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爱》 第一章 离别 上午九点三十分,吴志宏走出了那间平瓦房。 他和她告别时,只用了一次十分简单的拥抱。 上午十点多,秋倩从床上坐起身,她穿好内裤,从床边下找到了她的胸罩,接着在地上捡起衣服。她安静地走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再也没有回头看那张床,她带着湿润的眼睛径直走出了那间房门。 吴志宏十点半就坐上了去深圳火车站的专线车,一切都来得如此理所当然,上车下车?:再上车,所以他还停留在一直想要自己等待什么的思想当中,开始的等待只是迟迟不走的等待,现在的等待竟然是离开的等待。望着车窗外远逝的人和车,他现在想起来他的动作太过于果断和快捷,“能回头看看落下了什么吗?” 不,他已经不在那间房子的门口了,他假装的宁静和坚定还有他用力地拿起背包时那一刹那的坚决,让他没有退路了。 大客车在深圳这宽阔的大道上行使得非常稳当,方向刚好跟来的时候相反,他突然下意识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笔来,还有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道: 清晨醒来,窗外月色已退, 不知何时你,睁开的双眼, 写下了心酸的疲惫。 背起行囊,门外微风轻吹, 为何不见你妩媚的身影, 只留下不送的眼泪, 看不见,心里面,空空白白不敢有回念, 赶不走,心里头,一生紧握彼此的牵手, 请给我一次叛逆的机会, 这世界本来就有错有对, 忘不了那寂静的夜黑, 也带不走那温柔的抚慰, 请让我再一次歇足重回, 我的心才不会摇摇欲坠, 推开一切无奈的防备, 让我们重新道一次离别,离别…… 他撕下这张纸来,虽然他不会作曲,但是他喜欢写歌,有的时候他可以胡乱地把他写的歌词用调子哼出来,但是他不知道如何记录这些音符,眨眼工夫自己也忘记了。他现在正想着给这首歌想一个名字,突然车子一下子停了下来。原来是开进了边防站,车门一打开,上来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手里拿着电棒。吴志宏把写好的这张纸放在膝盖上的背包上面,然后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拿边防证,随着他半起身,包上面的那张纸也被抬高了起来。这时,又一辆大客从他左边的一个站口停了下来,紧随着一阵微风从对面的窗口吹进来,一眨眼的工夫,这张写着歌词的纸从窗口神秘地飘了出去,吴志宏眼睁睁地看着纸从窗口飞出去奇迹般地飘进大客车右边站口的那辆小车后排窗口里面,大客车很高,他俯着身子向小车的后排车窗看下去,一个女人的脸把他给惊呆了…… 那个女人无精打采地向上看了吴志宏一眼,并没有理会那张纸。相反,她并没有表现出一脸的疑惑却表示出了一脸的反感,她不理会地闪开吴志宏的眼光,闭上了眼睛。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吴志宏的心里顿时感到剧烈的震动!“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 又是一眨眼的工夫,那辆车子启动了,然后转瞬而逝,只留下吴志宏一路呆滞和惊奇的目光望去…… “不,这不可能!”吴志宏突然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他的头在车顶的行李架上砰地撞了个正着,火辣的疼痛让吴志宏差点晕厥,他下意识的把放在头顶上的手拿下来看看,还好没有出血! 一个多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秋倩已经第三次又回想起来: 他们的爱情。在这个炎热夏天的上午,由于一刹那间那对霹雳般的眼光撞出的火花,将他们各自心中埋藏了二十几年的激情火山再一次点燃,岩浆迅速随着骨肉间的经脉和血管淌遍全身,温度在疯狂地上升,空气也在急促地膨胀,大地一片炽热。他们在突如其来的又一次爱当中挣扎得面红耳赤,呼吸困难。他们似乎在努力证明人类也可以利用对方的鼻孔来吸气,利用对方的身体来呼吸,时间在证明着激烈的宣泄,能量渐渐靠近红线的底格……终于,爱情燃烧的岩浆在最后一道关卡,逗留了一下,还是冲出了底线,一泻千里…… 这是深圳宝安区唯一一个五星级的酒店,客房里装饰地绝对豪华典雅,两层厚厚的米白色的皱丝窗帘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让人分不清楚是冬天还是夏天,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也分不清现在还是过去。皎洁的灯光撒满了房子里的每一个空间,浓浓咖啡色地毯上却胡乱肆意地躺着用力扯皱过的t恤,再往前看贴近床脚边,有一个红色的胸罩。秋倩将头枕在赵子俊的胸口上,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淌下来,滑过她那白净圆润的脸颊,滑到赵子俊的皮肤上,然后又流过他的胸口顺着他的肩膀滴下来,掉在枕头边的一本cd样碟上。 cd封面上是一副童话般的秋天的景象,大地上落满了火红的枫叶,树下吊着橄榄色的秋千,一个美丽的女孩仰头坐在上面看着天空,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一片枫叶正好飘在她的眼前…… 这是秋倩即将发行的首张个人专辑:《美丽的秋千》 “你去找一个吧!”秋倩把头从赵子俊的胸口上拿下来,枕在枕头上。她的手臂习惯性的放在赵子俊宽厚的肩膀上,然后用手指触摸他胸口上润滑的皮肤。 “再说吧!”赵子俊闭着眼睛回答。 沉默。 “我……” “你还爱我吗?”赵子俊突然睁开眼睛,问话打断了秋倩的话。 秋倩吃惊地抬起头,他们的眼神再次发生了猛烈的碰撞,5秒钟以后,秋倩晃动了脑袋,头跌在枕头上。 良久,赵子俊才听到一个声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秋倩猛地睁开眼睛,她有意识地看看车窗外,以此来缓解一下她无法挣脱的感情纠缠,和无法理顺的思绪,她接着又在车内扫视了一下,突然看到自己的大腿边的座位上有一张纸,她拿起来,读了一遍以后,激动地问司机拿了一只笔,在上帝送给她的新专辑最后一支歌曲上面迅速地写了一个歌名:《离别》。 在新沙路的正街道边上,有一家上岛咖啡,生意非常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简丹经常来这光顾的原因。原来大学毕业以后的心情比毕业前更糟糕!这两个月来,她似乎开始后悔在学校时干嘛老是盼着早点毕业?尽管她是如此厌恶自己的大学生活!她甚至有好几次和朋友去南山区的时候,还让朋友把车开进南海大道,因为这样无论如何都可以路过她的校门口,这里有过她三年当中太多的回忆,哪怕她再次下车到路边的小店里买只冰淇淋,心里都觉得舒服,也许是一种习惯。 “哟,阿丹,等谁呢?”一个40岁左右的大块头男人的声音,是这里的老板。 简丹简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从她的思绪当中走出来,暗暗地表示了一下笑脸,“等你呢。” “哦,真的吗?难怪今天我左眼老跳!”简丹在别人的心目中是一个开朗快乐的人,她的那张脸在外人看来永远代表着阳光。 五分钟以后,简丹等的那个人出现了。 第二章 又见故友 简丹见到她时,的确让她眼前一亮,浅咖啡色大波浪发型罩着一张标致的鹅蛋脸,一套淡蓝色的gi裙装,belle细高跟鞋,手上拎着一个天蓝色balenciaga包,让人不自觉感觉到一种清丽淡雅的高贵。 简丹不禁暗暗在心里赞美了一翻:“看来香港这鬼地方,真是人呆的地方!” 秋倩在简丹的对面坐下来,因为这张椅子先前已经被拉开了。 她们互相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回应了一个堆积许久的笑容。 秋倩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高贵简约的纸盒放到简丹的面前,上面印有:“chanel no.5”。 简丹拿起纸盒打开了包装,用手擦拭了一下香水,空气中迅速的喷发出一阵清新的橙花香,她闭上眼睛,伸长了脖子,任凭香雾笼罩了她的面孔,香味渐渐转变成为植物香草的芬芳,不一会儿,清新的茉莉和恬静的玫瑰香味沁人心扉。 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停住,简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秋倩在认真的看自己。 简丹也睁大眼睛用力的注视了一眼秋倩,猛然间发现她又大又圆的眼睛下竟然长出了厚厚的眼袋,而且眼圈是红润的,吃惊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什么!”秋倩摇了摇头。 秋倩把身体往后面挪了一下位置,“我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多了吧!” “毕业了?” “恩,算是吧!” “喔。” 场面突然沉默了下来。 简丹慢慢地把香水放进盒子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试探地想找些话说,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两个人异口同声。 “啊,你先说吧!”秋倩连忙说。 “你……”简丹又哽住了。 简丹突然感觉出来这样的见面似乎有些牵强,也许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以前这个跟她一样落落大方直言快语的秋倩,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们现在应该有一种不知名的隔阂! “你不喝点什么吗?”简丹打破沉默问道。 “啊,不了!” “不了?”简丹怀疑地重复了一遍。 “那个……”秋倩当然不能现在就告诉简丹,她的时间有限,她们公司的车子在外面等着她,要搭乘下午的飞机回到香港去,她欲言又止。 没等秋倩说完,简丹打断了她的话: “你变了!” 秋倩一时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楞住了,本来她还想要开口解释什么,但是发现此时嘴巴好像被缝上了。小时候她一直受不了简丹的这种直率,正如简丹埋怨她一样,两个如此相似的人吵吵闹闹一起长大,到了现在,这种久别了的直率已经成为一种温馨的眼泪催化剂,她的眼角湿润了。 简丹抬头又看了一眼秋倩,有些惊讶,秋倩马上把头扭向别处。 “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简丹接着说。 “没,没有!”秋倩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她觉得在简丹面前,她无法克制住她的眼泪。 “拜托,你这是怎么了!”简丹说着扯了一块面巾纸递给秋倩,“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要这么拉稀,这哪像一个明星的样!” 简丹突然感觉自己“明星”的话夹杂的感情有些过了,忍不住做出些补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秋倩点点头,接过面巾纸,把眼角的泪迹擦干,心里在想,既然她无法表达出自己的仓促,干脆把它放在一边,于是她决定暂时先放下包袱,她环视了一下这个咖啡厅,然后微微靠到椅子背上,这样可以让她快速恢复冷静。 “小姐,请问你要点点什么?”一个服务员突然闯进他们的谈话当中,这令简丹看了十分反感,看得出来,这个服务员是新来的。 “你没看到我们这正有事吗?”简丹借题把郁闷撒向了服务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服务员委屈地解释。 “没关系!”秋倩大方地圆场,“我就跟她一样,谢谢!” 服务员翻着白眼准备离开,却被简丹一眼看到了,她刚要作出反应来,却被秋倩一只手拦住了。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连服务员都这样拽!”简丹气愤地嚷道。 “算了,犯得着吗?”秋倩情绪恢复的很快,她笑着摆了摆头,“你还是那样,一点都没有变!” 在这位服务员再一次出现的时候,简丹又给了她一个憎恶的眼光,然后一直看着她放下咖啡,直到离去。 “好了吧,你!”秋倩说。 简丹一脸得胜的表情。 “我记得你以前好象不喝黑咖啡的?” “现在喝了。”秋倩呷了口咖啡。 “哦,看来你真是改变了。” 秋倩长叹了一口气,“不该改变的也都改变了!” 这么深沉的一句话,有点太不合时宜,简丹刚想要说点什么被挡了回来,她一时找不到另一个接下去的话题。秋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心里骂自己。她干脆闭上眼睛把自己的背重新靠到椅子上面。 她在努力让自己找到一个话题来,还要跟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很近,或者干脆提到赵子俊,赵子俊……她心里颤抖了一下,她离开他才不到两个小时,从她跨出酒店的那间房门后,她已经下决心要忘了他。但是,看来她的决心并不奏效,她在心里已经来来回回想了不知多少次。那对忧郁的大眼睛,不断地在她的大脑里浮现,那样呆直地望着她,那眼神绝望地穿透了她的灵魂,让她的身心空虚彻底。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过得很辛苦,每当她承受不起时,就会想起赵子俊,但那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她的爱在她的理想面前已经变得逊色,自甘不如。然而这次回来,她的情不自禁将她那可怜而虚荣的自尊打击得支离破碎,她深深地感觉到爱不愿意离开,正如一年前一样不愿意离开,重新燃起的爱的火花让她胆怯不已,她担心他精心为自己修筑的那堵放弃爱情的围墙又一次被情不自禁的爱捣毁,围墙里的希望和理想从此失去安全! 简丹看着秋倩闭着眼睛的样子,突然感觉十分陌生,这张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已经在她的记忆当中更换了位置,伴随着嬉笑怒骂一路成长的点点滴滴已经被现实一点一点抹去,她在她的理想当中奔波改变了容颜,而自己却还在理想当中睡着大觉。她顺着她的脸向她身后望去,发现了墙上的一幅油画:上面安静地画了一朵美丽纯洁的百合花,在百合花的花蕊中间又开出了一朵鲜艳的玫瑰来,花茎上尖刺清晰可见,一支天堂鸟又从玫瑰花边上探出头来,它长长的脖子被扎在玫瑰的刺中…… 简丹并不理解这画究竟画的有什么意义,只是感觉很新鲜,她在这个咖啡厅里进进出出少说也有几十次了,却一直没有留意到这幅画,这点小小的发现,让她感觉奇怪极了。 “上午我去见了子俊!” “啊?”这句话似乎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简丹的眼睛又从墙上的画回到秋倩的脸上。 秋倩急忙逃开这个惊异的眼光,她低下头继续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chanel no.5吗?” “没想过!” “因为它代表着女性的勇敢与大胆!”秋倩重新抬起头。 “那又怎样?” “我知道你也喜欢子俊!”秋倩这句话很快,似乎完全接着简丹那个问号后面说的。 简丹有种被别人当头打了一棒的感觉,她迅速地从研究画的闲情逸趣当中回到现实中来,这种晕乎像蚂蚁一样从身子各个角落一下子全爬上了脑袋,然后都汇集到她的两只眼睛里,她又一次惊讶地把目光投向秋倩。 秋倩这次是毫不胆怯地迎接了她的眼光,并且支撑起了这一切,他们相视足足有一分钟。 “我希望……” 简丹打断了她的话,她发现了秋倩眼中这种得胜了的自信后,一股怒火莫名地在她身体里窜了出来,把这一整天的压抑和郁闷都带了出来:“秋倩小姐,我们未来的女明星!”她话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字正腔圆,虽然她带着怒火,但是她坚持自己保持着清晰的头脑,和清晰的吐字,“请你不要担心我的爱情,我不需要别人的怜惜。不错,我的确很爱子俊,我承认当初他选择了你,我有多么的痛苦,我后悔自己为什么比你晚了一步,其实我并不比你差。现在你为了你的理想离开他了,却又把他当作是礼物一样的留给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打破了咖啡厅的安静,引得许多关注的目光投向这里,“你太自私了,你的自私让我无法理解!真好笑,我怎么能跟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 嘀嘀,此时楼下传来两声车的喇叭声,接着又是两声,这声音很清脆也非常清晰,让人很容易听出来是催促的声音,简丹刚要张开的口无可奈何地合上了,因为秋倩把撑在她额头上的手拿下来,她似乎想起什么的站起身来,这一动作导致包裹在她眼睛里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她拉开椅子转身向窗下望过去,然后迅速的又转过来,径直走到简丹跟前,“阿丹,我知道你心里一定非常不理解我,甚至很恨我,我承认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不管你怎样想我这个人,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答应我,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好朋友的份上,你经常去找找子俊吧,他现在很需要别人的安慰。都怪我自己,是我忘不了他,我真的不该再去找他,都是我的错,你怎样怪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答应我好吗?” 简丹在秋倩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都没有去看她,因为她的眼睛里也包裹了两颗滚烫的泪水,她倔强地把头扭向别出。 “阿丹,对不起,阿丹,我要走了,我想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秋倩继续说话。 简丹依然没有理会她。 “阿丹!”秋倩突然抓起简丹手使劲地摇了她一下。 这样一摇终于把包裹在简丹眼睛里的泪水摇了出来,但是她还是在坚持她最后的一点可怜的倔强。 “好吧,既然你不肯理我,那我走了!” 秋倩话说完,刚刚迈出第一脚,简丹的意识就松动了,她放弃了她故作的坚持,她一把拉住秋倩,两个人立刻拥抱在了一起…… 第三章 怀念深圳 中午一点差一刻钟,吴志宏抬头终于又看到“深圳站”这三个大字,他下意识地回头,拥挤的人群!似乎昨天才来,今天就要离开?这个曾经幻想和期盼的城市,这个现在熟悉和陌生的城市,这个以后回忆和眷恋的城市,都被时间所征服,留下的是那离别时一地破碎的残骸,还有他的脚印和他弩末的游踪。他选了一个没有人的长凳坐下来,掏出口袋里那张揉皱了的火车票,开车时间: 22:10分 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十二点五十五分,不自觉地长嘘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靠到长凳的背靠上面,“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他在心里问自己,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卷曲的大波浪和沈瑜的那头美丽的直发不同外,他真的认为那个人就是沈瑜。现在想想,这个世界真小,小得连两个如此相似的人都被他吴志宏给碰上了。 那边响起了列车广播车?:开出的声音,先是普通话,接着用广东语,最后还用英语。广东话很好听,他感觉。一阵浓浓的烟草味飘过来,通常他一闻到烟味就会鼻塞,所以他曾经说过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抽烟,以后也不会。他想换一个地方,四周看了看人实在挺多的,也懒得,烟是从他身后飘过来的,他挪了一下自己在长凳上的位置,坐到了另一边,也许是人多空气不畅通,他感觉鼻子好不舒服,那边又响起了播报车次的声音。 然后,人就攒动起来,很自觉流水般的汇成了一条长队,位子上的人也站起来,偶尔还有人向前挤,那条过道装的严严实实。他们等待的结果是门如愿以偿地开了,只有一个检票员在检票,门外的阳光照射进来,这条过道慢慢畅通,队伍越来越短,门口的阳光也越来越亮,然后他的视线送走了最后一个拖着箱子的旅客,这时门外的阳光更亮了,照在空荡荡的涂着蓝漆的长凳上,有些让人眼花,当检票员再次确认检票完成后,门就关了,随着阳光也闪失了,只留下一排空荡荡的座位,他突然感觉一丝丝的伤感,他感觉他也会像这样,然后从哪块检票口消失,又从这个城市消失,他来这儿正是因为要从这儿消失的,从这儿走出去的。对,他要走了,那意味着什么呢?是他不能见到她了,从现在起他又看不到她了,那将又会是更长的期盼。他开始一点一点地搜索,在他的脑海里搜索,她,每一个关于她的地点,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分子,以及她向他输送的每一个关于爱情的细胞,包括肉体和灵魂。 其实沈瑜有的时候真的像一个小孩,她用手抚摩着她用嘴巴给吴志宏颈上留下的紫红色的唇印。 “怎么样?我变了没有!”吴志宏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 “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没有变呀。”沈瑜俏皮地捏了一下他的脸。 “虐待狂!”他皱着眉头。 “哈哈,没办法,我都半年多没有虐待你了!” “晕,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有变!” “快出牌,这会该你先了!”吴志宏手上拿着两张牌催促道。 “不,你先!”沈瑜撒娇。 “好,我一张八一张七,五点!” “哈哈,我五点半,又赢了,脸拿来!” 沈瑜拿着两张牌啪地一下打在吴志宏的脸上。 “不会吧,每次都是你赢,我不玩了!” “来嘛,来嘛,再玩一圈!” “不玩了,等下我的脸怎么长胖了也不知道!” “没劲!要么这样吧。”沈瑜指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你看窗外下一个走过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干嘛,又要赌?” “对呀,快猜!” “男的!” “好,那我猜是女的。”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吹着口哨从窗外走过去。 “哈哈,真是老天开眼呀!”吴志宏得意洋洋地拿起两张牌来。 “什么呀,我们又没有说好……”沈瑜用床上的被单把脸裹了个严实。 …… 美好和幸福的时光消失的速度是惊人的,上帝收容它的动作麻利果断而无任何的商量余地。今天早晨,一种眷恋和不舍的东西把吴志宏叫醒,然后一直都在耗费他的脑细胞,象放电影一样把他在深圳这间小屋里的许多记忆的片段历历在目地呈现出来。沈瑜今天过来的很早,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床上谁也没有说话,各自用沉默来抵制时间的残酷和无情。然而,似乎今天的太阳偏偏升起的特别的早,然后升起的速度也特别快,阳光用报复的眼光从沈瑜的胳膊上掠过,接着又从吴志宏的胳膊上掠过,留下两个人影子残留的痕迹…… 烟味和空气一起在吴志宏的面前飘荡,等待溜进他的肺腔,思索让他感觉沉重,然后他开始慢慢地呼吸用力,因为他的鼻塞让他迟顿,他开始试着张开嘴巴一起吸气,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似乎血管拥塞了,脑海里搜索的网越拉越大,在急速地膨胀,一阵一阵眩昏地筛动,离他越来越近,让他窒息,突然那张网铺罩下来,他猛地睁开眼,蹭起身…… 孤独!莫明的孤独! 吴志宏此时的窘相迫使他提起背包离开座位。 走在钢板的天桥上,会发出很清脆的声音,跌跌荡荡似乎每一声都穿透他的灵魂,催促他的离开。天桥下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巴士和公交车,人流蚁动,对面有一张巨大的宣传画,宋祖英深圳xx体育馆大型演唱会,主题为:《爱我中华》,多么漂亮的面孔,多么壮观的背景设计,也许这里是有收获的地方吧,也是有梦的地方吧!他走到天桥转弯的地方停了下来,靠在围栏上,才发现面前经过的各种各样的人,有白皮肤的,黑皮肤的,黄皮肤的,有胖的,有瘦的,有高的,有矮的,可是他们都不认识他,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觉察出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我要干嘛?”他突然问自己,手表才一点多钟,火车票上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十分,他沿着天桥来回数了几趟,并没有找到什么值得做的事情,然后下去了。 也许该吃饭了,街两边的小饭店伙计们忙得不亦乐乎,可是他一点不感觉到饿。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吃过早餐,所以他只好强迫自己走进了一家快餐店,粗粗地点了几个还算中意的菜,付钱的时候,老板找给他两个硬币,是两个一元的港币,上面打着“中华民国”的字样,他虽然不大理解老板为什么找给他的是这种钱,而不是人民币,但是他挺感激的,或许是纪念吧。 他端着快餐拣了一块并不好的桌子坐下,因为他已经发现没有更好的了,最令他发笑的是,竟然挑了一个电风扇扇不到的位置,候车室空调和大街上空气是没法比较的,很快他额头上冒出了汗迹,他并没有开始吃饭,因为他不愿意张开嘴巴,他只是盯着手里的两块港币,他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了笑意。 这此天来,一直是她陪他吃午饭的,她喜欢和他在同一个碗吃饭,把她咬掉一半的菜放到他的嘴里,然后他咬住她的筷子不放,她撒娇,两个人喝一个勺子里的汤,并且把她吃不完的饭强迫他吃下去:“人,这样才能长胖的!” 还有她吃他嘴里的口香糖,嘴唇和舌头…… 吴志宏发愣完后给自己强塞了两口饭,然后夹了两块沈瑜最喜欢吃的腐竹皮放进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的味觉?他又给自己喝了一口西红柿蛋汤,才感觉前面淡后面咸,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汗滴进了汤里,当了调料了?“她现在在干嘛呢?”她这些天好象一直都在上夜班,中午了,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睡着了吧?那是在那间小屋里睡,还是回到她自己宿舍睡去了呢?“如果是在那间屋里,她一个人会不会也在搜索我的影子呢?会不会像我一样寂寞和无助?” “陪她12天的人不在了,是不是屋里太冷清了?”“如果她到自己的寝室去了,那小屋该退租了吧,那小屋里留下的东西?被用作窗帘的深圳市区地图纸,那廉价的卷叶电风扇,那红色的水桶,那活动的床帘,那硬铛铛的铁板床,那可爱的小水枕,还有那块很难刷洗掉的”棕红色液体“…… 对了,还有床头的写着故事的那叠信纸,还有跟了他几年并陪着他走过两次高考的“丰华”圆珠笔,他的电话簿,还有一条蓝色短裤。 收拾包裹的时候他们都忘了吗?还是上天让他回忆的借口。 “我要回去吗?”只为了……或者为了再见她一面,没有什么不允许的,就连时间都允许,他忽然激动起来,如果说理由有万千种,那么最直接的还是忘了留在他那儿的东西,还有他的心! 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分,他算了一下来回时间,不会超过六个小时,然后等他再来到火车站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火车要到晚上十点多才开,嗯,然后呢?他要到那间平房去找她吗?还是去她寝室的楼下? 记得刚来深圳的时候,他的兴奋一直支撑着他度过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坐两个小时的大巴来到宝安区,坐中巴到芙蓉镇,最后他租了一辆摩托车,终于找到她的公司门口,下车时他甚至忘记取下他随身携带的背包,因为在这个时候,他的喜悦已经吞食了他的有限思维,而唯一出口就是马上见到她! 她住在五楼,在四楼,好心的保安栏住了他,在名单上翻出了瑜的名字,根据她的寝室号,保安上楼去通知她…… 他紧张极了,他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把颤抖的双脚坚定的钉在地板上,让自己的最好的侧面对着那个她将要下来的楼梯口,把背包吊在手上,他开始平稳自己砰砰的心跳,决定要用笑容擦去他脸上的黑眼圈,让她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存在,“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吧。” 咚咚咚…… 他不敢回头看,他觉得自己要装作坚定并且要让她来叫他,他才转身,然后他迎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 他实在不能故作姿态了,他对自己先前所做的努力放弃了,他把自己最糟糕的笑容转过头去…… “她马上就下来了,你稍等一下!” “浪费表情!” 庆幸!失望! 按理说,先是失望后是庆幸,但他认为自己先是庆幸,因为他的笑容特别难看,刚刚那一笑庆幸是对着那个保安,然后呢,就是自己的准备落空了。他重新给自己换了一下位置,他在想象以前在火车上想的那些见面方式到现在是否依旧管用!“拥抱她?” “还是吻她的额头?” “还是拉起她的手……” 她下来了,在他没有准备好时,她就下来了,就站在楼梯口,她还穿着工作服,脸上好象刚洗过的感觉,披着长长的直发。 沉默。她在沉默,他也在沉默,这样的见面方式,他好象根本没有想过,大概也就这样,相隔半年多的见面就是这样! 最后,还是她沉默着过来习惯性地把手挽在他的胳膊上,一起下楼,寒暄关于路上的事情…… “我又要去找她吗,还在她那幢宿舍的四楼等她?” “不!” “我受不了这种残酷,本来离别一次已经足够了,第二次就已经没有意义!” 他决定不回去了,他不想让自己瞧不起自己,也不想她又要跟他重新离别一次,或许她现在在梦里想他呢? 他要做的还是等待,估算一下长达九个小时,下午他出了火车站,选择一条街一直往前走,又沿着原路返回。然后再选择另一条街,再重复,毫无目的的走。这一带的街面应该属于黄金店铺,所以都十分的拥杂和窄小,卖的基本上是旅客容易用得着的瓜果和杂物。至于可以置身进去的,基本上没有,除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而这些酒店的服务费和平庸的口味又使一般住店的人望而却步。他的背心逐渐爬满了汗珠,像蚂蚁一样散动,然后沿着背脊滑下,滴在腰间,显然t恤衫已经粘贴在背心。 他要干嘛,到哪儿去? 他又在思考同样的问题。难道这个城市就这样找不到他的消磨时间的方法或场所?这路边的行人很少,大街上拥塞的都是匆忙的车辆,谁也不会注意到他,和他这颗孤独的心。他累了,靠在路边的围栏上,吹着疾驶而去的车为他带来瞬间的热风,良久,他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而且这边的公交站台都没有座设,两腿已经酸软,极度无助! 他又沿着原路找到了火车站,回到车站的候车室,这里很凉快,但是空气不好,不一会儿他的衣服也干了,他翻出了方便袋的零食,但并不觉得饿,只是因为他实在没有事情可以做,他现在静止的时候都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她的影子,然后让他不知不觉的深入,最后眷恋被绝望撕裂。 候车室里几十个电视里都放着同一样的广告,还有卓别林的黑白喜剧片,回环往复的播放,最后让人没有笑意。他送走了很多旅客,然后,他又像开始一样来到天桥上,看人,看车,看广告,下天桥,重新找一条没有走过的街,回来…直到,他发现那边的街道似乎都厌烦了他。 每一次回到候车室的时候,他都看看手表,然后到剪票口寻找他要的列车,虽然他明知道不可能会显示出来,他仍然若有其事的去看,然后再找一个空位坐下来,重复看着电视里的广告和不想笑的幽默剧。 这次回来他突然有一丝的兴奋感,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因为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太阳正在西沉,他身上的t恤已经隐约有些汗臭味,这里找不到冲凉和换衣服的场所,卫生间的人太多,这个时候他已经学会了几句粤语,就是播音员用粤语播报车次的几句话,而且很地道: “旅客朋友们,***次列车停靠在*号站台,请工作人员作好接车准备…” 他又看了一次手表,五点三十五分。“才过五分钟?”他决定用最愚蠢的方法来打发时间,从一数到五百,真实可怕。他又想到她了,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她的影子,和着他的心跳一起有规律的播放出来。她现在应该起床,刷洗好了吧,他吃饭了吗?还是正准备去上班呢?他在的时候,她每次上班走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吻着他的额头,然后轻声的说: “我上班去了,你要乖乖的,明天早晨我可能晚点来!” 走的时候还不忘帮他把门关上,其实第二天早上她不会来的很晚的,基本上都是七点左右,她在她自己的寝室那边冲好凉洗好衣服,然后带上他的早餐。每天早上,他都醒的很早,然后就爬起床把门打开,让门露出一点缝,他喜欢这样,喜欢看她轻轻地推门探着头进来,在他的床面前坐下来,把早餐放在一边,然后伏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吻: “人,还不起来呀!” 她的温柔时常让吴志宏折服,她要他闭上眼睛,然后拉上床帘,背转过身去脱掉工作服,换上睡裙,然后再站起身,脱下外裤,整个过程如此利索简单,让他根本没有偷看的机会,这全是因为一个纯情的少女害羞别人看她的身体的缘故,她睡觉的时候还裹着内衣。 她看着吴志宏吃好早餐,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又吻了他。每天上午他们总会对彼此的话题和舌头很感兴趣,直到嘴巴干了,去喝水。脖子上,胳膊上都印上了樱桃般大小精心为对方准备的红印。然后,直到她倦了的时候,她就在他的胸口或者膝盖上睡去…他静静地端详她睡去,默默地看着她,并且不制造任何打搅她的声音,他有时就这样一直维持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他喜欢她的小手一直抱在他的腰间,她出汗的时候,他会小心地挪动身体用凉水的湿毛巾给他拭去鼻尖和额头上的汗珠,然后,看着她睡意惺忪地半张开眼,不合上,眼角露出一丝会意和幸福的笑容,同时抱在他腰间的手颤动了一下,更紧了! 与她相处的这十几天里,开始一个礼拜,都是这样平静的而单纯的过去,每天都为她擦汗,降温,看着她安逸的睡姿,守着她这样一个纤柔丰韵的酮体,她柔软嫩滑的皮肤,经常让他有一种莫明的冲动,血液会让他的心变的沉重,大脑眩昏,因为她靠在他身上的时候,还有亲吻的时候,他的身体反应特别异常,而且身体某个部位一直都“坚持不懈”,所以他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接触不到他的“秘密武器”。开始的日子,她走之后,他会担心,她是否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那种特殊反应,他认为这是一种很难为情的事情,所以为此,他和她接触时,显得拘束和慌张,他经常担心她一不小心就会碰到自己那里,而后来的日子,他的思想逐渐成熟也逐渐起了变化,他的手也似乎变得不大安分起来,他除了能很快的解开她上身背部敏感的“障碍物”,而且还碰到了她的“神秘地带”,再到后来他就占有了她…… 这一年,她才刚满十九岁,而他也就二十二岁,接下来的日子,她还得继续在深圳上班,他还得继续念接下来的一年或者两年的大学! 年轻是没有过错的,只怪面包房里的面包如此诱人,来这儿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将这块面包吞食。 后来的时间是怎样在候车室度过的,他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庆幸是过来了,随着火车的一声长鸣,终于结束了这长达九个半小时的煎熬,这九个半小时,在他的生命当中必将是刻骨铭心的,必将留下永远的一笔! 别了,瑜,别了,深圳,别了,深圳火车站的九个半小时…… 第四章 回家 简云中回到家中以后,你绝对不敢想象他竟然是一个注册资金为五千万、拥有员工数量一百多号人的中云电器公司的老总,他系着围裙把最后一盘菜放到餐厅的桌子上。 简丹早已经就坐,不过她是在看着手上的象牙筷子发愣。 “今天怎么这么乖?”简云中一边解着围裙一边打量着女儿。 “爸,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简丹突然放下筷子。 “同意!”爸爸坐下身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爸,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给我找个后妈?” 简云中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沉重下来,笑容变得干涩和无奈,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站起身去取盛饭的饭勺。 “吃饭吧。” “怎么每次都这样,爸,你回答我嘛!” “别闹了,吃饭了。” “我不!” “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简云中打开电饭锅的锅盖。 简丹一把从爸爸的手中抽走饭勺,“哼,怎么样?我看你怎么吃!”她得意洋洋地拿起饭勺在爸爸面前摇晃。 “好像我们家还有一只吧!”说着他起身准备朝厨房走去。 简丹这个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坚持不了多久,只有自认服输,“好了,好了,简大总经理我投降!让您美丽的女儿给你盛饭吧。”简丹把饭盛好后放到爸爸面前,简云中的笑容又恢复了幸福的模样,如果幸福有千万种,这种幸福在简云中的一生中应该是排在首位的。 “爸爸,吃菜!”简丹夹了一筷子的菜送到爸爸面前的盘子里,“爸爸天天给女儿做饭,辛苦了。” “哈哈,是啊,白天要管理公司,晚上还要给你做饭,真是辛苦啊!”简云中假装一脸疲惫的样子接着说:“呆会儿吃好了,你来洗碗,收拾好后,再给爸爸捶捶背!” 简丹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脸上还保持着乖乖的笑容,她把手伸到爸爸面前: “爸,我想你应该不忍心让我美丽的双手接受油污的浸染吧,所以这个工作还是你胜任!” “行,那算我没说。”爸爸伸手将她的手打下来。 “爸,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怎么了,今天又受什么刺激了?” “哪有!对了,爸,我改天想到你公司去看看。” “怎么关心起我的公司了?”爸爸接过女儿手中的汤勺,帮她盛了碗汤。 “没有啊,只是感觉我毕业都这么久了,老是在家里耗着也不是个事,我都快闷死了!” 爸爸突然放下筷子,仔细地端量着自己的女儿,脸上的表情十分欣慰和安详。 “干吗啊,干吗这样看着别人,不认识我呀!”简丹嘟着嘴巴。 “同意!”爸爸发出响亮的声音。 “拜托,这不是你的公司,别老摆你的官腔……” 吴志宏的家住在庐山脚下的一个名叫沙河镇的镇里面,一家五口人住一个三室两厅的商品房里,父亲原来是一个乡里面的干部,每天都要骑四十分钟的摩托车上下班,由于今年六月份乡里面分流裁减,下岗了。拿他自己的话说,下岗了,到也自在!他从十九岁高中毕业就在乡里面工作,现在都四十出头了,在乡里面勤勤恳恳二十多年混到头还是一基层干部,这可能是他的工作方式和方法不对,别人工作的重点是领导,所以很快就成了领导,而他工作的重点是老百姓,所以最后也成了平头老百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他自己选择后者,最多只能说是老百姓称赞跟领导称赞不一样罢了! 像许多下岗的人一样,下海经商! 吴志宏他们家在街面上租了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店面,专卖装修用的各种材料。 “妈,我回来了!” 吴志宏下了火车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他妈妈的店里,火辣辣的太阳光全部跑进了店里,撒满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进门一股浓浓的油漆味扑鼻而来。 没等吴志宏掀开后屋的门帘,就听到一个声音:“哟,你们家大学生回来了。” “吴志宏,你现在才回来呀!”是妈妈的声音,平日里她都习惯叫他“儿子”的,今儿里却叫了他的全名,吴志宏心里顿时一蹭。 里屋只有几个平方,用门帘隔着,一个落地电风扇摇着头来来回回的翁翁作响,正中间放了一张矮小的四方桌,四个人围着桌子在打麻将,旁边还有一个在旁看的,不知道是谁和了,妈妈一边搓着麻将,一边抬头看他。 “妈,你怎么晒得这么黑?”吴志宏脱口而出。 “这个店面的朝向不好,一天到晚,从早上晒到黑的!” “哈哈,你妈老都老了,不怕晒了。”一个阿姨笑道。 “你先回家吧,你爸在家!” …… 原来吴志宏去深圳的事情,他爸早就知道了。是因为他刚到深圳的时候,打了个电话回家,他告诉家里说,他考完试了,想在南昌再呆几天,顺便看看有什么兼职的工作做做。爸爸挂了电话,心想这么热的天气,做什么兼职,越想越不对劲,家里的电话有来电显示,马上一查来电号码,是0755开头的…… “这家伙专升本考试没有什么指望了,是去深圳找沈瑜了!” 知子莫如父,在父母面前有什么好隐瞒的,也根本隐瞒不住,既然一切已经发生,多说话也挽救不了什么,不过现在人长大了,自己的路,自己多多掂量吧。其实,吴志宏回来的这天,也就是他接受现实的一天,他的“专升本”考试的分数出来了,好象离录取的分数线差了十几分,他并没有过分的伤感,因为是他事先已经预料到的,系里面一共才选拔了几十个人参加专升本的考试,考试的前几天,其它同学放暑假的时候,他的心早就在蠢蠢欲动,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他就像是一支离弦的弓箭,一发不可收拾。 为这事情,他的父亲只能是无可奈何,在他来讲就是:“年轻人就喜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但是年轻是没有错的,尽管爱情拯救不了他的前程!大概结局就是这样,他还得在大学专科里读余下的一年!这可能是吴志宏成长历程的最后一个暑假了吧,他赤脚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拿起吉他拨动了六弦琴的弦: “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寂寞,谁来安慰我……” 在回来的接连三天里,吴志宏的大脑里都拥塞着胡思乱想的惶惑和思念,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没有人知道,因为别人根本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的思想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所以吴志宏对年轻的理解就是这样,他把他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无奈都装进了他的枕头和日记本里,以次来宣泄他消失的激情和孤独的心灵,敢情那只陪了他四年的“丰华”圆珠笔就回不到他的身边。 然后吴志宏这个暑假余下的生活从此就平定下来,父母还是那样白天要出去忙生意,妹妹卫校已经毕业,分在一所医院实习,家里就只剩下奶奶和吴志宏两个人。屋子里安静极了,奶奶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睡着了发出呼呼的鼾声。楼下灌煤气的蹬着三轮车来来回回的喊:“灌气哦,灌气哦…” 深圳的天气说也奇怪,刚刚是烈日当空,酷暑难耐,这会儿几分钟的时间又下起了大雨。沈瑜第一次跟着表哥出去谈生意,回来的时候已经懊悔不已。今天的她完完全全像是一个花瓶杵在那里,感觉再怎么努力都不知道从哪里插进话题,这可不像读书的时候,稍微认真一点成绩就好了,她心里难受,她不喜欢这样!除了面对客户说不出什么话来,她还闹了一大堆的笑话。在吃饭的时候,她竟然错把餐巾布当作手巾用,并且把菜夹到骨碟里,把吃剩的垃圾放在桌子上…… 雨滴越来越大,屋檐下的水沟已经溢满,水泥地面上已经有一层层的水浪,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让水滴打在他的手板心上,还有手臂上,多自在,多畅快。虽然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但是她不想收回手,因为这雨能够让她压抑的情绪,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不远处,她突然看到了那边几排矮墩墩的平瓦房,在雨中,叮叮当当地为这雨天的无奈伴奏,那边第三排8号房间就是她一个礼拜之前住过的房间,还有那狭窄的煤砂路,如今她也不会再去那儿了,只能望望它,正如她的他,她也只能想想他了,也许美好只是过眼云烟,太奢侈的东西就只能转瞬即逝。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望望前方,“一切都会变好的!”这是他留给她的话,恩,不是吗?从这个礼拜开始,她就不用上夜班了,因为她被调到采购部做采购的工作了,是标准的8小时工作制!半年日夜颠倒的生活终于要扭转过来了。雨停了!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第五章 触动心灵 长这么大,这是简丹第一次去她爸的公司,从她家到芙蓉工业园区开车只要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于情于理,让人都觉得简丹这个做女儿的太不关心爸爸的公司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谁叫她是个女孩呢?“你好,我找你们的简总!”简丹一面大范围地扫视着爸爸的公司,一面对着进门立在服务台那位小姐说话。她今天的打扮看上去很成熟,有一种职业女性特有的气质,为此她还专门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平光的黑边框眼镜,把平时扎得高高的燕尾也散了下来,白色的衬衫上面两颗扣子都没有扣,胸前明晃晃的白金项链和她的眼睛一起放着光芒。“请问你是……”显然接待的这位小姐对眼前这位靓丽的女性产生了异常的吸引力,她的眼神可以告诉简丹,她如果是个男人她肯定会马上爱上她的。简丹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好极了,她慢条斯理地将她刚从深南中路买的suhali lv皮包放在接待的总台上,故意来吸引她再一次赞叹的目光,“啊,我跟简总约好了的,谈一点事情。”果然,小姐马上盯上了她的那支特别洋溢女性韵味的lv羊皮包,还有扑鼻而来的一阵名贵的香水味,“啊,好!”她楞了一下,立马又反映过来,“我,我带你过去!”“那谢谢你啦!”“啊,对不起!”那女孩突然想起来,这里就她一个人在,“简总的办公室在三楼东边的第一间就是了,上面,上面有写的……”简丹回头留给她一个潇洒的“感谢”的眼光,这眼光中似乎还带着丝毫的炫耀。“晕,这里怎么电梯都没有!”简丹一步一步踏上去,到了三楼一眼就望见了“总经理办公室”,她推开牢固的玻璃门,里面看起来很宽敞明亮,装饰地也很大方,正对着门的左侧一个瘦小的女人站了起来,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请问你找谁?”“你是谁?”简丹本能的反问道,她生硬的态度也得到了简丹冷淡的回应。那个女人看了看简丹,并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叭叭叭按了三个号码:“喂,前台吗?怎么搞的,有人进来怎么不事先通报一下!”“什么?一个人,一个人你电话不可以打一个吗?”简丹并没有理会,她径直走了进来,在进门右边的沙发上摸了一下,然后又往前面看,原来里面还有一个门,同样的牌子上写的很明显:“总经理室”。“喂,小姐!”那个女人见简丹要朝着总经理室走去,突然拿开电话,“请问你找哪位?”“我找你们简总!”简丹说话的时候还继续往前走。“请你先等等!”那个女人显然十分看不惯简丹这傲慢的态度,她扔下电话从后面赶上来,拦到简丹的前面。其实,平时简丹并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这个小眼睛的女人心里就觉得不自在,再加上她刚才讲话那生硬的态度,让她自然就产生了抵制她的念头。“怎么了?”简丹问。“我们简总不在!”那个女人话说的很有职业女性的味道。“不在?”简丹朝她笑笑,并没有理会她,然后又要朝前走。“喂,小姐!”那女人伸出一只手来,挡在简丹的面前。“你这是做什么?”简丹被她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气愤起来,“我找人,你管那么多干吗?”“小姐,不管你什么事情,我们简总真的不在,你要再要这样我可要叫保安了!”“请你别老总小姐小姐的,我听着不舒服!”简丹又接着说:“你是在吓唬我吗?”“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简丹追问。“小姐……”“你还叫!”简丹推了她一把,那个女人打了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简丹没有理会她,她径直走到门口推开门,原来里面真的没有人。简丹走进去,屋里面布置的比较简陋,前面是一个很大的红木办公桌,右边留了一个两尺多宽的过道,再往里面是一张单人席梦思床,床边有一个密码柜,还有一个单根的撑衣架,上面挂的一件“金利来”的西服简丹一眼就看出来是爸爸经常穿的那件。沈瑜这是第一次来老总的办公室,心里多少有些忐忑。前几天她和表哥去芙蓉镇定的一批货已经初步达成了协议,表哥让她把协议送到总经理处审批,顺便想让她也在总经理面前露露面,多见识见识一下。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把散在耳朵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刚要准备敲门,忽然听到门里面一阵喧哗声,她有些奇怪地从空隙的门缝看进去,只见一个瘦瘦的女人背对着门站着,她旁边还站着两个保安,她似乎有些气愤,把手插在腰上:“请你不要在这无理取闹好不好,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我就把这当家了,你管得着吗?”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看不到她的面孔。“小姐,如果你再这样说,那我就让保安请你离开了!”“好呀,有本事你叫呀,我看你能不能让他们把我从我爸的公司里请走!”“你说什么,你爸的公司?”瘦女人态度一下缓解了下来,她怀疑的问。“简云中是我爸!怎么了,你还让我走吗?”屋里面一下安静了下来,沉默了十几秒的时间后,瘦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显然已经没有了锋芒,也许带着无奈的妥协,她插在腰间的手也放到了背后,“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情况。”“不好意思,简小姐!”两个保安突然一转身朝门口走过来,沈瑜一下有些不措,她拿着手上的文件急忙从门口走开,往过道前面走去。屋里面还能听到声音:“简小姐,你先坐一会吧,简总马上就回来……”沈瑜毫无目的的往前面走了一会,等她回头看保安走出了楼梯口,她才回过来,心想有钱人家的女儿可能都是这样,算了,她还是先回去吧,有时间再来。正在她走过总经理室窗口的时候,她无意又往里面望了一下,只不过她那三百度的近视眼并没有看清楚里面,只是从里面听到一个喊叫的声音?:好像是叫什么秋千什么的,她没有理会,从楼梯的转口处下楼了。“秋倩……” 简丹从里面‥促地推门赶出来,赶到楼梯口人已经没有了,不过她没有赶下楼去,只是站在那里发愣,她明明看到那张脸了,难道……也是呀,秋倩走了才几天呀,她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即使回来她也不会来这里呀! “丹丹吗,你怎么站在这里?” “爸!” 简云中回来了,和他一起上楼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男人,还有一个是时髦飘逸走舞弄姿的女人。 “哈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小女!”爸爸骄傲地说,“刚刚大学毕业!”说完他又跟简丹介绍:“这是蓝总,这是姜小姐。” “蓝叔叔好,姜姐好!”从简丹嘴巴里说出的话就是中听,这无疑拉近了他们几个人之间距离。 “好好好!哎呀,了不起呀,简兄,不错不错!”蓝总像是在欣赏一幅优美的画一样打量着简丹,“人又漂亮,嘴巴又甜……” 姜小姐也高兴地走到简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称赞:“你真漂亮!” “你也一样漂亮。” 哈哈哈…… 在蓝总新买的本田奥德赛车上,他自己开车,中午他们一起去银望大酒店吃饭。 “简兄,你的那辆该换了。”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啊!”简云中坐在副驾驶上的位置上。 “哦,你觉得我这辆怎么样?” “本田的车一贯都比较轻便,我还是比较喜欢美国德国产的车,它们底盘中心都比较集中在下面,开起来比较舒适稳当,防震系统很好,不过奥德赛这款车,听说跟以往的本田在这方面有很多改进……” 车内后排。 “不用这么客气,我的名字叫姜杨,别人都叫我阿杨。” “我叫你杨姐好了。” “好吧,对了,你这支包在哪儿买的呀,真漂亮!” “在深南路lv专卖店买的,你也喜欢啊,我觉得这种lv白色羊皮的包看起来很纯洁很浪漫。”简丹说。 “恩。”姜杨从大腿边拿出自己的包来,“我这款有点老了,不过chanel的包都是这样,不是黄色的就是黑色的,我都想换了!” “我觉得gi的包也挺好的。”坐在一边的尹娴英终于插进了一句话来,她就是刚刚办公室里瘦小的那个女人:简云中的秘书,来自吉林延边,会讲韩国话。 “gi的包大部分样子都是方格的,好象很素的一种感觉,买了也很难配衣服。”姜杨侃侃而谈。 尹娴英脸上有些尴尬,也许她在后悔自己干嘛要开口讲话。 “买hermes的吧!”简丹说。 “哈哈,hermes的包是有一点点贵,不过我看到burberry有一款包跟你这包挺相似的,也是白色的。” “是不是这里外边有金黄色镶扣的?” “啊,对呀,你也看到过吗?”姜杨夸张地看着简丹。 “有的呀,我在深圳东门步行街看到过。”简丹说。 “我也在那看到过,不过那里太贵了,他们说在香港买比深圳买要便宜多了?”姜杨说。 “你有朋友在香港呀?”简丹问。 “对呀,我……” 当车子经过沙井路与新桥路交叉口等红灯的时候,站在路边一个等出租车的女孩引起了正在开车蓝总的注意,她完美的身材使得蓝总的头彻底倾向了那一边,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驾驶位置上的蓝总,车内一下安静了起来,也许大家也都跟着蓝总的目光在注视着这个女人超短裙子下匀称修长的大腿。这时,女人的脸也朝向了这边。 “她妈的!”蓝总觉得实在受不了了,长嘘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看得出来,她还很年轻,她的脸匀称娇嫩得有些让人担心,老天爷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杰作?还是应该责怪她的父母?要不是这样怎么会惹得车上所有的人都在气愤上天怎么会如此偏袒于她,简丹也看清楚了她的脸,不过,在短时间里她心里除了一刹那的震撼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感觉难道是似曾相识? 嘀嘀,嘀嘀…… “蓝总,不然又要等下一个红灯了!”简云中拍了一下蓝总的肩膀。 “她妈的,这里不是禁鸣喇叭的吗!”蓝总半开玩笑地说。 哈哈哈…… 简丹并没有笑,那张脸还在她的大脑里往复地徘徊,让她短时间里一下子跌入了记忆的深渊…… “爸,我不陪你去吃饭了,我看到了一个同学!”简丹接着说,“不好意思,蓝叔叔,麻烦您停一下车。” 当简丹下车后回过头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刚好上了一辆出租车,沿着新桥路方向开去。简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望着车子开去的方向想了很久,然后才回过头来。那张脸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大脑里翻滚,此时,对面的马路斑马线走过来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两男两女,男的手搭在女的肩膀上,看起来十分亲密,让人想起来这应该是两对早恋的中学生。简丹摆摆头,刚要一笑带过时,看到他们衣服上的标志:“深岗中学”…… “秋倩,你有种晚上七点在学校后山入口见!”深岗中学初二年纪一个高高的女孩的声音,站在学校高中部高一二班门口叫骂。 “见就见,有什么了不起,到时候谁不去谁是乌龟!”这是16岁时秋倩的声音。 “小倩,你真的要去呀!”,简丹问。 “谁怕谁,要是被一个低年级的学妹吓着了,我们在学校还怎么混下去!” “好,我去多拉几个姐妹!” “恩,就这么说定了,吃完饭我们操场上见!” 晚上七点整,在学校后山的土坡上,这里有一块小小的平地,后面就是荔枝树林?:通常学校是禁止学生进入的,但是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学长将学校后面围墙上砸了一个大洞,以后就经?:有人偷偷地跑到后山上来,有的是读书的,有的是谈恋爱的,不过还有的,比如今天,是来叫场子的! 秋倩带了八九个十几岁的女生,个个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简丹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气愤地说:“小倩,我看她是不敢来了,七点只差两分了!” “哼,整个一个胆小鬼!” “对,乌龟!” …… “谁说我不敢来,七点到了吗!”这个声音比人要早到一步,一伙人的眼光一下闪到了破围墙的入口处,只见一个女孩只身一人走了进来,大家突然一下安静下来,然后用眼光一直跟着她上了这个土坡。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结束了短瞬间的安静。 “任意,就你一个人过来吗?”秋倩趾高气扬地问。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她没有回答秋倩的问题,却大胆径直地走到这群人中间来,这使得这群人当中有几个还向后退了两步,她用眼睛和腿一起在又一次安静下来的人群当中穿梭,不一会儿,她嚣张气焰的眼神似乎已经洗劫了大家的气势,这一阵穿梭似乎在宣告她即将得胜的气息。 “姐妹们,都出来吧!”任意突然大声喊道。 接着安静的场面又嘈杂起来,从那面破围墙洞里一下子冒出近二十个人来,这气势远比刚才秋倩那八九个人来的汹涌,这使得站在秋倩这一边的人开始慌张动荡起来,有几个还在小声的咕噜:“完了……” “怎么样?”任意一下子闪到秋倩的面前,把脸凑到她的鼻子前面,当时距离也许只有一厘米,至于当时秋倩是怎样的表情也许只有任意最清楚。 “不相干的人全部离开!”这个声音震得秋倩耳朵发麻。 接着便听到脚步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对不起……” “小倩,对不起啊……” 秋倩也许此时已经知道结局就是这样,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不过当她听到另一个声音的时候她又睁开了眼。 “你怎么还不走!” 任意比简丹高出一个眉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势,但是简丹却完全没有把这放在眼里,“我为什么要走!”简丹固执地反问道。 “哦,你的意思,你是要讲姐妹义气咯!” “是又怎么样?”简丹用仇视的眼光斜视着任意。 “现在收回你的话还来的及!”任意说话间突然一转身朝向秋倩。 “我呸!”简丹立即回应,谁知道在这一瞬间的工夫,任意一个转身似乎早有预谋的一个巴掌打过来,正好打在简丹的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火辣辣的疼痛让简丹忍不住爆出两颗泪花出来。 秋倩正要冲过来,却立即被几个人架了起来,挣扎着便喊了起来:“任意,你这个小人,干吗要打她!这不关她的事!要打你就打我好了!” 简丹故意一只手撑住脸强忍着痛,想趁她暂时没有被架住,一定要还了这个耳光,她在等待任意缓解手上的疼痛继续靠近她寻找机会。 “怎么样?现在……” 没听见任意说完,只听见啪地一声,简丹的巴掌也落到了任意的脸上,这使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和措手不及,她用手捂住脸,然后几个人冲了上来把简丹推倒在地一顿狂揍…… “你混蛋!他妈的混蛋!你有种过来打我呀,阿丹,阿丹……”秋倩用尽全身力气一边挣扎一边喊叫。 “算了,算了,这不关她的事!”任意突然转过身子来,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不解。 “阿意姐,她打了你呀!”一个女孩说。 “算了,把她扶起来。” 简丹被扶起来的时候,有些残不忍睹,衬衫上粘满了泥土,扣子被扯掉了,露出白色的背心,头发蓬乱,脸上有几道指甲划过的血痕,鼻子里的血留到嘴角上。 “阿丹,你有没有怎么样?阿丹……任意,你不是人,你这个混蛋,你是个畜生!” “我让你喊!”任意一个巴掌打在秋倩的脸上,接着又是一巴掌。 “打的好!”秋倩倔强地说,“但是请你放了简丹,你不是说了这不关她的事了吗?” “好,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秋倩急忙问。 任意没有回答下去,而是转过身看着简丹,她突然弯下身从地上的书包里拿出一袋餐厅纸,抽出一张走到简丹面前。 “你又要干吗?”简丹又重新振作起来。 任意用餐厅纸去拭简单脸上的血,却被简丹一下倔着头拒绝了,任意继续她的动作,简丹又将头扭过去,不过在任意第三次坚持的时候,简丹也就没有拒绝。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任意将一袋纸都擦拭完了,简丹的内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在简丹当时的回忆里,她看着任意的一再坚持,还有她帮她擦拭时那小心的动作,还有她那张幼嫩标致的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那种感动具体来自哪里,她自己也说不出来,不过这种感动也没有维持了多久。 “那么这样吧。”任意走到秋倩的面前,“你给我道歉,今天的事情就结束了。” “呸,不可能!”秋倩的话和口水一起喷了出来。 任意强忍住愤怒,走到简丹的面前,“那么你可以走了!” “为什么?”简丹难以置信地问。 “没有为什么,你先走吧!” “那么秋倩呢?” “直到她给我道歉为止!” “不可能!”这是简丹的声音。 “好!”任大小姐的愤怒终于在这句话后爆发了。 “把她绑在那棵树下面!”任意指着简丹吼道,然后一转身盯向秋倩: “姐妹们,把这位漂亮姐姐衣服都脱了,挂到树上去!” …… 赵子俊开着车子从沙井路经过,他从车子的反光镜里看见一个女孩低着头往前走,像是简丹,他便试着叫了几声: “简丹,简丹!” 简丹一下被一个声音从记忆的深渊中叫醒,她看见一辆车子慢慢地在外边的车行道向后退回来。 “简丹,真是你呀!”赵子俊把车停了下来。 简丹的脸色有些发青,她看到车窗里面,原来是赵子俊,当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心情还停留在一种难以自拔的气愤当中,所以她没有抱以同样的热情,而是淡淡地应了声,“子俊,是你呀!” “你到哪里去?”赵子俊从那边伸手将这边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来,上车吧!” 简丹慢慢才恢复过来,她四处望了一下,然后直接从人行道上跨过分道线上的花坪,钻进了车子,花坪上的草弄痒了她小腿上的皮肤,赵子俊看着她用手挠痒的样子,却没有发笑, 也许他们心情都不是很好。 “怎么了?”赵子俊先开口说话。 “没有啊。” “别装了,看得出来的!”赵子俊透过车内反光镜看着简丹。 “我刚刚想到了过去一件很气愤的事情……”简丹话出口才后悔了,因为她想起来这件事情是不能说出去的,她答应过自己也答应过秋倩! 幸运的是赵子俊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善解人意的说了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想它只会增加烦恼!” 简丹吃惊地看着赵子俊,她突然发现子俊嘴边留了黑黑的胡子。 “现在流行男人留胡子吗?” “啊?”赵子俊仰起头在反光镜里照了照,“咳,忙,忘了刮了。” “这么忙呀,干吗去了?” “刚刚从人才市场回来,我爸要我招个人。” “哦!”简丹随口问了声,“要招个什么样的人?” “我爸说我最近状态不佳,要帮我找个人来协助我!” 简丹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一下正坐起来,眼睛像是冲了电一样放着光彩,此时看起来跟开始上车时简直判若两人,她整个人的坐向已经变向了赵子俊。 “那招好了吗?”她急促的问。 “应该说是没有吧,这个时候毕业生很多。” “太好了!”简丹憋住声音小声地笑道。 赵子俊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笑着摆了摆头,问道:“还没有吃饭吧?” “你请我吧!”简丹在赵子俊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在他公文包下面抽了一张空白的履历表…… 第六章 真的是他吗? 宝安区海关,加工贸易科长室。 “颜科,有两本手册要您签字!”一个科员递上两本加工贸易手册及审批程序表。 “放着吧,我呆会看看!”颜科长放下手中的电话。 “颜科,他们想今天就拿手册,说是货已经到了好几天了!” “哪有这种事情的!”颜科长大声的说,看得出来她可能是因为刚刚那个电话的原因使得她的心情非常不好,当然她不会跟谁说,电话里是她丈夫要求离婚的内容。 “货到了,怎么不早点来报,难道他不知道审批程序要三天的吗?” “我也是这样说的,那,那手册先放在您这了。”科员知道这种情况下当然只有忍耐了。 “跟你说了不行!,害得我挨骂,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是科员走出科长办公室后在走廊上的声音…… 颜科长平时其实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从东莞海关调过来已经有半年多了,以前在那边她从来不会在下司面前发火,让他们为难,但是到了这边以后,就经常心烦意燥,无故发火,再加上家庭上的危机,人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为更年期症状。 颜红的丈夫任远飞原来跟她一样是一名正式的国家干部,三十五岁的时候,突然放弃了铁饭碗辞职自己开了一家酒吧,连亏了几年,现在酒吧的状况好不容易有了好转,但是夫妻感情又产生了严重的裂痕,今年年初,颜红正巧碰上组织上的调动,她便索性带着女儿一起搬进了深圳,他的丈夫还留在东莞,从此夫妻俩便理所当然的过起了两地分居生活。颜红的女儿名叫任意,跟她爸一样是一个无拘无束,独立自主,自由要强的女孩,不过庆幸的是在她自己的专业和学习上从来不需要大人操心,今年暑期参加了高考,这不,浙江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早就寄到了。颜红活了大半辈子了,拿她自己的话讲,她现在也还没有活明白,她的存在从来就没有影响到一个人,包括他的丈夫还有女儿,丈夫从来都不采纳她的建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这次要离婚一样!女儿也一样,比如这次高考填志愿,整个广东省那么大,那么多高校,女儿偏偏选了外省的大学,还远在浙江!不知道这是叫做悲哀还是应该称作悲凉? 想到这里,颜红的眼睛红了,紧接着一滴泪水也滚了下来,掉在面前桌子上的纸上,把那张纸上刚写的钢笔字弄糊了,她抽了一张餐巾纸按在那行字上: “深圳中云电器有限公司”,手册的报关单位上写着。 “中云电器”,平时她从来都不会对这些公司的名字产生兴趣,只是按规定查实货物的名称,金额及资料是否齐全。“中云电器。”她又一次念出声来,中云,中云中云,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公司的名字应该是根据人名取的,她甚至短时间内跟自己打了一个赌,她小心地翻开手册的第二页: 注册名称:深圳中云电器有限公司 注册人姓名:简云中 …… “果然是!”她为自己的直觉正确感到瞬间的快乐,奖励自己一个微笑。其实生活就应该自己给自己多找一些乐趣,心情烦躁只会使人更快的老去!这话不知道被人说过多少遍,但是到了她这里,特别是亲身体会到,应该是一句名言啦。 嘟嘟嘟,她按了一个分机号码: “喂,小陈啊,啊,中云电器的手册我在看,你让他来拿吧……” 五分钟后。 咚咚咚,中云电器外贸部的一个小伙子,名叫刘耀哲敲门。 “进来!” “颜科长,你好!” “好,中云电器?” “对,是中云电器!” “这次我给你批了,下次货到了早点来报,我们这里申报审批程序要有三个工作日的……” “这次也是出了点意外,所以晚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了!”刘耀哲谦虚地道歉。 “恩,这样就好!”颜红在审批程序上写了几个字:“单证齐全,同意保税进口!”然后又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颜红,2002年8月15日。她写完后,又将手册翻开,扫描了一眼,企业信息栏,注册名称…… “谢谢,谢谢,颜科!” “恩。” “中云电器!”颜红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叫住了刚刚准备出门的刘耀哲,“注册人,简云中”,她脑子里一下放映出这几个字来。 “颜科,有什么不对吗?”刘耀哲立刻回来,面色有些紧张地问。 “深圳中云电器有限公司!”颜红一个字一个字的回念了一遍。 “对,怎么了?”刘耀哲被这样一问有些慌张起来。 “你们公司老板叫什么?”颜红继续发话。 “你,你是说我们公司老总吗?”刘耀哲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也小心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对!” “简总啊,他的名字叫做简云中。” “简-云-中?”颜红说出的这三个字比刘耀哲更小心,生怕说错说漏了什么! “对呀,简总是一个很好很仔细的老总,他对我们要求都非常严格,每笔进出口业务他都亲自过问……”刘耀哲并不知道颜科的问意,但是他不自觉地想到应该为老总多说一些好话。 “他是不是一个个子不是很高,而且很瘦的一个人,他的下巴上有一颗很大的痣?”颜红随着说话速度的加快,人也开始激动起来。 “对对对,颜科您认识我们老总吗?”刘耀哲一下放松开来。 “认……”颜红当时激动的程度真的有点过,不过幸好她及时收的回来,“啊,有点认识,很多年没……的朋友。”她似乎还是忘记了自己说出什么话了。 “这样呀,那颜科长,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方便的话我……” “啊,不用了!”颜红立刻打断了刘耀哲的话,不过在她说出口之后立刻又尝试了后悔的冲动。简云中,这个她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了的人!突然一下又有了他的消息,这近二十年来,她脑海里的那个简云中,一直都清晰的存在,如今这个人…… “颜科!”刘耀哲打断了颜红的思绪,他十分聪明地从包里面取出一张名片来,走到颜红的面前,“颜科,这是我们简总给我的一张名片,你看如果用的着的话……”刘耀哲把名片放在颜红的面前然后知趣的离开了。 深圳中云电器有限公司 总经理简云中 手机:138…… …… “妈,我们家请保姆了?”任意用钥匙打开门,站在门口望着楞在沙发上的颜红。 没有反应。 “妈!”任意甩掉鞋子,把门啪地一下关上,赤脚走了进来。 还是没有反应。 “更年期到了的女人怎么这样?”任意踢了她妈一脚,把妈妈脚上的鞋子踢飞了,哐地一声落在玻璃茶几上。 “你发什么神经?”颜红突然意识到脚上的疼痛。 “如果没有请保姆,我想你穿鞋子进来实在是无可救药!”任意补充了一句。 “哎呀,我忘记了。”颜红脱掉脚上的一只鞋子,起身向门口走去。 “颜大姐,这里还有一只!”任意指着茶几上的鞋子。 “真不像话,我是你妈!”颜红又回过头来取茶几上的鞋子。 “这女人今天绝对不正常!”任意叹了口气,从沙发上又捡起挎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啪地一声,把房门给带上了。 颜红回来后依然坐在沙发上,她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苑里到处都是自行车的铃铛声还有摩托车瞬间加油门的嘈杂声,当然还有私家小车刺耳的喇叭声。颜红不算是有钱人,来深圳以后,她花掉了她的全部积蓄再加上政府的资助才买了现在这样一个两室一厅的商品房,在东莞的那个家,除了衣服外其它她一样东西都没有拿。按理说像她这样一个女人现在也不缺什么,四十来岁也是一科长了,有专车接送上下班,家庭生活也过得厌烦了,好不容易单身了,她还在想什么呢?对了,还有她的老父亲,她一想到这个人她就来恨,她把她一生的不幸福都归结在这个人身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没有开口叫他一声爸,直到在她妈死的那年,望着她爸送完殡回来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四合院门口的台阶上,她才开始喊了一声爸。其实说实话,她对待她爸妈的感情还不如任远飞的父母感情深,但是尽管这样也拯救不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看来这个世界一直是在取笑她,以前习惯了被别人约束控制的生活,现在突然自由了,反而感觉更空虚更茫然! 颜红又长叹了一口气,她又试着想起她的父亲来,她自从搬进了深圳就一直没有回去看过他,或许她应该把老人接过来和她一起住,现在都快七十的人了,虽然还拿着很高的共产党退休金,生活并不愁什么,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深切的感觉到了一个人生活的不容易……颜红似乎被自己的想象感动了,眼睛又湿润了,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下来!她赶紧用手去擦掉眼泪,这时她又看到了沙发扶手上的那张名片来,简云中。她突然想起来她刚才想到的是这个人,对了还有她的第一个女儿!她的记忆梭地一下又回到了1982年。 那天晚上的情形还记忆犹新,颜红从深圳回到东莞以后,心惊胆战地连夜摸到了他们家四合院的门口,当时已经夜深人静十二点多了,她们家的院门已经锁上,她在门口静坐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心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念头都有,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找到一条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带来敲门的勇气。最后她只有斗着胆子准备爬过院门再说,谁知道当她慌张爬上了铁门顶端刚要跨过去的时候,院里的那只大黄狗要命的一嗓子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惊恐地从铁门上头朝下跌了下来。随后的几天里她昏迷在医院里,等她终于醒过来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回来原来是一个愚蠢的错误,从此她便失去了再一次逃跑的机会…… “他现在肯定有一个幸福的家了吧,还有女儿……对,女儿!”颜红突然想起来她的第一个女儿,是她和他的女儿,当时只有五六个月大的女儿,她的脸像一朵红丹丹的玫瑰花,简云中说她的名字有个红,那么就叫女儿丹丹吧! “丹丹!”颜红心里喊这个名字时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从女儿房间传来崔键呐喊的声音。 “我真的一无所有吗?”颜红终于拿起了那张名片坐到电话机旁,她吃力地拿起电话,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动了数字键,在按到第四个号码的时候,她突然听到电话里竟然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原来是女儿在房间里打电话,她便马上放下电话。 “妈,你很喜欢听我们年轻人讲话吗?”任意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门口。 “啊?”颜红吃惊地望着女儿,“我……”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不用说了,我能理解!”女儿走到她面前,在沙发上拿起她的挎包,然后从里面拿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块的来,“看你的样子,还得我去给你买晚餐!”任意把钱包往茶几上一丢。 “我……”颜红刚要说点什么,女儿又打断她的话。 “不用说了,又是扬州炒饭对吧!” “……难道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无所有……”歌曲里唱道。 “难道我真的是一无所有吗?”颜红顺着歌词反问道。 “怎么会,不是还有我吗?”门啪的一声把女儿的这句话关在了里面。 第七章 悠长的过去 深圳宝蓝金属制造有限公司,是赵子俊的父亲赵天宝和他叔叔赵天蓝联手创立的赵氏家族企业,公司在上海青浦区设有分公司,目前赵天宝往返于两地之间,但大部分时间是在上海,深圳这边主要是赵子俊的叔叔在,不过让人放心的是赵子俊虽然刚刚大学毕业才一年多,但是他的才华在公司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销售部经理。 从沙井的新沙街到福永镇,然后再到凤凰工业区,简丹一共花费了近一个小时,今天的打扮跟那天她去爸爸公司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戴黑边框的平光眼睛,也没有穿很昂贵的gi套装,更没有拿那支千元的lv提包,只是一套很平常的求职女性刻意的装扮,漂亮的求职女性。 “赵总,你好!”从外表上看来,简丹认为眼前的这个被称为赵总的人应该就是赵子俊的父亲,只是感觉稍微年轻了点。 “请坐!” “谢谢!这是我的简历和毕业证件!”简丹上前把自己的资料递到赵总的办公桌前,然后在对面的那张牛皮沙发上坐下来,她让自己的坐姿保持得跟面试状态非常合宜。两腿并拢将膝盖稍微倾斜向右边,裙子恰倒好处地裹紧了她白净的大腿。她用十分镇静的余光留意了一下赵总从上到下打量她的动作。 “应届毕业生?” “对!”简丹很明确地回答。 “那么说说你对上班工作的理解吧!” 简丹想了想,不慌不忙的说:“赵总,这恐怕不行,这个问题等你录用我以后,试用期结束的时候我可以回答你。” 看的出来,赵总显然对她出呼意料的回答提起了兴趣,他索性把简丹的资料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靠到他柔软的沙发椅上,一面用手摩擦着他下巴上刚剔过但还是有些扎手的颜色发青的胡须,一面咪着眼睛看着简丹。 “那你对我们公司了解吗?” “赵总,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和你一样了解我们公司的。”简丹故意把“贵”公司说成是“我们”公司,她的自信跟她的言语完全是联系在一起的。 看得出来,赵总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笑容,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继续说: “那么,你要面试的工作是经理助理,主要的任务是协助我们赵经理的工作,比如说收发一些定单,邮件,快件,还有就是要经常出差,协助经理跟客户搞好往来关系。” “这个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简丹很响亮的回答。 赵总把下巴上的手移到了额头上,思考了片刻,继续问道: “打个比方,假如你现在来我们公司上班了,但是你对我们公司的产品都不了解,一个客户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产品质量出现了问题,要求退货或者其它什么的,但是赵经理不在,要你去解决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办?” “赵总,我想在我还没有熟悉公司的产品之前,我想我会找其他的同事去帮我解决这个问题的!” “恩,你很冷静,也很聪明,情况我都知道了,先就到这里吧。” 简丹见赵总站起了身,她也站了起来,先前她还是一直都保持着自信的心态,这会站起来一瞬间的工夫,她心里突然一下没有底起来,也许是因为面试的时间太短暂了吧。她本来在意思上还要跟赵总握一下手告别的,见赵总并没有这个意思,她也没有伸出手,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说了句话:“赵总,我想我十分适合这份工作,等候您的佳音!” “好的,我想我会考虑的!”赵总这句话也来的非常的轻快和诙谐。 简丹大概不知道,赵总面试的风格就是如果跟他握手告别的面试人员,那绝对没戏!简丹出去的门刚合上,赵总就拿起桌上的电话:“喂,刘秘书吗?让后面的人都走吧……” 简丹刚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刘秘书的电话。她解开胸口的扣子,心情好的有点出奇,她将手机往空中一扔,然后人也接着一个大字模样飞了出去,一分钟后她从床上抬起头来,摩托罗拉的标志在她的脑门上印了一个狠狠的“m”。她看了看手表,此刻爸爸一定在厨房做饭!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简云中却把女儿当作是下辈子的女人。这一辈子,他只能静静地守侯在女儿的身边,把她当作是一块宝贝,精心地呵护。简云中是一个知足的人,这一辈子,他从一个什么都没有、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从这样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社会角落里的一颗尘埃,从这样一个扔在人群中会消失一百遍、被见过一百次也不被认得的人,却一直走到了今天!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然后老天又送给他一个漂亮快乐的公主,再然后他又努力奋斗得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他懂得知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没有去找第二个女人,组织第二个家庭,在他的生命里,有了这一切,他已经满足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简云中这样一个生理、心理都十分正常的男人,这二十多年来,身边没有女人,这样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其实在女儿十四岁那年,他有想过再成一个家,对方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在一家工厂做会计,带着一个八岁的男孩,但是女儿那时非常不喜欢家里多出两个人来,坚决反对,所以他也顺理成章的放弃了。再后来,女儿也渐渐的懂事了,有时还劝爸爸再找一个后妈,但是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的脸也一天天清晰地呈现出当年颜红的模样,特别是她的那对大眼睛,清澈见底,当年是这对大眼睛才让他鼓起勇气带着颜红一起私奔的。他经常深情地望着女儿发愣,内心里想着以前和颜红发生的故事,搞得女儿,有一次跟他开玩笑说:“爸,你这么爱我,我看不如我嫁给你得了,省得你找不到老婆!” 女儿大学毕业以后,又回到了家中,简云中十分珍惜这段相聚的时光,女儿喜欢吃爸爸做的饭菜,他在公司里无论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到了下午五点半,都会准时的关上他的办公室门理所当然地回家做饭去! 简丹三步两步地蹦下楼,推开厨房的门,她猜想的完全没有错!她轻轻地走过去,一下蒙住爸爸的眼睛。 “别闹,别闹,正炒菜呢!” “爸!”她响亮地喊了一声,然后执意转过爸爸的肩膀,在爸爸的额头上使劲地亲了一口! “小心,油沾到衣服上了!” “没关系,反正你会洗的!”简丹俏皮地从爸爸的身后抱住他的腰,她跟爸爸一样高! “你又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呀!” “哈哈,想知道吗?” “不想!” 简丹原以为爸爸会爽快地说声“想!”,不料听到的却多了一个字,而且意思刚刚跟她想要的答案恰恰相反!她感觉有些意外,不过她快乐的心情正需要这样的调节剂。 “不想拉倒!”她故意假装气愤地转身,用脚很使劲地踏着地板,然后在拉开厨房门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原以为可以看到爸爸回过头投降的笑容……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把门用力一下关上了。 简云中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 “哈哈哈……”简丹把自己关在了里面,“爸,这回你输了吧!” “算你赢了,说吧,我听!” “不好意思,时间过了,我不说了,拜拜!”简丹拉开门把爸爸关在了里面。 真是太舒服了,简丹高兴地一下子坐到客厅的地毯上,她差一点躺下去了,回头一看厨房门,幸好没有开,她连忙站了起来,不然…… 饭桌上。 “爸,你说就这样吃饭不是少了点什么吗?” “恩,少了筷子!” “哎呀,不是!你再想想。”简丹将筷子递给爸爸。 “恩,现在没有少什么,好像多了什么!” “啊?”简丹原以为爸爸会说出酒来。 简云中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上多出来的两个长脚杯子。 “当当当当!”简丹从身后拿出一瓶红酒来,“爸,你真是比我还聪明!” 简丹拔掉瓶塞,将桌子上两只杯子倒上酒,拿起一只送到爸爸面前: “干杯,为了庆祝我今天。”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意内的收获!” “什么叫意内的收获?” “爸,刚刚还说你聪明呢,外的反义词不就是内吗!” 接下来的谈话,简云中并没有像女儿那样高兴,在他的潜意识当中,自从上次女儿去过公司以后,他就认为女儿会呆在公司帮助他打理一些事情,而现在女儿却说她在别的公司面试,下个星期要正式上班了。这一个出呼意料突如其来的信号似乎完全冲掉了简云中心中刚刚兴起的一片希望。 “爸,你怎么了?”简丹见爸爸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高兴。 “没有啊。”爸爸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 “那你干嘛笑得那么勉强呀?”简丹追问。 “没有呢,傻瓜,爸爸高兴!”简云中将笑容展来了,“女儿真是长大了,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工作,来,恭喜你啦!”他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光。 “干杯!” …… 简云中的房间完全可以看做是一间书房,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是怎样过来的!从一个小学毕业的修理工到如今这样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前后二十多年的时间,当然机遇是必不可少的,但更重要的是要有把握机遇的能力,然而这个能力就要靠知识来诠释它。也许只有他简云中才最有权力向人类证明什么叫自学的能力!拿他自己的逻辑来讲,他现在无论在机械工程学,管理学、心理学,还是计算机上,他都可以算得上一个大学生了,到目前为止,公司里生产的产品还有他亲自用cad设计的图纸制作的模具。 他有些醉意地坐在窗前的电脑桌前,并没有打开电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许久,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窗外有一个人在凝望着他,那个人一动不动,看起来像一个塑像,短硬稀疏的头发一根根竖立在头上,清晰的皱纹,浓密的眉毛,模糊的脸。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给人瞩目沉重,安静得让人孤独空虚,安静得叫人无以言表。他不愿意同如此安静的人为伴,他转动了一下身体,那个人也转动了一下身体,意识告诉他原来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是苍白皎洁的灯光照在窗玻璃上放射出他自己的模样,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人害怕,男人也能如此真实吗? 铃铃,铃铃……他的手机响了。 简云中听到了,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去找他的手机来接听,他发现手机的铃声在这个时候成了唯一能够改变周围安静的东西,它能给他带来声音的警觉,而这种警觉才能够摧毁这安静的死寂,他不喜欢安静,他要让铃声彻底打破这该死的安静! 然而,铃声响了一半就停了,他又重新陷入了安静。 他将他散发着酒精味道的头枕在胳膊上,然后伏在电脑桌上,等待着手机铃声的再一次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渐渐随着他眼睛的合拢也变得黑暗起来…… …… “阿红,你回来了呀!” “恩,丹丹还好吗?” “挺乖的,睡着了。怎么样?你爸妈同意了吗?” “恩,同意了,我爸听说我生了丹丹,他也只有认命了!” “太好了!” “对了,我爸还说,等我们办完了婚事,还让我们回去上班呢!” 不知道从八十年代什么时候起,广东人结婚已经改掉了旧式风俗的习惯,避开了许多繁琐的婚礼细节,不再花轿抬新娘,进屋过火碳盘,拜天拜堂拜新人。简云中和颜红的婚礼是新式的婚礼,他们在轿车上贴上鲜花、丝带、彩球,车的正前方还矗立着一男一女2个洋布娃娃,鞭炮散着芳香的火药味撒下一地红色的烟花,声乐队吹着号打着鼓喜气洋洋地给他们开路,摄相机领着婚车在大街小巷绕着圈儿,简云中和颜红一起从车子的天窗上伸开双手望着蔚蓝的天空,他大声的告诉全世界: “他们结婚了!” 突然车队一下停了下来,音乐声也跟着停了下来,只听见人群中一声嘶喊: “把新娘给我抢下来!” 接着几个彪形大汉冲上车,把颜红一把拉了下来,袖手旁观的人群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简云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他的身边把颜红抢走,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拼命的喊叫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 简丹从楼上下来,在冰箱里拿了一罐饮料,刚要上楼,发现爸爸房间有手机在响的声音,她竖起耳朵等了一会,手机还是在响,不觉得有些纳闷。她推开爸爸房间的门,发现爸爸怎么伏在电脑桌上,看样子应该是睡着了。 简丹走近爸爸的身边,却一时找不到手机是在哪儿响,不过响声马上就停了,她看了一眼睡在电脑桌上的爸爸,突然发现爸爸的额头上全部是汗水,而且眼角脸上都是。 “爸,爸!”简丹推了爸爸一把。 “阿红!”简云中蹭地一下从桌上弹起来,惊诧地望着女儿,他的眼角流的是泪水。 “爸,你怎么了?”简丹慌张地看着爸爸,在她的记忆里,爸爸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简云中痴呆地望了女儿很长一段时间,在他的眼里,一开始的确存在了十分严重的误觉,不过他的理智立即让他回到现实中来,他吃力地朝着女儿招了招手。 简丹会意的走到爸爸跟前,然后像小时候那样蹲下来靠在爸爸的膝盖上,简云中擦掉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这时他心情平静多了。 “丹丹,从小到大你一直在问我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故事从1962年说起,大家不会有意见吧。在上海的闸北区,年轻漂亮的简蔓是一个人见人爱积极向上的女孩子,而这一年高中毕业的她却没有赶上好时机,赶上了这里的第一批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为了建设祖国的大好河山,全国各地刮起的这阵猛烈的大风把她吹到了江西省赣州和广东省交界的一个叫做黄牛石的地方,当时18岁的她还没有完全理解大风会如此的决裂,直到她咚地一声落下她的目的地,她才悲伤欲绝地明白了大风的意义。她被迫离开了家还有她懵懂的男友。走在前卫思想当中的她,被风吹得遍体鳞伤,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于是她千方百计打听她男友的消息,原来这阵大风也吹走了他的男友,把他送到了一个更远的地方——新疆。后来,该死的时间只能告诉她根本找不到联系他男友的方式,无奈的她只好接二连三地往他男友在上海的家里写信,但是现实又再一次证明,每次她寄出的信都是石沉大海。一种深切的痛让她彻底感悟到这阵大风带给她的危害,既然命运要这样对她作出如此安排,她只好向毛主席保证,她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等到孩子有了五个多月的时候,简蔓感觉行动真的有些不方便了,她怀孕的消息才被别人告诉给她的父母,此时要想打掉孩子已经为时过晚!简蔓背负着众人的歧视和指责说服了父母,以后的日子,一半是父母的救济,一半是自己挺着肚子简单的劳动,还有和好心人的救助,这半年下来超支的工分,父母用钱都买不完。黄牛石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茶场,在高高的山上,简蔓经常独自一人爬上山顶,看着无边无际的大山,望着雾气缭绕的茶林,怀念以前在城市里和男友一起相处的日子。她时常守着上山的那条小路,希望有一天他的男友会从这里出现,然后他们一起躺在山顶上的草地上,她男友静静地聆听她肚子里小生命的声音,盼着孩子快快出世…… 然而,她的男友始终没有出现,直到孩子出生以后还是一样。简蔓的习惯并没有改,满月后的一天里,她又抱着孩子去茶山的山顶,她望着云山云海雾气笼罩的大山,突然一想便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云中,随了她自己的姓,叫做简云中。 1966年,当惊天动地的“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这股革命的狂潮再次侵入简蔓遍体鳞伤的生活,进而将这个家庭摧残得支离破碎。简蔓被扣上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帽子被全面隔离劳改,不到4岁的儿子从此失去了踪影。一辈子都做文书工作的父亲也被牵连送进劳教所进行劳动改造,最终因为年迈不支疲劳过度而死于工地上。伤心的妈妈从上海来到江西赣州寻找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见人绝楼空,无处可寻,无处可问,一气之下,也离开了人世。 原来4岁的简云中被一个好心的老爷爷秘密收养了,经过熟人托送到在广东东莞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 “那你的妈妈呢?”简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她的眼睛里充盈着明晃晃的泪珠。 至于简云中的妈妈,是生是死,现在何处,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直到他有十六岁时,他的养父临终的时候才告诉了他的一切。后来简云中回到那个叫做黄牛石的地方,由于他对这里几乎没有任何记忆的痕迹,他养父给他的那个地址,也根本就已经不存在,四处打听,都无人知晓,便失望而归了。 “那我妈呢?”简丹似乎从伤心的往事中难以抽足往回,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像你妈妈一样漂亮!”简云中连续扯了两张面巾纸递给女儿,眼神中带了慈祥的父爱,他轻轻地拍拍女儿的脑袋。 简云中的养父走的时候,只给他留了一套十几个平方的平房,由于家里穷,他念小学以后就没有读书了,后来一直在一个机电厂打杂。日子一久,加上他自己的聪明能干,他便渐渐地把整个厂子里的机器修理工作揽在了身上,并且以后的每一年,劳动模范的称号就一直没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落下。 简丹的妈妈名叫颜红,是当年简云中工作的那个厂子里书记的女儿,又是一个清新脱俗思想超前的漂亮女孩,她爱好歌唱,舞蹈。高中毕业后却被父亲强塞到那个厂子里上班。带着严重思想包袱的颜红只得放弃自己的理想从此进入平凡的上班下班生活。在耗费漫长青春的年代里,她认识了简云中,这位幽默,勤劳向上,忠实善良,善解人意的大哥哥,让她又找到了另一个完美的世界。他们单纯的相爱,可想而知,颜红的父母自然是极力反对,不愿步步接受父母摆设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自作主张,和简云中两人私奔逃离了东莞那个城市,从此简云中的劳动模范生活到此结束,开始了他的“模范丈夫”生活。他们在深圳的宝安区未婚生下了现在的简丹。往后,艰难的生活让刚刚满二十一岁的年轻爸爸过早的担起了家的重任。 但是由于他们并没有办理任何结婚登记的手续,租住的地方曾好几次被查,也只好一搬再搬。等孩子有了半岁的时候,简云中跟颜红商量,反正他们的结合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现在孩子也有了,时机也成熟了,不如让颜红回家见他父母,然后商量把证也办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办一场理所当然的婚礼,让颜红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妻子。 谁知道颜红这一回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妈怎么了?”简丹的表情十分惊讶。 “后来嫁给了别人!”爸爸眼角再一次流出了泪水,他的心似乎又回到了当年,他抱着半岁大的简丹跪倒在颜家门口,苦苦地哀求要跟颜红见上一面,但是那扇禁闭的大门绝望地拒绝了他…… 简丹扑进了爸爸的怀抱,她将又一次满脸的泪水都贴在爸爸肩膀上的衬衫上,她贪婪地流着泪水,让伤心尽情地浸染她的心灵…… 颜红第三次放下电话以后,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看来是老天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个世界上的缘份是多么渺小啊,上帝怎么会如此专注于她呢?她第一次打这个电话时,电话响了一半她就惊慌失措的挂掉了,到了她再次鼓起勇气打第二个时,原来电话根本就是没有人接,正如打第三次一样!她有些怀疑地又看了看这张名片,“电话是他的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不是,那么老天怎么会再给她开这样一个玩笑? 第八章 她和他的爱 星期六的晚上,照例是吴志宏和沈瑜网上见面的时间,但是这个礼拜六,沈瑜说要陪她的同事方芸所以不能去上网。落魄失望的他,闯进了一个名叫“自由谷”的论坛,上面有最新的一个留言: “爱情已经离我远去,我拉过爱情的衣角,但是却抓不住爱人的手。” 一时惆怅的吴志宏突然词兴大发,他在论坛上打出下一排字来: “爱情已经离我很远,我穿过爱情的衣裳,但是却扣不住爱的扣子。” 打完字,他又看了前面的一句话,再看一遍自己对的这句话,他感觉对得非常的工整,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前面的那句话留言人的署名:叫“人”,他再看看自己句末留言人的署名:“人”。他几乎记不起来自己在这个论坛上发表过这样的一句话,难道是记忆的失误? “爱情的痛处,并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明明相爱的人却拒绝放弃自己的爱。”这时论坛的下面又跳出一行字来,吴志宏急忙又看了一下署名:还是“人”。 他反复看了这句话,转瞬间另一句话已经在他的大脑里形成: “爱情的痛处,并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明明相爱的人却成全不了自己的爱。” 连续四句话,留言是同一个网名,但吴志宏心里现在已经很清楚,确实不是一个人所写,接在下面的一条又出现在屏幕上: “如果说得到爱情的人会迷糊,那么失去爱情的人会迷茫!” 吴志宏继续对下去: “如果说靠近爱情的人会疯狂,那么远离爱情的人会发疯!” 下面是两“人”之间的对话: “人?” “人!” “你为什么叫人?” “你为什么叫人!” “因为有个人这样称呼我!” “因为有个人这样称呼我!” “爱人?” “爱人!” “你的爱人离你远去了吗?” “你的爱人离你很远了吗?” 看来他们的问题都是不用回答就知道答案的问题,都说人在伤感的情况下很容易找到知己,那么你有什么烦恼和忧愁都说出来吧,不管你是没有钱的人还是有钱的人,不管你在江西还是在广东,不管你是姓吴还是姓赵。 来深圳这么久,沈瑜就结识方芸这么一个要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同事。方芸是安徽人,虽然刚刚结婚才一年多,但是现在她的家人正极力要求他们离婚。她老公自从和她结婚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他老公好赌的习惯,害得他的家人卖了房子为他还债,而且他父亲活命的运货车也卖了。现在他们一家五口背景离乡来到深圳打工,他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现在还在工地上给别人拖沙子,这不,他父亲在工地上被一根掉下来的钢筋砸伤了腿,她老公刚刚过来问她拿了三千块钱过去。 “这种人,你还跟他干吗啊?”沈瑜气愤的说。 “我有什么办法呢,而且现在又怀了他的孩子!” “那你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啊,离婚,坚决离婚!” “要离早就离了,也不必拖到现在啊,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方芸长长的叹了口气。 “到底有什么事情啊,你快跟我说!”沈瑜抓起方芸的手。 “哎,瑜,别问了,我不想说,说起来我自己又要去跳楼了,我现在心情糟糕透了!” “那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往前过呗,我还能怎样啊!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对了,你男朋友呢,回去了?” “是啊!”沈瑜脸色突然暗淡了下来。 “上次听你说,他好象还是在校的学生啊。” “是啊,明年就毕业了,怎么了?” “哈哈,妹妹,现实点吧!”方芸冷冷地笑道。 “怎么?你也不相信我们啊,真正的爱情是要经得起磨练的!”沈瑜自信地说。 方芸摆了摆头,叹了口气举起饮料杯和沈瑜碰了一下:“祝福你吧!羡慕你们这么恩爱,你男朋友很帅,真的!” “谢谢!”沈瑜的脸上洋溢出甜蜜的表情。 方芸接着问:“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弄明白!” “哦,什么问题?说吧!” “你不是说你是84年生的吗,你男朋友比你大三岁?” “对呀,怎么了?” “我弄不明白了?他比你大三岁,应该是81年的,你都大学毕业了,他怎么还没有毕业,而还比她早一届毕业?我越来越糊涂了!”方芸疑惑地问。 “哈哈,这是个秘密!”沈瑜神秘地笑道。 “什么秘密啊,快告诉我啊!” “秘密就是秘密,说出来了就不叫秘密了!哈哈……” 沈瑜读书成绩一向是出类拔萃的,小学时候的一位老师就直接点名让她跳级读书,小学就读了四年,然后考上了市一级的实验中学,实验中学是两年制保送进市第一中学高中部的,在她的学生生涯里,应该是一路坦途,然后顺理成章地进了大学。她后来之所以没有在读书的路上走下去,一方面是因为后来她逐渐的长大了,感觉读书兴趣也渐渐地淡了,另一方面说来可笑,是因为他父亲的一句话:女孩就不能有太多的书本知识,最终还是要嫁人相夫,读那么多书干嘛? 晕倒! 沈瑜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冲好凉,躺到床上来,电风扇在她的床头边呼呼作响,吹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感觉很凉爽,他突然想起刚刚和方芸聊的那些话来。是啊,其实她和吴志宏的爱情将来会是怎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着她。他现在正在干吗呢?沈瑜把床头边的相夹拿了起来,这张相片是吴志宏2001年圣诞联欢晚会学校舞台上演出时拍摄下来的照片,那是她第一次看他在舞台上演出,他一身黑礼服,绅士帽…… 能容纳三四千人的校大礼堂,终于在晚上6点半敞开了大门,吴志宏带着沈瑜从后台的门进去,找了一个很好的嘉宾位置坐下来,并让他的同学韩旭陪在她的旁边。 舞台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画布,用绳子悬吊在半空中,四角固定。是吴志宏在师大美术系找几个朋友花了两天的时间完成的,画布上有立体的欧式卡通楼房,楼房的门牌上标着一个飞舞的“club”和话筒重叠的图样,房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对戴着圣诞帽的恋人牵手坐在屋沿下,坐在台阶上看天上飞过的圣诞老人。雪花飘飘,落在两个人红色的圣诞帽上……舞台上连续排了三棵圣诞树,一棵高过一棵,五颜六色的闪烁着浓郁的圣诞气息,舞台上方零星的挂着一些毛茸茸的棉花球,两个巨大的气球圣诞老人拿着“merry christmas”站在舞台的两端。 晚会开始后,主持人念完开场白,男主持人手伸向左上方,舞台左边顶部一副巨大的长筒袜摸样的对联自上而下卷开下来,写道:放飞激情秀出自我,接着女主持人将手伸向右上方,下联写道:展开梦想拥抱圣诞。然后一齐喊出横批,圣诞快乐!礼炮声响,两边舞台下方彩色无烟礼炮冲向上空…… …… “谢谢表演!下面有请本系文艺部长,本次晚会的操办者之一,晚会舞台设计者,吴志宏同学为我们表演:《新的喝彩》,大家欢迎!” 一阵尖锐的口哨声和热烈的掌声过后,忽然一下子台上所有的灯光熄灭,大礼堂顿时一片黑暗,大音响也哑然无声。 咚,黑暗之中,半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咚,5秒之后,接着又是一声。 舞台中央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环,光环当中是一个摆着造型的静止的黑衣舞者。他头上戴着黑色的绅士帽,面朝左方,身上穿着黑色的晚礼西服,左手弯着手臂,手掌放在腰带前方,右手手臂伸直,五指分开,横向地跟身体成一条线,下身是直筒的黑色西裤,两腿分开,左脚弯曲向左边靠齐,维持身体的重心,右脚伸直,脚尖点地。 咚,音响再次响起。 黑衣舞者,双手向后一甩,一连串的动作迅速变换,然后又静止,姿势跟刚才的造型左右互换。 咚。 他双手收回,向后360度大转圈回来,两脚并拢,同时用手把绅士帽向下压低,盖住双眼。 然后,咚,咚,咚,单节奏的打击声有规律的连续的响起来,他跟着节奏跳了近几分钟的劲舞。 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掌声和叫喊声沸腾起来,接着一曲《新的喝彩》音乐从音响里一下子冲了出来,撒下台下的观众,撒满了大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吴志宏结合自己对劲舞的理解和他对郭富城舞蹈的借签,编了这套舞蹈,原来他还戴着耳脉,不仅仅只是跳舞,还要唱歌,自唱自跳。这在该学院历届晚会史上是一大创举,以前晚会上表演的节目都集中在跳舞,唱歌,话剧,相声,诗朗诵等类型上,但是把独唱和独舞放在一个节目上,而且是一个人表演,的确是让人佩服,因为这需要表演者要有极大的肺活量和表演能力,思想要高度的集中。 “吴志宏他以前是干嘛的?”沈瑜看着舞台上的这个人,情不自禁的问坐在她旁边的韩旭。 “啊?什么,你说什么?”音响的声音太大,韩旭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啊,没有什么!”舞台的灯光,忽明忽暗,她若有所思。 “……开心拍掌,请跟我一起改写每段人生……”主歌部分唱完后,吴志宏走到台前,把帽子扔下台去,帽子不偏不移地飞到了沈瑜的手上,顿时全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到沈瑜的身上…… 接着,他右手搭在后脑勺上,左手放在小腹上,用臀部前后抖动,这是刘德华99年演唱会上的动作,台下喧闹声再次轰然响起,口哨声不绝于耳…… 吴志宏表演结束以后,马上走下台来,拉着沈瑜两人早早地就离开了晚会的现场。 青山湖的湖水在五彩缤纷的灯光下,粼粼夺目,在南京西路口处,夜光已经透亮,月亮已经弄不明白,今晚的人儿谁才最需要它。湖面上已经荡起了小舟,沿岸的长椅上,寒风显得如此羞涩。 沈瑜今晚头上戴着一个网状的发套,蓝色的,挎包上别着一只可爱的依然蓝色的小老鼠。一切是这样让人充满想象和令人向往,她的打扮清醇的让人露齿,两颊通红,微红的脸蛋……记得他们寝室的人都叫她“苹果”。 他买了她最喜欢吃的零食,有棉花糖,乡巴佬,草莓夹心…… 如此拘束的走路,依然逃不过这个晚上卖玫瑰花和情人梅的小女孩的追逐: “哥哥,姐姐好漂亮啊,买支玫瑰送给姐姐吧!” 吴志宏把自己询问的眼光投想她,而她的头却也沿着同一个方向转去,显然,她想逃避这样的眼光,她要把决定权从他的目光中推脱。 还没来得急反映过去,小女孩已经将一支玫瑰花插到姐姐的手上! “祝你们圣诞快乐,谢谢,十块钱!” 一切来的这么毫无防备,而一切来的这样理所当然,也许他们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然后,等待的就是沉默。 小女孩沉默的溜走了,因为哥哥给了她十块钱,哥哥沉默,然后心里涌起了一阵窃喜,姐姐沉默,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天!我接的是玫瑰?我就这样接受他的玫瑰!” “傻眼!她会不会把那只玫瑰还给我?” “喂!他怎么没有动静?” “我,我该怎么办?上帝呀,教教我该怎么做吧!” “猪头,说话呀,这算什么呀!” “猪头,死猪头,我恨死你了,说话呀!” …… 他们都在为对方的沉默而感到惶恐和疑惑,都在揣测对方的心思,都在等待事态的发展。 “世界上所有的误会都是来自猜疑和沉默!”吴志宏突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将要怎样打破坚硬的沉默呢? “呵呵,那个什么……哈哈,那……哦,对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零食……”他忽然记起手上提的塑料袋,是他下午最后一节课逃课,精心在超市为她选的。他希望让自己轻松起来,让刚刚那一幕赶紧消失,从而达到理所当然的目的。 果然,她知趣的接过袋子,哈哈,挺沉的!打开一看,她故意很大声的说出来:“不会吧,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呀?” “谢谢,还麻烦你帮我提着……”她调皮地说。 终于,所有的尴尬和不安消失殆尽,所有的不理解已经不再重要,或许是爱情为他们解答了一切! 他们沿着青山湖向南京路走去,和许许多多夜光下的行人一样,经过人民公园,路过二附医院,然后就来到了八一广场。 中国电信大厦楼顶上的那颗长鸣星,已经不再孤独伤怀,楼角炫目夺彩的烟花似乎冲到了底线,无休止地划破夜空的寂静,把天空装扮得绚烂多姿。无数根五彩缤纷的灯笼串像绸带一般装饰了往日空旷的广场,密布的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旗裹住了今天夜里浓郁的喜庆!广场的东西两面遥相呼应的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沟通了人们的这一头到那一头。某阔气的产品代理商也趁着今夜如此难得的机会,按捺不住宣传的喜悦,一不小心就租下了广场中心的大舞台,背景放下了一副巨大的广告纸。无奈人云密布,只听得见这轰隆隆的音乐,却不知道等待这里的将会上演一出什么样的大戏,所以后面的人是无法知道今夜最大的礼物将会是什么? 吴志宏为沈瑜选了两只漂亮的氢气球,他们然后就挤出了广场,穿过地道去了中山路,这里也许是南昌市最繁华的一条街了,具有浓郁的商业气息。然而,真正到这儿掏出钱来购买的人却很少,一路上都是被这个夜晚感动的人群。他们一直沿着中山路走到了尽头,像别人一样他们并没有进去任何一个门店。一路上,他们从刚刚圣诞文艺晚会上吴志宏自编自演的节目,到他们各自的兴趣爱好:从他给她做的那张网页,到他和她哥哥的好朋友关系:从关于她毕业后的打算,再到他们各自的人生,时间在无休止的话题中流逝,她的小手已经冻得红肿,那袋零食也在原封不动的和他们一起散步。 吴志宏几次偷偷的看表,最后一次看表时,显示的时间和回她学校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出车时间九点四十分正好一模一样。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让她知道他看表的事情,他已经在心里为今晚作了最坏的打算,因为他觉得今晚出来时从室友那借来的钱根本就没有用出去。她还是那么兴奋的讲话,让他感觉没有丝毫疲倦的感觉,也许女孩天生逛街的本领就应该比男孩强……已经没有回她学校的公交车了,吴不知道她心里是怎样考虑这个问题的,不过他想他应该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因为在他这个情况下,晚上不回寝室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尽管有被门房查铺的危险! 与此同时他还思索着另一个问题,她是不是真的忘了时间,还是要在试探眼前这个男生究竟是不是一个坏男孩? 吴志宏花了八十块买了两张立体电影的门票,起初他根本不懂立体电影的概念,进去后十五分钟不到就出来了。这种新鲜玩意儿是第一次玩,她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大叫出声来,也没有害怕的抱住他的胳膊,或许他们都太在乎身边的人,所以根本就没有进入到电影的意境当中去,因此,出门的那张警告牌: “有心脏病的人,请勿入内!”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作用! 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一刻,他在考虑是打的送她回校呢,还是继续和她一起享受这个夜晚,看看大街上的人并没有比开始来的时候少,“他们都在享受自己的圣诞夜”,只是这时候他们头上都戴上了圣诞帽,握着荧光棒,更值得庆幸的是,她的兴致根本没有减退,而且也没有跟他提回去的事情,所以他的心里告诉自己: “我要将圣诞夜进行到底!” 他决定带她再逛一会儿,然后带她去看通宵电影,所以就错误的把他的想法强加到她的同意当中。 这里电影院里面都是一间一间的包厢,包厢里面有一条柔软的长沙发和一个茶几,没有前围,这样可以看到前面的大屏幕。进来的时候,吴志宏不小心把视线投到了旁边的一个包厢里,看到一对不看电影而抱在沙发上热吻的两个人,顿时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开始误解这个地方真正的意义,他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也许这个地方不是他们来的场所?可是他的双脚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一个劲的继续往前走,而沈瑜也紧跟在他的后面,借助电影的亮光,他们选了一个很靠前的包厢,将要坐下来时,他又看到了旁边和前面同样的一幕,亲热的让人发麻!他赶紧和她一起坐下来,长沙发上一个这头,她坐到了那一头。 吴志宏把氢气球系在茶几的一只脚上,然后细心的打量一眼沈瑜的表情,她的两个脸蛋还是那样通红,两只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大屏幕,两只手压在大腿下面,端庄地坐在沙发的那一头。 他的眼睛有些近视,他习惯性的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什么电影,也不知道是什么片名,也没有看到熟悉的演员,只是室内音响的效果很好,轰隆隆的对白和短暂的音乐。他又偷偷的瞄了她一眼,她还是那样端庄的坐在那里,眼睛始终盯着大屏幕,睁的特别大。 他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一下,想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是她根本没有听到,然后他又试着扯了一下茶几下面的气球的绳子,气球安静地抖了抖脑袋,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欲言即止。 他觉得电影的屏幕始终很模糊,三百度的近视,再加上吹了一晚上的北风,所以他越找小动作越感觉不自然起来,屋内随着电影屏幕的变换,忽明忽暗,他借此机会,小心地的向沙发中间移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兹哒。 他开始感觉到,声音很小,过了一会儿,才响一两下,这声音听起来让人特别不自然,像是哒舌头的声音,又像是皮肤嚓在气球上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四周望望,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包厢里除了她还有谁? 兹,兹,哒…… 这回,来的声音特别大,而且好像就是后面传过来的,能够同音响的声音明显分离出来,特别清晰和刺耳,他竖起耳朵细心听,然后,他站起身从包厢的隔板上方望过去,一个女人正倒在男人的身上,贪婪的把面部紧贴着男人的头上。 他迅速的避开,咚的一下坐在沙发上,正好这一下惊动了她! “干嘛?”她投过来询问的声音。 “啊,没事!对了,你的脚冷吗?”他紧张的调转了话题。 “还好啦!” 他趁此机会又将身体往她那头挪动了一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或许,只是想和她单纯的靠近而已,他不明白她会如此专注的在看电影的屏幕,而有没有在乎她身边的这个人,毕竟她接了他的玫瑰花的。他真的想找些话题来说,然后拉近此时的距离,可是一次次又被她的沉默所阻隔。 “她真的是在专心致志地看电影吗?” 又过了十分钟,来自她方面的态度还是沉默和静止,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她生气了?是不是她也感觉这个地方周围的一些不平常的动静?她现在的样子跟刚才在外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是啊,他怎么能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呢?而且为什么一直不提送她回去的事情呢?非要让她自己提出来吗?他们这才是第一次约会呀! 一种惭愧的心理顿时在他的心里滋生,他为自己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而感到懊恼,也许她认为他是一个坏的男孩了呢? 他在寻找解救的方法,寻找一种润滑剂,好让她对他的信赖的机器重新运转,他羞涩地挤出自己挽救的笑容,于是他敞开了心灵的怀抱,从心底里说: “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啊!”她依然盯着电影的屏幕,只是手触动了一下。 她忽然转过头来,然后露出了她留给他的笑容,这个动作似乎是对她生硬的态度做出的一点补救。 看来她是真的心里有事了,他顿时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尴尬和悲伤。 “对不起!” “没关系,看电影吧!”她伸出一只手在吴志宏的膝盖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向他这边回敬了一下,挪到了到沙发中间的位置。 他刚才做的努力,看来是发挥了作用,她也许已经做好了破斧沉舟的打算,因为现在回去,校门开不了,寝室楼的门也开不了。 他的嘴唇露出了冒险的微笑,也许只有他才能看出她的心思,只有他的细致才能让她感到折服,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吴志宏打开了塑料袋里的零食,然后细心地为她撕开了包装袋的封口,而且他也得到了最好的奖赏,她把第一次从袋子里拿出来的草莓夹心放到吴志宏的嘴里,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让他张大了嘴巴,甚至咬到了她的手指!其实,最要命的幸福还在后头…… 原来,这个电影院的电影只放到零点整,然后在场的所有观众必须在半个小时内散场。 他们决定了两种过夜的方法,首先排除了上通宵网的决定,吴志宏记得他学校附近有几家通宵的录相厅,现在想不到就派上了用场。 这里每个人还提供一床毛毯,进去后,竟然碰到了两个他隔壁寝室的室友:冯晓天和萧毅,他们身边也都坐了各自的佳丽,看来今夜他们成了同病相连的难友了!过了一会儿,萧毅和他女朋友出去了一下,说是要去买一样东西问吴志宏要不要,吴志宏愣了大半天最后只好让他们带了份炒粉回来,笑得冯晓天差点从沙发上滚到地上来! 吴志宏用毛毯裹住了沈瑜的身体,然后用自己的毛毯盖住他们的膝盖,让她微微靠在他身上的意思。屋里没有空调,他们坐在一条带皮的长沙发上,不一会儿,干彻的冷空气迅速地将他们团团围困。他今天却穿的是一双皮鞋,双脚已经冻得麻木,不过幸好沈瑜穿的是一双运动鞋,但是他还是感觉她的身体有些颤抖。 “是不是很冷?”吴志宏温柔的小心地在她的耳边问道。 沈瑜吃力地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欲言又止。 “把鞋子脱了,放到沙发上来吧!” 她看起来有一点拒绝的神色,但也许可能是太冷了,疲倦极了,所以她随着吴志宏的动作把鞋子脱了下来,然后蜷起身,弯着膝盖边坐下来。他把她的双脚放到他的大腿下面,随后又用毛毯重新帮她裹了一次,再用他的毛毯将两个人一起围住,吴志宏的手被迫放到外面,捏住毛毯的封口。 “这样好点了吗?” “恩!”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睡意笼罩了她的身体,所以她就这样蜷缩着,昏昏然的合上了眼睛。 沈瑜的双脚压在吴志宏的大腿下面,让吴志宏将整个身子的重心位置向后转移,他怕她的双脚承受不了他身体的重量,因为她坐在他的左边,所以他用右边的股骨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他的左手始终放在毛毯的外面,用力地掐着毛毯的封口处,已经冻的发麻,双脚已经不知道是不是属于自己的了。他就这样坚持着,直到他的右股骨开始发酸,腰开始胀痛,右边的屁股失去知觉…… 似乎她已经熟睡,匀称的 第九章 真的是他 星期天一大早,颜红就被家里的电话声音吵醒,是她丈夫任远飞打过来的,还是离婚的事情,说是不管同意不同意离婚,让她先带着女儿今天回东莞一趟,挺急的。 在两年前,颜红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和一个浙江的女人好上了,她并没有过分的参与干涉,也许是因为她感觉他并不爱她丈夫的缘故。这两年当中,她的家庭渐渐地走向了分裂,她明白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情,她之所以明知道结局会怎样却一直不同意离婚,一方面是出于女人的天性,另一方面还是因为女儿。女儿在音乐上有不错的天赋,她希望至少不要在家庭上给女儿以后的发展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或者负担,就算要离婚至少要等女儿大学毕业了,确定了发展方向以后再说,所以颜红早上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叫上女儿。 颜红出门的时候,给女儿留了一张便条和一百块钱在桌子上,说是回乡下看外公了,晚上回来。从宝安的龙华镇到东莞市有直接到达的快客车,颜红八点半就坐上了车,按照她的打算,她或许下午还可以回去看看父亲,走的时候太匆忙没有来得及带点什么给老人家…… 铃铃铃,颜红的手机响了。 “你好!” “喂,你好,我是简云中,请问……” “简云中!”颜红的诧异打断了对方的话,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手机上面,她嘴唇有些颤抖。 “对,你是?” 颜红眼睛里一下竟然滚出两颗晶莹的泪珠来,她在极力地抖动着双唇,但是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喂,喂……” 颜红的脑海里一时闪出无数个念头出来,每个念头都是一句话,这每一句话都是说清楚自己是谁的话,但是那么多话都塞在她的喉咙口,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 “喂,你是谁呀,喂……” “是我!”她终于从喉咙里哽出两个字来。 “你?”对方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你是谁,我不知道呀!” “是你吗?云中!”颜红完全沉浸在自己内心挣扎的状态当中,此时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抽噎了一下,“是我,我是阿红啊……” “阿红……” “你是颜红吗?”对方的声音停顿一下后,似乎兴奋地想起什么而变得急促起来。 “恩,我是,云中,你还好吗?” “阿红,真的是你吗?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快客车上。” “快客车上,你在快客车上干吗?”对方的话开始变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你怎么在快客车上?你去哪里呀,你快告诉我你在哪儿,在哪儿的快客车上?” “我……”颜红擦了一下眼泪,她激动地又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有想到这二十多年以后,这个声音她还可以从遗忘的深渊里把它找回来,而且多么熟悉,多么亲切…… 如果说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有一个征兆,那么简云中越来越相信他的直觉,这些天来,他总感觉会发生点什么,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中寻求答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昨天晚上也许颜红也跟他一起到周公那报了到,只是对方一直没有找到他所在的位置,不然他怎么会接到三个未接来电呢? 颜红到东莞见到任远飞的时候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她回到了他们的家。 “小意怎么没有回来?”任远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留起了长头发,并且还扎着一个燕尾。要是在二十年前颜红的思想还能接受,可是现在都四十好几的人了。 “看你叫什么样子,跟大街上的流氓一样!” “你这人到老了还不会说话,这事你别管,小意呢?” “暑期我给他安排了个特训班,她没时间回来!” “行,改明儿我去看看她。” 颜红搁沙发上刚坐下来,又站起身,她习惯性地朝冰箱走过去,任远飞看了她一眼示意让她坐着,他帮她拿罐饮料。 颜红在这空挡的时间,她没有坐回到沙发上,朝开着房间的门看进去,她走到门口,发现里面的双人床上有两个枕头,而且床面整理的也很干净,猛然间似乎心里闪过这张床上应该是睡着两个人的样子,而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她! “哟,你们同居了?”她试探性地假装很大度地说出来。 “给。”任远飞递给颜红一罐饮料,站在她的旁边,“她不是经常来,昨天晚上刚好星期六她在这。”他这种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跟老朋友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平静。 颜红显然已经很了解任远飞这种从不会说谎平静坦然自由自在的性格,这也是她不喜欢他的根由,他竟然能如此平静的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说这样的话来,那怕他此时骗骗她心里也觉得好受一点,她不觉得憋起了火,不过她尽量控制着她的语气: “这张床以前我也一直在睡,难道她不介意吗?” “她才不会像你这样……”看来这段时间,任远飞不是一点没变,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无顾虑地说下去,但是今天他停住了。 颜红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讨个说法: “说呀,像我哪样?” “拜托,今天我们不要吵,好吗?”任远飞回避了一下,朝沙发走过去。 “谁愿意跟你吵!”颜红长叹了口气,回头扫视了一下这个她以前的家。在这个家里她住了二十多年,虽然才离开半年多,但是每一件物品她还是那么熟悉,她忽然看到了壁柜上挂的一根长笛,这根长笛应该是她结婚以前,对,是她高中毕业时在毕业晚会上吹的那根长笛,多少年了!她走过去,发现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以前她在家的时候,她还经常擦洗,现在应该有半年没有人碰它了吧。她拿起它使劲吹了一下,一股灰尘立刻在阳光下浑浊起来。 “你不在,上面就没有人擦了,不过上次有个朋友来的时候,这根笛子差一点被他的儿子要走了。”任远飞望着颜红。 “看你这个人总算还有点良心!”颜红说着放下笛子,动身取了块抹布,到阳台去了。任远飞并没有制止,顿时感觉心里有点酸酸的,他看着颜红拿着盘子盛水过来,然后像往常她在的时候一样,一件一件拿起来擦完了又放回到原处。 任远飞原以为自己会不用费力的说出自己的决定来,但是他看着颜红的背影,却一时难以找到话口,他感觉他对这个女人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真的要做出决定了,他又留恋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想走过去,从她的后面拥抱她,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他要说些什么呢? “那,我,我们中午去哪儿吃饭?”他还是说话了。 “就在家做吧,家里有菜吗?” “做饭?”任远飞想了一下,做饭也不是不好,这样正好有充足的时间留给他们把事情说清楚,“啊,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菜,很快就回来!” 颜红回过头来,任远飞已经走到了门口,记得以前的时候,这个人从来都没有主动买过菜,看来分开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她笑着摆了摆头然后接着擦起来。 要说到简云中,自从早晨他回了那个陌生的电话以后,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揣测和喜悦的心情当中度过。他没有去公司,星期天的天气真好啊,只是温度稍微高了点。他开着车子在大街上瞎转悠,这个可爱的小镇终于也可以认识认识他简云中了,不过让人无奈的是,他要给别人买一件见面时的礼品,到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还一无所获,他得去深圳大道。 “喂,懒鬼,有没有起床!”简云中还是得向女儿求救。 “拜托,爸,你已经打了四个电话了,我明天就上班了,今天睡个懒觉也不安宁!” “乖女儿,爸是实在有事情请你帮忙呀!” “帮忙,帮忙!那你说吧,什么事情?” “要么这样吧,爸爸请客!中午你要吃什么?” 简丹擦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枕头抱在怀里自言自语道:“这男人今天怎么了?” “喂,喂!” “别喂了,在呢!哎,好吧,好吧!”简丹将身上的被单掀开,原来太阳真的晒到了屁股,而且已经晒到脚了,她把小脚丫子的十个脚趾头都张开来,透明的指甲油在阳光下都能反出光来。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任远飞买完菜回来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颜红又擦又洗,这个厨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做饭了,散发着一种发霉的气味。 “比不上你!”颜红整理着乱糟糟的厨房,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话,“平时没事的时候不知道开开窗户,通通风,瞧这里边都什么味儿了!” 要是从前,任远飞一听到颜红的唠叨,绝对会厌烦地离开,但是今天他终于听出来觉得有些愧疚了,可能是很久没有人唠叨的缘故吧,其实她说的都在理。 “要不,你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吧。” “哟,今天太阳是从地上升起来的吧?” “太阳是从地上升起来的!”任远飞从门口走进来。 “算了,算了,不要让这生活中琐碎的污水玷污你搞艺术的双手了。”颜红借用了任远飞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你这人就不能说句好话听听吗?”任远飞一下子被这句话激怒了。 “哟,瞧你,我还说你变了呢,还跟原来一个样!” “得了,得了,你慢慢忙吧!”任远飞一转身离开了。 颜红将手中的芹菜叶往垃圾篓里一扔,看了看窗外,长叹了口气。 过了五分钟,任远飞端了杯水又出现在厨房里,他似乎在这五分钟里吃了片静心药,改头换面挤着微笑走到颜红跟前。 “累了吧,来,先喝杯水!” 颜红回头看看他,还有他那张不擅长献媚的脸,她皱了皱眉头,接过任远飞手中的杯子,喝了两口又放回到他的手里。 任远飞还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张了半天的口还是没有张开,他在颜红后面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悄悄的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任远飞拿出朋友上次在香港给他带回来的一瓶xo,颜红有些惊讶。 “你发财了?” “不发财就不能喝这个了?你这旧观念要改改了。” “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命,我这人啊,就是这个命了,改不了了。” “行行行,说点别的吧!”任远飞倒了杯酒放到颜红面前。 “好,今天我也尝尝这洋酒是什么味道!”颜红拿起杯子,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摇晃,晶莹通透,一屡清新的茉莉花香味飘荡在她的面前,仔细一闻又像是水仙花的香味,她忽然想到了法国香水,好像也是这个颜色,“这东西能喝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颜红。”任远飞举起酒杯,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严肃又有些沉重,“辛苦了,这么多年,你跟着我辛苦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不习惯任远飞说“辛苦了”这三个字,颜红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特别是他将辛苦了这三个字说第二遍的时候,她绝对相信任远飞在她面前说出这三个字来,有多么的希奇,她十分肯定这在她的记忆当中是绝无仅有的。她知道如果他继续这样庄重地望着她的话,她的泪水肯定又会出来的,她把头扭到别的地方。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酸了。” 任远飞笑笑,用杯子碰了一下颜红的杯子,“干杯!” 颜红也抿了一口酒,酒的口味非常香醇,口感确实不错,连她这样一个不是经常喝酒的女人也能感觉到酒的醇和,可见人类真的是挺会享受的了。 “颜红,其实,这次找你回来,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哦,什么事情?”颜红并没有太留意任远飞的表情,她习惯性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里面。 “其实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只是……” 第十章 家庭 “只是什么?”颜红随口问道。 任远飞从夹包的袋子里翻出一张纸来,放到颜红的面前。她瞄了一眼,看起来像一张支票,她并没有对这张支票产生什么兴趣。 “这是干嘛?” “没有干嘛,我把我的酒吧给盘了。” “你说什么?酒吧盘了?” “恩。”任远飞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点头。 “为什么?它不是你的命根子吗?”颜红终于将她的两只眼睛都专注在任远飞的脸上。 “恩,不过。”任远飞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想重新再开一个!” 颜红放下手中的筷子,不可思议地盯着任远飞的脸,她觉得这个人非常不可理解,“你脑袋有毛病了?” “没有,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城市去开。”任远飞的话说得非常流利,让人根本找不到插进话题的空隙。 颜红忽然坐起了身体,看样子她是要站起来,不过又不是,她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不过又没有开口,她将头来回地扭了几次,然后看到某一个固定的地方,大口地喘着气。 “颜红,颜红,你别这样,我知道,我知道这事你可能无法理解。”任远飞尽量控制着话音,“我想,我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去!” “任远飞,你……” “颜红你先别急。”他打断颜红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这人就是这个脾气。说句实话,这事我也想了很久!” “既然你想了很久,那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颜红带着质问的口气问道。 “这不是告诉你了吗!”任远飞反驳过去。 “你这也叫告诉我?你事先不可以打个电话说说吗?” “说了又能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决定的事情又改不了的。” “得得得,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颜红扔下手中的筷子,把头扭向别处,同时嘴巴里大口地喘气。 “阿红!”任远飞此时反常地冷静下来,他捡起桌子上的筷子,又递给到颜红手里,冷静地说:“别这样了,啊?我们吃饭吧,可能以后我们也没有多少机会像这样在这个家里一起吃饭了。”说完任远飞又端起酒杯,“也许我们天生的是一对陌路夫妻,在你的面前我实在是无可救药,但是毕竟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二十多年,对吧,为了这个我们再干一杯吧!” 颜红看了一眼任远飞,他那一贯是玩世不恭的脸上如今却透露着难得一见的诚意,以往她总觉得任远飞的眼睛虽然很大但是没有神,但是今天她却从这无神的眼睛中读出了一种叫做真诚的东西,她被这种真诚感动了,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一种危机,这种危机她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但是现在她真的要担心起来,她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也许这样一个看不惯世事识破红尘的人真的有了他自己的选择,或者是重新找到了他生活的重点。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明他说的对,他们是一对陌路夫妻,那么坚持也还是陌路人! 颜红拿起酒杯跟任远飞碰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的冲劲很大,她呛得连续的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不能喝就少喝一点。” 颜红尽量让自己平定下来,她说:“这么好的酒,不多喝点,以后哪有机会喝啊!” 他们两个同时又沉默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远飞扯了块湿巾递给颜红,他感觉他必须把话说完: “酒吧一百二十万盘给了我的一个朋友,这里是三十万的支票,你拿着吧,另外,这个房子也归你……” “你打算去哪儿?”颜红突然打断任远飞的话。 “啊?去浙江吧,反正女儿以后也在那里上大学!” “浙江?”颜红重复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咕噜了一句,“我看你是父女俩商量好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看女儿要是愿意跟我的话,就跟我,如果她要跟你,那么我每个月付给她两千块的抚养费。”听得出来,任远飞也许跟女儿的关系并不如她妈妈那么好。 颜红默默地听着,在她的心里又有些愤怒在沸腾,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又一口气把它喝完,这次她是一口气吞下去的,烧心的酒辣跟她肚子里的愤怒相互较劲,她执意推开任远飞的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次被任远飞把酒杯给夺走了,她忍住了泪水,假装坚强地说:“小气鬼,喝你两杯酒,舍不得了?” “颜红!”任远飞喊了她一声,“你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好吗?” “看不起?”颜红反问道,“看不起!哈哈,任远飞,你什么时候有过看得起我?” “我……” “你别说话!”颜红突然指着任远飞的鼻子喝道,她的愤怒已经成形,并且已经开始膨胀开来,“你说呀,啊!你觉得自己很潇洒很伟大是不是?啊!”她忽然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那张支票,“这三十万算什么,你告诉我,它算什么?还有,还有这房子!它能买得回我这二十多年吗?” “我……” “你别说话!”她的语言强硬语气锋芒四射,“你从头到尾,做什么事情你有跟我商量过吗?啊!你当我是什么?是空气吗?告诉你!我不是空气!我是一个人,我是你的妻子!妻子你知道吗?你知道什么叫妻子吗?”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起来,火气似乎越来越旺: “我告诉你,任远飞!你这辈子到现在你还没有活明白,你白活了你!你以为只有你会看破红尘,只有你可以打抱不平,只有你厌世弃俗!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多的是!你回头看看你自己吧,这钱算什么?我告诉你什么都不算!”说着颜红把手上的支票撕成两半扔到空中,然后扔下最后一句话: “我同意离婚,我什么都不要,房子也不要!”她拿起挎包冲到门口,只听见哐啷一声…… 简云中突然打了一个冷战,他感觉似乎是一只小虫飞进了他的耳朵,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件怎么样?”简丹笑咪咪地拿起一件露背的花带纹浅蓝色gi裙装。 “不行,这太花俏了!” “花俏?哎,什么眼光啊,你让我怎么帮你挑呀!” “挑成熟点的就是了。” “成熟点的?要么这件怎么样?”简丹拿了一件米白色西式套装,看起来样子非常高贵华丽。 简云中眼睛里一下子放出光彩来,“丹丹,你先试一下,给我看看。” 简丹刚从试衣间里出来,站在门口的服务员小姐就张开了夸张的嘴巴,“啊,太漂亮了!小姐你真有眼光,穿在您身上就跟模特一样,大小、尺寸、颜色都刚好配!” “恩,不错,就这件吧!”简云中爽快的说。 “19583,一套打包!”站在简云中身边的服务员迅速响亮地喊道: “诶,等下,等下!”简丹把爸爸推到一边,小声地说:“哎呀,爸!这么贵的衣服你怎么说买就买,先看看再说嘛!” “先生小姐,有什么问题吗?”服务员连忙问道。 “啊,我们看看再说!”简丹走到镜子前面又仔细地看了看。 “小姐,这衣服穿在您身上真的很漂亮,而且非常衬托你的皮肤,修身的剪裁非常适合您的体型,我们这是gi专卖店,这里的衣服绝对全部是国际上最新流行的新款式衣服。” 这个服务员说完走到简丹的身后,小心地帮简丹又把衣服的领整理了一下。 简丹透过镜子无意观察了她一眼,却被这个服务员的微笑感动了,她甜甜的嘴角两边分别有一个很小的酒窝,显然右边的要大一点。 “小姐,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你!您很漂亮,真羡慕你!”这个服务员望着镜子里简丹的脸称赞道。“谢谢!”简丹一向对服务行业的人都有偏见,他们的嘴能把稻草说成是黄金,但是今天她却例外,她发现这个服务员特别真诚,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可是,这衣服不是给我买的!” “啊?对不起!”服务员抓起了后脑勺,被简丹的话弄得有些难堪,“那是给谁买的啊?” “哈哈,帮他的情人买的!”简丹指着简云中开心地调侃道。 “别胡说!”简云中给简丹使了一个眼色。 “啊?对不起!”服务员的脸红了。 “没有关系!”简丹把嘴凑到这个服务员的耳边上轻轻的说:“我也是他的小情人!” 哈哈。 “你真会开玩笑!” …… 趁着简云中去付款的时间,简丹跟刚才那个服务员聊了起来: “小姐,我看刚刚那位先生你爸爸吧!” “哦?”简丹吃惊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哈哈,猜的,你真有福气!” “你真可爱,我的名字叫简丹,你呢?” “简丹?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叫粱一佳,很高兴认识你!”服务员高兴地向简丹敬了一个礼。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咳嗽了一下。这个服务员立刻沉淀了笑容闭上嘴巴。 “欢迎下次光临,先生小姐慢走!” “梁一佳,这个名字真好听!”简丹出门的时候还在心里叨念了一遍,她给那个女孩招了招手。 信兴广场的四楼有正宗的上海菜,简云中最喜欢吃的就是里面的鳝鱼糊,口感滑嫩纯正,非常地道,这可能跟他的身世有关,虽然他现在说的是广东话,做的是广东人,但是他相信他骨子里流的应该是上海的血。所以他有时候会想起来,回到上海去看看,可惜在他那点模糊的记忆当中,找不到任何一点他要寻找那个角落的位置。 颜红推开小院的铁门,一根青脆的藤梢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吓了一跳,野蛮的青藤竟然缠在了铁门上,活该它被折断,她下意识的往头顶上看去,铁门上的水泥墩子上已经盖满了旺盛的青藤叶,这青藤似乎不是记忆当中的丝瓜藤。记得以前院子里右边的水泥地上总有有各种各样枝繁叶茂的盆栽,还有清香飘溢五颜六色的花朵。右边是一块种了辣椒树,白菜,西红柿的土壤地。清晨的时候,妈妈拿着水壶在给植物浇水,有时还戴着老花镜一面翻着盆艺书,一面拿着卷刀剪给盆栽树修整,爸爸拿着小锄头反复翻动着巴掌大的土地,用手抚摩着刚刚长出来的青涩的西红柿,他小心地惟恐会碰下长在西红柿尾巴上的残花,可是每次都被他碰落下来,这时妈妈就会大声的喊道:“老头子,叫你不要老用手摸它!你看你栽的西红柿有几个长大了!” 妈妈已经不在了,爸爸也不在那块土壤地上,这块地上已经长满了长长的野草,偶尔也还可以看到一两棵活着的辣椒树,不过上面的叶子已经枯黄,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动过它了。右边的水泥地上都是干死的树叶,妈妈最喜欢的那棵盆栽的罗汉松经过阳光的照射已经枯死,并且下面的那口青瓷缸也不知被什么该死的砸破了一块口子。 家里的那对大木门半开着其中的一扇,咯吱一声,颜红用力地推开门,她第一眼就望见了挂在堂中的妈妈的遗像,睁着满是皱纹的脸朝着她微笑,有些可怕。 “爸,爸!” 颜红连叫了两声,却没有人吱声,她扫视了一下这个宽敞空旷的大客厅,棕色陈旧的牛皮沙发上胡乱地摊着一些蜡黄的掉了封面的书本,茶几上堆了一层厚厚的报纸,报纸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下来,一部分散在地上,妈妈以前带过的那副老花眼镜也掉在地上报纸前面的不远处。她捡起来,把它放回到茶几上,然后朝右边的卧室走进去,她爸爸在房间的老式藤椅上仰着头睡着了,满头银白的稀发,嘴巴半开着。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个空碗还有一双筷子搁在上面,看来老人是吃完午饭以后没有收拾就顺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颜红看着老人这个样子,心里的酸楚又一次升了起来,也许她和她爸一样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她在这一瞬间甚至想到了以后,自己老了会不会像她爸爸这样!她从乱摊在床上的许多衣服当中拿了一件小心地盖在老人的身上,然后从小凳子上拿起碗和筷子,碗里面还有吃剩下来的稀饭和菜渣。厨房里更是乱得一塌糊涂,煤气灶上到处都是糜烂的饭渣和菜渣,油烟机边缘上有垂垂欲滴的发黄的油滴,感觉一不小心随时就会掉到人的头上,水池左边发黑的不锈钢的池缸里放着一个污垢满面的胶盘子,里面浑浊的黄水刚好淹过碗、筷子、菜盘子,突出的地方有砖红色的发霉泡沫,右边的池缸里放了一缸的水,一些小的发酸的菜叶连根还飘在水面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颜红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摸着胸口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她不敢想象人如果真的有一天到了这种地步,活着还能代表什么?她感觉她无法去收拾,所以就没有去收拾,她又回到了老人的房间,不过,她刚进门的时候,这回吓了一跳!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直盯着颜红的脸。他的表情如此麻木,他安静痴呆的眼神让人感觉迷惑,难道他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了吗? “爸!”颜红害怕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才真正喊醒了老人,老人的眼珠终于转动了一下,然后他的脑袋也跟着活动起来,他慢慢地拿起盖在身上的衣服,不慌不忙地说:“颜红,你回来了!”从小到大他一直这样习惯地喊她的全名,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对颜红的突然出现而感到某些意外的变化,只是起身的时候,他按在藤椅上的手有些颤抖。 颜红一直是这样吃惊地看着老人,没有出声。 “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老人吃力地站起身,然后又问了一句。 颜红突然一转身将早就噙在眼中的泪珠,甩落下来,然后直视着渐渐驼下背去的老人: “你看你都老成什么样子了?叫你去跟我一起住你又不肯,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这个家,你把它搞成什么样子了!” 说出来以后,颜红心情好受多了,她走过去扶着爸爸坐到床上,然后在老人的背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没事别老驼着背!”说着她打算离开,被老人叫住了。 “你等一下!” “怎么了?”颜红回过头来。 老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缓缓地又站起了身,颜红搀扶着他走到挂衣柜边,从里面的一件军装的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他指了指挂衣柜里的那格抽屉,示意让颜红打开它。 老人从抽屉里面找出一个红色的本子还有一个存折来,交给颜红。然后自己又慢慢地走回到床边。 颜红突然间领悟了老人的意思,心里莫名其妙地被感动了,然后有些隐隐作痛。其实人世间的感动有很多种,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这种无声的感动。她回到爸爸的身边叫了一声:“爸!你干嘛呀,还没有到这个时候!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她把两个小本子又放回到父亲的手上,含着泪出去了。 颜红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农村女孩,据说是湖南过来的,样子看上去很本分老实,应该是一个靠得住的小保姆,颜红答应每月付给她六百块的工资。不过以防万一,颜红把所有事情交托完了以后,还是留了一份这个女孩的身份证复印件。看得出来,女孩非常满意,她人很勤快,做起事情来手脚也很麻利,晚上她还主动留颜红吃完晚饭才走! 第十一章 上班 星期一的早晨又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没有人知道深圳已经有多少天没有下过雨了。简丹在出租车上,看着天空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以后就这样每天出租车上下班吗?还是要搬过去住?如果搬过去住的话,她要住在哪儿呢?是住在公司的宿舍里?不,那种地方八个人一间房,而且都是外地人,她怎么可能住!那么她自己租一套房间?不过要一个人住啊,她有些害怕!要么住到赵子俊的家里去?她去过他们家一次,反正他们家比她家还要大,有的是房间,以后还可以坐他的车一起上下班,哈哈,她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兴奋起来,然后脸不知道怎么的也红了,令她自己也感觉奇怪,这不知道是不是叫做羞涩呢? 八点差一刻的时候,简丹就到了宝蓝公司的门口,她在出租车上耗费了整整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工业区里的公司都没有电梯,因为他们最高也不会超过五楼,主要是国家优惠政策下他们买出了大面积的土地,所以他们都做平房或者低层楼房,这样花在土地上的钱远少于做楼房的钱。人生当中的第一份工作,她跨进大门的一刻宣告开始,她跟进门的保安说了声早!然后直接走上了二楼,看来她来的的确很早,二楼大办公室少了人的衬托显得有些空旷,她在接待处刚一坐下来,一位穿着白色衬衫的女职员就认出了她: “嘿,你就是前天来面试的吧!” “对呀,你好,我叫简丹,第一天上班很高兴认识你!”她很礼貌地伸出手来。 “你好……” 这位李小姐热情地把简丹带到赵子俊的办公室,看来公司公子的办公室就是与众不同,跟外面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她坐到赵子俊的办公桌上,然后顺着舒适的沙发皮椅靠下去,转了一圈,感觉挺好!她刚要发出点感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办公桌上的一个十分精致的相夹,不错!相夹里的照片是她好朋友秋倩的,是她拿着话筒最后一次站在校园舞台上的照片,看起来是如此自信和满足,她的笑容是陶醉的,是光彩的。简丹心里暗暗地又升起了一股怨愤,尽管她曾经无数次地告戒过自己,但是现在她的这个怨愤也许不完全是醋意,秋倩这个人明明已经不在了,赵子俊为什么还如此忘不了她? 门口的脚步声打断了简丹的思维,她一时慌张地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 “你是新来的吗?”赵子俊的声音。 简丹并没有站起身,她背对着用假声应了句:“你好,赵经理。” “那里好像不是你该坐的位置!”赵子俊的声音有些严肃。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会这么严肃!”简丹心想,为了不使赵子俊这么快就认出她来,她慢慢地起身然后背对着赵子俊移动,嘴里想说话,但是找不到用什么声音才合适。 赵子俊看着她的样子,快速地走过去,想走到她的前面,但是简丹却马上闪开了,正好从他的位子走了出来。 “顺便说一句,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赵子俊看着她的背影说。 “哦,你还认识我吗?”简丹突然一下转过身来。 简丹竟然从赵子俊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惊讶的表情来,他只是平淡地表示了一下,然后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了。简丹吃惊地看着赵子俊的脸。 赵子俊极力地抑制住心里想笑的念头,他假装平静地然后不解地看着简丹,可能是由于强忍住笑,脸色渐渐发红。 简丹看着赵子俊,突然间领悟过来,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赵子俊,你敢耍我!” 哈哈哈…… 其实赵子俊昨天晚上就知道叔叔帮他新招的这个人是谁了,当时他听说了简丹这个名字的时候,确实是不可思议地大吃了一惊,结果她详细地问了一下情况,果然就是这个简丹! “你不也是在耍我吗!”笑过后赵子俊反问道。 “我怎么在耍你?” “你不到你爸爸的公司去上班,却到我这里凑热闹,你说是不是耍我!” “嘿,你这人真奇怪了,我这怎么是凑热闹?我到哪儿上班是我的自由,况且我到这儿来是凭我自己的实力面试上的,你管得着吗?” “哈哈,要是我早知道的话,包准你面试不上!” “哦,是吗?这么说你是不欢迎我来?” “我可没有请你!” “滚!”简丹一脚踢了过来。 都说人一旦有了精神寄托,寂寞和空虚自然就找不到北。昨天晚上简云中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想要东西是什么,直到今天早晨他才明白,其实他要的就是一种寄托,一种精神上的寄托。虽然他明知道颜红现在肯定已经是另一个家庭的贤妻良母了,但是他为什么还如此强烈地期盼他们的见面呢?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见面将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次见面又将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他只是单纯地想见她,这个想法毫无保留地支撑着他的思维,他要见她,他马上就想见到她! “简总,今天上午的会议不是您亲自制定的吗?”助理尹娴英奇怪地看着简云中说。 “推到下午开吧!” “可是我人都已经通知到位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简云中第一次说出这样不严肃的话来,让尹娴英怀疑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自己看着办?” “恩。”简云中把他那根最喜欢的领带递给尹娴英,“帮我打一下。” “那上午蓝总那儿也不去了吗?” “恩,你呆会儿给他打个电话,我们明天再去。” “那这周的报表你什么时候签字?” “先放在那儿吧。”简云中进到他里面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又拿了件衬衫出来,问尹娴英:“哪件好一点?” “我觉得还是你身上的好!” “那好,听你的!” 尹娴英打好领带走到简云中的身边,准备往他领上套,简云中马上拒绝道:“我自己来!” “没关系的,简总!”尹娴英执意要帮这个忙,不过幸好简云中身高不高。 星期一的一大早,沈瑜的表哥又让她把上次的合同书送到总经理处审批,她走到办公室的窗口,里面的窗帘没有拉上,她朝里面望了一下,恰巧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场面,她急忙转过身。 尹娴英做什么事情都非常认真仔细,这点也是简云中器重她的原因,她打好领带后,又整理了一下简云中的衬衫,这个动作让人很容易想起来什么。她会意地笑了一下,并且带出一句话:“祝你好运!” 简云中想了一下,然后也默契地笑了一下:“谢谢!”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简总!” 简云中刚推开门的时候,又被尹娴英给叫住了,她似乎想起什么的跑过来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牵手缘花店”,简云中看了以后似乎有些意外的高兴,他甚至伸出手在尹娴英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沈瑜像那天一样走到前面的走廊实在是无处躲藏,她靠在一扇门凹进去的门框里,她并不想看到这种情景,可是老天却总是给她安排这样的巧合!突然她靠的门一下开了,她向后面一个踉跄,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室内的地上,一下子屋里许多双眼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傻呆地坐在地上,烧耳的羞涩遍布了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她感觉当时还不如死了算了,因为她甚至听到有个人在偷偷地发笑! “这不是小沈吗?”刘耀哲急忙赶过来扶起沈瑜来。 “你怎么……”沈瑜急忙甩开这人的手,迅速地从这个办公室消失。 “喂!亲爱的!”吴志宏一看电话显示立刻拿起电话来。 “喂,喂!”电话那头没有反应,“喂,喂,沈瑜,是你吗?”吴志宏担心地问道。“恩!”沈瑜流了一脸的泪水,轻轻地吱了声。 “瑜,你怎么了,你哭了?”吴志宏吃惊地问。 沈瑜一听到吴志宏的声音心情就平静了下来,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什么,你在干吗呢?” “没有什么,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想我了,还是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什么,真的,想你了!”沈瑜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长长地嘘了口气。 “哦,真的吗?那你怎么哭了?” “好久没有哭了,都忘了哭的感觉了,我真的想你!” “我也想你!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么?” “没有关系,我想出来透透气,我在公用电话厅。你在家干吗呢?” “我啊,我在给你写信呢!” “真的吗?” “是啊,我写了十几章纸了。” “哦,这么多啊,告诉我,说了些什么呢?” “等你收到了不就知道了啊,乖,回去上班吧!” “哎……” “别叹气了,一会儿叹了三次气了,容易老的哦,乖,回去上班!” “哦,好吧!” “恩,好好的,亲一个!” 沈瑜放下电话,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干了。 第十二章 迟到20年的相见 颜红放下电话以后,心里一下紧张起来,“他真的到这里来了吗?”她感觉这来得有些出呼意料的快,这个人在她的脑海中存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真实过,他在她脑海中的印象一下清晰起来。她从包里面掏出一面小镜子来,似乎是想涂抹点什么,或者是想从自己的脸上寻找一些年轻的气息,可是镜子里的自己告诉她,她已经比不上从前了,她的眼睛好像越来越小,皮肤好像越来越差,清晰的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额头和眼角。她把镜子扔回包里,看来这是一个错误的举动! 远远地,海关的门口停着一辆桑2000,车门开着,一个穿着整洁的不再单薄的男人站在那里急切地向这边张望,他看起来发福了,因为白色衬衫别在腰间的皮带勉强有些膨胀,还有他的袖口没有挽起来,而是扣着的,再就是他的头发梳理得很整洁。 “你穿制服的样子,很好看!”简云中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听起来让人有些难以理解,颜红直视着简云中的脸,她似乎在心里问他:难道我认识你吗?难道你没有其它的话要说吗?难道这二十多年来只是弹指一瞬吗?不过他嘴巴里却说:“你一点都没有变!”她把将要流出的泪花保留了起来。 简云中突然从车里面拿出一束花来,送到颜红的前面。 颜红并没有感到十分的惊讶,也没有像年轻时候的那种兴奋,她顺手接过花来。 接着便是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 沉默当中,他们各自似乎都忘记了地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事情。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不由得留下来脚步:在海关的门口,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手里捧着一束鲜花,一个穿着整齐的商人开着车门,站在她的跟前,他们相视而望,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呢?的确让人无法理解! 他们最后去了一家离海关不远的西餐厅,简云中执意让颜红换上了他送给她的那套衣服。 颜红认出来gi的品牌,确实是第一次。这套乳白色套装穿在她的身上,是这样典雅不凡,端庄高贵,她甚至在怀疑镜子前面的人是不是自己?她难以置信地在镜子前面来回走动,原来还有这么合身这么精美的衣服,原来自己还有这么美丽这么性感的身材,她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脑海里产生“性感”这个两个字来,她为自己想出这两个字来而感到有些羞涩和诧异,原来世界上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看来她的确是跟不上时代了! 她出换衣间门的时候,照在她身上的目光足可以证明这一点,居然有一个外国的男人走到她前面用蹩足的中文跟她说:“小姐,你真的漂亮啊!” 简云中在等待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是“她过得幸福吗”?因为就在他们刚才相视而望的时候,他从她的眼神当中读出的不是美满,而是跟他一样,那眼神带着心灵的空虚。 颜红出现在简云中面前的时候,他突然一下蹭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让他一下偏离了现实,白色衣服的映衬下,她的皮肤是多么细腻和白净,脸颊多么柔美完整,她丰满的胸部,有些春光乍泄般的诱惑,匀称的腰部风韵难挡,还有紧缩的臀部,圆滑的大腿…… “你还是那么漂亮!”简云中吃惊地望着颜红。 “是吗,都人老珠黄了!”颜红脸色有些红润。 “没有,你一点都没有老!”简云中急忙补充了一句。 “别笑话我了!”颜红低下头来。 ……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过得好吗?”两个人突然异口同声。 两个人相视而笑。 “先说你吧!”简云中说。 “我?就那样!”颜红笑了笑。 “怎么了?过得不好吗?”简云中关切地问。 “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还不就是这个样!你呢?丹丹……”颜红也许迫切想知道简丹的情况,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问,所以她干脆留给简云中去说。 “啊,她很好,现在大学毕业了,这不,今天第一天上班去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她自己找的工作!” “啊!”颜红紧琐的面孔一下子舒展开来,“真是辛苦你了!” “谈不上什么辛苦,女儿挺乖的,像你,跟你一样漂亮!” “哦,她……”颜红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简云中问了句,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颜红着急地问。 “对不起,颜红,因为我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你,我告诉孩子,说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就……” “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有资格……” “别这样说,阿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明白!”颜红含着泪会意的向简云中点了点头,然后她在包里拿了一张纸巾擦了眼泪。 “她……”她欲言又止。 “阿红,你有什么话就问吧。”简云中安慰地说。 “她……”颜红还是问了出来,“她,她后妈对她好吗?” “啊?后妈?”简云中又一次不理解她的意思。 “恩,你妻子!” “我妻子?我……”他突然惭愧地低下头来,“颜红,我后来一直都没有结婚。” “你没有结婚?”颜红不可思议地坐起身来,“为什么?” 简云中的眼中也涌出了泪水,他将头面向别处,然后沉默地整理了一些思绪,他接过颜红手中的一块纸巾。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过了结婚的年龄,就不想结婚了。”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一个人吗?”颜红吃惊的问。 “恩,不过,有丹丹一直在我身边,都一样!” “你怎么这么傻呀!”颜红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抓住简云中的一只手,使劲地握在手里。 “别这样,阿红,这不是都过来了吗!” 颜红贪婪地流着眼泪,她任凭眼泪流下来滴在胸前的衣服上,固执地闭着眼睛,简云中看在眼里,心里也像刀绞一样痛,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他说:“阿红,别这样了,好吗?你看这样哭着,把别人酒店的衣服也弄脏了!”他的语气尽量带着轻松的口吻。 这一招果然管用,颜红立刻睁开眼睛,她望着简云中风趣的眼睛,然后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闪开他的目光,急忙把包里的纸巾拿出来,擦拭胸前的衣服,这衣服把她的胸部抬的很高,眼泪顺着乳房沟流到了肚子上。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她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他丈夫的,她本来是想按掉的,但是简云中一个很绅士的动作,让她还是接了这个电话。 “你好!”颜红居然说了句你好! “你好!”对方也跟着她的语气说了声同样的客套。 “有什么事情,说吧!”第二句话就开始变了味。“什么?你到深圳来了……你,你和任意在一起?你在哪儿……伯顿西餐厅?”颜红一下拿开电话,她四处巡视了一下周围,因为她现在就在伯顿西餐厅,她突然在透明的二楼东边角看到了她的丈夫任远飞还有她的女儿任意,她一下慌乱了起来,突然一下子把电话给挂了。 但是不到十秒钟,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看着简云中不解的眼神,她又接了电话,没有等对方说出话来,她就急忙地扔出几个字来:“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你有急事吗?”简云中关切地询问道。 颜红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家务事,我丈夫他现在就在楼上!”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在这个楼上?不是因为我吧!” “不,这个跟你没有关系,他是从东莞过来的,可能早就来了。”颜红说着憋了一口气。 “那我能帮你点什么吗?简云中问。 “不用了,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本来……” “没关系的。”简云中打断了她的话,他接着说:“你去吧!” “恩,以后再跟你慢慢说吧!我上去了。”说着她拿起了她的包来,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突然又回过来,“云中,要么你先回吧!” “啊,好,我坐会就走。” 其实简云中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要一直坐在这里看楼上究竟会发生什么?必要的时候或许他也可以走上去……同时他心里又在思考一个问题,难道是她家庭出现了问题吗?不然她的表情怎么会变得如此的迅速!难道是她过得不幸福吗?当然这也是他的一种猜测,虽然他一直都没有结过婚。 “你今天怎么不去上课?”颜红上楼走到他们的位置看见女儿问道。 父女俩的眼光同时盯到颜红的身上,任意张了张嘴巴,结果没有说话,只是嘟了嘟嘴指向她爸:“问他!” 任远飞似乎忘记说了什么,这么多年,他这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着颜红,他嘴巴里嗑出两个字来:“不错!” 颜红并没有理会地坐到他们中间去,任意看了颜红一眼,然后用手敲了一下她胸前有些暴露的乳房,“妈,你今天去隆胸了?” 颜红朝着任意的手打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学好!” “得得!”任意脸朝向任远飞:“说吧,我妈也过来了!” 任远飞开口说话了:“意,昨天本来叫你回去你没有回去。”他说这话的时候,任意眼睛望了她妈一眼。“反正你现在也大了,马上上大学了,我和你妈,你也知道……” “得得得,又是离婚的事情!”任意打断了他的话,不耐烦地说。 “任意!”任远飞接着说。“你听我把话说完!颜红,你也听着吧。今天趁我们一家三口都在,我还是要把话说清楚,昨天你又这样一甩门走了,这样永远解决不了问题。我后天就要离开东莞了走了。”听到这里,母女俩同时望了任远飞一眼,但是谁也没有插进话。他接着说:“我要到浙江去,东莞这个地方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今后任意你去上大学的时候我也可以照应照应,这个婚你看离不离,如果离现在就可以办手续,如果不离以后还是要离。”他沉默了一下,眼睛望着颜红,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看没有反应,结果他又接着说下去:“房子如果你不需要,我帮你卖掉,钱归你,还有昨天那三十万…… “行了!”任意突然一下拍着桌子站起来,“任远飞,颜红你们两个离婚干嘛把我叫过来,叫我来看热闹吗?这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他走出几步突然又冲回来,大声地说:“你们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今后我的事情都不要你们管,跟你们也没有关系!” …… 任远飞和颜红走下楼的时候,简云中突然站起身,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他看见了走在颜红身边的那个男人,本来他想走过去打声招呼,但是又发现很不是时候,所以就装作向卫生间走去,无奈还是让颜红看见了。 “云中,你还没有走啊?” “啊,对,这位是……”简云中望着任远飞,明知故问。 颜红也望了任远飞一眼,不料他却只是点了一下头,暗暗的表示了一下,这个动作让简云中有些尴尬,他把将要伸出的手又放回原位。 “啊,云中,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聊。”颜红只有从中间圆场。 等他们走出门以后,颜红的火气立刻涌了上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跟我朋友打个招呼会死吗?” “我最讨厌这些有钱的商人,一副庸俗的腔调!” “行行行,你高尚,高尚得无家无业,一无所有!” “你……” “我怎么了!” “懒得跟你吵!” …… 简云中透过玻璃望着外面那对人争吵的样子,若有所思。 第十三章 发泄 “意!”吴欢是任意高中最好的朋友。 “怎么才来!”任意摇晃着脑袋问道。 “哎,烦死了!”她大老远就扔出几个字来。 “再来一杯!”任意给对面那个穿着白衬衫的服务生响了一个手指,然后示意吴欢坐到她旁边来:“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有几个小时不是在烦!” “命苦啊!”吴欢坐上来,看了看杯子中红色的液体,问道:“酒啊?” “怎么样,平时你不是一直在想吗?”任意带着挑逗的眼神看着吴欢。 “别这样看着我,你以为我不敢喝?” 哈哈,哈哈哈!她们俩同时豪放地笑出来。 “我老爸让我复读!”笑过后,吴欢有些无奈的说。 “复读?” “恩!” “算了吧你,你认为我们学校的财务处还不够富啊!” “我爸肯出钱,我就当是做善事吧。” “他要是做善事,干嘛不让他放过你!你啊,不是那块料!” “切,你这人!”吴欢啪地一声打了任意一下。 “好了,好了,那你自己怎么打算?” “我怎么知道?听天由命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真受不了!” “对了,你今天怎么了?马上上大学的人!” “来,喝酒!”任意没有回答,她拿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乖乖,你喝了几杯了?”吴欢突然看到她面前的空杯子。 “再来一杯!”任意又朝服务生响了一个下手指。 “喝那么多酒干嘛?”吴欢抿了一口酒,皱起了眉头。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这时,演绎台上有一个女歌手拿着吉他自弹自唱起来,她的声音不是很爽朗感觉有些沉闷,也许是广东人普通话发音不准确的原因,听起来似乎有一种放不开的压抑感,任意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径直朝舞台走过去。 “你到哪儿去?”吴欢急忙问道。 任意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朝后背挥了挥。她走路的样子有些摇晃,走到舞台边缘的时候,许多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并没有一丝的犹豫就直接走到了台上,这一动作导致在唱的女歌手惊讶地停止了动作。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拍那个女歌手的肩膀,示意让她下台去,那人也许是一时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站起了身,任意从她手中接过吉他,然后坐下来……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你像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一阵激烈的掌声突然从死沉的酒吧里响起来,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女歌手才如梦初醒般冲下台去…… “你可知道我爱你想你怨你念你,深情永不变,难道你不曾回头想想,昨日的誓言,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高潮的时候现场又响起了激烈的喝彩声。 吴欢在吧台上高声地呐喊:“任意,你好棒啊,我爱你!” 任意并没有理会,她有些沉醉地畅游在她的音乐当中,她的头发散落下来,有些看不清面孔。舞台上一圈寂寞的圆形光环把她定位在那里,有种鳏寡孤独的忧郁,她的手指在吉他品位上娴熟的来回跳动,有一丝不痒不痛的圆柱形灯光在她的身上游荡,此时酒吧里所有的人也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静得偶尔还可以听到她左手指在吉他品位上滑动的声音,这种感觉让人忍不住想看到她纤柔的手指,音乐原来就是这样出来的!她又开始唱了,声音仿佛从幽谷中飘然而至,带着暗淡的香味,让人着迷,让人陶醉…… “小姐,这是我们经理送给你的!”一个白衬衫手里端着一杯深金黄色的液体放在任意的面前,他顺着白衬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没有头发的男人站在演绎室门口举起酒杯朝这边望过来。任意轻蔑地笑了一下,她跟白衬衫说:“你没有看到,我这坐着两个人吗?” 随后,那个光头的男人手里又拿了同样的一杯走过来,坐到任意旁边,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扫视了一眼任意,然后眼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摆了摆头,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干嘛呀,这种表情!”吴欢帮任意说话。 “可惜啊!”光头的男人又摆摆头。 “什么可惜啊?”吴欢气愤地说。 “嫩!”男人说。 “你泡妹妹的方法过时了,拜托来点新鲜的!”任意把头勾到他的面前,半眯着眼睛说。 “哦?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说,我现在可以离开。”男人说。 任意伸出一只手来,做出送客的动作。 “等等。”任意突然叫住了他。 男人意料之中的转过身,刚要说点什么,却又被任意挡了回去,她凑到他的面前在他耳边说:“其实,你光着头的样子,一点都不性感!” 说完任意和吴欢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真有你的!”吴欢拍着任意的肩膀笑得缓不过气来。 “这些人就是缺少打击!”任意拿起刚刚那杯酒又是一饮而尽,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好酒!”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八点半了,颜红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身上裹着浴巾。她又给任意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平时这个时候早也该回来了,她正想着给任意的家教老师打个电话,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你好!” “是颜红吗?” “啊,是云中呀!”颜色一下就听出了简云中的声音,不过她还是有些意外。 “恩,睡了吗?” “还没有呢?挺早的,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你还好吧。” 颜红停顿了一下,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哎,没事! “你……”电话那头的简云中欲言又止。 颜红等了一会儿,那边还是没有声音。 “今天……”那边话又停了。 “啊,你是说今天的事吧,没关系的!”颜红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 颜红明白简云中的心意,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发现自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才记起一件事来: “对了,今天那衣服……” “啊,哈哈。” “你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下午又去了一趟餐厅!” “我开始是打算说的,后来……” “你这人呀,一点都没有变!” “哎,变不了了,不过说实话,你穿上去真的不错,年轻了很多……” 这个时候,颜红又和简云中长聊了起来,她竟然忘记了女儿任意…… 吴欢第一次喝了两杯酒,头脑发昏地靠在任意的肩膀上,说着酒话。 “小姐!”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拿着一瓶酒坐到任意的旁边,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他右手胳膊发达的肌肉上有一个裸体女人形状的纹身。 “陪哥哥我喝杯酒?” 吴欢吓了一跳,坐起身清醒起来,她紧张地抓住任意的手,任意有些醉意地摇晃着脑袋,她眯着眼睛问道: “你又是哪根葱?” “哟!”穿背心的男人和他后面的两个人一起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我喜欢!” “阿意,我们走吧!”吴欢胆怯地摇着任意的手说。 “别走呀,咱们酒还没有喝呢!”那个男的伸出手来放在任意的下巴上摸了摸,“啧啧啧,天下还有这么靓的妞啊!” 任意没有推开他的手,她的脑袋随着那人的手摆动。 “你放开她!”吴欢推开那人的手,“阿意,咱们回去吧!”说着吴欢站起身来搀扶任意。 “别介,小姑娘,陪陪我们吧。”后面两个人把她们又按回到座位上来。 “你们要干嘛呀!”吴欢着急地说。 任意昂着头,眼睛打转,她慢慢伸出手来,男人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她的手一直伸到那男人的下巴上,肆意拨了拨,这一动作弄得那个男人又大笑起来,任意突然啪地一个巴掌打过去,把那个男人打得顿时止住了笑,这一动作把柜台里旁观的服务员也吓了一跳,后面两个男的一下上前架住了任意。 “你们要干嘛?”吴欢使劲拉着那两个男人的手,却无济于事。 那个男人手摸着被打的脸,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看不出来呀,你!” 任意还是醉醺醺地昂着头,直着眼睛望着那个人,她的表情是出奇的平静,仿佛这件事情跟她压根儿就没有关系。 “你们干嘛?放开她!”男人对后面那两个人吼道,然后继续嘲笑地望着任意:“舒服,真舒服,再来!”他把脸伸到任意的面前。 啪!任意根本就没有想什么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也许是酒精的力量在发作,这一巴掌竟然把那个男人嘴角打出了鲜血,她手放下来的时候同样有发麻的疼痛感,抖了抖。 “好!再来!”男人把另一边脸又伸了过来。 啪!又是响亮的一声。 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招来许多人疑惑不解的眼光,当然也包括吴欢,还有任意身后的那两个男人,大家都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任意自己也不知道! “再来!” 啪! …… 看来男人的倔强远不及眼前的这位女孩,女孩并不会自己停止下来! “够了,够了!”男人终于忍受不住疼痛,而任意却根本就没有理会,她仍然继续她的动作,尽管她相信她沾了血迹的手再不停止也要麻木! 男人愤怒地一下推倒任意,把她压在地上,啪啪啪,连续回了几个巴掌。 开始一直在看热闹的人群,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地明白了过来,吴欢一下扑到那男人身上,揪住他的头发,后面那两个男人也扑了上去,柜台里的两个男服务生急忙跑出来劝解,顿时场面一下乱作一团。 舞池里的音乐依然猛烈地轰炸着这个酒吧,忽明忽暗的灯光像蛇一样在每个人身上蜷动,人们照样都忘我的在这个地方尽情地发泄着对生活的无奈,抵制着对现实的不满,消磨着他们的空虚和寂寞,保安到来的时候,两个女孩脸上都流着鲜血,那两个服务生也遭了殃。 “真不像话,三个男的欺负两个小女孩!” “什么人呀,还是不是男人!” …… “没事吧!”人群中有人送过来几张餐巾纸,递给任意和吴欢。 “呜……”吴欢擦着脸上的血迹,突然哭了起来,她胸前的衣服上也有。 “小妹妹,你没事吧!”有人过来安慰吴欢。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男人向周围的人喊道,说着便转身离去。 “就这么走了吗?”任意上前一步。 “你还想干吗?”男人转过身来。 任意从吧台上抄起一个酒瓶,猛地朝那个男人挥过去,这一动作连贯而且果断,那男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躲闪,哐啷一声,随着酒瓶的破裂只见那男人双手捂住面孔向前栽倒在地上…… 第十四章 爱的力量 “你就是孩子的家长?” “对,我女儿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夜里九点半的时候,颜红焦急地出现在龙城派出所。 “现在你们这些做家长是怎么做的?孩子什么地方不好去,酒吧是她们去的地方吗?” “酒吧?她在酒吧怎么了?”颜红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她们在酒吧打架,把人给打伤了!” “打架!她怎么会打架?她人有没有怎么样?她现在人在哪里?”颜红一把抓住警官的手,汗水从她的额头上滚下来。 “你别急,急又没有用,人没事!她们现在还在我们的候审室里!” “没事?没事就好!”颜红长嘘了口气。 “她们没事,可是别人有事”警官补充了句。 “别人有事是什么意思?”颜红刚刚放下的心又重新被提了起来。 “问你女儿去吧,她嘴巴硬着呢!你跟我来!” 警官领着颜红到了一个小房间,在门口的时候留了句话:“你自己好好问问吧,回头再找你谈!”说着就打开门走了。 屋里面什么都没有,墙的四周都是军绿色的房漆。任意和吴欢都并膝坐在水泥地上,见门开了,兴奋地抬起头来,任意见是颜红来了又重新低下头来。 “阿姨!”吴欢嘟着嘴叫了声,她的鼻子下面还有些血迹没有擦拭干净。 “欢欢,你怎么也在?” “嘘!”吴欢急忙示意让颜红小点声。 “搞什么鬼,外面没人,瞧你们两个都成什么样子了!”颜红有些气急败坏。 “不是,阿姨,我骗他们说我是任意的妹妹!”吴欢站起身来。 “看看你的脸上,痛吗?”颜红从包里面拿出一包湿巾来,递给吴欢,然后走到任意的跟前蹲下来,任意把头扭到别的地方。 “你还倔!”颜红伸手去摸任意的头,任意却把头偏了一下。 “你这死丫头,到现在还不改!”颜红说着气愤地用手摁了一下任意的头。 “阿姨,你别怪阿意,不是她的错!”吴欢急忙解释道。 这句话让颜红火气更大了,“不是她的错!是谁叫你晚上跑出去的?是谁叫你去酒吧的?是谁让你去打架的?”颜红说一句就用手指戳一下任意的头。 “行了,行了,你烦不烦!”任意不耐烦地站起了身。 “哟,你还有理了?”颜红也站起了身,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看见任意嘴角的血迹和红肿的脸,心里顿时软了下来,立刻改了口气:“瞧瞧你的脸上,你有没有怎么样?给妈妈看看!” 任意又是不耐烦地转了个身,颜红知道女儿的脾气,在外面特别是在她的同学面前,她不得不暂时姑息她的放纵,这也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奈,她这一辈子既不是一个好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好的母亲,从一开始她就这样认为。颜红只有把吴欢叫到一边,详细地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夜里十二点半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总算是开了,诊断是鼻梁骨骨折,左眼结膜深度破裂,左眼角膜破裂,晶状体变形,右眼角膜受损。手术进行了近五个小时,基本上清理了眼睛里比较明显的玻璃残渣,受伤者右眼是保住了,但是左眼将面临永久性失明。 永久性失明!颜红一听惊呆了。 “医生,没有其它的办法吗?这是颜红唯一能想出来的话。 “没有!”医生坚决地拒绝了她仅存的希望。 颜红大脑里突然一片空白,感觉全身的经脉一下松垮下来,双脚站立着有些摇晃,她的手有些颤抖,她现在要干嘛呢?她闭上眼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然后一种慌乱的烦躁从她的身体里滋生,带着一股热流从脚跟向上攀升,然后集中到她的胸口,在里面翻滚膨胀,然后她就流出了汗水。 任远飞的手机关机了,在东莞的家里也没有人接电话,颜红靠在长长的走廊椅子上,她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结局会是怎样,但是她已经预知了事情的严重后果,种种猜测让她的心神不得安宁,显然她也无法抑制住她的种种猜测,最后她得出一个奇怪的结论,就是钱能解决问题吗? 正在颜红极度的无助之时,她的手机响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快一点的时候,她的唯一一个想法是任远飞打过来的,她掏出手机,竟然是简云中……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简云中的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这是他该天第二次驱车从沙井赶到龙华,在详细地了解了一下情况以后,简云中开车去了派出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简云中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颜红的面前: “好了,回家吧!”简云中笑着说。 “好了?”愁眉不展的颜红吃惊的望着那个人。 “对呀!” “为什么?”颜红无法相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说着他示意让两个孩子上车。 “看来今天晚上,我要睡你们家沙发了!”简云中幽默地开了句玩笑,发动了车。 颜红依然还停留在她自己的思维当中,车子开出了很远,她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或许她的思维又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往哪个方向?”简云中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 “往右!”吴欢坐在后排座位上大声的应道。 颜红回过头来望了望车后排,任意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面。 “对了,欢欢,你家在哪儿?” “我们家没人,我晚上跟阿意睡!”吴欢碰了任意一下。 “你爸妈呢?”颜红继续问道。 “我爸妈去我外婆家给我外婆做寿去了,他们晚上回不来了。” “难怪,我说他们怎么不管你!” “阿姨,能不能求你件事?”吴欢小声的说。 “什么事,说吧!” “今天这件事情您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妈,不然我就死定了!” 颜红听到这句话后,情绪一下又激动起来,她又转过头来: “不告诉你爸妈,看你下次还敢么?你说你们两个人,现在才多大……” 简云中轻轻地在颜红的膝盖上拍了一下,颜红本来是想要重新数落他们一翻,但是这样一拍她似乎隐约地领悟了什么,她自己圆了一下场:“算了,现在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再说吧!” 简云中跟颜红去了她的家,人已经疲倦下来,夜色也疲倦下来,颜红重新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全身都不得动弹,但是她的大脑却一直在飞速的运转,显然她想的事情已经不是之前发生的她最烦恼的事情,而是另一种烦恼!她对睡在客厅沙发上的这个人有太多的……太多的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有太多的回忆没有来得及去想,或许是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问,更或许是有太多的感激没有来得及去说!她吃力地让自己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来,简云中从沙井开车过来后,她竟然像一个小女生一样扑到他的身上,这一动作当时谁也没有察觉有丝毫的羞涩感,是那样的理所当然。这个怀抱是多么熟悉啊,他的肩膀是如此厚实和安全!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她又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外面的月色很浓,她从被风吹动的窗帘下面可以看得清晰,月光都撒在她的身上。她对月亮有特殊的情感,所以她干脆坐起身,也许没有什么比月光更纯洁的了,这些年来,每当她失眠的时候,她总会坐到窗前静静地守望着月亮,有时她就坐在椅子上睡着,清晨醒来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好梦。所以现在她一个人了干脆把自己的床搬到窗前。 颜红感觉自己今夜可能无法入眠,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传来了火车遥远的鸣叫声,然后就是人在沙发上翻转发出吱吱的声音,颜红竖起了耳朵,这声音是从客厅传过来的,听得出来,人似乎是坐了起来,在拨弄着枕头。颜红愣了一下,然后下了床走到门前,她把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地听了一下,外面声音也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外面又有沙发上摩擦的声音。 “云中。”颜红试探着小声地叫了声。 “阿红吗?”外面果然就有了回应,原来简云中也跟她一样。颜红轻轻地打开房门,简云中立刻坐起了身。 “怎么了?”简云中问。 “睡不着。”颜红穿着睡衣走了出来,简云中在沙发上急忙挪了一下位置,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动作是早有预料还是自然反应。颜红走到台灯的开关处迟疑了一下,没有开灯,然后直接朝沙发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也没有睡着呀,沙发上睡着不舒服吧?”颜红的话音很低,透露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温柔。 “没有呢!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哪里睡都一样。”也许深夜说话的方式都应该这样。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颜红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然她担心会接触到简云中的身体,因为她坐下来的时候离他太近了。 “跟我不要这么客气!都是应该的。” 颜红看着简云中,正要说点什么,却发现没有了语言,两个人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来。客厅里的时钟的的嗒嗒的作响,一阵耐人寻味的沉默。 “对了……”他们两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呵,你先说吧!”颜红先说。 “没关系,你先说吧!”简云中急忙推让。 “你,你刚才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因为……”简云中想了一下,其实颜红当时在给任远飞打电话的时候,无意之中拨错了拨到简云中那里,当时她发现后马上挂了,后来她接着一直在打电话给任远飞还有在东莞的家里,当时一急都忘了。简云中在睡觉之前一直在和颜红手机在聊天,后来手机就一直放在枕头边,手机响了两遍他就醒了,一看是颜红打过来的,急忙回过去,不料后来一直在占线,过了半个小时,简云中还是不放心,就拨过来了。不过简云中不想这样回答她,他开了个小玩笑: “因为我梦到了你!”或许他真的梦到了她。 “真的吗?”颜红的诧异此时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吃惊地望着简云中的双眼,她难以置信! 简云中被这种意外真切的情感刺伤,他不得不坚定地给了颜红一个肯定的回答。 “恩,是真的!”简云中眼神之中透露着难以释怀的情感,这情感远远穿越了时间和岁月的极限。 他们再一次沉默了,外面的月光很亮,屋里面不用开灯,他们都能清晰地看清楚对方凝望而热切的脸。颜红的体形保持的很好,温馨朦胧的月夜下,简云中隐约可以看清楚她胸前微微起伏的乳房,特别是睡裙下裸露的大腿,让简云中对时间产生了很严重的误解。他的心跳渐渐加快了速度,他猛然间抓住了颜红的手,迎面而来的是一次彻底的肌肤之亲。颜红一下倒在简云中的肩膀上,这感觉来得如此真实,他从她的身上闻到了一种味道,对,那是绝对的女人的味道,这种味道显然是阔别已久,虽然他已经记不清颜红身上的味道了,但是他感觉现在这种味道来得非常恰如其当,让人顿时感觉全身的毛细血孔堵塞,头脑发胀,而且身体上某个久别的部位也渐渐苏醒。如果说这么多年来,这种恰如其当的感觉是一种奢侈,那么他绝对不会把它当作是一种欲望的奢侈,因为上帝欠他的太多了,他无法让自己在触摸一次心灵震撼的同时,把它归结于那些男女之间庸俗的欲望,他将颜红放倒在沙发上,然后按照二十几年前惯有的程序走下去…… 第十五章 母女 简丹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就迟到了,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一刻了。平常的时间里,一直习惯了听爸爸起床后敲门的声音,但是今天早晨直到七点钟还没有声响,她埋怨地推开爸爸的房间,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好,人不见了,客厅饭桌上的早餐也没有!这在简丹的记忆当中绝呼少有。 “对不起,赵r,我迟到了!”简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赵子俊已经到了,她抱歉地说。 “自己知道就行!”赵子俊半开玩笑的说。 简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她肚子里饿得呱呱直叫。 “昨天我让你在网上查的电解铜的价格,有没有查?” 简丹刚坐下来,听到这句话,她直着眼睛望着赵子俊好久,好不容易才想起这件事情来。 “忘记了,对吧!”赵子俊已经知道了答案。 “恩!”简丹一副歉意的样子。 “没关系,现在赶紧查吧,查完了,我们现在马上出去,到龙华华明公司去谈一下价格。” “遵命!”简丹对赵子俊的宽容感到非常的感激。 简丹在电脑开机的时间里,在桌子上扫视了一下,看不到任何一个可以食用的东西,她习惯地拉开抽屉,里面也都空空如也,她开始后悔在来时的路上为了赶时间怎么不买点什么吃吃。她又看了赵子俊一眼,他在那边文件夹里用笔写着什么,低着头聚精会神,想想还是不打搅他了。面包,面包,她心里默默地叫道,此时要是谁给她一个面包,她肯定会非常感激的,呱呱,肚子又叫了。 “把这个合同打一下吧,等下我们带走!”赵子俊手上拿着两张a4用笔写过的纸,放到简丹的面前。 “我到财务处去一下,你赶紧打,我们八点半出发!”赵子俊把纸放到桌上,就转身离开了。 “我的天!”简丹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购销合同”!两张纸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该死的文字,她眼睁睁地看着赵子俊左脚已经迈出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右脚又迈了出去,随着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过后,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 “不要啊……” 赵子俊回来的时候,简丹的额头上已经有了清晰的汗迹,她感觉手指有些不大听使唤,打出十个字母来,有三个就偏离了位置,她不想让赵子俊看出来她打字会有如此找不到感觉。然而事与愿违,她越是想打好,就越打不好,在赵子俊看屏幕的几十秒钟里,她竟然一连打错了五个字。 “别着急!”赵子俊拍着她的肩膀说。 这三个字深深地刺痛了简丹的心,接着一股怨愤在她的心里滋生,在她空旷矿的肚子里四处乱窜。撞击着她的肚皮!“什么叫别着急?难道是我不会打字吗?难道是我打字不快吗?”谁知道赵子俊心里怎么样想她,她的脸色有些泛红,真恨不得把面前的键盘给咂了!可是,她还能怎样呢? 当这份合同从打印机缓缓输出的时候,已经是九点钟了。 在简云中和颜红第二次赶往医院之前,他首先去了躺昨天晚上任意发事的酒吧,按照吴欢的描述,他找到了那两个劝解的服务生。按照商人的说法,这是一种交换:按照律师的说法,这叫收集证据:按照简云中的说法,是要花最少的钱得到最大的收益。不过这个交换和收集证据由于某些特殊性,他不便在昨晚发生的这件案件公开之前透露什么,当然谁也不会询问两个服务生在简云中这个局外人身上,拿了多少。大家关心的只是这件案件是属于故意伤人,还是正当防卫! “那大概我们要出多少钱啊?”颜红担心地问。 “那要看对方要不要打官司,总之,应该不会很多!”简云中很有把握地说。 “你很有把握吗?”颜红面色有些疑问。 “那你呢?”简云中反问了一句。 “我?” “对!你应该告诉自己!”简云中深情地望着颜红。 “我告诉自己什么呀!云中,都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是这样逗啊。”颜红被简云中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涩。 “颜红,其实这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你告诉自己能行就一定能行!况且,这不是还有我吗!” 颜红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端详着简云中这张深情的脸,这张脸算不上什么英俊,但是却总能给她一种非常平静的安全感: “云中,幸亏让我又遇见了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颜红伸手去帮简云中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带。 “子俊,你等一下!” “怎么了?”赵子俊问。 “快停一下!”简丹把头伸出窗外来。 “这里不能停车的,到底怎么了!”赵子俊莫名其妙地看着简丹。 “快停!”简丹说着就拉开了车门。 “你不要命了……”赵子俊急忙刹了车。 简丹没有等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她从路边的护拦跨了过去。 “简丹,你去干吗?”赵子俊赶在后面嚷道。 “你等我一下……” “呆会儿到了医院,我上去就行了。”简云中说着帮颜红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算了,我陪你一起上去吧!”颜红钻进了车,“再怎么说我也是孩子的家长。” “那也好。”简云中从车的后面绕了过去,看见车后排门没有关上,就啪地一声把它推上了。 简云中打着了油门,刚准备开动车,只听到一个声音: “对不起,打劫!”一个人突然从车的后排座位上坐起来,拿着东西顶在驾驶员的脖子上,这一动作来得非常快速而且突然,吓得坐在副驾驶上的颜红,差点喊出了声。 “你想干嘛?”简云中也毫无思想准备,不过听出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把钱交出来!”那人伸出一只手来,放到简云中的面前。 简云中回过头来一看…… 哈哈,哈哈哈……简丹大笑起来。 “你这家伙,你怎么会在我车上!” 笑完以后,简丹看了颜红一眼,说了句:“阿姨,你好!” 颜红一时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还是那样吃惊地望着简丹。 “怎么样?爸,我神奇吧。” “你这丫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简云中惊讶地问道。 “哈哈,只准你来,就不准我来呀!”简丹说着又诡秘地看了一眼颜红,然后就推开了车门。 “你这又是去哪儿?”简云中赶忙问道。 “去我该去的地方!”简丹啪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你等一下!”简云中急忙喊道。 “干吗?”简丹回过头来问道。 “你去哪儿?” “不是告诉你了吗!” “怎么说话的呢!”简云中脸色突然严肃起来。 “好好,爸,我不是来这玩的,你看到没有?”简丹指着那边赵子俊的那辆车继续说道,“和我们领导来办事的,这不,刚好碰到你了,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 “丹丹!”简云中见简丹转身离去,又喊道。 “哎呀,还有什么事情?”简丹不耐烦地问道。 简云中回过头望了一眼颜红。 “爸,你快说呀,我这还忙着呢!”简单催促道。 颜红眼睛里已经深深地噙着两颗豆大的泪水,她通过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她已经猜测出来这个活灵活现的女孩是谁了,她颤抖着嘴巴……简云中急忙说道: “没事了,你走吧!” “那好吧,对了。”简丹弯腰把头探下来,“阿姨,你很漂亮,下次再见!”说着简丹便转身离去…… 车上安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颜红靠在座位后背上呆滞地流着眼泪,但是听不到抽噎的声音。此时的眼泪已经成为了一个使大脑里记忆发生作用的一种润滑剂,她不敢相信当年这样一个只有一尺之长哇哇落地的婴儿,如今成为这样一个楚楚动人活泼开朗的女孩!难道在她的身上也流着她颜红的血液吗?上帝会告诉她的,老天会告诉她的,当然简云中也会告诉她的!她那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多么像以前时候的她呀,还有她那弯弯的眉毛,嘴巴,身段!她真不敢相信,在这个大千世界上,竟然能再一次找到跟她自己有关的东西,而且是那么真实和直接!也许人类真的有灵魂,一个人活在这个社会里,不单单只有一个人活着,他的灵魂会渗透给很多人,而这些具有相同共性的人,上辈子,或者是上上辈子,都是一起的! “颜红,颜红!” “啊……”颜红仿佛刚从梦境中回到现实中来。 “对不起!”简云中神色暗淡地说。 “干吗说对不起,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颜红抹掉眼角的眼泪。 “颜红!” “真的!云中,我应该要谢谢你!”颜红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又流了下来。 “别这样,颜红!”简云中这才想起来把自己习惯带在身上的手帕递给颜红。 “没关系,你开车吧,我这样挺好的!” “别难过了,看来她挺喜欢你的,改天我……” “别!”颜红打断了简云中的话,“我能够见到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干嘛这样说呢?颜红,你担心什么呢?她是你的女儿呀!” “我……”颜红欲言又止。 “没有关系的,我了解丹丹,她一直是一个非常开朗的孩子!”简云中安慰地说。 “她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颜红自言自语道。 “你说的他们指的是?” “啊,我指的是丹丹和意意,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整天闷声不响……” 第十六章 遭遇 沈瑜今天收到了吴志宏的来信,这封信的确很长,里面真实的记载了他们深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吴志宏的文字表达能力很强,总会把一些平淡无奇的事情描述得津津有味,她很喜欢看他的信,这是一种享受。在这封信里,他竟然记载了他们的“第一次”,这让沈瑜看过后脸色有些红润,可见人们经常说的男人坏,也就是对女人身体的坏吧,也许女人谁也逃不出这一关,她也不例外。她还记得冬天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就有一次冒险的经历,那是在她自己的家里,那天她爸妈到她外婆家去了。 “哎呀,十二点了,我们睡觉吧!”沈瑜打了一个哈欠。 “那好吧!”吴志宏收拾好床上的牌,在沈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去睡觉了!” “恩,晚安!” 吴志宏走到房间的门口,“我帮你把灯拉熄了吧。” “不要!” “灯不拉熄你怎么睡觉呀!” “我怕!” “那我们一起睡吧!” “不要!” “那好吧,我走了!” 三分钟以后。 咚咚咚。 “干嘛?” “你先开门再说!” “你怎么又回来了?” 吴志宏抱着一床被子走进来,“你不是怕吗,我陪你一起睡呀!”说着,吴志宏把被子摊到了床上,“你睡你的被子,我睡这个被子!” 吴志宏脱了衣服,钻进被子,然后看着沈瑜问道:“你怎么睡觉不脱衣服?” “我怕。”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那你晚上睡觉不会踢人吧?” “不会,除了会梦游!” 吴志宏突然从床上坐起身。 “你要干嘛?” “你爸妈晚上会不会回来呀!” “哎呀,不是告诉你了吗,他们去我外婆家了,不会回来的!” “啊!”吴志宏又躺下身去。 “哈哈,有个人看来胆子比我还小哦!” “哪有,我这是跟你开玩笑的啦!” 三分钟以后。 “你有没有睡着呀!” “没有,你呢?” “没有,你的脚冷不冷?” “恩,有点冷!” “那我们睡一起吧!” “不是已经睡一起了吗?” “我说是在一个被子里睡!” 三分钟以后。 “你干嘛总是翻来翻去的呀!” “你怎么穿了件毛线睡觉,弄得我身上痒痒的!” “你这人真麻烦!” “里面那件也脱了吧。” “讨厌!” “你看我就习惯打赤膊睡。” “你是男人呀!” “你那东西睡觉还戴着,不累吗?” “你就别瞎操心了!” 五分钟以后。 “你要干嘛?” “啊,没干嘛。” “跟你商量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摸,我难受。” “我也难受。” “那你睡那头去。” “我也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说。” “我想……能不能……” “人,乖一点!” “不是,我就想,就想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 “小气鬼!” “谁是小气鬼呀!” “你呗!” “好好好,算了,我全部脱光了。” “当真了吧,开玩笑的啦!” …… 一阵电话声把沈瑜的思绪打断,她摸了摸她自己的脸,红通通的。 “喂,你好!不是,你打错啦!有病!”沈瑜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不知道是哪里的广东佬自从上次打错一个电话来以后,就经常明知道打错了还往这个电话打,你说广东这边的人还真是有耐心! “小姐,你好啊!” 沈瑜回过头来,又是一个胖乎乎的广东佬,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 “啊,你好,请问你找哪位?”沈瑜很有礼貌的站起身来。 “啊,你好你好!”这个人立即把液下的夹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走到沈瑜的旁边,伸出双手来。 沈瑜愣了一下,但是还是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来。 “哎呀,小姐,你贵姓啊?”看样子这人双手握住沈瑜的手打算不放开了。 “啊,对不起,先生,你是来找谁的呀?”沈瑜好不容易才抽回了手。 “哎呀,我是来找你们简总的啦!” “啊,我们简总的办公室是在三楼,你走错了!”沈瑜把刚才抽回来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没关系的啦,你这里是哪个部门呀!”那人眼睛一直贪婪地盯着沈瑜的脸看。 “我这里是采购部,三楼东边第一间就是总经理室!”沈瑜没有好意地说。 “我知道呀,我刚刚从那里下来的呀!”那人说着在沈瑜办公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瑜一看这人怎么坐了下来,心里顿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她还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装笑着说:“先生,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事情啊!”那人把头靠在椅子背上,然后四处环视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办公室。 看来又是一个无聊的广东佬!沈瑜心想。 “小姐,你们这的头头是谁呀?”那人翘起了二郎腿。 沈瑜平日里看这些挺着孕妇肚的广东人就有些反感,看看这人也是丈着有点花不出去的钞票救济那些好逸恶劳的花瓶,她才没有心思去理他,“我们这没头头!” “怎么可能呢,小姐,你一个月有多少工资呀!” 沈瑜没有再去理他,坐下来只管自己低下头来做事。 这人见没有反应,他站起了身又走到沈瑜的身边,干脆坐到沈瑜工作的桌子上: “哈哈,看来小姐很忙呀,有没有兴趣换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呀!”这人说着就从夹包里拿了一张名片放到沈瑜的面前。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考虑!能不能不坐在我的办公桌上?”沈瑜根本就没有看他给的名片。 “哎呀,不要这么认真的啦!”这人反而坐的更近了,并且把他那肥胖的粗手掌放到沈瑜的手上来。 “你干吗呀!”沈瑜迅速甩掉这人的手,站起来喊道:“你要是没事的话,现在可以走了!” “哟哟哟,看你,生气了不是!” “你现在可以走了!”沈瑜脸色涨红了起来,她厉声重复了一遍。 “瞧瞧,干吗这么认真,你到我们公司去做吧,我给你三千一个月,怎么样?”这人接着又向沈瑜走了过来。 “你到底走不走?”眼看着沈瑜的火气就要冒了出来。 “五千,一个月五千!怎么样?”这人死心不改地伸出五个手指来。 “你快点给我出去,滚!”沈瑜愤怒一下爆发了出来,她向前死劲地推了这人一把,只听见啪地一声,这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双手抱住后脑勺。 沈瑜看着这人笨重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一看就觉得不大对劲,一滴血从他的头上滴了下来,接着又是一滴。沈瑜面色一下慌张起来,顿时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她急忙问道。 那人这才一下清醒过来,一看手上的血就大叫起来: “哎呀,出血了,死人拉,救命呀……” 这一叫把其他办公室的人都叫了出来,而且也惊动了楼上,尹娴英从人群中拔出头来,然后走到大家的面前,嚷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哟,这不是蓝总吗?你这是怎么了!” “别说了,还不快点送我去医院呀,不然要死人的!”他坐在地上叫死不活。 “哦,对对对,你们看什么热闹,还不快点叫保安!”尹娴英对周围的人继续喊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没有人说话,沈瑜看了尹娴英一眼,她认得这位,就是在简总办公室的那位助理。 尹娴英扫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沈瑜的身上,怀疑地问了句:“你是小沈吧!” “恩!”虽然说沈瑜基本上都没有接触过这个女人,但是旁门左道的也多少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再加上前两次去简总办公室的所见所闻,她也大概知道了一点关于她这个人,说实话她也看不惯这种人,她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小沈,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更加增添了一些沈瑜对这个女人的反感,她凭什么在这里寻东问西,她有什么权力管这件事情!沈瑜想着就脱口而出: “是我把他推倒的!” “你?为什么?”尹娴英也许是明知故问。 “你问他吧!”沈瑜指着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所谓的蓝总。 “她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你怎么对他如此不礼貌!”尹娴英说着就去搀扶姓蓝的,由于她的个子小,而那蓝总就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随着尹娴英的动作动了一下,根本就无济于事,她便朝周围的人嚷道:“你们都站着干嘛,来帮个忙呀!” “蓝总,真是对不起,我们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姓蓝的无奈只好在大家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刚坐下又哎哟地喊了声:“我的屁股!”他的头上好像已经不流血了,不过他故意把占着血迹的手拿给大家看: “瞧瞧,瞧瞧,你们公司的人,就是这样迎接我的,我要是有个什么脑震荡后遗症什么的,你们可要负全部责任!” “你说什么呀!”沈瑜一听这句话又气愤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小沈,你赶紧给蓝总道歉!”尹娴英立刻阻止沈瑜的话。 “要我向这种人道歉,不可能!”沈瑜倔强地把头偏向别处。 “你这人怎么回事!”尹娴英那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你必须马上向蓝总道歉!” “哼!”沈瑜冷笑道:“我已经说过不可能!” “你!”尹娴英见沈瑜这种态度,火气更加大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不是在你家,这里不是你该耍脾气的地方!”她说着就指着旁边的人叫喊道:“你们经理在哪儿?赶紧叫你们经理来!” 千万不要跟别人比固执,特别是沈瑜这样的人!她一听到这样的话,心理顿时炸开了花,你尹娴英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跟在总经理旁边的一个助理吗,你凭什么在这里大呼小叫,这里没有你管东管西的位置!沈瑜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她并没有说出来,她一甩手立刻从人群当中消失了。 深圳的阳光总是那么富裕和充足,天天都无赖地撒在人们的身上,就像现在,沈瑜的心情坏透了,太阳还是那样贪婪地照在她的身上,还没有走出一百米远,汗水就开始在太阳光的催促下蔓延了她的全身,她脱下厚厚的工作服。她此时多么希望上天突然一下狂风骤起,乌云密布,然后老天突然就猛降一场倾盆大雨,她会潇洒地站立在雨中,伸开她那久违的双手拥抱这酣畅的淋浴,那雨水肯定会淋漓尽致地把她的愤怒和怨气都冲走! 正在沈瑜大脑里思想翻滚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上身的衣服被一个外力使劲地向下一拉,然后只听见松脆的一声响,她的吊带衫和胸罩一起滑到了腰间,顿时一种赤裸的感觉迫使她赶紧蹲下身去,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衬衫的男人迅速地从她的面前风一样的窜逃,然后就消失在众目睽睽的行人之中。 第十七章 让打击更猛烈一些吧 沈瑜蹲在那里,毫无羞涩的阳光还是那样贪婪地照在她赤裸的背上,还有来自过往的路人那同样贪婪还有惊奇的目光。沈瑜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不敢抬起头来,她也想不到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她只是感觉这一切的一切来的太凶猛,她无法承受,她要崩溃了! “这是怎么回事?”终于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别看了,别看了!” 沈瑜感觉有一件衣服从她的后背披到她的身上来。 “哎呀,散了,散了!”男人的声音近了。 “没事吧,是不是碰到流氓了?” 沈瑜并没有流泪,她不喜欢流泪,特别在有人的情况下。她的脑子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被这件衣服给镇定了下来,她迅速地拉上了她的胸罩,庆幸的是后背的环扣并没有松开,不过外面的吊带杉的带子一边已经断了,她站了起来,然后把衣服还给了那人。 “这不是小沈吗?”原来这人是跟她同一个公司的,刘耀哲。 沈瑜抬头看了刘耀哲一眼,这人光着膀子,看得出来,他的肌肉很发达。 “你不认识我了吗?上次……”刘耀哲刚一说出口就止住了,他想说的是上次沈瑜失足跌进他办公室的那件事情。 沈瑜穿上了工作服,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还是那样无聊地照着她,她的汗水再一次流了下来,她要干吗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现在脑子里挺平静的。 “你这是去哪儿?”刘耀哲问道。 “谢谢你啊!”沈瑜还是没有回答问题,然后给了他一个感谢的目光,就往回走。 “你回公司吗?”刘耀哲跟着后面接着问道。 沈瑜没有理会,她感觉这段时间她绝对是世界上最发霉的一个,她决定回寝室冲个凉睡觉去,唯有躺在床上才觉得有一点安全感,不然说不定呆会儿指不定会被谁给强奸了! “这女孩,真的是深不可测!”刘耀哲望着沈瑜直到她从前面转弯的墙道里消失。 这个上午过得很快,简丹和赵子俊在华明公司的陈经理的邀请下一起共进午餐。说实话,这也是赵子俊第一次脱离他叔叔独自开辟一家供应商的处女作,虽然这样的作品在他们公司已经屡见不鲜,但是相信每一次完成这个作品的人的心情肯定像赵子俊一样激动,第一批模具制造费用还有第一批样品的提供日期,就是这个作品的过人之处,看来赵子俊对简丹不得不另眼相看…… “哎呀,像简小姐这样的人真是难得啊,人又漂亮,嘴巴又甜!” “你就别笑话我了,难得陈经理这么照顾我们,来,我敬陈经理一杯!”简丹端起酒杯。 “啊,好好好,哎呀,赵经理,你们公司可尽是出人才呀!” “陈经理别这样说,深圳这地就是出人才的地方呀!”赵子俊说。 “对对对!”众人说。 “赵经理,既然深圳这么多人才,干脆你把简小姐让给我!”陈经理开玩笑地说,“简小姐,你说怎么样?你到我公司来,我给你双倍的工资!” “陈经理,你这可是挖我们社会主义的墙角呀!”赵子俊开玩笑说。 哈哈哈!笑过以后,简丹望着坐在陈经理旁边的秘书说: “哎哟,我是求之不得呀,就怕方小姐不同意啊!” “没关系,贤者居上呀!”秘书笑道。 “哎呀,难得,难得,小方,跟着我你也越来越会讲话了。”陈经理习惯地把手搭在秘书的肩膀上,不过马上被她推了下来,他有些尴尬的继续说话: “简小姐,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简丹脸上滑过一刹那意外的表情,不过一瞬间后她又恢复了美丽的笑容: “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 哈哈哈,大家又哄堂大笑起来。 “简小姐,真幽默啊!” “简小姐,有没有男朋友啊?”陈经理接着问道。 “简小姐这么漂亮肯定已经有男朋友的啦!”另外一个人说。 “还真别说,我还没呢!”简丹说这话的时候暗中瞟了赵子俊一眼。 “哟,真的!那我不是还有机会吗!”陈经理接着话说。 “你就算了吧,你儿子都上小学了!”方秘书坐在他旁边冷笑道。 “哈哈,开玩笑的啦,人家简小姐怎么看得上我呀!” “好了,难得今天大家这么高兴,我们大家再干一杯!”赵子俊举起酒杯。 …… 简云中和颜红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谁也看不出来他们不是一对夫妻。说实话,颜红的感情剧烈升温的速度,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从昨天上午简云中来这里与她相见到今天,这二十几个小时之中,她仿佛走完了她的第二次人生,她这二十几年来一贯顽固的中国传统妇女思想在经过第二次人生的洗礼以后,她又重新恢复到二十几年前的纯情少女时代,她挽着简云中的胳膊大方地走在人群之中,她理所当然地让简云中为她打开车门,请她和女儿吃午饭。因为有简云中在她身边,她总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安详,这么多年来,原来她一直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有了简云中,他甚至忘记将这件事情通知给任远飞!简云中用了三万块就让躺在病床上的那人在赔偿书上签了字,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力,这无疑是精明的商人一个聪明的交易,这也许对于受伤的病人残酷了点,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付这种流氓就应该采取这样的手段,以后也让这些人长一些见识,认认栽! “话虽这样说,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心理不安!”颜红说。 “哎呀,妈,你就是这样,优柔寡断,一生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任意做在车的后排座位上说。 “你给我少说几句!这件事情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还没说你呢,你还长能耐了,啊!”颜红转过头来。 “算了算了,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简云中连忙劝说道。 “简叔叔,你让她说吧,她憋在心里还指不定有多难受呢!” “丫头,你骨头痒痒了?”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丫头,我最讨厌这个称呼!” “嘿,不叫你丫头,我叫你什么?” “随便,字典里多的是!” “你是不是要我叫你妈吧!” “千万别!我可没钱养你!” 颜红伸出手来啪地一声在任意的头上打了一下,“这个没教养的东西!” 哈哈……简云中突然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对了,云中,我那三万块钱迟些再还给你!” “颜红,跟我怎么还这么客气!”简云中止住了笑容。 “没关系的,我妈现在钱多着呢!几十万,还有一栋房子呢!”任意连忙插嘴道。 “你今天嘴巴吃沙子了?平时好像没有这么多话吧!” “就是没吃早餐!”任意把颜红的挎包往前面一扔,正好落在颜红的膝盖上。 “嘿,我的包怎么在你那!”颜红吃惊地问道。 “某些人今天太不正常了!” “你什么意思啊!” “哈哈,颜红,记得你早上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包吧!”简云中笑道。 “我说呢,怎么老是感觉像少了什么!”颜红这才想起来,她习惯性地拉开包来,第一眼就发现里面有两个红色的小本子,拿出来一看:一张存折,还有一个房产证。 沈瑜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一个人的寝室里安静极了,只有电风扇摇摇晃晃地翁翁作响,窗帘随着电风扇的风向,起伏飘动。沈瑜慢慢地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分不清在哪个位置了,屋里面昏暗地有些朦胧,她不愿意坐起身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感觉肚子有些饿得发慌。她正要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感觉一个人从寝室里推门进来。那个人直接走到沈瑜的床前,沈瑜睁大眼睛一看,怎么是一个男人!沈瑜急忙把裸露的身体放进被单里。 “你是谁,你怎么跑到我们女生宿舍来?”沈瑜急忙问道。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刘耀哲呀!” “刘耀哲?我不认识你呀!” “你忘了吗,刚才在大马路上……”那人继续说道。 “啊!”沈瑜这才想起来,她接着问:“你找我有事情吗?” “没有事情,我给你送午饭过来了,肚子饿了吧!”那人在沈瑜的床上坐了下来。 “哎呀,真是谢谢你啦,我饿死了!”沈瑜兴奋地揭开被单坐了起来。 “别客气,你先吃吧!”那人把饭送到沈瑜的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瑜打开饭盒一看,清蒸鳜鱼!这地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美味了?沈瑜立刻大开胃口,正要拿起筷子来的时候,只见刘耀哲的眼睛突然一下盯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她急忙把睡裙向下拉了拉,但是只怪睡裙太短了,刘耀哲慢慢地向他靠近过来,眼睛里泛着难以自拔的淫惑。 “刘耀哲,你要干吗?” “沈瑜,我喜欢你!”刘耀哲的手渐渐地接触到了她的大腿,眼睛停留在她的胸前。 “你要干吗?你别碰我!你疯了吗?”沈瑜大叫起来。 “沈瑜,你别叫,我真的喜欢你!”刘耀哲一下把沈瑜推倒在床上。 “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任随沈瑜怎么叫喊,刘耀哲强大的身躯把沈瑜压在身体下面,他迅速地褪去了沈瑜的睡裙还有内裤,然后长驱直入…… 第十八章 辞职 咚咚咚,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沈瑜迅速坐起身来。 “505!505有人吗?”门外传来保安的声音。 “等一下!”沈瑜喊道。 “是沈瑜吗?”保安接着问道。 “对!”沈瑜走下床来。 “二楼有人找!”保安说着就离开了。 沈瑜四处看了看这个寝室,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满头的汗水。 来找沈瑜的是他的表哥,给她做了一个上午的思想工作。 沈瑜下午踏进办公楼的时候,迎来了许多人奇怪的目光,在他跨进办公室的前一刻,她又看到了一个人,她已经彻底记住了那个人的名字:刘耀哲! “嘿,小沈,上班呀!”刘耀哲大老远地就打招呼道。 沈瑜暗暗地表示了一下,赶紧跨进办公室,心里埋怨道:这该死的家伙!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这个人怎么会走进她的梦! “小沈,你来了啊,上午去哪儿了?”方芸着急地问。 “没有,我在宿舍。”沈瑜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小沈,听说你上午干了件丰功伟绩的大事!给姐妹儿说来听听啊!”坐在沈瑜对面桌子上的小张说。 “得了吧,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人家开玩笑!”方芸连忙制止小张的话。 咚咚咚,敲门声带来了另一个声音:“沈瑜,到人事部来一下!” 沈瑜顿时就感觉有些头皮发麻,真是郁闷透顶! “小沈,挺住!姐妹儿支持你!”小张在后面嚷道。 看来简云中现在可是心有所属了,把她们母女俩送到家以后,他还打算沉醉在这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中。说也奇怪连任意对简云中的感觉也不错,不然,颜红怎么会说连任意这孩子也会管他叫叔叔,真是破天荒的奇迹!颜红手上拿着从包里面翻出来的那两个小本子,银行存折上面有二十五万的存款,她爸爸现在住的那栋老房子房产证上的名字也变成了她颜红的名字,这一点让颜红多少有些感动。 “想不到这老头,到死的时候才有点良知,我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我包里面的!”颜红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 “别这样说你爸,他现在身体还好吧!”简云中安慰道。 “老多了!我一生的悲剧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我能不恨他吗!”颜红的眼泪流了下来。 “那时候不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吗,他也是为你好,别这样了,啊!”简云中把手放到颜红的脸上,帮她擦了一下眼泪。 “全天下就你最傻了,你还帮他说话!”颜红把头顺当地靠在简云中的肩膀上。 “都过去了,咱们别说这个了!” 颜红刚要说些什么,简云中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 “看来我得走了!”简云中放下电话,就站了起来。 “再坐会儿,时间还早呢!”颜红起身道。 “公司有事情了,看来幸福时光要告一段落了!”简云中笑道。 “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颜红急忙问道。 “随时听候派遣!” “你一点都没有变!”颜红说着就转身朝任意的房门喊道: “意意,意意,简叔叔要走了!” “不要叫她了,她可能在睡觉呢!”简云中连忙拦着颜红说。 “简叔叔,要走了啊!”任意揉着眼睛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来。 “啊,任意,下次有空跟你妈到简叔叔家里去玩。”简云中对任意说。 “可能没空了,我后天要去学校报到了!” “这样啊,那我过来送你!”简云中客气地说。 “好的,那谢谢简叔叔了!”任意像个大人似的伸出手来,送到简云中的面前,这让简云中有些吃惊,他们握了一下手。 颜红在旁边笑道:“又长大了哦!” “再见!” “再见,开车慢点!”颜红在门外望了好久,直到车子不见了踪影。 “人都走了,还不快进来,外面不热呀!”任意在门口叫道。 “碍你什么事了,你长大了,嘴巴硬了是么!” 颜红关上上门的时候,任意的房门也关上了,她感到一阵莫名其妙,急忙走到任意的房门口,敲着门嚷道:“喂,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要睡午觉了!” “你快给我把门打开!” “干吗呀,睡个觉也不安宁!” “别睡了,你把门打开!” “颜红同志,打搅人家休息是不可饶恕的!” “丫头,你又是骨头痒痒了是吧!” “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喊我丫头了!”任意忽然打开门,大声喊道,把颜红吓了一跳。 “哟哟哟,瞧你那样,把你妈吃掉算了!”颜红走进了房门,坐到任意的床上。 “我还嫌肉老了呢,吃不烂!” “你可不要得寸进尺!”颜红从任意的床上顺手拿起一本正翻开的书,上面一排清晰的黑体字:“亲爱的,请用金钱来打击我吧!如果我嚣张神气的恋爱着!” “你不是说你在睡觉吗?”颜红把书举到任意的面前。“管我呢!”任意从颜红手里夺过书。 “任意小姐,你难道没有问题要问我吗?”颜红试着开玩笑问道。 “颜红大姐,我好像没有说过我要问你什么问题!” “行行行,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简叔叔!” “别,这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感兴趣!” “嘿,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能对你妈的事情不闻不问呢,我白养你这样一个女儿了!” “行了,少拿你们大人的事情来刺激我幼小的心灵!” “哟,还幼小的心灵,有些事情,我看你比我还清楚!你给我说实话,你觉得这个简叔叔怎么样?”颜红故意向任意的身边挪了一下位置,把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 “少来,少用糖衣炮弹来攻击我,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你的自由!” “丫……” “行了,跟你说了别叫我丫头,颜红大姐,你是不是打算下午还不去上班了,你看看几点了!” 沈瑜从人事部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人们无法理解的微笑,她跟每一个碰见的人都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包括刘耀哲在内。听了半个多小时不知所云的天书,她终于决定要离开这个折磨人的不公平的地方。她迅速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并没有理会小张和方芸在跟她说话,他在一张空白的白纸上,用黑色的笔重重地写上:“辞职书”。她早就厌烦了这里的生活,这个到处都是嘈杂喧闹素质低下的破工业园区:这个到处都是明争暗斗世故势力的是非之地:这个浪费青春消耗生命的罪恶之地!她想要回到南昌去,回到她大学生活过四年的初恋城市,那里没有凡庸复杂的业务工作,没有俗不可耐的交际应酬:那里没有烦躁无奈的材料报表,没有咄咄逼人的命令训斥:那里没有诱胁贪婪的银欲淫欲,没有明目张胆的嚣张气焰。那里没有忍气吞声、点头哈腰,只有嬉笑怒骂、自由自在:那里没有提心吊胆、惶恐不安,只有潇洒不羁、愉悦欢快:那里没有打情骂俏、买情卖爱,只有一见钟情、纯真浪漫。 沈瑜将辞职报告写完以后,立刻就回到人事部,把辞职报告啪地一声扔在了桌子上,然后潇洒毕露地跨出了大门。此时的她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士兵,别提有多神气,她大步地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任随从身后投过来多么敬佩的目光。 沈瑜在路过简总办公室的时候,她故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尹娴英正好从里面望出来,沈瑜给了她一个藐视的眼光,用眼睛告诉她:你就嚣张跋扈吧,咱们后会无期了!沈瑜正要趾高气扬地转向楼梯口,一个人差一点就和她劈面相撞。 “简总好!”沈瑜见是简总,急忙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简云中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来,吃惊地看着沈瑜的脸。 沈瑜顿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她又朝简总笑了一下就准备转身下楼梯去。 “你等一下!”简云中立刻又叫住了她。 “简总,你有什么事情吗?”沈瑜被简总这样一叫,顿时觉得更加莫名其妙,心里不自然地有些奇怪起来。 “你……”简云中还是那样惊奇地看着沈瑜,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沈瑜突然有些心虚起来,心想难道是因为上午的事情,但是人事那边不是已经谈过了吗?难道是因为得罪老总的客户,他还要亲自找她算帐?算了,豁出去了,反正辞职信都交了,她还怕什么? “简总,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沈瑜直截了当地说。 “哦,你是哪个部门的?”简云中问道。 “采购部的,简总你不知道吗?”沈瑜心想这些人讲话老是这样的官腔,真受不了。 “采购部的,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简云中不贾思索地问道。 “啊,以前我一直在车间的采购室,最近才调出来的!” “啊,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这里多久了?”简云中接着问道。 又来了,沈瑜心里想道,难道这些人不知道他们的官腔已经不会让人受宠若惊了吗? “我叫沈瑜,来这半年多了!”沈瑜硬着头皮答道。 “啊,你的名字我早听说过,就是没有见着你的人,听说你很聪明,年纪轻轻工作做的很出色!”简云中伸出一只手来。 真是受不了,沈瑜还真不知道这个简总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什么药!她只好也伸出手来。 “继续努力!”简总同沈瑜握过手后,又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就转身走了。 沈瑜固执地看着简总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却不认为这样就应该结束了,她还在尝试着不甘不尽的等待,果然,这时刚走到他办公室门口的简云中又回头来,问了句:“对了,沈瑜,你认识简丹吗?” “谁?”这完全出人意料,沈瑜只能猜测着确定“简单”应该是个人名,而不是简单这个词的含义。 “简丹!”简云中重复道。 “简单?我不认识!” “啊,没事了!” 简丹和赵子俊从酒店出来以后,简单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说真的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到龙华镇来,看来是这里比沙井要强多了。她坚持要在大街上逛一圈再回去,漂亮女人的要求总是那么过分,但是却总能得到人们破格的宽容,比如说赵子俊,虽然他是她的上司! 第十九章 聚会 简丹的幸福来的时候,她简直就有些招架不住,她还真没有想到赵子俊还能真的扔下车陪她一起步行逛街,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她有些兴奋过头,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羞涩地走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身边,尤其是像赵子俊这样一个男人!三年以前她和她最好的朋友秋倩就闯进了这个男人的世界,只是那时侯秋倩首先发动了对他爱的攻势,从此她只好退居到了暗恋的苦境当中。在开始的时候,她经常为自己怀着这样的思想而感到羞耻和愤怒,但是后来在秋倩和赵子俊的交往当中,随着他们的关系一步一步的发展,特别是看到他们在她面前亲密暧昧的时候,她真恨不得钻进地底下去,最后她便痛下决心一度在他们面前莫名其妙地消失。两年以后,当她得知秋倩背叛了爱情,离开了赵子俊独自一人去了香港,那时,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彻骨的愤怒,当然另一方面,她又看到了希望。不过在那个时候她一直也在思考关于人性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她发现人类天生致命的弱点就是自私,不用说欲望与坚持,也不用说得到与放弃,成全自己才是人类最高尚的行为!特别是秋倩来找过她以后,她更加坚信这一点! “你不经常出来逛街吧!”简丹问。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走路很快,我都跟不上你了!”简丹上前走到赵子俊的前面。 “习惯了,我走路一向很快的!” “那你很少陪女孩子逛街吧!”简丹回过头来,面对着赵子俊,人往后面退着走路。 “你小心一点,看着路,撞了我可不负责!” “我愿意!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啊!” “你少给我装,快说!” “那要看什么时候了。” “哦,那你指的是什么时候?” “至少不是现在,比如节假日什么的。” “少来,别在这里给我当领导,出来了咱们可是同事,而且我是女士,女士优先你应该明白这一点,尤其像我这么漂亮的女士!”简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被自己的话弄得有些脸红,不过这也是在赵子俊面前,要是在别人她才懒得! “哦,这么说我应该舍命陪君子了?” “哟,别,我可受不起!” “好了,好了,简小姐,哦,不,应该是简女士,真是很荣幸你能陪我逛街!”赵子俊走上前把简丹推转过身来,一起向前走。 “哈哈,早该了,这样才乖呢!”说话间,简丹不自觉地把手挽在了赵子俊的胳膊上。同时抬头看了赵子俊一眼,一脸幸福的笑容。 “先生小姐,能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一个穿着整洁的女孩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胸前还系着领带,手里提着一袋化妆品,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推销员。 “对不起,我们可没有时间!”简丹笑着看了一眼那女孩的脸。 “哎呀,小姐,你真漂亮啊,对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那个女孩认真地看了简丹一眼然后吃惊地说。 “哦,真的吗,那我可没有见过你呀!”简丹早就看惯了这些人的假把戏,不屑一顾。 “那打搅你们了,祝你们幸福!”那个女孩知趣的转身离开。 “祝你们幸福!”简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在别人听起来多么平常,可是对她来讲怎么那么中听呢!她忍不住叫回了那女孩:“你等一下!” “小姐,有什么事情吗?”那女孩疑惑地回过头来。 简丹仔细地看了那女孩一眼,那清淡的微笑,嘴角边还有两个清晰可爱的小酒窝。别说,还真是似曾相识的面孔,她忽然想起一个名字来:“梁一佳!”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女孩吃惊地望着简丹。 “你忘了吗,在深圳,我在你们专卖店里买衣服。” “啊,对对对,你叫简丹是吧,你还记得我啊!”女孩很兴奋。 “对啊,对啊,你这是……”简丹疑惑地问,“对了,你不是在那里上班的吗?你怎么来这里了?”简丹问道。 “哎,别提了,被炒了!”女孩摇着头说道。 “你刚刚说她叫什么来着?”赵子俊突然插进话来。 “怎么?你也认识她?”简丹奇怪地看着赵子俊。 “我叫梁一佳,怎么了?”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梁一佳?”赵子俊若有所思,他盯着女孩的脸仔细地看着。 “喂,你干嘛?把别人都看得不好意思了!”简丹推了赵子俊一把。 “你认识梁一迪吗?”赵子俊试探着问道。 “是我哥呀,怎么了?”女孩理所当然地回答 …… “梁一迪,谢晨!”赵子俊叫着两个人的名字,在沙井的新沙街上面拥抱了起来。大学毕业他们已经整整两年都没有见过面了。 “太好了,咱三兄弟又见面了!”赵子俊大声地笑道。 “算你还有良心,还记得兄弟们!” “说这话可要遭雷劈的啊!”赵子俊推了梁一迪一把,然后在胖子谢晨的胳膊上打了一拳,问道:“胖子,怎么样?发了没有?” “别提了,革命的果实都让你们这些资本家侵占了,我们这些穷苦人民还只得回家卖血了!” “死胖子,两年不见了,你怎么还这德行,爱耍嘴皮子!” “你这身肉,卖血也能赚不少呢!大不了我帮你数钱!”梁一迪笑着说。 “梁,你就嚣张吧!” 哈哈哈…… “赵总,请我们到哪儿消费去?” “随你挑,沙井只怕你找不到!” “梁一迪,你说话,这儿你熟!”谢晨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跟赵子俊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女人!这女孩长的! “赵总,你还有没有良心,藏的也太久了吧,不介绍一下!”谢晨走到简丹的跟前,伸出两只肥胖的手来。 “完了,狼盯上羊了。”梁一迪笑道。 “我叫简丹!”简丹大方地伸出手来。 “简丹!哎呀,多么好听的名字呀,你长的这么漂亮还让不让我们活了!”谢谐大声笑道,他好不容易放下简丹的手,突然又故作深沉地对简丹说:“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哦?什么事情?”简丹吃惊地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谢晨郑重地问。 “当然!”简丹答道 “其实,其实,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要拥抱一下!” “胖子,你怎么跟谁都这德行!”赵子俊推了谢晨一把。 哈哈哈…… 两年前毕业的时候,梁一迪和谢晨一起去了上海,开始的一个月他们还是住在一起,后来梁一迪先找到了工作,便先搬了,三个月以后三个人就没了联系。这两年以来,也许对于他们只是弹指一瞬间,梁一迪和谢晨依然两手空空,梁一迪现在又回到深圳,刚刚在一家有色金属公司上了班,而谢晨却出人意料学起了厨师。只有赵子俊在他父亲为他搭好的平台上面初露锋芒,看来命运对人们的宠爱是有选择性的!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们,这种几颗星的酒店我还真来的不少!”谢晨摸着他的大肚子说道。 “哦,胖子,是不是都是来吃霸王餐的?”赵子俊问。 “小看了兄弟,你看看咱这肚子!” “白开水给撑的!”梁一迪接着谢晨的话说道。 哈哈哈…… “去你的,也别看咱干什么!”谢晨说。 “掂勺的!”梁一迪模仿赵本山的口音说。 “嘿,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别说,谢晨的样子的确像赵本山的搭档范伟。 “那还用看,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火夫!” 哈哈哈……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梁一迪这个人的幽默从来不会表现在他的脸上,就算他在给别人讲笑话,他自己也从来不笑,但是总能达到别人开怀大笑的效果。 “哎呀,大哥,服了服了,你有拐要卖给我吗,我买!”谢晨接着说。 “带钱了吗?别又把自行车给当了!” 哈哈哈…… “哎呀,跟你们在一起,真太高兴了,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脑筋急转弯吧!”简丹笑着说。 “请出题!”谢晨伸出手来说道。 “说,是黑鸡厉害还是白鸡厉害?”简丹说。 “黑鸡厉害,因为鸡脱了毛以后就变白了!”谢晨抢着说。 “笨蛋,乌骨鸡脱了毛还不是黑的!”赵子俊说。 “黑鸡能生白蛋,白鸡不能生黑蛋!”梁一迪低着头说道。 “聪明!”简丹叫道。 “我说个吧,猜个谜语,吃的东西!老鼠跟马说:我昨天跟猫约会了!” “完了?”谢晨伸长了脖子问道。 “当然,完了!” “老鼠跟猫约会?” “吃的东西?” …… “自觉一点,猜不到,你们三个喝酒吧!”梁一迪笑着说。 “想要我喝酒,小意思啦!”简丹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 “哈哈,子俊,胖子,喝吧你们!”梁一迪拿起酒瓶把他们酒杯加满。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输也要兄弟输个明白!”谢晨拿起酒杯制止道。 “还不明白呀,弱智!薯片就是老鼠骗人。” 哈哈哈,赵子俊拿起酒杯一口干了,然后又接着说:“再来!” “那咱接着来,听好了啊!马就不相信,揪着老鼠耳朵把它提了起来!”梁一迪接着说。 “这马可比我聪明多了!”谢晨接着话后面说。 “哈哈,这句话还是人话!”赵子俊说。 “还是吃的东西,对吧!”简丹问梁一迪。 “当然,你们慢慢想吧,我先吃只鸡尾虾!” “有没有搞错,一盘都快被你吃完了!”谢晨嚷道。 “别吵,想你的吧!” 简丹想了一会儿,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了梁一迪的身上,无形中她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到一点答案。梁一迪也注意到了简丹,他默契地回了她一个眼光,看他的意思应该还是跟那桌子上的薯片有关,她马上灵机一动,既然是马把老鼠提了起来,马拎着老鼠! “马铃薯!” “妙!”哈哈哈…… “来,为我们的聪明干一杯!”梁一迪举起酒杯跟简丹碰了一下。 “好,干杯!”简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简丹喝完酒以后,拿起筷子去夹菜,鸡尾虾的盘子里只剩下了一只,这时刚好梁一迪也拿起筷子,两个人都看中了盘子里的最后那只虾。他们相视望了一下,然后两个人默契地一起把筷子扎进了盘子,哈哈,结果还是简丹眼疾手快,她夹起那只虾神气地在梁一迪面前晃悠,用眼睛告诉他:“怎么样?还是本姑娘快吧!” 梁一迪失望地低下头来,不过,他的手却并没有空闲,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看清他手上的动作,他的筷子一下窜到了简丹的筷子上,顺利地把那只虾转移到了他的筷子上,然后那只虾子就出人意料的钻进了梁一迪的嘴巴。 “无耻!”简丹只好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 哈哈哈…… 梁一迪大口地嚼着虾子,耷拉着头睁着他那小小的眼睛望着简丹,仿佛在告诉她:“别高兴太早了,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英雄!” “简丹,忘了告诉你,梁一迪他其实是个卧底!”谢晨补充说。 …… 第二十章 她认识她吗 没有什么比辞掉工作更让人值得骄傲的事情了,其实人不是常常都有这种潇洒的,特别是像沈瑜这样一个刚工作才半年的大学毕业生来讲,谁能够保证她的第二份工作将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可她还年轻,年轻就是本钱,何必总是为难和勉强自己呢,这样只会把自己变成一个附庸风雅的讨厌鬼,她讨厌那些制约和约束她的道德和道理,她讨厌那些成熟的成年人,她讨厌她为自己做出的那些不堪一顾的改变! “人!你在家里过的好吗?你想我吗?你好久没有给我写信了,真怀念你的文字!快开学了吧!想想你是多么幸福啊,有我在远方想着你,你又可以继续呆在学校里上学!我真怀念在大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有些迷茫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还在想自己真的是很傻,真不知道当初我读书的时候为什么要跳级,不然这个时候我还会是在学校里呢!我们还会继续去吃南昌的好口福,好怀念那里的皮蛋瘦肉粥啊!还记得我们在中山路上肩并肩地装老外说英语,结果引来一个真的老外跟我们打招呼,我们吓得撒腿就跑吗?还有我们在青山湖边数着路灯对诗,哎,那时你总是赢我,以后你一定要让着我,听见没?哼!对了,我好久没有听见你给我弹吉他了,哈哈,最喜欢的就是那首《爱的就是你》了,我把你紧紧搂入怀里,捧你在我手心,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每次你唱到这里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不知道为什么,人,我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人,我累了,真的,我过的不好,我想回到南昌去,你说好吗?今天我把辞职信交了,我知道我很任性,你看到这里可不要说我,留着点吧,我知道我表哥肯定又会来说我的,还有我妈妈,想到这里就烦,人活着真累!” 吴志宏到网吧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多了,qq刚一上线,就弹出来沈瑜的留言,两条留言都是七点四十几分的,看来她下了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他正痴呆的望着屏幕上的这些字,来来回回不知看了多少遍,突然看到一个头像在闪烁,他急忙点开一看:“嘿,还记得我吗?” 吴志宏一看用户名——人,跟他一模一样的一个名字,他立刻想起来了上次的聊天情况,上次他们聊的很久,似乎很投缘!他马上回过去:“当然记得,同病相怜的人!” “怎么,你扣住了爱情的扣子了吗?” “怎么,你拉住了爱人的双手了吗?” “没有!” “没有!” “说实话,我又跟她错过了机会,她刚刚给我留了一段话,我看了以后心里千头万绪!” “为什么要错过机会?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她要回南昌来,她辞职了!” “你不希望吗?” “你怎么会这样问?” “我想如果你希望的话,你就不会千头万绪了!人在年轻的时候的确有很多的无奈,也许暂时的分开只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你的意思是说她不应该回来?” …… 简云中从下午五点半以后就在等待着女儿回来,现在都快九点半了,还是不见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他给简丹打了十几个手机电话,都没有人接,这让他由气愤的情绪渐渐转变成为了担心,因为女儿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晚回来过,除了她在学校的时候。简云中站在窗前急切地望着院子里的大门,手表的声音滴滴答答作响。 咚咚咚。 简云中突然听到院子里敲门的声音,随后就是女儿的喊声:“爸,爸,开门啊!”他发愣的状态又持续了几十秒钟,然后他迅速地冲出了房门。 “爸,怎么这么久啊,我以为你不在家呢!”简丹一进门就埋怨道。 简云中一下就闻到了女儿身上的酒味,还有女儿进门的态度,再加上一开始压抑的情绪,他心里的愤怒又升了起来,他跟在女儿的后面,一直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没有出声。 “爸,给我倒杯牛奶吧!”简丹把赤脚翘在玻璃茶几上面,头靠在沙发上对着天花板说。 简云中瞪着眼睛看着简丹这副懒散的样子,心里不觉得更加恼火,他伸过手来把茶几往他这边一拉,简丹翘在上面的脚咚地一下摔到了地上。 “哎哟!”简丹一下坐起身来,这才看了爸爸一眼。 简云中的脸色有些发青,他突然站起身,朝冰箱走过去。 “爸,你怎么了?”简丹试探着问了句。 “把你的鞋子放好!”简云中扔下一句话。 简丹回过头看看门口,原来她进门的时候把鞋子甩到了客厅中间来了,她皱了皱眉头,还是起了身。 “爸,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简云中端了一杯牛奶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爸,你这样沉默的样子是什么意思!”简丹把鞋子放在鞋架上,然后索性靠在墙上说。 简云中看着女儿从一进门到现在的状态,心里实在难以想象,上班才两天的简丹怎么会变成这样! “简丹,我给你讲三点,第一,不管你上班怎么样,你必须在七点钟之前回来:第二,不管你工作做什么,在外面不能喝酒:第三,不管你在干什么,都要接我的电话!”简云中说完就起身,根本没有给简丹解释的机会,他啪地一声把他的房门拉上。 简丹呆呆地站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简爸爸还有这么大的火气,她似乎一时难以承受,大脑变的有些膨胀,目光也开始眩昏起来,一种涩涩的感觉在她喉咙里滋生,酒精在她的肚子里不断地窜荡,终于,一股酸溜溜的气流打开了她呕吐的欲望。 刚刚拉上的房门,马上又打开来,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简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三点,昏昏沉沉的她在梦里面腾云驾雾,翻江倒海,任尔翱翔!一会儿在东海龙王的宝库当中寻找着定海的神针,一会儿在广寒宫的凉亭里寻找走失的白兔,一会儿在北极的冰川上寻找探险队伍的足迹,一会儿又在西藏阿里的原始森林里寻找最后的净土。她一直在寻找,直到他睁开眼睛她也没有找出来什么,她起身看了看表,多么漫长的一场梦!她忽然想起来应该给赵子俊打一个电话,房间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才想起来自己的包忘记在了办公室,她的钥匙,手机都在里面。 “喂,子俊吗?” “简丹啊!” “恩,对不起啊,我昨天喝多了,现在才醒来,我……” “我知道,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子俊,真是谢谢你啊!” “没关系,对了,上午我给你打手机的时候,发现你的包忘记在办公室了,上面有很多未接来电!” “啊,我知道了,谢谢赵经理!”简丹放下电话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十分诡秘的微笑, 沈瑜跟着尹娴英从一楼上来,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已经早就作好了思想准备,她看上去很从容,也许这种从容跟她的性格可以联系在一起。她从来不会担心结束能带给她什么,或者伤害到她的自信,相反她认为这应该是一种开始,开始总能带给人无限的希望! 沈瑜走进老总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在给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她曾经两次想走进来却一直没能走进来,想不到现在走进来了就是要离开的时候,也许这就是命运给她开的这个玩笑! 尹娴英敲开了里面办公室的门,沈瑜跟着走了进去。 “简总,沈瑜来了!”尹娴英介绍道。 “啊,来了,小沈,你坐吧!”简云中摘下老花镜,他手上拿着沈瑜的个人档案和资料。 随着尹娴英出去关门的声音,沈瑜也坐了下来。她的余光也停留在了简总的身上,她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昨天我在楼梯口碰到你了,想不到今天我又要找你,看来我们是有缘啊!”简云中说。 沈瑜知道这应该是开场白,她没有做声,她在等待着重点的切入。 “听说你是刘经理的表妹,对吧!”简云中又问。 “对!”沈瑜抬起头来应了声,她真是太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是他介绍你到这里来的吧!” “对!” “那么他同意你离开这里吗?” 沈瑜想了想,既然这样的谈话还要继续下去,而且这种情势看来时间不会很短,她看了简云中一眼,然后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他不同意是他的事情,我的命运我自己做主!” “哦!”简云中听到这样的话,有些吃惊,他接着沈瑜的话继续问道: “那么,你打算怎样主宰你自己的命运呢?” 沈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话,她有些意外,但是她不认为这是她应该回答的问题,至少即使要回答的话也不是在这样的场合,所以她答道: “目前我还没有打算,至少我不要把自己装在别人的口袋里活着!” “哈哈,那么你要怎样活着?”简云中反问道。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父亲在教训自己的女儿,但是这样的语气又带着诙谐的味道,沈瑜感觉有些哑口无言,她在极力地思考这个问题,“对呀,我要怎样的活着?”她在心里问自己。 “其实,人永远都是活在自己的口袋里,要拿出来的时候就拿出来,要放回去就放回去!一个人要拿的出去,又要收的回来,收放自如才能真正算是主宰自己的命运。并没有人说你是活在别人的口袋里,这单单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虽然我了解的不全面,但是我认为你还是犯了年轻人的通病。”简云中说完这些,站起身把沈瑜的那封辞职信又放到她的面前,“这个你拿出来了,自己也要收回去!” 沈瑜慢慢地抬起头来,迟疑地望了简总一眼,在她的内心里她奇怪的发现自己这么多年来苦心修炼的那些倔强的意志竟然会在简总这短短的几句话当中仓皇而败,“哎,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她在后面又加了一句:“语不在多,有用则成!”简总的这几句话比她表哥那些凡庸褥俗的家常强多了! “好好干吧!”简总又在沈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谢谢简总!”沈瑜这是一句由衷的话。 “对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简云中走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情之请?”沈瑜疑惑地问道。 “对,晚上我想请你吃顿饭!” “吃饭,请我?为什么?”沈瑜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哈哈,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第二十一章 不欢而散 颜红一个下午都在考虑一件事情,不过现在她总算解决了,她下了狠心在人民南路最大的玉器商行买了两块纯白色的和田玉坠,这大概也是她这人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最潇洒的事情了。买好以后她打了个电话给单位,然后就直接回家了,因为今天晚上她有一个重要的晚宴要参加,这次机会对她来说将至关重要! “妈,飞哥今天打电话过来了!”任意站在颜红房间的门口。 “没大没小的,你爸说什么了吗?”颜红一边说话,一边脱下身上的制服,床上整齐地摆着简云中送给她的那套漂亮的白色gi的套装。 “哈哈,真受不了,妈,你怎么穿红色的胸罩?” “去,要你管,你爸都说什么了?” “他说明天他来这跟我一起走,他会送我去学校的!” “哦。”颜红不以为然的应了声,“对了,你也换套衣服吧,晚上我带你去吃饭。” “跟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死丫头,你……” “打住,打住!”任意打断颜红的话,做出无奈的动作然后从房门口消失。 颜红细心地换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前面,给自己又打了点粉,然后满意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偷偷地瞟了一眼自己被这衣服衬托出来的有些微微丰满的胸部,虽然里面红色的胸罩已经看不出来,她忍不住又用手将衣服向上拉了拉,其实这衣服是不应该戴胸罩的,但是她现在并没有这个胆量! “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颜红推开任意的门,见她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看书。 “干嘛?”任意应了声。 “你说干嘛,吃饭去呀!” 任意放下书,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现在才四点过一点,她拿起闹钟朝颜红扔过去。 “喂!”颜红好不容易才接住了闹钟,她一直不是这方面的好手,幸好反应的快。她走过来把闹钟放回到桌子上然后坐到任意的床上,“乖女儿,我们是到简叔叔那去吃饭,所以……”颜红故意没有说下去。 “哦!”任意把书从面前拿开,瞟了颜红一眼,然后又将书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接着颜红的话说下去:“所以我就不用去了!” “这叫什么话呀,所以我们要早点走!”颜红说着就伸手把任意手上的书夺了过来,“换衣服,快点!” “不去!”任意在床上翻了个身。 “任意!”颜红喊了声,然后又放低了声音说:“意,跟妈去吧,你都马上要走了,以后你去上学了,妈想见你都难了!” 任意突然一下听到这样的话,触动了一下,她慢慢地翻过身来,“这好像跟这个没有关系吧,我可不喜欢做人家的电灯泡!” “去,谁叫你去做电灯泡了,他家里还有……”颜红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还是说了下去,“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任意奇怪地重复了一遍。 “啊,对了。”颜红犹豫了一下突然站起身,“妈有件礼物要送给你!”说着她转身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个送给你!”颜红回到任意的房间,把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递给她。 任意接过盒子,是一个有金色镶边的木盒,看上去十分高贵和典雅,盒面上嵌着“龙凤祥”字样。打开来一看,是一块如洁白羊脂般的玉坠,她拿起红色的绳子把它悬挂在阳光中,清澈夺目,纯净无暇!任意吃惊地看了颜红一眼,尽管她不能欺骗她的眼睛,她还是说了句:“又是哪个步行街的地摊货!” “没有良心的家伙!” “哈哈,看来劳动人民一旦富裕了,也有点地主资本家的派头!”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快点换衣服!” “哎,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看来我们劳动人民也要站错队了哦!” 颜红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在刚刚坐起来的任意头上拍了一下:“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哎,名师出高徒,还有哪儿?颜师傅,你忘了!” 沈瑜真没有想到,下班的时候,简总亲自跑到她的办公室来叫她,他的车子就停在一楼的门外,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办公室里的方芸和小张看得目睁口呆。 有钱人的家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沈瑜刚一走进门就能感觉出来一种豪华的气派,里面的装潢让人很容易像起来那些星级的酒店,有楼上楼下的空旷,有婉转环绕的楼梯,还有幽静仿古的走廊,这比起他表哥在深圳苦苦奋斗了七八年那套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要强上一百倍。 沈瑜跟着简云中刚换好鞋走进大客厅,就听见有人按门铃的声音,“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我去开门!”简云中对沈瑜说完又朝楼上喊了一声:“丹丹,家里来客人了,快下来!” 简云中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任意,他高兴地说:“意意,你来了呀!” “叔叔好!” “好好好,快进来,你妈妈呢?” “她在后面!” “啊,我去看看!”说着简云中把任意让进来,然后出去了。 简丹在床上坐了起来,她吃了包方便面以后,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她这是生平第一次喝醉酒,看来酒精这玩意的威力比她想象的要强多了,她发誓以后不会再喝醉酒了,听到爸爸的喊声,她打开房门从楼上的走廊上望下来。 沈瑜已经站起了身,她朝刚从门口进来的任意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朝楼上望去。 简丹第一眼就望到了站起来的沈瑜,她见到沈瑜后惊喜的表情跟他见到门口进来的任意吃惊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眉头开始由欣然打开渐渐到漠然紧锁,这个过程中夹杂常人无法理解的沉默,这沉默无形当中便成为了简丹与任意之间对视的一种无声的语言。任意在见到沈瑜那无法理解的微笑时,不是看到了简丹,她也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角色,也许四年对他们来说,非常漫长,但是任随时间如何流逝,人有些记忆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特别是成长中的记忆! 任意立刻打开门,飞奔而去。 第二十二章 求职 半年以后。 “……美丽的秋千在风中摇曳,夕阳吻过我梦中的童颜,流逝岁月的一片片红叶,是昨天我放任记忆的沉淀。美丽的秋千在空中摇曳,晚霞轻抚我青春的容颜,每一次走近起飞的边线,又是一次超越梦想的明天……” 一曲充满诗意的甜美声音把吴志宏深深地吸引住了。 “听众朋友们,刚刚您听到的这首歌曲是香港新视听公司2003年度重金打造的新人,秋倩为您带来的个人首张大碟《美丽的秋千》的主打歌,该张专楫将会在本月中旬全面发行。据说这张专楫制作了长达一年半之久,而歌手秋倩据说是由香港著名经济人阿虫在内地的一所大学里发现的,接下来的一首歌曲是秋倩专楫里的最后一首歌,名叫《离别》。据秋倩本人介绍,这首歌的歌词是有来历的,是她一次回内地探亲的路上,突然从车窗外飘进来的纸上写的,哈哈,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下面我们一起来听: 清晨醒来,窗外月色已退,不知何时你,睁开的双眼,写下了心酸的疲惫。背起行囊,门外微风轻吹,为何不见你妩媚的身影,只留下不送的眼泪…… 吴志宏突然一下子从躺着的座椅上蹭了起来,这首歌的歌词如此熟悉,让他的记忆一下子如引弦之弓,一触即发。 “韩旭,韩旭,你快听!”吴志宏摘掉耳机,用脚踢了踢同在火车上的韩旭。 “干吗啊,我刚刚睡着!”韩旭揉了揉眼睛。 “快听这首歌!”吴志宏连忙把收音机递给韩旭。 “……忘不了那寂静的夜黑,也带不走那温柔的抚慰……” “怎么了?”韩旭摘下耳机问。 “你知道么,这首歌是我写的!”吴志宏兴奋地说。 “神经病!”韩旭连忙把收音机扔还给吴志宏,“做你自己的梦,别打搅我!” …… 即将面临毕业的吴志宏,在其他同学都在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就和他的同学韩旭出来找工作了,反正这个时候呆在学校也是浪费时间。经过一个春节的反复思考,他最终决定还是不去深圳沈瑜那,因为他们商量好了,等各自有了事业的基础之后再到一起来。 初到温州,韩旭指着宽敞的大路边的公交车站牌边,吴志宏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一个穿着西裤白衬衫的男人对着墙边小便!经过韩旭的一个在这打工的老乡介绍,他们住进了只要有30元一个晚上的旅馆,将近两天沉浸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中的他们,逐渐尝到了苦头,往返于职介中心和面试的公司当中。他们选中的公司往往看不中他们的学历,再就是也没有所具备的经验,选中他们的公司却又把他们当作是廉价的劳动力,总之,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也许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些公司的工作对他们太吝啬了,但是公交车的车票对他们并不吝啬,这四天下来,背包里最多的就是这各式各样,各种面额的车票,看来他们得长久地住下来,并作好一个长远的打算,当务之急就是找一个固定居住的地方。 经过同学他老乡介绍,他们在温州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村里租了一间七八个平米的房子,每月150元,房里只有一张床,而且唯一能放的就是一张大床,房子的左邻右舍都是一些讲着各地方言的打工族。楼梯口没有灯,过道窄得连两个人都不能同时并排走过,自来水在楼下,而且每家的水龙头必须自己锁着。附近都没有厕所的,如果是男性的话,就找一块隐蔽一点的地方解决得了。如果你真的有需要那就跑步一两百米远,那里有个收费的公厕,5毛一次。一般来讲只要是小道小巷的走过的时候,千万要把嘴鼻子捂上,凉衣服的时候挂在自己的床面前就行,不要把它凉到过道上,要不然被别人当作擦手布,或者干脆自然消失。 这些都是同学老乡的经验之谈,真想不通这几年大学念过来,还是要遭受如此厚重的“礼待”! “喂,老乡,不用说那么多,我们不会住太久的!”吴志宏心里想 不料第二天吴志宏就感冒了,头天晚上他第一次尝试着和别人挤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早晨起来后,他的眼睛就有一种老被风吹的感觉,用手去擦,就会流出眼泪来。实际上,这天的风就比较大,因为要到一家私人开的广告公司去面试平面设计,所以他单薄地穿上了西装和衫衣。出门的时候天阴沉沉的,转了两次公交车,天就下起了小雨。三月的小雨并没有潇洒的雨天的味道,只是带着郁郁的寒意。他望着这堵塞的街道和无尽的红灯,焦虑当中时间就这样偷偷的溜走,车厢里是带着空调的,并不觉得冷,他静止地透过车窗玻璃望这繁忙的人群,突然发现他没有带伞?最后他要的那一站没有到,约好的面试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结果是电话那头说,人已经落实好了。 “要回去吗?”他问自己。 茫然,下吧,他决定把自己扔到一个有坐位的站台边,因为他不喜欢公交车上只有他一个人的那种感觉,然后一个人傻傻地就被司机带到了一个陌生的终点站,因为这种味道好像是失业很久的味道,无奈和徬徨的味道,他不喜欢! 下车的时候,他才发现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肚子失落的凉气,他感觉上帝对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来温州已经差不多一个礼拜了,没有理由像他这么一个优秀自我感觉的年青人,会被公交车抛弃呀,也没有理由错过那么多家需要他这样人才的公司呀! 他开始把西装的领翻了起来,他不能离开这个站台一步,这个季节的雨水一不小心就会打湿人的衣服和心灵的。等待,又有许多次班车从面前开过,他开始有些郁闷了,许多人在他的面前上车,下车,等车,只有他一个人原地不动,他在等待什么吗?还是在等待突然有个公司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被胜利的雇用了? 没有,中午十二点已经过了,他并没有想到吃饭,似乎被吹过站台的冷风喂饱,他开始咳嗽和鼻塞,每呼进出一口气,就觉得像是吸进了一股催泪剂的味道,酸溜溜地,直到耳根的神经发麻。逼着他的泪腺由副交感神经纤维输入液体,然后,鼻塞开始加重,从嘴巴里呼进的空气,似乎太不安分,使喉部的黏膜受到强烈的刺激,声带就随着迅速地吸气、呼气连续振动。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又去买了两床棉絮,然后他一个人很早就钻进了被窝,韩旭回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任何精神去关心别人今天的情况,他把脚蜷缩在胸口,深深地闭着眼睛,不时地发出连续的咳嗽声。他已经几次因为咳嗽而不能中止,呛得他坐起了身,然后又眩晕的躺下,他感觉这个房间有时在旋转,有时会像心跳一样有规律地颤动。 韩旭帮他倒了杯开水,一股可怕的碱石灰的味道,灯熄了以后,他的鼻塞就突然加重了,他用衣服把头垫得很高。想让拥塞的呼吸道能通畅些。随着身体的热量增加,他发现身上的血液逐渐都集中到头部,却接不到大脑传送释放的命令,热量就这样一点一点堆集,在他的额头上,手心里得到印证,开始,他只是觉得被子上压的负担太重了,让他闷得慌,接着一种焦虑的心情在他的身体里滋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活跃起来。好像是刚喝了一碗辣椒水,然后,每一个毛细血孔急速澎涨,带着火辣辣的味道,从他的头发根,背心,大腿上扩散开来,痒痛难忍,就像是无数根钢针扎在了他的身上。烦躁不安,他的鼻子已经几乎不能透出一丝空气,全部依靠嘴巴来呼吸,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显然,他的咳嗽声和在床上激烈的动作弄得床上另一位不得安宁。最后,他的情绪已经让忍耐延续到了极点。他想大声怒吼一声,爆炸般地把这些病毒震走,要把这些恶毒的病魔彻底撕裂,把这煎熬的黑夜赶到地球的边缘。 他愤怒地起床,拉件外套,把自己装进去以后,幽灵般地出现在楼道的出口,大街上凄冷清淡,了无一人,偶尔有几束红色发廊里传过来的灯光,拥挤的街道被紧闭的门窗所紧封,寂静的小巷被路边肮脏的垃圾淹没,狭小凄长,这里没有夜犬吠空巷,也没有明月高高照,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他,一个被病魔纠缠不放的他,他开始起动了双脚,在路上狂奔起来,风成了擦过耳畔的最好的伴奏手,像是服了兴奋剂的人在参加赛跑,多么自信和神速…… 的确,上帝是长着眼睛的,他以他周密的思维和优秀的沟通能力,还有他爽朗大方的外型和俊俏的面孔,赢得了一位老总的认可。并且是他一直想要的高管工作。和他一起来的韩旭最终还是失望的返回了学校,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之后,他再也没有去那可怕的出租房。也许那种地方天生就不是他驻足的地方,那天晚上的情形,至今想来,不免让人胆颤和心寒。 找工作的这十天里,怎得一个苦字了得……韩旭中间有好几次被他说服打消了回校的念头,但最终,他还是回校了。所以吴志宏一定要留下来,因为他天生有一种讨厌半途而废的作风。最艰难的痛苦他都已经承受,他的忍耐力和承受力是他这个人最好的财富,不要轻易地言放弃,年轻人才可以看到自己要走的路。 吴志宏拨通了沈瑜那头的电话,把最好的消息告诉了她,他支撑到了现在,真真实实。 余下的已经不再重要。 第二十三章 第一份工作 今年一开始,简云中的公司又引进了几套新的流水线,几款新产品开发模具已经敲定,接下来就是原材料的采购问题。近年来,有色金属的价格就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特别是铜价,去年年底电解铜价还在两万三千每吨,今年一开年就飙升到两万七千,据说,按照这个趋势来讲,有预测家预测这样的价格今后还会继续上涨,而且在三四年之内最起码要翻上三到四翻。 沈瑜春节回到深圳以后,一种压抑的心情就一直陪伴着她,因为这个春节她过的不好。吴志宏大学已经要毕业了,他们俩突然对前途感觉到特别的茫然。以前的那些设想和计划也许在她一年的工作经历后变的渺茫了,这一年里她的工作几乎毫无起色,她的工作也毫无方向感,而且去年工作一年她的收入和她的消费正好持平,回家的时候除了刚好支付路费,两手空空如也。 她曾经不只一次的问自己,她需要的是什么?很早以前她就说过,她需要的是幸福。幸福是什么?幸福是和爱人一起生活,一起创造财富,一起建设自己的家园:幸福是能够满足人的需求,享受生活,享受相爱的快乐:幸福是满足人的欲望,实现自己的理想,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现在看来,她没有一样可以和幸福沾边,她连想买一个手机的钱都没有! “嘿,小美女!” 沈瑜的思维一下被门口的声音打断,喊她的不是别人,是简丹。 “是丹姐啊!”简丹烫了一个大波浪的头型,并且把头发的颜色染成了酒红色,很有成熟女人的味道,沈瑜差点还认不出来。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突然想到你了,过来看看你。”简丹说。 “哈哈,你头发弄了,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是吗?哈哈,换个发型,换种心情呗,下班吧,我请你吃饭去!” “五点还差一刻,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呢。” “哎呀,别那么认真了吧!”说着,简丹过来拉起沈瑜的手。 门外停着那辆现代跑车是简云中送给女儿的新年礼物。报警器远远的嘟嘟两声,简丹潇洒地打开车门随手把四千块的手机扔到车前面透视玻璃下面,然后呼地一声开了油门,随着方向盘的旋转,车子就跑起来,而且速度很快。一路上沈瑜都在考虑一个问题,她该不该和这类深圳族的千斤们交往呢,她们之间的差别悬殊太大,社会地位和关系也都不一样。不过回头又想想,简丹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优越感,也没有做出让她自尊相抵触的举动,她看得出来她很真诚,既然简丹看得起她把她当朋友,她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卑微,只要把心理放平后和这些人多接触接触,起码她也可以多认识一些事情。 简丹很热情,这是沈瑜拒绝不了她的原因,她还帮沈瑜点了菜,并且在她的一再坚持下陪她喝了点红酒。感觉出来简丹也许是心情不好,沈瑜没有想到她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竟然会约她出来吃饭,所以她对简丹有些感激。 简丹工作半年多来,她改变了很多,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倍受欢迎的业务骨干,她又拥有了一大堆业务上的朋友,还有一大群妒忌她的人!这也许当初她一开始工作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想过,只是一切都这样理所当然。人一旦迈入社会,的确没有多大意思,人除了变的越来越孤单,就是变得越来越虚假。说实话,朋友是越来越多了,可真正身边能说话的知己却一个都没有。所以,简丹就想到了这个和秋倩长得如此相似的沈瑜,也许她把她的错觉强加到了沈瑜的身上。而对于赵子俊,她虽然在他的手下工作了半年了,但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停留在表面程式化的交往当中,而且,在这半年的时间当中,她竟然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她想象的爱情还是原来那样的吗? “哦,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简丹似乎记起什么,然后从她的包里拿出一张东西递给沈瑜。 “碟子?” “对,你看看封面上的人!” 沈瑜做梦也没有想到,世界上还真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事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不会相信,而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不能不相信了。 “你和她……”沈瑜把话留给了简丹。 “是的,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她去香港发展了,这是她的第一张新碟。” “是嘛!真是恭喜啊!”沈瑜吃惊地感叹道。 “喜欢吗,送给你作个纪念吧!”简丹说。 “好啊,没准又多了一个粉丝呢,我回去好好听听!” “对了,你会唱歌吗?”简丹突然问。 “我?哈哈,天生的五音不全!” …… 吴志宏新公司的老总姓金,别人都称他为金总,是一个只有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不知道这样大岁数的人可不可以也称为帅,身高一米七十五左右,人看起来非常精神,很有男人味道。这家公司是一家销售公司,也可以说是一家代理商。吴志宏应聘的职位是业务主管,在一段时间的实习完成以后,他将负责某一个地区内的公司产品所有超市、卖场的销售工作。吴志宏上班的第一天,先熟悉了一下工作的环境,是一个叫做莫经理的女人给他做介绍的,这个女人大概不到三十岁,其实长的并不差,只是她那两颗乌黑的眼圈让人很容易想起来,她是不是经常不睡觉的缘故,因此大家在她背后都叫她“熊猫眼”。公司大概有员工一百多号人,主要都是超市、大卖场的促销员,促销员的上司是业务主管,业务主管归区域经理管理,再加上办公室三个财务,一个管物流的,一个仓管,一个司机,一个总助还有就是总经理。 据说公司是股份制,财务处的李会计,还有物流的孙总都有股份。 第二天上班,吴志宏就被安排出去走访市场,带她的是一个叫做金颖的女孩,第一天上班的时候,吴志宏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因为昨天一天她一直都没有在公司出现过。 金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热情,开朗,她一看见吴志宏就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好像以前见过他或者认识他一样。后来吴志宏才明白她就是金总的妹妹,也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并且在去招聘的时候她就坐在金总和孙总的旁边,只是吴志宏当时光顾着写简历,没有留意到她罢了。 “我们现在去温州市区的超市,我带你去看一下公司的产品!”金颖走在吴志宏的前面边走边说。 “恩!”吴志宏跟着她后面走,金颖走路很快,她走路的动作有点带那种跳跃的感觉,随着走路的动作,她后面头发上扎的燕尾也跟着抖动,让人不自然地想起一种叫做活力的东西。 到了公交车站,她在那里停下来,吴志宏走到的时候,一辆32路车正好经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找零钱,金颖就上了车。 “快一点!” 吴志宏只差没把口袋戳破,翻出两块钱零钱来,最后一个挤上车把钱投进去。 “我已经帮你投了!”等吴志宏挤到金颖的旁边,她却说。 “啊!”吴志宏感觉好像有点不习惯她的这种做法,只是应了声,找不到话说。 公交车坐了7站左右,金颖告诉他该下车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金颖突然转过身来问吴志宏。 “啊,我,我叫吴志宏。” “小吴,志宏,那我以后叫你志宏吧!” “啊。” “志宏,你以后坐公交车,车票都收着吧,公司里可以报销的。” “啊。” 金颖说着把吴志宏领到一个体育场下面的大超市里。 “嗨,帅哥们,早啊!”金颖对着门口的两个保安打招呼。 “哟,美女又来了啊,来视察工作了呀。”一个保安热情地说。 “不是啦,公司来了个新人,带着走访一下!”金颖指着身后的吴志宏。 “哟,是个帅哥呀!” “还是个比较嫩的帅哥。”另一个保安接着说。 吴志宏刚以为要点头跟他们打个招呼,见他们却根本就再也没有正眼看他,有些尴尬地连忙继续往前走。 “早啊!”金颖又伸手和她认识的人打招呼。 来到超市的洗化区,这里一下子冒出了许多穿着黄色背夹的人,再往前走,有两个人见到金颖,连忙过来打招呼,“金姐过来了呀!” “恩,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业务主管!” “啊!是他吗?”一个女孩张大了嘴巴盯着吴志宏看。 “你们好!”吴志宏很有礼貌地跟她们打招呼。 这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有回应,只是相互做了个鬼脸,其中一个接着问金颖:“是不是由他来管我们了呀!” “还没有确定,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金姐,你跟我们主管说一下,让她多发一点赠品给我们,还有,这个月让她给我们做个特价吧!”一个女孩说。 “就是啊,我们这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做特价了!”另一个女孩说。 “好的,我会跟她说的,回到你们自己的位置上去吧!” 金颖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洗发水下来,看了一下瓶身,然后又倒过来看了一下瓶底部,然后又放到货架上去。 “哟,这不是颖颖吗?”一个穿着红背夹的男人走过来。 “哎呀,刘课长,好几天没见怎么又发福了!” “哎,老婆照顾的太好了,怎么,今天这么有空?” “没有,我们公司来了新人,带着熟悉一下!”金颖说着又给吴志宏介绍,“这位是刘客长,主管我们洗化客这块的!” “啊,你好!”吴志宏连忙伸出手来想跟这人握手,那人却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好,那你们慢慢忙,我这还有事情!” “好的,再见啊!” 吴志宏心里有些气愤,心想:“这里的人都怎么了?一个个的有什么了不起,这样小看人!” “志宏,你以后走访市场的时候,一定要跟商场里的人搞好关系,特别是这里面的领导,这样我们的货架排面才会大,位置也会好。”金颖边走边说。 “还有,这里面的促销也不能对她们嬉皮笑脸,平时的时候常来查查岗,看看货架她们有没有擦,我们的产品干不干净,生产日期要对的上…… 第二十四章 烦恼 吴志宏住进了公司给他们安排的宿舍,是一个有一百八十多平方的套房,有三个房间。客厅非常大,所以客厅一部分公司暂且还做仓库用。房间里只住了四个人,因为公司对不住公司宿舍的人每月补贴一百五十元,住宿舍的需交五十元的水电费,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不选择住宿舍。因为三个房间中住了一个女生金颖,另外一个房间已经住了两个人,所以他只有在其中一个只有一个人住的房间住下。房间有两张床,吴志宏住在靠外边的这张,据说住在另外一个床上的是公司的司机,昨天晚上,那个人回来的很晚,所以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不过看看他床上乱七八糟臭袜子一大堆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讲卫生的人。 吃过晚饭,宿舍的四个人一个人都没有回来,吴志宏来到阳台上,因为是在五楼所以看起来还算比较高。对面的那块空地上正在施工,还有推土机继续在作业,搅拌机也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旁边就是用帆布零时搭的帐篷,一部分民工正坐在木板上面拿着饭盒吃晚饭,还有人打着赤膊在帐篷旁边洗澡,三月的天气在傍晚的时候还十分冰凉。 吴志宏今天跟着金颖走访了一天的市场,回到家以后带回了一肚子的怨气,基本上每去一个超市程序都基本一样,他在想难道以后他每天的工作就是这样吗?整天坐着公交车围着城市四处闲转,跟那些所谓的店长、课长点头哈腰,跟那些超市的促销员讨价还价?如果是这样,那么昨天刚刚对前途还进行过设想的他,第一天就厌烦了这种工作,以后怎么办?这和他想象的简直差距一万八千里。 不过又回头想想,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不做又能怎样呢?还是先做做看稳定了再说吧!说到这里,他想起了金颖记得以前他在上学的时候,每新到一个环境,从初中起,他总会对班上最漂亮的一个女生有所遐想。据他观察,这个公司里如果说最漂亮的应该就是金颖今天跟了她一天,感觉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总有一种朝气,她的眼睛很大很有神,有点像外国人的那种蓝眼睛:她的皮肤很白,白的让人猜不出来她有几岁:她的身材很匀称,偏高,不知道是不是叫做丰满。对了还有,她的胃口很大,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竟然一口气将一瓶饮料全部喝完,然后还吃了满满一大碗面。 吴志宏迷迷糊糊听到一阵欢笑声,然后就听到哐啷一声,门用脚踢开的声音。几个人说着话,还有女人的笑声,一个人吹着尖锐的口哨。他睁开眼,一个板寸头的男人抖着脑袋走着八字步推开房门进来,嘴里依然吹着口哨,那人望了吴志宏一眼,然后啪地一声拉开阳台的玻璃门,拉了块毛巾又出去了,一个衣架腾地一下掉在地上。吴志宏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 外面又传来男女争吵的声音。 “明明是我先进来的,快出去!” “谁看见你先的,我还说我先的呢。” “女士优先,这点道理都不懂,快出去!” “凭什么,谁说男士就不能优先了,你快出去啊,不然我脱裤子了!” “流氓!” …… “凌晨三点”酒吧,是赵子俊经常来的地方。 “还真没有想到,她在我这上班都半年多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来我公司只是为了玩玩。”赵子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后来才发现,她是认真的,而且业务,人际关系都做的很好,甚至超过了我!” “那你说她为什么去你那上班?”梁一迪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赵子俊皱了皱眉。 “哈哈,你会不知道?”梁一迪反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 “得,你就装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就说你吧,她又漂亮,又能干,家庭和你也差不了多少,你还想怎样啊?” “可是她这个人很要强,什么东西都必须按照她的意愿来做!” “可事实证明她也没有错啊,自从她来了以后,你们公司的销售业绩直线上升!更何况,男人在某些方面是要让着女人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方面,我要的也不是这些,我想象中的爱情是体贴,温柔,那种很,哎怎么说呢,你懂我的意思吗?” “想象,什么年代了,你就慢慢想象吧!” …… 星期五的早晨,简丹上班来的有点晚,走过赵子俊办公室窗口的时候发现这个家伙也没有来,昨天晚上赵子俊和梁一迪不知道在哪儿喝了酒,半夜三点钟给简丹打电话,却又半个字没有说,简丹郁闷了一个晚上。直到九点钟的时候,简丹才听到隔壁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咚咚咚,简丹办公室的门敲响了。 “进来!” 赵子俊推门进来,两个眼睛上挂着黑黑的眼圈。 “昨天晚上喝多了!”赵子俊用他那还没有睡醒的脸笑了笑,“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没有吵着你吧!” “哦,知道了就行!”简丹翻了个白眼。 “哈哈,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赵子俊说。 “哦,谁稀罕!”简丹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不是很早就说,想到乡下农村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 简丹看了赵子俊一眼,“是又怎样?” “哈哈,梁一迪让我们明天去他家玩,他们家后面是山,前面就是湖水,环境很好哦!” “哦。”简丹似乎有点兴趣,但是她必须得装做不屑一顾的样子,“明天不是周六吗?还要上班呢!” 铃铃…… 一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简丹拿起话筒:“你好……啊,张经理啊,对对对,好的,我马上就来,好,一会见!” “怎么样?去不去!”赵子俊接着原来的话题问。 简丹站起身,“我要出去有事情了!” “怎么样嘛,去不去?”赵子俊又问了句。 “再说吧!”简丹挥手而去。 赵子俊看着简丹关上门,心里又被她这种故作的倔强感到懊恼,难道女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是不是男人本来就应该迁就女人的倔强?他真的会爱上她吗? 沈瑜翻开简丹上次请她吃饭时给的名片,听她说他们公司有现成的“ul”标志的各种电线供应,时间过去了两天她才想起这事。这几天她在网上找了许多资料,目前中国有“ul”认证的生产电线的企业确实挺少,电话联系的几家都不尽人意。 沈瑜拨通了简丹办公室的电话。 “你好!” “你好!”赵子俊刚准备离开,顺便拿起电话。 “啊,你好。”沈瑜发觉怎么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请问简丹在么?” “啊,她刚刚走开,去外面办事去了,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情吗?”赵子俊问道。 “啊,我这里是深圳中云电器,是这样的,上次我听简丹说你们公司有ul标志的电线供应。” “对的,我们这里供应”ul“标志的各种型号的电线。” “3122,1015,还有3071这几种型号应该都有吧!” “对的,各种颜色的也有!” “太好了,那我们能不能面谈一下!” “当然可以呀,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啊,随时都可以的,什么时候您来安排吧”沈瑜问。 “行,那么明天……”赵子俊想了想,刚刚和简丹说好去梁一迪家,“明天周六,可能有安排,要么下周一吧!” “行,那跟你联系吗?”沈瑜问。 “好的,我姓赵!” 沈瑜放下电话,心情不自觉地好起来,她忍不住用嘴巴学着别人那样吹了一下口哨,可是没有吹响。 由于要去梁一迪家,路程很远,而且有山路要走,所以他们没有自己开车去。先坐上两个多小时的大巴到东莞长途汽车站,再转车到长安镇,然后再坐中巴才能到达,所以,周六下午他们刚吃过饭就动身了。这天的天气比较晴朗,虽然当时正处三月份,但是这边的天气最高气温已经有二十度,大巴车上阳光从车窗照进来很温暖。从长安镇坐了一个多小时的中巴,快到梁一迪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了,乡下的路并不像城里那样宽敞,没有的士,连三轮车也没有,而且马路上石头很多,坑坑洼洼,不过幸好这几天没有下雨,否则还会沾上满脚的泥水。幸好梁一迪出门的时候让简丹换上旅游鞋,不过,从中巴车下来没有走多远,简丹就开始埋怨起来。 第二十五章 乡下 从大马路下来,是一条崎岖的小路,小路旁边又延伸了一条条狭窄的田埂,田里面都是干枯的稻草。 “哇!你们看!”简丹突然叫了起来,指着田那边。 原来是一头水牛,嘴巴里嚼着稻草还一边撒着尿,一滩冒着白色泡沫的液体在发裂的田地里渗透下去。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是不是很难听呀,你们怎么不鼓掌?” “不是很难听,是很难听出来你在唱什么!”赵子俊接着话说。 “去死!迪哥,你帮我教训一下他。” “哈哈,得罪朋友的事我可不干。”梁一迪笑着说。 “哼,那你就得罪我了!”简丹说着在梁一迪的胳膊上打了一下。 “嘿,你干嘛打我!” “谁叫你不帮我来着。” “不带这样的啊。”梁一迪说着趁简丹不注意也打了她一下。 “哎哟!”简丹说着要来追梁一迪。 “哟,简丹,小心……” 梁一迪的话音刚落,简丹的脚一滑,整个人从一尺多高的小路上面翻进了田里,来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 梁一迪赶紧跳进田里,幸好这块田里的土还有点湿,把简丹拉起来的时候,她吓的脸色有些发青。 “有没有伤到哪里?” “痛!”简丹伸手去摸脑袋,突然感觉头发上一股湿漉漉的感觉,拿下手来一看,原来头发上全是泥,还有衣服上,屁股上全是。 “哈哈哈……”赵子俊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因为他看到田里的泥地上,被简丹身体印下一个大大的“大”字。 哈哈哈…… “呜……”被他们这样一笑,简丹突然假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嘴里说道: “你们欺负人,你看我身上,呜……” “怎么跟小孩一样!”赵子俊忍住笑。 “没你这样的,还笑我,要么你摔一个给我看看!”简丹假装用手抹了一下眼泪。谁知道这一抹,把手上的泥又抹到了脸上。 哈哈哈…… “你还笑!”简丹说着把手上的泥往赵子俊身上抹过去。 “小心点,别又掉进去了!”看着简丹追赶着赵子俊的样子,梁一迪在后面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过这条小路上了另一条马路,马路旁边有一排新做的上下两层的楼房,梁一迪的家就在这排楼房之列,楼房的对面就是大山,后面又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广阔的让人有些心旷神怡,遗憾的是,现在这个季节没有绿茵葱葱的稻苗,没有那种深旷来风吹动秧苗,起伏如浪的感觉,简丹曾经在电影里被这样的场面感动过。 梁一迪和简丹拿着两个桶走到一口井前面。 “你这样能摇出水来吗?”简丹见梁一迪把井口水泵的摇手按下去。 “当然!” “我来摇!”简丹上下摇动着水泵的摇手,却怎么也不见水出来。 “笨蛋,你这样怎么能摇出水来?”梁一迪接过手来,把井盖边上一个瓢里的水倒进水泵,用力上下摇动了几次,水果然源源不断地从出口里流了出来。 “啊,真有意思!”简丹又抢过摇手,使劲地摇起来,结果把水都从泵里面都摇溢出来。 梁一迪提了一壶热水走过来,倒到桶里面,调好了温度。 “把你头上的泥洗一下吧!” “你们家人洗头都在外面洗吗?”简丹问。 “那当然,我们这又没有浴室!” “那我洗澡怎么办?” “我帮你看一下,没人的话,你也在这洗。” “去死!” “开玩笑的啦,来,先把头洗一下。” “这样怎么洗呀!”简丹看着一桶水和一块毛巾,还真不知道少了她家里的喷头,怎么洗头! “哎,算了,我帮你洗吧!” “哈哈,想不到来你家,还有这样的优待呀!” 简丹按照梁一迪的手势,把腰弯了下来,凑到水沟前面,梁一迪用瓢把水从她的头上淋下去,冲掉头发上的泥土,然后打上洗发水,搓动着满头的泡沫。 “真舒服!”简丹情不自禁地说。 “不要钱的当然舒服!”梁一迪说。 “哈哈,说个价吧!” “别动,等下弄到眼睛上了!” “想不到你做事挺细心的!”简丹感激地说。 “那当然,那也要看是谁呀。” “哦。”简丹突然抬起头看了梁一迪一眼。 “叫你别动,乖一点!” 梁一迪带的这两位大城市里的客人回家,这可愁坏了梁一迪的父母,他们埋怨梁一迪回家在镇上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带点菜或猪肉回来,他爸坚持要骑上摩托车到镇里去买菜,结果还是被赵子俊他们劝住了,因为那来回至少要一个多小时以上!最后,他爸爸还是到山上去挖冬笋去了,赵子俊因为好奇也跟着去了,他妈妈抓了只又肥又大的鹅走进了厨房。简丹跟着梁一迪去了菜园,这个季节的菜园里,除了白菜,萝卜,其它都只剩下一块快空地,糟蹋了好几个大白菜,扯断了几根萝卜以后,简丹的兴致就减了下来,她突然发现菜园的下边有一条河,立刻顺着田埂路下去,跑到河边。 “小心点!”梁一迪跟着后面喊。 “的哥,你快过来!” 简丹走到河边,这里的河水清澈见底,连河底的石头、沙子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把手伸进河里,一种刺骨的冰凉。 “的哥,这河里怎么没有鱼呀!” “现在什么季节,鱼睡觉还没有醒。” “那要到什么时候?” “等你下次来的时候!” “下次?”简丹望了梁一迪一眼,梁一迪赶紧把头扭向别的地方。 “你看那边山上,赵子俊和我爸就在那个山上。” “那我们也去吧!”简丹连忙又来了兴致。 “你去?山上有蛇,很长的蛇,这么粗!”梁一迪伸出手比画。 “不会吧!” “真的?哈哈,骗你的啦,这时候蛇也在睡觉呢!” 河边的田埂上的高个子植物,已经爆出青翠的绿叶,远远望去四方对准的点缀着一块块平坦的稻田。河滩上的草也开始抽出嫩绿的青芽,虽然此时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但是照样可以看出来这生命绽放的绿色。这里的天空蔚蓝蔚蓝,天际边偶尔会出现夹在云彩堆里一些鲜红的晚霞。简丹忍不住坐到地上来,然后干脆躺下身来,她第一次彻底地感觉到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的哥,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了!”简丹说。 “真的吗?要么你嫁给我得了!” “好啊,反正你爸妈都把我当你女朋友了!” “就是,呆会儿去叫爸妈吧。” …… 第二十六章 失身 粱一迪以前住的房间就是进门左手的第一间,里面有两张床,简丹睡那张小床,赵子俊同梁一迪两个人睡大床。第一次和两个男人睡一个房间,睡觉之前,简丹依然还乐此不疲,她跑到两个男人的床上要展现她的化妆才能,结果赵子俊由于强大的身躯,执拗不过,最后只好在梁一迪的脸上下手。 “姐姐,你看你的脚放在哪的?”赵子俊把简丹的脚甩开来。 简丹回头看了一下床那头,“哈哈,我说呢,怎么毛茸茸的!” “一天了,你不累呀!”赵子俊突然发现简丹竟然压在梁一迪的身上,心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妒忌。 “别吵,你看的哥多乖,呆会儿给你瞧瞧我的作品!”简丹正给梁一迪脸上刷粉。 “就是!” “别动!”简丹在梁一迪头上敲了一下。 “梁一迪,你就美吧!”赵子俊咬着牙齿小声说。 梁一迪深深地望着简丹的脸,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简丹,他甚至能够嗅出她身体上的香味,如此真实!她长长的头发在他的脸上滑动,留下一串串悠长的清香,还有洁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圆圆的大眼睛,如此匀称娇嫩的脸庞。他有一股冲动,想把她揽下来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用嘴巴贴上去吻她。 “好了!”简丹放下手中的眉笔。她给梁一迪画了两条长长的眉毛,给他打上了眼影,脸上上了粉,嘴巴上涂了口红。 “哇,真漂亮啊!帅哥,快起来,看看我的杰作。”简丹说着跑到赵子俊那一头,拉着他的胳膊。 “干嘛呀!我要睡觉了。”赵子俊故意装作很无奈的样子。 “哎呀,你就看看嘛!”简丹说着拉起赵子俊的手,谁知道他身体太重,她一不小心一下失去重心跌倒在赵子俊的胸口上。 “哎哟!”简丹在赵子俊身上抬起头,两个人突然双目以对,深深地沉默了一下。 简丹的脸色有些泛红,她赶紧起身低着头抓了一下脑袋。 “哈哈,梁一迪,你有点像《霸王别姬》里面的那个程蝶衣。”赵子俊突然坐起身开玩笑道。 …… 半夜的时候,简丹突然从梦中醒来。窗外一种喵喵的声音从远处一直叫到近处,然后干脆就在她床头的窗外停下来。这声音猛听起来让人有一种凄凉的感觉,然后一声一声让人的意志不断地清醒过来。简丹的眼睛睁得很大。她竖起耳朵,这声音越叫越明亮,仿佛就在她的身边,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一下子袭上她的心头,她突然记起来她曾经看过一个鬼片,也是在乡下的农村,这种空穴般的叫声不正是……简丹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坐起身来,她用被子裹住自己的上身…… “赵子俊!”她突然小心地叫起来。 “赵,赵,子俊,梁一迪!” “恩?”另一张床上的人终于被她叫醒了,不知道是谁应了声。 “怎么了?”梁一迪朦胧地醒过来。 “你听窗外有什么声音,我怕!”简丹害怕地说。 “哪有什么声音?”我怎么没有听出来。 “你听嘛,喵喵地叫!” “怎么了?”这时赵子俊也醒了。 “简丹说窗外有声音!” “什么声音?”赵子俊问。 喵…… “你听,又来了!” “啊,我说是什么呢,是一只猫!”梁一迪说。 “我怕!”简丹继续说道。 “猫有什么好怕的,你以前没有听过猫叫呀!” “我怕,我要到你们床上去睡!” “有没有搞错!”不知道是谁嘴巴在嘀咕道,然后梁一迪拉开了灯。 “三个人怎么睡呀,简丹,你还嫌这床不够小啊!”赵子俊说。 “反正我不管,我害怕!”简丹穿着一件吊带的睡裙,搂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 赵子俊也坐起了身,简丹把被子扔到床上来,然后也爬到这张床上来,这时,梁一迪同赵子俊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他们各自沉默了一下,谁也没有动。 “喂,你们不知道让一下呀,我冷死了!”简丹用脚踢了一下睡在外边的赵子俊。 赵子俊突然咳嗽了一下,他朝着梁一迪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把被子往外拉了拉。 “哈哈,三个人怎么睡呀,算了,我去那张床上睡吧!”梁一迪知趣地爬起来,他打着赤膊,故意将被子裹住上身。 “瞧你那样,我才不会看你呢!”简丹笑道。 “谁知道,咱爷们就这点隐私,男女授受不清啊!”梁一迪半开玩笑地说。 “授你个头!”简丹没太在意这话,她朝着走下床的梁一迪背上敲了一下。 当电灯再次熄灭的时候,窗外的那只猫的叫声却不翼而飞,夜色又沉寂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了熟睡的鼾声。 当简丹再次苏醒的时候,并没有到早晨,当她发现自己的腿上有一种毛茸茸的不适感时,一只手伸进了她的睡裙里面,然后她的胸罩也被拉了下来,她本能地用力护住自己的胸部,不料赵子俊已经卷入到自己的被子里来。 “嘘……”赵子俊压上了简丹的身体,随后她的短裤也被拉了下来,这个过程来得如此快速而且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简丹只是使劲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下身有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第二十七章 致命的拜访 星期一大早,沈瑜跟着表哥开车前往福永镇。根据上礼拜五那个赵先生给的地址,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就找到了,不错:深圳宝蓝金属制造有限公司。 接待小姐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销售经理的办公室,屋里面暖和极了,刚一坐下来,两杯浓浓的咖啡就端了上来,沈瑜天生的对咖啡的味道反感,就像她讨厌吃巧克力一样,她就开始打量起这间办公室。足足应该有几十个平方吧,装修得非常大方和典雅。室内的墙面都是由青砖堆砌成的,方块纹路清晰明显,屋顶是一块块透明的表面菱形玻璃砖镶嵌而成,中央南北贯穿的玻璃砖颜色较深,上面嵌了一排四个大圆形的圆孔,每一个孔里都挂了一盏有六个玻璃托盘和吊带的花灯。地面上是青一色的花岗大理石,都铺着咖啡色的地毯,南边朝阳的是一面镶着楠木花边的玻璃墙,被一面针织带乳白色的大窗帘遮住,阳光从无数只孔里射进屋里来。北面被一套正宗香港进口的弧形大红木办公桌截断,桌上有各种办公用品,相夹,和一台台式电脑,里面有豪华的牛皮沙发,墙面砌成了一个大的橱柜,透过玻璃门,里面放了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书本,还有各种精美的艺术品。 接待客人的位置在办公室的东边,是一套豪华的组合的牛皮沙发围成的一个椭圆形区域,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玻璃茶几,对面西边是三根柱子式的墙面,突出来的都装了陈列柜,里面是各种各样的产品样品。 办公室的门再次推开后,一个很年轻时尚的小伙子进了门,身高总有一米八十几,像是“f4”当中的“西门”一样留着长发,随着走路的动作,头发上下飘动。 沈瑜和她表哥同时站了起来。 赵子俊的脸正要朝向这边,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赵子俊怀疑地站在那里,他的位置离沈瑜至少有十步远。 沈瑜对赵子俊的表情感到诧异,她主动地问了句:“你应该是赵先生吧!” “赵先生?啊,对……”赵子俊嘴里重复了一遍,然后用手使劲地抹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又重新回到沈瑜的脸上,他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沈瑜和表哥看着赵子俊的样子,满脸疑云。 随着距离的接近,赵子俊的眼睛越睁越大。 沈瑜心里在怀疑他的眼睛到底能睁多大!她主动伸出手来放到赵子俊的面前:“你好,我就是上星期五打电话过来的,中云电器!” “啊,你好。”赵子俊被动地伸出手来。 沈瑜感觉他的手特别大,握手的时候都把她的手给包住了,而且他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到很不自然,“这是我们的刘经理!”沈瑜借此机会抽开手。 “你好,赵经理!”表哥也伸出手来。 赵子俊的眼光终于从沈瑜的脸上移开,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顿时脸上闪过一丝惭愧的表情,“啊,你好,你好!你们请坐吧!” “不客气!” 沈瑜平生并不喜欢留长头发的男人,所以对这个赵经理并没有什么好感。 “哎呀,赵经理的办公室装修得很有品味啊!”表哥客气地说。 “哦,是吗?哈哈,是我自己设计的!”赵子俊答道。 “真的吗!哎呀,想不到赵经理不但生意做的好,而且还擅长室内设计啊!不错,不错!” “哪里哪里,只是随便弄着玩儿的!”赵子俊说话之间又把视线放到了沈瑜身上,“你们喝咖啡吧,这是正宗的巴西咖啡豆现磨的!” “啊,好的,谢谢!”沈瑜见赵子俊盛情难却,无奈地把咖啡端起来一下,又放了下来。 “怎么?沈小姐不习惯喝咖啡啊!” “啊。”沈瑜被问的有些难为情,只好如实答道:“哈哈,没有喝习惯,感觉有点苦。” “啊,真不好意思,我给你换别的吧!”说着赵子俊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咖啡。 “不用不用!”沈瑜连忙伸手去制止,不料和赵子俊的手碰到了一起,把咖啡弄翻倒在了茶几上面。 “哎呀,真对不起!”沈瑜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站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赵子俊连忙扯了两张纸巾递给沈瑜,“你身上没有沾到吧!” “哈哈,赵经理,实在不好意思,小沈刚刚大学毕业出来,有些毛手毛脚,希望你不要介意啊!”表哥连忙表示歉意。 “没有啦,怪我,怪我!”赵子俊一面擦拭着茶几上残留的咖啡,一面示意让他们两个人坐下来,完了以后,他自己走开来从他办公桌的后面又拿了一个玻璃杯,打开冰箱又倒了一杯柳橙汁送倒沈瑜的面前, 沈瑜几次想张开嘴说点什么,但是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实话她心里感到特别诧异。 “小沈什么时候毕业的啊?”赵子俊把柳橙汁又送到沈瑜的面前。 “赵经理,你太客气了。”沈瑜受宠若惊,“我是去年刚刚毕业的!” “去年毕业的,哈哈,我比你高两届,不介意我问你多大了吧!” “啊,没关系,我今年虚岁20岁!” “啊?20岁?”赵子俊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不会吧,如果我没有听错,刚刚听刘经理说,你大学毕业?” “啊,没错,是的!”表哥连忙解释道,“事情是这样子的……所以比别人早了三年毕业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赵子俊深深地望了沈瑜一眼,“哎,你后来怎么没有继续往上读啊,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 接下来的谈话,沈瑜发现这个赵经理并不是她一开始想象的那样,他的坦诚和不拘一格的言谈让她迅速地化解了对他的误解,他虽然有一头令人厌恶的长发,但是他有一对忧郁的大眼睛。他们粗略地介绍了一下各自的公司产品情况,然后就进入了重点。在价格问题上赵子俊作出了让步,这让沈瑜对他似乎转变了看法!他们的第一笔电线将在十天以后成交。 吴志宏在新单位上班已经好几天了,烦恼的事情是一件接一件。他在住进公司的第二天起,公司就承诺每个人有一个单间,但是现在都快一个礼拜了,现在还是和那个摇头晃脑的司机住在一个房间。这个人名字叫做伍勇,是公司负责送货的司机,而且是金总的表弟。这人脑袋很小,又是个板寸头,老是歪着个脖子,斜着眼睛看人。他人坐到哪里,哪里就有他抖动的声音,站起来一只脚还在颠,仿佛他从小就有多动症。最让人受不了的还是他的眼睛,他的两个眼睛有些深陷绝对不同于外国人那种深陷的蓝眼睛,望人的眼神总有种对谁都憎恶的感觉,片刻就能让你内心充满莫明的反感!他每天都回来的很晚,吴志宏每次都在半夜的时候被他吵醒,然后睡觉之前他还要抽根烟,边抽边吹口哨。这几天过来,吴志宏已经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他只是一直都忍耐着,不知道哪一天会爆发出来。 “喂,老兄,厕所的马桶又是不是你没有冲水?”伍勇瞥着眼睛问吴志宏。 “这里面住了五个人,你干嘛偏偏要来问我?”吴志宏心情本来就不好,他没有好气地反问道。上次他已经问过一次,吴志宏向来是个非常讲卫生的人。 “我只是问一下,你他妈的什么态度!” “上次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为什么还是来问我?” “喂,你吃了火药了你!这么大声干嘛?”伍勇冲着吴志宏大喊道。 吴志宏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怒火刚要燃烧起来,他咬了咬牙又被他自己给压了下去。他知道这个人无疑是丈着金总耀武扬威,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他不想在自己上班几天就被炒,再说他已经忍这个人那么久了,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呢!想着吴志宏便长长地嘘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喂,跟你说话呢!”伍勇拉住吴志宏的衣服。“我还有事情,没有时间说废话。” “他妈的,你什么意思?”伍勇说着就揪住了吴志宏的衣服。 “阿勇,你在干嘛?”金颖突然从房间跑出来。 “把你手放开!”吴志宏的声音。 “我不放开你怎么着?”伍勇翻着藐视的白眼,“我告诉你,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他说着还用手指着吴志宏的鼻子。 “阿勇,你赶紧放开!听见没有?”金颖说着就过来劝解。 “这种人,自己以为上了大学就了不起!”金颖拉开伍勇的手,但是他另一只手又指向吴志宏。 吴志宏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拳头已经发出咯吱的声音。 “怎么?不服气,想打架是吧!”伍勇见此又在吴志宏的胸口推了一下。 “你有种再推我一下!”吴志宏面红耳赤拍着胸脯。 “我推你怎么着,我还打你呢!” 伍勇一个拳头打过来,被吴志宏一手抓住了,他用力捏住他的拳头一扭,伍恿身体马上被扭转过去,吴志宏顺势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伍勇一下被踢跪倒在地上。 金颖在一边看着目怔口呆。 伍勇立即起来回转过身来,向吴志宏冲过来。 “好了,伍勇,够了吧你!”金颖立刻拉住他。 “快闪开,别管我!”伍勇甩开金颖的手,像疯子一样一脚向吴志宏踢过来。 吴志宏一下闪开这一脚,回过身一个三百六十度扫腿,伍勇又是一个屁股坐到地上,让他长个记性! “告诉你,我也忍你很久了!”吴志宏指着伍勇的鼻子骂道,真他妈解气!说完就转身走了。 “你给我站住!好了吧你!”出门的时候金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