大家想想，一个稍微大点的女孩凭什么能把另一个孩子带大？” “我见过她姐姐，很漂亮。漂亮女孩赚钱的方法很多，听说十九区暗地里的红灯区可不少……” 何佳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对上了一双不含感情的眸子。 空气突然变得格外压抑，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如同被凶猛的野兽所盯上。 众人也被古寂的眼神吓到了，纷纷收起了看戏的神情。 古寂凝视着徐佳，低声道：“你继续说。” 徐佳不敢跟他对视，但还是咬着牙说：“这一切肯定跟你有关，你一直对着耳机说话，肯定是在和同伙交流！” 古寂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她。 步伐缓慢，却极具压迫力。 “你想干什么？” 她吓得连忙后退，几个护花心切的男人拦住了古寂，皱眉道：“你跟一个女孩子较什么劲？” “就是啊。”有人附和道，“她只是因为母亲去世的原因太伤心了而已……” “古寂，快停下，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浪费时间。” “都当护花使者，你们早他妈干嘛去了？” 一旁的许乐突然怒吼一声，见众人安静下来，他犹豫了一会，也劝告道：“古寂，徐佳乱说话，你让她道歉就好，可千万别动手啊。” 门口的何蝶更是紧张，她知道异化者的可怕，生怕古寂会做出不理智的事，大家同学一场，她并不想看到这些事发生。 更何况，监控里可是有人在看着呢。 古寂轻松就将拦路的男人推开，后者皆是一脸呆滞，想不通为什么古寂的力气会那么大。 他听到了090号的劝解，也知道这可能是污染源的影响，但他还是走到了徐佳身前，俯身和她对视。 “你出去好了。” “什……什么？” “我说，如果想出去的话，那你就出去好了。”古寂指着大门方向，声音平静。 徐佳看向敞开的大门，不知道为什么，深邃的黑暗似乎变得可怕起来。 “这样逼一个女孩子算什么男人，我还就要试试，出去会怎么样。”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突然开口，大步向着门口走去，古寂一把抓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你干嘛？放开！” 古寂松开手，轻笑道：“想死你就继续好了。” “怎么，出个门你还要弄死我们不成？”男人嗤笑一声，继续走向大门。 这正是之前和王磊打麻将的人之一。 他一开始还昂首挺胸，但不知道为什么，靠近门口的黑暗时，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今晚……我们会死。” 王磊阴沉的话语回荡在耳边，他扭头一看，王磊笑容诡异，心脏顿时狂跳不止，那种莫名出现的恐惧感也越来越深。 难道真的会死不成？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彻底盘踞在脑海，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停下脚步，又觉得身后众人好像都在嘲笑自己，笑声尖锐而刺耳，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不信了！ 他一咬牙，一步步走出了酒店，融入了黑暗之中。 “别开枪！” 外面的士兵已经准备开枪，可耳麦中却突然传来指挥官的命令，于是他们将手指远离扳机，保持着静默。 但意外发生了。 “嘭！嘭！嘭！” 数声枪响划破夜色，黑暗中仿佛绽放出血色的花朵。 第四十八章 收容开始 “是谁开的枪！” 耳麦里传来指挥官愤怒的呵斥声，士兵们大多面露茫然，却有几人神色煞白，解释道：“不是我，是枪自己开了……” “怎么可能？” 指挥官勃然大怒，这次的任务至关重要，行动前他就反复强调过，一定要抛弃个人感情，严格遵守命令。 可他没想到，在自己下达了不得开枪的命令后，居然会有部下出现如此低级却严重的失误。 他不怕上面责怪，但却怕影响任务的顺利进行。 “许长官，事出有因，这件事不能怪他们。” 就在他恼怒之际，对讲机里传来了徐阳的声音。 连同这位指挥官在内，这些军人并不知道邪物和污染源的存在，一般而言，他们只负责在事后击毙可能出现的失常感染者，帮助后勤组尽快处理现场。 “不是你部下的失误，那家伙死了就死了吧，正好……” 此次事件的负责人，异化者徐阳盯着屏幕，冷冷开口：“越是不听话的家伙，越需要一个榜样。” 得到确切的回复后，他关闭对讲机，通过监控看着酒店里神色平静的古寂。 “长官，这名异化者违反了异化者条例，是否记录？”有人问道。 “什么条例？” “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任务中的异化者应尽可能保护市民安全，他分明是有能力拦下死者的……” 徐阳眉头皱起，冷眼看向他，反问道：有人想死你拦得住吗？” 那人顿时语塞，低头不敢看他。 …… 古寂视力异于常人，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男人，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更谈不上惋惜或悲伤。 这种距离，他想救也救不了，而且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挡得住子弹。 “原来外面的人真的会开枪啊，话说死掉的那家伙叫什么来着，不记得了，嗯，应该不太熟……” “不过身为学医者，连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珍惜，这家伙上学时的成绩应该很差吧……” 古寂在胡思乱想，神色却平静得让所有人害怕。 他们当然也听见了枪声，也都听见了死者那瞬间消失的惨叫，一时间脸色大变。 有人迷茫道：“刚刚的是枪声吗？” “不然你以为是炮仗声吗！” “你说那是狙击枪我都信……” 众人骚乱起来：“宁阳川他该不会是被枪杀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蝶知道此刻必须要自己出马了，立即掏出证件，咳嗽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事到如今，我就不瞒着你们了，我是侦查局的探员，正在调查一起连环凶杀案，现在一群凶徒已经将酒店包围，想将我们作为人质，跟总统局索要巨额赎金。” “一旦出门，我们就会遭遇射杀，所以想活命就不能出去，明白吗？” 这是分析部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毕竟在场的人都是感染者，他们的“相信”会给污染源提供能力，相比于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在诡异事件之中，还是凶徒这个解释更好。 毕竟如果污染源想凭借众人发动能力，最多也只能召来一群凶徒罢了，说不定还能给外面的军队冲冲业绩。 当然，这套说辞并不严密，但如今枪声和死者都出现了，也由不得众人不信。 而对徐阳来说，过程并不重要，只要这些感染者不要跑出酒店给他们添乱就好。 众人呆滞良久，只感觉今天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 何蝶居然是侦查局的人？酒店外面居然有一伙持枪凶徒？ 有人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那酒店里的一切看来也都是凶徒干的。” “酒店里会不会还藏着歹徒啊？” “怎么办，外面的歹徒不会冲进来吧？” 何蝶安抚道：“放心，侦查局和军队都来了，他们被咬死在了外面，只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们就安全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突然看见有人悲愤地冲到了古寂身边。 “你也知道对不对？知道外面有凶徒，所以你才说出那样的话！” 古寂扭头看向那人：“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宁阳川，你明明可以拦住他，他分明可以不用死的！” 这人是死者的好友，他怒火中烧，觉得古寂和杀人凶手无异。 “我拦过，也提醒过。”古寂打掉他伸向自己衣领的手，语气平静。 “一直都是你们无动于衷罢了。” “你是故意的，你还想逼着徐佳出去送死，她不就是骂了你姐一句吗，你居然想这么对她？”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古寂。 那人还在怒吼，他已经红了眼：“你就是一个杀人犯！” 古寂一脚把他踢翻，惊得附近的人后退几步，窃窃私语起来。 徐佳低头嘟囔道：“我早就说过了，十九区的人就是那么……” 林小悠拉着她的衣角，似乎有些生气了：“够了，佳佳，不要说了。” 古寂像是听不见这些声音，再次看向徐佳，嘴角微微勾起。 “听着，我可能会救他们，但绝对不会救你。” 徐佳恼怒地抬起头：“谁要你救了？” 古寂还没说话，就听见有人揶揄道：“你以为你是谁啊，除了欺负女孩子还会干什么……” “对啊，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出去把歹徒干掉……” “开个玩笑就想让人出去送死，这可不就是杀人犯行为吗？” 众人的情绪激荡，不少人看古寂的眼神都充满敌意，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呵。” 古寂像是听到了冷的笑声。 何蝶忍无可忍，怒吼道：“都给我安静！我们提醒过很多次，是你们不愿意相信！” 她跳出随身携带的手枪：“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敢乱叫，我就让他到监狱里蹲一个月！” 何蝶很有威势，再加上她侦查局的身份，看起来很不好惹，这也是众人只敢去找古寂茬的原因。 见她如此愤怒，而且还掏出了一把手枪，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久久没有出声。 何蝶有些心寒。 作为特调局后勤人员，她鲜有处理紧急事务的经验，更不曾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受害者。 古寂明明是为了保护大家，也早就提醒过大家不能出门，但他们事前怀疑和侮辱他不说，甚至还在事后责怪他。 为什么？ 就因为他来自十九区，就因为这些偏见，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吗？ 渐渐的，何蝶愣住了，因为这些人的眼神，她居然莫名觉得熟悉。 “话说我以前……也是这么看古寂的吗……” 看着那道独自面对众人的孤独身影，她好像想起来了。 在学校的这些时间里，古寂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坦然接受着各种冷眼。 而曾经的她，其实也是对古寂施以冷眼的一员。 目睹这一切的090号害怕异化者情绪出现问题，连忙出声安慰。 “刚刚不是士兵开的枪，应该是污染源发动能力造成的，包括你这些同学情绪的突然激化，也可能是污染源所导致的……” 她深吸一口气：“这未必是他们的本意，所以请千万不要在意。” “我知道，我也不会在意。” 古寂显得很平静，自从听到徐佳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就好……”090号正色道：“那我说说方案吧，分析部的意思是，你可以将王磊引到楼上，” “王磊是目前最有可能承载污染源的存在。任务过程中请务必注意，将他当做普通人就好，不要认为他很强大。” 古寂凝视着徐佳良久，直到看得后者脸色发白，这才扭头看向了一直在笑的王磊。 “我明白了。” 他的气息渐渐平和，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走到王磊身边，试探道：“要不要去楼上聊聊？” 王磊迟疑了片刻，点头道：“可以。” 两人向着楼梯走去，路过许乐时，古寂提醒道：“相信自己很重要，你就把这当做是个有趣的真人秀好了。” 许乐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却知道对方是出于善意，他笑了笑：“对啊，管自己就行，管那些塞了粪的嘴干嘛？” 这句话声音很大，众人都知道许乐是在内涵他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看着古寂两人的背影，好奇他们想聊什么。 …… 当踏上楼梯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彻底安静下来。 古寂和王磊并肩而行，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沉闷的脚步声在回荡。 “我们这是要去哪？” 走到三楼时，王磊终于说话了。 “去七楼。” “去七楼干嘛？” “想送你点礼物。”与疑似污染源的东西同行，古寂没有半点压力，他随口道，“你都邀请我过来了，我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他又不是没有和污染源散过步，连怀里抱着的头盔都是别人女孩子送的呢！ 听见如此荒谬的话，分析部众人不由紧张了起来，他们都在好奇，污染源是否会直接暴露出真面目？ 但他们失望了，面对古寂的回答，王磊只是显得更加疑惑：“没事送什么礼物？” “礼尚往来嘛。” “原来如此……”王磊点点头，转口问道，“大家都讨厌你，责怪你，你就没有一点点难受吗？” “为什么要难受？” “你分明是想帮我们，但大家非但不感激，反而还能把一切推到你头上。” “没事的，反正都是些见不了几次面的家伙，他们的名字我都记不全。”古寂随口道。 还有你的……他在心底暗自补充。 “可我觉得，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浪费精力去帮助。” “顺手而已嘛，主要是为了自救，而且听说完成任务后还可以拿不少钱呢……”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很是和谐，如果让不知情的外人看到，或许还真会觉得这是一对在谈心的朋友。 古寂甚至乐在其中，管你是人是鬼，大家都以普通人的身份对话，这不正是他所追求的吗？ 分析部的人面面相觑，这家伙的心是真大啊…… “这个王磊挺正常的，他会不会不是污染源？” 王建飞摇头道：“不，你们没有发现吗，他后面的话中已经把“我”这个主体抽离了出来，这说明他并非在以王磊的身份和异化者对话。” “这倒也是，等等……” 女领导点了点头，却突然一怔，神色惊恐道：“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这个污染源有意识吧？”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王建飞平静开口，分析部瞬间鸦雀无声。 监控画面中，古寂已经打开了711的房门，走到了一个长约两米的黑色箱子前。 他反复加深信念，确信王磊只是个普通人，然后扭头笑道：“我这箱子还不错吧？” “还好。”王磊也在笑，“就是有点像棺材。” “哈哈哈，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古寂尬笑两声，心虚道，“这就是给你的礼物……” “那个……要不要进去试试？” 第四十九章 可怕的能力 “那个……要不要进去试试？” 监控室的众人都被吓得一哆嗦，这位异化者说话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对方就算不是污染源，但也绝不会是正常的东西，这家伙该不会真催眠自己相信对方是个普通人了吧？ 王磊明显也愣住了，他茫然地看了看古寂，又茫然地看了看箱子：“进去干嘛？” 古寂神色微滞，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尴尬道：“礼物嘛，总得先试试才能看看喜不喜欢……”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 “说得也是。” 谁知王磊非但没有翻脸，反而笑了起来，居然真的走向箱子，抬腿一跨就躺了进去。 古寂怔了一会，急忙跟了过去，好心地把箱子盖好，同时不忘上锁。 箱子里没有半点动静，像是真的躺着一具尸体。 古寂拍了拍箱子，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盖好，千万别着凉了。” 090号：“？” 监控室:“？” 分析部:“？”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污染源的收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简单了？ 以往哪一次的收容不需要费尽心思，分析部和异化者都忙得不可开交，经过一番智慧和力量的博弈，这才能勉强收容污染源。 可古寂倒好，连能力都没有发动呢，居然就那么把污染源给忽悠瘸了？ 分析部众人哭笑不得，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凝重的声音。 “不对……” 王建飞手中的笔早就停止了转动，他神色一肃，死死盯着监控画面。 “注意楼下那群感染者的反应。” …… 何蝶一言不发地守在门口，既然古寂已经带着王磊离开，那看住众人的任务显然落在她身上了。 她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没信号吗？” 她疑惑地掏出手机，发现群里多了一条消息，神色不由一变。 消息居然是王磊发的…… 有此发现的显然不止她一人，众人陆续掏出手机，看清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异常惊恐。 群里是一张截图，内容赫然是和雨乡尸体杀人事件的详细报道。 图片都打着马赛克，但众人还是注意到了那具穿着定制班服的尸体，联想到那晚王磊的故事，再加上熟悉的体型，众人只觉得脊背发凉。 王磊他……已经死了？ 可既然他早就死了，那和我们待了一天的人…… 又是谁？ 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出脑海，所有人都很害怕，胆小的甚至直接叫出了声，觉得王磊的头像都诡异了起来。 而就在众人骚动之时，王磊再次发来了一则语音。 有人犹豫片刻，小心地点开。 下一秒，王磊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一直在看着你们！” …… 711号房。 古寂也看到了王磊所发的消息，神色有些凝重。 消息是在王磊进入箱子之后发出的，这明显说明了一个问题——污染源并没有被收容。 显然，王磊并非污染源本体……那本体在哪？ 脑海中闪现出诸多可怕的想法，很快就被古寂掐灭。 “冷静，冷静，绝不能想象这东西很强大……” 古寂所关心的也正是分析部在思索的问题。 污染源藏在哪里？ “污染源并没有被收容，它可能藏在酒店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找到它！” “问题出现了，感染者显然已经陷入恐慌，如果他们认定这是一起诡异事件，只怕会给污染源带来更为可怕的能力。” “要不要把王磊放出来，看看他的情况？” “冷静，我们还无法断定这两条消息是否跟污染源有关，或许是有人借用王磊的账号发布了消息也说不定。” “我试过了，根本找不到王磊账号的任何信息，这显然是污染源所为。” 有人思索道：“既然知道了污染源的能力，或许我们可以派遣自动机器人进去寻找……” 众人眼前一亮，机器人显然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更不会有相信这种概念，这个方法似乎可行！ 而就在众人兴奋之际，有人惊呼道：“不好，监控正在失灵！” 大家纷纷看向屏幕，果然有很多监控画面在快速闪动后黑屏，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酒店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在渐渐扭曲…… “该死！” 王建飞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然起身，急促道：“污染源果然拥有意识，我们可能被耍了！” “污染源在，它一直都在，之前可能是王磊，但现在不是了……” “整个酒店都已经成为了污染源的载体！” “怎么可能？”众人大惊失色，整个酒店都是污染源的话，那这东西该怎么收容？ “污染源的能力应该是‘相信’没错，但有一点我们错了，那就是它根本不存在感染的概念！” “换句话说，感染者是不存在的，所有见过它，听过它，知道它的人……包括我们在内，都是污染源力量来源的一部分。” “怎么会……” 王建飞严肃道：“从最初的和雨乡事件开始，污染源只能针对群聊中的几人，这自然让我们产生了这些人被污染的想法。” “而在今晚的行动中，污染源一直没有运用能力伤害我们，这让我们错以为它无法影响到我们……” “而现在，整个酒店都成为了污染源的载体，这显然并非是酒店里那群惊慌失措的家伙们的‘功劳’，而是因为我们。” “他们最多会联想出一个叫做王磊的鬼，但绝不会让酒店成为污染源……” “污染源是故意让‘王磊’被收容的，之后它通过群聊消息，让我们确信它一定会藏在酒店的某个角落，而在多个类似的概念被模糊之后……它就成为了整个酒店。” “很显然，我们的‘相信’也可以作为它的力量来源，我们之前的所有定论，都为它加强了力量。” “它不但有意识，而且还很聪明。” 王建飞的一切都是猜测，但众人依旧不寒而栗。 他们相信王建飞的判断。 虽然他不是异化者，但他对污染源的敏锐洞察力，早就在之前的数起事件中证明过。 女领导面色一沉，冷静地做出指示：“从现在开始，封锁此次污染源的所有信息，所有人放空思绪，尽快对相关记忆进行清除！” 她又给负责人徐阳打了个电话，后者沉默许久，似乎对王建飞的猜测有些难以接受。 说实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种能力简直与神无异。 无媒介感染，无视时间与空间，只要知道它，就可能成为污染源的“信徒”，作为它的力量来源。 试想一下，如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污染源的存在，那他们集中起来的信仰会有多可怕？ 甚至于永生这件事，也有可能实现吗…… 收回思绪，徐阳让监控室众人去清除记忆，屋内只剩下他和090号两个人。 他将目前的情况告知给了090号，然后又让她转告给古寂一段话。 “整个酒店都已经成为污染源，而随着影响的扩大，它也会变得越发可怕，因此无论如何，异化者都必须在二十分钟内离开酒店。” 他看了看手表，表情冷酷。 “无论发生什么，二十分钟后，我们都将会炸毁酒店。” 第五十章 恐慌沸腾 “请注意……整个酒店……都成为污染……载体……请务必在……二十分……我们即将炸毁……” “滋滋……” 耳机里突然充斥着大量杂音，信号似乎受到了影响，但古寂还是大概明白了090号的意思，他们会在二十分钟后把酒店炸毁。 他摘下耳机，苦笑着看着面前蠕动的墙体，自语道：“二十分钟，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就在这时，一直掉线的冷突然开口道：“好熟悉的力量。” “你见过这东西？” 正在往楼梯狂奔的古寂突然一愣，从冷以前的话来看，他至少已经存活了上千年，怎么会见过这个污染源？ 难道说，早在很久以前污染源就已经存在了吗？ “这股力量很像是某个我认识的家伙，呵呵……”冷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还隐约藏着些落寞，“我还以为就剩下我了呢……” 他明悟道：“我说之前怎么会感知不到业力波动，这家伙喜欢动用人们自身的业力杀人，几乎难以察觉。” 古寂嘀咕道：“我早就猜到了，你果然也是个污染源，那红色的眼珠子太恶心了……” “呵，我说过了，别拿那种东西和我比。”冷阴冷一笑，“你所说的污染源，也不过是那家伙的一部分罢了。” 古寂听得头皮发麻，拥有如此可怕能力的污染源，居然只是某种生物的一部分？ 冷继续说道：“不可念，不可想，不可探寻，不可触及……这就是那家伙全盛之时的威仪。” 古寂听得目瞪口呆，猛然萌生出一个想法，古怪道：“别人那么厉害，你怎么很没用的样子……” 冷沉默片刻，气恼道：“说了多少次了，那是因为我在门后，还不是你不好好推门！” “我分明每晚都有好好推。” “差得远呢，我现在伸只手都费劲！” 古寂迟疑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减肥……” “……” 逃命要紧，古寂没有功夫和冷斗嘴。 整个酒店像是彻底活了过来，楼道不停蠕动，有些地方缩小，有些地方扩张，楼梯口很快被流动的混凝土覆盖。 污染源似乎在有意识的阻拦去路，古寂试图将混凝土撕裂，但墙体很快就能愈合。 就在这时，两边的墙体猛然加快速度向他挤压了过来。 古寂面色微变，能力发动，张开双臂挥向两侧，墙体如同豆腐般被划开。 危险的预感袭来，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接连跳跃几次，躲过了地面连续冒出的尖刺。 地板如同波浪般不停抖动，古寂稳稳站住，但墙壁却再次挤压过来，天花板也冒出一排排尖刺。 “这是什么东西？” 古寂一次次避开攻击，总觉得污染源对自己充满恶意。 “该不会是因为记恨我把它关进箱子里了吧？” 他有些心虚。 “你是无业之人，它无法对你发动能力，所以只能借用本体对付你。” 冷解释了一句，遗憾道：“看来这果然只是那家伙的能力残余，不然也不至于对付不了你，本来还想找她问问我的事的。” 古寂不知道什么叫无业之人，但却听懂了污染源的能力对他无效，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否则万一冒出个诡异的东西，他可未必应付得了。 四周的墙壁如同血肉一般，一旦被撕裂就会快速愈合，好在地板的墙壁还算比较薄，古寂直接将地板打穿，一层一层跳了过去。 “还好还好，时间来得及……” …… 一楼的墙体并没有发生异变，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此刻楼下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 外面围着一群凶徒，酒店里藏着一只厉鬼，逃都没地方逃，这让他们如何不慌？ 王磊都已经死了，这里的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各种可怕的念头在众人脑海中涌现，如同一个可怕的噩梦，王磊的厉鬼形象也变得越发清晰。 “嗒……嗒……嗒……” 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众人紧张地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缓慢流淌到地板上的鲜血。 紧接着，楼梯口突兀地冒出一个脑袋，他将身体藏在楼梯处，像是想偷偷窥视众人，眼睛瞪得很大，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看起来分外诡异。 是古寂。 “古寂回来了，看起来好奇怪……王磊呢，王磊在哪里？” 所有人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像是在回答众人的疑惑，下一秒，一只苍白的手掌抚向古寂的眼睛，后者闭上双眼，嘴角却越发上扬，笑容更加诡异。 与此同时，楼梯口再次冒出一个脑袋，脸色惨白的王磊像是打量了一番众人的表情，这才满意地走出了楼梯口。 他的身型变得清晰，浑身染血，一只手遮住古寂的眼睛，而另一只手…… 则是提着古寂的人头！ 原来之前不是古寂在探头探脑，他早就被砍掉了头！ 王磊抬起一只手，对着众人僵硬地挥了挥，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和手中的头颅无异。 “嗨。” 两张嘴唇同时蠕动，发出了温和却可怕的问候声。 “啊！”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有人更是直接冲出了酒店。 “嘭！嘭！嘭！” 枪声接连响起，那人被毫无悬念地击毙。 实际上，由于污染源的可怕影响，徐阳早就下令让军队撤离。 而之所以会有人开枪，是因为酒店众人都深信着外面有持枪的凶徒，污染源借此发动了能力。 “冷静，都冷静！”何蝶大声呼喊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要信，千万要保持冷静！” 众人哪里冷静得下来，眼见着出不去，王磊又步步紧逼过来，众人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 有人一咬牙，红着眼睛冲向了王磊，可几乎只是一瞬间，王磊手中就又多了一个含笑的脑袋。 何蝶神色大变，急忙举枪对准了王磊，但犹豫再三，她终究没有开枪，因为如果开枪了，反而是证明她相信了这鬼东西的存在。 “快开枪啊，那东西过来了！” “打死他，打死他！” 但众人哪里明白她的心思，纷纷大声斥责了起来，让何蝶开枪。 对此，何蝶面无表情，只是把枪对准了说话的人：“你们确定要开枪吗？” 众人不敢多言，很快就全都挤在了门口，几乎退无可退。 眼见着王磊越靠越近，众人不断后退，还努力推搡着别人站在自己面前，眼看就要退到酒店之外。 抱着两个脑袋的王磊徐徐靠近，众人几乎闻得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关键时刻，许乐推开众人，咬着牙冲向了王磊，大喊道：“我拦住他，你们都往楼上跑！” “许乐！” 众人大叫一声，有些不忍地闭上眼睛，之前那个人瞬间被摘下脑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老子信的是科学！” 许乐冲向王磊，一次次为自己壮胆，眼见就能碰到王磊，却突然发现身躯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磊将手摸向了自己的头顶。 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空气瞬间安静，预想的疼痛感却始终没有出现，但他迟迟没有睁开眼睛。 “睁眼的话，会不会看见我喷血的无头尸体？” 他这样想着，却突然听见一阵惊呼。 下意识地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因为他看到了本该死去的古寂。 后者背对着他，抬手抓住了王磊的手臂，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什么。 “谁那么盼着我死，怎么把我的脑袋都弄出来了……” 第五十一章 炸毁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酒店再一次骚乱起来。 “古寂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有一个古寂？” “该不会他也是鬼吧……” “难道只有我在意为什么他会从天花板冒出来吗……” 众人惊疑不定，越发觉得今晚的酒店像是一个离奇的梦，只有何蝶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始终觉得异化者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因此更愿意相信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的古寂，他还活着。 古寂轻而易举就挡住了“王磊”的致命一击，虽说恐慌的众人给“王磊”带来了强大的能力，但这种影响无法反馈到古寂身上。 正因为如此，对古寂而言，王磊只是力气大点的怪物罢了。 他将王磊击退，看了看他惨白的脸，又看了看他怀中的“自己”脑袋，神色有些古怪，啧啧称奇道：“有一说一，这可比照镜子有趣多了……” 在他身后，劫后余生的许乐又惊又喜，试探道：“古寂，是你吗？你还活着？” “嗯。” “王磊”终究是污染源所衍生出的怪物，古寂不敢大意，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先退到后面去。” 许乐有心帮忙，却意识到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仅仅犹豫了一瞬，就连忙退到了人群之中。 他看得出，古寂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有这种感受的并非只有许乐一人，所有人都目露疑色，面对如此诡异而可怕的鬼怪，古寂表现得实在是太平静了。 “哈喽？” 古寂并不关心众人的心思，他先是试探着向对面的“王磊”打了个招呼，见后者无动于衷，他讪笑一声，猛然出手偷袭。 面对动作迅捷的古寂，“王磊”当然不会骂他不讲武德，只是阴冷地笑着，身躯一动不动，犹如待宰的羔羊。 古寂身形如电，没有半点留手，手掌化作利刃，猛然挥砍下去，势大力沉，甚至发出了破空之声。 古寂所化的兵刃异常锋利，在他手掌之下，坚硬的墙壁都和豆腐无异，如果这一击成功落在“王磊”身上，后者只怕是会被瞬间切开。 然而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了，即便是如此可怕的一击，居然也没有划破王磊的身体。 “分明没有坚硬的感觉……” 古寂眉头微皱，手掌化作残影，连续不断出手，很快就完成了一套闪电五连鞭，但“王磊”依旧毫发无损。 他后跳一步摆出防御架势，心中暗衬，自己刚刚的攻击的确是落在了王磊的身体上，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王磊的出现来自于我这群同学的想象，在他们心中，这家伙恐怕是个无法被伤害的厉鬼……” 他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并没有选择继续出手，因为酒店很快就会被炸毁，届时连污染源本体都会玩完，这东西自然也无法继续存活。 “快离开酒店！” 想到这里，他立即让众人撤退。 见古寂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何蝶大声提醒道：“不行，外面有……有凶徒开枪！” “既然分析部已经分析出了污染源的信息，那军队应该也撤退了才对，怎么还会有人开枪……” 古寂思索了一瞬，很快就明白这又是污染源发动了能力，旋即说道：“别担心，凶徒已经被军队控制住了，外面没有危险，想活命就赶快走！” 只要众人相信外面安全，污染源的能力就将会失效。 “真的假的？”众人眼前一亮，又怀疑古寂是在故意骗他们出去送死，站在大门前，迟迟不敢迈步。 而就是这几秒钟的迟疑，众人再次变了神色，只见酒店的大门猛然关闭，他们四处张望，看见四周的墙体疯狂蠕动，很快就将大门彻底封住。 所有人都被吓得退后几步，神色呆滞。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酒店是活的？” 古寂自然也注意到了酒店的变化，他神色微变，一脚将靠近过来的的“王磊”踹开，冲到了大门位置。 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他二话不说，直接发动了能力，猛然将墙壁撕裂，露出外面的大片黑暗。 众人嘴巴张得老大，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 徒手撕墙，这是人能干得出的事吗？ “别发呆了，快出去！” 古寂知道时间不多，立即看向离墙最近的一个女孩，他语气急促，因为墙体正在缓缓“愈合”。 “我……我不敢……” 黑暗深邃，不知道藏着些什么东西，女孩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身躯颤抖，始终不敢迈动脚步。 “不敢就到一边去，何蝶，你先走！”古寂一把推开女孩，表情有些不耐烦，“外面已经没有凶徒，不想死就尽快离开酒店。” 他看着何蝶，严肃道：“听好，出去后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头。” 何蝶微微一愣，知道这是古寂在关照身为特调局成员的自己，她点了点头，几乎没有半点迟疑，径直向着黑暗冲了出去。 “你也要小心。” 临走前，她小声提醒了一句。 众人紧张地看着何蝶的背影，迟迟没有听到枪声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墙体已经合拢，古寂再次将其撕裂，又将靠近过来的“王磊”踢开。 “下一个，许乐先走。” 许乐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我还是后面走吧……” “快点，别浪费时间！” 古寂催促一声，许乐这才离开。 就这样，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他们大多头也不敢抬，生怕和古寂对视。 毕竟这些人之前才说过，他们不需要古寂来救。 徐佳缩着脖子想要离开，却被古寂拉了回来，面无表情。 “你最后一个走，运气好的话，你或许也能活。” “你针对我……” “对啊，看不出来吗？” 徐佳指节发白，神色很是委屈，眼泪在眼眶中不停转动，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再愿意为她出头，生怕惹怒古寂，不许他们离开。 在恐惧的追逐下，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快，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酒店里就只剩下了徐佳和古寂两人。 徐佳大气不敢出，尽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低头避免与古寂对视。 见古寂迟迟没有动作，她冷汗直流，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留下酒店里。 后者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遗憾道：“算你运气好。” 古寂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时间应该还算充裕，刚准备撕开墙壁，却突然面色大变。 酒店不停抖动，一股热浪猛然袭来，他寒毛炸裂，心中警钟大作，立即将全身化作巨盾，保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嘭！” 几乎是同一时间，古寂被一股无形巨力掀倒在地，酒店里的一切都在被快速摧毁，徐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瞬间化作飞灰。 一道耀眼的火光划破天际，将酒店连同周边的一切彻底吞噬，古寂的身躯也被淹没其中。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他们都听到了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酒店附近的人早就被遣散，但刚刚逃出酒店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有些人逃跑不及，直接被热浪掀倒在地，生死不知。 早早离开的何蝶和许乐等人已经和酒店拉开了距离，因此并没有被爆炸波及。 听到巨响，众人纷纷停住脚步，惊骇欲绝地回头看着升腾而起的烟云，心有余悸之余，又不由担心起一个问题。 古寂他怎么样了？ …… 监控室内，徐阳面无表情，090号紧张地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屏幕，焦急道：“信号彻底中断，也不知道异化者是否听到了我的通知，万一他没能及时出来……” 徐阳平静道：“不管他有没有出来，七分钟后时间一到，我都会下令让人引爆酒店中所放置的炸药。” “可是……” “没有可是。” 090号咬牙道：“乔雅长官交代过，一定要保障这名异化者的生命安全，要是因此导致污染源的处理出现问题，她会承担一切责任。” “乔雅又怎么样？她可承担不起……”徐阳神色微悸，“你也看到了，这次污染源的可怕程度远远超乎你我的想象……” “轰！”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数声巨响从窗外传来，扭头看去，只见夜空变得格外明亮，仿佛被火光照亮。 090号站起身，脸上满是困惑和呆滞，低声喃喃道：“怎么可能……” 徐阳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手中的手机猛然被捏碎，他脸色阴沉，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如同来自九幽黄泉的魔神。 他压低声音，像是在极力克制自身的情绪。 “时间没到，是哪个混蛋提前引爆了炸弹？” …… 与此同时，新海区外城。 韩飞和几位异化者刚将几个试图混入新海区的家伙处理掉，正准备继续筛查，却突然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方向，显然是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是爆炸声……”韩飞张大嘴巴，差点忘记了口中的口香糖，好半晌才幸灾乐祸道，“该不会是总统局炸了吧？” “你就不能盼点好的？”烟熏妆女人擦拭着手上的鲜血，面露讥讽之色，“要我看，整个特区都一起被炸掉才好。” 众人有些无语，却突然注意到了乔雅的表情。 “爆炸并非来自总统局方向……” 乔雅看着远处被火光映红的天空，猛然握紧了手中的提箱，脸色变得极度冰冷。 “最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第五十二章 乔雅的武器 当乔雅赶往南开酒店时，徐阳正在组织人手正在灭火。 早在行动开始之前，徐阳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污染源无法被清除，他就会采用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那就是引爆早就准备好的炸弹，将污染源连同酒店一并彻底摧毁。 污染源虽然诡异多变，但大多都不具备在如此规模的爆炸中存活下来的能力。 这次爆炸的波及范围很大，周边的建筑物直接倒塌，更远的地方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明显超出了徐阳“只需要炸掉酒店”的命令。 他心头一沉，显然，有人非但提前引爆了炸药，还故意加大了炸药量。 好在特调局早就将四周路段封锁，市民们也被提前转移，除却古寂的那几个倒霉同学之外，并没有额外的人员伤亡。 在徐阳的指挥下，巨大的火势渐渐平息，当乔雅踏进封锁线时，只看到了奔走忙碌的特调局成员，几乎看不到多少火光。 但探照灯下呈现出的大片废墟，还是让她明白了这次爆炸的威力。 她找到独自站在人群之外的徐阳，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徐阳瞥了她一眼：“污染源的能力过于可怕，是一种‘相信’的力量，具体的你可以在事后看分析部的报告。” “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随着影响的逐步扩大，污染源的能力只会越来越强，要是任由其发展下去，整个新海区都有被毁的危险。” 探照灯的照射下，乔雅只看得到一片焦土，她环顾周围一圈，平静道：“所以你选择了炸毁酒店？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影响吗？” “我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确实，这是你的事……” 乔雅的神色渐冷：“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我的人在哪里？” 果然来了…… 徐阳沉默片刻，回答道：“炸弹被引爆时，那名叫古寂的异化者还在酒店里，不出意外的话……” “他应该死了。” 听见这话，乔雅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得好像只是得知了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但熟悉乔雅的人都知道，她生气了。 尽管徐阳不会畏惧什么，但还是需要好好解释一下：“我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撤退，他本来是可以在爆炸前离开的，但有人提前引爆了炸弹。” “提前了七分钟。” “这种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乔雅的声音冰冷，直接按下了手中黑色提箱上的按钮。 箱子瞬间开启，从里面弹射出一把古怪的兵刃，通体银白，像是由多种金属细线缠绕而成，单面开刃，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一把剑。 乔雅握住剑柄，身上的冰冷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疏离感，她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与世界抽离。 她看向徐阳，目光浑不在意，但又偏偏冷漠至极，就像是常人看待路边的蚂蚁一般，充满了莫名的压迫力。 “退，都退开！” 徐阳面色微变，连忙下令让靠近过来的围观者远离此地。 乔雅凝视手中的武器片刻，随即抬眸不语，像是在等待他开口。 徐阳忌惮地退后几步，身为特调局高层之一，他是少有的知道乔雅手中那把武器底细的人，顿时大感头疼。 异化者的力量太过可怕，总统局自然不放心把所有异化者交给一个人负责，不然一不留神，总统局里的人就可能被更换。 因此，特调局一直都设立有三个负责人，异化者由他们分别带领。 三名负责人中，只有乔雅是个普通人，但因为那把剑的缘故，没有人敢小看她。 特调局的人无人不知，乔雅虽然生性淡漠，但却是负责人中最为护短的。 她可以容许部下死在雾区里，也可以容许他们死在污染源手中，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就是异化者的归宿。 乔雅做事一向理性，但有一条底线却不容触碰，那就是她的部下可以死，但是绝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手上。 在曾经一次清除雾区的行动中，由于军方某个高层下达命令，军队开始向雾区大肆开火，雾区被成功清除，乔雅手下的两名异化者却也被轰炸得尸骨无存。 而就在当天，她先是让部下控住还好情绪，自己则独自一人闯入军方，把下令者丢到了城外的大型雾区中，然后命令士兵将雾区炮火覆盖。 从那天开始，在众人眼中，乔雅已经和真正的异化者无异，在力量可怕的同时，她也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 有人说，或许这个女人仅剩的感情，都放在这群让人头疼的部下身上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乔雅手下的异化者分明脑子最不正常，平日里也最不服管教，但在关键时刻，也只有乔雅能制住他们。 乔雅面无表情地看着徐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寂还算不上特调局的人，本来也没必要接受清除污染源的任务，是自己叫他来的。 她相当在意古寂身上的秘密，如果后者是死在污染源手中，她当然可以理解，但如果是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她无法接受。 徐阳并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乔雅动手，毕竟如果真的动手了，造成的影响可比炸毁酒店大多了。 而且他深知一点，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乔雅的手下绝对会跟自己拼命。 他凝重道：“这次任务中和古寂联络的是090号分析员，她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当时并不是我下达的命令，而是有别人提前引爆了炸弹。” 周围的吃瓜群众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乔长官手下的人被徐长官炸死了，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件事与徐长官无关！” 见徐阳面色难看，他的一名部下开始为其解释：“我们都知道，为了解决污染源，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而且这显然不是徐长官的过失，当务之急是先找出那个提前引爆炸弹的家伙。” 众人连连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有人撇嘴道：“说得对，而且听说死掉的那家伙来自十九区，身上劣迹不少，用不着因为……” 糟糕…… 徐阳暗道不好，想要出手阻拦，却还是迟了一步，还不等那人说完，乔雅就已经挥动了手中的剑。 两人分明相隔甚远，乔雅只是对着空气挥砍，但说话者还是瞬间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犹如一座冰雕。 目睹这一切的人皆是头皮发麻，大气不敢出。 “乔雅，你这是什么意思！”见部下还活着，徐阳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大为恼怒。 乔雅没有看他，而是凝视着大片的废墟，轻声开口。 “两小时，两小时内我要看到古寂的尸体，还要看到你所说的那个提前引爆炸弹的家伙……” “至于这家伙……”乔雅平静道：“如果两小时还没结果的话，他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徐阳面色难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还愣着干什么？都动起来！”片刻后，他怒喝一声，吓得众人立即开始行动。 “人我会找出来的，到时候你也要放了我的部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违背我的命令。” 第五十三章 污染源现身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一具焦黑的尸体一动不动，胸前摆着一个染血的头盔，浑身残破不堪，但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 尸体身上散发出一股糊味，显然是活不下去了，可如果仔细去看，就能发现它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尸体”轻微地动了动手指，居然苏醒了过来。 “咳咳咳……” 古寂缓缓睁开眼睛，浑身火辣辣的疼，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四肢毫无知觉，根本无法控制。 他伤得很重，五脏六腑应该都移位了，轻微动一下便疼痛难忍，他闷哼一声，险些叫了出来。 周围一片漆黑，凭借仅剩的触感，他察觉到附近的的空间极为有限，看来自己应该是被压在了某个地方。 “好像是酒店突然爆炸了，我居然还能活着……说好的引爆时间分明没到，这是不拿我的命当命啊……” 他很快回忆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试图移动身体，却疼得呲牙咧嘴。 “不想死就躺好，等身体恢复再说。” 冷突然提醒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寂总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尽管冷的语气很不好，但古寂的心情还是好转了一些，起码自己不是一个人。 “是你救了我？” 古寂询问，他可不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强度可以挡住这种程度的爆炸。 “废话，你死了我就只能待在门后了！呵呵，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非得先送那群废物出去，明明可以先走的……” “为了救你，我可是浪费了不少力量，回头得补偿我。”冷骂骂咧咧了一阵，随即狐疑道：“如果我没感受错的话，之前那东西也在帮你……” “那东西？”古寂一愣，“污染源吗？”他的鼻翼突然动了动，疑惑道：“话说为什么我一直闻得到一股肉香味……” 就在他疑惑之际，周围渐渐泛起绿色的幽光。 这光芒绿得让古寂心发慌，但却借此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只见四周四四方方，墙壁平整，但看上去明显不像是建筑物。 不是吧……我在棺材里？ 不对…… 古寂愣了一秒，随即神色古怪，自己该不会是在关王磊的那口箱子里吧？ 他突然心有所感，忍痛扭动脖子，对上了一双无神的双目。 后者面色惨白，神色僵硬，以古寂的经验来看，这显然是一具尸体。 而且还是一具他很熟悉的尸体。 “嗨……”古寂心虚地跟王磊打了个招呼，尬笑道，“在这里面待得还满意吧？” 约莫三秒钟过后，尸体居然动了起来起来，它皮笑肉不笑道：“你已经在箱子里了，可以自己体会，不是吗？” 明明是王磊的尸体在说话，但发出的却是柔美的女声，这让古寂一阵恶寒。 他干笑一声，直白道：“这都没能炸死你？” 王磊语气平静：“我很早就察觉到了炸弹的存在，爆炸自然伤不到我，现在我们在地底。” “为什么要救我？” “自救而已，顺手捞你一把。”王磊灰白的眸子死死盯着古寂，声音低沉，“我不信世间真有无业之人。” 无业之人？ 古寂一愣，冷之前也提到过这个词，反正以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也无法反抗，他索性问道：“什么是无业之人？” “世间万物皆有负面情绪，有负面情绪便会产生业力，所以世人皆应业力缠身，但我却偏偏无法看到你身上的业力……” 王磊并没有隐瞒，相反，古寂反倒觉得它比常人更坦诚，分明对他不怀好意，却还愿意解答他的问题。 嗯，算得上是污染源中的楷模…… “你懂的可真多。”古寂看着四周幽幽的绿光，感慨道，“就是这光弄得太阴间了……” 王磊回答道：“我懂得并不多，有些东西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 有残留的记忆？ 冷突然激动道：“快问问它记得多少之前的事，知不知道冷的过往？” “冷？” 听见询问，王磊茫然道：“没印象，我的记忆十分有限，怎么可能记得冷这种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无名之辈…… 古寂差点笑出了声。 冷一直把自己说得那么牛逼，如今居然被人小看，这家伙肯定急了。 说实话，王磊的声音十分好听，如果时间宽裕，古寂倒是不介意和它好好聊聊。 关上灯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嘛…… 可他毕竟还没瞎，和一个早就死去的男人挤在在一个箱子里，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古寂并不清楚王磊的目的，但它显然不会是想和自己聊聊天那么简单，就在他思虑之际，王磊突然开口了。 “为了毁灭我，他们居然不顾及你的性命安危，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闻言，古寂面色一沉，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先不说他从没有当英雄的打算，即便他真的打算牺牲自己，可这约定好的引爆时间也还没到呢。 不管有什么理由，提前引爆炸弹，摆明是没把他的命放在心上…… 没事，可能是负责人太过辛劳，脑子有些不太好使了吧，等自己出去以后，可得好好慰问一下…… 比如……给他换个脑袋什么的？ 古寂咧开嘴角，笑得有些诡异。 王磊看着他：“我看得到你心底的愤怒，负面情绪沸腾，但却还是无法感知到业力，真奇怪……” “你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业力？” “不，这是正常的好奇心……”王磊摇摇头，舔舔嘴唇，表情变得有些可怕，“我只是单纯的……” “想亲手杀了你罢了。” 话音落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感环绕古寂全身，可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就无法做出反应。 我去，这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就在他想着该如何自救之际，沉默了很久的冷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似乎期待已久。 “把身体交给我。” …… 在王磊眼中，面前的这家伙突然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准备等死了。 真无趣…… 作为人们口中的污染源，从意识诞生开始，它就被杀戮的本能支配，变着法的给人们带去死亡，恐惧是它的精神食粮，能让她由衷的感受到愉悦。 但面前的这个家伙，非但不会恐惧自己，还让它打心底厌恶，厌恶到只想亲手杀了他。 它打算在解决掉这家伙之后，再在暗地里悄悄扩大影响，提升自己的力量。 这地方可比郊外危险多了，有很多力量虽然藏得很深，但却逃不过它的业力感知。 尤其是有几个人的力量，它光是探查一下就浑身发抖，显然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招惹。 它正在思索，却突然心有所感，身前那个家伙的气质变了。 变得疯狂而诡异。 它愣了一下，分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身体却本能地开始颤栗。 “古寂”始终没有睁眼，但它却感受到了一道审视的视线。 前者的身体开始迅速恢复，自如地活动手臂，右手掌的血色眼球疯狂转动，最终看向王磊。 他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戏谑的笑。 “你这家伙，哪怕只是残余的一部分，也没有改掉喜怒无常的脾气啊……” 第五十四章 冷vs污染源 当古寂被冷占用身体时，他本人就会处于一种断片的状态。 否则如果他还清醒的话，光听冷的语气，他肯定会觉得冷还在惦记刚刚污染源所说的话。 说他是个无名之辈。 意识依附在王磊身上的污染源很慌，在它眼中，对面男人身上分明不存在业力，平平无奇，但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它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那个男人仿佛潜藏在深海之中，光是看一眼就会心生恐惧。 显然，特调局的收容箱并不具备限制这个污染源的能力。 绿光熄灭，它抬起手臂，想推开箱子逃走，但冷怎么可能让它如愿，直接伸手抓住了它，力气分明不大，却将它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污染源保持着冷静，王磊的尸体不并非是它的本体，它不过是暂时将意识依附在尸体上而已。 它真正的的本体藏在地底，几乎很难被发觉。 冷正抓着王磊，突然发现后者没了反应，意识到了什么。 “舍弃这具身体了吗……” 他阴沉一笑，抬手便将箱子打破，起身冲了出去。可这里毕竟是在地底，他离开箱子的瞬间就被大量的泥土掩盖。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下一秒，冷附近的泥土尽数退去，变得如同流水一般，他紧闭双眼，自如在地底穿行，触碰到的泥土像是有生命般地让开。 他手掌上的眼球不停转动，像是在寻找染源的位置。 显然，黑暗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四周寂静无声，污染源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呵，被我碰到过的东西还想跑。” 冷冷笑一声，径直向着一个方向冲了去，但污染源显然不会坐以待毙，突然，他听见身侧有巨大的声响，扭头一看，只见一条硕大无比的巨蟒猛然从泥土中钻出。 巨蟒无不庞大，起码有一米粗，浑身布满妖异的紫色花纹，竖瞳冰冷，很快就锁定了冷，张开血盆大口扑了过来。 冷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巨蟒越来越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巨蟒口中恶心的腥臭味。 但他神色不变，就那么让巨蟒将自己吞入腹中。 然而就在下一秒，可怕的巨蟒消失，如同幻象，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是污染源的幻术。 面对古寂这样的无业之人，它的能力几乎废了一大半，因为这些负面影响根本无法在古寂身上起到作用。 它的能力原理，是调动每个人自身的业力反噬自身，也可以同时利用多个人的业力影响现实，从而做到与许愿类似的效果。 但古寂是无业之人，自然无法从他身上调动业力，只能借用自身念力使用幻术。 但它不知道，冷最不怕的就是幻术。 冷继续行进，突然停下脚步，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抓向一块不起眼的普通石头。 这一击太过突然，污染源猝不及防，根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发现。 “我不在这里。” 石头发出动人的女声，随即从原地消失，污染源的反应很快，借用自身的的信念发动了能力，使得自己转移。 颇有些言出法随的意思。 冷像是早有预料，如同水中漫步一般在地底游走，很快就又找到了污染源的踪迹。 “不可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污染源大惊失色，故技重施，瞬间逃离原地，同时心中默念：“我无法察觉。” 但绝望的事情发生了，那家伙又一次知道了自己。 污染源很憋屈，它并非不敢跟那家伙动手，但冷几乎完全压制住了它的能力，它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仅凭借它自身的信念力量有限，只有人多它才有机会，要想有一线生机，只有先回到地面上去。 但冷怎么会不知道它的想法，他能在门外的时间不多，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正在地面快速移动的石头突然停滞。 只见冷挥手一扫，附近的大片泥土瞬间形成泥沼，污染源寸步难行，仿佛被数双无形的手臂所抓住。 它艰难地“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张含笑的脸。 …… 因为冷刚刚那一击的影响，地面出现了轻微程度的震动，正在忙碌的特调局成员神情大变，还以为发生了地震。 “什么情况？” 徐阳当然也察觉了异样，顿时面沉入水，随时准备发动能力，提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像是地震。”刚刚赶来的部下神色茫然，明显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徐阳没有出声，在原地静立良久，这才瞥了一眼站在废墟前的乔雅，对部下开口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那人神色一正，汇报道：“我们询问了负责引爆的士兵，他们一口咬定说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才引爆炸弹的，我们反复确认过，他们没说谎。” 徐阳眯起眼睛：“谁的命令？” “他们只说是上级的命令，其余没有多少，不过如果不是长官你下令的话，那看样子应该是军部的人……” 那人迟疑道：“说到底军队只是负责协助我们特调局，按照规矩，他们还是要听命于军部的。” “军部，有意思……” 徐阳沉默片刻，冷笑一声，随即又问道：“那名叫古寂的异化者的尸体找到了吗？” “这次爆炸导致大量建筑倒塌，想在酒店废墟下找到尸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而且这种爆炸之下，能不能留下尸体都还是两说……” “总得给那疯女人一个交代，”徐阳看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乔雅，“这次的事的确有我的责任。” “去把命令的事告诉乔雅，我倒想看看，军部为什么敢影响特调局办事……”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不远处的夜色中似乎有一道目光投射过来。 警戒线内，黑暗的角落里，一名英俊的长发男子靠墙而立，百无聊赖地盯着废墟下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打着呵欠离去，大摇大摆地走出警戒线，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奇怪的是，守在警戒线外的士兵都目不斜视，像是完全看不见男子一般。 第五十五章 黑手浮现 夜色渐浓。 警戒线外人头攒动，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却被持枪士兵一个眼神吓退了回来。 在场的大都是被爆炸声惊醒的人，听见如此巨大的声响，他们哪里还有睡意，于是有人出来打算看看热闹，有人则是忧心爆炸还会不会继续，以及是否会波及到他们。 总之无论如何，他们暂时是不敢待在家里了。 约莫几十米开外矗立着一座写字楼，哪怕已是深夜，各层依旧没有关灯，但大多楼层都没有人，只有三十多层的办公室里静立着一个人影。 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安静地看着外面喧闹的人群，表情没有半点波动。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支被点燃的烟，烟雾缭绕，红亮的烟头在玻璃的倒影中忽明忽暗。 时间流逝，烟也由长到短，大块的烟灰落到地面，眼看烟头就要烫到男人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男人应了一声，这才有个肥胖的男人堆笑着走进了房间。 胖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男人手中烟的长度，暗自松了一口气：“牧先生，您找我？”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招手示意让胖子过来。 胖子没有多问，直接快步走了过去，而就在他走到男人身边的时候，后者猛然抬手，竟然直接把尚未熄灭的烟头按向了他的脸上。 胖子脸色一变，却根本不敢躲闪，只能咬牙承受，烟头烫得他吃痛，却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王兴，你很不错嘛，南开那么大的酒店都说炸就炸了。” 见烟头熄灭，男人像是有些遗憾，皱着眉头收回手，把烟头轻飘飘地丢到了胖子身上。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但胖子却是一个激灵，连忙出声道：“炸毁酒店是特调局下达的命令……” “这我当然知道，但爆炸的时间应该不是特调局定的吧？” 男人瞥了他一眼：“你假借特调局的身份，提前向军部传达了命令，当我不知道？” 胖子低头不敢说话。 男人继续说道：“我们是在替上面办事，但却没有身份，只能偷偷摸摸，随时可以被抛弃，你会不明白？” “他们或许会在暗地里保我们，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 胖子脸色一白，咬牙道：“我们放出的实验品出了问题，似乎生出了自我意识，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这并不是你提前引爆炸弹的理由，怎么对付这些东西特调局比我们懂。” 男人拿出手机看了看，随口道：“之前派人回收实验体血液样品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干了别的事？” “没……是的。” 胖子犹豫片刻，终究不敢欺骗男人，因为他明白，牧先生既然这样问了，那肯定已经了解过自己做过什么。 “回收血液样品是我们工作中被默许的一部分，哪怕办事激进一些，上面也会替我们担下来……所以你才会觉得顺便再杀个人也没事，对吧？” 胖子浑身一颤，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心思似乎根本无所遁形。 “这两次你都想借着办事之名杀人，因为什么？”男人冷笑道，“就因为这对姐弟得罪了你那愚蠢的妹妹，所以你想报复他们？” 果然瞒不住他…… 胖子面如死灰，男人还在继续开口。 “我告诉过你，世界上什么事都能做，但一定要算好得失，你就不怕因为你的愚蠢导致任务失败？” “他们没有背景……” “没背景？呵呵，动动你的脑子，别以为资料上记载是孤儿就真的是孤儿！他们背后如果没有人，能从小就在十九区那种地方生存下去？” “这都还只是其次，但是你对付的那个男人是个异化者，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知……知道，但异化者也不可能在这种爆炸中活下来的。” “但愿如此，但那家伙的上司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是乔雅，特调局出了名的疯女人！她的部下死得不明不白，她肯定会去找军部麻烦，你最好祈祷她找不到你。” “要是找到你的话……呵呵。” 胖子脸上的肥肉一颤，他知道，这是男人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不会的，我没有泄露我的信息。” “但愿如此，眼看实验就要成功，要是因为你搞出了篓子……呵，正好可以多不少实验品。” 胖子打了个寒颤。 …… 另一边，古寂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压在一片瓦砾之下。 我回到地上了？ 古寂推开瓦砾，发现自己在地面上，而且似乎就在爆炸的废墟之中。 他四处看了看，突然神色一变，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恢复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是伤痕累累，但疼痛感却减轻了许多。 应该是冷干的…… 他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污染源呢？” 借用古寂的身体作战显然对冷负荷很大，他声音都虚弱了不少，但还是冷笑道：“当然是被我拿捏了。” “你把它弄死了？”古寂微微皱眉。 “怎么，你还想放它离开不成？” “不是。”古寂认真道，“既然它想杀了我，那我当然也要亲手弄死它……” “那也差不多，我用你的身体把它的本体吃下去了，也算替你雪恨了。” 冷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古寂则是一愣，鼻翼动了动。 说起吃的，话说为什么他还能闻到那股肉香味啊，到底是从哪飘来的…… “那家伙的力量不少，很快就能把我耗费的力量补回来。” 冷随口解释了一下自己高兴的原因，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挺有趣的，它说自己并非是天然诞生的，而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是吗？”古寂一愣。 “它是这么说的，真假我也说不好……不过如果是真的话，居然有人敢随便动用那家伙的力量，到时候恐怕有好戏看咯，啧啧啧……” 夜色浓郁，夜空中仿佛有流星闪过。 冷的声音越来越小，听上去少见的有些落寞：“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古寂沉默片刻，其实他和冷还真挺像的，一样没有过去，一样都很孤独。 半晌，他安慰道：“没事，连你这种家伙都能活下来，你说的那家伙那么厉害，肯定也还活着。” “到时候说不定你还可以问问你的过去。” 冷：“……” 他真的很想按住古寂的头好好问一问，什么叫“你这样的家伙”。 第五十六章 幸存者 跟冷斗了半天的嘴，古寂这才沉下心来，开始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 第一，如果真的如污染源所说，它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那很多事就难说了。 制造污染源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从王磊开始，古寂整个班都遭遇了危机，这究竟是某种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第二，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特调局并没有按说好的时间引爆炸弹，而是在他没有离开酒店前就将其提前引爆。 这当然可能是失手，但可能性很小，那么这会是谁的意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因为害怕无法及时清除污染源才匆忙下令，还是说这本就是为了对付他们班上的某个人？ 又或者说……引爆炸弹就是为了对付他古寂？ 第三，自己在这种爆炸中活了下来，这种事显然难以解释，这会不会更加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古寂眉头紧锁，这段时间里他经历的大事实在太多了。 频繁出现的雾气和污染源，梦中看到的女孩身影，古筝姐差点被人杀死，刚见到十九区副局长，后者就莫名遇害…… 这一切的一切，再到现在酒店的突然爆炸，他似乎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他以后的生活恐怕是无法平静了。 “之前乔雅分明说我只需要做个检查来着，得找个法子开溜……” 古寂嘟囔一句，突然察觉到附近有人靠近。 他扭头一看，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走了过来，他们拿着仪器勘探着废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可他们很快就愣住了，神色呆滞，显然是发现了古寂，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片刻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他张大嘴巴，明显难以置信，拿起对讲机大喊道：“发现幸存者，发现幸存者，快通知诊疗部！” 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在通讯频道内炸响。 出于纪律，并没有人表达自己的震惊和不解，但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怎么可能？” 这种爆炸下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存者，开玩笑的吧？ 就连乔雅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表情都微微一变，她已经得知了污染源的能力，怀疑可能是污染源还存活，出于某种目的而制造出了这一假象。 毕竟它有让死人再度出现的先例。 众人接到通知，纷纷赶往幸存者所在地，当乔雅赶到时，正好看见诊疗部的人在把一块黑炭往担架上拉。 “别拉我，我好得很！”黑炭大呼小叫，死活不上担架。 “你伤得很重，需要及时治疗……” “我也是医生，我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千万不要强撑……” “我真的很好。” “但是你身上这伤……” “哪里有伤，这些都是勋章！” 古寂不停挣扎，显然是不想被送去特调局治疗。 那个故意引爆炸弹的人都还没找到呢，他可不能大意，再说他的存活根本难以解释，就这样被带去诊疗部的话，他害怕自己会被带去切片。 乔雅观望了许久，像是在猜测古寂的状态，过了半晌才出声试探。 “古寂？” 听见这声音，古寂就知道是谁来了，他扭过头，如黑炭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乔长官，你怎么来了？” 他面色微沉，随即挣脱医护人员的手，快步走到乔雅身前，开口道：“酒店爆炸了。” “我知道。”乔雅平静道。 “是被人提前引爆的。” “我知道。” “我本来可以出去的。” “我都知道。” 古寂沉默片刻，凝眸看着她：“我想要一个交代。” 有人看不惯古寂对上级说话的态度，呵斥道：“闭嘴！你怎么跟乔长官说话的？” 古寂扭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很平静，却让人莫名的害怕，那人很快就低下了头。 “围着干嘛，后退，都后退！” 徐阳匆忙赶了过来，他先是让众人远离，这才上下打量了古寂一番，分析道：“常人不可能在爆炸中活下来，我更倾向于他是受到了污染源的影响。” 众人神色一变，不由又后退了一步，对他们而言，污染源三个字太过可怕。 乔雅瞥了他一眼，对古寂介绍道：“徐阳，特调局的负责人之一，也是你这次任务的负责人。” 古寂闻言，扭头看向徐阳：“所以炸弹是你让人引爆的？” 徐阳没有回答，而是皱眉道：“乔雅，你有在听我说话吗，你根本没见识过污染源，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乔雅不为所动，“他是真的古寂。” 徐阳一愣，居然没有提出质疑，而是看向古寂，眯起眼睛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古寂皱眉道：“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引爆炸弹是不是你授意的？” “放肆，有这么和长官说话的吗？” “徐长官说什么你答什么！” “好好说话！” 周围乱成一团。 “都他妈闭嘴……”徐阳压抑着声音打断手下的叫嚣，努力平静道：“这次的确有我的责任，对你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 “但请你相信我，虽然我徐阳注重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但绝对不是一个凭喜好做事的人，时间没到，炸弹不是我引爆的。” 古寂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浑身漆黑，伤口遍布，看起来格外滑稽，但一双眼睛却极具压迫性，让人不敢跟他对视。 他身前的乔雅说道：“听说命令是军部那边传达的，等你恢复了，我就带你去军部问问，下令的人会付出代价的。” “不用了。” 古寂沉默很久，突然说道:“特调局的事我不想掺合了，被人辱骂，拼死拼活，没死在雾气和污染源手上，反而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 众人皆是沉默下来，换位思考一下，他们都能体会到古寂的心情。 “你再看看诊疗部那些人的眼神，一个个恨不得把我吃了，恐怕没想救我，反而是在惦记怎么研究我吧？” 古寂轻笑道：“另外，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污染源是人为制造的。” “就当让我放个长假，我不干了。” 他抱着头盔径直离去，一边走还一边抽着鼻子，嘴里不停嘀咕。 “为什么到哪都能闻到一股烤肉味啊……都把我弄饿了，嗯，回去吃包泡面吧……” 众人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没有人阻拦。 乔雅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第五十七章 韩菲菲 古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神色阴沉，步伐坚定，眼见没有人阻拦自己，他的步伐悄然加快，快步转小跑，小跑变狂奔，没一会就从无人的方向钻出了警戒线，跑到了公路上。 好在此时是深夜，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不然要是被他们看到一个焦黑的人影在街道狂奔，只怕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来。 冷冷笑道：“你跑什么？” 古寂沉默片刻，回答道：“你懂什么，万一他们回过神来抓我回去怎么办？” “你不打算报仇？” 古寂神色一冷。 说实话，要不是没有冷的话，他恐怕已经被炸死了，心里要说不愤怒是假的。 而他决定暂时不追究这件事，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目前有两个比较坏的可能。 假如污染源的出现和爆炸的提前真的是有人在幕后谋划，那他的图谋绝对不只那么简单，后手只怕更多。 如此一来，这人的身份也肯定不一般，即便乔长官真想为自己出头，可能也得不到有用的结果。 就好像鼎盛集团，分明蹦哒那么久了，依没人处理他们。 另一个可能，万一这次的爆炸就是为了针对他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他被人盯上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必须得先保证古筝姐的安危。 自己之前说的话其实已经打了特调局的脸，虽然自己装作不追究，但他们绝对会派人彻查此事，这应该能让那家伙稍微收敛一点。 而假如特调局都不愿意处理这件事，那自己就更没有必要留在特调局了。 “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次机会退出特调局，回归正常的生活……” 古寂心中叹息，他有种预感，自己恐怕不能如愿。 毕竟他还没有解释自己是怎么在爆炸中活下来的。 “先就这样吧。” 古寂收回继续，随即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发呆。 夜风吹过。 “这大半夜的，连个车都没有，我可怎么回去啊？” 他想打电话，却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经在爆炸中牺牲了。 嗯……要是现在回去找乔长官要辆车的话，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应该吧……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古寂就见公路上驶来一辆轿车，看上去还有些熟悉。 轿车缓缓减速，停在了古寂身边，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 韩飞眉头微挑，确认眼前这块黑炭是古寂之后，他差点笑出了声。 实在是古寂现在的造型太搞笑了。 片刻后，他强忍笑意，丢给古寂一块口香糖，对他扬了扬脑袋：“上车吧，去我家住一晚。” 眼见自己也没地方可去，古寂只好上了车，他狐疑道：“你怎么在这？” “还不是乔雅那女人让我来的，切，总是命令我……”韩飞踩下油门，撇嘴道，“要不是我家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而且又刚好顺路，我才不会来呢。” “不过还好她提醒过我，否则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可能会以为你是个依附在煤炭上的污染源，然后对你动手……哈哈哈。” 韩飞哈哈大笑。 古寂本就焦黑的脸变得更黑了。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跑？” “别提了，城外来了好多安辰区的难民，里面混着些牛鬼蛇神，总得有人去清理，本来我还得继续清理的，不过因为你的事，乔雅让我赶回来了。” 古寂这才注意到韩飞衣服上的点点血迹。安辰区的事他听说过，整座城市都被红色雾区覆盖，至今也没有听说过有人生还…… 雾区之中将会是怎样的噩梦？ 他看着手中的头盔，突然想起了肖雨的经历。 “话说我那些同学还好吗？” “嗯？” 韩飞有些茫然，随后就听古寂大致说了今晚发生的事。 “那么厉害的污染源？” 听见古寂的描述，韩飞面色微变，随即说道：“那些家伙如果没被炸死的话，那应该会被带去清洗今晚的记忆，观察一段时间后才可以离开。” “在以往的事件中，大多受害者都是这样处理的。” 古寂点了点头，借韩飞的手机给梅新月打了个电话，听说为了保护古筝，她会在他家住一晚之后，古寂大为感动。 轿车飞速行驶，很快就转了个弯。 韩飞有些无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道：“刚刚好，正好带你回家见见我妹。” 他倒是没过问古寂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你妹？” “滚，别想趁机骂人。” “不是，我是问见她干嘛？” “我要证明……”韩飞扭头看向古寂，阴恻恻地一笑，“我妹妹绝对比你姐唠叨。” “……” …… 古寂跟着韩飞来到小区，上楼时轻声道：“这大半夜的，你妹妹应该睡了吧？” 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副造型有些丢人，还是不要被韩飞的妹妹看见的好。 “没事，我叫醒她就是。”韩飞随意笑了笑。 古寂：“？” 我是这个意思吗？ 虽然韩飞嘴上那么说，但实际上并没有打扰妹妹睡觉的想法。 他开门和开灯的动作都很轻，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这让古寂总觉得他像是做过贼。 “去浴室洗个澡，衣服等会用我的就行。”韩飞指着卫生间，突然上下打量了古寂一番，皱眉道，“话说你这伤势，不去医院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 古寂摇头，他的伤势看似恐怖，实际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之前听冷说过，强大的恢复能力是哀情能力者共有的天赋。 轻手轻脚地洗完澡后，古寂的伤疤纷纷脱落，露出新嫩的皮肤，看上去非但不黑，反而比以前更白净了几分。 “真帅。” 他裹上浴巾，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为了避免打扰韩飞的妹妹，他轻轻打开浴室的门。 门开的那一刻，古寂脸上的表情凝固，因为他看到门前站着一个揉着眼睛的女孩。 女孩看样子年纪不大，应该还在上学的年纪，胸脯已经颇具规模，没有化妆，带着年轻女孩特有的青春活力。 她长相甜美，皮肤很白，穿着灰色的睡衣，看上去还有些迷糊，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长发显得有些凌乱。 “哥，你怎么才回……” 女孩打了个呵欠，而在看清古寂的样子之后，她脸色大变，嘴巴张得老大。 家里来贼了？还在我家里洗澡？ “啊！” 两声刺耳的尖叫声在同一时间响起，古寂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摇着头不停后退，那般姿态，仿佛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女孩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了？” 听见妹妹的叫声，韩飞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他面色阴沉，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古寂大叫道：“你妹妹把我看光了！” 他面露羞恼之色，心里却是暗自得意，心说如今我恶人先告状，这样我就不会尴尬了。 不对，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是恶人…… 女孩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这家伙说的其实也没错。 但话是这样说，她哪里气得过，索性直接移开了捂住眼睛的手掌，睁大眼睛，正大光明地看起了古寂的上身。 一边打量一边点头，不时还像流氓一样吹个口哨。 古寂老脸一红，但他深谙“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道理，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韩飞看懂了局势，当即指着古寂的鼻子怒喝道：“好你个古寂，竟然敢打我妹妹的主意？” 古寂想要辩解，谁知韩飞非但没有继续动怒，反而鼓励道：“不错不错，你小子很有前途。” “？” 察觉到两道异样的目光，韩飞干咳两声，连忙岔开话题，让古寂去他的房间拿件衣服穿，又随便编了个理由，向妹妹解释了古寂到来的原因。 片刻后，穿戴整齐的古寂来到了客厅，再次和女孩对视。 经历了之前的那一幕，这次对视就多少有些尴尬了。 但女孩却轻声麦口了：“你好，我叫韩菲菲，刚刚很真的抱歉。” “不不不，是我没注意，赖我赖我。”古寂不停摆手，随即自我介绍道，“我叫古寂。” 误会就这样解除，韩菲菲的性格和韩飞挺像的，没有寻常女孩的娇羞，反而有点自来熟，没多久就和古寂熟络了起来。 “哥，你刚刚干嘛去了？” 聊着聊着，韩菲菲突然看向一边含笑的韩飞，眉头微蹙，心说要不是这家伙回家后就没了影子，也不至于闹出刚刚的尴尬局面。 想起刚刚在浴室中的一幕，她不免有些脸红。 韩飞连忙收起笑意，一边走向厨房一边正色道：“刚刚下厨去了，大晚上的有点饿。” “你还会做饭？” 古寂来了兴趣，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跟他一样，也是个居家好男人。 他追问道：“做的什么？” 片刻后，韩飞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神色古怪地看了古寂一眼，理所当然道：“当然是泡面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他扫了古寂一眼，舔了舔嘴唇。 “说实话，要不是一路上都闻得到你身上的肉香，我也不至于会饿。” 第五十八章 家长会 韩菲菲明天有课，很快就被韩飞赶回了房间睡觉。 似乎生怕会打扰她，韩飞又拉着古寂到阳台去吃泡面。 看得出来，虽然他嘴上对这个妹妹各种看不上，但事实上很宠她。 两人蹲在阳台嗦着泡面，古寂突然纳闷道：“话说你妹妹性格挺不错的啊，也不唠叨，你为什么说她烦？” “等你们熟一些之后就知道了。”韩飞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看样子很是期待。 “我以后就待在诊所里了，跟你妹妹又见不了几面。” 古寂“吸溜”吃了一口泡面，继续说道，“你输了，还是我姐更烦。” 韩飞恼怒道：“那是你还没有见识到我妹妹的恐怖之处。” 古寂决定避开这个话题，随口问道：“你家里其他人呢？” “我爸妈都不怎么回家的，他们是搞科研的，在第一区工作，忙得很。” 说到这里，韩飞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珠子一转，突然打量起古寂来。 “你想干嘛？” 韩飞试探道：“你明天有空吧？” “有，我得回去看着我姐。” 听到古寂的推脱之词，韩飞挑眉道：“你说我都收留你了，你就不能帮我个忙吗？” “这几天发生的事挺多的，我真有点担心我姐。”看着韩飞灼灼的眼神，古寂叹息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很简单的事儿……”韩飞笑道，“明天菲菲有个家长会，说是每个人的家长都得参加……” “这么简单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倒是想去，但局里给我派了任务。”韩飞的表情有些无奈。 经历了几起雾气相关事件，古寂了解了任务的危险性，不免担心道：“危险吗？” “局里的任务哪有不危险的？任务是今天才告诉我的，我肯定是没空了，我爸妈又回不来，所以才想让你帮忙。” “那你小心点……不过让其他亲戚去不行吗？”古寂有些头疼。 “这个啊，也不怕你笑，亲戚其实都不怎么愿意跟我们家往来的。”韩飞咧嘴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落寞。 古寂看着他良久，叹息道：“那好吧，不过我该用什么身份去参加？” “七大姑八大姨，随便挑一个呗。” “嗯……”古寂思索着点点头，认真道，“父亲怎么样？” “滚。” 韩飞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随即说道：“明早我和菲菲说一声，你下午四点左右去六中就行。” …… 第二天一大清早，古寂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迷迷糊糊不想起来，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家，只好穿好衣服走出房门。 韩菲菲指着桌子上已经盛好的碗，轻声道：“古寂哥，吃早餐。” 高中生真苦啊…… 古寂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心中暗自摇头，这才几点就吃早饭了，韩菲菲应该是要赶着去上早自习。 他坐到餐桌前，道了声谢，随后四处看了看：“你哥呢？” “跟平时差不多，给我做好早饭就出去了，这个人一向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古寂一愣，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韩飞真的会做饭？ 桌前的女孩大口往嘴里刨着饭，马尾束在脑后，身穿宽大的校服，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平添了几分青春气息。 她突然抬起头，伸出舌头舔掉嘴上的米饭，用大大的眼睛盯着古寂。 “古寂哥，我哥既然都带你回家了，那肯定说明你是他少有的朋友，你应该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 “额，他没有跟你说过吗？”古寂不动声色道，“其实我们也不算太熟……” 见古寂敷衍自己，韩菲菲有些失望。 “他说自己是公司职员，可就他那个样子，说出去谁信啊？整天把自己弄得像个混混一样，我都害怕他在外面做什么坏事……” “整天就说忙忙忙，好几次说好带我去玩都放鸽子，有时候马上都要出门了，他居然把我丢下就跑了，现在连我的家长会都不愿意去……” 韩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足足念叨了几分钟，但古寂始终默不作声，特调局的事肯定是不能告诉这女孩的。 不过有一说一，论长篇大论的能力，这女孩似乎还真有古筝姐之资…… 他有些头疼，拜托姑娘，你可要是要赶着上学的…… “抱歉。”韩菲菲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起身道了个歉，她看了看时间，背起了书包。 “下午的家长会就麻烦你了。” 语罢，她开门快步离开。 …… 吃过饭后，古寂先是用座机联系了古筝，得知梅新月居然还不打算走，他大喜过望，暗自松了一口气。 鼎盛集团做事嚣张，他无法保证他们不会继续对古筝姐出手。 不过有点奇怪，韩飞那么忙，梅新月应该也不会太轻松才对，她没道理一直留在古筝姐姐身边，这样做难道是想保护古筝姐？ 等等…… 她该不会是得到了乔雅的授意吧？ 古寂露出思索之色。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出发前往了六中。 自雾气时代以来，学校的教育体制倒是没有太大变化，不过在教育局的规划下，现在各个学校的教育资源都趋于均衡，彼此间教育水平差异不大。 这是为了让家长不去纠结哪所学校好，让孩子可以就近上学。 因为雾气的关系，学校大多支持学生走读，尽可能地减少住校的人数，这既是为了学生着想，也是为了学校考虑。 否则一旦夜里突然出现雾区，没有伤亡还好，一旦造成大量住校生的伤亡，学校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除此之外，高考的分数线也做了调整。 本城区大学的分数线往往偏低，但如果想去其他城区就读，就必须考更高的分数。 相同规格的学校，城区内外的分数线往往差距巨大，很多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但了解了雾区的真相后，古寂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这是为了防止大量学生出城，避免他们出现危险。 韩飞说过，城外看似比较安全，但潜在的危险其实很多，如无必要，普通人最好不好外出。 当然，如果在这种严苛的分数线下还有人能考到城外的学校，那他们都能算得上是人才了，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往返将由军部统一接送。 六中处于第六区中心的位置，离韩飞家不算远，看着格外气派，多的不说，总之比十九区的学校好太多了。 古寂一路上听到不少人在议论昨晚南开酒店爆炸的事，各种猜测都有。 他很快进了学校，找人询问到了高三五班的位置，当他进门时，班上已经坐着不少家长了。 韩菲菲今年高三，眼看就要高考，古寂估摸着这次的家长会应该是考前动员。 班上的学生不多，空间很大，每个人一张桌子，学生们低头看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这让看到的家长们很是欣慰。 为了开家长会，每个学生身边都添了一张椅子，方便每个的家长就座。 “这里！”刚合上书的韩菲菲看到了古寂，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古寂也笑了笑，走到她身旁坐下，鼻尖触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四处看了看，注意到几张桌子上放着书，但却没有人就座。 “家长们应该都来得差不多了吧？” 半晌，班主任姗姗来迟，他一脸严肃，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各位家长朋友们好。” 他环视班上一圈，见每个学生身边都坐了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话不多说，这次请各位过来，主要是有以下几件事想交代一下。” “第一点，也是相当重要的一点，各位也知道，高考将至，这最后一段时间相当重要，如果加倍努力，有人可能会大有进步；如果松懈，也有人的成绩会一落千丈，这些取决于学生自己，也取决于在座的各位……” “为了防止雾气带来的危险，学校非常支持大家走读，但这就形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孩子们回到家后可能会有所松懈，所以家长们一定要多多督促，毕竟是最后一步了，放松也不急于一时……” “学习其实是件枯燥的事，我也知道，孩子们的压力都很大，所以各位一定要帮助他们及时调整心态……” “当然，这段时间，孩子们的营养也一定要跟上，尽量找时间运动……” “阿巴阿巴阿巴……” 古寂感觉自己好像重回了读书的年纪，班主任的话自动转换成了催眠曲，格外助眠。 昨晚睡得很晚，他开始有些犯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一旁安静看书的韩菲菲似乎也困了，同样掩嘴打着哈欠。 讲台上的老师看到了这一幕，眉头微皱，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继续说道：“还有一点希望引起家长们的重视，那就是早恋问题。” “青春期嘛，在座的各位都有过，也都理解孩子们对爱情的向往。” 底下的家长们认同地点头。 古寂也在点头，双目紧闭，脑袋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班主任注意到了他，干咳一声，严肃道：“这些念头可以有，但不可以付诸行动，也不能影响学习，更不能发生越界的行为。” 他面色凝重：“现在的年轻人把持不住，近期各个学校都有不雅的事情发生，希望能引起各位的重视，好好约束自己的孩子。” “一旦铸成大错，那可是影响一辈子的事啊。” 台下的家长们点点头，学生则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对此早有耳闻。 韩菲菲暗自摇头，看来最近这些事事的影响真的很恶劣，之前都是学校暗地里在传，没想到现在都被老师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她扭过头，发现古寂“频频点头”，似乎十分认同老师的观点。 睡着了…… 韩菲菲俏脸一黑，偷偷瞥了一眼台上的老师，然后伸手拍了拍古寂的后背。 后者瞬间转醒，双手放到腿上，目不斜视地看着讲台，腰杆笔直，不时微笑点头，显得很是专注。 韩菲菲嘴角抽搐，这家伙怎么那么熟练…… “我去，代入感太强，我以为我在高中上课呢。” 替人参加个家长会居然睡着了，古寂不免也有些尴尬。 自己毕竟顶着韩菲菲家长的身份，总不能让女孩难堪，古寂只好强忍着困意继续听下去。 不得不说，这位老师要强调的内容真的很多，讲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散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古寂总觉得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有这种感觉的并非他一人，听到家长会结束，很多家长都是小跑着离开的，似乎生怕被这位班主任喊回来。 古寂也想离开，见韩菲菲在收拾书包，他疑惑道：“你们放学了？” “嗯，要放两天假。” 古寂想了想：“那我送你回去吧。” 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却被班主任叫了回来。 他跟着这位不苟言笑的班主任来到门外的角落，还以为韩菲菲出了什么问题，想了想说道： “老师你好，我是菲菲的哥哥，是不是菲菲最近成绩不好？” 班主任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是，韩菲菲这孩子聪明，学习也努力，成绩相当不错，我对她很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古寂疑惑道，“那您找我是因为？” “虽然韩菲菲底子好，但之后也不能松懈，听说你们父母长期不在家，你身为她的哥哥，该有的表率还是要做好。” 做好表率？这是在内涵之前我睡觉的事吗…… 古寂也不尴尬，毕竟他现在是韩飞，堆笑道：“我明白了老师，最近实在太忙了，真的不好意思。” 班主任语重心长道：“高考是大事，再忙也要多关心妹妹，孩子一旦缺少了家庭的爱，就会渴望来自外界的安慰。” “很多问题就是这么来的。” “好的好的，我会注意。” 谈话结束后，古寂回到班上，看见韩菲菲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发呆，似看样子是在等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说道。 韩菲菲背起书包起身，一边走一边问道：“老师找你说什么了？” “说你成绩好，能考个好学校。” “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了。” 两人沉默下来，走出教学楼时，韩菲菲突然问道：“古寂哥，听说你住在十九区？” “嗯，怎么了？”古寂看向她。 “我有个朋友就是十九区的，但她最近都没来上课了，我有点担心……” 韩菲菲目露担忧:“她叫张婷，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趁着这两天去看看她。” “没听过，不过我可以去找人问问……”古寂思索了一番，提醒道，“如果你想来十九区的话，最好让你哥带你去，他没时间就记得找我。” 十九区的臭名可不是假的，要是韩菲菲这种漂亮的普通女孩独自前往，即便是白天，也很难说不会出意外。 想到这里，古寂迟疑道：“你不抵触十九区的人吗？” 作为十九区的人，他知道大部分人其实都对十九区的人避之不及，更别说做朋友了。 “为什么要抵触？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韩菲菲诚恳道。 “那行，我回去问问……等会我给你个号码，那是我姐的，你要来就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谢谢古寂哥。” 古寂摆摆手，他越发觉得这女孩没有韩飞说得那么恶劣。 “说起来这学校的情侣是真不少啊……” 看着校园里有些举止亲密的学生，古寂微微皱眉，这是学校管理不利，还是学生太猖狂了？ 他看着几个谈笑着离去的年轻男女，微微一愣，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第五十九章 会议 送韩菲菲回去只是顺便，古寂主要还是为了把放在她家里的头盔带走。 之所以带上污染源头盔，是因为他以为这东西能在酒店里派上用场。 毕竟老话说的好，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实在不行还可以给同学戴上解个压什么的嘛…… “当时我怎么没想到呢，应该试试把这玩意戴到王磊头上的。”古寂暗戳戳的想着。 两人一路上并没有太多交流，他们毕竟才认识不到了一天，虽然古寂还年轻，两个人也说不上有代沟，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聊。 见韩菲菲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古寂决定说些什么，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喊声。 “菲菲！” 韩菲菲正要走进拐角，闻言停下了脚步，扭头就看见路上站着几个穿着裙子的年轻女孩。 她们面带笑意，看样子挺高兴的，对着这边不停招手。 古寂转过身，这几个女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应该是打算去哪里逛逛。 韩菲菲诧异道：“小雨，倩倩，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难得放一次假嘛，我们约好了去ktv唱歌，毕竟以后恐怕要彻底被锁在家了。” 叫小雨的女孩吐槽了一句，紧接着冲着韩菲菲笑道：“你要一起跟我们去吗？基本都是班上的人，正好去放松一下。” 见韩菲菲犹豫，小雨对一旁的古寂挥了挥手，含笑道：“你应该是菲菲的哥哥吧？” “不是的，这是我哥的朋友，我家里人都比较忙，所以才请他来……” 韩菲菲连忙解释了一番，想了想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啊？这样啊……” 几个女孩明显有些失望，可韩菲菲态度很坚决，她们只好遗憾离开。 看着几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古寂问道：“怎么不跟着她们去玩？” “要高考了，哪有时间玩。” 听见这话，古寂微微一愣，他算是明白班主任为什么会对这女孩那么放心了。 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女孩垂下了头，幽幽一叹。 “其实我一直都想让我哥带我去玩，有好几个地方他都承诺过会带我去，但从来没有兑现过承诺……” 韩菲菲突然抬头看向古寂，大眼睛中满是期冀：“古寂哥，你就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在干什么吗？” 古寂心中暗叹，摇头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 “真不知道。” “不想说就算了……” 看着女孩明亮的眸子逐渐变得黯淡，古寂有些于心不忍，但不管怎样才，特调局的事都是不能随意透露给普通人的。 那样做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给知情者带来危险，这是乔雅之前强调过的。 他犹豫片刻，安慰道：“你哥不是故意想放你鸽子的。” 韩菲菲点点头，强颜欢笑道：“我知道的。” 缺少陪伴的孩子啊…… 古寂微微一叹，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给韩飞打个电话？” 他知道韩飞在处理雾区的事，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毕竟邪物和污染源都是巨大的危险，没有人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虽说他和韩飞只打过几次交道，但彼此之间也算是王八瞪绿豆——看对眼了。两人还挺聊得来的，再不济也算是半个朋友了。 “他又不会接。”韩菲菲嘟囔一句。 嘴上那么说，但她还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倒是和韩飞如出一辙。 电话居然很快就拨通了，韩菲菲先是一愣，随即便开始询问韩飞在哪里。 “我在挺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韩飞打了个哈哈，似乎有些头痛，连忙转移话题道，“那啥，古寂还在你身边吗？” “在。”韩菲菲哪里听不出哥哥的意思，有些闷闷不乐。 “把手机给他。” 古寂接过手机，不动声色地跟韩菲菲拉开了距离，低声道：“怎么样，雾区解决没有？” “拜托，那可是褐色雾区，我哪敢随便进？” 韩飞压低声音，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派了几个死刑犯进去，还投放了最新研究的无人摄像机，说是可以在雾区中使用，看能不能先取得一些情报。” 众所周知，雾区里非但含有大量病毒，还会严重阻碍通讯信号，甚至连交通工具都会失灵。 这也导致了特调局只能在对雾区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派人进去，而由于雾区只能进不能出，几乎很难留下有用的情报，异化者只能拿命去填。 古寂突然想起了在酒店里使用过的耳麦，据说这玩意就是最新研发的产物。 如果这些可以在雾区中使用的电子仪器成功研发的话，那对特调局而言绝对是件好事。 “万事小心，不行就逃。” “进雾区容易出雾区难，想逃也逃不掉。”韩飞显得很无所谓，说道，“对了，麻烦你件事，你带我妹妹去趟游乐园呗，她一直念叨着这件事。” 古寂挑眉道：“游乐园？你妹妹又不是小孩子了，去什么游乐园。” “格局小了，游乐园老少皆宜，去玩玩又没什么”韩飞得意道，“我以前还带我爷爷坐过过山车呢。” 额，你该不会把人送走了吧？ 古寂终究是没有说出心声，感慨道：“那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当然了，你就带菲菲去玩玩呗。” 韩飞道：“我这不是没空吗，放她鸽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早就说好带她去游乐园了，拖了挺长时间了。” “多长？” 韩飞回忆道：“也不算太久，大概是在她小学那会说的吧……” “对，六七年而已，确实也不算久……” 古寂神色木然，韩飞对这个妹妹未免也太不上心了吧。 他犹豫道：“就算我愿意带她去，她也不一定肯跟我去。” “你应该知道的，她想让你带她去玩。” 韩飞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没事，等会把手机给她，我来跟她说，等我有空了，一定带她去好好玩一次，就那么说定了。” …… 在古寂和韩飞通话的时候，特调局正在举行一场会议。 会议依旧是由离人狂主持，他身材壮硕，不怒自威，光是站着不动就能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长桌边上空着不少椅子，显然，这并非是一场所有人都要参与的大型会议。 而即便是如此，会议室里的人依然不算少，乔雅徐阳等人就赫然在列。 见众人安静下来，离人狂沉声道：“听说昨晚因为我们特调局的失误，差点害死了执行任务的异化者，难怪人家想脱离特调局……” “徐阳，说说吧，怎么回事？” 徐阳起身，毫无保留地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众人虽然早就对昨晚的事有所耳闻，但此时依然听得很专注，尤其是听到污染源的能力时，神色十分精彩。 等到徐阳说完，离人狂示意他坐下，扭头又看向座位上的冷艳女人。 “乔雅，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他声音渐冷：“我一直觉得你是个理智的人，也很相信你的能力，可你让我太失望了。” “如今事情都没有查清楚呢，你居然就一个人闯进军部大闹一场，听说还差点动用了那把剑，还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否则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 “早在没有接手新海区特调局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不少人都说你是疯子，怎么，是想给我证明一遍吗？” 乔雅古井无波，缓缓起身，迟迟没有说话。 离人狂火气很大，他怒斥道：“前两天你才被怀疑杀死了十九区侦查局的副局长，今天又去大闹军部，是生怕别人对你的意见还不够多吗？” “你应该知道，各大部门早就对我们特调局的特权看不惯了，你这样无疑是在给他们递刀子。” 话音落下，一道道情绪各异的目光落在乔雅身上，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甭提多高兴了。 乔雅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平静道：“我愿意接受处罚。” 她声音冷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人可以死在邪物手上，但绝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人手里。” 离人狂闷声道：“我和你的态度是一致的，但凡事都得调查清楚才行，你这样没头没脑的过去，只会徒增麻烦。” “如果我不过去，他们恐怕不会当这是一回事。”乔雅说道，“我到军部的时候，有些人可笑得正欢呢。而且我也知道，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不少人都在幸灾乐祸。” 她环顾一圈，眼神分明无比平静，却让不少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有人被看得很不自在，恼怒道：“乔雅，你这样做搞得特调局很被动，其他部门绝对会借题发挥，想办法收回我们的一些权力。” 他嘟囔道：“而且那家伙不是还没死吗……” 这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办公室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心头一跳，暗道这家伙说话不过脑子。 果不其然，仅仅只是一瞬间，那人身上就多了几道锐利的目光，他冷汗直流，看见乔雅，徐阳，乃至离人狂等异化者都冷冷地看着自己。 “没死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 离人狂淡淡道：“如果你能在那样的爆炸中活下来，可以再来说这句话。” 那人脸色一白，咬牙道：“但问题就在这里，据我所知，这个叫做古寂的异化者拥有的并非是加强身体防御的能力，可他为什么能活下来，这一点很值得怀疑。” 有人摇头道：“异化者无权汇报自己能力的所有细节，他能活下来就是件好事。”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仍然对他是否是依靠自身能力存活下来的表示怀疑。 那人继续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次的污染源相当棘手，非但拥有‘相信’的可怕能力，而且还具备相当程度的智慧，我们无法确保古寂的存活不是污染源留下的后手。” 众人思索了一番，觉得这话并非是无的放矢。 乔雅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他会不会已经成为了污染源，或者说他已经和污染源达成了某种合作？听说那家伙取走污染源头盔时说过，这是某个朋友送给他的……” 此人语出惊人，说出的猜测也相当可怕，不少人都露出凝重之色，相互交谈着什么。 “有道理。”片刻后，有人赞同道：“的确很奇怪，要知道即便是找到了‘本能’的b级哀情异化者，也未必能在那种程度的爆炸中活下来……” “我建议对当事人的毛发等身体组织进行采样，我们需要研究一下。”分析部的负责人舔了舔嘴唇。 “想要切片研究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整天不做正事，就知道打我们异化者的主意……”有在场的异化者揶揄道。 “够了。” 听见离人狂发话，窃窃私语的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他思索道：“这个叫古寂的异化者的确可能存在问题，这样吧，先派人去监视他，给他两天时间冷静一下，然后再跟他接触。” 说完，离人狂看向乔雅：“城外褐色雾区是什么情况？” “派韩飞和周严过去了，目前还在探查当中。” “一名a级，一名b级……应该没问题。”离人狂琢磨了一番，“让他们谨慎一点。” 乔雅点头。 “对了，防化服回收得怎么样了？” “基本全部回收，至于那些无法回收和已经损坏的，当事人已经全部被捉拿，按您之前说的那样处理了。” 在座的人噤若寒蝉，暗道还好他们没有弄坏防化服，听说那些倒霉蛋已经被送去当做炮灰探查雾区了。 研发部负责人觉得自己有必要表个态，连忙起身道：“在更多防化服的开发上，我们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那就好……” 离人狂满意地点点头：“今天的会议就到就这里吧，不过该处罚的还是得处罚，乔雅，罚你三个月的工资。” 乔雅面无表情：“是。” “还有……”离人狂严肃道：“一定要查清楚，昨晚到底是谁下的引爆命令。” 第六十章 黑门之后 古寂看得出，韩菲菲并不想跟他去游乐园，原因他当然理解，这女孩想要的并不是玩，而是希望得到家人的陪伴。 如果想去玩的话，她刚刚也不至于会拒绝同学们的邀请。 古寂暗自一叹：“韩飞的心是真大啊，我们才认识多久，居然就这样把妹妹丢给我。” 不过韩菲菲的想法倒正合他的心意，恰巧古寂也想早点回家。 他把韩菲菲送到家，进屋拿走头盔，看见头盔，韩菲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死死盯着上面的血迹，一脸狐疑。 古寂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转身道：“那我就回去了，如果你要到十九区找朋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女孩“嗯”了一声，视线始终没有从头盔上移开，表情越来越古怪。 这头盔上的……该不会是血吧？ 可还不等她询问，古寂已经下楼了。 韩菲菲胡思乱想了一番，就要关门，却看到古寂又折返了回来。 她露出探询之色，就见古寂一脸尴尬道：“那什么，我才想起我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 没办法，他的手机在昨晚的爆炸中坏掉了，身上又没带现金，也是刚刚下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连打车的钱都没有。 察觉到女孩审视的目光，古寂老脸一红，他堂堂大男人，居然找一个高中生借钱，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韩菲菲倒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了古寂：“够吗？” “够了够了。”古寂尬笑着接过钱，道了声谢，说道，“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语罢，他再次往楼下走去。 韩菲菲暗自摇头，哥哥这朋友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啊…… 然而她的思绪很快又被打断，因为古寂再一次折返了回来。 “钱不够吗？” “不是。”古寂迟疑道“我就想跟你说一声，你哥他没有干坏事，只是有些事确实不方便说……” “总之你千万别多想。” 韩菲菲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 “去十九区。” 古寂在路边打了个车，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开始梳理思绪。 “昨晚的爆炸有古怪，特调局多半不会轻易揭过，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一个交代……除此之外，他们肯定好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之后应该会派人来找我。” “如果他们对有人提前引爆炸弹的事不闻不问，那这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我也没必要搭理他们……” 想起昨晚的遭遇，他暗自叹息道：“唉，好处没捞到，还把手机弄坏了，买一个新的又得花不少钱。” “如果爆炸事件能有个合理的解释，那我还是得回去，特调局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况且鼎盛集团的事还没解决……” “冷这家伙昨夜一直念叨着业障石，之后便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前我只知道特调局有业障石，这也是回去的理由之一。” “说起来昨晚的事应该算是我解决的吧，也不知道说好的奖金算不算数……” 他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前半辈子连一次雾气都没见过，最近却接二连三的碰上，到底是因为我太倒霉……还是雾气事件变得频繁起来了？” “哎，普通人的生活只怕是是一去不复返了。” 他收回思绪，安静地看着两旁飞速倒退的景色。 开车的司机突然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精神有些不大好，古寂瞥了一眼，只见司机眼睛发红，还顶着两个黑眼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一个激灵，生怕司这家伙什么时候睡着把车开沟里去。 正这样想着，司机却先开口了，他疑惑道：“这位兄弟，你是十九区的人？” “不是。”古寂摇头否认。 承认的话容易把天聊死。 通常他只有在不想和别人多说的时候才会表明自己十九区居民的身份，那样的话对方多半会一脸嫌弃的离开。 “那我可要说说了，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去那地方，听说前不久十九区才死过人，其中还有一对父女，造孽啊。” 死去的父女……这事都传到第六区来了？ 古寂眉头微皱，觉得有些不对劲，故作疑惑道：“师傅，你可消息那么灵通，十九区的事都能打听到？” “我跑司机十年了，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很容易知道。”司机有些得意，“而且我也没有刻意打听，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还说人是什么意外死亡，呵呵，谁信呐？” 他不屑的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 古寂若有所思，看到司机这副样子后，他忍不住道：“师傅，你晚上未免也太操劳了些吧？有些事还是要节制，你这黑眼圈看着我害怕……” 作为一名医生，他当然看得出这位老司机表里如一，明显肾气不足。 司机闻言面色微变，扭头笑道：“你错了，我这可不是什么黑眼圈……” 他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指着自己的眼眶，正了正神色。 “看清楚了，我这是卧蚕。” 古寂惊呆了。 半晌，他强笑道：“这卧蚕可真别致……” 古寂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快到十九区的时候，这车果然出了问题。 好在不是司机搞出了事故，而是车子突然没油了，古寂也没有追究，反正剩下的路不长，不走大路的话，穿过前面的一片小树林就到了。 他下了车，向着树林走去。 这地方原本是郊区，人烟稀少，听说以前有不少野生动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古寂没见到过。 现在的动物可不比以前，如果没有高墙，外面那些发疯发狂的动物只怕会立刻冲进城里。 而且古寂听韩飞说过，早在很久之前，特调局就有人提出过一个问题：既然人类中有异化者存在，那动物和植物中呢？ 这个问题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哄然大笑，动植物没有极致的情绪，又怎么可能成为异化者？ 可之后的发现却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虽然案例极少，但动物中的确出现了异变情况，且明确展露过特殊能力，就是不知道能力体系是否与人类异化者类似，而植物中则暂未发现有什么异变。 对此，最先提出动植物异化的研究者声称，或许不是其它的异化生物数量稀少，也不是人们没有发现它们，而是这些异变者已经出现了智慧，有意识地躲了起来。 古寂对此持怀疑态度。 突然，他的鼻翼动了动，闭上眼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气味是从远处传来的，他之所以闻得到，是因为自身的身体素质变得愈发强大。 他最近一直在以业力推门，门已经被推开三分之一，力量也因此有明显提升。 “什么情况？” 古寂的第一个想法是有人在前方火并，毕竟这地方靠近十九区，小帮派混杂，有人打架也不稀奇。 但这里挺偏僻的，那些家伙不至于跑到这里才对。 他想了想，悄声靠了过去，尽量收敛气息，躲在一颗大树后，微微探出了头。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点燃的火堆，旁边五米左右的位置倒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浑身是血，应该已经死了，还少了一条后腿。 古寂微微一惊，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野猪，但更好奇是谁杀了它。 他这样想着，突然瞳孔骤缩，猛然看向火堆边上。 只见那里坐着一个啃着猪腿的老人，此刻已经停下动作，像是有所察觉一般，他缓缓转头，对古寂所处的位置露出冷冽的笑容。 古寂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但还是头皮发麻，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逃！逃！ 身体不断发出警告，他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在老人回头的瞬间便跳离了原地。 “嘭！” 古寂冷汗直流，因为火堆旁的老人已经消失，身影出现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拳头如同千斤重锤，将他之前藏身的树木轰然击碎。 没错，不是击倒，而是击碎。 巨大的力量使得整棵树木都化作碎屑，随着拳风四散开去。 这还没完，这股力量甚至形成了气浪，周遭的树木沙沙作响，四散的木屑将古寂的视线遮挡，他眯起眼睛，险些倒在地上。 “开什么玩笑……” 他心中骇然，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抖，他甚至没有看到老人是怎么出拳的。 不可力敌。 脑海中瞬间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出该如何与这个看似无害的老人对抗。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一连串的问题被抛出脑海，古寂深知，现在绝不能分心。 他不断呼唤着冷，但冷始终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可显然，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这家伙抗衡。 “提前预感到危险躲开了吗？” 古寂思虑之际，老人似乎也有些诧异，看着身前脸色发白的年轻人，他突然一笑。 “没想到啊，遇到一只有趣的野猪就算了，居然又来了一个异化者……怎么，找我的？” 他面露奇色，舔了舔油亮的嘴角，像是那里还残留着野猪腿的香味。 “特调局的动作很快嘛，可惜了……”老者像是在叹息，声音却骤然转冷，“可惜你要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消失。 古寂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刺痛，提醒他应该立刻躲开，可双腿却好似不听使唤一般。 他猛咬舌尖，强行压住涌动的负面情绪，倒地一滚，危险的感觉却依旧没有散去，这让他心头狂跳。 没有任何预兆，老人的脸直接出现在古寂面前，他神色一变，双手交叉化盾，全力挡在身前。 “咔嚓！” 当【人间兵器】能力发动，古寂的双臂就会如同真正的盾牌，硬度堪比钢铁，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轻易的断掉了。 古寂闷哼一声，借力后退，一个打滚，消失在一棵树木后面。 老人没有急着追击，思忖道：“哀情能力吗……骨头都碎了还能不叫出来，挺能忍的嘛。” “嘿嘿，不过这才有趣。” 他发出怪笑，之前被追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要不是他有点本事，恐怕早就惨死沙漠了。 即便侥幸逃离，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至今也没有恢复。 不过对付一个c级左右的哀情小家伙而已，也用不着费什么力气，正好可以拿来当沙包出出气。 滚到树后的古寂快速起身，手臂垂在两边，剧痛无比，短时间恐怕是动不了了。 这种伤势，即便是以哀情能力者的体魄，想要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古寂几乎没有见过异化者出手，没想到这个老人居然那么可怕，显然是想杀了他。 哀情，还是什么？ 他仿佛遇到天敌，老人的压迫感简直要溢出来，仿佛将空气彻底封锁，让人难以生出反抗之心。 别说反抗，光是面对他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手，但这样下去，恐怕我会死在这里。” 古寂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说来也怪，知道自己即将身死后，他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看向前方，老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分明是一张慈祥的面目，表情却可怕至极，老人阴冷地笑道：“你这表情我不喜欢，这张脸恐惧得扭曲起来才好！” 下一秒，一个干瘪的拳头出现在古寂身前，他根本躲闪不及，只能用身躯硬接这一击。 只听一声巨响，古寂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真他妈倒霉。”他爆了一句粗口，忍住着胸口的剧痛靠在树上，心中苦笑不已。 可很快，他面色恢复平静，所有的杂念尽数消失。 无论如何，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勉强可以捕捉到对手的攻击，但却完全看不到他是如何移动的，没有空气的震动感……”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太强了，快到我感受不到行动轨迹，另一个则是因为他的能力。” “应该不是哀情异化者……” 古寂靠在树上，垂着头分析老人的情报：“不是哀情异化者都能凭借身体素质压制我，未免也太可怕了……要不是及时身躯化盾，我恐怕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越是思考反而越绝望。 这样的怪物，该怎么活下去？ “站起来啊，小娃娃，我知道你没死。” 老人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仿佛在看一个玩具。 古寂低着头，没有动弹。 “我叫你站起来。”见对方没了动静，老人的笑容隐去，阴沉着靠近，寒声道，“相信我，装死不是个好习惯。” 古寂仍然默不作声，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死了一样。 然而就在老人靠近的瞬间，他突然抬头，眼神锐利至极，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将一把尘土扬了出去。 同一时间，他将才恢复了一些的右臂用力挥出，也顾不得手会不会再次折断，直取老人面门。 那并不是拳头那么简单，而是化作了尖刀。 一击命中，强烈的冲击下，古寂的右臂再度断裂。 但结果是好的，他感受得到，这一击并没有失手。 他没有丝毫的庆幸，猛然一个打滚，起身向着市区奔跑而去。 他如今的唯一生路，就是逃！ 想到这里，他脚步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快得可怕。 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古寂的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这样的伤势，要是换作普通人，早就疼得不敢随意移动了才对。 他完全是靠着哀情异化者的体魄和求生的意志在逃命。 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他不敢回头，这个时候一秒都不能耽搁。 “怎么，偷袭了老人还想逃？” 突然，阴沉的声音在古寂身后响起，他的心陡然一沉。 没有任何思考，后背瞬间化作盾牌。 “嘭！” 古寂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落在远处，面部朝地，生死不知。 “既然你不讲武德，那我也没理由留着你了。” 老人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恨声道：“如果我想杀你的话，你的脑袋早就烂了……拳头像刀一样，这就是你的你能力吗？” 他的脸上有一道血痕，虽然并不致命，但却让他很丢面子。 “怎么会那么快？” 古寂无法理解老人的速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后者一脚踩在身上。 “轰隆！” 他所在的地面坍塌了下去。 思维开始模糊，古寂脑海中不断闪出过去的景象。 他眼皮沉重，听说如果一个人快死了的话，他的一生就会如同走马灯一般显现出来。 “我……要死了？” 他看到眼前不断有记忆碎片浮现，合拢破碎，逐渐变成古筝担忧的表情，再然后，他看到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孩，她嘴唇蠕动，古寂却怎么都听不清。 心底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悲伤。 “我不能死……” 古寂不断呢喃，身体却越来越重，意识也越发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了两扇门。 一黑一白，悬在空中，相对而立。 白门已经被推开了三分之一，门后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古寂知道，冷就在后面，但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弥留之际，他突然看向紧闭的黑门，产生了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 推开它，推开它！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仿佛黑门后就藏着生的希望。 他忘了冷的提醒，也不愿去想后果。 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最后的意识化作一个小人，小人满脸狰狞，竭力推动着黑色扇门。 黑门剧烈颤抖。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不能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人力竭消失，但黑门也被推开一道缝隙。 门后一片混沌，根本无法直视。 天空越发昏暗，时间仿佛定格……有什么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白门后的黑暗中，看不见的角落。 一只猩红的眼球悄然转动。 第六十一章 怪物 偏僻的林间。 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趴在凹陷的地面上，鲜血浸湿泥土，生死不知。 “这就死了？” 在男人身侧，一个老人神色阴郁，伸脚猛然踩在他的背部上，又狠狠踢了两下，见后者始终没有动静，神色变得越发可怕。 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异化者以极端的情绪推门，在获取能力的同时，他们的精神也或多或少的会出现问题，这使得他们在常人眼中显得比较另类。 但大多数异化者都会努力克制自身的情绪，通过各种举措使自己分心，将负面情绪的影响降到最低，以此维持正常人的状态。 例如梅新月执着于打扮，韩飞总是嚼着口香糖，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喜欢这样，而是他们推门之初对自己施加的精神束缚。 这也是大部分异化者选择的方向。 然而对很多人来说，这种束缚很难由自我控制，运气好的对生活影响可能不大，运气差的就惨了，据说有人天天想着吃掉自己。 这种束缚并非没有用处，异化者可以借此克制住自己躁动的精神，降低失控的风险。 而即便如此，异化者也并非高枕无忧，他们依旧需要强大的自控能力来稳固自身，克制情绪，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控，成为与邪物无异的疯子。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古寂还没有见到太奇怪的异化者。 而这个老人不一样。 如果说大部分异化者走的都是克制道路，那他走的就是另一个路子——释放。 在这部分人眼里，异化者本就是以极端情绪推门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克制欲望？ 他们讲求做事随心所欲，往往凭借喜好做事，直视内心的阴暗面稍有不慎就会失控。 这条路并非行不通，但老人显然是个失败的例子。 早在他成为异化者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理智便被阴暗面占据，眼中的人也好，动物也好，只要是活的，那就都一样。 不过是些给他用来消遣的玩具罢了。 正因为如此，老人制造过不少骇人听闻的惨案，也成为了特调局的悬赏目标之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精神异常的疯狂异化者。 他之所以会被天命组织盯上，也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 “难得这里偏僻，进了市区就不能轻松地玩耍了。”老者看向远处，叹息一声，“不然会被特调局盯上的。” 感受到腰部传来的疼痛，他咧嘴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得找个医院处理一下伤口，这样恢复得太慢了。” 他有些庆幸，没想到新海区的守卫如此严密，居然会出动大批异化者守在门口，即便他的能力足够隐蔽，也险些被发现。 好在后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居然撤走了不少人，他这才能跟着安辰区的那群倒霉蛋一起混进来。 城区可不比外面，在伤势没有好之前，最好还是低调行事的好。 脑海中闪过一个轻佻的面孔，老人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差点杀掉自己的家伙，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抬腿猛然用力，将古寂踢飞出去。 后者重重落在地上，扬起大片泥土。 “不就是拿了一样东西吗……哼，早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老人目光闪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转身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突然停滞，因为他察觉到身后出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 诡异，怪诞，晦暗，暴虐……仿佛大量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恶意。 老人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异化者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气息概，但他却偏偏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被推开的心门仿佛都在缓缓关闭。 这股气息并不显得强大，却让他毛骨悚然，身体本能的发出提醒。 逃！ 他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汗毛根根立起，冷汗沾湿衣衫，不敢回头，更不敢移动脚步。 因为直觉告诉他，那会有不好的后果。 …… 与此同时，特调局。 一个中年人猛然起身，转头看向了十九区方向，他头发黑白分明，眼中像是有太阳燃烧，目光仿佛穿过了数个城区，落在了那片树林中。 他面色凝重：“这感觉……什么东西？” 十九区的某个院子中，一个长发男子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翻看书本，不时饮上几口，显得十分惬意。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将瓶口凑近嘴边，却发现没酒了。 他也不恼，反而面露笑意，目光藏在反光的镜片之后，看不出在想什么。 城外的某处密林之中，一双淡漠的眼睛缓缓睁开，竖瞳微微转动，像是有所察觉。 鸟兽四散开去，纷纷隐匿踪迹，偷偷窥探着那道庞大无比的身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林中一片死寂。 …… 老人这边的动静属实不小，不少人都有所察觉，猜测着这边发生了什么。 而只有直面这道气息的老人，才能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神色僵硬，犹豫再三，举起手缓缓转身，生怕身后的家伙直接出手攻击。 好在气息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他一言不发，仿佛就等着老人转过来一般。 老人满头是汗，他并不觉得这股气息有多可怕，可却偏偏生不出反抗之心，满脑子都是如何逃走。 “这位高手，不知……” 他张嘴想要求饶，声音却戛然而止，嘴巴渐渐张大，表情古怪至极。 他看到了那个本该死去的男人。 后者居然又站了起来，他浑身是血，两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老人不敢有半点懈怠，眼皮跳个不停，他看得出，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在他观察男人的时候，男人突然动了。 他抬起头，缓缓睁眼，眼睛的颜色已经发生了改变。 一只呈淡紫色，冰冷麻木，淡漠得好似不含感情，一只宛若被鲜血染红，却偏偏格外灵动，像是眼球拥有自己的意识。 而在他身上，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白色的火焰，火焰缠绕游走，如同圣洁的精灵，却偏偏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看着格外诡异。 老人瞳孔骤缩，大气都不敢出，暗自猜测男人的情况。 “那白色的什么东西，莫非失控？不对……失控的异化者我不是没有见过，但都没有带给我这种感觉……” “那会是什么，附身在人类身上的邪物？也不对，邪物的感觉也不该是这样……” 既然想不出结果，那索性就不想，老人心中早就做出了决定：“不管了，搞不清楚就算了，先逃走再说。” “古寂”安静地站在原地，伤口却在缓缓愈合，连道疤都没有留下，他偏过头，猛然抖动肩膀，只听“咔嚓”一声，折断的手臂重新接连。 他试着握了握拳头，仿佛对右手不大满意，直接伸出左手将其扯断。 没有鲜血流出，白色的火焰护住伤口，并很快将断掉的右臂焚烧殆尽。 老人咽了口唾沫。 因为他看见，在男人身上，一条新的右臂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他并没有失神太久，因为他察觉到了危险。 只见男人麻木的神情逐渐生动起来，双目缓缓聚焦，缓缓看向了老人，目光仅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徐徐向下，落在他的影子上。 嘴角忽地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不能再等了！” 老人突然头皮发麻，决定立即逃离。 念头一动，他的影子猛然拉长，仅仅半秒不到，身体便跟着影子消失不见，而“古寂”则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约莫百米之外，一条拉得细长的影子陡然收缩，凝成一团阴影，阴影蠕动从里面钻出一个年迈的老人。 见无人追来，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的战力未必很强，但逃命方面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否则以他做的那些事，早就该被人抓住了才对。 然而还不待他笑出声来，突然心头狂跳，扭头就看见身后有一道白光疾驰而过。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条胳膊瞬间冲天而起，身体则是倒飞出去，口中吐出大口鲜血，表情显得惊骇欲绝。 这一击快得难以想象，哪怕他竭力躲避，也仅仅只是避开了要害，还被扯掉了一条手臂。 下一秒，“古寂”出现在不远处，他身上的衣服破损，不过却已经看不到伤口，先是茫然地看看染血的手，随即脸上浮现出兴奋而残忍的笑容。 老人心头一沉，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连忙潜入影子之中。 可离奇的事发生了，随着白光的再次闪动，老人的身形直接出现在空气中，重重地跌倒在地。 他骇然地低头，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似乎少了半截，在阳光的照耀下，上半身的影子居然凭空消失了！ “有没有搞错，这家伙居然有办法攻击到影子！” “是他身上的火吗，怎么可能，这是什么能力？” 老人惊恐地看向“古寂”，任谁也想不到，这家伙身上游走的纯白“火焰”居然会如此诡异而可怕。 “逃！” 仅仅只是两击，他便绝望的发现，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影子被破，老人最大的倚仗也消失不见，他一脚向后迈出，打算凭借自身的速度逃离。 可他还来不及迈出下一步，便再也走不动了。 茫然地低下头，不知何时，腰间已经血流如注。 眼前一片漆黑。 “怪物……” 老人喃喃低语，嘴角溢出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活跃在各个地区的凶徒，能在天灾级异化者的追杀下求生，视一切生灵为玩具的强大异化者…… 就此闭上了眼睛。 一击毙命。 老人的尸体前，“古寂”的笑容依旧充满了恶意，见老人一动不动，他眉头皱起，显得有些不尽兴。 沉吟了片刻，他俯下身子，白色火焰包裹的手臂穿过老人的影子，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黑色的珠子，粗糙无光，看上去平平无奇。 相比之下，古寂一紫一红的眼睛反倒显得格外妖异，他凝视珠子片刻，将之一口吞下。 再次看了看四周，他闭上双眼，身体轰然倒地。 第六十二章 悲哀的情绪 天空越发阴沉，空气沉闷，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林中的空地上躺着两个人。 一人倒在血泊之中，体态苍老，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过于昏暗的缘故，他的影子看上去好像缺失了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看起来颇为诡异。 另一人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双目紧闭，浑身是血，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然而细看之下，却又找不到一点伤口。 在男子身上，可以看到跳动着的白色火焰，分明纯白无暇，却偏偏给人一种阴冷晦暗之感，随着时间的流逝，火焰渐渐隐去，只余下一点微末的火星。 可就是这点火星，在飘落到老人尸体上后便化作汹涌的火球，瞬间将其吞噬殆尽，连灰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老人断掉的胳膊，以及地上的血液突然自燃，它们明明没有沾染火焰，可随着白光升腾，便也消失不见。 老人的一切都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诡异的是，火焰肆虐之下，居然只有这具尸体被引燃，它身下的枯枝败叶没有半点燃烧的迹象。 天空猛然一道惊雷，火焰悄然散去。 古寂被这声巨响惊醒，他瞬间清醒过来，很快回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起身摆好架势，寻找敌人的踪迹。 入眼之处一片狼藉，但却没有看到人影。 “那老东西呢？” 他目光锐利，快速环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老人的踪迹。 “走了吗？不对，我身上的伤口消失了……” 古寂呆愣着低下头，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还残留着血迹，这说明他之前的确是受到了袭击。 “一天不到的时间里重伤了两次，又迅速恢复了两次，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倒霉……” 古寂扯了扯嘴角。 这种变态的自愈能力让他意识到，应该是冷出手了。 他不断呼唤冷，然而后者始终没有回应。 思索片刻，他决定先离开这里，老人是死是活他还不知道，一旦对方只是暂时离开，折返后他肯定得遭殃。 而且看这天色，只怕是要下大雨了。 好在这地方足够偏僻，没有人看到古寂的惨状，他先是找到掉落在地上的头盔，尽可能的往偏僻的地方走，避开人群，以免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赶路过程中，他依旧不停的呼唤着冷，他需要冷告诉他目前的情况，否则就只能把这件事告诉特调局，让乔雅他们来处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故意不理睬他，古寂呼唤了半天，冷才有些不耐烦给出回应。 古寂急忙问道：“之前是不是你出的手，那老家伙怎么样了？” “算是我出的手吧。”冷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至于那家伙……他死了。” 死了就好。 古寂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冷的语气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这家伙回答之前应该会先嘲讽他一顿才对。 “之前我叫你你怎么没反应？” “我在消化昨晚吃掉的那家伙身上的业力……”冷无奈的解释了一句，随即冷笑道，“而且你最好搞清楚，我又不是你的手下，你别总想着指望我。” “我也不想指望你……” 古寂沉默片刻，回答道：“但他太厉害了，我完全不是对手。” “这倒也不奇怪……”听到这里，冷的语气舒缓了几分，“如果按你们现在的说法，那家伙应该是b级异化者。” “b级？” “嗯，这种程度的异化者确实可以碾压你，打不过也正常……毕竟你还是太弱了。” 冷低沉的笑了笑，笑声中满是揶揄。 他说得很直白，但古寂并没有底气反驳，他低头沉默不语，拳头松开又捏紧，捏紧又松开。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有冷的帮助，他应该早就死过很多次了。 “我会好好推门的。” 半晌，他低声开口，声音小到听不清楚，话语却格外坚定。 “呵，是吗……” …… 古寂才离开林中没多久，天空便落起了细密的雨点。 大雨冲刷了不少痕迹，一群撑着雨伞的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披着宽大斗篷的身影，他没有打伞，脸藏在斗篷下的阴影之中，看不出男女。 雨势越来越大，时间紧迫，否则可能会错过很多线索，斗篷人挥了挥手，身后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立即四散开去，开始找寻残留的痕迹。 …… 趁着天空昏暗，古寂偷偷摸摸回了诊所一趟，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拿了把伞回家。 古寂才进屋，古筝就拉着他问东问西，显然对他的一夜未归很是担心，好在他早就想好了借口，很快敷衍了过去。 梅新月已经从乔雅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知道古寂在爆炸中受了伤，此时见他无碍，不由松了一口气。 见尘埃落定，她站起身，跟古寂打了个招呼，不顾古筝的再三挽留，出门就要离开。 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特调局需要她。 古寂跟着她出了门，开口道：“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而已，你可是救过我的命。而且说是保护任务，其实我什么也没做，反倒是和古筝姐相处的日子很愉快。” 她这样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微微泛红。 古寂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询问道：“这两天有什么状况吗？” 梅新月连忙正色道：“没有，鼎盛集团应该没有心思继续对付你们了。” “这可说不好。”古寂摇了摇头。 “对了，”梅新月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你的事我听说了，这的确是特调局的失职，不过上面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希望你不要心生芥蒂。” “还有，不要怪乔雅姐，因为你的事，她今早跑去军部大闹了一场，听说还被局长处罚了。” “处罚？严重吗？”古寂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我没有怪过乔长官，不过我想我需要冷静两天，你们最好有了结果再来找我。” 梅新月点点头：“我会转告给乔雅姐的。” 两人沉默片刻，古寂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边鬼鬼祟祟的应该是你们的人吧……”他挑眉道，“派来监视我的？” 梅新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见被发现，赶紧缩进了角落。 “可能是我们的人，等会我去问问，不过我无权命令他们，但我会转达你的要求，让上面放弃对你的监视。” “谢谢。” “不客气。” 古寂笑了笑，目送着梅新月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清醒以后，心情就一直莫名的烦躁。 吃过饭，古寂好不容易把古筝敷衍过去，这才回到了卧室。 “古筝姐用不了太久就能康复，到时候她肯定耐不住性子去上班，在这之前一定要把某些问题解决了。” 有些事虽然暂时搁置，但并不代表古寂已经遗忘，哪怕不能搞垮鼎盛集团，他起码要去见见那位总经理，问问他为什么要派人来杀古筝姐。 还有廖新宇父女的死。 他们就这样死在街道上，侦查局却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声称他们是意外死亡，至今也没有拿出合理的解释。 廖新宇父女的死，古筝姐被人追杀，侦查局毫不掩饰的包庇，副局长的莫名身亡，这之间有很大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而即便是以特调局的职权，都不能立马对鼎盛集团进行调查，这显然更能说明问题。 如果按照这样推断的话，古筝姐会不会是某个计划的一环？假如是这样，这就意味着她之后可能还会遭遇危险。 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想清楚之后该怎么做，古寂调整了一下情绪，不等冷出声催促，便闭目开始推门。 如冷所言，他确实太弱了。 在雾气出现越发频繁的今天，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没有人敢保证，安辰区的惨剧不会在新海区上演。 如果有一天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又无人依靠，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他收起思绪，虽然是闭着眼睛，眼前渐却渐清晰起来，很快就看见了黑暗空间内的两扇门，正准备推动白门，却发现黑门好像开了一丝缝隙。 “门开了？” 他有些疑惑，恍惚中想起好像是自己在濒死之际推开了黑门。 他不免有些忧虑，毕竟冷之前反复强调过，绝对不要推开黑门。 “冷？”他试着呼唤了一句，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回荡。 话音落下，白门之后徐徐探出一条苍白的手臂，手臂上满是黑色的纹路，掌心有一只不停转动红色的眼球，先是凝视了黑门片刻，随即看向古寂。 “有话快说。”冷的语气很不耐烦。 古寂觉得有些新奇，他很少这样和冷对话，打量着那条手臂，暗自猜测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说道：“黑门被我推开了。” 冷沉默半晌，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黑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推开它？” “后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不能推开那扇门。” “为什么？”古寂的好奇心被勾起，“门是什么，异化者又是什么，这些你真的都忘了吗？” “这些我倒是记得，但我不想说。”冷戏谑道，“想知道的话，就拿我丢失的记忆来换好了。” “我只是好奇，又不是非知道不可。” 古寂撇了撇嘴，沉默片刻，忽然认真道：“但如果你想找回过去的话，我会帮你的。” 手臂上的眼球转动，像是在凝视古寂：“那你的过去呢，你想知道吗？” 古寂沉默不语，似乎不打算回答。 “切……”见此，手臂缩回门后，冷懒洋洋道，“你慢慢推门。” 良久，古寂开始推门，像之前那样，一碰到门，他的思绪便被强烈的哀伤所包围，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可和以往不同，这次他的脑海中不再是一片混沌，而是浮现出了一些画面:深沉的黑暗，深不见底的海水，以及一个无声呢喃的女孩。 他竭力想看清女孩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越是靠近她，悲哀就越发浓郁。 纯白无暇的门，开始缓缓移动。 第六十三章 张婷的消息 古寂从没有想过，不过短短几天，他的经历居然远比过去二十多年丰富。 于是他决定今天忘记一切琐事，诊所不去了，好好的休息一天。 反正到诊所也是无所事事，手机都坏了，除了睡觉就没别的事可以做。 对于该不该将老人一事上报，他纠结了很久，毕竟城内突然出现了一个那么厉害的异化者，看见人就下杀手，对居民的生命安全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 虽说这家伙已经死了，但他来路不明，很难保不会有其他同伙。 更何况这家伙是出现在了十九区附近，如果有什么事发生，恐怕十九区会第一个遭殃，说不定会影响到古筝。 但一旦将此事上报，他很难保证可以把自己从林中发生的战斗中剥离出去，这样很可能会招致怀疑，有些事他又偏偏无法解释。 他既不想承认自己很特殊，也不想暴露冷的存在。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将老人的事上报，不过他只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梅新月，并让她不要暴露出是他提供的消息。 在古寂的汇报中，他只是这起事件的目击者，勉强得到了一点点信息。 说起来有一点他比较在意，相较于冷的前几次出手，这次他并非什么都不记得，反而能断断续续记得当时的一些情况，例如老人的影子。 对此冷没有给出解释。 电话里，梅新月对这件事表现得很关注，特调局昨天就对现场进行过调查，但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古寂大致描述了一下老人的外貌和能力，声称自己只是远远观望，并请梅新月隐瞒是他提供的信息。 梅新月欣然同意，挂断电话后便上了楼，敲响了乔雅办公室的门。 “进来。” 冷冰冰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梅新月推开门走了进去。 乔雅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翻看着文件，黑色箱子像往常一样摆在身侧，她抬头打量了乔雅一眼，平静道：“你的工资应该全部拿去买衣服了吧，每天都不重样。” 梅新月掩嘴笑了笑:“女孩子总得好好打扮嘛，反倒是乔雅姐你，一直就那么几件衣服才奇怪，裙子都没见你穿过。” 虽说热衷于打扮是她能力带来的影响，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坏处。 尽管她一直在模仿乔雅的处事风格，但一般只会对外人表现得高冷，在熟人面前则会恢复恬静的本性。 不像乔雅，对谁都冷着一张脸。 “说吧，什么事？” 乔雅没有在衣服的话题上纠结，她知道梅新月很懂事，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 “是这样的……”梅新月神色微正，将古寂所说的事汇报出来。 “老人，影子能力？”乔雅沉吟片刻，“看来是那家伙，代号暗影，b级憎情异化者……” “我也是这样想的。”梅新月点点头，随即疑惑道，“不过他应该在城外才对，怎么会在新海区出现？” 乔雅眸子微动，很快就有所猜测：“应该是昨晚跟着安辰区难民溜进来了新海区……”她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失误，古寂还说了什么？” “他说这是他远远看到的，他还看见暗影被人干掉了，最后让我保密，不要透露这些是他告诉我的。” “他不是想让你保密，而是想让我保密。”梅新月思索道，“虽说暗影实战能力不算强，但潜行和逃命的本事却称得上一流，他是被谁干掉的？” 梅新月摇摇头，面露疑惑：“古寂说他没有看到暗影的对手是谁。” 闻言，乔雅没有说话，双手交叉杵着下巴，半晌才开口。 “恐怕他不是没有看到，而是不想看到。” “什么意思？” “你昨晚和古寂见过面对吧，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那么重要，他为什么昨晚不告诉你？” 不等梅新月回答，乔雅继续说道：“这只能说明一点，他昨晚还没想好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我们……至于为什么，说说你的看法。” 梅新月愣了一下，明悟道：“古寂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或者他身边的人，所以杀掉暗影的人其实是他认识的某个人？” 乔雅眉头一挑，追问道：“你为什么觉得那个人是他认识的人，而不能是他自己？” “这……”梅新月眉头微皱，想了想回答道，“古寂是很厉害，不过以他的能力应该不足以杀掉暗影吧？” 梅新月一直都觉得古寂是个很厉害的异化者，c级评估或许都低了，但他的哀情能力只能强化自身，使身体作为兵器，按道理来说，这种能力应该不足以留下暗影才对。 乔雅思忖道：“如果照你这么说，仅看能力，当初他为什么能看到我们都看不到的头盔，又为什么能够伤害污染源的本体？” “包括能在爆炸中活下来，这绝不是古寂目前表现出的能力所能做到的……他绝对有所隐瞒。” 梅新月神色微变：“按照规矩，异化者有权隐瞒部分能力……” “这我当然知道，我暂时也不打算深究。”乔雅瞥了梅新月一眼，奇怪道，“你似乎挺在意他的。” “他毕竟救过我不止一次。”梅新月坦然道。 她犹豫了一会，迟疑道：“那这件事……” “按他的要求保密就是。”乔雅翻看着手里的文件，“爆炸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等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好亲自问问他。” “对了，等会我派几个人跟着你，你们去安辰区难民的临时居所走一趟，用能力排查一下有没有异常，注意安全。” “是。” …… 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古寂对平凡生活越发向往，连古筝姐的唠叨声听起来都那么悦耳。 为了好好放松一下，他特意准备了一桌子大餐，又去隔壁把清雅请了过来，算是回敬人家上次的宴请。 古寂家里没有酒，谁知道清雅听说后居然自己带了几瓶酒，最后还是被古寂背会家里的。 第二天一清早，才吃过早饭，古筝就把手机递给了古寂，脸色古怪：“找你的，女的。” 古寂接过手机，很快就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古寂哥，是我，韩菲菲。”电话那头的女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打算来十九区看望同学，麻烦你过来接我一下。” “没问题，你要到的时候再给这个号码打个电话就行。”古寂记得自己的承诺，满口答应，然后问道，“你哥回家了吗？” 韩菲菲失落道：“还没有，电话也不接。” 古寂心里一沉，一天多的时间过去了还没回家，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他心里担心，却没有表露出来：“应该在忙什么事吧，放心好了。” 挂断电话，他急忙给梅新月打了个电话，询问道：“听说韩飞在清理雾区，情况怎么样了？” 梅新月让他稍等，过了一会才回答道：“这次的行动主要是为了测试新设备，不少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 “韩飞刚进入雾区不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雾区的情况基本都摸清了。” “那就好。” 古寂松了一口气，韩飞帮了他几次，跟他也算是半个朋友了，他不想让对方出事。 大概十一点左右，古寂再次接到了韩菲菲的电话，之后便快步往路口赶去。 来到路口时，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衬衫的韩菲菲，几个混混站在不远处，嬉笑着对她吹着口哨。 但韩菲菲非但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瞪大眼睛盯着那几个家伙，俨然一副小太妹的架势。 古寂眉头微皱，向着她走了过去，边走边招手，后者眼前一亮，显然也看到了他。 有人回过头，看见来人，顿时收起了轻佻的神色，见其他人还在吹口哨，他心中暗骂，赶紧狠狠拍了他们几下。 混混们不耐烦的扭过头，刚想说话，面色却齐齐一变，低着头就要离开。 “都站好了。” 古寂从几人身旁走过，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后者心脏狂跳，居然真的停在了原地。 古寂走到韩菲菲身前，指着身后几人说道：“你应该快下车的时候就通知我的，我早点过来的话，那些人就不会骚扰你了。” “我第一次来，估不好时间，害怕让你等太久。” 见几个混混收敛，韩菲菲悄悄松了一口气，古寂留意到了这一点，显然，这女孩并没有她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所畏惧。 他继续说道：“我问过了，没问到张婷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联系过她，但她的电话打不通，好在之前她跟我说过大致的地址，好像在东街那边，可以慢慢找。” 说到这里，韩菲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东街不算小，找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怕会浪费古寂的时间。 古寂暗自好笑，这姑娘挺有意思的，有时候能像个流氓一样对着没穿衣服的陌生男人吹口哨，有时候又很为别人着想。 “有大致位置就好，这就是我让他们留下的原因。” 闻言，韩菲菲一愣，随后就看见古寂回头对几个大气都不敢出的混混招了招手。 片刻后，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小心的走了过来，满脸堆笑道：“古哥，我们不知道你和这姑娘认识，而且我们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其他什么也没干，你看……” “干了其他事你们就不是站在这里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古寂说道：“我知道你们消息广，去东街给我找找有没有叫一个张婷的女孩，在第六区上高中。” 壮汉一愣，试探道：“就这事？” “不然你还想有什么事？找到了就来我家告诉我，别骚扰别人女孩。” 壮汉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道：“行行行，很快就能有消息。” 他如蒙大赦，带着几个兄弟小跑着离开，似乎生怕又被叫回来。 古寂目送着他们离开，然后扭头看向神色古怪的韩菲菲，说道：“快中午了，饿了没，要不先去我家吃顿饭？” 女孩点点头。 从第六区到十九区花的时间不算短，她早上又因为买礼品耽搁了一些时间，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的确有点饿了。 她步子比较急，似乎对十九区有些好奇，一路上四处打量，古寂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十九区是典型的贫民窟，建筑密集，但大多是些破烂的房屋，地面脏乱，满是酒瓶烟头等垃圾，有些角落里还丢着使用过的避孕套。 慢慢的，韩菲菲明白了为什么古寂不让她一个人来十九区，因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一群混混，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东张西望。 短短百米不到，她就看到有人被勒索，有人被调戏，还有人被打的浑身是血。 出于正义感，韩菲菲出声呵止了这些恶行，可她没有意识到，她可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今天又特意打扮了一番，在加上青春洋溢的气息，在开口的第一时间，就如同羊入狼群。 她瞬间感受到数道炙热的目光，那些目光明显不怀好意，女孩心头一颤，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但下一秒，她突然发现那些目光消失了，扭头一看，古寂慢悠悠地从拐角走了出来。 一群混混不但收回了目光，而且还低着头往反方向走去，明显不想跟古寂打照面。 更离奇的是连路上打群架的混混都相继让开了一条路，直到两人通过之后才叫骂着继续动手。 韩菲菲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古寂哥，为什么这些人都那么怕你啊？” 她猜测古寂可能是某个帮派的大头目。 “哦，可能是因为我是个医生吧，他们都很尊敬我。”古寂笑道，“毕竟他们常常弄得一身伤，我负责给他们治疗。” 韩菲菲瞥了一眼那群不敢往这边看的混混，低声呢喃道：“我怎么感觉他们不像是尊敬，反倒是在害怕啊……” 古寂说道：“对了，我找人问过了，你哥只是有点忙，今天下午可能就回家了，别担心。” “谁担心他。”韩菲菲嘟囔道。 古寂走之前就跟古筝说过家里可能会有客人来，因此古筝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而在看到韩菲菲后，她明显愣了一下。 她把古寂拉到一边，板着脸道：“这姑娘应该还在上学吧，你怎么能打她的主意？我看梅新月和你挺合适的，而且她对你好像有好感……” 古寂一头黑线：“你可别乱说，这是我朋友的妹妹，来找人的，十九区什么样你也知道，我总得护着点吧。” 古筝愣了一下，点头道：“也是，那你可得保护好人家。” 她当然清楚十九区是什么样子，她从小就受过不少骚扰，要不是古寂打架不要命，两个人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古寂发现，古筝姐很有跟女孩子打交道的天赋，无论是梅新月还是韩菲菲，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和她们就能打成一片。 两个女孩很快就姐妹情深，连带着古寂和韩菲菲的关系都拉进了不少。 “听说菲菲在上高三，那应该快要高考了吧？” 餐桌上，古筝一脸笑容，不停给韩菲菲夹着菜：“考完可得好好计划，找个好学校才行。” 韩菲菲点点头。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古寂，你别看他这个样子，他其实是名牌学校毕业的医学生呢。” 古寂吃饭的动作一滞，无奈道：“古筝姐，我什么样子？” “不务正业呗，看看你的诊所，一点生意都没有，还好意思骗我，说什么病人很多。” “这能有什么办法，有机会我去招揽点生意。” “招揽生意？你一个医生，难不成打算站在街上拉客不成？” “你别管，吃你的饭。”古寂脸一黑，赶忙给古筝夹了一大碗蔬菜。 古筝不乐意了：“哪有给姐姐夹素菜的，我要吃肉。” “都胖了一圈了还想着吃肉。”古寂嘀咕一句，对着韩菲菲笑道，“肉让菲菲吃，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韩菲菲点点头，抱着碗像是在憋笑，可没多久，她的神色便黯淡下来。 一看女孩的表情，古寂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但又想不到该如何劝解。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古寂擦了擦嘴，过去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位长得凶神恶煞的壮汉。 可就是这样一个长着恶霸脸的人，此时却显得有些局促：“古哥，人找到了。” “嗯。”古寂点点头，“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吃顿饭？” “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壮汉神色一变，连忙讪笑着推辞。 开玩笑，敢站在这家伙面前就算不错了，谁敢跟他吃饭啊。 古寂似乎有些遗憾：“那好吧，把地址告诉我。” “在东街黑岩路那边，很好找的……”壮汉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把打听到的那些事说出来。 “有话就说。”古寂从他的脸上读出了一丝不对劲。 “是这样的古哥，我也只是听说……”壮汉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那个叫张婷的女孩，但我听人说……” 壮汉偷偷看了看古寂逐渐阴沉下来的神色，咬牙道：“我听人说……” “她在做那种生意。” 第六十四章 自杀的女孩 留下张婷家的详细地址后，壮汉便匆匆离开了。 他看得出古寂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触了他的眉头，然后被他强行拖到诊所治疗。 在客厅里吃饭的两女都看到了门外面色凶恶的壮汉，古筝面无表情，韩菲菲则是有些惊喜，急忙问道：“古寂哥，是不是找到张婷家啦？” 古寂调整好情绪，关上门回到座位上做好，笑道：“确实找到了，不过那女孩住的地方挺乱的，你去了可能有危险……要不这样吧，我帮你把东西交给她，有什么话也可以让我转告。” “这怎么行，我来十九区就是为了来看望婷婷的。”韩菲菲摇头道，“她没来上学之前有段时间精神很不好，之后又一直联系不上，我实在很担心她。” “我问过了，她很好，就是家里有些事要忙。”古寂试图让女孩放心。 “有事要忙？忙到快高考学都不上了？”谁料这句话反而让韩菲菲起了疑心，她放下碗筷，担忧道，“古寂哥，你突然改变态度，让我不要去找婷婷，是不是因为她出事了？” “想什么呢，她没事。”古寂面不改色。 他决定吃完饭后自己先去看看情况。 但韩菲菲并不好骗，她凝视古寂良久，笃定道：“婷婷确实出事了，对吗？”她语气变得急促，“快带我去看看吧。” 见古寂无动于衷，她沉默片刻，起身道：“古筝姐，古寂哥，这次麻烦你们了，不带我去也没关系，我自己慢慢找。” 女孩的语气很坚定，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但古寂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好朋友在做那种生意……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古寂，带菲菲去吧。” 就在这时，古筝突然开口了，她放下碗筷，一瘸一拐地走到韩菲菲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先吃饭，没事的。” 她怎么会看不出有不好的事发生，而且古寂似乎不想让菲菲知道这件事，但既然菲菲想要寻找答案，他们总不能放任不管。 古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看得出这女孩的决心，再拦着也没有意义。 “行，先坐下把饭吃了。” 十九区乌烟瘴气，谁身上都可能传出些流言蜚语，他希望这次的只是个假消息。 韩菲菲这才振作起来，端起饭碗，心不在焉的刨起了饭。 吃完饭，古寂提醒古筝把门关好，随后便骑上乔雅给他的摩托车，带着韩菲菲前往了黑岩路。 …… 有件事古寂其实并没有骗韩菲菲，那就是黑岩路很乱，乱到几乎跟法律绝缘。 十九区本就处于一个自生自灭的状态，混乱而无序，使得不少逃犯都逃到了这里，再加上很多事侦查局懒得理会，因此这里难免鱼龙混杂，几乎什么人都有。 老实本分的人大多干着没几个钱的苦差事，而懒得劳动的人则成了无所事事的混混。 十九区的臭名并非完全是自身的原因，也有总统局等部门长期不作为的因素。 普通的混混不敢踏足黑岩路，因为这里的地盘早就被划分好了，由真正的帮派分子掌控，每个帮派多少店铺，保护费怎么收，这都是已经商量好了的。 相比十九区其他地方，黑岩路已经算得上繁华，房屋上都贴着墙砖，布局很是讲究，不像是潦草建成的建筑，略微往屋里一瞥，里面的布置也都不错。 歌厅和酒吧遍布，招牌在大白天就不停闪动着五颜六色的光，黄赌生意几乎不加掩饰，店里不时传出输钱者的叫骂声，穿着暴露的站街女倚在店门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古寂知道，夜晚才是这里最热闹的时候，新海区约定俗成的宵禁，在这里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畸形的制度造就了畸形的地带，黑岩路就是十九区的毒瘤聚居地之一，可以说，只要不在这里搞出人命，拿着钱想干什么都行。 酒吧门口蹲着不少人，吞云吐雾，不时有人讲一些粗俗的笑话，引得其他人便哈哈大笑。 见一辆豪华的摩托车咆哮着进入路口，这些人大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他们纷纷探出头，正巧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女孩下了车，清纯可爱，有人顿时心头燥热，相视一笑，叼着烟就想过去搭讪。 十九区风月场所很多，但基本都是些庸脂俗粉，对他们而言，这样的女孩可不多见。 但更些人则是没有动作，因为他们清楚，敢这样大摇大摆来黑岩路的，要么是没眼力见的傻子，要么就是自恃有些背景的人物。 等到韩菲菲下车后，古寂也下了车，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黑岩路了，不过这里的变化似乎不大。 “走吧。”他扭头对突然提高了警惕的女孩说了一声，随即便往前走去。 韩菲菲点点头，提着东西小心跟了上去，悄悄观察，发现这里几乎看不到正经的路人，每间店门口都蹲着几个面相凶狠的男人，还有些光着膀子在路边打牌，满嘴的脏话，简直不堪入耳。 黑色石头铺成的的道路微微呈暗红色，她咽了一口唾沫，总觉得这像是没有清洗干净的血液。 阳光洒在身上，她却不觉得温暖，因为这里实在太压抑了。 带着欲望的目光几乎毫不掩饰，纷纷落在她身上，女孩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害怕，连忙小跑着来到古寂身边。 古寂突然停下脚步，韩菲菲险些撞到他身上，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古寂开口道：“你们想干嘛？” 韩菲菲心头一惊，这才看见几个黄毛靠了过来，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本以为麻烦来了，但有人似乎认出了古寂，连忙冲过来给这些家伙一人来了一脚，拉着他们低头离开。 “那他妈是古寂，快点走！” 听见这个名字，本来还恼怒的众人顿时冷汗直流，加快了逃离的脚步。 黑岩路几乎没有规矩。 正因为如此，像韩菲菲这样的女孩，在黑岩路简直就是人人觊觎的肥肉，想打她主意的人很多，但无一不在看到古寂后打消了念头。 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胡同。 古寂停下脚步，他想起了壮汉告诉他的消息。 “那女孩住在黑岩路，父亲好像是黑水帮的成员，生活得不错，也没人打她的主意。但张婷的父亲怕女儿在十九区没有未来，就想方设法把她送到了第六区读书。” “而就在不久前，这女孩的父亲突然失踪了，可能是被谁给砍死了吧，侦查局也没有过问，再之后就听说张婷被人逼着出来卖，我打听到的就只有这些。” 想到这些话，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这件事为真的话，那显然太过残酷，作为张婷的好朋友，韩菲菲知道后肯定不会好受。 这也是他不想让她过来的原因。 在古寂思索的时候，韩菲菲也偷偷打量着他，心中好奇，哥哥这个朋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那么多穷凶极恶的人都很怕他。 “张婷就住在里面。” 片刻后，古寂带着韩菲菲走进了胡同，现在是白天，很多人做事还算收敛，可能那女孩也没有……没有做生意。 那样的话，说不定韩菲菲能见到一个正常的张婷，然后就此离开，什么也不用知道，自然也不会难过。 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无力改变什么。 而就在两人快走到张婷家的时候，古寂突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见张婷家门前站着很多人。 几乎都是些一脸淫笑的男人，不时低头讨论着什么，随即发出肆意的笑声。 他神色一沉，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 “你在这里等我。” “我不。”韩菲菲紧张的摇摇头，这些人明显不像是好人，再加上古寂显得有些反常，她似乎猜到了什么，询问道，“那里就是婷婷的家吗？” 古寂沉默片刻，避开女孩的目光：“嗯。” “他们围在那里干嘛？” “你等一下，我去让他们离开。” 不等她说话，古寂直接走到了人群之中。 见到来人，人群一阵嘈杂，韩菲菲看见古寂先是问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面色微变，紧接着便狠狠踢了几人几脚。 再然后，她就看见这些人逃命似的散开了。 见这些人都离开了，韩菲菲这才松了一口气，向古寂走了过去，确认这里就是张婷家后，她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没有动静，迟迟没有人开门。 她担忧道：“不在家吗，还是在躲那些人？” “我问过了，她在家里。”古寂回答道。 趁着这个机会，他想让韩菲菲尽快见到张婷，省得之后她又不死心的跑过来，遇到不必要的危险。 闻言，韩菲菲加大了敲门的力气，大声道：“婷婷，是我，菲菲，外面那些人都走了！” 她越敲越用力，但两人等了很久，门始终没有开。 古寂心中有了猜测，或许是门后的女孩饱受精神上的折磨，已经无颜面对自己的好朋友。 但韩菲菲并不知道这些，越发慌张了起来。 她看向古寂：“婷婷会不会是出事了？要不我们找人把门撞开吧？” “不用那么麻烦。” 古寂沉默片刻，抬脚用力，厚重的门被猛然踹开。 巨大的声响使得韩菲菲呆滞了一下，可她来不及说什么，匆匆便进了屋。 下一秒，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女孩刺耳的尖叫声。 古寂面色微变，连忙跟了上去，进门就看见韩菲菲神色惊恐地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正前方，发白的脸上有泪水划过。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看到房梁上悬吊着一个女孩。 分明天气正在变热，但这个女孩却偏偏穿着厚厚的棉袄，浑身被遮得严严实实，面色发青，仅此一眼，古寂就知道这女孩已经没救了。 “救她，救她，古寂哥，快把她放下来，求你了！”韩菲菲大叫着爬起来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古寂赶紧拦住她，劝解道：“她已经死了，如果想找到死因，最好保留现场的完整。” 但韩菲菲显然听不进去，激动道：“救救她好不好，你不是医生吗，救救她……” 说到这里，女孩已经溃不成声。 看着她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古寂的心仿佛被狠狠揪起，总感觉自己似乎也经历过无能为力的往事。 他的确是医生，但这个世界太大也太乱，有很多东西，他根本无法拯救。 侦查局的人来得很快，毕竟是一起命案，如果没有人刻意阻挠的话，他们并不敢对人命太懈怠。 这也是黑岩路还没有彻底混乱的原因。 这次来了三个探员，其中一个高个子探员一眼就认出了古寂，心中微微一惊。 他知道这家伙有杀死局长的嫌疑，却偏偏能大摇大摆地能离开侦查局，身后肯定有大背景。 想到这里，他连忙提醒两个同事，态度也跟着恭敬了起来。 在问清处具体情况后，三人对张婷的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基本判断这是一起自杀案件。 “婷婷不可能自杀的。”韩菲菲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听到这个结论，她不停摇头道，“她这么乐观一个人，怎么会自杀？” 高个子探员分析道：“就目前情况来看，房间密闭，无第三者出入的痕迹，现场……死者身上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的指纹，因此我们判断死者应该是自杀，死亡时间不长，具体还需要交给法医来判断。” 他指着被放下来的女孩尸体：“你们看，死者是穿着厚厚的棉袄上吊的，穿成这样自杀，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死者的心理，说不定跟她的自杀原因有关。” 古寂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确定是自杀吗？” 三个探员相互看了一眼，要是换做是其他人，有这样的的证据他们早就结案了，但这个人的背景似乎很硬，他们只好解释道： “就目前来说是这样的，不排除有别的可能，接下来我们还会调查死者的人际关系，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 “拜托了。” 尸体被运走，几人也都离开了房间，探员派人将此地封锁，之后便开车离去了，似乎并没有带两人回去录口供的打算。 古寂看着离去的车辆，总觉得他们像是隐瞒了什么，尤其是提到指纹时，那名高个子探员明显迟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韩菲菲始终保持着沉默，好半天才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婷婷性格乐观开朗，待人也很好，连成绩都名列前茅，当她告诉我她是十九区的人的时候，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我不会戴着有色眼镜看待十九区的人，但这里毕竟名声很差，尤其是见识了刚才的那些人之后，我越发觉得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韩菲菲语气低沉：“她长期住校，我也没有人陪，因此我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上学和放假的时候几乎都待在一起。” “因为十九区的身份，很多人都排挤婷婷，但我知道，他们大多不过是嫉妒她罢了，其他的比不过，就只能拿身份说事，但婷婷从没有抱怨过，还反过来劝我不要生气。” “她离开学校之前，还满是憧憬的跟我商量过考什么大学……”韩菲菲看向古寂，一字一顿道，“古寂哥，你觉得这样一个女孩，她为什么会自杀？” 古寂沉默不语，他想起了张婷身上厚厚的棉袄，几乎不露一点肌肤，结合她的遭遇，稍加联想的话，不难猜测她的心思。 毕竟发生了那种事……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古寂哥，你有事瞒着我对吗？”韩菲菲的眼睛逐渐发红，似乎又有哭出来的架势，“那群人为什么会围在张婷家，你是不是知道？” 古寂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韩菲菲摇摇头：“找到真相才是对我好，婷婷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要她死得不明不白。” 她抓住古寂的胳膊：“求你了，告诉我吧，我想知道真相，我什么都能接受。” “如果你哥在这，他应该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 古寂叹了口气，举目望天。 只见太阳高悬，刺眼的阳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六十五章 治疗费用减半 十九区，某个角落里。 四个穿着廉价服装的男人正状若无事的看着古寂家的方向，低声交流着。 “等会想办法把东西拿走就好，千万不要动手伤人，知道吗？” “不伤人……抢了东西就跑吗？” “放屁，动动你的狗脑子，我们不能让人发现这事是我们干的，所以不能抢，只能偷！” “偷的话为什么不等晚上再行动？”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等会别出声，看我眼色行事！那些老板许诺了不少钱呢，机灵点，别给我出岔子！” 商议结束，四人立马装作一副很焦急的样子，向着古寂家赶去。 更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男子看着几人的背影，疑惑道：“这几个人靠谱吗？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把东西拿走？” 年轻人身边站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闻言摇头道：“这些家伙是十八区的，专门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我看过了，那个棘手的男人不在家，只有一个女人在，他们悄悄带走一个头盔应该没问题。” 至于他为什么不在十九区找人，是因为这里的混混几乎没人敢去古寂家偷东西。 老人继续说道：“不是什么事都要靠动手解决的，王胖子那家伙就动手了，你知道他派出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年轻人微微一愣，摇了摇头。 老人没有所言，而是说道：“这家人不是一般人，我们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能不动手就尽量不要动手，要不是王胖子那家伙乱搞事，说不定可以直接出钱拿东西买下来，怎么会那么麻烦？” 他面色一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对年轻人和蔼道：“能动嘴就没必要动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不然以后怎么接手鼎盛集团？” 年轻人点点头，心里却是纳闷，白叔之前可不是这么教的，他以前不都是说，一旦有了间隙，就必须要在对手没反应过来之前给予他们毁灭性打击吗？ 他这边还在纠结，另一边的四人已经走到了古寂家门口。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里闭目养神的俊美男子像是心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记住，等会看我眼色行事。”四个人中的阿伟再次提醒了同伙一句，突然感觉视线好像模糊了一下，但他没有过多在意，调整表情敲响了古筝家的门。 “嘎吱——” 门没有上锁，居然一敲就被推开了，他难免有些狐疑，这门看样子才换不久，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四人对视一眼，直接进了屋。 屋里的电视机开着，上面播放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无趣新闻，他们瞥了一眼就没了兴趣，随后便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光看背影，似乎是个漂亮的女人。 阿伟咽了一口唾沫，但很快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出声道：“那个，请问古医生在家吗，我想找他看病。” 这就是他的计划，假扮成十九区居民看病，让小弟趁机偷走头盔。 阿伟的声音不算小，但女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皱了皱眉，提高音量道：“请问古医生在家吗，我有急事找他治病！” 女人依旧没有动静。 他怒了，还想出声，却被身后的小弟低声打断道：“大哥，她睡着了不正好吗，我们拿了东西就可以跑了！” 其余两人点点头，显然也是相同的想法，阿伟有些脸上挂不住了：“你们懂个屁，我这是试探，万一她是装睡着了呢！” “老大英明，老大英明。”三个小弟有气无力的夸赞道。 “还愣着干嘛，找东西啊！”见小弟们只会呆愣在原地，他暗骂了一句。 但小弟们却指着女人身前的茶几说道：“大哥，头盔就在那里。” 阿伟一愣，扭头果然看见了茶几上的头盔，心中狐疑，这么大个头盔，他刚刚怎么没看到？ 来不及多想，他蹑手蹑脚的靠了过去，手还没靠近茶几，就发现一双白皙的手已经按住了头盔，随后就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没睡着？” 阿伟惊疑不定，急忙停下动作，也不知道这女人发现他没有。 他没有过多犹豫，很快做出决定，无论这女人有没有睡着，既然头盔已经在了她头上，那就必须摘下来才能带走。 迟则生变，已经顾不得其他的了。 想到这里，他趁女人来不及反应，闭上眼睛一用力，抓住头盔就狠狠提了起来。 事情比想象中要容易，头盔很轻松就被摘除，阿伟只觉得觉得脸上有些温热，随后就听见了小弟们压抑的尖叫声。 “一个个愣着不跑还瞎叫唤，成事不足的家伙。”他暗骂一句，突然感觉发现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一片鲜红。 他脑子一片空白，颤抖着看向沙发，只见那里坐着一具无头女尸，脖颈血流如注，鲜血不要命的往外流。 脖子上的断口并不规整，像是被人生生扯掉了脑袋。 他肝胆俱裂，下意识的掂量起头盔的重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把人的脑袋摘下来了……我杀人了？ “大大大大……大哥，你手里……” 身后的小弟们还算有义气，哪怕被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得两腿发软，也依旧没有逃跑，反而出声提醒阿伟。 阿伟呆滞着看向头盔，这才发现手中的头盔不受控制的转了半圈，面罩对着他，露出里面的那张闭目的美丽面孔。 她神色安详，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血液正顺着头盔不断低落到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刺耳声响，告诉阿伟女人并不是睡着，而是死了。 下一秒。 头盔下的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死灰的眼球上下乱转，最终死死盯住了阿伟。 嘴角开裂，逐渐形成一个扭曲的笑容。 “啊！” …… 古寂和梅新月都不在，古筝只好靠看电视来打发时间，心里暗暗琢磨着，等她腿好了，一定要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 就在古筝感慨于电视剧中主角的甜蜜爱情之时，她突然听到隔壁有异样的响动。 “莫非是上次那伙人？” 古筝瞬间提高了警惕，古寂提醒过她，之前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最好不要松懈。 可思索过后，她又觉得应该不是那伙人，毕竟他们想动手的话，应该会直接冲进来才对。 隔壁是清雅的住所，她担心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事。 她权衡了一番，还是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小心打开了一条门缝。 仔细观察了一番，见没有异常，她这才将门打开，走到了清雅家门口。 院子的门没有关，她正好看见一头长发的清雅正拿着铲子填着土，不由疑惑道：“清雅，你这是在干嘛？” 不知这么的，见清雅这样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帅气男子居然在挥动铲子，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下午好啊。” 听见声音，清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回答道，“院子里杂草太多了，我打算把它们铲掉。” “这样啊……”古筝看着院子里蓬松的泥土，询问道，“需要帮忙吗？” “你腿脚不方便，还是好好养伤吧，况且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清雅用铲子将脚下的泥土压实，露出满意的笑容，“这里的土质不错，以后可以种点花什么的。” 古筝也笑了，赞同道：“那可得给我分点地方，这里面长出的花肯定很茂盛。” “没问题，我给你和古寂留一大块地方。”清雅的笑容越发浓郁，盯着地面缓缓开口，“肯定会很茂盛……” 远处的老人和年轻人等了很久，可让他们心惊的是，那四个人在走进了古寂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 古寂问过之前围在张婷家门口的那些人，知道他们都是嫖客，有些是第一次来，有的已经是回头客了。 在这些人渣眼中，那些庸脂俗粉自然无法跟一个正在读高中的清纯高中生相比，又听说那女孩十分带劲，于是纷纷赶了过来，从没有想过对方的年纪。 有人甚至以为古寂也是因此而来，不由怪笑着教了他几招，想要借此拉进关系。 而就是因为这些恶心的话语，他们才吃了古寂的狠狠一脚。 他从那些口中人得知，张婷卖身的消息最早是从黑水帮的酒吧里传出来的，之后则是在自己家里进行。 “张婷的父亲是黑水帮的人，先是他莫名失踪，随后就是女儿在黑水帮的地盘被……被这样对待？” 古寂是个讨厌麻烦的人，但相比之下，这种事更让他讨厌。 更别说韩菲菲一直在那样恳求自己。 韩菲菲一步不离的跟着古寂，路上各异的眼神让她感到有些害怕，但她在低头片刻后，很快就来了气势，用发红的眸子一一瞪了回去。 两人走到一间酒吧门前，招牌上只写着“黑水”两个字，代表这是黑水帮的核心产业之一。 “你在外面等我。” 古寂说了一句，刚想上前，却发现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女孩倔强的眼神，又看了看外面那些不停往这边偷瞄的流氓，叹息道，“好吧，跟我进来，记得跟紧。” 韩菲菲抓住他的胳膊，拼命点头。 古寂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酒吧，韩菲菲只感觉自己的耳膜差点被刺穿，这里和外面简直如同两个世界，嘈杂的重金属音乐响个不停，分贝仿佛被拉到最高。 扯着嗓子尖叫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肆意摇摆，升腾的烟雾和灯光纠缠，使得这些人目光迷离。 台上跳舞的女人穿着暴露，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引得台下的男人神情狂热，频频吹哨。 这就是黑岩路，无人管辖，没有日夜之分，只有无时无刻的疯狂和发泄。 古寂瞥了一眼捂着耳朵的韩菲菲，将挡路的人一个个推开，也不管前面的男女是否在拥吻，走到舞池边上，按下了暂停键。 高分贝的音乐消失，韩菲菲这才感觉耳朵舒服了些，刚想说话，却突然发现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之前疯狂舞动的人群纷纷停下动作，面露不善的往两人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更是有一群壮汉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可很快，不善的眼神变成了惊疑，壮汉也停下了脚步，他们窃窃私语，如同叽叽喳喳的老鼠，似乎在猜测古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边的女孩又是谁。 古寂没有在意他们的议论，在酒吧环视一圈：“这里谁管事？” 不久后，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包房。 开门进去时，他们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在狠狠踹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长而尖锐的鞋跟几次刺入后者皮肤，但并没有伤及要害。 她的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似乎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女人停下了脚下的动作，先是看了看缩起脖子的侍者，又深深看了古寂一眼，显得有些诧异。 “坐吧。” 不多时，她缓缓开口，嗓音疲惫而沙哑，招了招手，一旁的手下立即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手帕。 她坐到沙发上，一边擦着汗，一边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把他拖出去，先砍一只手，然后送去医院治疗。” 古寂挑了挑眉。 包间内的两个男人应了一声，拖着男子离开了包厢，带古寂两人过来的侍者连忙拿起拖把，勉强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韩菲菲咽了口唾沫，房间里黑色的地板微微暗红，简直和外面的路面一模一样。 古寂并没有就座，他等女人弄完所有事，然后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们这里隔音效果挺好的，挺适合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女人起身，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打量着古寂，她长得只能说秀气，但却没有化一点妆，傲人的身材被紧身的黑色衬衫所包裹，很是吸人眼球。 “我知道你，古寂对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她瞥了一边长相甜美的韩菲菲一眼，“这是你……女朋友？很漂亮。” 此话一出，她身旁的壮汉顿时紧张了起来。 古寂在十九区的混混中很出名，他不加入帮派，却偏偏打架不要命，而且尤为关心他那个姐姐。 据说在好几年前，有人对古筝动了歪脑筋，而且差点就要得逞。 当时的古寂刚刚置办了一个房子，准备以后开一个诊所，知道此事后，他不顾自己受伤，将那些人狠狠揍了一顿，之后又把他们拖到诊所里，一人砍了一只手。 打架是不对的，出于人道主义，他又用才学习不久的潦草医术，将他们的手臂随意缝了回去。 没有麻药，也不保证康复，就这样活生生的缝。 那天晚上，整条街都听到了诊所里的惨叫声。 古寂的诊所之所以没什么生意，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他的“致病救人”的招牌倒也名副其实。 先给人弄点伤痛病症，然后再出手治疗，这可不就是致病救人吗？ 这件事只能证明古寂的护短和狠辣，真正让他变得无人招惹的，是紧接着之后的发生一件事。 事后，废了一只手的几人所在的苍狼社大怒，放出狠话，派人去围堵古寂，可第二天，古寂依旧活蹦乱跳，而苍狼社派出的五十多人，却在一夜之间没了踪迹。 犹如人间蒸发。 在那之后，苍狼社实力衰退，黑水帮顺势崛起，说起来，黑水帮之所以能成为黑岩路的第一帮派，古寂也有一份功劳在。 很多人都认为古寂有背景，不好招惹，但这并不代表她杜鹃会怕了他。 “话不要乱说，这女孩不是我女朋友，但我的确是为她而来的，她有个朋友叫张婷，你知道吗？” 古寂显得很平静，他在没有能力之前就不怕这些家伙，更别说现在还成了异化者。 他只是讨厌表现得太特殊，只想过点平凡人的生活。 “张婷？”杜鹃闻言一愣，没想到古寂过来的原因居然是这个，她摇头道，“我不知道。” 见此，她身边一个男人欲言又止，想了想提醒道：“大姐，张婷是张海的女儿。” “张海又是谁？” “我们帮里的成员，听说不久前失踪了。” “失踪？”杜鹃眉头微蹙，“我们帮里的人失踪了怎么没人通知我？人找到没有，他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古寂看着她的表情，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演戏，还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韩菲菲则显得有些紧张，不敢漏听一个字，迫切想听到张婷的消息。 “这个，这……”那人吞吞吐吐，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你他妈快说！”杜鹃不耐烦了，恼怒道，“不要有一点隐瞒！” 男人一咬牙，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包厢变得压抑，古寂和杜鹃的表情同时一沉。 他听到了。 只见杜鹃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男人脸上，表情阴沉至极：“张海失踪了你们不去找，反而让他女儿出来卖？而且你还是最早的客人之一？” 她的声音不加掩饰，韩菲菲脸色惨白，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听到这种答案。 她扭头看向古寂，后者似乎在极力控住自己的情绪，低头抚过她的眼睛：“别看。” 语罢，他迅速走到男人身边，狠狠的一脚踹向了他的裆部。 后者惨叫着蜷缩在地上，杜鹃面无表情，随后便听见古寂冷冽的声音。 “把他送到我诊所，治疗费用减半。” 这就是古寂在吃饭时提过的，偶尔用来“招揽”病人的方式之一。 第六十六章 业力缠身 “世间之人皆是业力缠身。” 不知为什么，古寂突然想起了南开酒店中污染源所说的话，虽然只是在陈述，但它当时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讽刺意味。 每个人都有负面情绪，有些人更是罪孽加身，被业力所纠缠，现在想想，或许污染源的出现，就跟所谓的业力有关也说不定。 他收回思绪，在杜鹃的询问之下，地上惨叫的男人没有半点隐瞒，很快就透露出不少消息。 当天在场的人并不少，甚至包括一个侦查局的探员。 说出那些人的名字时，男人一脸的怨恨，显然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赎罪，而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其他人好过。 不过这正中古寂下怀，他只想赶紧找出那些人，让这件事结束，然后把韩菲菲送回去。 杜鹃的表情越发可怕，很快就派人把那些家伙找了过来。 在此期间，古寂询问参与了此事的探员是谁，听完后先是一愣，随后只觉得荒谬而可笑。 难怪发现张婷的尸体时，那个高个子探员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原来他也是那天的客人之一。 古寂猜想，只怕在那天之后，这家伙还去过张婷的家里，因此在提到指纹时才会有所隐瞒，把指纹的范围从“家中”圈到了“死者身上”。 很快，黑水帮的所有相关人员都被带了过来，在场的人数已然不少，更别说当天还有黑水帮之外的人参与。 包房瞬间拥挤起来，他们知道被叫过来的原因，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杜鹃也一言不发。 现场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古寂打算让韩菲菲先回家，但她却铁了心不肯离开，哪怕是才完成任务的韩飞给她打了个电话，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对上女孩的眼睛，古寂只好作罢，打算看看那女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地上的男人依旧在惨叫，每一声仿佛都扎进了涉事者心里，他身上多了些高跟鞋踩出的伤口，不停往外渗出血液。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我不过离开了几天，你们居然就做出了这样的事。” 半晌，杜鹃环视包房一圈，语气冰冷：“黑水帮帮规，不得杀人，不得强暴妇女！可你们倒好，非但违反了第二条，还是对一个没长大的女孩动手！” “他妈的，那可是帮里兄弟的女儿！” 杜鹃的刘海很长，长到遮住了一只眼睛，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威严，目光所即之处，根本没人敢跟她对视。 有人自知难逃惩罚，连忙咬牙解释道：“大姐，我们也不想的啊，可谁知道那女孩突然跟吃了春药一样，我们实在忍不住……” 韩菲菲神色大变，指着那人怒喝道：“你胡说！我不许你这样污蔑婷婷！” “还想狡辩？”杜鹃也呵斥道，“我问过了，你以为那女孩是场子里的那些鸡吗？” “这是真的！”见女人勃然大怒，那人急忙说道，“我的确没管住下半身，也的确是强迫了人家女孩，你罚我我也认了。” “但这真不能全赖我们啊，她当时的样子的确不大对劲，虽然极力在克制，可……” 他犹豫道：“我们知道她是张海的女儿，如果不是为了找张海，她也不会进酒吧来……要不是她突然那样，我们肯定是不敢动歪脑筋的！” “没错，没错！” “真不能全怪我们，只能说有一半的责任……” “大姐，阿飞说的是真的，老张的女儿确实突然跟着了魔一样！” 众人连忙附和，希望能减少一些责罚。 杜鹃大怒道：“你们还有脸叫老张？张海失踪了你们不去找，反而把主意打到他女儿头上，这也叫兄弟？” “我就问一句，你们是不是强迫了别人！” “有……但真的不能全……” “我去你妈的！”见一个刀疤脸还想为自己开罪，杜鹃忍无可忍，“哒哒”两步走了过去，踩出两个血脚印，对着那人就是狠狠一巴掌。 巴掌声很响，刀疤脸低着头不敢说话。 在此期间，古寂一直默不作声，突然，他发现手臂被人狠狠捏紧，微微瞥了一眼，只见身边的女孩低着头，肩膀不停颤抖。 他叹了口气，问道：“把当时的情况说一说，不用太详细。还有，谁带的头？” “还愣着干嘛，说！”见众人不出声，杜鹃似乎又有动手的架势。 刀疤脸支支吾吾道：“当时那女孩来找张海，我们就带她一个个包房去看，然后她就突然变得奇怪，像是被下了药一样，红姐就，就提议……” 杜鹃愣了一下：“红姐？孙伊红？她提议的？” “对，我们但是也吓了一跳，但她一直怂恿，这女孩又确实好看，我们一时冲动，就，就……后面莫探员也过来了。” “别说了。”杜鹃很是烦躁，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去把孙伊红给我带过来。” 难怪帮里发生了这种事她都不知道，看来是有人刻意在隐瞒消息。 “是。”那人应声离开。 古寂又问道：“那之后张婷家又是怎么回事，谁放出的消息说她在卖？你们知不知道，她已经自杀了。” “自杀？” 众人皆是一愣，沉默良久，罪恶感上涌的同时，又觉得女孩会做出这种选择其实并不奇怪。 刀疤脸摇头道：“我没有去过她家，真的！但我听说她……她还是会时不时陷入那种发……那种吃了药一样的状态！不过还有意识，也不是很情愿……” “至于她出来卖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是谁透露出来的。” “就是说，你们一次强迫她还不够，又进行了更多次？” 古寂深吸一口气，这件事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些人都是些彻头彻尾的人渣。 “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跑不了，到时候先挨个来我诊所里治疗，然后再进侦查局。”他努力调整情绪，“侦查局里的那个家伙也跑不了。” 他知道，韩飞快到了。 听说妹妹在十九区，那家伙骂骂咧咧，连觉都不打算睡，正开着车火速赶往过来。 他又问道：“你们说张婷不对劲，这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跟下了药一样，而且听说之后每天都有一段时间是那样的。”有人解释道。 杜鹃厉色道：“该不会就是你们下的药吧？” “没有，大姐，这可真没有啊！” “我们也纳闷啊！” 到此，张婷自杀的原因已经出来了。 得知了好友的全部遭遇，韩菲菲一直没有说话。 她只是低着头不断抽泣，竭力控制不让自己出声，以免让那群人渣面前展露出自己软弱的样子。 “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还有别的事要做。”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脑袋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抬起头时，古寂已经收回了手，继续向众人问道：“知道张海是在哪失踪的吗？” “不知道。” 众人齐齐摇头，只有角落里的一个男人回忆道：“我记得他那天好像说要去第六区，之后就失踪了。” 果然。 古寂暗叹一声，这件事恐怕还没有结束。 他记得韩菲菲说过，张婷在回十九区前就陷入了一种糟糕的精神状态，这说明她在第六区时或许就已经遭遇了什么。 那么张海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想着去给女儿讨个说法呢？ “不过假如这些家伙没说谎，张婷不时会处于一种疑似欲望高涨的状态，那这又是什么造成的？” 就古寂所知，还没有药物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那么……这会不会是某种污染现象？ 他陷入沉思，总觉得第六区所发生的某些异常，或许跟这件事有关联…… 可惜冷现在一直处于潜水状态，否则他或许能看出什么来。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被推开，派去找孙伊红的男人进了屋，摇头道：“大姐，没找到人。” “跑了？”杜鹃皱眉。 “不知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到处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杜鹃思索片刻：“再找找，我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还有，召集人手，去把所有参与了强暴一事的人带回来。” 男人一愣，迟疑道：“可我听说这件事好像有别的帮派的人参与……” “那些家伙就是想借此羞辱我们，现在黑水帮势力最大，都被人踩到脸上了还要忍气吞声不成？” 那人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沉默离开。 他想说的是，经历了此事之后，黑水帮恐怕会得罪不少人，以后的势力也不将是最大。 不过这毕竟是大姐的命令，执行就好。 接下来，杜鹃让人把包房里的人全都带去受罚，并承诺会在五天之后把他们送到古寂的诊所。 而古寂则会先为他们好好治疗一番，然后把他们送到侦查局。 很快，包房里在此空荡了起来，这里就只剩下杜鹃，古寂和韩菲菲三人。 古寂打量了杜鹃一会，似乎有些新奇：“规矩是你立的吗，看来你还挺守规矩的，难怪能当老大。” “我自己就是女人，立这些规矩也是为我自己好……”杜鹃还在气头上，突然瞪着古寂道，“你看什么？” 古寂无声的动了动嘴，但杜鹃居然看明白了。 那家伙分明在说她你长得很安全。 然而还不等她发火，古寂又出声道：“出门在外，女孩得保护好自己。” 杜鹃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见此，古寂连忙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杜鹃愣了一下，好像突然就没了怒意，她起身往包房外走去，边走边说道：“这次是黑水帮的问题，安慰好你身边的小姑娘吧。” “等等！”古寂沉默片刻，突然喊住了她。 杜鹃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听见身后的男人说道：“谢谢你的配合，你们之后的损失可能会很大，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她嗤笑一声，“哒哒哒”的走出房间，把门重重关上。 屋内安静下来。 见所有人都离开了，沉默许久的女孩再也忍不住，抱起古寂的手臂就痛哭起来。 “古寂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婷婷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 韩菲菲哭得撕心裂肺，那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 古寂只能叹息：“我就说你不该来的。” 韩菲菲拼命摇头，颤声道：“我起码知道婷婷的父亲失踪了，既然她死了，那我一定要帮她找到父亲。” 古寂沉默一会：“嗯，我会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事实上他也很茫然。 他过去的经历其实很简单，有事直接动手，其他时间则是安心读书，其实如无必要，他并不想跟人争斗。 因为很累，也没有意义。而且他心底似乎不愿意接受自己拥有力量的事实。 他连人都不认识几个，更别说听过或者经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包房中的两人，一个低头思索，一个抱着胳膊痛哭。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人狠狠推开，韩飞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痛哭流涕的韩菲菲。 他当即大怒，指着古寂的鼻子大叫起来：“古寂，你小子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他呼吸急促，两眼通红，似乎很是愤怒。 古寂一言不发，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韩菲菲则是赶紧把脸转过去，偷偷抹掉眼泪。 气氛有些尴尬。 见无人理会自己，韩飞有些难堪，他当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见到菲菲哭成那个样子，他还是很烦躁。 他大步走到古寂身前，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大声道：“菲菲别怕，你哥的肩膀是最广阔的，来哥哥怀里哭！” 韩菲菲眼眶通红，没有理他。 她当然知道哥哥是故意搞怪想逗笑自己，然而就是听到这句话，她才注意到古寂的胳膊湿了一大块。 她不好意思道：“古寂哥，对不起……” “没事的。”古寂摇摇头。 韩飞鬼头鬼脑的瞄了一眼，摇头道：“怎么没事，快看看你手上有没有菲菲的鼻涕。” 韩菲菲面色一红，偷偷踢了他一脚。 见妹妹情绪好了些，韩飞这才收起不正经的模样，对古寂埋怨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带菲菲来十九区？” “那是我求古寂哥的！”韩菲菲急忙开口，低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韩飞沉默不语，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面无表情道：“我们回去。” “可是……”韩菲菲有些犹豫，她不想就这么走掉。 “你朋友的爸爸不是在第六区失踪了吗，她不幸去世了，我们得尽快回去找到她爸爸。” 韩菲菲一愣，眸子似乎在逐渐发亮。 趁着这个机会，韩飞把古寂拉到了角落，低声道：“今晚跟我去第六区一趟。” 古寂诧异道：“这么急？你找到人了？” “废话，我妹妹的事我怎么会不上心，得到消息后我就让人查过了，现在有些线索。” 韩飞顿了顿，继续说道：“晚上那地方才开张，早点去，你总不想让我妹妹一直那样吧？” “但我担心我姐……” “笨啊，把她一块带去我家不就行了？我开车过来的，到时候我俩去找人，她正好留在家里安慰我妹妹。” 古寂似乎有些意动，但又摇头道：“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 韩飞无奈道：“你姐可是个记者，她接触的黑暗面说不定比这些还可怕！” 他不停搓着手，似乎在期待什么。 “好吧。” 古寂点点头，但见韩飞那么激动，他不由狐疑道，“你这么希望我姐和菲菲在一起，该不会是想现场看她俩谁更唠叨吧？” 韩飞不置可否，古寂纳闷道：“说实话，我真不觉得菲菲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不急不急，你现在都叫她菲菲了，要是再熟悉点，她肯定暴露本性。”韩飞露出神秘的笑容。 三人走出包房，在离开酒吧之前，古寂找来侍者留下了自己的号码，并告诉他，这件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给他打电话。 他打算到了第六区就先买个手机，不然实在不方便。 至于怎么处理侦查局的那个探员，韩飞已经通知下去了。 回到家，古寂先向古筝大致说明了情况，后者闻言面色微变，很快就同意会去陪着菲菲。 她并没有问古寂会去哪里，也没有问他会怎么寻找张海。 出门时，古寂坚决不同意让韩飞开车。 他正色道：“得了吧，你眼睛简直比菲菲的还红，我真怕你什么时候猝死，还连累我们一起受罪。” 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困驾的老司机。 “你行你上？” 韩飞打着哈欠，他正好想趁此机会睡一觉。 古寂摇摇头：“我没怎么开过车。” “那你废话那么多？” “我开车是可能会出事，但如果让你开，那必然会出事。” 古寂并非无理取闹，他其实有些担心，因为韩飞似乎受伤了。 更何况这家伙才从雾区里出来没多久，看样子起码两天没合眼了，状态肯定很差。 两人扯皮了半天，有些话极度幼稚，使得车里情绪滴落的韩菲菲都忍不住笑了笑。 最终还是古筝众望所归，担当起了开车重任。 她的腿恢复得不错，并不影响开车。 太阳缓缓往西偏移，汽车呼啸着上路。 隔壁的院子里，一头长发的清雅收回目光，扶了扶金丝眼镜，继续翻看着手上的书，看得很是专注。 书名叫做《花卉培育手册》。 第六十七章 涌动的欲望 第三区，侦查局。 梅新月敲开办公室的门，对乔雅汇报道：“我探查过了，安辰区的个别难民的确有问题，人已经带回来了。” “嗯。”乔雅头也不抬，“问出点什么没有？” “暂时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问话才开始就有人当场暴毙，还有些人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另外一些人怎么问都不开口。” “一次性让这么多人进城，果然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趁机溜进来……逃过仪器的检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愿意费那么大功夫，说明这些人的目的都不简单。” 乔雅合上手中的文件，抬头道：“没有让隐去监狱找他们问话吗？” “还没有，昨天上午第九区出现了一个中型雾区，他被徐长官被调去处理了。” 梅新月面露忧色：“最近异常事件的出现频率越来越高，我们人手已经不足，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乔雅似乎并不意外，她平静道：“之前的雾气事件都是我们拿命在填，伤亡惨重也正常，异化者更是损失了不少……” “雾气事件只会越来越多。”她沉默片刻，按住身边的黑色箱子，“好在新设备的测试还算成功，今后的任务可以有效的减少伤亡。” 梅新月点点头，有了能在雾气中通讯的手段，届时异化者将不再是孤军奋战，也有了信息支持，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但她很快又悲伤起来，静静的看着乔雅拉开桌子下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信封，低头凝视良久。 她知道这些信封里装着什么。 每一个信封里都有一封异化者的遗书，乔雅姐并不会轻易拿出它们，因为每当她拿出一封信，就意味着有一位异化牺牲。 乔雅神色平静，小心的将信封放在桌子上，眸中看不到半点伤感和惋惜，只有淡漠和麻木。但从她的动作来看，在她心目中，这些遗书显然重若千斤。 梅新月有些难受。 她挥去杂念，想了想说道：“对了，韩飞和周严已经成功将褐色雾区拔除，虽然中间出了点意外，但好在两人只是受了点轻伤。” “不过我听说韩飞事后并没有接受精神检查，直接就开车离开了。” 乔雅将抽屉推了进去，平静道：“韩飞情绪不稳定，但却很懂得克制自己，也一向遵守规矩，这次突然这么急切，原因其实并不难猜，要么是他父母那边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他妹妹的事……” “没听到最近第一区科研室有什么坏消息，”顿了顿，她笃定道，“所以是韩菲菲出事了？” 梅新月愣了愣，摇头道：“这倒没有，不过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听说韩飞先是去了十九区一趟，然后和古寂一起前往了第六区。” “第六区？是想去南开酒店的废墟看看，还是有别的原因……” 乔雅若有所思道：“这么巧吗，听说第六区侦查局最近挺忙的……”她沉吟片刻，“去下令，派几个人去配合他们。” “是。” 乔雅站起身，将桌上的信封装进包里，随后提起箱子和包，向着门口走去。 经过梅新月身边时，她低声道：“我先把这些遗书交给他们的家人，回来后再到监狱走一趟。” …… 当古寂四人来到第四区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时间接近了七点。 韩飞在后座睡得正香，被韩菲菲摇醒后有些不乐意，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在那之后，他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家餐厅，拍着胸脯让古寂随便点菜，他买单。 古寂接过菜单，毫不留情的把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 韩飞嘴角抽搐：“你吃得完吗？” “吃不完可以打包。”古寂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他知道这家伙有钱。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韩飞一直挤眉弄眼，试图把闷闷不乐的妹妹逗笑，但后者非但笑不出来，还觉得他满眼血丝的样子很渗人。 古寂则是下了趟楼，斥巨资含泪买了个手机。 两千块，实在是太肉痛了。 他心中不停犯嘀咕，特调局承诺的奖金该不会不算数吧？ 发生了张婷那样的事，众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草草就吃完了饭，之后几人便来到了韩飞家里。 古筝留在这里陪着韩菲菲，韩飞则是带着古寂一起出了门。 看着两人的背影，韩菲菲沉默了很久，好半晌才问道：“古筝姐，我哥他们去哪里了呀？” 古筝接了一杯水递给她，柔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去找你朋友的爸爸了，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哦……” 韩菲菲接过水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她坐到沙发上，抬头又问道：“古筝姐，那个，古寂哥他是干什么的呀？” 古筝愣了一下，反问道：“他是医生，怎么了？” “可是为什么我看十九区好多人都怕他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你没有问过他吗？”韩菲菲好奇道。 古筝将额前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有些事说出来反而不好，我相信他不说是有他的道理。” 韩菲菲眨了眨眼，她并不是很赞同古筝的想法，在她看来，有心事就该说出来才好。 如果婷婷当初能把心事告诉她，可能也不会出现这种结局吧？ 见女孩突然低落起来，古筝微微一叹，她怎么会不知道古寂有事瞒着她。 那天古寂把她从地窖里带出来时，她其实看到了古寂脸上的血珠，只是什么都没说。 再加上古寂最近频繁外出，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既然古寂不想说，她也没必要过多逼问。 正如她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包括她自己。 …… 第六区，长平街。 暮色将至，街道上的行人已然不多，路边的摊贩不断将东西塞进车里，看样子随时准备收摊。 夜不出行，这是新海区约定俗成的规矩，更何况一直有传言称，夜里如果在街上游荡，容易遇见不干净的东西。 路人大多行色匆匆，往各自家中赶去，反倒是两个悠闲乱逛的男人有些引人注意。 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大，一个留着寸头，左耳戴着耳钉，眼中血丝密布，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腮帮子鼓动个不停，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另一个双手插兜，头发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导致长长刘海几乎要盖过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懒散。 众人避犹不及，总觉得这是典型的街头混混。 “我们这是要去哪？”走了大半天，古寂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韩飞懒洋洋道：“先找个地方待着，那些地方要十点以后才会开门，现在去什么都找不到。” “离十点还早着呢，有那个功夫你还不如好好睡会。”古寂瞥了瞥他通红的眼睛。 后者摇着头：“你不了解我妹妹，我们在的话她不好意思宣泄情绪，而且她明早要上学，得让她早点睡。” 古寂找了个长椅坐下：“先说说你得到的消息。” 韩飞将口香糖吐进垃圾桶，也跟着坐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张海是在大概六天前来到第四区的，他先后找了张婷的几个同学询问状况，还来找过菲菲，不过我有让人看着菲菲，他们拦住了张海。” “毕竟他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韩飞又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我之所以能那么快知道，是因为我有个侦查局的朋友，她正好也找过这些人问话，其中有一次就遇到了怒气冲冲的张海。” 古寂挑眉道：“侦查局？他们在查什么？” “他们接到举报，说最近很多学生私生活混乱，很有可能是被人强迫的，恰好最近早恋开房现象多的离谱，前后联系之下，自然引起了侦查局的注意。” 古寂突然回想起了那天家长会上，韩菲菲班主任告诫家长的那些话。 “我拜托我朋友调查张婷的事，果然有些收获，据张婷同学说，她偷偷在校外交了个男朋友，有一次放假在外面待了一晚，回来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大好。” 古寂思索了一会，疑惑道：“张婷是菲菲的好朋友，连菲菲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 “狗仔队和那帮子明星也不熟，不一样天天各种爆料吗？” 韩飞没有多想，叹息道：“张婷之后的变化很可能跟那晚的经历有关，如果只是学生私生活的问题，我还不会太在意，但她那种奇怪的状态……我觉得可能是污染事件。”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韩飞舔了舔嘴唇，眼神逐渐锐利起来，“说不定是相关能力的异化者出手。”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要找到张海，古寂问道：“调查的结果怎么样？” “并不顺利，涉事人员性别年龄不等，但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学生，多少都有过在外夜宿的情况，然而面对询问，这些人都羞于启齿，追问之下才说是自愿的。” “自愿的？” “没错，他们承认自己当时头脑发热，但并不觉得那种突如其来的欲望有任何不对劲……哪怕那些发生关系的对象中，有些人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古寂面色微变：“和张婷类似的情况？” “我觉得应该是，据部分人员交代，他们当时意识都很清晰，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大多都对那种事很向往，只有少数人产生过抗拒的念头。” “只有在第二天醒来时，他们才会懊恼于昨夜的冲动。”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两人也相继陷入沉默，想都不用想，这件事很不正常。 古寂分析道：“也就是说，因为某种影响，夜晚的他们欲望战胜了理智……这一点和张婷很像，但后者似乎能控制自己，而且那种状态并非只在夜里。” “侦查局认为，这些人的说辞不似作假，应该并没有遭到过胁迫封口，所以我才会觉得这不对劲。” 古寂想了想：“显然，张婷的遭遇跟这些人并不完全一致，如果她心甘情愿，张海应该不至于会如此愤怒的来寻找答案……知道他在哪吗？” “不知道。”韩飞的神色不大好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在前往夜店调查的时候失踪的，但这些夜店所在的位置都远离监控，无法确定是哪一家，得一个个找。” 古寂皱起眉头。 “别担心，第六区可不比十九区，敢在夜里营业的场所并不多，再配合监控排查，范围可以缩小到三家夜店。” 韩飞叹气道：“可惜还不能肯定这是否为污染事件，否则我早就上报给特调局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古寂却是注意到了另一件事：“张海为什么要去夜店，难道说那些人的异常都和夜店有关？” “不是。”韩飞摊手道，“这也是让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就目前来看，这些人身上并没有明确的共同点。” 第六十八章 七宗罪 夜幕降临，临江区。 “有居民出雾区了吗？” 郭水秋越过封锁线，带着杨沉来到一处岗哨，出声询问在场的持枪士兵。 “报告！雾区彻底成型，居民无法撤离，我们已经将此地封锁。” 郭水秋点点头，皱眉道：“大概还有多少人没有撤离？” 一名西装男说道：“这次的雾气有些奇怪，成型速度快得离谱，几乎所有居民都没逃出来，好在覆盖范围不算大，里面最多只有三十人。” “三十人……” 郭水秋深吸一口气，下令道：“防化服给我，我亲自进去。” “不行！长官，这种事由我们去做就好了，你不能冒险。”听到这话，她身后的黑衣男人纷纷变色，急忙出声阻止。 “最低级的白雾罢了，我可以解决，时间紧迫，不要浪费时间。”郭水秋语气急促，又指了指身旁的杨沉，“拿两套防化服，他也会进去。” 众人知道，郭长官做事一向固执，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好递过来两件防化服。 各城区之间时常有学术交流，包括雾气相关的心得体会，但彼此之间都会有保留，导致防化服的性能和样式也有所差异。 和新海区的黑色防化服不同，临江区的防化服为深紫色，覆盖有黑色条纹，同样是紧身衣样式，材质奇特，看起来十分轻薄，带有金属色泽，似乎具备一定的防护能力，不过并不影响行动。 杨沉穿上衣服，接过面罩戴上，问道：“这是什么？” “防化服。”郭水秋向着雾区走去，解释道，“用来防止雾区侵蚀的，即便是异化者，在雾区待久了也会不适，所以这东西必不可少。” 这个男人是特调局刚招收没几天的异化者，能力特殊，她需要将其快速培养出来，以此应对未来的局势。 “原来如此。”杨沉若有所思。 他像是有些害怕，连续深呼吸了几次，这才跟着郭水秋进入了雾区之中。 “很安静。” 游走的白色雾气并不影响视物，郭水秋警惕地看着四周，讲解道：“雾气降临往往伴随着两种危险，看来我们遭遇的只是污染源，这里并没有邪物。” 这不过是危险程度最低的白色雾气，她应对起来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有一丝大意。 她时刻提醒自己，每一次的雾区之行都是生死未卜。 更别说她身边还有个新人，必须得做好表率，交会他如何在雾区中生存。 “是血腥味。” 突然，杨沉面色微变，指着前方说道，“很浓郁的味道。” 闻言，郭水秋的右手瞬间按住了腰间的特制枪械，同时准备好发动能力，另一只手举着手电往前方的黑暗照了过去。 而就是这一眼，饶是以她的阅历，也差点没吐出来。 遍地都是鲜血和碎肉，整条路仿佛都被染红，可现场那么多血液，却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只能看到一些头发和零星的小截手指。 臭味熏天，苍蝇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虫子在满地的脏器上肆意攀爬，仿佛为后代找到了最心仪的温床。 如此有冲击力的一幕，使得杨沉慌忙的捂住面罩下的嘴巴，狠狠咽了口唾沫，似乎被吓坏了。 “地上那么多内脏，说明死了很多人，尸体都在哪里？” 终究是身经百战，郭水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尽管脸色还有些发白，却已经有所猜测。 她压低声音道：“保持冷静，千万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注意四周，提高警惕，准备好发动能力。” 两人一路戒备，除了满地的碎肉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余的异常，最终，他们走到了一间楼房前。 郭水秋严肃道：“千万要小心点，现在还不知道污染源会带来什么影响。” 门没有锁，昏黄的灯光显得莫名有些阴冷，她推开门，先进去看了看，见没有问题，这才示意杨沉进来。 “好饿……”屋内残留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过似乎还有幸存者，两人隐约听见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郭水秋让杨沉停下，皱眉道：“奇怪，我也有些饿了。” 杨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个。 “我明明才吃了夜宵……”郭水秋正色道，“雾气中的一切异常都值得留意，说不定这次的污染源就与‘饥饿’有关。” 她小声讲解着一些细节，和杨沉来到了楼上的一间房间门前，这里便是声音的来源所在。 血腥味越发浓郁，隔着面罩都有些受不了，郭水秋没有过多犹豫，掏出手枪，一脚踢开了房门。 昏黄的灯光闪了闪，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门后的情景展现在两人面前。 血液堆积的地板上，一个只剩下左腿和右手的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这边，他眼睛充血，拼了命地向着两人爬动，下巴被磨破渗出鲜血，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 郭水秋面色微变，退后一步，提醒道：“他的身上有咬痕。” 正当这时，男人的速度猛然提升，身体诡异的折起，顷刻间便扑到了她面前，张开了满是鲜血的嘴。 郭水秋没有慌乱，连枪都没有开，轻而易举便伸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将其提到半空中。 “普通人……”她看着满身都是咬痕的男人，心中隐隐有了推论。” “我好饿，好饿……”男人喘不过气来，眼珠子乱转，艰难的发出声音， “这间屋子能影响到我，说明污染源肯定就在房间里。”郭水秋四处看了看，但地上只有血肉，没有其他异常。 她显得有些急躁，就目前来看，这个污染源似乎可以让人饿到吃掉自己的家人，对普通人的伤害过大，说不定雾内的其他幸存者此时就正在受到影响。 如果不尽快处理的话，只怕结果会相当糟糕。 “污染源是什么样子的？”她身后的杨沉问道。 “什么样子都有可能，用心感悟，看到污染源很容易出现异样感，可以将此作为寻找的办法。” 见手中的男人翻起了白眼，郭水秋想了想，将其丢在了地上。 这勉强可以算是一个活下来的幸存者，说不定之后能借助他获取污染源相关的情报。 “异样感？那我应该找到了。” 郭水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你找到了？” 杨沉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向地上两眼通红的男人，然后又看向郭水秋，拍了拍自己的腹部。 郭水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被他吃掉了？” “嗯。”杨沉像是想到了什么，身体微微颤抖，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昏黄的灯光再次闪了闪，郭水秋低头看着地上挣扎的男人，只见他神色痛苦而癫狂，显然已经疯了。 “杀了他，取出污染源，将其收容，你也看到了，这个污染源绝不能带出去让更多人接触到。” 郭水秋没有太多犹豫，咬牙道：“你应该看得出，死亡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 见杨沉低头不语，她叹了一口气，转身俯下身子，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语气哀伤，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雾气的真相就是那么残酷。” 语罢，她眼神变得锐利，持刀狠狠刺向了男人的腹部。 …… 新海区，特调局监狱。 乔雅，梅新月，以及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站在审讯室内，看着座位上低着头的女人。 这人是混在安辰区难民中的一员，从被特调局抓住开始，就一直没有开过口。 “说吧，你有办法逃过仪器检测，说明你接触的东西并不少，那想来也知道异化者吧？” 乔雅淡淡道：“我们有能力让你开口，只是其中的代价，你未必可以承受。” 女人咬着牙没有抬头，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然握紧。 “希望你能如实说出你的目的，新海区并非不讲道理，如若只是个误会，配合点你或许就可以走了。”梅新月轻声道。 这是典型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但女人依旧低着头，没有开口的意思。 见此，乔雅也懒得多费口舌，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斗篷人：“隐，麻烦你了。” 斗篷人点点头，伸手按住了女人的脑袋。 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后者的身体猛然抽搐起来，低着头没了气息，没多久，她突然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茫然。 “你是谁，来自哪个势力，来新海区的目的又是什么，把所有你试图隐瞒的东西，全都告诉我。” 斗篷人平缓开口，声音沙哑，有些分不清是男士那个是男是女。 女人呆滞了许久，断断续续说道：“我叫……梁小倩，来自城……外的荒城，不知道是什么势力，从小就接受训练，负责担任‘信鸽’。” 她吐字逐渐清晰，说话也流畅起来，不再断断续续。 斗篷人追问道：“什么是信鸽？” “信鸽，鸽形目鸽属鸟类，其为鸽子衍生培育出的种群，因具有归巢的本能，被用于人与人之间紧要信息的传递……” 梅新月张了张嘴，我们要听的是这个信鸽吗？ 乔雅瞥了隐一眼。 后者似乎也有些尴尬，对两人解释道：“这个问题没问好，我重新问。” 他看向神色呆滞的女人，清了清嗓子：“我是在问，你作为信鸽的任务是什么？” 女人像是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前往不同的地点，给特定的人传递消息，唤醒他们。” “哪些地点？” “不知道，我也是前阵子才接到的任务，只负责在新海区的唤醒，其余地点一概不知。” 三人对视一眼，总觉得这所谓的唤醒会给新海区带来麻烦。 “你的唤醒完成了吗？” “没有，不过我的任务已经结束，当特定时机到来的那一刻，唤醒就会完成。” “什么是特定时机？” “不知道，我的任务只是进入新海区。” 乔雅说道：“问她信鸽要唤醒的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 隐将她的话转述了一遍。 女人说道：“我从未见过被唤醒者，也不知道他们的样貌，他们的一切我都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一个信息。” …… 新海区，第六区。 随着夜色的越发深邃，某些角落的温度突然变得燥热起来。 暧昧的火焰升腾而起，一对对男女深情拥抱，神色迷离，理智被欲望彻底蚕食，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意识中只有怀中的那具炙热躯体。 他们相拥缠绵。 …… 临江区，白色雾气之下。 一把精致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郭水秋跪倒在地，艰难的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巨大血洞，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鲜血。 身后的目光炙热又冷冽，她心中闪过了无数问题，却没有半点回头质问的力气，眼神逐渐黯淡，身躯轰然倒地。 温热的血液四散开去，她没有死在雾区里的危险里，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中，只能这样带着不甘离世。 在她尸体后方，杨沉面色平静，右手被染得通红，手掌中跳动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眼看着男人就要靠近郭水秋的尸体，杨沉抬脚踩碎了他的脑袋，阴沉低语。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消息……” …… “我只知道一个信息，需要被唤醒的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审讯室中，在隐的能力之下，自称“信鸽”的女人缓缓开口。 “……七宗罪。” 第六十九章 寻找张海 “七宗罪？” 听到女人的话，审讯室内的三人似乎都有些诧异，他们当然知道何为七宗罪。 所谓七宗罪，指的是七种重大罪行，分别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色欲以及暴食。 这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势力，虽然目前只知道一个名字，但其实已经能够从中猜测一些信息。 如果七宗罪名字并非是随便取的，那么这个势力中至少存在七个人，或者说是七个分支。他们分散于各个城区，彼此之间，或者说在他们背后，有人用信鸽传递消息，因为某个目的将他们唤醒。 梅新月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仅从七宗罪的含义本身来看，新海区未来只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一番思索过后，隐继续催动能力询问，但女人认知中‘想隐瞒的信息’已经说完，看得出她知道的东西十分有限。 “留下她。” 见此，乔雅心知应该问不出什么东西，她冷静道：“这家伙之后或许有用。” “不用了……” 然而下一刻，隐突然沙哑开口，声音中藏着些许凝重，“她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审讯室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钟 梅新月微微变色，和乔雅一同看向了被审讯桌前的女人。 后者垂着头，长发遮住面容，一动不动。 隐大步走过去，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众人只看到一个呆滞的笑容，和她脸上那双死灰的眸子。 她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隐凝重道：“她并非死于我的能力，而是有别的原因。” “这并不重要……”沉默片刻，乔雅说道，“她的死亡早已经注定。” “我想，所谓‘唤醒’的前置条件，可能就是这些信鸽的死亡……从目前的一切来看，这绝非是普通势力可以做到的事。” 她沉默片刻，下令道：“把这女人的尸体带去检查，看能不能有所发现。还有，通知其他高层，明早过来开会。” 很快，两个士兵将尸体放到担架上抬走，得到命令的隐和梅新月也相继离去，审讯室内只剩下了乔雅一人。 她提着箱子，神色渐冷。 “越来越乱了啊。” ……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夜色渐深，街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路灯不知在什么时候亮起，将宽广的道路照亮，拉出长椅旁两条瘦长的影子。 韩飞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揉着脸起身，带着古寂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除了半废弃的十九区之外，其它城区虽然也有娱乐场所，但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在夜间营业，因此夜店的数量并不多。 实际上，在今天之前，韩飞和古寂都没去过酒吧之类的地方，前者是因为实在太忙，后者则是对此根本不感兴趣。 很快，两人就探查完了两个夜总会，本以为这会是两个藏污纳垢之地，但事实上好像并非如此。 店里的客人虽然确实不少，某些女服务员的衣服也比较清凉，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但这里的秩序良好，不像十九区那样混乱。 夜总会的负责人也都还算客气，知道两人的来意之后，他们直接调出了门口的监控录像，但并没有从中发现张海的踪迹。 “难怪都说十九区是垃圾堆，有人管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哪像十九区那么乱。”离开夜总会时，古寂不由感慨一声。 韩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可不一定，很多地方的确干净，但总有些只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罢了，暗地里很不老实。” 他笑了笑：“不过这也不归我们管。” 两人走向下一个地点。 “说实话，虽说是为了减少外散污染源对居民的影响，但新海区的生活确实太压抑了，有时候忙了一天，想找个地方轻松一下，居然都找不到去处，大半夜只能在家里喝闷酒，尤其是那些一个人住的。” 古寂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些你还不找时间陪菲菲？” “你以为我不想啊？”韩飞打了个哈欠，“可我毕竟是特调局的一张王牌，每天都要清理雾区，忙得很很好吧。” 古寂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自卖自夸，提议道：“你可以请假的嘛。” 他有些奇怪，梅新月能力特殊，清除雾区很有作用，既然她都有时间休息，那韩飞没道理会那么忙。 这家伙不回家恐怕是有别的原因…… 他没有追问，虽说韩飞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说不定人就是有舍小家为大家的高尚情怀呢？ 两人虽然一路上都在聊天，但脚上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来到了忘忧居——这是最后一个疑似让张海失踪的夜间娱乐场所。 古寂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的场景，眉头微微扬起。 楼下的布局和黑水帮酒吧大体差不多，吧台上摆着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酒，显然，这里也是一间酒吧。 和黑水帮不同的是，这里既没有衣着暴露的女人，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 吧台前站着的也并非凶神恶煞的打手，而是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漂亮女孩。 靠墙位置放着不少珍贵的盆栽，花草都有，再往边上还安置着一个大鱼缸。 鱼缸里明显精心布置过，几尾金色的鲤鱼缓缓游动，带起微微的水波。 舒缓的音乐徐徐响起，不知从何处飘来了淡淡的馨香，让人心旷神怡。 酒吧里的人不多，很多位置都是空的，在场的多是些年轻男女，有端着酒杯相谈甚欢的，也有坐在角落独饮的。 仅从第一印象，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有什么猫腻。 两人四处观察了一番，韩飞拍了拍古寂，带着他走到吧台，盯着那些酒瓶看了半天，分明连名字都叫不上，却装出一副很懂的模样。 “那边的美女，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听到声音，吧台前的服务员疑惑地转过身，确定韩飞是在叫自己之后，这才犹豫着靠了过去。 她看上去有些害怕。 没办法，韩飞本就打扮得流里流气的，再加上此时那血丝密布的通红眼睛，鬼鬼祟祟的说话语气，换谁看了都会感到害怕。 好在这个男人并没有骚扰她的意思，而是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来过一个叫张海的男人，嗯……是个大概一米八几的壮汉，四五十来岁，脖子上纹着纹身，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像好人那种。” 我看你才不像好人…… 女服务员暗自吐槽，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见过，不过我们一直是是进行的轮班制度，说不定其他人见过客人您说的人。 “要不你们等他们一会，”她看了看时间，“我大概还有两个小时换班。” 韩飞皱了皱眉，时间紧迫，他当然等得了，但张海可未必等得了，便又问道：“那请问一下，你们这里谁管事，能带我们去见他吗？” “这……”听到这种要求，服务员显得有些犹豫，“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说了，没别的事，就是想找这么一个人，你们门口不是有监控吗，我想调监控画面看一看。” 说着韩飞就准备掏出证件，之前那两个夜总会的负责人开始也犹豫了半天，不是很想配合，但看到这玩意后就老实了。 “那真的很抱歉，我们的监控在前几天坏了，恐怕无法帮到你们。” 韩飞的手一滞，古寂不由出声道：“多久坏的？” “不知道，我想想……”女孩偏着脑袋回忆道，“可能有一周左右了吧。”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韩飞追问道：“监控坏了一周你们都没叫人来修？” “这我就不知道了，而且我也没有调监控的权限，毕竟我只是个服务生。不过我听说楼上的监控没坏，或许你们可以到楼上看看。” 面对韩飞两人的询问，这个女服务员显得很是配合，似乎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 “你们负责人呢？” “我不知道，很少看见经理的。” “好吧，多谢了，我们上去看看。” 韩飞似乎对服务员的配合很是满意，从兜里摸出一张卡，随手丢到吧台上，轻笑道：“感谢配合，规矩我都懂，这是对你的小小答谢，密码是六个零。” 语罢，他不顾古寂古怪的神色，拉着后者扬长而去。 “你可真有钱。” 上楼时，古寂莫名感慨了一句。 韩飞摆了摆手，但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我身上一直带着不少存有两千块的卡，这些钱不算多，但在任务中可以很快撬动知情人的嘴，得到想要的情报。” “你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吗，我怎么感觉你挺懂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少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那个女服务员那么配合，难道不给点小费吗？” “那个……”古寂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提醒志得意满的韩飞一声，“你有看清楚你刚刚把什么东西给人家了吗？” 韩飞一愣。 …… 另一边，服务员目送着两人离去，心脏砰砰砰的快速跳动，她根本想不到，只是简简单单回答了几个问题居然能得到小费。 一张卡里的钱，应该不算少吧？ 果然，只要老实本分的工作，总会得到回报的。 直到那两个人完全消失在楼梯口，她这才平复好心情，回身拿起了客人留在吧台上的卡。 而在看清楚后手中的东西后，她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感觉自己好像被戏弄了。 “商场的会员优惠卡……而且还只有九点九折？” 第七十章 诡异的忘忧居 忘忧居，顾名思义，是让人忘记烦恼的居所。它的定位也很明确，就是一个很彻底的娱乐场所，一楼是酒吧，二楼则是网吧。 空间很大，一排排电脑安置在房间里，但没有设置包厢。 大多设备前都坐着戴着耳机的人，看样子似乎是在打游戏，他们毫不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时发出或激动或懊恼的叫喊声，使得整层楼乱哄哄的。 比楼下热闹多了。 服务台的电脑亮着，但没有看到人，也不知道是这里本就不需要服务人员，还是人不知跑到哪去了。 “大晚上不在家待着，都跑这打游戏来了。” 看到如此忘我的众人，韩飞不由摇了摇头，网吧里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性别年龄都有所差异，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狂热。 打游戏这么激动应该算正常吧…… 他挑了挑眉，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这些客人只是激动了点，不像是受到了影响或干扰的样子。 “话说服务台的人呢？”他四处看了看，疑惑道，“该不会是知道我们上来了，故意躲着我们吧？” 古寂也在观察，分析道：“这地方多半有问题，监控坏掉的时间和张海失踪的时间大体一致，而且那么久都没有修复，这显然无法解释。”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如果说这是为了隐瞒张海来过的消息，那么显然，这个举动意味着张海的行踪很重要，他的处境只怕是不大好……” 说到这里，韩飞心里一沉。 他个人对什么张海李海的根本不感兴趣，相比于寻找一个人，清理雾区救的可是一群人。 但张海毕竟是菲菲好友的父亲，一想到菲菲痛哭流涕样子，他虽然有些想笑，但人还是必须找到的…… “我去那边看看。” 在他思索的时候，古寂则是慢悠悠的在网吧里转了一圈，在每个人身后都驻足了片刻，试图找到异常之处。 往常都有冷告诉他哪里有异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冷潜水了，所以他必须得依靠自己的判断。 他缓缓从每个人身后经过。 电脑屏幕上基本都是些炫酷的游戏画面，这些人玩得都很入迷，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古寂微微皱眉，他发现有些家伙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简直是有些痴迷了。 网吧很大，灯光设置的比较暗，他一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索性往远处瞟了瞟，却突然愣住了。 不远处的电脑前坐着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男有女，坐在一排，看那积极交流的样子，应该是在开黑。 他之所以会愣住，倒不是这些人身上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而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家伙。 沉思片刻。 “对了，上次离开菲菲学校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过这些人，不过这并不是感到眼熟的原因，我应该更早就见过他们……” 可古寂自从毕业之后就长时间待在十九区，整天守着没几个人的小诊所，哪里见过什么高中生…… “对了。” 看着戴着耳机面露激动的众人，他突然一惊，莫名想到了锁在家中柜子里的污染源头盔。 那是临别前肖雨送给他的礼物，而在那之前，肖雨曾制造过一场真实的梦境。 起初他毫无察觉，到超市里去买东西，而就是在超市中，他听到几个年轻人在抱怨雾气演习…… 似乎就是眼前的这些家伙。 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肖雨的能力是扭曲能力施加对象的认知，将自身和对方的经历融合，构建出一个真实的梦境，如果被施加能力者在梦境中死亡，本体就会在死去，然后在复活一段时间后，再度诡异离世。 那么事情就有趣起来了。 古寂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些人，更不会记得他们，因此梦境中的这些年轻人应该是来自于肖雨的经历中。 而肖雨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按年龄来看，她是死后才见过这些人…… 这能说明什么？ 莫非肖雨的头盔曾经流落到第六区过，然后意识模糊时见过这些人？ 会是某种巧合吗…… 他有些懊恼，后悔当初没有问问肖雨知不知道什么重要信息。 就在此时，韩飞摸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盯上了那群学生。 “明天就上学了，这些家伙还在网吧玩……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一些，但不敢确认是不是巧合……”古寂收回目光，“上去看看吧。” “行。” 两人走上楼梯，很快上了三楼。 网吧里。 电脑前的众人神色依旧狂热，但声音却渐渐降了下来，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只有嘴唇在不停蠕动。 四周死寂无声。 噼里啪啦按键盘的声音也早已消失，灯光变得越发阴暗。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转动脖子，看向楼梯口方向。 眼睛一眨不眨。 …… 三楼是ktv，前台还是没有人，甚至连个服务员都没看到。 灯光柔和，而且十分凉爽，给人一种轻松的感觉。 每个包房都是房门紧闭，显得格外安静，让人怀疑房间里到底有没有人。 “怎么每层楼给人的感觉都不大一样……” 韩飞嘀咕了一句：“这里也没人，要不我们还是下去让服务员联系他们的负责人吧？” “不急，先去房间里看看。” 古寂说着，已经推开了第一个房间的门。 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默默将门关上，转身又推开了房间对面的门。 屋里摆着果盘和喝到一半的酒瓶，橙黄的液体微微波动，麦克风被丢到沙发了上，五颜六色的灯光缓缓变色，将空无一人的角落照亮。 韩飞皱眉道：“刚刚还有人才对，我进去看看。” “不用了。”古寂把他拉了出来，将门关上，又走向了下一个房间。 随着一个个房门被打开，韩飞的表情越发凝重，很多屋子里的痕迹都很新，这足以证明，在两人到来之前，房间里应该有人才对。 可这些人都离奇消失了，又或者说……他们躲起来了。 他们在害怕什么？ 在韩飞思索的时候，古寂又推动了一个房门，才推开神色就有了变化，因为这一次并非很安静，他听到了人声。 屋里坐着几个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开门，他们纷纷闭上了嘴巴，扭头看向古寂两人，目中满是平静，看不到一点该有的诧异或好奇。 古寂环视房间一圈，最终看向几人：“打扰一下，请问你们知道这里的服务员在哪里吗？” 几人静默，无声的摇摇头。 韩飞问道：“其他房间的人呢，你们有看到过吗？” 几人还是摇头，似乎不想说话。 他们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麦克风向古寂两人指了指，似乎在邀请他们过去唱歌。 两人婉拒，关门离开，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 “越往上面感觉就越奇怪啊。”韩飞摸着下巴说道，“你说张海会不会在上面？” “有可能，这地方有问题，而且似乎没有掩饰的打算了……” 古寂点点头，推开了走廊里的最后一扇门。 和之前的房间都不，他推开门就听见了嬉笑和攀谈声，声音很大，显然，房间里的人很兴奋。 屋子里人都不少，有人刚举起麦克风准备唱歌，突然错愕的看向门口。 古寂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这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比较正常，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林小悠。 这个漂亮的女孩正独自坐在沙发靠里的位置上，默默往嘴里塞着水果，察觉到众人安静下来，她连忙停下动作，一边偷偷鼓动着腮帮子，一边看向门口的方向。 见门被两个陌生男人推开，有人疑惑道：“请问你们……” “古寂？” 不待他问完，林小悠便激动的站起起身，听语气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她旋即一愣，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激动。 虽然前两天的同学聚会上她和古寂见过面，还是同一张桌子，但期间两人并没有怎么交流，自己怎么会激动到大喊他的名字？ 同事们都诧异的看着她，尤其是一些男同事，神色微变，纷纷审视起古寂来。 “这家伙恐怕和小悠关系匪浅……” 毕竟按照林小悠的性格，如果有人和她不是很熟，她是不至于会表现得那么激动的。 “是我。” 和林小悠的激动不同，古寂表现得很平静，他心中感慨，还以为在南开酒店事件之后，就再也不会和这些人打交道了，没想到居然又遇上了。 “看来特调局的记忆清除技术还不成熟，林小悠潜意识里对我印象应该挺深……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韩飞挤眉弄眼，低声道：“你小子行啊，这女孩看上去不错，你们很熟？” “大学同学。” 古寂想了想，大步走进了房间，对着屋里众人点头示意，然后走向林小悠。 后者顿时紧张起来，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知怎么的，虽然那天大家在南开酒店吃了个午饭就告别了，但她总觉得古寂变得很有吸引力。 “怎么会，分明之前都没什么交集的……”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林小悠看到一个人影走到了身前，低头看着自己。 “林小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同……同事聚会。” 尽管古寂语气平和，但林小悠却莫名有些害怕起来。 古寂挑眉道：“晚上应该尽量减少外出，你为什么会出来聚会？” 夜不出户是新海区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并非明文禁止，要出门也是可以的。 古寂之所以会这么问，并不是他管的宽，而是他觉得以林小悠的性格，应该不会在夜里出门才对。 众人听得到古寂说话，有人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位朋友，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了，晚上出来聚聚怎么了，又不会出事……” “没事，”古寂笑了笑：“我就随口问问。” 林小悠支支吾吾，压低声音道：“这是主管组织的聚会，她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来。” 韩飞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也压着声音嘀咕道：“聚会还强制要求，这怕是有问题啊……” 女孩偷偷看了他一眼，刚想问问这是谁，就听见古寂的声音。 “林小悠，你们来这里的时候有看到其他人吗？就这层楼。”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古寂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点点头道：“有的，而且有不少人，否则我们也不会选在最后一个包房了。” 机密档案，阅后即焚 发两次，一个发作品相关，留给自己以后看，一个发这里，给大家看看，之后删。 唔，书都二十万字了，还是没多少读者，成绩很烂。 开书以来没有一次推荐，收藏每天涨十来个左右，现在快六百的样子。 挺惨的。 书的问题肯定是有的，之前一直都是写短篇，赚点稿费还可以练笔，第一次写网文，有很多地方确实不能让人满意，没人看也正常，不过还好，这些都可以作为下本书的经验。 之所以能写下去，原因其实挺多的。一个是不大想就那么放弃这个故事，很多人物结局其实都想好了；一个是觉得既然都写了那么多了，不拿个全勤说不过去；还有就是看到有些朋友追投了，就这样太监不大好，不能让人赚，起码不好让人亏。 有时候想想，开新书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有了这本的经验，选个喜闻乐见的题材，什么同人诸天，自带流量，而且签约也不难。 反正再怎么差，肯定不会比第一本更差。 真的特别佩服那些单机能写百万字的作者，坚持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有时候信念这东西吧，其实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 本来我心态其实还好，但属实耐不住一些言论，每天都很烦躁，本来一天五千写得还挺快乐，哪怕看的人不多，但现在就只想尽量保持每天三千字就行。 要不是为了把连续更新三十天的投资节点给大家点亮，三千字都嫌多，每天两千字就好了。 字数已经够上架了，想了想还是决定一号上架，毕竟目前来看上架了也没什么订阅，晚点上架还能让一些愿意看的朋友多看点。 目标一直在退让，开书打算写个几百万完本，然后想一百万得了，又觉得怎么都得拿三个月全勤吧，现在只想着如果之后还是没涨进，全勤拿一个月就随便写个结局开新书。 下个月一号上架的话，十一月就能拿到全勤，新书的点子早就有了，没提升的话，到时候就考虑开新书了。 这本书主题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讲一个人可以是怪物，怪物也可以是人的故事。 但朋友说这本书有点压抑，听到这里我其实老怀甚慰，起码说明我基调塑造得还不错。 不过下一本会写个轻松快乐一点的。 我会把这本书能完成的节点都点亮，也算是不辜负那些投资和追投本书的朋友了。 说这些不是抱怨，就是说说心里话，毕竟哪怕什么都收获不了，多写点文其实是个积攒经验的过程。 还是很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朋友，无以为报，只能让你们投资不失败。 就是听说现在完本会有个审核，不知道草草结局会不会受影响。 最后，如果有养书的朋友看到了这些的话，嗯，二十万字其实可以看看了，喜欢就往后看看，不喜欢骂几句就删，简单明了，对吧。 就这样。 第七十一章 侦查局的行动 “‘信鸽’到了，包括我在内，南方所有城区里的人都已被唤醒。” 房间里没有开灯，弥漫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的黑暗，除了说话声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显得很是压抑。 不过沙发上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开灯的打算，一动不动，如同无人操纵的木偶。 “信鸽？” 右边那人沉默许久，微不可查的“嘁”了一声：“时间太久了，我差点以为我们已经自由的了……所以信鸽带来的任务是什么？” 左边那人语气平静，但回答的内容却有些答非所问：“‘他’出现了。” “谁？” “‘他’。” “你说哪个他？” “你现在心里猜测的那个。”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黑暗仿佛深邃了些，隐约能听见越发急促的呼吸声。 “呵呵。” 半晌，右边那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仅仅是一个“他”，却仿佛透露出了许多信息，让这人明白了上面想让他们干什么。 “我还以为‘他’真的逃掉了，没想到那么久了还是被发现了……果然这就是命吧。” “不过南方那么大，我们去哪里找人？更何况他未必在城区里面，要是在外面的话，那我们可有得忙了。” “听说上面会让‘猎犬’过来，那是专门用来寻找‘他’的手段。” 提到“猎犬”时，左边那人明显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猎犬’大概率能找到暴露后的‘他’，上面的意思是，找到他后，让七宗罪里离‘他’所在地最近的人前去收容……不惜一切代价。” “这样吗，希望那家伙不在新海区，让其他人去忙好了，”右边的人像是有些苦恼，“但我又想见见‘他’，看看那个一直在传说中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传说很多，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他’相当危险。” “那就算了，危险的事我可不想干。” 左边那人平静道：“是吗，那我为什么会听说最近你很不安分？少做那些过分的事，立即停手。” “我可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帮某些人释放欲望罢了，顺便满足一下自己嘛。”右边的人嘟囔道，“放心，特调局是不会找上我们的。” “停手。” “喂喂，你可是七宗罪，这么总是这样，没意思……” 见对方无动于衷，右边那人叹息道：“好吧，毕竟你才是‘色欲’，听你的。” …… ktv的包房内，古寂继续向林小悠询问着情况。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来的时候，三楼的其他房间都已经被占满了，对吗？” “差不多吧，基本上每个房间都有人……” 林小悠微微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疑惑道，“怎么了，这很重要吗？”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是很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像是产生了某种危机感。 “没有，随便问问，不过现在比较晚了，我建议你们最好尽快回去。” 古寂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这些人一声，毕竟就目前而言，这栋楼恐怕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尤其是三楼。 每个房间里的人都像是莫名消失，如果是异化者动手，这种异常几乎是不加掩饰。 听见古寂的话，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看着手机说道：“现在还不算晚吧，这才十一点左右，而且我们也刚来没多久。” 他的言下之意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正准备脱下裤子。 韩飞一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恐怕不想就这样离开，毕竟在ktv聚会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管是趁机追求心仪的异性，还是和领导同事打好关系，都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嚼着口香糖，瞥了这些人一眼：“明天周一，你们都不用上班吗？” 闻言，一人笑道：“不用，主管说了，她想什么时候放假就什么时候放假，让我们今晚好好玩，明天休假一天。” “嚯，好大的官威……”韩飞眯起眼睛笑了笑，“你们主管在哪，我想见见他。” 新海区约定俗称的规矩，夜不出户。 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公司的主管会强制要求职员在晚上聚会，还会特意为此给员工放一天假。 换平日里他或许会觉得这是上司在给下属谋福利，可好巧不巧，今天不一样，忘忧居这地方显然有问题…… 有人有些不满，不冷不淡道：“主管出去了。” 这两个家伙不请自来，莫名其妙打断了聚会不说，居然张口就想见他们主管，虽说和小悠认识，但是不是有点太高看自己了？ 很多人都看不惯韩飞这种随意的态度，觉得扫兴，也有人频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显得很是焦虑。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强制性的聚会。 林小悠低声解释道：“主管出去有一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临走前她说过，除非她点头，否则我们都不许走。”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古寂两人那么配合，尤其是在听到对方劝他们离开之后，心里更是慌了起来，生出了迫切离开的念头。 古寂不过是出于好心才会提醒众人一句，至于他们会不会听，他其实并不在意。 经历了这些天的事，他的心有些疲惫。 虽说这个未曾谋面的主管的行为好像有些问题，但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张海，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至于三楼其他房间中的人在哪里，他就算想处理暂时也没什么头绪，不过韩飞倒是干脆，已经打电话通知了特调局。 “你们有见过这里的服务员吗？” “有啊，果盘什么的就是他们送进来的，不过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兴致，之后我们就让他们不要过来了……对了，主管就是跟着服务员一起离开的。” 林小悠说话时总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古寂的眼睛，既是本身性格的影响，也是因为她有些害怕。 “这样吗。”古寂若有所思。 “咚咚咚。” 突然，ktv的房门被敲响了，敲击的节奏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 房内众人皆是一愣，他们之前就说过让服务生不要进来打扰，外面敲门的是谁？ 怎么那么多不速之客…… 如果是主管回来了，她应该会直接开门进来才对。 韩飞倒是没有过多思索，直接走过去开了门，可看清来人时，他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伴随着开门声，门口还传来一个了清脆的女声，语气中隐约带着几分诧异。 古寂转过身，看见门口站着四五个人，都穿着侦查局的制服，为首的是一个苗条的短发女人，门开之后，她先是快速扫视了包房一圈，随即目光落在韩飞身上。 后者左顾右盼，看上去很不自在。 “这两人认识，”古寂心想，“或许这就是韩飞说的那个侦查局的朋友吧。” “不过既然侦查局都来了，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见外面是侦查局的人，林小悠和同事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又不是傻子，探员都来了，用脚想都知道想可能出事了。 人家总不会是为了抓他们这些夜不归宿的人吧…… 林小悠莫名有些慌乱，偷偷看了眼古寂的表情，后者神色平静，似乎很是淡定。 “韩飞，我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干嘛？” 居然在这种地方被这女人撞上，韩飞顿感头大：“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呢。” 女探员一头齐肩短发，身材高挑，容貌并不惊艳，但却很耐看，尤其是配上一身制服之后，看上去英气十足。 她让手下盯紧包房，然后把韩飞拉到一边，低声道：“这就是你找我打听那些学生情况的原因……为了那个张海？” “差不多吧。” 韩飞敷衍了一句，他知道这地方可能有危险，想劝万思妍赶紧离开。 “什么叫差不多，大晚上你来这里，很让我怀疑你的动机……” 万思妍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韩飞：“与其来这里找那种女人，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大可以来找我。” 什么需求？ 韩飞被这话吓得后退两步，差点没把口香糖咽下去：“好好说话……什么女人？” 万思妍靠近韩飞，想了想说道：“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很早以前，我们就怀疑过忘忧居在暗中提供色情服务，而且听说走的还是高端路线。” 韩飞默不作声的听着。 “不过我们来过几次，都没有任何发现。” “穿着制服能有什么发现，就差把扫黄写脸上了……”韩飞打量了她一眼，暗自嘀咕。 “我们可没那么蠢，”万思妍柳眉微蹙，觉得这家伙似乎看不起自己，“我们突击检查了很多次，也尝试过暗中调查，但都一无所获，忘忧居的背景不简单我们怀疑局里有对方的眼线。” “而就在最近，我们得到消息，忘忧居的地下另有乾坤，也找到了诸多证据，而且……”她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最近那些和陌生人发生关系的受害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曾来过这里。” 韩飞一愣，心里想的却是张海会不会也在地下。 “那你们去下面抓人啊，跑上来干嘛？” “我说过了，局里肯定有对方的眼线……”万思妍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们只是明面上的幌子，假装上来搜查，其他人则是早就伪装成了客人，到时候进行突击抓捕。” 韩飞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神色古怪：“这层楼也有你们的人？” “当然了，再过几分钟，他们会假装离开，趁机进行抓捕计划。” 万思妍没有半点隐瞒，就这样将侦查局的所有计划告诉了韩飞。 “你们彼此之间有联系方式吗？” “没有，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暗中抓捕的人都是从第七区抽调过来的，而且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次行动。” “我们另外的任务是排查楼上的异常，刚刚三楼每个房间都看过了，只有你们这间有人，只怕抓捕行动已经开始了。” “等等……”韩飞闻言一愣，指着身侧的一扇门说道，“那屋里没人吗？” 他和古寂可是才进去看过没多久，里面的几个家伙虽然沉默不语有点奇怪，但怎么也是大活人吧？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所谓的扫黄计划有点草率…… 面对韩飞的问题，万思妍很认真的摇摇头：“没有，整个三楼，只有你们这个房间里有人。” 第七十二章 色欲之罪 眼前这短发女人的热情让韩飞很是头疼。 很多异化者都反馈过，特调局的记忆清除方法并不完善，虽说被清除记忆的人不至于会回想起那些被抹去的经历，但却会残留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做了一个荒唐无序的梦。 就好比林小悠，哪怕她早就忘记了南开酒店中的恐怖经历，但当时触动的种种情绪却无法抹去，所以之前当她听说南开酒店被炸毁后，心中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以及某种莫名其妙的担忧。 分明她在那里参加过同学聚会，本该留存着一段美好的记忆，但当有人提及南开酒店时，她的心里只有抗拒。 而当她看见古寂时，心中莫名翻动的情绪就更加澎湃了，不光是她，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无法摆脱那段记忆对他们的影响。 对古寂身份实力的好奇，对他沉默狠辣的恐惧，对他救命之恩的感激…… 按理来说，以特调局的科技水平，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遗漏才对，一旦留下这些破绽，某些天赋异禀的人很有可能会在某个时刻回想起这段记忆。 某些有能量的人，也可以借助科技等手段恢复记忆。 韩飞觉得，这应该是故意的。 随着雾区的逐步扩散，雾气的频繁出现，已经城外的种种异常出现，很多真相已经藏不住了。 看样子特调局还不会主动公开，不过似乎想变相的让一些有能力的人得知真相。 这恐怕是中央区的授意，虽然各大城区基本自立，但在大方向上依旧会选择遵循中央区的想法，尽管没人能看透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其实有一点很奇怪。 很多异化者都曾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特调局的责任是维持秩序，因此才会封锁雾区的真相，避免群众陷入混乱。 他们保密，这很正常。 这像是某种约定。 一年前，韩飞曾在雾区中的幼儿园附近救过一个女人，这个愚蠢的女人，在雾区出现的第一时间居然没有选择赶紧跑，而是连续往返几趟，试图带所有小孩子出去，这也导致她没有在雾区形成之前成功逃离。 在被韩飞救了之后，女人被清除了有关雾区中邪物的记忆，也不记得是谁救了自己。 这个女人就是万思妍。 因为种种原因，特调局和侦查局少不了打交道，当两人再次见面的那一刻，韩飞装作不认识，可谁知道万思妍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震惊的话。 “男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韩飞至今都记得，他当场咽下了一大块口香糖。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女人显然是认为，她看见韩飞时那些涌动的情绪是心动的体现，于是毫不犹豫的示爱了。 关键是你示爱就示爱吧，这调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韩飞曾不止一次想过，万思妍这女人是不是在当时雾区待太久了，所以脑子那块有了什么后遗症…… 万思妍回答完后便意识到了不对劲，还没说什么，就看见韩飞三步并作两步，很快推开了对面的房门。 她跟着看过去，之间里面空空如也，桌子上静静躺着个麦克风，屏幕亮着，字幕不断流动，但却没有声音。 “怎么了？”见韩飞一脸凝重，万思妍赶忙询问。 她和韩飞关系不错，隐约对他的身份有些猜测。 “几分钟前里面还有人。”韩飞问道，“对了，你们刚刚从哪上的楼？” 万思妍惊愕道：“为了防止楼上有犯人逃离，我们分成三组，分别从三个楼梯上来，但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 韩飞神色一滞：“二楼网吧也没有人？” “没有，不过我们检查过，不少电脑都运行有一段时间了，椅子也是温热的，说明这些人刚离开不久。” “二楼那么多人，上楼不可能毫无动静，也没必要躲避侦查局，难道他们失踪了……” 韩飞没有理会万思妍，扭头看向屋里的古寂，后者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推开几个探员挤了出来。 他低声道：“对面房间里的人，还有楼下网吧里的人，应该都消失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古寂问道。 这栋楼，或者说楼里的某些人似乎并不打算继续隐藏下去了，他觉得现在最好应该舍弃一切目的，尽快撤离此地。 至少目前来看，他们是找人的，不是无端跟人拼命的。 韩飞想了想，把古寂拉到角落，有探员想要把他们抓回来，却被万思妍抬手制止了。 似乎是空荡的楼道太过安静的缘故，韩飞总觉得灯光有些昏暗起来，走廊两边的房门像是一张张大嘴，正在不动声色的咀嚼着血肉。 涉及正事，他立马严肃起来，低声道：“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不存在污染源。” 古寂点点头，污染源的异样感很难被消除，而且这些东西一向遵循规律，林小悠房间的人都还在，而对面房间的人和楼下的人却消失了，这不像是规律，反而有些巧合。 仿佛他们就消失在和古寂以及韩飞见过面之后。 “异化者？” 古寂问这话时，已经做好了发动能力的准备，并且心里一直不断呼唤着冷，毕竟敌方的能力未知，他很可能无法应对。 “大概率是异化者出手，看来这地方真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韩飞像是有些疑惑，“不过不大对，这家伙大可以逃走，没必要还要施展能力引发特调局关注，怎么像是特意来送的……” “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想想我们怎么办。” 古寂知道，在雾区和异化者这块，韩飞肯定比他有经验，因此才会询问他的意见。 他看得出，这家伙很镇定。 韩飞想了想：“让所有人出来，在楼道上蹲好，待在原地不要动。” 不待古寂询问，他继续说道：“异化者的能力并不像污染源那么诡异多变，这种让人消失的手段并未无迹可寻，即便存在很夸张的能力，往往也需要一些前置条件。” “我之所以建议让所有人待在楼道上不动，一个是因为之前消失的那些人似乎都在房间里……” “另一个嘛，这里方便观察，适合等增援。” 古寂想起来了，这家伙刚刚给特调局打过一通电话。 两人暂时都没有下楼离开的打算，之前那些人的失踪，显然不是为了给众人腾房间，更像是某种恐吓和警告。 “有意思，”韩飞舔了舔嘴唇，“很少见到那么嚣张的异化者了，是来自某个势力吗……” 万思妍显然很信任韩飞，很快就听从了他的建议，让人把林小悠等人拉了出来，在楼道墙边上抱头蹲成一排。 这些人欲哭无泪，我们只是晚上出来聚个会而已，这犯法吗，为什么把他们搞得跟犯罪分子一样？ 既然不是明令禁止的行为，那做出来显然不犯法啊……最多不道德。 几名探员也有些迷茫，你看我我看你，总觉得今晚的行动越跑越偏了，不是抓罪犯窝点吗，怎么他们还得在楼道罚站啊？ 他们见过韩飞几次，这家伙每次一副混混模样，想了很多次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头儿那么有魅力的一个女人，会对这种人一见钟情。 连这个命令，似乎都是那家伙让头儿下的，这可是任务，要不要那么离谱…… 有人迟疑道：“头儿，我们在这干站着？上面几层都没查呢，楼梯也没人守，等会人该跑光了……” “站好就行，你觉得楼里还有其他人吗？” 手下愣了一下，万思妍则是偏过头，靠在墙上看着韩飞出神，后者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有些犯困了。 她的确对韩飞一见钟情，这没什么好否认的。 从第一次见到他那刻起，她的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她没谈过恋爱，所以觉得那就是爱，加速的心跳，复杂的情绪，这些都能说明这一点。 于是他当街示爱，也不顾自己探员的身份，事后一次次骚扰对方，这和韩飞才慢慢成为了朋友。 后者最开始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但现在不也有什么事都问她吗，显然是对她也有意思了呀！ 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想做的事就尽快去做，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不过她并不是为爱痴狂的人，也不会盲目听从韩飞的话而忘记任务。 韩飞不是一般人，他觉得有问题那就有问题，这一点她可以肯定。 另一边，古寂打量着身边昏昏欲睡的韩飞，神色古怪，心说这家伙心可真大，这种情况下都能打瞌睡，也不知道是怎么在一次次任务中活下来的。 在他警惕四周的时候，抱着头蹲在角落的林小悠，正偷偷看着他。 她有些奇怪，自己以前分明和古寂没什么来往，但为什么总觉得和他经历过什么难忘的事情呢？ 而且看见古寂时，她那莫名激荡的情绪，似乎也在说明什么，她感觉自己曾不止一次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男人的肩膀很厚实，脸却很模糊，而在今天，那张脸居然逐渐清晰起来。 林小悠不敢一直盯着古寂看，那闪躲的目光就像少男少女偷偷打量着心仪的人。 “其实仔细看看的话，古寂还挺帅的嘛，而且成绩也不错，就是平时孤僻了一些……” “他看着挺瘦的，但其实又应该很强壮吧，也不知道衣服下面……” 她突然神色通红，及时打断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但为什么，会那么好奇…… 强行压住思绪，林小悠突然听见了什么动静，蹲在身旁的男同事的呼吸声猛然急促起来，她疑惑看过去，发现对方也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隐隐泛红的双眸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来回游走，目光仿佛想穿透衣物，窥探到下面的诱人风光。 林小悠身材娇小，但身材却很有料，因为蹲下的缘故，紧身的牛仔裤绷得很紧，她连忙扯了扯衣摆挡住臀部，却发现那道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胸部。 她羞恼之际，猛然升起了一股勇气，哪怕她生性内向，对这种流氓行为也绝不会退缩，正想出声斥责，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样炙热的目光显然不止一处，每一道视线中都是毫不掩饰的欲望，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足以将理智焚烧。 无论是男是女，每个人的表情都在不断扭曲，身体扭动，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 林小悠的心也燥热起来，但她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古寂后，便闭眼不断深呼吸。 韩飞睁开眼睛， 他抬起头，看见楼道里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万思妍也在其中，皮肤呈现诡异的微红色，但好在还有呼吸。 他松了一口气。 “我打晕了他们，他们刚刚那状态，似乎和张婷的情况类似。” 不知为何，古寂并没有众人那种异样的感觉，他没有犹豫，及时将众人打晕，否则韩飞睁眼时恐怕看到的就是付费内容了。 韩飞似乎明白了什么，这种欲望的影响对异化者的影响较小，他只是有些燥热而已，然而当他看见古寂那平静的神色之后，顿时大吃一惊，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 “你……你该不会是不……不行吧？” 他看了看昏倒的众人，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守这个秘密的，而且现在医学水平高，你这种……” “滚。”古寂无语道，“你说的增援呢？” “哦，他已经来了。” 第七十三章 污染源【底线平衡】 “来了？” 听了韩飞的话，古寂有些纳闷，他没听见周围有什么动静，也没看见这家伙碰了手机，他怎么就知道支援来了？ 可突然，他隐隐感受到了异常，体内的白门虽然开着，可里面的黑暗却不再深邃，反而逐渐朦胧起来，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薄膜封锁。 他神色微变，尝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用能力。 韩飞注意到他的表情，高深莫测道：“发现了吧，是不是不能使用能力了？” 古寂想点头，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他看见白门后突然伸出一只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不耐烦的将那层薄膜捅破了。 是冷。 这家伙一直没什么动静，看样子不是在消化什么，而是在故意缩着啊…… 而且，他的能力回来了。 韩飞心说古寂这家伙表情挺丰富啊，刚想说话，就听见对方问道：“这是特调局的手段？” 他点点头，忽然听到楼梯口的动静，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似乎有一大群人在上楼。 两人看过去，发现这是一群持枪士兵，他们在三楼留下十人，其余人继续往楼上跑去，一个个全副武装，看上去很有排场。 十名士兵举着枪走了过来。 韩飞向他们出示证件，平静道：“先把地上这些人检查一下，没异常再送去诊疗部。另外，把这层楼的每个房间都仔细检查一下，有发现了再告诉我。” 看见证件后，士兵们神色一肃，连忙放下枪，听从韩飞的命令行动。 韩飞往楼梯口看了看，问道：“李染在哪里？” 士兵回应道：“李长官在楼下，据说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下场所，敌人可能就在那里，我们是遵从乔雅长官的命令过来支援的。” 按照韩飞掌握的信息，忘忧居的异化者人数未知，但能力上，一个疑似可以让人莫名消失，另一个则像是可以让人陷入情欲状态，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很大影响，由不得特调局不重视。 更别说这里的事大概率牵扯到了不少未成年人。 而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可能会造成大范围影响的异化者，乔雅才会把李染借过来支援。 韩飞闻言，直接叫上古寂往楼下走，即将下楼时，他犹豫了一会，提醒了士兵一句：“对了，那个穿侦查局制服的女人，麻烦你们多关照一下。” 古寂瞥了他一眼，心说有故事。 古寂下楼时保持着谨慎，毕竟上次炸弹提前引爆的事就是军部干的，万一就是有人想针对他，突然开冷枪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力不能用了？”他假装自己处于能力被封锁的状态。 “李染来了。”韩飞瞥了古寂一眼，嘟囔道，“看我干嘛，我还不是无法使用能力。” “李染是谁，他拥有封印异化者能力的能力？” 韩飞不止一次提过此人的名字，古寂心说这种变化肯定和李染有关。 “不是，目前我还没听说过有人具备这种能力。李染和你一样，是一名c级哀情异化者，能力不强，叫做【被动反射】。” 见古寂面露疑惑，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过他可是我们的底牌之一，是堪比s级的战略武器。” 古寂茫然道：“战略武器肯定都是机密，你就这么轻易告诉我了？” 韩飞摇头：“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包括现在封锁你我能力的东西，其实算得上世人皆知——” “污染源【底线平衡】。” 污染源……古寂默不作声的听着。 “污染源很危险，但使用得当，同样可以作为对敌的武器，【底线平衡】是相对可控的污染源，必要时会交由李染掌控。” “污染源又不分人，为什么不能给别人？”古寂才问完，心中就浮现出了答案。 “因为不合适。” 果然，只见韩飞摇头道：“【底线平衡】寄宿在一块指针停止的怀表中，一旦时针分针形成一百八十度角，能力就会发动。” “以怀表为中心，连同使用者在内，附近所有的超凡能力以及热武器都会被限制使用，如果对方的身体素质强于使用者，就会暂时被拉低到和使用者同一水准，反之，对方的身体素质会提升到和使用者同一水平。” “异化者大多依赖能力战斗，如果拿这玩意战斗，简直就是在害自己。” 古寂好奇道：“李染不依赖能力战斗吗？” “他受过专业的搏杀训练，而且【底线平衡】似乎无法封锁他的能力。” 古寂一愣，突然想到冷撕开薄膜的那一幕，心说李染不会也有类似的手段吧，或者说……他的门后也有东西？ 韩飞继续说道：“对此，分析部的解释是，李染的【被动反射】是对身体所有本能反射的加强，算被动技能，而其他异化者叫主动技能……” “简单来说，不需要任何催动，他的就可以让身体素质以及各项反射速度一直保持在拉满状态。” 古寂点点头，明白了韩飞的意思，他必须要在发动【人间兵器】后，身体才会变成武器，这就是一种主动技能。 他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这个污染源开启后，范围内的人只能肉搏，而李染各项数据拉满，所以在这里面接近无敌？” 韩飞有些诧异：“你领悟得很快嘛，李染这家伙从小就接受训练，精通无数杀人技巧，可相比其他人来说，他的能力其实挺鸡肋的，然而一旦配合【底线平衡】，理论上来说，他是可以杀死s级异化者的。” 什么是s级？ a级异化者又被称为天灾级异化者，因为他们动手宛若天灾，而在s级眼中，哪怕是真正的天灾降临也没有意义。 曾有人目睹过，足以毁灭一座城区的海啸，被人生生斩断。 韩飞没有见过s级，但他知道有不止一位这种等级的人存在，然而知道得越多，他越是绝望，因为即便有这样的人存在，雾区也无法彻底清除。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楼下，在两名守在一楼的士兵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的入口。 入口的布置上显然花了功夫，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这就是一堵墙。 士兵告诉他们，整栋楼被彻底封锁，没有人逃出去，异化者应该在地下，李染已经下去清理了。 “行，等着吧。”韩飞悠闲道，“虽然那家伙天天拿着个污染源到处跑让我很不爽，但不得不说，这种大范围影响事件，就该由他来处理。” 古寂点点头，心中则是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异化者刚刚出手的动机是什么？ 忘忧居经营许久，牵扯很深，哪怕侦查局怀疑这里从事非法营业，也没有办法找到一锤定音的证据。 而且之前外面出现了莫名和别人发生关系的受害者后，侦查局也没有在第一时间锁定忘忧居。 这就算无法说明忘忧居的主人谨慎，也足以说明他们在侦查局内部有眼线。 可就在刚刚，古寂和韩飞最初只是隐约发现了不对劲罢了，可对方似乎生怕还不够，在万思妍等探员到来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不加掩饰的出手。 这种出手毫无目的性可言，反而是在暴露自己。 古寂想不到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对方总不会是突然心血来潮，想看点激情画面才出手的吧？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和韩飞刚进来的时候，一楼还挺正常的，可之后就越来越不正常了，这是演都不想演了啊…… 约莫过了十分钟，墙上的房门被人推开，古寂收回思，只感觉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从通道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最多高中，身穿黑色的作战服，神色很冷漠，边走边拿一块破布擦着手上的黑色匕首。 破布通红，众人看了看，心说这恐怕是从谁衣服上扯下来的。 这个叫李染的异化者打量了韩飞和古寂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块破烂怀表，将指针拨乱，又放回兜里。 “清理完成，剩下的交给你们了。”他的声线柔和，听起来却偏偏很冷，像是带着些血腥气。 他转身想走，却被韩飞叫住：“你小子留活口没有？有没有看到异化者？” “自己去看，我还要去清除无欲教会的人，忙得很。” 语罢，他挥了挥手，一队士兵跟了上去，几人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看着夜色，韩飞感慨道：“这小子拿上【底线平衡】之后，最适合清理异化者，所以那么小就杀了很多人。” 古寂沉默片刻，问道：“那他有点无敌啊，清理雾区岂不是也很轻松？” “不会，【底线平衡】虽然也可以封锁邪物的能力，但难道你不觉得……它的能力更像是为了针对人类吗？” 古寂心头一惊，确实，能力和热武器都是人类的保命手段，然而都可以被禁用，的确是有些细思极恐…… “不少邪物其实并没有能力，而是靠肉体，底线平衡几乎无法起作用，当时这个污染源所在的雾区中就蛰伏着一只巨大的邪物，因为进去的人无法传递情报出来，我们莫名损失了很多个异化者。” “人死了一个又进去一个，本来还要继续派异化者进去的。”韩飞沉默片刻，回忆道，“但当时一百来个负责战后清理的士兵看了之后，当即自告奋勇，没穿防化服就冲进了雾区。” “在场的人都清楚，他们并没有活着回来的打算。” “我们等了半个小时，当雾气消散的那一刻，我们甚至没有看到一具完整的尸体。看到邪物的体型时，我就知道他们其实是应付不来的这东西的，但邪物还是死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杀死的它，其他人也不知道，有人说是特制武器厉害，但我们明白不是这样的。” “因为经过测试，我们得知【底线平衡】甚至可以封锁特制武器……所以我们至今都想不通，这些只有一把战术匕首可以用的士兵，是如何杀死这只庞然大物的。” 他说话时情绪有些低落，因为事实上，如果当时那群士兵不自告奋勇的话，本来下一个进雾区的人，其实是他。 古寂沉默不语。 韩飞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因为南开酒店的事，我看你似乎对军部有些成见，不过相信我，这群军人大部分其实都非常可敬。” 他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又递给古寂一块。 “我说古寂，你有没有想过，在异化者还没出现的时候，是谁在清理雾区？” 古寂剥糖纸的动作一滞。 “总有些时候，我们会因为各种原因而退缩，但他们不会。” 第七十四章 地下的尸体 雾区第一次出现是在五十年前，也正式开启了新时代。 很多人都忘不了那一天。 黑色的雾气覆盖全球，城市，森林，海洋，没有一个角落可以幸免于难，所有的生灵都暴露于各种危险之中。 太阳被遮蔽，世间仿佛陷入永夜，多个地区下起瓢泼大雨，哭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宛若人间地狱。 雾区消散之后，各地残余有多个大型雾区，挤占人类的生存空间，再加上各地随时出现的小型雾区，没有人的生命可以得到保障。 在异化者尚未出现之时，是大批的士兵拿命冲进雾区，这才获取了雾气和邪物的第一手资料，为特调局建立和相关研究打下了基础。 每当灾难来临之时，必有一批先驱者举着火把前行，他们会哭，会笑，会害怕。 唯独却不会退缩。 短暂的沉默过后，古寂对韩飞笑了笑，摇头道：“你想多了，我对军部没意见。” 他说的是实话，虽说要不是冷，南开酒店的爆炸早就已经杀死了他，连渣都不会剩。 愤怒肯定是有的，但他并不觉得军部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害自己，他很早就平静下来，心想在尚未找到真相之前，不会去迁怒谁。 不过现在想想的话，这个时代好像的确忽略了军人。 雾气时代以来，为了应对这种世界性的灾难，各国不得不携手组成议会，签订协议，信息共享，对抗共同的敌人。 所有国家都在忙于恢复自身元气以及清除周遭的雾区，一个个自顾不暇，短时间内不可能出现战争。 为了不引起恐慌，很多行动都在城外秘密进行，发疯的动物，心怀不轨的畸变者，都在进城前就遭到军队阻击，而大多数市民并不知道这点。 很多人只知道雾区危险，城外危险，却没有想过是谁在应对危险。 说实话，古寂以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在接触异化者过后，他又觉得都是异化者在处理问题，自动忽略了每次都在场待命的士兵。 想到这里，他扭头往身后看去，只见几个士兵持枪守在楼梯口和隐秘的房门前，腰挺得笔直，没有半点松懈。 “我很尊重他们。”他说。 “那就好。” 听到古寂的回答后，韩飞心情好了些，想了想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可要提醒你，李染并不无敌，如果在【底线平衡】的覆盖范围之外发动远程攻击，是无法被无效化的。” “而且你要知道，所有的污染源都很危险，只有少数可以被驱使，作为重要的武器使用，还需要层层批复。” “使用污染源往有极大的副作用，我知道你手上有个污染头盔，可千万不要乱用。”他郑重提醒。 古寂点点头，他从来没有产生过使用污染源的念头，不过却有些好奇：“那【底线平衡】有什么副作用？” 韩飞没有隐瞒，把古寂拉到远离士兵的地方，虽说这不算什么机密，但有些话还是要避讳一下的。 作为理论上可以应对s级的异化者，李染和【底线平衡】的组合早就被各大势力研究透了，所以这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 “污染源的能力诡异多样，副作用同样如此。” 他压低声音道：“【底线平衡】除了可以封锁能力和热武器之外，还可以将范围内的所有目标平衡到最低水准。这也是它的名字来源，而每一次平衡开启，都会降低使用者的各种下限。” 降低下限？古寂有些疑惑。 “聪明的人变得愚笨，强壮的人变得瘦弱，乐观的人逐渐悲观……归纳起来就是说，这是一种将所有人都拉到最低水平的负面平衡，而随着使用者使用次数的增加，他的特长将不复存在，变得越来越平庸。” 古寂张了张嘴，没想到污染源的副作用居然那么诡异。 这岂不是说李染会越来越弱？ “正是因为严重的副作用，上面很少会要求李染带着【底线平衡】出手，这次他直接将其开启，说明这里的情况不简单，他想立即扼杀源头。” 听完韩飞的分析，古寂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李染出现的速度很快，似乎早在韩飞呼叫增援前就赶过来了。 只怕是特调局突然得到了什么重要消息，这才将其派遣了过来。 就在此时，韩飞接了个电话，是乔雅打来的。 乔雅让他看好地下的异化者，她会过来亲自审问，这正好印证了古寂的猜想。 两人正准备下去看看，就看见一群士兵抬着昏睡的林小悠等人往大门方向走去，身后还跟着几个医护人员。 有人认识韩飞，连忙过来报告，说他们已经对这些人进行了初步检查，确认他们基本无异常，应该不存在危险，现在打算将其送往诊疗部，进行下一步检查和治疗。 闻言，韩飞松了一口气，目光在万思妍身上多停留了一会，余光看见古寂在偷瞄自己，这才匆忙收回目光。 古寂暗自摇头，韩飞根本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之间就是，嘴上对亲妹妹韩菲菲各种看不上，暗地里却十分关心。 现在对这个侦查局的女人也一样。 韩飞被看得不自在，刚想解释，却发现躺在担架上的万思妍突然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有探员的素养，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就警惕起来，右手按向腰间，却发现配枪没了。 她环顾一圈，看见担架和训练有素的持枪士兵，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也没怎么慌，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韩飞看。 “韩飞！” 韩飞想装作没听见，却听见对方大喊自己的名字，心说这家伙怎么连眼睛都不带眨的，该不会是被控制了吧。 他扭过头，只听万思妍说道：“我昏迷之前看了你好一会，突然就产生了那种冲动……这应该是爱吧？” 神特么爱！ 你那是被异化者的能力影响了，分明是馋我身子！ 察觉到士兵和医护人员异样的眼光，韩飞头疼不已，却见万思妍冲自己笑了笑，脸都不带红的。 他挥手示意士兵赶紧把人带走，但万思妍不肯，她出声道：“我会配合你们的，但不要清除我的记忆。” 古寂愣了一下，这个女探员不简单啊，他敲晕这些人的时候力道差不多，可这女人不但最先醒来，而且还察觉到了记忆的异常。 “算了，哪怕忘记这件事，我也还是喜欢你。” 韩飞愣了一下，偏过头不与万思妍对视，直到她被送走。 古寂摇头：“啧啧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是记忆没清除彻底的影响。” “那可未必。”古寂一副懂哥的模样。 “你有女朋友吗？” “……” “……”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下来。 因为特调局临时行动的缘故，侦查局已经被通知了放弃此次任务，他们音乐听见楼上有嘈杂的动静，心想应该是士兵们有所发现。 不过此时当务之急还是得去地下看看。 韩飞对士兵命令道：“你们留在这里，不要放走一个人，都小心点，我们先下去看看。” 语罢，他打开了隐蔽的房门，带着古寂通过一条窄小的通道往地下走去。 下面飘来一股子血腥味，但两人还算放松，李染办事一向靠谱，既然他这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说明下面应该不存在威胁。 古寂暗自感慨，他不过是想找个人而已，这都能遇到异化者，回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只能说倒霉。 血腥味越来越浓，通道变得越发宽阔，白色的暖光也渐渐变成红色。 地下的空间很大，和一楼酒吧的布置大同小异，同样有一个大鱼缸，金色的鱼不停游动，偶尔往石缝里钻，像是在吞食着什么。 古寂眼尖，那似乎是一根风干的手指。 这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红色的灯光由深及浅的变换着，和地板上的猩红连成一片，显得魅惑而诡异。 两人沉默不语，只见洁白的地板上躺着一对对赤身裸体的男女，鲜血流了一地，已然没了生机。 每个人都是脖颈流血，伤口只有一处，显然是一击毙命，不用多想，这恐怕是那个叫李染的异化者干的。 即便身死，地上的这些尸体脸上依旧挂着一种愉悦的笑容，看上去分外诡异。 韩飞分析道：“这些人只怕是受影响太深，已经变成被欲望控制的工具，救不回来了。” 他知道，李染虽然做事冷血无情，但绝不会滥杀无辜，出手是为了给这些人解脱。 除了地上的尸体之外，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鞋子和手表一看就不便宜，看上去四十来岁，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男人穿得人模狗样，可此时却满头大汗，表情很是痛苦，手脚诡异的曲折，显然是被人折断了，可哪怕如此凄惨，他的手上还是被铐上了手铐。 他的嘴里被塞了一团不知从哪扯下来的破布，这才没有惨叫出声。 “这手铐是用来压制异化者能力的，看来这家伙是被李染弄成这样的，他是异化者。” 古寂和韩飞对视一眼，已然猜到这人的身份。 他刚刚留意过，地上死去的人中并没有张海的身影，也没有网吧里消失的那些人。 让人消失的能力和勾动欲望的能力，是来自同一个人吗？ 他往红色灯光外的走廊里看了一眼，心中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今晚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七十五章 粉色的房间 夜色深沉，公路空荡，行人和车辆像是绝迹，四周安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只有两排孤零零的路灯，竭力散发出昏暗的灯光，不让自身被黑暗所吞噬。 突然，呼啸声从远处传来，一辆车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疾驰而过。 空气像是凝滞，黑暗中仿佛出现了数道视线，偷偷打量着车上的人。 车内的副驾驶上，乔雅挂断电话，神色变得有些严肃。 她说道：“就在不久前，临江区突发一起白色雾气事件，负责人郭水秋带领一名异化者进入雾区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雾气很快消散，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这两人疑似死亡。” 闻言，正在开车的梅新月和后座的上的隐皆是有些惊奇，他们知道郭水秋，和乔雅类似，这个女人是临江区的负责人之一，虽然并不以战斗见长，都但却对能力的开发很有心得，因此一般负责带新人。 然而不以战斗见长只是相对而言，想成为负责人，郭水秋最低也是找到“本能”后进入了b级才对，怎么都不至于会死在白色雾区之中。 要知道白色雾区的危险程度并不高，只要小心一些，d级异化者都能将其清理。 乔雅继续说道：“值得一提的是，现场发现了大量头发和碎肉等身体组织，应该来自多个死者，按照临江区的推断，他们恐怕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 “暴食？” 隐沙哑开口，他想起了监狱中那个女人临死前提到过的七宗罪，隐约明白了乔雅想要说什么。 汽车高速向着第六区驶去，吹得乔雅的长发乱飞。 “有这个可能。”她关上车窗，平静道，“除此之外，听说永泰区的郊区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一群人因为某个奇怪的理由大打出手，表现得极端愤怒，有不少人被活活砍死。” “暴怒吗……” 梅新月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道路，好奇道：“奇怪的理由是什么？” 乔雅沉默片刻：“起因是有人在群里发了个让人帮忙砍价的链接，上面写着:朋友，只差你了，快来砍一刀吧……” 梅新月张了张嘴，茫然道：“然后其他人就真的拿刀把他给砍了？” “嗯。”乔雅沉默片刻，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很荒谬，“据说那些人彼此间还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没想到生生把人砍死后，又彼此互砍，到死都没有消除怒火。” 这是个荒诞的故事，可背后隐藏着的真相却让人不寒而栗，这些人完全被愤怒情绪所支配，根本不会管自己。砍死的人是谁。 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亦或者是挚爱，都是砍杀的对象。 就算有一天他们恢复了正常，知道真相后也会疯掉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梅新月疑惑道：“如果这些事真的和七宗罪有关，那他们行事未免太高调了些吧，难道就不怕引起特调局的注意？”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呢？吸引特调局的视线，以此隐藏他们的真实目的……还有一种可能，这或许跟所谓的唤醒有关，类似于某种仪式。” 乔雅思索道：“一个潜伏多年的组织突然现身，必然会带来巨大的影响，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显然是一种巨大的负面影响。” “如果这两件事是七宗罪所为，那么看得出来，他们对普通人的死活并不关心，甚至一次会波及很多人。我让李染出手，主要是因为第六区疑似出现了色欲之罪。” 隐浑身都藏在斗篷之下，声音偏中性，听上去有些沙哑：“李染刚刚通知我说，那名异化者被抓住了，现场已经由韩飞接手，还有一件事，很多人陷入了不可逆的迷醉状态，所以李染把他们杀掉了。” “嗯，我会处理的。” 乔雅神色平静，梅新月也没有多言，他们并不觉得李染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对被深度影响的人来说，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乔雅看着车窗外的黑暗，突然说道：“结合目前的信息来看，七宗罪的能力似乎并不属于七情的某个单一能力体系，反倒让我想起了另一类能力者……” …… 韩飞一把扯掉男人口中的破布，随即就听到后者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男人躺在沙发上，四肢被折断，脸色苍白如纸，不停往外冒着冷汗，看上去很是凄惨。 然而韩飞只是冷眼看着他，对这家伙没有半点同情，李染那小子不至于会找错人，只怕这家伙就是闹出了最近那些事的人。 他直接询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很大，但男人却像是听不见他的问题，依旧在不停惨叫。 韩飞冷笑一声：“看样子你还不够舒服。” 说着，他四处看了看，最后从吧台上拿了一瓶酒，猛然砸碎，酒液流了一地。 他蹲下身子，选了块尖锐的玻璃走过来，遗憾道：“可惜这里没有刀，我之前看过他们审讯，学了一手。” “没事，”古寂轻笑道，“刀未必有碎玻璃好用，我以前给黑水路的那些人处理过伤口，找不到手术刀，用的就是玻璃，效果还不错。” 早在看到那个寸头男砸瓶子的时候，男人的惨叫声就减弱下来，此时听了两人的话后，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心说只怕是遇到了两个疯子。 他不敢装蒜，连忙老实道：“我叫常武，是忘忧居的老板。” 韩飞把玩着玻璃，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听不见呢……异化者？” 男人目光有些闪躲，疑惑道：“什么异化者？” 韩飞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随口道：“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比如让人发情之类的……” “我听不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有人叫你们对付我？”男人惊恐的摇摇头，虚弱道，“求求你们放过我，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见两人无动于衷，他大喊道：“我有钱，很多钱！还有很多女人！放我走，我都给你们！” “别装了。”韩飞神色冷冽，指着舞池里的赤裸尸体说道，“你早就看到这些尸体了吧，但看样子很平静啊？” “这些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能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没穿衣服吗？”韩飞不耐烦道，“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最近那些学生的事，应该跟你有关系吧？” 说着，他把尖锐的玻璃贴到了男人脸上。 察觉到脸上的凉意，男人不敢再狡辩，低声道：“是……是我干的。” 一番审问之下，男人开口了。 据他交代，他表面上在经营网吧酒吧，其实暗地里是在为别人提供着色情服务。 通过逼迫欺骗等手段，他收拢了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让这些人出卖身体。 他也承认，自己的确突然拥有了特殊的能力，可以让人的色欲压过理智，这正好方便他扩大事业，将目光投向了更多女孩。 男人说的很简略，但古寂两人不难想象这背后的黑暗，不知道多少女孩被他毁掉了未来。 就好像那边走廊的昏暗灯光，根本照不亮未来的路。 古寂沉默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 “我没有对你们动手，但没办法，我能力的范围比较大。”男人看着地上的赤裸尸体，面如死灰，“这里面有些人是侦查局等部门要员的孩子，我想留下一些照片，以后可能用得上。” 古寂眉头微皱，这个理由显然有问题，既然这些人都来地下了，那本身目的恐怕就不纯，他们是来嫖的，那男人想要把柄其实很容易，何必多此一举动用能力？ “二楼三楼消失的人，你弄哪去了？” 男人茫然道：“什么消失的人？这个我真不知道。” “不要告诉我这和你没关系。” “我真不知道啊。” “……” 尽管男人看起来很配合的样子，但他的话明显漏洞百出，韩飞两人也不着急，专业的事要让专业的人来做，乔雅正在赶来的路上。 古寂开始询问另一个问题：“你认识张海吗，一个纹着纹身的壮汉，大概一周前来过忘忧居，之后便失踪了。” 男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故作镇定道：“不认识。” 听了这家伙的所作所为，韩飞肚子里早就憋了一堆火，他冷声道：“你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呢？” 见男人不愿多说，韩飞笑了笑，直接把玻璃扎进了对方的肩膀，对他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又找了一瓶烈酒，往男人的伤口倒上去。 “啊！” 古寂皱了皱眉，倒不是他觉得韩飞过分，而是觉得后者的情绪有些激动，这家伙是怒情异化者，可别失控了才好。 韩飞让他别担心，慢悠悠地倒着酒：“我能控制自己，我只是讨厌滥用能力的人。” 男人疼痛难忍，终于承认自己见过张海，而在韩飞的一再逼问下，他又告诉两人张海已经死了。 鱼缸中的那节手指，就是张海的。 “我记得他，一进门就大吵大闹，问我对她女儿做过什么，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丢给他一笔钱，毕竟这家伙就是个混混，有钱谁做混混啊？” “我是真的不想杀他。”男人一脸悲恸道，“可他一直不依不饶，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意，我一气之下就让人把他剁了。” 古寂平静的看着他，这家伙表面上很后悔，但语气里根本听不出半点悔意，相反，他说到找人把张海剁了时，似乎还有些兴奋。 这是有恃无恐啊，古寂心想，这家伙故意乱说拖延时间，可能是以为有人会来捞他走吧。 他问道：“张海的女儿怎么回事？” “我不知……” 男人刚想摇头，就看见韩飞又从往吧台拿来了一瓶酒。 他犹豫道：“这女孩之前和朋友过来聚会，我看她比较漂亮，就……” 韩飞揭开瓶盖就往他伤口上倒，恼怒道：“我们还没说张海的女儿是谁呢，你这就知道了？” 男人疼得嗷嗷叫，冷汗直冒急忙辩解道：“我都把张海杀了，肯定查过他女儿是谁啊……” “哦。”韩飞愣了一下，停下动作，男人才松了一口气，立马又惨叫了起来。 只见韩飞拿起酒瓶就往他身上泼：“张婷可没有来过这地方，你以为我没有查过吗？” 古寂阻止了韩飞的审讯，这个叫常武的家伙说的内容漏洞百出，显然是为了隐瞒什么东西。 审讯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他们不再费力气，把男人晾在一边，然后叫士兵把地下这些尸体带走。 士兵从楼上的房间里找到了不少人，韩飞决定上去看看，而古寂则是留在下面，往昏暗的走廊走去。 走廊的灯光很暗，每个房门都挂着不同不同颜色的牌子，他直接推开了一扇门。 房间的布置和ktv类似，沙发上坐着几个化了妆的女人，年纪有大有小，长得都挺不错，衣着鲜艳，露出大片肌肤。 这些门的隔音效果似乎很好，她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就那么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始终不敢打开外面的门。 见到古寂，她们立马露出得体的笑容，似乎把他当成了客人。 古寂没有动作：“等会儿会有人带你们离开这里。” 几人似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惊恐道：“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没有，这地方以后将不复存在，你们自由了……” “自由？”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个词。 古寂把每个房间都查看了一遍，主要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其次是排查屋里可能存在的危险。 房间里的每个女孩眼里都没有光，听到古寂的话后，她们都先是一愣，然后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相信没有。 古寂知道，这种事其实哪里都有，他也管不过来。 十九区人人喊打，是因为那里从不掩饰罪恶，而其他区虽然表面看上去秩序良好，但谁又能保证暗地里没有黑暗？ 他这样想着，推开了最后一扇门，门上没有牌子。 这个房间和之前房间的布置明显不同，完全是卧室的布置，墙壁是粉色的，贴满了彩色的贴纸。 靠墙位置是电视机和梳妆台，另一面墙边则是一个大衣柜，房间正中间安置着一张粉色的大床。 古寂站在门口。 透过白色的帷幔，他隐约可以看到床上有一道曼妙的身影。 第七十六章 蔓延的黑暗 虽然仅仅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但古寂脑海里还是生出了一个坚定的想法——床上的女人很漂亮。 这地方似乎是女人的卧室，对方此时又躺在床上，古寂想要开口，却突然有些迟疑，等等，自己该不会被当成擅闯她闺房的流氓吧？ 这种想法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他之前推开那些房门时，有些女孩衣服都还没穿好，他虽然会感到抱歉，却也不至于生出心虚感。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理上的转变，只觉得床上的女人神圣不可亵渎，不想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古寂这样想着，凝眸看向了粉红的大床。那个女人背对着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声响，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和之前房间里的那些女孩不同，她的衣着并不暴露，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长裙，只露出半截藕臂和雪白的脚踝，及腰的长发随意披散，将曼妙的身躯遮挡，有种朦胧的美感。 她不过是这样侧躺着，却莫名有种难言的吸引力。 古寂摇摇头，思忖片刻，用力敲了敲身边的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试图将女人唤醒。 但女人睡得还挺沉，半晌没有动静他，他敲门几次无果之后，只好轻声道：“小姐，醒醒？”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足够刺耳。 然而女人只是翻了个身，依旧没有醒来，透过帷幕，古寂隐约能看见她微红的侧脸。 虽然还看不真切，但五官似乎确实很漂亮。 不过他无暇欣赏，清了清嗓子，边敲门边大叫道：“扫黄扫黄！” 这一嗓子动静属实不小，女人终于被惊醒，起身看向房门方向，视线落到古寂身上，警惕的打量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 尽管房间里突然闯入一个陌生的男人，但女人似乎并没有太过害怕，她出声询问，声音异常软糯。 这家伙似乎还真觉得我是不怀好意的家伙…… “那啥，我是韩飞。” 古寂莫名心虚，出于不想给对方留下不好印象的心理，他报出了韩飞的名字，然后严肃道：“这地方已经被侦查局查封了，马上就有人带你离开。” 女人怔了一下，连忙穿上鞋子从床上下来，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拉开帷幕询问道：“你说这里被……查封了？” “对，以后没人会强迫你做哪些事，你自由了。” 古寂注意到，女人的两只手在不安分的纠缠着，看上去有些紧张，听到“自由”两个字时，她眸光闪动。 他打量了对方两眼，很快就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此时没有了帷幔的阻拦，他才意识到女人真的很漂亮。 而且领口开得有点大…… 女人诧异的看了古寂一眼一眼，轻轻扯了扯领口。 “自由吗？”她呢喃道。 古寂认识的女人不算多，但无论是古筝还是乔雅，又或者是年纪尚小的韩菲菲，都在美女的行列之中，而且各有特色。 但如果单从容貌来说的话，他眼前女人的长相比乔雅等人更甚一筹，而且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不依赖于妖艳的妆容和露骨的服饰，举手投足间却能自带一种魅惑之感。 媚骨天成。 古寂莫名想到了这个词语，只有这个词语才能诠释她。 他低下头，暗自一叹，难怪这女人会被常武那家伙弄到地下来，甚至还专门弄了个特别的房间。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抬头一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人居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脸颊微微泛红，眼波流转满是迷离之色。 女人呼吸急促，饱满的胸脯不停起伏，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涌出，犹豫着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古寂。 古寂看傻眼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这样了？ 类似的状态他刚刚在楼上见到过，心说该不会是常武那家伙摆脱了手铐的束缚吧，还是说他能力的影响其实还没完全消除？ 看着对方诱人的面容和宽广的胸怀，古寂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给了女人一记手刀。 后者应声倒地，陷入昏迷之中。 他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想了想又把女人抱到了床上，神色变得颇为尴尬。 恐怕女人自己也想不到，她才被人叫醒起床，两分钟没到的功夫居然又被这人送回了床上…… “早知道不叫醒她了……我叫韩飞？那没事了。” 古寂嘀咕着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而就在房门关上那一刻，床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睛，她脸颊依旧泛红，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久久没有动作。 …… 大约半个小时后，一辆车驶入了第六区。 乔雅的到来让剩下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她很快就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为今晚的行动收尾。 “那些在楼上想要逃跑的，查查他们的身份，如果只是单纯过来玩的，就打电话让他们家里人来领人。” “还有，查查忘忧居里那些女孩的身份，与她们各自的问话结果对照，没问题再让她们离开。” “去检查一下，附近有没有异常的污染存在。” “彻查常武的人际关系，看看他最近见过什么人。” “对了，除去异化者等相关信息，其他内容整理一下送到第六区侦查局，让他们处理。” 古寂才走到门口，就看见乔雅在不停发号施令。 审讯方面，常武貌似还是一副含糊其辞的样子，乔雅已经让人把他带回特调局治疗，回去后再进行审讯。 古寂注意到，乔雅身后除了梅新月之外，还跟着一个斗篷人。 在他打量几人的时候，乔雅也注意到了他，她走过来说道：“后天你来特调局一趟，南开酒店爆炸一事已经有了眉目，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古寂沉默良久，空气变得安静。 就在梅新月和隐以为他不想答应之时，却听古寂迟疑道：“去特调局的话……车费报销吗？” “……” “……” 乔雅平静道：“我记得你有一辆摩托车。” “嗯，好像是，哈哈哈。”古寂尴尬的笑了笑，骑车哪有坐车舒服…… “对了，”他想了想说道，“麻烦你们问问常武张海的具体下落。” 他对那家伙之前的说辞保持着怀疑，事情恐怕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包括张婷的事也是如此。 见古寂这副模样，梅新月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古寂并没有因为南开酒店的事对特调局心怀芥蒂。 隐浑身藏在斗篷之下，沙哑道：“放心，我会问出那家伙的所有秘密。” 古寂打量了他一眼，猜想这应该也是个异化者，见此，梅新月连忙介绍道：“这位是隐，负责新海区异常情况的侦查以及顽固犯人的审讯。” “你好。” 古寂点点头，算是和隐打了个招呼，随即四下看了看，疑惑道：“韩飞去哪了？” 乔雅回答道：“那家伙听说李染找到了无欲教会的一个据点，兴冲冲的跑去支援了。” “他从雾区出来后都没怎么休息过，身上还有伤，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古寂有些担忧。 见此，乔雅微微摇头：“你未免太小看他了。” 古寂不置可否，既然乔长官都那么说了，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告别几人，很快韩飞家中，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 空无一人的校园道路上，灰色的雾气不断流转，街道被白雾淹没，教学楼和各大高楼也被完全覆盖。 之前分明还有着嘈杂的人声，可在雾气将校园完全笼罩的那一刻，四周却安静得可怕。 薄薄的雾气仿佛一道分明的界线，将校园内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兄弟们，现在几点了，谁给我带个饭……” 某个寝室中，一个带着耳机的男生揉着眼睛艰难起身，打了个哈欠，话才说了一半，就彻底愣住了。 寝室里弥漫着暗灰色的雾气，仿佛带着些微光，缓缓流动着，虽然并不影响视线，但却有种异样的诡异。 徐磊连忙拔下耳机，一边飞速下床穿衣，一边四处寻找，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发现室友的影子。 “卧槽，居然起雾了，”徐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拨打着室友的电话，暗骂道，“这些家伙居然不叫醒我。” 电话没有通，他也顾不得其它的，手忙脚乱地戴上口罩，急忙打开寝室门，飞快向着楼梯奔去。 此时外面分明是阳光明媚，楼道里却暗得诡异，应急灯不知何时已经开启，可发出的光亮很是黯淡，幽光闪烁，通往楼梯的走廊仿佛被拉得老长。 徐磊不得不打开手机电筒，可诡异的是，电筒似乎也出了问题，发出的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 冷汗顺着徐磊的额头流了下来，这诡异的一幕让他联想到了电影中出现的各种妖魔鬼怪，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居然有些不敢继续前进。 “还有人在吗？” “有人在吗……” “在吗……” 徐磊大声呼喊，他多希望有个人能跟自己作伴，可并没有人回应他，整个世界是如此死寂，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回声有些诡异，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 “不能在雾气中久留，否则只会越来越危险，”徐磊突然想起老师严厉的教诲，“停留越久，越容易感染病毒，也越容易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看着将光亮吞噬的黑暗，总觉得四周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不怀好意的窥伺着自己。 死亡的威胁……真的来自病毒吗？ 这个念头一从他脑海中升起，就再也抛不掉了，他越想越害怕，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越发强烈，还隐约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应急灯和手机电筒的光亮越发黯淡，徐磊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马上离开。 他猛然看向身后，见身后一片黑暗，这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咬牙向着楼梯方向走去。 就在刚刚，他预感到身后有人，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昏暗的楼道中，一个脚步声不停回响，徐磊的心脏高悬，紧张的向前走着，平日里几步便能走完的楼道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小心翼翼，窥伺感一刻也没有消失，还好一路上都没有意外发生，他成功走到了楼梯口。 徐磊住在二楼，只要走几步便能离开寝室楼。 他深吸一口气，高悬的心放下不少，扶好扶手，快步下了楼梯。 “终于可以离开了……” 放松下来的徐磊并没有注意到，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他身下臃肿的影子，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似乎是两个影子，一个属于徐磊，而另一个…… 则紧紧贴在他背后。 楼道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徐磊很快跑到了楼下，看见了满是光亮的寝室大门。 他心中大定，立即加快了步伐，眼看着就要触碰到那丝光亮，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移动。 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一样。 他神色惊恐，奋力挣扎，却根本无法动弹。 而偏偏就在此时，他感受到身后有一种强烈的恶意，之前那种奇怪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 “有什么东西在我后面……” 徐磊咽了口唾沫，心里生起强烈的绝望，他离大门分明只有一步之遥，眼看就要触及那抹光亮，却怎么都迈不出这一步。 身后的应急灯尽数熄灭，黑暗飞速蔓延过来。 下一秒，他消失不见，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了黑暗之中。 第七十七章 面具人 第二天一大早，古寂打着呵欠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他是被屋里的动静吵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古筝，看样子是刚准备好早饭。 她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走路不利索，一瘸一拐的看上去有些滑稽，动作很轻，似乎不想发出声音。 不仅是她，坐在餐桌上的韩菲菲也放缓了动作，见古筝把早餐端到了桌上，她压低声音说了句“谢谢”。 古寂看得出来，两女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害怕会吵醒在沙发上睡觉的自己。 他想起今天是周一，韩菲菲等会得去上学，难怪会起那么早，他看了过去，只见韩菲菲正低头扒拉着饭碗，有些心不在焉，看上去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古寂心中暗叹，张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身体，悄悄走到饭桌边上，调笑道：“怎么，是不是古筝姐做的饭太难吃了？” 要好的朋友遭受屈辱而死，他怎么会不理解女孩的心情，但他并不会安慰人，更何况这种事也不是简单几句安慰就可以揭过的，只能试着让气氛看上去轻松一点。 听到声音，发呆的韩菲菲这才有所反应，扭头看向古寂，下意识压低声音道：“古寂哥，你醒了？”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面露歉意，“是不是我弄出来的动静太大了？” 古寂乐了，这丫头怎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她才是借宿在别人家的人一样。 他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有点饿了，闻着香味就醒了。” “那就坐下来吃饭吧，我去给你拿碗。”韩菲菲听了，说着就起身进了厨房。 古寂笑了笑，扭头看见古筝双手抱胸，白了自己一眼，撇嘴道：“吃什么吃，你不是说我做的饭难吃吗？快走开，不许吃。” 他神色微变，这才想起到刚刚诽谤古筝的时候，后者就站在他身边，连忙转移话题道：“那个……韩飞昨晚没回来吗？” “没有。”古筝没有说话，反倒是端着饭碗走过来的韩菲菲先开口了，“我去过他房间，里面没有人，古寂哥，你们俩是一起出去的，你肯定知道我哥去哪了，对吗？” 什么！韩飞这家伙……一夜都没有回来？ 古寂闻言一惊，韩飞连消息都没发一个，居然还迟迟未归，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不对…… 那家伙似乎在追查无欲教会，那么重要的任务，背后一定有人在关注，换言之，如果他出事的话，乔雅应该会通知他才对。 “所以说，他该不会是不想回来吧？” 古寂愣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能，和特调局里的其他人相比，韩飞实在太忙了，只怕是他故意给自己找了一堆事情来做，像是为了躲避某些人一样。 “哦，那啥，他今天夜班……” 在韩菲菲的注视下，他只好找了个蹩足无比的理由，心说韩飞是不是故意的，就等着自己替他编造不回家的理由。 果然不出所料，屋里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直勾勾的看着古寂，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 但韩菲菲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有些紧张的问道：“婷婷的爸爸……找到了吗？” 她声音逐渐减小，担心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古寂想了想，含笑道：“找到了，昨晚我们就送他回去了。” “真的吗？”韩菲菲眼前一亮，可神色很快又黯淡下来，婷婷遭遇了那样的事，作为父亲的张海恐怕很痛苦吧。 “别担心，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以后会好起来的。”古寂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又解释了一句。 实际上在他看来，张海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但他不想把这种残酷的事告诉韩菲菲，她年纪还小，本不该接触世界上太多的阴暗面。 骗骗她好了，他这样想着。 韩菲菲沉默着刨着饭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吃完饭后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古寂跟她告别，和古筝一起回了十九区，回家前先去了诊所一趟。 他得事先准备好医疗器材，毕竟到时候要给黑水路的某些家伙好好治疗一番。 …… 暗灰色的雾气下，寂静的某栋楼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而刺耳的惨叫，这声音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大门里昏暗无比，借着门外的阳光，勉强可以看见楼下的场景，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只有地上残留的些许血迹，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不知何时，雾气仿佛又浓郁了几分。 ……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实验楼中，一个眼角含泪的女孩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但很快就被身边的人制止。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捂住她的嘴，面色狠厉，低声道：“冷静点，别乱叫，我们会被发现的！” “没用的，那东西一直就在我们身边……”另一个男生摇摇头，绝望的说道，“它不允许我们离开……” 听到这句话，在场人的脸色瞬间煞白，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雾气在昏暗的过道中流转，像是有生命一般，冷冷窥伺着众人，四处弥漫，越发浓郁。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几人早在发现雾气之初就戴上了口罩，奈何发现的有点晚，非但逃不出雾区的还被困在了实验楼中。 最开始大叫的女孩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根本想不到活下去的办法，惨笑一声，怨恨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学校的避难提醒？” 按照过去的演习，雾气出现时，学校会响起凄厉的警报声才对。 “恐怕是实验室里的广播坏了，再加上这里本身的隔音效果很好，我们也没有意识到其他人在撤离。”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女人低声道，“都怪我，让你们几个来帮我做实验。” “陈老师，这不能怪你。”眼看恐惧在弥漫，戴着眼镜的男生连忙说道，“是我们主动要求来做实验的，况且你也不知道广播坏了，谁能知道会学校会突然出现雾气，而且……” “……而且没人知道雾气中居然会存在那种诡异的生物。” 他咽了一口唾沫，刚刚经历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几人以往的认知，雾气中居然出现了怪物，他们似乎窥探到了被隐藏起来的秘密。 然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就在不久前，他们亲眼看见了即将离开实验楼的那些同学的惨状，那惨叫声凄厉无比，现在都还在几人耳边回荡。 众人陷入沉默，黑暗深邃而压抑，绝望的情绪在所有人心头滋生。 “要不这样吧，”陈溪犹豫了一下，坚定道，“等下我先出大门，那个怪物应该会袭击我，然后你们抓住机会，趁机逃出去……” 他们之所以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有东西会杀死想要出大门的人。 “不行，你会死的！”不等陈老师说完，戴着眼镜的何为就打断了她的话，“怪物的速度太快了，这办法不会管用的，老师你用不着这样，这不是你的责任。” 陈溪张了张嘴，其实她也没有下定决心，谁都不想无端放弃生命，可首先她是老师，有义务保护这些学生，其次，正如何为想的那样，她认为这次大家之所以被困在雾区之中，自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要是她不组织这次实验，要是她早点发现实验室的广播有问题，要是他注意到了别人在撤离…… 如果她谨慎一点，大家可能已经提前离开了雾区，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绝望。 昏暗的走廊安静下来，陈溪突然听见了急促的呼吸声。 她目光落在其余两个学生身上，发现他们低头不语，胸膛剧烈起伏。 很显然，他们对陈溪的提议心动了。 黑暗，恐惧，以及亲眼看见同学瞬间丧命时生出的绝望，已经蚕食了众人仅剩的理智。 “就是陈老师的错，要是她不叫我们来做实验的话，我们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还愣着干嘛，这女人怎么还不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我们逃得掉的……” 渴望活下去的两人似乎全然忘记了，他们之前是多么积极主动地想要参与这次实验，以此在丰富自己在校期间的履历。 陈溪看着扶着眼镜思考的何为，又看看低头不语的一男一女，咬了咬牙，站起了身。 她打算开始自己的计划。 “哒，哒，哒……”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他们面色紧张，悄然摸向楼梯，随时准备逃离这层。 众人仔细听着，发觉那似乎是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脚步的主人仿佛在散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上。 气氛越发紧张，众人冷汗直流，能在这可怕的实验楼中悠闲行走的……真的是活人吗？ 声音越来越近，眼看那东西就要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在下一秒，脚步声突兀地停了下来。 众人死死盯着那个方向，齐齐咽了口唾沫。 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之中，身上穿着黑色的带有金属光泽的古怪衣服，脸上还戴着一副白色面具。 面具完全就是一块白板，只有眼睛位置留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洞，后面是一双淡漠的眼睛。 众人一愣，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人，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生出了一种颤栗感，仿佛被残忍的野兽盯上了。 众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完全不敢说话，本能告诉他们，这家伙恐怕来者不善，只有陈溪往前走了一步，颤抖着挡在了三个学生面前。 面具男打量了他们一番，很快移开目光，四处看了看，最终盯着某个房间，像是笑了笑。 那是一个物理实验室。 他向着实验室走去，脚步声在空荡而寂静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清晰，经过陈溪等人身边时，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完全没有看他的勇气。 “嘎——”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察觉到男人走了进去，几人这才敢回头偷瞄一眼，没多久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呼喊声。 “这个实验室里还躲着人？” 他们一愣，下一刻便浑身冰冷。 脚步声再次响起，男人不紧不慢，从房间里拖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不断哀嚎，地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第七十八章 一触即发 “孙伊红？” 昏暗的走廊中，面具男俯视着地上如同一摊烂泥般的女人，平静开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面具后藏有变声器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陈溪示意大家悄悄离开这里，然而他们才准备挪动脚步，面具男就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扭头瞥了他们一眼。 众人心脏狂跳，只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锁定了，两只脚像是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 但这种感觉似乎是一种错觉，面具男对他们很平和，只是说的话有些奇怪：“我的表演需要观众……所以你们请不要动。” 尽管如此，但没有人放松下来，因为在面具男说话的同时，他不慌不忙的俯下身子，在地上的女人的脸上划了一刀。 “啊！” 这一刀很深，女人立即发出刺耳的惨叫，她的身上密布着细密的伤口，应该是面具男进房间拖她出来时划的。 看到这一幕，众人头皮发麻，根本生不出逃跑的心思，生怕自己会遭受和那个女人同样的命运。 陈溪眼尖，看见面具男手上好像拿着一块很薄的刀片，她犹豫片刻，咬牙道：“不要伤害她了，这栋楼里面有怪物，如果让她继续叫下去的话，我们都会有危险的，包括你在内。” 陈溪生性善良，但却不蠢，这个男人似乎有些神经质，又拿着凶器，她不觉得自己可以阻止他，如果非要因为慈悲心去救那个女人的话，只怕会把自己和学生搭进去。 “怪物？”面具男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地上惨叫的女人，微微点头道，“谢谢提醒，不过没关系的……” “其实我也是个怪物。” 他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而且你们放心，我保证她很快就不会叫了。” 女人的惨叫声和古怪的笑声交织在一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渗人。 面具男看着地上的女人，语气恢复冷冽：“不要乱叫，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孙伊红？” 女人疼痛难忍，捂着脸不停惨叫，久久没有回答，她三十来岁，脸上化着浓妆，本该是一张美艳的面孔，却被划了流血的伤口破坏了美感。 见她不出声，面具男也不恼，一把扯开她的手，噗嗤一下，又狠狠往她脸上划了一刀，平静道：“我问你孙伊红。” 女人再度发出惨叫，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但这回却不敢不回答，拼命点头道：“我是，我是孙伊红！求求你饶了我，不要再伤害我了！” 不远处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心惊肉跳，同时难免有些好奇，面具男和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早点承认不就好了吗？”面具男满意的点点头，“我接了个单，有人让我杀掉你。” 孙伊红面色大变，疯狂求饶道：“别杀我，求求你，我有钱，我有很多钱，都在十九区藏着，只要你放了我……我都给你！” 她害怕极了，这个男人身上煞气很重，明显是杀过人的，只怕真的会杀了她。 “十九区吗……”面具男将银色的刀片在手中翻转了一下，摇头道，“我杀你就是因为十九区的事。” “别，求求你不要！我没做过什么坏事……” 孙伊红怕得要死，努力回忆自己过去做过的一切，作为黑水帮的头目之一，她整天做些收账砍人的事，自然得罪过不少人。 但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仇恨，应该不至于会有人会买她的命才对……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人会恨她入骨的话，那恐怕只有张海了，毕竟是自己怂恿帮里人上了他的女儿…… 可问题是，那些人不是说张海已经死了吗，还让自己到学校里躲避一阵子，毕竟就算黑水帮敢大着胆子出十九区来找她，也不可能会想得到她躲在学校里。 等等…… 孙伊红突然一愣，各种情绪翻涌，心中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是啊，我明明躲在学校里，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但这个男人非但找到了我不说，还知道我的名字，所以说……是那群人把我给卖了？” 想通了之后，她不由怒火中烧，他们居然想杀人灭口！ 她气得想大喊，可看见眼前的白色面具之后，顿时就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神色变得十分惊恐。 “想起来了吗？”见女人神色不停变换，面具男知道这家伙恐怕是猜到了什么，他轻声道，“你害得那个女孩自杀的时候……应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后果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银色的刀片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手中不停跳动，看得孙伊红心惊肉跳。 “不不不，别杀我，求你了！”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大声求饶。 见对方无动于衷，她眼泪直流，连忙道：“我有秘密要告诉你，这个秘密可以换很多钱……”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突然感觉脖子一凉，难以置信的捂住喷血的喉咙，还来不及低头查看，就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银色的刀片缓缓变红，然后又变回了银色，从面具男的手中跳动着消失。 “可惜，我只负责杀你，不关心什么秘密。” 他遗憾的摇摇头，然后扭头看向神色惊恐的陈溪等人。 众人咽了口唾沫，警惕的看着他。 空气陷入沉默，气氛压抑得可怕。 半晌，面具男打破了寂静，他微微摇头道：“看来你们不是合格的观众，我等了那么久都还是没有鼓掌，还是说……是我的表演不够精彩？” 他偏着脑袋，似乎真的有些疑惑。 众人愣了一下，连忙慌张的拍起手来，哪怕拍得手心生疼，也要表示出对这场表演的认同。 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他们要尽量顺着他的意思来。 然而面具男还是摇头。 “现在鼓掌太敷衍了，演出不够精彩是我的责任，所以只好多表演几次了……应该会打动你们的。” 说着，他踩着沉重的脚步向几人走了过来，手掌中再次跳动起银色的刀片。 陈溪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骤变，转身大喊道：“逃！” 面具男口中的“表演”就是杀人，他想杀掉在场的所有人！ 不过还不等她提醒，何为三人早就逃离了原地，他们离楼梯口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可以很快逃到其他楼层。 至于楼下的怪物……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关心怪物！ 然而当他们看清眼前的情况后，瞬间就愣住了，硬生生的止住脚步，然后开始缓缓后退。 只见不知何时，楼梯口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正安静的看着他们。 “怎么可能，他不是我们在身后吗！” 众人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深沉的黑暗。 下一秒，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离楼梯口的最近的女孩来不及停下来，身体莫名一轻，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她呆呆的低下头，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下半身不见了。 “啊！” 难言的痛苦让她发出惨叫，所有人都被吓坏了，陈溪等人面色惨白，他们只看见女孩身体突然断成两截，却根本没发现她是如何被腰斩的。 他们头脑一片空白，一动不动。 女孩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痛苦而凄厉，陈溪不忍的捂住了耳朵。 在此期间，面具男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看着手上变红又变银的刀片，耸肩道：“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心底只剩下茫然，雾气中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每个人脑海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逃不掉的。 像面具男说的那样，楼里的怪物并不可怕，因为他自己也是怪物。 长时间待在雾气中的负面影响出现了，他们开始产生幻觉，只觉得眼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它既不凶狠的大叫，也不冲过来扑咬，只是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安静等待着猎物上门。 就在何为和男生绝望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了陈溪的声音。 “你们俩往后面跑，我来拦住他！” “老师！”两人愣住了，他们看得出，陈老师分明浑身都在发颤，却还是在说这种话。 见此，男生咬了咬牙，扭头就跑，但何为却没有动，他推了推眼镜，目中猛然射生出一种凶狠。 他不想逃，反正逃不掉，还不如和这家伙拼命。 面具男没有关心他们的反应，而是突然看了看下面的楼梯。 陈溪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刚准备冲上去，目光却微微凝滞。 她好像听见了楼下急促的脚步声。 这并不是幻觉，黑暗中突然有亮眼的紫光闪动，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她还是借此看清了楼下的场景，有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正在往楼上奔跑。 他们速度很快，穿着和面具男有些类似的黑色紧身衣，脸上则是带着黑色的面罩。 陈溪心一沉，他们会不会和面具男是一伙的？ “幸存者！” 楼下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们，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特调局……”思索之际，陈溪听见了面具男的自语声，抬头时发现对方已经不在楼梯口了，而是出现在了楼道的另一侧。 她敏锐的意识到，楼下那两人和面具男并不是一路人，而且从“幸存者”这个词可以看出，那两个人应该是来救他们的！ 果不其然，一个年轻的身影率先上了楼，虽然看向众人的目光很冷漠，却表达了关心：“你们没事吧？” 众人没有说话，而当李染看到地上的尸体时，他知道自己白问了。 “我们没事。”陈溪知道自己猜对了，对方就是来救他们的，她第一次看到希望，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能活着的话，谁愿意去死呢？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指着阴影中面具男提醒道：“请务必小心，他是个杀人犯，地上的两个人就是他杀的！” 李染微微点头，暗自和几人保持着距离，雾气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这些人是不是受害者，暂时还不能保证。 他已经看到了对面的面具男，对方身上的衣服颇为奇异，恐怕也是防化服的一种，不过这种工艺感觉不像是城区的…… “莫非是七宗罪的人？”他想起了乔长官告诉自己的话，最近出现了一个新势力。 防化服的技术和材料都是难点，普通势力根本不可能拥有，而哪怕新海区潜藏着一些势力，但大多都是些小角色，不应该会有防化服才对。 而且有一次点很奇怪，这家伙为什么会跑到雾区里杀人，就不怕自己死在雾区里？ “敢进灰色雾区，不是疯子就是比较自信的异化者，这家伙应该是后者……” 灰色雾区远比白色雾区危险，成熟的c级异化者都有殒命的可能，如无必要，没有人愿意涉足。 李染从兜里摸出【底线平衡】，随时准备拨弄指针，万一对方施展了什么诡异能力，他会立即加以限制。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按住了他，还不等他开口，就听那人说道：“克制一下，别总用这玩意儿，伤身体。” 李染瞥了韩飞一眼，总觉得这家伙说话怪怪的，但还是收起怀表，平静的看着对面的面具男。 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与他对视，看上去有恃无恐。 陈溪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但却知道他们不简单。 在她身后，刚跑了没多远的男生又跑了回来，和何为站在一起。 他们总觉得，今天的所见所闻似乎触及到了某些真相。 昨晚与无欲教会有关的消息是假的，当然，也可能是对方见情况不对提前跑了，总之李染和韩飞两人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 而就在今早十点左右的时候，他们得知六海大学被灰色雾区覆盖，于是立即赶了过来，目前来看似乎还不算太晚。 韩飞打量了面具男一会儿，扭头对李染说道：“楼下的邪物清理得差不多了，它们的特性也大致能得知了，你先带这些人出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 李染摇头道：“不行，这家伙看上去有些诡异。” “就是因为他诡异，我才害怕你们会影响我和的他战斗。” 韩飞盯着面具男：“这些幸存者在雾区中已经待得够久了，再拖下去就会出现不可逆的感染，要尽快让雾区消散才行。” 李染沉默了一会，他们之前看过了，这个雾区里不存在污染源，邪物的力量也不算强，但数量很多，想要让雾区消失的话，就必须杀死所有邪物。 这需要花时间。 他看得出，身后的三个人已经开始出现被雾气侵蚀的症状了。 “那好，你小心一点。” 他思索了一番，决定听从韩飞的建议。 “你也小心，别死在邪物手上了。” “你别死了才对。” “用不着担心，我可是韩飞……” 韩飞随意的笑了笑，抬起右手，手心冒出大片大片的紫色雷弧，逐渐外面扩散，将他的身躯尽数包裹。 耀眼的雷光驱散了四周的黑暗，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a级天灾，雷魔韩飞。” 第七十九章 韩飞vs面具男 李染带着目瞪口呆的陈溪等人离开了，后者一个个都傻了眼，有人临走前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然而并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让三人明白，他们恐怕触及了世界的某些真相。 本该昏暗的走廊被耀眼的紫光照亮，无穷的黑暗被逼退至很远，连灰色的雾气都消散了几分，仿佛在避让这些雷光。 韩飞浑身被雷弧包围，犹如雷神降世，冷眼看着对面平静的面具男。 他虽然在之前清理雾区的行动中不慎受了点轻伤，但问题不大，并不影响行动。 在李染等人离去的过程中，面具男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眸中寒芒闪动，手中的刀片不停跳动，宛若银色的精灵。 “雷魔韩飞吗……”他看了看韩飞，微微摇头，语气沉闷了几分，听不出是凝重还是烦躁，“a级……可惜观众都走了。” 异化者的等级并不是随意安排的，而是完全根据心门的开启程度分级。 在异化者第一次推开门时，无论获得的能力鸡肋还是强得变态，他们的最高评级都只能有c级。 实际上，所谓的e级，d级和c级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随着心门被推开的缝隙越来越大，他们的能力都会缓缓提升，但并不会出现巨大的飞跃。 而b级则是分水岭。 只有达到b级的异化者才会具有能力上的质变，各项素质大幅提升，相较c级而言，力量强得可怕。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古寂会被影子能力的老人吊打的原因，因为二者不在一个层面上。 当然，也有部分人由于能力太过变态的缘故，哪怕门尚未质变，实力却并不弱于b级。 对异化者而言，哪怕是再弱小的能力，只要坚持推动心门，都可以将等级提升至c级。 可如果想要达到b级，光靠推门是远远不够的，异化者必须要找到自身能力的‘本能’。 就好像门被推开一半时，你突然发现门后居然还有一道上了锁的门，如果想继续开门的话，那就需要找到钥匙。 而开启锁的钥匙，就是‘本能’。 所谓‘本能’，实际上是对能力的进一步掌控，它的获取因人而异，甚至有点靠运气，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能说明异化者的天赋。 举个例子，异化者的分级就好比升学的不同阶段，e级d级c级对应小学初中，虽然有所差异，但都是义务教育，只要按部就班，所有的异化者都有达到c级的那一天。 而b级却不是人人都可以达到的，这需要一场难度不小的升学考试。 至于a级的难度就更不用说了，正因为如此，a级异化者的数量一直不多。 那毕竟是出手的影响堪比自然灾难的可怕存在，而韩飞就是这些人里面的一个，由不得面具男不小心。 值得一提的是，往往从b级开始，异化者就会拥有各自的代号，因为他们主要负责清理可怕的深色雾区，里面的邪物和污染源简直难以理解，有些甚至只需要知道名字就可以杀人。 通常，大多数异化者都会起和自身能力相近的代号，例如韩飞代号雷魔，这倒不是他中二，事实上，他的能力就叫【雷魔】。 当然，也有人心思缜密，觉得不能通过代号暴露自己的能力，因此会取一个和自身能力完全没关系的代号，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如今的新海区特调局的局长离人狂。 分明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却偏偏给自己起个花公子的代号，虽说能力的确藏得很深，但却在那之后一直受到其他异化者的嘲笑，这是最想抹掉的黑历史。 短暂的对峙过后，韩飞出手了。 即便是同为怒情异化者，又同样掌控天灾雷电的两人，能力也可能有所不同。 譬如有人只能放个小闪电，有人出手带有麻痹感，鸡肋的出手会电到自己，厉害的则可以影响天气，甚至让自身完全化作雷电…… 而韩飞的【雷魔】则简单多了，就是掌握雷电。 没什么局限，强不强完全取决于自身的开发程度。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走廊都亮了起来，紫色的光仿佛带有灼烧感，简直刺得人睁不开眼，而就在这亮眼光芒出现的瞬间，韩飞消失不见。 被雷弧覆盖的身影在紫光中穿梭，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面具男所在的位置，狠狠挥出一拳。 这一击并没有攻击到肉体的感觉，原地早就没了面具男的影子，只有墙壁被电得焦黑。 韩飞心有所感，回过头，只见面具男居然出现在了后面的走廊之中，他没有迟疑，这次没有选择放出强光，而是直接高速移动过去，一记鞭腿扫向了面具男腰间。 然而诡异的一幕再度出现，面具男居然又不见了，韩飞看得真切，在他即将命中的那一刻，对方的身体仿佛融化了一般，钻进了墙壁里。 “这家伙什么能力？” 韩飞微微一惊，他刚刚的两下都是试探，异化者交战，事先知道对方的能力很重要。 第一击落空时，他猜想对方可能是高速移动或者类似于瞬移的能力，因为他在雷电缠绕的状态下速度很快，敌人没有相应速度的话很难躲避。 可刚刚那一击，却让他改变了看法。 “试试远程打击好了。”他思忖片刻，却突然感觉脊背发凉，仿佛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 然而四顾之下，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面具男重新出现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纯白的面具遮挡住面容，对方似乎在无声的笑。 韩飞留下几分心思用作防备，然后猛然锤击一侧的墙壁，顷刻间，一道道跃动的雷弧顺着墙壁蔓延向了面具男。 雷弧的速度很快，但面具男似乎早有准备，伸手按住另一侧墙壁，身体再次融化，直到雷光消失之后，这才重新出现。 韩飞眯起眼睛，就打算继续攻击，却突然发觉左臂一疼，他面色不变，死死盯着面具男，用视线的余光看了看被防化服包裹的左臂。 只见手臂上凭空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口，滴滴血珠渗了出来。 他悚然一惊，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临近半元素化，在被雷光包裹的情况下，别人如果想要近身攻击他，自身便会先受到一次电击，而半元素后的他已经脱离了肉体，很难被伤到不说，打人还贼疼。 可谓是攻守兼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普通的武器根本碰不到他，更别说造成伤害了，可他居然受伤了？ 心中有了猜测，韩飞这回选择了锤击两边的墙壁。 像是在印证他的猜想，面具男这次并没有融化身体，而是抬起右手往后虚握，似乎在拉动什么东西。 像是有无形的屏障，墙上跃动的雷弧半路就停了下来，仿佛被阻隔，没多久便化作无数小电弧四散消失。 韩飞心头一动，却忽然头皮发麻，瞬间俯身后退，可即便躲避得如此之快，他的手上还是出现了几条细小的伤口。 他留心感受了一下，伤口出现时确实有真实的触感，这说明他是被某种武器割伤的。 想到这里，韩飞看了看地上的被腰斩的女尸，只见尸体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断口平滑如镜，显然是被锋利的武器割开的。 锋利的武器…… 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具男手中的刀片居然不见了，他刚刚就意识到了，那刀片看上去颇为奇异，很不一般。 忽然，韩飞的表情微动：“等等……这东西该不会和乔雅的武器是同一类型的吧？” …… 另一边，刚刚到达实验楼一楼的众人，正提心吊胆地看着李染走向实验楼大门。 他们面色惊恐，像是完全忽略了楼上的动静。 由不得他们不关心，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亲眼见过几个想要逃出这里的人是怎么惨死的。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应付那些怪物，我得提醒他！”尽管李染看起来很不一般，但陈溪还是担心他的安全。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那些怪物会攻击每个试图离开这栋楼的人，而且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 “老师！”她才有所动作，李磊就拦住了她的去路，摇头道，“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准备好逃命吧。”他的目光有些闪动。 闻言，何为突然转过头扫了他一眼。 一句话的功夫，李染已经跨过了门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场的人都觉得世界仿佛漆黑了几分，心情莫名感到压抑。 “还没清理完吗？” 感知到危险，李染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兴奋起来，分明什么也没看见，却本能地挥动了匕首。 “嘭！” 众人只听到一声巨响，前方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怪异的生物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那是一只类似于狗的生物，通体漆黑，体型不大，背上有一双很小的破烂蝠翼，看上去没有什么用处。 它双眼同样漆黑如墨，整个身体仿佛随时可以融入黑暗一般，嘴中布满了好几排尖细的牙齿，此时正咬在李染的匕首上。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既惊讶于怪物的模样，也为李染所处的情形担忧。 但李染却不慌不忙，猛然转动匕首，这一下直接让怪物满嘴是血，大吼出声，而他等的就是这一刻，顺势就将匕首捅进了怪物的嘴里。 就在这时，李染左后方的阴影中突然又出现了一只怪物，它速度快得可怕，眼看就要扑倒李染身上，但后者却像是背后长了眼一般，猛然抽出匕首，蹲下身子反身一扫，将这只怪物一击毙命。 这就是他的能力——【条件反射】。 不用看到，不用听到，甚至不用察觉到，关键时刻，身体就会自己做出最优选择，无论是防备还是进攻。 两只怪物的尸体倒在地上，没过多久便和血液一同化作烟尘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李染在大门进进出出了几次，见始终没有邪物出现，这才向身后比了个手势示意。 陈溪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丝毫不怀疑那怪物的可怕，虽然看上去只有土狗大小，可速度和力量都很吓人。 但这个年轻到最多高中的家伙，居然那么轻松就把怪物解决了？ 而且……怪物为什么会变成烟？ 李染没时间看他们的表情，平静道：“别愣着，该走了。” 震惊中的众人皆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面露喜色，我们……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当阳光笼罩在身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但很快就听到了李染的话。 “只有清除所有邪物才能让雾区消散，我们找到你们之前已经探查了大部分区域，现在只剩下两栋楼了，我需要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顺便把邪物清理完，你们跟紧我。” 他想了想说道：“对了，口罩不要摘。” 虽说他觉得口罩没什么用，但也算聊胜于无吧。 “还要去救别人？”李磊闻言一愣，立马红着眼睛反对道，“这里有怪物还有歹徒，依我看我们最好应该先逃离，然后再找人解救幸存者……” 李染面无表情，他看得出这家伙状态不对，多半是受到了雾气的影响。 一般而言，雾气影响的最初症状就是如此，轻微致幻，放大心底的阴暗面，再然后可能就是发疯。 “我说了，想要离开雾区就必须清扫所有邪物，现在走不掉的。” 被李染的目光注视，李磊的声音逐渐微弱，他还没有丧失理智，明白现在最有发言权的人是谁。 何为和陈溪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情绪上表现得有些焦躁。 李染知道时不我待，开口道：“走吧，跟紧我，乱走可能会迷路的，等会你们在楼下等我就行。” 说着他就跑了起来，何为和陈溪见状，连忙跑了跟上，而李磊则是放缓脚步，偷偷往学校大门跑去。 李染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理会。 毕竟阴暗面这东西，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人的心。 …… “这些家伙是傻子吗，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 寂静的校园过道中突然响起一个气恼的声音，正是独自逃离的李磊：“能逃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非要当英雄跑去别的楼里救人。” 他根本没有想过，如果李染和韩飞不愿当这个“英雄”，就根本不会进雾区寻找他们，他也不会因此获救。 “哼，出去以后，要是谁他妈再告诉我雾区里都是病毒，我非得给他点教训看看。”想起今天遭遇的一切，李磊又怕又怒，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休息。 “总感觉路变长了，按理来说我早就该离开学校了才对。”他气喘吁吁，不断自言自语，因为四周太安静了，他在为自己壮胆。 休息了片刻，他不敢有一丝耽搁，立即起身小跑起来，向着校门跑去，或许是运气使然，没多久他便看见了那熟悉的大门。 李磊面露狂喜，心想那家伙还说什么会迷路，就这点小雾也能迷路？老子先走了！ 他如释重负，脚步轻快地向着校门跑去，可就在一只脚踏出大门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凝固了。 阳光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他的眼前瞬间黑了下来，仿佛黑夜降临。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双巨大而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了他。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灰色的雾气飘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八十章 我不喜欢杀人 作为怒情异化者，韩飞最擅长的其实是大范围的雷电打击，堪比轰炸，破坏力惊人。 然而他此时身处建筑物之中，又是在学校这种重要的地方，他必须得收敛力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坏。 此时的他身上又添了几道细小的伤口，但都只是堪堪划破皮肤，也没有落在要害上。 这些伤口的出现，既有韩飞躲闪不及的因素，也有几分试探的意思，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面具男的能力。 对方目前表现出了三点特质：可以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能力；融入墙壁的能力；以及无形伤人的能力。 而现在看来，对方的前两个能力恐怕可以归为一点，他之所以可以消失再出现，是因为他可以融入墙壁或地面，并顺着这种介质快速移动的缘故。 在那个时候，他本质上和已经墙壁融为了一体，墙壁受损的同时，他也会受到伤害。 这并非是韩飞的凭空猜测，而是几番试探的成果。 当他在一侧墙壁引动雷弧时，面具男便会按住另一侧墙壁消失，而当他同时让两面墙壁带电时，对方则不会如此，而是要么融入地板，要么出手阻挡。 他害怕进入墙壁受伤。 至于自己是被什么东西伤到的，韩飞也有了猜测，从伤口的大小，以及那种武器难以被察觉的性质来看，那应该是某种近乎透明的丝线，而且异常锋利。 面具男之所以能让雷弧停在半路，是因为他拉动了丝线阻隔。 理清楚了这几点之后，韩飞已经有了对敌的策略，心说马上就要让这家伙看看什么叫天灾。 然而面具男似乎并没有跟他过多纠缠的想法，偷袭了几次无果之后，就摇着头融入了墙壁之中。 “杀你不划算，走了。” 这让准备一击制敌的韩飞傻眼了，他试探了半天，眼瞅着就要反击，结果对方跑了？ 然而没办法，以对方的能力来说，他知道自己留不住这家伙。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番才往楼下走，以防面具男在半路阴他。 韩飞也没有和面具男死磕的打算，防化服受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隔绝雾气的能力，更何况这是在市区之中，眼下清除雾区才是要点。 他通过最新的通讯设备与李染取得联系，得知对方在宿舍楼，快速赶了过去。 …… 而就在韩飞过去支援李染的时候，学校大门不远处的地面中突然钻出了一个身影。 他身穿带有金属质感的防化服，戴着白色面具，正是面具男。 面具男的视线仿佛能透过雾气，一眼就看到了外面潜藏着的巨大邪物。 他右手忽然跳动出银色的刀片，想了想又收了起来，自语道：“杀邪物是特调局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就不紧不慢的向着大门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的气质缓缓发生改变，也不知道为什么，门口的邪物像是看不到他他一样，居然任由他离开。 更离奇的事还在后面。 众所周知，雾区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杀死或收容雾区内的所有邪物和污染源，以此来让雾区消散，否则人们是无法离开雾区的。 这也是之前特调局异化者高死亡率的原因之一，先行者有进无退，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们才会早早写下遗书。 然后这一点似乎并不适用于面具男，他“哒哒哒”的踏着步子，居然就这么穿过了流动的雾气，走出了雾区。 雾区之外，一群持枪士兵正在警戒，将好事者全部驱逐，有人哭喊着说自己的家人朋友在雾区里，他们不为所动，遇到激动的直接鸣枪示意。 面具男陈出来后便再次融入地底，直接消失不见，完全没有引起士兵的注意。 大概二十分钟过后，灰色的雾气开始缓缓消失，韩飞和李染带着几个人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工作还没有结束，士兵依旧履行着职责，不让人靠近。 除了陈溪和何为之外，剩下两栋楼里还有两个幸存者，四人在雾区中待了太长时间，此时的状况很不好，很快就被医护人员送往了诊疗部。 韩飞询问过士兵，得知从雾气消散到他们出来为止，他们并没有看到过有戴着面具的人离开，心想这家伙要么是钻地底离开了，要么就可能还藏在雾区范围之内。 等到雾气完全消散，又过了半小时，他让特调局的人进学校清理现场的血液和尸体，而士兵就继续留守在原地。 而他则是给乔雅打了个电话，先是汇报了雾区里的情况，然后让她把梅新月派过来。 虽说面具男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但事有万一，还是得借助梅新月的能力搜寻一番。 “你的防化服破了，没什么事吧？” 他刚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李染就走了过来，清理了大量邪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没事儿，一点小口子而已，不影响。”韩飞摇摇头，递给李染一块口香糖，但后者没有接。 他撇撇嘴，继续说道：“不过那家伙居然能伤到我，我怀疑他手里的武器和乔雅的类似。” 李染闻言神色有些凝重：“如果照你所说，那这家伙恐怕相当危险，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有从那几个幸存者口中问出什么吗？” “他们说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个疯子，出现后就从房间里找出了一个叫孙伊红的女人，他似乎是特意来杀她的。” “孙伊红？”韩飞一愣，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嗯，据说是有人命令戴面具的男人来杀孙伊红，好像和十九区的某个自杀的女孩有关。”李染回忆着陈溪说的话。 “自杀的女孩……” 韩飞喃喃自语，神色突然一变 他想起来了。 从十九区回来的那天，古寂跟他说了在黑水酒吧里的大致经过，提到过一个叫孙伊红的女人，据说就是她怂恿帮里的人侵犯了菲菲的朋友，并在之后失踪。 联想到忘忧居老板那东扯西扯的回答，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 时至黄昏，残阳如血，余晖倾泻于小院之中，松软的泥土微微泛红，像是被红纱笼罩，院中央被照得发亮的石桌上，摆着两杯散发着热气的茶水。 石桌旁，清雅悠哉的躺在椅子上，似乎在欣赏着夕阳美景。 半晌，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斜睨了身侧的泥土一眼，挑眉道：“躲在那里不累吗。” “我可没有躲，刚来没多久而已。” 话音落下，泥土中冒出来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身影，他走到清雅身边，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石椅上，端起茶杯瞧了瞧，然后摘下了面具。 “我还以为你又会在茶杯里装酒。” 面具下是一张堪称英俊的脸，棱角分明，隐隐给人一种压迫感，刘海很长，将额头完全遮挡，像是在隐藏什么。 他看向椅子上的长发男子：“你知道我会来？” “是你来了我就会知道。”清雅摇摇头，想了想问道，“你杀人了？” “嗯。” 男人知道清雅不喜欢杀人，但还是没有隐瞒：“像我们这种人，杀人的欲望是克制不住的，但我会尽可能选一些应死之人。” 他语气平静，跟之前在六海大学时的疯狂模样判若两人。 清雅叹息一声，感慨道：“我说过，克制冲动才是我们该走的路，你不该杀人的。” 男人古怪的看着他，犹豫了一会说道：“话是那么说，可我刚刚为什么看到地下有几具尸……” “够了。”清雅打断他，思索道，“嗯……可能是在我来这里之前，有几个倒霉蛋被杀死后掩埋在这里了吧。” 似乎是怕男人不信，他叹息道：“你刚来可能不知道，这里是新海区的第十九区，出了名的乱。” 男人沉吟片刻：“你怎么知道地下埋着的是几个倒霉蛋，而不是一个？” “……猜的。” 清雅扭过头，和一脸怀疑的男人对视良久，后者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要把我当傻子。 “……” “……” 两人并没有深究人是不是清雅杀掉的问题，短暂的沉默过后，男人问道：“我很好奇，你来这里干什么？” “休息。” “你觉得我会信吗？” “用不着你信，”清雅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将茶杯放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进了雾区？” “嗯，我要杀的人刚好躲在了雾气出现的区域，于是我想着进去杀掉她，这样特调局只会以为是邪物干的，不会暴露我的存在……” 清雅张了张嘴，有些没转过弯来：“你害怕暴露自己……所以特调局的异化者来了你非但没跑，反而和他们交了手？”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个傻子。 他在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些焦黑的痕迹，大致猜到了当时的经过。 男人沉默片刻，苦笑道：“那种状态下很难保持理智的，我能及时想到撤退就不错了。” 夕阳西下，他轻轻撩开刘海，露出被青色鳞片覆盖的额头，语气沉重。 “你知道的，毕竟……我们是怪物。” 清雅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只有一双澄净的眸子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男人毫不犹豫，戴上面具融入泥土，直接离开了小院。 清雅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去开门。 第八十一章 新邻居 院子的门被打开，清雅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古寂。 后者先是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含笑道：“这是给你的。” 清雅微微一愣，迟疑着接过袋子，看到袋子里装着一瓶酒，似乎还挺高档的样子。 他疑惑道：“没事送我酒干嘛？” 古寂解释道：“我们去了第六区一趟，你应该也知道，那里的酒相当出名，我和古筝姐都觉得你肯定会喜欢，就想着给你带一瓶过来。” 然而他说的和事实有出入。 其实是昨天晚上韩飞请客时生怕古筝姐弟俩觉得他不够大气，非嚷着点了一瓶好酒，谁知道在场居然一个喝酒的人都没有。 韩飞自己倒是想喝，却被韩菲菲一个眼神制止，于是他只好忍痛让古寂把酒打包带走。 古寂讨厌喝酒，并不是不能喝，而是他讨厌那种失去理智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 正好清雅喜欢喝酒，古筝回来的路上就提议他把酒给清雅送过来，也算增进邻里感情。 “这酒一看就不便宜，怎么好意思……”清雅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眉开眼笑的把酒收下了，“谢谢。” “没什么，古筝姐说了，邻居就得多来往，还让你记得给她留块地，等她腿好了就过来种点花。” “记着呢。”清雅回头看了眼黑色的泥土，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地里都施好肥了。” 古寂点点头，然后指着清雅手中的袋子说道：“听说这酒优点很多，味道醇正，回味无穷……” 清雅听得频频点头。 古寂想了想，诚实道：“不过它最大的优点还是在于……喝多了不容易醉。” 清雅笑容凝固，总觉得这家伙是在内涵自己又没酒量又爱喝…… 他突然心有所感，走出门看着不远处路上的一辆货运车，表情微动。 “我刚想说来着，”古寂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们这里来了个新的邻居。” “新邻居？” 清雅一愣，敏锐的察觉到古寂的表情有些古怪。 两人走出小院，只见货运车上的后车厢开着，几个工人正不断从车上搬下来各种家具，搬进了古寂家对面的房子里。 那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古寂一度以为对面已经荒废，毕竟这屋子属实有些简陋，他根本没想到还会有住人的一天。 而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事在于…… 搬过来的邻居，他昨晚才见过。 而古筝之所以没有和古寂一起去给清雅送酒，就是因为她在和新邻居聊天，而且看样子，聊得似乎还颇为火热，怕是再要不了几分钟就又要姐妹相称了。 古寂暗自摇头，心说这种迅速和女性拉进关系的能力，为什么会被古筝姐掌握？ “走吧，去认识一下我们这位美女邻居。”清雅凝视古筝对面的女人片刻，轻笑着看向古寂。 两人一同走了过去。 古筝和新来的女人相谈甚欢，扭头刚好看见了靠近过来的两人，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古寂，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 古筝头冒黑线，心说弄得病人嗷嗷叫，应该也算得上是医术高深了吧…… “这位长发帅哥叫清雅，是一名画家。” 清雅冲着女人点头示意，随即很绅士的行了个礼，笑着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清雅，你真是位美丽的女士。” 不得不说，清雅长发飘飘，帅气逼人，哪怕说话和动作颇为骚包，却也很难给人带来恶感。 清雅的英俊很难用语言形容，女人第一次见到似乎也有些吃惊，几秒后才回过神来，歉意的笑了笑，跟他握了下手，柔声道：“谢谢夸奖，我叫端午，请多多关照。” 她想了想夸赞道：“你很英俊。” 女人的声音异常软糯，听上去给人一种柔弱女子的感觉，偏偏她五官异常精致，笑起来脸上有浅浅的酒窝，眼波若秋水，有种勾人的温柔。 两相融合之下，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异常有吸引力。 “端午吗？应该是自己取的名字吧……” 古寂知道，端午是雾气时代以前的重要传统节日之一，不过在雾气时代之后，大量人口消亡，人们只想重建家园，很多东西都被舍弃，包括传统节日。 不过据说现在依旧有少量城区保留了这些节日，而对大部分人而言，只有春节从未被遗忘过。 这个女人相当漂亮，而且并不只是初见时会感到惊艳，而是越看越有味道，至少古寂是这样觉得的。 他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思索，看得津津有味。 他昨晚见过这个叫端午的女人，就是忘忧居地下粉色房间里的那个人，不过她为什么会搬到十九区来？ 见古寂一见面就就盯着女孩看个不停，古筝深吸一口气，狠狠拧了他一把，压着声音提醒道：“古寂，怎么还不自我介绍一下？”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作为姐姐，她可谓是替古寂的爱情大计操碎了心，先后试图帮他跟梅新月端午等高质量女性牵线，要不是韩菲菲年纪太小，她只怕还得多看牵一根线。 毕竟以古寂这种思想觉悟，多线发展才有一丝渺茫的机会。 古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连忙收回目光，伸手笑道：“你好，我是古寂。” 端午跟他轻轻握了下手，眨了眨眼睛说道：“原来你是个医生。” 古寂点点头，刚想开口，就听见古筝好奇道：“对了，端午你是做什么的呀？” 端午愣了一下，却见古寂佯装不满道：“古筝姐，别人是在搬家，照你这样问下去，只怕人家天黑了只能睡地上。” “随便问问嘛……” 古筝俏脸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说道：“那正好，你小子快去帮人家收拾一下。” “不用了。”端午愣了一下，连忙摇头。 “你这屋子很久没住人了，要花很多时间打扫，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这小子闲得很，让他帮忙就好，随便差遣。” 古筝说着扭头就走，不给端午拒绝的机会，临走前还给了古寂一个鼓励的眼神，仿佛在说:把握住机会。 端午张了张嘴，目送着古筝离去，只见她一瘸一拐，却抬头挺胸，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古寂嘴角抽搐，看向端午说道：“我确实没什么事，就帮你收拾一下吧。” 清雅笑道：“我也可以帮忙。” 端午闻言一笑，微微欠身：“那就麻烦两位了。” 货运车卸完家具就开走了，三人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古筝刚刚的眼神几乎不加掩饰，清雅似乎也读懂了意思，很“上道”的给古寂和端午留了独处的空间。 临走时，这家伙眼神古怪，古寂有些无语，怎么大家都是这副德性，虽说端午的确是很漂亮…… 两人忙了半天，始终没有说话，直到打扫得差不多时，房间里才响起了端午柔柔的声音：“谢谢你。” 一番忙碌之后，此时的她香汗淋漓，白净的脸上挂着几滴汗珠，显得楚楚动人。 古寂连忙移开目光，摇头道：“不客气，邻居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我感谢你并不是只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你没有说出我……”端午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说出我的职业。”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职业，就算知道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古寂没有多言，他看得出端午的教养很好，并不像那种主动出卖身体的人，更何况他知道忘忧居的内幕。 端午看着古寂，后者并没有看她，但眼神很澄净，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就在这时，她听见古寂疑惑道：“不过有一点我比较好奇，你怎么会搬来十九区，这里可乱得很，尤其是对你这种漂亮的女孩子来说，更是如此。” 端午忸怩了片刻，老实回答道：“因为这里的房子很便宜。” 古寂一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不过这倒也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十九区的房价确实便宜，毕竟你睡路上都没人多看你一眼…… “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的，我还有个姐姐。” “这样啊……”古寂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半晌才问道，“你姐姐她……是不是叫中秋？” “……” 端午沉默良久，掩嘴笑道，“不是的，我姐姐叫端阳。” 此时天已经黑了，古寂点了点头：“收拾得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他想了想提醒道：“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平时出门也要小心，这里可不比第六区，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报我的名字。” 察觉到对方古怪的眼神，古寂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是个医生，所以大家一般都会卖我一些面子。” 他生怕对方会像韩菲菲一样，觉得他是黑社会。 对此端午只是笑了笑，出声表示感谢，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话。 没过多久，另一边的清雅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和古寂一起离开了房间。 端午站在门口，冲着两人轻轻挥手，声音柔和。 “非常感谢两位的帮助，晚安。” 第八十二章 端午和端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古寂已经养成了睡前推门的习惯。 他数次和死亡只有一线之隔，因此深知力量的重要性，直觉告诉他，未来很可能没有平静可言，他想当普通人的愿望要落空了。 在这个逐渐不正常的世界里，或许也只有不正常的人，才有资格选择生活方式。 门被一点点推动，强烈的悲伤情绪不断涌入心头，但古寂不为所动，仿佛抛却了所有情感，唯独一个念头格外坚定。 推动它！ 随着门被一点点推开，门后的黑暗也愈发深沉，古寂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钻入了身体，他正在渐渐变得强大。 半小时后，他收回思绪，结束了今晚的推门修行，安静的坐在床上，神色平静，但某个身影却不受控制的自脑海中浮现。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孩，古寂觉得很熟悉，可伸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女孩就消失了。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遗忘了某些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回忆的勇气，犹豫许久，他选择了忘记这件事，打量起心里的黑门来。 古寂知道，在之前和老人的战斗中，他无意识的将黑门推开了一道缝隙，他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但却莫名有种想沉沦其中的念头。 他喃喃自语自语道：“黑门实在诡异，也不知道推开后会怎么样……” “我说了很多次了，黑门不能推。”就在这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古寂先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 然而他嘴里冒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好话：“你总算说话了，我差点以为你已经死了。” “呵呵，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听到这声熟悉的“呵呵”，古寂居然颇为感慨，这些天没了冷，他还怪不习惯的。 这样想着，他突然感觉右手手心有点痒，抬手一看，顿时变了神色，只见一道黑色纹路在手心缓缓出现，随即向两边分开，下一秒，一只血色眼球突兀出现，疯狂的转动。 “你想干嘛？” 古寂叹了口气，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但他还是有些膈应。 眼珠子转个不停，冷再次提醒道：“不要推黑门，否则会出大问题，要不是为了消除这种影响，我也不至于一直待在门后。” 古寂这才明白，原来冷并不是故意装死，而是在处理黑门……这东西那么可怕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不过这和你把眼珠子弄我手上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样看外界比较有趣。”冷似乎有些兴奋，居然难得的称赞了古寂一句，“这些天我一直观察着外面，你居然推门居然没偷懒，不错。” 古寂狐疑，这家伙绝对是搞到了什么好处，要不然不可能那么高兴，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个问题，而是想了想问道：“既然你能看到外面的情况，那有没有注意到我这两个邻居身上有什么异常？” 他神色肃然，端午的到来有些太巧了，如果是换做平时，他或许不会多想，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他可没忘记不久前古筝姐遇袭的事，更何况第六区的事着实有些诡异。 他不能让未知的因素威胁到古筝姐的安全于是连带着清雅也怀疑上了。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给清雅送酒，之后又很积极的帮端午搬家，目的之一便是观察他们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不过目前来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他在清雅家的院子里看见了画板和用过的染料，还有一张画了三分之一的画，这符合清雅画家的身份。 而在帮端午搬家时，他也有仔细观察过，端午的行李都是些便宜的衣服和化妆品，新购置的家具也都属于简陋的类型，这说明对方并不宽裕，符合她因为十九区房子便宜才搬到这里的说法。 不过既然现在冷冒头了，那很有必要问问他的看法。 “我留意过，他们身上都没有业力波动。” 古寂松了一口气，这说明自己的邻居哪怕有问题，至少也不是异化者。 谁知冷像是知道他的想法，继续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对业力的感知有限，有些未必看得出来，比如说你这样实力平平的弱鸡，又或者一些还过得去的高手，在没动手之前，业力波动并不明显。” 血色眼球盯着古寂，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呵，说不定就是后者呢？” 古寂没有理他，沉默片刻后说道：“乔雅说明天会给我一些补偿，说不定可以要些业障石……” 他状若无意的看向手心，却见手心上的眼球突然闭合，只留下一条黑色的纹路。 “听我一句劝，业障石这东西你把握不住……” 半晌，他听见冷故作平静的声音，“还是让我来把握吧。” “呵呵。”古寂扯起嘴角笑了笑。 月色下，老旧的房屋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轻轻敲响房门。 门没有上锁，女人见怪不怪，推开门就进了屋，刚往里面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身将门反锁，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进卧室。 卧室里的灯没有关，墙面泛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好在整个房间被打扫得很一尘不染，还有股淡淡的香气，并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床很大，起码能睡下三个人，床铺和被子都是新买的，一个女人坐在床上，正靠在床头玩手机，正是端午。 刚进屋的女人似乎很疲惫的样子，径直就倒到了床上，饱满的胸脯颤抖了两下。 “起来，去洗澡。”她满意的伸着懒腰，却听见了端午冷漠的声音，后者语气冰冷，和面对古寂等人时判若两人。 端阳摇摇头，连忙装作一脸疲惫的样子，躺在床上不愿起来：“不去，我回来前就洗过了。” “再去洗。”端午穿着粉色的睡衣，绝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不去，好累。” “搬家的时候你没影子，还好意思说累。”端午蹙眉道，“赶紧起来。” “好吧好吧，我分明洗过澡。” 端阳撇撇嘴，但她知道端午的脾气，只好不情不愿的起身。 她头发很长，容貌只能算中上，但身材却堪称完美，修长而笔直的长腿隐于黑裙之下，水蛇般的腰肢上看不到丁点赘肉，饱满的胸脯傲然挺立，眉间一点美人痣，平添了几分魅惑。 按理来说，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在混乱的十九区中安然回到家中的。 “你怎么没帮我把衣服拿出来？”端阳走到衣柜边，见里面没有自己的衣服，不由幽怨的叹息一声，缓缓向着行李箱走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两伙人在打架，可好玩了，可惜他们打得太没劲，只把头打破了，所以我只好跑去给他们加油……” 端午冷冰冰的打断她：“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好吧好吧，”端阳顿感无趣，“所有痕迹都清扫干净了，放心，没人可以找得到我们的。” 端午不置可否，平静道：“特调局的乔雅出名的不好应付，你最好真的没留下尾巴。” 这话显然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端阳也不恼，她从行李箱里翻出几件换洗衣物，忽然问道：“话说你怎么会想到要搬到这里来？” 端午瞥了她一眼：“大多数情况下，特调局的视线都不会放在十九区上，这方便我们提前做出某些布置。” “如果‘他’出现在新海区的话，我们动手后一定会被特调局发现，所以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便于在我们任务结束后撤退。” 提及‘他’时，屋内两人的表情都有些许的变化。 “真不想就那么完成任务。”端阳幽幽叹了口气，又问道，“这应该不是唯一的理由吧？” 端午无奈的摇摇头：“还不是你不安分，别的区都有被发现的风险，只有这里比较混乱，方便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能太过火。” “就知道你了解我，放心好了。”端阳抿嘴笑了笑，眼珠子一转，就要爬到床上抱住端午。 “我让你去洗澡。”端午看着她，丝毫不留情面。 端阳嘟囔了几句，讪讪的下了床：“应该还有把别的原因吧？” 端午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道：“搬家之前，这地方你调查过对吧？” “对啊，我仔细调查过的。”端阳神色一变，端午变化的神色让她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怎么了？” “把你调查的结果说说。” “你说要找个远离人群但又不太偏僻的位置，所以我才选了这里，秋淮路南段，平时没什么人，但离闹区不远。” 端阳回忆道：“不过这里只有两座房子，一户已经住人了，所以只剩下了这座旧时代的老房了，这可怨不得我，怎么了？” “两座房子……”端午的神色变得凝重，“你回来的时候，难道没有看到隔壁不远处的小院吗？” “看到了啊，有什么问……”端阳愣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第三座房子？” 她摇头道：“这不可能，我收集的都是最新信息，但根本没人告诉我说这里有个小院，不然我肯定就住那里了……” 端阳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她的认知似乎受到了干预，居然下意识忽略了这么明显的问题。 “那看来没错了，这是座凭空出现的房子。”端午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看来我们的这两位邻居都很有趣嘛……” “什么两位邻居？”端阳像是十分好奇，连忙爬上了床。 然而迎来的却是端午的凌空一脚。 “我让你去洗澡！” 第八十三章 失控的异化者 “早上好。” 因为和乔雅约好了见面的缘故，古寂第二天起得很早，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出了门，谁料一开门就看见了端午。 这个漂亮的女人正清扫着门前的落叶，听到声音，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扭头看向古寂，轻笑着挥了挥手：“早上好。” “现在不是还早吗，怎么就忙着打扫起卫生来了？”古寂将门锁上，显得有些好奇。 “醒了之后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拿这些时间打扫一下。”端午笑着，将一缕头发撩至耳后，“你不也挺早的吗？” 古寂笑道：“我得出门办点事。” 他和端午闲聊了几句，没多久就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后者安静的目送着他离去，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 前天晚上离开忘忧居之前，乔雅承诺会给古寂一个交代，彻查南开酒店爆炸一事。 两人约好的见面地点并不是特调局，而是位于第三区的一个咖啡厅，这个咖啡厅地处偏僻，偏偏还平平无奇，对古寂而言，它唯一的特点就是紧挨着鼎盛大厦。 不得不说，鼎盛集团不愧是新海区的顶尖企业之一，尽管之前鼎盛大厦出现的雾气事件导致了多名员工死亡，但却好像没有对其造成任何不良影响，甚至连一起相关的报道都找不到。 虽说这其中有特调局在淡化影响的原因，但也足以看出鼎盛集团的手段非同一般。 古寂按照地址找到了咖啡厅，它背靠鼎盛大厦，坐落在人流稀少的工业区，室内的布置相当简单，要什么没什么，简单到让人提不起兴趣。 这也导致店里几乎没什么生意。 古寂不由感慨，这家店的主人要么是家里有钱，要么就是脑子有病。 他巡视一圈，发现乔雅坐在靠窗的角落，她双手捧着咖啡，手提箱放在身侧，正偏头看着外面来往的零星车辆，显得有几分孤独。 她一言不发，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直视感，有两个男人似乎鼓起勇气想过去搭讪，但走到一半就落荒而逃了。 说实话，古寂其实也有点怕这个女人，毕竟对方好歹也算是他的领导，可自己居然在南开酒店那晚那样给她甩脸色，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记恨上…… 他已经想好了，留在特调局很有必要，且不说冷需要的业障石目前他只知道特调局有，哪怕他自己，也有想在特调局寻求的东西。 他才坐下，对面的乔雅就立即有所察觉，也没有多问，冲着服务员就抬了抬手：“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 古寂迟疑片刻，开口道:“那个……我不是很喜欢咖啡。” “我也不喜欢，点咖啡不过是个形式，方便我们坐在这里罢了。” 乔雅说着就喝了一口，但或许是咖啡苦涩的原因，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那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古寂评价道，“这地方连个像样的装修都没有，老板应该没什么脑子，还没倒闭多半是因为他有钱。” “你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喝咖啡。”乔雅放下杯子，平静道：“我选这里是因为比较近。” 近？离哪儿近？ 古寂有些茫然，突然有所明悟，扭头看向窗外的高耸大厦。 鼎盛大厦。 其实他也怀疑过鼎盛集团，只是有一点始终想不通……那就是为什么鼎盛集团要对付他和古筝。 他看向乔雅，试图得到一个答案。 乔雅面无表情，古寂发现她好像从来没有化过妆，一般而言，这种女人要么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要么就是对外表毫不在乎。 古寂觉得乔雅应该属于后者。 这个问题迟早会有答案，所以他也不着急，想了想问道：“乔长官，梅新月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在他的印象中，梅新月没事的时候就会待在乔雅身边，好像她的秘书一样。 “小月的的能力特别，很多地方都需要她。” 乔雅平静道：“她平时跟我在一起的时间确实比较多，其实也算是保护我。” 古寂一愣，心说你还需要保护？ 他之前可是听说过，虽然乔雅只是个普通人，但却拥有着可怕的力量。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乔雅看了看身侧的箱子，解释道：“使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总会付出代价，我很少动用箱子里的东西，因此大部分时间里，我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古寂犹豫了一会儿，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这次没人保护她。 乔雅仿佛能读取他的心思，偏了偏脑袋：“这次不是有你吗？” 古寂有些语塞，但又莫名觉得有些道理，毕竟他也算是在乔雅手下混。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冷的声音：“告诉这丫头，保护她可以，但是得加钱。” “……” 他头上现出一条条黑线：“滚。”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感受到一道摄人的目光。 “嗯？” 乔雅打量着他，眼神中有莫名的意味。 古寂暗道不好，慌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说你，你也知道，我们异化者多少有点毛病……” 然而乔雅看上去并没有计较的意思，起身提起箱子说道：“走吧。” “这就走了？” 见乔雅离去，古寂连忙跟了上去，走到一半突然问道：“对了，买单了吗？” 乔雅停脚步，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家店是我开的。” 古寂愣在原地，咽了口唾沫，乔雅面无表情道：“没错，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没脑子的老板。” …… 两人径直朝着鼎盛大厦走去，一路上古寂问了不少问题，乔雅大多都会出声解答，古寂觉得她虽然冷冰冰的，但的确是个靠谱的领导。 而就在两人即将走到鼎盛大厦的门口时，乔雅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僵在了原地。 尽管她始终面无表情，但古寂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并不好。 “有件紧急的事需要处理，你的事可能得暂缓一下了。”半晌，乔雅说道。 古寂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后者沉默片刻，平静的眼神似是波动了一下，隐隐有些哀伤。 “我们的一名异化者失控了。” …… 百世超市位于第三区南面，是第三区最大的超市之一，每天都有大量市民进出。 而此时，顾客已经被疏散，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把守在超市的几个出口，神色异常冷峻，使得想看热闹的市民连忙后退了几步。 “全部给我后退到警戒线之外！所有人尽快撤离！”一个长官模样的军人大声呵斥，命人将这些围观群众赶走。 见有人不动，军官冷声道：“超市内很危险，如果有人想进去送死的话，我可以提前送你们一程。” 他摆了摆手，所有军人齐齐将子弹上膛。 吃瓜群众们顿时四散开去，即便有几个胆子大的，也被鸣枪警告，被吓得落荒而逃。 很快，乔雅带着古寂赶到，一边的车上还下来了三个装备精良的冷峻男子。 “怎么样？”乔雅穿过警戒线，道：“里面情况如何？” “人群已经撤离，超市里只剩下了那名失控的异化者。” 军官对她行了一礼，汇报道：“监控已被关闭，之前的录像也都被我们的人调走了。” 他咽了口唾沫，似乎对监控中的画面感到心有余悸。 “无论如何都要封锁好入口，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有任何人员进出！” “是！” 安排好了一切，乔雅，古寂，以及三个特勤组的成员一同进入了超市，并开始戒备起来。 由于顾客和工作人员都被撤离的原因，超市里显得很安静，一行人一言不发地向着超市中心走去。 “许家国，男，三十五岁，哀情异化者，能力为【蛇骨】，力量和柔韧性惊人。” 乔雅的语气比平日里还要冷淡，沉默片刻，她命令道：“我们面对的是失控的异化者，如果状况不可控的话，就地处决。” 古寂有些困惑，他听说过失控者，但还没有见过，所以并不清楚那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但“就地处决”这四个字，却让他在心情莫名沉重的同时，明白了失控者的危险性。 一行人走着，空气逐渐变得压抑，没多久，前方开始出现倒塌的货架，地上满是散落的商品和溅射在各处的鲜血，再走一阵，众人看到了几具倒地的尸体。 他们的死状很惨，骨头碎裂，眼珠外凸，像是被人活活勒死。 “呜呜呜……” 在场的人对尸体见怪不怪，但却少有听见如此诡异的哭声，声音是从一个货架后面传来，听起来悲痛至极。 “呜，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断断续续的自语夹杂在诡异的抽泣声中，像是裹挟着让人哀伤的力量，众人莫名想要流泪。 特勤组中的一人眉头一挑，抬手开枪，眼前的货架突然碎裂，古寂将目光挪到破碎的货架之后，那里正坐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垂头男人。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受着悲伤，可哭声却依旧不断从他口中传出，凄厉无比，在尸体和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古寂眼尖，一眼看到了男人腿上铐着一个黑色的镣铐，另一边则是被锁在了柜子上。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陆续注意到了这一点，神色格外复杂。 “他意识到自己即将失控，所以将自己锁在了这里，防止伤害到更多人。” 乔雅缓缓开口，看上去格外平静。 但她握住提箱的手，却在悄然用力。 第八十四章 作为英雄死去 超市里满是倒塌的货架，商品散落一地，与暗红的血液混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情绪。 破碎的货架下，一个男人坐在地上，头颅低垂，发出悲恸的哭喊声，他的腿被铐住，似乎是想借此束缚住自己的行动。 “啧。” 古寂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冷讥讽般的笑声：“弱小。” 乔雅没有耽搁时间，开口道：“古寂，你去看看他的情况，一定要小心。” “好。” 古寂会意，能力发动，将全身都化作重盾，小心朝着哭泣的男人靠近。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三名特勤组成员纷纷举枪对准了男人，而在此期间，后者没有任何异动，只是哭声越发凄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 或许是同为哀情能力者的缘故，古寂像是能切身体会到那种悲伤，心情瞬间低落了很多。 他走到男人身前，将警惕心提到最高，保持着能随时出手的姿势，缓缓蹲了下来。 “喂，你还好吗？”他轻声问道。 男人没有说话，垂着头，头发将脸全部遮住，看不见表情。 或许是听到了古寂的话，他的哭声渐渐减弱，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 古寂伸出手，还没碰到对方，男人便抬起了头。 那本该是一张格外坚毅的脸，可此时却显得格外悲恸，眼中流的不是泪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男人的嘴唇微微张合，缓缓吐出几个字。 “为什么……” 他在质问，但没人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古寂沉默着观察了一会，回过头，乔雅等人已经靠了过来。 “已经接近完全失控边缘，”乔雅看着男人脚上的镣铐，沉默了片刻，说道，“就地处决吧。” “没办法救他吗？”古寂愣神了一会，男人并没有过激反应，这让他觉得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严重。 乔雅摇摇头，三个特勤组成员则是警惕地看着男人。 “不能，你有注意到他身上的‘火焰’吗，这东西的出现意味着他已经完全失控。” 古寂看向男人，发现他身上果然有微弱的灰色火焰在跳动。 “那是涌动到体外的业力，这意味着他的门被破坏了。”冷及时开口，“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家伙其实已经死了，变成了另一个人，确实很难拯救，除非……” “除非有具备安抚能力的爱情异化者出手。” 冷告诉古寂，所谓的失控就是业力外泄，这意味着异化者已经彻底失控，变成了趋近于邪物的存在。 至于找到一个爱情异化者，那是相当困难的事，新海区似乎还一个都没有。 毕竟，相较于喜怒哀惧，极致的爱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古寂暗自叹息。 “处……决？” 就在此时，男人像是对乔雅的话有了反应，他抬起头，似乎想要笑，但血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小雅，你的意思是……想杀我吗？”声音干涩，带着浓浓的悲伤，“为什么？” 乔雅没有回答，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不算是许家国了。 古寂身前，许家国的神色依旧悲哀，脚却突然诡异的扭动，直接挣脱了镣铐。 特勤组成员没有惊慌，在第一时间护在了乔雅身前。 “处决吧。” 乔雅看着男人，脸上看不到半点悲伤和不忍，平静得好像没有感情。 听见命令，三人立即动手，神色冰冷地扣动扳机。 许家国身躯如蛇般扭动，速度极快地爬到柜子之后，轻而易举躲过了子弹。 众人丢失了许家国的视野，但古寂却看得真切，男人躲在柜子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绕过货架直接向着乔雅奔袭而去。 “小心！” 古寂有心救援，但却慢了一步，追不上化作蛇躯的许家国，只能大喊示警。 众人反应过来，一次次扣动扳机，却都险之又险地被许家国避开。 见血泪满面的男人袭来，特勤组神色微变，但都保持着冷静。 “枪对异化者无效，你们不知道吗？” 许家国的身影在货架之间不断闪动，将子弹尽数躲避，超市仿佛变成丛林，成为了他的狩猎场。 “嘭！” 又是一枪落空，一位特勤组成员的视线中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当他再看见许家国的时候，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对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血液飞溅，许家国的手如同尖刀，在那名特勤组成员的胸前划出两道可怕的血痕。 后者被巨大的力量掀倒在地，面露痛苦之色，却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这衣服有些特别……不然你应该成为两段才对。” 许家国舔了舔嘴唇，似哭非哭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身躯如蛇般扭动，再次隐没，出现在一个货架后面。 这些人的枪是特制的，虽说无法命中自己，但哪怕被打中一枪，也会很麻烦。 他这样想着，快速转换位置，等待着下一次出手的机会。 可还没等他再次出手，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如刀般的右手猛烈划过，许家国凭借本能快速躲开，货架被整齐劈开，断口光滑如镜。 许家国缠绕在一根柱子上，满是哀伤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古寂，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血痕。 枪声忽然响起，许家国灵敏地察觉到了特勤组的意图，又一次避开了攻击。 众人皱起了眉头。 “他的能力增强了。”乔雅冷漠观察着战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失控似乎使他触碰到了能力的限制，如今恐怕已经接近了c+级别。” 看着身前还在举枪瞄准的两名特勤组成员，她摇头道：“不用开枪了，对付没有智慧的邪物还好，对付异化者还是太难为你们了。” 两人低下头，目中满是不甘，但他们无力辩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若非他们的枪是特制，敌人或许根本不会花心思躲避。 “先救人。” 乔雅指了指倒地的那名特勤组成员，随后继续看古寂和许家国缠斗。 哀情异化者的战斗极其血腥，依仗自身的强大恢复力，除了要害部位之外，古寂两人完全忽略了疼痛，对非致命伤不做抵挡，以伤换伤，每一击都直取对方要害。 “失控之后，许家国的战斗能力更多由本能维持，同时作为资深异化者，他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这才使得他能够悍不畏死的换伤……” 乔雅神色淡漠，看着浴血的古寂，她思索道：“古寂之前分明只是个医生，可无视伤痛的能力居然比受过训练的战士还强，战斗手段狠厉多变，这不合理……”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了古寂心中，他早就发现自己对战斗似乎有种莫名的天赋，就像是为此为生的一般。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身体的自我反应，犹如本能，但偏偏能在最大程度上应对许家国的攻击。 又是一次以伤换伤，许家国退到货架上，眼眶之中再次流出血泪，冷眼看着古寂，身上的伤口开始缓缓愈合。 古寂也观察着他，默默调整着呼吸，身上的伤口同样在快速愈合。 对大多哀情能力者来说，除非是受了致命伤或者流血过多，否则他们的伤口都愈合得极快。 而相比之下，古寂的恢复能力更是出众，这也是他几次受到重创没多久就能活蹦乱跳的原因。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许家国忽然闭着双目，缓缓低语，一种哀伤的情绪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他声音低沉：“我为人们奔走付出，我为城市流血，你们却要将我处决……我哪里做错了吗？” 听到这般言论，特勤组三人顿时面露不忍之色，但这种情绪很快隐去，乔雅则是面无表情。 “因为你失控了。”她指着地上死状凄惨的尸体，“你忘了吗，你本该保护他们的。” 许家国愣了一下，悲哀的表情似乎生动了几分。 抓住这个机会，古寂径直向着他冲了过去。 手臂落下，许家国迅速反应过来，抬臂一挡，胳膊毫发无伤。 这一幕看着正常，实则很离奇，要知道随着【人间兵器】的发动，古寂念头一动，手臂就会成为无坚不摧的利刃，而对方则是单纯的肉体，他竟然用肉身挡住了这一刀。 “他能在瞬间增加任意部位的肌肉密度，从而增强自身的防御力……” 早在之前的战斗中，古寂就发现了这一点，因此他的策略是快攻，用最快的速度攻击对方各个部位，使得他来不及提升防御力。 “啪！” 破空声响起，他一个鞭腿扫动，眼看就要落在许家国身上，却被后者用盘曲着的腿缠住，无法前进半寸。 古寂面色不变，被缠住的腿由棍化剑，狠狠一转，将许家国的裤腿划裂，同时在他腿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 对方及时加强了那条腿的防御力，并没有受伤。 虽然未能伤到对方，但古寂的这一击摆脱了对方的缠绕，猛然一膝顶了上去，如同重锤一般落向许家国。 许家国身体诡异地扭曲，硬生生地脱离了攻击范围。 他不退反进，右手如同随意舞动的钢索，突然快速增长，两个指头微分，好似毒蛇的獠牙，咬向古寂的脑袋。 古寂不闪不避，面色发狠，右手化作刀刃，刺向许家国的心脏。 他看上去想要换命！ 许家国自恃这一击能够先行击杀古寂，便不管不顾，加强了左胸的肌肉密度，仍然攻向古寂。 他哀伤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显得格外诡异。 刹那间，鲜血飞溅，一条手臂冲天而起，古寂头颅作盾，硬抗了对方势大力沉的一击，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 即便如此，他还是倒飞出去，脑袋像是被重锤击打一般，很快，他晃了晃脑袋，强自清醒过来，与失去左臂的许家国对视。 他料想对方会主要将注意力放在怎样将自己一击击杀上，从而忽视防御，顶多加强一下自身左胸的肌肉密度，不会关注其他部位。 而他则可以将计就计，硬抗一击卸掉对方一条胳膊。 好在他的猜测没错，虽说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却顺利斩断了对方一条手臂。 诡异的是，尽管失去了左臂，但许家国并没有惨叫嚎哭，像是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他神色哀伤，似乎在承受着肉体之外的痛苦。 “到底是为什么呀……”他不断地发问，但在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 古寂没有给他恢复的时间，再次欺身而上，招招残暴无比，只求消耗对方的状态。 相比于平静的乔雅，特勤组三人可谓是目瞪口呆。 虽说他们早就知道异化者是何种存在，但真正见识异化者之间的战斗还是第一次。 无论是那个如蛇般的病态男人，还是那个手臂时而锋利，时而沉重，自带兵器的疯狂年轻人，都让他们震惊无比。 失去一臂的许家国依旧灵活无比，但杀伤力却减少了许多，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在减弱。 “呼……呼……” 又经过几分钟的苦战，古寂终于让许家国再也站不起来，不过他的体力也所剩无几，衣服早已破碎，只留下些布条，身上满是细碎的伤口。 他喘着粗气，看向倒地不起的男人。 鲜血将地面染红，即便即将死去，许家国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哀伤的模样。 在生命垂危之际，他依旧在不断问着为什么，血泪顺着脸颊流下，将两鬓染红。 “处决吧。”乔雅冷酷的说道。 空气突然安静，古寂扭头想看看下令的她会是什么表情，却突然听到了许家国的声音。 “小雅，我也成为怪物了吗……” 古寂凝神看去，许家国神色不再哀伤，凝视着天花板，显得有些茫然。 乔雅看着地上那张熟悉的脸，后者身上的灰色火焰正缓缓熄灭。 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许叔，你不是怪物，你只是失控了。” 据说失控之人垂死之际，是有机会短暂恢复正常的，而到了那个时候，拯救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此时的他们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犹如回光返照。 和对男人一无所知的古寂不同，特勤组的三人很早就听过许家国的名字，后者的能力和天赋都不强，资历很老，却始终都是c级。 而就是c级的他，却解决过大大小小数十起雾气事件，面对一些未知的诡异雾气，他往往也是第一个进去的。 在特调局那么多异化者之中，他的初衷可以说是最简单而纯粹的，概括起来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守护。 守护这座城市，守护城市里的人。 而现在，这个默默守护着一无所知的居民的英雄，即将以怪物的身份死去，而外面的人非但不会赞美他，甚至很有可能会憎恶他。 “失控就等同于怪物……杀了我吧。”许家国虚弱道，“我不愿以英雄的身份活着，更不想以怪物的身份死去。” 乔雅想问问对方为何失控，但却并没有问出口，因为那毫无意义。 面对类似的问题，失控者只会再度陷入失控，身心俱疲。 “许叔。”她想了想说道，“那再见了。” 她说话时格外平静，就好像下班时各自回家前普普通通的一次告别，仿佛一觉醒来过后，他们真的能够再见。 “嗯。”许家国露出一个笑容，盯着天花板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扫向众人，从特勤组到古寂，再到乔雅。 “以后就靠你们了。”他说。 一名特勤组成员走到乔雅身边，迟疑道：“长官，让我来吧。” 他知道许家国和乔雅的关系比较亲密。 乔雅摇摇头，掏出腰间的配枪，毫不犹豫的对着许家国扣动了扳机。 后者满意的闭上眼睛，露出笑意。 “嘭！” 一声枪响，血液飞溅。 古寂扭头看着她，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漠，开枪时的果决好像是在面对敌人。 和咖啡厅里的她完全不同。 乔雅将外套脱下，轻轻盖许家国身上，像是察觉到了古寂的目光，她看了过来：“怎么了？你伤的不轻，尽快去治疗一下吧，如果再耽搁的话……” “……就该愈合了。”古寂接过她的话。 “那倒也是。” 乔雅平静的打量着他近乎赤裸的的上半身，眼神中看不到半点悲伤，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开枪杀死亲密之人的事。 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许家国的话触动了所有人的心，由于不能向是人揭露雾气的真相，无数异化者壮烈死去，却默默无闻。 为了防止自己伤人，许家国失控之前都不忘锁住自己，而他如今身死，为了解释超市的动乱，特调局对外将宣称这是一起凶徒犯案事件。 忍受负面情绪，精神异于常人，作为英雄无人问津，作为怪物反而多少有点名声……这仿佛是异化者的宿命。 超市里安静了好一阵。 半晌，乔雅沉声道：“把许家国的尸体送到烈士墓园安葬，暂时不要立墓碑，记录下他参与的每一次任务，收录在档案里。” 她提起手提箱，转身往超市外走去，只留下声音。 “总有一天，这些人都会作为英雄死去。” 第八十五章 失控原因 离开超市后，乔雅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彻查许家国失控一事。 虽说由于精神异变的缘故，绝大多数异化者都有着失控的风险，但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购物而已，许家国怎么都不至于失控才对。 他总不可能因为商品太贵而痛哭流涕吧…… 换句话说，这件事绝对有问题。 乔雅说道：“许家国失控后就一直在追问为什么，再结合他之后说的话，看得出他对特调局有所不满。” 她站在超市门口，士兵们仍然在警戒线外维持着秩序，不让市民看到正被搬运走的尸体。 许家国的尸体被抬上车，有军官在得到授意后，走过去对群众解释了一番，众人闻言皆是露出后怕之色，随即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起来。 “我说怎么突然赶我们走，原来有杀人犯，还好我跑得快！” “得了吧，要不是我拉着你，你还舍不得离开呢，非要惦记着那点超市折扣……” “但是不对啊，”也有人怀疑道，“一个杀人犯而已，犯得着让军队出动吗？” “你知道什么，那家伙杀人不眨眼的，我跑出来之前就看见有人死了，还不止一个，死得可惨了！” “那么凶？还好他已经被击毙了，不然恐怕要死不少人。” “就是，击毙得好，侦查局总算靠谱了一次。” “额，虽然但是，这是军队干的，不是侦查局……” “……” 无数人对所谓的凶徒之死拍手叫好，在嘈杂的议论声中，乔雅面无表情，好似听不见那些声音，继续分析。 “失控的原因很多，但许家国信念坚定，绝不会无故失控，我怀疑他是受到了某种引导，引导的内容或许还与特调局有关。” 古寂微微皱眉，一旁记录的军官迟疑片刻后问道：“长官，会不会是无欲教会干的？” 在众多异化者势力当中，无欲教会名声虽然不是最臭，但绝对最遭人厌恶。 无欲教会的组织结构不明，但教义却很清晰——无欲。分明是靠极端情绪推门的异化者，却偏偏追求无欲无求，随心所欲，做事基本全凭喜好。 而他们最喜欢也是擅长的，就是引导异化者失控，不论是敌是友，他们想起来就会搞你一下，完全不守规矩，这也是诸多势力反感他的主要原因。 对异化者来说，失控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正因为如此，十年前，由各城区特调局牵头，十多个势力展开了第二次联合行动，对无欲教会进行绞杀，奈何后者没什么据点，幕后之人不明，往往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就又会出来蹦哒。 乔雅给古寂科普了一番，对军官的推测不置可否：“有这个可能，但事实未必就是如此……去查查看，许家国最近和哪些人接触过，精神评估有没有变化……” 她的语气骤然转冷：“不论是谁，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的代价。” 军官应声离去，乔雅很快又给其他人安排了任务，这才看向古寂：“抱歉，为了防止可能的证据被销毁，我必须立即去许家国的家里一趟，不过你放心，等会儿我会派人跟你去鼎盛大厦。” “不用了。” 古寂摇摇头，远处的议论还在继续，言语中的兴奋感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死去的真的是个罪大恶极之人。 虽然杀了人，但许家国算不上罪人。 运尸车孤独远去，与热闹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时至今日，古寂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异化者。 他们强大却也弱小，可敬却又不幸。 在某个时刻，连冷都保持着沉默。 许家国赴死前的坦然，那句“不愿作为怪物死去”让所有人深受触动，包括古寂在内。 面对乔雅的目光，他开口道：“鼎盛大厦就在那里，反正跑不掉，我想跟你去看看。” 乔雅似乎愣了一下，没一会便点头道：“好。” 她带着古寂回到咖啡厅，从停车场开出一辆红色的超跑。 古寂张了张嘴，他想起梅新月以前说过，没任务的时候乔雅就会开跑车，没想到这是真的。 他坐上副驾驶，关闭车门时突然扭头往远处看了一眼，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 “没事。” 乔雅顺着他的目光凝视远处片刻，之后便开车离开。 …… “好险好险。” 随着红色跑车的消失，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电线杆后走了出来，他一手提着超市的塑料袋，一手夸张的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家伙怎么变得那么敏锐了，这么远都能察觉到我？” 他嘀咕着，突然想起乔雅炫酷的超跑，又看了看手中的泡面，突然觉得这玩意不香了。 “对了，我们为什么要让超市里的那家伙失控啊？”片刻后，他疑惑开口，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随着话音落下，他身边一道人影居然逐渐清晰起来，他好像一直都站在那里，只是被人下意识的忽视了。 “因为有趣。” “有趣？别想骗我！” 鸭舌帽男人有些恼怒：“你总是这样，让我做事又不告诉我原因……那份文件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也不像是施加了影响的样子，怎么会那么容易让人失控？” 人影沉默，半晌才答非所问道：“那是筛选，是新时代的凭证。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失控，有的无非是无法通过筛选的人。” 鸭舌帽男撇撇嘴，他知道这家伙知道很多秘密，甚至了解门的部分来历，但却从来不告诉他。 “末世将至，所有人都将罪业加身。” 他听见人影的低声呢喃。 …… 第四区内，一辆汽车极速前行，最终停在一个略显脏乱的街区前。 即便繁华如第三区，也存在这样的贫困角落。 乔雅的表情很冷，因为就在刚刚，她得知鼎盛集团的总经理王兴带着妹妹王梅想要开车出城，妥妥一副要跑路样子。 她很快派人拦截了王兴，正好省去了抓捕扯皮的功夫。 古寂跟随乔雅下了车，眼前几乎没有超过两层的建筑物，老旧的平房随意坐落，只留下曲折狭小的过道，路上的石砖开裂，满是泥土。 偶尔可以看到几个衣着破旧的孩子，在过道上嬉戏。 这显然是一个贫民区。 古寂默不作声地跟着，目光不时落在乔雅身上，打量她的表情。 乔雅一路上都冷着脸，比平日里表现得更为淡漠。 “看来许家国对乔长官很重要。”古寂暗自想道。 “我最开始到新海区就职时，一个愿意听我命令的人都没有，因为我不但要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女人。” 乔雅像是猜到了古寂的想法一般，继续说道：“在当时的众多异化者中，只有许叔愿意帮我，他实力不强，可声望却很高，要是没有他的帮助，短时间内我很难收服底下的异化者。” “他相当于我的长辈。”她语气平静，像是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古寂点点头，突然迟疑道：“许叔他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对，异化者完成任务后的报酬很高，高到足以让他搬到更好的地方，”乔雅瞥了他一眼，“不过他不愿意搬走。” 报酬很高？说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在乎…… 古寂想起南开酒店一事，暗自咽了口唾沫，连忙问道：“那许叔为什么不搬走呢？” “十年前，许叔和父母以及妹妹乘大巴出游，在中途遭遇了车祸。” 古寂张了张嘴，隐隐猜到了事件的结局。 “除了许叔，大巴上的乘客全部当场死亡……包括他的父母。”乔雅沉声道。 “他妹妹呢？” 乔雅摇了摇头：“失踪了，十年来了无音讯，我们只好将其视作死亡。” “家人尽数去世，极度的哀伤使得许叔推开了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这个家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寄托了吧。” 古寂沉默，难怪他没有看到乔雅带遗书过来，他之前听韩飞说过，每个异化者入职前都会留下一封遗书，交给乔雅保管，在某一天交还给异化者的家人。 可许家国已经没有家人了。 两人没有走多久，乔雅在一座低矮的平房前停下脚步：“到了。” 她早就拿到了许家国家门的钥匙，开门进了屋，和古寂分开探查，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线索。 屋里陈设不多，但却很整洁，许多家具都颇为老旧，看样子很久没有更换过了。 茶几上摆着果盘，里面是些水果，看起来不算新鲜，有些地方出现了些许斑点，应该是地摊上买的廉价水果，给自己吃的。 乔雅走进里屋，入目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灵位，两张黑白照片并立，显然是许家国的父母。 照片下供着香烛，已经燃尽了，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清理，台上十分干净，除了刚燃完的香蜡之外，并没有别的灰烬残留。 更下方是供奉用的水果，一个个硕大红润，十分新鲜，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经过了精心挑选过。 乔雅静立良久，默不作声，对着照片恭敬地鞠了个躬。 另一边，古寂走进卧室中，和外面一样，卧室里也没有太多的东西，一个衣柜，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就已经将小小的房间填满。 古寂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移向柜子上的相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的帅气，女的貌美，年纪并不大，并肩而立，面上都带着笑意。 他辨认了片刻，照片上的男子应该是年轻时候的许家国，听说他一直没有结婚，而既然能把照片摆在这里，说明照片上的女人对他极为重要…… 多半就是他失踪的妹妹。 古寂微微叹息，正要移开视线，却猛然站定，目光牢牢锁定在照片上的女孩身上，惊疑不定。 “这个女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八十六章 审讯 古寂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是在哪见过照片上的那个女孩，他甚至怀疑这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没有告诉乔雅。 尽管一番探查无果，但乔雅依旧显得格外平静，看不出任何失望之色，她让古寂坐上副驾，驱车前往了特调局。 古寂来特调局的次数并不算多，他总觉得局里的人有点少，按理来说，特调局要负责处理一个城区的特殊事件，人手绝不可能那么少才对。 乔雅带着他往楼下走去，边走边解释道：“特调局部门很多，人数当然也不会少。从职能上来说，特调局的人员主要由两个部分组成，战斗人员和后勤人员。” “战斗人员指的是特勤组和异化者，现在外出了一部分，其他一些人在执行任务。对了，特勤组你见过，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中的精英，配备特制的武器和制服，四人一队，必要时会协同异化者或者独立作战。” 古寂点点头。 “后勤组囊括了包括分析，科研，装备补给等在内的所有非战斗人员，例如之前和你合作过的090号分析员，她就是分析部的一员。后勤组人员众多，不过他们集中在较高的楼层，所以才会显得底下楼层人少，这样安排是为了减少后勤组和异化者之间的交流。” 似乎是察觉到了古寂的疑惑，乔雅继续解释道：“异化者能力特殊，但却不为人知，而特勤组是少有的了解他们可怕的人，一旦抱有某种目的与异化者接触，将造成很大影响。” 古寂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就像人群中突然多了几个富二代，大多数人都会产生多和他们接触抱抱大腿的念头。 这都还好，就怕还有更深层的目的，异化者的精神状态本就不佳，一不留神可能就惹出乱子。 不过身为异化者他倒是觉得自己还挺正常的，看着空荡荡的过道，他纳闷道：“外出的人都到哪去了？” “安辰区。”乔雅说道，“那里的雾气事件仍未解决，难民的安置上存在很大问题，因此我们选择跟其他几个城区联手，一同清除安辰区的雾气。” “同时，我们也需要实验一下，新研发的通讯录像等设备能不能在这种大型雾区中进行使用。” 他们说着就来到了楼下的电梯口，这部电梯上并没有常规的按键，而是设计了看起来十分精密的密码锁。 就在这时，旁边的过道突然走来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看见两人后，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乔雅欠身道：“乔长官好。” 来人正是何蝶，古寂的大学班长，特调局后勤组一员，也是南开酒店的幸存者之一。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这样的，王议员让我下来帮他拿一份资料上去。” “那家伙又有什么想法了？”乔雅接过文件看了看，片刻后交还给了何蝶，提醒道，“让他做实验的时候注意点。” “是。” 何蝶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古寂，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虽然她知道古寂并没有死在爆炸之中，但此时见到对方完好无损，心中难免松了一口气。 古寂救了那么多人，但还记得是他出手救下大家性命的，只有何蝶一个人。 事实上，由于受害者大多会被清除记忆的原因，在雾区消散后，很多异化者甚至得不到一句谢谢。 他们从不会被人铭记。 “古寂，又见面了。”何蝶平复了一下心情，对深深鞠了一躬，真诚道：“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 作为后勤组的一员，她不能随意打探异化者的信息，再加上最近工作繁忙，她一直没时间去当面感谢古寂，没想到居然在特调局相遇了。 古寂跟何蝶不熟，但终究同学一场，对方活着他也挺高兴的，笑了笑说道：“不用谢，没事就好。” “非常感谢，我会铭记这个恩情的。” 何蝶表情认真，再次弯腰感谢，然后才迈着步子离去，而就当她即将上楼的时候，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古寂！” 古寂扭头看向她。 “那个……对不起。” 何蝶轻声开口，加快脚步上了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道歉，但就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或许是在为大学期间对古寂的疏远和歧视感到自责吧。 乔雅看了古寂一眼，见后者表情没什么变化之后，这才用瞳孔和密码将电梯几解锁，带着他走了进去。 “王兴在审讯室里，我们先去见见他。” 见到乔雅带来，士兵敬了个礼，然后打开了审讯室的门，两人走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审讯桌前的胖子。 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就是王兴，鼎盛集团总经理，在整个新海区都拍得上号的大人物。 他倒也展现出了大人物的姿态，即便被抓到了这里，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门打开的那一刻没有大喊大叫，目光先是从古寂脸上略过，然后才落在乔雅身上。 “乔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一直沉默，王兴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知道你们特调局权限大，但先不说我有没有犯什么事，即便是真要抓我，这事也应该是侦查局负责吧？” 他说着，脸皮微微一颤，因为他看到对面的古寂突然舔了舔嘴唇，一副颇感有趣的样子。 对于王兴知道特调局这一点，乔雅并不意外，特调局正在放宽保密措施，有些东西对王兴这种人物来说，已经算不上秘密。 当然，至于雾气和邪物的真相，大部分人只是有一点点猜测罢了，但她觉得王兴肯定知道，因为鼎盛集团很有可能参与了雾气或者污染源的研究。 她平静道：“我抓你是因为你违反了规矩，这完全符合流程，总统局也没话说，不过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你还是先解答他的疑惑吧。” 她向古寂眼神示意，后者点点头，然后走到审讯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胖子，语气柔和：“王总，你认识我吗？” 王兴略微思索了一会，摇头道：“不好意思，没印象。”他停顿片刻，疑惑道，“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古寂叹了一口气，“听说你妈都入土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她？” “你！”王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大变，刚要出声斥责，就听见了那家伙转冷的声音。 “但我认识你妹。” 王兴面色冰冷：“我可没听梅梅提过你，她只怕未必认识你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古寂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我知道是你。” 王兴心里一颤：“什么意思？” “你或许做了很多事，比如让人杀了廖新宇父女，让人引爆炸弹想杀死我，这些我都不确定……”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只需要确定一点就够了，那就是你差点害死古筝姐。” 古寂早就从杀手口中得知了他们是王兴派来的，再加上乔雅刚刚在车上告诉他的那些信息，更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对他而言，其他的事还有的商量，但伤害古筝姐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之前碍于影响，也为了避免麻烦，他始终没有找过这胖子麻烦，看来如今有机会了。 “我问完了，乔长官。” 在王兴思索之际，古寂走回了乔雅身边。 乔雅看着突然有些担忧起来的王兴，开口说道：“你们早该坐在这里，但之前却被人保了出去……这次可没机会了。” “鼎盛集团的雾气事件不是偶然吧？以十九区为主的人口失踪，也都跟你们有关吧？” 她语气平静，看似在询问，实则无比笃定。 “我不知道。”王兴神色不变，甚至有些茫然，“我们也不想出现雾气事件啊，但那种事毕竟无法避免，员工的死我们也很痛心。”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慢慢帮你回忆，也可以叫人帮你回忆，不过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乔雅的声音越发冰冷，“你今天上午为什么会突然出城？” “出差。” “出差……别人不知道城外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不成？你敢在没人护卫的情况下出城？而且出差也用不着带上行李箱吧。” 王兴无奈道：“乔长官，有些项目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得定的，扯半个月的皮都有可能，带行李难道很奇怪吗？” “当然不奇怪，但强行闯出城就有些奇怪了吧？你在害怕什么？” “身后突然冒出好几辆车跟随，谁看了都会害怕的好吧，更别说一直以来都有有那么多人惦记着鼎盛集团的药物，我怎么能没有点防备心？” 王兴一脸的诚恳：“而且在得知那些人的身份后，我不是立马就停车了吗？” “那是你车子开不动了的原因。” “这不是差不多吗……” 乔雅没有跟眼前这胖子浪费时间的打算，直接问道：“说吧，是谁让你在那个时间出城的？” 她表情很冷，因为据报告所说，王兴是在她接到许家国失控的电话后两分钟后才从鼎盛大厦出来的，并且出门时一直留意着四周，然后才是她妹妹王梅开车过来带他往城外跑。 这意味着，要是没有那通电话的话，王兴马上就会遭遇乔雅和古寂，被直接抓捕。 实在太巧了，许家国的莫名失控像是完全卡在了某个节点上，王兴的离开也像是仓促为之，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某种联想…… 许家国的失控是被人操纵，目的就是为了给王兴逃跑争取时间。 第八十七章 端倪 “乔长官，我说过了，我只是出个差而已，想什么时候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这应该不归侦查局管吧？” 王兴靠在椅子上，搓了搓脸上的肥肉，无奈道：“即便我出城真犯了什么事，抓我的也该是城防部，而不是你们特调局。” 古寂一直注意着着王兴的表情，尽管这胖子表现得很平静，但他还是看出了后者眼中的一丝慌乱。 “这家伙慌了……他在怕什么，觉得事情败露了，还是因为别的事？” 古寂有些疑惑，王兴目前的回答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种眼神，他不相信乔雅会注意不到。 果不其然，乔雅又问了几个问题，见王兴始终不愿意开口，她也不逼问，叫上古寂一起出了审讯室。 士兵将门锁上，两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乔雅开门见山道：“我抓王兴不只是因为你的事。” “我知道。”古寂点点头，他早就看出了这一点。 “经过调查，我们发现鼎盛集团疑似私自研究雾气，并一直在进行某种实验，如今更是有可能和许家国失控一事有关，在我看来，王兴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古寂疑惑道：“长官，我记得你说过，隐的能力很适合审讯，为什么不叫他过来？” “隐确实有让犯人说真话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会对嫌疑人产生较大副作用，不能随便动用，更何况是对王兴这种影响力颇大的人物。” 乔雅摇头道：“特调局的权限太大，必要时甚至可以抓捕其他部门高层，这早就引起了其他部门的不满，我们必须守规矩。” “试想一下，假设我们对每个怀疑对象都用能力进行审讯，其中不乏部门高层，最后会造成什么影响？” 古寂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乔雅的意思，特调局无论是实力还是权限都让人害怕，所以一直都被盯得很死，如若用能力审讯出结果还好，可万一没结果怎么办？ 更别说一旦开了这种先河，只要特调局想，那就完全可以随意攻击政敌，制造出虚假的审讯结果，到时候怎么办？ 乔雅说道：“还有一点，隐的能力不是万能的，我们不能依赖，万一敌人有异化者能对进记忆进行改动，我们只会得知错误信息，这是相当致命的。” “那该怎么办？”古寂皱眉，难道要放那家伙离开。 “我最近一直在关注鼎盛集团，有很多次机会拿到证据，但有趣的是，对方总能提前消除痕迹，这说明对方能力不小。” 古寂眉头一挑，连特调局都几次落后一步，对方该不会是总统局的人吧？ 联想到之前鼎盛集团的种种嚣张行径，他隐隐觉得自己没有猜错。 可是为什么……鼎盛集团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让总统局护着啊。 “放心，我做事不需要理由，不动王兴是因为我想先搞清楚一些东西。” 乔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转身就要回到审讯室，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她立即接听电话。 “乔长官，鼎盛集团来人了，还有总统局和侦查局的人，指名要见我们的三位负责人……还说要找一个叫古寂的人。” 乔雅往身侧瞥了一眼，平静道：“我知道了。”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跟我上去一趟吧。”半晌，她对古寂说道：“等会你什么都不要做。” 古寂嗯了一声，离得那么近，当然他听到了电话的内容，总统局，侦查局，鼎盛集团，三方同时来人，明显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他们从审讯室的窗口往里看了一眼，见王兴低垂着头，便乘坐电梯上了楼。 电梯无声离开，过道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片刻后，守在审讯室门口右边的士兵微微垂下头，状若无意的碰了碰身后的门，发出很轻微的声响。 门后的王兴低垂着脑袋，从乔雅两人离开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坐立难安的状态，此时听见细微的敲门声，他脸色瞬间发白，犹如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半晌，他脸上的挣扎之色消失，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复杂情绪，猛然深吸一口气，用左手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 另一边，乔雅带古寂来到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门前站着的四个人。 其中一个女人一脸愁绪，古寂认得她，这家伙就是王兴的妹妹王梅，此时站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目光先后从古寂和乔雅身上扫过，脸色很不好看。 身前的男人四十来岁，身材有些消瘦，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脸上含笑，看上去颇为儒雅。 见到乔雅两人到来，他对乔雅伸出手，热情道：“这位应该就是乔雅乔长官吧？” 乔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鼎盛集团？” 男人将悬在空中的手收了回来，脸上看不出半点尴尬：“是的，我叫牧阳，是鼎盛集团的药物研发部门的主管，这次来是想问问我们总经理的事。” 王梅也担心道：“对啊，你们凭什么抓我哥！” 乔雅没有回答，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来干嘛的？” 总统局派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板的中年女人，她严肃道：“我们接到投诉，特调局最近毁坏了多处住宅，扰民严重，还在前夜无故杀死了多名平民。” “您本就牵扯到了十九区侦查局副局长莫名死亡一事，之后更是大闹军部，局里让我请几位负责人过去接受谈话。” “哦，那就等他们过来了再说。” 乔雅面无表情，又看向穿着侦查局制服的男人，“你又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找古寂的，他现在在吗？”男人微笑开口，态度很好。 古寂保持着沉默，因为乔雅说过她会应对这一切。 而乔雅所说的应对也是沉默，她装聋作哑，像是听不到对方的话。 不过侦查局的男人显然是知道古寂是谁的，他暗自一叹，总统局说话可以硬气，但他可不敢，只好调整情绪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你应该就是古寂吧？” 古寂认真的摇摇头：“不是。” 男人笑容凝固，迟疑道：“那你是……” “我是韩飞。”古寂说着就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 “……” “……” 此言一出，连乔雅都忍不住看了古寂一眼。 “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侦查局办事，麻烦你配合。”男人神色终于变了，严肃道，“我怀疑你跟十九区发生的一起杀人案有关，现场发现多名死者，请你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古寂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明白，这家伙说的死者，应该是那几个试图杀死古筝姐的蠢货。 “有意思，可你难道不知道吗，哪怕特调局的人真的无缘无故杀了人，也不该归侦查局管才对。” 乔雅瞬间从对方的话中看出了端倪，“侦查局不该出现在这里，这也不是总统局的命令，或者说，这只是总统局某个人的命令，对吗？” 见男人不言不语，她又看向总统局的女人。 后者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负责请特调局的三位回去罢了。” “那就等吧，人来齐了再说。” 乔雅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三个人同时出现显然不是巧合，总统局口中的罪状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清理雾区靠的又不是嘴皮子，破坏建筑物很正常。 至于所谓的无故击杀平民就更可笑了，要知道平民连特调局都没听过，又怎么会有去总统局投诉的机会？ 听说那晚李染在忘忧居干掉了不少人，都是些不可逆转的欲望缠身之人，其中有些是部门官员的孩子……想来“举报”应该是来自他们。 不过有趣的是，他们前些天一直都没敢说话，这回却突然跳了出来，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授意…… 乔雅也不开办公室的门，众人就这么在楼道上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古寂暗自瞥了乔雅一眼，心说只怕是等到明年人都来不齐。 刚刚在电梯上，他可是亲眼看到乔雅给一个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他装作在雾区里不要回来。 她似乎早就洞察了某些人的意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就在古寂以为他们会一直耗在这里的时候，他突然看见对面的牧阳扯了扯嘴角。 几乎在同一时间，乔雅的手机响了。 铃声在安静的楼道中显得格外刺耳，她走到一边接了电话，没多久就走了回来。 古寂敏锐的察觉到察觉到，虽然乔雅表情依旧平静，但身上却突然多了几分冷意。 出事了…… 果不其然，不久后，中年女人也接一个电话，她看向乔雅，骤然面色一肃。 “乔长官，您必须得跟我走一趟了，我刚刚得到消息，你们审讯室内的王兴突发脑死亡，我严重怀疑您动用了非正常手段。” 她凝重道：“您应该知道，这是违反规矩的。” 除了王梅，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非正常手段，他们怀疑乔雅是动用了能力对王兴进行审讯。 “死……死亡？”此话一出，乔雅还没回应，牧阳身后的王梅顿时愣住了，她呆滞的看向牧阳，“牧叔，她在说什么啊……” 牧阳像是也有些不可思议，随即强压悲伤道：“像你想的那样，他只怕是死在了审讯室里。” “不可能！”王梅扫向众人，突然大吼道，“不是说只是问话吗，我哥怎么可能死了！” 她想起上午哥哥被带走的场景，对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只是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可现在……这些人却告诉她，哥哥死了？ 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红着眼睛看向乔雅，声音颤抖道：“乔长官，这是真的吗？” 乔雅沉默片刻：“嗯。” “不可能！”王梅嚎啕大哭，就要冲过来质问乔雅，却被古寂死死抓住。 古寂对她仇恨的的眼神一点都不在乎，也不觉得同情，在他看来，王兴就那么死了是好事，省得他还要费力气，不过看样子，一口黑锅好像被甩到乔雅身上了。 他不禁怀疑，之前的一切到底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对方的目的什么？ 第八十八章 给你证据 “我不明白。” 鼎盛大厦旁的咖啡厅里，带着鸭舌帽的男子百无聊赖的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左手边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零食，还强塞了几瓶饮料和几包泡面。 他看着身前的男子说道：“既然都知道东西在哪了，我们直接拿走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搞得那么复杂？”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但店内零星的客人却好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样，偶尔往他那里看一眼，也会很快移开目光，觉得这也就是一桌平常的客人而已。 但如果有人细想的话，就可能会感觉到某种矛盾感，自己分明看见了两人的样子，却根本记不住他们的面容。 听见鸭舌帽男的话，对面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谁都知道特调局里收容着很多相当有趣的污染源，为什么没人去抢走呢？” “这能一样吗……”鸭舌帽男子撇了撇嘴，突然眼前一亮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你能看到那些厉害的家伙什么时候不在，相当于开了全图挂，等没人的时候我们就去抢，人回来就跑！” 他说着就兴奋起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口倒入嘴里，下一秒，他的面色变得精彩起来。 “苦死了，咖啡这玩意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我要让他天天种咖啡豆……” 男子像是看不到他苦得上蹿下跳的样子，摇头道：“【存在感】确实能让我感知到大片区域里的所有存在，而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直接动手。” 鸭舌帽男子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可乐狂灌，喝完了还是苦着脸，听了对方的话，他傲然道：“【存在感】加【暗示】，我们两个配合，谁能发现我们？要我看还是拿了东西就走，大不了打一架就是，打不过就叫人。” 男子暗自叹息，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想法太过天真。 “知道那东西价值的人还在少数，大张旗鼓去抢没有任何好处，况且灾难将至，我们应该尽可能避免内耗，减少异化者的死亡。” 鸭舌帽男虚着眼道：“可你不是才让一个异化者失控吗？” “失控是你暗示的，人是乔雅杀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讨厌暴力。” “你可真不要脸。” “谢谢。” “……” “好了，其实如果在别的地方，直接抢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里不行，有人在盯着我们呢。” “谁，谁敢盯着我们？”鸭舌帽男神色冷冽，起身左顾右盼起来，手中的可乐瓶甩得虎虎生风。 这一动作瞬间吸引了店内其他人的目光，他们窃窃私语，像是在看傻逼。 男子扶额叹息，不着痕迹的敲了敲桌子，众人微微一滞，很快收回目光，像是忘记了刚才的事一样。 “嗯……”他想了想，“要说是谁在盯着我们的话，这种充满压迫力的感觉……” “……大概是邪化者的王吧。” 说着，他的表情不再轻松，而是有些凝重。 鸭舌帽男则不争气多了，连忙缩回到椅子上，把鸭舌帽压低了几分，下巴缩进衣领里，似乎真的怕被谁看见一样。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讨厌暴力。” …… 特调局。 王梅跌坐在地，哭声震天，全然没了和古寂初见时的蛮横，她眼泪直流，妆花了一大片，显得悲痛无比。 然而在场的除了她之外，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王兴的死活，古寂甚至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哭，觉得有些不尽兴。 毕竟这女人之前可是很不可一世的要将病床的古筝姐带去特调局呢，要不是乔雅到来，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过说起来，鼎盛集团对他们姐弟俩的针对，似乎就是从王梅开始的…… 那她当初想带走古筝的行为，到底是随性而为，还是说得到了某种授意？ 之后古筝姐被追杀，古寂自己险些被炸死，这是鼎盛集团为了彰显权威的报复，还是另有目的？ 古寂一下子想了很多。 他和乔雅离开的时候王兴还好好的，可现在对方前脚才来人，后脚王兴就离奇死亡，时间上倒是颇为巧妙。 牧阳强忍悲痛，摘下眼镜擦着眼泪，同时还不忘低声安慰王梅，一副痛失知己的模样。 但古寂可没忘记对方刚刚露出的那个笑容。 转瞬即逝……犹如一种挑衅。 王兴的死亡不是小事，乔雅显然是不能拖下去了。 她没多久就接到了特调局局长离人狂的电话，对方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她必须立刻到总统局走一趟。 她现在是疑似强行对王兴动用了能力审讯，搞得得知这一消息的高层人人自危，谁能保证下一个被这样对待的不是他们自己？ 离人狂也扛不住压力。 乔雅明白，这摆明是有人想让她暂时离开特调局，从而无法及时处理一些事。 在离开之前，她先是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把古寂拉到了一边。 “对方的一切指控都经不起推敲，有人想带走我，说明我在这里会影响某些人的行动，而眼下我关注的只有四件事，忘忧居七宗罪事件，许家国失控事件，鼎盛集团的研究……以及你的安危。” 我的安危？ 古寂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乔雅没有解释，继续分析道：“而如今王兴死亡，鼎盛集团介入，侦查局拿蹩脚的理由想带走你，如果这不是对方在故布疑阵，那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会不会牵连到古筝姐？”古寂神色一冷，他最担心这件事。 乔雅摇摇头：“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敢动我部下的家属，所以我怀疑他们其实是盯上了你所持有的污染源头盔……” “这东西第一次在鼎盛大厦出现，恐怕并不是偶然，可能牵扯到了某种研究。” 古寂瞬间想到了那些明明死了却还能活着的人。 他不由感慨，仅仅只是一些零散信息而已，乔长官居然能想到这么多。 “眼下顺他们的意就好，很快就能出来，特调局可不止我一个负责人，我们虽然不是铁板一块，但关键时刻，谁都不会让自己人吃亏的。” 古寂还是有些担心，话是那么说，头盔难道就不管了吗？且不说那东西是肖雨给他的礼物，光是它在家里，就可能给古筝姐带来危险。 乔雅看出了他的担忧：“放心，我刚刚打的电话，就是为了派人为你姐提供保护。” 语罢，她提着手提箱转身，在王梅的哭喊声中跟着中年女人离去。 领导就是领导，乔雅这一套下来，古寂心中只有一个字，靠谱！ 见乔雅离开，侦查局的男人似乎也硬气了几分，就要过来带古寂离开，然而牧阳却先一步站了出来，含笑道：“这位警官，能让我先跟古先生说句话吗？” 男人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谢谢。” 牧阳走到古寂面前，压低声音道：“古先生，听说你手里有我们的东西，开个价吧。” 古寂眼神微动，乔长官果然猜对了，不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那么坦率…… 他暗自思索，毫不客气的说道：“滚。” 牧阳也不恼：“你就不先问问是什么东西吗？” “用不着。” “古先生，请你好好考虑，”牧阳笑眯眯的说道，“你杀的人是我们的员工，此事操作一下完全可大可小，你应该不想坐牢吧？” “想啊，为什么不想？”古寂摊摊手，“牢饭又不要钱。” “……” 见对方如此不给面子，牧阳终于收起了笑容，平和道：“古先生可真是淡定，我知道你是异化者，有些东西束缚不了你，你要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你姐姐呢，异化者的家属可没有特权，犯法了一样可以抓，我们完全可以拿出她杀人的证据……” 后面的话古寂没有听，他只是一直沉默，然后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随意，但牧阳却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对方的声音很轻，但吐字却很清晰，在场的人都能听到。 “证据不用你找，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给你充分的证据。” 第八十九章 前兆 古寂终究没有对牧阳动手。 对方知道他是异化者，起码能说明两件事。 第一，对方在鼎盛集团内的地位不低，否则不可能会知道异化者的存在。要知道虽说对于某些消息灵通的大人物而言，异化者的事已经算不上太大的秘密，但这绝不意味着谁都配知道他们的存在。 好比对面痛哭流涕的王梅，作为鼎盛集团总经理王兴的妹妹，她的身份显然不低，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知道异化者的存在，否则肯定不敢在特调局大哭大闹…… 第二，对方调查过自己，否则不会知道自己是异化者，也不会知道自己持有污染源头盔。 这种事若非有心留意，很难被人注意到。 古寂有些不理解，他好歹也是特调局的一员，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泄露了信息，特调局的保密工作做得是不是不到位啊…… 他依旧冷着脸，但激荡的情绪却渐渐平复了下来，牧阳看上去不像蠢货，挑衅自己应该不是为了找死，而是另有目的。 “自从黑门被推动之后，我似乎变得有些暴躁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古寂刚刚的言论吓了一跳，牧阳也不例外，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诚恳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既然古先生不愿意割爱，那就只好算了，不过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那东西很危险。” 他说完便转身迈步，毫不拖泥带水，只是临走前又说了一句：“如果古先生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语罢，他直接带着哭泣不止的王梅下了楼，离开了特调局。 古寂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多久，侦查局的男人把他带离了这里，前往侦查局接受审讯，他没有反抗。 自始至终，特调局都没有其他人出现。 …… “王经理死得莫名其妙，这件事还不算完。” 牧阳带着王梅来到停车场，脸上满是悲痛和愤懑之色，他不停保证，好说歹说才让王梅跟着司机回了家。 眼见蓝色的跑车呼啸着离去，牧阳收起悲痛的表情，神色变得淡漠，坐到了自己的车上。 他点燃一支烟，将持烟的手伸出车窗外，沉思片刻，然后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是一个阴沉的男声。 “乔雅和古寂都被牵制住了，我们至少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取回样品。”牧阳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怀疑乔雅很可能派了人过去。” “嗯，跟你预料的一样……你打算怎么做？” 牧阳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说道：“我感受到了，刚刚那个叫古寂的家伙是真的想杀了我。” 他语气平静，可不知何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让人不寒而栗。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厉声提醒道：“我警告你，东西你可以拿，人绝对不能动！” “有些事暗地里进行还好，那些老家伙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这些事被摆在了明面上，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他语气冷冽，生怕牧阳坏了大事。 牧阳沉默片刻，叹息道：“放心好了，我没必要平白无故找死……我只拿东西，再顺带收点利息，这总行了吧？” “别太过火。”男人毫无情绪的说了一句，直接挂断电话，像是生怕被谁发现一样。 牧阳将手机丢到副驾驶上，左手上的烟一口还没抽，此时已经几乎燃尽，烟灰全部落到了地上。 他把烟蒂丢到地上，开始思索自己今天布置的一切，眉头渐渐皱起。 “我有些不对劲。” 思维上的矛盾点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异常。 要知道他平日里最擅长隐忍，想法全都藏在心里，绝不会像今天这样急于表露，更不会做出某些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他察觉到自己恐怕是受到了某种影响，刚想打电话，却猛然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时已经一阵茫然，发动了发动机。 “奇怪，总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 …… 十九区，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女人正朝着古寂家走去，她头发凌乱，时不时打个呵欠，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一路上地面始终脏乱不堪，她眼里的嫌弃几乎就没有减少过。 没一会，经过一个拐角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巷子里的人影，眉头微皱。 脏乱的小巷中，五六个混混正嬉笑着围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满嘴的污言秽语，目光死死盯着女人饱满的胸部，像是想将对方生吞活剥。 女人颤抖的靠在墙上，她穿着修身的短裙，惹火的身材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头颅低垂，双手不安的扯着裙摆，看样子十分害怕。 “没事的美女，陪哥几个玩玩而已，你怕什么？” 看着对方柔弱的样子，混混们的笑声猛然加大了几分，他们吹着口哨，也不管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肆无忌惮的伸手就要拉扯女人的衣服。 “呸。” 白甄看着这一幕，狠狠啐了一口，脸上渐渐浮现出厉色。 斗殴，勒索，性骚扰…… 进十九区才半小时不到，这已经是她看到的第四起犯罪事件了。 “果然是个垃圾场，都是些垃圾，也不知道要让我保护谁，真他妈……真浪费时间。” 她喃喃自语，而听到呸声的混混早就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面露不爽，想好好教训一下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见对方居然是个女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打量起对方来。 他们先是看了看白甄的胸，失望的摇着头，紧接着又看向对方的脸，眼前这才一亮。 虽然这女人的化妆水平实在不敢恭维，但长得还是很不错的，而且看样子似乎很有性格。 他们就喜欢这种有性格的。 混混们你看我我看你，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一人兴奋的对白甄吹着口哨：“怎么了美女，你也要过来玩玩吗？” “嗯，玩玩。”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面对他们的调笑，这女人非但没有逃跑，反而真的走进了巷子里。 混混们微微一怔，觉得有些新鲜，这该不会是传闻中那种专门出来找乐子的女人吧？ 听说十九区有这样的女人，可他们还没见过呢…… 众人嘿嘿笑着，却很快就笑不出来。 三分钟后，他们终于明白，原来这女人口中的“玩玩”，就是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 混混最注重面子，怎么能忍受打不过一个女人，他们试图还手，最后却连爬都爬不起来，躺在地上不停哼哼。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白甄一脸嫌弃的一人补了一脚，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混混们脊背发凉，不知哪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此地。 白甄暗骂几句，这才看向一直低着头不敢出声的女人，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女人抬起头，姣好的面容上露出后怕的表情，五官算不上绝美，却充满了魅惑的味道。 眉间一颗美人痣，当真是我见犹怜。 “没事就好。”白甄看了看对方浮夸的胸大肌，又低头看看自己，微微叹息，“你这样的女人，要么就别出门，要么还是找个男人陪着一起吧，再见。” 语罢，她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支塞进嘴里，转身离去。 女人静立在原地，直到白甄的背影消失，这才看向混混们离开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些遗憾。 又过了一会，眼看着就要到达古寂家，白甄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联系人，眉头一挑，有气无力道：“喂？” “你在哪？十六区出现灰色雾气，需要人尽快去处理。” “什么玩意，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吧？”白甄不耐烦道，“我有任务了……而且，我可不是你的部下。” “你有什么任务？”电话那头的人一愣，随即肃穆道，“不管什么任务，清理雾气的优先级永远最高，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人手严重不足，否则我也不会找你。” “你想让我放弃任务？这不是谁的意思，问过乔长官吗？” “乔雅正在总统局接受调查，暂时无法联系，不过即便她在，也肯定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会让你优先处理雾区。” 白甄莫名烦躁，皱眉道：“局里真就一点人手都没有了？” “没有，因为这次不止出现了一个雾区……”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凝重:“六个，同时出现了六个雾区。” “六个？”白甄相当震惊，这种事从未发生过。 “对，所以你应该清楚，如果不将尽快将这些雾区清理掉的话，接下来会出大问题。” “操。” 特调局的确有规定，在任务产生冲突的情况下，如无命令，那就必须放弃眼下的任务，优先清理雾区。 恐怕乔雅也没有预料到，她走后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白甄看着近在咫尺的房子，权衡许久，不得不沉着脸离去。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她必须为更多人负责。 而就在她离开没多久，两个男人从拐角处出现，盯着古寂的家看了好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 院子里正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清雅，悄然睁开了眼睛，嘴角掀起一抹微笑。 “啧，今天可真热闹。” 第九十章 六个雾区 当端阳走到家门口时，正好看见一个英俊的帅气男子从斜对面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男子戴着金丝眼镜，五官比例完美，眼眸深邃，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艺术家的气息，手指细而修长，很适合弹钢琴，却偏偏握住了一把掘土用的铲子。 端阳打量着男子的时候，男子也注意到了她。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或许是惊叹于对方的容貌气质，他们竟然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 “请问你是？”对视片刻后，清雅率先打破安静，他将铲子靠在墙边，语气温和的问道。 端阳柔柔一笑：“你好，我叫端阳，你的新邻居。” “端午的姐姐吗？”清雅微微一愣，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清雅。” “我听端午提到过你，果然是个大帅哥呢，长得真好看。” “哪里，你们姐妹俩才是真好看……就是长得有点不大像。”清雅推了推眼镜，含笑道。 端阳也笑了笑，并没有做出解释。 随意聊了几句过后，两人也算是认识了，端阳指着清雅身边的铲子疑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哦，我在院子里留了块地准备养花，所有会定期松土施肥。” 端阳不解：“这种事难道不是在种了花之后才做吗？” “早准备总没有坏处嘛，闲着也是闲着。” “说的也是。”端阳微微点头，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小院院门，似乎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我的事还没处理完，就先不说了。”就在此时，清雅说话了，“大家都是邻居，以后多走动。” “嗯。”端阳回了个笑容，看着对方走进院子，反手将院门关上。 她盯着院子看了好一会，这才若有所思的进了屋。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刚刚那两个男人分明走进了他家院子，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错，端阳正是之前被白甄“救”下来的女人。 她本来只想随便找点乐子，谁知道突然钻出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平胸女人，直接坏了她的好事。 她留意了一下，那女人的身手其实很一般，之所以能击退五六个小混混，依靠的是身体素质，如此推断，哪怕她不是异化者，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更别说对方当时离开的方向正是端阳现在住的地方，她自然暗自跟了上来。 她隐匿技术很好，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发现女人果然停在了她家附近，刚想试探一下，却看到女人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冷着脸离去了。 而在那之后，她又看到了两个古怪的男人。 只能说今天真是热闹。 这两人绝非普通人，很有可能是两名异化者，他们鬼鬼祟祟的摸进了那个叫清雅的男人的院子里，之后便没了动静。 就好像沉入海底的碎石，连半个水花都掀不起来。 “说起来……那家伙之所以拿个铲子，该不会是在土里埋人吧？” 端阳突然想到了这一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过这未免也太莽撞吧……” 她走进客厅，端午正坐在墙边择菜，老旧的墙壁有些发黄，带着萧条的破败感，但却丝毫不影响端午的美丽，反而将其衬托得更加有吸引力。 后者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去哪了？” 端阳一看对方在择菜，当即就变了脸色，悄悄后退，开口道：“我去看了看有没有高质量的男性，找点乐子。” “找到了吗？” “没有，被人搅和了，不过我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端阳一边不动声色的后退着，一边将自己的所见与猜测都告知了端午。 “清雅有问题，这是早就知道的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端午思忖道，“至于你说的那两男一女，会不会是来找我们的？” “我说过了，尾巴都清理干净了，你怎么还是不信我？”端阳样装不满，继续偷偷后退。 她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不是来找他们的。 “我没说不信你……站住。”端午早就注意到端阳想溜走，平静道，“马上就要吃饭了，你打算去哪里？” “去……去看看那两个男人死没有。” 端午沉默片刻，摇头道：“不要轻举妄动，吃饭要紧。” “不行，得先确认一下对方的来历，况且我也还没饿。”端阳一本正经道。 “吃饭。” “我真不饿。” “不饿也吃。” 端阳苦着脸道：“我们能不能出去吃？” 见端午认真的摇了摇头，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自己贸然回家的决定感到后悔不已。 …… 总统局。 会议室里没有窗户，此刻也没有开灯，只能勉强看到一个人影，孤零零的坐在某个角落。 他声音苍老，吐字却淡然有力，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压迫感：“乔雅那里怎么样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桌上传来，回应道：“所有对乔雅的指控都站不住脚，她最多明天下午就能离开，我们不能强行阻拦。” “没关系，本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老者停顿片刻，冷声道，“不过牧阳那家伙还真是没用，非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候才知道哪个样品最关键，简直是成事不足。” 他虽然这样说着，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恕我直言。” 女人的声音传来：“我们都清楚，十九区副局长身死一事和乔雅没有任何关系，那些因为嫖娼而遭到污染被杀的官家子弟也纯属活该。至于包括建筑损坏，居民慌乱等在内的一系列控诉……更是相当可笑。” “引爆这些东西的确可以暂时牵制乔雅一下，但您有没有想过，这只会让特调局和其他部门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对新海区没有任何好处。” 老者说道：“特调局要处理各种特殊事件，就必须得到足够的权限，为了保证新海区的安全，我们也给了他们这个权限。” “让其他部门与特调局生出矛盾这种事，我们一直在做……他们彼此间既有争端也有合作，相互制衡，也没功夫想其他的事，这样不挺好的吗？” “可要是再这样下去，随便搪塞点理由就能带走一个负责人的话，特调局肯定不会服气的，而这次又添油加醋的抹黑特调局，只会让其他部门更加反感特调局。” “牧阳根本没安好心，他想让新海区的几个重要部门相互敌视！” 老者不置可否：“我们只是暂时需要他罢了，等事情结束就可以把他丢掉。” 女人沉默片刻，突然说道：“就在不久前，新海区内一下子出现了六个雾区。” “六个？” 长桌上浮现出光亮，形成一个虚拟的界面，幽光将黑暗点亮，老人藏在阴影中，影子被拉得很长。 像是有人操作，界面上调出了新海区的地图，女人语气凝重。 “您看，雾区所出现的六个地点并非毫无规律，如果将各个地点相连，它们就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正六边形，而鼎盛大厦……就在六边形中心。” 空气安静下来，老者惊奇道：“你的意思是，这是牧阳干的？” “哪怕不是本人，也至少存在某种联系，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毫无疑问，这是他释放出的某种信号。” “他在警告我不要过河拆桥，不然就直接掀桌子？” 幽幽一叹，老人摇头道：“算了算了，清理雾区要紧……雾区清理得怎么样了？” 第九十一章 月色下的选择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月色映照出荒野中某座城市的轮廓，或许这根本称不上是城市，入眼之处满是断壁残垣，道路两边杂草丛生，看不到路灯，只有零星的微弱火光在风中摇曳，将阴影中的东西照亮。 整座城市空荡而死寂。 房屋大多残缺不全，阴影中似乎藏着无数双贪婪而炙热的猩红眼睛，流着口水，肆意的搜寻着可能出现城市中的猎物。 如果有人去半坍塌的房屋里看上一眼的话，就会发现里面堆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骨头是各种各样的伤口，以齿痕最多。 从尸体脸上的痛苦表情来看，他们是受尽折磨而死的。 突然，所有肆无忌惮窥视着城市的眼睛都闭合了，窸窸窣窣像议论一样的声音也消失了，毫无疑问，这些肆虐于荒野上的怪物感到了害怕。 沉重的脚步在老远处便听得见，缓慢而沉闷，月色下，一只浑身漆黑的硕大老虎走了过来。 说是老虎，它身上偏偏覆盖着具有金属光泽的鳞片，体型堪比旧时代的大象，额头上的“王”消失不见，爪子和牙齿反射着寒光，让人看了便胆寒。 老虎踱着步子离去，金色瞳孔左右转动，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慢悠悠的消失在月色中。 不久后，从房屋中走一道道干瘦的身影，他们都是人形，浑身却出现了各种动物的特征，残缺的衣衫上满是干涸的黑色血液，发出让人恶心的味道。 从这些家伙眼中的疯狂残暴来看，他们已经算不上是人了—— 而是畸变者。 这些人在雾气出现的早期就发生畸变，被城区所不容，将他们赶出城外。 为了在荒野上生存下去，他们再一次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变异，用理智换取力量，用残暴替代人性。 既然被人类所抛弃，他们也没有必要保留人性，也正是因为这段遭遇，他们对人类格外憎恨。 夜色之下，白天蛰伏起来的危险生物纷纷出动，世界开始完全展露出它的另一面，往往一个夜晚就能有上十支不信邪的车队遭殃，嬉笑聊天变成惊叫哭喊，活生生的人变成冰冷的尸体。 “今晚的月色真好。”某个隐秘的实验室内，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看着窗外感慨，轻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就是在这样一个月色中逃走的吧？” 他像是在询问在场的其他人，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众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声，因为上一个随意插话的人，已经被送去实验室当试验品了。 现在还在惨叫。 “也该让‘猎犬’出动了。”半晌，男人徐徐开口，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也不知道他们见面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 古寂回头看了看侦查局的大门，又扫了眼天空的圆月，这才往鼎盛大厦的方向走去。 他倒不是要去找谁麻烦，而是要到乔雅的咖啡厅外骑摩托车回家。 侦查局的那个男人显然是得到了某种授意，问的全是些与杀人无关的小事，明摆着就是在拖延时间。 古寂是杀了人，但那是因为对方先动了自己家人，身为特调局的异化者，他有这样的特权。 不然异化者在前面舍生忘死的清除雾区，回家却发现自己家人被人弄死了，这谁受得了？ 对于精神异常的他们而言，这将造成相当恶劣的影响。 好在特调局的确出了力，似乎给了侦查局很大的压力，男人很快就把他放了出来，只是一直磨磨蹭蹭，还非要办理什么手续，一直搞到了夜里。 古寂边走边给古筝打了个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乔长官安排的保护很到位，又或者说牧阳没有派人过去。 总之无论如何，古筝姐没事就好。 这样想着，他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直到接到韩飞的电话。 “古寂，你特么的总算接电话了！” 古寂挑眉，刚想问这家伙怎么咋咋呼呼的，却听见韩飞焦急道：“你在哪，快去救救我妹妹！” “菲菲怎么了？”古寂心里一惊，加快脚步往咖啡厅跑去。 “今天中午第六区出现了褐色雾区，我妹妹的学校刚好被囊括在内，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她。” 韩飞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他真的很在意韩菲菲：“我在外面执行任务，已经拼命往回赶了，但一时半会还是回不来，其他人都在忙，我只能给你打电话。” “好在你终于接了。” “如果是中午的话，现在已经过去恐怕十个小时了……” 古寂心里一沉，选择挑明这个事实。 十个小时，哪怕邪物和污染源的影响不提，光是雾气的污染，就已经足够致命了。 月色突然被乌云隐没，一阵寒风吹过，古寂意识到，恐怕要下雨了。 “我知道。”听到这句话，韩飞反而平静了下来，只是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即便菲菲死了，也至少请你能带回她完整的尸体。” 他迟疑片刻，提醒道：“不过褐色雾区很危险，那是b级异化者才能应对的东西……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 古寂沉默不语，他能体会对方的心情，在那天以为古筝姐死掉的时候，他就曾感受过这种绝望。 a级异化者又如何，当危险突如其来的那一刻，世界可能会残忍到保护的机会都不给你。 哪怕你很强，哪怕你有权有势，最多也只能仓促的见尸体一面，甚至尸体都看不到。 这就是被雾气所支配的时代。 跟b级异化者等同的褐色雾区吗…… 古寂突然回想起了被影子能力的人老人压制时的恐惧感，那种拼了命都无法反抗的感觉，简直令人绝望。 要不是冷，他已经死掉了。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古寂的脚步突然就没那么快了，他有些害怕。 “韩飞还真是不客气啊，一上来就让我去送死……” 他讨厌做选择，尤其是这种关乎自己生死的选择。 他把手机拿远，良久的沉默。 “冷。” “嗯？”冷应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你可别打算指望我。” “我只是先跟你说句抱歉。”古寂看着越发阴暗的天空，刚刚的温柔月色仿佛是一场假象，“我害怕万一我死了，你到时候出不来……” “……那真的很抱歉。” “……” 韩飞正焦急的往新海区赶去，见电话那头的古寂始终沉默不语，他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不能怪对方。 他们才认识多久，古寂本就没必要为了他的请求而拼命，而且褐色雾区的话……即便古寂真的去了，也是送死而已。 他之所以会给古寂打电话，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哪怕是那些被他救过命的异化者，在听到褐色雾区的那一刻，最有勇气的选择，也只是挂断电话而已。 听说古寂在鬼门关上走过很多回了……他当然也有过差点死去的经历，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可怕。 尤其是明知道前方是死路的时候。 他微微一叹，打算挂断电话，却突然听见了电话那头摩托车的轰鸣声。 “我会带菲菲回来的。” 咆哮声中掺杂着人声，他听见古寂说道：“不过如果我也回不来了，你可得把古筝姐照顾好。” 韩飞愣了很久，轻笑道：“当男朋友吗？” “当然是当弟弟。” 复杂的思绪翻转不断，韩飞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掷地有声。 挂断电话，古寂将油门踩到底，摩托车咆哮着冲了出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犹如一只自由的猛兽。 古寂无比平静，即便下一秒就会身死，这也是他的选择。 他没有给古筝打电话，因为没有必要。 “在丢失的那段记忆中，我好像做过一个错误决定……” 雨滴落下，他看着前方黑暗的道路，突然开口道： “冷，如果这次能活下来的话，我们就一起去寻找记忆好了。” 第九十二章 进入雾区 今晚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就在中午，新海区内居然同时出现了六个雾区，等级最低都是灰色，且覆盖面积很大，导致成型之后，仍然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成功逃离雾区。 迄今为止，特调局成功清除的雾区只有三个，然而因为雾区覆盖的范围过大，他们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对相关区域进行清理，还要妥善处理尸体和幸存者，因此大量居民虽然及时逃离了雾区，却也只能在警戒区外苦苦等待。 而或许是特调局人手实在不足的关系，处理剩余三个雾区的异化者到位较慢，进去后便没有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种压抑的感觉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夜色渐深，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特调局不得不把从这三个雾区内逃出来的居民安置在周围的各个宾馆。 很多居民都是第一次经历雾气事件，更是第一次被迫住在外面，看着夜色中还在隐隐发亮的褐色雾气，他们心头都生出一种难言的惊悚感，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彻夜难眠。 而对于某些知情人士来说，这种惊悚感更是无法想象，毕竟他们都知道，同时出现六个雾区的情况还从未出现过，某些危险正在逼近新海区。 一切都像是天空中压抑的云层一样，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乌云将圆月遮挡，雨幕让夜色变得愈发阴暗，突然，刺眼的灯光贯穿黑暗，一辆摩托车从远处的道路上呼啸而来，停在路边，古寂迅速下车冲入了警戒线内。 “站住！”有持枪的士兵走了过去，呵斥着拦住了他。 “我叫古寂，特调局的人。”古寂的头发已经被雨淋湿，他甩了甩脑袋，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士兵相互对视一眼，怀疑道：“有证件吗？” “没带。” “那么抱歉……” “让他进来吧，他的确是特调局的人。” 就当士兵们要驱逐古寂的时候，一个苗条的短发女人举着伞从一座建筑物里走了过来。 “万组长。” 女人颔首示意，她身材高挑，长得只能算清秀，身着一身侦查局的制服，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 在女人的担保下，士兵很快放行，古寂则是有些茫然，这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认识一下，我叫万思妍。”女人递给他一把伞，“我是韩飞的女朋友，上次见过的。” “你好，古寂。” 古寂神色如常，心里却是纳闷，韩飞什么时候跟她成情侣了？ 没错，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古寂在忘忧居有过一面之缘，且自认为对韩飞一见钟情的侦查局女探员，万思妍。 “她居然记得我？” 古寂更疑惑的一点在于，对方居然记得他，按道理这女人应该是被拉去清除了记忆了才对，怎么会记得他。 “我那晚拼了命的胡搅蛮缠，最后成功申请加入了特调局。”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万思妍解释了一句，得意道，“我可不会让韩飞再清除我的记忆了。” “对了，韩飞呢？”她正色起来，“是不是出事了？” 在很多时候，侦查局都会配合特调局对雾区进行清理，因此招收一些具有探员身份的特调局成员还是很有必要的，再加上万思妍能力很强，因此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担任后勤组的小组长。 “他暂时还赶不回来。”古寂语速很快，询问道，“雾区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进去处理吗？” “雾区为褐色，覆盖面积约四十万平方米，六中和周边的商铺都被笼罩在内，下午四点左右才有一名异化者进入雾区，如今已失联，失联前没有传递出任何消息。” 万思妍加入特调局没多久，但显然做足了功课，很快就将重要的情报告知了古寂，她神色凝重，迟疑道：“据我所知，韩飞的妹妹就在雾区里。” “你知道她？” “那当然，喜欢一个人不就得他的一切，韩飞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万思妍理所当然道，“所以你过来是为了……” “进去找韩菲菲。” 对此万思妍并不奇怪，自从知道特调局的存在后，她就了解了很多事，猜得出韩飞和古寂都是异化者。 她点头道：“那你可能得等一会了，现场没有准备多余的防化服，得从第三区送过来。” 古寂一愣，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谁都知道，进雾区是一件死亡率极高的事情，第一个进去的人在瞬间死掉都是常有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特调局应该会做好接连进去好几批人的心理准备才对，怎么可能不准备额外的防化服？ 对于他的问题，万思妍同样觉得疑惑，但她毕竟才加入特调局不久，对很多机制或许都还不算了解，因此并没有多想。 虽然她对韩飞的妹妹很上心，但不可能让古寂送死，眼见对方就要往雾区走去，她严肃道：“你别急，防化服马上就会送过来的。” “马上是多久？” “快的话……一个小时吧。”万思妍声音很低，虽然对雾气了解程度还不深，但作为一名探员，她深知时间的重要性。 一个小时太久了。 “那就不用了。”古寂摇摇头，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不用？”万思妍一愣，连忙拦住他，“雾气本身的危险性极大，更别说这是褐色雾区，没有防化服进去根本就是送死，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时间紧迫，我没问题的。” 古寂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他不会受雾气影响。 他当然也知道，事后如果他能活下来，他不被雾气影响这件事肯定会造成巨大的轰动，甚至可能会影响他今后的生活。 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 但他既然答应了韩飞，那就该尽自己所能去完成承诺，况且他自身也不想让韩菲菲出事。 哪怕真的有什么麻烦，那也是活下来之后的事了。 而且乔长官那么关心下属，总不会让他吃亏吧？ 眼看古寂去意已决，万思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毕竟和对方不熟，几次劝说无果之后，只好交给他一套通讯设备。 古寂看了看，这是一副耳麦，和和他之前在南开酒店用的差不多。 “一定要小心。”万思妍提醒道。 “嗯。” 古寂没有回头，三两步便消失在雾气之中。 第九十三章 死而无憾 下午五点整。 一大片阴影向着图书馆方向蔓延，仿佛乌云蔽日，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然而这并不是因为黄昏将至，而是因为一群奔来的犬形邪物。 它们浑身漆黑如墨，连眼睛都不例外，看不到半点眼白，飞速奔袭，背上如装饰品一般的残破翅膀微微摆动，使得天空越发黑暗。 如果韩飞和李染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邪物和他们那天在六海大学遇到的几乎没有差异。 见邪物奔袭而来，梁小倩的神色凝重，她身后的学生们目力有限，暂时看不到邪物，只能看得到侵袭而来的黑暗。 “那是什么？” “不会是怪物追过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 众人惊恐万分，就在不久前，他们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事，一位位同学老师死在自己面前，他们却无能为力，只有逃。 因为对手不是人，而是难以理解的嗜血怪物。 “姐姐……” 看着独自站在图书馆门口的那道身影，韩菲菲担忧不已。 在场的都是学校里的幸存者，而他们之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因为他们比别人强多少，而是因为得到了这个叫梁小倩的大姐姐的帮助。 她非但对怪物很了解，似乎还拥有某种超能力。 遮天蔽日的怪物冲了过来，梁小倩神色如常，实在是万幸，她知道眼前这些邪物的特性，因为档案中有记载。 “喜好待在阴影中，在黑暗中速度极快，疑似有在黑暗中转移的能力（未确认），攻击能力为物理方式，杀伤力相对一般，常成群出现。” 邪物的目的相当明确，显然是冲着幸存者过来的，只是梁小倩有些奇怪，它们之前分明一直都待在建筑物中，为什么会突然一反常态，纷纷跑出来？ 由于第六区的雾区迟迟没有异化者处理的原因，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身为c级异化者的她不得不进入褐色雾区。 她当然知道褐色雾区的是什么概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吧。 但好在现在死亡并非是毫无价值的事，有了通讯设备，她起码能在死前传递出去一些重要的情报。 梁小倩来不及多想，因为邪物已经近在眼前，图书馆的人也看清了“阴影”的模样，纷纷发出惊呼。 “嘭！”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梁小倩没有迟疑，已然发动【人偶】能力，操纵自己一拳将一只邪物击飞，大喊道：“都躲好！” 不等她说，图书馆里的学生早就飞速地逃窜起来，纷纷退到楼梯口，随时准备上楼。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打算上楼，梁小倩跟他们见过怪物的特性，万一二楼的灯熄灭变黑，那里将成为怪物的狩猎场你。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梁小倩身上，紧张至极，却又满怀期待。 如果她撑不住了，大家就只能撤离到二楼了。 每个人都神色都不好看，有人颤抖有人落泪，可无论怎么害怕，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女人。 门外的梁小倩操纵着最前面的几只邪物摔倒，这瞬间形成了连锁反应，大批邪物无法及时停下，跟着栽倒在地，而她此刻才掏出匕首，将滑过来的邪物击杀。 “力量没变，但速度明显不如之前。” 经过一轮攻击，她敏锐地发现，相较于在黑暗的楼道，她已经能够轻松地躲避邪物的攻击，对方的行动果然依赖于黑暗。 然而邪物的进攻实在太过密集，邪物又悍不畏死，偶尔也会有尖牙与爪子要落在她身上，不过在她的能力之下，这些攻击会突然停滞，犹如被按下暂停键。 梁小倩迅速脱离它们攻击范围，下一秒，无数双爪子相互落在了其它邪物身上。 血液四溅。 此时分明应该阳光明媚，但天空却渐渐阴沉了下来，显然，这是由怪物引起的，它们在创造属于自己的的阴暗战斗环境。 早在楼道中梁小倩便发现了这些邪物的特殊之处，它们的到来往往伴随着黑暗的加深，背上那双又小又残破的翅膀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般没用。 不过哪怕邪物成群结队，它们也无法完全遮蔽太阳的光辉，营造出的黑暗远不如在建筑物中的深沉，速度力量也自然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梁小倩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又担忧起来，看着又浓郁了几分的阴云，她叹息道一声。 “这也太多了。” 而且她知道，褐色雾区绝不会那么轻松。 …… 梁小倩的能力的诡异多变，【人偶】能力可以让她强行操纵自己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动作，提升速度和力量，也能强行改变敌人的动向。 在无抵抗的情况下，她甚至可以操纵一个人自杀。 不过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再加上她的战斗经验不足，经过长时间的激斗，她的门已经开始空虚，体力也逐渐见底。 邪物的尸体堆积了一地，但仍然剩着不少，梁小倩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邪物，之前一栋楼最多出现三只，加起来怎么都不会有那么多才对。 她的手臂上出现咬痕，身上的伤口淌出血液，操纵起来也越发力不从心。 油尽灯枯。 看到梁小倩的惨状，韩菲菲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忍的闭上眼睛。 她身边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守护他们身前之人的感动，还是处于对邪物的恐惧和绝望。 “我们去帮她吧。”韩菲菲突然坚定起来。 可在这嘈杂的呼喊声中，好像根本没有人听见她的话，也可能是假装听不见。 少数几人犹豫了一会，随即怒骂道：“你疯了，你也看到了，那种怪物根本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 看着那群恐怖的怪物，韩菲菲咬了咬牙，迟疑道：“可它们的速度变慢了……” 没有人回应，她环视一圈，没人跟她对视。 她只好沉默下来，看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身影，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她好像并没有敢上去帮忙的勇气。 “呼……呼……” 梁小倩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邪物身上，她浑身剧痛，血液的流失让她无比虚弱。 逃命的话，她其实还有余力，不过是抛下身后的那些人罢了，如果她想，甚至还可以操纵这些人去应付邪物。 毕竟很多时候，操纵人可比操纵怪物简单多了。 可梁小倩并没有这个想法。 身后有一群盼望得到拯救的学生，尽管和他们不熟，但他们脸上的恐惧，以及面对死亡的绝望，她却再熟悉不过。 在很多年以前，她也是雾区中被异化者所拯救的一员。 很多人说异化者是不幸的，但她却并不这么认为。 如果莫名其妙成为异化者是上天对她的拯救的话，那么她会好好活下去，也会试着拯救同样绝望之人，以此来回赠这份馈赠。 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不甘心。 只是乔长官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她心绪直转，目光却是一直凝聚在邪物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只邪物突破了她的封锁，闯入了图书馆中！ 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回身阻拦，一旦她的位置发生变动，只怕会有更多的邪物闯入，到时候幸存者将更加危险。 见有同伴闯入，邪物士气大涨，一个个更加卖力，悍不畏死地向着梁小倩发起冲锋。 梁小倩不敢大意，也顾不得那只闯入的邪物，专心对付邪物。 “一只邪物罢了，鼓起勇气的话，他们应该能应对……” 这样想着，梁小倩听见身后有骚乱声和惨叫响起，以及邪物压抑的长啸声。 霞光将天空染红，像是被飞溅的血液覆盖一般。 第九十四章 直面邪物 “啊！” 韩菲菲眼睁睁看着一个女生倒在血泊之中，犬形怪物嘴角猩红，全黑的眸子好似不含感情，淡漠地看着所有人。 众人被惊得魂不附体，顾不得那个女生的死活，连滚带爬地向着楼上跑去。 “不要上楼！” 守在图书馆门口的梁小倩用余光看向后方，连忙大喊一声，正想接着说话，却被一大群邪物扑倒。 她怒吼一声，抓住邪物的后颈丢了出去，艰难起身，‘门’的力量接近见底，她如今只能勉强凭借异于常人的体魄作战。 然而不少人都没有听到她的提醒，早已爬上了二楼，即便是有人听到了，愿意留在楼下的也只是少数，连滚带爬的冲向楼梯。 怪物要袭击也应该是先袭击楼下的人…… 这是不少人的想法。 不需要跑得太快，只需要有人落后于你就行。 可出乎意料的是，怪物并没有在楼下停留，而是在杀死那个女生过后就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二楼没有开灯，昏暗的环境只会让怪物如鱼得水，韩菲菲已经隐隐能猜到楼上众人的命运。 不出所料，楼上先后发出几声惨叫，凄惨至极，她有些不忍去听。 她不敢上楼营救，因为那显然是徒劳的，看了看门口艰难作战的梁小倩，又看了看楼下面露绝望的众人，韩菲菲用力地咬了咬牙。 “大家听我说，把书架搬到两边，只留出一条通道来！” 没有人理会她，所有人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眼中没有神采，绝望的气氛在蔓延。 “你们还想不想活！”韩菲菲大吼，她从未如此失态过，小小的拳头紧握，面色狰狞得可怕。 虽然不能透露雾区的真相，但韩飞曾不止一次跟妹妹暗示过雾区的可怕，并告诉她该如何在雾区中生存下去。 韩菲菲足够聪明，所以韩飞只跟她强调一点，那就是一定要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混乱的思绪压下。 好友张婷的悲惨遭遇让她明白，有很多事其实都可以避免，但机会却是转瞬即逝。 她早就发现了婷婷的异常，却始终没有过多在意。 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是自己当时能细心一点，能少一点顾虑，能鼓起勇气询问婷婷，之后的事……是不是就能避免？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她对自己说。 这样想着，她瞥向梁小倩，后者的情况越发糟糕，邪物的袭击在她身上留下了更多的伤口。 看着随时就会倒下的梁小倩，韩菲菲的心骤然一紧，又是担忧又是难过。 “吱——” 刺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慌张看去，只见满头青筋的班主任李勇正在把书架推向墙边。 “菲菲，怎么做？”他气喘吁吁，眼睛却很有神。 看着他的眼神，韩菲菲愣了一下，连忙道：“我们背靠墙体，用书架挡住两边，只留一个通道出来。” 李勇会意，看着仍未回过神来的学生们，他摇了摇头，走到了书架边，用力推动。 身为老师，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慌乱之色，否则只会让大家更加绝望。 不过他没什么能力，想不出什么办法拯救大家，但既然菲菲说有办法，那他愿意去相信她。 奇怪，这次怎么轻松了一些…… 才推了一下，李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一看，身边站着个男生，正在帮他一起推。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时间，所有学生都纷纷行动起来，即便是最瘦弱的女生也不例外。 他愣住了，不远处的韩菲菲也愣住了。 他们似乎低估了众人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冷静下来过后，这些人便不约而同的选择按照韩菲菲的说法去做。 众人相信她的判断，之前要不是她想办法发出了求救信息，那个女超能力者也不会找到他们，他们也不会得救。 很快，一条十几米长的通道产生了，通道狭窄，胡乱摆放的椅子充当障碍物，韩菲菲和众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靠墙而立。 楼上的动静已经消失了，那些人恐怕…… 韩菲菲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很快便恢复过来，看着众人说道：“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相比在之前的黑暗环境中，怪物的行动能力降低了很多，无论是速度还是跳跃力。” 众人沉默不语，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怪物的行动力源于黑暗，如今怪物少了大半，它们的行动力只怕更不如之前，说不定只比普通的狗强一些……” “所以我们可以应付？”众人眼前一亮，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前的梁小倩，面露忧色。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借助这个环境，我们应该可以拦住怪物。” 韩菲菲的语气并不坚定，众人顿时心生忐忑，脸上的兴奋之色消失，他们知道猜错的后果。 一旦怪物的速度力量没有降低到预想程度，那这个通道非但无法阻拦怪物，反而会自断众人的后路。 他们沉默不语。 众人长时间的沉默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压得韩菲菲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低下头，身躯微微颤抖。 她没那么害怕怪物，只怕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损失十几条人命。 “菲菲，老师相信你。”良久，班主任的声音打破了图书馆内的寂静。 “我也信。”一个女生说道。 “我也是！” “都这个时候了，不信也得信啊。” 众人又不是傻子，起初要不是韩菲菲及时拉来了救援，他们根本就活不到这个时候，更没有选择的机会。 所以大家都觉得韩菲菲的计划是可行的，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想救回那个救了他们的女人。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 “大家怎么样了？” 意识断断续续，好像游离于虚幻于现实，梁小倩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雾区和怪物，血液和杀戮，爸爸死了，妈妈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她一直逃一直逃，却还是被那只怪物追上。 关键时刻，是一个闯入雾区的男人杀了怪物，带她离开了雾区。 那位前辈叫许家国，听说新海区的很多异化者都受过他的恩惠，可今天却被人害死了。 可惜自己没有办法给他报仇了，但乔长官一定可以。 守护城市与居民，死在这里的话，也算是继承了许叔的遗志吧…… 浑身剧痛无比，巨大的消耗让梁小倩突然两腿一软，然而她并没有跌倒在地，而是被人扶住……是她救下来的那些人。 “你们……你们出来干什么？”她艰难开口，嗓子干涩无比。 “我们是来接你的。” 见对方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李勇震惊之余不由松了一口气，和其他男生一同把她抬入了构建好的通道之中。 其余几个男生则是守在门口，喉结滚动了两下，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身躯微微颤抖，挡在了嘶吼的怪物面前。 梁小倩被安置在了靠墙的位置，一个女生看着她身上可怕的伤口，小脸一白，低声道：“我会一些护理，这里有医药箱，你……你忍忍。” “不行，你们对付不了邪物的……”梁小倩想要起身，普通人根本无法对付那些东西。 “可以，可以！” 就在这时，掩护梁小倩撤退的几个男生退回到众人身前，面色兴奋道：“菲菲说对了，那些怪物现在比狗强不了多少！” 梁小倩闻声望去，一众男女正挡在最前方，惊恐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一次次将试图冲过来的邪物击退。 狭窄的通道使得每次最多只能有三只邪物通过，障碍物延缓了它们的动作，在行动力大减的情况下，众人可以轻松将它们逼退回去。 一时间，生的希望在所有人心中燃起，包括韩菲菲。 梁小倩看着他们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她并没有那么乐观，因为这些人很难杀死邪物，而天却快黑了，届时邪物会比现在凶猛得多，她全盛时期也未必拦得住…… 不过她很佩服众人敢于直面邪物的勇气。 好在她还有最后的办法。 第九十五章 站立的尸体 雾区的覆盖范围很大，很多商铺都被覆盖在内，由于灾难发是在中午降临，整个街道都没有开灯。 好在古寂在黑暗中也能勉强视物，前方冷冷清清，看不到半个人影，大多商店门都开着，有血液从里面流出来，已经干涸。 稀薄的褐色雾气不断流转，宛若拥有自己的生命，在古寂身边变得渐渐浓郁起来，他一直注意着自己的身体状态，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便加快了步伐。 雨越下越大，他索性在一家便利店里找了件雨衣披在身上，又拿了个电筒，凝视已经成为尸体的店主片刻，匆匆出了门。 他得尽快赶往学校，看看韩菲菲是否还活着。 从进入雾区开始，耳麦里就一直是杂音，看样子是受到了某种干扰，也不知道是设备的问题还是雾气的问题。 “目前为止尸体大多出现在室内，外面却几乎看不到，莫非邪物主要在室内活跃？但为什么我始终没有遇到邪物……” 古寂处理雾区的处理经验很少，只能凭借已知的线索进行分析，不过线索实在不多，他看不出什么东西。 尽管一路上什么没什么发现，但他依旧不敢大意，发动能力将自身化盾，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偷袭。 雾气和雨幕交织在一起，校园里显得空荡而死寂，古寂本来还有些头痛该去哪里找人，但很快便有了想法，向着图书馆赶去。 整个学校里，只有图书馆亮着灯，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他的速度很快，中途又没遇到什么阻拦，很快就来到图书馆门口，出奇的顺利。 而就在这里，他遭遇了进入雾区后的第一个异常。 图书馆大门正中间站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她的部分身躯似乎遭到过啃食，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地上满是暗红的血液，似乎早已干涸。 古寂看得真切，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看样子应该是流血过多而死的。 诡异的是，分明已经身死，女人却能不依靠任何物体独自站立，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对古寂的到来也没有反应。 除了站着之外，这似乎就是一具很正常的尸体。 古寂心中却是一沉，从女人的佩戴耳机来看，她应该就是之前进来的异化者。 “失败了吗……”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雾区里从没有失败可言，因为失败就等同于死亡。 不过有一点他比较在意，那就是这女人为什么没有穿防化服？ 她虽然穿着一套紧身衣，但古寂看得出，那根本就不是防化服。 还有就是，连强大的异化者都死了，这地方还会有幸存者吗……他觉得希望不大。 这也意味着，韩菲菲活着的几率也不大。 怀着悲观的心情，古寂向着大门走去。 而就在他即将走进图书馆时，异变突生。 那具站立的女尸动了！ 脑袋歪斜，露出森森白骨的右臂猛然横扫，攻向古寂的喉咙。 这一击的力量和速度大概是常人的七倍左右，一般人猝不及防之下只怕会瞬间毙命，但古寂终究不是一般人，轻松挡住了尸体的攻击。 “怎么回事？” 出于谨慎，他没有和尸体继续交手，而是退后几步，警惕的扫视四周。 尸体还能动这种事，他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而在他远离图书馆大门的同时，对面的尸体也收起了动作，头颅低垂，静立不动。 只会攻击试图进入大门的人吗…… 古寂心绪如电，猜想可能是雾区中的邪物或者污染源拥有操纵尸体的能力。 不过这样说来就有些不对啊，要知道之前他在路上遇到的尸体都很正常。 “有意思……”就在古寂狐疑之际，冷突然开口了，“啧啧，又是个愚蠢之人。” 虽然是一种揶揄的语气，但古寂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所包含的异样情绪。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古寂连忙问道。 冷最近一直处于潜水状态，难得开一次口，现在既然主动说话了，应该也不会藏着掖着。 “呵，无知。”果不其然，冷先是对他日常嘲讽了一番，随即认真道：“这多半是能力和执念结合状态下的产物。” “什么意思？” “你看不到，但我可以，这丫头体内的业力已经动荡至全身，说明门有所损伤……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她死前正濒临失控。” 又是失控？ 古寂皱眉。 冷平静道：“她体内的业力一直保持着静默，直到你靠近的那一刻才突然激荡起来，控制她的尸体来攻击你。” 古寂疑惑道：“自己控制自己？” “地面有大量的业力残留，但和尸体体内的业力并非同源……想来这丫头生前一直在抵御什么东西吧，应该就是你们所说的邪物，数量不少。” 古寂默然，在没有用特殊手段处理的情况下，邪物的尸体往往会在死后三分钟左右蒸发不见，因此即便图书馆门口真的死了很多邪物，他也看不到。 但他不难想象那种场景，大概和在肖雨的梦境中遭遇的那群怪物差不多吧。 “这女人应该是惧情异化者，能力可能跟操纵有关。” 冷顿了顿，继续说道：“她自知无法阻挡对手，于是想办法逼迫自己进入失控状态，临死前用最后的念头操纵自己，给自己下达了一个命令——” “不让任何人进入图书馆？” 古寂接过他的话，语气有些低落。 冷不置可否，冷笑道：“很愚蠢不是吗？” 雨蓦地下大了几分。 古寂看着尸体残缺的身躯，苍白的脸颊，呆滞而空洞的眼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 “为什么……” 特调局给异化者强调的原则是: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应当优先保全自身，等待救援。 他们考虑的是大局，普通人死了就死了，但每个异化者都算得上是战略性资源，是人类抵御雾区的希望。 乔雅是这样教古寂的，想来这女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对。 事实上，作为一名异化者，只要这女人愿意，她完全可以活到最后……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但她似乎并没有这样选择。 如此说来的话，这个女人或许的确算得上是愚蠢吧。 古寂是个俗人，他没有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操，但这并不妨碍他敬佩那些愿意奉献自我的英雄们。 而在听到冷分析出眼前这个女人生前的选择时，他根本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感觉自黑门被推动之后不时涌动的负面情绪，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女人的死亡让他遗憾，不过这是否也意味着，图书馆里还有幸存者存活？ 时间紧迫，由不得多想。 如果韩菲菲还活着，那多半就在图书馆里。 对着女人真诚的鞠了个躬，他飞速冲进了图书馆。 在踏向大门的那一刻，尸体就有所察觉，再次想要动手，但古寂的速度比她快了太多，一番停留后就进入了图书馆。 尸体木然的停下动作，恢复原状，静立不动，如最开始那样。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多了一件雨衣。 大雨哗啦啦的落下，尸体依旧一动不动。 从白天到黑夜，从黄昏到下雨，她一直守护在这里。 第九十六章 污染源的游戏 图书馆里亮着灯，一楼杂乱不堪，倒塌的书架一排压着一排，书籍散落一地，上面满是脚印，有些脚印还带着血，看得出来，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古寂的目光在一个由书架搭起的通道上停留了片刻，通道内满是胡乱堆放的椅子，书架和椅子上印有较浅的爪痕。 仔细观察，他看到靠墙的地面上有斑驳的血迹，出血量不大，估计是有人受了伤。 “邪物闯进来了吗……” 古寂心中一沉，这些爪痕显然不会是人类所留，血迹说明当时情况很糟，好在他并没有在一楼发现尸体，这倒是个好消息。 眼见搜索一圈都没有任何线索，他没有停留，小心向着楼上走去。 出于谨慎，他一直保持着能力发动的状态，毕竟谁都无法保证二楼会像一楼那样没有危险。 相比于杂乱的一楼，二楼明显要整洁得多，书架整齐，但古寂的心情并不算好。 上楼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血液已经凝固，死者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是学生。 事实上，二楼的整洁有序反而是一个坏消息。 这只能说明这些人还来不及反抗就被杀死了，他们甚至来不及逃跑挣扎，自然也不会碰倒书架。 而且所有尸体都集中在靠近楼梯的位置，很像是刚跑上二楼就被什么东西迅速杀死了。 尸体的喉咙处有爪痕和咬痕，劲动脉破裂，很明显是一击毙命，不过凭古寂的经验，他根本认不出袭击众人的是什么生物。 不过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邪物。 “二楼没有邪物的踪迹，是因为它们全都跑到楼上去了，还是说被消灭了？不对……如果邪物全部死掉的话，雾气应该会消散才对。” 古寂大脑飞速运转，虽然褐色雾区尚未展现出它的可怕，但他却莫名有种躁动感，不敢有丝毫大意，试图在危险到来之前尽可能多的获取信息。 他并没有从这些尸体中找到韩菲菲，于是松了一口气，继续上楼。 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哀情异化者的基础能力可以让他对身体的把控更加细微，无论是手脚还是眼耳…… 他隐约听到楼上有一些动静。 “三楼有什么东西在，不知道是人还是邪物……” 古寂不敢放松警惕，缓缓上了三楼，将身体藏在门后，躲在楼梯口偷偷往里看。 视线穿过一堆书架，他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十来个人围坐成一圈，大多看上去都很年轻，应该是学生居多，每个人都低垂着头，神色紧张，偶尔和他人目光接触，很快便不自然的分开。 在众人不远处，几具死状各异的尸体靠坐在书架上，灰白的眸子里满是怨毒，死不瞑目的注视着众人。 而真正让让古寂感到离奇的是，这些人身边居然没有雾气环绕！ 弥漫的褐色雾区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真空区，像是有什么透明的屏障护住了众人，使得雾气无法穿透过去。 雾气犹如拥有生命，不甘心的攀附在“屏障”上，让众人附近的雾气浓度远超其它地方。 古寂看得出，坐在地上的这些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受到惊吓应该是一个原因之外，除此之外他们之前恐怕已经被受到过雾气的侵蚀。 虽然楼上没有邪物的踪迹，但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地上那群学生的神色明显不对，而且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突然对这地方生出了强烈的厌恶感。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韩菲菲的身影。 她神色憔悴，穿着一件破损的黑色制服，那是防化服，按理来说应该是穿在楼下那个女人身上才对，但此时却在韩菲菲的身上…… “怎么回事？” 古寂眉头微皱，倒不是他认为韩菲菲能从异化者手中抢走防化服，而是发现众人脸上突然浮现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这种恐惧如同实质，连带着古寂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他们在畏惧着什么？ 像是在回应古寂的疑惑，三楼墙壁上的钟表秒针转动的声音突然加大，像是在进行某种倒计时。 “嗒，嗒，嗒，嗒，……” 秒针的每一次转动，都像是有人踩在众人心上。 显然，有什么事正在发生，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然而古寂什么都没看到，他试图询问冷，却发现后者保持着沉默，始终没有回答。 “休息结束……游戏继续。”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诡异的声音在三楼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古寂根本无法确定说话者的位置。 而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围坐在地上的众人神色皆是大变，有些更是颤抖着流下了眼泪，显得十分恐惧。 人群中，韩菲菲的心脏顿时狂跳不止，但始终倔强的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畏惧的情绪。 “咦，又有新的参与者了吗？” 诡异机械的声音继续响起，让古寂一惊，也让众人意识到，有除他们以外的上了三楼。 幸存者吗，还是……来救他们的人？ 所有人都期盼是后者，激动的扭过头去。 视线汇聚在楼梯口，他们看见一个面色平静的男子，头发湿透，衣服和裤子上也都是水渍，看上去很是落魄，只有那双差点被刘海遮挡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见此，众人皆是有些失望，这个落汤鸡一般的男人既没有身穿奇特的制服，也没有拿什么厉害的武器，恐怕只是个幸存者罢了。 “古……” 只有韩菲菲神色一愣，激动得下意识就要出声，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连忙闭上嘴巴，脸上喜悦与担忧的神色交加。 这一幕自然是被一直关注着韩菲菲的古寂注意到了，他知道韩菲菲是个聪明的女孩，此时对方显然是想装作和自己不认识的样子，既然如此，他也不要点破才好。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找出那个声音的主人。 特调局曾多次说过，污染源和邪物都不存在智慧，因此更不可能开口说话，不过经历了南开酒店一事，所有人显然对污染源都有了新的认识。 因此古寂也不敢确定，说话的到底是某个污染源或邪物，还是一名摸进雾区的异化者。 不过他更倾向于前者，因为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异化者会那么无聊随便跑进跑进雾区才对。 然而古寂并不知道，还真有人那么无聊。 此时在图书馆之外，一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正举着伞站立在雨中，他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进入图书馆的想法。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大门口处披着雨衣站立不动的女尸，良久后咂咂嘴，抬起左手，掌心中跳动出一块银色的刀片。 “异化者吗，死得好。” 声音低沉，残忍而快意。 雨幕落下。 男人终究还是收起了刀片，看着女尸摇了摇头，像是叹了口气，下一秒，目光看向图书馆三楼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很可惜，这位新人无法参与游戏，不过正好，由他来充当‘上帝’的角色好了。” 图书馆内，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只有古寂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不参与会怎样？” 在众人的各异的目光中，他出声询问。 问这个问题既是为了让对方多说一句话，以便确认声音主人的位置，也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具备对话的能力。 “死。”对方的回答言简意赅。 古寂陷入沉默，在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那些靠坐在书架上的尸体，似乎都转动眼球看向了他。 “很好，看来这位新人答应了，那么游戏继续……” 对方直接当古寂默认同意，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表情中，冷漠宣布。 “……丢手绢，开始。” 第九十七章 丢手绢 丢手绢是旧时代最经典的民间儿童游戏之一，哪怕是到了各种娱乐项目低迷的雾气时代，也依旧在幼儿园里风靡。 古寂没玩过丢手绢，但他对这个游戏有所了解，心说难怪众人要围成一个圈，原来是为了这个游戏做准备。 在丢手绢游戏开始之前，就需要让所有游戏参与者围成一个圆圈蹲下。 等到游戏开始时，大家就一起唱《丢手绢》歌谣，被推选为丢手绢的人则需要沿着圆圈外行走或跑步。 丢手绢的人需要趁别人没注意的时候，悄悄把手绢丢在一个人身后，然后继续转。 如果手绢被那个人发现了，他就必须拿起手绢去追，如果在一圈内追上了丢手绢的人，对方就得站到圆圈中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表演完后继续在外面丢手绢。 而如果那人追不上，则丢手绢的人跑到他之前的位置上，由他充当下一个丢手绢的人，重复流程。 在古寂的印象中，这应该算是个有趣的集体游戏。 不过从韩菲菲等人紧张恐惧的神色来看，这里所说的丢手绢，显然并不是什么快乐的游戏。 那个诡异的声音详细讲解了游戏规则，玩法和传统的丢手绢大同小异，但还是有地方不一样。 一，《丢手绢》的歌谣不由参与者唱，而是由“上帝”来唱，他可以随时结束歌谣，也可以不断重复歌谣，丢手绢的人必须在歌谣停止前把手绢丢给坐着的人。 二，手绢应丢在游戏者身后正方向，与其背后间隔不能大于零点五米，也不能丢在两个人中间，跑动时不可脱离圈两米的范围。 三、坐着的人绝不允许向后看或用手摸试探手绢，可以用眼神手势等小幅度动作互相提醒，但绝不能说话。 四，丢手绢被抓住即判定为失败，违规者以及失败者将接受惩罚。 “规则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为了给这位新来的上帝示范，第一轮将由我来亲自演唱，大家准备好。” 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上去不如之前那般机械而冷漠，反而隐约带着些压抑的兴奋。 “不要乱动，遵守规则。”就在这时，古寂听到了冷的提醒，他想开口，却听见冷说道，“不要说话，别回应我。” 冷似乎在避讳什么…… 古寂暗自思索，他观察了很久，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声音主人的位置，强烈的压迫感告诉他，盲目出手没有任何好处，在加上冷的提醒，他只好静观其变。 “游戏开始。” 古寂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数了一下，包括韩菲菲在内，围坐在地上的一共有十六个人，听到提醒后，众人纷纷蹲了起来，也不管动作美不美观，严阵以待，保持起一种随时可以起身奔跑的姿态。 游戏者应该是够了……不过丢手绢的人在哪里？ 像是在回应古寂的困惑，突然，一旁靠坐在书架旁的男尸突然起身，步伐僵硬的向着众人围成的圈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一个女生身后，才站着一动不动。 即便众人早在之前的游戏中就见到过尸体移动的场景，此时还是不免吞了一口唾沫，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们感到害怕的。 他们最害怕的一点是……这些尸体并不是被什么怪物杀死的，而是在不久前的游戏中失败而死的。 换句话说，这个游戏不容许失败，失败就就等同于死亡。 古寂看着众人的神情，若有所思。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 就在这时，《丢手绢》的歌谣响起了，这本该是一首欢快的歌曲，却在那个诡异声音的演唱下显得格外渗人，阴森至极。 随着歌声的响起，尸体也一步步走了起来，众人能清楚闻到身后的血腥味，但没有人敢违反规则回头，只能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生怕尸体悄悄把手绢丢在自己身后。 “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 不能看身后，意味着很可能会因为无法及时发现手绢而追上尸体，因此大家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 在场的都是老师同学，大家没有理由不互帮互助，只要迅速提醒对方，他们就能及时发现手绢，在短时间内追上笨拙的尸体，结束这一轮游戏。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想法，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略微心安起来。 之前的游戏无法相互配合，所以才会有人因为无法通过游戏而死亡，但如今这个游戏，只要配合得当，尸体就将一直扮演丢手绢者的角色，他们也可以一直拖下去。 那个拯救了他们的女人在走向图书馆大门口之前前说过，只要坚持住，只有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的。 大家对此深信不疑，本以为只要在图书馆等待就好，谁知道突然出现了这诡异的东西逼着他们玩游戏，根本无法反抗。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 尸体的动作僵硬而呆滞，每一步的跨度都一模一样，如果没人提醒，这反而加大了游戏难度，因为尸体丢下东西是也依旧会保持相同的行走规律，很难揣测。 不得不说，这种关乎生死的游戏总能让人无比紧张，韩菲菲迫使自己保持冷静下路，一直注意着他人的眼神。 随着歌谣的响起，古寂开始紧张起来，因为此时尸体已经走到了韩菲菲身后，歌谣也唱了有一会儿了，尸体很有可能会丢下手绢…… 或许不该说是手绢，因为尸体手中什么都没有拿。 眼见着尸体路过了韩菲菲，古寂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就在下一秒，尸体扯下一只手掌，悄然丢在韩菲菲旁边的男生身后。 男生一愣，他听见身后有古怪的声音，但却不敢回头，眼见着对面的同学疯狂给自己使眼色，他这才扭头拿起地上的东西，迈开步子追向尸体。 见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只还在流血的手掌，男生脸色煞白，但还是强忍着恶心追向了尸体。 然而有趣的一幕发生了，尸体展现出的速度并不像众人猜想的那般缓慢，它一只手还在飙血，步子却很快。 男生非但没追上，反而还莫名其妙踩到地上的血液滑倒了。 他咬着牙起身，红着眼睛再次冲向了尸体。 第九十八章 和尸体赛跑 眼见着尸体就要跑完一圈，男生瞬间爆发潜力追了上去，也顾不得会有什么后果，死死把它抱住。 所有人都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坏了，男生大口喘着粗气，感受到怀中的冰冷温度，连忙松开尸体，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事实上，他刚才其实用不着那么拼命的，因为按照规则，只有丢手绢的人被抓住后才会被判定为失败者，因此哪怕他刚才没有追上尸体，也不算输了游戏。 但关键点就在于，一旦没有追上尸体，那他将成为下一个丢手绢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被其他人追上，将直面失败的风险。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不成为丢手绢的人，那么就避免了输的可能，这是仅剩的他们可以抓住命运的机会。 一番追逐下来，男生可谓是身心俱疲，但他不敢耽搁，很快回到原位蹲好，游戏继续。 尸体自然是无法接受惩罚的，于是在新的一轮游戏中，它依旧负责丢手绢。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 不多时，诡异的歌声响起，尸体拿起自己断裂的手掌，再一次动了起来。 步伐迟钝而僵硬，血液滴落，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适的血腥味。 刚刚的追逐使得众人本就紧张的神经变得更加敏感，生与死带来的巨大压迫感让他们心脏狂跳，死死盯着对面同学的眼睛。 歌谣重复了好几遍，尸体始终没有丢下手掌，大家不敢放松警惕，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此期间，古寂一直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以及尸体的动作，同时认真的思索着，该如何结束这个游戏。 冷的提醒仿佛还在耳边，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即便真有动手的想法，他一时也找不到敌人的位置。 哀情异化者什么都要，就是对这种花里胡哨的未知能力很是头疼。 游戏还在继续。 “啪。” 韩菲菲突然听见身后有东西掉落的声音，下意识就要回头，却强迫自己一动不动。 静下心神，对面的同学马思思正对她不停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当。 “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古寂眉头微挑，刚刚韩菲菲身后有声音是因为从尸体兜里掉出一包纸落在了地上，如果换一个过度紧张的人听见了，只怕会立即起身回头，从而违反规则受到惩罚。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那家伙搞的小手段，但好在菲菲没有中计。 另一边，韩菲菲悄然松了一口气，她看见尸体转到了自己对面的位置，手里依旧拿着断掌，暗道还好自己稳住了没有回头。 违规的处罚比失败更严重。 而就在她松口气的功夫，尸体已经悄然将手掌丢到了她对面的马思思身后。 韩菲菲猛然反应过来，连忙给马思思使眼色，后者瞬间会意，抓起断掌快速起身，向着奔跑的尸体冲了过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虽然是个女生，但马思思却是班上的体育委员，运动能力极佳，她很快就追上了尸体，毫无悬念的开启了下一轮游戏。 看了这一幕，不少人都生出了一种“这游戏也不过如此”的想法。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虽说尸体的速度不慢，但只要反应及时，自身的身体素质在线，追上它其实难度并不大，于是游戏重复了好几轮，始终都是尸体在丢手绢。 直到第七轮时，才终于有人没有追上尸体。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此时呆呆的拿着染血的断掌，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她极不擅长运动，追不上尸体也算正常，但她哭泣的原因并不是这个，毕竟没追上尸体算不上失败，只有丢手绢时被别人追上了才算。 真正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在场的人似乎都可以轻松追上她…… “从现在开始，由李晓霞来丢手绢，大家把圈收拢，游戏继续。” 诡异声音有些迫不及待的宣布下一轮游戏开始，然后补充道:“丢手绢者被追上即代表出局，接受惩罚后将不得再参与游戏。” 随着话音落下，尸体也失去了继续行动的意义，它无力的倒在地上，死死盯着众人围成的圈，眼中满是怨毒和不甘。 李晓霞急了，她本来还以为尸体会回到她的位置上，可现在一来，她就只能选择把手掌丢到在场的某个同学身后了。 而毫无疑问，在发现“手绢”之后，无论是谁都肯定会拼了命的追上她。 不出意外的话，她输定了。 求助的眼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但没有人看她，哪怕是平日里最亲近的闺蜜，也只能用眼神隐晦的提示她一下。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闺蜜对面的女同学，若有所思…… 而此时此刻，很多则人都在思考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该如何结束这个游戏？ 只有失败规则没有胜利规则，从目前来看，丢手绢的人被抓住后顶多只是多一个失败者罢了，其他人并不会宣告胜利。 游戏会继续下去，失败者也会继续出现…… 假如失败者的惩罚是死亡，那岂不是意味着，这轮游戏会死很多人？甚至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但很多人都的眼神都变了。 “游戏继续。” 诡异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歌谣响起，李晓霞咽了口唾沫，放缓步子围着众人的圈走了起来。 古寂沉默不语，他看见女孩没多久就将手掌轻轻丢到一个短发女生背后，然后状若无事的继续前行。 不知为何，短发女生足足迟疑了两秒才捡起手掌起身追赶，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即便是有了这两秒的时间，李晓霞还是被追上了。 不少人瞥了李晓霞的闺蜜一眼，刚刚她明显是故意不提醒对面的短发女生，要不是其他人及时示意，女生可能还会起身得更慢。 “别追我，求你了，我会死的！” 在被追上的那一刻，李晓霞发出了绝望的哭喊声。 所有人都心生不忍，但并不意味着理解，李晓霞怕死，难道短发女生就不怕吗？ 他们明白，女孩的请求实在太过自私，如果短发女生不追她的话，会死的人就可能是她自己。 这个给孩子玩的游戏，正在展现出残酷的一面。 而事实上，真正的游戏还没有开始。 第九十九章 真正的游戏 韩菲菲一直在思索。 事实上，其实存在一个让众人都不会受到惩罚的方法。 大家可以不去追丢手绢的人，因为追不上并不算失败，顶多就是换一个人继续丢手绢罢了。 只要之后的人都选择不追，就能一直循环往复下去，只有丢手绢的人在换人，永远不会出现失败者。 如此一来，不但不会死人，还可以拖延时间等到救援到来。 然而问题就在于，在眼下不能交流的情况下，她无法确保是不是所有人能想到这一层。 而即便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这一点，谁又敢保证别人真的会不追你？ 要知道，丢手绢的人可是需要承担失败而死亡的风险的，而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没这样的勇气。 虽然大家白天才同生共死面对过可怕的怪物，可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他们还是难以毫无保留的信任别人。 还有一点在于，从之前的游戏可以看出，拖延时间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让那家伙增加游戏难度。 李晓霞被短发女生死死抱住，发出了绝望的痛哭声，她不停咒骂，指责对方想害死自己。 古寂冷眼旁观，这个游戏或许是残酷的，但在所有人都想生存下去的情况下，这女孩的失败根本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太弱小。 要是他和古筝姐像很多人那样，整天埋怨自己生活在人人厌弃的十九区，不坚定自身生存的意义，那他们很有可能也会堕落，成为别人口中的垃圾。 而事实上，哪怕光鲜如第一区，犯罪事件依旧时有发生，即便是在侦查局里，烂人也相当不少。 同样的经历亦会造就不同的命运，自甘堕落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沉沦下去，没办法埋怨别人。 “李晓霞，你失败了。” 没有在意女孩的哭喊，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隐隐带着些兴奋：“进圈接受惩罚吧。” 听到“惩罚”两个字，所有人都颤抖了一下，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在之前的游戏中，所有接受惩罚的失败者都失去了生命，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失败即死亡，这也是他们拼命不想输的原因。 李晓霞依旧在哭，但不敢耍赖，老老实实的站到了圈中央，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惩罚是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这样一个疑问，十几道各异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古寂同样看了过去，他也好奇所谓的惩罚会是什么。 ……总之绝不可能是才艺表演。 李晓霞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很倒霉，分明差点就能活下去的，要不是那家伙非要追上自己……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追不上尸体。 “选择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紧张的等待中，诡异的声音突然响起，内容却让所有人一愣，包括古寂在内。 真心话大冒险，这算什么惩罚？ 李晓霞心绪急转，短暂的沉默后，她选择了真心话，相比于需要做出实际行动的大冒险，她觉得真心话的风险更低。 “既然是真心话，那一定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回答属实，则惩罚结束。” 结……结束？那岂不是不用死了？ 闻言，有人眼前一亮，更多人则是心中一沉，继续观望。 他们觉得事情并不乐观，怎么可能有那么轻松的惩罚。 “好的，我一定如实回答！” 李晓霞顿时激动起来，她此时已经失败出局，不得再参与游戏，只要如实回答对方的问题，就能直接结束惩罚……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摆脱这该死的游戏了？ 她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哪怕对方的问题再尖锐，再难以启齿，她都要清楚的给出答案。 只要能活下去。 空气变得死寂，古寂等人耐心的等待着，他们都好奇那个不露面的家伙会提出什么的问题。 “那么……”诡异声音开口，使得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高二上学期第三次月考的历史成绩是多少分？” 问题一出，坐在地上的众人傻眼了，李晓霞也傻眼了。 前者傻眼是觉得这个问题没有难度，后者傻眼则是因为这个问题太难了。 是的，太难了。 看见李晓霞呆滞的神色，有人很快回过味来，要说这个问题有多刁难人倒也算不上，甚至比某些聚会中动辄就追问秘密的真心话好回答多了。 可问题就在于，谁能记得住一年多前的事啊，更何况还是月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晓霞努力回忆着，可她的学习不算好，平日里对成绩也不算太关注，别说是高二的成绩了，就是上周的考试成绩，她都不一定能记清楚。 “能换一个问题吗……”她实在想不起来，流着泪乞求道。 没有人回答她。 “我不……” 李晓霞咬着嘴唇，终究没有说自己不记得，直觉告诉她，回答问题的机会只有一次。 她绝望的扫向众人，希望得到大家的帮助，然而这无疑是徒劳的，连她自己都记不住的事，别人又怎么可能记得住？ 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怕得嘴唇直打颤，试探道：“六……六十一？” 空气陷入可怕的死寂。 对方没有评判她是对是错，李晓霞也迟迟没有说话，韩菲菲等人大眼瞪小眼，时间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 他们在等待结果，毕竟李晓霞现在的结局，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之后的结局。 只有古寂知道，那女孩已经死了。 在开口的那一刻便失去了所有生机，死得毫无征兆。 “噗通。” 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下一秒，李晓霞的尸体轰然倒地，瞳孔扩散，一动不动。 尽管身上没有半点伤口，但大家逐渐反应过来……她死了。 “选择真心话却不真心，所以我夺走了她的心。” 恐惧的阴霾笼罩在所有人心头，诡异的声音继续说道：“游戏继续，接下来由上帝来组织游戏。” “至于谁当下一个丢手绢的人……”那个声音刻意停顿片刻，冷漠道，“这就交给上帝来决定吧。” “记住，不要说多余的话。” 随着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古寂，他们当然记得，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就是诡异声音口中的上帝。 热切，期盼，乞求，畏惧…… 看着这些炙热的目光，古寂突然感受到了那家伙的恶趣味，心中的厌恶感更甚。 他虽然不用参与直面生死的游戏，但却要间接性的决定别人的命运，丢手绢的人会面临何种危机，他刚刚已经看到了。 简直与杀人无异。 又是生死的选择，这才是真正的游戏。 他看着穿着防化服的女孩，女孩也正看着他，神色复杂，像是夹杂着许多情绪，担忧，感激，庆幸……唯独没有喜悦。 韩菲菲当然明白古寂上帝的权限有什么意义，只要操作得当，他甚至可以让她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她也相信古寂是为她来的，因为她的父母没有来，哥哥也没有来，应该是因为某些事耽搁了。 她从不怀疑，如果自己那个愚蠢的哥哥知道她在雾区的话，就算是拼了命也会闯进来的。 但他没有来，而古寂哥，是他唯一的朋友。 她早就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才更不愿意让古寂哥间接杀掉这些无辜的老师同学。 要知道，他的职业可是医生。 第一百章 恶趣味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古寂觉得很恶心，他进入雾区的确只是为了带走韩菲菲，必要时舍弃其他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样做并不违反规定。 按照规矩，特调局异化者的家属享有优先救援的特权。 韩菲菲之所以穿着防化服，就可能有这层原因在。 他没有死在图书馆门口的那个女人那样高尚，也从未想过拯救所有人，他加入特调局的主要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古筝姐得到这项特权。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决定别人的命运，操纵别人的生死。 “不要想着动手，遵守他的规则。”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愤怒，冷再度提醒道。 古寂默不作声，他并没有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而是始终保持着冷静，整理着敌人的信息。 “操纵尸体，凭空夺取心脏，隔绝雾气，乃至于知道游戏者的姓名和之前的成绩……目前来看，对方的能力不好确定，甚至有些全知全能的意思。” 当然，有些能力是出自对方的自述以及他的推测，他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拥有这些能力，不过连一向嚣张的冷都选择了暂时避让，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对方的实力很强，他大概率无法应付。 不知道为什么，古寂总感觉对方像是知道他来雾区的目的，所以才会给他这样的身份和权限，想看看为了带走韩菲菲他会做出何种选择。 这种受人支配的无力感和厌恶感，再次让古寂意识到了力量的重要性。 “我要尽快达到b级。”他对自己说。 在诡异的声音的催促下，游戏不得不继续进行，只是这次，游戏的组织者变成了古寂。 一道道视线汇聚在他身上。 “别选我，求你了，我家里还有个体弱的妈妈需要照顾！” “我家有钱，不要选我，我给你钱好不好？” “只要别选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别……别看我……你选他，他家里兄弟姐妹多，我是独生子女……” “别让我去送死，求求你！” “……” 在游戏开始之前，很多人用尽手段，眼泪都差点哭出来了，试图感动古寂。 虽说古寂参加过家长会，但除了韩菲菲的班主任，几乎没有人对他有印象。 也有人始终没有开口，其中就包括韩菲菲，她甚至低下了头，不想让古寂看见自己的表情，以免影响对方的选择。 古寂无视了众人热切的眼神，随便指了一个寸头男生，这人看起来人高马大，跑起来多半比较快，应该不至于被追上。 男生沉默着起身，看起来还算平静。 所有人闭上嘴，空气再度变得压抑。 “游戏开始。”古寂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唱起了歌谣。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 与之前的歌声相比，他的歌声简直要动人太多，但地上众人的心情却是一样的，甚至更加沉重。 因为他们知道，从现在开始，如果自己追上了某个丢手绢的同学，就等于是在害死他。 可如果不去追，就意味着要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 要么别人死，要么自己死。毕竟是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这样的选择未免太过残酷。 但残酷归残酷，他们都知道该怎么选。 和之前丢手绢的人策略不同，寸头男生围着圈小跑了起来，他速度不快，但急促的脚步声却给众人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经历了刚刚李晓霞的事情，他们已经开始对其他人产生了不信任感，此时尤其防备着那些和寸头男生关系好的人，生怕对方不会及时提示自己。 罗婷能够感受到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多厌恶，但她并很坦然。 她刚刚的确是想让闺蜜李晓霞活下去，因此才想晚一些提醒对面的短发女生彭茜，否则就凭晓霞那细胳膊细腿，只怕会在一瞬间被追上。 反正追不上又不会死。 这难道错了吗？ 她并不这样觉得，因为规则里并没有说一定要给别人提示。在场的大多是他们班上的人，大家都有远近亲疏，平心而论，她不相信关键时刻谁不会偏向于好友。 她没有违反规则，顶多只能说不道德。 思索的功夫，寸头男生已经小跑到了她身后的位置，这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罗婷和班上很多人的关系都不错，但这个人并不是他们班的，把手掌丢到她身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是我，在不考虑多余因素的情况下，一定会选择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女生……而我平日里注重锻炼，这家伙应该不会选我……” 她陷入思索，目光却一直没有从对面的人脸上离开，因为她需要在第一时间看到别人的提醒。 而就在此时，对面的彭茜突然不停给她使起眼色来。 “丢到我身后了？” 罗婷一愣，心脏嘭嘭狂跳，正想起身，却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她真的是在提醒我吗？ 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看得出刚刚我是故意没提醒她的吧？她会不记恨我就算好的，还会着急提醒我吗…… 她犹豫了，但这可是生与死的抉择，身后的脚步似乎突然急促了一些，很像是男生丢下了手掌之后加速逃离了这里。 罗婷看向彭茜两旁，有人冷眼看着，有人不停摇头，也有人疯狂使眼色……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后悔起来，也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所有人都不能回头，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时候，是她打破了众人间的信任。 有人想让她自食其果，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该信任谁。 罗婷知道，等男生跑到自己侧面时答案就会揭晓，可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对方真的把手掌丢到了她的身后，再去追就来不及了。 大脑一片空白，理智被慌乱尽数蚕食，几乎只是一瞬间，她选择了回头！ 怎……怎么可能！ 她扭过头，却绝望的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手掌依旧被男生抓在手里。 “没有丢……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加快脚步？这是我的错觉，还是他在有意干扰我的心理，诱导我回头……” 罗婷悔恨不已，她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最稳妥的办法应该是别回头，大不了换自己去丢手绢就好。 那样做还不一定会死，可现在违规了，一定会死的…… “游戏结束，罗婷犯规。” 古寂平静开口，他敏锐的察觉到，现场的气氛有些不一样了，众人看向彼此的眼神已经彻底发生变化。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是彼此帮助的好战友，可接连发生两次误导事件之后，他们已经不敢相信对方了。 毕竟目前来看，能活下来的很可能只能有一个人。 换句话说，想要活下去，他们彼此间都是竞争对手。那么只要其他人都死光了……自己不就能活下去了吗？ 所有人都意识到，除了死亡之外，这个游戏还有相当残酷的另一面。 第一百零一章 血色的花朵 罗婷颤抖着走进众人围成的圈内，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那么快步闺蜜的后尘。 众人间的信任被打破，所有人都沉默着盯着她，想看看所谓的违规处罚会是什么。同时他们也有些好奇，这个处罚现在是由谁来决定，是那个诡异的声音还是担任上帝的落汤鸡男人。 他们希望是后者，因为这意味着事情有了可操作性。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处罚仍然是由诡异的声音来决定，并且他的处罚依旧是真心话大冒险。不过由于罗婷属于违规处罚，因此她只能选择一项大冒险。 只是略一思索，众人便意识到，大冒险暗藏的危险显然比真心话更加可怕。 “你有三个选择……” 片刻后，诡异的声音在图书馆内响起，他们仔细的听着，试图将每个字都记下来。 “一，从离开图书馆大门开始计时，你要在三分钟内再次回到这里。” “二，从三楼的窗户往外看至少两秒钟。” “三，和一具尸体接吻，时间不能少于三十秒。” 听到大冒险的内容，包括罗婷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事实上，光从表面上看，这三个大冒险听上去似乎都很简单，虽然第三项略微有些恶心，但只要能活下去，那点恶心根本就不值一提。 大部分人在第一时间就排除了第一项选择，因为他们都知道图书馆外有大量的怪物。 虽然不知道怪物离开了没有，但有了白天的遭遇，图书馆外在众人心目中的危险性依旧最高。 第三项太过重口，罗婷是个爱面子的女孩，大概率不会选择这个。 如此说来的话，她最可能会选择第二项大冒险…… “不过也只是往窗外看两秒而已，应该不会死吧？”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古寂则是心头一动，这些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图书馆外虽然没有邪物，但女异化者的尸体却发生了变化，会杀死所有试图进入图书馆的人。 以普通人的反应能力，绝对没有在她手中活下来的可能。 至于第二项和第三项，虽说看似没什么问题，但想来绝对也暗藏着危机，要知道这是惩罚，可不是什么过家家。 罗婷同样拿不准该作何选择，只好看着众人哀求道：“谁能帮我先去窗外看一眼吗，事后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没有人回答，反而目中充满了不屑，他们又不是傻子，这件事看似简单，但绝对充满了危险，没人会傻到帮她去探路。 更何况他们还不敢保证，惩罚期间能否随便交流和走动，因此全都一言不发。 褐色的雾气不断流转，犹如一个囚牢，将众人笼罩在内。 眼见没有人理会自己，罗婷将目光投了古寂，她不断乞求，希望对方能去窗外看看，但古寂完全没有理会她。 在此期间，那个诡异的声音倒也没有催促，似乎是觉得这也算游戏的一部分，认为这很有趣。 求助无果之后，罗婷不得不接受现实，想活下去的话，她只能依靠自己。 “外面肯定是不能去的，那些怪物在夜里只会更加厉害，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她飞速思索道：“和尸体接吻很恶心，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不过它们可是会动的，谁知道会不会在此期间攻击我……” “往窗外看两秒钟看似简单，但危险性却可能最高，不过制定游戏的这个家伙似乎喜欢玩弄人心，他说不定就觉得我不会如此选择，从而错过一条生路……” 韩菲菲等人神色凝重，静静的等待着罗婷的选择，同时将自己代入罗婷的位置，试图思考自己在面临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求得生路。 这也是他们目前最在意的问题之一，那就是接受惩罚后是否只有必死之局？ 其实活下去是有可能的，只是难度相当高。 古寂想了想，假如李晓霞的记性足够好，那她就可以回答真心话免除惩罚，又好比如果这些人拥有他的力量，进出一趟图书馆的难度其实也不大……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护送这女孩进出图书馆呢？” 作为“上帝”，诡异声音只是让他不要乱讲话而已，但却并没有说他不能随便行动吧？ 他思忖片刻，觉得值得一试。 陪女孩进出图书馆个一趟，能救下她当然最好，哪怕不能救下，也能为之后的大冒险积攒经验，在最坏的情况下增加救出菲菲的把握…… 虽说之后的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内容很有可能会发生变化，但这依旧有尝试的意义。 当然，古寂不敢明目张胆的让罗婷选择第一项大冒险，因为他怀疑那就是所谓的多余的话，于是只好比了个手势。 “一……出图书馆吗？” 众人的视线基本都在古寂和罗婷身上徘徊，此时见了古寂的手势，一个个皆是若有所思，韩菲菲则是想到了更多。 罗婷当然也注意到了古寂的提醒，心中明悟道：“对啊，这家伙淋了雨，显然是从图书馆外面过来的，这说明外面应该已经没有怪物了……” “不对……”她迟疑起来，“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危险未必一定来源于怪物，说不定就是来自于这个男人呢……” 出于之前被坑的遭遇，她对很多事已经不再信任，因此又一次犹豫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第二项，往窗外看两秒。 她觉得这才是生机所在，只要足够小心，时间一到立马伸头回来，避免危险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样想着，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罗婷快步走向了窗户，打算速战速决。 对此，古寂面无表情，虽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不信他，但他反正没什么损失，正好可以看看会发生什么。 …… 图书馆外的夜色下，一把黑色立在雨中。 伞下是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他身穿带有金属质感的奇异服装，安静的注视着三楼的灯光。 雨越下越大，他像是一直没有动。 “如此有趣的游戏，非得让我当观众，太没意思了……” “让我保护那个家伙不说，还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叹了一口气，手心跳出一把银色的刀片，在指尖随意翻转，“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接几个单子喂养银蛇呢。” 而就在他喃喃自语之际，突然察觉到三楼有一道视线看向了自己，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被发现了吗？没办法……” 面具男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莫名其妙往窗外看，只觉得是有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手中的刀片瞬间解体，在雨夜中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一时刻，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中，刚刚从窗边逃离的罗婷突然身形一滞，脑袋就这么从脖子上滑落下来，掉到了地上。 血液喷溅而出，犹如绽放的血色花朵。 她张着嘴巴，想告诉大家外面有人，却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第一百零二章 玩弄规则 罗婷就这样死了。 仅仅只是在往窗外看了两秒钟，便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更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饶是众人已经在雾区中目睹了不少死亡，可身首异处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们忍不住惊呼，甚至于呕吐。 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众人心中升起。 韩菲菲面色煞白，又一个同学凄惨死去，让她的整颗心都在颤栗，她看向古寂，后者神色平静得可怕，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事实上，古寂也被罗婷的死亡吓了一跳，不过并非是惊恐于尸体的死状，而是震惊对方居然是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死的。 伤口很平整，显然是被某种利器切割开来的，但他压根没有看到类似武器的出现。 这意味着如果敌人想要对他动手的话，他同样没有及时躲避的可能，只能靠身体硬抗，这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 “啧，居然是业之兵器……”就在这时，冷再一次开口了，说话前依旧不忘提醒道，“不要回应我，听着就好。” 古寂会意，表面上装作思索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听冷的解释。 “所谓业之兵器，即蕴含业力的兵器，它们各自拥有能力，特性等同于游离于体外的门，只能被人类所掌握。” “业兵最大的特点便是业力自生，可以自主补充业力，这意味着即便是普通人，也能靠使用它们来获取强大的力量，而与之对应的是，使用者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世间仅存二十三件业之兵器，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见到，而且被人掌握了，再加上这个恶心的家伙也出现了……呵呵。” 冷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冷笑声。 古寂心头微动，“恶心的家伙”指的应该是那个诡异声音的主人，按照他的推测，冷本身多半不是人，那么他认识的东西也大概率不是人，而是类似于污染源的存在。 而冷刚刚说过，业之兵器只能被人类掌握，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要么诡异声音的主人是人类，要么就是刚刚杀死罗婷的另有其人。 如果答案是后者，那污染源和业之兵器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古寂越发头疼起来，他发现别的异化者进入雾区后都是看见邪物乱杀就完事了，而换了他自己，打不过不说，还得费脑子，面对的污染源好像还都是有智慧的…… 这合理吗？ 他突然想到，乔雅每天不离身的箱子里……不会就是一件业之兵器吧？ 没时间思考这些，古寂留意到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冷的语气。 看样子这家伙并不是怕这个污染源，而是在图谋着什么…… 古寂知道，当冷特意跳出来的时候，绝对是怀着某种目的的。 “既然违规者已经清理了，那游戏就继续吧。” 就在这时，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纷纷回过神来，压下了各种情绪，古寂清了清嗓子，继续组织游戏。 由于罗婷是犯规出局，因此这次依旧是由刚刚的那个寸头男生来继续丢手绢。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边……” 随着歌谣响起，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他们敏锐的意识到，这次要提防的不仅仅是随时可能落在自己身后的手掌，还要小心其他人的恶意误导。 这个游戏已经彻底变味了。 尤其是以前有过矛盾的某些人，此时看向彼此的眼神复杂至极，生怕对方会坑害自己。 游戏开始。 寸头男生依旧采用的小跑战术，他步伐节奏每隔一圈就会发生变化，几次都让人以为他丢下了手掌，再加上众人已经不敢完全相信对面的同学，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会落得跟罗婷一样的下场。 韩菲菲一直在思考该如何结束游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采取放弃追人的方法最好。 只要不追上丢手绢的人，那么就一直不会出现失败者，顶多是换一个丢手绢的人而已。 虽说这样做可能会带来某些变化，但总比大家间接的自相残杀强。 接连目睹了李晓霞和罗婷的死亡，在生与死的逼迫下，众人间的信任感荡然无存，连她都不太敢相信对面的马思思了。 古寂重复了三遍歌谣，寸头男生依旧没有丢下手掌，非但如此，他的脸上还隐隐浮现出一丝兴奋，似乎热衷于折磨众人的神经。 这无疑是对所有人的煎熬。 “这家伙是故意的？” 古寂有些不舒服，歌声开始减缓，示意自己要停止歌唱了。 按照规则，丢手绢的人必须在歌谣结束前丢下手绢。 但不知道这个男生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还是忘了这条规则，依旧乐此不疲的小跑着，边跑还边拨弄起手中断掌的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 见对方如此恶劣，古寂真想直接停下歌唱让对方犯规，但他犹豫了，因为这无疑会害死男生。 与此同时，男生状若无意的瞥了他一眼，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只要他一直不停止唱歌谣，对方又一直不丢下手掌，岂不是意味着游戏可以一直进行下去？ 不丢下手掌就不会有人追，而连追的人都没有了，又哪来的失败者？拖延时间，所有人都可以活下去…… 这就是这家伙想告诉我的吗？ 于是古寂再次恢复了歌谣的曲调。 “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寸头男生名叫张涛，从之前改变步伐频率误导他人的操作来看，他显然不是蠢人，而正如古寂所想的那样，始终不丢下手掌就是他的策略。 本来被莫名其妙指派为丢手绢的人，张涛多少是有些怨恨古寂的，虽说他明白这是无奈之举，但明白是一回事，内心还是难以接受。 然而就在刚才，他看出了古寂是有救他们的想法的，否则也不至于提醒罗婷，谁知道那家伙非要自作聪明，平白丢了性命。 不过要不是她率先进行恶意误导，众人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相互警惕，正事不做，非要搞些花花肠子，死了也是活该。 他一直在思索如何破局，最终想到了这个拖延时间的办法，这个方法的好处是不需其他同学配合，因此不会有遭遇背刺的风险，不过需要游戏组织者的配合。 作为“上帝”的男人想救大家，这无疑给了他希望。 所以他才会故意一直不丢下手掌，还用手势暗示男人，当察觉到古寂想要停止唱歌的意图后，他紧张得脸都白了，好在对方终究是配合了他。 见此，张涛松了一口气，他继续拨弄断掌的手指，比出一个“ok”的手势，看得古寂一愣一愣的。 在歌谣和脚步声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上众人高悬的心也渐渐落回了肚子里。 他们怎么会还不明白，这两人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只要歌声不结束，只要手掌不被丢下，就始终不会进入追逐环节—— 这完全在规则之内！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第一次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就是辛苦了古寂和张涛两人，一个要一直唱歌，一个要不停走下去。 很多人在想，等活着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谢张涛。要知道想到办法是一回事，敢于实践却是另一回事。 有些规则其实是约定俗成的，没有玩丢手绢一直不丢手绢的道理，张涛这样做实际上是在钻规则的漏洞，冒了很大风险。 更别说万一古寂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真被恶心到了完全可以立即停止唱歌让他违规丧命。 张涛多半考虑过这些后果，但还是毅然站了出来，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算得上是大家的英雄，即便对方的初衷是自救。 好在目前一切正常，或许是符合规则的原因，诡异的声音也没有多说什么。 韩菲菲松了一口气，但她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古寂同样也是这样想的，作为规则的制定者，污染源有太多办法不让大家如愿以偿。 但比起让大家相互追逐残杀，这好歹算得上是一个办法。 他暂时没有对付污染源的把握，因此拖延时间等待韩飞或乔雅到来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或许是心态变化的缘故，众人只觉得丢手绢的歌谣都变得动听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人甚至有些犯困。 他们隐约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雾气和尸体，只有整齐的床铺和含笑的父母，温热的饭菜摆在餐桌上，同学们说说笑笑，讨论着高考完该去哪里聚聚。 可冰冷的空气让他们明白，这仅仅只是梦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异变突生。 张涛猛然发出一声痛呼，断掌瞬间掉落在地。 古寂眉头皱起，他看得很清楚，刚刚手掌分明是活了过来，先是狠狠在张涛手上划出血痕，让后者吃痛丢下它，而这还不算完，在手掌落下的瞬间，它还从张涛腿上抓下了一大块血肉。 痛呼声和物体落地的声音让众人瞬间清醒过来，一个个子相对较矮的男生尤为紧张，因为那两个声音就出现在他身后，格外清晰。 怎么了？那个男生在我身后？是什么东西掉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扭头就看见了地上带血的手掌。 眼睛变得通红，他拿起手掌便拼命追向张涛。 按照常理，他肯定是追不上张涛的，然而张涛此时腿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眼看着就要被追上。 众人神色大变，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不想让张涛被追上。 他是为了所有人的生命才去钻规则漏洞的，即便方法失败了也不应该就这样死去。 刘维可以选择不追的，那样张涛就不会死，最多换刘维来丢手绢而已…… 但换位思考一下，他们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指责刘维，毕竟他也只是想活下来而已，这同样没有错。 …… 理智被焚烧，活下去的欲望盖过了所有念头，刘维感觉自己从没有跑得那么快过。 和身前那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可以追上，可以活下去！ 步子越来越快，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近了，近了……抱住他了！ 抓住对方的那一刻，刘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可紧接着，他脸上的笑容凝固，转而变得无比复杂，一如地上的众人。 懊恼，挣扎，悔恨，自责，不知所措。 我……我做了什么？ “对……对不……” 他看着张涛，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想道歉却始终说不出口。 不过对方并没有露出责怪的神情，坦然的脸上带着些许遗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出了三个字。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活下去。” 像是在对大家说，也像是在期待自己的命运。 刘维泪流满面。 就在刚才，他心中想的还是回去后该如何好好感谢这位同学，又该如何和他成为好兄弟…… 可转念间，自己居然害死了他。 “游戏结束，张涛失败。” 诡异的声音宣布了游戏结果，语气中像是带着些嘲弄。 当张涛深吸一口气走进圈内时，很多人都不忍的低下了头，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张涛是为了大家而死的。 要不是对方使阴招，他差点就成功了。 古寂面无表情，拳头却猛然攥紧。 “我说过了，”冷表现得很漠然，“不要试图动手。” “想要破局，要么就在规则之内战胜他，要么就得有打破规则的力量，而你……什么都做不到。” 古寂沉默不语，看着对面的寸头男生。 此时张涛已经选择了真心话，等待着问题的到来。 “那么……”诡异的声音思索道，“你后悔吗？” “只要老老实实丢下‘手绢’，在场本来几乎没人可以追上你，你会为刚刚做的一切感到后悔吗？” 所有人都看着张涛，面露忧色，他们认为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多半暗藏杀机。 “后悔肯定是有的吧。” 半晌，张涛声音颤抖的回答，哪怕他已经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了，此时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但并不完全后悔。” 空气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等待着诡异声音开口，犹如在迎接命运的审判。 “不错，很真心的真心话，免除惩罚。” 不知过了多久，诡异声音淡漠开口，可说出的内容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什么意思，张涛这是活下来了？ 张涛也明显愣住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喜色。 有人错愕，有人高兴，有人激动。 既为张涛活下来而感到高兴，也兴奋于处罚并非毫无生路可言。 只有古寂注视着张涛血流不止的腿，神色略微黯淡了一下。 按照他医生的经验，对方流血过多……显然是活不下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合理化】 张涛靠坐在书架上，闭着双目，神色平静而安详，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在他身下，鲜血染红了大片地板，和他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格外触目惊心。胸膛没有半点起伏，众人已经沉默很久了，心中都明白，张涛死了。 分明已经免除惩罚脱离了游戏，但张涛的腿却始终无法止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有理由怀疑，那家伙是故意的。 希望过后是更为深沉的绝望，这简直比直接被夺走生命还要残酷。 所谓的游戏不过只是那家伙单方面的游戏，他们撑死了只能算得上是供他取乐的游戏角色。 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他们明白，处罚就等同于死亡，根本不存在生路可言，继续挣扎无非也只能多活一段时间罢了。 救援迟迟未到，他们终究会死在这里，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然而即便都知道这个道理，可依旧没有人愿意放弃进行游戏，在这个时候，晚点死也是一种奢求。 在歌谣声中，游戏又进行了好几轮。 在生死危机之下，众人之间的信任越发薄弱，丢手绢的人开始采取各种误导策略，而即便有人真心提醒，被提醒的人也总会有所犹豫，从而错失时机，无法追上别人。 这个游戏不再只是相互追逐那么简单，跑得慢的一定会输，但跑得快的未必能赢，勾心斗角，心理博弈，甚至好友间的相互欺骗…… 众人用尽一切办法，只为了多活一段时间。 丢手绢的人接连换了几个，又有两人选择了真心话而死，这不是集体互助的游戏，而是个人间的生存竞争，不少人神色麻木，却还是拼尽一切想要活下去。 一切就像是窗外阴沉的夜空一样，连月色都被遮挡，看不到光亮，更看不到希望。 眼看着一条条生命逝去，古寂心情复杂，就像冷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办法破局，这种挫败感以及无力感让他很不舒服。 而最让他不舒服的，其实是张涛分明没有违反规则，却还是被杀死了。 游戏的组织者分明自己都玩不起，又怎么指望有人能在他的规则之下活下去？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之后还能相安无事。 他有想过主动加入游戏担当丢手绢的人，可又觉得那样的意义不大，那疑似污染源的家伙可不会配合他，说不定还会想办法置他于死地。 …… 又是一圈下来，一个叫做杨欣蕊的女孩在丢下手掌后被抓住了，她站到越来越小的圈里，神色紧张的等待着惩罚。 “我选真心话。” 真心话的危险性绝对比大冒险低，这仍然是很多人的想法。 “那么……”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聊聊你最近做过的最有趣的一件事情吧。” 最有趣？ 古寂皱起眉头，其他人也面露忧色，有趣这个概念颇为宽泛，显然并不好回答。 像是知道众人的想法，诡异声音难得的补充了一下：“详细说说你觉得最近做过的最有趣，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 杨欣蕊想了想，神情瞬间一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白。 与此同时，古寂注意到蹲在地上某些人的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 “她在犹豫什么？” 他觉得有些奇怪，眼下是生死关头，这女孩居然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多半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这件事难以启齿，她不好意思说出来；要么是这件事涉及了某些重大的秘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我……” 见杨欣蕊面露难色，众人也都意识到了不对，某些关系好的更是连忙给她使眼色。 不说真话可是会死的！ 杨欣蕊假装看不到这些目光，神色变了又变，犹豫了很久才说道：“我们……我……我向欲神许了一个愿望。” 欲神？众人对视一眼，有人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一脸迷茫，也有人露出了然之色，显然早有耳闻。 他们竖起耳朵，想听听杨欣蕊许了什么愿。 后者低着头，她不敢说谎，断断续续的补充道：“我许愿的内容是……让……让张婷变成婊……子。” 她声音越压越低，但众人还是听清楚了，空气瞬间变得死寂。 韩菲菲猛然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杨欣蕊连忙避开了她的目光，那心虚的样子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声音饶有兴趣的说道：“继续说，详细一些。” 杨欣蕊不敢看大家，低着头说道：“张婷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长得漂亮，成绩好，性格也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出生……她来自十九区。” “十九区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男盗女娼，混乱不堪，就是个人渣汇聚的垃圾场，所以每当想到张婷居然来自那种地方，我心里就很不舒服。” 韩菲菲强忍着情绪听着，她很不理解，难道就因为婷婷是十九区的人，所以就该受到这样的诅咒吗？ 更别说在场还有一位来自十九区的人，她担心的看了古寂一眼，发现后者神色如常，像是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因为疏于管理的缘故，十九区确实很乱，但还没像杨欣蕊说的那样不堪。 十九区有两种人，一种是在底层劳碌看不到希望的穷人，一种是沉沦的堕落者。 一般而言，忍受不了前者的生活，就会自然而然的变成后者。 穷困和混乱的环境才是滋生罪恶的重要因素之一，他从小虽然经常遭受疏远，但还没有见过谁对十九区有这么大的恶意。 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仇怨才能让人诅咒一个花样少女变成婊子，甚至还觉得这很有趣。 “班上的人几乎都不待见张婷，可她却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偏偏喜欢多管闲事，好几次放假我们谈论晚上去哪里玩的时候，她都要劝我们不要去，还说什么……太危险了？” 因为怕被诡异声音认为不够真心，杨欣蕊可谓是完全吐露了心声，她轻蔑一笑的样子，让很多人感到无比陌生。 “说到危险，谁他妈不知道十九区才是最危险的！你们知道吗，张婷这家伙的爸爸是黑社会，妈妈是妓女，后者因为以前不爱惜身体，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 “够了！就是因为在十九区见多了酒吧和夜总会这些地方的危险，她才会一次次提醒你们的！” 韩菲菲气得浑身发抖，也顾不得会不会违规，她不允许好友死了之后还被这样诋毁。 古寂连忙看向她，生怕那个疑似污染源的家伙突然出手。 好在对方只是不满的提醒了一下，但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可这里不是十九区！” 被这样一呵斥，杨欣蕊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来了脾气。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十九区的人做过什么，不知道他们身上流的是多肮脏的血！” 她大喊道：“我最讨厌张婷这种人，表面上总是装出一副很完美的样子，背地里指不定是个什么货色呢，也就你想和她交朋友！”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你没有亲人在十九区遭遇过不好的事，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那里的人有多恶心！” “聊天不是骂街。”终于，诡异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咆哮，“说经过。” 杨欣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点头，调整好情绪继续开口。 “欲神的传言是不久前才出现的，据说他只会满足人们那方面的欲望，而且很灵验，不少人都愿望成真了。” “方法很简单，只要夜里在酒吧这些地方诚挚低声许愿，愿望就能实现。有一次我们出去玩，中途提到了张婷和欲神的传言，于是我一时兴起，就随意许下了这个愿望，毕竟正常人都不会信这个。” 一时兴起……古寂无言以对。 “然而就在不久后的一个夜里，我看见张婷被几个校外的男人强行带走了，她的状态有点奇怪，当时其实还不算晚，只要我大声呼救就可以救下她……” 众人张大了嘴巴，却听见杨欣蕊突然笑了起来，一字一顿的说着。 “但我没有。” 韩菲菲呆呆的看着她，脸颊突然一凉，摸了摸才发现那是滑落的泪水。 这算什么？张婷做错了什么？ 她离获救仅仅只差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让她有了之后的悲惨遭遇。 底下的班主任悄然叹了口气，他觉得，这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嫉妒的成分在内吧。 早在入校之初，取得好成绩的张婷就多次被人举报是作弊，查清之后也遭受过不少其他方面的针对，好在那女孩性子坚强，也没出什么事。 这件事其实不算小，虽说他对此并没有太过重视，但对有些人的心思却再清楚不过。 现在想想，他这个班主任做得还真是不称职，只将目光放在了少数人身上，却忽略了其他人，甚至连学生在夜里被人带走都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古寂却是在思索所谓的欲神。 根据描述，张婷以及其他受害者的状态绝非药物可以实现，这很有可能是源于某种能力的影响，也就是他们怀疑的色欲之罪。 但忘忧居的老板只说了他利用能力抓人在忘忧居卖淫的事，却从没提过自己有在别的地方当什么欲神。 而且张婷并没有去过忘忧居，甚至没有到过那片区域…… 所以杨欣蕊的愿望成真了？她实际上是受到了欲神的影响？ 不过如此说来，忘忧居的老板和欲神会是一个人吗？如果不是，那真正的七宗罪到底是谁？ 他早就觉得忘忧居的老板问题很大，尤其是那家伙发动能力影响他和韩飞的操作，属实有点自投罗网的意思。 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发现…… 所有人都被杨欣蕊的话惊呆了，他们同样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对张婷有这么大的恶意，他们只知道张婷很久没来上课了，但并不知道发生过这种事情。 所以……张婷她怎么样了？ 褐色雾气越发浓郁，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短暂的沉默过后，诡异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杨欣蕊忐忑不安，却听见对方赞叹道：“相当真心的真心话呢，恭喜你，免除惩罚。” 听到这话，杨欣蕊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激动，而是防备和紧张，生怕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不过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除了大家异样的眼光让她有些不舒服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试探性的走了几步，没有问题，再走两步，还是没有问题。 我……我活下来了？ 她热泪盈眶，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就在此时。 她眼前一黑，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的视角突然不断升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看到的是同学们一张张惊恐的脸； 紧接着，她的视角翻转直下，看到了一具坐在地上的无头女尸，惊悚之余有些疑惑，莫名觉得尸体的身形好熟悉…… ……这是我？ 这样想着，她失去了全部意识。 …… 图书馆三楼的墙壁里。 “意外之喜。” 见目标人头落地，面具男不徐不疾的收回银蛇，暗自感慨道：“本来就想当个观众看游戏，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消息，看来和那家伙的交易可以继续下去了。” 他低下头，银色刀片兀自跳动，表面光滑，可仔细看去，就能看到表面上的无数细微鳞片。 “只是没想到，这个污染源非但拥有不俗的智慧，似乎还很懂人心，居然两次利用我帮它杀死所谓的失败者……真恶心……不过很合理。” “也难怪，毕竟这东西的能力，貌似就叫【合理化】呢。” 大多鳞片内都充斥着一张死寂的人脸，有男有女，大多神色平静，也有一些表情狰狞，显得愤怒而不甘。 其中一张脸正是张海。 等到他的脸上的表情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的灵魂将完全归于银蛇。 这是他临死前和面具男的交易。 面具男的视线在众人身上徘徊，他刚刚看到有几个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想来还有几个人可以当做目标。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有没有注意到。 第一百零四章 予罪 “这家伙叫予罪，能力为【合理化】，据我所知，他的能力特质相当有趣，其中一项疑似为全知。” 当所有人都为杨欣蕊的突然死亡感到绝望的时候，古寂耳边突然响起了冷的声音。 冷果然认识这家伙，甚至还知道对方的能力…… 他神色不变，随即就听见冷不耐烦道：“想问就抓紧时间问，时候差不多了。” 古寂一愣，有点没明白冷的意思，意思是他现在可以说话了？还有，什么叫时候差不多了？ “之前不是不让我暴露你吗？”他不动声色道，“我还以为你怕了。” “我怕？”冷不屑的笑了笑，“呵，我是怕这家伙发现我立马就跑了。” 他解释道：“予罪的能力并不适用于战斗，而且我观察过了，这家伙并不完整，很好对付，否则也不至于搞这种小把戏来让自己恢复。” 古寂一愣，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面露惊恐的众人，鼻尖是弥漫的血腥味，不解道：“既然你可以对付他，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我为什么要出手？”冷反问。 “早出手的话，这些人就不会死了。” “他们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冷嗤笑一声，“要不是你承载着门，你以为我会在意你的死活吗？“ “我说了很多次，你忘记了我就再说一遍，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要不是有需要，我甚至可以一直看下去，毕竟这个游戏相当有趣。” 古寂沉默，他听得出冷说的是真的，或许是相处久了，他都有些忘记冷的身份了。 他不是人，反而可能和这个叫以罪的家伙一样，是喜好玩弄生命的污染源。 他们甚至算不上朋友。 冷继续说道：“而且一旦我出手，这里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必须死，包括你认识的那个丫头，否则你可以想想后果。” 古寂有些心寒，他第一次见识到冷残酷无情的一面，但事实确实如此，冷的存在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轻易暴露。 平日里自言自语就算了，大家都以为是异化者精神的问题，可冷一旦出手，光是手心长眼球的姿态就很难解释。 他问道：“那你为什么又想动手了？” “你真以为予罪杀人是为了玩乐？他只是在借此收集业力恢复罢了，而我需要等他恢复。” “为什么？” “你不在意过去，但我在意，而要找回遗忘的那段过去，予罪的能力对我很有帮助。” “他应该察觉到我了，”冷催促道，“来吧，把身体交给我。” 古寂思索了一下，发觉那个诡异的声音的确很久没有说过话了，韩菲菲等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都不敢乱动。 “等一下。”他沉默片刻，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工具，“这些人怎么办？” “我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他们都必须死。” “不行。” “我在你体内这件事不能暴露，不然我们都会死！” 古寂还是摇头，他虽然算不上善良，甚至可以说是生性凉薄，当医生和加入特调局都不是为了所谓的拯救世人，而是为了自己和家人。 他早就发现了自己骨子里的淡漠，对外人的看法毫不在意，陌生人的死亡亦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可以坦然看着不相干的人死去，甚至将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将他们当成试探规则的棋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随意杀死无辜之人。 这是底线。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做不到为他人付出，他才会更容易被那些无私之人感动吧。 楼下的那具异化者尸体即便死后也要守护众人，他哪怕不能接过她的意志，也总不能毁掉她守护的东西吧？ 更何况这些人里面有韩菲菲。 面对古寂的抗拒，冷不屑道：“你知不知道，哪怕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夺走你的身体？” “我知道，但那并不容易。” 空气像是凝滞了。 “好好好。”半晌，终究是冷妥协了，“我保证不会杀死他们，这总行了吧？” 他是真的怕以罪跑了。 就当他以为古寂还是不肯时，就听见后者说道：“好，我相信你。” 这就信了？ “不过先让我先说一句话。”古寂低声说着，就向着众人走了过去。 已然绝望的众人听见了动静，纷纷扭过头，看见所谓的‘上帝’一步步走了过来，他浑身湿透，看起来很狼狈，但表情却格外平静。 他们一愣，突然回想起，这个男人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慌乱过。 “这场游戏结束了……”众人看见男人闭上眼睛，语气由平静变为冰冷。 “接下来，我陪你玩。” 话音落下，古寂身上的气息陡然发生变化，他分明只是闭上眼睛而已，但众人却莫名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说不出哪里变了，但就是不一样。 “说好的，不要杀他们。”古寂又提醒了一句，像以往那样放开了意识。 “放心好了。”冷静静等待古寂的意识退去，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戏谑的笑容。 “我不杀……但总可以让别人杀吧？” 他舔了舔嘴唇，抬起头，分明紧闭双眼，但众人偏偏能感觉他的视线。 “你可别跑了。”他们听见男人轻声道。 空气安静得可怕，没多久，一个诡异的笑声突兀的响起：“这也是我想说的。” 话音落下，众人附近不断凝聚得的雾气陡然扑向冷，速度快得出奇，化作四道实质般的褐色锁链，紧紧束缚住他的四肢，然后瞬间拉直。 冷呈“大”字型被锁在空中。 与此同时，隔绝雾气的真空圈消失了，浓郁的雾气四散开来，使得众人的神色变得痛苦起来，只有身穿防化服的韩菲菲受到的影响较小，担忧的看了看众人，然后看向闭着眼睛的古寂。 “古寂哥……” 地上的尸体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众人围了过去，很快就杀死了一个女孩，鲜血流了一地。 每死一个人，予罪的声音就会变大几分，他一直借用游戏规则杀人，就是为了拿众人的生命恢复自己的力量。 这是某个古老的方法。 “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了吗？” “我知道你想抓住我，正巧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予罪轻笑道，“这些雾气能够阻断业力，你能有什么办法？” 不要小看“阻断业力”这四个字，所有能力的发动都与业力有关，业力被阻断也就意味着无法动用能力。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印，受缚者的特质和身体素质都会受到影响，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没有挣脱的可能。 哪怕是冷，在能力被封锁的情况下同样无法脱离，这是予罪精心准备的陷阱，也是他的底气。 早在游戏开始以前，他就预测到了冷会到来。 “原来你在这里。” 却见垂着头的冷突然抬头，张开手掌，掌心中的两颗血色眼球不停转动，随即凝视着某个方向。 目光兴奋而疯狂。 “你还是这么阴。” 在予罪震惊的目光中，他轻而易举便挣脱了雾气锁链的束缚，晃了晃手腕，“可惜了……这具身体里的业力无法被阻隔。” 他无视了那些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人，抬手一挥，身边的褐色雾气瞬间凝聚成一把长剑，他握住长剑，不紧不慢的向着一个书架走去。 “我早就注意到了，这些雾气是某种异变后的业力，吸纳后只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这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予罪很快就忘记了冷脱离束缚的震惊，他平静道，“如果知道，我们或许就不会败了。” “败了吗……” 冷对此早就有所猜测，否则那个时代也不可能覆灭，不过此时，他更在意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我忘记了很多事。”他说，“关于我，你知道些什么？” 或许是孤寂了太久的缘故，两人虽然是敌人，却没有太多针锋相对的意思，反而聊起了天。 “我只知道你被关进了门里，还是被你的至交好友。”予罪感慨道，语气有些嘲弄。 冷手持长剑不停向前，沉默片刻后问道：“他也败了吗？” “所有人都败了，包括他。” “你还知道什么？” 眼看着冷越靠越近，予罪似乎没有阻拦的打算，但不知为什么，地板里突然钻出了一道戴着面具的身影。 他手持银色刀片，死死盯住身前的男人，看样子分明是想阻拦冷的步伐。 …… 就在刚才，目睹了古寂气息变化的面具男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家伙身上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清雅那样关注甚至让自己来保护他。 脑海中莫名生出了想试试对方手段的想法，格外强烈。 他一向喜好杀戮和战斗，这样想……很合理。 冷知道，偏向概念的能力往往都很可怕，【合理化】就是典型的代表能力。 说它不适用于战斗，仅仅是指这个能力对单体作战意义不大，因为对强者而言，合理与否往往取决于自身的念头，因此很难受到影响。 【合理化】更适用于大规模作战，尤其是战争中，不断变化的形势更容易受到影响改变局势。 该能力的核心效果，就是让事件强行趋于合理，从而起到利用一切人和物的目的，让无数人不知不觉成为你的棋子。 就好比面具男想试探古寂本来无可厚非，但现在出手明显不合时宜，然而在【合理化】的作用下，他偏偏选择了在此时于古寂交手，从而间接保护了予罪。 又好比之前替予罪杀死失败者，他同样觉得合情合理，因为那符合他的动机和心情。 这种潜移默化的能力无疑是相当可怕的。 可怕到面具男分明能意识到自己受到了能力的影响，但他最多有些奇怪，而已，更多的还是对古寂的兴趣。 自己是怪物，对方也是怪物，怪物之间哪管什么合情合理？ 上次出来后吃了个大补的东西，冷已然更加持久，但占用古寂身体带来的巨额消耗还是无法避免，他知道自己需要速战速决。 念及此处，他提剑斩向面具男，同时身体侧倾，避开了无形丝线的攻击。 面具男愣了一下，他动手不过是出于试探，因此攻击并不凌厉，但对方也不至于能轻易躲开银蛇化出的丝线吧？ 他不知道的是，冷很了解银蛇。 作为业之兵器，银蛇的特质其实很简单，极端的锋利，极端的隐蔽，以及极端的攻击力，是偏向于暗杀类的武器。 银蛇的锋利已经有目共睹，只要触碰一下就会身首分离。 隐蔽则是因为它设计之初就极为阴险，表面是个刀片，实体其实是无数无形丝线，往往敌人还在纳闷对手拿个小刀片能干嘛的时候，下一秒自己可能就死了。 最可怕的特质其实是银蛇的攻击力，它造成的伤口会造成多方位打击，甚至包括虚无缥缈的精神体。 当然，副作用也同样明显，伤害敌人的同时，使用者的精神体也会受到等同的伤害，因此面具男一直在不断收集精神体，与之进行交易，让他们自愿分担使用银蛇所带来的痛苦。 “滚吧，你会死的。”回想起银蛇的特质，冷一脸的不屑，“别浪费我的时间。” “我喜欢你的自负。” 面具男兴奋起来，很快杀死了在雾气中行动的尸体，让幸存下来的人看向这边。 “观众也有了，来吧。” 手中的银色刀片消失，他拉动十指，犹如在操纵人偶，一排排书架整齐断裂，向着冷蔓延过去。 冷“切”了一声，掌心的眼球乱转，随即变换着身形躲开了所有攻击。 这一幕如果让别人看了，或许会以为他在跳舞。 “果然看得见……”面具男喃喃自语，看到冷掌心的血色眼球时愣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纵身融入地板，试图接近冷与他近身搏杀。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到男人脚下的时候，却见对方持剑狠狠往他所在的地方刺了进来。 面具男大惊，四散的丝线猛然收拢，这一剑被挡在了半空中。 对方非但能看到银蛇透明丝线的位置，还能看到他于地板同化后的位置，属实让他愣住了。 “真锋利。” 冷平静的看着手中断掉的剑，雾气又一次涌动，将剑迅速补齐，随即冷然一笑。 “你的一切都被我克制，快滚吧，否则下一次……你会死。” 第一百零五章 雾气中的谈话 冷之所以会提醒面具男离开，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杀他，而是觉得那很浪费时间。 予罪的【合理化】发动后绝非那么简单，他可以造成一系列的合理变化，从而拨动命运，要是再拖延一会儿，说不定会钻出来几个更棘手的人物阻拦他。 他身在门后，能动用的力量有限，哪怕之前大补了一番，能自由行动的时间也不多。 他需要在这些时间里的尽快完成一些事情。 褐色的雾气翻转，已经浓郁到几乎看不清五指的地步，这显然是予罪的手笔，这家伙说不定又在想什么阴招。 尽管没有了尸体的追杀，但雾气带来的折磨依旧很不好受，仅剩的几人在地上不停打滚，眼睛通红，惨叫声不断，只有穿着防化服的韩菲菲相对好一些。 然而由于防化服在之前的战斗中受到了损伤，防护能力有所下降，再加上雾气的浓度高得离谱，她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也会受到不可逆的污染。 不出意外的话，等古寂重新接管身体，这些家伙应该就死得差不多了吧。 冷掌心的眼球不经意的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浮现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这可跟我没关系……” 在他对面，面具男已经从地底钻了出来，目光惊疑不定，他的【同化】能力居然失效了。 也不能说是失效，但就是感觉身边的所有东西似乎都在抗拒他，不让他同化进去……这显然是对方能力带来的影响。 这是什么能力？ 他心中凛然，一切似乎真的如对方所说，他的银蛇和【同化】都被克制了，而且那小子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说，还带着那么大的压迫感…… 不过这也不奇怪。 看到古寂掌心的血色眼球时，他就隐隐明白了什么。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这样遁走了。 面具男的干脆利落倒是把冷看愣了，不多时，他对着前方的空气嗤笑道：“你的能力还真是越发没用了，这家伙吓一吓就逃走了。” 这样说着，他看向了面具男逃走的方向，思索着要不要先把他弄死，毕竟有些信息由不得暴露。 “不逃他会死的。”予罪诡异的声音在图书馆响起，语气平静，“不用想怎么去追杀他了，我会拦住你的。” “有趣，你刚刚一直没有理会他的时候我就好奇了，现在居然还要保他，怎么，想让他出去暴露我的消息？” 予罪没有回答，反而感慨道：“一切都和他说的一样。” “嗯？” 冷眉头微蹙，就见周遭的雾气突然扭动，将他和身后的一切隔绝开来，连带着那些刺耳的惨叫声都听不见了。 “好了，现在没人能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好好聊聊吧。” 冷嗤笑一声，不屑道：“我为什么不先抓住你再聊？”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一早就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 对方的话让冷一愣，他的确有些纳闷，【合理化】的特质很多，但还不至于那么离谱，居然能预知未来知道自己会来…… 等等，预知未来？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这的确是他告诉我的，该怎么称呼他呢……人类的领袖，还是你的至交好友？” 冷好似听不见对方的嘲弄，平静道：“是他把我关在门后的吧？” “是他。” “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你号称无所不知，还能有你不知道的事？”冷有些烦躁起来。 “无所不知是因为【合理化】能够合理的收集大部分信息，但我并非真的全知，而且如你所见……我并不完整。” “可你刚刚还在吹嘘自己无所不知……” “谁这辈子还没几句大话不成？”予罪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而且你当初不也自称……” “够了。” 冷挥了挥手中的长剑，威胁意味十足。 予罪闭上了嘴。 短暂的沉默后，冷又一次问道：“他为什么要囚禁我？” “我不知道，但在那之后，我们衰落得厉害，人类却越发昌盛……直至今天，世界已经完全被人类主宰，我甚至没有看到一个同类。” “你觉得他是在算计我们？”冷明白他的意思，他其实也是这样想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来见我？” “我们有更大的敌人，因此才不得不结盟，在我们那个时代，世界上同样出现了雾气，而我们败了。” “就凭这些所谓的邪物？”冷有些无法理解。 “当然不是，我们并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什么，但还是战败了。而在我战死之前，他把一个预知结果告诉了我。” “他告诉我说，‘当你苏醒的那一天，你会遇到冷，怎样都好，但你一定要阻止他杀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冷烦躁道：“他说你就做？这有什么意义？” “不知道，但你我应该都明白，他的谋划从未出过错，否则人类也不可能崛起。”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他的谋划一直都是为了人类。”冷寒声道，“你就不怕他这次还是在算计我们？” “冷，异族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你得明白，我们没有值得被算计的地方了。” 予罪突然提高语调，既像是对冷说，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一整个时代都被雾气埋葬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时隔多年，人类简直比以往还要不堪。弱小，虚伪，自私，怯懦，连‘门’都无法快速驾驭。” 他自嘲道：“但这些家伙却偏偏能主宰这个世界，而我却莫名成为了雾气中的一员。” 冷沉默不语，他早就发现予罪身上的气息变了，带着些恶心的味道，更像是所谓的邪物和污染源。 “雾气又一次出现，战争还会开启的，除了复仇，我别无他求，所以我选择按他说的去做……因为他说那样或许能赢。” 古寂一愣，或许吗？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脑海中大致回想起了一些东西，被身为人类的好友算计关在门后，使得他对那家伙厌恶至极。 但他无法否认那家伙的能力，那个男人对未来的预测几乎没有失过手，然而现在居然对未来动摇了，说什么……或许？ 他不曾经历过之前的雾气，因此对敌人并不了解，但从予罪的话中可以听出，敌人很强大，强大到足以毁灭一个时代。 “你知道黑白门吗，就是一个人体内存在两扇门。”他又问道。 “没听说过……你说的应该是你这具身体吧？”予罪沉默片刻，似乎在打量古寂的躯体，“我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就别看。”冷没有多言，而是问道，“他还说过什么吗？” 褐色的雾气不停翻转，犹如拥有生命，又好似一颗不安分跳动的心。 半晌，予罪说道：“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呵。” 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即走到一个书架旁边，拿出一本泛黄的书，揶揄道：“你居然变成这副样子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我苏醒之前，我察觉到了无妄的气息，她或许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嗯。”冷平静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逃，你应该知道我会杀了你吧？” “我逃不出雾区，就算能，我也不想作为雾区中的生命继续活下去。”予罪的声音从书中传了出来，“虽然我们是敌人，但好歹是同类，能给你补充力量，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冷没有说话，他其实能体会到予罪话语中的悲哀。 奋力苏醒过来，却发现时代早已大变，放眼望去，熟悉的人和物都消失不见，甚至于连一个同族的人都看不到。 更可悲的是，他连自己原本的身份都无法保留，反而变成了和敌人同源的生命。 仅仅才苏醒了不到一天，但予罪已经能感受到深深的孤独。 而冷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被好友算计关押，遗忘了重要的记忆，还被关在一个人类体内，不知何时才能出去，想出去还得护着这家伙。 “临死之前，我也想预测一次未来。”突然，予罪的话打断了冷的思绪，他饶有兴趣的说道，“就预测你的死期好了。” 冷呵呵笑了一声。 【合理化】其实是有预测未来的能力的，通过收集大量的合理信息，预测命运最为合理的走向，就能知晓未来。 但毫无疑问，这样做的消耗非常大，因此予罪从未尝试过。 雾气翻涌，泛黄的书本突然打开，书页一页页乱翻，最终定格在一页，形成了一张图画。 图画简单，很像是一张随手绘成的简笔画。 画面中最先呈现的是一个浑身被黑色纹路覆盖的长发男子的背影，他低着头，似乎在看自己被手臂洞穿的胸口。 画面拉远，手臂的主人神色冷漠，虽然脸部画得很简单，但不难看出，这个人就是古寂。 “这样啊……你出来了，却被这具身体的主人杀死了。”予罪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笑意。 毫无疑问，他化成的书本是一件可怕的污染源，拥有疑似预测的能力，如果被别人得到，一定会将其视若珍宝。 但予罪的自尊心绝不允许自己成为被人类使用的物件，因此才索性耗尽力量，顺带着预测一次未来。 他之所以会搞出丢手绢的游戏，一个是为了看看人类是否有什么变化，还有一个就是为了恢复力量，实现对未来的预测。 他从未想过活着离开雾区。 虽然嘴上说着想看冷的死期，但他其实想看到冷活下去的，因为这家伙活着，就意味着他们赢了。 可惜并没有。 书架旁，冷看着书上那简单至极却信息丰富的画面，面无表情，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开口道：“最擅长预测未来的人说过，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是吗。” 短暂的沉默后，予罪呢喃一声，再没有说话。 冷撕碎书本，随意丢进嘴里，然后就这么站在雾气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怀疑 当古寂恢复意识时，他发现自己依旧还在图书馆里，浓郁的雾气正在逐渐四散开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除了韩菲菲是昏迷不醒之外，其他人都死了，而且从死状来看，他们死前应该遭受过相当可怕的痛苦。 “吸收雾气过多而死的吗？” 这些人身上都没有伤口，再加上死状相似，像是死于同一种因素，古寂很快就有了推断。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被雾气杀死的人，一时间有些无言。 看样子污染源应该是被解决了，然而这么多人最终却只活下来一个，而且偏偏是韩菲菲，虽说有后者穿着防化服的原因，但他还是认为这是冷的有意为之。 他没有杀人，也从没想过要救人。 对此冷倒是没有否认，他冷笑道：“我遵守承诺没有杀掉他们就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我给他们当保姆不成？” 事实上，为了保守秘密，他本来是想杀死韩菲菲的，但最后不知怎么就改变了主意。 于是他选择了用予罪的最后一点力量，使韩菲菲合理设想出了今晚的结局，忘记了古寂被他占据身体的这部分经历。 古寂没有多说什么，这确实怨不得冷，要是这些人可以支撑到雾气消散，他们其实是可以活下来的。 但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刻，所以死了，就是那么残酷。 他觉得遗憾是因为之前杨欣蕊提起张婷一事的时候，有些人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本来想问问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菲菲怎么样了？” 他收起思绪，看向地上的女孩。 “死不了。” “我的意思是，她受到的影响严不严重？” 冷明白他的意思，不耐烦道：“严不严重我都不会管，否则会留下破绽。” 闻言，古寂不再多说，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仿佛看不到一地的尸体和血液。 雾气正在消散，特调局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进来，他要装作一副经历了苦战的样子，届时再让他们送菲菲去接受治疗。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顺带取出一个耳麦，那是进入雾区前万思妍交给他的，按理来说这种新设备应该是可以在雾区中使用的，不知道怎么就失灵了。 凝视耳麦片刻，古寂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有不少未接电话，古筝的，韩飞的，甚至还有梅新月的。 其中韩飞打的电话最多，最早的一通离他跟自己第一次通话结束仅仅只有十分钟，之后又打了好几次。 但那时的古寂已经决定进入雾区，所以提前给手机设置了静音，以免乱响的手机在进入雾区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雾气的消散，通讯设备也已经恢复正常，他看到韩飞刚刚才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试图询问他的状态。 看得出来，韩飞似乎很快就后悔请求古寂进入雾区了，觉得那根本就是在害死他，因此才会一次次打电话阻止。 古寂哭笑不得，给韩飞打了个电话回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他告知对方韩菲菲还活着，马上就会被送去治疗。 韩飞应该是在车上，汽车的轰鸣声很吵，对方一阵沉默。 但古寂听得很清楚，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很低微的抽泣声。 “谢谢。”半晌，他听见韩飞的声音。 “我要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菲菲就拜托你了。” 韩飞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平静，可说完这句话时，手中的方向盘还是有些扭曲了。 “放心好了。” 古寂挂断电话，然后给古筝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很好，今晚一定赶回去。 紧接着，他又给梅新月回了个电话，听完对方的话，他表示自己明白了，刚想跟冷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了楼下有什么动静。 似乎是人声。 雾气消散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特调局的人进来了，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唯一开着灯的图书馆，所以才会靠近过来。 古寂突然想起楼下有异化者的尸体守着，那些人未必进得来，于是背着韩菲菲下了楼。 一下楼，他果然看见万思妍带着一队人站在图书馆门口，面色复杂的看着门前披着雨衣的尸体，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 此时的雨势依旧不小，他们打着伞商量着什么，突然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古寂从图书馆里走了出来，门口的尸体没有半点反应。 “你怎么样？”万思妍连忙问道。 雾气消散就已经能表明邪物和污染源被成功清除了，她此刻更关心古寂的状态。 “我没事，就是受了些轻伤，先把幸存者带去治疗吧。” 古寂脸色苍白，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但依旧“顽强”的摇着头，表示这些小伤不算什么。 众人心中敬佩，暗道不愧是异化者，居然将别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这种精神值得学习。 古寂跟他们大致讲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当听见门口的尸体居然会攻击所有想要进入图书馆的人时，所有人皆是一惊，看向尸体的眼神满是惊恐和戒备。 然而当想到这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为了守护普通人而刻意变成这副姿态的异化者时，他们非但不怕了，反而感到由衷的敬佩。 “幸存者只有一个人吗？”得知了一切的万思妍心情有些沉重。 “至少图书馆里只有一个人活着，就是菲菲。”古寂说道，“我把她带出来，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可按照规矩，你最起码也要先接受精神检查，以确保你的精神状态是否正常。”万思妍提醒道。 “不需要，我有事要忙。” 事实上，雾区消散过后的清扫工作一般都该由处理雾区的异化者来安排的，但古寂啥都不会，特调局又没有派其他人过来，所以只能让万思妍来处理了。 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反而有些兴奋起来：“那安排过后，就由我来送韩菲菲去诊疗部好了。” 古寂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送病人是假，想邂逅韩飞才是真。对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一人手中接过雨伞离开。 “对了，记得交个具体的报告！”万思妍提醒道。 “尽量。” 古寂随意应了一句，思索着梅新月刚刚告诉自己的消息。 第一百零七章 赤裸裸的威胁 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除了特调局的人之外，再见不到半个人影，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 强烈的恐慌让很多暂住酒店的人此时都没什么睡意，眼见雾区消散，众人提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神色皆是一喜，盼望明早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第六区的每个人看起来都衣着光鲜，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大多都在为生计奔波，因为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受到影响。 在这一点上，其他城区和十九区并无区别，只是后者居民的生活更容易受到干扰，也更为穷困。 古寂看着被淋湿的蓝色摩托车，一时有些无言，他突然有些后悔把雨衣穿在那位女异化者的尸体身上了，等会自己总不可能一只手打着伞，单手骑车回去吧？ 将车身勉强擦干，古寂暗自摇头，虽说这种事其实难不倒他，但实施起来未免太不伦不类了一些，要是被外人看见了，只怕会把他当成一个傻子。 他倒是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也不至于搞出这么愚蠢的行为。 只有傻子才会在骑摩托车的时候还单手举起一把伞。 大约十几分钟后，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一辆摩托车从夜色中的公路上呼啸而过。 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他只用单手控制着摩托车的方向，另一只手则是撑着一把伞举过头顶，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阻力的作用下，伞已然有些变形，察觉到身上越来越湿，古寂干脆丢下了雨伞。 “呵呵，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你好像个傻逼。”冷忍不住吐槽道。 “没办法，谁叫特调局又来人了，我得赶紧走。”古寂黑着脸道，“不然我还可以再搞一件雨衣的。” 他今晚要尽量避免和特调局的人见面，这是梅新月刚刚在电话里的的提醒。 回想起对方的一些推测，他的表情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这次进雾区虽然有惊无险，但古寂却暴露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他不会受到雾气的影响。 万思妍才加入特调局不久，虽说对雾气的危害有些了解，但认知或许远不如其他人那样直观，因此并没有太多过问。 但特调局大多数人和雾气打交道多年，一定会留意到古寂的不对劲。 梅新月打电话过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提醒他暂时不要跟特调局的其他人接触。 那并不安全。 显然，梅新月是从韩飞那里得知了古寂进入雾区的消息，并对此有所关注。 据对方所说，特调局的负责人一共有三位，一位是乔雅，一位是古寂之前在南开酒店见过的徐阳，最后一位则是比较神秘。 如今的三个负责人中，乔雅在总统局接受调查，徐阳则是带队在安辰区处理雾区，因此新海区目前的所有异常事宜，都是在由最后一位负责人负责。 这位负责人平日里相当低调，几乎从不抛头露面，不过手头上的工作倒是从不含糊过。 他有个习惯，那就是喜欢邀功，会把一切觉得有价值的东西收入囊中，从而向上级表现自己的能力。 毫无疑问，古寂目前所展露出的特质，就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别说是他，只要确认古寂真的不受雾区的影响，其背后的秘密只怕全世界都会动心。 作为特调局的局长，离人狂基本完全放权给了三位负责人，更多时候都在用自己s级的实力威慑四方，最多偶尔开开会拍个板，其余事务基本不参与。 对很多事，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因此那位负责人很可能会想办法带走古寂。 对此古寂并不感到奇怪，早在进入雾区之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因此此时没有过多在意。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梅新月注意到的另外几件事。 首先，根据梅新月所言，这次一共出现了六个雾区，两个褐色四个灰色，虽然目前已经被全部清除，但造成的后续影响却相当大。 六个雾区同时出现，这种事以往在新海区从未出现过，梅新月研究了一番，才惊奇的发现，这六个雾区居然可以连成一个完整的六边形。 而中心位置……则是鼎盛大厦。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某种联想。 除此之外，梅新月认为负责人这次对异化者的人员调度存在很大问题。 新海区目前留存的异化者确很少，但并非没有b级异化者，然而负责人非但没有在第一时间派他们去处理褐色雾区，反而让这两个雾区存在了大半天。 由于长时间无人清理，两个褐色雾区带来了相当巨大的损失。 b级异化者被派去处理灰色雾区，却让褐色雾区让c级处理乃至于无人处理，这背后的原因很是耐人寻味。 还有，耳麦出现问题以及雾区外只留存了一件防化服的事并非偶然，在其余雾区也出现了。 这很像是一种故意拖延时间的手段，让后续的异化者无法在第一时间进入雾区，从而阻止某些事件的发生。 如果说这还可以说是负责人调度上的失误或巧合的话，那梅新月最后迟疑着说出来的信息却让古寂彻底沉默了。 这次事件中，死去的受害者很多。 其中，包括韩菲菲所在的褐色雾区在内，有三个雾区的处理速度很慢，死亡人数也最多。 在第一个雾区中，古寂从死者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小悠，据说死得很惨，尸体残缺了相当多的部分。 而在另一个雾区中，同样出现了他的大学同学许乐的名字，后者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却受到了不可逆的影响。 再加上自己刚刚解决掉雾区中的韩菲菲，这三位受害者都和他有关系，但又算不上多重要，听到林小悠的死讯时，古寂甚至没有多少悲伤。 他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六个雾区的中心是鼎盛集团，而雾气的出现又刚好是在古寂拒绝了那个叫牧阳的男人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对方临走前的话。 “如果古先生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那笃定的语气，仿佛吃定了他一定会改变主意一样。 如今看来，这就是对方赤裸裸的威胁。 古寂心头升起一团火，倒不全是愤怒于林小悠等人的遭遇，而是因为对方的态度。 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妥协吧，否则我随时可以对你身边的人出手。 他这次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其实就是在逼迫古寂妥协，不然下一个雾区出现的地方，很难保不是古筝身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这件事和特调局的那位负责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我美吗? 古寂回到家中，在古筝的催促声中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随意敷衍了那个唠叨的姐姐一下，躺在床上思索今晚的事。 “鼎盛集团……” 心情突然前所未有的烦躁起来，他总感觉马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连续深呼吸几次，就在他强行压下所有思绪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皮沉重了起来。 他试图反抗，却不受控制的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 白门之后的冷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他阴森一笑，正要出手，却突然发现白门的缝隙被什么东西封锁住了。 短时间内力量根本无法蔓延出去！ 这股气息，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会那么好心…… “予罪……” 半晌，黑暗中传来冷的低吼声：“你这家伙，死了都要阴我！” 空气中像是涌入了什么东西，掺杂着痛苦和绝望。 …… 古寂睁开眼，下床到客厅里看了看。 都大半夜了，古筝姐还是没回家，他不免有些担心。 或许是才睡醒的缘故，他感觉格外的清醒，又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多事，什么冷，什么异化者，什么超能力…… “应该是一个漫长的梦吧，我就是个普通人。” 他笑了笑，望向窗外，月色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像是戴上了白色的面纱，暗白色的雾气在缓缓流转，聚散又合拢，像是拥有生命一般。 等等……雾气？ 古寂瞳孔骤缩，瞬间紧张了起来，在这个谈雾色变的时代，没有人会怀疑雾气的可怕。 它是痛苦与死亡的代名词。 虽然紧张，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迅速带上口罩，拿起手机便开门冲了出去。 可诡异的事发生了，无论他怎么走，最终都会再次回到门口，雾气分明不足以遮挡视线，却如同一道诡异的屏障，挡住了离去的道路。 “这是怎么回事？” 古寂始终没有感到身体不适，倒是放松了一些，起码自己没有立马感染病毒。 但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他的心渐渐沉到谷底，如果不能立刻离开的话，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不等他想出办法，却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卫生间里有东西。 “反正也出不去，去看看或许还能有发现。” 理智告诉他不要去，可某种莫名的念头却驱使他一定要去一探究竟。 古寂压住心中莫名涌现的情绪，小心靠近了卫生间。 卫生间的房门半掩，门内的黑暗攀爬到他的脚边，让他的心跳急剧加速。 “里面会有什么……” 古寂没有犹豫太久，深吸一口气，先是打开了卫生间的灯，然后才将半掩的门缓缓推开。 黑暗被柔和的灯光驱散，房间内的一切都呈现在他眼前。 灯光柔和，洁白的墙面上挂着几条围巾，右侧是整洁的洗漱台，镜子上有着些许残余的水汽。 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 古寂站在门口，看着毫无异常的卫生间，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而面色紧绷，心像是被一只的大手抓住，正在缓缓握紧。 滴答，滴答…… 突然，拧紧的水龙头像是松动了，水滴一滴滴落下，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而且规律至极，像是一个诡异的钟表，正在进行某种可怕的倒计时。 “怎么会突然滴水？” 古寂的心没由的一颤，他有些不安，本想后退，却鬼使神差般地向前一步，踏入了卫生间。 这一步犹如某种开启“仪式”的信号。 “啪。” 下一秒，身后的灯光突然熄灭。 他猛然回头，门后已经漆黑一片，刚刚好像是按动开关的声音……是谁把外面的灯关掉了吗？ 有人在外面，还是说…… 古寂知道这并不是停电，因为卫生间的灯还亮着，温暖的灯光像是守护着这片区域，让他紧绷的心放松了些。 然而，几乎是在他恢复平静的瞬间，柔和的灯光陡然变得昏黄，开始毫无规律地闪烁起来，“滋滋”的电流声响个不停，像是什么东西在沙哑的冷笑。 灯光再也无法带来半点安全感，反而显得格外阴森。 “嘻嘻……” 一个诡异的嬉笑声突兀地响起，古寂只感觉耳膜刺痛，那像是用爪子抓挠玻璃发出的声音，刺耳又难听。 他心里一惊，猛然转头，发现声音似乎是从洗漱台那边传来的。 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这绝对不是我的幻觉，我得离开这里……” 面对这种诡异现象，古寂选择慎重考虑，并不打算前去探查，而是快速转过身，向着卫生间的门口跑去。 “嘻嘻……” 那个笑声再次响起，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就在古寂即将跑出卫生间时，半开的门突然紧闭，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快速后退，险些被砸到鼻子。 用力试了试，门无法打开，他转过身，心跳再一次加速。 他晃了晃脑袋，抛开莫名其妙的杂念，一步步向着洗漱台走去，先将水龙头拧紧，随即才看向水池。 该不会有头发从水槽里面冒出来吧，还是说……水龙头会流血？ 他默默想着，也提防着。 滴答，滴答…… 半分钟过去了，除了水龙头再次滴水，卫生间里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异常。 “难道是雾气让我产生了幻觉？” 古寂有些疑惑，却发现灯光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正常。 可下一刻，这个念头被更刺耳的嬉笑声粉碎。 “嘻嘻！” 一种前所未有的阴冷感瞬间侵袭全身，古寂浑身颤抖，抬头间，发现眼前的镜子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一个丑陋的红衣女人。 她脸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血肉外翻，还在流血，血液顺着下巴滴入水池，打乱了水滴规律的滴落节奏。 狰狞的伤疤如同丑陋的蜈蚣，攀爬在女人毫无生气的脸上。 身形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在血痂密布的红色面容上，一双灰暗的眼睛锁定在古寂脸上，那双眼睛没有瞳孔，诡异至极。 面对呆若木鸡的古寂，她缓缓张了张嘴，露出淌血的牙床，像是在笑。 暗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出，古寂可以清楚地看见，女人的口中没有一颗牙齿，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拔去了一般。 “我……美……吗？” 女人声音犹如来自深渊，古寂浑身一颤，却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烦躁，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 从见到女人的那一刻起，他的情绪便不受控制起来。 “美。” 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合，古寂心头狂颤地挤出一个字。 分明是丑陋到令人恶心的怪物，但他回答时却并不觉得违心，一种异样的熟悉感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 我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女人似乎很开心，像是想笑，却让两边的嘴角开裂，血液迸出，显得愈发狰狞和恐怖。 可古寂却不觉得怕。 此时他心中翻涌着各种负面情绪，愤怒，悲伤，疑惑，迷茫……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恐惧。 镜子里，那个可怕的女人诡异地笑着，偏着脑袋看了古寂一会，突然抬起双手，镜面波动了一下，她的手居然伸出了镜子。 古寂本能地想要逃，却发现身躯已经无法移动，到了这种地步之后，他反倒平静了下来。 那双手越来越近，古寂的心也越来越平静，他奋力挣扎，却完全无法挪动，心中已经做好了丧命的准备。 “还好古筝姐不在……”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庆幸。 第一百零九章 剑与怪物 这种感觉很奇怪，古寂似乎受到了某种未知的影响，眼见危机将至，却生不出太多反抗和挣扎的欲望。 从听见卫生间的动静开始，他就像是进入了某个早就写好的剧本之中，成为了剧本中被定下命运的角色。 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到此结束的时候。 下一秒，异变突生。 “嘭！” 卫生间的门被人用暴力踢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显然有人强行闯入了进来。 不要，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回来…… 古寂突然紧张起来，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担忧，努力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门口，见来人是一个神色淡漠的陌生女人，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是古筝姐就好……不过这家伙是谁？” 他收回目光，扭了扭发酸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动了。 那个冰冷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吃惊，目光在古寂和丑陋女人身上来回移动，最终停下，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冷冽。 “终于找到你了，怪物。” 怪物，是她吗？ 古寂下意识地看向镜子中的女人，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通红，正死死盯着这个不讲礼貌的闯入者。 他退后一步，然后张大了嘴巴，因为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居然从空气中凭空掏出了一把剑。 从镜子中走出的怪物，在空气中抽出剑的女人……我是在做梦吗？ 古寂呆呆地看着，今晚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完全打破了他二十多年平凡生活形成的所有认知。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男人，冰冷女人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笑意，微微抬手，手中长剑被白光覆盖。 古寂能看到的只有寒光一闪，还来不及疑惑，就看见左侧的镜子上慢慢出现一道划痕。 下一秒，镜子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平整。 与此同时，与镜子切口等高的位置，那个怪物身上也出现了一道血痕。 古寂瞳孔骤缩，心隐隐刺痛了一下。 在他的视线中，那个仿若厉鬼一般的丑陋女人，正张开双臂护在自己身前。 暗红的血液止不住的流下，在她脚下汇积成一个小血谭。 “她这是……在保护我？” 古寂呆若木鸡，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无数个念头。 这一剑相当可怕，但本意上似乎不是为了对付那个怪物一般的女人，而是为了杀死他。 “所以说她口中的怪物也不是这个满脸伤疤的女人，而是……” “……我吗？” 这莫名荒诞的想法让他有些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好熟悉，可为什么想不起来？” 一种难言的悲伤从古寂心底升起，看着眼前微微颤抖的躯体，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 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 “嗯？真碍事。” 见这一剑被挡，那个冰冷女人先是诧异，随即眉头微皱，也不再废话，再次抬手。 刹那间，镜面上又出现一道整齐的划痕。 丑陋女人依旧挡在古寂身前，残破的身躯猛然一颤，身上出现一道巨大的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 在又为古寂挡下一剑过后，她再也站不住，轰然跪倒在地。 古寂紧张地看着她，前者也木然地回过了头。 面上的伤疤蠕动着，眼中不断涌出鲜血，像是在哭，可嘴角却始终微微勾起，又像是在笑。 她在看我……她是谁，我又是谁？ 古寂心头狂颤，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女人的身躯和血液化作雾气，融入了周围的白雾之中。 他奋力去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空气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古寂呆愣良久，忽然感觉脸颊冰凉，伸手摸了摸，脸上湿了一片。 “我哭了？” 他低声自语，神色平静，像是将悲伤尽数隐藏，然而语气中的冰冷简直让人胆寒。 转头看向镜子，他看见了镜中泪流不止的自己，以及持剑对着他的冰冷女人。 后者面若寒霜，再一次开口。 “去死吧，怪物。” 声音冷漠，无情，就像在面对一头毫无用处的牲畜，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挥动了手中的剑。 胸口一疼，古寂低头看着被利剑贯穿的左胸，意识逐渐陷入了黑暗中。 “为什么？” 他有太多疑惑，为什么会有奇怪的人杀自己，为什么要说他是怪物，又为什么…… 那个满脸伤疤的女人要帮他？ “好悲伤，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她……” 带着深深的困惑，古寂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着目标倒地，女人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简直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她想要靠近过去，却突然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周遭的雾气剧烈翻腾，颜色逐渐发生变化，虽然依旧是白色，但和之前的颜色明显有所差异。 她眉头微皱，暂时打消了处理古寂的念头，走到客厅查看，发现外面不再是月亮高悬，而是下起了大雨。 黑色的雨。 “有什么东西入侵了编织好的梦境？” 女人警惕起来，拥有这种能力的对手往往都极端难缠，她能轻易击败“猎犬”，主要还是因为对方受到了限制的原因。 像是在印证她的想法，客厅的门被撞开，她看见一群黑色的人形怪物疯狂涌入，脸上没有五官，只有背上长着一张大口，看起来诡异至极。 果然如此…… 女人持剑准备对敌，正常来说编织好的梦境中只会存在这个房间，外面应该是一片虚无才对，绝不可能会有东西从外面进来。 这只能说明一点，仅从范围这一块，对手操纵梦境的能力甚至要超越“猎犬”。 黑色人形怪物将房间堵得水泄不通，随即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某种命令。 在那之后，一个抱着染血头盔的女孩缓缓走入，她长得很漂亮，神色平静，却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变得格外狰狞。 “我会一点点啃食掉你的肉……” 随着女孩残忍话语的落下，人形怪物顿时疯狂起来，背后的大口不断开合，像是随时在等待准备进攻。 “……因为你伤害了我的朋友。” 窗外一道惊雷，战斗一触即发。 而在两人都看不到的某处黑暗中，一扇黑色的门正在缓缓打开，对面的白门之后，一只血色眼球不断转动，显得烦躁至极。 冷有心阻止黑门的开启，却因为之前吸收予罪的力量时被其摆了一道，受缚于门后暂时无法出去，也无法动用力量。 黑门的开启似乎已成定局。 他能感知到外界的动向，古寂这家伙正处于梦境之中，还被人洞穿了心脏。 真没用。 但这家伙多半不会出事，因为在梦境内外，居然都有人在保护他…… 换句话说，哪怕今晚冷无法出手，古寂也会安然无恙，唯一的变化在于，黑门已经开启，而且无法逆转。 如果冷可以出去，古寂显然不会遭遇危机，黑门也没机会打开。 “所以予罪真的只是为了在死后恶心我一次，还是又一次听从了那家伙的鬼话？” 冷猜测着，他觉得予罪应该不至于那么无聊，那答案应该是后者，在那家伙对未来的预测之中，黑门的开启很有必要。 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 “呵，我倒也想看看，黑门之后究竟有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再见肖雨 嗒，嗒…… 卫生间内，水珠一滴滴的滴落在水槽上，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裂成两段的镜子中映照出一个靠墙而坐的身影，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衣裤上满是凝固的血液，洁白的地板也被染红。 突然，那道尸体一般的身影手指动了动，又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头，睁开眼睛，久久没有动作。 动作僵硬，像是断了线的木偶。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镜子，发现里面的那张脸陌生得可怕。 分明泪水几乎将半张脸填满，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又哭又笑，像是一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笑容越发肆意，直到再也压制不住，笑声在整个卫生间里回响。 古寂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就像是碎裂的镜片一般，他不敢去看，只隐约听见好像有人叫他不要哭。 半晌，他擦干脸上的泪痕，掩饰悲伤的笑容也随之隐去，他低头看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大片的血迹证明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并非是幻觉—— 他被杀死了。 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他左胸被利剑贯穿的巨大伤口居然不见了，就好像伤口自发愈合了一样。 周围的雾气已经消散，古寂呆呆地看着前方血迹斑斑的地板，那是那个镜中女人消失的位置。 看着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女人最开始从镜中伸出双手的样子，心里堵得慌，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她并不是要伤害我，反而更像是要拥抱我……” 这个念头才一出现，古寂心中的悲哀就越发浓郁，继而转变成滔天的愤怒。 “怎么了？” 就在此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在身前响起，他错愕的抬起头，看见一个抱着头盔的女孩。 穿着时尚，长得漂亮，身材很棒。 这张面孔是如此熟悉，古寂一下子就愣住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记忆顿时涌出，他很快就想起了很多事。 关于冷，关于雾气，关于异化者，也关于这个带血的头盔。 “肖雨……”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呢喃道。 “你还记得我，真好。” 面前的女孩笑了起来，将怀中的头盔放在地上，也顾不得地板上有没有血，直接坐到了古寂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古寂问道。 见到熟人，他心中的悲哀倒是减少了很多，虽说肖雨已经不能算人，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暂，但他确实把这个善良的女孩当成了朋友。 “你应该发现了吧，你被人拉近了梦境。”肖雨想了想解释道，“幸好现实中刚好在下雨，所以我才能出现帮你。” 古寂回忆了一下，以往肖雨出现的之后确实都在下雨，这样说来，下雨是肖雨出现的必要条件吗…… 他迟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 “死了？我之前也是这样想的。”肖雨回忆了一番，感慨道，“真没想到我还能活着……虽然也不能算完全活着。” 古寂沉默片刻：“活着就好。” 心里由衷的高兴。 “也没什么好的，不过确实不错，起码可以帮你。” 肖雨告诉古寂，她在头盔内察觉到了某种异样的波动，于是利用能力跟着潜入了梦境之中，阻止了那个拿剑的女人带走古寂。 说完，她看着古寂那张平静的脸，偏着脑袋肯定道：“你不开心。” “嗯。” 古寂没有隐瞒，跟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停顿片刻，他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低声道:“她说我是怪物。” 肖雨安静的听着，染血的手指在头盔上轻轻敲动，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古寂见面时的场景。 这个男人面对成堆的邪物不怕，面对惨死的尸体不怕，面对变成怪物的自己也不怕……甚至还能有说有笑。 她第一次从古寂脸上看到这种茫然无措的表情。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真的是怪物。 “胡说八道，所以我把她杀了。” 听见肖雨这理所应当的语气，古寂愣了一下，扭头看过去，发现女孩正对着自己笑。 这不像是肖雨的作风，正常状态下的肖雨就是个善良的可怜女孩，哪里会随便杀人。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肖雨挺着胸脯说道：“你看什么？我就是个怪物啊。” “……” 古寂被她挺胸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他摇头道：“你似乎还很骄傲。” “那当然了，普通人那么多，怪物能有几个？”肖雨一本正经道，“我是特别的，只有嫉妒我的人才会说我是怪物！” “分明只有你自己在说。” “……” 古寂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个临死前最多还在读大学的女孩，正在想方设法的安慰自己。 他其实不怕自己是什么，只是害怕影响到身边的人。 “我知道了。” 见肖雨这个样子，古寂感到轻松了很多，想了想问道：“你知道这个梦境是怎么回事吗？” 肖雨回答道：“怎么说呢……就像是某种设定好的程序，遇到目标后就根据情况编织相应的梦境，封锁目标的意识。” “你说封锁意识？” “对，所以你在胸口中剑后并不是死去，只是会暂时失去所有意识。” “我猜想那个女人肯定是想对你做些什么，不过我不会审讯，她又一直说自己宁死不屈，所以我就把她弄死了。” 那你可真是善解人意…… 古寂嘴角抽搐，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肖雨了。 肖雨认真道：“那个女人同样是进入梦境中的人，所以她也不会死，不过你放心，我把她在这里的意识全部抹除了，她就算醒了也不会记得见过你这件事。” 古寂一怔，没想到肖雨居然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到。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眸子一点点亮了起来：“肖雨，你刚刚说，在这个梦境中死了只会暂时失去意识对吗……” 那是不是说……那个镜中的女人其实也还活着？ “没错，毕竟并不是谁都可以像我一样让梦境影响现实的，这个梦境杀不了人，我的才可以。” 肖雨扬着脑袋，刻意装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古寂知道这女孩还在变着法的逗自己开心，心中生出一股暖流，不由自主便拍了拍后者的脑袋。 “谢谢。” “你干什么？”肖雨连忙把他的手拿走，不满道，“要是严格来说，我活得可比你久！” 古寂不为所动，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肖雨一边提防着他的手，一边回答道：“你说的镜子里的女人很可能就是这个梦境的缔造者，梦境都还在呢，她又怎么可能会死？”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古寂没有说话，但呼吸却一点点急促起来，从小到大，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去完成一件事。 他要找到她，找到那个女人，找回自己所遗忘的一切。 不管到时候会面对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红色的雾气 某个昏暗的房间之中，突然响起一阵动静。 空间狭小，看不到多余的物件，仅仅只是中心位置横置着一张铁床，就已经显得足够拥挤。 空气潮湿，一排灯管都亮着，但灯光似乎被刻意调得很暗，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可以通行单人的铁门，简直像是一间牢房。 十七睁开眼睛，目中先是迷茫，下一秒便只余下冷漠。 她从冰冷的床板上起身，拔掉连在身上的设备，推门走出了房间。 “踏，踏，踏……” 外面依旧昏暗，她的步子放得很轻，但还是在阴森狭长的走廊上发出了沉重的脚步声，两侧是一扇扇冰冷的铁门，门上从一到二十排满了数字，而她所出来的房间，门上写着十七。 这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乘坐电梯来到三楼，这里的环境明显要好很多，甚至可以说充满了科技感。 十七通过了一个个带有自动识别功能的门，一路上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有些异样，想来任务大概率是失败了，她甚至遗忘了梦中的事。 走廊明亮，不时有身穿白色防护服的人员来往，有些结伴而行的人员本来还有说有笑，可在看到十七的那一刻便统统闭上了嘴巴，表情也尽数收敛，像是十分畏惧这个女人。 但十七知道，他们藏起来的目光中堆满了厌恶的情绪。 她并没有在意他们，依旧自顾自的走着，像是根本看不到这些人。 走廊尽头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防盗门，她才抓住门把手，就听见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失败了。” 语气平静，没有恼怒的意思，似乎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十七推开门进了屋内，反手关上了门，没有试图辩解，点头道：“我不记得在梦中发生过什么。” 这个房间很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书架挤作一堆，上面满是些奇奇怪怪的书，摆放得格外凌乱，地上也散落着好几本书籍， 看得出来，房间的主人似乎不怎么喜欢整洁。 书架中心是一张安放着电脑的办公桌，桌前的男人并没有像十七遇到的其他人那样身穿防护服，而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 “不用记得，很容易就能猜到，你肯定是被人‘杀’死了……” 男人盯着电脑屏幕，左半边是十七房间里的画面，右半边则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 这些让普通人头皮发麻的数据，他却看得津津有味，继续说道：“嗯，我看看……杀你的人大概率也有操纵梦境的能力。” 十七面无表情的问道：“比‘猎犬’还厉害吗？” “那可未必。”男人摇头道，“‘猎犬’不过是用来锁定那家伙的工具罢了，她只按程序办事，真正的能力不展现出来，我也无从分析。” 十七迟疑片刻，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 “可是她产生了反抗意识，阻止或是攻击了你，对吗？” 男人接过了十七的话，脸上浮现出笑意。 “我不确定，但我对她出手了，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十七不记得在梦境中发生过什么，但却从‘猎犬’的状态中看出来自己之前对她动过手。 这说明对方进行了某种反抗。 这可是以往从未出现过的事，然而即便是如此反常，男人还是猜到了这个可能。 甚至很有可能，是他故意放开了对‘猎犬’的束缚。 男人似乎看了很久的电脑，此时揉了揉眼角，起身道：“这次行动无非就三种可能。” “第一种，‘你们找不到那家伙，任务无法进行下去。” “第二种，‘猎犬’锁定目标，你在梦境中将他击杀，把位置成功放给七宗罪，顺利收容，任务完美完成。” “第三种，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了任务的失败。” “目前为止，七宗罪始终没有给我进行过任何反馈，看来是最坏的结果了，非但你失败了，七宗罪只怕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他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像是在思考：“不过无所谓，只要他看见了‘猎犬’的样子，就断然不会继续躲下去，那样无论能否在此之前找到他，我们都会有见面的一天。” “唯一麻烦的是，时间不多了啊。” 十七没有问什对方口中的“时间”是指什么，而是说道：“我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或者都可以做。”男人摇头道，“对了，‘猎犬’怎么样了？” “在容器里。” “好，那走吧，去我们看看她。” 男人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 “没想到真的还有意识，很有趣嘛。” …… 十九区。 外面依旧下着不小的雨，古寂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动，身边有红色的雾气飘动。 从他忍不住入睡的那一刻开始，这些雾气就出现了，和常见的雾气不同，这些红色雾气并不诡异，反而显得鲜艳明亮，如果在夜色中出现一定格外显眼。 像是某种能传递讯息的信号。 事实上，这就是之前的男人口中可以提醒七宗罪的东西，一旦红色雾气扩大到一定程度，附近蛰伏的七宗罪便能有所感应，在第一时间锁定目标。 如果任务足够顺利，那个时候的目标应该会处于短暂的昏迷之中，七宗罪可以轻而易举将其收容，不闹出动静。 再不济也能找到目标。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雾气从出现开始就始终围在古寂身边，根本无法蔓延出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 非但如此，雾气的一切信息仿佛都被抹除，这导致古寂家对面房中的两个从睡梦中惊醒的女人皆是一愣，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有些无措。 不多过了多久，古寂终于睁开了眼睛，目中除了隐藏得很深的悲哀之外，还有一丝无奈。 他是被冷骂醒的。 “你连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居然还有心情和女人聊天？”耳边还是有冷喋喋不休的声音，“废物，你死了可别拖累我！” 这家伙是吃了炸药了吗，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古寂有些郁闷，看到身边的红色雾气，他先是一惊，很快又放松下来，他记得肖雨说过，这东西没什么危害性。 “还愣着干什么，张开嘴给我吸啊！”冷怒吼道，“这东西不比一个摸不着的女人好？” “这是什么？” “好东西，吸了就是，快点。”冷催促着，低声感叹道，“没想到你们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会正确使用业力。” “好东西？只对你是好东西吧……” 虽然嘴上嘀咕着，但古寂还是不情不愿的把雾气吸收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凭空出现的手 “冷，你看到今晚在梦中的发生的事情了吗？” 经历了梦境中的事，古寂已经没了睡意，他在床上呆坐良久，脑海中满是那个镜中女人的模样。 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看到了。”冷揶揄道，“我不但看到那个女人死在了你面前，还看到你连反抗都没有就死了……真是个废物。” “既然看到了，那你为什么……”古寂咬牙，情绪险些就要失控，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表情变得失落。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出手？”冷猜出了他的心思，啧啧道，“因为我就想看着你死啊，现实中要给你当保姆，梦中过过瘾总没问题吧？” “还有，你好像认识那个女人，就这样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应该很好吧？” 冷说话毫不客气，似乎在刻意激怒古寂。 他置身于白门之后，说话时一直注视着黑门的动静。 黑门是在古寂沉睡陷入悲痛时开启的，大概打开了十分之一的样子，如果有东西，应该可以透出力量才对。 然而没有，黑门很安静。 冷很早就注意到过黑门后的气息，也见过里面的东西出手，那股气息有时像是负面情绪的结合体，有时候又毫无波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力量。 “你要记住，这一切只能怪你太无能。” 面对冷的冷嘲热讽，古寂并没有生气，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问道：“我要怎么才能成为b级异化者？” “我说过了，这种事因人而异。”眼见黑门没动静，冷倒也没有继续嘲讽下去，“不过想达到b级必须要完成一件事，那就是触及‘本能’。” “怎么做？” “不知道。” 古寂想了想：“那你的本能是什么？” “呵呵，为什么要告诉你？” 古寂沉默不语，就听见冷继续说道：“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事可不需要教。” 古寂叹了一口气，这家伙说得好听，明显就是不会教，不过他明天会去见乔雅，说不定可以问问这件事。 特调局肯定对异化者有较深的研究。 将肖雨的头盔重新找了个地方安置好，他开始闭目推门。 业力如同浪潮，一波波地冲击着白门，冷则是将布满黑色纹路的手臂暂时缩进了门后，只留下一只血色眼睛，在门缝中观看着。 “就你这个速度，等你死了都不能把门全部推开。”没一会，他冷冷说道。 “我已经尽全力了。”古寂的拳头悄然捏紧，平静着回答。 冷像是撇了撇嘴，啧啧道：“我早就发现了，你们非但没有动用业力的手段，反而将真正的力量视作洪水猛兽。” “什么意思？” “在我们那个时代，人类可没有失控一说。”冷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蛊惑，“业力涌动得越疯狂，力量就会越强大。” 古寂沉默片刻：“为什么你们没有人失控？” “不是没有人失控，而是失控者都死了。他们是自发触动失控的状态从而获取力量，要么生要么死，懂吗？” 古寂还想继续听下去，却听冷话音一转：“我可以教你如何掌控外涌的业力。” “很危险对吧。”他说。 “力量总是有风险的，这样最起码能让你快速推门。”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冷沉默片刻，冷笑道：“就算我说了……你觉得你之前会同意吗？” 换句话来说，他觉得此刻的古寂会同意。 古寂哑然，他之前确实没有将自己引入失控状态的勇气……现在也没有。 但有些事是哪怕没有勇气也要去完成的，如果迟了，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后悔。 冷一直没有出声，像是在等他的答案。 “我学。” “还算有点骨气。” 话音落下，古寂脑海中顿时多了某些不属于他的记忆，而与此同时，冷那只苍白的手臂，则被某种力量拖到了门后。 古寂看着黑暗的门缝，久久没有说话。 一夜无话。 第二天，古寂早早出了门，梅新月让他前往特调局，乔雅中午应该就会从总统局出来。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空气都还很潮湿，他看向隔壁的院子，门开着，也不知道清雅在干什么。 摩托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发动不了，也或许是没油了，古寂不得不到马路上去打车。 一路上，所有认识他的混混都退避三舍，看着这些染着花花绿绿头发的人，他突然想到，好像还要给某些人治病来着。 这样想着，他身前的空间突兀地出现了一条手臂，他反应不及，瞬间被手臂拉住。 空气震荡了一下，下一刻，古寂和手臂同时消失。 有人恰好路过，却像是没有看到刚刚的景象一般。 “怎么什么事都能被我遇到。” 空气微微震荡，古寂跌坐在地上，周围是稀疏的树木，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他心中忍不住抱怨一句，同时警惕起来。 “看样子在城外，应该没有离开太远。”古寂看着隐隐可见的城区，心中安稳下来，随即目光挪动，看向四周。 而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之后，表情变了一下。 只见不远处的树枝上串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脑袋低垂，明显是死了。 他们死不瞑目，脸上满是怨毒，还没闭上的眼中却还带着些许眷恋。 鲜血顺着枝干流下，汇聚在泥土中，显得有些妖异。 树木边，两个黑衣男人诧异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古寂，在他们身边还躺着一个满脸泥垢的小女孩。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寸头男子面色不善地问道。 察觉到对方的敌意，古寂心中微冷，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两个人是你们杀的吗？” “是我们。”寸头男子阴冷地笑了笑，“我劝你老实待在那里，等会清除了你的记忆，还能留你一条命。” 清除记忆？特调局的人？ 古寂神色一动，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记忆清除的手段很复杂，就他所知，目前似乎只有特调局有较为完善的仪器可以实现这一点。 他还没说话，就听另一个男子开口道：“留他的命干什么，一并杀掉不就好了？，不要浪费时间。” 寸头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后凶厉的目光投向了古寂。 “你们应该是特调局的人吧，打算随意杀人？” “你是什么人？”眼见被发现身份，寸头男子面色微变，阴沉说道。 古寂没有回答，目光却一点点冰冷下来，他有情绪急于宣泄。 “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可可 古寂连特调局都没去过几次，自然不可能认识特调局里的所有人。 他不关心被串在树上那一男一女的身份，也暂时没有过问他们是因何而死的想法，如果仅仅只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或许会马上离开，找机会把事情告诉乔雅就好。 光是被莫名其妙拉过来就已经很不对劲了，自己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实在没有为不相干的事冒险的必要。 听了两人的话，古寂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对面的这两个家伙居然对自己起了杀心。 换做以前的他或许还不会那么在意，但经历了昨晚的事之后，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你杀我那我就杀你。 冷从白门后探出手臂，手心的眼球不停转动，既是在观察外界的情况，同时也在关注黑门的动静。 然而黑门始终没有动静。 “你们为什么要杀掉那两个人，地上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古寂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寸头男子看了地上的女孩在一眼，冷着脸警告道：“看样子你是新海区特调局的人吧？我们的确不是新海区的人，而是来自别的城区。” 停顿片刻，他语气稍缓，继续说道：“要不这样好了，我们马上带着人离开，不过今天的事你就当没看见，你看怎么样？” “你们刚刚不是还想杀我吗？”古寂觉得很可笑。 “虽然不是一个城区的，但大家都是特调局的人，好歹都是同事嘛，刚刚我俩是以为你和这些家伙是同伙，所以才……” 寸头男子露出歉意的神色，口中的却理由却敷衍至极，而且很明显，他并没有像古寂解释死者身份的想法。 不过古寂也不在意。 “麻烦了啊，这家伙居然不知道从哪拉了个特调局的人过来，看这家伙有恃无恐的样子，他恐怕还可能是个异化者，不好处理……” 寸头男子心中暗忖，虽说自己做的事并不是见不得光，但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还是尽量少些人知道才好。 但他不想惹出多余的麻烦，更没有对付古寂的把握，所以才决定退让一步。 古寂面色平静，像是听不到他的解释：“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杀死这些人？” 寸头男子有些迟疑，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去，就听身旁的同伴冷哼一声，狞笑道：“叫你不要问那么多，信不信我真把你杀了……” 寸头男子心中一沉，暗骂这蠢货只怕是药吃多了，想开口解释，却猛然心有所感，呆若木鸡地看向身侧。 只见自己上一秒还在放狠话的的同伴已然成了尸体，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血流如注，脸上的狞笑都还来不及消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什么时候……” 他心中警铃大作，头皮发麻，本能般地躲过一击，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臂还是被看不到的武器划出了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寸头男子忍住疼痛，和古寂拉开了一段距离，勃然大怒道：“你他妈居然敢对我们出手，知道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吗！” “什么下场？” 对方语气淡漠，想起异化者都是些疯子，他又连忙换了语气，哀求道：“别杀我，一旦被发现，你会惹出一堆麻烦的！” “你死了就不会被发现了。” 平静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男子根本来不及回头，就觉得胸口一疼，眼前发黑。 下意识地低头，他只看到了涌血的胸口，脑海中涌出了人生中最后一个念头。 “果然，哪怕一直服用c级药物，我们和异化者之间的差距还是无法抹除……” 见那碍眼的两人都变成了尸体，古寂摘下了染血的手套，用干净的袋子装好，然后放进了兜里。 自己一个医生，这双手人还没救几个个，反而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为了避免每次都要洗手，他甚至还特意戴上了手套。 想想都还挺好笑的。 “这两个家伙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但却一直没有发动能力，是异化者吗……” 他喃喃自语，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杀人后的反应一直都太过平静了。 想杀我那我就杀你好了，没什么可说的。 他四处搜寻了一番，觉得现场应该没有留下自己的什么痕迹，看了地上的女孩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在场的人明显都有问题，他可不想继续掺合进去，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他也没有救助的想法。 冷突然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在背对别人之前先看看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古寂一愣，扭头才发现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 女孩左顾右盼，显然已经看到了身后那两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但她不哭不闹，视线落在古寂身上，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古寂与其沉默相对，半晌才问道：“是你把我拉过来的？” 他突然想到了那只拉自己跨越空间的手，思来想去觉得也只有这个可能。 女孩没有说话，站起来拍着身上的泥土，却怎么都拍不干净。 因为她身上的衣服本就脏而陈旧。 古寂抬头看了看两具尸体，发觉他们的衣服也很是陈旧，像是穿了很久的样子，心中一时闪现出很多猜测。 “我不想对孩子动手。”他看着女孩说道，“所以你自己离开吧，无论你是什么。” 女孩偏着脑袋看着他，像是听不懂。 古寂有些头疼，他不知道留下这个女孩是好是坏，但要他毫无理由地对一个孩子出手，他还做不到。 想了想，他只能选择转身离去，可还没走两步，却发现女孩跟了上来。 “不要跟着我。” 他又走了又走了几步，女孩依旧还在跟着。 “叫你不要跟着我！”古寂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 可女孩非但不怕，反而还小跑了两步，拉住了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 “你会害了我的。”古寂叹息一声。 自己可是杀了其它城区特调局的人，这种事可不能暴露，而这女孩摆明着就是一个证据。 听了他的话，女孩赶紧摇摇头。 古寂一愣，心说这家伙听得懂我说话呀，随即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吗？” 女孩摇摇头。 果然，她听得懂…… 古寂还是迟疑，却听见冷说道：“带她回去。” 说完就没了声，也不知道给个解释。 古寂心中叹息，冷这家伙想法很多，但暂时还不至于害自己。 “你不要骗我，不然有人抓你我就把你交出去。”他对女孩恶狠狠的说道。 女孩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古寂在原地站了很久，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可以跟我回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轻易接纳这家伙，分明她来历不明，甚至可能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但就是莫名出现了这种强烈的想法。 远处某棵树木之后，一个长发男子推了推金丝眼镜，神色古怪。 古寂摇摇头，带着女孩向市区走去，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话一说完他便后悔了，因为这家伙好像不会说话。 “可可。” 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我叫可可。” …… 古寂所在的地方离城区不算远，他走了一阵，见身边的女孩穿得单薄，不由停下了脚步。 虽说现在在升温，但大清早还是挺冷的，一个小孩子居然穿那么少，是因为被人追杀的缘故吗…… 他摇着头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在可可茫然的目光中套在了她的身上。 “啧啧啧。”冷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声。 衣服对女孩来说很大，下端几乎要拖到地上，袖子很长，将手臂完全遮住，多余部分耷拉在两边，再配上女孩呆呆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滑稽。 古寂帮她把袖子往上拉了拉，叹了口气。 可可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疑惑，她似乎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刚刚杀人时那么可怕，现在又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完全像是两个人。 古寂赶时间去特调局，嫌可可走得太慢，也不嫌脏，索性把她抱了起来，说道：“我抱着你走快点。” 可可的身子明显紧绷起来，但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之后，她渐渐放松了些，还往古寂怀里缩了缩，一动不动。 乖巧得简直不像话。 为了避免麻烦，古寂选择了从城墙翻进城区，也不知道是不是十九区附近本就没什么守备力量，一路上居然出奇的顺利。 见四下无人，古寂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见到了宽广的马路，回到了市区。 看到高大的建筑物，疾驰的车辆，以及说笑着来往的行人，可可的大眼睛不断转动，似乎很是新奇。 “应该在十八区和十九区之间……” 古寂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很快四处寻找，看到了一家服装店。 “我给你买一些衣服，等下你不要乱跑，知道吗？” 进店前，他耐心叮嘱女孩，生怕这家伙会搞出什么动静来。 虽然可可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但肯定不是普通人，古寂有必要好好提醒她，免得闹出幺蛾子。 见可可乖巧点头，古寂这才勉强放下心来，走进了服装店。 见到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一个披着外套的小女孩进店，无论是店里的服务人员，还是正在选衣服的顾客，都有了一瞬间的茫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这是哪来的难民？ 没办法，古寂倒还好，但可可身上和和脸上都是泥土和污渍，和十九区的那些乞丐无异。 可以说，除了一双眼睛澄澈之外，这个女孩浑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这家伙该不会是人贩子吧？”有人偷偷议论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听说最近的确有人丢孩子呢。” “别瞎议论了，哪有人贩子那么招摇的？” “……” 古寂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见怀中的女孩正眨着眼睛看着店里的衣服，平静的小脸上像是多了些生气。 店员倒是没有因为古寂两人的造型而冷落他们，热情的迎了上来，礼貌询问着古寂的需求。 “我要一套童装，适合这个孩子穿的。”古寂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看的女装可以推荐吗，适合年轻女孩的。” 特效局给的任务奖金已经下来了，他身上有些钱，正好可以顺便给古筝买些衣服。 “当然，请跟我来。” 服务员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带着古寂看了几件衣服，古寂也不怎么会挑，索性将几件衣服统统包了起来。 服务员顿时笑开了花，这些衣服都不便宜，没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先生出手居然如此大方。 可可浑身脏兮兮的，自然不可能直接在店里换衣服，古寂提着几个包，带着她坐车回家。 一上车，可可便好奇地打量着车内的一切，而古寂却在头疼该找什么理由来安置可可。 “如果可能的话，要尽量减少这孩子的外出，毕竟她的身份未知，还不能确定本身是否带有威胁，而且多半有人还找她……” “不过对方做事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看样子也没有与新海区特调局接触过……这说明他们的任务见不得光，就算之后有动作也不至于太招摇。” “不过冷为什么要让我留下这孩子呢？” 他看见身边，只见可可已经闭上了眼睛，缩在他身边睡着了，他将外套往身边熟睡的女孩身上拉了拉，再次陷入深思。 “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事情败露，即便真被查出来也没事，我拒不承认杀了人就是，就说是碰巧遇到了她……” 车在十九区停了下来，在司机厌恶的眼神中，古寂给了钱，抱着还在熟睡的女孩下了车。 这一刻的可可像是放下了所有警戒，可古寂能感觉得到，这女孩虽然睡着了，却还是不忘抓紧他的衣角，像是生怕怕他跑了一样。 古寂莫名一叹，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他记得自己以前遇到古筝姐时，也是这个样子，生怕对方哪天晚上就丢下自己跑了。 因为想活下去。 更因为害怕孤独。 或许是感同身受的缘故吧，他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同情，那颗被哀伤充斥着的心也逐渐柔软了几分。 路上的一些混混们见古寂又回来了，心中暗骂晦气，赶紧装作没看见逃离了此地，像是看到了一个怪物。 “怪物吗……说不定这女孩和我是同类也说不定。” 古寂自嘲的笑了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因为我乐意 古寂把可可交给古筝，随便找了个借口解释她的来历，拜托古筝先照顾一下她，然后匆匆出了门。 他其实是有些担心这女孩会带来什么麻烦的，甚至她本身就可能对古筝造成威胁，不过冷居然反常的为其做担保，他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女孩一直盯着古寂看，明显想跟着他一起离开，分明不哭不闹，却格外惹人心疼，不过在古寂的劝说下，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 “比你小时候乖多了。” 古筝看得出古寂有急事，于是也没有多问，带着可可去洗澡。 …… 当古寂赶到特调局时，他正好看到了门口韩飞。 后者似乎也是刚刚才到，表情沉郁，好像即将喷发的火山，步伐急促的进了特调局。 “韩飞！”古寂向他招招手，两人一同进了特调局，前往诊疗部的方向。 他打算先跟韩飞一起去看看韩菲菲的状态。 “菲菲怎么样了？”两人步伐都很快，韩飞一边走一边问道。 “其它方面都没问题，雾气的影响我不了解，不过她穿了防化服，问题应该不大。” “那就好，谢谢你。”闻言，韩飞松了一口气，认真道，“我欠你一条命。” “欠一条命倒不至于。”古寂想了想说道，“不过要是有一天我也因为什么事脱不了身，那你可得保护我姐。” “当然。”再次确认妹妹没有危险，韩飞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就约好了，我保护你姐，你保护我妹，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就是你姐夫了。” “滚。”古寂没好气的说道，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过我倒是真的想到了一件事……” 他迟疑道：“你说菲菲被清除记忆之后，到时候会不会跟那个女探员一样，以为自己对我一见钟情？” “呵呵。”韩飞洋洋自得，“那你就是我妹夫。” “……” 两人来到四楼，这一层楼都属于诊疗部的范畴，空间很大，右半边是病房。 韩飞找护士询问了韩菲菲所处的病房，然后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诊疗部的病房和普通医院的布置差别不大，推开门就能看到一张干净的病床，韩菲菲面色苍白，正闭目沉睡，床边还一趴着一个睡着的女人，正是万思妍。 她本来还以为韩飞昨天夜里就会赶到，为了给他营造出关爱妹妹的形象，一整夜都强忍着没睡觉，谁知道韩飞现在才到。 古寂瞥了一眼韩飞，后者似乎并不惊讶万思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暂时没工夫关心，他直接找医生询问了韩菲菲的情况。 “病人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好在并不严重，再治疗几天应该就可以消除全部影响。” 医生说道：“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那就是病人受到的刺激较大，因此导致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在进行记忆消除之前，你们最好先稳定她的状态，以免留下后遗症。” “谢谢，那她多久会醒？” “根据我的判断，应该很快就会醒了，请放心。”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韩飞向古寂询问了昨夜的详细经过，古寂基本没有隐瞒，只是在如何解决污染源上说了慌，声称是自己及时找到并摧毁了对方的本体。 韩飞听得直皱眉头，一般来说，这类疑似规则类的污染源都极度难缠，有时候单凭力量很难处理，更可怕的一点在于……污染源居然具备智慧？ 好在据古寂所说，污染源的能力的确很难处理，不过对自身的防护终究是差了一点。 他知道梁小倩牺牲了，也知道韩菲菲穿了前者的防化服，否则也不可能在雾区中坚持那么久，听到那家伙死后居然都在守护大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至于面具男的又一次出现，他隐隐觉得可能跟张婷一事有关。 两人继续交谈之际，趴在床边的万思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去，看见韩飞后瞬间就激动起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被韩飞黑着脸撵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因为韩菲菲也醒了。 她的眼神中还残余着哀伤和恐惧，在看到韩飞和古寂之后，瞬间就卸下了所有防备，大声哭了出来。 毕竟只是个高中生，突然经历昨天的事，甚至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换谁都难以保持平静。 韩飞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抱住她，一边安慰一边道歉，不停责怪自己回来得太晚了。 韩菲菲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像是把这些日子经历的所有悲痛都宣泄了一遍，然后红着眼睛看向古寂，很真诚的跟他道了谢。 虽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毫无疑问，要是没有古寂的话，她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古寂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了笑，然后就听见对方问道:“对了，其他人呢？” 声音有些颤抖。 “死了，只有你活了下来。”古寂和韩飞对视一眼，并没有选择隐瞒。 女孩的眼神黯淡了些，虽说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但真正确认之后还是难以接受。 毕竟死去的那些人中大多都是她的同学，甚至还有老师。 雾气，到底是什么…… 昨晚的一切太过可怕，她甚至有些不敢回忆。 韩飞则是询问了雾气出现后发生的事。 韩菲菲大致叙述了一下，还解释了自己什么会穿着防化服。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梁小倩偶然得知了她是韩飞的妹妹，所以才会在赴死前把防化服交给她。 说到这里时，韩菲菲紧张的问道：“那个姐姐她……还活着吗？” 古寂和韩飞谁都没有开口，空气安静得可怕，韩菲菲心中一沉，脑海中已经有了答案。 对方死了。 这个结果她同样早有预料，因为那个姐姐在让众人上楼之前，就已经透露出了自己赴死的决心。 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哥，接下来这些话是那个姐姐让我转告你的。” 韩飞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韩菲菲回忆了一下说道:“她说这些日子里很感激大家的照顾，尤其是乔长官，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她知道，乔长官其实一直很在意大家的安危，让你平时不要一直跟她唱反调。” “‘韩飞这家伙很可恶的，平时看到我都不带打招呼的，听到我的问候也不回应，不过好歹帮过我好几次，现在我救了你，也算是报答他了。’” “‘不过他不理我我还是很不高兴，要是你活着见到你哥，就帮我狠狠骂他一顿吧，就骂他三遍自大狂好了。’” 韩菲菲记忆惊人，连带着梁小倩的语气都学了过来，只是眼神里充斥着悲伤，她盯着韩飞，重复了三遍“自大狂”。 虽然气氛有些沉重，但这一幕古寂还是觉得好笑。 韩飞则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我想做的事早就留在遗书里了，不过有件事是临时起意的，麻烦转告韩飞，我死后就让乔长官把我和许叔安葬在同一个位置吧，他没什么家人，既然死之前我都没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那就只能期下辈子了。’”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一直活下去。’” 听完韩菲菲的转述，韩飞往嘴里丢了块口香糖，他并没有多少什么，只是说了个“好。” “哥，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半晌，女孩开口问道。 见两人都不说话，她也不生气，摇着头说道：“你们不说我也猜得到。” 猜到也没用，治疗结束就把你记忆清除了…… 韩飞正要说话，却听见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不由眉头一挑。 万思妍那个女人虽然对爱情的理解有些偏差，但智商和情商还是没得说的，应该不至于进来打扰他们谈话才对。 所以是谁来了？ 古寂跟他对视一眼，转身去开了门，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笑眯眯的男人。 男人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看古寂，似乎在对照什么，确认无误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浓郁。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罗青。”他说道，“你应该就是古寂吧，麻烦跟我走一趟。” …… 另一边，古筝带着可可进了浴室，说到“洗澡”两个字时，她发现女孩立即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不会用？” 古筝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了，古寂带回来的这女孩似乎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貌似连电视机都是第一次见的样子。 “该不会是哪个深山老林里拐出来的吧？”看到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古筝不由产生了一个好笑的想法。 而且这女孩还不会说话…… 她收回念头，试着教女孩如何在浴室里洗澡。 可可没多久便点头表示学会了。 古寂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未必真的学会了，于是说道：“要不我帮你洗好了？” 谁知听了这话，可可连忙后退几步，疯狂摇起了脑袋，情绪很是激动。 古筝不明所以，过了一会才知道对方的意思是不让自己帮她洗。 她也没有多想，将新买的衣服留在了浴室，嘱咐道：“洗完记得把衣服换了，有什么事就叫姐姐，知道吗？” 可可这才点点头。 古筝关门离开，心想正好去试试古寂给自己买的衣服，也不知道那小在眼光行不行…… 还有，自己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说不得过两天就能继续上班了，想到这里，她又担忧起鼎盛集团来。 若有所思的古筝并没有注意到，在她关门的那一刻，女孩微微勾起的嘴角。 当浴室的水声消失，古筝意识到可可应该是洗完澡了，她等了一会，转过头便看见了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可爱女孩。 这是谁？ 古筝张大嘴巴，脑海中是深深的困惑。 这真的是古寂带回来的女孩吗，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可可？”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女孩疑惑地偏了偏脑袋，眨了眨大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不喜欢说话，能回应已经很不容易了。 古筝心中感慨，还真是那孩子呀，那么漂亮的孩子，该不会真的是古寂从哪拐回来的吧…… 想了想，她看着可可湿漉漉的头发，拉着她来到了卧室，拿出了吹风机。 按动开关，吹风机顿时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可可的头发吹乱。 感受到椅子上的女孩身体逐渐绷紧，古筝意识到了什么，她安抚道：“没事的，把头发吹干而已，不然会感冒。”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吹头发时的场景，不由笑了一下。 然后笑容渐渐收敛，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可可颤抖的身躯放松下来，任由古筝摸着自己的脑袋。 热风将头发吹散，她突然心有所感，突然扭头看向了一个方向，表情有些疑惑。 “别乱动哦。”古筝提醒道。 可可这才收回了目光，但眼神中的疑惑依旧没有散去。 隔壁的小院里，清雅同时收回了目光。 “她动用了能力，应该是想找我的，没想到居然拉错了人，把古寂那小子拉了过去。”清雅的声音中带着笑意，“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不用把她带走吗？”在他身边，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说道。 “为什么要带她走，在这里不挺好的吗？” “这地方总共就住了三户人，偏偏每户都不是正常人，好什么？”面具男没好气的说道。 “这孩子也不是正常人，所以留在这里刚刚好。” “好吧，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了，你让我去帮那个叫古寂的小子，是因为他和我们是同类吗？” 清雅脸上的笑意消减了些：“人不都是同类吗？” “可我们是邪化者。” “邪化者也是人。”清雅平静开口，随即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昨晚我看到他手心出现了眼睛。” “眼睛？”清雅一愣，看样子这似乎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详细说说。” 面具男大致叙述了昨晚的情况，包括古寂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这件事，他狐疑道：“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不清楚啊。”清雅显得理直气壮。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搬过来也是为了这小子。”面具男沉声道，“我们自己的事还不少呢。” 清雅笑了笑，他指着突然变得阴沉的天色：“知道为什么变阴天了吗？” 面具男抬头，只见天空中的太阳不知何时被阴云遮挡。 不等他回答，他便听到身旁男人自顾自的开口了。 “因为我乐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乔雅回归 总统局正门。 乔雅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所有物品，包括手机和配枪，然后提着手提箱走出了总统局的大门。 外面是晴天，太阳高悬，阳光显得有些刺眼。 审讯室的光线实在太暗，在那里待了一整晚，乔雅一时间还有些无法适应这样的亮度，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虽说对她的各种指控很难站得住脚，到最后所谓的嫌疑也全都被洗清，但总统局依旧明确表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这也导致她直到现在才能离开。 事实上，乔雅被总统局带走调查一事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们想看看乔雅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错，又或者试图从总统局的行为中分析他们的部分想法。 毕竟乔雅代表的是特调局，总统局的选择能从一定层面上反映出他们对特调局的感官，以及未来的风向。 而就目前来看，乔雅被延长关押一事显然有些耐人寻味，总统局似乎有借此敲打特调局的想法，甚至于在六个雾区出现的局面下也没有让这位负责人回去处理。 乔雅思绪如电，闭眼的功夫就想了很多事，片刻后便收回思绪，查看起手机中的消息来。 她已经可以确定，这次绝对是有人故意不让自己提前出去，因此昨天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 “六个雾区出现，环绕环绕鼎盛集团，上百位遇害者……” “白甄突然被死眼调走处理雾区，无法继续保护古筝的任务……” “部分雾区处理速度极慢，死者间存在联系……” 看完手机上梅新月具体详实的报告，乔雅平静的表情变得冷漠了些。 …… 特调局的二楼一般是异化者活动的区域，三位负责人的办公室都处于这层楼。 此时古寂正处于一个办公室中，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两个男人。 一个跟他相对而坐，三十来岁，神色温和，手上捧着个茶杯，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不过他始终没有喝水，而是在不断打量古寂。 另一个二十来岁，面带和煦的笑容，负手站在男人身边，像是前者的助理，正是把古寂带过来的罗青。 “古寂对吧？”双方相互打量了一番过后，抱着茶杯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是我，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你很着急吗？其实按照流程来说，我们应该在审讯室见面才对。” 审讯室？古寂挑了挑眉。 男人平静道：“我的代号是死眼，新海区特调局负责人之一，算得上是你的上司。” “我的上司是乔雅。” “这没什么不一样的。”死眼摇摇头道，“我们三位负责人的职能有所侧重，乔雅主要处理负责新海区的雾区和诡异事件；徐阳主要负责城外的各种事宜；而我……则主要负责肃清特调局内部的威胁。”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的分工并不明显，都会处理城内的雾气事件，只会在有分歧的情况下才会以某位负责人的意向为主，明白吗？” “不明白。”古寂只希望这家伙快点说出自己的目的。 一直含笑的罗青开口解释道：“就是说，死眼长官负责特调局内部事宜，现在他想对你进行调查，那么在真相出现之前，即便是乔雅长官来了也不能带走你。” 我吃定你了的意思？ 见古寂面无表情，死眼微微一笑，轻声道：“所以……有些话是你自己说呢，还是要等我问你？” 古寂完全不明白这家伙想要说什么，不耐烦道：“你问好了。” “也好。”死眼捧着茶杯，“据我所知，昨晚第六区的褐色雾区是你处理的对吧。” “是我。” “可我并没有给你下达处理雾区的任务，你为什么要进入雾区呢？” 古寂不冷不热道：“你不但没有给我下达任务，也没有给别人下达任务，难道要等到人都死光再派人进去吗？” “人手不足，我也没有办法。”死眼神色有些落寞，似乎在为昨晚的损失自责。 古寂冷笑道：“所以我自己进去了，这难道违反规矩吗？” “那倒不是，相反，我觉得你勇气可嘉。”死眼摇头道，“因为一般情况下，没有谁愿意主动进入雾区，你很勇敢。” 他表面上似乎是在称赞古寂的勇气，可古寂却偏偏听出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能告诉我你的动机吗？” “救人。” “这样吗，那可真伟大。”死眼感慨道。 罗青附和道：“为了救人，一个c级异化者居然敢主动进入褐色雾区救人，简直和送死无异呢，至少我做不到。” 阴阳怪气…… 古寂知道他们话里有话：“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一位c级异化者进入雾区了，她才是真正的勇气可嘉。” “对啊，所以她死了，尸体还发生了某种异变。”死眼平静道，“应该被送去进行研究了吧。” “你说什么？” 古寂神色一变，把牺牲异化者的遗体送去研究？他心中生出一丝怒火。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着急。”死眼淡淡道，“我只是好奇，同为c级异化者进入褐色雾区，为什么梁小倩死了，你却还能活着？” 古寂冷冷道：“难道我死了才合理吗？” “理论来说是这样的。”死眼点了点头，转口说道，“不如我们换一个问题吧，我很好奇你在雾区中找到的污染源在哪里，为何没有上交？” “污染源被毁掉了。”古寂回了一句，突然眯起眼睛，“你怎么能肯定雾区里的是污染源，而不是邪物？” “我当然是看了后勤人员提供的相关报告。” 死眼将茶杯放回桌上：“反倒是作为这次雾气的主要负责人的你，非但没有提供报告，反而离开得很急促，这点倒是颇为反常呢。” “我没有写过报告，也没人逼着我要。”古寂不耐烦了，“你能不能直接问重点？” 他听过梅新月的分析，知道这家伙很可能不怀好意，所以才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听他说这些东西，否则之前韩飞就可以赶走那个叫罗青的家伙。 罗青依旧在微笑，他说道：“正常来讲，污染源是很难被损坏的。” “难道是我拿走了不成？”古寂看向他。 罗青颔首，一脸认真道：“的确有这个可能。” 古寂深吸一口气，这家伙笑眯眯的，恶心人还挺有一套。 死眼摇头道：“这只是合理的怀疑罢了。”他话音一转，“不过如果仅仅是涉嫌私藏污染源，我还不至于亲自找你。” 因为这算不得对特调局的重大威胁。 他想了想说道：“听说你昨晚面对的污染源拥有智慧对吧？” “没错。” “这可就稀奇了，我跟雾气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从没有遇到过有智慧的污染源，而你却能遇到……而且还不止一次。” 古寂看着他。 死眼从罗青手中接过一份文件，翻看了一下说道：“你曾在南开酒店中处理过一起污染源事件，那次事件中的污染源同样具有意识，事后污染源并没有留存下来。” “南开酒店发生爆炸，污染源被炸毁了，还怎么留存下来？” “那么问题又来了，这场爆炸中连污染源都不复存在，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不等古寂回答，死眼接着说道：“听说你最开始处理的雾气中，污染源是一个头盔，事后你并没有将其上交，而是自己保留了下来。” 古寂调位道：“这是乔雅长官批准了的。” “我知道，为了这件事她还闹过。”死眼点点头，“不过根据报告，你曾叙述过头盔是朋友赠予给你的，对吗？” 古寂想了想，似乎确实有这回事。 “我很好奇，一个产自于雾气中的污染源，如何会被所谓的朋友赠予给你呢？又或者说……” 死眼的声音渐冷：“你的朋友就是污染源，或者邪物？” 古寂一愣，这家伙还真说对了，不过这又怎么样，他觉得肖雨可比大部分人顺眼多了。 当然，和污染源成朋友这种事，口头上他肯定是不会承认的，否则肯定会有麻烦。 “你听错了。” “是吗？” 死眼的表情已经冷峻了很多：“古寂，你身上有个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不会受到雾气影响，对吗？” 此言一出，古寂瞬间感受到了两道灼热的视线，罗青和死眼正死死盯着自己。 你错了，我最大的秘密是门后面有个怪物…… “没错。” 对于自己不受雾气影响这件事他并没有选择隐瞒，因为意义不大，这次的雾气事件已经能够暴露出问题，如果非要隐瞒，反而会遭到怀疑。 不过对方会怎么处理自己呢，不受雾气影响又不犯法。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现在我怀疑你与邪物和污染源存在某种联系，甚至你本身就是邪物！为了安全起见，我需要把你暂时收容。” 死眼说着就站起了身，一副准备出手的样子。 古寂张大嘴巴，属实没想到对方给出了这样的说法。 “为什么？” “迄今为止，在各城区的所有记载中，只有邪物和污染源不受雾气影响，其他的，哪怕是对雾气抵抗力很强的爱情异化者，也做不到完全不受影响。” “你处理的三次污染源事件，第一次是你主动触及，原因不明。” “第二次是‘刚好’你的同学受到影响，因此你不得不接受任务与污染源进行接触。” “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同样是你主动进入雾区，说实话，救人的动机有些站不住脚。” 古寂静静的听着。 “第一次事件，你先后两次接触头盔形成的雾区，事后特调局尚未对头盔完成分析，你就迫不及待将其夺回，像是在隐瞒什么。” “第二次事件，为什么恰好是你的同学受到污染源影响，而不是别人呢？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想，它就是来找你的！” 死眼分析道：“三次任务中，都存在现场无幸存者或幸存者昏迷的情况，这很有可能是你故意为之，以此创造出与污染源能单独对话的条件。” “再加上你不受雾气影响的特点……你很有可能与雾气中的生物存在联系，甚至就是邪物本身！” 古寂张了张嘴，耳边突然传来冷的声音：“我觉得这家伙说的很有道理。” 古寂没有说话，他甚至也在怀疑，事实不会真的像对方说的那样吧，自己是雾区弄出来的卧底啥的…… 死眼继续说道：“正如这次事件，你声称的解决方案是及时找到并摧毁了污染源的本体，可方法如此简单，为什么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幸存者？” “这需要试错，我本就救不了所有人。” “不用解释了。”死眼摇头道，“接下来我会让隐对你进行审讯，让你把所有秘密吐露出来。” 古寂沉默片刻，突然感觉心情格外的烦躁，因为对方这副姿态感到烦躁。 “隐是我的人，古寂也是我的人，你让我的人来审讯我的人，问过我的想法吗？”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门外响起，下一秒，房门打开，乔雅和梅新月出现在屋内。 后者冲古寂笑了一下。 看到来人，死眼面色不变：“我怀疑古寂和邪物存在很深的联系，你应该知道，这种事由不得马虎，必须彻查。” 乔雅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那句话：“你问过我的看法吗？” “特调局的内部事宜由我负责，你本就无权过问。”死眼平静道。 “让隐审讯的后果是什么你应该明白，你有什么证据？” “实质性的证据暂时没有，接下来我会让人去古寂家拿回头盔，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这样吗……” 乔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扭头看了含笑的罗青一眼：“罗青整天都嬉皮笑脸的，我怀疑这家伙很可能和天命组织的笑存在某种联系。” 罗青脸上的笑容一滞，笑犯法吗，这也能开到我？ 但乔雅却显得很认真，她对身边的梅新月说道：“小月，去把隐给我叫回来，今晚就动用能力好好审审罗青这家伙，务必查出他和笑之间的联系。” “是。”梅新月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需要让人把罗青控制起来吗？” 这一幕让一旁的古寂看得目瞪口呆，特调局做事那么随意吗？ 冷饶有兴趣的说道：“我之前怎么说来着，这女人很有意思。” 死眼哪里看不出乔雅的意思，他的表情沉了下来：“乔雅，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是你。”乔雅冷漠道，“考推测就能抓人的话，你已经被捕了。” “还有……梁小倩是我的人，她在雾区中牺牲，哪怕碎成渣也应该在陵园安葬立碑，你居然敢把她的遗体拿去做研究？” 死眼连忙否认，这个锅他可不能背：“这不是我的命令，是科研部的要求。” “韩飞已经过去了。”乔雅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 “但凡梁小倩身上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下令的人全家死光……不管对方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负责人之间的对话 虽说乔雅是特调局负责人中唯一的普通人，还是个女人，但她的名声却远甚于死眼和徐阳，新海区没有人想招惹她。 她性子冰冷，看起来似乎毫无感情，但却是出了名的护短，一旦认定部下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她就像失去理智一样，不管所谓的大局，无所顾忌的大闹一场。 正因为乔雅的横行无忌，特调局有很多人都对她不满，想下了她的职位。可偏偏这女人处理雾区的效率最高，底下的异化者也只有她能治得住。 这意味着乔雅不能换。 他们毫不怀疑，一旦乔雅位置变动，特调局的异化者绝对将流走很大一部分，新海区绝对会对雾区失去控制。 好在乔雅平日里都还算守规矩，她并不是毫不讲理的人，也不会轻易为部下盲目出头，除非她认为真的是对方的问题。 没错，她认为。 别人怎么想没用，一旦她认定是对方的问题，那事情绝对无法善了。 而偏偏梁小倩就是进入雾区后为了保护市民而战死的，这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属于光荣牺牲，科研部敢把她的尸体拿去做实验，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别说是护短的乔雅了，就是死眼自己也有些不乐意。 而且一旦被特调局其他异化者知道，战死的异化者非但无法安眠，反而还要被拿去做实验，绝对会闹出一场天大的风波。 死眼心里叫苦，他刚刚提梁小倩的事不过是为了激古寂罢了，但他跟这件事是真的没关系啊，可显然乔雅是不会信的，那女人在门外听了半天，多半是认定了这件事他有参与。 “但凡梁小倩身上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下令的人全家死光……不管对方是谁。” 乔雅的话语中满是寒意，他毫不怀疑对方的决心，一旦梁小倩的尸体有什么问题，某些人绝对会死全家。 “对于梁小倩的死我深表遗憾，听到她的事时我也很愤怒，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派了人过去。” 死眼先是试图解释自己的立场，随即神色一肃，转口说道：“不过乔雅，你我都是特调局的负责人，理应明白我们的责任才对。” 他指着古寂说道：“这小子明显有问题，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有什么问题？不受雾气影响吗？”乔雅平静道，“这点确实很令人震惊，但并不能作为你那些推断的证据。” “相反，我觉得罗青跟笑之间有联系的推测更为合理一些。” 罗青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怎么还要开我？ 死眼嘴角抽搐，不打算和这女人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即便我的推断有误，那也应该搞清楚古寂不受雾气影响的原因才对。” “所以说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吧。”乔雅摇头道，“古寂是我的人，搞清楚他身上的秘密也该是我的事，你的手用不着伸那么长。” “乔雅，你难道不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吗！”死眼猛然加大了声音，“这已经不是分个你我那么简单的问题了，而是整个特调局都要关注的大事！”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这家伙身上的秘密必须要挖掘出来，那可是‘不受雾气影响啊’，一旦找到其中的原因，那意味着我们将不再依赖防化服，可以同时让大量战力进入雾区！” “如果可以由此推广下去，今后热武器也不是不可能在雾区中使用，异化者将不再是应对邪物的唯一力量！那意味着即便有一天雾气覆盖全球，人类也有了生存下去的可能，这些你真的想过吗！” 他的表情有些癫狂，或许只有真正知道人类面对的是什么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绝望中突然看到一丝希望的紧迫感。 古寂神色平静，心中却在感慨，我有那么重要吗？ 他倒不是不能理解这家伙的心情，因为雾气的影响，人类在处理雾区时确实一直处于一个很被动的位置。 就好像人类始终无法彻底征服海洋一样，雾气带来的影响甚至比水下环境更为恶劣。 “我当然明白。”乔雅神色平静，“想清楚这一点很容易，最开始我的想法其实和你差不多。” 死眼一愣，随即急促道：“那还等什么，马上让科研部的人去准备！” “准备什么？手术台，手术刀，还是那些看不懂的仪器？”乔雅摇着头，“我相信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很多人，包括总统局的大部分人在内，都会同意你的决定。” “因为古寂拥有不被雾气影响的秘密，最快且有效的办法，就是对他进行研究。” “那还等什么？” 乔雅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是个普通人，很多时候我都很好奇异化者的力量到底源自于哪里，门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在场的五人中，只有乔雅一位普通人，但此时所有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这些问题也是他们想知道的。 古寂知道冷肯定了解很多事，但这家伙始终不肯松口，他根本没办法从他那里得知有用的信息。 “如果雾气和异化者的真相公开，那么我相信，我的疑惑也会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疑惑，会有很多人好奇异化者的秘密。” “那么……”乔雅问道：“我该把你们统统抓去研究吗？” 死眼神色一滞。 乔雅的声音转冷：“今天有不受雾气影响的古寂，明天或许就会出现能吸收雾气的家伙，如果看到一个特别的异化者就带去研究，特调局还有什么未来？” “当所有的异化者都开始隐藏自己，担心自己的特殊会给自己乃至家人带来麻烦，失去了异化者的力量，人类还有什么未来！” “就像你，死眼，如果有一天总统局对你的能力感兴趣，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为了人类的旗号抓你去做研究，你能想象自己的心情吗？” 死眼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这不一样……我没说过要进行那种研究。”半晌，他说道。 “没什么不一样的。”乔雅摇头道，“你知道中央区最近在进行的计划吗？” “听说过，天选计划。”死眼的表情变了变。 “可以让普通人拥有和异化者等同的身体素质，虽然没有特殊能力，却能使异化者和雾气对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大幅降低，简直就像……” “就像是专门为了应对异化者的一样。”古寂突然接过乔雅的话。 乔雅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看向死眼说道，“我们和总统局没少接触，他们不是很信任异化者，这点你应该看得出来。” 死眼沉默不语。 “异化者太特殊了，特殊到很多人在打他们力量的主意，特殊到有人甚至认为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我之所以的反对随意对异化者进行研究，不单单是因为我护短，而是因为我觉得那会加大异化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我看得很清楚，保护世人的是异化者，他们可以死在雾区里，绝不能倒在手术台上——哪怕力量再特殊。”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想到乔雅想得居然那么深远。 死眼沉默片刻：“随你好了，反正这件事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乔雅微微摇头，想了想说道：“关于昨天的雾气事件，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乔雅平静道：“我问你，昨天白甄身上有我给的任务，你为什么要调走她？” “昨天同时出现了六个雾区，我们人手不足，自然可以调用人手，选择白甄是因为她的任务优先级低于处理雾区。” 死眼坐回原位，捧起茶杯吹了吹:“这应该符合规矩吧？” “这点确实没有问题，不过我在意的是另外一点。” 乔雅走到死眼身前，死死盯着后者的表情:“白甄是b级异化者，你为什么不让她处理褐色雾区，而是让她处理灰色雾区？” 雾区的颜色可以分为白色，灰色，褐色，红色，黑色。随着颜色加深，雾区的危险程度也会有所提升。 正常来说，褐色雾区的危险性远高于灰色雾区，因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褐色雾区一般是b级异化者负责处理，灰色雾区则会交给c级异化者。 “昨天六个雾区同时出现，造成的影响太大，许多市民都没办法回家，猜测声不断，为了最快清除雾区，我选择让异化者就近解决附近的雾区，否则光是赶路所花费的时间，就会多出很多损失。” “所以你就让b级异化者处理灰色雾区，c级异化者处理褐色雾区？” “我的目的是尽快减少雾气的数量。” “可事实是，因为你的决策，几个雾区中伤亡惨重，还平白损失了几个c级异化者。” 见死眼神色不变，乔雅继续说道：“而且据白甄所说，她当时并没有告知你自己所在的位置，你又是怎么确定她离哪个雾区近的？” 死眼坦然道：“大多异化者身上都带有最新的通讯设备，我们对他们进行了定位。” 乔雅似乎并不知道这回事，扭头看向梅新月。 后者点点头：“最新的通讯设备的确带有定位功能，这是为了雾气中第二批异化者对第一批异化者的支援能足够及时。” 她解释道：“包括白甄姐在内，大多能够随时投身于雾气任务中的异化者身上都会随身携带通讯设备。不过为了隐藏这部分异化者的隐私，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一般不能随意探查这些人的位置的。” 乔雅看向死眼。 死眼毫不畏惧的跟她对视：“昨天那种情况，应该算得上是必要情况了吧？” 按照他快速减少雾区数量的决策，尽快知道异化者的位置，从而及时安排他们前往最近的雾区是相当重要的，因此开启定位合情合理。 乔雅不置可否，平静道：“不管怎么说，你的决策都造成了重大伤亡，几位c级异化者的牺牲你也脱不了干系，你必须承担责任。” “这的确是我的失职，我会主动找局长让认错的。” “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有些雾区现场只准备了一件防护服，还有，为什么那些耳麦会失灵？”乔雅说着，语气一点点冷冽了下来。 “这同样是我想搞清楚的。”死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背后的问题，面色阴沉下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按照规矩，雾区出现时，特调局在现场至少要准备三件防化服才行，毕竟谁也无法保证，第一个进入雾区的异化者能活着回来。 一旦第一位异化者失败，防化服是肯定无法回收的，因此第二位异化者需要新的防化服。 如果昨晚进入雾区的不是古寂，而是另外一位异化者，那他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等待防化服送到才能进入雾区，那时候只怕幸存者都死得差不多了。 毫无疑问，这不是一句失误就可以解释的。 “下达命令的你，你别说这样的安排和你没关系。” 死眼闻言，无奈道：“我和你不一样，不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这次只负责统筹安排，具体事宜是底下人在运作，和我无关。” 乔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是吗？” “你可以不信，不过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沉默了好一会，乔雅说道：“这次的一切我都会如实上报给局长。” “不用你汇报了。”死眼摇摇头，指了指墙上的监控摄像头，“局长一直在看着。” 乔雅看了摄像头一眼，神色不变。 古寂却是有所猜测，难道死眼这家伙今天的做法，那个所谓的局长其实知道吗，或者说这本就是他的授意？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半晌才听见乔雅的声音响起 “我还有要紧事要忙，就先走了。” “不送。” 死眼知道这女人要忙什么，她恐怕要去处理梁小倩的事，否则绝不可能那么轻易揭过某些摆上台面的问题。 古寂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跟着乔雅离去。 等到办公室的房门关闭，屋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咔嚓。” 手中的茶杯碎裂，滚烫茶水顺着死眼的指缝流淌流向地面，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只是表情一点点阴沉了下来。 在他身侧，一直笑眯眯的罗青脸上的笑容也减退了不少。 他递给死眼一张手帕，让他擦拭手上的茶水。 舔了舔嘴唇，嘴角微微倾斜，笑容显得压抑而可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冷冰冰的女人 “梁小倩的事韩飞正在处理，科研部那里暂时不用着急，省得他们跟我扯皮。” 离开死眼的办公室后，乔雅并没有如死眼预想的那样直奔科研部而去，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按照她的说法，韩飞平日里办事守规矩，但在特调局里却是出了名的刺头，让他先恶心一下科研部的那群家伙再好不过。 “昨天的所有报告我都看过了，死眼的解释有问题，在出现褐色雾区的情况下，一个有脑子的负责人绝不会搞就近原则那一套……死眼不至于那么蠢。” 乔雅端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姣好的面容上呈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办公桌前站着一男一女，正是古寂和梅新月两人。 古寂闻言问道：“所以他是故意的？” “不好说。”乔雅摇头道，“死眼的方案虽然愚蠢，但却不失为一个思路，如果说是为了尽快减少雾区数量的话，在局长那里倒还算解释得通。” “不过……目前可以看出，这次雾区的出现和鼎盛集团有很大关联，鼎盛大厦恰好处于六个雾区形成的六边形中心，这绝非偶然。” 古寂点点头，他对此表示赞同，心中却闪出一个困惑：“鼎盛集团这样做岂不是公然与特调局做对？调动雾区这种事，在任何地方应该都触碰底线了吧。” “这种事的确闻所未闻。”乔雅分析道，“我猜有人会保鼎盛集团。” “谁？” “总统局。”她冷然道，“只有总统局能给这些人一种‘特调局并不可怕’的错觉，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命令下来……” 梅新月看着神色编号的古寂，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认为这次雾区的出现很可能跟你有一定关系。” “跟我？”古寂心中一沉，其实能猜到一些。 “没错，几个雾区遇害者很多，包括林小悠在内，你共有五名大学同学死亡，幸存下来的几位状态也很不好。” 梅新月说道：“他们基本归属于不同雾区，如果算上韩菲菲的话，可以说基本上每个雾区中都有至少一位你的熟人。” “所以你觉得鼎盛集团是在针对我？”古寂面无表情。 “可能性很大，当然，目的绝不仅限于此。”梅新月面露忧色，她看得出古寂的心情不大好。 “林小悠也死了吗？” 古寂记得自己前不久还见过这腼腆的女孩。 “是的，她恢复了被清除的记忆，临死前还让在场的异化者给你带一句话，说她很抱歉忘记了你之前救过她这件事，想对你说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有件事你弄错了，其实我跟这些同学算不上熟人。” 沉默良久过后，古寂平静开口，他说的其实是实话，但拳头却不受控制的攥紧。 虽说和林小悠他们不熟，但毕竟相处了好几年，现在有人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害死，他难免有些自责。 他的确救过他们，可又害死了他们。 鼎盛集团做事居然如此横行无忌，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为了让自己交出头盔？ 就在这时，乔雅突然说道：“昨天我派了人去保护你姐，但她在中途就被死眼以处理雾区的名义调走了。” 古寂猛然看向她，眼睛眯了起来，他不是傻子，很快就从中读出来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死眼和鼎盛集团有关系？” 怎么会这么巧，乔雅的人前脚去保护古筝姐，后脚就出现了雾区，使得她不得不放弃保护古筝的任务，再加上少准备的防化服和失灵的通讯器，会不会是故意不让人及时救出林小悠等人…… “也有可能真的是巧合。”乔雅思索道，“因为在白甄被调走之后，事后并没有人潜入你家。当然，也有可能试图潜入却失败了。” “有关负责人的猜疑可是大事，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在之后会议上要个交代的。” 古寂还想说话，而偏偏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了。 乔雅示意两人找个位置坐下，这才应了一声，下一秒，几个服装各异的人先后走进了办公室，有男有女，应该都是异化者。 他们在办公桌前站成一排，谁都没有说话。 屋内的气氛变得很是凝重，即便是平日里最跳的刺头，此时也默不作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乔长官的心情不好。 四周安静得可怕。 “你们应该都听说了。” 半晌，乔雅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众人，出声道：“许叔死了，在超市中因为失控而死。” 没有人说话。 她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许叔成为异化者已经很多年了，早在我来新海区就任之前，他就处理了很多雾气事件，也救了很多人，包括在场的某些人。” 她语气平静，然而古寂却能感受到暗藏在冰冷表情下的一丝悲伤。 “包括我在内，特调局很多人应该都受过许叔的照顾，没有人敢怀疑他的信念，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失控了。” 人群中，不少人面色悲恸，有好几人都握紧了拳头。 古寂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他没有接触过许家国，但他知道，能在失控前都不忘束缚自己以防伤到无辜者的人，值得尊重。 “乔长官，这件事决对有蹊跷，你就说要我们该做什么吧！”终于，一人按耐不住自身的情绪，大声询问。 乔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办公桌前一个一直静默不动的西装男子，平静道：“调查得怎么样了？” 男子这才抬起头，声音清晰有力：“我们调出了百世超市周边的所有监控，经过一夜的探查，可以确定超市中曾有个女人在有意接近许先生。” “她的行动路线与许先生基本一致，看似是恰巧相遇，不过破绽很明显。” “从监控录像中来看，我们发现她给许先生看了什么东西，此时的许先生便似乎有些不对劲了，在那之后，女人又跟他说了些什么，许先生逐渐失控，杀掉了几个顾客。” 乔雅安静的听完，表情没有任何起伏。 “女人的身份呢？” “已经查明。” “人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男子神情有些自责：“我们虽然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往嫌疑人所在的地方了，但还是慢了一步……赶到时那女人已经死了。” “卧槽，死了？” “他娘的，这是光明正大的杀人灭口啊，太嚣张了！” “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乔雅还没说话，底下却像是炸了锅一般，异化者只是精神不正常，但并不是傻，听了这种事，哪能还不心生怀疑？ 只见不少人都拳头紧握，口中骂骂咧咧，更有甚者眼圈都红了，就等着男人说出更多信息，好立即出手给许家国报仇。 仅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许家国在众人心中的地位相当高。 “听他说下去。” 乔雅淡漠开口，吵闹的众人顿时闭嘴，目光纷纷落在西装男子身上。 被那么多异化者盯着，饶是以西装男子的心理素质，此时都难免有些害怕，他先是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经过调查，女人的身份并不干净，疑似从事色情行业，经常混迹于夜灯酒吧附近一带，不过她生前和许先生没有任何往来，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杀人的是谁，查出来了吗？” “这一点根本不需要查，杀人的是一群地痞流氓，酒吧的很多人都看到了。根据现场监控，他们突然持刀闯入酒吧，不由分说便将嫌疑人乱刀砍死。” 乔雅没有再问下去，看对方的表情，她就知道这群地痞流氓恐怕是没有带回来。 男子回忆着监控中的画面，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在杀死女人过后，这群人同时挥刀自杀，有人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头砍了下来。” 自己砍掉自己的头？这怎么可能？ 这场景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对劲，更何况是这些本就操持着诡异能力的异化者。 不过还没等他们说话，乔雅便先一步出声道：“稍安勿躁，有一点相当明确，那就是许叔的失控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她站了起来，神色渐冷：“对方以为杀人灭口就有用……我绝对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众人纷纷响应，扬言要将幕后之人碎尸万段。 “引导失控是无欲教会最爱的‘仪式’背后之人或许就是无欲教会的成员……” 梅新月分析道：“流氓自杀可能是受到了控制，对方或许有类似于操纵的能力，暂定为欲情能力者……” 乔雅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我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一是查查许叔失控前后五小时内，百世超市附近是否有所异常，另一件则是盯死鼎盛集团。” “这两件事分头行动，暗地里进行。”她想了想说道，“小月，你去再看一遍监控和相关线索，看能不能找出什么问题。” “是。”众人齐齐点头。 “还有……”就在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乔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叫住了众人。 “昨天雾区中的幸存者应该还没有被清除记忆吧？你们去问一下他们关于雾区中的具体细节，看看能不能找出共同点。” 等到所有人离去，办公室内就只剩下了古寂和乔雅两个人。 后者一直盯着古寂看，要不是对方神色冷漠，古寂还以为乔雅对自己有兴趣了。 “没想到你真的不受雾气影响。”乔雅打量着古寂，“我之前也只是猜测而已。” “所以你要把我抓去做研究吗？”古寂跟她对视。 “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乔雅说着就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这女人真敏锐…… 古寂点头道：“我想问问该怎么成为b级异化者。” “b级吗……”乔雅没有回答，反而围着古寂转了起来，“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一个c级异化者是怎么在褐色雾区中活下来的。” “可能是运气好吧。” 面对乔雅，古寂并没有特意去解释什么，因为他总觉得对方可以看出很多事。 对于他的回答，乔雅不置可否，提起桌上的黑色提箱，径直向着门口走去：“走吧。” “去哪？”古寂一愣。 “科研部。时间差不多了，正好成为b级异化者的系统方法也是他们弄出来的，我带你去问问。” 说着乔雅就出了门，古寂连忙跟了上去。 …… “对了乔长官，特调局应该很擅长找人吧？” 半路上，古寂突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还好，至少要比侦查局擅长得多。”乔雅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前面的路，“怎么了，你想找谁？” 古寂迟疑片刻，开口道：“一个冷冰冰的女人。” 察觉到突然投射到身上的怪异目光，他神色微变，连忙解释道：“不是，乔长官，我说的人不是你。” “不对！”眼见乔雅目光越发古怪，他很快反应过来，尴尬道，“长官你别误会，我没有说你冷冰冰的意思……” “说特征。” “特征……面瘫脸算不算？” 乔雅盯着他，语气并平日里要急促一些：“你说呢？” 古寂满头大汗：“长官，我真的不是在说你，你比那个女人漂亮多了！” “是吗？”乔雅面无表情，“所以你还是认为我这是面瘫？” “……”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古寂尽量描述出了梦中那个女人的长相特征，希望乔雅能尽快派人帮自己打听。 “没问题。”乔雅也没有多问，点头道，“那就当你这次清理雾区的报酬好了。” “啊？”古寂一愣，急忙道，“但那可是褐色雾区啊，这报酬应该有点少了吧，奖金是不是多少给点才合理……”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冷冰冰的女人。”乔雅平静道。 古寂心中叫苦，乔雅这女人之前分明都很正经，怎么暗地里如此记仇？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试图挽回些利益：“乔长官，你看钱不给就算了，那能不能再给我一些业……一些黑石啊？” 听到这话，本来一直看戏的冷大喜过望，急忙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上道的嘛，啧啧，还记得我需要业障石……” 他心中暗道，虽说是交易关系，但以后也要对这家伙态度好些才行。 “又要黑石？”乔雅像是对古寂的要求有些疑惑，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让局里弄些黑石出来。” 冷心中一喜，顿时精神大振，一旦有了业障石，他投射出的力量就会更多，从此告别两三分钟不是梦…… 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古寂的话。 “乔长官，我还想问一问，黑石能值钱吗，如果我拿去卖，特调局应该不会抓我吧？” 冷：“……” 乔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就当我是疯子好了 新海区，某间不起眼的房屋中。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屋内门窗紧闭，窗帘被全部拉起，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依稀可以看见一个坐在床边的阴影。 黑暗中，一个媚态女人恭敬地站在阴影身前，低声道：“我几乎找遍了整个新海区，但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阴影一动不动，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恶臭味，室内不通风，臭味扑鼻，可女人不敢有一丝不满，更不敢用手掩鼻。 见阴影不出声，她连忙辩解道：“我一直都是严格按照您的指示行动，每个可能的角落都找过了，可就是没有发现……” 女人的身躯颤抖起来。 “嗯？你是在怪我出了错吗？” 阴影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动怒，而是低声思索道:“这么近的距离，我的能力不该出问题才对，嗯……看来是有人影响了我的能力。” “有意的吗……” 女人不敢打断对方的思考，始终恭敬地低着头。 “也罢，找不到就尽快撤离吧……再晚点的话特调局就该介入了，记住，不要留下尾巴。” 女人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最近抓到的那批人该怎么处置？” “全部杀掉。”阴影冷漠开口，提醒道，“我再提醒一遍，撤离时千万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否则……呵呵。” 女人浑身一颤，恭敬称是，等了很久，见阴影始终没有再说话，她这才松了口气般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走了吗？” 确认对方已经离开，女人这才开门离开了房间。 在房门关闭之前，借着楼道的光亮，隐约可以看到，屋里床边坐着一个闭目的男人。 他头发枯黄，皮肤腐烂，有些地方还呈现出尸斑，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 科研部位于特调局大楼的二十三层。 一般来说，二十层往上基本都是科研方面的部门，包括分析部在内，成员组成大多是普通人，不过偶尔也有一些能力适合于科研的异化者。 并非特调局的所有异化者都需要直面雾区，有些人没有战斗方面的才能，或者说他们的能力并不适用于战斗，往往会被安排在其他部门，以另外的方式贡献自己的力量。 想要到二十楼以上的楼层必须持有门禁卡，否则就无法驱动电梯。 身为特调局的负责人，乔雅自然拥有相关权限，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便带着古寂乘来到了二十三楼，又用身份卡打开了楼道的大门。 古寂观察着四周，门打开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冗长的通道，左右两边的墙壁上嵌着颜色不一的彩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给人一种身心愉悦的感觉。 他觉得这和乔雅之前带他进入过的情绪通道有点像，就是不知道作用是不是一样的。 似乎是知道古寂的疑惑，乔雅解释道：“这是科研部搞出来的安检措施，叫做善恶通道，据说可以检测出通过者是否心怀恶意。” 一旦进入者怀有恶意，灯光就会熄灭，进而发出警报。” 说完她就走进了通道，边走边说道：“这通道作用其实不大，起码我还从来没见过有灯光熄灭的时候。” 乔雅做事果断，头也不回的进入了通道之中，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古寂逐渐古怪起来的神色。 随着乔雅的经过，他看见两侧墙壁的灯光明显熄灭了一瞬，虽然没多久就逐一亮了起来，但确实是熄灭了。 按照乔雅的说法，灯光熄灭说明进入通道的人心中有不小的恶意。 “乔长官怨念很大啊……” 古寂心中感慨，摇了摇头，倒是能理解乔雅的心情。 部下战死还不到一天，遗体就被人带去进行研究，是个人心中就会有怨气，更别说是乔雅这样护短的性格了。 同样的感慨也出现在二十三楼的监控室内，有人啧啧道：“我就知道，打梁小倩尸体的主意绝对是在找死，乔雅就是个疯子，你们看吧，灯都灭了，她说不定已经有杀人的冲动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个异化者的尸体确实有极高的价值，我很期待梁博士的研究结果。” “会动的尸体……谁不期待呢。”那人担忧道，“可背着乔雅做这种事，总感觉不太……”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表情也在同一时刻凝固。 “你怎么了，见鬼了？” 见同事突然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另一人先是诧异，很快就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屏幕。 监控画面之中，只见本该被五颜六色灯光填满的通道，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只余下深邃的黑暗。 所有灯光都像是突然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好一会才勉强亮起。 监控室陷入诡异的沉默。 “我们科研部是不是把谁祖坟被刨了……”半晌，那人咽了口唾沫，“不然谁他妈有那么大恶意……” “我也觉得有可能，乔雅身边那家伙怎么回事，整个人都该被负面情绪填满了吧……”另一人同样难以置信。 …… 科研部主要负责对雾气以及异化者的相关课题进行研究，恶意通道便是在对异化者情绪研究时的产物。 其原理是以正面情绪引发的能量使灯光亮起，一旦涌入足够多的负面情绪，正面情绪就会受到压制，使得回路切断，让灯光短暂熄灭。 一般来说，普通的恶意只会让灯光黯淡一些而已。 而古寂的负面情绪已经高到了一种离谱的地步，这也使得整个科研部警报响个不停，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别拦着我。” 此时的乔雅两人正被一群士兵拦住，这些士兵当然知道乔雅是谁，但碍于命令，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举枪对准两人。 为首的军官为难道：“抱歉乔长官，我们怀疑你们对科研部抱有很大的敌意，甚至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带我的自己的人回去也算特殊目的吗？”乔雅徐徐开口，“放心，我这次来只想问几个问题而已，没有任何恶意。” 她面色平静，要不是古寂没看到之前的那一幕，说不定就信了。 他暗自嘀咕，很快就注意到士兵们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乔长官，你我自然是信得过，但你带来这个人……”军官组织了一下措辞，古怪道，“他刚刚可是让整个恶意通道的灯光都熄灭了一分钟左右……” 此言一出，古寂长大了嘴巴。 “嗯？”不只是他，饶是以乔雅的心性，听到这话这话时都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她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错愕和茫然。 没有过多犹豫，她对军官说道：“那肯定是你们的东西坏了，科研部每年拿那么多经费，还是搞点有用的安检措施好了。” “乔长官……” “让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韩飞在哪里？” 面对乔雅的强硬态度，众人不敢继续阻拦，而事实上，他们不过是奉命拖延时间而已。 见乔雅突然加快了步伐，古寂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怕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跟着乔雅加快速度，后者虽然面部表情，但显然已经不再平静，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实验室门口。 乔雅拧了拧门把手，门纹丝不动，她面色不变，但身上的气质明显冷了下来。 “开门。”她说。 时间过去几秒，没有人回应，似乎这个实验室里并没有人。 但乔雅似乎已经认定了人就在里面，拇指悄然放到了手提箱把手的按钮上，随时准备按下。 像是有人一直在关注着外面的情况，见乔雅要翻脸，这才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乔雅冷着脸走了进去，古寂也跟了上去。 实验室很大，墙角位置摆放着一台电脑，周围是一些古寂看不懂的精密仪器。 说是实验室，其实更像一间手术室，房间中心摆放着手术台，旁边甚至还有心电图，屏幕上呈现出一根冰冷的直线。 巨大的探照灯下是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身上有新伤有旧伤，看到这一幕时，乔雅的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下。 两人进入房间时，正好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女尸体内取出了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表情狂热至极。 环视一圈，地上躺着几位研究员，他们身上挂着彩，此时同样神色激动，像是在见证什么了不得的奇迹。 韩飞也在实验室内，只不过他似乎并不好受，嘴巴被捂住，此时怒目圆睁，想要挣扎，却被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壮汉死死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整个场景犹如一幅静默的油画，最吸人眼球的便是那颗仍然在跳动的暗红色心脏。 古寂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情烦躁无比。 乔雅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人：“梁康，我就知道是你，只有你有胆子拿我的人做研究。” 说完，她又看向把韩飞按在墙上的男人：“我早该猜到的，这件事经过了你的默许，离局长。” 她表现得很平静，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情是什么样，以至于躺在地上的人都埋下了头，收敛兴奋的表情，生怕遭到牵连。 离人狂看着乔雅，松开了韩飞，后者勃然大怒，脱身的瞬间手中便有雷光闪耀，然而却被再一次按住。 要知道他可是a级异化者，却在离人狂手中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离人狂，你他妈的！” 韩飞怒骂一声，梁小倩是为了救他的妹妹而死，这种恩情根本难以回报，因此他得到科研部会对梁小倩的尸体动手的消息后，便立即赶了过来，眼看就能拦住即将动手的众人。 然而就在这时，离人狂居然出现了，他非但没有阻止众人，反而二话不说就按住了韩飞，让后者眼睁睁的看着梁小倩被摘取心脏。 “梁小倩的心脏还在跳啊，她分明还活着！” 怒火蔓延至心头，韩飞几乎红了眼睛，身上有红色的“火星”冒出。 乔雅等人知道，这是失控的征兆。 自责，愤怒，无力，这些负面情绪几乎烧毁了他的所有理智。 见此，离人狂直接把他打晕，然后对地上的几人说道：“别躺着了，起来把他送到诊疗部，好好治疗。” “是……是。” “记住，别想着趁他昏迷对他做些什么。” 在乔雅冰冷的目光中，几人颤颤巍巍的起身，抬着韩飞逃也似的出了门。 在这期间，乔雅始终没有动作，就像一座越发寒冷的冰山。 古寂看到，被称作梁康的老人小心翼翼的把梁小倩的心脏放入了一个容器之中，盖好盖子，脸上满是珍重之人，似乎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扭头看向乔雅。 “乔雅丫头来了啊，你刚刚是在叫我吗？唔……叫名字也太不礼貌了，要知道你之前可是都叫我梁博士的。” 乔雅没有理会他，而是一步步走到梁手术台前，凝视伤痕累累的尸体良久，脸上看不出喜怒。 半晌，她用白布盖住尸体，看向笑呵呵的梁博士，平静道：“韩飞说的是真的吗，梁小倩还活着这件事。” “当然不是，她的生命体征早已消失，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梁博士摇摇头，“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死后还能活动的事才会让我这么感兴趣。” “你肯定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我不感兴趣。”乔雅掏出配枪，缓缓给子弹上膛，“我才跟人说过，动梁小倩尸体的人，我会让他死全家。” “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梁博士无所谓的笑了笑，“而且有了如今的发现，就算让我现在就死掉也行。” “那你就去死。”乔雅声音冷冽，毫不犹豫的对他扣动了扳机。 “乔雅！”一直默不作声的离人狂飞身接住子弹丢在了地上，沉声道，“你安分一点。” 他没想到乔雅居然如此果断，真的会毫不留情的对同事兼长辈出手。 乔雅连续扣动扳机，子弹被悉数接住。 直到弹夹打空，她随手丢下手枪，按下了手提箱的按钮：“梁小倩是我的部下，她是履行特调局的责任而死的，这样的人应该进陵园，而不是这里。” “梁小倩向来有责任感，那她自然也可以为了特调局的责任继续奉献下去，你我都明白，这个要求她生前会同意的。” “你也说了是生前，可她已经死了。”乔雅手中出现一把造型奇特的剑，“作为上级，我起码得为部下的身后事负责。” 实验室里的温度急剧下降，连带着乔雅的语气也冰冷了不少。 “就当我是疯子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污染源的来历 随着按钮按下，手提箱中赫然弹射出一把古怪的兵刃，通体银白，像是由多种金属细线缠绕而成，单面开刃，应该是一把剑。 乔雅握住剑柄，身上的冰冷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疏离感，她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与世界完全隔离开来。 “这是一件业之兵器。”一直沉默不语的冷突然开口，尽管是在解释，但语气却颇为恶劣。 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我难道又哪里招惹他了不成？没有吧…… 古寂有些纳闷，不过却没有多想，对冷的话他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他之前就有想过乔雅箱子中会不会是一件业之兵器。 “这把剑有什么能力？”他假意摸鼻子，实则是为了遮挡微微蠕动的嘴唇，“还有，副作用大不大？” “不知道，我又不认得所有业之兵器。”冷不耐烦道，“越强的兵器副作用越大，你只用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古寂有些担心，他没想到乔雅居然那么凶，她和那个老头似乎还挺熟的，谁知道还是开枪就开枪，连局长的面子都不给。 说实话，为了一具尸体便不由分说的大大出手，乔雅有些冲动了。 但古寂并不觉得不妥。 正如乔雅所言，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又凭什么去保护一座城市呢？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乔雅才能有一群忠诚的部下吧。 至少此时此刻，站在乔雅身后的他就感到很安心，他相信哪怕有一天自己死了，乔雅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废物，你怎么好意思躲在一个女人身后？” 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阴阳怪气的揶揄起来，但古寂没有理会，他觉得这家伙需要静一静。 实验室很安静，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 离人狂面无表情的看着乔雅，半晌才开口道：“把东西收起来，不然对谁都没有好处。” 后者冷眼看着他，依旧持着剑，并没有按他说的那样做。 见此，离人狂微微一叹，摇头道：“乔雅，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能力，不过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有所欠缺，那就是不懂轻重缓急，也分不清公和私。” “梁小倩已经死了，她的尸体价值超乎你的想象，一旦能从中获取成果，将对人类的未来产生相当深远的影响，梁小倩这个名字也将会被刻在历史的丰碑里，被世人铭记。” 乔雅平静道：“当我们把雾气的真相向世人公布，所有被葬在陵园之人的姓名都将被载入史册，这本就该是梁小倩应有的荣誉——即便她的尸体没有价值。” “这不一样。”离人狂肃穆道，“人类的未来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改写，我们需要更多的变数，而现在梁小倩的尸体就是变数，她的名字也将比别人更耀眼。” 看得出来，这位局长正在极力安抚自己执拗的下属：“你放心，实验只需要摘取梁小倩的心脏进行研究，她的遗体我们依旧会隆重安葬。” “我不关心所谓的变数。”乔雅不为所动，沉默片刻后问道，“你知道梁小倩的遗愿是什么吗？” “她不过是希望自己死后能和许家国葬在一起罢了，很简单的愿望，可我却实现不了，因为她现在连完整的遗体都丢了。” 离人狂面露不解，解释道：“少了一颗心脏而已，这并不影响把梁小倩和许家国安葬在一起。” 乔雅没有接话，而是看着手中的剑说道：“怪我醒悟得太晚，如果能早一点料到你会支持，或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古寂明白，她是在为自己之前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科研部而自责。 “可事情已经发生，结局已经注定。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当众给你道歉。” 离人狂面无表情，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他心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作为特调局局长，他远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身上的责任之重也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 如他所言，人类需要变数，为了达成目的，他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别说一具尸体，就是一百个人同时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感到不安——只要这些人死得有价值就行。 在这个时代，结果远比过程更重要。 就在实验室里的气氛越发压抑的时候，一直被离人狂护在身后的梁博士突然开口了。 哪怕被一位负危险的责人盯上，他依旧显得从容不迫：“乔雅，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譬如污染源到底是什么，它们又是如何形成的？” “这不是我的工作。”乔雅淡淡道。 “但这是我的工作。”梁博士语气坚定，“所以我才会进行今天乃至以后的研究。” “你没有以后了。” “我有没有无所谓，至少人类有以后，这就够了。” 梁博士坦然的笑了笑，随即悠悠开口。 “作为负责人，你应该知道，特调局乃至各大势力，以往接触过的污染源都不存在意识，当然，或许也有存在意识的情况，但相关消息可能被隐瞒了下来。” “总之，因为信息缺乏，我们以往总会下意识的认为污染源是雾气中的自然产物，它们不存在生命和意识，仅仅是承载着某种能力的死物而已。” 乔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梁博士自顾自的说道：“直到南开酒店一事发生，我们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是存在着有意识的污染源的。” “尽管无法得见，但我依旧从王议员那里得知，那天的污染源具有极高的智慧，我相信他的判断。” “而在昨晚的雾气中，居然再一次出现了具有意识的污染源，它的智慧同样不低，甚至会组织游戏……这至少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具备意识的污染源并非个例。” 突然，梁博士话音一转。 “那么会不会存在这样一个可能……其实所有污染源在最初都是活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它们大部分已经死了，至于那些还存在意识的，或许就是最后的幸存者？” 古寂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骇然，对错他不敢评判，但对方的推断其实还挺有道理的。 关于有意识的污染源这方面，他知道的其实比乔雅等人要多，南开酒店和昨晚学校里的污染源确实都是古老的生命……而且冷还认识他们。 不过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冷，是这样吗？”他忍不住问道。 “在我们那个时代，并不存在所谓的污染源。” 冷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事实上，他同样对污染源的来历感到好奇。 予罪那家伙苏醒后身上的气息完全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现在这些人口中的污染源，可偏偏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要知道予罪的能力妙用无穷，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知道很多事的。 见众人陷入思考，梁博士继续说道：“我们早就研究过雾气和邪物、异化者以及污染源之间的关系，发现他们的力量同源。” “虽然还无法对这种力量进行有效捕捉，但我们基本可以断定，这种力量裹挟有大量的负面情绪，甚至可能就是负面情绪的产物。” “既然是从罪业中衍生而出的力量，因此我们暂时给了它这样一个名字——业力。” “而既然力量同源，那么四者的本质或许相同也说不定，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设想……四者之间其实可以进行某种转换？” 转化？怎么转？异化者变成邪物吗？ 古寂的眉头一点点皱起。 离人狂一直留意着乔雅的动向，确认对方暂时不会出手之后，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见众人成功被自己吸引，梁博士神色一肃，他指了指手术台上被白布遮盖的尸体，脸上多了几丝激动，继续开口。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梁小倩尸体目前的能力我将其称之为‘守门人’，其特性为会无差别攻击一切试图进入她背后的门的人，直到对方脱离范围。” “无论是什么样的门，甚至哪怕背后只是一块门板，她都不会让人靠近，诡异而呆板……这像不像是拥有特定逻辑的污染源？” 乔雅没有回答，但她不得不说，很像。 “梁小倩的尸体出现了污染源的特质，这足以暂时支撑我的猜想，异化者可以转变为污染源……” 离人狂听了若有所思。 “有趣的一点在于，梁小倩的特性是可以被压制的，如果想要让她停止攻击，那么只需要为她披上一件雨衣就好。” 这句话让古寂愣住了。 梁博士清了清嗓子：“既然异化者可以被转变为污染源，那么很多问题就可以解释了……污染源并非是凭空产生，而是具有某种执念的异化者！”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污染源是异化者变的？那么……邪物呢？ 离人狂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古寂却觉得不对，因为肖雨是个普通人，但她还是变成了污染源。 梁博士依旧在滔滔不绝：“同时，我们对尸体的脑……对尸体的多个器官进行了探查，最终发现，只有在失去心脏时，尸体的特性才会消失。” “因此，我们可以进一步确定，心脏是能力的来源，或许那也正是异化者也是门的所在。” “在接下来的实验中，我们打算尝试将心脏装入其它尸……” “不要再说了。”眼见这家伙越说越兴奋，离人狂皱着眉打断了他，“直接说重点。” “不用了。”乔雅明白他的意思，“我说了我不感兴趣，肯听只是为了思索该让这家伙怎么死而已。” “乔雅！” “离人狂。”乔雅也毫不犹豫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开了这个先河，以后我们会有多少人尸骨未寒就被带去搞研究，我想你们心里有数。” 她摇着头：“不管怎么样，我发过誓了，梁康必须死。” “我知道你的脾气，也想过这个结局，不过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怕死。”梁博士平静道，“我只希望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将剩下的研究做完。” 他是从五十年前活下来的人，家人在黑色的雾气中全部惨死，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作为幸存者，他更能体会到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恐惧，因此不希望后来人也是一样。 其实梁博士不是不知道，乔雅其实并非不讲理，如果提前跟她阐明利害，晓之以理，这丫头绝不会那么自私，会为了一具下属的尸体而舍弃全人类的未来。 他错就错在太急迫，没有提前询问过对方的看法。 因为时间不多了。 看着老人那副坦然的样子，古寂因为同仇敌忾而产生的愤怒一下子就散去了不少，因为仔细想想，对方其实也没有犯什么错。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对方甚至还很伟大，毕竟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乔雅冷冰冰道：“我不会给你时间。” 离人狂怒了：“这不该是一个负责人的样子。” “负责人该是什么样子？我都不能为身边的人负责，又拿什么去给整个新海区负责？” 顿了顿，乔雅语气稍缓：“离局长，古寂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离人狂点点头：“知道。” 古寂不清楚他们为什么突然就提到了自己，但心里却明白，他们是在说自己不受雾气影响这件事。 “死眼抓捕古寂的想法也是你授意的？” 离人狂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说了‘只要符合规矩，随你处置’这句话而已，并没有过问他会怎么做，你应该知道，我只看重结果。”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了想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就此揭过这件事，新海区绝对没人会再打这小子的主意。” 乔雅语气冰冷：“难道我不揭过此事，你就还会打古寂的主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呢。” 乔雅这样说着，却还是将剑放入了手提箱里。 古寂也算是看明白了，乔长官应该也是不忍心下手，所以才想找个台阶下，而且居然还顺势把自己给保护了起来。 “你敢动古寂我就敢动梁康。”她貌似是这个意思，不过这岂不是不守誓言了吗…… “誓言算个狗屁。”冷呵呵一笑。 见乔雅终于松口，离人狂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对方说道：“留梁康一命可以，毕竟杀了他或许会损害梁小倩的名声……” “不过我需要补偿，给我一批黑石，还有一份最新的b级异化者晋升的资料。” “可以。” 他深深看了古寂一眼，低声道：“进入褐色雾区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我还以为这小子已经b级了……” “嗯？”乔雅挑眉。 “放心好了，我就是随口说说，没想打他的主意。” 离人狂解释了一句，生怕乔雅再闹起来，他不怕打不过对方，只怕局里损失一个人才……甚至是一批人才。 因为绝对会有一群人跟着乔雅离开。 实验室里气氛稍缓，梁博士开始收拾东西，乔雅没有看他，看样子正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实验室的气氛再度凝固，压抑到让人不舒服。 古寂看着梁博士从柜子里拿出的东西，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你手里的东西……哪来的？” 第一百二十章 炸毁体育馆 离人狂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才刚刚安抚好乔雅，那个叫古寂的小子脸色突然又沉了下来，眼睛死死盯着梁博士，完全是一副想要找事的样子。 他眼睛微眯，心中顿时浮现出无数个念头。 虽说他平日里并不会花太多心思关注局里的事，但还是会抽出时间翻看一下近日来的报告，因此早就对古寂有所关注。 这家伙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但他毕竟是能让乔雅顶着压力破例送出污染源的人，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毫无理由。 离人狂不用思索就能猜得出为什么，要么是这小子拥有某种非凡的能力，要么就是他本身足够特殊。 经过暗地里的观察，他认为【人间兵器】这个能力只能说中规中矩，算得上很常规的哀情能力，不值得乔雅如此重视，因此原因大概率是后者。 果不其然，就在昨晚，他从死眼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古寂居然完全不受雾气影响。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足足愣神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 不受雾气影响，这是什么概念？ 一旦搞清楚背后的原因，今后清除雾区的胜算至少可以翻五倍！ 意识到这点之后，离人狂在第一时间就下令封锁了古寂的所有信息，并且打算让人立即带回古寂，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相关成果。 询问也好，研究也罢，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要找到背后的原因。 因为事实上，古寂的消息很难保证不泄露出去。 要知道褐色雾区的出现并非小事，古寂进出雾区时也没有刻意隐藏，因此很有可能已经被其他势力注意到，发现他没有穿防化服的事，进而产生怀疑。 换句话说，此时或许已经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古寂，盯上了新海区，甚至要不了多久，新海区就会热闹起来。 雾区的事的确是全人类的事不假，但最关键的东西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因此他才会默许死眼的行动，务求在最快时间里对古寂进行研究。 还是那句话，结果最重要。 然而特调局并不是他的一言堂，乔雅对部下的保护又到了极致，既然不能进行研究，那他只能退而求次，选择将古寂牢牢住在新海区的手里。 所以离人狂现在很好奇，这小子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激动起来了？ “古寂，你怎么了？” 乔雅也有相同的疑惑，她一边发问一边顺着古寂的视线看了过去，刚好看见梁博士从一个挂着霜的罐子里取出了半截苍白的手臂。 手臂只有小臂和手掌部分，断口很齐整，看不见血色。 或许是长期被冷冻的原因，手臂整体呈现一种病态的白，很是纤细，肌肤细腻，很明显是女孩子的手，手腕处的位置还刻有一个蝴蝶形状的紫色花纹。 古寂见过这个花纹。 他记得很清楚，昨晚的梦境之中，那个从镜子里钻出护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她的手腕处就有同样的花纹。 这条手臂是谁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样了？ 看见手臂的第一眼，古寂心中就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心中被异样的情绪填满。 “我再问一遍，这条手臂是从哪来的？”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女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屋内是一团杂乱的人影。 手术刀划破了女人的脸，钳子拔掉了女人的牙，血液顺着床沿流下，像是繁复的血色花纹。 紧接着，有人将尚且存活的女人分成了数块，肢体四散，其中一截手臂，便被冷藏在了实验室狭小的罐子里。 想到这里，古寂的一颗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白门之后的冷注意到，一直沉寂的黑门突然有了动静。 眼见气氛不对，梁博士这才意识到古寂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也对这条手臂感兴趣？” 但显然这个老人没什么眼力见，眼见古寂神色越发阴郁，他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这可是相当难得的研究材料，其特性感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太多头绪。” “虽然脱离原体，但它残余的力量依旧浓郁，有些像邪物，但又有所差别……” “我只想知道你是从哪得到它的？” 古寂极力压抑着自己躁动的情绪，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都发生了变化，显得可怕至极：“是不是……你从一个女人身上割下来的？” 乔雅还是第一次看见古寂如此可怕的样子，她毫不怀疑，一旦梁博士说了“是”，那之后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 “这是在城外的一片红色雾区外找到的。”就在此时，离人狂开口了，“那里有一个无人的村落，手臂就是在里面找到的。” 乔雅和梁博士都是普通人，因此对古寂的变化感知不明显，但他不一样，对方此刻的气质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在与古寂的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他居然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开什么玩笑，要知道他可是s级异化者，还有什么能让他感到危险？ 这小子表现得越来越奇怪了啊…… 古寂疑惑道：“在无人的村子里发现了一条手臂？” “你不信？”离人狂反问。 “我想知道，手臂的主人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可惜我找不到。”离人狂摇摇头。 古寂深度一口气：“那就把村子的地址给我。” 语气中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离人狂看着他：“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才是是特调局局长，而你只是我的下属。” “我随时可以退出。”古寂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现在的心情急躁到了极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冷出来逼问这家伙。 离人狂面无表情，看了眼乔雅，发现后者也在看自己，神色格外平静。 “我可以告诉你，甚至到时候还可以让人带你去。”沉默片刻，他问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对这条手臂感兴趣吗？” “没什么特殊的理由。”古寂的心情舒缓了些，“就是感兴趣而已。” 在场都不是蠢人，自然没人信他的话。 …… 不久后，古寂出现在了晨华大学的体育馆中。 他带着目的而来，这里正在举行校园歌手大赛。 观众们早已纷纷落座，嘈杂声不断，主持人也很快上了台，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言。 古寂默默站在不远处，脸色平静，仿佛与喧闹的人群处于两个世界，他一直在思索什么事情。 眼睛仿佛精准的雷达，在场内迅速扫视一圈，将所有人的神色收于眼底，片刻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除了几个偷瞄自己的女孩，以及一些偶尔扫向他的目光之外，他并没有找到那个窥视者的视线。 之前一直被窥探的感觉似乎是他的错觉。 “不对劲。” 古寂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个窥探者的视线总给人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却次次都能巧妙避开他的观察。 “异化者吗？” 古寂表面不动声色，身体却紧紧绷起，一旦发生意外，他将在第一时间出手。 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发言，他显然明白观众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宣布比赛开始。 稀稀拉拉的掌声顿时热烈起来。 主持人苦笑不已，随即和观众一样，面露期待地看向舞台方向。 第一个出场的是个女孩，样貌算不上很漂亮，不过身材却极为高挑，鼻梁之上是一副眼镜，为其平添了几分书香气质。 不得不说，敢于参加比赛的学生都有两把刷子，女孩一开嗓，观众席便安静了下来，像是被女孩的歌喉所吸引。 评委颇为意外地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将赞赏的目光投向女孩。 对此，古寂却是不为所动，依然默默寻找着那个窥视者。 一曲作罢，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叫道“再来一首”，更有人涨红着脸大喊“韩香我喜欢你”，引得众人起哄声不断。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主持人上台笑道：“韩香同学唱得很好呀，接下来的选手们该有压力了。” 见气氛又冷了下来，他只好讪笑着宣布下一位选手的名字，然后擦着汗退到一边。 相比第一位选手的惊艳，这位男生的歌喉就只能说稀疏平常了，他像是也知道这一点，看起来有些紧张，连续跑了几个调，最终憋红着脸下了场。 主持人这次学乖了，不说多余的话，直接宣布下一位选手登场。 片刻后，又一个人上了台，台下观众看了先是一愣，随即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显然很是震惊。 古寂没有注意台上的动静，直到听到有人议论说“这也太夸张了”时，他才看了过去。 而当看到参赛者的那一刻，他便明白观众为何惊奇了。 台上是一个女孩。 老实说，女孩的姿容算不得多惊艳，之所以能引来那么多惊呼和议论，实在是因为她的穿着太过露骨。 别的不说，光是这女孩快要拉到腰上的领口，就足以让人目瞪口呆了。非但如此，她脸上的笑容娇媚至极，给人一种艳俗的感觉。 又看了看女孩白花花的大腿，古寂心中古怪，哪怕大学里对穿着不那么讲究，这女孩穿得也有些离谱了吧。 主持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之后，便皱起眉头走向了后台。 台下，无论是男是女，观众们都看得目不转睛。 女孩娇媚一笑，众人心都酥了半截，一开嗓，更是让人飘飘欲仙起来，所有注意力都被其吸引。 古寂目光清明，但却依旧被吸引了注意力。 “不对！” 体育馆内安静至极，议论声和惊呼声纷纷消失，只剩下女孩婉转的歌声。 古寂突然警醒过来，再次看了女孩一眼，猛地看向四周。 与此同时，靠近大门位置的一个观众悄悄起身，暗自离开。 古寂将他的样子记了下来，却没有追击，而是皱眉看向四周。 “那女孩的声音像是有魅惑效果……异化者吗？” 他在询问冷，但冷只说了个“唱得挺好”就没声音了。 古寂心中一沉，不觉得女孩使用能力是为了赢得比赛那么简单，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突然，他瞳孔皱缩。 他看到在观众的后方，几个鬼鬼祟祟的工人扮相的男子，似乎正在捣鼓什么东西。 由于他们背对着古寂，他并看不到他们在摆弄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身体本能给他的警告。 “危险！危险！” 所有的细胞都在颤栗，古寂再一次体会到了触碰死亡的感觉。 “趴下！” 他用尽全力大喊，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后台。 他要找的人在那里。 听到这震天般的喊声，观众的眼神恢复清明，有些还有些迷茫，而稍微敏锐点的，二话不说就趴在了地上。 “轰！” 一声巨响刺破耳膜，众人脑子轰鸣不断，一些来不及卧倒的直接被身后袭来的热浪掀倒在地。 稍微靠后的观众更是被直接炸飞，落地时，已经变成了漆黑的焦块。 古寂速度极快，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就窜到了后台。 “谁叫夏瑜，快过来！其他人趴下！” 他大喊一声，很快看到了一个女孩，在她疑惑而呆滞的目光中将其紧紧抱住。 “你！” 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孩没有多问，连忙跑了几步，却见古寂直接抱着一个大胸女孩冲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地。 几乎在倒地的瞬间，一股热浪袭来。 即便后台已经和爆炸点有些距离，也无法逃离炸弹可怕的威力，没趴下的人纷纷倒地，惨叫被爆炸声淹没。 古寂身体化盾，背部依旧火辣辣的疼，好在他的身体强度今非昔比，勉强能够承受住炸弹的余威。 然而爆炸并不是结束，那些假扮工人的家伙似乎炸断了承重柱，整个体育馆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倒塌。 古寂看向身边惨叫着的学生，又看向身下两个惊惧交加的女孩，毫不犹豫，咬牙就要带着两人离开。 他对倒塌的建筑物无能为力，根本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带走最重要的人。 “对不起。” 他低语一声，抱着两个女孩起身，径直向着大门跑去。 然而下一秒，他呆住了，怀中的女孩也愣住了。 只见即将倒塌的体育馆突然没了动静，泥土掉落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分明已经如同破碎的拼图，分明下一秒就会坍塌，可它却偏偏承受了下来。 体育馆就如同遍体鳞伤的战士，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迟迟没有倒下。 匪夷所思，无法理解。 本来已经绝望的幸存者纷纷呆滞下来，一个个仿佛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有人出手？” 古寂不相信这一幕是奇迹，他只是愣了片刻，便快速行动起来，没多久便将夏瑜两人带出了体育馆，并多跑出了一段距离，以免等会体育馆倒塌时，两个女孩受到波及。 心中则是感慨，为什么自己又会遇到爆炸……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谈正事，只谈风月 眼见摇摇欲坠的体育馆始终没有倒塌，古寂略一思索便又朝着体育馆跑了过去，打算看看里面是否还有幸存者。 刚刚爆炸的威力虽说不小，但覆盖范围主要集中在一侧，另一侧应该还有人活着。 以他的现在的能力，即便体育馆突然倒塌，他也有把握在这之前离开。 “别进去！” “危险！” 众人大声叫喊试图阻拦，但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大步冲进了体育馆中，时间紧迫，很多事经不得拖延。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被他救出的两个女孩面露迷茫和紧张之色，似乎很担心他的安危。 事实上，古寂之所以会突然从特调局跑到第二区的晨华大学，就是为了找到两人中那个叫做夏瑜的女孩。 按照离人狂的说法，他现在只能通过这个女孩来获悉那条手臂所在地的信息。 这是他心中目前最紧要的事，重要到他可以暂时放弃鼎盛集团一事进行追究。 因为那条手臂很可能就属于梦境中那个让自己感到很熟悉的女人，她或许就在那地方。 一番追问之下，离人狂声称这条特殊的手臂并不是他带回来的，而是属于一位代号为眼镜蛇的b级异化者的战利品。 不过这位异化者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并非是特调局的人，虽说和离人狂关系微妙，但即便是他也不能为其下达任何命令。 换句话说，古寂只能自己去从眼镜蛇那里拿到消息。 不过据离人狂所言，眼镜蛇经常在城外活动，而且他并没有眼镜蛇的联系方式，哪怕眼镜蛇三天就会给他发一次消息，但他根本无法回复，因此得不到古寂想要的消息。 而就在古寂焦躁之际，离人狂又透露出一个消息，想要与眼镜蛇主动联系，或许可以试着从他唯一的女儿夏瑜身上下手。 事实上，古寂对离人狂的话心存疑虑，对方虽然话不多，但却摆明了就是想让他跟这个叫夏瑜的女孩接触。 不过他别无选择。 知道夏瑜的长相和地址后，古寂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她所在的学校，没想到真的出了问题，先是被身份不明的人盯上了不说，居然又一次遭遇了爆炸。 他甚至怀疑起了离人狂诱导自己前来的目的，那家伙该不会是想趁机弄死自己，然后把他的尸体拿去做研究吧？ 毕竟这位特调局局长做事似乎不怎么讲原则的样子…… “那个唱歌的女孩在哪里？” 古寂进入体育馆，一边寻找幸存者，一边留意舞台上有没有那个穿着暴露的女孩的尸体。 没有。 搜索无果过后，古寂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那女孩果然是个异化者，刚刚唱歌时应该是在有意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而那群摆弄炸弹疑似工人的家伙，则是全部死亡，而且因为离得近的缘故，他们的尸体全都不完整，更别提看清楚长相了。 “那个女孩和这场爆炸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至于那个中途立场的男人，他会不会就是在暗中窥伺自己的人？和这场爆炸又有没有关系？” 古寂思绪翻转，觉得这件事应该并不简单。 体育馆中伤亡惨重，大部分人当场死亡，死相凄惨，幸存者的人状况也相当不好，严重的甚至不能随意搬动，否则可能导致他们的伤势更加恶化。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专业人员到来，就是不知道体育馆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古寂在现场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好将两个伤势还算不严重的学生带离了体育馆。 而像是约好的一般，就在踏出体育馆大门的那一刻，他背后的体育馆轰然倒塌，尘土漫天，引得围观群众一阵惊呼。 古寂回头看了废墟好一会儿，有四处看了看，在安全位置放下两个伤员，找到了那个叫做夏瑜的女孩。 他现在严重怀疑，问题就出在这个女孩的身上，或者说，今天的爆炸就是为了杀死她。 按照规矩，特调局不得向任何人随意透露局内异化者的家属信息，哪怕离人狂身为局长，也不能违反这一规矩，否则没有异化者愿意加入特调局。 离人狂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他却还是一反常态的把夏瑜的信息透露给了古寂，肯定是存有某种目的。 甚至他可能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才会让古寂来救下这女孩。 今天至少出现了两股势力，一股是组织爆炸的势力，很可能是由那个穿着暴露的女孩主导。 另一股势力则是将体育馆稳住的人。体育馆延迟崩塌绝非奇迹可以解释，大概率有异化者出手，而且实力不低。 至于那个中途退场的男人，古寂还无法确定他是哪一伙的，又或者是第三股势力。 不过这些都是特调局和侦查局该关心的事，他现在只用关心这个叫夏瑜的女孩就行了。 …… “刚刚接到消息，晨华大学的体育馆发生了一起爆炸，死伤者超过百人。” 乔雅冷着脸推开了办公室发门，凝视着离人狂的眼睛说道：“古寂现在应该就在晨华大学，他是听了你的指示过去的，所以这件事是你干的？” “你未免想得也太多了。” 离人狂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道：“我是好奇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不假，但还不至于那么不择手段，用炸毁体育馆的手段来杀死他。要知道那会牵扯很多无辜的人。” “毕竟按照你的做法，成为尸体就可以进行研究了……谁杀死的无所谓，结果最重要嘛。”乔雅淡淡道。 离人狂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还是有底线的，跟更何况古寂这小子有更深的用途。” 他沉声道：“就在昨晚，我调回了在外的所有人手，让整个新海区彻底戒严了。” 乔雅默不作声，新海区的动作她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 “古寂不受雾气影响的秘密事关重大，但死眼的保密措施进行得恐怕太晚了，消息多半藏不住。” 乔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新海区藏着很多势力的眼线，一直难以拔除。不过他们一旦对昨晚的事有所关注，就一定会想方设法传递出情报，甚至直接对古寂出手手……所以你是在钓鱼对吗？” 她眉头微挑：“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本就无可奈何。”离人狂摇着头，“你应该也知道，古寂的秘密实在太吸引人了，哪怕我不做任何安排，他同样会陷入危险之中。” 乔雅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她还是对离人狂的安排不大舒服，毕竟这家伙有前科，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此机会搞死古寂？ 毕竟钓鱼途中鱼饵死了也很正常，如果既能拔除各大势力，又能研究古寂尸体的秘密，在这位注重利益的离局长看来岂不是万事大吉？ 离人狂一看乔雅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但他没有解释什么。 乔雅问道：“你提到的眼镜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以前没有听过这个人？” “他不是特调局的人，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这次的爆炸是不是跟他有关系？” “有这个可能……”离人狂摸着下巴思索道，他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件事。 “我和眼镜有交易，如果每隔三天他没有给我消息，我就必须派人去保护他的女儿。” “也就是说，你早知道这件事可能存在危险？” “钓一条鱼也是鱼，两条鱼也是鱼，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多做点事呢？”离人狂理直气壮道。 “而且你看古寂那样子，只怕再危险他也会去吧？”他摇摇头，“我觉得你最好应该仔细查查这小子的底细。” 乔雅没有说话。 “别这样看我，异化者做事哪有没风险的？再说了，我可没有逼着那家伙去。” 乔雅当然能意识到古寂在见到手臂之后情绪就变得很不对，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 “所以你打算同时钓两波鱼？” “可能更多呢？”离人狂露出笑容。 乔雅看着他，这位局长在新海区就任的时间不长，但她已经基本摸清楚了他的性格。 私底下像是个好沟通的大叔，可一旦提到正事就会很严肃，对下属其实很不错，能毫不退让的为他们争取利益，但为了所谓的大局，他又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某些人的利益——比如梁小倩一事。 或许就是这样的人才适合当局长吧。 “可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哪怕鱼钓到了，你又来得及收杆吗？”她问道。 乔雅的潜台词是，如果危险真的到来，离人狂是否能够保证古寂的生命安全。 后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状若无意的说道：“安辰区的雾气解决了。” 乔雅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为了处理安辰区的雾气，新海区派出了不少人手，如今事件解决，意味着这些人都会回归，这是相当可怕的战力。 作为少有的拥有s级异化者坐镇的城区，新海区的实力远超外人的想象。 “鼎盛集团明显有问题，这次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是多事之秋，如果对方真的有搞出雾区的能力，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暂时不要动他们。” 离人狂思忖了一番，神色微冷：“等到钓鱼结束，我再亲自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敢打雾气的主意。” 对此乔雅并没有提出异议，沉默片刻后，她平静道：“等到事件结束，我会陪古寂去城外走一趟。” “正合我意。”离人狂面色缓和下来，哈哈笑道，“我正好怕这小子死在城外来着，有你陪着我就放……” 见乔雅冷冷看着自己，离人狂笑容凝固，连忙闭上了嘴巴。 …… 面前的女孩脸色苍白，发丝有些散乱，显然对刚刚的爆炸还心有余悸。 和夏瑜一起被古寂带出来的是她的好友，后者似乎有急事，在对古寂一番千恩万谢过后便离开了。 她在离开之前认真，之后一定会找个机会好好感谢古寂。 古寂倒是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救那个女孩不过是顺手，这个叫夏瑜的女孩才是他的目标。 走了正好，有些事可不适合三个人聊。 此时的体育馆附近热闹至极，校方领导，侦查局和医院的人已经都赶了过来，古寂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特调局的人。 大量学生将成为废墟的体育馆围成一圈，议论声冲天，还能听见哭腔，应该是有亲友被埋葬在了废墟之下。 古寂先是跟特调局的人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了他们，然后带夏瑜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后者居然出奇的听话，没有多问就跟着古寂离开了人群。 “谢谢你。” 或许是远离了爆炸地的缘故，女孩总算平静下来，她脸色红润了些，再一次真诚的向古寂道谢。 然而还不等古寂说话，就听她继续问道：“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说？”古寂一愣。 “爸爸说过，如果这几天发生危险的时候有人来救我，那么那个人就是来保护我的。” 夏瑜说着，见古寂神色古怪，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难……难道你不是吗？” “不……算是吧。” 古寂微微一叹，心说离人狂那家伙果然没安好心，原来是想让自己过来给人当保镖。 不过只要能知道那条手臂从哪来的，这点倒是算不得什么……前提是真的有消息。 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古寂正想发问，却听女女孩再一次问道：“请问你知道我爸爸现在在哪里吗？” 这难道不该是我的问题吗…… 古寂心中一沉，事情似乎正在往不好的方面发展，这女孩显然是和眼镜蛇失去了联系，否则也不至于问自己对方的下落。 可是既然无法联系到眼镜蛇，又该怎么打探村子的消息呢？ 他现在的心情很烦躁，只能希冀着这女孩能知道些什么。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其实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联系到你爸爸。”古寂问道，“你知道他是做什么吗？” “考古啊。”夏瑜面露疑惑，嘀咕道，“你不是爸爸的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考古？ “我们是酒肉朋友，不谈正事，只谈风月。”古寂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面的女孩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为什么这个人说出这种话还那么理直气壮…… “这样啊。”夏瑜表现得倒也平静，因为爸爸说过，他的朋友可能不会太正经。 古寂继续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爸爸平时会不会带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 夏瑜有些疑惑：“奇怪指的是？” “哦。”古寂想了想说道，“就是断手断脚之类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对面的女孩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的眼神看着自己。 女孩弱弱道：“对不起，我爸爸的职业是考古，不是盗墓……” 爸爸说得对，这个人确实不大正经。 古寂深吸一口气，思绪飞转：“那我换个问题好了，你爸爸他平日里有没有跟你讲过自己去过什么地方？” “当然有。”夏瑜点点头。 古寂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但我没怎么听。”夏瑜又认真的摇摇头。 “……” 古寂觉得这个女孩可能是故意这样说话的，不由加重了语气：“就是说你其实不知道对吗？” 或许是看出了对方很着急，夏瑜直接了当道：“家里有爸爸的日记，他每次回来都会在上面记录很多事情，如果实在着急的话，你可以跟我去家里看一看。” 古寂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女孩表现得未免也太主动了些吧…… 自己是救了她不假，但才聊了两句就把陌生人往家里带，恨不得赶紧把爸爸的秘密卖了，总感觉怪怪的。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怀疑，夏瑜坦然道：“爸爸走之前说了，‘如果你这次死里逃生，那就可以信任那个救了你的人，拿他想要的东西让他保护你十天。’” 十天？ 古寂眉头一挑，询问道：“所以你正打算这么做吗？” “并不是这样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拿你想要的东西逼你做任何事情。” 古寂暗道这女孩品性不错，却见对方顿了顿之后突然伸出一根葱细白的手指，认真道：“不要十天，三天，保护我三天就够了。” “……” 古寂呼吸停滞了一下，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女孩来。 对方一米七几的个头，个子在女生中已经算高了，身材高挑，穿着蓝色得体的连衣裙，只留半截笔直白嫩的小腿露在外面，脸上还化着淡妆，应该是为了上台表演而准备的。 她的皮肤出奇的白，像是没受过多少日照的样子，长得相当标致，五官柔和，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不过脸倒是其次，第一眼看过去，这女孩最吸人眼球的地方还是胸部。 都说胸大无脑，可很显然，这个女孩不在此例。 想到这里，古寂似笑非笑道：“不对吧，你爸爸说的原话应该就是保护你三天，而不是所谓的十天吧？” 听到这话，女孩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能说的危险 这个叫夏瑜的女孩显然并不像外表上表现出得那般柔弱，她拥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话语中看似体谅古寂，说什么只让对方保护自己三天就够了，实则是在不动声色的为自己谋取利益。 在古寂看来，不管是眼镜蛇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也好，还是单纯的靠头脑推断也罢，他似乎都料定了自己走后女儿夏瑜会遇到危险，也预料到了会有人来救她。 而更诡异的在于，他像是知道古寂的所求一样，早早就让女儿将日记作为条件，换取他保护夏瑜一段时间。 不过这个“时间”显然并不是夏瑜开始所说的十天，而就是三天。 之所以这么猜测，是因为古寂从离人狂那里得知，眼镜蛇每隔三天就会单向联系离人狂，这应该是一个汇报周期，一旦对方超过三天没有信息，应该就意味着某种信息的传达。 而特调局则会为此展开行动。 结合这次夏瑜险些在爆炸中丧生，自己又突然被安排过来，他不难猜测离人狂的用意，这家伙或许就是为了让自己顺便给这女孩当保镖。 异化者时间宝贵，再加上眼镜蛇的任务汇报周期只有三天，那么对她保护的周期应该也只是三天才对。 连续十天是不可能的，起码会换人。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你想开一扇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愿意开窗了。 而夏瑜显然就是这样做的。 她之所以先说十天再说三天，就是为了让人更容易接受后一个的条件，甚至会让人认为她的性格很好。 “所以这是眼镜蛇教这女孩的，还是她自己学到的呢……” 古寂对那位似乎能未卜先知的眼镜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连冷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啧啧，有预知能力的人都很恶心……” 眼见长椅上的夏瑜不说话，古寂也没有选择追问下去，他直截了当道：“三天就三天好了，是从现在开始算起吗？” 冷静下来过后，他慌乱的心已经平复了下来。 据离人狂所言，实验室里的手臂大约是在半个月前被送往特调局的，这意味着该发生的事情气势磅礴早就发生了，他已经无力阻止什么。 不过既然那个镜中女人昨晚在自己的梦境中出现了，就足以说明她还活着。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有些事着急也没用。 古寂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逼问夏瑜，用暴力手段强行得到日记，但那样做的弊端很大，也不符合他的本心。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他不想轻易破坏规矩。 换位思考一下，他自己也不想在回家的时候听说古筝姐被其他异化者逼迫之类的消息，这种做法显然会让眼镜蛇很不愉快。 对方可是b级异化者。 夏瑜眼神微动，像是在揣摩这个来历不明的救命恩人的心思：“我希望是保护从今晚开始，而且要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古寂默念一遍，随即问道，“那么你先告诉我你遇到的危险是什么，今天的爆炸是不是和你有关？” 夏瑜摇头道：“很抱歉，我不知道体育馆为什么会爆炸，也不确定这是不是有人在针对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今晚过后，我一定会有危险。” 对方的表情很认真，眼神深处藏着的恐惧也不似作假，不像是在随口胡说的样子，但古寂心中却还是生出了疑惑。 “等等，假如我今天没有出现，也没有同意你的要求，岂不是意味着即便你逃离了爆炸，也将无法应对今晚的危险？” “是的，我很可能会死。”夏瑜下巴轻点，坦然道，“所以我一直很害怕，好在你终于出现了。” “有危险为什么不报告给相关部门？”古寂看着夏瑜的表情，他之所以不说是侦查局而是说相关部门，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是否知道特调局的存在。 他总觉得这女孩对异化者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或许是眼镜蛇对其进行过某种暗示。 “靠侦查局是没用的。”夏瑜摇着头，“具体的我现在不能说，真的很抱歉。” 不能说出口的危险吗…… 古寂若有所思：“什么都不能说？” “不能。”夏瑜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脑袋都快埋进胸里了。 “那好吧。” 无论如何，古寂都不会错过获取日记的机会。 两人又聊了一会，古寂得知到今天的很多事都是由夏瑜的父亲，也就是眼镜蛇告诉她的，她本身知道的东西其实极为有限。 但古寂对此却表示怀疑，他总觉得这个女孩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追问，而是直接从长椅上起身，严肃道：“那么从今晚开始，我会保护你三天，而在那之后，你必须把日记交给我。” 夏瑜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点头道：“好的，我先向学校请假，等一下就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我家里了。”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古寂摇头，离天黑还有些时间，他打算先回十九区一趟，“你把时间和地址告诉我，我晚上再过去。” “对了，还有你的电话号码。” 女孩愣了一下，柔柔的点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 等到看着古寂的身影消失，夏瑜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奇怪的号码，不过对方始终没有接听。 正好三十秒后，她挂断电话重新拨打。 “爸爸，真的有人来找我了，他的名字叫古寂。” 持续拨打了了三分钟，见始终没有人接电话，夏瑜给这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收起手机，从长椅上起身离开。 神色平静，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爆炸时的恐惧。 如果古寂看到了这一幕，那他一定会好奇，要知道之前的对话中他并没有告诉过夏瑜自己叫什么，那么…… 她又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名字的呢？ …… 古寂在晚饭前便赶到了十九区，中途他给乔雅打了个电话，没有半点隐瞒，将夏瑜的事统统告知给了乔雅。 至于实验室手臂的事他没说，乔雅也没有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乔雅才说了几句话，先是让古寂小心，又告诉他有事给她打电话就好。 回家后，古寂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看见古筝，而是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公主服的漂亮女孩。 女孩完全可以用粉雕玉琢这个词来形容，如同精致的瓷娃娃，满是稚气的脸上写满了和年龄不符的平静。 在古寂看向她的时候，女孩也发现了他。 “可……可可？”关上门的古寂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意识到这女孩是谁。 洗个澡怎么就变样子了…… 看见古寂，可可的眸子微不可查的亮了一下，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跳下沙发，小跑着来到古寂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角。 小拳头捏得很紧，似乎生怕他跑了一样。 古寂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黏自己，分明两人见面才不到一天，不过自己的心情出奇的不错。 冷似乎对可可的来历有些了解，但却怎么都不肯说，摆明了是故意吊古寂的胃口，想借此恶心他。 就在古寂想着该怎么让可可松开手时，听见房门动静的古筝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她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常行走没什么问题，三两步便走到了古寂身前。 “你回来了。” 见可可扯着古寂衣角的样子，古筝颇为心酸，她女性之友的属性似乎在这孩子身上没什么用处，实在想不不明白，为什么这孩子不喜欢自己反而喜欢古寂。 “这孩子倒是很喜欢你啊，你一回来就黏着你，可我稍微靠近一些她就有所戒备。”她酸溜溜的说道。 “可可的性格是这样的。”古寂解释道，“等到熟悉了应该就好了。” “是吗，吃饭吧。” 片刻后，三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古筝又一次询问起了可可的来历。 “我有个朋友是研究员，他最近要出差很长一段时间，而恰巧我又比较清闲，所以他把女儿暂时托付给了我，让我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乔雅对古寂的这套说辞深表怀疑，因为在她看来，以古寂的身份，应该不可能认识什么研究员才对。 这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而是合理性的问题。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研究员可是最为高级的人才，他们参与的研究全都会被列入机密档案，最次的成果都是城区级别的机密，重要性可见一斑。 这群人一般集中在第一区工作，平日里相当忙碌，古寂应该见不到才对。 并不是什么科研者都能被称为研究员的，古筝深知这一点，所以对古寂的话不怎么相信。 面对姐姐的目光，古寂神色坦然，他当然接触不到研究员，在他看来，那群家伙甚至比异化者还要神秘。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细节他都可以乱编，连怎么圆谎都不用想，反正古筝也无从查证。 而且研究员平日里工作繁忙，一次研究至少要进行半年以上，顾不得孩子也很正常。 就好比韩飞的父母，连韩菲菲陷入雾区貌似都没什么反应。 总之只要一口咬定这个说辞，他很长时间都不需要考虑为可可的身份圆谎。 古筝姐肯定会怀疑，不过很多事心照不宣嘛。 “我认识一个研究员也不奇怪吧。”他故作镇定的说道。 “光说认识研究员我还信，不过我很好奇，这孩子是没有别的家人了吗……”古筝看着一口一口刨着白饭的可可，压着声音说道，“否则为什么别人研究员要让你一个外人替自己照看孩子？” 古寂神色微变，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一点，只好摇头叹息道：“别提了，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古筝哪里看不出他的伎俩，不过也懒得追问，她看着可爱的女孩，眼中满是欢喜和怜惜，问道：“是这样吗可可？” 后者看了看古寂，轻轻点了点头。 古筝愣了一下，随即担忧道：“可可还那么小，住在我们家会不会不习惯呀。” “应该会习惯吧。”古寂给可可夹了些菜，见后者乖巧的吃下，他迟疑道，“至少不挑食不是？” “不对，她就不吃我夹给她的菜。”古筝白了他一眼。 “你一回来可可就黏在你身边身边，但洗完澡后连抱都不让我抱一下，她恐怕只会习惯你……”古筝醋溜溜地嘟囔道。 古寂想要说话，却听古筝话音一转：“还有，不是我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没点找女朋友的想法吗，我看那个梅新月就挺合适的，还有对面的新邻居，姐妹两都是大美女……” 古寂默默刨着饭，心中叹息，古筝姐又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古筝继续说道：“你看看别人，大学期间就有女朋友了，到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跑了。哪像你，到现在都还是个单身汉，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谁说的，我分明牵过肖雨…… 古寂心中做出无力的挣扎。 “要是你自己有孩子，哪用得着可可来我们家？” 古筝说着，见可可突然停下筷子看着自己，脸上的神气顿时消减下来：“怎么了可可？姐姐不是那个意思。” 可可虽然不像个孩子，对还是很多事都敏感，跳下椅子就跑到了古寂身边，小心翼翼的的抓住了他的衣角。 古寂被可可的眼神莫名触动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别担心，古筝姐的意思是你很可爱，她希望哥哥能有个你这样的女儿。” 古寂的称赞似乎使得可可大为受用，她跑回原位，连刨白饭都有了气势。 古寂觉得有些好笑，对着古筝摇头道：“古筝姐，你年纪可比我大，不也没有男朋友吗？” “你小子是不是要翻天了，哪有说女孩子年纪大的？”看古寂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古筝就气不打一处来，“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我看不上而已！” “非要说的话，你看别人清雅那么帅，他不也没有女朋友吗？”古寂理直气壮道。 与此同时，隔壁院子中的某个身影耳朵动了动，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瓶良久。 这酒为什么就不香了呢？ 古筝恨铁不成钢：“你能跟人家比吗？” 古寂没有说话，听着她的一阵唠叨。 可可始终不为所动，认真的吃着白饭，只有古寂为她夹菜的时候才会吃菜。 唠叨了大半天，乔雅猛然想起了正事。 “家里还有空房间，我先去收拾一下给可可当房间用。”她看向女孩，脸上满是笑容，“如果你不想一个人睡的话，也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哦。” 可可坚定的摇了摇头。 古筝的眼神瞬间黯淡，挫败地低下头。 不过她没有灰心，不停逗着可可，然而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那一刻，相比于可可，她突然觉得自己更像个幼稚的孩子。 古寂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古筝显然为可可的到来感到高兴，他看向正在被古筝“荼毒”的可爱女孩，突然觉得家里多个人还挺好的。 但愿不会有什么意外。 隔壁的院子中，一个戴着眼镜的长发男子舒服地躺在椅子上。 他侧过头，目光仿佛穿过墙壁，看到了身穿公主裙的女孩，英俊得过分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倒是其乐融融。就是不知道，当看到她真正的模样时……你又将会是什么反应呢？” 暮色将至，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被风吹得四散开去。 …… 夜幕降临，在古寂的再三劝说下，可可这才不情不愿的从他的床上爬了下来，来到了古筝为她安排的房间。 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古寂给她盖上被子，没好气地说道：“你要记住，男女有别，哪怕你还小，也不能随便和男孩子一起睡，知道吗？” 看见对方茫然的眼神，古寂突然觉得这女孩很有意思，忍不住捏了她肉嘟嘟的脸颊。 “这是电灯开关，睡觉前记得关上，”片刻后，古寂颇为心虚地迎上可可的目光，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实在害怕的话，也不用关灯的，知道吗？” 他不知道可可经历过什么，不过被人一路追杀，又目睹了父母死亡，她或许很害怕吧。 可可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我有事要出去，有事叫古筝姐就好，要听她的话哦。” 可可听了，连忙跑下床拉住了古寂的衣角，眼神平静的看着古寂，显然是不想让他就此离开。 古寂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半天才让他回到床上，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随后关上门离去。 房间变得格外安静。 屋里的灯亮了很久，一直亮到半夜才被关上，然而几乎在房间陷入黑暗的一瞬间，灯就再次被按开，温暖的灯光填满了四周。 灯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身子不停颤抖，很久才重新躺下。 又过了很久，灯光再度熄灭，屋内漆黑一片，一整夜都没有再亮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不见的人 幸福小区位于第二区东边最繁华的地段，出门就是一条商业街，服装店、超市和餐馆随处可见，不难想象白天时这里会有多热闹。 不过因为现在是夜里的缘故，大部分商铺都已经关门，只有零星的几家里还亮着灯，像是在为明天的生意做准备，街道上更是看不到几个路人。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在夜幕中响起，一辆摩托车咆哮着驶入了街道之中，车灯亮得刺眼，蓝色华贵的车身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注意。 摩托车在幸福小区的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子摘下头盔下了车，他在小区门口停留了一会，不知道和保安说了些什么，很快就被放行进入了小区里。 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匆匆赶来的古寂。 他回忆着白天夏瑜所说的地址，快步走向了一栋单元楼，看着手中的车钥匙，心中忍不住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什么他早上出去时摩托车怎么都无法启动，俨然一副出了问题的样子，如今反而又可以发动了呢？ 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乔雅送的摩托车那么贵，质量应该很好才对。 白天他走得急，因此没有多想，怀疑可能是车没油了，可回家时检查了才发现油原来还有不少，车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摩托车油量充足，又没有发生故障，那早上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了摩托车无法发动？ 换做以前，古寂或许会忽略这个问题，可如今经历了不少事情，他已经不怎么愿意相信意外和巧合了。 眼见着没什么头绪，他暗自将此事记下，收回所有思绪，来到了五楼的一个房间门前。 确认房间号无误，他按下了门铃。 门铃声一响，古寂立即就听到了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脚步由远到近，应该是有人缓缓走到了门口。 只是对方迟迟没有开门，似乎正在通过猫眼窥探外面的一切。 倒是够谨慎……他神色平静，抱着头盔等待着。 大约半分钟后，古寂终于听见了门锁响动的声音，门开了。 他毫不犹豫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夏瑜，后者脸上敷着面膜，穿着宽松的睡衣，却还是难以掩盖那夸张的身材。 两人隔空对视，夏瑜拉了拉领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古寂身边的鞋柜说道：“进来的时候麻烦换一下鞋。” 古寂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的关上房门，与此同时还特意往门后看了看，见门后什么都没有，他这才换上拖鞋走进了客厅。 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凄厉的惨叫声从电视里钻了出来，他留意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心说放的应该是一部恐怖片。 或许是意识到声音有些太大了，夏瑜连忙调小了声音，最后索性关闭了电视机，一脸歉意道：“抱歉，我声音开得太大了。” “用不着什么都说抱歉。” 古寂大步走向女孩所在的沙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开口道：“刚好十点，我来得应该不算晚吧？” “当然，比预计的足足早了一个小时。”夏瑜从茶几上拿起一包薯片，往嘴里丢了一块，点头道，“你是个可靠的人。” 古寂不置可否：“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对，所以之后的三天要麻烦你了。” 古寂“嗯”了一声，表面上平静如初，实际上心已经缓缓下沉了几分。 似乎一进门就遇到不对劲的事情了…… 夏瑜回答问题时的表情太正常了，可这反而是最大的异常，对方表现得越是正常，越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很显然，房间不可能只有夏瑜一个人。 作为哀情异化者，古寂的听力很好，他刚刚只听见了靠近门的脚步声，却没听见远离门的脚步声，这说明过来开门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门后。 可他刚刚看了，门后什么都没有。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刚刚就是夏瑜开的门，她在开门后就特意放缓了脚步回到了沙发上，这也是不合理的。 古寂在门打开后便立即推开了房门，按照常理，此时的夏瑜应该还站在门后才对，而不是坐在距离门口二十米左右的沙发上和他对视。 除非她也是异化者，能在开门的一瞬间便高速移动，脸不红心不跳的跑回客厅里。 这个可能性不大，而就算对方真的拥有那样的身体素质，也不会把力气花在开门的这种事情上。 所以古寂可以断定，刚刚开门的绝对不是夏瑜，而是另有其人。 “这种异常那么明显，这女孩是觉得我智商不够而发现不了，还是说她真的觉得刚刚一切正常，没有别人出现？” “又或者说……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不过碍于某种原因，才不得不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 短短的时间里，古寂心中就生出了很多念头，他突然想到了下午夏瑜提及到的暂时不能说出来的危险。 从现在看来，这个不能说的意思，或许是指有人在监视着她的行动？ “今晚需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指出异常，一边注意夏瑜的表情，一边状若无意的打量四周，然而一番搜寻下来，却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夏瑜神色如常，很老实的回答着古寂的问题：“今晚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我不确定危险会不会到来，所以希望你可以看着我睡觉，直到我睡着为止。” 有那么一瞬间，古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让我一个大男人看你一个女孩睡觉？”他神色错愕，“为什么？” 夏瑜羞涩道：“因为我一个人睡不着。” “那你可以睡街上，或者桥洞下面，我记得那里流浪汉挺多的。” 夏瑜神色一滞，随即摇头道：“不行的。” “为什么？” “我不能说……对不起。” 古寂大感头疼，从进门开始，无论是这个房间还是这个叫夏瑜的女孩，身上都透着一股异常的味道。 敢单独看恐怖片，说明夏瑜胆子其实不小，应该不至于害怕到不敢一个人睡觉，那么难道说危险会在她入睡的时候出现？ 可不管怎么说，身为女生，能如此坦然的让一个陌生男人看自己睡觉，总会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还有，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这么神秘，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总不会跟南开酒店里的那东西一样吧？ “不能说就不能说吧。”他叹了一口气，突然问道，“你爸爸的日记在哪里？” 问话的时候，他依然在搜寻四周，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冷或许有所察觉，但古寂暂时还不想问他。昨晚的梦境让他意识到，他总有无法依赖冷的时候，没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意味着昨晚的那种无力感还会再一次出现。 “日记吗？”夏瑜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跟我来。” 她把薯片放到桌子上，起身向着一间卧室走去。 房门上了锁，她从门口下方的毯子下面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按开了房间里的灯。 柔和的灯光亮起，房间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这个房间颇为杂乱，柜子门开了一半，床上和地上散落着衣架和衣物，床头柜上还放着半包价格不菲的香烟。 古寂猜测，这应该是夏瑜的爸爸，也就是那位代号眼镜蛇的异化者的房间。 夏瑜没有耽搁时间，很快就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黑色的密码箱，推到古寂身前。 这个密码箱用的是很古老的的转轮式的数字密码，一共有六位数，在不考虑强行破坏密码箱的情况下，想要靠运气解锁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日记本就放在这个箱子里，密码只有我和爸爸知道。”夏瑜坦然道。 古寂眉头一挑：“这种东西居然就放在这种密码箱里？” “只是一本日记而已，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难道要藏得很隐蔽吗？”夏瑜面露不解。 似乎在她看来，一部日记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古寂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在他看来很珍贵的日记，在其他人眼中可未必如此。 他强行压住了砸开密码箱的冲动，试探道：“我可以直接把箱子拿走吗？” “当然可以。” 夏瑜乖巧的点点头，顿了顿说道：“不过在那之后，我会告你入室抢劫。” “不是，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少一些转折？” “不好意思，习惯了。” 夏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古寂怀中的头盔说道：“你为什么要一直抱着这个头盔，找个地方放下吧。” 古寂解释道：“我是骑车过来的，头盔放在外面怕丢了。” “那就放在我的房间里好了。” “不好。”他摇头道，“既然需要我保护你三天，那应该有给我准备房间吧，我想把东西放在我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当然有准备。”夏瑜把密码箱的推回床底，带着古寂离开爸爸的卧室，小声嘟囔道，“真小气，一个头盔而已，我又不会偷走。”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古寂装作没听见。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铺在地上的凉席，叹息道：“这就是你说的，给我准备好了房间？” “抱歉抱歉，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了，所以只能委屈你睡地铺了……” “你家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古寂觉得这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像是装出来的，“而且我睡你房里像什么话？” “可是那里已经有人住了，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住了人？古寂心头一动。 “那我睡沙发可以吧，沙发起码比地铺好一些。” 夏瑜还是为难：“你睡在外面的话我害怕。” “可跟你睡一个房间里我害怕……” 古寂无法理解，这女孩让自己看着她睡觉就算了，可能是真的担心某些危险，可让他跟她睡在同一个房间…… 这已经不是用“心大”两个字就可以解释的了吧？ 而且这家伙带自己进来前居然连房间都不知道好好收拾一下，虽然她动作很快，但古寂刚刚还是看到了床上的内衣。 该说不说，这尺寸是真的大…… 就目前来看，夏瑜才遭遇过爆炸的危险，却能对一个初次相识的男人如此放松警惕，这点属实有些诡异。 而房间里疑似存在另一个人，这种明显不对劲的东西，她却一点都察觉不了。 到底是为什么…… 莫非这就是对方口中的危险？ 而且那个“人”似乎暂时消失了。 一般来说，异常状况的发生要么是因为邪物，要么就是因为污染源。而现在没有出现雾区，所以有可能是附近存在着污染源。 可古寂并没有察觉到污染源特有的那种异样感。 当然，也有可能是异化者出手，有些能力带来的异常同样诡异。 想到这里，古寂打算打电话询问一下乔雅，有特调局作为信息支持，不用白不用。 谁知看到他准备打电话，坐在床上的夏瑜顿时就变了脸色，连忙跳起来抓住他的手，急声制止道：“不要打电话！” “为什么？” “这……我……对不起。” “还是不能说？”古寂叹息一声。 夏瑜点点头，保证道：“你放心，等到今晚过去了，我一定什么都告诉你。” “行吧行吧。” 古寂无奈的点点头，将怀中的老旧头盔放在了房间里的书桌上。 “头盔我就放这里了，你可不要乱碰。” “知道了，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夏瑜撇撇嘴，“我们家的东西你随便碰！” 言下之意就是，古寂实在太小气了。 而古寂之所以不让她碰头盔，其实是为她好。 这可不是普通的头盔，而是污染源。 昨晚醒来之前，古寂和肖雨聊了很多，后者告诉过他头盔的作用，还保证说头盔是送给他的礼物，因此对他不会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古寂才会把这玩意当安全头盔戴，正好可以打消鼎盛集团继续往他家里钻的念头。 当然，把头盔带出来的还有一个原因在于，他觉得这几天里头盔或许能派上用场。 因为天气预报里说，第二区后天会有一场大雨。 这意味着肖雨或许会在那天出现，这样他将会多出一个看不见的眼线。 “对了，你什么时候睡觉？”他问。 “十二点。” “太晚了，我建议你早睡早起。” “不可以。” “那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睡觉打呼噜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敲门声 短短半天时间里，晨华大学的爆炸事件就轰动了整个新海区，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 据统计，体育馆中死伤者多达百人，许多痛失爱子爱女的家长到学校门前哭诉了一整天，直到夜里也不愿离去，谁劝都没用。 再加上有媒体恶意造谣，说举办这场歌手大赛其实是学校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为给凶徒制造机会伤害学生。 犯人和学校是一伙的。 类似的传言不在少数，偏偏一个个还都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一众学校领导急得焦头烂额。 即便总统局及时让人删除了相关言论，可在这种风波的影响下，晨华大学短时间内恐怕是无法继续行课了。 于是很快全体师生们都收到了放假的消息，返校时间等待通知。 换做以前，放假是每个人都喜闻乐见的好事，可这次却没有几个人感到高兴，校园里格外沉重。 他们宁愿少放几天假，换取死去的同学们能活过来。 当天的体育馆聚集了太多人，几乎每个班都有人在爆炸中受伤乃至死亡，整个学校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在总统局的命令下，特调局和侦查局同时展开行动，动作相当迅速。 根据古寂提供的消息，特调局很快就找到并逮捕了一个眼角有疤的男人，他在爆炸前曾盯了古寂好长一段时间，疑似与爆炸案有牵连。 至于另一个女孩的下落，特调局目前还没有消息，对方就好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而这也恰好也能说明女孩有重大嫌疑。 审讯室内，身披黑色斗篷的隐站在一个男人面前，他一言不发，整张脸隐没于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表情，却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压迫感。 男人被铐在审讯桌前，三十来岁的样子，面容坚毅，眼角有一道伤疤，为其平添了几分冷酷。 他冷眼看着对面的隐，看起来相当冷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说吧。” 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隐说出了今晚在特调局的第一句话。 男人面无表情，平静道：“说什么？” “看得出来，你是个嘴硬的家伙。” 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对方的态度，他微微摇头，在这些年的审讯中，他见过太多嘴硬的人，因此一眼就认定眼前的家伙就属于这类人。 不过他并不急，反而有些兴奋起来，见乔雅冲自己点了点头，他连忙对不远处的士兵招了招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后者很快会意，不多时便从门外推了一车东西过来，上面刀枪棍棒什么都有，大多染着血，很明显是一套豪华的刑具。 见男人依旧面无表情，隐不缓不慢的戴上手套，刻意让刑具发出碰撞声，借此来压迫对方的心理。 他一边挑选刑具一边开口道：“我之所以会负责特调局的审讯工作，不仅仅是因为我的能力适合，更因为这是我最爱的解压方式之一。” 男人问道：“怎么解压？” “当然是听惨叫声了。”隐声音残忍，“要是隔几天听不到像样的惨叫声，我夜里根本就睡不着……好在你来了。” “你想干什么？”男人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慌了。 “别紧张，我只是帮你回忆一下你的过去，方便你回答我的问题而已。” “回答什么？我问了你又不说，你倒是问啊！”男人一脸委屈的大叫道，“什么都没问就叫我说，我能说什么？” 隐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好像确实没有明确提问，不过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怂包…… “要不你再坚持一下？”他试探道。 快乐的刑讯就这样没了，他有些不甘心。 直到注意到乔神色冷冽，他才不得不放下了刑具。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男人大叫起来，生怕隐什么时候找自己弥补遗憾，“随便问好了！” 乔雅言简意赅：“你的身份，来历，目的，以及为什么要盯着我的人。” “我叫吴迪，是天命组织成员，前阵子收到上头命令，让我潜入新海区寻找一个代号叫影子的老头。” “找了一阵子没有头绪，组织又让我盯着一个叫古寂的家伙，谁知道才刚开始盯梢就遇到了那个疯女人，连学校都说炸就炸，害得老子也被连累了。” 据男人交代，他对爆炸一事毫不知情，也不认识那个和爆炸有关的女人，现在的任务仅仅只是监视古寂而已。 至于盯古寂的原因，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但乔雅却是猜出了一些，她认为这或许和古寂不受雾气影响一事有关。 经过隐的判断，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谎。 “天命组织为什么让你找影子，他人在新海区吗？” “据说是偷了什么东西，风老大暴跳如雷，气得三天都吃不下饭，让我过来一定要找到那个老家伙。” 隐听后若有所思，将不久前在临近十九区的林中发现了战斗痕迹一事再一次汇报给了乔雅。 吴迪还在说着：“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只是混混日子罢了，你们能不能把我给放了，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关于那个疯女人的情报。” “放了？你这么没骨气的人，出去后天命组织怎么可能饶了你。”隐冷冽一笑。 “风老大说了，被特调局逮住的话保命要紧，有什么说什么，还说我们和特调局之间属于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不至于杀了我。”吴迪讪笑道。 乔雅无言，作为最大的非官方异化者组织之一，天命组织还算得上守规矩，一向主张清除雾区，说是特调局的合作伙伴也不算太牵强…… 审讯室内，吴迪已经开始了求饶模式。 乔雅略一权衡，对吴迪承诺道：“我们会对你的过往经历进行调查和评估，若是没有太大问题，我们可以视你的情报价值来评判你的自由。” 特调局对异化者主要施行怀柔政策，在异化者守规矩的情况下，若是无法招揽，他们也不会强求，往往会在记录之后便放任其离开。 当然，特殊的异化者除外。 譬如稀有的爱情异化者，他们几乎是所有组织眼中的目标，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将之招揽，其重要性可见一斑。 吴迪一喜，乔雅的名头他自然是知道的，连忙道:“我是喜情异化者，能力是【窥伺】，平时最多偶尔看看美女洗澡，这应该不算破坏规矩吧？” 隐嘴角抽搐，堂堂异化者居然用能力偷看女孩洗澡，还能再有点出息吗…… “以后要收敛。” 乔雅冷冷看了吴迪一眼，对其拥有喜情能力倒是有些诧异，以喜推门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今天居然可以遇到。 吴迪对他的能力多半有所隐瞒，不过这无也可厚非，虽然乔雅很想让他留下为协会做事，但此时还是找到爆炸案的真凶更重要。 “虽然你们特调局家大业大，但也管不到太偏远的地方吧。”吴迪慢悠悠地说道，“所以你们多半没有发现，在临近无妄雾区的小镇里，出现了一股新势力。” “不知道从哪来的，就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里面的异化者几乎全都不正常，嗯……是那种真正的不正常。” “你们没见过今天中午的那个疯女人，骚的很……”他嘿嘿笑道，“我在那小镇里就见过几个这样的女人。” “不会错的，这个疯女人就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无妄雾区……”乔雅若有所思，问道，“还有吗？” “有，最近有不少卡车开了过去，要知道那鬼地方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也不知道在运送什么东西。” 乔雅继续问，没有再得到更多的信息。 她剩下的事交给了隐，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毫无疑问，盯上古寂的人绝不只有天命组织，为了他背后的秘密，一群牛鬼蛇神恐怕会相继冒出来。 这起爆炸事件让乔雅意识到，有些势力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嚣张，连体育馆都说炸就炸，需要尽快铲除。 如此一来，钓鱼似乎是很有必要的。 …… 乔雅猜的没错，盯上古寂的不止吴迪，还有另外的人在暗地里关注。 “我查过了，那个疑似不受雾区影响的小子叫古寂，是乔雅的人，住在十九区？” 夜已深，商业街里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街道死寂，只有幸福小区正对面的一家餐厅三楼还亮着灯。 这是一家自助餐厅，各种食材安静的躺在餐盘中，各类熟食摆放在另一侧，被一双戴着手套的手抓起丢入了口中。 “十九区？”听到这个词，他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停滞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没错，当时那小子没穿防护服，进入雾区起码超过了三小时，出来后还生龙活虎的……”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肯定道，“绝逼有问题。” “吸溜。”声音的主人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同样戴着手套，可不知为什么，身边的美食他不屑一顾，反而在自助餐厅里吃起了泡面来。 “十九区是新海区最混乱也是最贫穷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守备力量，我们到时候可以通过那里离开。” 男人点头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哪句？” “邪化者的王，就在新海区。” “你是说……”鸭舌帽男闻言，当即变了神色，吃泡面的动作都拘谨了几分，似乎生怕影响了某人的印象。 “不止如此。”这家伙不争气的样子看得黑衣男人直摇头，他继续说道，“我能感受到，整个新海区都戒严了，两个城门已经被大量高级异化者守住。” 借助【存在感】这一能力，男人犹如人形雷达，能对大部分人的行踪了如指掌，除非有人能刻意收敛存在感。 但毫无疑问，这种技巧并不是说掌握就可以掌握的，存在感本身就是个抽象的东西。 鸭舌帽男一愣，不甘道：“所以我们不能抓这小子回去了？” “这是明显的事。”男人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他目光深邃，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许多藏在暗处的人。 “我不知道特调局是不是故意让这个叫古寂的异化者暴露的，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想钓鱼……” “啧，说不定有些蠢货或许已经上钩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没上钩！” 眼见鸭舌帽男气急败坏，男人哑然失笑：“在自助餐厅吃泡面，就你事多。” “我能有什么办法！”鸭舌帽男嘀咕道，“每天不吃泡面就不得劲，要是没泡面我可能就要吃你了。” 这是能力给异化者带来的负面影响。 半晌，他问道：“既然不上钩，那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随便看看，顺便吃点东西。” “我信你个鬼。” “不信就算了。” …… 与此同时，夏瑜的卧室之中。 “已经十二点了，准备好的话就该睡觉了。” “要是没准备好呢？” “没准备好也得睡。”古寂认真道，“不然我可以试着把你打晕。” “好吧。” 夏瑜不情不愿的躺到了床上，又摆弄了一会儿手机，这才把手机丢在身侧，躺成一个“大”字型，然后给自己盖上了一层薄毯。 “晚安。”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不大雅观，她冲着古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问道:“对了，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 “韩飞，我叫韩飞。” 古寂一本正经道。 “韩飞……”夏瑜重复了一遍，随即诚恳道，“总之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主要是为了日记。” “额，也谢谢你愿意保护我。” “主要是为了日记。” “那个，你其实用不着那么诚实的……” 夏瑜一脸苦笑，第一次被“诚实”两个字伤到。 古寂不为所动，催促道:“快睡吧，你睡着之后我也该睡了。” 夏瑜撇了撇嘴，老老实实的闭上了眼睛。 看着安然睡去的女孩，古寂神色古怪，这家伙居然真的毫无防备的睡了…… 莫非我真的长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刚刚虽然一直在和夏瑜聊天，但却始终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但并没有听见异常的声音。 那个给他开门的“人”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在此期间，夏瑜依旧没有展露出异常，像是真的毫无察觉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夏瑜睡着了。 她真的毫无防备，神态安详的躺在床上，薄毯覆盖全身，却难掩胸前的高耸，胸脯随着呼吸不断起伏，此时已经趋于平缓。 古寂观察了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 “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随着夏瑜的入睡，古寂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在此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也没有出现任何危险。 所以这是今晚其实很安全吗？ 他放缓动作，四处探查了一番，就当准备躺到地铺上时，却突然听见了某种奇怪的的动静。 声音不大，是从门外的客厅传进来的，听起来像是有个穿着拖鞋的人在外面来回踱步，步伐颇为缓慢。 是进门的时候听见的脚步声…… 古寂听得真切，这个脚步声正是不久前才听过的声音，所以那家伙在外面吗？ 想了想，他决定按兵不动，自己今晚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看着夏瑜入睡就好了。 其他的事还是等到明天夏瑜说出一切之后再处理吧。 而对方似乎并不想让他如愿。 只听脚步声缓慢却富有规律，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在缓缓靠近卧室门口。 古寂警惕起来，能力悄然发动……他听见脚步声停在了卧室门口，和他只有一门之隔。 “咚——咚——咚——” 下一秒，三声间隔时间很长的沉闷敲门声响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短暂的失控 “咚——咚——咚——” 敲门声响得很突兀，古寂神色微变，他从刚刚的脚步声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如果单从声音来判断，外面的人应该距离卧室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虽说的确是在靠近，但既然没到门口，就应该无法敲响门才对…… 除非对方的手很长。 事实上，古寂也不知道现在在外面乱窜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不好还真有可能不是人。 他进入警戒状态，心中颇为犹豫，在想自己该不该到客厅里去看一看。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夏瑜的话，他其实没有必要出去冒险，毕竟对方目前并没有什么危险举动，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学夏瑜一样假装听不见。 他很怀疑夏瑜的“毫无发现”实际上是有意为之，或许她不是不想说，而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会立即招致危险到来。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只见床上的夏瑜呼吸平稳，睡眠质量相当不错，刚刚的敲门声声音不小，但显然还不足以将她惊醒。 既然如此，那就僵持下去。 外面的家伙动作越来越大，客厅里的声音变得十分嘈杂，尖锐刺耳，听得古寂直皱眉头。 那应该是个活物，身上并没有污染源所特有的异样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气息全无。 对方的目的并不明确，刚刚的敲门声只响了一次，似乎仅仅是随手为之，并不是对方想要进来。 古寂倒是不着急，就怕夏瑜被吵醒后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他今晚的任务是守着这女孩入睡，而现在对方已经睡着了，他有些好奇如果夏瑜醒了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会当场去世…… 古寂并不觉得这不可能，无论是异化者还是污染源，能力都千奇百怪，杀人手段层不出穷，相比之下，他的【人间兵器】能力属实是平平无奇。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如果声音一直响下去，他就出去看看。 然而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外面声音猛然嘈杂了不少，直到让他心情烦躁之后，这才瞬间归于平静。 古寂有些不爽，他感觉外面那东西好像是故意在恶心自己。 他一整晚都没睡，但直到天亮，外面再没有一点奇怪的动静。 身为异化者，一晚不睡觉问题不大，古寂出门认真检查了一番，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客厅里根本没有第三者出现过的痕迹。 倒是茶几上的薯片袋子干瘪了下来，像是有人吃光了里面的薯片。 一个小时后，夏瑜迷迷糊糊的走出卧室，看见古寂时还跟他说了声“早”，那副自然而然的模样，居然让古寂生出了一种他俩同居了很久的错觉…… 将杂念抛之脑后，他打算好好询问一下夏瑜，却见手机上突然多了一条短信。 “东南方向十三公里，黑衣黑裤，正在移动，相信我，你会感兴趣。” 他眉头微皱，本不打算理睬，却见对方再次发来一条消息。 “我知道你的所有秘密。” 古寂想了一下，他倒不至于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十三公里也不远，去看看也无所谓，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人或事。 见夏瑜没有意见，他先是给乔雅拨打了一个电话，这才向着短信所说的地方赶了过去。 没多久，古寂乘车到达一处烂尾楼附近，直到车辆无法继续前行时，他才下了车，在短信的提示下不断改变方向，最终在一条偏僻小道看到了一个黑衣身影。 那是一个长相平庸的女子，属于放在人群中就不会有人会看第二眼那种，古寂记忆中并没有类似的面孔。 可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由想要沉沦其中。 古寂记得这种感觉，这气质和体育馆中出现过的那个女人很相似，或者就是同一个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实话，古寂对她确实挺感兴趣的，这女人炸毁体育馆应该不是随意为之，说不定可以抓来问问是否和夏瑜有关，从而窥探一些秘密。 还有一点，她现在的赏金不少，可谓是相当有身价。 “要动手吗？” 古寂知道发短信的人在盯着自己，而他身前的女人很明显是个异化者，不知道实力如何。 或许对方就是为了让他们鹬蚌相争？ 考虑到乔雅用不了多久就会赶来，古寂还是决定拦住这女人。 他视线低垂，脚步放缓，肌肉放松，极力压低着自身的存在感，一步步接近着看似毫无防备的女人。 距离越来越近，眼见出手距离合适，古寂目光一凝，身体瞬间出现在女人身后，一只大手猛然按向她的肩膀。 “小弟弟，欲情异化者对视线可是很敏感的哦，你刚刚这么看人家，姐姐早就发现你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在古寂耳边响起，他心中一沉，自己这志在必得的一击居然落空了。 做出防备架势，目光移动，只见那个相貌普通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侧十米处的位置，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速度和力量都不快，应该是c级，她自称是欲情异化者，却能轻松躲过我的攻击，是能力吗……” 见对方躲开自己的攻击后还一副轻松的样子，古寂不敢大意，暗自分析着目前的信息。 他刚刚有提前感受到风的波动，应该是对方在移动躲避他的攻击。 见古寂不动，女人娇笑道：“小弟弟，怎么不追了，不追的话姐姐就走了，下次再见咯。” 语罢，她转过身，扭动着身躯离开，看上去十分从容。 然而事实上，她的心情远不像表现得那般平静。 古寂哪里会让她安心离开，破风声响起，他冷峻的面孔出现在女人身后。 “哎呀，舍不得姐姐吗？”女人柔柔一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姐姐急着走，最好不要挡着我的路。” 随着话音落下，古寂的凶猛一击再次落空，他眉头微皱，自己分明都要触碰到对方了，怎么还会被躲开？ 与此同时，他心中警铃大作，根本来不及反应，背部便响起了金铁碰撞的声音。 古寂回过头，只见不知何时，女人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十米之外的位置，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匕首，刀锋处闪着绿光，像是淬了毒。 她像是瞬间就完成了躲避，反击，和退离三个动作，要不是古寂及时发动能力，只怕已经受伤了。 见古寂面无表情，女人微微有些诧异，疑惑道：“这是什么能力，金属皮肤？” 古寂自然不可能告知她自己的能力，刚想有所动作，心中再次升起危机感，身躯猛然左移，却还是挨了一刀。 却见本站在不远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身侧。 怎么会，她分明还站在那里…… 古寂难以理解，好在他早在看到淬毒匕首的那一刻就有所警惕，全身化盾，否则已经受伤中毒。 “似乎没有刚才硬了呢，是不是不行了？” 女人舔了舔嘴唇，咯咯一笑，古寂依旧什么也没看到，本能地身躯后仰，躲过了对方神出鬼没的一刀。 “这是什么能力？有空气涌动的声音，绝不是瞬间移动。”古寂一边凭借本能躲闪和硬抗女人的攻击，一边思索对方的能力。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体育馆的时候，这女人靠唱歌迷惑了所有人的心神，说明对方的能力可以衍生出这样的作用。 “她每一次进攻前似乎都有开口说话……靠声音施展幻术吗？” 古寂心中有了想法。 而另一边，女人表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内心却早已慌乱了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准备撤离，眼看就可以离开新海区，却没想到居然会被人追踪发现，而且那人还是个异化者。 本想魅惑他之后立即撤离，谁知道这人精神居然如此坚固，能快速破开幻境不说，还硬的跟个乌龟一样，一再纠缠自己。 女人不敢久留，因为她保不准这家伙身后是不是有支援。 “真倒霉。”女人心中怒骂，焦急想要脱身，却见那个年轻人掏出两团纸将耳朵堵了起来，让她悚然一惊。 “发现了吗？” 女人错愕了片刻，随即心里冷笑，“声音只是扩大了影响程度罢了，隔绝声音可挡不住我的幻术。” 她平复心境，娇笑一声：“小弟弟，就那么舍不得姐姐吗？” 古寂充耳不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她的身边，一记化作利刃的鞭腿扫了过来。 这一击有了实感，不过并没有击中肉体的感觉，古寂偏过头，看见面色阴沉的女人出现在他身侧三米处。 “幻术的效果减弱了……通过声音施加幻术，在原地留下一个几秒钟前的幻术分身，自身则隐藏起来潜行，这就是她的能力吗？” 对方可以短暂的消失，再出现时之前留下的幻象破灭，从而形成了一种可以瞬移的错觉。 看着女人腹部的衣服开裂，古寂心中大定，心想能攻击到就好，这家伙绝对跑不掉。 而就在此时，意外突生。 一种可怕的力量猛然涌入古寂的身体，他的神智瞬间开始混乱，难言的疼痛侵蚀全身，仿佛被无数野兽啃噬一般。 紧张提防着古寂的女人察觉到他的异常，先是有些疑惑，随即大喜道：“这是失控了？真是天助我也。” 她大喜过望，心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急忙转过身，打算立即逃离这里。 “站住……” 痛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古寂狰狞扭曲的脸开始平静，身体也不再颤抖。 就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注意到古寂的状态恢复，门后看戏的冷不由愣了一下，惊讶道：“怎么可能，居然承受住了……” 虽然不知道刚刚那股业力是从哪出现的，但决不可能消弭得如此之快才对。 正常情况下，这小子会嗷嗷叫好一阵子。 “他怎么会那么快从业障中走出来？” 门后的冷探查着古寂的情况，突然看向对面的黑门，呢喃道：“莫非是门后的东西，这不合理……” 当古寂从痛苦中恢复过来，他能感觉身体有种异样感，具体又说不上来。 不过这暂时不重要。 他睁开眼，冷漠地看着那个神色慌张的媚态女人，冰冷开口：“你逃不掉的。” “这……这是什么眼神？” 在古寂睁眼的那一刻，女人顿时心头乱颤，仿佛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被某种可怕的存在盯上了。 眼见那家伙有了动静，女人立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全力发动了自身能力。 “在耗费所有力量发动能力的情况下，他只能看见十五秒前的我……附近有其他视线盯上我了，恐怕对方的支援也已经来了，我必须趁此机会逃离……” “噗——” 利刃插入肉体的声音响起，女人的思绪散去，不可思议地看着腹部。 “怎么可能……” 那个年轻的异化者居然能看见自己的真正位置，而她却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何时出手的。 一时之间，攻守互换。 古寂一手抵在女人腹部，鲜血缓缓流出，他微微抬头，眼中有淡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表情淡漠，仿佛在看一只家畜。 他如同真正的战争兵器，抛去了所有感性，理智得像一台机器，没有不必要的动作，每一击只为击杀对手。 这种状态很适合战斗，但古寂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虽然一颗心冰冷异常，但骨子里却潜藏着某种暴虐。 即便在极度理智的情况下，他仍感觉自己心中有莫名的杀意。 他虽然想留下眼前的女人，但心中却深知需要留下对方的性命，最好不要把对方弄死。 可刚才的那一击，他竟然难以抑制地发动了致命一击，还好最后及时收手，否则女人的腹部已经被捅穿了。 眼见逃不掉，女人终于收起媚态，面色苍白，眼前这家伙遭受痛苦前后实力的跨度之大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那模样分明是失控了，怎么可能恢复正常…… 而且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找到的。 “看来是到此为止了。” 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没有想过，她叹了一口气，悄然吞下藏在口中的毒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可笑的预言 这场战斗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乔雅的速度很快，几乎在古寂击败女人的同时就带着两个生面孔赶到了现场。 她对古寂的事颇为上心，赶到后一眼就看到了状态有些不对劲的古寂，以及倒在他身前的女孩。 后者双目紧闭，腹部一片猩红，显然状况很不好。 此时的古寂十分敏感，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很快扭头看了乔雅三人一眼，而恰恰就是这么随意的一眼，居然让他们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 乔雅心中一凛，然而一眨眼的功夫不到，古寂就又恢复了正常，眼神格外平静，看不到任何波澜，刚刚的轻微颤栗感仿佛只是错觉。 “这家伙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她从不相信错觉，敏锐的察觉到古寂身上的异常，但要说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这是很少见的事。 乔雅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她的直觉相当敏锐，往往能看出一般异化者都看不出的信息，可这次却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她不敢大意，决定先在远处试探一下，停下脚步问道：“古寂，情况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她一只手按在了手提箱的按钮处，另一只手对身后的一男一女悄悄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进入警戒状态。 如果古寂有什么问题的话，两人会在第一时间出手。 古寂平静道：“这女人在晨华大学体育馆的爆炸中出现过，很有可能就是事件的策划者之一，虽然容貌发生了轻微的改变，但我确定是她，已经将其制服。” 他当然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此时的视角仿佛高高在上，理性和感性被剥离开来，不过已经开始缓缓进行交融，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冰冷无比，仿佛万年不变的寒冰。 这一异常让对面三人若有所思。 短暂的试探过后，乔雅确认了古寂还是古寂，他目前不会带来什么威胁，但身上很有可能出现了某种问题。 和他说的短信有关吗？ 她想了想，带人向着古寂走去，询问道：“你还好吗？” “不算很好，战斗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事。”古寂将自己突然遭受痛苦的事告诉了乔雅，他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 两人谈话的时候，乔雅身边的两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试图探查女人的状态。 作为晨华大学事件的策划者，活着的她显然比死去的她更为重要，因此两人需要为她处理伤口，以便在之后获取情报。 “死了。” 跟乔雅过来的是一男一女，眼见女人状态不对，男人没有动，反倒是那个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大好的女人很快俯身探查起了女人的状态。 “死了”两个字一出，现场的气氛仿佛压抑了几分。 她对检查尸体似乎相当有一套，先是看了看尸体腹部的伤口，接着又是看瞳孔和嘴巴，没多久便分析出了结果。 “这个流血量不足以致命，这家伙的死因大概率是中毒，嗯……她是服毒自杀的。” 古寂低下头，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女人果然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溢出鲜血，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意。 他瞬间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乔雅面色不变，对这个结果其实早就有了猜测。 她知道这件事不好处理，大部分犯人都不会在被逮捕时就自杀，更何况是随时可以找到机会逃离的异化者。 而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策划者，反倒更像是一个死士。 这女人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马前卒，她的背后存在某种势力。 她想起了昨晚从审讯室里得知的信息，这个女人疑似是城外的神秘势力成员。 至于死因，她对白甄的判断还是比较信服的，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建议把尸体带回特调局好好检查一下。 毕竟目前还无法判断这女人是自杀被迫自杀，二者的含义可是不一样的。 这一刻的乔雅联想到了很多。 有安辰区队伍中混入的眼线在审讯过程中突然死亡的场景；有十九区侦查局突然死亡的副局长；有许家国一事中自己砍掉了自己脑袋的混混…… 还有昨天在体育馆中引爆炸弹的工人。 他们的死亡离奇，或多或少都有些被迫断送生命的意思。 所以……这几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如果没有联系，那新海区里究竟藏着多少目的不名的家伙？ 果然该钓鱼啊…… “送尸体回去？这种事可别叫我。” 面对乔雅的问题，白甄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她捡起地上的匕首仔细瞧了瞧，顺势就要装进兜里：“这东西我要了。” 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小心有毒。”男人提醒道。 “安心，我注意着呢。” 乔雅一把夺过匕首：“这东西的材质似乎不一般，需要先拿去鉴定。” “真麻烦，那就鉴定了给我送过来啊……”白甄面露不耐之色，“还有别的事没，没事我就回去补觉了。” 古寂打量着这个看上去想要猝死的女人，心说这家伙谁啊，怎么看起来比韩飞那小子还跳…… 后者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对乔雅的命令还是会执行的，也不会露出这种姿态。 嗯，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有些“平平无奇”了，他目光从白甄的胸口扫过，暗自点评，发觉自己的状态貌似恢复正常了。 乔雅没有理会白甄，冲着古寂介绍道：“这是白甄，b级异化者，如你所见，脸皮很厚。” 她说着，又看向另一个成熟稳重的黑衣男人：“他叫白天，同样是b级异化者，相当可靠。” 嗯……都姓白吗？古寂微微一愣。 “别误会，只是巧合而已，我们并不是母子关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困惑，白甄漫不经心的解释了一句，但说出的内容属实有些雷人，还不如不解释。 古寂嘴角抽搐，心说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你们不是母子，硬要说的话，父女倒是有可能…… 叫白天的男人对此倒是没有计较，也或许是习惯了白甄的性格，他的目光在古寂身上扫了一下，伸出宽厚的手掌，沉稳道：“你好，白天。” 古寂先后跟两人握手，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古寂，c级异化者。” “c级可清除不了褐色雾区。”白甄视线跟他轻触了一下，然后又兴致缺缺的收回目光。 白天也毫不掩饰对古寂的好奇，显然，古寂只身处理褐色雾区的事影响不小，不过这也意味着一点，那就是他不受雾区影响的消息恐怕已经流传出去了。 白甄不停打着呵欠，出来一趟啥事也没干，她现在只想回家补觉。 所有人都意识到，服毒自杀意味着女人害怕泄露秘密，这说明她身后很有可能存在着一个严酷的组织。 而有了组织，也就意味着很多事都是有目的性的。 “查查她的身份。” 乔雅从女人脸上摘下一层薄膜，这似乎便是后者可以变换面容的原因：“这东西很不简单，显然是出自异化者之手。” 古寂默不作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乔雅沉吟片刻，开口道：“事实上，晨华大学的爆炸事件并非是唯一的大规模死伤事件，只是相较于这次，其他事做得更加隐秘。” “对方的目的我们已经有所猜测——他们很可能是为了抓人。” “我们重新调查了最近所有的意外事故，发现有相当一批事故都有人为制造的痕迹，同时有部分相关幸存者失踪。” “失踪人员年龄从十岁到二十岁不等，有男有女，已经在在城西的仓库中被发现。” 古寂好奇道：“他们知道些什么吗？” 他记得十九区也有人口失踪的案例，不过是与鼎盛集团有关。 “不知道，”乔雅摇头，脸上挂着寒霜，低声说道：“这些人都死了……十多个人在同一时间死亡，显然是被杀了。” “会不会跟许家国的事有关系？”沉默了片刻后，古寂推测道，“这女人似乎拥有控制他人的能力。” 他对此也不是很确定。 “暂时无法确定，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批人干的。” “经过调查，我们了解到这些人的任务应该是通过制造意外，从而不着痕迹的带走部分年轻人，这种事理应在暗地进行，否则会在第一时间引起特调局注意——就像这次的爆炸事件。” 乔雅说道：“之前的几起意外便是如此，隐秘进行话根本没人会发现问题。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晨华大学体育馆的事应该也是想设计为一次意外才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才导致了整个建筑物的爆炸。” “会不会就是挑衅？”白天猜测道。 “不可能的。”白甄有气无力道，“这地方没什么人，应该是逃离新海区的路线，这女人应该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也不会搞挑衅那一套。” 半晌，她补充道：“我更倾向于是某种命令。” 乔雅点头表示赞同。 古寂若有所思，他在想这件事到底和夏瑜有没有关系。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还是产生了这种猜想。 “把你的手机给我。”就在此时，打量着他的乔雅突然说道。 古寂没有多想，掏出手机递给了她，后者直接点开了短信，让白天看了看发信息的号码：“让人查查这个号码的来源。” 虽说调查大概率会没有结果，但她不会放弃任何线索。 白天点点头，他仅仅只是瞥了一眼，就好像已经记住了这一串数字一样。 乔雅看着古寂，分析道：“从短信中的内容来看，对方的目的之一似乎就是为了让你拦住这个女人，而且还有一点，他很可能一直在暗中窥伺你。” “我也是这样想的。”古寂点点头，“我刚刚突然出现的痛苦感和精神混乱，应该就是那家伙对我出的手。” “我的人早就在暗地搜寻四周了，如果那家伙还在，我们应该就可以找到他。”乔雅低声道，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某些情况。 然而遗憾的是，经过一番地毯式搜查，特调局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踪影。 这种情况显然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只可惜梅新月一时赶不过来，否则她或许可以有所发现。 眼见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古寂看了看掌心隐现的黑色纹路，突然指着乔雅手中的薄膜说道：“对了，这女人的‘脸’我可以拿去吗？” 乔雅看了一眼手上的薄膜，又抬头看向他，很快就把东西递给了他：“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战利品。” 差点就睡着的白甄当即就不乐意了：“为什么这东西就不用带回去检测？真他……真双标！” 乔雅面无表情：“因为这东西我见过，特调局也有记录。” 白甄还是不服，古寂则是众人告别，快步离开了此地。 …… “你要这玩意干什么？打算加厚你的脸皮吗？” 回夏瑜家的途中，古寂调侃冷。 作为身体即为兵器的存在，古寂的脸皮其实才叫厚实，他对手上这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但无奈冷之前一连提醒了几遍，他才不得不开口讨要。 戴上就可以变脸吗？只见手上的脸皮薄如蝉翼，他也产生了一点好奇。 “我要吃。”冷有气无力地说道。 “吃？”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需要业障石恢复力量，而这里面的东西，抵得上不少业障石。” 冷不耐烦地解释完，随即阴阳怪气道，“毕竟某人可是要拿着业障石去卖钱的，那我只能另谋出路了。” 古寂沉默片刻，认真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这玩意或许……不，它一定比业障石更值钱？” 冷像是哑巴了一样，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说白了，无论是业障石还是什么东西，只要古寂不愿意给，他就强求不来，除非强行占据身体。 不过耗费力量就为了吃几块业障石，无疑只会让自己越发虚弱，只有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行了行了，我吃就是。”就在此时，古寂不情不愿的开口了，“不过脸皮这东西终究有些膈应，你等会动作麻利点……” “这玩意上不会涂了化妆品吧，说不定有化学毒素，管他呢，又不是进我的肚子……” “话说冷，你会拉肚子吗？” 冷听着他的声音，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予罪给自己看的那段未来。 在他的预言中，自己的确是重见天日了，却又被古寂这小子杀死了…… 杀我？就凭这小子？ 呵，予罪这家伙啊，能力分明和预知未来无关…… ……可笑的预言。 第一百二十七章 肥沃的泥土 在冷的催促下，古寂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将那张薄膜丢进了嘴里。 还是和之前一样，这一次冷依旧接管了他的胃，他只负责把东西往嘴里塞就行，东西并没有进他的肚子里，舌头甚至感受不到任何味道。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有些恶心。 毕竟他还是没搞明白，这玩意到底是什么脸。 对此，冷只是阴恻恻的解释道：“别想了，这东西比你想象得还要恶心得多。” 这家伙的语气让古寂有些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再恶心又怎么样才，吃这东西的是你而不是我，你高兴什么？莫非你好这口……” 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话说这东西貌有改变外貌的作用，乔长官该不会哪天就找我要回去吧……” 古寂嘀咕了一句，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状若无意的往街道对面看了一眼。 他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之前发生的事存在一些疑点，古寂又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出了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被当成了鱼饵。 要知道，第二区和第三区之间的距离虽然不算远，但少说也要大约两小时的车程，即便特调局的车要比寻常车辆快得多，但再快也不至于十五分钟左右就能赶到现场。 乔雅来得太快了，更何况这次她还带了两个b级异化者。 古寂还不知道新海区在外的人手已经回来了，他目前的认知还停留在特调局暂时人手稀缺这一点上，因此当看到b级异化者都被带过来了的时候，他心中就有了肯定的猜想。 乔雅一直在留意着他的动向，而且随时准备保护他……她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 古寂点亮屏幕，之前给自己不断发短信的人已然没了动静，但看到前面一条条不断给他指引方向的信息，他已然知道有特调局之外的人在盯着他。 不用多想，原因肯定在于他不受雾区影响的这件事上，有人正试图得到他身上的秘密。 而事实上，他其实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之所以愿意花三天时间去保护夏瑜，其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得到日记，也是为了不把某些可能的麻烦带到家里。 这年头，难保有人不会搞威胁家人那一套……譬如说鼎盛集团。 而也是此时，古寂才真正意识到“不受雾区影响”这六个字对各大势力有多么可怕的吸引力。 “拿我钓鱼吗……” 事实上，特调局其实一直没有隐藏过自己想要钓鱼的目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人都对他们的想法心知肚明。 可古寂的秘密太重要了，重要到就算暂时得不到，也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出去的地步。 就算各个势力不会以身涉险亲自去接触古寂，这些人也会尝试在最短时间内把这种惊世骇俗的消息带回去，不惜代价。 这也是这些人潜伏于各大城区至今的目的。 而离人狂要做的，仅仅只是让人守在古寂周围而已。 只要有人妄动，他就会以雷霆手段消灭所有露出马脚的势力，在清洗新海区眼线的同时，尽可能的把古寂的消息隐藏起来。 少一个知道就少一分麻烦，否则随着消息扩散，哪怕身为s级异化者，离人狂也会很头疼。 这是彻彻底底的阳谋，特调局压根没有掩盖过他们下饵和撒网时的动作。 因为他们知道，绝对会有人往里面钻。 古寂本人倒是不介意当什么鱼饵，反之，如果消息真的泄露了，没有依仗的他反倒可能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而像现在有了特调局的介入，他面临的危险反倒有了价值。 要是能趁机清理掉那些对他有恶意的人，当然就更好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被太多眼睛盯着，他恐怕很难借用冷的力量…… …… 公路上畅通无阻，古寂很快就回到了夏瑜所在的小区，他快步上了楼，抬头就看见夏瑜家门口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男生应该也是学生，大概一米八几的个子，比古寂还要高出一个头，身材强壮，一看就是认真锻炼过的。 “夏瑜的同学吗？”古寂有了猜测。 这家伙应该也是才上楼不久，有些局促不安，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想好该不该敲门。 “麻烦让一下。” 古寂倒是干脆，径直走了过去，无视了男生怀疑的眼神，直接按下了夏瑜家的门铃。 眼见门铃没有响，他又敲响了门。 见一个陌生男人走到了自己身边，周维还以为他走错楼了，他抬头看了眼门牌号，又发现自己没走错。 那么……是这家伙走错了？ 而就在他正疑惑着的时候，房门开了。 夏瑜穿着黄色的宽松短袖，躲在门后小心的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来人是古寂，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道：“你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女孩的神色，古寂还以为她遭遇了昨晚那东西。 “那倒没有，进来说吧。” 夏瑜轻轻摇着头，正想关门，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见了一旁神色古怪的周维。 她微微一愣，似乎在思索，沉默半晌才试探道：“你是……周维？” 对面的周维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心中别提多悲凉了。 不是，我那么大个人，难道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合着你才看见我？ 还有，你能解释一下你刚刚那努力回忆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吗……我们是同班同学就算了，我还是班长啊，抬头不见低头见…… 你难道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 “哈，是我，哈哈。”他的笑容多少有些尴尬。 夏瑜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询问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见对方疑惑，周维连忙回答道：“我听说你昨天差点被体育馆里的爆炸波及到，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恰好路过，所以正好过来探望一下你。” “看你状态还不错，真是太好了。” 据周维所言，昨天的爆炸动静虽然不小，不过由于体育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坍塌，还是有一些幸存者及时逃了出来，其中就有几位他们的同学。 虽说运气好逃了出来，但他们还是受了程度不一的伤，已经被送往医院治疗了。 不得不说，周维的能力和责任心都很对得起他班长的身份，今早便牵头组织了一批人，代表全班同学去医院探望伤员。 路过幸福小区时，他“刚好”想起了夏瑜住在这里，所以才代替大家特意过来看看。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夏瑜轻声道。 “那就好。”周维由衷的高兴道。 “我只是运气稍微好一些罢了，是这位叫古寂的先生救了我。”夏瑜指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古寂，“他是我爸爸的朋友。” 原来是救命恩人啊，还以为是男朋友呢…… 周维松了一口气，他倒是听说过夏瑜是被人救出来的事，连忙和古寂握了个手，相互认识了一下。 夏瑜想了想问道：“要不进来坐坐？” “不了，大家还在下面等我呢。”周维笑着摇摇头，神色颇为遗憾。 而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古寂则是自顾自的进了屋，从鞋柜中拿出拖鞋，很快就完成了脱鞋和换鞋的流程……操作可谓是相当熟练。 就好像来过很多次了一样。 周维看着，笑容顿时僵硬起来，他又有些摸不清两人的关系了。 “那好吧。” 然而更扎心的事还在后面，听见他要走，夏瑜非但没有说什么挽留的客套话，反而作势就要关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对方有些迫不及待…… 不是，按照正常流程，难道你不该客套一下，稍微挽留一下我吗？ 再不济……再不济说句“下次来坐”也好啊。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夏瑜关门的动作相当干净利落。 一时之间，猛男落泪。 熟练的换鞋动作，迫不及待的赶走外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周维总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脑海中已经补出来些许画面，只感觉心灵受到了上万点伤害。 班上喜欢夏瑜的男生不少，他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已经喜欢很长一段时间了。 可他虽然个子高，长相也出众，偏偏胆子却很小，表白这种事，居然一直从大一犹豫到了大三。 “等等！”或许是出于某种勇气，周维不由自主的按住了房门，不让对方把门关上。 “还有事吗？”夏瑜温和的笑了笑，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那个……” 周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当然没什么事，只是脑子一热，差点就要想说一句“你们不合适”来了。 可好在他忍住了，突然想了个借口，正色道：“那个，我想问问，既然你没事，不如和我们一起去探望一下班上的同学，怎么样？” “当然。” 周维眼前一亮，却见夏瑜摇头道，“当然不可以。” 听得古寂暗自摇头。 周维疑惑道：“为什么啊？” “因为不是很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个，我……”夏瑜犹豫了一下，扭头看向古寂，“你觉得方便吗？” 他是在询问古寂的意见，问他是否愿意陪她去医院。 按照之前的约定，这三天古寂是需要一直形影不离的保护她的，如果古寂不愿意出去，她也不想为难对方。 古寂倒是无所谓，保镖就该有保镖的觉悟，他今早的离开其实已经算是违约了，从现在开始还是该好好遵守约定才是。 “没事的，我可以跟你去。” 他随口说道，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客厅里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不确定昨晚那个敲门的家伙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为了夏瑜而来，如果夏瑜出门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当做一次试探。 “话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夏瑜是不是也该把隐瞒的事告诉我了呢……” 他有些好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夏瑜脸上瞬间就有了笑容，他让周维稍等，自己回卧室换身衣服。 相比于她的喜悦，周维的心情就苦涩多了。 就凭刚刚的那一问一答，傻子都看得出夏瑜和那个叫古寂的家伙关系不一般。 而且他很想问一下，这个“你方便吗”到底是指的哪方面…… 和一般出门化妆打扮动辄就是半小时起步的女孩不同，夏瑜很快就走出了卧室，毫不拖泥带水，堪称女孩出门的效率标杆。 古寂瞥了她一眼，或许是因为胸大肌太过浮夸的缘故，夏瑜的衣服基本都很宽松，衣摆很长，下身搭着一条牛仔短裤，雪白的大长腿晃个不停。 “没化妆……” 古寂若有所思，他记得古筝姐平时打扮的效率也很高，或许漂亮的女孩出门会快些吧。 说起古筝姐，也不知道她和可可相处得怎么样了…… …… “可可，要不要看电视？” “可可，要不要吃水果？” “可可，这个动画片很好笑的，快来看看。” “可可……” 十九区，古筝正在想尽办法逗可可高兴。 古寂的离开似乎让这个可爱的女孩很伤心，她虽然不哭不闹，但那双大眼睛里的淡淡哀伤却根本藏不住。 “古寂这小子，是不是给这孩子灌迷魂汤了？” 见自己的所有手段都对可可派不上用场，古筝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挫败感，她无法接受自己没有古寂对孩子有吸引力的事实。 可可坐在沙发上，身上依旧穿着昨天换上的公主裙，两条小腿悬空，一动不动，犹如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倒不是不理睬古筝，该听的话基本都会听，只不过在那之后便会坐着发呆，双眼无神。 也不知为何，古筝看了莫名有些心疼。 这孩子的内心太封闭了。 她觉得最好应该和可可多互动，但这孩子又不想跟她互动，偏偏古寂那小子一出去就要三天…… 突然，她灵机一动，试探道：“可可，记得古寂哥哥昨天给你买的漂亮衣服吗，要不要去试试？” 可可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漂亮衣服哦，可可那么可爱，谁看了都会说好看的……”古筝循循善诱。 可可偏了偏脑袋，像是有些疑惑。 “古寂哥哥也会喜欢的哦。” 可可愣了一下，郑重的点点头，很快就跳下了沙发，拍了拍裙子，似乎生怕扬起的灰尘把它弄脏了。 分明之前一直穿着脏衣服的。 古筝看了，内心可谓是悲喜交加。 喜是因为这孩子终于有了反应，悲则是因为居然连古寂买的衣服都比自己有用…… 就在古筝在为如何讨可可欢心而发愁的时候，屋外不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人。 他步子很慢，面容模糊。 那种感觉很奇怪，分明能看见这么一个人，但却根本无法对他的身高外貌以及衣着等形成一个完整的概念。 换句话说，一般人很难认出他，如果非要回忆特征的话，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异化者。 他是为了古筝而来。 身为一名b级异化者，蛰伏那么久后第一次动手居然是为了抓一个普通人，他其实也觉得丢人，但却知道这是很有必要的事。 因为一旦有了这个女人，就意味着抓住了那个家伙的软肋…… 惧情能力发动之下，这地方甚至没人可以发觉他到来过的痕迹。 男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四双眼睛盯上了。 “这家伙可真够嚣张的。” 端阳看着门外的男人，打了个呵欠，她似乎才睡醒的样子，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使得火辣的身材显露无疑：“要处理掉吗？” “我们最重要的是学会隐藏自己……先看看他会怎么做。”一旁的端午神色恬静，语气疏离。 “这里一共就三户人，他肯定是为了我们中的某人而来的啊，还用看什么？” 端午摇摇头：“我说的不是看他。” 随着这句话结束落下，两个女人突然神色微变，她们发觉四周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又找不出具体的变化。 与此同时，本来向着古寂家走去的男人突然偏离了脚步，居然径直走向了清雅所在的院子。 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胜券在握，正在一步步接近目标。 院子的门不知道何时被人打开了，男人进门后顺手关上了门，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而随着院门的关闭，端午两人也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了，细细去听，却半晌都没有动静。 两女面面相觑，正在想这男人是不是来找乔雅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就好像铲子插入泥土……是填土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医院的新病人 太阳高悬，万里无云。 “累死了累死了。” 小院的石桌旁，一头长发的清雅躺在躺椅上，一边念叨着一边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了一口，表情相当惬意。 院子之中，可以看到一把插在土里的铲子，铲子边上沾着些湿润的泥土，顺着看下去，可以发现地面的颜色和周围明显不同，看上去是刚刚翻新出来的土。 “有什么累的？” 在清雅喝酒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过来坐到了石椅上，语气很是无奈。 “挖土可是个体力活，又挖又埋的搞了十来分钟，当然累了。” “话是这么说……可挖土的人是我。” 面具男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道：“从始至终，你都只是躺在这里而已。” “差不多差不多，对付一个b级异化者也是很吃力的好不好。”清雅脸不红心不跳。 吃力个屁！ 面具男知道清雅的底细，对付一个b级异化者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更别说他刚刚还是看着那个闯进来的家伙是怎么死的。 不过这点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背后所展现出的清雅的态度。 “你还真要当那小子的保姆不成？”他叹息道，“让我保护他就算了，这次你居然还亲自动手护着他，等等……” 见清雅似笑非笑，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百，要知道院子里的尸体可不止这一具…… 他古怪道：“你杀死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因为古寂吧？” 清雅没有回答，他推了推眼镜，眯起眼睛直视着太阳，懒洋洋道：“你还是说说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吧。” “还不是和那个古寂有关。”面具男头疼道，“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小子似乎不受雾气影响，也不知道特调局干什么吃的，这么重大的秘密偏偏没守住，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他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离人狂明摆着是拿他出来钓鱼的，他很安全。” “我可不是担心他的安危。”面具男严肃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这小子这么特殊，那就应该把他掌握在我们手里。” “为什么？” “你问为什么？”他愣了一下，沉声道，“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清雅沉吟道：“想带走他就必须和离人狂开战。” 面具男还以为清雅意动了，连忙说道：“我知道，不过值得。” 作为邪化者的王，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断然不会畏惧离人狂才对。 “可我不想。”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清雅拒绝了他的提议，疲惫道，“我是来休息的，不是来打架的，那太累了。” 听见这话，面具男不由有些窝火，闷声质问道：“我从未见过你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过，究竟是为什么？” 清雅沉默良久，突然指着地上翻新过的泥土说道：“多了一具尸体当肥料，这片土地应该会更肥沃吧。” “也只有在这样的土地里播下种子，将来才可能有大收获。” 听了这样没头没脑的话，面具男反而若有所思，他试探道：“所以你是想培养这小子？” 目光中隐含期待。 “不。” 清雅缓缓摇头，从桌上拿起那本花卉培育手册，很认真的说道：“书里是这样说的，我只是想试试。” “……” …… 与此同时，第二区。 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两旁的街道上行人遍布，看上去颇为热闹。 古寂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跟在一群年轻男女身后，大约和他们隔了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些年轻人都是学生，大概六七个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饮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不时回头看古寂一眼，表情古怪。 没办法，古寂把自己搞得跟个尾随者一样，确实有些奇怪。 这些人正是夏瑜的同学，他们昨晚就约好了一起去探望受伤的同学，此时见夏瑜不但没事，而且还要一起同往，心里都由衷的高兴。 至于跟过来的古寂，他们倒不是反感，只是觉得这是同学之间的事，让一个陌生人跟着总有些怪怪的。 古寂从小就在众人的排挤和疏远中长大，自然能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出他们的想法。 对此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很自觉的就放缓了脚步，落在了最后面。 正好，他可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观察四周这件事上。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附近恐怕正有人在盯着他，无论是特调局还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都不会错过这个观察他的机会。 还有一点，如果夏瑜家中那个看不到的人的目标是夏瑜，那他说不定也已经跟着出来了。 眼见着没什么发现，古寂心中微微一叹，突然看见走在前面的夏瑜转身小跑了过来，跟自己并肩走在一起。 “怎么了？”古寂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 夏瑜显得很是惭愧，低声道：“不好意思啊，我才发现你一个人走到了后面，应该有点孤独吧，我是过来陪你的。” 她连声道歉，觉得忽略了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 “我不孤独。” “那就好。”见古寂神色如常，夏瑜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我过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有些事告诉你。” 古寂心头一动，终于要开口了吗。 而此时在前方，周维等人并没有减慢步伐，因为夏瑜刚刚说过不用在意她。 众人不时扭头看身后的两人一眼，心中都在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多久，一个女生很直接的问道：“周维，夏瑜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怪亲密的。” “我也这样觉得，该不会是夏瑜的男朋友吧？”有人猜测道，“看起来也不是很特别嘛……” “爱情不特别又怎么了？你根本不懂爱情。” 周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片刻后才想起应该跟他们介绍古寂的身份。 “啊？夏瑜原来是被他救出来的？” “我想起来了，昨天爆炸的时候我的确是看到有个男人抱着两个女生跑出了体育馆，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个人……” “这么危险的情况下都不忘带走夏瑜，真是太浪漫了！”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感慨道。 “都说了他们不是情侣了还浪漫什么？”女生的男朋友不服气道，“要是你有危险了，我也会救你的。” “知道啦知道啦。”女生连忙安抚了自己要强的男朋友，想了想问道，“不过如果暂时只是救命恩人的关系，他们怎么会那么亲密呢？” “的确是太亲密了……”周维用余光看了看有说有笑的夏瑜和古寂，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他低声自语道，“总感觉夏瑜跟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 …… 而在周维身后，他眼中“有说有笑”的两人聊的实际上并不是他想的那些事。 古寂开门见山道：“你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说吧。” 夏瑜欲言又止，四处看了看，低声提醒道：“这件事有点诡异的，你可不要害怕哦。” “我不怕。” “是吗？”夏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爸爸说得没错，你果然做这个的。” 古寂面露疑惑：“你爸说我是做什么的？” 那家伙该不会把特调局的事告诉夏瑜了吧…… “你是……降妖除魔的！” 夏瑜兴奋的回答道，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她连忙压低了声音：“反正肯定不是普通人就是了。” “额……差不多吧。” “我跟你说，我爸爸他会算命的。” 沉默了一会，夏瑜继续说道：“从小到大，爸爸说的很多事都成真了。而从我十三岁那年开始，他每次出去考古之前都会给我留一个锦囊，让我半个月后才能看。” “所以我会救你这件事，就是你从锦囊上看到的吗？”古寂并不怀疑夏瑜的话，他不一定相信算命，但却相信异化者的能力。 “这倒不是。”夏瑜摇头道，“这些事是爸爸走之前告诉我的，半个月才到，锦囊我还没看呢。” “锦囊上写的该不会是你为什么会陷入危险之中吧？” “应该是，爸爸说了，在打开锦囊之前，如果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那我一定要保持正常，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古寂若有所思道：“那昨晚开门的……” “不是我。”夏瑜显得有些恐惧，“听见敲门声后我就动不了了，只听到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然后门就开了……我家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古寂点点头，心中则是觉得有些奇怪，就算夏瑜真的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昨晚表现得也未免太平静了一些。 要知道有些事可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尤其是在得知“闹鬼”的恐惧情况下，想表现得镇定并不容易。 他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件事：“那你让我看着你睡觉又是什么意思？” 夏瑜一愣，然后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些害怕，所以想找个人陪着……” 在这一刻，古寂心中也产生了和周维相同的疑惑，他总觉得这个女孩对自己好像没什么防备心，像是和自己很亲近一样。 哪怕夏瑜的爸爸“算出”了他值得信任，夏瑜的信任给得也太多了，像是低估了自己身材和长相的吸引力。 古寂想了想，如果换做是有个陌生女人来保护他的话，那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男孩子在外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外面人多眼杂，因此古寂并没有急着让夏瑜把锦囊拿出来打开，而是打算回去时再看。 夏瑜受伤的同学住在第二区最大的区医院，离夏瑜家并算不远。事实上，昨天爆炸中的大部分幸存者都被送到了这家医院里。 而这也导致了今天的医院格外忙碌，而且相当拥挤，像周维等人一样过来探望伤员的学生并不在少数，再加上一群悲痛不已的家长，使得楼下来来往往都是人。 古寂知道，今天来探望伤员其实并不是个好时机，因为大部分伤者或许都才刚刚脱离危险，甚至还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们可病房都进不去。 但这毕竟不是他的事，他在楼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古筝发来了一大堆信息，基本都是在吐槽，问古寂可可为什么会那么听他的话，反而对漂亮的她爱理不理。 古寂想了想，回了个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可可的来历。 回完消息，他又看了看最近的新闻，上面看最大的热点是安辰区的雾气已经消散，居民会在一周后被遣返。 “一周时间……应该是在清理尸体吧。” 一整个城区被雾气覆盖，古寂能猜到里面现在会是个什么场景。 他表面上在专心致志看手机，实际上也在留心四周的状况。 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救护车声音扰乱了他的继续。 楼下安静下来，显然不少人被吸引了注意力。 古寂抬起头，只见一辆救护车刚好停在了医院门口，没多久，护士从车上推下来一个人，匆匆送往了急救室方向。 他们身后是一对神色紧张的中年夫妻，衣着看上去价值不菲，但精神状态很差，应该是病人的家属。 医院有救护车进出是常事，古寂倒没有过多留意，他稍稍扫视一眼，发现病人是个脸色苍白的女孩，似乎有些眼熟。 短暂的思索过后，他神色有些错愕，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个女孩是谁。 这不就是昨天他救下夏瑜时顺带救下的那个女孩吗？貌似是夏瑜的闺蜜，离开之前还反复声称会报答他来着…… 只是她昨天应该没在爆炸中受什么伤才对，怎么第二天就被救护车送进医院了？ 而且看样子，这女孩情况不大妙啊。 恰好就在此时，探望结束的夏瑜等人下了楼，他们表情有些低落，走到楼下时还一脸好奇的看了远去的推车一眼，随即便不再关注。 古寂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把自己发现的消息告诉这些人，他想了想，招手示意让夏瑜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刚刚那个是你的朋友，昨天和你一起那个。” 夏瑜茫然的眨眨眼睛，本来还被古寂呼在耳边的热气搞得有些脸红，可在听到这话之后就立马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 她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的看向古寂，可见后者神色认真，顿时不敢侥幸，急忙追了过去。 其他人不明所以，愣神片刻后也匆匆跟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逻辑破碎】 夏瑜的闺蜜名叫苏欣，是她大学期间最要好的朋友，两人在学校里基本形影不离，放假偶尔还会彼此串门，因此她和苏欣的父母彼此认识。 这对中年夫妻气度不凡，身上穿的衣物一看就价值不菲，看得出都是事业有成的人物。 不过此刻的两人只是担心孩子的父母罢了，两人皆是面露愁色，一个坐在椅子上不断祈祷，一个皱着眉来回踱步，频频看向急诊室方向，对女儿的担忧溢于言表。 “叔叔阿姨！” 气氛压抑，安静的过道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只见夏瑜小跑着赶了过来，胸脯微微起伏，担忧道：“欣欣她怎么了？” “夏瑜？你怎么在这里？”看见来人，苏父明显愣了一下。 “我是来探望昨天受伤的同学的，欣欣她……” 想到急诊室中的女儿，苏父眼神黯淡了几分，轻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欣欣昨晚说有些不舒服，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太在意。” “直到今天上午，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把她送到了医院。” “怎么会……”夏瑜面露忧色，焦急道，“医生怎么说？” “医生的判断是食物中毒。”坐在椅子上的苏母自责道，“这事都怪我，非要把昨天中午的剩菜热来吃，明明我们都这么有钱了……” 苏父眉头一挑，顿时板起脸来。 “别胡说，医生不是才说了吗，欣欣食物中毒跟剩菜没关系，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夏瑜看得出，叔叔看似在训斥阿姨，实则是在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苏母果然神色稍缓，但还是十分担忧。 赶过来的周维等人听到了刚刚的谈话，听闻同学苏欣被送进来急诊室，顿时紧张起来，他们才听说昨天爆炸中受伤的同学情况很不好，此时都不希望再听见坏消息了。 古寂则是若有所思。 食物中毒严重到送急诊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和这家医院里医生的判断一样，他也觉得剩菜应该不是导致食物中毒的原因。 而且医生肯定是经过详细的询问才得出的结论，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焦急的等待着，终于等到医生从急诊室走了出来。 “医生，我女儿他怎么样了？”一直不停踱步的苏父连忙迎了上去，焦急道。 医生是个看起来很沉稳的中年人，他平静道:“病人的症状有些奇怪，不过请放心，她现在已经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 闻言，苏欣的父母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苏母想了想问道：“那我女儿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病人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苏醒，我的建议是最好多观察几天，毕竟她的症状有些奇怪。” “这样啊，谢谢医生。”苏父再次道谢，心中已经做好决定，这几天要放下公司的所有事务来陪女儿。 还有……少吃剩饭。 “我想问一下，病人奇怪的地方在哪里？”就在这时，众人身后的古寂突然问道。 医生瞥了他一眼，还以为是病人家属，解释道：“大体和食物中毒的症状类似，恶心，呕吐，还伴有脱水症状。” “不过有一点比较特殊，那就是病人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幻觉，好在现在已经恢复了。” 听到这话，本来紧张起来的夏瑜等人再度松了一口气。 古寂知道，食物中毒导致幻觉也不是不可能，但“相当严重的幻觉”指的是什么，他倒是有些好奇。 不过他并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免得让在场的这些人担心。 在夏瑜的介绍下，苏父苏母这才得知原来古寂就是昨天救下他们女儿的人，立即就是千恩万谢，又是要请吃饭又是要给钱，但都被古寂拒绝了。 众人告别苏欣的父母离开了医院，在医院外聊了会儿天，周维突然提议大家可以一起吃个饭。 现在吃晚饭其实有些早了，周维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和夏瑜多待一段时间，大家都看得出来，但都心照不宣。 古寂也看得出这家伙的心思，但夏瑜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婉拒了对方的邀请。 理由是她更喜欢吃自己做的饭。 看着夏瑜和古寂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同学们安慰的眼神，周维不由一阵叹息。 回家的路上，夏瑜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古寂搭着话，后者被她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逐渐产生了一种“难道我最近变帅了”的错觉。 否则为什么可可和夏瑜都才见过他不久，就对他如此信任？ 思来想去，古寂觉得目前为止没有比这更合理的答案。 他中途接到了韩飞的电话，据说韩菲菲心理康复得很快，但却死活不肯被清除记忆，执意要当后勤人员。 韩飞哪里肯同意，虽然后勤人员往往不会直面雾区中的危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处于绝对的安全之中。 相反，后勤人员莫名死亡的事例并不在少数，一旦发生什么事，作为普通人的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骂骂咧咧，还顺带大骂了离人狂一顿，虽说事出有因，但对方的所作所为让他到现在为止都还难以接受。 古寂对此表示爱莫能助，是否得知雾区的真相其实代表了两条道路，各有各的好处，事关生死，他也不敢随便给菲菲提建议。 想到这里，他不禁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古筝姐也将得知雾区的真相，他自己又会如何抉择呢？ 唔……应该会尊重古筝姐的决定吧。 当然，并不是每个经历了雾气事件的受害者都有选择是否清除记忆的权利，而能被特调局选中，其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些人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特调局的依据是什么…… “喂，你在想什么呢？” 思索之际，一股淡淡的馨香钻入了古寂的鼻子，他扭过头，看到了一张布满疑惑的大脸，原来是夏瑜把脑袋凑近了过来。 “你靠那么近干嘛？”古寂一惊，连忙她和拉开距离。 看见对方的反应，夏瑜有些委屈：“谁叫我跟你说话不搭理我的。” “我刚刚在想事情，怎么了？”古寂也察觉到自己刚刚思索得确实太久了，居然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我刚刚说，我请你去餐厅吃饭好不好？” 吃饭？ 古寂狐疑道：“你不是才说喜欢吃自己亲手做的饭吗，怎么现在又要去餐厅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喜欢吃我做的饭，可你不一定喜欢吃啊。” “能吃就行，我的要求不高的。” 夏瑜摇摇头，认真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请你吃饭作为感谢应该不过分吧？” 见古寂深思许久，她有些难为情起来:“总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 “那要不看电影？你是怎么想的，倒是说句话呀！”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才见古寂后知后觉般的抬起头:“在外面吃饭不好，可能会有危险。” 不是，我问了那么多，你居然才想起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不会那么迟钝吧？ 夏瑜有些气恼，想了想说道:“难道不该是我家里危险一些吗，毕竟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搞得我都想在外面住了。” “也不知道爸爸的锦囊里写的是什么，说不定里面有建议，要不我们先打开看看吧？” 她显露忧色，却见古寂又沉思了许久，不由咬了咬银牙：“为什么你总是思考那么久？” 时间仿佛静止，古寂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犹豫道:“住外面……你带身份证了吗？” 夏瑜:“……” 事实上，古寂也察觉到了自身的问题，他的思维似乎变得迟钝了…… “有异化者在对我出手，我必须尽快找到他的位置。” 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这个想法，可当这一系列的细微念头形成完整的想法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秒。 他变得越来越呆滞了。 夏瑜伸出白嫩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与此同时，古寂所在街道附近的咖啡厅里，一个女人神色自若的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神色专注的敲击着在身前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她穿着职业服，应该是某个公司的员工，看样子是在这里办公。 但事实上，她视线的余光其实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盯着街道上发呆的古寂。 作为组织精心培养的眼线，她的业务能力相当出色，虽然只是一名c级异化者，但能力相当隐蔽，十分适合这种情报工作。 女人的能力叫做【逻辑破碎】，其核心运用在于能够在目标难以察觉的情况下影响对方的逻辑，使其思维迟缓。 而随着影响时间的增加，目标将变得越发迟钝，最终成为受她操纵的提线木偶。 虽然达到操纵这一步需要很长的前置时间，但她的能力特点便在于防不胜防，难以察觉，当目标察觉到不对时，往往已经被深入影响。 而且发动过程中足够隐蔽，即便失败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作为一名合格的眼线，女人已经练成了一心两用的能力，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古寂身上，只分出小部分精力敲动键盘。 而如果有人看到她的电脑界面，便会发现那就是经过认真思考才能写出的策划书，看不出什么毛病。 就在女人拿起咖啡杯准备再喝一口咖啡时，她察觉到有人按住了自己的手。 收回所有精力，她扭过头，看见身边站着一男一女。 一个是胡子很长的男人，一个是很年轻的漂亮女孩。 “这杯我请了，跟我们走一趟吧。”梅新月接过女人手中的咖啡，轻声道，“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被发现了？” 女人心头一惊，下意识就要反抗逃离，却突然警醒过来，自己的能力如此隐蔽，对方未必就真的发现了，说不定是在试探自己。 “我不认识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她表露出恰到好处的慌张，这是正常人面对这种要求时的合理反应。 梅新月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特调局。” 在精神丝线结成的网络下，她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知到很多东西——包括这女人发动能力时的位置。 “特调局是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梅新月打断了她的话，扭头对身边的长胡子男人说道：“乔雅姐说了，发现一个抓一个，不用追求一网打尽。” “好。”男人一直不停捋着自己的胡子，听见这话点了点头，伸手按住了女人的肩膀。 滚开，别拿你摸胡子的那只手碰我啊！ 女人惊恐的想要呐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控制了起来。 “姑娘放心，在下每天都有洗胡子的。”男人冲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后者绝望之余，只觉得恶心。 …… 事实上，在古寂无法察觉的角落里，特调局的钓鱼行动已经开始了。 他的吸引力是莫大的，不少势力的潜伏者悄然出手，却很快就被特调局发现并抓了回去。 “特调局也出手了……” 察觉到自己的思维恢复正常，古寂意识到围绕自己产生的交锋已经开始了。不过他并没有慌乱，因为这种事他早就预见到了。 他回过神，只见夏瑜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询问道：“你刚刚怎么回事，像个木头人一样愣了半天……”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思考等会儿该去哪里吃饭。” “啊？这个用得着想那么长时间吗……”夏瑜嘀咕着，随即兴奋道，“那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这丫头兴奋个什么劲啊…… 古寂摸不着头脑，点头道:“就在外面吃吧，反正是你请客，对吧？” “那当然了。”夏瑜神气十足，带古寂沿着街道走去。 之所以在外面吃，是因为古寂也打算在吃饭的时候看一眼锦囊。 两人左拐右拐，很快就来到了一条美食街。 “这家店离我家不远，东西很好吃的。”夏瑜如数家珍，说着就走进了餐厅。 古寂点点头，刚准备跟进去，就见夏瑜一脸慌张的跑了出来，还抓住了他的手一起跑。 “怎么了？”古寂如临大敌，还以为这家饭店有什么不对劲。 夏瑜气喘吁吁道:“不去这家店了，不好吃。” “？” 古寂把目光从女孩起伏的胸脯上收了回来，心说你刚刚不还说这家店很好吃吗…… 眼见古寂一脸狐疑，夏瑜尴尬道：“那个什么……我同学，也就是周维他们……” 古寂恍然大悟:“他们在里面？” “对。”眼见自己两人已经跑远了，夏瑜这才松了一口气，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语气说道，“还好他们没看见我。” 古寂有些想笑，却突然感受到手心的暖意，连忙说道：“快把手松开。” 其实他早就想甩开夏瑜的手了，谁知道这女孩抓得那么用力。 被占一点便宜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主要是害怕特调局的其他人误会…… 嗯，主要是怕那个未曾谋面的眼镜蛇误会。 第一百三十章 看不懂的纸条 自雾区出现以来，人类先后建立了各大城区，并铸建厚实而高耸的城墙，以此来阻挡包括变得愈发狂躁的动物在内的各种危险。 “城外危险，切勿随意外出”，这是众人口口相传，并被记录在课本之中的内容。 然而对于很多出过城的人而言，他们对这一点其实有很大的困惑。 因为他们见过城外的动物，相较于雾气时代之前，不少动物体型硕大，性情暴躁，且极具攻击性，对普通人确实存在较大的威胁。 然而平心而论，这些凶猛的动物在军队和枪械之下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威胁，完全不足以让当时受灾后的人们花费如此巨大的精力去修建城墙。 如今的人们出城一般都会花钱请专业的小队保护，而那些嗜血的动物大多都是绕路而行，这足以证明它们并没有那么可怕。 动物并非危险的来源，很多人心知肚明。 在建城初期，人类中出现了相当一部分的畸变者，他们受雾气感染严重，身体存在畸变现象，且和那些动物一样，在身体素质得到增强的同时，也变得极具攻击性。 最为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些畸变者拥有极不可控的基因链，他们的“进化”并不需要长时间是积累，往往在一年之内就会从基因层面上发生明显改变。 被人类驱逐出城区所带来的仇恨深深铭刻在了畸变者心中，导致他们对人类充满恶意，有些甚至会以人类为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畸变者已经不能称作人了。 畸变者是对城外这类人形怪物的统称，城区内自然出生的畸变人并不具备他们那样的特性，但大多数人并不愿意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依旧认定了他们是怪物。 这也是十九区不受待见的原因之一，因为早期人员分配的关系，十九区的畸变人并不在少数。 当然，畸变者带来的威胁都是后话，五十年前高墙建立之初畸变者还没有被赶出城区，因此很显然，总统局防备的并不是他们。 时至今日，哪怕是对雾区有所了解的人，也想不明白建立高墙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座完全废弃的城市，残破的高楼和焦黑的车辆都保持着安静，没有被混凝土覆盖的地面长出高高的杂草和藤蔓，攀爬到周遭的断壁残垣之上。 在五十年前，这里应该是一座相当繁华的城市，而到了现在，死寂和阴森才是这里唯一的基调，没有人能想象，那些建筑物下蠕动的阴影之后藏着的是什么。 城市入口，一条被杂草覆盖的公路上，四个披着斗篷的人驻足于倒塌的路牌之前，他们藏于阴影之中，戴着类似于防毒面具的面罩，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进去看看吧。” 半晌，一个沉闷的男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声音古怪，像是机械合成，带着沙哑的电流音。 为首之人戴着红色面罩，面罩之后的眼睛淡漠而深邃，他看了看手表，平静道：“时间差不多了。” 此时已近黄昏，红霞漫天，将整片天空染红，可诡异的是，众人身前的这座城市上却阴云密布，显得格外阴沉，仿佛和红霞之外是两个世界。 “不先算一下吗？”有人问道，语气中藏着些恐惧。 “有些东西是算不了的。”为首的红色面罩说道，“强行算出的结果，或许反而会成为让我们送命的误导。” 众人沉默，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个自称眼镜蛇的家伙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几乎没有算不了的东西，而且足智多谋，所以他们才能在过去的“考古”行动中无往不利， 而就是这么高深莫测的一个人，面对眼前这座诡异城市，居然说算不了…… 一时之间，这座城市在众人心中的危险程度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甚至产生了就此逃离的念头。 “那该怎么办，这里肯定很危险，没有指引的话我可不敢进去。” “不进去？呵，等到后面那些人追上来了，你或许会觉得死亡都是一种享受。”另一人冷笑道。 那人欲言又止，似乎无法反驳。 “绕开这座城已经来不及了。”红色面罩沉吟道，“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进去。” “这种事你应该在之前就可以算出来才对，为什么不早点改变路线？”那人语气之中满是抱怨。 “我说过了，有些东西是算不了的。”红色面罩平静道，“不过我算了另一件事，这让我有了进城的勇气。” “什么事？”众人面露期待。 “我问‘我们是否能活着离开这里”……”红色面罩语气似乎轻松了些，“答案是，能。” “那就好。”听见这话，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时间紧迫，在红色面罩的带领下，众人踩着地上的路牌，谨慎的走进了这座诡异的城市。 在进城的那一瞬间，满怀恶意的窥探感顿时遍布众人全身，他们浑身都在颤栗，回头一看，背后天空的红霞已经完全变成了阴云。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怕的感觉…… “考古”可不是个简单的差事，众人历经危险无数，却从未有过现在这种想立即拔腿就跑的想法。 唯一让这些人有所安慰的是，眼镜蛇这家伙算命从未出过错，他说大家能活着出去，那他们就一定能活着出去…… 相比于其他三人，为首的红色面罩脚步平稳，仿佛无所畏惧一般，危险和恐惧都是小道，无法阻止他窥探秘密的冲动。 他同样相信自己的算命技术。 不过有一点他说谎了。 他的确问的是“是否能够活着离开这里”这个问题，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唯一的不同点在于…… 能活着离开的人只有他自己。 …… 幸福小区对面的某家西餐厅里，古寂正和夏瑜一起吃着晚餐。 自雾气时代以来，大量海域都被雾气笼罩，能够容许船队来往的航线并不多，飞机也无法穿过，因此东西方的往来很少。 至少对普通人而言是这样。 不过即便如此，雾气时代之前便引进的西餐还是被保留了下来，古寂之前没吃过西餐，对这东西的感官很一般。 他用不惯刀叉，毕竟是可以把自己当刀叉用的家伙，他切分牛排的样子简直像是在砍人……引得对面的夏瑜不停偷笑。 古寂突发奇想，询问冷他们那个时候是怎么吃饭的，但后者根本不鸟他。 之所以选择在西餐厅吃饭，既因为夏瑜的提议，也因为古寂觉得这里相较而言比较安静隐蔽，适合看一些不方便给外人看到的东西。 比如夏瑜父亲留下的锦囊。 说是锦囊，实际是一个被华丽盒子装起的纸团，纸张不知道从哪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字迹也潦草得很。 如果不是这特别的盒子为其提升了逼格，只怕古寂在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就会把它丢到垃圾桶里。 此时的餐厅人并不多，两人选的也是个偏僻的位置。 古寂先是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然后才打开纸团，打算好好看看眼镜蛇到底留下了什么信息。 纸条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字，像是隐藏着很多重要的内容。 他越看越是心惊，表情越发凝重，眉头渐渐紧锁为一个“川”字，似乎看到了相当可怕的东西。 看到他的表情，夏瑜不由咽了一口唾沫，或许是担忧自己的处境，她小心翼翼道:“这件事……很可怕吗？” “嗯。”古寂发出一个鼻音，抬头凝视着她，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道，“我压根看不懂你爸的字迹，这应该很可怕吧？” 他简直傻眼了。 作为医生，古寂自然经常要签字，因此练就出了随手签名的能力，写出来的字宛若鬼画符。 他自认为对潦草字有些造诣，谁知道是高估了自己，居然完全看不懂眼镜蛇写的东西…… “对了，眼镜蛇是搞考古的，他该不会是留的甲骨文当暗号吧……” 夏瑜愣了一下，诧异道：“不应该啊，我爸爸的字写得很好的。” 她很不服气的从古寂手中接过字条，仅仅只是扫了一眼，表情就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半晌，这个女孩把脑袋埋进了胸里，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尝试破译一下……” 夏瑜的第一反应是爸爸可能把字条装错了，想了想又觉得他应该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才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他们怀着如此紧张的心情打算得知真相时，居然倒在了“不识字”这一步上…… 表情同样一言难尽的并不止他们。 此时餐厅的监控室内，一名保安正不停的调动摄像头，经过一番放大调整，这才勉强捕捉到了纸条上的内容，把画面存到了手机上。 他废了那么大劲，本以为能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谁知道他同样什么都看不懂。 保安面露为难之色，把照片发给了一个号码，然后删除了手机上的所有信息，呆滞了足足五秒钟才回过神来。 他四处看了看，一切如常。摸了摸脑袋，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暗示解除了，应该是我埋下的钉子有收获。” 更远的地方，某个房间中，一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察觉到手机的震动，对身边的黑衣男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的【暗示】可以提前种入目标体内，且之后无需进行任何操纵，目标会自主完成暗示中的指示，知道暗示解除。 相比于咖啡厅中那个女人的【逻辑破碎】，他的能力可谓是完全解放大脑，全程挂机就能升级领福利。 而且因为暗示是早就种下的缘故，省略了能力发动的过程，即便是梅新月也找不到能力源头的位置。 鸭舌帽男掏出手机，此时依旧志得意满，直到他看到照片上歪七扭八的字迹时，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不是，这是啥玩意？ 他身边的黑衣男人瞥了一眼屏幕，思忖片刻后说道：“把照片彻底删除，然后暗示我们彻底忘记上面的内容，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鸭舌帽男回过神来，表情有些诧异。 男人并没有回应他的困惑，而是自语道：“这次特调局是在明着钓鱼，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躲在暗处钓鱼……” 他微微叹息：“留下这纸条的家伙……不是一般人呐。” 至于纸条上的内容是什么，他没有说。 …… 古寂自然不知道有人在为字条上的内容而焦头烂额。 看不懂纸条就算了，反正他只需要保护夏瑜三天就好，眼看研究无果，他让后者把纸条收好，两人吃完饭就回到了夏瑜家中。 之所以不选择在外面住，一是因为他们暂时还不知道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的身份和目的，二是不知道这东西是否会跟着夏瑜四处游荡。 为了将影响控制到最小，还是留在夏瑜家里好，毕竟肖雨的头盔还在那呢。 还有一点，古寂可不想落得一个引诱大学生开房的罪名…… 既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那索性就继续按照眼镜蛇最开始说的来，让肖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 不过从昨晚发生的情况来看，古寂已经表现出来有所发现的样子，到最后也没出什么事，所以他打算在今晚好好探探那东西的底细。 如果对方今晚还会出现的话。 该怎么做他已经想好了，那就是用最老套的方法……在地上洒满面粉。 在这之后，古寂依旧会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继续和夏瑜同处一室，睡在地铺上护她周全。 两人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死心的缘故，大概在八点左右的样子，房门被敲响了，周维居然又来了一趟，找的借口也是相当蹩脚。 门是夏瑜开的，此时的她刚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擦干，周维愣神片刻后，突然看见了客厅里看电视的古寂，表情一阵变换，然后就面如死灰的离去了。 古寂没有去想这小子会脑补出什么故事，眼看时间不早了，他把夏瑜赶进了卧室，然后在外面洒满面粉，轻手轻脚的也进了卧室。 “啪。” 卧室门关闭，客厅顿时变得死寂。 不好意思 不出意外的话，这本书下个月大概率就会切了，说不好就是明天。 原因其实很多，不是因为成绩，否则我也不至于写到现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赶巧，好几次我想着切书的时候总能收到月票，还有打赏……搞得我一直摇摆不定的。 如果看这本书比较早的朋友应该知道，有月票和打赏的时候我基本都会感谢，然而在书友一条做梦的鱼给我打赏了一万点的时候，我却一直保持沉默。 不是不感激，事实上这个数额很大了，简直让我精神抖擞，之所以没有发单章感谢，是因为不好意思。 我怕我前脚刚感谢某某某巴拉巴拉说一大堆，结果隔几天就切书了…… 那样不但尴尬，而且会加深惭愧。 在这里补一个感谢吧，衷心感谢来自一条做梦的鱼的一万点打赏，这确实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子，觉得自己出息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继续写下去，也算对得起各位一直订阅的读者。 切书不是因为最近的那些差评，我心态没那么差，觉得我不好，有理有据的我都接受，比如人物剧情太碎，节奏太乱，这些是我自己都能意识到的问题。 也可以说角色不讨喜，我反驳不是因为犟，而是表达我的写作理念，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作者也有自己对角色的想法。 你当然可以觉得角色不讨喜，事实上之前就有人说过主角性格差，我当时也没回应，因为很正常。但用个人的看法代表所有人的看法，说实话我受不了。 读者的看法只会影响心情，但还不至于让我切书。 目前最大的问题在于后续剧情我把握不住了。 开书时信心满满，只搞了个大纲，一个大框架，大剧情，还有一些人物的走向，但细纲就没有了，故事的承接就比较乱，剧情稀碎其实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就导致我写到现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自己写着难受，再加上订阅章节里基本没有反馈，让我觉得读者也读着难受，有时候还会怀疑订阅的朋友是不是友情支持的…… 简而言之就是写不动了。 我想过了，这种情况要么断更花时间补细纲，要么就得持久重复这个痛苦的过程，二者都不是我想要的。 比较好的选择就是切书，吸取这本的经验重开一本。 其实我舍不得切，四十万字也算是写出感情来了，好多构想过的剧情都没展开。 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把握不住了。 这样写下去不但我很难受，最终写出的故事大概率也会乱七八糟，而且订阅后续章节是要钱的，我怕写出来的东西对不起大家的订阅。 真挺对不起还在一直订阅的读者的，尤其是逆流v而上和叶荒这两位，从很早之前没人看的时候就一直在支持我，到现在都还没走，谁知他们没走，我先忍不住切了。 下个月应该会切的吧，犹豫了很久，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是真怕继续写下去大家不喜欢。 切的那天应该不敢发啥单章了，多半会默默点个完本，还在订阅的朋友就别订了，真的很抱歉。 如果开新书，可能会继续拿这个号吧，但如果骂的人多就得换一个了…… 到时候把细纲啥的都提前搞好，写个快乐的。 最后，无论是新读者还是老读者，真心感谢各位的支持，很抱歉辜负了各位的期待。 祝大家在新的一个月里快快乐乐，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