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功时代》 第一章 传功 陶然努力掐了掐自己的腿,一种叫作“痛”的愉悦感,通过大腿的神经末梢,经过脊髓的主神经,进入大脑皮层,这种实实在在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作为阳城沿海最大的走私头子,竟然被一群便衣警察追赶得像只丧家之犬,说出去自己都不够丢人的。 “娘的,阳城的海上什么时候在大晴天的都能刮起风暴了。” 陶然摸了摸自己的刺猬头,也合该自己命不该绝,被这么大的风浪袭卷过来,竟然还能被冲到岛上活了下来,简直就是关老爷保佑。 “还被冲进山洞里了?”陶然探起脑袋打量着四周,只是黑不溜秋地看不出个鸟来,娘的,这都没个出口的光源吗?自己这是被冲到了多里面。 陶然习惯性地就要去掏兜里的手机,哪里摸得着,自己当时还在冲浪来着,一条沙滩裤,连个口袋也没有。况且就算是在身上,在海水里这么一泡也该没用了。 想了想,还是得摸索地找找出口,自己身上一没水,二没粮,要是真被困在孤岛上了,早点把狼烟点起来,才能早点得救。 “寻到内力源,是否吸收?” “哎呀,妈呀,吓爷爷啊!谁啊!谁啊!”陶然跳着原地转了三圈,也没现声音的出处。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哈哈,终于有人进来了!”苍老的笑声从黝黑的甬道里传出来,雄浑异常,但分明不是刚刚的电子声音。 陶然抚平了自己受惊了的心,赶紧循着声音的相反的方向就走。他娘的,没听人家说呢!三十年呢!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呆三十年,怎么样的人都得变成疯子。 “孩子,进来。”兴许是里面的人等久了,也没见人进来,倒是急着喊出话来了。 “孩你妹啊!”陶然暗骂了一口,阳城周围凡是敢称自己“孩子”的老头儿,一个个都被他抛进了海里喂鱼了,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群拿着辈分压人的老不死。嘴里骂着,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不慢,摸索着已经往前走了好远了。 “呵,有光源?”在黑暗里呆久了,眼睛对亮光很是敏感。 兴冲冲地加快了脚步,一看清了那光源出处,却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光源来处,就是这山洞上方有个天窗似的洞口,光线就从上面透进来。这洞下却是盘膝悬着个人,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陶然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识广了的,用太平间逃过警察追捕的事情干得不是一件两件了,什么时候能被个死人吓到了,但现在的场面实在是诡异了些。 “你是人是鬼啊!”被吓出半身冷汗后,陶然反舒展开了,心思倒活泛起来了。 “自然是人。”那人转过身来,陶然这才看清,感情这老小子是靠着根绳子拴着的。 这年头流行在躲山洞里吓人吗?不过光凭这份在单绳上盘悬着打坐的本事,也算是个高人了。这年头,隐居修炼的都已经隐到海岛上来了?这声音,陶然自然是记得的,分明就是刚刚的笑声,感情自己转了一圈还是到了里面来了。 懊恼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这山洞曲折,自己早该现这是个圈子的,现在倒是撞到人家跟前来了。 既然不是什么神仙妖怪,也不是什么鬼打墙,那就好办了,陶然什么时候怕过人了。 “老爷子……”陶然刚想服个软,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孩子,你过来,过来让我好生看看。”那老头道。 陶然也不知怎得,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去了,靠,自己还真撞到妖魔鬼怪了。 待到了近前,他也看清了那老头的长相,说人家是要魔鬼怪是过分了些,说是老神仙还差不多。当真是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一丝皱纹,一眼就能看到他年轻时候的风流模样。 陶然像个娃娃一样,被他在手心里捏来捏去,连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是不上来。 “不错,不错,根骨尚佳,这面容也还算清秀,但怎么留了个和尚脑袋!不美不美!以后该蓄,没个玉冠像什么样子!”那老头教训道。 蓄?束冠?靠,这都什么年代了,这老家伙果然是个疯子。心里骂着,脑袋却点个不停,跟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有门道的疯子死磕,实在不明智。 “好好好,好孩子,循着门规,你就先给我磕上九个头吧。”老头儿似乎对陶然的态度很满意,做出了下一步指示。 “我****个……” 话到底还是没骂出口,想想自己当年从最底层马仔混起的屈辱岁月,为了保命,磕几个脑袋实在算不上什么事。 “哈哈,哈哈,好,好,好,徒儿快叫声师傅。”那老头儿见陶然乖乖磕了头,心情大好。 “师傅!”连犹豫都没有,面子早撇开了,头都磕了,还吝啬几声嘴上的话不成!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别样的期待,这疯老头确实不是一般人,要是真能学上一两招,也不枉自己被翻江倒海的厄运了。 “今后你就算是我逍遥派中人了,这掌门指环我也交托给你了,今后你有两大重任,一便是传承逍遥,二是替为师杀了丁春秋那个孽障,你可记下了!”老头儿说得郑重。 陶然却听得一脸懵逼,什么跟什么?难不成是老子穿越了?还是这老头儿看武侠小说看傻了?应该是看傻了吧。 大口地吸了口气,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陶然刚答应完,那老头却已经腾空而起,以倒立之势将两人的天灵盖接合到了一起。 陶然一慌,想要甩开那老头,却哪里挣脱的开,只觉得一股暖流至上而下袭来,一时间脑子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 “寻到内力源,是否吸收?”那奇怪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吸收?吸收你妹啊!”陶然脑子都不清楚了,终究还是把持不住,晕了过去。 “好多内力,好多内力,不,我的内力,我的内力啊!”晕之前他分明听到了某个嫉妒的声音。 …… 当陶然再醒来的时候,老头儿已经重新盘膝坐下了。只是老头儿已然变了一人,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之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已尽数脱落,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 一夜变白头,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陶然手足无措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功告成了”老头儿说着话,但声音里却透着虚弱,“我已将七十年的功力尽皆传于你了,如今你的功力与那丁春秋怕是不相上下了,你再去无量山……” “师傅啊师傅,假死这么多年,也该出门晒晒太阳了,逍遥派的功力不传给自己人,你还能给谁!这北冥神功到底还是要交给我的。”外面狂诞不羁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听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 老头儿神情一肃,道:“现在你还不是他对手,我助你一助,你快快走了,去无量上寻那画中女子,见了掌门信物,她自会授你北冥神功!” 陶然只觉自己身体一轻,身子却已腾云驾雾般飞到了空中。 “啊!!”惊恐的喊叫声还没出口,就一头栽下来,满满地吃了口稀泥。 而那洞中的老者,却真正已经油尽灯枯,脑袋一垂下,再无半点生机。 第二章 驱逐 陶然正巧落在了陡坡上,身子根本停不下来,一路痛呼着就顺着坡道滚了下去。 一路下来,枝条碎石无数,不用检查都知道,自己的身体上怕是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块花岗岩,倒是晕得妥妥的。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好吧,就勉强称作床吧,看着枕边的稻草悠悠地叹了口气,娘的,这跟牲畜棚的规格差不多啊! “嘿,小兄弟醒了啊?都昏迷了一夜了,也该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一中年人进来见他苏醒过来,倒满是惊喜的样子,只是陶然脸都还没看清,却又出去了。 本来那人不说,自己倒还不觉得,这一下说起来,这胃里的酸液都已经翻腾起来了。 腾起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奶奶的,都快绑成木乃伊了。绑在身上的还不是医药用的纱布,只是粗糙的麻布,看这肮脏的程度,说抹布也不过分了,自己竟然还能醒过来,想必不是关老爷保佑了,是关老爷附体了。 本来只是外伤,要是被感染了,那可真就要命了,陶然心里一紧,赶紧拆起那些麻布来,这才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没那么多伤痛的感觉。 将麻布解开后,捋开那些绿得黑的草药,竟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唉,你这孩子怎么……”中年人端了只碗进来,见到陶然竟然把身上的麻布全给拆下来了,当即气得要骂人,但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那些好得差不多的伤口,顿时间就眉开眼笑起来了:“不错,不错,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又是孩子?老子怎么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被个老头子叫叫也就算了,一个大叔跟自己能差几岁?这还要战自己的便宜啊! “兄弟唉,谢谢你救了我,等我回去,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你看这样好不好?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也别待了,咱们进城,住处什么别操心,我包你满意!但唯独一点,你别再叫‘孩子’了,再叫,你救我命也没用,我非得打你不可了!”陶然严肃地看着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着陶然的模样,也懵了,站在哪里有些手足无措了,唯恐这孩子把脑袋给摔坏了。 “等、等等”陶然刚才只顾着观察身上的伤口了,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以前刚进道儿的时候,跟一帮孙子火拼,当时右手就被剜了半个小拇指,在道上混了十年,私下里道上的人都叫他陶九指,只是没人敢当面这么叫他罢了。如今,这右手分明是完完整整的了。 跌跌撞撞地跑到脸盆前,瞅着那汪清水里的脸,自己也懵逼了,这张脸是自己几岁时候的样子?十五岁?十八岁?反正决计不会过二十岁。重返二十岁?这么狗血的事情会生在自己身上?失神地坐回床沿,满脑子一片混乱。 “孩子没事,脑子被撞了,有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正常的,来,喝点东西,缓缓就好了。”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唯恐这孩子的精神再受刺激。 陶然怔怔地端过那个破瓷碗,看着碗里面不多的米粒和几张菜叶子,胃部就忍不住有些抽搐。 ……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汽车、没有混泥土铺设的公路,该死的,这个该死的村庄,安静的能让人疯! 在这里住了快月余时间,陶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没有被风浪卷到小岛上,他确实穿越了,顺带着还让自己年轻了十岁。 朝代?貌似从未听说过,天龙?尼玛什么玩意儿!但听那村民支支吾吾的自己也说不清楚,至于地域,那就更不清楚了,这封闭的小山村里的大多数人,连方圆十里的地界都没有跨出去过。 无聊地在山道上踢着石子,都快月余了,他都还没有从穿越的阴影里走出来。 上个月还是叱咤阳城的走私头子,如今却变成了流落在山村里的穷流浪汉,换谁,谁受的了!最重要的一点还不是身份的落差,要知道犯罪和吸毒一样,是能上瘾的,自己一个犯罪瘾君子被困在一个破村子里无所事事,真的会疯掉的! 又是瞎转悠了一天,沿着山路就回了村里,照旧往铁大叔家走去,铁同方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中年人。 一进屋,屋里倒是挺热闹,老老小小的竟是坐了一屋人。但众人一见他进来,都闭上了嘴巴。 陶然也没停留,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村长,你也看到了吧,又空手回来了。你说说我们老铁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一年到头打几把镰刀、锄头能挣几个钱?他一个年轻后生白吃白喝还不肯干活,还让我们还怎么过活啊!”铁大叔的婆娘在那里抱怨着。 老铁涨红了脸,含糊地嘟囔了两句,话还没讲清楚,已经被他婆娘给喊断了:“就你侠肝义胆啊!你是行侠仗义啊!你看看我们姑娘多久没吃上顿好饭了!我们娘俩也不用你管了,让我们饿死算了!” 婆娘越骂越委屈,手都快戳到老铁的脸上去了,但被边上的女儿给拉住了,这一下子扑在了女儿的怀里哭去了。 那个被称作村长的中年人轻咳了两声,道:“老铁,也不是我们村子不容人,就算全村人每人舍一碗饭,也饿不死他。但这样的流浪汉不知根知底的,万一是被仇家追杀呢?你也说了,你救他回来的时候,他满身都是伤。看他那奇装异服的,背景肯定不简单呢,他都被追成这样了,仇家就更可怕了,万一追到村子里来,我们村子里可是有几百号人啊!你自己掂量一下看吧。” 老铁一脸的灰败,村长都已经拿了村子的安危来说事了,自己还能怎么样! 陶然已经在打包行李了,他们的谈话,他在里屋都能听的到。倒不是他听力有多了得,实在是他们的声音实在不小,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自然知道铁家的情况,老铁这个铁匠,手艺很好,打出来的铁具质量自然是没的说的。但就是因为铁具的质量太好了,一年到头也没几把用坏的,这村子里满打满算就百来号人家,哪里能赚得上几两银子,一家的吃食都靠着屋后面的两渠菜地,和老铁偶尔进山打些猎物来补贴的。 他近几年来锦衣玉食惯了,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一点吃食被嫌弃了。 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除了那一幅画着美女的卷轴,就是老铁送得一套破衣裳,提着包裹,施施然地走到了外面。 众人见他又出来了,又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只剩下老铁的婆娘埋在自己女儿怀里哭着。 “铁大叔,这几日是我给你贴麻烦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我一定回来报答你。”陶然郑重地说道。 “哎,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哪里是要你报答的。”老铁的脸若是不黑,现在铁定红了。 在阳城地界上混的老头全被他收拾了,那些老一辈的话,他没几句放在心上的,但惟有一句话,他觉得大有道理:出来混的,无非就是求个利和义,没利聚不起来人,没义也带不起来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是江湖人的底线。 “还报答呢!连包里的衣服都是人家的!”村里那些个姑婆的嘴总是最毒的。 陶然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十几年的枭雄生涯,透露出来的戾气足够让一个农妇战战兢兢了。 老铁很想说一句挽留的话,但那婆娘的哭声越的大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陶然整了整衣服,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挺着胸走了出去。刹那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也是刚刚走出封闭的山村,着誓要在人间活出个人样来。现在嘛,不过就是换了个世界,从头开始罢了,哪又缺得了走私贩子的活计! 第三章 二哥 刚走到村口,就又被叫住了,回头看着铁家小姑娘追自己追得满脸通红地站在自己身后。 “陶大哥,你干嘛走这么快,累死我了。”小姑娘抚着花苞初绽的胸口喘着气,满是埋怨。 陶然笑了笑,道:“我把你那份的肉都吃光了,再不快点跑路,还不得被你娘剁了给你做包子啊!” “去你的!人家又不是隔壁的胖二姐,才不要吃这么多呢!”小姑娘不干了,把怀里的包裹砸向他,道,“这是我偷偷给你做的鞋子,听别人说,这里离城有好远的路要走,你路上小心些。” 陶然摸出包裹里的布鞋,鼻子竟然有点酸,多少年了,自从自己的老母亲过世,就再没有人给自己做过鞋子:“青青的手艺真好!将来一定能嫁个好人家。” 铁青青的脸上仍旧通红、通红的,但已经分不出来是跑出来的红晕,还是羞出来的了。 陶然已经走出半里地了,回身望了望,小姑娘还站在村口望着,见他回身,努力地挥了挥手。 他也边走边挥着手,在人情场里混了这么久,一个小姑娘的心思如何看不出来。青青这小姑娘分明是对自己动情了,也不知道自己这落魄样怎么就让她看在眼里了。铁婶子拿着吃食说事怕只是个幌子,怕自己这个流浪汉把宝贝女儿给拐走了才是真吧。 …… 陶然马上就对自己置气离开的行为感到后悔了,身体变年轻了,连带着人也变冲动了,怎么着也要等到天明再离开啊。 眼睁睁地看着夕阳西下,地平线接收了最后一缕光芒以后,天地间一下子昏暗下来了。 陶然虽然走私,但不做毒品,所以也没有走过中越边境的丛林。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就算是那些个经常有人跑的林子里也充满了危险,更别说现在这原生态的林子里了,随便跑出来一只猛兽,自己就得成人家的晚餐。 生活啊!竟然硬生生把一个走私大佬逼成了原始人。 看着眼前的火花闪起来的时候,陶然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原始的钻木取火看似简单,但对一个没半点经验的新手来说,却是个搓掉手皮的痛苦活计。 还没把火点旺,就听到了马蹄声,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他就把还未烧旺的火给盖灭了。 这回是真哭了,他誓自己一定要这群骑马的混蛋付出代价。 林子里的篝火点起来了,竟然还不是一两人。 “一、二、三……七、八。”陶然咽了口口水,这荒郊野岭的陡然间这么会有这么多人,一想起那老头嘴里的孽障丁春秋,他脑袋就有些麻,该不会全部是来寻他的吧,现在自己可只是个光杆司令啊! 稍稍爬近了些,才看清了这些人,总共五六十号人,具是山野强盗打扮,手上的砍刀都在篝火下映着寒光。 “老大,你的消息可不可靠啊!哪个富户人家会大半夜地过这荒郊野岭的?” “哎嗨,朱老三,老大说的话你还不信了?老大怎么说,你就听着,老大什么时候出过错了!哪那么多废话!” “管龅牙,轮得到你丫的教训起我吗?来来来,出来练练啊!” “够了,够了,都滚一边去,要打回去打,别在这里坏兄弟们的财路。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只要这一票干成功了,剩下几个月咱都是吃香的喝辣的!” 陶然躲在后面的灌木丛里差点笑出声来,果然走到哪里都能找到组织啊,听听这谈话,真是他娘的亲切。 “是谁!出来。”这个土匪头头显然是个老江湖,虽讲着话,心神却都在周围环境上呢,陶然只是在灌木丛里稍稍挪了挪身子,就被现了。 那一圈小喽啰听到了老大的喝声,一时间都拿起了刀子向陶然走了过来。 “大哥,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小弟是来入伙的。”陶然举着双手,满脸谄媚地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入伙?”那光头老大饶有兴致地盯着陶然,在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在这样微妙的时候,一个躲在灌木里的小子喊着要来入伙? “对啊,入伙、入伙,入你妈个蛋啊!”陶然陡然间暴起,一瞬间就到了那光头老大身后,手臂紧紧地箍住了那老大的脖子。 众喽啰都还没看清人影,自家的老大就被人家给钳制住了。 “都给老子老实点,谁动一下,我立马让你们老大断气。”陶然威胁着。 那些个喽啰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从来都是他们绑架别人,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老大被别人绑架了?自家老大是什么本事,众人心中都清楚,一身横练功夫在江湖上那也是鼎鼎有名的。 “兄弟身手了得啊。”那光头老大倒是显得淡定,还能开口跟陶然谈话,“不知道兄弟是那富户请来收我性命的,还是及朋义什么时候得罪兄弟了,还请兄弟道明,也好让哥哥做个明白鬼。” 陶然跟道上火拼的经验何其丰富,哪能不知道这老小子安得什么心思,无非是想着自己一放松,好挣脱开去。将手臂上的力道再加上两分,道:“嘿嘿,我不是打手,跟你也没什么过节,我真的只是对你们这趟活比较感兴趣。所以我确实是来入伙的,但是我脑子比较笨,做不了小弟,所以,你把你的位置让给我怎么样?” “当老大?就你小子?你以为你什么东西!”那个被叫作老三的喝骂着。 “老三,闭嘴!”那管龅牙喝止了他,原是陶然手上又加上了力道,那光头老大及朋义的脸上已经因为缺氧,开始泛紫了。 “兄弟,老、老大的位子,以兄弟的身、身手,自然能胜任,但我这帮、帮兄弟也不是好驾驭的,我看,你先、先做上二把手的位子,待你威望、望够了,我这位置一定相让。” 嘿,这老小子还真够可以啊,都被弄成这副样子了,竟然口头上也不肯服软,还妄想着要把自己收拢到手下。 不过这样的亡命徒,自己还真的不反感。 “成交!”箍着脖子的手一被松开,及朋义就扶着膝盖大口地喘气。 “住手!”刚喘定两口气,就喝止住了那些要挥刀上去的小弟,“叫二哥!以后这位兄弟就是我们山上的二当家!” 一众强盗举着刀子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刚劫持完老大的家伙还能做二当家的! “怎么?不服啊!不服,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去挑他,现在,叫二哥!”及朋义厉声喝道。 第四章 劫道 一众匪徒静静地蹲在路两旁的草丛里,等着目标车队经过。≧ 陶然问清了这趟买卖的来路,原是四平城里的一个富商原配刚去世半月,在城里待得寂寞,想把养在乡下的姘头接到城里去。据那探子所说,这富商对那姘头很是宠爱,平日里没少给她财物。这一次从乡下搬到城里,也算是把见不得人的小三生活熬到头了,自然是要把所有的家当都给带上了,所携得财物能装好几大箱子。 “不知道兄弟修炼的是哪家的内功路数?”趴在一边的及朋义突兀地这么冒出句话来。 “内功,什么内功?”陶然楞了楞,当真还不太适应这武侠言论。 “兄弟还是信不过哥哥啊,我的外家功夫怎么也算是登堂入室了,但在你面前连半点气劲都使不出来,你若不是个内劲高手,就白瞎了我闯荡的这些年了。”及朋义的声音颇有些激动,眼光里分明还带了某些兴奋的因子。 陶然不知从何说起了,一个困居山洞三十年的老头说出来的门派能有人听说过吗?话说自己还是一光棍掌门呢! “来了,来了”前方的探子压低了嗓音专递着信息。 “兄弟们准备!”及朋义喝了一声,众人都握紧了手上的刀叉棍棒。 待那马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群匪徒怪叫着就一窝蜂冲了出去。 这打劫本就没有半点悬念,五六十号人,围十来个人,打都不用打,光满山坡的喊声,就能把那几个护卫吓破胆了。 “我乃玉龙镖局的副总镖头王志彪,这里的钱财兄弟们拿去喝酒,但请前面的兄弟借个道,放我们人安生过去,玉龙镖局一定记下诸位人情。”一番话倒是喊得慷慨激昂,只是身下的那条腿分明有些打颤了。 这玉龙镖局也算不上什么震慑四方的大镖局,不过在四平县周围接些小买卖。按着这条山路,他们镖局本是不愿意接的,都说夹虎道乃是最凶煞的地方,就算是老虎进去也会被剥了皮。凡是从这里过的商队,只要碰到了山贼,就没有听说过有活口出来。 奈何那雇主分外豪气,称是只要将人带过来就行,至于财物丢了也无甚要紧,这才勉强接下了这单子。 镖局连夜制定了计划,想着半夜过道总是安全些,但没想到还是撞在了刀口上。 “借你个姥姥!”那朱老三奔得最快,已经一刀子砍在了当头镖师的脸上了。 “喂,老及,人家都已经答应了财物都给我们了,我们干什么还要杀人?”陶然拉住了兴冲冲也要往前冲的及朋义。 “啊,我们打劫的自然不能留活口了!以后被人认出来了,如何是好!兄弟赶紧的,多杀几个人,这可是你建立威望的大好机会!”及朋义还拽了陶然一把。 五六十人打十几个人能建立个屁的威望啊!得,这是跟自己要投名状呢! 那王志彪手下虽然有几分功夫,但在及朋义手下却不够看了,连十招都没接下,就被撂倒在地。 真是群亡命徒啊!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地上就躺满了尸体,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里。这劫道生意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又劫财物又杀人,这样大的代价哪个商家还愿意走,这生意以后还能不能做了? “老大,这马车里好像还有个妞。”那朱老三挤眉弄眼地对及朋义说着,看那模样分明是起了色心了。 及朋义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要女人,自己到城里的窑子里去找,这个女人不能碰,这里最大的财货就是她了,要是她出了事情,我把你的老二剁下来喂狗!” 这一场战斗战斗陶然自始至终都没参与,一边倒的火拼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还有这血腥味实在太浓了些,自从上位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亲身参与这样的暴力事件了。环顾四周,己方除了轻伤了几个喽啰,连个残的都没有。眼睛扫过那一具具尸体,也颇有些可惜,还真是没开化野蛮社会,都是混口饭吃的,为什么非要人命呢! 不对!陡然间一道属于冷兵械的寒光在陶然的眼前跳了跳。 “老及小心!”陶然出言提醒完,就一个踏步将扑到在地上的王志彪踢飞了出去。 弩箭到底还是射了出去,但好在有陶然的提醒,及朋义也够机警,身子一侧,堪堪躲过了要害,但箭身还是擦破了他肩膀上的皮。 “军用的诸葛弩,这回我们有麻烦了。”那管龅牙一刀结果了那副镖头,将掉落在一边的弓弩捡了回来,蹙起了眉头。 及朋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盗匪虽是一伙无法无天的存在,官兵也常剿不灭,但他们最不愿意还是跟官兵磕上。真被官兵给死磕上了,这碗匪饭就真的不太好下咽了。 “好了,收拾财物,把这女人带回去。”及朋义挥了挥手,招呼众人离开。 “兄弟,这回都亏了你提醒,不然你老哥我的命可就玄乎了。”及朋义向陶然致谢,眼中的狐疑之色也散去了。 陶然笑了笑,看上去人家对自己投名状也满意了。只是,这杀人的后遗症看来有点严重了,凡是有官方背景的东西,就都是碰不得的,他估摸着过不了多久,这山寨就该被军队清剿咯。自己当年的窝点可没少吃警察的亏,到最后几乎练到了警察一出动,就能猜出他们要往哪个点钻。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的梦想可不是在这穷山恶水里做个山大王。 …… 众人回了寨子,及老大当即宣布杀猪宰羊,开宴痛饮。 “老及,不行啊,我们得赶紧离开,若是跟军官卯上,就这点家底,没个几次就得拼光了。”陶然一路走来,也把这寨子看了个透彻,除却百来个青壮年,别的尽是些老弱妇孺,这五六十人竟是这山寨里半数的有生战力了。 “连这点胆色也没有,还敢上山落草!”老三本就不服陶然,早就出言讽刺。 “犯不着,兄弟,官军围剿我们不是一两次了,但哪次都不是无功而返,不过是围上几天罢了,我们这几天多存些粮,熬上几天就熬过去了。”老及也说着,就要拉着陶然去喝酒。 陶然叹了口气,这就是群不吃个大亏不知道痛的亡命徒,也干脆不劝了,只要先找好退路,留个家底,就足够自己折腾了。 端起老及递过来的酒狠狠地灌上了一口,算是上好的土酿了,起码也得有个2o度。 “兄弟,好酒量啊!”老及赞道。 “来来来,兄弟们都聚一聚,聚一聚,我有几句话要说。”及朋义敲着桌子吼着。 待那些留守寨子的人都聚起来了,他才喊道:“今天我宣布一件大事,从今天起,这位陶然兄弟就是我们寨子里的二当家了。今天,他刚救了我的命!以后,你们怎么尊重我的,今后就怎么尊重他,听明白了吗?叫二哥!” “二哥!” 这回声音整齐地掀起了一阵声浪,吓得陶然的小心肝一颤颤,在后世可没机会同时聚起这么多小弟来。 “老大,现在我是不是能跟二当家的比划、比划了?” 第五章 青蛇 都是在刀口子上舔血的人,除了数银钱,最喜欢自然就是比武切磋了,一听朱老三要上挑新上位的二把手,众人都开始起哄了。 ≦ 陶然是个什么水准,及老大自己心里清楚,自己都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就朱老三使得那把环扣刀在人家面前就不够看的。陶然出言提醒才救了他的命,这回他也是把陶然当兄弟看了,他也知道现在寨子里不服陶然的人多了去了,也正好是个立威的好机会。他拍了拍陶然的肩膀道:“不然兄弟就与他过几招,就是自家兄弟,别伤了他了。” 听得及老大这么说了,边上的喽啰们更起劲了,或端碗,或提刀在那里高喝着。 “二当家,请着啊!”朱老三硬着嗓子吼了一句,对自己老大的话语很是不满,摆了个横刀的架势,冷冷地盯着陶然。 草,多少年没和马仔正面火拼了,陶然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武功什么的,自己一点儿不会,当年打架就靠了一股年轻人的狠劲,后来和个反水的外勤警察学了几套格斗的技巧,却一直没机会用了。 “呀啊!”朱老三对这个能一招制服了老大的人还是给了足够的重视,一把环扣刀舞得密不透风,放在后世绝对是帮里的了不得的红棍。 “好!好!好!”朱老三这一通表演,引来周围一圈兄弟的喝彩。 “没想到朱老三的刀法又有进益,这小子嘴巴虽然臭了些,本事倒是不缺。”管龅牙就着酒对及老大说着。 及老大摆了摆手,相比于朱老三,他更期待陶然的本事。在劫道的路上能意外地能招揽到这么一个有本事的二当家,连他都觉得有些太过巧合了。但劫持一事已定,确实没出什么幺蛾子,却是当真白捡了这么个高手,心里自然得意。当时自己受制虽确实是技不如人,但到底是偷袭,陶然真正的身手,他还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高手陶然手接了把长枪,奈何不会用啊,随意的单手放持在了一边。只是右脚微微一侧,凝神看着朱老三的刀影。待朱老三的刀到了跟前,脚尖往前一提,却是在那密不透风的刀影里找着了破绽,一脚点在了他的手腕上。环扣刀还没挨上陶然的衣衫,就被打飞了出去。 喝彩声戛然而止,踢飞环扣刀的那一脚并没有收回来,顺势就停在了朱老三的面门前面。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决斗会结束的这么快“运气吧!”“这也能踢到?”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唯独及老大两眼放光,什么叫内行看门道,没到他这修为的,自然是看不出来陶然这一脚里对时机的把控有多么精准,功夫练到深处,大抵都是大繁若简了。高手啊,真正的高手,有这样的高手坐镇,夹虎道在九山十八寨里怕又要显赫起来了,及老大兴奋莫名。 “我、我输了。”朱老三看着脸前的布鞋地咽了口口水,如果这一脚下来,自己的脸还不得皮开肉绽,被脚踢到的右手已经没了知觉了。 陶然收回了脚,拿起朱老三的手,“咔嚓”一声,就把脱臼的手给接了回去。这汉子脾气倒也够硬气,竟咬着牙,没有痛呼一声。捡起落在一旁的环扣刀,扔回他怀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去找及老大喝酒了。 不光是朱老三楞在当场,围观的那一帮小子也是怔怔的,要说本事,在这寨子里,除了及老大,就该数着朱老三了,怎得会有一招都接不下来的事情出现?待陶然走开了,一群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在朱老三耳边聒噪着。 “闭嘴!以后他就是我二哥!强,太他娘的强了!”朱老三本还稍显灰败的眼神却是越来越亮了,推开一帮小子,追着陶然喊着,“二哥哥等等我,喝酒一起啊!” 酒过三巡,菜过无味,寨子里的兄弟喝的醉醺醺了。及老大搂着陶然的肩头说着窝心话:“兄弟啊!哥哥我这辈子就敬佩两种人,一种是武功高强的,一种是酒量好的,奶奶的,你小子竟然把两样都给占全了!” “我也是,我也是!”朱老三已经神志不清了地蹦跶起来了。 “老及你别夸我,我这个人不经夸!”陶然笑着把已经喝迷糊了的老三按回桌面,当年在辽宁7o度的烧刀子都能干下去两瓶,几坛子土酿除了拿来灌肚子,没半点用处。 …… 在村子里住了月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铁家的环境所限,又是初春的月份,天凉的很,算起来都有一个多月没有好好洗上个澡了。 大木桶,热水,搓澡姑娘,除了洗头用的皂角不算舒服外,也没比后世差多少了。 搓澡的姑娘到底被他赶出去了,倒不是人转了性子,实在是这姑娘的姿色确实是差了点。要是放以前,自己的包厢里被放进这些恐龙来,那这家夜总会毫无意外地会被烧成白地。不过想想一堆草寇窝里,还能有一两个年轻姑娘可以乐呵,也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了,还在乎什么相貌。 用力地搓揉着身上的皮肤,一想起自己竟然有一个多月没有洗澡,就难受地想给自己剥皮。 “卧槽,老子的青龙呢!怎么变成一条死蛇了!”陶然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文身。 “吾乃东海蛟龙王!龙者千变万化!什么死蛇!” “卧槽,这死蛇还会说话!”陶然看着胸口的蛇嘴确实乎动了动,吓得拍水而起。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了,陶然看着胸前了青蛇文身,怔怔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穿越都生了,自己身上的龙文身变成一条会说话的蛇文身也好像也说得过去。 “最后再警告你一遍,是龙,不是蛇!”这文身似乎对死蛇的称呼很不悦。 “得得得,龙就龙了,你丫的附在我身上干什么?”陶然问道。 “附在你身上干什么?要不是本王施法,你能来到这个异界?我神通广大,岂是你……小子,你拿刀干什么!” “哎,好好说话,放下刀子!” “别!” “别?感情都是你这畜牲在作怪!老子好好的老大干不了,来这里受鸟气。他娘的,不把你给割下来剁碎了,难消我心头之恨。”陶然已经把刀子放在胸脯肉上了,锋利的刀身已经在上面划出了一条血痕。 “这可是你自己的肉!”那蛟龙王惊恐地大叫起来了,还没见过这么狠戾的家伙。 “少块皮而已,又不会死。”陶然手里的刀已经扎进了肉里。 “停停停,我能给你无穷的力量,无穷的财富,数不尽的珍宝……”蛟龙王歇斯底里地喊着。 “先拿出个看看。”陶然停下了刀子。 “是否注入内力?”一个电子音陡然间响了起来。 “我****个祖宗的,你他娘还敢耍老子。”说完,又下刀了,血液哗啦啦地开始往外流。 “停停停,你站好,我要给你传讯息了。” 说罢,这回还真有一股热流涌进了陶然的脑子里,倒是跟在山洞里传功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次的量小了些,他只是恍惚了一下,便又清醒了过来。 做灯?用内力做能源,唉,有点意思,陶然抓起个凳子腿就想要尝试起来。 “你倒是先把血给止住啊。”那蛟龙王快哭了,这身体到底是谁的啊! 陶然这才注意到自己豁大的伤口,那个叫疼啊,龇牙咧嘴地拿布条包了包,自己只是切得表皮,以一个月前自己的恢复能力来看,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第六章 内力 陶然看着手里做好的灯具,怔怔出神,自己的手艺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快点,把它点亮!”陶然向被布条闷上的青蛇喝道。≥ “你自己把内力……” “老子让你点就点,哪那么多废话!”陶然吼了一句,心里腹诽着自己不是还不知道如何收放内力嘛! “啧啧啧,神乎其技!”陶然也忍不住赞叹起来,这简直是跨时代地现啊!什么变革是最彻底的?那自然当属能源的变革!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到第二次工业革命,不就是两次能源的大变革嘛!脑子里不停地翻腾着中学时代被灌输得不多的历史知识,回想着那些趁着工业革命的东风腾飞起来的实业大鳄。 想不到自己一个走私头子竟然要站到时代的最前沿上去了,这可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啊!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我蛟龙王的本事如何?只要你以后好好为本王办事……” “还行吧。”陶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有什么别的好东西,都一并传进来吧。” 蛟龙王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颇觉得有些无奈了,自己寄居的这小子就是个只吃不吐的白眼狼啊。思忖了一下,终究没有摆出龙王的谱来:“传输信息得有能量啊!你不肯给我内力,你看我像是能供应得起的样子吗?” 这几句话倒是说得真肯,若是有那无竭的能量,也不用聚寄在自己身上了:“你不早说!快点,怎么传给你?” “是否注入内力?”电子音又响起。 “否!这注入多少内力,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啊!”陶然问道。 脾气冲,对自己狠,但这样的人偏偏还精明的厉害,蛟龙王开始头疼自己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家伙了。 这就要忍不住大骂帮他择主的程序了,什么大数据分析,什么成功率最高,科技世界的东西果然都是狗屁! 他本是神仙界的生物,趁着一次时空乱流进入了个科技世界,将那里搅了个天翻地覆。结果自己小觑了那些孱弱的生命,被不一管子知名的武器毁了**,但他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神念一转,倒是把那世界的规则卷去了大半。虽然得了这科技界的结晶,但自己却也被那规则给莫名束缚住了,每当要求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都要问自己要什么管理员权限,实在是气死龙! “快点,把那个啥?电脑里是不是有个叫管理员权限啥的,快点给我!”陶然卖弄着知道不多的专业名词。 蛟龙王心中一惊,这家伙怎得知道有这东西的?心里思量了一下,估摸着不把这控制内力输入量的权限给他,也不会把内力放心给自己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话语,蛟龙王终于忍不住了:“权限给你了,你倒是传啊!” “啊?给了?怎得传?”陶然摸了摸脑子。 “把内力牵引到胸口,算了,我自己来,你放轻松,内力到了胸口,你同意了就好。”蛟龙王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开始怎么会被这么傻的一个混小子给唬住。 “输入内力注入点数。”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一、一千点?”陶然犯着迷糊,电子音到底是有点区别了。 “嗯啊”哪该死的小青蛇竟然出了惬意地呻吟。 “停!”陶然立马了内力内力的注入,询问道,“够了没?” 蛟龙王刚吮了两口内力,连牙缝都还没塞满,这舒畅的感觉就停了,差点情绪失控,咆哮了起来:“没有!这么点能量,你想能传个什么玩意儿!” “这样啊,那就算了,下次再说吧。”陶然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胸口道,“小青啊,别咆哮,大半夜的人都睡了,把别人吵醒了不好。再说了,你就附在我身上,我有一口吃的,你救别担心没吃的?以后只要乖乖听话,我保你内力享用不尽。” 小青闻言,整条龙都怔住了,这都他娘的跟自己编好的剧本不一样啊!做老大的什么时候成你小子了!本王才是主事的人啊!但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这混小子可是真的狠的下心拿刀子对自己动手的啊!这条龙算是被这个贱人给折服了。 陶然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但那股注入内力时的热感早已经散去,自己仍然不会半点内力的收放手法。 倒不是不在意小青那藏着的好东西,改革世界能源这么大的蛋糕要自己一个人吞下去,得得了多少银钱?但做了这么多年走私生意,岂能不知道利益与风险总是相生的道理。若不是能一直克制住自己的**,这阳城的走私头子老早一头扎进为他准备多年的高档牢狱里去了。 既然这么渴求地要吸收内力,那么就意味着这内力对那条小青蛇很重要。内力从他嘴里说来就是能量,那么能量还能用来做什么?当然是驱动某个物件,不管是驱动什么。一条附在自己身上的小青蛇全恢复了,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腾云而去,但要是夺舍了自己的身体呢?那自己不就白瞎了这趟穿越了,徒成他蛇嫁衣了! 刑警会推理,整日间把刑警耍得团团转的走私头子自然也差不了。所以,陶然毅然决定在自己还没找到内力的运气法门前,还是不要把这条来历不明的小青蛇给喂饱了。 …… 第二日清早,寨子里仍旧安静,除了几个女人在清洗衣物,外面连半个男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想想昨晚那群小子都是醉得厉害,估计现在都还在坑上睡得正香吧。 陶然难得有兴致地开始打拳了,虽然他还没到广场大妈的年纪,但富人的生活总是要与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有些不同。学了一套养生太极,对干架没有半点用处,对一个正值壮年的身体也没多大裨益,但这一招一式确实够装逼啊!自小起,就喜欢这武侠调调,现在真就穿越到了这莫名其妙的武侠世界了,手还真就痒起来了。 迎着晨曦,打一遍太极,确实是件很舒畅的事情,但是感觉却与当初不同。自己的丹田里竟是有了微热的感觉,但丹田里的内力仍旧走不出来。想来,这被后人肆意篡改后的太极虽还留有几分意思,但其间的精髓却已经流失的七七八八了,不然也不会沦落成大叔大妈养生用的玩意儿了。 “兄弟,你这套路想是从武当太极中来的吧?但这招式不太对啊!似这画葫芦一样的招法根本不适合对敌啊!”及朋义看着收势呼气的陶然一脸的狐疑。 陶然笑了笑,及老大是外功的行家,对他能一眼看清其中的猫腻一点也不奇怪,道:“本就不是拿来对敌的,是用来养生的,你看这招式就算是毫无武学功底的老人家也打得出来吧。” 这倒是实话,这么慢的动作,只要胳膊腿脚健全的都能打啊!及朋义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了,一个土匪寨子里的二当家没事琢磨什么养生拳啊,赶紧拉住了要回屋的陶然,问道:“兄弟,你师承武当?” 第七章 肥羊 一句“各门各派的功夫都有涉猎”,差点让及老大惊为天人。 ≧ ≦ 又打了一两套拳法,确实是都有各派的影子,可、可问题是这些个功夫为什么都被改得四不像了,哪还有点能用来伤敌的样子。 “这功夫么,理应以健体为上,伤敌为下,所以,我都改良了一下,怎么样?及老大,一看就知道你是行家,评价一下?”陶然满是戏谑地问道。 及朋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这要是被那些门派的宗师听了,还不得把自己这兄弟给剁碎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这要是能传给寨子里的兄弟,那都可以开宗立派了。但这兄弟说什么健体为上?这不是开玩笑吗?当时劫持自己的时候那股子凶悍劲,跟自己这个悍匪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兄弟的功夫自然没得说,这些个改良好的动作拿来健体自然是好的没得说了。” 陶然听了,豪爽地大笑三声,说道自己该去清洗一下身子了。 及老大两次想要张嘴,到了喉咙口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若是这兄弟能把原本的功夫传给寨子里的兄弟该是件多好的事情,但他分明对自己改良后的招式沾沾自喜,若是要他传原本的功夫,那不就是拐着弯说他改得功夫不好吗?及老大愁了。 路过的管龅牙看看陶然的背影,又看了看老大愁得变了样的脸,还以为老大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兴冲冲地跑上来,谏言道:“老大,这二当家的我们也没个人知道底细,不清不楚的,若是犯了大事,有个大仇家上门,怕是说不清楚就连累了整个寨子了。不如……” 及朋义抬头看了看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好好一张嘴,尽放什么屁话呢!上山落草的,哪个不是身上带一两件人命官司的,身价清白的人,谁愿意来趟这浑水!赶紧的,把寨子里的岗哨立起来,娘的,一晚上都醉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昨晚被官兵给一锅端了才是笑话了!” 说完摆了摆手,留那管龅牙一个人在那里愣,许久后,才晦气地吐了口口水,骂骂咧咧地走了。 …… 只在寨子里待了三天,预想的官军没有来,连陶然自己都怀疑了自己的判断,果然还是万恶的封建主义好啊,杀人劫道的命案官府也不管了。 这寨子周围倒是山清水秀,要是放到前半辈子的世界,那准达到5a级旅游景区的标准了,但生态保护得越好的地方越穷,那几乎是个定则。陶然终于体会到原生态带给人的恐荒了,在村子里的时候,整个人还在浑噩的状态,倒没有觉得,现在,这颗心活泛起来了,被安在这么个淳朴的地方三天不动弹,可真是要自己的命了。 吃喝嫖赌,这些原生态的娱乐措施,到哪里都吃香,寨子虽然不大,这些活计倒不会少。 嫖之类的,陶然实在是看不上眼,吃喝,除了土鸡炖的汤,别的实在不怎么能入口。唯独“赌”这一事,倒还可以参与着玩玩。 那晚大干一票以后,寨子戒严,不让出去,弟兄腰包里那银钱也花不出去,倒是最鼓的时候了。不过,那是三天前,现在除了那几个不赌的,和钱实在太多的,大部分的银钱都流进了陶然的腰包里了。 寨子里的赌具实在上不得台面,就连副牌九都没有,摇来摇去就玩几个骰子。陶然以前就跟阳城赌王讨教过两手听音辨骰的本事,但缺了勤学苦练,哪里能学精了。只是穿越到这里后,也不知是不是被灌输了内力的原因,自己的五感却是大大地提升了。 “怎么样,兄弟们,还想再赌不?”陶然坐在庄位上,戏谑地看着桌边上那群匪徒们。 “二当家的,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您就靠着这赌术都可以混饭吃了。” “这不是拿我们寻开心吗?” “对啊,兄弟们就这几个钱倒都被您赢去了。” “……” 哟,这就开始说抱怨了?陶然嘿嘿地笑着。 及朋义皱起了眉头,没想到这自己找上门来的兄弟不仅功夫奇佳,连赌术也这么精通,只是这样赢兄弟们,确实不够地道了。他拍了拍桌子,骂道:“好了,好了,谁让你们赌的!赌输了就是赌输了,输了还想赖帐啊?啊!” “对啊!谁让你们赌的?”陶然还在笑呵呵地添油。 赢了钱还得瑟的人最不能看的了,这寨子里的人干得就是杀人放火的事情,脾气上来了,哪还管你是二当家,大当家的。 陶然一脚一个,把那两个要拿拳头和自己说理的给踹飞了。 “砰!”陶然两手一拍桌子,惊得桌子边上的匪徒一颤,但脸上的严肃却一转,笑道:“好了,把自己的钱都拿去,别多拿了啊!” 众人听着话都愣住了,旋即都开始狂喜地开始往自己怀里捞钱,多拿?他娘的,都是强盗,谁给你讲理啊!谁抢到就归谁啊! 待桌子上的银钱抢光了,场面才安生下来,陶然又拍了拍桌子道:“好了,好了,听我讲两句话!” 赌输的钱失而复得,这些土匪刚刚还满脸怨气的脸一下子变得谄媚起来了,对这二当家不得不服气了。 “记住了,这是你们二当家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以后和兄弟小赌可以,但绝不能进赌馆,更不能把自己全部的身价压上去。当然要是有我这赌技的除外啊!要不然到最后的下场估计都跟这两个差不多!”陶然一指那两个脸上印了鞋印的家伙。 “哈哈哈” 众匪徒都笑了起来,至于那两个被陶然踹了一脚的家伙,倒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只是揣着怀里的银子傻笑。 “听明白了没?”陶然喊道。 “明白了。”钱回来了,这声音也变得洪亮了。 “好了,好了,这骰子都玩了三天了,你们腻不腻啊?”陶然嫌弃地把手里的几个骰子一扔,奸笑道,“要不要我教你们点新花样?” 众匪徒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银钱,一个个讪讪地摇着脑袋,那个说家里的鸡还要喂喂,这个说房顶漏雨了,转眼间,桌子边上的匪徒跑了个干净。 “及老大,这好像就剩你一个了啊!”陶然看着及朋义,像看一只待宰的肥羊。 第八章 偷牛贼 “及老大,多谢,多谢啊!”陶然拱了拱手,贱笑着把桌子上的银钱都揽进了自己怀里。 及朋义可是个富户,输这点钱还伤不了筋骨,自然就不用再还回去了。 及朋义苦笑着拿着手里被称作“扑克牌”的东西,这二当家的鬼点子实在是太多,这么好玩的东西是怎么被他搞出来的?若不是自己口袋里的钱空了,就该把管龅牙叫过来,试试那所谓的斗地主了。 “及老大,跟你说件事。”陶然收起了贱笑,倒是难得郑重了,“兄弟我当时被仇家丁春秋追杀,幸得被一村民所救,这几日来,我寻思着该去看看他们了。” “你说丁春秋?星宿派的丁春秋?”及朋义倒吸了口凉气,“兄弟怎么会惹上这等穷凶恶极之徒!” “唉,师门恩怨,我也不便多说,还请你见谅。”陶然叹了口气,真是演出了十分神似,心里倒是对自己素未蒙面的仇家有了计较。 “无妨,无妨,师门隐秘,不当说的自然不当说。”及朋义摇着手道,“人在江湖,讲得就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村民既然有恩于兄弟,那就是有恩于我们寨子,需要什么物什你说,我这就让寨子里的兄弟们去置办。” “不用了,该给的,您不都给了吗?”陶然笑着拍了拍鼓鼓的腰囊,里面装得就是及朋义输掉的银钱。 及朋义也忍不住笑了,指了指他,叹道:“这笔赌债输得倒是不亏啊!” …… 陶然又回到了村口,不过离开了几日,这种村子自然也生不出什么变化来。 提了提腰里的银两,努力让自己脸部的肌肉放松些,整了个笑脸。自己可是来报恩的,摆着一副臭屁的土匪脸,那不是得把村民给吓坏,但看上去还是被吓坏了。 看着那疯狂往村后跑的妇人,陶然忍不住摸一把自己的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好像没有问题啊? “打死这个该死的头牛贼!” “这偷牛贼还有脸回来,打死他!” “……” 陶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群拿着锄头、耙子疯狂向村口冲过来的村民,偷牛贼?哪有偷牛贼? 回身望了望,荒芜的山路上连个鬼影也没有,难不成老子是偷牛贼! 陶然躲过了一块飞射过来的石头,躲过了侧身过来的铲子,但是头顶下来的那把铁耙子却没地躲了。 一把抓住了往他头上捣得铁耙子,一用力,扭断了耙头。“咣当”一声掷在了人群了,吓得一干村民都没了声响。 “嚷什么嚷!乱起什么哄!哪有偷牛贼?老子是偷牛贼吗?”在土匪窝里待了三天,染了一身的匪气,本想着好歹收敛一下的,这下可就收不住了。 “你、你前脚刚走,刘二婶家的大牯牛就不见了,村子里又没有来过外人,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人群里一个年轻地后生回道,刚开始见着凶神恶煞的陶然还有些恐惧,但一看周围都是村里人,底气倒是愈的足了。 陶然差点就被气笑了,从来都是自己黑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替别人顶锅了,原因竟然还只是因为一头牛? “没话说了吧,贼人!乡亲们,不要怕,他就一个人,我们一齐动手,把他缚了交官去!”脸记得没错,这个喊话的应该就是村长了。 村民们互相瞅了几眼,还真当是如此,己方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一把把铁耙、铁叉、铁铲,又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招呼,这哪里是要拉自己去见官啊,分明是要拉着自己去见阎王啊!陶然本就不是容忍的性子,一干土匪都被自己制得服服帖帖,你们这群村民倒是登鼻子上眼了。 一个交错步,闪过了两把耙子,身子却已经到了里圈村民的面前,毫无花哨的就是一拳头,打得那村民头晕目眩,鼻血四溅。 这下当真是狼入了羊圈,陶然只是左右随意地挥拳,有了内力加持,本来那两三下拳脚功夫,如今全变成了大繁若简的上等招式了。一路下来,一路哀嚎,村民已经躺了一地了。 圈子被打穿了,陶然么冷冷地盯着刚刚高喊着“一齐上”,却一直躲在圈外的村长。小人做到他这份上,还能混着村长的名头,也不容易了。 那村长脸上已经满是汗水,眼神忍不住瞥了瞥在地上哀嚎着打滚的一干村民,身体就开始打摆子了。 “让你嘴贱啊!嘴贱啊!”陶然毫不客气地就是往他脸上来了两巴掌,本来就只有三分人样的脸一下子变成了肿胀的猪头。 把已经吓得裤裆湿润了的村长扔在了一边,独独地又寻上了那个后生,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拍了拍他满是尘土的衣物,和颜问道:“既然你说我是偷牛贼,那我们来讲讲证据!牛是什么时候丢的?” 后生也已经吓得面如土色,但初生牛犊最后的勇气,仍在保持着他认为的男人最后的尊严,至少他还没失禁。 “你、你走后的那个晚、晚上。” “大牯牛有多少斤重,你得知道吧,啊?”陶然拍了拍他脑袋,又道,“老子打你们确实在行,但还真没力气把一头千斤重的老牛从院子里抗出去,还不带半点动静的。再说了,你都说了村子里没来外人,我一个外人在村子里走动,你们还不上心!我还能从村头走到村尾,再把牛牵走?你们也不想想刘二婶家那牛棚的位置!” 那后生已经吓得不敢连脑袋都不敢动了,只能随着陶然的话头说下去:“好像不能……” “这就对了,再说了,一个偷了牛的贼,不卖了牛跑路,还能回来让你打不成!你们也用脑子想想啊!”陶然叹了口气,再拍了拍他的脑袋,很是为这孩子的智商担忧。 “不、不能。”后生磕磕巴巴地应着。 “好了,讲清楚了吗?现在还认为我是偷牛贼吗?”陶然朝着众村民喊道。 “不、不是吧。”人群里小声回应着。 “是不是啊!咱都是以理服人,说大声点,有本事往别人头上栽罪名,连认个错的勇气也没有啊!”陶然大喝了一声,一副随时要飙的模样。 “不是!”这回声音倒是响亮了,只是这声音里面到底有几分是被理说服的就不好说了。一众村民怎么也没想到,前几天被挤兑走的流浪汉,几日后回来,却凶悍成了这副样子。 “陶大哥,你怎么回来了?”挑完野菜回来的铁青青惊喜地看着站在村口的陶然。 第九章 一万两 陶然看着一张脸红扑扑的女孩,到底还是忍不住笑了:“怎么了,不欢迎啊,不欢迎,我也来了,走,带我去见一下你爹。 ≥≦” “哪有!”铁青青狐疑地看着满地的村民,“他们,这是怎么了?” “贱病犯了,需要在地上好好蹭蹭才能去病根。”陶然耸了耸肩膀道。 铁青青被这奇怪的说辞给逗笑了,但一声,却现这场合不对,再怎么样,这满地滚得可都是一个村的邻居,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疑惑地看着陶然。 陶然拽住了她的手,懒得解释,跨着大步就往她家去了。 还未过门的姑娘,除了跟爹一个岁数的叔伯,这小手就没被别的男人牵过,脸上这抹红霞怕是怎么也擦不掉了。 陶然走得很快,小姑娘要小跑着才能跟上:“陶大哥,村口的人该不会都是你出手打的吧?” 铁青青很聪明,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陶然。 “你看陶大哥像是有这么大本事的人吗?”陶然笑着问道。 没想到这小妮子还真就点了点头,这就让陶然有些不解了,自己在村里时候的形象可是够窝囊了,这小妮子如何就看出来自己身怀绝技了? “我看到了,在路上我就见你在村口扇村长嘴巴子。”小姑娘窃笑着。 陶然无语了,没想到自己被个小姑娘给戏耍了:“怎么?我打得可都是你的邻里,你就不打算义正言辞地谴责我一下吗?” “才不呢!这村子里就没几个好人,凑在一起就知道乱嚼舌根子,尤其是村长一家,他那小儿子像只苍蝇一样总围在我边上,烦都烦死了。对了,刘二婶家的牛丢了,他们还诬陷着说是被你顺走的!简直……啊!他们不会是在村口……”铁青青长大了嘴巴,似乎把一切都厘清了。 “不错,不错,我家青青最是聪明了。”陶然恭维道。 “谁是你家青青。”小姑娘低着头嘟囔着嘴巴,看着自己的手还被人家牵着,心跳得更快了。 陶然对这呓语就假装听不见了,跨进了铁家的门,倒没想到铁同方也一步要跨出来,两个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哎,陶小兄弟?”铁大叔先楞了楞,旋即审视起陶然的身子来,略带愧疚地问道:“你没事吧?村里人没为难你吧?” 村子里这么大的动静,铁同方自然是听到了的,说什么偷牛贼进村了,要好好收拾之类。村子里唠叨了数日的“偷牛贼”,他自然知道是谁。但众怒难犯,他一个铁匠,哪敢出门阻拦了,只好坐在家里生闷气,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救回来的小兄弟会去偷人家的耕牛。 “才没有呢!陶大哥可厉害了,村子里十几号人全给他给打趴下了。”小姑娘笑得花枝招展,看上去平日里对邻里的怨念很大啊。 这倒是铁同方转不过弯来,一个打十几个,这如何是常人能做到的。不经意间,眼睛又瞥到了两只握在一起的手,这回老人家的脸上就精彩了。 陶然倒是浑然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小姑娘已经羞得不知道该把脑袋往哪里搁了,这坏人怎么在爹爹前面还这么肆无忌惮。 “没有的事,村里的人可热情了,都在村口欢迎我来着。”陶然打着哈哈,自然也知道铁大叔夹在中间难做。放开了青青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两锭大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是?”铁同方吓了一大跳,做了半辈子的铁匠猎人,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个的银子。狐疑地看着陶然,又看看满脸通红的女儿,心里想着难不成这小兄弟是要下聘来了? 陶然笑着道:“前几日小子掉下山崖,亏得有大叔相救,又收留了我一月有余,若非如此,小子怕就成了荒山野狼嘴里的吃食了。这五十俩银子您先收着,权当我聊表谢意了。” “啊?啊!这如何使得,不不不,这使不得,使不得!”铁大叔老脸一红,原是自己想岔了,但这五十两银子却是不敢收了,一个月的粗茶淡饭,就算再加上那两套旧衣服也值不了几个钱。铁大叔攒了大半辈子的银钱都还没桌子的这两锭多,这收下了,还不得惶恐死。 “使不得什么啊!您是看我的命连这五十两银子都不值,还是怎么的?”陶然的匪劲又上来了。 “这这这……” “您就安心收下好不好?您不花钱,给婶子、给青青多做几套衣服总可以吧?”陶然委婉劝着。 铁同方张了嘴巴,“啊啊”了两声,只能轻“哎”了一声,但突然想着陶然出门前还一副落魄的样子,现今哪里来这么多的银两,他紧张地问道:“陶小兄弟,你不会、不会真的把刘家的牛给偷了吧?” 陶然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这个流浪汉陡然间拿出五十两银子来,确实匪夷所思了些,解释道:“我有兄弟在四方城里做生意,我在路上碰巧遇到了他,这是找他借的。放心,你的陶小兄弟还没下作到偷庄家汉的耕牛,再说了,哪头牛能卖到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去?” “对对对”铁同方拍着脑袋,这才放心了。 该看的人看了,该送的钱也送出去了,陶然也该告辞了。 铁青青兀自陷在陶然拿出来的两锭银子里拔不出来,这才不过几日不见,陶大哥突然就有了一身好功夫,钱怎么也突然变多了,这么好的条件,他还会看得上自己这个山村里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吗? “青青,青青?”陶然打了两声招呼都没把这小妮子的魂给拉回来,“哎,你怎么哭了?” “陶大哥,你丢下这银子,是不是打算以后再也不会来看我们了?”青青的大眼睛就像两汪泉眼,不停地往外流着泪水。 “瞎想个什么啊!等大哥在县城里安顿好了,若是你们愿意,我就把你们接进城里去住好不好?”陶然笑着擦着小妮子脸上的泪水,好言安慰着。 ……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忍不住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果然在没女人的土匪窝里待久了,这下半身就管不住,没忍住就去亲近人家小姑娘了。把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撩拨了,那就罪过了,自己可是当真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 “兄弟,你终于回来了,快看看,那富商来信了,同意赎人,一万两白银呢。”及朋义兴冲冲地拉着陶然进了议事厅。 第十章 较量 变故终于要来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众兄弟喜气洋洋的样子,他脑子泛起得却是这样一个念头。 多年的走私生涯培养出来的感觉,在提醒着他,这场交易绝对不会如兄弟们所说的这般顺利。 但陶然没办法拿着自己的第六感来打击在座人的热情,还好,退路,他早已在几天前就已经办好了。 “兄弟,你觉着怎么样?”及朋义捅了捅在呆的陶然问道。 陶然勉强笑了笑道:“我觉着不怎么样,这生意不做也罢,若是你们定要做,只有一点,我一定要提,及老大你不能上!不管是不是出于安全考虑,你都不能上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他们有官兵埋伏,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出不得事情。” “二当家的过于小心了吧!”管龅牙忍不住插嘴道,“就那个肥油满面的富商,能有这胆量?” “不管他有没有这胆量,及老大上不上,这拿人换钱的生意都能做好!为什么非要上去冒这风险?”陶然敲着桌子,严肃道。 一旦枭雄开始讲道理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没有人能不讲道理了,陶然眼光环伺过去,满目的煞气看得满场的小头目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大不上,岂不是堕了我夹虎道的威名!”管龅牙还在争论。 “怎么就堕我们夹虎道的威名了!区区一个奸商,犯得着要我们家老大亲自接见吗?啊!”这话说得霸气,马屁拍到及朋义得心坎里去了,他忍不住就附和着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似乎太不谦虚了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道:“这,听兄弟的,我不上也可以,但总要有个管事的上去吧?” “要不然,我……”陶然的话未说完,却是被打断了。 “我去!”管龅牙一拍桌子,揽下了这活计。 那女人是被蒙着眼睛提了出来,众匪徒倒也讲信义,没有为难她,平日里的吃穿都有寨子里的女人照料,还没哪个家伙敢顶着老大的威胁用她来解决下半身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被劫持了,一个被偷偷圈养起来的女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三天时间都还没缓过来,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管龅牙点了三十号兄弟,又操典齐了兵刃,就雄赳赳地跨出了寨门,三十号土匪带上了狰狞的面具,还真像是阎王底下的恶鬼。 两方选择的交易地点就在离寨五里远的一个小山包上,四周灌木丛生,很容易伏兵。 …… 管龅牙走后,众人在议事厅里喝着茶,本来是要喝酒的,但陶然死活不让,方才作罢了。 一众人嘴里喝着不知什么味道的清茶,看着二当家肃穆的表情,愣是不敢说话了,这议事厅里竟是安静下来了。 “咳咳,兄弟,用不着这么紧张,这绑票的事情我们干得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从没出现过什么纰漏。”及朋义笑着打着哈哈,想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 陶然笑了笑,没有说话,笑完之后,表情依旧严肃。 及朋义尴尬了一下,到底也不说话了,几日下来,这个二当家不怒而威的态势尚在他这个老大之上了。 陶然知道及朋义心里难受了,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吗?这反应也太后知后觉了些吧。自从陶然上山起,他就没有顾忌过这个老大的感受,什么邀买人心的动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他也没想到及老大倒是沉得住气,几天过去了,竟是没有从他嘴巴里听到半句怨言。 本就想着寨子里或早或晚都会来一场火拼,陶然一直在等,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就算是当老大的不想过火,底下的人也会拾掇起来。但在这时候,再争论这些东西都是无用的,若是这次绑票成了,那就不是两人争老大的位置了,而是管龅牙跟自己争当家老二了;若是这次绑票吹了,那就不用再论位次了,估计这个夹虎道也要在这江湖里烟消云散了。 “哈哈,看看,来了吧,就说出不了岔子。”及朋义杵了杵陶然,不无有得意、炫耀的样子。 报信的喽啰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议事厅,腿还未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及朋义陡然一惊,赶紧起身将那小子扶了起来,急切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好多、好多官兵,龅牙、龅牙被围了,怕是回不来了,这些官兵现在朝着寨子里来了。”那小子喘了好几口大气才把话说道清楚了。 及朋义险些被这话给击溃了,管龅牙无论如何都是跟了他近十年的兄弟,十年出生入死,犯下的案子多如牛毛,如今却到了官兵的手里,就算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兄弟啊!”及朋义高呼了一声,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昏了过去。 陶然叹了口气,出来混的,能把兄弟情义做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得不叹个服字,至少他自认做不到为自己兄弟心痛到昏厥过去的程度。又是掐人中,又是递水,在这种时候,他这个当老大的可不能撂担子啊!或者说连陶然的内心深处都已经认可了这个人,世界也许真的不一样了,有这样的人在,未必要火拼才能解决争端。 及朋义流着眼泪,懊悔道:“我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啊!如今管龅牙折进去了,我也没脸再坐这第一把交椅了,兄弟啊,以后这夹虎道的兄弟就要拜托你了。” “老及!你个混蛋在说些什么呢?人家官兵都已经围上来了,用不了半个时辰,这寨子就不存在了,你还竟然跟我论位子?你他娘的倒是先把那群穿官衣的给收拾了啊,一个烂摊子你还想让我接手啊!” 及朋义听着陶然的话,险些再气得背过去,一时间瞪大了双眼,喝骂道:“这寨子是老子带着兄弟们用十年时间立起来的,你竟然说是个烂摊子!” “是不是?是不是,总要你出去看了才知道,现在是你躺在这里自怜自艾的时候吗!”陶然喝道。 及朋义闭上了眼睛,大吸了几口气,才硬撑着从陶然的怀里站了起来:“走!跟老子出去好好瞅瞅这些官老爷的威风,十年里还从没有官兵能进咱们寨子的打门,这次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们能有什么两样!” 第十一章 拔寨 看着漫山遍野来的官兵,众人的心态难免悲凉了起来,这次官府怕是下了决心要把自己这个土匪窝给剿了。 朱老三将门辕上的铁箭拔了下来,喃喃道:“娘的,这群屎一样的捕快班役什么时候能用得起这么好的东西了。” 及朋义夺过了那箭枝,上下端详了一遍,更觉无望,颓然笑道:“精铁打造的箭头,黑色的羽簇,这是西南道最精锐的墨甲军的标配啊!还真是看得起我及某人,拿着扼这样的精锐来剿匪了。” 将箭枝往地上一掷,慷慨赴死的决心已经写在了脸上:“兄弟们……” “走!都跟我走,这寨子是要不成了!”陶然托住了被他一记手刀打晕了的及朋义,开始准备撤退了。 夹虎道本就是两崖峭壁,这寨子就是建在一高处,背靠绝壁,能上来的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算的上是易守难攻了。但这样的地理位置,也把守方逼入了绝境,背水一战成了寨中人最后的选择。 陶然拉了拉坚实的麻绳,这就是他几日里为众人准备的后路,底下是烟瘴缭绕的深渊,要靠根麻绳下去,也要有莫大的勇气。 “老三,背上老及,你先下去。”陶然拿出根麻绳,准备将及朋义捆缚到他身上。 自那晚比武较量以后,朱老三是真的被这二当家折服了,平日里几乎是对他言听计从,但这回,他却是梗着脖子不干了。 “不去!”朱老三回答的干净利落,“二当家的,这里就数你功夫最好,你快先带着老大走,老子要跟这寨子共存亡!” “我共存亡你个腿子啊!”陶然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关键时刻,这小子犯什么浑。 朱老三憨笑着看了陶然一眼,蓦然转身,低沉喝道:“兄弟们,有点血性的,就跟我朱老三回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赚了!” 人群里静静的。 “想想老大对我们的恩义,若不是他收留,我们还能苟活到现在嘛!”朱老三喝骂道,“我们这些烂命能怎得?大不了下了地狱,去阎王殿里抢劫啊!” 有了一个就有两个,陶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一个个匪徒站到了朱老三身后。 “好好好,都是好兄弟!哈哈,但你们几个回去,两位当家的还得由你们照顾!”朱老三一挥手,就带着那一帮兄弟重新奔赴到了已经燃起了硝烟的寨子里,连一次都不曾回头。 “走!”陶然悲怆地喊了一声,将及朋义捆缚在了自己背上。在黑道里混迹了十数年的枭雄竟然落泪了,原来情义真的可以到这一地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从来不只是一条底线。古之侠义之所以为人推崇,今之道义之所以成为追剿的犯罪分子,似乎都很明了了。 靠着麻绳降,呼啸的山风一直裹挟在自己的耳朵边上,没有一点安全措施,只要稍不留神,就是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上面的厮杀声已经听不到了,朱老三带着兄弟们为他们赢得了最后的逃亡时间。 …… “过来认认,哪个是及朋义?”头凌乱,满身都是伤痕的管龅牙被一军官踹到了朱老三跟前。 管龅牙看到了朱老三目眦尽裂地凶狠目光,惊惧地往后挪了挪。 “快点!”军官没好气地又踹了一脚,他对这些土匪厌恶到了极点,贪婪自私,毫无战力,这样的货色哪里需要他出手。 “没、没有。”管龅牙来来回回看了数遍,也没找着寨子里的大二当家的身影。 “管龅牙,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呸!”管龅牙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唾了一脸的口水。 “哦哟,还有个硬气的?”那军官蹲下来戏谑着看着朱老三,“只要你说出你们老大的藏身处,我保证给你留个全尸怎么样?” 朱老三没有理会他,只是满是嘲讽地看着管龅牙,这人现在落魄的就像一条狗。 “不说?那你的身体可能就完整不了了。”军官笑笑。 朱老三仍旧一言不。 军官摆了摆手,一个军卒上去把朱老三的手掌给摊了开来:“我数到三,你若是不说,我就断你一根手指!” “一” “二” “三” “啊!” “嘴还挺硬啊,没事,你还有九次机会啊!”军官就是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九幽恶魔。 十根手指被斩去了八根,血流如注,润进了手掌下的黄土里,朱老三的喉咙已经哑了,终于低下了倔强的头颅,痛晕了过去。 管龅牙被这场面吓得面如土色,真正狠戾的人,永远不会是躲在山疙瘩窝里的土匪。 看着昏过去的朱老三,军官终于变脸色了,作为墨甲军里最有潜力的年轻将军,拉来剿匪他已经觉着是一种侮辱了,如今竟还被跑了匪,这无疑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问问他们。”边上的副将抱着活马当成死马医的心态,询问起那些喽啰来。 “他、他们沿着后山峭壁下去了。”这些匪徒回来,只是因为被激起了一腔热血,现在热血下去了,早已经被那可怖的刑罚吓破了胆,忙不迭地把离去的众人供了出来。 副将尴尬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将军,明显看到他的肩膀一颤。 “走,带几个人去看看!”副将指挥着一个小队去后山崖,但也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先是和这些负隅顽抗的匪徒斗了许久,又在这块硬骨头上啃了这么长时间,估计那些人早跑远了。 传回来的信息也如他所料,后山只余下了几根在山风里飘荡的绳索了,这人一入林子,怕是再也不好找了。 “将军你看?”副将询问道。 “你看着处理吧,今日的事情,我会向大帅请罪的。”那将军叹了口气,颓然地走开了。 “杀!上山为匪者,依天龙律,杀无赦!”副将下达了命令。军卒的手上的刀手起刀落,那些土匪连声惨叫都没出来,脑袋就滚落到了一边,脖颈喷出来的血液三尺有余。 管龅牙哆嗦着想要去抓副将的脚踝,被他嫌弃地踢开了,军卒看准了时机,一刀下去,脑袋滚了开去,龅开的牙齿和瞪大的双眼一样,满满都是恐惧和怨念…… 副将知道这次行动,算起来是大帅的私事,必然不会上报。这样的事情,对于墨甲军来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一鼓而下,军队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后事了。但没想到逃了匪,少将军的的这份耻辱怕是收定了:“所有将士听令,现在进山搜寻,以酉时为限,不管有没有收获,全军将士都要回营点卯!” 第十二章 马车 低矮的灌木丛抖了抖,陶然探出脑袋看着搜寻的军卒已经远去,舒了口气。 从后山崖上下来的总共就十三人,此时都围坐在林子中间,几年来安身的地方就这么给官兵给焚毁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 做老大的及朋义尤甚,他本来那亮锃锃的光头都显得暗淡了,从醒来到现在,几乎没有说过话。 “老及,不行啊,一直窝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先得找个落脚的去处。”陶然建议道。 及朋义没有当即应和,良久才道:“他们肯定是在找匪,相信只要抓了我,便不会再继续难了……” 林子里静悄悄的,满林子就只剩下了飞鸟的轻鸣。 陶然一把就揪住了及朋义的衣领,眼神里已经快蹦出火花来了,压低了嗓子喝骂道:“都说你及老大是了不得的英雄,到了这时候倒是成狗熊了!你要做狗熊前,好好想想你寨子里的兄弟,那几十号兄弟!他们怎么死的?都是为了掩护你下山死的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们信服你!相信你这个做老大的一定会帮他们报仇的,好啊,你现在想去自了,那你就去!看你到了地底下,怎么跟兄弟们交代!” 陶然痛苦地把他扔在了地上,现在的及朋义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一个松软的沙包来得更贴切些。 陶然一直觉得这些话语都是革命领导来欺骗可怜大众的,没有道理要让活着的人去为了死人而活着。但现在说起来,却没有半点违和的感觉,在有的时候,这种话语真的能成为某些人继续活下去的脊梁。 及朋义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寨子里的兄弟几乎都是他带起来的,边上的人也被他感染了情绪,一个个眼眶红。 陶然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起伏的胸膛,能哭了便好了,把怨念哭出来了,接下来就该干正事了。 及朋义狠狠地一抹脸上的泪水,给了自己一巴掌,才向陶然问道:“兄弟,你既然早已安排好了退路,必然还有后招,只要你说着,我们都听你的。” 陶然点头道:“这我倒是有些想法,我们得进四平城。” 二当家的话语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自己十几个都是在逃的土匪,一头扎进四平县城里不是找死吗? 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陶然解释道:“来清剿我们的不是四平县的衙役,而是军队,地方军政多不和,他们的联系必然不会紧密,指不定我们寨子被破,那县老爷都还没有接到准信呢!而且这四平城到底是方圆十里内唯一一座县城,相信没有人会想到我们这些个土匪能有胆子堂而皇之地进县城去。” 这些理由是否能当理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本来的计划里并没有把及朋义考虑在内,也就没准备要说服谁了。但不管是及朋义的仁义,还是朱老三的决绝,都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没想到自己才是土匪窝里最小的小人。进县城的危险有多大,他比谁都清楚,这么两个理由的成立都是建立在极小的几率上的。 他现在甚至有种感觉,这群军卒在林中搜寻的时间不会很长,西南的战事还没有稳定,一支精锐部队没有道理把那么时间放在一群土匪上。也许只要熬到晚上,众人就安全了。但无论怎样,都要进城,陶然可不想再去另一个山头继续做一个土得掉渣的匪徒。 走私虽然犯法,但说到底,这也是个生意,没有人做交易,那怎么做生意?唯有进城才能给自己这些便利。 及朋义也在顾虑其中的要害,陶然的话说得似是在理,但他如何会听不出来其中的危机,只要海捕公文贴在城墙上了,几人一旦接近城门,在那光天化日下,几乎就没有逃生的可能。 及朋义到底没有反对陶然的决定,几次下来,都证明了二当家的想法都是对的,若不是自己这个做老大的被银钱迷糊了,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但这城如何进?不管城里那狗官有没有收到传信,就城门口检查路引那一关,我们都过不去。” 陶然神秘地笑了笑:“没事,我有办法!” …… 众人且行且停,躲过了三波巡逻士兵,就这么溜出了林子,看那官道上反而没有军卒驻岗,都是大呼了口气。 官道修缮得不算太好,坑坑洼洼的多处还有积水,陶然无不恶意地想着贪官污吏果然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样,银钱估计都丢进女人下面的缝里去了。 逃出了搜索范围,众人都觉肩上的压力稍减,及朋义紧皱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一些。 “兄弟,此去县城还有三里地,我们应该能在城门关闭前到。”及朋义道。 陶然点了点头,吆喝着众人加快步伐。 官道坑坑洼洼确实如此,但不会影响到几个走路的人,只是那些驾马车的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一辆暗灰色的马车边轮陷在了土坑里,不管马夫如何催促那匹可怜的枣红马,深陷在泥潭里的车轮都没有要出来的样子。 “小姐,不行啊,这马车怕是出不来了,还请你们下来一下。”马夫回身说道。 “真是没用,赶量车都赶不好,看回去,不让老爷开了你!”丫鬟的嘴最是刁钻。 “小芸!”那小姐不得不出言警告这丫头了,说话总没个轻重,“阿福,你千万别在意呢,你再试试看,能不能把马车带出来。” “哎,好嘞。”那被叫作阿福的马夫仍是乐呵呵的,看得那小丫鬟直跺脚。 “哎呦,怕还是不行啊!”阿福叹了口气,这回心里是真有些急了,若是没人搭把手看似没有办法了。但这里就他们三个人,自己下去,就没人赶马勒,但总不能叫这两个娇生的姑娘来推车啊!一时间,倒是两难了,再等下去,可是连天都要黑了。 “哎,哥几个,来搭把手,把马车推出来,一会儿小姐一定给你们赏钱。”阿福看到对面走来了三个汉子,像是见了救星。 那三个汉子听得喊声,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丫鬟小姐,倒是挪不开步子了,互相瞅了几眼,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三人撸着袖子看似要上前帮忙了,但目光一直在那两个小娘子身上瞟。 小芸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小丫鬟又要骂人了:“你们眼睛……” 三个汉子倒是规规矩矩地扶着车辕,喊着“一二三”推起车来。 第十三章 滚吧 陶然一行人到底还是分开了,十三个人的目标到底太大,走在路上,实在太引人注意了。 人被他分成了三批,另外两批要在明日进城。 拐过了一个弯,就看到了那辆陷在路边的马车,陶然皱了皱眉头,看向那三个走向马车的汉子。两个虬髯胡子的大汉,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三个正经人。 那三个汉子也看到了来人,都是微微一局促,然后规规矩矩地推起车来。 “一二三!” “一二三!” 号子倒是喊得响亮,但是马车却是纹丝不动。 丫鬟急了,看着陶然四人,兴冲冲地喊着:“哎,你们几个,也来帮忙!” “不用!我们马上就推出来了。”那个小个子出言道,好像觉得自己被丫鬟看轻了很不悦的样子。 “不行,就是不行,有什么好逞强的!”小芸嘟着嘴,再抬头时,却看见那四人都已经走出好远了,根本就没听她的话嘛。小丫鬟气得直跺脚,还想要上前把那几人拉回来,马车倒是开始动起来了。 “哎,动了,动了。”小丫鬟开心地还没把手合在一起,这车轮子又陷了回去,泥水都溅到了她的新鞋上。 “哎呦,不好意思哦,小姐,把你的鞋子弄脏了。”那小个松开了车辕,带着诡异的笑容上前两步,似要帮丫鬟清理鞋子。 那小姐皱了皱眉头,这小个子的眼神她越看越是不对,拉了拉小芸,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兄弟们,再加把劲,这次一定得推出来!”那小个子却又回身扶上了车辕。 “有猫腻啊!”陶然转回了脑袋,就那两个健壮的汉子,就算是把马车扛起来的力气都有了,怎么会连辆陷在泥浆里的马车也推不起来。 他回头看的时候,分明看到了那小个子眼里淫邪的目光。但那小姐确实长得漂亮啊,一身蓝白的霓裳衣,秀及腰,看背面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正面看过去,更是清纯美丽的不可方物,至少比他在任何一家夜总会里碰到的小姐都要漂亮。 但,这都关我什么事呢!进城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全世界被性侵的女人多了去了,自己哪里管得过来。再说了,自己也不是管的人啊,参一脚分一杯羹倒还有可能。 “你放开我!” “救命啊!” 小丫头的声音确实够响了,陶然已经距他们有半里地了,救命的声音还能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二当家的,管不管?”边上的小子问道,“没我们同意,敢在四平的道上犯案,简直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管你个逑啊!什么放不放在眼里,咱们寨子都被人家烧了,人家还见得到根毛啊!”陶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啊!” 这声音明显不是丫鬟的了,陶然甚至能脑补出那条霓裳衣被撕开后,暴露在外的洁白美好的妙曼身体。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陶然暗骂一声晦气,急步往后跑去。 “不是说了不管了嘛,二当家的怎么又过去了?” “能不管吗?这么美的妞要是被那几个恶心的货色糟蹋了,我都不干,更别说二当家的了。哎,你说二当家的会不会来次黑吃黑?” …… 那叫阿福的马夫已经被打晕在了一边,那两个壮汉一人抗着一个姑娘,再几步就要钻进路边的林子里去了。 “你们三个!回来!”陶然对着三人的背影喝道。 陶然一喊话,三人的动作更快了,小个子已经跃进了草丛里去了。 陶然拍了拍自己脑袋,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王霸之气了。 从路上捡起了三块石头。 第一下,砸中了壮汉的后背,自己的准头还真不咋的,说好射膝盖的。 第二下,砸中了脖子,也该庆幸没有砸到肩上的姑娘,这准头竟是越来越偏了。 第三下,好像不用砸了,这壮汉竟然狰狞地回身了。 自从被灌输了内力,陶然不管是感官还是力量,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就这几下石子,就算没砸中预想中的部位,但确实很疼啊! “大龙,回来!”另一个壮汉见自己的同伙竟然回头了,吓了一大跳。 “怕他个鸟啊!他就一个,揍他丫的!”那被叫大龙的粗犷地吼着,一把将肩上的丫鬟扔在了一边,小姑娘疼得满眼都是泪水,但嘴巴里被塞上了麻布,只能“呜呜呜”的哭泣。 另一个倒是温柔多了,把那小姐放下,还笑呵呵地在她脸上扭了一把,戏谑道:“妞长得漂亮,爱管闲事的傻子就是多。” 那小姐美目愤怒地瞪着那劫匪,被扭得半侧脸已经通红了,看上去那混蛋都没留力。 两个壮汉“嘎吱”“嘎吱”地拧着自己的拳头,陶然在他们眼里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 一边是铁塔似的两个大汉,一边是个白面书生般的孱弱男子,地上的两个姑娘都担心起来了,一半是为那男子,一半是为了自己要面临的厄难。 陶然脸上带着三分惊恐,两分大义,五分书生意气,像极了一个路见不平,把嘴相助的书生。待两人走近了,他脸上的表情却变了,洋溢在脸上的笑容,让两个壮汉心里漏了一拍,总觉着哪里不对。 侧踢、撞膝,就一个照面,一个汉子捂着肚子已经痛得痉挛了,另一个被踢翻在了地上,被陶然一脚踩在了脸上。 “摸人家姑娘的脸,摸得挺开心是吧?”陶然奸笑着,脚下碾起来却越的用力了。 那汉子的嘴都被挤压的变形了,只能贴着地面“呜呜”地流出了一滩水来,和脸上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那捂着肚子的终于缓过劲来了,挥拳又要上来,陶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后踢,一脚顶在了他的下巴上,再一个侧踢,这一个铁塔一样的汉子足足飞出了三尺远,这回是再也起不来了。 “怎么样?你还要看多久?看你自己兄弟受难,很开心是吧?”陶然对着灌木丛喊道。 见里面没有动静,陶然一运劲,将脚下的石子踢了过去。 “哎哟”林子里出了一声痛哼,得,这脚的准头就是比手高。 “大哥,大哥饶命啊,我、我是被他两胁迫的啊!”那小个子出来一个劲的求饶,脑子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偌大的包。 “赶紧把这两位姑娘松开,要是敢占人家便宜,我剁了你的手!”陶然威胁道。 那小个子哪敢不从,慌不迭地解了绳子,又跪下了。 那丫鬟被解了绳子,起身就往三人身上踹了几脚。 陶然就静静地看着小丫鬟出完气,对那三人淡淡地说了声:“滚吧!” 第十四章 滚吧(2) “怎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小丫鬟看着连滚带爬已然跑远了得三个家伙,气得上蹿下跳。 “怎么?你还想等着他们再对你做些什么再放他们走啊?”陶然道。 小丫鬟被问的一窒,一张脸羞得通红,嚷嚷道:“什么啊,那些个混蛋就该被打死!” 那小姐嫣然而笑,小芸的问话已然被陶然给带弯了,她对陶然道了个万福,道:“多谢这位公子搭救……” “先别谢我了,你们的马夫还晕着呢!”陶然提醒道。 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把这马夫给弄醒倒真是不容易。 “小姐,你没事吧!”马夫倒是忠心,一醒来没在意自己脑袋后面偌大的淤青,先关心起自家的小姐来。 “我没事,多亏了这位公子相救。”那小姐指了指陶然。 “你要是敢跪,我该一巴掌再把你给打晕了。”陶然没好气地说道。 阿福傻呵呵地笑着,确实不敢再跪下来致谢了。 “你们快些走吧,再慢些就该关城门了。”陶然边叮嘱,边出手把马车从泥坑里推了出来。 几个人都相顾傻了眼,这、这马都还没使劲呢,这人的力气不是比马还大吧? “好了,告辞!”陶然一抱拳,起身离去。 “公子,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先前不是从那来的吗?”那小姐提醒道,“若是你也是去四平城的,我们可以同行啊!” “莫非小姐看上我了?有两美女相伴,那共路倒也没什么。”陶然道。 小姐一窘,没想到这人说话如此直白,倒不好思量了,一抬头却现人已经远去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小丫鬟嘟囔着,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惊呼道,“小姐,你说这些绑匪会不会是他请来的?他不会是要追上去给那几个劫匪赏钱吧!” 那小姐蹙了蹙眉头,以前在府台的时候,城里的那些纨绔还真敢有这么玩的。但自己来四平只通知了爹爹,况且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纨绔子弟,更像是个,无赖、痞子?小姐的脸微微红了红。 …… 陶然的心情很不好啊,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怎么会生出插手的念头来。难不成是今天见得情义太多,把自己改变成了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了不成,自古英雄多薄命啊!他努力摇了摇头,肯定是身体变年轻了,这女人又实在长得靓丽,才滋生了这样**的思想,唉,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但好在,这趟也不算全无收获。 他的步子很急,很快就追上了那三个劫匪,不过这三人的处境似乎不太好啊。 “行啊,顺子,你他娘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这都能被你做在前面。”陶然笑着看着眼前这几个小子。 “哪能啊,二当家的英明神武,哪是我能猜得透的,这几个小子都烂到这种地步了,二当家的肯定还有用处啊。”顺子呵呵地应着。 “少贫嘴!”陶然打了他一巴掌,“瞅瞅,都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啧啧,这以后还能不能见人了。” 那三个劫匪被三个土匪按在地上,真是两家匪徒特别亲,这几个混小子下脚可比他重多了。这三张脸在地上蹭得都快看不清五官了。 “哪门哪派的?”陶然蹲下来问道。 “哼,我们星宿派的!敢惹我们,小心我们老祖搞死你们!”一个壮硕汉子怒骂道,小个子虽然一直在边上扯他的衣服提醒,但这愣子似乎是忍不住了,骂得起劲。 “哦,原来是星宿派的,怎么不早说啊!”陶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你们老祖算起来还与我有些师门渊源呢!” 那三人听得一愣,自己的门派在江湖里是个什么口碑,他们自然清楚,就算不是过街老鼠,认认喊打,那也差不多了。他们这些小喽啰平日里跟着老祖出门,还能狗仗人势,耀武扬威一番,要是自个出门,绝不敢报自己的门派名字。 “有旧便好,有旧便好!”那小个子听了,如蒙大赦,都要上前套近乎了。 “嗯,既然是熟人的弟子,那这份见面礼就有些轻了,再好好地碾上两回!”陶然吩咐道。 难得做一回正义分子,几个土匪干得都分外起劲,三个劫匪被弄得死去活来,衣服被磨成了条子,身上全是擦开的伤口,可见的地方,反正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可以了,可以了,停吧。”陶然止住了他们。 “大哥,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只是外门弟子,平日里都见不到那老仙,啊呸,老贼几面,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那小个子哪还知道,趴在地上嘴巴都已经变形了,血和口水随着他说话,流了一大片,仍是不住地求饶。 “行啊,没问题,都是老朋友了,我不会为难你们的。”陶然笑着道。 但这笑容在他们眼里看来像足了地狱来的恶魔。 “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们帮我带句话给你们老仙,说我师傅在两月后天龙的皇宫等他,紫金之巅,月圆之夜,做个了断!如果他想要拿回掌门指环,拿回那八十年的内力,就叫他最好不要失约。哦,如果他失约了,那我一定会被师傅责罚,那我的气就只能出在你们三头上了,听懂了没有?”陶然问道。 三人忙不迭地点头,他们真的是被这个充满了邪性的年轻人给吓坏了。 “可以了,滚蛋吧!” 三人狐疑地互视了几眼,刚开始也是一句“滚蛋”,结果三人在半路就被截住了,现在还是叫“滚蛋”,下一个拐口会不会再出现一拨人。 “快滚!”顺子提溜了一脚。 土匪们下手都很有分寸,大多都是皮外伤,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动作。 “唉,这星宿派的混子怎么就这么点出息呢,这丁春秋招人时认屁股的吧。”陶然都开始怀疑起着丁大恶人的名头是不是有水分了。 “二当家的,这你可别小看了这星宿派,他三教九流皆受,外门弟子确实是差了点,但几个嫡传的,用毒的手段,江湖人谈起来都心悸,况且那个老怪确实实力不俗,三教九流都伏他。”顺子道。 “跟着老及没少学啊!好了,咱们得快点了,到时候城门一关,那咱可是脱光屁股都没法子进城咯。”陶然的浑话引得几人大笑。 第十五章 进城 “二当家的,你是怎么看出来这群人是星宿派的?”顺子紧跟着陶然的步子问道。 “有腰牌啊,这孙子也够傻的,他们星宿派名声这么差,还不把腰牌藏好点。”陶然嫌弃地把手里的腰牌扔在了一边,这是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从人间怀里顺来的。 “厉害啊!二当家的不止会赌术,连做贼也这么在行。”边上的元义眼睛里的崇拜地快冒星星了。 “那那个,什么紫金之巅,月圆之月又是做什么?”顺子好奇地问着,“二当家的师傅怕是顶厉害的吧?” 陶然很喜欢这几个年轻的小子,老及能把他们放在自己身边,也是在内心里真正把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这些年轻人可都是寨子的未来! “是顶厉害,可惜已经挂了。”陶然道,“我就忽悠忽悠他,至于为什么忽悠他,那我就不说了。” “丁春秋那么厉害,二当家的说是要跟在天龙皇宫决斗,天龙皇宫离这又这么远,那就是把丁春秋给支开了。为什么要支开,因为二当家的现在打不过他,所以要忽悠他……”元义分析的头头是道。 “来来来,华容,你站到我边上来,元义你离我远一些。”陶然拉着华容过来,华容是个哑巴。 …… 四平城,地处天龙西南,四通八达,乃是西南一隅不可或缺的交通枢纽,城虽不大,里面的商人却多如牛毛。里面还多有豪商,多则身价有百万之巨,放在再南方一些的小国,整一年的税收都没有他来的多。这是一个遍地是黄金,遍地是机会的商业之都。 陶然是这么评价的,他已经闻到了罪恶的味道,也已经闻到了钱的味道。 “二当家的,怎么进去啊?”顺子看着门口检查路引的衙役就怵,娘的,一个土匪到官家的地盘上来了,这可是随时要丧命的干活啊。 “待会儿表现的悲伤点,哭起来的时候歇斯底里一些,听明白了没?”陶然叮嘱道。 “啊?哭?” 陶然根本不顾长长的队伍,一马当先地就要进城去,被城门口的衙役给拦住了:“路引呢?就算有路引也得排队!” 陶然一抹自己的眼睛,再出现时,已经是两眼通红,像是努力憋着泪水,却怎么也憋不回去,全部都流了下来:“我要报官啊!那些个军匪杀人了啊!屠了我们整个村啊!县老爷管不管啊!一个村的人命啊,都被那些个军匪给杀完了啊!” 这一哭喊,惊得人群一阵骚动,自古军民不和睦,被陶然这么一喊,排队的百姓大吃一惊,一时间队伍都走了好几个,那是担心自己的村子,要回去看看了。 最害怕的还是城门官,他自己都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那些个军卒若是没了粮饷,或者杀良冒功的时候比盗匪可是要可怕的太多了,这样的话语要是传扬出去,无疑又会是场大地震。 城门官为了避免引起骚乱,引着四人到了僻静的墙角下,审视着几个人,都不过是半大的小子,此时满面的愁色,当前的那个已经哭得不成人样了。 “小兄弟,这话可不得乱说,官军那是保护我们的,怎么会屠了你们的村子呢?”城门官问道。 “狗屁的保护,呵,我们村子里面两百多号人就剩下我们几个,这种话,我怎么敢乱说。”陶然抹着眼泪,“刘二婶就死在我面前,死得时候那眼睛瞪得好大,要不是我在水缸里躲过了一劫……” 城门官看着又泣不成声地陶然颇有些无奈,这样的情感可是装不出来的。 “你们说说,把情况说具体了,不要有遗漏。”那城门官向身后的三个问道。 这就让后面三个有些傻眼了,前面二当家的也没叮嘱啊! 还好顺子的脑袋灵光,接口道:“我们三个当时在林子里狩猎,后来到了村口才现狗子跌跌撞撞地走出来了,我就看到整个村子都着火了……” 说着,说着,竟然也哭起来了:“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了解,还得问狗子。” 陶然似乎是止住了哭声,哽咽着道:“这伙官兵上午上的山,说是要上山剿匪,跟村民们借些粮,我们山里人自己吃食尚且不够,还要靠打猎来补贴。但这群强盗不信啊,竟然看上了刘二婶家的老牯牛,非要牵走,这可是村里的壮劳力啊,好几家的地都是靠这头牛来犁的,我们自然不给,然后就起了冲突。” 这瞎话编的,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后面三个强忍着笑意维持那凝重的脸色真是不易。 城门官叹了口气,军匪啊!祸害人的军匪啊!陶然说得完全,怎么听都不像是假话。 “官老爷,您一定得替我们做主啊!”陶然悲怆地喊着,抱住了城门官的大腿。 “做主啊!”后面的三人也跟唱戏似的跪了下来。 城门官头疼了,在四平范围内驻守的军队就只有一支,那就是墨甲军,这支军队装备精良,军纪向来也好,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呢!不过一想到数万人里,偶尔会出几个败类也就释然了。 但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往上捅啊,一旦往上捅,他可是知道自家的县老爷是个什么脾气。如若出了这样的惨案,他非得上京告御状去,但墨甲军身后的背景有多雄厚,他都不敢想。一旦县老爷被撸了,自己这些一直跟着他讨饭吃的老伙计哪还能有好下场。 但看着跪在地上的这几个后生实在可怜,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咳咳,那个,你们的事情我会转告给县老爷,但是你们不能再往外说了,这事确实不好办,我们县太爷得提着自己的乌纱帽帮你们办案子,你们懂了吗?”城门官问道。 四人忙不迭地点头。 “那你们现在打算去哪里?”城门官问道。 “不知道,我们就只想着报官了。”陶然茫然地摇着脑袋。 “算了,城里东北角有个宅子,那是我以前闲置下来的,你们暂且就坐那里吧,也没钱吧?”城门官问道。 陶然又是摇了摇头。 “这几两碎银子你先拿着,这几天省着点用,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城门官道。 四人拿了钱,怔怔地走进了城里,后面的三个人已经一致认为这个二当家的是个妖孽。 “再这么看着我,我一个个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陶然叹了口气,“唉,这里的空气这么干净,让我这个污浊的人怎么过下去啊!” 第十六章 上梁 城门官虽小,但说起来一直都是个肥差,那些个商人车队或多或少都要给些孝敬,这回又是出宅子又是出钱的,那倒真是少见大出血了。 湛永长叹了口气:“真是造孽哦!” 这事情实在是牵涉太广,他心里思量着先去军伍里打听打听再说,四平城南面群山绵绵,里面的小村子有十几个,真要被灭了哪个,一把火烧成了白地,连查都没法查,也难怪这些丘八会这么肆无忌惮。 四个土匪很快在城脚找到了城门官借给他们的院子,位置不太好,隔壁就是贫民窟,院子也不大,也就个两进院子,但白捡的总是让人愉快。 “二当家的,这以后他们没查出来有村子被屠,我们不是就暴露了。”元义边收拾着床铺边问道。 “得他们有胆子查啊,墨甲军在这西南地界可是说一不二的祖宗,就一四平县令要有这胆子,那我也认栽了。你看吧,这几日怕没有人敢来打扰我们,再过些时日,他看我们的精神恢复了些,指不定还会在城里给我们找个活计。”陶然抢过了枕头,惬意地睡在了上面,不好好养神可不行,今晚可是还有活要干的。 “二当家的,你先别睡啊,我还要请教您老问题啊!”顺子把倒在床上的陶然又拉了起来。 “你个小子烦不烦啊!老及叫你跟着我,是让你好好听老子话,好好伺候老子的,整天问东问西的,老子又不是你爹!”陶然开始唠叨了。 “别介啊!二当家的,您老要是不嫌弃,我叫您一声干爹也没什么事情。”顺子一脸的谄媚。 “有屁快放!”陶然没好气地骂道。 “哎!二当家的你当时在门口是怎么哭出来的?我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几滴泪,您怎么能哭得这么撕心裂肺的?”顺子好奇的像个宝宝。 “是啊,跟死了爹妈似的。”元义接口道。 陶然一枕头砸他脸上,这娃娃咋就学不会说话呢? 陶然从怀里摸出了半个蒜头,放到了顺子手里,道:“往你眼睛里抹抹,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顺子大为意外,一拍自己脑子,暗道一声早该想到的。 “怪不得,我就说二当家的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嘛。” “元义,你以后真该和华容学学,沉默是金懂不懂?”陶然从他手里抢回了枕头,顺便给了他一巴掌。 华容呵呵地笑着,被元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得,打起来了。另一个拿着大蒜若有所思追着两人出了房间。 陶然欢呼一声倒在了床上,跟这群年轻人在一起,他自己都觉得年轻了十岁。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体可不已经年轻十岁了,这般想来,这操蛋的穿越似乎也不赖。除了眼前偶然会闪过满身是血的朱老三偶喊着:“二当家的,替兄弟们报仇!” 陶然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被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另外三个在隔壁厢房里睡得正香,被陶然一个个给揪着耳朵带了起来。 “二当家的,不是只要元义一个人嘛,干嘛把我们都叫醒!”饶是顺子这么谄媚的心性,也要忍不住埋怨了,就连哑巴了的华容也在一边嘟着嘴,表示抗议。 陶然没好气地在他们脑袋上敲了一记:“你们两个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要出去干什么勾当,到时候万一出了事情,可是要跑路的,到时候还得你们接应!好好地在屋子里等着。” 陶然一招呼元义,两人出了院子,看着漆黑的大道,真是夜黑风高好夜晚,杀人放火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样?紧不紧张?”陶然问道。 显然,陶然弄错了对象,元义这小子自小就是个惯偷,梁上君子的美称他从十二岁就开始带起,一直到东窗事,被东家追打,才无可奈何地上了夹虎道。 “这偷东西对我来说脱裤子撒尿一样简单,你说我会不会紧张!”元义难得在二当家面前抬了回头。 出乎意料的,这次没被二当家的敲脑袋,只是被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盯着反而更见得吓人,在黑灯瞎火的晚上,就只能看到他眦着的白牙了。 “就这家了,上吧!”两人走了不过百米,离那些富吏豪商还远得很,陶然却偏偏选择了这一块地。 元义的脸垮下来了,苦口婆心地劝着二当家的:“就这大小的院子,就这偏僻的位置,这家伙能有个几钱啊!二当家的,换一个吧,我帮您挑,保证能捞一票大的。” 该扇的巴掌到底还是没忍住:“你要是敢进去顺手牵点银票出来,老子立马打断了你的狗腿给你送衙门去,别废话,干活!” 元义嘟囔着,这二当家的实在太过小心,哪有做贼的进门不偷钱的,那才要惹人生疑呢! 陶然懒得理他,一个托手将元义送上了墙头,就只能默默地待在角落里等他出来了。 这混小子千万别出岔子啊,陶然祈祷着,这才现自己的计划有些冒险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不像他这么优秀不是?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道黑影便从另一个墙头翻了出来,陶然马上跟了上去。 “得手了没?” 元义挥着手里的那一沓纸,得,在炫耀呢。 这回陶然不得不认了,这小子除了嘴臭了些,还是很优秀的,至少在做贼这一行上面不是一般人能企及的。 “没顺手摸钱吧?”陶然问道。 元义摇了摇头:“哪敢啊!要是被二当家的打折了腿,扔到衙门里,我还要不要混了。” 这回是在抱怨了。 “嗯,不错。”陶然点着脑袋,看着这几张盖好了印章的空白路引,大感欣喜。 “哎,二当家的,你怎么知道这家宅子里肯定有空白路引的?”元义凑在陶然的耳边问着。 “离我远些,娘的,你嘴巴不仅臭而且臭,什么时候染上顺子的毛病了,也喜欢刨根问底了?”陶然道,“很简单,白天的时候就见这里有各种货物交接,而且很多还是上等的皮毛,这么大宗的生意,却偏居一隅,那就更简单了,说明人家没打算在这久留,所以就拿这地段不好,大小不好的屋子凑合着用了,一群流动的商人,你说手头能不备着点货色吗?” 第十七章 春心 路引到手了,只需要差个城里的流浪儿,一大早跑出去,将路引交给及老大,几乎就没有了进门的问题。≧ 三日的时光匆匆一过,十三个人又汇聚到了一处,只是住的地方变了,那毕竟是城门官的屋子,他良心再大,也不能忍着将自己的屋子一直给他人寄居。 但正如陶然所料,他对“案情”支支吾吾,却对四人的生活分外关心还真就给四人找了工作。 顺子三人,已经对陶然的料事如神免疫了,三人都在酒店帮厨,吃喝都是上好的。 更有些苦笑不得的还是陶然,城门官听到陶然还识些字,大喜过望,竟然安排他去给主簿当下手了。 走私走的是什么?不就是官商勾结吗?但自己这个立志要做新世界的走私头子的人,自己却进了官府,这他娘的是要自己给自己策应啊? 几人合在一起租了个院子,城门官的院子还在贫民区的一侧,这里的院子却是真的在贫民区里面了。当时顾着逃命要紧了,根本没来得及收拾细软,几人身上合起来也不过几两银子,若不是几人在外做工,连吃饭都是个问题了。 “老及,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怎么知道这商家不会追究路引丢失的事情?”陶然现问问题的毛病真的很容易传染,当自己想不透的时候,确实心痒痒的厉害,这偷窃路引的法子还是及朋义想出来的。 “江湖规矩,我不动他钱财只拿路引,就说明我们有兄弟要救个急。他们这些行商,整日出门在外,必然是清楚这规矩的。”从悲伤里恢复过来以后,及朋义更显得沉稳了。 陶然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啊,人家能悄无声息地拿走你的路引,自然也能悄无声息地拿走你的钱财,甚至是生命。这样如何取舍便很好判断了。 “兄弟,你说我们几时去找那商人!兄弟们的仇可不能拖着了。”及朋义提醒道。 “这仇自然不能拖,朱老三都来找我好几次了。”陶然握紧了拳头,“但不是那商人,跟墨甲军牵线的怕是玉龙镖局的人。” 及朋义也想到了那把军用的诸葛弩,一拍他的光脑门,暗骂自己糊涂。 “那怎么做?兄弟你说,我们都听你的。”陶然在不经意间已经成为了一众土匪里的智囊。 “从里破之!”陶然道。 这就是劫道劫到把人杀完的好处了,夹虎道干了十年,却没有一个官府的人看到过匪的模样,连海捕文书都不出来。 “以老及你的身手,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镖局里的头号镖师,到时候打听出那个带兵的混蛋,应该不难了吧。”陶然道。 九个人都去准备起来了,都是寨子里顶好的汉子,拳脚棍棒都有两手,想在镖师一行里混出点名堂,算不上多难的事情。 昔日土匪,今日镖师,这世界确实有这么多奇妙的事情在不断地演变着。 …… 陶然在这里呆不久,衙门的工作不比外面自由每个中午都要点卯,若是不到,被开自然没二话,这么抢手的临时工,排着队的人多了去了。 县里的主簿是个老家伙,牙齿都没剩几颗了,脑子却还清楚的很,大堆大堆的账簿都能推理的清楚。 陶然一看到这流水账就觉得脑子疼,还好,这老主簿也不是找人来帮他算账的。要是来个懂帐的,他还不一定敢用,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银钱的出处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陶然的工作就是将主簿对好的账簿重新誊抄存本,能识两个字的都能干。就这,他的劣字还被老家伙给取笑了。 四平城里商贾虽多,但却尽然有序。长期的贸易,商人之间已经自成了一套处事的规矩,轻易劳烦不到衙门里的老爷。 黄昏时刻,衙门口更显清净,陶然出门伸了个懒腰,这誊抄作业实在是件苦差事,他都要想着是不是该换一份工作了,一个土匪,一个走私头子竟然有一天会为了一个正经工作而愁! 陶然来不及抱怨了,他看到了知县的轿子,但从轿子上下来的却是两个人。 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自己随便在路上救个人都能变成知县的女儿。他赶紧掩面而逃,开玩笑,自己当时表现的那么英明神武,现在却是个流落于衙门当个抄账匠,是个人都知道这有问题啊! “萱儿,怎么了?”知县见自己的女儿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怔,出口问道。 “没什么,爹爹认识刚刚这个人吗?”萱儿问道。 知县摇了摇脑袋:“兴许又是哪个部门临时雇的工吧,怎么了?你认识他?” “背影跟我在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有些相像。”萱儿道,她没有向她爹说过路上遭遇劫匪被陶然所救的事情。一来她怕父母担忧,二来,她还真的有些担心这会不会如小芸所说的是故意演得一场戏。 “怕是认错了吧,不然也不至于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匆匆走了。”知县道,萱儿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一进知县去处理公务了,留下萱儿一人在书房里练字。 攥着手里的毛笔,不自觉地就开始呆了。 …… “摸人家姑娘的脸,摸得挺开心是吧?” “赶紧把这两姑娘松开,要是敢占人家便宜,我堕了你的手!” “莫非小姐看上我了?有两美女相伴,那共路倒也没什么。” …… 萱儿忍不住笑了,细细想来,这人说话还真有那些演戏的纨绔子的三分样子。 “但该演得英雄救美都演完了,这家伙怎么还不来找我呢?”萱儿喃喃地自语着,随即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自己怎么会有这羞人的念头。 腮带桃花两面春,陶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让一个女孩子春心萌动,他正数着当天得那几个可怜的铜板叹气。就算知道这时候不能惹事,他也有种要带着元义去干一票的冲动了。 及朋义带着众兄弟回来了,都是一脸欣喜,看上去应聘很成功啊! 原道是玉龙押那趟镖,被老及给劫了,死了十几个镖师,这下人人自危,没人敢上玉龙应聘镖师了,镖师的名额也一直招不满。 这倒好,九个凶手去了,正中总镖头的下怀,功夫又不差,稍稍培养一下,就可以上路了。 第十八章 生活费 铁青青一拍桌子,恼怒道;“这村子呆不下去了,你铁青青一拍桌子,恼怒道;“这村子呆不下去了,你们听听村里那些人都在议论什么。 说什么陶大哥偷了牛,把卖牛钱给了我们,这是什么牛啊,值当五十两银子?” 铁氏瞪了她一眼道:“姑娘家家的,性子放委婉点,这么粗野还怎么嫁得出去?” “你还说,不是你一天到晚跟村子里的人炫耀,能有现在的事情吗?”铁青青对自己的母亲很不满,先是不停地给自己找婆家,现在又逢人就拿着五十两银子说道,说着自己好心有好报。也不想想自己当时是怎么对待陶大哥的。 铁氏努努嘴不说话了,这事情她确实理亏。 “随他们说去了,只是动动嘴巴又不能让我们少块肉。”老铁里子和外子都是一副模样,黑讷老实。 “我听不下去了,凭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跟他们怄气,不然,我们搬到县城里去,反正有陶大哥照应。”铁青青建议道。 “胡闹!人家又是特地来道谢,又是给银子的,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怎还好去麻烦他。”老铁点着桌子教育着自己的女儿,一粗糙的汉子哪里看得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家的,我觉着可以啊,我看这陶公子颇为仗义,我们跟了他去,他肯定多会照顾的。”铁氏一直想给自己女儿找个金龟婿,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出手这般阔绰,将来要是娶了青青,那他们两老也能安心享福了。 “唉,妇人,怎得不晓事呢!”老铁实在是抹不开这面子。但铁家一直都是婆家主事,他这个男人还真拿不了主意,只要自己婆娘一哭闹,该咋样还是得咋样。 铁氏还没哭起来,门倒是被敲响了。 老铁把村长迎了进来,对面坐着。 “老铁唉,我今天来,就想跟你商量个事情,哦,是这样的。”村长道,“听说你们家收了那小兄弟五十两银子?” 老铁的眉头蹙起来了,为这事情找上门来,就有些过分了:“村长,你有事直说。” “唉,我也不想当这个传话的人,这话说出来没脸啊!”村长叹了口气。 “知道没脸还来说!”铁青请对这村长一家就没有半点好感,铁氏赶紧把气呼呼的青青拉回到内屋去了。 老铁没吭声,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村长。 “咳咳”村长颇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继续道,“我们村里的都差不多照过面了,大家的意思嘛,是这样的,刘二婶家的牛怕是跟他脱不了干系。村子口这么多村民又被他打伤了,这牛钱,这伤药钱,都得好大一笔,总要有个说法吧。大家的意思嘛,反正在这村子里你们家也用不上这么多,不如就交出来补贴给其他村民。” 老铁的拳头握紧了,本身这脸就黑,此时更是黑得瘆人。 村长又在那劝道:“你也知道,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拿着这钱恐怕也不舒坦,还不如拿出来了是不是?不然在村子里也不好做人了嘛。” “老子怎么做人还用不着你教!”老实人轻易不怒,一旦真的怒了,必然是山崩地裂的态势,村长几乎是被他扔出去的,“你这孙子算哪根葱?也配教老子做人?我们家还真用不着看你们的脸色做事,我们这就搬走了,搬到县城里去!滚!” 村长哪是老铁的对手,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爹,你好爷们哦!”铁青青从里屋奔了出来,抱住了老铁欢呼。 老铁叹了口气道:“赶紧收拾东西走,这老小子待会铁定要使坏!” 当一家子走上山道的时候,回身看了看住了十几年的村子,已经燃起了火光,烧得就是他们的屋子。 …… 陶然穿梭在赌场里,顺子跟在后面,从骰子到牌九,把赌场玩了个遍,三两碎银子已经变成了满满一大包白银。捧着银子的顺子眉开眼笑,这几天天天吃酒楼的剩菜,现在都不敢进酒楼大堂,他怕看到客人腌臜的吃相,自己会呕出来。 现在好了,还是二当家的本领实用,随便进场子里一扫荡就把几人的生活问题给解决了。 “笑这么开心干什么?钱你又拿不走!”陶然说着话,眼神却在赌场四周转悠,已经有人在盯着他们了。 顺子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只要二当家说拿不走了,那就真的是拿不走了,反正他说的话就没有出过错。 “两位兄弟,我们掌柜的有请。”一个看馆子的汉子上来拍了拍陶然的肩膀。 两人跟他进了里间,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接待了他们。 “鄙人毛轩鹤是这快意赌坊的掌柜,请两位进来是……”毛轩鹤道着话。 陶然施施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向顺子示意了一下,顺子万分不情愿地将银子扔回了桌上。 “放心,毛老板,我们不是来砸你场子的。” 毛轩鹤看这两人都是一身短褂打扮,还以为是两个不入流的土蛋,想到馆子里捞两个钱,本想着吓唬一番,让他们收手便是了。但这副做派倒把他这个做掌柜的给唬住了,这领头的分明不是新客,不图钱,那所求必大啊! “那不知两位想要些什么?”毛轩鹤问道。 陶然笑道:“钱!” 毛轩鹤听了一愣,神情变得凛然了,道:“那我们要手底下见真章了,快意坊手下倒还是有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不不不,毛老板你误会了,我们做个生意可好?”陶然忙拉住了起身的掌柜。 “生意?愿闻其详。” “我先送你一样赌具。”陶然从怀里掏出了用硬纸卡做的扑克牌。 那毛老板也是天生的赌徒,一看这写着数字花色的纸牌,就敏锐地现了其中有许多可操作的东西。 “怎么玩?”毛轩鹤翻着手里的牌,问道。 “这就是我们的生意了,一种玩法一百两银子。”陶然竖了一根手指。 “说说看。”毛轩鹤道。 和个识货的赌徒谈生意,就分外的爽快了,三轮炸金花后,毛轩鹤将一百两银子拍在了桌面上。 “不尽兴啊,不然赌上两把?”毛轩鹤手痒痒了。 陶然有些牙疼,恐怕这快意坊里上得了台面的赌徒肯定有着毛老板他自己吧。 “毛老板刚付的钱,就要赢回去,这可不地道啊,你别急,还有别的玩法。”陶然道。 一并将斗地主、拖拉机、二十一点、牛牛的玩法交代了清楚,顺顺利利地拿到了五百两银票。 这种浸淫在赌博里的人,天生就对赌具敏感,陶然对自己的赌技很清楚,应付一下门外汉尚可,对上这种职业赌徒就只有脱裤子的份了。在毛轩鹤欲求不满的眼光下,拿钱走人,是最好的选择。 待两人走后,毛轩鹤立马叫人去通知了快意坊的供奉,只要快意坊先弄透了里面的技巧,那么接下来就是真正地捞真金白银了。连陶然自己都没想到,仅仅是为了解决几人的生活费问题,最后却成全别人,造就了一个赌博帝国。 第十九章 奇丑 回到了院子里,看着几个汉子围在一起吃糠咽菜真的满是辛酸,想当初在寨子里可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论秤分金银的好汉,什么时候被生活逼成这副样子了。 嫌弃地把这些东西往外面一扔,把十几只烤鸡,再加上三坛子好酒,往桌案上一放,看到几人直咽口水。 “兄弟啊,你不会带着元义这小子去偷了吧?不对啊,那小子今天都没出过门。”及朋义问着,满是狐疑。 顺子将陶然如何在赌馆里大杀四方,如何卖了扑克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听得一众人直愣愣的,这二当家的都快成神了。 “好了,现在我们有钱了,该吃吃,该喝喝,明天我们就去换个大点的院子,娘的,元义那小子的呼噜声能把屋顶盖子给掀开了。”陶然敬了众人一碗,笑着道。 众人都乐呵起来了,本都是吃肉喝酒的好汉,这几日肚子里没油水,都快疯掉了。 “老及,这四百两你先拿着。”陶然掏出了银票,塞到了及朋义的手里。 “兄弟啊……”及朋义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在他看来,陶然不过进寨子几天,杀人犯法的事情真论起来,还一件都没干过,他很想说“你没必要跟着一起受苦”。但到底还是说不出口,陶然真的把他们当兄弟,这话一说却是真的见外了,但这份恩情他却牢牢记住了。 及朋义不知道自己对陶然身份的认知已经在不自觉的变化了,如果现在还有人跟他说,陶然现在比他威望还高,他一定会拿棒槌砸死这混蛋。现在别人叫自己一声及老大,那是看在辈分上的,连自己都已经心甘情愿地听陶然的安排了,这二当家的言行虽然多不正经,但做事却是不曾出过纰漏。 三坛子酒被十三个人分了一下,这些个酒鬼连喝个三分都不够,待饭饱之后,镖局的要去出头趟镖了,酒楼的还要去帮工,不过现在有钱了,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去辞了这份工。 临走前,及朋义大致将玉龙镖局的情况说了一说。 镖局不大,连带杂役也不过四十多号人,在夹虎道死掉的几乎已经是镖局里半数的人了。总镖头是一个唤作边子昂的中年汉子,在老及看来就算只论外家功夫也不过是个二流货色。进镖局考校武艺的时候,若不是老及放水严重,这总镖头在他手底下过不去十招。 老及又为人持重,现在颇得那边子昂的倚重。镖局走四方,除却武功高低,更多的走得是人脉,当老及问起其中的人情时,边子昂无不炫耀地天南地北说了一大通,唯独缺了军伍中的人脉。当老及问起的时候,他却讳莫如深,一看就知道有隐情。 陶然整理着脑子里的信息,想要从镖局里知道剿匪的那支军队,怕还要废些功夫了。 走到县衙门口,有意思的事情却是城门官来看他了,也不知道这老小子是神经大条还是笃定了他不会找县令哭闹,竟然真敢把他安排到县衙里帮工,还很放心的从来不来盯梢。 虽说提醒自己不要骚扰县令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这千叮嘱万嘱咐的“什么都不能说”就有些过了。陶然算是听明白了,这城门官根本就没把自己扯得事情上报给县令知道。 湛永长已经托在墨甲军里的兄弟打听过了,这几日里确实有一支队伍去夹虎道附近剿过匪。这时间一对,正好就对上了,这屠村一事怕是板上钉丁了。本来他安排陶然在县衙里帮工,只是因为县里的老主簿是他叔叔,方便监管着。但现在这事已经**不离十是个真事了,这样的安排就有些欠妥当了,等事件一久,这小子等得不耐烦了,真捅上去了那还怎么了得。 “陶小兄弟啊,在这里帮工累不累?”湛永长问道。 陶然老实地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只是问道:“湛大叔,我们村的命案调查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去把那些杀人犯抓起来?” “快了,快了。”湛永长敷衍着,“你也知道这案不好办的,你再耐心等等。要是你觉着在这衙门里帮工累,我可以再给你找处地方?” 到底是不放心了,陶然顿时一副为难的样子:“没、没事,也不苦,这样换工作就太麻烦湛大叔了,而且,我这做得好好的,突然要走,老主簿这里也不好交代啊。” 陶然也想挪地了,毕竟县衙里还有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县令女儿,这地待着实在是太冒险了些。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有家印书坊缺一两个打下手的,我这就介绍你过去,至于老主簿那里我替你说。”湛永长颇显得豪气了。 柳萱儿刚刚逛完了街,小芸手上提着包桂花糕,这是爹爹最爱的甜食。正是午后时分,正好回府衙看一看案牍老形的爹爹。 一走到内堂,就看到湛叔叔和一个年轻人在那里谈着话,刚想上去打声招呼,却看到了那年轻人的背影。 “咦,这不是?”小芸也认出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陶然的余角早瞟到了进门的两人,心中大急,这次可不好办了。 “湛叔叔”柳萱儿笑着上来打了声招呼,眼神却向陶然脸上瞄去,但这人总是侧着半张脸,就是看不完全。 “哦,萱儿啊!”湛永长吓了一大跳,心里有鬼,难免表现得尴尬了些。 “不知这位公子是?”柳萱儿问道。 湛永长愣了楞,一个乡下小子,哪里有什么公子样了,自己这侄女眼光实在不咋的啊! “他叫陶二狗,我介绍过来再衙门帮工的,他在这里干不习惯,我寻思着给他换个。”湛永长道,“陶小兄弟,你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到城门找我,我带去上工,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跟柳萱儿打了声招呼,湛永长走得飞快。 “你、你能转过来一下吗?”柳萱儿眼里满是希冀。 “小人长得丑,怕吓到小姐。”陶然道,声音有些怪异。 “公子,你装什么啊!我跟小姐都认出你来了,你怎么……啊!!!!”小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一只斗鸡眼,半张歪嘴吧,半脸颊上还鼓起一块,要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想是小姐认错人了,要是没事,小人就先走了?”陶然问道。 “走走走”小丫鬟是被吓坏了。 陶然的脚提溜得很快,关键时刻,这胸前的小青蛇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柳萱儿看着那快步离开的身影多了分迷茫,真的不是吗? 第二十章 花烨然 陶然抹了一把脸,变脸的后遗症来了,几日里都不曾理会小青,这回求了它一次,这家伙开始喋喋不休地向自己要待遇了。 但自己这几日里忙得脚跟都不沾地,哪有机会去了解那内力去,把自己的内力传给他,真是一百个不放心。 “你这么吝啬做什么?内力用完了又不是没了,它还会回复啊!”小青歇斯底里了,自己在龙界也是条出了名的贱龙。但现在和这人一比,却是差了何止一个境界。当时他拿着切肤之痛威胁自己的时候,就该一咬牙认了的,兴许自己还能挣脱了规则觅一个更好的寄主。哪像现在这样,一处让,处处让,真是憋屈死龙了。 陶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就算是自己理亏,他也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下。所以,不管小青怎么闹,他都不打算回应了。 小青吵着吵着,估摸着也累了,没了声响。陶然有些头疼啊,自己和这条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不满足他的条件,以后再跟他提要求,怕是要大出血了。 也不知道自己找的那位合法代理商快来县城了没,按那个村里人的尿性,应该快要被逼得住不下去了吧。 …… 边子昂是军伍出身绝对没有错,这人的纪律性太强了,别指望一个散野的江湖人一天到晚会去遵守几时几集合,几时几开火造饭的规定。 但这支押镖的队伍被这总镖头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个镖师都能各司其职,就这份能力,及朋义也是自叹弗如。 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两个劫道的小毛贼,一人拿了一个大金瓜,光从外观看,值得有个四五百斤重,就这份神力硬是吓得一干镖师都不敢妄动。 结果及朋义上前,一巴掌就把这两小子给打趴在地上了。什么四五百斤的金瓜,他娘的木头做的壳,外面镀了层铜粉,里面还是中空的。 所以,别人的饭碗里少了块肉,及朋义的中饭就比别人多了块干牛肉还有二两土酿,这奖罚分明的。 趁着总镖头不注意,及朋义把自己的牛肉扔给了自己身后一班可怜巴巴的兄弟。 “兴平啊,你是外来人,估计没听说过这条道的赫赫凶名。就在几日前,这里还有个臭名远扬的土匪寨子,江湖都说‘老虎过道要剥皮’,几乎没有人敢从这里过啊,我们镖局的副总镖头还有十几个镖师就都交代在了这里。”边子昂指着身后的道路感慨地说着。 他们的身后就是“夹虎道”。 改名杜兴平的及朋义微微有些不自然,道:“什么凶名,怕是假的吧,你看我们不就好好过来了吗?” “都说了几日前了,这土匪寨子如今已经被军队剿了。【ㄨ】”边子昂怅然道,“也算是告慰了志彪和一干兄弟的在天之灵了。” 及朋义道:“既然这伙盗匪确如你说得凶悍,那就不是官军能简单剿灭了的,是哪路军队,又是哪个将军带队,这般厉害?” “墨甲军,威震西南的墨甲军,带队的将军唤作花烨然,是一个年轻将军,天纵奇才啊!"不知道为什么,边子昂脸上浮现出一副与有荣嫣的模样来。 及朋义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苦苦打探的消息,终于在这里有了出路,墨甲军花烨然!好一个花烨然! 边子昂说得情绪有些高了,待心绪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本想向及朋义道个歉,没想到及朋义也已经神游天外了。他还以为自己描述得实在太过太过生动,让及朋义心驰神往了。笑着拍了拍及朋义的肩膀,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中年汉子,再过几个月,若是没问题的话,他就打算把副总镖头的职位给及朋义了。 但现在想这些还早了些,这次运镖,是这些新镖师入门的最后一堂课了。这趟镖压完,以后走上路就要他们自己做主了。 …… 柳萱儿在城门口生着闷气,府台大人没事来四平县巡查做什么。来便来呗,还这么早通知着,让爹爹和县里的一干官吏都在城门口候着,害得她作为晚辈也只能在一边一起等着。 上官出行,下官遭殃,更别说屁大点的城门官了,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在城门口候着,搞得湛永长连过往商客的孝敬都不敢收了。 “湛叔叔,我问你个事啊。”柳萱儿拉了拉坐立不安的湛永长,“关于昨天那个帮工的。” 湛永长的心“咯噔”了一下,二狗那小子不会把自己的事情给这小姐说了吧。一想大有可能啊,这小姐长得这么花容月貌,再下去体恤一下百姓的民情,那任谁都不得把苦水往外倒啊!更何况二狗的可不是苦水,是一滩死水啊!他一想到自己走后,二狗哭得死去活来地给小姐说了详情,求着小姐给他伸冤,小姐听得愤怒,再去给她爹一说。 “天呢!”湛永长感觉自己有些天旋地转了起来。 “湛叔叔?你怎么了?”柳萱儿也发现不对了。 “没事,没事,兴许中暑了。”湛永长说的瞎话就有些过分了,还只是惊蛰时候,就开始中暑了,那等到了夏至,大暑,还不得把人给烤成人干去了。 柳萱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将他搀到了一边坐下。 “你问吧,问什么都行。”湛永长眼睛一闭,也算是认了,反正最先倒霉的不会是他们一干虾米,而是她的县令老爹。 这倒是让柳萱儿有些搞不懂了,这湛叔叔怎么就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来了,难不成那帮工真有什么隐情?这倒是让她的心思活泛起来了,昨日就觉得他有问题,那张脸绝对是施了什么手段。 “湛叔叔,昨日那帮工长得这么丑,你怎么也招进衙门里去了。”柳萱儿倒是问得直白。 但这问话却让湛永长呆住了,这问得怎得驴唇不对马嘴的,根本就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啊! “不丑吧,在我看来倒还挺清秀的。”湛永长机械地回答道,说完了,才觉不妥,又加了句道,“兴许是小姐见识广了,眼见高了吧,但我们这衙门里不堪入目的小子就太多了。” 柳萱儿哪里还管他在嘴里念叨着什么,心里只是想着那公子为什么不肯与自己相见呢?是怕自己看到他落魄的模样吗? 第二十一章 翻船 陶然在印书坊干得昏天暗地,这该死的私人小作坊根本就把人当牲口使唤。一停不停地排版,整个半日里一点空闲都没有也就算了,中午的饭菜还没有半点肉腥。衙门跟这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堂。 印书坊里没别的伙计,就一对父子,父子两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上都像是被黑墨染过了一般,黝黑木讷的厉害。这名字取得也有意思,大的叫铜板,小的叫铜子,他娘的,全掉铜眼里去了。 扒了几口糙米饭,陶然再也忍不住了,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怪不得这印书坊招不到工人,湛永长这打算是用无止境的工作来困住自己啊!陶然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在这工作里耗得一干二净。 不干了!就算暴露也不干了!陶然把碗一丢,就往外走。 “哎,二狗子,你去哪呢?下午还要开工呢!”铜板见陶然要出去,顿时急了,这可发着工钱呢,少做一点,就亏一点啊。! “老子出去走走,不行吗?衙门里帮工的中午都给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难道你这比衙门还严了不成!”陶然高喝道,就差掀桌子了。 这人一旦横起来了,不够横的,就只能认怂了。铜板也知道自己对工人苛刻了点,不然也不会要湛永长介绍才要到了这么个工人。 “但也不能跟衙门要一个待遇啊!那可是官家的生意,要是咱能有官家的钱财,哪还用得着这么没日没夜的干活。”铜板嘟囔着。 待陶然走远了,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这长得俊秀的小子就是静不下心来干活,不顶用啊!” 看了看自己黑炭一样的儿子,他满意地笑了。 铜子可不管他爸说了什么,只是埋头吃饭,末了,抹了嘴就要走,又被他爹一巴掌给拍了回来。 “舔干净了,没看见碗边上还有剩的吗?”铜板骂着,亲自示范着,一条舌头在碗里灵活地搅动,再把碗拿下来的时候,整个碗已经变得明亮可鉴…… 走在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刚刚上浮起来的怒气不自觉地就消散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还真就为这点事发怒了。这本就是很好解决的事情,给他们点钱,到时候敷衍一下湛永长便好了嘛。自己在这地方待久了,还真就陷进了市井的想法里去了。 “晦气!”四平城这么大,怎么在哪都能碰到这妞!陶然赶紧转了个身,装着在小摊上挑玩物。 柳萱儿也很烦,烦得都快受不了了,早上候了一上午,等来了府台大人,顺带着把府台家的公子爷也候来了。 “萱儿,你们这四平地界上当真是无趣的很啊,你说你非要来这干什么?你柳伯伯也看完了,不如就随我们一道回去吧。”一个穿着月白书生袍,拿着把风月扇子的公子哥一个劲的在她边上聒噪着。 “赵景泽!这里是没有望春搂这么大的妓院,也没六骰子这么大的赌馆,更没有你那群整日里坏事做尽的狐朋狗友!这样的地方就不是你该待的,该回哪,回哪去!”柳萱儿怒道。 赵景泽被透了底,有些汕汕的,他们这群纨绔在府台确实没干过什么好事。 但这人的脸皮也真是奇厚,被这么责骂了一番,仍是黏了上去:“这不是有你在嘛!” 柳萱儿已经快被这块甩不开的牛皮糖逼疯了,眼神往人群里瞄着,寻找脱身之法,心里也着急,这小芸怎么还不来找自己! “咦!”柳萱儿看到了陶然的背影。 连陶然自己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柳萱儿看到他背影的时间比看到他脸的时间还多,这背影实在是太好认了。 柳萱儿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上去拍了拍陶然的肩膀:“陶公子?” “变脸啊,变脸啊!”但这回陶然无论怎么哀求,小青都不理会他了。 “唉,真巧啊,柳小姐,没想到在县城里还能遇到你。”陶然故作惊讶道。 “你再变脸啊,怎么这次不变脸了?”柳萱儿狡黠地笑着。 “变脸?变什么脸?这种江湖戏法的玩意儿我可不会。”陶然矢口否认。 “哦,那衙门口的不是你啊,那你怎么知道我姓柳的!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柳萱儿感觉像是自己破获了一桩悬案,陶然这个嫌犯在她面前无从遁形。 “哈哈,柳小姐对自己太没自信了,想小姐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我一见之,那真是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一进县城就打探起你来了。偏偏你又是柳知县的女儿,这就很好打听了。”陶然娓娓道来,自己都有些敬佩自己圆谎的能力了。 但这次,这个走私枭雄却在一个女人面前翻船了。 “既然都辗转反侧了,那又遇到了本小姐,和我逛逛街总愿意吧?”柳萱儿一顺手便挽住了陶然的胳膊。 赵景泽见柳萱儿到了那摊位前不挪步了,倒是奇怪了,他也走上前去。 听得她跟一个工人打扮的小子聊得起劲,低头一看竟是连手都挽在一起了,当即气得七窍生烟。 “这是谁……”赵景泽刚欲开口质问,柳萱儿倒是迫不及待地回答他了。 “这是我未婚夫!”柳萱儿就怕气不走他。 陶然真的痛苦地想捂脸了,自己竟然被这妞当盾牌用了,眼前这个明显是个二世祖,得罪了这种纨绔很麻烦啊! 赵景泽本来满腔怒气,听了她的话反而气消了。什么未婚夫,除了脸还长得像是个人样,身上是短工打扮,手还乌漆吗黑的,不会是个印刷匠吧! 且不说萱儿能不能看上一个印刷匠,就算是她看上了,柳伯父也不会答允啊! 估计又是拿了家里的工人来顶包的,赵景泽心里明了了。 “哦,这样啊,不知道这位兄台姓甚名谁?”赵景泽忍着笑意问道。 “他姓陶,叫……凭什么告诉你!”这“二狗”的名号,柳萱儿是开不了口了。 “行,不说也行,只是不知这位陶兄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体验生活吗?”赵景泽戳穿道。 柳萱儿一窘,这才注意起陶然的穿着来,确实是有些掉份了。 “要你管,陶公子我们走。”柳萱儿红着脸,拉着陶然就走。 这回,这赵公子倒真没跟上,萱儿的窘态可是难得一见,心情大悦啊,真得找个地方乐呵一下。 第二十二章 算计 陶然被硬拉着走出了好些路,终于一把甩开了柳萱儿的手。 柳萱儿回身看着他,短工打扮,满手漆黑,赵景泽的话怕真的刺激到他的自尊了。只是,柳萱儿怎么也想不通,明明这人武功这么高,会甘愿留在城里做一个工人。 “陶公子,你别当那家伙说的话是人话,不,你别当那混蛋是人。”柳小姐安慰人的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我在意的倒不是那位公子的言论,我确实是这么一副打扮,他说得是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柳小姐为何连我的名字都不肯说出口,我名字虽贱,但也是我的名字,没不雅到你羞于出口吧!”陶然现在表现得像是一个伤透了自尊心的男人,“你既然连我的名字都不愿认,那你说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陶然掉头便走,留下柳萱儿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语狡辩着:“你自己不是不承认是衙门口的那个是你么!” 讲着,讲着,那双美目里就开始“唰唰”地往外落泪了。 陶然走得很快,连头都没有回,开玩笑,把自己当成盾牌使,怎么也要让她受点良心的谴责。 …… 这趟玉龙镖局接的是城里珠宝豪商马自珍的活计,从这里运往天龙皇城,虽然只有小小一箱子,但珠宝一行要托运向来是天价之宝,马自珍给的费用也是相当可观。 这是玉龙镖局受创后接得第一趟镖,对镖局的利害关系,总镖头心里自然清楚。 这趟镖不容有失!边子昂几乎将镖局里所有能走得动道,挥得动刀的全带上了。 此去皇城要一月有余,整支队伍里有三匹好马,一匹是边子昂的坐骑,一匹拉了马车,一匹却让及朋义给坐去了。 走了两日的路,除了遇到那两个吓唬人的小子,确实算得上顺畅。 但今日的场景却着实有些诡异,一群穿着花里胡哨的小子,顶着个轿子,欢呼着:“星宿老仙,发力无边。”鱼贯地从半路蹿出来,堵到了他们前面。 丁春秋的恶名在西南道几乎无人不晓,一众镖师的脸都绿了。 其中怕只有及朋义一人晓得其中原委,自家兄弟的法子看上去生效了,这丁老贼也准备上京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路人马竟是巧合地与他们这一路凑在了一起,和豺狼一起赶路,随时都有被对方啃噬干净的危险。 但星宿派一行似乎对他们镖局熟视无睹,自顾自嗨,百十号人稳稳当当地占据了一条官道,将他们堵在了后面。 这么一副样子出行的还是少见,一路前呼后拥,他们真还打算就这么上京?先不说靠两条腿和一张嘴能不能走到,这一路上还不得被笑话死。 一边是一群吆喝的乌合之众,再加上一个滑杆,一边是三头骏马,被堵在身后,别提有多憋屈了。但偏偏无人敢上去说话,人家西南第一大恶人不来劫你已经很不错了,堵你一下路已经算得上客气了。 两方人相对无话,一直走到了一个交叉口上,已是午后时分,半天下来,跟在星宿派后面行进的路程少得可怜。本来预想好的落脚地,却是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众人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但路边就一个小小的脚楼卖些熟肉面食,就镖局几十号人怕就已经坐不下了,更何况丁春秋手下那百十号门徒了。 一时间边子昂倒犯难了,若是错过了这个店面,要想再有一碗热食吃,得在二十里外了,这还不得把众兄弟给饿坏了。但看那坐在滑竿上的大恶人,实在生不出与其论理的勇气,看来只能在路上啃些干粮凑合一番了。 那丁春秋倒是长得鹤发童颜,要不是底下的门徒实在寒碜了些,说他是老仙,还真有人信了。在玉龙镖局那一群人烦恼的时候,这老仙倒是发话了:“徒儿们,今日便送到这里吧,老仙上京之后,你们好生守着家里。” 众门徒瞬间跪了一地高呼了三声:“恭送老仙!” 丁春秋一挥手,瞬时间跪在地上的门徒鸟飞人散,只余下了两个弟子在一旁守护。 玉龙镖局一众人刚欲从他们边上过去,被这么一出戏弄得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那个领头的,你过来下。”丁春秋朝边子昂挥了挥手。 边子昂虽然恨这恶人恨的牙痒,但终究不是他对手,实在不敢造次,道:“老仙有何吩咐?” “我见你那三匹马还好,就借与我吧。”丁春秋摇着手里的扇子,哪里是一副讨要东西的样子,分明是一副你理所应当要给我的样子。 到底还是被这老贼给盯上了,这三匹宝马却是他从西域从军的兄弟手里弄来的,都是上好的大宛马,一匹马何止白金,算是他镖局里难得的奢侈东西了。但比起这趟镖的重要性,这马送了也便送了,反正是用来装点门面的物件,到时候再路上再买几匹补上便是了。 边子昂咬咬牙,就要递缰绳,却被走到他边上的及朋义给拉住了。 “听说老仙轻功无双,怎还用得着牲畜力?”及朋义笑着拱拱手道。 丁春秋微微有些不悦,连轻扇扇子的手都停下来了,上下打量着不卑不吭的及朋义。 边子昂吓得手心都出汗了,平日里表现得最为稳重的兴平,今日怎得如此鲁莽!这种恶人的脾性根本就不能估摸,一个不悦就会出手杀人,根本就没有顾虑,为三匹马丢了自己的性命这买卖如何都不划算啊! 及朋义迎着边子昂焦噪的目光,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老仙,有位前辈让我给您托一句话,他之所以把场地选在千里之外的天龙皇宫上,那是因为比试已经开始了!” 丁春秋蓦然瞪大了眼睛。 “老仙不用惊讶,那前辈来去无踪,怕也只有老仙这样的人物才能与之媲美,我只是个传话的,如何取舍,还是您决断吧。”及朋义躬身道,礼仪做得无从挑剔。 丁春秋又坐回了竹椅里凝神片刻,半响后,对他的两个弟子道:“你们也回吧。” 说罢,脚下生风,只在那两个竹竿上轻踏了两脚,那人却飘在了百步之外。再在那摇曳的树杈上轻踏两脚,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边子昂难以置信地看着丁春秋远去的方向,倒不是被他的轻功震慑住了,而是杜兴平三两句话竟然真的把这大恶人给哄走了。 众镖师一时间都松了口气,开始进店点菜。那两个星宿派的弟子却也没有马上离去,占了个位置吃喝起来。 没有镖师愿意上去和这两个煞星搭讪,星宿派的弟子要么就是不学无术的混子,要么就是奇毒的毒师,惹了这样的小人,自己连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兴平,是哪个前辈嘱咐你说的?”边子昂压低了嗓音好奇地问道,这人竟还有这样的奇遇? “我编的”及朋义笑笑道,“在路上就隐约听到了他们在讨论什么去京会高人,我就赌了一把。也算不得赌,似他这般出门前呼后拥的人,用这激将法几乎是百试百灵。” 边子昂夹到嘴边的菜都掉下来了,对自己这个新兄弟不得不叹一个“服”字,这一路下来,他尽担心自己的镖了,哪有在意那群人在说些什么。 边子昂敬佩着及朋义,及朋义却在想着陶然,元义总在自己面前叫喊着“二当家的就是个妖孽,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现在看来,确实如此,就算是纵横江湖的恶人也被他算得死死的。 第二十三章 纯情 陶然苦恼地发现让一个女人对自己产生愧疚,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柳大小姐现在每天都来堵自己的门,吓得他现在出门都要沿着墙角跟走,这要是碰到了湛永长,那真的他娘的能惹一身的骚啊! “柳小姐,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陶然站定了,郑重地看着她。 柳萱儿诧异地停下了脚步,这几日里她一直跟着陶然,想给他一个解释,但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自己,这都已经跟了两天了。柳萱儿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印刷工人转身离开那抹失望、痛苦又带着些自卑的眼神这么在意。自己可是县太爷的女儿啊!如今却像是个丫鬟一样跟着他,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陶然转过身来,她就准备好好嘲讽他一番,再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但当陶然真的把脸转过来的时候,在他说要谈谈的时候,那股男人特有的温润气息喷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的脸却一下子红了,想好的刻薄话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好啊,谈谈啊,要不我们先找家酒楼,坐着好好谈吧。”柳萱儿甚至微微有些兴奋。 “不用了,我还得回去赶工呢!”陶然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你一个县太爷的女儿,整日里跟着印刷工匠成什么样子了啊!” “什么县太爷的女儿,什么印刷工匠,又有什么区别,难不成人还分高低贵贱了不成!”柳萱儿还以为又是他内心的自卑心性在作怪了。【ㄨ】 陶然倒是怔了怔,真没想到这样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女孩能有这么高的人权觉悟?倒是噎得他不好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对方,说实话柳萱儿真的很美,精致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就连那简单扎出来的发式也是陶然喜欢的。若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一点也不介意和这位美丽的女孩子发生些什么浪漫的故事。 “二狗哥,你看我现在叫得多顺口,我现在才发现这样的名字才叫的舒服,要不我也给自己取个乳名?凤儿怎么样?”柳萱儿笑着道。 这女人疯了,陶然默默地想着:“柳小姐拜托你看下我的打扮,还有我的手!” 陶然伸出了他的手,往日的白嫩早就褪去,那些黑墨一旦染上了,一次两次根本就洗不干净。在那指纹里,在那指甲缝里,都成了黑色。 “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我们都想要发生些什么,但你父母会答应吗?”陶然道,“你好好想想吧!” 一席话把柳萱儿说得楞了神,“父母会答应吗?”当然不会了。但自己只是来解释她不是歧视“二狗”这个名字的啊!这个家伙都想到哪里去了! 再抬头看时,陶然却又已经走了。 又是背影!这个混蛋总让我看背影,柳大小姐跺了跺脚,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再抬头时,她却看到了陶然跟另一个姑娘聊起来了。那个姑娘穿着碎花布做的衣裳,这样老土的布料怕只有偏远村子里的土包子才会穿了。 但陶然分明跟那姑娘聊得很欢快,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柳萱儿隐隐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也许这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女孩吧。柳萱儿的脑子里不经意间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自己只是来解释名字的那件事的,怎么会有这些想法的,她竭力撇清自己对陶然产生的那种旖旎的情感。 “都是那个狡猾小子用这些奇怪的话语带歪了谈话。”柳萱儿转身离去,但眼眶里总有些酸酸的东西在里面打转。 …… “青青,你们几时进的城?”陶然问道。 没错,这个穿着碎花布衣裳的姑娘就是铁青青,陶然苦等了良久的合法代理商终于是被山里那群小人给赶出来了。 “就昨日进的城。”铁青青的精神还有些萎靡,虽然真的不喜欢那个村庄,但毕竟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如今离开了,而且屋子还被人家给烧了,其中的委屈又如何道得尽。 “怎么?这么想你陶大哥,这么快来看我了?”陶然调笑着说道。 铁青青舒了口气,还好陶大哥还是一样的陶大哥,在进城前爹爹就一直在踌躇,毕竟落难的贵人和恢复身份后的贵人怎么可能能会一般对待。就算是她再相信陶大哥的品性,也难免有些担心。 1 “才没有呢!”铁青青嘟着嘴,“我们搬出来了,村里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接着,铁青青就从村长那废物儿子开始骂起,连在村门口随地大小便的那只大黄狗都没放过。村里能动的生物几乎都被她骂了个遍,这怨念深的。 陶然有些愕然,都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嘴这么厉害。 铁青青也觉着有些不妥,娘一直教她男人最喜欢温柔的女子,自己却在陶大哥面前表现得像一个骂街的泼妇。忐忑地看着陶然,又说起了那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和房屋被烧的事情,想要说明自己有这么大的怨念确实是有原因的。 陶然听了,也忍不住了,这虽说一半有他算计的功劳,但这村长的无耻程度实在是超出了他的认知。烧人家的房屋?这得有多极品的贱性才能干得出来? 骂,狠狠地骂,两人走了一路,骂了一路,骂完就开怀大笑。铁青青这才发现在娘说的法子,在陶大哥面前统统都没有了用处,该骂便骂,该哭便哭,该笑便笑,只要做最真的自己便好!她甚至觉得自己比在爹娘面前还要来得轻松。 铁青青引着陶然去了他们在城里的临时住所,说来也巧了,就跟陶然他们第一次租住的房屋隔了条街。当然,也就是说,铁青青一家也住在贫民区里。 贫民区极差的卫生让陶然皱了皱眉头,铁家也租住在一个院子里,但那院子里却住着三户人家。 一进门,就看见铁大叔叼着根旱烟抽得满额头的皱纹,铁氏在一边抱怨着。 铁青青脸微微红了红,他们进城来就是投奔陶然的,原以为陶然这样的贵人在城里应该很好找,但没想到满城问下来,却是无人知晓。村子里的屋子又被烧了,铁家已然没了退路,这才无奈地在这里租了房子。就这一日,自己这对爹娘就快愁死了,尤其是她娘,抱怨出来的话,她都不好意思听。 “爹娘,你看我把谁带来了!”铁青青兴奋地喊了一句。 “啊呀!”老铁一抬头看见了微笑着的陶然,一时间兴奋的连烟杆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第二十三章 商铺 在铁王氏热情地招待下坐下,自己再也是那个在铁家混吃混喝的小子了。 铁大叔年轻时有的三分江湖豪气如今也被平凡而枯燥的生活给磨灭了,如今自己求人上门觉得分外的不堪,踌躇着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铁王氏倒没有感觉到半点忌讳,一口一个大侄儿地叫着,叫得陶然莫名就矮了一辈,她满脸笑意带着嗔怪的语气说着:“你还真是不好找,我和当家的两个在城里问了一天的人,也没个人知道的。” 陶然笑着摊了摊手道:“我就一个印刷匠,城里认识我的人都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数,你们自然问不到了。” 铁家两老这才打量起陶然来,果然是一副短工打扮。两人都有些诧异,随手都能拿出五十两银子的人,犯得着去帮别人做小工吗? 铁王氏的面色颇有些尴尬,自己可把全家的钱途都寄望在了陶然上了,到头来不会还是个扯皮扮老虎的穷小子吧! 陶然到底不敢再继续逗他们了,虽说铁大叔这婆娘为人实在有些令人不齿,但让铁大叔的脸一直皱着,就有些不地道了。 “铁大叔,你打算在城里做些什么生意?仍旧干打铁的活,还是换个营生?”陶然问道。 铁同方听了,大喜过望,忙点着头道:“我老铁这辈子就学了个打铁的营生,你让我干别的,还真不会嘞。” 其实按他婆娘的想法却是把自己的女儿嫁了,他们二老也好堂而皇之地住进陶然的大宅院里去。 但住在人家屋檐下,哪有自己开立门户立户靠自己手艺吃饭来得踏实。 奔着大宅子和锦衣玉食的生活来的,铁王氏听着这话就有些不悦了,但看陶然那副穷酸样能帮忙找个吃饭的活计怕已经是极限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店铺。”陶然起身道。 老铁欣然应允,在城里的铁匠铺干活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青青马上跟上了陶然,老铁憨厚地朝自己的婆娘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铁王氏有些无奈,看着和陶然聊得兴起的女儿,她就觉得自己过好日子的梦破碎了。 铁青青自打出生起就像她,洁白的瓜子脸蛋,美丽黑亮的眸子,村里那些适龄了的年轻人哪个不是围着女儿转的。自己的女儿养了十六年,从没让她干过重活,一双巧手比那些整日躲在闺房里的大家闺秀还要细嫩。 铁王氏越想越是不平,这样的女儿就是该嫁进豪宅里去的,怎么能找个印刷匠了事! 铁王氏拉了拉自己男人,老铁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婆娘,如今人也找到了,人家还要替自己找活计,还要想出什么幺蛾子? “不行啊,他介绍的工作咱要不得!”铁王氏说道。 老铁疑惑道:“为什么?” 铁王氏知道自家男人的脾性,要是说实情,怕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她道:“你想啊,我们已经麻烦陶小兄弟好多了,他找城里的店家介绍你,也一定是欠人家人情的啊!我看就我们自己找,反正我们都还有五十多两银子,实在不行,租上一家小铺子,自己开也行啊!” 老铁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说道:“什么时候你还会担心给陶小兄弟添麻烦了?再说了,那五十两银子还是人家给的。我看他过得也不好,等找到了活计,倒还不如把银子还给他。” “哎哟”真是没法跟这个一根筋的老家伙说话,铁王氏还真怕老铁就把银子还给人家了。 说服不了老的,就拉走小的,把人拉开了,总不能再发生点什么了吧。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青青的胳膊,笑着道:“你们大老爷们的去管生意,我们这些妇人就不要掺和了,这都来了两天了,我们母女两都还没好好逛逛这四平城,青青陪娘好好逛上一圈?” 铁青青正跟陶然聊得欢喜,哪里有功夫理会自己这个势力眼的老娘:“有什么好逛的,你自己去!” 说罢又要去挽陶然的胳膊,气得当娘的心里大骂女儿没良心。 但自己不去,就更不放心了,谁知道这没脸没臊得女儿能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能阴着脸跟着几人去看那所谓的店铺。 四人一拐两拐便出了贫民区,走进了繁荣的商业街。几百米的距离就把贫穷与肮脏都甩到了天边,满街熙熙攘攘的人,都是衣鲜亮丽之辈,就算是沿街叫卖的小贩也尽量使自己的衣物干净些。 五光十色的物品不是贫瘠的乡下能比的,不管是五彩的布料还是耀眼的金银首饰,都对女人有着致命的诱惑。 但走了一路,青青的嘴里塞满了吃食,胡饼、绿豆糕、包子,就连烤鸭也忍不住拎上了一只,在陶然鼓励的眼神里,这姑娘把吃货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就是这里了。”陶然指了指左手边的店铺,地处黄金地段,两间合并的店面通铺,能租在这里的商家,那是相当财大气粗了。 “这门面怎么样?”陶然问道。 铁大叔满意地点着头,要是能在这样一家铁匠铺里工作,也不算委屈了自己的手艺。 “进去看看吧。”陶然领着四人进去,铁王氏有些不情愿,在她看来,不管在多大的店铺里工作,最多不过个打工的师傅,远没自己开家小铺子来得舒坦,至少赚得银钱都是自己家的。 “不错,很宽敞啊!”铁大叔感慨着,蜗居山村,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的房子了,“只是这店面怎么空荡荡的,这主家呢?” 陶然喊了几声老板,很快就跑出来一个矮矮的胖子,兴许是刚刚跑得太快了些,额头已经开始微微冒汗了。 “铁大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老板,这里半条街的商铺在几乎都在他名下。”陶然介绍道。 铁大叔以为这就是自己今后的老板了,拘谨地问道:“得,那我以后在哪工作?” 那黄老板和陶然听了都是一愣,旋即都哈哈大笑起来,老铁一家一脸的不解,这有什么好笑的。 黄老板笑着从怀里掏出了租约,说道:“现在您才是这店铺的老板,陶小兄弟已经把三个月的房租交了,这是租约,您收好。” 铁大叔怔怔地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自己不是来寻工的吗?怎么就当上老板了,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铺子,得要有多少钱才能租下。 “娘,哎,娘,你怎么了?”铁青青扶着她,焦急地喊着。 陶然有些无语了,见过怒急攻心晕过去的,还真没听说过喜极而晕的,看着嘴角咧的…… 第二十四章 生意 及朋义在临行前,仍把那四百两银票还给了他,说道是路上费用都由镖局支应,带着钱财反而引人生疑,还不如让他拿着,万一出事也能应急。 应急?陶然的脑子里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搞钱的路子有无数,最关键的恰恰是怎么花钱。两日前,他看到这里的旺铺在转租,他早就看上了这里的地段,再估摸着铁大叔一家也该来了,就算不来,自己在这里随便做些生意也不至于收不回本,毫不犹豫地就先把三个月的租金给扔了出去。旺铺就是旺铺,一个月一百两文银的价格也不是普通商家能承受的。 把铁王氏安置好,抚顺了气,已经无大碍了。 铁大叔脸上有些尴尬,这得多没出息才能因为一间店铺晕倒,这婆娘真是…… 黄老板已经走了,见自家婆娘没了大碍,铁大叔的心也放了下来。但手里的租约却是烫手的很,这份礼确实是太过贵重了:“陶然兄弟啊……” “您可别叫我兄弟了,婶子叫我侄儿,青青叫我大哥,您这么一叫,咱这身份又该乱了。”陶然笑着打趣道。 铁大叔被这么一打断,也有些莞尔,笑着道:“那我就叫你小然吧。” 陶然点头,欣喜地应了,说起来这是自己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洞里面那个似人似鬼似仙的实在不能算),鸡鸭孵化出来总会把第一眼见到的生物就会认作爸妈,陶然劫后余生第一眼见到的铁大叔也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这铺子……”铁大叔的脸上隐现出笑容很难,但转严肃却是简单的很。 “这铺子您一定得收下!”陶然表现得比他还要郑重,“你以为我真租这么一个大铺子只为了给你打铁啊?你一天到晚就算能打一百把镰刀也不够付这租金的啊!” 这确实是大实话了,就靠打铁一年下来能挣几个钱,看上去另有隐情?听了这话,铁大叔倒是停下了硬要把租约塞到陶然怀里的手。 “但我只会打铁啊。”铁大叔有些不确信地说道。 陶然笑了笑,道:“对,只要你会打铁就行了,你铁打得顶好了,自然会有生意上门,而且还是大生意。” “做什么生意。”这倒让这个憨厚汉子犯迷糊了,打铁还能做什么大生意? 陶然神秘地笑了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几天,你就带着婶子和青青在城里好好地玩!一定要把那五十两银子玩光了,要不然到时候钱太多了,你就连花钱的欲望都没有了。” “啊?”铁大叔被陶然奇怪的论调给整迷糊了,还有钱多会影响花钱这样的说法的? “别啊了!您看看青青,我都叫您好好地给她扯一身衣裳,怎么还穿着这一身碎花布,到城里来,您不怕被笑话,人家小姑娘脸皮薄啊!”陶然带着责怪的语气对铁大叔说着,这些山村里出来的人,不下些猛药,就把钱看作了命根子,恨不得挖个坑藏起来,不然也不会在贫民区找个院子和别人合租了。 铁大叔听了,确实有些愧疚,这满城姑娘的装扮,确实都和青青不一样,怪不得这一路上别人都拿着奇怪的眼光看他们。铁大叔转身就要上阁楼,去看看自己的妻女,但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颇为担忧地朝着陶然问道:“小然,你这生意不会是有……” 陶然有些哑然失笑,最底层的人往往是最守法的那群人,不被生活逼到极处,他们宁愿吃着糠咽菜,也不肯做一件偷鸡摸狗的事情:“放心,铁大叔,正正当当的生意!” …… “小青,你理我下咯?” “喂,哥们不能这么绝情吧!” “你把我带到这屎一样的地方,你就不管了啊!” “你再不说话,我又要割肉了!” “你割啊!割割割,赶紧割!烦死本王了!”小青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陶然死皮烂脸地笑着:“小青,别啊,咱们同身同体的,这切肤之痛可是连在一起的,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都明说嘛,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商量?”小青嗤了一口,又不说话了。 “喂,小破蛇,做蛇要地道,怎么说你也坑过我一次了,你知道我被那妞发现是件多危险的事情嘛!”陶然义正言辞地谴责着。 小青早领教过陶然的贱样,仍旧不理会。 “你看,我坑你一回,你也坑了我一回,一来二去,大家都扯平了不是。”陶然添着脸继续说着。 久久没有回音。 “唉,本来是想和你做单大生意的,按着道理来说,就这单子生意给你带来的内力收益可是不小的,看上去你连考虑都不想考虑,算了,就当我没说吧。”陶然似乎也失去了耐心。 “等等,什么生意?”小青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内力的诱惑,他可不想真的随这具身体一起变老死去。 “算了,反正你也不相信我。”陶然还想继续拿捏一把。 “我****个混账小子!快点说,你那点屁心思不要往本王身上使!本王在神仙界浪的时候,你祖宗十八代都还没出生呢!”小青似乎是动了真火。 陶然撇了撇嘴,都说龙生性至淫,没想到连自己这个男人都不打算放过。 “你有没有办法把我的内力注入到我雕制好的灯具里?”陶然问道。 小青还以为什么惊天的交易,结果陶然竟问出了这么低级的问题,他现在觉得自己又被戏耍了:“控制内力运转,连傻子都会!你说本王会不会!” 陶然脸都绿了,他娘的,老子就不会啊!但现在有求于龙,不好跟他翻脸:“那好,你控制我的内力注入灯具,每个月我都给你输入一笔客观的内力怎么样?” 没想到还真跟自己谈生意了?这倒是简单,小青刚想开口答应,转念一想,这小子诡计多端的很,一个月后万一不认帐了怎么办。 “不行,每次给灯具注入内力就要把属于我的那份给我!”小青道。 陶然犹豫着,小青第一次在这贱人面前有了优越感。 “可以,那你能不能把我体内的内力值显示出来?把每次注入灯具的内力也显示出来?按着比例,我给你报酬!”陶然道。 话一说完,脑子里就飘过了一段信息,他丹田内的内力被划分成一个个小单位大概在一万点左右,上下有百来点的浮动。 “将一盏灯的内力源注满,大概要五到六点内力,我要拿同等的。”小青开价了。 没想到陶然这回答应得很是爽快,倒让小青有些疑虑了,还以为他至少要砍一般的。但怎么想,自己所提的方案都是没有空子可钻的。 第二十六章 送宝贝 陶然瘫坐在椅子上,瞅着自己画得图发愁,自己这个干走私的,除了在地图上画过运送路线,就没半点作画的经验,就算是画路线图还是用尺子的。 铜板仍和铜子在工坊里忙碌着,自从陶然扔给铜板十两银子后,他就把陶然当祖宗一样供了起来。 “陶兄弟,发什么愁呢?”铜板抽空出来喝了口水,看陶然对着张白纸紧皱着额头,关心地问道。 “铜老板,你知不知道城里哪有替人画画的?最好不是那种画山水的,若是有帮人画房屋框架什么的那就更好了。”陶然问道,自己确实没这水平,只得找人代笔了。 “画画?铜子!你小子过来!”铜板朝作坊里面大吼了一声。 铜子马上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脸上还印着块黑墨。 铜板拍着自己儿子的脑袋笑着说道:“画画这事儿,我儿子在行啊!简直天赋异禀,都不用人教的。” 陶然被这不负责任的回答弄得有些牙疼,什么天赋异禀,估计是看中了自己口袋里的几个赏钱了吧。 但自己枯坐了半天都没有半点进展,权当死马作活马医吧,实在不行,再去找街上那些个卖字画的落魄书生。 陶然正思量着给那店铺做个镇店之宝,就卖那些单个的小灯实在太过寒碜,怎么也要来个大的。走街窜巷看了许多豪宅,发现都没有吊灯这一物件,他就打算仿着中世纪的大吊灯做上一个。 他在那里叙述着,铜子在那里画着,说实话,连他都只知道个大概轮廓啊,里面的具体构造他可说不上来,不然也不会连个草稿也作不出来了。 叙述完了,站在铜子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画,看着,看着,脸上就变了颜色。没想到这沉默寡言的小子还真是块可用之材,只是陶然的三言两语下,还真就画出了个七八分神似。 “你讲得不够详细,我加了点自己的想法,你看还行不?”铜子画得鼻尖上已经微微冒汗,第一次有人请他作画,让他有些紧张。 “你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陶然问道。 铜子老实地摇了摇脑袋:“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样画着挺好看的。” 看着铜子露着那半口大黄牙笑着,陶然不禁莞尔,这小子是个天生的艺术家啊! “不错,很好,我很满意。”陶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碎银子再加上些许铜板,也不点数目了,全拍在了他手里,就兴冲冲地要去找铁大叔。 “陶兄弟,不在这吃午饭呢?”铜板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吓得陶然加快了步子。 自从看到这两父子吃完饭菜后舔碗的样子,陶然再也不敢留在印书坊里吃饭了,一想到完壁上留着的口水在那里锃锃发亮,他的胃部就有些翻涌,这两个粗糙的家伙很多时候都能忘记洗碗…… 铁大叔拿过了陶然手上的图纸,看了晌久,回了句“能做!”便回屋子蒙头动起手来了。 还是这个时代的手艺人技艺高超啊!连工艺图都不用,拿着个概念图就能上纲上线,不得不让陶然叹个服字。 自己进了隔间,继续增加自己的产量去,开业大酬宾啊!没有相当的数量可怎么行。 陶然到现在为止,已经雕出了三百多个灯泡,姑且就称为灯泡吧。 看着墙角上里的那一堆木头,生不起半点的成就感。说句实话,拿着脑子里被灌入不属于自己的技能、知识干事情,算不得一件趣事。 小心地拿出购置来的十二块杂色琉璃,娘的,就这杂色的玻璃在这地界却贵成了傻子样。 按道理来说,铭文只要完整,对雕刻的器物没有要求,但在琉璃上雕痕比在木头上画雕刻可就难得太多了。 …… 神秘行 这就是老铁自个儿取得名字,人过中年,这奇思妙想一点也不比小的差。陶然还以为他要取个“老铁铁行”、“老铁打造”之类了不得的名字。 名字也是铁大叔临时起意,就像是这店的名字,确实神秘啊,连他这个店主在开张之前都不知道自己要卖什么货物。 剩下的装修自然是靠着陶然了,跨时代的认知,让他把“神秘”这个字眼在这家店里诠释得淋漓尽致。 有意识地隔断再加上暗色调的围墙,各色仿制的奇特古玩,或嵌在围墙里,或突出挂在墙上,配合着暗黄色的灯光,将整间店面都渲染出了一股诡异的色彩。 但这样的感觉在整间店面都被人塞满以后,那喧闹的人声一下子把所有的神秘感给掀翻了。 走进店里的顾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来买什么的,逛了一圈以后,仍然不知道这店里是卖什么的,只是觉着里面很奇怪,装饰的奇怪,那些灯具也奇怪,什么宝贝还能自己发光的?长得又不像是夜明珠,再说若真是夜明珠,这店铺的装饰得值多少钱。 解不开心头的疑惑,就不肯出去,人越聚越多,都等着店家出来解释一下这店到底是卖什么的。 顺子带着两兄弟走到了店里,三人辞了酒店的活计,一直在家里混吃等死,被陶然一脚就踢到这里来做帮工了。 “各位老爷、夫人、公子、小姐,欢迎你们光临神秘行!”三人欠身鞠了躬。 三人的言行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等了许久的店家终于出现了。 “相信各位对我们店铺很是不解吧?”顺子笑着问道。 “是啊!走了半天都看不懂你们卖得是什么,你们这不会是打算卖门票的吧。”人群里一人高喊道,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哎,此言差矣,神秘行、神秘行,顾名思义,卖得自然是神秘了!”顺子道,他在出来前早已经和陶然对过台词,“今天我们神秘行要卖的东西,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但也没个人能说道出商品来。 众人开始起哄了:“能卖什么?说实话,你这店里虽然风格迥异,但真正让我等看得上眼的,估计就是那能发光的宝贝了。” 顺子笑着道:“对,我们要卖的就是这能发光的宝贝,而且由于今天是本店首日开张,所以我们不卖,我们送!” 第二十六章 第一批“免费”灯泡几乎是被抢掉的。当然,指望陶然这个走私头子做亏本生意那简直是做梦,购买十次充能机会,白送一个灯泡才是正确的“免费”方式。君不见国产三大移动运营商,将这招营销策略玩的炉火纯青。但这武侠世界里单纯的顾客们没有见过啊!充能本就是要买的,那这发光的宝贝不就是白送吗? 一次充能十两银子,这疯狂的价格却一点也挡不住来客对发光物体的热情,第一轮参卖的一百个木头疙瘩几乎在一瞬间便被抢了个精光。 在二当家的面前说这钱财之事,真是在开玩笑。 顺子三人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摞银票,相顾无言,他们可是见过陶然是怎么做这发光的宝贝的。在院子角落里随便捡块腐朽的木头,上去划上两刀,就能亮了,现在转手就是一百两银子,这是做生意吗?比他们当年在山上做劫匪钱都要来得快。 那些个富人都是群疯子,这一沓银票里不乏一千两的大数目,那是十个一起包圆了的。一万两银两啊!三兄弟这辈子见过的钱加起来都没这多。 “铁大叔,这是今天交易所得,您清点清点。”对二当家的救命恩人三人可不敢怠慢,现在三人也不禁感叹,什么叫好人有好报,救了二当家这样的人物,这辈子的富贵怕是享不完了。 “你们看着办吧,小然派来的人我放心。”铁大叔憨厚地朝他们笑笑,在墙角寻了把趁手的工具,就又钻回了自己的屋子,陶然给他的构想图虽然结构不复杂,但想要做得精美,里面有许多小细节要处理,这倒是激起了这个资深铁匠的挑战心来了。 顺子三人看着头也没回的铁大叔,再看看自己的手里的银票,不禁感叹,能让二当家的尊敬的,果然都是高人。 但也亏了铁大叔没有回身瞅他们手里的银票,不然怕也是没法正常工作了…… 神秘行仅开了三天,但其火热程度却盖过了翠花楼的花魁选举。最近几日里,赌馆青楼都冷清了不少,就算是没有钱的,都要到门口来张望看一下那个不用火就能发光的好宝贝。第一天大抵都是本地的富商士绅,第二天就连外地商贩都蜂拥而至了,他们在其中发现了极大的商机,只要能将其运到别的繁华城市去,这样的宝贝别说一百两了,一千两怕都有人要。 第二天一开业,外地豪商就堵在门口举着银票喊着要全部包圆。 还好陶然早有预料,一句“充能服务尚无法覆盖到四平城外”就把那些外地豪商给拒之门外了。此举又是大大增进了当地商户对神秘行的好感,当天的灯泡还是被抢购光了。或者不能叫灯泡了,就连用灯具都不行,按着城里人的叫法,得叫神光,不用火源,却能让一截朽木发光,不是神迹是什么?不叫神光,还能叫什么! “小姐,你最近几天是怎么了?整日里无精打采的。”小芸拿着午饭走进小姐的闺房,发现她又在看着窗户发呆了。 柳萱儿朝她笑了笑,道:“没什么,兴许是最近几天身体有些不舒服。” 这话倒是让小芸紧张起来了,忙来摸小姐的额头,问道:“要不要紧的?还是请老爷给你找个大夫吧。” 柳萱儿拍掉了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添了几口饭,尝了两筷子菜,道:“没有事,你别瞎操心,快帮我把饭菜吃了,不然我爹爹又该担心了。” 小芸顿时脸萎靡下去了,抗议道:“小姐,你好歹多吃点,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好的了!再说了,你一直让我吃,我都该胖了!” 小芸说着话,发现自家小姐又怔怔地出神了,最近几日老这样子,说着话都能不理人的。小丫头叹了口气,却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拉着柳萱儿的手问道:“小姐,据说城里最近开了个神秘坊,在卖灯具,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柳萱儿颇有些惫懒,道:“一家卖灯具的店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些烛台之类的。” “不是,不是,这家店可是神奇了,那灯连火都不用点,便能亮起来,这几天都快在城里传疯了,大家都道这光是神光呢。”小芸马上解释道,“现在除了咱们家,城里凡是有些银钱的,几乎都把家里的烛台给换了呢!那光我还在老主簿家见过,比那蜡烛不知道要亮多少,在那光下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在仙境一样。” “别胡说,哪有什么神光。”柳萱儿没好气地点了点小芸的额头,但小芸描绘得神而又神的东西确实引起她的注意了,真有不用火源就能发光的东西?在她想来除了夜明珠就没有别的了。 “据说今天还有拍卖会,这次神秘行要拍卖一件大宝贝,而且据说这次拍卖完后,不会再继续出售了,我们得赶紧了。”小芸颇有些兴奋。 柳萱儿也是好奇了,刚要起身,但连日来少吃少喝的身体,却是羸弱不堪,一个没站稳,又坐回了椅子上。 主仆两人都笑了起来,柳萱儿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饭了。 …… 神秘行的门前竖了一个巨幅的海报,以黑底为衬,中间似画了个初绽的光团,下方写着“神秘行将于本日晚戌时在商业街上开启盛大拍卖会,届时将拍卖真正的宝贝,欢迎所有人前来围观,惊喜你意想不到!” 在陶然看来,整幅宣传海报还算差强人意,初绽的光团既象征了灯光,也表达了答案今晚揭晓的意思。这幅宣传海报自然是出自铜子之手,铜子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御用广告推手了,这孩子画画的天赋实在卓绝,更难得的是没有被那些个抽象山水派的画风影响,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 这样一则广告放出去,几乎轰动了整个四平城,能把“神光”当商品贩卖甚至是“赠送”的商家竟然也把拍卖的东西说成了宝贝,那可就是真的宝贝了。 无数的商人都在筹钱,就连那些外地豪商也不例外,这次拍卖神秘行放出话来了,将不限于四平城的百姓。 第二十八章 盛宴(2) 夜晚如期而至,今宵乃月圆高照,但月亮普照下来的银色光辉却被地面上明亮的灯光给遮盖住了。 有钱好办事,陶然将整个街道都包了下来,也好在这个世界没有太丰富的夜生活,除了那些勾栏之地,晚上大部分店铺也不会开门营业。但世界,也许就会在今晚发生改变。 武侠世界的第一批路灯已经在街道两旁矗立起来了,而且还是太阳能加光控的。 整个四平县的富绅豪商,都云集在这条商业街上,被这绚烂如白日的灯光给震慑住了,原来晚上还可以这么过? 沿街是陶然请来的各色小贩,瓜果糕点一样不缺,端是比庙会还要人脑。 神秘行门前一早就开始动工搭台,半尺高的舞台上面已经有妙曼的身姿在上面载歌载舞,陶然把翠花楼的姑娘们全请来助场了。要说还是这个时代的手艺人敬业,就算是放在小姐这一行上也是如此。以前出入那些个夜总会里,点的姑娘除了脸蛋好些,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就是喝酒划拳了,和这里的姑娘一比,简直庸俗的不成人样。 把酒言诗,她们在行,唱词伴舞她们也在行,怪不得书生不以上青楼为轻贱,反而被称作风流,这与嫖客确实大有不同。这些翠花楼的姑娘要是放在前世,一个个都是才女,就算是出来卖怕也不会比一线明星的身价低吧。 想想自己来着四平城这么久了,竟然没去逛过妓院,实在失算了,若不是这次机缘巧合,还不知道这里的姑娘有这么好的味道。 陶然敲着自己的腿,跟着旋律哼着调子,姑娘们正在排练下一个节目,现排现演,就是这么自信! 青青坐在陶然边上帮他剥着瓜果,看着陶然斜躺在那里享受的模样,就来气,嘟囔着嘴道:“又露胸,又露肚的,尽是些伤风败俗的,有什么好看的!” 陶然的注意力全在姑娘们身上,顺口回道:“怎就伤风败俗了?年轻美丽的身体本就是老天送给女孩子最珍贵的礼物,适当地展现自己的魅力又有什么不对了。青青啊,如果你不喜欢,就出去玩吧,现在外面可能热闹的很。” 青青觉着陶然那目光就一直没离开过那些舞娘的身体,那流到嘴边的口水都快低下来了。这能出去吗?自己出去了,这头该死的色狼就该扑上去了。偷偷把角落里的脏抹布拿了过来,递给陶然。 陶然顺手接过,就要擦嘴,一股子古怪的味道一下子冲了上来。 “呕!”陶然一把扔开了这破玩意儿,什么东西?看清楚了,好像是老铁的擦脚布。 陶然这才醒悟过来,得了,自己似乎是把边上的姑奶奶给得罪了,看着边上撅着嘴强忍着笑意的青青,就颇有些气恼。上辈子都没被女人管过,这辈子倒被个小女孩给看管上了。 “哥哥,陪我出去玩好不好嘛,这歌舞待会儿不是还得上台演得嘛,你还有机会看得嘛。好不好嘛,哥哥。”青青抱着陶然的胳膊撒起骄来了。 就这两声“哥哥”,一下子就把陶然的骨头都叫酥了,这时候还能有什么怨气,只得拉着青青走了出去。 “哇,好美啊!”铁青青看着一路而去的整齐路灯,发出了一声惊叹。 也许美吧,陶然看着一路而去的路灯确实像极了一条银带。但在前世这样的场面看得更多,那里的路灯更长也更壮观,却从未发现有什么美感,他只能在无尽的延伸里看到无尽的寂寞和黑暗。 …… 柳萱儿对边上喋喋不休的赵景泽不胜其烦,瞪了小芸一眼,都怪这丫头唆使自己跑出来,结果又遇着这个讨厌鬼了。 小姐不讲起理来,她这个做丫头的还能有什么办法,也不知是谁先前见了那满长街的灯光都惊呼起来了。 “怎么,萱儿今日没有把你那短工未婚夫带来?”难得有个事情可以用来调笑柳萱儿,赵景泽拿着把折扇的装束,还真有点浊世俏公子的模样。 柳萱儿好不容易才暂且把陶然的事情置于脑后,这混蛋倒又戳出来了,气得她的美目直冒火。 一个府台,一个县令,两个父母官,不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干嘛跑到这样的场合里来凑热闹。一直心疼自家爹爹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休息的女儿,如今心底里响起的却是这样的想法,这些长辈一出来,这一干小辈就只有跟在身后了。 “崇文兄,没想到在你这四平城内还能看到这样的盛况。”府台大人看着周围的场景感叹道,“不知谋划了这场盛宴是哪路豪商?” 柳崇文柳知县如今也是一头雾水,这神秘行就像是凭空从地底里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从府衙收集的信息看,这店铺在三日前还在招租阶段,就这么短短三日,这神秘行就成了整个四平城里所有的谈资。 “惭愧啊,下官还真不知晓。”柳知县叹了口气道。 府台大人笑了笑,道:“无妨,无妨,人家做的那是正当生意,又不杀人又不打劫,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况且那些豪商,家财万贯,想要弄出个惊喜的噱头来,瞒我们几个当官的还不简单。只是这灯具倒是奇特,不用火源,便能发光,说是神光怕是过了,但确实是件宝贝啊!不知崇文兄家中可购置了一两件?” “这一盏灯可是要一百两银子,我一个知县如何买得起这东西。”柳知县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崇文啊,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眼馋这四平知县的职务。在这西南的贸易重镇里,只要待上两年,怕是将仕途的路铺到内阁都够了。在这里已经待了四年马上就要挪窝的县令却跟我说,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要是别人跟我这么说,我决计不信,但你柳崇文这么说,我却是一万个相信。”府台大人赞叹道。 柳知县谦虚地拱了拱手,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这样的赞誉他听得太多了。 “小姐,你怎么不走了?”小芸一直仰着头,看着远处的舞台,险些撞到了柳萱儿的身上。 赵景泽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看到了个男人,在灯光下的脸很清晰,似乎就是当日那个短工。只是现在他穿得却是绫罗绸缎衣,衬着他本就俊秀的脸庞更显得帅气了。 柳萱儿却不在看陶然,她看着陶然边上的女孩子,那个本穿着碎花布衣,土里土气的女孩子,如今却穿上了一袭白色的蓝蝶霓裳衣,贵气逼人,这就是他所说的一类人吗?柳萱儿有些出离愤怒了。 第二十九章 盛宴(3) 男女间的情愫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复杂,陶然从不认为身边的女人是需要呵护的。常年游走在法律的底线上,本就不允许他有固定的性伴侣,一夜情似乎才是最好的选择。每一次将一个个在白日里坐在办公室里严肃工作的白领压在身下,从来都不做多余的思考,只要尽情的发泄,过后,两人都会对彼此满意。就像是自信于自己的性能力一样,陶然对待女人的情感也像极了江湖中的那句话“女人如衣服”。 陶然知道铁青青对自己异样的情感,同样,他也对她有着异样的情感,无关乎两性之间,更多的是来自内心干涸的亲情。那两声“哥哥”就像是触动了他内心经久不动的心弦一般,有着难以自拔的魔力,让他紧紧地牵住了这个女孩的手。 但这样的场景,在外人看来,多少就有些郎情妾意了。 小芸的脸上是诧异,柳萱儿的脸上是愤怒,至于赵景泽脸上的表情那就精彩了。先看看萱儿的脸色,再看看牵着姑娘在人群里穿梭的陶然,其中的猫腻怕是大了去了。 但首先拦住陶然的却是一脸懵逼的湛永长,这还是那个进城的时候因村毁人亡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子吗?这还是那个为了两钱在最苛刻的印书坊都能干得兴起的穷小子吗?如今陶然这一身衣鲜光着的模样,险些让他这个城门官认不出来了。 陶然笑着搭上了湛永长的肩膀,说着一席感人肺腑的话…… 两位大人终于发现了儿女的异样,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恰巧看到了湛永长正跟个年轻人聊得兴起。 “萱儿,景泽,怎么了?”府台大人问道。 柳崇文也颇觉得有意思,能引起两人注意的,肯定不是湛永长,那么就只能是那个年轻人了。 “怎么,萱儿,你们都认识他?”柳崇文颇为好奇地问道,自从女儿来了这四平城后,也没见她有什么好友往来,那些士绅的邀请,大多都被她拒了得。 “一个混蛋!”柳萱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崇文诧异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平日里一直都礼贤端庄的姑娘,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还有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女儿从未真正关心过。 “崇文兄,看上去这是个有意思的小子啊,我们去不去会会他?”府台大人已经从赵景泽那边了解了情况,当然,他好奇的自然不是儿女之情,而是陶然的身份。前两天还是个赭衣短褂的工人,如今怎得就变得像是个腰缠万贯的主了。 “柳大人、府台大人。”与陶然相谈甚欢的湛永长陡然间见两个身着便装的大人走了过来,吓得一哆嗦。 陶然倒没有太大意外,自己整出这么大的阵仗,要是连当地的官员都惊动不了那就真的是太失败了。 “柳大人、府台大人。”陶然转过身来,微微躬身致意,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好处了,如今他是贵族的穿着,见了大人就算不跪拜,也不会引起他们的反感。 两位大人应承了一声,想要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两人对这年轻人根本是一无所知。 “怎么,老湛,你就不打算给我们引荐一下这青年才俊?”柳崇文向湛永长问道。 老湛被两位大人直直地盯着,颇有些紧张,略微有些磕巴地说道:“这、这位是陶然公子,几日前随、随行的商队被土匪……” “两位大人,你们就别用眼光逼老湛这个老实人了,他也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陶然笑着道,“我本是上河人士,家中世代行商,这次说来是我第一次带队出行,结果就在夹虎道遇了劫匪,浑身上下被扒了个精光不说,这群人还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只一个照面,我们这边的人就死了七七八八,到最后就跑出来四人,若不是老湛给我们开了个方便之门,怕就要饿死在城外了。” 上河界是天龙国出了名的商会大省,其内大小商号多如牛毛,想要在那里面查一个富二代,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柳崇文听了好生惭愧,这夹虎道的凶名他自然是听说过,这是他治下最凶悍的一股土匪了。他不是没有派人去剿过,只是那股土匪很是厉害,一班衙役根本就不是对手,安插在西南道的墨甲军他又抽调不动。也就让那匪患成了尾大不掉的问题。 这话连府台大人都听得皱起了眉头,不仅劫财,而且要命,这样的凶匪,当地官府竟然不去剿灭,那就是县令的失职了!虽然知道柳知县的难处,但赵府台知道,要是眼前这年轻人把这件事情捅了上去,就算是他有心想保这员爱将,也没有法子了。 “不过,我近日听闻墨甲军已经将夹虎道的匪患剿除了,这怕是柳大人的功劳吧,小子先在这里谢过了。”陶然躬身作揖。 这话语倒是让两位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墨甲军是一伙什么人,他们心里都清楚。请他们出手帮当地剿匪,哪次不是要大代价的,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兵痞也让当地的官员伤透了脑筋。 府台大人难以置信知县大人能搭上墨甲军的线,知县大人以为墨甲军的某个将军吃错了药,转了性子。总之是,没人相信这个事情。 “两位大人,我要失陪了,待会儿的拍卖该我上场主持了。明日,我定去府衙拜访二位大人,当面致谢,千万别把我拒之门外啊!”陶然欠身笑道。 两位大人都是楞了楞神,他们只是以为陶然是和那些富商一样来参加拍卖的,没想到他就是这个神秘行的正主? 陶然笑着再道了声“失陪”就拉着青青匆匆往台上走去。 柳萱儿本就不打算理会这混蛋,特意站得远了些,但没想到陶然和长辈聊得欢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拉那姑娘的手还拉得这么紧,她的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台上的歌舞已经进入了尾声,熙熙攘攘的人群反而安静了下来,神秘行里出来了众多活计,开始维持场中秩序,今晚真正的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第三十章 盛宴(4) 舞台一暗,紧接着两边的路灯也从舞台起,一路灭了过去,紧接着中间巨幕上的灯光又亮了起来,连带着路灯也一盏盏亮起来了,最后伴随着一声钟磬声,整个街道上再无一点灯光。 这样的灯光表演,可谓是拙劣不堪,但放在这里,却有了出奇制胜的效果,一众看客大呼过瘾,就算是见不到神秘行所谓的宝贝,光看这表演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但神秘行,又怎么会让顾客败兴而归呢! 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起,但这回灯光却与之前不同了。 “啊呀呀,这是什么宝贝?”众人都忍不住擦起眼睛来,这灯光也太过璀璨了些。 三个十二盏琉璃组成的大吊灯缓缓从舞台上升了起来,古朴厚重的灯架,其上优美的环弧,精致的雕纹都是铁大叔的呕心之作。当然最为抢眼的还是上面的十二个琉璃盏,玻璃制品似乎天生就具有良好的散光性。璀璨而美丽的灯光,天上最明亮的星辰此刻与之比起来,也是大大不如。要是木头疙瘩做宝贝还稍逊一筹的话,那这琉璃盏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了,就算是皇帝冠上的那颗明珠也没这亮啊! 台下的场面乱了,有的人盯着那三盏吊灯怔怔出神;有的人一个劲地扯着边上的仆从,表达着他内心激动的心情;还有些信神的,那更是已经虔诚地跪拜在了地上了。 “各位!欢迎各位莅临神秘行第一届扑买卖会!”陶然扯着自己的嗓子,努力喊着,他喊完以后,边上就会有小厮将话传递过去,继续喊着,整个街道上布置了十二个传话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陶然这才觉得发明扩音器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想要扩音的设备,你不会找我要啊!”小青好不嘲讽。 陶然懒得理会他,一盏灯,就已经让人奉为神明了,到时候自己再把一扩音的大嗓门放出来,自己都干脆别做生意了,还是做神棍来的简单些。 “相信大家知道我们今日所要扑卖的东西了,没错,就是我身后的三盏吊灯。没错,就只是灯具而已,可不是什么佛教的法器,所以还请跪着的各位起来吧,你们的神明一定会感受到你们虔诚地祈祷的。”陶然略有些尴尬,自己还是小觑了这大吊灯的震慑力。宗教的力量有多强,他深有体会,当年有一趟货跟几个******教徒接触过,他娘的,简直就一群亡命徒,干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买卖,每到祈祷时间,却能虔诚的像是个孩子,看得他不寒而栗。 还好,华夏本土的宗教要柔和的多,至少,台下这些人没有冲上来大打出手的。若是真出了哄抢“圣器”这样的事情,那神秘行怕是真的火了,然后被无数的宗教徒一口口水给淹死。 看着那几人站了起来,眼神里重新恢复和那些看客一样狂热的占有欲望,陶然松了口气,他只是个走私头子,可不是大神棍,一群人跪在自己前面,这拍卖会他可主持不下去。 “好,那么今日的扑卖规则,大家相信已经清楚,我也不再赘述,相信大家也急了,这三盏‘流光烈焰’就有钱人居之了。”陶然笑着说道,台下已经开始起哄了。 “每盏灯低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陶然强调了一下最重要的规则,就拿起了边上的小锣敲了一下,表示拍卖开始了。 “一万两!”底下已经有人喊价了,直接比底价高出十倍,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势在必得啊! 陶然看到了,报价的是个外地豪商,想来前几天神秘行不卖外地人的决策,已经把这些家伙憋坏了。 “两万两”轻飘飘的一句话,又把价格翻了一番。 四平城本地的豪商也不是好相与的,这些定居在四平城的多是世代经商,也许背景没有外地豪商来的大,但比钱还真不怵谁。 陶然竟然认得这人,马自珍,天宝行的大掌柜,珠宝生意几乎做遍了天龙的每个角落,就连其余三国也有涉略。及朋义临走前,将这个雇主的情况详细地跟陶然说了。当然他不是要对珠宝商人做什么,纯粹就是发牢骚了,一个成日里抢来抢去,做无本生意的人,干了十年还没人家做合法生意一趟来得多,让老及很受打击。 “好,两万两,马老板出两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两万两一次!” 陶然瞄了眼那几个外地豪商,几人还凑在一起议论,看上去还很踌躇啊! “两万两两次!” “两万两三次!恭喜马老板拔得头筹。”陶然敲了一下锣,昭示着尘埃落定。本应该是敲锤子的,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没盖没墙的,就那几下锤子的声音还没场下的议论声来的大。 “现在拍卖第二盏!”陶然对于第一盏的价格不置可否,但那些外地豪商此次收手,就意味着下面两盏肯定有一盏能拍出天价来,要是引得地域两方争价,那这结果就真的有意思了。 “五千两” “六千两” “六千五百两” “……” 第二盏就显得平静些了,几乎整个场子上的人都叫了遍价格,喊价持续了半刻钟,终于缓了下来,价格停在了两万八千五百两,竟是比第一盏还要高些。 出价的有本地商人,有外地商人,但那扎成团的那伙外地豪商没有参与竞价。此刻,是两个本地商人在做最后争价。平日里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意伙伴,这架自然是掐不起来的,在价格到两万九千两后,两人一商议,另一人终于笑着放弃了竞价。 “最后一盏‘流光烈焰’,还没拍到的看官,请抓紧了哦!”陶然适时地调动了一下气氛,真正的好戏怕是要来了。 “三万两!”这伙外地豪商不出言则已,一出言,一定引得全场哗然。三万两!比前两盏的最终成交价格都要来的高。 马自珍显然不会再出手了,他第一波能顺利拿下,那说明是人家给了面子的,要是现在自己出手捣乱就有些不地道了。 那个在第二轮放弃竞价的商人已经红了眼,这价格已经在挑战他的心里底线了。第二轮竞价成功的商人,朝他示意了一下,两人已经结成了临时同盟。 “三万五千两!”那人咬了咬牙道。 “四万两!”那伙外地商人回得极快,似乎只要马自珍不出手,他们信心很足。 “四万三千两!”那人继续叫价,但明显已经在竭力一拼了。 “哼,三千两也好意思加出来,五万两!”那外地商人不屑了一声,价格变得更加狂热。 全场寂静,似乎价格就该在此打住了,陶然叹了口气,没道理啊,这四平城的有钱人可不止这些啊! “五万两一次!” “五万两两次!” “十万两!” “天呢!疯了!”众人环伺着人群都在找叫价的人。 第三十一章 慈善 拍卖大会落下了帷幕,陶然身后的三盏“大吊灯”已经由专门人员送往各家府邸。 尽管舞台上巨幕的灯已经打开,但卸下了那三盏“流光潋滟”,舞台总显得昏暗了。站在上面的陶然似乎一下卸掉了神光,从天堂又一步踏回了人间。 拍卖会结束,众人都打算离场了,但负责传音的十二个工作人员仍旧安生地站在那里。 “拍卖会结束了,但我个人却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诸位能留下来听我讲个故事,不知道诸位能不能赏小子一个脸面,再多待半个时辰?”陶然说道,同时,他的话也被那十二人传遍了广场。 陶然的出现和这神秘行一样充满了神秘,三天前租了个铺子,三日后满城风雨。今日又一场扑卖达到了近二十万银两的收入,就算在行内人看来,也是个商业奇迹。还有这些能奇特的灯具是如何做出来的?这些新颖的营销方法得该是怎样的天才方能想得出来的? 站在这台下的都是四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谁也没从这神秘行里查出个头绪来。就连陶然这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行事如此隐秘,几乎将众人的好奇心全给激起来了。 陶然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台下的富豪愣是一个都没走。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得意,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给自己做见证,以后自己的形象想不光辉都难了。 “谢谢各位给了我一分薄面。”陶然对着台下躬身拱手,过后,他道:“我现在宣布一个消息,本次神秘行扑卖所得将全部用于西城的建设!具体情况,我明日会与柳知县商议。” 全场沸腾了!什么扑卖!什么拍出了天价!跟这条信息比起来,都不值一晒,二十万两银子啊!说捐捐了?这可比那些一掷千金的买主要豪爽多了。 城西是个什么地方,在座的豪商都清楚,肮脏的街道,衣衫褴褛的人,破败的院子,那里聚集的都是四平城里最底层的人。挑担子的、抗货的、偷的、抢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也是整个四平城里最乱的地方,衙门都没法管,毕竟连饭都吃不饱,谁来跟你讲法理。 这一句话,惊得柳知县猝然间站了起来,城西的建设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虽然很想把城市里这肮脏的一角好好整治一遍,哪怕是把那肮脏的街道全部清扫一遍也好,试过一遍,但还没过三天,又恢复成了臭气熏天的样子。指望一堆饭吃不饱的人,注意别的东西,那是不现实的。 如何解决城西问题,说穿了就一个“钱”字!四平城虽是贸易重镇,每年的赋税都有数十万两,但这都是要上交的。能留下来的银钱,应付完衙门里的账务就已经用去七八了,柳知县又是个出了名的清官,哪来的钱去治理城西去?二十万两啊!二十万两白银,把整个城西翻新一遍都够了,难不成还治不好那些人的穷病了? 府台大人也愣住了,这可真是够大手笔了,微微想了想,就招呼自己边上的小吏取消了调查陶然的任务。那小吏也是松了口气,那上河界经商的世家何止一千八百,若真要去查,他这个小吏的跑断了腿、说破了嘴也不见得能调查得清楚了,那些个豪商又不见得会买他这个小吏的帐。 陶然笑着看着台下的反应,什么叫噱头,这才是今日最大的噱头。从今以后,自己还得被安上个最大慈善家的名号,这么大的一个荣誉头衔,今后自己就算干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别人怕也不信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捐这笔钱吗?”陶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的商队在夹虎道被劫,转辗来到四平城,身无分文。若不是湛将军看我可怜,冒了大风险放我进城,我早已饿死在城外了。” 湛永长躲在人群里,他这个没品级的小吏可不敢在这豪商富绅里头钻,更何况里面还有两位大人。陡然间听到陶然在念叨着他的名字,也是大吃了一惊。 这小子倒也不忘本,知道知恩图报。湛永长不得意是假的,一直担任着四平城的城门官,城里的人几乎都认识他。此刻陶然一说,他顿时间就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湛大哥不仅给我找了栖身之所,还给我找了工作,让我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光,谢谢您!”陶然朝他的方向鞠了个躬。随即就有小厮把他请上了台,陶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引得台下诸多掌声。 陶然摸着眼角的泪,又哽咽道:“那几****就住在城西,那是怎样一副场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些孩子能看着个胡饼留半天的口水,当我把胡饼给那孩子的时候,他只闻了闻就给了身后的弟弟妹妹。你们能想象那里的生活吗?一年到头就只有一餐肉可以吃,还是孩子父亲从河道里拖上来的死猪!你们只知道那边臭气熏天,里面的人也臭气熏天,但你们要知道他们能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吗!” “城里最脏最累的活全部是他们在干,但他们却拿着最少的钱!不是他们懒,也不是他们天生脏,是因为他们把干净留给了你们!”最后一句话他是吼出来的,说完以后,泪流如注。 满场寂然,谁都不知道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柳萱儿怔怔地看着台上的陶然,那三盏大吊灯虽然灭了,他的身体也更清晰了,那是个人的模样。但其内的灵魂似乎耀眼得让她惭愧。她一直一直以为陶然各种不理会自己,是因为他自卑。原来,都是自己错了,从来都不是人家自卑。“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确实如此啊,自己作为县令的女儿对城西的贫民却没有任何的作为,又能有什么脸面和他在一起。她的美目里渐渐润湿了。 眼眶湿润的不止她一人,整条街都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声啜泣声。 “我再捐一千两!” 不知是谁开了头,几乎引燃了全场。 “我捐五百两!” “八百两!” “……” 捐款的声音此起彼伏,都是不差钱的主,几万两银子买个灯都愿意,更别说捐个几百两银子了。 陶然已经收敛了哭声,微笑着看着台下,此时圣洁的就像是上帝。 洗白了啊!经此一役,自己算是彻底洗白了,今后,就算是有人查出自己曾在山上为匪,要想动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了。 第三十二章 糗事 陶然满怀着喜悦睡去,满是兴奋着起来,从今日起,这日子就要过得不一样了。大恶隐于市方是求稳之道,自己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兴许是昨晚真的是太过兴奋了,陶然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梦遗了。想想也是,穿越到这里有近半月了,以前三日必换个女人,哪像到现在这样荤腥都禁了,但这身体偏偏还变年轻了,也是这段时间太忙,没空胡思乱想,不然就这禁欲生活就得把自己给逼疯了。 懒得去换自己胯下的裆布,就躺在床上,寻思着今晚是不是该去翠花楼找几个姑娘开开荤。那日看过来,那里面确实有几个姑娘还是挺看得过眼的,而且琴艺双绝,在床上定然有番别样的风味。越想越是遏制不住,陶然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一阵香风飘了过来,一道靓丽的红影出现在了陶然面前,********的身材,露着肚脐的舞装,他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还是顺子三个懂自己,这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啊!但昨天晚上怎得没送进自己房间里来? 越想越是不对,接过那姑娘递过来的毛巾,陶然终于艰难地把目光从那妙曼的身体上离开,将脑袋抬了起来。青青正吃吃地笑着,看着自己。 “哥哥,怎么样?我穿这身有没有那些舞娘漂亮?”铁青青笑着道。 陶然大为尴尬,又在自己妹子面前出糗了,没好气地把毛巾扔回给她,道:“又露胸又露肚的,伤风败俗的,是你该穿的嘛!” 铁青青嘟起嘴了:“年轻美丽的身体本就是老天送给女孩子最珍贵的礼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回陶然哑口无言了,起床起身,该去院子冲个凉好好冷静一下了,自己这二兄弟实在太不争气了。 “咦,哥哥你不会尿床了吧?哎呀,这味道怎么还真么腥啊!”屋内帮陶然整理床铺的青青传出来声尖叫。 陶然一个踉跄,险些被门槛绊倒,马上又跑回了房间,没好气地把一脸嫌弃脸的青青抱出了房间。 “大姑娘家家的,没事进什么男人的房间!以后再跑进去,看我不收拾你!”陶然威胁道。 铁青青朝他吐了吐舌头,显然没把陶然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尿床被人发现了,以致于恼凶成怒了。一想起床上那一滩大大的印记,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陶大哥什么都在行,怎得就在这里犯糗了。 待陶然走远了,她马上往铁王氏的房间跑去,不知为什么,最近娘特喜欢听他讲陶大哥的事情。像今日的穿着,就是铁王氏的主意,一想到陶然的眼神,青青就有些脸红,但更多的是窃喜。 当着娘的面把陶然尿床的事情一说,倒没想到脑袋上挨了一巴掌。 “哎哟,我的傻女儿哦!”铁王氏看着兀自在那委屈的女儿,大为担忧,这老是个小女孩样子,如何收得住男人的心啊! 不过好在人家早上还会梦遗,那说明人家外面还没有别的女人,这么说来,自己女儿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铁王氏招呼了一下女儿,压低了嗓音,开始对自己女儿细说起男女之事来。铁青青被羞得满面通红,偶尔传出几声惊呼来…… “顺子,准备好礼物,咱们该去拜访一下两位大人了。”陶然朝着院子里喊道。 “好嘞,我这就去准备。”顺子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只过了一会儿,顺子又蹿回了院子说道是礼物准备好了。 陶然看着满满一马车的东西,大皱眉头,还真是有钱好办事了啊!在顺子的后脑勺上拍了几下:“这就是你准备的礼物?” 上好的普洱茶、各色锦绣、还有人参?看这品相绝对是不止百年的老山参,东西还真是够齐全的,吃的、用的、补的,一样不缺! “咱们二十万两银子都已经送出去了,犯不着再使这冤枉钱了!再说了,人家刘知县可是出了名的清官,咱如果真就这么推着这辆车上门,不被赶出来才是怪事了。”陶然边说边敲着他的脑袋,这小子办事越来越不动脑子了,不好好敲打一下可不行。 顺子抱着脑袋,无辜道:“是二当家的您说要送礼的啊,这送礼的还不都是这个样子嘛!” “前几日,我还夸你小子机灵,像老子肚子里的蛔虫,这几日怎么就愚钝了,被金银锈钝了?”陶然一脸的失望,“我以前要你做的西城的调查都做好了没?你以为我让你统计西城的房屋人口要做什么!这就是要给两位大人的礼物啊!” “这个我早做好了,带在身上呢!您昨晚这么玩一出,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您早说这就是礼物嘛,搞得我一大早的就跑了这么多商铺,可累坏我了。”顺子埋怨道。 “少来,你能不使唤元义他们两个?”陶然不屑道,人却已经爬上了为他准备好的马车。 顺子“嘿嘿”笑了两声,也坐上了车辕,他心情也颇有些郁闷,总觉着今早二当家的在戏耍他。 陶然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厢里,虽然没有后世的高档轿车来得舒服,但配合着马蹄的韵律,在马车里摇摆还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看着顺子总小心地在外面窥视,他忍着笑意,严肃道:“怎么,自己想不通,还不服气?” 顺子赶紧在车辕上做正了,也不答话,他现在确定了,二当家的绝对是在哪里触了霉头,到自己身上撒气来了。 …… 马车的行进速度不算快,但陶然住的宅子离那县衙也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衙门口。 当陶然下车的时候,两位大人已经在衙门外等着了,这可让陶然受宠若惊。 “两位大人这可是折煞我了,你们这么在门口等着,我怎么还敢进这县衙的门啊!”陶然躬身道。 “陶公子可是救百姓于水火,似你这般大善人,我等身为父母官,再怎么样,你都受得起啊!”那知府大人笑着拉住了陶然的手,感慨道。 三人相携进了县衙。 第三十三章 福星 厢房内早已经沏好了茶,三人互相客气着款款而坐,中华千年,礼仪也是一脉相承,陶然跟官方交道打得多了,在这自然也是做得落落大方,毫无挑剔可言。 两位大人互视了一眼,也笃定了陶然出自豪门,不然不会如此精通官场礼节。 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陶然大为惊讶,没想到是上好的雨后龙井,清香非凡,怕是今年的第一季新茶,倒没想到这刘知县的衙门里还有这么好的货色,难不成是传言有误? “怎么样?老夫这新茶还是不错的吧?”赵府台笑着道,“就柳崇文这穷鬼,连点像样的待客东西也没有,还要我这个客人倒贴。” 陶然忙道:“知府大人说笑了,柳知县勤恳为民,两袖清风,广为四平百姓传颂,如能得柳大人邀请,就算是喝他家的涮锅水,也大有人愿意啊!” “哈哈,这话说得好,以后柳大人就拿这涮锅水招呼你这小子。”赵知府大为开怀。 一个小小的玩笑,一下子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陶然也顺利地从公子变成了小子。 “柳大人两袖清风,没东西招待贵客,我这个做客人的可不能失礼啊!”陶然笑着道,从顺子的手里接过了城西的各类资料。 “哈哈,哈哈!”赵府台笑得越发的开心了,那手指点了点陶然,很少有小辈敢在他们面前放这么开了,“若是你的礼不够重,那就等着柳大人收拾你吧!这可是他的地界,我可帮不了你。” 柳知县倒是一直坐在下首,笑眯眯地不说话,好像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那小子还真要担心一下自己了,这份礼确实算不得多贵重。若是在前两天拿出来,还真是一文不值,但现在,应该对柳大人有点用处。”陶然笑着将手中的东西双手递给了柳知县。 柳知县只是瞅了一眼,大为惊喜,道:“我柳崇文自为官以来,还从未收过商人的礼,商人从利,一直为我文人所不齿。但就这两日,我却收了你两份重礼啊!但若是以后还有这样的贿赂,定要多多益善啊!” “您也知道商人逐利啊!还多多益善,若不是这次自己深陷囫囵,深深体会到了底层的凄凉,我这个被铜臭腐蚀的心才不会发这善心。现在我想想都有些后悔了,那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啊!我得再多走多少趟货才能赚得回来。”陶然道。 两位大人被这家伙说得相顾无言,到底还是知县耿直,反正都是他县下治民,他是父母官,那陶然自然是在他的教育范围内的。 “为乡为民,那是为后人积功德的事情!那二十万两银子和后人的安康比起来,能算什么!”柳知县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就差手指头往陶然脑袋盖上戳了。 得,还是没忍住,脑袋被点了好几下,柳知县的气才平稳了。 “您就别拿着后人来给我说事了。”陶然悻悻地低着脑袋,“我呢,一没成婚,二没后人,你拿这些与我说事,我也体会不到不是嘛!再说了,我一个小商人,哪来这么多国为民的大理想,为商不就是逐利嘛。” 看着柳知县的脸都被气得涨红了,陶然立马闭上了嘴巴,信誓旦旦地说道:“但为商者,当也讲仁义,若天下都是穷人了,我们商人不也没的钱赚了不是。” 陶然赶紧抚着柳知县的胸,扶着他老人家坐下,这要是真把这知县大人气出个好歹来,自己还不得被四平的百姓给剥了皮。 三人重新坐定,却再也没有官场上的客套了。 “小子,你对西城的建设,有没有什么想法?”赵府台俯着身子,跨着腿,哪还有个四品知府的威严样子,倒像极了个社会老大哥,怪不得生出来的儿子就是个纨绔样。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种事情,你们二老还是别问我了,我就是个外行!”陶然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全然没了刚开始的恭敬。 “让你说你就说,还摆起架子来了。”柳知县竟然上前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连西城的屋舍街道,甚至连人口都调查清楚了,你要是跟我说你没什么想法,你信不信老夫这就再赏你两巴掌?” 陶然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这知县老头下手就没个轻重:“真没什么想法,建城治民那是你们读书人的事情,我一个小商人能会什么。一定要说些什么,那我只能说,如果大人要以工代赈的话,千万别让他们自己修自己家的房子。” “哦?这是为何?”这倒让两位大人都楞了楞,以工代赈确实是他们两人合计过的想法,而且他们一致认为,就应该让他们自己修自己的房子,给他们工钱,修自己的房子,还不得往好处用劲了。 “你们是没在西城待过,他们那些人都是穷怕了的,房子破点烂点无所谓,反正邻里邻外的都是一个样子。凡是手底下有几个钱,他们是拼了命也要藏起来,您真让他们自己修自己的屋子,他们把材料倒卖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陶然道。 这倒是让两位大人始料未及了,家业、产业,除却地产,房产怕是最要紧的东西了,贫民们怎会如此对待? “西城是穷人的聚集处,房子修得再好,也是穷人的聚集处,永远也摆脱不了贫民的称呼,都是一心想着筹钱到城东去买房子啊。”陶然叹了口气道。 两位大人这才恍然。 “我看整个衙门里的人,也不见得有人比你了解西城,那这次工地上的指挥你也担个职吧。”柳知县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陶然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 陶然懊悔地拍着脑袋,装孙子装过头了,人家还真把自己当有潜劲的后辈提携了。 顺子到现在都还没理清楚情况,进去的时候被奉若上宾,出来的时候,两人就成了夹着尾巴的孙子。但两位大人看二当家的眼神,总有些不太对,刚想开口问,就被陶然堵了回去。 “你二当家的今天心情很不好,你不想绕着四平裸奔,最好别烦我!” …… “福星啊!这小子绝对是你柳兄的福星啊!”赵府台感慨着。今年本就是柳崇文在四平的最后一年任职,他这个府台来,一半是私务,一半是公务。校检柳知县在任的政绩为公,稍稍帮衬一下则为私了。但现在用不着他帮衬了,就剿匪和西城改建这两项功绩,足够他在任期满后高升,而非平调了。 第三十四章 上青楼 西城的工程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十几万贫民几乎都被动员了起来,半个四平都成了工地。 这在工地监工的不止有陶然一人,好多四平的豪商就算自己不来,也或多或少派了个管家来。就在那晚,除却陶然带头捐出去的二十万银两,各个豪商、富绅也纷纷解囊,竟是凑出了五十万银两的大数目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西城的建设倒是成了四平所有人的事情。 这本就是做善事,自然出不了恶奴欺人的事情来,这片工地上了出了奇的和谐。百姓们或扛着木料,或背着砖瓦,过了初春的太阳已经略显得毒辣了,但热也是干得热火朝天,和那些监工的笑着打声招呼,到凉棚里喝杯凉茶,回头就继续干,根本就用不着催的。 是啊,都是建邻里的屋子,哪有敢不尽心的。 陶然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就躲回了凉棚里,凉棚里已有了两人,在那给工人们倒着凉茶。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秀发挽起,团成了一团扎在了后面,一身的绸缎衫换成了亚麻衫,腰上围了个围巾,完全一副农妇的装扮。但不管如何装扮都掩饰不住这她的美丽,令陶然喜欢的美丽。在合适的环境下,他一点也不介意和这位美丽的女孩子发生些什么浪漫的故事。 柳萱儿嗔怪地看了一眼赵景泽,这个府台大人家的公子又在偷喝了。 赵府台已经带着他的仪仗回去了,这一趟确实没白来,自己这老同窗终于有了出处了。但他回去的时候,却没把自己的儿子给劝回去。于是这个府台公子就留了下来,一起在这工地上帮忙。 陶然看得有些出神了,一个知县家的千金,一个知府家的公子,本都是娇生惯养的两个,如今整日里在这棚子下煮茶、分茶,倒也不喊一声累,就连小芸这个丫鬟都受不住,今天都逃工了。 “还真有点天生一对的意思啊!”陶然摸着下巴寻思着,这可不行,自己看上的妞,哪能被别的男人上了去! “景泽,过来一下。”陶然挥了挥手。 赵景泽还在享受柳大小姐嗔怪地面容,哪里有空理会陶然。 柳萱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陶大哥叫你!” 赵景泽这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走了过来,抛去萱儿曾经对陶然的情愫不讲,他对陶然也是大大的钦佩。要自己能有二十万两银子,能舍得捐出才是怪事了。他这个府台家的公子能留下来帮工,说到底虽说是为了女人,但也不外有些别的想法,毕竟官宦之后,在民间留些美德也是要的。 “陶然,叫我什么事!”赵景泽颇有些不悦,反正那声“陶大哥”就让他觉着自己很挫败,萱儿就从没这么叫过他。 “干嘛一副死皮脸!找你当然有好事了,你一个府台家的公子,我这个做商人的还不得巴结巴结啊!”陶然笑着说道。 这话倒是在理,赵景泽点了点脑袋。 “咱们出去说说。”陶然搭着他的肩膀就往外去。 赵景泽有些迈不动道了,毕竟自己心上的姑娘还在棚子里,他现在一眼看不到人家就觉着难受。 “还真他娘的够痴情的啊!”陶然心里暗道,却拿出了手里的一个小铃铛在赵景泽面前晃了晃。 “哎,这不是……”赵景泽大吃一惊,但一想到柳萱儿还在身后,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回倒是听话了,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像是多年的老友,刚走出棚子,陶然就被拉住了。 “陶然,快说,这姑娘在哪里?”赵景泽搓着手,满脸猴急地看着他。 果然还是色中恶鬼,装什么纯情啊!这铃铛是那晚扑卖会上,翠花楼头牌婉儿的舞衣上取下来的,当时一曲甩臀舞惊艳了全场,他这个公子哥自然不能免俗,心里时常念叨着呢! 陶然笑着道:“人家是翠花楼里的头牌,往常还见不到,也不知为什么,昨晚竟然邀我了,但我没答应……” “这你也拒绝,你是傻子吧。”赵景泽向来嘴直,拍着额头,大为可惜。 “我昨晚真去了,今日,可就没你赵景泽的事情了。”陶然愠怒道。 “这倒是实话。”赵景泽倒也实诚,道,“说吧,要本公子怎么帮你?” 陶然微微一窘,这张脸红了红,道:“你也知道,商人都重面子,但我在人事方面确实是个初哥,就怕到时候去了翠花楼给姑娘们嘲笑啊!我得请个游猎花丛的情圣帮我镇镇场子啊!” 这话顿时引得赵景泽大笑起来,还真没想到这会是这样的一个理由:“那说好啊,那头牌可是得归本公子。” 陶然狠狠一咬牙,决绝道:“那行,管他哪个女人呢,熄了灯还不是一个样子,只要让兄弟我顺利进了洞,只要那头牌姑娘愿意,我出钱让她陪你三天。” “这可别别别。”这话倒是引得赵景泽慌张了,“一晚就够了,还有啊,我们上翠花楼的事情,你可万万要保密,不要透露出去啊!” 陶然忙点头道:“那自然,第一次上青楼这样的事情,你说我有脸说得出去吗?” 柳萱儿好奇地看着那两人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地还发出几句笑声来,让她听着很是不舒服,总觉着这笑容里带着点****的东西。 …… “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啊!”柳知县看着工地上传回来的报告,陶然在工地上协调了三起人员冲突,其中两次还是贫民架梁时不小心砸伤了两个士绅家的管家。结果那两个管家不但没有得到赔偿,还被训斥了一遍,然后工地上就出颁布了多条规定,如闲人不得进入施工场地五迟内;工人必须携带好特定的防护装备等等。 自己派出去的总监工似乎已经没了用武之地,除了在工程刚开始时有一些骚乱,现在工地上按照陶然的章程干事,再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他以前在县里帮过工?”柳知县向黄主簿问道。 黄主簿忙点着头,他在县衙里干了二十多年,伺候的县令无数,但没有一人能像柳知县这样清明,以致于他这个老吏根本就没有拿捏上官把柄的机会,四年下来,已经被柳知县彻底折服了。 “做些什么的?”柳知县问道。 “就帮忙誊抄些账簿。”黄主簿道,顿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不过,那字实在是差了些。” “就没什么可取之处吗?”柳知县皱着问道。 黄主簿仔细回忆了一番,道:“没有,怕是连算术也不懂,我在最后对账的时候,发现账簿里面还有一些很简单的错误,但他都没给发现出来。” “好了,那您先回去吧。”柳知县笑着道。 看着那黄主簿走出了厢房,他再也忍不住笑意了,一个能举办如此大大规模扑卖的商人要是连简单的算术都不懂,那就不该有奸商这个称呼了。人精啊!这小子就是个人精啊! “老爷,不好了,那赵公子和陶公子一起上青楼了。”阿福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 柳知县楞了楞,当即怒了起来,这两个兔崽子还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寻花问柳! 第三十五章 青楼逸事 铁大叔在工坊里“哐当、哐当”地敲着手上的铁胚,百炼方能成钢,这是打铁人的共识。 他从未像今天一样享受这打铁的过程,自小就喜欢那些锋锐的兵刃,但为生活所迫,打得最具有攻击性的物件怕就是把镰刀了。神秘行的第一笔生意就让他彻底摆脱了为生活挣扎的苦恼,在看到陶然毫不在意地将二十万两银子捐出去后,他老人家再也没有在钱上跟陶然客气了。 再说了,陶然又给他找了个生钱的好活计,生钱的工具自然就是他手里的剑胚。 现在他这个村子里打制农具的铁匠,硬是顶了个制作“流光潋滟”的神匠名号,真是让他有些惭愧,他最多不过是敲了个灯架,就连设计图都还是陶然拿来的。 但依陶然的话来说,外面的人就是人傻钱多,人家买得从来不是物品本身,他们真正要的是附在那些物品上的名声,就是所谓的奢侈品效应。为此,陶然千叮嘱万嘱咐自己不要多打了,三四年打出一把兵刃已经是极限了,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他这个山民也还是懂的。 尽管对陶然的话深以为然,但三四年打一把兵刃,就算是废铁也给打成精钢了。古铸剑师确实有三年出神剑的典故,但对他这个只打过镰刀的铁匠来说,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点。以致于他现在真的很空闲,更何况还收了三个学徒。 结果,三个学徒的日子倒是过得舒服了,不仅没有繁琐的工作,而且还有神匠手把手地教导,更重要的还有钱拿,让这三个年轻人乐开了花。 都是西城里穷苦人家的孩子,全是憨厚老实的好孩子,他看着就喜欢。这三人的天赋也算是可以,才没几天,打出来的器具已经有模有样了。老铁看着徒弟们打出来的东西,实在觉得颇有些可惜,按着陶然的话来说,神匠的徒弟那些也得有半个神匠的身价,随便打打可以,但东西却绝不能见世。 把几把兵刃处理了,他就想去散散心,这人老了,整日里在烟灰炉子里熏着,也确实不太好受。 如今半个四平城都是工地,来来往往全是搬着建筑材料的工人,看着这欣欣向荣的场面,他黝黑的面庞上面满是笑意。一半世为西城那几家子邻里高兴,一半是为陶然骄傲。 走到神秘行,里面也在重新反工。这自然又是陶然的主意,既然是要卖神匠的东西,店铺又怎么能随意。整间店铺被改修的富丽堂皇,但不管如何,最抢眼的仍是放在商铺中间的锦盒,整个盒子笼罩八块琉璃的光照中。那锦盒中间就要放整个商铺唯一的一样商品,那就是铁神匠即将打造成型的“天虹”! 一看到那锦盒,他老人家就有些脸红,什么“天虹”,那把剑他只用了五天时间便打好了,跟打镰刀一个工序,甚至还没有那灯架做得精细,现在那把剑正在精装修,想来卖相是不会差了。 顺子见铁大叔来了,赶紧跑了上来。老铁以为这孩子又要上来说些溜须拍马的话,顺子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谄媚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 “铁大叔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二、陶大哥在哪里?”顺子有些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倒是没有看到。”老铁见顺子急切的样子,心里也是一忐忑,难不成出什么事情了? “店里来了位姑娘,一开口就要找陶大哥,要不,您去看看?”顺子问道。 铁大叔叹了口气,想想陶然放荡不羁的样子,准是风流债找上门来了,随顺子引着,老铁到了会客厅。 女人很美,若是铁大叔再年轻上十岁,他都会忍不住上去亲近一下这个女子。但这女人绝对不会和陶然有染,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这女子虽然长得极美,且一身淡蓝色的狐裘,雍容华贵的让人无法直视,但以老铁的阅历来看,这女子绝不会小于三十岁,甚至更大,陶然在她面前明显算是小辈了。 女子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久,没想到却是等来一个肤色黝黑的老头,当即大皱眉头。 “你便是这神秘行的老板?”女子开口问道。 果然不是情债,老铁心中一凛,难不成是眼红自家的生意,来发难了? “其中的内力的是你注入的?”那女子却是拿出了个木头疙瘩,却正是陶然所制作的灯具,那女子再细看了老铁一眼,一时间风目里满是杀气,“竟然敢骗我!你这人根本毫无一丝内力!” 老铁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说翻脸便翻脸,女子明显是武林中少有的高手,只一运掌气便将老铁弹飞出去。 老铁撞在门上,咳出了两口鲜血。 门外的顺子听到了动静,忙推门进来,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场景。本以为这女人也是来谈生意的,这几日里,那些外地豪商登门妄图再买上一两盏的实在太多了,他看这女子衣着华贵,也没起疑心。且一进来,就亮了一手本事,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以为是二当家的故人,还不曾怠慢了她,她怎敢出手伤了铁大叔! …… 陶然有数年时间都在醉生梦死的生活里过着,原本以为自己对这样的日子早已过得厌倦。但当自己真的又躺在女人的怀里,被喂着酒、喂着吃食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如此的惬意。温柔乡是英雄冢自古如是,这样荒糜的生活,恰恰是所有男人心中最渴盼的。 赵景泽这家伙已经把脑袋拱进女人的胸脯里去了,行为比起自己来还要不堪。色中恶鬼,真的是色中恶鬼啊!还以为这家伙的品味有多高,一进翠花楼的门,一看见胸大的女人就迈不动道了。还翠花楼的头牌呢!现在满脑子估计都被那两个****个占据了。 “景泽,这还是大厅,你稍微收敛点好不好?”陶然实在看不下去,没好气地拿脚蹭了蹭他的屁股。 好事被打断,赵景泽拿着泛红狠狠地瞪了陶然一眼,就抱着那大乳娘们往厢房里去了。 陶然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公子哥他娘的到底有多饥渴?就算自己这样禁欲月余的,也没他这么不堪啊! “陶公子,宛儿姑娘请你上楼叙话。”被枕着大腿的姑娘往陶然的耳朵上吹着暖暖的香风。 “她一个清倌人,找什么男人叙话,空引得别人难受,不去!”陶然一口回绝道,顺带着揉了一把那姑娘的****。 “嗯~”那姑娘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呻吟声,这公子的手法好生奇特,这一下却是出奇的舒服,脸色绯红道,“公子可果然非比常人啊!往常男人听了宛儿姐姐相邀,哪个不是乐到天上去的。但还请公子权当可怜可怜奴家,宛儿姐姐可是翠花楼的头牌,奴家可不敢得罪她啊。” 那姑娘柳眉似蹙微蹙,娇喘微微,连目中都似有泪光点点的可怜模样,让怜香惜玉的陶然如何看得过眼:“罢罢罢,那就见见吧,你先回房等着,今晚,本公子就要你了!” 第三十六章 有多黑 宛儿正端坐在梳妆台前,裸露了酥肩,只着了件淡绿色的薄衫,妙曼的胴体在里面若隐若现。 好在房间里点得不是醉香迷人的麝香,反倒是益气安魂的檀香,不然陶然还真以为这头牌垂涎上自己的肉体了。 “宛儿姑娘在我朋友酒里下药是不是有些过了。”既然不能成为床客,陶然懒得与她客气,在桌子上挑了个大桃子,嚼得汁水飞溅。 宛儿把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轻挽起来,只拣了个木制的发钗定了个发髻,转过身来,陶然才算是看清了这张不施粉黛的脸庞。 今日清秀的脸庞与那日辣舞时浓妆艳抹的模样,又有太大区别,但浓妆淡抹总不变的就是这女人的魅力。陶然竟是不自觉地看痴了,嘴里的桃子都还没嚼烂,想咽口口水倒是给呛到了,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宛儿过来拍着他的背,道:“宛儿唐突了,还没施妆,就来见公子,这鄙陋相貌怕是吓到公子了。” 陶然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咳嗽,如何听不出其中哀怨的意思,忙摆着手道:“非也,非也,真是呛到了。” 宛儿对自己的相貌自然很有信心,但对陶然的审美却无半点把握,勉强一笑,倒了杯清茶递给了陶然。 接茶的时候,难免触到了宛儿的手上,陶然倒是没有感觉,那青楼女子反而脸红了。这娇羞模样,又是别样风情,看得陶然又痴了三分,自己前世今生见过女子无数,但能似这般一颦一笑间都有数不尽风情的女子却是从未见过。进门时的质问早已经忘了,就赵景泽进门时候那副叫嚣着“让宛儿姑娘今晚给我暖床”的欠揍模样,只给他下个****已经客气的不像话了。 看着陶然痴痴傻傻的模样,宛儿姑娘抿嘴笑着,原来这男人更加不堪。 “不知宛儿姑娘约我来,所为何事?”陶然问道。 宛儿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略带怨气地说着:“公子可不好请呢,我这风尘女子身份确实低微,也难怪公子躲着呢。” “别介啊!这不已经在这了吗?”陶然焦急地解释着。 宛儿轻“哼”了一声,道:“才不是呢,你明明带着个狐朋狗友来欺侮我!” 这回倒是让陶然哑口无言了,赵景泽的嗓门实在太大了,不好解释啊。 看着陶然挠头骚挠的尴尬不已,宛儿粲然笑了,那笑容真当得上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胜景,陶然又看呆了。 宛儿没好气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公子想哪些个姑娘呢?怎老是出神!” “想和你上床啊!”陶然的真心话脱口而出,一出口才发觉说得不太合时宜,但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哪还收得回来。 宛儿顿时羞红了脸,虽然见过自己的男人心中哪个不是这般想的,但能当着她的面说出口的,还真是没有遇到过,这人的脸皮惩得如此厚! 陶然都觉着两人应该是聊不下去了,但没想到宛儿微微一沉吟,反而说道:“那可不行,宛儿这身子可是留给将来丈夫的。” 女孩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手托两腮总是最可爱的:“我的丈夫一定要文武双全,如果是个状元郎,那就更好了。” 这哪是个风尘女子找的丈夫,皇帝的女儿招得驸马都不见得有这好。 “这简单,本公子明年春闱就去应个卯,再到金銮殿里去走一圈,到时候骑着白马,带着红花来娶你可好?”陶然颇为郑重地问道。 “尽吹牛。”宛儿羞臊地推了他一把,这一推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在不经意间已经离得那么近了。 陶然一把抓住了推他的手,另一只手却揽住了宛儿的腰肢,明显感受到那女子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一用力,已经香体入怀,宛儿的身体竟是无骨一般,柔软异常,那薄纱仿若不存在一般,满手都是细腻的肉感。 两人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有些迷离起来,随着陶然的脑袋逐渐靠近,两人的鼻息也越发的粗重,喷出的热气互相吹拂在对方的脸上,温润而附有魔力。 宛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陶然的脸已经贴上了她的鬓发,嘴巴轻轻地咬上了她的耳垂:“不知是哪位老板,舍得下这么大的手笔,能请动宛儿姑娘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在她怀里的身体一颤,猝然间飘起,在陶然再抬头时,她已经在三尺之外,脸上再无一丝媚态,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陶然。 陶然的胳膊还保持着环抱佳人时的形状,看了眼远处的宛儿,颇为惋惜地嗅了嗅了手上残余的体香。早在陶然第一次见到宛儿的时候,他就发觉了不妥。不妥之处,便在于那句电子音“寻到内力源,是否吸收?”,没想到这青楼里的头牌姑娘还是个内家高手。 “啪啪啪”厢房后走出了一人,拍着手掌赞道:“陶公子果然智慧无双,让我等佩服!” “原来马老板喜欢偷窥别人行房事?哦,我倒是却有听闻某些中老不举之辈,需要别样的刺激才能产生兴奋。马老板的身子骨看着也算壮实,怎得就不中用了呢?”陶然说着些阴阳不定的话,戏谑地看着马自珍。 马自珍脸色微寒,强压住了胸口的怒气,道:“陶公子说笑了,咱们都是生意人,面子是大家互相给的,你说是不是?” 陶然看着他那凛然狠辣的眼睛,就知道这是个眦牙必报的小人,这哪是生意人,分明是走江湖的狠角色啊! “既然是生意人,不知马老板要与我谈什么生意?搅了我的好事,这代价可是会很大的。”陶然毫不示弱地回道。 马自珍没想到陶然的口气竟然会这么硬,也不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真有大后台,他倒不敢过分逼迫了。 “很简单,陶公子的灯具生意,我马某想掺上一股。”马自珍道。 “哦?那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陶然问道。 “天宝行的供货渠道,你都可以使用。”马自珍顿了顿,又道,“还有,若是你真要了宛儿姑娘回去暖床,那也无不可。” 陶然略带玩味地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宛儿,倒没想到刚刚还娇羞万状的女子,此番被当着面交易来去,却是分外的平静。 陶然忍不住一阵恶寒,这貌似纯洁的女子底下是该有多黑了。 第三十七章 云雨 本只是想来这翠华楼玩个栽赃的小游戏,没想到引出了个大生意来。 天宝行生意遍布天龙,就算是其余三国也有涉略,这样的供货渠道,陶然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惜的是,他现在缺的不是供货的渠道,而是货啊。他虽空有一身浑厚的内力,但却苦于没有运功的心法,内力靠着自然恢复那真是极慢,维持已有的灯具充能已是极限。这险些气得小青叫娘,怪不得陶然当时没有与他还价,原来他就没打算大规模生产。 “这代价还不够,你该知道我的能量绝非止于此。”陶然摇了摇头,信步走到桌旁,倒了杯清茶抿着,已经寻思着逃离路线了。 这话说得马自珍心中一喜,他真正感兴趣的确是不是陶然手里的灯具,而是附着在上面的奇特能量。这是一种异乎于他以前的一切所见所闻的新东西,它能附着于木头上、琉璃上使之放光,那用在别处呢? “若是马老板你真的只是一个生意人,那我们的生意怕也是做不成。”陶然讳莫如深地说道。 马自珍阴冷地笑了两声,道:“你以为宛儿姑娘是能靠银钱调动的了的吗?我若真只是一个生意人,可不敢在陶公子面前摆谱了。” 得,一炸还真给炸出来了,到哪里,暴利的生意都得涉黑。 “那就请你背后的主子出来谈吧,我们要谈的可不是几十几百万两银子的小生意,我们要谈的,是如何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陶然撑着桌子,脑袋快探到马自珍的鼻尖上了。 这话饶是马自珍听了,也是心中一颤,“我们要谈的,是如何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说得出这话来,得要有多少底气。 陶然收回了身子站定,看着他紧皱着眉头,也知道是被自己的话给镇住了,背着手,就要出去。 “慢着,陶公子,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以全权做主。”马自珍喊道。 “我说了,这不止是生意。”陶然脚步未停,手心却已经捏了一把汗,他就在赌马自珍不敢乱来,灵敏的电子音已经提醒了他数次,就在这翠花楼里,埋伏了不下十个内宗高手。 “好!圣母大人如今就在此间,你稍等,我这就请她过来。”马自珍一咬牙,四十年了,他们云雨阁已经沉寂的太久了,就算这只是个虚言,他也打算试上一试,就算被圣母责备也认了。 这话让陶然心中一凛,要不要这么巧,他们当家的碰巧也在,自己今日还真走不脱了不成?去无可去,只得重新回房间坐下。陶然相信自己若是妄动,绝对会被那些潜伏在周围的高手给剁成烂泥。 马自珍一走,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虽然剩下的仍是这对男女,但满屋子的春色却是再也还复不来了。 宛儿就像是一尊雕像,就这么站在陶然的对面,不发一言。 陶然也像是在欣赏一个雕像,欣赏造物主竟能在无数的巧合下做出如此完美的艺术品。但唯独一点,陶然对她却是再起不了半点旖旎之情了。倒不是他有多少处女情结,当年搞过得烂鞋又哪里少了。只是开始时将这女子想得太过美好,一时间褪去了那层光辉,这件艺术品就大大贬值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情,用在此处竟也是恰当得很。 马自珍口中所说的圣母大人走了进来,却是带了个斗笠,纱布垂下,自然就看不清真容。 这些个歪门邪教就是喜欢装神弄鬼,连真面目示人都不敢,好在自己不是真要跟他们做生意,不然非得气得拂袖而去不可。 “门中事务一直都是马护法在操持,现在一切仍有他做主,他可以全权代表我。” 这老大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如此不靠谱?看着马自珍略显尴尬的面庞,也总算是体会到了他口中那句“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以全权做主了。”怕不止是生意上他能做主吧,有这样一个甩手掌柜在,他可能才是宗门里的代言人。 但这女子很强,陶然从这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不管是这女人的声音还是手上的皮肤,都昭示着一件事情,就是这女人绝不年轻,以陶然看来,绝不止四十。能让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商人,心甘情愿地替一个老妇卖命,除了情感的羁绊没有别的可能。 马自珍也不过四上上下年纪,这就有意思了,这该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一个游商在路上被土匪所劫,却被一风姿绰约的女侠所救,过后,这游商对那女侠一见钟情,不惜捐赠全部家资也要入女侠的宗门…… 陶然似笑非笑地意淫着眼前两人的故事,就是不说一句话。 马自珍也知道己方的态度确实不妥,咳嗽了一声,方道:“陶公子,如你所愿,现在该你说说所谓改变世界格局的东西了。” 陶然摇了摇脑袋,道:“我在你们身上看不到半点合作的诚意,也没看到半点合作的实力,所以失礼了。” 这话倒也在马自珍的意料之中,请圣母出来,只是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若是能和平解决,能与个神秘大势力结盟自然最好。若是不行,在他们云雨阁的地界上还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 “公子可要想好了!”马自珍手指点着桌子,慢悠悠地说着。 陶然已经能感受到楼层间埋伏的高手在快速地移动,到底还是准备用强了。 “柳伯伯,饶命啊!我错了,都是陶然那个混蛋骗我来的啊!” 下面可是热闹了,用鸡飞狗跳来形容是再贴切不过了。陶然笑了,自己等了好久的救星终于是来了。这下四平城里的百姓又有话题可寻了,县太爷抓自己的侄儿都抓到妓院里来了,以后怕是要在四平树立起个了不得的榜样来了。 柳萱儿跟着她爹一道来的,赵景泽上青楼她是信的,反正在府台他又没少干过。但陶然上青楼,她却无论如何也不信,当一个姑娘觉着男人好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间将他往好处去想。 “马老板,如果你们觉着自己还没有到可以造反的实力,最好还是别动我,现在我在外面可是万家生佛的主啊!你说官府保不保我?”陶然笑着问道,他现在倒也不急了,轻轻地抿着清茶,看着在座的两人。 马自珍紧握了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爆了出来,竭力遏制着心头极大的怒意。反观那女人倒是没有半点反应,仍旧老神在在地坐着。 第三十八章 乱局 施在赵景泽上的计策倒是很成功,再加上宛儿的****助力,赵景泽那叫一个如狼似虎,柳知县推门进去的时候,厢房内已经变得狼藉不堪,撕碎的衣料被扔了一地。以致于他们几人上楼来时,他的衣服还是条带的。 赵景泽被柳知县绕着翠华楼追打了一圈,从今日起,他在四平怕是要被传得人尽皆知了,他发誓这趟回去,自己再也不会来四平了。就连柳萱儿这几日里对他在工地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几丝好感,在看到他胯下的污秽后,也不剩半点了。赵景泽要疯了,尤其是当听到陶然被邀到宛儿姑娘的房里以后,更是怒不可遏,说好的头牌姑娘可是归他的!如今妞美捞到,脸面倒是丢光了。 柳知县可不管什么花魁、头牌之类,一巴掌、一巴掌地往他脑袋上招呼,很是不解恨。柳知县和他爹本是同窗,又同在官场为友多年,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于他来说柳知县跟他爹也差不多,被柳伯伯打了也是白打。 赵景泽发誓开门之后一定要把陶然的二弟给剁了,就算是再愚蠢,他也猜到自己喝得那杯酒里有问题了。 “吱呀”一声,厢房的门开了,却没有出现众人想象中旖旎的羞人场景。 桌案边围坐着三人,那宛儿姑娘却只能在边上伺候着倒茶。 陶然见刘知县等人进来,当即笑了笑,邀着知县大人坐下,略显诧异地看了赵景泽一眼,暗暗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赵景泽面若寒霜,阴谋啊,都他娘的是阴谋,他现在笃定他们两个来翠花楼的事情,一定是陶然故意捅出去的,不然,哪有这么大的巧合。敢怒不敢言啊,现在就是有百口也辩论不清楚了,他好想上去一拳头砸在陶然的鼻梁上,但一看到柳萱儿越发厌恶自己的眼神后,却是泄了气,垂头耷脑地立在了一边。 柳崇文看着眼前的三人,马自珍他自然熟识,在四平数得上号的富商,但那戴着斗笠的女子分明是江湖中人。他难免要皱皱眉头了,为官者对目无法纪的游侠自然没有太多好感,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不知柳大人大驾光临,失迎了,失迎了。”马自珍终于还是把恶毒的情感硬生生地收敛了起来,朝着柳知县拱手道,“不知大人光临翠花楼所为何事?” 官员上青楼,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刺耳,但柳崇文却丝毫不以为意,当官当到他这么刚直,根本不惧什么流言蜚语了。 “子侄不肖,我这个做伯伯的出面教训一下后辈。”柳知县没有半点要给赵景泽留面子的意思。他也不见外,自己倒了杯茶,自酌起来,打骂了这么久还真觉着有点累了。 官商之间打着哈哈,那女人的注意力却全放在了柳萱儿身上。 而柳萱儿的目光全落在了陶然身上,见陶然衣衫整洁,没有半点刚行完房事的污秽模样,大舒了一口气,脸上掩饰不住地出现了笑容。 陶然的目光不经意间与柳萱儿相接,羞得那女孩低下了头,陶然笑了笑,刚欲收回目光,却发觉有些不妥,豁然起声喊道:“小心!”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云雨阁这群人还真敢在知县面前动手,而且动手的目标还不是自己,而是知县大人的女儿。 陶然的出声不可谓不快,但那女人的出手却更快,一把揽住了柳萱儿便从窗户上跳了出去,萱儿甚至连呼救都来不及。当陶然追到窗口时,那女人已经只剩下了个在屋脊上跳跃着远去的背影,这份轻功着实让陶然吃了一惊。 他不敢犹豫,从窗口一跃而下,慌乱中在门口牵了匹马,纵马奔去。 但还没跑出几步,却又被个女人给堵住了,那个女人的手上正提着顺子,面色有些诡异地笑着:“陶然?” 陶然的手脚有些发凉,今天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自己就像是条海里的游鱼,如今却是被个大网给网住了。 ……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柳知县放在嘴边的茶正吹着气,那女人与陶然却是已经一前一后跳下了阁楼。 过了半响,屋内的人才醒转了过来。 知县大人震怒,一把掀了桌案,脸色阴沉地问道:“马自珍,那女人是谁!这是怎么回事!”这回掳走的可是他知县的女儿,就这么在他知县的眼皮子底下,强行掳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马自珍也面泛苦涩,圣母大人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她八成是看上了知县女儿的资质了。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寻觅传人,已经几乎到了疯癫的程度了。当着知县大人的面掳走人家的女儿这种事情,也只有她这样的人能做得出来,敢做得出来了,其实好好说话,也不见得那知县大人会拒绝女儿去学那身本事。 这是完全没有把云雨阁放在心上啊,她这么一闹,这云雨阁怕是真的要推到风口浪尖上了,最起码他这个护法必然是逃脱不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自己在她芸芸奋斗了数十年,才创下了云雨阁今日之基业,他的天宝行开的有多远,也就象征着宗门有多少财富。如今的云雨阁与她当年叱咤江湖的时候就差了那半点名声罢了。但没想到人家浑然不在意,仅仅为了一个可能的传人,她可以无视一切,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又有何意义? 柳知县看着在那里惨笑的马自珍,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是自己在任上太过和善了吗?当知县衙门没有刑具吗? …… 天宝行大掌柜马自珍被捕、翠花楼被封、知县的女儿被劫走、大善人陶公子被劫走,至于赵景泽在青楼里被柳知县追着打这一件事,早已经无人问津,四平城风云要起了。 整个四平城都戒严了,城里出现了难有的可怖气息,谁都知道这股戾气来自哪里。两年前,柳知县出手整治那些官匪勾结的恶吏时,城内也是这样一副场景。 第三十九章 皇城事 一路风尘仆仆,玉龙镖局一众人终于抵达了天龙皇城。 三百五十余年的沧桑演刻,就算再厚重的城墙,也落下了斑驳的痕迹。但于这座雄城而言,够吓人就行了。 吴山城、天龙皇城、敦煌、独木崖顶四个国家,四座皇城,便是百姓日常口中所言的东南西北四京。四座城池虽各为四国所建,但却巧合地整合在了四个方正的位置上,四城遥遥相对,互为抵角,竟是构造出了几丝神性来。每年特定时候夕阳倾照,皇城之上便会有龙气化形,端是壮观,引来多方香客前来朝拜。 及朋义年轻时,也曾云游四方,也曾经过这座皇城,但不得其门而入,只因囊中羞涩,付不起这过路费罢了。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他这个英俊、青涩的少年早已经被时间这把杀猪刀镌刻得不成样子了。但这座古城却没有半点变化,仍旧是这副巍峨的模样,高不可攀,俯视众生,进门费依旧很贵。 总镖头边子昂进了皇城后,大舒了一口气,这趟重中之重的镖终于没出什么纰漏。 “兴平,你先随我去交镖,其余人在这皇城里好好逛逛,待我们回来,晚上再一起好生庆祝一番。”边子昂对着身后的众兄弟吼了一声,顿时引来一片欢呼。 几人乡巴佬的穿着,乡巴佬的行为,一下子引来一堆路人鄙夷的目光。一路上,边子昂都是拿着军伍里的规矩,要求着众人行事,其中辛苦自不必多说。那几个老镖师还好,跟着及朋义一起去的那一帮子土匪若不是有他弹压着,早就造反了。 众人都被分到了一二两碎银子,上青楼找个姑娘显然不够,再说了京城里的姑娘实在金贵,还不如多攒些钱回家里能受用的多。一众镖师三三两两地散开了,这皇城的街上,就算是姑娘也比四平的多,看着养眼也不错。 及朋义看着散开的诸人,心口的阴霾无论如何都散不去,正如陶然所说的,要是在路上真碰上了丁春秋,那他们这支镖行的队伍进了这皇城怕是逃不过一场血光之灾了。 把一代恶人当猴耍,也就只有自己这兄弟有这魄力了。离陶然所提的时间不过五日了,他们只有快交了镖,抓住这个时间差速速回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兴平,你看这皇城的大街小巷如何?你说等我们镖行再多做几单生意,攒些钱财,在这边设个分镖局如何?”边子昂对着对街开着的商铺指指点点,颇有点豪商的派头。 及朋义尚且在思索一个完全的对策,浑然没在意总镖头说了些什么。 直到总镖头捅了他数下,他才缓过神来,笑着看着总镖头。 边子昂哪还有心情继续宣扬自己豪情壮志的愿望了,自己这个二把手什么都好,就是时不时的神游天外这个毛病却总是改不掉,这让他这个当老大的觉着很是没有面子。 但他也知道这玉龙镖局怕是已经离不开这人了,一路北上,虽未遇到什么大麻烦,但小股的山贼土匪还是不在少数,有些确实有真本事的,连他这个总镖头都招架不住,天子脚下敢犯法的往往都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这一个个棘手的危机几乎全被这二把手给化解了,边子昂发现自己当初确实是看走眼了,这杜兴平的本事还在他之上,自己算是捡到宝了。不管是他这个总镖头还是手下的镖师,走这一路,都已经被折服,这副总镖头的名号早已经实至,就差名归了。 “我们还是快快去交了镖,早些回去,以免夜长梦多。”及朋义到底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其实按着陶然的想法便是撇开玉龙镖局一行,让他们去做替死鬼。 但与边子昂相处了一路,发现这个军汉子除了在银钱上稍微克扣了些,还算是个可以值得一交的朋友。走了一路,也观察了一路,及朋义可以很确定地说,就凭边子昂的能量根本影响不了墨甲军,就算他出生军伍也不行,能说动墨甲军剿匪的必定另有他人。在夹虎道上,自己杀了玉龙镖局十几号人,已理亏在先,若是再把剩下的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他都怕自己晚上会做恶梦。 边子昂略显得有些不快,这句话理应是由他这个总镖头说的,这似乎有些越界了。不管边子昂承不承认,他确实在担心老及是否会将他取而代之了。况且,难得来一趟皇城,不好好领略一下此间的繁华,他也是极其不情愿的。 边子昂笑着拦上了及朋义的肩膀,道:“我的杜兄弟唉,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城!天子脚下,又不是乡野间的荒僻处,哪还能再生什么枝节!这趟镖,主家给得酬劳很是丰厚,我们大可以在这舒心地玩上两天再回去,来皇城的机会可不多啊!” 及朋义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自己刚刚这话怕是劝得过了。 天宝行确实是财大气粗,就算是皇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愣是买下了偌大店面。看着店铺里颜色各异的宝石、造型多样的金属饰品,边子昂忍不住“啧啧”赞叹着。 四平城里出的事情自然还传不到皇城,运镖的不知道自己货主已经被下了天牢,卖货的也无从知晓自己身后的大老板已经垮台,一切都要在下一支商队到来的时候才能将消息传播开来。 两边人交了货物,此间掌柜也没多加客气,皇城里做生意的,天生就有股傲气。且这两个武夫一看就是吃苦力的,连店铺里的侍者都懒得招呼。 无端受了轻视,边子昂有些碍不住面子,就算是他们的大掌柜,也不带这么对他说话的。 老及一把拽住了他,拖着就往外走,弄得他更是不悦,还没走到门口,就挣脱了老及的手。 及朋义也急了,在他耳边轻轻提醒着“丁春秋” …… 这西南第一大恶人也憋屈的很,早在八日前,他便到了皇城。 前脚踏进皇城,后脚便进了皇宫,本想着去见一下朝思暮想的老情人,翻遍了半个宫殿却都没有找到正主,反倒是把天龙皇宫里的两个老供奉给引了出来。那两个供奉的本事与他都在伯仲之间,若只是一人,他还尚且应付得过来,但他们两人联手,他却万万胜不得了。像只丧家之犬一样被追赶出了皇宫,让他很是讴火。 既然做了天龙皇妃,不好好待在宫里,又跑去了哪里?丁春秋躺在竹椅里,目光怔怔地往门口看去。 第四十章 师母 为什么世上还会有这样的疯婆娘?陶然的心里如是想着。明明这穿着该是个雍容华贵的夫人,但她的言行却比市井中的泼妇还要来得激烈些。 陶然就想不通了,一幅画而已,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更说不通的是,何苦把他折磨成这副样子! “他临终前有没有说什么?”李秋水扯着画卷冷笑着向陶然问道。 “姐姐,您先放我下来好不好?被您这样吊着,我全身的血液尽往脑袋里倒灌啊,昏昏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啊!”陶然此时像是条被捆缚住的蠕虫,倒挂在一棵古树下。 “哦?你叫我姐姐?我看上去有这么年轻吗?”这女人竟然展颜笑了,声音嚅嚅,像是充满了魔性一般。 一个倒栽葱,脑袋稳稳地砸了一下地面后,身体倾倒在了地面上。 “没有,挺显老的。”陶然摇着仅能动的脑袋,顿了顿道,“若只听您的声音,我还以为你您只有二八芳龄。” 李秋水刚刚变得面若寒霜的脸一时间都变不回来了:“我的小郎君还真是会说话啊!” “快说,给你这幅画,传你这身功力的那人死前说了些什么!”李秋水的语气骤然一紧。 陶然缄默不言,一看这女人的疯狂模样,就知道她和山洞里那老头有理不清的纠葛,不是大仇,就是大爱。自己在还没弄清楚情况前,绝不打算开口,至少自己没说出原委前,这条小命还是无忧的。 “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先在你的小脸上画上几朵花。”李秋水拿这明晃晃的小刀子在陶然面前比划着。 说句实话,若是这女人能安静地站着,不玩这些危险的道具的话,仍旧美得端庄典雅,就算是妙龄少女也比不上。如果给陶然一个上床的选择,一个是翠花楼的宛儿,一个是面前的妇人,那他肯定选择眼前的妇人。 啧啧啧,这少妇的滋味,其中奥秘只有上过的人才能有体会。 李秋水也觉着这威胁对个男人确实没多大效果,自己在深宫大院里待久了,竟然拿着容貌威胁一个男人。 “你的眼神里很污秽啊。”李秋水直直地迎着陶然的目光。 “卧槽!这都能看得出来?”陶然吓了一跳,眼光不自觉地收了回去。 “我打算留下你的小脸蛋了,多么白净英俊的小脸蛋,划伤了多可惜啊。”李秋水的刀子在往下移。 陶然胯下一冷,再迟钝,也知道这疯婆娘想要往哪里下手了。 “前辈,这画卷上的女子与你有八分相像?”陶然小心翼翼地说道。 “别和我提那小贱人!”李秋水激动地骂道。 吓得陶然下半身忍不住就往后缩了缩,要是被这疯婆娘在盛怒之下剐了二弟,那可就尴尬了。 “这便好,这便好,我还以为这画中人就是前辈,害得我不敢多言,白受苦了啊!”陶然一副抱怨的模样,“前辈啊!我可找着您了!” “哦?”李秋水柳眉一簇,这里面莫不是还有隐情? “我当日见到师傅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陶然努力想要把气氛渲染得悲伤些,但没有大蒜头,如何也哭不出来,“他将数十年的内力传与我后,让我将此画交与和画中女子相貌相似的女子,好偿还他在无量山中的罪孽。” “他说的是‘罪孽’?”李秋水不确信地问道。 陶然郑重地地点了点脑袋:“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直到失去之后,他才追悔莫及。若是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和那个女子厮守在一起,若是一定要加上个期限,他希望是一万年。” 陶然念叨着最美的情话,开玩笑,连神仙都收服得了的情话,还干不掉一个疯妇?不怕你没感情,就怕你没故事! “他,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李秋水的嘴唇都开始变得苍白起来,眼眶里的泪水“簌簌”地往下流。 得,果然是有故事的,也难怪,一个长得这么帅,一个长得那么美,想没故事都难。 “他还说了些什么?”李秋水焦急地追问着,哪还有刚刚的凶悍模样。 陶然摇了摇脑袋,怅然若失道:“没了,当时师傅已经只剩了一口气,且外面又有恶人叫嚷着要杀进来。师傅他说完这些话后,就把我从山洞里抛飞了出来,待我再回头看时,那山洞已经火光冲天。” “那恶人是谁!”李秋水咬牙切齿道。 “丁春秋” 听到这名字,李秋水身子颤了颤,竟是哆嗦地站了起来,嘴里念叨着“丁春秋”的名字,脸色却在不停地变换,时而怨恨,时而懊悔,时而痛苦,时而沮丧,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婆娘又疯了?天呐,这疯得信息量有些大啊!陶然看着她笑着,哭着,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走去。 “前辈,您先放了我啊!”陶然才发现自己还被裹成粽子模样呢!这深山老林的,跑出几只野兽来,那自己找谁哭去! …… 李秋水到底还是回来了,但整个人的脾性似乎大变,再也不拿妖媚的语气和陶然说话了。 陶然咬着手上的半只烤鸡,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一个人竟然能在一瞬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真的让他始料未及,但,这好像不是什么坏事。 “以后,我就是你师母。”李秋水如是说道。 “师母!”陶然乖乖应道,对于编排了这样一个故事,丝毫不以为杵,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人死了,还能拿来让活着的人过得更舒坦些,又有什么不好的,这也算是积了份公德,下辈子兴许还有机会做人呢! 当一个女人被洒满了母性光辉以后,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但这种美却容不得亵渎了,至少陶然看她的目光,再出现不了淫邪了。 陶然无语地看着手里越来越多的烤鸟、烤鸡、烤兔,李秋水却一刻也不停,还在烧烤着。 这就是李秋水在林子中间发泄了一通的结果,半片林子的生物都给震死了。 陶然不得不制止了母爱四溢的师母,问道:“师母,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无量山!” 第四十一章 一本万利 练功?开玩笑,自己可是走私头子,有谁见过头子亲自操刀子上去砍人的,那是低级马仔干得活计! 把什么《凌波微步》《小无相功》之类的扔在一旁,唯独对这《北冥神功》多感兴趣,自己内力恢复的速度总是提不上来,就是少了这心法的缘故,如今还有什么比心法到手来得更让人愉快了。 “呼,可以啊,小黄书啊!”陶然颇斜躺在石床上,翻阅着《北冥大法》秘籍,这秘籍却是用锦帛所制,其上皆是裸女画卷,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 若这些图上没有标注上经脉走向,当真是本精致极了的好书,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能有这消遣的小玩意儿,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趣事。 直到李秋水重新回到山洞里,陶然也只是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其上的图像,真的只是图像,这三十六幅图像串联在一起就是一部上好的连环画。至于其上的经脉,那真倒是一窍不通。 李秋水又在看着那座雕像发呆了,这个与画中一幅样子的女人怕就是“师傅留在这里的罪孽了”。 “师娘,要不要我砸了这雕像?”陶然从床上爬了起来,殷勤道。 李秋水摩挲着从陶然手里要过去的指环,惆怅道:“人都去了,他留下的念想太少了。” 边说着话,李秋水踏步走到了雕像旁,伸手抚摸着那雕像的面庞。 一个女人摸着另一个女人的雕像,这样的景象着实是怪了些。 爱恨情杀,人死消散,多一份对过去的缅怀,剩一点对生活的期盼,这是多好的归宿。 “你这几日里,心法看得如何了?”李秋水掉头问道。 陶然楞了楞神,脸上红了红,对于练功之类摆摆花架子还行,一触到经脉心法,那真是两眼抓瞎,一窍不通了。 李秋水捡起散落在一边的北冥心法,似笑非笑地看着陶然,却是说了句让陶然摸不着头脑的话:“我逍遥门中人,可找不得凡俗人,想要女人,师娘给你找。” “你对这些功法都不感兴趣?”李秋水看着被扔在角落里的几本秘籍,问道。 “不感兴趣!”陶然乖乖地摇了摇脑袋。 “那也好,想你师傅看得最重的也不是那功力,他最引以为傲的反而是他的杂学。你若是不想学别的也便罢了。但你这北冥大法需得学会了,这衣钵还得由你传下去。” 陶然一点都不敢在她面前打马虎眼,乖乖地点着脑袋。这便宜师娘聪慧绝顶,就自己的那点伎俩,在她面前就是些个笑话。 与其说是自己编排得故事骗了她,还不如说是她自己在骗自己。用数十年的时间都无忘记一个下路不明的人,那便永远忘不了了。 陶然开始兴冲冲地收拾起手上的食材来,这无量山上的野味怕都要被这师娘给打光了。 “这北冥神功的筋络运行,你看懂了几分?”李秋水看着忙碌的陶然问道。 “嗯,大抵有一分吧,里面图像的动作,我都记住了。”陶然回道。 “唉”李秋水叹了口气,但却没有责怪陶然,细细地与他讲解起书中奥秘来。 欲练北冥神功,须得忘却从前的功法才可,习得时难,忘却更难。李秋水虽已将北冥神功阅得通透,却到底没有自己修习过。只能将诸般理论一股脑儿传与陶然。 …… 无量山下那是母慈子孝,嫌弃着江湖上争破脑袋的各类神功,一派和睦场景,但在四平城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失踪的两人杳无音讯,四平城已经索城三日,但那劫匪却无处可寻。 身在城中的百姓几乎是人人自危,丢得两人,一个是知县的女儿,一个是刚捐了二十万两白银的新晋富豪,不管是哪个,在百姓中间都是颇受爱戴的。 但不管百姓有没有怨言,柳县令到底还是下令开启了城门,索城三日,已经对四平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大量的客商被拒之城外,再不开门,怕是要出事了。 柳知县黯然神伤,铁家也是愁云惨淡,铁同方受了李秋水一掌后,其五脏都有轻伤,只能卧病在床上喝着药汤。 铁王氏哭哭啼啼,一为当家的的身体,二为陶然的下落。如今铁家一家的命脉都系在陶然一人之上,如今他被人劫走,下落不明,这可如何是好? 神秘行陆陆续续已经有好些管事的来要求充能了,但陶然不在,只能敷衍应付,众人也知道陶然出了事情,也算是结个善缘没有强逼。但已经有人来试探顺子几人的口风了,这神秘行打不打算出售? 顺子三人没精打彩地在店铺里坐着,铁大叔卧病在床,那把镇店之宝“天虹”自然也就打造不好了。没有商品的店铺,自然也不会有客人。 “湛大叔,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情绪低落的三人也就见不得别人开心,看着湛永长兴奋地往衙门跑,很没好奇地大声问着。 湛永长全然没把他们带着酸气的话语放在心上,连脚步都没停,只回了句:“小姐来信了!”便又兴癫癫地往衙门去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起身追着湛永长去了,虽然知道劫持两人的不是同个人,但万一呢? 县衙的后厢房内,柳县令看着手上的信件,激动的老泪横流,只是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个老妻留给他的唯一血脉要是出了事情,自己死了都不好去见她。 “大人,不知有没有我们公子的消息?”顺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柳知县忙收敛了面容,摇了摇脑袋,道:“信中没有提到,怕劫持你家公子的与小女是两路人。但无须太担心,小女被掳去,那是因为人家看中了小女的资质,要将毕生所学传与她,你家公子可能也是如此。在你家公子有消息之前,三班衙役的搜索不会停止。” 这样的话语没有半点说服力,三人垂了脑袋,丧气地走了出去。 第二日,柳小姐是被高人看中,并被收为了弟子的消息就传开了,大街小巷的阴霾去了大半,在这武侠的世界里,能被高人看中,怎么都是件幸事。 至于陶然,念叨他最多的不是百姓,反而是那些豪商,若是能一举拿下神秘行,获得那“流光潋滟”的制作方法,这可就真的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了! 第四十二章 神仙眷侣 陶然虽不懂什么“云门”、“中府”、“天府”之类,但好在图画中画得惟妙惟肖,只要循着画找,仍能找到对应的经脉。 再有李秋水相助,陶然对《北冥神功》的吐纳之法了得了大半。 “还好,资质还不算愚钝。”李秋水舒了口气,逍遥门收弟子,挑得都是相貌俊美,骨骼奇佳的年轻子弟。笨人教不会,也不会教。要是自己师兄真在死前,收了个外秀内愚的笨蛋,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着山洞里的枯燥继续教下去。 “北冥系引世人之内力为我所用,世人练功皆是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如这第一道‘手太阴肺经’,只需你拇指与人相接,便可将他人之内力即入你身,贮于云门等诸穴。但若敌人之力远剩于你,那就如海水倒灌入江河,凶险异常,你从未修习过内功,可要切记,万万不要以身犯险!”李秋水叮嘱道。 陶然点着脑袋,心中大喜,这北冥神功于他而言,真是件了不得的宝贝。先不说海纳百川的能力,就只是运行心法时的内力恢复速度也是极快。按着小青给的算法,本一日里内力靠着自然恢复也就个千百点,但若一运起心法了,这点损耗,怕是连半个时辰都用不着。 李秋水捋了捋落在额上的青丝,这几日里,她像极了一个为儿操心的农妇,连梳妆打扮都不做了。 陶然早留意过山洞里摆着的多面铜镜,想来她当年多有在意自己的外貌。逍遥派的心法确实有着驻颜的神效,山洞里的老头如此,李秋水也是如此,若是她不说,打死陶然都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十余的妇人竟已有八十高龄。 不感激是假的,虽然一切都建立在一层朦胧的假象上。李秋水在人间的真实样子,怕也不是这般慈祥的,那个把自己捆成粽子倒挂起来的疯妇怕才是她的真面目。但两人待得越久,这层朦胧的假象却越发得厚实了,他们两个谁也不愿意去捅破这层薄纱,甚至更愿意在其上建起空中楼阁来。 “他既然把掌门指环交给了你,就是要你接任逍遥派的掌门之位,你打算如何做?”李秋水道。 陶然寻思了一下,笑着回道:“重建宗门,得需不少财货,我在四平城里还有些产业,我想先将本钱再翻上几番,就去师傅临终的山洞前,重建山门。” “做商人又有什么意思?不若我去给你要个官位,可比做商人钱来得快多了。”李秋水皱了皱眉头建议道。 陶然讪讪地笑了笑,自己走私多年,跟贪官污吏打得交道多了。但交道打得越多,却越发看不起那些官员来,如今要让他去做官,那可是大大不愿意了。 “你若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若是你还差钱……” 师娘对自己简直宽容到了过分的地步,功夫不学可以,官不做可以,做生意还给银钱,陶然怀疑她把积蓄了多年的爱情全化作亲情灌注到他上面了。那万一哪一天发现积累下的感情都用完了呢?陶然打断了她的话,豪气道:“我们逍遥派的弟子难不成还会因为几个钱发愁不成?您徒弟挥手间就有几十万两银子上下。” 李秋水倒是听说过陶然那晚惊艳的表现,她就是循着附着在灯具上的北冥内力,找到陶然的,对于他赚钱的本领还真没什么怀疑的。 “二十万两银子,你说捐便捐了,当皇帝的都不见得有你洒脱。”李秋水衷心赞了一句。 陶然颇为得意地笑了笑,这评价怕是中肯的了,这可是天龙曾经的皇妃,现在的太后给的评价,皇帝是个什么样子,她自然最清楚。 “二十万两银子还不够你重开山门?”李秋水问道。 陶然摇了摇脑袋,道:“逍遥派虽然入门苛刻,弟子也只剩下了我一个,但在江湖中一直都是个传说,既然一个传说,如何能随意处置,这山门必然要对得起这‘传奇’二字才好。” 李秋水听罢他霸气的宣言,展颜笑了,道:“若是他当年有你现在的三分豪气,这师门也不会落败成这副样子了。” 拿着豪情壮志,哄长辈开心,那绝对是百试百灵的。 两人谈了许久,笑了许久,世上的事情就是有这么多机缘巧合,或者说这是早已安排好的因果。把自己像粽子一样倒挂着的女人成了自己的师娘,就算是那把毕生功力传给自己的师傅陶然也没在心里承认,却在心里真正认了这个师娘。 自己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着想法,上山为匪,赚人入伙,如何设计拉官员下水,就连将来还要威胁皇帝的事,陶然都与她说了,连他都没想到,原来自己的蓝图已经构造得这么完整,野心已经这么大了。 李秋水满眼笑意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个顽劣的儿童,在与她说今日里偷了哪家的瓜果,掏了哪处的鸟蛋一般。 陶然的心微微一紧,多年挣扎在生死线上,总会冒出一分多余的警惕来:她不会故意在放纵自己的野心,让自己在膨胀中灭亡吧? 有时候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这样美好的感觉多少年没有体会到了。当年,把老母亲从山村里接出来,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就因为早年过度劳累落下的一生毛病,早早地去了。没想到,穿越到了这里,还能享受到这样温馨的感觉。 “我们在这山洞里快有七日了,该回去了。”李秋水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一旦站起来,她身上那股子柔美褪得一干二净,陶然看到一个高贵的皇妃又回来了。 “走吧。”还好,对他说话的声音,仍旧温柔,让陶然知道这几日的相处并不是梦境。 两人走出洞门,看着近处光滑的峭壁,再看看远处光滑的峭壁。当年,他们两人便在此舞剑,两块光滑的峭壁将景象投射到了上方,无量山上的那些个小宗派都以为是神仙起舞,苦苦钻研其中奥妙。 是啊,多年以前,他们隐居在这里的时候,可不是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吗? 第四十三章 谣言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陶然自认为自己这堵墙还尚未堆砌起来。但那已经在划分好的商业势力下,打下的地桩也已经够让四平的众多商人警觉了。 仅仅数天时间,神秘行卷走了二十余万两白银,任谁都要眼红。这次危机不管陶然在或不在,迟早都是要爆发出来的。暴利的生意要么涉黑,要么就是分享出来,众人发财,直至变得薄利。 虽然陶然在百姓间多有善名,但也只是仅限于普通平民之间,于他们那些富商豪绅,没有半点道德上的高点。只是陶然失踪,没了这个“慈善”的名号,动起手来,百姓的议论声会小些罢了。 柳知县也弹压不住这群红了眼的商人了,官场要插手民间的合法交易,是很难作为的。这些豪商的背后不知有多少高官勋贵在扶持着,他区区一个县令的名头实在影响不了他们的决定。 这是一个可悲的现象,两人的威望都在民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虽是根本,但在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上善若水,没把他们逼到最后一步,绝不会凝成力量。 真正挥舞着权利长鞭的往往只是那少部分人,如今他们全站到了对立面去了,包括天龙那个最大的地主。 柳知县看着桌案上的秘旨,气得嘴唇煞白,整个身体都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不已。 “竖子!竖子!”柳知县愤怒地骂着,但喉咙里透出来的满是无奈。 “恩出于上”这是封建王朝为维护自家独大,所必须贯彻的一大法则。掌控百姓,除了掌控他们的衣穿住行,最为省成本的便是掌控他们的思想,一个对皇家保持着敬畏与爱戴的百姓永远不会拿着锄头跟禁军干架。每逢灾年,朝廷发粮赈灾,都需皇上首肯。灾民在拿到粮食后,再山呼“万岁”,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才算完结。 “恩出于上”,所以凡是大型的赈灾活动,都需要有皇帝领头,不然由着你收买人心,等着你谋逆吗? “好大的帽子啊!”柳知县仰天叹道,这群黑心血的商人就留不得一个好人吗?谋反大罪,按律那是要抄九族的重罪啊。 这罪名虽然存在,但就算史载也没有几例,就算是有那么几例,也是在皇城的大围墙内,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像在这地方上,有人捐钱,地方上的县官自然是巴不得的,又有哪个榆木疙瘩真会上京告御状,吆喝着说咱县里出了个邀买人心的叛逆。 但四平除了他这个县令,却还有一人能直达圣听,封密旨便是那楼万山,楼大公子请来的。楼家身为皇商,能有特殊的渠道联系到宫里,柳知县一点都不意外。 这封之所以是密旨,而不是圣旨,怕只是为了请来镇住他这个县令的,他们也知道这罪名确实说出去荒唐,只要自己这个县令不出手,他们有得是方法对付那可怜的一家子。 堂堂楼家,就皇商的身份都不止百万金,竟连这区区二十万两银子都要放在眼里。 …… “怎么样?那些话都散播出去了吧?”楼万山拿着自己的小茶壶,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都散出去了,公子高明啊,等这话传开了,这铁家怕是连出门都不敢出了,真的是要顶风臭十里啊!”边上的小厮谄媚地赞道。 “哼,那个老不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卖,那就让他一分钱都拿不到。”楼万山一拍椅子的扶手,脸色一片狰狞。 …… 铁青青现在都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大街上就有烂菜叶子往她身上招呼。 小姑娘受够了委屈,又担忧着陶大哥的安危,终于也病倒了。 铁王氏穿梭在两个病人中间,若不是还有顺子三个小后生照应着,她也要疯掉了。 最近四平城里不知从哪里传出些谣言来,说铁家想趁着陶然失踪,要侵吞了那神秘行和那些宝贝灯具的秘方。 这话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陶然失踪了七日了,对他的议论本就少了下去,如今却又被推到风口浪尖去了。 大善人的家产要被侵吞?这还了得,当天就有好多百姓涌进店里,把店砸了个稀巴烂。也不知是来护“善人”的家产的,还是来拆“善人”的家产的,若不是顺子他们跑得快,也非得遭到毒手不可。 不是殃及鱼池,百姓打得就是他们,那造谣者,连他们三人也没放过。 从三人进城起,在酒楼洗碟子、洗碗、吃剩菜,再到神秘行当活计,三人的过往全被挖了出来。然后经过有心人精心地编排,就变成了一个极好的反面故事:说是三人在陶然的照顾下,从捡拾剩菜剩饭到衣食无忧,心中却生出邪念来。那铁家的闺女原本是许给陶然的,但却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跟这三个年轻的活计全勾搭上了,意图谋取陶然的家产。 刚听得这些谣言,铁青青就要出去和他们理论,但话没开口,就被街上那群人一口一句“dang妇”给骂哭了。 更让她觉得寒心的是那些个和他们做过左邻右舍,住过一个大院里的人,骂得尤其的凶狠,甚至带头拿烂菜叶砸她的似乎也曾是一个院子里的妇人。 就在昨天,他们还谄媚地安慰着自己一家,走得时候,还顺走了家里的一条鲜鱼。铁青青自认自己家从没亏待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孩子,有一种东西叫嫉妒,离得越近,嫉妒心就越强啊!”铁王氏红着眼,帮女儿清理着乱糟糟的头发。 躺在一边的老铁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苍白了,这种白、白得无力,白得绝望。 今日,那几个一直跟着他打铁的徒弟也没来问安了,他知道,那几个孩子是好孩子,怕是家里人不让来了。 忘恩负义,妇德败坏,恶奴欺主,每一个谣言背后都隐藏着一根道德底线,这次人家是要把自己一家人往死里整啊! “砰砰砰”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铁王氏如惊弓之鸟,一把抱住了已经木讷了的女儿痛哭起来,这些黑心的商宦一天找他们三次,何时是个头啊! 第四十四章 按律当诛 “陶、陶大哥?”青青嚅着苍白的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陶然。 也不知道这小妮子的病体哪里来的气力,竟是一把挣脱出了她母亲的怀抱,从床上蹦起来,扑到了陶然的怀里。 几日前就已经把泪哭干了,但心里的委屈却愈积愈厚,此时见了陶然,泪腺终于又忍不住分泌出泪水来。 陶然轻轻拍着她因抽泣而颤抖的肩膀,本就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经历了这次大恸之后,身子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了。 陶然从一进城起,就听到了无数的谣言,一拍脑袋就知道坏事了。自己在山洞里过着逍遥生活,浑然不知归日,铁家怕是生活在炙火上,一刻也不得安生。 商业打压、收购一定会出现,这是陶然早就预料到的,但没想到这些商人可以做到这么下作。他有些气不可遏了,气那些商人、气知县、气那些无知却贪婪的平民。 他陡然发现,整个四平城都已经成了他的敌人。 “那就让火烧得更旺盛些吧!既然这么能玩,老子就把你们全部玩死。”陶然脸色阴沉,黑道上的人什么时候讲仁慈了。 但屋子里的人却像都活过来了一般,几日里灰败的脸庞终于又有了血色。 陶然这根主心骨回来了,神秘行也重新开业,被追打着东躲西藏的顺子三人也回到了店里。 陶然这一回来,且仍旧高坐大堂,待铁家如初,那么所有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 “今天的客人怕是会很多吧。”陶然的手指点着桌案,冷冷地笑着。 一个时辰后,小小的神秘行内挤满了商人,几乎云集了整个四平商界的精英。 “看来诸位都对我的货很甘兴趣啊?”陶然玩味地看着那百十号人。整间店铺里就他一人坐着,他也没打算请这些黑了心肝的奸商坐下。 陶然的行为让人群里的商人颇有些不悦,都是同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有被这么冷遇的。 “货我倒真有,量还很大。”陶然把弄着手指道,“就算你们在座的都分分,每家也能弄上个几十万两银子。” 这话引得众人大吸凉气,每家平分还有那么多,那这总数得该有多少。 “当然,我肯定用不着和这么多人合作。”陶然又道。 “陶公子,那您到底要怎么说?”有人问道。 “很简单,我不想做生意。”陶然道,“我家妹子被谣言气得不轻,我得好生照顾她!” “哎,陶公子乃是性情中人,我等确实佩服,但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大不了兄弟们再送你几个绝色的!”人群里有一个着了件大黄袍镶金边,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胖老板,在那里喊着。 他边上的那群人也被逗笑了,女人在他们商人的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拿自己的老婆做生意也不会有二话。 “把刚刚说话的那个家伙扔出去,哦,那些笑得也扔出去。”陶然指了指那胖老板,还有他边上的那一圈人。 陶然今日里特意去码头雇了帮年轻人,都是靠力气吃饭的,拿了钱,主家要扔人,那便扔,管你家背后有没有公侯撑腰。 把嘴里喊着“某某公爵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胖老板扔出去的时候,和杀猪的场面差不多,那些一次能背动三五百斤沙包的壮小伙,竟硬是抗不起他来。 实在是太肥了,根本就没有着力点。 剩下的人,也没一个帮他讲情的,陶然都说这话了,分明是要秋后算账了,这事情他们确实做得理亏,现在出头说话,那是傻子干得事情。况且少了这几个,就少了几个对手,只要能拿到这趟生意,怎么都忍下了。 “你们这么多人,我也无从选择,不然这样,你们哪个告诉我造谣的是谁,我就跟谁合作怎么样?” 众人互相瞅着,议论声也逐渐起来了,但就是没有个答应。 看来背后这条鱼很大啊,几百万两的银子都不能让他们开口? 马自珍已经被关进了天牢,本来是已经没什么事情的,毕竟这知县大人的女儿已经安全了。但这家伙却不哭不闹,像喜欢上了牢狱里的生活,从未提出过要离开。女儿虽没事了,但柳知县对他仍无半点好感,既然想待在牢狱里,那就呆着,知县还巴不得多让他受点难。 既然不是马自珍,那么能让所有人都缄默的,这四平城里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造谣的就是在下!那我实话实说了,不知道陶老板准不准备把生意交给我?哦,不,确切地说是,我不是要生意,而是要你整个神秘行。”楼万山径直走到了陶然的跟前,那几句话几乎是对着陶然的脸喷出来的。 “啪啪”就是两巴掌,陶然好歹也是个内宗高手,想要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两下陶然几乎都没留力,打飞了几颗牙齿,众人也没看清,但楼公子那张因为纵欲过度而略显苍白的脸却一下子肿胀起来了。 边上的人摄于陶然的威势,没一个人敢说话的,连皇商都敢打,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有些胆子小些,做得生意稳重些的商人已经悄悄退出去了,这店铺里的风向实在是越吹越没个名堂了。 “把他扔出去喂狗。”陶然淡淡道。 这下人群里可炸开锅了,打了皇商不作数,还要拉出去喂狗,这人是疯了吧。 那些青壮可不管什么,上来就要提拉着楼万山出去。 楼万山在哭,真的在哭,脸上早就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但那泪水鼻涕却像止不住一样往下流。他本以为陶然这人被这么多商家合力针对,早该吓得慌了神,却没想到这人做派这么硬气,或者说,根本就是在谋逆。 “滚!”他歇斯底里地吼着,但肿胀的脸庞和漏风的牙齿,让这发音变得极为可笑。 边上的商人也看不下去了,挡在了楼万山前面,免得他又遭毒手。这群青壮下手可是黑啊,就那个被提出去的胖商那杀猪一样的吼叫就知道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哦?你们是打算护着他了?还有点怜悯心啊!那几日前,铁家被谣言攻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为他们出头!”陶然一拍桌案,喝骂道。 “陶公子,大家都是生意人,有些小摩擦在所难免,没必要……” “我有皇上密旨”没想到楼万山挣扎着爬了起来,“我有皇上密旨,陶然邀买人心,形同谋反,按律当诛!众人快快合力拿下了这贼人!” 第四十五章 黑凤凰 场面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谁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邀买人心,形同造反?这样的罪名有多大?在场的人想想都觉得背后发寒。这样的罪名已经很久没有被安在一个商人的头上了,据说当年南方战乱,国库预用不足,强加此罪给了几个豪商,抄家入库,抵用军费,那段时间,简直就是商人的噩梦,这,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圣旨呢?你以为你是皇帝啊!别顶个皇字就乱叫唤了,不过就是条皇家的狗,什么时候能替主子发号施令了!”陶然喝道。 "你、你辱人太甚,密旨在柳大人那里,只要我一出去,就是你伏法的时候,到时候……”楼万山面色狰狞地威胁着,当然,脸被打成了这幅模样,也挤不出什么好看的表情来了。 “哦,原来还要出去拿啊!”陶然挥了挥手,一众青壮很快就堵住了门口。 这场交织着威胁的生意彻底变味了,从可怖的密旨到陶然用强,这都已经不属于生意的范畴了。 “现在,我给在场的诸位一个机会,愿意帮我的站在右手边,愿意听楼公子的站到我的左手边,泾渭分明才好干架嘛!”陶然笑着道,就像在唆使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店铺里的商人自然不会动,动了那可就真成陶然的儿子了。 “看来你们都不打算配合啊!”陶然扫过人群,里面有几个人的眼光在闪烁。四平商界本虽算不得一块铁板,但也还算团结,只是现在商会的老领导进监狱去了,这些商人自然也就四分五裂了。 “陶公子,有事说事,犯不着侮辱我们,我们虽不是那些死要面子的士大夫,但在四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不成你还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不成!”人群中有商人回道,说得倒也是不卑不吭。 都是精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取舍,陶然不敢出手杀人,大家最多不过受点皮肉之苦。他们虽然都不愿意看到那条法令再现世,但若是楼万山所言的密旨确是有其事的,那可是抄九族的大罪,他们若上了陶然的船,那是真的会立马死无全尸。 “今日的闹剧就到这里吧,我等先告辞了。”众商人知道今天再下去,绝对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也不想看见楼万山真的搬出那密旨来,纷纷出言告辞。 那些人也不管陶然有什么反应,径直就向门口走去,谅他也不敢真出手打他们这些豪商。 果然,这些青壮就是吓唬他们一下,众人踏出门槛的时候大舒了一口气,估计从今以后,他们出门都要带上个武艺高强的保镖了。 店铺里三三两两很快就散去了大半,那楼万山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人越少,他就越是危险,他还真怕陶然破罐子破摔,索性一起死了。 不行,得走,他寻思了一下,就算是那些青壮真能拉住他,自己大吼大叫在这繁华街上,应该也能引来巡街的捕快。 陶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样,是副什么样子,他总算是见到了。在敌人面前,把自己的怯懦和焦躁表现得淋漓尽致,也亏得有皇商这个名号护着,不然早被同行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来了。 当日拍卖会见他来插一脚,还以为能有什么深意,看上去真的是自己高看这个草包了,这家伙还真就只是来捣乱的。 楼万山终于受不住压力,拔腿就往外跑去,跑过那些个青壮的时候,分外紧张,见其中有人的脚下一动,腿难免被吓得颤了颤。 唉哟,这摔得可是疼了,本来就已经不剩几颗的牙齿,又给崩出了一两颗来。 “陶然!你给本公子等着,今天不把你弄死,老子就不姓楼!”楼万山嘴里的血沫子飞溅。 他娘的,这时候不赶紧跑,还有空回骂,陶然自己都觉得这样戏弄一个草包有些掉份,一刀作了反而更干脆些。 “二当家的,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顺子急着道。 “是啊!这群王八蛋可害的我们好苦!”元义也道,这三人在这几天里,确实被坑害惨了,就连性格最温和的华容也握紧了拳头。 “放心,还会回来的。”陶然转过身来,笑着看着他们,“听说你们都对我家青青妹子感兴趣?” 三人的脸顿时都成了酱紫色:“二当家,你也知道那都是谣言了。” “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陶然没好气道。 三人都一愣,没想到二当家的还真在把这当事说,他们一直把铁青青当做未来嫂子看待的。 “不过你们现在这样可不行啊!”陶然一个个点着脑袋过去,“想做我的妹夫,只会几招溜须拍马,偷鸡摸狗的本事可不行,等什么时候谁先认全了八百字,我就帮谁撮合。” …… 正如陶然所言,那群商人一个个又回来了,声势甚至比上轮还要大。因为里面还夹杂了苦着脸的柳知县和一班衙役。 把衙役都叫来了,楼万山是打算定完罪后,把陶然等人直接收监了啊。 那些商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凡是商人谁也不想看到这条血腥无理的法令再现世间。但奈何楼家圈养的鹰犬那叫一个多,他们一个个都是被楼万山强行从宅子里挖出来的。 “我说了本公子一定会让你死无全尸了,哦,不对,是让你全家都死无全尸。哦,那个小姑娘倒是还长得水灵,等本公子玩腻歪了,就送到码头去,那里的年轻汉子可饥渴着……” 这话说得越发没底线了,柳知县脸色都青了,在他一个朝廷命官面前竟敢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陶然看着这张猪头一样已经毫无理的脸,更加觉得了然无趣了。 “柳知县,轮到你念圣旨了。”楼万山连身子都未转过去,就像是指挥他家的一个官家。 就算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是柳崇文,天龙官场里最硬的那根骨头。 “这官老夫不做了!”那封几日前,他就想撕掉的密旨终于砸在了楼万山的后脑勺上。 楼万山惊得一回头,左脸颊上却又被硬物砸了一下。 一块镀金的令牌“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众人看去,只见上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黑凤凰。 第四十六章 走私犯 金丝镶边,嵌上黑凤凰的令牌当今天下只有一个人敢用,也就自她始,才有了这样的信物,那就是当朝太后。 天龙皇帝于三年前驾崩,幼帝即位,年仅八岁,三年来都是太后垂帘听政,这天龙现在是听皇帝的还是听那位皇太后的,还真不好说。 “怎么样?还要继续念你的密旨吗?”陶然问道。 楼万山青肿胀的像青紫色一样的脸庞,此时一脸不置信地看着地上的令牌:“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不可能!你竟敢假造太后信物!” 众人也有些疑惑,毕竟谁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地乱掷的。 “这令牌老夫还有缘见过,辨识得了真假。”柳知县将其拿在了手里,细细端详了一番道,“确真无疑!” 这回众人都不知是何心情了,如果这令牌确实为真,那楼万山编织的罪民就成了个笑话了。帮皇家做事,那不就是替皇家邀买人心了,给皇家邀买人心,要是还能治上个谋反的罪名,那只能让皇帝去抓太后了。 楼万山面如死灰,这令牌成真,自己今日就真成了个大笑话了。 “好好好!”楼万山在店铺里环视着众人,众人纷纷避开视线,不敢去看他怨毒的眼神。 最后他把手指指向了柳知县,一根手指头都快戳到他脸上了,但柳知县可不像那些商人,最刚直的知县不是白叫的,腰板挺得笔直,就这么直视着他。 但正气凛然有时候真不见得能镇住所有的妖邪鬼怪,至少是镇不住这位没了理智的楼大公子。 “柳大人,按天龙律,平民意图谋害朝廷命官该是什么罪过?”陶然抓住了楼万山的手,他的手刚刚贴在了柳知县的脸上。 “按天龙律,判处绞刑。”柳知县仍旧是那副淡定的模样,似乎在他扔出密旨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了。 楼万山的手被陶然死死地箍住,不能再往前一寸。动作被阻,脑子才重新清醒过来,背后冷汗直流,自己在做些什么? 冷静下来以后,楼万山妄图抽回手,但手腕被陶然稳稳地捏着,禁锢得动也动不了。 他抬头看着陶然冷漠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心头一颤。 但妄图凭借袭官的罪名给自己定个绞刑,就像是自己给他捏造得邀买人心罪一样的不靠谱,但放在有心,且有权的人的手上却又会有大变化了。 “放开!”楼万山用大嗓门掩盖着他内心的恐慌。 陶然依言放开了他的手,楼万山倒是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这声怒喝这么有作用。 原来他也不过如此,他心里想着。天龙皇宫里皇帝年幼,太后掌权,却看不起商人,他们这些“低贱”的人都是由宫里的主管太监管着。 其实陶然那句“皇家的一条狗”还真没有说错,皇帝家的下人管着的不就是一条狗嘛! 这般想来,这陶然估计也是在在宫里找了门路的小商人,攀上了哪个太后那边的一个小总管,才捞到了这块牌子。但这样暗地里的交易,如何比得上他这个正统的皇商。 自以为想通了其中的门道,楼万山的脸反而舒缓下来了,人家确实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哼,这账,我迟早得跟你划算清楚!”楼万山一甩袖子,出门就要往外走,今日的脸面算是丢光了。 “你想划算清楚,就不用迟早,就在今日吧,反正你也走不了了。”陶然淡淡地说道。 那一班被他硬要拉来的衙役,却是拿着锁链往他走来。 “你们要干什么?”楼万山吃了一惊,就算自己打了县令一巴掌那又怎么样?就靠着他在楼家在京里的人脉,他们也动不了自己分毫。 “现在本官怀疑你假传圣旨,欺君罔上!待我咨询中枢,上达圣听,查明真像以后,你的去留才有论断。”柳知县如是说道。 枷锁、铁链被稳稳当当地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几十斤的重量,压得他的腰都弯了。 柳知县朝在座的各位拱了拱手,算是告辞了。楼万山虽挣扎着乱踩乱蹬,但这个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又能放出几分力气,被两个壮实的捕快托着就走了。 这份密旨是怎么来的,楼万山清楚,当了几十年官的柳知县自然更清楚。皇帝陛下日理万机,每天忙着斗蛐蛐,观虎斗,哪会理会鸡毛一样的商人,蒜皮一样的商事。 这种密旨八成都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开出来的,但上面确实印着的是玉玺的图案。柳知县甚至怀疑那些地方上的镇守太监都会有一两份的空白密旨,任他们涂鸦。 但这就像是个没得查的无头案,那些太监说到底都是皇家的人,皇帝自然要维护着,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皇帝自己都会认了。追查这种密旨真伪的事情,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小官吏根本无从着手,就算真的问到金銮殿上去,扬皇家的家丑能有好下场吗? 但陶然却给了他一个放心抓的手势,虽然不明白他怎么就搭上了太后那条线,但有这个关系在,治一个过气的皇商还不在话下。 柳知县自认自己还做不到圣贤的地步,所以对于把楼万山下牢狱还是挺乐于见成的。 整个店铺里的静悄悄的,这场闹剧就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不可一世的楼万山,就栽在了这块镶金嵌凤的令牌上。 赤裸裸的权力斗争,让这些商人分外胆寒,不是谋反的罪名,就是假传圣旨的罪名,哪个不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平民商人能想象的。与这一比,当年自己发家的时候,做得那些个骗人骗货的腌臜事,实在上不得台面了。 心惊肉跳了一天,那些商人哪还敢再跟陶然这个煞神谈什么,待柳知县离开后,一个个也都告辞了。 “各位真的想要这么走了吗?今天我可是打算好好谈谈我们的大生意呢!”陶然笑着道。 众人一愣,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坐下来谈生意? “我的灯具将会大批量的生产,到时候还得仰仗诸位的商道啊。”陶然说得诚恳,让众人都停下了脚步。 “陶公子,这如何说?”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来来来,和气生财,先坐下来,我们详谈,顺子!搬凳子!”陶然吆喝着。 听着“和气生财”这四字,他们总觉着别扭,但现在看来确实是一副做生意的样子了。 想想也是,打压一个,结交一个,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人脉,若是把人全给得罪了,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 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陶然从来不是一个正统的商人,他是一个走,私,犯! 第四十七章 比死更难受 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善人,也没有天生的恶人,所谓的善恶都是被各种各样的情境逼出来的。 和铁家做了三两日的邻里几日都死了,死得很干净,死得也不离奇。有的是修屋子的时候被顶梁砸到了头部,砸得脑浆都翻了出来。有的半夜喝醉了酒,一头扎进了河里,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还有个妇人,死得就有些难看了,竟然是被撑死的。陶公子看百姓修房修的辛苦,大买了许多鱼肉来犒劳大家。这个没个廉耻的蠢妇卷走了七八只烤鸭,在家里偷着吃,衙役从屋里抬出她来的时候,肚子还是鼓起的。 “这得是饿死鬼投胎吧。”众人议论纷纷,对这妇人不仅没有半点怜悯,全是恶意地猜测。 铁青青自然认识这个妇人,她经常来他们家里趁些吃食,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个死法。 虽然她曾拿着烂菜叶砸过自己,嘴里骂出来的话也恶毒,但铁青青看着这具尸体生不起半点幸灾乐祸的喜悦感来,甚至总有一股寒意,从她身后爬起来。 她侧脸看了看边上的陶然,见他面色如常,连众人眼中的厌恶也没有,心底舒了一口气。 “陶大哥,我们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铁青青道。 “早该回去了,你身子还没痊愈,没事出来看一个死人做什么。”陶然将手上的裘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对这个妹子满是怜惜。 “陶大哥,你说,这些人的死会不会不是意外,而是谋杀?”铁青青问道。 陶然风笑着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还想着当捕快去破案啊?等你把身子养好了,我去跟柳知县要个女捕快的位子给你好不好,让你彻查此案,要是真查出个什么来,咱家青青可就成了女神捕了。” 铁青青听着陶然的玩笑话,心中的疑虑也尽去了,嘟着嘴道:“我才不要当捕快呢,那可是贱籍,三代以内都不得参加科举啊!将来我的孩儿还要去金銮殿上拿状元呢!” …… “过分!太过分了!”没想到刚关了一头白眼狼,又跳出来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 贫民区死人本就很正常,没钱吃饭饿死的,没病抓药病死的,几天里总要有那么一两具尸体被运出城去。都是白手进城打拼的人,往往死了,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但这次城西在大动工,连饭食都是公家出得钱,怎么会在这么几日里,接二连三的死人! 虽然都是死在工地上的,看似全是意外,但只要仔细一推敲,就发现其中疑窦重重。 柳知县只一查,就找到了症结,这些死的贫民,都是和铁家做个邻居的。想想前几日里,那些百姓对铁家过激的行为他这个县令也都看不过眼。 但这可是数条人命啊!被就算是人家再如何不对,也不至于将他们置于死地吧! 他是四平的知县,也是四平的父母官,他任下的百姓就是他的子女,子女有冤屈,自然也要由他这个当父母的来洗刷。 …… “柳大人,当日之事我还未上门道谢,今日倒是被您请到府上来了,倒是让小子受宠若惊啊!”陶然的话里有刺,让柳知县的眉头蹙了蹙。 “道谢就不必了,这是本官分内之事,但这些事情,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柳知县将手中的案宗扔给了到了陶然的桌案上。 陶然连翻都懒得懒得翻阅,不用猜都知道里面记录的是什么。 “没有人报案,衙门也会立案啊?”陶然浑然没把案子当回事,反而说道起办案的程序来了。 “看来,陶公子对衙门做事的流程很清楚啊!”柳知县捏紧了拳头,这可是自己一直看好的青年才俊,到头来,如何也变成了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徒,就因为那块令牌吗? “大人别忘了,我可是在衙门里帮过工的。”陶然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柳知县气不可遏,再也没有心情与陶然兜圈子,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些真的是你做的?” “你这时候来问我这些了?他们是你县下的治民,铁家就不是了?”陶然一拍桌子霍然站了起来,“若是我再晚来一步,这一家子就得被几句谣言给逼死,那时候,你这个父母官在做什么!” “我……”柳知县不禁语塞,他明知道那是谣言,也明知道那封所谓的密旨八成都有问题,但他到底犹豫了,就差半年,只要这半年任期一满,不再出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他久滞不前的仕途就会一片坦途。做了多久的知县啊,从黑发熬到了白头,其中的辛酸又有谁懂。 为官十数年,他一直刚直,从未有过徇枉,但几日前的事情,他确实有愧,此时被陶然捅了出来,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 “有时候,杀人并不见得就是一件最恶毒的事情。最恶毒的事情是毁掉你的名,毁掉你的誉,就算是死了,也要背负几百年的骂名!你知道,我回去的时候,铁大叔的脸已经没有半点血色了吗?你知道青青这个小姑娘身上消瘦的连眼眶都已经凹陷下去了吗?谣言理应止于智者,但你这个四平城里最智慧的人却连出头都不敢出啊!”陶然瞪着柳知县,歇斯底里地叫喊,已经让他勃梗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柳知县颓然地坐倒在了座位上,他知道这件事将会成为他心中一个绕不过去的污点,自己所谓的刚直不阿,在最后终于还是毁在了自己的仕途的渴望上。 陶然今日来就是来发泄的,宣泄完以后,看了一眼颓废在椅子上的柳大人,连招呼都懒得打,就要回去了。 “在走之前你真的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是谁做的吗?”柳知县指着那案宗有些无力地问道,能敢这么有底气地对他咆哮,这作案之人自然也不会是陶然了。 “有人要捞楼万山出来,对他不利的证据自然要销毁,顺便还能给我找些麻烦。你只要查查死掉的那几个,几日里来的花销或者家里剩下的资产就清楚了。”陶然说完,又转身道,“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若是他们没死,我迟早也会下手!” “那那些商人呢?那些商人你又打算怎么对付?”恢复神志的知县大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四平怕是要变天了。 “有的是比死更难受的事情,你说是吧,大人?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投我进大牢的机会的。”陶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八章 内家高手 若说有这么若说有这么多死者,唯一跟他有直接关系的就是那个撑死的妇人了。剩下的几个,陶然虽派人去了,却是都晚了一步,自己还没动手,倒斗被别人先给清理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陶然的信已经去往皇城,没有人能救得了这个过气的皇商,不管他在四平卷起多大的风浪,一份小小的旨意就可以将一切都给压下去,这就是强权的美妙之处了。 至于那些商人,帮凶与主谋是否一样让人憎恶,陶然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尤其是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人身上的时候。 是该让他们好好出次血了,不出血就不知道痛,不痛,又如何会长记性! 陶然把自己关在了作坊里,一天到晚不停地刻制那些木头疙瘩,想要这么多大腹便便且富得流油的商人大出血,不把诱饵做大了可不行。 想要对敌人狠,对自己够狠那也是必要的。陶然咬着牙,已经在工坊里没日没夜地干了三天,镌刻好的木头疙瘩已经摆满了两个仓库。 众人约好的出货时间是在七日后,一千个灯具,两千两银子一个,将平摊到四平的豪商上,当然,交给他们的自然不会是这些木头疙瘩,而是这一千个灯具全是各色琉璃做成的。这一千个灯具将随着他们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组成的商道,被销往各地的豪宅大院中。 平摊到各个商家的头上也不过十几之数,陶然相信,以这些商人的天赋,绝对能把这一千个灯具炒到天价,相信用不了多久,它可能就会成为天龙贵族区分于平民的象征。也许远远不止天龙,虽然四国之间常有战事,贸易往来几乎断绝,但对从商这群人,他实在是了解得太清楚了,十万两银子的收益,已经是足够充分的理由,让他们去冒着杀头的风险往上顶了。 以四平商人在天龙的影响力和魄力,陶然确信他们做得到这一点。 陶然嗤笑着看着自己手上的契约,一百多家商行,竟然天真到妄图拿一张契约来约束自己。陶然做的生意,从来都是靠中间人的威望和信誉建立起来的,多一份契约那就是多一份指认自己的证据。也不知道会不会从自己开始,带起这个单纯的世界的第一股子邪风来,如果契约精神在他手上破灭…… 陶然看着那张纸在火光的摇曳下消失殆尽,大脑里出现了难得短暂的空白。当自己打算把这些用内力源的灯具卖遍整个大陆的时候,自己的作坊里照明用得却还是蜡烛。 他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个笑话,从事该行业的老板,都不敢用自己生产的产品。陶然不知道这些用内力支应的灯具会有什么副反应,但就现在看来,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可循环能源。 他雕纹的手法在这几日里愈发的熟练,几乎都是一刀而下,不带半点停顿的,一块木头疙瘩在他手里的时间不会超过10秒钟。 制约他的,不是雕纹的速度,而是那生生不息的内力。但这内力如何的生生不息,也无法满足他的消耗,几日里,不断的将内力耗尽,再打坐恢复,再雕纹充能,整个日子过得贫乏枯燥的要命。 但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内力的点数开始缓慢上升了,虽然涨幅不大,在那几百点起伏下,几乎看不出变化来,但对陶然而言,却是一个不小的鼓励,终于有一种自己真切掌握了自己身体的感觉了。 小青已经气得三日没有和他讲话了,当陶然要大批量生产灯具的时候,他已经能自行掌握内力的运行之法了,自然不会再让小青往身上剥削了。 “小青,你真就打算以后都不理会我了?”陶然问道。 回答他的自然是满屋子的寂静,陶然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我这一次可是要竭泽而渔,这趟完了,我跟你可还有大生意要做的!” 仍旧没有回响,陶然长叹了口气,刚欲再劝,一个虚拟框确跳在了陶然的面前。 “嘶”陶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虚拟框里几乎把所有的生活生产用品的技术誊写出来了,只有陶然想不到,没有这里没有的。 要是能把这里的制作技术全学会了,陶然也基本可以让这个时代实现超现代化,没错,是超现代化,你能想象能用内力支撑一艘飞船在太空翱翔吗?反正这里就可以做到。 只是需要合适的内功点就是了,陶然认为这个技术后面标着的一串9,是很合理的。 但你不能在一个喇叭后面都标上一万点的数字吧,这是要把老子给抽干啊? “喂,小青,生意不是这样做的啊!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哪有做一锤子买卖的。”陶然歇斯底里地喊着。 陶然的动静,一下子就引起了门外顺子三人的警觉,和二当家的相识数月,他是个什么人,他们都清楚。 那就是个能躺着就绝不站着的主,这样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关在作坊里面三天不出门了,那是铁大叔干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二当家啊! 当然,要不是外面还有个姑奶奶逼着他们守在这里,他们才不管嘞。 扔下手里的牌,元义就一把撞开了那扇门,一瞬间,三个人就被木头疙瘩给淹没了。 “二当家的,你要做什么啊!你这都雕了两仓库了,你还真想把东西卖得全城都是啊?”顺子丢开了砸在他脑袋上的木头疙瘩,有些想不通他的行为。物以稀为贵,这可是神秘行的经营理念,二当家自己当初说得话,如何就不当回事了。 “观念要与时俱进!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什么身份,能跟以前死要钱的乞丐模样比吗?只有将生意做大,惠及到每一个百姓,我们的地位才牢不可破。”陶然教育得头头是道。 三人看着陶然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凹陷的眼眶,杂乱的须发,这还真三日都没有睡啊! “你们认不认识内家高手?”陶然问道。 “不认识”三人皆是迷茫地摇了摇头,他们几个山寨里的小辈,哪能接触到那个层面去。 “但二当家的若是要找内家高手,我倒是有办法。”顺子道。 第四十九章 武林人的生计 “有办法就讲,还敢拿捏着了。”陶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有道是无钱寸步难行,在顺子地叙述里,陶然算是对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有了认识。功力再高,到底也得寻个吃饭的活计,又不是修仙,自然也习不得什么辟谷的法子。 那些个武林高手概括来言,就是有三个去处,一是像老及一般,上山为匪,吃喝都是无本买卖,自然简单的很;二是混迹在市井里,或开镖行,或寄托于深宅大院,自然有人供奉;三是上山开宗立派,收了弟子,总是也要收弟子好处的,却相当于了一个习武的学校,收着学费过日子,那些占了名山古刹的甚至还能收香火钱。 三类人要说高低,却也说不清楚,各有优劣,但相较来说,自然是第三种最为自在,且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一代宗师,成了武林里代代敬仰的人物。 但想成为一代宗师何其难也,辟山建场,这都是要许多银两铺出来的,没有大财力不得为之。且想要成一门之主必然是要有相匹的武林声望,不然哪有弟子寻上门来,非大声望者不得为之。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抢占名山古刹那是要官府报备的,若是没有官方的同意,分分钟钟就把你的山门当作纠集的盗匪给剿灭了,因此,非有官方门路的,不得为之。 要说这天龙境内,玩得比较转的门派着实不多,也不过一个建在无量山上的无量剑宗,和下面的一个天龙寺,那都是官方资助的。上任天龙的老皇帝就喜舞刀弄枪,年老之后,又喜上了佛学,才阴差阳错地造就了这个执天龙武林牛耳的和尚庙。 这门派在大一统的帝国里生存更显得艰难,因此在天龙境内也不过十数之多,多数还是江湖中人都不承认的,譬如星宿派,这他娘的就是个流氓集中营。 没有名门大派的限制,说穿了也不存在什么名门大派,不过都是些学校,该毕业了的,还是要下山自谋生路,毕竟山门里也用不着这么多留山任教的,也养不了那不多吃白嘴的。 那么,这些人或是寻主人家,或是自己开镖局,桀骜不驯些,不服管教的就上山当了土匪。 流落在市井里的内家弟子也不在少数,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名门”子弟,确乎也算得上名门子弟了。毕竟算得上真正宗门的就这么几个,可比前世考个大学什么的难得多了,人家宗门收弟子那都是讲根骨的。 在“学校”里待过的人,传授些爱国主义自然是在所难免的,真正的内家中人,还是很少上山为匪的,毕竟传出去不好听,丢宗门的脸啊。这也是为什么夹虎道百多号人,却没有一个内家高手的原因了。实在是,人家都是正规武校毕业的啊,如何看得上这违法犯纪的工作。 正因为如此,游荡在市井里的内家弟子还是很多的,至于如何找到他们,就只要一个法子便好了。 武人尚武,武人好面子,但武人也要钱吃饭,所以摆下个擂台,拿个千两银子做诱饵,那那些人还不得趋之若鹜了。 陶然难得欣慰地拍了拍顺子的肩膀:“好啊!好啊!若是这事情成了,我给你个机会,和青青撮合一下!” 顺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自从知道陶然对铁青青真的只是当作妹妹看待后,他们三人难免都动了旖旎的心思。 “陶大哥,你出来了啊!”路过的,铁青青惊喜地扑了上来,上下打量着陶然。 胡渣满面,头发油腻散乱,两眼浮肿,面色暗淡,整就一个精神病人模样。 小姑娘又发飙了,朝着三人吼道:“叫你们看着陶大哥,你们在干什么!这人都成这副样子了,你们怎么看的!” 一席话骂得三人都没了脾气,二当家的可是当家的,没他允许他们三个人敢随便进去吗?万一二当家的在里面运功,被他们进去给打断了,走火入魔了怎么办?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像是被这姑奶奶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顺子突然觉得二当家刚刚的利诱根本就是个陷阱,要是真跟这姑奶奶整出事情来,娶回了家,又有二当家罩着,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陶然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退下,口语提醒着他们可以把擂台的事情张罗起来了。 “陶大哥,你干嘛这么拼命啊,我们又不差钱!”铁青青心疼地帮他打理着面容。 陶然自然不会跟她解释自己在做什么,男人就该称我给女人遮风挡雨的避风港,要是什么都要女人和自己面对,男人空长了那个零件是干什么的。 他挡下了青青的手,笑着道:“不要打理了,怎么理,也理不干净,我还是得赶快洗个澡,身子都快臭了。” 铁青青没好气地在她胸口打了一下,道:“还知道自己臭了呢,都几天没有洗澡了,你就不能自己注意点啊!” “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香喷喷的啊,那不是男人,那是娘们!你倒是担心起我来了,看你这削瘦的下巴,要是这个月里你再吃不回来,小心我打你屁股。”陶然佯装生气道。 铁青青心底暖暖的,她自己都不觉着两人的情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刚开始朦胧的少女心,到现在的依赖感,早已经不再是青涩的爱情在作祟了。 …… 有钱的日子终于过上了啊!陶然惬意地躺进了热水桶里,古代奢侈的事情不多,洗澡绝对算的上一件了。只要一声令下,该烧水的烧水,该搓澡的搓澡。 这回陶然可没有避讳什么,在山上不让那两个女人给自己搓澡,那是因为那两个女人实在不堪入目,现在新招得这两个小丫鬟,虽然远算不上顾盼生情的境地,但好歹也算清秀了。 可惜了,就是年轻了点啊! “算了,算了,你们给我把元义叫来。”陶然苦笑着,这两个丫头身子都还没长开,手上没点力气,这搓背没了个劲道,还有什么意思。 叹了声“可惜”,自己到底还是没有恋童癖,但想想自己现在钱多啊!既然办了个比武大赛,为什么不再搞一个选美大赛? 第五十章 天下第一武道会 “天下第一武道会”这就是陶然给这次擂台大赛题的名字,就冲这名头,身在四平城的武林中人就该有所行动了吧。 自己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到时候请一票内家高手,在工厂里做流水工人,想想还颇有些激动。 看着满屋子的木疙瘩,叹了口气,还得自己动手,这“天下第一武道会”在这次事情上怕是帮不上忙了。 …… 在陶然闭关刻木的时候,“天下第一武道会”的事情却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了。 “听说了没有?城西被划出了块大地方要做擂台!” “可不是嘛,这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大家都知道了。” “你们知道这是哪家在主事吗?” “这还用猜啊,可不就是神秘行嘛,就冲他们那晚捐献的银钱,这神秘行的活计在城西都是老爷一样的待遇,被说只是划块没用的废地了,就算是拆屋子,那些穷鬼可能也二话不说的干了,这邀买人心的本事着实是高啊!说那楼家的公子说他邀买人心,那真是没错的,也不知被他们使了什么手段,怎么就被他们攀上了太后的高枝……” 边上问话的那人脸都绿了,他不过是想要问一问是谁在主事,这些个弯弯道道,谁想听啊。他可就是住在城西的,虽然自己确实是穷鬼,但也是靠着自己的力气吃饭,哪里又轮得到你来骂了,他压着怒气问道:“你跟那楼家什么关系啊?” “哈!我可是楼家的门房,想那楼公子进出宅子还都会跟我打声招呼,喊一声‘周哥儿’……” 那后生二话不说就一拳头砸在了他的眼眶上,那唤作“周哥儿”的,一时间疼得蜷缩在了地上,后生往他身上唾了口唾沫,不屑道:“为富不仁的东西!” …… “天下第一武道会”就像一根巨大的搅屎棍,不近搅乱了民间的舆论,也彻底在武术界里炸开了锅。四平城里富人很多,被圈养的高手自然也不少。 凡是比武盛事,不是名门相召,就由朝廷指派官员由官方出面举办,现如今这所谓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既没有官方背景,又没江湖声望的前辈声援,怎么看都像一个大笑话。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武的大抵都是些脾气暴躁的人,遇到身手相当的总是先忍不住动几手。 现在四平城里的武林人士就蠢蠢欲动了,但不是想要争个一二,他们是要来拆台子的。武学都将就宗派资历,随便一个商人都能号令武林了,那他们的学武人士的尊严还往哪里搁了。 所以神秘行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这回来得还不是什么混混之流,都是手底下有几分真功夫的。这帮人可不必那群肥的流油的商人,从码头上叫几个青壮来就能镇住场面的。 但这样的场面倒还真不要镇,陶然已经想死这些会下鸡蛋的鸡了,似乎自己的人才培训计划用不着挪到比武大会之后去了。 “各位武林同道,小子有礼了。”陶然朝四周虚拱了一番。 周围的武林人士可不吃它这一套,虽然来这里的,大多都靠着城里的官宦豪商养着,但武人总是有点傲骨,毕竟主人不是你,狗还是可以咬人的嘛。 “陶公子,我们这些武林同道今天聚在这里,就是来要个说法的。”一个大髯胡子的壮汉起身而出,声音很是洪亮,“你确定要办这一场天下第一武道会?” 陶然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的。” 顺子已经在他边上耳语了,这大汉乃是楼府里的护院头子,姓贾名盛,绰号大髯蛮一身铁骨,功力在四平城一片算得上佼佼者,在武林里还是颇有威望了。现在站出来,显然已经是被在场的诸人推举为代言人的意思了,但碍于他楼家的身份,此人绝不会给神秘行好脸色了。 “可有朝廷公证?可有江湖前辈坐镇?”贾盛继续问道,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陶然撇撇嘴,娘希匹的,老子要是有江湖前辈坐镇,还用得着你们这些小虾米来给老子打工啊! “没有。”陶然仍旧笑着回道。 “没有?哈哈。”贾盛轻蔑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你就敢拿着‘天下第一’的名头出来乱忽悠,你当天下英豪是什么了。” 当真是目瞪得如铜铃般圆,一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息直刺陶然面庞。 但这都是小事,混了这么多年江湖,要是被一个大嗓门就给镇住了,那陶然的脑袋早搬家了,只是这家伙的嘴巴确实是臭啊!这混蛋是整日吃蒜,不刷牙的嘛! “这位大哥一定是楼府的贾护卫了,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陶然一股子邪笑地看着他,道,“你家主子刚被我打好,你小子还敢踹出来朝我唾唾沫,谁给你的胆子啊?马勒戈壁的,喷出来的话臭也就算了,嘴巴还真这么臭,你的口水都可以把本公子熏死了。” 打起来了,没错,确实是打起来了,一边看热闹的人惊诧地看着两人。怎么都没想到神秘行的东家,会对一个在四平颇有名望的高手动手,这比武大会还想不想办了。 这公子哥也真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贾盛一身铁骨,还兼修出了护体罡气,一身本领那是赫赫有威,现在围在现场的人,扪心自问,单独对上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这看似若不惊风的公子哥了,一个风吹一下就倒的人,哪里受的住一下铁拳。 受不住?确实受不住,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贾盛,难以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一拳头,怎么可能? 贾盛以横练入道,要说攻击还算不上凌厉,但论起防御来,那真是四中界上的佼佼者,竟然被一拳头打翻了? 陶然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在获得李秋水指点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动手。虽然没有花俏的招式,但无崖子几十年的内力又岂是说笑的。 第五十一章 宗师 按照李秋水的说法,修习内家功法的武人大抵划分四境,分别为胎息、金童、五气、三花。至于外家拳脚路数,与身体状况等相关甚大,倒也不好评判,但内家拳初始时必输于外家拳便是。但若到了金童境,那就是内家拳的天下了,内力流转全身,生生不息,就算是一人对上数十外家拳高手也可胜之。当然异数还是有的,某些人生而金刚境的变态,别说是金童境了,就算是五气朝元境的高手也很难招架的住。只是这样逆天而出的异数,往往福泽单薄,年少而早衰,大抵都活不过而立之年。 一旦丹田雾起,就谓之胎息,但在此境时尚不能将内力随心意流转奇经八脉,因此在其外凝练出护体罡气时,也多有缺憾。 那贾盛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被楼家用重金招揽为护院头子,外家拳出身,人到中年转而调息内里,一身修为猛进竟不比那些自小打下内家拳基础的年轻人差。如今的陶然受过李秋水的培训,这目光自然毒辣,哪里看不出来贾盛已经到了胎息圆满之境,就算是离金童境界也只差了一步了。 难怪此人可以成为四平武林的领头人,一身横炼功夫再加上胎息圆满的境界就算是金童境界的高手也要避其锋芒,何况他身后还有楼家撑腰。 但胎息就是胎息,在陶然这个金童境后期的人看来,浑身都是破绽。搏击的技巧想要弥补上境界上的缺憾,除却本身实力,更多的靠的是运气,但他贾盛显然没有这气运。 李秋水如此评价陶然:中上的内力,下下的招式。无崖子本是五气朝元境的高高手,把一身内力倒灌入陶然体内后,到底还是有若干损失,只降得金童大圆满。且传功后,陶然又不知如何维系,不知如何培本固元,这境界不稳,自然下跌。若不是李秋水在这时候找上门来,陶然只怕连金童境都保不住。 所以李秋水嘱咐他,不可越境对敌,必死;与人对战也不可拖得长久,不然八成也是要输的。 陶然深以为然,这才更注重观察他人招式,只求在破绽中一招制敌。这贾盛被陶然一拳头打翻在地,半生的威名毁于一旦,怪也只能怪他出来做这出头鸟。 陶然接过伙计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抬头看着眼前这些武林人士们,直言不讳道:“我陶某人举办这场武林盛事,确实没有官府撑腰,但至少知县大人也没有反对。也确实没有宗师人物坐镇,但若是你们觉得我不配举办这场武林盛事,就不妨站出来,打赢了我,那我就尊你为宗师,神秘行会用百八十万银两来供奉着你。” 这倒是真心话,陶然还巴不得真跳出几个高手来,但也知道这群人里大多不过是些小虾米。毕竟在这四平城里讨生活的,八cd是受雇于各个商号,甘愿被商人雇佣去做打手的,能有几个武力超群的。 这话倒是在人群了掀起了一阵热议,柳崇文的声望在四平城实在高了点。什么叫不反对,任谁都知道自家的柳知县最讨厌的是什么?可不就是像自己这些以武犯禁的侠客嘛。连他都能默许所谓的武林大会在这里召开,不就是与支持无异了。 只是陶然下一句话就显得猖狂了,就是没宗师坐镇,不服就来打!这意思浑然就是把自己当作一派宗师了。 宗师,何为宗师?说得可不仅仅是他冠绝古今的本事,更在于“师”这一字上,正是因为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歌功颂德,才能将人推上宗师的位置。 “妄论宗师,真是该杀!”在场的名门弟子,心中大抵都是这样的想法。 一派之间,能称得上宗师的不会超过两个,你一个商人出身的武学新人,哪来的胆子敢自称宗师?当然,他们也不知陶然还真是一派之主,可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贻笑大方而已,有谁听过这逍遥,也许在数十年前很出名,但在现在这个世道上,可就只有陶然这么一个光杆掌门了。 屋里众人很快就分出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名门子弟对陶然的言行甚为不满,恨不得上去抄他两嘴巴子才好。但那些小门小派,或者自行修行的独行侠就没有太多感触了,就算是想,也只是敬佩陶然的勇和力。在他们看来,能一拳撂翻贾盛,说是宗师也不算为过了。他们心动的是那百八十万银两,穷文富武,练功可是个烧钱的活计。 总之,在场诸人都想把陶然给揍趴下咯,却不见一人敢真正上前挑事,他们中最能打的还在地上哀嚎,谁还敢上去触这霉头。 “既然没人站出来,那我自当你们同意了,到时在台上,我可要好好看看诸位的风采了。”陶然拱拱手道,“还有,既然诸位来都来了,不妨在此留饭,我这个大会发起人可不能亏待了各路豪杰。” 这一番话倒还说得合乎情理,但能留下的当然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对陶然还满怀着股子怨气。说穿了,他们今日来是砸场子,如今却被反砸了脸面,虽说脸丢得最大的是那个领头的,但不妨碍他们把陶然当恶人看。 陶然示意顺子引着留下的诸人去隔壁酒楼,繁华集于一条街就这好处,吃喝玩乐购物一条龙啊! 他没有跟去,而是走到了贾盛跟前蹲下道:“我不妨与你直说,你那个主子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一个武林中人犯不着为了那点银钱把自己的命卖给人家。我知道,你那内功心法,也是那楼家相赠,所以你念着人家的好,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正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只要你跟了我,别的不敢说,你这胎息的境界是该帮你往上提一提了。” 贾盛眼里精光闪了闪,他已经在这胎息境上卡了两年有余了,若是再不突破,随着年龄增长,这一副身体就越来越不行了。 陶然没有与他继续深聊,这么大的饵已经扔出去了,也不怕这天生反骨的家伙不上钩,要知道他进楼家之前可是在宋家商队帮工,宋楼两家是死对头,那是人尽皆知的。 第五十二章 好奇心 陶然上了隔壁的醉乡楼,这是四平里少数几个没有与神秘行交恶的老板,也算是个善邻了。在整个四平都将刀尖对上神秘行的时候,在陶然黑暗世界观看来,合众为之是人之常情,独善其身就是真的大善人了。当然就算是人之常情,也要为自己愚蠢的合大流付出应有的代价。 当然为商的人,到底是利益第一,这醉乡楼的掌柜自然一会有无缘(故的善良。至于他不在楼家后面摇旗呐喊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个掌柜他姓宋。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宋和泽深谙此道,就算是神秘行被打压到最惨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掺上一脚,要知道神秘行的背后可是价值万金的“神灯”的制作手法。不仅没有掺上一脚,他甚至还暗里允许酒楼里的活计与神秘行的交往。 “陶老板光临酒楼,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请!”宋和泽亲自在门口迎着陶然,自己当时种下的香火情看上去要迎来回报了。 陶然自然也笑着拱手应答,与那些糙汉子相比,他还是更愿意与这些商人打交道,毕竟从骨子里来说他更像个商人。 “听说陶老板还真把那灯具生意放给其他人做了?”这容不得他宋和泽不上心,动辄上万两银子的交易,就算是放在家大业大的宋家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而且,他也未曾与陶然深交,就算是调查,查出来的资料也是让他这个醉乡楼掌柜一头雾水。这个新晋的豪商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再去查那上河界的陶家,那就更加头疼了。陶家是上河界的大姓,多少富豪人家,多少旁支子弟,哪有理得清的头绪。 万一这身份不明的陶老板真就屈服在了一众商人的围堵里,那宋家真的只有看他人吃肉,自己却连汤喝不上的尴尬了。但现在看来,屈服,是陶然最好的选择,毕竟做生意最为重要的就是那一条条商道。 不然凭什么南方烂在地里的香料能在北地卖出天价来,这就是商人化腐朽为传奇的本事了。这香料如何升值?靠的不就是从南至北绵延的商道嘛。 现在如果把四平城里的商家都得罪光了,这生意还如何做得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宋和泽这个宋家大管事眼巴巴地凑上前来的原因了。宋家的意思很明了了:就算是你把整个四平都得罪了,还有我们宋家在! 和贵为皇商的楼家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宋家不仅没有衰败的迹象,甚至有了欣欣向荣的趋向,这也是他敢违大势而行的底气所在了。 陶然笑而不语,他的野心自然不止四平,只拿下一个还在牢狱里的马自珍自然不够,若是能把宋家绑上一条战船,那绝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的事情。 但陶然也知道,现在自己是奇货可居,若是轻易答应了宋家的请求,他们倒不知珍惜了。 自己独家经营,要的就是这待价而沽,不急不躁的心态。 “宋掌柜这话问的,生意嘛,总要大家一起做才来得好。”陶然回道,“当然有些人值得一交,有些人值得深交,陶某虽然年轻,但还是知道的。” 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宋和泽心中仍旧忐忑,但陶然被一心喊着去喝酒的顺子给拉走了。 他倒没有舔着脸跟上,生意不是一日谈成的,现在自己虽然位居下家,但一直卑躬屈膝,那就算是把生意谈成了,宋家怕也拿不到大头的好处了。 宋和泽想不通陶然这虚虚实实的做派,就像他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宴请一大帮三教九流的武林中人。只当是陶然自觉受到了商队的限制,要招些打手自建商队了。 他当然想不到,陶然不是要招打手,连护院也不是,他甚至连门都不打算让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出去。 当陶然进的厅堂上,宴饮已经开始了,都是江湖粗人睡跟你客气。只是大多都是低头吃饭喝酒的声音,偶尔有几个熟人间交谈也是低声细语,陶然今日的作为确实好生震慑住了多人。 陶然环视一圈很是满意,在座的或多或少都有些内力。不管江湖承不承认,有关“天下第一”的称呼确实跟外家拳没有太大干系。 “承蒙各位赏光,在此就餐。”陶然朝四座拱了拱手。 “陶老板客气了” “客气了” “白吃白喝的,我们怎得会不来。” “……” 现场的气氛倒是难得的融洽,和武林中人打交道以来,好像还没和和声地说过话。 “谁说是白吃白喝的?”陶然一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武林中人,都是豪爽的汉子,我也不跟大家兜圈子,咱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管你们承不承认,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想为自己谋一份更有前程的工作吧!我也在这里说白了,我举办这天下第一武道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招徕你们,而不是真要评出个冠绝武林的第一来。” 陶然的话引得下面一阵窃窃私语,招徕人没错,但在座的可有近二十余人,这神秘行虽然财大气粗,但要同时圈养这么多内家高手怕也有些吃力吧。通常一支较好的商队也就只有一两名内家高手坐镇,难不成神秘行要一口气组建数十只队伍不成? “我陶然在这里放下话了,现在就凭你们的意愿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跟着神秘行,你们的待遇只会更好,更重要的是,我要你们做的事情,既不用风餐露宿,也不用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陶然的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微笑,极具有诱惑性。 “那陶老板不妨把话说清楚啊!到底是要我等做什么?天底下难不成还有可以拿钱不出力的活计?您不说清楚,我们心里可没什么底。” “神秘行,神秘行,有的是神秘的东西,这些东西,就不是我能靠嘴巴讲清楚的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愿意留下的,我自会带你们去见识清楚了,当然若见识完,你们还想走,那可能就不太轻松了。哦,但见识完,如果你们还想走,那也算是我的失策。”陶然道。 好奇心能害死猫,对人同样卓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