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权臣的小美人又丢啦》 第1章 童妡,你呢?也可以? 爱,是救赎。 你是毒药,亦是解药。 —— “只要能救他,什么都可以?” 童妡紧攥着小手,眼前浑身矜贵的男人盯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是的,求您了,救救他...” 少女怯糯糯地带着浓厚鼻音的恳求声,好不叫人心生怜悯。 尤其她挂满了眼泪的小脸,一颗颗犹如珍珠般的晶莹从眸中不断滴落,啪嗒啪嗒的,楚楚动人。 沈聿忽然想替她拭泪。 他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伸出大手,轻轻抹掉了汇聚在她下颌的泪珠。 这个动作却让她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抖个不停。 她今天穿的衣裳是他送的。 很好看,很衬她。 小姑娘,就该粉雕玉琢,锁在樊笼之中好生娇养着,而不是打扮得破破烂烂的,像个小乞丐,流落街头。 沈聿又想起了半个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他还在边关,代替天子抚慰三军,巡察军况。 对,就是代替,不是代表。 他正骑着宝驹越过蛮地,小童妡就是从这片比她还要高的野草地里忽然钻出脑袋来,眼巴巴地望着一行人求他们这些官老爷们赏她点吃的。 她说再没有吃的,她的小伙伴就要饿死了。 塞北这种苦寒之地,除了在军营,其余地方遇见个活人都难,更别提女人,还是个水灵灵的小闺女。 果然,那些个在圣上面前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在这种蛮夷之地,又怎么藏得住兽性? 想要吃的,可以,拿东西来换。且,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过,小丫头倒也有些机灵,她眨着双汪汪杏眼,摸了摸脏兮兮的鼻尖,小声道:“我,我有那个病...” 这一言,吓得那几个贪生怕死的老东西顿时就躲得远远地叫她滚。 但沈聿不同。 第一,他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不需要女人。 第二,他来,就是为找她的。 曼珠沙华,是盛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鲜艳的赤红,诡异之色。 许是她跑得太急了,有些冒热,她虽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被他瞧见了。 雪白的后颈里,隐隐约约透了些红色的纹理。 那是,只有在烈火中才会熊熊燃起的地狱之花。 他找到了,这株引魂花。 童妡,是织梦族仅幸存下来的唯一后代,亦是,织梦术的唯一传人。 他或许不需要女人,但需要她。 他说,跟了他,他能帮她洗刷族人冤屈,还能,护她一世安康。 小姑娘好像心动了,但她还有些顾虑,她说,她暂时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带上她的小伙伴一起走。 沈聿当然答应了她,毫不犹豫地。 只要能得到她,他在所不惜。 于是,童妡乖乖跟着他回来了,路上还跟他讲了很多她族人事情。 即使是讲到族长是如何衷心于帝君,到头来却被以反叛之名处了绞刑;讲到她父母是怎样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她的过程时,她都只是偷偷抹掉了眼泪。 还以为她有多坚强呢。 何曾像现在,哭成了泪人。 她现在求他救的人还是她那个小伙伴。 这种只会拖后腿的人,也能做伙伴? 飘远的思绪被逐渐拉回,沈聿将手缓缓向上移着,拇指温柔的抚过她的面颊,薄唇轻启,音色沉闷邪揄:“别哭,女孩子的眼泪,很值钱的。” 可能是他对她过分娇纵了,再加上此时的他体贴得像个知心哥哥,让她胆子变大了。 她居然说:“大人,我知道,妡儿知道您很善良的,您一定愿意救阿瑞的,您一定也不愿意看到阿瑞死的,对吗?大人,我知道您有办法救他的...求您了,您救救他,只要能救他,妡儿什么都愿意做...” 听得她口齿不清的央求,沈聿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善良,吗? 他贯不爱听这类话:只要他能怎样,他们什么都愿意给,什么都愿意做。 你们有什么?又能做什么? 不过,她倒是... 可以例外。 “童妡,”他顿了顿,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呢?也可以?” 他明显的感受到了从小姑娘瞳孔里发散出来的惊愕,他挑了下眉峰:“嗯?” 她有些怔住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凛冽的、属于他的独特的气息一阵阵扑面而来,是王者,是权势滔天。 她今年十五了,及笄了,她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其实... 国师大人是个很好的人,他,她也很喜欢他的... 给他...其实,其实,其实...也没什么的... 对吗童妡? 对吗童妡? 对吗? 小拳头越握越紧,她也终是垂下了眸子:“可,可以...” “那你今晚,来找本尊,一个人来。” “...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聿这才满意地放开她,转身朝内堂走去,却没听见她打算离开的动静,于是回过头问她:“怎么还不走?” 与他对视一眼后,童妡立马不好意思的将脑袋埋到最低,忸怩地朝他走去,伸出小手嘟囔着:“解药...” 垂眸看着小姑娘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的娇羞模样,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稍稍低头提醒道:“童妡,你应该先付钱。” 话音一落,见他又要走,她下意识就拉住了一点点他的袖角,愣了好半天,那句话才说出口。 “现,现在,就...就可以...” 此刻,她的脸应该很烫,她的身子也应该跟着发热了,否则,他又怎会再次窥见这抹从她后颈里隐隐渗出的赤色。 那是在烈火之中才会燃起的仇恨之花。 只有正统的织梦族人才会有,她有。 他轻嗤一声,抽开她的手:“你会伺候人么?” 她不会。 她咬了咬下唇:“可是...” 可是阿瑞等不到晚上了。 小姑娘垂头乞怜的模样,娇得出水来,媚得盈满了诱惑。 他一把就将她横抱了起来,阴鸷的凤眸中暗起了一缕血色。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有美人投怀送抱,多少有点忍不住,还是他看上的小美人。 “来人,本尊要沐浴。” 府内的侍从们是第一次见主子终于也要行房了,自然不敢怠慢。 其实从主子刚把这个小姑娘带回来之时,有很多人就已经猜到了结局,只是他们不敢言语罢了。 大人的心思,他们可不敢胡乱说。 虽不知这事儿过后,大人会不会给姑娘名分,但日后多向着姑娘些准是没错的。 大人平日里行事总是与其他官人不同,对那些个身世显赫的官家小姐好像从不感兴趣。 也许,搞不好这来历不明的姑娘还真的会一跃成了正房夫人... 温水上泛起的阵阵氤氲缭绕于古色木柱之间,旖旎水雾携着沁人的花香散开在房间的每一处。 美人儿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段在朦朦胧胧之中若隐若现。 彼岸的曼珠沙华,触目惊心的赤红,如火,如血,如荼。 长在她身上,一升温,就会出现盛开的奇景,诡艳的美丽,华丽之下,通往的是幽冥深渊。 她像是妖,会吸走精血的小妖精... - -(童妡xin一声,沈聿yu四声。 -(排雷:男主双人格。主人格是占有欲超级强的权贵人设。第二人格是穿越来的现代沙雕超级护主狼狗男友人设。 -(两种人格切换也是有规律可循的,这里就不剧透了。不要看到后面发现男主变了个人格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哈~理解万岁! ~~最后恭祝各位看官赏书愉悦~~ 第2章 沈聿是恶魔 童妡从屋内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是糊糊的。 她感觉周围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更疏远了些,又好像有些畏惧。 她拢了拢衣领。 不安地小手紧紧捏着那一小瓶解药,埋头朝西院快步走去,甚至小跑了几步。 她是真的怕阿瑞等不及了。 “现在的小姑娘,看着这么弱不禁风,实际上身子还是蛮好的嘛,折腾了个把时辰,还能跑能跳的,老妈子刚刚还真担心她折在里面呢。”嬷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道。 绕过国师府无止尽的廊廊道道,童妡有些腿软。 但她一定得先救了阿瑞才能休息。 还没进到阿瑞的房间,她就在外头喊道:“大夫,大夫,我拿到解药了,大夫!大...夫?”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她显得很无措。 大夫去哪了? 不是都说好了替她照顾一下阿瑞的么?阿瑞一个生着重病的病人,留他一个人在房间,怎么放得下心啊? 她嘟了嘟唇,心感些许不快。 她轻轻走到床边,小声唤了两句那昏迷不醒的男孩儿:“阿瑞,阿瑞...” 阿瑞的嘴唇发着暗紫,是极其危险的讯号。 唯有他那微微起伏着的胸口能印证他还活着。 童妡很使了把劲才勉强将他的头抬起了一点儿,给他灌药这件事,对小小的她来说十分吃力。 特别是,她才经历了那种事。 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阿瑞别怕,你马上就可以健健康康的了,姐姐就说一定能有办法救你的。” 处于深度昏迷的男孩儿该是听不见她讲话的,她也不知道,这话是安慰他呢,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阿瑞是和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发小也好,青梅竹马也罢,都是挺贴合他们的形容词。 阿瑞是族长捡来的孩子,那时他还是个小娃娃,她也是。 没人知道他究竟多大,只能推个大概,族人们都说,他应该是和阿妡差不多大的,可以做阿妡的哥哥。 几岁的时候,她的确还是到哪儿也会追着阿瑞哥哥跑的小屁股。 到了后来,长大点之后,阿瑞的身子好像越来越弱了,有时两人追着赶着绕圈他都会气喘吁吁的。 于是,她就趁此机会占了他便宜,做了他的姐姐。 起初他还不乐意呢,但渐渐地他也就习惯了。不过,他可不会主动叫她姐姐。 族人们照顾她,她就照顾阿瑞。 很有满足感,成就感。 阿瑞是个命苦的小孩儿,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就算了,也没过过几天健康的日子,他的童年都是伴着咳嗽、发烧过来的。 织梦族被灭门后的几个月阿瑞和她都过的很艰难,她带着他从南川国境内逃到了北河国的边塞。 沙漠,冰川,海浪,绿洲,他们都见过。 可这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只会使阿瑞的病情越来越恶化,这些自然的风光,对他们来说不是奇景,而是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所以,鬼知道当她遇上这位温柔金贵,且愿意收留她和阿瑞的国师大人时,她有多高兴,多开心,多感谢他。 她觉得,沈聿,就是神明。 是上天专门派来救她的。 可是,她从没考虑过,若是她看走眼了呢? 其实神明与恶魔,好像只有一念之差。 阿瑞终于将药咽了下去。 她满怀期待地等着。 等他醒来,叫她一声“阿妡”。 但迎来她的却是鲜血,是眼泪。 她看到的不是阿瑞醒了,而是舀舀不断地鲜血从他的鼻腔、口腔大量涌出。 “阿...瑞,阿瑞,阿瑞!” 那些带着阵阵腥味的暗红色液体沾满了她的双手。 她不喜欢血。 不喜欢这个颜色。 每次见到它,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它是地狱的颜色。 她疯狂摇着阿瑞的头,无色的泪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她张着嘴,却早已失了声。 她恨自己,好恨自己。 明明她行笄礼的时候,她身边还有好多好多爱她的人,他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他们笑着对她说:阿妡长大了,织梦族的未来交给她,他们放心。 她也说:阿妡以后一定会让织梦族日益强大起来。 可到了第二天一早,来自皇城的士兵们,穿着耀眼的金盔,面色冷漠的杀害了她的所有族人。 都是她亲眼所见。 好多好多的血,流淌在她脚尖。 回想起那时,她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那么自信,为什么可以说出那样无知的话,她凭什么可以让织梦族强大? 就凭她有张嘴?就凭她现在连阿瑞都救不了? 为什么织梦术只能让人沉睡却无法将人唤醒? 为什么她不能为自己织一个美丽的、永远醒不来的梦? 梦里有她爹爹,她阿娘,族长爷爷,护法姐姐,还有健健康康的阿瑞... 阿瑞,求你了。 别再离开阿妡好不好? 阿妡只有你了。 她从异国而来,外面的世界没给她留下好印象,都是伤害、欺骗、出卖。 如果连阿瑞都走了,她又还能信谁,还敢信谁? 可惜,她不是佛祖的女儿,佛祖不会保佑她。 阿瑞,还是死了。 倒在了她的怀里。 解药还紧紧的被她攥在手里。 她不是不怀疑,是压根不敢去想。 她失了神的望着阿瑞的脸,一动不动,仿佛她也是个死人。 擅离职守的大夫闻声而来,走近看见浑身是血的俩人,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他注意到了童妡手里拿的药瓶,凑上前去嗅了一下,眉头一拧:“童姑娘,这...” 她没应他。 她什么也听不到。 “这是大人给您的?”大夫小心翼翼地问道,带着些难以置信。 “他说,这是解药。”她的语速很慢,很慢。 “啊——?” 大夫听言,擦了把汗,面露怜色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什么也没再说。 他知道,安慰的话没用。 她还小,懂什么节哀顺变? 这哪是什么解药啊? 分明就是,就是毒药。 他早该想到的, 国师府其他人吃饭喝水没事儿,就那孩子有事。 那孩子才刚来,话也少,又不可能和谁结仇。 就算是结仇,那谁敢在国师大人眼皮子底下害人啊? 所以,这孩子的死,怕不就是国师大人的意思? 哎,苦命的娃。 看着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实在是惹人心疼。 他都忍不住在心底里说一句国师大人真狠,既然厌恶那孩子,当初为什么又要把他带回来呢?退一万步讲,把他赶出去也行啊?何必,何必非要取人性命呢? 这是活生生将这相依为命的两个孩子拆散了呀! 在大夫正打心底里为童妡叫不平时,只见她忽然动了手。 她竟然也想喝掉瓶子里剩下的药! 大夫眼疾手快地一把打掉了那瓶子:“童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精致的小瓷瓶摔碎在地上,棕色的药水晕开在地上。 童妡呆呆地盯着这滩能要人命的水,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所以...这真的是毒药?” “这...” 大夫的闪烁其词已经很明白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国师大人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 她以为他是好人的,以为他是好人的... 她起身就向门外跑去,大夫一把竟没拉住她:“姑娘,你去干嘛呀?” 他追至门口,想劝阻她,不曾想,她居然跑得这样快,远远地只能看到她的一点点模糊背影了。 他朝她喊道:“姑娘,你快回来!快回来!” 她是怎么敢想去找大人兴师问罪的呀?大人这手段她还看的不够清楚么?找他,真就可能是死路一条啊! 可此时的童妡,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哪里有理智去停下来仔细思考问题? 若是她族人被灭的那天,她见得到的皇帝,她一定也会像今天一样,跑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什么,可那时她知道她是不可能见到皇帝。 但现在不同,她能轻而易举的见到沈聿。 他的寝屋,布满了华丽的装潢,走进去,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会让人觉得自己很渺小。 也许,这就是恶魔的力量。 令人生畏,不寒而栗。 第3章 沈聿,你有病!疯子! 此刻沈聿正斜靠在墙边,手肘倚着窗棂,一手拿着书卷。 墨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雪白衣衫上,系在腰间的带子有些随意,至使他的胸膛微微袒露,颇有种放荡不羁的味儿。 她又来找他,是意料之中。 所以,他就没想过要穿好衣服。 来之前,童妡还是气势满满的。 但真正见到这个男人时,她还是怯懦了。 她怕他。 沈聿倒是悠哉,缓缓放下书,抬眸,朝她勾了勾手指。 男人冷冽又迷离的凤眸像是有魔力,只要是对上他的眼神,她不自觉地就会任他使唤。 弥漫着清香的房间里,似乎还留有他们的余温。 愈走近,她的脚步愈慢。 她本应一点也不记得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的,因为那时她根本就心不在焉。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与他的云雨。 “嗒”地一声,身后的房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被轻轻合上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再次回头时,泪光又现,恐惧又现。 是不是...又羊入虎口了? 她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甚至想往后退,想逃。 但明明那个恶魔越靠越近了,她的脚却为何迈不开半步了? “这么快就想本尊了?” 低沉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不知为何的心里开始发瘆。 赤果果的暗示,令她害怕。 她摇了摇脑袋:“没有...” “没有?那你又过来做什么?” 沈聿垂眸看着干干净净出去,回来就沾满了血污的小姑娘,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 他伸手想将她低埋的脸抬起来,还没碰到她呢,她就像只受惊了的小猫似的,往后猛窜了好几步想要躲开他。 他扬了扬嘴角,饶有趣味的望着她,等她发话。 “你为什么要...骗我。” 小姑娘那双灵动的杏眸里噙满了泪,就像他欺负了她,一个罪大恶极,一个可怜兮兮。 “因为他该死。”薄唇里冷冷冰冰的吐出这五个字,不带一点感情。 童妡怔然地抬头看向他。 她刚刚都不敢这样正视她。 她多希望他说,是他不小心拿错了解药,哪怕是骗她。 可其实,他和那些杀死她族人的坏人一样... 更不是她的神明。 他为什么要故意害死与他无冤无仇的阿瑞?凭什么他想杀谁就杀谁?他是怎么可以做到把一个人的生命说得那样轻描淡写的? 布置在墨色山水屏风之前的剑架落入了她的视线。 她看了一眼他,又再次回到那柄泛着银光的宝剑之上。 涉世未深的少女,心思就是这样短浅。 他静静看着她向那柄利刃奔去,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他猜她现在心里想的就是:那把剑若是杀不死他,那她就会杀死她自己。 原来兔子急了当真是会咬人的。 童妡果然就拿着长剑朝他刺过来:“你才该死!” 声音软软的,很凶,但没有一丁点的威慑力。 她就像棉花一样,轻轻一握,就能被他桎梏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许是听见了屋内的动静且有兵器落地的声音,门口的侍从担忧的问道:“主子,您还好吗?” “没事。” 得到主子回答的同时,侍从还听见了里头那姑娘娇嫩嫩的说着:“你才该死,你才该死...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不经在心里鄙夷了一声,然后连忙往后撤了几步。 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不过...这么调情...合适么?嗯...主子可真会玩儿... 童妡被紧紧反扣在沈聿的怀里,根本无计可施。 “沈聿,你是个坏人,坏蛋,大坏蛋,骗子!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真的只使了一点点力气,却任凭怀里的人儿怎样挣扎都没用。 起初对于她软绵绵的无力挣扎,他还觉得有趣。 他俯在她耳边道:“本尊死了,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么?” “你不想死,那你就让我死!” “这么想死?为什么?” 她想死,他还舍不得呢。 “因为被你碰过,我觉得恶心!恶心!” 怒火的点燃仅在一瞬。 她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重重地一把推倒在了软榻上,咽喉也被狠狠地扼住。 这次,她不再是因他周身的气场感到喘不过气,而是真的被彻底抑制住了呼吸。 听到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他都觉得还不够解气。 没有一点儿要放开她的意思,甚至还加了把劲,几乎能直接掐断她的脖子。 她不仅没求饶就算了,居然还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是的,是握住,不是掰开。 于是,他松开了她,而后愈加愤怒地扣住她的手。 “童妡,”她的名字,他是咬着牙说的,“你觉得你不干净了想死是吧?” “是!因为你恶心!”她脱口而出。 她发现,她这样说他,沈聿会很生气,她就会觉得很爽,所以她毫不犹豫。 “想死可以,只要你给本尊生了孩子,本尊一定,亲手杀了你。” 他...想要孩子...? 他是冲着她身上的上古秘术来的...? 所以...他是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织梦族后代。 他自己的孩子,会比操控她容易得多,也几乎能完全抛开信任。 呵,呵呵。 难怪他不想留下阿瑞,因为阿瑞对他来说没有价值... 难怪那天在边塞,其余人看她都是看猎物的眼神,唯独他对她嘘寒问暖,温柔加倍...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儿,他肯定会和那群人有一样的想法,可他比那些人更坏! 落在他手里,还不如落在别人手里... 后悔的泪滴划过耳朵时,她早已衣不蔽体。 火红的彼岸花又开满了她的全身,惊艳得叫人欲罢不能。 她第一次希望,她身上的这种花儿,真的能送人的魂魄上黄泉。 他问她:“童妡,你知道本尊为什么非得让你的阿瑞死么?” “你闭嘴...你...不配,不配提他的名字...” 她不想听,他却自顾自地答道:“因为本尊不喜欢本尊的人,时时刻刻还挂念着别人,特别是刚刚,同本尊做的时候,你竟还想着别的男人。” “我恨你...” “你恨啊,恨本尊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他忽然扯出一个乖张到了骨子里的笑容,“童妡,现在的你,不管是想杀本尊也好,还是怎样也罢,你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全是本尊,对么?” 他竟,还笑得这样自信,这样嚣张,这样满意... “神经病...沈聿,你有病!疯子!” 他轻笑了两声,坦然舒心地承认道:“本尊就是疯子,就是有病,这样也能把你的阿瑞送下地狱,那就权当你夸本尊好了,如何?” “你,你去死...”她将手都抬到了一半,还是没能在这张冷峻得令人生厌的脸上留下她的巴掌印。 她实在太累了,彻底晕了过去。 望着蜷缩成一小团,已经失去意识了的小姑娘,沈聿默默替她盖了被子。 那花儿一次比一次开得鲜艳。 看来,他很快就能见识到传闻中的织梦术到底有多厉害了。 第4章 被他吻了额头 童妡醒来时,都快到正午了。 她翻了个身,灼烈的阳光刺得她有些眼疼。 短暂的失忆后,铺天盖地袭来全是那个男人,以及...死去的阿瑞。 她抹了把泪。 不行,她现下绝不能躲在这里偷偷流泪。 她应该做的,是尽快逃离这里。 她吸了吸鼻子,从床上爬起来都略显艰难。 一旁的桌上摆了点吃的,好像还挺...嗯... 她吞了吞口水。 不行,她才不要吃坏蛋的东西呢!一口都不会吃的! 她狠狠瞥了眼盘子里香酥可口的点心,愤愤朝门口走去。 一推开门,就有个小婢女将她拦下了,乖巧的福身道:“童姑娘,请问您这是要去哪呀?” 小婢女看上去比她还要矮上一截,该还是个豆蔻年华的丫头。 她称她为“您”,是不是有些太抬举她了? 童妡眨了眨大眼睛,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她跟着沈聿来国师府的时候,也就是把自己当成是靠双手养活自己的奴婢的,没想过要走什么捷径当谁的主子。 所以小婢子这样,她还不大适应。 “待会儿就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您看,要不奴婢为您洗漱打扮一下?大人方才交待奴婢了,若是您醒了便带您过去与大人一同用膳。” 童妡一听到“大人”这两个字就十分不快:“谁要跟他一起用膳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一个箭步就想绕过婢女径直出去,却被立即跪下的婢女抱住了她的脚踝。 只听婢子哭诉着:“姑娘,求您了,大人说了不准您乱跑的,若是秋荷没把大人交待的事情做好的话,大人一定会杀了秋荷的,秋荷,秋荷不能死,秋荷还有一个重病的弟弟,求您了童姑娘,您...” 一听到这个叫秋荷的丫头还有个重病的弟弟,童妡顿时就心软了,赶紧转过身扶她起来。 见秋荷就哭得这样梨花带雨,她伸手帮她擦了把泪:“好啦好啦别哭了,我跟你去,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谢谢童姑娘饶命,谢谢!”秋荷又朝她行了个大礼。 一触即发的眼泪印证了她所言的真实性。 童妡咬了咬牙。 沈聿把这样一个婢女安排在她身边,他一定是故意的,他算准了她会怜悯秋荷,他可真狠。 梳洗完毕后,童妡便跟着秋荷向膳厅走去。 国师府很大,她没来几天,所以很多地方她也没去过。 这是她第一次去膳厅吃饭,平日里,除了贵客,府内的其余人都是没资格和他们主子一块吃饭的。 一路上她遇到了好几波穿戴伶俐正嬉笑着的婢女们。 不得不说,国师府是真的很有钱,连府里最下等的丫鬟都穿得很整洁贵气。 她们见了童妡也都朝她恭敬行礼。 童妡却觉得很丢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们对她的态度都变了,起初还只是礼貌而已,现在却都把她当主子了。 ...为什么她们好像都知道了? 特别是在拐角处,她还听到有口无遮拦的议论声:“秋香姐姐你说,那童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对付男人的独门秘诀呀?哎,早知道前两天她来的时候,我就对她好点,打理好关系,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直接去问她,向她学习了?” “呸!你自己照照镜字好生瞧瞧,看看人家童姑娘长得多水灵?再看看你呢?那么寒碜还想给主子暖床?想得美呢?” “哎——切,我寻思那童姑娘,长得是比我漂亮那么一点点,可人妗昌公主,不比她好看几倍呀?主子还不是对她也一点兴趣都没有?这说明,咱主子只看人,不看脸也不图权贵呀,那我还不是有机会?” “嘘!公主殿下今天来府上了,你管好你的嘴,小心被听到了,你的小命不保呢!” “......” 童妡特意绕开了这条路,免得等会儿她们见到她了又得给她一顿硬磕头求饶。 妗昌公主也在府上... 等等, 她不会要和这位公主一块儿吃饭吧? 不,不要。 这公主心仪沈聿,她可惹不起。这俩人她暂时都惹不起。 不过,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想着,她开始悄咪咪地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那块墙壁最适合她翻出去。 “看什么呢?” 男人忽然从后而来的声音吓得她浑身一颤,她惊愕的看去,沈聿那张令她痛恨的脸赫然就出现在了她耳边。 “主子。”秋荷见他来了也立马朝他行了个礼。 “嗯,你先下去吧。”沈聿微微颔首。 “是。” 见秋荷就这么走了,童妡感觉周围瞬间就变得危险了起来,她偷偷地向另一边挪着步子。 却一把就被揽住了腰,致使她每一根神经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一碰就会攥起小手,全身僵硬,拉起警戒的小姑娘,目光变得更冷。 “想跑?”他挑了挑眉,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心思。 她连忙摇头否认。 若只是这样就能激起他的警觉,她恐怕再也插翅难逃了。 “那你鬼鬼祟祟的在看些什么呢?” “我...”她感觉腰上那只手又将她箍紧了几分,这让她很难受,“我随便看看也不行么?” 他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淡淡道:“不行。” 不容拒绝的口吻,亦可说是,警告。 也不管她答没答应,一放开她,他就迈步向前走,她被拖的很累。 小姑娘的腿本就比他短上许多,再加上他实在是把她抱得太紧了,她呼吸都很困难,真跟不上。 她想扒拉掉腰上这只魔爪,可他丝毫没有一丁点想要放开她的意思。 无奈,她只好软巴巴开口:“您放开我,我自己,自己会走...” 不曾想,他不仅不放,还加快了步子。 “沈聿,你走慢点——!” 这丫头在外边居然都敢直呼他姓名了? 他朝她看去,眼神乖戾。 童妡则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有些害怕。 可是,可是她是真的跟不上嘛... 正当她感到委屈,撅了下小嘴时,一个甜美的女声从正前方传来。 “聿哥哥。” 而后,一个吻就轻轻地落在了童妡的额头,似是不着痕迹,又似刻骨铭心。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 但尴尬的不止是她。 还有不远处,被这幕惊愣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的妗昌公主殿下。 第5章 夫人翻墙啦! “你故意绕开那边往这儿走,不就为了遇见本尊?本尊都猜到了。”说着,沈聿满眼宠溺的伸出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露齿一笑,如沐春风。 童妡呆呆地望着他, 若不是昨日他干了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叫她彻底认清了他。 她或许,真的会被他这副温文如玉的模样打动吧。 可毒蛇就是毒蛇,他永远无法改变他阴狠的秉性。 她能感受得到从那位高贵的公主眼里投来的深深恶意。 沈聿又在利用她。 他不喜欢公主,又不敢跟公主直说,生怕因惹了公主不开心就毁了他的前程是吧? 所以就拿她做挡箭牌?让公主恨她就行了是吗? 人都是有底线的。 刚刚忍他,是因为她想要逃,不想引起他过多的注意。 但现在,她忍无可忍了。 横竖一个死字,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族人都死了,连唯一一个能陪在她身边的阿瑞也被沈聿害死了,那她一个人活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突如其来的勇气充满了全身,她狠狠拍开了沈聿的指尖。 小姑娘忽起的怨念令他怔了片刻。 他看了眼自己削瘦的手,又再次看向她,笑得更欢了,眼神愈发的偏宠溺爱。 起码妗昌公主是这样以为的,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已经气得开始浑身发颤,叫伺候在她身侧的宫人们吓得毛骨悚然。 但只有童妡知道,这样的眼神从他这样的人眼里流露出来究竟有多可怕! “你这个杀人犯!假惺惺的...唔...唔!!!” 她都想好了的那些如何指责沈聿、谩骂沈聿的措辞,却被他攻势猛烈的吻给搅得一片空白。 这还是第一次... 她却一点也没感觉到浪漫。 她努力想推开他,可凭她那小身板对付起他来,就像棉花砸在了钢铁上,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她的挣扎对沈聿来说的确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仍稳稳当当地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享受着、甚至是陷入进她的柔软甜美中了,无法自拔。 他明明听见了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终于气急败坏的跑了,跟着她的宫人也一并边“公主”“公主”的喊着边追着她离开了, 可他还是没舍得将这只一直不肯安分下来垂着他胸口,嘴里呜咽个不停的小猫放开。 大手滑到她纤细的腰间,将她搂得更紧。 若不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泪,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肯放开她。 望着她满脸的泪珠,沈聿先是舔下了嘴角,而后表情瞬间冷了好几个度:“你哭什么?” 经过刚刚那番,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终于被放过的童妡,却是哭得更猛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为什么这么不争气。 或许她只是委屈,委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为什么要夺走她的一切美好? 虽然很清楚他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指望他对她好是不可能的。 但她做错了什么?她欠他什么吗? 她不过就是吃了他几天饭,她全都还给他,求他放过她好不好...他把她的阿瑞还给她好不好... 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的眼眶中坠出,她每往后挪一步,沈聿就会跟上前一步,直到将她彻底赶到逼仄的死角。 “本尊问你呢?你哭什么?”他凑近她,冷峻的眉眼之中写满了威胁,“嗯?” 碰她一下,就这么难受?哭成这样? “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抹了把泪,缓了一会儿后,扬了扬下巴,咬着牙:“迟早杀了你。” 臭变色龙,呸,变色虫! 睥着她凶巴巴的模样,他只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将手一撑,压在墙壁上。 被高大的男人彻底笼罩住时,她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佯装着不惧,奶凶道:“你等着!” 就这么厌恶他?沈聿点了点头,挑眉:“本尊等着,看你先死,还是本尊先死。” 话音一落,他给她留下了一记轻蔑的眼神就转身迈着信步离开了。 本来是想叫她一块儿吃饭的。 可她什么态度? 还想杀了他? 可笑。 他十分不快的擦了把下巴,脸色阴沉。 一直伺候在主子身侧的四安则开着小差,一面跟在他身后一面往后望着。 “主,主子,您,不用叫人看着童姑娘了?”四安说这话时,声音是有些颤抖的。 方才那些非礼勿视的画面,都叫他瞧见了... 咳咳,咳。 他也不知主子对这童姑娘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但是..现下这童姑娘可是在翻墙啊!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循序渐进的提醒一下主子。 “不必。”沈聿冷冷道。 朝廷里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谁真要到过?难不成就凭这么个小丫头就能杀了他?那些人的动向他都不关心,他还有必要监视这丫头? 若是四安没听错,主子这语气里好似还有那么一点点赌气的成分是怎么回事? 他吞了吞口水,斗胆继续道:“可,要是童姑娘翻墙跑了呢?” “随她去。”沈聿才不信她会跑,她一个人她敢出去?不过...他转过头,脸一板:“四安,你今天话怎么...?” “这么多”三个字还没说出口,某只小短腿正行动艰难地想要爬墙一幕就映入了他眼帘。 四安也跟着主子的视线往那边瞧去。 “府里的侍卫呢?”沈聿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为什么这么一大块地儿都是空荡荡的?人呢?他国师府里的下人都是白养的?都敢在大白天偷懒了? 四安有些为难,尴尬地笑了笑:“这不,主子您方才与,,夫人,,亲热呢么?那侍卫们有眼力见儿,就,就都撤下了...” “......”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人都快跑了?你还不去叫人把她抱...”说到这儿时,他顿了顿,甩手,自个儿朝围墙边大步迈去。 见主子这般言行不一的举措,四安不敢多说半句,只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舒了口气,为自己擦了把汗。 童妡踩着脚下的垫脚石,好不容易就快够着围墙檐了,真的就只差一点点了! 一把,就被人给硬生生抱了下来。 她满脸问号的看向沈聿,气得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然后她就被那个罪魁祸首给横抱了起来,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径直就朝膳厅走去。 第6章 臭丫头,看本公主下次怎么收拾她! 皇宫,议政厅偏殿。 “皇兄——!!您为什么不理棽棽(chēn)呀!皇兄!呜呜呜~~” 偌大的宫殿中,女孩尖锐刺耳的声音回荡个不停,连候在陛下身旁,平时最为不喜形于色的老太监徐公公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皇兄,您给棽棽评评理呀皇兄!棽棽一个女孩子,大老远的亲自跑去他国师府,结果他就那样对我,皇兄,您忍得了么?棽棽好委屈,呜呜呜!” 楚棽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趴在楚子温的砚台旁,哭得梨花带雨、悲天恸地。 而楚子温则静静坐在那儿,任她怎样拉扯他笔下的宣纸,都无动于衷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对于楚棽棽这种行为似乎早已麻木。 楚棽棽一面抹着泪,一面偷偷瞄了眼哥哥,见哥哥仍是一副冷脸,她便哭得愈发卖力了。 期间,她还狠狠掐了把随她一同跪在身边的小宫女一把,并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宫女吃痛地倒吸了口凉气,但她完全不敢出声,只迅速的会了意,朝前爬了两步,斗胆道:“陛下,奴婢知道,奴婢是没资格说话的,可妗昌殿下她贵为...” “啪”地一声,楚子温将手边的压书石重重一敲,厉声正色:“你既知道,还敢在朕面前开口?” 他自己的亲妹妹,他是打心底里舍不得骂的,即使她整日整日的就知道到处给他惹是生非。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生气。 所以,他会毫不留情的教训这些管不住楚棽棽的下人。 “陛下息怒!奴婢只是...”小宫女真是百口莫辩,她也不能说是公主指使她说话的啊。 徐公公跟了陛下这么多年,目光毒辣,一眼便能看出陛下的意图。 他扬起声调:“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陛下!——” 楚棽棽目光惊恐的望着被拖下去的宫女,一滴泪从瞪大的眼眶流出,她转过头泪如雨下: “皇兄,您,您这是,这是做什么呀?您干嘛要打她,她也是为棽棽说话呀,为棽棽好哇,您这样,您是不是也不喜欢棽棽了?呜呜呜——棽棽好难过,你们都不喜欢棽棽,呜呜~” “行了!”楚子温真是忍无可忍。 他这个妹妹,不止是用水做的,说是水生的都不为过!怎么就可以这么爱哭的? “朕早就警告过你宫里的侍女太监们,叫他们不要随便放你出去。朕也跟你讲过无数次叫你不要去叨扰国师大人,结果你倒好,转眼就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屁颠屁颠地又跑过去热脸贴冷屁股,哭成个小泪人儿了,那你现在能怪谁?朕打她,那是她罪有应得。” 楚棽棽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撅着嘴,皇兄终于肯理她了,她自然是要吧啦吧啦个不停的! 她要把沈聿这个臭男人的罪行一一向皇兄控诉! “皇兄,你是不知道沈聿他今天有多过分!他当着棽棽的面儿,呜!棽棽真是越想越好哭——” “你哪次去不是哭着回来的?”楚子温给了她一记白眼,“不争气的臭丫头。” “皇兄你就知道偏袒他!”楚棽棽愤愤道。 楚子温垂了垂眸,盯着宣纸上的字,淡淡开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闻言皇兄是为了她,楚棽棽抿了抿唇,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语气收敛了些。 “哼,那个臭男人,不知好歹!他今天,居然当着本公主的面亲别的姑娘...”说着,她捂住了心口,一脸伤心的模样。 楚子温略皱一下眉头,朝她看去,面色微沉:“别的,姑娘?” “是的,”她委屈的拨弄着头发,“最可气的是,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他就是故意做给本公主看的!哼,还有那个狐媚子,勾引男人可真有一套,还在本公主面前得意洋洋!真是气死我啦!” 这边楚棽棽喋喋不休,而那头的楚子温却摩挲着下巴,早已陷入了沉思。 至于她怎么骂那姑娘的,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 他听到的重点是:沈聿身边居然有女人了,而且还是那个从边塞捡回来的丫头。 有点意思。 想着,他抬眸看向徐公公。 只一个对视,徐公公便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退出了殿内。 除掉沈聿,是陛下近几年来最大的心愿。 当然,朝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几乎所有人,也包括妗昌公主,都以为,陛下对沈聿是十分的吝惜。 而沈聿的功高震主却被许多人看在眼里。 陛下不计较,更是凸显了当朝天子之大气。 所以这般表面关系,也只能维持至今。 不维持也没有办法,想打垮如此位高权重之人,每一次行动都得慎之又慎,然而一次失败,就会让下一次难上加难。 方才陛下的意思,徐公公明白,他们现在需要尽一切可能,拉拢到那个,沈聿的女人。 枕边人,是无形利剑的最佳人选。 “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楚棽棽讲得正火热呢,结果发现皇兄居然不认真听! 她真的要气死啦! 楚子温回过神来,看向她,一本正经:“有啊,当然有啊,你继续讲,朕听着呢?” “那我刚刚讲到哪儿了?”她插腰逼问道。 见她这么较真,楚子温只觉得好笑,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摸着宣纸上的——必以为吾之权夺。 迟早有一天,他会把属于他的权利,从沈聿手里,全全收回,一分不落。 他一笑,温柔地望向楚棽棽:“你说,那丫头欲擒故纵,骂国师大人是杀人犯,没想到还歪打正着就讨到了巧。” “对!臭丫头,看本公主下次怎么收拾她!皇兄~我不管,您也得帮我教训教训那个见色忘义、喜新厌旧的臭男人!”楚棽棽环起手,高傲无比。 “行,明儿个上朝,朕就帮你劈头盖脸地骂国师大人一顿,让全朝堂的人都看他笑话,好么?” “嗯...”她犹豫了一会儿,转了转眼珠子,“还是算了。你叫他,亲自来本公主面前道歉就行了。” “好好好,都依你的。”楚子温指了指她,“就知道你这丫头舍不得。” 楚棽棽扭捏了一下,傲娇道:“咋啦?” “等立义将军远征回来,朕不让他立马见朕,朕得第一个安排他见你才行!” 楚棽棽一听,瞪了眼睛,满脸拒绝:“本公主不喜欢将军!啊——我就喜欢沈聿,就喜欢沈聿,就喜欢沈聿!” “将军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不好,不好不好不好!” ...... 第7章 她童妡要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筑梦师 国师府。 “怎么不吃?”沈聿将筷子放下,冷冷地看向童妡。 小姑娘环着手,气鼓鼓的,也不看他。 她死死盯着桌上那盘糖醋鲤鱼,心里想着哪天沈聿也能变成这副模样就好了。 大卸八块,下锅油炸。 沈聿则毫不知情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随后夹了一大块鱼肉,沾了点浓汁放进自己碗里。 童妡撅着小嘴,凶巴巴地瞟了他一眼。 自己吃自己还这么开心?哼,傻瓜。 没想到的是,他细心地剔掉鱼刺后,将鲜白的嫩肉放在了她碗里。 她只给了他一记毫不领情的眼神,但缺些底气。 见她还是不肯动筷子,沈聿略皱了下眉:“还要喂?” “你看不出来么?我不吃!” “不是说想杀我么?你要是饿死了,”他倒是很有耐心,一面说着,一面将菜递到了她嘴边,挑眉:“还怎么杀我?” 浓郁的酥香飘进鼻腔,不断地刺激着她的味蕾。 她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男人本就生得一副霁月清风的俊皮囊,再加之他歪头微笑,一时间温柔得竟让她心跳加速了起来。 可是童妡,你怎么能对这个杀人犯动心呢? 来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好不容易将她拉回,却终究没敌过他的诡计。 “这么喂不满意?要换个方式?” 他轻舔了下薄唇,这个动作令她生畏。 “我...”她才刚开口,可口酥嫩的鱼肉就顺而到了她嘴里。 挺好吃的,而且,她这个不争气的肚子确实好饿... 见他真要端起她的碗继续给她夹菜喂饭了,她立马叫停:“我自己会吃!” 说着,她从他手里夺过了筷子和碗,终于开始认真吃饭了。 他说得对,不吃饱,哪有力气杀他? 正当她吃的香呢,满嘴鼓鼓的,他却冷不丁的来了句:“多吃点,我们的宝宝才会更健康。” 气得她差点没噎死过去。 怂恿她吃饭的是他,扰乱她吃饭兴致的也是他! “谁要跟你生宝宝啊!你做梦!” 小姑娘口齿不清的嚷着,似是还有些不舍的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美食后,才愤愤地摔下筷子,起身走人。 他默默地瞧着,嘴角不忍扬起抹浅笑。 但这抹笑,究竟是因为觉得她可爱而笑,还是因为猎物的负隅顽抗让他觉得兴奋的笑,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站住。” 他的语气虽淡,却总是能让人感受到他言语之中的无限威压。 童妡真的停了一下脚步。 不过,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迈开腿向外走去。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 就当这顿饭是饯行的,她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她要找个师父潜心修行,等待织梦术的召唤,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筑梦师。 然后,再回来,给沈聿编织一个无敌巨恐怖的噩梦! 让他永生永世都走不出来! 坏蛋!欺负她的坏蛋,害死阿瑞的坏蛋,还有冤死她父母、族人的坏蛋,一个也跑不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是骨感的。 她前脚都还没迈出门槛呢,后脚就被突然跟上的大坏蛋沈聿紧紧拉住了胳膊:“想去哪?本尊允许你走了么?” 第8章 那你求本尊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要跑,她只是努力的想要挣脱开他的魔爪。 但,就问哪一回她成功过? “童妡,你要是再这么不听话,本尊可能会考虑,要不要把你用链子,锁起来。” 沈聿阴鸷的眸子里写满了他是认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锁起来... 渐渐地,童妡松了劲,不再挣扎,耷拉着脑袋,不想让他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 是怨念,是恨。 要是真被那些冰冷的枷锁给捆住,她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出国师府了。 她还是先不要激怒他为好。 见她安生了下来,沈聿也不再多言,手向下滑,勾起她的腕间就向外走去。 可她却停在原地不动,似是不愿与他同行。 他回过头:“怎么?又要让本尊抱你才肯走?” 童妡抿了抿唇。 她不敢跟他走。 谁知道他又要让她做什么?她害怕。 但权衡一二后,她还是乖乖跟在了他身边。 比起让他抱,她还是自己走更有安全感一点。 其实每经过一间屋子,她在心里都会咯噔一下,生怕... 虽然这是大白天的,但沈聿这个人,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评判,保不齐他还就真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不过,看到他带她来的是书房,她也就彻底舒了口气。 这间书房很大,且是与其他房间隔开的单独一间,甚至是叫它藏书阁都不为过。 正堂中央设有一方案几配着罗汉榻,四安熟络地上前将桌上的熏香点燃。 屋中的另一侧便摆满了书架,那些沉香木架子各个都快有两个童妡高,林林总总约莫二十来个。 架子上也整齐的堆放着各类书籍。 不愧是北河国的第一权臣啊,平日里书还是看得挺多的。 童妡这样想着,只听得四安轻手轻脚退出去后掩上木门的声音。 这个声音她不是很喜欢,因为它会让她想起昨天,会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她紧绷着每一根神经,目光缓缓地四处流转,全方位搜寻沈聿的位置。 幸好,他好像真的只是来处理公务的而已。 此刻,他正坐在榻上,安静地翻看着书卷。 至于,为什么带她来,可能就是为了亲自看住她,不想让她跑吧。 她可不敢问他要她来做什么,万一他趁机让她给端茶倒水按摩呢?岂不是提醒他了?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沈聿一抬眸就捕捉到了她。 只见她立马心虚地缩回了脑袋,鬼鬼祟祟地向书架走去,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他轻嗤了一声,有些不屑,在心里骂了她一句笨蛋。 童妡在知识的海洋里转悠了一会儿,无趣得紧,时不时地还拿下一本书翻开装装样子,实际上却是在偷瞄着沈聿,想知道他在干嘛。 这下,他是彻底投入进去了,拧着好看的眉头,摩挲着手指,思绪凝重地查阅着手中的典籍。 她将视线一转,又回到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心动。 她小步小步地向门口迈去,起初她还是走一步回头看一下沈聿的,到了快成功之时,她就放松了警惕,以为沈聿肯定不会注意她了,她赶紧几大步跨向门口。 结果... “童妡。” 沈聿这声叫得她浑身抖了个机灵。 “这里可是有锁链的。” 男人的声音冷冷的,犹如在他手中被摩擦着的铁链的声音一样,寒彻到了骨子里。 一个书房...他放这些东西做什么? 童妡真的魂都快被他吓走了一半,她赶紧原路退了回去,也不敢抬头看他,结结巴巴道:“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哦?那你怎么不出去了?”他尾音里杂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他一早就感觉到了这丫头不对劲的目光,只不过懒得理她而已。 “我...”她紧张的攥了攥拳,想从书架里取出一本书来拖延时间,却一个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她脸上写满了“尴尬”两个字,她扯了扯嘴角的蹲下身去捡,总算也想出了措辞:“我突然又觉得这熏香还挺好闻的,就不出去了...” 良久,没听他再问话了,她终于又才松了口气。 于是整个下午,偌大的书房里只听得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和某只小可爱到处溜达的脚步声,慌且乱。 眼看着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自己还没逃出去,童妡是真的急呀! 看来...这午饭,还不能算作饯行了... 她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深深叹了口气。 “童妡,你过来。” 躲在书架后面的童妡,先是怔了一怔,而后才露出个小脑袋来,查看情况。 望着畏畏缩缩的小丫头,沈聿放下书,思忖了片刻,正襟改口道:“过来帮本尊研墨。” “...哦”她怯怯地向案几走去。 还没等她拿起研块呢,手被他突然地一拉,她顺势就倒进了他怀里。 危机感瞬间暴涨! 她清楚地感觉到腰间的衣带正被身后的男人扯着,她立马就握住了那只罪恶的手腕。 “这,这里,不、太好吧...” 这可是书房!!起码她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是觉得很安全的。 “分地方?有必要么?” “有!!!”她疯狂点头。 “本尊倒是觉得,挺合适。” “不...”见这个理由完全制止不住他的动作,她欲哭无泪,“我...可是,可是我想先吃饭,我饿啦...” 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新理由,却被强权压得毫无用处。 “本尊今晚没空,所以,先做再吃。” “不不不,”她真的要急哭了,她不要又跟这个坏男人,她不想,“可是,可是昨天不是已经...” 话说到这个份上,童妡都已经是用尽毕生的努力了,之后的话,打死她她也讲不出来。 可他却是说得格外轻巧:“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她全身都开始发起抖来:“沈聿...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他答得轻描淡写:“直到你,怀上小宝宝为止。” 她不要怀孕,她才不要怀这个坏蛋的宝宝!她不要! “那个,我,我想,先,沐浴。”她想尽一切办法的逃离。 “也行,一起吧。”说着,他便准备同上次一样,一把抱起她,和她一起。 “我能不和你一起么?” 他盯着小姑娘泛满了害怕恐惧与拒绝的眸子好一会儿,笑了笑,看不出喜怒:“那你求本尊。” 第9章 沈聿,天生的王者 童妡倒是也没犹豫多久,声音细小:“求您了。” “没听清。” 她咬了咬牙。 她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杏眸中闪过一缕不快后,她提了提音量:“求您了。” 沈聿捏了捏手指,淡淡道:“看着本尊说。” 男人的声音低得恰到好处,在她耳边萦回着,深入人心。 她缓缓地转过头,望着他。 那双深邃的眉眼正睥睨着她,时不时透出的薄凉寒光,仿佛他就是天生王者一般,压迫众生。 她显然有些害怕,对了对手指,软糯糯地开口:“大人,求求您...” 见着小姑娘扑朔着大眼睛,心里不服气却还是得乖乖低头求他的模样,沈聿只笑了一笑。 方才燃起的一丝不快也就此消散。 还真是个小祖宗,叫人想欺负又舍不得欺负得太重。 他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下巴,因委屈嘟起的粉唇,诱惑着他的视线。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而后,她被揽住的腰终于被放开了。 “你去吧。”沈聿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小姑娘心中一喜,连忙从他怀里跳了起来,迈着想跑却又因为害怕身后的男人而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脚步,看上去有点笨笨的。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只小笨猪的心思? 她不就是想脱离他的视线想着逃跑么?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此简单的事情,特别还是想从他手里溜走。 她以为看不见他,就是脱离了他的视线么? 真是...傻的可爱。 事实证明,沈聿确实没猜错,童妡就是又想跑了。 本来她还觉着要不今天就算了,等明天踩点了再做打算。 可沈聿刚刚的那种行为,吓坏她了! 她是一定要跑的! 要不然,又得... 不过,事情好像没她想的这么顺利。 首先,伺候她沐浴的侍女就有五六个,有她们在身旁,她压根不好脱身。 其次,这间浴房跟她昨天去的还不一样,里里外外,连扇窗户都没有! 想逃,那就只能从正门走。 这不做梦么? 当她想尽一切办法,软磨硬泡地赶走了那些非得看着她洗,甚至是还想上手帮她的侍女们后, 她深深叹了口气,躺在洒满了玫瑰的浴桶里,内心是绝望的。 阿爹,阿娘,族长爷爷,还有阿瑞,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务必指引一下妡儿,妡儿到底该怎么办? 许是水温有些太高了,又或是这屋子有些闷,她突然就觉得脑袋变得晕乎乎的,眼皮也开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一道闪电划破空际,倏地就将原本都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照了个通明。随后,便是阵轰鸣的雷声,沉闷又迟缓的滚动着。 四安站在书房门口,俯身问道:“主子,可是要添灯?” 童妡走后,沈聿又翻看了会儿手边的案卷,那是起居舍人赵大人于朝会上一些日积月累的记载。 听到四安的询问声,他放下案卷,这才意识到天都快完全黑了,今晚怕是要下场暴雨。 “你进来吧。” “是。”四安恭恭敬敬地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火烛。 “童妡呢?”沈聿忽然想起她来。洗个澡要这么久?估摸着都快过半个时辰了。 “奴才也不知啊,派去跟着童姑娘的婢子们也没回来。” 沈聿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眼四安。 该不会真给这丫头跑了吧? 四安见势立马明白了主子的怀疑,赶紧拍了拍胸脯道:“主子您别担心,童姑娘绝对跑不了。” 做完保证后,四安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不过,主子...恕四安愚钝,不解主子您的用意,您这...您明明没有让阿瑞那小子死,为何要骗童姑娘啊?您要是不骗她,就完全可以把那小子当把柄,以此来要挟童姑娘,这样童姑娘说什么也不会想逃呀?” 沈聿只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外的锋利。 四安慌乱地屏住了呼吸。 别问,问就是后悔! 后悔自己嘴贱! 主子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得到自己这么一个小喽啰有资格去揣摩的了? 他赶忙解释:“主子,奴才错了,奴才不该多嘴的,奴才自罚!” 说着,四安便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幸而主子什么也没说,也算是饶过了他。 沈聿起身,理了理衣襟,而后向门外走去,想看看童妡到底在干什么。 而四安由于说错了话,跟在主子身后,好一会儿都是连头也不敢抬一下的,生怕引起了主子的注意,然后就会死得很惨。 他也是糊涂了,还真以为主子是情窦初开了,总想着跟主子聊童姑娘能讨点巧呢。 现在看来,那童姑娘在主子心里,怕是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棋子罢了。 雷鸣声愈加振聋发聩,沈聿望了眼昏沉的天空,薄唇轻启:“四安,你知道前朝的相国大人是怎么死的吗?” 听得这个问题,四安浑身一震。 他这种小人物,如何能知晓那般人物的故事?就算偶有耳闻,他又怎敢胡说? 况且,相国大人只是一个虚名,无论哪个朝代,只要是当权者,便能称之为相国。 只不过,前朝可能叫相国大人,后朝就换作是宰相、丞相,而今朝的这个位置...便是国师大人自己啊... 答得不好,就会是送命题。 四安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冥思苦想都还是没琢磨出主子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 既找不出来源,就只能...不知者无罪了。 “四安不知,愿聆听主子教诲。” 沈聿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四安忍不住擦了把汗。 一旁的桃树上开满了似晚霞般粉艳的桃花,只见主子掐住了其中的一朵夸了句“真漂亮”,转眼就折断了它,松手,由它落地,跌入尘埃。 四安完全看不懂这是在杀鸡儆猴还是怎么样,但他能嗅到危险,极端的危险。 只听主子似是自语了一句:“就算本尊不摘它,待会儿下了暴雨,它也会被冲落。” “...是的,主子”四安附和着,汗水都已经渗湿了衣领。 “相国大人因君心生忌被三请三辞,他却从未责怪过先帝任何,反倒是一次比一次更加鞠躬尽瘁,你知道为什么吗四安?” “因为...因为相国大人爱护君主,甘愿为国牺牲...” 未等四安颤颤巍巍地答完,沈聿就打断了他: “因为先帝很聪明。他先给了别人一块肉,又把人饭碗连带着肉抢走,等别人对他都开始恨之入骨了,他又忽然把碗还了回去,还加了一块更大的肥肉。此时,正饿着肚子还不停抱怨着他的那人最后竟是得到了他的救助,那人会怎么想?感恩?愧疚?亦或是,二者皆有?” 话毕,他垂下了眸子,嘴角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四安则发愣地望着自家主子的眼神,不寒而栗。 谁又能看清楚,暗藏在那双俊冷凤眸之后的,会是怎样奸险的阴谋? 第10章 雨夜,劫 “童姑娘,您好了吗?”婢子先是站在浴室外喊了句,见无人应,这才有些慌了。 几个姑娘家在外头聊得太投入,一时竟都忘了时间,童姑娘进去这么久,也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了的。 婢子开始叩起门来,里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她们纷纷乱了套,第一件事便是争先恐后的跪下,磕头,求饶。 “主子,对不起,主子,婢子们真的没有见到童姑娘出来呀,而且,童姑娘也不许婢子们伺候着,婢子们实在是不敢违背童姑娘的意愿啊!主子,婢子们知错了,请您原谅婢子们吧!” 沈聿并没有理会她们的求饶声,而是径直就推门而入。 屋内浓郁的花香味儿杂着温热的汽水,顷刻向外涌出,甚至有些刺鼻。 他略微皱了下眉头。 换下的衣物还挂在屏风上,他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大步向里迈去。 果然,浴桶边满是溅落的积水,而桶内则无半点波澜,水面上铺满了火红的玫瑰。 若不是她的青丝浮起,他恐怕都要以为她是真的丢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握紧了拳头的,劲道巨大,咯嘣清响。 他向前一步,满载着愤怒地将她从水里抱起来,整个人几乎是扔在毛毯上,没有半点温柔可言。 童妡还因此被摔了口水出来,有了零星一点的意识。 而后,她只感觉有人跪在了她身上,疯狂地按压着她的胸口,力道出了奇的大,可以把她的骨头都给摁碎了的那种。 她好想开口求他轻点,但她真的没有一丁点说话的力气,连睁开眼都极其困难。 咳出这十多口水,怕是用尽了她所剩无几的气力,她又要晕过去了。 “童妡,这点机会也要抓住求死么?” 脸被他的大手死死捏住,她清醒了一些,但没吐出来的水还是呛得她呼吸道生疼,喘不上气。 她没有求死...没有... “等到了那天,本尊一定不会吝啬让你死的。” 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怒火。 他大概是...因为差点丧失了一个工具而生气吧。 可她刚刚真的没有想死,真的没有。 为什么,她差点溺水死了,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被暴力的对待,那个冷血的男人还满嘴都是要让她死,要成全她的话? 也是... 她忽然明白,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会因为她的死而难过。 一个也没有。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刚刚她还在水里挣扎着。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接受上天给予她的机会,不好么? 酸楚充斥着她的眼眶,这份委屈,她又能说与谁听? “唔...” 他给她渡着气。 然而,她那双小手还抬了起来试图将他推开。 他狠狠握紧,骨节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的用力之大。 想死?不可能! 她成功地咳出了最后一口水,生理上的反应令她开始大口的呼着气。 劫后余生,好像并没有给他们任何人带来喜悦。 她被随意盖了条澡巾,稍稍裹了下,而后就被他抱起,出了浴室。 她的瞳孔仍然有些涣散,空洞乏力的眨着。 她不清楚他要抱她去哪,但很有可能又是昨晚那间屋子,做那种事。 他不会放过她的,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能他被抓到,他才不会管她愿不愿意,管她有没有力气。 她这样想着,大脑里的那股差点要了她命的困倦依旧没有散去。 感觉有些冷,她眯了眯眼,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的心虽是冷的,但胸膛还是热的,贴着,会更暖和一点。 垂眸望着小人儿往他怀里猛钻的模样,他心里的火忽然就灭了许多。 他不自觉地就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天空像是被撕裂了条口子,暴雨倾泄而下,无情地抽打在地上。 黑夜本就是恐惧的生源,而这场雨更给它增添了几分危险。 一切小心谨慎的动作与精心掩藏起来的肃杀气息都有可能在这场暴雨中存活下来。 而死亡的,将会是没有反应过来的猎物。 当沈聿意识到这份潜在的杀机时,确实已经迟了。 一支穿云箭划破空中的雨滴,直直射向他的眉心。 他反应迅疾地往旁边躲开。 其实在看到这支箭的那瞬,他就已经明白了这招不是绝杀,下一招才是。 可他还是慢了。 决定生死之时,任何的犹豫都会要了你的命。 一前一后,几乎是无缝衔接,第二支穿云箭则不偏不倚地刺准了他的心口。 他躲不开,也接不住。 但可以拿她挡。 他犹豫了,没有做。 “主子!”“主子!”“有刺客!”“抓刺客!”“......!” 担忧惊慌的呼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童妡跟着他倒在了这片雨地里,四安也目瞪口呆的,手里的伞都被吓掉了。 童妡从一片泥泞中艰难地爬起来,手上又一次地沾满了她讨厌的红色。 暴雨越下越大,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从他胸口不断涌出地鲜血被冲进雨地里,都快汇成了小溪。 “沈,沈聿...” 许是眼前的血腥刺醒了她的双眸,又或是这冰冷的雨水将她拍得意识清醒。 她伸出颤抖地手,瞪着双泛红的眸子,无措的顿在半空,不知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一堆国师府的下人围拥了过来,迅速地将自家主子弄进屋内。 大夫也匆匆忙忙地冒着大雨前来。 而童妡还坐在原地,望着他们慌慌张张地背影,出了神。 刚刚那支箭就在她手边,她完全可以趁机再给他致命一击的,让他彻底的死。 可她犹豫了。 不是因为害怕,绝不是因为害怕,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总之,她刚刚那刻第一时间最期望的竟然... 竟然是希望他没事... 忙碌之余,终于有人注意到了她。 那人走近她,弯腰喊了她一句:“童姑娘。” 她以为这人是来扶她进屋躲雨的,她刚想拒绝。她还没从方才那幕惊险之中走出来,她还想再静静。 没想到,腰间忽然多了道寒光,是把利刃。 她抬眸朝那人望去,那人只朝她一笑,笑得猖狂、狡诈。 她明白了,这是刺客,他穿着府内侍卫的衣服,趁乱轻松混进来了。 而他不杀她,反倒冒险进来找她,是因为有条件要找她谈。 第11章 穿越了?! “国师命大,这一箭,他死不了。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童妡怔怔地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这人额角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是个能令人过目不忘的明显特征,她悄悄记在了心里。 看着小姑娘毫不保留的视线,男人只挑了挑眉,他知道她在看什么。 她的心思很好猜。 “我劝你最好不要耍小聪明。我既然敢露面,就不怕被人查。” 他一面说着一面扶她起来,就像是下人送主子回屋,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正常。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色,尤其是狂风暴雨的天气,若不走近看,根本没人发现得了,此时的童妡其实是被他一路胁迫着的。 她捏了捏手指,特别的紧张。 顺从,是她唯一的生路。 究竟是谁,居然这么大胆,敢行刺沈聿?还说得这样大言不惭,不怕人查? 她虽不是很懂朝堂之上的诡谲风云,但她对沈聿的地位还是很有数的。 整个北河国的权势,除了天子以外,沈聿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吧,站的太高了,得罪了不少人。 国师府就只有沈聿一人,至于他的家人在哪,她也没问过。 现在看来,他的家人确实不应该和他呆在一起,否则,随便一个被抓了,都会是很好的筹码。 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绝不是想拿她做筹码。 那他...难道是想寻求与她合作? 只听他开口道:“后天申时,我来接你,就在那儿。” 童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你,你要做什么?” “有人要见你。”见她又要开口,他伸出手比在她唇间,“嘘,别问那么多,管住嘴,才能活命。” “可是,大人管我管的很严,我不一定能出来。” 她明白,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表现出她与沈聿关系的好坏,她连眼前这个人究竟可信不可信都不知道。 否则,她就没有后路了。 可他们就像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将她堵死。 “这我可管不着,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只等结果。而且,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对他是仇恨也好,是喜爱也罢,从你晕倒在浴室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跟我们上了一条船,想下船,死路一条。” 童妡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大人会怀疑我,是么?” 如果沈聿当时没有抱着她,可能他根本就不会出事,这一切都像是精心的策划,而她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他的怀疑,理所当然。 她的忽然晕倒,她也完全没搞清楚为什么,眼前这个有着像鹰一般锐利目光的男人也压根不会告诉她其中的奥秘。 且沈聿下意识就已经认定了她是想自杀,如若她说不是,又没相关证据证明,那该怎么办? 如此苍白的辩解,就凭她这两天一直都在说想让沈聿死,沈聿又怎么愿意信她不是故意的呢? “聪明。”男人笑了笑,“还有,别想着告密。我也只是替人办事而已,就算你告密了,会死的只有你和我,不会有别人,拉我这把刀垫背,何必呢?” 是啊。 她要是告密了,不管沈聿信不信,真正的幕后黑手都不会放过她。 他们想刺杀沈聿都这样轻而易举,杀她,怕是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小姑娘的杏眸微闪了两下,垂眸抿嘴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这倒叫他很无措,搞得他好像欺负小朋友了一样。 虽然也确实是威胁她了... “童姑娘,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你没事。” 她现在脑子非常乱。 不过,现今的权宜之计就只有答应他才行,她点了点头。 “姑娘是爽快人,那后天,不见不散。” 话音一落,男人片刻都没有多留,转身就轻松跃过了围墙,冒雨离去。 独留童妡一人站在黑夜里,小小的一只,软弱又无助。 她到底...要不要告诉沈聿呢? 其实与他们合作弄死沈聿...是不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不是她最想看到的么? 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要犹豫?有人帮她,她为什么要犹豫? 是因为方才溺水被他救了么? 可是童妡,他想救的根本不是你呀... 他连信任都不会给你分毫。 他是想利用完你就让你死的,是杀死你弟弟的杀人犯,是魔鬼,是坏蛋呀... 他不该死么? ...... “童姑娘?” 四安的唤声将童妡从思绪万千中拉回。 她略惊了一下,看向四安:“嗯?” “要不,您先去歇着吧?这里有奴才们守着就够了。”四安躬身细语道。 他很清楚童姑娘于主子而言的作用,而现在,眼看着都快要过子时了,童姑娘若是因没休息好累坏了身子,那可是对小少爷的不利呀。 童妡却摇了摇头,不肯听他的,继续趴在床边,望着床上紧闭着双眼嘴唇苍白的男人。 她最后还是决定先去和他们见面,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至于,都做好了决定为什么还守在这里想等他醒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有人可以商量... 四安见她执意要留在这儿,默默在心头叹了口气。 童姑娘对主子这么深情,主子对她却是算计满满,实在是...造孽呀!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小声地招呼着其他下人退下后,他也偷偷告退了。 希望主子醒来后第一眼见到是童姑娘守在一旁,能稍稍对她心软一点。 大雨渐停,天亦将明。 童妡沉沉的睡过去了。 当时有两支箭,几乎是同时朝沈聿射来的,他躲开了第一支的同时,也导致了第二支箭无法特别精准,因为那个刺客再厉害,也算不准沈聿的运动范围会有多大。 大夫说这支箭没伤及心肺,应该会很快醒过来的。 但她没有等到沈聿醒。 等来的,却像是另一个人... 沈聿睁开眼睛后,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巨痛无比。 “嘶——”他倒吸了口凉气,从床上艰难爬起。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令他无比震惊! 古典的中式建筑,摸起来奇奇怪怪的衣服,还有卧在床沿边貌似是在照顾他的古装美人儿??? 他喵的! 他这是在做梦还是真穿越了!!? 第12章 沈聿他好像傻啦! 许是感受到了某道灼烈的目光,童妡动了动身子。 沈聿则一脸期待,就等她醒来,他有一肚子话想问呢。 可没想到,这小丫头换了个边又沉沉睡去。 别睡啊喂! 你怎么睡得着的呀?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沈聿有些绝望。 他在环视了n圈眼前这间屋子的布局,在掐了无数次自己的胳膊后,终于痛苦的确定了,自己这是真穿越。 靠!他肝疼。 他不就,不就熬夜打了个游戏差点被队友气死了,然后“友善”的说了队友两句,这犯多大法了这? 怎么就,怎么就穿越了呢? 不行,他坐不住了。 他首先要知道自己是谁啊! 想着,他开始尝试着自己先起床,然后四处翻翻看有没有相关线索。 可刚一弯腿,全身的神经就瞬间被牵动了,连着心间的伤口就像被猛然撕裂开,贼疼。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又惊动了睡得正香的小丫头。 他垂下眸子,托着下巴,死死盯着她,想用自己锋利的眼神叫醒她。 他们班的班主任就是这么盯上课睡觉的人的。 当然,肯定不是他哈~他这种三好学生,怎么可能上课睡觉呢?是不是? 只见这位妹妹梳着两个小丸子,小脸都挤在一侧,肉嘟嘟的,卷翘的睫羽微微扇着,像只小宠物,乖乖地依偎在自己的小窝里,甚是可爱。 突然好想rua她一把呀! 等等... 他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应该不是他的侍女,因为哪有侍女敢枕着主子的床睡的? 但这丫头看上去这么小,应该不是他老婆吧? 所以... 卧槽! 他不会是她爸爸吧!!? wtf?他穿越过来直接当爹了?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喜当爹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高兴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他大胆了许多,直接上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袋:“小丫头?” 她嘤咛了两声,被吵到了休息,奶凶的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他坚持不懈,俯头低声道:“丫头,太阳都要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嗯...” 童妡满脸不高兴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因为睡得太迟,黑眼圈都出来了。 刚睁开眼的她有些懵,沈聿也是像傻瓜一样望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没说话。 直到童妡回过神来,赫然发现近在咫尺的停在自己上方的这张脸是沈聿后,像是受了惊的小猫,连忙想躲开。 结果后仰得太过,一下没稳住,从板凳上直接摔了下去,人仰马翻的。 “噗——”沈聿没忍住,笑出了声。真的好好笑,但他又得忍住,不然伤口疼。 这让他是真真正正的哭笑不得。 这丫头也太笨了吧?是遗传了、、谁...? ??? 肯定不是他! 呃...说不定就是原主呢。 反正,原主是原主,他是他!不一样! 小丫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抹红晕,结结巴巴地开口,也不是很敢看他: “大,大人,您醒了,您还好吧?我,我去给您叫...” “诶!等等等等——” 这丫头怎么这么怕他的感觉啊?撒腿就跑了,差点叫不回来。 叫他“大人”?原来他不是她爹啊?他还是个官老爷呢。 看来自己应该是个很仗势欺人的恶霸,不然人家小丫头怎么这么怕他? 童妡犹豫着的转过身子,耷拉着脑袋。 虽然她还没答应要和昨天那个刺客联手,可她看到沈聿就是会很紧张很紧张,就像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我考考你,你还记得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么?” “几天吧...四天,五天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干嘛,虽说有点担心,毕竟她完全猜不透他,但她也只能回答。 “几天?”他摸了摸脑袋,意外的同时倒还有些窃喜。 这么说,她应该也不是很了解原主吧?那他,是不是就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她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nice! “你过来。”他正襟危坐,摆出很有一副他所认为的很有官腔的模样。 见这小丫头连朝他走过来都慢慢悠悠极其不情愿地,他更加确定了原主的人设——仗势欺人的恶霸! 肯定是的! 童妡不敢离他太近,怕他跟昨天在书房一样,突然就拉她... 虽然明知道他受伤很严重,这次应该是真的不可能了,但,沈聿这个人哪有什么规律可言? 他清了清嗓子,环起手,一本正经:“你才跟我几天是吧?” “嗯。”她点点头。 “你才跟我几天你就敢睡在我旁边?嗯?谁教你的?谁允许你的?” 童妡彻底懵了,满脸问号的看向沈聿。前两天非要跟她睡的是谁啊? 沈聿还觉得自己演得很好,以为这丫头是被他教训得哑口无言了。 切,演戏嘛,小菜一碟呀! 他还真是有天赋! “好在我呢,今天心情好,给你一个机会,改过自新。你就给我说说,我是干什么的,多大了,这家里呢都有什么人,你又是谁,做什么的。你要是全答对了,我就大发慈悲,不辞退你,若是说错了呢...” 他话还没说完呢,小丫头居然上前就探了探他的额头,将他的话彻底哽在了喉咙里。 他愣愣地望着童妡,童妡也看傻子一样的、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然后,她转头就跑了,喊都喊不住的那种。 他... 他是哪里演得不够好么?不够卖力么?不像么? 童妡推开门就急急忙忙地想找四安。 她觉得沈聿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不太聪明的样子。 而且,而且他以前从来不会自称“我”的。 今天居然还说什么辞退她的话。 他明明说过好几次不会放过她之类的话的。 不过,这也未免不是个机会,不管沈聿是真傻了还是假傻了,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她等下立马就跑! 嗯! 这回要是逃成功了,一呢,能摆脱沈聿,二呢,她还可以不用跟昨天那个人合作了! 岂不妙哉? 她忽然开心了起来,只见四安正从左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端着食盘的侍女。 她蹦蹦跳跳的上前,压抑着满腔的喜悦:“四安,您快进去看看大人,他好像,脑子不太好使啦!” 四安一听,急了,赶忙跑到屋子里去。 忽然,他又反应过来... 刚刚童姑娘跟他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怎么...怎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第13章 小聿聿~ 童妡很天真的以为只要沈聿不在她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然而事实上,因为沈聿的受刺,府内明显又增加了一波人手以确保安全。 她在同一个地方转悠来转悠去,守在这里的侍卫们也见她一次就给她躬身问一次好: “童姑娘好。”“呃哈哈,你们好。” “童姑娘又来了?”“...哈哈是呀。” “童姑娘是在找什么东西吗?需要帮忙吗?”“没,没有,谢谢你们,不需要不需要。” “童姑娘是在等谁吗?要不属下帮您去叫他?”“不是不是,你们忙,你们忙。” “......” 几个人反反复复的问候着,就像是觉得这很好玩,对这件事乐此不疲一样。 可童妡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玩!!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高高的围墙,彻底困住了她。 她蹲在角落里,欲哭无泪的画起了圈圈。 由于太投入,都没感受到身后有个颀长的影子盖住她好一会儿了。 沈聿表示他也挺尴尬的。 他刚刚最后是真把她当成那种地位高一点的小侍女了。 可没想到经过在四安那里的一顿了解后他才得知,她和自己的关系... 都发展到最后一步了!! 他也很自闭,很想跟着她一起蹲在这里画圈圈。 欺负未成年少女... 这要是放到现代,那可是要被枪毙的! 细思极恐。 而且他还得知,这原主的性格好像...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人小姑娘一眼就看出来他不对劲了,他还一个劲在那儿演,越想越尴尬。 穿越,也不是不可以,可好歹给他找一个合适一点的角色呀? 现在,其他人还好说,他装装失忆也就过去了。 但这丫头可是见证了他翻车的全过程啊! 要不,告诉她实情,好让她不要大惊小怪? 他鼓起勇气伸手戳了戳她的肩。 童妡一惊,回头看到是沈聿时,她的心又自然而然地就“咯噔”了一下。 还以为自己想逃的心思又被他看出来了呢。 太吓人了。 为了缓解尴尬,沈聿先给了她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并朝她挥了挥手:“嗨。” (拍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喊她什么呀。 他可是连女孩子的小手手都没摸过的万年单身狗。 这突然间就多了个老婆,还是个才十五岁的妹妹,叫他怎么接受? 在古代,她的确是成年了。可是...作为现代人,他越想就越会觉得自己很罪恶。 童妡则愣愣的看着这个男人嘴角扬起的“善意”的弧度,毛骨悚然。 对于他朝自己打的招呼,她当然没有回应。 见他好像也想跟她蹲在一起,她连忙往旁边挪了挪,不想挨他太近。 虽然他现在的眼神看上去好像还是傻傻的,没恢复正常,但是,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没想到她挪一步,他也就跟着她挪一步,她挪两步,他也挪两步。 童妡咬牙切齿的望着他,奶凶奶凶的:“你,你别黏着我!” 他呆呆的看了看她,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双手合十,目光诚恳:“对不起!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时,童妡的眸子都亮了几分。 她试探性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然后赶紧收回手,做好随时准备开溜的动作。 而他居然真的真的什么也没说她,竟还是愣在原地,动了动嘴唇,一怔一怔的。 哟呵! 沈聿这...这是真傻掉啦! 他居然,居然怕她啦?! 童妡脸上的喜悦真是怎么盖也盖不住。 她忽然将脸凑了过来,吓得沈聿下意识就战术性后仰,还差点摔倒了。 “沈聿,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她的语气里装满了激动高兴。 他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但面对她的动手动脚,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不敢动。 这小丫头嘻嘻笑着,竟然还伸出两只小手拍了拍他的脸,喊他道:“小聿聿~” “呃,嗯,是,我在,老,老婆大人。”他害怕的现代词汇直飙。 “老婆大人是什么大人呀?”她眨着大眼睛问道,两只小手仍然捧着他的脸。 “就是,就是...” 看他结结巴巴的也说不出来,她便也不感兴趣了。 她沉浸在沈聿疯了这件喜悦的事情上,无法自拔。 别说,他傻乎乎的样子真可爱。 “小聿聿,我可以,可以出去嘛?”她歪了歪脑袋问道。 “出,哪儿去啊?” “出府呀,可以嘛可以嘛?” 趁他脑子坏掉了,她完全可以不用爬墙啊,直接经过他的允许出门不就得了? 沈聿看着她满目的期待,有些无奈地吞了吞口水,还是摇了头。 四安跟他说过了,小丫头一直都想跑。 这种原则上的问题,他还是不能随便答应的。 “为什么呀?” 小丫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嘟起小嘴,不开心了。 “不为什么呀,你想跑对不对?”他扬了扬了下巴。 这绝对是他本场说过的最硬气的话了。 “我...”她心虚的将手收了回来,转着眸子,“我才没有想跑呢!我就是想出去玩玩儿嘛~” “那也不行。”他连拒绝都不敢太用力,生怕这小丫头找他哭起来,那他会是真的招架不住。 不过,小丫头倒是没他想的那么娇气,只闷闷不乐的别过脸去,自顾自地生着气。 只是,他没想到是,自己居然连这种程度的都招架不住。 他忍不住退一步,安慰她:“好啦好啦,别生气,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嘛?你要是真想出去呢,我跟你一起,那还是可以。” “谁要跟你一起呀!” 沈聿生硬的扯了扯嘴角,将刚准备抚慰她的手收回。 他,居然遭人嫌弃了... 委屈屈。 童妡本来还以为傻子就好骗了的,不曾想,狗改不了吃屎! 她看见沈聿就烦! 傻了都不放过她! 她越想越气的狠狠瞥了蹲在她身边,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沈聿一眼。 沈聿则默默接收了她的眼神,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这次穿越,他恐怕都不知道... 自己居然是,居然会是妻管严... 真丢人... 不对呀,妻管严有什么丢人的? 好男人就是要妻管严! 正当他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时,小丫头居然又改口了。 “小聿聿,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一起出门也可以,我还没上街玩过呢,怎么样?出门嘛?” 童妡不再凶巴巴的了,而是满脸灿烂的笑。 她突然想明白了,和他一起出去呢不一定逃得了,但不出去,一定插翅难飞。 况且,要是以前的沈聿,她肯定想都不敢想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但面对现在这个小傻瓜,那她还是有那么一眯眯信心的。 第14章 笨蛋哈士奇 主子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就要出门? 四安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且不说这对伤口的恢复非常不利,就说主子在府上都被刺客行刺了,那在外面鱼龙混杂的,多不安全啊? 虽然他的内心是很强硬反对的,但奈何...他开口就秒怂。 导致主子还是力排众议的带着童姑娘出门去了。 那难道沈聿的伤口真的一点也不痛了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不过,他想出门,不仅仅是因为受不了小丫头的软磨硬泡,还是因为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既然他是因由于原主受到了刺杀差点一命呜呼而穿越过来的,那如果他再受到一次刺杀,是不是就可以穿回去了? 这个想法,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自杀呢? 别问,问就是他怕疼。 而且,自杀... 多危险啊? 万一要是真把自己送上黄泉路了呢? 世界这么美,他还没看够呢,真不想死啊。 但他杀... 好像也不比自杀好很多哈? 可性质不同啊。 于是,他和童妡,以及府内上百余人手浩浩荡荡就这样出了门。 这阵仗,怕是堪比皇帝了吧? 皇帝看了都得直呼内行吧? 其实沈聿是拒绝的,然而府里那些人好像有点太衷心了,就是讲不听,就是担心他所以一点要跟上。 而且他们还说,国师大人出行带这么点人很正常,照他们看,这还算少的了呢。 沈聿:“......” 行,行呗。 他算是整明白了,这沈聿还是个特别特别高调的官僚主义。 难怪被刺杀了,依他看呀,八成就是皇帝的手笔。(狗头) 咳咳,开玩笑开玩笑。 他不懂政治的,他还只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啊!什么技能也不会,书都还没读完就穿到这儿来了,太惨了。 想要像那种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出头?那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可能只能当咸鱼了。 这边沈聿正在绝望的思考人生,那边童妡也化悲愤为购物欲的在那儿疯狂的买买买。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我全都要!” 一路追着她跑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擦汗了。 前几天看这童姑娘还是挺勤俭持家的女子呀,怎么今日...? 这整条街都要被她买光啦!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她,只能疯狂对自家主子眼神暗示。 沈聿却心不在焉的道:“让她买!” 这下,就算他们操心也是白搭了。 主子都不反对,他们这些下人还敢说自家主子当了冤大头么? 童妡也是真的很不开心。 本来听到沈聿说不想带那么多人出去的时候,她还在心里头窃喜了好久呢。 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多人跟着! 那她怎么逃啊? 买着买着,她觉得没意思了,撅起小嘴:“喂,我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你好多好多钱诶,你怎么不说我呀?” 要是沈聿嫌她花钱花得太多,就此把她扫地出门也行啊。 结果这个臭男人指着街对面的翠玉阁道:“不要老买街边的小东西,你看,那边应该能做定制吧?要不咱去看看?” 童妡:“......” 沈聿一笑,摊了摊手。 反正又不是花的他的钱。 “哼。” 沈聿一脸懵的看着扭头就气冲冲朝前走去的小丫头。 他刚刚没说错话吧? 难不成她还真想他怪她买东西买的太多了?不会吧?哪有女孩子这样的啊? 沈聿跟上去。 发现小丫头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没了兴致,气鼓鼓地站在街角,远远地望着某处。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群孩童正围着位老爷爷。 那老头手法非常娴熟,从热锅中舀了一勺浓糖就开始画起了糖人,孩子们看得是连连拍手说着好厉害。 这题他会!他悟了,彻底悟了。 结果一开口就翻车。 “你也想要?” “我才不要呢。” “......” 童妡凶巴巴地瞥了他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起,在他面前,她居然开始站起主导地位来了。 沈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哄她开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的设定是他的老婆之后吧? 就,奇奇怪怪的责任感。 他拍了拍头。 他干嘛要问女孩子想不想要呢?直接送才对呀。 瞧他这脑子,呸,瞧原主这猪脑袋,用起来反应真迟钝! 他一把牵起他的小手就往那儿走。 “你干嘛鸭!”童妡本能的反抗了一下,甩开他的手。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可能是这次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用很大的力气强迫她,所以她也没有像以前那么强烈的想挣脱他。 所以她还是跟着他到了画糖人的摊位前了。 “这个我也会画。” “...你?”童妡杏眸圆睁,一脸不相信。 “我。”沈聿很自信的点了点头。 “真的嘛?”她一脸期待。 “我骗你干嘛?你看着哈,我这就给你画一个。”沈聿说着,垂头就跟那个老翁说了两句什么。 不过一会儿,老翁把手里的糖人画完之后便把摊位让给了沈聿。 金黄色的糖汁从长勺中不断流出,像是被美玉制成的仙液一般,时不时还会飘散出阵阵甘润香甜的气味。 男人的动作挥洒自如,犹如大书法家一般笔走龙蛇,荡气回肠。 他嘴角洋溢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也会让她有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他的眼神也很坚毅认真,盯着板上的画,每一个转折都是恰到好处,甚至称得上是精妙的。 或许这手艺放在专业的人身上算不上什么,但是是他的话,就会让人觉得莫名的厉害。 如果沈聿早点变成这个样子,他是不是就不会杀阿瑞了... “给。” 一块精致酥香的糖人忽然就递在了她眼前。 透过这块晶莹的甜糖,她看见的是一个干净爽朗的少年。 好像之前他对她做过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为什么一个人,会变得彻底不像他...? “怎么样,我厉害吧?”见小丫头都看呆了,沈聿特别有成就感。 他下意识的就拍了拍胸脯。 这一拍倒好,差点没把他老命给疼没了。 “诶,你没事吧?”她下意识就流露出了担心。 “没事没事,”他摇了摇手,“你快尝尝吧!” 她慢慢地伸手接过了这支糖人,轻轻咬了一口。 明知道糖人不管画成什么样子都是一个味儿,吃起来也的确是和她之前吃的没什么区别。 可为什么,她总感觉这支格外的甜。 糖块儿碎在她嘴里,酥酥脆脆的,特别好吃。 “怎么样?不差吧?”沈聿得意洋洋的问道。 “还,凑合吧。”童妡傲娇的扬了扬下巴。 她才不会夸他呢,哼! 她拿起糖人看了看,这才观察起他画的画儿来。 奇奇怪怪的。 “这是什么鸭?狼还是狗鸭?” 他嗤笑一声,环起手:“反正不是鸭子。” 其实她认不出来也难免,因为他画的是... 一只笨蛋哈士奇!哈哈哈哈。 - -(突然意识到,男主这个不能叫精分,这是人格分裂才对...呜呜呜,手误,大家不要深究好嘛~~原谅me!!但我懒得改了,因为精分这个词很好用很简洁。不要深究,不要深究,球球了!~(有没有看到我的求生欲,doge) 第15章 李霸是谁?你爸是我。 听出他是在调侃自己后,童妡不开心了,歪头气鼓鼓道:“什么鸭?” 沈聿觉得很有趣,也跟着学她的语气:“什么鸭?” “不准学我!”她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咬了一大口糖人,嚼得清脆,就像是在表达她的咬牙切齿一样。 沈聿咯咯笑了好几声:“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他走近来,前嘴还说着不逗她后嘴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它是狼。” “哦,”小丫头也就傻傻的信了,点头,“那我吃掉的是只大肥狼。” “它还有名字呢,叫面包。” 嗯...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起来,他倒还真有些想家了。 想他家里养的哈士奇了,想爸爸想妈妈。 “面包是什么包呀?”小丫头扑朔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面包...面包是条蠢狗。” 也不知道他不在,面包这条笨狗子会不会想他。 “你不是说它是狼么?” “笨蛋,骗你的你也信啊?”他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有些得意。 童妡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沈聿这个臭傻子居然还说她?连自己做过什么事情都可以忘记的大傻瓜。 “我才不是笨蛋!你是!” “我是我是,行吧?”他先是认怂,然后见小丫头表情舒坦下来之后又立马补刀,“笨蛋都会画糖人,那不会画糖人的是什么呀?” “是人。”她狠狠瞥了他一眼。 他只粲然一笑,坦然接受了这记凶狠的眼神,没再说话。 小丫头也消了气,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这是跟谁学的啊?” 她觉得,沈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干这么细腻事儿的人。 他看了圈四周,而后神神秘秘道:“我爷爷。听我爸说,爷爷在当兵之前就帮着家里人在街上卖过糖人,他的手艺是祖传下来的,很厉害,所以我是跟着他学的。” 童妡皱了皱眉,小脸上写满了迷惑。 好像是听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你爷爷,就是你祖父的意思?” “嗯。”他是没搞明白,这也要问? “哦...”她转了转眼珠子,什么奇奇怪怪的叫法?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国家不一样吧,语言有些差异,但是... “你是听我爸说的...那我爸又是谁呀?” 沈聿:“......” 他顿下了脚步,上下打量了小丫头一遍。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 但小丫头真的是满眼真实的疑惑望着他,不是在开玩笑。 行呗,是他有问题。 于是他扯出一个笑容,温柔道:“你爸是我。” 只见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又摇头:“你不是叫沈聿么?怎么,又叫李霸啦?” 李霸这名字,嘶——怎么感觉怪怪的? 童妡想着,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 而此刻的沈聿则是石化状态的。 彻底无语了。 原来跨世纪、跨年代的沟通是这么难的。 关键人小丫头还一副真的不理解的样子。 就,就挺尴尬的。 不过,说起来,好巧不巧,他在那个时空,也叫沈聿。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值得庆幸的地方了吧? 起码别人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反应的过来是在叫他。 “嗯?你怎么不说话啦?” 小丫头踮了踮脚,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哎呀,别说这个了,”沈聿心虚的别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圈周围,思忖了片刻,“到点了,我们该吃饭了吧?” 还没等童妡答应呢,她就被他匆匆忙忙地拉去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酒楼里了。 “你慢点儿!” 小短腿跟在他身后真的很吃力诶! 沈聿怎么回事啊?没吃过饭吗?真是的,跑这么快干嘛? 还没进酒楼呢,站在门口迎客的小二见到来人衣着光鲜亮丽,立马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客观几位啊?” “两...”沈聿差点脱口而出,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往后看了看。 “......”他身后还一屁股人呢,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他们,“我们俩,还有他们。” “哦~” 掌柜的见到这么大阵仗,眼睛里的光都快冒出来了,这可全是钱啊!! 他也上前,一把推开了小二,抢着要为他们服务。 “小的明白,这位姑娘和公子是要单独一间吧,好嘞!两位请随小的来,二位眼光可真好,恰巧小店最近又添了好几种新品,来过吃过的人都是赞不绝口!小的这就吩咐后厨,要他们加紧跟二位贵客上菜!” 他赶紧屁颠屁颠的就点头哈腰的招呼着他俩上楼,同时吆喝着让店里其他的杂役都动起来。 但听到单独两个字,童妡就有那种潜意识里的害怕。 “谁要跟他一起...” 奈何她都还没反驳完,这臭掌柜就打断了她,并一直推搡着她和沈聿一起上楼。 “哎呀,姑娘,你跟这位公子多配啊?是不是?小的知道,您这么大年纪的姑娘呢,害羞,很正常。所以啊,您就更得需要一个和公子单独相处的空间啊?这样,悄悄地,其他人压根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是不是?” 掌柜的一面说着一面就将他俩推进了隔间房,见这姑娘又要开口,他便立马先发制人:“你们先坐着,菜马上就到哈~” 刚说完,房门就被关上了。 童妡望着紧闭的房门,气得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名其妙! 什么其他人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什么什么东西啊?! 她能干嘛?她和沈聿能干嘛? 而正当她还处于气冲冲的状态时,却听到沈聿的憋笑声了。 “你笑什么啊?” “噗...哼哼,没有,我没笑...” 童妡叉腰翻了个白眼,他笑得脸都红了还没笑? 沈聿笑了好一会儿,难怪这酒楼没客人的,老板这也太热情了吧?正常人都招架不住啊。 他缓过气了才道:“我下次都不敢来了。” 童妡刚想硬气的补一句没有下次了。 但又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嘴都张开一半了,她又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掌柜的虽很讨厌,但还是诚不欺他们,菜的确上的很快,感觉都还没回过神来呢,眼前就已经摆满一整桌了。 第16章 妡妡,你简直就是我的亲老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沈聿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 小丫头的饭量实在是太令他匪夷所思了! 他停下来之后,房间里便就只剩下小丫头一个人吧唧吧唧的吃饭声了。 许是吃的太投入了,童妡都没有发现对面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她是真的饿了,她昨晚就没吃饭,今天早上也没吃饭。 而且,这里有她最最最最爱吃的剁椒鱼头。 色泽红亮味浓,一点也不腥,辣辣的,特别开胃。 见着小丫头都被辣得满脸通红、额角发汗了,还一个劲地把小嘴塞得满满当当的模样,沈聿都惊呆了。 他是真想不到,这小丫头看着瘦瘦小小的,肚子里居然这么能装东西。 而且她只尤其偏爱一道菜。 “你很喜欢吃鱼嘛?” “嗯。”她先是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又摇头,“但我不爱吃水煮鱼,那个一般有点腥,不过我阿娘做的就很...就很好吃。” 可她现在没有阿娘了。 她吸了吸鼻子,闭了嘴继续吃着。 “你是辣哭了么?”沈聿这样以为着,还笑话了她两声,“辣就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说完,他就递了条手帕给她。 又是这条手帕。 那天,他替她擦干了眼泪,她就把他当成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实际上呢? 他干过的坏事,说忘就忘。 而她的阿瑞,也像他的记忆一样,轻而易举就没了。 她一直不接手帕,沈聿的手悬在中间挺尴尬的,他只好佯装轻松:“怎么了?还要我亲自给你擦呀?” 童妡看了他一眼,缓缓地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为什么,她连在仇人面前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为什么仇人一对她好她就心软了呢? 她现在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见她终于接了,沈聿便把目光移至别处,叹了口气:“哎,我家奶酪也很喜欢吃鱼。” 她才刚做了新打算,第一步就是不要理他的。 然而...她真是太不争气了! “奶...烙?那是谁呀?” 童妡皱了皱眉,为什么她觉得沈聿今天讲话都很奇怪呢?总说一些她都没听过的词语。 而且,府里有人叫这个名字么? 反正她没听他喊过。 沈聿又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咳,小酌怡情。 她听不懂,他也觉得郁闷。 在这个世界,他都不知道把那些事情分享给谁听好。 “奶酪是只小橘猪,肥肥的,特可爱。” 童妡听得一愣一愣的。 橘猪? 橘色的猪? 猪不是粉色的嘛? 带着这一系列疑问,她歪了歪脑袋:“府里还养猪了呀?”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她的语气里还带点嫌弃。 他禁不住嗤笑出声。 “没养猪,”他先是摇头,而后再指了指她,“倒是养你了。” “我又不是猪!” “我都说了那只小橘猪爱吃鱼,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小动物啊?不是猪,是猫啦~”他坦然道,“也就你这只小笨猪听不出来。” “我说了我不是猪!” 沈聿讨厌死了! “那我是,我是猪哈。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说着,他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了。 感觉味道还挺正的,是他很少能尝到的清甜。 既然他都这么说,她也没再多说,只傲娇的轻哼了一声。 继续追问道:“那,我怎么没在府里看到过你说的面包奶酪呀?” 说起来,她也很喜欢小动物的! 以前住在山谷里,猫啊狗啊的都有,还有小鹿、兔子、松鼠什么的都有,它们都超级可爱~ “那是我以前养的,你来了之后就没有了。”沈聿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又满上了一杯。 而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烧得通红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酒量不说很好,但也不至于两杯倒。 可他忽视了,这是另一具身体。 “为什么不养了呀?小猫小狗多可爱鸭。” “猫的话...除了有点肥之外,也算是小猫吧。但狗可不是小狗哈,咳咳咳咳...”他突然自己被自己给呛住了。 这两下一咳嗽的,把他脑袋都给震晕了。 他这才感觉到头昏欲裂,全身都开始发烫了。 不是吧... 他才喝了一点点而已诶? “嘶——”他揉着太阳穴,倒吸了口凉气。 “你你你你,又怎么啦?”对于他的突发状况,童妡有些手忙脚乱。“是喝醉了嘛?” 讲真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醉这么快的... “好,好像是的...”说完,他就趴到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 “...啊?”她赶紧下座位走上前,戳了戳他的胳膊,他没动静,又戳了戳他的脸,“你先起来呀,你不能,你不能睡在这儿吧?” 他好像已经彻底睡死了,一动不动。 “喂!沈聿!”童妡试图将他摇醒,他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见男人的手臂上还渐渐泛起了红点了。 这家伙... “你不能喝酒就别喝呀!” “嗝儿~” 他打了个嗝又醒了。 童妡则一脸嫌弃、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居然...还能干出这么...嗯...的事儿。 今天真的是太刷新她对沈聿的认知了! 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沈聿? 正当她已经对他嫌弃到了骨子里的时候,他忽然伸手就捧住了她的脸。 “童妡,你知道嘛...?” “知道什么鸭?你快放开我!”她想扒拉开他的手,但又跟前几次一样的失败了。 只见他瞪大了凤眸,激动的说道:“我是穿越来的!” 川月? 那不是她的家乡么? 沈聿这个北河国的国师大人居然也会是南川国的川月人? 童妡带着将信将疑的口吻道:“我也是川月的诶...” 沈聿的眼神难以置信,喜出望外:“什么?!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吗?” 童妡怔了一怔,缓缓地,有些不太确定的点了点头。 而后,这个男人忽然就站了起来,扑向她,将她一把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家人!呜呜呜,妡妡,你简直就是我的亲老婆啊!” 童妡:??? 所以...脑婆到底是什么东西鸭?这个脑婆还分亲和不亲的嘛? “咿鸭——”随着她的一声尖叫,“扑通”一声,她因为承受不住沈聿的压迫,两人双双倒地。 “呜——”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压得生无可恋,压得欲哭无泪。 沈聿才是猪!大笨猪!重死啦! - -(小聿聿是哈士奇男友没跑了~拥有帅气逼人的外表与充满“智慧”的眼神!绝绝子。 第17章 我们妡妡才是公主 天知道童妡是怎么一个人把沈聿这头猪给弄下楼的。 喝醉了的沈聿就是缠着她不放,谁也不让碰,所以,她全程都只能乖乖当他的拐杖。 好不容易上了马车呢,他还一个劲地就往她身上靠,嘴里也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要不是看到他确确实实是满脸烧得通红,童妡恐怕真的会觉得他这就是故意要整她的把戏。 随着马车开始缓缓地向国师府行径,他也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童妡垂眸看着枕在她腿上的男人,眼神游离。 为什么感觉,他开始像个小孩子了... “...奶酪!别挠我...” 他忽然一把就拍开了她平放在他腰上的手。 ?? 童妡真想锤他一拳才好! 他占着她的腿,她都没说什么呢!他给她放一下手会怎么了吗? 她狠狠瞥了他一眼,而后暗暗起誓从现在起再不要理他。 过了一会儿,轿子就快到府门口了。 不巧的是,远远地就能看见门口正前方正停有一顶精致的小轿,而它的主人就站在大门口四处张望着。 二八少女一身浅蓝色托底罗裙,水芙色的飘带系在腰间,华而不奢,雅而不俗。 一双似玉般光滑皎洁的眸子望穿秋水。 在看到他们的轿子驶来后,她娇羞一笑,酒窝也跟着浅浅漾起,像是见到了光,连忙提着裙摆就跑了过来。 是她? 童妡昨天见过她的,是那位被沈聿气走了的公主殿下。 她今天竟又找来了。 “聿哥哥!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怎么受伤了还往外跑啊?外面多不安全呀!” “殿下,殿下,您...” “干什么啊?滚开!你竟然敢拦本公主?” 似是那位公主想亲自来扶沈聿下车,被下人拦住了。 这不禁让童妡吞了吞口水,她可不愿搅这趟浑水。 但,下人哪敢拦公主?车帘一下就被那公主掀开了。 童妡还下意识躲了一下,只可惜眼前没有地洞,不然她肯定钻进去。 楚棽棽本来是满心欢喜的要迎接她的聿哥哥的,不成想,她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 她的聿哥哥躺在别的女人的腿上?! 她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眸光微动,细看还有些瘆人。 “...公主殿下。”童妡出于礼貌喊了她一句。 她真希望,那些个下人能有点眼力见,帮她把沈聿弄下去。 可他们却一个个的都站在轿子外面看热闹,无动于衷。 良久,公主都是在死死盯着她看,目光中透露出的杀气一点也不吝啬表现。 童妡抿了抿唇,气氛越来越压抑。 这公主,不会是想抢照顾猪头的权利吧? 她尴尬地笑了笑,对着楚棽棽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您,您请?” 你爱照顾你照顾去吧! 她童妡求之不得呢。 天,眼神这么吓人,真的是想要她的命啊? 童妡一面想着,一面准备抬腿就跑。 然而,当她前脚刚迈开的时候,后腿立马就被猪头抱住了。 他又口齿不清的呓语着:“奶酪你去哪儿啊?陪我睡觉...” 童妡:?? 楚棽棽:?????? 童妡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等污言秽语呢? 还是当着心仪他的公主的面? “你撒手,撒手!”她小声的边埋怨着边扒拉着沈聿的猪蹄。 他却还越抱越紧了,念叨着:“奶酪乖,就抱一下。” 童妡:“......” 鬼知道她有多尴尬。 楚棽棽歪了歪脑袋,好像是彻底生气了:“你叫什么名字?奶酪?” 她的尾音夹带着深深的嘲讽。 意思就是:她眼前这个臭丫头浑身上下都比她低好多等,连名字都这么下贱。 “我不叫奶酪,我叫童妡。”童妡很认真的回答着她。 身后的男人听到后,又开始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了:“童妡,童妡...” 他现在是已经醉得天翻地覆了,完全分不清谁在跟谁讲话。 他还以为童妡是在说他喊她喊错了呢。 而这只令楚棽棽更加生恨了。 她的左手正狠狠揪着裙边,大眼睛里也不断流露出一股子狠劲。 “本公主不管你叫什么,你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讨聿哥哥欢心是吧?故意想让本公主出丑是吧?” “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啊?” 童妡也不开心了,语气逐渐硬朗起来。 “你说呢?”楚棽棽伸了下手,示意让旁边的宫女帮她上轿。 宫人会意,立马就有人弯下了腰,充当人型板凳,让公主踩上去,而另一边,还有人专门搀着楚棽棽。 整套礼仪下来,她的姿态好像是愈加高贵了。 跟童妡说话的时候,亦是用鼻孔看人。 上来后,她便嗅到了一股酒味。 而后,她冷笑了一声,下巴扬得更高了。 她就说,她就说这个臭丫头一定是用什么办法蛊惑沈聿了吧?!果然是这样! “聿哥哥他才受伤你就迷惑他出府,还骗他喝酒?聿哥哥不能喝酒你不知道么?你故意灌他好趁机勾引他是不是?这不是下三滥的招数是什么?本公主说出来都替你觉得丢人,狐媚子!” “?你以为你是公主你就可以随便骂人了是吗?麻烦你搞清楚,我又不知道他不能喝酒,而且是他自己要喝的!” “你还敢跟本公主顶嘴?你信不信本公主...” 楚棽棽的手才扬起了一半就被突然起身的沈聿给握住了。 “吵死了,”沈聿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而后补充道,“泼妇。” 楚棽棽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了,满目难以置信。 这两个字...居然是从沈聿嘴里说出来的,还是,还是说她的? 她差点没哭出来:“聿哥哥...你...你...” 沈聿看着她,眼神有些轻蔑。 他最讨厌这种不讲理、没素质的女孩子了。 他甩开楚棽棽的手,然后又一头倒在了童妡肩上,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刚才昏昏沉沉的模样:“脑婆,扶我回家睡觉...” 童妡觉得很是解气,她傲娇的朝楚棽棽哼了一声。 本来她都不想管沈聿了的,算啦,扶他这一次~ 楚棽棽则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童妡!你当我妗昌公主好惹是吧?” “诶,你烦不烦啊?你算哪门子公主啊?”沈聿不耐烦的回过头望着这位锲而不舍的大妈,“我们妡妡才是公主好嘛?” 什么年代了,还真有人把自己当公主啊? 第18章 打群架?? 楚棽棽(chēn)在原处愣了许久,呆呆望着两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背影,脸都气绿了。 特别是那个才出现在聿(yu)哥哥身边几天的臭丫头,还时不时回过头来看她,还露出那种假惺惺担忧她的眼神? 什么玩意儿? 她堂堂大北河的公主殿下,需要这么一个下贱东西的怜悯? “童妡(xin)!你给本公主站住!” 她再也忍不住了,想都没有多想的就从轿子上跳了下来,破例的居然没用她的人型板凳。 虽然平时就很多人说她没有副公主该有的样子,一点也不优雅内敛。 但她在外人面前也顶多算是活泼好动、不爱受约束,却从未粗鲁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一切都是源于这个小贱人! 听到楚棽棽大声的叫唤,童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静静地等她奔来。 她知道公主很生气,若是刚刚换作被沈聿说的是她,她也不会甘心。 可惜,这位尊贵的公主,好像并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 楚棽棽不开心,那她童妡被无缘无故骂了句“狐媚子”就不该有脾气是么? “这人干嘛呀——?” 随着小拐杖停下的脚步,沈聿也不得不停下,他拖长了尾音,以表达他的不满。 童妡委屈的嘟了嘟小嘴,瞥了靠在她肩上的男人一眼:“还不是你惹下的风流债?” “...呃?是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沈聿揉了揉脑袋,一脸迷茫。 他只感觉自己两眼在冒着金星,若不是耳朵还能分辨声音,他怕是都不清楚正朝他们奔来的那头蓝色的怪兽是人是狗,是雌是雄。 “童妡!”楚棽棽不顾形象地喘着粗气跑到了两人面前,目光中不停地闪烁着狠戾。 “怎么了?”童妡也回问的毫不客气。 “呵——!怎么了?”楚棽棽挑眉,“你给本公主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记住你今天的语气,记住你今天对本公主的姿态!记好了!别下次本公主叫你百倍奉还的时候你给本公主耍赖!” “尊贵的公主殿下,”童妡舒了口气,稳了稳心里的火。“请您平心而论,我说什么话了?又用什么语气了?又什么姿态了?” 楚棽棽咬紧了牙,死死瞪着她:“你现在就不敢承认了是吧?” 童妡皱了皱眉,觉得这人真的很无理取闹,她歪了歪头: “你自己上来就莫名其妙的对我一顿劈头盖脸,且不说我本来就没有对您态度恶劣,就算我当时对你态度恶劣了,那又怎样?难道不是很正常么?” “本公主莫名其妙?” 楚棽棽的声音很尖,刺得童妡耳膜疼。 这还不是莫名其妙? 她来找她的聿哥哥,她童妡这个外人当然没意见。 可她的聿哥哥哪次是欢迎她来了的? 沈聿每次都把不欢迎三个大字写在脸上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这还看不出来么? 还非要自己来找不快活,舍不得说她的聿哥哥,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一直胡搅蛮缠。 童妡拧了一下五官:“不是么?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请您不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沈聿也在旁边默默补了句:“真不要脸。老婆我们走,不要理她,神经病。” 说完,他拉着她就想走,却一把就被那个小泼妇给扯住了衣服。 “沈聿!啊啊啊!——你说谁不要脸呢?你骂谁神经病呢?呜呜啊——” 此刻,楚棽棽哭天哀地的声音估计都能传响整座京城了。 那哭得叫一个惨啊。 只见她一个劲的拉着沈聿就开始骂他:“坏蛋!沈聿你不是人!呜呜——你居然骂我,呜呜——” 沈聿也是因为喝醉了,有些上头,一下没控制住,很生气的就把一直扯着他衣服烦他的楚棽棽推开了。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 “沈聿!!!!”楚棽棽都快喊破音了,天知道她有多生气。 她冲上前就开始疯狂捶打着沈聿,嘴里不停地说着:“你真过分!你过分!我要回去告诉我哥哥!呜呜——让我哥哥弄死你!” 沈聿是真的不怎么想和女孩子动手,但这个小泼妇真的太烦人了吧? 童妡也没料到事态的发展竟瞬间就变得如此激烈了。 她赶紧上前拦住失控了的楚棽棽:“你冷静一点!沈聿他受伤了,禁不起你这么折腾的!” “你个狐媚子,关你屁事!滚开!本公主今天就是要打死他!” 楚棽棽狠狠地推童妡,害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沈聿本来都想着忍忍算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见这小泼妇她又欺负妡妡,他顿时就来火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 眼看着场面几度就要失控,那些看热闹的下人们总算知道要来了。 他们蜂拥而上,本来是要把几个人给拉开的,后来拉着拉着就乱成了一锅粥。 愈演愈烈的就变成了,楚棽棽带来的小宫女小太监们跟国师府上的侍卫侍女们相互较量。 最后还是从皇宫里被派来找妗昌公主回宫的禁卫军们硬生生将他们扯开,这场群架才终于散开。 而此时,都已经到深更半夜了。 楚棽棽带出来的人少,自然是落了下风的。 可由于她是公主,身份尊贵,带出来的下人自然也好像是高人一等,所以国师府参架的许多人都是手下留情了的,也没讨到什么好。 现场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一片狼藉。 其实府上很多下人也是早就看不惯这位蛮横无理、总是恬不知耻就爱缠着他们家主子的公主了的。 只不过,以前主子虽然把不喜欢她写在了脸上,但也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大家都清楚,这都是因为楚棽棽是公主,是小皇帝的亲妹妹,不管国师大人的权利再大,那终究还是敌不过公主的。 主子一直都是对她敬而远之,不会去激怒她,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为了某些利益不得不去对她好。 但是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看着楚棽棽红肿着双眼,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被拖了回去,大家都直呼过瘾! 虽然不知道明天主子会不会真的因为欺负了公主这件事被责罚。 第19章 晚安,童妡。 沈聿也被锤得很惨,缠着绷带的伤口都浸满了鲜血。 他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似乎还没醒酒似的,话都讲不清楚,只会嗷嗷叫。 他拉着童妡不肯放手,无奈,她只好亲自帮他上药换药。 换完药之后,他还是说什么都不肯松手,童妡又只好哄他睡觉,像哄小孩子一样。 不过,小孩子都比他好哄,比他听话! 她轻轻抚着他额头,眼看着他已经闭眼许久了,她把握好时机撒手就准备走人。 不曾想,又是一把被握住手。 “老婆,你别走...” 她吞了吞口水的回过头,轻声道:“我要睡觉啦。” “一起嘛...” 听到这个词,她下意识地就脸色突变。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又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情那样,垂着头。 但他说:“可是我害怕一个人睡...” 害怕?他也会害怕?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眸子,竟瞧见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男人俊朗的棱角在此刻忽然就变得忧伤起来。 她怔住了。 完全没想过他居然也会流泪。 若是换成昨天,她或许都会觉得这怕不是鳄鱼的眼泪? 可是今天... 不知道为什么的,她看到这滴晶莹时,心竟在随之隐隐作痛。 她非常有触动的伸出小手去帮他擦掉了眼泪。 ... 于是,心软的小丫头便侧着身子,睡在了他身边,而他却因为箭伤的发炎有些严重不能翻身,只能正躺着。 以他现在的状况来讲,他确实是没办法对她做什么的。 不过,就算他身体恢复了,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因为他是沈聿,又不是沈聿。 他只是单纯的希望身边有个人能陪他,陪他度过漫漫长夜。 “你以前一个人睡的时候,不会害怕么?” 童妡望着男人略显忧郁的侧颜小声问道。 她虽然来国师府才没几天。 不过,之前的沈聿都是完事就回他自己房间了,不会跟她睡在一起的。 难道那几天,他不是一个人睡的嘛? 还是说...有其他女孩子? “我从小就是跟面包还有奶酪睡在一起的,每次早上一起来,这两个家伙就沾我一身毛,然后我就又得重新洗澡,所以我一般都其他小朋友起的要早,因为早上还要洗澡。” 又是面包和奶酪。 “你说的面包奶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她只听见他笑了笑,没回答她。 但好像,每次提起这两只小动物,他就会很开心。 她望着他上扬的嘴角,觉得他笑起来好好看,好有感染力。 光看着他的笑容,就能体会到他的幸福,就想跟着他一起笑。 “你从小就跟它们在一起,那你爹和你娘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没过脑子。 若是可以,他怎么会跟小动物睡在一起呢? 而且... 国师府里,确实都只有沈聿一个主子生活过的痕迹,好像没有过他的亲人。 “他们很忙,从来不管我的。”他倒是答得干脆。 “哦...”她点头,“说起来,我还真想看看奶酪和面包长什么样子呢。” 他笑了笑: “奶酪陪我陪得久一点,面包是后来才有的,是我妈妈...不对,是我娘的朋友送的,说起面包来,我是看着它长大的。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那时候它才好小一点,比奶酪还小。 “小的时候那是真的可爱,长大了点之后,就开始各种调皮捣蛋,家里的什么东西都有它的牙齿印,我的衣服,那真是每一件都有被它咬出的洞。 “但你每次想骂它呢,它就傻乎乎的看你一眼,然后接着咬。它还特别特别钟爱拖鞋,我说干脆把脚上这只送给它,我再穿新的,结果它还偏就要你脚上穿的,真是拿它没办法。 “后来长大了,虽然没那么可爱了,但变帅了呀,贼帅的一条狗子,带出去超级拉风。但是吧...它颜值都是智商换来的,说是人遛狗,其实就是狗遛人,我那时候年纪小,都拉不住它。 “还有啊,它不知道多少次都撞在了宠物医院的玻璃上,还是不长记性,越撞越蠢。它看起来很凶,很像只狼,实际上就是个怂货,奶酪都不敢打,都打不过,每次都被奶酪欺负。 “说起来,奶酪这么多年了,还像只小奶猫一样,喜欢撒娇,一见到我就往我身上蹭。看到面包扑我,它就会过来骚扰面包,阻拦面包,可有意思了。 “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带你见见这两个小家伙呢,你肯定也会很喜欢它们的。” “嗯...听着就好可爱呀,好想...唔...” 他看了眼乖乖睡在他身旁的小丫头,眼皮都在打架了。 瞧他,都给她讲困了,他是不是很有那种催眠师的潜质? 他无奈地笑了笑,叹了口气: “可惜...奶酪和面包都老了。以前带着面包上街,它总是跑得飞快,像头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可最近几天,它都睡得好早,也不愿意上街,每天都静悄悄的趴在我床上,不爱叫,吃饭也吃的越来越少了。 “奶酪呢,这些天也变得特别特别黏人,虽然以前也很黏人,但现在,它几乎就是只想趴在我手上、腿上不动,赶都赶不走。但我要是不上学,肯定不会赶它。 “啧... “我也很想它们,可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它们。我不在,也不知道它们过的好不好。 “我爸妈一年四季都不会回家几次,要么在外省,要么出国了。虽然他们有请阿姨,但阿姨也只是做好饭、打扫打扫卫生就走,不知道会不会好好照顾奶酪和面包... “希望它们俩,不会被饿死吧...希望...哎,算了,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他侧过身子,伤口被牵扯了一下,有些疼,但能忍住。 面对着眼前这个已经睡着了的小丫头,他觉得原主真幸福。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就像摸面包奶酪一样。 “童妡,我叫沈聿,很高兴认识你,晚安。” 希望这一觉醒来,他可以回去... 第20章 京城第一权贵 童妡昨晚睡得很舒服,看到沈聿睡在自己身边时还懵了片刻,后来才逐渐清醒。 他居然真的没对她做什么,她还挺欣慰的。 沈聿好像也睡得不错,喊了他好几声他才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放在平时这个时辰,他都该上早朝回来了。 怎么性情大变就算了,连习惯都变了呢? 童妡有些不解的揉了揉脑袋。 沈聿看到她时,也一下没反应过来,目光呆滞。 两人对视了一眼,小丫头忽然就害羞地从床上爬走了,然后跑了出去。 而他则在原处叹了口气。 他怎么还没穿回去啊? 难道真的要再死一回才能回去么? 他很想试试,但不敢。 简单的洗漱之后,也就快到午时了。 就在准备用膳的时候,四安便通报了一下,说宫里方才来过人了。 两人又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像那种做了错事的难兄难弟。 “不会...又是妗昌公主吧?”童妡弱弱问了句。 沈聿现在一听到“公主”这两个字就觉得头疼。 他捏了捏眉心。 昨天酒喝多了,他都忘记自己在哪了,以至于...他压根没把那什么什么公主说的话放在眼里。 她说自己是公主就是公主啊? 可是,他当时完全没考虑他是在古代啊,古代还真有公主的。 不过... 是又怎么样? 他难道还要给那种泼妇道歉么? 正当他准备霸气一点跟小丫头说“咱不用怕她”的时候,四安就来了句:“不是妗昌公主,是太后娘娘,她听说主子您身体不适,就特别差人送了点补品来。” “太后娘娘?”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题令四安很是生畏。 这...童姑娘不知道太后娘娘觉得奇怪就算了,难不成主子也觉得奇怪?? “是,是啊,太后娘娘。”说着四安朝下人们使了个眼色,命他们将娘娘送来的东西呈上来。 很快,一盘盘名贵的草药就被端了上来,供两人鉴赏。 四安在一旁解说道:“太后娘娘送来的都是宫里上好的药材,这是皱面还丹,还有天山瑞草、梅花鹿茸...哎呀,这可是雪莲花啊,听说放在早几年,就是连皇帝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哇,好厉害。”童妡听后忍不住由衷的赞叹着,而后又面向沈聿:“可是...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呀?” “呃...” 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我,我突然肚子疼,四安你跟她说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了,留得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四安也没多想,毕竟主子这两天都不太正常,大夫说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于是他便开始给童妡讲解起这段关系来: “童姑娘您才来府上,不知道也正常。这如今的太后娘娘啊,是咱们主子的亲阿姊,是沈家的大小姐。” “啊?——”童妡张大了嘴巴,“那,那你们主子和现在的皇帝是...” 假装出去了的沈聿,其实也没走远,他躲了起来偷听,他也很好奇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个信息时,他的讶异程度也是不亚于童妡的。 这样的话,那他不就是那个什么公主的舅舅了? 不是,内女的怎么想的呀,居然纠缠他?????无语了。 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是不是,”四安摇头,忽然降了声音,“辈份上虽然是您那么算不错,但小皇帝和妗昌公主啊,都不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好像是为了避嫌吧,先帝在的时候,太后娘娘只承了皇后的位置,但膝下并无子女。” “避嫌?” “是啊,奴才给您算算啊,现在我们主子,那是万人之人的国师大人,主子的姐姐又是六宫之主的太后娘娘,咱主子还有两个哥哥,现下都在边疆当将军呢。 “只要等他们卸甲归田了,那咱们沈家啊,怕都不止是京城第一权贵了,说句不该说的,怕是都要到太岁头上动土的地步了。 “您说,幸好是当初太后娘娘没有子女,这不然的话啊,皇位得到谁家头上啊?说起来,咱们沈家为了避嫌啊,也不只是太后娘娘做了贡献,咱主子的爹娘呀,贡献也是很大。 “他们带着旁系以及其余一些主子的兄弟姐妹们,都在外地生活呢。老爷夫人啊,还教导其他的子女们,让剩下的人最好不要进朝当官,也不要嫁给权贵。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沈家还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所以说,昨天妗昌公主那般闹腾,咱也可以不用放在心上,小皇帝啊,根本不可能会拿咱们主子怎么样的,您也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在府里都没看到过你们主子的亲戚。”童妡恍然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若是他们沈家玩真的,这北河国迟早改姓沈啊。 不过,权利可是把双刃剑,不是说越大就越好。 像现在,沈聿的身份都这么厉害了,还遭人刺杀,可想而知。 “哎,我们主子离家六七年啦。当初他十六岁就中了举人,十七岁就在殿试夺得了状元之名,可风光了,那个时候好多京城的大家闺秀们都抢着想嫁给主子呢。 “但没一个入得了咱们主子眼的,所以童姑娘,您看看您,运气多好呀是吧?主子喜欢您,您也要好好珍惜咱们主子啊。” 童妡抿了抿唇,没说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入得了他的眼,是因为她身上的血脉,压根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哎呦,瞧奴才这记性,差点忘了,太后娘娘也给童姑娘您捎带了草药呢,还叮嘱您好好养身子,赶紧给咱们府上添个小少爷或是小小姐。” 童妡:“......” 她刷的一下脸就红了。 什么跟什么嘛? 谁要给他生孩子啊! 而且... 而且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凭什么给他生孩子啊? 说起来,她今天还有一件大事。 她没忘记,她和那个刺客在申时有约。 可是... 她现在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她忽然,忽然就不是那么想要沈聿的命了... 特别是,特别是昨天沈聿帮她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虽然明知道,他就是因为不喜欢公主才帮她说话的,若是换成了他喜欢的公主,那他肯定是不会帮她的... 可她这个脑子,就是,就是有这么不争气怎么办? 所以...她到底还要不要见那个刺客呀? 第21章 杀了他,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沈聿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也没昨天那么多话了,一个人坐在大堂里,不知道发什么呆。 童妡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下,都不见他理她的。 索性,她便借着这个机会,自顾自地转悠到了与那个刺客约定的地方附近。 其实时辰还早着呢,但她现在还很纠结,所以早早就到了。 只是没想到,那人居然也到的这么早? 不清楚他用了怎样的招数,忽然之间,防布在周围的几个侍卫就倒下了。 她这才发现他来了。 抬眸望去端坐在屋顶的墨衣少年环着手,眼底眉梢之间含着抹骄傲与不羁。 在春日暖阳的映衬之下,少年的光辉愈加美不胜收。 他如江河般透彻的目光正望着她。 “来这么早,很迫不及待呀?” 他的声线有些戏谑,与前天夜里听起来不大相同。 不仅是声音,连气质上都与上次见到的时候不大一样。 上次给她的感觉是正儿八经的坏蛋刺客,然而这次看起来却像是有侠客之姿,傲然孑立。 若不是那块被掩映在刘海之下但仍依稀可可以窥见到的刀疤可以确定他的身份,童妡估计都认不出他。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确定了周围暂时没有人后才缓缓上前。 “怎么感觉,你跟上次不太一样了?”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打量了她一下。 这丫头看上去唯唯诺诺的,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笑了一下后,瞬间就跃到了她身边。 小姑娘刚吓得欲发尖叫的声音,就被他捂住了嘴,强行给拎着翻出了围墙。 落地时,童妡仍还是惊魂未定的。 她竟然...竟然就这么出来了?刚刚还在天上忽升忽降? “易容,懂么?”男人的语气颇为不屑。 上次周围那么多耳目,他怎么可能露出真面目? 这不是一个杀手最基本的素养么? “哦...”她怔怔点了点头。 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条黑色的布条来,递给她:“走吧?” 这是要蒙住她的眼睛么? 她谨慎地后退了半步:“我,我还没考虑好呢。” 他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能不能...” “不能。”他可没时间跟她废话,他还等着接下一单拿赏金呢。 “......”童妡吞了吞口水。 看来她今天是必须得去见背后幕后的那个人了。 只是到了那里,她怕是就没机会拒绝了。 看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用黑布条拍着手,一打一打的,走近。 “你是要我打晕你抱你过去,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手上的黑布条就被面前这个小矮子给一把夺了过去。 “我自己走!” 她一面说着一面乖乖给自己系上。 他欣慰一笑:“真懂事。” 他刚想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没想到小矮子就自个过来扯住了他的衣角,似乎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他冷笑了一声。 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要被他抱的。 因为光扯着他的衣角,她也学不会飞檐走壁啊,真是个小白痴。 眼前被一片漆黑笼罩后,童妡还是有点害怕的,特别身边站着的还是个刺客。 为了壮壮胆,她便想聊会儿天。 “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曾想,话音一落她就毫无预兆的横抱了起来,再一次的平地高起。 几乎是在房檐上飞的感觉。 他为什么都不肯带她走正常路?? 怀里的人儿挣扎的厉害,他只好解释道:“不好意思哈,赶时间。” “你,你,你...!” “在下狼烟。让你知道也无妨,反正我们下次不会再见了。”他刚开始说得很笃定,可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又改口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准你下次出现在哪张悬赏名单里,那我们还能相见。” 从他的口气里不难听出,这是个拿钱杀人的惯犯了,而且还属于很骄傲的那种。 但他的实力好像确实不错。 真的感觉还没过多久,她就被送到了。 好像是家茶楼,浓郁的茶香味儿扑面而来。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没听到有人说话,但她能察觉到房间里是有人的,而且有好几个。 于是,她便先开了口:“我,能把这个摘下来了么?” 她指的是蒙住眼睛的黑布。 “嗯。” 对面的人好像擦了擦茶盖子,声音听上去十分老沉。 在她摘下眼罩的时,那人才缓缓发话:“童姑娘,您考虑好了么?” “...我,能说实话么?”她眯了眯眼睛,刚见到光明还是有些不适应。 “您请说。” 果然是个看上去已经接近半百了的中年人,穿着打扮很讲究,该也是个权贵。 她在尽量的观察着对方的每个细节,以便于能打听到他的身份。 “...我还没有考虑好。能,再给我几天时间么?” 中年男子沉闷稳重的眼里闪过一丝什么,他放下茶杯,观察了她许久。 说实话她被看得有些尴尬,目光开始闪躲了起来。 良久,男子开口道:“嗯,可以。” 她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童姑娘无需吃惊,这本就是桩大买卖,若是说您一下子就答应老夫了,那老夫倒还要怀疑您的居心了呢。” 男人拨弄着手指间的玉扳指,眉眼之间露出的皆是一股老谋深算的气息,至高权利的气场非常之强烈。 “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姑娘一句,听说,沈大人一点也不为姑娘您考虑,竟然还杀了姑娘的玩伴,是么?” 男人的语气非常缓慢且冰冷,然而恰巧就是这样的度,能让人瞬间共情。 特别是这种不经世事的小丫头。 童妡怔了怔,神经逐渐紧绷起来。 不仅是因为这个人把她和沈聿的事调查得这样清楚,还是因为,他提起的这件事... 她动摇的表情被男人尽收眼底,男人摇了摇头继续道: “那姑娘您就更应当报仇了不是么?老夫理解姑娘以您的实力,是无法与沈大人对抗的,但现在,老夫给您提供机会,您也为老夫搭造桥梁,岂不美哉?” 他笑了笑,扬起一抹狡诈:“当然,老夫也不是逼童姑娘您现在就下决定。狼烟,看来还是得麻烦你几趟呢,送姑娘回去吧。” 狼烟环起手,略带自嘲的轻嗤一声。 他才刚说了不会再跟这个丫头见面呢,这...未免有点过于打脸了吧? 他觉得他亏了,于是坐地起价:“那您得付我双倍,成不?” “那是自然。”中年男人答应的非常爽快。 就在狼烟即将送走童妡时,男人又有意无意的说了句:“真不知道沈大人那样对您,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果然啊,女人心,海底针。” 第22章 童妡,你怎么在本尊这儿? 童妡回过头去,望向这个中年男人。 深不见底的瞳孔一片漆黑,涣散着宛如毒蛇一般凶狠的目光。 连这样狠戾的人,都需要寻求合作吗? 想到这里,童妡不禁抿了抿嘴,缓缓将眼罩重新带上,随着狼烟离开了这里。 那个男人虽深不可测,看上去也很奸诈。 可他说的不错。 沈聿都做的这样过分了,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童妡,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童姑娘,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呀?”狼烟调侃道。 童妡不是很想理他,她还深深的沉浸在那个男人的话里,所以她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看来我下次还能见到你呢?” “嗯。” “别嗯了,你还听不懂我的意思么?” 她有些懵:“...什么意思?” “给钱呀。”他直白道。 “我没有钱。” 这男人掉钱眼儿里去了吧?总是钱钱钱的。 “你没有钱?”他一脸鄙夷的看向她,“天天呆在沈大人身边会没有钱?骗谁呢?” “我没有骗你!”她也答得利落,她身上确实一分钱也没有。 他满眼质疑的嗤了声。 没拿到钱,将她放下时,他明显有点不情愿,扁了扁嘴的摩擦着双手:“到了,可以摘了。” “还你。”童妡把黑布解下,递给他。 只见他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物件来给她。 “喏,你想好了呢,吹这个我就会来,这次就不定时间了,尽量快点,七天之内吧。还有,”他顿了顿,勾了勾嘴角,“下次来记得带钱。” “我凭什么要给你钱呀?” 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忽然就跟个小气鬼一样,一脸吝啬不肯。 “凭什么?”狼烟好笑的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就凭,算上下次,你就算坐了我三次专车。这平时雇马车都得给钱吧,雇人车就不用给了?再说了,我们俩什么关系?你不用给钱?” 童妡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她才不会给钱呢。 她承认她的脑子是没那么灵活,但她又不傻。 就不给钱他又能咋滴? 如果他下次没把她送到今天他那个雇主的面前,那他一分钱也拿不到。 所以他这个威胁是没有一丁点用的。 见到这小矮子居然敢瞪自己,狼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么凶巴巴的看谁呢? 是他太仁慈了? 他环起手警告她道:“我告诉你,上一个这么瞪我的人已经死在我手里了,你最好给我注意点。” 她却只轻哼了一声,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竹笛。 狼烟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真把他当自己人了是吧?拜托,他是杀手。能不能表现的害怕一点儿? 童妡将那小物件拿在手里仔细摆弄了一下。 是只小竹笛,就是用最普通的竹子做的。 但细看做功还是挺精致的,上边还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似是蜘蛛又似是...骷髅。 她好像在哪见过... “你是,桀夜族的人?” 狼烟面色突变,走近她重新审视起她来:“哟,你还知道这个?” 她眨着大眼睛看着他,慢慢往后撤了一步:“我...听说过。” 桀夜族正如其名,残暴是他们的代名词,而黑夜便是他们的主场。 他们是专门搞暗杀的。 所以,他们的族人也并非单单只是血脉相承,还要有拥有天赋异禀的习武奇骼。 若没有这样的天赋,只会被残忍的淘汰。 早年,桀夜族与织梦族都归属为同一宗派,相辅相成,几度在江湖上占有绝对的一席之地。 只是后来,因为观念的不同,能力上也有提升,大家逐渐觉得,就算没有对方,他们自己也可以觅食存活,因此便分道扬镳了。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都能碰到桀夜族的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过真人,以前光听她的族人们描述,她只觉得桀夜族人拥有着非常狰狞的面孔,无比壮硕、高大的身躯。 原来,事实上,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躲什么?我又不会因为你知道我的族系了就杀你。”她后退一步,他便跟进她一步。 如果这很重要的话,他肯定不会带着这个标志到处跑。 “哦...” “不对,应该是暂时不会,”他纠正了一下,而后挑挑眉,“谁知道我下次会不会拿你的血喂我的刀锋呢。” 童妡:“......” “行了,你走吧。不过,笛子得藏好了,要不然被沈大人瞧见了,我可帮你解释不清哦。” “嗯。”她点了点头,转过身。 呃... 眼前高高的围墙不禁令她望而却步。 但她肯定是不会找狼... 忽然有人从身后拎了她一把,还捂住了她准备惊叫的嘴,然后她就又一次的稳稳落地了。 她被送进府了。 “嘘——”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你是人,不是猫,不要随便乱叫。” 留下这句话,狼烟便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得以舒了口气。 她看了圈周围,晕倒的守卫们还横七倒八的睡着。 应该没被发现。 不过... 晕倒... 她突然想起来,那天她在洗浴时,是不是也跟这些人一样,是被做了什么手脚所以才会觉得头昏么? 果然是他们故意设计的。 可是,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去告诉沈聿真相? 她摇了摇头。 她有什么好向他解释的? 他配么? 而且,他这不是也没怀疑她? 而且,她又没证据,只是主观上的猜测罢了,他也不会信。 还是算了。 感觉沈聿像失忆了一样,按照他这样的人来说,事情都过去几天了,他居然都不关心是谁行刺的么? 越想越奇怪。 晚上,沈聿又留她一起睡了,这次是四安来请她的,四安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但四安很会说话,再加上昨晚沈聿也确实没对她做什么,索性她便答应了。 其实,她还有点好奇沈聿今晚又会给她讲什么新鲜的睡前小故事。 不过,今天很扫兴,她还没躺好呢,他就已经睡着了。 好反常呀。 也或许,他是真的心情不好吧? 他睡了,那她也只好乖乖闭眼睡觉了。 再睁眼时,天色都开始蒙蒙亮了。 猛然,她发现自己正被身旁熟睡的男人抱着,这让她很不自在。 她想用最小的动静把他从自己身上移开。 然而她才动了一下,他立马就睁开了眸子。 那眼神,是极其危险的讯号,是她第一眼看见就想逃的程度。 可惜,倏地她就被男人狠狠地掐住了喉咙。 巨大无比的力气像是能把小小的她轻松捏碎在手里。 看清了被自己下意识就压制住的人儿是谁后,沈聿才略松了下手。 但他沉闷的嗓音里还是夹着愤怒与怀疑:“童妡,你怎么睡在本尊床上?” 第23章 说谎,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怎么在他床上? 童妡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还不清楚为什么吗? 她一面怔怔地望着男人那熟悉的又陌生的目光,一面伸出小手想掰开他扼住她喉咙的手指。 “说话。”他冷冷道。 “不是,不是你,你让我...?” “本尊让你?”他哂笑了一声,夹杂着赤果果的讥讽与质疑。 “不,不是么?” 被他的气息死死包裹着的童妡不禁吞了吞口水,万分紧张。 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她看得特别清楚。 他那双冷冽的凤眸里泛着的是阵阵阴鸷。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的沈聿好像又回来了呢?又变成了那副威慑力满满的老样子。 沈聿也盯了她好一会儿,思忖了片刻。 而后捏住她脖颈的手微微上移,掐住了她粉嫩的脸袋儿。 “童妡,投怀送抱,还装作这么一副害怕的样子做什么?嗯?” 她杏眼圆睁,急迫地解释道:“我没有,没有要投怀送抱...” 然后她试图推开他,但这男人无论是从力道上还是位置上都拥有绝对的优势。 “没有?”他眸子里满是轻蔑,似乎很看不起她这种行为。 沈聿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很不喜欢。 她再次边挣扎着,边很确定的重复了一遍:“没有!” 他挑了挑眉,压低声音:“本尊可是给过你机会了。说谎,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没说谎,没说谎...”她感受到了衣物的瞬间滑落,慌张加倍。 然而不管她说什么,这个男人都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态度。 她拼命地将衣服扯回来,情急之下喊道:“小聿聿你,你到底怎么啦?!” 她是真的真的没搞明白情况。 明明沈聿就已经改邪归正了啊! 听到这个称呼,沈聿也愣是停了手里的动作,怔了好一会儿。 小聿聿? 谁啊? 是在叫他?她居然敢这么叫他? 还是说...在叫别的男人? 趁着这个空挡,童妡立马连滚带爬的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快点溜走。 本来差一点儿就成了! 结果,昨天狼烟给她的小竹笛从她衣服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敲得清脆。 这玩意儿,从昨天起就一直没离开过她,她也不敢放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怕别人给她顺走了。 毕竟它很重要。 但现在... 就,就挺尴尬的。 沈聿满目怀疑地死死盯着她,她的小手悬在半空中,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然后... 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聿把它捡了起来。 他的脸色很差,好像能瞬间把她千刀万剐了一样。 “这是什么?”他把竹笛举在她面前,淡淡发问。 她先是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拖延战术,再次吞了吞口水,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一面想趁他还没仔细看赶紧把笛子抢走,一面道:“这是我,我的,还我...嗯!” “你的?”他迅速地将手移至另一边不让她拿。 就凭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就能猜个七八。 肯定不是她的。 再看看这笛子上挂着的棕色流苏,明显是个男子的。 所以,小聿聿是谁,好像已经很明显了。 他凑近她:“童妡,你胆子很大嘛?” 怯懦懦地拢住自己衣服的小姑娘只默不作声地摇着脑袋。 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略带暴戾的笑:“小聿聿送你的?” 童妡:? 她讶异的抬起眸子。 呆呆地鼓起勇气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额间的温度。 没发烧啊? 沈聿他又傻掉啦? 原本沈聿是真的很生气,但当她做那一系列动作之后,这抹象征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笑也瞬间就凝在脸上。 她这是什么眼神? 把他当傻子是吧? “童妡,本尊好像说过,你不听话的话,会把你锁起来,你忘了?”他挑了挑眉,压抑着所有的怒火。 他实在想不明白,童妡她是什么时候,有什么机会和外面的人接触的? 还是说,是府里的哪个侍卫? 真的是... 真的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望着男人相当可怕的眼神,她一个劲地往后挪着。 可已经退到最大的极限了。 她的背都撞到床头了,他却还在步步逼近。 她要不要,说出真相啊? “本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出小聿聿是谁,本尊就不碰你。” 几乎贴在她耳边的沉闷男声,听得她头皮发麻,但好像也让她看到了一线生机。 “真的嘛?”她嘀咕着问道,有些不太相信。 那这也太简单了吧?不应该啊? 她不知道,此刻他心里想的知道了小聿聿后,他该如何把她那个小聿聿弄死。 还有,是剁了他的手拿到她面前供她把玩呢?还是直接提头送给她? “嗯。”他微微颔首。 说实话,看到她一脸看到生机了的惊喜模样,他真是不知为何地愈发恼火了。 所以,她是宁愿供出她的小聿聿,也不想被他碰是吧? 这么厌恶他? 想着,他无意识地咬了咬牙。 “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可是当真了哦?”她反复确认着。 见沈聿面若冰霜的样子,她觉着,他或许是认真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继续道:“那,我说了哦~嗯...小聿聿不就是你嘛?我可说啦啊!你要说话算话!” 沈聿:? “嗯!”童妡眨着大眼睛疯狂的点头,让他接受这个现实。 借着他又开始发呆的机会,她又开始狡黠地转起了眸子,慢慢地移动着腿,想下床逃走。 同时又一边与他说着话:“你最近,有点奇怪诶?怎么,总是忘东忘西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我告诉你啊,这可不行?这怕是,要吩咐四安叫后厨多给你准备些补脑子的吃食才行呢。我呢,我这就帮你去跟他说!” 本以为这次一定能撒腿就跑的,她的脚都挨到地了。 不曾想,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 她往后一仰,又摔在了软绵绵的大床上。 这丫头,居然找让他补脑这种借口想跑??? 他此刻的心情,恐怕已经不能用愤怒形容了。 放过她,不可能。 “你不是说我告诉你了就不碰我嘛!你这个大骗子!” 她就像个不倒翁一样,从榻上倒下又起来,倒下又起来。 第24章 如果本尊告诉你,阿瑞没死呢? 被他按住的小姑娘一直嗔怒着嚷嚷个不停,把他是小聿聿这件事说得跟真的似的。 他不信。 她会这么叫他? 他什么时候这么没威慑力了?? 想着,他这才垂眸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竹笛,企图从中找到其他线索。 笛子上果然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血蜘。 ...桀夜族? 这个种族的人,他也曾了解过。 跟织梦族,应该是师出同门。 但童妡这个年纪,不应该认识他们的族人才对。 而且,如果他记得不错,皇宫里就有个来自桀夜族的人。 他没见过,却“不小心”看到过那人存在过的某些痕迹。 “你说实话,这从哪里来的?谁给你的?” 他似乎认真了起来,用审问的眼神看向她。 刚开始,童妡只是回避着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后来,她便直接把头偏到了另一边,不再看他。 她,到底要不要说? 可是,可是,可是她的阿瑞,就是他杀死的! 他是杀人凶手! 而狼烟那群人,是来帮她报仇的,是可以帮她报仇的,她就是死也不该把他们透露出来。 明明她就该毫不犹豫的选择隐瞒,但她现在...究竟在纠结什么?在想什么?为什么下意识就想把他们说出来呢? 她为什么要袒护一个疯子? 就像刚刚,她差点就真的又被,被他... 这样的人,他真的随时都可能对她做出她不喜欢的事情。 童妡,求你了,勇敢一点好不好... 见她一直逃避着他,他好像,大概又能猜出一点点来了。 “童妡,你当时是真的想淹死自己,还是...” “不!我不是!” 她下意识地否认,令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他在边境呆了三个月,打了胜仗,终于结束了与西霄国长达三年来时有发生的战争。 随后,边疆的百姓对他呼声很高。 也不是光对他,还有他两个哥哥,可以说,是对他们沈家人呼声很高。 等他再班师回朝的时候,宫里为他开了庆功宴。 当时他就发现了,宴会之上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也包括一些老臣。 他们也多次地隐秘地提醒过他。 沈家的功劳太大,以至于功高震主。 他知道,陛下一直都很忌惮他们沈家,虽然陛下好像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也从不阻止自己亲妹妹与他的往来。 但根据他所遭受刺杀的频率来看,整个皇都,除了那位,还能有谁这么有耐心、有财力、不放弃的派出一次又一次? 这次,楚子温下手的有些太迫不及待了吧? 导致刺杀他的原因未免也过于明显了。 不过,他有些不大明白,他们是怎么收买到童妡的? 他府里的情况,他很清楚,绝没有内鬼。 这丫头也一直都在他视线之内,她应该完全没有接触外人的机会才对。 他将脸贴过去,勾起她的下颌,生生将她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 “所以,你是故意的?” 若不是当时要救她,若不是她在,他也不会中箭。 这场刺杀,过于巧合。 她是最关键的一环,没有她的参与,整件事不能成。 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 单纯可爱的小白兔,也会骗人么? “......” 童妡什么都没说。 因为一旦她开口了,那就是把唯一能帮她的人给供出来了。 她倒还真希望她能故意的呢。 如果是那样,她或许压根不会有这么多犹豫。 不会为那个亲手给她做糖人的大男孩动心。 也不会从那句他当着大家面说她才是公主的醉话里窥得一丝窃喜。 更不会被他鳄鱼一般的眼泪所打动。 为什么坏人对她好一点,她就会这么不争气。 “别哭。” 他又像那天一样,温柔地拭掉了她的眼泪,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目光里的冰冷。 是失望么? 她忽然好想好想告诉他真相。 她还没有,没有算计他。 她不想,不想承受这份误会。 “童妡,你装的还挺像嗬?” 他虽是笑着说的,还颇有种称赞她的味道。 但他捏住她下巴的手,明显用了更大的劲。 重得肉眼可见的发青。 “你知道背叛本尊有什么下场么?”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几次紧张得咽口水了。 他眸子里的光阴恻恻的,令人害怕。 “不过,本尊愿意再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告诉本尊,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笛子的主人是谁?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他管这叫背叛,所以即使她说出了真相,凭他的个性,他应该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吧。 而且这三个问题,她也只知道前两个。 所以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他的眸子也随之逐渐黯淡。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期待才过几天,她就可以不受他任何威胁的就乖乖听他的话,乖乖站在他这边么? 他彻底松开了她,转了个向,坐在了床沿边,背对着她。 这个动作令她忽然感到莫名的愧疚。 就好像,他已经放弃了她一样,已经知道了她终究是陌路人一样。 如果他没杀阿瑞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意外的是,这个如果,居然真的发生了! 只听他沉沉地开口道:“童妡,如果本尊告诉你阿瑞没死,你还会再继续沉默么?” “什,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双手颤抖着的朝他爬过去,一把搭住了他的肩,强行让他面向自己,满目惊愕、被抑制住的喜悦与失而复得的激动。 “你说的,是真的?你,你,我,我,他,他...”她都甚至都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或许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子敢主动向他搭肩,愿意靠他这么近,瞳孔里的期许与希冀都是他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因为,自己能控制住她是用了手段,这件事而感到失望。 明明他只是需要她为了他生个孩子而已。 用什么方法不可以? 或许,他是因为失败而沮丧吧。 本来这个筹码他以为他还很能留一段时间,甚至是不用呢。 他觉得就这么个小丫头而已,让她听话,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可而今,他失败了。 都没有等她怀上宝宝就用了。 一定是因为这个。 他如是安慰着自己。 第25章 我们,不是还要生宝宝嘛? (对前两章,也就是23、24章的内容做有很大的调整,没看的小可爱萌记得刷新一遍重新看一下哈~避免影响后续阅读~) “是的,他没死。” 天知道童妡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有多高兴。 她抓住沈聿肩的小手也随着她的兴奋而不自觉地开始越捏越紧。 她无声的咧嘴而笑了好久好久,连怎么说话都快忘记了。 沈聿便一直望着对面的人儿。 她笑起来真甜,是可以灿烂到人心灵深处的甜蜜。 但同时他又不得不遗憾于这抹笑不属于他。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真想,把她...抢走啊。 狠狠地夺走,不给任何人机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空气安静了良久,她才得以缓缓地回过神来。 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沈聿能明白她的快乐,能明白她给他分享的喜悦。 然而他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大好看。 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动作幅度是不是有点过大了,她将手收了回来,尴尬地捋了捋头发,假装无事发生。 可心里的那份惊喜却是无以言表,掩藏不掉的。 沈聿没害死她的阿瑞... 真的太好了! 她忽然感觉自己还有点对不起他... 她骂他的那些话似乎有些过于难听了。 “你怎么,怎么不早说鸭...?”她奶糯糯的语气里夹着点点埋怨,“害得我,误会了你,那么...久,对不起...” 她后半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但总算是完完整整的说出来了。 小姑娘一脸可怜兮兮地模样,垂着头,对着手指,说对不起的时候,声音小得差点听不见。 她不敢抬头,但她一直试图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沈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时,她竟从未有过的感到受宠若惊,甚至脸颊也跟着发烫了。 “你没什么对不起本尊的。”他淡淡地开口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到了真正这样的算计她的时候,他应该会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可现在,他却并没有感觉的快乐与满足。 甚至她的道歉令他在心里产生了那么一丝丝自嘲。 “你现在可以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她备受鼓舞的抬起头,双手合十,仿佛沈聿又成了那个能救她的神明,她向他祈祷着一切。 她向他起着誓:“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阿瑞没事,只要他没什么,我都可以!” “但是...我可不可以,见一下他鸭,要怎么样才能放他呢?还有,还有...!”她迫不及待地就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她看到他眸底里闪过了一丝冷酷后,她又瞬间的清醒。 “我,我是不是太贪婪了?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啦~” 她抿了抿唇,将一肚子关于阿瑞的问题咽进去,找到新的状态开始从头到尾的给他把刺客是如何找到她、威胁她、跟她说了什么只字不差地告诉了他。 他含笑看着小姑娘为了她的阿瑞手舞足蹈地开始卖力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心头划过的是失落还是什么。 阿瑞。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要怎么才能彻底的取而代之呢? 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过,她将整个过程讲述下来后,他倒还听到了可以令他的心情有些起伏的信息。 “你,为什么最后没有选择合作?” 他眯了眯眼,瞳孔里的阴郁散了些。 他还以为,她早就已经跟他们是一伙的了呢。 没想到,她还没答应。 “我...”童妡顿了顿,一时不知该找什么说辞才好。 经过这么多遍的轮番思考。 她为什么会一直犹豫不决,她已经很清楚了。 因为是沈聿,她才犹豫不决的,换做是别人,她压根想都不用想。 可这个答案,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沈聿对她,从来都只是利用而已。 虽然他没有杀死阿瑞,她很感激。但她明白,他不杀阿瑞,也仅仅是为了能威胁她,让她给他生宝宝而已。 所以,说出来会很没尊严吧。 她居然会对一个利用自己的人... 她抿了抿唇找到了最开始用来欺骗她自己的借口。 她说:“我怕他们也是骗子...” 他就知道是这样,不会有其他理由的。 小姑娘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也”字倒是用得蛮有灵性。 “你的安全意识还挺高的?”他挑了挑眉。 不过,既然她这都没相信,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却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口头上随便说的一句阿瑞没死。 万一他又是骗她的呢? 看来,小白兔还是小白兔,还是会很轻易的被骗。 幸好这次他发现得早,不然他的小兔子就要被别人骗走了。 下次,他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有任何发生的预兆。 小姑娘嘻嘻笑了两声,指了指他手里的笛子追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鸭?” 他看向竹笛,满眼厉色冷冷道:“找个合适的时间,你再去见他一面,把他们要你做什么跟本尊说一遍,到时候再将计就计。” 说完,他又想起来什么,目光提醒的看向童妡,补充道:“不过,你可...” “不会哒!我全都听你的!只听你的。” 还没等他说出口呢,她好像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连忙做保证。 立场这么坚定了? 沈聿能清楚得感受到,她全身上下所有防线对他的瞬间撤离。 虽然明知道,这是因为她有把柄在他手里,并不是靠的他本身。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舒服。 “乖。” 他又揉她的头了。 她竟然开始有那么一眯眯享受... 只是,他好像就准备离开了? 她下意识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嗯...”她略带尴尬的吞吞吐吐,然后,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勇气和脸,居然敢说,“我们,不是,还要,生宝宝嘛?” 这可...还真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啊,心甘情愿的。 但她说完以后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听完她所说后的他几乎也是。 他愣了片刻,比她反应快半拍的随即就伸手轻挑起了她的下颌,邪邪一笑。 “这回是你投怀送抱了吧?” 送到嘴边肥肉,哪有不要的道理? “...嗯。”她点了下头,同时也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第26章 挑个吉时,赐婚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正当两人缠缠绵绵的目光炙热得烫手之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四安。 他通报道:“主子,宫里来人传信了,是太后娘娘问您能否抽空去她那儿一趟,不过,若是不方便也不必勉强。奴才看您的伤,估摸着还需要几天恢复,不如奴才就替您回绝了?” 两人目光一致地转过头望向门口,又互相看了一眼,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沈聿把手收了回来,掩住嘴清咳了两声,略显窘态。 童妡则再次垂下脑袋,有些害羞地眨着眼。 见屋内无人回应,四安便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主子,奴才就不打扰您了?” “你去鸭!”童妡推了他一把,她还是不想耽搁沈聿的事。 “慢着,本尊...”他犹豫着地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朝他点了点头,是铁了心的让他走。 于是,他只能道:“本尊现在能去。” “...啊?” 四安听到主子久违的自称为本尊、语气也变回从前的沉稳后,还一下没能反应过来,若不是声音没变,四安怕都是以为是别人在屋里了。 不过,自己不是一直期待着主子能恢复正常么?恢复了不是好事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主子再那样... 呃,那样不太聪明的样子的话,这府里的大局该交给谁掌握啊? 经过一番思虑后,四安立马改口恭恭敬敬道:“是,主子,奴才这就吩咐人给您备车。” 屋内,沈聿还因为没能吃上肉而感到失落,结果人小姑娘倒是若无其事。 潇洒地朝他挥挥手:“走吧走吧!” 他颇感不快地咬了咬牙。 “等本尊回来,还有,”他扬了扬嘴角,“今天晚上,再续。” 童妡:“......” 沈聿出了房门后,本是想数落四安一顿的。 但话都在嘴边了,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不让四安随便敲门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万一真有什么紧急的事儿呢? 所以,他最后只给了四安一记怀恨的眼神。 这可把四安吓坏了,浑身一震。 “主,主子,您您您!” 沈聿并没有在意四安的慌张,而是换了个话题。 “本尊问你,童妡为什么大早上的会出现在本尊房间?” 四安先是害怕地擦了把汗。 趁着这个空当,他赶紧飞速的转动着小脑袋瓜,开始思考自己是怎么得罪主子了。 该不会是因为...? “主子,奴才知错了!您给奴才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主子下次一定不需要您提醒,就会主动帮您提前把姑娘安排在您枕边的!” 沈聿:? 他顿下脚步,目光滞缓地打量着四安。 “你什么意思?真是本尊叫她过来的?” “不,是,吗?” 沈聿脸色微变,若有所思了起来。 所以为什么童妡会敢那样叫他,也与这个有关? 小聿聿?? 咦—— 这名字光在心里默念一遍他都觉得浑身发麻,太恶心了吧?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他昏迷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儿他不知道么? 算了,等下回来再问她。 此刻,四安还不明所以的一直在求饶。 沈聿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没怪你。还有,你别真的自作主张把她随便弄到本尊房里来了,不然...” 望着主子凌厉的眼神,四安立马应道:“是是是!没您的命令奴才不敢!” 所以主子刚刚从房里出来到底是为什么瞥了他那么狠的一眼呢? 起床气? 呜呜呜,做人好难啊! 皇宫,慈宁殿。 “微臣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哎呦,聿儿,你还同哀家客气什么,快请起吧。” 端坐在白玉阶之上的女子便是当朝太后,亦是与沈聿同父同母的亲阿姊,沈微。 “谢娘娘。” 见沈聿坐下后,台上雍容华贵的女子便起身走了下来,仪态端庄的坐在了他对面。 她好好瞧了一番自己的亲弟弟,目光里满满是宠溺与呵护。 母亲晚来得子,这个弟弟与自己的岁数差上十多个年岁。 再加之她十七就入宫了,一待就是快二十个春秋,她和沈聿,真没相处过几年。 他怕是也记不清小时候与她这个姐姐的事情了。 却没想到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见到的还是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弟弟。 “哀家看你恢复的不错,该是过几日就能上朝了。” “估摸着明日就成。” 她眸露怜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若是不行,不必强撑着,还是身子重要。” “微臣心里有数,娘娘无需挂怀在心。” “对了,哀家昨日派人送去你府上的草药,你可都要记得吃哦~那都是些珍贵药材,效果很不错的。还有,你府上姑娘的那份也记得提醒她及时吃了。” 听得这话,沈聿不禁拧了拧眉。 什么草药,他怎么好像不知道?而且,阿姊居然还给童妡也送了? 见他面露疑惑,沈微捂嘴轻笑了两声,以为他是疑惑她怎么知道那位姑娘的事儿的。 她笑道:“若不是哀家从别人嘴里听来,你还要瞒哀家到什么时候?” 沈聿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娘娘,这...多谢娘娘关心,微臣也替她谢过您了。” “哀家啊,也是听说妗昌那丫头去你府上遇到了那位姑娘,吃醋了,跑到陛下那儿闹了一通,哀家这才知晓那姑娘的。” 他扁了扁嘴,似乎不太乐意听到妗昌这两个字。 “不过你啊也确实该谈婚论嫁了,哀家也早些挑个好时辰,颁道懿旨赐婚给你两个,姑娘家的终生大事可耽误不得。这其二呢,也免得妗昌那丫头再去烦你。” 这么几年了,沈微可不要是太了解自己弟弟对楚棽棽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早些找个正房太太挂在家里头,就可以彻底断了。 那楚棽棽一个公主难不成还愿意做小? 听到赐婚二字,沈聿差点一口茶给呛住了。 不是... 他,压根没打算娶童妡...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没说出口。 “其实今天找你来呢,主要也不是谈这件事的,而是...”沈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第27章 让童妡给本公主道歉! 沈微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又是妗昌?” 又是她。 沈聿一脸不情愿听地将视线移至另一侧。 “前天啊,她竟误了宫里的宵禁,一回来陛下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然后大半夜的,她哭着喊着要跳河,说她皇兄不喜欢她,哀家不喜欢她,你也不喜欢她,全天下没人喜欢她。” “哎呦,哀家真的是安慰了她一晚上,天亮了这丫头才被哄睡着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呢,昨天晚上,你猜她有多疯狂?” 沈微拧着眉头,现在想起来那场面都还是心有余悸。 她用手比出一个距离, “这么长的刀子,她放在脖子那儿,说要自杀!可把哀家吓坏了——” 说着,她悄悄观察了一眼沈聿。 发现他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惊讶,面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一点儿变化,毫不动容。 她泄了口气。 早该猜道这做法对他该是不起作用的。 不过,连她都知道的事情,棽棽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呢? “哀家当时也是心急,想让她快点把刀放下,免得误伤了自己。所以啊,她提的什么要求,哀家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您答应她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她顿了顿,语气略带犹豫,“就是...她要你给她道歉。” “嗯,可以。”他想快点息事宁人。 但,哪有这么简单。 “她还说——”沈微咂了咂嘴,“你府里那姑娘,也要给她道歉。” “凭什么?” 他颇感不快。 以为还是上次他故意当着她面亲了童妡的事。 这也要自杀? 就...挺无语的。 “哀家都已经答应她了——”她语气软了许多,是希望他多配合一下,这事儿就能翻篇了。 可看起来,他并不是很想配合。 她只好开始打感情牌,毕竟她疼棽棽,这是宫里的人都有目共睹的事情。 “棽棽啊,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亲娘,哀家是看着她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长大的,很不容易啊。小时候,老有孩子欺负她,说她不受宠,说她没有没娘疼没娘爱的,多可怜一个孩子啊...” 沈聿:“......” 对于太后娘娘一遍又一遍的讲述楚棽棽的身世有多凄惨、多可怜,沈聿每次都是默默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也怪哀家,从小太宠她了,都把她惯坏了。” 长篇大论下来,沈聿也就可以赞同她这一句。 “小时候哀家宠,长大了陛下宠的,她是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前放下身段去不停地讨好你,现在又时不时在你那儿受气的,怎么忍得了呀?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要体谅她一下,好嘛?” 沈聿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太好,还是咽回去了。 “还有一点,也是哀家觉得,童姑娘必须给她道歉的原因。” 虽然棽棽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脾气有点儿小任性,这也不妨碍她与棽棽那浓厚的感情; 但她又何尝不喜欢她亲弟弟看上的姑娘呢? 这两个姑娘家家的,她不好偏心谁的。 她也几番思考过,让姑娘给棽棽道歉究竟好不好? 毕竟她也是女人,能猜到人姑娘可能压根就没棽棽说得那么不堪。 可后来她还是觉得,还是把这个歉道了好一点儿,也就一句“对不起”的事儿。 “这次不道歉的话,难保棽棽下次不会又找你们闹啊?” “道歉了她就不会再闹了么?”他冷冷回道。 他始终觉得,他又不是她什么,为什么要惯着她? “这你就不懂了,哀家不得不先承认,棽棽不是好惹的,她是公主;但童姑娘呢?没身份没背景的。” “若是这个仇怨积久了,那姑娘与你成婚后,他日,你若是因公务暂离京都,正好哀家也不在了的话,到时候棽棽找人家算帐怎么办?你保护她,还是哀家从天上保护她啊?” “当然啊,哀家也不是说瞧不起人姑娘没个好家世。恰巧哀家还挺满意的,我们沈家呢,也正好不需要通过什么家族联姻支撑。” 树大招风,这点她是懂的,所以她也打心底里反对他和楚棽棽的。 若是真又结亲了,他们沈家,迟早是要背上谋逆之罪的。 “棽棽心眼不坏,她只是有些任性罢了,她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只是受不得这个委屈罢了。一句对不起的事儿而已,算哀家求你了,聿儿,你就体谅一下她好嘛?也当是体谅哀家了。” 阿姊说得也不无道理。 沈聿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之后他又同沈微寒暄了两句,聊了聊宫里的事儿才离开。 去接楚棽棽的时候,他含糊的说了句:“上次的事儿,是本尊没看见公主您在,还望您谅解。” 这就算是道歉了。 “哼!” 楚棽棽狠狠剜了他一眼。 若不是她还心存一丝妄想的要在他面前有个好形象,她真的早就想破口大骂这个臭男人了! 眼睛瞎了么没看见她在? 喝酒醉成了那样了也不忘护着他那个小贱人! 这个时候怎么不见他瞎? 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见过他哪次像护着童妡那样护着她?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气。 她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要找童妡把这口气讨回来! 沈聿,就算他不道歉,她也早就从心里原谅他了。 至于童妡嘛,她可就别想只说个对不起就了事! 想着,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昂了昂脑袋,她吩咐下人道:“走吧,扶本公主上车。” 临行前,沈聿留意到了跟她一起去的,竟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皱了皱眉头,眼神凝重, 到了国师府后,他拦住了那几个人。 “这些人进来,不合适吧?” “哪些人啊?”楚棽棽假装不懂的回头看了眼自己带着的仆从,睁大眼睛,“聿哥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本公主来您家做客,还不能带侍女呀?” “本尊没有说是侍女。” 他已经说的很明显了,是那四个壮汉。 “哦~他们呀?聿哥哥您怕不是忘了本公主前天来您府上,茶都没喝到不成,还被您府上那些没长眼睛的东西给弄脏了衣服。” 楚棽棽从容一笑,这些措辞她早就准备好了, “这是我皇帝哥哥派过来保护我的,他怕我又在您府上受伤了。棽棽都说了,国师大人这次肯定是有分寸的,不用跟过来,可他们非要跟过来,说若是没保护好我,就会被砍头的。棽棽也没办法呀,棽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因为棽棽被砍头吧?” 第28章 彼岸花,开! “前天?有这回事么?”沈聿疑惑的看了眼站在门口准备接他的四安。 四安有些难为情的点了点头。 同时,府里其他几个下人虽不敢表露出来对楚棽棽的不喜,但心里却都把她骂了个遍。 自己先闹事的,还说他们没长眼睛? 呸!你怎么不说你还没脸没皮呢?! 沈聿的面色又沉了几分,他竟对这件事一点印象也没有。 正当他凝神思考究竟是哪出了问题之时,楚棽棽扯了扯他的袖子,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 “聿哥哥,你不会答应棽棽的事情,又不让棽棽进去了吧?你可,可不能骗棽棽呀,棽棽会难过的。”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使劲将自己的袖子又强扯了回来。 无奈道:“进去吧。” “嘻嘻嘻嘻——棽棽就知道,聿哥哥对棽棽最好啦!” 她一面说着,一面蹦蹦跳跳的就先进门了,就像个单纯的小公主一样,除了有点坏脾气,看上去一点儿算计也没有。 沈聿也不好说什么的跟了上去,四安紧随其后的悄悄问道: “爷,您怎么又把公主殿下给带来了?” 四安还以为,经过前天那一战,妗昌公主从此往后就要与国师府彻底断了联系呢。 “她要来,本尊也没办法。” “这公主也太——哎!” 四安也不敢多说什么,实在是...不敢恭维。 还有没有自尊啊?主子那天都那么说她了,她还屁颠屁颠的来贴。啧啧啧。 说可怜呢,倒也还真可怜,但可恨也是真的可恨啊! “请问一下,童妡姐姐住哪呀?” 楚棽棽这个问题并不是问的沈聿,而是随便抓了个下人问的。 下人害怕她,不得不带她去了童姑娘的小院,幸好主子跟在后头,也没责备她。 此刻,童妡正跟秋荷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玩儿,不亦乐乎,似乎还没察觉到院子门口来了人。 沈聿刚打算开口叫她,就被楚棽棽拦住了。 “聿哥哥,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还请您,不要随便插手,好嘛?”楚棽棽甜甜的笑着,就仿佛她是不可能有什么恶意的,“您就在外边等着,棽棽跟姐姐随便聊两句就行。” 沈聿垂了垂眸子,又看了眼院子里正开心得笑成了一朵花儿的小姑娘。 她是他见过的,最单纯可爱、洁白无暇的花儿,一碰就会坏。 他不能允许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人欺负她。 童妡这个时候才看见他们来了,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消减,停下了步子愣在原地,猜测着楚棽棽为什么要来。 沈聿眸光一冷,微露阴狠地睥睨着眼前高贵的公主殿下。 “楚棽棽,本尊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要是敢对她做什么,本尊一定不会放过你。” 只要他真的想,别说一个公主了,弑君都可以。 “聿哥哥把棽棽当成什么人啦?棽棽自然是不会欺负姐姐呀,棽棽还怕姐姐不喜欢棽棽呢~”楚棽棽佯装委屈道,说完她就准备走,不想浪费一丁点时间。 一盏茶虽短,但也足够她教训童妡了。 “还有,你下次别再厚着脸皮过来,否则,别怪本尊不给你面子。” 男人的声音出了奇的冷,咬字咬得特别认真,不是在玩笑。 楚棽棽顿住了脚步,有种肺都要气炸了的感觉。 但她忍了。 她就是厚脸皮怎么了? 她就是要来! 他越这么说,她就越要弄童妡! 切,她可是公主,童妡是什么东西?她怕她不成? 反正太后娘娘,还有皇帝哥哥,会帮她解决的,聿哥哥还是要理她的! 她恢复一如既往的语气甩下句“知道啦,聿哥哥!”就进去了。 还留下了两个壮汉在外头好拦住沈聿。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有点不对劲,特别是看到楚棽棽带着童妡进屋的那瞬间,他的心就跳得特别快。 但他以为楚棽棽不敢的。 他都这样警告她了,她好像也答应他了。 且他也答应让童妡给她道歉了...似乎,不好再说什么。 还是遵守约定,就等一盏茶吧。 房间里。 童妡直勾勾地望着楚棽棽,有些疑惑;楚棽棽也看着她,满脸单纯无邪的笑意。 楚棽棽在房间里转了转,最后不经允许的就坐在了童妡的床上,笑嘻嘻的连夸了几句她的房间好看。 “谢谢。”童妡礼貌性地回了她一句,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 身上都开始因紧张而冒了点汗。 掩在衣物之下,被火才能唤醒的彼岸花也在随之慢慢绽放。 她总感觉,楚棽棽看她的眼神很有敌意,这是种说不上来的直觉。 “童妡姐姐,能不能给棽棽倒杯水呀?棽棽渴了。”楚棽棽期待地望着她。 她看了圈周围这十几个楚棽棽的侍从们,很是不解。 不是有下人么?为什么要她倒茶? 但她没说什么,“哦”了一句就去给她倒了一杯茶端过来。 毕竟,她也算是主人,主人给客人倒茶,似乎也不是很不合理。 不曾想,楚棽棽先是笑眯眯地说了声“谢谢姐姐啦~”,然后忽然站起来,一杯茶就倒在了童妡头上。 候在她身边的两个壮汉,一个上来就捂住了童妡的嘴,另一个则将她死死的桎梏住,让她动弹不得。 茶水是烫的,烧得她脸通红,一时半会儿也睁不开眼。 “唔唔唔——” 她有些痛苦,因为烫得脸好疼,但她已经叫不出声来了。 好像没人能救她。 她的脸也一把被眼前这个看上去纯良无害的女孩子狠狠捏起。 楚棽棽伸手替她拨掉了贴在她额间的茶叶,而后咯咯笑了起来,笑得极其舒心。 笑得特别刺耳。 “姐姐的样子好狼狈哟~聿哥哥一定很喜欢。” 楚棽棽想起自己前天落荒而走的模样,自己当时有多狼狈,现在看着童妡就有多兴奋! “你知道,聿哥哥怎么跟棽棽说的嘛?他说,随便棽棽怎么处置姐姐,只要不连累他就行啦!不然,姐姐以为聿哥哥为什么没跟进来?聿哥哥不愿意做这个坏人,棽棽做也没事~” 童妡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她不信她说的,她才不要信呢。 可是,可是沈聿也是真的没跟进来... 少女的笑容很娇艳, 即使五官扭曲着也很俏丽,像精致的瓷娃娃。 可她笑出花儿的眼睛,却藏着条毒蛇,要猎杀掉,所有她不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疯狂傲慢。 “姐姐长得真漂亮,聿哥哥肯定就是因为这点才喜欢你的吧?可惜了,母后跟棽棽说,这样的男人对你肯定不是真心的,那姐姐你觉得,聿哥哥真的喜欢你嘛?” 楚棽棽眨着大眼睛,笑靥如花地问道。 沈聿喜不喜欢自己,童妡很清楚。 只是楚棽棽这样放大了说,她真的会难过。 只见楚棽棽从袖子里匀出了一把小匕首来。 童妡能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明晃晃的光印在了她的脸上。 “姐姐你猜猜看,要是,要是你没有这张脸袋儿了,聿哥哥还会喜欢你嘛?” “会呀?哇,姐姐还真是挺相信聿哥哥的呢~可惜,棽棽也很喜欢聿哥哥,所以棽棽,没办法让姐姐漂漂亮亮的啦!而且,聿哥哥都说了,随便棽棽怎么办,只要...不弄死姐姐就好啦!嘿嘿。” 楚棽棽自问自答着。 看着童妡逐渐泛红的眼眶,楚棽棽便愈加兴奋。 “诶,还有还有,棽棽想,反正姐姐都把自己交给过聿哥哥了,那...姐姐再和其他人,”说着她轻拍了下小手,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而后若有所指的瞟了眼身边的两个壮汉, “这个,姐姐不介意吧?反正...不是第一次?嗯?哈哈哈哈哈——” 楚棽棽笑得特别张狂,她都能猜到之后童妡的表情了! 一想到,她就开心,特别特别开心!特别痛快! 是的! 她不仅要毁了童妡的容貌,还要让其他人玷污她! “唔唔唔!” 童妡害怕地挣扎着,但她的力气完全不足以抵抗两个有她三个壮的青年男子的桎梏。 她不要! 不要! 额头上渗满了汗,只是混在未干的茶水里,有些看不出来。 但她身上那些火红色的花儿,却足以证明了她的热,她的恨,她想要反抗。 她的头发一把被眼前的女孩儿抓住,提起来。 利刃的寒光只差一刹就可以轻易划伤她的脸颊。 阿娘,阿娘,救救她... 救救她... 一道红光乍现, 火焰化作红莲,盛开在地狱深处,它是复仇之花, 佛语中叫它,曼珠沙华。 她周边所有人都不知为何的被瞬间击退, 他们捂住耳朵,似乎听见了什么讨厌的声音,面容扭曲。 终于挣开了魔爪的小姑娘立马躲在了角落里,蜷缩着,红着眼眶,害怕的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她,她... 她杀人了... - -火焰化作红莲,盛开在地狱深处,它是复仇之花。 -摘自《天行九歌》 第29章 想保护她 沈聿推开门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 他们面目很痛苦,却无一例外的都安安静静闭着眼。 他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就反手将门掩上了。 视线来回扫在那些人脸上,在注意到某个小角落里躲着的她时,他是舒了口气的。 他大步朝她走去。 小姑娘一直往后缩着,噙着泪的杏眼里也写满了恐惧与害怕。 湿淋淋的发凌乱地贴在她额角,明显是被外力扯动过才变皱的衣裳,还有里头剩点茶水、底座上糊满了水的茶杯以及掉落在楚棽棽周围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他早该猜到楚棽棽非要来这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的。 可他还是放她进来了。 竟还放心让她带着这么多人跟童妡共处一室。 他很是自责的半蹲在小姑娘面前,轻声喊了句:“童妡。” 本想伸手将她先扶起来的,却没想到小姑娘直接扑进了他怀里,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带着浓浓的鼻音,一抽一抽地:“沈聿...怎么办?怎么办?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抱他抱的这么紧。 就像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得死死地、牢牢地抓住。 他愣了片刻后轻轻抚着她的背:“别怕,别怕,你没事就好。” 透过她颈间,还能依稀见着淡淡的红花儿。 他明白了,这是,她的力量。 “可是,我好害怕...沈聿,我好害怕...” 她像只柔弱无助的小猫,趴在他怀里,不停地微微啜泣着。 “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沈聿,你信我...” 她真的好害怕,全身都在发抖。 她从来,从来没有伤害过谁,更别提,别提一下在她手里死这么多人了。 她刚刚探过了,起码,起码楚棽棽是真的没有呼吸了。 她好害怕... 他稍稍放开了她一些,将食指比在她唇间:“嘘——” 他擦掉了她的眼泪。 一双深邃的瞳孔盯着她,告诉她说:“你没有杀人。” 直到她在他引导的目光之下点了点头,他才彻底松开她。 她本来不想放开他的,只想一直抓着他不放。 因为她怕他走。 她就只有他了... 但她反应慢了些,还是给他走了。 于是,她就又重新回到了方才的姿势,抱住自己的膝盖,躲进角落里。 她看着他向地上那些人走过去,一个一个的探了他们的鼻息。 她清清楚楚地瞧见,每确认完一个人,他的喉结都会上下滚动一回。 他也害怕吧...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当沈聿不信邪地确认完最后一个人时,他脑子也是一片乱的。 他捏着拳头。 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不可能。 童妡她只是第一次,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施展出来的织梦术,不可能一下子就要了这么多人命的。 他们一定是在某个梦境里。 若是能走出来,则能醒。 若是不能,怕是... 要是有织梦师的帮助,或许能牵引他们安全走出梦境。 只不过,以童妡现在的状态,很难。 况且,这种能让人瞬间窒息的梦,通过外界力量把梦中人唤醒,应该会遭到不小的反噬。 现下,不管他们能不能醒,最重要的是要阻止这件事立马传到宫里。 要阻止这件事立马被查在他府上。 能拖一天是一天,走一步看一步。 等等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吧。 其他人不要紧,楚棽棽绝不能死。 实在不行,就只能捎封信给大哥二哥...清君侧了。 “四安,你进来一下。” 门外的四安本还在与那两个跟着公主来的壮汉大眼瞪小眼呢,听到主子的声音打了个一哆嗦。 稳定过来后,朝他们翻了个白眼才转身进屋。 一进屋,可有把他吓到! 他捂住嘴,强忍着没叫出声来。 他边抽搐着边抬头看向表面上还是很冷静的沈聿,等待他的指令。 此刻,他不得不佩服他家主子一句了。 不愧是国师大人,遇到这么大的事儿了,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沈聿条理清晰给他交待了任务。 这件事,放在平时,他肯定是不放心随随便便交给府上的人去做的,因为保不齐他们会泄密。 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做别的选择。 唯有相信他们都能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楚棽棽的死落在他们国师府的头上,全府都得给她陪葬。 等四安领命走后,他才回头看了眼童妡。 此刻,童妡已经站了起来。 虽然她还不是特别勇敢,但她知道,这是她做错事了,她不能让沈聿一个人抗。 “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吗?” 看得出来,她很想帮忙。 沈聿也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保护某一个人。 可这颗沉重的心,让他无暇思索任何除解决对策以外的事情。 他本还想揉一揉她的脑袋,让她不要担心的。 但他最终还是没伸手。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楚棽棽:“你能,把她唤醒么?若是不能,也不用...” “我可以试试!” 她迅疾地就弯下腰,想把楚棽棽抬起来放到床上,沈聿也过来帮了忙。 她也不想让楚棽棽死。 不是因为不讨厌她,而是因为她知道,一旦楚棽棽死了,会牵连到沈聿的。 而且,她也不希望他觉得,她是只会杀人的怪物。 “不行的话,不要勉强。” 正当她准备尝试着凝聚意念施法之时,坐在她身边的男人温柔如风般的提醒着她。 他知道,她还根本没真正掌握这门秘术,这对她来说是违反了规律跨自然的事情,很危险。 “要是,要是没成功,你可以跟皇帝实话实说,本来就是我害死的她,该怪我,跟你没关系。” 他顿了顿,没及时回答。 他觉得,她没错,是他的错。 但他道:“谁认罪,都脱不了干系。” “对不起...”她咬了咬下唇,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样,她都要把楚棽棽给救回来。 抱拳于心,凝之以力。 他望着缓缓阖上双眼的小姑娘,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也想说对不起, 若不是他非要把她带来,若不是他非要把她放在楚棽棽面前,若不是他... 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可那三个字对他来说,要讲出来,太难太难。 第30章 “妡儿,妡儿?” 一道熟悉的、温柔的唤声在童妡耳边响起。 这是... 阿娘的声音? 她缓缓地睁开眸子,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勉强能看见站在她面前女人的朦胧身形,袅袅娜娜,纤巧轻盈。 或许是阿娘,又或许不是,她也分辨不了。 在这个世界,她好像看什么都是混混沌沌的,一点也不清晰。 身体也完全不受她自己的意识所操控。 她只听见自己竟喊了那女子一声“母后”。 女子笑嘻嘻的应了她,然后指了指身后。 “妡妡,你看谁来了?” “父皇!” 小丫头的声音奶奶的、甜甜的,这声父皇简直要把那个当爹男人融化了。 他走上前,轻轻松松的就把小丫头举过头顶。 “哇!几日不见,我们妡妡又变重了一些呢,朕都快抱不动了!” 话毕,男人如江河般沉稳的笑了起来。 站在他身边的窈窕女子也温柔的笑着。 被抱起来转圈圈的小丫头更是笑得欢快。 圆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的满满都是幸福。 她说:“没关系鸭!等妡妡长大了,妡妡就能抱得动父皇您啦!” 男人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然后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瓜, “小丫头,就你还想抱得动朕?” 他虽不信,可他的笑声却丝毫不减,满足与快乐溢于言表。 “婳婳,婳婳也想要抱抱!” 门口又传来一个小奶音,她走起路来都歪歪扭扭的,更别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了。 女子见她来了,赶忙要上前去将她牵着,可还没来得及动身呢, 小屁孩就被自己给绊倒了,哇哇大哭了起来。 “嬷嬷——不是叫你管好...!” 女子还没埋怨完,就被男人打断了。 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弯下腰,一把将地上的小哭包也揽了起来,一手一个。 “皇后,怎么的?你还想把婳婳藏起来不让朕见是吗?” 男人假装生气的问道。 “臣妾哪是这个意思?婳婳太闹腾了,没妡妡听话,臣妾不是怕吵着您么?您也看到了,臣妾没叫婳婳来,小丫头片子还自己找来了。” “两个都是朕的宝贝丫头!哪个朕都喜欢,皇后你管得着朕想见谁么?” 女子嗔怒着说:“是是是,这俩闺女都是您亲生的,跟臣妾,没半毛钱关系!” “略略略——” 终于坐在了父皇胳膊上的童婳心满意足了,她扭头就朝母后吐舌头,宣扬着自己的胜利。 这个动作把男人逗得哈哈大笑, 他玩笑道:“婳婳这丫头啊,像朕,我们的妡妡小棉袄呢,像皇后。难怪皇后不喜欢婳婳的,偏心眼子!” “不是哒!母后喜欢婳婳的!”童妡帮衬着母后道。 而童婳呢,则鼓起小嘴: “妡妡姐姐都几道稀饭婳婳,那婳婳也稀饭妡妡,婳婳也稀饭父皇,但婳婳再也不要稀饭母后啦!婳婳僧气啦!” “童漠河!你看看你怎么教孩子的?” “你居然敢喊朕的全名?” “就喊怎么了?就喊怎么了!童漠河!你给老娘站住!” 全然不明状况的童婳,在父皇的带动下激动地拍起了小手: “哇啊啊啊——婳婳起灰咯!灰灰灰——” 童妡则只是一直乐呵呵地抱着父皇的脖子,直观的感受着他和母后你追我赶。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份幸福究竟是有多难得。 母后的肚子,渐渐地又大了。 前一天,她还贴在了母后的肚肚上,跟这个未出生的小弟弟说话。 第二天,母后就生了。 离预计的日子竟提前了一个月。 父皇去狩猎了,不在宫里,不在她们身边。 危险,也就是从弟弟刚叫出声来的这一刻开始降临。 母后说,他叫洲儿。 因为父皇的名字里有个“河”字。 虽然他们曾经还因为孩子到底更像谁而争吵过,但其实童妡很清楚。 母后在背地里,都喜欢,这三个孩子要像父皇。 生下一个男孩子,对母后来讲很重要。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噩梦的开端... 兵刃相接的寒光与锋利的摩擦声,不停地在正努力逃亡的母女三人后脑勺响起。 每一次的意识消磨,都会被身后那群人的“站住”给无情的重新敲醒。 母后是誓死也要保住弟弟的,所以,她表面上是带着三个孩子跑,实际上只有两个女儿。 童妡能理解,童婳也能理解。 弟弟在更安全的地方。 母后一直跟她们说着“对不起”,她说,“别恨这么自私的母后”。 在最最最紧要的关头, 两个小小的孩子,一个刚刚生产完的妇女,谁也再没有力气了。 童婳说,她去要引开他们。 童妡和母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只小小的身影就冲破了黑暗,向另一边跑去。 童妡想去拦住她的,但被母后拉住了。 不,她才是姐姐,应该由她去的... 她当时很震撼,也很后悔。 才四岁啊,童婳才四岁,她就能想着保护他们了... 醒来后,她就一直问母后,为什么去的不是她?她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想不到? 母后一直安慰她说:妡妡,你也才五岁呀。 “五岁怎么了?五岁就不可以保护妹妹,保护您么?” 母后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抚着她的头,像以前那样。 她又睡着了... 再醒时,眼前衣着朴素,但却盖不住她谪仙之姿的女人跟她说。 “妡儿,我是你阿娘。” “阿娘。” “诶,真乖。” 阿娘的笑容,永远都是如此的美艳,充满善意的。 阿娘很爱她,她也很爱阿娘。 难怪她总觉得,阿娘每次慈爱的看着她时,眸子里还多了份别的东西。 原来... 阿娘的眼里不只有她,还有童婳,还有洲儿,还有...父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这样从没害过谁的阿娘,却要被宫里的另一个娘娘追杀至死? 为什么她明明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的,却要被无情的破坏? 为什么之后,她们只想安安稳稳的躲在深山里好好活着,却还要被朝廷赶尽杀绝? 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才记起来,记起来这一切? 她又凭什么能安安稳稳的睡在这里? 又凭什么忘记这一切? 凭什么? 就凭当初冲出去保护身为姐姐的她和阿娘的是童婳? 就凭阿娘为了不让她自责、难过而有意封存了这段记忆? 就凭全部族人都因她而死? 她不甘心,不甘心! 她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她还要找童婳,还要找洲儿, 更要,找他们, 报仇... 第31章 强者才不会轻易落泪 “童妡——!你去死!” 童妡猛然睁开眼。 一张因憎恨而完全扭曲了的少女恶毒的面孔赫然放大数倍的出现在她面前。 楚棽棽比她先醒。 布满了杀意的眸子里,看不到一丝生的希望。 楚棽棽已经彻底疯了! 幸好她反应迅即地翻了个身滚到了床的另一头,才躲过了楚棽棽想要伸过来直接掐死她的双手。 “童妡,你别跑!你必须给本公主死!” 良久,昏暗的地下室里,只有她们俩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会从边缘处滴下来的露水。 “你知道本公主同沈聿他认识了多久么?!” “你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里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本公主喜欢他,都等着本公主能和他成婚的那天么?” “你知道我等那一天等了多久吗童妡!” 楚棽棽的声音几乎都吼得快撕破了嗓子。 童妡可以从这里面听出她有多喜欢沈聿。 “我恨你,童妡。” 楚棽棽眼里噙着泪,朝她一步一步的逼近, “我恨你,才看到你的第一天,你就得到了我期待了整整七年的东西!” “我楚棽棽,从来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沈聿能做例外?凭什么?” “你呢,你又凭什么跟我抢?!” “我叫人调查过你,你不过就是个被沈聿好心捡来的野孩子!” “一只野猫,还妄想做主子了?” 她抬起头,充着屋顶大喊道: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你们都没资格,没资格欺负我!!——” “你知道,知道假如和沈聿成婚的是你,有多少人会看本公主的笑话吗?” “你懂吗?你懂这种感受吗童妡?” “呵呵,也是,像你这种人,怕是永远没这个福气吧,别人稍稍对你好一点,你就会觉得是恩赐,是吧?” “但是童妡,本公主可不会给你恩赐,你必须死!因为我,不甘心,也不会认可,是你赢了我!” 很奇妙的感觉。 童妡理应不该听楚棽棽这个已经彻底不正常了的疯子说话。 但事实上,她是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认真听进去了。 说的是, 有的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每天有穿不完的漂亮衣裳、还有无数人赶着场子要送上自己对她的喜爱,她要什么有什么,她从来都会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而有些人,就跟楚棽棽说的一样, 别人稍稍对你好一点,你就会当作是恩赐;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可以救自己的人,你也顾不上他是好是坏,还得靠自己的一切去拼命的抓住他; 你的世界,好像就只有他,没了他,你什么也不是,你活一天都难! 而她,却有了全世界还不知足,还想从你身边抢走他,抢走你的世界,你好像还没办法... “你哭什么?啊?我问你哭什么?!”楚棽棽冲上来就扯住了童妡的衣领子。 “你觉得你很委屈是吗?我告诉你,你一点也不委屈!你抢本公主的东西,你就该死!你本来就该死!” “童妡,你哑巴了吗?!你说话!” “哈哈哈哈哈——你害怕了吗?你跪下来求我,我可以放过你!但若是你不,我立马就掐死你!” “我掐死你,跟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以为我会负责么?不,我不但不用负责,反而是你,你肯定得不到安葬,我哥会帮我处理好一切,把你抛尸荒野!就当,你从没来过这个世上一样。” “童妡,你千不该万不该想着来跟本公主抢食!你活该!” 楚棽棽一面说着,一面也是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也觉得委屈。 她委屈自己居然输给这么个什么都不是野丫头! 她不懂自己到底差在哪里了? 她只知道,自己抢不过她,就想杀了她! 然而,跟前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好欺负的臭丫头,居然流露出有些阴森的表情,看着竟令她感到一丝瘆得慌。 “你什么表情啊?你信不信本公主把你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童妡也是第一次,用这样冷酷的目光打量着一个人。 从来没有。 她微微上挑了一下眉梢,琥珀色的瞳孔里泛着一抹诡艳的光。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楚棽棽是害怕了的,她打了个哆嗦。 这种能威慑别人的感觉,很好。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流下软弱的眼泪。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者才不会轻易落泪。 “楚棽棽,谢谢你,也,对不起。” “童妡,你...!” 血红色的光将彻底地包裹了楚棽棽的全身,她第一次感觉到, 死神,竟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恐惧,笼罩着她的上空,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 “国师大人,您不要再继续拖下去了!这对您,没有好处!” 金吾卫大将军凌冽的问责之声回荡着整个大堂。 然而沈聿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坐在白玉阶之上饮着茶。 这已经是第无数次的相同发问了,然而却丝毫无法撼动到沈聿。 他最多也就是轻轻抬眸向下看他们一眼,眼神极其轻蔑,像是神在睥睨着众生,愿意望他们这一眼都是给他们面子,然后又无动于衷地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 大将军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平时连皇帝都不敢如此蔑视他,如今在沈聿这里,却屡屡吃瘪。 “来人!把他给本将拿下!”他用眼神指了一下伺候在沈聿身侧的四安。 这国师府里的下人,嘴把跟焊了钢一样,官兵们当着沈聿的面,上上下下把他们都给打了个遍,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大将军也怀疑过他们是不是真的找错了人,妗昌公主的失踪是不是真的和国师府没有关系? 可实在是,除了在国师府,他们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这下,就差一个四安没被用刑过了,最后再试一次吧。 实在不行,自己也只好在陛下那儿辞官去了,由陛下亲自来过问了。 不曾想,沈聿竟先发制人的站起来就给了四安膝盖上狠狠一脚,四安直接跪倒在地。 “本尊问你,你知道公主去了么?” 四安连忙摇头,带着哭腔:“大人,奴才真的不知道啊,奴才亲眼看着公主上了马车走的,奴才哪敢问公主要去哪啊?” 沈聿悻悻地歪了歪头,看向大将军,挑了挑眉:“听见没,他说他不知道。” 他的声音极冷,带着满满的压迫感,迫使小兵们都瞬间失了力的停下了步子。 “愣着干什么?你们听本将的还是听他的?还不拿下!” “等等——” 门口传来一个听起来年纪不太大的女声。 所有人朝门口望过去,跟在这个小丫头身后的,竟是...公主殿下! 第32章 再也配不上沈聿了... “公主殿下!”大将军见状立马朝门口奔去,想查看一下公主有没有受伤。 而沈聿的目光则从始至终都在童妡身上。 看到她安然无恙,他才舒了口气。 她这一睡,就睡了整整八天,他还担心... 就在此刻,小姑娘也朝他看来,他下意识就移开了视线,往别处望去。 童妡察觉到了他的闪躲,她垂下眸子,眼底里划过一丝什么。 是种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明明已经解决了楚棽棽给她带来的隐患与威胁,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还有件更加困难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沉甸甸的,始终压在她心里,放不下来。 躲在童妡背后的楚棽棽见到热情朝她奔来的大将军后,脸色明显变得惊慌起来。 她还死死拉着童妡的胳膊,绕到另一边,躲着大将军,十分害怕的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大将军一怔,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与怒火。 他质问童妡道:“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你对公主殿下做了什么?!” 童妡先是回头抚了抚楚棽棽的手,安慰着她叫她别怕, 而后,她转过头,眸子里没有丝毫心虚的望着他回答道: “公主殿下害怕的是你又不是我,你问我?” “本将不问你问谁?公主是你带回来的,她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不应该由你负责吗?!来人——” 大将军不分三七二十一就要把童妡抓起来带回去审问。 沈聿见势便立马站了起来,想走过来拦住他, 却不想楚棽棽竟喊了句:“本公主看你们谁敢过来!” 这个局势,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楚棽棽居然...要帮童妡? “我知道你是金吾卫的大将军,”童妡看了眼他左肩上的银牌,那是左右金吾卫的标志。 “您负责皇城治安,听过的案子比我多。我希望您明白,现在公主殿下既然已经平安无事地归来了,那就请您将她安安静静地带回宫去,我由衷地劝您,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你什么意思啊?别跟本将拐弯抹角的!还什么由衷?我看你压根就是心虚,不敢接受盘问罢了!” 大将军明显不服气童妡所说。 他奉命找回公主,调查出事情真相,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 怎么可能只完成第一个任务就草草了事地回去呢? “大将军,公主已经回来了,你现在也没资格再对本尊府上的任何一个人进行审问了吧?若你偏要一意孤行,那你弄伤本尊府上这么多人,是不是也先得给本尊一个交代?” 沈聿也走了过来,毫不掩藏地威胁着他。 他不知道童妡到底对楚棽棽做了什么不能说的,他只能尽力配合。 大将军冷笑了一声:“不可能!本将看你们是心虚不敢配合调查吧?国师大人,若是她没问题,我自然会放了她,且为您府上受到的损失赔礼道歉,但若是有问题,您怕是也脱不了干系。来人——!将公主带回宫去,并把这个丫头押入牢里,听候审查!” 毕竟是兵权在手的人,他手下的官兵还是听从了将军的命令迅速集结了起来,把几人围成圈,随时准备上前来抓捕。 “本公主不是说了叫你们不要过来吗!” 面对着这么多人的突然围困,楚棽棽瞬间失了控地嘶吼起来。 “公主殿下,您不要害怕,本将绝不会对您做什么,本将只是...” 大将军本还试图安稳一下楚棽棽的情绪,然而被楚棽棽一口打断了。 “什么不会对本公主做什么!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本公主到底怎么了吗?好啊!那本公主告诉你们,全部告诉你们!” 泪水如暴雨一般从她的脸庞挥洒而下。 有那么一刻,童妡是后悔了的。 她后悔为楚棽棽编织了那段梦。 她拉了一把楚棽棽,想让她别说了。 但,或许是性格使然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暴躁、冲动且意气用事的高高在上的公主。 一段梦,一个人,无法改变她的个性。 童妡没能拉住。 于是她很愤怒地质问着那位非要知道真相的大将军:“我不是叫你别问吗!?” “我,我...” 大将军现在完全是处于懵的状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楚棽棽当着这么多人,接近百来号人的面,嘶哑着喉咙地哭着、几近失声地吼完了这段黑暗的经历。 她说,离开了国师府之后,马车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开到了郊外。 然后,无论她怎么喊救命,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一个比一个丑陋,一个比一个油腻的中年大汉在她身上留下肮脏的印记! 她本来是绝望到要自杀的, 是童妡劝住了她。 “...是啊!那些坏人都没有死!本公主又凭什么死!你们都听清楚了吧!满意了吧?!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了吧?!” “公主殿下...” 听说公主居然被人... 大将军好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确不该问的,不该问的。 “本公主可以回宫了吧?” 发泄完所有的情绪之后,楚棽棽竟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没再哭了。 但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她还是会很难过。 她应该,永远都不会再快乐了... “可以,当然可以...”大将军战战兢兢的应道。 走之前,楚棽棽还向童妡深深鞠了一躬,也没有再看沈聿,扭头就离开了这里。 她楚棽棽,再也没有脸面来国师府了。 她也...配不上沈聿了。 大将军本来是想快步跟上她去的,又想起来什么,走了回来,朝两人分别道了句“对不起”。 “还有,请你们...” 他想补充的话似乎有些为难,但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放心吧将军,我们什么都不会讲出去的,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情。”童妡保证着。 “谢谢,谢谢你们。” 大将军也朝他们鞠躬以表感谢他们的理解,而后皱着张苦瓜脸叹了口气,带着他的队伍彻底离开了国师府。 望着楚棽棽不再那样高傲反而带着数不尽的忧伤与绝望的背影,童妡的手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可是, 楚棽棽一开始来,不也正是带着那种想法要来对付她么? 但是为什么,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并没那么觉得心安理得呢? “沈聿,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第33章 不会放她走的 沈聿垂眸看了眼身旁的小姑娘。 她微微低着头,有些多愁善感的模样。 “你没错。”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沉声道,“本来就是她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反击,才是错的。” “真的嘛?”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似乎容不下半点欺骗。 明明好像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可还是摆出那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实在不敢想象,要是日后她学会撒谎了,会变成什么品种的小狐狸呢? “真的。”他无奈地笑了笑,“再说了,你只不过是让她空有了这段痛苦的记忆而已,又没有真的对她那么做。” 这样,也算是很完美了,能彻底解决掉了楚棽棽这个隐患。 童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转了转,面向他,忽然就搂住了他的腰,将小脸藏进他的颈窝。 这个动作令他很意外,但意外之余还有些惊喜。 他紧紧地回抱住她, 他也很想她,很担心她。 “公主殿下梦到了她的亲生母亲,所以,过了好久好久她才醒,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童妡入梦之前,最先看到的是楚棽棽的梦境。 楚棽棽的母亲死之后,她和她哥哥都是托由德妃娘娘,也就是现任的太后娘娘抚养。 那个时候,德妃还没有立马坐上皇后的位置。 而宫里,还有一个比德妃更受宠的贵妃娘娘。 所有人都以为,最后坐上皇后之位的会是这位贵妃。 因此,人人都愿意讨好贵妃娘娘,且为了讨好她而刻意为难与之为敌的德妃娘娘。 楚棽棽和她哥哥自然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面对其他皇孙公主们的嘲笑,一直以来,都很少很少有人会帮她,甚至有时,连嫔位都没有的妃子的孩子们都会来阴阳她两句。 久而久之,就造成了那样的性格。 自卑的同时也带着对等的骄傲。 她有多自卑,就有多骄傲。 后来,她遇见了还在国子监读书的沈聿。 沈聿刚开始可能只是帮她哥哥帮的比较多吧,她哥哥的遭遇跟她差不了多少,也是个时常被人欺负的小孩。 沈聿在帮楚子温教训了喜欢乱说话的小屁孩的同时也无形的帮了楚棽棽。 于是,楚棽棽便把沈聿记在心里了。 可惜,连童妡都看得出来,沈聿帮他们兄妹俩,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名义上也是他姐姐的孩子, 楚棽棽都算是他外甥女了,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感情? 这段感情,从刚开始就注定是没有结局的,她却还是那样执着。 确实...可怜。 “别说她了。你呢?你又梦到了什么?” 沈聿深深感受到了童妡对楚棽棽的同情与难过,他不想让她再多想关于楚棽棽的事情了,想换个话题。 然而这么一提,似乎让她的心情更加低落了一些。 “我...”童妡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由于这次她的织梦术发挥得太不稳定,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反噬。 楚棽棽梦里的喜怒哀乐,童妡也得一一体验。 可是她梦到的,都是确有其事。 如果说,没了母亲的楚棽棽和楚子温兄妹两在宫里过得那么艰辛, 那她不敢想,她的妹妹童婳还有弟弟洲儿要是还活着,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呢? 以前她住在山谷里,因为族人们早早就脱离了江湖,谁也不关心国家大事。 所以,她从来没听过关于南川国皇宫的事情,也不知道,宫里现在当政的究竟是谁。 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是已经换人了? 她连这些都不知道,想找婳婳和洲儿又该从何入手?想要找当初追杀他们母女的凶手报仇又该从何处谈起呢? 况且,她现在身处异国他乡,连自保都成问题。 她还面临着一个巨大困难,那就是... “是不是我给你生宝宝了,我就能离开这里呀?” “......” 沈聿怔了怔,而后缓缓地推开她。 他没想到,直到今天了,她第一件关心的事情还是这个。 他可没说过她生了孩子就让她走,他从来没这么说过。 童妡抬眸望着他,接收着由他眸子里不断迸发出来的阵阵寒意。 她意识到了他的不开心。 她当然还记得他当时原话说的是什么。 他说给他生完孩子就要杀了她。 但他其实并没有杀死阿瑞,所以她就以为,他也不会杀了她的。 或许...是她太贪心了吧。 她就不该认为自己会是例外的。 只光观察着他的眼神,她就能猜到他的答案了,他是不会愿意放她走的。 她也不是不想把自己想法告诉他, 可... 他是北河国的权臣,而她,却很有可能是作为南川国的皇室遗孤。 他刚开始捡来她就是对她有利用目的的, 那就很难保证他要是知道她还有这层身份之后,会不会对她加以利用? 她的脑子没那么灵活,什么阴谋诡计的,她不可能玩得过他的。 而且,就算他不会有那种想法,就算他是真心实意帮她,那他又能做些什么? 毕竟他不是那个国家的人,且他在这个国家还有着特别重要的位置,这个国家的子民需要他。 她要报仇,肯定是要回去报仇的,而不是靠远在异国假想就能完成的。 她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将他带走吧? 而且,她要离开,也是越早越好。 她怕呆久了,自己也舍不得。 更别提,要是还有个孩子在这里... 所以,关于她的梦,她不敢说,一点也不敢。 看着她愈发失落起来的表情,他只挑了挑眉:“你就这么想走?” “我能,见见阿瑞么?” 听到她的答非所问,他咬了咬牙,心里的某团无名之火越烧越旺。 “不能。” 他只冷冷地甩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走了。 他还以为,把没杀阿瑞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会感动,会不需要任何威胁的就自愿留下来。 不曾想,是他错了。 他感动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沈聿...” 她喊了他一声。 但他离开的背影特别决绝,他跟四安说他要进宫。 总之,他不让她有机会跟他谈了。 不过,就算现在能谈,他就能答应放她走么? 那她接下来,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 -(有人说女主这个报复三观不正了? -(emm...就...挺难的,qaq,不整一下公主难不成还原谅她鸭?那就会被说成是傻白甜吧?写个书也太难了,哭辽,那到底要怎么做各位看官才满意鸭~ -(就...假如小可爱你觉得不太合适的话,建议你重新回顾一遍、提取一下公主拉的仇恨感~谢谢啦! 第34章 你不会想加入我们吧? 童妡在院子里转悠着,她紧紧握着手上的竹笛,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这样做。 可是,她在这里,唯一说得上是认得且可以联系到的人除了沈聿,就只有他了。 其实,她也想过要不要找公主帮忙的。 但她实在是不怎么好意思。 明明是她给公主平白无故的增添了那么一份痛苦的记忆,她还把自己塑造成了阻止公主自杀的英雄。 这样就已经很过分了,她不能再厚着脸皮又真的去靠这份假的关系再想通过公主做什么了。 想着,她最后还是选择吹响了狼烟给她的笛子。 他是杀手,他应该对那种江湖门派很了解的。 而且,他很有可能自己就是某个门派的人。 这对她的计划很重要。 小竹笛的动静并没有她想象得大,她刚刚还担心吹了这个会不会引起府里人的警觉。 现在看来,并不会。 于是她来到了上次与狼烟约定的地方,静静等候着。 很快,狼烟果然到了。 她觉得很神奇,这个东西,他真的能听到声音?又是从哪听到的呢? 待狼烟熟练的用着同上次相似的方法将她带出去后,她就顺带问了一下这个问题。 “你要知道这么多干嘛?”狼烟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显然不愿意告诉她。 “问一下嘛。”童妡扁了扁嘴,也有些不高兴。 在心里埋怨着:这都不肯告诉她,又不是什么大事。 狼烟直接切入正题:“你竟然要考虑这么多天?我听到笛声的时候还想了许久是谁呢,都快忘了有你这茬儿了。” “我今天找你,其实也不是...诶诶诶诶诶!!放我下来!” 她话还没说完呢,狼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抱住了她的腿突然把她往肩上一扛。 “少废话。”狼烟急性子的又递给了她一条黑布。 她自然是没有接的,因为... “我是专门找你的,不是想找他们!”她加快了语速的解释道,然后拍了拍他的背,“快放我下来吧!” 专门找他? 狼烟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轻撇了一眼肩上始终不肯安分下来的人儿。 他思忖了片刻还是拒绝:“我可不接私活。” 说着,他将她一把放了下来,拿起手上的黑布就想强制帮她系上。 她连连后退,摆手道:“等等,等等!你听我说完嘛...” 可惜,他压根不想听她讲,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车熟路地先绑住了她的双手,又拿出另一条黑布给她遮住了眼睛。 “你这样,你这样强行带我去见他们也没用啊,我还没有考虑好呀!” “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做事这么急躁是不可取的!” “你不是很忙吗,待会儿我见他们,又说我没考虑好的话,你下次也还是得来呀!” 狼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旁边的小矮子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 真是聒噪。 臭丫头,就知道浪费他时间。 多大仇多大怨啊这是? 他眯了眯眼:“不带你去见他们,我下次就不用来了?你知不知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她撅了撅小嘴,一脸委屈:“哪,哪有那么严重?” “我告诉你,也就是我脾气好,还勉强愿意来接你下一次。”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还脾气好呀?” 立马就被他狠狠的掐了一把,她赶紧缩了下脑袋。 他加重了语气:“但你以为那些金主子们还会愿意等你下一次么?做梦吧你。” “啊...?” 她倒是没考虑这么多,因为她本来就只是想见狼烟而已。 望着她一副好像被人欺负了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实在受不了。 本来他都想着算了,就姑且听听这小矮子到底找他干什么,刚准备开口,结果她就束手就擒的说道:“那你还是带我去吧。” 非要她给答案的话,她又不是给不了。 上次就和沈聿说好了,答应他们,再将计就计。 只不过是沈聿说要听他指挥,现在他还没让她找他们。 正好,她这回先应下,待会儿要是沈聿回来发现她又偷偷出去了,她也好给个交代。 狼烟则生气地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凌厉:“你成心耍我是不是?” “没有啊,不是你非要我...” “你到底要怎样?” 她想了想:“嗯...那我去见了他们之后,你能等等我么?我有话要跟你说。” 狼烟愣了愣,一脸不可思议。 这小矮子在搞什么名堂? 居然还有话要对他说? 这倒是成功挑起他的好奇心了。 幸好,他来之前还没有联系那边的人,就是吃了上次的亏,他这次学乖了,想等着她到了那里再联系他们的。 可以先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再把她送过去。 “你有什么话,快点说。” “在这里说,安全吗?”她四处转悠着脑袋。 不过,被遮住了双眼,她除了能见到微弱的光线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话音一落,她就又被扛上了肩。 片刻,就随着他跃动的步伐来到了...应该是某个屋顶的位置吧。 “说吧,这儿安全。” 他粗鲁地把她几乎是甩了下来。 由于看不见,她还是有些恐惧的。 她坐在屋脊之上,用小手摸索着周围的结构,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别磨磨唧唧的,再磨蹭,我把你扔下去了?”狼烟再次不耐烦地催促道。 “行行行,我说我说。”她点了点头,“就是,做你们这行,你有没有老大的呀?” 狼烟:? 对于她这个问题,他不禁紧张了起来。 他足足绕着她转了五圈,期间不断想重新审视一下这丫头。 最后,他顿下了脚步,停在她眼前,弯下腰,屈膝,凑近她,认真了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呃嗯。”压迫的气氛令她一时有些口齿不清了起来。 “快说。” “我,我就是,想,想见见你们老大,你看,我还有机会嘛?”她很真诚的问道。 狼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突然问这个让他不得不谨慎。 可... 他更加倾向于一个小矮子能有什么恶意? 所以,他有个不成形的揣测。 “怎么?你不会想...加入我们吧?” 第35章 陛下竟亲自来见她?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 而童妡因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所以她还傻乎乎的以为他这是真的有路子要帮她了呢。 虽然,她根本不是要加入宗门,只不过是想拥有一点点门派势力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先见到宗主才行。 索性,她点了点头:“嗯嗯,你看我行嘛?” 等了良久,她只等到他突然凑过来满带着嘲讽的一句:“美得你,想屁吃。” 童妡:“......” “就你这小身板,怕是连我们宗门打杂的都不如,还加入我们?别痴心妄想了。”他环起手,一副无比高傲的样子。 “你...别小瞧我!”她磨了磨牙。 是,她现在的实力的确不足挂齿。 就连能给楚棽棽织那段梦也是因为楚棽棽之前被她身上的彼岸花所控制过,所以她能很轻松的给楚棽棽织梦。 而彼岸花是为了保护她才自己出来的,不是受她指令出来的。 她想要彻底驾驭它还需要时间。 但她现在应该也可以催眠普通人了,或者只能是小孩子。 可那又如何,只要她多多练习,肯定能越来越强的! 终有一天,说不定连狼烟这种善于飞檐走壁的高手也得倒在她脚下呢! 他凭什么看不起她! 然而狼烟还就是瞧不起她,嗤笑了一声,轻蔑地睥睨着她: “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哎,算了,我不打击你了。你要是是因为被谁欺负了呢,想靠自己打回来的话,我劝你还是少费这种心思,你还是多去哭哭鼻子,这不比自己动手报仇简单?” “你什么意思啊!?谁哭鼻子啦!”童妡生气地别过脑袋,“不想带我见就不带我见,还故意说这些话气我,真讨厌!” “哟呵,还真生气了?” 他凑上前去,她便又气鼓鼓地换了另一个方向。 “切~”他好似也不吃这套的,直起身子,“小家伙,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你还是带我去见他们吧,”童妡闷闷不乐的伸出双手,示意让他直接带她走,顺带还嘟囔了句:“早知道就不该找你的...” 什么有用的都没打听到就算了,还被冷嘲热讽了一顿好的。 气死她啦! 但狼烟可听不得这话。 什么叫不该找他? 他在江湖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厉害的好不好? “你真的那么想见宗主?” “想见又怎么样,你又不带我见。”她说着气话道。 他骄傲的挑了挑眉:“只要是宗主就可以?” “...你还认识几个?”她一脸惊讶。 “你就回答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吧?” 他确实也不认识几个,也就那么二三十个吧,大的小的都有。 “当然是可以!”她迟钝的点着头,有些不相信,“你...怎么又同意要带我见了?” 他故作深沉的扬了扬下巴,不回答,只道:“等消息吧。” 他决定,带她去见一个女宗主,这样也比较安全。 更何况人女宗主不比其他几个宗门的男人差,人是妥妥的女中豪杰。 若是她真想加入宗派,跟着那人,应该也不会吃亏。 至于,他为什么不自报门派。 第一,聪明的杀手才不会留下任何有关自己的痕迹与真实信息, 这第二嘛... 他压根就没有宗门。 上哪给她找他的宗主去? “等下次联系好她了,我再吹我这支骨笛,你手上的那支会响,那就是我来找你了。” 原来这是一对? 只可惜,她看不了他手上的那支骨笛长什么样。 她还挺好奇的, 和她手上的竹笛只有材质上的区别嘛?或者,没有区别,只是叫法不同? 她刚满心欢喜的想向他道谢,万分感谢他肯帮这个忙之时,只听他补充道: “下次记得带钱哈!这可是江湖规矩。本来你这路费加宗主的信息费以及安排宗主与你见面的费用合在一起得收一锭黄金的,不过,看在你一次性消费这么多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我只收你一锭白银,你看我对你好吧?” 童妡:“......” 这男人怎么次次都是钱钱钱的,真钻钱眼里去了吧? 还打折?呸! 幸好他没去做生意,否则,这天底下又得多一个无良的黑心商家。 不对,他要是去做生意肯定得被人打死! 她虽然很生气,但念在人家帮了她忙,人家要点补偿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她尽量收敛些怒火。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能不能再少点呀?” 一锭银子,怕是把她自己卖了都值不了这么多钱! “没有?没有你找沈大人要呀!你这样,在沈大人那里连个银子都要不到,还跟着他干什么?不如跟了...” 说到这儿时,他忽然顿了顿,觉得不太好,立马停了口无遮拦的调侃,改口道, “算了,你下次有多少交多少,剩下不够的,以后再还给我。” “好叭...谢谢你。” 她不情愿地皱起了眉头。 她是不可能找沈聿要的,天天吃他的用他的,她连还他的都没有,怎么还好意思找他借呢? 但不找沈聿要的话,她上哪弄这么多钱去啊? 对啦,她上次和沈聿逛街的时候,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她可以把那些玩意儿算一算价钱,全包给狼烟,不就行了? 嗯... 至于这些物件的钱,以后再还想办法还给沈聿好啦! 嗯!就这么办! 两人“你情我愿”、“愉快”地达成交易后,便一起来到了上次接头的客栈,等待着上线的到来。 只不过这次来接头的居然是... 楚子温! 狼烟看到是他的时候,眸光都狠狠震动了一下。 陛下竟亲自来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 这种事,理应交给许公公才对。 皇帝私下里出宫,可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许是注意到了狼烟愕然的目光,楚子温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出一只来朝他比了个“嘘”的口型。 狼烟会意,只好微微颔首示意。 他望了眼还毫不知情正坐在圆桌上的小矮子,有些担忧。 他近些天都没过回宫,这段日子宫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变故他也不清楚。 但,陛下的出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的手段,可就不比寻常人了。 只希望这个小矮子,就算心里真的有鬼,也千万不要在今天、在陛下面前耍花招... 第36章 给她点教训 端坐在圆桌上的童妡感受到了屋内有人进来的动静, 也能清晰地听到他绕着整间房转悠的脚步声。 光听这脚步声,中气十足,倒不像是上次她见到的那个上了年纪的中年权贵,这个人,应该还很年轻。 只是许久,他都没说话。 于是,她屏了屏气,率先开口缓缓道:“请问,我能摘眼罩了么?” 半晌,那人还是不回。 索性,她就想先摘下来再说。 因为眼前的黑暗总是会给她带来未知的恐惧。 但她的手才刚挨到系在脑后的结,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我没叫你解。” 他的声音非常之深沉、稳重,年龄虽轻,可讲话的语气、语调都含有一股不该存在于他那个年纪的浓厚的命令口吻。 和沈聿说话能带来的那种压迫感很像,但又不尽相同。 能让她不经思考就会瞬间觉得,是她做错了,她不该违背他。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就道了歉,也不知道为什么。 若换做是狼烟,她肯定就不会这样。 对比太明显了。 “没关系。”楚子温松开了扣住她的手,顺而就坐在了她身边,轻轻托着下颌,细细打量着她。 她被这道略带凉意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舒服,甚至都开始慌张起来待会儿该回答什么才不会露馅。 她有些后悔了, 后悔不该擅作主张来见他们的。 她就应该先问过沈聿再来的... 不过,有很多事情,迟早都得她一个人面对,总不可能一直靠沈聿的,现在就当是锻炼自己了。 她如是安慰着自己,吞了吞口水,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男人终于发问了。 她不太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在哪,他们事前不是把她都调查得很清楚了么?怎么还要问她叫什么? 但疑惑之余,她也还是得答:“我叫童妡。” “童妡。” 他含着某种笑意重复一遍她的名字,她听不出来这抹笑代表着什么。 “嗯!” “你还记得,我找你是为何吧?”楚子温淡淡道。 “...记得。”她抿了抿唇。 她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被楚子温尽收眼底。 “看来你这次肯联系我,是答应了?” “是的。” “为什么?” 她虽然早就料到他们会询问她的目的了,也早就备好了答案,但等到真被问到之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小紧张的。 “因为...” 然而还没等她把准备好的缘由全篇背诵出口时,楚子温就打断了她。 “慢着,我现在,并不想听你的答案。我相信你。” 若是她能看见他的表情,她一定不会在心里怀疑他这句“相信”究竟可不可信。 因为他的脸上写的很明显,他不信。 “谢谢您的信任。”她还是出于礼貌地跟他道了个谢。 他也接的自然:“不客气。你现在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维持现状。不过,要是有机会能跟国师大人更进一步就更进一步,千万不要退步了。” 听到所谓的任务就这样简单,童妡不禁皱了皱眉。 这是,完全还没有把她当作同伴的意思吧... 但她很快舒展开了眉头,从容的点了点头:“好。” “你要多努力哦。”楚子温扬了扬嘴角,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森的笑,“你可以走了,下次有要求再联系你。” “...啊?” 就走? 她在脑海里复盘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她并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说,她并不觉得方才那番话有它的必要。 非要说有用的话,那就只有对这个人的一点模糊印象了。 他可能又是一个多疑、沉稳、不好相处的大权贵吧。 难道说,他就是想让自己知道这个? 还是... 她既然能从这么些对话里听出来他是个怎样的人,所以,他也是在旁敲侧击着她的性子? 反应过来这点后,她还是觉得,方才的对话,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 总不能因为,她看起来不太聪明就不让她加入他们的计划吧? 其实有时候,笨点,才是更好的保护色。 “来人,送客。”楚子温朝门口吩咐了一声,用眼神压住了准备送她的狼烟。 换了个人送她? 童妡和狼烟都很奇怪他这个做法,但谁也没问为什么。 童妡默默跟着新来的人走了,而狼烟刚准备跟上去,就被楚子温叫住了。 “你过来,坐。”他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狼烟只好绕回来,坐下。 “您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过是...给她点惩罚罢了。”楚子温满不在乎的答道。 狼烟没听懂:“为什么要惩罚她?” 楚子温冷笑了一声,乖戾地看向他:“朕惩罚人还需要理由么?” 若非要理由,他的妹妹,算不算? 凭什么遇到那种事的就是他妹妹不是她? 为什么他妹妹只是去了一趟国师府而已就会遇到那种事? 巧的是,棽棽明明是去找童妡兴师问罪去的,为什么回来的时候却是棽棽受到了那么严重的伤害?! 既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找谁讨债,那他也就不需要通过正常手段去报复谁了。 既然他的妹妹受到了那种伤害,那沈聿的情人也得遭受到同等的待遇才行! “不是...” 狼烟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楚子温冷冷打断了:“背叛朕的人,朕绝不会轻饶。你是知道的,又何必再问?” “可她没背叛你啊。她方才那些话,我是没听出来她哪有意图不轨了的。”狼烟不理解。 楚子温眯了眯眸子,阴邪一笑:“朕这话,是同你说的,没说她。” 狼烟一怔,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楚子温这下是铁了心要对小矮子下手,没有原因。 而方才那番话,是在警告他,叫自己不要想插手帮童妡,否则,就是背叛他,一样要受到惩罚。 他拧了拧眉,明显有些不服气:“臣弟只答应帮您杀国师大人,没答应帮您害其他人!” “事都是朕在做,和你没关系。再说了,朕又不会杀她,她还留着有用呢。” “可她是臣弟带来的!”说着,狼烟就想翻出窗去赶上那几人的步伐。 不曾想,楚子温一句“你敢去”就彻底遏制住了他的脚步。 “你早就跟朕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害不害其他的人,由不得你。” 狼烟望着从楚子温眼里流露出来的狠毒,眸光微冷。 他不明白,他以前那个温文如玉的皇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第37章 绑架 新派来送童妡的人好像有点高冷,期间都没跟她搭话。 不像狼烟那么好说话,是个话痨。 那人把她丢在这里就走了,好像还是大街上。 因为她听到了一阵阵喧闹的声音,这肯定不是在国师府附近能听到的。 她赶紧解开了蒙住眼睛的黑布,再向四周找着那人想问他能不能把她送到的时候,那人早就不见人影了。 完蛋! 她不知道路鸭...怎么办? 她懵懵懂懂的挠了挠小脑袋瓜,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条不算太僻静的小巷,往右再走个十几二十步就可以通往大街。 然而,一股莫名的凉意就直往她背脊上窜。 他们为什么要刻意把她扔在这里,是不是开始怀疑她的动机了? 而且,上次见的那个人他还肯露面,这次见的人,连脸都没给她见着。 如果不是心虚,怕她以后认出他来,为何不给她见? 她越想越感觉头皮发麻,脚下的步子也从小步快跑变成了大步直迈。 也就是这不太长的距离,带给了她莫大的危机感与慌乱感。 忽然,从通向正街的拐角处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比她高大太多,非常轻松地就将她的视线给挡的严严实实。 “小姑娘,你是不是找不到路了?” 他挤眉弄眼地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这让本就觉得很不安全的她更加害怕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摇了摇头:“我,找得到路。” “嗯~”他也摇了摇头,“不,你找不到。” 话音一落,随着那人眸光一利,他的手也立马朝她伸了过来想抓住她。 没成想,这小不点还挺灵活。 趁着他挥起手掌的那刻,从他胳肢窝底下溜走了。 “救...!” 可就凭她这短胳膊短腿的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追捕? 他反手就给她擒住了,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声。 “老子劝你少白费力气了,你越是挣扎呢,老子越是兴奋!”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征服这么一个与自己相比实力悬殊的小丫头他竟如此骄傲? 他哈哈直笑起来,那声音,童妡听着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粗枝大叶的男人本来很自信的以为制服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所以没允许其他帮手上来。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小丫头精巧得很,一脚给他踩得只感觉天旋地转的。 他吃痛的倒吸了口凉气:“嘶——臭丫头!你给老子站住!兄弟们你们还等什么啊?!” 被释放的那瞬间,童妡只管往前跑,头都不敢回。 她感受到了周边又突然窜出来很多人,但她除了跑并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了。 眼看着她就要跑上大街了,却一头就撞在了某个人路过的人身上。 “哎呀——” 由于她跑得太急,冲击力太大,两人纷纷都被撞开了一大步。 是个姑娘! 姑娘就姑娘吧,能遇上活人都是好事! 童妡真的这辈子都没这么迅速过。 她很快地就稳住了自己即将往后跌倒的趋势,强行摆正了身子,上前一把拉住了快被她撞倒的姑娘。 “漂亮姐姐,你知道国师府怎么走嘛?救救我!” “...啊?” 那姑娘显然还没从快要跌倒的突然中反应过来,一脸蒙圈,慢了好几拍才说话。 童妡知道她这个样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索性还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希望她能帮自己把消息传出去,找到人来救她。 然而... 一掌,两掌。 二人前后被人从后头打晕给拖走了。 “老大,这个女的怎么处理啊?”后来跟上的小弟拖着意外收获的黄衣女子小声问道。 “上头虽然只说了,让我们好生爱惜这丫头,不过...” 老大看了眼手里的童妡,又看了眼新捡来的姑娘,眼里露出慢慢的不怀好意, “这买一送一的,不正够哥儿几个今日痛快享用吗?哈哈哈哈哈——” “老大英明!” 几个小弟就等这句话呢,大哥说能他们才能啊。 一行人风尘仆仆地随便找了个废弃的老屋子落脚。 “喂,醒醒!” 晕倒了的童妡被眼前不修边幅的男人给拍醒了。 “啧啧啧啧——”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脸惊叹,口水都像快要流出来了。 他回过头,把他那些兄弟们都叫了过来:“来来来,你们来看看这小妞,这看我的眼神,水汪汪的啊!” “诶嘿,还真是啊!”“瞧这小模样,小脸俏得呀,是不是等老子好好疼爱呢?” 面对着一群人不好怀疑、满带着肮脏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目光,童妡只觉得恶心。 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她强逼着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能像上次面对楚棽棽那样惊慌失措,要留住精力好好想想怎么救自己才是。 眼下这么多人,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挣扎也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他们既然敢不捂住她的嘴,就证明,她喊救命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反抗只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听话一点才有可能赢得一线转机。 她先是迅疾的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个看起来许久都没住过人的破庭院, 大门被他们虚掩了起来,围墙说高也不高,但好像不是很适合当她能立马翻出去逃走的通道。 不过,天无绝她之路,不起眼的某一处落入了她的视线—— 布满了灰尘的角落里堆着一堆拆卸下来的木材板子以及散落的钉子、铁锤之类的工具。 或许,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那些人用同样的方式将跟她一起绑来的黄衣姑娘给叫醒了。 看她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至于她为什么会一个人落单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她表现得很慌乱,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一睁眼看见这样一群男人围着自己,她满脸止不住的惊愕失措: “啊啊啊!——救命啊!你们知道本小姐的爹是谁吗?!就敢抓我?你们滚开!滚开!别碰我!” 果然,她这样奋力反抗的下场就是被狠狠的掴了两巴掌。 那巴掌扇得清脆,听得童妡都不禁浑身一震。 “再叫?打死你信不信!”男人恶狠狠地吼道。 第38章 别吓坏这只小可爱了 这两巴掌下去,扇得那姑娘脸颊通红的,眼泪都给带出来了。 她愤怒地朝他们吼道:“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把我松开!人多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单挑!信不信我打死你啊?!” 男人中的老大一听这话,乐了,连忙扒拉开了打人的小弟,蹲在了她面前,眼神挑衅: “哟?你这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还想打死老子呢?啊?” “呸!” 小弟们纷纷一脸吃惊:“老大!”“老大——” 一口唾沫毫不犹豫地就淬在了他们老大脸上。 她曲若洛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她一直都觉得,这天下间敢打她耳光的人还没出生呢。 瞧她这大小姐脾气,要不是被人桎梏着,她早就上去把这些臭鱼烂虾的脸都给他锤烂了,直接手动给他们上阉刑啊! 真是气死她了! 这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啊? 老大也是非常生气地缓缓擦了把脸,目眦欲裂,死死盯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仍不服气的臭丫头。 杀意暴涨! 他上前就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老子看你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这里他有十多个兄弟,杀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居然还敢如此不知好歹的负隅顽抗? “放开我!”曲若洛仍然不信邪,惯用威胁,甚至还自报家门地说道, “本小姐看你才是没搞清楚状况呢吧?知道我爹是谁么?刑部尚书曲大人,你今天要是敢放我走,明天你们的人头就会被挂在刑场上供人观赏!” “哦~曲大人是吧?” 男人的目光更加凶恶,比方才还锋利数倍! 见着他听了居然不怕,曲若洛的眼底这才闪过一丝害怕。 她,她以为,只要报出她爹的名号,人人都要敬她三分才是的... 不成想,这歹徒反倒是说了句:“臭丫头,虽然你爹是搞刑法的,但看起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懂罪犯嘛?嗯?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最恨的就是执法的?懂吗?!” 一句“懂吗”突然被提高了音调,吓得曲若洛一颤。 童妡在一旁看着,只能干着急。 这些黑恶势力,他要是怕的话,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敢做这些肮脏的事情了。 只见那黑老大竟一言不合的就从背后抽出一把大砍刀来,还命人将曲若洛的手架了起来, “上次,老子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就是像这样,在由你爹管控的刑部牢房里,被活生生斩断了一只手臂!” 说着,他还拿着刀对曲若洛做了一个要砍断她手的动作。 “啊!不要!呜呜呜——” 她尖叫着立马闭上了眼睛,恐惧得立马开始抽泣了起来。 她从小到大都是她爹的掌心娇,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随着少女的哭声愈发的大,也不知是满足了歹徒们的什么心理,他们的笑声也愈加痛快。 “既然这丫头这么有活力,来兄弟们,咱们就拿她第一个开荤!” 老大一发话,小弟们便一齐附和着。 听到他们这么说,曲若洛彻底急了,开始挣扎起来,也顾不得继续流泪了,顾不得心里有多恨这些个恶心的男人了,连连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好不好?呜呜呜——你们,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放过我好不好?” “哟?小妞还是会道歉的啊?”老大冷笑了一声,露出邪恶的面容,“不过,可惜了,我们钱也要,人也要,手也要!谢谢曲小姐您的提醒哈?” 话音一落,他一个眼神,一群人不由分说地上前去便要共同对她实施暴行。 “哥哥,大哥哥!” 和着一阵少女不情愿地尖叫拒绝声,身旁还传来一个小奶音。 老大侧过头,瞧了一眼好像是在喊他的童妡。 差点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被制服住准备待宰的小羊羔呢。 见着她如此乖巧,他的表情虽同样凶狠,但语气却弱了好几分:“怎么的?你想一起啊?” “大哥哥,我们可不可以进屋里去鸭?不要在外面...” 小姑娘这声“哥哥”甜得他心都快化了,黑老大更加兴奋了,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好!等解决完她,待会儿哥哥就带你到屋里玩儿去!” “可不可以现在就进去鸭?我,我害怕...” 她泪眼汪汪地望着他,还时不时瞟过两眼他手上的大砍刀,无辜又动人。 黑老大看了眼手里的凶器,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吓人,别吓坏这只小可爱了。 况且,在外边也的确有点不安全,万一有人路过听到声音了呢? 想着,他就又重新把刀装了回去,命令着他们住手:“停一下,咱们进屋再继续!” 收到指示后,小弟们便迅疾地要将两个姑娘抬进房间里。 然而,童妡又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可是,我还想在外面方便一下,可以嘛?” “你不会想给老子整什么幺蛾子吧?” 这一个要求瞬间就引起了老大的警觉。 当然,她也没想过他能一点也不怀疑。 她又装作快哭了的样子:“没有,嘤——我很乖很听话的,不会跑的。但是,但是我好害怕...我真的想...” “老大,这小丫头应该是快被吓尿了吧?看她这样子,可怜兮兮的,应该确实不会跑了,咱们就通融她一下呗?”一旁的小弟猜测道,还小声补充了一句,“待会儿要是弄在屋里,那可脏了!” 嗯,有理有据。 要的就是你这样大胆的揣测! 黑老大考虑了一下,还相当警惕:“不会跑?你刚刚不仅想跑,还踩了老子一脚呢?真当老子不记得是吧?” “你!——你当时,突然出现,人家,怎,么可能,不跑嘛...” 小姑娘顿时脸都气鼓了,还泛着些红晕,像极了是在撒娇的模样,扭扭捏捏的, “再说啦,我,不是,发现,跑,也跑不掉嘛,而且,人家不想死~” 仅仅是这副讲话都快讲不连贯了的姿态,怕是都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吧? 黑老大这下也彻底的放下了戒备。 不过答应了她请求的同时,还随便指派了一个小弟去跟着她,剩下的人则一股脑的进了房间里。 第39章 她就没想过要独善其身 “我想去那里。”童妡指了指那堆板材,满眼恳求的看着被指派过来跟着她的小弟。 这个小弟看上去就没有他大哥那样老油条,见着她也就是个小姑娘而已,压根就不觉得她会做什么坏事。 于是他大方道:“去吧。” “那你可以不可以不要看我鸭?我害羞...” “呃...” 小弟犹豫了一会儿,望着她如此真诚渴求的目光,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而且他也没那种偷窥的喜好,索性便又点头同意了,自顾自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不过你可快点哈!” “知道啦,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可把小弟美得,兴奋得掩饰不住笑意:“哎呀,行了行了。” 但这丫头也是够蠢的,他们明明是要欺负她,她竟然还说谢谢?? 真是好糊弄。 要是以后弄到手的人都有这么配合那得省多少事儿? 他心里这样想着,全然不知小姑娘心里的算盘。 童妡小心翼翼地蹲在了木板旁,偷偷看着屋门口的情况。 她刚刚有向那位曲小姐使眼色的,也不知道她看懂没... 被拖进屋子的曲若洛突然也说想出恭,这就让歹徒们不得不怀疑她了。 面对着黑老大上下打量满满审视的目光时,曲若洛也学着童妡那套,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怎么?就允许她去,本小姐就不行嘛?” 但黑老大对待她就没有那么客气,上去就重重拍了拍她的脸袋儿,硬生生拒绝了。 “你?想耍花招是吧,不可能!” “您刚刚扇我那两耳光,我现在还疼呢,我真不敢耍花招啦。” 黑老大眼神犀利的在她身上停了片刻,而后指了指房间的另一侧示意让她去那儿:“咯——” 她看了那里一眼,立马扁了扁嘴: “不行~我,我是大小姐!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什么大小姐不大小姐的?!”黑老大使劲瞪了她一眼,龇牙咧嘴,“在老子这里,就是菩萨转世都没区别!去不去?不去拉倒!” “你,你明明就区别对待了!”曲若洛说着,眼泪瞬间就刷刷往下涌了起来,嘴里还不停诉着苦, “我,我是大小姐,我脾气大点怎么啦?我从来没遇到过你们这么偏心的,呜呜呜——” “别人有的待遇,我没有,我凭什么没有呀?不就说了你们两句嘛?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你不知道本小姐的道歉、求饶有多金贵嘛?呜呜呜——我爹都不敢这么对我...” “够了!你给老子闭嘴!”老大扬起手来就一副要打她的动作。 这女人啰嗦纠缠起来啊,就是一个字,烦! 她立马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并向一旁的小弟们求助。 “呜呜呜,他好凶呀!他又想打我,你们救救我...” 果然求小弟们还是比求这个老大管用多了,立马就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哎呀,老大,算了,我们这么多人她也跑不了。” 老大冷哼了一声,愤怒地做出让步:“那你想去哪?但只能在这个屋子里,你想出去,没门儿!” “呜呜呜,”曲若洛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假装着寻找一块合适的地方,“那,就门口吧,但是,你们不能看我!” 她的语气很是勉强,就好像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他们可以不看,老子得看!” 这点他绝不会让步的。 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起来这两个丫头是不是在搞什么名堂了,不得不谨慎点。 况且,这个曲小姐,要是待会儿真叫她跑回去告状了,那他和兄弟们可就真的要跟这个世间说再见了。 所以,他是打算事后直接杀了她灭口的。 但是一想到她都快死了的人,还是尽量满足她一点点小要求吧。 “你!你好变态呀...”曲若洛的反应很强烈,眸子里写满了嫌弃。 “老子...!” 说着,老大就又扬起手要扇她,她赶紧示弱:“嗯嗯嗯!好好好,我没意见,没意见。” 看着她立马就怂了的样子,再对比她方才那副高高在上扬言说要弄死他们的模样,黑老大心里不禁生出一股非常之强的成就感。 呵,什么大小姐,什么他娘的刑部尚书,都是些胆小怕死的鬼! 哈哈哈哈哈,也不过如此嘛! 他还是比较讲信用的让他那些小弟们转过了身,不看她。 而曲若洛呢,也乖乖地,一脸不好意思地走到了门口,忸怩地蹲下。 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躲在一堆废品旁边的童妡。 她伸出食指,谨小慎微地朝童妡摇了摇,表示她最多只能在这里了,没办法出去与之碰头。 方才两人都在外面的时候,童妡一直时不时地朝她看,还朝她悄咪咪地勾手指。 曲若洛不知道自己理解错没,但,应该就是在说让自己想办法能和她一起吧? 可是,跟在她屁股后头的这个登徒子太烦人了。 他不让她出去啊,她也没办法,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状况那姑娘的计划还能不能行。 自己现在除了相信那姑娘,祈祷那姑娘能救自己,就再也没有其他路走了。 远远地,童妡看到了曲若洛的手势,也算是了解了她的情况吧。 既然曲小姐没办法来,她就只能尽量用手势告诉她怎么做了。 她做出了一个把木板敲上去的动作,示意:待会儿她们一起把歹徒们关在屋子里面,用木板把门封死。 曲若洛看懂了,连忙点头。 又只见童妡指了指跟着她的那个男人,做出一个自刎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自己,做出一个跑的动作,再指了指曲若洛,又一次的做了个自刎的动作。 意思是童妡先干掉她这里的眼线,带着工具到门口去,这个时候,曲若洛要迅疾的干掉她那里的眼线,趁机跑出来。 曲若洛也理解了,小心地点着头。 童妡主要是担心,曲小姐赤手空拳的能不能打得过,但见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也只能冒险试试了。 事不宜迟,她从身后偷偷摸摸地握住了一把大锤子,她刚刚一直挡着跟过来的这人视线,没让他瞧见这把利器呢。 其实,发展到现在,她完全可以一个人跑掉的。 可,若是没有她的话,曲小姐也就不会跟她一起被抓过来。 所以,从刚开始思考如何逃走的时候,她就没想过要独善其身。 第40章 关门,锁狗! 握稳了大锤子后,童妡屏住了呼吸,一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不敲死他,今天死在这里的就会是明明没做错什么事情的自己。 想着她鼓足了勇气地抡起锤头站起来就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脑袋上一挥。 锤头,锤头,锤头就是用来锤头的。 那个男人反应还是有些快的,可能是感觉到了背后突然出现的一股凉意吧。 他目光愕然地准备回头,然而还没来得及转呢,头顶被重重地一击给敲得血肉模糊,立马就晕厥了。 童妡赶紧上前拖住了男人,才得以让他没摔倒在地发出声响弄出太大动静来。 她深呼了一口气, 她真的好怕好怕杀人阿, 即使是坏人... 凝视着倒在地上尚不知生死的人,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但凭现在的状况来讲,压根没时间供她喘气冥思,她得赶紧行动起来了。 散落在地的钉子都已经锈迹斑斑了,但并不影响使用。 她尽数捡了起来揣在兜里,携着两柄大铁锤和几块大小适中,她勉强还能搬动的木板火速前往救援。 而曲若洛那边呢,也接收到了童妡的信号。 虽然她是大小姐,可也并不是整日整日无所事事的那种! 她还很练过几招的! 奶奶的,居然敢扇她巴掌,去死吧! 猛地她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身后的男人们正热烈的在讨论着待会儿该如何如何享用大餐,黑老大对她的看管也因此没怎么太上心,他也正笑嘻嘻的参与其中。 她面向他,上前就伸手狠狠地戳了他的两只眼睛,而后双手则迅疾的缠上了他的脖颈,腿也并用地提起膝盖就朝他命根重重击去。 “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 老大还没从二次叠加的重伤中反应过来呢,就被拖出了屋子。 屋内的小弟们此刻亦被惊动了,纷纷回头,看清情况后,便立马想要过来帮忙。 然而还没来得及出来,只见他们抓来的两个小妞就联手同时把门给合上了。 几人合力想要推开,却听到一阵锤门的声音。 “他娘的!这两个死丫头把门给钉死了!” “给老子开门!狗娘养的她们想把我们关在屋里!” “兄弟们,使劲啊!” 里头的人一边出口成脏一边“砰砰砰”地一个劲使命敲门。 而外头的两人则合力“叮叮叮”地给门加了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你才狗娘养的呢!你们这些狗玩意儿乖乖待在里头给本小姐等着受死吧!”曲若洛也不甘示弱地回骂道。 上完了第四块木板后,尽管他们推门的声音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是已经足够把整个屋子给掀翻了,但眼前的木门还是固若金汤的露不出一丝缝隙。 歹徒们已经按捺不住地开始尝试不走门了,想直接从旁边的围壁破出一条出口来,这或许比从正门出来还要简单。 刀锋狠狠砍在木材上的声音此起彼伏,方才被曲若洛拖出来的黑老大也从痛楚之中缓了过来。 他已经彻底恼羞成怒了,从地上爬起来,怒发冲冠地冲她们吼道:“死丫头!老子今天不杀了你们老子...!” 童妡转过头,本想要拿着手上的锤头砸向准备过来朝她们动手的黑老大的,曲若洛却拦住了她。 “让本小姐来!”说着,曲若洛举起锤头就迎面而上。 黑老大的大砍刀还没抽出来一半呢,就被一锤子给瞬间制伏了,话都没说完。 “叫你打本小姐!叫你打叫你打叫你打!” 人都倒地不起了,曲若洛还跟疯了似的一直锤他,丝毫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反而像是越锤越兴奋越上头。 “就你胯下那半两肉早点捐出来喂猪吧,狗东西!” “你不是很得意吗?不是还要杀了本小姐吗?来呀!起来呀!装什么死?” 这画面属实惨。 黑老大头顶冒鲜血,眼睛往上翻着,嘴里吐白沫,身子抽搐个不停。 看得童妡都忍不住眯了眼睛。 过于血腥,甚至有些反胃。 但这位曲小姐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许是被气昏了头吧。 她上前去拉了拉曲小姐:“还是算了,感觉其他的人快要出来了,我们赶紧跑吧!” 曲若洛也没完全失了理智,她看了眼屋子里被猛敲着后的门留下的裂缝,点了点头。 起身准备跑时,还把锤头狠狠摔在了他脸上,再给他补了一脚。 “奶奶的!你今天不死也得吃牢饭我告诉你!”她骂道。 而后才拉起童妡的手往外跑:“走吧走吧!” 这条巷子很窄,好像也还有些深。 童妡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不过,幸好曲小姐似乎知道,一直在前拉着她。 其实曲若洛也不知道路怎么走, 她就是刚刚打坏蛋打爽了,还处于非常兴奋的状态在四处窜着消耗无处释放的精力呢。 成功从歹徒手里逃脱之后,她竟还觉得有些好玩儿是怎么回事? 喜悦的笑容挂满了整张脸与方才哭着求饶的她可以说是天壤不同。 而童妡虽说也轻松了不少,可这心间又涌上了一股新愁。 就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想找她合作联手干掉沈聿的人,突然要安排人手这么对她呢? 那他们到底还要不要跟她合作? 还有...她以后还能不能找狼烟帮忙?能不能相信他? 不过,也不能想的这样绝对。 也许,会不会是他们的人里面出现了叛变,才搞了这么一出? 想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那支狼羊留给她的骨笛。 这才记起来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件可以唤人的东西,方才的情况太紧急了,她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其实当时还可以用这个呼救的,对不对? 下次一定要记得! 但前提是,如果他...还愿意的话。 只能等看他还联系不联系她,若是联系了,这些问题她都是要一并问一问的。 “诶?你刚刚问我国师府怎么走?” 曲小姐的问题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人奔跑的步子也逐渐变慢。 “嗯。”童妡点了点头,“曲小姐你知道怎么走?” “你怎么知道我是曲小姐的啊?”曲若洛一脸讶异。 第41章 你跟国师大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呃... 这不是她自己方才自报了家门么?说她是刑部尚书曲大人的女儿,那她当然就是曲小姐咯。 不过,她似乎也不记得了自己说过什么了,毕竟都是一些在危急关头不过脑子说的话。 但她也不在意童妡是怎么知道的,她自己猜了个答案。 因为童妡一开头见她的时候就喊了她句“漂亮姐姐”,所以她觉得... 这个小丫头肯定是崇拜她很久了!早就单方面听过她的名号,只不过没机会认识她而已。 原来在外头有崇拜者是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父亲经常拿她和什么京城第一才女、还有什么老李家老吴家各种家的各室闺女们比,还总说她没出息。 哼,没想到吧? 她曲若洛也是有名声,有仰慕者的! 她迟早得把那个第一才女比下去!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 还没等童妡回答呢,她就直接进入了下一个问题:“我叫曲若洛,你呢?” “童妡。” “哦~” 曲若洛点了点头,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好像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童”这个姓的世家。 她又打量了童妡一下, 可是看穿着吧,又感觉她应该也是世家的千金小姐吧? 难不成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那你知道去国师府的路么?”童妡问道。 她现在就想赶快回去,这一路上耽误太多时间了,最好能在沈聿回府之前回去。 “当然知道啦,”曲若洛转了转眼珠子,环起手,带了些命令的语调,“不过,我们得先去官府报案才是,你得跟我一起!然后我才能告诉你去国师府的路。” “...好吧。” 童妡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 也确实该去报案,她都没想到这点。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啊?你的侍从呢?” 曲若洛理所当然的觉得童妡出门应该要有人跟着才是,否则... 就是跟自己一样,是偷偷跑出来的! 那如果是的话,她和她这个小仰慕者就肯定能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了。 这叫,趣味相投。 “我...”童妡顿了顿,觉得还是不要跟不太熟悉的人讲得太清楚,只含糊道,“我出来,他们不知道。” 谁知那曲小姐一听这话,立马停下了脚步,眼睛泛光的看着她,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藏一样。 这让童妡很懵。 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结果曲小姐良久不说话,最后憋出一句非常激动的:“我也是!” 曲小姐还突然就握起了她的双手,表现得十分热情,童妡有些不适应,但也只能尴尬地笑着。 “那你偷偷出来是准备干嘛?” 曲若洛再次发问并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似是希望能听到一个她满意的答复? 这么...刨根问底的嘛? 童妡是不懂拒绝的,她只能尽量笼统一点地硬着头皮回答道:“我去见一个人。” 这令曲若洛更加兴奋了。 “我也是出来见人的!!所以没带侍从出来。” 而后她的脸一冷:“不然今天也不会给那几个狗东西欺负!” 再后她的脸上又布满了笑容,好奇地继续盘问童妡:“所以你是准备去国师府找谁呀?国师大人吗?” 这真的是童妡遇到的第一个可以和陌生人对话都如此热烈的人。 虽然,她们俩也算是患难之交,但实在是刚认识,这样不太好吧? 还是个看起来很斯文恬静的姑娘... 又回想起她方才打人的场面... 呃... 看来这个曲小姐应该也是个很好相处,性格直爽,没什么架子的人。 可这个问题,童妡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好。 国师府不是她家,她不好在外人面前说成是回府吧... 所以,她只能顺着曲小姐的话:“是的。你呢?” “我?这你就别管我啦!” 关于自己,曲若洛倒是拒绝的很快,但关于别人,她又什么都想知道。 “那你去找国师大人干嘛呀?” 她仍是一脸期待地表情,就希望童妡的出发点能跟自己一模一样。 可童妡这下彻底答不上来了。 她,不怎么会撒谎,一时半会儿实在编不出什么好理由来。 曲若洛见她不说话,眸子里立马流露出一股八卦的气息。 “我没见过国师大人,天天呆在家里,男人我都很少见。但听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所以...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童妡一怔,而后反应有些迟钝地摇了摇脑袋:“不,不是。” 谁喜欢他了? 才不喜欢他呢! 虽然... 虽然他人很好。 不过,尽管童妡否认了,曲若洛却不信。 “你都害羞了!还不承认?”她指着童妡,满脸八卦的笑容,她摊开手,表示大度, “喜欢就喜欢嘛,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现在我愿意告诉你我去干嘛了,我也是去见我喜欢的男人去的!” “...啊?” 偷偷跑出来,只为了见喜欢的人一面? “啊什么啊呀?没错,就是和你一样,我爹娘都很反对我跟他。” 曲若洛现在都不用问了,直接自动脑补了童妡的经历。 “不过,我不明白,国师大人有什么不好的?你爹娘为什么反对啊?要换做那个臭男人有着跟国师大人一样的身份地位,我爹娘肯定喜得连彩礼都不需要上,直接把我扔他家了。” 表面上她说出这话的语气很轻松,很无所谓,可实际上,她脸上还是有一丝丝忧伤的。 童妡将这抹感伤尽收入了眼底,刚准备安慰她一下时,她又直接进入了下一个问题。 “你多大了?” “十五,你呢?” “十五啊,我看着也是。”曲若洛点了点头,并在心里为自己的神机妙算鼓掌。 又叉腰道:“我都快十八了!你得叫我姐姐!曲姐姐不好听,就叫我洛姐姐吧!” 童妡:“......” “快叫呀!发什么呆呢?”她一脸傲娇道。 “...洛姐姐。” “真乖!”她十分满意,甚至很上头,“既然你肯认我这个姐姐,那日后在京城,就由你洛姐罩你!” “...谢,谢谢” “你也不用太激动哈,实在是咱俩经历太像了,志同道合,嗯!”她自顾自地就认定如此。 忽然她又想起什么,声音突然压低:“你跟,国师大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第42章 京城第一才女 发展到哪一步? 能发展到哪一步? 她反正是什么都不可能说的。 而且说了,曲小姐也未必会信。 见着她有些难为情的模样,曲若洛只一笑:“什么都没有也好,毕竟还不一定能嫁给他呢不是?” 她垂下头,嘟了嘟嘴,表情更加娇羞了:“谁,要嫁给他啦?” 其实经过曲小姐这般误打误撞的盘问,她才发现自己和沈聿的关系简直是难以启齿的尴尬。 别人不问,她自己都没什么感觉的。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选择性的在欺骗自己不要去想有关这方面的问题所导致的吧。 幸好曲若洛没往最坏的那方面想。 不过,正常人估计都想不到。 曲若洛咯咯笑了两声,又长叹了口气:“你呢,这个年纪也不能说是很大,但也绝不小了,是可以嫁人了呀?但你还很有考虑的时间,也有选择的余地。不像我,必须要出嫁了,十八之前再不嫁出去,我爹就得把我扔出去当乞丐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呀?” 童妡忽然觉得,身为一个女子还挺悲哀的,即使是成天衣食无忧的大小姐。 她们到了这个年纪,就都得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担忧。 有喜欢的人,父母不支持,但他们又强迫你必须要出嫁。 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啊? 虽然她以前在山谷里生活,不像住在城市里,会受到这样那样的条条框框约束。 可这些婚姻的观念都是相似的。 就像曲大人看重自己女婿的身份地位,织梦族的人就会比较看重血脉潜力。 也为了防止有心人掌控这门秘术,一般也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族人与外族人联姻的。 当然,沈聿,怕妥妥的就是族人们口中的有心人了。 “啧,”曲若洛咂了咂舌,她有个不太成熟的冲动,但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只道,“能怎么办?可能时间定下了,我就得穿着大红嫁衣滚蛋了。” 其实她在想,要是生米煮成熟饭,她爹会不会就不反对了? 可这样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不仅她自己的脸,她整个曲家的脸都要让她给丢完了。 她虽然是有些口无遮拦,但还是拎得清利害关系的,这种想法,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啊?这么说,你家里已经给你挑好夫君了?” “是啊,那个男人,无论从家境长相气质上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可我见都没见过,也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再加上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是真的不怎么想嫁啊...” 曲若洛回答得很无所谓,并且敷衍地按着她爹的原话陈述了一遍, “而且我爹说,这次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否则,明年春季你就得去当秀女!” “秀女?是...给准备进后宫的那种么?” 不过,作为作为正三品大官的女儿,入主后宫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不过你觉得我,像是能在后宫呆的住的人么?”曲若洛俏皮的眨了眨眼, “我爹是掌管刑法的,某些法例我也很清楚,比如说,后宫妃子私自出逃,就像我们俩今天这样偷偷出来,那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呢!看来我们俩都不适合进宫。” “嗯嗯。”童妡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还是看得出来,曲若洛她爹也尽力疼她了。 知道自己的女儿向往自由,所以没为了得到更高的权力就将女儿送进宫里。 “但估计我俩去了,也要被赐花落选。”曲若洛云淡风轻的说道。 她觉得自己不属于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蕙心兰质、中规中矩的美人儿。 童妡应该也不是,她看着挺乖巧听话的,可实际上,还不是跟她一样私底下里还干得出悄悄溜出来玩儿的事儿? “而且我听说这次竞争大哦,因为有个后宫之主的位置还空着呢,这要是日后拿到手了,可是能光宗耀祖呢。现在才刚入秋,就有好些个丫头们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开始潜心修习了。” 童妡倒是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反正不关她的事儿。 且不说落选不落选吧,她都没资格参加。 但偶尔听一听这种京城轶事,还是有点意思。 “那洛姐姐你觉得谁最有可能被选中呢?” 曲若洛忽然压低了声音:“皇后这个位置以后归谁,我可不敢乱说,但我几个玩得好的姐妹们,还有很多人都觉得,那个号称是京城第一才女的宁南瑶,很有潜力呀。” 她还补充道:“而且这次选秀,她好像也是志在必得哦~甚至我爹有次吃饭的时候酒喝多了,都说那丫头只要参加选秀,至少能得一个才人的封号,再只需要侍寝个几次,一年之内,必晋妃位。” “这么厉害?” 童妡被她说的都有点想知道这位宁小姐又是怎样一个大家闺秀,能得到这么多人如此高的评价了? 从七品才人到二品妃子,只需要一年的么? “你当人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是大风吹来的呀?宫里好多娘娘都知道她呢,上次贵太妃庆祝生辰,她还特意给人送了件她亲手缝制的衣裳,听说贵太妃娘娘特别喜欢,一连好几天都穿着那件衣裳不想换呢。” “那,看来大家都很喜欢她。” “这...”曲若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就不是很喜欢她呀,不过你可千万别告诉她了啊,万一哪天她真上位了要回来找我算帐呢?”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我都不认识她。” 如果非要说她认识什么人吧,楚棽棽怕是都能算一个。 曲若洛舒了口气:“那就好,我跟她也不熟,主要是我爹经常拿我跟她比比比的,导致我对她印象不是很好。” “但也不能怪我爹。我爹这个人吧,太死板太循规蹈矩了,和谁的关系都不是很好。你跟国师大人那么熟,应该知道吧,这朝中势力呢,看似团结,实则四散。 国师占一部分,人家宁南瑶她爹尚书令也占一部分,而我爹呢,就卡在个中间,谁也不看好,他回来还私下里说这两人坏话呢。 他呢,自己的权力不够大比不过宁大人,所以就爱拿自己的子女跟人比,哈哈,但也还是比不过。诶,你可千万别跟国师大人说我爹讲他坏话咯?如果到时候有人问我的话,我可不会承认的。” 第43章 什么毛病? 童妡听后咯咯笑了好几声。 她觉得曲若洛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曲若洛她爹也挺有意思的。 冠冕堂皇的讲人家坏话,还不忘提醒一句不要说说出去了。 “你笑什么啊?我说的很认真诶。” “放心吧放心吧,我也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会说的。”童妡保证道。 曲若洛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一路上,两人又聊了几句路边摊位上卖的小玩意儿,不知不觉就到了京兆府门口。 原本曲若洛是准备先让守卫通传一声再进去的,并且还做好了要花费很久时间录口供的打算。 不曾想正好遇见了老熟人。 “少尹大人!” 听到曲若洛的唤声,刚踏进屋内的男人回过头:“咦?曲小姐?你又来报案啊?” 童妡寻声而望,眼前这位京兆府少尹穿着件浅绯色官袍,腰间系着金玉带,该是五品官员的打扮。 他似是刚从外处理完公事回来,火急火燎的。 而且,听他略带点揶揄的口气,好像曲小姐经常会过来报案一样? “什么叫又啊?打击违法犯罪人人有责!”曲若洛环起手表示这件事很严肃,容不得半点玩笑! “行行行,您说您说。”少尹大人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 对于这位曲小姐的印象,京兆府的官员们那岂止是一个“哎”字了得? 隔三岔五的就非得来给他们送业绩,干脆啊,给她在京兆府谋个职得了。 他这个少尹也送给她来当得了。 真有意思。 要不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府里好多人怕是都得把“不欢迎”三个大字写在脸上给她看了。 曲若洛深情并茂的给他讲述了一遍方才遇上的事情,期间还多次让童妡给她作证她讲的是不是真的。 童妡便也就在旁边一直木讷地点头附和着。 虽然曲小姐说的多多少少有些夸张了,但她也不能否认人家讲的就是事实嘛。 “啧...曲小姐您这次遇到的可还算件大事啊。” 少尹居然觉得很欣慰,曲小姐来报案的终于不是那种鸡毛蒜皮破大点事了。 “什么叫还算件大事啊?你不相信本小姐,你得信她吧?” 曲若洛对于少尹略显轻浮的态度表示很生气。 少尹则还是一脸没放在心上的模样,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眼童妡。 童妡再次确定的附和道:“是真的。” “好吧,”少尹不耐烦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都一一告诉本官吧,有需求的话方便来找你记录一下口供。” “我叫童妡...” 至于家的话,她都没有家鸭...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说多了、乱说的话,又不好跟曲若洛解释。 索性,她只好道:“你可以来国师府找我。” “国师府??” 少尹满脸“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的表情上下打量着童妡,明显不相信她,且十分不乐意。 主要还因为这丫头是跟曲小姐一起来的,所以导致了他对她的印象一开始就不咋滴。 “本官不是坏人,你告诉我你家住哪,我又不会去把你怎么样?你说一个国师府是什么意思啊?是觉得本官不会好好办案故意拿国师大人压我是吗?” 这一连串的问句可把童妡给问懵了:“可是,你去国师府确实找得我鸭...” 这人怎么问都不问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不相信她啊?官府的官员都这样的嘛? 她觉得有些委屈,她又没说谎。 曲若洛见状也瞬间来气了。 她不像童妡般态度柔弱,遇到这种人就得比他更强势,他才肯服从你! 老爹说了,以官压官就是这个社会的现状! 她将童妡稍稍往后护了一下,硬气道:“你什么意思啊?告诉你了你就好好给本小姐记着!你一个负责查案的当然是该干嘛干嘛,其他的,你无权过问!” 少尹被这番话气得血液直滚,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但又碍于她爹的身份在那儿,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他又不敢造次。 他深深呼了口气后还是妥协点头:“行。” 说完,他掉头就准备离开。 心里还赌气的想着绝不会给她们办这个案子的! 没成想他的心思被曲若洛猜个正着:“少尹大人,本小姐明天要是没在牢里看到那几个家伙,或者是没看见那几个家伙的通缉令,你就给本小姐等着,我一定让我爹在陛下参你一本!为官不为民做主,你就等着掉官阶吧!” “......” 少尹真的是被气得拳头都硬了好几次。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憎恨地瞪了一眼两人,阴阳怪气道: “二位姑娘知道本官方才去干嘛了吗?尚书令之女宁南瑶你们应该都听过吧,她现在正在西街城门那儿设粥铺,给周边的穷苦百姓施恩行善呢。但碍于人家不止心善啊,长得也是仙姿佚貌,引来不少人慕名前去围观,将西街围得水泄不通。本官方才就是奉府牧大人之名去那里增派人手,以防止发生意外去了。” 曲若洛和童妡则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太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拉家常? 不至于吧,方才还闹不快呢。 见二人傻乎乎的好像不理解,他便自视清高地冷笑了一声。 也是,像曲若洛这种整天里不学无术的狗屁大小姐,怎么可能听得懂这么高深莫测的话呢? 还有这个童妡。 小小年纪就如此爱慕虚荣,怕是不想在曲小姐面前失了颜面,自己的身份比不过曲小姐,就想着把国师大人拿出来攀比一下。 呵呵,也就是她们这些蠢丫头们信这套,他才不会被迷惑呢! 真以为他跟她一样是黄毛小子呢? “本官建议你们呢,有空多学学人家宁小姐。就算学不来呢,也不要没事就成天跟脱缰野马似的往外面跑,姑娘家就该安安静静呆在闺房里,你们这一出来满大街跑的,摊上这种事,说的难听点,也就两个字,一个巴掌拍不响哦~” 他没把“活该”这两个字说出来,但已尽在不言之中。 这话终于也把童妡给听生气了。 这人什么毛病啊? 真想给他一巴掌让他看看一个巴掌拍不拍得响。 第44章 必须得陪我 曲若洛只比童妡更生气。 平日里她老爹拿宁南瑶同她比比就算了,如今这么一个外人也要拿来讽刺她? 还明里暗里的说她们遇到这种事是活该?? 人言否??? 然而她刚想据理力争的时候,这位少尹大人甩了个脸色就扬长而去了。 “喂!这什么人嘛?!” 她真想飙脏话! “他一个当官的居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合着我们这些受害者还得躲着罪犯是怎么着?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躲着人家啊?我还怪有犯罪分子是因为他们监管不力呢!” “就是啊...”童妡点点头,也觉得气愤。 可气也没用啊,她也不能拿这些官人怎么办。 没权没势的。 连曲小姐都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可惜了,他要是没犯什么太明显的公职错误,仅仅是嘴上说这么两句,我爹也拿他没办法。” “哎,”童妡叹了口气,“洛姐姐,以你的身份都尚且这般了,也不知其他普通人家能不能有机会讨回公道呢。” “是啊,我也不想这样,但这就是社会现状。”曲若洛讲的有些无奈,“就凭我们两个,顶多是能教训教训这个人,却也不能翻了整片天。” “嗯。” 童妡不禁抿了抿唇, 竟还有些庆幸,幸好这事是她和曲小姐一起撞见了。 曲小姐还有她的家族可以替她撑腰,要换做只独她自己,恐怕就连少尹这个光人也教训不了,也无法将歹徒们绳之以法。 “要是我爹是京兆府牧,早把这人给开除了!可惜他不归我爹管,我爹和府牧大人亦不相熟,没法叫人通融。” 曲若洛真的是越想越气,一路上都在叨叨着要怎么样把这口气发泄出来好。 “反正今天他说的话,我要原封不动的跟我爹说去!我爹不帮我,我就要我娘帮我,不罢他的官,给他上门闹一通也是解气的!” 童妡也就一直任她说着,也不知她想带自己去哪。 见曲小姐讲的这样慷慨激昂,她也不是很好意思打断人家提其他的事情。 更不擅长已经求过别人的事情又再说第二次,搞得像自己对别人不信任一样, 她觉得这样别人会不高兴。 她不停地摩挲着手指,有些不安,在心里祈求着,曲小姐应该还记得要给她指路去国师府的事。 曲若洛说着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童妡,你不是跟国师大人熟么?” 突然提到自己,童妡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她只听到“国师大人”几个字,便应了:“...嗯嗯。” 以为曲小姐是还记得自己要去国师府的事。 不曾想,曲若洛只开心一笑道:“那不就好办了?你去跟国师大人说两句那个少尹的坏话呗?叫国师出马直接把他乌纱帽给摘了,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得瑟?等他官掉了,我就上他家门去狠狠地嘲讽他一番!” “......” 童妡挠了挠头,轻咬着下唇,似乎有些难为情。 她算什么呀?凭什么能随便找沈聿帮忙? 而且找他帮忙,又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对沈聿来说,她又有什么价值? 除了那个,好像没有别的了... 见童妡久久不应,曲若洛奇怪地望了她一眼,才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异样。 她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其实不是不会察言观色,只是面对某些人她不想。 也不是任何场合都大大咧咧的,换了不该这样的地方,她会收敛。 她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哎呦,算了,那么个贱骨头,说他都浪费本小姐时间了!要不要吃糖葫芦,给你买一串?” 童妡刚想说不要的,结果就被曲若洛给拦着了。 “诶~你必须收下,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这都要推辞的话,我可当你那是矫揉造作了啊?” 说着,曲若洛就从小摊贩手里接过一串递给了她。 她也只能笑了笑收下了;“谢谢。” “谢什么啊?你拿了它,我们就是好朋友啦!就当是,你救了我,我给你的谢礼,这不过分吧?你不会嫌弃它便宜吧?” “不会,怎么会呢?当然不会。” 她看了眼手里油光通亮的糖葫芦,又抬眸看了眼曲小姐, 这次,她真的深深被这份热情所打动到了, 说话又结巴了起来:“那,那,你是,我,我在京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哈哈!是吗?”曲若洛一脸吃惊,但又看见小丫头很是真诚,没有像在说谎的样子,她便信了,玩笑道,“看来你人缘不行啊!” 童妡咯咯笑了几声,不知为何的脸都给憋红了,最后挤出一句:“可能,我,我不讨人喜欢吧。” 曲若洛拉起她的手,大方道:“没事,我也不讨人喜欢!” 话音一落,两人都相视一笑。 童妡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有点不讨人喜欢,要是讨人喜欢,怎么可能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么多不顺的事情、遇到这么多对她做坏事的人? 但她并不觉得曲若洛不讨人喜欢,应该是恰巧相反才对。 她不知道的是,曲若洛跟她的想法亦是恰巧相反。 曲若洛觉得像自己这样谁的话也不听,就很招人讨厌。 而像童妡这种,乖巧听话,跟只小猫似的女孩子才招人喜欢。 两人走着走着,童妡才发现了不对劲。 但碍于自己不太好意思,只弱弱说了句: “洛姐姐,这里好像是出城去的耶?我们,是不是走错啦?” “没走错啊?我就是要出城!”曲若洛一本正经的点头,很确定地说道。 童妡怔了怔,有些懵:“啊?可是,可是我们不是要去国...?” 未等她说话,曲若洛就恍然了一下:“哦~忘了告诉你了,我还想拜托你陪我出一趟城呢!放心吧,用不了多久的!” “可是,可是...” 可是她要是还不回府的话,肯定要被沈聿发现她不见了... “哎呀,你要去的是国师府,国师大人又不会跑到别出去,你想什么时候见他不行啊?我就不同了,我要见的人,每十天就这一个时间段可以见到他。” 曲若洛简单说了下原因,见童妡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她又逼近了一步,满眼真诚, “而且刚刚又遇上那种坏人,我有点怕,你得陪我。还有,刚刚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遇到那些坏人呀,作为补偿,你也必须得陪我这一次。” 第45章 淋个雨也不会死... 曲若洛这话讲得很霸道,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蛮横无理的,让童妡拒绝不了。 也确实是因为童妡她才会遇到那几个人的。 这个责任,由她自己承担,无可厚非。 “好吧。”童妡应道。 出城门的时候,曲若洛只在册登记了她自己的名字,她说,既然童妡是来陪她的,就不用写这个名字了,免得日后被童妡家里人发现她竟然还出城了。 因为最近京城还算太平,也并没有出现什么很严重的在逃犯之类的,所以官兵对于进出城门的管理也松懈了许多,同行的人登记一位就行,也免得耽误其余人的时间。 一出城门看到的果然和城内所见到的繁荣完全不一样。 而且离城门越远,所到之处便越显荒凉。 不过,这只是与城内有很大的对比才产生的感受罢了,远远比不上边塞之地的罕见人烟。 童妡渐渐开始好奇起来,曲若洛要见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就约她到这里见面了? 两人绕过大街步入一小片树林。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是大片树林还是小片,可能是附近这些树都不算太高吧,她下意识就觉得这片树林并不大。 可其实这里的路...还是挺难分辨的。 她被绕着绕着就记不清自己是从哪进来的了,感觉周围都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曲小姐好像相当清楚,拉着她,步伐从未停下来过。 搞不清曲小姐是怎样认得路的,反正走着走着,好像就到了她要来的地方。 只见曲小姐指着眼前的香樟树兴奋道:“你看!” 童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开始还没能瞧出什么端倪,仔细凑上前去才发现, 有些皲裂开来的褐色树干上刻了几个小字, “曲...若洛,常...?林?”童妡不太确定的念了出来。 “嗯!” “哇——” 满布着疙瘩的古老树皮上刻着两人的名字,虽历经风霜后愈不清晰,却也不能磨灭。 随着枝干上凝成了小刺,它们便只会更加顽固,或许还能永存不朽。 “洛洛!” 正当童妡还沉浸于因这份小小的浪漫而不断涌出的羡慕情绪中时,从远方传来一个少年带着急促、带着与曲若洛一样压不住的喜悦与期待的声音。 洛洛... 溢满了的宠溺。 “常林!” 曲若洛也冲他回喊了一声。 原来这位不怎么注意形象、大大咧咧的曲小姐也会有像现在这般娇羞的一面。 她微微垂着头向那人小步地、急切地奔去。 那人骑着匹骏马,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地朝她奔来。 手一伸,就将美人儿拥入怀。 两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却都只是笑。 即使不说话,相思、爱意都能相互传递到位。 后来他俩策马离去了, 曲小姐问她能不能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她马上就回来。 童妡当然也只能在原地等,毕竟她也不知道路,而且让曲小姐一个人回去,确实是多少有些不太安全。 她没多想的就答应了,收到了两人异口同声的“谢谢”。 起初,她还并没有如此强烈的感受到周边空气的寂静、天色渐暗的恐惧,以及...孑然一身的孤零。 许是这一对带来的幸福感影响力太强了吧,她是发自内心的祝愿与为他们高兴。 可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等到雾气缭绕满了整片森林,等到即将落下的暮色被乌云遮住,等到手里的糖葫芦都快被她捂化了,等到原本寂静无比的附近忽然开始不断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树木摇曳着,印在地上的暗影逐渐彰显起了它的阴森。 飞虫和一些完全看不见在哪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此起彼伏地发出鸣叫。 晚风有些冷,亦不停地在扰乱着头顶的枝叶,骚动着人心。 为什么曲小姐还不来?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应该,应该不会把她忘记了吧? 她抱住双膝的手越来越紧,身体止不住地往后缩,后背已经与大树贴得严严实实,退无可退。 她现在不太敢抬头正面这场黑暗,但又怕不抬头看的话,会错过曲小姐来找她。 一滴水,落在了她头上。 她这才发现,在下雨。 因为这里树多,给她挡了很大一部分雨水的侵袭。 没事,没事,在这里还挺好的,起码不会被淋得太湿。 她不停地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奈何天公不作美, 初秋的季节也会电闪雷鸣。 这种天气,他们应该也不会在外面逗留了吧?应该,应该要来找她了吧? “轰隆——轰隆——” 雷电狂啸,伴随着飓风,树枝都被刮得不成看相,隐匿在树林里的危险,似乎又多了几分。 她逐渐地把脑袋全埋进了膝盖里,五指紧紧地抓捏着头发。 梳得整整齐齐的两只小丸子也因此变得凌乱起来,从头顶坠到耳边再散到颈间。 时间也缓缓流淌着。 她不哭,真的不哭,她说了她再也不会哭的。 不就是天黑么?总会亮的。 不就是下了点雨么?总会停的。 衣裳湿了也会干。 这样的天气,确实不是很方便外出,曲小姐明天再来也行。 就算,就算真的不来了,等太阳出来了,她自己也能找到路的。 找不到路,也能问别人。 有办法的,别怕别怕。 她吸了吸鼻子, 绝不是哭了。 就是有点冷,冻得她鼻涕都出来了。 湿淋淋的布料贴着她,它们也想要快点变干,所以正在不断地从她身上汲取本就不多的热量。 然而大雨还是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刚变热一点,雨水就无情的将这些热源冲进泥土里,带走了所有的热。 它命令着、强迫着一切的事物,都得变得和它一样冰冷。 她好像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眼皮一直在打架。 一直抓在手里的糖葫芦也彻底地被雨水侵蚀掉了,化成浓密的糖水,一滴一滴地融入脚下的土地里。 不过是倒地而已, 淋个雨也不会死... 就当睡一觉,明天醒来肯定会好起来的。 “啪嗒——” 沉闷的一声,颜色都被冲淡了的糖葫芦掉落在了地上。 很快,这点细微的声音,被暴雨瞬间覆盖。 第46章 国师大人居然来查岗了?? 京兆府。 “咚咚咚——” 和着屋外的瓢泼大雨,这道略显沉闷的敲门声显然很容易地就被吞噬进了夜里。 “咚咚咚——!!” 敲门的人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坚持不懈地叩着。 而静静立在门前等待这扇门打开的男人眉心间的褶皱越来越深,随着愈渐加重的呼吸,眸子里的暗色也愈发的沉。 时间每散去一点,他心间的某缕怒火就燃得更加旺盛。 府内的人其实早就听见了这阵声音, 但这么大晚上的,还下着暴雨,谁愿意去给人开门啊? 兄弟几个正喝酒吃肉玩马吊(打牌)玩的正开心呢! “哥哥哥,别气别气,叫个府卫去看看打发走就得了!”见着少尹大人面色不悦,参军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骨牌,起身走到门口准备随便叫个人去开门。 少尹这会儿本就输了许多银钱,心情格外的差劲,现在在外面敲门的,怕不是赶趟子来找骂? 为什么一直敲门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敲门的人心里没点数么? 果然,还没等得及参军安排人手去呢, 只见少尹大人一甩手,将骨牌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嘴里骂了句脏话,起身就气冲冲地穿过前堂朝大门口走去,伞都没打,直接淋了一身的水。 参军本来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步子折了回来,偷瞟了眼少尹扔在桌上的牌面。 他忍不住哂笑一声, 嘻,难怪那么生气,又是一手烂牌! 等等?自己这是在笑什么? 自己有什么可幸灾乐祸的? 都怪这个敲门的人,不然这局他又能赢把大的了! 参军嘴角刚挤起的笑容又瞬间落下去了,满面的油光里也掺杂了一丝火气。 该死的狗东西! 他也赶紧三步一跳两步一跨地走到门口,想借着少尹大人的火气一并将这个敲门的人给狠狠训斥一顿。 然而,少尹带着怒气将门重重推开的刹那,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一个度。 因为木门被推开的力度太大,四安被猛地往后一带,差点跌倒。 然而此刻的少尹哪有心思放在这么一个喽喽身上,他骤然缩小的瞳孔里满满都是面前这个面色冷冽的男人。 “国,国师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虽慌张,虽惊恐,但本能的反应却让少尹没少掉分毫的谄媚。 他立马嬉皮笑脸了起来,卑躬屈膝。 参军也愣了一愣,都想好了的脏话也忘得一干二净,阿谀奉承着: “哎呦,真没想到国师大人竟亲临此地,是小的们有失远迎。您,您瞧咱几个,早知道是您来,就撑个伞过来了,倒不必一身湿,以这般狼狈的面目见您。”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师大人,毕竟他才是个八品的小官,早朝都不配上的。 好不容易见一次朝廷最大的权臣,他还不得快点表现表现自己? 听到这话时,少尹松了口气,讲真的,这参军可以啊,挺会说话的,以后得多多提携他才是。 这话里话外的居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把本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臭骂一顿,委婉的说成了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他也立马附和:“是啊,是啊。” 可沈聿淡漠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动,反而,好像更暗了一些... “关着门做什么?”他的音色冷得令人止不住发颤。 京兆府这样的官府,晚上更要有人值岗。 关门,是什么意思? 少尹现在的脑子是一片白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急忙之中一直朝参军使着眼色,想叫他来答。 参军也很紧张,但他一下就编出了理由: “回国师大人的话,这不,雨下得太大了。本来这边上还站着几个兄弟们守门的,少尹大人怕他们淋湿了感冒,所以就吩咐关了门,哪知道越下越大,少尹大人心善,就叫他们一并进了大堂,这就忘记把门打开了。” 许是方才赢钱赢得太多了吧,这脑子还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 这番话讲出来,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少尹对他的答复非常之满意,连连朝他表示肯定的点头。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棒了,心下一喜,觉得自己升官有望。 原本他还担心今晚赢少尹大人的钱赢得太多会被报复呢! 两人都暗戳戳地在心里等着国师大人的表扬,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声嗤之以鼻。 两人心虚的对视一眼,全然不懂这种反应是代表了什么,只能自己胡乱猜测。 沈聿深黑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锐利,扫视过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由四安为他撑好伞后,修长的双腿迈着沉稳的步子,自顾自地向堂内走去。 每迈一步,鞋底就会激起一小撮浪花。 意味着,他的心也并不平静。 然而京兆府的一群人见势只立马就慌了,哪里还注意得到这些小细节? 他们方才可就在大堂里明目张胆的逗乐! 什么酒啊菜啊甚至是骨牌,没有一个不摆在桌上! 国师大人一去就能见到! 公职之时吃喝玩乐可是要掉帽子的! 况且还是在这样一个不需要任何理由也反手就能掐死他们的大官人面前!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您您您...” 参军这下真的半句话都想不出来了,可身后的少尹大人还非要将他推上去。 怎么的? 他不可能为了欲盖弥彰而让国师大人在门口等着吧? 况且现在还下着雨,于情于理他们都该请国师大人上堂入座的。 沈聿轻瞥了两人一眼。 黑夜之中,他那双墨色的凤眸更令人畏惧。 他又不是傻子,一个个身上一股酒味儿,方才在干什么,不是很明显么? 不过,他不乐意说。 站在证据面前,这群人才会停止无畏且多余的辩解。 这些话,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多听了。 见着自己吃喝嫖赌的现场已经彻彻底底被国师大人发现了,果然,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低头认罚。 谁能想到呢? 平日里就是府牧大人都不可能会在大半夜过来查岗,还是下着暴雨的晚上,而一个好像跟他们京兆府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国师大人居然无缘无故跑来了? 除了认栽,还能怎样? 第47章 浑身上下都是权力的味道 “你们这儿,现在能调动多少人?”沈聿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铿锵有力。 他眸光沉沉,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可即便是如此,那些掩在漆黑瞳孔深处的杀意还是叫众人止不住的背脊发凉,栗栗自危。 怎生问这么一个问题? 少尹内心的慌乱令他不得不对眼前这人每一个眼神,甚至是每一句话里某一个字都要再三细究、胡思乱想一番。 然而思忖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能得出任何结论。 只感受到一道锋利的目光划破寂静的空气直直凝向自己。 原本因害怕堵住的喉咙瞬间就又跟重新开了嗓似的,老老实实的答道:“二、十七,包括在下。” 话音一落,他也很疑惑自己为何这般的没骨气,竟答得如此精确。 “嗯...”沈聿拧了拧眉,削瘦的指间不停地互相摩挲着。 就像在场之人的心,惶恐不安。 才二十几个人,太少了。 “还能再多调点人么?” “能,当然能!”少尹不假思索道。 “一百个。” “一百??”少尹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跟他理解的一点儿完全不同啊。 沈聿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行?” “这...大人,不是在下不肯,实在是,在下没这本事能...您,您是现在就要吗?”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少尹,上头还有府尹和府牧呢,随意调派京兆府人手的事,哪轮的到他啊? 再说,他要是有这种权利的话,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还要在这里负责夜班? 他顶多也就能再叫几个小喽喽罢了。 换做是白天都不可能。 “你看不出来吗?若不是现在就要,我家大人何必亲自来这一趟?!”见这少尹人手又凑不到还问七问八的,四安便随即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道。 方才在大门口他被推的那一下,他可记着仇呢。 “啊...是是是,是在下愚钝了,可是,可在下是真的没办法调那么多人手啊,这半夜三更的,还下着雨,就是府牧大人在都得一家家上门喊啊,更别提是在下了,有些人怕是都不乐意来。” “天色如何我家大人自然知晓,需要你提醒吗?”四安继续毫不留情的打断。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看不惯少尹这副趋炎附势的嘴脸。 恶臭! “不需要不需要!在下错了,在下错了!”少尹连连摇头,心里却一阵犯嘀咕。 这个狗奴才,为什么非得给他扣帽子? 娘的,也就看你是国师大人的奴才,换成是别人,早就...! 少尹这会儿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聿并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眼神之间的电光火石,只沉思了一会儿后:“你们府牧大人不在对么?” 听到沈聿的发问,少尹反应迅速的立即收回了内心的不满,俯身恭敬道:“对,对对,大人这会儿应该在自个府中休息呢。” “行。”沈聿轻点了下头,而后迈开步子就准备转身离开直接去找府牧,又顿了顿,“你们现在能调几个就调几个来吧。” 他现下也不想再嫌弃这点人手不够了。 先有多少算多少。 不够的再想其他办法。 “好的好的,那请问国师大人您都需要咱们做些什么?” 他眸光一冷,面色紧了紧:“寻个人。” 是“寻”不是“找”。 看来这人是给弄丢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丢了还得国师大人亲自上官府来寻的? 一系列的疑问瞬间就产生了。 于是少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何许人也?长什么样?” 托他们帮忙找人,知道个大概体貌信息也是必须的吧? 沈聿看了眼四安,示意让四安去讲清楚。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她。 一个字也没留的就跑了... 提起她,他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之,就是很生气。 脸庞上的戾气也随之增加,完全的融入在逼仄的黑暗中。 四安倒是很能注意到自己主子表情上的一些细微变化,这能让他知道该怎样说才最好。 “她是个姑娘,叫童妡,年纪不大,十五左右,大概这么高吧...” 童妡? 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等四安多描述了一会儿后,少尹忽然诧异地喊道:“这丫头我今天见过的!” 对,应该就是她! 她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个子也不高。 四安随即一脸惊讶地看向他,原本都准备离开了的沈聿也将目光重新移至在了他身上。 这让他十分惶恐,以为自己是说错话了才招致如此目光的。 他后知后觉的摆手:“不,不,在下的意思是,这个姑娘,在下今天见过...” “在哪见过?什么时候?她在干什么?她怎么样?” 面对着国师大人一连串略带急切的逼问,少尹在有点懵圈之余,恍然就好像明白了这丫头与国师大人之间的关系。 完球了... 他今天是如何对待童妡的态度他还历历在目。 他刚开始甚至还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指责她俩的话还不够狠,还想再加点料来着... 哎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臭丫头怎么不说清楚啊!!! 她直接讲她是国师大人的小情人不就行了?藏着掖着个什么劲儿啊这是? 这不成心故意给他下套呢?! 虽然就算她当时这么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咳,但她就是没说啊, 不知者无罪,他就是没错! 幸好当时曲小姐在,他才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到时候还能狡辩一下,否则...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当他思绪万千之时,沈聿突然就上前来扯住了他的衣襟,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暴戾,冷冷地命令他道:“快说。” 他的额间顿时就渗出了虚汗。 虽然是在官府,可要是国师大人真的想弄死他,怕也就是只用给他贴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如此简单。 所以对于这些问题,他飞快地、一五一十地就回答了。 当然,他对自己当时的态度还是闭口没谈。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卑贱得丢人,但同时又不得不下意识地就摆出来这样的姿态。 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比这位国师大人年龄要长上不少,可... 国师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沉稳气息,已经远远的超越了他。 浑身上下都是权力的味道,无法僭越,令人不自觉地就害怕。 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人家这个年纪就坐上如此之高的位置,而自己还时常因为自己是个五品的官员沾沾自喜的原因吧。 第48章 他不能代替她去原谅任何人 一行人在去曲府打算通过找到曲若洛以进一步得到童妡消息的路上,少尹是被强行留下来跟沈聿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 他的内心是绝望的。 他是真的不想一个人面对沈聿啊! 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生怕说错话了自己就死翘翘。 关键是自己今天下午对童妡的态度... 这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要是找到了童妡,只要她随便一告状,自己岂不就没戏了? 忧虑之余,他竟然希望最好不要找到这个臭丫头! 正当他突生如此恶劣的想法之时,寂静的空气内忽然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吓得他浑身一颤。 “她们过来报案要抓的歹徒,可有抓到?” 抓个鬼。 就凭那个曲小姐又拿她老爹威胁他, 他当时就没想过真的要抓,甚至还暗戳戳觉得这些人干得漂亮,更甚的是还替那群人可惜没能得手... 假如换做是别人,他可能还不会做的这么绝。 可这次,他是有私心的。 他还偏就要和她们对着干,故意放水,压根没派人去找那几个歹徒,想着明天再随便发个通缉令糊弄一下曲小姐就行了。 但是,但是在沈聿面前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啊!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不会透露的,他又不是傻子,又不是真不想做官了。 少尹缓过来,强装镇定:“她们一走,在下就立马亲自率人去抓捕了,可惜还是迟了,到的时候早就人去楼空了。” 沈聿点了点头,并未表示怀疑。 他摩挲着手指,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若是抓到了,不要把他们押起来。” “...啊?”少尹迟缓了一会儿。 “把他们交给本尊,应该没问题吧?”沈聿轻挑了一下眉梢,深邃瞳孔末处,彰写着暴戾。 表面上询问的语气,可实际上,完全就是赤果果的命令。 敢对他的人起歪心思, 不可能让他们坐几个月牢或是直接处死这么简单的。 “当然,当然可以。” 少尹自当无法拒绝,就算是现在坐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府牧大人,也得答应。 就凭沈聿那个位置,向官府要几个无足轻重、犯罪未遂、情节也不算太严重的犯人,没有一点问题。 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是面前坐着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心底里那一丝逆反的苗头还是没灭。 给不给是一回事,但抓不抓得到,还不是他少尹说的算? 叫你们仗势欺人! 然而,这缕火苗一下就被沈聿无形的给灌灭了。 “本尊希望你们的效率能高点,最多明天晚上吧,”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不然,本尊看你们京兆府,也是时候该换些人了。” “!!!”少尹连吞了好几次口水。 埋怨着沈聿步步紧逼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再次答应下来。 起初他肯定是要开口讨价还价一下的,明天晚上?? 这不是他不想抓人啊,是人家让不让他抓住的问题了! 已经错过抓捕的最佳时机了,之后再想抓,那无疑于是大海捞针啊。 可沈聿还偏就不给机会, 似乎是看出来少尹想要跟他谈条件了,他便先发制人地道: “不要试图推卸,这已经是本尊的最大宽容了。如果你觉得到明天晚上时间太过充裕的话,你可以继续说。” 充裕个屁! 少尹立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闭了嘴。 “还有,待会儿要是没找到她的话,你也可以从京兆府滚了。”沈聿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一丝商量的余地。 他承认,或许是因为他心情不好,所以才迁怒到别人的。 但在公职的时间,还堂而皇之的吃喝嫖赌,少尹作为这些官员里最大的长官,监管不力不说,还带头越界,赏他一个离职,不过分吧? 少尹:“......” 听到这番话,他刚刚才在心头升起的恶念,立马翻了个大转。 苍天啊! 一定要保佑童小姐被找到啊! 雨越下越大了,沈聿的脸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愈发的黑沉。 他是真的有点担心她... 会不会又遇上坏人? 凭她那傻乎乎的样子,跑也跑不过人家,打也不可能打得过的,又不认识路。 某一瞬间,他竟希望她就是为了逃走才离开的。 这样,她就不会是漫无目的了吧?应该想好了能在哪里落脚吧... 由于是暴雨夜,一路上都没遇到金吾卫的人。 毕竟京城里是有宵禁的,到了晚上,一般人都是不可以在大街上出行的,否则就会被直接抓走。 所以他们通常会在特定的地方设好关卡,以检查夜行之人。 然而今天却都没遇到金吾卫,可想而知这场雨有多大。 很快,马车在尽量的加速前进中抵达了曲府,下人也很清晰的向曲家人传达了他们来此的目的。 原本都已经进入梦乡了的曲若洛随即也被叫醒了, 听到“童妡”这两个字,她这才恍然过来! 今天和他见面,太激动,玩的太开心,而且,而且他还送自己回家了, 直到睡前,她脑子里还全是同他的粉色泡泡,完完全全把这个小丫头给抛在脑后了。 坏了! 小丫头不会还在那里等她吧? 国师大人都找过来了,看来肯定是还没回家吧? 她赶紧换了衣服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面对着沈聿的轿子,她接连说了好多声“对不起”,头都快贴上膝盖了。 她对此是真的表示非常的自责。 可再多声的“对不起”,在这场来势凶猛的骤雨也会飞快地被淹没。 她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并真心实意的主动请求由自己带路去找童妡。 听到童妡有可能还在城外的某片树林里,沈聿沉默了许久。 直觉告诉他,她就是会傻傻等在那里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去了就能找到她,毕竟那是野外,是经常会有猛兽出没的地带, 人都可以没有心,更何况就是生活在那里的豺狼呢? 他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对这个曲小姐生气,童妡是相信她才答应等她, 她一个轻描淡写的“忘记了”就想求得原谅了是么? 曲若洛望着车窗里那张面色紧绷着的脸,都急得哭出来了。 她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怪她,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哭得很伤心也很懊恼,飞舞的雨水也肆意地拍打在她的脸上。 沈聿淡淡瞟了她一眼,凝思了片刻,还是道了句:“上来吧。” 这不是原谅,也不是给她一个机会弥补,更不是心软。 只是他觉得,他不能代替童妡去原谅任何人。 先找到她了再说。 第49章 可她就是那种愿意随便相信别人的小笨蛋 “童妡!” 昏昏沉沉中,童妡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她,还和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过来。 也可能不是马蹄声,这雨下得太大了,她也分不太清。 “童妡,童妡——” 就在她的脑袋晕晕乎乎地不知道要往哪边下坠的时候,忽然有人托住了她。 这只手掌,真的好暖和好暖和呀... 她很想抬起头来,可是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来,整个人都感觉是轻飘飘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 少年的音色很清朗,像冬日的暖阳,可以懒洋洋的很舒服的晒着。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躲?为什么傻傻地坐在这里淋呢?”熟悉的语气里带着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忧,是关切。 “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蠢丫头,下次自己被卖了都要帮着坏蛋数钱是吧?” “你怎么活这么大的呀?” “你爹娘是怎么放心把你交出来的?” “蠢,真蠢。” 他喋喋不休的骂着,也未曾注意到小姑娘眼角泛出来一抹委屈。 她就是活这么大了,就是一直活在阿娘的羽翼里,就是没见过世面... 爹娘只告诉她不要相信坏人,可没告诉她要是好人也骗了她该怎么办... 爹娘肯定不放心把她交出来,可她... 没有爹娘了... 也没人告诉她迷路了该怎么办,除了他,她也找不到别人帮忙嘛... 她一共都不认识几个人... 可是, 尽管内心深处有反驳的呐喊,她最终都还是认了,并喃喃着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给他添麻烦了... 听到小姑娘这声柔柔糯糯的“对不起”后,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的咬了一口,酸疼了好一阵。 整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对不起说给谁听? 她又对不起谁了呢? 对不起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么? 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他啊... 他想说点什么弥补一下方才那些担心之急的言论,可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上来。 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想将她抱起,尽快带她回府。 横抱起她时还有些吃力,不似以前那般轻松。 不过,确实,掺着一满身雨水的重量,再加上他自己也被淋得浑身湿,吃力也很正常。 把她弄上马还很费了些功夫,不过好在也是足够能把她带回去了。 两人一马,很快地穿过这片森林,越过这片雨地,消失在漫漫长夜之中。 ... 自从曲若洛上车后,车内过分安静的诡异空气才有了一丝丝突破。 没错,多的就是她不停的抽泣声。 少尹畏畏缩缩地偷偷看她,她也注意到了少尹的视线,只是现下懒得同他计较。 不然,她肯定是要对今天下午的事狠狠痛斥少尹大人一顿的。 她还没骂好呢他就跑了? 真该死! 等她哭完了,她也就开始试探性的问问题了。 她可不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人,面前有人居然都不讲话,这怎么行? 不过,她偷瞟了眼沈聿后,到了嘴边的问题又说不出口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有点太冷漠了吧,好像有种不可侵犯的力量环绕在他周身... 她这真的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国师大人,不愧是国师,气场太足了。 还真有点好奇那个小丫头是怎么能俘获这种禁欲男的芳心的? 不敢随便找他搭讪,但她还是敢和少尹大人说话的。 “少尹大人,我觉得吧,童妡可能不会呆在那里了,你说呢?” 少尹脸色瞬变,赶忙凶道:“我怎么知道?曲小姐你还是不要瞎说!” 奶奶的,这个曲小姐,怕不就是故意把童小姐丢在那里想让他受国师大人的指责吧? 现在还想害他! 还想故意引导他让他惹怒国师大人? 做梦! 到时候万一真不在,国师大人恐怕要怪罪他乌鸦嘴了! 呸呸呸,上天保佑,童小姐一定要在啊!! “我怎么瞎说了?国师大人在这儿,你态度给我放好点啊?”曲若洛威胁道。 这个少尹,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国师大人在这里他居然还敢对她这么凶?无法无天了! 少尹则瞥了她一眼。 心里想着:怎么的,是童小姐的国师大人,又不是你的,你叫个什么劲? 当然,曲若洛是感受不到这层意思的,她只继续以己度人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童妡应该不至于这么蠢吧?在原地等我个把时辰,等不到应该就走了吧?再说这又下雨了,就算不认识路,也该找个地方躲一下吧。” 少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可以让国师大人好好治治她! 于是他煽风点火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不守信用?我看那童小姐就挺单纯一小姑娘,你说要她等你,她肯定相信你啊,在原地等你就叫蠢吗?你这把人家的信任当成什么了?你还好意思说!” 曲若洛瞬间就急了:“我...我我我...!她,她...!” “你什么你,她什么她啊?”少尹冷哼了一声,“你现在应该祈祷,希望童小姐安全,而不是在这里话里话外的推卸责任!” 曲若洛脸都气青了,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什么好话可以反驳的。 她只好先看向沈聿,想辩解一下,让他不要误会。 “国师大人,我,我可没有推卸责任,我就是,就是以正常人的思维,简单推测一下。再说了,等人等那么久,那人不来的话,我还继续等,那我,我,我不是蠢是什么?换作是您,您,您也不会等的吧?” 少尹一听这话,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嘴上也憋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这曲小姐,还真是不让他失望啊!这么“会”说话! 沈聿看向她,凤眸中的寒光暗了再暗。 这两个人,明明都不是真的关心童妡,他们一个只是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责罚,另一个只是因为心存愧疚,却还非要装作如此。 有些可笑。 对于曲若洛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他不想去凶一个女子。 他肯定不会等谁,因为他从来都是要求别人等他。除非这个人很重要,他或许会等上一等。 可童妡不是他,也不是曲若洛,她偏偏就是那种愿意随便相信别人的小笨蛋啊... 第50章 他会让她连逃走的想法都不敢再有 他只淡淡问了句:“你知道她不认识路?” “啊?我,我不知道...”她撒谎了,神情不自然地低下头,“我,我只是打个比方。我觉得,她知道路的,从那些坏蛋手里逃出来,都是,都是她带我走的...嗯...” 虽然,她知道撒这个谎只要童妡被找到了肯定会被立马揭穿,可她没勇气在沈聿面前承认。 对于童妡中途提过好几次说想去国师府的要求,她也避而不谈。 因为她觉得,如果她说了这些,肯定会被国师大人怪罪的,到时候祸及她爹可就完了。 她性子虽顽劣,可还是挺护家。 她可不蠢。 她都想好了,等待会儿找到童妡了,就用这个理由跟童妡悄悄说,让童妡不要揭穿她。 作为好朋友,这点小要求,童妡肯定会答应她的吧? 说这些假话又对童妡没什么影响。 但说真话的话,对她的影响就可大了。 “那你见到她,她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哪?”沈聿继续问道。 “没,没有...”她摇了摇头,“而且,我就说了一下我要出城找一个人,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要陪我的...” 对不起了童妡,对不起!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说完后,她有些心虚的观察着沈聿。 童妡怎么样都是后话,还得看他会不会不愿意相信。 只见他似是稍稍思忖了片刻,眸中藏着她看不太懂的情绪,微微颔首:“嗯...” 她也不知道他这是信了还是不信。 在宵禁时期出门本就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更别提想出城了。 随着马车逐渐行径到了城门口,今夜负责守卫的城门兵立马就上前来盘问了。 不过,在见了国师大人的令牌后,他们很快便给予通行了。 前面风高林密,万木倾伏,有如大海里卷起的巨浪,水波汹涌。 原始森林里的大树藤条相互缠绕,为这层黑暗罩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网,愈显它的深不见底。 到了曲若洛所指的方向后,他并未如期地见到想见之人。 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到过这里,有过她留下的痕迹—— 是一串被雨水侵蚀得已经不再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雨水不断从油纸伞檐滑落,细微的碰撞,滴滴答答的,完完全全被掩盖在雷雨之中。 他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瞳孔里的漆黑将这片红色逐渐吞没。 曲若洛完全看不出来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她只站在一旁默默道:“这是她的,我送她的。” 没能在这里见到童妡,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起码证明了童妡没有在原地呆着等她,应该自己走了,而且什么时候走的还不一定呢。 最好是... 在她回家之前就走了,这样,她也就更能推卸责任了。 她补充道:“我就说,她应该不会那么傻等我这么久的。” 沈聿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手里那串糖葫芦,眼眸微垂。 而少尹大人可就没有曲若洛这般轻松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没找到童小姐可怎么办?国师大人可说了,找不到她的话,他也就不必做了。 那自己的职位会不会就此掉定了?! 加之听得曲小姐口气之中竟还杂了丝窃喜,他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都怪曲若洛! 要不是她,童小姐能丢? “听你这话,你的意思是人家先不等你咯?” “我,我可没这么说!” 少尹冷笑了一声,心里暗暗做着最坏的打算。 若是真出事了,他怎么说也得拖一个人下水! “人家不等你也是应该的!你现在应该担心担心要怎么找到童小姐,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官唯你是问!” 曲若洛狠狠瞪了他一眼:“凭什么啊?她有脑子有腿的,我怎么管的住她想去哪?万一她就是借着我这个契机想跑呢!” 她这句话真的只是匆忙之中的一句辩词罢了,却没想到正好就戳在了沈聿的心窝子上。 万一她...就是想跑呢? 虽然他刚开始还希望她是真的想跑,因为这样她应该就不会遇到危险。 然而等真正知晓这很有可能就是真的时,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她此时此刻估计还沉浸在自己已经成功逃出魔爪的喜悦之中,他却还怕她会遇到到什么危险。 可笑, 什么把柄,对一个早就想走了的人也压根起不到任何约束作用。 自诩聪明的人反被人愚弄是什么感受? 是他有所松懈了。 就不该给她机会,不该给她任何可以逃走的机会。 跑得了这次,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会让她连这个想法都不敢再有。 站在一旁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甚至都快到了要打起来的地步。 却只听得“啪嗒”一声, 那根糖葫芦又重新掉落回了地上,被一脚重重地、一点一点地踩碎。 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这是何种情况,只立马默契的噤了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好像地上的糖葫芦会变成他们自己,恐惧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本尊给你明天一整天的时间,你找不到人,就跟它一样。” 果然,面前的男人指了指脚下的碎块儿,黑着脸缓缓地警告少尹道。 少尹的嘴角抽搐着, 鬼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是有多扭曲,反正他自己是感受到了,都快拧成一团了。 这也太难了吧! 撂下这句话,沈聿转身就离开了,独留这两人在原地互相发愣。 曲若洛反应似是慢了半拍,等国师府的一行人人影都走不见后才傻乎乎地来了句:“那我呢...?” “你?找不到她,你也得它一样!”少尹也指了指那些碎糖渣。 他一肚子冤屈没地方出,正巧又全撒在了曲若洛身上。 “大人说的可是你,不是我!” “你还看不出来吗?大人把咱俩丢在这里,自己回去了,不是说的我们啊?”少尹说着,欲哭无泪,叹了口气,“哎,童小姐又不在这里,她又没回去,该不会她是真的想跑吧?老天保佑啊,千万不要是遇到危险了!” “我觉得...可能是真的想跑。”曲若洛佯装不确定地猜测着,“应该不是遇到危险了...” 为什么是佯装呢? 因为只有她知道,童妡打从一开始就是想去国师府的,只是不知道路罢了... 第51章 不如跟了他 “阿娘...” 躺在床上的人儿此刻已经换去了身上湿哒哒的衣裳,但她看上去却并没有因此就安分下来。 红彤彤的脸颊,紧捏着被子的小手以及喃喃个不停满口胡话地嘴巴,无一不在映示着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阿娘,阿娘...爹爹...” 远远站在门口的男人正默默地望着她,听着她不断喊出的这些名字。 他忽然也很好奇, 她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阿娘和爹爹又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在京城呢? 她爹娘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 她是不是...想家了? 坐在她床头的大夫正认真地为她施着针,其实也就是淋了雨感了风寒,从而引起的发烧。 略施个几针,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这丫头又还年轻,肯定恢复得快。 但由于王爷一直在旁边看着,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又让这样的病症变得不再普通,他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谨慎来。 渐渐地,屋里头的小姑娘就没了声,只见大夫也起身开始收拾着手里的银针了,于是门口的男人才走进来。 “王爷,在下方才施了几针,烧也有慢慢褪下的迹象,姑娘这会儿该是已经睡下了,等明日她醒之后,再服下这些药,便没有什么大碍了。”大夫如实汇报道。 “好,有劳你了。” “那在下便先退下了,若还有什么突发状况,王爷您可以随时告知在下。” “嗯,你退下吧。” 大夫作了个揖后就背着药箱离开了,而他则继而坐在了床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目光灼灼。 静静躺在榻上的她看上去只愈发的乖巧了,像只精致的瓷娃娃。 他伸手抚了抚停留在她鬓角的水珠,分不清是未干的露水还是恐惧的汗滴。 可就越是这样拥有着静谧美好的她,越是能让他的心慌乱不定。 是他害了她。 他害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去历经风雨,卷入了一场本不该属于她的明争暗斗。 和她分开后,她应该没出事吧? 希望她没出事, 希望她只是像他看见的那样,被丢在林子里,淋了场雨而已,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 当然,这也只是他独自一人自私的企望罢了。 因为只有这样,那些罪恶感才会变少。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 他想,要不然就让她跟了他,沈聿能给她的,他也一样能给。 这样的话,她压根不会遭受这些磨难,也压根不用在两头狡猾的狼之间盘旋迂回。 等她醒了,他就跟她说。 她若是不愿意,那他就把她送回她家去,反正就是不能让她重新回国师府。 因为皇兄跟沈聿已经是不共戴天的关系了,作为弟弟,他的立场亦很明确。 他不想因为沈聿而与她为敌... 许是这些问题他想得太入神,都没能察觉到屋外有人正在偷偷观察屋内的情况。 “啧,这两人关系好像还真的不一般啊?” “我早说了,端王殿下冒着大雨出门去,结果抱回来这么个丫头,说明这丫头在殿下心里不简单啊。” “哎呀,我刚开始只是觉得殿下是出于好心嘛,你也知道我们殿下人好的。” “行了,看人不中,少找借口!殿下就是因为善良,又年轻,容易被蒙蔽双眼啊!你赶紧的去皇宫跟贵太妃娘娘通报一声。这王妃还没娶过门呢,岂能让外面这些来路不明的野狐狸抢了先机?” “嘘!就算是野狐狸,正宫坐不到,也是很有可能做你我主子的,你可别这么急着得罪人家。” “知道啦!你赶紧走吧!我这话也就同你讲讲而已嘛,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人家说的是吧?” “你啊,你啊,小便宜尽让你占了。哎,算了,下着大雨还得去趟皇宫,这命我也认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52章 天蒙蒙亮,大雨也停了,一切似乎都开始变得平静起来。 卯时, 当人们还在睡梦之中,散住在京城各地的官员们便已经开始整理衣裳,洗漱洁面准备进宫上早朝了。 若是住的远,还得起的更早。 此时的皇宫门口,有人因为前一晚睡得早而精神抖擞,有人难免还有些没睡醒迷迷糊糊的, 而有的人,根本就是一晚没睡。 只听得午门城楼上的钟鼓被敲响,宫门开启,官员们便纷纷排好队,依次进入。 沈聿作为国师,自当是走在最前列的,尚书令楚大人紧随其后。 他侧着头正准备跟沈聿说话,这才注意到沈聿的脸色沉凝的吓人,眼下还带着圈青黑。 他不禁皱了皱眉带着些打趣道:“沈大人,你这是最近公务太繁忙了?” 他们之间关系也不算太好,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里,多少有些代沟了。 况且,楚大人年长,品级上却要比一个青年人低,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他还是比较欣赏沈聿的,并不愿与其交恶。 可事实上,两个顶尖的人在一块儿,是很少有办法能互相合作的。 一山,容不得二虎。 沈聿喘了口粗气,似是不愿人提起关于他为什么脸色不好的原因。 但碍于问话的人是长辈,他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可能...是吧。多谢楚大人您的关心。” “哈哈哈——”楚大人摸着胡子爽朗的笑了好几声,他虽已年近半百,可从声音上听还是中气十足,丝毫不逊色于某些柔弱的年轻书生。 “看来明年的科举是该多笼络些人才了,好为咱们的国师大人分忧啊!” 沈聿略显尴尬地陪笑了两声。 人才是要笼络的,至于分忧... 谁能帮他分他现在的忧? “不要太累着自己了,像一些琐碎的小事,完全可以交给信任的下属去办。像你这样大事小事全揽了,人家说不定还觉得你跟他抢饭碗呢,适当的呢也交给他们一些任务,他们才会觉得自己的上司其实还是很重视自己的。你觉得老夫说的有道理吗?” 刚踏上前往太和殿的百步石阶,楚大人就自然而然地上前拍了拍沈聿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 若是放在从前,沈聿肯定已经在怀疑楚大人是话里有话了,但凭他现在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完全读不出任何问题。 他只点了点头,搪塞了过去。 楚大人似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一双锐利的眼睛转了又转。 一般像他这个年纪的人,除了政务,还会有什么烦恼呢? 女人? 他从鼻间轻嗤了一口气,试探道:“难怪你一直没有内室呢,这么忙,也确实没时间跟那些个妇人们浪费。” “但是,男人总不能一直清心寡欲吧?这时候,娶一个听话的、能不让你操心的贤内助就很重要了,正巧,老夫三弟家有个嫡出的闺女,挺...” 还未等楚大人说完,沈聿就冷冷地打断了他: “楚大人,圣上面前,还是不要聊这些无关国事的东西为好。” 话音一落,他板着张脸加快了脚步就抢先一步地踏入了太和殿内,丝毫也不顾及楚大人的颜面。 弄得楚大人愣是在外头怔了好一会儿,脸色铁青。 走在他后头的官员们见势便纷纷上前来为他打抱不平: “哎呀楚大人,您可别怪老夫我嘴毒哈。您看看您,都几百次了,您就是不长记性,每回都是您主动热脸贴冷屁股。” “嗯,叶大人说的对啊,您这不是自己找气受?” “哎呦,对您都这样,看样子啊,我们这些老东西,他是一个也不放在眼里啦!”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讲着,一点安慰的作用都没起,反倒是把这楚大人越说越气。 他接连叹了三四口气:“目无尊长,造孽,造孽啊!” 像今日这样的闲言碎语,沈聿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那些人也不想想,身为尚书令的楚大人,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能在他这儿吃亏? 楚大人分明就是故意演的,好让搅烂他的名声。 可惜,今日的他没心情同楚大人继续演。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连站在他周围的官员们都能感觉到一股凉气,时不时的从脚底冒起来。 当百官齐喊“皇上万岁”时,他与陛下对视了一眼。 与他恰好相反的是,楚子温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他摊开手,明黄色的广袖坠在臂间,凸显出磅礴无边的帝王之气,似能普渡众生。 “众爱卿平身。” 他微笑着,本不太浑厚的声音在经过大堂内的激荡回传后都瞬间变得十分威慑有力。 他的确是心情不错的。 因为看到沈聿不高兴。 那是不是就证明,他的报复成了?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愈发神采奕奕。 对于今日的早朝,两人像是互换了一般有着截然不同的体会。 以前都会是楚子温觉得漫长无聊的,现在换成沈聿站不住脚了。 一下早朝,沈聿就想赶紧去趟京兆府,问问进展,然而前脚还没迈开呢,后脚就被许公公追来了: “国师大人,请您留步,陛下有事想和您单独谈谈。” 沈聿拧了拧眉,一时想不出陛下还有什么事儿要找他的。 昨天他就已经进宫把楚棽棽的事情跟陛下说得清清楚楚了,而且,若不是进这趟宫,他那只捡来的小野猫也不会弄丢。 但他又不能随便拒绝,只能点了头随许公公走上堂去。 楚子温冲他笑了笑。 他有什么话好跟沈聿谈的? 当然是问一下具体什么情况,好一边安慰他,一边在心底里嘲讽他一顿。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呢,外头就有人来报,许公公一定,脸色瞬变地就开始呵斥那不知礼数的宫人: “陛下的事重要还是其他人的事重要?!懂不懂规矩?没看见陛下在忙吗?还不快滚?” “何事?”楚子温见状不禁锁眉问道。 许公公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赶紧弯腰低头道:“回陛下的话,不是什么大事,等您和国师大人谈完再讲也不迟。” 楚子温并没明白许公公的用意,就要知道是什么事地固执道:“朕的话你都不停了吗?” “咱家不敢,咱家不敢。就是...就是,呃...”许公公看了眼沈聿,吞吞吐吐地说道,“太后娘娘说也想请国师大人过去一趟...” 果然,跟徐公公料想的一模一样,一听到这话陛下的脸色就变了。 他是最懂陛下心思的人, 陛下还没成年,虽有皇帝这个名分在这里,可实际上的权力呢? 之前是太后娘娘垂帘听政,估摸着可能娘娘发现了陛下对此有所不满吧,于是将许多决定大事的权利交给国师大人,自己退居幕后了。 但这解决根本上的问题吗? 权力还是没交到陛下手里。 这只会让陛下更多疑。 虽然今日之事,看似很小,很大可能也只是巧合。 可在陛下眼里,那便又是一层赤果果的挑衅啊。 连见个人陛下都得让着... 换做是别的事情呢? 楚子温脸色一沉,思忖了片刻,挑了挑眉:“国师大人您先去母后那儿吧,本来朕也没什么大事,改日再聊。” 沈聿听出了他的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越解释只会越混乱。 照陛下的性格,自己若是不听他的,执意留下,那就更是对他的讽刺了。 “是。”沈聿作揖告退。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太后娘娘那里得到了关于童妡的消息... 第53章 她就是本尊的 听说童妡在端王府后,沈聿出了宫立马就直奔那儿去了。 据他阿姊所说,还是她宫里的下人今儿早上无意间从隔壁贵太妃的人嘴里听来的消息。 端王殿下生在冬日,再过两个月就要满十八了。 贵太妃作为他的生母,自然对他儿子的婚事很是上心。 早早就预备好了要在他生辰之时为他择一位合适的王妃。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贵太妃便越是把他这儿子看得死死的,他的王府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远在深宫的她都会知道。 儿子府里忽然多出一个丫头来,这只更会引起她的注意。 贵太妃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连太后都惊动了,她对此有多重视,可想而知。 她原本是准备在中午时备一顿宴席,请他儿子和那姑娘一起来宫里玩玩,她好顺便观察一下这姑娘是否符合她的心意。 但这下恐怕她的宴席要泡汤了。 沈聿可不会让那所谓来路不明的姑娘再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坐在马车上的他心神不宁,就如同这车一般,一路上摇摇晃晃个不停。 他有很多问题不明白。 在不知道这个消息之前,他见到童妡第一眼肯定是要质问她昨天跑出去是为什么。 但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第一个想问的就是她和端王殿下又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俩什么关系?为什么她都知道去端王府就是不肯回国师府来? 还是说,她这是想投奔王爷了是么? 觉得国师府呆的不舒坦,想跑去做王爷的宠妃了? 越想他的眸色就越沉,脸色也愈发难看。 他昨天甚至到刚刚,都还觉得她就是个小笨蛋,觉得她单纯怕她被骗。 行啊,装得挺好。 差点连他都骗了。 马车行径到了位处京城偏僻地带的一处小院,这便是端王府,并没有多大,也不算繁华。 皇帝亦曾给他赏过更好的宅子,但他不要。 他说他一个人住不需要那么好的地方。 他在朝廷也没有个一官半职的,完全就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只有个空壳名号的闲散王爷。 皇帝继位几年来,早朝上都没看见过他的人影。 不像其他几个王爷,还时不时会到各工部事务所巡查一下,会对一些重要的奏折发表自己的看法。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吧,皇帝很喜欢他,不同于其他兄弟们的喜欢。 否则像他这样一个整日无所事事,且尚未成年的王爷,根本不会有封字——“瑞”。 沈聿也基本没见过这位王爷,有关端王,他都只是听说。 若非要说对端王的印象如何,在今天以前,应该都还算是好的。 因为他其实很欣赏这种生在权力之家而不为权力所动的淡泊名利之人。 但... 他千不该万不该想抢走他的东西。 随着王府的大门敞开,他先是顿了顿脚步,环视了一圈王府的布设。 在看清里头的装潢后,他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扬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他觉得,就凭他国师府的环境,他不信她在这里住得惯。 “国师大人。”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沈聿下意识就将嘴角的笑容收了回去,以一如既往的冷冽面对着所有人。 “端王殿下。” “您光临寒舍是有何贵干?”楚子彬轻轻一笑,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沈聿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散发着寒光,一时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又无法说出这究竟是代表什么情感。 他没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就向前走着,往楚子彬来的方向走。 这让楚子彬愣了一愣,他从未想过沈聿竟能嚣张至此。 这里是他的家,他一个外人想随便走动就可以随便走动的吗? 难怪皇兄一直都想要除掉他。 再加之皇兄的性子本就多疑古怪,这么几年,皇兄是怎么容忍得下这样一个权臣挡在自己面前的? 守在廊道旁的侍从见状立马伸手拦住了沈聿:“大人,您这...” “本尊是来找东西的,端王殿下,您可别说您不知道。”一面说着沈聿一面回过头来看了楚子彬一眼。 轻蔑、挑衅,无一不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子彬本还打算同他客套几句再进入正题的,但现在看来貌似不用了。 他昂了昂腰背,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去。 沈聿虽是权臣,拥有着摄政大权,而自己却不拥有朝廷上下一丝一毫的势力,但他们的品级是对等的。 他好歹也是皇子王孙出身的,没必要怕他。 况且,再过个一年半载,等皇兄成年了,沈聿手上的权力迟早是要交给皇兄的。 他还能再嚣张多久? 到时候,天牢估计都得给他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腾地儿呢。 “她不是一件物品,有选择去哪里、跟着谁的权力。”楚子彬说的很认真。 沈聿嗤笑了一声,淡淡道:“她就是本尊的。除了本尊,她没有任何选择去哪的权力。” 剥夺一个人的自由,竟被他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楚子彬听得瞬间就来气了:“荒诞无理!您简直太霸道了!” 他准备再向前走两步,直接由自己本人拦在沈聿面前。 “抢本尊的人还不给,您就不霸道?”沈聿觉得有些好笑。 “本王什么时候抢了?本王也没说不给!” 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缓缓道;“那你就让开。” “本王不让!等她醒了,她若是愿意跟着你走,本王绝不阻拦;但若是她不愿意...” 沈聿打断他,轻轻将一只手搭在了楚子彬肩上,而后使劲捏了一捏,似是在宣布某种主权。 凑近,目光骇人:“放心,她不敢不愿意。” 说着,沈聿就顺手推开了他,径直饶过长廊,向后院走去。 而楚子彬则紧随其后的跟上来,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沈聿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也太过分了之类的话。 然而沈聿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双锐利地凤眸只直直望着前方,寻找着童妡可能存在的位置。 不过也不难找,他们家后院本就不大,估计也就不到十个房间。 某间门口守着几个侍女的屋子,立马就落入了他的视线。 第54章 你凭什么抢本尊的女人? 他大步流星地就直奔那间屋子。 从长廊到屋内,沈聿走得是那样潇洒顺畅。 连楚子彬都震惊了。 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府里是不是被沈聿安插了眼线,否则在他印象里应该是从未来过王府的沈聿怎么这般清楚路程? 沈聿踏进屋,一眼便看见了还躺在床上未醒的丫头。 那就是他的小姑娘没错了。 他回过头,气势只比方才更足了,冲着楚子彬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你果然偷了本尊的东西。” 楚子彬一时没好气地瞪大了双眼:“偷??本王偷你东西?你...!” 很气愤,但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只见沈聿又向床边走去,他便立马跟上。 榻上的人儿似乎有些热,额间冒了些汗。 经过片刻的冷静之后,楚子彬终于想到要说什么好了,趁着话题还没过,他赶紧开口补充道:“她不是东西,而是人!你没有权力...” 这次又是未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醒了?” 她醒了? 楚子彬立即想绕过沈聿,看看童妡,但沈聿偏就是故意和他作对一样,移了移站的方向,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这之后,无论他怎么调整角度,沈聿就像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一样就是能不偏不倚地将他成功挡住。 不过,当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后,他也就松了口气,没再非要抢这个视线了。 只听她软绵绵地喊了一声:“沈...聿。” “嗯。”沈聿轻应了声,而后弯下腰,伸出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楚子彬刚开始并不明白他这是何用意,只当他是在想帮她挡住光线。 毕竟人刚醒,就见到光的话眼睛确实会有些不适应。 虽然是醒了,可童妡还是觉得自己的头好痛。 而且看东西也看不太清,不过,就算是光一个轮廓,她也认出沈聿来了。 他盖住了她的双眸,她便也就索性又重新阖上了眸子。 “是你...救了我嘛...?”她喃喃地问道。 站在后边的楚子彬听见后,想要抢答,没料想到,还是慢了半拍。 只听沈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平静答道:“是。除了本尊,你以为谁还会管你?” 说着,沈聿还转过了头来看了眼楚子彬,洋洋得意。 楚子彬顿时就哑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挤不出来。 他,他还知道真正救了她的人就站在他后面看着啊?啊??? 童妡则迷迷糊糊的,觉得沈聿说的有道理。 不过,纵使她好想好想赶紧坐起来解释她昨天出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现在进行全盘的解释。 至于为什么她明明这么困却还突然醒了,她不知道鸭... 许是沈聿的目光把她盯醒的吧? 感觉背脊一凉,然后就被惊醒了... “我好困...我,我先睡啦...” “睡吧。” 小姑娘立马又入睡了,正合了沈聿的心思。 他再次回过头冲楚子彬得逞地挑了挑眉:“看见了?知道本尊在,她也安心的入睡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说明你不要脸!”楚子彬是真的恼羞成怒。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骂他都是轻的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动手动刀动枪! “你通过谎言骗取的信任,没有任何意义!” 沈聿冷笑了一声,伸手就将小姑娘抱入怀中,满不在乎道:“有没有意义,不需要你来评判。” “你以为本王下次就不会戳穿你吗?” 听到“下次”,沈聿就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赢了。 他这是下意识地就认同了自己带走童妡啊。 “随你。” 沈聿淡淡吐出这两个字转身就离开了。 他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儿,眸光暗了暗。 还想有下次? 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他们再见。 身后的少年虽未明确的派人拦他,但仍穷追不舍:“她跟着你就是受罪!你根本就不能对她好!你只会拖累她!” 沈聿不知为何的竟听恼了。 明明知道这位王爷就是年纪还小,见识浅薄,就爱什么事儿都得争个输赢,争个对错的,他一般管这叫幼稚。 他一个堂堂的国师大人真不应该和这种心智不成熟之人置气,更不应该同他掺和太久。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就是想跟他争个高低。 他停下脚步,有些赌气的味道:“你说的不错,本尊是不会对她好。且殿下你今天说的话,本尊都会加倍还给她。” “你...!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敢动她一根毫毛,你就给本王等着!” 不管他动不动,迟早杀了他! 楚子彬眼里的杀意真的就是瞬间暴增的。 若不是他还有一丝丝理智,他恐怕差点就会把自己行刺过沈聿的事给全盘抖出来当作一份丰功伟绩在沈聿面前炫耀了。 但他不能。 还没成功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都忘了基本的礼节。 把“您”暗暗改成了“你”,还都没反应过来。 兴许这就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讨厌的人就不配称“您”。 “这么心疼她?”沈聿笑了笑,轻挑了下眉梢,“等着就等着。” 比起楚子彬,沈聿还是要理智一些。 作为陛下的臣子,他肯定不会随便对陛下的兄弟说出“你等着”这种话的。 不会,也不能。 不过,就算是换了别人,他也不会这么说。 太幼稚了,不符合他的气质。 行动远远要比空话更有用。 他走上马车之前又停了停:“哦对了,忘了告诉殿下,本尊是从贵太妃娘娘那儿听到童妡在你这儿的消息,娘娘说了,你马上就要娶妻了,容不得什么小狐狸精的突然插足。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你凭什么抢本尊的女人?” “本王又没说要娶她,本王只是看不惯她在你那儿...” 又是一次强权的打断:“不想娶她,那你就更不应该打她的注意了。若本尊娶她,起码本尊的父母,不会反对。” 楚子彬咬了咬牙。 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他心中的某团火越烧越旺。 第55章 本尊也想,跟你一样开心 从王府离开后,沈聿才冷静了许多。 记不清已经多久了,反正,自他懂事以来,他就很少,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像今天这样和任何人抢过任何东西。 在他的概念里,所有的东西,都要靠脑子去争。 多费任何口舌,他都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感觉到了怀里的人儿往他胸膛钻了钻,小脸紧紧地贴着。 他这才发现她身上好像有些烫,耳朵也是泛着红的。 细嫩的脸颊上也是一样的绯红,额头上还渗出了小小的汗珠,将发际一圈的小绒毛都沾湿了,软塌塌的黏在洁白的肌肤上。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有点烫,但不是很烫。 出点汗应该就好了,回府了再看下大夫。 想着,他下意识的就拢了拢手,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也不知为何地,小姑娘倏地就醒了,轻轻地挣开了他。 她有些迟钝地抬起下颚,露出了优美的天鹅颈线条。 车窗并没有彻底合上,一边的帘子被掀开挂着,暖黄的阳光顺势就洒了进来。 她逆着光,甚至还能看到一层淡淡的胎毛,晕染在光线里,成了薄雾一样的光圈,让一切看起来都白里透红又柔软娇媚。 渐渐地,她抬起了漂亮的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沾染着似是泪水一般的东西,轻轻颤抖着。 她捏了捏沈聿的衣角,一双明眸就这样地愣愣盯着他。 他无法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只能说,或许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有魔力吧,不停吸引着他。 她微热于他的体温也很致命,不断影响着他。 他那双素来清亮冷冽的眼眸,失去了亮光,逐渐变得浓重而又阴暗,就连眼神也涣散迷茫。 深邃的眼瞳,似有似无的扫过她微微张着的双唇。 暧昧与克制,激烈的碰撞着。 但止步于她的突然起身。 她脱离了他的怀抱,单独坐了起来,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绵绵密密地开始哼起了小曲儿。 “啦啦啦,啦啦啦啦,呐呐呐呐呐呐~~” 时而急时而缓的。 像蜜糖,浓的化不开,也像羽毛,轻轻的刷过心尖让人瘙痒不已。 双手撑在两侧,未穿鞋袜的小脚悬在半空中,也随着她自有的节奏开始摇晃着,像只可爱的小猫,又像只... 刚刚长大的小狐狸。 贵太妃说的真不错,她就是只狐狸。 刚醒就勾引他。 “你很开心啊?” 男人的声音有些变了。 变得更沉,更绵长了些。 原来被止步的,就只有克制。 他不自觉地就凑近了她,轻轻嗅着她身上独特的香味,似清爽的花香,又似蜜糖,甜甜的。 他想就闻一下,却情不自禁地加深着呼吸,留恋痴迷。 童妡停了哼着的小调,歪了歪脑袋,状似无辜地看了他一眼。 她很开心嘛? 没有叭... 不过,见到了沈聿,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回国师府了,好像确实有一点点开心。 思来想去,她点了点头:“嗯!” 此时此刻的她还没感受到他的异样,毕竟她自己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还晕乎乎的,昏昏沉沉,只是不想再睡罢了。 不过,在脖颈上突然有股男人温热的鼻息经过后,她浑身颤栗了一下。 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若她现在回头看他一眼,说不定会被他戾气暴涨的眼神给吓到。 漆黑的眸子,如同暗夜里的豺狼,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本尊也想,跟你一样开心。” 这道声音,沉闷又暴躁。 “我,我不开心...”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推了推他的头。 很轻很轻,像空气拂过一般丝柔细腻。 他回过头,一下就把拉起一般的窗帘给放下了。 车内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来,她的呼吸也随之紧张加重。 “哎呀,我,头,头好痛哦...” 她一面害怕的说着,一面还扶着脑袋做出一系列假装疼痛的夸张表情。 还趁机赶紧一小点一小点的往旁边挪着位置。 然而这些好像都没用,完全召不回旁边那匹狼的理智。 冰冷的唇突然就生猛地扑在了她细嫩白皙的脖颈处。 她的身体好像也因此瞬间变得更热更烫了。 沈聿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现在抬头,会看见怎样一张滚烫炙热的脸袋,又该多几倍的诱人?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垂眸看着这个将头埋在自己颈窝久久不肯离开的男人。 紧阖着双眼的侧脸上,亦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喉结不断滑动,这其中有多干涩燥热,或许只有他自己才懂。 颈侧边的经脉也用力地凸起着,额间发丝下沁着细小的汗水。 清冷的男人,即使被某种情迷意乱所浸染,这副出色的五官还是那样的迷人。 她也乱了,忽然感觉自己在他的攻势之下也动情的厉害。 她还是想拒绝,但心里的某个声音又叫着不想... 一时间,连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哪有又想要又不要的? 可是,她跟沈聿的关系已经够奇怪了,在外人面前,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沈聿对于自己而言是谁。 真的不能再错下去了。 “沈聿...” 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想叫停他。 许是声音太小了,他没听到。 她又喊了一声:“沈,聿?” “沈聿。” “沈聿?” “沈聿!” 她渐渐地提高音量,然而在他看来却是一声比一声叫得婉转,叫得好听。 听着她如此绵绵密密地叫着自己,明明越听越满足,可心头的某处却不知为何的越发空虚。 需要她,填满。 男人修长整齐的手指不停地四处摸着,或许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到了哪一步,已经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他只知道要继续。 然而童妡最后那声实在是喊得太大了,连经过马车的路人都听见了,纷纷回头观望。 伺候在侧的国师府侍从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们还以为是主子出了什么事,停下脚步来面面相觑。 由四安首当其冲的上前掀开了窗帘,探出一个关切至极的脑袋,担忧地问道:“童姑娘,怎么了?主子出什么事了?” 明媚的阳光再次照进了昏暗的车内,一副男女之间旖旎不清的画面就这样暴露在了一道惊愕的视线里。 当沈聿缓缓回过头来时,车窗外的人头早就消失了,只留下窗帘被重新放下划起的一道涟漪。 只听得车外“扑通”一下的跪地声,以及四安颤颤巍巍的求饶:“主子,奴才方才什么也没看到!真的,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第56章 弃之可惜,食而无味 也幸好四安反应得快,否则,他若是瞧见了自家主子那抹带着浓浓杀意的目光,他怕是这个月都要被吓得睡不着觉吧? 跪在地上的他忍不住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听不明白?怎么就手贱的要去掀那个窗帘呢? 在外面问一句不就什么事儿也没有? 望着越走越远的马车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他才大舒了口气。 主子好像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也是,主子这会儿忙着呢,哪有什么闲工夫管他犯没犯错? 这么一想,他便又从原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双膝上的灰,屁颠屁颠地追赶马车去。 然而车内的气氛,被四安这么一个不小心的搅和,瞬间尴尬了起来。 沈聿的手停留在她的肩边,她的衣裳也就正好滑落在这里。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又害羞地赶紧收了回来。 “沈聿,你...” 她又喊了他一声,意犹未尽的话语,终于勾动了他失控的意识。 他双眼轻轻一颤,像是有亮光闪动,熟悉的眸光慢慢浮现,直至清晰明亮。 原本是向下的手,他改动了关节的方向,将她的衣裳向上提了起来,彻底的盖住了她细嫩的香肩。 她对他的举动似乎很意外,甚至好像还表露出了一丝丝的失落。 可从他脸上,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一切都重回到了他那淡漠冷静的原色,从黏着她不放到坐得端正离开他,做的一丝不苟,仿佛方才靡乱了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虽然但是,童妡,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怎么人家停了,你还不高兴? 可是, 她还什么理由都没跟他说啊?他为什么...? 童妡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但还是什么也没问。 只自己扯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笑容,也坐的端端正正,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聿看着她的反应,眉间的乌云又浓了一层,清绝的脸上雾了层可怕的阴郁。 “过几日,本尊送你去贵太妃娘娘那儿。” 果然,恢复正常了的他语气就是如此熟悉的刻薄冷漠。 但她还是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做什么呀?” 他冲她轻笑了一声,轻轻勾起她的下颌:“娘娘最近在给王爷选妃,懂了吧?” 童妡怔住了。 语气上都有些微妙改变:“什,什么意思?” 分明都瞧见她眼底泛起的微红了,他的言语依旧讥诮:“这么会勾引男人,你去给端王爷当王妃,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说着他垂眸看了眼她身上穿着的不属于国师府的衣裳,眼中闪过抹狠戾。 越想越气的,越想越无法平复的他,撒气地甩开了她的脸,不分轻重,也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他直接淡漠地把视线移向了另一边,不再看她。 “我,没有,勾引男人。” 她嘴唇轻颤着,可说话的语气却是稳的,是有底气的。 可他回以的却是一声带着讽刺的哂笑。 他不信? 他...不信? 童妡怔愣的看着他不为所动的侧脸,凝视着他脸上未曾改变的清冷神情,如坠冰窖,浑身冰冷的想要颤抖。 到底是他不信? 还是... 他在找借口,找借口想把她送给王爷? 她生气了,真的生气了,气得浑身发软发抖:“我,不是工具,不是你想送谁就送谁的!” “你昨天去哪了?”他直接绕开她的反抗冷冷问道。 从他冰冷的神情里,她找不到一丝安慰。 “去...” 未等她开口,他便继续追问道:“去见他了?” 原本只是他的试探,却不曾想竟一语成谶。 望着她忽然变化的表情,他一眼就瞧出了是非。 真的是去见谁的? 见谁呢? 除了楚子彬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至于她怎么认识的,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他不想知道。 “好了,你不用说了。”他挑了挑眉,“你去当端王妃吧,帮本尊监视他,事成之后,阿瑞还你。” 端王妃...? 监视? 这—刻她的心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童妡一下子面色苍白,血色全无,瞳眸变得空荡荡的,仿佛灵魂掉入在深渊里,只剩下躯体还勉强支撑着。 她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纤长浓密的睫毛开始轻颤,似乎是想藏住双眼里的悲伤,但她大受打击、失魂落魄的神情,早已出卖了她心底里的疼痛。 她以为,他肯救她回来,是因为她重要。 可现在看来... 是,她还是重要,可这不是她以为的重要。 因为她是他的工具,是他的棋子,他想怎么操控就怎么操控,想下在哪儿就下在哪儿。 弃之可惜,食而无味。 所以,她跟他确实是什么都不算么?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能随随便便就把她送给别的男人? 难道,在刚刚她还没彻底醒过来的时候,他紧紧回抱她的那一下,也是假的吗? 黑暗中,某些晶莹从她脸庞悄然滑落。 即使她晚上一个人呆在恐怖阴森的树林里,她那么害怕,都没有流泪。 为什么现在,她不停地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哭,眼泪却愈发止不住的往外涌。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她居然如此在意这个男人是怎么对她的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紧着,一抽一抽的发疼。 疼到深处,甚至无法呼吸。 她忽然又想起了好多好多不顺利的事情。 比如为什么,约好了的曲小姐最后却没有来; 比如为什么,明明答应好了要合作的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要派人对付她; 还有... 为什么, 沈聿可以这么的没有心? 她好恨,好恨,好恨自己没有任何靠山, 好恨自己什么也没有。 好恨这样只能像浮萍一样任人摆布的自己。 好恨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信的愚笨! 好恨自己从来只会把他们往好的方面想! 恨自己就算知道了真相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她当初为什么要带着阿瑞去那里,为什么要跟着沈聿来,为什么有人要害她阿娘,为什么她的家庭四分五裂... 为什么? 为什么? 第57章 你去哪本尊都会把你抓回来 眼泪扑簌扑簌地不知掉了多久,小姑娘吸了吸鼻子。 无声的哭泣终于在这刻被发现了。 沈聿闻声看了她一眼, 神情兀的就僵住了,面色微动,冷硬的心底忽有一丝慌乱。 他鲜少的起伏心绪,随着童妡眼眶里越来越多的泪水,不断地发紧着。 不过是句气话,她竟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沈聿心绪因此而晃动之时,马车泊在了府门口,到了。 而后才终于传来了童妡的声音。 她咕哝着:“要是我真的当上了端王妃,我第一个杀了你!” 那声音,就像是她此时的表情,脸庞还挂着委屈的泪水,眼神却露着截然不同的狠恶,软糯糯但凶巴巴的。 她的声音很小,又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沈聿还是听清楚了,而且一字不差。 端王妃... 她真的想做? 还想靠这个杀了他? 看来早就蓄谋好了啊? 可以,很不错的想法。 这么久了,想杀他的愿望还是一直念念不忘啊... 他垂了垂眸子,刚想说点什么,小姑娘就跟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张牙舞爪的起身,气鼓鼓地要自己一个人先冲出马车。 他没能来得及拉住她,只见她光着脚丫子就从车上跳了下去。 从端王府带来的衣服明显很不合身,套在她身上,愈显她娇小。 裙摆有些长了,拖曳在地上,导致她行走很不方便。 但她还偏要小跑着,摇摇晃晃地,任谁看了估计都会担心这个小丫头会不会不小心就被自己绊倒了摔一跤。 沈聿看着她的背影,拧了拧眉,也赶紧上前去追她。 期间,府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悄悄看着他们。 特别是四安,全然不懂这是为什么? ...不是刚刚还在车里的这点时间都不肯放过,在那儿你侬我侬么? 小姑娘的小短腿跑起步来,还没沈聿走的快,他很轻松地就跟上了她。 他就是看不惯她身上穿着的衣服而已,谁知道是谁给她换的?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她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甩开他。 然而没有用,她还是完全无力反抗地就被横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她生气地锤着他地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带着哭腔嚷嚷着。 可沈聿不理她,只轻轻瞥了她一眼,用着他一贯不变的冷漠眼神。 看着他强行要把自己抱去的方向,她挣扎得更剧烈了。 是他的房间... 他想干什么都不用她猜了,显而易见! “你要把我送给端王,那你就不能再碰我啦!你这样,跟畜生、跟饥不择食的禽兽有什么不同?!”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 她不求他给她什么名分,但他怎么可以做出把她送给别人的事情来? 还是由他之手? 谁都可以这么做,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就他不行! 然而这句话似乎牵动了沈聿心里的某块软肉, “听到要把你送给端王,你很期待啊?三句话不离他的?” “对!我就是期待,因为他要是肯帮我,我肯定弄死你!” 沈聿没再回她,只冷哼了一声,径直向前走去。 刚进屋,他就用脚将房门“啪”地一声就关起来了。 下一刻她便被扔在床榻上, 她一眼就瞟到了一抹冷冰冰的寒光。 也不知道床头的铁链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还是怎样, 不过,谁把这东西没事摆在自己床边呢? “你,你要干嘛?” 她赶紧从床铺上爬了起来,半坐着想要趁机溜走。 她不想被他锁起来,不想! 然而她并没有预料到的是,他第一步不是要把她锁起来,而是... 身上的衣裳就跟层丝滑的纱布似的,一扯就彻底滑落了下来,丝毫不带一点拖沓。 “我说了你不能碰我的!你这个...” 她话还没说完呢,只见他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了他自己的衣服,重新给她套在了身上。 宽大的衣裳笼住了她,一股属于他的淡淡檀香也涌入她鼻间。 这个动作,她真的没看懂,嘴里即将而出的谩骂也戛然而止。 可刚对他燃起一丝丝希望,想着会不会是误会他了的时候, 冰冷的铁链就缠上了她的手腕,瞬间就和床头连在了一起。 双手被紧紧束缚着,她眼神无措的望着他。 她动弹不得,就连坐也坐不起来了,只能躺着。 沈聿慢慢半蹲下身子,俯身在她面前,瞳孔漆黑,眼神里满是戾气: “想做端王妃?做梦。” “以后,只要本尊看不见你,你就都得被锁着。” “你去哪本尊都会把你抓回来,别想逃。” 是警告,是命令。 要送她去做端王妃不是他自己说的么? 怎么搞得一副是她错了的架势? 明明就是他... 都是他的错... 他盯着她的视线很凌人,她真的有些被他吓到了。 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解释着:“我没有想逃...” 他不理她,而是转过身,捡起了从她身上落下来的衣裳,上下打量了一眼,满目轻蔑。 而后,他燃起盆子里的火,一把扔了进去。 望着盆里越烧越旺的火星子,他出了神。 今天她敢穿别人府里的衣裳出现在他面前,他可以把这件衣服烧了。 倘若明日她身上带着其他男人的味道呢? 那他该怎么做? 他的眸底出了奇的发冷。 那就...杀了她吧? 想着,他侧身看了童妡一眼。 童妡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要烧那件衣服,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生气? 该生气不是她么? 一层淡淡地火光雾在他鼻间,让本就利落的线条更加分明了些。 另一侧脸则因背着光,没入阴影之中,伙同着他凤眸之中灰蒙蒙的颜色,显得整个人都是阴郁可怕的。 她无法形容他这时的表情,更无法形容她看见这样画面时她的心情。 明明是恶魔,她应该躲得远远的。 可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我不会跑哒,你放了我...” “放了我好不好?我很听话哒...” 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不跑,他这样她怎么敢? 可他只是笑,嘴角扬起的那抹弧度,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是阴森,恐怖;或是病态,忧郁。 反正是不好的。 第58章 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本尊手里 他朝她走了过来,她表现得更乖了,眼巴巴地望着他,只希望他能给她解开。 他却道:“你早点听话,兴许还有机会能逃走。” 她一时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难道...她要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为什么? 这跟他一开始答应她的不一样... “本尊先睡了,嘘。” 疯魔了一般的男人将食指比在唇间,自顾自地就躺在了她身边,一闭眼就好像沉沉睡去了。 他似乎很累。 她这才发现他眼底竟有层黑眼圈。 她也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边,出了神地看着他。 可是,她还是好委屈... 沈聿这个疯子,阴晴不定的,原本都已经不再想逃了的她,这个想法又再次重燃。 她要逃! 一定要逃! 越早越好! 至于阿瑞... 谁知道那是不是他胡编乱造出来骗她的? 她明明亲眼看见那瓶药下肚后,从阿瑞嘴里流出那么多血,这还有假? 等他这次醒了,她一定再问问他阿瑞在哪。 若他还是推脱不让她见,那就一定是有鬼! 一定是骗她的! 那她就可以彻底离开了,也没什么念想。 从刚刚的眼泪汪汪到现在的斗志满满,她也不知道这中间过了多久。 她想明白了,又想明白了,面对困难时,果然需要冷静下来才行。 她为什么要为沈聿怎样对她而难过? 她应该高兴! 高兴他越是这么对她,她便越能有这种想要加倍偿还给他的信念!而不会舍不得! 她盯着沈聿的眼神越来越近,越来越死,被反绑在床头的双手也是用尽了力气地想要挣开。 真想, 真想趁现在把这个男人杀了! 欺负她,冤枉她,强迫她,还囚禁她,次次都骗她。 她本以为经过楚棽棽的事情之后,她已经和沈聿关系缓和不少了,却忽略了沈聿带她回来的根本目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什么缓和?他压根没有对她好过,改变的,只有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是她在逐渐的逆来顺受。 此刻,她真想把他,碎尸万段!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现在已经把沈聿大卸八块了! 忽然,睡得跟头猪一样沉的男人一手就环起了她的腰。 还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那块沉到谷底的寒冰,冷得发瘆。 见着面前的小姑娘被吓得浑身一怔,刚刚还锋利无比想剜死他的眼神立马就转换成了纯洁无害的小白兔目光。 他薄唇轻启,讥诮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尊。因为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本尊手里。” 童妡愣了愣,愤愤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要受你控制?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比我先死?啊?喂!” 他居然不听她的回答就又睡了? 瞧不起她? 她闷闷不乐地轻哼了一声,开始不停地扭动着腰肢,想让他的爪子放开她。 然而却他却越抓越紧了。 他是不是没睡着在这儿装睡呢? 那正好,她还有句话没说完! “我也要让你死在我手里!” 小姑娘的声音柔柔的,不似沈聿那样低沉得很有威慑力,但她是认真的! 不知道她又挣扎了多久,沈聿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紧紧抱着她,不管她怎么动他都不醒。 逐渐也开始耷拉着眼睛的童妡喃喃道:“真希望,你就这么睡死过去了...” 在没有用的事情上浪费了太多体力的她亦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夜里,她觉得有些冷,还往他温热的胸膛里钻了钻。 在梦里,她是睡在棉花上的,到处都软绵绵的,特别舒服。 而沈聿也没想过,抱着她睡觉自己竟能睡得如此安稳,甚至吵不醒的那种。 ... 卯时,天微明。 又是一个需要勤劳工作的早晨。 “砰砰砰——” 木门被人轻轻敲动着,沈聿显然还没睡醒,他锁了锁眉,又继续睡去。 “主子,该起身准备早朝了...” 门外的人毕恭毕敬地说道,声音很小,甚至还很虚,这无疑是又给在睡眠中的人平添了一剂助眠药。 因为出了昨天的事,四安今天都不敢过来敲门,于是他吩咐了别人来干这事。 这人不乐意,他便硬推着人家上前来敲门。 好一会儿,屋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果然这新人的业务就是不够熟练。 他狠狠瞥了那人一样,推开那人,上前自己敲门请示。 躺在床上的沈聿听到门外不停传出地嘈杂声,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他揉了揉惺忪的眸子,半梦半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目光有些呆滞。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袖,又看了身旁的人儿。 顿时,就自己被自己惊醒了。 睡一觉醒来,他还是在这里? 看来,这是穿越无疑了,他当真回不去了。 但这觉,他好像睡得有点久。 特别久特别久。 他的目光向四处扫荡了一圈,又回到了童妡身上。 等等... 她怎么,被绑着啊? “主子,再不起,恐怕会误了朝会啊。” 门外的人又一次的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他有些不耐烦地想先按住他们,不要再吵了。 “那主子,奴才们就进来了?” “进来吧。” 侍女们推开门,如鱼贯水地列队走了进来,脚步轻轻地,手里捧着用于洗漱的物件以及主子上朝要穿戴的衣冠。 沈聿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一眼童妡,伸手翻动了一下绑在她手上的铁链,想看看锁在哪。 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小手。 竟有些烫? 他赶紧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烧得滚烫。 在知晓姑娘发烧后,四安赶紧就请来了府上的大夫来。 对于童姑娘,他是片刻都不敢怠慢的。 趁着大夫给童妡看病之际,沈聿偷偷戳了戳四安:“你看,我老婆...不,夫人,烧得这么厉害,我今天可以不去上朝吧?” 他满目期待地望着四安。 他怎么上朝? 怎么个上朝法? 他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国家情况、还有原主主要是负责什么东西的都不知道。 要是朝会上他不用发言,可能混混也就过去了, 但万一被皇上在朝堂上cue了怎么办? 他到时候该说什么? 虽然明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个道理,但能躲一天是一天,他就能多一天学习学习。 第59章 他涨红了脸 四安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总感觉主子这会儿,好像又跟上次一样,有些不正常了。 上不上朝的,主子自己决定不就行了,怎么问他? 见四安久久不应,沈聿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想,留在家里,照顾她。” 四安愣了愣, 虽然疑惑,但他也不敢想太多。 回过神来后就赶紧点头哈腰:“是是是,您若不想去,奴才这就派人去宫里给您通报一声。” 一听到可以请假,沈聿不禁在心里深呼了口气。 这还不真得谢谢一下这小丫头? 病生的真够及时的,一下就帮他解决了世纪难题。 不过,他面上依旧很镇定,没有将那份逃过一劫的窃喜表露出来,只轻点了下头:“嗯,你去吧。” 他摩挲着下巴,开始在心里默默复盘着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思忖了片刻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令他不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在他的记忆里,上次闭眼前,童妡不是穿的这件衣服,自己也不是穿着常服就直接入睡了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伸手轻触了一下胸口的刀疤,明明那时候还挺疼的,可现在却好多了。 这不是一晚就可以愈合的程度,这明显是过了好几天甚至是十几天。 那就是... 他穿越了,但没完全穿越。 他好像...和原主共用了一个身体。 所以,他们俩之间的魂魄,是可以随时切换的吗? 貌似也不是随时,但他暂时还没摸清楚这个转换机制。 也并不是睡一觉就换人了,毕竟他记得很清楚,他在这里睡过两晚的,当时是在想睡一觉能不能回去。 可事实是,没回去,他还是在这里,他的身体亦没有变成另一个人。 但为什么第三次睡着之后就换人了呢?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 不过也说不准,谁知道这转换机制有没有bug?或者是不是有指定机制的? 可能就是随便哪一晚毫无规律的就换人了呢? 那完了, 要是是真的,这对原主的正常生活还是有很大影响的啊。 !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规律了他就可以回去了? 因为找到规律了的话,他就可以让原主永远地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地位了啊,就不需要他在了啊? 想到这里,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并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 再多观察两天,他马上就能回去了! 嗯,肯定是这样。 想笑却又不敢笑的感觉有些难受,他一直控制着自己欲上扬的唇角。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大问题。 当四安正要告退之时,沈聿叫住了他。 “诶,等等,”沈聿走上前来,视线指向童妡,压低了声音道,“那个,钥匙在哪啊?” 这他不好意思大声问。 把自己的老婆绑在床头是个什么操作? 好像,说出来,还,挺...羞耻的,嗯... 他吞了吞口水。 起码他不想让人以为,思想这么变态的人是他。 这肯定原主做的啊,不关他的事。 可惜,他要是说这不是他做的,是另一个他做的,估计都要败坏原主的风评了。 别人肯定觉得他不正常了,讲些话都疯疯癫癫的。 但他认为非常隐私,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明目张胆的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在眼前的这些下人眼里,似乎是家常便饭,他们完全可以置若罔闻。 自己居然没有收到,想象中的他们应该纷纷向自己投来的异样目光。 相反的是,下人们都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就没办法了。 他把手往身后一背,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们无所谓,他也就无所谓咯。 这可不怪他脸皮厚哈! 然而四安又是一脸懵,两只眼睛眨啊眨地,小小的眼珠子里藏着大大的疑惑。 他也用同样低的声音回应着:“主子,这,这是您的手笔啊,您,好像,没有跟奴才们透露过吧?” 四安小心翼翼地说着,同时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着,看是不是自己把主子交代过的什么错漏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都替他俩尴尬。 “哦,哈哈~”沈聿假乐呵了两声,瞳孔不自然地打着转儿。 他好不容易做出勇气来问四安,结果人跟他说不知道... 嗯... 早知道不问了。 要是他没问,四安不一定敢在心里说他坏话,但他这一问,不就相当于提醒人家了?还不知道四安得怎么想他呢? 他有些尴尬地伸手开始从自己身上的衣服里面摸,一下就在袖子里摸到了一把钥匙。 凭空拎出来的把钥匙,令这窘迫的气氛再次提升了一个维度。 四安也陪着假笑了两声道:“您看,奴才就说,应该在您身上吧?您跟童姑娘之间的私人物品,奴才们是万万不敢动的。” “呃,咳咳。” 真想挖个坑马上钻走。 关键这时候,里头那大夫还发话了。 他福身道:“大人,您看,您方便给姑娘把锁链解开吗?哦,是这样,老夫以为,手平放着的话,血脉更流通,这样施针效果也更是容易一些。不过,若是不行,老夫亦...” “解解解,当然...要解...” 大夫的话虽然是把求生欲拉满了,可这跟沈聿自己感不感到尴尬一点关系也没有。 早知道就该先解开小丫头再喊人来给她看病的。 可惜,有钱都难买早知道啊。 沈聿埋着头走过去, 明明知道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敢问他为什么要绑着她,但他就是克服不了心底里的那个魔障,就是害怕有人问。 “咔”地一声,铁链被打开了。 小丫头的手腕都被勒出了一层红印。 这应该... 不会...也,是她自愿的吧? 要是她醒了之后还想跟他玩这种y... 那他,他可不懂! 他感觉自己的脸都开始发烫了,视线也开始慌乱着, 一眼, 说巧不巧的就瞟到了她白皙颈间留下的一抹红印,像颗草莓,被人播种在那儿,娇艳欲滴。 “刷——”的一下,原本才停留在脖颈间的红瞬间就涌上了耳垂,再到面颊。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之间。 虽然... 虽然不是他干的, 虽然他接受她是他老婆的设定接受的很快,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呢? 他还完全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该怎么办... 第60章 小聿聿,你再也不会离开我啦! 经过大夫的治疗后,小丫头很快就醒了。 然而沈聿还倚在床边,胡思乱想着,当下需要他解决的问题,一个办法也没想出来。 只见小丫头先是扯了扯被子,想把自己裹得更紧点,然后皱了皱眉头地就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又是这道听着就令她厌烦的声音! 童妡的视线快狠准地就捕捉到了沈聿,以一记凶巴巴地眼神深深地剜了他一眼。 她愤愤地嘟起小嘴。 虽然刚醒,可她的小脑袋瓜儿可一点都不含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杀了他!掐死他!把他千刀万剐! 沈聿被她这记奶凶地眼神给整懵了,他有些疑惑:“你,怎么一醒就这么凶...?瞪我干嘛呀?” “你还好意思...!” 想骂他不要脸的话脱口而出,思绪总是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 等等, 沈聿刚刚说什么? “我”? 他居然会用这个词自称? 不对,应该是说,他居然又用这个词了? 意识到这点后,童妡话讲到一半不禁戛然而止,脸上立马就露出了一副陷入凝思的神态。 不过,虽然她话没说完,但这句话就算只说一半,下半句也很好猜。 沈聿也陷入沉思的战术性摸了摸头。 是原主昨晚干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么? 这...具体是什么,他可还真猜不出来。 但道歉还是简单的,不管做错了什么,套个万能话术就对了。 “好啦,我知道我错了,下次我一定会改正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童妡满目狐疑地打量着他。 不行,她要从床上坐起来,才能更好的判断。 不是她嗅觉敏锐,她自认为自己还是属于反应比较迟钝的人。 而实在是,眼前这个沈聿跟那个沈聿相差的实在是太大了,是个人怕是都能一眼瞧出端倪。 特别是,她想坐起来时,他还凑过来扶了她一把。 这样的温柔,沈聿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有,也不能理解。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生气。”沈聿继续求原谅道。 若是他一直不知道原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怕是一辈子都想不明白,他明明用了这样万能的公式,却还是露陷了的原因。 童妡眨着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了,有两个沈聿。 一个是想方设法、无论如何也能把她控制死的,而另一个人,则... 好像是可以被她控制的。 傻瓜才选第一个啊。 她就要眼前这个!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甚至想... 想让那个沈聿永远别出来! 想到这儿,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样...会不会太恶毒了? 不,一点也不! 仁慈的想法刚冒出苗头立马就被纠缠过她无数次的报复欲所淹没。 沈聿把她当工具一样,前天还说只要她给他生孩子;昨天就说出让她去做端王的王妃;今天,他就能把她直接送去喂狗! 她要是放过他,那谁来放过她?她的阿瑞又由谁放过? 在这个世界,无知的善良没有一点用。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明白这些道理的, 或许... 只有当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才会懂, 想杀你的人,你不让他先死,死的就是你。 “想什么呢?”沈聿在她呆滞的眼前晃了晃手。 童妡这才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试探着道:“小聿聿?” “在呢,夫人!”他一本正经地回道,神采飞扬。 “嘻~” 确定身份了,她便控制不住自己地咧嘴而笑。 心底里那个甜的啊,恐怕无人能懂。 她决定了,暂且,先不揭穿这个小聿聿。 他现在肯定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可以好好探探他! 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怕她,肯听她话。 想着,她将两只小手伸到他面前,委屈巴巴地说道:“你看,都是你弄哒!哼!疼死啦~” 小丫头突然从气势汹汹到现在的竟然冲自己撒起娇来,沈聿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他愣了片刻,最终在小丫头泪眼汪汪的凝视之下被打通。 他赶紧低头给她吹了吹:“对不起嘛,我知道错了。” 她傲娇的扬了扬下巴,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现在就是爽,很爽。 “你去给我倒杯水,我就,就可以考虑考虑原谅你啦~”她环起小手,竟开始指使起了沈聿。 沈聿也是不负她所望的,屁颠屁颠的就给她把茶杯端到了嘴边。 “现在可以考虑考虑原谅我了嘛?” “嗯~可以考虑考虑。” 她轻挑了下眉梢,喜悦涌上。 沈聿啊沈聿,你也有今天? 看着沈聿这张脸在给自己端茶倒水,童妡心里别提有多快活了! 这么好的男人她不要,还要那个臭男人做什么? 这下,她心里不想让真沈聿回来的想法愈发的强烈了。 她好像,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小聿聿,兴许,能帮她获得很大的势力呢? 到时候她回南川国,也不愁没人帮她啦! 不过,还有个大问题横在她面前。 虽然她也好奇,为什么会有两个沈聿,但目前来说,她还是不能直接问的。 总之,起源应该是因为那场刺杀。 小聿聿就是自那以后突然出现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她现在最需要弄清楚的,是怎么控制住让他不再变回去。 仔细想想,上次沈聿的突然出现,和这次小聿聿的突然出现,共同之处... 好像都是她和他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但是不对呀,她跟小聿聿第一晚就没有变,是后两天才变的。 ...等等! 她好像知道了,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抱着她睡着了,所以才...?!! 惊天大发现!惊天大发现!! 对!一定是这样! 因为他被刺杀的时候,就是抱着她的。 “吼——” 感觉自己已经彻底掌握这份密码后,她差点笑出声来,不,是已经笑出声来了,还是相当奔放狂野的那种。 她赶紧捂住嘴。 然而她的那种激动,展露在眼睛里,怎样都掩饰不了。 沈聿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面露奇怪地也傻乎乎地跟着她笑,问道:“你笑什么?” 突然,他就被眼前看起来文静乖巧的小丫头一把紧紧地搂住了脖子。 她很开心很开心的说道:“小聿聿,你再也不会离开我啦!” 第61章 臣的公主殿下 这个动作让沈聿一下就懵了。 他还从来没有跟哪个女孩有过这样近的距离。 少女的身上总有股清甜的香味,令人不自觉地会沉浸在这份宁静中去。 再加之她全身上下都是软软的,与她触碰到的那一刻会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这软绵的温柔之中。 很舒服的感觉,奇妙的体验。 他没能听出她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他只以为这是她对原主爱意的表达罢了。 毕竟他又没谈过恋爱,很容易就会认为既然是情侣,就该这样。 然而小丫头的主动,来的快,去的也快。 也没等他想好该回句什么情话才能接住这氛围时,她忽然就松手了,但脸上仍挂着满满的喜悦坐在床边望着他。 眼睛里似有光,像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她很喜欢的东西。 怎么? 今天的他和以前的他,有什么不一样么? “不过我可还没原谅你~” 童妡双手捧起自己的小脸,肉嘟嘟地挤在一起,歪着小脑袋,说起话来还带点刻意拖长的小尾音,可爱着也傲娇着。 他将四散的思绪收回,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那你说,还要做什么才能原谅我?” “嗯...”她顿了顿,“我想出去玩儿~” 说完,她又开始眼巴巴地望着他了,就好像如果这点小要求都要拒绝她的话,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一般。 不过,沈聿还是有些犹豫。 似是窥探到了他心中所想,童妡立马补充道:“我不是想跑!你可以跟我一起。” 沈聿皱了皱眉,看上去很无奈。 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本来还打算今天挤点时间,去书房看看书的呢,也好尽快融入一下原主的生活。 每天都想不上朝的话,哪有那么多借口可以找啊? 而下一次上朝就在明天了,他今天不准备,还能等到哪天准备去? 惯用老师经常说的那句话——“知识又不会自己跑到你的脑子里去。” 可小丫头一副要是不带她出去玩就委屈巴巴的模样,撅着小嘴说道:“我想去见一个朋友嘛...” “就是那个曲小姐呀,我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安全到家,什么时候回的。”说着,她还撒起娇来拉住他的胳膊左右摇着,“难道你忘了?那天......这些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一次了嘛?” 她一口气将自己前天的遭遇同他倾诉了一遍。 当然,略去了她为什么出门去的部分,只说了在外面遇到了歹徒,而后再跟曲小姐的一些经历。 这么大的一件事儿,沈聿听了也很自然的没有问她为什么出去了。 童妡就是抓住了这点,因为她能理解他现在的处境,非常被动。 他只能相信他所听到的内容,不能怀疑。 毕竟,他不是沈聿,而且是应该处于完全不了解沈聿的状态,更别提知道沈聿所经历过的事情了,但他又是沈聿,他在沈聿的身体里,也必须硬着头皮充当沈聿。 果然,他毫不知情地强行圆场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肯定没忘啊。” 童妡听到后只在心里偷笑着,她根本就没跟沈聿说过。 沈聿也...压根不关心她的遭遇... 而眼前的小聿聿还下意识地就带着担忧与为她打抱不平的气愤问:“那些歹徒抓到没啊?你,没受伤吧?” 但问完他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原主应该也问过吧?他这是问的什么问啊? 他不自然地瞄了她一眼,幸好她好像没有怀疑。 是因为...原主没问过吗? “我也不知抓到没鸭,”童妡松开他,张开着双臂,轻轻一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受伤呢,倒是他们那个老大,估计是...哼哼~” 她也完全忽略了这个逻辑,毕竟她的脑子本来就不太灵敏,更别提骗人这套了,常常都是前后不一的,她很不擅长。 若是真沈聿坐在她面前,怕是一下就能听出来她在说谎吧? 不过,而今在她眼前的不是沈聿,是小聿聿~ 她现在只在心里觉得,小聿聿真好,还知道关心她。 不像沈聿,明明知道她淋雨了连个大夫都不给她请。 亏她一开始还很感动,感动他能救了她,也还在心里窃喜着是他而不是别人。 现在看来,若当时换作是眼前这个沈聿救了她的话,该有多好? 更甚的是,若当时在边境,她是跟着这个沈聿回来的话,她现在不敢说过的有多好,起码不会因为他而难过、而流泪。 要是他永远都是他就好了。 对,是永远。 她一定不能让那个沈聿再出现了,嗯。 “他们太目无法纪了,真该死,一定得抓到他们,绝不能让他们以为做了这次坏事没被抓,下次还能继续。”沈聿一身正气地愤愤道。 这种只会欺负女孩子的窝囊废就该判他个死刑,或是终身监禁! “这样吧,待会儿顺路可以去官府问问他们追捕进展,我陪你。” 童妡一听到“顺路”两个字,瞬间就喜上眉梢了:“你同意跟我出去了鸭?” “嗯。”他点头, “去找你朋友是应该的,是要问问清楚她到底怎么回事,虽然我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你那个朋友这次确实是有些过分地,但是...既然是你的朋友,怪罪与否,由你自己决定就行,我管不着。” “最重要的是,你看你在外面都遇到那种事情了,再让你一个人出门的话实在不妥,你应该也会害怕的。我在你身边保护你亦是理所当然。” 保护她... 是理所当然么...? 她忽然觉得心底里有股暖流流过。 自从族人们还有阿爹阿娘离开她后,她一直都是也只能是自己保护自己,保护阿瑞,有时候甚至还要去保护别人,比如上次的意外让她遇到的曲小姐。 以后,估计还有很多类似的人需要她保护吧。 她知道,长大了就该是这样。 可在某个夜里,大人,又何尝不想能有个人,可以保护保护她自己呢? 不知怎么的就被戳中了心弦,她深有感慨地叫了他一声:“沈聿...”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的名字。 或许,这也是一种方式。 表达自己的谢意,表现自己已经把这个名字放在了心尖上... “怎么了?”他问道,还即兴来了句,他觉得可以算是情话的东西吧, “亲爱的公主殿下,您还有什么要对微臣吩咐的么?” 第62章 爱献殷勤的少尹大人 这句话果然够幽默的,一下就把小丫头逗得咯咯笑了起来,像蜜糖一样,融化在唇齿之间,甜得发腻都是甜。 “没有啦!平身吧~”童妡也顺着他的话挤满了笑容的玩乐道。 “好嘞~” 正当两人都哈哈笑时,门口突然有人通报道,说是京兆府少尹在门外求见。 两人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眼,都有些懵。 一个是完全不知道该不该见,因为他不认识人家啊,到时候人家问个什么都会穿帮的。 还有一个则是不明白他来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有案件细节需要过来盘问她? 她觉得她和曲小姐当时已经交代的够清楚了吧? 而且这位不是还不信她说的可以到国师府来找她么? 见沈聿一副无措的模样,童妡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担心这少尹是不是来找他的吧? 为了让他安心,她便解释道:“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和曲小姐当时去官府就是跟他说的这件事,许是有什么进展了吧。” “哦哦,这样啊。” 沈聿在心底舒了口气。 但这次没事,下次呢? 他的脸色不禁开始逐渐凝重起来。 不过童妡倒是没注意到,而是赶紧跑去了大堂见那个少尹大人。 少尹是带着礼物来的。 下人叫他坐他也不坐,他的心有多忐忑,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才懂。 昨天他就来府上过,听说童小姐找到了,他就想把这礼物早早给她,也早早赔不是,说不定惩罚也会更轻些。 只是当时府里的下人们说国师大人休息了,要他下次再来。 他不当国师大人能休息多久的,便一直等,结果等到夜里了国师大人还没醒。 他就觉得,大人这哪是在休息?这肯定是不想见他吧! 这不今日刚下早朝,他马不停蹄就又来了。 而且今日国师大人居然没去早朝,他心里很害怕,来之前也四处打听了原因。 最后才得知好像是童小姐生病了才没来的,于是他便又去回春堂,请了里边最好的名医给开了副调理身子的药,准备一并送上以表诚心。 这药可金贵了,花了他接近三个月才有的俸禄呢! 见到童妡的那刻,他差点就没忍住都要给她下跪了! “少尹大人来此,可是找我有事?” “哎呦,祖宗,祖宗,您先坐,您先坐——” 童妡一脸茫然的就被这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忽然这么热情的少尹给推着走上了座位。 本来是由一旁的侍女伺候着要给她倒水的,结果这少尹倒好,一股脑地将那婢子给推开了,非要抢着给童妡倒茶。 还叫她祖宗? 嗯?? 她是没搞懂这是为什么。 端茶倒水地给童妡送到嘴边后,少尹便用着特别奉承的语气说道:“听闻童小姐您不小心染了风寒,身子不大好,这不,在下来时,在路上顺便去回春堂给您求了副良药。来人——给童小姐呈上——” 只见堂外的几个人每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他们都穿着京兆府官兵的衣裳,应该是他的手下。 一人上前来将手里的药包弯下腰双手奉上,恭恭敬敬地。 这也是少尹大人来之前对他们提出的要求。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用了吧...我已经...” 未等童妡说完,少尹立马就比了个不让她继续说的手势。 “童小姐,您是什么身份的人啊?您就是掉了一根头发,在下也必须得知道啊!来来来,这可是陆神医开的方子,包治百病,特别神,京城里很多人想求到手还没有呢,喝了它,百利而无一害啊!” 少尹一边说着一边将药强行放在了她手上, “在下知道,国师大人给您请的大夫肯定也不差,您生的这样有福分,这点小病也肯定能好。不过啊,身子是怎样调养都不过的,这药您喝了,说不定明日就能给国师大人怀个大胖小子呢!” 少尹用自认为童妡听了会很开心的话洋洋洒洒地说个不停,他甚至讲着讲着还忍不住在心里夸赞自己怎么这么会讲话? 特别是最后一句,真是点睛之笔! 然而殊不知,童妡最听不得的就是最后一句! 什么大胖小子???谁要给他生啊?! 幸好少尹虽说得是酣畅淋漓,但也还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 他瞧见了她脸上闪过的一丝不快,赶紧及时止损地停了下来,低声细语地问道:“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童妡很气愤,一时也不顾不得考虑这少尹大人是怎么回事突然这般殷勤。 只道:“在你们男人眼里,女人就只配生孩子么?” 少尹恍然,赶紧自己掌了两下自己的嘴:“哎呀呀呀呀,童小姐——在下哪是这个意思嘛?在下只是,只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别的祝福来了,在下嘴笨,不会讲话,请您务必要原谅在下啊!” 童妡没好气地打量着他,轻哼了一声。 这还叫不会讲话? 那像沈聿这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该叫什么了? “这药,美容养颜,永葆青春啊!嘿嘿,虽然童小姐您已经够美了,又年轻,但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更年轻更漂亮呢?”少尹灵感突来,换了个说法又继续开始谄媚道。 这时,沈聿也来到了大堂。 少尹又立马跟着前面对童妡的那套几乎一模一样地复刻到了沈聿身上,端茶递水,殷勤不断。 沈聿也是一脸茫然。 少尹刚准备把自己提前为国师大人备好了的说辞流利的讲出来时,他忽然有些觉得,今日的国师大人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一想起前天晚上自己见到的国师,是那么的盛气凌人、权势逼人,他到现在还不禁一阵背脊发凉。 但今天,离国师大人这么近,似乎没有那股压迫感了是怎么回事? 哦~ 瞧他这灵活的脑袋,一下就想出来为什么了! 这不童小姐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所以国师大人高兴,这心情一好,便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嗯! 肯定是这样。 看来他得顺着童小姐这个能让国师大人舒心畅快的点儿说才是,阿谀的话可不能脱离了童小姐。 “国师大人,您交代说必须要找到童小姐,您看,童小姐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府了?还有,您说的,要抓住的犯人,在下也给您一早就抓到了,只是昨日没见着您,不过今天我照样还是给您带来了,来人——把那几个登徒子带上来!” 第63章 他真想求这个姑奶奶可以放过他! 话音一落,只见又一行官兵,押解着些穿着囚服的犯人上前来。 这十来个人童妡可是眼熟的,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他们的脸。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做坏事时的威风,各个都似受了官府的酷刑,抱着副狼狈不堪、青丝凌乱的形象,垂头丧气。 一根半锈的锁链将他们手上扣住的枷锁串连在一起,一个接一个的走上来,像是在排队等待着阎王爷的审判。 场面甚至有些滑稽。 特别是紧随着这些犯人之后,竟还有一人是被两人用担架抬着上来的。 那人似乎很痛苦,嘴里一直“呜呜”地喊着。 身上盖着的白布都快将他的脸遮一半了,换句话说,都是入土半截的人了,竟还被人抬上抬下的折腾。 看到他时,童妡实在忍不住笑地捂住了嘴。 虽然可能不太厚道,但谁叫这个黑老大要做坏事的? 绑她的时候不是还特别拽? 不是还天不怕地不怕么? 哼,敢作敢当嘛。 “你们这些孬种,见了童小姐和国师大人,还不跪下?!”少尹面对这些囚犯时又是全然不同的态度。 囚犯们是不是自愿下跪的并不重要,因为得了少尹大人的命,官兵们就自然会一脚踹在那些犯人的膝盖上,不跪也得跪。 连那黑老大都被负责押解他的俩人强行从担架上给强行拖拽了下来硬生生给按在了地上给磕了个响头。 他本就在曲若洛的一顿暴打之下受了重伤,都快死了的人,又特意被官府请了医生捡回来条命。 还以为这是老天还没放弃他呢,结果...官府的这些狗崽子,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居然也只是为了再次作践他!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呜呜呜呜呜...亲娘嘞,他想回家,呜呜,他要回家!! 他再也不做坏事了,呜呜呜! 他真想求这些个姑爷姑奶奶们可以放过他! 可惜,别说给眼前这个姑奶奶道歉了,就怕是连上天都听不到他的哀嚎了。 因为... 他现在是说话都困难,连哭一声下巴都会有那种要往下坠的感觉,更别提向谁求饶了,疼啊。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哇! 黑老大欲哭无泪地贴着冰冷的地板,只希望对面能给他一个痛快! 见这些囚犯们都乖乖列了个整齐的队列,磕了头,少尹便才满意地转过了头来,立马再次恢复成了方才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嘿嘿,国师大人,您让在下做的,在下都,都一一完成了,虽然不是做的很好,但...也绝对是尽力了的!” 说完,他便朝沈聿挤眉弄眼了一番。 不求能在国师面前能混个脸熟从而得到个一官半职的,只求大人不要让他滚出京兆府就行了。 如此用心,天地可鉴啊! “哦...那,多谢了。”沈聿有些僵硬地回道。 “诶...”少尹欲言又止。 他可不是要谢谢! 他要的是国师大人的承诺! 他转了转眼珠子,深呼吸了口气,不再拐弯抹角斗胆直言道: “大人,您应该懂得在下是什么意思吧?大人,您,当时可是说,只要童小姐没事,只要歹徒在一天之内抓到了且带到您府上,您就...您就把小人犯下的过错一笔勾销了的,您...” “哦~”沈聿假意恍然,略显尴尬地扯了个笑容,“自然是记得的,一笔勾销,一笔勾销。” 就等这句话呢! 少尹一副喜极将泣的模样,假惺惺地抹着泪,俯首行了个大礼:“多谢国师大人的大恩大德!多谢大人大恩大德啊!” 沈聿轻笑了两声:“小事,小事。” 他虽不知少尹讲的是什么事情,但从这个架势也能大致猜到些。 童妡亦是如此,从中猜到了些信息。 所以...沈聿是知道她的遭遇了么?甚至还威胁了少尹一定要抓到这些坏人? 难怪少尹那天明明还不信她,今日便知道能来国师府寻她了。 也难怪少尹忽然对她这般恭敬的,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明里暗里的瞧不起与处处讽刺。 沈聿这是...什么意思阿... 为什么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对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差呢? 正当她思绪万千之时,八面玲珑的少尹又把话题转向了她身上。 他朝童妡走过去,用手挡着嘴,悄悄在她耳边道:“日后,还需要祖宗您在大人面前多多提携一下小的才是呢。” 少尹一面说着,一面从袖子里贼兮兮地取出来件东西偷摸地塞在了童妡手上。 “您看看,符合您的心意么?不喜欢的话,小的再为您寻?” 听言,她便把这精致的盒子开了点缝往里看了看,貌似是颗...夜明珠? “这珠子还挺漂亮的。”她点头实诚道。 却不想这一声叫少尹急了,他是故意小声不想让国师大人知道他给她送礼了的。 实在是,他一个大男人,定是不能单独见童小姐的,只能如此——在国师眼皮子底下讨巧卖乖。 但童妡忽然这般大声,可不就是把他卖了么? 不过他虽在心里深深谴责她的行为,却又不可能当面指责她吧? 今昔非彼,现在的童妡是什么身份啊?岂是能被他说半句不好听的话的? 若是说了,他怕是不想要手上这俸禄了。 于是,他只能先发制人地道:“嘿嘿,国师大人,这是作为一份在下想对童小姐表示歉意的礼物,因为童小姐是在我们京兆府的管辖之内出了事,在下的责任不可推卸!所以...” “可你那天明明还说我和曲小姐两个是活该。”童妡眨着眼睛傲娇地看向他。 她不是不懂少尹想讨好她的意思,但她偏偏就是记仇。 哼。 少尹:??? “我的祖宗啊!小的,小的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呢,小的就是说了,那也绝对是说的他们这些犯罪分子活该啊!您,您怕是听错了吧?” “我听错了?是么?”童妡扬着声调反问道。 “噢!不不不,肯定不是您听错了。是小的,小的这嘴啊,真笨,肯定是小的不小心说错了吧?哎呀,童小姐,您千万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童妡别过小脑袋,一脸傲娇,仍不肯领情。 第64章 我们都得哄好这个小娘们! “哎呦,国师大人啊,童小姐,在下上有老下有小的,真的真的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就请你们二位贵人,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吧! 呜呜——童小姐,您看看,若是您不满意在下一人,在下倒也认了,可您得为这些人着想啊,若今日在下是因为得罪了国师大人而丢了工作,那咱们京兆府的府牧大人肯定还会为了撇清关系,将我手下这些人也一并丢弃的,呜呜呜——要是看到这样的结局,难道您真的就忍心吗!!” 少尹的眼泪说来就来,不一会儿,泪水就横满了整张脸,“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跟着他来的手下们听得自家大人这般胡说,倒也还真的信了,一时间人人自危,竟都纷纷同少尹一样,纷纷下跪求饶道:“请国师大人、童小姐开恩!” “诶!——”童妡见到他们忽然都跪下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伸出手,却不知该怎么叫他们快起来,手足无措。 她,她只是想逗逗少尹而已嘛... 毕竟他那天讲话实在是特别过分。 她可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但她真的不知道她这么随口一说的事实竟会让这么多人丢了工作啊! 沈聿也挺迷糊的。 所以,原主的权力竟如此之大么?说要端了别人的饭碗就端了别人的饭碗么? 照现在的状况来讲,他肯定是不会做出随手就拿掉这位少尹大人乌纱帽的事的。 毕竟,就他所见, 这位少尹无非就是爱拍马屁而已,要真说有个什么很大的过错,倒也还没有,不至于不让人继续做官了吧? 但, 这仅仅是他所见而已,并不代表少尹真的没有犯过什么大错。 他不知道他到底该不该做下决定。 而且,他有资格做决定么...? 想着他看了眼童妡问道:“你觉得呢?” “我...”童妡顿了顿, 听少尹的意思就是他觉得只要她不高兴,沈聿就会对他不客气,可现在的沈聿没那么绝情,所以... 看了圈周围人齐刷刷朝自己投来的求救目光,童妡缓缓开口道:“还是,算了吧?” “那就,算了吧。”沈聿顺着她道。 起码在沈聿心里,若是她做决定的话,在原主那里应该也是能作数的。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她现在能做决定,完全是建立在她自认为能控制住沈聿不让他回来的基础上。 听到童妡说算了时,少尹的心还是悬着的,直到听到国师大人的话后,他才彻底安下心来。 这回,更让他明白了一点。 虽然最后的决定是由国师大人做的没错,可这当中,童小姐的建议也起到关键作用! 她亦是万万不能忽视的。 “多谢国师大人,多谢童姑娘,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日后二位若是有任何事情、任何地方用得着在下的,在下都甘愿为二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尹说得感激涕零,慷慨不已。 像是那种大将,要带着几万兵马出征一般誓死许诺。 就是有如此夸张。 童妡听着不禁撇了撇嘴角。 有够无语的。 什么救命之恩? 她都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想拍他们马屁,也不必胡编乱造一些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在前吧?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沈聿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也觉得很无语。 说实话,他挺不喜欢这种人的,为了某种利益就可以不顾颜面的阿谀奉承。 不过他也不愿多说什么,在这个时代,或许这样的人才算是谙熟生存之道吧? 在得到了自己想听的承诺后,少尹是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了。 毕竟要不是为了这碗饭谁又愿意卑躬屈膝呢? “那,若大人与童小姐无其他事情的话,在下便告退了?京兆府内还有公务需要在下以及这些兄弟们处理呢。” “嗯。”沈聿点了点头。 他还有些不大适应像这样拥有高层决策权的感觉。 可少尹是望着他说的,明显是在征求他的同意,他便只能硬着头皮充当好这个角色。 想到以后,自己可能还要做很多个这样的决定,一股莫名的责任感就充斥满了全身。 少尹作了个揖:“这些犯人便交由您处置了,在下告退。” “诶?等等,交给我?”沈聿揉了揉耳朵,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鬼? 他不是管犯人的吧? 本来都溜之大吉了的少尹脚步硬生生地蹲在了门槛上,担心国师这是不是又反悔了,他心虚地转过头,战战兢兢地陈述道: “您那晚来找在下,不是说要在下抓到人后,把人交到您手上由您亲自处理么?” “…啊?哦,哦,想起来了,你走吧。”沈聿摸了摸脖子,眼神带些紧张与不安。 童妡看向沈聿。 她是明白他的,他根本不知道,又谈何想起来呢? 她忽然灵感一动,心生一计,抿了抿唇:“不如,沈聿,你把他们交给我?” 说着她还若有若无地看了眼停在门口的少尹,一双似扇贝般漂亮的眸子状似无辜却又似在暗示着什么的发着光。 少尹心头一紧, 像他这种如此会察言观色之人,定是一下就明白得了她意思的。 童小姐这是在叫他赶紧滚呢,她还私下里有话要同国师大人单独聊。 “诶诶诶!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后,少尹还在门口顿了一下,瞥了眼身后的国师府大门,深呼了口气。 下一步,便迈出了他从前那副官腔大调的样子,一改方才在国师府的点头哈腰。 “本官告诉你们,你们别看那小娘们俏皮乖巧的好欺负,她呀,可是国师大人的掌上娇珠,人家在国师枕边吹口气你们就都得掉脑袋,懂不懂?”少尹颐指气使地教育着他带来的手下道。 “知道!” 不愧是官府出来的官兵,立正听令还是有模有样的。 “但是啊,换个角度想,人家若说的是你们的好话呢?嗯?那升官发财还不是都有你们一份?你们下回啊见着了那小娘们,一样不要忘了规矩!见到她就要像见到了国师大人一样,明白了吗?” “明白!” “好,好!本官的手下就该有这样的教养!回府!”少尹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他把他的手下都教好了,只要把童小姐哄好了,以后就把京兆府当作是她家,他一定给她鞍前马后伺候好了, 那升官发财离他还会远吗? 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愿意给我当牛做马? “给你?”听到童妡的要求后,沈聿不禁有些疑惑。 “嗯嗯。”童妡很确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欲扬先抑地道,“如果说你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的话。” 沈聿顿了顿了,还是答应了:“也行。” 毕竟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人合适。 而童妡呢,就是故意抓住的这点才那样说的。 此刻,跪在堂前带着枷锁的囚犯们知道现在他们是落在了他们上次动过的那个小丫头手上后,心里头都五味杂陈。 他们若是落在官府那些人的手里,好歹还清楚的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但若是落在她手里... 别看这丫头长得斯斯文文,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可那日打伤他们兄弟、把他们锁在屋子里的亦是她! 从这件事上看,她的小机灵可多了,不能小瞧。 谁又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报复他们呢? 然而,正当他们大多数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之时,一道孱弱的声音在他们之中响起。 “...童,童小姐,咳,咳咳咳——” 那人才刚起个头就像是被什么呛到了一样,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似乎很难受,每一个成型的字都是从某种即将撕裂的东西里挤出来的。 童妡寻声而望,找了找是谁,一时竟认不出来是谁。 好像,也没人抬头说话呀? “求,您手下留情...饶——我们,一命吧...求,求您...” 这声音提起来都不让人舒服,快要昏倒了一般,死气沉沉的。 不过从这段话里她终于找到了是谁, 他们之中的每个人也明白了是谁, 率先求饶的竟是他们老大! 只见黑老大全身都缠着纱布,即使是露在外面的皮肤亦不算是完好无损的。 随着一块伤口的溃烂,渐渐地向其余地方蔓延开来。 难怪方才童妡找不到是谁在说话的。 想不到这位当时嚷嚷着说不怕官府,天不怕地不怕的黑老大,如今居然沦落至此了? 她站起身,走过去,背着小手,到了他还贴着地的双膝前,弯下腰,盯着他看了许久。 黑老大也回应了她的目光,但却是灰溜溜的、避之不及的。 他怕了,特别害怕。 他自己怕是也从未想过,曾经他看着是那样清澈诱人的眸子,现在看着竟有一丝丝瘆得慌。 他咽了咽口水。 刚刚那句话,可是他拼了命才说出来的,他现在是没有任何气力再说任何话了。 但眼前的丫头迟迟不开口,他有些慌,不知是不是得再扯着命继续说点什么更好? “童...” 他其实不知道她叫什么的,这是方才跟那官府的人学的,他才知道她姓童。 这个字,能听出来,已经是气尽力竭了。 因为都哑得快没声了,只有一点点小水花,也就离他近的童妡听得见了。 她也不忍心继续为难他叫他开口讲话了,只站直了身子,四处望着,琥珀色的瞳孔在眼眶里灵活地转动着:“求我呀,那你得拿出点诚意来嘛。” 听到这话,黑老大肉眼可见的眸子里冒出光来。 童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扫了一眼其余的人:“你们呢,都不想活啦?” 那些人一听急了,连忙磕头的磕头,求饶的求饶,上一刻还在心里想老大怎么能这么没骨气,拉下身段向这么个小丫头低头,下一刻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加入了求饶的队伍。 他们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这么迟钝呢?! 被关在大牢里的确看得见未来,在这丫头手里的确不知死活。 但不知死活就一定是死吗? 还能在她手里得到活路啊!!还是不用受罪的活路! 何乐而不为? “想想想!想!小的们都想啊童小姐!请您给我们一条生路啊!” “姑奶奶,小的还有儿子要养呢,小的是真的舍不得死啊!只要您肯放过小的,小的下辈子能给您当牛做马地伺候着啊!” “您是菩萨转世,您菩萨心肠,请您救救我们吧,我们都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们吧!” “是小的们瞎了狗眼,猪油蒙了心啊才干出这种糊涂事来,呜呜,我们真是悔不当初!” “是啊是啊,您看看,咯,这是童小姐您亲自锤的,在小的头上留下的佛光之印,小的都不舍得它好呢!” 这位更是离谱了。 他指着自己头顶上包着的纱布,一直嚷嚷着说要把这伤供奉起来。 弄得童妡哭笑不得。 她是记得他的,当时就是他守着她,她才不得不锤晕了他,不然她跑不掉。 否则,她也不愿意去亲手对任何一个人造成伤害的。 “倒也不必如此夸张吧?”她捂嘴轻笑了两声。 “哪里是夸张了啊?小的想要还没有呢!” “就是啊,求,求童小姐也赏小的一个印记呗?就现在,现在也行!”一旁的人指着自己的头顶,跃跃欲试。 “小的也要,小的也要!” 她现在一说话,这群人就拼了命似的要往天上捧,真有意思。 “童小姐,我们老大他受伤太严重了,有很多事情交代不清楚,不过小的也同样可以跟您说说清楚的。” “哦?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童妡玩弄着指甲,一脸漫不经心。 “童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小的们其实是受人之托,伤害您不是小的们的本意,当时咱们老大听说是叫咱们教训这么小个丫头时,还跟上面那人说了不忍心的,可他们,他们威胁咱们,说我们不做就要把我们全部杀掉,换下家。所以,小的们也是逼不得已呀。” “是么?”她拖长了尾音,不太相信中间还夹杂了些小俏皮。 “是的是的,他说的是真的!”众人纷纷附和道。 “那是谁指示的你们呢?”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为难:“这...小的们只管拿钱,上家自然不会叫小的们知道是谁啊...” 童妡点了点头, 这也是意料之中。 那些人做事肯定也不会轻易留下痕迹的,毕竟他们连国师大人都敢刺杀。 “你们说,愿意给我当牛做马?”说着,她瞟了一眼每个人。 “是是是,愿意的愿意的,以后,您就是我们的老大!愣着干什么,快叫老大啊!” 顿时,几人都纷纷用膝盖移着身子向她凑过来,围着她,磕头道:“老大好!”“老大好!” 第66章 这只小聿聿笨笨的 直到上了马车,童妡的嘴角还是止不住地想向上扬。 一想到刚刚那帮见风使舵使得跟什么似的人她就觉得好笑。 不过挺好的,虽然他们这样容易因死屈服,好像有些不太可靠,但他们还是她收的第一批小弟! 他们可能还需要她好好引导一番,嗯! 嘿嘿,她童妡现在也是有人脉的人啦~ 沈聿瞧着小丫头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也不禁轻笑了一下。 “收服了那几个人,就这么开心?” “你不懂的啦~”只见小丫头挥了挥手,但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 “确实不懂,”他往后靠了靠,“府里不是有很多侍卫能供你使唤么?干嘛非要那几个人?” “那能一样么?”她嘟了嘟小嘴。 府里的人是沈聿的,且不说她好不好意思动用他们,只要她脱离了沈聿,那些人肯定不会再听她的呀。 出来混,当然要有自己的人脉嘛。 “好吧,你开心就好。” “嘻嘻~” 童妡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愈发的好。 感觉未来的一切都逐渐明了了,很舒畅。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开口道:“对了沈聿,你怎么回事呀?” “嗯?” “你,”她顿了顿,在心里过了一遍要怎么委婉的描述这个问题, “你以前明明只在我面前自称‘我’的,怎么现在在别人面前还自称起‘我’了呀?哼,我不是你的唯一了嘛?” 她的语气娇娇的,带着些小情绪。 沈聿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所以,他该自称什么呢? 正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时,童妡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在一旁愤愤地自语道:“你要对别人自称‘本尊’嘛,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鸭!怎么能和普通人平级呢?” “哦~许是跟你讲话的时候讲着讲着习惯了,你不说,我都给忘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那好叭,我就再信你一次。”童妡从容地说着,“你的地位其实也就比皇帝小那么一点点啦,不必要对很多人很客气哒!不然别人会以为你脾气很好。” “脾气好有什么不妥么?”沈聿有些不能理解。 在他的世界里,当官不就是要为人民服务的么? 官才应该低人一等才对。 “当然不妥啦~”她拍了拍腿,“你这样会失去威信的,到时候别人都不怕你啦,那你这个国师大人在别人看来可就没那么厉害咯。” “为什么要别人怕我?” “?”童妡杏眼圆睁地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就好像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一样。 她歪了歪小脑袋,眉间皱起了一片乌云。 怎么感觉小聿聿有点笨笨的鸭? 就算,就算他不是沈聿本人,就算他以前没当过官,但她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他不应该理所应当的接受么? 还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看到小丫头看自己的表情很奇怪,沈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眸子。 他不喜欢别人怕他。 很不喜欢。 为什么要因为身份就对他退避三舍呢? 在那个世界,他就有着这样的烦恼。 大家总因为他的身份对待他和对待别人不太一样。 他说不清被这样区别对待这是种什么感受。 刻意的疏远,但又不是完全疏远。 “因为,因为你是国师大人鸭!” 小丫头张牙舞爪的,好像很迫切地想要让他接受这个观点,又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小脸都急红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她想不出来说什么好了,只能又来一句“你变了”来希望他可以扮演好这个角色。 “那,那是我以前做错了,这个要改的。”沈聿一本正经道。 “嗯,嗯,可是,可是…”她抿了抿唇,叉腰任性道,“不行!你就是不能这样!” 她忽然恍然了一下,想到了个绝世好理由,又继续道: “你要是看着太好说话了的话,那谁还听你的鸭?再加上你位居高位,又能帮好多人做好多事,要是不对他们狠一点、冷漠一点,大家就都有事的时候才找你,没事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啦,因为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怎么对你你都是个脾气好的人,都以为你不会计较的。这样多不好鸭!” 说着说着,童妡发觉她自己都快说服自己了,难怪以前的沈聿那么的… 小丫头的长篇大论让沈聿思忖了片刻,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但有些不情愿。 见他偏开了头,好像不太高兴,童妡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把小脑袋凑近过去:“你别生气嘛,这还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嘛?” 她不是故意要骗他的,只是她要是不这么说,他肯定不会乖乖就范的。 其实,她又何尝不更喜欢和脾气好的人做朋友呢? 只是,她不能让他也被别人发现不对劲了嘛,她要好好帮他掩护身份。 “而且,你以前就是这样哒!你就应该板着张脸,没有表情的对待所有人!” 你以前就是这样。 你以前可不这样。 他垂了垂眸,眸底竟划过了一丝在她心里应该只属于沈聿的冷冽。 随后,他只轻轻“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的望着窗外。 那道微冷的视线,孤傲着,也凉薄着。 既然她如此热忱于此,他便答应了。 反正同她好也不就因为她和原主的这层关系在? 逢场作戏罢了。 他又凭什么要求她能接受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他呢? 而且,她喜欢的,本就是原主的性格,原主的口吻,原主的习惯,原主的一切。 童妡望着他俊俏孤冷的侧颜,手指不安地互相对着。 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呀? 她扁了扁嘴,心里虚虚的。 接下来的时间,他真的再没跟她讲过一句话,即使她的小手戳了戳他他都是佯装没感觉,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于是,她开始琢磨着要不要道歉,要怎么道歉。 可马车很快就到了曲府。 她要先下车了。 可是,虽然觉得对不起他,但她还是不想让他跟她一起,她怕他应对不了曲府的人。 毕竟曲小姐她爹是朝廷的官员,是认得沈聿的。 “你…要不就在这儿等我?” “嗯。” 他似乎也没有要下车陪她的意思。 第67章 才不想与她们做那种姐妹 “那我先走啦。” 童妡下车前还回头看了沈聿一眼,祈祷着沈聿也能看看她。 然而,他却仍不为所动,也不理她。 还生着气呢… 童妡咬了咬下唇,表情有些委屈。 但他不肯理她,她一时半会儿又能怎么样? 无奈,她只好先自顾自地进曲府了。 在下人们引她去找曲小姐的路上,她也还沉浸在这份愧疚与自责里。 她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可是… “童妡!” 一道活泼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从不远处的亭子里窜出一个人影朝她奔来。 是曲若洛,她方才好像正在亭子里和她的姐妹们玩耍。 见到童妡,她似乎很兴奋。 童妡也赶紧回过神来,进入新的状态来面对她:“洛姐姐。” 曲若洛咯咯一笑,很自然地就将手搭在了童妡肩上。 “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我也是,看到姐姐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见到曲若洛之前,童妡是真的担心曲若洛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才没有赴约的。 不过看她现在这样子,应该不是。 她的心态也因此瞬间就产生了某种变化,但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她也不是很能说得上来。 总之,就是有些不大舒服。 “哈哈,”曲若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还要你担心我呀,我可受不起。” 她微微扬了扬下巴,佯装生气。 “…啊?”童妡不知她这又是怎么回事,有些懵。 自己还没生气她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呢。 曲若洛一边拉着她向池中亭走去一边娓娓道来:“你知不知道,那天夜里又黑又下着大雨的,你家那位突然找上门来说你不见了,我当时听到后有多害怕么?” 犹记得当时,她还被吓哭了呢。 一讲到沈聿,直到现在她都还缓不过神来。 只要一回想起他那令人生畏、不怒自威的眼神,她就会隐隐觉得背脊发凉。 “你家那位性子如何,你最是清楚吧?可吓坏我了。不过,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可要恨你一辈子!” 曲若洛可没开玩笑,要她真的因为童妡不见了而惹了沈聿的报复,那她真的会恨死童妡的。 她可不管事情的起源是不是因为她,她只管结果! 她就是这样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性格使然嘛,没办法。 但这些话她肯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反倒让一个本来不应该讨人喜欢的习惯竟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童妡嘟了嘟小嘴,有些不快:“什么我家那位,你别瞎说。” 她知道曲小姐说的是谁,但她不愿承认这个描述。 “哟哟哟哟——”曲若洛拖长了尾音,一脸八卦地望着她,“我可不是国师大人,不吃你欲擒故纵那套!” “什么欲擒故纵呀…!”她娇嗔着的跺了下脚。 真希望曲若洛闭嘴,不要乱说。 然而前脚刚踏入亭子内,童妡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这些个姑娘们,后脚曲若洛就上前去故意宣扬道: “来来来,我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这个妹妹呀可是未来的国师夫人,可比你们这些个嫁不出去的家伙强多了!” “诶呦——是么?” 绕着亭内,侧卧在木椅上的、慵懒地倚在圆柱上的、还有直接坐着摆置在中央的石桌上的,林林总总七八个姑娘,似乎都和曲小姐一个德行。 见有陌生人来了,还不注意注意千金之躯该有的仪态,还就保持着原来肆意的姿势动都不动。 说起话来也带些阴阳怪调,但听着却也没那么令人生厌,就是过于突兀了,让人下意识就觉得这样的语气不该从她们嘴里表达出来。 “妹妹今年几岁呀?” 横卧在长椅上的姑娘,眉眼弯弯,笑着问童妡道,云鬓略散在四处,看上去是那样的随性洒脱。 “我十五啦。”童妡先回答了这个问题,声音小小的,站在人群视线的焦点之间,她不大好意思,忸怩地继续说道,“你们,你们不要听她瞎说…” 说着,她幽怨地看了眼曲若洛。 “我怎么瞎说了啊?”曲若洛也同样瞥了她一眼,不顾她的接着调侃道,“国师的马车现在就停在外面呢,国师大人啊,就在车上,人家亲自送她来的呢~” 众人紧接着又是一阵唏嘘:“哎呦哟——可真羡慕妹妹呢~” “不,不是…”童妡紧张得有些语塞。 但那些个姑娘可不管她怎样,只一味地问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诶?听说国师大人仪表堂堂玉树临风,果真是这样么?” “嗯…” 这,这她怎么好说阿… 不等她开口,曲若洛就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托童妹妹的福,我那天见到了国师了的!传言呐,一点也不虚,大人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你们见了,肯定都要垂涎三尺呢!” 明明是句挖苦的话,可姑娘们听了还都咯咯笑了起来,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损形象了,很热忱地就承认了,仍还露骨的讨论着。 “是么?模样这么俊,我若不见一次是不是此生有憾呀?” “待会儿,我们偷偷去看一眼呗?” “好呀好呀,说不定啊,我们中间还有人能跟妹妹一起进国师府做姐妹呢!” “你就当你答应了就行?怎知人家妹妹愿意不愿意呢?” “要她愿意做什么?国师愿意就行了呀~” “瞧你这脸皮厚的,也不害臊!” 说着说着,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就又再次响遍了整个后花园。 童妡呆呆地站在原地,虽然她们话里三句不离她的,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她… 她可不想和她们做那种姐妹! 诶,等等… 什么跟什么嘛? 她又不是沈聿的什么,怎么就和想嫁给他的人做姐妹了呢? 而且… 为什么别的姑娘说想嫁给他,她心里还有点不开心呢… 曲若洛一眼便瞧见了童妡的表情,直言不讳地道:“哎呀呀,你们快别说了!瞧我这妹妹的小嘴,都快翘上天了!你们说的人家都不开心了呢~” 童妡一听急了,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我才没有不开心呢!” 曲若洛乐呵一笑,指着她的脸:“都写脸上了,还说没有!” 第68章 嘘——明明是我错了 看着童妡一脸羞涩,姑娘们便乐呵呵地笑得更欢了,好像她们就爱把人讲到不好意思为止才甘心。 “哎呀,好了好了,曲大小姐你就不要再逗人家啦!”斜卧在长椅上的美人儿终于肯扶着栏杆缓缓坐直了身子,“妹妹家族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呀?” “我...” 有关她家里,她该怎么说呢? 童妡不安地捏了捏手指,犹豫着。 其实若是日后不必与她们相见,那她就能直接说家中只剩她一人了。 但… 如此一来,她们便会更加好奇问她更多问题了吧? 她们会好奇她这种身份是怎么能进国师府的,说不定又会以为她是有什么技巧之类的。 她这次不说,下次万一又遇到她们了还是要说的。 起码,她连织梦族的身份都不能透露,讲起事情来也根本就不能说全。 总之,就是很麻烦。 那姑娘见童妡很好像为难,只轻笑了一声,娇艳的声线更为她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她捋了捋腮边的发丝,一身淡绿色的长裙也随之轻动着,盈盈若素,媚骨天成。 童妡忽然觉得她长得还挺好看的,虽说她看起来乱糟糟的好像不太爱干净的样子,可正是这份乱,才更突显出了她的美。 她一面摇着小扇一面开口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妹妹,我又不会贪图你什么。” “因为…我家不住京城,至于做什么嘛,也不太方便透露…但我绝不是因为姐姐说的那样才不愿意说的!嗯!” 童妡胡乱给搪塞了过去。 看来这里她不能再多呆了,不然她们肯定还会有更多问题要问的,那她可招架不住。 那姑娘又笑了两声,也不再多问:“行吧。” 她多打量了童妡两眼,一时竟觉得这丫头喊自己那声“姐姐”喊得倒是好听的,听着还蛮舒服。 “说起来,今日贵太妃娘娘于宫中设宴,邀请了朝中三品及以上官员家中的闺女们过去吃饭赏花儿呢,曲大小姐怎么不去呀?” 正当童妡思考着要找个借口赶紧开溜时,人群中又传来一个新话题。 “那哪是什么赏花儿啊?娘娘分明是想给她儿子选妃呢~” “选妃?那不正好么?曲大人就操心咱曲大小姐的婚事呢!” 一群姑娘们绕了童妡又开始揶揄起曲若洛来了。 “闭嘴!你们这些老丫头,再说本小姐就把你们嘴巴都缝起来!”曲若洛对于别人说起自己婚事的话很敏感,顿时就有些生气了。 接着又是一阵娇柔妩媚的笑声。 还是那带着丝放荡不羁的姑娘,只听她道:“你们知道些什么就在这瞎说的?咱们曲小姐,早就内定端王妃了,还用去参加什么宴会?” “啊?——真的吗?!”众人皆是一惊,似乎还从没听人说过。 听到“端王妃”三个字时,童妡也在心里略惊了一下。 “楚焕兮!你这张嘴是合不上了是吧?”曲若洛气的都不想顾及任何身份高低了,直接就喊了她全名,冲过去就一副要打她的样子。 楚焕兮立马就从靠椅上跳了起来,绕着几个姐妹们转着圈儿,笑嘻嘻地躲避她的讨伐。 她竟然…姓楚。 童妡站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泛起些疑惑。 “诶?既是内定了,为何娘娘还要设宴呀?”有人问道。 “我就说你们不懂的吧?” 楚焕兮一面躲着曲若洛还一面朝她抛去挑衅的目光,非要反着她的心意不停地说着些不知真假的信息, “那端王殿下可是王爷,怎么能一个王妃就够了呢?当然得还是得需要好几个妾室的嘛~” “哦~原是这样!”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又有人话锋一转:“那国师大人肯定也要娶好几个的吧?是吧,妹妹?” 说着,她们纷纷将视线从追逐打闹的两人身上移至到了童妡身上。 然而… “诶?妹妹呢?” 望着原来童妡站着的位置,空荡荡的,众人的目光便四处搜寻起来。 童妡此刻已经蹑手蹑脚地偷偷离开了。 见到悄悄摸摸从府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来的小丫头,正等着她出来的沈聿都不禁笑出了声来。 “沈聿,你怎么出来啦没在车上等我?” “我…” 小丫头奔向他,不等他开口说话就拉起他的手朝马车跑去:“我们快走,那些姑娘们太可怕啦!” 他虽有些懵,但也还是跟着她。 她迈着小短腿跑着,而他只需要走就能轻松追上她。 然而姑娘们很快的就追了过来,远远地就在里面朝门口喊道:“妹妹!你跑什么呀?” 童妡听到她们的声音后,下意识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在上马车前,又觉得不说句什么就走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大礼貌,于是她还是回头朝她们喊了句:“我有急事先走啦!下次再见!” 而后,她赶紧爬上马车再次催促沈聿道:“你快上来!” 沈聿回了下头:“她们都是谁啊?” 童妡也顺而看了她们一眼:“…我也不认识鸭。” 只见她们到了门口后,忽然停了追逐的脚步,围在一起,捂嘴嬉笑着,也不知是又想起什么好玩儿的事来了讨论了起来。 而国师府的马车已经在几句话之余渐渐远去。 “呼——” 在马车离开后童妡终于舒了口气。 沈聿静静地盯着她, 小丫头还气喘吁吁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好想捏一把。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小丫头抬眸看了他一眼,笑嘻嘻的,俏皮可爱。 他也不禁跟着扬了扬嘴角。 “你笑啦!”这抹不经意的笑一下就被小丫头给捕捉到了,她立马凑了过来,扑朔着大眼睛:“你不生气啦?” 他垂眸看了趴在他胸口上的小丫头,只轻嗤了一声。 “笑什么嘛?你要说你原谅我啦!” “快说鸭快说鸭!” 她不停地催促着,直到他轻声说了句: “对不起。” 她怔了怔,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鸭,错的是...” 她那个“我”字还未说出口,他便将食指比在了她的唇间。 “嘘——明明是我错了。” 凤眸里泛着漂亮的光,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温柔地轻挠着她的心尖。 第69章 大人带着妹妹跑啦! “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时刻注意我自己的身份,不能做出一些有违礼节的行为,否则,连位居高位的我都不讲规矩了,那下头的人跟着效仿就不好了。我会多注意的,若我以后还有别的地方不对,你记得要提醒我,我都听你的。” 沈聿说的很认真,望着童妡的眸子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挚诚。 不知为何的,童妡竟觉得欣慰。 不仅仅是因为他赞同了自己的观点,还是因为他肯向她分享他的想法、他的计划、且愿意把她也放进他的未来。 这样一个小小的承诺或许很不起眼,有时候甚至都不会被归为承诺, 但其实,两人关系的突飞猛进就只在于这样一句小小的有关未来的交流。 正当童妡想回应他什么之时,马车忽然狠狠地颠簸了一下,两人都随之抖动了一下。 本就没坐的小丫头一头就栽进了沈聿怀里,幸好他回抱的快,不然她就被甩出去了。 他把她的小脑袋稳在手心里,向窗外问道:“怎么了?” 四安的声音便从一片喧哗中传来:“对不起啊主子,有人骑马疾行,突然从路口窜了出来,我们的马车差点就撞上了。” 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在主子您面前都敢于京城街区堂而皇之的疾行,奴才这就过去问问!” 童妡顺而掀开了窗帘向外看去,不太宽的路口不知为何的瞬间就被前来围观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原本是想上前去找人兴师问罪的四安也被堵在人墙之外,动弹不得。 很快地,四安不仅是向前行不通了,现下连走回头路都走不了了,路都给后面围上来的人给堵死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要不我们也下去看看?”童妡回过头问沈聿道,满眼好奇。 “行。” 两人一前一后也下了车去凑热闹。 从陆陆续续涌上来的人群中果然还是能听到些有用的信息。 “是那位郑公子啊,他又来堵宁才女的马车了?” “宁才女?是那个宁南瑶么?” “可不就是她?除了她,这京城里还有谁配得上‘才女’这个名号?据说郑公子追了她两年多呢,上门提亲的次数都不下十次了呢。” “可郑公子不也是有名的才子么?记得上次诗会他还拔得头筹了的。怎么,宁小姐连他都看不上?” “人家可是要当皇后的,自然不会低就。” “啧啧啧,真想看看这位到底是生的有多漂亮,能惹得这么多京城阔少们恋恋不忘的。” “切,你懂什么?长相都只是其次,人家看上的啊是她的才情。” “……” 宁南瑶,又是她。 童妡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诗情画意的,倒还真有些韵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多了她的传说才逐渐有了这样的感觉,反正,她也很想看一看这位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 但前面的人实在是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即使踮起脚尖,她也还是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见小丫头这么努力地想要看清,沈聿便提议道:“这么想看?要不我抱你起来?” 由于太挤,他一直紧紧贴在她身后,离他太近,讲话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有股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痒痒的。 童妡的心绪一时躁动起来,没能及时拒绝他,一只手就搭在了她腰上,她不禁屏住了呼吸,有些…怪怪的。 然而,身旁突然又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好妹妹,可算找到你了!” 是方才在曲府遇见的那几个姑娘,她们从人群中生生挤出条路来,一个一个的灵活地窜了过来。 童妡见到她们自然是一阵震惊的,瞳孔骤缩着。 她们这到底是要干嘛呀?居然跟到这儿来了。 “呦!——” 可她们的重点却压根不在童妡的表情上,一眼便聚焦到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上。 “妹妹和大人可真是恩爱呢,走在大街上也舍不得分开?大人这是生怕妹妹丢了?” 其中一人胆大的说道,其余人便跟着捂嘴而笑,看戏的眼神逡巡在两人之间游走不定。 “呃…”沈聿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也不是很好意思直视她们的眼睛。 放在小丫头腰间的手一时亦不知该怎么办好。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太好,毕竟公共场合。 正当他想着时,一只手就搭了上来:“大人对妹妹这般好,不知,小女子我今生能否也有这种福分呢?” 随后又一群姑娘凑了上来,围着沈聿:“还有我,还有我!” 此刻沈聿和童妡都是满头问号。 沈聿想躲,奈何这儿实在太多人了,根本躲不开。 于是他便求助地看向童妡,希望她能帮他想办法。 可童妡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只能努力地伸出小手帮他扒拉着黏在他身上的她们的手。 结果惹得她们直说:“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干嘛这样小气呀?我又不会与你争宠~” “就是呀,国师大人生的这般俊俏,理应是大家的,怎么能让妹妹一个人占了呢?” 人群中本就看热闹的居多,几个姑娘声音又尖又细,非常有辨识度,一开始就招来了不少旁人的目光。 这句“国师大人”一出,瞬间惊动了所有人。 “国师?” “这位是国师大人?看着好年轻啊!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听说国师大人还未婚娶,那这些姑娘是…?” “这位是大人的正妻,”某个姑娘一听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连忙站了出来,指着童妡道,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呢,是大人的妾室啦~” 其他姑娘便不高兴了,争道:“胡说!我才是!” “你们都别抢!我才是!” “我是我是我是!”“你闭嘴!我才是!”“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本小姐才是!” “喂!你们快别争了!大人带着妹妹跑啦!” “啊——?”众人纷纷顺而看去, 某个高大挺拔的背影携着一旁小巧玲珑的小丫头正往人群深处窜去。 “别跑呀!喂!”“大人!大人!” 第70章 你是不是...会造梦呀? 一群人逆着人群行径着,致使场面一度陷入混乱不堪。 原本大家都是慕名来看那京城第一才女的,不曾想,这番一闹,焦点便全聚集在了鲜少现身街市的国师大人身上。 姑娘们似乎就是为了达到扰乱秩序的目的而来的,见势她们都相视一笑,像是什么东西得逞了一般。 “刚刚从你旁边路过的那个男子是国师大人!” “什么!?是兼任中书令的那位吗?” “咱们北河国除了他还有第二个国师大人?”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仔细看看他长什么样呢?” “哎呀,说什么都迟了,但现在追还来得及!快去啊!” “对哦!诶——让一让让一让我要看国师大人!” “别挤我!你以为就你要看国师大人啊?” “咋的?就我要看!” 随意蛊惑了一个路人去追国师后,这姑娘坏坏一笑,转头又跟另一个路人说了同样的话:“刚刚从你身边路过的那位可是国师大人!” “……” 几个姑娘就朝人群中随便一指就说那是国师大人,搞得现场更乱了。 大家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看郑公子同那宁小姐表白心意,全全都去寻自己身边那位“国师大人”、或是竭尽全力地解释自己不是国师大人了。 沈聿和童妡也就在这样一片混乱中逃窜着。 忽然有一路人拉住他们问道:“你们…?” 未等那人说完,童妡便抖机灵地随便指了个人道:“国师大人在那边!” “不是,你们!…” “快走!”沈聿也不等这人说完,牵起小丫头的手就往前继续跑着。 然而两人前脚刚跑,后脚那人就拿起自己脚上的鞋指着他们追过来,大声嚷嚷着:“喂!你们踩坏我新买的鞋了!臭丫头臭小子!赔钱!” 听到这话,两人都怔了怔,边跑边面面相觑着。 原是误会他了,那人是找他们麻烦的。 “噗嗤——” 两人反应过来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莫逆于心。 不顾身边的杂乱无章,不管尘世有多喧嚣,只他伴她,她伴他,两人向着同一个方向,迎着夕阳含笑奔跑着。 即使是逃难,也是如此的恬静又安逸。 然而从两人逃离来的地方,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你们干什么呢!” 准备告白的郑公子极其不耐烦地吼道,却没一人理他。 由于被人们推来推去的,他被迫从宁小姐的马车前给弄到了连马影儿都瞧不着的地方,且还在继续往后退着。 人群还在不受控制的到处涌着,他们找不着方向,甚至还撞坏了宁府的马车。 坐在马车内的俏佳人,美眸微垂,眼中含着丝丝倩丽春色,美不胜收之中闪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 冷的诡异,艳的压抑。 无人察觉的恨意悄然蔓延。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吧!”郑公子不是傻瓜,一眼就瞧见了那些罪魁祸首,恼怒的朝她们吼道。 姑娘们看了他一眼,只互相嬉笑着,态度显得特别轻蔑。 “这中间隔了这么多人,有本事,你来打我们呀~” “你们这群泼妇!难怪各个世家的公子们对你们避之不及!”郑公子脸都被气青了,开始口不择言。 “宁小姐,您听听这郑公子说什么呢?”姑娘先是借机挑拨了一下,继续嘲讽道,“哼哼,且不说我们不是故意的,就算我们是故意的,你跟人宁小姐告白,还不是失败告终?” 郑公子撇了撇嘴角,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以为是他被针对了,其实不然。 被针对的,应该是宁南瑶才对。 这京城的姑娘们若非与她相熟,那便都会自动与她为敌。 倒也不全是嫉妒。 像她们这些嫁不出去的姑娘们,嫉妒她什么呢? “单纯看不惯而已。” “没点事出个门就出尽了风头。” “这次贵太妃娘娘设宴,分明就是为选端王殿下的婚事而设下的,连咱们都知道的事情,她会不知道?她一个要给皇帝当秀女的人,凑什么热闹。” “凑了就算了,明知回来走大路会被一群人堵着,她还非要大摇大摆的出来。一被人围了,她又装作无辜不知道自己会被堵的模样,啧啧啧。” 姑娘们如是低声交谈着。 当然,碍于女孩子之间,应该留点面子。 所以她们闹到了郑公子身上,并没有直接对宁小姐开刀。 而始终坐在车里没露面的美人儿,眸光暗了暗,未曾说过一句话。 她们说的不错,就算她们不闹,她也不会理那个小丑一般的郑公子。 不过,这些话,除了她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听到。 当然,这场姑娘们之间的明争暗斗,童妡和沈聿亦不是见证人。 正当两人穿过小巷,拐弯,准备等待胜利之时,迎面就撞上了一位姑娘。 似乎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一半。 是楚焕兮。 遇见她,童妡还有些后怕,觉着她该也是和那些要抢走沈聿的姑娘一样的。 见小丫头下意识就把沈聿往后护了护,楚焕兮不禁轻笑了一声,百媚丛生。 “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也不跟你抢国师大人。” “嗯…” 话是这么说,但童妡看她的眼神还是很谨慎。 “我只是挺喜欢你的。”楚焕兮直白道。 “…啊?” 望着那双弯弯的从始至终都带着抹淡淡笑意的桃花眼,童妡只觉得面对她时自己更加紧张了。 童妡越是紧张,越是衬出了楚焕兮的从容不迫,准备十足:“端王殿下,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端王殿下? 她不是说,曲小姐已经内定是他的王妃了么? 童妡思忖了片刻,还是不懂这个问题与前面的话有什么联系。 思虑未果后她摇头道:“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楚焕兮好像有些不信,但也没继续问了,只是笑笑,而后挥手道:“行,那你和国师大人先走吧,反正,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的。” “哦…那,再见。” 童妡只想快点走。 虽然,她觉得这个楚焕兮长得挺漂亮的,第一印象也还好的,不过,楚焕兮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令她不得不留神。 “诶——妹妹,等等,”楚焕兮转过身子,环着手臂,整个人看上去都很随意惺忪,朱唇轻启,“你是不是…会造梦呀?” 第71章 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童妡愣了愣,滞缓半刻的目光明显开始闪烁起来。 造梦… 是她想的那个造梦么? 这句话,从楚焕兮嘴里,以那种语气、那样的表情说出口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盯着楚焕兮,嘴唇微微蠕动着,良久,都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直到楚焕兮连着轻笑了好几声,这份突如其来的凝结空气才被打破。 只听她道:“别这么紧张,我不过问问而已。” 说完,她再次冲童妡一笑。 她的语气虽很轻松,可审视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童妡的身上。 这能叫人不紧张么? 小丫头看着有些畏缩了,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后微倾者。 沈聿听不懂眼前这位肆意散漫的姑娘在说什么,他只知道,把小丫头逼迫得这般不顺心就是不行。 无论是谁做错了;无论到底是谁该心虚。 他上前一步挡住了小丫头,幽深的眸中燃起过抹厉色,淡淡开口:“抱歉,不管她会还是不会,都与你无关。” 说完,他就拉起小丫头的手绕过楚焕兮向前走去。 可即使是能直接离开这儿,童妡心里依旧忐忑着。 因为离开,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楚焕兮是真的全都知道了? 她又为什么知道? 她知道后又打算对自己做什么? 童妡完全没法想象。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楚焕兮,这个人她也完全不了解。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拉扯人心弦的。 “大人您说——” 两人都走出五步开外了,楚焕兮仍似是不甘心的叫住他们。 沈聿顿下脚步,磊落地回过头,而童妡则依旧背对着她,而面对着他。 “请讲。” 他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闪过一抹冷色。 这还是童妡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跟沈聿,一模一样。 楚焕兮也松开了环在臂上的双手,向前迈了一步,身姿妖娆,表面上虽柔,可气势上竟丝毫不输沈聿半分。 她音色妩媚,笑意不减:“我与妹妹不过才见第一次,这就确定要拿我当敌人了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对沈聿来说,她的笑容似乎不奏效。 他的语气愈发的冷硬:“那你就好好说话。” “嗯哼?”楚焕兮又笑了笑,“国师大人还真是…” 她的话意欲未尽,将说未说。 叫他有些不耐烦。 他轻瞥了她一眼,对她的厌恶毫不保留,而后准备直接走。 见势,楚焕兮终于收了她的那份慵懒缓顿:“大人您说,若是有人总把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当事实,那到底是她自己做的梦,还是有人强加给她的梦?” 她将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像是一下一下地稳准狠地击打在了童妡的心尖上,让童妡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楚焕兮那道炙热的视线也盯得她浑身发烫。 她是在说楚棽棽么? 她也姓楚… 她该不会,也是公主吧? 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沈聿垂眸看了童妡一眼,发现了她的不自然,他皱了皱眉,内心涌上一股担忧。 他不知道楚焕兮这些话究竟代表了什么,但似乎很严重。 不过,他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小丫头的。 他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可就是有某种油然而生的责任使然。 “自然是,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梦。” 他一字一顿,回的不紧不慢,而后,他转过身,牵起童妡,扬长而去。 他们这次是彻底的走了。 楚焕兮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状似桃花的眼里又重新泛出一抹笑意。 蕴藏着, 危险的? 善意的? 还是别的什么讯号,不得而知。 “公主,国师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对您竟也敢如此不敬!” 伺候在侧的侍女为她家主子抱不平道。 “本宫一共没见过他几次,不似妗昌那丫头日日上他府上去找他,但就是这短短几面,他都是一贯如此。若哪天他不这样了,那本宫倒还觉着不习惯了呢。” 侍女不解:“可他能有如今成就,还不是仰仗皇家给的?他凭什么…” “嘘——”楚焕兮制止了婢子继续往下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一个小小婢女又懂什么?”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那婢子见状立马就低下头认错:“是奴婢失言了,还请公主原谅。” 楚焕兮不再理她,而是自顾自地看了看指甲,似是在自语地无所谓道:“真希望那丫头能为本宫所用啊…” 婢女静静看着自家主子眸子里燃起的一抹火光,她从不明白…主子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另一边, 沈聿也不知带着童妡走到了哪儿,就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小丫头的兴致一直不高,定是方才那女子的话刻意戳中了她什么吧。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弱弱道:“沈聿,我…不想呆在京城了。” 他也随之停下了步伐,转过身面对着她。 她缓缓地推开他的手,耷拉着脑袋:“我要走啦…越快越好。” 沈聿知道她会织梦没关系,她不害怕,因为她很确定,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但这京城里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她会以此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她无从得知,她就觉得害怕。 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儿,永远的离开。 最好还是能远离这个国家,这样他们手再长,也抓不到她了。 而且,她本就也不属于这个国家。 “你要去哪儿?” 她听的很清楚,他问的是你要去哪儿,而不是你为什么要走。 她咬了咬下唇,是他让她重拾了抬起头直视他的勇气。 因为他没问关于她的任何。 她有很多秘密,她不愿讲。 “反正不是留在这儿,去哪都行。” “我跟你一起。” 他说得毫不犹豫,甚至双手搭上了她的肩,以坚定的目光覆盖着她眸中的不安与焦虑。 他又说了一次:“真的,我跟你一起走。” 进入这具身体后,他还是头一次不为原主作任何考虑地做决定。 若她走了,他真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去面对那些一点也不熟悉的人。 他只跟她熟,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你…” 童妡想拒绝,因为沈聿本来就属于这里,她不能带走他。 可私心作祟,她也好希望,在离开的路上,能有人照顾她,好希望好希望… 第72章 甜甜的她 “别说不,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他似乎也很希望能同她一起… 所以,既然他们俩都愿意,何不就爽快地接受呢? “好。” 她应道。 她深知,这样简单的一个字承载着多沉重的后果,但她都不想管了。 她要带走他, 她童妡要跟沈聿一块离开! “不过,我还得再找一个人,找到他,我们带他一起走。” “他是谁?又在哪?” “他…”童妡望着他,眸光微动。 现在的沈聿估计也不知道阿瑞究竟被关在哪儿了吧… “嗯?”见她迟迟不应,他有些疑惑。 她对了对手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好像有可能知道的。” “我?”沈聿微怔了下,不自然地咬了咬牙。 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该怎么向她交代呢? “嗯,当初,不就是你把他关在别的地方去了,以此来不想让我离开嘛…”童妡实话实说道,但她话锋一转又帮他圆了回来, “不过,后来又被坏人劫走了,所以,你就又不知道他在哪了…但你前几日好像同我说,府里派出的人有线索了。要不你再问问四安,说不定,能有新的线索呢?” “好,可以。” “还有,你问的时候,就直接说你想见童妡的弟弟就行了,因为除了四安还有你我,没人知道那是我弟弟,隔墙有耳。既然阿瑞被坏人弄走了,那就说明府里有叛徒的,若是他们偷听到我们找到了的消息,他们说不定就会把人转移走。” 童妡说得若有其事,眸子里都是非常认真的光。 她不想让他知道,她发现他不是沈聿了… 所以,她得暗暗帮他,不能让他在外人面前也露馅。 “好,我记住了。” “要是四安带你去呢,你就带上我;要是他说不知道呢,那就是没找到,不管他再说什么你也别多问了,好么?我担心,四安也会叛变…那,毕竟是我的弟弟,我不太放心很多人…” “可以,我懂的。” 此刻的沈聿只当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有理有据的,令他非常信服。 日暮的余晖印染在两人身上,他背着光,高大俊挺的轮廓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影。 如同火烧过一般的亮丽云彩就挂在他身侧,衬出一整片的斑斓。 他说:“我们去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那双极俊美的凤眸虽逆着光,可它本就是以漆黑最为闪亮的,幽深似谷的眸光微动着,瞳孔里装满的全是她… 她一时竟有些被惊艳呆了。 愣在原地,抬眸望着他,眼神迷离恍惚着。 他好漂亮,像神明一样。 或许,他就是天神的儿子吧,否则,又怎会这般完美,又怎会被赋予两个他? 温柔的天使, 恣睢的恶魔… 她的彻底沦陷之后,紧接着便是他的无法自拔。 小丫头迎着光,火红的夕阳照着她的脸庞,清澈的杏眸里满满的光亮,像星星,灵动柔媚。 睫羽轻缠着,熠熠生辉。 一丝红晕悄然无声地爬上她的脸颊,和着她衣裳外精心缝制的烟罗纱,如梦似幻,盈盈静然。 柳叶一般的眉如新月,恬静雅致。 小巧的鼻尖水润润的,让人有种忍不住想捏捏的欲望。 犹如蝴蝶微憩般半张未合的唇不点而赤,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好想…咬一口。 四目相对,紧紧纠缠。 直到… 他的清香溢满了她的鼻腔,充斥着她的味蕾。 起初,他只想浅尝辄止。 可她太软了,他想多陷进去一点儿。 又甜甜的,越陷越深。 只想与她纠缠不休。 她的脑袋也逐渐开始晕乎乎了,辨不清方向,让他肆意掠夺她的甜美。 他轻揉着她的青丝,她便伸手抓住了系在他腰间的金玉带,不知不觉就越抓越紧。 紧到她甚至环上了他的腰,紧到她浑身发软,只想就这样的彻底倒在他怀里。 原来,一个吻是可以这样绵长而不腻味的。 他也是第一次,竟就陷得这样深。 想把她抱得紧些,再紧些,揉碎进怀里,不放手。 她也是第一次这样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如此炽烈又悱恻的情深悸动。 明明比上次沈聿在庭院里的突然还要掠夺十分,可她偏偏就是更享受。 她竟也贪恋他的温热… 她不想再思考任何问题。 比如, 要是她猜错了沈聿的切换方式将会如何? 又比如, 要是那个沈聿在不自觉中又出现了,他会不会恶狠狠的把她推开? 她要是和他离开这里了,沈聿发现之后会不会觉得她很过分? 再比如, 令她深陷其中的究竟是面前的人还是…活在她危险区里的他呢? 她不知道是哪种… 大脑不是都一片空白了么? 为什么会突然想这些问题?还磨灭不去。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究竟是迷恋他的温柔, 还是因为迷恋他的暴戾、他的冷冽,但好像无法得到,所以想方设法的利用这份温柔来将他雪藏呢? 她常觉得沈聿很自私。 她这才发现,不管是哪种,她也很自私。 只是沈聿自私在明面上,而她…自私在暗地里,在细节中。 梦牵魂绕的长吻之中,她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但他没有发现。 她也不会让他发现。 她还是要留住他,一定要留住他。 还要带走他。 爱意也许就该是如此偏执病态的吧。 不然,又怎么配称之为爱呢? 入夜很快,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牵着手,即使无言也幸福着。 府里的人四处找着他们,两人早早就听见了找人的声音,可他们就是默契的远离。 直到,路口的四周都站满了府里的人, 没办法,实在是他俩被发现了。 晚上, 他又想抱她入睡。 他说,这叫抱枕,她是他的抱枕。 但不管这叫什么,她自然是要拒绝的,她不能和他一起。 不能让他变成他。 她的最大宽容就是——一人睡床,一人睡地板。 嘻嘻。 其实她也能睡地板的,可他不让。 还有,明日他早朝的事情。 他担心,她也担心。 不过,大家都累了,明天的事,那就明天再说吧。 第73章 少说少错 “主子,卯时了,该起身了。” 天还未亮,门外又响起这句熟悉的话、这道熟悉的声音。 四安躬身于门外,一边敲着门,一边于心中泛起层层疑惑。 主子以前上早朝可从不用喊。 别是因为童姑娘吧? 不过也是,大人还年轻着呢,身体健硕,这样也不过分。 但误了朝政还是有些不妥。 沈聿今天还是一喊就醒了,没有赖床。 因为一睁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早朝该怎么办? 焦虑是免不了的。 他站在一群侍从中间,由他们为他整理着衣物,就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一脸麻木。 侍从们的声音已经够轻了,但也难免会吵醒熟睡的人。 童妡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蓬着,伸了个懒腰后静坐着,呆滞的看着屋内的所有人。 这些侍女们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时不时还会瞟她两眼,目光怪异。 她懒得思考为什么,只想着她自己的事儿。 她望着沈聿,思绪万千过后又回到现实。 他难道不害怕早朝么? 她都替他害怕。 不过,他怎么不问她呢?是他已经有对策了么? 侍奉完沈聿后,侍女们又都向童妡涌了过来,给她梳头洗脸穿衣。 果不其然,在这期间,沈聿问了四安说早朝可以带人一起么? 他实在害怕到时候不知该如何应对。 虽然他知道,问这个问题好像很傻,因为答案显然易见。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万一可以呢,万一他就是有这个特权呢? 四安亦觉得这个问题很多余,所以,他认为主子问的一定不是自己想的这样。 主子这是在考验他懂不懂规矩。 于是他想了想,严谨的回答道:“皇宫里一般是不允许七品以下官阶的闲人入内的,除非有皇帝或是太后娘娘的传诏,当然,若您需要有人服侍在侧,还是可以带一个侍从入宫的,但得于宫门口接受金吾卫搜身等系列检查后方可入内,且最多只能止步于百步阶之下跪地俯首等候,以表对帝尊重。” 这么繁文缛节的么? 又是搜身检查又是跪地俯首的,都给沈聿听困了。 所以一句话来讲就是不能带人一起呗? 那怎么办? 到时候皇帝问他问题,他可真的就是一问三不知。 今天能不能再请假啊? 他真想快点辞职不干了,跟小丫头换一个地方过活。 想着,他看了小丫头一眼,正巧她也在看他。 四目一对,就擦出了道焰火。 她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略显娇羞的垂下了头,浅浅一笑。 “你要送我么?” 沈聿走过来问道。 “送你...?”她顿了顿,“也行。” 它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再提醒他一些东西。 只见他一笑,便朝她伸出了手。 她也就自觉地挽上了他的手臂,而后就跟在他身旁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屋内的侍从们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里又增添了一份不解的困惑。 过了好一会儿,判断主子和童小姐他们应该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后,他们才终于敢发言。 “你们说,怎么回事啊?”一个婢子先用目光指了指地铺,又抬眸望了眼门外,扁了扁嘴。 其余人都看懂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众人摇头。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地皱着眉:“真奇怪,主子居然会...” 居然会睡地上。 而且他们还以为主子是和童小姐吵架了才这样呢,结果,这不好好的嘛? —— 马车驶向皇宫时,宫殿门口像往常一样,已经满是人和车了,就等开宫门了。 “你快走叭!我就在这儿等你下朝。”童妡眨了眨眼睛,跟沈聿挥着手。 本都已经掀开车帘欲离开的沈聿见状又折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角微微扬起,侧过脸去:“走了。” “嗯嗯!”她乖乖点头。 沈聿下车后,不少人朝他这边多看了几眼。 因为方才那幕他们都看见了。 他们还从未见过国师带过女眷来皇宫呢,还是早朝之时。 不过,按照他们的经验之谈,这也正常。 男女之间刚开始嘛,送送早朝什么的压根不嫌腻歪的。 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沈聿紧了紧手心。 若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完全不认识这些人他本该认识的人。 但他脸上仍镇定自若。 刚刚小丫头在车上也说了,叫他少说话,不到必须要他发言的时候不发言。 虽然她的目的是希望他在官场上少些纷争,本就位居高位招人眼红,少说少错。 但,即使不因为这个,他现在的状况亦是少说话或是直接不说话为上上策。 只能如此了。 然而他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什么都没看见地从人群中穿过任他们投来怎样的目光时,忽然有人搭上了他的肩。 他真的很佩服自己当时竟然没被吓一跳,而是相当自然的继续向前走着。 也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的习惯反应帮了他。 反正,他觉得自己的应该要惊慌失措才对,而不是这般如鱼得水。 “国师大人,您昨日早朝没来是因为家里有人生病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她好些了吗?” 沈聿都还没来及看这位搭他肩的人长什么模样呢,便又有几人顺而凑了过来,看似非常关切地问道:“是啊,人好些了没?” “嗯。”沈聿点点头,一个字也没多说的就绕开了眼前几人将视线移向别处。 此举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他们。 但在外人看来这就可太沈聿了。 面对他人的关心,一个“谢”字也不愿多说的沈聿。 但偏偏还就是有人不断地要贴上来。 “自然是好了的。难道你们不知道昨日沈大人还带着个姑娘上街了的吗?” 围上来问东问西的人越来越多了,沈聿刻意的避开他们的目光,始终望着没人的地方。 其实人多也不是件坏事,这样他就不必一个个的喊了。 不过也不见得多好。 “啊?那是同一个姑娘么?” “吴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咱们国师大人又不是什么花花肠子,自然是同一个咯!” “那刚刚大人马车上的那位…?” 第74章 贩卖私盐 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这就逼得沈聿不得不开口回答了:“也是的。”[space] 这份关系他倒是乐意承认。 “哈哈,昨天的事老夫也是有所耳闻啊!” 一旁搭着他肩的人再次发言道。 沈聿稍稍侧了侧脸,这才瞧清楚这人的模样。 他大概已经四十多了,下巴留有的胡须还掺着几根白色。 他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看上去倒还有些气场。 与他一道的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几位看上去也上了年纪的老臣。 但他们的眼神好像都不太友好,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看人本就惯用这样的目光。 “还是小女同老夫讲的呢,说当时实在是太多人了,不然她肯定是会从马车上下来向您问好的。”那人继续说道。 小女?就是因为大家都想看她而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的宁南瑶? 这人是宁南瑶的父亲? 果然,只听有人接着话,并称他宁大人。 “宁大人,令千金如此之精贵,怎么能随便下车呢?特别是人多的时候,更是不能了,否则啊,金吾卫的官兵们该要给令千金颁个罪名了。” “何种罪名啊?” “故意阻拦交通要道!哈哈哈哈——” “哈哈哈,”宁大人也随之而笑,“哪有这般夸张?小女的名声也就不过尔尔,上不得排面。昨日街上之人多如海,完全是因为咱们国师大人在啊!” 一群人又各自互夸了几句,宫内的上朝钟声便敲响了。 他们讲话期间沈聿没怎么发言,但也是有压迫感的。 听到终于到上朝时间了,他心里还舒了口气。 但很快,他又将心重新提了上来,比方才甚至还要高几个维度。 因为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早朝刚开始虽很程序化,但也简单,因为大家都是做着同一套动作,很好效仿。 可后来就危险了... 有人启奏了一封关于围剿、扫除私盐贩子的建议。 然后不知为什么的朝堂上就吵了起来。 明明大家的初衷都是赞成,但你一言我一语的,渐渐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郑将军,本官的意思怎么会是反对呢!?贩卖私盐当然是不能容忍的!可这次铲除了,下次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吗?” “吴大人,陛下在此,您注意注意您的措辞!您听听您这话的意思,还不是表达反对吗?是,这次出兵铲除不能避免下次不会再有,可这次不除,岂不是让那些贩卖私盐的人更加猖獗?” “本官何时说这次不除?只是现下正值河东地区洪水泛滥,国库的钱财人力都用于赈灾了。我们竟还要出精兵强将去到远在他国边境处只为抓一窝兜售私盐的团伙?!” “这点人都派不出来了是吗?国力如何兵力如何财政如何,老夫也很清楚,不需要您提醒!您说这话是已经不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了吧!?” “既然您如此清楚国库情况,那您就更不该于此时提出这种要求!私盐贩子而已,交给边境县令即可,何必要像您说的那样劳神伤财?” “若县令就能解决,老夫又何必要特意上奏?盐贩子又何以猖獗至此?你说劳神伤财,好啊,不劳您的神,也不劳烦别人,老夫亲自带着老夫的八个军官徒弟以及府中下人亲自前去就行!还有,您说的伤财,简直可笑!私盐不除,官盐利润便少了大半!这一大半亏空,由您来填充是吗?呵——把您卖了估计都抵不了冰山一角!还在这儿大言不惭!陛下,请您明察!正是国库需要钱前去赈灾,所以我们才更要打击私盐以此来充裕官盐销量,充实国库啊!” “呵——本官看郑将军您才是匹夫之勇!此事究竟该当如何,还请陛下明察!” 一旁的沈聿默默听他们吵架,竟觉得有些滑稽好笑,特别是他们一个个因对方而气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然而就当他在心里偷笑着吴大人那句“匹夫之勇”时,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位闭上了双眼,揉着太阳穴,声音朝向他:“国师大人怎么看?” 沈聿:“!!!......” “国师大人,这件事其中的利益究竟如何,请您一定细细斟酌!老夫是个直性子的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这次老夫依旧有什么说什么,请您莫要见怪!老夫与您交集不多,但也并非是不愿,仅因您太过年轻,觉得您难当大任而已。但,如若今天您赞成老夫的观点,那老夫就承认是老夫自己眼拙,不识得您的才华!” 沈聿看了眼这位郑将军,虽鬓发都白了大片,但整个人的身形看上去还是十分健硕有力、中气十足。 尤其他看自己的眼神,犀利至极,就好像今天自己若是不赞成他的观点,那自己就会被他瞬间掐死似的。 这让沈聿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再看那位一直主张围剿延迟的吴大人,他是文官,气势上还是少了很多威压的,且他一句话也没多说。 但他眼眶里的确有着泪水在打转,他是真的不舍灾区的百姓受苦,是真的希望现在能拨出去的每一文钱都能用在老百姓身上。 见状,沈聿不禁拧了拧眉。 或许选择前者,后者不会记仇于他;选择后者,那前者定要在心里怨恨他一辈子吧。 但, 不知是为何使然,他选了后者。 看得出来,吴大人的仁爱是发自内心的,是令他无法拒绝的,他若是拒绝,他肯定会有十足的罪恶感凝聚在身的。 思忖了片刻后,沈聿很认真的回道:“郑将军言之有理...” 郑将军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沈聿忽然话锋一转,“吴大人理之更甚。” 郑将军嘴角刚扬起的胜利笑容在顷刻之间就瓦解了,他脸一黑,直摇头,咬着牙,好些话愣是没说出口。 造孽啊! 他就知道,就知道! 这种才二十出头的臭小子,如何能担当得了监国大任?! 悲矣!悲矣! 心之痛兮啊! “多谢大人肯为百姓们着想!”吴大人拱手作揖,“不过,郑将军所谏之事亦很重要,不知,大人您可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其两全其美吗?” 第75章 倔驴郑将军 “哼——办法?”郑将军冷哼了一声,偏过头直摆手,不领情道:“别想了!如何能两全其美?若有此法,老夫何必同户部这头倔驴争论如此之久?国师既然都能冠冕堂皇的纵容食盐走私行为了,怕不是自己也从中捞了油水,担心查到自己头上吧?” ?? 郑将军的话叫沈聿很懵。 又不是他要同这位老将军争论的,他怎么把矛头都对准了他头上? 官盐私贩可不是小罪,他这个不生在古代的人都知道,何况眼前这些常年混迹在官场之上的人? 这种罪名怎么能给他乱贴呢? 果然,此话一出,就连一直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头疼的皇帝都睁眼看向了他,目光审视。 “郑将军,您说本官是倔驴本官也认了,本官都不想与您比谁更倔,但这项官盐私贩的罪名您也不能乱加给国师大人啊?本官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可您不能因此就...” 不等吴大人把话说完,郑将军便打断了他,语气强硬:“理解?您若是理解,还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围剿吗?!” 正当沈聿还在组织语言怎样化解这份矛盾之时,这两人便又猝不及防地开始剑拔弩张了。 场上还陆陆续续响起了别的声音: “不管怎样,郑将军您确实不应该当着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此诬陷国师大人,国师不过是做了个决定而已,这是陛下赋予的国师权力,结局既定,您当认才是!” “您怎知是诬陷?老臣看,反对围剿的人怕不都是心里有鬼?” “诶?您这是想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啊?国政收支如何,吴大人作为户部尚书最为清楚,方才的情况你们是没听到吗?反对围剿怎么就是心里有鬼了呢?我们只是建议延迟而已!” “多拖一天,你们就好多一天时间准备掩盖自己的罪行吧!?” “呵呵!——本官掩盖罪行?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我做什么事儿了?你倒是说说?在陛下面前说啊!” “......” 站在一片争吵声中,沈聿只感觉自己晕头转向的。 好不容易想好的措辞,又在这局势急速变幻的争吵声中慢慢变得不起作用了,好像又得想新的才行。 不得不感叹,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得需要有多临危不乱还能深入细致? 他眼神迷茫的环视着争论不休的众人,不经意地扫过了一眼高台之上的那位。 楚子温也正看着他,目光如同方才一样,审视不变,且还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深邃。 陛下不会真的因为这么一句无端之言怀疑他吧? 沈聿垂下了眸子,没再看他。 而楚子温的视线一直压在他身上不离开,给了他一种很强烈的威慑感。 这位陛下,是不是也不太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呢? 现在局势未免也太复杂了,自己到底该如何处理、到底该说什么才能合了所有人的意思? 沈聿很是纠结。 楚子温亦是一句话没说,只管盯着沈聿看。 他心里还想着上次的事情, 之前他还以为得手了,高兴了好几天。 没想到压根是没得手,自己聘请的那群蠢货还被押送去了国师府!一个女的都搞不定还敢说自己出手万无一失? 蠢货! 蠢就算了,还那么自信! 幸好他平日里出门很注意,从不会留下什么有关自己的信息,否则那群猪估计现在就该把他招出来了吧? 且如今下头的人吵得不可开交,只令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嘈杂。 真烦人。 自打当了这个皇帝以来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众人吵了许久,从一开始的天色微明到现在的太阳已经是光芒万丈的挂在宫殿上空,他们这才慢慢发现,场上最是位高权重的两人从始至终还没说什么, 那他们在吵什么? 只要这俩人不做声,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是没有结果的! 于是有人开口道:“陛下,臣等以为如此关系国计民生之大事,国师大人的确不该用寥寥数语就做出决定,国师应该给出一个合理且能服众的理由出来才是。” “还需要什么理由?吴大人不是说得清清楚楚?” “你...!” “够了!不是都说别吵了吗?我们听听陛下的意见如何?” “陛下,您说...” 楚子温一阖眼,自然而然地打断了他,又将这项重任推了过去:“国师大人,您觉得呢?他们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您就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省的他们再吵吵扰了朕的安宁!” “......” 皇上都说吵到他了,众人这下不得不缄口不言了。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沈聿,只等他开口给大家一个满意地答复,彻底了结此事。 见这么多双眼睛期许地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紧张涌上了沈聿全身。 这个雪球越滚越大的又滚到他身上了,他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无从下手。 无论选择哪一边,他都将与另一边结下梁子。 他顿了顿,用着极其沉重认真的口吻道:“各位说的是,此事的确不小,不应该就在一字一句之间定下,所以,请再给本尊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届时一定会给各位一个合理交代。” “再等几天?还要等几天啊?!再过几天,还会陆续出现新的朝政大事,到时候大家怕是都要忘了这件事吧?国师,您这答案岂不是同您方才说支持吴大人异曲同工?” 沈聿忍不住捏了捏拳头, 他真的是没话说。 自己都讲到这个份上了,哪还是什么支不支持谁的? 分明就是真心想给大家想办法,可这位老将军还是揪着他不放。 好在此刻那小皇帝似乎也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挥手:“行了!就按国师大人说的办,退朝!” 一句“退朝”终于将某些人又提到了嗓子眼的话给压了下去。 今日这早朝,上得大家各个都是灰头土脸,面色难看的灰溜溜地离开了。 沈聿走到宫门口时,还正在心里用心谋划着此事呢,结果一抬头就见着郑将军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还阴阳怪气地同他身边那些老朋友们故意大声说道: “想不到老夫这么多年不在朝廷,朝廷里便养了如此一堆胆小怕事的懦夫在里边,哎——!造孽啊!” 这话任由谁听了怕是都不舒服吧? 沈聿咬了咬牙,刚想上去找他理论一番,就有一只小可爱从旁边向他跑了过来,挽起他的胳膊,粲然一笑:“小聿聿~” 第76章 上门道歉 “我等你好久啦!”童妡拉着沈聿就往自家马车方向走去,完美地将他从走向郑将军的路线拉了回来。 “诶?我刚刚看他们出来好像都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们今天这么久都讨论了些什么鸭?” 她一面问着一面看向沈聿,发现他一直扭头往身后看,根本没有认真听她讲话,目光里还带些不甘。 于是她也顺而看去, 那边围了四五个人在互相交谈着,他们鬓角微白,看上去应该上了年纪,身上穿着紫色官袍,腰间系着金玉带,那是三品及以上官员的象征。 他们也时不时地朝他俩望过来,眼神好像不太友善。 她从中意识到了什么,便又问沈聿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似出了神一般,还是不理她。 这就叫她有些生气了。 她踮起脚尖,双手捧过他的脸,强行将他的视线转了过来,撅起小嘴气冲冲地开口:“沈聿!理我!” 小丫头软糯糯的语气里带着阵阵幽怨,沈聿这才缓过神来:“嗯?” “我刚刚说了什么?”她扬了扬下巴,小傲娇着。 “嗯...”他懵懵地想了想,而后慢慢摇了下头。 “哼!” 她闷哼了一声,叉腰偏头,一副不想同他讲话了的样子。 他居然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气人! 却不想他只嗤笑了一声,而后伸手捏了一把她鼓起的小脸,得逞地道:“哈哈,小傻瓜,逗你玩儿的,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若不是刚刚看到了她这张笑靥如花的脸,有魔力似的让他的火气瞬间就消了,他恐怕真一冲动就要去找那老将军“理论”去了。 “真的嘛?” 小丫头拧着眉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当然。”他笑了笑后叹了口气,无奈地将刚刚朝堂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跟她讲述了一遍。 她听后挠了挠脑袋:“他们怎么能怪你呢?又不是你说的要反对围剿。” “我做的决定呗。”说着,他往后仰了仰,慵懒地靠在座椅上,实在是累了。 “那怎么办鸭?” 他垂了垂眸,略显丧气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吧...真希望能快点找到你说的那个人。” 然后远走高飞,就不用想这些繁琐的难题了。 童妡也低头掰弄起了手指,忽然觉得若自己找到了阿瑞就要带着沈聿离开是不是对好多人都太不负责任了? 这个国家的子民还需要他们的国师大人呢... 毕竟他们的皇帝确实不怎么可靠,像这样的事情,还是得交给国师。 只听沈聿缓缓地说道:“其实有人会愿意冒着砍头的风险还要去走私食盐、有人明知道从盐贩子那儿购入的私盐还要一拥而上地去抢着买,为什么会存在这些行为很好理解。因为盐是必须品,但官盐又贵,很多百姓买不起,而私盐便宜,即使盐贩子藏得再深,也会有买家愿意专门去找到他们,从他们手里购入食盐。这样一个闭环的形成,难免加剧了盐贩子的猖獗。” 他的分析倒让童妡有些吃惊。 小聿聿...也不是完全不懂朝政嘛,相反,他还是挺懂的,说得也很有道理。 “那是不是说让官盐不那么贵就行啦?只要私盐没市场,那走私的人就会逐渐变少甚至彻底消失?”童妡顺着他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差不多。”他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冲她眨了眨眼,夸赞道,“聪明呢。” “嘻嘻,”她温顺乖巧地接受了他的揉头,忸怩地抿了抿嘴,“也就,一般啦~” 他居然夸她聪明? 可平时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笨笨的呢。 不知为何的,她竟因此开心了好久好久。 见小丫头脸上都快乐出花儿来了,沈聿不忍轻笑了好几声。 “那有办法能让官盐降价嘛?”童妡歪了歪脑袋继续问道。 “估计...”他摩挲着手指,犹豫地摇了摇头,“挺困难的。那位吴大人说了,为灾区拨款就需要大笔的钱,官盐利润又是国库里一项必不可少的重要收入,倘若它少了,拨款也一样得降。” “嗯,也是。”童妡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过,若有能让它降价对百姓们来讲也未尝不是好事。” “对鸭,大家都能吃上的话,很多家庭也能减少一部分经济压力啦~”说着,童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忽然想起自己遇到沈聿之前过的日子。 她带着阿瑞,为了逃离追捕,一路向北,逃到了边境的严寒地带。 不知有多少次因为饥饿晕倒在千年不融的雪地里。 那时候,一把盐有多重要,她记得很清楚。 不过… 那时候出现的沈聿,她亦把他当作神明一样,还说不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因为她要报恩。 可现在呢? 人吃饱了,就会变的,对吧? 他们当官的是,她也是... 沈聿,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沈聿并没有发现身边的小丫头有些不对劲,叹了口气继续道:“就是不知道,若我明日上早朝说出这个提议,大家会不会又吵成一锅粥。” 童妡将万千思绪收了回来。 她的确心虚,但事已至此了,她也不能回头了。 日子还是得好好过。 她想了想:“这样的话,得需要人支持才行,要不我们去郑将军家给他道个歉?说服他...” 还未等她说完,沈聿便打断了她,环起手道:“道歉?我不道!你真当我不生气的啊?我是看你来了才没继续跟他置气的。别以为他年纪大我就该对他低声下气的。” 说着,沈聿还翻了个白眼,跟个小孩子似的,生着闷气。 童妡看了不禁捂嘴偷笑了一下,而后伸手抚了抚他的背劝慰道: “哎呀,那郑将军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常年在外征战,近几年才回来,以前的习惯肯定还改不过来,那他又是武将,遇事肯定下意识就觉得该用武力解决嘛。” “那我也不道歉,他诬陷我我都没找他道歉呢。”沈聿偏开脸,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 童妡转了转眼珠子,眸底的慧黠一闪而过,只道:“那好叭,我自己一个人去道歉就得了,不用大人您亲自去。” 第77章 你又是国师大人的什么? “那我走啦!”童妡一面说着一面假意要下马车自己去郑将军府上。 不出所料地,沈聿果然还是伸手一把拉住了她,幽怨地看向她扁了扁嘴:“好好好,去去去——真拿你没办法。” 不过,他答应她仅仅是为了留住她的权宜之策而已,关于要去亲自上门道歉他还是表示不服气:“可我刚刚又什么都没说他,倒是他一直在阴阳怪气的暗讽我,我还要给他道歉。” 望着他一脸委屈的小表情,她只捂嘴偷笑了两声,而后有模有样地抚了抚他的额头: “乖啦~就像你说的,你又没说他,是他一直在说你,你还过去给他道个歉,那他就会在心里觉得不好意思,觉得不好意思呢,说不定就一下答应了和我们联名上奏提议降价的事情呢?” “嘁——我才不要他不好意思呢!”他虽不屑地环起了手,但嘴角还是微微扬了下。 这抹笑一下就被童妡捕捉到了。 哼,嘴硬,还不是赞成的嘛~ 她掀开窗帘同车夫说了声改道去郑将军府上,而后又掰着小手盘算了起来: “我们找完郑将军之后,还要去拜访一下吴大人,说服他也支持我们,然后我们还要去多拜访几家,像尚书令宁大人还有吏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的尚书都拜访一遍,确保他们能都支持你。不过,说起来,要是郑将军和吴大人搞定了,其他人应该就很好办了。毕竟今天的纷争就是因为他们俩的不同观点挑起来的嘛~” “哟,小丫头知道的人还挺多的嘛?” 她得意一笑:“嘻,朝廷有几个官我还是略知一二嘛,只是不认识他们罢了!” “可你觉得他们都会支持降价么?”沈聿有些担心。 毕竟盐价确定的时候也是经过精密计算的,不是一朝一夕就定下的。 突然说要降价的话,他不确定会不会有更多的人不赞成。 不管是因为重新估算定价相当麻烦,需要耗费大量精力;还是因为像今日早朝上有人提出的那样某些官员自己也参与私贩,官盐一降价,私盐没市场便挡了他们的财路。 总之,都会波及到一些人利益的。 “为什么不支持鸭?这对百姓来讲是好事啊,大家都要支持吧?”童妡一面说着一面伸出五根手指,“一斗米才五文钱,但一斗盐却要五百文,难道他们不觉得贵嘛?” “你以为所有当官的都是在为百姓着想的呀?”他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瓜,“你可真单纯。” “那…答不答应总得先试试才知道叭?”她扑朔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 沈聿点了点头,确实得先试试再说。 他侧头瞟了眼身边的小丫头,她也回应了他的视线,只冲他一笑,嘴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像蜜桃一样甜。 又不自觉地跟着她笑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被她的情绪所渲染了。 突然好想带她去他来的时代看看,那个米价和盐价都是差不多的时代,那个人民最大的时代。 不知道还能有这个可能么? 两人到郑府时,郑将军前脚才刚进门。 听到沈聿来了,他便立马转头张开双臂挡在大门口,拦住两人去路,正声道:“抱歉国师大人,寒舍太过简陋,怕是容不下您这尊躯!” 沈聿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地看了眼童妡,满目埋怨,一副“我早就跟你说了吧他就是会这样”的表情。 谁知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丫头竟朝他吐了吐舌头,而后不管他地向前走了两步,跑到了老将军跟前,福了福身,乖巧真诚地说道: “郑将军,国师大人今日在早朝上可能是说了一些让您不开心的话,但劳烦您也别放在心上,好嘛?实在是当时那么多人等着大人答复呢,大人也没来得及细想,一时急了,只能先照着自己的第一感觉选择了吴大人...” “那他也...!” 郑将军刚扬起一个调想要反驳童妡所说的话,却被童妡也提了个声调地又压了回去。 “但大人后来不也说了,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思虑一下此事?大人意识到自己不对了,这不?大人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亲自找您来重新商量了,还请将军您务必再详细与大人分享一下您的看法。” 郑将军抱起手,扬了扬下巴,睥睨着眼前还不够五尺高的小姑娘,目光有些轻蔑不屑。 不过这丫头看起来娇娇柔柔的,不曾想她还挺胆大,竟敢直接凑了过来在沈聿眼皮子底下同自己说悄悄话。 只见她挡住嘴低声道:“大人可是第一个找来找您商量的,可见您在大人心里有多重要。您的意见啊,要比吴大人的意见更宝贵,嗯!” 说着她还睁着双水汪汪的杏眸朝他很确定的点了下头。 郑将军转了转眼珠子,心里的确是有些被她说动了的。 哼,算她小妮子有眼光。 他的意见自然是要比那吴大人的意见值钱! 那吴大人当什么户部尚书?这么唯唯诺诺的,还不如把这官给他当! 他虽是一介武夫,但也不见得会比吴大人当的差! 不过,自己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说服了呢? 他是相当有原则的人! 他方才还同他那些老伙伴们说了,以后国师说什么不管对不对他都要第一个站出来先反对一下,以表自己对国师的不满! 总不能前脚刚说了这话,后脚就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吧? 想着,他心一横,把视线从童妡身上移开,倔强道:“八尺男儿自己做的事还要一个小姑娘过来帮忙出面?你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这话沈聿可听不得。 他气愤地刚要迈步上前找这老将军理论,又给童妡那丫头抢了先机。 小丫头还跟着郑将军说他坏话:“他要是知道这个,也不会来找您了嘛~” 沈聿:???他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也是。”沈聿不舒服,郑将军却是听得一阵舒服,他潇洒地背起手,觉得这丫头说话还挺讨他喜欢的,她说的话,他说不定愿意考虑一下。 不过,他心里虽这么想了,但嘴上仍不肯松口,固执地转而问童妡道:“你又是国师的什么人?说的话够分量吗就在这儿大言不惭的?” 第78章 本尊过几天就娶她 “我...” 这个问题倒把童妡问倒了,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 正当她纠结着如何作答时,忽然一只大手就从身后紧紧抓住了她的肩,毫不迟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自然是本尊的夫人。郑将军,本尊的话由我夫人代我传达,不过分吧?” ...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时,童妡的心不禁一阵收紧。 某些不知名的滚烫慢悠悠地就爬上了她的脸颊。 “国师夫人啊?倘若她真是您夫人,那当然不过分。但是——”郑将军冷笑一声,顿了顿,满眼质疑地打量着他俩,语调有扬有抑地继续道, “国师大人您的夫人,怎么说也得陛下圣旨或是太后懿旨加封个一品诰命吧?怎么好似从未听说过您府上有什么夫人?更别提这诰命夫人了?” 童妡咬了咬下唇,刚在心头燃起的一缕窃喜又在郑将军的问题之下被瞬间浇灭了。 见眼前这小姑娘因自己的话眸底里闪过丝丝失落,眼眶里甚至还泛起了滴滴泪花,顿给人一种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感觉。 郑将军怔了怔,心里不知为何的一阵发虚。 他忽然想起了他自己的宝贝闺女。 曾经,她和这小丫头年纪相仿的时候,也跟这丫头一样,乖巧可人,小嘴也甜的跟抹了蜜似的,但后来... 哎呦,瞧他这直脑筋! 一把年纪了还非要同这么些年轻人争个高下做什么? 难道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没做过几件错事吗? 且他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很多事还不一定有他们做得好呢。 承认自己错了有这么难吗? 就像现在,明明沈聿那小子其实也没说个什么,倒是自己一句比一句说得难听,事后人家还先上门道歉来了,结果自己又说一堆难听的话故意堵人家。 幸好沈聿发狠地冲他说了句:“现在不是,但马上就是了!” 呼—— 郑将军在心里舒了口气。 不管沈聿是为了在他面前争个输赢还是出自真心的,至少在外人面前给了人小姑娘一个面子,让他没那么大罪恶感了。 “本尊过几天就娶她。”沈聿觉得自己说得不够还嘀咕着补了句。 他早就觉得原主过分了、觉得这小丫头可怜了。 怎么能对小丫头什么都做了又不给人家名分呢? 这不就是典型的穿上裤子就不认了的渣男? 他不给,他给! 可童妡却拉了他一把:“算了沈聿。” 她觉得沈聿说这话就是赌气才说的,所以完全没必要,他根本办不到的。 不是说不相信他愿意娶她,毕竟他是小聿聿嘛,又不是真的沈聿。 但且不说皇帝会不会封她,她感觉身为沈聿亲姐姐的太后娘娘,估计也不会愿意自己做这位正房夫人吧? 她想起第一次见曲若洛的时候,还有昨日去曲府遇到的那些姑娘们,当她们知道她和国师的微妙关系后,第一个关心的就都是她的家世。 像她这样,在这座繁荣的京城里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在所有人眼里怕是都配不上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师大人的吧。 她又面向郑将军,显然没了方才的兴致,眸光暗暗的,低沉沉地说道: “对不起郑将军,我,我的确没有资格代替国师大人说什么...不过,我说的都是认真的,也很重要,请您再考虑一下吧...” 郑将军一时竟有些哽咽。 让她变得这般不开心,他是罪魁祸首,她竟还没生气,还在想着劝他想让他再考虑一下... 自己都快年近六旬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大度、能顾全大局。 “不答应算了,还得跪下来求您是不是?这破事我还不想管了呢。”沈聿就没这么好性子了。 他承认,他的脾气也属于很好的那种,但他就是见不得小丫头在他面前受什么委屈。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位只为自己骄傲自大的郑将军,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拉起童妡的手就要离开,低头对她道:“什么资格不资格的?我说你有你就有,还要别人说了算?” 童妡有些受宠若惊的捏了捏衣角,一时竟不知该放弃刚刚的努力跟着他走还是再继续试试。 “诶——等等——” 郑将军终于站不住脚了,伸手叫住了他俩,嘴唇微动着,想说点什么能打动人的话,停了良久,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你们,先进来,进来说,说说吧...嗯。”郑将军一面说着一面吞了吞口水,似乎很紧张,讲话都开始结巴了起来。 童妡竟觉得老将军这副样子还挺好笑,跟个做错事了的小孩一样。 然而沈聿是真的生气了,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不肯领情的仍拖着身边的小丫头继续向前走着。 “诶...” 郑将军一脸不好意思,还想再留留他们,但见沈聿的背影如此决绝,他只好把悬在半空的手放了下来,自顾自地长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落寞。 这时将军府内传来一稚子的声音,那稚子身后似还跟着几个婢女追着他:“小公子,小公子!老爷说了您不能出院子啊!——” “我要爹爹!呜呜呜——星星要爹爹,星星不管,星星要爹爹——” 随着这道带着哭腔的小奶音越来越近,只见一个蓬蓬头的小男孩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府内跑了出来。 郑将军见状立马一把提起了小男孩的后衣领,弯下腰想将他抱起来时的动作略显吃力。 “你又要去哪儿啊小星星?” 老将军将小屁孩抱起来后,揉了揉那蓬蓬头的小脑袋,脸上流露出一股与他全然不符的慈爱与温柔。 “哇啊啊啊啊——泥放开窝!星星不要泥!星星要爹爹!要阿娘!”而肉包子脸的小男孩只一只用小肉手擦着豆大的泪珠,一手推着老将军的脸,哭得极其伤心,上气不接下气地, “呜呜呜呜——星星,星星不系,不系,没有爹娘的野孩子——呜呜!他们都系坏蛋,他们说星星系野孩子,呜呜,星星不系哒,星星不系——” “哪个小畜生说的啊?!我们星星怎么可能是野孩子呢?”老将军听到竟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小孙子,似乎真的很生气。 第79章 他好稀饭介个漂漂姐姐! “哥哥,还有,还有姐姐,”小蓬蓬头鼻子一抽一抽地,“他萌都系辣么嗦(说)哒,呜呜…” “噢噢,星星乖,星星不哭嗷,爷爷帮你去教训他们!”老将军抱着小家伙摇晃着,一面哄着他别哭,一面朝沈聿和童妡走过去。 “二位,我一把老骨头了,在家还有一堆小家伙等着照顾,实在无法太盛情的款待你们了,您们...你们别介意哈,简陋点先进来坐着吧,老夫这,这,不好...不好...嗯...” 郑将军要说不说地,某些话他真觉得别扭说不太出口。 但这次他是真心想留住他们俩地。 那句话虽未说出来,可童妡却已经理解在不言之中。 她看了眼还在气头上的沈聿,目光期许。 能亲自过来请他们进去坐估计已经是这位老将军的极限了,再让他说出什么道歉之类的感情话怕是十分困难。 可沈聿还是不肯多看郑将军一眼,仍一脸倔强。 除非这老将军也向他们道歉,否则... “爹爹!” 沈聿惊恐地看向这道突然朝向自己喊出声的小奶音的来源。 只见坐在爷爷胳膊上的小屁孩正睁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双目放光地盯着他。 小屁孩没再哭了,但脸庞上还挂着颗大泪珠,证明他刚刚的确是哭过的,且哭得厉害。 他吸了吸鼻子,一双小手毫无预兆地就朝沈聿伸去:“爹爹抱!” 沈聿惶恐的立马往后退了一步,直摆手:“我,我可不是你爹爹!你别乱喊!” 见爹爹居然不肯抱自己,还躲着自己,小星星顿时就又发出嘤嘤的前奏声准备要大哭起来了。 “爹爹不要星星辣,哇啊啊啊啊——” 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一筐子泪水一下就翻涌了出来。 老将军只得又开始怀里着这小祖宗,有些手足无措:“哎呦呦,小星星呐,别哭了,别哭了,他真不是你爹爹...” 小星星不信,大喊大叫着:“泥是骗纸!大骗纸!骗银!呜呜——他就系星星的爹爹,星星要爹爹抱,不要泥抱!” 说着,这小祖宗就对着老将军拳打脚踢地嚷嚷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倒是身强力壮,可现在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府内的婢子们见状也纷纷跑了过来,一面给自家老爷道着歉说是自己没管好小少爷一面手忙脚乱地想要接过小星星,不再让他乱来。 但这小屁孩小小的一只,可灵活了,一下就从一群仆人们手中溜走了,游刃有余地自己跳了下来,然后迈着都走不稳的小短腿跑到了沈聿身边。 沈聿起先是躲了一下的,但没躲开,还是让这小屁股抓到了他的衣角。 “爹爹抱…” 约摸四岁的小男孩儿就他膝盖这么高,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乞怜地恳求道。 沈聿怔了怔,不太自然地解释着:“我说了,我不是你爹爹…” 他的内心是强烈拒绝的,但这小破孩看着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忍心,于是他便说得很委婉,也不太好意思。 然而小星星可听不得这话,不管语气如何。 他小嘴一扁又作出一副立马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童妡低头看了眼脚边这只小蓬蓬头,虽然沈聿一直看着她,满眼求助,她亦很想能帮帮他,但她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鸭。 她只犹豫着伸手揉了揉星星的小脑袋,想着能不能安慰他一下。 没想到,这只小难缠转头就抱上了她的腿,告状似的嚎嗷道:“呜呜呜——姐姐抱。呜呜,爹爹不要星星辣,爹爹不稀饭星星辣,星星是阔怜丛(虫),呜呜——” “诶?凭什么她是姐姐我就是爹啊?我这么显老嘛?”沈聿一脸不开心的较真道。 这小破孩还是认得清人嘛,不是瞎喊的啊。 而小星星似是被这声质问吓到了,哭得更用劲了。 “爹爹凶凶,爹爹系坏银,爹爹不要星星辣,爹爹好坏!姐姐,星星好阔怜,星星没银稀饭...” “星星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没人喜欢呢?别哭啦,别哭啦,姐姐抱你,姐姐抱。” 自己都还在长个儿的小姑娘一把将小男孩抱了起来,看上去有些吃力。 沈聿本来想帮她的,但手伸了一半出来他又给收了回去。 不行,假如抱了这小破孩,他怕是真得把自己当他爸爸了。 不行不行不行。 而小星星坐在了童妡的胳膊上后小脸瞬间变成晴天地拍起小手,哈哈的欢笑起来:“哇哇哇!星星灰咯!” “呼——”见这只小哭包总算是停了哭泣,童妡舒了口气,轻拍着他的后背,“星星乖——” “嘿嘿!”小星星在高处戳着童妡头上扎的小丸子,好像忘了方才的不快,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郑渊星!你那只小蹄子又...!” 郑将军刚打算叫停小星星手上的动作,制止他的行为,就被童妡打断了,她大方道:“算了算了,郑将军,让他玩叭,小孩子嘛~” “略略略!”小家伙听到后得逞地朝老将军吐了吐舌头,轻哼一声后又继续戳着那只小丸子,一脸新奇。 郑将军只能一脸无奈的转头向童妡赔不是:“哎!真对不住了小姑娘,老夫这小孙子,嗐,老夫以后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 这下真是,里里外外怎么着都是他先对不起人家了。 “没事没事,我送他进屋子,小星星还挺可爱哒~” 童妡笑了笑,说着还摸了摸小星星的脑袋,一副非常喜爱这个小孩儿的模样。 “姐姐也系!” 小星星冲她一笑,还学着她的样子反摸了下她的头,满眼星星。 他好稀饭介个漂漂姐姐! 童妡被他这个动作逗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转而看了眼沈聿,按时道:“走叭?” 沈聿扁了扁嘴,也不看正用满满期许的视线投向自己的郑将军,假装刚刚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发生的还是自顾自地跟着童妡进了郑府。 咳——他是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才进去的,绝不是原谅了这个说话极其难听的老将军! 见这么一闹后两人反倒是肯进屋了,郑将军只在心里长舒了口气。 一行人在外头忙活了半天,终于是进府了。 然而前脚刚踏进府内,后脚沈聿就又遇“刺”了! 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撞鬼了是吗?这是倒了什么血霉?? 第80章 他不喜欢小孩子 将军府的陈设并不算华丽,但也是处处都透露着农色农香,布置上亦是下了功夫的。 沿路皆是红花翠柳,燕语莺啼声断续。 在大堂前有两棵合抱粗细的柿树。 正值秋季,树叶开始慢慢泛着黄,枝头上挂满了似火炬似灯笼的果实。 但除了这些橙红色的柿子在树上外,某枝粗杆上还挂了个调皮蛋。 穿着月白素衫的小小少年翘着二郎腿,抱着双臂仰在枝头,一脸骄傲的表情,一手剥着柿子皮一手吃着果肉,沾了满嘴的汁水儿。 而后… 他一个顺手就将手中的果皮扔了下来,还正巧就砸在了沈聿的脸上。 “嘻——” 小小少年不道歉竟还嗤笑了一声,听上去有些轻蔑,倒像就是故意朝沈聿扔的一样。 沈聿一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缓缓地伸手摸了把突然沾到自己脸上的黏糊糊的柿子水… “…” “……” 他轻咬了下牙,血压瞬升的慢慢抬眸朝那个发出哂笑的罪魁祸首看去,凤眸微眯,眼底流露出一股少见的戾气。 “郑渊玥!你干什么呢?!”郑将军见状立马上前指着肇事的那个臭小子生气的大喊他的全名。 然而这个小祖宗翻了个白眼,且不愿用正眼瞧人的偏开了小脸。 “我不喜欢他,叫他滚。” 少年小小年纪竟就有了如此大的架子,面庞露出的冷色也不像是他这样大的孩子该有的情绪。 郑将军顿觉为难的看了眼沈聿,怎么说话的呢这是?好不容易把这尊佛给请进屋子,又给气出去了怎么办? 他转头就愤怒地指着树上的郑渊玥骂道:“你个小畜生你叫谁滚呢?翅膀硬了是吧?你有什么资格叫人滚?有本事你给老夫下来!老夫拍死你你信不信?” 说着,郑将军就要将一旁的长枪拿过来一副真要教训这臭小子的模样。 童妡见势自然得上前拉老将军一下的:“郑将军,算了算了,我们这些外人还在这里呢,别动气别动气。” 孩子虽然小,但一点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把不好的习惯在他们这些外人面前抖出来也不是很合适。 而沈聿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做声,脸黑了半边,只一直和树上那个臭小子大眼瞪小眼的。 说实话,他可真想郑将军能把这小畜生狠狠抽一顿。 “哼。” 郑渊玥丝毫不畏惧,仍居高临下的凌视众生。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这个小畜生的,自己不听话就算了,还教唆他弟弟!”郑将军气愤地向童妡倾诉着。 “我教唆什么了?郑渊星本来就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我说错了么?” 树上的小小少年生着张极精致的脸,可说起话来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是出了奇的淡漠凉薄。 这点倒是真跟沈聿有些莫名的重合。 “姑娘,你听听你听听!——” 郑将军真的是要被他气的吐血! 原本还自己同自己玩得开开心心的小哭包星星听了这话,便又开始了:“嘤——呜呜呜——星星不系野孩子!星星有爹爹!” “对对对,星星有爹爹,星星当然不是野孩子啦,星星…” 童妡安慰着怀里的蓬蓬头,可她话都还没说完,树上那个才约摸八九岁的小少年便打断了她:“你不要骗他!他就是没爹没娘捡来的没人要的野孩子!小野草!” 童妡抬眸望向他,眼神有些复杂。 很难相信,这么伤人的话居然能从一个小孩子嘴里如此轻易的说出来。 且他明明看到小星星因他说的话哭得越撕心裂肺,他的嘴角反而还扬起了一抹笑意。 小星星还那么小,能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惹了眼前这小少年要这般报复他呢? 回味之后,她只感觉背脊发凉,有些阴森森的。 这边郑将军已经气得直跳脚了,怒吼着:“来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给老夫把这小畜生弄下来!看老夫今天不打死他!” 府内的侍从们得了命令后顿时围着这颗柿树,乱成一团的在下面喊着叫着,想要他们的玥少爷自己下来,还有几个人合计着去搬来梯子,想强行把他抱下来。 然而梯子一搭上,有人爬上去刚快要摸到他,他便似故意的踹了一脚梯子边后,幸好下头的人扶的及时才没让梯子翻了。 所有人见到这幕都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的,郑渊玥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自己从枝头轻轻一跃,落在了无人的地带,朝别处跑去。 “这个小畜生!”郑将军一直谩骂着,指挥着仆从们道,“快去抓住他!然后把他关到西园的储物间里!别给吃的!等老夫来再说!” “是!老爷!” “老夫迟早得给这个畜生气死!”郑将军一股气涌在心头迟迟下不去。 他缓了好久才沉下气来,对沈聿和童妡道:“哎,让二位见笑了,二位别生气哈,特别是国师大人…” 说着,他过意不去地看向沈聿。 此刻沈聿脸上的污渍已经被擦干净了,但脸色仍然黑似锅底。 小星星眨着大大的眼睛,看见他不开心,便自己乖乖的擦了擦眼泪鼻涕,安慰他道:“爹爹憋森气…” 可沈聿却少有的情绪失控,带些愤怒地狠狠回道:“我说了我不是你爹!” 小星星被这一吼吓懵了,呆呆地扭头看了眼童妡,一副“星星做错森么辣”的委屈表情。 童妡也有点儿不理解:“沈聿——?” 他别开脸,微仰着头,眼中盛满了不散的怒意。 童妡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几乎和她手上的小蓬蓬头同步的眨着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他,两脸无辜。 小星星这样看着他,他不感冒,但不知为何的,他就是受不了小丫头这样看他。 “你...不要生气啦好不好?” 小丫头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软软糯糯,听着很令人舒心,似有魔力般,一下子就能把某些负面情绪给带走了。 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眸光微冷,轻吐了口气:“没事,我就是不喜欢小孩子而已。” 特别是,男孩子。 “不好意思啊大人。”郑将军听后一脸歉意,这次的对不起他就是不说也得说了。 第81章 坏小孩 沈聿没说话,只默默低头跟着郑将军往前走。 童妡则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他脸色真的很差,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回忆,已经失了方才对解决盐价一事燃起的兴致。 手上的小星星也不安分,挣扎着要从她怀里下来。 她拗不过这小家伙,只好将他放了下来。 着陆后的小星星倒是不吵不闹了,还主动伸手要牵着童妡,又偏着小脸袋侧头看了好几眼身旁穿着绯色官服的高大男人。 小手犹犹豫豫地扯住了他的衣摆。 然后抬头以无辜又明亮的大眼睛回望着低头冷冷睥睨着他的沈聿。 他被这道凛冽的视线吓得颤颤巍巍的,但小手仍不松手。 童妡见状便弯下腰准备重新把他抱起来。 她觉得这样分开他俩可能比较好,能让沈聿和小星星都舒心一点。 然而她的手才刚碰到小星星,就只听见这只可怜兮兮的小不点委屈地嘟囔着: “爹爹不稀饭不听发的孩几,星星要寄几走,星星敲乖哒,星星系爹爹最乖的宝宝!” 哇啊啊啊啊! 天呐,要不要太可爱啦! 天底下怎么会有小孩子这么可爱的物种? 童妡真的彻底被这只小蓬蓬头给征服了。 这么可爱的小不点,沈聿怎么能不喜欢呢? 想着,她也好希望沈聿能接受他,于是,她也嘟起小嘴直朝沈聿眨眼睛:“你不要推开小星星好不好嘛?这么乖,你,你忍心嘛?” 要说讨厌方才那个叫玥玥的坏孩子,那还说得过去,但怎么能拒绝小星星呢? 沈聿扫了两人一眼,目光里在思索着什么。 罢了。 他扭头继续往前走着。 没拒绝就等于接受! 童妡和小星星胜利性的对视了一眼,粲然而笑。 可才走了两步,横在两人中间的星星又悄悄摸摸的把小肉手往上移着,趁机勾住了沈聿的一根手指。 刚触碰到那抹小星星梦寐以求的温度时,他就立马被无情的甩开了。 “别碰我。” 沈聿恶狠狠地瞪了腿边大胆的小孩儿一眼。 不知为何的他就是可以对这小不点做到如此毫不留情。 脾气那么好的人就是会因为这么两个小孩子轻易动怒。 小星星抿了抿小嘴,怯懦懦地往童妡那儿靠了靠。 他黑溜溜的瞳孔里写满了不解与畏惧。 为森么爹爹要辣么讨厌星星呢? 难掉星星曾的系被捡来的嘛? 可系,可系爹爹不稀饭星星星星稀饭爹爹也不行嘛…? 看到星星肉嘟嘟的小脸上写满了失落,童妡真的很想再帮他一把,帮他劝说沈聿接受他。 但是…不能了。 沈聿本来也就没有义务要对小星星好。 不能再要求他什么了。 她只能表示安慰地揉了揉腿边人儿的小脑袋。 小星星便把眼巴巴的眼神从沈聿身上扭头转向了她。 好像是看懂了她眼里的无奈,于是小星星很乖地垂下了小肉手。 他不要爹爹牵辣,也不要爹爹抱辣,他几要爹爹从新稀饭他,他几要爹爹笑... 老将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幕,亦是一脸无奈。 他不想让客人如此为难,可他这个小孙子吧,好不容易不哭不闹不喊了,自己若是这时又将他强行抱走,怕是又得把府里吵得个底朝天,到时候只会更惹人烦。 唉。 老头子是两头为难咯! 他只好满怀感激地看向童妡,以表示他的谢意,谢谢她不嫌弃小星星还能这样耐心。 童妡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朝他甜甜一笑。 她并不觉得多麻烦,相反她还挺乐意的。 她喜欢小星星,因为他可爱,因为…她也叫妡妡。 老将军平日里死板着的脸也不自觉地跟着她扯出了一个微笑,虽有些僵硬。 他不禁幻想着,要是自己那乖闺女还在就好了,也一定会像童妡这般贴心吧? 想着,他又叹了口气。 其实在朝堂上,他是那种看起来特别不好讲话、顽固、强势的人,可少有人知道,他在家里最多的动作就是像这样叹气。 似乎与他这样一个铁血将军的外壳完全不符是吧? 可现实就是这样,即使再硬的臂膀也会被不幸的生活压垮。 他渐渐地开始与童妡推心置腹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喜欢她,信任她;也许仅是因为有些事他憋在心里太久了,早就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了,只是童妡恰好撞到了这个时机。 亦或是,两者皆有。 “方才那个不小心冒犯了国师的坏小孩其实是星星的亲哥哥。” 童妡听后深深震惊了一下,她困惑地看向老将军,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想继续听他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下去。 既是亲哥哥竟还这样说自己的弟弟? 说星星是野孩子不也是在说他自己么? 她不理解。 果然,老将军就是这么说的:“是的,玥儿就是星星的亲哥哥。他那样说星星,也是在暗讽他自己。他打小就性子古怪,生人近不得他半分,就像刚刚那样… 唉——他说话也从不爱往亲近人的方向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总会往坏了讲。你说他这是孤僻吧,也不全是,否则他也不会…不会第一次见国师就敢朝国师扔柿子皮。你说他调皮吧,他有时候安静起来可以坐在那屋顶上三天三夜不下来,不吵不闹,就躺在那儿,叫他他也不应,饭也不怎么吃。”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童妡皱了皱眉头,正常的应该要像小星星这样吧? 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没爹的孩子,被骂了就该哭哭闹闹的。 而不是像那个玥儿一样,对自己有没有爹爹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找着别的机会来自讽;听到爷爷骂自己也不会不高兴,反而要与他对着干似的,把坏事干得越过越兴奋。 就好像,天生就带着报复性一样。 想着,她不经意的瞟过了一眼沈聿,发现他好像也在偷听他们讲话。 看到自己偷听被小丫头抓了个正着后,沈聿立马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朝别处看去,装作一副他才不在意这两小破孩的经历的模样。 童妡忍不住轻嗤了声。 听就听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第82章 成了将军的干女儿 “其实也怪老夫。” 郑将军沉重的声音将童妡的思绪唤回, 她看向这位老将军,正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清晰的映出了他脸上的层层沟壑,那道望向天空的眼神,彰显出了他所历经的沧桑。 “要是他的小时候,老夫多关心他一点,哪怕是多一天、多一刻都好。说不定能早点发现这个源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法挽回了。” 童妡从他略显苍凉的言语之中隐隐听得出那些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悔意。 可惜,没有如果。 “那他们的父母呢?” 她轻声问道,有些小心翼翼。 可能问这个不太合适,这算是涉及了极其隐私的问题,但几经思虑后,她还是问了。 她想知道更多。 想帮郑老将军和小星星,还有... 郑渊玥。 只见郑将军拧了拧眉头,看起来好像有些为难。 于是她便说道:“如果不方便...” 未等她说完,郑将军就吩咐一旁伺候着的下人让他们把星星带下去。 关于这个,他是愿意讲的,但他不愿让自己的小孙子听见。 这点不禁让童妡觉得他也是个好爷爷的,起码他在努力做好。 下人们忽然涌上来要把星星抱走,好不容易找到爹爹的星星自然是不愿意走的。 小星星拉着童妡的手从这边躲到了另一边,一直拒绝着:“星星不酒,星星不酒!” “星星乖,现在姐姐和爷爷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小孩子不能听的哦~等我们聊完了,姐姐再来看你好不好?” “不好!泥骗银!星星系大孩几!”小星星撅着小嘴一脸不相信。 童妡柔柔地哄着他:“姐姐怎么可能骗你呢?” “就系骗窝哒!泥萌,泥萌想等星星碎凿辣好悄悄酒掉!”小不点鼓起小脸,生气地控诉着他们这些大人常用的“骗术”。 他有这样的想法令童妡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一面心疼着星星才这么小就明白了一般有人这么说都是骗他的了,一面又不得不觉得小孩子真是单纯好骗。 她战术性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弯下腰认真地同他保证道:“这次绝不是骗你的哦~待会儿你爹爹也会来看你哒!” 沈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动了下嘴唇,准备说点什么的,却又被她惯用的那招给咽了回去——冲他眨着眼睛委屈巴巴地恳求他。 “增的嘛?”小星星又是一脸期许地望向沈聿。 如果爹爹也来看他的发,那他就可以乖乖跟则仆人萌酒辣~ 但沈聿别开了脸,不肯看他。 爹爹好像又要凶星星辣... 他抿抿唇,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 可倏地,只见爹爹飞快地轻点了下头! 他立马破涕而笑, 哇啊啊啊! 他拍着小肉手拦都拦不住地一歪一歪地朝后院奔去:“爹爹要来看星星辣!星星要把凡间(房间)搜斯(收拾)的干干净净哒等爹爹来!” 沈聿看着这小破孩因为自己一个动作就高兴得跟脱笼之鹄似的背影,无奈地扁了扁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同情这个星星吧,但他还是不情愿的。 他埋怨地看了眼一旁害他的小丫头。 “哎鸭,憋森气辣!乖乖辣!” 隔在两人之间的小墙走了之后,童妡很轻易地就贴上了他,伸出双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间,学着小星星说话的腔调安慰着他。 感觉和小孩子呆在一起自己都变年轻了许多呢! 然而她不知道其实沈聿一直都觉得她像小孩子,她本来也就年纪不大,只是现在遇见那种小屁孩之后变得更弱智了一些。 果然那小孩子一走,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他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子。 当然了,童妡不算。 “嘁。”他有些不屑地朝手臂上多出的挂件嗤了声,端起“事不过三”地架子警告她道,“我告诉你,我可没同意做他爹。” “那就哥哥鸭,哥哥也行!你想让他把你当作什么你得教他他才知道嘛~”她心态特好地回道。 “哥哥?”他重复了一遍,眸光一冷,“还是算了吧。” 他就讨厌这个称呼。 讨厌这个角色。 “那就爹爹!” “诶?我就非得跟他有个关系是吧?” “不然呢?你总不能要一个小孩儿叫你沈聿?叫你全名吧?或是叫你国师大人?让一个小孩子还要对你俯首,你过意的去嘛?” 沈聿一时竟接不上话,说不过她了。 这个坏丫头,歪理怎么这么多? “那,那你也不能让他叫你姐姐呀?” 凭什么他辈分比她差那么多?这不对劲啊。 “唔...”她转动着慧黠的眼珠子,大概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叭... 还...怪不好意思的呢。 “那,那,”她有些紧张的扭头看向老将军,“我能做您的干女儿嘛?” 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星星的干娘了叭? 郑将军一开始站在一旁听着两人斗嘴还不自觉地笑了笑,感叹着年轻真好,活力无限还能无忧无虑, 听到这小姑娘突然提到自己后他在原地愣了好半晌。 期间童妡都和沈聿对视了好几眼,他俩都觉得要是被郑将军拒绝了岂不是很尴尬?而且他们俩都是动嘴比动脑快半刻,没仔细考虑一下张口就来的... 不过,郑将军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了好几声,连连应道:“能,能,当然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童妡竟好似在这位老将军微陷的眼窝里看到了丝丝因激动而涌出的泪光。 他自己也没想到,明明片刻之前他还在与这两人争锋相对,现在却还认了亲戚。 老将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上前稳住了童妡的肩,笑了良久,想说的话太多,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于是他转头看向沈聿,对沈聿倒是有话讲。 果然,不打还是不相识啊! “国师大人不介意吧?” “嗯...”沈聿思忖了片刻,小丫头自己要认就认,他当然不能管,但是... 他要好好利用一下这层关系! “只要您肯赞同我的意见,我就不介意。”他有些贱兮兮地提出了条件。 老将军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指着他:“好小子啊!好好好,只要你说得合情合理,老夫自然是可以赞同你的!且以后在朝堂之上,老夫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你说话,老夫都第一个赞同!怎么样?” 第83章 老将军的悔恨 三人哈哈一笑,关系逐渐融合在不言之中。 进了堂内,几人围桌相坐,听着郑将军娓娓道来; “老夫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年轻的时候就跟着无上皇打江山,中年了呢就为太上皇守卫疆土,现在老了,都快到了该退隐的年纪了,便从前线退了回来替现在的皇帝分忧政务。” 童妡很认真的听着他说话,越来越觉得这位老将军亲切, 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听人像这样的讲他的曾经、他辉煌的过去。 这许是老一辈的人都惯爱的习惯吧——喜欢与后人讲述他们的上半生,回忆起来多少也算个传奇。 “老夫不能算得上是为能臣巨将,但也算是为了这个国家戎马一生吧。起初是因为那满腔的热血燃起的热爱,后来或许是责任又或许是带兵打仗这件事已经成为了老夫身体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逐渐的,这件事就成了老夫自认为与我、与我的家人、与我全身上下所有的血脉肉亲都不可分离的东西。所以老夫的儿子甚至是...甚至是唯一的闺女,都被老夫一个一个的强行的亲手推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说到这儿时,老将军的眸子里似乎闪着泪,喉咙也几度哽咽。 其实他不继续说,童妡和沈聿也能猜到后续了。 战死沙场,是多少边关将士英勇奋斗而得的宿命? 他们中很多人都以这条路为终,视死如归;以这条路为荣,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可被他们留弃在人间的家人们又该如何能笑着接受这个结果呢? 而对郑老将军来说,情况只更复杂。 “我不是个好父亲。”他缓缓地开口, “我大儿子,才桌子那么高的时候,我就逼他习武,好在他还有些奇骨,学起来很快,我也比较满意,但也没少凶过他、骂过他,可当有了这么个在我看来还算是个好苗子的儿子在前头后,我就绝不允许我之后的孩子比他差,我认为只应该、只能一个更比一个强。 但老天,它就偏偏不会如人意,有时你越是想要什么,它便越是要违背你的意愿。我二儿子出生了,他就是个...是个废物。我经常这样骂他,经常...几乎每一天,无时不刻地这样说他...” 他又哽咽了,“废物”这两个字说得很轻、特别轻,眼角涌出的泪花带着深深的悔意。 废物... 这是多少父母会对还在说的话? 可这个世上很少有谁是天生的能人,期望拉得太满,难道该怪孩子么? 童妡就很幸运,她从没被这样对待过。 她阿娘是个特别温柔漂亮的女人,她叫了十年得那位爹爹亦是如此,善解人意、温文如玉都可以当作他的代名词。 否则,他也不会把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当作亲生的、甚至可以说比对待自己亲生的都还要好,还隐瞒了她这么久。 所以,她对人向来都是带着善意的,从不会主动以恶意揣测别人。 但沈聿... 她完全不了解,无论是哪个他。 “你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沈聿的眼里没有丝毫同情。 他甚至认为这是鳄鱼的眼泪。 坏人老了也还是坏人。 “是的,我不配成为一个父亲...” 似乎是戳上老将军的痛点了,他用双手掩着面,躲在暗黑的无人之处悔恨地抽泣着。 “老二从小体弱,应是在娘胎里就落下了的病根。他的身子真的不适宜习武,可我却固执己见的觉得他那是矫情,男儿不应当如此。甚至在他每次昏倒在高强度的训练之中时觉得他是装的,我一度还以有这样一个儿子为耻...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会这么这么的愚钝无知、盲目自大!” 他是恨自己的,评价自己愚蠢时,他说得是那样用力、那么的痛恨。 “但就是...就是这样的我,成为了他的父亲,存活在这个世间。不幸的事也毫不意外的发生了。悲剧,是由我这双引以为傲的,因为它满满占着的都是敌人的鲜血的手,亲自去酿成的。我也没想到有一天,它竟也会沾上我亲生儿子的鲜血,时间越久,这道血迹便会越来越清晰... 还记得那是个严寒的冬夜,他又一次的晕倒在了训练场上,晕倒在了那些由我亲手带出的英勇的战士们的眼前。我觉得他是那样的丢人,我训得了任何人竟训不了我的亲生儿子? 于是我一生气,便鬼迷了心窍罚他单衣单裤的去站在离边防之地十里开外的、孤零零的坐落在大漠之中的一座哨塔之上好好反省自己。 大漠的温度十分诡谲,白天炎热似火烤般,到了夜里却寒如雪川。多少成年人、常年习武之人都无可奈何这变幻莫测的天气,更何况他一个...才不到八岁的孩子,且那座哨塔,因为在边境之外,就是边防的士兵一年也不会上去几次的...我,我真的...” 不到八岁?! 童妡能从这寥寥数语之中感受到那孩子当时该有多绝望。 他恐怕在闭眼之前都从没想明白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吧? 即使是郑将军本人,到了现在,怕是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对一个孩子这么狠吧? 她不知该如何对这位悔不当初的老父亲做评,但身为他的孩子,的确是特别无辜且痛苦的。 “夭折了是么?”沈聿问道,语气里带些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愤怒的质问。 “是的。”郑将军垂下头,老泪纵横着。 “你根本不是鬼迷心窍。”沈聿很反感他的借口。 什么鬼迷心窍?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无止尽的虚荣。 “是,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可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晚了,都晚了。”他摇着头,继续叙说着他的不幸,以及因他而不幸的人。 “我夫人,也就是这两个孩子的娘,从那天之后因为这件事对我很失望,我想应该是彻底的失望吧,不再抱有任何期望的失望。那时候,她看着我说她要和孩子一起死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那样的空洞,我到现在都能回忆的起来,恍如昨日。” 第84章 老将军的悔恨(二) “漫漫长夜,她不顾阻挡的跑出军营,跑出城墙,我不是追不上,是我到那时竟还在心里觉得她只是同我闹闹而已,直到她爬上高高的哨塔,直到她当着我的面从好几座城墙那么高的哨塔上一跃而下,我才反应过来、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她是真的想离开我,发自内心的。 后来的好几天、好几个月我都是浑浑噩噩的。和我一路见过繁华的京都,也见过穷困潦倒的山壤;踩过常年不融的冰川,踏过尘土飞扬的大漠,陪了我整整十三年八个月二十六天的,我的夫人,没有任何留念的离我而去了,彻底的,毫不犹豫的。” 他能把和他夫人在一起的日子记得如此清晰,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对他夫人是认真的,动了真心的。 “活该。” 然而款款情深的讲述还是不能唤起沈聿内心的一丁点怜悯。 相反,他越听越觉得这份忏悔是无用的、是作态的。 因为它实在是太迟太迟了。 “嗯,老头子我呀,的确是活该。特别是..特别是我当时还,还全然没认识到我自己的错误,我虽然为我夫人的死难过,但我一直觉得她那是妇人之仁,为了那么个小废物死,一点也不值得,我丝毫没有为我那可怜的老二献上一丁点的愧疚、惋惜。长达...几十年吧。” 老将军讲述这段时,打了好几顿,语速却反而是越来越快,似乎这样能迅速地略过这段痛苦一般。 然而事实上却并没有起到任何的缓解作用,这些悔、恨早已在他心底里深深扎了根,怎可能这样轻易地就跃过? “你太过分了。”沈聿只继续冷冷地斥责着他。 “这还没完呢。”郑老将军抬起头,自嘲地轻笑了一声,一滴眼泪从脸庞划过,糊在了他泛白的胡须上。 此刻的他好像又苍老了好几岁。 童妡不忍伸手替他拭掉了那滴泪。 不值得原谅,也不再是同情了,而是悲哀。 “谢谢你小姑娘。”他向她微微颔首,这是尊重的谢意。 这些话、这些往事,他既然肯说就不会怪听客骂他、指责他。 甚至他希望能有人狠狠地骂他,他或许还会更舒心,虽痛苦,却也是酣畅淋漓的畅快。 “我夫人死后的一年里,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不会再愿意娶任何一位女子了。我不是个好父亲,更算不上个好相公。有哪个好相公会带着自己的妻子去边境、上战场,四处飘零呢?我可能真的不配对我的夫人说爱吧,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爱她的,并且深爱着她,直到现在,直到死后。” “夫人跟着您,大多数时间应该都是幸福的吧?” 童妡倒不觉得好相公就不应该带着妻子四处飘零。 无论怎样,能让他夫人感到幸福就是好的。 可惜后来他还是让他的夫人不幸福了。 “希望如此吧...”老将军抿嘴笑了笑,小姑娘说的话是真的很暖,很暖。 “直到死后?你觉得你死后配见到他们么?他们在地下会原谅你么?” 沈聿就不同了,他此刻言语的刻薄程度不亚于另一个他。 “老夫...不配,也不祈求他们能原谅我。”老将军摇着头。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是从没想过。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赎罪的,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他补充道, “后来啊...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的坚定,背叛了我所谓的永不改变。她是个舞女,身份也没那么光彩,所以我只把她当妾。她长得很漂亮,很多地方都很像她,又会说话,脾气也好,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好。可我,应该也喜欢她吧,但没那么喜欢。” “她知道么?”童妡问道,眸光微动着。 为什么他还没说这位舞女什么,自己就已经开始疼惜起她来了呢? 她知道自己被当作替身了么? 她知道他其实没那么喜欢她么? “应该...知道吧。”他不太确定的答道,颤抖着,“她后来也是,在某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也离开了... 童妡不禁抽了口气。 也许她就是在选择离开的那刻明白的, 也许她很早就明白了,只是在那时所有的情绪堆积到了一个极限, 总之,她是知道的,对吧? 好痛苦... 关键是,她只是个妾,她的故事于将军而言,也仅仅只能在他的夫人、儿女们之后, 连他自己,直到今天,也只敢对她说喜欢,还是说得没那么喜欢。 倘若不是她无声无息的离开,是不是在他的悔意里还不配拥有一席之地呢? 果然,对她,老将军也只是一提而过:“在我三十二岁那年,她又给我添了个儿子,老三,他的资质也很平庸,但也不至于像老二那样差。 我还是像以前对待老大老二那样要求着老三,他也总算是在我的棍棒之下逐渐的有了点起色,但我并不满意。不过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事也能看开了,我想,老大有出息也够了,不再要求老三太多。 可是,在他十岁那年,老大才二十五,他还没来得及娶妻生子,他才刚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军队,有了他专用的虎符,就在与西霄国的大战之中,牺牲了… 他是光荣的,为了掩护大军撤退他故意暴露了自己的队伍,为我们保留了大量的军力,这场大战的胜利离不开他的贡献。我为他自豪。 但也惋惜,惋惜我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值得我骄傲的儿子这么早就离开了我。 于是我心头的那点病根便又犯起来了,我多希望,希望老三也能像他大哥那样英勇无畏,希望他也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功臣! 我们打赢了西霄国,换来了好几年的和平,但负责边防的士兵们是不能松懈半刻的。我们每天都要打起最好的精神,每一天都要当做最后一天来过,这样才能应对任何方式的突然袭击,这样我们的国家、我们身后的人民才能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 所以在这期间,我对老三的训练也是不敢松懈半刻的。托他大哥的福,他是幸运的,起码那段日子是幸运的,在没有战争的年代里,他早早的就娶了妻子,也有了孩子,就是你们见到的,玥儿,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我的第一个孙子。” 第85章 其实更可怜的是玥儿吧? “我想想…那时候,我都快五十了,刚抱到孙子的时候,我也是特别开心的。老三也逐渐的在兵法研究上面有些模样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老四也渐渐地大了…哦对,忘了说。许是老大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我总是忘记在那一年,妾室又给我添了一对龙凤胎的事情。” 听到这里时好像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童妡便轻轻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旧去新又来,那对龙凤胎或许是您大儿子的新生吧?因为他是爱您的,他舍不得您。” 人死后真的有转世有轮回么? 她其实也不信。 可这些真正发生了的巧合又该如何解释呢? “哈哈应该是这样的吧。我那个小闺女啊,我的确非常喜欢她。嘴甜,和她娘一样,又乖又听话。 老四呢,虽然又是个资质平庸的小孩,但那时候老头子我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啦!终于都开始反思起自己对老二造下的孽了。 所以,我不再,强求老四习武,他爱干什么就放任他去干吧。这孩子虽然在武术上面不怎么有天赋,可写起诗文来呀,那真是一绝!他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 可是...可是,战争一旦爆发,人好像,就失去了享受幸福的权利,任何幸福都不行…” 他的语气又逐渐低迷了起来。 好不容易见到的光,又灭了。 “三年前的秋天,新帝登基,我奉命作为元老回朝陪伴新帝左右,辅佐新帝处理政务,于是除了我三儿子以外所有的郑家人被都被我带回京都了,虽然也不剩几个。 那时候国师您也是刚上任,您应该也记得吧?西霄国在那年的冬天趁着我国易主正混乱之际又再次来犯,他们想讨回十几年前那场败仗的名誉、又想侵占我们的国土。 记得那时候我的二孙子,也就是星星,才刚出生不久,他是在京城出生的,还没见过他爹。他爹也没见过他。 这场仗打了好久好久,中间不知又埋葬了多少将士的鲜血。其中,便有老三的… 我还清楚的记得从边境离开前,他跟我说,他一直以大哥为榜样,他说因为爹喜欢大哥,他也想有一天,爹能像喜欢大哥一样喜欢他... 我很后悔我说过这样的话;又不后悔走上了这条路,为了国家,所有人都是应该的,无怨无悔。 我三媳妇因为受不了打击,丢下了两个孩子,跟着老三走了。我不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她一定是不愿意的。 不过可怜的还有我那小闺女… 国师大人您该也是知道的吧?这场仗打了很久很久,有好几次西霄国的大军压境,朝廷便希望能与之求和,停止战争,避免更多损失。 然而朝廷不愿缴财,更不愿割地,唯有和亲姑且能试试。 但皇上力排众议的不肯交出任何一位公主,我明白,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就像我与我的子孙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但,可能是我不如他们感情深吧,我主动地提议,交出了我的闺女。我没管她愿不愿意。 但,我明明是那么的喜欢她,可为什么当时能做到那样绝情呢?她哭闹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我的劝说之下乖乖去了… 老四和她感情深,为此,老四也与我直接断绝了关系。他走之前说的那句话不错,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他母亲,所有人都是被我害死的,现在我还要害妹妹,他不愿与我这样冷血的人生活在一起。 他走了好呀,我的儿女们都应该像他这样,早点离开我就好了,也不至于一个个的下场那样惨。 都不知道我闺女现在过得怎么样?但…应该是不好的。在死对头的国家里,她能吃到什么甜头呢?异国他乡,没有任何依靠的一个小姑娘啊…” “她会好的。她的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她阿娘都会在天堂保佑她的。” 童妡稳了稳他止不住颤抖的手, 她的眼眶也开始为这满门忠烈泛红。 他不是好父亲也不是好相公,但是个好将军。 舍小家顾大家,他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 淋漓尽致的。 “直到今年夏天战争才终于结束了,整整三年啊…”老将军已经泣不成声。 童妡知道,他们打了好久。 她与沈聿的相遇也就是在战争结束的这个夏天,他奉命去替天子犒赏三军。 但她当时从没想过,在这背后究竟有着多少人的付出? 会有多少个类似郑将军的家庭毁灭在其中? 这三年里,郑将军失去的东西好像格外的多,比他之前的任何一个三年都要多得多。 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他来说,好像都是家常便饭了一般。 没时间、没精力再管他孙子也是真的。 他老了,确确实实老了。 难怪玥儿会变成那样... “刚开始的时候,玥儿总是问我,他爹什么时候回来,我就告诉他,很快。后来我知道老三出了意外,我还是骗玥儿说他爹过几天就回了。 可他很聪明,他发现我骗他了,因为他阿娘夜里会偷偷的哭,后来他还亲眼看见了他阿娘死在了那段三尺白绫之上。 他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少问他。 因为老二的事情在前,我再也再也不敢再对孩子有任何要求了, 可我又错了。 我太疏远他了,导致对他的关心不够,从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自那件事以后,对他的打击好像很大,他的脾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古怪了起来。我却过了好久才察觉到不对劲。 我以为他够大了,应该明白一些道理的。但星星不同,他从小就没有爹,很快又没了娘,我觉得他更可怜,更需要我,于是我就把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星星身上。 后来我才恍然发现,其实玥儿离开爹娘的时候也才六七岁,根本不能像我们这些大人一样明白我们才能理解的道理…” 沈聿垂眸:“你也是玥儿的爷爷,可你却只关心星星。疼玥儿的爹娘也一个一个的离他远去,其实更可怜的是玥儿吧?” 第86章 凉薄小少年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注重到这些,从来没有。”老将军毫不掩饰的点头承认, “许是老天又开始垂怜我了吧,那孩子是个练武奇才,比我大儿子的资历还要优越许多。按照以前,我应该很高兴才是。 但上天还是喜欢捉弄人,又或是我的报应吧。他是那么的不愿意听我的话,我也不似从前那般会用尽一切手段去控制他。我根本不敢多管他,生怕旧事重演。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不,还不迟,还有机会改变的。” 童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答得这样笃定,但她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她来到了这里, 命中注定她听到了这些, 命中注定她能帮这个家庭,帮星星和玥儿,帮这位爷爷、老父亲——她新认的干爹。 织梦术本就是为救人而生,这是她族长爷爷说的。 美梦能让人完成自己多年的遗憾,见到自己见不到的人,抚慰人心。 在将军府内侍从们的指引之下,她来到了关着郑渊玥的那间小黑屋。 沈聿和郑老将军在前厅谈关于盐价一事,她便自己要求先过来看看玥儿。 将军说,如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玥儿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客人这样无理的话,他是不会动怒把玥儿关起来的。 说要教训他也是气话,他压根不会这样做。 他虽意识到了自己需要换种方式来教育孩子,可并不等于像现在这样对他的恶习视而不见,不管不问。 做足了心里建设之后,她推开了那扇门。 此刻,小小少年正安静的躺在堆满的稻草木柴边上。 忽然感受到门口投来的一道亮光,一直处在黑暗里的这双眸子还不太适应,微微眯了眯才看清来人。 是她啊。 他稍稍坐直了身子,看着原本站在光线里的人儿缓缓光上门融入到这片昏暗中来。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走近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朝一个不认识的人丢水果皮? 不是质问,只是单纯的想得到一个理由。 他移开视线,不再看她,而是望向那扇开在高处的小窗户。 微弱的光线映入进他漆黑的瞳孔里,点缀着生机。 她蹲下来,面对着他。 想看清那份不属于这个小少年的凉薄背后究竟藏了什么样难以忘却的往事。 良久,两人谁都没说话,她在等他的答案。 他若不肯答,她也不会问他第二次。 他却是不知所谓的说了句:“你,像我小姑姑。”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走进来之后会被他恶语相向的准备,可事实上却并没有。 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对待外人态度会很恶劣。 许是因为他说的这句吧,她像他小姑姑,所以他对她还好? 虽然有些听不懂前后联系,但不管怎样,肯开口说话就是好事,愿意与人交谈就能有结果。 “老将军也这么说。”她道。 那位比她大两岁,为了家国和平远嫁去敌国的女孩儿,她是英雄。 说她像她,童妡觉得光荣。 小少年撑起手往后退了退,似乎是她离得太近了,不太适应。 他侧着脸将视线落在地上,还是不肯看她。 “你不生气吗?” 他的声音很轻,听上去还略带些少年才有的青涩。 仿佛方才在外面那样任性张扬、调皮捣蛋的小孩儿与他不是同一个人。 “生什么气?” “嗯…我没有,认真,回答,你的问题。”他讲话有些笨拙,好像不太会用言语表达出一段完整的意思。 也不能说不会,只能说不熟练。 童妡咯咯笑了两声,觉得他还挺有意思的—— 判若两人的性格,还有,他其实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他知道刚刚自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知道他这样的态度可能会惹人生气。 听到她的突然发笑,他不禁捏了捏衣角:“你,笑什么?你,别误会,我,是因为,你像我小姑姑,才…”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肉眼可见的紧张。 她想等他说完后文,但估计等不到了。 于是她抱着双膝又凑近了他些,似是就想看他的窘态故意在逗他玩儿一样:“那我漂亮,还是你小姑姑漂亮?” 他想往后再退一点,但身后都是家里囤的木柴,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瞟了她一眼,又不自然地收回目光,只好在这道他认为特别灼热的视线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你漂亮,她,也漂亮,但我说的,像,不是这个像。” 她又笑了,笑得那样开心灿烂。 他记不清已经有多久了,他好像从没能让任何人笑过。 他们看向他时,或是害怕,或是惋惜、忧伤、怜悯、厌恶。 总之,唯独就是没有与快乐有关的任何情绪。 不像他的弟弟星星,总能逗笑很多人。 即使星星在大半夜里大家都睡下了的时候哭得再大声再吵,他们对他也总是以笑嘻嘻的模样收场。 他们都说星星好可爱。 他们从没有当面给过他什么形容词,可能“小畜生”算一个吧,再就没有更多了。但他知道,在他们眼里,他应该是可恨。 “我知道,肯定是你小姑姑更漂亮,对吧?”因为她比她要伟大多了。 童妡的声音将他不自觉就走远了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不知为何的他很急忙地想否认。 他不是这样想的。 然而还未等他把“不”字说完,她便打断了他,他只好将这话咽了回去。 “你不喜欢星星么?”她问道。 “他是我弟弟,亲的。” 他讲话好似总喜欢这样文不对题的。 但经过这么几句简短的交流后她发现,其实并不全是文不对题。 他和老将军的性格是很相像的。 很多话他说不出口,除非情到深处,不由自主。 于是他选择拐了个弯。 “所以,你是喜欢星星的对吧?” 小少年的瞳孔暗了暗,没承认,也不否认。 而后他抬起头,看向她。 他终于也能直视她了。 用很奇怪的交谈方式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我不喜欢看起来很冷漠的人,像我爷爷,像刚刚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他居然说沈聿长得很冷漠,噗—— 她觉得有些好笑。 “他不冷漠,只是正好在气头上。”她替沈聿解释道。 第87章 想抚平他的伤口 “不是。”他倔强的否认,自己的观点不被认可,他有些急,“冷漠不冷漠,我看的出来。他,就是,冷的。” 好像他还有很多理由说明,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好,咬牙咬了好几次,还是说不上来,索性他便直言到:“反正,我,不喜欢他。” “话可不要说的太早哦~”童妡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刚刚沈聿在老将军面前还帮玥儿说过话呢,说老将军太偏心星星了。 若是说以前的那个沈聿冷漠那倒是真的,但现在的可不一样。 “嗯…可能吧。” 没有谁规定说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再喜欢吧? 就像他不喜欢他爷爷,但他真的对爷爷一点都没有喜欢过么? 倒也不是。 “既然你喜欢星星,那你为什么要那样说星星呢?你知不知道,星星会难受的?”童妡一面说着,也一面同他一样,整理整理了衣裳,席地而坐。 “我知道。”他答得很确定,从一旁的草堆里抽出一根稻草来,把玩着。 他抿了抿嘴,眼底里闪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我就是想让他难受,我看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还每天笑嘻嘻的那么开心。” 小少年不知道从哪儿突然泛起来一股狠劲,一把就折断了手里还算十分坚挺的稻草。 这样就仿佛宣泄了他心中的不快,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瞳孔似有火,明显的一抹红。 “就是因为星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所以他的难过才是非常短暂的呀?而开心于他而言很容易就能获取,所以他可以一直笑嘻嘻的。” 像这种特别小的孩子,自己一个人玩都能乐呵呵的,不是么? “所以你也觉得我是错的,是罪大恶极的对吗?” 小少年猛然抬头看向她的时候,她被他眸中泛起的猩红惊到了,满载着怨恨与难过。 是种她无法形容出来的情绪。 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即将说出的这句话很重要,很重要。 是能改变眼前这个少年一生的话。 她的心开始不自觉地往下沉,越来越重地。 她轻舔了下唇,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他的眼神是锋利的,是带着怀疑与不信任的。 而她的目光却很柔,眼底还闪着泪光。 那是种怜悯?同情?还是什么别的,他不知道。 “你没错,星星也没错,是我们错了,我们的错。” 她连续说了两次,是他们的错。 明明和她没关系,明明知道她这么说就是为了安慰他,可为什么眼泪要止不住地往外涌? 小少年顺而就栽进了她怀里,卸下所有的坚强与冷酷,失声痛哭了起来。 终于找到了能彻底宣泄的出口。 她轻拍着他的后背,想慢慢地抚平他心底里的那道创伤。 “我好想好想我娘,好想再见见她,好想问问她,问她为什么要那么狠心的离开我们,为什么……” “我也想我阿娘,好想,好想…”她也有些哽咽了,“那既然想见就得去见,想问什么就问,问一下,问了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声音愈发的小了,似羽毛般地挠着他的心,她抚着他背的手明明很轻很轻,却带着某种特别强的力量,将他吸引进了一个看不到底的漩涡里。 但他不害怕,一点也不怕。 因为她就在他身边,跟他一起。 藏在她怀里的少年逐渐地安静了下来,在她的引导下踏入了他想要的梦境之乡。 她也微阖上了双眸,身上的印记又开始闪起了红光,在昏暗的房间内,尤其明显。 这个梦,太美了。 若不是屋门被人推开了,她都不愿离开。 眼前的这幕真的好幸福。 她睁开眼,朝来人比了个食指在唇间:“嘘——他睡了。” 沈聿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近来,蹲在了他们身边。 看着此刻正静静躺在童妡怀里的小少年,脸庞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沈聿竟有些触动。 “他真的好懂事。”她一面说着,一面想将郑渊玥扶起来。 “我来吧。” 沈聿将他一把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童妡跟上他的脚步,在他身旁继续说道:“他刚刚跟我说他想见他阿娘,想知道他阿娘为什么要离开他和星星。却没说想见他爹爹,没有说想问他爹爹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孰轻孰重,他分的很清楚,他知道他的爹爹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才离开他的。” 沈聿看向她,想摸摸她还没从伤感中走出来的小脑袋。 但他现在没手,只能赞同她道:“是的。” 听到沈聿认同的声音,她嘟了嘟小嘴轻瞥了眼现在抱着玥儿的他,调侃着说道:“你不是讨厌小孩儿么?” 他哂笑了一声:“他不同。” “哪不同啦?” 他将怀里的男孩轻放在了床榻上,一面给男孩盖着被子一面道:“你不懂。” “你都不说怎么就知道我不懂啦?”她扬了扬下巴。 他也扬了扬下巴:“就不告诉你。” “哼,生气啦!”她环起手偏开头娇嗔着。 “你还生气?”他扫了她一眼,假装生气地伸手掐了把她的腰来报复她。 “嗳鸭!——”她立马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开了。 “你今天故意惹我生气的次数还少是么?”他问道。 “唔…”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走过来拉起他的胳膊摇着,“不要这么较真嘛~” 他笑了下,又捏了把她的小脸。 “嘻嘻,”她也笑了下,“对啦,你跟将军谈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玥儿的房间向星星的房间走去, “虽然他说他会赞同我,他也认为盐价有必要降,但他还说,如果不是非常有必要,朝中没有几个人会赞同我的。他劝我三思再行,因为一旦这个提议由我说出口,就得做好树敌很多的准备。” “好吧。”她点了点头,“那我们等会儿还要继续拜访其他人嘛?” 他想了想,摇头:“不了吧,这件事可能还要再好好想想,将军说的其实也就是我们一开始担心的,不是么?” 第88章 爹爹系坏蛋! “也是。那待会儿再说吧,先看看星星。”童妡赞同道而后轻轻地推开门。 只见星星此刻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有两个侍女陪同在他左右。 他摇着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小摇篮,一双大眼睛便跟着摇晃的节奏一眯一眯的,昏昏欲睡。 听到有关门的声音,他一惊,连忙转过头,见到两人来了,顿时就醒了,乌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了。 小短腿一歪一歪地朝他们跑过来,兴奋极了。 他开心的握起童妡的手喊道:“姐姐!” 这次他看向沈聿时倒不像刚刚那样张口就来了,而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开口,只眼巴巴地望着他,目光里有些害怕。 不过,他还是伸出小肉手拉起了沈聿的衣角,一副乞怜的模样。 “说了来看你就来看你,姐姐没骗你吧?”童妡摸了摸星星的脑袋。 “没有!”星星笑嘻嘻地答道,然后拉着两人进里屋,又松开他们,一个人跑到柜子旁,分两趟搬出两个和他刚刚坐着的一样大小的小板凳来。 “姐姐坐。” 童妡觉得好笑。 不过,虽然旁边明明就有正常尺寸的桌子椅子,但星星这么热情的亲自给他俩搬来他的“珍藏”,根本无法拒绝。 她只能一面说着“谢谢星星”一面弯腰坐上这个小板凳。 星星看了眼沈聿,又看了眼剩下的两个小板凳。 他后来搬来的两个就是普普通通的木凳,上面没有什么花纹,但一开始他自己坐着的那个凳面上是画了小老虎的,他可喜欢了这张凳子了! 漂漂凳几要留给爹爹坐! 沈聿本来都要坐了,那小不点忙不迭地叫停了他,换了张凳子给他。 “坐介个。”星星指着有小老虎的凳子道。 在沈聿看来却是哪个都无所谓,他什么也没多说的便坐下了。 这小板凳坐着腿都折不直,小丫头还满脸笑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连连夸着那小破孩儿乖。 童妡还真是童心未泯呀。 他看着她,不忍扬了扬嘴角。 自己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比现在还讨厌。 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不仅不讨厌还这么喜欢小孩子的。 小星星忙活完了之后自己才乖乖坐在了小凳子上,他问道:“泥萌系不系不酒啦?” “不是哦,姐姐过会儿就要走的。” 听到她要走,星星扁了扁嘴,很是不高兴。 他又看向沈聿,希望爹爹可以不走。 然而沈聿怎么可能不走呢? 他甚至都不是很想理星星,但碍于星星的眼神实在太楚楚了,他只好开口:“我和她一起。” “好叭...”星星撅了撅小嘴,难过都写在脸上,“那泥萌下次还会来咩?” “只要星星肯答应姐姐一件事,姐姐过几天就还会来,并且是经常来哦~”童妡说道。 其实就算星星不问,就算他不答应她,她也还是会来的。 因为玥儿。 他心里的那道创口不是简单的一个梦就能恢复的,得慢慢来。 还需要很多很多个梦。 玥儿需要她。 “几天系几天?” “嗯...五天?或者不到五天吧,有空姐姐就来。” “五天?”小星星垂头看了看自己的五根手指,自语道,“也不系很久。”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沈聿:“那泥捏?” 小星星用的是“你”而不是“爹爹”了。 因为他怕他又把爹爹惹森气啦爹爹就不理他辽。 沈聿依旧有些敷衍的说了句:“我和她一起。” 但星星并不在乎他口吻如何,或者说完全听不懂,只知道爹爹要来,那他就开森! “好耶好耶!” 星星又满血复活了似的换下了脸上的不快重新笑了起来。 “但星星要答应姐姐一件事哦~”童妡捧起小星星的脸,提醒他道。 “森么系鸭?” “星星以后要多跟找你玥哥哥玩,要对他好,行嘛?” 星星小脸一鼓,不情愿地摇头:“玥玥系坏蛋!星星才不要跟他玩捏!” 童妡皱了皱眉,这层关系是一定要弄好的。 “不可以哦,不能这么说你哥哥哒!” “不要,星星不要和他玩!”星星推开她,唤起小手,生气地说道,“他才没有爹爹,星星有爹爹!” 不曾想,这回还没等童妡说话,沈聿便先开口了:“你不准这么说他。” 他的语气有点儿重,一下就把星星吓得满眼泪光了。 “你这么凶干嘛鸭?”童妡轻轻戳了戳他,有些埋怨的味道,“星星还小呢,你有什么话好好跟他说嘛。” 他轻哼了一声,别开脸,似是不肯赞同她的说法。 星星委屈的低下头对着手指,一颗颗豆大的泪珠说掉就开始掉了起来。 童妡连忙揉着他的脑袋,安慰着他:“好啦好啦,星星不哭哈~” “呜呜...”星星一面抽泣着一面口齿不清的向她委屈地诉苦,“系哥哥先辣么嗦星星哒,星星不稀饭跟他玩,每次星星去早他他都要嗦星星,呜呜呜...” 沈聿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那么说你。” “沈聿——!”童妡怪他道,“他还小他怎么知道啊?你不要跟他这么较真好不好。” 说他呢,他又是将脸一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她可真是太难了,一边是哇哇大哭的小屁孩,另一边是还没长大似的同个小孩子都能置气的大孩子。 “呜哇哇哇!爹爹凶凶,星星也不要跟爹爹玩啦!呜呜!” “说了不是你爹爹。” “呜呜,泥跟哥哥一样系坏蛋!欺负星星,星星讨厌泥萌!泥,泥把星星凳几还给星星!”说着星星站起来就要抢走沈聿坐着的小板凳。 自己都把最喜欢的小凳几让给他坐了他还这么坏! 他再也不要稀饭这个男人了! “给你就给你。” “哼!” “切。” 童妡站在一边真觉得头疼。 “打洗泥!坏蛋!”星星蹦上前用他最大的力气报复性的锤了下沈聿的腿。 然而对沈聿来说这点力道就跟挠痒痒似的。 “你能不能打重点啊?” “呜哇哇哇哇哇!——”星星哭得越来越大声了。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介么讨厌的银! “哎呀哎呀,沈聿你真是的,你怎么能欺负小孩子呢?”童妡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沈聿推了一路给硬赶出屋子了。 “我告诉你,你不能这么教他的...诶,喂!童妡!”他一面说着一面“砰”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第89章 星星要做爹爹最乖的孩几~ 把沈聿赶出去后,童妡舒了口气。 走上前哄着痛哭流涕的星星:“星星乖,别哭啦!姐姐这不是帮你骂他了嘛?还帮你赶走他了!” 星星抽抽鼻子:“他系坏银,姐姐也不要理他!” “好好好,不理他不理他~”她捏了捏星星的肉脸,碰了下他的额头,安慰着他。 “他也不系,不系星星的爹爹!”小不点跺着脚气愤地喊道。 他才不要坏银当他爹爹捏! “嗯嗯嗯!他那么凶怎么可能是星星的爹爹呢?” 她只管顺着星星的说,毕竟小孩子嘛,没关系的,过了明天,他估计都不记得你是谁了。 在童妡的百般抚慰之下,星星很快地就停止了哭泣。 但他又有新的问题了:“可系,可系,他不系我爹爹,辣星星的爹爹又系谁捏?” 童妡思忖了片刻,灵感忽闪:“只要星星对你玥哥哥好,把玥哥哥哄开心了,你爹爹就会觉得:诶?我的儿子星星真乖,真懂事,是全天下最听话的小孩子!然后他就会不顾一切艰难险阻的来看星星啦!” 星星这么开朗可爱,又是玥儿的亲弟弟,没有谁比星星更适合去带着玥儿走出那片阴影了。 星星眨着亮亮的圆眼睛,望着她,满眸期待:“增滴嘛?” 她很确定的点了下头:“嗯!当然,姐姐不会骗你的!” 现在骗他只是权宜之策,希望他们兄弟两个搞好关系后,玥儿这么懂事,肯定能找到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的真相彻底告诉星星的。 她相信知道真相后的星星不会怪她的,玥儿也不会。 若是非要怪她,她也没有半句怨言。 只要这对兄弟变得越来越好,将来老将军看到和谐的这幕,心里的罪恶感会逐渐减少,就够了。 “好耶好耶!”星星很听信她的拍起了小肉手,“星星要对玥哥哥特别特别好!介样几,爹爹就会来看星星啦!” 童妡望着上一刻还在悲伤痛苦下一刻就开始乐成朵花儿了的小星星笑了笑。 小孩子真单纯,也好哄。 就是得有一点点耐心。 只见星星说动就动的开始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张望起来。 “介个凳几星星要送给玥哥哥,还有介个篮篮!” 他看完自己的小凳子后又指了指那个小摇篮喃喃自语道。 说着他又拍了拍小脑袋,想起什么似的朝那边的柜子跑过去。 “还有星星最稀饭的衣衣,也要送给哥哥!” 伺候在侧的侍女见他要翻衣柜,急了,连忙上去阻止:“小少爷,您的衣裳玥少爷也穿不了呀!” 星星却不肯听她的,继续翻箱倒柜着,两下就把衣柜给翻得稀巴烂了。 “还有介个裤几也要给玥哥哥!” 侍女怎么劝都劝不住,于是她只好一脸为难的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头琢磨着今晚都得忙活半天了。 童妡见势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上前拉住星星。 “星星,对玥哥哥好可不止一次两次就行咯?” “我吉岛!要好多好多次!要天天都对玥玥好~”小不点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可你今天把东西都送给玥玥了,那你明天送什么呀?” “明天…?”星星歪了歪脑袋,他好像没想则么多耶,“明天,明天,明天星星可以早爷爷要新哒!” “那后天呢?五天后、十天后呢?” 面对童妡的问题,星星愣了好久,然后摇了摇头:“好像,好想,不可以啦耶,辣该怎么办鸭?” 她假装思考了一下,而后拍了下手:“有啦!听姐姐的,你今天呢,就只先送玥玥一张小板凳好嘛?明天送什么东西,明天再说?或者你今天送了,就可以直接问玥玥明天想要什么啦!” “好!”他觉得姐姐嗦得好有道理! “可系,玥玥要系不稀饭…” “放心,”她打断了他的不放心,“玥玥会喜欢的,只要是星星真心诚意送的,不管什么,玥玥都会喜欢。” 甚至,玥玥可能一件星星送的东西都不会收。 因为他其实是喜欢星星的,不是么? “好,懂辽!” 紫要他系认增要送给哥哥的,哥哥就会稀饭! 可系,他又想到了新问题:“可系,每次星星去早玥玥,玥玥都要嗦星星的坏发(坏话),星星会森气哒!” “那就是星星的爹爹交给星星的任务啦呀~要是不难完成的话,又怎么叫任务呢?”童妡笑着蹭了蹭小星星的鼻尖, “不过呀,姐姐觉得你要是好好跟玥玥沟通一下的话,兴许会好起来哦~到时候你送他礼物时呢,就直接问他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说你,你会不高兴的。如果他不答应你,你就把小礼物拿回来明天继续问,明天不行就后天,但他如果答应你了,下次还说你的话,你就告诉姐姐,姐姐再帮你教训他。” 不过她觉得,如果星星都主动去找玥玥和解了,玥玥不会再去为难星星,不答应星星的。 “好!” “嗯嗯!星星太乖啦!” “嘿嘿~”星星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最爱听别银夸他乖啦,“星星现在就要去早哥哥玩儿,星星要做爹爹最乖的孩几!” 说着,他搬起他最爱的小脑斧板凳就蹦蹦跳跳地推开门跑出去了。 刚踏出门槛时他还看到了候在门口的沈聿,他记仇地朝沈聿吐了吐舌头。 沈聿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他一眼。 星星便轻哼了一声,嚷道:“你不系星星的爹爹!” “不是就不是,谁稀罕当你爹啊?” “坏蛋!”星星骂了他一句便一溜烟的跑开了。 童妡看到这幕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走上前,无奈地瞥了沈聿一眼:“幼稚!都多大人啦,还跟人家那么小一点的孩子计较?” “怎么就幼稚了?怎么就不能计较了?我还说小孩子才不能像你这样宠呢,宠坏了怎么办?你瞧他,动不动就哭的,舌头都没长齐就说要打死我呢。我看啊,这就是给他爷爷惯出来的坏毛病。”沈聿有理有据的环起手倔强道。 第90章 要是是你自己的宝宝呢? “我好好跟他说话怎么就是宠了?你没当过小孩子是嘛?你小时候就不爱哭啊?我看你小时候估计都不一定能有星星听话呢!你对他那么凶,他爱听你的才怪!” 童妡当然也不甘示弱。 事实证明也是她的方法更有用,星星更爱听她的话一点嘛! “怎么没听见星星说要打死我、说我是坏蛋呢?星星怎么样对人也是取决于人家对他好不好嘛?连大人都这样,孩子当然也这样啦呀!” “切,”沈聿一时好像有些说不赢她了,转移着话题,指着自己刚刚被星星抓过的衣摆, “小屁孩,真麻烦。你看看我的衣裳,全是他的鼻涕,脏死了。还好他不认我当他爹了,我刚刚要是对他好点,他怕是不知道要冲着我叫爹叫多久呢~” 童妡瞥了一眼他的衣角,确实有些脏兮兮的。 她原本紧绷着的脸都顿时忍不住笑了下。 不过,她可不同情他! 甚至觉得星星干得漂亮呢! “反正又不是你自己洗衣服,你计较个什么脏不脏的?还有,你刚刚要是温柔点,教他,说你不是他爹,他会不听么?” 两人一路往将军府门口走着,斗嘴一直没停过。 “我一开始说让他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他爹的时候还不够温柔啊?” 童妡不禁瞪了他一眼, 温柔? 他怕是还不知道“温柔”这两个字怎么写吧? 见小丫头这么凶巴巴地望着自己,沈聿咧嘴一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 “好啦好啦!我们不要这么容易因为一个小屁孩儿就吵起来了嘛~我的错,我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她嘟了嘟嘴。 他根本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所以她心里还不够尽兴,就想彻底说服他的继续道: “星星他又不是不听话,相反,他还是个挺听话的小孩子,干嘛要凶他呢?而且,本来确实就是玥玥先说他的,虽然也是有原因,可星星又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不能决定自己是哥哥还是弟弟。现在我们反过来让一个本来没做错任何事的星星去主动原谅玥玥,星星已经后退很多了,这个时候你应该要奖励他才对呀?谁像你,不夸就算了,还说他。” 沈聿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么个理,点了点头:“也是,这事得怨大人。但我还是不喜欢小孩子。” 认同了,但又没完全认同。 童妡扁了扁嘴,有些无语:“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喜欢玥玥么?玥玥就不是小孩子啦?” “他不同呀。” “哪不同了?” “我不告诉你。” “……”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 臭男人,敷衍她!! 她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就因为他拿柿子皮扔了你一下,你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了是吧?” 听到小丫头说出的这个原因,沈聿自己都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而小丫头仍还在头头是道地分析着:“你可真奇怪!主动黏你的小星星你觉得讨厌,先捣蛋你的玥玥,你倒是喜欢上了?” 童妡不理解的摊了摊手。 当然不是这样,他又没有受虐倾向好嘛? 不过,具体原因他不能说。 他只道:“哼哼,随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 总之,他就是不喜欢弟弟,即使星星再怎么可爱。 “等你以后自己有孩子了,看你怎么办!” 这话是童妡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 说出来后她自己都愣了好半天。 她呆呆地看向沈聿,沈聿也滞缓地回望着她。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还是很大的不对劲… 童妡不自然地率先移开了有些羞涩的目光,大步加小跑地朝马车走去。 真是的…她怎么,怎么能随便说出这种话鸭? 不过,说起来,她还真有点好奇, 这个脾气又好人又有趣的沈聿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小孩子,那内个看起来阴恻恻的还一直都说想要她给他生宝宝的沈聿会喜欢小孩子么? 诶,等等… 上车后,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啊啊啊啊——! 谁要给他生宝宝呢?? 后面跟上来的沈聿似乎也因为她这句无心之言开始走神了。 他自己的孩子… 记得以前爷爷奶奶逗他玩儿的时候也问过他,打算多少岁结婚、生几个孩子、要男孩还是女孩? 他都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他才不结婚呢,更不会要小孩,可现在… “如果是我自己的孩子,那我肯定喜欢呀,并且会对她特别好。” 童妡现在本来都不怎么好意思回复他的,但是… “那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啦?” “当然是啊,但我只喜欢我自己的孩子。” 童妡顿了顿,好像,也没什么毛病,但又感觉哪里不对,就…不是很好反驳。 又是歪理! “哼!”她轻哼一声地偏开头。 沈聿见势便讨好地揉了揉小丫头气得炸毛的小脑袋:“好啦!——别生气了。对了,你方才都跟玥玥说了些什么?他怎么睡了?” 童妡看了他一眼,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傲娇道:“我不告诉你~” 沈聿拧了拧眉,笑着凑过去:“小丫头,翅膀硬了呀?” “略略略~”她只朝他吐吐舌头。 然后,她就又被突然挠了下腰:“嗳鸭!痒啦!” “痒就对了,你说不说?” “不,说!” “你还不说呀?” “嘻嘻,嗳鸭嗳鸭,哈哈哈,不说不说——” 这下她没地方躲了,他便一直骚扰着她,她就一直往旁边缩着。 欢声笑语的盈满了此刻。 有关织梦术的秘密,她当然不能告诉他。 沈聿虽然是知情的,但小聿聿并不知道。 所以这点保留是必须要有的。 真不是她不想说,也不是她区别对待谁。 只能说拥有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就跟权利和金钱一样,弄不好就会让人变质。 到了后来他们往往会悔不当初的认为还不如从未拥有过它们。 她的织梦术也还不够成熟。 她之前就一直在想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先给岁数不大的小孩子施术,以此来练习一下。 感谢上天给她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 再用个几次,她估计就能有很大的进步了! 以后,她就能给成年人织梦了,再以后,她还能同时给很多很多人一起织梦… 当然,它能控制人这一点,是秘密。 它能控制很多人这一点,更是秘密。 第91章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么? 星星提着小凳子出门准备去找他的玥哥哥时,郑渊玥才刚从床上醒来。 他刚刚居然梦到了阿娘。 他好像才跟那个女孩说完他想阿娘了,也不记得那个女孩说了什么,就睡着了。 好像是说...她也想她阿娘了吧? 这么巧? 是真的么? 那她的阿娘呢? 这是为了安慰他所以编造的么? “她,去哪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问着一旁的侍女道,精神似乎还有些恍惚,眼神迷离。 “她?”侍女一时没反应过来少爷说得是谁,想了下,“哦,少爷是说那位童姑娘吗?” “童...姑娘?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他不太确定。 “那应该就是那位姑娘了,她呀,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上马车回家了。”侍女围上来,想给自家少爷穿好衣服。 “她,就走了啊?”他的语气带着某种失落。 “嗯,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觉得就算他说了,这些人也不会懂的。 看来她的确是来过的。 是有这么个人,她姓童。 他现在都有点快忘记她长什么模样了。 杂物间里太暗,他本就没看得太清。 唯一印在脑海深处的就是,她逆着光走近他的刹那。 一开始,他还不觉得那有什么的。 可直到现在,直到他因她出现后而梦到了他的阿娘, 她出现的那刻、见他的第一眼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就像是他们嘴里说的神,可以保佑他们、实现他们愿望的神。 她有法力吧? 一定有。 她是神吧?一定是的。 他以前也不是没梦到过阿娘,但阿娘从未与他说过话,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阿娘。 他想上前,可追啊追啊,阿娘像是躲着他一般,越离越远。 这次就不一样,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阿娘拥他入怀的温度、吻他额头时的温柔、以及她说“对不起,玥儿,阿娘也很想你”这句话时落在他额间的泪,无一不再证明着,那个阿娘是真实存在的,是爱他的,是舍不得他的。 但醒来后却如梦似幻,很清楚的知道那是梦,也不会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不过,那些话、那些感情,一定都是阿娘发自内心的。 否则,这场梦怎么会如此真实? 这都是那个女孩的法术。 她能让他在梦里见到想见的人,能让已经离世的阿娘再度与他重逢。 他好想好想再见见阿娘,摸摸阿娘的脸,问问阿娘有没有和爹见上面,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们。 一个梦太短了。 他还有好多话没能和阿娘说。 能不能多给他一点时间?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不止想见他阿娘,还想见他父亲。 下次那个姑娘还会再来么? 神应该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见到的吧? 而且,就算她真的会再来,那她又会不会觉得他的这些要求太贪婪了呢? 听说神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 正当他低头冥思着这些越想越不太可能实现的问题时,门外传来一个带些气喘吁吁的小奶音:“玥哥哥!玥哥哥!” 小星星身后又是跟着一群侍女面露担忧之色的追赶着他: “小少爷您当心点!”“小少爷您慢点跑呀!” 这场面在将军府里早就见怪不怪了。 平时府里的下人们虽嘴上说着嫌烦、脸上呢也是副为小星星操碎了心的表情,可实际上他们就还偏爱追着小星星玩儿。 连照顾他们玥少爷的侍女们有时候都会忍不住去凑个热闹,擅离职守地跑去追小星星了。 不过,她们还是有些分寸的,知道她们玥少爷就不喜欢小少爷这样嘻嘻哈哈、疯疯癫癫、不守规矩的。 要是放在以前,小少爷像这般也不通报一声直接闯进玥少爷的房间来,玥少爷肯定是要骂小少爷一顿的。 然而这次她们刚打算上前拦住小少爷的时候,玥少爷居然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这可真是奇了。 已经穿好衣服了的小少年有模有样地信走向小星星。 现在,他还沉浸在刚刚见过阿娘的梦境里面,没有心思与郑渊星纠缠。 “你来做什么?” 他一开口,身上那股凉薄之气就迎面而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还只长到自己腰间的小不点。 星星咧嘴一笑,把手里的小凳子递给他:“嘻嘻~玥哥哥,送泥哒!” 他似乎一点也不因为哥哥冷淡的态度而扫兴。 因为哥哥一直都这样,他习惯啦! 郑渊玥提了口气,火一上来就又想骂他了。 一个破凳子也要弄过来烦他? 但他顿了顿,忽然想到那个女孩说的那句“所以你是喜欢星星的对么”,他不禁抿了抿微微泛白的嘴唇,将都快溢出来的话给压了回去。 淡淡道了句“我不缺凳子”就准备直接把星星推出去了。 谁知星星伸出小肉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强行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小脑斧凳子交到了他手上: “介系星星送给哥哥哒,泥不缺也要搜啦!~再嗦啦,泥则里又没有星星送的东东,怎么就不缺捏?泥缺鸭!敲级缺星星送的东东!” “把你的凳子拿走,我不要。”郑渊玥的语气仍旧很冷漠。 星星嘤嘤了两声,嘴角一扁又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这是郑渊玥最烦他的一点。 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轻易就掉眼泪不觉得羞耻吗? 他刚想教训这只小哭包,没想到这小懦夫带着哭腔解释说: “玥哥哥泥要搜!泥要搜哒!呜呜,姐姐嗦啦,嗦要四星星多给玥哥哥送礼物,爹爹就会来看星星,要四玥哥哥不肯搜,辣星星就见不到爹爹啦!呜呜呜,星星不想见不到爹爹!” 他皱了皱眉头,放开了控制住星星的手,追问道:“姐姐?哪个姐姐?” 星星挠了挠脑袋,仔细想了想:“就四,就四一个头上扎着小丸几,然后,穿粉粉衣衣的漂漂姐姐。” 是她。 “她真这么说?” “嗯嗯!” 郑渊玥捏了捏衣角,不知为何的,本来听起来很荒诞的事情,听到是她说的后,他竟...特别愿意相信... “真的,能见到爹么?”他似是在自语又似是在问星星。 “曾哒!姐姐不会骗星星哒!” 郑渊玥没再说话,看了眼手上的小板凳,又缓缓地抬眸,透过窗棂看向外头那悬在正空中的炎炎烈日。 这个世上真的有...神么? 第92章 对不起小矮子 自打从郑将军府回来后的几日里,都没发生什么大事。 沈聿在朝堂里也很顺利,就像郑将军说的那样,一旦盐贩子这事被推脱,第二天人们就会淡忘掉这事。 果然没错。 第二天朝中就有新的大事发生了,不过都是些国内突发的灾情,这些由户部官员商讨的多一些,也不需要沈聿做什么,他们商讨出来的意见也很统一。 后几天呢,便是礼部官员对于科举秋闱以及冬至时的祭祀二事的策划提案。 历年来都是照葫芦画瓢,今天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亦没沈聿什么事儿,他只管点头应了就是。 不过,大家虽都不对盐贩子一事过问了,主要是老将军本人对此不计较了,就更没人提了。 但沈聿还是记在心里的。 毕竟这可是他来这里后遇到的第一件真正的政务大决断。 他没能做好,便一直耿耿于怀。 这几日,他也有在认真学习。 他翻阅了一些典籍,想学习学习前朝古人的办法。 历代帝王对盐和铁的运作经营都是相当重视的,当然,也有前人曾尝试一些变革,但最终大家发现还是牢牢把它们握在朝廷手里才是稳妥且握住命脉了的。 难道盐真的一点都不能交给私人售卖么? 他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有一点头绪了,不太成熟, 但他都记载着了。 慢慢来吧。 而童妡也闲在府里没什么事儿做。 沈聿上朝的时候呢,她就和她捡来的那些小弟们聊天。 这几个人还是挺有趣的。 坏事做的也够多。 童妡一直说他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他们偏不信,还顺带拍她马屁道:“我们以后跟着姑奶奶您行大善事,已经改邪归正了!这就是佛祖来了也不忍心罚我们呀!” 其实童妡还想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上次指使他们来对付她的那个人的信息的。 但那个人还是有些谨慎的,留下的信息都是没用的。 沈聿下朝回家之后呢,她就会缠着沈聿带她出去玩儿。 这京城她算是都转过一遍了,只是转一遍还是太少了,不够。 但多走两遍应该就认得了。 今天呢,又是跟她那群小弟们聊天的一天。 多么惬意、朴实无华鸭! 正当她哼着小曲蹦跳着去找那群人的路上,一直被她揣在兜里的那只小竹笛居然响了。 是狼烟! 比起那群不太靠谱成天嘻嘻哈哈的小弟们,当然是去见狼烟更重要啦! 原来狼烟还记得有她呢。 是不是她上次拜托狼烟进宗门的事情有着落了? 等等...她差点忘了,狼烟不就是刺杀沈聿的幕后黑手派来跟她联系的中间么? 她干嘛高兴得这么早? 想着,她脚上的步子都慢了许多。 她等会儿见了狼烟,若他提的还是他背后那个人,那她就要问一下了,那个人为什么要找人害她? 可,若他不提呢? 她问还是不问? 但狼烟也只是个给他们打下手的。 他或许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的出神,突然就被人拎走了。 又是这熟悉的方式。 他这次竟没有捂她眼睛,而是随便找了个离国师府不远的屋顶就将她放了下来。 “狼烟。”她喊了他一声。 “嗯。”他垂着头,一直盯着脚底的瓦砾,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这次见到的狼烟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活泼了?为什么呢? 她有点困惑的皱了皱眉。 他换发型了,额角边的那道刀疤被遮挡在刘海下,风一吹,微微可见,但没那么清晰了,反倒有种隐忍的俊美。 高高束起的马尾,飒爽有型。 若他不穿这一身黑衣出门去,人家根本不会觉得他会是个刺客吧? 应该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你怎么了?”童妡试探性地问了下。 因为他并没有让她蒙眼睛,所以她猜,这回与他见面就是以他个人的名义。 于是她又继续道:“是不是...没有宗主肯见我呀?我不用他们见我,我自己去见他们就行了,你就跟我...” “不是。宗主倒是,”他顿了顿,声音小了许多,有些底气不足,“很早就找到了。” 只是他一直不太敢见她罢了。 “啊?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啊?他宗门有多少人啊?他要收我做徒弟还是当弟子啊?你为什么现在才找我鸭?” 面对着她一连串的问题,他轻皱了下眉,好像不太高兴。 童妡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低头观察着他,询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啊?” “童妡。”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喊了她一声,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口。 “你...是不是也知道上次我离开后,你的那个金主找人害我了?”童妡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闪躲,便这样猜测道, “其实,你不必要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也只是拿钱办事,想害我的也不是你,不管你提前知不知道,你都是...” “我真的不知道!”他着急解释地打断了她。 而后发现自己好像失态了,又重新垂下头,道歉:“不好意思啊...我...” 童妡见他这模样不禁轻笑了一声,果然是因为这个。 她真的不怪他。 “哎鸭,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管怎样都不能怪你嘛,又不是你的意思,这点我还是拎得清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我跟你说呀,那些坏蛋都被我还有一个路上遇到的漂亮姐姐一起打跑啦!” 他又重新抬起头望着眼前笑嘻嘻的小矮子,也强扯了个笑容。 但有些苦涩。 幸好她没事。 不过,她要是知道,那个要害她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什么金主,他也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为了钱才帮那个人的,那她还会不会愿意对他这么宽容,还会不会笑的这么灿烂? 对不起。 他还是说不出来真相。 “说起来,原来真的是你的金主要害我,不是说好了合作么?他为什么突然要那么对我鸭?”虽然童妡不怪狼烟,但并不代表她不怪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对于这件事,她也是很生气的。 虽然,虽然她确实没有真的要和他们合作,但问题是她还没有表达出这个意思呢,怎么突然就什么也不说的就这样对她? - -(推荐一本书,免费文,已完结,放心入坑,有空可以看看~ -(《太子哥哥又黏我了》作者:绵绵奇丨娇软小可爱vs腹黑太子爷 第93章 觉得沈聿简直不可理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时他明显轻松了很多,向后仰了仰头,舒展了下身子。 因为他确实是真的不知道皇兄为何会突然反悔的那样对她。 而且,他亦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合作到了如此地步是否已经算彻底结束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担心起来另一件事——若这份合作关系真的结束了,自己又该以怎样的身份、以何种理由继续来见这个小矮子呢? “好吧,我想你也应该不知道。我猜你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提前告诉我的,对吧?”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一副非常相信他的样子。 望着她明亮的眸子,他一时竟顿住了。 他逐渐地怀疑自己, 要是他真的提前知道了皇兄会设计她,他会提前告诉她么? 他觉得他会的。 可,事到如今了他不还是没有告诉她,其实那个人就是他的亲哥哥,其实想杀沈聿也是他的意思,他根本不是什么局外人。 所以,他就算早就知道了,也不会提醒她的对吧? 他不是个好人,他也就是个利益至上的俗人罢了。 不值得她的信任。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童妡觉得有些尴尬,她理了理头发,笑了两声。 也是,他那么爱钱,所有的事情当然应该是价高者得嘛。 她干嘛要让他回答这种问题呢? 再说了,他们关系也没那么好,都是她单方面这样认为的。 以为他既然连宗主都肯帮她联系了,那就是把她当好朋友了。 但她忘了,那天他答应她的前提是觉得她会拿钱出来。 所以,狼烟是为了钱才帮她的。 当然,这没有什么不对,她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没得到任何回报的帮她做事呢? 她抿了抿唇,直接选择换了个话题,没再继续说下去。 “先不说这个啦!那个宗主,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鸭?” 她刻意表现出一副很期待见到宗主的模样,想强行打断他还继续停留在上一个问题的思绪。 他便当真了。 心里还舒了口气,小矮子应该只是随便问问,她其实压根不在乎这些的对吧? 见她急不可耐地把脸凑这么近,他又想起了捡她回家的那晚。 他也离她这样近,甚至更近的,细致入微地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 未干的雨珠从她粉嘟嘟的唇瓣滑落,那个景象,他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当时脸庞也不知为何的因此发烫。 从何处划过何处,他现在都能指出来。 他有些忍不住地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我既然已经给你找好了,她又不会跑,这么急做什么?” 她却毫无预兆地浑身一怔,跟受惊了的小兔子似的往后撤了下。 他,他怎么能随便摸她鼻子呢? 见着她一惊一乍的反应,他只轻笑了一声。 这只小矮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胆小啊。 不行! 有些事情他确实要瞒着她。 但还有些事,他凭什么要帮别人瞒着她? 他心一横,准备将上次的真相全盘告诉她:“前不久某天下了暴雨,你是不是在外头晕倒了,然后沈大人说是他找到的你并且把你带回了府里?” “是鸭…”她下意识的点头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惊奇与气愤,“诶?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安排在国师府的间谍也太多了叭!这种事也打听?” 那他们岂不是连她什么时候吃饭、甚至出恭都知道? 这也太可怕啦! 听到她居然这么想,楚子彬一时是哭笑不得:“你是真的不记得你当时还吹了这个笛子么?” “笛子…?”她摸了摸那支小竹笛,忽然间恍然大悟,“我想起来啦!” 她拍了下双腿,又道了遍:“是的!我想起来啦!” 那晚骑马来救她的分明就是狼烟! 那时候她实在没办法了,需要人来帮帮她,就想到了狼烟给她的笛子,于是吹了它,希望狼烟能来。 他来后还很生气的骂了她说她蠢。 那沈聿… 沈聿怎么能这样啊? 怎么连这也要骗她? 什么意思啊他? 骗她就算了还对她那么凶! 她就说,她就说,沈聿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了? 他压根没想过要找她吧。 就算他想过,那也不是找她,而是找他的工具。 他骗她是他救了她,就是为了让她对他感恩戴德,想让她因此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吧? 想到这里,童妡的嘴唇都不禁颤动了起来。 本来这几日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他了的。 现在看来,她想他做什么? 他什么都不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她想的地方! 想他? 她再想他那就是贱! 楚子彬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试探性地问道:“想起什么了?怎么…这么生气?” 她将炸开了的情绪收回,看向他:“其实是你救了我对吧?” 他笑了笑,虽未说话,但答案却早已在不言之中。 她垂了垂眸:“可他骗我说是他救了我,还说什么除了他还有谁会救我。我,我当时就信了,还是深信不疑。对不起啊…没能及时给你道谢,谢谢你!” 说着,她朝他深深鞠了个躬,眼神里写满了谢意与愧疚。 “哎呀——”他扶了她一下,“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倒是我,还得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晚看见你一个人傻乎乎的坐在那里淋雨,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生气,不顾原因的就说了你…” “你又没说错,我确实是蠢…”她自嘲的承认,又低声呢喃道,“不蠢的话,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相信他那个大骗子的话呢?” 听到她语气里对沈聿的失落,他心里竟泛起一阵窃喜,甚至还想让她对沈聿更失望。 “原来你是因为他骗了你生气啊?你别生气了,其实,沈大人当时说就是他救了你的时候,我在旁边…但我觉得,沈大人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有谁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心里感谢着其他男人呢?” “他居然当着你的面说是他救了我???”她摇了摇头,一脸难以置信,觉得沈聿简直不可理喻,“感谢你本来就是应该的鸭,他凭什么不愿意啊!” 第94章 定制喜服,准备大婚 “虽然,我也有些不理解他的做法,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人…” 还未等楚子彬把“帮”沈聿的话说完呢,童妡果然越来越激动了,气愤地说道: “谁是他女人啊?我告诉你狼烟,你不懂,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就是想让我因此对他更感恩戴德,更好利用我!” “利用你?那倒不至于吧?”他佯装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什么不至于?!”见狼烟不肯信她,她是一肚子话要说又不好说,语塞了好久后只长叹了口气,“反正…就是我说的那样,我没骗你。” 看着小矮子眼巴巴地想让自己信她,他的嘴角差点都忍不住要扬起抹得逞的笑了。 不过好在他还是能控制住的。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呀。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我跟你什么关系,跟沈大人又是什么关系?”他一脸认真。 “嗯嗯!”得到了赞同,她的表情终于舒缓了很多,“不过,不管怎样,还是很谢谢你呀。” “这么客气做什么?”说着,他朝她举起手,摩挲着手指,疯狂暗示,“给我点这个就行了。” 童妡:“……” 这个男人真是的! 钻钱眼里去了! 见她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他不禁笑出了声,直摆手:“骗你的,骗你的,哈哈哈哈,这次我不要钱,但下次嘛…” “你居然诅咒我?哼,不会有下次啦!”她娇嗔一声,呢喃着,“你要钱我也没有。” 身无分文是真的。 “那照你这么说,沈大人又对你不好,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他呀?”他的语气带些试探。 如果她说想走,那他立马就能带她走。 可她道:“想是想过,但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走。而且,现在的他,好多了,不像以前…所以,我暂时还不走。” 现在的沈聿,又不似从前那般。 楚子彬听后只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但没表现出来,点了点头:“不走也好,安稳些。” 她刚要开口说点什么,他便抢先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那晚怎么跑到郊外去了?是那群坏人把你扔在那里的么?” “不是的,是这样的……”她便也顺着他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又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听了她的经历后,他便不自觉地开始为她打抱不平:“她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呢?还说什么忘记了,这种人,你可别把她当朋友!” “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忘记啦,我后来去她府上找过她,她还给我道歉了呢。” 本来童妡确实是有些生气的,但她不也又好端端的了嘛?所以,也没什么好怪曲小姐的。 “道歉就行了啊?道歉了她就没干过这事了?” “好啦好啦,我下次不就知道她记性不好了?就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了鸭。” “行吧,随便你,你自己决定就好,我也不能插手,我只想说,你下次不管是谁,你都不要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人家,留个心眼,少吃很多亏的。”他由衷的劝说她道。 “知道啦!”她乖乖点头。 关心她的话她还是很乐意听的。 “好了,现在我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事儿。” 听到他终于要讲宗门的事了,她立马又提了好几分精神:“快说快说!” “她的宗派驻地就在京郊的桧枻谷附近,你要过去找她呢也够近的,不过她最近还在云游返程的路上,还没回来,我是派人捎信给她说了你的事儿的,她说,等她回来就能过去见她了。” “这样啊,那太好啦!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嗯…这个说不好,他们江湖人云游嘛,中途要是遇到个什么他们觉得值得一比的对手了,他们不比个几天几夜是不肯罢休的。所以,几天也有可能,几十天也有可能。不过到时候她回来了会告诉我,我到时候再通知你?” 其实他是可以让那位宗主直接联系她的。 不过,不知怎么的,他就阴差阳错的又选择了当一回中间人。 “哦哦。” “你不急吧?” “不急不急,我能等的。” 要说一开始她倒还是很急的,但现在沈聿已经没有威胁了,那她还急什么? 不过,就算到时候她带着沈聿离开京城了,她应该也还是能接收到狼烟的信息的吧? “说起来,你是真的想加入宗门?为什么啊?” “嗯…”她转了转眼珠子,“我不告诉你。” “行呗,”他偏开头环起手,扬了扬下巴,“到现在了还不肯告诉我,又不肯给钱,那就罚你一辈子不能生我的气!怎么样?” “不生你的气就能不给钱?”她睁了睁眼睛,眸子里泛着光。 好像是个挺赚的交易诶! “瞧你这样子,你还真信了啊?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说着,楚子彬就戳了戳这颗小贪瓜的额头。 “嗳鸭——!”她一下就被弹开了,而后无辜地嘟了嘟嘴,“可我真的没钱嘛…” “那,”他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似乎很认真的在考虑,“你真的能做到怎样都不生我的气?” “嗯嗯!当然可以啦!”她答得很快。 因为她觉得,反正能见他的次数不多,而且他也不是个讨厌的人,做到这点应该不难。 “你说的啊?”他指着她再次确定道。 “我说的!” “成交!” 这下,她可赖不了账了。 就算以后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拆穿了他的谎言,那她也不能生气… …… 后来童妡又跟狼烟聊了两句,便回国师府了。 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落地了! 舒服。 之后便是与宗主的合作了。 只要宗主搞定了,她的前途就光明了! 嗯! 太棒了! “童姑娘,童姑娘!” “嗯,啊?怎么了?” 秋荷喊了她好多声才把她喊过神来。 秋荷喘了口气,示意跟在她身后的一众婢女们上前伺候着。 “这是,这是干什么呀?” 见着一群人拿着几根绳子突然就朝自己围了上来,童妡不免觉得有些吓人,于是谨慎地问道。 “是大人吩咐的,说是要给您定制喜服,所以奴婢们就要给您量量尺寸,还得催那边快点办呢,毕竟过几日啊您与大人就该大婚了。” 第95章 选婚服 大婚?! 她一脸震惊的看向面前这些正笑嘻嘻地、不太自然地望着她的婢女们。 “不是,他什么时候说的啊?” “就前几日呀。”秋荷一面说着一面指挥着那些婢子们小心点,别弄疼了童姑娘。 “前几日…?”童妡想了想,不会和那天他在郑将军面前说的那些话有关吧? 她可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的! “是的,姑娘也不必紧张,自打奴婢奉命来照顾姑娘您之奴婢就猜到了,您呐,迟早有一天是要成为我们国师府女主人的!”秋荷的语气喜气洋洋的,带着满满的恭喜之意。 童妡拘谨地咽了咽口水。 女,女主人?…可她,她还没准备好呢。 “真羡慕秋荷姐姐,这一下就成了夫人的贴身婢女了~”帮童妡量着围度的婢女中有人开口附和道。 秋荷瞥了她一眼:“我确实是沾了姑娘的光,但你这些话以后可不能再讲了,特别是姑娘还在面前呢,你们这样说得像我们姑娘大婚之后就会待你们不公似的。” “是是是,秋荷姐姐教训的是!奴婢嘴笨,还请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您这一得宠,奴婢们都跟着沾光啦!奴婢们能伺候您,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所以啊,我们到时候得把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要姑娘更得宠,咱们的日子也更好过了不是?”秋荷有模有样的说道,好让她们更卖力的干活。 “是!”她们纷纷应道,精力果然更加充沛了。 又有人插话道:“日后姑娘要是把大人迷得神魂颠倒再生个小少爷出来,那这里边是不是也有咱们一份功劳呀?” 此话一出,姑娘们都嬉笑了起来。 “一个可不够,得多生几个,这样,不管日后大人娶了谁当妾室,那妾室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撼动不了我们夫人的位置!” “说的也是,姑娘您可得加油呀!” “我老家那边有个神医开的多子药方,诶?姑娘,要不奴婢下回回去探亲的时候帮您打听打听?” 童妡:“……” 此刻她站在她们中间,被她们一人揶揄一句的,实在有些受不了,小脸都不知皱成什么样了。 记得她们刚开始奉命来照顾她的时候还不是这般模样的,平时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便变得越来越放肆了,什么话都敢当着她面说了。 现如今,还拿她开起玩笑来了。 是她脾气太好了嘛? “快别说了,姑娘都不好意思了,咱姑娘就是脸皮薄才能得宠的,你们也不看看宫里那位主儿,那般黏着我们大人,最后什么结果?快干好你们的活儿,要是拜堂的日子叫喜服给耽误了,那你们可都得等着领板子!” 最后还是秋荷见到童妡脸色微变才收了下场,叫她们住嘴。 “姑娘您看看,这是绣房那儿送来的衣料样式,您看您是喜欢哪种质地的?” 婢子们手里托着木盘,上面放着好几种不同款式的布料。 童妡也不懂这些,只随便摸了两下:“好像都差不多耶。” “那就这家吧,姑娘的衣服不都是在这儿做的么?” “但大婚总要来点新鲜吧?” “可以前的这家质量又不差。” 见她们争执不下,童妡便抢来话头随便选了一个:“算了算了,就这个吧。” 其实,她这般心不在焉随随便便的,是因为到了现在她还没把这个大婚当回事。 她想等沈聿回来了好好跟他说下。 还成什么婚,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离开这里么? 等到时候找好了定所,再办这些也不迟呀。 关键这么急着在国师府办,还得请好多人过来吧? 她与官场的那些人又不熟,他不也是?到时候招待宾客怎么办?他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啊就开始准备喜宴了? “那姑娘您看喜服上是选这种绣纹呢还是这种?” 她的思绪又被热情洋溢的婢女们打断了。 她们一人举着鸳鸯石榴的绣面,一人则举着双花鸟纹并蒂荷花的绣面。 童妡本又想随便选一个算了的,但瞟了一眼后,竟被这抹璀璨的烫金吸引住了。 看得出来,这两幅绣样都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无论是从纹路还是线路的材质上,做工都是非常精细且巧妙的。 毕竟是要承载着一生的。 不用心点,又怎么行? 她望着眼前鲜艳美丽的图案,一时不自觉地陷了进去。 这奔放激烈的降红色,镶着金色的花边,满含着轰轰烈烈、激情澎湃。 鲜艳明媚。 她此刻似乎都能想象到自己穿上凤冠霞帔的模样了。 欢乐的,娇美的,流光溢彩的。 “就这个吧,并蒂双生,寓意好,也漂亮。” 这次她是从心选的。 她…真的要嫁人了么? 嫁给的他又是值得托付么? 她,又是真的爱他么? 这些答案的问题,她不知道,她都不知道。 但这抹热烈的色彩令她想不顾一切的疯狂一次。 “这又是什么?”她主动走向其他婢子们,她们手里还捧着很多其他样式的托盘。 “回姑娘的话,这些是用来镶嵌在凤冠上的珍珠,您看您更喜欢哪种?这是来自南川的珍珠,表面光滑,但颜色嘛有些黯淡了,旁边这种呢是东晖国,那边盛产…” “就用南川的吧,镶在凤冠上,再黯淡也是够耀眼的。” 她想用自己家乡的珍珠。 要是她爹娘知道她就要穿上嫁衣了,爹娘会不会为她感到高兴呢? 会祝福她吗? 正当她们选着衣裳上的配饰时,有人来报道:“姑娘,大人下朝回来了。” “哦好。”她虽有些选上头了,但也还是理智的。 这场喜宴还是有很多问题横在中间的。 选了礼服并不代表它就能正常举办下去。 还是得跟他好好聊聊再说。 她回头跟那些婢女们交代道:“行了,我现在先去找大人有点事儿,剩下的配饰你们看着那个好就选哪个吧,反正重要的都已经选好了。” “是,姑娘,您快去吧!”婢女们一面跟她挥着手一面不知所谓的偷笑着。 这两人呀,一天天的,还真是舍不得分开呢。 第96章 许你红妆百里 “小聿聿!” 沈聿才刚坐下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小丫头软软的声音。 只见她匆匆忙忙就跑了进来。 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问她:“怎么了?” 童妡看了圈周围侍奉着的下人,暗示着什么。 他立马就会意地吩咐他们道:“你们退下吧。” “是。” 看着他们都退下了,她才背着双小手神神秘秘地走近他。 “干嘛啊?”沈聿谨慎地往后退了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小狐狸。 “不干嘛鸭,想你啦呗,不行呀?” 说着,这小丫头走过来就顺而躺进了他怀里,坐在他腿上环起他的脖子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敢如此大胆了? 投怀送抱?说话还这么直白露骨。 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还碰都不让碰一下的呢。 其实若是你问她是为何变成如此了,她怕也答不出来个所以然来。 他毫不客气地回抱起她的腰,猜测地问道:“是有什么事想求我的么?” “怎么就必须是有事要求你呀?”她看了他一眼,撅了撅小嘴,娇嗔着,“哼,把我当什么人啦?” “把你当,”他顿了顿,坏坏一笑,“我的人。” “真讨厌!就知道胡吣。”她假意生气地轻锤了他一下。 他戏谑一笑:“我讨厌你还主动凑过来?” “咋啦,我难道不是想来就来么?”她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是是是,我们妡妡公主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他点头奉承着她,“说吧,微臣今日是因为何事才能得公主殿下亲自莅临呀?” 嘚嘚嘚,他又开始了。 这还不叫满嘴胡吣? 不过,虽然理是这个理,但她的嘴角却还是因为他的话忍不住的疯狂上扬。 小聿聿说话怎么这么好听鸭~ 嘻嘻。 “其实也没什么,”她眉飞色舞着,胆子还越来越大的伸手戳起了他盘在头顶的金冠,一面说着,“就是,就是婚宴的事呀,你怎么想的呀?我听秋荷说,你跟府里的人说过几天就要办婚宴?” “对啊,怎么的?不愿意啊?现在后悔可晚了哦。” 他可以让她随便摸头发,但这是要还的。 他伸手扯了把她娇嫩嫩的脸袋。 “也不是不愿意啦~”她吃痛地眯了眯眼,“你确定我们还要办这个婚宴么?我们到时候离开了京城找到定所后再办也不迟啊。” 他摸了摸她的脸:“小傻瓜,你忘了?我之前在郑将军面前说了过几天就娶你的。那等我们离开京城了再办,郑将军不就不知道了?我不就成了那种言而无信之人了?” “哎鸭,可你不是都跟郑将军和好了吗?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说你傻呢,你还真的就这么傻呀?小笨蛋!”他朝她龇了龇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哪笨啦?我笨,你还不是要娶我!”她生气地把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开了,而后气鼓鼓地环了起来。 “你知道我要娶你,你还生气?”他笑呵呵地伸手抬过她的下巴,将她本都偏开了的脸给转了回来, “笨笨,你又不记得了?你才认了郑将军当干爹呢。这几日下早朝后那老将军天天都找我,说他那两个孙子因为你的原因,关系都变得特别好了,他说他是越想越喜欢你,越想越感激你呢。他还说他有空要来看你,给你送点东西。他还以你干爹的名义嘱咐我说,要是我日后敢欺负你啊,他第一个过来找我算账!你说,我这才在他面前答应了说过几日就娶你,他要是知道我没守信用,可不得把我给,这样了?” 说着,他做了个自刎的动作,把童妡一下就给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他真这么说呀?玥儿和星星关系好了很多嘛?” “当然是啊,在公主殿下面前,微臣可不敢有半点虚言。” “哼哼,”她转了转慧黠的眼珠子,“这还差不多~” “这下殿下可以放心风风光光的嫁给微臣了吧?”他朝她眨眨眼睛。 “容我想想叭——” 他忽然紧了把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下,离得更近了些,低声道:“快想哦。” 她不禁怔了怔,被这低沉沙哑的声线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咽了咽口水,心跳加快了许多。 紧张起来的状态让她说起话来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拐弯抹角了,结结巴巴地一股脑就将刚开始来找他时的想法全盘托出: “嗯…可是,要是我们办婚宴,还要请好多人叭,你…” “请人做什么?我们自己不就可以办了么?”他打断了她。 “但是,但是…” “嘘——”他将食指比在她唇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她望着他,眼神有些灵动。 “喜宴,确实应该热热闹闹的,请很多很多人来参加,但是,如果没有那些人,你就不愿意嫁给我了,我就不会娶你了么?” 她立马摇了摇头。 不,她愿意的。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愿意。 但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会这么急切地想要否认。 为什么呢? “对吧?既然不会,那即使是没有府里的下人,即使就我们两个人在,一场婚礼,也可以办得很轰轰烈烈,不是么?” 她点点头,她好像,已经彻底沦陷在了他温柔的眼神、有磁性一般的声音里。 “当然,我还得跟你说声对不起。”他放下了手,将她拥入怀中,“如果有机会,我会再还你一场百里红妆,声势浩荡的喜宴,一定会的。这次,只是想快点给你一个,当别人问你你家住在哪,问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时,能肯定的回答他们的答案。所以有些仓促了,对不起,童妡。” 当他说,他只是想给她一个能肯定的回复别人的答案时,她的眼里好像迷了沙子。 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她没再说任何的话。 这场婚宴,她是主角,他是主角。 她不反对,他也同意了,就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意见了。 是的,是这样的。 她抱着他, 他便轻轻吻掉了她脸上的泪。 一滴一滴的。 第97章 大婚 十月初八,宜嫁娶,宜祈福,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新娘裙摆上的摇铃清脆荡漾,每一步都行得极慢,却也是足够端庄稳重的,犹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 借着身旁婢子的手,她终于也是越过了火盆,顺利踏入了府门。 刚落脚,就能听到站在红毯两边的人们欢呼同庆着,送上了自己诚挚的祝福。 未遮面的新郎远远地站在礼堂门口,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满足,等待着他的新娘挽上他的手,永不分离。 被掩盖在头纱之下的姑娘亦是笑意不减。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逶迤拖地的大红嫁衣,炙热得惹她激动。 头顶上凤冠吊饰互相击打的清脆声又似她的心那般急促着、不安着。 她迈过这段不算太长的路,周边的树上都披着胭脂红的纱幔,十步一系,随风舞动,梦幻得让人感觉不真实。 红绳这端由她握着,那端则被他攥在手心里。 “一拜天地,谢天赐良缘!谢地造一双。” 她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楚。 感动?亦或是兴奋?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大脑恍惚着,一片空白。 “二拜高堂,儿女不忘养育恩,今朝成婚立家业!” 她躬身拜礼时红了眼眶。 希望爹娘在天上见到这幕也能和她一样开心。 “夫妻对拜,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就是夫妻的定义吧。 合着众人的掌声,两人被推着拥着进了精心布置婚房。 不知何时,这间屋子竟遍布了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挂满了裁剪成形的双喜,彷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艳红。 “大人,您快掀盖头呀!”随着众人的起哄声,他半推半就地就摘掉了那层挡住她面容的红纱。 如墨般浓黑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她的头顶,盘成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六珠步摇,凤冠上更是流光溢彩,垂下的金丝轻轻划过小姑娘娇嫩的脸庞。 此刻的她并非是平日里未施粉黛的模样,而是扫了层色彩的脸颊。 淡红的胭脂显得她的肌肤更加的白里透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增添了好几分妩媚。 他紧紧抿住嘴唇,视线缓缓落下。 雍容华贵的嫁衣上绣着色泽鲜艳的孔雀羽毛,光芒万丈,将她捧在当中,熠熠生辉着。 她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镶碧鎏金冠别在头顶,明朗高贵。 大红色的直襟长袍,垂感极佳,衬得他身形愈加修长笔直,风神俊朗。 腰间束着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一块墨玉顺而垂下,雅致轻盈。 周遭的人一直在喧哗着,但这两人好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互相望着,眼里、心里只有对方。 “行啦行啦!大家都别吵了,我们赶紧出去吃吃喝喝吧,别耽误了大人和夫人洞房花烛夜呢~” 大家虽吵吵闹闹的,心里却也还是有规矩的,渐渐地房间里的人都退了出去,最后一个走的还不忘带了下门。 他们走后,只留下二人单独在房里,安静了许多,本以为刚刚那场面就已经够尴尬了,不曾想,现在才是最尴尬的时候。 四目多次对视后都会发出略显怯场的笑。 童妡咽了咽口水,不太好意思的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斗胆开口:“小聿...” 还未等她喊完,沈聿便打断了她。 他也于她身旁坐了下来戏谑着说道:“你不应该改口了么?” “啊...?”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讲什么,但更窘迫的是片刻间她又明白了他在讲什么。 她的脸本就被方才那些嘴欠的侍从们讲得通红滚烫了,现下只更红了些。 “怎么?夫人你还害羞了?” 面对着他强烈的攻势,她不禁嘀咕了声:“讨厌!” “快喊啊,不喊的话,这交杯酒还喝不喝了?”说着,他便拿起酒杯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忸怩着:“嗯...喊什么鸭...?” 她是真的太紧张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各种称呼都在心里过了个遍,就是记不起正确的了。 “相公啊,不然你还想喊什么?” 这两个字被他一说出口,她就怔了一下,虽害羞,但她还是喊了,只不过将头垂得老低,声音也极轻:“相公...” “听不见。” 他好似故意为难她一般,明明都看到她都这么羞涩了还要她再喊。 于是她就抬眸瞪了他一眼,提高了点声音:“相公。” “还是听不见诶,是哪里有只小猫在喵喵叫呢?”一面说着他还一面装模做样地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甚至还弯腰往桌底看了看有没有藏猫。 她没办法,便轻舔了下嘴唇,鼓足了勇气,大喊了声:“相公!这下听到了吧?” 他轻笑了一声,趁着挺直腰板起身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就凑近了她,唇瓣停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留下一抹余温。 “真乖。”他道。 忽然就被占了便宜的她只能闷哼了一声,整张脸越发烧得火红了。 瞧着小丫头随便逗逗就变成如此娇羞的一副模样,他便收敛了些,不再揶揄她,进入正题的举起酒杯:“来吧。” 她看了眼他举起的酒杯,咬了咬下唇。 她不会喝酒,但这杯酒是必须要喝的。 好不容易平定下来方才被他搅乱的心神后,她也终是拿起了酒杯。 两臂交缠,互饮烈酒。 杯酒下肚,这颗心又灼热了许多。 合卺酒毕,二人又不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了。 只一直相互躲闪地望着对方。 她都被凝望地特别不自然了,心里边忐忑着要不要找点话题缓解一下。 可她刚一开口说了个“诶”字,他却也开口朝她说了个“你”。 几乎同时开口,同时放下。 “你先说。” 又是一道异口同声,两人忍不住齐齐发笑。 “你是尊贵的公主殿下,你先说。”沈聿让她道。 “好叭。”她也不想再与他推辞了,这样显得好见外,“听四安说,再过个十几天应该就是太后娘娘生辰了,我们送她什么好呢?不,也不能说我们...” 未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接话道:“都夫妻了,怎么不是我们?” 第98章 他的阴鸷是谁也学不来的 “哎鸭,她是你阿姊,又不是我阿姊。再说了,上次她还给我送了好多东西,那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更不是你的什么。所以,这份礼物,很重要的。不能说我们该送什么,而最主要是我应该送什么。” “嗯...到时候再说吧,我觉得,只要心意到了就行。” “可是...” “别可是了,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婚宴,就不要提其他的人了好么?”他稳了稳她的手,冲她笑了笑。 她对了对手指,转了下眼珠子。 主要,她刚刚是觉得太尴尬了才拿这件事出来讲的,其实她也觉得在大婚之夜讲别人的事好像不太合适。 但如果只聊他们自己的话,会不会有点儿更... 然而还没等她酝酿好情绪呢,他就发话了。 “我们离开京城后,你想去哪儿?” “我...?” “嗯。你。” 她去哪,他就去哪。 她想了想:“我想回南川国。具体去哪,也没想好,反正,我们就往那儿走。” 回南川,而不是去南川? 她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过,他又忽然反应过来,好像也从未听她说过想去见她家里人。 他之前也只是听四安说她是原主在边境捡来的,具体的四安也不清楚,那他就更不清楚了。 “我,好像还有个弟弟,有个妹妹在南川,我想找到他们。还想...” 还想报仇—— 当年追杀他们一家的人,她一定要找到他们,把这笔帐同他们算清楚了。 她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一个人说,暂时还没办法告诉他。 想着,她饮了一口酒,这滚烫的烈酒,灼得人心痒痒,也能压走一些烦恼。 “还想什么?”他追问道。 “还想...等我们去啦我再告诉你!” 她好似有些上头了,不过两杯而已,脑袋就晕乎乎的了。 “行,”他点点头,“不过,我告诉你,下一次我可记在心里咯?到时候别又说下次再说。” 他能理解她有秘密,毕竟他自己也有秘密。 那日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子问她是不是会造梦,她明显因此变得紧张; 还有,那日她不知道跟郑渊玥说了什么,郑渊玥竟就这样接受了郑渊星。 从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了她一定不普通。 虽然还不懂她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但他能等。 等她愿意把她的过去讲给他听,他也将会分享他的秘密。 他会告诉她,其实... 他不是沈聿,不是以前那个沈聿。 “嗯!到时候一定会告诉你哒!”她也确定的点了点头,“说说你叭,我想听你和那两只小动物的事儿,好像是叫,面包和奶酪,对叭?” 沈聿笑了两声,觉得惊奇:“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记得啦,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着呢!太新奇啦,我还没见过长得像狼的狗呢!” “你是不知道,虽然面包长得帅,可做起事儿来那是蠢得没话说...” 果然一说起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他就可以滔滔不绝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互灌着。 一个很少很少喝酒,而另一个呢则是压根不能喝。 很快,二人都没聊几句,就都开始醉醺醺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我跟你说,在我们那里,我应该要管你叫老婆...嗝,你要叫我老公...” 沈聿说着说着一头就栽到了童妡腿上,可以说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模样。 “原来老婆大人,是,是这个意思啊?难怪那天你要那样子喊我...” 童妡也醉了,但隐隐约约还能回忆一下前不久的事情。 “你要去哪儿啊?” 沈聿感觉自己被她推开了,只见她跌跌撞撞地就朝洒满了红玫瑰的婚床走去。 “唔...我,好困,我想睡,睡一会儿...” 见状,他也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跟上她:“等下我,等一下我,我也好困呐...我们一起...嗯...” 屋内的红烛不知孤零零地摇曳了多久,也没人来将它们吹熄。 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顷刻入睡。 大红色的喜服都交缠在了一起,似是分不开的模样,然而穿着它们的二人却早已不省人事了。 辗转着,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天色渐明。 桌上摆放精致的红烛已然灭了许多去了,但仍还剩些残余在冒着羸弱的黄光。 一身朱红色新郎官喜服的男人从榻上缓缓坐了起来, 束在头顶上的青丝本就因睡了一觉后而摇摇欲坠,他只伸手轻揉了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又给它加了个力道,瞬间就倾泻而下。 发尾扫在了正沉睡着的小姑娘脸上,痒痒的。 她动了动身子,轻哼一声后伸手将脸上的发丝给摆走,想继续进入香甜的梦境。 可总感觉离她不远处有道极其灼烈的视线在盯着她,狠狠地盯着她。 于是她眯了眯眼,很顺手的就用了手里抱着的什么东西揉了揉眼睛。 嗯...好像是只手,大大的。 好不容易,她终于能睁开眸子了,脑仁还是有些疼,该是昨晚喝太多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果然是小聿聿的手。 她轻轻的摸了摸后,还在这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留下了她的唇印。 “嘻嘻。” 她开心的笑了笑,而后才将目光从这只手上转向了它主人脸上,边喊着:“小聿聿...” 嘴角未扬完的笑意瞬间就凝固了。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能做到这么快、这么迅速,在刚睡醒,还是醉酒后的苏醒时刻,就能区分出来这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同一具身体里的不同灵魂的。 亦不知自己的心为何忽然跳得这样快。 甚至,开始发颤,浑身发颤。 她好害怕... 她犯错了。 特大,超级无敌大的错。 她紧张地、不自觉地就将他的手越抓越紧,直到他主动抽开。 他那阴鸷的眼神,是谁也学不来的。 沈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和那一块被她的唇瓣轻掠过的地方,似还留有她的余温和一股淡淡的酒香。 长发遮住了一部分光,让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又多了几道象征危险的阴影。 “小聿聿是谁?”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一点也不乏能令人瞬间清醒的沉稳、威严。 第99章 童妡,你在挑衅本尊的耐性 童妡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她记得,他以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她回答过他。 他现在又问... 他一定是发现了,一定是都猜到了,她连解释都不用解释了... 没有借口是可以骗过他的。 没有。 她想从床上爬起来再说,这样既可以拖延时间又不用被他这样居高临下的冷冷睥睨着,这只让她更害怕、更畏缩。 然而她才刚起来一点,就被他给强行摁了下去。 “你不需要,给我解释一下么?嗯?”他按着她的肩慢慢凑近。 黑如墨般的长倾泻在她两边,时不时地扫过她的耳畔,弄得她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敢动,也动弹不得。 他身上那亘古不变的冷冽气息越来越近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眼睛一直顺着自己的鼻尖望向下方。 因为她根本,不敢再与他对视一眼。 只方才同他目光触碰到的那瞬间就足够可以叫她丢了魂。 她... 现在认错还来得及么? 说她以后再也不敢了,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人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不是么? 可是,她真的能这样说么? 有勇气这样说么? 他听会不计较么?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心头又涌起一个想法。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这样的坏。 她想,她有机会的,有机会能把他变回去的,对不对? 只要她找到机会就行了... “童妡。” 他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惊慌。 她受不了这道愈加灼热的视线了,偏了偏脑袋,不想被他如此审视着。 然而,他一伸手就准确地掐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强行转正了回来。 他高挺的鼻尖都几乎要碰上她了。 就是这样近的距离也令她的眸子里不得不装满了他。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随着他的薄唇轻启,寒凉的语气和着温热的体温,于她又是个直面的一击。 他的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娇嫩的肌肤。 就像是一个嗜血成瘾的魔鬼,在验收着他的猎物,每一寸每一寸的肉,都得有他的印记且只有他的印记,否则,他就会残忍的将它割掉,丢弃。 “这是什么?” 她眼角的花钿仍泛着闪闪的金光,被他轻捏在手里,肆意摆弄着。 她抿了抿唇,衣摆都快被自己攥破了,还是一个字都答不出口。 他也没继续等下去,松开她,将手伸在她眼前,红色的袖角划过她的鼻尖。 他再次开口:“这是什么?” 似是知道了她不会回答,很快地他便又别开了头。 在他移开视线的这么一瞬间,就这么区区一瞬间,鬼知道她当时舒了多大一口气。 他眸子里的威压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他拣起撒在床边的一瓣玫瑰,再次转过头问她:“这又是什么?” 因过了一夜,原本鲜艳的花儿已经有些蔫了,但这朵血红的玫瑰被他这样夹在白皙的指间时,似乎又重获了新生一般,变得明艳诡丽起来。 轻轻地,他松开了它,这抹红艳就飘落而下,好巧不巧的就停留在了她的唇角。 碰到她的刹那,她下意识的紧闭了下眼。 她是娇的,玫瑰是艳的,这花儿的驻留于此,与她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离她真的很近很近,连落在她嘴角的玫瑰都被他温热的鼻息给吹走了。 “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么?” 他的眸子暗暗的,幽深似谷的,想看穿一切地打量着她。 犹如在黑夜里觅食的猎鹰,可怕且暴戾。 “童妡,你在挑衅本尊的耐性。” 他的声线终于了一丝起伏,但却是极其危险的讯号,是带着些愤怒与不耐烦的语调。 垂在榻边的红色纱幔被他一扯而下,他是那样熟练的、不假思索的,用它们缠住了她的手腕。 此刻,她终于有那么一点点想开口说话了, 想求他放过她,想让他不要绑住她。 可她有理由叫他答应她么? 他会松开她么? 他不会的。 就在这片刻犹豫的思忖之间,他便起身了,大步朝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墨发飘飘的俊挺背影,飒沓如流星。 她这才艰难的从榻上爬起来, 再这样躺下去,她怕会因窒息而死。 他虽离开了她,可她还是被一股莫名的属于他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来。 红纱连着床顶,锁住了穿着凌乱嫁衣的美人儿。 忽见他顿住了步子,视线停留在整齐地贴在窗户上的“囍”。 这抹明艳的红色充斥满了他的瞳孔。 似火。 他一伸手就将它撕去了一半,揉成团,扔在角落里,然后推开门。 毅然,决然。 独留那一只落单的残破“喜”字和淌着热泪的新娘。 不再是因欣喜而落的泪,是恰好相反的泪。 她到底该怎么办阿... 其实她早就明白他会这样绝情的。 可是,自此以后他会怎么想她? 他根本从未说过要娶她。 从未。 他现在见到这副景象,一定很生气吧。 他肯定不会承认这段关系的。 沈聿刚踏出房门就见到了前面用鲜花铺成的小道,四处都缠着红色的纱幔,随风摇曳。 房门两边还候着许多府内的侍从们。 他们本是打算由四安带着头来找主子讨喜糖吃的。 但他们主子一出门,好多人就随即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不敢靠近的低气压。 四安更是率先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转头朝身后的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调整好状态,严肃点,千万别嘻嘻哈哈的。 “主子...” 四安都没来得及将问安的话说完,就只见主子冷冷地望着那些鲜红色,隐忍着开口到:“把这些东西都撤走。” “...是。” 四安还是犹豫了一下,他不明白,主子大早上的为什么这么生气,昨晚不是挺开心的吗? 而且,而且才大婚一天,再怎么说也得忍一忍吧? 这多好的兆头啊,怎么能如此对待呢? 但他不敢作声,后边那些下人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都默默在心里产生了和四安一样的疑惑。 第100章 这天底下是不是,还有第二个我? 只见主子扭头又往别处走去,四安便紧跟其后的斗胆提醒道:“主子,您今日...不必上朝的。” “本尊上不上朝,轮得着你做决定是么?” 沈聿停住脚步,缓缓转过头,视线凌厉,口吻凛冽。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仅被这还不算是正眼相待的一瞥,四安就被吓得魂都要飞了,这下,他是彻底不敢再问夫人那边该怎么办了,更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随他们去吧。 而婚房这边,等沈聿前脚刚离开,后脚秋荷就带着一行人跑进了房中察看。 她们都准备好了衣物想着洞房夜一过就服侍姑娘...哦不对,现在应该要改口叫夫人了,服侍夫人洗浴去的。 可这... 一进门,那幅巨大的只剩下了一半的残破“喜”字就映入了眼帘, 她们的夫人此刻也正被缚着双手坐在床上,嫁衣虽乱却未解,看着着实是不像一个新姑娘该有的模样。 还... 有些狼狈。 “夫人,这,这,这是大人绑的?”秋荷慢步走近,望着那层长长的纱幔,小心翼翼地问道。 童妡没应,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略显呆滞。 “奴婢给您解开。”秋荷刚上去准备要帮她解开这个死结,身后就有个婢女拦住了她,低声提醒道:“姐姐,这可是大人亲手...” 婢女的声音意犹未尽,但众人都能听懂她的意思。 这是大人绑的,就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有资格随便解开吗? 秋荷却不听,只道:“休得胡说!大人只是一时生气罢了。” 说完,秋荷又要上去解开它,然而这时,童妡终于开口了。 她也拒绝道:“不用解了,你去帮我通知我院子里新来的那十几个人,让他们先出府找个地方避避,把我妆奁里的那些首饰也一并给他们,跟他们说,要是他们还想跟我,就留个地址,若是不想,趁早走吧,去哪都行。” 她的声音很微弱无力,仿佛是在交代着后事一般。 沈聿要是知道她竟还私自把黑老大那群人养在府里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夫人您...” “你也不必叫我夫人了,起码,暂时不要叫。行了,你们都可以走了,要是让你们的主子知道你们还敢来搭理我,丢了饭碗都是事小。” 她脸上明明还挂着泪痕,可说起话来口吻却如此沉稳。 秋荷她们似乎从未听过她这样子同她们说过话,听上去也怪怪的,只觉得非常疑惑。 可,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们也不能不听,只齐声道了句“是”便退下了。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么快就吵架了嘛?” “嘘,小点声,他们吵架可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嗯!但愿姑娘那句‘不用叫她夫人了’说的是气话吧。” “肯定是气话,你们没听她后面又补充了说是暂时的么?” 婢女们的议论纷纷渐行渐远着。 “真奇怪。”“是啊...而且今儿个姑娘讲话的语气都变得怪了起来。”“以前她说话可没这么疏离...” 天色也逐渐拨开云雾地愈来愈明了。 沈聿坐在去皇宫的马车上,一直阖着双眸。 透过半开的车窗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气,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他没开口说话前,一切,都静如尘土。 直到下车时,他传四安到跟前,幽幽地问了句:“这天底下是不是,有第二个我?” 他的眸色一直都是这样,暗沉的恐怖,令人不自觉地胆怯。 “怎,怎么会呢主子?” 四安扯了扯嘴角,畏畏缩缩地答道。 其实,他也觉得主子有些奇怪,但就是要了他的小命他也不敢说什么有第二个主子这种话啊! 沈聿垂了下眸子,嘴唇动了动,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没再说下去。 “沈大人,早啊!” 郑将军骑着马从后面追来同他打了个招呼。 明明是来上朝的,他却还一身劲装。 不过这副打扮于他而言倒是还有点阳刚的,特别他还是征战沙场多年了的老将,年纪虽大了,但身上那股浩荡正气犹存。 不一会儿,又从他身后跟上来两个抱着朝服、官帽,正气喘吁吁的侍从。 他俩似乎是一路追着他们家大人的马跑过来的。 见沈聿注意到了这俩人,郑将军哈哈笑了两声,摸着胡须解释道: “这两家伙是我的孙侄儿,平日里没事总偷懒,这不,被老夫我抓了个现行!于是,我就想了个好办法惩罚一下他们,这样也算是帮他们锻炼了身体,一石二鸟,岂不妙哉?” “哎呀,叔爷爷,我们,我们俩知错了...” 听到将军这样在外人面前说自己,这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 “哼!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你们两个在这点上还不如老夫的星星!” “星星是您亲孙子,您就是疼他些。”两人找着借口。 “你们两个,真是不知羞耻!”郑将军没好气地指了指他们,而后又转向沈聿,“哈哈,让大人见笑了。” 沈聿现下虽心情不太美丽,可碍于官场之间也没办法,表面关系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于是,他只得跟着陪笑了两声,淡淡回道:“郑将军还真是宝刀未老。”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平日里自己跟这位郑将军好似从未私下里讲过话,更别提聊天。 今日郑将军竟主动过来同他打招呼,还如此热情洋溢地在他面前分享这些他们郑家的家事做什么? 他对此压根就不感兴趣。 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郑将军见沈聿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要走也是一脸疑惑。 不是? 前几日这小子不还在人后老家伙老家伙的喊着他吗? 他不禁皱了皱眉,往沈聿马车里看了看,又追上前去,他两个侄孙子也赶紧跟上他的脚步,笨手笨脚的给他换着官服,戴着官帽,整理衣冠。 “喂,国师!” 听到郑将军追赶上来的声音,沈聿略皱了下眉头后转过身,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今日怎么不见老夫那乖乖干女儿送你上朝?”郑将军插起腰质问道。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定是这个小子惹了他干女儿生气这会儿不敢面对他吧? 第101章 国师日后也不必同他维持表面关系了 乖乖干女儿? 谁? 童妡么? 她究竟瞒着他做了多少事? 他轻皱了下眉,但很快便散去了,将这缕疑色不着痕迹地隐匿在这副云淡风轻的俊容之下,不动声色地回道:“她好像不太舒服,今日便没与本尊同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虽不清楚,但也并不是不想知道的。 可现下,在外人面前暴露这些不对劲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待他回去后再好好问问她。 “不舒服?”郑将军听后神色担忧,脚步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跟他跟得更紧了,追问道,“怎么回事?” “许是,昨儿个睡得太晚了吧,起不来。”沈聿讲话慢条斯理的,一点也不像是临时编造的。 “哦,原是这样,”郑将军舒了口气,又爽朗的笑了两声,搭上他的肩,“哈哈,老夫还刚想说等会儿下朝了随你去你府上看看那小姑娘呢。” 沈聿被这突然的一搭肩弄得略怔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和这位老将军又弄得如此熟络了?他竟都可以不称用称呼他为“您”了? 其实,他很不喜欢与不熟的人离得这么近。 以前有个宁大人动不动这样就罢了,现在又来一个。 不过,尽管心里正尴尬得挠痒,他还是保持着从容:“那本尊替她感谢您了。” “哈哈,你这小子,突然跟老夫这么客气做什么?” 沈聿:“......” 他现在真的是满头问号。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立马把躲在他屋里的那只捣乱的小猫拎过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你也不舒服?”似乎察觉到了沈聿的不太自然,郑将军问他道。 “...嗯,有点。”他点了下头。 “哎呀,”郑将军指着他,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孙侄子,直摇头,“瞧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这么年轻,身子可不能...”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旁忽然又冒出来个人头,是尚书令宁大人。 他又像从前那般一副海纳百川的大度模样挽上沈聿的另一半肩:“国师大人,今儿个来的挺早啊。” 沈聿刚打算与他客套一下,就被郑将军夺了先机:“国师日理万机,就算来得迟点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宁大人您也是挺勤快的,日日都来的这样早。” 说完后,郑将军还冷哼了两声,意欲不明。 什么玩意儿,居然打断他说话? 宁大人亦是脸色微变。 说国师来得迟是日理万机,之后又说他来的早,这老家伙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吧? 映射些什么呢?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自己与他难道不是一队的吗?居然帮着国师说他是闲人一个? 趁着两人不注意,宁大人狠狠瞪了郑将军一眼,而后阴阳怪气道: “哎呀,还不都是因为老夫家中的那小闺女瑶瑶?老夫只要是迟一点起身,她都不乐意,非得叫老夫早点起,老夫说急什么,去那里也是等,她就会拿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在晨之类的东西压老夫。你说她就是书念太多了吧?现在还反学过来压老子了,当初真不该让她看那么多书的,给老夫添乱就算了,还惹得自己一身难缠的烂叶子。” 郑老将军刚开始还不曾意识到这家伙是要阴阳自己的,只当是他又开始吹嘘他女儿了,本不想理他的。 可听到后头他便发现不对劲了。 难缠的烂叶子??? 这其中不就包含了自己那与自己断绝了关系的小儿子吗? 好几回他那小儿子去堵人家宁小姐的马车的事都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年轻人轰轰烈烈点是没关系,他现在也没这么刻板了。 但关键是这个臭小子还追不到人家,这就很丢人了。 有很多次他都拿这件事安慰着自己心里那份连亲儿子都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的痛楚,想着幸好大家都知道那小子与他没关系了。 可他打心底里还是觉得那小子是他亲儿子的。 特别是宁大人现下故意拿这件事说。 居然骂他儿子是烂叶子? 他看,宁大人那闺女有这样的爹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郑将军是武将,不似文官能做到那般循规蹈矩,他只稍稍有一点不快的情绪都会写在脸上,丝毫不想隐忍。 只见他嘴一扁,语调一扬:“这人啊,做什么事、从事什么行业都要低调一点,否则啊,招致一身仇恨不说,到时候摔得很惨的就会是他自己!” “哈哈,”宁大人轻蔑地笑了两声,也憋着鼓气,“不知郑老在说谁呢?” “既然宁大人都这么问了,那也就别怪老夫我直言了!这里就咱们三个,我总不可能说我自己吧?也不可能说我干女婿吧?宁大人依您高见,您看老夫说的是谁呢?” “你!!!——”宁大人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挺了挺腰背愤怒地望向他,捏紧了拳头,强行憋着没让自己说出后面的脏话来。 “我什么?”见宁大人都不敢开口骂自己,郑将军更是得寸进尺了,冲他龇了龇牙。 宁大人喘着粗气,心里不禁非常疑惑,国师什么时候成了这老家伙的干女婿?? 沈聿也有些无奈。 他可没承认这个身份... 但此刻,夹在两人中间,他确实更愿意站在郑将军那边的。 只是碍于他为百官之首,还是不能轻易就露出这种偏倚之见让人落了口实。 “二位...” “你先别说话,”郑将军挡住他,一把将他弄到了身后, “国师,有老夫在,你以后也不必与这个老狐狸再维持表面关系了!他这个糟老头子啊,坏得很!经常在咱们这些老臣面前变着法儿了的说你的坏话,表面上呢又要装作与你交好的模样!老头子我啊,以前也是被他所蒙蔽了,如今得过你和童姑娘的援手,老夫自然是不会再信他的鬼话了!” “郑将军!您身为皇上的官员,官居二品,可不能随意胡吣!万事都是要讲证据的,老夫实在不知何时得罪了您,竟惹得您...” 郑将军实在是受不了这些文人们说话时的绉绉,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何时得罪了老夫?呵!——你就说你方才是不是骂了老夫的那个小儿子吧?” 第102章 你这些狐媚人的把戏都是跟谁学的? “那也是你含沙射影在前!” “我含沙射影?你不懂礼貌吗?连我一介武夫都知道跟人打招呼、跟人说话有个先来后到,当有人正跟别人讲话的时候打断别人不礼貌吧?嗯?我方才与国师聊得好好的,你忽然横插一脚,我能不生气么?!” “我又没听到!” “你没听到?我的嗓门很小吗你没听到?我含沙射影你的言外之意你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啊哈哈!你还就钻牛角尖挺厉害的呢!” “郑鸿先!” 听到宁大人恼羞成怒地竟喊了自己的全名,郑将军笑而不怒地环起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哈哈,咋了,宁猴子?骂不赢就只知道喊老夫的大名了是吗?” “你叫我什么?” “猴子啊!不是说我声音小吗?猴子猴子猴子!够大吗?” 最后这声“猴子”几乎是贴着他耳朵喊的,气得他顿时脸都绿了。 趁着两人越吵越激烈,沈聿早早地就偷偷溜了。 真是无语。 他们吵得他头都大了。 不过,说起来,这郑将军... 倒还有点意思。 只是,他是如何认了童妡做干女儿,还有,他说他们两个伸出过援手,又是指的什么? 这一切,都还得她来回答。 退朝后,郑将军又凑上来找沈聿聊了两句,宁大人也凑上来跟沈聿说自己绝不像郑将军说的那样。 他揉了揉太阳穴,只道了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面明镜,清者自清,本尊亦是。” 便同他们告辞了。 这句话说出口后,他要站谁、要对付谁已经很明显了。 其实宁大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不用郑将军说沈聿也很清楚。 可老臣里有个郑将军能愿意站在他这边,还是挺好的,利大于弊。 这次郑将军的突然转变阵营,不可否认她定是有功劳的。 倘若她肯好好同他实话实说,他应该可以考虑考虑不计前嫌。 但,要是她说谎的话… 当他重新踏进那间屋子时,屋内的红色已经被全部撤去了,唯一还剩的一抹鲜红是仍穿在小姑娘身上的嫁衣,一时间特别的耀眼夺目。 此刻,她正静静地侧躺在榻上,把玩着缠在白嫩十指上的纱幔,纤腰间缠了层云鹤般轻柔矜贵的银带,向下的留仙裙有些乱了,但绣在那之上的每一根线都会折射出不同色彩的光线,乱中有序,更显身姿曼妙轻盈。 这身衣裳确实好看。 可惜,是穿给别人看的。 他不喜欢。 很不喜欢。 原本气都已经消了些的他,不知为何的竟因见了与平时相比略显惊艳的她后反而又重新上来了。 原本想同她好点讲话的心情瞬间又消散了。 特别是,当她似乎感受到了他加重了的脚步声,知道他来后,回过头来看他,腮边两缕青丝随之轻柔拂面,平添几分了风情。 这还不够,好像是因为转身得太过,肩边的衣物不慎落了部分下来,洁白如玉的肌肤就这样暴露无遗,更为诱人了。 看得他呼吸一窒,又燃上来了几缕无名之火。 他咬了咬牙。 希望她最好不是有意为之。 她反应好像慢了半拍似的,待他走近了才惶惶把衣物拉起,从榻上坐了起来。 她理了理被弄乱了的绑带才抬起明眸仰望着他,睫羽轻颤,透着楚楚的光,紧紧纠缠着他的视线。 “还是今早的问题,说罢。”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垂眸回望着她时,目光里写满了清心寡欲,可他的喉结还是明显的滚动了好几下。 被她捕捉在眼里。 她真的想不到比这更可行更简单更好的办法了。 她只需要一次,和他睡一次就够了。 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她现在,应该算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吧? “我…” 她眨了眨眼睛,朱唇微翘着,想说什么却忽然停住了,似乎很紧张,呼吸也是一段一段的,有些用力,恰好就能让他听到。 “我想,见见,阿瑞…” 小姑娘的那双眸子向来就是这样,她盯着你时有种能让你不好意思拒绝她的魔力。 真正做到了娇媚无骨入艳九分。 他伸手捏起她的下颌,轻轻转了转她的脸。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涂抹着胭脂水粉的她。 略施粉黛的她,甚是漂亮。 但还是那个缘由。 这是给别人画的红妆。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的眼睛是生来就如此么? 即使脸被转动着,视线还是一直跟着他走。 “你觉得你现在什么都不说,本尊又凭什么让你见他?” 他将拇指缓缓往上移了些,轻轻擦了擦她被胭脂染得赤红的唇瓣。 不曾想,她不仅没好好回答他的问题竟还一口抿住了他的指尖。 她… 这是在做什么? 他说不清现在他心里是有多愤怒。 令他抓狂的愤怒! 他一把就顺而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脸。 劲道大到能清楚的听到他指间骨骼摩擦的清脆响声。 “童妡,你这些狐媚人的把戏都是跟谁学的?” “唔…”她吃痛的闷哼出声。 她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生气。 她甚至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要成功了。 “把自己弄成这样,贱不贱?” “既然这么想当妓女,本尊完全可以送你去,童妡。” “但你要当妓女,本尊还不屑当嫖客呢。” “你不嫌脏,本尊嫌。” 好像是他讥诮的声线或是逼仄的目光,还是那个“贱”字或是那个“脏”字? 她不知道是哪一样,突然就跟针一般的刺痛了她的心。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 她的否认却只换来他的一声冷笑。 砌满了的嘲讽与不相信。 “你想见阿瑞?可以,本尊带你见。” 他几乎是咬着每一个字说的。 说完,他便解起了她手腕上的结,他对她本就没耐心,再加上她的所作所为令他怒火中烧,他的解法也很狂躁。 几乎是强行扯断的,也勒伤了小姑娘娇嫩的皮肤。 但她此刻根本没心思关注这些只淌了点小血的伤口。 她只听见他居然说要带自己去见阿瑞?他,居然同意了? 是真的么? 他又会要她做什么呢? 不会真的要把她送到青楼去吧? 不行,绝对不行… 他拖拽着她的手出门,上马,中途没有一点顾及过她是否能跟上、有没有弄疼她。 他就是,沈聿就是这样一个暴戾的人。 第103章 当然是用她换的 小姑娘就这样被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掐住腰圈禁在了怀里,策马奔向未知的地方。 他将马骑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啸声也极大,莫名就有种十分危险的感觉随之逐渐爬上了她的心头。 “去哪鸭…?”她怯怯地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很小,从刚刚到现在,她除了哼唧个几声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生怕又把他惹生气了他真的会把她送青楼去。 毕竟决定把她扔在哪儿,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可现在实在是,她那颗心悬着放不下来,非得要问问才能安心。 良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她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鼓起勇气想再问一遍时,他淡淡道:“不是说了去见你的阿瑞?” 他的语气还是那样讥诮。 不过,也还是让她放下了心来。 不是把她送青楼就好。 但他为怎么会突然就同意了要带她去见阿瑞呢?而且,什么都不找她索要? 她觉得有些不合常理,心里不禁又开始忐忑起来了。 “哦,谢谢啊…”她试探着先柔柔地道了个谢。 她想着,他那么对她,如果她还给他道谢的话,他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会不会就对她好点儿?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竟学会了精打细算着对人的这套了。 但也仅仅是对他。 因为面对沈聿,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一些。 她真的很害怕他,对于他,她一点也输不起,走错一步,她就完了。 她就会失去自由。 也不能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更别提什么回南川去了。 她不想,不想留在这里给他生孩子,更不想死这么早! 犹还记得他说过的,等她给他生了宝宝,他就要弄死她的;且那天她说她想离开这里,他听后明显很不高兴,脸上写着三个大字“不可能”。 不行,绝不行! 她一定不能就这么栽在他手里了。 所以,她得步步为营才是。 可她还是太嫩了点,他不是她,他的下一步压根不是她那样想当然的猜测所能推算得到的。 他忽然只低头凑近过来咬住了她的耳朵,而后缓缓道:“不用谢。反正,都要还的。” 她一怔,这股酥麻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她全身。 她想得太片面太简单了, 都快忘了,他这么厚脸皮的人怎么会感觉得到不好意思呢? 她越这样,他越是能欣然接受才对。 他温热的鼻息离她太近,不禁令她十分紧张,她咽了咽口水。 但她还是没输,不过是没算准而已,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这也还是处于一个有利于她的状态的。 她如是安慰着自己。 还说什么反正要还的,还就还,她还的起,她还就想还呢! 不就是和他睡么? 这不好吗? 她不是本来就想跟他睡么? 虽然,他都用那么难听的字眼骂她了,她也很委屈,他以为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么?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只要他给她睡,骂她什么她都忍了。 因为睡过之后,她就再也不会放他出来蹦跶了! 嗯! 还有,既然他说他要带她去见阿瑞,那她…是不是可以记住正在去的这条路怎么走? 下次,她就能带着小聿聿再回来把阿瑞救走,他们三个就能远走高飞了! 想着,她瞬间又好受了许多。 像打满了鸡血似的,准备开始认真记起路线来。 然而,她算不到他的心思,可他却是能把她拿捏得一清二楚。 她还没看清身旁那间铺子牌匾上的第一个字呢,就被他捂住了眼睛。 “想记路啊?”他的声音轻飘飘地,带着浓浓的嘲讽,他轻嗤一声,“做梦。” “……” 眼前忽然的一黑,让她发觉在他面前她就像个傻子一样,像个玩偶似的,任由他摆布、玩弄。 很快,一条沾满了他身上的名贵古檀香的手帕就环上了她的双骏马眸,淡淡的香味顺而向下钻入她的鼻间。 可她并没有因为这抹清香而感到放松。 只有越来越重的压迫感。 好像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被他占领了,甚至都不属于她自己了,而是属于他的一般。 骏马一路疾驰着,甚至越过闹市也不见减速。 京城内除了皇城军队在特殊情况下可以疾行之外,其余人、其余时间都是不允许像这样疾驰的。 当差点被它给冲撞了的路人愤怒地抬起头想找这骑马之人的麻烦时,见到了这席绣着仙鹤的紫色官袍,便都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这可是正一品的官老爷。 是国师大人! 他们虽没见过国师的脸,但这身独一无二的朝服他们还是认得的。 国师这样公然疾行,怕是去哪告他的状也告不灵吧,除非去找皇帝说去。 但这不现实啊。 于是他们只得自认倒霉。 不过他们也都瞧见了,与国师同乘的是个姑娘,还穿着… 嫁衣? 这是在干嘛? 抢亲了? 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不敢乱猜。 …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聿终于在某一处地方停下了。 视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童妡能感受到这是个特别空旷的地方,没什么人烟,四面也透风。 但知道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拉起她的手开始往下走着。 对,是往下。 在地底么? 随着眼前光线的变暗,他取下了她眼前的手帕。 昏暗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她刚想扭头看一下后面,环视一圈四周的全景,然而他一把就将她强行扭正了。 只许她看前面。 一双亮黑的眸子泛着从地上投来的微弱光芒,似乎是定睛了好久才看清来人,才喊了声:“…童妡!” 听到这道耳熟的声音后,童妡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也不好奇周围的环境如何了,而是直接朝前奔去。 是阿瑞没错了! 真的是他! 她摸着横在中间的冰冷铁杆,颤抖着喊道:“阿瑞…” 快两个月了,她快两个月没见过他的阿瑞了! “你怎么来了…?”阿瑞也很激动,隔着铁栏握住了她的手。 “当然是,”沈聿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将他俩才碰到的手拆开,轻挑了下眉梢,邪笑道,“拿她自己换的咯。” 第104章 她有喜了 听到沈聿的回答,不只是阿瑞一脸震惊,连童妡也是立马侧过头怪异地看了眼沈聿,满载着埋怨。 他为什么要在阿瑞的面前故意这么说她?而且,她什么时候说了要拿她自己换? 沈聿则只瞟了面露疑惑的小姑娘一眼,目光带些轻蔑。 二话不说地直接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把她往后拖抱了点,同时桎梏住了她的小手,不再让她靠近栏杆半点。 她想让他松开她, 她不想让阿瑞看到这幕。 然而,沈聿使的恰好就是她挣扎不开的力道。 此刻被关在形似牢房里的阿瑞这才注意到,她竟是穿着嫁衣来的。 难道她…? “你,要嫁给他了?”阿瑞紧捏着扑空了的手心,难以置信的问道。 她拼命摇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 她被沈聿从府里带出来的太急,连他自己都没换衣服,就更别提她了。 她其实早就应该把这套衣服换掉的!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这其中的缘由压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阿瑞见她一副明显不情愿被沈聿搂住的模样,便心疼地摇着铁栏杆急切道:“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去迎合他,童妡!不需要!既然你自己都不情愿,那你…?” “她不情愿?”沈聿打断他,再次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本尊看她挺情愿的,大早上的,就勾引本尊。” 小姑娘的脸顿时就憋红了。 她…她的确是有这个倾向的,可是,可他当时不是都拒绝了吗!不应该告一段落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要当着阿瑞的面重提? 若是只有她一人在的时候,他随便怎么说她都行,随便怎么想她都行。 但是她不想让阿瑞听到这些!更不想让阿瑞跟他一样认为她是平白无故就去勾引他的! 她便只能矢口否认。 “我没有!你胡说!”小姑娘气鼓鼓地嚷道。 可沈聿还是丝毫不肯给她面子。 因为从她有那个想法的时候起,就已经将他惹恼了。 现在才知道错,晚了。 “没有?刚刚在榻上故意这样出现在本尊面前的是谁?” 说着,他伸手就扯下了她的一半衣领。 衣物的突然滑落令她惊叫了一声,她连忙就想将衣裳拉上去。 可根本拗不过他。 随着紧张的气氛中响起一道布料撕碎的声音,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不行,不可以…”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抱起来了。 她推着他,却推不动。 “沈聿!你放开她!你这个衣冠禽兽!你放开她!” 无论是她还是笼子里那个,他俩姐弟怎么吵怎么喊,那个几近快丧失了理智的男人仍在我行我素的继续他的疯狂。 “我错了,我错了沈聿,我错了…” 小姑娘带着浓浓的哭腔从一开始的强硬到现在的央求。 “错哪了?”他抬眸问道,散着戾气的眸子里布满了猩红。 他终于停手了,坐在他臂上的小姑娘也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还好这衣裳做工复杂,否则她早就衣不蔽体了。 由于被抱了起来,她不得不环起了他的脖子。 原来,就算她有机会能居高临下的对他说话,她也还是会被他的气势所碾压。 “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姑娘软糯糯地说道。 阿瑞在这里,她还是不想承认,只说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 沈聿好像也没再计较,竟这样简单的就将她放了下来。 不过, 他转头又朝专门就在这里留守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们会意后很快便搬来了… 一张床榻和一顶与方才他用来绑住她手腕的一模一样的床幔罩在榻的四周。 看到这幕,她的瞳孔不禁骤缩了一下,紧接着,身旁暗黑的男人就一把横抱起了她,走了过去。 “你以为这就完了?” 他冷冽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童妡,你还有很多账都欠着呢。” “不要,求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求你了…” 向来恣睢的男人压根不理会她的哭泣求饶。 他都想好了的事,又岂会轻易改变。 她就是欠收拾。 “童妡,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本尊给你了,你还哭什么?” “别以为本尊看不出来你的鬼把戏,你太天真了。有些事,白天一样可以做。” 什么意思? 他… 他看出来她的目的了?他都猜到小聿聿是怎么回事了? “成婚?”他冷笑了一声,“他是不是也这么对你?” “…没有,他没有。” 听到她都已经口齿不清了竟然还如此肯定的答了这个问题,又如火上浇油,烧得沈聿心头焚得更烈了。 “那他是不是也碰过你这里?” “这里?” “还是这里?” “呜呜....” 她早已泣不成声了,委曲求全地说着:“求你了,换个地方好不好…” 到最后,她都退步到了只希望能不在阿瑞面前… 可他还偏偏就暴戾阴霾地拒绝了。 “换个地方你又怎么记得住?童妡,你最好把今天都给本尊记牢了,要是还有下次,要是你还敢给别的男人乱碰,本尊的手段可不止这个。” 红色的床幔隐隐约约的遮住了在这昏暗地底里掩藏的旖旎。 也正因为光线阴沉,容易叫人误了时间,迷了视线,失了理智,丢了分寸。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好像早已没声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后,又失了魂似的匆匆忙忙将她抱起,离开,回到了国师府里。 这件的红色嫁衣是在太过艳丽了,以至于真正的血色都能被遮盖住大片,而不会被人轻易发觉。 他虽是阖着眸子候在一旁的,但依旧抵挡不住他的心神不宁。 大夫放开给她诊脉的那只手时,他瞬间就感觉到了似的睁开了眼。 幸好大夫并不是一脸愁容。 他甚至还嘴角带笑地走过来,朝沈聿抱拳祝福道:“姑娘这是有喜了啊,小的就先恭贺大人了。” 沈聿一怔。 她居然这么快就… “估摸着才怀上不到五十日吧,没发现也属正常。这次是小问题,孩子没事儿。只是,大人您以后…”大夫嘱咐着他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以后可得适度了,这,毕竟姑娘这怀上了,身子可能就没那么硬朗了…万事都得小心。” 然而沈聿好像压根没听到这些话,只淡淡地问了句:“能,不要么?” 第105章 她会死的 大夫愣了愣,一时没听懂大人这是在说什么,于是问道:“您说不要什么?” “...孩子。”沈聿的声音很小,好像也不是很确定。 他的大脑现在处于少有的一片空白状态。 他只知道当一听到她怀上了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要这个宝宝。 “啊?” 大人居然不想要这个孩子? 一旁的四安听到后也很震惊。 大人一开始不就是希望姑娘给他生个孩子才把姑娘带回来的么? 两人不解的对视了一眼,也不知该不该问。 大夫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问,大人的事,他也没资格好奇。 他便顺着大人的要求说道:“不想要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选择用药流,正好姑娘也没怀上多久。只是,姑娘这是第一胎,也不知这次如果流掉了会不会影响下次备孕。” 沈聿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那对她的身体会有其他方面的影响么?” “一般来说,多少还是会有点影响的,但若是好好调理,再加上姑娘还年轻...” 未等大夫说完,他便摆手道:“那还是算了吧。” “好,那便只需给姑娘准备些保胎的汤药就行,还有,”大夫顿了顿,有些话他都不好意思交待,但又是必须要提醒的,“还请大人切勿再如今日这般了。” 记得他刚见到那姑娘时还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团伙的绑架呢,谁能想到这只是他们家大人一人留下的杰作? 连手臂上都满是鲜红的抓痕,就更别提身上的其余地方了。 不过,这是大人的女人,他一个小小郎中可不敢多瞧姑娘半眼,只从把脉便能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是想象不了这么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是怎么受得起大人如此折腾的。 也幸好是这姑娘年轻,不然的话... 咳。 “知道了。”对此,沈聿亦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扶了扶额。 “诶。”大夫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既如此,在下就先告退了。” 他拱手准备离开,又被沈聿叫住。 “等等。你,还有你们,都不许将此事告诉她。” “是。” 众人虽对他的吩咐疑惑,却也不敢多问,只得乖乖领命。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众人都告退后,沈聿才彻底地将脑袋垂下,略显痛苦的撑在小姑娘的枕边,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发里,不停地抓挠着。 他不是忘记了当初的目的,他没忘,相反,还记得非常清楚。 他想有个织梦族的后代。 因为控制他自己的孩子要比控制其他人容易得多。 但现在好像...都变了。 在他心里,她好像,也不再算是其他人。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也确实像他想的那样不好控制,她一点也不听话。 甚至可以说,他好像反而被她牢牢抓住了,抓得死死的。 他会因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产生很大的情绪波动。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想违背初衷的理由,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他自己都不愿相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就仅仅只是由于...她的一句话。 犹还记得那日她说想快点给他生宝宝,因为她想早点离开他。 离开他。 这么简单的三个字,放在平时他压根就不会记得的三个字,却像一个越磨越锋利的钩子,时不时的会拉扯着他心头的软肉。 上次在马车上也如此。 原本她躺在别的男人家里、穿着别人给她的衣裳就已经将他惹恼了的,他当时是那样的想让她记住他。 记住还有他在,那她必须是、只能是他的,不管哪个方面,甚至是一根手指、一根头发,他都不允许别人碰。 可是,“离开他”这三个字的忽然浮现,令他收了手。 他不想让她怀孕,不想让她生宝宝,不想让她有理由离开。 才克制住了心中那抹如火烧的欲望。 他刚刚说,不想要这个孩子,也是因此... 但今日他为什么没克制,还那么的疯狂呢? 不是因为他没想过这层后果,实在是她太过分了。 他现在想到她的那些行为举止都很气愤。 她到底都是跟谁学的?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是不是也这样对那个男人? 是偶尔? 还是经常?每天?无时无刻? 他真的无法想象她对着除了他以外的男人搔首弄姿的模样。 但脑子里又忍不住会幻想。 再加上她今日早上醒来时,用着那样亲昵的口吻叫着“小聿聿”,还吻他的手,转过头发现他不是他时,眸子里的忽然就暗掉了的光。 历历在目。 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一团烈火就这样的,无限的蔓延全身,烧得他失去理智。 让他只想狠狠地要她,恨不得将她揉碎,绑起来,绑在他身上,让她永远都是他的,永远离不开他。 他那双清隽的凤眸又在这片刻的回想之中开始渐渐失去亮光了,变的阴暗沉重,脸庞逐渐也被一层阴郁所笼罩。 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 他越想越是无法自拔。 他还想要这个女人。 还想要。 想要她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记住他,记住她是她的。 平整的床单被他抓得杂乱无章。 他不允许她走。 不允许。 静谧的空气中皆是他愈来愈重的呼吸声。 就算她生了孩子,他也不会让她走,不可能。 就算有一天他不再有阿瑞这个把柄捏在手里,她也别想走。 她要逃,他就把她锁起来,关起来。 他做的出来的。 这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的就是他的,他想要的,他喜欢的,没有能逃得掉的。 此刻,躺在被窝里的小姑娘好像恢复了些体力,动了动身子。 她刚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沈聿灰蒙蒙的、布满了血丝的、不带光的漆黑瞳孔,发散着凶狠的气息,紧盯着她。 她顿时就害怕的抓了抓被子。 宛如小白兔遇到了豺狼,还是那种能几口就将她撕碎了的狼王。 她不自觉地就蜷缩起了身子,只是这样动一下,她都感觉到了浑身上下无比的疼痛。 她好怕,真的好怕他再那样对她。 她忍不住背脊发凉,忍不住开始颤抖着。 她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第106章 童妡,你真自私。 “这么怕本尊?” 男人淡淡地开口,低沉的口吻中夹杂着紊乱的呼吸。 他正强行逼着自己恢复理智。 而她现在只要一听到他这样子粗重的喘息声就莫名的心慌。 她扯着被子,想盖过自己的脸,把自己藏起来。 即使是掩耳盗铃也罢。 她只想躲着他。 他却伸手一把握住了她拉被子的小手,制止住了她。 “嗯?” 被他触碰到的那刻,她亦是一颤。 怕不怕的,他这都看不出来么?还要问? 她连忙求着饶,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哭腔:“我错啦…真的错啦…” 见她跟受了惊的小猫要缩回自己的小窝一般,楚楚的眸子里尽是恐惧的模样,沈聿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真是,拿她没办法。 明明她这么想躲着他这点让他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心疼她更多一些。 他松开了她的手,随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唇瓣凑近她时,她明显往后缩了缩,但额间还是留下了他冰冷的印记。 但也不全是冷的,这次还有点温度。 似乎是这个轻柔的吻起了作用,小姑娘缓缓地把挡住自己脸的手逐渐放了下来。 她纤细的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带。 那是今早被他束缚起来时的勒伤。 感受到了他恢复的理智后,她才敢多看几眼他仍迷离着涣散着的瞳孔。 视线下移,他翕动着的薄唇竟有那么一丝性感,吸引着她。 还有他的喉结。 好漂亮。 他是真的长得好看,特别是他凤眸中的那抹冷冽戾气令她痴迷。 可… 他现在只吻了她的额头。 他的唇方才游离满了她的全身,就是没有让她尝尝,没有吻上她的唇。 他上一次吻她还是他迫不得已的,是拿她当挡住楚棽棽的挡箭牌时候。 他为什么不吻她? 她好想咬一咬。 为什么不能吻她呢? 为什么呢? 等等… 她在想什么? 她居然,居然开始享受起他的暴戾,贪恋他这点仅存的温柔来了? 不行! 她明明是恐惧的,是不喜欢的,是讨厌他的! 她好没出息,给一颗糖就能哄好她? 不。 她应该多想想他的不好。 那可真是数都数不清的可恶! “你这个月,没来月事么?” 童妡脸一红。 “月事”二字怎么能被他如此轻松、毫无遮掩的说出口? 他是真的可恶!哪哪都可恶! 她来没来那个关他什么事?臭不要脸! 她还真想直接这么说。 但她还是怕他的,毕竟惹怒了他,受苦的是她自己。 于是她只摇了摇头乖乖回答着:“好像…没有。” “好像?自己来没来月事都不知道么?真笨。” “…关你,什么事阿…?” 小姑娘抿了抿唇,小脸涨得通红,顿时就收回了原本还在打量着他的视线,四处乱转着,羞涩于被问了如此私密的事。 好像一点也不怀疑没来月事是因为她怀上了身子。 她什么都不懂。 要这么个小笨蛋给他生宝宝,他觉得真是难为她了。 且她还这么小。 若不是流了对她身子不好,他真的会让她流掉。 事到如今,也只能安心养胎了。 但他不想告诉她。 因为他能猜测得到,到时候她要是知道她怀上了,定是会笑嘻嘻的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他了的样子。 他不想看到。 虽然她也走不了,他不会让她离开。 “没什么,你休息吧。”他道,而后起身欲离开,想一个人静静。 可小姑娘却忽然抬起了小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他垂眸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只听她软软地开口:“你要去哪呀?能不能,陪陪我吖…” 鬼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份挽留的话。 她的身子好像已经很疲倦了,一点儿也受不了他了。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 她还想着要把小聿聿给弄回来的事儿呢。 只有这样,她才能换回她的小聿聿。 她不会放弃的。 果然,只要她一软,沈聿就不怎么会拒绝她。 “可以。” 他没多想的又重新坐了下来。 许是幻觉吧,他看她的眼神竟变得这样柔和。 但这却没能让她收手,反而让她更得寸进尺了。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是因为什么。 “你能不能抱抱我呀?我,一个人,睡不着。” 她拉着他的大手,可怜巴巴地央求着他。 抱她? 他脸色剧变。 她说想让他留下来陪她的时候,他就有些疑惑了,只是没说。 现在又说想让他抱她? 抱住她入睡是么? 他上上次醒来就是抱着她的,还有上次的不省人事亦是因为抱着她睡着了,而这次醒来同样是如此,他是抱着她的。 把他当傻子? 他也多希望她的主动示好是发自内心的,可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是有目的的。 她变了。 变得会算计人了。 小狐狸长大了是吧? 他凑近她:“童妡,你真自私。” 她一愣,心里暗叫不好,但仍抱着侥幸装作无辜:“什么鸭…?” “什么?”他咬了咬牙,压抑着愤怒地喊着她的名字,“童妡。” 她又被他掐起了脸袋,这次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但他的眼神却丝毫不亚于之前的质询,还有几分对她的失望。 “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可以说,但不要谎话连篇。”他低吼道。 亏他还觉得她单纯。 单纯。 呵呵,装的。 “我…”说谎被他发现了,她很紧张。 若是能跟他直接说,能直接找他要,那她又何须骗他?又怎么会想要小聿聿而不是他? 见她久久都没憋出一句话,他只冷笑了一声,帮她答道:“你是想要你的小聿聿是吧?那本尊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别想见到他。” 他太不好骗了。 她的心思他都知道了,都发现了。 那她也没必要再装了。 他想怎么朝她发泄就怎么发泄吧! 反正他都说了不会让小聿聿再出来,反正他又不会心疼她,反正他根本就不会放走她的阿瑞,反正他只想利用她,她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有他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就像是牢笼里的金丝雀。 倒不如被他早点弄死! 她也不再那般娇软,甚至带了些她方才压根不敢表露出来的厌恶与愤怒:“对,我就是想见小聿聿!我不想见你!你说我自私?沈聿,你说这话,你就不自私么?” 第107章 如愿以偿的吻却一点也不甜 其实这话说出来后,童妡心里还是有点儿后悔的。 她是不是说得太直白,太重了? 特别是窥见他眼底燃起的火星后,她才发觉她所谓的勇敢,不过也是一击就溃的。 对他,她的恐惧只增不减。 在他松开了她脸的那瞬间,她连忙往后缩了许多,裹卷着被子,躲进了小角落里。 然而她的退却,却给了他机会。 她让出的空处正好叫他也可以爬上来。 恰好童妡最怕的就是他这样,离她离的这么近。 视死如归的心一点点一点点的在塌陷。 他说:“看来方才的教训还是不够?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你彻底记住?” 他控制得了她的人,却控制不了她的心。 这是最令他深感挫败的地方。 即使是她在他身下垂吟千次万次,她心里想的永远不会是他,对么? 强扭的瓜不甜,但他偏偏就是想扭,扭下来他就是开心。 她又快被他这抹阴鸷的目光给逼哭了。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让她哭那么多次,让她见到就想哭的人。 又爱又恨,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样的教训,怎么可能不够?又怎么会记不住? 就是因为太够了,太刻骨铭心了,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程度,所以她才更要逃。 这样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那你...又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你都已经当着阿瑞的面那么对我了,阿瑞还那么小,你怎么,怎么这么狠,你为什么这么狠,你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都这样了...你都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死,字里行间似乎都真真正正的在透露着她对他的恨意。 他只轻嗤了一声,将嘴角的苦涩深藏,挑了下眉梢回答她:“怎样,都不可能。” “...你好狠,他比你,温柔多了。”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本来事实也就是这样。 他暴戾又可怕,从来不肯让她开心,好像变着法儿折磨她就是他的乐趣一般。 而他风趣又幽默,还总爱哄她高兴。 沈聿垂了垂眸。 他比你,温柔多了。 他比你... 她知不知道,她软软的一句话竟能把人心刺得这样疼。 可他,为什么要跟别人比? “童妡。” 他咬牙低吼着她的名字,是那样的无奈,是那么的恨她,恨她心里没有他,恨她希望他成为别人。 他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情绪又有些失控了:“我是我,我才是沈聿!” “是的,你是你,你是沈聿。你不是他,所以我讨厌你!” 他少有的没用“本尊”自称,却没能拉近他们之间的一丁点距离。 他们中间似隔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从什么时候有的,她亦不知。 “你有没有想过,若他成了我,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影响?” 他企图让她学会换位思考,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那句“他比你温柔”的影响,他没再那样暴虐的强制她、要求她必须认同他、跟从他。 不管她是讨厌他也好,怎样也好,他都想占有她。 无论什么样的手段,他都要尝遍才行,他想。 然而爱就是自私的。 任何人对于某件特定的事物都是有野心的。 他是。 她亦是。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纯洁可爱惹人怜爱的小白兔也会有如此冷漠的时候。 她说:“有什么麻烦,我都可以帮他解决。解决不了,我也可以跟他一起逃避,就算是死,我亦可以同他一起。而不是和你!” 人不只是会有需要人的感觉,还要有被人需要的感觉。 他不懂,她也不懂。 他太偏执了,忽略了很多东西。 而她,只是单纯觉得和小聿聿在一起很自在,不像和他。 “他到底是有多好,能让你这么迷恋?” “反正,比你好。” 说完这句话后,她也不知为何的觉得委屈,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晶莹终于落了下来。 明明被作比较的是他,应该难过的是他才对。 可为什么,她的心却这样痛? 犹如刀割。 “哭什么?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他?” 他的声音有些哑,瞳孔随着她脸庞落下的泪珠慢慢下移。 她不是因为想小聿聿而哭的,她很清楚。 她是因为沈聿而哭的。 但她没有作答。 也不知怎么的,他越这样说,她越觉得委屈,眼泪越淌越多。 无数的泪珠顺着她的下颌流在了他的指缝间。 又一行泪划过她的嘴角时,被他冰凉的唇瓣覆住了,吻了个干净。 就这样,或许是顺其自然的吧, 他吻上了她的唇,软软的,有着令他无法自拔的香甜,沉醉于此的蛊惑。 这,似乎是像实现她刚开始不敢言说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想法一样,她如愿以偿的,终于品到了他。 可却没有美梦成真的快乐。 反而是苦涩的。 比第一次他吻她的时候更认真,却也更暴戾。 他咬着她,不带丝毫怜惜的狠狠咬着。 和着咸咸的泪水,一股腥甜的味道很快就盈满了两人的口腔。 他的吻明明不及小聿聿万分之一的温柔,却足以让她记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明明把她弄疼了,她都还是没有像以往那样推开他。 他的手又在下移着,缠到了她的腰间。 她想,这次不如就算了吧,她也不想要有什么目的了,他想要就让他拿去,全都拿去。 这次,就任他索取。 然而,他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继续,而是,解开了她一只手腕上的纱布。 那里还有被他弄出的勒痕。 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用这条白纱带捆住了她的双手。 她又被他锁在了这里。 是的,是被他锁的,不是被这个简单的结锁住的。 终于,他离开了她,结束了这个吻,意外的没碰她。 他轻舔了下嘴角的鲜血,似是在回味一般的闭了会儿眼后才缓缓睁开,抚了抚她的脑袋,对她道:“别想他,本尊不会让你见他的。” 她忽感鼻子又有些酸楚。 他这算什么? 给一颗糖又打一个巴掌? 她还以为他摸她的头是为了安慰她。 结果,只是一个强硬的主权宣示罢了,想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第108章 沈聿怎么还不从她心里离开? 他以为刚刚在那个缠绵的吻中之所以能得到她的回应,是因为她又想用此诱惑他,以换来她口中那个小聿聿。 所以,他才说,不会让她见的,让她别想了。 作罢,他起身离开。 说起来倒还挺可笑。 明明是他先想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 到头来,她竟也学会了利用他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真讽刺。 望着轻合上的木门,她的情绪也终于忍不住在这刻崩溃了。 他从不曾心疼她零星半点。 看到她哭了亦不会安慰她。 也从来都只拿她当一个工具,他需要的时候随时随地就可以来找她索取,不需要她了就扔在一旁,还不准有别人来治愈她的伤口。 从这些足以看出,他不爱她。 他又不爱她。 可他为什么要吻她?还吻她吻得这样深沉热烈,就好像爱惨了她一样? 事实上呢? 他最后还是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让她独自舔舐他留下的伤口,让她只能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次临幸。 她像个木偶,被他规划好了一切。 他没有心, 他没有心, 他没有...心。 偏偏她好像还就爱这样的他。 不然她的心为什么会因为他而这么痛? 好痛好痛。 她蜷缩在被窝里,变成小小的一团,一遍又一遍的抹掉眼泪。 他有什么好的? 他只会欺负她,只会欺负她。 他和她什么事情都做了,什么都做了,她于他而言却还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沈聿…” 她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他是她的秘密。 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特别是他。 好像于情于理,连她自己都觉得,她不该爱上他的。 所以,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沈聿…” 她又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 真希望一觉醒来就能忘了他。 然后,重新开始。 她紧紧咬着被子的一角,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门口的那个人影,为什么还不走? 他为什么还不走? 求求他了,赶紧走吧。 她怕他再不走,就要听到她藏不住的哭声了。 最好, 也能一并从她心里离开。 … 沈聿站在门口踌躇了良久,背靠着墙壁。 夕阳映在他身上,倒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他微阖着眼,眉间紧皱。 那句“他比你温柔”不停地在他耳边萦绕。 最后,他叹了口气,终于离开了她的小院。 小院里种着的迷迭香开了,清可绝尘,浓能远溢。 他不记得他有吩咐人在院子里种这个。 她原来是喜欢这种花儿的么? 看来,他自以为了解她的所有,其实都是自以为是罢了。 他连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不,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不喜欢他。还很讨厌他。 他扫过了这簇蓝色的花朵一眼,彻底走了。 “本尊是不是个特别恣意凶残的人?” 四安伺候在他身侧,先是瞟了一眼他的神情,确定他并不是愤怒的情况下才回答道: “怎么会呢主子?您待奴才、待府里其他的下人们都是相当不错的,大家都是觉得您好才愿意跟着您的。您于我们而言,那是恩人,是善人才对啊!” “于你们?那于别人呢?” 四安就知道主子会这么问,若是主子是正在气头上才问的话,他定不会讲两面,但主子现下看起来只是有些迷茫,除了漂亮话之外还是需要听点真言的。 “于别人,也得是分情况的呀。您是国师,百官之首,若不予人严厉的印象,岂能服众呢?特别是对待犯错的人,您当然是应该采取雷霆手段…” 为等四安的奉承完,沈聿便打断了他。 他不想听他对这些人如何。 因为他不在乎。 他只想知道,“那童妡呢?本尊对她如何?” 这个问题倒是一下问住了四安。 四安唯独就是没搞明白过主子对童姑娘到底是何种感情。 究竟是像主子一开始说的利用,还是喜欢,还是什么,太复杂了,他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他很少见主子用这么矛盾的情绪对待同一个人。 有时会因姑娘而发无名之火,就像今日晨时,主子从房里一出来就突然出尔反尔的要他们撤掉大婚精心准备了好久才成气候的排档。 有时,又会因姑娘鲜少的露出笑容。 而有时呢,还会像今日下朝后到现在这般,和姑娘单独在一块儿,缠绵许久都不出来… 咳。 这可不是他瞎说,人家大夫都说了要主子注意节制。 说主子是因为不心疼姑娘才把姑娘弄成那副模样的呢,倒也不全是吧,主子还是心疼姑娘的,听到流掉孩子对姑娘身子不好,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还有一次姑娘不见了,主子都是担心得彻夜未眠。 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的啊。 经过郑重思考后四安才道:“你对姑娘也特别好。” “特别,好?”沈聿听后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略带讽意。 他对她...特别恶劣才对吧? 但也是因为她不听话,她太不听话了。 “对啊,姑娘是被主子放在心尖上的,奴才可都看在眼里呢。” 他扯了扯嘴角。 连四安都看出来了么? 他不再想拘泥于他对她好不好了,而是,想知道知道,她说的那个人,究竟温柔到何种程度? “那本尊前几日是不是对她特别好?” 四安顿了顿,点头:“是啊是啊。您还让姑娘陪您去过几次早朝呢,而且,您还经常带姑娘出去玩儿,晚上陪姑娘看烟花,有次还非得亲自给姑娘下厨,拦都拦不住呢。 还有啊,之前府里一些不懂事的下人发现您在房间都是给姑娘睡床,您睡地板,那些下人们还嚼舌根子说你俩吵架了,其实,您后来不是跟奴才说了,说姑娘想一个人睡又不想一个人睡,所以您才如此的。 哈哈,这越说,越是显得您疼姑娘了,所以说,您对姑娘真的是特别好了。 哦,对了,您上次不还和姑娘一起在姑娘院子里种了迷迭香么?好像就因为姑娘在外头看见了那花儿,觉得漂亮,您就买来给姑娘种下了。那还是奴才第一次见您干农活儿呢。” 第109章 沈聿,我好喜欢你... 迷迭香… 原来是他们种的。 沈聿忽然就想令四安去把这些丑陋的花儿给拔掉。 但想了想后,他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还是算了。 这么做好像有点不太… 温柔。 “说起来,您与姑娘前几日都还十分恩爱,怎么今日突然就…唉,奴才斗胆说句不该说的,主子您的事奴才理应不该多嘴才是。 可,您与姑娘之间,很多矛盾完全是可以避免的,您看今日早上您跟姑娘才闹得有些不快,到了现在还不就好了? 那既然不一会儿就能好,又何必闹当初那个不快呢?再者,姑娘现在有了身子了,有些事儿,您要是能忍就忍一忍吧,这样,您开心,姑娘也开心,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开心,对小少爷亦是好的。何乐而不为呢?” 四安这话是掏心掏肺的建议。 主子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啊,主子的确是不太爱与人亲近的,但又不完全就是个残暴不仁的,任何行为都是对事对人有前因后果的。 你要是不做错事儿了,不主动去招惹他,他又不是个闲人,干嘛要天天没事儿就找你麻烦呢? 所以啊,他对谁如何都还是可控的,不过是需要稍稍提醒一下。 沈聿垂了垂眸思忖了片刻点头:“…你说的是。” 出去玩、看烟花、下厨做饭… 也难怪她对那个人念念不忘的,确实是,十分恩爱呢。 呵。 看来,他是该对童妡宽容点,只要她别太过分了。 这些事,那个人能做,他也能做。 但还有一点他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居然,要当父亲了。 他曾经以为,想要个孩子,就像嘴上说说这样简单,说有就有,说长大就长大,说能辅佐他左右就能辅佐他左右。 然而当真正快要拥有了的时候,又是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要等他慢慢出生,等他快快长大,还挺…紧张的。 也不知若是她知道了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他还是不想告诉她,因为他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话。 书房的桌上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笔具书画。 平日里沈聿都在这里处理公务,府里的下人们知道里边存有些不该他们看见的秘密,所以一般不会有人主动进来打扫,都是他自己整理的。 不能说每天都很干净,但也算是整洁吧。 这几日竟被他弄成这般模样? 他看到后很生气。 走近些,桌上摆着一堆废弃的宣纸。 他随意拣起了一张翻看了一下。 字迹居然都与他一模一样,只是行文格式不同罢了。 那个人写字条理什么的都没有,感觉就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哪有空处就往哪写,完全看不清楚写的什么。 就没一处比得上他的。 也不知道童妡这个小白眼狼是看重他哪一点了? 随便来个人给她一颗糖就可以跟着人走的是么? 笨蛋。 真笨。 “嘁。”他轻轻将这张纸扔在了桌上,对占用他身体的这个人嗤之以鼻。 不过,他也很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 目光又不经意的落在了放置在躺椅边的木盒上,里边收纳着的典籍倒是井井有条。 指间扫着看了几眼,取出一本看了看,里面折着各种边边角角,顺而翻开,竟都是些有关盐税、私盐贩子的折子,年代都有些久远了。 木盒里还放着本奏折。 这里头的字迹倒是工整了许多,不过跟他比还是差远了。 “…开放私盐市场,选取多处盐产地,由朝廷组织竞标,价高者得之,遣派官员监督盐商...” 沈聿念了一小段其中的内容。 这是份已经成型了的折子。 他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把贩盐的权利分出部分给商人,于公,既能在他们竞标时赚一笔,日后又能直接从盐商那儿收税,若是出现偷税漏税的情况,反正多的是有人想干这行,下令换任盐商即可。 且私盐一旦做起来,朝中管理食言的官员也会逐渐减少,这样又为国库省下一笔俸禄钱,亦能逐渐消去某些官员在官盐上贪赃枉法的行为。 于私,私盐市场的开放,意味着朝廷不再是食言的一家独大,市场的良性竞争只会让盐价越来越低,盐价一低,又会杜绝现下盐贩子日益猖獗的情形。 沈聿曲着食指,轻轻地敲着这份日后许是能垂名千古的改革提议,微拧着眉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他才将它缓缓放回原处。 是他错了。 这个小聿聿确实很优秀。 无论是对待人的方式也好,处理公务的手段也罢。 他忽感…自愧不如。 虽然,他也不想承认。 可事实,就是如此。 这种办法,他怕是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这份奏折,那个人既已经写好了,那就该由他递。 也许童妡的想法是没错的。 他好像…的确比他更应该存在于这里、出现在大家面前。 折回童妡的住处时,他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好久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怀疑过自己、怀疑过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上次这么挫败,还是在…好几年前。 他推开房门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但睡得并不安稳,一直手脚并动着。 屋内没点蜡烛,也没人近身伺候,他是走近她后才勉强看清的。 黑暗里,小姑娘的脸也是娇娇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他缓缓地蹲下,想给她留一个吻。 可能,这次见面,会是永别吧。 让他再好好看看她—— 这只,令他又爱又恨心里还没有他的小狐狸。 然而他才刚凑近她,就听见她喃喃地喊着他的名字。 声音虽小虽软,可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沈聿…” 居然是他的名字。 他有些震惊。 黑暗中本就愈显漆黑的眸底里竟生了些光亮。 小姑娘忽然就半睁开了眼,睡眼朦胧地看了看他,又喊了声:“沈聿…” “我在。” 她迷迷糊糊地半撑起了身子,将脸凑了过去,轻碰了下他薄薄的唇瓣,如蜻蜓点水的一吻。 “沈聿,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 第110章 星星稀饭介个爹爹!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 眸光也流转着。 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一切。 但唇间由她留下的温度虽稍纵即逝却还是真实存在过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童妡。” 他的声音又哑了。 但却还是格外的好听。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当然,知道啦…” 然后偏过头又沉沉睡去。 似是在做梦,又好像不是。 “你弄清楚我是谁了么?就敢说喜欢我?” “唔…” 直至他解开了她手上的布条,躺在了她的身边,环上了她的腰,她都再没睁开眼过。 开口也都是些呓语,没再有过一句完整的话了。 只是,解除了束缚后的她也紧紧地抱住了他,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了他。 小姑娘的好像有些热,浑身上下都是灼的。 贴得他很不舒服。 明明他是个禁欲的人,却不知为何的对她越来越上瘾了。 就像是中了毒药一般,深陷其中。 但是不能。 她现在有宝宝了,且才被他弄出了伤,他必须得克制。 不过,等她恢复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好像,今晚过后,他应该也没有机会了。 他很想知道,她说的喜欢,究竟是在说他还是说别人。 他觉得,更有可能不是他。 可她喊的,是他的名字。 沈聿。 被她软甜的声音念出来尤其好听。 也有可能是他的,对吧? 他捏着她娇嫩纤细宛如水蛇一般的美腰,忽然忍不住想问:“你和他,做过几次?” 小姑娘似是听到了他的问题,往他怀里钻了钻。 好久才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垂眸看着明明闭着眼睛还在睡梦中的小姑娘,觉得有些好笑。 是又在说梦话? “真的么?” 她小嘴一扁,娇凶娇凶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啦!哼!我,明明,只跟你,有过…两次…今天,和,第一天…你,冤枉,我!” “你真的在睡觉么?”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令他心情瞬好。 他只是觉得,起码在这点上他还是赢了的。 她的心不好说,她的身体却是他一个人的。 “mia~mia~mia~”小姑娘咂了咂嘴,不知所谓的又说起了胡话,“唔…阿娘…” 罢了。 睡吧。 这下,他也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漫漫长夜只在一闭眼一睁眼中度过。 他比她晚睡,却比她先醒。 可能她昨日是真的累了。 连他掰开了她缠着他的小爪子小脚起身她都没反应,继续睡着。 真是奇怪。 他为什么还在? 难道他现在不应该已经成了另一个人么?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他不让小聿聿出来了。 正好他现在也后悔了。 幸好没变成。 他为什么要让出他这些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也不知昨夜哪根筋不对。 他独享童妡不香么? 她不是都说了喜欢沈聿么? 那他干嘛还要把她推给别人? 他不管她说喜欢的是不是他,反正,他不管,他才是沈聿。 等下朝回来,他便带她出去玩儿,她想去哪儿都行,他绝对不会比那个人差的。 沈聿离开后没多久,童妡便醒了。 她揉了揉眸子,眼皮沉沉的。 又看了圈左右,空空如也。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她又说不上来。 她吸了吸鼻子,想仔细嗅嗅空气中有没有她在找的味道。 然而好像什么味道都没有… 原来真的是梦阿… 她昨晚好像闻到了沈聿身上才有的香味,然后就醒了,她亲了他,还跟他告白了! 但他一点也不生气,居然还过来抱着她睡觉,摸她的脑袋,问了她好多问题。 也是。 若不是梦,她又怎么会敢说那些话?若不是梦,她身边为什么没有沈聿?若不是梦,沈聿他该早变成小聿聿了吧。 她也喜欢小聿聿。 因为他不凶,还对她很好,还会很认真的听她说话,会顺着她的想法考虑,还会… 想着,她抿了抿唇。 为什么,喜欢小聿聿能找出这么多原因来? 可爱沈聿,却没有任何的理由呢? 她叹了口气,双手捧住脸。 等等… 捧住? 她的手怎么被解开了? “你昨晚…是不是来过?”当她一看到门口出现了沈聿的脸后,便非常急切立马问道。 他好像刚下朝,还没来得及换朝服。 沈聿看了眼那条被她拿在手上的纱带,没说话,静静地走向她。 她还是打心底里害怕他的。 见他过来,她便往后靠了靠,目光闪烁起来。 她就问问而已…应该不算是说错话了吧? “对不…” 她刚打算道歉,就被他打断了: “本尊为什么要来?这么想见你的小聿聿的话,你应该期待快点等到本尊脑子不好使了的那天,或许,本尊那时候,会来。” 果然是梦。 她就说,怎么可能… 她不该抱有侥幸的。 这带子,本来也就不难解开,估计是睡觉的时候自己就开了。 她抿了抿唇,似乎对他说的话不太高兴。 她是想见小聿聿,但她问这个问题又和小聿聿没关系,是只和他有关的。 她不知道,这些微妙的表情变化,都被他尽收眼底。 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又很快落下,淡淡道:“你今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恰巧本尊待会儿有空。” 她怔了怔,仍有些怯懦:“我,想去哪儿,都可以么?” “嗯。” “那,那我想去郑将军府上。”她还记得,她和星星有约呢。 本来定好了五天,前天就该去的。 但那天她要准备大婚,就耽搁了,想着昨日再去,可昨日… “可以,走吧。” 他,这就答应了? 见小姑娘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沈聿只转过身自顾自地向外走:“再不走,本尊就要后悔了。” “走,我走!”她连忙迈开小短腿跟上他的脚步。 他带她去郑府是不是又想对她做什么?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去的。 给,就给… 她在他面前,也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了。 沈聿不似小聿聿那么多话,本来他就是个很冷漠的人,所以,马车内的气氛一直很低沉。 直到下车,忽然跑过来了一只小蓬蓬头气氛才活跃起来。 小星星似乎在门口等待多时了,见到这辆马车就奔了过来,待童妡下车后立马就牵住了童妡的手。 “姐姐!姐姐!” 沈聿瞧了眼横插进他们中间的小男孩儿,顺手便摸了摸他的头。 这不摸不要紧,一摸就… “…他摸星星的头头,”星星愣了愣,告诉童妡,忽然反应过来后,转头就握起了沈聿的手,满眼星星,“!星星稀饭介个爹爹!” 第111章 可系星星听到了不开心! 沈聿抬眸看了眼童妡,摸过星星小脑袋的手悬在半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童妡捏了捏衣角,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跟他一样愣在原地。 只有夹在两人中间的小星星异常活泼,左拉拉沈聿的手,右扯扯童妡的衣摆。 “爹爹爹爹,进去坐,星星要给爹爹糖糖次!” “还有漂漂姐姐也要次!星星在泽里等辽泥好久好久啦!泥次到了!两天!!但系呢,星星不怪泥,所以星星听发,所以爹爹来看星星啦!原来泥嗦的都是曾哒!星星以后都要相信姐姐!” 童妡皱了皱眉,心中一紧。 她觉得,沈聿应该会很讨厌小孩子吧? 瞧她这脑子,怎么才反应过来? 想到这点后,她立马弯下腰双手捧过星星的脑袋,小声地劝慰道:“星星乖,他不是你爹爹,不要乱叫哦~要是星星乱认爹爹的话,那星星真正的爹爹可是要生气的哦~” 星星小嘴一扁,又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可系,可系...” 就在此刻,老将军带着郑渊玥从府内走了出来。 郑渊玥见势很懂事的就脱开了爷爷的手跑了过来,想抱走星星。 但星星小小的一只非常灵活的就从他手里溜走了,绕着沈聿转圈圈躲着他。 “窝不酒,窝不酒!呜呜呜,星星要爹爹!” 追了几圈都没能赶上这只小短腿,这让他特别生气。 他觉得她好不容易才来的这趟,要是被星星气跑了怎么办? 于是他忍不住开始责怪星星:“星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爹不会再回来了,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他不是你爹,你不要乱叫!” 原本星星都还只是含在眼里泪被他这么一说瞬间就涌了出来:“哇呜呜呜,哥哥欺负星星,哥哥又欺负星星,哥哥系坏蛋!星星的爹爹就系会回来哒!” “郑...!”憋在嘴里的话呼之欲出。 但紧皱着眉头的小少年看了眼童妡后还是没有把想骂的话骂说出口。 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好像脾气很差劲的样子。 童妡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好了。 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星星还真是个爱哭包,安慰他也要哭,说他呢就更要哭了。 要是是小聿聿在还好,现在在这里的可是沈聿呀。 她求助的看了眼正走过来的老将军。 老将军也很不好意思,扯着嗓门想把星星叫回来。 然而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沈聿居然直接一把抱起了星星。 还捏了把星星肥嘟嘟的脸蛋儿,冲他笑了笑。 童妡都看呆了。 只听沈聿道:“他们说得对,本尊可不是你爹。” 本来都因为被沈聿抱了而喜笑颜开了起来的星星忽然又开嗓欲哭了:“呜——” “诶?不准哭哦~不是刚刚还说自己是听话的好孩子么?” 星星马上就抹掉了眼泪:“星星系听话的好孩几...” “那星星就不能把本尊当成你亲爹,好么?” “...嗯。” 星星的小嘴都快撅上天了,对着手指,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本尊当你干爹还是可以的。” 星星瞬间又两眼泛光了:“曾滴嘛?!” “嗯。”他很确定的点头。 星星欢快的拍起了小手:“耶!星星有爹爹啦!呼呼呼——” 沈聿揉了揉小星星的脑袋夸了句:“真可爱。” “嘻嘻!爹爹也系!”星星也学着沈聿一样礼尚往来的摸了摸他的头。 这个小小的举动竟能把沈聿逗得这样开心? 童妡眼睛都直了,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且这个男人一手抱着星星径直就朝府内走去了。 到了门口他才意识到他好像落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笨猪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愣着干嘛?过来啊。” “哦,哦…来啦…” 童妡始终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呆滞地回应着小跑了过去。 他望着小姑娘一副反应迟钝的模样,心里有些无奈,怎么会这么笨? 他又垂眸看了眼跟在郑将军身后,离他远远的郑渊玥。 郑渊玥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向他。 明明该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年,目光里却夹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沈聿眼角微微扬了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只一直盯着他,不说话。 不知是敌意还是害怕。 “玥儿,国师大人问你话呢,说话啊。”郑将军将他一把推到了前面。 但他还是不说话,只盯着沈聿看。 “哎呀,这俩孩子,没一个能让老夫省心的!不过这几日都还好点了,”郑将军先是小小抱怨了,而后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国师,次次都这样。这孩子叫郑渊玥,上回朝您扔柿子皮还没跟您道歉呢。改日老夫再好好教育教育,总有一日是必须要让他给您道歉的。” 似是只听到了他的姓名,沈聿略过了郑将军其他的话,回过头望向小星星:“那你叫郑渊星是么?” “系的!玥玥系星星滴哥哥!玥玥系坏蛋,所以没银抱!”星星指着地上的郑渊玥嘲笑他道。 郑渊玥冷冷地回他:“因为我不需要!” 说完,小少年别开头,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没错,但其实还是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因星星这番话生气的。 童妡见状便上前拉过了他的手,冲他笑了笑。 星星年纪小,又会撒娇,自然有人抱,玥玥年龄长些,也不会撒娇,说话直,确实不会有人再抱他了。 可他就不需要人陪了么? 小少年对于童妡的突然过来有些意外,但也没拒绝她,只是脸色开始变得很不自然起来。 而那边沈聿也教着星星道:“星星不可以这么说哥哥哦。” “为森么呀?系他先嗦星星哒!”星星不服气的嚷嚷着。 “他说你也是为了你好呀。” 听到他居然也帮自己说话,郑渊玥望着他的眼神里又添了几分什么。 “可系星星听到了不开心!”星星任性地叉腰道。 “那你就跟哥哥说啊,说你不喜欢听,你哥哥就不会再那么说了,对么?”说着,沈聿看向跟在小姑娘旁边的郑渊玥。 第112章 去见太后 “嗯…嗯。”小少年木讷了一下后才点了点头。,而后垂下了脑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妡见状只摸了摸他的头。 希望他也能从他们的宽容中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吧。 不过,说起来,沈聿的表现倒是令她很吃惊。 想着,她小心翼翼的瞟了他几眼,他好像…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好叭。”星星亦不再多计较了。 因为介系爹爹嗦哒,他都要乖乖听! 酱紫爹爹才会稀饭他! 果然,爹爹夸了他句“星星真乖”。 “嘻嘻!”小星星眉开眼笑的,似乎刚刚一言不合就开哭的不是他一样。 一行人进府后,老将军便招呼下人去给他俩准备中饭,本来童妡想拒绝的。 一来确实是不想太麻烦将军,二来呢,她怕在外面呆太久,沈聿会不高兴。 不曾想,沈聿竟欣然接受了。 “上回你们来,老夫太激动了,一时都忘了要留你们吃饭,这回啊,老夫可得好好招待你们一番才是!老夫亲自去后厨看看,就劳烦你们先替老夫陪陪星星和玥儿了。”郑将军热情道。 “不麻烦,”沈聿客气地回道,“倒是我俩要先说声谢谢了,谢过您的招待。” “诶?——说什么谢啊,两个孩子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再说了,老夫请老夫干女儿吃顿饭亦是理所当然嘛!” 童妡也跟着道谢:“谢谢干爹。” 郑将军爽朗的笑了几声便离开了。 他都没发现,今日这两人的角色好像有点儿转变了。 上回来,童妡才是主场,而这回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沈聿先的。 他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怪在哪儿。 但知道真相的童妡并不会因为这点而不习惯,而是奇怪在别的方面。 比如,她也想抱星星,但沈聿不让,还说什么是怕她把星星弄摔了,到时候伤到星星哪儿,弄疼星星了。 臭男人,还真把星星当他亲儿子了?假殷勤! 他俩要是一块儿摔了就星星会受伤她就不会是不是? 再比如,下楼梯的时候,就那么几步台阶,他还叫她要格外小心,把衣服弄脏了给府里的佣人平添琐事不说,还会丢了他的颜面。 神经病! “我自己洗衣服总可以了吧!我出门也不会说我认识你的!” 无聊!她看他就是故意找茬! 在家里那些折磨她的花样都玩完儿了就开始寻思在外面如何整她了是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前世究竟是犯下了什么滔天重罪老天要派他来惩罚她? “这可不是说不认识本尊就能解决的事,待会儿下午你还得随本尊去见太后,本尊希望你仪表整洁的出现在太后面前,有什么问题吗?” 只见小姑娘气鼓鼓地就冲下了台阶,沈聿只在心里无奈地笑笑,表面话还是讲得冠冕堂皇,一套又一套的。 “太厚系森么鸭?”一旁的小星星懵懂的问道。 “她是,”他顿了顿,“一个母仪天下的女子。” “哦…”小星星含着手指,一副没听懂还装懂的样子,颇为滑稽。 沈聿眉眼含笑的看着这只小不点,某些油然而生的情感难以言表。 要是他的孩子… 应该比星星更可爱。 只见小姑娘牵着郑渊玥进了房,还意图将他俩关在外面。 沈聿上前便拦住了她关门的小手,问:“你都没说你要做什么。” 童妡轻哼了一声,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生闷气。 “你要是好奇你就一并进来吧!至于星星…” 说着,她看了眼那只沈聿身旁的小跟屁虫。 “他怎么了?”“星星怎么啦?” 这一大一小的几乎同时问她。 “星星有些太闹腾了,可能会…” 不等她说完,星星便立马抢话做保证道:“星星会很乖哒!一定不会嗦话哒!” 听到星星都这样认真的下了保证,沈聿便得意的看了童妡一样,扬了扬下巴:“嗯?” 这下总不能把他们关在外面了吧? 童妡瞥了得意洋洋的男人一眼,甩开了扯住门的手径直朝内走去。 两人见状,相视一笑的就跟着进去了。 “星星要敲小森!” 星星非常小声的同沈聿说道,蹑手蹑脚的跟在他身边。 沈聿点点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表扬他真乖。 这小孩也确实是挺可爱的。 童妡则忙着正事。 今天她给玥儿织的梦里还是只有他阿娘,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玥儿刚刚悄悄跟她说,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他不该那么说星星的,他也很后悔。 星星比他小那么多,却比他还懂事、听话。 他觉得他这样很对不起大家对他的如此宽容,他以后会改的。 能听到这番悔意满满的话,童妡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于是她便在梦里让他阿娘夸了他。 希望这个凉薄的小少年能早早的走出心理阴影吧。 待她织梦结束后,小星星都因为屋里太过安静而倒在了沈聿怀里睡着了。 不过,本来他一哭一闹的确实会很累,很消耗体力。 沈聿知道她在做什么,所以没问,全程都在旁边看着她。 “他倒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沈聿评价道。 “老将军也这么说。” “日后或大有所为。”他如是觉得。 这样的人才若是生在坊间,怕都会被淹没。 但他还是很幸运的,生在了这样爱国的将军家里。 “大有所为?”童妡冷哼了一声,“那怎么不见你像疼爱星星一样疼他?” 她倒也不是说大有所为不好,只是在她心里,人活一世,名利固然重要,但开心更是重要。 沈聿侧过头,轻笑出声,一时不知她是因谁生气,又是在跟谁置气。 “他已经是个很独立的小少年了,需要本尊疼他么?” “行,不需要,我疼他就够了。”童妡赌气道。 他也不哄她,还顺而道:“对啊,有你不就够了?这样不好么?要是疼他的人忽然间一下变多了,他反倒还会觉得奇怪。” “你懂的倒是挺多的呵?”童妡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带股讥讽的味道。 沈聿只挑了挑眉,没再与她多言。 第113章 但你不能问我他的事了 把握人心这方面,他虽在她身上的尝试好像挺失败的,但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如此。 更别提一个孩子了。 “你很喜欢小孩儿么?”童妡直接问他道,撅着小嘴,闷闷不乐。 “嗯…还行吧。” “那阿瑞也是小孩,怎么不见你疼他?”她愤愤问道。 她犹还记得昨日见到阿瑞时的模样。 那般阴冷的地下室,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冬天了,他肯定会很冷吧? 他还小,要是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而且他每天都是一个人在那儿,肯定会很孤独吧? 还有,他每天能填饱肚子么?他现在还在长身体,会有人按时给他送饭么? “他和你一样大的,怎么就小孩子了?” 一说起阿瑞,那股气又上来了,她只推心置腹的道:“你怎样对我,我都没关系,可你不能…” 他打断她:“本尊怎么对你了?嗯?” “你…!” 有些话哽在喉咙里根本说不出来,而且那种事,她又该如何描述出口? “你也说不出来本尊对你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吧?童妡,”他喘了口气,垂下眸,似乎对她很失望, “你瞒着本尊做的那些事,本尊现在都可以既往不咎了。所以你,也没资格要求本尊对你的阿瑞有多好。他是把柄,能和其他人比么?你觉得呢?” 她捏了捏衣角,他身上的压迫感总是这样强烈,能打消她心里的一切念头。 他是把柄。 她还是第一次听沈聿把话讲的这样直接。 是啊,阿瑞的确是她被他握在手里的把柄。 她也因此而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阿瑞遭遇的这些,要怪就只能怪他有一个这样没用的姐姐。 “就像你,你对他们都这么好,怎么不见你对…算了。” 沈聿讲话讲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似乎也有些上火了,嘴比脑子反应快半拍。 但他还是反应过来了,没意义。 讨厌一个人,他做什么都不会是好的。 虽然沈聿没说完,但童妡还是能听出他的下文来的。 她很生气,生气他还有脸问为什么。 “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明知道阿瑞和我的关系,你还故意那样伤害阿瑞,你跟他们能一样么?你觉得呢?” 她跟他用了同样的句式质问他,肉眼可见的气愤。 沈聿别开头,不想再与她聊下去,原本的好心情都被她给搅散了。 若他不控制住阿瑞,她现在还会出现在这儿么? 怕是早就跑了。 不过,他刚刚虽还在教星星有什么话要好好跟人商量,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要直说,不要让别人猜,这样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可现在事情到了他自己身上,他却也做不到如此。 就好像,人天生就都有反骨一般。 童妡也把不开心与不服气写在脸上。 许是今日的沈聿看起来脾气太好了她才敢说这些话的。 但也是她的实话。 沈聿在屋里坐了会后,又好像因越想越气的坐不住放下星星径直出去了,只留童妡在这里。 她一动不动,亦不知该怎么办,就感觉她和沈聿的关系随时随地都能破裂。 他们之间有道裂痕越来越大,像是,永远都好不了了一样。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床上的郑渊玥握住了她的手,他醒了,睁着双俊俏的凤眸,看着她,眼神似乎有些安慰。 她收了愁容,冲他笑了笑后伸手摸了下他的头。 “你醒了?今日感觉如何?” “嗯。挺好的。” 他没告诉她,其实刚刚他们讲话他都听见了。 他不太懂这里面的利害,但他只知道,他希望她好。 要是有人对她不好,那他就… 反正,他要快快长大,变成能不让她受伤害、能让她每天都笑的男子汉! “挺好就行,快起来吃饭吧。” 童妡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只温柔的喊他起来吃饭,而后自己转头抱起了一旁正呼呼大睡的星星。 “你,下次还会再来么?”郑渊玥在她起身后鼓起勇气问道。 “当然会啊,如果我在京城的话,我就会经常来的。” “在京城?你,还会去别的地方么?” 他不像星星那样会乖乖喊别人的称谓,他都是用的“你”。 特别是童妡,他尤其不想叫她姐姐,因为在他的理解范畴里,哥哥姐姐就是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而他,不需要保护,更不需要她的保护。 他应该保护她才对! “可能会离开吧,以后,谁也说不定。说不定你以后也不会在京城呢。” 要是她有机会,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沈聿。 她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告诉玥儿倒也没关系。 “你,要去哪儿,我能…”能找到你么? “嗯?” 他声音有点小,她没听太清。 而小少年摇了摇头,只重复了第一句话:“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她也摇了摇头,“也许,会去别的国家。” 说着,她推开了门,听到她这样说,小少年的眸子暗了暗。 别的国家… 那他以后要怎么样才能找到她呢? 一出门,沈聿就站在门口。 见小姑娘自己抱着星星,他下意识地立马就伸手把星星几乎是抢了过来。 她自己也那么小一只,手里头抱一个,另一边还牵一个,他真担心她会摔跤。 要知道,她肚子里可是有… 他的孩子。 见男人如此激动的从她怀里夺走小星星,童妡愣了愣后,立马嗔怒道:“我又不会害他!” 到底是谁先认识星星的啊?! 买东西都有个先来后到呢! 沈聿动了动嘴唇,但还是什么都没解释。 她又以为他是因为心疼星星而这样的。 说她笨呢,她还总爱胡乱揣摩他的心思,还都是错的。 还就真是只小笨猪。 “你说的,之前的事,你既往不咎。” 她想好了,还是先稳住沈聿,不要跟她争锋相对,因为这样的话,她肯定总是吃亏的。 她要好好把握,静待时机,再行动。 逃跑的事,她绝不能放弃! “怎么?想通了?”望着小姑娘鼓起勇气的模样,他悻悻地睥睨着她。 “嗯,但你不能再问我他的事了。” 第114章 再过几日便就封她为一品诰命 沈聿轻咬了下牙,听到她又提起那个人,心里有些不快。 “本尊对他也不感兴趣。”他赌气道。 “最好是这样。”她嘟了嘟唇,挽着玥儿进到了后堂去吃饭。 郑将军说要准备一大桌子好吃好喝的真就准备了满满一桌,二十八道菜品,极其丰富。 将军说弄八道菜,是想图个吉利。 八道、十八道呢又太少了,二十八道虽多,但就算没吃完,也算是个象征个年年有余。 “鱼鱼,鱼鱼!”小星星不停的敲着碗筷,大概是觉得好玩,将大家都逗得乐呵呵的。 开始吃饭时,沈聿发现一旁的小姑娘就只爱夹放在她面前的那碗水果蜜饯,嘴里嘎嘣嘎嘣脆地嚼着,面前的饭却一口未动。 他以为她是因为手太短了,也不好意思起身夹不到远处的菜才只吃这个的。 于是,便伸手给她碗里夹了一大块肥美多汁的鱼肉。 “多吃点饭。”他道。 小姑娘见着碗里的这块突然多出来的鱼肉,猛然捂着鼻子往后一躲,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我不吃这个!你快拿走!”小姑娘面露嫌色地嚷着。 这让沈聿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好像记得她不是挺喜欢吃鱼肉的么? 看男人迟迟不肯夹走那块鱼,她便自己伸了筷子,夹起来,扔在了他碗里。 “你自己吃吧!”说着她还瞥了他一眼,满脸埋怨。 碗里的这块鱼肉没了后,她才坐正了回来,往饭里扒拉了几下筷子,似乎是想去掉筷子沾上的味道。 这下,在场的人都直勾勾的看向了她。 呃... 她无辜的眨了眨大眼睛。 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举动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毕竟这是郑将军特意要后厨为他们精心准备的。 她这样子,好像是在说他们做的菜很难吃一样。 当然,郑将军也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他只问道:“怎么了?乖闺女,这菜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说着他也夹了块鱼肉仔细闻了闻。 好像,确实还是有一股腥味? 于是他转过头责备:“这是谁做的?饭都不会做了!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拿下去,给老夫再换一碗新的上来!” 童妡见状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吃鱼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想吃饭。” “哎,那许是老夫这里的饭菜不符合你的胃口咯?” “也不是也不是!”她急忙摇着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是今天吃东西的时候忽然感觉有点反胃,特别是刚刚那块鱼,隔老远就闻到腥味了。 她只想吃酸酸甜甜的东西,像这盘水果蜜饯就挺好吃的。 听到小姑娘这样说,沈聿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也连忙替女主打圆场的:“许是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头有些晕,才吃不下东西的吧?” “这样啊——”郑将军有些狐疑。 上回遇见沈聿,他也是这样说,说童妡,晚上没休息好,第二天早上起不来。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也不注意下休息呢? 此时,伺候着小星星吃饭的仆人也很头疼,因为星星也一直只爱吃那盘蜜桔,不肯吃饭。 “星星也稀饭次糖糖!呜呜!星星要次辣个,不要则个!” “哈哈,看来老夫这里最受欢迎的竟是这盘蜜饯!” “嘻嘻。”小姑娘也吃得笑嘻嘻的。 “这蜜饯是如何做的?”沈聿不禁问道。 既然她这么喜欢吃,那就吩咐厨房要经常给她做。 不对,他好像...也可以亲手做吧? 这玩意儿看起来挺简单的。 “若是国师好奇,呆会儿老夫叫下人把它的做法写给您,如何?” “那就有有劳将军了。” 几人又聊了几句,吃饱喝足后,沈聿和童妡便离开了将军府,往皇宫的走去。 小姑娘躺在马车的软靠上,好像有些困了,睡眼朦胧的。 但是她的肚子特别不争气,咕咕叫了两声,打破了车内的平静。 也把她的瞌睡给吵醒了,亦惊动了身边的男人。 沈聿看了她一眼:“叫你不吃饭?” “唔...”小姑娘揉了揉瘪瘪肚肚,嘟了嘟小嘴, “可是我,我刚刚就是不想吃嘛,现在,现在也不想吃。我只想吃...吃,桂花糕、冰糖葫芦!还有,还有,橘子,李子,梅子!还有,还有...想不起来啦,反正就只想吃酸哒...” 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肚子饿还是很饿的,但是嘴上啊,还是觉得除了她说的这些东西,没什么东西吃着有味道了。 “小馋猫。”沈聿低声抵了她一句,无奈的转过头,吩咐停车,让四安去给小姑娘买了一根糖葫芦来。 “其他的东西,待会儿去了太后那儿,你想吃什么都有。” “真的嘛?!”小姑娘两眼放光,“不过,我吃太后娘娘的东西好嘛?” “怎么不好?你不吃自然也会被别人吃了。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呢,那就想办法让太后娘娘喜欢你。这样,你吃他的东西,她也会很乐意。” “也是。”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她该怎么样让太后娘娘喜欢她呢? 冰糖葫芦很快就被买了递在了她手边。 她接过糖葫芦,跟男人礼貌性的说了句“谢谢”。 “以后这种小事,不必言谢。若是这都要说谢谢的话,那你欠着我的谢谢可多了呢?” 小姑娘扁了扁嘴,嘀咕道:“就知道骗人,哪儿多了?” 看见这串冰糖葫芦,沈聿好像想起来了些什么。 那天她失踪了,他去找她的那个地方不就留下来一串她的冰糖葫芦么? 小笨猪,一串糖葫芦就可以被骗走。 “本尊问你,上次你失踪,谁允许你出去的?” 她才咬下一口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舒适的感觉刚涌上来,瞬间就被他这个问题给震没了。 本来实话都不过脑子的到嘴边了,不就是狼烟带她出去的么? 但她琢磨了下,决定还是不说。 “不是说以前的事情都既往不咎了嘛?怎么还问?” “本尊说既往不咎的是他的事。好像,不包括这些吧?”沈聿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真是个小狐狸。 “怎么不包括?”她耍赖道。 沈聿点点头:“行。本尊不问了,但下次你出去,必须得提前跟本尊说一声,别到时候又找借口。” “说就说呗,哼。”她继续啃着她的糖葫芦,一脸傲娇。 幸好他没再继续问了,不然她就要戳穿他上次说是他救了她,可明明就是狼烟救了她的事实! 他不想与她多计较,看在孩子的份上。 第115章 想亲手做蜜饯给她吃 到了皇宫后,两人接受了各种盘查。 进了后宫更是戒备森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 除了沈聿以外,童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官,亦是第一次进皇宫——这块高贵森严的壁垒。 路上皆是飞楼插空,高台亭阁,雕甍秀槛则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好不波澜壮阔。 每五步十步便站有宫侍伺候左右,即使是拿着盆欲去洗衣的浣衣婢也穿得是流光溢彩,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宫中生活的荣华富贵。 太后的寝宫只更是富丽堂皇。 屋内都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织锦,在房间正中央墙壁上还有一个凹层,里面摆着一柄极具异域风情的宝剑,剑鞘镀着金,剑柄镶嵌着一颗颗晶莹璀璨的宝石。 周边放满了用琉璃做的灯具,外形、色彩都相当漂亮艳丽。 脚下踩的也是层斑斓的地毯,数道门帘垂在殿内的各个通口前,里头似乎亦是像大堂内这般闪烁耀眼。 “太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细长尖锐的通报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从外面逐渐走近来。 远远地就听见一女子的声音:“哀家呀,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方才就与长公主一同到御花园赏花去了。不过呀,听说你们到了,这不?火急火燎的就赶过来了。” “参见太后娘娘。”童妡学着沈聿行了个礼。 不曾想,这太后居然这般热情,径直朝她走来后就将她扶了起来,温柔地对她道:“哎呀,哎呀,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干嘛这样客气?哀家不需要你行礼!” 沈薇满脸笑容的仔细瞧着童妡。 沈聿都同她说了,说这丫头呀,怀了他的孩子。 这孩子,可是他们沈家的后代,她自然是要疼的。 既如此,那更不能让她行如此大礼了,万一弄坏了她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如今终于见到这丫头了,她是越看越喜欢呢。 “来来来,快坐。”她搀起童妡的手就往一处位置走去,并招呼着她坐下。 童妡有些受宠若惊,毕竟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是太后,且她们今日都是第一次见面,只连连道:“谢谢太后,谢谢太后。” “谢什么呀?干嘛这么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待童妡坐好后,她又回头吩咐宫人道:“快去将哀家的食盒提过来。” “你呀,太瘦啦!应该多吃点儿。”她瞧着童妡这细胳膊细腿的,直摇头。 “谢谢太后,我不饿...”童妡略显尴尬地推脱着,也是出于礼貌考虑。 然而,下一刻,沈聿就毫不留情地在太后面前戳穿了她道:“是该多吃点,她刚刚还在马车上同微臣说,想尝尝娘娘您宫里的点心和各种好吃的。” 童妡的小脸瞬间就红了,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侧眸看过去,小声道:“你胡说!明明是你先...!” “本尊胡说?说饿的不是本尊。” “你,你...!” 见到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沈薇只一脸好笑。 她摸着童妡的手说道:“没事儿,哀家这宫里别的东西倒是也没什么,吃的还是很多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我...”童妡想拒绝,但她的肚子确实是有点饿。 “你就别客气啦!你和聿儿呀,一年到头来也不会来哀家这里几次,所以呢,哀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们的,别拒绝。” “那,那就谢谢娘娘啦。”她垂下头一脸羞涩地道谢。 “都说了不用说谢谢啊,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固执呢?”沈薇摇摇头,“对了,上次哀家不是还差人给你送了些补品去国师府啊?你都吃了么?若是不够哀家这里还有很多。” “够,够,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她连忙摇手,反应过来,“对,还有上次娘娘送来的东西,多谢娘娘的厚爱。” 沈薇扁了扁嘴一脸无奈:“怎么教你,你都不肯听是么?都说了不要说谢谢,你这孩子,看来是没救了。” 她转过去对沈聿道:“聿儿,你回头好好教教她。哀家以后要是再给她什么物件,她若是像今日这般还说谢谢,你可要负全责的啊?” 沈聿轻笑了两声,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起来,这到底是他的姐姐还是她的姐姐? “娘娘对我这样好,除了说谢谢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童妡越来越觉得不好意思了。 “诶——?什么都不用说,哀家想对你好,这是哀家自愿的。” 两人说话的时刻,宫女们就已经纷纷把水果点心摆在了桌上。 沈薇随意拿了一个橘子,竟要亲手剥给她吃。 “娘娘,我自己可以的...” 童妡想将橘子拿过来,却被沈薇躲开了。 “哀家看你是想逼哀家使用权利吧?”沈薇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道,“哀家说你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懂了么?来,吃——” 童妡真没办法,只好把沈薇送到她嘴巴的那瓣橘子吃掉了。 “好吃不?” “嗯嗯!”童妡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不好吃,她肯定也要说好吃的,这可是太后娘娘亲手给她剥还给她喂的,她要是敢说半个不字,岂不是要掉脑袋? 但其实本来就确实是好吃的,且她也就想吃点酸的,这会儿又正好吃到了小橘子,酸酸甜甜的味道可好了,她还挺开心的,挺满足的。 沈薇在剥橘子之余又看了一眼一旁无所事事的沈聿,灵光一闪,朝他招了招手。 “娘娘有何事?” 她用眼神指了指他的手:“借你的手用用。” 沈聿有些懵地将手伸了过去。 只见沈薇又用眼神示意童妡道:“可以把籽儿吐他手上。” 沈聿:??? “这样,不好吧...?娘娘,我自己可以...” 她本来都想用自己的手接了,结果却被太后按住了。 沈薇都有些被她一直推脱的不耐烦了,只道:“用他的,就用他的!” “娘娘...” 沈聿也还想说点什么,想要个机会。 他有洁癖,真的有洁癖。 但却被沈薇给打断了:“怎么?连你也开始要违抗哀家的命令了是吗?” 本来这橘子也该是他喂才对吧? 不过,自己弟弟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她也还是清楚的,想必让他喂怕是困难,干脆,她就想了这么个招。 这女孩子啊,就得好好宠着才是。 沈聿住了嘴,摇头:“不敢。” 于公于私,他确实都不能随意违背她。 童妡见事已成定局,便偷偷瞟看了他一眼,他也看着她。 哼,坏男人! 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子,这可是太后让她这么做哒~她,也可不敢不从鸭! 然后她呸地一声,很舒畅的就把籽儿吐在了他手上。 他刚想把手收回去擦一擦,然而沈薇却不让他动,有理有据地说道:“这橘子还没吃完呢,再说了这盘里还有这么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哦...” 沈聿轻咬了下牙,又将手乖乖伸了回来。 童妡见着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心里不知偷笑了多少回儿了,这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她喜欢太后娘娘! “哼哼。”她有些得意地笑了两声,也不再客气,只一直吃着橘子。 虽然他也很馋其他碗里的食物,但她不管,她就要吃一直能往他手心里吐籽的东西! “算算日子,再过个几日,便要到哀家的生辰宴了,到时候,你与哀家是又要见面的。然后呢,端王爷的婚宴也马上就要办了,这十月份呀,就算是过去了。 等到十一月呢,又会陆陆续续的来一些外国的使臣到宫里,给咱们送一些春节贺礼,以便两国交好,咱们啊也得好好招待他们,所以,这十一月份呢,估计也是很忙。 到了十二月呀,咱们便要把这些使臣集中起来,给他们们办一个送别宴。在这之后呢,还得祭祀祈求新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个月啊,估计也不会太有空闲了。 等到一月就该过春节了,整个朝廷上上下下的好多人都该放假了。要办什么事儿怕也是难,毕竟都没人了不是?”沈薇掰着手指头简略的概括了一下之后几个月要办的事。 “哇,那还确实挺忙的。”童妡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感叹道。 她这时还没意识到,太后说这么多,其实都是跟她有关的,并不是在与她闲谈。 “是啊。哎,哀家呀,可不就也想这几天便把这一品诰命给册封了、授功宴也一并给办了?尽量挤个日子出来吧,这个月估计怕是不行了。” 一品诰命? 这个东东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沈聿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女主,心里一笑,就猜到她应该听不懂这是什么的。 笨蛋。 “不过呀,你也不用急,哀家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不会食言,迟早都是要封你的。” “我?”童妡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然是你啊。”看着她一脸惊讶的模样,沈薇觉得有些好笑,“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哀家已经是太后娘娘了。至于聿儿嘛,他是男的,怎么可能被册封诰命夫人呢?便就只有你了呀,小丫头。” “咳,咳咳...咳咳咳!” 她居然被橘子的汁水给呛住了。 “哎哟,哎哟,慢点吃,慢点吃,这里还有很多呢。”沈薇见状立马拍着她的肩,想帮她缓解缓解。 沈薇替她高兴道:“这整个京城呀,目前还真没有在新朝被册封的诰命夫人呢,你呀,真是第一个!” 一品诰命么? 真的要封她呀? 太突然了... 童妡不禁露出副怪异的表情来,对了对手指,手里的橘子也顿时不香了。 想着,她看了一眼沈聿,发现他嘴角略带笑意。 于是她便意识到,沈聿,怕不是早就知道了才带她来的? 他一定是在故意算计她!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他。 似乎察觉到了小姑娘凶巴巴的视线,他稍稍侧了侧头望过去,只冲她笑了下,眼神里还有股得意。 果然是他! 臭男人! 她等一下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便要告辞了。 临走前沈薇还不忘嘱咐他们说:“到时候我的寿宴,你们一定要来哦,特别是你。” 她指了指童妡,满眼宠溺。 “娘娘待我这样好,我肯定会来的,那就多谢娘娘的款待了,下次再见。” 听见她又说谢谢,沈薇扶了扶额:“你啊,怎么说都不听。行吧,行吧,下次再见。” 她嘴上对童妡虽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实际上,却是打心底里对童妡是越看越喜欢的。 真是个谦逊有礼的好孩子。 再加上她自己没有孩子,所以她觉得才这丫头十五就怀上了孩子,且与他弟弟好像没认识几天,这么迅速,将来啊一定是他们沈家的福星。 毕竟多子,才多福嘛? 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出来一截路后,她才又折回了寝宫。 遇见了正从旁边的小道走来的楚焕兮。 “长公主是赏花赏到这个时候么?真不好意思啊,哀家寝宫突然来了人拜访,也没提前跟你说,还抛下你一个人在那儿。” “太后娘娘万安。”楚焕兮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才缓缓起身回道, “母后这是哪里话?方才焕兮又派人约来了妗昌一起,我们聊了会儿天,也挺好的。只是,这会与母后赏花,确实有些不太尽兴,所以,若是下次得空,焕兮还想再约母后一同去御花园赏花,可以么?” “可以,当然可以。”沈薇笑道。 她也还蛮喜欢楚焕兮这个孩子的,虽然她的心机之重都写在脸上了,但恰巧就是这份赤诚,很难叫人讨厌得起来。 若是今日换成是别人中途被放鸽子了,她们一定不敢说半句她不好的话,甚至还会奉承几句,说什么太后娘娘是公事繁忙,不碍事。 可长公主楚焕兮就不同,她直言说了不尽兴,且还把话讲得恰到好处,叫人不觉尴尬,更不会不高兴。 “刚才来见您的是国师大人?”楚焕兮问道,她的眉眼里一直含着笑。 “是他。”沈薇点了点头。 “哦~那姑娘又是?” 楚焕兮是在问童妡。 当然,她知道那是童妡,可她不能让太后娘娘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 第116章 和她一起做蜜饯 “她呀?你到时候就知道,哀家的寿宴她也会来的。” 沈薇认为现在说出童妡的身份还太早了些,也没必要,反正到时候封了诰命夫人,大家就都明白了。 楚焕兮轻轻笑了两声:“好,看来焕兮得到时候仔细瞧瞧她才是了。” “瞧,你想怎么瞧都行。”沈薇也回以一笑。 楚焕兮眸子里的笑意亦不减。 童妡。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什么时候你才能为本宫所用呢? 真期待能早点到那一天呢。 从太后的寝宫离开后,童妡一直对太后娘娘所说的封号的事耿耿于怀。 但她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一品诰命夫人。 在朝中,就沈聿一个正一品,这位诰命夫人除了是他的夫人,还能算谁的? 看他那样子,他好像也不反对?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 他明明...明明不想承认她的。 “想什么呢?”似乎感受到了一旁小姑娘望着自己直勾勾的目光,沈聿奇怪的问道。 她考虑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你为什么...?” 然而未等她说完他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摩挲着下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别多想,这个封号实在是娘娘要求的,本尊也没办法。还有,本尊亦不是故意要报复你,你放心。” “好吧。”她眨了眨眸子。 果然,他也不是主动愿意的。 她不知道,其实是他今日下了早朝后去太后的寝宫里主动跟太后说的这件事。 太后听后也觉得这样很好,立马便答应了。 只是,他不想跟她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罢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看了看她,转移话题道:“这下肚子饱了么?”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差不多啦叭,反正,太后娘娘人可真好。” 吃得饱饱哒! “嗯,她是很好。”他点点头。 她瞟了他一眼。 若不是觉得他太凶了,她真想问他一句,娘娘与他真的是亲兄妹嘛?怎么一个性格这样好,另一个却是这样的... 正当她如是想着时,他忽然问了句:“晚饭想吃什么?” 她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连这都可以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了。 呼—— 不过,他居然在问她想吃什么? 这可真是奇了,他以前不是从来都不关心她的么?都是府里做什么,她吃什么的呀。 “随便吧,以前吃的那些就可以呀。” “你不是说吃不下饭么?今日将军府里的那些菜式,其实跟国师府比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你不都说不太想吃?” 她忽然觉得,沈聿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她...怎么好像有一点好起来了呀? 居然还关心她的口味? 不过嘛,无功不受禄。 “我现在还不饿,也不知道想吃什么,还是随便做点吧,我都行。” “那个蜜饯呢,怎么样?” ! 她刚刚也就想说这份蜜饯来着,但碍于不好意思,便没说。他这样一提,她又特别想念那番风味了!口水都开始滋滋作响了。 “嗯嗯!那个还挺好吃哒!”她满眼期待地看向他,“我,真的可以吃么? “当然可以了,而且,本尊也觉得,那味道确实还不错。” 嗯?? 她怎么好像不记得他期间有吃过甚至是有向那盘蜜饯动过一筷子呢? 那他尝都没尝,怎么就说好吃? 真奇怪。 是她没看见他吃么? 可那个盘子,她都是一直盯着的,因为她只吃了那盘蜜饯... “...本尊想,自己做来试试。” 他的声音有些小,但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满脸惊讶:“你——?你会用刀么?火温也不会调吧?你怎么做的好呀?” “你就知道我不会了?那水果,不是随便切切就完了么?”沈聿不服气地回道。 “那哪里是随便切切就行啦?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你要是切得太厚,那糖汁都不入味的话就不好吃啦!” 她不管,她就是不信他会! 不信! “你就知道本尊会切得很厚了?” 小姑娘上下打量着他,有些嫌弃:“我看你那样...” 未等她说完,他就打断了她:“哪样?你以为本尊跟你一样?” “你...!” “怎么?” ”行,行,行!——”她一连说了三个行,“能做能做,你当然能做!你厉害!我等会儿就在旁边看着,我倒要看看你做不做得出来!” “切——” 他表面上虽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可心底里还是乐的。 因为... 这下,就有理由能把她骗到厨房和他一起了, 这样,他就不需要担心,要是他自己做了吃的该怎么给她、以及怎么告诉她那是他做的了。 她逐渐就将“不相信他”这四个大字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怎么可能会做吃的? 就算是最简单的蜜饯,他也还真不一定能做好呢。 见他如此趾高气扬的,她便还补充了一句:“到时候你做出来了,我要第一个尝!只你说好吃可不管用,我吃了,且承认了好吃,那才算真的好吃,才算你成功了。” 他扯了扯嘴角,觉得她不可理喻:“凭什么你吃了说好吃才算好吃,才算成功啊?” “那你自己说了算的话,还不是好吃也好吃,不好吃也好吃?”她叉起腰鼓起小嘴不服道。 “行,你第一个尝——”他假意极不情愿的答应道。 瞧瞧,瞧瞧他那得意样! 她现在真想马上就回去看他究竟要如何做这蜜饯。 回府后,二人一前一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厨房。 一个准备大显身手,一个就等着看他出丑。 听说他们主子想要做蜜饯后,下人们便纷纷忙碌起来,堆在一旁开始准备水果,甚至还跃跃欲试地想上手直接帮他切好。 童妡见状皱了皱眉,怎么不干脆帮他一起做得了? 她看不过去,扭头就对沈聿说道:“喂,沈聿,可不带这么做的呀?自己弄个水果蜜饯还要别人帮你切?那你还需要做些什么呀?你当然是要自己切啦!” “又不是本尊让他们帮我切的。” “我不管,你要自己切!” 小姑娘上前就轻轻按住了那些下人们切菜的手。 见势,为了证明自己,沈聿便转头吩咐那些下人们道:“你们都退下吧。” “主子,童姑娘,奴才们可以帮你们的。”他们愣了愣,似乎不太想走。 “行了,不需要你们帮忙,本尊自己来。”沈聿硬气着说道。 见主子都这般语气了,他们便只好退下。 去果核、去果蒂的本身就没有什么技巧,沈聿弄得很快。 琉璃盘里装满了亮晶晶的金桔,还有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怎么样?”他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地问小姑娘。 她也扬了扬下巴:“什么怎么样,这需要会什么技术么?” 他指了指盘里的水果,气焰略显嚣张:“但是也处理的很干净啊。” 在沈聿眼里,这些都已经算是大工程了好吗? 他平时可从不这样做,吃什么都是有人给他弄好了送到嘴边的。 “行行行,你厉害!”她虽夸赞着,但语气却是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味道。 “嘁。” 就是厉害。 他就说,这能有什么难度呢? 在几度欣赏过自己的作品之后,他便又拿起了一旁的香蕉,准备切一点香蕉片。 “你把香蕉切得这么厚干什么呀?” “这,很厚吗?” 他在这边辛辛苦苦的,小姑娘却一直在旁边颐指气使的,他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找茬? “肯定厚呀,你不是都要做水果蜜饯了,蜜饯就是要甜才好吃呀,那你切这么厚的香蕉,能入味嘛?根本入不了味儿嘛!” 她望着男人刚刚切下的一小块香蕉,指责的有理有据。 “...那要切多薄?”他抿了下唇,无话可说的接受了她的批评,虚心改正后,又切了一块,问她,“这么薄,总够了吧?” “嗳鸭!不是你这么做的,切个水果都切不好,还说自己会!” 童妡承认,她的确是有些在故意找茬的,不过,她也没有完全说假话呀~本来就不该像他切得这样厚。 沈聿听后愣在那儿,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好。 “你让开,我来!” 童妡推了推他,一把抢在了他前面,从他手里将菜刀夺走,自告奋勇。 她一面切,一面说着:“你要这样斜着切,块头也大,也够薄,也不会伤着手。” “哦...” 沈聿在一旁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模样,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我都给你示范啦,接下来的你来。” 哼,她才不会傻到帮他全部做完呢! “行。”他点点头,然后又接下了她手头的工作。 不知怎么的,他竟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更有动力了些。 是因为...她么? 很快,主食材准备好了,现在就该准备一些调料了。 只见他往锅里倒满了水。 火都还没烧呢,他就把那盆水果全部倒了进去。 童妡本来想阻止他的,可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啦。 干脆算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影响,就怕他这个火一时半会升不起来。 不成想,她竟一语中的,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没有错的。 沈聿也逐渐开始变得不耐烦。 那煤火仿佛是诚心与他作对一般,弄了好久,也不见燃起来一点火苗。 他还被烟雾给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转头清嗓子的时候,可没把童妡给乐坏了。 她毫不掩饰地咯咯笑了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沈聿才意识到不对劲,不经意的往脸上擦了擦后,才发现手上全是煤灰。 ...脏死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而后赶忙站了起来就想去洗干净。 他感觉他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的出现在谁面前。 然而,小姑娘却拦住了他,不让他去洗。 她如是道:“哎呀,你先把火生起来嘛,你洗干净了,等一下还是要来生火的,待会还不是又得弄得一身灰?急着洗什么呀,水就在那儿它又不会跑,你先把火升起来了再洗不好么?”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希望他能赞同她的观点。 一时间,他亦觉得她说的也有点儿道理,便退了回来继续生着火。 期间,他还能不断听到她哂笑的声音。 虽然他觉得有些丢人,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到了这个份上他又能说什么呢? 忽然感觉跟着她这么一来,他的判断能力怎么有些下降了? 什么时候...她说什么就算什么了? 童妡看着他努力想要生起火来的背影,只愈发的觉得好笑。 其实...他,有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 “要不要我帮你呀?” “不用,你就在旁边看着就好了。”他拒绝道。 他现在脑子再糊涂也还是知道她肚子里可是怀着他的宝宝的,要好好保护她,别让她伤着了。 “好叭,那,别到时候说我没帮你呀?” “放心。” 又过了良久,火终于升起来了。 可现在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白烟。 连童妡都被呛的咳了好几声。 她才一会儿功夫没盯着那个笨男人,只见他竟然要去直接把那口锅放在火上。 “喂,你还没加糖呢!”她提醒他道。 “本尊知道。先放上去了,再加糖不行么?”他回的有些不耐烦。 其实他确实是真的忘了,不过...他可不会承认。 “好叭,那样也行,我就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嘛。” “哪有那么容易就忘了?你当本尊是你呀?” 沈聿一面说着,一面在桌上找了半天,但好像也没有看见糖放在哪。 “这个呀。”童妡似乎看出来他在找什么了,便指了指仆人一早就给他准备在了面前的那碗白糖。 “这不是盐么?” 童妡瞬间又被他傻乎乎的模样给逗笑了:“你要是觉得是盐的话,那你尝尝呗?” 沈聿不信邪,抹了一小点在手指上,尝了一口。 还真是甜的。 “哦...”他只好尴尬地低下头,承认自己错了。 “那这得加多少呀?” 这头倔驴终于什么都肯问她了,她觉得特有成就感。 她也不想再为难他,直言道:“这些不都是刚刚那些下人们算好了量的才放在这里的?全部倒进去吧。” 第117章 是想夺走葡萄,还是...她? “...哦哦。”他反应慢半拍地才意识到这点。 童妡背着手,一直盯着他怎么做,似是领导视察一般,又碎碎念道:“真是,别人都给你做好啦,你还不知道怎么用,傻瓜!” 傻瓜? 是在说他么?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他都无法形容自己心里听到它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她居然骂他傻... 居然骂他傻... 可他思忖了片刻后,觉得也不好反驳,只得一面听着她的批评一面将糖尽数倒入锅中。 “这样不就好啦嘛?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等着就行啦!不过,你还得时不时的拿汤勺去搅拌它一下,要让它受热均匀,味道也会更散开一点儿。”她也开始逐渐放开了自己,不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嗯。”他点着头,虚心接受。 虽然被人指教的感觉他不太适应。 但... 被她指教就,还... 还是挺不错的。 “看着我干嘛?你还不去洗把脸?脏死啦!”说着,她还环起了手,一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模样。 这丫头... 谁给她的胆子? 他嘴唇微微抽搐者,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确实是应该洗干净。 于是,他去旁边洗了把脸。 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正蹑手蹑脚地偷吃着刚刚没倒进锅漏下的几颗小葡萄。 他走近过去,从后面一把将她锁在了怀里。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罩住了自己,童妡顿了顿,嘴里的葡萄咬了一半。 “你刚刚说谁傻瓜呢?” 男人低沉的声音就响在她耳边,吹得她心痒痒:“我...没,没,说,说谁...” 他突然又将脸靠在了她的肩上,她觉得很是不适应,咽了咽口水。 她缓缓的偏过头去。 他那张俊俏的脸已经不再有黑色的煤灰粘在上面了,还因才洗过脸,额间的墨发微湿,眸中似泛着琉璃般千种光泽。 乍一看竟是如此的诱人。 定睛再瞧更是一抹淡然,一抹肆意,皆从他如玉的脸庞显现出来。 在他眼里的小姑娘亦是如此。 粉嘟嘟的嘴里含着半颗葡萄,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前咬上一口,也不知到底是想夺走那颗葡萄,还是...她? 于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吻落在了她那刚刚一直滔滔不绝的小嘴上。 慢慢的她也开始面向地他缓缓转着身子,面对着他,主动地回应着这个吻。 他一时也分不清,口腔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是葡萄还是她? “唔...” 她轻吟了一声。 她是如此的美味,以至于,他才刚环起她的腰心头就涌上来了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但是不行,他必须得控制住自己。 她也逐渐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等等... 这里可是厨房,怎么能...!!? 幸好,他竟什么也没有做地放开了她。 “本尊去搅汤。” 他甩下这句话便扭头走向灶台去了。 不知这是一个借口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次落荒而逃的居然是他自己,很奇怪。 童妡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很快蜜饯的香甜味儿渐渐地盈满了鼻腔。 她又在厨房里四处溜达了几圈,翻看了一下厨房里还有些什么食材,再倒回来踮着小脚远远地望了望锅里的水。 而沈聿自从刚刚吻了她以后,便一直站在锅边,没有离开过。 他必须得禁欲才行,不看她,就是最好的办法。 当然,她也最好别说话。 结果,她下一刻就开口找他说话了:“说起来,太后娘娘的寿宴,我要给她送什么好呀?” 他是没想到小姑娘竟还会主动找他讲话。 现在害羞的倒还是他了? “那个...本尊送就行了,也能代表你。” “那你要送她什么鸭?” 小姑娘还真是个好奇的小猫。 他有些无奈,但还是耐心回答道:“无非就能送些珠宝首饰,或是定制衣裳,其他的,本尊也想不出来。” “可,不是我们两个一起送嘛?你要送她珠宝首饰,什么衣裳之类的,我,我可没钱送...” 童妡眨着大眼睛,就像是在祈求着说能不能不要她的钱。 沈聿就这样以为着。 “你是不是笨?”他无奈地笑了笑,“本尊不是这个意思,本尊的意思是呢,本尊既送了,你就不必再送了,不是我们两个要一起送,本尊这在里,自然也不必你出钱。” “那怎么行呢?我也要有份的鸭!”小姑娘急切道。 他扶了扶额,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就她这小猪脑子,刚刚居然还骂他笨。 他送了不就相当于她也送了么? 他们不是一家... 一家人么? “那到时候送的珠宝首饰里面本尊说这些东西都是你买的,可以么?” “不可以!你买的就是你买的,怎么能说是我买的呢?” 她不同意,怎么能这样呢?她必须得送点什么才行! 见到她还是这个见外,他竟有些莫名的烦,叹了口气: “那你到底想怎么办?其实本来她贵为太后,宫里又什么都不缺,只是有些孤独罢了,寿宴人多,所以,只要大家都到,你也到了,那她便就开心了,礼这些都是外话了。” “嗳鸭,我当然知道啦!娘娘喜欢热闹,所以我更要送她东西呀!礼物多亦是热闹的!你说,要是这次我们做蜜饯做成功啦,那下次我们给太后娘娘也做点?就当时送她的礼物啦!而且我刚刚看了下厨房里好像还有其他的菜,我们还可以多加几样菜,要是能多做点更好,让场上的宾客们也尝一尝,这样也更热闹不是?” 小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敲着手,很是激动,就像是她已经做成了这件事一般, “虽然...礼很轻,但是情意重嘛~而且还是你亲手做的,也是我亲手做的,我觉得还挺有意义哒!你看怎么样?” “好像,”他顿了顿,“也不是不可以。”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丫头不是因为太小气了不想出钱,而是早就有想法了呀。 不过,这个提议还挺不错的。 要是到时候太后知道那些是他做的东西,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 第118章 炸鸡,炸薯片炸薯条! “对叭对叭?我也觉得很不错!” 听到沈聿难得的赞同,小姑娘很是兴奋地拍了拍手。 “那你还想做些什么菜呢?” “当然是要做点不一样的啦!皇宫里的伙食肯定很好,太后娘娘估计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我们要做就得做点她没吃过的东西。” “你也说了宫里什么东西都应有尽有,那什么东西是她没吃过的?你们南川国的特产?” 他觉得小姑娘聪是还有些聪明的,就是太单纯了,总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 “那倒不是,是炸鸡!还有薯片、薯条!” “炸鸡?薯片?薯条?这些都是什么?”沈聿听到后有些懵。 “你现在不理解是正常的,等我做了你就知道啦!超好吃哒!”她急急忙忙地跑去一旁的灶台上去拿鸡翅鸡腿。 “那不好吃怎么办?”他看向她,心里忽然生出来一个想法。 “放心啦!肯定好吃!” 她从盆里将已经泡完血水的鸡腿鸡翅取了一些出来,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可,要是真的不好吃呢?”他走近她,眼神有些坏坏的。 “我都说啦,不会不好吃哒!你相信我,我是现在还没做,你也没吃过才怀疑的,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有多好吃啦!” 不知不觉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她非常忙碌,四处翻找着什么,又自语道, “咦?怎么没有整只鸡了?那只能做炸鸡腿和炸鸡翅了…” “童妡,你还没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呢,本尊说的是如果,如果本尊觉得它不好吃,所以吃不下饭呢?”没得到他想听到的话,他仍贼心不死。 “那,那你吃别的菜嘛!傻不傻?这也要问?难不成我喂你吃饭呀?”她一脸无语。 他要是再问下去,那他在她心里十分聪颖的形象就要彻底坍塌了! “你喂本尊…也不是不可以。”他假意思考后点了点头。 这样虽也好,但却不是他刚开始想的目的。 她好像意识到了他就是故意引她说出这句话的,于是悻悻地轻推了他一把:“走开!挡住我路啦!” 无聊! 多大人了吃个饭还叫她喂? “那本尊还能吃什么别的菜?”他跟上她的脚步,纯纯成了她的一个小跟班。 “牛肉呀。”她往一只空碗里放了两勺盐,认真做着腌料,没多想的回答着他的问题。 他摇头:“上火。” “羊肉。” 她又抖了两勺辣椒粉进碗里去。 “本尊不爱闻那个味儿。” “辣椒炒肉!” 她再放了两勺椒盐。 “不想吃辣。” “那就竹笋炒肉。” 她拣了几片姜丝进去。 “不要。”这次他都不找理由了。 “那就大白菜、胡萝卜、茄子、豆角、豆芽,还有很多很多菜!” 最后往腌料里加水的时候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不行,不吃肉没力气。”他继续挑着刺儿。 “让你吃蔬菜又没说不让你吃肉!那你到底要吃什么呀?!都不喜欢,那你干脆别吃了,饿死算了!” 她愤愤地把鸡腿鸡翅都捣鼓了进去,用力抓揉着它们往碗里滚着蘸料,就仿佛捏打着这些肉就跟锤旁边这个粘人精、烦人精一样! “凶什么?本尊想吃…你,行么?” 她一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偷瞟了这只大饿狼一样,发现他笑起来邪邪的,她便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色狼! 趁着他还没走近,还抓不住她,她赶紧从他留下的缝隙里钻出去跳走了。 “不行!”她凶巴巴的指着他,“坏蛋,讨厌!你,既然,既然这么有力气,的话,那,你就帮我,揉鸡腿去!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我去那边切别的去了!” 她结结巴巴地安排着他,而后赶紧跑厨房的另一边去了,躲得远远的。 这么怕他? 他不禁摇了摇头,扬了下嘴角。 她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他又不会真的吃她,他是这么饥渴的人么? 不过,真说起来,也不是不想… 他转过身,进入正题地问她道:“要揉多久啊?” “揉…五十下,不,一百下!越入味越好。” “行。” 嗯?? 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啦? 不要吃她啦? 她小心翼翼地从桌角探出一颗小脑袋来,谨慎地确认着他是不是真的“改邪归正”了。 看着他认真腌鸡腿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耶? 于是,她便渐渐放下了戒备,从地上捡了十来个土豆,先削皮,然后该切片的切片,该切条的切条,不浪费一点点。 土豆片要切的特别特别薄,但土豆条呢却要切的厚一点。 这些都是小聿聿教她的,也不知道他的家乡住在哪儿,竟可以创造出这么神奇的土豆吃法! 她第一次吃的时候真的觉得这也太好吃了吧! 只是不知道,这次只有她自己做的话,能不能做的和他一样好吃。 正当她想着小聿聿时,那边的那头饿狼又不知不觉地走过来了。 “揉好了。” 他忽然临近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小心点。”他立马提醒差点没拿稳刀的小姑娘道,“诶?你把马铃薯切这么薄做什么?不怕切到手么?” “哟,你还知道这叫马铃薯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觉得好笑:“怎么不知道,你也太小瞧本尊了吧?” “好叭,是我小瞧你了,我还以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应该什么食材都不认识才对呢。” 小姑娘如是道,他便只轻嗤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我把它切这么薄是因为我要做薯片,你不懂的啦!这个要越薄才越好吃!”她这才解释道。 “这就是薯片,薯条?” 沈聿一脸奇怪的表情嘴角的弧度还带些轻蔑。 那个炸鸡他还能理解,就是放锅里炸的鸡肉嘛。 这个薯条、薯片,就是把马铃薯切成条、切成片儿? 这未免也太…抽象了吧? 这不就是要炒马铃薯丝,炒马铃薯片么? 这三个东西好像...很平常吧? 哪是什么太后娘娘没吃过的? 正常人都吃过吧…? 第119章 明明是要帮她还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她不知道他疑惑的点在哪儿,只点点头:“对啊,薯条和薯片就是这样做的。” “行,吧。”他明白的很勉强。 他本来想直说的,但想想还是算了,他不想打击小姑娘的动力。 只见她把切好的土豆片和土豆条分开装在了两个碗里,然后分别倒进去了一早就烧好了水的锅里,煮了片刻后又捞了出来,一片片一条条的摊开在木板上。 她说:“要等它沥干一会儿。” “不沥干就不能炒了么?”他不解道。 “当然啦,如果土豆是湿湿的,炸出来就会很软,不脆了,就不好吃啦!” 说着她又转身去看了看鸡腿、鸡翅,似是在验收成果一般随意翻动了下,点点头满意道:“还不错,咯,你拿着!” 她把这一大碗很自然的就交置在了沈聿手上。 他也就呆呆地接下了:“干什么?” “去,我们把它放进井底,冷藏一晚,这样既能把调料腌入味,又能保证它到了明天还新鲜能吃,然后我们明天再把它取出来做。” 她说得头头是道地走了出去。 他跟上她,感慨道:“还得这样?那做这道菜确实挺麻烦的呢。” “嗳鸭,做菜就是这样的嘛~要好吃的话,一道工序也不能少!” 原本在后厨做事的下人们被赶出来后一直没离开,就站在外面侯着。 见主子出来了,还抱这碗鸡翅鸡腿,他们便一拥而上:“主子,您还需要做什么?让我们帮您吧!” “不必了。”他果断地拒绝了他们。 放在平时,他定是不愿浪费这些时间来干这种明明有人会替他干的活计的,但现下... 童妡可在这儿,他不想让她觉得他是个什么事情都需要别人帮忙做、需要别人照顾的人。 不就是做饭? 那个小聿聿会他就不会? 不过... 他确实不怎么会,但他可以学啊! 两人来到了井边,她指挥着他把碗盖上盖子,放置在了打水的桶里:“可以啦!放下去吧!” 他便听她的,又将水桶沉到了井底。 见着东西确确实实是已经下去了后,她也直起腰:“走吧,我们回去等土豆沥干!” 两人又忙忙碌碌地跑回厨房,仆人们想要追进去,慢了一步地又被他们主子关在了外面。 刚刚他们可是闻到了好大的烟味啊! 他们是真的担心主子压根没碰过这些灶台之类的东西,弄起火了烧掉房子事小,主子的安危事大啊! 外面的人心虚不安,而里头的两人却闲聊了起来。 “你说,其他去参加太后娘娘寿宴的人都会送娘娘些什么呢?”童妡好奇地打听道。 沈聿想了想,摩挲着下巴:“估计,大家也不会相差太多,无非就是些奇珍异宝吧,但,除了你,估计没人会想、也没人敢说要给娘娘亲手做菜吃。” “好叭...其实我还是有一点点担心,怕娘娘万一不喜欢我做的菜可怎么办呀?” 她一开始的确是很自信的,觉得这三样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她喜欢吃,娘娘也一定会喜欢吃的! 可做菜做着做着,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毕竟众口还是难调,像娘娘那般吃过山珍海味的人,还真不一定喜欢她所喜欢吃的东西呢。 见小姑娘这般没自信,他便安慰她道:“没事儿,就像你说的,重在一个情意嘛。再看,本尊该送的,到时候亦不会少,所以,就算你不送都没关系。且你能去那儿,还送了东西,那娘娘一定就会很开心了,不用在乎这么多的。” 他为什么能这么笃定娘娘一定会开心呢? 因为毕竟,她可是娘娘未来的亲弟妹,东西又是她亲手做的,娘娘又是个慈祥的人,怎么可能不高兴? 看着吧,就算到时候是真的难吃,娘娘肯定也会说好吃的。 然而小姑娘的角度却是新奇,只见她鼓起小脸就开始埋怨他道: “你还真想我做的不好吃了、不符合娘娘胃口了,到时候惹娘娘生气呀?哼!叛徒!” 沈聿:“......” 小姑娘一面烧着热锅一面往里面倒着油,嘟囔道:“还是娘娘亲弟弟呢,哼!这么不希望娘娘吃到好吃的东西么?改天,我有机会,一定要同娘娘告状!” 他听到她一本正经的理由后差点没笑出声。 真是可爱,傻的可爱。 他也不再纠结于这点,转而认真看着她做菜。 他想,其实他不该觉得炒土豆丝是项不怎么拿的出手的菜,毕竟,就算是炒土豆丝他也不会。 所以,他得好好看着学。 可她的操作,着实让他很疑惑:“你放这么多油干什么???” 他下巴都快被这一满锅的油给腻掉了,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受到这些油的腻味儿。 “是啊,本来就要加这么多油,炸出来的薯条和薯片才香,才脆,才好吃!” “真,真的么?”他不自然地扯动了下嘴角,完全不敢相信。 这么多油炸出来的东西,能好吃??? “你尝过就知道啦!” 说着,她先将一大碗土豆片都给倒进了烧开的油锅里,先炸薯片,再炸薯条。 她拿锅铲翻了翻土豆片后,油锅立马就开始“噼里啪啦”地炸起来了,烫油飞溅着。 “你站远点,小心被...嗳鸭!呼呼呼——” 她刚想提醒他别被油炸到来着,自己反倒先被炸了下手,可疼了! 她连忙缩回了手自己吹了吹。 “你小心点,没事吧?”他关切地上前,再确认过了她只是被烫出啦个小红点没有被烫伤,没什么大碍后才一把抢过了锅铲,“还是本尊来吧” “没事,我来吧,你又不会。” 她想抢回来却没抢过他。 他睥睨着她道:“瞧你这小身板,还没这口锅大,你站在这里,这口锅都不服。走开吧,本尊来。” 她略感不快地瞥了他一眼:“胡说!我比它大!” 她承认,她是个子小,他是比她高很多,但哪有那么夸张?! 这个臭男人,她知道他明明是想要帮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她还非得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哼! 搞不懂! 第120章 可这还是第一次亲手做的东西呢 “行了,别不高兴了,你以后多吃点再长高点长胖点就有理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 “哼!”她冷哼了一声,居然小瞧她,她呢喃着,“吃穷你!” 他咯咯笑了两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穷他? 就凭她? 虽然全然不信,但他也不再多说,开始认真起来:“这个要怎么炒?” “先多翻几下,捞起来,沥干油了再丢进去,多翻几下,捞起来沥干,又扔进去,多弄个四五遍应该就好啦!” 她一边指导着一边往旁边蹑手蹑脚的移动着步子,这次她要躲得远远地! 免得油再溅到她身上了,她怕疼。 但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她就这样走了把这种危险的事情交给他会不会太不道德了呀? 于是她补充道:“你要也是怕炸伤的话,还是交给我来吧。” 他没说话,只用实际行动证明着不需要她。 他怕? 说的什么话啊? 就凭她这句话他都不会退缩。 眼看着锅里的油溅起来都快迸到他脸上了,他躲都没躲一下。 不过幸好,这些油星也还算是懂事、识趣的,只往他衣服上溅,没溅他脸上。 看着他按照她说的步骤做了好几次后,她才逐渐敢走近去观察下锅里的土豆片怎么样了。 瞧见土豆片都浮在了油面上,块块都是黄金亮色的,她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就是这样哒!再榨一次就完美啦!” “好。”他应道,又把锅里那些已经被炸成一块块硬脆的土豆片捞了出来,沥油,又再次倒了进去。 别说,这种油炸的“滋滋”声听起来还挺舒服,且香气还四溢。 他用锅铲从锅里随便捞了一片仔细看了看,感叹道:“本尊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做法呢。” 这些土豆片看上去脆脆的,某些地方因为有空气在里边都被炸得鼓了起来,看起来就相当酥脆,特别好吃的样子。 小姑娘望着那片薯片,眼里亮晶晶的,非常激动地嚷道:“我尝尝我尝尝!” 他笑了笑,从旁别拿起筷子将它夹了起来,还细心的放在嘴边吹了吹,再递到她嘴边,提醒道:“小心烫。” 对于他居然还帮她吹凉这件事,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亦觉得震惊。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坏男人要抢走她的薯片呢! 总之,今天沈聿怪怪的,回想起来,这已经都不知道是多少次他叫她小心了。 她愣了片刻,才下口嚼了一半那块薯片,吃在嘴里嘎嘣嘎嘣脆的,从中间断开了的那层也因太过酥脆掉了不少碎渣下来,听这声音就知道成功了! 这种脆是和蜜饯不同的脆。 蜜饯是硬邦邦的,但薯片却是那种薄薄的脆,一口下去就充满整个味蕾。 特别还是刚热乎从锅里出来的,因为炸了很多次,所以完全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油,口感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上许多! “就是这个味儿!可以全部捞起来啦!再撒点椒盐就完美啦!待会儿我们给府里的其他人也分点。” “啊——” 见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他也张开嘴朝她疯狂暗示着。 她立马就懂了,有些悻悻:“?你当你还是星星呀,还非得让人喂?” “本尊不也喂你了么?说本尊像星星,你就不像?你比星星还难伺候。”他不服着说道。 “我又没逼你喂我。”她一脸傲娇。 不过,她话虽这么说,看起来也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但她却已经开始准备拿筷子也夹一块喂他吃了。 然而他却不让她重新夹,只用眼神指了指他手上筷子间剩下的半块,他要吃这块。 “可这个是我吃过的耶。” 他扫兴地呼了口气,要小姑娘喂个东西吃个东西还这么多名堂,真是娇气。 “本尊不嫌弃你,你倒还嫌弃起本尊来了?” “行行行,您是国师大人,您最大!” 幼稚!这也要上升一个高度! 吃个东西还这么多名堂,真娇贵! 她接过他的筷子也“啊——”了一下,示意他张嘴。 臭男人,比小孩子还难哄。 他如愿以偿地吃到了她喂的薯片。 他嚼了两下,还真是很不错。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她要炒什么酸辣土豆片之类的,没想到这么弄还真挺好吃呢,是他小瞧她了。 “嗯,这口感还真的不错诶。”他点头认可着。 “是叭?是叭?快捞出来,撒点椒盐,咸咸的更好吃!”她急切地催促道,“要是待会儿府里的其他人也说好吃的话,那太后娘娘也肯定会喜欢吧?” 他一面捞着薯片一面彻底地被她征服了:“你放心好了,她肯定喜欢。” “嘻嘻!” 上次小聿聿说怕失败,因为这边的工具和他那边的工具不太一样,他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就没有做多少,所以最后所有的好吃的都被她吃完了,也没跟谁留。 她干劲十足的在捞出来的薯片上均匀地撒着椒盐,而他则先看了看她,又看了眼一旁的土豆条,好奇地问道:“那这个薯条呢?怎么弄?” “这个呀,你先去往它们身上裹一点玉米淀粉,薄薄地一层就够了,然后倒进锅里,跟刚刚炒薯片一样炒它,不过炒两次就够了,第一次就稍稍过热一下,第二次呢等它变成金黄色了就快点捞起来。不过,我等下看着就行了,我说可以捞就可以捞啦!” “哦哦,”他点着头,好像有些懂了,又好像不太懂,走到一旁的灶台上找了找,最后还是问了她:“哪个是玉米淀粉啊?” 童妡:“......玉米是黄色的,那内个黄色的粉粉就是玉米淀粉啦呀!” “哦哦,噗——”他自己都被自己给蠢笑了。 瞧瞧他刚刚是问的什么问题。 突然,另一边的锅连炸了两声,两人的视线纷纷转向那边。 “嗳鸭!都忘记这里还有蜜饯啦!” 小姑娘跟着小兔子一样激动地连蹦带跳的过去了,想看看还能不能补救。 然而... 她翻了翻,表情难受:“唔,都成一坨糊了。” 他也走了过去,看了下锅内,满满地糊味被她搅动后才溢了出来:“没事儿,下次再做就行了。” 她遗憾地嘟了嘟小嘴:“可这还是你第一次亲手做的东西呢,好可惜呀...” 第121章 面包糠又是什么? 他轻笑了两声,安慰她:“无所谓啦。” 不过,小姑娘竟然是因为这个才表现得这么难过,这倒令他有些... 开心?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没什么所以然的。 虽然确实是像她说的那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做的吃的,但他却没什么概念。 许是这个蜜饯做起来确实太简单了,他都没用什么时间、精力就弄成了才让这件事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吧。 “这边还没糊,我尝尝看。”她指了指上面的蜜饯,然后用筷子挑了一块起来,因为还没完全焖好,糖也是一层硬邦邦而另一层还是稠状的,颜色也很难看。 他不禁皱了皱眉,想阻拦她:“算了,下次再做就是了。” 这看着实在是有点...不太好吃的样子啊。 然而小姑娘却已经塞进了嘴里,表情怪异,似是被糖黏住了牙。 但她还是扯出来一个笑容:“味道还不错哒,就是我们两个太笨啦,站在这里都没发现这锅东西都糊了。” “真的么?”他有些不太相信,见她都尝了,他也想尝尝看。 他也不为她说个笨还把她给涵盖进去了而不舒服、而再想辩解什么了,因为... 他俩确实笨,这都能忘记。 他也费劲了力气才从这口糊锅里挑起来了一块橘子,塞进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味道还行?”她问道。 “好甜啊。”他轻皱了下眉,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 她觉得有些奇怪:“甜嘛?蜜饯不就该是这个味儿?” 他刚开始不是说他爱吃才想做的嘛? 怎么现在这么副不太喜欢吃甜的模样? 他尴尬地笑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确实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所以这个东西...嗯...很难找到词形容它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都太可惜啦,这些食材也只能就这样浪费掉了。”她望着这锅毁掉了的蜜饯略表心疼。 “下次就不会了,也算是买个教训。”他再次劝慰她道,转移着话题,“走吧,我们还是先去炸薯条。” 她点点头:“嗯,也是,快点炸吧,不然待会儿薯片都冷掉了。” 见小姑娘这么说,他便问道:“冷了就会不好吃么?” “倒也不是吧,但我也没吃过冷的,不过,我感觉这东西就算冷了应该也不会难吃。”她猜测道。 说不定有人就喜欢吃冷的呢。 “你说,这些不是你们南川国的特产?” 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这到底是谁先发现的吃法了。 她实诚道:“不是鸭。” “那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还是说,你自己钻研出来的?” 若真是她自己钻研出来的,那可是特别值得赞扬的,到时候拿进宫里了说不定还能得到很大赏赐。 “嗯...” 正给土豆条涂着玉米淀粉的她顿了顿,犹豫地看了他好几眼,要是告诉他这些都是小聿聿教她的,他肯定又会很生气叭... 见她只朝他看却不说话,沈聿有些疑惑:“嗯?” “反正,南川国确实也没有,亦不是我自己发明的,是有别人教我的...”她的声音愈来愈小,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然而他却还没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只继续追问着:“谁教你的?你阿娘?” “不是...” “嗯...那是你族长爷爷?” “也不是...” “那是谁啊?”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似是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一般开始带着探究地目光上下打量起了她。 他还在想,除此之外,她究竟还藏着掖着多少有意思的招数没使出来呢? 可小姑娘却将头埋得低低的,好像不太愿意说:“你还是...别问了叭...” 她这也是为了他好... 他这才逐渐意识到—— 昨日四安跟他说,前几日他和她来厨房做过饭,所以才会有今天他主动提出来也想和她一起做饭的事的。 “是他?” 他终是猜到了,语气里也果然夹着那缕会令她感到害怕的沉闷情绪。 “...嗯。”她轻点了下头,动作不敢太大,“但你不是说...” 她刚想提醒他,不是才答应她不再问她小聿聿的事情了么? 但他却像是知道了她要这样说一样,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那炸鸡腿和炸鸡翅要怎么做?” 她在心里舒了口气,他没像她想象中的那样生气就好。 “那个呀,等到了明天,我们把腌好了的鸡腿鸡翅从井底取出来,先裹一层淀粉,再裹上鸡蛋液,再裹上厚厚的一层面包糠,然后就像炸薯条和薯片一样,全部倒进这么大一碗油锅里,反复多次的炸它就可以了。不过,我们这里没有面包糠,只能用揉碎了的馒头代替,但效果也是一样的。只是馒头没那么容易揉碎而已,所以,我们要使把劲,把馒头揉得越碎越好。” 她回想着小聿聿教她的做法,细细地说着。 两人一面聊着一面就将涂好了玉米淀粉的土豆条尽数倒进了油锅中。 “面包糠又是什么?府上没有的话,本尊可以命他们去买,何必非得自己费力呢?” “我们这里没有,买不到的,我在南川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听过这种东西,许是不叫这个名字吧,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这个面包糠是什么,买不到就算了,不是能有东西替代么?怎么?这点力你都不愿意出鸭?”她嘟了嘟小嘴,看着他。 他轻笑了声:“怎么会?不过,说起来,这糠...去糠之米才为精,听起来,像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有些不太理解。 好像,吃不起米的人才吃糠吧? “我也不懂,我只知道,面包是条狗,长得像狼的狗。”小姑娘越说越玄乎了。 “长得像狼的狗?”他锁了下眉,所以狗和这个面包,有什么直接联系么? 闻所未闻。 “是鸭!据说长得可好看了,但我也没见过。” 看来沈聿也没听过呢,由此可见,小聿聿真的是很见多识广了。 他该不会是因为每次出来都会附身在别人身上所以才能见识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那这听起来还挺舒服的,下次问问他要怎样才可以像他一样,到处玩儿。 第122章 那你可以不要吃我啦叭? 第一次下锅的薯条已经逐渐被炸成了金黄色,她便嚷道:“快捞起来,快捞起来!” 沈聿便听她的立马将它们捞了起来,又像方才那样,还是小姑娘第一个尝。 薯条和薯片虽都是用土豆做的,可吃起来却是大有不同。 薯片吃起来就完全没有了土豆原本的那种粉粉沙沙的味儿,但薯条却还保有很大一部分余留。 口感酥软许多,嚼起来还有一点点爆汁的感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嗯,这个薯条吃起来倒是和薯片完全是两种味道,但也很不错。”他也这样说。 见着沈聿这个吝啬表达的男人都对这两种食物赞不绝口,童妡便笑嘻嘻的,觉得自己的这次尝试已经算得上是特别成功了! “这个薯条呀,也不像薯片那样是撒上椒盐吃的,虽然也可以撒,但最佳吃法是要沾番茄酱吃哟~” “番茄酱?是西红柿做成的酱?” 这个倒是不像面包糠,还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的。 “聪明!”她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个酱做起来就简单啦,只需要洗净的西红柿加水煮熟,因为煮熟了好剥皮,剥完皮去完蒂后,再放进研桶里碾碎,越碎越好,再往里面加糖,再煮成糊糊状就可以啦!” 看着小姑娘越说越激动的模样,他也不禁跟着她笑了笑。 不过,她今日说的这几样东西,虽然名字听起来都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甚至还有些土。 但其实做出来、吃起来,和想象当中的完全不同,也丝毫不输宫里的那种御厨做出来的金盘玉食。 幸好他方才没有嘴快地把他刚开始想象的那些什么酸辣土豆丝、土豆片说出来,不然闹了大笑话的可是他自己。 以至于日后,她再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他没听过的东西,他怕是都不敢再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臆想了,更不敢小瞧她。 她,还真是块宝藏。 “嗳鸭!——” 小姑娘又不知为何的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最基本的事情都忙活完后,闲下来的童妡才发现,他的衣裳上竟沾满了油渍。 “你的衣服都弄脏了,早知道刚刚就该我来炸的,你这衣裳应该挺贵的叭?” 见着小姑娘皱着眉头走近过来,竟就是为了说这事,他只觉得好笑。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确实四处都溅满了油,有些地方甚至还沾着刚刚生火时吹来的煤灰。 他在关外时怕是都没哪一天像今天这样脏过。 但... “你以为你身上穿的就不值钱了?” 他会只自己穿好的,给她的就是差的了? 她挠了挠小脑袋,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好像也是诶... 她的衣裳也是他给的。 “脏了就脏了,洗不干净的话,扔掉就是了。”他无所谓道。 “扔掉挺浪费的,我知道你有钱,但也不能乱花鸭,要是像这样,做一次饭就毁一件衣服,那一年里有三百六十五日,天天都要扔的话,哪有那么多钱买衣服换鸭,所以我们下次都得穿围裙才是!” “好,听你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觉得,她开始有点女主人的模样了,管这管那儿的。 不过,他开心。 “诶?我又想到,如果你这衣服洗不干净了的话,你也别扔,正好给我俩一人做一件围裙,你看怎么样?”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问他道。 “可以。”他也没多犹豫地就点了头。 “嘻嘻~” 她感觉今天可太快乐啦! 自己做饭,且能得到别人的认可,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 她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拿了两块薯片,又跑回来,踮起脚尖喂给他吃。 他有些惊讶于她这的突然献殷勤,但还是张嘴吃掉了。 她满眼期待地问他道:“好不好吃?” 他实诚地点点头:“好吃。” 或许可以说,她喂的什么都好吃。 她眨了眨大眼睛:“那,那你可以不要吃我啦叭?”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还真是只小狐狸。 他轻戳了下她的鼻子,她便无辜地看了他一眼。 他凑近她,低声道了句:“今天可以不用。” 嗯?? 怎么就只有今天啦!? 坏男人! 只见他把话说完,便转身走了,嘴角还含着不明所以的笑意。 他还说:“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做你说的番茄酱啊。” 小姑娘轻哼了一声,气鼓鼓地走过去,幽怨地瞪着他,许久都不说话,他便只一直轻松地看着她,笑容渐浓。 后来她终于咕哝了句:“坏蛋!骗子!耍赖!” “你才耍赖呢,想用两块薯片就换走以后?”他反驳道,“做梦。” 她又哼了一声,不再想理他,自己端着大碗小碗的就准备出去了,却被这个坏男人一把抢走了手里的东西。 “你干嘛鸭!”她愤愤地问道。 他也不理她,径直走了出去。 对于她的安全问题,他现在可是不能松懈半刻。 见到两人出来后,四安恭敬行了个礼:“主子,童姑娘。” 沈聿将那些吃的都移交到了四安手上,只道:“分下去给他们吃吧,这些都是她做的。” “是,主子。” “不全是我做的,他也有做的...”童妡说还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个坏男人要抢走她的东西向外宣扬这完全是他的成果呢。 没想到他还算有点良心,但她不需要这么夸张啦! 四安听后点点头,而后便立马转身招呼着大家都来品尝一下。 起初大家都还有些忐忑,不太敢拿,生怕是什么特别难吃的东西,毕竟,毕竟他们可是不指望他们家主子亲自下厨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的。 毕竟谁第一次下厨能有模有样的? 再加之主子这身上的污渍,更是叫人怀疑了。 即使是他们也不确定童姑娘是不是厨艺尚佳,即使面前这些看起来特别奇怪的东西闻起来还是挺香的。 但后来,真正尝试过后,众人纷纷都点头,似是特别满意。 他们评价道:“此物只应天上有啊!”“是啊是啊,简直能赛宫里的八珍玉食!” 童妡只羞涩一笑,哪有那么夸张~ 是不是只要是他们主子参与有份的,怕是再难吃他们也得说上天? 但她还是问出口,因为看着他们的表情,她就知道,他们说的也不是假话。 看来,这份礼物应该是能送的出手了? 第123章 咱们姑娘一脸福气相 今日折腾了一整天,童妡也是真的累了,早早就回屋准备睡下了。 不知怎么的,今天奇奇怪怪的不只有沈聿,还有好多人都很奇怪,比方说现在正伺候在她身边的秋荷。 她一进院子秋荷就开始总提醒她当心脚下,小心摔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有这么容易摔么? 还有,现下的天气又不是特别冷,秋荷还非要往她手里塞一个暖炉,说什么要多暖暖腹部。 说什么要是腹部受凉的话就会很容易感染风寒,这样对身体不好。 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担心过自己? 童妡拒绝道:“可是我不冷鸭!” “不,您冷!”秋荷硬是把那暖炉塞进了她被窝里。 “......”她有些无语了,“但我也盖被子了鸭,怎么就会受凉呢?” “哎呀,我的祖宗,”见童姑娘这般倔,秋荷便开始卖惨哭喊了起来,“算奴婢求您了好嘛?您就听奴婢的,奴婢不会害您的,您现在只要保护好身子,日后定是能重新受宠的。” 秋荷说得煞有其事,就好像童妡真的跟那种被打入冷宫了的妃子似的,需要整装待发,把握时机,想尽一切办法重新获得圣宠一样。 可这里谁又是圣? 谁又是妃子呢? 还有! “我怎么就不受...宠了...” 她刚想辩驳来着,但话说了一半又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声气愈来愈小。 什么受宠不受宠的? 她为什么要争这个宠? 她又争谁的宠??? “奴婢知道,您一直都很受宠,大人也确实很疼您,但大人这只是一时的宠爱怎么能一直算数呢?万一哪天来只外头的野狐狸精趁您不注意勾走了大人的魂魄,等到那时候咱说什么就都晚了呀,就算您能争回来,可也要花费不少力气啊,咱何必非得花这力气呢?所以,咱得把名分,特别是这正夫人的名头早早握在手里才是定心丸,才够安全!” 秋荷说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仿佛危机就在眼前一般。 反正,她可是跟定童姑娘了!所以,她也是真心实意希望姑娘好才说这种掏心窝子话的。 可她家姑娘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肯开窍。 只听童妡全然不把她说的当回事道:“什么跟什么嘛?我累啦,要睡觉啦,你出去叭。” 无聊,还野狐狸精都出来了。 那人野狐狸精也得找个对她好的人、可靠的人才行啊! 找上沈聿这么凶的算怎么回事? 真遇见了她们跑都跑不赢吧。 想着,她便翻了个身朝另一边转去,不再想听秋荷的啰嗦。 秋荷只得长叹了口气,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看在姑娘最终还是把暖炉抱着了的份上,剩下的她也就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再慢慢教姑娘领悟。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才出去,刚出门便遇上了来瞧姑娘的大人。 她赶忙福了下身道:“大人,您可是来看姑娘的?真不巧,姑娘怕是已经睡下了,不过,您若是需要的话,奴婢可以进屋叫姑娘起来。” “哦,她既就不必了,本尊也只是顺道来看看。今日她该是累了的,她现在还好吧?” 秋荷轻捂了下嘴。 顺道? 她想笑,却压根不敢笑出来。 稍稍稳了下后,她只道:“姑娘好着呢,不过今日姑娘确实是有些累了,否则平时这个时候,姑娘还闹腾着呢。虽说,姑娘身子还算硬朗,可这头三月是最需注意的时候,所以,大人,奴婢觉着,日后,还是得让姑娘轻松些才好。姑娘的确也是要时时刻刻陪着您的,可,站着也是陪,坐着也是陪,躺着,也是陪,您看呢?” “...嗯,你说的是,本尊会注意的。” “大人果然开明。”秋荷说得头头是道,“还有,奴婢觉得,不管怎样,您还是得多抽空陪陪姑娘,毕竟,奴婢说什么,姑娘都不愿意听,但这也怨不得姑娘,因为姑娘也不知道这事不是?有些事倘若是您开口,那定是比奴婢更能说服姑娘些的。” “好,既无其他事,本尊便走了。” “那就恭送大人了!” 待秋荷在前恭恭敬敬行礼直到大人走后,躲在后头的其余婢子们才围上来。 “秋荷姐姐,您说的这些话可真是妙呀!” “是啊是啊,姑娘日后若成了正主,又得宠,您可真是功不可没啊!” 秋荷瞥了这些小丫头们一眼:“什么叫若成了正主?会不会讲话啊?咱姑娘不用我说,本身就是正主了,还需要我什么功?” “是是是,秋荷姐姐您教训的是。” “姐姐别生气,咱们还不是佩服您才这么说的?”婢女们纷纷奉承着她。 “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的古灵精怪,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那些小算盘?日后我跟着姑娘飞黄腾达了,少不了你们的份!” 秋荷指着她们说道,嘴上虽说着叫她们别说了,可她心底里听到这些话还是尤其开心的。 婢子们被揭穿后只全笑了起来:“姐姐最好啦!”“是啊!” 秋荷的年纪其实在她们这群人里边算小的,可耐不住她幸运呀,她现在伺候着童姑娘,谁见了不得叫她声姐姐? “说起来也是姑娘争气,咱们呐,也就靠着姑娘了,我早就说姑娘一脸福气相吧?你们看看,昨日虽不知为何惹怒了大人,立马就又怀上了大人的孩子,这不,姑娘随便做两道菜,又是如此好吃,据说,到时候姑娘还要亲手做给太后娘娘吃呢。那般美味,娘娘吃了怕是都要想上好几日,娘娘一高兴、皇上一高兴,那对咱们大人的仕途更是锦上添花呀!试问,这能上哪去找到这么好的贤内助去?咱家姑娘就只单单凭这几点,日后,还不就把大人拿捏得死死的?没准,姑娘还藏着什么更惊艳人的地方没表现出来呢,等着吧!” 秋荷站在她们中间,显得相当傲气,整就一副先知的模样。 “姐姐真是又聪明,又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日后咱们姐妹说什么还不都得仰仗您呀?” 第124章 我也要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 “嗯嗯,姐姐分析的真是太有理了,咱们呀,日后谁都不跟了,就好好跟着姑娘和秋荷姐姐,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你们呀,都跟我学着些,别光只说这些没用的空话,伺候好姑娘比用什么歪门邪道都有用!” “......” 几个婢子们站在门外嘀咕着,互相吹捧着了好一会儿, 而屋内的童妡都已经进入梦乡许久了,全然不知这府内的人究竟都是怎么回事,似乎对她态度都变得莫名的奇怪。 但她懒得再想了,反正也不是坏事儿。 翌日, 待沈聿下朝后,童妡便忍不住催促他们去做炸鸡腿。 这会儿,沈聿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完全都不让她靠边了,还命人给她搬了条躺椅过来,让她在一旁躺着,他来主厨,她在旁边看着。 “躺椅???” 她真是满头问号,在厨房里,搬个凳子坐着都很奇怪了,居然还叫她躺着? 这也太夸张了叭! 叫她躺着就算了,今日他还准允了其他下人们进厨房来欣赏他做饭! 那他在那儿一副辛苦勤劳的模样,她却懒散的瘫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这个坏男人究竟是何居心鸭? 然而,就当她想要拒绝的时候,那些下人们还过来干扰她,偏就不让她从躺椅上起来,即使起来了,还有人把她强行按下去。 为首的便是秋荷! 亏她以前还很喜欢跟秋荷玩呢! 她再也不要和秋荷玩了! 这丫头怎么带都带不亲,最后让秋荷做什么,还不都是沈聿一句话的事儿,干她什么关系? 不过闹过一阵后,她亦没什么力气了,再也懒与她们计较。 躺着就躺着叭,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望着沈聿忙碌的背影,身旁还有一群下人担惊受怕地走哪跟哪,生怕他们家主子磕着碰着了的惊恐表情,越看越滑稽,她差点没笑出声。 等着等着,她哈欠都打了好几个,才一个不留神,一只香喷喷的炸鸡腿就送到了她面前。 哼! 这还差不多!还知道要给她第一个吃鸭? 炸鸡腿炸鸡翅都是外焦里嫩的,且躺着就能吃到的东西,可不要太香! 全程还都是沈聿喂她哒!她手指都没抬一下。 呜呜呜!她都要感动哭啦~ 没想到她童妡居然还有被沈聿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一天! 她也没管太多的大吃了一顿后,摸着饱饱的肚子,侧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总觉得府里的人都对她好了许多许多。 虽然以前他们也对她不错,但却不像这般夸张。 众人见她睡眼朦胧的,都自觉地开始将动作、声音放得格外轻。 她还没睡着呢,还感受得到呢。 这其中总要有个原因吧? 她想不出来是什么。 好像沈聿还是沈聿,并没有变成小聿聿鸭... 不是因为这个,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她越想眼皮越沉,就在她都要睡着了的刹那,忽然有人来报说曲小姐来看她了。 这人是跟沈聿报告的,不是跟她。 声音也很小,已经很注意了,但她还是都听到了。 而且一下就醒了。 “跟她说童姑娘身体不适,让她下次再...” 沈聿才把替她推脱的话说到一半,她便睁开了眼睛道:“什么身体不适?别瞎说,我好着呢!” 说着,她便要从躺椅上跳下来,去见曲小姐。 就凭今天这般蹊跷的事情,她早就想找人分享一下了,不管曲小姐能不能给出意见,有个人听听都是好的。 所以,曲小姐来的太是时候了。 曲小姐不来,她都不知道这件离奇的事情要跟谁说。 因为这府上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姑娘,姑娘,您慢点!” 婢子们一个没注意,就给她们姑娘溜走了。 她们心中很是焦急,毕竟大人还在这里呢,她们连个人都看不住,要是待会儿姑娘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们还要不要活了? 于是她们赶忙追上前去。 殊不知,她们越追,童妡便跑得越快,她们就越是担心姑娘会摔着磕着了,大冷天的,都紧张出汗了。 “童妡!”在大堂里侯着的曲若洛见到童妡也很激动。 她今日是有事要来找童妡商量的。 眼看着太后寿宴就要到了,听说那个宁南瑶准备了什么琴舞,又是绝世之音又是倾城舞姿的。 哼! 她也不能输! 她也要在太后寿宴上大放异彩才行! “洛姐姐!” 她俩似是相见恨晚一般,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还开心的跳着转了好几个圈圈。 把旁边的婢子们都给看呆了。 一时不知该怎么劝阻姑娘不要做这种危险的动作,毕竟有外人在,她们又不好随便开口。 “洛姐姐,我有事要向你请教一下,你跟我来!”童妡拉着曲若洛的手就往后院她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真的想立马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曲若洛也很激动:“走走走,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说呢!” “那可太好啦!我们俩得好好聊聊!”童妡说着,便转身吩咐道,“你们也别跟着我啦!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替我把刚刚做的东西给曲小姐端点上来。” “不用了!我吃完饭才来的!”曲若洛摆手拒绝道。 “不行,你必须尝一尝!不然我生气啦!” “好吧,那我就免为其难的吃点儿!” 两人都一本正经的说完,相视一眼后,咯咯而笑。 可童妡的命令却好像没有用似的,秋荷还紧紧跟在她身后。 她可是要跟曲小姐说悄悄话,秋荷跟这么紧合适么? 她扁了扁嘴,前脚跑进屋后脚就把秋荷关在了外面,愤愤道:“都说啦别跟着我!” “可是姑娘...”秋荷急得左顾右盼,实在拿不定主意。 于是秋荷便跑到了大堂里想请大人定夺,起码,在大人面前,她要证明她可是尽力了的,到时候出什么事儿可不要怪罪在她身上。 “大人...” 可还未等她说个什么东西出来呢,沈聿就朝她摆了摆手。 他淡淡道:“由她去罢。” 经过小姑娘闹这么一出最后把她自己和曲小姐锁在屋里的事后,沈聿才彻底选择静下心来,思忖片刻。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这两日他的脑子好像都不大好使似的,老干些回想起来就会觉得自己很蠢的事? 第125章 跟我说说呗,什么感觉啊? 见到这些奴婢们对童妡穷追不舍的,曲若洛只觉得奇怪的问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她们为什么要一直跟着你呀?” 曲小姐这一问真是问到点上了,童妡不就正要讲这事么? 于是她准备慷慨激昂地讲述她这两天来的离奇遭遇:“这就是我要...!”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始说呢,曲小姐就以更大的嗓门打断了她。 只见她手上拿着一只被咬了半口的酸梅,面目狰狞:“童妡,你这里的梅子怎么这么酸啊!你吃得下嘴吗?!” 曲小姐好像一直就是这样,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她也就是随口一问然后就开始说自己的事情了,才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呢,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 这还是让童妡多少有些不开心的。 但来者是客嘛,再说了,曲小姐可能天生就是这种性子,她自己也是喜欢她这一点真性情不是么? 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只抿了抿唇,选择融入进了曲小姐的话题。 她从碗里拣起来一颗乌梅干,吃了一口,也是一副不理解的模样:“很酸嘛?还好吧?” 这么好吃怎么就下不去嘴了? 不懂。 看童妡不相信,曲若洛很是激动地指着手里的酸梅嚷道:“我这颗很酸,是真的!” 童妡歪了歪脑袋,嘴里还嚼着小酸梅,又揣了好几颗在手上,说道:“可能是的吧,那你不喜欢吃就扔了。” “我再来一颗试试!” 见童妡吃得这样津津有味,曲若洛不信邪,便伸手再拿了一颗。 咦~~~! “这还不酸掉大牙?!” 童妡望着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有这么夸张嘛?” 曲若洛却是完全不能明白她的,这怎么吃得下去呀? 她满脸问号的看向童妡。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由被酸到了的痛苦变成了震惊中带点八卦的探究:“童妡,你是不是最近才开始爱吃酸的呀?” 她怎么好像记得自己第一次认得童妡的时候不是还送给童妡了一串糖葫芦嘛? 那时候她就只一直攥在手里,也不吃,她虽亦没说她喜不喜欢吃,但看样子,应该就是不怎么爱吃的吧? 所以,她应该没这么受得了吃如此酸甜口味的东西的吧? 怎么现在...? 童妡挠了挠头,想了想,点头:“好像是的耶...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病鸭?!” 说着,她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 沈聿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要死啦,然后,然后良心发现就想着在她最后仅剩的几天时间里对她好点? 所以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突然变得这么奇怪? “而且,我以前很喜欢吃鱼的,可现在一闻到它的味道就想吐...”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逐渐小了起来,而且... 她自己还越说越觉得合理。 她这两日还特别嗜睡...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这一切,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 “洛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掉了鸭...?” 看着小姑娘愈加凝重的神情,讲着讲着还吸了吸鼻子,一副快哭了可怜兮兮的模样,曲若洛只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童妡妹妹,你还真是个妹妹啊,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啦!哈哈哈哈!” “有,有什么好笑的嘛?”她嘟了嘟小嘴,觉得很难过。 她都要死了,曲小姐还笑得这么开心,就算,就算真觉得开心,也不能在她面前笑呀。 然而曲小姐接下来的一席话彻底让她给愣住了。 “你哪是什么要死了呀?呸呸呸!你还这么年轻,别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好吗?你是有喜啦!肯定是!诶?你懂不懂有喜是什么意思啊?哈哈!看你那傻样你肯定不懂吧?有喜啊,就是怀孕了,肚子里有小宝宝啦!难怪你那些婢女们赶都赶不走的,她们是担心你和你肚子里的宝宝呀!” 童妡捏了捏衣角。 她知道有喜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是怀了小宝宝的意思,可她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了... “诶?看样子你是不知道自己怀上了是吧?你可别不信我的判断啊,我可是专业的!我年纪大了,身边好多姐妹都出嫁了,她们怀上孩子的时候我都有去看过,那反应啊,和你这一模一样。爱吃酸的,看见其他的吃的,不管是以前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都觉得想吐。你要是还不敢相信的话,我还有个办法可以判断出你是不是真的怀上了。” 曲若洛挺起胸脯非常自信地说道。 她就喜欢和童妡玩,因为童妡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还要她教。 这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感觉真是太爽啦! “什么办法啊?” 果然,小姑娘一脸崇仰地看向她问道。 她便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这几个月月事来没?” 童妡立马实诚地答道:“这个月没有,都快到下个月了,还是没来...” 她也觉得这事奇怪呢。 她以前可都是很准时的,难道,没来这个是因为怀上了嘛? 那就难怪了,难怪沈聿上次要问她这个月是不是没来月事。 坏男人! 简直就坏到骨子里了!!! 问这么...不要脸的问题就算了,知道她有了,还,还瞒着她... “那你,就是上个月和大人同过房?” 曲若洛如此直白的问题一下就把童妡问得面红耳赤了起来。 她现在脑子都乱成了一团。 什么傻问题都瞬间涌现出来了。 比如,曲小姐是怎么知道她和沈聿...同过房了的? 还有,她怎么知道就是沈聿的? 她又是怎么知道是上个月的呢? “嘿,你还害羞了?我说中了?”曲若洛一点也不肯放过她的开始她怕什么就往哪儿说, “那你百分之两百就是怀上了啊!哈哈,想不到,你这经验可比我丰富许多呢!我都还没那个过呢!诶,你跟我好好说说呗,什么感觉啊?” 童妡被她问得耳根子都红得快要炸裂了似的,连忙边摇着头边将头垂了下去,越垂越低。 第126章 他对她的好,根本就是...假的。 “别躲我呀!你跟我见什么外?”曲若洛随着她一起低头,跟随着她的视线,继续问着,“疼不疼啊?” 童妡紧闭了一下眼,衣角也越攥越紧。 她,她,她... “说话呀!我很好奇的!”曲若洛轻推了她一下,催促着她快答。 只见,她木讷的点了下头,脸更红了,连手心都被她自己攥得火红。 “疼啊?那我可好害怕呢...”曲若洛自语着,童妡刚想趁这个机会快点转移话题。 可才抬起头来,就和曲若洛那双非要刨根问底的眼神来了个碰撞,她连忙又垂下了脑袋,可已经迟了。 这位曲小姐是越问越来劲,只继续道:“那,就一点儿也不舒服?” ?! 童妡连忙将头埋到了最低,低到不能再低了,而后使劲的摇着。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不要问她... 别问了!! 可曲若洛就是她越这样便越是想继续问:“不舒服啊?那肯定是大人这方面的技术不到位,或者...” 她顿了顿,一本正经:“他本身就不行!我明明听我那些姐妹们说了,还挺享受的啊?但有时候,她们说,都怪她们家男人太差劲了,太不行了,她们还没尽兴就结束了。所以,他是不够久对吧?” “......” 童妡还是缄口不言。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曲若洛又推了她一把,侃侃道: “说话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们男人在外面还不是大大方方的对我们这些女人指指点点?一会儿那个身材不好,一会儿这个不够漂亮,这些都算了,有时候还要求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呸!他们嫌弃咱们?好意思吗?咱还没嫌弃他们最基本的能力都不行呢!” “...挺久的...叭,我,也,不知,道...” 她终于开口了,但却是结巴的不成样子。 这话说出来后她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可能就是不想让曲小姐把他也归类到那些讨厌的男人之中吧...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难不成你每次都直接睡过去了,不知道时间了?” 曲若洛这话明显是开玩笑乱说的,可没想到她居然点了下头! “真的吗??”曲若洛满眼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你是自己困了,还是...还是晕过去的啊?” 童妡:“......” “啧啧啧,”曲若洛话锋一转,“那,大人可还真是...果然,男人还真是要找长得俊的,又有礼貌,从不爱跟人嚼舌根子,他们自己呢,能力也是杠杠的,咱们呢在家里也能看得顺眼!不像某些人,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在那儿对人评头论足的!你可别不信我说的啊,我好几个姐妹成婚后,她们家男人就这个德行!自己长得油头滑脑丑不拉几的,还好意思说这个不漂亮那个不漂亮的!” “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我们聊点别的...” 她的声音特别小,完全盖不过曲若洛的嗓门。 “难怪你觉得不舒服的!不过,你没晕之前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觉的吧?” “...我...” “你可真有福气!不过,你自己也挺争气的,这不,这么快就怀上了!”曲若洛边说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都没问过她同意了,就开始自己给自己定下身份了, “干儿子,你娘以后能不能当上国师夫人,可都得靠你咯!当那种妾室的庶子可没意思,咱要做大房!做嫡子,你可得给你娘争气,以后等你娘真当上了,你干酿我呢就天天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童妡无措的咽了咽口水。 原是这样... 虽然曲若洛说的话的确很风趣,可,依旧掩盖不过她想清楚某些事情真相后的失落。 曲小姐说的没错。 因为她怀了孩子,沈聿才让她去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才说要封她为一品诰命。 因为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太后娘娘才说册封的日子还得往后。 往后往后,说白了,她若是没生呢?那个封号便就没了。没了封号,还提什么国师夫人? 可她不开心的,不是没有什么封号。 是不想因为自己怀了孩子,生了孩子才能当国师夫人。 不,她为什么非得当国师夫人不可? 她回南川国去跟她的故土呆在一起,去找到她的妹妹、弟弟,去哪不好? 为什么,要在这里一个人孤独无援地,绑着这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 这个孩子,既然沈聿那么喜欢,就送给他好了。 她才不要靠这个孩子来获得什么什么权利、名分,它不是她用来上位的工具! 沈聿这个坏蛋,他怎么这么坏... 怎么这么自私...? 原来他对她好,根本就是...假的。 她就说,明明前天还对她那么凶,这两天却跟换了个人似的。 还差点,就让她放松了警惕,甚至还让她产生了其实这样过日子还挺享受的错觉,差点就让她忘记了她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初衷! 荒唐! 没想到,他的好,到头来竟全是黄粱一梦... 她一定要快点逃走! 趁着离这孩子出生还有这么久,她一定要快点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能让她带着阿瑞成功逃走的势力。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 不是她不要他... 但她唯一能对他做的就是,让他平安出生。 她也对不起小聿聿,明明答应了要带他一起走的,可是... 她没有,实在没有这个能力... 童妡一直低着头,曲若洛便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她逐渐怪异的情绪,她自顾自地又开了两句她第三十个干儿子的玩笑后,终于才进入了她今日来此的正题。 “童妡,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来我家,遇到的那些姐妹们?后来,她们不是跟着你和国师大人一起上街了嘛?遇到了宁南瑶,‘一不小心’就阻碍了人家向她求婚的路,还‘不小心’挡了她吸引全城百姓来观赏她的风光。” “...嗯,记得。” 她记得,那时候,陪着她的还是小聿聿,她每一天都很开心很快乐。 起码,她知道,小聿聿是喜欢她的,是真心对她好的。 但沈聿不是。 第127章 大家绝不会厌恶一个谦逊的人 “你知道吗?明明我去都没去,她居然回去跟她爹告状说是我带头故意招惹她!?然后她爹就与我爹说了,我爹回来就得劲数落了我一顿!” 曲若洛十分气愤地说道, “我跟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啊?我那些姐妹,就算她叫不出来名字,那她也不能随便说就是我带头招惹她的呀。是,我是与她们玩的好,我是不喜欢她,但我也不屑于用那种方式去招惹她!我姐妹想用什么法子对付她我也管不着!” “...嗯。”童妡有些心不在焉的,让炙热的空气中平添了一丝冷场的尴尬。 不过,这依旧无法掩盖住曲若洛越说越生气的激动情绪。 “这个宁南瑶,我虽然经常跟旁人说我不喜欢她,说我那些姐妹们里面有人嫉妒她,我都不否认,但我还真不是嫉妒她!她长得漂亮不漂亮,会的才艺多与不多,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与她抢她皇后的位置,我的家世虽没她那么耀眼,但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我干嘛非要找她的不快?她还真是高看我了!我一天天的哪有那么闲!” “你们之间是结过什么梁子么?她为什么偏偏要说是你啊?”童妡终于从忽然而来的伤感中缓过了点神来。 “没有!我怎么知道?!许是,我跟太多人说我不喜欢她让她知晓了吧?切,她知道就知道呗!京城的闺秀都知道我不喜欢她,少她一个么?她肯定是觉得朝廷的六部尚书里,就我不与她玩儿,其余五部官员家的小姐都与她玩的甚少,她便记恨我了吧?哼!她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不喜欢她!她现在越是这样我只越不喜欢她!” 曲小姐就是这般直率,喜欢与不喜欢都敢如此大方磊落的告诉大家,告诉全天下。 有时候,童妡真的很羡慕像她们这种世家小姐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自信。 她就没有。 她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口。 “说起来,听你说了这么多次她,我都还没见过她。” 宁南瑶大概也是那种浑身带着光,走在人群里都会特别耀眼,特别闪亮的大小姐吧。 也难怪沈聿能对她这么狠,她与京城里的这些姑娘们比,相差甚远。 他又是何等的优秀? 她怎么配得上... “她啊,漂亮也是真的漂亮,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亦不虚,”曲若洛的语气很勉强,似是不想承认她的这些名声,但事实却又的确如此,不得不服,“过几日太后寿宴,你要是去的话就有机会能见到她了。” “我...应该去吧。” 曲小姐没来之前,童妡从没想过不去会怎样。 但现下... 去不去她都要犹豫不定。 “我不管你去不去,反正,你得给我想办法!”曲若洛说着搭上了她的手,嘟着嘴,似是受尽了委屈。 “怎么的?” 曲小姐说了这么多,尽是些她最近与那位宁小姐的矛盾,还没解释她说这些的目的。 “童妡,我俩可是好朋友,你可别只听我讲了这么多宁南瑶的坏话,却没听见宁南瑶讲我,而觉得我才是那个小肚鸡肠的人,就不愿意帮我。”她只先抛了个前提。 “怎么会呢?我都不认识她,要是我能帮的上忙,我肯定帮你啊。” 童妡不认识宁小姐,所以不能随便予以评价,更不能随便否认曲小姐说的就是事实。 但论帮忙,她还是可以出力的。 不过,她一时也想不出来曲小姐有什么忙是需要她来帮的,她那么多姐妹,而且,自己又能帮到她什么呢? “我承认她是个才女不假,但若是称第一,那就过分了!我第一个不服气,那第一,不应该才与德都要服人才行?可她的德明显不配呀!我觉得一个真正能让人心悦诚服的优秀的人,就应该...” 曲若洛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要么低调点、冷漠点,不随便出去招摇过市,就像你家大人这样!谁敢说他的不好?谁敢说他德不配位?又没落人口实,谁不服他? 要么就像长公主那样,既喜欢与人交往,那便一视同仁的,对所有人都好。如果做不到,那也起码不要踩一捧一的!别人不跟她玩儿,她也别觉得不高兴,谁天生就要追捧着她啊?她以为她是菩萨是佛祖是吧?” 曲小姐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 童妡点了点头:“确实不该太锋芒毕露了,特别是位居高位的人。” 因为站得更高,被她踩在脚底下的人就会很多。 大家可能会莫名的不喜欢站在自己头顶上的那个人。 但绝不会厌恶一个谦逊的人。 那她确实是终于懂了曲小姐她们讨厌宁小姐讨厌在了哪里。 “是吧?但你看宁南瑶呢?她去个哪里,生怕没人知道她去了,出门就带着四五十号人东窜窜西窜窜的;新学会了一支舞跳得有多漂亮、给宫里哪个娘娘送了什么礼物娘娘收到了有多高兴,一下下就要弄得人尽皆知,你不想听她的事迹都不行。 茶余饭后,天天都能听到她的名字,毫不夸张的讲,比我爹出现在我生活里的频次都多!但她又不是我什么,她做的这些事跟我有半文钱关系吗? 还有,她爹也是,跟别人聊个天,三句离不开他那宝贝闺女,他真以为别人爱听啊?我爹虽然每次听他说了他家闺女多优秀多优秀之后,一回家便要拿我跟宁南瑶对比一番,然后趁机数落我。 但我才是我爹的闺女,她又不是,真以为我爹会因为她比我强了就喜欢他家闺女是不是?我爹有时都跟我抱怨说宁大人真烦,天天搁那儿说说说的,一件有关他闺女的什么事,翻来覆去的说,又不是对国家丰功伟绩了,有什么好值得天天炫耀的!” 听她说得这般绘声绘色,童妡都被她给逗笑了,原本不太好的心情,都明朗了好些。 这可能也是她喜欢曲小姐的原因,能给她带来快乐。 “笑什么呀?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真这么说!”曲若洛扬了扬下巴。 第128章 你帮我杀杀宁南瑶的锐气 童妡轻笑了一声:“我也没说是假的鸭,我相信你。对了,你刚刚说长公主,我好像也没见过她耶?” 她只知道楚棽棽是妗昌公主,但长公主,她不知道是谁。 应该不是在说楚棽棽吧? 还是说,楚棽棽和谁都交好,只是不跟她交好罢了? “你见过的!”曲若洛拍了下手,“那天她还问你你家是做什么的了呢。” 竟然是她! 难怪,她在那群姑娘里面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都显得有些肆意,甚至可以说是比曲小姐更像是那里的主人一般。 当然也不是说这样不好,相反,姑娘们好像都很喜欢她。 且童妡当时听到她姓楚就有觉得有点奇怪... 果然是皇家的血脉。 看见她应该是想起来什么了的表情,曲若洛便继续道:“她叫楚焕兮,是贵太妃娘娘的女儿,也是宫里年龄最长的公主,便称她长公主。她时常会来我家找我玩儿,那日我家有那么多姐妹也都是因为听说她来了,她们才抽空也都要聚在一起的。” “她是贵太妃娘娘的女儿?”童妡对此似乎有些吃惊。 “是呀,怎么了?” 还记得那天她和小聿聿单独走了的时候,遇到了楚焕兮的,她好像就是刻意停在那儿等他们一般,还问她说... “没什么,就是她后来问我,认不认识端王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好像说端王的生母也是贵太妃娘娘吧?那,楚...长公主,就是端王的亲姐姐?” “是啊,她与端王是亲姐弟,不过,她真问你认不认识端王了?她问你这个做什么。”曲若洛觉得很疑惑。 童妡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我不认识端王。” “好吧,那她可能也就是随便问问。” “但我好像还记得,她们当时不是说你...?” 童妡想起来她们说起端王时就是为了拿曲小姐取笑的,因为好像曲小姐要嫁给端王殿下... 曲若洛知道她要讲什么,瞬间就变了脸,不太高兴地打断她:“行了,别提这事!我不爱听!” 她抿了抿唇,看了曲小姐几眼,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看来,曲小姐还是很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 也是,曲小姐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再让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换做是她自己,她也不会开心的。 不过,提起这个端王,童妡也很不爱听。 因为犹还记得,在上一次小聿聿出现前,沈聿还说过要送她去当端王妃... 现在因为她怀上他的孩子了,他便才不做此想法的。 这前后的对比,她只越想越觉得气愤。 呵—— 坏男人。 无论怎么回想、从哪里回想起他来,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这样一联系起来,那天长公主问她认不认识端王不会是与这有关系吧...? 这可不是件好事! 长公主会不会因此觉得,她,她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啊? 因为先不管曲小姐愿意不愿意,端王妃这个位置原本就该是曲小姐的,且这个位置在别人看来也是个特别大香饽饽。 那,那她横插一刀算怎么回事?且曲小姐还在外人面前都说了她们是姐妹,她还这样的,又算怎么回事? 而且楚焕兮是长公主的话,她应该是知道了楚棽棽的事情的...所以,那天她才问自己是不是会造梦... 她忽然觉得这个楚焕兮是讨厌她的。 她是要找自己的麻烦吧? 看来,自己还是得多躲着她一点。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怪沈聿! 这两件事,没一件事是她主动要做的! 幸好曲小姐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不然这叫她与曲小姐如何相处? 想着想着,她气鼓鼓地抓紧了衣角,在心里咒骂了沈聿一百遍。 而此刻正坐在书房里的沈聿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谁在骂他? “咚咚咚——” 随着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秋荷在外头道:“姑娘,东西端来了,您开下门吧?” 童妡这才将思绪拉回,走到门口,端了炸鸡腿就迅疾地把秋荷又关在了门外。 哼,和沈聿一伙的坏丫头! 而秋荷则很是委屈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姑娘要那样凶巴巴的看着自己。 “快尝尝吧!” 童妡把炸好的鸡腿鸡翅放在了曲小姐面前。 “嗯~好香啊!我尝一个。” 曲若洛本来是不打算吃的,因为她是吃过饭才来的,但这个长得很奇怪的东西闻起来实在是太香了,酥酥脆脆的香。 她也没想到,自己咬了第一口就爱上这金黄酥脆的玩意儿了! 和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每咬一口,都是满嘴的油汁却一点也不腻,还有点辣辣的,鸡肉既酥软又嫩滑。 手上的这只鸡腿还没吃完,她就全塞进了嘴里,去夹第二块鸡翅。 “童妡,这怎么做的啊?也太好吃啦吧!好棒!” 曲小姐满嘴都是东西,说起话来糊糊地,还有些可爱。 见她这么喜欢吃,童妡只笑嘻嘻的,感到特别有成就感:“你慢点吃,喜欢吃这里还有,我已经吃饱啦,没人跟你抢~其实这个,是我和沈...大人一起做的,原本是打算在太后娘娘寿宴上献给娘娘的,但...” “亲手做的啊?哇塞!大人也有份?哈哈哈,那我可沾了大光了!”曲若洛停了停一直往嘴里塞的动作,“不过,为什么是原本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当然要送给娘娘啊,娘娘肯定会很喜欢的!” “嗯...可能会吧...”童妡没说为什么是原本要去。 “不管你是改变主意了有了更好的礼物送还是怎么样你一定要把这个给娘娘尝尝,听到没!”曲若洛拍了她一下,“就凭这一个东西,我跟你说,你就能帮我杀杀宁南瑶的锐气了!” “为什么啊?”童妡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这么自信娘娘就一定会喜欢呢? 为什么凭这么个吃的就能杀宁小姐的锐气呢? 又为什么要杀宁小姐的锐气呢? “你等我把它吃完,我慢慢与你分析。”她狼吞虎咽着,一边吃一边夸赞着,“这么好吃,娘娘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我认可了,娘娘肯定也喜欢!” 第129章 秀女也有可能做皇后,皇后都有可能进冷宫 “娘娘真的会喜欢么?”童妡就不像她那么自信。 曲若洛叹了口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童妡!你既然都打算送了,那证明你也事先觉得自己这份礼物是可以的对吧?现在我也觉得可以了。再说,国师大人不都觉得可以?否则他怎么也参与参与其中呢?你不会还不知道太后娘娘与你家大人的关系吧?” “知道鸭,他和娘娘是亲姐弟,可这又怎么样呢?” 这就只能证明,娘娘和他是一伙的!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怀疑这份礼物行不行?你怀疑你自己的眼光,难不成还怀疑娘娘亲弟弟的眼光啊?娘娘喜欢什么,作为弟弟,大人最是清楚不过了!童妡,你怎么这么傻呢!” 说着,曲若洛忍不住揉了下她的脑袋,“你有这快车都不知道搭!像你,都不用愁跟太后娘娘送什么才能符合娘娘的心意了,这还不好?” “也是哦...”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沈聿都说可以了,她干嘛要怀疑沈聿的目光呢?沈聿再不喜欢她,也不会唆使她去做太后娘娘不喜欢的事情让娘娘生气吧? 可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她都不怎么想参加这个宴会。 “太好吃了!”曲若洛又夹起来一块,“对了,你给它起什么名字啊?” “嗯...炸鸡腿炸鸡翅鸭...它本来也就是炸鸡腿炸鸡翅。”童妡实诚道。 “咳咳,咳咳咳,”她差点没被气呛到,“国师大人也这么说?” 童妡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 听到连国师也没反对,曲若洛只好点了点头:“...好吧。土点也行,说不定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面前,娘娘还会更喜欢这种纯天然的东西呢。” “那洛姐姐你打算送什么鸭?” “这正是我今天来的原因!”童妡这可说到点子上了,曲若洛一面把骨头都嗦得干干净净一面道,“剩下这些我能带回去嘛?我想给我爹也尝尝!我爹肯定也没吃过这种形式的鸡腿!” “当然可以啦,这些本来也都是你的,不过你带回去的话,可能会有点冷了,再放锅里热一下会更好吃。要是叔叔喜欢的话,你以后还可以过来,我给你做!我也好顺便告诉你怎么做的!”童妡很是热情的说道。 “嗯...你现在还是别告诉我怎么做吧,我,怕我一个忍不住就告诉别人了,到时候,你这东西被别人抄袭了送给太后娘娘了就不好了。” 曲若洛本来还是没这么在意这些的,但自打被她说宁南瑶坏话被宁南瑶知道后,她才意识到,某些事情是不能乱说的,某些人也是不能相信的,保不齐她哪天在你后面捅刀子呢。 当然,如果是她自己的秘密,被她自己泄露出去了倒也没什么所谓,可别人的宝贝,她可不能随便乱来。 她虽任性,可做人的基本准则还是懂的。 “好叭,但其实我相信你不会乱说的...” 还未等她说完,曲若洛便义正辞严道:“不行,我自己不相信我自己。不过,我的确挺想知道怎么做的,等你把这礼物送给太后娘娘之后你再教我吧?” “好,那样也行,你记得来找我。” “嗯嗯!” 两人相视一笑,相互之间的信任好像又增添了几分。 曲若洛呼了口气:“你是有东西送了,也能替我在宁南瑶面前扳回一局了,我这次就要让她看看,我的姐妹随便做一道菜都能秒杀她什么练习了半年的绝世琴舞,哼!可是...” 她顿了顿,语调瞬间就下降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一副愁容来:“可是我还不知道我自己能在娘娘寿宴上做什么。我又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的,琴也弹的不好,画画也不会,围棋的话,还勉强比这些强一点,但在娘娘寿宴上,我总不能表演个下棋吧?别人都唱歌跳舞弹琴的,你也有亲手做的礼物送,就我,什么特长也没有...” “必须要表演节目么?不能只送份礼物么?”童妡有些不理解。 她一开始说想送礼物,是因为觉得娘娘对她很好,她不好意思只靠沈聿送而自己不送,再说了,她与沈聿的关系在那里...很尴尬。 可曲小姐与她的情况又不同。 曲小姐完全可以只用她爹送礼,而她不用送呀,她爹还不能代表她么? 不过...这样说起来,娘娘也确实对她不赖... 即使,很有可能是假的,但她现在回想起来娘娘那张慈祥温柔的脸来,还是觉得很亲切。 算了...她还是去参加一下吧,她送礼物的初衷不就是为了感谢娘娘对她好么? 有目的的是沈聿,娘娘只是听沈聿的话罢了,她要怪就只能怪沈聿,不要牵扯到别人,更不要因为他就忘了初衷。 嗯! “你以前没参加过娘娘的宴会,你不懂。这宴会表面上是恭贺娘娘大寿,实际上,也给了各家各族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当官的靠送礼来博得娘娘的好感,以此来获得一个可能升官的机会。 而我们这些未成婚姑娘们呢,大多就爱靠这次能见到京城里的少爷们、各宫王爷还有皇上的机会,展现自己的容貌、能力以及各种出色的地方来获得他们的青睐,以此寻得一段良缘。” 曲若洛说得很清楚,童妡一下就听懂了,点了点头,可是... “可洛姐姐你,不是,不需要这些啦嘛?” 她问的很委婉,因为曲小姐不爱听有人提及那段姻缘。 “我是不用了,但我这不是还没讲完嘛?这些都是人们最初始的目的,等到了真到了寿宴那天,呵~你再去看看他们一个个的! 当官的又不可能各个都能升,所以他们要比谁送的礼物更精妙更能得到娘娘的喜欢,吸引全场人的视线。 而那些小姐们呢,自然是越优秀的王孙公子越多人喜欢,可她们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啊,让她们全都嫁给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啊。所以她们自然也是要比拼一番才能赢得自己心仪之人的青睐呀。 特别是宁南瑶,她这次的表演,太后娘娘喜不喜欢都是其次,主要是让皇帝喜欢。不过,娘娘的喜欢也很关键啦,毕竟想当皇后,也得要得到太厚娘娘的允准。不过嫁进宫里了,还是是跟皇帝过,所以皇帝的宠爱才是至关重要的,秀女也有可能做皇后,皇后都有可能进冷宫。” 第130章 不如你给娘娘献上一段灯影戏? 童妡点了点头。 秀女也有可能做皇后,皇后都有可能进冷宫... 说得太对了。 这就是,宫闱。 “所以说呀,这表面上是给娘娘助兴表演,实际上早就逐渐演变成了各家各户的暗暗较量。你要是比不赢人家,那就是你差劲。”曲若洛总结道。 “那洛姐姐你是必须也要表演?” 曲若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一副气不打一处来来的模样。 她拍了下腿:“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是还不明白啊?宁南瑶同我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这个程度了,我真不想看到她到时候一人拔群出类被众星捧月的模样! 到时候她和她爹,怕就会觉得,看看她那么厉害,再看看我什么都不会,实力摆在那里,我那样对她那样说她,那就是没她强还嫉妒她。 他们要是到时候跟别人说了这些事儿,别人会怎么想我?我还不是百口莫辩?我也要面子,我爹也要面子的啊!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想压她这一筹!要是压不了那也起码不要那么差距悬殊吧?你说呢,童妡,我这可不是逞一时意气啊!你得帮帮我!” “嗯...”童妡顿了片刻,好似有些犹豫,“我帮你...可以是可以,我也很想帮你,但是,如果非要跟那位宁小姐比的话,好像,会有点困难诶...” 听到童妡说可以,曲若洛又再次满眼期待地抱起她的手:“我也说了啊,不是必须要比过她,差距不太悬殊也行的!” “可是...”她皱了皱眉,面露难色。 “童妡!你可是什么呀?是不是不想帮我!”曲若洛有些生气了。 “不是的不是的,绝不是的,”她连忙摆手,解释道,“洛姐姐,我是真的想帮你。但你刚刚不也说,宁小姐都为这次宴会准备了半年多么?现在离娘娘生辰只不到十日了,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就算是天赋异禀,怕是,怕是也不能,和宁小姐比吧...?” “所以我才说要你帮我呀!”曲若洛的表情真的很是急切的需要她帮忙。 可惜真不是她不愿意帮曲小姐,只是,她觉得,宁小姐那样厉害,自己没这个能力可以达到曲小姐的要求呀... 到时候她要是不仅没帮上曲小姐还让曲小姐被人笑话了怎么办? 这样可不行。 她出于好心的建议道:“洛姐姐,你那么多姐妹们,说不定她们能有办法呢?要不你先去问问她们?” “哎——”曲若洛长叹了口气,松开了她的手,闷闷不乐了起来,觉得童妡这么推三阻四的就是不想帮她, “我肯定都找过她们了呀,我刚开始就说了,我既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的,我那些姐妹又只会这些,她们想帮我也是白搭啊,就剩这么几天了,我再怎么学也不可能多好啊!特别是宁南瑶不也要跳舞么?你这个时候让我也跳舞,岂不是诚心要让我在宁南瑶面前出丑吗?!” 听到曲小姐说这样的气话,童妡顿时就急了:“那,那要不,我教洛姐姐你做这个炸鸡,还有薯条,还有薯片,然后你再送给太后娘娘?就说是你专门为她研制的,也花了很长时间?” 曲若洛转了转眼珠子,思忖了片刻后,觉得好像还不错,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又看向她:“那你把这个给我了,你送什么呀?” “我...”童妡对了对手指,垂下眸,“我可以不用送的,反正沈聿也叫我不用送,他说他送就可以了。” “也是!你都和大人在一块儿了,孩子都怀上了,还需要和谁比啊?这礼物,大人帮你送就够啦!”曲若洛觉得这样很不错,点头道,心情好了不少,“诶?对了,童妡,你是不是也不会唱歌跳舞呀?” 还不等她答,曲若洛就自顾自的默认了:“哈哈哈!肯定是的吧,不然你怎么会选择做菜而不是表演这些呢?那你跟我太像了,难怪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 “...嗯...嗯。”童妡也没说什么,只笑了两声。 其实她会的... 还会弹琴... 不过也都只是会一点点而已啦,还绝没到能为人师的地步。 而且,反正她又不准备在外人面前表现,也就没必要说自己会了。 提起这个,她阿娘才是真的厉害。 一曲剑舞,魅惑、英飒无所不有,将完美二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会这些都是跟她阿娘学的,但可以说是,不及她阿娘的万分之一。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技艺不精,特别不精,还是不要随便在别人面前卖弄。 “不过,你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点子啊?”曲若洛摸了摸下巴,又是满眼期待。 “啊?”她一时有些愣住了。 曲小姐刚刚不是还说这能压宁南瑶一筹么? 所以她才想说让给曲小姐的... 曲若洛似乎反应过来了自己这样说好像不太合适,于是解释道: “哦,不不不,我可不是贪心哈!你千万别那么想!你都能把你本来要送的礼物让给我送了,那就证明你是真的把我当很好很好的朋友了,那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好意思继续要求你什么呢?只是我觉得,这原本是你要送的东西,我占了还是不太好,你再给我想一个别的吧?别的菜也可以!” 她摸了摸头,认真思考着。 别的菜... 她也不太会做什么好吃的,特别是像这么新奇的东西。 可小聿聿只教她这么多。 要不,三个菜,让曲小姐送两个,她送一个就行了。 她刚想开口说出她这想法,不经意扫过了一眼此刻正站在外面赶都赶不走的那些人映在窗户纸上的影子,突然就灵机一动。 “洛姐姐,你看过灯影戏没?不如你给娘娘献上一段灯影戏?” “灯影戏?何为灯影戏啊?”曲若洛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似的。 “灯影戏啊!就是,就是,”她急着给曲小姐解释,指了指外头的某个人,“你看见那个人的影子没?灯影戏,便是先用兽皮、纸板做一些小人儿或者动物之类的,想要讲的故事里面有什么就做什么,然后由人站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控它们,一边讲述故事。简单来说,就是配上了画面的故事,很生动的,若是故事也选的好,娘娘应该会喜欢的吧!” 第131章 再不睡本尊就来陪你了 (标题是下一章的,手滑挪位了) “哦~~~!”曲若洛恍然大悟似地点了下头。 童妡还以为她是懂了,结果只听曲小姐又小声嘟囔了句:“可我怎么好像从来没看过诶?” 她不禁在心里擦了把汗,这也没看过么? 她以前在川月的时候,族里每次一到很重要的日子,都会有人表演灯影戏,特别有趣呢! 但,没看过也没关系,她相信曲小姐能行! “没事,很简单的!我们只要快点想好演什么,然后快点把那些纸人做出来,再排练个几遍,主要是熟悉一下过程就行了。因为反正到时候,我们在幕后,也可以照着词儿念。” “嗯...”曲若洛好像有些犹豫,略皱了下眉,“你说的这个,是不是跟唱戏的有点儿像啊?” “你要说像吧,那倒确实有点像,主题上都是要演绎一段剧情,还需要有声有乐,但形式上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我们不需要和他们一样会跳会演,只要操控好手里的纸人,让它们做动作就行啦!” 这样说起来,好像也不简单诶... 毕竟要控制好纸人的动作,纸人的手足又不是自己的手足,还是有点儿难掌控的。 童妡还从没自己试过排一场灯影戏呢,不过,做纸人她还是有经验的! 之前族里那些会灯影戏的哥哥姐姐们做这些演出前的准备时,她没事就会在旁边打打下手,所以,出自她手的纸人可不少! 可曲若洛还是一脸担忧:“其实我觉得吧,这个想法也挺好,若选好了情节,不止能博得娘娘的喜欢,也能让大家看得开心,不似歌舞琴笛那些,别人听了一遍看了一遍就忘却了。只是...” “只是什么?” “我觉得...戏子这种,是不是有点上不了台面?到时候,会不会有人笑话我堂堂大小姐为了取悦众人还给人去唱戏了...?” 她这可不是瞧不起人啊! 倘若是一个戏子和一个当官的站在她面前,她真不会区别对待谁,因为当官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戏子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他们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大家不这么觉得啊... 他们会觉得戏子是最低贱的下等人... 所以,让她公平对待戏子可以,但让她去成为他,不行。 “这有什么的?难道其他的千金小姐们跳舞奏乐的不也是取悦众人?”童妡不理解。 “哎呀——!”曲若洛有些忸怩。 她不想让童妡觉得自己和他们都是那种势利眼,毕竟自己平时总说些自己才不像宁南瑶一样在乎名利的话给她听,总不能真正遇到事了却言行不一了吧? “嗯?” 曲若洛抿了下唇,终是鼓起了勇气加快语速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觉得,戏子是下贱东西的!但你别误会,绝不是我瞧不起戏子们啊,是他们!可,可我也要面子的嘛...哎,特别是宁南瑶,我到时候这么出场了,她肯定也会这么觉得的!我不想被她看不起...” 童妡听后只轻咬了下唇角,对此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觉得这种想法很不正确。 但她也能感受到曲小姐也不想这样子的。 所以,她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以她一人的力量说再多也没用。 这样根深蒂固的理念,想改变它的可能微乎其微。 几乎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更何况是这些常年位居高位的官家少爷小姐呢? 她不说戏子有多高尚,也不批判那些瞧不起戏子的目光,社会风气如此,不能归罪到各人。 只能说:“若到时候真有人那么说,你便回她,道理不只有他们听过,可我们正是因为把娘娘当成了亲密的人,把大家也都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们才愿意以这样的形式取悦他们的,不是么?要是这样说了都还不行,那便是她们的不是了吧?我们信任他们,他们却还嘲笑我们,这叫什么?这才是真正背信弃义的小人!” “诶?”曲若洛眼前一亮,觉得童妡说得太有道理了,她高兴拍了下手,眉间的乌云彻底散开,喜笑颜开了起来。 她还自顾自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在她看来简直绝佳的理由:“对!正是因为在我们眼里娘娘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们才愿意放低姿态放下身段去表演这次节目的!” 她甚至越想越觉得合理:“正好,到时候肯定没人会表演这种类型的节目,这样一来,我倒还希望起能有人批评我们呢!我们把这理由往台面上一摆,还有谁的礼物能比我们更加有诚意了?” 她特别兴奋的咬了下牙,上前抓住童妡就是一顿亲热无比的拥抱摇晃:“童妡,你也太棒了吧?这种好理由都被你给想出来了!哈哈哈——你这个鬼机灵,我真没看错人!来找你果然是对的!童妡!啊啊啊!我太爱你了!这次可帮了我的大忙呢!改天,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好好谢你!” 面对曲若洛突如其来的热情,童妡还有点儿遭受不住,一下子哭笑不得。 她是很气愤的情况下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不是像曲小姐想的那样... “还没成功呢,不要高兴的太早啦!我们还得抓紧时间练好才是王道。” “嗯嗯!我一定好好训练,严格遵循童师父您的教诲!”曲若洛顿时就变得有板有眼,严肃正经了起来。 “噗——”童妡都被她给逗笑了,“好啦好啦,时间紧迫!我们呢,今天就先各自在家里想好演什么情节好,我今天呢,还得多做几个纸人,不管什么场景都能用得上的那种,你明天再来找我,我们俩确定好演什么。然后才能确定到底需要多少纸人,什么类型的纸人,我到时候再把我做的几个纸人给你带回去当样板参照,你可以找人做,或者自己动手做做看,当然,我也给你分担一部分,你看怎么样?” “是!童小姐,奴婢保证完成任务!”曲若洛回答的一本正经。 童妡只嬉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受不了这位曲小姐啦! 太活泼好玩儿了。 第132章 可以用这次机会揪出那个内奸来 送走了曲小姐后,童妡说干就干的找府里的下人拿了剪子、皮纸、粗绳、木棍等等一切可以做皮影人的工具,认真在房里做起了纸人。 其实,要说剧本的话,她倒是看过不少新鲜有趣的,所以,她的点子倒也挺多的。 只是,她不太敢选定到底要哪种好,毕竟是要呈给给太后娘娘看的,自然更不能马虎了。 然而心里一面想着这件事,手里又一面干着别的,就会导致两件事完成的效率都很低。 两个时辰都过去了,一个小纸人都没剪完。 代价就是,她晚饭都只能随便扒了两口,又继续干活去了。 她可没时间吃饭,今天起码要剪好三个才行! 但她只吃这么点饭,秋荷见了可不答应。 她劝说姑娘无果后,赶忙就回头找她家大人告状去了:“大人,您还是去管管姑娘吧,奴婢管不住!今儿个晚饭,姑娘才吃了这么一点点就要去捣鼓她那纸人,怎么说都不听,偏是要弄那个东西。” “纸人?” “是啊,奴婢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还是第一次见。那纸人儿的四肢还是可以动的,用线和木棍连着,活像个傀儡一般,奴婢觉得,还有点渗人...许是这东西不吉利,才害得姑娘不吃饭的。大人,您一定要去看看,万一是邪祟,可不能任凭它对咱姑娘乱来。” “什么邪祟?休得胡言!会不会说话?姑娘如此福气护身怎么可能会与这些脏东西沾上关系呢?”四安听后在一旁斥责道。 秋荷一听这才回过神来,瞧她这嘴,这是说的什么晦气话啊。 她只是一时心急,立功心切,就是想让大人去多找找她家姑娘,培养一下感情,所以下意识就这样说了。 她连忙认错:“哦!是是是,四安叔提醒的是,是奴婢多嘴了,请大人恕奴婢无理。” 沈聿则无所谓的轻嗤了一声。 显然,他觉得这两个人的话都很荒谬。 他只丢下了手里的卷轴,起身:“走罢,过去看看。” 他还挺好奇这个小丫头背着他又在弄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难怪晚上叫她吃饭她都不来的。 还记得他说过,以后都不敢小瞧她做的东西。 还没进屋门呢,远远的他就瞧见了坐在桌边,手里边摆弄着物件边打着哈欠的小姑娘。 他走近后,观察了正全神贯注的小姑娘好一会儿,她好像都没发现他来了,两只眸子直盯着手里的纸人,也不看别处。 “怎么不吃饭?” 他冷不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把她的瞌睡虫都给吓跑了。 沈聿!? 他什么时候来的啊? 她下意识的就想把桌上这些东西收掉,怕他说她,怕他生气。 但也仅仅只是做了个动作而已,头脑反应过来后还是没收。 她怕什么? 她是有正当理由的! 见着小姑娘这么防着自己,还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觉得她有些可爱之余,他心里还燃起股莫名的不快。 他缓缓坐在了她对面,又淡淡重复了一遍:“问你呢?怎么不吃饭?” 他的脾性似乎好了很多? 以前他要是问一次她不回答,逼得他又问第二遍的话,他肯定不是这种语气,也不会是这样平淡的眼神。 她转了下眸子,亮晶晶的,小声道:“我,忙着,做事儿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沈聿讲话,就会变成另一种调调... 娇娇的叭... 反正,反正不太正常。 沈聿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活计,没多问,只道:“吃饭也没时间吃了么?” “昂...”她点点头,想低头继续干活,可怎么也回不到状态来,一个用来黏绳子和纸皮的封蜡都弄了好久,还是没黏上。 她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所以她很紧张。 “还不吃?要本尊喂?”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连他说什么都不听了,还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我,我想做完再吃...”她抿了抿唇,看起来还是有些害怕他的,但提出的要求却又是不怕的。 秋荷在一旁看着,心里直冷哼哼。 姑娘刚开始跟她可不是这么个语气,可硬气了呢!果然还是要大人在,姑娘才小鸟依人。 “那样就冷了。” 沈聿一面说着,一面无奈地端起被推置边缘的碗筷,还真打算给她喂。 ?? “不,不用...” “张嘴。” 童妡是想拒绝的,但他实在是太强硬了,他身上总有种不容拒绝的气息。 她只好乖乖张嘴了,手里的活也只能被迫放下。 他给她一口接一口的喂着,却始终不看她的眼睛,倒是她一直盯着他看。 说来也奇怪,她刚开始不吃饭,并不全是因为要做纸人,也是因为她觉得有点儿恶心,不想吃。 但... 为什么他喂的就没那种感觉了呢? 饭碗很快就见底了,他居然还伸手给她擦了擦嘴。 如果说被他喂饭是种受宠若惊的话,那这个动作,她还真是有点无福消受... 她有些尴尬地动了动嘴唇,他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收回碗筷时还扬了扬嘴角。 他高兴,是因为她吃的多。 毕竟,她不是一个人。 “那个,你不问我在做什么嘛?”她对了对手指,有点儿不明白。 “你在做什么?”他不快不慢的接道。 他不问是因为怕她不肯告诉他。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干脆没问。 她愣了愣,然后简单解释了一下:“是曲小姐......所以现在,我就在做这个了。” “嗯,灯影戏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本尊能再允许你做一个时辰,然后立马去睡觉。” 得到了他的认可,她的干劲又上来了些。 只是... “我做完了三个才能睡!”她讨价还价道。 他却一毛不拔:“一个时辰。再不睡,本尊就来陪你睡。” 她小嘴一嘟,心里又忍不住咒骂了他一句坏蛋! 他陪她睡... 得了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他什么目的她还不知道啊? 但是,她真的觉得,今天的他好温柔... 竟让她又有些沉醉其中... 第133章 还真是只娇气的小猫 他说给她一个时辰,真的就在旁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地活活看了她一个时辰。 起初,她还因此有些放不开,很紧张,经常把本来该黏在左边的棍子黏在了右边,本来都做好了的一只左手一不小心又多剪了一只。 遇到这种情况,她通常会“唔”地一声,呆愣愣地、委屈巴巴的先抬头看他一眼,他便会回看她一眼,只是看她一眼。 她还以为他必定会要骂她笨才露出那种神情来的呢,可他却出乎她意料的什么都没说。 她后来才想明白,他根本就没认真看她在做什么,而是在发呆呢。 于是,她便放松了许多,做起纸人来也就顺利了许多。 但最终果然还是没能做完就被强行要求去睡觉了。 她才说了一个“不”字,他就走了过来,一副要亲自把她抱上床的模样。 她只好自己灰溜溜的解了外衣乖乖躺好去了。 才不要他抱呢,这么近... 小姑娘捂在暖暖的被窝里面,却总不闭眼,睁着双乌溜溜的圆眼老跟着他转。 “还不睡觉,是想让本尊来陪你么?” 听得此言,她连忙往里缩了缩,解释道:“你站在这里,我睡不着。” 倒还怪起他来了。 他轻嗤一声,轻挑了下眉梢:“本尊若是不在这儿,你就好偷偷爬起来做纸人是吧?” 她兀的杏眼圆睁,似是被揭穿了一般:“才不是呢!” 而后她翻了个身,转向那边,不再看他,悻悻道:“我睡啦!帮我熄下灯。” 他的动作极轻,她都没感觉到他已经离开她边上了,还刚准备问他怎么还不去熄灯,房间里的蜡烛就接连暗了一盏又一盏。 连他又走近来了都不知道。 还是过了很久她没听见有声了想看看他走没,又翻回身来才突然看见了床边的他,吓了她好一跳呢。 她赶紧又翻了回去。 她以为他就算没走,最起码也不在她旁边吧? 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怎么还没走哇...?” “你怎么还没睡?” 他为什么好像总是更占理一些鸭? “...我说啦,你在这儿我睡不着。”她实在找不到借口了,又只好把老借口又用一遍。 不曾想,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阵解衣服的窸窣声。 她还在想这是什么声音呢,忽然那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就钻进了她的被窝! “你,你,你...” 她想往另一边蠕动一点点,却被他环住了腰。 她再动的余地就只有翻过身去了,但她怎么可能朝向他嘛...? 还是背对着他好。 “我看,你是非要本尊抱着才睡得着是么?”她有些受不了他这样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摩挲,痒痒的。 “你这样,我更睡不着啦...”她有些委屈。 “以前这样,可不见你睡不着?你不都睡得很快么?” “呃...”她吞了吞口水。 坏男人! 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被他抱着,她觉得很不自在,感觉这也痒,那也痒的,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怀里的人儿动个不停,挠得他也不是很舒服,他只闭眼道:“别动。” “可是...” 可她真的睡不着嘛。 然而他根本不理她说什么,只又冷冷道了句:“本尊可是提醒你了的。” 这句话着实给了她一个极大的警醒,她连忙不敢再多动一下了,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心逐渐安稳下来后,她这才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是一直盖在她小腹上的,有时还会多抚两下。 果然还是因为它... 她心头有些莫名的酸楚。 “你怎么这么瘦?” 他刚刚环着小姑娘的腰,感觉他一只手就能掐住她整个腰,再随便摸下其余的地方都是骨头。 也就肚子上有点儿软肉。 他以前都没怎么发现过。 因为光看脸,她还是白里透红的,看起来养得挺好。 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她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才更敏感些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 “你以后多吃点饭,长胖点。” 听到他接连两句话都似是知道她还没睡才跟她说的,她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的?” “呼吸这么乱还睡了?”他猜出来的很容易,也合情合理。 “哦,”她转了转眼珠子,“长胖胖就不好看啦...” “你要好看做什么?” “我...!”她一时语塞,他连这也不懂嘛?“我好看,我自己高兴不行呀?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她戛然而止。 她虽没说,但他好像都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只听他道:“星星那么胖乎乎的,大家不都喜欢他?” “他还是小孩子啦!” “大孩子就没人喜欢了?长胖就不好看了?”他觉得她找的理由都有些好笑,都是些能一击而破的话语。 她好像又讲不赢了,好像胖胖的人确实还更讨人喜欢些。 她嘟了嘟唇:“那,那我只吃的下那么多嘛。” “是府里的菜不符合你的胃口么?”他轻声道,“还真是只娇气的小猫。” “我可没说不喜欢吃鸭,哪娇气啦?!还有我人啦,不是猫!”她娇嗔道。 “这还不娇气?吃饭也要人喂,睡觉也要人哄的。”他说着,手慢慢向上抚了抚她的额头。 可她又没非要让他这么做。 她撅了下小嘴。 再说啦! 别以为她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对她这么好哒。 哼!坏蛋!骗子!不择手段的坏男人! 然而他并没感觉到小姑娘突然而来的闷闷不乐,只继续同她聊着:“你说那位曲小姐要表演的灯影戏,你也要和她一起么?” 她本来都在心里立誓不理他了的,可他每次又能问到她想继续聊天的点子上去。 嗳,有些纠结呢~ 要是不理他的话,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呢,那她还是勉为其难的回答他叭! “看她叭,我其实不是很想再参与了,因为我已经送过娘娘东西啦,我担心,再弄这个会不会显得我太张扬、太爱表现自己了?而且,这个表演本来就是要凸显曲小姐的,我也在的话,多少会有点抢了曲小姐的风头。但我又怕她一个人的话,会有点放不开,所以,还是明天问问她怎么想叭。” 第134章 他居然说...要帮她讨回来 他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跟她的心一样,软软的。 她还真是个爱为人考虑的,不过... 或许是除他以外的人吧,她都会为之考虑的。 想到这儿,他不禁捏了捏削瘦的指尖。 但最后终是松了。 还是算了,他都已经说服自己不去计较那些了。 他可以只要她的人,而不用她的心。 “对啦,你看过灯影戏没?”小姑娘问他道。 “看过。那是你们南川国的特色吧?”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依旧阻挡不住小姑娘突起的好奇之心:“诶?你怎么知道的鸭?你在哪里看的鸭?曲小姐怎么说从来没看过?” 虽然沈聿是国师大人,可能知道的东西的确要比曲小姐多很多,但他也只是北河国的国师,见识过再多也不能连南川的东西都了解吧? “年年南川来使臣,他们都会献上这项表演。这次宫里的万国宴你若是也同本尊前去,亦能看到。” “我真的能去嘛?” 他似乎没想到小姑娘竟然对去参加万国宴有这么大兴趣,他还以为,不管什么活动,她都会因为他要去而不想去呢。 不过,说来也是,毕竟是来自她家乡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想见? 那倒还要感谢他们能来了。 他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当然,到时候他们还会奉上你们南川的特产,你若是去了,也能吃到。” 她顿时就更激动了:“真的嘛?我要去我要去!带我去!” “带你去可以,但你以后要好好吃饭。”他趁机要求道。 “嗯嗯!我一定好好吃饭!还有什么?” 这算什么啦?小菜一碟! “还要...早点睡觉。”他补充道。 “嗯嗯!我都会哒!还有嘛?”她赶忙答应道。 “暂时,没有了。” 这就没了? 她眨了眨大眼睛,觉得这好像不太符合他平时的作风诶? 不过,她也不会蠢到再多问了,万一又给他想出什么阴谋诡计了呢? “那我能见到他们嘛?就是南川的人?” 她也不知为什么,听到是南川国的人就很激动,很想见他们一面,觉得他们很亲切,就像是她家里的人一样。 他只轻嗤了一声:“都能看到他们的表演了,你说能不能见到呢?笨。” “唔...那他们是从宫里来的么?” 这还真是只什么都好奇的小猫,还说自己不是。 他无奈地笑了笑:“都说是使臣了,还要献节目给外国的人,他们会脱离宫中从宫外选人来么? 对哦。 她自己都有点被自己蠢笑了,尴尬地嘻嘻笑了一声:“也是。那他们的使臣是不是也见过皇帝鸭?” “这也要问?自然见过的,他们不就是奉了他们皇帝的命才来的?” 刚开始他没多想的就回答了,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她问这些...似乎不大对劲。 他皱了皱眉,立即补问道:“见没见过皇帝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顿了顿,一时也编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像,一不小心就问的太多了。 她只是想知道现在南川国的皇帝是谁,是不是她的... 是不是...童漠河。 她记忆里,她阿娘是这样喊他的,他叫这个名字。 她虽也长在南川国,可却从未有人跟她说过宫里的事,她不知道皇帝是谁。 小姑娘略显紧张的捏了捏衣角,平日里离得没这么近他也能捕捉到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更别提现在了。 她稍稍动一下他都可以感觉到。 她想找南川国的皇帝,他能想到的无非就只有一点—— “你是不是,还想报仇?因为,你的族人。” 据他所知,织梦族的覆灭,便是来自他们南川国朝廷的意思。 她心里有恨,他能明白。 见小姑娘没回话,他便当她默认了,继续道:“日后如有机会,本尊会帮你讨回来,但你现在,别想这么多,开心点。” 他在她耳边低吟的嗓音听得真的特别舒服,特别还是...这样的承诺。 他居然说...要帮她讨回来。 不管他是说笑也好,还是认真也罢,她的心都已经为他这句话而深深颤动了好几下。 即使,她问这些的目的并不全是因为仇恨。 她知道,她相信,如果现在的皇帝是童漠河的话,他绝不会对她和她阿娘这么狠的... 正当她垂眸冥想之时,他好听的声音又在她耳边舒沉缓慢的响起: “而且,也别恨错了人。这件事,应该不是你们皇帝的意思,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儿,又能知道什么、明白什么利害关系呢?估计,是站在他背后的什么人指使的,可能是某个心怀不轨的皇子,又或是个别想要追逐名利的臣子,抑或是,处于深宫之中的某个独揽大权的嫔妃。但究竟是谁,我们终是离得太远,无从得知。” “小孩儿?多大啊?”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 不是他了,是个小孩儿。 是谁呢? 会不会是...? 不管是谁,那他呢? 他也...已经不在了么? “你不知道么?” 沈聿觉得奇怪,连他都知道他们的皇帝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她身为一个南川国的人怎么还像是第一次听说似的? “我不知道...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们族人都住在山谷里,与外界几乎没什么联系,而我,除了这次以外,更是从未出过谷里,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居然这样大,也不知道,除了我们国家以外,还有别的国家。” 说着说着她把自己给说笑了,一滴眼泪也趁机就从眸中落了出来,但她以笑声遮掩住了它的存在,“我是不是很笨吖,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谁而落泪。 是为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想找到一丁点线索的困难而伤感, 还是,为了死去的,她的,亲生父亲而悲恸。 小姑娘这般略带自嘲的笑声听着竟有点儿令他心疼了起来,他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更不忍心再说她笨。 但他不会安慰人,他只认真回答她的问题:“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他大概,也才十岁左右吧。” “十岁...” 第135章 选择了,信他,更偏向,信他。 她在心里算了好几遍。 她灰掉的心好似又复活了。 她就是五岁的时候被阿娘带着逃离了皇宫,那时的洲儿才刚出生没几天。 她现在十五。 他就是十岁。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时宫里还有四五个比她大的哥哥,他们竟然都没有继承皇位... 而洲儿出生的时候,宫里好像没有人跟他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生的,只是不知后面是不是又有了新生命的诞生。 “...他叫什么名字鸭?”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不是不怕她这么一问会不会露出破绽来,毕竟沈聿那么聪明,他几乎是能将她的心思猜个透彻的。 但她必须要问,她想知道,她太想知道了。 她就问这最后一个,真的是最后一个。 也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的话,她肯定要露馅了。 果然,他开始有一丝丝怀疑了,语气里都带着抹明显的探究:“童...时洲?” 天知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被捏得有多紧。 是洲儿... 真的是洲儿... 父...皇,让洲儿登基了, 那证明他应该还是很爱他们的对吧? 派官兵来铲除她和阿娘的也绝不是他的意思,更不会是洲儿的本意。 就算是,也绝对是被人蒙骗的! 可是,可是洲儿一个人在宫里,以前还有父皇在,而现在... 他还那么小,他一个人真的可以么? 真的,没有人欺负他么? 越是位居高位越是有明枪暗箭的侵袭,真的,会有人愿意替他挡么? 真的,没有人会为了权利而利用他么? 他现在过得如何?又是不是真正的开心呢? 她以为她问了这个名字之后就不会再想问任何问题了的,但事实上却由此衍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她还想知道好多好多关于洲儿的事... 但她还是咬住了牙,没再问。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将要颤抖的身体,抑制住自己不该展现出来的情绪。 她忽然好想好想哭,不知为何的,就是想。 只为她明明都已经知道了洲儿还活着,她却没有能力立马过去找他的懦弱。 只为她现在连自己急需宣泄出来的情绪都要、必须要掩藏起来的处境。 只为她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袋还要努力去解开这曲折又离奇的身世、独自去与那错综复杂的王室权利而战斗。 只为... 她喜欢的男人现在就在她身后,明明也将她抱得这样紧,她的心却还是好冷。 因为她知道,因为她明白。 他根本不是在抱她,他的心里也没有她。 他是为了那个孩子... 不知为何的,原本咬咬牙还能克制住的悲伤,却在她想到这里时,忽然就犹如决堤洪水般,奔涌而出。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堆积在了一块儿,止不住的从她眸子里往外涌着。 本来该是件开心的事情阿... 为什么,为什么呢? 随着小姑娘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一行泪就这样从她脸颊涌下,不断地从他的手淌过。 他怔了怔。 童,在南川是皇姓... 虽然,和皇帝同姓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她的反应,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想一点... 她有秘密。 好像是从... 那天她为楚棽棽施了织梦术后开始的。 她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 自那天以后,她不止一次同他说过,她想离开这里,离开他。 他只知道,每次听到她这样说,他都会很不高兴,发自内心的不快。 他不想让她走,却还从未考虑过有关她为什么想走,她能去哪、又想去哪儿的问题。 今晚,是她眸中溢出的滚烫提醒了他—— 他不该只想到自己,有难处的不只有他,她心中也有一块被撕裂开来的伤口... 那几日,她究竟都梦到了什么? 也许,她永远不会再愿意告诉他关于她、她的全部了。 但他愿意饶她这一次,这次,他不必非要知道,他愿意等她主动告诉他。 只要她能,开心一点。 “别哭。” 她的泪被他一点点的拭去。 他的指尖是那样的温暖、轻柔。 他再这样,她都快要以为他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了。 都要以为他是最值得她相信、依靠的人了。 她不禁又联想起第一次,他帮她拭泪时,她亦是这样以为的。 骗子... 他又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得到她的什么? 她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他了,真的没有了... 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哭得很克制,依稀能听到被她竭力掩藏在喉咙里的呜咽声。 像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被猎人追捕过后,即使再疼,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吸引了猎人的注意,极力压抑住痛苦。 对,明明都已经流了这么多的眼泪,却还只是能依稀听见她的哭声。 “想哭就别憋着,大声,哭出来,没关系的。”他轻声道。 他为什么总这样? 在她都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他,在她都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后又对她施舍无尽的温情。 让她再次失了决心,雾了眼睛。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质问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的情绪也终于忍不住在说出这句话后崩塌了。 “为什么...?” 她又问了一次。 她希望他能真诚点,对她真诚一点,坦白地告诉她,他是有目的、他是因为她坏了他的孩子才对她这么好的! 这样她就可以断了她心中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念想了。 可他还要骗她,还要骗她。 他不知道说了个什么,她没听太清,大概是说要她乖还是说因为她乖。 是在安慰她别哭,还是在解释她的为什么? 她不知道,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明明不想听到他刻意回避的或根本就是骗她的解释,可她的心却还是那么不争气。 选择了,信他,更偏向,信他。 总之,都是信他。 她一面哭着一面转过了身子,将脑袋深深埋入进了他的胸膛。 贴着他还跳动着的心脏,呜咽不语。 他明明...也有心。 而他紧紧的回抱,只令她更加深陷入这个囹圄。 大概是,因为她身边,再也没有人可以给她靠得这样近了,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吧。 知道他在利用她,却也还将他抱得这样紧,生怕自己...连这最后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从她手里溜走... 第136章 他对她的爱,不止一点点 她越想越觉得某一处在隐隐作痛。 她为她自己觉得可怜,并生出怜悯来。 “那我以后也很听话,也很乖,你还会,对我好嘛...?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后,一年、两年、三年...” 等这个孩子出生之后,他还会对她好么? 他会不会像第一天说的那样,会杀了她呢? 小姑娘不停地抽泣着,糯糯的声音因埋在他的怀中,变得有些沉闷。 “当然。” 他答得毫不犹豫。 她明明,那么娇小,那么脆弱,是个爱哭鬼,又是个小笨蛋,刚刚做个小纸人都这也黏不好那也剪错边儿的,还说想离开他。 离开了他,她又该怎么保护好自己? “如果,你再乖一点儿,多吃饭,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本尊就把阿瑞还给你,好不好?” 他似乎才明白,她是孤独的。 她无依无靠,在外面,无论是他也好,别人也罢,连曲小姐也...都曾骗过她。 一次又一次的,事到如今,又该如何让她轻易再去信任上一个人呢?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头顶,他的指间还渗着她的泪水与她的长发。 他应该把阿瑞还给她,让她起码有一个,她能交付后背的人陪着她。 她也没回复他好或是不好,也没问他是不是说真的。 好半晌,寂静的屋内都只有她抽泣的声音。 她不想再问了。 若是他答是,她会觉得他又是在骗她。 若他答不是,那这颗好不容易被他捂热了的心,又要冷掉。 就是这样的,她开始变得纠结迷茫。 她也不想拆穿他开始变得对她这么好的真正原因,她以为的真正原因—— 明明就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有了那个孩子吧。 不说,不想自取其辱。 他感觉到小姑娘往他怀里钻了钻,她也环起了他的腰,好像,她也离不开他了似的。 他亦不知为何的, 明明她都这样做了,明明是亲昵的动作,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始怀疑她。 因为她问他:“沈聿,你能不能,吻吻我...?”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缕怏怏的祈求,就像是想向他讨要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一样。 他能,他当然能,他一万个能。 但为什么心里会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像她这样主动献殷勤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明明她就哭得那样难过,明明她就是个藏不住自己想法的小笨蛋,她哪还有这个本事算计他? 他紧阖了下双眸,很用力的想要压下去那股负面的想法。 滑过她柔顺的青丝,他吻上了她的额头。 他这一记吻是那样的温煦,如甜水淌过她的心头,安抚着她的一切。 她没再流泪了。 但她还没忘记她说过不哭了的,但就是没忍住。 在他面前就是忍不住。 可她还是要说,她下次绝对不会再哭了,特别是在他面前。 她觉得...她越来越病态了,竟还开始羡慕起她还没出生的孩子起来了。 因为沈聿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包括刚刚那个吻,不是么? 他什么时候能为了她什么都做就好了... 要什么时候呢? 或许,梦里什么都有叭... 或许,她真的要离开他了,再不离开她,她会疯掉的... 她该睡了。 “沈聿,我这么喜欢你,你,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鸭...一点点就够啦...” 这句话,让他愣了好久。 他的唇瓣也贴着她的额头贴了这样久。 他阴沉的眸光里微微透着缕光,那是拨开云雾才能见到的天日。 等他再垂眸看她时,她已经睡着了。 她是故意的这样做的。 一问完就赶紧睡着了,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他的回答。 毕竟,不管他回答什么,她那颗贪婪的心都不会满意。 那干嘛还要听呢?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说的这句话没有意义,起码说出来她的心舒坦了,她的秘密太多,已经不足以装不下这个秘密了。 即使,她不知明早起来该如何面对他。 即使,他有可能因为这个而对她更加的肆意。 但这都是明天的事了。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和着均匀的呼吸声轻轻翕动着,因方才哭得太用力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袋还没消,明艳可爱得紧。 他再次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可他对她的喜欢,又何止一点点? 这是她第二次说喜欢他了。 上次他以为她是睡着之后胡乱说的梦话,或是以为,她说的喜欢他,不是喜欢的他。 这次,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也知道了,她是在跟他告白。 但他的心为什么总是像非要让他自己不快一样? 非要觉得她是有目的的,非要怀疑她的动机不纯。 非要觉得她是因为他说了那句要把阿瑞还给她,她才这么说的。 非要觉得她是又想骗他,是想唤出另一个人出来,才这么说的。 因为她那天睡了,并不知道他来了,更不知道他抱了她一晚上,所以,她不知道这样其实没用。 他其实也不是很确定,这一次会不会又有用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不走。 即使他完全消灭不了心中的疑虑。 只因...他对她的爱,不止一点点。 再睁眼时,他还在她身边。 她是比他先醒的,但她并没有惊动他。 直到他起身,直到他临走前还摸了摸她的发,她都没有表露出来她醒了的迹象。 她还有些开心。 因为发间余留的,他的温度。 不过,她也不是不奇怪的。 为什么,他没有变成小聿聿呢? 他还是沈聿。 她保证,她昨晚真的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件事,她不是故意要抱着他睡的。 但他好像也没发现诶... 不然他怎么会主动要抱着她睡觉呢? 难道,上次她在梦里感觉他来过,醒来却发现没有他,问他他也说没来过,是他骗她的么?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这样想让小聿聿出来是行不通的? 她挠了挠头。 心里忍不住开始想,他来了还不承认是不是因为他也有,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鸭...? 她坐在窗边,迎着东升的旭日,羞涩的笑了笑。 仿佛昨晚的不开心都已经彻底过去了。 剩下的全是开心的事情。 比如她知道了她的弟弟童时洲还活得好好的,还当了皇上呢! 再比如,她也能去万国宴见到南川国来的人啦! 还有... 他说,只要她乖,就能把阿瑞还给她。 希望他骗了她这么多次,这一次,不是骗她哒。 第137章 你不打算把腰带还给本尊么? 今日一下早朝,沈聿便去看了她。 似是有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让他心里一直挂念着她,让他就想一下早朝便能见到她。 他到了门口,但没进去。 因为曲小姐比他先一步来了。 她俩正关在屋内商议大事呢。 秋荷是这么说的。 至于是什么大事,他本都已经打算走了,却听到了下面的对话: “诶?童妡,你眼睛怎么肿了?你昨天晚上哭过了?”曲若洛一惊一乍的,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不得了的事一般。 “没有...”童妡摇摇头不肯承认。 “还没有呢?我每次晚上哭了第二天早上眼睛就会跟你现在一样的这么肿,丑死啦!所以我现在都不晚上哭了,我白天哭!” 这都能给曲小姐说得很得意、沾沾自喜... 童妡不禁擦了把汗。 “我是,睡得有点儿晚,又喝了不少水,才这样的。”她继续编造着。 站在门外的沈聿都听笑了,就凭她那个语气,她这是打算让谁相信呢?她自己么? 真是笨,撒谎都不会。 果然曲小姐一听就说童妡是骗她的,连连道:“童妡,我把你当好朋友才关心你的,你怎么能连我都骗呢!老实说,你是不是跟大人吵架了?” “没有!” 她这次倒答得很快很确定。 因为本来就没吵架,不用撒谎。 “那你为什么哭啊?” 曲小姐就像是官府的衙役一般,非得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双眼睛不停地探究着她以及这整间屋子。 诶?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被她曲若洛找到了破绽! “这是什么?!” “这是...” 童妡本来想拦住曲若洛的,但终究还是迟了半步,叫她抢先拿到了那条挂在衣架上显得很是突兀的金玉腰带。 “这分明就是男人的东西!童妡,你昨晚又和大人...?” 她现在听到曲小姐用这种腔调讲话就又恼又烦,于是她直接理直气壮的打断道:“没有!” “没有?童妡,你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你都还不肯同我分享一下你的‘幸’福嘛?”曲若洛眯了眯眼。 什么,什么幸福鸭?! 本来就没有! “还给我!” 她不再想与曲小姐废话了,上去就想抢那条被沈聿落在这儿的腰带。 因为他上早朝要穿朝服,朝服专门有配腰带的,不能随便戴这种平时戴的,所以今早他就把这条忘在这儿了吧? 曲小姐就跟玩上了瘾似的,怎么也不还给她。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我再还你!”曲若洛笑嘻嘻地说道。 “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鸭!” 曲小姐真是的,她们只见虽然是朋友,但她就不能有那么一点点隐私嘛? 再说了,曲小姐一个,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家怎么能,怎么能随便把这种事、这种话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呢? “诶诶诶?怎么不说没有了?承认了吧?”曲若洛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破绽一般,语气甚是自豪。 “我...”童妡嘟了嘟小嘴,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被大人弄哭的?”她一下就联想到了昨日她从童妡这里得知的羞羞的事情,于是她才做出的这种推测。 她个人认为十分的合理! 但童妡可听不得这话,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最主要的是,她竟也一下子就听懂曲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啊啊啊啊! 她她她她...! 她越想越恼羞成怒,只追着曲若洛就满房间跑,连一声“洛姐姐”也不愿意喊了,直接道:“曲若洛!你别乱说!你还我!” “不给不给,哈哈哈,是不是又被我说中了?童妡,想不到你竟然体力这么好,昨晚眼睛都肿了,大早上还这么有力气,快来追...” 因房间太小,曲若洛觉得施展不开,跑到房门口时她便顺手推开了房门准备出去和她继续打闹,可刚一推开门就遇到了令她特别尴尬的人。 她嘴里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童妡也因她这忽然间的一顿,终于追上了她,成功夺走了那条腰带。 她胜利地轻哼了一声后,才用余光瞟到那个男人... 她手里抱着他的腰带,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他也正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曲若洛自觉地连忙躲在了童妡身后,且顺带推了她一把,让她上前。 她自己可不敢同国师大人讲话。 天呐,完蛋了,他到底在这儿站了多久啊?她刚刚说的那些他肯定都听了个一字不差吧? 这也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尴尬了吧! 此刻曲若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而童妡只比她更觉尴尬! 她昨天才壮胆跟他告白了来着,还没想好今天该怎么面对他呢。 不曾想,曲若洛这一闹,更让这层关系雪上加霜! 他会不会以为她经常都跟曲若洛聊这些啊? 他会不会因此觉得她其实是个...是个很...那个...嗯...放荡...的女人? 不不不不! 千万不要这么觉得! 啊啊啊啊啊! 她要疯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她都没脸再见他了 然而就在她已经将头埋到最低处时,他竟递给了她一支糖葫芦。 红彤彤亮晶晶的光映入她的瞳孔里,让她的眸子又重新有了光。 只听他淡淡道了句:“本尊回来的路上看到的,想着你喜欢吃,就顺手买了,拿着罢。” 她抿了抿唇,缓缓伸手接过了它,结巴着说了声:“谢,谢谢...” 就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他居然还会顺手给她买糖葫芦,这令她有些...难以置信。 若不是真摸到了手里的这串糖葫芦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见他已经空了的那只手迟迟还没收回去,她奇怪地抬眸瞄了他一眼,却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还轻挑了下眉,坏坏的,她赶忙收回了目光。 再次听到他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不打算把腰带还给本尊么?” “...啊?哦!” 她这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握着的东西是他的,她连忙放在了他手上,反应迟钝的足以见得她有多紧张。 她真想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就这么的... 第138章 她是真的很自私... 她还清楚的听到他笑了一声。 他还笑她... 他笑话她... 她真的,这张脸都直接没了,碎成渣儿了。 终于,一直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眼睛看着地板的她等到了跟前那个矜贵的鞋尖转了个向,离开了。 她才长舒了口气,回头就把躲在她身后的这个罪魁祸首给拉进了屋内,关上了房门。 “都怪你!”她一进门就气鼓鼓地指责曲若洛道。 娇滴滴的声音大得连还尚未走远的沈聿都听到了。 他又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腰带。 怎么感觉今天,连风都这么甜呢? 屋内的曲若洛,因为沈聿已经不在这儿了,便又放松回了老样子,吊儿郎当的坐下: “怎么就怪我了?你们自己做了的事情,我只是如实陈述一下而已,都是说的实话!你不承认,可怎么没见大人说半个‘不’字?哼!” “你...!”童妡都要被她气疯啦! 歪理! “嗯?我什么我?你还因此得了串糖葫芦呢,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说我。”曲若洛讲的头头是道,冠冕堂皇。 说的童妡都差点就信了呢。 她叉腰道:“这糖葫芦,本来就是要给我哒!就算没有这件事也是给我哒!我还感谢你?什么逻辑?” “诶——此言差矣!”曲若洛轻拍了下桌子,“你等着看吧!就那条腰带,你以后肯定能经常看到大人戴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故作神秘的望向童妡。 童妡却一脸她说什么都不会信的模样偏开了头:“他有很多腰带的,怎么可能只用这一个?” 她见过的都不止这一个。 一面说着,她一面咬了口他送的糖葫芦。 哇~ 没吃之前,她也没想到会这么甜的。 特别甜。 她发觉,她忽然就变得喜欢上吃这个酸酸甜甜亮晶晶的东东了。 其实刚刚他说是因为她喜欢吃他才买来的时候,她还想说她不喜欢的呢。 但现在她喜欢啦! 超级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件事说白了,还得感谢我呢!这条腰带,被这么一闹,意义都变得不一样了好嘛?” 曲若洛一副老行家的表情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可童妡还是一脸不屑:“切,能有什么意义?我才不信呢。” “哎呦?小丫头,你还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她刚刚就在场呢,亲眼看见大人那眼神啊,啧啧啧,落在童妡身上,那叫一个款款情深呐! “哼,等着就等着。”童妡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 她面上虽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但心里听到曲小姐这么说还是美滋滋的。 她懂曲小姐是什么意思。 她倒要看看是不是会像曲小姐说得那样,他会经常戴它。 如果真像那样的话... 那他肯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叭... 她越想心情越好的,举着糖葫芦问曲若洛道:“你要不要吃鸭?” “不吃不吃!”曲若洛连忙拒绝,“这是大人送你的,我可无福消受。” “好叭。” 童妡现下对她的某些言辞渐渐听习惯了,也就慢慢接受了,亦再懒予多理睬她,只要她不太过分就行。 “等你吃完,你就快教我怎么做纸人吧,我们还是少浪费时间好!”她一本正经的说道。 童妡听后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天谢地,我们曲小姐还记得自己来是为了什么的,我还以为你都要忘了呢,浪费的时间还不都是你害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她开始避重就轻,“诶,对了,说起吃,我爹我娘昨日吃了你做的炸鸡,都连连夸你做得好呢!” “真的嘛?那你替我谢谢他们的夸赞啦~”童妡有些开心,被人赞美的感觉超棒~ “嗨呀,没事儿的!我爹还说,日后要是能经常吃到你做的这门菜就好了,我就说,别急,等太后寿宴一过,我就替他找你要配方,你会给的吧?” “嗯嗯,当然!你现在要的话我都能给。” 她都无所谓的,现在给和以后给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不不不,还是那句话,我怕我说漏了嘴。等太后娘娘的寿宴过了再说吧!这可是你研究出来的东西,不能让有些人给盗走了。” 曲若洛倒是挺注重这方面的,她觉得,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好叭,你到时候来问我,我也怕我忘记。”童妡点点头。 不过,这倒让她想起,这门东西,不是她首创的,而是... 也不知小聿聿去了哪儿,还会不会回来了? 是不是,又到了别人的身体里呢? 他不出现也好,也不好。 可,若他还在,却不让他出现的话,对他公平么? 这似乎...很难说。 对他公平了,对沈聿又不公平了。 幸好她现在还没有清楚该如何切换他们两个,好歹让她心里还留有个能安慰自己的理由——这件事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那倘若以后她真的彻底掌握了呢?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但她也因此明白了一件事。 她真的是自私的,特别特别自私。 沈聿一对他好,她就...就有点不想让小聿聿再出现了... 她明知道这样不好,却控制不住这种想法荡漾在她脑海里,层出不尽。 曲小姐还挺聪明的,一下下就学会了怎么做纸人,只是她那画画的功夫...实在太蹩脚了。 童妡看得都直冒汗。 灯影灯影,其实就在于一个影字,都不怎么注重其他细节的,只要能把人物、景物剪出那么一点点具有辨识度的轮廓就行了。 可曲小姐连这做起来都很困难。 她都不准备要曲小姐做这些了,她一个人做完得了。 在曲若洛第五次把一个人影不知道给剪成什么东西的模样后,她自己都面露尬色地挠了挠头: “...要不?你就光剪纸人吧?或者你直接先画好在皮纸上面,我沿着你画的边剪,然后也由我来黏好这些木棍。” “算了吧,”童妡也累了,叹了口气,“本来一边剪就可以一边黏的,还是都我来。你好好练好怎么操作纸人的动作就行了。” 第139章 沈聿是大笨蛋! “别别别,你千万别让我什么事都不用做,我不好意思的!而且,而且你肚子里不还有一个嘛?要是把你累坏了,我可担不起一尸两命的责任...”曲若洛嘟了嘟唇,眼神恳求的望着童妡道。 什么一尸两命鸭!? 童妡瞥了她一眼,会不会讲话? 然而曲小姐却好似一点儿都不察觉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还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抹期许的目光。 她只能又叹了口气,点点头答应了曲小姐:“好叭。我尽量今天就把需要的纸人都剪好,你明天来做剩下的,做不完就带回去。” “好哒!我就知道你最好啦童妡!”曲若洛开心的说道。 她嘻嘻笑了两声。 那是自然,她可是把曲小姐当最好的朋友哒~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到底表演什么。 果然童妡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曲小姐确实害怕一个人上台,不管童妡怎么劝她,她都说只要童妡不跟她一起,她也就不去了。 童妡没办法,只好与她一起准备这场灯影戏了。 她们最后选定的是一个进京赶考的寒门子弟考上状元的故事。 一来呢,太后娘娘的寿宴,自然就是要演些吉利的东西,中状元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谁见了不想要蹭个喜气? 二来呢,今年就有秋闱,秋闱一过,马上就要春闱了,正好给要参加科举的人们助个兴、也打把气。 两人经过商议后都觉得这个想法特别好,很快便达成共识了。 又聊了会儿后,曲小姐便说要走,她说她下午还要进宫,贵太妃娘娘想见她。 肯定是和那位端王有关吧,童妡这样猜测。 直到现在她都还很好奇,如果曲小姐这回是真要嫁定了端王殿下,那...她之前喜欢的那位常公子怎么办? 他也会甘愿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娶走么? 但她还是没问,犹还记得上回她就提了一嘴就惹曲小姐不开心了,她不能老提人家的伤心事儿。 曲若洛还不忘拿走了几个童妡刚剪好的纸人,她说她待会儿在家没事儿正好能黏,现在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吧。 送她走后,童妡便准备回屋里休息会儿了,实在是因为昨晚哭了太久,眼睛有些酸。 然而走到一半,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她。 “小矮子!” 一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就不是看他,而是看了圈周围有没有别人。 “别看了,没人,这儿很安全。” 狼烟坐在屋檐边,看起来有些懒散,风微微一吹,拂起他额间的鬓发,便隐约又可以看见留在角落的那块刀疤,她第一次见他时,印象最深的标志。 安不安全的,她不比他清楚? 她现在可是府里最受关照的特殊人物,现在没人跟着她,但马上就有了。 且沈聿还在府里,他怎么敢挑现在来的呀? 她越想越觉得危险的皱了皱眉:“你快走!这儿不安全。” 他看了眼畏手畏脚的小矮子,只一笑。 每次一看到小矮子这副傻模傻样的小身板,他就莫名的觉得开心。 他刚想开口说不信呢,就听到了从另一边廊道传来的脚步声。 哟,还真来人了。 他只好起身,长话短说的道:“你想找的人已经有音讯了,她正在回来的路上,下次,我与她谈好时间,我便带你去见她。” 丢下这句话他便走了。 还真是缕烟,来无影去无踪的。 童妡望着那块瞬间就空了的地儿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着。 秋荷从旁边急急忙忙的赶来,手里拿着件披风,气喘吁吁的:“姑娘,您怎么先走了呀?不是叫您在那边等奴婢吗?来,快穿上,风实在太大了,别着凉了。” 童妡有些心不在焉的,任由秋荷为她加着衣裳。 狼烟说那个宗主要回来了,那她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该如何说服这位宗主帮她呢? 回到屋内,她小憩了一会儿就被喊去吃饭了。 中饭她是和沈聿一起吃的,还真如曲小姐所料,他换下朝服后,竟戴了她今早还他的那条腰带。 她偷偷瞥见后只抿了抿唇,把心中那抹窃喜藏在心底。 她还要看看明天后天他戴不戴,嘻嘻~ 她感觉今天的饭又变得超级好吃起来了呢!根本停不下来~ 只不过... 她早就已经吃饱了,沈聿还要一直往她碗里夹菜。 因为是他夹的,她又不想拒绝,只好一直往嘴里硬塞。 但他就跟傻掉了一样的,只会这一个动作,都看不懂她的眼神了,以为她还没饱,只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 可胀死她啦! 最后没办法,她还是只得弱弱说了她句她饱啦,他却道“再吃点”。 “......” 她现在听到这个“吃”字都忍不住要吐了。 见她一副反胃的模样,沈聿才放下筷子问她怎么了。 她才可怜兮兮的说她真吃不下了,于是终于被他放过了。 呼—— 她以后都不敢这么蠢吃了,有什么还是得跟沈聿说,不能瞒着他,他这个脑子,就只有她骗他的时候才够灵光,其他的时候都是木的,大笨蛋!哼! 晚饭,她还是和沈聿一块儿吃的,至于睡觉嘛... 嘿嘿,当然也是同他一起啦! 今天一整天他几乎都没离开过她,要不要太满足! 不过,和他在一起也有惊险的时刻。 比如,他晚上突然问起上次那个此刻的事情,问那人有没有再找她,不是说好了她先联系着,有什么情况同他汇报么? 她愣了好久都没说出半个字。 先是在心里担心是不是今天狼烟来找她被他发现了,但她细细想了想后,觉得他应该是没发现的。 否则凭他的性子,他肯定当时就要把她拖进他房里,像之前那样好好... “教育”她一顿吧... 嗯... 排除了这点可能后,又有了下一个难题。 她又开始在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上次她遇到那群坏蛋就是刺客背后的人派来的。 其实他们好像早就不想跟她合作了。 但倘若她说了,那她日后见狼烟又该用什么理由呢? 果然,她一犹豫、一急就逃不过沈聿的眼睛。 第140章 谣言四起 所以,她后来还是实话实说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美人又何尝易过英雄关呢? 她枕在他的胳膊上还能藏住什么秘密? 还不都得,彻彻底底的交待个空? 至于日后怎样见狼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她只说了他们好像不与她合作了,但是沈聿也说这不是好像。 他似乎还有些生气,生气他们这么对她,出尔反尔。 还说他也不是没完全调查过刺杀这件事,他早已有怀疑对象了。 只要别被他揪住尾巴。 否则,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她听后只扬了扬嘴角。 她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找到他们,找到他们后又会不会真的对他们施之以怎样的报复。 她只知道,当他为她感到生气时,她很开心。 后来的接连好几天,她和沈聿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黏在一起,也不觉得腻。 只是在这期间,曲小姐那儿又出了点状况。 童妡几乎是不出门的,朋友也只有曲小姐一个人,沈聿也很少会告诉她外面的事情,所以她对京城今日传闻什么,明日又传闻什么毫不清楚。 不过,估计沈聿就算想告诉她,他自己也不清楚罢。他不像是会爱听这种轶事的人。 因此曲小姐一进来就气呼呼地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她俩准备的这场灯影戏的谣言时,她是直摇头、一问三不知的。 “我那日只不过是给她们看了看这些纸人,她们当时还都一副啧啧称奇,满脸羡慕与祝福的表情望着本小姐呢! 这个来一句说我这次一定能拔得头筹的;那个来一句说我们这个节目太有新意了的,肯定能惊艳众人的。 我还以为她们是真心实意的呢。没想到隔日就有我还没告诉她们我要表演什么的姐妹过来问我,是不是要给太后娘娘献上灯影戏,我当时就很纳闷,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就说,昨个儿在她们那群姑娘堆里就已经传遍了,我其实那时候就很不开心了。 我就想说是谁嘴巴这么大,这么快就把就把我要献上什么表演给说了出去。但我想了想,可不就怪我自己么?我自己嘴巴那么大才给传出去的。” 听到这儿时童妡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曲小姐讲话真是太有意思了,谁嘴巴这么大,原来是我自己... 噗—— 很难不笑出声。 然而曲若洛这次却真不是在和童妡说笑,是很生气的:“你别笑,我可是认真的!” “嗯嗯!我也有很认真的在听鸭~你说那些姑娘中有人把我们要献灯影戏给娘娘的事情给说出去了。” 为了表示自己是尊重曲小姐的,童妡连忙坐直了身子,将原来的笑脸转换成了全神贯注的模样。 虽然她真的觉得曲小姐很好笑,但她得忍住。 “我那时就想啊,这次就罢了,因为也怪我自己先管不住嘴给说了出去,本来就是稀奇东西,也怪不得人家知道后四处传播出去了。 反正就算大家提前都听说了我要表演什么,没有原先我们想要的这份神秘感、惊喜感了,那只要我们好好把戏练好,一样也能让娘娘、让大家都觉得好看、觉得耳目一新,看得高兴、看得赏心悦目,一样也能获得相等效果的赞赏。 就像宁南瑶,我们不也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吗?她不也还那么自信?她不也每次都让大家对她拍手称奇?” 童妡在一旁点点头附和着:“是啊,这个问题确实不是很大的。” “所以啊,我当时就放松没多管了,就任由这事儿这样发展下去,可你知道么?第三天,也就是昨日,我家族里有几个姐妹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她们见了我还躲我。 我可受不了这种莫名的排挤!毕竟我是家族里的嫡女,她们几个庶出的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我?然后我就命下人抓住了她们,在我的强行逼问之下她们才肯告诉我为什么。” 从曲小姐的话里还是听得出来,她还是挺有大小姐脾气的,只不过没在童妡面前表现出来过罢了。 “你猜她们说什么?她们说外头好多姑娘们都在传闻有关我们这个灯影戏不好的话!” “不好的话?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童妡见曲小姐的表情都变了许多后这才彻底的意识到,这件事好像确实很严重,曲小姐不是在小题大做。 “她们说,我们做的这些纸人是不详的邪祟!没鼻子没眼没嘴的,证明它就是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才这样的。天生就只有人的影子却没有人的特征,说白了就是鬼。还说我们这哪叫什么灯影戏,改叫鬼影戏吧!” 曲若洛真是越说越激动了,中途连喝了四五杯水才定下心缓过神来。 童妡这下也听得很不舒服了:“什么鬼影戏啊?她们,她们都很闲么要这样说?” 她这还真是第一次想骂姑娘家家的,但却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形容这些胡乱说话的人。 这可是她们南川国的特色,她们没看到过就可以这样乱给它扣帽子了么? “就是啊!一个个一天天的待在家都没事儿做,就偏要唯恐天下不乱的到处造谣!现在还造到本小姐头上来了!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跟你玩得亲密无间的,实际上呢?她们背地里心眼子比,比那些被关在大牢里的坏蛋还坏呢!” 曲若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要一想到是她身边的人干的她就生气。 之前她不喜欢宁南瑶的事情八成也是从这些人嘴里传出去的。 什么人啊都是?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两面三刀,简直太过分了! “更可气的是,我当时就跟她们这么说了,说它们不是不干净的邪物,还给她们演示了一遍我要怎么把它们作为舞台道具用呢。然后她们都只面面相觑的,露出来一股要对我退避三舍的眼神。 我现在想到那些眼神我都觉得很委屈!她们这是都先入为主了,觉得这是邪物所以怎么看也不顺眼,她们都不愿跳出那个圈来再看表演本身了。我一个人僵在那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第141章 或许我们还能借此机会找到那个内奸! 童妡表示很同情地看了曲小姐一眼,她能体会到当时曲小姐被异样的眼光环视着的心情。 “以前关系特别好的还知道过来劝上我两句,要我别弄这些了。其余关系一般的,是因为别人跟我玩她们才跟我玩的那些,直接就推辞者要走人了。我还听到她们私底下说我已经中邪了说我是巫女什么的! 太过分了,我真是不懂!我都表演给她们看了,她们中也没人少一根头发吧,这怎么就是邪术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乱讲? 哎,这下她们看过我表演后,肯定又会越传越离谱了的,你看着吧,都不知道她们今天又会说我什么了...” 曲小姐说着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委屈不是装出来的。 “哎。” 童妡也叹了口气。 想起上次秋荷也说这些小人看起来有些渗人,她便问了她为什么。 秋荷就说是主要它们又不能真的动,是要由人在幕后牵着线才会动的,又是模拟的人的模样,活脱了像个傀儡。 那傀儡的傀是什么?半边“鬼”字啊。 秋荷还说,要是叫她半夜里遇上这种只见得到影子却看不到实物的玩意儿,那可要吓掉她半条命。 童妡就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偏要往这方面想呢? 它不过就是一个只能被人控制的,纸造的东西而已。 就不能把它当个小玩具么? 非得把它想的这样吓人? 但现在,曲小姐这样一说其他姑娘们好像也这么觉得后,童妡才勉强能理解了她们大家是真的害怕,是真的会下意识地往这方面想,这也并非她们故意要使坏。 许是文化差异有些大,她们第一次见的人一时间确实难以接受罢... “我感觉这件事,巧合的因素也有,但绝对是有人故意在我背后大肆宣扬、故意传出这般谣言来的!这种谣言,大家听着听着就成真了。 等到时候谣言传遍了全京城,传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我们就算演得再好也都会变成像她们说的那样,是故意弄这么场戏好来给娘娘、给皇宫里施下什么不好的巫蛊之术的。” “她们竟然还觉得我们这是...在施巫蛊之术?”童妡锁了锁眉,冷笑了好几声。 对此,她只能表示她可佩服她们的想象力呢。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啊? 看来这谣言的影响远远要比她预估的严重得多。 她刚开始还以为这些姑娘们仅仅也就是像秋荷那样,看到了这些东西单纯觉得害怕而已,那这可以不怪她们。 她们到时候再好好解释解释就行了。 可她们竟然还说她俩这是要施巫术咒人? 这就过分了! 这是诚心要害死她俩啊! 习巫术本就是于法律于道义来讲都要受到严重谴责的事情,还说她俩是要对太后娘娘、对全国最庄重森严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施下诅咒? 真是... 其心可诛! “可不是么?我昨晚因为这件事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所以我今天一醒来就赶紧来找你了,童妡,你说说,这该怎么办啊?” 曲若洛虽然很生气,但也难过,干嘛要这样诬陷她本来就没有过的想法呢? “那事到如今,我们肯定是不能再在娘娘面前演灯影戏了。”童妡说着,也有些失落的瞧了眼手里还拿着的小纸人。 这些都是出自她和曲小姐之手,辛辛苦苦制作了好久才做成的。 这哪里像是什么邪祟了?分明很可爱鸭! “真的不能了么?那岂不是枉费了我们还准备这么多天?”曲小姐的语气特别不甘心。 “当然啊,我们若是再继续下去,还要一意孤行的在娘娘面前表演,不就正好应了那些有心之人的说法了么?要是到时就我俩自圆其说的解释这不是巫术,其余人都说是,那娘娘会信我们还是信他们?他们现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还不听一个信一个?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童妡也很不甘心,但这样的情况下,又能怎么样呢? “唉,我就说不要找你先要炸鸡的配方吧,幸好那时候我拒绝了,不然就凭我这嘴肯定又要给说出去了,到时候还不知要害你也遭到什么更离谱的谣言呢?真别被我找到那个呆在我身边还传我谣言的死内奸了,不然本小姐直接手撕了她!” 童妡只一面静静听着曲小姐在一旁骂骂咧咧的,一面望着门口那抹熟悉的影子。 是它给了她灵感。 但现在,却好像铸成了错误。 曲小姐被人误传成了这样的形象,她其实也是有部分责任的。 要是她当时不一味地追求新意说要表演这个,只给她想个更平常一点儿的出演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可现在离娘娘寿宴就只剩四天了...哎,就这几天时间肯定不够再想新的节目了吧?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就不适合弄这些事情啊!” 撇去愤怒,曲若洛的情绪也只剩下了垂头丧气。 这已经是曲小姐今日不知道第几次在这屋里叹气了,以前哪有能听到曲小姐叹这么多次气的时候。 童妡很想好好安慰她,但她现在也很烦,也很无奈。 没有办法解决的安慰,都只是表面的... 要想出新节目, 四天就能表演的新节目... “若它们是真人就好了,那些姑娘们便没有理由能说我们了。”童妡幽怨地捏了捏手里的小纸人说道。 “你可别说了,真人?咦~”曲若洛抱着双臂抖了一下,“要成真人了,那她们说的不就成真了,连我都要被吓到!” 童妡轻笑了一声:“也是,若真动了,倒也应了她们的说法成,这些纸人还成真的邪祟了...” 真的邪祟, 忽然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的眸子闪了闪。 “等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灵感她还有些激动没缓过来,说起话来都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洛姐姐,我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或许我们还能借此机会,找到你身边的那个内奸!” 曲若洛听着她激动的声音,望着她灵动的双眸,眼里也随之露出来一股笑意。 认童妡这小丫头做了妹妹,她曲若洛还真是此生无憾了! 第142章 太后寿宴·前奏 今日,整个京城内都洋溢着欢喜之色,特别是那方辉煌灼目的皇宫里,更是笙箫满夜,轻歌曼舞。 太后寿宴,举国同庆。 各路豪门贵族也从四面八方纷沓而至,只为恭贺太后娘娘福寿金安。 一声“太后娘娘驾到”,笙箫瞬停,全体肃静起立,齐声行礼作揖,这是全国上下最为位高权重的女人才能拥有的礼遇。 凤珠镶袖,金线纹氅,随手一挥,一句不威自怒的“众卿平身”惹得多少人从心底里对她生出一股敬畏? 她手握听政大权,谁敢不服? 连皇帝都要敬她三分,跟从她在左右半步之后,威风亦略显不如。 后宫女子本不得在外族人面前抛头露面,太后娘娘乃是这第一人。 众臣于下,后宫女眷于幕后,她与皇帝位于之上,好不霸气。 若是有人想说尽她的一生,怕是得偿以医生才能讲完。 不知,换作是她自己回忆起自己的前生,会不会也被自己的伟岸功绩所撼动? 她发言宣布宴会开始之际,无人敢弄出半点声响,只等她话音一落才道“多谢娘娘、陛下惠恩浩荡”。 先是皇帝献礼。 童妡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帝。 他们的这位陛下,看着实在是...好年轻的样子。 不过,远远地看着他,总感觉他的表情有些微妙。 虽然她也不是看得太清,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他献上的是一幅山水名画。 太后娘娘瞧着好像也挺喜欢的,还吩咐宫女说明日便要把这画裱在她的寝宫里。 百官听得此言只连连贺喜说娘娘与陛下母子同心,是国之大福,是天下之大福。 只有沈聿没说话,一直默默看着,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童妡反正是搞不懂他的。 她只觉得这样一言不发、也瞧不出心思的他挺无聊的,像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 看他,还不如看面前这些银制的酒盅、碗具有趣。 这些器物上都雕着各色的图案,龙飞凤舞的,真漂亮。 每一个杯子上的雕刻还各不相同。 她观察完她自己的,又偷瞄了两眼沈聿的,再又往另一桌上悄悄瞟着。 沈聿是百官之首,所以他们自当坐的是官员这一排的首列。 而对面坐着的是皇族众人。王爷皇子在前,未出阁或是先帝的嫔妃们在幕后。 与官员之间隔了好宽一条走廊,她想仔细看看他们所用的器皿有什么区别都看不清。 因此,她也只好挑邻桌的看咯。 至于邻桌坐着的是谁,她一开始也没太关注,直到后来才感受到了有一道视线直直盯着她的背脊。 她一怔,缓缓往斜后面看去,一双亮洁明眸照入她的瞳孔。 那女子戴着层淡淡的薄纱,似想将一切美艳掩盖在这层白布之下,却又盖不住眼里自然会泛起的涟漪。 她弯了弯眼角,好像是...在对她笑? 童妡一副做贼心虚的赶紧收回了小脑袋。 偷看还被抓了个正着,也太尴尬了。 这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只是,当她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这样不太礼貌想要再转头回那姑娘一笑时,那姑娘却早已不在原位上了。 这... “怎么了?” 沈聿侧眸看了一眼身边鬼鬼祟祟的小姑娘,不禁皱了下眉。 “没什么...”她挠了挠脑袋,小步小步地向他靠了靠,低声问,“我们旁边坐的是谁鸭?” “尚书令,宁大人。” “宁大人?!”她很惊讶,一时没控制住音量,立马就被一旁的宁大人听见了,她连忙捂住了嘴,藏在沈聿身后。 只见那位着紫袍官服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和沈聿互相点了下头,以示礼仪。 而后又探了探身子往童妡藏匿的方向看了看,笑了两声,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高台之上的人。 呼—— 童妡这才敢慢慢从沈聿身后出来。 “躲什么?”他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我跟他不熟嘛...”她一面说着一面又往斜后方望了望,那个位置依旧空荡荡的。 难不成,她就是...宁南瑶? 不曾想她才开一会儿小差,王爷、各宫嫔妃们的礼物便都送完了,都轮到公主了。 第一个上来的便是长公主楚焕兮。 她还是和童妡上次见到的那样,给人的感觉很慵懒,很妩媚,风情万种,婀娜摇曳。 且... 她明明没未出嫁却也不以假面示人,气质虽散漫开口说起话来却也不得不令人敬畏三分。 只听她道:“焕兮与端王自幼便受到母后教诲,这一过便是十几载春秋,母后所受的苦,流的泪,焕兮与端王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只是,端王今日有城防要务在身,为护皇城安危,百姓安危,母后安危,这是温儿的职责,在所难辞。温儿实在抽不开身准时参加这场寿宴了。 但他肯定依旧是不敢忘怀母后大人您的恩德的,焕兮与温儿是亲姐弟,温儿便托付我给您送来这份贺礼。 来之前他还特意叮嘱了焕兮好多遍叫焕兮好好同您解释呢,等待会儿宴会结束后,守卫换防后,他便会亲自来您寝宫里请罪。您瞧瞧看,这是温儿送您的,这叫紫玉璧山。 据说有养玉之奇效,把手镯或是耳坠等等美玉所制成的饰物放置于这些空洞中,便能滋养它们。因为这座小山本身也就是玉中之王。” 沈薇点了点头,经过楚焕兮这一番肺腑,就是常人都很难不会被打动,更何况他们又是至亲之人呢? “温儿有心了。这紫玉璧山看上去就有种浑然天成之感,能如此完整的运过来怕是都得花费不少力气吧?” “那是自然,这是由端王亲自护送回京的,否则,端王这次回来怎么会比预估的时间迟了整整十日之久呢?”楚焕兮笑道。 看来他们姐弟俩的关系是真的好,楚焕兮也丝毫不怕这么大来头的礼物抢占了她自己的风头。 当众人的目光都在这位毫不怯场的长公主殿下身上时,沈聿的视线却有意无意的扫过了好几次那席明黄色的身影。 第143章 就她?她也配和国师大人在一起? 那位好像不太高兴呢。 也是,倘若他是那位,可能也会有点儿不快吧。 本人不亲自来倒成了心系家国, 托人送的礼也似乎压了他一筹, 不禁会让人想象要是端王有空亲自来了,会不会更能讨得娘娘欢喜。 楚焕兮退下后便到了楚棽棽。 去年也参加过这次宴会的人们都会发现,今年这位向来任性妄为的妗昌公主好像与往年不大一样了,她今年居然没有像长公主那般抛头露面,而是传唤身边的贴身宫女奉物向前。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其实内宫女子本就不宜在外臣众族面前露面,派侍女上前献礼才是最正确的礼仪。 只是,长期以往,这位妗昌公主都不是这样按规矩办事的, 而是... 有些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转向了那位少年国师大人。 记得去年太后娘娘还没到场时,妗昌公主便非要坐在国师身边,但国师不愿,为此她还大闹了一场,还是后来娘娘入场了才将她呵斥下去。 她那时还完全不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好些大不敬之言,皆是关于娘娘是如何偏袒国师大人大过她和她皇兄,也就是陛下的谬论。 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呢? 也就她是公主才能免了这砍头的责罚,换成是别人,怕是早就被当场拖下去行刑了。 虽然很多人心底里都清楚娘娘与国师是亲姊弟关系,陛下却又是娘娘膝下的养子,与娘娘没有任何血缘,可他们也万万不敢说娘娘偏心于谁的话。 再者,撇开血缘不说,按辈分来算,国师本就是公主的舅舅,这... 若是联姻,在伦理上都实在是不合适的吧? 更甚的是,公主既然都说了是娘娘偏心族亲的弟弟,那国师为了避嫌亦不应该和公主挂钩。 要是都成了国师又做了驸马,这楚家王朝岂不真给了他们沈家只手遮天? 所以他们很多人在这一点上还是非常支持国师大人的选择的,才不乱点鸳鸯谱呢。 谁都不愿意看到沈家一家独大的局面。 因此,那天还有不少想借着攀皇亲国戚来趁机上位的臣子们直接向公主提亲了。 既能安抚太后娘娘的情绪,又能帮国师大人解决燃眉之急,带公主殿下脱离被国师当场拒绝的尴尬处境,还能给自己的仕途提供相当的染料,谓之一石四鸟,岂不美哉? 然而这位公主... 真是一言难尽。 她不领情啊! 把这些个提亲的人通通骂了个遍,然后气冲冲地直接退出宴会现场,还放话说明年、后年、以后都不会来参加这个破宴会了。 那可把太后娘娘气得啊,啧啧啧。 不过,今年还不是来了? 但这么安静还不露面的倒是奇了。 抛去去年不说,她前几年,就是先帝还在的时候她都很闹腾的。 看来,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吧。 至于其他的评价,他们可不敢乱说,再怎么样,人家永远是主子,做什么、错不错的都不是他们能决断的。 但,她能这样安静,估计还有一个原因。 只要看向国师大人了的人都发现了,大人身边已经有了个模样小巧的姑娘。 以前好像没见过。 “她是哪家的千金啊?” 众人面面相觑,找了许久,大家都是摇头,也没人认识。 “听说不是住在京城的,本来国师大人的家族根基也不在京城。估计是大人从老家带来的吧?” “是吗?那也难怪我们没见过了。” “诶——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前两个月国师去边境犒劳三军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的,看模样,那小姑娘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大人在边境救助过的姑娘,大人估计是看她长得漂亮就带她回来了。没想到啊,这姑娘哄抓男人的心还是挺有一套的,这么快就能坐了那个位置,怕不真是要成了大人的正房夫人?” 一听是捡来的,还需要人救助,大家的脸色瞬间就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虽都不愿看到国师大人往高处爬,攀上公主什么的,但并不代表他们自己不想往高处爬,不想攀国师大人。 “啊?难怪听人说问她身世她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呢...” “哼,长得漂亮又不需要有权有势,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们还不都一个比一个漂亮磨人?遇上喜欢的,娶回来做个小妾倒是不错。做正房?未免也太德不配位了。” “不是说老夫太势力了哈,这...身份实在是不配呀。你们说那丫头家里能有一个做官的都好啊,管他八品九品,那也还算是个官门子弟了,再加上国师这一层亲,日后这官还有得升。但现在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是啊,是啊,太不般配了。” 一时间,下面的场子唏嘘声起伏不停,都在说这两人不配。 这话传来传去的,很快也从前面那些官老爷嘴里传到了他们后面的女眷们口里。 曲若洛也开始略有耳闻了: “就她?她也配和国师大人在一起?” “就是,还不如我呢。” 说童妡不配的声音在这些姑娘之间此起彼伏。 不过,曲若洛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对有人在她面前说她姐妹的坏话而坐视不管呢? 她不忍呵斥她们道:“闭嘴吧你们!国师大人娶谁都轮不到你们管!” 可谁知她那些庶妹们仗着她爹也是这么说的,便反驳道: “姐姐你是有段绝佳的姻缘了,可我们还没嫁人呢?既然国师大人要求这么低,那我们的父亲大人好歹也是朝中三品吧?照这样说,我们也有资格、有机会做国师夫人咯?” 曲若洛冷笑了好几声,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也有资格?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长什么样再说吧?” “我是长得不好看,可我三妹妹长得漂亮啊。” “行啊,你们既然这么自信,国师大人就在那儿,你们可以恬着脸去找他试试呗?看看他愿不愿意?反正妗昌公主的事情你们都有所耳闻也亲眼目睹过吧?人家都是公主了还被国师大人不顾她颜面的拒之门外了,你们也以为你们是公主啊?还是说你们比公主更高贵了是吗?如果你们真这么觉得,那你们就过去试试!本小姐允许你们过去!”曲若洛抱着手挑衅她们道。 第144章 野鸡也想做凤凰?好笑! “这...”听她这么说,她们只纷纷低了头,眼神逃避,不再多言。 曲若洛扬了扬下巴,她可不怕她们,她才是家里的嫡女,这些庶妹们都要受她管束的! 此刻连童妡那儿都听到了不少唏嘘声,即使她都坐的这样远了。 她本来还想着能借这次机会看看楚棽棽现在怎么样了呢,毕竟这件事梗在她心头一直都不太好受。 没想到的是这宴会比她想象中的要严肃要有规矩得多。 公主,也不是她想见就见的。 正巧她觉得无趣,便朝那边看了看,想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聊得热火朝天的。 观察着观察着,竟感觉... 他们总会时不时朝他们这里投来些目光? 是...在说她么? 不不不,应该是在讨论沈聿吧? 因为... 马上就该到他们献礼了。 沈聿起身时,她的心也跟着“咯噔”狠狠跳了一下。 她突然就想打退堂鼓了,场上不说有五千,至少有两千人吧? 而且太多太多生面孔了,就,挺紧张的,她不敢面对这么多人。 然而沈聿一个眼神,比去面对这些生人还要有威慑力,无奈,她只好跟在他身边上去了。 脚底明明只有四级白玉阶,她却似踩了百级般,随着身后愈来愈热烈的讨论声,步子也越来越沉重。 原来站在高处能将底下的吵闹声听得这样清楚。 她听到了好多遍她的名字——“童妡”,人对自己的名字总是更敏感的。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字、词,一时并不能完整地将它们连成一句话。 “不配”二字的频率也挺高的。 所以,她好像也能想象出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无非就是她...配不上沈聿。 是么? 站在她身边的沈聿就像是一颗闪耀夺目的明星,说是他俩一起献礼,可实际上真正在给太后娘娘说祝词的也只有他。 她原本都想好了、也练习了很多很多次的问候也终究没有对娘娘说出口。 她捏了捏袖口,这是上好的锦绣料制,沈聿说很适合她。 但真的适合她么? 再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好像也掩盖不了她的身世、地位如何。 说到底,此刻她选择一言不发不是因为受了那些言论的影响,若是她自身的条件达标,又怎会受它们影响? 真的很感谢娘娘,明明是娘娘的寿宴,她来此都没说半个字的祝福,却还依旧被笑着夸赞成是个好孩子。 沈聿似乎也发现了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她情绪上的不对劲,稍稍侧眸看了看总传来喋喋不休的后方。 他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选择为她而向众人辩解什么。 只捏了捏她的小手,想稳稳她的心,而后按照一早就决定好了的流程继续进行着,派人将她准备的那些食物都按份分下去。 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压根不关心谁的人品如何,他们只在乎那人的地位、出身,说再多都无益。 不如决胜于无言。 既是献给太后娘娘的食物,自然是由她先吃其余人才能动筷子。 沈薇看着眼前用上好的琉璃盏盛着的食物,先是凑过去闻了闻,眉眼一弯,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些东西虽是造型奇特,连哀家都是见所未见呢,但也是能称得上是看起来很好吃的东西,且这香味也是令哀家食欲大增的。也是件非常有心的作品,色香都有了,就是不知这味儿能不能...?” 她说着,忽然戛然而止,抬眸看向童妡,微微地笑着,眼里的慈爱不减。 她也发现这孩子上来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聿儿都说这三样食物是这孩子准备的,既如此,那真正送礼的人怎么能躲在后面什么话都不说呢? 这种时刻,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想要低调行事,等日后做了诰命夫人再深藏功名亦不迟。 而且,倘若是做的好,不在大家面前露面岂不是太亏? 倘若是不好... 她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好不好她都会说好的。 见小姑娘迟迟不发言,沈聿便轻推了下不知在想什么正出神的小姑娘一把。 场下的人很清楚的就能把这些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窃窃私语又在这瞬增加了不少。 “看吧,这种丫头怕是第一次见如此尊贵的人,被吓到话都说不出来。” “果然还是要讲个门户,不然带着出来都丢了面子。” “是啊是啊...” 童妡微愣了下才缓过神来,作揖道:“还请太后娘娘品鉴。” 太后娘娘对于她的慢半拍自然是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喜, 可其他的人却并不, 她能感受到不断从背后涌来的恶意: “呵呵,这声音听都听不到,真不知道是在说给她自己听还是说给谁听?” “一点儿也不大方。” “果然还是缺点教养。” “野鸡也想做凤凰?好笑!” “她做的东西我都不屑于吃,看着就很难看,斑斑点点的,从哪里弄出来的贫民窟玩意儿?也就是娘娘给国师大人面子才说它好看的吧!” “空有一副皮囊罢了,肚子里什么货都没有,这种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作为娘娘的贺礼?这也能妄想得到娘娘的认可?” “......” 众人批判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开始连遮掩都没有了,只一个劲地对一个素不相识和一份他们根本就尝都没尝的食物加以最恶劣的评价。 童妡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也没伤害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他们是为什么要这样说她? 而太后娘娘对这些声音不予理会;坐在一旁的皇帝陛下也始终保持一个姿势坐着,一个表情端着,无动于衷;沈聿也镇定自若,好像根本没听见下面那些声音一般。 唯有她...会把这些话听进心里。 做不到那样的云淡风轻。 就凭这一点,她与这些身份尊贵的人之间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或许真的是,她配不上他吧。 就当她又要把脑袋垂下去的那刻,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抬起来顺而就托住了她的下颌。 沈聿只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向了娘娘。 他这个眼神不能说是意味深长,她也不懂这能算作是什么。 她被迫只能抬着头,亲眼看着太后娘娘将她为之准备的三样菜品尽数品尝了一遍。 第145章 哀家喜欢令人惊喜的意外 众人的目光也都直直盯着太后娘娘,很多人的嘴角都随着她品完这第三道菜而做好了上扬的准备。 他们都打算看她的笑话。 沈薇将手中银制的筷子放下,带着金属清脆的碰撞声,置于箸枕上。 很多人的视线也随着这双筷子移动着。 “这三道菜都叫什么名字?” 太后娘娘第一句竟不是评价滋味与否,而是在问...名字? 这倒叫许多人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了,且从她的表情来看,好似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满,亦没有表现出对此惊艳的感觉。 他们屏住呼吸,暂时还不敢妄下定论。 “薯条...” 这二字刚被童妡讲出口时,只听得场上忽来的哄堂大笑。 “这叫什么名字嘛?” “人家水平就仅限于此了,能取出什么像样的名字呢?别为难人家。” “哈哈哈哈哈!” 童妡站在他们的大笑之间只抿了抿唇,还是缓缓讲完了:“...薯片、炸鸡...” 一群人明明才刚说了她声音小,什么也听不见,现下她用着同样的音量说话,他们却又听得一清二楚。 “炸鸡?什么东西?” “就是油炸的鸡肉呗?噗——这也能取成名字?可别把我笑岔气了!看看看,连太后娘娘都给听笑了!” “喂,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礼物是要送给谁的啊?这么粗痞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送给哪个乡野村姑呢?” 坐在从四面八方都可以听到这些谗言的地方,曲若洛再也忍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指着旁边桌的人就开始说道:“好啊!你居然敢把太后娘娘比成村姑?本小姐待会儿就跟太后娘娘说去!”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多了去了,现在坐在这儿的人知道,外面的百姓知道么?!就算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全国上下的,人人都知道吗?你这不是故意抹黑娘娘是什么?” 曲若洛的理由简直无懈可击,逼得那人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有力的辩词。 “还有你们,”她转而望向另一群人,“你们真当国师大人是傻的吗?还是说你们就打心底里没把国师大人放在眼里?觉得就凭你们也可以揣测到国师大人的想法了?嗯?人家和太后娘娘什么关系,你们和太后娘娘又是什么关系?你们以为大人把人家姑娘带来之前是没同太后娘娘商量过的是吧?你们以为人家会像你一样一辈子只能坐在这么远的地方遥遥看着太后娘娘连话都说不上是吧?一辈子和太后娘娘说不上一句话的东西也好意思嘲讽别人?呵,你们可别先把本小姐给笑岔气了!” “......” 一时间场下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轻蔑的、打量的、畏惧的、瞧不起的目光纷纷投向这位不顾宴会礼仪公然大声喧哗还愤然起坐的大小姐。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所有人!”她将手臂微微上扬,指尖指向的位置更广阔了些,眸子里冒着火。 “曲若洛!”处在曲家最前方的曲大人转头就呵斥了她,“没大没小的,知不知道这里好多人都是你的前辈?坐下!” “前辈?我...” 见自己这不听话的女儿又要说,曲大人亲自走过来就将她给按回了座位:“坐下!没叫你道歉就已经算是老夫的仁慈了!你要再敢无视规矩,就立马给老夫滚回去!” 曲若洛还是很不服气,挣扎了一下,想要继续同他们争论,但父亲转头就替她向大家道歉了。 “真是抱歉各位,是老夫管教小女无方,才扰了各位的雅兴,还请各位不要在意,请继续。” 雅兴? 这也叫雅兴? 这也配和个“雅”字? 曲若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懂自己的老爹为何这样的向外! 明明那天他也吃了童妡做的炸鸡,连他自己也说这个很好吃的!他也说娘娘估计会很喜欢的! 他现在听到这些明晃晃的瞎说、诬蔑之语怎么不站出来帮她,反而还要帮外人? “哼,走着瞧吧!”她环起手偏开头,也不想再多说了。 没心情! 没一个人是帮她的! 那就用事实证明那是他们的片面之见、无稽之谈吧! 她相信童妡的,毕竟她也吃过童妡做的东西,毕竟她之所以如此自信的站出来,那是因为她还知道,童妡肚子里还有大人的孩子,这场谁输谁赢她都已经不用靠猜了。 她明白她是对的,肯定是对的。 既然曲大人都亲自出来道歉了,怎么说也得给他一个面子,便也无人再计较,他们只纷纷收回视线。 只是,视线是收回了,刚刚聊到的地方却无法再继续了。 其实曲小姐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国师大人既然能把那姑娘带来,应该也是提前跟太后娘娘说过了的。 如此... 虽然有些人心里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他们并不会承认。 他们又欲将火力转向这位正义凛然的大小姐身上—— “不知这次曲小姐有没有给太后娘娘准备什么?” “嘘,我们小点声,我听人说,和巫术有关...” “巫术?” “你当曲小姐为什么要那么维护那丫头?” “为什么?” “因为听说这巫术,还就是台上那丫头出的主意...” “啊?我就说她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看来她能俘获国师大人,用的是这种手段...” “可不是么?现今连曲小姐都对她这么死心塌地的,这若不是有巫术,还能是什么?” “不过也不必可惜,这曲小姐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场下是一片混乱,场上的沈薇却依旧淡然,也不愿管他们究竟在吵什么。 对这名字笑了笑后,她又提起筷子品了好几口,才慢慢道:“真是好名字。由马铃薯制成的,所以叫薯片薯条,炸制的鸡肉,便叫炸鸡。对么?” “是的,”童妡点了下了头,“娘娘慧明。” 沈薇又轻笑了几声:“这取名风格倒是像你,朴质又真实,且尝起来也是香嫩可口,是特别惊艳的味道,哀家非常喜欢这种令人惊喜意外,而不是期待已久后的失望。不似某些东西,名字繁冗复杂,外表华美艳丽,叫人看了都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本以为是天上之琼酿,没想到吃起来却让人落差如此之大呢。” 第146章 南风轻瑶 “娘娘说了什么?” “...娘娘好像在说,她很喜欢...”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语气都变得不太确定了起来,整句话说完都似还有种不敢相信的味道。 一时间,所有的议论都在这刻暂停。 童妡也捏了下手,不知这是娘娘在安慰她还是娘娘的真实感受,但必不可少的谦逊都是要有的。 她微微垂头道:“娘娘谬赞了。” “这哪是什么谬赞?哀家是真心的认可你呀,做的好肯定是要受到夸赞的,不是么?”沈薇说着,转头吩咐一旁候着的宫女道,“赏蓝宝石祥云纹手镯一对。” 一对? 她在心里稍稍想了下,身旁的男人便已躬身道谢了:“多谢娘娘恩赐。” “好,”沈薇轻轻笑了两声,见童妡还一个人愣在那儿,只戏谑地看了她一眼,“嗯?童妡,你还不给哀家道谢么?” 被点名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补救着自己的失误:“哦,多谢娘娘赏赐!” 沈薇又冲她笑了笑,丝毫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是觉得她有趣: “你很好,不必怀疑自己,哀家本还想赏你更多的,但哀家转念一想,觉得...奖励若一次性就给完了,那就没意思了,你也没动力了,不是么?且看到你,倒令哀家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希望日后,你还能再多带给哀家一些更意想不到的惊喜。” “...民女,定...不负娘娘厚爱!” 童妡敢说,这是她上来以后声音最大的一次。 虽然也还是不及娘娘的一半。 呼—— 对于这种事,她的经验还真是匮乏得紧。 心还是噗噗跳个不停。 她现在只希望能快点下去。 太要命了。 不过幸好,娘娘好像是真的还挺喜欢她做的东西的。 而且,身后那些议论声也逐渐停了。 她的心也随之稳了下来,背似乎都挺得更直些。 沈薇只含笑继续吃着眼前这些由她献上的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还号召着底下的人道:“各位也都别愣着了,快趁热尝尝童姑娘这一绝的手艺吧,否则啊,下回可不一定能再吃到了,不尝,后悔的可是你们。” “一绝不敢当,这些东西制作方法也是特别简单,如若大家喜欢的话,我,非常乐意告诉大家是如何制作的。” 她从童妡这丫头几字一顿的说话方式都能听出,她是真的很紧张,但也很努力的在想得到认可。 就如... 当初第一次进宫来的自己一样。 那时的她面见母后,也就是太皇太后时,亦是相当的害怕。 可再害怕,也是要见的,再不愿,也是要愿的。 她回答太皇太后每一个问题时也是结结巴巴的,分明是完全不敢撒任何谎的,却硬生生被她表现成了一副心虚不安的模样。 她心里真的很恼很恨这样的自己,可一时哪改得掉? 最后总管公公朝她贺喜时她都不敢相信,被选上的名单里居然有她的名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她是为何能在众多谈吐优雅大方的闺秀中被挑选出来的? 她一直都以为是因为她幸运。 甚至还想过是不是太皇太后撂错了牌子? 现在想起年轻时的想法,还真是又傻又天真,可,没有任何回忆比得上韶华时的自己更值得怀念了。 直到,她坐上了一国之母的皇后之位时,太皇太后才对她说起了初见她时的印象。 娘娘也是这样说的,说看到她便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明明很害怕,明明很紧张,却还是没有选择退缩。 吞吞吐吐的,万分犹豫着,也还是努力将自己准备好的一切尽力展现完。 虽然可能远远不及预期的效果,但也算是没辜负自己,也算是迈出了一小步。 娘娘还说,其实撂下她牌子的那天娘娘也没想过,她最后竟能坐上这个位置。 说白了,娘娘选她只是单纯因为看到她而想到了她自己,产生了怜悯,才选了她。 娘娘后来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这种结果倒也合理。 她便问娘娘为什么。 娘娘只道:“倒也不是否认努力、认真的做足了准备去迎接机会的人,只是,她们有时候往往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她们知道,她们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最优秀的人,她们可能会因为这样长期的优越而没了危机感,会觉得这样的机会唾手可得而不去珍惜。最后,往往是那些离顶尖还差那么一点点东西的人,才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才会更加努力的抓住这次机会,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娘娘说的很对。 她进宫后,明显就看到了她与其他妃子之间的差距。 于是才有了她后来的努力以及今天的地位。 她想要向大家证明自己并不是德不配位,而是,德超所位。 希望童妡这丫头,也能因此而让自己变得更好。 提升自我,这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自己。 献礼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还未等童妡坐回座位呢,就有好多人伸着脖子管她要配方。 她真是这个答完了,那个又问过来了,应接不暇。 沈聿见着小姑娘忙忙碌碌的穿梭在众人之间,一遍又一遍的耐心重复着制作方法的模样,不禁扬了扬嘴角。 还真是个不记仇的丫头。 满脸笑嘻嘻的, 也罢,她开心就好。 坐在人群之中的曲若洛见到这样的场面倒是镇定。 毕竟这是她早就料到了的结果,咳,只是没想到这么夸张。 谁知道这些人怎么说话这么没底线呢? “不是说不会吃一口我童妹妹做的东西么?”曲若洛眯着眸子,轻蔑地看向邻桌的那人,有些贱兮兮的问道。 “...呃,这不大家都吃了吗?而且是太后娘娘叫我们吃的,我不敢不从啊...但是,但是真的挺好吃的耶...是我从来没吃过的味道...诶!不聊了曲小姐,童姑娘过来了,我得赶紧去找她问配方了!” “啊?喂!” 真是根墙头草。 曲若洛狠狠剜了那人屁颠屁颠的背影一眼,不过,看到这幕她是打心底里为童妡感到高兴。 然而, 早早就已经站在舞台幕后等待开场的美人儿听闻外面的热闹,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什么。 在如此寒凉的初冬季节,她身上只披了件轻薄的白纱。 窈窕的身姿宛若南风般温柔,指尖只轻轻一摇便似惊鸿。 她,宁南瑶,也想要,惊艳四座。 第147章 南瑶南瑶,果然是人如其名的温柔 等童妡忙完后,沈薇才允公公宣下一位进献。 “宁大人,请吧。”公公走向尚书令那桌时躬身邀请道。 宁大人摸了摸胡须爽朗而笑,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正对着玉阶之上的圆台,而后才起身连连道“好”,带着侍从抬礼阔步向前。 在他简短的说着祝词的同时,由白月石搭建的舞台上,一身着纯白留仙广袖裙的美人儿从幕后亦步亦趋的逐渐显现在所有人眼前。 那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处处彰显着她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优雅气质。 看到是她,连太后娘娘眼里都多了抹赞许。 “民女宁南瑶向太后娘娘、皇帝陛下问安。祝娘娘福寿金安,青春永葆;愿皇帝陛下万岁无忧,国泰民安。” 宁南瑶微微福身,缠在纤细身姿之间的白色飘带也随之而动,飞天双环髻斜簪着一银制蝴蝶钗,垂吊下来的饰物互相拍打着,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此刻的她就恍若天仙。 沈薇轻轻“嗯”了一声后道:“平身吧。” “谢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恩典!”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先后起身。 “民女不才,愿在父亲大人奉礼之时,小舞一支,以表民女对太后娘娘您、对皇帝陛下、对国家以及对在场的各位的感激涕零,感谢大家不经意之间抑或是有意识的馈赠与恩惠,也是,为大家助兴,还请各位多多包容,民女献丑了。” 她站在舞台之上,站在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之中,也能将背挺得这样笔直,不卑不亢,自信焕发。 倒好像与方才略显畏缩的童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童妡自己...也这么觉得。 她与这位京城第一才女之间差了,似乎不只零星半点... 至于为何平日里明明最爱聊天说话的宁大人今日之话如此少,众人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无非就是想匀给他那乖女儿一些风头,让这本应该由他献礼的主场换成是他女儿的主场。 但即使大家心里都清楚,却也没人道出质疑。 因为本来,宁南瑶确实就能用实力将他们的不满压在喉咙里出不来。 当然,大家的目光除了停留在她身上之外,也时刻会观察一下那位——皇帝陛下。 究其原因,亦是人尽皆知的。 日后宁南瑶定是要入宫参加选秀的,陛下此刻对于这些女子的印象如何,对于她们的选秀甚至是对于更后的宫中生活,是能起到一定的决定性作用的。 这次,可以说是她们第一次直接面向陛下的大好展现机会。 想要入宫的女子,谁也不会放过这次契机的。 自然也包括宁南瑶。 事实上也让人不禁感叹,果然还得是宁南瑶,才能博君欢笑。 她虽自己说是献丑,可众人观赏起来却觉得她何止是一个“美”字能比拟? 脚步犹如蜻蜓点水般温柔、轻盈地回旋在这一片白月光之间,本就白皙无暇的肌肤在满堂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是众星捧她这个月,愈加细腻有光。 双手明明还抱着把精致小巧的琵琶,她却还能光凭脚步与随风轻扬的广袖流纱做出副手足齐舞的模样,好不令人拍案叫绝! 指尖按着的琵琶节拍与她妩媚动人的舞姿相匹,悠扬的乐曲声丝毫不受逐渐大开的舞步影响而出现任何跳出音节的颤音,她的姿态亦不受要弹准每一个音而晃动,一切都是如此合拍。 其技艺之精湛,就是全然不懂丝弦乐理、舞技姿艺的人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更别提懂行之人了。 他们只更是钦佩这位宁大小姐竟能将这两门技艺学到如此淋漓尽致的地步。 美,真的是美! 花容半掩,从她唯一露出的泱泱眼眸中,也能感受到来自她如沐春风般的温柔笑意。 也引得人们对那层轻纱之下的面容产生无限美好的遐想。 再加之平日里早就对她的美、对她的绝有所耳闻,更让无数人想要亲自一睹这位才女的盛世真容。 忽然,琴弦一崩,一声裂帛撕碎了所有人的沉浸美梦。 享受的目光瞬间转为疑惑、惊讶。 太后娘娘本都动了动嘴唇准备关切询问一下。 却不想台上这美人儿只微微蹙了下如柳叶般自然好看的眉毛,而后立即舒展开来,又换成了那柔软美艳的眉眼,从容不迫的继续完成着剩余的表演。 四弦变三弦几个还能奏出这种程度的仙乐。 这还不算是惊为天人的妙哉? 一时间场上之人不由自主的便开始为她而鼓掌,打破他们本都不想打破的宁静。 只见那双被琴弦划破了的葇荑指尖还淌着汩汩鲜血, 有些轻溅在了她洁白如雪的衣衫上,让人看了都禁揪了把心。 再加之她还如此淡然处之,一笑而过,只更令人心疼三分。 试问,如此大方有气度,美丽而优雅,遇事不哭不躁的女子,谁见了不说一声喜欢? 童妡看的都忍不住想对她改观了,想撇开曲小姐以前同自己说的那些,再重新认识这位京城第一才女。 如若方才那般状况换做是她自己,她怕是早就开始惊慌失措了。 一曲舞很快便到了尾声,竟让许多人都有些念念不舍。 停了好半晌都没人说一句话,没人多做一个动作,生怕搅了这份于尘世之中难得享受到的安宁。 “好曲儿,好舞!” 最后还是由太后娘娘发出了一句由衷的感慨,场上才又开始热闹起来。 “南瑶南瑶,果然是个,人如其名的温柔乡啊。”沈薇又缓缓道,品味无穷。 “多谢娘娘抬爱,也感谢各位对方才小女失误的包容,实在是...”宁南瑶说着,有些尴尬的轻笑了一声,端庄之中又带着些青涩,“计划,赶不上变化。” “哈哈,好一个计划赶不上变化!” 沈薇就是喜欢这样的女孩儿。 太成熟老练的是绝对不行的。 可宁南瑶虽各方面都表现得十分超前,但其实心底里还是个清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家家罢了。 她将手一挥,十分高兴地吩咐下去道:“来人,赏银珊碧海明月铛一对。” 第148章 那个位置,她宁南瑶势在必得! “谢太后娘娘恩赐!” 听到娘娘要赏赐自己的宁南瑶,亦是喜上眉梢的。 少女的活泼与娇羞,谁又能真正的抵抗住? 宁大人瞧着自己这宝贝闺女,眼中的得意、骄傲都快要溢出来了。 只能说,一切都被她算好了,且被她稳稳地拿捏在了手里。 他为此感到非常欣慰。 “陛下觉得如何呢?” 沈薇话锋一转就朝向了从头到尾除了献礼时还未发表过半句观点的楚子温。 虽说今日是她的寿宴不假,可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皇帝终究还是皇帝,他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该有他意见的地方就该有,她绝不会多霸占皇权一点,更不会省略任何一点。 宁大人见太后娘娘此举,面上的喜悦只愈加遮不住了。 许多人也都对此而惊,他们中有人是可以参透太后娘娘这层意思的。 娘娘这是, 已经彻底认可了宁南瑶啊... 而且,还想引荐给陛下参考。 宁家今日这一招,还真是将不少人绝杀在不言之外了。 远远站在舞台上的那抹孤身倩影亦是暗自在心头窃喜了好久的,嘴角也止不住的想向上扬。 幸而她今日是戴了面纱的,否则,这般仪态,若叫他人瞧见了,岂不落人笑话说她平日里端得那样贤淑在上,见了皇帝还不是得被打回原样? 怀着紧张激动的心,她清楚的听见位于全国最高位上的男人说了句:“很好。来人,赏白银八十两。” 她狠狠攥了把手,一时竟都不敢相信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八十两白银对她来说虽压根算不上什么,可... 这是皇帝赏的... 是皇帝赏的! 好在她练习过无数遍,本能的反应助她又一次完美的向圣上道了谢。 “民女宁南瑶,谢,皇帝陛下恩赐!” 虽然她是更在乎陛下对她如何作想的,更高兴陛下能赏她这份礼的,但再兴奋、再激动、再感激,她也不能多说一个字了。 不能多看,不能多表现出半点儿。 要做到矜持又不过,要做到若即若离,诱君入佳境无法自拔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没有人会珍惜唾手可得东西,只有难得的,才更值得品味。 这不是有谁教她的,许是,她天生就属于那个位置罢。 “你的琵琶,事先没检查过么?” 听到楚子温的问题,宁南瑶是肉眼可见的微怔了一下,而后捏了下衣摆。 “回,陛下的话,民女检查过的,只是不知,为何...很抱歉,是民女的疏忽才惊扰了圣驾。” 说着,她便要跪地谢罪,却被楚子温急忙叫住了。 她语气停顿的位置都开始变得不准起来了,好像很是紧张。 但不知为何的,这份紧张竟能叫人很舒服、惬意。 似乎是因为他能感受到,她的紧张是因为他... “姑娘不必自责,朕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就担心是,有人暗中对姑娘使坏了。姑娘日后还是得小心为好。” 听到陛下这番好意的提醒,她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但眼睛里将遮未遮的欢喜却是有几分明显的。 若是对面的人略微观察的仔细一点儿便能窥探出来。 “谢陛下关心,民女日后定会,加倍注意的。”她顿了顿,眸中露出缕天然的纯真,“但,不管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也好,是上天的意思也罢,民女都要感谢它才是。” “哦?”这倒是令他来了兴趣,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倘若,没有这次意外,民女的表现恐怕还不能在众多比我要优秀百倍的姑娘们里面赢得太后娘娘以及,陛下您的回眸。” 宁南瑶如是解释道,模样乖巧又可人。 正好在那句陛下时的轻顿,又是那样的妙不可言。 沈薇笑了笑:“现在的小姑娘怎都一个比一个谦逊呢?哀家对你的名号早就有所耳闻了,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配得上这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娘娘言重...” 听到这个名号,宁南瑶瞳孔都骤缩了下,连忙想要制止娘娘继续说下去,却被沈薇打断了: “不用太过贬低自己了,该夸的还是得夸,该有的还是得有,这名号你绝对配得上!” 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眼前的宁大人:“宁大人家有此等端庄淑女,亦是宁大人您教导有方,来人,赏宁大人黄金百两。” “太后娘娘这...” “宁大人您也不必推辞,哀家今日高兴,赏!”沈薇知道他想推脱,立马就打断了他。 宁大人亦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这百两黄金可不比那八十两白银,他就是十年的俸禄也不值百两黄金。 虽然他家也不缺这些钱,可这赏赐已经算得上是整个北河国上下数一数二等的奖赏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场他一开始就极力反对的断弦表演竟不仅被女儿完成的如此顺利,让她自己得到了陛下的青睐嘉奖,还让他也跟着沾了如此大的光。 听见弦断的那刻他其实是非常紧张甚至是有些愤怒的。 因为南瑶本都已经答应他了她不会再选这条铤而走险之路的,可她最后还是故意弄断了琴弦不顾他反对的走了这条路,演上了这么一出。 呼—— 不过幸好,不仅没有意外,还惊喜连连。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这方面,他还真不如南瑶。 这丫头,真是长大了啊。 她既有如此玲珑之心,他倒也不必过于担心日后南瑶在宫中生活会历经何种险恶算计了。 老天有眼啊,他宁家能不能一越成为北河第一大贵族就只差南瑶需走的这最后一点儿路了。 “多谢太后娘娘、陛下隆恩浩荡!” 宁南瑶紧随她爹道谢之后,跪地伏首行了个大礼。 这礼是一定要行的。 方才不让她下跪的是皇上而不是太后。 她深知,要坐上那个位置,光有皇上的宠爱可不够,还需有太后娘娘的鼎力支持才行。 而要博得太后娘娘的欢心,有才有艺还远远不够。 最主要的是要守规矩,要对娘娘表示绝对的尊敬有礼,要让娘娘觉得她是能控制住的人,娘娘才能放心的将那个位置交给她。 那个位置,她宁南瑶势在必得! 第149章 可本尊,只需要你一个就够了 果不其然,她这个大礼一行,沈薇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更加赞叹与欣赏了起来。 可以说,与方才娘娘看那位童姑娘的眼神还要柔和许多。 自己与童姑娘不同,童姑娘不是她的对手。 但以童姑娘为准则,她能非常准确的找到许多太后娘娘的喜好何在。 毕竟,童姑娘于太后娘娘而言是与儿媳同等重要的弟媳。 她是应该与这位童姑娘交好的。 届时,自己上位说不定还能得到国师大人的支持。 那她的地位还有谁能撼动? 想着,她走回座位时又朝童妡笑了一下。 “童姑娘也能教我这炸鸡、薯条、薯片怎么做吗?” 童妡愣了愣,顺着这道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向上望去,又映入了这双好看灵动的桃花眸。 “可以,当然可以。” 这样美丽又有礼的大家闺秀,真是令人无解的。 即便同样身为女子的童妡也愿为之倾倒。 “那就有劳姑娘了。”宁南瑶微微福身道谢。 一缕寒风拂过别在她耳后的轻纱,童妡一不小心就因此瞧见了那张被掩在朦胧之下的万众瞩目的容颜。 生得和她想象的没有丝毫差别,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神似天仙。 若不是不好意思,她肯定还会多看两眼的。 “见过国师大人。”宁南瑶这才向一旁的沈聿问好。 似是见到了自己欣赏的人时,别的再重要的人也是入不了眼一般。 看起来她也是很喜欢童妡的。 否则怎么会明明就应该先问好国师再与童妡搭讪,像宁南瑶这么守规矩的闺秀,不可能忘记的。 除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或者... 她就是想让人这样觉得。 但一般人都不会想到第二种原因。 此刻,从玉阶上退下的宁大人也从宁南瑶身后走来。 他将手中拿着的厚披风亲自给女儿披上了。 “南瑶,快穿上,天气凉,小心受凉啊。” “多谢父亲关心。” 童妡听到了这段对话后,不禁觉得这位宁小姐还真是个值得人学习的典范。 连对待自己的父亲都是如此谦逊有礼,也难怪她在大家面前能表现得如此端庄贤淑。 “宁大人,宁小姐,今日二位收获颇多啊,本尊在此得为二位贺喜了。”沈聿开口道。 不知为何的,童妡竟好像从沈聿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嘲讽? 嗯??? 可能是沈聿平时讲话就这么刻薄的原因吧。 她懵懵懂懂的摸了摸耳朵,继续埋头给宁小姐写着配方。 宁南瑶则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父亲上前。 “哈哈,那就多谢国师大人的祝贺了。不过,老夫与南瑶最要感谢的自当是太后娘娘与皇帝陛下能瞧得上眼。” 宁大人先起了个调,宁南瑶便随之补充: “能得他们二位恩赐,小女亦是受宠若惊,直到现在,心还久久不能平静。我想,待到明日,这些赏银不如就索性由小女以他们二位的名义捐给在京的贫困百姓,也算是能不负他们二位的厚爱了。” 宁大人听后只非常满意的露齿而笑,眼角眉梢之间都是对自己这个女儿的相当喜爱。 “没想到宁小姐不仅舞步婀娜,演奏天籁,竟还生得如此怀天下苍生的广阔胸襟,倒是令本尊钦叹。” 童妡听到这段毫不掩饰欣赏之意的赞誉时,她都微愣了一下。 抬眸看了这三人一圈。 她好像... 还是第一次听到沈聿...夸人?? 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是怎么回事? “日后,老夫家的南瑶还得多多承蒙大人关照才是。” 又是宁大人率先作揖,宁南瑶随后附和:“还请大人多多关照。” “自然。”沈聿微微点了下头。 “呐——” 童妡似有似无的带着某些情绪插进了这三人的聊天之中,将手里写完了的菜谱递给了宁南瑶。 她伸手接下了,躬身一拜:“多谢姑娘。” 童妡本还有点小生气的,但被宁小姐这弯腰的程度一下就给吓没了,她连忙想要上前扶宁小姐一把。 拜托... 她,她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她不禁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到这位宁小姐未免也太彬彬有礼了些吧? 和曲小姐说的那般不可一世完全就是两个人。 她都怀疑曲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还未等她挨着宁小姐呢,宁南瑶便自己起来了。 只听宁大人道了句:“在此老夫就只能再次多谢国师大人以及童姑娘了,若二位无其他的事,老夫与南瑶就先回座了。” “多谢。” 二人往一旁的座位走去。 在目送着他俩的同时,童妡不经意瞟了眼沈聿,这才发现他好像一直盯着人家宁小姐的背影都不肯松了。 ...哼。 果然, 男人,食色性也。 她嘟了嘟唇,试探地道了句:“她可真漂亮。” “嗯。” 嗯? 他居然还点头! 他...! 她... 好吧,她承认宁小姐是很好漂亮,比她也漂亮多了,可是,可是... 可是他不能这样嘛! 他就是不能这样! 她的小嘴都快撅上天了,他的目光还是没离开那位宁小姐转而看她一眼。 “那还不真是可惜了?人家,已经被皇帝看上啦!”她扬了扬下巴,提醒着他不要再想宁小姐了。 想了也是白搭! 人家是他得不到的。 听到这话的沈聿略皱了下眉,这才收回出了神的目光望向一旁已经着火了的小姑娘。 见着才一会儿不管她,她就俨然成了副气鼓鼓的模样,他不禁觉得好笑。 他忽然就想逗逗她,于是顺着她的话玩笑地点点头:“哎,确实可惜。” “你...!”她立马转过了头面朝他,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他。 “嗯?”他挑了下眉梢,有些轻蔑地望着半晌都没吐出一句话的小姑娘。 她轻哼一声,别开小脸,环起手,凶巴巴地说道:“你喜欢你就去叭!但是,人家,人家可是已经被皇帝看上了哒!我劝你,好自为之!” 一个理由她还重复两遍。 她嘴硬的模样真是有意思得紧。 他都快憋不住笑了,佯装失望道:“是啊,人家已经被皇帝看上了,这可怎么办啊?” “唔...嗯...呃...” 一时间小姑娘都快被他气得炸毛了,手舞足蹈的指着他,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最后,还是她率先放弃了。 她跺了下脚,气呼呼地说道:“是。我是没她漂亮,也没她那么多才多艺,你要是...” 不等她说完,他便打断了她:“可本尊,只需要你一个就够了。” 第150章 到底是那个蠢货把她的琴弦给弄断了的啊? 她眨了眨大眼睛,刚动了动嘴唇准备说点什么,他便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而且,你不比她漂亮多了?” 她微微怔了怔,转了转乌溜溜的眸子。 他这样在她耳朵旁边说话,这么近的感觉好奇怪鸭... 虽然,他们晚上也经常这么说话,但她还是没有习惯呢,还是挺害羞的,况且,这可是在公共场合! 她动也不敢动,嘴里却还是闷哼了一声,有些小傲娇。 说了跟没说一样,还不都是因为漂亮? 肤浅! 她又将视线逃避地望向那边桌角摆着的桂花糕,小手悄咪咪的伸过去,拿了一小块,然后趁机赶紧往远离沈聿的那一边挪了挪,想和他保持点距离。 幸好,他没再跟过来,许是他也知道现在人多他不好意思吧? 若是在府里,他肯定是要故意为难她的。 不过,他居然说只需要她一个... 还说,她比宁小姐漂亮... 嘻嘻。 她真的有那么好看嘛? 如果现在她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她肯定要左照右照个不停了。 想着,她不禁摸了摸脸,一副臭美的小模样,把沈聿都给逗乐了。 他只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眸中满是宠溺:“多吃点。” 她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边偷偷在心里高兴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手里的桂花糕。 她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啦耶? 不过,肯定是因为这块桂花糕的原因,甜甜哒,心情都变得跟蜜糖一样了。 才不是因为那个坏男人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嘴里的那个坏男人看她吃东西都能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的。 他还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吃个东西还能露出这么多种表情的。 还真是只单纯又可爱的小猫。 蠢兮兮的。 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 若真像她这样天真无邪,那确实是很讨人喜欢的,但若是费尽心思的伪装,便就是个会令人背脊发凉的可怕之人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经意地又瞟过了一眼那位仪态端庄的宁小姐。 但是,能凭自己的本事而得到自己的野心所向,也没害任何一个无关之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这亦是他从开始到现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宴会上,都已经到户部尚书献礼了。 不过场上许多人的话题仍停在宁小姐的身上。 她此次风头都出尽了,难免没有人会心生嫉妒,但也新拥有了一批崇拜她的人。 “这下好了,连太后娘娘都认定她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了,日后咱们这些人,怕是别想有出头的机会了,都得被她稳稳地踩在脚底下了。” “我们何止是没机会呀?愣是连条多的路都没给咱们留呢~” “而且,皇帝都给了赏银呢。这是不是皇帝第一次给外族女子赏赐东西啊?” “怕不就是呢?哎,就凭这件事儿,可又得给她和她爹宁大人得意上好长一阵子了。” 正当两个本就不怎么喜欢宁南瑶的姑娘对她各种挑刺时,忽然又加入了一个看似是支持宁南瑶的姑娘: “若换成是我,我也得意,换做是你,你不也得到处跟人说?再说了,咱怎么就没路走了?你见过哪个皇帝的后宫里只有一位嫔妃的?” “你说的虽然也在理,但,合着我们就已经该自动放弃那第一位咯?” “难不成你还想过?真有你的,明明就知道有她这么厉害的人在前,你还能自命不凡是怎么?我反正不会。而且,我们不是早就见识过这宁大小姐的本事了么?” “哎,确实...不过,她厉害也是真的厉害,我啊,甘拜下风。” “诶?你们说,到底是谁把宁小姐的琵琶给弄坏了?” “谁啊?要弄断怎么不给一起弄断?” “你可闭嘴吧!到时候陛下可真要怀疑你,拿你是问了。” “切,反正不是我,就算是皇帝,那他怀疑人也要讲个证据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琴弦还真是断的正正好。” “不管好不好,要是最后给陛下知晓了是谁干的话,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这坏丫头呢?” “处理也谈不上吧?但坏印象倒肯定是有的。” “你们就知道是丫头了?搞不好是个男人呢?” “男的?噗——男人有这么闲的么?” 有个一直在旁边听着三人聊天的小丫头听到这里,也满脸懵懂的加入了进来,问道:“为什么说是男人啊?难道男人也...喜欢皇帝么?” “哈哈哈哈哈!妹妹怎生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呢?” 这小丫头模样看着不大,她们几个便随口唤她作了妹妹。 “哈哈哈哈,就是,我看妹妹你以后还是别想着入宫了吧?到时候宠争不到一个,还要把自己当成垫脚石给人乖乖奉上踩了呢~” “啊...?我为什么要当垫脚石呀?我爹说不让我入宫的...而且,你们在笑什么呀?我很好笑嘛?” “笨呐!就偏要喜欢皇帝的人才会给宁小姐使坏?不可以是因为心仪宁小姐才使坏的?” “那明明都喜欢宁小姐了,为什么还舍得对宁小姐使坏呢?”小丫头像是真的一点也不理解。 “你还太小了,不明白。等你长大点就懂了,有些人啊,是真的可以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不管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的......” 曲若洛坐在这片连绵不断的讨论声中,略显局促不安。 第一个是因为吏户礼兵刑工,前四部的人一上完就要到她了,她特别紧张。 第二个... 便是因为宁南瑶了。 她刚刚看到宁南瑶竟然去找童妡说话去了。 宁南瑶那副假惺惺的笑脸她看着就烦! 再加之宁南瑶今日表现得这么好,在众人面前也是副典则俊雅的模样。 童妡搞不好会不信她以前说宁南瑶的那些坏话了,她会不会因此还觉得她是嫉妒人家才那样乱说的? 可她干嘛要嫉妒宁南瑶啊? 说真的,她就不配她曲大小姐嫉妒好吗?! 抛开这点不说,她今天要是想超过宁南瑶... 怕是不可能了。 哎! 到底是那个蠢货把她的琴弦给弄断了的啊? 第151章 反正你现在不用争,以后也不用。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蠢货! 别被她曲若洛知道是谁干的了!不然...不然她,她骂死她! 真是气死人了! 眼看着礼部尚书家的闺女弹奏的琴曲都快接近尾声了,下一个便是兵部。 兵部尚书家好像从来都不是很注重送女眷入宫发展这方面的势力。 可能与他们家本来就没几个正好适嫁的闺女有关吧。 他一共两个女儿,还全都已经出嫁了。 所以,兵部尚书肯定就走个流程便下来了。 接着,就要到刑部曲大人了。 平日里最是活泼开朗、社交广泛的曲小姐也是今日除了宁小姐之外最大的看点。 当然,童妡也是看点,只不过是处于大家意料之外杀出来的黑马。 “巫术”、“鬼人”等等一些与暗蛊术语有关的词汇又一次的慢慢渗透在了众人的闲聊逸语之间。 虽然童妡还没能听到这些闲话,但心里却是对这些闲言碎语早有准备的。 因为等会儿,她还要配合曲小姐将恶意散播谣言的人揪出来呢。 不过,准备是准备了,但若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她刚刚都上场过一次了,而且,在宁小姐那样落落大方的表演之后她还在心里暗自起誓了说要学习宁小姐的从容不迫... 看到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一曲优美琴音结束后,亦只收到了太后娘娘的口头表扬,童妡又不忍叹了口气。 沈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叹气了。 每一次的表演结束后,她都会叹口气。 “怎么的?”他问。 “我觉得她琴弹得挺好的鸭,太后娘娘怎么不赏她东西呢?” “你以为这赏赐是谁都能得的?” “嗯...”她歪了歪脑袋,“难道不是嘛?” 说着,她在他面前摆弄了下她戴在手腕间的那对太后娘娘赏的镯子,金光闪闪的。 “连我都有呢。” 他略带嫌弃地向上翻了个白眼。 这对镯子分明有一个是要给他的,她居然把两个都戴在自己手上了。 真是... 他不禁扶了扶额,有些无奈。 算了,她高兴就好。 “当然不是啊,她们琴弹得再妙,舞跳得再好难道能比过宫里的乐师,舞姬?” “那,好像,应该是比不过叭。”她戳了戳下巴赞同的点点头。 “所以,光会弹琴跳舞可不够,还得需要点儿新意。否则,娘娘岂不是人人都要赏?哪来那么多钱可以赏的?再说,若都赏了,就不显得这份赏赐稀罕了。” “也是奥...” 听得她意犹未尽的语气,他略皱了下眉:“你很失望?为什么?” 这都给他看出来了鸭? 童妡看了他一眼,也不隐瞒,直言道:“嗯...我感觉她们好委屈鸭,表现那么好却空手而归,多少,会有点心理不平衡的叭?” 她是真的替那些面带失落之色有些灰溜溜地从舞台上下来的姑娘们感到惋惜。 “没事儿,拿不到赏赐的人还多着呢,不止有她们,心里不舒服也就这一小下,等会儿她们看见很多人跟她们一样,她们心里就会平衡了。再说,这与你又没关系,你不是都得到赏赐了么?” “我是不需要啦鸭!但我担心曲小姐...” 说着,她不禁往右边黑压压地人群中望去,想在这里边找寻到曲小姐的位置。 “你们,不是准备得挺好了么?本尊看,你的舞,跳得也很不错啊,不用担心。” 嗯?? 他话音一落,她狐疑的目光便立即落在了他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跳舞的鸭!你,你偷看我!” 她下意识的就抱住了自己,做了个防守的动作,像是对面坐了个什么绝世难防的大坏蛋似的。 “咳,”沈聿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不过,他为什么要心虚呢? 那是他的府邸,他想看谁不行? 怎么就叫偷看了? 但他想了想还是只解释道:“路过,不小心看到的...” “你一天要路过八百次鸭!”小姑娘嘟了嘟唇,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就知道骗她! 一个理由还用好多次的骗她! 真以为她这么好骗嘛? 本来沈聿都不想说那是他的家他想干什么干什么了的,但她连这都要计较的话,就怪不得他说了。 “什么时候本尊连自己的家都不能随便路过了?” 她一听顿觉理亏,垂眸对了对手指。 “好叭...” 在这件事上,她好像确实不占什么理。 “以后给本尊记着。”沈聿得意的挑了挑眉,又问,“不过,你这么好的想法,怎么不单独给自己留着?” “我留着干嘛鸭?我又不用同那些姑娘们争个高低,但这不代表曲小姐不需要呀,所以我有好的想法自然要分享给曲小姐啦!再说,我不也是要上的嘛?也不算是没给自己留叭?” 他笑了笑。 他知道,若曲小姐能自己单独上的话,那童妡还真会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着的。 “不过,谁知道以后要不要同别的漂亮妹妹争呢?”她掰弄着手指甲故意说道。 他竟也一下就听懂了她什么意思,只接道:“你就知道是妹妹?” 她杏眼圆睁地瞪向他,眉头一锁,一下就信以为真了。 臭男人! 果然不是跟刚刚说的那样,只需要她一个人就够了。 哼,而且,他连正房都没想过要给她坐是吧? 坏蛋! 她咬牙切齿地道:“姐姐我也不怕!我还留了一手,不,留了好多好多手!她还不一定争得过我呢!” 瞧她一副说的跟真的似的表情,沈聿只含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凑近她,戏谑地望着她问:“你是要争什么呢?” “争...!” 她声调一扬,差点儿就把那个字说出口了,幸好她反应神速。 她咽了下口水,才继续道:“反正不是争你啦~” 小姑娘嘴硬的模样,真叫他想捏把她的小脸。 扯谎精。 “不过,反正你现在不用争,以后也不用。” “...唔,真的嘛?”她有些小傲娇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扬了扬下巴,表示不相信。 但其实她心里听到这话还是挺美滋滋的~ 第152章 故弄玄虚的表演 一会儿说只要她一个,一会儿承诺说她以后都不必同人争宠。 哼... 真当她忘了前不久还说要把她嫁给端王殿下的是谁了是吧? “就怕某些人假话说习惯啦...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啦...”她阴阳怪气的又补充道。 他也毫不客气:“某些人不也一样,谎话连篇。连自己到底想要争谁的宠都不敢承认。” “你...!”她明明是带着气愤地指责他、想说他的。 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倒还投机取巧了起来。 “怎么?我?终于肯承认是要争本尊的宠了?” 童妡:“......” 无语! 就在此刻,曲小姐从后面走来了,叫了童妡一声后,又向沈聿问了好,便准备拉童妡一起上台了。 “注意安全。” 童妡起身走时,沈聿提醒了她一句。 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自己有孩子在她手里呢? 哼。 曲若洛抢先拍了拍胸脯答道:“放心吧国师大人,我绝对会保护好童妡的!今天,我可才是童妡的守护神呢!” 沈聿只挥了下手:“行了,去罢。” 其实刚开始,他还并不是很喜欢童妡跟这位曲小姐玩在一起去的。 因为上次就是因为曲若洛的疏忽才导致童妡不见的,而且当时他问曲若洛的时候,她还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生气。 不过后来,他倒觉得既无意外发生那也没什么关系了。 而且本来,童妡想同谁交好,他连这都要管的话,换了谁都会不高兴的。 他不想让童妡不高兴。 还有, 曲若洛马上就要嫁给端王了,犹还记得上次他就是从端王府内找到童妡的,虽然不知道他俩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他对此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更是因为他不想告诉童妡上次找到她的其实是端王,所以他便只能装作不知道他俩认识,便也不能问了。 但这下好了,他还真想知道,看到童妡和曲小姐玩得这么投缘,那个端王,还好意思打童妡的主意么? 呵—— 不过,这就是另一深层原因了,他才不会让任何人窥探到呢。 曲若洛也算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女孩儿,若将她换成是那位宁小姐,他一定不会让她跟童妡走这么近的。 那种人,什么时候咬你一口,你都不知道。 再看向中央时,兵部尚书果然就像大家预料的那般,只一光人献了礼便告退了,没整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 人们的讨论里对他便也是一抹而去。 方才刚开始童妡和宁南瑶都得了太后娘娘的奖赏,就让大家都以为,这次只要姑娘们上场,娘娘都会赏的。 没想到,这之后接连三家的姑娘都是颗粒无收的,又将众人的幻想给打回了现实。 果然还是得靠质量取胜啊。 当大家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便不禁开始回想起童妡和宁南瑶二位的献礼。 要说宁南瑶的琵琶舞,那还真是能配上一个出类拔萃,太后娘娘给她的赏赐倒也无可厚非。 可那童姑娘... 不得不承认她做的东西是好吃,亦挺新鲜的。 但比起方才那三位姑娘们称得算是京城数一数二水准的表演来说,又没有强到哪儿去,凭什么她也能拿到娘娘的赏赐? 联想到她低贱上不得台面的出身,众人又不自觉的开始对她升起了莫名的恶意。 特别是那三位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奖励的姑娘,各个都把不开心刻在了脸上。 加之有人安慰她们时,只会愈加对她们的表演表示肯定,之后再听人随口一提关于童妡,这份不服气便立即生出了心头。 “真不知道她凭什么?” “好在太后娘娘也没赏她什么,不过是对手镯罢了,你又不差这一点半点的饰物。再说,这对手镯还有一只定是给国师大人的。娘娘给她的赏赐,也是看在国师大人的份上才有的。” “也是,你这样一说,我这心里才好受些。” “我们且看待会儿还有没有姑娘能拿到太后娘娘的赏赐吧。我估计是没有了,若是有,我倒要看看究竟要是何方神圣才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我记得下一个是...曲小姐?” “曲若洛?吼——她呀,不用看了,她定是也没有的,她不在这次宴会里惹上麻烦都是好事儿。” “怎么说?” “听说是巫术,你刚刚没听他们聊啊?” “我方才不是要上场,紧都紧张死了,哪有心情听他们聊天啊?你都听到什么了,跟我我说说呗?” “我也是听他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耶...诶?你看那是不是曲小姐?——” 只见位于正中央的白月圆台上有宫人提前布好了一个很大的架子,随着一道雪白纱布从上一扔而下的漂亮弧度,两个人影也显映在了幕布之上。 这番景象也引起了大家好一阵的疑惑。 “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啊,现在上场的是曲小姐吧?那个男子又是谁呀?” 隔着幕布,人们全然无法窥见站在里头人的模样,只能见着影子。 他们只能凭人影、身形、发型以及服饰来判断出是男是女。 灯影幢幢之下,一人以冠束发,手中持以长剑,俨然是个男子的模样。 而另一人发盘成髻,余丝梳成蝶形挽在脑后,身着华美裙装,身姿亦是窈窕婀娜,这便是个女子。 “曲小姐这算什么?和男人一起表演?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万一是族亲的哥哥或弟弟呢?” “那也不行吧?” “我怎么好像听说今日那位国师府的小美人是要跟曲小姐一起上的呢?” 有许多目光都朝国师大人那边看去,想寻找童妡的身影。 “好像真不见了...” “所以这场戏待会儿还有第三个人要出场是么?别人都是自己单独上,她倒好,还弄出第三个人出来了?真把这儿当她的戏台子了是吧?” “所以那个男人是谁呢?” “该不会是瑞王爷吧?今日不是正好瑞王殿下没来么?” “啊?婚前见面啊?这更不合规矩了吧!亏她爹还是刑部尚书呢!懂不懂规矩啊?” 一时间,谣言再次四起。 猜忌、怀疑,几乎所有人都在这瞬间对这场在他们眼里就是故弄玄虚的表演抱以了极大的落井下石。 第153章 灯影戏 “这又是在给哀家整哪出?” 坐在高位之上的太后娘娘见此景也觉得新奇,发话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家中小女说是要给您、给在座的各位来点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回话的正是上前准备奉礼的曲大人。 本来只是献礼的场子,各家刚开始还在愁要如何把这才艺表演融入进去呢。 然而,有了宁南瑶的起头之后,后面的人都用了她的理由——想给大家在观赏献礼之余带来点儿乐趣。 现在到了曲大人,直接连这份理由都省去了。 还真是... 不过,沈薇对此种今年才出现的现象却是表现得不以为意的。 能看到各家闺秀竞争比艺也的确是为这宴会增加了层光彩的。 且比来比去,她们的目的何在,她这个身处高位的太后娘娘怎么可能看不清? 如此,其实是好的。 免得到了明年开春时就该举办的第一次选秀时,选了哪家名声不在外的闺女就叫人不服气了,以为是她这个太后收了人好处偏了谁私心呢。 这么一比,孰好孰坏,大家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为日后做个凭证。 现在上场的这位曲小姐她自然知道是谁的,贵太妃曾与她提过数次。 贵太妃选给端王的王妃究竟是什么样的,她这一看便能知个七八。 还说要来点不一样的是么? 有意思。 但事实上,也确实很独特。 连对舞台的布置都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挺能勾起她兴趣的。 她交叉着双手,面上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欣赏之意:“哦?哀家倒是挺期待这不一样的东西呢。开始罢。” 听到娘娘竟说很期待,看向舞台时的眼神都似乎还闪着光,不少人便开始自危了。 “听到没啊?娘娘居然说很期待?方才那么多姐妹上台,连宁南瑶开场时娘娘都没说期待呢!这搞不好曲小姐还真能拔得头筹可怎么办?” “头筹?她凭什么,巫术罢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期待这么高她还给娘娘表演砸了的话,得有她好看的!” 人群中有个紫衣姑娘特别激动,不禁引人侧目。 早与曲小姐商讨好计划了的几个姑娘也注意到了她。 几人互相看了眼,便继续带着节奏起来: “是啊,也不知是谁说的曲小姐表演的是巫术,还说这巫术能蛊惑人心呢。我看,这要真是巫术,这头筹不还定是曲小姐的?” “是她的?又有男人,又是巫术的,怎么可能是她?”那姑娘顺着声音过来。 几个姑娘故意激着她:“怎么不可能了?太后娘娘可没说这是巫术。” “是啊是啊,这巫术不是还能蛊惑人心么?等会儿,指不定你我都得被蛊惑呢。” 这边的人正讨论着,那边台上已经响起了悠扬的琴曲声。 “咦?曲小姐什么时候还学会弹琴了?”有人发出疑问道。 只见,幕布里一温婉佳人席地而坐,用着轻柔优雅的动作抚着面前的古琴,其声抑扬顿挫皆恰到好处。 时而舒缓时而激荡,有种令人如沐春风般的舒服,又似能激起内心深藏的惊涛骇浪。 宛若花絮飞柳般柔弱的力道,竟也能奏出悠悠曲水之声。 某种敬意油然而生。 “这琴,弹的可真好...”“是啊是啊,曲小姐这回可是下功夫了的啊!” “那不是她弹的!一定是妖术!”紫衣姑娘好像就是听不得有人夸曲小姐一般,一点点风声就能惹得她情绪如此激动。 “你怎么知道不是她的?” “就是,我平日里同曲小姐那般要好,我都不敢说这不是她。” “可,可你刚刚不也疑惑说曲小姐还学会弹琴了的?你知道的,她根本就不会弹琴!”紫衣姑娘辩解道。 “我确实惊讶不假,曲小姐不会弹琴也不假...可人家曲小姐就不能学了么?本来弹琴也不是件难事,她若是某天学了,还需要向我通报么?” “诶?姐姐,我怎么好像从来不知道曲小姐认识她这么一位妹妹了?你见过她么?” “没啊。”几个姑娘面面相觑,都互相摇了摇头,而后看向紫衣姑娘,“你也认识曲小姐?你怎么知道曲小姐不会弹琴的?又如此肯定曲小姐这就是妖术?” “我...不认识,但我就不能是听说的吗?”她的目光不自然地就偏向了坐在前边的某个人。 其余人便顺而望去。 那些位置是...礼部尚书家的。 “你听谁说的?讲这种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是呀,曲小姐的父亲可是专门管这方面的,她要真追究起来,你可逃不过哦~” 一听说要负责任,那姑娘瞬间就慌了,眼神闪避:“我,我以为她不会弹琴也要负责任?” “当然不是这个,是你后面说的那句,说曲小姐是要使妖术,这可是要负责的。” “...你们,你们别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你们了...她们,外面的姑娘们都这么说!”紫衣姑娘紧攥着手指。 “谁这么说?你倒是给我们指个人出来啊。” “我,我...” 只见这紫衣姑娘越紧张,视线就越是不停地会往同一个方向瞟去。 她应该只是庶出的,因为位置坐的越靠后地位便越低。 且她支吾个好半天都不敢说出那个名字来,更加凸显了她的胆小怕事。 此刻,回响全场的琴音忽然戛然而止。 只见位于幕布后的翩翩佳人悠然起身,微微抬起下颌,侧脸的线条精致又可人。 虽看不见她的眼神,但从她柔顺舒缓的动作也能让众人感受到她的目光应该是灼灼又绵长的。 一阵似是花瓣的飘絮如雨般从天而降,洋洋洒洒。 她的视线也为之停留。 少女向它轻奔而去,随风扬起的裙袂有种说不尽的清新纯净。 明明花瓣洒落的地方没有树的影子,却不知为何的就是能让人凭空想象出那里有树,且是颗苍天古树。 而后,随着她脚步逼近,一男子兀的就出现在了白幕之后,挥舞着利剑,束发间的头绳也飘飘然,那叫一个少年的意气风发! 第154章 灯影戏2 女子一副好像是躲在哪个地方,偷偷窥探着在树下舞剑的英姿少年的模样。 少女在那顺该有的娇羞、心动,她不用言语,不用表情,便皆涌现于其蹑手蹑脚、摆弄发丝、捏住衣角等等这些细微的动作之间。 让人颇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男子手中利剑也舞的是惟妙惟肖,挥如后羿射下九个太阳那般耀眼,来如雷霆震怒,这是少年时才会有的雄心壮志啊,收时便如江海中凝结的清光。 回眸一瞥, 少女一惊, 这便是一眼万年的惊鸿之面。 当然,有人沉浸其中,有的人则本就是在以挑刺的状态看待这次表演。 所以,他们只会说:“怎么有男子?”、“怎么能有男子?” 以及前几日听到的那些谣传说:“这是妖术”、“这是巫术!” 他们觉得这是“上不得台面的”。 却忽略了,此时的太后娘娘看到这幕时,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沉寂于此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都已经忽略到了周围的一切噪音。 这个世界,于她而言是静的,非常安静。 场下,几个姑娘逼问紫衣的场面愈演愈烈了起来,好些人也开始好奇,想知道究竟是谁谣传了说曲小姐要表演的是巫术。 “这哪是巫术啊?我感觉这个表演创意很好啊!” “说不定你觉得好,就是被蛊惑了呢。” “那我不知道,且看看这姑娘说这是巫术到底有没有根据吧!” 见着围观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紫衣姑娘眼泪都给急出来了,嘴里也一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成话。 “别哭啊,我们几个好生问你,又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别搞得像我们欺负你了似的。” “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曲小姐这表演怎生和姐姐说的不一样呢? 姐姐明明那样信誓旦旦地说曲小姐是要以操控小纸人来表演的啊。 但她不能供出姐姐,否则... 否则她日后在府里的日子就难过了。 “就算是没有巫术,那曲小姐带了男子出来表演就合理了?” 突然,人群之外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 大家纷纷朝她望去。 只见她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身边好几个侍从伺候着。 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 方才她们逼问这位紫衣姑娘时,她就是在不停地往那个地方瞟。 “就算是那男子是端王殿下,那他们婚前见面就合理了?” “就算是合理,那曲小姐身为一个也算是名门望族的大小姐,去表演这样一个形似戏曲一般的节目就合理了?要知道戏子可是何种身份的下贱东西!?” 她一面走到人群中间一面义正言辞的狠狠斥责道。 虽说她的语气确实很不好,但她所言也是事实,能叫人信服,叫人无话可说。 舞台上,两人相见后,便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相配。 女子衣袂蹁跹宛如月中仙,优美销魂的绕着中间的男子轻轻起舞。 扭动着的腰肢,尽显仪态万千。 男子的脸也一直随着她动而动,入迷且欲罢不能。 这是相知。 后,便是相爱。 只见女子轻轻踮起脚尖,在男人额间留下一吻。 这个动作又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画面虽温馨,可在这样一个规矩森严的时代之下,是绝不能被轻易接受的! 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又开始了。 楚焕兮坐在由珠帘另搭的宫棚后,后宫的女子都坐于其中,因为她们不得随意在外人面前露面。 她本还在悠然自得地一面看着表演一面仰卧着让一旁宫人为她涂画着指甲。 见到这幕,连她都从靠椅上坐正了起来。 嘴角微微一扬。 那丫头倒真是令她感兴趣。 这也敢演。 “长公主,您是否也觉得这样不妥?”一旁伺候着的宫女见状便猜道。 “有何不妥?”楚焕兮顿了顿,她平日里可以说是算宫里最不喜欢受人约束的,像这种能突破所有人界限的表演,甚是合她胃口。 当然,这宫里可不止她一个人不喜欢被约束。 妗昌也是,但她现在...倒是乖多了。 除了妗昌,她敢说,宫里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向往这般自由大胆、无拘无束的日子的。 “对不起,公主,是奴婢唐突了。”宫女见长公主不认可便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她也没再多说,只等相吻的这幕过去,她又再次懒散的躺了回去,幽幽道:“你不懂,当年的太后娘娘与先帝的相恋,便就是这样的...” 宫女一惊,侧眸看了眼台上继续着的戏剧。 听得与太后娘娘和先帝有关后,她观赏这戏的眼神都变得更认真了。 但不知道这其中故事的人又何止这宫女一人? 还有成千上万的人都没听过... 台下已经吵做一片,而台上的两人仍从容地演绎着剩下的片段,坐在高位上的女子也是看得入神。 先是追逐打闹,后又是些有爱的互动。 女孩儿会趁那男孩儿不注意的时候捂住他的眼睛,左藏右藏的逗他。 男孩儿也会趁女孩儿打瞌睡时故意戳戳女孩儿的鼻子。 忽然,场上一阵唏嘘。 原来是那男子从袖中抽出了那些谣言里被比作是小鬼的纸人。 只见他将这些纸人作为取乐的在逗着那女子开心。 “这不是巫蛊之术是什么?!”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指着那幕朝一开始起头闹事的那几个姑娘问责道。 “可能就是些小人偶而已吧?我小时候也玩过的。姑娘怎如此确定那就是巫术呢?” “就是呀,姑娘就算是礼部尚书之女,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呀。” 此刻,众人的声音又在不知不觉中更偏向了对曲小姐的表演进行批判的方向。 但这几个姑娘并不像方才那紫女姑娘一样,会害怕会退缩。 “证据?都这样演出来了,还不算?” “依我看,我们几个说了是么都自然是不算数的,你们倒是看看太后娘娘——”站在曲小姐这边的姑娘说着,便指引着众人望向高台上的那位。 确实,她们方才争来争去,目光都在舞台与附近的人身上了,全然没注意过太后娘娘是怎样想的。 可当他们见到娘娘的表情时,皆是目瞪口呆... 第155章 灯影戏3 一丝晶莹从娘娘的脸庞滑落,那分明就是一行清泪! 娘娘居然...哭了? 当惊讶于此的他们又向周围看去时,同样会发现自己父辈、母辈的眼中竟也滑过了一抹与之相似的伤感、怀念。 再看台上时,原本恩爱的两人却不知为何的发生了争执,分道扬镳。 一人向左,一人向右,背向而行。 这是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分离苦楚。 女孩慢慢下落,蹲在角落,抱头痛哭。 虽无声,也无面,但从她颤抖着的肩膀就可以看出来,她哭得很伤心。 而男孩则抬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的。 期间,两人数次回眸,似是在想看看对方会不会来先认错。 然而每一次即将对视交错的视线,却都因为谁都不肯停下来再多等一下,哪怕是一瞬,擦肩而过,渐行渐远。 上天安排的缘分也许就是这般爱捉弄世人。 嫌隙易生,说难消也不难,若是恰好两人都能知道了彼此的心意。 说不难消却也难,因为需要有人能主动站出来去说。 否则,很有可能深陷在这层误会的漩涡里,把之前付出的所有温情都付之东流,彻底放弃,不再有信心去为之做出任何的努力。 那么多人能动容的点儿或许就在于此。 “看见没,娘娘该是很喜欢这个节目的。” 现在场上之人的表现更加有利于她们的立场了,她们说话也有了更稳的底气。 那位二小姐见状,也只动了动嘴唇,没再发表任何言论。 紫衣姑娘却是不肯认的,好不容易有了肯帮她说话的人,她怎么能放过? “不应该是厌恶吗?!娘娘都落泪了,怎么可能是喜欢?” 但不得不说,这位紫女姑娘的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 “我说妹妹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若是厌恶,娘娘应该是立即叫停而不是继续看下去。” 话毕,几个姑娘开始哂笑起来。 这种听着相当嘲讽的笑声有些令紫衣姑娘感到无地自容,脸都开始有些绿了。 竟然说她傻!? 她急忙道:“妖术!这一定就是薇姐姐说的妖术!一定是这妖术蛊惑了娘娘,娘娘才这样的!” “薇姐姐?原来是你薇姐姐告诉你这样说的?你和你那薇姐姐与曲小姐又有什么仇怨要这样故意害她?!”说着,姑娘们都有意无意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家二小姐。 “不,不是的...是,是我自己...但是,不管是谁!曲若洛她使妖术就是她的不对!我们,谁说都只是伸张正义罢了!” “好一个伸张正义!你若觉得那是妖术,那你去跟太后娘娘告状去啊。”“就是,你光跟我们几个支持曲小姐的人说有什么用?反正我们也不会听你的,况且,就算我们认了也没用,这事儿得娘娘认了才是真的。” 姑娘们的激将果然有用,一下就给那紫衣逼得气急败坏,该说的、不该说的一一都招供了出来。 “哼!说就说,我可不怕!我待会儿就跟太后娘娘说去!我还不信娘娘不会给我一个公道...” “清儿!” 二小姐厉声制止住了紫衣仍要继续的发言。 清儿不懂这其中的规矩,她叶屿薇可是懂的。 现下可是太后娘娘的寿宴, 寿宴寿宴,办它是为什么?不就是图个吉利? 且不说倘若告状了待会儿能不能坐实曲若洛公然行巫术的罪名,就说当众在此等举国同庆的欢娱场面竟提出这种问题来的那人又是何种居心? 故意生出事端,扫了他人兴致? 所以这件事,绝不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大典之上说。 要找个机会私底下再说,一显得自己气度大懂事,二来,就算是出了岔子,就算是她误会了,以娘娘的宽厚仁慈,娘娘也不会多有怪罪,也省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的风险。 “姐姐...” 清儿有些不服气,但在她阿姊凶悍的眼神之下,又不得不将到了嗓子眼的话给咽了回去。 “你们也大可不必这样激她,想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二小姐冷笑一声,“ 你觉得,有我在,可能么?我不会如你们意的!且清儿与你们无冤无仇,不过是说了几句无知的话罢了。你们便想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置于死地?你说我与清儿是为什么要那样说曲小姐,那你们呢?又是为的什么要害这样一个素未谋面之人?” 几个姑娘互相看了各自一眼,没再说话。 一时间好像确实有些理亏。 但她们这算不算是恶人先告状呢? 清儿听到姐姐说“置于死地”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她完全不懂,为什么才说了那几句话就会死? 只听二小姐继续义正言辞的说道“ “你们无非就是想知道是谁在曲若洛背后传的她这些坏话吧?我看你们也不必找了,就是我,叶屿薇,行的端坐的正。” 叶屿薇环起手,气势汹汹地。 什么时候说别人坏话也可以称之是行的端坐的正了? 几个姑娘们歪了歪头,虽打心底里觉得她那是歪理,可,事已至此,她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给曲小姐平添麻烦。 所以她们虽带着疑惑但还是转身走了,不再计较下去。 总之,把她们看到的这些都跟曲小姐陈述一遍吧。 到时候看曲小姐怎么说。 台上的灯影戏已经演绎到了最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地方。 认真看着这场表演的人们都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只见男子为自己戴上了一顶红樱筑顶,精心雕刻的宝盔。 动作沉重又压抑,似是这顶军帽有千斤重一般。 一戴上,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那女子则又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躲在后面偷看他。 人们可以想象出来她的那种眼神,应该是万般的不舍吧... 此景此景虽似曾相识,可却再也回不到当初时的模样,物是人非。 男人没再回头,而是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 行军打仗是个不得不抛妻弃子的理由。 这其中藏着多少的无奈与心酸,即使是千言万语也说不清。 第156章 灯影戏·尾 兀的,就当众人已经深深沉寂在这份悲伤之中时,那女子冲向前来,一如往日初见,她奔向那片桃林,遇见那位谦谦君子时的那样,带着勇气、载着希望,从男子身后,拥住了他。 男子微微侧眸,双手犹豫了一下后才搭在了她的手上。 当众人都以为这就已经结束了,露出舒缓而安逸的表情时,又一次的,意外再次发生,这种跌宕起伏,不禁令大家眉头紧锁。 男子掰开了女子的手,轻轻推开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向前追了两步,好像是发现自己压根追不上他的步伐,又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这份失望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演绎得淋漓尽致。 好半晌,台上不再有任何的新动作,那个男子也没再出现,只剩女子一人孤零零的影子显得可怜又落寞。 但观众们没放弃,他们还在耐心的等待着。 因为他们心里都有希望,都愿与剧中的女子共同等待着心仪之人的到来。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男人身披战袍斗篷,终于回来了! 是王者归来,荣耀归来! 而后,便是再次相见的这对壁人紧紧相拥。 终是等到了这刻幸福的落幕,这般不易引得四座都连连齐呼“好!”,从心而起的掌声也久经不衰。 位于高台之上的沈薇亦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面露惊叹的缓缓为他们鼓着掌。 这场无声无貌的戏剧,竟也能让人共鸣至此。 此刻,这场戏剧的其余地方如何,她也已不再在意。 她只知道,在看得时候,她是真真正正的为之感动了。 太后娘娘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场上虽大多数人都是由衷被这场灯影戏给打动了,但不乏有人是从刚开始就对此抱以偏见而不肯接受的。 可见了娘娘的反应,他们心里就算再抵触有未出阁的女子和男子一起完成表演这件事,都只能将自己的声音淹没,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娘娘压根不会因此而责罚曲小姐的。 所以,他们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撼动它在娘娘心中留下的这抹精妙绝伦的色彩。 但不是说那位童姑娘会与曲小姐一起么? 她人呢? 有些人还是不自觉地在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期待着曲小姐他们都已经结束了的表演还能发生点意外,出一个大岔子! 然而,当台上的白幕被缓缓揭开时,他们也随着众人,彻底沉默,鸦雀无声。 那个所谓的男人竟是曲小姐! 而那个能琴善舞姿态皎柔的才是童姑娘? 而且这两人相拥也并非是实质上的相拥,都是利用错位做出的假动作!? 曲小姐在前,童姑娘在后,如此,才能将曲小姐的影子拉得更长,显得她身材更高大、伟岸,形似男子一般。 如此一来,那记好像是落在了童姑娘额间的吻是怎么做到的也已经可想而知了。 是个用了心的戏剧。 有人打心底里对此佩服,而有人却是不得不钦叹这创意。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服。 连还从未参与过任何鼓掌的楚焕兮都缓缓坐直了身子,眼角带着深深笑意的拍了拍手。 虽然她早就料到了那女子该是童妡,但真正瞧见的确就是童妡的时候,她还是略微惊了下的。 舞跳得好看,琴也弹得好听,哪像他们说的是什么乡野村姑? 真是个好孩子,带给他的惊喜还不少。 她用刚染红了甲壳的食指一打一打地轻轻敲着桌面,动作不大,但相当有节奏。 “离端王殿下的大婚还有多久来着?” 她轻飘飘地开口问着侍奉在一旁的宫女道,她的声线向来就是这样慵懒,宫人们早就习惯了。 “回公主的话,还有不到二十日。” “哦~二十日啊...”她的语气意犹未尽,眸里的笑意愈发浓烈。 等到那时,童妡,估计就快要成为她的人了吧? 宫女见公主嘴角的笑意这样灿烂,便觉得公主是在为端王殿下终于要成家了而高兴呢,于是取巧道:“端王能娶到曲小姐这样的奇女子,确也是件乐事。” 楚焕兮只眨了眨眼睛不语。 她的心思有这么难猜么? 只见舞台上曲若洛作揖贺礼道,童妡也随后垂头躬腰:“祝愿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好,好!” 沈薇哈哈一笑,见到饰演的竟是这两人时,她的表情亦是和所有人的反应一样,是吃了一大惊的。 其中一个还是童妡。 这只更令她高兴了。 这孩子看起来倒一点儿也不像是会这么多才艺的。 低调又不张扬,很好。 “你们两个上前来。”她朝她俩招了招手。 “遵命!” 曲若洛闻言便火急火燎地拉着童妡上前, 她的脸上挂满了胜利的笑容,毫不掩藏。 因为她们的表演肯定是特别成功的! 太后娘娘都没有要宁南瑶上前去,这次,竟招她们钱去了,那必然是觉得她俩比宁南瑶更优秀啊! 不知这回太后娘娘会赏她什么好东西呢? 心情激动的她一路上都在跟四处跟她的姐妹们打着招呼。 而童妡则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中这样大摇大摆的穿过,挺不好意思的。 曲小姐跟人打招呼的时候,自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不经意地,她注意到不远处坐着宫妃皇孙区域间,有一曼妙女子站在珠帘旁,一副散漫随意的模样正直直瞧着自己。 又是她...楚焕兮... 童妡垂了垂眸,眼神有些躲闪。 她不明白,这个楚焕兮为什么老要这么看着她? 还是,她多虑了? 楚焕兮想看的其实是曲小姐? 想着,她戳了戳正不亦乐乎的朝人群里看去的曲小姐,然后用眼神提醒了曲小姐一下,叫她往楚焕兮那儿看看。 不曾想曲小姐对楚焕兮也就一笑后,又转而看别的地方去了。 但楚焕兮的目光还是那样灼灼... 烫得她背脊发凉... 不过很快,俩人便到了太后跟前,由不得她再走神了。 果然,第二次上场的她要比第一次自然多了。 她也能像曲小姐那样完整大声的喊出那句:“太后娘娘万安,皇帝陛下万岁。” 第157章 她跳起舞来,倒还颇有几分味道的 “赶紧平身吧,拜了又拜的,你们不嫌麻烦,哀家还嫌麻烦呢!”沈薇笑着,从座上缓缓走了下来,用着十分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谢太后娘娘、皇帝陛下恩典。” 两人闻言便都站直了身子。 曲若洛倒是直爽,站起来就直视起了太后娘娘的眼睛。 娘娘冲她笑,她也冲娘娘笑。 童妡倒还是表现得那样生分,抬眸才瞟了她两眼又立马不好意思的垂了下去。 沈微见状只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这孩子还是太文静了些。 特别是在这位曲小姐的衬托之下。 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童妡的喜欢。 “你们说,这个节目叫灯影戏?”她问道。 “是的呀,娘娘。”曲若洛答得很快。 如果说宁南瑶是不怯场,那曲若洛就是相当不怯场了,性格开朗到了一定的程度。 沈薇也还挺喜欢这种性子的丫头的。 不过说起来,今日来的年轻姑娘们就没有一个让她心生厌恶的,这令她很欣慰。 “先帝在时,哀家也曾看过这类似的表演,你方才表演时手上拿着的纸人,就是哀家以前看过的那种。说起那纸人,哀家倒是挺好奇的,能拿来给哀家看看么?” 听到太后娘娘说她看过这种表演的时候,叶屿薇眼里闪过一丝后怕的惊恐。 幸好... 幸好她没有让人把那些什么巫术的话传到太后娘娘的耳朵里。 不然的话,要闹多大的笑话出来? 众人说她没见识事小,若是太后娘娘要以随意散播巫术谣传的罪责怪下来,她怕是... 曲若洛也很惊讶于娘娘看过。 而且娘娘说的不就是一开始童妡说要表演的那种么? “自然可以的娘娘。”说着,曲若洛便转身招呼着方才在节目后台为她俩提道具的仆人,叫他们动作快一点儿,给娘娘将小纸人呈上来。 趁着他们将道具拿下来的间隙,她又直言不讳的感慨道:“搞了半天,原来娘娘您是看过的啊?” 沈薇略皱了下眉,笑着问:“什么意思?什么叫,哀家看过的?” 曲若洛看了童妡一眼,童妡也回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感慨曲小姐还真是不见外... 一旁的曲大人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家这闺女真是太没大没小了,狠狠瞥了她一眼道:“曲若洛,娘娘面前休得无礼!” 沈薇大方的摆了摆手:“无妨,曲小姐这叫真性情,对吧?” 本来曲若洛听了她爹的斥责声还立马还做了个收敛些的准备的,见娘娘也站在自己这边,立马又放开来了:“对!娘娘果然就是大人有大量!老爹啊,这点你得跟娘娘学学!” “你...!”曲大人眼睛一瞪,真是对这丫头无话可说了,转而恭敬地向沈薇作揖道,“还请娘娘宽恕,小女自幼性子顽劣,也是微臣失职,没能好好教育。” “哈哈,曲大人,您不必太认真了,哀家看曲小姐这性子就挺好的,不需要再教育了。” 曲大人汗颜:“...诶,是,娘娘说的是。” 曲若洛则得意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下巴都快扬上天了。 曲大人只扁了扁嘴,一股子怨气憋在鼻子里。 娘娘这么一说,不知又要被这丫头的放肆当多久的借辞了呢? “本来呢,民女与这位童妹妹也是要演您说的那种灯影戏的,但是...出了些意外,就换成了刚刚您看到的这些啦!”曲若洛解释道。 “原是这样,出了什么意外呢?”沈薇点了点头,扫了眼两人。 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童妡反正是不会先说的,她不喜欢告人这种状,得看曲小姐了。 曲若洛平日里虽大大咧咧,但也不是完全不分场合的。 她知道,不该选择此时把那些人说她的坏话告诉娘娘。 所以她摇了摇头,眨了眨眼睛:“秘密~” “曲若洛!”曲大人吼道。 真是受不了这丫头在谁面前都没大没小的样子!他不教训下,迟早得吃亏! 这一声把童妡都给吓着了,不过曲小姐才是直接受害人,她吓得连忙缩到童妡身后去了。 “娘娘问你话,你怎么可以...!” 还未等曲大人把话说完,沈薇便一副无所谓地模样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打断他:“曲大人——” “...是,娘娘。” 曲大人又只能灰溜溜地将上来的脾气收了回来。 哎! 他不想叫曲若洛打扰了娘娘的兴致,但同时他自己也要先做到不要因为教育曲若洛而扰了娘娘。 所以,他只好又闭了嘴。 这对父女的小插曲又在不知不觉中给众人增添了些乐趣。 “秘密就秘密吧,哀家也不过问。”沈薇不计较道,又问:“你们演这出戏的内容是谁想的呢?” 见老爹这回好像是真的已经彻底不会再说自己了,曲若洛才敢缓缓从童妡身后出来,俏皮道:“民女想,娘娘对这个内容应该不陌生吧?” “哦?”沈微异常感兴趣的又重新审视了下眼前这个打扮成个小男孩模样的丫头,“确实不陌生。” 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反问她? 场下的人亦对曲小姐此举感到惊奇。 不过,了解曲小姐的人倒觉得正常,因为曲小姐向来就是这样。 “...相反,哀家还特别熟悉。”沈薇道,似对此颇有些感悟。 这时,仆人已经将小纸人呈了上来,她伸手从托盘里将它拣了起来。 “犹记得当时看灯影戏的时候,他还在...” 见着突然有些感伤起来的娘娘,两个小姑娘有些无措。 本来表演这个,不是想让娘娘伤心的,而是想让娘娘高兴的。 不过幸好,娘娘也只是将这些一笔带过,转而问童妡道:“这些事,都是国师告诉你们的对吧?” 说着沈薇又看了眼沈聿,沈聿笑了笑,已经默认了。 确实是他说的没错。 不过,他一开始并不知道童妡是要弄这个,今日她们出演了他才知道。 而且,她跳起舞来,倒还颇有几分味道的... “是的,娘娘。” 相较于曲若洛,童妡的声音就小了许多,柔柔软软的,还是小女生的样子。 第158章 证明给本尊看 “看来你们为了这个节目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还知道去问他。”沈薇笑眯眯的,毫不掩饰地夸赞她们道,“很好。” “嘿嘿~”曲若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后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将童妡推至前面,“这些其实都是童妹妹的功劳啦~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策划的,民女也只是听从调度而已!” “是么?”沈薇又看向童妡,“哀家真是想不到你私底下还藏着这么多门技艺呢?” “没有没有,民女,民女只是...”童妡一时都找不到好的词说了。 “只是什么?”沈薇轻笑了一声,知道了她很紧张。 “嗨呀!”曲若洛见状便抢先道,“娘娘您看,童妹妹呢做菜做的好吃,跳舞弹琴也好看,脑袋里的新点子也多,还这么低调,您是不是该多赏妹妹点呢?” 听到曲小姐居然这样堂而皇之的替自己讨赏,童妡的瞳孔顿时都缩了下,她回眸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洛姐姐!——” 未等她说完,只听太后娘娘笑着道:“曲姑娘说得不错,哀家是该多赏赐童姑娘一些。来人,赐银百两,上用缎纱百匹,塔娜宝珠二十,翡翠二十,琥珀二十。” 受宠若惊想拒绝的话才刚上嘴边,童妡又被曲若洛给打断了:“妹妹愣着干嘛呀!快谢娘娘啊!” 曲若洛看到她受赏如此丰富也很开心,竟还抢先替她答了:“多谢太后娘娘恩典!” 童妡没办法也只能顺而道了谢。 是赐不是赏... 方才娘娘的赏赐都是用的“赏”字,这次对她竟用“赐”,这说明,娘娘赏她的这些东西都是娘娘自己的内帑,而不是公帑。 她,何德何能啊...? 连她都知道的规矩,场下的许多人自然也是听出了这其中的不同的。 “天呐,太后娘娘居然自己掏腰包赏她?” “看来...今日童姑娘这脸面要比那位宁小姐还大呢?” “是啊,虽说宁小姐也被赏了百两黄金,数额上是比童姑娘大得多,但娘娘却是赏给宁大人的,不是单给宁小姐的,而且,那是公家的钱,娘娘用时也不必心疼,想赏多少就多少的,说不定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啧啧啧,不过童姑娘这表演确实不错。” 一时间,众说纷纭着,处于人群之中的宁南瑶也能听到一二。 听到些有人将她与童妡作比,好像倒还是自己落了下风的闲话后,她端着茶杯的都不禁紧了紧。 而后,只见太后娘娘又带着些严肃的口吻对曲若洛说道:“你这丫头也是胆大活泼!竟然还敢指挥起哀家做事来了。” 曲若洛还真以为娘娘是生气了呢,连忙想要认错:“还请娘娘赎罪...” “哈哈——”不想娘娘将严肃一收,笑了好几声,话锋一转:“不过,哀家倒是挺喜欢你的,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你虽说要把功劳全部归给童妡,但哀家不这样觉得,你那剑舞的也是相当好,而且,这戏的出演,若没有你,童妡一人也是演不好的,是么童妡?” “是的,是的!”童妡也很卖力的想要把功劳全推给曲小姐,“曲小姐一直都很配合的,而且若不是她提出来想给娘娘表演节目,民女也不会想出什么好点子出来的。” “哎呀,童妡,本来这事就是你做的更多。”曲若洛也似是听不得别人夸她,赶紧推脱起来。 “不是的,你也做了很多努力鸭!” “别说了,本来就该...” “好了!你们俩就别争了。”看着两人为了互相推脱这份功劳都快要当着她面吵起来了似的,沈薇不禁觉得好笑,打断她俩。 “该赏,都该赏。且曲姑娘还是扮演特别到位的,连哀家都没看出来是个女子,不错,应该很少有像你这样的姑娘家会愿意扮男人吧?你的牺牲很大。赐碧月珊瑚簪一支,南珠四十。至于银钱,哀家便赏给曲大人好了,来人赏黄金二百。” 二百两? 这不是比宁南瑶还多? 曲若洛眼睛一亮,瞬间觉得自己赢过了宁南瑶! 恐怕今日是她这一年最开心的时刻了! 追根溯源起来,这些都还是童妡的功劳! 她真是太爱童妡了! 听到这个数字时,不只是曲若洛和曲大人,场上所有人都很震惊。 几分赏赐一对比起来,到头来得的最丰厚的竟还是曲小姐?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南瑶也咬了咬下唇,端起的茶杯有些颤抖了起来。 她... 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就该是她... 她才是第一! “女儿,”像是窥见到了自家闺女眼中的怒火,宁大人稳了稳她的手,“怎么了?” “父亲大人,”宁南瑶面露不解地望向他,摇着头,“南瑶自觉南瑶的表演不差,可是...” “南瑶啊,看开点儿。”他轻抚着她的手,“你要想,童姑娘与曲小姐,她们两人的婚姻大事都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的事情,她们又绝不会入宫,娘娘赏她们多少,都不会招致太多红眼。 而你呢,还是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日后要入宫的女子里第一个得到赏赐的人,太后娘娘赏你的也不少,且皇帝陛下不也有赏赐于你?若娘娘不给曲小姐多赏点,也是给你增添了无形的竞争压力不是? 你再看童姑娘,明明童姑娘为她们的表演出力最多,娘娘却还是赏曲小姐赏得多,这是娘娘为了避嫌国师大人而做的计策。 她赏你比赏曲小姐的少也自有她的道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女儿水平如何,我也是知道的啊,南瑶,你绝对还是第一的。 以后,这样不公平的事情你还得遇到不少的,不服气的时候还是要多想一想,就算再生气也千万不能像今天这样,写在脸上,好么?” 听过父亲的分析后,宁南瑶才缓了口气,茅塞顿开地点点头:“父亲大人教育的是,南瑶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再多想想的,今日是因为知道只有父亲大人在,才表露出来的,以后南瑶也会很注意的。” “嗯,这样便好,看开点儿。” 第159章 证明给本尊看 各路官员们献完礼后,这场宴会也就快到了尾声。 最后能得到娘娘赏赐的姑娘也不出所料的少之又少。 除了曲若洛,童妡,宁南瑶三位后,也就只有两位姑娘得了赏。 她们中一人只是吹箫而已,像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 另一个则更令人不解了,她给娘娘呈了副字画,看着也平平无奇,竟也得了娘娘的偏爱。 最终,宴会就在有人欢喜有人遗憾,有人疑惑有人理解的声音中结束了,无论是哪种情绪,大家还都能说是尽兴了的。 能和家人朋友一起酣畅淋漓、促膝长谈,好不痛快? 今日为娘娘庆祝寿宴,宫中门禁、城中宵禁都取消了一天,连明日早朝都取消了,从各处赶来的众人才得以能在这个时辰还出现在大街上。 坐上回府的马车时,童妡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许是肚子吃得太饱了就容易犯困,再加上天色确实不早了,都快到子时了,真该睡觉了。 她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懒懒地倚在窗边,昏昏欲睡。 沈聿看着她,浅浅地笑了笑,轻声问她:“方才曲小姐同你说找到那个诬陷你们的姑娘了?” “嗯...嗯。”她略带睡意的声音糯糯地,再加上副有些不大清醒的模样,特可爱。 “是谁呢?” 小姑娘身上似乎有某种魔力,吸引着他想靠近过去。 他边问着就边凑近了她些。 因为今日要来参加宴会,她脸上还擦了些水粉,不隔太远就能闻到。 再加之她一直在拣桌上的桂花糕、红枣奶糕吃等等甜品吃,现在还沾着股小馋猫身上才有的食物的香甜味儿。 他吸了吸鼻子,这味道,倒有些好闻。 “唔...好像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叫叶屿薇叭...不过曲小姐说以前压根没同她一起玩过,所以...虽然她肯定也传播过谣言,但一开始的消息应该不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我觉得也不是。然后就搞不清楚了,我想要不这么算了叭?” 说着说着,回忆起这些事情来,让她好像又不太想睡了,从靠着还挺硌人的车窗上起来,直了直身子。 才清醒些,忽然就反应过来身边这个坏男人好像靠她靠得有些太近了叭! 她睁了睁大眼睛,睡意瞬间全无! 她轻轻推了他一把:“走开啦!你干嘛鸭...” 谁知他坏坏一笑顺而就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顿时就绷紧了身体,想推开他,又因为活动范围实在太小了,再加上他又抱得太紧完全脱不开。 她只好... 乖乖靠在了他怀里。 绝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哈! 谁会要跟他一起鸭! “那就算了,别管。免得招惹一身没必要的祸端。”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悄然响起,沉沉又舒缓,她向上抬了抬眸,只能看到他分明好看的下颌线。 她转了转眼珠子,故意道:“怎么啦?我要是惹祸了,你怕波及到你是嘛?” 他挑了挑眉梢,垂眸看了今日多次这样故意冒犯他的她一眼。 他怎么没发现什么时候小姑娘也开始爱讲起反话来了? 不过,这次他也不想再逗她了,只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直言道:“本尊是怕你这么笨,惹了祸又得被人算计了。” 她不开心的嘟了嘟唇,悻悻道:“你说谁笨呐?” 哼,嘴硬的臭男人! 担心她就直说嘛,干嘛非要每次都在前面加几句损她的话? “这里就我们俩,不是你,难不成本尊还说我自己?”他反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就不成啦?”她傲娇地环起小手。 在她这里,她不承认是她自己的话,那不就是在说他? 他笑了两声:“好,你说的都对。不过,本尊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跳舞,回去给本尊再跳支看看?”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偏开脑袋,摇了摇头:“谁‘这么’会啦?我不会~” “你是不会还是不想?”他捏了捏她的手,狐疑地问道。 小姑娘倚在他怀里懒洋洋地,直言不讳:“你可真聪明!” 这叫他蹙了蹙眉,略感无奈。 恃宠而骄是真的恃宠而骄啊。 但他还是只能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额角,道:“本尊总有办法让你跳的。” “是嘛?”她满脸不相信,甚至还开始挑衅起他来了,“等着哦~” 她其实没有这么不想给他跳的,要是他想看,她肯定还是愿意的啦~ 只不过... 她就是不想让他这么简单的就如意! 只听得他轻嗤一声,似是对她那句“等着”回以不屑。 她也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怕他。 “你今日在寿宴上表现不错,回府之后有礼物给你。” 他声音淡淡的却令她很是惊讶。 嗯? 她眸中闪过一缕亮光。 还有礼物? 他居然...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果然就是个嘴比石头都硬的男人,一边说她坏话还一边偷偷给她准备礼物。 嘻嘻~ 不过,别以为这样她就会给他跳舞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要给自己送什么呢就真有点动心了... “什么礼物鸭?”她软软地声线里透着些藏不住的期许。 “不告诉你。”他偏生就到这个份上了还要钓她胃口。 “衣裳?”“银钱?”“珠子?”“宝石?”“首饰?” 她一连猜了好几个,他都是摇头。 “那还能是什么鸭?”她似是在自语又似是在想套他话一般的问他。 不过,听她猜了这么多东西,他便以为—— “你喜欢这些?” “倒不也是,”虽然这些东西挺有用、亦挺适合做礼物的,她收到了肯定还是会开心的,但,主要是, “因为如果是你要送我礼物的话,除了这些,我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别的了。” “在你眼里本尊就这么死板?”他扯了下嘴角问她道。 她说的那些东西也能叫礼物? 平日里还不是她想要就有的? “唔...” 她顿了顿,迟缓地戳了戳自己的脸,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有小心翼翼地偷瞥了他一眼观察着他的脸色。 感觉到有一丁点的不对劲她便马上见风使舵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说~你看,太后娘娘也是赏的这些,你,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是在暗讽娘娘哦~” 说完她还一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这可不关她的事,这都是他的意思,她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听了她的强词夺理后,他表情怪异地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 在确认过他好像是真的没生气后,她才继续舒了口气,想了想,而后又带着丝难以置信,大胆猜道:“难道是...一片花海?!” 说着她的声音还带着些小期待了! 而他只垂眸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意外她居然会想到这个:“原来,你喜欢这个?” 她也没说她到底喜欢不喜欢,只好像有些失落地回道:“啊?这也不是嘛?” 那会是什么呢?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瞧她这副失望的小模样,他还真有些想擦把汗。 花海? 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东西呢? 好看是好看,但又没什么实际用处吧?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解。 不过虽在心底里表示困惑,但他脑海里已经开始不自觉地策划着下次要给她准备的打算了... “好叭...” 她玩弄着指甲,有点儿闷闷。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了。 指望这个臭男人能想出什么她喜欢的送呢? 有东西送就不错了。 也难为他。 “说起来,娘娘赏你的那些东西,你想怎么用?” 他还挺好奇要是她有钱了会去买什么呢。 不曾想她竟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全部归你鸭。” “归我?本尊可不需要这些。”他拒绝道。 她却是认真了起来:“我知道这点儿东西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我,我在你府上住了这么久,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吧?” 说着,她还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他能听出来她也是一番好意,只是他听着好像...有些不大舒服。 本来想问她说跟他有必要划分的这么清楚么? 但想了想后他还是没说,只道:“这些本来就是娘娘赏你的,你还是自己拿着罢。” “哦...”她鼓起了小嘴,觉得他果然还是看不上这点东西。 “不过,说起这个,我还有件事挺好奇的。”她道。 “嗯?” “娘娘是更喜欢听笛子这类乐器,还有更爱看书法作品么?” 她想起今天还有两个得赏了的姑娘,不太明白为什么。 虽然,以她的水平,她肯定还是不能说她们不好,只能说明明其他姑娘好像也不差,怎么偏偏就...? “你是想知道为什么就她俩得赏了?”他一下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她点头:“嗯嗯。” “与其说是喜欢这两个表演,倒不如说是喜欢这两份表演的独特吧。歌舞琴画,这对娘娘来说是在深宫里基本上是日日都能见到的,连在这次寿宴上也出现了许多次不是?”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让她恍然就懂了。 “原来如此,娘娘是喜欢与众不同的表演,不管是简单也好、复杂也罢。” “是的。所以说,你和曲小姐这次的表演,是最深得她心的。”他少有的认可道。 “嘿嘿~”她笑笑,谦逊道,“其实,那位宁小姐也相当不错啦~只不过,娘娘好像是更喜欢曲小姐的性子些。” 他扬了下嘴角,揉了揉娇娇地躺在他怀里的小姑娘。 其实喜欢与否都是建立在一定基础之上的,没有多与少之分。 光凭赏赐的多少来评判是不对的。 于宁南瑶而言,她未来是要入宫的,但日后要入宫的姑娘肯定不会只她一人。 既要彰显给她的名分,又要防止她以后的有恃无恐或是不让因她的锋芒毕露而受人红眼,所以必须得要有人压她一筹的。 曲小姐便是合适的人选。 她的姻缘已定,若无意外,没人能危及到她的地位。 且这样的赏赐,亦是给了贵太妃娘娘一个面子。 至于童妡... 本来她也是适合的,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在那里,就不太好了。 不能叫人落她个以公徇私的口实,所以之后的赏赐都是娘娘自己出钱,才显得数额在其他两位中是最少的。 且赏太多,亦会让童妡备受争议。 所以,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不是一句更喜欢谁就能解释的,若真要论起来,娘娘更喜欢的,反倒该是童妡了。 车内又安静了一段时间,童妡便再次开始犯困了,什么时候到的国师府了都不太记得。 躺他怀里太暖和太舒服了,就是令她很瞌睡。 不过,瞌睡中她还是带点意识的,一开始他还想抱她下来呢,她还是强撑着自己下来了,顶着颗晕晕乎乎的脑袋进府。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快点儿扑在大床上,倒头就睡。 然而来自大堂门口的一声“童妡”瞬间赶跑了她所有的睡意。 或许今晚,她都不再能睡得着了。 “...阿瑞?”她擦了擦眼睛,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 远远地,那个人影又喊了她一声:“童妡!” 再次确定过一定是他后,她也很兴奋地又喊了他一声:“阿瑞!” 此刻,她的手还被沈聿牵着,但她的心却早已飞到了对面那个少年身上。 原来他说的礼物,是这个... 她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抬眸看向身旁这个正含着笑也看着她的男人。 “你,你...”她的嘴唇颤抖着,一时高兴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唯有... 她上前一步就环起了他的腰,撞入他怀中,抱着他几乎要跳起来地踮着脚。 “沈聿,我,我太喜欢你啦!”她发自内心的嚷道。 他轻勾了下嘴角,有些邪邪的:“有多喜欢?” “嗯...”她垂眸转了转眼珠子,紧攥着手,小声道,“超级,超级喜欢...嘻嘻~” “真的么?超级喜欢是多喜欢?证明给本尊看看?” “唔...”她顿了顿,转了转眼珠子,想不出来该怎么回他了,又一把推开他,害羞的低头咒骂了他一句,“坏蛋!” 第160章 全部都给他 然后她便红着张小脸转头就朝前跑去见她的阿瑞去了,还轻飘飘地给他留了句:“我,我...你先呆在这儿,我待会儿再证明...” 若不是他耳朵还灵光,真听不清她这结结巴巴的讲了句什么呢。 希望,她这句喜欢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的,也不是那种...简单的喜欢。 童妡小跑着就奔向了阿瑞。 一见到他,她便紧紧握起了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想通过他的外貌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挨饿。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很好。 再确认过他的安好后,她便又一把抱住了眼前这个,跟她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弟弟,紧紧地抱着,眼泪都快要涌出来了。 有很多话想问他,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最后却还是只能凝成他的名字:“阿瑞...” “童妡。”他也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太久太久没相见了,上次见面还是那样的不愉快。 看到她还是与那个男人手牵手进来的,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觉得这幕太刺眼。 见到沈聿没过来,他便轻轻推开她,回握着她的手轻声道:“童妡,我们要找机会快点儿离开这里。” 离开? 见她好似有些没太反应过来,他便继续劝说道:“我们不能再呆在这儿了童妡,沈聿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再多在这里一天,我们就都会多面临一天的死亡,他迟早要弄死我们的!” 她直直盯着他充满了决心的眼神,皱起眉咽了咽唾沫。 “童妡!”他推了她一把,不解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吗?出去了,我可以赚钱养你!我不需要你给任何回报!虽然日子可能会很艰难,但总比你在这里任凭他摆布的强!” 她... 她是要离开,是该离开... 是这样的... 但她得把孩子生下来... 而且想离开,也不是说说就能实现的。 她答应过他,要给他生宝宝。 可在她内心深处,她很清楚自己究竟是非要遵守这个承诺而已还是因为这份承诺是对他的... “阿瑞,我们可以走,但,你再等我几个月好不好?等到那时...” 还未等她说完,阿瑞就很生气地捏紧了她的胳膊:“童妡!你在说什么啊?几个月?我几天都不想多待!有什么好等的?都要走了还有什么好等的?你是舍不得他?” “我...” 她哽咽了一下,她又该怎么告诉他她的想法呢... 而且,她确实是...舍不得他的... “你真舍不得他?”阿瑞意识到这一点后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以及对她的彻底失望,“童妡,你是怎么回事?我都不说他对我如何,因为我不能强求你必须要在意我,” 听到他这样说,她赶紧否认道:“不,我在意你的...” 但他偏生就要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在意我。但是,他那样对你,你自己受得了吗?!童妡,你别告诉我你就喜欢他那样对你!” 他看她的眼神都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不仅是难以置信还有分外的轻视与瞧不起。 她不说话,只更令他确定了。 “童妡?你真的...?”他摇了摇头,目光呆滞,然后,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她还从未见过他用如此厌恶地表情看着她,或者说,他好像还从未这样讨厌过任何人... 他咬着牙道:“你怎么这么贱?” 你怎么这么贱? 她暴露在寒风中的手有些颤抖。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把他当作唯一亲人的阿瑞会这样说她... 也许,他是对的... 她就是贱。 她也这么觉得。 他明明窥见她眸中微微泛起的泪光了,但他这一次就是丝毫也不心疼。 他现在只觉得她脏! 她是为了什么? 虽然她打扮的这样光鲜亮丽,美丽动人的,可这些外衣都是从谁手里得来的? 他只能想到这一点! 她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财富,为了满足自己贪得无厌的虚荣! 就可以委身于沈聿这样一个无恶不赦的坏人? 利益熏心的女人。 “不要脸。” 他又补充道。 她不走,他一个人走。 看着吧,看看到时候新鲜感一过她是不是会被沈聿像垃圾一样扔掉!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开了,独留她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抿了抿唇,想尽力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悲恸。 他的每一个字都宛如利刃刻在她心尖上,疼痛难忍。 所以... 他所说的她的不要脸、她的贱,她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谁呢? 当初她那么想离开沈聿的时候,是为谁而留下的?是因谁被桎梏在这里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过,若他知道,他就不会说出她不在意她这种话了,不是么? 可她不明白,她不懂... 那种情况下,她除了顺从还能做什么? 换成是他,他又能做什么? “怎么了?” 沈聿见着那两人好像闹了些不快,阿瑞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便上前询问了她一句。 当他走近了才看清她的表情。 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也就在这片刻之间忽然变得阴云密布,明亮的眸子里还闪着朵朵泪花。 “他是不是跟你说,他很讨厌本尊?” 他有些凉的指尖,微微地划过她脸庞。 她本来都没哭的,可不知为何的恰好就被他沾到了这滴憋不住了的晶莹。 她吸了吸鼻子,又主动的扑入他怀里。 突然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没有一件是值得的。 她自以为她爱的阿瑞、同样也爱着她的阿瑞今日却这般伤她。 而她一直觉得对自己很差劲、就是一直在利用她的沈聿反而是唯一一个能在她难过的时候为她拭泪的人。 也许,沈聿是真的想利用她才对她这么好的吧... 可她到现在不也好像没损失什么吗? 她只是想有个人依靠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又欠了谁什么呢? 不管他是何目的,她都不在乎了,那都是她该给他的,是他该得的。 他陪了她这么久,难道不该索取他想要的吗? 只要她有,都给他好了。 全部都给他。 就算他用完她后会像垃圾一样将她扔掉,那又怎样? 只是为了他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救她... 第161章 她没有回答他是或否。 她只是静静抱着他,也没有再借他温暖的胸膛抹掉任何眼泪。 她喜欢沈聿。 是不同于喜欢阿瑞、喜欢曲小姐、喜欢太后娘娘的那种喜欢。 若他们对她不好,她可能就不会再喜欢他们了。 可沈聿不一样。 就是那种明知道他是要利用她、阿瑞也竭力劝阻她的情况下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扑上前、甚至还会愿意给他利用的那种奉献的喜欢。 反正,她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但日后她还可以和阿瑞在一起很久很久。 所以,就让她任性这一次不行么? 几个月很短的,一晃就会过去的... 让她再多待在他身边一会儿不行么? 见怀里的小姑娘一直不说话,但周身的气压还是有些沉闷。 他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亦只是静静地回抱着她。 “我给你跳舞吧?好不好?” “嗯?” 沈聿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还该沉浸在他不明为何的悲伤里。 结果她说走就走的,也没等他回好是不好,便从他的怀里脱离开了。 蹦蹦跳跳地就跑到了前面的不远处。 扬起双手,踮起脚尖,柔韧的轻颤从左手指尖一阵一阵地传向右手指尖,自然而流畅。 忽的,又像只在空中飞旋的天鹅翩翩起舞着,随着袅娜娉婷的身子轻轻地转动,银线金线交叉绣成的长裙也散开来,如百花绽放,缤纷绚烂。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她指尖划过的弧度令他痴迷。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瞳孔也会被一柔弱女子而盈贯满入,再无其他。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她的容颜彻底惊艳到了。 亦不知这是第几次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了。 那时带她回来,只觉得她长得还算能看,各方面都只是还行而已。 而现在,她已经占据了他心里好多好多第一。 她自己,就是第一。 “我爹以前总跟我说,没什么比名和利更重要了。” “名和利?”她卧在他的手臂上,顿了顿,“好像是挺重要。”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他道。 “那后来呢?” “后来,你就出现了啊。” “我?”她有些好奇。 这次她不再是玩着自己的指甲了,而是抬起他的另一只手,举得老高了,然后掰弄起他的指甲来。 可能是因为练过剑,远远看上去挺修长完美无缺的一只手,其实也还是有些糙的。 但她还是很喜欢。 这是一份特别的发现,也是他独特的漂亮。 “我发现你比它们更重要。” 耳边的轻语魔幻又真实。 “这算是...告白么?” 她放下她的手,侧过身,面对着他的侧脸,直直凝视着他好看的凤眸。 他将眸子一偏,也斜睨着她:“不算么?” “嗯...那你说的是真的嘛?我,真的比名和利更重要?” 她有些不太敢相信,微扬起的尾音却又带了丝期许。 这些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虽然她也曾怀疑过无数次,他的爱是否都是因为那个孩子。 但这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亲耳听到还会很开心,很开心。 “当然。”他说。 “那你这么说,就是喜欢我咯?”她又问道。 她一定要听一次那句话。 不然,她死都不会瞑目的。 “我,”他在这里停了片刻。 是犹豫,但不是她想的那种犹豫。 是在犹豫这该称之为喜欢,还是... “爱你。”他如是道。 她一怔,瞬间又变得调皮起来:“爱?你爱谁啊?” “童妡。” 他还是头一次把她的名字喊得这样好听,优雅又迷人的好听。 “那,是谁爱童妡呢?” “沈聿。” 他念自己的名字就不怎么样了,凶凶的,又不耐烦,还把她给听笑了。 “沈聿怎么童妡了?” 她听见他轻哼了一声,她便又抬眸望向他,他也看着她,瞳孔里似乎燃起了一抹危险的讯号。 不过,他还是顺应着她说了那句: “沈聿爱童妡。” 但在她满意一笑后,他便翻了个身,手就贼兮兮地放在了她腰间的束带上。 她在这情迷意乱的对视中糊了眼。 炙热又炽烈。 她喊了无数声的“沈聿”。 她也听了好多声她自己的名字“童妡”。 后来,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从还跳着舞呢居然跳进了他怀里。 也记不起他是在何时将她抱回了榻上。 只能记起他的柔与这回忆起来会分外令人脸红的温情一夜。 反正她不会再多想了。 嗯。 她这样告诉着自己。 但坐在镜子面前时,她的目光却是直直停留在颈间他残留下的那几抹红痕上,移不开眼。 还是突然进门来的秋荷打断了她沉浸在甜美里的意识。 童妡这才赶紧扯了扯衣领遮住了那些吻痕。 但他留下来的痕迹又何止这些? 侍女们一进来便将她的床单都给换了。 这叫她很是尴尬。 不过幸好,侍女们对此像是见怪不怪,也没朝她抛出什么奇怪的眼神。 “秋荷,你知道阿瑞在哪儿么?”她舒了口气,问秋荷道,也顺便能把这丫头四处乱看的视线给抓回来。 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呢? 沈聿今天又没掉什么东西在这里... “阿瑞?”秋荷想了想,“哦~他啊?今儿个早上奴婢才听见大人同四安说到时候怎么安置那人还得问问您的意见呢,说是您怎么想就怎么办。” “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 “好像是昨天晚上他想离开府里吧,还打伤了两个下人,然后四安为了不惊动您和大人便先擅作主张命人将他关在屋子里了,今早才来请示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到他还打伤了人,她眉头一皱,刚好了一点儿的心情又被破坏了湮灭了。 再加之他昨日说的那些话,仍是历历在目,她只更失望了:“他怎么还伤人呢?” 第162章 所以人,又为什么要活着呢...? 见姑娘对这事也有些恼了,秋荷便一股脑地把自己心中的不满脱口而出了: “奴婢也很疑惑啊,大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还不领情,还想着法儿的要走?他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能这样啊,而且大人对他好也全是因为您不是?” “他人现在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他吧。”童妡道。 不管怎样,她最终不还是要带着他离开的么? 只是时间的长短不同罢了。 所以,她不想和他闹得太僵,她还是希望他能从心底里理解她、接受她的想法的。 她要好好跟他谈一谈。 果然,如秋荷所说,去找阿瑞的路上,她遇见了正要找她的四安。 四安问她说到底该怎么安置阿瑞。 她便道:“我先同他商量一下吧,若是不成,那...也只能将他就这样关着最为保守了。” 说着,她毅然决然地就进屋去了。 她也不想这样的。 她太清楚被人限制了自由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你越关他,他偏还就越渴望自由。 但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他,等这几个月,没有坏处。 若手里没有一点儿势力,离开这里,就凭他们俩无名无分,身上也没有一才半艺傍身的,想活下去又谈何容易? 她进去时阿瑞好像是才睡下,俯在桌子上,枕着胳膊,黑着眼眶,似是闹了一夜,到了现在终于没力气了般。 她叹了口气,从榻上拿了床被子想替他盖上。 可还未挨着他,他便睁开了眼睛。 无神的眼里还布了些血丝,尽是疲惫。 见到是她,他就像是看到了敌人一样开始仇视起她来。 他一摆手,狠狠地甩开了她手里拿着的被子,她一下没拿稳就不小心让它落在了地上。 “你别假惺惺的,童妡,我不想看到你。” 她装作没听到,弯下腰想将被子捡来,却被他一脚死死踩住。 她不耐烦地抬头看向他,只听他道:“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从这之中还是能听出来他是想跟她一起的。 她也想。 只是... 来之前她便准备好了他会以怎样恶毒的言语来攻击她,她都不会听的。 恕她不能容忍他的任性。 “跟。”她道。 他愤怒的表情因这一个字而有所收敛,脚下也没再使那么大劲了,她才能轻松地把被子捡起来。 “我就知道你...” 她站起来,打断他:“但不是现在。” 他的才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 “过几天...也行。”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然而她却倔强地道:“我昨天说过了,再等几个月,起码八个月。” 八个月?? 骗小孩儿呢? 他情绪激动地拍案而起,指着她怒吼:“童妡!” 外面的仆人们也听到了这声暴怒,连忙问着童姑娘有没有事。 他们现在可是人人都对这位姑娘的身子如何抱着相当高敏感度的。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还是他们日后的小主子呢。 “没事儿。”她侧头回道。 看到这府里的下人们都这么关心她,她还以一副做主子的姿态给予他们回复的这幕,他心里只更加怒火中烧了。 “我算是知道了,你现在是当了女主人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都已经忘了沈聿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是吧?啊?难怪你不想走的!你是舍不得这份虚荣是吧?”说着他极其厌恶地朝她冷哼了一声。 她偏开脸。 他说她虚伪也好,怎样也罢。 反正,她的快乐是真实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你就先在这儿呆着哪也别去,好好冷静冷静。我们离开,本来也是需要时间准备的。”她一面掸着被子上的灰一面道。 “需要时间?什么时间需要八个月?”他冷笑着,满脸的质疑,“童妡,你自己不想走又何必非得留我?又在为你的唯利是图找什么借口!?” “因为我要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关于她是不是唯利是图她不想反驳。 或许就是吧。 他说是就是吧。 但她不放心他一个人是真的。 就凭他现在这样的性子,他出去,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她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回在床上。 “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我就需要你照顾了?”他冲过去,一把将她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你太自以为是了童妡!” 时间过得真快,曾经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小少年,现在却还比她高了快半个头了。 记得没进府时,他的身子还很差,经常面目苍白着的问她说他们要去哪儿? 现在,他竟也能这般叛逆的对她了。 她不禁抿了抿唇,只道:“我是你姐姐,当然要照顾你。” “姐姐?我们之间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是不是以为这世上所有人离开你就不能活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就是看不惯! 看不惯她口口声声说是他姐姐,却连他现在要带她走都不肯答应! 比起他的冲动,她的语气显得格外平淡:“我从没以为过谁离开我就不能活。” 相反,她还觉得她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他们。 因为阿瑞,因为沈聿,因为她遇到过的每一个人。 可阿瑞却说:“你的意思不就是如此么?你愿意呆在这里你就呆吧,如果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你爹你娘的话!反正,我若是他们,我定会以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为耻!” 阿爹阿娘... 那是她一辈子的痛... 她是不孝。 阿爹阿娘确实该以她为耻。 因为她救不了他们。 因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所以,她又凭什么苟且偷生到现在? “你哭什么?委屈?哼,你跟着沈聿过好日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委屈?当你决定你要忘了那份灭族之仇而留在这里安享荣华富贵的时候你怎么不委屈?我从来没有想过,童妡,有一天你也会变得这样唯利是图,贪婪自私!眼前的这些属于你自己吗?泡影而已,你竟还要为此折腰!你不为此羞耻、你不走,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你今日做的决定的!你以为沈聿那样的人真能看得上你?你好好想想吧童妡,我都瞧不起你!你以为你跟他做了那种不要脸的事情他就会对你负责一辈子吗?做梦......” 她的耳朵里逐渐开始嗡嗡作响。 她听不清,她听不清。 她推开他,夺门而出。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什么她不配? 什么她配不上沈聿? 什么叫沈聿只是玩玩她而已? 他说谎! 他胡说! 沈聿明明说她比名利都要重要,沈聿明明说她是最重要的,沈聿明明还说了他爱她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说她配不上沈聿?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沈聿肯定不是真心喜欢她的? 连她阿瑞也这么觉得? 为什么她连喜欢谁的自由都没有?关他们什么事啊? 沈聿也喜欢她啊,他们看不到么? 是不是她死了就可以不用再听这些话了? 是不是她死了他们就可以闭嘴了? 如果那时... 以为阿瑞被沈聿害死了的那刻, 她选择了随阿瑞赴死该有多好... 她是不是永远就不会爱上沈聿了,阿瑞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生气了,那些人是不是再也不会说她不配了...? 所以人,又为什么要活着呢...? “姑娘!”“姑娘!——” 下人们乱作一团地赶过来搀扶她...... 她晕倒了。 也可以说是病了。 是心病。 即使织梦术可以治愈人们受伤的心灵,但医者也难自医。 一开始沈聿还会耐心地问她说到底发生什么了,她为什么会难过。 可后来他就不问了。 因为问了,她也总是缄口不言。 她亦不再向他撒娇了。 一点儿也不。 讲话也失了那股娇娇柔柔的味儿了。 从前那些还带着稚气听起来很是可爱的语气词,通通都被她偷偷换成了“嗯”“哦”“好”等一系列冷漠的回应。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又没变。 她对他态度的反差足以让他怀疑她是不是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还是说,因为她已经见到了好端端地活在世上的阿瑞,觉得他手里就再无她的任何把柄了,她便在他面前连装都懒得装了? 可每天夜里会嘟囔着一直不停喊他名字、每日清晨一睁眼若没见到他就会开始哭鼻子、只要他不在她身边的每时每刻她都要问无数遍下人他去哪儿了的她,又会打消他的疑虑,也令他对她格外疼惜。 他是见不得她哭的。 特别还是因为找不到他而落下来的泪。 所以,除了上早朝还有一些必要的公务需要出门外,其余时间,他都是尽量待在她身边的。 可时间久了,没有谁会不烦的吧... 而且,她还变得那么奇怪。 有次吃饭明明她都将自己塞得干呕起来了,她还不停地往嘴里夹,直到身子受不了又吐了出来。 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她却反问他不是他说要她多吃点长胖点的么? 他确实是说了,但没有强求她这样,更不是让她吃到想吐还不停。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与她多计较,只是后来他都是亲自喂她吃饭。 他现在也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因为她永远都是那副表情,疲倦又可怜,似乎难过无时无刻的在缠着她,似乎让她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她就开心不起来。 他知道她很累,看得出来。 她每顿饭都吃了,觉也在睡,可身子还是日益消瘦着。 但累的,不只有她。 他也很累。 大夫说她这可能是因为在孕期所以比较敏感,任何一点小事都很容易落下心结,叫他需体谅她。 心病可医,可她自己什么都不说又如何能医? 他根本不知道他哪里做的不对了。 他能体谅到的哪一点他不是尽心竭力? 他在她房间门口已经站了许久,他听见屋内的她问了好多次秋荷他怎么还不回来。 秋荷出来时也早就看到他了,知道他很早就来了,但她不敢说。 只一遍又一遍的哄骗着童妡道可能大人今日特别忙吧。 忽的,什么东西被折断地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屋内传来。 是昨日他从雪地里为她折的梅枝,她一根一根的都剪断了。 这阵紊乱中带着极端愤怒情绪的声音让他缓缓睁开了眼,眉间的褶皱愈深了,藏在衣袖里的手也不禁紧了紧。 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白絮,然后终于,迈出了这沉重的一步。 从没有像今天、像现在这样觉得跟她在一起会这么压抑过。 压抑到他竟想要逃避。 但是不行。 他试着舒平眉间那抹乌云,刚一进屋,一枝孤零零的断梅就被扔到了他的脚尖前。 他的眸子暗了暗,顿了片刻后又弯腰将它捡起。 再看向她时,她正趴在窗台前看雪,也没看他,像方才发生了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她是知道他来了的。 可散落一地的断梅却掩盖不了被她发泄过的痕迹。 秋荷很无措的站在一旁,瞧见大人的目光落在这一地杂乱上时,她才想起来要赶紧把这些东西清理一下。 其实方才姑娘忽然就拿起剪子的时候她都被吓了一跳。 她是真的怕姑娘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不过幸好,姑娘只是剪了那些花儿。 但也不好。 姑娘剪那些花儿的时候眼神特别吓人。 冷漠的、无神的,是她从未见过的。 也不能说是有多狠厉,相反姑娘的表情还淡然,可就是这种平静才更令她毛骨悚然。 明明姑娘昨日还说很喜欢这些大人送的梅花,还想把它们好好珍藏的呢... 这十几日,从未在姑娘身上见过的情绪她都见了个遍。 所以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她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在某一个清晨忽然就变了好多好多... 沈聿缓缓走过来,将那枝被剪碎的梅花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了童妡身旁。 他望着她空洞的眸子,良久都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 看着映在她瞳孔里的外面的皑皑白雪。 她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坐着。 老人说,两个人生活久了就会越来越像。 所以她是越来越像他了么? 变得冷漠,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将什么想法都藏在心底里不说。 因为她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无聊。 第163章 沈聿,我想闻闻你...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持续了好久的寂静。 “明日晚上宫里有万国宴,我答应过你带你去的。” 明明他在她面前都不在自称“本尊”了,而是平等的“你”、“我”,可为什么感觉她与他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还有哪些人要去?”她轻飘飘地开口,声音特别沉。 “五品以上的官员应该都会去,但这次不会像上次太后娘娘寿宴那样,他们只能自己参加,不能带内眷,因为位置不够,得留一部分给外国使团。” 他的声音也没带什么情绪,同她一样都不属于太高昂的。 她终于偏过脸来看他了,眸子里似还残余着方才看过纷飞大雪的冰冷,原本应该粉嘟嘟的嘴唇也逐渐苍白了色彩。 她一开口扬起的语调也同她唇间的颜色般刻薄:“那我算你的什么?别人的内眷不能去?我又为什么能去?我不去。” “......”他垂下头,沉默了片刻,喘了口粗气,轻点了下头,“行。” 她也微怔了下。 为什么他都不肯多挽留她一下呢? 她又不是真的很不想去... 他竟还起身就要走。 “沈聿!”她也随着他转过身,拉住他的袖子。 他停了脚步,紧闭了下眼,深户了口气才转回头,重新看向那只小小的身影。 他又何尝不想她能去呢? 或许出去看看,她的心情也能好上不少。 可她接连三句的反问,问的他无话可说。 “我想闻闻你...”她道。 她的声音很轻,他却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是闻不是吻。 他略显僵硬地朝她靠近了一步。 不知这样,算不算是让她闻闻了呢? 虽然她提出来的要求有些奇怪。 但,倘若她说的是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只要她开心,想要什么都可以。 她似乎是真的在很认真的闭上了双眸吸着鼻子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高贵典雅的龙涎香。 好好闻。 渐渐地,她将他的手又扯近了些,然后用脸靠住它。 这香味令她痴迷,可正是因为这份痴迷令她痛苦。 因为她知道,迟早都会离开的,他迟早都会离开她的。 得到比失去更令人害怕,原来是个意思。 她好困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的她头疼。 但每次只要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就能舒服很多,她才能告别现实漫漫进入梦乡。 她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她知道是他,浓郁的来自他的味道笼罩着她。 她被轻轻放在了榻上,他为她轻柔地盖上了被子。 他前脚才刚迈出一步,她便就有感觉似的伸手再一次的扯住了他的衣袖。 明明刚刚还闭着的眸子,因为他好像要离开的动作瞬间又睁得很大。 无奈,他只好顺而坐在了榻边,守着她。 “我不走。”他安慰她道。 他本来也没打算走,只是想将窗子关上,免得她受了寒。 看到他不走,她这才又闭回眸子,安稳地睡下。 待她的呼吸开始逐渐均匀起来他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深深地眺望着窗外。 刚清理完杂物的秋荷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回头便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嘴一扁,用特别低、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指了指床上的姑娘道:“方才又哭了好久,应该挺累了。” 他点了点头,回头摸了下小姑娘的脑袋,目光里尽是怜惜。 看出来了。 她很累。 —— 所以,她后来还是实话实说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美人又何尝易过英雄关呢? 她枕在他的胳膊上还能藏住什么秘密? 还不都得,彻彻底底的交待个空? 至于日后怎样见狼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然她只说了他们好像不与她合作了,但是沈聿也说这不是好像。 他似乎还有些生气,生气他们这么对她,出尔反尔。 还说他也不是没完全调查过刺杀这件事,他早已有怀疑对象了。 只要别被他揪住尾巴。 否则,他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她听后只扬了扬嘴角。 她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找到他们,找到他们后又会不会真的对他们施之以怎样的报复。 她只知道,当他为她感到生气时,她很开心。 后来的接连好几天,她和沈聿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黏在一起,也不觉得腻。 只是在这期间,曲小姐那儿又出了点状况。 童妡几乎是不出门的,朋友也只有曲小姐一个人,沈聿也很少会告诉她外面的事情,所以她对京城今日传闻什么,明日又传闻什么毫不清楚。 不过,估计沈聿就算想告诉她,他自己也不清楚罢。他不像是会爱听这种轶事的人。 因此曲小姐一进来就气呼呼地问她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她俩准备的这场灯影戏的谣言时,她是直摇头、一问三不知的。 “我那日只不过是给她们看了看这些纸人,她们当时还都一副啧啧称奇,满脸羡慕与祝福的表情望着本小姐呢! 这个来一句说我这次一定能拔得头筹的;那个来一句说我们这个节目太有新意了的,肯定能惊艳众人的。 我还以为她们是真心实意的呢。没想到隔日就有我还没告诉她们我要表演什么的姐妹过来问我,是不是要给太后娘娘献上灯影戏,我当时就很纳闷,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们就说,昨个儿在她们那群姑娘堆里就已经传遍了,我其实那时候就很不开心了。 我就想说是谁嘴巴这么大,这么快就把就把我要献上什么表演给说了出去。但我想了想,可不就怪我自己么?我自己嘴巴那么大才给传出去的。” 听到这儿时童妡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曲小姐讲话真是太有意思了,谁嘴巴这么大,原来是我自己... 噗—— 很难不笑出声。 然而曲若洛这次却真不是在和童妡说笑,是很生气的:“你别笑,我可是认真的!” “嗯嗯!我也有很认真的在听鸭~你说那些姑娘中有人把我们要献灯影戏给娘娘的事情给说出去了。 就像宁南瑶,我们不也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吗?她不也还那么自信?她不也每次都让大家对她拍手称奇?” 第164章 童妡?好温柔的名字。 童妡表示很同情地看了曲小姐一眼,她能体会到当时曲小姐被异样的眼光环视着的心情。 “以前关系特别好的还知道过来劝上我两句,要我别弄这些了。其余关系一般的,是因为别人跟我玩她们才跟我玩的那些,直接就推辞者要走人了。我还听到她们私底下说我已经中邪了说我是巫女什么的! 太过分了,我真是不懂!我都表演给她们看了,她们中也没人少一根头发吧,这怎么就是邪术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乱讲? 哎,这下她们看过我表演后,肯定又会越传越离谱了的,你看着吧,都不知道她们今天又会说我什么了...” 曲小姐说着说着还吸了吸鼻子,委屈不是装出来的。 “哎。” 童妡也叹了口气。 想起上次秋荷也说这些小人看起来有些渗人,她便问了她为什么。 秋荷就说是主要它们又不能真的动,是要由人在幕后牵着线才会动的,又是模拟的人的模样,活脱了像个傀儡。 那傀儡的傀是什么?半边“鬼”字啊。 秋荷还说,要是叫她半夜里遇上这种只见得到影子却看不到实物的玩意儿,那可要吓掉她半条命。 童妡就很不理解,为什么她偏要往这方面想呢? 它不过就是一个只能被人控制的,纸造的东西而已。 就不能把它当个小玩具么? 非得把它想的这样吓人? 但现在,曲小姐这样一说其他姑娘们好像也这么觉得后,童妡才勉强能理解了她们大家是真的害怕,是真的会下意识地往这方面想,这也并非她们故意要使坏。 许是文化差异有些大,她们第一次见的人一时间确实难以接受罢... “我感觉这件事,巧合的因素也有,但绝对是有人故意在我背后大肆宣扬、故意传出这般谣言来的!这种谣言,大家听着听着就成真了。 等到时候谣言传遍了全京城,传到了太后娘娘耳朵里,我们就算演得再好也都会变成像她们说的那样,是故意弄这么场戏好来给娘娘、给皇宫里施下什么不好的巫蛊之术的。” “她们竟然还觉得我们这是...在施巫蛊之术?”童妡锁了锁眉,冷笑了好几声。 对此,她只能表示她可佩服她们的想象力呢。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啊? 看来这谣言的影响远远要比她预估的严重得多。 她刚开始还以为这些姑娘们仅仅也就是像秋荷那样,看到了这些东西单纯觉得害怕而已,那这可以不怪她们。 她们到时候再好好解释解释就行了。 可她们竟然还说她俩这是要施巫术咒人? 这就过分了! 这是诚心要害死她俩啊! 习巫术本就是于法律于道义来讲都要受到严重谴责的事情,还说她俩是要对太后娘娘、对全国最庄重森严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施下诅咒? 真是... 其心可诛! “可不是么?我昨晚因为这件事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所以我今天一醒来就赶紧来找你了,童妡,你说说,这该怎么办啊?” 曲若洛虽然很生气,但也难过,干嘛要这样诬陷她本来就没有过的想法呢? “那事到如今,我们肯定是不能再在娘娘面前演灯影戏了。”童妡说着,也有些失落的瞧了眼手里还拿着的小纸人。 这些都是出自她和曲小姐之手,辛辛苦苦制作了好久才做成的。 这哪里像是什么邪祟了?分明很可爱鸭! “真的不能了么?那岂不是枉费了我们还准备这么多天?”曲小姐的语气特别不甘心。 “当然啊,我们若是再继续下去,还要一意孤行的在娘娘面前表演,不就正好应了那些有心之人的说法了么?要是到时就我俩自圆其说的解释这不是巫术,其余人都说是,那娘娘会信我们还是信他们?他们现在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还不听一个信一个?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童妡也很不甘心,但这样的情况下,又能怎么样呢? “唉,我就说不要找你先要炸鸡的配方吧,幸好那时候我拒绝了,不然就凭我这嘴肯定又要给说出去了,到时候还不知要害你也遭到什么更离谱的谣言呢?真别被我找到那个呆在我身边还传我谣言的死内奸了,不然本小姐直接手撕了她!” 童妡只一面静静听着曲小姐在一旁骂骂咧咧的,一面望着门口那抹熟悉的影子。 是它给了她灵感。 但现在,却好像铸成了错误。 曲小姐被人误传成了这样的形象,她其实也是有部分责任的。 要是她当时不一味地追求新意说要表演这个,只给她想个更平常一点儿的出演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可现在离娘娘寿宴就只剩四天了...哎,就这几天时间肯定不够再想新的节目了吧?你说,我是不是注定就不适合弄这些事情啊!” 撇去愤怒,曲若洛的情绪也只剩下了垂头丧气。 这已经是曲小姐今日不知道第几次在这屋里叹气了,以前哪有能听到曲小姐叹这么多次气的时候。 童妡很想好好安慰她,但她现在也很烦,也很无奈。 没有办法解决的安慰,都只是表面的... 要想出新节目, 四天就能表演的新节目... “若它们是真人就好了,那些姑娘们便没有理由能说我们了。”童妡幽怨地捏了捏手里的小纸人说道。 “你可别说了,真人?咦~”曲若洛抱着双臂抖了一下,“要成真人了,那她们说的不就成真了,连我都要被吓到!” 童妡轻笑了一声:“也是,若真动了,倒也应了她们的说法成,这些纸人还成真的邪祟了...” 真的邪祟, 忽然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的眸子闪了闪。 “等等!”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灵感她还有些激动没缓过来,说起话来都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洛姐姐,我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或许我们还能借此机会,找到你身边的那个内奸!” 曲若洛听着她激动的声音,望着她灵动的双眸,眼里也随之露出来一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