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笑》 第一卷 忆昔朝今 楔子 “莹儿,快点!” 一个男孩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奋力地在乱糟糟的大街上跑着。看着街上的慌乱景象,看着人群慌乱叱叫以及每个人脸上的惊慌之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威胁人生命的大事。 “乱贼来了,快跑啊!” 随着远处铁蹄声传来,人们更加惶急惊乱。终于,男孩与女孩的手松开了,并且他们分别被挤入了两边的人流中。 “莹儿……” “大哥……” 大街上,已无人迹。只留下被人群冲撞及铁骑践踏后的脏乱景象。突然,在大街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孤单瘦小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的形单影只,虽然没有风,但那身影却摇摆不定。看那颤抖的样子,定是经历了不寻常的事。 再看其正面,那憔悴的脸庞,那无助的眼神,那凌乱的衣衫,那发际…… 正是那个男孩,但是他身边可爱的女孩已不知影踪。 小男孩在铁蹄过后,在大街上,从中午找到深夜,依然没有小女孩的踪影。他的嗓子哑了,他的那双脚已是再无力迈动。 “怎么办?就这样失去了莹妹了?” “不!父母叔父们的遗嘱不是特别强调要我照顾好莹妹一生一世吗?他们不是常说我是个‘小大人’吗?” “前年,为了得到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为了送给妹妹,以满足她对那个小鸟的怜爱,我不是和村里的其他几个小伙伴比赛吗?谁先从山下到达足有十里高远的山顶,谁就是获胜者。瘦小的我不是冒着跌伤甚至坠崖的危险,从山背的险径第一个爬到了山顶吗?那时的流血不是让那些个大体壮的小伙伴们又惊又佩吗?那鸟儿终究以胜利品成了莹儿妹妹的所有物!” “去年,查看探究山里的一个深洞,我不是第一个闯了进去吗?虽然那山洞又漆黑,又深邃,但我在事先准备了各种器具及驱虫物之后,不是第一个深入到洞底,还拿了那本《一切在我》的破书吗?我没有与他们抢什么‘夜明珠’、‘珍珠’一类的宝物。我喜欢书,我终于还是第一个到达洞底的密室!即使是一本破书,但胜利还是我的!” …… “莹儿,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你是我的最爱小妹妹,我们永远继续我们信守的诺言!” 摸着胸前的“破书”,小男孩咬着牙,眼中的坚毅神情,挺直的腰杆,无不预 示着他必有着烈火与灿烂的人生。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一章 西湖孤雏 草长莺飞,阳光煦暖,又是一年春好处。 江南春雨如酥,下了几天的连绵细雨之后,天终于放晴了。虽然,地上的湿意依然很浓,但憋了几天闷气的人,眷恋着“踏青情结”,纷纷外出,或去山野郊外觅幽处,或去重拾游览胜地的情怀。一时间,杭州处处是游踪。 西湖,天下美景毕集之地。“西湖十景”佳誉频传。也因此,西湖是游客的首选踏青游览所在。实际上,不说春时,在任何时候,一个人无论是特意游览杭州,还是买卖缘故来杭州,或是官差办事,或是路经,或是帮会召集,只要到了杭州,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去西湖一游,可以说,到杭州不游西湖,是一憾事。 今天,西湖,依然游人如织。三五成群,欢声笑语。有才子佳人,有仕宦子弟,也有江湖武林人士…… 不管是什么人,面对西湖这人间绝美的胜景,谁不陶醉其中。在春色中西湖,如此的美妙无方,处处是文气。它承载着无数传说与文人骚客、才子佳人的故事。 西湖是文人会友之处,是豪客涤荡心灵的烦扰之处,是官宦仕子们对难得脱去外表的虚华,而能获得一丝不带任何功利的自然与人文气息之所在…… 西湖北畔的梦幽亭,坐落于翠竹绿荫处。相对于“十景”处的人声密布,这里可以说是西湖的偏僻所在。风拂柳动,竹声斑斑,眼前是平静无波的西湖水面。亭水相映,竹柳相和,真是无声寻梦处。 的确,这时,从亭中走出一人。这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也算英俊,一身青色粗布儒衫。如果,此处还有别人,一定会奇怪这人怪异的笑容。 脸上笑容醒目异常,给人的感觉是可信与善意,但他眼中不时透出迷茫色彩。说是迷茫,可却显得有某种坚毅的情绪蕴在其中,又是让人觉得那不是迷茫,那是强大信心支持下,对某种事物的不懈追求。 或许是这种追求已经有了一个很长的历程,对于他来说,长久的期待与追求,在这寻幽觅梦处,可能让他触到了内心深处经常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哈!”,少年一挥长袖,低了一下头,心中赫然一动。忙伸手向怀里摸去,当他的手伸出时,手里已经有了一个紫色小锦囊。囊口被缝得严实,线头已经发黄,好象有好久没有打开过。 只见少年人,将锦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贴着胸。他呆住了。他好象沉醉在一片温馨之中。他的笑容变了,不是那么怪异了。给人的感觉已全 是同醉后的舒心,其眼中的温柔,浓浓堆积。 忽然,少年动了。只见他挺拔的腰杆异常挺直起来,迈着不急不徐的步子,向竹丛中走去。 竹丛被围在绿柳中,竹柳映衬,少年置身其中。脸上又换了另一副神色,有凄苦,有不舍,有无奈,有兴奋,更有温柔与坚毅相融的魅力。 他双眼注视前方,像要透过竹柳的障碍阻隔,穿过时空,回到他从前的一切…… 在襄阳,说起李家,没有人不知道,也没有人不夸赞几句。那种夸赞是不带任何虚伪甚或奉承,它完全是一种敬佩和感激的心理。 襄阳李家,以儒医两绝盛誉于襄阳。若有人说,襄阳谁的学识最深,非李家老家主李宗然莫属;而说起襄阳的医术大家,李家的几位当家人无不是其中好手。 襄阳李家,医儒传家,已有近二百年了。在襄阳,李家给人的印象和影响,不仅是李家的学识与医术,更多的是李家世代为襄阳百姓的生活乃至襄阳的发展无私贡献自己的力量。 为仕途,或为进一步充实自己的学识,不知凡己的襄阳城官宦之家、中富之家以及贫家子弟到李家求学,李家从不拒绝。对于家境特贫的子弟,李家甚至免其费用。 当哪家遇上天灾人祸,无以生计时,李家常济助这类家庭,给予其粮食度日或资金支持其营生。 为了给百姓带来更大方便,李家出资在襄阳城外的清水河上修了一座桥。从此,襄阳百姓,出城南下,不用再渡船转行或转道东南几里外,绕过河南下了…… 难道人善真被人欺吗?如果一个人或一个家族做了太多的好事,成了不想成名而成就的名望,难道连天也嫉妒吗? 少年的心思仍在辗转不定。 五年前,一场大火让整个李家成了废墟,少年从此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大火是在刀光剑影中,在燃尽一个个倒在血泊里的亲人的身体后熄灭的。 少年不记得贼人的形貌,因为那是一群蒙面人。整个过程几乎没听见一个人出声。少年人躲在地下密室里,能听到的仅仅是:“禀统领,银字九号属下王七已遵令完成任务。” “好,收队,回盟!” 那时,少年年仅十二,在倾听到祖父、父母、叔叔等一声声被割断喉咙离去的声音,少年只能紧搂他的已有七年的伴侣,他的莹儿妹妹。他不是不想冲出密室,而是父亲的话让他不得不让他年幼的心灵承压家族的 重担。 他父亲李儒鸿,地道的一位儒生。但凭他能成为李家个第九代家主,他自有着过人之处。李儒鸿,学识与医术几数代之大成,学识渊博,医术造诣比上代家主李宗然更深。他是李家的长子,自然继承家主之位。 虽然,当时李家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其规模与影响已不亚于一个中等世家。尤其在襄阳,李家的地位超然,然而,李儒鸿作为家主,对待家族亲属,尽管平时儒雅可亲,但其一贯治家威严的作风已经深深植根于每个李家人中,即使身为李家少主的少年人,也不能例外。实际上,每个家族的人都不是把李儒鸿的话当作金科玉律,而是因其个人的能力与人格魅力。 他的学识,他的慈善,他的任何时候都把尺度分寸把握的精确无比的处事能力……这些在一个人身上组合,自然能让人无比的信赖。 少年人,从小就对父母产生了无比的崇敬。父亲的话总是令人不容质疑。在火焚血洗李家的那夜,二更时分,护院方大叔急冲如后院,直扣开了李儒鸿的室门,禀报前院来了数十黑衣蒙面人。或许,李家以文称世的缘故,入侵的黑衣人根本没有考虑要对李家事先进行细致的察探一番,像这样文气十足的家族,根本不能引起其重视,也因此,给了李家一个短暂的,但也给了对日后江湖难以预料的影响的机会。 李儒鸿并没有失去冷静,他马上召集家族主要人物到后院集中。他知道黑衣人之所以蒙面,又在深夜潜入李家,其原因虽然不知,但其一定会给李家造成重大损失是显然的。虽然,李儒鸿想给家人一个由惊惶到镇定的机会,但想灭掉李家的入侵者是不会让他心遂所愿的。 就在他第一时间吩咐使女将其幼子及知交孟浩之女送入地下密室的当口,前院已经火起,杀声飞速传来。前院住着的多是李家的帮工、护院、下人等。 眼看时间已不容许李儒鸿再采取什么有用的措施,作为家主,他不能躲避甚至带头逃走,何况别人也不会让他这一家之主有逃避的机会,文人在杀人者眼里不值一提。 他知道现在最要做的是什么,那就是为李家留一根苗。只有有了一个可能茁壮成长的苗,将来李家才有重生的一天。 李家上一代家主李宗然,只有姐妹,没有兄弟。而李儒鸿只有一妹一弟。其弟李儒飞也只有一个幼女,年仅五岁。当时的境况紧急,杀声已在后院响起。李儒鸿马上向后院东北角的仓库所在跑去。 在四间仓库中最低矮的一间里 ,李儒鸿低沉着声音,但声音充满希冀并严厉异常的说道:“天儿,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今晚,贼人来犯,分明想致李家于死地…… 记住,你是李家的希望。明知不可为而依然送死,是莽夫之举…… 天儿,‘置之死地而后生’,要有大作为,必须有大毅力,必须有…… 天儿,你们在下面好好呆着,等……后再出来,为父走了……” “对了,出来后,打开这间仓库东南角的暗阁,里面有两个锦囊,一封信及一些银两细软。两只锦囊,已被缝好,里面各有一块玉佩。锦囊上有图形,龙佩你拿着,凤佩给莹儿。”声音一顿。 “天儿,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莹儿,可能的话要一生一世,找到你的孟伯伯……” 声音透出一股怀念之情。 “为父去了,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为人处事,要作到冷静……” 李儒鸿边说边走,已经走到门口。实际上这一段话很短,但在如此境况下,却有如用去了好长时间。当李儒鸿走出小仓库不远,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李儒鸿的生命就这样去了,他可能是地上的李家人的最后一个死者。 捧在手里的龙佩,紧紧的贴在少年人天儿的心头上。少年从那时永远失去了父亲,那个可敬可亲的人。眼泪不知何时在眼中打转,少年怀念起对父亲的深深孺慕之情。 感觉着手心里的玉佩,少年的思绪不由的转到令一块凤佩上面。 “不知道她在哪里?这几年过得怎样?” 他思绪飞扬,那眼前的青竹绿柳围成的天地仿佛瞬间变成了他的襄阳李家后花园。绿叶映衬下还有红花朵朵,但更为艳丽的是那花丛中不断晃动的紫衣人儿。那时她才十岁,在她的天真烂漫的岁月里,时时有他的身影。 后花园,是他们的天地,在那里,他们可以捉迷藏,可以捕蝴蝶,也可以和丫环使女们玩对对子游戏。在那儿,他们的父亲也时常与他们在一起,或玩耍,或读书习字,或览花赏月…… 与莹儿七年的相处,他已深深的习惯于那种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们玩耍不忘学习。他们在学习上,时常各自规定学习进程,一定时间后双方互相考较。他们都对书的兴趣旺盛的令人惊讶,而且接受能力都数倍于人,往往都能超额完成规定的学习内容。 两人也都初步涉猎了医术,因为医术要求很高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虽然 他们的接受能力异于常人,李儒鸿也只教授他们医学的初步知识。但是虽是初步医术知识,却是筑基之学。李儒鸿教给他们的都是最重要也是最实惠的医术基础知识,这直接影响他们以后医术学习与医术修为程度。 少年天儿的心思连绵不断,竟比往日顺畅许多。 想到他和莹儿的欢乐童年,他的脑中的另一个竟可以媲美他父亲的凸现出来。他是莹儿的父亲孟浩伯伯,一个身形挺拔,俊朗非凡的中年人。虽然他有重伤在身,依然精神异常。 他也有着渊博的学识,虽然他自称是一个普通江湖客,但从没听他说过一句粗鲁和话。相反他话句句规正文雅,而且不时有着令人钦佩的见解,与他父亲李儒鸿异常投机,常常畅谈到深夜,甚至到了促膝谈心的地步。 孟伯伯,虽是江湖人,可他从没听其说过一句关于江湖的话。有时,他也曾问过孟伯伯,但回应的只是一句话:“小孩子家,问这个干什么?”。 私下问莹儿,得到的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唉,真是斩钉截铁。 当然,江湖人使的把势,孟伯伯只说身有伤,等好了以后教他几下。谁知,一等就是那么多年,到现在,孟伯伯寻药人难寻,他到自己亲眼见到了不少武林中人的动武招式。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自从五年前在襄阳南面一个小镇的一条街上,他和莹儿失散后,莹儿的音信全无。他知道莹儿父亲是江湖人,因此,他觉得要寻找莹儿,就要到江湖上。虽然他听说江湖人如何如何,虽然他是儒人一个,但他还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江湖上混了五年。 在这五年里,他也希望能见到莹儿的父亲孟伯伯,所以即使他天南地北的将中原的诸多城镇跑个遍,他还是花不少时间,到襄阳李家废墟旁边等待,等待他孟浩伯伯的到来。 可是,与莹儿一样,孟伯伯也是不见踪影。也不知他的伤好了吗?他到底找到了那种珍贵的药吗?他的身体如果康复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难说他的病还没有好? 少年天儿摇了要头,他不敢那么想下去了。 忽然,一阵轻风拂过,竹柳叶动枝摇。清风拂面的感觉,是温柔的,是清凉的,也是有一种心灵无限延伸的意境。 啊,少年天儿心中一动,这怎么与我练习经脉运行的感觉一样呢? 哦,少年天儿心思由空灵的境地中收了回来,转向从那本“破书”中学到的经脉运行 练习。 练习过程是一种美妙的享受旅程,是一种以一颗恬淡之心与自然对话的经历。 他在回味着那过去的练习岁月。 少年天儿五年流浪期间,并不知《一切在我》这本书中所载的是二百年前“圣僧”的“禅道心经”。 由于他已有较好的学识与医术基础,所以,自与司徒莹失散后,就对“破书”详加研读。虽然,里面有些字句深奥晦涩难懂,但其爱书成性,在其不断的深挖细嚼中,他还是一点点,将书中内容“搞懂”,凭借其对医术的敏感,他终于确定“破书”《一切在我》原来是一本“医书”。 他对人体经脉常识异常了解,对书中最后部分所述的经脉运行方法,简直一学就会。 经过几个月的依法练习后,他惊喜的发现他越来越有精神了,体质也有了明显的改变,于是,在兴奋的激情催动下,他昼夜练习,乐此不疲。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二章 昔日武事 他的经脉运行练习,完全是在一种纯朴的意识下进行的,练习是完全沉醉在空无中。或许这就是人之造化,“禅道心经”的修习尤其筑基阶段,需要一个人的思维意识完全放松,如果每每能在空灵的境界中修炼此功,长期下去,其神功的奠基之厚,是何其的惊人。 试想,有谁在知道面前放着一本绝世武学而能不热血沸腾,能不有早有成就的念头,即使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所谓的心如止水,但实际上,在真正的处身其中时,是否真的能达到最佳的境界呢? 几乎不可能,这也许就是人类的一种通病:面对极其美好的自己也热切期盼的事物时,几乎没有人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有心灵上的破绽,就会影响其完成某事的效度。 面对书名“一切在我”的“医书”,少年天儿心里有的只是经脉运行时的快乐。也因此五年不间断的练习,让他的气质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少年天儿记得很清楚,自他与莹儿失散后,他第一次翻动《一切在我》这本书是在一个破庙里,当时离他离家已有三个月。 那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他一个人实在熬不住孤单寂寞的煎熬,为了暂时不去想那些他已经想了整整三个月的过去的一切,他回到那栖身的小破庙。 在一间还算能避风雨的厢房里,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翻开了他一直不太在意的一本书。实际上。他之所以还没有把这本书丢掉,全是因为它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他从小就不在意钱财,他最喜欢的就是读书,这也许就是孩童时在那幽深的山洞里,他能不为珠宝所动,而只拿这本书的原因吧。 即使在他李家被贼匪所灭后,他从地下密室一出来,就把那暗阁里的一包金银细软背在莹儿身上,一直到他们失散时的半个月,他从没怎么动过那包里看似不少的钱物,只是从里面拿出几块碎银。而他与莹儿失散后,钱物因是背在莹儿身上,所以,他就告别了那包“小金库”。 但他不在意,他凭着口袋里的几块碎银,支撑了两个多月。他也从没担心过将来,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还是不会饿死的,虽然那时他才十二岁。这也许就是自孩童以来,不知觉建立起来的信念所致。 他翻开这本已经泛黄的书,第一页只有四个规规正正却有显得无比威严庄重的大字:“一切在我”! 嘿!当时,少年天儿才感觉到,写这本书的人口气还挺大的。好象万事万物尽在他 的掌握之中,世上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了。 实际上,这本书他不是没有看过,只不过仅几次,那还是更小的时候翻的。实际上这本书只有八九页,每次都只翻那么一二页,因为书里的内容太晦涩了,虽然他喜欢看书,领悟能力较强,也不是那时他所能看懂的。因此,这时他才有了这种感觉。 就这四个字,他感觉到了写书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接着翻开了第二页,所幸的文字功底还是十分扎实的。 只见上面写道: “一切心识之相,皆是自然。自然无相,不离觉性,非不悟,非不可悟。如大海之水,因风而动,水相风相不相合离。而水非动性,若风止灭,动相则灭,水性不无故。如是众生自性清净心,因自然而悟,心与自身之悟俱无形相,不相舍离。人之自我与自然之悟,相通,相合一,以此觉性修身、修心、修意……”。 还是那么难懂! 少年天儿又翻开了一页,只见上面接着写道: “乾刚坤柔,四者混沌,径入虚无。纳息,深则蓄,蓄则伸,伸则萌,萌则长,长则入无的而相。直入至妙,若有若无,直入大渊……”。 接下来还有整整四五页这样的晦涩懵懂言语。当少年天儿翻到最后一页,纸上不再是密密麻麻的字了,而是一幅经脉运行图。 少年天儿生在医术大家,自然懂得图上的经脉名称,还有图中的经脉位置。只不过让他惊讶的是,竟有几处医家几乎从不重视的穴道被其中的两条经脉交叉而过,那几处穴道标出的颜色明显不同于其他。而那两条经脉的运行轨迹自然也在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 试想,他从小就被教以医术的初步知识。虽都是基础的理论,但李儒鸿所教给他的都是医术的基本理论精粹。可以说他已有了很好的医术基础。 然而,《一切在我》这本书最后一页的经脉运行情况,却是让他惊讶。 以前,他翻这本书时,也只是用眼扫了一下。和莹儿在一起的他,哪有工夫去细看那幅经脉运行图,何况那时他年纪更小。 对于书中长达七八页的文字,虽然感到很难懂,他还是能够从文字语言上看出,里面既有佛家又有道家的内容。还能感觉到佛家与道家竟是互相交融的为多。 看着图,虽然不能也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但那“一切在我”的大气与前面佛道结合的文字,让他深信这幅图也定是极 宝贵的修身健体的功法。 他不知何时,心里竟对写这本书的人产生极大的信任。 他想,既然他认定了这是一本医术上修身健体的好书,他怎能舍而不练呢? 刚开始练的时候,他按照图上的经脉运行路线慢慢进行。从胸腔的中心地带开始,以意识指导自己以图行进,当意识指导的经脉运行经过那几处穴道时,他都有一种微热的感觉。等那两条经脉运行交叉而过后,又带给他一种微微的清凉之感。 半个时辰之后,意识控制下的经脉运行在丹田中汇集,那两股被带出的一丝微热与清凉感觉竟在丹田处融合,化作一点让人非常舒意的气流。 就这样,少年天儿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在转了一天而感觉疲惫之后,就回到小庙里。而回到庙里的所做的事就只有一件了,那就是坐到床上,做那经脉练习。 他从练习了那种经脉运行几次后,就发觉一次如入空灵的经脉运行后,他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甚至更加精神。 并且随着几个月的练习,他发觉除了消除疲惫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他的精神反而愈好之外,他的体质也像变的比以前好了,头脑也像是更灵活了。 另外,让他惊奇的是,他的感觉好象比以前有点更灵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他所修习的是二百年前,江湖上一代“圣僧”无名的绝学。此经脉运行之法正是无名在进军武道上功至大成之境时所悟之学。 此经脉运行之法,是佛道双修之法。在此法中之所以有道家的成分,那是因为无名,在一次与其道友“北道”的论禅论道后,静坐中,竟顿悟佛道原为一体的道理。 这样,一种佛道双修性命双持的无上武学诞生了。 不知何种缘故,书写在《一切在我》这小册子中的无上绝学,竟深藏于那座幽深古洞那么多年。 以武学的角度来说,少年天儿那时已经走上了武功的修习之路。他的修为每天都在一点点加深,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而实际上,随着练习那种经脉运行的时间增加,他的感觉的灵敏度也逐渐增强。那是他体内产生的无名真气作用的效果。 随着他体内无名真气的增长,他的与之相应的灵觉自然会增强。可以说他的六识时刻都在延伸之中。 有那么多的好处,少年天儿更是投入,他越来越喜欢沉醉在那空灵的境界中了。 于 是,在以后的漂泊岁月里,他勤耕不辍。 他的气质不断的变化,他的心胸也越来越辽阔,他有容纳一切的感觉,他微笑着。 随着少年天儿从那本书最后一页上的经脉运行中所获得的感觉的逐步加深,他深深体会出那几处穴道处经脉交叉运行对整个周天经脉运行的作用。 从那经脉经过那几处穴道时的冷热感与交叉汇合后的清凉舒适之感来看,经过五年来的感受与体验,加上他对医术基本常识的造诣,他可以非常肯定的判断,那经脉运行轨迹虽然特异,在沿着经过那几处穴道前,也没有什么感觉特别之处,只是凭着意识指导经脉的运行路线罢了。但在经过那几处医家几乎从不重视的穴道时,竟产生了微热与阴冷的感觉。当然,冷与热都不会太剧烈。那只是感觉上而言,好像是因为那几处的穴道突然降低了温度,反而凸显了原先的经脉温度。 由于随着经脉运行经过穴道的增多,从经过那几处穴道中的一个后,一股经脉中就含有了那温差产生的微热与微冷之感;而又因为人体内部的构造,经过那几处穴道的经脉,几乎成为两股并行的经脉。这两股经脉都分别经过两三个穴道后,各股经脉中的热感与冷感积累起来。在这两股经脉在同时经过最后一个穴道交叉而过后,在最后一个穴道处达到了两股经脉中热感与冷感的交汇,而那时交汇后的感觉却是清凉舒心异常。而那最后的一个穴道,即是丹田之所在。因此,随着经脉运行修习时间的增加,而在丹田处的清凉之感就越强烈。久而久之,那清凉之感就会有如实体,以那两股经脉交叉处的穴道为中心,形成圆状。平时,不练习时,那清凉圆状体,就散入经脉中,而意识指导经脉运行后,又能重新聚回丹田。 实际上,从医家来说,这就是所谓的阴阳调和之状;而就道家而言,也是阴阳相持的结果。 佛家对此也有一说,其主张无相为体。佛有三十二相,针对成对出现的实相,佛有三十六对法,以正相中的互相依存之道。阴与阳是对法之一。 这里所说的意思就是,修禅之人,对人与自然中阴阳现象的认识及修习,也以保持平衡、互相依存为基本修持之法。 孤阴孤阳不生不长,阴阳互济才能滋生无限生机,这与天地、明暗、长短、大小、高下的统一道理相同。 那几处穴道应该有两种性质,当一股经脉沿一边的几处穴道运行后,由于温差产生了热感;而另一股经脉沿另几处穴道后,产生了阴冷之感。这相当 于一边是阳脉,一边是阴脉。当阳脉与阴脉相交时,各自的阳流与阴流交汇起来,而交汇的结果就是调和。 少年天儿依“圣僧”无名所创立的经脉运行图而修习,这已不是医家治疗普通人病状时的补阴伏阳,而是少年天儿在武学修炼中的阴阳相持、龙虎互济。这是其经脉运行在丹田处的阴阳合流、调和后的结果,会随着他习练时间的增加,他的修为日益随之精深起来。 他每一次的修习,不仅有内家真气的提升,而且,其特异的经脉运行,对其体质、心智的改造,影响也是甚大。 五年来,少年天儿不断修习那种经脉运行,其各方所受到的影响逐步加深。他对《一切在我》这本书中“圣僧”无名那些玄奥的话,已经有了一点感悟。 而且随着他经常的冥思,他的那点感悟,也有了逐渐加深之势。只是“圣僧”无名的佛道双修之言太过玄奥,而少年天儿,对佛学了解的也是不很多。 他只记得以前在李家中,他父亲的书房里,只有一本编纂非常简练的经书。他虽然酷爱读书,但幼童时的他,对满是玄奥之言的经书,也是不敢甚读的。 虽然,少年天儿历经五年,还是无法悟透那“无名之言”,甚至说,根本一丝领悟也谈不上,但他还是凭借从与其一脉相承的经脉运行中的所获得的感受,觉得,那“圣僧”之言必是一门很深的学问。或许是纯佛道论谈的言论,或是以佛以道论医之言,或是某位医者从哪部佛经道典中抄载的语段,或许…… 不管他对“圣僧”之言的感悟是否九牛一毛,但凭文识功底,他能从字里行间感到写那段佛道之言的人所追求的是什么?那绝不是对某种名、利、物的占有欲望,也不是佛经道义的宣扬,而是对一种心境或是境界的追求! 就像他练习经脉运行时的感觉一样,好象空无,但又有一种空灵之外的实感所在,那就是从空灵中回来,从而完成了一次练习,而练习的结果,就是心境愈发舒意非常。除精神的旺盛外,那心神上仍留有的延伸感,那容纳一切之感,让人觉得追求这种境界,人生才不会有缺憾! 神游至此,少年天儿已在翠竹绿柳中站了两个多时辰,脚都麻木了。 天色已过午,少年天儿已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加上双腿无力。他接着将那装有玉佩的锦囊放入怀里,出了竹柳林,回到了梦幽厅。在厅中吃过带在包里的食物后,他就沿着西湖走着。午前,他根本没有细览西湖的景色,心情使然,一进入 西湖,就走马观花,直入梦幽厅。 五年的江湖漂泊,他喜欢上了闹中取静。 现在不同了,他已将以前的一切回忆了一遍,那记忆中虽有太多的凄凉,但也不无很多令人振奋的地方。 尤其,他坚持不懈地的经脉运行修习,使他的心境越来越恬淡,越来越辽阔。 十七岁的他,心智虽然还未达成熟之境,但五年的流浪经历,从小受到的家教以及所修习的“健身之法”,使他对事物的看法,已不是一般少年人所表现的那般。他知道经过的事情就不能避免,伤心与高兴已属过去,人真要面对的将是现在与未来。 午后时分的他,心境已完全融入西湖那山山水水之中。 目前,他虽然称不上饱学之士,但人文与历史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西湖,果然不凡,真不愧“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脍炙人口之佳地。 西湖,在杭州城内,旧称西子湖、钱塘湖。汉时传说湖中时见金牛,谓为“明圣之瑞”,故又有明圣湖、金牛湖之称。 唐时,因湖在城西,通称西湖。孤山峙立湖中,苏堤、白堤把湖面分为五个部分。环湖有南高峰、北高峰、玉皇山等,即所谓“三面云山一面城”。 环西湖山峰虽没有一般大山的高度,但无不秀丽挺拔,势若万马奔腾,真应了一句赞誉“群峰来自天目山,龙飞凤舞到钱塘”。 少年天儿沿湖游目览赏,但见花木柳竹,恰到好处;群山之中,穿插着泉、池、溪涧,点缀着亭榭、楼阁、宝塔、石洞。 西湖不是纯景之地,历代不知有多少闻名天下的人物埋骨于湖畔,其肃穆气氛可见。 湖光山色,千古风情,令多少人流连忘返。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风围绕水平铺。松排山面千重翠……”也许正是此时此景之写照吧。 这时,少年天儿,沿着一条圆润平滑的碎石铺就的小路向一座不高的小山丘走去。来到丘前,拾级而上,曲曲折折,已踏出五六十级。 这座山丘虽没什么名气,但因其有纵览全湖的望湖亭,而不知哪个人因亭而给此山丘取了一个名字:“湖亭山”。 实际上,此山虽也景致不错,但远没有“西湖十景”那么让人迷恋。相反,山上“望湖亭”却是文人墨客游子佳人的必至之地。 “望湖亭”因其既能窥西湖全貌,又是游人易登之故,所以 游西湖者,“望湖亭”是他们一窥西湖全景的最佳去处。 少年天儿已登阶来至亭前。 看着眼前的望湖亭,少年天儿心中不由吃惊一下。这座亭子将整个山头都占去,看上去,方圆足有十几丈。这是他所见过的最大的亭子。 亭顶呈八角向八方延伸足有三尺,下面八根盘龙柱子矗立。亭内石桌石几布置的错落有致,数目惊人。可见平时游人的数量几何了。 这时,亭内的石几上几乎坐满了人,很显然久雨后的阳光,是多么的让人喜爱;而阳光下的春景,又是多么地让人陶醉流连。望湖亭中客几满,是意料中的事。 看装束,几乎各类人都有。以名人为主,饱学之士,显贵子弟,青楼名媛,江湖豪客…… 其中杭州的各界名流竟然大多至此,可见,西湖圣景对久雨后的人的吸引之大。 少年天儿将亭中之人扫视一遍,刚欲举步向亭中靠东北角一座还没有人坐的石几走去,忽然,在他的眼角余光所视之处,他发现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斜倚在亭子北面的一个大石上。此人衣衫褴褛,但整洁异常,满头乱发掩去了半边脸,不过从其露出的一半红润如玉的脸来看,他不过四十五六岁。但其发已灰白,苍须乱垂,又似已过花甲之龄。 那人分明是个乞丐,此时,他正一口一口地喝着一个大葫芦里的酒。看他眯着眼,嘴角含着笑意的样子,就知此人嗜酒如命,正处在对好酒的痴迷中。 那个乞丐还是不会引起少年天儿的太多注意的,这样的乞丐,他在五年流浪江湖中,见过不知多少,即使那乞丐年龄与相貌异于常人,但这是修为深厚的缘故,不过这也不是目前的他能看出的。 令人注目的是,这乞丐身旁竟放着一本。那本书黄中透黑,书的四边已破损多处。 少年天儿感到奇怪的是,是谁把一本又旧又破的书放在那儿?是那个乞丐带来的书,还是别人扔在那儿? 少年天儿心神一转,心下暗道:这有什么好想的,这分明是那乞丐之物吗,其他人根本没必要拿一本破书扔在那儿吧。 他虽然确定了那本书是那乞丐所有,但心中的好奇还是不能释然。 “一个乞丐还带着一本书,这已不同寻常所见了。看那乞丐酒醉神迷的劲儿,十九是个只知醉里梦乡的人。这样的人也看书?”他心中嘀咕着。 说这乞丐酷爱杯中物,这是实 话,但说他只知喝酒寻醉,那是大错特错了。其实,说起这个乞丐,江湖人无不敬仰。此人为人豪爽诙谐,一身正气,对武林中人作奸犯科之行,从不手软。而对除暴扬善之举,全力支持,并且身体力行。因而,在武林中,受到众多武林人士的尊敬。但他虽在武林中善举颇多,却与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相似,做事不愿留名,因此江湖人见其人而不识其面,也是寻常事。 少年天儿心里想着,脚却不由地向那乞丐走去。走到乞丐跟前,那乞丐依然故我,一口一口“咕噜咕噜”地直灌黄汤。唉,他的酒葫芦还是特大号呢。 少年天儿,见那乞丐对自己的走近没有反应,于是,故意咳嗽了几声。但那乞丐仍是无动于衷。 如此情形下,少年天儿只好认为那乞丐已经是醉里不知人事,他也不须理会了。 他跨一步到了书旁,将书捡起。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三章 楼外楼上 书一入手,他感觉到书的封页异常滑软舒适,全不像原先想的那样,这本又旧又破的书,手感自是应该粗糙不堪,没想到给人的感觉竟是相反的一面。 少年天儿诧异不已。 他将书的封页仔细看了一下,他竟然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不过,有一点他看出来了。封页的周围并无破烂之处,可想,定是由某种特殊材料做成的。 按下心中的讶然,少年天儿翻开了一页。入目处,是一页的书目。 书目仅有三条:一条是自娱曲目;第二条是名家曲目;最后一条是“云风淡月”曲补遗。 但少年天儿看到“云风淡月”四个字时,先是一怔,后是惊喜万分。当时他就想跳起来,叫喊一声,但他没有。这是他所修习“圣僧”无名的经脉运行图后而使其心智趋向成熟所致。 原来,少年天儿自小就涉猎各种艺法。除读书习医外,琴棋书画也都是他日常的课程。也许领悟接受能力确有异于常人之处,小小年纪就将李家所藏各艺书籍阅遍,操琴弄画,弈棋挥墨都有小成。其中对于琴之一项,他就能弹奏演练出许多名家古典。家中的几本琴谱早已被他翻了不下几十遍。有一本名为“青梅曲谱”琴谱中曾记载了数支残曲。残曲多不可考,但其中一支最为出名的,当数北魏是一代“琴圣”燕天行燕大师的“云风淡月”曲子。 据闻“云风淡月”曲子,此曲一经弹出,意境深邃高远,恬淡舒意。剑拔弩张,凶狠狂暴之人听之,如沐春风,顿有和光共尘之感;文人雅士听之,又有知音得觅,心境适远,如饮甘饴之感;市井贩夫听之,世俗之心顿换,超然尘外之感代之。 曾有野史记载,当年“琴圣”燕天行在金陵第一楼“悦风楼”操奏弹奏“云风淡月”一曲时,“悦风楼”周围数里内,凡是琴声所及之处,无不一片寂然。行人驻足,商贩住口,马车止步,酒楼静默……,甚至连牲畜的声音都没有。虽不能全信,当时“云风淡月”所能带来如此大的威力,但凭此曲能传诵百代,入史记载,可见其超绝之处。 如今,少年天儿乍见到失传几近百年的旷代琴谱,他怎能不惊喜万分呢?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喜,不几下翻到书目中所指的“云风淡月”曲谱补遗所在书页,细细看了下去。 正在他沉醉在“云风淡月”的补遗篇中时,一句话猛得冲进他的耳内,打断了他继续阅读下去。 “小子,快放下这本书。它也是你 能看的?”声音洪亮,入耳轰鸣,直震得少年天儿身子一颤。 少年天儿虽知是那乞丐所言,但他没有依言放下,而是接口道:“老人家,真对不起,小生只想看看而已,请你再等一会,小生马上放下就是。” 少年天儿说完这句话,心想这下那乞丐该不会再说什么话了吧。谁知,他心下方这样想着,就见那乞丐霍地站立起来,手提硕大酒葫芦,瞪着一双眼,深深地注视着他一会儿后,道:“小子,一本破书有什么值得看的,快给老要饭的,我还要它换二两酒喝呢。” 少年天儿一听,忙道: “老人家,这并不是什么破书。它是一本名家曲谱,上面就有一代‘琴圣’的‘云风……’” 少年天儿刚说道这儿,只见那乞丐脸色一变,严肃异常,已一洗原先的不羁之态。接着就听到那乞丐猛得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行了,好小子,有你的,连这个你也知道。” 那乞丐说完这句话,转身向下山的台阶走去,他边走边道:“小子,将书在怀里放好,跟我来。”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引起“望湖亭”中人注意。一来,那大石处离亭子足有一丈来远;二来,那乞丐已在此地呆了三天。两天在亭中,一天在亭外,今天就是第三天。乞丐与破书又怎么能入得了他们这些名流之眼。少年天儿与那乞丐,在他们看来,也只不过是穷书生和要饭的因那本书而争执罢了。 少年天儿听到那乞丐的话,心下一喜,他有点明白这本曲谱可能与他有缘。 于是,少年天儿跟着那乞丐下了湖亭山,出得西湖,左拐右转才来到杭州城的闹市区。 杭州,不愧为江南富庶之地。闹市街区两旁,店铺林立,旗帜飘飘。当铺、酒楼、客栈、珠宝店、字画古玩店、布匹绸缎店…… 从湖亭山下来,已有一个多时辰。这时,他们沿着杭州的一条南北向的主大街走着,一会工夫,他们来到一个酒楼前面。 少年天儿早已远远地看到这座酒楼。只见此楼布局是前面三层主楼,后面屋舍连尾、楼阁林立。其全部规模之大,在酒楼行业中,也是罕见。很明显这是饮食与住宿结合的大酒楼。 行到此酒楼前,但见雄伟壮阔的主楼正中的一个宽大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楼外楼”,字迹金光闪闪,笔力雄浑刚劲,但又隐有飘逸之风,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杭州“楼外楼”,乃杭州第一楼。楼内,酒 菜一流,设置更是典雅有致。主楼三个楼层布置各异,客人的享受层次也因此不同。 一楼,空间宽大,桌椅上千,布置相对简单,乃各类人群中的多数人吃酒之处。 二楼,布置典雅,该层楼内以厢房分隔开来,每个厢房内花景怡人,各种器具俱是精工打造。在此楼层厢房中,饮酒、交谈、宴客、聚会,自有情趣。 三楼,红板绿毯铺设,该楼层中央仅放置一张宽大的圆桌,桌旁放置着雕龙红漆木椅。饮具食具都是银制。而那桌椅所用木材乃是只产自极寒之地的铁木。除中央处的桌椅外,正北方还设有一个二丈许见方的高台,用于各种娱乐所用。四周窗帘及门帘用上好珠翠串连而成,四壁上挂有名家字画。整个楼层,贵气与雅气结合,正是崇尚文风雅气的高官显贵的好去处。 由三个楼层的摆设布置可知,一楼所进之人多是普通食客,不过虽是普通客人,也要是能出得起数倍于其他酒楼的酒资的人;进入二楼的人基本上是各界名流,江湖名人,或是士子显贵,而能进入三楼的人,细数自“楼外楼”建成以来的客宾,几乎都是当地的达官贵人,巨富商贾,或是从京城而来的重要人物。 从三层楼的基本收费也可看出出入者的身份地位。 一楼的花费,普通商贾、文人豪客或许能接受;二楼的花费,可以说是一楼的二十倍以上;而三楼的花费少则千两,多则几万两已成“楼外楼”的最显要所在。 少年天儿紧跟着那乞丐,见其径直向“楼外楼”的门厅走去,心下一怔,难说他要到“楼外楼”内去就食?他难道不知这是酒贵如金的杭州第一楼吗? 少年天儿正在想着,突然那乞丐的一句话让他心神俱震:“小子,老要饭的看你还不做,这样吧,晚饭只要你请我吃饱喝足,那本破书就归你了。就算要饭的给你占个便宜行了。” “什么?” 少年天儿闻言,心中一紧,他自知自己身家多少。五年多的江湖漂泊中,他身上的银两从未超过十两。自从孤身流落江湖以来,他做过几个月的店房抄帐文书,做过字画店的裱字匠,也做过街头卖字先生…… 他凭着自己的双手,零攒碎聚,虽然所得不多,还是在吃饭穿衣外,略有盈余。 现在,他口袋里的所谓的盈余,也只有纹银六七两,怎能够两人在如此的奢毫之地大吃大喝一顿呢? 无法,少年天儿心念电转,眉头一扬,向着那乞丐 笑道:“呵呵,老人家,你看小生能有多少身家?小生囊中虽不羞涩,但也不想在这楼外楼上张扬,我看,还是另一家如何?” 少年天儿侧转身子向北行了几步,又道: “老人家,我看城北的老字号‘醉仙居’,怎么样?到那儿,你老人家尽管开怀畅饮。” 少年天儿说这话自有他的打算,而听在那乞丐的耳内,却引起了一阵大笑。 “好小子,没钱就说没有是了,还装什么阔气。”那乞丐笑毕说道。 接着他又嘿了一声,道: “还有,什么老字号‘醉仙居’,分明是一家徒有虚名的小店,你看它醉过谁了。”那乞丐揭开少年天儿话中的短处,还犹不甘。 “你那点心思,也想瞒过我老人家,那‘醉仙居’在整个杭州城,要说酒食花销,没有别家比其更……” 更什么,还没有说完,少年天儿脸色一整,身躯一挺,整个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洗先前的文弱相。而他接着说出是话,也是令人动容。 “老人家,我李笑天虽然不是个不名一文的穷书生,但目前身上也仅有纹银六两。今天既然有你老有言在先,好,小生这就陪你老人家进入这杭州第一楼。你老尽管挑你所爱,吃喝费用,小生自会打理。” 李笑天,就是这位少年天儿。他说话这般毫无卑微气弱相反却有铿锵有力的话后,双目紧盯着那乞丐。他眼中没有丝毫为即将到来的对其而言可称之为巨大的花销而慌乱无助,有的饿却是无比的自信。 这种自信,看在那乞丐眼中,竟有种欲躲避的想法。 那乞丐心下一惊,一般人甚至武林高手与其对视,几乎没有不被其深厚修为蕴含在双目中的气势所压迫束缚。即使能勉强承受的,也多采取回避态度,而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年轻人,竟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自己非但没有给其束缚感觉,反而有被其压迫之感。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叫李笑天,又如此的年轻,身上又绝不会负有武功,真是让人不解。 还有他眼中哪来那么强大的自信?嘿嘿,我倒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怎么过这一关。 其实,李笑天说出这番话后,心里也不是像他表现出的那么自信。不过,五年多的江湖生涯使他的生存之道丰富起来,他有很大信心,他们能吃好喝好这一顿晚饭。 另外,李笑天之所以能与那乞丐对视自如,除了他对自己的能 力十分坚信之外,还有就是他所习练的“圣僧”无名的经脉运行图所发挥的作用。 这时,李笑天举步越过那乞丐,带头向楼内走去。看他举步清闲、儒襟飘然的样子,门房也没有阻拦。 其实,刚才两人的一番谈话,门房早已听得一字不漏。他也感受到了李笑天话语中的自信,加上他儒雅怡然,风度翩翩,虽有按乞丐跟着,他还是躬腰笑脸迎入二人。 “小二,引这位老人家上二楼雅室。” 李笑天走入宽大的一楼正厅,一看厅中情形,眉头一收即疏,说道。 此时,天色虽刚过酉时,但大厅中已是客满。或是他们游兴未尽,天晚归客第一楼,继续在一起,三五知交围坐一席,觥筹交错,杯来盅往,整个一楼大厅热闹非凡。 李笑天看到一楼大厅中,虽然桌椅上百,但依然座无虚席。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可话已说出口,总不能以客满为借口而搪塞过去。二楼以上消费惊人,动辄数百两银子的大花费,李笑天早有耳闻。不过他还是向小二要了一间二楼上的厢房。他一不是一下子有了很多钱,也不是对那本名家曲谱的不舍,他所为的是心中那既定的信念。 “杭州第一楼也不过是个花销惊人的饮食之所。人之为人,怎能被区区酒食所困,人无外财,难道凭自己的手与脑就不能过这一关吗?”李笑天心里忖道。 他虽然心里想着如何过关的方法,但表面上,他面含笑意,紧随着那乞丐登上了而楼雅室。 而那乞丐,见李笑天所出此话,当然乐得看着事情的发展。 二楼雅室,果然与一楼迥异。整个二楼除了中央及南面向阳的一面空出外,其他地方被隔开成几十个包厢。包厢厢房虽有大小,但布置都细致入微。 厢房墙壁都用上好的红木所制,桌几竟清一色用檀木雕琢而成。厢房内还在四周放置名贵的玉兰香、醉人菊等盆花。每个厢房都被布置的清香怡人,朴雅相宜。 透过挂帘,李笑天扫视了几间厢房后,来到了最北面的一个较小的包厢内。 其实,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这杭州第一楼的二楼的。二楼的楼梯口处,两旁各站着两个锦衣汉子。 四个汉子,一个个身材魁梧,肌肉发达,一看就知是练过家子的。他们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凭“楼外楼”的名气以及其后台老板与杭州各种势力关系密切的人气,据闻,自“楼外楼”建成 开业以来,好像还没听说过有人敢在此闹事。当然,武林人物向与官场疏远,真正的江湖人士也不会选在这与官场关系密切的“楼外楼”舞刀弄枪。 李笑天与那乞丐刚出二楼楼梯口时,就被那四个锦衣大汉拦住。不过,那小二早已得到门房的知会。他也看出李笑天岁人衣着普通,却有着令人不想拒绝其任何要求的气质。而那乞丐看上去也不是邋遢之人,尤其他那特大号的酒葫芦,凭着从葫芦口飘出的酒香,就知道里面装着的一定是上佳的酒料。 “要是装满一大葫芦,那需要的银两还真不少。看来那乞丐说不定是个有钱的主呢?还有……” 那小二在“楼外楼”干的久了,见得人也多了,看到李笑天二人的情形,不免发出一阵想象。 其实,小二早已收起了刚看到他们时的轻视之心。到得二楼,当那四个锦衣大汉出来拦阻时,那小二忙上前走去,到那最右边的锦衣汉子耳边嘀咕一阵。 等按小二回转身来时,只见那四个大汉紧盯了他们一眼后,转身闪进门内两旁。不用说,李笑天二人已获准进入了这杭州第一楼的二楼雅室。 这时,李笑天和那乞丐已坐在包厢里。 “西湖醉虾,西湖醋鱼,蜜汁火方,龙井虾仁,芙蓉肉,香菇鸡脯,鱼头浓汤,杭州赤蟹……” 听着那乞丐接连不断地报着菜名。其中的大多数,李笑天都曾耳闻,那都是“楼外楼”乃至整个杭州城的名菜。随便挑出一样在普通小镇都能引起轰动,而那乞丐竟都点了出来,这并不是两个人能吃得起的,也不是他们能吃了的。 他心中虽也为那乞丐的“毫点”所震惊,但他仍端坐如故,含着微笑,看着那乞丐口若悬河地向小二点菜。 而那小二却不一样了。当他听到那乞丐报到第八道菜时,就已经止不住内心的震颤。一般豪门显贵在此宴客会宾也不过只点了十道八道这杭州第一楼的绝菜谱上的名菜,而他只有两个人,就已点了八道名菜,看样还要继续点下去,这乞丐难道是穷得发疯了。 小二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张口急道: “这位大爷,你已经报了这么多菜了,好像已经可以了……” “什么,这怎么能够呢?反正有人付帐,我老叫化子能不在这天下第一楼潇洒一回?” 嗬!那乞丐真会抬高自己,竟把“楼外楼”说成天下第一楼。 不过,“楼外楼”乃杭州第一 楼,是天下五大酒楼之一。其余四大酒楼分别是:金陵“悦风楼”,长安“沉香楼”,开封“庆平楼”,洛阳“圣仙楼”。 要问哪座楼是天下第一楼,连天下五大酒楼都到过的人也不能说出个究竟来。因为五大酒楼各处商业最是发达的名城之中,又各有其闻名遐迩的特色。就是因为其不类别家的特色和超强的规模,才引得无数食客的赞誉。 在杭州,“楼外楼”一枝独秀,近山近水,其名酒绝菜远多于其他酒楼,说其是天下第一楼,从菜、酒的数量上来说,还真没有人能反驳。不过,把“楼外楼”说成“天下第一楼”的人,那乞丐还是第一个。 那乞丐终于禁不住小二的“苦劝”,住了口。不过他虽然停止了报菜,但还是被他点了整整三十六道菜,外加十斤状元红。 不一会工夫,桌上已上了十多道菜,两坛状元红,两个海碗。 看到那乞丐有点急不可待了,李笑天忙起身,拿起一坛状元红,弄掉封泥,斟满了两碗酒。 “老人家,请慢用。哦,对了,小生还未请教你老人家的尊称呢?”李笑天恭敬地向那乞丐道。 “哼,这时才想起问我老人家的大名了。还什么尊称呢?” 那乞丐故意一板脸,又道:“不过,看你小子还识得厚道,就告诉你吧。老夫陈清风。” “噢,原来是陈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前辈是那丐帮里的人吧,那前辈身肩何职?”李笑天面不改色,起身向陈清风一礼道。 李笑天江湖奔波五年多,听到最多的帮派可以说是丐帮了。他早就听说过江湖上有个丐帮,该帮人数众多,以侠义为宗旨,个个豪爽仗义。还也几次亲眼目睹了乞丐锄强扶弱之事。因此,他见陈清风为人豪爽,行事不羁,而且他身上总能感觉到一种威严,该是出自丐帮的有身份之人。 不过,李笑天虽然猜测陈清风是丐帮中人,可他从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实际上,要是一般武林中人,听到“陈清风”三个字,莫不心神激动,顿生无比景仰之情;若是他突然出现在面前,没有人不上前施礼,对其恭敬有加。即使是平辈或老一辈人物,也会执礼相待。这除了他的江湖辈分甚高外,其为人极具正气,义胆薄天,使其江湖人气极高。 可是,李笑天虽在江湖混迹时日不算太短,但接触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武林中人,并且,他喜欢闹中取静,一有机会,他就呆在住处,习练那经脉运行之法 。 他虽然也十分关注江湖上的消息,但他自知文人出身,即使接触到几个武林中人,也不知从何问起,因此他能听到的江湖消息及见闻是少之甚少。何况陈清风游戏风尘、行踪不定,近来江湖上他的消息很少。 不过,这时,陈清风对李笑天听到他名字后的表现,也不在意。这是意料中的事。试想,一个穷书生能不知他陈清风大名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虽然他对这个穷书生有好感,并且心理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他对李笑天产生了兴趣,但这一连串“前辈”及儒酸的举止言行让他一向为人放荡不羁的他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哦,我说你这小子李笑天,别再鞠躬弯腰的直喊‘前辈前辈’了。我看你小子挺顺眼的,这样吧,我叫你小兄弟,你叫我老哥哥好了。” “这……”虽然李笑天早已看出陈清风行为不羁,但他一向尊老敬贤,心中对可做他伯伯甚至爷爷的人称呼“老哥哥”,也不由心中一阵迟疑。 “什么这那的?老哥我今年六十有一,做你的老哥哥也还称职吧,难道你还要叫我小弟弟吗?”陈清风笑道。 听陈清风这么一说,李笑天也放下心中迟疑,笑道:“好,老哥哥,小弟再给你斟碗酒。虽然小弟酒量有限,今天也陪你一醉方休。” 他这时早已将如何处理这顿晚饭的事,放在一边。一心想与陈清风共醉,不过,如果他要是知道陈清风有个“酒丐”的江湖称号的话,他还要算算几个他能将这个酒界泰斗拼醉呢。 “哈哈,这样才对吗?” 陈清风话声一转,又道:“小兄弟说说你的情况吧。” 接着李笑天将他的家世、流浪江湖的原因及五年江湖生涯向陈清风简略讲述了一遍。其中他没把习练《一切在我》那本身书上的经脉运行说出来,他认为那本是一种医学上健身锻炼。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四章 百年江湖 就在李笑天说完过去经历后,一桌的酒席已经上全。 陈清风听李笑天说完他的经历后,眉头皱了皱道:“小兄弟,襄阳李家虽然不是很大的世家,可老哥哥我也听过其名。你们李家以儒医闻名襄阳,虽是文人家族,但所行之善举,我经过襄阳时,已知之甚多。李家实乃侠义之家啊。比起那些世家望族来说,那些人简直……” 陈清风没有说完,脸上有点无奈。接着叹了一口气,端起碗,“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碗酒后,道:“唉!小兄弟,真没想到你家竟遭火焚血洗,我看其中透着玄虚,不像是一般的匪类所为。你不会武功,以后老夫交代丐帮弟子为你查查。” 说着,陈清风语声顿了一下后,脸色转现笑容,接着道:“但你也是在江湖混迹五年多了。我就在酒桌上跟你说说近百年的武林人物、江湖及天下大势吧。” 他顿了一下,然后家将李笑天上下深深地看了一会儿,又道:“我看小兄弟骨骼相貌都不凡,你又要寻找故人,说不定我要说的话对你的将来有用呢?” 就这样,他们边吃边谈,交谈中的忘年之谊自然地巩筑起来。 论起江湖上的风云人物,虽然现在江湖上正邪两道高手层出不穷,各有绝顶高手崛起于武林,但就算是他们那些现今武林中的超强高手,也不得不对百年以内、五十年以前那段江湖上的那些绝世高手抱有羡慕与敬佩之心。 五十年前的江湖岁月是老一辈顶尖高手呼风唤雨的时代。那时江湖上正邪高手也呈鼎足兴盛之势。但其中尤以十多人最为突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在这百年江湖里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声誉。 当时可归为正道武林绝顶高手的有“一僧”、“一尼”、“双仙”、“一怪”、“一叟”等。 而归为邪道绝顶超强高手的有“邪尊”、“阴山老人”、“魔教一长老”、“一妪”、“一毒翁”等。 “一僧”云空大师,精擅佛门“梵天禅气”,佛法高深,为武林主持正义。百年内尤以五十年以来,隐为正道武林精神领袖。 “一尼”无垢神尼,后辈江湖人也称“无上师太”。她出身普陀山慈心庵,以轻功“化身佛影”及佛门无上绝学“心剑”慈仪江湖。也是正道武林的精神领袖。 “双仙”,即“海外双仙”,是指两位超然尘世、行踪神秘的江湖绝顶高手。 “海外双仙”之一是人称“风尘酒仙”的令狐智。令狐智,其人 虽然急公好义,游戏风尘,但他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人难辨其踪。他的“混元功”精深无比,在江湖上口碑长此不衰。 “海外双仙”之二是东海“兰梦岛”岛主段慕天。他以变化莫测、威猛绝伦的“兰梦掌”绝学传诵武林。他平生身履中原仅几次,江湖人对其了解不多。 “一怪”,即指“寒冰老怪”百里长风。他世居关外长白山天池冰殿。他的“寒冰真气”是武林中至寒武功绝学,为人怪癖异常,生性疾恶如仇。 “一叟”,是指“北疆一叟”温成,以“飘花步”与“展云三剑”称道武林。 “邪尊”莫霸天,以邪道无上绝学“血玄真气”震慑江湖。据说,莫霸天实乃邪道几百年来的奇才,对多种绝学的造诣皆极深。五十年来,为邪道精神领袖人物。 “阴山老人”计远,其人江湖事迹不多,仅知其“轮回掌”阴柔厉害绝伦。隐为仅次于莫霸天的老一辈邪道绝顶高手。 “魔教长老”卢定宽,上百年前魔教被正道七大门派联合剿杀以后硕果仅存的魔教长老。身负多种魔教绝学。其中尤以“灭绝真气”与“天魔吟”最为厉害。据闻,其修为与“阴山老人”不相上下,也几可与“海外双仙”比肩。 “一妪”是指“南疆一妪”姜翠云,身具“邪灵指”与“穿云袖”两门武功。五十年前,仅以二八之龄出道江湖,凭其师门绝学,一时在江湖上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她是个为血腥而生存的人,江湖正道武林人士曾对其追杀,但每次不是被其所击败,就是被其逃脱。到现在,她可以说已是老一辈人物,但却一直不安身手,与武林后辈搅在一起。还在三十五年前邪道第六届武林大会上夺得邪道第二高手之位。 “一毒翁”,指“苗疆毒翁”花墨黔。其人一身毒功毒技歹毒异常,自创“百毒掌”,横扫苗疆。他长居苗疆“毒龙洞”,甚少入中原。 实际上,江湖茫茫无野,山川大泽,不知隐有多少不世出的高人。而“一僧”、“邪尊”等人也只是在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和第一届邪道武林大会上涌现出的超绝高手。或许,他们也只是恒河几粒吧。 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也不敢说自己已经是某某级别的高手了,再也没有人能望其项背了。 江湖岁月淘尽无数英雄,老一辈人物叱咤风云的一代已经随着他们相继的归隐潜修,烟消云散。江湖迎来了更加暴风骤雨的五十年。 说是五十年 ,其实在老一辈人物相继隐退后,江湖表面上有了二十年的平静期。此间,或是哪个绝世高人倾心培育下一代;或是某些雄心勃勃的人物积极积蓄力量,增强势力;或是某些早已存在的组织为再次更加光彩夺目的显山露水而处心积虑…… 真正的群雄并起、正邪更加鼎立的是三十年以来的江湖岁月。 在这三十内,中原武林可以说波涛汹涌、剑拔弩张,高手层出不穷,各种帮派势力纷纷崛起,新旧正邪势力的更强实力鼎足之势在不断的形成并加剧之中。 而此时,当朝统治已呈崩溃之势。乱贼四起,朝廷岌岌可危。而四周更有外族虎视眈眈。 就在着内忧外患之下,三十年来的江湖也是风起云涌。细数纷纷崛起的各方势力,尤以“一宫”、“二堡”、“三圣地”、“四大世家”、“魔教”、“丐帮”、“唐门”、“暗手盟”及“七大门派”等最为实力强大雄厚。 “一宫”是指“览月宫”。该宫百年前就已崛起江湖,但宫中人行踪神秘莫测,百年以来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方位。“览月宫”虽然崛起较早,但真正引起江湖侧目的还是从三十年前开始。 三十年前,“览月宫”上代宫主在位时,凭其超绝的身手和领导才能,使得“览月宫”在江湖上与魔教媲美数十载。尤其是在四十年前的第二届江湖大会上,以高绝的身手及不世阵法出尽风头,夺得“江湖十大高手”第一名。 现任宫主司徒惊天,继其父之威,在第四届江湖大会上以刚过三旬年纪夺得江湖第一高手美誉之称。其人为人高傲,但心地仁慈,深受江湖人崇敬。但据闻,自第四届江湖大会以来,这十几年里,司徒惊天已在江湖上失其踪迹。有人说他怕名高人忌,激流勇退;也有人说他遭到神秘高手暗袭,受重伤而卧床宫中;也有人说在关外见过一位神采飘逸但面貌稍带黄瘦的中年儒士,看其相貌有点像传闻中的司徒惊天…… 江湖传闻,众口不一。对于司徒惊天的行踪,十几年来,不少江湖有心人仍在查探或关注之中。 “二堡”是指“神机堡”和“翔龙堡”。此二堡一北一南,雄峙冀北、苗疆。 “神机堡”以建筑机关之学于三十年前崛起于江湖。现任堡主常昆玉,江湖人称“神机先生”。其人对“建筑机关”之学青出于蓝,隐为此类绝学第一人。家学“神机剑法”亦为江湖人所称道。凭其身手及在“建筑机关”上的造诣,位列“正道二十大高手”之一。其堡以冀北为势 力范围。 “翔龙堡”位于苗疆北缘,也崛起于三十年前。时任堡主苗傅祥,江湖人称“川蜀神龙”。身负“三脉指剑”指功绝学。他在川蜀乃至整个武林威望甚高。其堡势力庞大。 “三圣地”乃指“玉霞谷”、“沧澜阁”与“摘星轩”这三处是在江湖上既隐秘又有崇高江湖地位的“神圣之地”所在。因这三处的历代主人都对整个江湖尤其是正道武林于巨大的帮助,所以江湖人奉此三处所在为圣地。 “玉霞谷”位于黄山云松深处。现任谷主东方天华,学识渊博,技艺博杂,身手超绝。 “沧澜阁”位于东海一小岛上。现任阁主鹿沧澜,行踪神秘,一身修为惊人。 “摘星轩”位于金陵城郊。现任轩主冼星尊,行事诡秘。据闻,他会多种奇功异技,武学天赋惊人,修为深不可测。 实际上,“三圣地”虽然隐秘,行走江湖的门人子弟也不多,但每一位出师行道江湖的门人,无不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 “四大世家”指的是“南宫世家”、“杨淮世家”、“慕容世家”及“王姓世家”。 这四大世家都有上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历史,各自的实力都很雄厚,基础坚实,外人难以摸透。各大世家都有其传统的势力范围。 他们不仅有着惊人的经济实力和独特的家传绝学,而且多多少少都与地方官府几朝廷要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魔教”,其教终自称“圣教”,乃江湖第一大教。魔教中人,多行事毒辣诡异,不以常规,为正道中人所敌视。 魔教有着数百年的历史,教中高手众多,在历次正邪对决中,魔教几乎都是邪道一方的领军人物。 自从十多年前,魔教教主问空瀚神秘失踪后,魔教陷入了混乱,已呈分裂之势。日、月、星、圣四大魔宗各行其是,已不见魔教中人那一向十分牢固的团结之气。 十多年以来,魔教风头再起,以月宗宗主徐佩江最为活跃。徐佩江在武学与领导方面极具才能,在“月影八刃”魔教绝学上有重大突破,位列邪道第五高手。 从徐佩江近年行为可以看出,他实乃野心勃勃之辈,他所领导的魔教月宗,已呈一面独秀之势。在其影响下,魔教近年逐渐吞噬其他帮派势力,大有再现魔教辉煌之征象。 “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丐帮势力庞大,人数众多,以消息灵通著称江湖。其总舵位于洞庭湖君山。 丐帮一向以“侠义”为宗旨,帮众个个义薄云天,豪爽仗义。现任帮主齐甫全,修为精深,为人耿直。 “唐门”,位于川蜀中部,它有着几百年的历史。在江湖人的眼里,唐门是个令人敬畏的暗器世家。“自古暗器出唐门”,说的就是唐门暗器在江湖上的地位。 唐门虽是个不太出世的门派,可是其在暗器毒药方面的才华每每都让人惊讶佩服不已。几乎每代唐门门主都有自己的独创之技。可以说除了对前辈们的暗器毒药之技的传承之外,每一个当任门主及门中才高之人都会对毒药暗器进行创新,以留给后辈之用。 现任门主唐清风,也是一代绝才。家传暗器绝学造诣惊人。 “暗手盟”是天下第一大杀手组织。该组织杀手众多,组织严密。其刺杀手段神出鬼没,狠绝毒辣。据说,该盟杀手的失败率几乎为零。“暗手盟”盟主,一直隐身幕后,神秘诡异。 在如此各方势力崛起,高手层出不穷的风起云涌的江湖上,要说有哪些门派一直深受正道武林乃至整个江湖推崇,哪些门派历经改朝换代,遭遇千劫百难,依然屹立如山,传承依旧,那当数江湖正道七大门派。 少林、峨嵋、天山、昆仑、恒山、青城、崆峒等七派是当今武林七大名门正派,其中少林乃武林之泰山,执武林之牛耳,隆誉江湖。 这七大门派卧虎藏龙,高手众多,各掌门都是当世好手,乃维护江湖正义的中坚力量。如今在此动荡的环境中,江湖内外,虽是风雨飘摇,但这些门派依然能以自己的实力,维护江湖道义。 天下各种势力都在未雨绸缪,积蓄实力。 在朝为官,以朝政、权势、利益为生存目标;在江湖上,就难免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制约;江湖本是江山的一角,在朝可以争权夺势,在江湖也可争霸武林,称雄江湖。 利益,似一把锋利的剑,在驱动着各种各样的人前赴后继,为了某种目的或某个目标而舍生忘死。 外有异族压境,内有朝野动荡不安。整个天下正在形成一个漩涡,凡是卷入其中的人,都在为了既定的目标“奋斗”、挣扎。他们中有的人不择手段,只要能成就自我;有的人沽名钓誉,在某些诱惑的考验下,失去自我;有的人行侠仗义,却被强加罪名,众口莫辩,成为历史的冤魂;有的人,心恶却伪善,为满足其邪恶的欲望,耍奸弄谋,以显赫之身份,去掩饰其奸邪之意图…… 这些百年以来的江湖风云人物及江湖大势,对于李笑天来说,可以用几乎闻所未闻来形容。试想,一个文气十足的、身在江湖心却从未入江湖的人怎能知道这些百多年以来的武林中事。 当然,对于外族虎视眈眈大有压境之势的天下大势,他倒是听说过。这毕竟是关乎国运民生的事。还有,那些江湖上的大帮大派名称,他还是能知道几个。 这时,李笑天听完陈清风对近百年以来的江湖人物及江湖形势讲了个大概后,心中不由地一阵沉思:“江湖上,武林中人也有史书典籍上的勾心斗角、你死我亡啊。看来,十二年前,孟浩叔叔所受的重伤就是那些武林中怀有恶毒野心的势力所为。难说,在江湖上真得就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吗?弱肉强食是武林法则,还是不公平的表现?” 结合他五年多江湖流浪时的所见所闻,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掌握了超强的实力,才能真正地主宰了自己。 李笑天这边陷入了沉思之中,那身旁的陈清风讲述完后,看到李笑天低头沉思状,当下一笑,也不去打断,径自一个人继续吃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笑天才抬起头来。然后,他眼睛一扫酒碗,伸手拿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捧碗张口猛灌了一口,向陈清风说道:“老哥哥,江湖上除了那些正邪武林高手以及那些帮教门派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武林高手和帮派了吗?还有那正邪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具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陈清风一听李笑天之言,放下正端往嘴上的酒碗,笑道:“小兄弟,江湖之大,茫茫无野,不知名的隐世高手名家不知凡几。而有些相对来说的小帮小派以及正在形成中或潜藏中的门派势力也是很多。你要是还想了解的话,那老哥哥我就再给你说些吧。” 近三十年以来,江湖上能人辈出,除了那些已经隐退江湖多年的老一辈人物及个帮派首脑之外,身手超凡,身怀独门绝技的高手还有许许多多,如果加上那些不求闻达的高人奇士,谁也说不清江湖能人好手有几何? 当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或许从他面前经过的就是一位高人;当一个人走在深山丛林中时,或许他看到的某个居住在青松绿竹所围绕的茅屋里的人,就是一位隐世高人。憔夫、文士、商贾、村夫……,这些人都可能是高人。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是自古对隐士高人之流的概括。当然,武林中的各种隐士,不会讲究归隐之处是大隐还是小隐,只要所隐之处 能达到他所想达到的目标,它就是一处好的所在。 当然,话说回来,能够真正从出生到死亡都用平淡的一生来书写的高人,还是不多的,因为,江湖是个鱼龙混杂、成王败寇的所在。在江湖上可以成就万事英名,不朽功业。无论是正是邪,只有身在江湖,才能将胸中抱负舒展。 江湖中流传一句话“大凡成就大业的人,其成绩的取得,无不是建立在江湖艰辛的刀尖生活上。” 江湖是男女人杰、雄才霸主书写自我人生的场所,也是一般武林人为生存、为理想不得不拼搏的所在。是武林枭雄,还是绝代大侠;是邪道末卒,还是正道普通一员。只要有江湖的存在,成名,生存,霸业,恩怨情仇……,不论是哪一种,都是一种催人进入这一天地的力量。 于是,江湖上,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各显其能。 “喂,老哥哥,你难道也是一位隐世高人,被江湖名利所诱惑,而进入江湖的?” 李笑天见陈清风刚继续说起,却又陷入了对江湖人事浮沉的“左叹右叹”之中。看到陈清风豪爽中略带颓唐的语气,李笑天忍不住笑着说道。 “什么?小兄弟你说什么?你看老哥哥我是争名逐利之辈吗?再说,隐世要能隐住老要饭的,那不早就憋死一个人了。”陈清风闻听李笑天之言,也笑道。 “哦,你老兄是丐帮高人,在江湖上走动为的是行侠仗义行吧。” “这还不错,老哥哥我才不去做什么隐士呢?也不会为什么劳什子,你争我夺的!你看我这有酒有菜的,不是很好吗?” “老哥哥,小弟认为那种只知山水之乐的隐士高人,现在是不须做的。但那种‘只为其事,不为其名’的在世隐士,还是可以做的。而且人生在世,不做什么成王败寇的霸主,只要能锄强扶弱、潇洒自我、快意人生就够了!” 陈清风听到李笑天说了这一番话,左手猛得一拍大腿,不管右手上碗中酒的溅落,大笑道:“好小子,小兄弟,说得好!我‘酒丐’陈清风有你这样的小兄弟,真是不虚此生!” 陈清风豪情四溢,好像听到李笑天那一番话,心情陡然异常兴奋高涨起来。 这时,竟将一坛状元红捧到嘴边,直灌起来。 “老哥哥,你原来有个外号叫‘酒丐’呀,你怎么早不告诉……”李笑天话刚说到这儿,就听到隔壁包厢里传来一声清脆的惊讶声。 李笑天被“呀” 得一声打断继续要说的话,刚想再接着说,就见包厢门帘,被一只手挑开,接着进来一男一女。 那男的年纪将近二十,女的却像是才有十四五岁。 只见那少年,身着一袭云白锦衫,腰悬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剑眉星目,英俊不凡。论长相,比李笑天还要强上二分。 而那少女,却引得李笑天双眼一阵发亮。只见她身着一袭绿衫,腰插一把短剑。她年龄虽才十五,但给人的感觉,却已是如仙履凡。 眉如远山,面如芙蓉,脸上笑意融融,清纯融于绝美,天真多于幽娴。在李笑天的印象中,这是她所见过的最为漂亮又最为动人的少女。 看到李笑天话声突停,而随着门帘一响,他的一双眼转向厢门后,整个人就一动不动了。陈清风也放下酒碗,转目望去。 “陈爷爷,你怎么在这儿?菲儿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到人家家里去?” 那少女一进包厢,看到陈清风转过脸来,就跑过去,娇声嚷道。 “呀?呀!是你个小丫头,怎么不呆在家里,出来干什么?难不成专为寻你陈爷爷而来?”陈清风望着那奔近的少女笑道。 “你,你老人家还说呢?爷爷在家等你等急了,就派我们两个到杭州来找你。谁知竟一连下了几天臭雨。” 陈清风一听那种少女所言,就知道是她爷爷南宫靖要他们来杭州找他的。 南宫靖,乃南宫世家上代家主。“酒丐”陈清风与其交情深厚,他一年总要在南宫世家与南宫靖盘旋十天半月,数十年几乎从未中断。南宫世家上下对陈清风尊敬礼遇有加。在南宫世家诸子弟中,他对南宫大小姐南宫心菲最是疼爱。而这少女就是南宫世家当代家主南宫端平的掌珠独女南宫心菲。 “哦!真难为你们了。在杭州,我也刚呆了三天。约好和那‘野和尚’在西湖‘望湖亭’会面,谁知一连三天竟连他个影子也没见到。哼!下次见到他,不罚他给我灌满这一葫芦金陵‘悦风楼’的‘三日醉’,就叫他去还俗!” “嘻嘻”!南宫心菲笑了一声,娇声道: “陈爷爷,你背里说别人还真厉害。要是被‘虚僧’无我大师听到,嘿嘿……” 南宫心菲“嘿”了两声后,盯着陈清风,住口不语。 陈清风一听南宫心菲所言,顿时一阵气苦,道: “你这丫头……喂,对了,你爷爷还好吧 ?” 南宫心菲见陈清风话声转道了他爷爷身上,忙道:“爷爷挺好的,就是盼着你去下完那盘棋呢?他还奇怪,你老怎么上次一别就是三年呢?” 陈清风闻言,一阵沉默。 “对了,菲儿,品儿,快坐下来。你们看看这桌酒席怎么样?相信你们两个还没有吃饭吧?” 实际上,就在陈清风与南宫心菲一番对话之时,南宫心菲就早已把厢内看得一清二楚。她见那桌丰盛无比的酒席上,除了陈清风之外,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她见李笑天一身青色粗布儒衫,长相也不如乃兄,也没太在意。这时见陈清风要他们入席,心里自是高兴。 “陈爷爷,你真好。我和大哥刚才在那边还没来及点菜呢?”南宫心菲说完,语声一顿,又娇声笑道:“对了,陈爷爷,你还不给我们兄妹介绍一下你的这位贵客?” 她把“贵客”两个字说的极重,陈清风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是人老成精,不会遂着她的心意的。 他“嘿”了一声,道:“这位小兄弟,乃是陈爷爷新结的忘年之交。他叫李笑天,你们怎么称呼,随便吧。” 他知道南宫心菲对李笑天这样一个穷书生能与他“酒丐”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而感到奇怪。他也不会告诉他们他与李笑天的结识经过及另外更为重要的原因。 “什么,这么小小年纪,是你的小兄弟,那我……”南宫心菲一阵气结。 “这位姑娘,那是老哥哥抬举在下。咱们各交各的好了。” 听到李笑天语气异常平和的一说,南宫心菲心结顿解一大半,看着李笑天,道:“这,这位兄台,小妹南宫心菲。这位是我的兄长南宫品。恭喜你与陈爷爷结为……与陈爷爷相识。” 她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一事实,硬是不说“知交”二字。但江湖儿女,本是见解不同一般,何况是她生在名门世家,自幼深受陈清风的熏陶。她心里还是默认了。她也觉得能得“酒丐”的赏识,李笑天应该不是凡俗之人。只是一个读书人能有什么让陈清风折节下交呢?她虽是心里纳闷,不过,对李笑天还是不由有了一点好感。 “好了,小妹,咱们再不入席,这酒菜就要换了。”那少年南宫品道。 南宫品,乃是南宫世家少主,现年十九岁。年纪虽不大,武功已是异常不凡。 “南宫兄,南宫姑娘,请入座。”李笑天招呼道。 当南宫兄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五章 武林史话 南宫品兄妹告诉李笑天,他们是当今“四大世家”之一“南宫世家”的少主及大小姐。而李笑天也只是告诉他们他来自襄阳李家,其他的他都含糊代过。南宫品兄妹也只是知道李笑天告别父母,离家在外,游历大江南北,以增见闻。 “酒丐”对于李笑天没将真实身世南宫品兄妹,也没表示什么。 这时,李笑天一听南宫品兄妹是当今声名赫赫的“南宫世家”的少主和大小姐,心下一惊。不过,惊讶之色在他的脸上一现即逝后,拱手笑道:“南宫兄,原来是南宫世家少主,久仰了。” 李笑天并没有对南宫兄妹的家世表示出多深的惊讶羡慕,而只是淡淡一笑,施以一般礼节。 “李兄也是大家子弟,小兄久仰了。” 南宫品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襄阳李家他从未听说过。 “什么‘久仰’了,我说李……李大哥,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南宫心菲说道。 她到底年纪尚小,今年才十五岁,心性尚带单纯。她见李笑天与他年龄相仿,大也大不了几岁,一会儿工夫,就“李大哥”称呼了。 “对,对,南宫姑娘说道对,咱们边吃边聊。”李笑天接道。 于是他们又向厢房外随侍小二要了两双筷子,一个酒碗后,吃喝起来。 就这样,边吃边喝边聊,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此间李笑天的广博见闻、谈笑风生,使得南宫兄妹两人包括“酒丐”陈清风都对李笑天重新有了一番认识。 他们聊了一阵后,李笑天话题一转,向陈清风道:“老哥哥,你还是把我们刚才未说完的话题接着说完吧。” 李笑天向陈清风问了一句,又将南宫兄妹未来时还未说完的话题向南宫兄妹说了一下。 “好吧,小兄弟,你怎么开始关心这些了?” 陈清风虽是奇怪李笑天竟还想着刚才的话题,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陈清风对着李笑天、南宫品、南宫心菲三人,展开了刚才未说完的话题。 说起江湖高手,除了各门各派的首脑及武林中退隐多年的老一辈顶尖人物外,武林中还有众多各帮派内的高手以及不属于任何教派的高手。这些高手各有绝学,其修为有些与那些老一辈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 端木坤,江湖人称“四绝剑客”,师门不详。据闻此人,曾于两年内凭其超绝剑法,连毙一十八位邪道高 手。其中就有臭名昭著的“黑河三煞”和凶残狠毒、武功横扫鲁西十多年的“一绝星君”。 “天山玉女”凌飞凤,乃现任天山掌门沈向冬之妻。她擅使“雪花神针”,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据闻此女,驻颜有术,虽过四旬,仍貌若少妇,雍容华贵,美貌如昔。 “虚僧”无我和尚,乃是江湖上一个教人捉摸不定的一个人。自从他出现江湖以来,几乎没有人见其施展过武功。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莫测高深,有如一汪深潭。为人亦庄亦谐。 “少林四僧”、“峨嵋双秀”、“丐帮三老”等都是身手、威望甚高的各派精英。 “木居客”古逢春,身负“枯木功”绝学。为邪道第七高手。 魔教圣宗宗主谢晓花,乃神秘失踪的魔教教主问空瀚夫人,也是上任圣宗宗主“芙蓉夫人”之爱徒。修为惊人,位列邪道第六高手。 魔教星宗宗主柳玉侯,其“星夜剑法”造诣高深。据说,他大有进入剑罡之境。 欧阳雪,江湖人称“狂花”。生性淫荡,靠采阳补阴邪数,吸人功力为己用,功力异常深厚。 另外,魔教“四大尊者”、暗手盟“金银令主”等都是邪道超绝高手。 “呀!陈爷爷,怎么把你自己忘了。你可是江湖绝顶高手呢?还有,武林中,谁人听到‘酒丐’不胆战心惊呢?” 南宫心菲见“酒丐”陈清风只是细数别人,而故意不说自己,就忍不住说道。 “丫头,什么‘胆战心惊’,你哪次见到我时,害怕了。是谁硬是抓掉我一把胡须的。” “陈爷爷,别说了,人人见到你打躬作揖好吧。还有,人家那时还小吗?不就是三根胡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南宫心菲嘟着嘴道。 “你这丫头,不跟你说了。” 陈清风不再与南宫心菲胡闹,转目扫了一下南宫品,说道:“菲儿,你大哥是‘武林七大公子’之一吧。”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眉头一皱,深叹了一口气,又道:“将来江湖是你们的天下了。想那‘小邪神’竟然成为江湖年轻第一高手,武林正道将走向何处呢?……” 原来,陈清风所说的“武林七大公子”,都是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南宫品也是“七大公子”之一。 虽然他们中年龄最长的也不过二十七八,但个个身负绝学。长辈的倾心教导和自身具备的超凡天赋,使他 们年纪不高,都已具有高绝的身手。 据江湖传闻,“武林七大公子”中又以“小邪神”武功才智最高,“览月宫”少宫主司徒承志和江湖“井少”井克强次之。 从江湖人对他们“武林七大公子”所知的信息来看,“七大公子”心性各异。目前七人中,从他们为人行事来看,竟有半数之多心性不明。这也是刚才“酒丐”陈清风叹气的原因。 “老哥哥,你还是再说说还有哪些帮派及正邪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吧。” 李笑天对所谓的“武林七大公子”并不感兴趣,催了一下“酒丐”道。 “酒丐”陈清风也知不应此时叹气。于是,就依李笑天的话,又讲述起来。 细数江湖已知的大小帮教门派,除了那些在江湖上雄霸一方、实力超强的帮派以外,还有更多的小帮小派。对于这些帮派,说它们小是与那些大帮大派相比而言,其实它们中不少帮派的实力并不比那些大帮派弱多少。 雪山派,派址在西部边陲。该派派众居住在终年积雪的山腰之上。雪山派创立以来,也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了,全派上下,弟子达上百人。 自从该派第五代掌门“雪山仙姥”将“雪柔剑法”发扬光大以来,雪山派的规模日益壮大,江湖地位高至几与“七大门派”并列。 五台宗,是山西五台山各寺庙的总称。该宗僧侣主修“九音佛唱”和“龙象功”,乃禅宗旁支。该宗弟子众多,其中佛法及武学高手,历代不下十几位。 金花帮,帮址在苗疆乌寨塬。该帮在苗疆中北部很有影响力。金花帮主要从事养蛊、炼毒。虽有帮规规定,养蛊炼毒主要用于医用,但从其近十几年的所行所为看来,该帮已有性质大变之相。 烈火堂,地处江南,是江湖最大的火器制造组织。所制火器无不精巧、妙用非常,威力惊人。该堂几十年来,已从最初的只有一个堂口,发展到如今下辖三个分堂的规模。“烈火堂”出售火器,不分正邪两道,只要所付金额高到堂中满意的程度,任何人都可以购买到。 此外,还有“尸毒帮”、“清水帮”等帮派,这些帮派或以尸毒邪法荼毒一方,或以水运称霸水上。 实际上,江湖上帮派众多,明暗都有,具体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帮派在明在暗的运作,即使是“江湖万事通”,也不能一一说清楚。 这时,“酒丐”陈清风已简略地将江湖上大小门派叙说完毕。他接着猛 灌了一口酒,咂了咂嘴后,继续倒他游戏江湖数十年来在肚子里积累的货。不过,这时要说的已不是武林人物和江湖帮派了。 只见他双眉一抖,腰板一挺,豪情满面地说起“正邪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来。 大约六十年前,时值庆历初年,朝廷京东安抚使陈执中,大括民财,强迫百姓修筑青州城,使当地百姓生活更加困苦不堪。而那时,朝廷军队中将官与士兵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各地兵士的哗变越来越多。终于,那年五月,沂州虎翼军卒王伦结合四五十名士兵,杀掉了巡检使朱进,直入青州境。在王伦的带领下,兵士及追随百姓越来越多。后来,这支队伍在朝廷军队的追击下,转攻淮南,历沂、密、泗、真、扬等州,“转斗千余里,如履无人之境。” 在王伦义军崛起的同时,其他义军也相继举旗起事,一时山河风起云涌,动乱四起。 正当朝廷大军与各路义军对峙期间,正道人士竟发现不少邪道高手出现在义军队伍中。而且,每当义军有着大行动时,就有邪道高手出现在各义军首领人物召开的会议上。这已是再明显不过,各路义军中已有邪道高手渗入,并且以其背后的势力为饵,诱引义军中的高层人物或影响义军的行动。其目的虽不明朗,但绝对是有着足以震惊正邪两道,甚至天下的意图。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在以少林为首的七大门派的号召下,正道第一届武林大会在君山召开。丐帮乃侠义之帮,主动提出承办这次大会。此次大会的主旨就是面对邪道人物对天下大势,以异乎寻常的态度大加干涉的情形,正道武林中人应该采取何种态度及措施。 另外,为了改变道消魔长的局面,此次大会将通过武功比试方式,推出正道二十大高手,好一扬正道武林之威。 其实,那次正道武林大会召开的的确非常及时,其影响是异常深远的。因为,当朝时兴文事,而抑武事。江湖上,与正道武林的循规蹈矩、闭门造车、各家自扫门前雪相比,以魔教为代表的邪道,却异常团结。邪道高手纷纷现身江湖,能人辈出,江湖上一时道消魔长。 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从发起到正式召开,可以说吸引了无数正道人士的关注。无论从天下大势还是武林形势来看,他们都认为这是中兴正道武林的契机。也因此,在此次正道武林大会召开期间,君山一时人山人海,几乎所有正道武林中人都出现在大会上。而最令正道人士惊喜的是,一向为正道武林所推崇的两位佛家高人“云空大师” 和“无垢神尼”竟联袂出席此次正道武林大会。另外,许多江湖上声名卓著的高手,也几乎悉数到场。 经过一连三天的比试,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产生了正道“武林二十大高手”。其中云空大师、无垢神尼、百里长风、段慕天、令狐智、温成等都位居前列。 而那些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产生的绝顶高手,在以后的正道武林乃至整个江湖上都获得了极高的荣誉。“一僧”、“一尼”、“双仙”、“一怪”、“一叟”等就是现在正道武林中的那些归隐多年的老一辈绝世高手。 像“正道武林大会”这样的江湖大事,自是早已引起邪道各势力的注意。面对正道“二十大高手”的产生而引起正道武林的气势高涨与沸腾,以及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针对邪道动向所采取的措施,于是邪道以魔教为首的各势力,决定举办邪道武林大会。就这样在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结束后的一个月后,第一届邪道“武林大会”在甘肃境内的玄玉山召开。 与正道武林大会相仿,在第一届邪道武林大会后,产生了邪道“二十大高手”。其中莫霸天、计远、卢定宽、姜翠云、花墨黔等都位居邪道“二十大高手”前几位。而这些邪道绝顶高手,在以后的江湖岁月中,也赢得了令邪道中人甚至整个江湖或钦服或畏惧的无上名声。 就这样,正邪各自的武林大会以每五年举行一次,成为正邪对峙的焦点。因为,每次正邪武林大会上出台的决策及新出现的身手超群的高手,都会深深地影响双方的行动。 到现在,再过三年,正邪各自的“第十三届武林大会”就要召开了。那时的场面,不知在如今天下更为复杂多变的形势下,将会出现什么情形。这也是每个正邪武林人都在关心的。 自从五十年前,老一辈绝顶高手相继归隐后,江湖表面上出现了暂时的平静。中原正邪两道各行其是,继续他们的江湖生活。 但是,就在中原武林正邪两道怀念各自的前辈高手以及江湖形势相对平静的时候,西域密宗宗主武穆雷率众进入中原,挑战中原武林高手。一路行来,几乎所向披靡,当时众多中原正邪两道声名远播的高手被击败。一时间,“西天尊”武穆雷及其座前“双星”、“八卫”之名威镇中原武林。 面对西域密宗咄咄逼人的气势及其势如破竹的形势,中原正邪两道认为应该召开一次整个江湖的武林大会,来共同商讨对策,以打击西域密宗的嚣张气焰,振作中原武林士气。 于是, 在这样的情势下,四十年前的的第一次“江湖大会”在江宁府召开了。 此次江湖大会的主要任务就是挑选对抗西域密宗高手的中原武林高手。因为,从西域密宗所展现的实力来看,“西天尊”武穆雷虽然年龄不过五旬,但已将密宗无上绝学“大手印”炼至大乘之境。并且,他竟练成数百年无人练成的“血阴指”。在其与中原高手的对决中,几乎无人能接下其三十招。可见其修为的超凡之处。而其座下“双星”及“八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尤其“双星”,竟是一对年约四旬的夫妇。他们所施展的武功怪异绝伦,威力异乎寻常的强大。 面对包括“西天尊”武穆雷在内的上百位西域密宗高手,中原正邪两道认识到,也只有挑选才学超群的绝顶高手,才能克敌制胜,一挫西域密宗高手的气势。 而中原武林正邪两道各方产生的“二十大高手”,并不能真正代表整个江湖的心声。 因此,第一届江湖大会以推选包括“江湖十大高手”在内的五十位绝顶高手,振兴中原武林,为主要内容的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上一片群情激奋,一时正邪两道名家高手齐聚江宁府。 经过一番激烈的决斗、比试,在第一届江湖大会上终于产生了“江湖十大高手”。 江湖第一高手被览月宫宫主司徒长青夺得。其实,此次江湖大会几乎是数百年来,正邪两道第一次联手举办。因此,双方都对此次大会无比的重视。虽然有共同的外在目的,但内里双方都想向对方展示一下自己一方的实力。哪方挑选出的高手多,哪方进入“江湖十大高手”的人数多,都是最明显的实力显示。也因为双方都对“江湖大会”的重视,所以双方对挑选出的高手都有严格要求,尤其是“江湖十大高手”,都需要有两种以上的才能。 于是,能成功登上“江湖十大高手”宝座的都是成就非凡且博学多才的人物。 司徒长青凭借超绝身手和绝世阵法“览月大阵”,独领风骚。其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可以说无愧于第一届江湖大会产生的“江湖十大高手”之首。司徒长青虽在江湖上露面不多,但每一次露面,无不以其光彩耀人的事迹被江湖传诵。 这届“江湖十大高手”中居第二位的是据传闻为现在邪道第一高手“剑邪”之师。不过,江湖虽有传闻,但从未听闻“剑邪”道出其师门来历。 “剑邪”之师,并没有人多少人知其来历,仅被人知的是,他代表的是邪道武林一方。在这次江湖大会 上的比试中,其表现出来的身手,令人瞠目。其身手几乎与司徒长青不相上下,只是在其他方面略逊于司徒长青屈居那届“江湖十大高手”之第二。 至于另八位“江湖十大高手”,都是现今江湖正邪两道各大势力的上代首脑人物,武功都至超凡之境。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届“江湖十大高手”中正邪两道中人,竟成五五之数,这也许是巧合,这样的结果也还是双方能够接受的。 此次第一届江湖大会,在产生“江湖十大高手”之外,又选出四十位中原身手高绝的高手。这四十位中原武林高手几乎都是在正道或邪道各方的第五届武林大会上产生的高手。相对于第一届江湖大会来说,第五届正道或邪道各自的第五届武林大会是在两年前举行的。 这样,在这五十位中原武林绝顶高手的带领下,中原武林与西域密宗高手约战于巫山之颠。 经过一连五天的阵前对峙,中原武林与西域密宗各出高手阵前决斗,互有输赢。但是,虽然中原武林的精英几乎全集巫山,但面对“西天尊”武穆雷随侍“八卫”和座前“双星”时,都显得有点招架不住。尤其是“西天尊”武穆雷座前“双星”,竟几乎能与司徒长青及“剑邪”之师比试千招。看他们修为,只是稍逊一二分而已。而“西天尊”武穆雷的身手更是惊人,其密宗绝学“大手印”已炼至六成之境,而更为惊人的是他果如传闻一般,炼成了数百年无人炼成的“血阴指”。从那时他所施展的“血阴指”所造成的破坏程度来看,他一定是刚炼成不久,还远未达传闻中所说的“血阴指指力所过之处,金石洞穿,物石俱焚”之境。 但仅凭借威力强大的“大手印”和初成的“血阴指”,加上“双星”、“八位”等上百位西域密宗高手,中原武林高手陷入了不堪其敌之地。 再无他法可想,中原群雄只得行“下下之策”,用言语激起西域密宗高手的骄横之气,将西域密宗高手引入司徒长青所预先布置好的“览月大阵”中。 “览月大阵”,乃司徒长青师门第一任祖师对上古绝传阵法的改进而成,传至司徒惊天,成为览月宫镇宫秘技之一。此阵位居江湖三大绝阵之首,其威力震古烁今。 凭此绝世阵法,中原群豪将“西天尊”武穆雷及其属下高手困于阵中达七日之久。在第七天时,“西天尊”武穆雷终于妥协,答应退出中原武林,三十年内西域密宗不入中原。但他临退去时,却扬言,三十年一满,他定将重临中原。 不过,也不知何因,三十年早过,如今已有四十余年,还没有西域密宗的动静。或许,当时“西天尊”武穆雷只是一句气话,也或许他早已物化多年了。总之,现在中原武林中人,除了当时在场的武林高手偶尔提及“西天尊”武穆雷的绝艺外,几乎所有人都忘却了那段历史。 就这样,在西域密宗高手以承诺三十年不入中原为条件退回西域后,中原武林又陷入了正邪两道对峙局面。不过,每十年举行一次整个武林的江湖大会,被中原武林所认同。 目前,第五届江湖大会已于一年前举行,而第六届江湖大会的召开,却要在九年之后了。 据说,第五届江湖大会做出了新的改革,决定以后在每次本届与下一届之间的适当时刻,召开临时的非正式的江湖大会,推举“江湖十大年轻高手”及琴、棋、书、画、品貌等方面的特长武林高手,以鼓励武林中年轻一辈的上进之心,以及充实江湖大会的内容与吸引力。 讲述到这里,“酒丐”陈清风已将正邪武林大会及江湖大会粗略地说了一个大概。或许,说的话实在太多,有点口干舌躁了,也或许缅怀过多的他人英迹,就见他,话声骤停后,马上端起酒坛,猛灌了一阵。 李笑天三人正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时一见“酒丐”陈清风停下说话,他们也知道这个话题已说的差不多了。 不过一旁的南宫品毕竟在三人中年纪最长,而且他已有不少的江湖阅历。只听他“啊”了一声后,大声道:“陈爷爷,怎么目前的正道‘二十大高手’及‘江湖十大高手’之中,都没有你和‘虚僧’无我大师呢?凭你们的本领,足以进入‘江湖十大’有余了!” 虽然他不知“虚僧”无我和尚的虚实,但凭他与“酒丐”时常焦不离孟的情形,也能猜出“虚僧”应是不凡之辈。 “酒丐”陈清风“咕噜”饮了一口酒,豪爽的说道:“你们知道什么?你叫化爷爷已经六十有一了,‘野和尚’也不比我小,我们都一把年纪,还能是什么‘十大二十大’的高手。呵呵,闲云野鹤多好啊!” 看他嘴角酒渍斑斑,杯筷往来,好似吃喝是他平生最大之事,其他一切都是小事。不过,以他乃“海外双仙”之一令狐智之徒的资格,自他出师后的每一届正道武林大会及江湖大会,他都有问鼎正道“二十大高手”或“江湖十大高手”的实力。但他都没有参与那些高手名位的争夺,最多也只是抵不过正道武林人士的请求,列席正道武林大会。 他的师父令狐智是第一届正道武林大会“二十大高手”之一,而他为令狐智唯一传人,却从不参加任何级别性质的武林排名,这其中的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武林中人也只能猜测,这与其游戏风尘、放荡不羁的性格有关。 “老哥哥,你说的对!人生在世,若为虚名所累,必将累及真、性、情的表现。史上沽名钓誉之辈,多是醉心名利之人。名缰利锁,实乃人之大忌。名垂千古固然好,但真正名副其实者何其少也。……哈,何如‘渔翁睡重春潭阔,白鸟不飞舟自横’!” 这句话一出口,连李笑天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不知自己为何能发出如此论调。 “李大哥,你……” 南宫心菲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笑天。其实不仅是她,就是南宫品和“酒丐”陈清风也是心头震撼不已。 他们对一介书生的李笑天竟能说出这些令人发醒有如暮鼓晨钟的话,感到异常惊讶。他们与李笑天相识虽然时间短暂,但已是对其学识有所认识,知他是一个文事功底极深的人。 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笑天小小年纪,竟能堪破人间最难堪破的“名利”之关。而且,最后两句诗句,更是通过对渔人息却机心,酣睡于浩渺春潭,沉醉在天地恬静之中的景象的憧憬,展现了他对人生的态度。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六章 琴圣一门 他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笑天,心里想着李笑天的言语为人。而南宫心菲的心里却又多了一丝连她自己也不自知的触动。她开始发觉她竟有着一探李笑天内心的想法。 李笑天见“酒丐”陈清风三人盯着他身上不动,忙低头细细看了看衣衫,见没有什么异样,就说道:“啊!你们怎么了?老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衣服没破呀。” “你呀,谁说你的衣服破了。李大哥,我们奇怪你的年纪不大,怎么像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僧’呢?” 南宫心菲说完这话,竟真得打了一个佛门弟子的问讯。 “哈,小生礼佛已有几十载,今日才有人识得真人面,我们还真是有缘。南宫姑娘,做小生的一个记名弟子,结个善缘,如何?” 李笑天打蛇上棍,回了南宫心菲一句。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南宫心菲听到李笑天说他们俩“有缘”时,心头一跳,脸颊一红。 “什么?才是个记名弟子,怎么不能是真正……啊!” 南宫心菲刚说到“真什么”时,突然住口,原来她竟顺着李笑天的话说了下去。不知怎得,她自己竟“计较”那玩笑起来。 “哈哈!丫头,我看你还是赶紧拜师吧。论辈分,小兄弟也不亏了你。只是以后你的‘李大哥’就没得叫了。” 南宫心菲闻得“酒丐”陈清风所言,双颊又是一红。只见她一跺脚,大声娇道:“陈爷爷,你真坏,菲儿不理你了。我才不拜师呢。要拜师吗?”说到这儿,只见她眼珠一阵转动,笑道:“我看,李大哥还是做我大哥的先生吧。” 南宫品见他妹妹,竟将李笑天扯到他身上,于是大声叫道:“什么?小妹,大哥我虽然平时不爱读书,但也不至于……” 他顿口不再说下去。其实,他是想说,李笑天的年纪比他还小,怎能做他的教书师父呢。何况,他一向爱武,而对读书不感兴趣。 “我说大哥呀,你平时虽说不喜欢读书,但谁又一天到晚说要做个‘博学之士’呢。你知道要做个博学多才之人,读书是必须的,而李大哥文才兼具,做你的先生不是正好吗?” 也许李笑天在她心中真的有了一定地位。说李笑天“学识”如何还可以,要说他“才”怎么样,目前李笑天在她面前好像还从未表现过,她竟“文才兼备”地形容李笑天。看样,她对李笑天的观感,有了惊人的变化。” “你,好了小妹,以后……以 后再说吧。” 南宫品对这个好妹妹,早已无奈。但这时一听其妹所言,心下一动。他们兄妹与李笑天相识以来,虽然时间还很短暂,但李笑天的学识与气质已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是一个上进心十足的人,如果能有年龄相仿的人相伴读书学习,说不定真能对文事感兴趣呢。 南宫品正在想着,突听“酒丐”陈清风打了一个“饱嗝”,显然他已经酒足饭饱了。 果然,只听他说道:“你们都吃好了吗?小兄弟,呆会你去结帐吧。哈!” “哈哈!”陈清风一阵大笑,笑声里竟有一丝暧昧的意味。 南宫兄妹俩,不明所以,都抬眼看着李笑天。 李笑天也不向南宫兄妹说明白。他见南宫兄妹也已吃好。于是,站起身来,向着“酒丐”陈清风三人说道:“老哥哥、南宫兄、南宫姑娘,今天能得见尊颜,实乃在下今生之幸。今后,在下会谨记今日相识之情。现各位已经吃好,在下就不送诸位下楼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李笑天话说得已很明白,他是想让“酒丐”陈清风三人先走,他留下来打理结帐事宜。 “怎么?这桌酒席不是陈爷爷要得吗?李大哥,这么多菜是你点的?这要四五百两银子呢?”南宫心菲惊讶地问道。 李笑天自知无法付起这笔费用,这时听得南宫心菲所言,说道:“南宫姑娘,这也没什么。就算是我请你们的也是应该的。老哥哥,南宫兄,后会有期!” “我说小兄弟,别再赶我们了。你还是说说,你想怎样解决这顿饭的费用呢?” “老哥哥,凭我现在身上的钱资是远远不够的。我想,我就在这里呆上一年两载的,也还是容易解决的。” 南宫心菲一听李笑天这样说,心中一惊,脱口道:“啊!什么?李大哥,你要呆在这儿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噢!小兄弟,原来你胸有成竹的是这个。凭你的才华,我相信呆在这儿,不出一年,就可以付起这笔帐了。但是一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人来说,却是一年如十年般的宝贵。你就想这样将一年的时间在这杭州‘楼外楼’虚度了?你知道你还有比这更重要千倍万倍的事情要做吗? “酒丐”陈清风一向言语不羁,难得竟能说出一番饱含道理的话来,可见其对李笑天赏识有加。 不过,这番话听到李笑天耳内,却引起了另一番想法。他不 是在想“酒丐”陈请风所谓的重要事情,而是在想:“难道我今后就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虽然,在这杭州第一楼做个帐房文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但我的生活方式就只能是这些吗?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我不需要什么高远的目标,更不需要什么名利。我要学习武功,只有练就一身本领,才能在凶险难测的江湖上生存,才能找到莹儿妹妹。还有……” “酒丐”陈清风见李笑天对他的话没有再回应,而是低下头沉思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双目直视包厢外的窗棂,眼神中竟带着浓浓的温柔与思念。看他的样子,分明带着执著的信念。 “酒丐”暗想,李笑天果是个识大体的人,一点就透。不过他也纳闷,他的话怎能引起李笑天那样复杂的反应呢? 这时,南宫品接过“酒丐”陈清风话头,说道:“李兄,我看这样吧。小兄随身带些银两,拿出一些替你付上如何?” 南宫心菲一听她兄长如此一说,忙双手一拍,道:“对呀,李大哥,我身上还有三千两银票呢?这顿饭我们兄妹也吃了,就算我们请你和陈爷爷吃的好了。你怎么能留在这儿呢?” 李笑天见南宫兄妹俩都愿替他支付这顿饭费用,心下一阵感激。但他从来不是个无功受禄之人。虽然这四五百两银子,对于南宫世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他来说,足可避免在这“楼外楼”劳作一年两载以还这顿饭的费用。另外,他一直还没想到的是,万一出乎他的意料,该酒楼掌柜不同意这种以工代费的方式,那时,即使他信心再强,估计也很难过了这一关。 不过,虽然南宫兄妹如此慷慨,可李笑天不愿如此简单过去。 他飞快地在脑中想了一阵,说道:“如此,那就多谢南宫兄和南宫姑娘了。我也觉得在此窝居一年两载,再重复以前的生活,确实不是我应该走的路了。不过,我虽然答应了你们的解囊相助,但我还是不能白受此一恩惠。” 说到这儿,李笑天顿了一下,又道:“我听说南宫世家在洛阳附近,而下个月就是两年一次的洛阳花会的召开时间,我想去故地重游一番。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能为你们南宫世家做点事,以酬两位之恩。” 南宫心菲听到李笑天说出这话,双脚一阵蹦跳,拍手叫道:“好啊,好啊。李大哥,欢迎你到南宫世家。不过,你不要再这么客气好吗?你和陈爷爷是忘年之交,以后又要到南宫世家去,我们已是朋友了吗。” 这时,“酒丐”陈清风“ 哈哈”一笑道:“小丫头菲儿,你说的不错。既然小兄弟有此心,就到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间,找一点事做也好。我看,为了方便,你们的称呼改一下吧。品儿十九,菲儿十五,小兄弟也有十七了吧。你们就兄妹相称吧。” 南宫品看着李笑天,接道:“我看我就称呼你笑天吧,你叫我南宫大哥吧,而小妹吗?”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你就称呼她菲妹吧。” 南宫品的话刚说完,南宫心菲的脸突然像涂上一片红霞一般,红嫩可爱惊人。“菲妹”的称呼已让她想到了李笑天今后面对她时的情景。 李笑天三人经过一番交往,已甚是投缘。加上他们年龄相仿,又有“酒丐”陈清风的妥当安排,南宫兄妹俩与李笑天的关系骤然加深。 于是,在南宫品兄妹为这顿饭付了四百五十两银子之后,李笑天一行四人离开了“楼外楼”。 在“楼外楼”上的一顿晚饭,他们竟从酉时吃到了戌时,等他们付完酒菜费用后想投宿时,“楼外楼”早已客满。因此,他们只好在杭州城另寻一家名气仅次于“楼外楼”的客栈,四人要了四间上房。 由于都已酒足饭饱,四人一到各自的房间,都卧床而睡。 这是个月明之夜。大约二更时分,李笑天正在酣睡,突然觉得身子被人摇动,当下一惊,睡意顿无。他刚想张口说话,就听“嘘”得一声,“酒丐”陈清风的话声传来:“是我,小兄弟。快起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李笑天一听是“酒丐”陈清风的声音,忙起身,披衣下了床。 示意李笑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酒丐”陈清风也搬着一个木凳靠近李笑天坐下,低声说道:“小兄弟,把你怀里的那本书拿出来。” 等李笑天从怀里拿出那本“名家曲谱”,“酒丐”陈清风接过后,左手托着书,右手抚摸着那本书,一阵默然后,语声发颤地继续说道:“这是北魏一代琴圣燕天行燕大师的第十七代旁系传人所有。燕大师开创琴圣一门,该门一向传男不传女,这自然与琴风有关。虽然琴圣一门不是一个强调单传的门派,但由于挑选传人资格异常严格,所以历代传人中,最多不会超过三数人。而真正能够将该门的最精妙曲子‘云风淡月’弹奏至燕大师当年之境的,他的十七代传人里,也只有二三位。不过即使那有数几位,与当年传闻中燕大师弹奏这支曲子所产生的意境相比,也只是差强人意而已。 当琴圣一门传至第十六代时,这一代 嫡系传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四十年前在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大琴师‘飞羽’翁白羽。可是在三十年前的一天晚上,翁大师满身浴血,回到家中。在家中躺卧三日,由于伤势过重,辞世而去。 翁大师辞世时,虽已近六十,但仍未立传人。所以他去世后,琴圣一门面临失传的可能。 所幸翁大师有一女,翁大师在世时,虽不能成为琴圣嫡系传人,但她被列为旁系弟子,自幼深受翁大师调教。其父过世时,她的琴艺已是高超不凡。由于她极少露面江湖,行踪隐秘,江湖人多是仅闻其名,因此,江湖人称她为“无影琴”翁……翁幽萍。” “酒丐”陈清风说道这儿,话声一停。 这时,李笑天听到“酒丐”陈清风说道“无影琴”翁幽萍时,语声更是颤抖,并且带有深深的思念。可见他与翁幽萍的关系十分密切。 “酒丐”陈清风稍微平静了一下起伏地心情,接着道:“这本‘名家曲谱’就是‘无影琴’所编写的。书上除了只有嫡系传人才能练习的‘云风淡月’曲子外,其他都是她亲自谱曲编著的。可惜十年前,故人已驾鹤西去。如今只留下一本书给老哥哥。唉!只有一本书啊!” 说到这里,“酒丐”陈清风话里已充满了无尽的落寞。 室内沉寂了一阵后,“酒丐”陈清风已一转刚才的颓丧之气,又回复平时的豪气飞扬之状。他低声“呵呵”两下,说道:“小兄弟,老哥哥明日有事他往,要与你们分别一段时日了。记住,到洛阳后,要尽量在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间,相信于文于武对你都有好处。人生难少历练,希望小兄弟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这番话后,“酒丐”陈清风话声一转严肃,递近手中书,说道:“小兄弟,我现在代表‘无影琴’翁幽萍,将这本书传给你。从今以后,你就是琴圣一门的第十八代传人。希望你能将琴圣一门绝技发扬光大。 另外,老哥哥有个请求,望小兄弟答应。老哥哥希求小兄弟以后以第十八代门主的身份,追认‘无影琴’翁幽萍为第十七代正式传人。并且,望小兄弟能将当年琴圣的‘云风淡月’曲子深加研究。我相信以兄弟的才华,必能将其改进为男女兼学之琴门绝技。这样以后就可以一改琴圣一门传男不传女的门规,从而将琴圣一门振兴起来。” 李笑天一听“酒丐”陈清风所言,忙接过他手中的“无影琴”翁幽萍手著,然后将其放在窗边被明月照到的桌子上,接着李笑天面对那本手著,在桌旁跪下,恭 敬地叩了三下头。 叩头完毕,李笑天站起身来,将“无影琴”翁幽萍手著放入怀里后,向“酒丐”陈清风虔诚地说道:“老哥哥,谢谢你对小弟的厚爱,小弟绝不有负厚望,必将琴圣一门发扬光大!” 陈清风听后,起身走到李笑天身旁,拍了他一下肩膀,说道:“小兄弟,老哥哥果然没看错你。不过,有一条你一定要注意,一日没将‘云风淡月’曲子练成,一日就绝不能向任何人出示这本‘名家曲谱’,当然更不能说出你是琴圣一门的嫡系传人。切记!” 李笑天虽然不明所以,但仍是回应一声:“我记住了,老哥哥!” 这时,“酒丐”陈清风站起身来,说道:“小兄弟,明早我就不与菲儿和品儿到别了,你跟他们说一下吧。我想明日一别,最慢半年又会见面的。好了,我走了,你再睡一觉吧。” “酒丐”陈清风最后一个“吧”字刚说完,就见他人影一闪,窗棂一动,已消失在屋外。 一觉后,天已大亮。正在睡梦中的李笑天被南宫兄妹叫醒。李笑天急忙穿衣下床,梳洗一番后,刚打开门,就见南宫心菲冲进来,叫道:“李大哥,陈爷爷不见了。” “我知道,老哥哥已经和我说过了。他今天有事,先走了。他要我向你们说一声。” “什么?陈爷爷怎么能这样呢?我还以为这次他一定和我们一起回洛阳呢。” 南宫心菲嘴里埋怨起“酒丐”陈清风来。 “南宫大哥,菲妹,老哥哥说他最迟半年会去南宫世家的。” “半年?笑天,陈爷爷没说有什么事吗?” “南宫大哥,老哥哥没说。不过我猜测可能与你们曾说过的‘虚僧’无我大师有关。” “对,很有可能。无我大师与陈爷爷时常在一起,从没听说过他们之间有失约之事。这次他们竟然失约了,这事一定不同寻常。我们还是快点赶回洛阳吧。” 于是,李笑天、南宫品与南宫心菲三人一起走向去洛阳的路上。 洛阳在杭州西北方位,依照他们原定的计划,一路放马从杭州出发,经天目山,过铜陵、庐江,再经淮浜、平舆、郾城,过襄城,达洛阳。 但是,南宫心菲硬是要去黄山一游。这样就要向西偏南行走,估计要多花上三余日行程。不过,他们都是少年心性,对闻名天下的黄山早已向往不已。南宫品多在洛阳一带活动,南宫心菲几乎没出过 远门,而李笑天虽有五年多的江湖游历,但那几乎都在大城镇之中,名川大山也可以说根本没有去过一处。 这样,早上巳时刚到,李笑天三人已买马西行,经过一日半的慢行慢赶,第二日傍晚十分,终于到达黄山脚下。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七章 黄山日行 黄山果如传闻般,山势高耸峻峭,秀丽挺拔,奇巍绝伦。 李笑天三人停住马,仰视着暮色笼罩下的黄山,一时沉迷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李笑天的坐骑嘶叫了一声,一下惊醒了三人。 李笑天首先跳下马来,说道: “马儿也累了。南宫大哥,菲妹,现在天色已晚,不如我们今天在这山下找间客栈投宿,明天一早登山如何?” “好啊,李大哥,我也有点累了。你看,前面山脚小镇上已上了灯火,我们快找家客栈住下来再说吧。” 于是,三人在以“黄山镇”为名的小镇上,找了家最大的客栈“如归客栈”住了下来。 晚饭后,三人齐聚南宫品房间,准备商量明天游黄山的准备事宜。 南宫品在三人中最长,因此,三人的行程安排都由他决定,但当三人聚齐时,他刚要开口商议明日游黄山之事时,南宫心菲已憋不住心里的一个疑问,首先开口向李笑天问道:“李大哥,这间客栈是这黄山镇最大的一家,客栈的名字应该起得响亮引人嘛。如‘黄山第一客栈’,‘第一居’等,怎么叫什么‘如归客栈’呢?它如果劝人归去的话,那还有什么人来住呢?” 李笑天一听此言,禁不住一阵“哧哧”笑道: “菲妹,‘如’者,像也;‘归’者,回也,实有希冀别人归来之意。‘如归’取自‘宾至如归’,它的意思是说客人到了这里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样。凭此店名,可见其店主乃尚文风之人。你看到现在我们受到的招待多么周到细微。真想不到,如此山居小镇,竟有如此雅地。” “哦,李大哥说的是。这里的布置及服务与大城镇里那些客栈的不同之处太多了。不如这样,大哥,我们三人就在此住上十天半月的如何?” “什么?” 南宫品一听其妹此言,一下从竹椅上站了起来,双目一瞪,看着南宫心菲,喝道:“胡闹!小妹!我们最多在此停留一天,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回洛阳。陈爷爷如此匆匆而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们必须赶紧回去,向父亲与爷爷禀报。” 南宫心菲一听南宫品提起“酒丐”陈清风之事,也知道不能在此多呆几天。于是,小嘴一撅,头一低,便默不作声了。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受其兄一声叱呵,面带委屈低头不语,房间里气氛陡然一低,他连忙起身说道:“南宫大哥,菲妹难得出来一回。黄山山美景丽,客栈 也好,谁人到这儿不流连难舍。我看菲妹有此一说,定是这黄山太以出名之故。明天我们就上山把它踏个遍,看它还能引诱我们的菲妹不?” “嘻!” 南宫心菲和南宫品一听这话都笑了起来。 这时,南宫品笑道: “笑天,真有你的。只听说的过‘色不……景不迷人人自迷’,还没听说过美景佳地会自己诱惑人的。” 南宫品笑说一番后,话声一转,接着说道: “好了,我们简单谈谈明天上黄山之事,一会都回去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才能有充沛的精力。” 于是,三人在一起只谈了一刻钟左右,就各回房间休息去了。 翌日,不过卯时刚到,李笑天和南宫品的房门已被南宫心菲敲响。等李笑天睁开睡眼,急忙下床,梳洗一番后,打开房门一看。 “呦!” 李笑天心下一声惊叹。原来,南宫心菲早已一身劲装打扮,整装待发了。此时,以劲装替换裙装后的她,别有一番风韵。虽然她年龄尚小,但身材已呈无比窈窕之态。 南宫心菲正站在南宫品与李笑天所住的两间房中间的楼道上,这时,见李笑天发呆般直直地看着她,脸上顿时浮上一层红晕。 不过,她虽然表面上羞赧不已,可心里却感到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升腾。此时,如有外人能读懂她的内心,就知道她已对李笑天产生了好感,甚至说是一丝情愫。 “哦,小妹,你怎么起这么早,天还刚亮了一点呢。你竟然换了一身劲装,看样,你还想在黄山上跑个十圈八圈的喽?” “大哥,你还说呢。你看外面早已人声嚷嚷了。我们还要吃早饭,准备午饭及帐篷呢?” “南宫大哥,菲妹说的也是。等我们把一切准备好了,估计也到辰时了。” 这样,李笑天三人匆匆吃过早饭,打了一大包酒食以备午饭之用。至于帐篷,还好黄山镇是黄山脚下最近的小镇,平时因游客所需,每个客栈都备有帐篷。南宫心菲在“如归客栈”里挑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包好后,三人迈步直向黄山走去。 黄山,地处徽城、绩溪、太平、碧阳四地之间,方圆千余里地。在江东一带群山中,独有它高峻挺拔,为众山之最。其奇秀壮美,险峻浩渺,雄踞一方,素有“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盛名。 《黄山图经》有载,黄山有三十六峰,其名天 都、莲花、紫石、丹霞、青鸾等。三十六峰虚实相生,隐约缥缈,尽现黄山峰峦叠出,起伏如海的壮阔气势。 郑震曾有诗云:“奇峰三十六,仙子结有鬟。日际云头树,人间天上山。九州人共仰,千载鹤来还。遥见樵苏者,披云度石关。” 诗中“天上人间山”道出了黄山闳博富丽的遥不可及之处。 沿着崎岖的黄山山径,三人一边攀登,一边游览。虽然他们时而停下来,对黄山一处景致聊了一番,但等他们到达天都峰顶时,南宫心菲已有点气喘。别看南宫心菲年方十五,其家传“心梦心法”已筑基很深。她对武学有极高天赋,论修为几乎不下于南宫品。像这样攀爬黄山,一般武林高手早已疲累不已了,而她只是有点气喘而已,可见她武功成就已是不凡。 而这时南宫品也感到有点气短,可当他看到李笑天的表现时,一阵惊愕。原来,李笑天的表现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本来以他的想法,即使一路攀登上来,他也拉了李笑天一阵,可以他一介书生之体,应该早已气喘如牛,累得瘫软在地才是。可李笑天的气息除了稍乱一点外,如平时一般无二,这可是像他南宫品这样功力已是很深之人也不易办到的事啊。 南宫品对此百思不解。 等三人的气脉都已完全平息下来后,他们才仔细观察四周的景致。 一会工夫,在这宽阔数十丈的山顶上,他们各自找到自己喜欢的一面景致赏览起来。 站在天都峰峰顶上,李笑天不由想起了汪莘的一首词里写到“对孤峰绝顶,云烟竟秀,悬崖峭壁,瀑布争流。” 这不正是此时此景的写照吗? 这时,李笑天所在的位置,是天都峰顶面对着万丈深壑的一面,其余三面都有比此峰顶矮上些许的山脊相连。 李笑天面前的深堑,峭壁直削而下,有如巨斧雷劈。堑间云雾弥漫,直上云霄。 看着眼前形状变幻不定的云雾,白得有如实体。那一团团聚散离合的雾气,使得李笑天心中一动。而就在他心中一动间,他的丹田处忽然生起平日经脉运行后散入经脉中的气流。 就像是触到了某种气机,他的血气和气脉加速运行起来。他忙收敛心神,将精气神倾注于那依小册子《一切在我》上“经脉运行图”所进行的经脉运行中。当他以意识依图引导那浮动的气脉运行时,他的双目仍是注视着眼前的云雾。 这时,随着经脉运行的行进,四 周身边原先飘动的云雾竟像受到某种吸力一般,向李笑天缓缓靠拢。而此刻,李笑天自是不知,他竟在以意识引导经脉运行的同时,将眼前峭壁间的大片云雾纳入了他的思维当中。 他感到眼前的云雾有如有生命之物,其变幻无常,瞬息万端,似预示着白云苍狗,人事苍茫。那不断离散会聚的气团,有如世人的挣扎奋斗,而那能使云雾分合散聚的力量是自然之力。也只有自然之力,才有如此之功。而人之生命在其面临选择时,是继续存在,还是终止存在的过程,被历史所淘汰。能作出选择的不是命运,也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这正如那离合聚散的各股云团,虽然它们因自然而存在,但它们却能以自然之力,随风而动,驭风而起,那与自然的融合是多么写意! 人呢?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人若也能融合自然,那该是多么惬意啊! 对啊!处事为人,只要随心而为,不被名利所惑,欲求心安理得之道,不就是自然之道吗? 李笑天心神一阵游思之后,已深深领悟人生之道。而就在他得悟人生随心之道理后的刹那,在他意识引导下已不知运转几周的经脉运行,早已将那浮动的气脉调和起来,而且围聚在他四周的云雾竟已被吸收不少。被吸收的云气与他体内气脉一接触后,在他的特殊经脉运行之法的牵引下,两相融合,使他的气脉更加粗壮悠长起来。 其实,他不知道,在黄山这一奇特的环境里,他已对真正领悟《一切在我》这本书中记载的“圣僧”无名的“禅道心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他对人生之道及自然之道的感悟,也对其为人处事之道和武学之道起到了无与伦比的影响。 正当李笑天沉醉在这次经脉运行后特别的舒意之中时,突听“啊!”得一声娇叫。 李笑天忙转过头去,看到南宫心菲正双目充满惊讶地看着他。他心下一笑,心道:“这丫头,怎么老是大惊小怪的。” 他心里虽不以为然,但还是向南宫心菲问道: “菲妹,你又再惊讶什么呢?这次不会又是因为小兄吧?” “李大哥,正是因为你呢!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菲妹,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李大哥,刚才我看到你站在一团白雾里,一动不动地,吓了我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这样啊!小兄刚才正在想事情 ,没有注意到。不过,即使是真的,这也很好解释的。你看,这深壑中云蒸雾绕的,这悬崖边也不时飘来团团云雾,刚才我站得离悬崖很近,被云雾围着,也是正常的吗?” 听李笑天这样解释一番,南宫心菲虽觉得不够满意,但她也想不出所以然,就忙把刚才她到这边的原因告诉李笑天。 只听她说道: “李大哥,我大哥已在西边搭好了帐篷,正等着我们去呢?快点!我们过去吧。” 李笑天刚回应了一声“好吧!”,就听到一个人影急掠而来。到得跟前,高声说道:“小妹,出什么事了?” 南宫心菲见南宫品问她,就将刚才所见及李笑天解释的话向他说了一遍。 “啊!” 南宫品听到也是一声惊讶,不过他只是将李笑天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就一左一右拉着李笑天和南宫心菲的手,向西边的帐篷方向行去。 李笑天三人在帐篷中吃过包裹里的酒食,又闲聊了一会后,他们就收拾帐篷,午时三刻不到,他们才真正开始今天的黄山之行。 因为早上他们开始攀登黄山时,辰时才过二刻。那时黄山上,晓雾弥漫,大多景致都被云雾笼罩。李笑天三人,在一路攀上天都峰的途中,也只是对眼前的少数近景,赏览一番。而此时,黄山上雾气虽仍是不少,但已散去很多。远山幽谷,都已能收入眼底。 于是,他们怀着兴奋的心情,接下来几乎将诸峰都游了一遍,最后一站是莲花峰。当他们站在莲花峰峰顶时,他们的心情已是攀上了喜悦的顶峰。 这时,李笑天背负双手,看着一收眼底的黄山景致,心胸一阵空阔。山风拂身,有如登仙。他不禁出口吟道:“江左诸峰罕出群,谁云华岳与平分。几千百涧流苍玉,三十六峰生白云。幽谷高人抱真处,荒崖野草剩芳芬。几回独向风前立,夜半吹萧天上闻。” 他吟咏的是郑玉的一首《游黄山》。 此刻,他已思绪飞扬。石、台、泉、松、溪、潭、岩洞、飞瀑、云海……,一时纷至沓来。 黄山群峰竞奇,众壑竞秀,怪石嵯峨,瀑布飞泉,古木如嶂,烟云似海。其万千气象中又含宁静幽秀,道道山谷之中,溪水碧纯如玉悄然流淌;座座山峰侧畔,白云轻柔似纱悠然生出。 苍玉与白云,一在地上,一在空中;一为莹润的实体,一为飘渺的虚物。润玉流淌,徐缓有形,虽多动而甚静谧;轻云聚散 ,悠然无踪,虽多静而生动。 动静结合,虚实相生。黄山所呈现的意象,实乃人生追求的大境界! 山得水则灵,云出岫则奇。黄山集奇丽雄伟于一身,卓绝云际,俯视万岭,睥睨群山。人若集其才、智、真性情于一身,如何能如黄山般,超脱心灵的羁绊,纵游自我的空间呢? “喂,笑天别出神了。我想起来了,早听家父说过,江湖三大圣地之一的玉霞谷在黄山。你那句‘幽谷高人抱真处’说得还的确不错。唉!江湖三大圣地,都太过隐秘。谁能知晓玉霞谷在哪里?” 对于江湖三大圣地之名,李笑天倒是听“酒丐”陈清风说过。这三大圣地,都隐秘异常,常人难得进入其内。 李笑天的思绪被南宫品打断,一听他说话是语气,接口说道:“南宫大哥,高人自有高人事。他们隐秘居处,或许有他们的原因吧。” 南宫品听得李笑天所言,心中也有同感,于是说道:“笑天,你说的对,我们还是说我们的事吧。” 他说完话这句话,抬头看了看天后,说道:“你们看,现在已将日落西山了。黄山我们已游了一遍,该回客栈啦。” 南宫品看着他妹妹,这句话像是专门对她说的。 “大哥,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还想再在黄山上呆一夜?” 没想到南宫心菲倒打南宫品一耙子。 南宫品一听,摇了一下头,有点无奈地道: “好吧,我们这就回去吧。” 于是,他们踏着晚霞中的黄山,余兴未尽地回到了“如归客栈”。 在客栈房间里,三人又将白天在黄山上的所见各景品评了一番,终在困意的驱使下,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日,吃过早饭,李笑天等人按照原定计划,又踏上了回洛阳的行程。 这一次,他们由黄山出发,经青阳,一日后到达铜陵。 铜陵,水陆交通四通八达之地。淮南的水运、陆运在此交集,米粮、茶盐、布丝等商货云集于此。城内富商巨贾,豪门世族遍置产业。 由于铜陵地处要津,乃北上南下以及东西商运的必经之地,所以它不但在一般商贾眼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并且在江湖人的眼中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因此,除官府在此设立专门管理铜陵的衙门,以及商贩、地痞流氓等在此拉帮结派之外,不少江湖势力在此都有或明 或暗的势力与眼线。 这时,已近午时,李笑天三人正走在铜陵城的一条主街上。这条宽阔异常的大街有个响亮的名字“全兴街”。依其字面意思,就能让人知道,在此街上,百行发达,各业兴旺。而事实上,的确如此。 此刻,在李笑天三人眼中的“全兴街”,正是人流攒动,车马往来不息之时。街上小商小贩吆喝不断,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顾客川流不息。 “全兴街”真是名副其实。街道两旁的店铺大都是天下名声赫赫的大招牌。可见,各行各业中实力雄厚者,都看中了铜陵的地位,在此设立分店。 顺街而行,可见到珠宝行龙头金陵的“齐玉斋”,开封的书画古玩店铺“京古斋”,中原最大的总部设在洛阳的钱庄“四通钱庄”,长安的当铺界第一招牌“双福楼”…… “喂,大哥,李大哥,我们到那家‘五湖绣庄’看看好吗?真想不到,这儿也能见到这家店铺。” 南宫心菲正在目不暇接地对街上街旁张望时,突然看到了总部设在苏州的“五湖绣庄”。这“五湖绣庄”在洛阳就设立了一个最大的分店。 南宫品和李笑天听到南宫心菲所言,知道女孩家对绫罗绸缎很是在意,也就都点了点头,跟着南宫心菲进了“五湖绣庄”。 一进入“五湖绣庄”,就听见南宫心菲“呦”了一声。原来她见这家“五湖绣庄”内部布置地典雅有致,各式样的绫罗布缎被整齐地放置在一个个隔开来的柜台上。从其布置讲究的程度上看,并不比洛阳的“五湖绣庄”逊色多少,只是规模小上一些而已。 而这还不是使南宫心菲惊讶出声的真正原因,她所惊讶的是,这里的绸缎,种类繁多,品种齐全。 可能是铜陵比近苏杭等江南绸丝产区,“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故,各地名锦名绣,这里真是应有尽有。 杭州丝绸、金陵云锦、扬州刺绣、长沙湘绣、成都蜀锦、开封汴绣、苏州织锦和刺绣…… 这家“五湖绣庄”的规模虽然不及洛阳、杭州等那些名城大镇上的店铺,但几乎集天下锦绣于此。有些还是南宫心菲在“五湖绣庄”洛阳分店里所未见的。 看那些往来出入不断的顾客,多是大家闺秀,豪门贵妇之类,可见“五湖绣庄”在铜陵落根是多么适得其所。 这时,南宫心菲已从苏州织锦和成都蜀锦中各挑了一匹,一把递到李笑天的手中,说道:“李大哥,你帮我包一下 好吗?” 她不叫其兄南宫品帮她,而让李笑天去做,这让南宫品心中一阵好笑。 李笑天一边细细打量一边摸着手里的苏锦。他感觉到这苏地蚕丝织成的织物,纹样精密细致,质地坚柔;图案花纹,对称严谨而变化多端,丰满而又流畅生动;色彩艳而不火,繁而不乱,富有明丽古雅的韵味。 而再看那蜀锦时,感觉又微有不同。蜀锦质地柔软,色泽艳丽,蜀地风情浓厚。 这边李笑天手里一边包着锦缎心里一边品评时,那边南宫心菲却和店掌柜聊起了她所挑选的两匹锦缎的种类及其掌故。 只听那店掌柜的说道: “其实,苏锦与苏绣都是苏州古已有之的特产。前朝苏锦技艺已是很高超。要说苏锦的花色品种,今朝可说式样繁多,如云鹤、方胜、宝相花等。 至于蜀锦,汉时就在川蜀专门设置锦官。魏蜀时期,蜀锦更是发达。而唐时,蜀锦的织造技艺已达到一定的高度。今朝蜀锦以面料为主,格调多样。如方锦、月华锦、雨丝锦、浣花锦、散花锦、对花锦等。” “呀!这么多呢?” 南宫心菲刚想再说,一瞧李笑天已经包好锦缎,就停下话题,向店掌柜说道:“你们‘五湖绣庄’真的不错。锦缎已经我们已经包好了,掌柜,我们走了。” 于是,李笑天一行三人走出了“五湖绣庄”。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八章 顺平镖局 这条铜陵大街是东西方向。他们从东向西沿着大街浏览着。当他们过了一片玩杂耍、算命卜卦、摊贩之地后,他们到了早已远远瞧见的一片宽大宏伟的屋宇旁边。这片屋宇地处街尾,相对来说还算僻静。 当他们走到离正门前还有十丈距离时,就见那正门前,一对巨大石狮雄峙两旁,一面彩色旌旗高飘在大门旁的一个大旗杆上。此时正从大门里,走出七八个人来。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披黄衣袈裟的六旬老僧,紧随其后是两个中年男子。右边一个方面大耳,满面威严,身体粗壮;左边一个虽然身材精瘦,但从他一双不断闪着精光的眼中,可以看出,此人内功修为必然很深。而在两个中年人后面,则是三个三旬出头的镖师模样的汉子和一个公子打扮的少年人。 这时,李笑天三人已看到这片规模的屋宇竟是一家镖局。而镖局大门上宽额大匾上的四个金字,已经明确的告诉他们,这原来是江南盛名最著的“顺平镖局”。 这有江南第一镖局之称的“顺平镖局”,局主许瑞祥,乃少林俗家弟子,师从“少林四僧”之一的“罗汉堂”首座悟元和尚。 此人身手高超,交游天下,江湖名气甚大。凭其领导才能,在十年内将他亲创的“顺平镖局”从仅有十几人发展成如今威镇大江南北规模已达数十人的大镖局。 此刻,李笑天三人已与那走出“顺平镖局”的七人打了一个照面。 “咦!” 当双方照面时,南宫品与那老和尚同时惊讶一声。 南宫品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僧后,满面惊喜的说道:“你是悟元大师?” 他和悟元和尚还是七年前在南宫世家见过一面,那时,他才十二岁。现在,他还能依稀记得悟元和尚的相貌。 那老和尚也是深看了南宫品几眼后,笑道: “你是南宫品少施主吧?呵呵!没想到老衲在这儿能得见少施主。不知少施主为何事到这铜陵?” 听得这老僧果然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悟元大师,见其问到他们来到铜陵的原因,于是就将南宫靖派他和其妹南宫心菲到杭州找“酒丐”陈清风的事简略说了一下。 “哦!陈老施主竟然到了杭州,怎么他没和你们在一起?” “大师,陈爷爷好像有什么急事,与我们见了一面就匆匆作别而去。这下又要爷爷好等了。另外,‘虚僧’无我大师竟与他失约了。” 悟元和尚一听,脸色陡然变得异常严肃沉重,接着他又向南宫品问道:“无我师叔竟与陈老施主失约?这怎么可能!他从来一诺千金。半年前他到少林寺时,老衲曾听师叔说过他要去杭州一趟,原来是与陈老施主有约。可是他因何未去?” 正当南宫品与悟元和尚谈到此时,李笑天上前几步,向悟元和尚拱手说道:“晚辈李笑天,见过大师,不知大师能否引见一下身旁诸位?” 当李笑天前行到南宫品前面,向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四僧”之一悟元和尚以不卑不亢的态度说了这一番话后,场中众人心中都是一阵惊奇。 站在悟元和尚身边的几人认为,李笑天即使是一介书生,但能与南宫世家的人走在一起,自是应该知道悟元和尚在武林中的地位。可是李笑天突兀的向悟元和尚问话以及未向悟元和尚执晚辈之礼的态度,令他们吃惊异常。 这时,南宫品见李笑天突然插入他与悟元和尚的谈话,又不执晚辈之礼,忙走到李笑天身边,拉起李笑天的手臂,走近悟元和尚,歉声说道:“大师,这是晚辈新结识的兄弟,对江湖事不甚了解,失礼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悟元见李笑天儒襟翩翩,风度优雅,面带从容的笑容。而那笑容竟是那么真诚,毫无轻狂之态。他心下也顿时感到,李笑天果是不闻江湖事的读书人。这时,听得南宫品所言,他看着李笑天,说道:“这位小施主说的也是。老衲只顾说话,倒忘了替你们介绍一下。” 说完,悟元将跟随他出门的六人向李笑天三人引见了一番。 原来那粗壮中年人就是面前“顺平镖局”的当家人,也即是悟元老和尚的俗家爱徒。而那精瘦的中年人,是“顺平镖局”的副局主徐泉光。他师从昆仑派上任掌门人陆天远,已得陆天远真传,是昆仑派山外弟子第一高手。 那三个三旬出头镖师模样的汉子,是镖局里三位身份较高的镖头。而那少年公子乃许瑞祥的长子许安宇。 许瑞祥有两子一女。长子许安宇,年已二十四,酷有乃父之风,武功已有其父八成。次子许安成,年已二十,却不爱习武,嗜好字画古玩。而其女年龄尚幼。 等悟元将许瑞祥几人向李笑天三人引介一番后,南宫品也将自己与南宫心菲、李笑天三人向他们正式引见一番。 许瑞祥等刚才已经由南宫品这“武林七大公子”之一的名头知其是南宫世家少主,这时又知其妹南宫心菲原来是南宫世家大 小姐。凭南宫品兄妹及南宫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他们自是不敢怠慢。忙欲邀请南宫品三人入内,但南宫品三人以已在客栈投宿为由婉辞谢绝。 悟元见李笑天三人不愿进入“顺平镖局”,忙向他们说道:“南宫少施主,你们不要见外。凭老衲与南宫靖老施主的交情,彼此不是外人,你们尽管在这镖局里住下好了。” “呵呵!”李笑天笑了两声,说道: “大师,许局主,你们的盛情,晚辈们心领了。晚辈们明日还须赶路,在铜陵不能呆时日久,不敢有扰清安。下次路过定来敬拜。” 南宫品与南宫心菲听李笑天这一段话,虽被说的文气十足,不过文绉绉的话说的却还是妥帖非常。 这也是南宫兄妹要说之言,他们自然也是对悟元和尚与许瑞祥等,将李笑天所言附和一遍。 许瑞祥见李笑天三人如此推却,当下爽声笑道: “李小兄弟,也不要如此客气。既然你们已在客栈投宿,那我也不再多言相劝了。希望南宫少主兄妹与小兄弟下次路过本局时,一定要盘旋几日。请南宫少主代我向南宫端平大侠和南宫老太爷问好。” 南宫品听许瑞祥所言,自是点头称是。 当李笑天三人刚想与悟元和尚等人告辞时,只见悟元和尚忽沉声说道:“南宫少施主,也请代我向你爷爷问好。有一点,你们回到南宫世家后,一定要向南宫大侠禀报,那就是无我师叔与陈老施主之事。老衲也感到有点事不寻常。半年前,无我师叔曾说过他偶尔发现江湖上的一件大隐秘。 看他当时非常严肃凝重的神情,那隐秘一定惊人异常。可惜,随后他只说了个‘西’字,就突然住口。追问他时,可他就是一点也不透漏其中实情。我怀疑,他可能与此事有关。” 南宫品一听悟元和尚话声沉重严肃,也正色应道:“大师放心,回去后晚辈一定将详情细细禀报于家父。” 他话声顿了一下,又说道:“不知大师何时有空,请到南宫世家与爷爷一聚如何?” 悟元和尚点了一下头,说道: “好!不过现在老衲就为无我师叔所道及的‘隐秘之事’,离开少林寺而在江湖上走动,以希能探得蛛丝马迹。前几日才到铜陵。现在老衲正想离开镖局,再去查探一番。等过一段时日,老衲再到南宫世家盘旋一番吧。唉!” 这段话结束时,悟元和尚深叹了一口气,又低声沉吟几句: “老衲已离寺近三个多月,虽然没有察知无我师叔所提及的‘大隐秘’,可老衲还是察觉了不少江湖动静。如今魔教高手在江湖上活动频繁,而王姓世家卧虎藏龙,竟蓄养……唉!看来江湖要有大变故了!” 悟元和尚又是一声叹息。他的叹息也不无缘故。现在江湖上邪道高手纷纷出世,邪道气势膨胀,与其相比,近十几年来,正道武林多各自发展,相互间的关系已渐疏远,即使有正道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的调节,但效果不大。 而至于“一宫”、“二堡”、“三圣地”、“四大世家”等二十年前正道武林势力,现在它们到底在做什么,又不是外人所能知的。由于悟元好像从王姓世家发现了什么。因此,对未来江湖形势的变化开始担心起来。 听到悟元和尚情绪有点低落,李笑天突然大笑了一声,说道:“大师,晚辈虽然对江湖中事不甚了解,但我知道,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充实自己的力量。只要有了强大的实力,自然能遇山平山,遇海填海!” 李笑天的话里充满强烈的自信。他的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中许瑞祥、南宫品、徐泉光三人感触最深。 在众人听到李笑天的话,一阵沉思后,许瑞祥深深地看了李笑天一眼,大声朗笑道:“李小兄弟的话,真如暮鼓晨钟。的确,有备无患,才是今后之举!” 这时,悟元也自点了点头,略含深意地向李笑天说道:“小施主定是随南宫少施主回洛阳南宫世家吧。嵩山比邻南宫世家,希望小施主到南宫世家后,请一定要找个时间,到敝寺一趟。” 南宫兄妹听到悟元大师邀请李笑天到少林寺做客,都是替他高兴。试想,江湖上有几人能得到德高望重的少林高僧的邀请。不过他们也想不透,悟元和尚为何对李笑天另眼相看。 李笑天闻听悟元和尚之言,微笑道: “如果大师不闲晚辈人微辈低,到时晚辈定当前往。好了,晚辈们不再打扰了。” 说完,他与南宫品兄妹三人向悟元、许瑞祥等人告辞而去。 当他们三人回到他们刚到铜陵时就已定好的客房时,午时已过。这时,他们早已饥肠辘辘。于是,一进入客房他们就要了一桌酒席,在房间了吃喝起来。 吃饱喝足,三人聚在南宫品房间里,又聊了起来,话题自然是在铜陵城“全兴街”上的见闻。 李笑天首先打开了话题。他看着南宫品,问道:“南宫大哥 ,听菲妹说,那悟元大师是‘少林四僧’之一,那‘少林四僧’都很厉害吗?” 南宫品见李笑天有如此一问,也不奇怪。他扫了一下南宫心菲,对李笑天说道:“‘少林四僧’是三十年来,少林寺中除了掌门方丈悟性大师外,武功和威望最为卓著的四位高僧。这四位高僧分别是‘罗汉堂’首座悟元大师、‘达摩院’首座悟善大师、‘戒律院’首座悟真大师、‘藏经阁’首座悟明大师。据说,这四人中,悟善大师武功最高。 在少林寺‘悟’字辈高手,其武功仅次于掌门方丈悟性大师。这‘少林四僧’虽不常在江湖上露面,但每个人都曾在江湖上留下一段震惊武林的事迹。他们佛法修为都很高深,因此赢得了江湖人无比的敬重。” 说到这儿,南宫品充满疑惑地转过话题,向李笑天问道:“笑天,我想悟元大师邀你去少林寺,定是看中你的文事功底,想与你大谈一下佛法吧。到时,你可不要生出向佛之心而剃度出家呦?” 南宫心菲听其兄所言,不禁娇笑道: “大哥,我想李大哥如果真做了和尚,将来也一定是位野史留名的有道高僧呢?”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正是。只要能名垂青史,又何必在乎野史、青史呢?可是你李大哥我,年方十七,还未娶妻生子,怎能出家为僧呢?要是既能娶妻,又能得道的话,小兄倒愿一试。” 南宫心菲一听李笑天大言“眷恋娶妻生子”,粉面一红,啐了一口,向李笑天嗔道:“李大哥,你若敢在少林寺出家,我就不理你了。你再也休想进我们南宫世家的门!” 这时,南宫品见其妹做出如此儿女之态,且对李笑天所说的话里又似乎含有一丝情愫,心中不由一动。他不动声色,暗自听着南宫心菲与李笑天谈话。 谁知他主意打的不错,可是李笑天却把话头突然转向了他,使得他放弃了一探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想法。 只听李笑天,向南宫品说道: “南宫大哥,既然那无我大师和悟元大师都发现江湖上的异动。小弟以为在如此朝野危机四伏的形势下,那些江湖异动必有着惊人的内幕。那魔教,小弟早有耳闻,其长于见机行动的举动,也还是在意料之中。不过像王姓世家这样实力雄厚、雄霸一方的大势力,在多年前是代表正道武林的力量,可是经过近十几年的发展,谁又知其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小弟觉得,悟元大师真正担心的定是王姓世家。少林是武 林泰斗,他是为未来正道武林形势而心忧呢?……” 南宫品听李笑天讲完此番话,点了点头,说道: “笑天所言不无道理。虽然为兄不敢相信王姓世家能背弃武林正义,但对它十几年来不断招揽武林高手之事,南宫世家也有耳闻。说来也不能不被人所疑。武林四大世家之中,杨淮世家、慕容世家与我们南宫世家近十几年来还有往来,只有王姓世家,它虽然还有不少门人弟子在江湖上走动,但不知为何,竟断了十几年前四大世家之间互有往来的惯例。 据家父所言,那王姓世家现任家主王海川,胸有雄才大略,武学渊博,十几年前就是正道‘二十大高手’前十位中的人物。如此人物,连家父对他都佩服不已,他怎能一连蛰伏十几年不出江湖?……” 南宫品说道这儿,低头沉思不语。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九章 心菲情思 南宫心菲见南宫品说到王海川就不继续说下去了,她忙接口说道:“大哥,我曾听爹爹说过,那王姓世家是武林‘四大世家’中崛起最早的一个,如今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历经这么长时间,好像一直强盛不衰。而每一代家主都很有作为。” 说到这儿,她话声一顿后,把脸转向李笑天,笑道:“李大哥,可惜你不是武林中人,否则,凭你这样的……嘻嘻!这样的高僧,定能在江湖上成就一番大业呢?”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又扯到他身上,脸色故作一沉,正色道:“菲妹,小兄怎敢有违芳命。我还想到你们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间呢。不过,如果你真想小兄成为一代高僧的话,那么我们到达洛阳附近后,就分手。你们回南宫世家,我去少林寺出家,如何?” 南宫心菲一听,急忙跳了起来。她一把拉住李笑天的手,摇着说道:“李大哥,你别这样好吗?小妹知错了。我再也不叫你出家人了。到洛阳,我带你去见我爹爹和爷爷。你知道吗?我爷爷对人可好了。” 这时,李笑天的右手被南宫心菲抓在手里,他感觉到她的手特别柔软滑腻,舒服异常。而他的心也有点加速跳动的感觉。其实,这可是他五年多江湖生活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少女如此肌肤接触。况且,这少女还是个可爱动人至极的小姑娘。 南宫心菲一边摇着李笑天的手,一边面带急色地看着李笑天。可是她见李笑天对她的话没有反应,而只是半低着头看着她的一双玉手。 起先她还没有在意李笑天的举动,可后来她见李笑天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手,心下顿时一阵急跳,双颊有如火烧,面红如霞。她连忙松开李笑天的手,坐回原位后,双手扯揉着衣襟边缘,低头不语。 这一切,都看在南宫品的眼里。他这时已能确定她的妹妹已经喜欢上李笑天了。虽然她才十五,但除了心智还略带单纯外,其他已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 可是,他们认识才不过五天呢?感情怎能进展如斯? 南宫品暗自摇了摇头,笑着向李笑天说道: “笑天,既然陈爷爷最迟半年要到南宫世家,而你又有为南宫世家尽点心力之念,并且小兄的文事还需你提携。我看你就到我们南宫世家做个西席好了。当然,这个西席只是名义上的,可没人叫你先生呢?” 听南宫品所言,李笑天刚想说几句表示谢意的话,旁边南宫心菲却已平复了心情,接过南宫品的话头,说道:“好呀!我 也想再多读读书呢。就让我们三人一起提携吧!对了,李大哥,你可知道我们南宫世家在江湖上除了声望外,还有什么最让人称道的吗?” 南宫世家虽然在官场百姓中也有着很高的声誉地位,但更多的是江湖中的地位。因而世人所知的多是南宫世家的财力、武功、势力等,其他的传闻所知者不多。 对于以武为主的南宫世家,在见到“酒丐”陈清风之前,李笑天也只是仅闻其名而已,这时,听得南宫心菲这样一问,就随口说道:“应该是武功吧。” “错了!李大哥。我们南宫世家的家传武学在武林中是有着响亮的名声,不过在江湖上称最的还是我们南宫世家的藏书。南宫世家有着武林中藏书最多的藏书楼。回家后,我定要求爹爹允许李大哥进入藏书处呢。” 一听到南宫世家有武林中最多的藏书,李笑天眼中一亮,不禁惊喜道:“真的?菲妹!那太好了。咱们今日就快点上路吧。” 他已有点急不可待了。 这时,南宫品站起身来,笑着说道: “你呀,笑天!一听到书你就什么都不顾了。你要知道我们南宫世家的藏书楼,什么人才能进入吗?那定要是南宫世家的重要人物或与南宫世家关系特别密切的人。” 说到这儿,他瞥了一眼南宫心菲,又继续说道: “我倒要看看小妹怎样说动爹爹。” 南宫心菲听南宫品这样一说,小嘴一撇,满面自信地向他大哥说道:“哼!难道大哥忘了,李大哥已被聘为我们南宫世家的西席了。不就是南宫世家的‘重要人物’了吗。何况,南宫世家的先生要查阅典籍,自然不能放着眼前最大的藏书处不去,而到南宫世家外面去找吧?” “咦!” 这么快李笑天竟成为南宫世家的重要人物了。并且,南宫心菲连这样理由也能想出来?南宫品心中惊异不已。 “呵呵!多谢菲妹抬举。等回到南宫世家之后,如果小兄得以进入藏书楼,小兄定当不遗余力,倾尽心智精力,将楼中书籍读完!” “啊!” 南宫心菲与南宫品兄妹听到李笑天口出此言,齐声惊叹一声。 “哦!有什么不对吗?若有幸进入藏书处,笑天保证不损坏一书一页。如果你们不信,我可以发誓。” 说着,李笑天就要举手明誓。 南宫品见李笑天像是真的已经进入南宫 世家的藏书楼一样,竟郑重其事起来,忙说道:“算了,笑天。回到南宫世家后,找个机会,为兄也帮你这个忙吧。” 李笑天一听南宫品言下之意肯帮他,心中一笑。其实,这几番话都是李笑天算计好故意说的。为的就是要这位南宫世家少主主动答应帮他进入南宫世家藏书阁。有南宫兄妹向南宫端平请求,得以进入藏书阁的可能性已是很大。 李笑天见计已得逞,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大哥,你笑什么?怎么怪怪的。” 李笑天一听南宫心菲之言,心中一惊,忙笑道: “有你们两位大人物在,事情定然可成。小兄现在就像面前已经放置无数珍贵书籍,怎能不喜悦呢?这都是菲妹和南宫大哥所赐,笑天内心感激不尽,在这里向你们道谢了!” 说着,李笑天就向南宫品兄妹躬身一礼。 南宫品一见李笑天向他们兄妹施此大礼,忙上前扶起李笑天,说道:“笑天,真是见外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千万不要如此多礼了。” “就是吗?一家人怎能如此客气呢?既然我们是一家人,就……啊!” 当南宫心菲第二次说出“一家人”时,脸色一阵潮红,心下也是一阵触动。 此刻李笑天也感觉到了南宫心菲心里的变化。这是种甜蜜与亲昵结合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以前好像还没有过。即使他和莹儿在一起,也只是两小无猜,开心快乐而已。 李笑天不由转目向南宫品一看,刚巧这时南宫品的目光从南宫心菲的身上移到他身上。两人的目光就碰到了一起。 李笑天与南宫品的目光一接触后,并不是一触即走,而是与南宫品相互紧紧地注视了片刻。 此时,南宫品心中惊讶不已。依照他的想法,李笑天乃一介书生,才十七,心思应该全放在舞文弄墨之上,对男女情事应是举手无措才对。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笑天竟然与他对视片刻,不移分毫。反而从他的双目中,竟能看出好像他面对任何事,都能成功解决的坚毅神态。照此神情,他对自己与南宫世家大小姐南宫心菲之间关系的变化,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南宫品简直不敢相信这出现在才十七的李笑天身上。温文尔雅,却又胆略过人;学识很深,却仍孜孜以求;看似一介书生,却又不时暗示身具内功之态…… 他不由又想到那天他们三人爬上黄山天都峰时的情形, 而在遍游黄山诸峰,即使是最高峰莲花峰时,他们三人爬下攀上,在气息的起伏程度上,每次都是李笑天表现最好。如此情形却是出现在文质彬彬的李笑天身上,怎能不让他又惊又奇呢? 南宫品正在出神时,李笑天已收回目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客房窗外的天空。 在白天,只要客栈的客房内有客人,房间的窗户多会打开,这样房内既不显得气闷,又可说明有人在房里。 这时,南宫心菲见南宫品在愣神想着什么,心中好奇,于是她向李笑天问道:“李大哥,你知道我大哥在想什么吗?怎么老盯着你却又愣着神不说话呢?” 李笑天刚想说话,南宫品已被南宫心菲的话从出神中拉出来,并且接下他妹妹南宫心菲的问话,说道:“小妹,大哥还能想什么。还不是为你的李大哥着想!” 南宫心菲见南宫品捉弄她,脸一红,接着啐了一口,说道:“大哥要是再这样说,菲儿就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眉头一动,向着李笑天说道: “李大哥,真可惜这次急于赶回洛阳,要不游完黄山后,我们也能到九华山一游呢。如今,几乎近在咫尺,却是不能去。大哥也真是的,干嘛这么急匆匆地回去呢?” 她虽是明白南宫品急着回家的原因,但她还是对南宫品埋怨不已。 南宫品对她的埋怨无动于衷,李笑天则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南宫心菲不由一阵气恼,撅着小嘴,气鼓鼓地想李笑天说道:“李大哥,也不帮我说几句话,真是气死人了!这样好了,今天还有半天时间,你就负责把九华山的一切详细将一遍,我倒要看看你书读的怎样?” “哈哈!” 李笑天高声笑了两下,对南宫心菲说道: “菲妹,要小兄说说也行,不过在说之前,你要记住两首诗怎么样?若是你以前记过这首诗,那我说完后,你只要随后复述一遍即可,好吗?”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有考教她诗词,不由娇声笑道:“李大哥,你说吧。不论小妹以前是否记过,都会在你把这两首诗说完一遍后,马上一字不漏地说一遍。哼!小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自信的。” “呦!好吧。你听好!” 接着李笑天吟出了两首诗: “第一首诗乃刘梦得迁调途中游览九华山所作。其诗为‘奇峰一见惊魂魄,意想洪炉始开辟。疑是九天夭矫欲攀天,忽 逢霹雳一声化为石。……云含幽兮月添冷,日凝晖兮江漾影。结根不得要路津,迥秀长在无人境。轩皇封禅登云亭,大禹会计临东溟。……独与猿鸟愁青荧。敬亭之山广索漠,兀如断岸无棱角。……自是造化一尤物,焉能籍甚乎人间!’ 第二首诗是高霁、韦权兴二人唱和之作。诗为‘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层标遏迟日,半壁明朝霞。积雪曜阴壑,飞流歆阳崖。青荧玉树色,缥缈羽人家。’” 李笑天吟完这两首诗,向不断动着小嘴的南宫心菲说道:“菲妹,不知你以前记过这两首诗吗?” 听得李笑天向她问话,南宫心菲眉头动了一下后,面带得色地说道:“李大哥,你先别问,先听小妹将这两首诗说一遍,好吗?” 见李笑天点头,南宫心菲将李笑天刚才吟咏的两首诗说了一遍。 李笑天听完南宫心菲所诵是诗,心中也有点惊叹。他心道:“这小丫头,果然不凡,脑袋记东西还真不错!” 他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 “哦!果然不是夸口,竟一字不差!不知菲妹以前见过这两首诗吗?” 南宫心菲面上略带惭色地说道: “小……小妹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二……其中一首,只是当时没太在意。” 李笑天一听南宫心菲支吾着说出这番话,知她说得未必是真话,也不成心追问。他接口说道:“哦!菲妹,既然你已经将这两首诗记得很清楚了,不知小兄能否一闻你对这其中意境的看法?” 南宫心菲一听,头一扬,拍了一下手,向李笑天娇声说道:“这有何难,李大哥你听好了。” 李笑天接下来听南宫心菲说道: “第一首诗中,刘梦得以几个比起九华山远为逊色的小山反比九华山受世人所宠,来反衬九华山孤独、凄清又寥落而不为人知的命运。其渲染的是为九华山所受遭遇黯然伤神的意境。第二首诗写出了九华山空灵缥缈、清幽灵秀、流光溢彩的意境。” 她语声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 “李大哥,你听小妹说得怎样?不过,有一点令小妹不解。九华山乃佛门圣地,在武林中可谓名声卓著,地位超然。据说,‘无垢神尼’的师妹‘了缘师太’就在这九华山独秀峰修行,已有几十年未履江湖。可是九华一派也曾在江湖上名声轰动一时。怎么能像诗中所写的那样。九华山何时不为人知了?那个刘梦得还为此愤激不平什 么?” 李笑天听南宫心菲一番分析后,点了点头,说道:“菲妹分析这两首诗的意境,大体得宜。至于第一首诗中,刘梦得为何那样说九华山,这要看刘梦得写此诗是的心境了。 那是唐永贞初年,刘梦得被贬为郎州司马,迁连州、夔州、和州等处刺史,转徙各地,失去了在朝中发挥才干,实现抱负的机会。写此诗时,他已在贬谪生涯中度过了十九个春秋。他一直抱负难施,只得寄情于山水笔墨。因此,在此诗中,他正是借助于对九华山夭矫峻奇的形象的描绘,来表达自己矫世厉俗的远大志向;借助于对九华山不幸命运的感叹,来抒发自己心中郁愤不平之气。 实际上此诗之前还有一篇序文,从序文中可以看出,刘梦得想以他自己为九华山作诗以扩大其影响,暗寓无人为他拨开乌云重见天日的深意。此诗中,九华山与刘梦得自己的身影已是两相重叠,难分彼此了。 其实,九华山,原为九子山,由前唐一位旷世文豪改为九华山,加上其人的题咏和寓居,早已名传天下。刘梦得只不过借九华山相对于当时的都城长安来说,地处偏僻,难有人至,而借景抒愤罢了。” 南宫心菲听李笑天为她解了疑惑,笑着说道: “哦!我说呢?原来是那刘梦得暗寓自己而已。好了,李大哥,你还是说说九华山其他方面吧。” 于是李笑天把他从书中得知的有关九华山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他从九华山的由来,地理位置,再说到山上的九十九峰。典故传说,诗文并茂,他有声有色地说了起来。 起初,最注意倾听的只有南宫心菲。到后来,南宫品也被李笑天引经据典、虚实难辨的叙说,吸引过去。 就这样,三人说说谈谈,一直到夜里亥时,才停了下来。其间,连晚饭也是叫到房间了吃的。 翌日凌晨,李笑天三人又跨马而行,重新上路。他们的下一站就是向西,过铜陵渡口,到庐江。他们打算傍晚时分到达庐江,在庐江停住一宿,次日再继续西行到淮滨。 铜陵渡口是中原闻名的大渡口,大江在此呈南北走向。这段江域,长度足有四五十里,水域异常宽阔。过往客商,经过铜陵,无论走水道还是走陆道,无不选择从铜陵渡口经过。 其实,铜陵渡口是从一个小渡口逐年发展成如今的大渡口的。它有着很多对客商极具吸引力的地方。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十章 天字马家 铜陵渡口有着宽阔的河岸,并且在渡口的河岸上,建有各种类型的仓库、车行,以备客商选择。另外渡口河岸上也有多家酒馆客栈,娱乐场所。这些客栈酒馆的价格一般比铜陵城内便宜不少,深受过往客商的喜爱。 而最让过往客商选择从铜陵经过的原因,是铜陵渡口有一家中原数一数二的大船帮“陵渡帮”。该船帮所造之船,不但安全舒服,而且价格适中,类型多样。所以,从铜陵经过的客商多雇佣“陵渡帮”的船。不过,近十年来,崛起于襄阳的“清水帮”,已涉足铜陵渡口所在大江的船运,并且势头日进,逐步吞并了不少原属于“陵渡帮”的生意。 这时,李笑天三人已经在渡口雇到了一只足够容下四五个人的小船。等他们上得小船后,船家挥舟西行。 这样,小舟载着李笑天三人和船家行了足有三里的河面,才到达西岸。 而铜陵渡口的西岸在李笑天三人的眼里,也是一番繁忙景象。 过往行客数量不等地从各种客船上下来后,纷纷与早在岸边等待客人雇佣的车夫、轿夫等招手,三两句谈好价钱,坐车、乘轿而去。而那些货船一靠上岸边,立即就有三五群各自着衣统一的人,上前取货。这应是事先约好的货主在此接货。 其实,在当朝,江南是中原内外其他地方的主要货运来源地。因此,从铜陵由东向西而行的客商,多是携货而行。因而在铜陵渡口的西岸,接运货物的车队、人马较多。 另外还有许多马贩,在此准备各种马匹,为喜欢骑马的商客和江湖人购买。 此时,李笑天三人正在西岸各处寻找马匹,原来他们在铜陵渡口东岸时,由于马匹乘船不便,他们就在上船之前将三匹马处理掉了。 正当他们三人要向一处马棚走去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喂,三位,要买马吗?敝处有上好的良马供你们挑选。请三位放心,凭‘天字马家’的名号,保证能挑出诸位喜爱的马。” 南宫品一听“天字马家”,心中大吃一惊,忙顺着话声一看。一个瘦小的三旬汉子正站在右距离他们三丈来远的地方向他们招手。他立刻向李笑天和南宫心菲说了几句,就领先向那瘦小汉子走去。 等李笑天三人走近那瘦小汉子,那汉子脸上立即堆起浓浓笑意,说道:“三位,既然你们要照顾‘天字马家’的生意,那鄙人就代表‘天字马家’向你们承诺,凡进入‘天字马家’购买马匹者,若挑不出自己喜欢的马,敝家 免费各为你们提供一匹马。想来三位也听过‘天字马家’的规矩。” 南宫品点了点头,表示确实知道‘天字马家’的特殊规定。实际上,虽然此项规定看似对“天字马家”的生意不利,但凭“天字马家”这中原第一马场的实力,还没有人敢钻该项规定的空子,何况“天字马家”的信誉和马的品质在各大马场中可算是最好的,即使有人有这个能力,表面上也不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 事实上,“天字马家”虽然以贩马起家,但随着该帮规模的不断扩大,几十年来,帮中已拥有众多的护帮高手。每个“天字马家”的大型售马处和分马场,都有数十高手护卫着。这些高手,不但身手不凡,忠心耿耿,而且能对购马人的心态把握的很准,很少有人能故意撒赖,而逃脱他们的眼睛。 “天字马家”,现任家主马如海,不但头脑精明,而且极具领导能力。自十年前接任家主以来,极力拓宽售马渠道,在中原内外建立分马场不下十几处。据闻此人,身具武功,只是身藏不露,很少有人知其深浅。 马如海与正邪两道多方势力都有着生意上的联系,表面上不干涉任何武林势力的内务,最多与它们保持生意上的往来。马如海虽然驭下极严,但每个下属都对其才能敬服无比。因此,不断有江湖高手投靠财力雄厚的“天字马家”。 据说,“天字马家”所养马匹无不精壮异常,每匹马无不是由百里挑一的种马精心饲养而成。“天字马家”所养的马不仅供大型的车马行、豪门大户和武林正邪两道各大势力所用,而且连朝廷军队中的一些战马,也是从“天字马家”购买。 这时,那瘦小汉子在前面带路,李笑天三人跟随他向此处“天字马家”的一处售马处走去。 一刻工夫,他们来到一个大宅院的门前。李笑天三人一看门匾上只刻着一个“天”字,笔锋苍劲有力,浑然天成,心下顿觉奇怪。他们心想,“天字马家”招牌响亮,难道每处售马的地方都只以一个“天”字作为标志? “天字马家”是马家所创,应以“马”字为名才是,可这“天字马家”却以“天”字为名,怎能不让他们奇怪。 李笑天三人只见这座大宅院,从围墙外望去,屋舍不多,不像一般豪门大户所居之地。 这时那瘦小汉子已上前拍了几下门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四旬壮汉。 李笑天三人见那两个中年汉子高大威猛,眼神精亮。而这两个人看在 南宫品兄妹眼里,不觉心中一动,他们看出这两个中年汉子竟身怀不俗武功。 此时,李笑天三人见那两个中年壮汉竟向那给他们三人领路的瘦小汉子躬身行礼,说道:“属下见过三场主,请三场主回房休息,这三位顾客自有属下招待。” 李笑天三人见那两位中年威猛汉子向那瘦小汉子施礼后,又说出此番话,心下都是一惊。他们真没想到亲自引领他们来此的竟是“天字马家”的第三号人物。 南宫品在他们三人中,阅历最深。他这时知道那在“天字马家”中地位仅次于其两位兄长的马如风,竟亲身来此铜陵渡口主持事务,而又能亲自在渡口招揽生意,可见“天字马家”对铜陵的重视。另外,马如风竟能在此远离青海“天字马家”驻地,来此中等市镇,隐忍至今,其中定是“天字马家”有着某种大的举动,而且所图很大。 南宫品沉思片刻后,“天字马家”三家主马如风已向那两个中年壮汉交代了几句话,又向南宫品三人拱了拱手,告退而去。 李笑天三人被那两个中年人引入院中,然后,他们跟着那两个中年人,沿着院中的一条宽大石板路面,向着正对着大门有三十丈来远的大棚走去。 在去向大棚的途中,南宫品向那两位中年汉子问道:“不知两位前辈,怎生称呼?” 一听南宫品问话,那两个中年壮汉中的左边一位,应道:“公子客气了,我和这位张兄在江湖上微有薄名,人称‘九华双杰’。鄙人黄胜,这位是张元兄。” 南宫心菲一听“九华双杰”黄胜和张元竟来自九华山,嘴里突然“咦”了一声,向黄胜和张元二人说道:“那么两位前辈是住在九华山上喽?请问二位前辈,那九华山真有九十九峰吗?” 其实,清纯绝美的南宫心菲,早已引得黄胜和张元两人的注意。这时,他们一见南宫心菲问出此话,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位姑娘可能还没到过九华山吧。我们二人都住在山下的九华镇上。九华山上除了独秀峰外,其余诸峰我们大都熟悉。其实,九华山虽号称九十九峰,但真正为世人所称道的也不过只有天柱、十王、独秀、芙蓉等九峰。不过这九峰也确实雄伟多姿,气势磅礴。” 黄胜说到这里,话声一转,眉头动了一下道: “对了,姑娘,能否告之芳名?九华山离铜陵只有一天路程,你们为何不去游览一番?” 南宫心菲刚想向黄胜和张元二人道出姓名及未能去九 华山的原因,只见南宫品瞪了她一眼,忙住口不再说话。 她立刻想起南宫品曾叮嘱她不要暴露身份的话。因为现在江湖危机四伏,而南宫世家地位超然,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若轻易暴露身份,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九华双杰”只在九华山一带小有名声,但他们既然加入了“天字马帮”,自有着他们的意图。而“天字马家”与正邪两道都有密切关系,其自身的财力、武力及实力已是不逊于江湖上一些大世家。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端平,就曾叮嘱过南宫品兄妹,行走江湖时,如若面对的人不知底细,就尽量不要暴露身份,这样才能不于敌人可乘之机。 这时,“九华双杰”见南宫心菲张了一下口,又闭口不语,知其不愿说出其中缘故,心下暗叹一声,又向李笑天问道:“不知小兄弟买马去向何处呀?我们‘天字马家’的马可都能日行数百里呢。” 李笑天见“九华双杰”有探他们三人口风之意,心中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小生兄妹三人乃是探亲而回,不知两位前辈在‘天字马帮’身居何职?” 李笑天正说到这里,突然“呀!”得一声,话锋一转,向“九华双杰”问道:“两位前辈能告诉小生,这些都是什么人吗?” 说着,李笑天用手指着前面不远处正从大棚门里走出的一行人。 李笑天说的这句话,不仅将“九华双杰”试图探察他们身份意向的企图轻轻带过,而且反将问题抛给了“九华双杰”二人。 “九华双杰”一见李笑天指着的一群人,脸色陡然大变,低下头,低声颤道:“小兄弟,请不要多问,这些人你们就当从未见过。等他们过去后,千万不要抬头瞧向他们。切记!” “九华双杰”在江湖上也算得上身手不错的人物,李笑天三人没想到,他们二人见到那走近的一群人之后,竟是低头缩首,脸色发白,一副胆颤心惊的样子。 李笑天三人也为“九华双杰”的表现,内心震惊不已。 他们也早已看到了那是十名黑衣剑士和一位锦衣年轻公子。 刚才双方距离还有十来丈远,南宫兄妹和李笑天三人都未看出这群年轻人有什么异常之处。 可是这时,他们前面的十一人已经走近他们身前三丈距离。他们顿时感觉到一股冷厉杀气扑面而来。 南宫品快速地扫了那十一人一眼后,心中陡然一阵惊骇。原来那十名 黑衣剑士,面无表情,冷漠如冰。只见他们个个挺立如杆,背插长剑。那迫人的冷厉杀气,就是从这十人身上发出。 南宫品见这群如此年轻的人,竟能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且竟有十人,他怎能不惊。 南宫品正在震骇中,突然脑中一闪,他记得刚才他用眼睛扫视那十一人的刹那,他好像发现那十名黑衣剑士的右胸衣襟上竟绣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青色小飞龙。 小龙颜色在黑色的遮掩下,不太惹眼。这样的绣龙,在普通人看来,或许会当作这是绣在胸襟上表示吉祥的图案。 可是,在南宫品的印象当中,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在江湖上有哪一派以‘绿色飞龙’为该派标志呢?对了!那只有地处苗疆北缘的翔龙堡。” 南宫品思忖片刻后,想起了在哪里听过。 他记得曾听其父南宫端平说过翔龙堡以“飞龙”为标志。不过,由于翔龙堡地处川蜀之地,近十几年来,堡中之人甚少踏足中原,南宫品出道江湖以来,也未遇过翔龙堡弟子,因此他刚看到飞龙时也没在意。 此刻,南宫品一想到这十个黑衣剑士竟是翔龙堡的人,心中更是骇然。他心下嘀咕:“翔龙堡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群剑手呢?看他们逐渐迫近的杀气,每个人都应该有着三四十年的功力!” 实际上,李笑天三人并没有按“九华双杰”意思去做,相反,他们都在装作看向别处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十一人。 当那十一人行近三人身旁时,杀气竟突然消失。南宫品兄妹一见,顿时又是一惊,那十个年轻剑士的杀气竟达收发由心地步,不由对他们的估计又增加了几分。 南宫兄妹还有惊讶之处,看那被十名黑衣剑士围在中间的年轻公子,身手好像还不如那十人中的任何一个。不过,看那十人对其恭敬的样子,他们竟是那少年公子的下属。 这时,他们才看清那少年公子的腰间配剑上,竟也镌刻着一条飞龙。不过这条刻在剑上的龙,颜色青中带红,龙首高昂,大有冲天之势。 而其品貌竟与南宫品不相上下,英俊的面上傲意凌然。当他带着十名剑士从李笑天三人身边经过时,他只是在南宫心菲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和手下径直向大门处走去。 等那少年公子和手下走得远离“九华双杰”和李笑天三人时,“九华双杰”才舒了一口气,说道:“三位,真对不住。刚才那些人……” 黄胜好像心有余悸,话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公子和姑娘,我快带你们去随便挑三匹马,然后你们抓紧走吧。我们这里的马估计现在也不会有几匹没被定购了,下次再来时,再让三位到那‘十马房”中挑几匹这里最好的马吧。” 说完,也不等李笑天三人询问其中缘故,带头急急走向大棚大门。 李笑天三人只好随着“九华双杰”进了大棚。这大棚的外面四周是用高约二丈的木桩密密排成,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等他们进了棚里一看,里面的景象使得他们心中一阵吃惊。 他们暗想,怪不得这“天字马家”能成为天下第一家马场,只从面前的数百匹高大雄壮的马,就可看出其惊人的实力。 李笑天三人正为眼前的黄、红、青、黑等各色骏马看得眼花缭乱,突听前面的黄胜“咦!”得一声,南宫品上前两步,问道:“黄前辈,不知为何事惊奇?” 黄胜见南宫品一问,忙抬眼扫视了一下四周后,低声说道:“你们看到没有,左边的那两百多匹马,与右边的十几匹有何不同?” 这时,李笑天与南宫心菲也围了上来,一听黄胜这么一说,也都随着南宫品将左右两边的马仔细观察一番。 他们见这左右两边的马已被中间的一排横栏隔开。左边的两百多匹马,个个精神饱满,雄壮无比;再看右边的马,虽然比一般的马仍然好上不少,但与右边的一比,却又是不如许多。显然这是被挑剩下来的。 观察片刻,李笑天与南宫心菲将观察所得告诉黄胜,不过,只见黄胜点了下头后,又摇了一下头,李笑天和南宫心菲知道他们说的还不完全。 他们俩齐首看向南宫品,只见他来回盯着两方的马股,南宫心菲心中一动,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啊!大哥,我们家的马股上不也都烙了火印吗?你看那左边的十几匹马都烙了个‘马’字,而右边的烙印好像被人用什么法子去掉了呢。” 南宫心菲心有发现,就将发现告诉了南宫品。 南宫品听到南宫心菲之言,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小妹的发现与大哥一样。只不过,奇怪的是烙在马股上的印痕怎么消失了。据说,这火印痕很难去除,不知什么人有此本事,竟能使马不留一点血迹,而轻易去除火印呢?” 他说着把头转向“九华双杰”二人,只见二人也是一脸茫然,心下暗叹一 声,还是向他们问道:“不知两位前辈知道何人有此手法?” “九华双杰”二人都摇了摇头后,黄胜说道: “这位公子,我和张兄已随马三家主在马家做事五年有余了,却从来没听说过敝马场中,谁有此能耐。我也曾听给马烙火印的师傅说过,‘天字马家’的马一经烙上火印,就代表着信誉,因此,‘天字马家’极重视马身上的‘马’字烙印。他们也说过‘天字马家’的马身上的火印,是很难完好无损地被去除的。” 黄胜还想继续说下去,身旁的张元忙摇了下头,插言说道:“黄兄,别再说了。你没看到连‘十马房’里的马也没了烙印吗?看来马都已被人买下,我想仍是那些人……” 说到这儿,他突然住口不语。而与此同时,黄胜也瞪了他一眼。 听张元一说,李笑天三人早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最里面的一个精致马房。只见此马房,四面通风透光,里面虽不大,但足以容下二十几匹马。 此时,正有十匹马在里面,吃着马槽里上好的草料。再看那十匹马,马鬃奇长,浑身几无杂毛,比外面的马更加雄壮高骏,简直就是千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上佳神驹。 李笑天三人一边欣赏着那十匹马的雄姿,一边跟着“九华双杰”来到右边十几匹马中间。 五人站定,黄胜对李笑天三人,说道: “我想三位也都瞧见了,这里只剩下十来匹马。我看三位就随便挑上三匹吧。价格上帐房会给你们优惠的。” 他说的也有道理,只看这十几匹马的样子,就知这被挑剩的马实在都是差不多,挑也挑不出哪一匹更好来。 这时,南宫品兄妹与李笑天也都心里有数,这里的大量马匹已被某个大帮派或实力惊人的势力组织买去了。而南宫品心里已可确定,这大批马一定是翔龙堡购买的。 听得黄胜之言,南宫品向他们二人点了点头,就随手挑出三匹马,出了马棚,在“九华双杰”的引领下,到达右侧的一排不高的屋舍前。 他们已知道这排房舍的正中间一间,就是这里的结帐处。 南宫品一人,随着“九华双杰”进到里面。他报了三个假名,签了一个字条。这盖了“天字马家”印章的字条代表了“天字马家”的信誉,以后若马在三日内有问题,都可凭字条,到“天字马家”的任一售马处或分马场进行处理。 南宫品付好三匹马的费用,拿着字 条,与李笑天和南宫心菲牵着马,出了这里的“天”字庄院。 本来他们想过了铜陵渡口,就买几匹上好的马,以加快行程,好早几日赶回洛阳。现在,他们的坐骑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不过,南宫心菲对那庄院里‘十马房’中的马还是大为惋惜。 此时,他们三人正走行在去往铜陵的路上。南宫心菲不只在心里直叫可惜多少次了,现在,她实在是忍不住,就在马上向李笑天和南宫品,娇嚷道:“大哥,李大哥,你们说可惜不可惜,那‘十马房’里的马竟被人定好了。若是我们能买下三匹,该多好啊。我看其中的那匹红马,竟比我家里的那匹还高上一分呢?唉!也不知什么人这么大架势,竟能一口气买掉那么多马?” 南宫品一听其妹所言,脸色顿时异常严肃。他表情沉重地说道:“小妹,你还记得今天在那家庄院里见到的十名黑衣剑士吗?” 南宫品的话传到南宫心菲的耳内后,她的心猛然一跳,脸上带着惊异之色,说道:“大哥,你不提,我还想问你呢?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冷厉的杀气。人离我们还有三丈远,气势就如此惊人,真不敢相信他们那么年轻,会有如此修为。还有,那十人个个面无表情,冷漠异常,好像除了对那少年的话还有反应外,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引起他们注意的事情了。” 南宫品点了一下头,又问道: “那锦衣少年呢?” 南宫心菲想了片刻后,说道: “那人年龄和大哥差不多,武功好像不如那十名黑衣剑士中的任何一个,不过可能也差之不远。有一点,我想大哥也注意到了,那就是刻在他剑柄上的‘飞龙’,并且剑柄上的龙青中带红,神态比之黑衣身上的青龙,更是狂傲。我想,那少年在某个势力中,身份必定不低。” 南宫品见南宫心菲也注意到了那黑衣人胸前颜色并不明显的青龙,而且对那十一人的分析,在情在理,不由对她夸赞了一句:“小妹,这一趟出来,你真是长进不少。不错,你分析的都是事实。不过,大哥问你一句,你可知道他们属于哪股势力吗?” 南宫心菲见南宫品问她的神情,显然他已有所见,当下嘟着小嘴,道:“大哥,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们。你快说是谁有这样的实力?” 南宫品一听南宫心菲如此一说,忙说道: “好,好!不过你们听后,一定不要随便说出去!” 见李笑天和南宫心菲 点头答应,他于是郑重地说道:“那十余人身上的‘飞龙’图案,据我所知,在武林中只有翔龙堡以此为标志。我可以确定他们都是翔龙堡的人。而那腰挂剑柄刻有青红飞龙的长剑的少年,也大概是翔龙堡少堡主苗家俊。因为翔龙堡能持龙剑的人,人数很少并且身份都是很高。而翔龙堡中身份很高的年轻人,也只可能是苗家俊。他虽也是‘武林七大公子’之一,只是据说他只来过中原几次,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他。” 南宫心菲从南宫品话中得知那十一人来自翔龙堡,心下一震,满面惊容地道:“大哥,真的吗?那十名黑衣剑士真是来自翔龙堡?那怎么可能?翔龙堡具有这样的实力吗?” 南宫品见南宫心菲满脸不信的样子,叹了口气,神色更加庄重地说道:“小妹,他们是翔龙堡的人,定已无疑。问题是,翔龙堡如若只有那十名黑衣剑士,也不足以会给武林带来太大影响。可是,我觉得翔龙堡已十几年隐忍不发,必定是在暗中培育力量。 试想,十几年的时间,能培育出多少那样的高手呢?那十名黑衣剑士也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翔龙堡如果真拥有那么骇人的实力,其意图将令人不得不疑了。” 他说到此处,又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年前,我就听爹说过,武林“四大世家”、“一宫”、“二堡”、“三圣地”这些几十年前就列身正道的势力,三十年以来,明里虽都如期参加正道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但暗里都在各自发展。如今,这正道十大势力中,到底哪方还能真正代表正道武林,已不是外人所能把握了。” 边行边说,李笑天三人一路放马西行。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十一章 古道茶棚 这时,已是午后时分,三人过了一座小镇矶山镇后,行到了一条象是没有尽头的荒凉官道上。 这条官道是铜陵到庐江的必经之路。不过,由于其处在荒野之中,且又足有三十里地,因此,除了官道中间被过往客商、人马、车辆踩得寸草不生外,官道两旁已是茂草丛生,长及腰身。 此时,虽还未到初夏,但午后的天,已是让行人汗水淋身。而在午后,满身汗水的行人,最需要的就是一碗凉茶,一处阴凉。 而在这条铜陵到庐江最长最荒凉的官道上,要想喝茶寻荫,也只有一处所在,那就是建在这条三十里古道中途的“古道茶棚”。 这“古道茶棚”,虽然建得简陋至极,但其也已有二三十年的历史。它的特殊位置、老字号,对过往的新老商旅仍产生了惊人的引力。 这时,李笑天三人正骑马奔行在这条古老官道上。 顶着骄阳,南宫心菲已热得香汗淋淋。她用力地拍了一下马背,高声向南宫品问道:“大哥,你以前走过这条官道吗?怎么象是没有尽头呢。从矶山镇到这儿,也有十四五里了吧。这样下去,怎能受得了。” 南宫心菲兄妹离开南宫世家时,是从洛阳向东,过开封后,再东行几十里,然后南下到杭州,这一路走的都是水路。 南宫品虽然从跟随其父南宫端平出道江湖到现在,已在江湖上游历七八年了,但也未曾走过这条漫长古道。 当南宫心菲正为热人的天气烦躁不已时,突听李笑天惊喜地叫了一声,并用他的右手指着前方,说道:“南宫大哥,菲妹,你们看,前面有间茶棚呢。哦!名字起得还不错。‘古道茶棚’四字真是名副其实。” 南宫品兄妹顺着李笑天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到前方隐隐约约有间棚屋。棚屋前还插着一面布幡。上面字迹模糊,看不清楚。 一看到那在前方约一里外的茶棚后,南宫品还没觉得怎样奇怪,可当他看到那面茶幡时,他的心中震惊不已。 原来,他们三人中,竟是李笑天第一个发现了前方的茶棚,而在他们兄妹还看不清那布幡上的字迹的时候,他竟能看清是“古道茶棚”四个字。这原本是读书人不可能办到的事,却叫李笑天办到了。读书人哪有这样好的眼力。 南宫品怀着惊讶的心思,看向李笑天的脸。此刻,他已不像刚才那样吃惊了。果然不出他所料,李笑天脸上汗迹微不可见。而南宫品自己知道,从耐力耐 热上面来说,他已不如李笑天。 当南宫品正沉寂在对李笑天的惊奇之中时,李笑天与南宫心菲已先一步到达那茶棚前面。 拉住坐骑,李笑天对南宫品兄妹说道:“该下马了。菲妹,你推一下南宫大哥吧。你看他楞着出神呢。” 南宫心菲瞧向南宫品,果见他正在出神。她一扯马缰,纵马过去,用手拍了一下南宫品的肩膀,道:“大哥,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南宫品被南宫心菲一掌拍醒后,心下一想,就知道他因为自从与李笑天结识以来,李笑天已给了他太多的惊奇。这些惊奇使他一时陷入沉思之中,以致连到了茶棚前也不自知。 这时,他被南宫心菲的一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当下跳下马背,说道:“你们也下马吧,我们把马拴在那茶棚南边的大树上吧。” 此时,有着大片树阴的大树下,早已拴着两匹马。李笑天三人将马也拴在那大树上,然后,他们进了“古道茶棚”。 进入茶棚后,他们发现,这茶棚建得很是简陋。它分成两部分,里面的部分是厨房和内室;外面的部分,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上方是用青藤编织而成的密不透光的宽大藤网。看其厚度和密度,遮风挡雨,遮住阳光已是足够。 茶棚内外部分的隔墙和四周棚壁都是用厚木板钉成。 小院子里面,被茶桌排得满满的。数量有七八张,足以坐下二三十人。可见平时来此茶棚落脚的客商不在少数。 从茶棚的磨损程度、四周墙板的裂痕以及又黄又旧的茶幡,可以看出,这家茶棚的存在时间,定是很有历史了。 李笑天三人找了张放在右角落的茶桌,坐下。这时,一个黑黝着脸的三旬伙计走了过来,向他们三人说道:“三位客官,你们要喝茶还是要吃点东西?敝店兼营茶水酒食,价格公道。” 他们三人听到这茶棚兼营酒食,也不奇怪。试想,在此荒凉漫长的古官道上,长时间行路的客商,遇到这家“古道茶棚”,怎能只是喝茶而已呢? 李笑天三人在铜陵时就已备好了足够的干粮卤菜。他们来茶棚只想找个歇脚地方,喝点茶水,吃好午饭,避过日头,再行上路。以他们计划好的行程,按照这样的行速,傍晚时分到达庐江不成问题。 因此,他们在这茶棚只要了三壶茶水。一会工夫,茶棚伙计已端上三壶茶水。李笑天开始吃喝起来。 此时,茶棚里的茶客 算上李笑天三人也不过五人。正当他们喝着茶水,吃着包裹里干粮卤肉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脆的“嗒塔”声。 这显然是骑马赶路的行客在催马疾行。 李笑天三人刚吃了半饱,就听见那马蹄声已到了茶棚门口,其速快得惊人! 马声一歇,就听到一阵粗豪的声音传来:“老二,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不是初夏还未到吗?要不是这条长得没影的官道上还有这家“古道茶棚”,我老仇早不知躺倒几回了。” 那粗豪的声音方落,一个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老大,快把马拴好吧。这条古道,我们不知来往多少次了,哪次你能不再说上几句呢?” 声音甫落,就见两个人从茶棚外走进来。 这两个人中,一个已年过半百,另一个也近五旬。 走在前面的是年过五旬的那个,只见他身材高大粗壮,满脸虬髯,一张嘴和一双眼都比常人大上一分,手里拿着一只大铁拐;而走在后面的一位,身材高瘦,脸庞清癯,神态冷峻,额下垂着一缕长须,背上插着一把长剑。 这时,那二人已走到靠左墙的一张茶桌边坐下。 只见那虬髯老者,一坐到长凳上,就一拍桌子,喝声说道:“伙计,快上酒菜!依上次每样上一盘。” 那伙计一听,连忙抬起刚看到他们时低下的头,颤声应道:“是,是!两位大爷,小的这就去!” 等那伙计从里面出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位老者。这位老者一身青袍,一头苍白头发,满脸皱纹,一看就知其年纪不在七十之下。 这时,那青袍老者颤巍巍地走近那刚才近来的二人,说道:“两位仇爷,再见到你们,小老儿心喜不已。今日小店储备不足,只能以三样小菜招待二位了。小老儿招待不周,请而位多担待一二。” 说着,他向虬髯老者二人,拱手表示歉意。 那虬髯老者一听,藿地站了起来,向着那青袍老者,大声说道:“我说刘掌柜,刘老头,你是来打发我们兄弟二人的!须知我仇武的脾气,哪次到你这茶棚,我没付帐了。快点,再上个五盘!” 这边南宫品兄妹一听,心中大吃一惊。他们兄妹知道这仇武乃“云山双怪”老大,脾气暴躁。而“云山双怪”一向形影不离,那与仇武同来的高瘦之人,定是“云山双怪”老二仇仲。 “云山双怪”仇氏兄弟二人出道江湖已有三十余载,武功 怪异,奇诡莫测。他们二人行事古怪,任性而为,为人介于正邪之间。 这时,那青袍老者身旁的伙计,央求道:“仇大爷,刘老说的确实是实情,敝小店今天的确准备不足,刘老已打算马上去矶山镇购置,请你老多担待。” 仇武一听,勃然大怒,叫道:“什么?我拆了……” 眼看仇武发怒,与他同桌的仇仲忙止住仇武的话,说道:“老大,你怎么又想闹事。刘掌柜说今天缺货,也属正常,我们多喝点就也就是了。” 仇武一听,怒火稍息,坐下身来。谁知他刚一坐下,又猛得站了起来,快步走向右边的棚壁。 原来,他听得一向信服有加的仇仲劝说,心中也觉得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发脾气,有点失身份。于是,他就四顾一下,坐了下来。不过,就在他四顾之际,却发现右面棚壁上贴了一张黄缎裱好的宣纸,纸上书写着一副对联:“云空向漠野,月影映长天。” 还不说,这副对联的意境,若是在月明之夜,真是茶棚所在荒凉旷野的真实写照。 这时,仇武已走到那副对联前,右手一伸,已将宣纸抓在手里,双眉怒张,向着茶棚刘掌柜大声喝道:“‘云空月影’是啥鸟?刘老头!你说这是谁贴在这儿的。三天前,还没有呢,这才不过三天,竟有人在此掉起书袋来了。” 说完,只听“哧!”得一声,那副黄缎裱好的绝妙对子,被撕成数块。 那茶棚刘掌柜一看,忙上前将碎块拾起,躬着腰,对仇武低声颤道:“仇大爷,这是昨天夜里硬是要在小店打尖的二人留下的。小老儿觉得这副对联满有意境的,就私下裱好,今天早上才贴在棚壁上。” “云山双怪”老二仇仲一听,心中一动,忙急声问道:“刘掌柜,是不是这样两个人。一个人六十多岁,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另一个是个中年秀士,手里有一把没有打开的扇子。” 茶棚刘掌柜听仇仲说后,忙点头应道:“对!对!就是这二人。原来二位仇爷认识他们。这副对联就是那位中年秀士留下的。” 这时,“云山双怪”老大仇武已从仇仲的话里听出端由,只见他“嘿!嘿!”沉笑了两声后,大声说道:“原来又是他们两个,嘿嘿!那酸秀才就是屁话连天,我……” 仇武下面的话“我每次见到他都讨厌!”,刚说了个“我”字,就听一个声音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呵!有辱斯文啊。” 有人对仇武的粗言粗语表示抗议了。不过,这话是出自在座的哪个人口中呢? 茶棚中唯一的伙计和掌柜早就被“云山双怪”老大仇武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能不说话就不多说一句了。 另两位茶客,自从见“云山双怪”进入茶棚后,就低头吃喝,不言不语。他们像是认识“云山双怪”,对他们的出现噤若寒蝉。 而南宫品兄妹认出是“云山双怪”,他们早就听说过仇氏兄弟的江湖名声。他们兄妹可不想招惹为人怪僻绝顶的仇氏兄弟。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句话出自李笑天口中。没人能想到一个书生敢去惹那武功诡异且凶神恶煞般发人物。 当李笑天那句话一出口,茶棚中人都是一阵吃惊,他们心中顿时出现了不同想法。 茶棚伙计与掌柜心想:“这位公子还是个穷书生呢。只有一个姑娘和一个少年人陪着,也没个带刀带剑的护卫,看样要倒霉了。” 他们看到南宫品兄妹一身公子小姐打扮,未带刀剑,根本不像武林中人。何况还有一介书生的李笑天与他们在一起。 南宫兄妹心中却道:“你倒好,一个书生想惹武林人吗?‘云山双怪’这样行事怪僻、是非不认的人,也是你李笑天能惹的?” 那两个茶客心想:“唉!书生就是书生,三句话不离本行,对‘云山双怪’说斯文,岂不是找死吗?”。 而“云山双怪”老大仇武,心道:“好个书呆子,说什么‘斯文’,撕文的是谁呀?哼!不又是个书呆子吗?就让这个小子呆树上吧。” 他心里想着,嘴角撇出了一抹笑意。 “云山双怪”老大仇武已憋了一肚子气,他见又是一个书生冲撞了他,凭他的心胸脾气,怎能忍下这口气。 只见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李笑天,身形一转,就把李笑天带出了茶棚。仇仲一见其兄带人出了茶棚,也紧跟着疾身而出。 这时,南宫兄妹一见仇武竟趁着众人愣神沉思的当口,抓住李笑天后,迅速地纵出茶棚,他们兄妹俩也随后追出。 当他们纵身出了茶棚之后,正看到仇武一手将李笑天托起,作势要将他扔上那拴着马的大树上。 南宫心菲心下一惊,向仇武急声叫道:“仇前辈,请住手!请快把李大哥放下。”声音虽高,但却温柔异常。 “云山双怪”闻声,齐转头看向南宫心菲。 “嗬!”仇氏兄弟看到南宫心菲,心头不由一震,“好个绝美的姑娘!” 刚才“云山双怪”在茶棚里并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们的南宫心菲,这时看清她的容貌,心中不由一赞。 “请问姑娘与此人什么关系?”仇氏兄弟竟语气平缓地问道。 “朋友!” “姑娘能否告之尊姓芳名?” “南宫!” 仇氏兄弟听后,心中一动,仇武忙又问道:“不知姑娘与南宫世家有无关系?” 南宫品听到这里,高声道:“前辈问这么详细,想干什么?” 南宫品的话听到仇氏兄弟耳里,脸色顿时大变。尤其老大仇武,生性粗鲁,火气暴躁。这话在仇老大的心里是被想成,他们兄弟对南宫心菲有某种企图。 这可不是仇老大能容忍的。只听他大喝一声:“好小子,你们是一伙的吧。好,就一块收拾了!” 他不再想南宫兄妹的身份了,他要的只是教训他们。 仇老二虽早想阻止,但又一直忍而未发。他是想摸清李笑天三人的底细。而此时,想阻止,也为时已晚。 原因有二,一是仇武说话太快;二是不能在人前弱了兄长的面子。他只好静观其变。不过,他倒不担心其兄能做出什么过分之事。因他深知仇武为人,虽然脾气暴躁,行事无忌,倒也不曾做过滥杀无辜之事。 可是,他心里也并不是全无所虑。他听南宫心菲报出她姓“南宫”,表面上虽没太在意,可是他知道江湖上复姓南宫的不多。而看南宫品兄妹的品貌和气质,定是世家子弟无疑。他有点怀疑李笑天三人来自南宫世家。只不过这一怀疑,在心里不是很深而已。 这时,南宫品已被仇武那句话引发心中怒火。 虽然传闻,“云山双怪”身手诡异难测,修为精深,但他乃南宫世家少主,不仅将家传“心梦心法”炼至第四层,而且曾受“酒丐”陈清风和“少林四僧”之一悟元和尚的指点。南宫品虽才十九,但已融合多家武学,实力已不弱于武林中一些上一代成名高手。他能位列“武林七大公子”之一,也可见其身手超人之处。 因此,虽然这次出来,南宫端平曾告诫他们兄妹不要轻易惹事,他也一路收敛锋芒,从不多出风头。但这并不表示,有人欺到头上了,也不反抗。试想,南宫世家的少主怕得谁来? 此刻,只见南宫品一挺前胸,双 目神光一闪,气势陡然迸发。他直视着仇武,朗声说道:“仇前辈快人快语,晚辈佩服。既然前辈有指点晚辈之意,那晚辈就陪前辈走上百招如何?” 仇氏兄弟一见南宫品陡然间,气质大变。心中不由一阵嘀咕,只从气势上,他们已看出南宫品身手不俗,这显然出乎他们意料。 不过,仇武一听南宫品所言,心火更盛,他当下暴喝一声道:“什么?你小子口气不小,竟想与我走上百招!我看不出十招,准叫你小子爬下。” 说毕,他猛得将李笑天向地上一摔后,看也不看,就向道路中间走去。 这条官道,是铜陵至庐江的必经之路。因此,这条路刚开始开辟时,就将其铺得足有七丈来宽。仇武人虽暴烈非常,可嗜武成性,平时除了喝酒吃饭外,就是与人斗武生事。他走向官道中间,就是看出路中间场地宽大,足够他施展手脚,将南宫品制服。 谁知当他走到官道中间,刚想说话时,就听见南宫心菲一声惊叫。他连忙转身一看,就见南宫心菲已将李笑天抱在怀里,而李笑天的头已是血迹斑斑,南宫心菲的前胸襟上也沾上不少。 仇武看到这些,心下一愣。他不知道怎会这样? 不过,就在他有想叫南宫品过去,想对南宫品教训一番时,就见南宫心菲将李笑天交给南宫品后,倏得一转身,人影一闪,已到了仇武身前三尺之处。 南宫心菲露了一手轻功,让面前的仇武也感到心中一震。 这时,只见南宫心菲玉手一指仇武,厉声说道:“好个仇武!人家尊你为前辈,没想到你却想害人。如果我李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南宫世家与你仇武势不两立!” “云山双怪”仇氏兄弟一听南宫心菲三人果然与南宫世家有关,心中顿时一惊。他们知道南宫世家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不过,虽然“云山双怪”惊于南宫世家的名声地位,但他们一向我行我素,正邪两道均不放在他们的眼里。凭他们三十多年的江湖威名及一身自负的武功,怎能就怕了南宫世家的几个晚辈。 确实,这时就听仇武“哈哈!”一笑道:“臭丫头,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我的名字。你们是南宫世家的人又怎样。那小子不要说我只是摔了他一下,就是我把他一掌打死,我们兄弟也不怕你们南宫世家!” 这时,茶棚掌柜和伙计以及另两位茶客也都出了茶棚,在棚前看着他们。 仇武一番 狂妄之言,让南宫世家的未来家主南宫品,心头怒火已不可抑。 “小妹,你过来,让我教训一下这个在江湖上白混了三十多年的人!我倒要看看,他既伤了人,又蔑视我南宫世家,凭得是什么?” “大哥,你先别出手,只要好好照顾李大哥就行了,先让小妹教训他们一顿再说。” 南宫心菲语声一顿,好像想到什么,面现喜色地道:“对了,大哥,我求你把‘心梦散’给李大哥敷上一些吧。我怕他流血太多,伤了身体。” 原来,刚才仇武猛力将李笑天向地上一摔时,李笑天的后脑,正好碰到地上的一块小石块上。李笑天的后脑受到撞击,顿时血流如注,同时他也昏厥过去。 而南宫心菲要向南宫品请求的“心梦散”,乃南宫世家的秘传疗伤圣药。这“心梦散”,疗效奇佳,凡是外伤,只要敷上些许,片刻就会血止肌生。不过,炼制“心梦散”所需药材既多,又有几味药材很是难寻。因此,每代南宫世家中的“心梦散”存量都是很少。 而能够随身携带“心梦散”的人,也只有历代家主或当任家主选定的接任。南宫品武功才智在南宫世家的年轻一辈中,当数第一人。况且他又是现任家主南宫端平的亲生之子,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他成为下一代的家主,已是不争事实。因此,他能随身携带一瓶“心梦散”。 “心梦散”是南宫世家的秘传疗伤圣药,由于其珍贵无比,且都为家主所藏,因此,要想获得“心梦散”疗治外伤,必须获得家主的同意,而且所救治之人,必定与南宫世家有着密切关系。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十二章 与怪论武 这时,南宫品见南宫心菲竟要他用“心梦散”为李笑天疗治外伤,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一惊之后,他已心下了然。南宫心菲既然喜欢上李笑天,她自然将其视若己命。 可是,他却为其妹对李笑天的感情之深,发展之快,仍是感到惊讶不已。 于是,沉思片刻后,他向南宫心菲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用“心梦散”给李笑天疗治外伤。 那边,“云山双怪”一听到“心梦散”三字之后,心头剧震不已。他们自然知道“心梦散”在南宫世家中的分量。他们也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随身携带“心梦散”。 另外,他们看到南宫心菲对被仇武摔伤的李笑天的关切程度,已明白李笑天与南宫世家的关系也是非常。 现下,“云山双怪”已知道他们惹了南宫世家的重要人物,心中已有悔意。可是他们是江湖上有名的“云山双怪”,可说从未明里惧怕过何人。因此,自恃身份的仇氏兄弟,虽然面对南宫世家中身份极高之人,也不愿低下姿态,向小辈妥协。 不过现在,即使他们想罢手也不成了。因为南宫心菲已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杏眉直竖,盯着仇武,娇声喝道:“仇武,举起你的铁拐,本姑娘不能让李大哥的血白流,也不能让你随意侮辱南宫世家!” “云山双怪”老大仇武见南宫心菲手握软剑,脸上虽带怒意,但目光仍沉稳异常,心下一惊。他想不到南宫心菲小小年纪,竟使一把软剑。武林中人都明白要把软剑使好,没有足够的内功修为是基本不可能的。而看南宫心菲沉稳的目光及握剑的姿势,她定是对自己的功力很有信心。 看到南宫心菲已摆好剑势,仇武也不再出言反驳。只见他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大喝一声“注意了!”之后,就将手中的大铁拐向下一沉,“砰!”得一声,地面竟起了一阵震颤。 五尺外的南宫心却感到了那阵震颤传来之后,并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是一波波地向她的双脚攻来。起初,因她没想到仇武这一拐之力,竟能波及五尺以外,她的双腿一颤,差点打了一个踉跄。 不过等第二波震颤传来之时,她已明白,仇武竟通过铁拐和地面,以传力的方式将内力传送过去。因为仇武是以时强时弱的方式将内力迫向铁拐和地面,所以南宫心菲感觉到的是地面对她双脚不断的震颤。 南宫心菲已明白仇武的用意。仇武是看南宫心菲年纪不过十五,内力修为定是不深。因此,他想以其四五十年的内力修 为,一开始就要将南宫心菲伤于其手下。 不过,仇武也太小看南宫心菲了。他不知道南宫心菲虽然年纪不过十五,但武学天赋极高,身负三家绝学。目前已将家传“心梦心法”练至第四层,且精进神速,内力修为已不在其兄之下。 另外,南宫心菲母亲云秀娟,出身信陵云家。云家“云柳剑法”也曾是江湖一绝。云秀娟嫁于南宫端平之后,并没有将“云柳剑法”荒疏掉,而是与南宫端平详加研究切磋。如今“云柳剑法”更具威力。在南宫心菲八岁时,云秀娟就开始向她传授“云柳剑法”。 南宫心非也身负“酒丐”陈清风由“醉仙步”精简成的三式轻功身法。南宫心菲称之为“梦影三式”。刚才她所露的那手轻功,就是“梦影三式”第一式。 此时,南宫心菲已将软剑放回腰间,因为,对抗仇武内力产生的震颤,软剑是用不上的。当然,如果是一个内力特别深厚的人,能将内力运于剑上,并能透过剑身,从剑尖发出,这样也能产生极大的威力,将对方的内劲斩断。实际上,这就是剑术上的剑气之境。不过,南宫心菲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成就。 这时,南宫心菲已接受仇武的第五次攻击。虽然仇武的攻击一次强过一次,但她已将“心梦心法”从第一层运至第四层。 只见她直视着仇武,目光如梦似幻。而她身边四周的空气也似起了轻微的波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竟似乎有点朦胧不清。 南宫心菲身上的异象早已看在仇武的眼里,他心中既有震骇,又有迷茫。他震骇的是南宫心菲如此年纪,竟能有这样超越年龄的修为。而迷茫的是,他对南宫心菲正在运用的心法,竟似在哪里见过。其实,迷茫的人还有场外的“云山双怪”老二仇仲。 此时,仇武对南宫心菲接受他第二次以物传功的攻击后,开始对他进行的反击,产生了震骇和焦急的双重情绪。 因为,南宫心菲的反击使他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他感觉到胸前的空气好像受到操纵一样,一波一波地向他的胸前涌来。虽然威力还不是很大,但忽强忽弱的气流,也使他气息越来越难以平静。 他想不到南宫心菲竟也能发出与他借物传力所产生的波状震颤效果。只不过,他发出的力是影响一个人身体的稳定性,进而迫使其用内力相抗衡。而南宫心菲的“心梦心法”影响的是一个人心神和气息,进而也迫使对方用功抵御气劲的压力。 谁也没想到年方十五的南宫心菲竟能与 成名江湖数十年的“云山双怪”老大仇武相持这么长时间,而且竟像是不相上下。 其实,表面上看来南宫心菲和仇武二人相距五尺,站立不动,纯以内力修为相抗,似乎不相上下。但实际上,场外的南宫品和仇仲也都明白,虽然南宫心菲已将“心梦心法”修至这个境界,但毕竟年轻,在内力深厚程度和相抗时间上来说,她还是比不上已成名江湖数十年的仇武。 此刻,南宫品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担忧。 而此时,场中的南宫心菲和仇武都在用各自的内力修为抵抗对方的攻击。场外旁观之人的想法,也同样出现在场中对决的两人心中。 仇武已不再震骇和焦急,而是持续输出四五十年的内力,静待结果的出现。而南宫心菲却是在咬牙顶住仇武一次次攻击的同时,想着一件足以使她的武道修为更进一层的事。 原来,当场中二人相持大约半炷香的工夫时,南宫心菲已呈不支之态。就当她快要支持不住,放弃与仇武的内力对抗之际,她的脑中突然一点灵光闪现。 她突然发现她的“心梦心法”与仇武通过地面和铁拐施展借物传力所形成的震颤波动极其相似。她感觉到由于她的“心梦心法”产生的波劲弱于仇武深厚内力所产生的震颤波劲,以致她必须全力用功在稳定身体的同时,还须抵抗双方波劲撞击后所产生的余波。这样急剧耗力下去,本来功力就不如仇武的她,结果必然身受重伤,败下阵来。 当她将这双方功力对抗的道理明白后,她心中却忽得突发奇想,万物相克相生,既然是类似的波动,为何非要相互撞击对抗呢?那么当对方的震颤形成的波劲攻来时,自己以“心梦心法”产生的波动相牵引,将之同化或引向别处;而当对方的波劲退却时,自己再以相似的波劲理纹顺势追去,与对方的回劲形成叠加而成的劲力,这样产生的威力,不是要数倍于相抗之时吗? 等南宫心菲咬着牙齿,将要再也支持不住时,她决定试上一试。于是她将体内剩下的些许余力集聚起来,以“心梦心法”迎向仇武再次攻来的震颤波劲。当双方波劲将要接触时,南宫心菲突然将“心梦心法”中几处经脉内向外发出的劲气减弱,而另外的几处突然加强。这样,一强一弱的突然变化,表现在体外的波劲,则是产生了一个向一边旋转过去的引力,而这个引力与对方的波劲相接触时,顿时,将之引向一方。而此时对方的波劲只能运至她身前的二尺处地面,就被她发出的怪异旋力引向别处,这样后面的余力就 再也不能伤害到她了。 当南宫心菲将仇武再次攻来的波劲的强大前锋引向别处是,可能是仇武已发现了异常,南宫心菲感觉到他急忙想收回劲气。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正是南宫心菲所希望的。南宫心菲已默察出仇武收回劲气时的波动理纹。这时,她将“心梦心法”运转至相似波劲,追击过去,与仇武收回的波劲合二为一后,直向仇武撞去。 “哇!”,强大的气劲竟将仇武冲撞向后三尺处,才吐了一口鲜血,跌倒在地上。而那股形成的余劲竟仍威力惊人,将四周的沙、土、碎石击得波浪般地散向远处。 “啊!” 场外所有人都为之脱口惊叫出声。 这家茶棚的伙计和掌柜与另两位茶客,所惊讶的原因是,他们不敢相信,美貌清纯的南宫心菲竟将成名多年的仇武打伤;南宫品与李笑天所惊叫的原因,除了南宫心菲竟能击败仇武外,更是因为他们看到在仇武被击伤吐血的同时,南宫心菲也倒了下去;而仇仲惊叫的原因则有两点,一点是结果太出乎他意料,他不能相信仇武以数十年的功力,竟伤在一个不过才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手里。第二点就是南宫心菲刚才运功将仇武击伤前的情形,使他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一个人来。 在仇仲扑向仇武的同时,南宫品也疾身纵向已经倒在地上的南宫心菲。 瞬间南宫品已到了南宫心菲身边,将她扶起一看,就见她满脸都是汗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一副疲惫无力的样子,他知道这正是脱力后的表现。 于是,他叫过已走到身旁的李笑天,让他扶正南宫心菲的上身。此时,李笑天的伤口已被敷上“心梦散”,神智已然清醒。 当李笑天扶好南宫心菲的身子,南宫品马上盘膝坐在南宫心菲身后,伸出双掌贴在南宫心菲的后背上,将一股内力输了过去。 片刻之后,南宫心菲醒来,见李笑天一边用手扶住她的身子,一边用着急的眼光看着她。她不禁出声问道:“李大哥,我是不是昏倒了?那仇武怎样了?” 原来,当南宫心菲将自己的剩余波劲与仇武收回的劲气合二为一后,她就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迸发出去。这样,仇武受到的几乎是两人的合力,虽然南宫心菲刚领悟“心梦心法”对波劲的生克之道。但生克之道正是“心梦心法”第五层的实质。南宫心菲以全身余力运行心法,其威力仍是惊人,也不是那时已耗去大半内力的仇武所能承受的。 就当南宫 心菲将所有气力都涌向仇武的同时,她也因为耗尽全力而昏厥过去,因此她没有看到仇武被击飞吐血的一幕。 这时,李笑天见南宫心菲这样一问,忙笑道: “菲妹,你醒来就好了。你不知道,那仇武被你击败吐血受伤了。” “啊!” 南宫心菲惊叫一声。听到李笑天的话,她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将成名江湖三十多年的“云山双怪”老大仇武打伤。当下她叫李笑天让开身子。 当李笑天让开身子后,南宫心菲果然瞧见“云山双怪”老二仇仲正在为仇武疗伤。仇仲身前的仇武虽然嘴角胸前仍有血迹,但面色已呈红润,看来疗伤已快结束。 慢慢地嘘了一口气,南宫品这才从南宫心菲的身后站了起来。南宫心菲一觉察身后有动静,忙转过头看去。她见南宫品的样子,知他刚才是为她输功,以使她的气力迅速恢复起来。 南宫心菲刚想向其兄说话,就见南宫品一扬手,说道:“小妹,别说话。你刚才耗离甚多,现在不宜多说话。大哥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只要照实简要回答就行了。” 南宫品见南宫心菲点了下头,他于是郑重地向南宫心菲问道:“小妹,你告诉大哥,你怎样将仇武击败的?” 听到南宫品这样一问,南宫心菲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抬起头说道:“大哥,小妹好像刚才已突破‘心梦心法’的第四层,而进入第五层‘心梦波回’的境界。” 南宫品一听,又惊又喜地脱口叫道: “真的,小妹!我们南宫世家也没有几个人达到‘心梦波回’的境界啊。” “什么?” 一声大喝传来,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发自“云山双怪”老大之口。原来他的内伤已好了,以此也可见其修为的确精深异常。 南宫品一见仇武在大喝的同时,又走了过来。他忙运功戒备起来。他知道眼下南宫心菲和李笑天只有靠他保护了。 仇武见南宫品一副戒备的神情,忙摇了一下手,说道:“小子,慢来!我是来问这小丫头刚才到底施展“心梦心法”的第几层。我已败于小丫头之手,我兄弟二人今后见到你们将不再动手。” 听到仇武竟说出这番话,李笑天三人不由一阵惊愕。没想到,仇武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江湖传言,“云山双怪”脾气怪僻,行事乖张,是非不分,今日一见,才知传闻不实。 南宫品一听 仇武所言,知其有罢手之意。见他也不怪罪南宫心菲伤他之事,走近他们仅是想问清南宫心菲是用第几层“心梦心法”伤他的,当下南宫品放下戒备之心,向仇武说道:“仇前辈,刚才的事情还请你多见谅。晚辈代表南宫世家向你表示歉意。” 说完,他向“云山双怪”仇氏兄弟分别躬身行了一礼后,又道:“小妹刚才用的是第五层‘心梦心法’。” “啊!真是第五层!” 仇氏兄弟一听南宫品说出南宫心菲已进入“心梦心法”第五层,都惊讶出声。 “南宫姑娘,是真的吗?” 仇氏兄弟见南宫品凭其在南宫世家中的绝高身份,竟向他们施以大礼,心中也都对南宫品三人的观感起了变化。 “仇前辈,心菲也是刚才与前辈动手中,才恰巧悟透‘心梦心法’第五层。心菲失手伤了前辈,在这里向两位前辈致歉了。” “这也不能怪你们。哦!对了,南宫姑娘,那‘心梦心法’第五层一定是‘心梦波回’了!” 说完这句话,仇氏兄弟突然一阵沉默,双眼都迷茫的盯着西北的天空。好一会,仇仲才回过神来,向南宫心菲说道:“听说‘心梦心法’共八层,只是从第五层往后,男女施展的威力才有区别。一般处在第五层,男子的威力要小于女子,原因是第五层是‘心梦心法’最关键的一层,女子特有的先天柔性,使女子比男人更适合练这一层。” 南宫品一听仇仲之言,顿时大吃一惊,急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秘密?这可是我们南宫世家的不传之秘。” 见南宫品向他这样一问,仇仲一向冷峻的脸色顿时升起一片喜色。只见他又向西北的方向望了一下后,对南宫品说道:“江湖岁月催人老,一晃就是三十多年过去了。三十二年前,‘心梦仙姬’就凭第五层‘心梦心法’深深将我们兄弟二人折服。那时,仙子高贵雍容,如梦如仙……” 仇仲说着说着,就陷入了对三十多年前往事的回忆之中。那仇武的眼中,也流露出崇拜、怀念、追慕的复杂神情。真没想到一向怪僻的“云山双怪”也会为一个人如此倾倒。 南宫心菲见仇仲像还有话没说完,就出神起来。忙接口说道:“仇前辈,你说的可是我奶奶?原来你们认识我奶奶。唉!奶奶过世时,我才五岁,我只记得她好像喜欢穿素白的衣服。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你们还对奶奶如此敬服。看来当年奶奶的名号一定很响亮了。” “云山双怪”听后,脸上骤现凄然之色。只听仇仲颤声问道:“真的?这怎么可能!仙子功力精深,菩萨心肠,怎会于十年前就仙去了呢?我们兄弟还没有报答她救命之恩呢?” 仇仲说到此处,语声变成喃喃自语,李笑天三人也听不甚清。 突然,仇仲的话声陡然高了起来,只听他向南宫心菲问道:“南宫姑娘,你刚才说‘心梦仙姬’是你祖母,这是真的?我记得当年仙子从那老毒婆苗翠云手中救出我们兄弟后,她告诉我们她那时只在南宫世家做客而已,原来她是南宫靖老家主的夫人。刚才我看到姑娘施展‘心梦波回’,我还以为你是仙子的徒弟或徒孙呢?咳!我也真是糊涂,‘心梦’二字可是你们南宫世家的招牌啊。” 仇仲说到这儿,话声一顿后,又说道: “唉!也只有他老人家才能配得上仙子。对了,这位少侠既然身怀‘心梦散’,那定是位列‘武林七大公子’之一的南宫世家未来家主南宫品少主了。” 仇仲口中所说的“他老人家”,自然指的是南宫世家上代家主南宫靖。南宫靖一生所行益事善举无数,侠名远播,数十年来一直为江湖人景仰。 南宫品一听仇仲对他一连串的称呼,忙说道: “不敢当前辈如此称呼,前辈就叫我南宫品吧。” 说着,他又望向南宫心菲和李笑天,接着道: “这是家妹南宫心菲,那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李笑天。” “云山双怪”老大仇武在一旁听后,顿时“哈哈”一笑后,粗朗地说道:“南宫公子与南宫姑娘,想来是亲兄妹了。唉!仙子有你们这样的后人,也可欣慰了。尤其南宫姑娘,没想到你如此年纪,竟已进入‘心梦心法’的第五层,将来的成就定是不可限量啊!我老仇三十年多年后,又能重见‘心梦波回’的威力,真是上天垂幸!” 说到这儿,他侧了一下头,望向李笑天,接着歉声说道:“这位李少兄,刚才老仇的举动确实太过粗鲁,不知少兄的伤怎么样了。” 这时李笑天的伤在“心梦散”的特殊疗效下,已不见丝毫疼痛。他见仇武态度已然大变,他当下微笑着说道:“仇前辈不用担心,晚辈的伤已不碍事。” 李笑天将刚才仇武把他摔伤的事一句话带过,语声顿了一下后,又说道:“两位前辈,你们不如再回到茶棚里吃点东西吧。我们还有不少干粮卤肉。既然店内已无存货,你们就与我们一块吃点好吗? ” 看着李笑天毫无怨愤却充满真诚的目光,“云山双怪”老大仇武望了仇仲一眼后,上前一把拉过李笑天的手,“哈哈”一笑,又走回茶棚之中。 在茶棚里,此时只有李笑南宫品兄妹和仇氏兄弟五人,那两位茶客已经上路了,而茶棚伙计和掌柜正在外面准备马车去矶山镇进货。 这时,五人围在一桌,一边吃着摆满一桌的的面饼、咸水鸭、卤鸡、酱牛肉以及三碟小菜,一边谈着江湖见闻。 棚内要是还有外人的话,一定不会相信在江湖上以怪僻出名的“云山双怪”竟能与三个年轻人搅在一起,而且还是一个书生和一对少年男女。 就这样五人在一起吃喝近半个时辰,天色已是未时过半。 眼看着距离傍晚也只有三个多时辰,南宫品担心到庐江错过投宿时间,他忙站起身来,打断正在谈得兴起的四人,说道:“两位前辈,眼下午时早过,不知你们将南下何地?” 他早从“云山双怪”来时的马蹄声来处,得知他们是自北而来,准备南下。 “云山双怪”一听南宫品所言,也站起身来,说道:“不是南宫公子提起,我们倒忘了时间。我们正准备走趟福建武夷山,你们可是要回洛阳南宫世家?” 南宫品点头,应了一声: “正是!” 于是,在南宫心菲整理好包裹后,五人出了茶棚,将马解下,各自跨上坐骑。正当他们准备分向而行时,只听仇仲突然叫道:“等一下,南宫公子,请你回去后,替我们兄弟到仙子灵位前插上两炷香,告诉她,我们兄弟这辈子已不能报答救命之恩,下辈子定当结草衔环,以效犬马之劳。” 仇仲说完,也不等南宫品回话,就扬鞭催马,与仇武一起沿着官道向南面飞驰而去。 李笑天三人见“云山双怪”已去,也催马向北行去。 第一卷 忆昔朝今 第十三章 堤桥之悟 接下来,李笑天三人在庐江住了一宿后,依照既定路线,五日后到达淮浜,又经过两日到达襄城。他们在襄城投宿,住了一夜,于第二天早上起程,准备用三日时间,赶回洛阳南宫世家。 其实,从襄城出发,快马疾行,用两日的行程,即可赶回南宫世家。只不过,已经过八九日的急赶,李笑天三人都有点疲惫。所以他们到达襄城后,准备再起程时,多花一日时间赶往洛阳。他们认为反正襄城到洛阳都是宽大官道,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耽搁。 这日,已是李笑天三人离开杭州的半个多月后,他们三人正行在襄城到洛阳的官道上。 三人徐赶慢行,一面游览路边风光,一面聊着河南境内的风物名流。 这时,他们三人已行到一座既宽又长的石桥边。其实,河南境内河流较多,有一条横穿这条官道的小河也不足为怪。 只见这座石桥下的河面虽才五六丈距离,但这桥面却足有十丈余长。石桥宽度也有五丈距离。 当三人在桥边的一处树阴下拉住坐骑,下得马来时,南宫心菲却突然说道:“大哥,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怎么这座石桥比这河面的宽度还要长上一倍有余呢?” 一听南宫心菲所言,南宫品和李笑天都笑了。两人心想:这丫头毕竟才十五,也没出过几次远门,对这桥比河面宽上一些的常理还有疑问。不过,李笑天心里也有点奇怪,这座石桥怎比河面的宽长那么多呢?一般小河上的桥并不比河面宽长多少呀。 南宫心菲见南宫品和李笑天两人,只是笑着看她一眼,也不答话,心中顿时一气,当下娇嚷道:“大哥,你说吗?我估计这已是洛阳府的地面了吧。我想你也该走过这条路了。” 南宫品见其妹要使性子,忙答道: “你早知道大哥对洛阳地面最为熟悉,为何还要问我是否走过这条官道?你不想想,如此宽约五丈有余的大道,必是洛阳通向两淮、江东、江南以及两浙等地的最主要官道,大哥从十三岁开始,就已接触江湖人事,到现在已有六七年了,这条官道还未出洛阳府境内,你想大哥我怎么可能未到过此地。至于这座石桥为何比河面宽上如此之多,小妹,你还是仔细看看这条河的两岸再说。” 南宫心菲一听南宫品故意卖个关子给她,不禁小嘴一嘟,娇声道:“看就看,不就是一条小河吗,看一下不就得了。” 说完,南宫心菲用眼睛仔细看了看小河两岸,片刻后,她就扬 着头向南宫品说道:“看好了!这条小河两岸很陡,且高出水面九尺有余。而且河岸分两层,呈阶梯状。近水的一处河岸离河面大约六尺,这层河岸向外呈上升坡度延伸至第二层岸堤。这上升的斜坡呈下弯的圆弧形。” 她说到这里,话声一停,侧首瞧了李笑天一眼,又说道:“大哥,就这些了。哦!对了,两岸还都密密地种了两排树。” 听完南宫心菲的一番话,南宫品笑着向南宫心菲点了一下头,说道:“好!小妹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实际上,答案就在你的观察之中。你看,这河面到两岸的两层岸堤之间的岸壁上,是不是还有水迹,而且生满绿苔。你还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洛阳府境内的雨是不是特别的多。你……” 没等南宫品继续说下去,南宫心菲已“啊”了一声后,随即大声说道:“大哥,我知道了。我曾听爷爷说过,我们洛阳府境内,虽然河道密集,但除了经过孟津的一条大河外,其余主要小河也只有洛河、伊河、北汝河等三数条。洛阳境内每年雨水都很多,因为这些主要小河道实际上是大河的支流,所以成为大河必要的分流河道,也因此,洛阳境内才能旱涝不生,百姓安居。那么大哥这条河又是哪条河呢?难道是北汝河?” 南宫品见南宫心菲一点就透,当下应道: “对!这条河就是北汝河,它是南边沙河的支流。在郾城时,我们看到的那条较大的河就是沙河。沙河每年春夏秋三季,水量惊人,因此,在洛阳府境内,北汝河承担了沙河北泻的水,也因此,这条北汝河两岸高出河面许多。而建成两层岸堤及两岸上密植树木,就是为了加固河岸,以防大水经过时,河堤受压力过大而决口。 这条北汝河的修筑工事是在五十年前完成的。当时的洛阳府当任知府伊正奇,体察民情,见北汝河在雨季涨水时经常决口,而在旱季时,又不能蓄水,于是他在上禀朝廷后,动用民工,历半年时间,将北汝河两岸加高,并根据历朝治水经验和自己实地研究的心得,将河堤修成两层,并把两层间的斜坡修成下弯弧度,以减轻水对河岸的压力。他也号召两岸百姓,在岸上种植树木,并制定律令,禁止任何人乱砍滥伐树木,乱挖岸堤。 另外,与辖下的县镇制定蓄水计划,建立蓄水工事。据说,当年伊知府修筑北汝河的工事,赢得洛阳府境内无数百姓的称赞。而此事,在其他州、府、县也有很大影响。 这样,五十年以来,北汝河真正起到了分流和蓄水的作用,也保得了这一方物 产丰富,百姓足食。” 南宫品说道这儿,话锋一转,又接着向南宫心菲说道:“小妹,这下你可明白这座石桥为何比现在的水面宽度长上一倍有余了?” “那当然了,现在看上去石桥比河面宽上一倍多,但等水涨到第二层岸堤处时,河面已有八丈来宽。要从一般的河道来看,桥还是不需要长达十长有余,只不过,这条北汝河是洛阳府境内沙河的最主要支流,因此,为使它一劳永逸,将石桥才建得这么长。” “菲妹,这座石桥之所以这么长,应还与桥的本身结构有关。你看依照桥的弧度,桥的两边应该都有三对桥墩。如果,各将最边上的一对矮桥墩拆掉,并将石桥改建成七八丈来长。这样不仅影响石桥的美观,并且使桥面坡度太大而不利于行走的同时,也影响到石桥的坚固性。” “不错!笑天说的事理,的确如此。那两层岸堤间的弧度和这座石桥的构造都是同样事理。” 说着,南宫品话声顿然变得低沉,接着徐声吟道:“事依理立,理假事明。理事相资,还同目足。若有事而无理,则滞泥不通。若有理而无事,则汗漫无归。欲其不二,贵在圆融。” 当南宫品低声吟完这段隐含禅机的话后,他与李笑天都陷入了沉思。 南宫品沉思的是,他这才明白在他十二岁时,“少林四僧”之一少林罗汉堂首座悟元和尚临离开南宫世家时,对他说的这一段话。 虽然在这七年里,他在温习悟元和尚传授给他的经过变化后的少林绝学“拈花指”时,也曾想过几次,只不过当时这段话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如今,有李笑天分析石桥的弧度与其美观和结构的关系,再联系北汝河两层岸堤间弧形斜坡对减轻水压的作用,他顿时明白,悟元和尚告诉他那段话的真意,是叫他以后行走江湖时要明白事理,事事以理为先,顺势行事,才能诸事通融,以成大器。 而李笑天心下想的却是那段话中的禅机,他突然想到为何只有那样结构的石桥才是既美观又坚固,又为何有了北汝河两层岸堤间的一段圆弧斜坡,才能更好地减轻水压呢?这就是圆融之效?难道有了圆通之道,就能诸事佳成? 他正在沉思中,又突然想到了那本《一切在我》中的一段话:“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 他早已将《一切在我》中的禅道之言记得滚瓜烂熟,只字不漏。而《一切在我》这本书也早在他流浪江湖第二年 时,就因被他翻得破烂不堪而成为碎纸一堆。平时,由于内容的晦涩难懂,他在想起那长达六七页的禅道之言时,也只是在脑中一带而过。这也是他平时读书的习惯,凡是他记在脑中的知识,他都会隔一段时间在脑中温习一遍。也因为这种习惯,他所读过的东西,即使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也不会遗忘。 这时,李笑天由于受到南宫品吟出的那段透着禅机的话的启发,触动了他记忆中一段话,当他将南宫品的话结合石桥构造与圆弧岸堤所蕴涵的事理,想到记忆中的那段话。片刻后,他心中顿有所感。在他心灵的深处,他感觉到,一个人只要保持心性上的圆通,一切场合以心驭势,周旋于人事之间,不为世事所惑,这又是何等的境界呢? 想到这儿,李笑天的脸上不由漾起灿烂的笑容,恬淡适然的心境充盈全身,而他体内经脉中蕴蓄不少的无名之气,也有少量透体而出。此时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醉神驰的气机。 站在李笑天身旁的南宫品兄妹两人,也有了感应。他们把目光转向李笑天一看,心中顿时一阵惊愕。不过,很快,他们的脸上随之泛起淡淡的笑意,愣愣地看着李笑天。好像此时李笑天在他们眼中已变了个人一样,他们想的是沐浴在李笑天恬淡的气机中的舒意感觉。 正当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境当中时,突然从北面大约里许外的官道上传来的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心绪。 三人都回过神来,也没去看远处的正在奔驰而来的两人两马。 而此时的南宫品兄妹,竟异口同声地向着李笑天说道:“笑天(李大哥),你……” “你什么”下面是话还没有说,两人又同时停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才由脸上略带羞意的南宫心菲向已被他们的举动弄得有点发愣的李笑天,问道:“李大哥,你刚才的神态好让人着迷啊!若不是人家认识你,还以为你是一位飘然出世的逸士呢。人家不明白,你刚才怎么有那样的转变呢?” 李笑天一听,沉思片刻后,微笑着说道: “菲妹,小兄也不自知啊!我刚才只是在思索南宫大哥那段有关‘事理’的话,然后心境陡然比以前更加明朗恬然起来。” 他话声一落,一旁的南宫品接言道: “笑天,说真的,你有许多事还真让人奇怪。比如说……” 刚说到这儿,他的话声突然被一阵既尖细又响亮的嬉笑声打断。而他们三人的耳鼓也是 同时一阵刺痛。 “哈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一个嘴上无毛的读书小子吗。我身边就有他的祖师爷呢。” 原来刚才一直响起的马蹄声,已在距离李笑天三人有十多丈远的地方消失,那骑马的两人正坐在马上,隔着那座石桥看着他们。 听到那尖细响亮的声音后,南宫品心中大吃一惊。原来他已从来人的声音中,判断出来人应该有着让人骇异的功力。 这时,李笑天三人也已看到那在石桥北面坐在马上的二人。只见来人一个是六十多岁的老者,另一个是个年约四十五六的中年秀士。 那老者身材瘦小,一身紫色长袍,满脸堆着笑容,刚才那尖细响亮的话声正是出自这人之口。 而那中年秀士,一身白色儒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此时,他的一双充满精光的眼睛,既像在看着李笑天三人,又像是看着他们身后的天空,脸上带着一丝傲色。 这时,南宫心菲听到那紫袍瘦小老者竟对李笑天口出讥讽之言,她心中倏地升起一股怒气,挥手就要拔出腰中软剑。 一边的南宫品从那紫袍瘦小老者说出那句话后,就在盯着他和那为中年秀士的同时,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 此时,他见南宫心菲并未为那紫袍老者之言所动,脸上反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看着石桥北面的两人。反是南宫心菲沉不住气,因恼那紫袍老者对李笑天的无礼之词,而要拔剑出手。 南宫品忙向南宫心菲低声喝道: “小妹,你要干什么!你看不出那边两人的功力都是深不可测吗?在大哥还未摸清他们的来路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说完,见南宫心菲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已握住剑柄的手收了回来,南宫品立刻向石桥走近两步,高声说道:“不知两位先生有何指教?在下三人乃是从外地探亲而回,倘若不曾有扰之处,我们就此别过。” 他知道石桥北面的两人功深莫测,此地虽然已近南宫世家的势力范围,但他也不想在快要赶回南宫世家之际,惹上这样两个他总觉得有点怪异的人。 “嘻嘻!年轻人,别在我老人家眼皮底下耍这招了。刚才那小丫头还要拔剑,想在老夫身上割两下呢。你们两人功夫还不错,有什么好隐瞒的。” “啊!” 南宫品兄妹在心中惊叫一声。这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尤其是南宫品,他本来是估计那紫袍 瘦小老者具有深厚的内力修为,但他也没想到,紫袍老者的功力竟高到如斯境地。那紫袍瘦小老者竟在与他们相距十多丈的距离,还能有如此的听觉和眼力,可见其修为已达莫测之境,如此身手,又比“云山双怪”老大仇武至少高上一俦。 具有这样功力的人到底是谁呢? 南宫品兄妹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曾见过或听说过的人物,但任他们将脑中所知的人一一与眼前紫袍老者对应一遍,却是无一相符。他们心中更觉得奇怪,不知在江湖上何时出现这样一位高手。 正当南宫品兄妹仍在沉思之时,突然一个郎润的声音传来:“两位也别想了,再想一天也想不出来,看你们也是武林人物,还是我告诉你们吧!” 说着他一指那紫袍瘦小老者,说道: “这位乃敝教风不宇风护法,本座乃教主座前秀尊者文知博。哈哈!我们两人的姓名想来你们可能也听过吧。” 说道这儿,话中已然透着强烈的傲意。 这时,中年秀士也停住话声,双手负背,双目盯着南宫品三人,静待他们的反应。 果然不出中年秀士所料,只见南宫品兄妹脸色顿然大变,双目中满是骇然之色。他们兄妹何止可能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这魔教两大护法之一风不宇与魔教四大尊者之一的“魔门秀士”文知博的大名和事迹早已在江湖上耳熟能详。 魔教护法风不宇,三十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其人常自恃身份,胡言乱语,絮叨不停。尤其是兴之所至时,见到年轻人就想说教一番。风不宇虽列身魔教护法之位,但据说从未妄杀过一人,与正道武林中不少成名人物也有交往,是邪道中最为反对正邪对立的人物。已十几年未在江湖露面。据闻,此人在三十年前,武功就与当时魔教各大宗主相差无几。 “魔门秀士”文知博,是魔教四大尊者之一。其人见识渊博,学富五车。在学识上,不仅在魔教里,而且在整个武林中也有着绝高的声誉,与玉霞谷谷主东方天华并称“江湖二儒”。 文知博一年四季,都身着秀士儒衫,又因他博知多才,所以江湖人称其为“魔门秀士”。此人自负清高,在魔教中也很少与人交往,只与星宗宗主和风不宇等少数几人还算得上交情不浅。 文知博十五年前才真正在魔教中初露锋芒,然后五年间,就名震江湖。自从魔教教主问空瀚十年前神秘失踪以来,魔教内部矛盾重重,文知博也从那时起,很少露面江湖。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一章 魔教高手 这时,风不宇和文知博已骑马从石桥上行了过来。 看到南宫品兄妹已是惶恐不安的样子,那魔教护法风不宇“呵呵”一笑,眯着双眼,瞧着南宫品兄妹,说道:“唉!你们两个年轻人,老夫怎么说你们呢?年纪轻轻,就应该是朝气蓬勃,如出山之虎,无所畏惧才是。怎么才听到老夫二人的名头,就已畏惧至此。 武林虽有正邪之分,但只要行事不伤无辜,问心无愧,何必又过分强调正邪呢?老夫二人虽列身圣教,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论什么人见到我们,都应该神情自若才对。当然恭敬地给老夫施个礼,那定是不能少的。 唉!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品貌出众的年轻人,竟也是如此。难道时下年轻人都应该这样吗?” 说到这里,风不宇仍然笑嘻嘻的脸上,竟然浮上了一丝无奈。 南宫品兄妹听风不宇一说,顿时暗道一声惭愧,他们深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暗自责备不已。他们也想不到出身魔教的风不宇竟能说出这样一番长辈教育子女的话来。 这时,一旁的李笑天见南宫品兄妹被风不宇一阵数说后,面带惭色,低头不语。他心中一想,该是他出面说话的时候了! 于是,他“哈哈”大笑两声,面带淡淡的笑意,眼睛盯着风不宇,朗声说道:“不错,风前辈一席话,让晚辈颇受教益。的确,武林正邪之分,太过绝对。实际上,只要我们身在武林。无论出身所谓的正道还是邪道,只要我们做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我们行的就是大义之事。 历来,官场有按出身定贵贱,江湖武林有按出身定正邪。万事都有正反两面,能看到两个方面固然是好的,但要是将正反两方面看成绝对的对立,那就大错特错。就如武林,谁又能分清谁是真正代表‘正’,谁是真正代表‘邪’?实则,我们有一个最为简单的衡量标准,行恶者为邪,行善者为正。只按出身就定正邪,实是武林许多冤仇怨恨难解的根源。” “咦!” 除了李笑天之外,其余在场四人听完李笑天一席话,都发出惊讶之声。 南宫品兄妹虽然对李笑天的见解博识早已不足为奇,但对他这个对武林一知半解的书生竟能说出一番足以震撼武林的话,仍然倍感惊异。 而风不宇与文知博二人,则是更为惊异。他们想不到刚才他们两人并未在意的小书生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见解惊人的话来。 众人为李笑天的惊人之语吃 惊片刻后,风不宇首先大笑一声,向李笑天说道:“年轻人,有你的。看不出你一个小书生也能看透武林中的真正危机所在。看来,你这个人,老夫是交定了。走!跟老夫到前面的襄城去,我们要好好喝上几杯。哈哈!” “什么?” 南宫品兄妹齐声叫道。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不如你们与我们一块去吧。我看你们俩还不错,老夫再花点功夫在你们身上也好,省得你们以后再出现刚才的情形。” 风不宇话声一顿,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就算我们有缘吧!” “啊!” 南宫心菲心下一阵好笑,谁愿遇到你们两个不下于“云山双怪”的魔教中有名的怪人,那才怪呢。 南宫品一听风不宇,如此好为人师,心中一时苦笑不得。不过,他们一行三人是要向北赶回南宫世家,又怎能半途回转到襄城呢。 当下,南宫品恭敬地向风不宇行了一礼,说道:“风前辈,晚辈三人还需北上赶回家中。谢谢前辈对笑天的垂爱,等下次有空,你们再一醉方休好吗?” “小子,你说什么!不行!老夫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小书生这样的人物,怎能轻易放手。” 南宫品见风不宇如此口气,心下也开始有点气恼。不过,他是不想惹这位喜欢倚老卖老的魔教护法。但是,又不能任由他把李笑天带走。 他看了看南宫心菲,见她正瞧着文知博。南宫品见对李笑天一路关心不已的南宫心菲,此刻却盯着文知博不出声。他想了一下,顿时明白他妹妹准在想什么主意。 果然,南宫心菲见南宫品已没了主意,她已把心中的想法来回思考了几遍,觉得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摆脱这两位魔教高手,平安回到南宫世家。 但是,当南宫心菲刚把身子转向风不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旁的李笑天已经开口说话了。 只见他依然是带着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向文知博说道:“文前辈,我看你们刚才催马疾驰的样子,该有什么要事要办吧。晚辈家在洛阳,反正相见有期,不如你们办好你们的要事,以后有机会我们再畅饮一番如何?我想文前辈定知事情的轻重缓急吧。” “魔门秀士”文知博一听,心下暗赞了一声,想到:“这小子,还真不错,竟从马蹄声中听出了我们有要事待办。他已从那两个身手还不错的少年男女的反应上,猜知我和风老定是圣教中身份极高之人。 要办的事竟须两位教中重要人物一齐出动,可见事情定然重要。唉!这个叫笑天的小子还真不错,只可惜他不是武林中人。” 文知博在李笑天对他说完一番话后,沉思片刻,带着傲色的脸上泛上了一丝笑意,向李笑天说道:“这位小兄弟,风老乃是本教护法,本座无权过问风护法之事。我看你还是陪风老到襄城饮酒畅叙一番为好。你放心和我们一块去好了,风老决不会亏待他所赏识的人。” 文知博此番话也是避重就轻,他不提真有要事待办,而是从他无法干涉护法之事和风不宇的为人上出言。 南宫品一听文知博也是与风不宇一个腔调,心中更是恼怒异常。他想,凭他堂堂南宫世家少主,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他们说话,也只不过是惧于他们的名头,现在,当着他的面,他们执意要带李笑天去襄城,在这洛阳府的地面上,他南宫世家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这儿,他当下“嘿嘿”笑了两声,分别向南宫心菲和李笑天看了一眼,说道:“既然文前辈有此一说,那就好办了。看来两位前辈也像无要事,不如就随晚辈三人回洛阳,让晚辈以尽地主之谊如何?我想总比在襄城的一个酒肆好吧。” 说到这儿,他已转身向树阴下的他们的坐骑走去。刚走几步,他又头也不回地低声喝道:“小妹,笑天,还不过来牵马,我们还要给两位前辈带路。” “呦!好小子,想拿话把老夫二人绊住。嘻嘻!小子你算算看,襄城和洛阳到这里,哪个近?还有你们说外地探亲而回,想来也不在乎多个一日两日回家吧。而老夫确有要事,还要硬是挤出时间来陪你们一番,你们不懂尊老敬贤吗?老夫与这位笑天小书生一见投缘,要他与老夫到襄城饮上几杯,可说更是忙里偷闲,你们也不给老夫这点面子吗?何况,你们这对兄妹,还需要老夫给你们多讲点做人的道理,以免……” “别说了!二位还是赶紧办你们的要事去吧。在下三人不想在此耽搁下去了,小妹,笑天!我们走!”南宫品对他们称呼已变。 “站住!小子,老夫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开窍!以老夫的身份与你们说这么多话,已算是你们天大的福分了。你想,一般人,老夫还看不上眼呢?……” 南宫品见风不宇絮叨个不停,忙向南宫心菲和李笑天使了个眼色,说道:“二位都是武林中极负盛名之人,想来不会为难我们这些晚辈吧。今天我们必须赶路,下次再领受二位的教益吧。咱们走!” 说着 ,人已纵身到马侧,伸手将三匹马的缰绳解开,递给已走来的李笑天和南宫心菲。 也不知真的是被南宫品那最后一句话扣住了,还是另有打算。李笑天三人就见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将坐骑向路边一侧,让出了足够的路面,像真的让他们三人离去。 李笑天三人上得马来,看了风不宇和文知博一眼,就催马向石桥上行去。 “嗒!嗒!”三匹马踏着青石铺就的桥面,向石桥的北端行去。 十多丈距离,瞬间即至。这时,李笑天三人已过了石桥,正欲加快马速,向前奔驰。正在此时,突然一阵尖细沉闷的声音钻入他们三人的耳内。 他们顿时感到他们的头震了一下后,双眼闪冒金花,视线有点模糊。所幸那声音只传来片刻就消失了,他们也马上清醒过来。不过,这已让南宫品心中一阵骇然。 “天魔吟!” 南宫品在心里惊叫一声。他想到了他爷爷南宫靖曾对他说过的魔教武功。 原来,这“天魔吟”乃是魔教九大镇教秘技之一。据说,修习“天魔吟”的人,必须具备一身精纯的内力,而且不能再修习其他魔教武功。否则,“天魔吟”的威力最多只能发挥二成,并且也不利于其他武功的精修。 此外,修习“天魔吟”的人必须是经过严格挑选,数次考验合格后,才具备学习此项武功资格。凡是资质和心性考验不合格者,也就丧失了学习机会。而且,学此功最好有已修成这项武功的人在一旁指导,“天魔吟”才可能大成。 因此,能够得以习练“天魔吟”,并且成功的人,在历代魔教中,也只有少数几人。 五十年前,魔教硕果仅存的长老卢定宽,以“天魔吟”和“灭绝真气”两种武功,在魔教中崛起,经过与“风尘酒仙”在雁荡山三次决斗之后,其名声一时响彻大江南北。此后,他又曾与正邪两道中多位身手超绝的高手交手。凡是亲眼见过他们交手场面的人,无不对“天魔吟”和“灭绝真气”这两种魔教武功表现出既钦佩又畏惧的神情。 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当时卢定宽怎能在将“天魔吟”修至几近大成之境的同时,又能将魔教的另一镇教武功“灭绝真气”也同样修至很高的境界,这与江湖上传言已久的“天魔吟”与其他魔教武功很难兼学的说法相矛盾。 如今,五十多年已过,没想到这种可以震慑心神、以音伤人的“天魔吟”武功竟出现在风不宇的身上。这很显然,不 是风不宇与卢定宽有什么渊源,就是他资质惊人,自己练成了这项魔教秘技。 此时,李笑天三人都将马停了下来。南宫品已告诉李笑天和南宫心菲,风不宇刚才是以“天魔吟”向他们示威,大概已有拦住他们的打算。显然,风不宇和文知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三人。 只听“呵呵!”一声后,两个身影飞速地从石桥南面向李笑天三人疾奔而来。眨眼间,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已立于李笑天三人马前。 “嘻嘻!小子,你原来也不差劲呢。竟敢驳了老夫的面子。说说你们的长辈是谁,我看是谁教出你们三个?” 风不宇说完,看着南宫品,等待他的回答。可是他看到南宫品三人好像对他的话没有反应,当下脸色一沉,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洛阳知府刘文进,‘四绝剑客’端木坤,‘萃英园’园主胡世烈,‘永安镖局’局主殷祺,还有城南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端平,这些洛阳城地面的大人物,老夫哪一个不认识。看你们的气质,大概也出不了这几家,快说说你们是哪家的?” 南宫品兄妹一听,心下一阵疑惑。他们心想,这十几年未在江湖露面的风不宇还真不简单,只凭他们说过家在洛阳的话,就将这些人都说了出来,而且,南宫世家也在其中。 可是像“永安镖局”局主殷祺和萃英园园主胡世烈都是近十几年才在洛阳出现的大人物,他怎么可能认识?难道是他从洛阳经过时见过的,还是魔教教内向他提供的信息?还是…… 南宫品身为南宫世家少主,早在南宫端平的谆谆告诫之下,深知江湖险恶。虽然风不宇和文知博在武林中名声并不可恶,但他们毕竟列身邪道。他们处在魔教这样的大势力中,魔教的利益高与个人利益,若是魔教中身份更高的人物向他们施令并委派任务,他们也不能不听其令。 魔教在近几年中,教中高手纷纷出动。虽然没听说做出什么震惊江湖的大事,但其诡秘的行踪以及活动范围的不断扩大,也引起了江湖上其他各大势力的密切关注。江湖上不少势力都已派出高手日夜查探魔教高手的行踪动向。 南宫世家乃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洛阳是它传统的势力范围。在其势力范围内,任何江湖成名人物在洛阳地面上的活动或其他异动,即使一个武林高手只是从洛阳短暂的顺道而过,也都难逃南宫世家暗中密布的高手的眼睛。 如今,魔教两大高手从洛阳方向而来,却何以未见到南宫世家在后盯梢监视的人呢?这样的两个 高手怎能不引起南宫世家的重视呢? 南宫品在心里嘀咕着,他很纳闷。其实,南宫品的疑问也是有原因的。原来,南宫世家派出盯梢的人,若看到有南宫世家中的重要人物也在被盯梢的人出现的场合,负责盯梢的人都会暗里打出暗号。以通报他们有任务执行。 但是,南宫品三人已和风不宇与文知博二人在一起,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也不见有人上来通报。除非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不是从洛阳而来,但从其来路来看,在这几乎已属于南宫世家势力范围的北汝河边遇到他们,根本不用怀疑他们是从洛阳沿这条宽大官道骑马而来。 这些想法,都在南宫品脑中闪电般掠过,他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告诉风不宇和文知博他们兄妹来自南宫世家。他感觉到风不宇和文知博这次竟然公然现身江湖,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能让已十几年未出江湖的风不宇和近年很少在江湖露面的文知博重现江湖呢?看他们的样子,他们所说的要事又不像真是什么大事? 虽然南宫品以极快的速度在心里脑中想着这些疑点,但那风不宇已不让他继续思考下去了。 “喂!小子,还在愣什么?若不告诉老夫到底来自洛阳哪一家,哼!相信不出三招,老夫定能从你身上看出来历。反正早晚都要说,不如早说为好。否则,老夫倒要替你家长辈教训你一番,早些改掉这老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毛病。” 南宫品一听风不宇竟说出这样一番话,立刻从马上跳下来,挺胸扬眉,胸中的怒气喷薄而出,大声道:“在下虽然年少,但也担当不起‘小子’之称。在下为人做事上若有失当之处,自有在下尊长教训,风护法如此热心,在下心领了。至于在下来历,恕难奉告!” “没想到你小子一刻不到,竟变得如此胆识惊人。不仅不说来历,连对老夫的称呼早就变了。好!既然你不给老人家面子,那老夫只好给你点教训试试。只要你能在老夫的手下走出三招,你们尽管离去。” 话声一顿,他望了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一眼后,又道:“走!小书生和小丫头也下马吧。把你们的马牵到一边去,空出场地,好让老夫动动筋骨。” 等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下了马,李笑天将三人的马牵到路边,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上,走了回来。 这条大道是从襄城北上到洛阳的官道,来往的行人商旅颇多,凡走在这条路上的人几乎都是见过大世面。李笑天三人和风不宇二 人在一块话来语往的,起先还没有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此刻路中间已只有南宫品和风不宇两人,而两人的一丈外围着三人。围着的三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对面站立的二人。 这情景落在见过世面的过往行旅商客眼里,他们知道这分明有一场决斗要发生。 不一会,就有七八个行人围在两丈外。他们也许是世事见多了,胆量也大了,对这种武林中人的决斗也产生了兴趣。 观战的人虽然多了起来,但场中的两人却仍没有动手。南宫品是一副凝重的样子。他已凝神静气,只待风不宇出手;而风不宇却根本不像要和南宫品动手,对于站在他前面蓄势待发的南宫品,他似毫无戒备之心,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南宫品。 “风护法,在下愿礼让先招。请风护法先出手吧。” “嘻嘻!小子,以老夫的身份,还能占你的便宜?你是后辈,快点出手吧,老夫还等着和小书生到襄城去喝酒呢。” 南宫品见风不宇嘴上仍挂着李笑天不放,而且又是一副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已怒不可抑。试想,南宫世家的少主竟遭人如此轻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时,南宫品已不管他到底与风不宇有几分抗衡之力了。 “好!风护法就请注意了。”说完就准备出掌。 这时场边的南宫心菲突然向场中二人,娇声叫道:“大哥,风前辈,你请住手!哎!大哥你也真是的,风前辈身份高绝,功力深厚,而又对李大哥另眼相看,你又怎么能与风前辈动手呢?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人家风前辈根本就不想动手呢。你说是吗,风前辈?” “呵呵!小丫头说的不错。老夫怎能和一个晚辈动手呢。不过,要不动手,你们能说出来历吗?即使不要你们告诉我来历,你们能让我把小书生带走吗?” “风前辈,晚辈有一办法,既可以一决胜负,又可以不伤和气怎样?” “呦!小丫头快说出来听听,无论什么比试方法,只要能分出胜负,老夫无不接受!” “风前辈一语千金,晚辈怎能不信。这个比试办法就是我们五人一起出场比试。” “什么,混战啊!老夫一人就可应付你们三个,还要秀士干什么?” 风不宇话里的“秀士”,自然指的是“魔门秀士”文知博。“魔门秀士”是江湖上大部分人尤其是正道武林给予文知博的称号,而魔教内部只取“秀士”二字作为其称号。 “风前辈,我们说的是文比,而不是武比!我们五人一起来个文比怎么样?” 风不宇一听,将脸瞧向场边一直很少说话的文知博。他见文知博略带傲色的嘴角撇下一抹笑意,知道文知博已同意这种武林中少见的比试。 他当下“哈哈”一笑,高声说道:“就这样好了,我和秀士就与你们三人一起进行这场文比。不过,你们要记住,这次若你们输了,不仅小书生要陪老夫到襄城喝酒,而且要告诉老夫你们的来历,老夫今天的面子一定要挣回来。” 南宫品见南宫心菲提出文比,知道她已有主意。他也想到她的打算,既然武功上比试,胜算几无,那只有文比才有可能过关。因为他们有李笑天这个在书堆里打滚多年的小书生。 南宫品自然知道,要与素有“魔门秀士”之称的文知博比试文才学识,他们一方只有以李笑天为主,他们兄妹为辅。 南宫品对李笑天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想到这里,当下说道:“二位,就这么说定了。但不知二位若是输了,我们三人是否可以安全离去呢?” 风不宇一听,眉头一耸,刚想张口说话,就听文知博“哈哈”一阵朗笑后,大声说道:“本座可以保证只要你们保持不输,就算你们赢了。只要你们赢了,当然可以自由离去,我们绝不拦阻!” 语声中充满了傲气和自信。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二章 文斗秀士 风不宇见文知博如此一说,点了下头不再多言。他知道这种文比,文知博足以应付一切。他对“江湖二儒”之一的“魔门秀士”文知博在文事上的能力,可以说毫无一点怀疑态度。文知博能博得不知凡己的文坛大毫和江湖名家的共同赞誉,绝对是有着如海之深的渊博学识。 这时,一旁围观的人眼看着一场还没真正开始的武斗好戏已变成了文戏,一个个摇头大感扫兴,重又上路而去。 官道中间,此时已没有人。要比试文事的五人已将场地转移到路边的树阴下。 南宫品与风不宇的一场武斗改成了文比,这其实是南宫心菲早就想好的比试办法。 她知道要从武功上胜得风不宇,此时此地可以说是绝不可能。而要是比学识,还有可能赢得风不宇与文知博。虽然文知博是“江湖二儒”之一,学富五车,博知多才,早已在江湖上闻名十几年,但毕竟是江湖传言。她倒是对李笑天充满了信心。 现在文知博已说出了只要他们不输,就算他们三人赢。下面只要他们三人好好应付,要胜得这场文比也还是有希望的。 自从在杭州初识李笑天到目前相伴回洛阳,一路上,李笑天才学高深渊博的形象,已深深植根于她的脑中。李笑天每每独特的见解,让她感触不已。每到一处,李笑天解说当地的文史典故,如数家珍。恰倒好处的诗词歌赋常将她带入幽美的山水花月之境,让她陶醉不已。 现在,在南宫心菲的提议下,双方已定下了文比的规则。即每方各出五道题目,轮换出题,但每次的题型应相同或相似。题目的内容广泛,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历史掌故江湖庙堂之事均可。文比结束后,哪一方答出的题目最多,就算哪一方胜出。当然,依文知博的身份,他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这样,就算两方答出的题目一样多,也算是李笑天三人一方胜。这一条规定看起来不利于文知博和风不宇一方,但谁又能怀疑有文知博出面的一方会输呢?可以说几乎没有人怀疑! 此时,双方的文比就要开始了。只听李笑天嘴角含着淡然的笑意,向文知博说道:“文前辈,比试规则上我们已是占了便宜,这出题还是你们先开始吧。” “魔门秀士”文知博一听李笑天之言,当下点了点头,暗道:“这个李笑天还真不错,在这场关系他去向的比试上,也不想占尽便宜。实际上,只要他开口说要先出题,凭他文知博的身份也不能拒绝。须知先出题,可以率先知道对方的底细 ,以占据主动。” 看到李笑天淡然自若的神情,文知博对他的观感,又变了一些。只听文知博也笑着向李笑天说道:“小兄弟既然这样说,那本座也不能太过矫情。小兄弟听好了,我的第一题是这样的。本座说出一句诗句,请你们说出它的下句,并说出这两句诗的出处和此诗的意境。” 接着,文知博就慢声吟道:“苦恨年年压金线”。 南宫心菲听后,忙张口说道:“为他人作嫁衣裳,对不对?” 文知博赞许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姑娘说的很对,你接着说说它的出处和意境吧。” 南宫心菲低头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此诗出自唐秦韬玉之手,诗名《贫女》。全诗明是写贫女自叹身世,实是写诗人对世间趋炎附势的庸俗和高尚反受冷落的感叹。” 文知博听南宫心菲一番回答,暗道此女必是出身名门。能将这首诗的意境把握如此之准,也不是一般之辈。 实际上,文知博本意就是想把第一题出得平实一点,只在诗的意境上做点文章,以观察李笑天三人的文事功底。通过这第一题,他已知道南宫心菲的文事功底还算不错。 虽然,第一题不是很难,但文知博对以后的四题却有着强大的信心。试想,以他的博识之学,出什么样题目都能让人思索半天,甚至更长时间。 这时,南宫心菲借着第一题旗开得胜后的兴奋尽头,将头摇了几下,片刻想出了一个题目。 只见她笑盈盈地向文知博说道:“晚辈现在说出两句诗的上句,请前辈对出下句,组成一副对联。然后说出它的意境即可。” 说完,她又转头向李笑天作了个鬼脸。这个鬼脸让李笑天新下一愣,他搞不清南宫心菲要提出什么样的题目。 只听南宫心菲,笑容一敛,头一扬,真像个诗人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吟道:“云空向漠野”。 南宫心菲吟完“云空向漠野”之后,就望向文知博,看这位“魔门秀士”如何对出下句。谁知她看到的却是文知博一副怔怔的表情,而风不宇的表情也很怪异。 良久,就听“魔门秀士”文知博突然“哈哈”长笑起来,同时,风不宇也是大笑不已。 看着文知博和风不宇两人听到南宫心菲吟出“云空向漠野”后放声大笑,南宫心菲兄妹都是莫名其妙,不知这两为魔教高手有何好笑之处。但李笑只是瞬间的茫然,随后,他就心中一动,暗道:“ 不会这么巧吧。” 可是,就是这么巧。这风不宇和文知博就是从铜陵通向庐江的那条漫长官道上的“古道茶棚”掌柜口中提到的两人。而那副意境高远的对联,就是出自“魔门秀士”文知博之手。只是当时那茶棚刘掌柜和“云山双怪”老二仇仲两人都是略微提了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形貌一下,因此李笑天三人也没在意,此时,一见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的反应,李笑天前后一对照,他心中几乎已经肯定那“古道茶棚”刘掌柜所说的两人就是二人。 这时,文知博和风不宇二人已停住笑声,只听文知博说道:“小姑娘倒有趣,竟出这样的题目。好吧,听本座说出下句吧。” 于是,文知博说出自己在“古道茶棚”中所写下对联的下句“月影映长天”。 当文知博说出“月影映长天”后,还没等他继续解释这副对联的意境时,就听南宫心菲“啊”了一声,一脸惊讶地看着文知博,而此时南宫品心中也是一阵惊讶。 看到南宫心菲兄妹满脸惊讶之色,一旁的李笑天顿时笑道:“呵呵!文前辈果然名不虚传,如此意境高远空灵的大气之作出自文前辈之手,真让晚辈佩服。” 南宫品已告诉李笑天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的来历。 文知博嘴角动了一下,笑道:“原来你们从铜陵方向而来,看来这个便宜本座是占定了。” 南宫心菲和南宫品一听,心中顿时大悟,而南宫心菲却是后悔不已,暗怪自己怎么早不想到这两个形象鲜明的人。真是白白便宜了文知博和风不宇二人。 南宫心菲明白了自己闹了个笑话,当下,她瞟了李笑天和南宫品一眼,见他们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至少会用眼神把她杀了几遍,而是神情自若地看着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她不由心中大定。不过她还是暗自决定,下面的题目,她决不再轻易作答。 此时,李笑天三人既然已知刚才南宫心菲所说的两联诗句出自文知博之手,当然也没有必要要他再说出其中的意境了。 接下来,李笑天向文知博和风不宇说道:“下面,请两位前辈提出第二个问题吧。” 文知博当下沉思片刻,向李笑天说道:“本座现在只说出一篇文章的开头两句,你们把下面的内容补充出来。” 他顿了一下后,说出一篇文章的头两句:“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 李笑天一听,马上随口接道:“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 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他说完这篇文章最后一句后,又接着说道:“这篇文章出自西汉戴圣重新编纂的《礼记》,文章揭示礼的实质在于对自己卑谦,对别人尊重。” 文知博听后,一拂掌,朗声笑道:“好!看来小兄弟极善文事,见解鞭辟入里。接下来老夫还真得慎重一些。” 他虽然这么说,但以他清高自傲的性格,心里未必能把李笑天放在眼里。 李笑天在文知博说毕,开口说道:“请前辈听好了,晚辈的第二道题目与文前辈相似,也请前辈说出晚辈所说的文章的下面部分。” 他顿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志不强者智不达,言不信者行不果。” 文知博侧过脸看了风不宇一眼后,又把脸转了过来,向李笑天说道:“据财不能以分人者,不足与友;守道不笃、遍物不博、辩是非不察者,不足与游……,言无务为多而务为智,无务为文而务为察。故彼智无察,在身而惰,反其路者也。” 他一口气说完这段文章后,语声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段文章出自春秋战国时期墨翟所作《修身》,此文要旨是指做人要注重修身,言必行,行必果,行事切勿空谈,为人切忌虚伪!” 李笑天听后,感觉到文知博果然不凡。其学识为世人称道,确也实然。有一点,李笑天颇有感触,文知博出身魔教,虽然性情高傲清高,有点孤芳自赏,但从其言行给世人的印象来看,并不是残忍狠毒、狡诈阴险的邪道人物之辈。听其对墨翟的作品《修身》的见解,估计所谓的正道人士对人对事的见解也不过如此。 李笑天心思电转,片刻时间,他已对武林中正邪之分又有了一番认识。 这时,一旁的南宫品见李笑天沉思不语,而文知博和风不宇正等着他们这方出题,当下向李笑天出言道:“笑天,在想什么呢?该我们提出第三道题目了。” 实际上,李笑天已经在刚才沉思中想好了题目,这时,一见南宫品出言提醒,于是他向对面的文知博说道:“晚辈的第三道题就是请简单解释一下‘舟舆异路,俱致行旅’。” “咿!” 文知博一听李笑天提出的问题,心下不由一怔。他一怔的原因,不是他不知这两句话,而是这两句话寓理深刻,极具深意。他也是一年前翻阅汉代书籍时,才由一处典籍中看到。没想到现在竟被李笑天当作题 目,难道他小小年纪,竟博读汉书不成? 文知博虽在心中对李笑天的表现颇感惊讶,但他表面上仍是声色不变。只见他深深看了李笑天一眼后,答道:“这两句话语出汉代牟融《牟子》,全文是:夫日月俱明,各有所照;二十八宿,各有所主;百药并生,各有所愈;狐裘备寒,葛布御暑;舟舆异路,俱致行旅。” 说到这儿,他看了李笑天一眼,见李笑天并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他心中明白还需要进一步的解释,当下,傲然一笑,接着说道:“‘舟舆异路,俱致行旅’,其字面意指舟行水上,车走陆路,舟车虽然异路,但都供行旅之用。而其寓理深刻,实喻指事物不同之中有相同之处,相同之中又有不同之处。也如人性,虽各有百态,却也各有异同。友敌情恨,实都是生命以异样的姿态在延续。” 李笑天听得文知博一番解释,对文知博在学识上的造诣也发出由衷的敬意。文知博不仅将李笑天对“舟舆异路,俱致行旅”所知的全部内容都解释出来,而且更点出了超出他目前所能感知的范围之外的东西,那就是对生命的探讨。 其实,此时不仅李笑天对文知博的学识为人有了全新的认识,连南宫品兄妹也对寡言少语、清高冷傲的文知博的观感改变了很多,他们也感觉到这个“魔门秀士”不仅学识惊人,而且见识深远,对人性的感悟已至超脱之境。他们真想不到清高自傲的文知博竟有着这样的一面。 这时,李笑天已对文知博观感颇佳,而接下来该文知博一方提出第三道题目了。于是他向文治博和风不宇拱手一礼后,恭敬地说道:“有请文前辈提出第三个题目。” 文知博和风不宇一见李笑天对他们如此恭谨,眼睛顿时一亮,脸上浮现一种大叹孺子可教的神情。 只听文知博“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可惜你不是我辈中人,否则,你我当可泉溪当歌,纵情山水之间。即使身在茫茫江湖,也可以纵横史海文苑,畅叙今古武林风情!” 李笑天见文知博如此豪情大发,心情也随之澎湃,当下也朗声说道:“文前辈如此一说,可就落了俗套,文武虽分两界,但何能分割晚辈与前辈同是学海一隅的根本呢。晚辈知前辈博古多识,见解超脱,若有机会,定不会拒绝晚辈聆听教益吧。” “好!听小兄弟这样一说,本座倒不如小兄弟洒脱了。今日本座能与小兄弟相识,乃是十几年来最开怀的时刻!现在本座就为小兄弟说项,咱们这次的比试到此为止。” 说着文知博转首向风不宇说道:“风老,我们与小兄弟一见如故,真有点相见恨晚。可惜我们有要事待办,咱们也别难为小兄弟三人了。下次再去洛阳与小兄弟三人开怀畅饮如何?” 风不宇一听,顿时哈哈大笑道:“秀士,老夫也不是有意为难他们,只不过见他们各个都品貌出众,气质不凡,老夫才想要他们陪老夫到襄城畅饮几杯。老夫也觉得与小兄弟非常投缘,只是……” 风不宇说到这儿,“唉!”得叹息一声,话锋一转,朝文知博道:“秀士,咱们走吧,现在未时都快过了,少教主交待……” 言犹未尽,风不宇突然住口。而与此同时,文知博也重重地咳嗽一声后,高声说道:“小兄弟,虽然今天的文比已不再进行,但本座还是要把第三道题目说出来,留待别后小兄弟品味吧。” 接下来,就听文知博高声说道:“‘作舍道边,三年不成。’语出后汉典籍《曹褒传》,希望小兄弟今后好自为之,仕宦之途不为也罢……” 说罢,向风不宇高呼一声道:“风老,咱们走吧。” 接着,风不宇和文知博又向李笑天三人摆手告别后,疾身而至石桥南边的马上,瞬间,已是催马向南而去。 李笑天三人看着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消失后,也都上马沿官道北上。 此时天色已不早,虽然离入夜还有三个时辰,但要赶过汝州后,只得夜宿荒野了。因此,要在客栈投宿,就只能到前方十几里处的汝州了。 李笑天三人已打算在汝州投宿,而到汝州也只需一个多时辰足以,所以三人也不急于赶路,仍是骑马慢慢徐行。 三人正行间,南宫心菲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在马上将身子转了个很大角度,向李笑天娇声问道:“李大哥,那文知博提出的第三个题目,有什么深意呢?他还让你好好品味,不就是后汉书籍里的一句话吗,有什么好品味的。” 左边马上的南宫品一听南宫心菲问李笑天这个问题,忙侧转过头去,也向李笑天问道:“是啊,笑天!这句‘作舍道边,三年不成。’怎能有什么深意呢?那文知博定是在故弄玄虚吧!” 而坐在南宫心菲右边马上的李笑天一听南宫品兄妹所言,不禁微微一笑,说道:“菲妹,南宫大哥你们别再猜测了,还是笑天告诉你们听听吧!这句‘作舍道边,三年不成’字面上意指,在路边建房舍,过往的人七嘴八舌,主人莫衷一是,举棋不定,随人 偃仰,房舍就很久也盖不好。此句出自后汉典籍里的《曹褒传》。书云:‘作舍道边,三年不成’,会礼之家,名为聚讼,互生疑异,笔下不得。” 说到这里,李笑天嘴角笑意顿敛,神色庄重地继续说道:“其实,文知博前辈这句话确有深意。我想字面的意思你们都很明白,不过其中所含的寓意却远过其表面文字。 试想,人生在世,何事当为,何时可为,一切的机会全把握在自己的手里。只要所为己事,己事又当为,就一定要坚定主见,行风破浪,直斩楼兰。这句‘作舍道边,三年不成’就是告诉人,人生在世,当为可为之事;要成其事,必坚定己见,决不懈怠!” 当李笑天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南宫品和南宫心菲兄妹立时陷入了如获教益的沉思中。 如今,南宫品兄妹已对李笑天超越年龄的学识和对人事洞若观火的能力,早已不再惊讶,他们现在深有所感的是“作舍道边,三年不成”所蕴含的为人处事的道理。 他们从小处身在南宫世家这一大家族中,对族中事务的处理方式已是再熟悉不过。他们深知南宫世家的一切重大事务无不牵连深广,每个重大决定都要在家族会议上表决。而每次表决大都有不同的意见存在。 是从诸意见中择一而行,还是综合其中的部分意见,也或是另起炉灶,这些最终决定权就掌握在家主手里。 以前,南宫品都认为这是很自然的事。在现在的南宫世家里,他父亲南宫端平具有对一切重大事务决策的最大决定权,一切重大决策最终决定就出自南宫端平之手。南宫品从来没有想过那些重大决策是如何决定的。 现在想来,那些重要决定决不是南宫端平随意作出的。而都是南宫端平独立思考,坚持主见,以一家之主的能力所作出的。每次决定的果断拍板,无不赢得了整个南宫世家的尊重。 此时,南宫品的脑中浮现了他曾经见过不知有多少次的一幕情景。 每当一个重大决定的表决前,南宫品就见到南宫端平独立书房,神态凝重,闭门沉思。而当他走出书房时,他是一脸的坚毅与自信。就这样,在家庭会议前一个重大决定的轮廓已在南宫端平的脑中形成,而每次结果也都印证了这些。 南宫品虽然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也是未来的家主,但他由于年龄的缘故,很少与族中叔辈们一起参与重大事务的讨论。尽管他也是家族会议的重要一员,但每次重大事务的决定,他都唯其父马首是瞻 ,从未想过将个人的意见加入会议的议程中。 其实,南宫世家族规规定,未来家主未超过二十五岁,不能在重要会议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因为,南宫世家中人历来认为二十五岁前,一个人还在历练阶段,为人处事的能力还不够,对人事还不能形成成熟的见解。 而南宫世家少主,是未来的家主,其一言一行,都具有很大的分量。若是还未到二十五岁的南宫世家未来家主,在家族会议上参加重要决议的讨论,如果言行适当或表现太过幼稚,必然会对其今后在家族中威望和地位产生影响。 因此,像南宫品才十九岁,在家族会议的重大决议的表决中,他只相当于列席会议。他已形成对其父依从的习惯,可以说他到现在,在南宫世家所做的一切事,几乎都是在南宫端平的事事安排下去做的。 现在,南宫品听到“作舍道边,三年不成”所寓之理,不由想到近几年,自己在为人处事上的表现。不要说真正的坚持主见,排除众议,去做成一件大事;就是自己连提出意见的想法也几乎没有。可见南宫世家的规矩已深深地禁锢了他的思想,要是真到二十五对之后,才能在家族里进行与自己身份相适应的事,那么他的人生前二十五年,将几乎可能无所作为。 如今,他深刻地感受到李笑天所言对他自己的触动之深,他仿佛霍然进入了一片新的天地,他觉得自己以前在南宫世家中被束缚的心性已被解下羁绊,已多年未出不世英才的南宫世家需要注入活力了…… 可以说,经过这番认知上的突破,未来为南宫世家赢得无数荣誉,让南宫世家坐上四大世家之首位的下一代家主,开始真正走向成熟。 就这样,李笑天三人各自想着心中的事,在马上行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汝州。他们三人中,南宫品兄妹都已念家心切,不再像前面几次在客栈里聊侃至深夜。因此,在谈三人投宿后,匆匆吃过晚饭,就各自回房休息。 汝州到洛阳,快马疾行,一日即可赶到。由于南宫品兄妹,特别是南宫心菲早已不知对父母爷爷念叨多少遍。 于是,第二天早上卯时刚到,南宫心菲就已催着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上路。 这样,李笑天一行三人,踏着蒙蒙晨色,扬鞭催马,一路向南宫世家疾行而去。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三章 南宫世家 “嗒!塔!”急促的马蹄声嘎然而止。 不,三匹马中的两匹的确立即刹住马身,可是其中的一匹却是被上面的人有拉又嘘了好一会儿,才止住马身。这个驭马之术极差之人,是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此时,他由于马行过速,突然想拉住马,被马一阵蹦跳不止,颠簸地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而另外两匹马上的人,一位是个年近弱冠的锦衣少年,另一位是个身着绿裙的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 不用说,这三人是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他们三人从早上刚到卯时时就从汝州出发,经过一路急赶,终于来到洛阳城南的南宫世家大门前。 由于南宫心菲兄妹思家心切,一路上都是快马加鞭而行。南宫心菲兄妹也忘了李笑天不会武功,而且只懂的皮毛马术,所幸汝州到洛阳的这条官道,路面平整异常,但即使这样,到达南宫世家附近时,李笑天已早在马背上腰酸背痛起来。而眼看南宫世家在即,南宫心菲兄妹更是“吆喝”着坐骑,飞奔向南宫世家正门前。 这时,南宫兄妹已下得马来。他们见李笑天弯着腰半伏在马背上,心下顿觉奇怪。 南宫心菲娇声道: “李大哥,你在干什么?马不是已被你好不容易拉住了吗,怎么还不下来?” 听到南宫心菲叫他,李笑天抬起头来,声音有点虚弱地道:“菲妹,小兄差点没被马颠得五脏六腑离位了,哪还有气力下马。” 南宫心菲一听李笑天所言,又见他的脸色还有点发白,顿时明白,他们为了尽快赶回南宫世家,而将马赶得太快,他们没有觉得怎样,倒忘了一介书生的李笑天。 当下,南宫心菲娇声一笑,向南宫品道: “大哥,你看李大哥竟弄成这样,你还是扶着他下马吧。” 说完,她话声一顿,语气一变,嗓音被她压得很低沉,带着有点苍老的口气说道:“不过,这也不能愿别人。年纪轻轻的,谁叫你不好好练习马术,只会读书!唉!所学还是不够啊,年轻人,以后就好好跟着本姑娘……我老人家学习马术。只要好好学练,保证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出师了。” 南宫心菲捏着嗓子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顿时又被接下来的娇笑声破坏了。 只听她对李笑天说了这一番话后,还未等李笑天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禁不住“嘻嘻”笑了出来。 一阵娇笑之后,她又向脸色有点哭笑 不得的李笑天说道:“李大哥,小妹想教你马术是真得,反正你也要在我们南宫世家呆上一段时日,希望你别再一下钻入书堆里出不来了……” 正当南宫心菲还要继续说下去时,就听一道苍劲的声音传来:“少主和大小姐回来了,你们快放下吊桥。” 那人吩咐完毕,苍老的声音又传过来: “请少主和大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出门迎接。” 这时,离南宫品兄妹下马时仅有片刻,一直坐在马上与南宫心菲说话的李笑天还未来得及观察眼前的南宫世家。刚才骑马奔近南宫世家时,由于马行过速,他也只是扫了一下南宫世家的轮廓,当那苍劲的声音传来时,他忙顺着话声看去。这一看,眼前的南宫世家顿时使他惊异不已。 只见足有八丈宽的护城河围着一片林立的屋宇楼阁,足有方圆十几里的规模。院墙高达四丈有余,所用材料与城墙一般无二,若称其为小城池也不为过。 李笑天眼前正对着的是一座高大宽硕的红漆大门,而在大门的两侧又各开了一个小上一半的偏门。 大门前雄峙着一对高约一丈的巨大雄狮。高高的大门横梁牌匾上书写着四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南宫世家! 这四个字笔力遒劲有力,笔锋雄浑飘逸,有如盘龙飞蛇,行云中见沉稳!光从这四个底蕴深厚大字就可见南宫世家的百年声威。 这时,南宫世家的大门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十六七人来。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近六旬的锦袍老者,而其后是两排南宫世家的护卫队。每排八人,左边一排都用刀,右边一排都使剑,个个都是精气十足,壮彪非常。 在这十七人走出南宫世家大门的同时,吊桥已经被平稳地放在了护城河上。 此时,已从马上下来的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正在护城河的东岸,看着那锦衣老者从吊桥上走近他们,那十六名刀剑护卫留在吊桥西端。 那锦衣老者快步走过吊桥,来到南宫兄妹跟前,躬身道:“属下朱光,见过少主和大小姐。” 没等南宫品示意朱光起身,南宫心菲就娇声说道:“朱伯伯,快带我们到里面去吧!” 说着就闪身上了吊桥,也不等南宫品、李笑天和朱光三人,一个人径直向大门奔去。 南宫品朝李笑天无奈地笑了笑,又向朱光示意回去后,右手把着李笑天的左臂,说道:“笑天,随为兄进去吧。” 这时 ,刚起步要向吊桥走去的朱光,一见南宫品对李笑天的态度如此亲密,不禁将李笑天打量了一番。他见李笑天一身粗布儒衫,长相也还不错,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分明是个一介书生。他想不通堂堂南宫世家的少主怎样结识这样一个读书人,而且好像关系还不错。记得南宫品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怎么反倒与一个穷书生交往起来? 朱光心下奇怪,于是,他朝南宫品恭声问道: “少主,不知这位公子是……” “哈!他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酒丐’陈爷爷的忘年之交!” “啊!” 朱光一听南宫品所言,顿时惊叫一声,他不由对李笑天另眼相看。他想不到面前文质彬彬的小书生竟能与一向德高望重、行踪神秘的“酒丐”陈清风结识。 当下,他向李笑天也是躬身一礼,恭声说道: “老朽朱光,现忝掌南宫世家护卫队首领一职,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李笑天见朱光对他如此恭敬,忙回礼道: “朱老伯多礼了,在下姓李,草字笑天,与南宫大哥兄妹在杭州结识,承他们盛情,才得以来到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南宫世家。以后可能要在贵处呆上一段时间,叨扰之处,还望朱老伯海涵一二。” 南宫世家护卫首领朱光一听,忙道: “李公子太客气了,天下能得陈老赏识的又能有几人。陈老与我家老家主有几十年交情了。公子能到南宫世家来,也算不得外人,以后请不要见外则是。” 这朱光,现年五十有八,十五年前,南宫端平接掌南宫世家家主之前,他就已在上一任老家主南宫靖手下任南宫世家护卫队首领一职。他在南宫世家已近三十年,对南宫世家忠心耿耿,也为南宫世家立下不少功劳,深得两位家主的敬重。如今,南宫世家上下对他都是礼遇有加。连南宫品兄妹也要对其以伯伯相称,可见其虽是外姓之人,在南宫世家的地位也非一般。 至于朱光与“酒丐”陈清风在年纪上相差无几,却以陈老相称,原因有二:一是由于陈清风与南宫世家上代家主南宫靖相交甚深;二是因为“酒丐”陈清风之师“风尘酒仙”令狐智在江湖上辈分极尊,因而陈清风在江湖上的辈分也都几乎高于同龄之人一辈以上。 这时,南宫品也拍了一下李笑天的肩膀,笑道: “笑天,别再见外了。要是小妹听到了,你的马术也别学了。她的马术可是比为 兄还好呢?还有……哈哈!” 下面的话,南宫品没有说下去,只是“哈哈”两声。看他略带异样的眼神,准知下面的话与南宫心菲和李笑天有关。 走在前面的朱光也有所感,带着略微惊奇的眼神看了李笑天一眼。 听南宫品一番言犹未尽之言,李笑天自然明白南宫品言外之意,那就是南宫心菲好像吃定他了。不过,李笑天却不以为意,他可不怵南宫心菲的小姐脾气。 李笑天、南宫品和朱光三人边说边走,向南宫世家里面行去。当他们行到正门里时,吊桥已升了上去,那十六名刀剑护卫也紧随着南宫品三人进得门里。 此刻,李笑天已随着南宫品走在南宫世家的院中主道上。这条主道宽有三丈,全用整块的青石板铺就,直通向南宫世家的大厅。 大道两旁花木遍布,井然有序。旁通小道,不知凡几,通向远近各处的曲桥回廊,楼阁亭宇。 未到南宫世家时,李笑天不知闻名天下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宫世家到底如何。而眼前的南宫世家凿池修台,假山倚翠,水流潺潺,绿树成荫,楼宇亭阁,画栋雕梁。花木房舍都布局的错落有致,恰到好处。明暗相间,浑然天成,处处都显现巧致典雅与古朴大气。 李笑天想到自己以前的李家也是闻名襄阳的大家族,可要是与眼前的南宫世家相比,那可是天上地下,根本不可能一比。 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行了足有半刻工夫,才来到南宫世家正厅前。还未进得正厅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雄浑声音:“品儿,快进来!让为父看看你这一去近两个月,变了吗?” 话声中充满了关爱。 当南宫品快步走向厅中时,又一声充满慈爱的轻柔声音传进李笑天的耳内,他未得允许,不便随南宫品入内,只得站在厅前的台阶下等着。 这台阶足有五尺高,且大厅正门内有宽大的屏风,挡住了李笑天的视线,所以他只能闻声而不见其人。 此时,那轻柔慈爱的声音响起: “品儿,这次去杭州一趟,怎么这么长时间。娘还以为你和菲儿和陈老在一起呢?快过来,让娘看看。” 听到厅中充满的舐犊之情,李笑天神色不由一黯。要不是他的父母已被凶人杀害,他现在也应该正处在父母的呵护之下。 正当李笑天有点黯然神伤之际,就听厅中传来南宫心菲的娇声:“爹,娘,你们也 不请李大哥进来,你叫人家在外面站多长时间啊。” 南宫心菲先南宫品和李笑天二人进得南宫世家,当她在大厅中见到父母后,立刻就把李笑天说给他们听了。此时,她见南宫品已进入大厅中,就知道李笑天准是等在外面了。 “哈哈!菲儿的朋友为父怎敢怠慢呢?李公子请不要见怪,请进吧。” 李笑天一听那雄浑的声音请他入内,当下一整衣襟,走上台阶,进得大厅,绕过屏风一看,里面的布置和坐在正北面的两人让李笑天的心中又是惊讶一番。 这座正厅确实宽大,足以容纳五六十人。但里面的布置却极其简单,除了南面一面没有任何摆设外,其他三面的墙上也分别只有几幅字画而已。东西两边墙上各有三幅山水画。松、鹤、花、鸟、溪、瀑、泉、石,在画上栩栩如生。静动结合,线条滑顺,意境舒畅,自然写意。一看这六幅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再看正北面墙壁上则悬挂着一副有点发黄但字迹却依然宽大浓黑的帛绢对联。只见帛绢上面书道:“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 横批: “天地浩然”! “咿!” 当这副对联一入李笑天目内,他的心神不由一震,仿佛他体内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应与这副对联发生关系。 他的心神一震之后,心胸顿时异常开阔。 实际上,这是“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所寓含的意境被李笑天感知,引发了其体内的禅道浩然之气。 这副对联“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意境深远辽阔,直指人性深处。 这时,李笑天双目紧盯着那副对联,心神已与对联中的意境合一,口中不禁发出声来:“观天瞻地,面对苍茫大地,我自浩然长存,毫无愧色。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何等坦然的心胸啊!心中存正气,浩然天地间。我辈当以为之!” “啊!” 前面的中年夫妇二人,一听李笑天竟一语道破这南宫世家创始人所作遗训的意境,都大感骇异。 “喂!李大哥,你在发什么呆呢?这副对联是我们南宫世家第一任家主所作,已在此挂了几近百年了,有什么好瞧的。”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从屏风外进来,只将厅内扫了一眼后,连招呼也不打,双目就盯在了那副对联上不动了。她就禁不住向李笑天出声问道。 南宫心菲的话传入李笑天 的耳内片刻,他的心神才回复过来。在他的心神回复后,他不禁对南宫世家产生由衷地敬佩。 大厅中只有十几张桌椅,四面墙壁上除了那六幅山水画和一副对联,就只有几张青色窗幔。 只看如此简单的摆设,就知南宫世家不是虚荣奢华之家。以此持百年之家,怎能不成就现在规模的伟业。 而“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如此传承百年的祖训竟出自南宫世家的先人之手,可见南宫世家的奠基者是何等的心胸气节。以此胸襟开创南宫世家的偌大家业,又是何等的雄才伟略之人。 此时,李笑天自知不能沉思过久,忙按下心中澎湃的心情,向坐在南宫品兄妹之间的两个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中年男女,躬身一礼道:“晚辈李笑天,见过两位前辈。” 见过礼后,李笑天才得以仔细打量眼前的二人。 他见眼前坐在右边椅子上是位年约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面目俊朗,威武不凡,与南宫品的长相有七分相似。又见南宫品在此人身旁的恭敬模样,顿知这中年男子是南宫品的父亲,南宫世家现任家主南宫端平。不过,他奇怪,按道理南宫端平应该有四十六七岁了,怎么看起来年轻了近十岁。 其实,这是李笑天不懂武功,才觉得奇怪。实际上,练武之人,若修习的心法得当,并且具有一身深厚的内力,完全可以延缓衰老程度。南宫端平乃正道武林“二十大高手”之一,一身功力,深不可测,而南宫世家的家传“心梦心法”又极适合修心养性,养颜驻颜。 当李笑天看向坐在左边椅子上的中年美妇时,眼睛顿时一亮。眼前的中年美妇表面上看来年约三十五六,与南宫心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仔细分来,这中年美妇的姿色虽然比南宫心菲稍逊半分,但她却有着南宫心菲目前无法比拟的惊人成熟之美。 此中年美妇身着一袭墨绿长裙,面目祥和,整个人显得优雅端庄,雍容高贵。李笑天不用想,已知她就是南宫兄妹的母亲,现任南宫世家家主夫人云秀娟。不过,李笑天也想不到云秀娟看上去像个三十许人。 “李公子,不必多礼。看你刚才对先祖遗训的豪爽之言,直指其中真谛,难道公子以前听说过这副楹联?” 李笑天听南宫端平有此一问,当下摇头说道: “没有,南宫前辈。晚辈刚才一看到这副对联,竟沉入它所蕴涵的意境之中。刚才一番突兀之言,还望前辈莫见怪笑天失态。” 听李笑天如此一说,南宫端平夫妇又是一阵惊奇。他们想不到李笑天如此年轻且是一文秀书生,竟能对“俯仰天地间,浩然独无愧”这句话有如此快速的领悟力,而且竟能瞬间作出精辟贴切的见解,如果没有与意境相同的胸襟,没有足够的学识,怎么可能办到呢? 另外,看李笑天刚才一进大厅就直被墙壁上的字画楹联所吸引,而竟不顾先与此地主人见礼;再看他适才谈吐极其文雅,难道他只是个醉心字画和诗书之辈? 这怎么可能呢,不要说他如此年轻,就是一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见得有他这样敏锐的领悟力。仅读些诗书以及懂得赏玩字画,也不可能有此表现? 他不会是个故意隐藏功力的高手吧。但他们又一想这又是不可能的,一方面他们早已将李笑天仔细观察一番,以他们的一身功力判断,李笑天分明不带一丝武功;另一方面南宫心菲已告诉他们,李笑天很得“酒丐”陈清风赏识。陈清风是何等人物,他们最是清楚。 可见,李笑天根本不可能怀有什么企图,但他们总感觉到眼前如此年轻的李笑天,好像有点让人看不透,那种温文尔雅的举止,那种一脸真诚的表现,连他们这样修为精深的人也一见面,就打心里喜欢。 这时,南宫心菲出言道: “爹,李大哥对诗文最是喜欢,这一路上不知听他说了多少。他可是这方面的高手,对先足遗训说上几句,那还不是很容易。” 说道这儿,她又向李笑天道: “李大哥,你还不请坐,一路上还不累吗?” 南宫端平夫妇一听,不觉也暗道: “唉!今天是怎么了,还不如菲丫头知理,竟忘了招呼人家坐下。” 南宫端平想到这儿,当下向李笑天说道: “真失礼,竟忘了给公子让座。” 等李笑天落座后,南宫端平又叫使女给李笑天端上茶水。 看李笑天喝了口茶后,南宫端平夫人云秀娟说道:“李公子,听说你与‘酒丐’陈清风陈老相交……” 说着,云秀娟又将李笑天上下看了一遍,继续说道:“公子气度果然不凡,听说品儿和菲儿与公子一见如故,很是投缘,就在南宫世家盘旋几日如何?” 南宫心菲一听其母所言,忙娇声道: “娘,大哥已请李大哥做他的西席,菲儿也想向请教一些读书心得,你怎么只让李大哥呆 上几日呢?” “啊!” 南宫心菲话一出口,南宫端平夫妇二人都惊讶出声。 “品儿,真的?” 南宫端平一脸不信的样子问道。 南宫品见其父问他,脸上不由一热,嘴角动了几下后,刚想出口答话,就听南宫心菲已接口说道:“爹,你知道李大哥腹中有多少诗书吗?在路上,连‘魔门秀士’文知博都没有难倒他呢。” “什么?” 南宫端平一听,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严肃凝重地向南宫品问道:“品儿,你们真的遇到文知博了?” 南宫品点了点头,应道: “是的,爹!我们不仅遇到文知博,还有那魔教护风不宇呢。” 看到南宫端平的表情,更加严肃凝重,南宫品当下将在襄城到汝州的官道上与风不宇和文知博一番相遇的前后经过细说了一遍。 听南宫品说完,南宫端平双手负背,久久不语。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四章 兄弟阋墙 良久,南宫端平神色才恢复正常,只听他朝厅外高声道:“来人!” 话落,只见一道人影从厅外闪身而入。来人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中等身材,一身劲装打扮。看其刚才飘身而入以及身体舒展自如的程度,就知他准是个轻功绝佳之人。而其接下来的答话,又可见他是个异常精明之辈。 这时,来人分别向众人行礼后,恭声向南宫端平说道:“不知家主有何吩咐卫扬?” “你快去洛阳城里将我二弟找来,就说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那卫扬一听,并没有移动身子,而是躬身向南宫端平一礼,又道:“家主,二爷一向负责南宫世家情报工作和外部事务,此时,他应该正与洛阳知府刘大人和‘萃英园’园主胡老爷子在筹备洛阳花会的事宜,这时如果将二爷叫回,是不是有点不妥?” 南宫端平听卫扬之言,眉头皱了一下,道: “哦,你说的不错。这样吧,你将崔副主事找来,我有事问他!” 见卫扬听后,仍未动身,南宫端平脸色不由一沉,喝道:“怎么还不去!站在这儿干什么?” 看到南宫端平语气变了,卫扬忙恭谨地道: “家主,崔副主事直属二爷,属下不便将他召回。” 左边椅上的南宫端平夫人云秀娟,这时插言道: “夫君,你是怎么了,难道你忘了他二叔已将情报组……,唉!这也是南宫世家的规矩。” 云秀娟话虽说的不全,不过对于在场的南宫世家的人来说,已是很明白。 南宫世家的情报组本来由南宫端平掌管,八年前基于江湖形势大有不复往昔相对平静的局面,在南宫端平二弟南宫维正的一再请求下,南宫端平将南宫世家负责情报的主事一职交给南宫维正。 而南宫维正的理由有两点:一是为家主南宫端平分担责任;二是南宫世家可以集中力量,主动关注江湖各大势力动向。那时,对于南宫维正的能力,南宫端平早已佩服不已。于是,在后来请示南宫靖后,经其同意将情报组主事大权交给了南宫维正。 刚开始的两三年,情报组的一切运作还一如往昔,可是五年前,南宫维正却对情报组进行了大改革。情报网络中的各级负责人和情报搜集渠道,到现在大都作了彻底的变化。尤其是情报组各重要职位的人员基本上已非原来的班底。 而南宫维正利用情报组各级成员只对情报 组主事负责的规定,常常将本应该及时上报家主的重要情报推迟禀报。由于南宫维正每次解释迟报或未报的理由都很充足,基于情报组织的规定,南宫端平也不好予以调查,不过他也没有对才智能力皆佳的南宫维正怀疑过。就这样,南宫世家的重要组成部分情报组就把持在南宫维正一人手中。 而南宫维正不仅在情报组织上有此表现。他本来负责南宫世家的外部事务,诸如,南宫世家的商业及参加一些活动事宜。几乎与对情报组改革的同时,他将跟随自己培植多年的亲信,安插在涉及南宫世家外务的一些重要职位上。这样除了与各帮派首脑来往这种必须由家主出面的外务外,其他外务事宜也都几乎被南宫维正的一人掌握。 虽然南宫维正手握南宫世家的多数外务和情报两处大权,但南宫世家从没人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相反,对其处事能力都是钦佩不已。 南宫维正虽比南宫端平小上两岁,但其自幼就表现出来的才智和武学天赋都不逊于南宫端平,尤其才智方面,比其兄更胜一俦。在商业和情报等方面虽然有些做法过于专断,但表现出来的才华无不让人赞叹。 南宫世家虽然也是实行长子继承制度,但也允许家族中优秀成员竞争家主之位。 在南宫靖的四个子女中,老大南宫端平为人正直大度,待人宽厚,武功和才智都很高;老二南宫维正武功与南宫端平伯仲之间,才智在南宫世家之上,在南宫世家诸人中其才智足可称最,但为人心胸不如乃兄甚多,争强好胜之心太强;老三南宫明安为人粗中有细,豪性直爽,武功尚可,但才智比南宫端平要逊上几分;其女南宫惜宁,虽然才智尚佳,但武功在其兄妹中最低。 十五年前,南宫靖宣布退出家主之位,因此,那一年南宫世家上下为继承人的事闹的人人忙个不停。整个南宫世家五六百人分成数派,有支持南宫端平的,有支持南宫维正的,也有少数支持南宫明安的。由于南宫惜宁是女流,当时虽然还未嫁为人妇,但已说好婆家,终须嫁入夫家,所以就失去了竞争家主的资格。 经过一年多的反复商议,会议也召开了不下十数次,最后家族最高会议通过决定,选择了为人大度正直的南宫靖长子南宫端平为南宫世家第六代家主,而声望人气都很高的南宫维正只好承认家族最高会议的决定,接掌南宫世家外务主事一职。南宫明安负责南宫世家的内务。 这时,南宫端平经云秀娟提醒,心神不由一震,摇了摇头,暗道:“老二的情报组 怎么…… 唉!风不宇和文知博这两个魔教重要人物从洛阳府地面经过,我们南宫世家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这怎么可能呢?魔教重要高手的长相,哪个情报组重要成员不是早已铭记于心。另外,他们一身精深的武功,在行进过程中,必然有外露之时,这又这么能逃脱那些跟踪高手的双目呢?” 南宫端平心中虽然困惑不已,但脸上仍是一副平静的神色。 他又微摇了下头,向卫扬说道: “卫扬,你出去迎接一下三爷,他最迟该今晚回来。遇上三爷后,叫他赶快回来。” 卫扬应了声“是!”,然后一躬身行礼后,迅速地退出大厅。 等卫扬退出大厅后,南宫品出口问道: “爹,三叔哪里去了?” 听南宫品一问,南宫端平看了李笑天一眼后,说道:“就在你和菲儿刚离家的第三天,为父收到少林寺‘藏经阁’悟明大师来信,让为父注意近来江湖异动。悟明大师信中只说悟元大师已离寺出外查访,至于具体查访什么,大师没说。不过,你二叔派情报组调查,经过一个多月,也没有丝毫所得。十天前我让你三叔去少林寺仔细打听下详情,约定回来期限就是今晚。” “啊!是这事呀。爹,菲儿知道少林寺为什么重视那什么江湖异动。那是‘虚僧’无我大师无异中透露的,不过据说无我大师也只说有个江湖大隐秘,后来仅说一个‘西’字就不再说下去了。可能是少林寺和尚看到无我大师当时非常严肃凝重的表情,让他们觉得事情定非寻常。试想,能让无我大师如此重视的事,想来那个所谓的江湖大隐秘,一定是惊人之事。” “咦!菲儿,你怎么知道?” “爹,我和大哥及李大哥在回洛阳的路上,遇到了悟元大师,这些都是他说的。” 南宫端平听后,“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后,又道:“品儿,你将你们这次出行的前后经过告诉我,记住!一定要细无俱漏!” 南宫品应了声“是!”,接着就将他和南宫心菲去杭州和从杭州返回的前后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其中连他们乘什么样的船,骑什么样的马,都说了出来。当然说的最为详细的,要数南宫心菲与“云山双怪”老大仇武的一番动手和李笑天与“魔门秀士”文知博的一番文比经过。 南宫端平夫妇听后,都带着惊疑的目光看着南宫心菲和李笑天,片刻后,只听南宫端平向南宫心菲疑惑地问道 :“菲儿,你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你已经突破‘心梦心法’第四层,进入第五层‘心梦回波’了?” 见南宫心菲点了点头,南宫心菲“哈哈”笑了两声,又道:“菲儿,为父知你武学天赋极高,可没想到高到如此境地,看样为父的修为还不够啊。” 说着,他走到南宫心菲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菲儿,你祖母三十二年前,也达到你现在的境界。她老人家就是凭‘心梦回波’击败‘南疆一妪’姜翠云,使‘云山双怪’对她老人家感恩戴德,念念不忘。她老人家菩萨心肠,一生行善无数,二十年前已达‘心梦心法’第六层的最上成境界,可惜她老人家十年前,眼看就要进入第七层境界了,却一病而去……” 说着,南宫端平脸色已然略带感伤,只听他“咳”了一声后,又接着笑道:“一想到你们祖母为父就……哈!菲儿,咱们家传‘心梦心法’每一层又分为三个境界,即初成、中成和大成。为父目前才至第六层初成之境。你今年才十五,就已达第五层之境,以后只要勤加修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在为父之上。今后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以你祖母为榜样,将来做……” 南宫端平的话未说完,南宫心菲就接过话头,道:“爹,是不是要女儿将来做个女侠客呀。嘻嘻!” “呵呵!你这丫头,夸你两句,你就不得了了。为父说的是,你以后一定要秉承你祖母之风,为南宫世家再放一异彩!” “爹,看你说的,奶奶那么好的人,菲儿可做不到呢。” 南宫心菲母亲云秀娟一听,不禁“扑哧”笑了一声,紧接着说道:“菲儿,你爹爹是在鼓励你呢。对了,既然你和品儿都和李公子很投缘,而李公子极擅文事,又是‘酒丐’陈老赏识之人,如果李公子没有别的事,就请在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日吧,你们也好向李公子请教写文章方面的学问。” 云秀娟的话方落,南宫端平就接道: “不知李公子家居何处?令尊令堂可好?” 李笑天一听,脸色一黯即逝,应道:“晚辈世居襄阳,父母都已去世,目前家中只有晚辈一人。五年前晚辈就离家四处走动游历,以增见识,到现在已有五年有余了。如今,能得令郎和令嫒折节下交,笑天早已心存感激。既然已得前辈首肯,晚辈就在贵处叨扰一些时日了。” 南宫心菲一听,忙娇声说道: “李大哥,原来你不老实,你不是告诉我们你是告别 父母,出外游历吗?原来他们已经……啊!” 刚说到这儿,南宫心菲突然“啊”了一声,忙手右手一下捂住小嘴,然后睁着眼骨碌碌地看着李笑天。 原来,她接下来是想怪罪李笑天,他的父母既然早已去世,就不应该在初遇时,拿话骗她和南宫心菲。可是她心中突然想到,怎么能随便提起李笑天父母已死的事呢,这样不是会让李笑天悲伤吗,所以当她意识到这些时,她怕李笑天真的会伤心,忙用手捂住嘴,住口不语。 不过,过了片刻,故意装作怯生生样子的南宫心菲见李笑天神态依然,顿时放下心中担心,将话题一转,又道:“李大哥,你这个酸秀才别再卖弄文章了。什么前辈晚辈的,太也见外了。你就不能改下称呼?” 听南宫心菲后来一说,李笑天心道:“你早该说这句话了,你以为我想又是前辈又是晚辈的说来道去吗?被人家称为‘李公子’,我也觉得不舒服呢。” 想到这儿,他忙起身向南宫端平夫妇,恭声道: “如果两位前辈不怪笑天高攀,那晚辈就称两位前辈伯父伯母,你们称呼晚辈笑天就是了。” 南宫端平听后,顿时笑了一声,道:“好!那我们就叫你贤侄好了。实际上,你与陈老结成忘年之交,我们叫你贤侄,还是我们夫妇占了便宜呢。” 南宫端平的话一落,在场的五人都齐声笑了起来。片刻后,云秀娟向李笑天说道:“贤侄,看你才不过十七,正是习文练武的年纪,你已在在江湖上漂泊五年了,这样下去对你自己的将来不会有什么好处。我看,不如贤侄先在南宫世家住下,等陈老来了之后,再定行止如何?” 李笑天一听,再次向南宫端平夫妇施了一礼,恭声说道:“如此,就谢谢南宫伯父伯母了。” “哈哈!贤侄以后不要多礼。品儿,你带李贤侄先去客房洗浴一番,为父这就命人为你们准备晚饭。” 这时,已过晚饭时间。不过南宫世家家大业大,备上一桌酒席,只要一刻工夫足以。 此时,南宫端平夫妇、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五人已经坐在后厅。他们中间是一桌酒席,八菜四汤,还算丰盛。这或许是南宫世家的惯常酒席,它并没有着意在客人面前显耀自己。 这后厅在正厅的后面,是南宫世家重要成员的饮食之所。这后厅分内外三厅,一外两内。外厅空间很大,可以同时摆下五桌十人一桌的大酒席;而两处内厅,分在外厅的内部 两端。现在李笑天所在的小厅,就是其中的一处内厅。这间小厅虽然小,但布置精雅细致。中间只摆一张能坐下五六人的小圆木桌,看来这只是小型会客室。 酒席上,南宫端平夫妇因已吃过晚饭,此时,只在主座上浅尝作陪。 五人边吃边聊。这时,只听南宫心菲说道: “爹,你说爷爷什么时候能出关?菲儿很想他老人家呢。” “菲儿,你爷爷准备闭关三个月,探索上个月他偶然在我们家的一部武典了发现的一门武功。现在,才闭关一个月,要等到六月十二才能出关。” “对了,爹,还有三天就到洛阳花会召开的时间了。二叔只有过了持续三天的洛阳花会,才能回来吗?” 对于南宫品的问话,南宫端平只“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南宫品又想再问,只见其母云秀娟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忙将张开的嘴闭上。 正在这时,只听小厅外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 “哈哈!大哥,听说品儿和菲儿回来啦。” 话方落,一个身材魁伟的四旬中年男子走入小厅。此男子浓眉丰额,面目粗犷,身着一袭云纹绣边长衫,距离老远就能给人一股凌人的豪爽之气。 “三叔,你怎么才回来呀。少林寺的和尚们用什么好酒好菜把你馋住了?” 南宫心菲一见南宫明安进来,就娇声嚷道。 “哈哈!你这丫头,三叔在少林寺这几天,没把你三叔我榨干了还算不错。你说那些荤酒不沾的和尚能给三叔什么好招待呢?” 说完,南宫明安用鼻子嗅了两下,又道: “好啊!还是自家的酒香!菲儿,三叔来的还真巧,没想到你们这么晚才吃饭。噢!这位公子是……?” 说着,他已走到酒席旁,在李笑天身旁的一个座位上坐下。这个座位也是仅余的一个。 等南宫明安一坐下,就拍了李笑天两下,说道: “公子定是品儿的朋友吧。不过怎未听品儿提起过?” 他能这样肯定李笑天是南宫品的朋友,自有他的理由。试想,李笑天若是南宫端平的亲戚侄甥,他不会不知道。南宫心菲是女孩家。平时又很少出门,以他来想南宫心菲自然不会认识李笑天。只有南宫品,经常出外游历,在洛阳地面交往颇广,李笑天能进入南宫世家,还受如此招待,自然是的朋友。 不过,虽然他很肯定李笑天是因南宫品的关系而进入南宫世家的,可是他一眼就看出李笑天不会武功,明显是个只知读书的书生。他也有点奇怪,怎么一向对读书人不感兴趣的南宫品,竟转了性子,结交了位读书人,还把人带入南宫世家,看来关系还不浅呢? 南宫明安的想法固然合情合理,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来南宫心菲的话,让他颇感惊异。 “三叔,这位是李笑天李大哥,是我和大哥在杭州结识的,他是‘酒丐’陈爷爷的小兄弟呢?今后他就在我们家住下了。” 听南宫心菲一说,南宫明安心下一阵惊异,只见他脸色顿现讶然之色。他心道:“原来李笑天是菲儿兄妹在杭州结识的,听她言中口气,不仅品儿,而且菲儿自己也与这书生李笑天的关系不错呢。” 这时,南宫明安惊疑地向李笑天问道: “李公子,你真的遇到了‘酒丐’陈清风他老人家了?你们还有菲儿说的那种交情?” 李笑天点了点头,刚要进一步解说缘由,只听南宫心菲已抢先说道:“三叔,有什么好奇怪的。别看李大哥年甫十七,人家可饱读诗书呢。从明天起,他就是我大哥的先生了。嘻嘻!” “什么?品儿这是真的吗?” 见南宫明安被南宫心菲的话弄得满脸惊疑不已,云秀娟接口道:“他三叔,别听菲丫头乱说。李贤侄确与陈老结为忘年之交,又与品儿和菲儿交好,我看品儿兄妹虽然武功不错,但文事方面还不行,尤其是品儿,就让李贤侄在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间,对他们俩一定会有帮助。咱们南宫世家各种书籍都有,想来其中必有李贤侄喜欢的书。” 一听云秀娟所言,南宫明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大嫂,你说的不错。虽然咱们习武之人一向轻视文事,但你看武林中各派首脑,大家名流,哪一个不是文武兼俱之人。小弟年轻时没好好读书,现在想来……唉!” 他说到这儿,叹了口气,就不再言语,一旁的南宫心菲见南宫明安如此神情,当下娇声笑道:“三叔,你才不过四十,现在读书也不晚呢,不如与我们一起学习读书好啦。我相信……” “菲儿,别说了,没大没小的。你没看到你三叔把咱们南宫世家的内务管理的井井有条,怎么会缺那点东西呢。” “爹,菲儿说错了,这就给三叔赔不是,行了吧?” 说着,只见南宫心菲真的站了起来,朝南宫明 安一躬后,不禁“扑哧”一声,说道:“三叔,刚才菲儿语出不当,望你多多包涵。” “哈!”,在场众人都为之一笑。他们看南宫心菲如此举动,哪有一点向长辈道歉的意思,分明是在做样子。 等众人笑毕,南宫明安向李笑天,说道: “我也叫你贤侄吧。李贤侄,陈老还好吧。看贤侄的样子,定是读书不少。不过,你既然来了咱们南宫世家,那可说来对地方了,准有你读不完的书。” “爹,既然三叔也这么说,不如,就让李大哥进入藏书……” 南宫心菲刚说道“藏书”,下面的“楼”字还没有说出,就听南宫品突然道:“小妹,你还是吃饭吧。” 说完,他又向南宫心菲使了个眼色。 南宫品的举动当然逃不过南宫端平的眼睛,此时,他心中不由一动。原先见南宫心菲对李笑天称呼李大哥,以及他们之间几乎无所顾忌的言语,他有点奇怪。南宫品已告诉他,他们兄妹和李笑天结识不过半个多月左右,没想到他们之间关系已是如此融洽。 此间,南宫心菲竟要南宫品用南宫世家的疗伤秘药“心梦散”为李笑天疗治外伤,现在竟然想叫他允许李笑天进入南宫世家的“藏书楼”。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吗? 南宫端平作为家主,当然知道南宫世家的“藏书楼”,只有南宫世家中的重要人物,或与南宫世家关系非常密切的人,得到允许后才能进入那堪称江湖藏书之最的“藏书楼”。 这时,南宫端平并没有对南宫心菲的话作出回应,而是左右看着南宫心菲和李笑天。看其表情,似心有所悟,又似疑惑不解。 片刻后,看饭菜已快凉透,当下将心中的疑虑放下,笑道:“快吃吧,饭菜都要凉透了。饭后,我还有话与三弟和品儿他们说呢。” 席上其他五人,一听南宫端平之言,也觉得应该快点吃饭,要不就要将饭菜再热一遍了。当下,在座六人又吃了起来。其中,当然数南宫明安吃喝的最为夸张,他可是为了及时赶回,从早上到现在还滴水未沾呢? 半个时辰后,已是酒足饭饱的李笑天等人转移到了南宫世家后院里的一处内室。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五章 江湖异象 南宫世家后院,是南宫世家重要人物起居的地方,共有六七处院落,南宫靖及其三子都有一处单独的院落,另外在后院最东边的一处院落是专供客人居住的地方,每处院落中多是两幢以上的楼房。每个楼房都有一个雅致得体的名字。 现在,李笑天就在后院中的一幢两层小楼里,这幢小楼所在的院落是所有院落中最大一个,这当然是家主南宫短平的院落。 这是一楼的一间雅室,南宫端平正坐在正北的一张大椅上。大椅前左右两侧各有五张椅子。左首是南宫端平的夫人云秀娟,接下来是南宫心菲;右边坐首位的是南宫明安,第二位是南宫品,第三位是李笑天。 本来,这种场合,客人身份的李笑天是不能参加的。不过,其中要谈的事有不少涉及到李笑天,又由于“酒丐”陈清风的关系,南宫端平也让李笑天参加了这次会议。 此时,南宫端平已将魔教护法风不宇和“魔门秀士”文知博出现在洛阳府地面,而他竟未获通过的事告知南宫明安。 南宫明安听后,自是一阵惊疑。不过,他认为南宫维正可能是忙于筹备洛阳花会,而才使情报组有所疏漏,否则以他一向的处事能力,决不会让那风文二人躲开南宫世家眼线的双目。 “老三,这件事等老二回来之后,再说吧。你还是说说你在少林寺的情况吧!” “别提了,那悟明大师信中所说江湖大隐秘,在信中说多少,少林寺和尚知道的也就是多少。不过,在悟明大师挽留小弟的几日内,小弟却发现悟明大师在参加少林寺的一次会议后,脸色却变得异常凝重,好像在忧虑什么。我再三追问他,他仍是只字不言。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有什么顾虑。最后,终于熬不过小弟的追问,也只告诉小弟一句话,他说在外查探江湖异动的悟元大师带回信息,让少林寺多注意一下王姓世家。” 说到这儿,南宫明安语声一停,然后摇了下头,脸上略带茫然之色地道:“可是到现在小弟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悟元大师为何告知少林寺,要少林寺关注王姓世家呢?难道王海川有什么不对?” “哦!三弟悟名大师顾虑何事,为兄到是知道几分。这也是品儿说的。品儿途径铜陵时,遇到悟元大师,听他说魔教和王姓世家好像都有什么异动。 对于魔教,就看风不宇和文知博二人公然在洛阳府附近露面,可见其必有什么大举动。魔教行事诡秘,有什么异动,也不是出人意料之事。但说王姓世家有异 动,为兄也是不解。近十几年来,倒听说过投奔王姓世家的高手不少,如今可说已是卧虎藏龙。按说,像王姓世家这样大的家族,高手众多也不足为奇,但悟元大师却如此强调王姓世家。 唉!可惜品儿说他当时只提到王姓世家‘蓄养什么’。真不知王海川蓄养了何物,竟引起了悟元大师的忧虑,还传信回少另寺,要其对王姓世家特别关注呢?” “大哥,难道王海川蓄养一些特别之物,比如野兽、飞禽之类的东西,或许那些飞禽野兽非常凶猛足已轻易要人性命吧。” 南宫端平听南宫明安之言,点了下头后,又随即摇了下头,道:“我想王姓世家蓄养的并不是一些凶物这么简单。如果是些凶猛禽兽,也不会使悟元大师如此重视,一定有其他更为惊人事情。那事情只要被王姓世家显现于江湖,定会引起江湖震惊,甚至……” 南宫端平说到这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倏然住口。 他沉思了片刻后,又说道:“也许是我多虑了。我想悟元大师和少林寺诸位大师都不愿将王姓世家之事告诉三弟和品儿,是有他们的道理。他们可能是不想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之前,将消息透露出去,而引起王姓世家的不快,甚至是江湖的震动。” “大哥,难道你想到什么啦?怎么说王姓世家有可能引起江湖震惊呢?” “唉!三弟,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在为兄的接任大典上,各派首脑齐集我们南宫世家,其中王姓世家家主王海川只带四位随从观礼,可说是各派首脑中人数最少的。不过,在场的众位首脑中,王海川却表现出与人数绝不对等的气势。他带来的人虽少,却满面傲气。气势甚至超过那些有数十人的派众。当时,为兄虽觉得王海川的表现异常,但也只是以为其人可能不喜排场,轻车简从,反显其为人可贵之处。 可是,等大典过后,爹告诉我那王海川的确不简单。不仅他本身的功力已是不凡,而且四个随从也是不凡,修为竟似在他之上。或许当时为兄不够,在大典只看到那四人衣着一般,外表也没惊人之处,实没引起为兄多大注意。不过,在他们外表掩盖下的惊人实力没有逃过爹的眼睛。听爹说,他们很少露出袖中的双手,被爹偶然看到。他们的双手竟枯白如骨,比常人瘦长许多。而虽然他们蓄意隐藏功力,但那需要一直运功收敛神光,因此,他们也会不时暴露眼中精光。以爹的功力,自然能捕捉到。因而,爹判断,那四人一定身具邪门武功,且功力已是不浅。 虽然爹对我说了这些,但为兄也不敢相信王姓世家这样的武林正道世家,竟会习炼邪门武功。那时,为兄只是想,就算他们有那些征兆,也并不能说他们一定炼有邪门武功。因此,十数年来,虽然听说王姓世家不断有高手投奔,却也没多加关注。现在想来,难道王海川蓄养了一批炼有邪门武功的高手!如果真是这样,那王姓世家的势力已是难以估量,如果他有所企图,那武林正道……” “大哥,经你一说,小弟也想起当日情形。在大哥的接任大典上,那王海川虽然只有五人,且衣着也不醒目,但总给人些许奇怪的感觉。或许大哥当时忙于接任大典未在意,那刚接任王姓世家家主之位两年的王海川,与别的世家帮派首脑及众属,说话不多,唯与祥龙堡老堡主和现任堡主苗傅祥谈笑甚欢,看来王苗两家私交很深。而王海川的四个随从却几乎一言不发,双手都一直缩在袖中。现在听大哥说起,想来爹的看法是不会错的。” “爹,品儿和笑天早已猜测‘虚僧’无我大师和‘酒丐’陈爷爷失约,与那江湖大隐秘有关。” 南宫品刚说一句,话声骤停,然后脸色一变,向南宫端平说道:“爹,有一点我本想明天再向你禀报的。现在,既然三叔提到祥龙堡,而祥龙堡与王姓世家交情甚厚,那么,品儿再告诉爹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品儿有九成把握断定与祥龙堡有关。” 接下来,南宫品将他和李笑天及南宫心菲三人在铜陵西岸一处“天字马家”售马处,碰到的那名锦衣少年公子和十名黑衣剑士的事细说了一遍。 南宫品在前面大厅时,他把南宫心菲与“云山双怪”老大仇武动手和李笑天与“魔门秀士”文知博文比,这两件事被重点说的细无俱漏,倒把他们三人在铜陵“天字马家”售马处所遇十一人的事,一言带过。 他本想明天再将此事详细告知南宫端平,因为他觉得他自己虽然几乎可以确定那十一人来自祥龙堡,但那十名黑衣剑士所具有的惊人实力,太以让人震惊。若他那时再将此等惊人之事告诉南宫端平,那正在对南宫世家情报组的表现有所不满的南宫端平,不知又要怎样。他一定又要为这等事南宫世家情报组也未察觉而气上加气,说不定立刻就要将南宫维正召回。 这时,南宫端平夫妇和南宫明安听完南宫品一番细述,都齐声惊问道:“品儿,真有这回事?” “爹、娘、三叔,菲儿当时和大哥及李大哥在一起,感觉与大哥一样。那十名黑衣剑士的杀气惊人,那么年轻 ,却几乎已能收发由心。大哥一直说那十一人是祥龙堡的人,你们说呢?” 经过南宫心菲的证实,南宫端平的脸色异常凝重,表情还带有非常惊疑的神色。云秀娟和南宫明安的神态也是惊愕非常。 好一会儿,南宫明安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向还在沉思中的南宫端平,说道:“大哥,这么多惊人之事,我们必须及早告知爹,他老人家定能对如今的江湖大势作一判断。” “三弟说的虽然不错,不过,这几件惊人之事,少林寺和我们南宫世家的情报组都未获得这方面的信息,可见这几件事还未在江湖上引起关注。因此,还是等爹出关后禀告他。我想在爹出关前的这段时日内,让二弟派出情报组高手,着重对这几件大事进行侦察,搜集情报,以便得到准确的信息。” 说到这儿,南宫端平叹了口气,又接着低声道:“看来,江湖表面平静了这么多年,又要有大变故了。正邪武林对峙的局面,将要更复杂了……” 南宫端平的话中之意,也正是南宫明安和云秀娟所想的,他们也都为未来江湖大势的走向感到忧心。 室中诸人沉默了片刻后,南宫品突然站起身来,向南宫端平说道:“爹,既然我们预知必有江湖大事要发生,想来我们南宫世家也不能置身事外。看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加强我们南宫世家自身力量,才是今后要做的重中之重之事。” 听南宫品突然道出此言,南宫品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品儿,你能想到预事则立,看来在处事上进步不少啊。” 他称赞南宫品一句后,话锋一转,接着道:“品儿说的不错,我们南宫世家近期要做的事,首先就有两条。一是加强情报组的情报搜集能力;二是加强我们南宫世家护卫队的实力,让朱首领和闵副首领加强对护卫对成员的训练,加大合击之术操练的强度和力度。当然,有可能,我们再传授他们一些既实用又有威力的招式,使他们的个人攻击防御进一步强大起来。”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又道:“至于如何强化情报组的各方面的能力,还是等二弟回来后,由他亲自上阵指挥,相信今后定能将江湖上各种异常事态的变化和发展,都能囊入我们南宫世家的视线之内。” 南宫品见南宫端平对他二叔南宫维正如此信任,刚要张口说话,就见南宫端平向他摇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后,又道:“品儿,江湖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未来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天地,要想在强手如林的武林 中,立万世功名,比寻具备强大的实力。 你与菲儿以后都要勤加练习武功,你现在武功虽然不错。但据听说,你们‘武林七大公子’之首‘小邪神’宋南星,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武功才智却已是高的惊人。你与他还有不少差距呀。从今天起,你和菲儿除了和李贤侄读书习文以外,必须加强自身武功的习练。须知文武兼备,才是能成大事之辈。 对了,菲儿,你刚进入‘心梦心法’第五层初成之境,更要静心体会,以便早日进入第五层中成之境。” 这时,南宫明安听说南宫心菲已进入“心梦心法”第五层“心梦回波”之境,当下吃惊地向南宫心菲询问实情。南宫心菲自然将机缘下巧悟“心梦心法”之境的事,详细地向南宫明安说了一遍。这其中也自然提到“云山双怪”仇氏兄弟的怪异行为,南宫明安自是将他们兄弟俩口伐了几遍。 接下来,南宫端平又问了李笑天近来的一些经历。就这样,这次会议进行了近一个半时辰,时候已是不早,散了会,李笑天在丫环的带路下,回到了最东边院落中的客房。 在客房中静坐了一会,李笑天已是睡意浓聚,于是他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等他脱至内衣时,手一下碰到了怀里的那本名家曲谱。 这本名家曲谱,自从在杭州“酒丐”陈清风给他之后,他只偶尔翻了两三次。不是他不愿在途中看这本曲谱,事实上,他早已按耐不住其中的各种意境不同但又无不是超凡之作的曲谱的吸引,一投宿客栈他就想拿出来看看。 不过,他们在杭州到洛阳的途中,每次在客栈投宿,几乎都和南宫品兄妹聊到深夜,第二天又要早起赶路,因此,他真正有时间看这本曲谱,也不过两三次,而每次也只是草草看了一两支曲子。 当然,这其中也有“酒丐”陈清风叮嘱的原因,他不能在没有将其中琴圣一门的镇门之曲“云风淡月”练成之前,而随意向别人说起这本曲谱。何况,要练其中的曲子,只看是不成的,必须有一把好琴且在绝佳的环境里弹奏才成。试想在嘈杂忙乱的客栈中,怎能在其中弹奏习练这本名家曲谱中的绝妙曲子呢。 这时,李笑天又触摸到怀里的名家曲谱,心神陡然一震,睡意顿无。他想到这里已是南宫世家,已不再需要不断地投宿客栈和骑马赶路。他已经有了读这本名家曲谱的时间。 虽然此刻他的心情激动不已,不过,他还是不打算今晚将书从贴身的内衣里拿出来看,他想到了明天, 让南宫品兄妹给他找来一具上好古琴,想来南宫世家这样的大家族,找来一具还是容易之事。 此时,他躺在身上,隔着薄薄的内衣,摸着怀里的名家曲谱。随着手的来回滑动,李笑天的思绪全部沉浸到这本“无影琴”翁幽萍的手著上。 他在杭州到洛阳的途中,只看了两支翁幽萍手著的曲子,外加一篇序文。那篇序文是一篇琴曲弹赏心得。 翁幽萍的那篇序文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她对各种琴曲弹奏基本要领的总结。这部分又有四个小部分,一是古琴的赏鉴;二是指法轻缓疏密的章法;三是宫商角徵羽五音的变化机理;四是静闹两境中的琴意驾驭之法。 第二部分是翁幽萍对自己所追求的琴境心得。这个部分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已足够表露她在琴艺上的造诣。 “事有成法,可因规行事,但若拘执于法,则束人手脚,虽亦可竟成,实所成也多是乏善可陈之事。而琴艺也是如此,虽有琴法曲谱,但若过于拘泥,心灵也将会束缚,致使琴境难至大乘。琴者若能超脱琴曲之成法,驾驭琴意,终能驰骋心灵于指间、心间,直至无边的琴之大境,彼时之琴境,才是一个琴者所追求的至境!” 这是“无影琴”翁幽萍数十年操琴生涯对琴艺的感悟,也是每个琴者毕生所追求的弄琴之道。 李笑天躺在床上,反复地吟诵着翁幽萍的那段琴境之语。以他对琴艺的领悟力,这段话在他的脑海中或嘴里里每出现一次,他每次都好像有了一次更新更深的领悟。 而此时,他的心境中已无急于赶路的念头,也无客栈中的嘈杂声扰乱,他完全自己的身心躺在床上,心神以半个多月里从未有过的平静去体味“无影琴”翁幽萍的那段琴境之语。 正当他的心神随意地驰骋在他已看过的翁幽萍自谱的两支曲子里时,他的面前仿佛正放置一具古琴,他的双手随着曲谱跳动的音符,或快、或慢、或急、或缓,自由舒展。 正当李笑天沉浸在虚构的琴之意境当中时,他突然感到体内经脉里那熟悉的气流开始运转起来,其速竟极似他啊心中所想的弹奏琴弦时所施展的指法的速度,也是时缓时快。虽然气流的运转速度不稳定,但他还是感到十分舒服。 尤其当他用虚有的指尖以平稳缓疏的速度和柔婉的音符过渡方式来弹奏琴曲时,他更有一种心神异常空灵的感觉。而当他将琴曲的意境以自己的理解向外延伸时,他心中的空灵感更强更广。 “咦!”倏然一阵惊异在李笑天心中升起,而他的口中也不由发出一声低声惊叫。 原来,当他心中的空灵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时,他突然清晰地听到外面护院巡逻队的脚步声和院中的鼠窜声,甚至风吹落叶的声音。 这些声音,在平时,都不会如此清晰地进入他的耳内,现在他竟然能将这些声音听得如此清楚,他惊异于自己何时具有如此敏锐的灵觉。 其实,若是李笑天懂得武功,此时他必定惊喜异常,因为他的禅道心经心法的境界更进了一步。虽然他只知道运行《一切在我》中那幅经脉图,而对那长达七八页的晦涩难懂的佛道之言,也只有其中的几句,他好像已有所领悟,其他仍是难明其意。 不过,在李笑天对那经脉运行图勤练不辍之下,他的禅道心法的进境虽然缓慢,但仍是每天都在继续。 而他在黄山天都峰的观云之悟、北汝河桥边的灵感触动以及这次对翁幽萍有关琴境之语的领悟,竟与《一切在我》中的佛道之言的意境相吻合。这三次领悟,每一次都使李笑天在禅道心经心法上有了一次大的进境。 此时,李笑天自己发出的惊异声已使他不能继续沉浸在那美妙的琴境中,他暗自叹息一下。虽然他刚才对自己的听觉突然变得比以前灵敏许多,感到惊异,不过,这只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自己的解释是那只是一个错觉,因为他现在没有运行体内经脉中的气流,他的灵觉已经几乎回复常态,虽然感觉上仍比往日好上不少,但已远不如刚才经脉运行时,那空灵之境延伸时所具有的六识异常敏锐的灵觉。 一天的催马疾行急赶,早已使李笑天疲惫不堪。虽然晚上吃了一顿不错的晚饭,使他的精神不少,但躺在床上的李笑天,此刻已是摸着那本名家曲谱,浮想联翩足有半个时辰,原先的睡意又重新涌上心头。 这样,只一会工夫,李笑天已进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李笑天睡到午上三竿才起。而南宫品兄妹也是如此。南宫世家的仆役已经得到南宫端平的吩咐,让他们三人好好睡一觉。 实际上,南宫端平昨晚已看出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尤其是李笑天,都已面带疲惫之色。昨晚若不是因那几件事过于重大,那个会议又少不了他们三人,在昨天晚上饭后,南宫端平就叫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休息去了。 此时,已起床梳洗完毕的李笑天,正在吃着已送至他所在客房的 饭食。当他几至饭饱之时,就听见客房外传来南宫心菲的娇叫声:“李大哥,起来了吧。我还是第一次起这么晚呢。我听说早饭已经送到你房里了,你吃好了吗?” 这段话说完,南宫心菲的身影才出现在李笑天的房里。 今天她仍是一身翠绿裙装,但款式已是不同。这次她的腰间多了一圈束腰饰带,饰带上还挂着一只翠绿色的玉佩。 此时的南宫心菲已无满面风尘之色,看其秀发束拢、玉钗斜插的特别精心的样子,显然南宫心菲早上的打扮费了一番心力。不过,这时的打扮的她,却似乎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端庄。 “菲妹,你今天的装扮还真不错,确有点淑女的形象呢。” “什么!李大哥,难道以前我穿得就不好看了。哼!人家哪点不像淑女了?” 说着,南宫心菲白了李笑天一眼后,双手叠加放置在胸前右侧,随即身躯略躬,向李笑天福了一个万福,接着柔声道:“李公子李兄,心菲特来相告近日安排。后日就是四月十五,即是洛阳花会初日,家兄已定好日程,明日申时三刻出发,酉时之前进驻洛阳城内齐安钱庄。不知李兄还有异议否?” 李笑天一看南宫心菲如此言语举动,不禁“哈哈”一笑,说道:“菲妹,算小兄失言了。其实菲妹任何时候穿任何衣服都非常好看。至于淑女吗?雏形已是有余,人说女大十八变吗。小兄相信再过几年,菲妹一定是个既端庄贤淑又幽娴达理的大姑娘。” 南宫心菲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只听她娇声说道:“李大哥,算你还有眼光。不过,一个只会坐在家中专事女红的千金大姑娘,本小姐可做不来。江湖风云即起,本小姐欲巾帼扬眉,一抒心中之志!” “呀!看不出南宫女侠的志向还真不小。看来,未来一代名扬四海的女侠就要出世了。” 话到此处,李笑天语声一顿,“唉”了一声后,又道:“那时,真不知小生身在何处。也许仍是颠沛流离孤海飘零吧!说不定还要客殁他乡,一食狼吻呢。” 一听李笑天说出这话,南宫心菲不禁“哧哧”地笑了起来。不过,片刻不到,她就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嘴,硬是憋住了笑声。 原来,她正放声哧笑间,突然想到自己要在李笑天面前表现淑女风范。她可不想再肆无忌惮地张嘴大笑。即使笑声还不算太大,但心里效应,她也不想破坏自己的“淑女”形象。 其实,南宫心菲的心里早已 很在意李笑天对她的反应。如今,她已隐约看出李笑天对淑女言行举止的赞扬,心知这大概就是书生多伴淑女的缘故吧。 虽然南宫心菲对自己越来越在意李笑天对她的印象,还未作他想。但如果看在明眼人眼里,她的言行举动已表露出十足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六章 天下三琴 这时,早已吃好早饭的李笑天,站起身来,略带惊奇地向南宫心菲问道:“菲妹,两年一次的洛阳花会,隆盛无比,四方三教九流,都齐集洛阳。据说,在每次洛阳花会召开前的一两个月,大多数的上好客栈就已被人预先定好,到了临近花会召开时,甚至连平时最便宜的小客栈,也是客满。听说有的客栈还打了地铺呢。 上次小兄在洛阳花会召开期间,匆匆而过,就上因为连能付得起宿费的小客栈,也没了空房。咱们明日才去洛阳城,恐怕不易找到落脚之处呢?那齐安钱庄,不就是在洛阳那条南北大街上的一家大银号吗。上次小兄在洛阳城还从它的门前经过呢。难道你们南宫世家与齐安齐安钱庄有旧?““你呀,李大哥,你到底不是武林中人。不过,既然你已经在江湖上走动了五年有余,也应该知道四大世家中,哪一家没有十处八处钱庄、当铺,甚至堵场、青……青楼呢。” “哦!听菲妹的意思,那么大的齐安钱庄竟是你们南宫世家的家产?” 李笑天一脸惊疑地问道。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一脸吃惊的样子,当下娇面一扬,道:“那当然是的喽。说给你听,你可不要吓一跳,在洛阳城,不仅齐安钱庄,就连保生堂、丰源粮铺,都是我们南宫世家开的呢。” “啊!” 听南宫心菲一说,李笑天的确为南宫世家的家业之大惊讶不已,不过,在他“啊”了一声后,故意打了个趔趄。 南宫心菲一看,再也顾不得保持淑女形象了。嘴中顿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并且浑身发颤,一副手舞足蹈之状。 好一会,南宫心菲才止住笑声,说道:“李大哥,你再怎么吃惊,也不能夸张到这种程度吧。对你说吧,除了洛阳城一些店铺总部外,像长安、开封、金陵这些地方也都有我们南宫世家的分店呢。” 说到这儿,她斜瞅了李笑天两眼,接着说道:“怎么样,这下你又将如何吃惊呢?该不会竟晕过去吧。” 不过,出乎她意料,这次李笑天没再惊讶,而是淡淡一笑,道:“嘿!创业难少艰辛,你们南宫世家能有如此偌大家业,真不知要付出多少心力和财力以及人力啊。世事多变,能守得住先人祖业,并将其兴盛下去,更要倾注多少才智和心力。四大世家能长久盛名不衰,确非偶然呀!” “喂!李大哥,你真还说得不错。我们南宫世家的许多家业,都是历代先人开创并留传下来的。那洛阳城的保生堂,听爷爷说 ,还是第一任家主在世时创立的。另外,听说,王姓世家在长安的客栈‘迎人居’的历史更长呢。”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正聊间,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玲见过少主!” “哦!大小姐是不是在客房里?” 没等随侍在李笑天所在客房外的丫环应“是”,南宫品就已推门而入。 见南宫品进来,李笑天忙停下谈话,迎了上去,向南宫品道:“南宫大哥,我和菲妹正想到去你那儿呢。” “哈!我也正是来找你呢。走,我带你到我住的华心楼去。” 李笑天点了下头后,道:“对了,南宫大哥,小弟幼时常以奏琴自娱,不知能否为小弟找来一具木琴?小弟想在此期间,弹奏几曲,看看还能记得多少。” “咦!李大哥,你也会弹琴呀。小妹房中也有一具,不过,我那具‘三宝琴’虽然不错,但恐怕不适合你弹。我看能不能把密藏室中的那具拿出来……” 说到这儿,南宫心菲将目光转向南宫品。 南宫品见南宫心菲看向他,知其是想叫李笑天用南宫世家所收藏的“焦尾琴”。 虽然,现在那具“焦尾琴”已被南宫端平闲置在密藏室里,但因那琴名声太大,价值太高,所以,近十几年来,除了南宫端平夫妇动过外,几乎已无他人见过。 “小妹,那具‘焦尾琴’比你那‘三宝琴’还要珍贵许多。它可是北魏时琴圣燕天行传下来的琴界第一琴。自从咱们南宫世家第二任家主于一古玩器具店中买回而放置在密藏室后,除了历代家主之外,几乎无外人动过。即使是我们南宫世家其他人,也很少人见过。我曾听爹说过,当年第二任家主将琴放如密藏室后,就言明要将‘焦尾琴’和那些武功书籍一样,细心珍藏起来,可见那具琴的珍贵。 虽然,笑天也不算外人,但毕竟没有将‘焦尾琴’拿出密藏室的前例。我看等过了洛阳花会之后,我们再去向娘说说。娘的琴艺可是我们南宫世家最好的,我们请娘假托另辟室练琴,让她叫爹把那把‘焦尾琴’拿出密藏室。 不过,真能成功将琴给笑天弹奏的可能性很小,因此,我看明天到洛阳后,我们找一家老字号琴行,买一具上好古琴,才是正途。“听南宫品说完,李笑天的心神早已被南宫品兄妹俩先后提到的“三宝琴”和“焦尾琴”震惊地无以复加。 “三宝琴”出自盛唐一位大琴师天宝 大师之手。据闻,此琴因外形小巧、木质独特、琴弦韧性极强等三种特异之处而闻名天下。而也因此琴,天大家与当时艺播朝野的名媛何秋霜传出了一段风流佳话。 而“焦尾琴”的珍贵之处则远胜于“三宝琴”,其珍贵之处有三:一是此琴所弹奏的音质柔刚并蓄,即使是一点琴艺也不懂人听知,也会被其吸引甚至陶醉;二是此琴的琴弦及琴身的韧度与坚度都在“三宝琴”之上,即使内功修为精深的人,运内力于指尖,拨弄琴弦,震动琴身,也不会损及“焦尾琴”丝毫,而且将内功运于指尖,所弹奏出来的曲子,更是让人心醉;三是因为此琴是北魏一代琴圣燕天行所用之物。据说,此琴本由琴圣一门世代相传,不知为何,二百年来未在江湖出现。 而更为李笑天惊异的事,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琴圣燕天行是琴圣一门的祖师,而李笑天已是琴圣的第十八代弟子。半个多月前,在杭州,“酒丐”陈清风在临行前的那天晚上,传授“无影琴”翁幽萍手著之名家曲谱时,并未提及“焦尾琴”,他当时看陈清风神情索寞,也就未探问,他想以后有机会,再问陈清风也不迟。现在他在此能听到琴圣一门之圣物,竟在南宫世家,他真是惊喜非常。 此时,李笑天可谓又惊又喜。他对琴界的各种掌故可说非常熟悉,“三宝琴”、“孟汤琴”和“焦尾琴”这三具昔年传闻已久的“天下三琴”,他可是早已仰慕已久。如今,听说“天下三琴”中的两具都在南宫世家,他怎能不惊喜异常。 他惊的自然是怎么也想不到百多年前蜚声琴界的“天下三琴”之二琴竟然都在南宫世家;喜的是,如此珍贵难遇之物已是几近眼前,而其中就有他的师门圣物“焦尾琴”。虽说“焦尾琴”不易拿出南宫世家密藏室给外人使用,但那南宫心菲所有的“三宝琴”,该是不难见到。 他在想,“焦尾琴”虽是他师门之物,但现在已为南宫世家所有,他也不敢奢望能将其收回师门。当然,他在未将那本名家曲谱上的“云风淡月”曲子练成之前,他也不能随意将他的身份告知南宫端平等人。 几年的江湖漂泊生活,他已形成对不可强求之事淡然处之的态度。此时他的心里虽对“焦尾琴”还有希冀,但他想得更多的,就是能一睹“天下三琴”之一的“三宝琴”,也是他福缘不浅了。 “喂!李大哥,走吧,还愣什么神呢。难道你对我们南宫世家的两具古琴的来历,都非常清楚?” 看到李笑天听她和南宫品先后提到“三 宝琴”和“焦尾琴”后发愣,她自然想到李笑天必然知道那两具琴的来历,不过,她也奇怪,这两具琴都已至少有上百年未在江湖出现,她想不通李笑天怎么知道这两具琴呢? 她有此疑惑也不奇怪,虽然“天下三琴”闻名天下已久,而传闻最久的“焦尾琴”,大概已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但此时天下早已没有“天下三琴”这个名称,估计只有百年以前的典籍中才有记载。现在的琴界,自百年以来,已是“中原五琴”驰骋纵横的天地,而“天下三琴”早已为多数人所淡忘。 江湖传闻,“中原五琴”都出自百年前一代铸琴大师名元之手。这五具琴,分别以鹞、鹏、鹤、凤、凰五禽为名,其中尤以凤琴和凰琴最为有名。现今,除了鹞凤二琴之主不闻其名外,其他三具琴都落在江湖上声明卓著的人物之手。 那“中原五琴”每个一段时间,就会在江湖上露面一次,这五具琴以其各具特色的琴音效果,名闻天下。 如今天下琴界内外对“中原五琴”推崇备至,有些老一辈琴界高手已将这五距琴与昔年的“天下三琴”相提并论,甚至有的评价更有过之。 这时,李笑天听南宫心菲有此一问,当下说道:“菲妹,小兄的襄阳李家可是医儒之家。有关琴棋书画及医类等方面的典籍都有不少。小兄当年就是在一部琴典中看到的。那‘三宝琴’和‘焦尾琴’,小兄就不再提了。至于‘孟汤琴’,我说一下它的来历和特征,你就知小兄所言不虚了。” 接下来,李笑天那话题转到了“孟汤琴”上。只听他说道:“那‘孟汤琴’只比‘焦尾琴’出世晚上不到百年时间,是继北魏琴圣燕天行燕大师之后,另一位震烁北齐琴界的琴艺巨匠大家孟汤所持之物。据闻,当初‘孟汤琴’并无名称,是他的后世弟子传人以其名称之,后来此琴也就以‘孟汤琴’之名传诵天下。 ‘孟汤琴’有二奇,一是外表古朴无奇,浑似一块木头,不过质地却是坚硬如铁;二是琴身回音效果极佳,持琴之人一曲弹毕后,余音常常久久不去,比一般上好木琴的回音效果要好上数倍。因此,‘孟汤琴’具有此两项奇处以及孟汤在琴艺上的不凡造诣,使得‘孟汤琴’并列昔年的‘天下三琴’之中,名声风骚数百年。“说到这儿,李笑天已将“孟汤琴”的来历说完。他抬眼看向南宫心菲,见她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心下顿觉奇怪,暗道:“难道我刚才说的不对?” “李大哥,你说的真好!真不敢相信你在学识上那么好,而在琴 识上也这么博知。小妹家里有这两具琴,还没有你知道的清楚呢。” “菲妹,你可不要这样夸小兄啊,否则小兄就要飘飘然了。其实,我之所以知道‘天下三琴’之事,只不过因为我看过家中的一本年代已久的的琴典而已。若是你也看过那本琴典,你甚至会知道地比我还清楚。” “笑天,你也别谦虚了。其实为兄也知道学无止境,等从洛阳城回来后,在文事方面你可要指点为兄一二呀。” 说到这儿,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后,又接着道:“笑天,不如以后为兄教你点武功怎么样?” “是啊,李大哥,如今你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了,要是一直不会武功,今后我们也不放心你在江湖上行走呢。就算我们一直陪着你,你也需要学点轻功,才能跟上我们呢。” 李笑天一听南宫品兄妹都有让他学武之意,心中不由一动。虽然他平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给人第一眼感觉就是他是个只知舞文弄墨的书生罢了,其实学习武功一直是深藏于他的内心里的一个念头。 眼看李笑天又要陷入沉思之中,南宫品一拍李笑天肩膀说道:“别想了,就这么算了。等洛阳花会结束后,我们就开始学文习武。哈!这次笑天一来,为兄的日子就开心多了。”说完他又“哈哈”笑了两声。 “大哥,难道你平时过的不开心?我怎么不知道。你每次从外面回来,不都是兴高采烈的吗?” 一听南宫心菲所言,南宫品已知刚说的话,又被南宫心菲找到了漏洞,当下干笑了两声,道:“笑天,快走吧。” 说完,他就拉着李笑天一只手臂,向客房外走去。南宫心菲自然是跟在后面。 李笑天三人刚走出客房,就见前面跑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距离他们还有十多丈,就听那小男孩高声叫道:“大哥大姐,大伯和大娘说你们昨天晚上才回来,怎么都到这客房来了。啊!这位小哥哥是谁呀?” 尽管有十几丈的距离,不过说话间,那小男孩就已到了近前。看其跑动的速度和身法,显然已有不错的武功基础。在看他身体壮实,额下两侧已隐现虎眉之状,而面庞竟与南宫明安有六七分相像。 李笑天将这小男孩上下打量一番后,心中已把眼前男孩的身份猜测到八九分。这小男孩大概是南宫明安之子。 “小义,怎么这样没礼貌。什么小哥哥的,这位李笑天李大哥,是菲姐我和大哥的朋友,以后你必须叫他李大哥,懂 吗?” 眼前叫小义的男孩一听南宫心菲之言,好似听到警告一样,只见他将头缩了一下后,恭声道:“是!大姐。我南宫义聆听尊旨!” 说完,他又立即将身子转向李笑天,道:“南宫义见过李大哥!” “扑哧!”南宫心菲不禁笑了一声后,说道:“小义,以后大姐的话你听着就是,不要装得那么拘谨,让人看着挺不舒服。” 听南宫心菲这样一说,南宫义顿时一摆双臂叫道:“大姐,今天有李大哥在场,人家只好规矩一点了。”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一听,都齐声笑了起来。 等众人笑毕,南宫品指着南宫义向李笑天,说道:“这是三叔的爱子,也最厌烦读书,笑天以后可要辛苦一下了。” 说完,每等李笑天应话,就又接着说道:“好了,咱们别站在这儿了,到‘华心楼’再说吧。” 话落,他就当先向前走去。 这样,一会工夫,李笑天四人穿墙过院来到了南宫世家后院中最大的一个院落里。这里是家主南宫端平一家所在的院落。从东院客房到南宫端平一家所在院落的途中,他们也先后经过了两个院落,那两个院落的院门都关闭着。这两个禁闭院门的院落,昨天李笑天到客房时,也从门前经过。 南宫品告诉李笑天,这后院共有七处院落。靠近东院客房的一个院落,是南宫靖唯一的女儿南宫惜宁的住处。虽然南宫惜宁已出嫁十几年了,但每年她都要和其丈夫及孩子来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间,因此,南宫世家也一直将她出嫁前所住是院落留给她来时入住。现在,南宫惜宁不在南宫世家,院门除了在下人打扫院中落叶时才开启外,其余时间都是关闭的。 而在南宫端平和南宫惜宁的两处院落之间的一处院落,是南宫维正的院落。洛阳花会举行在即,南宫维正夫妇及其二子都已进驻洛阳城内。如今南宫维正的院子里除了几个丫环使女外,已没有他人,所以白天的多数时间,院门也是关闭的。 另外,南宫义也告诉李笑天,他家的院子在家主南宫端平的西边隔壁。此时他的父母南宫明安夫妇都在院里。 此时,李笑天正走在南宫品一家所在的院落里。昨天晚上李笑天也在这个院落里呆上近两个时辰,但因为那时天色已晚,且一进入这处院落就直奔院中的会议室。因此,他根本没有看清院中的具体情形。 “喂!李大哥,你看前面的‘星心楼’,可 是我们南宫世家最高的楼呢。” 南宫义向李笑天说道。 其实,就是南宫义不说,李笑天也早已看到了眼前的一座四层高楼。这座四层高楼的确是南宫世家最高的建筑物。很远就能看到横在二楼与三楼之间的一块大匾额。额上的匾文“星心楼”三字,宽硕雄浑,规正方圆。 仔细看着眼前的“星心楼”,李笑天感到有些奇怪。这“星心楼”三字并不像其他匾额上字体,而是中规中矩的正楷。与其他匾文相比,虽少了三分飘逸,但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厚实。不过,这还是其次,最让李笑天不解的是,此楼从下到上的楼层相接处竟无楼廊,而其他楼房的每层楼上都有楼廊,因为有了楼廊,人才能在上面的楼外走动。有了楼廊,不仅扩大了楼面空间,而且也便于来往各个房间。另外,这座楼虽然也有窗户,但每扇窗户都紧紧闭住,窗上用的不是窗纸,而好像是木板。 看到李笑天眼中充满疑惑,南宫品向他说道:“笑天,这‘星心楼’是我们南宫世家百多年来的密藏处。在铜陵时,为兄告诉你的‘藏书楼’,就是‘星心楼’的一楼。至于二楼到四楼放置一些金银古玩等物。” 听南宫品一说,李笑天顿时明白,原来这座“星心楼”是南宫世家放置珍贵书籍和财物的地方。 “李大哥,你别看‘星心楼’无人看守,实际上,里面遍布机关埋伏,警铃直接通向历代家主的室内。听爷爷说,为建此楼,南宫世家请来当时天下第一建筑机关高手‘神机先生’常飞亲自主持‘星心楼’的建造,在建造的同时布设机关。历经两年才将‘星心楼’建成。 在建成后的第十年,曾有飞贼光顾‘星心楼’,不过,当那飞贼才一震动窗板,就已被当时的家主发觉,那飞贼的后果自然是被闻讯而来的护卫当场抓获。后来又有几次江湖盗贼意图进入‘星心楼’,而且后来几次进入南宫世家的盗贼,身手都很高强,其中就有当时匪名轰动大江南北的江湖大盗莫无影。虽然‘星心搂’有历经了那几次盗贼光临,但至多让盗贼闯入‘星心搂’内第二层机关,那些人中最强的也倒在了第三层机关前。 自从最后一个意图进入‘星心楼’的盗贼莫无影被南宫世家擒获后,江湖上已将‘星心楼’视为牢不可破之所在。数十年以来,再也无人敢觊觎‘星心搂’中藏物……“南宫心菲一口气把“星心楼”的风光历史说了一遍,好像还话犹未尽。只见她顿了一下后,又接着说道:“李大哥,这‘星心楼’是南宫世家最重要 之处,一般只有家主和家中的重要人物才能入内,当然与我们南宫世家关系密切的人经允许也能入内。”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李大哥,我家这处院落共有五座楼。除了‘星心楼’之外,还有‘月心楼’、‘雁心楼’及‘华心楼’,最后一个就是昨晚我们开会的那座两层小楼‘秋心楼’。小妹在这里考你一下,你知道这五座楼的名称的第一个字都出自哪里吗?” 一旁的南宫义一听,满脸惊讶地道:“大姐,这五座楼的名称竟也有来历,怎么爹和爷爷都未对我说过呢?” 南宫心菲对南宫义笑了一下,并未答话,然后看向李笑天,等待他的回答。 “菲妹,这次小兄可说不准了。我想到了两句诗,你看是不是这五座楼名称的出处?” 说完后,李笑天就接着低声吟道:“长簟迎风早,空城澹月华。星河秋一雁,砧杵夜人家。” 吟毕,李笑天又道:“菲妹,这是唐代韩君平的四句诗,不知小兄说的可对?” 南宫心菲兄妹听后,一脸惊讶不已。李笑天所吟的四句诗确实有“星、月、雁、华、秋”五个字。而当时给五座楼命名的正是当时一代大儒韩益伦。那韩益伦也正是韩君平的后人。真没想到,只从五个字上,李笑天也能想起它们的出处来。这时他们可以说对李笑天的佩服更增加几分。 这时,四人穿过一堵花墙,来到一座两层木楼前面。看其楼上匾额上书写的“华心楼”三字,就知这是南宫品的住处。 当李笑天四人正要推门而入时,楼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 “顾言见过少主、大小姐、义少爷。” “小言,快来见过李公子!”南宫品指着李笑天向小厮顾言说道。 那顾言见南宫品指着他身旁的李笑天,不由一愣。心想,他的少主什么时候有个小书生这样的朋友。不过,他只愣了一下后,马上就要躬身向李笑天行礼。 李笑天一看,马上扶起顾言已经躬下少许的身子,微笑着说道:“请不要多礼,我和你家少主是朋友,咱们差不多年纪,以后就叫我笑天好了。” 顾言一听李笑天这话,又见他如此随和,心下顿生好感,但他可不敢如此直呼他少主的朋友的名字。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后,他忙向李笑天道:“小的不敢,李公子请和少主进去吧。” 说完,顾言让到一边。李笑天见他如此,也 知像南宫世家这样的大家族,对其从属的管束一向极严。这南宫世家自也不会例外。因此,他也不再多言,当下就和南宫品兄妹及南宫义进了“华心楼”。 这“华心楼”一楼是客室,小厮顾言住在客室的偏房,服侍南宫品的起居。二楼是南宫品的住处。 此时,李笑天四人正坐在一楼的客厅里,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其所谈主题自然多是后天即将举行的洛阳花会。 “大哥大姐,你们也带我一块去吧。我一定会听话的。” “不行,三叔不会放心你与我们一块去的。你如果想去的话,就求三娘带你去。” 南宫品语声带着严肃。 在客厅里,南宫义已经求南宫品好几遍了,他想要南宫品带他去洛阳城。不过,南宫品的态度一直是不同意。他可不想带着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孩。洛阳花会期间,整个洛阳城可谓人流涌动。三教九流,人物混杂。要是带着南宫义,定会影响他们在洛阳花会期间的行动。 “哼!既然大哥大姐不带我去,我就叫爹带我去。反正爹在家也没多大事!” 说完,起身就向楼外跑去,等跑出了楼外,又听外面传来南宫义的一句叫声:“看谁先到达洛阳城!” 看样南宫义竟赌起气来。 南宫品兄妹见南宫义跑了出去,摇了下头,向李笑天笑了一下后,室中三人又聊了起来。 接下来,在南宫品房中吃过午饭后,南宫品兄妹陪着李笑天在这座院落中来回走了几圈。这座院落果然很大,李笑天三人来回漫步走了不到三圈,天色已到酉时。 为了保持精力,李笑天与南宫心菲兄妹在晚饭后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南宫品兄妹就开始整理所用之物,等下午已近申时时,李笑天三人才上马北行,直奔向洛阳城去。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七章 花女大会 洛阳城距离南宫世家仅十余里,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三人慢马徐行了半个时辰左右,已赶到洛阳城。 洛阳位于豫西。北依邙山、大河,南望洛河、伊河,西据秦岭、潼关之险,东靠虎牢、黑石之固,自古为中原逐鹿之地。 洛阳最初名为郏邑,源自邙山。自周以来,历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武唐、后梁、后唐,先后九个王朝建都于此,素有“九朝故都”之称。而伊、洛、涧、黄等河溪,流经其间,又有“十府通衢”之称。 洛阳之称,始见于先代典籍,西汉刘向所整编的《战国策》中有“苏秦过洛阳”之记载。 洛阳城地处群山环抱之中,地势平坦,河流纵横其间。由于洛阳地处水运陆运发达之地,又是重要军事要地,所以历代中央和地方政权都对洛阳的经营十分重视。 虽然当朝经济已是南倾之势,但昔日“商遍天下,富冠海内”的洛阳仍是富商巨贾云集、方家名流毕至之地。 实际上,洛阳不仅商业发达,而且也是驰名天下的众多文坛大儒迭出之地。历代都是文人荟萃,群贤毕集。因此,自古就有“洛阳富雄才”之说。 另外,洛阳不仅是军政要地、商业中枢、名流辈出之所,也是天下盛传已久的花城。其实,洛阳园林之多,也为天下人称颂。自魏以来,洛阳花木园囿之盛,已殊为世人称道。“洛阳牡丹甲天下”,“天下名园重洛阳”便是美誉之辞。 时至今日,洛阳虽比近都城开封,但其深厚的文化与历史底蕴,丝毫没有被开封的光华所掩盖。“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洛阳曾处于九个皇朝的中心,见证了它们的兴衰成败,同时也刻画了人世浮沉、沧海桑田的变迁。 可以说,时至今朝,洛阳在历史中的每一页,都是一幅书写着让后人足以缅怀和警醒的历史沉浮的画卷。 因此,每年来洛阳的慕古思贤、凭吊古迹之辈,不知凡几。文人墨客、大家名流自是此辈中主流,而不少江湖武林人物,也不有后士林文客,竟相出入洛阳。 而白马寺、少林寺、中岳庙、上清宫、关林等古刹名景圣地,更吸引了世人将更多的眼球投向洛阳。 大约从北魏太和五年始,花城洛阳每隔两年举行一次为时三日的“洛阳花会”。花会三日即是一年中的四月十五、十六和十七。 虽然洛阳花会会期仅三天,但其在会期前后所影响的 时日,足有一两个月。许多达官显贵士绅名流,在花期举行前一两个月就派人在洛阳城定好宿处,而花会的筹备也牵涉到洛阳各方人物。 自从唐开元八年以来,洛阳花会的举行程序中又增添了一个影响深远甚至远盛花会本身的项目,那就是“花女大会”。 按照花女大会的本意,是想吸引天下才女,每年在洛阳花会期间齐集洛阳,在花女大会上比试品貌才艺,选出“十大花女”,以扬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据闻,在洛阳花会中创办花女大会之人,是一位很有名气的女子,对前朝武后以女子之身雌仪天下,甚是景仰。而她所处的朝代,又是一个偏向男权的天下,她虽心怀文才大略,但又不能像武后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抒心中大志。或许是过于偏激的心理所致,她以自己的社会名望,向当时洛阳花会的主办方提出建议,就是在花会期间同时举办“花女大会”。至于举办“花女大会”所需的一切资金,全部由她个人解决,洛阳花会主办方只要出些人力即可。 对于这种于人于己(洛阳花会)都有好处的事,洛阳花会主办方自然同意。就这样,从那时起洛阳花会增加了一项“花女大会”。而从第十届花女大会以后,虽然那位女子提供的资金不知为何突然中断,但这项被保留下来的洛阳花会项目,已是盛名在外,洛阳花会也更是名播万里。因此洛阳花会主办方自己也欣然通过其他筹资方式筹集花女大会资金,从而保证了这项更加吸引世人眼球的大会如期举行。 自从花女大会在洛阳花会上出现以来,每年的四月,洛阳更是热闹异常。三教九流,各种人物纷纷涌至洛阳。其中尤以青年才俊居多。而以前很少光顾洛阳花会的武林人物,自从花女大会出现以来,也纷至沓来。 当花女大会举办了五六届之后,已成为洛阳花会的重头戏,在洛阳花会期间,已有很多人不是为赏花而来,而是纯粹为了“花女大会”。也因此,从那时起,花女大会几乎替代了洛阳花会的名称。 时至今朝,洛阳花会中的花类品赏未变,但花女大会上的内容却已是几乎改变了原来举办花女大会的本意。 花女大会从第一届到后来的近二十届,在洛阳花会上竞比才貌的还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才女。可是从花女大会的第二十届开始,其大会章程放宽条件,只要自身品貌过人,身负艺技,都可以参加花女大会。 此项规定一出,天下名媛对花女大会的热情顿时大变,而接下来的事,终使 名门才女,大家闺秀淡出花女大会。原因是,从第二十届花女大会开始,参加花女大会的风尘中各种女子逐渐增多,而一向对风尘女子大多从不正视的名门才女佳人与此相反,逐渐减少。到第二十五届花女大会时,参加此项大会的已都是风尘女子。 不过,虽然第二十五花女大会以来,参加花女大会的都是风尘中各类女子,但每次花女大会选出的“花女”,其才貌并不逊于以往从名门才女中选出的“花女”。 尤其是第五十届洛阳“花女大会”上选出的“十大花女”之首花魁白思香,琴歌书画无不精通异常,而尤以琴画两项称绝天下女子。而她表现出来的脱俗气质,在当时世人的心中留下极为美好的印象,也令众多少年男子对她爱慕非常。据说,从白思香在那届花女大会露面,一夺花魁之后,其惊人的才貌顿时引起震动,此后,不知凡几的青年才俊对其表露爱慕之意,也因此一代花魁白思香之名,响彻朝野名播中原内外几十年。 白思香虽然出身青楼,漂泊风尘,但她依然能持冰清玉洁之姿,守身自爱,确使当时的士子名流对出身青楼的人,再不敢小视。而一些名门才女,也对风尘女子的态度有所改观。 自白思香之后,每次花女大会上选出的花女,也都深受风雅之士、名流之辈的赞誉与推崇。也因此花女大会被长此举行下去,盛名更是远播四方。同时,洛阳花会也是水涨船高,文人墨客,各界名流,纷纷履足洛阳。 如今,洛阳花女大会已不再以届为名,历经近四百年的发展,其规模与结构得以扩大与完善。“洛阳花会”与洛阳“花女大会”早已真正的合一。“赏花品人”已成为世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不少人在一次洛阳花会举行后,就又开始期盼下一次洛阳花会的到来。 言归正传,这时,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三人已来到洛阳城的南门前。 在李笑天的眼里,洛阳城城墙的高大宽厚,两年前他已经见识到了。看城墙上年代不一的外征,这足可说明洛阳城的古老与悠久。 他们三人来到洛阳城的南门前,准备进城。实际上,上至都城,下至县城甚至重要的小城镇,历代都对这些规模不一的城池在防守措施上,做的异常严密。凡建有城墙的城镇,都设有城门,且以四门居多。在每个城门都有常驻兵士把守,从小城镇到县、州府再到都城的守城兵数量成倍增加,像守卫都城一处城门的兵士,就需要一个千人甚至万人的队伍。 洛阳虽然已不是当朝 的都城,昔日余威仍在,况且它在朝野当中举足轻重的作用,使历朝历代当政者对洛阳的重视程度,不下于历朝都城。 如今在洛阳的四个城门就分别驻守着一只千人队伍。每个千人队伍中只有百人左右是在执行日常的城门盘查和附近的巡逻,其余的九百余人都驻守在城外的一处营地,操练刺杀与战阵。四门的四千余人是洛阳城的城卫军。若有战事发生,可用的兵力还有以团练为主的城备军及洛阳府衙门中的捕快队伍。 历朝各地用于城防的军力都很大,像洛阳城这样大的城池,从城墙的基础建设到各种军力的配备,都做到足使洛阳城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地步。 除了用于战时的大军外,日常城门兵士的任务也是重要非常。在整个百姓生活表面升平的时候,城门兵例常任务就是对百姓的盘查或按例对一些物品收税,还有充当驿站的前哨,给过往的高官显贵提供指引。 不过,在目前的局势下,洛阳城的四门城门兵的任务已不同往昔。外族虎视眈眈,为防异族奸细进入当朝域土内,破坏当朝局势,掌政者已下旨各州府,加强城池的防守,同时加大对入城的人的盘查力度,任何嫌疑都不恩能够放过。虽然这一措施,对百姓的生活有所干扰,但确实对当朝的局势发展起到了一定的掌控作用。 而洛阳城,目前其影响至远的洛阳花会,已召开在即,为确保洛阳城在花会举行期间的安全,其防守任务的调整与加重,是必然之举。 从一个多月前开始,洛阳城的四门就加强了城门兵的人数。一天百余人轮番当值,对于不断出入的各种人,他们还是不得一会轻闲。 对于大多数要入城的人来说,如果是骑马来得,就必须先下马,然后牵着马,接受城门兵的盘查后,才能入城。 由于洛阳花会举行在即,每天进出城的人数已数倍甚或十倍百倍于往日,城门兵的盘查也比月前更加的严格与细致。 这时,随着三人走近城门,李笑天看到了一幕。 只见,当他们三人下得马来,牵马走向城门,离城门还有三丈多远的距离时,就看见城门两旁的三十余名持枪城门兵,向他们招手,并听他们中为首的一人恭声道:“南宫公子南宫小姐,你们进城呢。” 看说话人的模样,知他定是这些兵士中的小首领。此刻也许是这位城门兵首领的话声,将正在等待盘查的十余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但那十几个等待入城的人转过头来时,多数脸上都显 现惊喜之色,还能听到他们那些人中的几声低语:“呀!这不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与大小姐马?我有两个多月未见到南宫公子了。而南宫小姐更是一年没见,又漂亮许多了。” 见士兵和行人都对南宫品兄妹的出现而表现出欣喜与恭敬之状,李笑天心中欲发觉得南宫世家在洛阳的地位非同一般。 看到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牵马走近,城门士兵忙让那十几位还在边看着南宫品兄妹,边嘀咕着的行人放进城门,让出城门内道路。那些城门兵士也不对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进行盘查,就让他们进入城门。而李笑天之所以也未被盘问,是因为那些城门兵士看出李笑天是与南宫品兄妹一道的。对于能与南宫世家的人走在一起的人,他们自然放心让其入城。 当他们三人行过城门,刚进入城内的时候,南宫品不忘向城门兵卫说上几句:“各位,南宫品多谢了!咱们数日后再见。” 见南宫品如此说话,那城门兵首领忙道: “南宫公子客气了。南宫世家恩威泽被洛阳,南宫大爷两代家主德高望重,对洛阳百姓恩惠有加,而南宫公子一向行侠仗义,扶弱锄强,我早就从心里对公子感佩万分,怎赶再对你们盘查。” “哈哈!吴头,你又向兄弟灌迷汤了。下次有机会,兄弟请各位到‘圣仙楼’一饮如何?” “啊!南宫公子,‘圣仙楼’我吴通和其他弟兄们可不敢去,也不敢让公子如此破费。公子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公子兄妹定是来参加洛阳花会吧,我们还需例行公事,下回公子出城时,再拜会公子尊颜。” 说着,那城门兵小头领吴通向已距离他们有七八丈远的南宫品兄妹,拱了拱手后,就转向城门外又已聚成两排的等待入城的行人。 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自然不想在此耽搁,虽然此刻申时中段未到,但“齐安钱庄”在东大街中部,本来平时骑马沿洛阳城的南大街北上或东行,都可以在一刻钟内赶到“齐安钱庄”,但此时是洛阳花会举行的前夕,宽大的街面上到处都是行人。 其实,洛阳城能为“九朝故都”,其在规模与结构上绝对是有着与昔日皇都相称的地方。洛阳城有东西南北中五部分,以四条大街相互隔开而称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及中城。 中城是昔日宫城,现为衙署所在地,是洛阳府的行政中心。东城是市场买卖之地,西城是苑囿清幽之所,南城是学府文人读书之地,北城是百姓城居之所。 洛阳城经过历代皇朝的更迭,虽然其规模和结构不断发生变化,但它所表现出来繁荣至今朝还是令天下名流富贾竞相至此。 洛阳城内有通商、达货、调音、乐律、退酤、治觞、孝慈、奉终、准财、金肆等十数里,而这些又基本在东城。因此,洛阳东城可以说是洛阳城的最繁荣最热闹之处。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它是销金窟、寻欢处、淘金场所。茶楼酒肆、青楼赌馆、钱庄、当铺、镖局、车马行等等,这些共同构成了洛阳东城。 另外,天下五大名酒楼之一的“圣仙楼”和闻名洛阳乃至天下的洛阳第一青楼“怡香楼”,都坐落于洛阳东城之内。这两处所在和洛阳城西的“萃英园”,被世人称为“洛阳三绝”。 本次洛阳花会就是以北大街和东大街为主要花木展区,而“花女大会”的会址中心就设在处在东大街北段的“怡香楼”附近。 此时,向北和向东的大道上,车马行人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如此多的人,李笑天三人若要骑马在大街上奔行,必将其慢无比。不过,所幸南宫品对洛阳城可谓了若指掌。他带着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不走大道,而是骑马直向东北的一条小巷中行去。 洛阳城除了东西南北和连通四个城门的六条主道外,小巷小道数量繁多。但是,那些小道小巷多相互交叉,状若织网。对洛阳的巷道不熟悉的人,走进巷道,就如走进迷宫,可说既费时又费力,因此,对洛阳城不熟悉的人,进入洛阳城,多走大道或弯折相对教少的街道。 此刻,李笑天和南宫品三人就骑马行在一条约六尺宽的小巷里。这条小巷里的行人比大街上大道自然是少了很多。 在南宫品一骑带路下,穿街过巷,他们三人行了近二刻钟,才来到一条宽有五丈有余的青石大道上。 这条宽阔的大道上,车马行人更是多如牛毛。这条大道就是洛阳的东街。东街的东旁一排楼房矗立,每座楼房前都有一块宽大的匾额,有的楼房门前还悬挂着一块或长或方的幡旗。 此时,天色还未到酉时,但一些楼上已挂起数盏宫灯。看这些楼房,两层或三层不等,但每座楼房前,都不时有车马停下,也有行脚客旅不断进入楼中。而那些车马一停下,车上或马上的人下来后,径直进入楼中,而那些车马随后立即被楼内出来的店伙带入楼后。再听楼内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已很明显,这些楼房多是茶房、酒楼和客栈之类。 东大街上如此人流攒 动、热闹非凡的景象,显然是由于明天就是洛阳花会召开的缘故。实际上,为了明天能及时将官家或百姓家中的各种名花贵树摆到花会的展区上,洛阳花会举行前一天,即今天,就要在东街和北街的两旁放好早已做好的木架。 现在,东大街的两旁,就已有不少木架被放置好。看那些木架,每个木架呈梯状上下有四五层,每层长约六尺,估计每个木架足可放置二三十盆花木。如果每一家拥有一个木架,那以洛阳养花种树之人的数量来算,每届洛阳花会上展出的花木品种,绝对在万株以上。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八章 齐安钱庄 这时,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只得拉住马缰,随着行人慢慢挪行。 不过,他们可不是信马由缰,“齐安钱庄”离刚才他们出来的小巷口已是不远,最多不过北行半里就可赶到。果然,虽然他们在东大街上行得很慢,也不过半刻工夫,他们来到一座两层楼房前面。 这座楼房,虽然只有两层,但其整个轮廓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下于一些人家居住的三层楼房。 此时,已近酉时,两盏浅红外罩的大纱灯已高悬在楼房的两侧。在两盏纱灯间,有一块长约二尺,宽有八寸的匾额。额上书有四个墨赤楷字:齐安钱庄。 在灯光的映照下,连这座楼房所用木料的纹理都显得清晰可见,虽然其略带黝黯的色泽,让人知道它自建成至今已有不少时日,但它每条栏柱和横梁都比一般的楼房更为宽大粗长,又给人以厚重壮观的印象。这种印象足以使富商巨贾豪门大户放心地将其钱财存入钱庄,而急需资金的人,也会将这种让人安心的钱庄列为借贷的首选对象。 “喂!李大哥,你看我们家的钱庄还行吧。它不仅是洛阳三大钱庄之一,而且在三大钱庄中,论起资历来,它可是时间最长和财力最强的。不是我们南宫世家自夸,说起……” 南宫心菲还待向李笑天拿“齐安钱庄”的光辉历史夸耀一番,就在这时,“齐安钱庄”里传出了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昨天下午,属下已接得家主传书,说少主和大小姐今天酉时将到,今见少主和大小姐果然此时至此,请恕属下迎接来迟之罪。” 随着话声的传来,三道人影已快步行向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 当李笑天三人下得马来,那三人已到了他们跟前。还没等李笑天细细打量眼前三人,只见当中的那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向身旁的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后,那两人忙向那老者点了下头,就过来接过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的马缰。显然,这两人是“齐安钱庄”的伙计一类。 等那两位伙计将三匹马牵走后,眼前的六旬老者才又向南宫品兄妹,躬身一礼道:“属下郭福,见过少主和大小姐。” 看到郭福向他们施礼,南宫品兄妹忙上前一步,由南宫品将郭福上身扶起,道:“郭老,请不要多礼,你是‘齐安钱庄’的掌柜,也是我们南宫世家的重要一员,以后请不要再这样折煞小侄了。” 虽然像南宫世家这样的大家族,一向驭下极严,对身份礼节极为重视,但南宫品对郭福之言,也不 为过。 这郭福现年六十有五,自三十岁起,就与南宫靖一起闯荡天下,为南宫世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他自己也在江湖上闯下了赫赫名声。 二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提起“郭一刀”,可说无人不晓。而他之所以被称为“郭一刀”,是因为在他与别人的对搏中,与对方的胜负往往就在他使出那一招“飞龙横天”之间。这一招下去,不是对方落败,就是他自己败下阵去。 据江湖传闻,在郭福的无数次江湖对决比试中,能胜过他那一招“飞龙横天”的,不会超过五人。由此可见,他能取得如此名声,确非幸致。 不过,虽然“郭一刀”在江湖上留下偌大名声,可是就在他名声如日中天,几至颠峰时,他却突然像在江湖上消失一样,一下子在武林人的眼中失去了他的身影。后来即使有人向南宫世家打听此事,得到的回应,也只是南宫世家的人闭口不言,摇头表示不知。 这样,五年时间,江湖人打听“郭一刀”的消息未果,以后也就很少有人提及此事。而“郭一刀”的名声在江湖上逐渐淡去,至今,江湖上已几乎没人再提起“郭一刀”。 如今,“郭一刀”竟出现在南宫世家的“齐安钱庄”,还是这个钱庄的掌柜,且在此主持“齐安钱庄”已有二十多年,这要是被江湖人知道的话,准会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不过,“郭一刀”能在此持掌“齐安钱庄”多年,未被江湖人注意,自有其缘故。 一个原因,就是“郭一刀”郭福的名号,在江湖上的确很响亮,但真正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却不多。而他当时的名字也不叫郭福,而是郭天成。 江湖上所知道的也只是“郭一刀”郭天成,自三十岁起出道于南宫世家。而他给人的印象也仅是,他在江湖上走南闯北十余年,博得响亮的名声后,却突然消失,此后,就再也没人见其踪迹。 第二个原因,是有人猜测“郭一刀”郭天成触犯了南宫世家的家规禁忌,被关押起来。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对于大世家来说,执掌世家大权的人,对触犯家规之人,给予何种处罚,自是人家世家内部的事,外人自然不好干涉。 还有一个原因,江湖传闻,当时名声鼎盛的“郭一刀”郭天成,不知怎么闯入了“邪尊”莫霸天的潜修之地,而被“邪尊”毙于掌下。 其实,当年“郭一刀”郭天成为何突然消失于江湖,又如何甘心易名为郭福持掌“齐安钱庄”二十余年,这或许只有南宫世家中极少数的重要 人物得知原因。而郭天成身上还有一个更大的隐秘与他突然从武林中消失有关,在整个江湖上知道他身上隐秘的人可能只有两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南宫靖。至于那个隐秘究竟是什么,后文自有交代。 这时,在郭天成,即现在易名为郭福的“齐安钱庄”掌柜的前面引路下,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紧跟着郭福,已穿过“齐安钱庄”的前厅,向后院走去。 这“齐安钱庄”虽然经营不可计数的钱财,但它从里到外,都无一丝奢华的味道。前面的楼层和大厅,以及这后院的房舍布局,都显得古朴典雅非常。 这时,李笑天、南宫品兄妹以及郭福四人来到了一座有三间房舍大小的厅阁前面。这座高度虽然接近两层楼,但它却只有一层。其上面的匾额写着:食阁。 见到这两个字,即使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人,也知道这是个饮食所在。不过,此时正是晚饭时间,里面却静无人声,确也透着奇怪。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虽然对正值晚饭时间时,而“齐安钱庄”的食阁却毫无饮食之象而略有惊奇,但他们也没时间太作他想,因为他们此时已经进入了食阁。 当他们一进入食阁,举目一看,入目处是一桌酒席和六个人。 眼前的酒席已上了一半,那六人,四个围桌而坐,二人站在旁边。明眼人一看那站着的两个少女的打扮,即知她们是一旁侍奉的丫环。 再看那围桌而坐的四人,两人坐在桌北两侧,另两人坐在桌南两侧。从坐位上很容易看出他们的身份不同。 坐在桌北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中间隔着一个空位,这个空位处在正北端。 对于这桌北的二人,只要有人看到那妇人一眼,敢说那人一定会把那妇人留给他的印象,深刻在脑中,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那中年妇人,看其相貌,不过三十五六,身材匀称惊人。身着绣丝锦裙,乌黑的秀发间插着一支凤形金钗,脸不施粉。虽见南宫品兄妹到来,她的神色依然不变,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既让人想亲近,又让人感到神秘,而却步不前。 另外,她那雾般睫毛下,不时闪烁的眼神,又让人心生莫名的感觉。总觉得,内心深处的秘密会被她视之下,一览无余,无所遁形。 总之,此时这个妇人,在李笑天的眼中,是个又成熟又精明的女人。 至于那个坐在一侧的 少年,虽然已有十五六岁,但看他的神情,显然仍未脱孩子之气。而那对桌上饭菜左瞧右瞧,一副馋涎欲滴的神态,更显其孩性之状。 坐在桌南的也是一男一女,男的约二十二三岁,身着一袭商服。看他额头宽广,丰润异常,可知其在生意上定是年少有为。而他身旁的女人,年约五十左右,已是半百妇人,衣着素净,神情恬静。 此时,坐在酒桌边的四人都已看到南宫品兄妹、李笑天和郭福进来。 那年约三十五六的妇人只是略微起身,就坐了下去,而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却站起身来,满面喜色地向南宫品兄妹大叫道:“大哥大姐,你们怎么这时才来,我都等的饿肚子啦!” 至于那五旬妇人和商服青年则是立刻起身,躬身向南宫品兄妹行礼,并齐声道:“老身(守业),见过少主!” “不用多礼,郭老你也请入座吧!” 南宫品向那五旬妇人和商服青年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接着又示意郭福入座。 “品儿,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啊?还不给二婶介绍一下。” 南宫品见那中年妇人指向李笑天,当下说道:“二婶,这位是李笑天李兄弟,是我在杭州结识的好友。现下爹爹已经应允他在我们南宫世家陪我和小妹读书一段时日。” 说到这儿,南宫品将李笑天向前推了一下,又道:“笑天,这就是日前我向你提起的二婶,那个是二叔的小宝贝。你叫他南宫勇就是了。” “什么小宝贝,人家还小吗?大哥又欺负人啦!” 那十五六岁的少年南宫勇,听南宫品在李笑天面前说他是南宫维正的“小宝贝”,忙嘟着嘴嚷道。 “好,好!你不是小孩啦,行吧?可是你真像你大哥一样成为二叔的左膀右臂了吗?大姐我怎么没看到?” 南宫勇听南宫心菲也有心嘴上欺负他,顿时气得小脸透红。 “别再闹了,这里还有郭老一家呢。饭菜都快齐,李公子你和品儿都入席吧。” 这时,李笑天已知这看上去三十五六的魅力惊人的妇人,正是南宫维正的夫人孔氏。日前,南宫品兄妹已将南宫世家的基本人员组成,简略地向李笑天陈述一番。 “笑天谢过二夫人,也谢过郭老你们。笑天既已应允暂住南宫世家,就已算是南宫个世家的人。因此,笑天也不想再施矫作,就敬陪末座吧!” 说完,李笑天就要入席 ,突然,他又停了下来,向着郭福说道:“请问郭老,这两位是……” 郭福看到李笑天指向那五旬妇人和商服青年,忙笑声说道:“看看,老夫怎么这么糊涂。李公子初到南宫世家,自然不识老夫家小啦。” 说着,他又抬手指着那五旬妇人和她身边的青年,接着说道:“这是内子崔氏和犬子郭守业。看公子定是饱读诗书之人,少主和大小姐能得公子陪读,想来艺业会更上层楼。” “郭老夸奖了,笑天只是自小喜欢读书,如今只不过多些书而已。现在能与贵少主结识,并能承蒙你们南宫世家看得起,为笑天提供一栖身之所,笑天已是感激不尽。能陪南宫兄读书,笑天自是倾心为之。” 李笑天的这一番话说完,崔氏和郭福一家已对李笑天的言行谈吐有了一番认识。李笑天给他们的印象是谈吐文雅,彬彬有礼,谦诚有度。此外还有,就是李笑天已是江湖落魄一书生,能有一栖之地,愿已足已。 等李笑天说完那番话之后,其余人也都各就各位。南宫品坐在酒席正北的那处空位上。 这里按身份,虽然孔氏是南宫世家的第二号人物南宫维正之妻,又是是南宫品的长辈,但在外,南宫品是南宫世家的少主,其身份仍在她之上。何况,在南宫世家,女子多不干涉家族中的重大事务。虽然像孔氏和南宫品之母这样的处在夫人地位的人,在南宫世家所受到的尊敬不下于家主和其他男性重要成员,但在家族传统上,她们多属于辅佐夫君的地位,即使她们中有人才智高绝,也多是私下通过其丈夫的言行表达出来。 至于南宫心菲,她与南宫品又不同。她虽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但她将来毕竟要嫁人,因此她没有家主的继承权。也因此,她的身份与南宫品在实质上相差不少。在酒桌上,她坐在崔氏的下一位。 而郭福,则坐在孔氏和南宫勇的上一位,与南宫心菲对面。按他的身份,坐在这个位子上,也算是适得其位。虽然他为南宫世家操劳了三十多年,为南宫世家作出无以估量的贡献,但自从他从江湖上突然失踪,而又易名为郭福后,在南宫世家除了几人外,已没有多少人知道“齐安钱庄”的掌柜就是昔日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郭一刀”郭怀德。 虽然现在,郭福作为“齐安钱庄”的掌柜,这一身份在南宫世家和洛阳各界都得到重视和尊重,但与南宫世家的南宫一姓的重要成员相比,他的身份自然要略为逊色。因此,在这个场合,虽然他贵为“齐安钱庄”的掌柜,又 是他备置酒席招待孔氏母子和南宫兄妹等人,但他的身份可不够坐上主位。 八人在侍女的服侍下,菜来酒往,吃喝近半个时辰。这时,天色已然微暗,院内四处都已挑上了宫灯。 吃喝的八人现在已经酒足饭饱,在使女将剩下的酒菜退去后,李笑天等人被郭福引到了食阁西侧的一间客厅内。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九章 有心厅谈(上) 此时,客厅内仍是刚才进食的八人,外加两个丫环。不过,在客厅的丫环却换成了另外两个,这也许就大户人家的丫环,分工不同,各司其责吧。 “品儿,家中除了你和菲儿以外,还有谁要来吗?” 孔氏一双明眸扫了南宫品一下后,问道。 “二婶,三叔和小义可能要来。昨天,小义缠着我,要我带他来,我没同意。我估计,以他的难缠劲,定能把三叔缠来!” 孔氏听后,“哦”了一下,眉毛一动,又问道: “我和你二叔离家这几日,家中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这话问完,她的目光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品。 在一向精明异常的二婶孔氏的灼灼目光之下,南宫品略显拘蹙。他本想把从杭州到洛阳一路上发生的事,向崔氏说一遍。不过,他突然想到,魔教两位高手现身洛阳的事,还是不对崔氏提起为好。 他身为南宫世家的少主,知道这件事在南宫世家影响甚大。如果这时向孔氏提起,说不定会对日后南宫端平处理此事添上不尽麻烦。 于是,南宫品心思电转间,想到了说辞。 “二婶,小侄前日才回到家中,据爹爹告之,近来家中事务一切正常,一如往昔。还请二婶放心!” 孔氏见南宫品如此一说,而她又未从南宫品的来年上看出什么异样,当下琼首微点,道:“唉!你二叔这个外务主事可够忙的,这几天和你智弟,两个人都还未回来‘齐安钱庄’一次。现在他们恐怕还在和刘知府等人忙着明天的洛阳花会事宜。” 说到这儿,她话声一顿后,又声音略低地道: “听说,这次洛阳花会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我还听说,那两届花魁张雨芝,很可能再次夺魁年。还有她……” 说到此处,突然停住。就见孔氏的目光像含有不为人知的意思似的,紧盯了南宫品几眼。而南宫品,在孔氏的紧盯几下后,浑身莫名一颤,然后两颊发热,不禁低下了头。 其余人,已瞧到南宫品的反应,也都不禁心疑不已。看南宫品的表现,好像他与那闻名朝野的洛阳花女大会两届花魁张雨芝有什么关系似的。 看到南宫品如此表现,李笑天当下低声“嘿”了一下,说道:“二夫人,晚辈上次路过洛阳时,并未看到那名播天下的张雨芝,听说在琴技和歌艺两项上,她都有着超凡脱俗的能耐,不知可是事实?” 孔氏听李笑天向她询问此事,心里只当李笑天也对艳名与琴歌均遐迩闻名的洛阳“怡香楼”第一红牌张雨芝有爱慕之心,于是,她向李笑天笑了一下,说道:“哦!原来李公子早已注意上了那位张仙子!” 说着,她嘿嘿笑了两下,又道: “那位张仙子可已是洛阳花会上‘花女大会’所产生的两届花魁。看情形,这次‘花女大会’的花魁,又非她莫属了。如果她连夺三届花魁,她将是洛阳花会史上最有名的一位花女了。她虽然出身青楼,可她小小年纪,就已有一身艺业,况且能出淤泥而不染,卖艺而不卖身,凭其无双才貌,竟能对朝野产生偌大影响,连我也对她有些羡慕了……” 说到这儿,她话声一转,接着说道: “洛阳花会之花女大会,历经五六百年,当中虽有多次中断,但每次举行,无不给世人的眼中添上十位才貌俱佳的女子的身影。 公孙淑芳、申无双、陆惠惠、车彩蝶、吕婷儿、程欢儿、潘凤、李师师、张雨芝…… 这些奇女子哪一个不让当时的世人,臣服在她们的石榴裙下!你们没看到那些达官显贵、年少公子在张雨芝面前的样子,一个个低声下气,千般讨好,简直丢了……“孔氏越说声音越大,而在场的其他人听到孔氏越来越激昂,竟然越来越仿佛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一样,因为,下面的话简直就是一个骑在男人头上的女人,在向男人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她将踩在脚下的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她则是一副女君主之相。 当崔氏说了足有一盏茶时光,也许她觉得一个人说得口舌有点干燥了,也许将早已淤积在心里不知多久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此时,她才停下了话声。不过,当她刚端起身旁茶几上的一杯茶,准备喝一口,润润喉咙时,她的目光一扫之后,心下顿时一惊。 原来,当她看到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惊愕莫名的表情后,心里顿时明白,她刚才已经露了相。 虽然她平时将决不做臣服于男人的女人的念头,深埋在内心的角落,但刚才她说出的历代花魁,所取得的成就太以惊人,让她这位从未轻动声色之人,也不禁说到她们时,越说越激动,而不自觉得表露站在她们女人的立场,而对男人颐指气使、骄横恣肆的情绪。 她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惊讶。试想,一个外表上有着既让人亲近,又让人敬畏的双重魅力的女人,竟会说出一反常态,大放骇人之言,怎不令人惊诧。 不过,孔氏到底是非同常人。当她开始发觉众人的惊愕表现后,她的心里确实有一阵的紧张与尴尬,然而,心思灵巧万端的她,对于这种自我趁处窘境的处置,可不是为难之事。 “品儿,李公子,你们别发愣了。刚才的话算二婶失言了。嘿嘿!谁叫那些人竟为了女人而丧失自尊,有些人在人前是个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到了那些奇女子面前,却又是另一副样子。唉!刚才的一番话,二婶实有对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勉励之意啊。作为长辈,我可不愿看到你们也像那些人一样,整天醉心于花天酒地,不务正事。” 哦!原来,刚才她那一番女王睥睨天下,无视天下男人之言,竟然有警戒南宫品和李笑天之意! “对!二夫人说的很对!眼下乾坤已呈现混乱之态,而很多儒生名流、仕宦显贵,不是醉心风花雪月,就是在朝野争权夺势,枉乱朝纲。百姓们根本看不到一个朗朗乾坤、升平世道。而我们男人,确实也不争气,青楼、赌馆等处不知消耗了他们多少精力!我看再这样下去……” 说道这儿,话声突停,随即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苦闷之状,虽然郭福的脸上肌肉收缩之状很是明显,不过这时却没人注意。 他刚才的话,听在其他人的耳里,显然觉得他赞同孔氏之言。其他人虽然都感觉到郭福的话言犹未尽,突然停下,有些突兀,但他们也未作他想,静等着他说完要说的话。 这样,片刻之后,郭福的脸上已无刚才的异状。接着,他向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分别看了一眼,又道:“不是我郭福危言耸听,目下,我朝四面都有外族虎视眈眈。胡人、西夏、西域,甚至东边远岛之人,这些外族对中原的觊觎自不用多言,但是,就连苗疆、西部边陲等我朝疆域内部,也都有着动荡即起之势。 多少次流民其事,多少次蛮族自做土皇,多少次异族骚扰入侵,当这些起事与边境冲突被平定后,留给百姓的无不是千创百孔、流利失所的局面。我朝百年来积贫积弱,到如今,也该是大厦将倾之时了……“说到这里,郭福猛然“啊”了一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想来,他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但是,话既出口,再想收回,已不可能。不过,在场的都不是在朝为官之人,对郭福的话,也只是略感惊讶而已。何况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郭老所言极是!不过,我朝虽然颓势尽现,但只要玩物丧志、醉生梦死之辈,能够改弦易辙,年轻一代能够自强不息,相信御敌安 内,以复承平河山,还是很有可能!” 闻听李笑天所言,孔氏嘴角泛上了一抹讥笑,而眼角也有一道冷芒一闪而过。只听她说道:“李公子说的也有理,希望你们年轻人将来能够一洗现在的风气,给我朝一个清平世道。不过,据闻北面胡人兵强马壮,一人足可以一当十,而西夏虽然已不复往昔之势,但其拥有一支闻名天下的铁甲骑兵,数量过万。与他们相比,我朝军马积弱多年,要依靠他们保疆卫土,那真是……” 说到此处,孔氏突然住口。不过,虽然她话犹未完,后面所要表达的意思已是很明显。那就是以目前当朝军队对抗外族龙虎之师,要仰仗他们戍边卫土,那定然是有点螳臂当车之意味。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十章 有心厅谈(下) 客厅内一阵沉默。 一会工夫之后,孔氏见厅中其他人都为她的话所动,都似为当朝的局势担忧,尤其是南宫品,双眉紧皱,一副极为国事困扰忧心之状。她心中一动,起身说道:“要是武林人士能够结成一股力量,助我朝兵士戍边保疆,必能增强我朝军力。不过,江湖虽大,多少武林人士能有此报国之心,却又是让人不敢想象。” 在孔氏说这一番话的同时,她的双眼就一直有意或无意地盯着南宫品,当她将这番话说完之后,见到南宫品点了几下头,脸上忧色也舒展不少,她知道南宫品已有了何种想法。 当下,她决定再将众人对当朝局势的关切之心情增强几分,于是,她接着又道:“咱们不管别人如何,既然我们南宫世家身为武林一分子,在朝野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为国为民出力,我们应该当仁不让!品儿,你说呢?” 听孔氏说出此话,在座的郭福心中不由一阵愕然。他心道:“今晚,二夫人到底怎么了。为何屡犯失常之态。为国为民出一份力量,一向侠义持家的南宫世家自然不会退让。但这种大事的讨论与决定,应该由南宫世家的几位最主要成员来做,怎么二夫人竟忘了作为南宫世家主要成员的妻子,是不应该对有关南宫世家的大事,公开议论的。至于做出越俎代庖之事,那更不是家规所能允许的。” 正当郭福还在诧异向来既雍容又精明的二夫人孔氏刚才之言时,南宫品已起身,说道:“二婶所言极是!我们南宫世家身为侠义道一部分,报国为民,自是应该身先士卒,披坚执锐,沙场御敌。等洛阳花会后,我会向爹爹建议,从我们南宫世家中抽出部分财力、人力,另辟一处进行特别训练,以备将来戍边之用。” 孔氏听南宫品之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笑意。心道:“哼!品儿呀,只要你真向大哥提出这个建议,二婶我就能让你负责训练任务,而且,让你亲自带领你所训练之人,赴边御敌。到时……嘿嘿!凭你二叔的能力,加上……,坐上家主之位,已是不远了!” 孔氏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在场其余人,谁也不会想到,平时既让人亲近,又让人敬畏的南宫世家二夫人,竟会在心里有如此的计划。 正当孔氏在心里暗自窃喜时,突然一个仆人进入客厅,说道:“禀掌柜,三爷和义少爷到了。他们正在外面……” “哈哈!宋牧别报了,我哪个月不到这儿十回八回。都是自家人,还那么多俗套干什么。” 没等那男仆宋牧向郭福禀告完毕,南宫明安就携着其子南宫义大笑着走进客厅。豪爽之性情一展无遗。 “三叔,你们才到啊。你们可错过晚饭时间了。不如,就让郭老吩咐下人再为你们置办一桌吧。” 南宫品见南宫明安酉时将过时才到来,以为他们定是还没有吃过晚饭。而南宫明安也准是熬不过南宫义的缠磨,才终于答应带着南宫义来参加这次洛阳花会的。 实际上,南宫明安为人豪爽,对赏花品树之事毫无兴趣。以往每次花会举行时,虽然南宫世家中无事缠身或所要做之事不急于待办之人,大都会去洛阳花会上逛上两三日。但是南宫明安却都选择留在家内。这次要不是其爱子南宫义硬缠着他来洛阳城观看洛阳花会的热闹场面,他是不会来逛这以花木和女人为主要内容的洛阳花会。 这时,南宫明安听到南宫品如此一问,当下呵呵笑道:“品儿呀,我们早在外面吃过了。你三叔我才不会饿着肚子到这时还未吃饭呢。” 其实,南宫明安父子只比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晚出发半个时辰。由于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并未快马疾赶,只是以一般的速度,骑马行走,因此,南宫明安进入洛阳城时,也只不过比李笑天三人迟上一刻钟多点时间而已。 他们之所以如此晚才到得“齐安钱庄”,是因为路上行人太多,他们又不像南宫品那样熟知洛阳城的街街巷巷。因此,他们进入洛阳城后,就在大道上,骑马慢行。有时,还须下马,牵着马绕过一些流动商贩的妈匹、车、货。就这样行走,离“齐安钱庄”还有一半行程,天色已是不早。 那时,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他们也早就觉得饿了。因此,就在道旁一家饭铺吃了晚饭。晚饭后,行人少了不少,他们又用了一刻多钟时间,才赶到“齐安钱庄”。 “三兄弟来了,那就好了。洛阳花会期间,与主办方相关的人都会很忙。你二哥和智儿已经忙了好几天,连这里他们也不过来一下。既然三兄弟来了,你可要在花会期间,帮帮你二哥。” “二嫂,你看我能闲着吗?在花会期间,我不给你这侄儿缠死,那才怪呢。不过,你说二哥很忙,那是很自然的事。但我相信凭二哥的能力,一定会很顺利地和洛阳花会的各主办人员一起,将这次花会举办成功。没人敢怀疑二哥的能力。想一下,前几次洛阳花会,二哥的表现不都是让人非常佩服吗?” “你呀!不去帮你二哥也就罢了,却在你二哥 的背后直灌迷汤。你二哥身为咱们南宫世家的外务主事,办那些事自然是分内的事。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孔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满面的笑容和眼角流露的些许神情,明眼人一看,就完全明白,孔氏对南宫明安对她丈夫的赞赏,是十分的高兴和满意。 她之所以如此谦虚,只不过是不想在南宫明安和南宫品面前,让南宫维正太出风头。其实,即使南宫明安不说,南宫世家甚至江湖武林中人都知道,在南宫世家里,在南宫维正诸兄弟姐妹等同辈中,南宫维正的才华最是出众。他的武功和才智都在南宫世家中排在前列。尤其是才智方面,乃是公认的南宫世家第一人。 接下来,客厅中人互相见过礼后,又聊了近一个时辰,各自到郭福已安排好的客房内休息。 ※※※ 翌日,天还未破晓,李笑天就已被外面的杂闹声吵醒。很显然,为了在今日巳时前将一切置办妥绪,几乎全城的与洛阳花会的相关人员,都天未亮就开始了准备。 养花育木之人,起来给花木浇上今日的第一次水,以保证在花会上给人以最夺目的一面。 花会主办人员以及相关人员,也须早早将花会开幕事宜详细地熟悉一遍,尤其是开幕式的场面布置及对洛阳地面各界名流的接待安排,花会主办方必须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操作方案。 各地名媛,与前两方面人相比,更是早起之人。或许她们中的很多人,在这花会前的一整夜里都不会睡好觉。因为,洛阳花会上的“花女大会”才是洛阳花会上的重中之重。为了在接下来一连三日的才艺品貌各项比赛中取得好的名次,她们中几乎每个人都会将自己要在比赛中显露的各项艺技,温习操练多遍。 不过,不少准备参加“花女大会”之“十大花女”比赛的人,却适得其反。因为,对“十大花女”的评比,不仅从文才技艺上比试,而且每个参赛女子的品貌和精神状态都很重要。 一些人为了参加“花女大会”,整天操练技艺,有人甚至熬夜练习,不少人随着洛阳花会举行日期的临近,精神越来越紧张,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以致食宿失常,最后在“花女大会”上,在众评委面前,呈现的却是一副憔悴无神的面貌。 有一次,在“花女大会”的技艺比试中,竟有一位参赛女子在椅上持琴片刻不到而入睡。当时,这一幕引起会场上下一片哗然。虽然事后很多人对那位才女的通宵备赛精神赞佩有加。但她却因为场 上的失常表现,失去了继续比赛的资格。而有些好事者,却对那位才女戏言讥语不断,以致其“江东才女”的美名,大受影响。也因此,从那时起,江东少了一位品貌和才艺俱绝的才女。后来,江湖传闻,这位沈姓江东才女,竟剪去三尺长发,遁入空门,成为一座尼庵的女尼,从此长伴青灯古佛去了。 随着洛阳“花女大会”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参加“花女大会”的各地名媛才女也越来越多。虽然仍是风尘女子为多,但近百年来,也不时有一两位名门闺秀参加“十大花女”的竞选。世人对待“花女大会”的态度,虽然仍不如“花女大会”刚创立之后的前二十届,但也不会相去太远。 不过,现在江湖上却出现了一个要与洛阳“花女大会”瑜亮同辉的新景象,那就是两年前第五届江湖大会上提出的,要在“江湖大会”的休会期间,举行临时的“江湖大会”。 在临时的“江湖大会”上,将从琴、棋、书、画、品貌和其他杂艺等各项才艺方面出众的人中,选出江湖各项“十大”。 当时,这项举措一出台,顿时引起整个江湖的轰动。受到的欢迎程度,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也许以前的“江湖大会”确实有些单调的缘故,自从此项改革措施被江湖人士知悉,各行各业都积极准备起来。 酒道、茶道、棋道、琴道……,其中,准备在临时“江湖大会”上,在相貌方面一展惊人之姿的武林才女,更是雀雀欲试。 实际上,这项包罗极广涉及多种技业的举措,确实深得江湖武林人士之心。江湖上武林中,刀光剑影、拼杀死活,都是与血雨腥风相伴,要是能以琴、棋、书、画等才艺,在武林人士面前表现出另一面,这是任何一个江湖人都想见到的。 何况,江湖浩瀚无边,武林中人很多都是文武双修之辈,若能在以武力为标准的正邪武林“二十大高手”和“江湖十大高手”之外,再出现琴届、棋届、茶届、酒届等等的顶极高手,不用想,江湖上顿会从此丰姿多彩。这也会增加正邪两道在武功之外的交流机会,或许对目前外族压境的局势有所裨益。 另外,虽然江湖上曾有过“第一美女”、“三大美女”等等之类的称谓,但多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若是临时“江湖大会”选出江湖美女,定会一饱众江湖武林之士的眼福。这样能被成千上万有目共睹的武林美女,才是真正得到认可的江湖美女,其美名才会真正的历久不衰。 当然,武林只不过是江湖的一个层面。江湖上 百业杂陈,各行各业中的能人都可以在临时“江湖大会”上,展露惊人的才艺绝技。 对于临时“江湖大会”的话题,此时暂不多谈,后文届时自有交代。目下再说这次的洛阳花会。 在这次洛阳花会马上即将举行开幕仪式的前夕,李笑天从寅时直到卯时将过,也未睡着。正当他要起床时,门外响起了南宫品兄妹的敲门声:“喂!李大哥,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你不是说平时都喜欢早起的吗?怎么也像我一样,起得这么晚?”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十一章 花树相融 呀!原来南宫心菲她自己也才起来。一个起晚的人埋怨唠叨另一个起晚的人,这道理究竟谁能说清? 李笑天一听南宫心菲之言,心下顿时一阵好笑。当下,穿上外套下床,片刻洗刷完毕,将房门打开。 “呦!” 李笑天在心里叫了一下。原来,在门外的不仅是南宫品兄妹二人,还有三个丫环。每个人手提一个食盒,站在他们兄妹的身后。 显然,南宫品兄妹也还未吃过早饭,这三份饭食都拿到李笑天的客房,明显是南宫品兄妹要与李笑天一起,在他的客房内吃早饭。 “南宫大哥,菲妹,快请进!” 话落,李笑天朝那三个丫环一抱拳,又说道:“有劳三位姑娘了,请把食盒交给在下吧!” 那三个丫环,都才十五六岁,一听李笑天如此客气之话,忙腰躯一躬,恭声道:“公子客气了,小婢们怎敢有劳驾公子!这是小婢们应该做的事。” 说着,快步绕过李笑天,进得客房里。 李笑天见她们说到做到,心里也不禁暗赞,这到底是大世家之人,连婢女的素质都与普通人家不同。 此时,李笑天想帮这三个女婢拿食盒之念,也只好作罢。等那三个丫环将三个食盒内的早餐摆到桌上之后,刚想举步出房,就听李笑天说道:“三位姑娘辛苦了,看样你们还没有吃过早饭,不如一起进餐如何?” 三个丫环一听,脸上顿现惊愕的表情。她们心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么客气。自从进得‘齐安钱庄’以来,也从未有人对我们如此客气。他才不过十七八岁,为何如此对待我们,难道他对我们有不轨之心、非分之想?” 她们心里想到这儿,顿时一惊。不过,当她们将李笑天深深地打量了一番后,心下的紧张情绪不由松了下来。 她们看到眼前青衫儒服的李笑天,貌相端正,眼光纯和,怎么也不像是个登徒子。尤其是他的笑容和眼神,笑容给人的感觉是亲切和随和,而眼神给人的感觉却是善意和真诚。 有了这些感觉,三个丫环的眼角顿时有些湿润。只听其中一个恭声说道:“多谢公子好意!小婢们马上就可以到‘食阁’里吃早饭了。” 说着,她语声一顿,深深看了李笑天一眼后,又道:“小婢叫小荷,她们是小叶、小青。以后公子叫我们的名字就行了,小婢们不敢再在此耽搁,愿公子和少主、大小姐,这几天过得开心!” 说完,那个丫环低着头,朝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福了一礼后,回身和另两人匆匆走出客厅。 这时,客厅里只有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正当他们吃过早饭,刚要出房时,就见男心菲一步跨到李笑天前面,以一种很怪异的眼光,面对面地直看着李笑天。 “菲妹,怎么了,难道小兄有什么不对吗?你怎么以这样的眼神看我?”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如此表情,任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自身出了什么问题。只好怀着一头雾水,向南宫心菲询问。 “嘿嘿!李大哥,看不出你这个小书生,还挺懂得怜香惜玉的。告诉菲儿,你是不是看上那三个丫头了?如果你真是喜欢她们,我去告诉爹,想来不成问题!” 听南宫心菲说出这番话,不仅李笑天,就连南宫品也是一脸诧异。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吃好早饭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南宫心菲的惊人之言。 看到李笑天和南宫品对她的话竟有如此反应,南宫心菲的脸色顿时一变。只听她口气中略带夸张的说道:“李大哥,难道我说的话是真的?你果真看上那三个丫头了?” 李笑天和南宫品一听南宫心菲这第二句话,都不禁破口大笑。尤其是南宫品,笑声里还含有些许暧昧的意味。 “我说小妹,不是大哥说你,你怎么能想到这儿。你不想想,笑天刚到这儿不足一日,怎么可能有这事?” “对!对!菲妹,小兄乃是读书之人,自小习读圣贤书,怎能生出这些邪念!我不过是看她们正值妙龄,却成了这里的下人。以小兄的为人之道,从未有人下人上之分,因此,就想与她们谈上几句,以解生疏之感。” “你,你!还‘正值妙龄’呢。不错,她们都张得很好看,不正是你们这些浪荡少年的怜惜对象吗?” “什么?小妹,你怎么连大哥我也怪罪了。我看你是吃什么人的醋吧,笑天可是你……”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满面羞红的南宫心菲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连忙停住要说的话。 正当客厅中陷入一阵沉默之时,厅外传来两道声音:“大哥大姐,你们吃好了吧,我们等着你们呢。” “快点大哥,花会的开幕式快要开始了!” 一听这两道声音,就知来的是南宫勇和南宫义二人。 这来两人虽然相差四五岁,但到了一块,玩起来,还真 难分彼此年龄的差距呢。 “小勇小义,你们先和二婶与三叔一块去吧,我和你大姐及李大哥晚一点再去。” “大哥,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去吗?人多走在一起多好呀。” 南宫义撅着小脸说道。 “小义,你不知道来此洛阳花会的人有多少,我们走在一起是不行的,准会被挤散的。你若不信,问问你勇二哥,他可是参加了两次花会。你们还是和大人走在一起吧。记住,一定要跟紧大人,千万不要被人挤丢了。” 听南宫品这样一说,南宫勇点了下头,表示南宫品说的话不错,不过随即他说道:“既然你这个大哥不跟我们一块玩,就别找人多作借口,我到爹那儿找大哥去!” 说完,南宫勇拉着南宫义的手,就往回路跑去。 看到这两个好玩的家伙快要跑出视线之外,南宫品忙大声说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你们去时,一定要跟紧三叔二婶他们!” 其实,南宫品倒不是不想和南宫勇和南宫义二人在一起。实际上,和这两个半大孩子在一起,还能不时获得很多快乐。只不过,他和李笑天及南宫心菲三人,早就商量好了,他们这次来洛阳花会,赏花观木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去看一连三日的洛阳“花女大会”。 其实,不仅他们有这个心理,随着洛阳“花女大会”在洛阳花会上的重要性,年复一年的提高,“花女大会”已成为大部分人来参加洛阳花会的最主要目的。 南宫品兄妹可不愿和他们的长辈一起去看“花女大会”。试想,若有长辈在一旁,他们的行动定会受到拘束,尤其是南宫品和李笑天两个少年男子,怎么也不能在长辈的眼皮底下对参加“十大花女”比赛的才女佳人评头论足吧。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又在客房中呆上大约两刻时光,眼看距离巳时,即离洛阳花会开幕仪式的举行已不足一个时辰,他们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出了客房,到达前厅,与正在忙碌的郭福打了个招呼后,就又到了“齐安钱庄”门前的大街上。 这时的东大街与昨日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两旁已排满了木架、花架,不少人家还搭了个帐棚。不仅帐棚里放满了各种花木,而且棚的四周还放了几圈盆花。 洛阳城内的几条主要大街都宽约十丈有余,而长度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像今天,在东大街的两旁排满花木,绵延数里,置身其中,真疑身在梦中。 今日的东大街上,行人更胜昨日。除了车马行人之外,小商小贩杂耍卖艺之人都已据点摆好了摊位。他们选择的摊位,都是足够行人赏花行路的地方。 其实,东大街宽约十余丈,在街道中心的两旁和花架花棚之间,足够各边摆上一排摊位。或许精于计算的商贩们早已看出这一点,他们选择的摊位距离,正是恰到好处。 ※※※此刻,晨曦早至,街道两旁的花木在晨光下显得生机勃勃,尤其是花朵和叶子上的露珠,在晨光的照耀下,发出晶莹的光芒。微风拂过,那露珠跳动雀跃,显得灵动娇艳至极。 李笑天和南宫品小农感妹三人随着行人,徐着步子,向东大街与北大街的交会处行去。 对于行人来说,在洛阳花会举行期间,若是早上走在这条花木装饰的街道上,定会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受一次香浴的洗礼。 的确,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正沉醉在不断嗅入鼻中的香气之中。 也许是惯例,在每次洛阳花会开幕仪式举行之前,虽然商贩杂耍相卜都已摆好了摊位,但都似乎不愿打破花会前那难得的平静一般,他们都默不作声,不但没有平时的大声吆喝,反而大都对着过往的行人送上一个个善意的充满喜气味的笑容。 实际上,洛阳花会期间的早晨,走在花木两旁想傍的大街上,能让无数人或陶醉或一现难得的清明之态的原因,不仅是他们嗅到了花架上花棚里各种花木的清馨之气的缘故,也与那街道两旁最边处的扬、柳、桃、李等树有关。 如果割裂花与树,将它们分在两个场所去观赏,所获得的必然是两个不同的心境。而且,这两种心境由于是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之中,因此很难有人能将之合在一起,体会出二者相合的心境感觉。但若在两旁青柳绿树的映衬下,再去品赏那街道两旁的盆植花木,那所获得的心灵感受,却是大大不同于将二者分割开来之时。 当花与树放在一起时,可以说花在树的映衬下,发散出更加艳丽之色彩;也可以说,树在花的陪衬下,显得愈加青翠盎然,生机无限;更可以说,花与树二者互相融合,共同组成了一幅美妙的图画,不分彼此,浑然一体。用心灵去体会它们的融合之美,那种心境,那种心灵的美妙感受,是无法用将它们分割开时再去体会所得的感受来相比的! 其实,花与树,本是自然对人类的厚赐,它们如同一对情人,一双夫妻。只有有了彼此,才能呈现出最动人之处! 正当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游思在罪人呢的晨景之中,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这阵马蹄声,不仅打断了他们的沉思,同时也打破了这洛阳花会晨景的氛围。 随着马蹄声的到来,路上的不少行人商贩也都惊叫起来。不用想,定是那肆无忌惮地闯入大街上的骑马之人,冲撞了街上的行人。 真不敢相信,在如此行人如麻,摊货旁立的大街上,能有那么快的马通过。不过,不信也不行!距离李笑天三人听到马蹄声还不到片刻,骑马之人已到了他们身后不足三丈之处。 他们本想避开,让过后面肆无忌惮的骑马之人,但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马已到了他们身后近处。看情形,如果不让开,大有直接撞向他们三人之势。这下,不仅在洛阳声名妇孺皆知的南宫品火了,就连李笑天,也有点心绪不平,他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种视伤人于儿戏之人。 于是,就在后面的行人已躲让开一条通道,而后面的马蹄声已到了身后六尺之处时,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突然转过身子,其中南宫品在转过身子之后,立刻向前跨出一步,并大声喝道:“快拉住马!” 眼前的景象真是一片狼藉,刚才还整齐异常的摊子、货品都散满地满地都是。再看路上的行人,有几个人被身旁的人扶着,蹒跚着走去。很显然,这一定是未来得及躲开疾行过来的马,被撞伤了。 虽然眼前一片乱相,所幸距离不长,可能骑马之人是从一个不远的小巷子里窜出。不过,有一点令人非常奇怪,无论是被撞乱货摊的商贩,还是被撞伤的行人,都未出声责备或叫骂,甚至连看一眼肇事者都不敢。看来,刚才在街上横冲直撞之人的来头还不简单。 这个大胆冒失的人是谁呢?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十二章 花花大少 这时,骑马之人已拉住了马缰。原来,刚才的肇事者,是两马两人。 两个人中,其中一人,一身公子打扮,年约二十三四,身躯面庞肥胖。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副趾高气扬之相。 另一人,一身书童装束,长得瘦小猥琐,虽然穿着衣料也是不错,但给人的感觉,这种人只能是个溜须拍马之辈。 此刻,这一胖一瘦,一主一仆,两人两马,停在了南宫品的身前五尺之处。虽然他们刚才骑马过街时一副无所顾忌之态,但这时却随着南宫品刚才一喝之后,立时拉住马缰,停在那儿,不再越前。 “呦!我倒是谁敢在这洛阳花会期间,在这条大街上横冲直撞呢?原来是‘萃英园’胡园主的公子胡大少啊!” 带着嘲弄的口气,南宫品向前面骑马的公子模样的肥胖青年说道。 “哼!原来是南宫公子,我胡文毅能这么早见到南宫兄,真是好福气呀!” 这马上的公子胡文毅,看其一脸福态,应是脑大心笨之人,没想到也能与南宫品反讥起来。 “哈哈!你胡大少,不在温柔乡里继续享受,起如此之早有何贵干?还在大街上骑马,如入无人之境!,难不成你胡大少的骑技又提高了不少?” “什么?南宫品!你虽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但我胡文毅也不怵你。我‘萃英园’也不比你南宫世家差到哪里。我倒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你怎么与那南宫智一点相同之处都没有呢?” “胡文毅!别拿我那智弟作话题。他和你交好是他的事,你想想你这花花大少,整天花天酒地,香抱满怀,我南宫品可没这个福气,交上你这样的胡大少爷!” “你……” 胡文毅看南宫品如此讥讽他,还想继续反击下去,突然他的胳膊被身旁的书童拉了一下。 只听那书童,在他耳旁小声说道:“少爷,快走吧!不能再耽搁了,你忘了老爷交代的事?” 胡文毅一听,心头猛然一震。他不禁用手拍了一下脑门,暗道,怎么搞得,竟与这南宫品在此争什么鬼气呢。 他经书童提醒,突然想到了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于是,就向南宫品说道:“南宫兄,刚才小弟言语有些不当,若有得罪之处,改天定当赔罪。现在小弟身有急事,不能再耽搁,开幕仪式上再见!” 变得真快!胡文毅本来气愤的脸上,在说这番话时,陡然变成了一片笑意。而等他说 完之后,竟向南宫品和周边的人群拱手赔礼。 这真是百年难遇之事! 看到胡文毅转变这么快,不仅南宫品不敢置信,就连周围围观的行人也觉得如同做梦。 试想,洛阳城人尽皆知的花花大少胡文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场的人几乎无人不知。 胡文毅仗着他父亲“萃英园”园主胡世烈的威名,以及结交洛阳知府刘文进的公子刘知才,在洛阳城欺男霸女、横行霸道,虽然胡文毅在洛阳城的作为,越来越激烈,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但很多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洛阳百姓之所以如此,其原因有二。 一是,“萃英园”园主胡世烈自从十几年其那成为“萃英园”园主以来,洛阳地面就多了一股强大的势力。 在胡世烈还未入主“萃英园”之前,“萃英园”还只是洛阳众园中的普通一个。那时,洛阳地面的主要势力大体上分成五股。 它们分别是:以洛阳知府为代表的官府力量、南宫世家、少林寺、四绝剑客端木坤、邙山上清宫等,其中论武力当属少林寺实力最强,论综合实力,以权势和军队为支柱的官府力量为最。当然,南宫世家的实力,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很强大。 可是,在几十年前,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物突然出现在洛阳,他就是现在的“萃英园”园主胡世烈。在他出现的二三年间,洛阳地面的局面依旧,可到了第四年,一个突发事件使“萃英园”,一下子登上了洛阳地面的六大势力之列。 那个突发事件,实是在一天夜里,“萃英园”竟遭受盘踞在洛阳城南龙门山里的一伙山贼的突袭。 那伙人虽然被冠上“山贼”之称,实际上他们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身不错的武艺。这些人盘踞在龙门山已有几十年了。其来历众说不一。 有说他们是以前某个起事义军的子孙,也有说是前朝遗臣。不过,虽然猜测很多,但大都是正面的。因为,自从那些人出没在龙门山以来,从未对洛阳城的百姓有所侵扰。他们中不少人也时常出现在洛阳城了。不过除了购买一些日常用物之外,也没人看到过那些人有什么异常举动。 虽然据闻,一些途经龙门山的客商之财被劫是他们所为,但又无证据证明是他们所为。况且,有一个事实却有让人不愿去追查此事。那就是被劫之人,不是奸商巨富,就是贪官佞宦。 试想。看到那些平时欺行霸市的商人和侵蚀百姓的官宦 遭受打劫,高兴的人绝对是大多数。虽然那些遭劫之人向洛阳府报官,请求追查那些人,但在洛阳府数批捕快行动后,连个人影也没摸到。因此,长期以来,洛阳城的官府和百姓也都习以为常。而又因苦无证据,对那些盘踞龙门山之人出入洛阳城,也不作注意了。 其实,暗地里有一则消息流传,说那些盘踞龙门山之人的居处之所以一直未被查到,也与洛阳府的捕快们有关。 因为据说,那些捕快中的大多数人都对盘踞龙门山之人的行为赞赏不已。要他们对自己赞赏的人有所不好举动,他们自然故意怠慢。因此,虽然有时一连几天的搜查,所上报的搜查范围极广,可实际上,只不过是在龙门山上的某个地方打转而已。 这个消息虽然没有人去查证,但可信度仍是极高。理由是,洛阳府与开封府紧邻,乃是天下有数大府。官府衙门内职司林立,多有冗职冗员。各官府衙门,无论大小,大都处在相互忌惮弹压之状。 像他们专事地方治安的捕快,上面却有总管司、钤辖司、巡检等司职的层层管压,以致他们的薪饷被三扣五除之后,所剩无几。而其地位也已是极低。而同时,其他各司也多招募雇佣弓手,进行防御、查市、追缉盗贼等行动,这也使他们的地位受到排挤。 因此,处于官府衙门底层的捕快们对上头那些只知喝五吆六、排挤他人、贪公肥私而尸位素餐的官员,打心里表示不满。有了这样的心里,他们对与那些上位者的利益相触之事,自然持支持的心理。 可是,不知为何,十年前的一个晚上,龙门山的那伙人竟夜袭“萃英园”。本来洛阳城无人知道他们身负武功,但那夜偷袭的二十多人,可能没有想到“萃英园”竟然潜伏众多高手。最后那些人反被“萃英园”中的高手联手击杀。 事后,“萃英园”园主胡世烈透露,那些夜袭“萃英园”的人,就是住在龙门山上的那伙山贼。至于他是如何知道那二十几人是龙门山上的山贼,却无人得知其因。也曾有人问过此事,可是胡世烈却摇头拒绝回答。这样,人们只好猜测,这可能是“萃英园”的实力强大,消息灵通的原因吧。 在“萃英园”遭受夜袭反获全胜之事,在洛阳地面以及整个江湖传开之后,洛阳地面的各大势力及江湖上的其他势力,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洛阳地面上的原来五股大势力,他们都不知道在其眼皮底下,“萃英园”竟潜伏着众多高手,因此,他们在惊讶之外,还有些许压力感。 但是 ,不管怎样,“萃英园”已成为洛阳的一大势力,一不容置疑。 第二个原因是,胡文毅结识了洛阳知府的公子刘知才。 说起刘知才,在洛阳城的名声不下于胡文毅。说胡文毅是个花花大少,那刘知才更应该冠上这个名字。 据说,他曾经在洛阳第一青楼“怡香楼”入住一个月,而夜夜春宵,乐不思家。其父虽然贵为一府大员,身肩洛阳府军政要职,但就是拿他这个宝贝儿子无法。 刘文进曾经给其子刘知才安排一个官职,谁知他竟然带着一个青楼女子,在衙门里公然调情,闹得其上司不得不请求刘文进将其宝贝儿子转任他职。 自从刘知才结识胡文毅以来,两人直如相见恨晚,一拍即合,结为“生死兄弟”。从此两个人一起花天酒地,聚拢更多的地痞无赖、狗肉朋友,甚至大有开宗立派之势。 而洛阳城自从刘、胡二人双方现身以来,每到一处,无不引起那一处的恐惶。也曾经有几位武林人士对其行为不满,动手教训了二人一番,可是事后不到三日,人们就见到那几个武林人横尸街头。 因而,看到这样的后果,就是还有人本想出手惩治刘胡二人,也不敢轻易出头插手此事了,他们可不敢轻惹洛阳的两大实力人物。 这时,南宫品已从刹那间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他见胡文毅有如此转变,明知他的一番虚言虚礼都是表面文章,但他身为南宫世家的少主,自也不能不顾身份,再与胡文毅计较下去。何况他们间的言语冲撞,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他也犯不着与胡文毅在此闹僵下去。心思至此,他当下说道:“哈哈!胡兄既然有事,小弟也不再相扰了,请过吧!” “哈哈!” 胡文毅见南宫品话落已让开道路,也随即“哈哈”两声,一抖马缰向前奔去。这时,街上早已让出一条通道,胡文毅和那书童二人持缰放马,如履原野,疾驰而去。 眼看二人二骑已去,李笑天身旁的南宫心菲突然“啐”了一口,道:“这就是那个花花大少吧,怪不得人见人厌呢,原来竟是这样一副猪头猪脑的的面孔。还在这么多人的大街上骑那么快的马,我看他不是笨蛋就是个傻子。想一想,若不是个傻子,谁还偏做那些触犯众怒之事,他不怕丢了他老爹的脸吗?” 听到南宫心菲一番“马后炮”,南宫品与李笑天互望了一眼,各自笑了一下后,各自沉思起来。 他们二人对那胡文毅的观感可与 南宫心菲不同,他们并未被胡文毅的表象所迷惑。 南宫品虽然是洛阳城的常客,但他的踏足之地多是洛阳的寺院园囿名楼景致绝佳之地,而他所交往之人,也多是名家子弟。他与胡文毅也只不过交往十数次,不过虽然是十数次,但几乎每次都伴随着言语冲突。 可是,现在他想来,一切与胡文毅的见面之地,无不是青楼赌馆门口(南宫品很少出入这些地方,他遇到胡文毅,也只不过是路过这些地方之时,碰巧而已。),他见到的都是胡文毅左拥右抱或醉烂如泥的一面,这次却让他看到了胡文毅远异平常的一面。 一个人能在气愤之时,突然怒气全消,而向得罪他之人笑言赔罪,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又能知事情轻重缓急,为了完成更重要之事,而能于瞬息之间吞下怒言,这需要何等的处事能力。而这却发生在名扬欢场、闻名洛阳的花花大少身上,这其中的意味确实值得人深思。只从今天胡文毅的表现已可看出,他绝不是像南宫心菲说的傻子一类的人物,他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即使他现在不是,但对于将来,胡文毅仍是个潜在的厉害人物。 而李笑天虽然第一次见到胡文毅,但凭着他的直觉,他也有与南宫品相同的看法。 他在五年多的江湖漂泊中,所见事物也算不少,对于“人不可貌相”之事,他也见识不少。今天,他见到胡文毅如此前后不到片刻工夫,态度大变,他心中已对此人有了与南宫品同样的观感。 另外,他心中隐约感觉到,那胡文毅“花花大少”的名声,也许只是个外在的掩饰,实则胡文毅可能并不真是个流连欢场,只知风花雪月之辈。 因为,自从南宫品将胡文毅喝止之后,他只见到胡文毅与南宫品一番似乎全神贯注的言语冲撞,根本未见到胡文毅对他李笑天身旁的南宫心菲看上一眼。 这不能不让李笑天感觉奇怪。 试想,南宫心菲虽然才十五岁,但已发育成一个大姑娘模样。虽然略显单纯,但她的外貌气质,只要是她所到之处,无不会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她可是个极端漂亮动人的小姑娘。 但从南宫品与胡文毅的言谈中,他能得知胡文毅在洛阳百姓的心目中,定是个花花公子。拈花惹草、贪欢好色,应是他的性情。对于貌美的女子,这样的人怎会放过欲图一亲芳泽的机会。 即使所见到美貌女子,身份特殊,很难惹得起,但只要像胡文毅这样以“花花大少”扬名的人,也会 想方设法,讨好巴结,或者多看上几眼才是。 但这些看似必然的事,却没发生在花花大少胡文毅的身上。这不意味着其中定有缘故吗? 据南宫品私下告诉李笑天,他妹妹南宫心菲可是洛阳有名的美人。南宫心菲虽然出门很少,但自从她第一次出现在洛阳百姓、士子名流、少年公子的眼中之时,她就留下了美貌非常的佳谈,虽然那时她才十一二岁。 面对惊艳之色,而没用色迷迷的眼光看上几眼,这不符合胡文毅他“花花大少”的美名。这其中必有着什么原因。 若依据那肥胖非常、赘肉累累的胡文毅刚才的表现,他已可确定,胡文毅绝不是个傻子,也不会是个脑大心笨之人。相反,他应该有颗很好的脑袋,且善于机变,善于利用外物掩饰自己的行动,去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 “喂!两位大哥,你们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你们看,前面就是东街与北街的交叉处了……啊!” 南宫心菲说到这儿,突然“啊”了一声,又道:“大哥,李大哥,你们看前面的高台搭得真漂亮呀!这就是洛阳花会开幕仪式举行的地方吗?早知道是这样又热闹又漂亮的场面,前年我就要大哥带我来了。” 听她的话中意思,还为以前没来参加洛阳花会而有些懊恼抱怨呢。 被南宫心菲又说又叫了一阵,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已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们顺着南宫心菲所说的方位看去。 “咦!”他们也都吃了一惊。 原来,在前面的一块足有三四十丈大小的场地上,正矗立着一座异常宽大的高台。那高台不仅上下四周都放满了无数的花木,而且高台自身也是由不同的花木的主干枝茎,捆绑组合而成。 此时,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处身之处,距离那高台还有二三十丈。高台上的台板边围被一层红绸圈了一圈,红绸被下面所盖之物顶着,表面凸凹不平。看其所盖之物的高度和宽度,可知定非寻常之物。 因为前面的人越来越多,那高台已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知多少圈,所以李笑天三人只能慢慢地望前面挤去。因此,半刻工夫,他们才前进了几丈距离。 他们从前面的人头上看去,那高台上除了四周边围的红绸及所盖不明之物外,在高台的最高处,还有一幅宽大的横幅。横幅正下方的台板上,一字排开十几把椅子。 那横幅上书写着八个大字:洛阳花会开幕仪式 ! 九个大字竟是北魏两朝时期最流行的魏碑体!字字透着龙飞凤舞、气象万千之势! 这时,距离巳时还有半个时辰,李笑天三人已深入到人群中。他们的前后左右,拥挤非常,几乎人人摩肩擦踵。 在如此高密度的场合,他们竟有点窒息的感觉。没办法,虽然刚才有人认出南宫品,而主动挪出空挡,但参加洛阳花会的人,多是来自五湖四海,中原内外各地,不认识他的人或者即使认识他而并不想让道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一行继续前进。现在他们已几乎不能挪动分毫,只好站在原处,等待洛阳花会开幕仪式的开始。 “大哥,以前每届洛阳花会都是这样热闹拥挤吗?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地方呢?” “小妹,更大的场合还有呢。你不知道每届‘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举行时,到场的人有多少?那可是比现在的人数多上几倍呢?” “真的?大哥,你不会骗我吧。来此洛阳花会人,从普通百姓到武林人物都有,但那‘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应该都武林中的事,能有这么多人吗?” 一听南宫心菲所言,南宫品顿时张口欲言又止,接着,脸上泛上一片窘色。他没想到南宫心菲竟然从他话中的那个地方问他。 虽然每次“武林大会”和“江湖大会”所到之人不少,但只有“江湖大会”从人数上看,确实比现在参加洛阳花会的人多上不少,但也不是像他说的多上几倍那样夸张,况且,每次参加正道“武林大会”之人,其实还比来此洛阳花会的人少呢。 显然,南宫心菲对他的话有了怀疑。其实,就算不是怀疑,但既然南宫心菲提出来了,他还能继续骗她吗? 实际上,当他刚才的夸张之言一出口,人群近处就有不少人看向他。他当时也未发觉,可当南宫心菲问出话后,他的一番尴尬表情,自然又引来身旁之人的不少目光。这时,他当然发觉了,他知道不能继续骗南宫心菲了。于是,他顿了顿嗓子,说道:“哦,小妹,刚才大哥说的有点夸张。再过两年,第十三届正道‘武林大会’就要举行了。到时,大哥带你去见识一番如何。” 说着,他突然顿了一下后,又道:“反正每届爹都去参加,到时一块去好了!” 南宫心菲一听又将能参加有可能比这更热闹的场合,当下喜上眉梢,立刻就将刚才南宫品自承夸张之言忘掉了。不过,她竟没考虑到还有两年时间,这不能不让人觉得 ,南宫心菲到底还是个未脱纯真之气而极爱热闹的小姑娘。 看到南宫心菲一脸的高兴之色,南宫品知道刚才的失言之事已过去了。 “呵呵!小妹,对于这次洛阳花会,大哥还早已察觉到它绝对不同于往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据大哥的观察,无论从规模上,还是从各方面的布置上,都比以往扩充不少。我想,接下来的开幕仪式和‘花女大会’,定还有更多的让人惊讶之处。” 说到这儿,南宫品突然住口,接着作出一副沉思之状。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见南宫品突然住口不语,又见他垂首思索之状,知他在说话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因此,他们也不打扰他,只是一左一右站在他身边,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越来越多的人群。 “啊!” 南宫品突然低声叫了一下。李笑天和南宫品一听,忙向南宫品看去。 只听他带着若有所悟的表情,向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说道:“小妹,笑天,你们知道大哥我想到什么了吗?” 南宫心菲见其兄南宫品一副吊人胃口的模样,当心嘟着小嘴,说道:“大哥,你就别卖关子啦。说吧,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嘿嘿!大哥的发现也与昨天二婶的谈话有关。” 说到这儿,他又想停住,突见南宫心菲那又要嘟嚷的样子,连忙接着说道:“二婶不是说过此次洛阳花会规模比往届更大吗?当时,我就有个疑问。在此朝野局势日渐动荡的情况之下,洛阳花会就是不缩小规模而仍保持原状,也不应该扩大?不过现在,我有点明白了。我想其原因可能与上次‘江湖大会’的一个举措有关。” 南宫品正说道这儿,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道语气急切的声音:“这位公子,你快请说吧。我‘包打听’包广也早觉得奇怪,但就是想不出其中原因。公子还是快说吧。若你说的在理,在下回去定会赚上几桌酒席!” 嘿!真是皇上不急,太监倒急了起来! 听到身后有人插言,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急忙回过头来。一看,原来说话的是个三旬左右的瘦高汉子。 这个汉子一身劲装打扮,腰上还插着一把扇子,而略长的脸上透着一股执着劲,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此人就是那种来去如风、遇事不打破沙锅问到底绝不罢休之人。 不过,此人还有一个更醒目的特殊标志,就是他有着一双比常人大上些许的耳朵。看起来,他自称 “包打听”,还真有是名副其实! “呵呵,这位兄台别急!对于这事,兄弟也只是猜测之词。说出来,兄台但信则信,不信也是无关!” 说道此处,话锋一转,接着道:“在下认为,这次洛阳花会规模的扩大可能是为了应对日后临时江湖大会的挑战。前次江湖大会即第五届江湖大会作出决定,要在休会期间的适当时刻,举行临时江湖大会。而临时江湖大会则是针对百家杂艺,其中不少……” 还没等南宫品说完,就见“包打听”包广突然一拍脑门,“啊”了一声后,接过话头道:“对,对!我怎么没想道呢?这其中定有着联系!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虽然,临时江湖大会不知何时举行,但也绝不会让人等的太久! 听说将在临时江湖大会上评出琴、棋、书、画、容貌、酒艺等方面的出众人物。这显然与洛阳花会中的‘花女大会’有所重合。尤其是‘容貌’一项,‘花女大会’评出‘十大花女’,相貌出众是很重要的一条评比条件,而临时‘江湖大会’评出的江湖绝代佳丽,相貌更是重中之重。 另外,对于她们的才艺,我想,虽然临时江湖大会将各艺分开评选,但对于江湖美女的评选,想来也不会忽视才艺方面的比较。由此,这两个赛事到时必有一番比较,甚至竞争! 现在听公子提起,在下相信,洛阳花会规模扩大定是为了应对日后的临时江湖大会而进行的!虽说,一个以官府为后盾,以文为主;另一个以武林各派为后台,以武为主。但它们既然主题相似,必然会相互影响!” 等“包打听”包广将心中所思娓娓道来之后,包括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在内的众人,都对包广的一番分析点头称赞不已。众人心想,这人果然有些能耐,分析事理,当真一点就透,而且将事物之间的关联把握极准,可见其头脑灵活,见闻极广。 而李笑天更多了一份心思,心忖,将来若有机会,定当与这个头脑灵活,消息灵通的“包打听”结交一番,或许能从他那儿打听出当年襄阳李家被血洗的内幕,也说不定呢? 第二卷 边缘江湖 第十三章 花会一日 正当众人还在暗赞“包打听”包广之时,突然,那即将举行的洛阳花会开幕仪式的高台上,传来一阵鼓响。 “咚!咚!……” 鼓声响彻全场,沛然有力,而且每个鼓声之间都有短暂的停顿。 鼓声响了九下后,鼓手就停下鼓槌,抱鼓拾梯而下了高台。 随着鼓声落下,李笑天看看天色,不早不晚,此时正是巳时巳初时分。 看来,那鼓声响了九下,是表示巳时已到。至于为何不敲八下或者十下,而只敲九下,这与当朝纪时习惯有关。 按时下的纪时习惯,将一天一夜分成十二个时辰,分别以十二地支表示。子时与丑时分别代表一天的结束和下一天的开始。每个时辰,又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以“初”和“正”表示。比如,现在的巳时,就可以分成巳初和巳正两个先后时段部分。刚才鼓响九下,就表示巳初时分到了。当然从戌时到寅时,又可将之成为一更到五更。 此时,那两个鼓手已下得高台,台上只有那位司仪。 “各位!巳时已到,洛阳花会开幕仪式正式开始!” 那司仪的话声方落,台下人群顿时轰动起来。一阵阵掌声如雷,几乎人人热情高涨,抬首举目,望向高台,期待着他们各自心中所想见到的人物的出现。 “首先,请主办方各位主事入场!” 司仪声落片刻之后,就见高台之后,走出一人。此人一身官服,年约五旬出头,脸面白净,额下蓄有一撮短须,身材中等,略显胖态。不过,虽然其相貌一般,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威凌十分。只见他跺着步子,不急不徐地踏上梯阶。一副从容的样子,加上一身官服,无形中透出一股慑人的官威。 当此人现身之后,场中人群顿时敛声,一片寂静!看到人群如此反应,以及那官服中年人的模样,李笑天心下已然所悟。此人定是个大人物! 果然,李笑天心思刚起,耳边就传出南宫品的话声:“笑天,你还不知道吧。此人就是洛阳地面官方的首要人物洛阳知府刘文进!” 听南宫品一说,李笑天再次将那已上得高台的官服中年人,细细看了一番。 “哦!不错,南宫大哥。看他一身官服,品阶正是一府这长。不过,论起胖度,他可比不上‘花花大少’胡文毅呢。” “嘻嘻!李大哥,你好说的不错。这刘知府也算是个胖人了,但可不及那‘花花大少 ’一半呢?真不知胡大园主的相貌如何?” “对!菲妹!我想,那‘萃英园’园主必然也是个胖人!不过,他们虽然外表上是这样,但内里可不见得让人好笑。我觉得,这对父子都不是个简单人物!” “笑天,你这句话可有点问题。过会,你会明白那胡大园主的形貌,定出你意料之外!不过,此时此地不是说话场合,有话咱们回去后再说!” 说着,南宫品话声突然放低,低得几乎只能让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听到。 “你们听清了,以后说话,凡是涉及官府及洛阳其他势力的话最好不要说,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因为,官府和其他势力的眼线到处都是,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可能遇到。如果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或者讥讽的话被那些眼线听到,等他们回报给主事之人后,定然会引起很大麻烦!” 听得南宫品故意压低话声之言,李笑天和南宫心菲都点头表示以后注意。而南宫心菲却又随即伸了下舌头,张口刚想说话,台上又接连传来了一道话声:“有请刘大人坐前排中间一位!” 那司仪指引洛阳知府刘文进坐到第一排中间椅子上后,立刻又道:“请南宫世家南宫维正大侠、‘萃英园’园主胡世烈胡园主、‘四绝剑客’端木坤端木老爷子、少林寺宫商浩宫大侠、邙山‘上清宫’木云道长、‘永安镖局’殷祺殷局主等六位入场!” 随着司仪的话声,台后闪出六人。这六人可不像洛阳知府刘文进踱步上台,他们都是武林健者,行动自是快捷。 只见他们六人都是用脚尖点了一下梯阶之后,飘身上了高台。其实,若不是他们不愿在众人面前落下卖弄的话柄,这六人都可以一跃而上高台,根本不需空中借那一点梯阶之力。 等那六人上得台上后,南宫品分别指着那六人,给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一一介绍(由于南宫心菲很少出门,所以这六人中,除了她的二叔南宫维正之外,多不认识)。 南宫品手指的第一个,是位紫杉儒服中年人。相貌俊朗,年龄和貌相却与南宫世家家主南宫端平相象。不用说,此人就是有南宫世家第一智者之称的南宫维正。 第二个是个年约五旬,身材瘦弱之人。此人脸色红润惊人,有如涂上一块红色脂粉或腊块一般。另外,此人额下无须,脖颈部分竟被高领围着。 看到李笑天对他所指的第二个人十分注意,南宫品暗自点了下头,说道:“笑天,你觉得这位瘦弱五旬之人,有 些奇怪是吧?哈哈!告诉你吧,刚才你和小妹谈话中说到胡文毅之父胡的园主之时,我就说过,你的猜测有问题。你看,这是不是令你更加奇怪?” 李笑天可不是笨人,虽然南宫品说的有些突兀,但他仍是心有所觉。当下“啊”了一声,一脸惊讶疑惑地说道:“难道,难道这位竟是那胡文毅之父胡大园主?” 看到李笑天如此反应,南宫品用手拍了一下李笑天的肩膀,同时“哈哈”笑了两声,道:“怎样,出乎你的意料吧?不要说你,连我也一直觉得奇怪,这胡园主与胡文毅父子二人竟然反差这么大。他们连一点相象之处也没有……” 刚说到这儿,南宫品突然住口。原来,他有点忘形了。这些话若是被“萃英园”园主胡世烈听到,不知又有什么想法! 不过,虽然南宫品意识到这些话不该在这种场合说,但他话在口中,又不好不仅为李笑天解释。当下放低声音道:“笑天,别说你了,凡是见过‘萃英园’园主的人,没有一个不对他奇怪的。面色透红如血,脖颈终日深藏,这两点可是每个人都感觉到的不解之处。不过据家父说……” 说着,他话声更低,几乎是贴着李笑天的耳朵说话。他的这样举动,倒让一旁的南宫心菲小脸紧绷起来。因为,她可几乎听不清南宫品下面的话了,她也不能像其兄一样,贴在李笑天的耳旁,听南宫品说话。 “笑天,据家父说,那胡世烈可能是练了一种不为人知的武功。那种武功练到某种程度,定会在那习练之人的脸上或身上其他部位异常之相!” 李笑天听后,虽然他对武功所知不多,但他觉得南宫品的解释还是很在情理。于是,他点头表示已知其意。 接着,南宫品又向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介绍第三个人。 这第三人,年约六旬,身躯挺拔,面貌一副古铜之色,双眉浓细分明,额下尺长髯须,无风自动,一身锦袍。此人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有如渊亭岳峙,一副气势如虹之状。 经南宫品介绍,李笑天得知此人就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四绝剑客”端木坤。 第四个人,年约四旬,身躯魁伟,浓眉阔脸。此人是少林俗家弟子宫商浩。这宫商浩主义父乃少林寺俗家弟子第一人。宫商浩既得父业,又师承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悟善和尚。 虽然他是现少林寺第二高手悟善之徒,但由于他很少走出洛阳地面,其家坐落于白马寺畔,父子二人几乎很少走出家门,因此, 江湖人仅知宫商浩身怀惊人武艺,但修为程度到底如何,所知之人甚少。 第五个人,就是那邙山“上清宫”宫主首徒木云道长。此人年近五旬,三缕长须,一身道装,在高台上,从下看去,衣诀微飘,大有一副仙风道骨之态。 第六个人,也是年近五旬。虽然此人此时身着一袭儒衫,但给人的感觉,总脱不了他定是个惯走江湖之辈的印象。 的确,此人虽然看上去不是特别魁梧勇猛,但见他腰板挺直,双手尽管后背,但仍有叉腰之势,而且从他走向椅子的步履上,也可看出他定与走镖有关。这人就是世居洛阳的“永安镖局”局主殷祺。 此时,南宫品介绍的六人都已入座。在又一阵管弦丝竹乐声之后,司仪的声音又响起:“各位!下面有请洛阳府各司、州、军、监等各位大人入场!” 这下面将要出场的官员,可不像刚才六人那样随着司仪的话声即出,他们可是在司仪报完话之后,良久,才姗姗而出台后! 这次从台后走出的也是六人,他们虽然形态各异、高矮不一,但有点相同之处,让人一目了然,那就是他们都是一身官服,而且从其官服的颜色及图案可以看出,他们的官位品阶都是不低! 随着六人徐徐登上高台,那司仪将嗓门调高一分,又高声报道:“有请转运使钱大人、提点严大人、提举梁大人、通判陈大人、马步军副都总管范大人、巡检黄大人入场!” 在司仪依上台顺序将那六位官服高官报出的同时,台下的南宫品也简略而迅速地将这一众六人,一一介绍给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 这身着官服的六人中,第一个登台的是掌管洛阳府财政赋税大权的洛阳府转运使钱益。当朝实行路、州(府、军、监)、县三级制,这钱益掌管洛阳府所在京西北路的财赋。 虽然他不掌管京西北路的军政大权,但军政都离不开手握财权的他。因此,在洛阳府各级官员中,他可算得上红得最透顶的人。每天都会有路、府、州、县以及曹司各级官员与其来往。至于来往的内容是什么,洛阳百姓虽然知之不多,但看这位转运使大人钱益日渐变形的福态,也能想象出,他这个手握一路财赋大权之人,定必过着淫糜富奢的日子。 的确,从台下看去,虽然相隔不少距离,但这位转运使钱益大人的超大体态,仍给人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的身躯虽然也有八尺有余,但从头到脚凸起的地方太多太高,以致几乎 形成了一个人球!而这还不是他给人的唯一显著印象,他的一双眼泡异常硕大的鼓鱼眼,就像是在酒缸里泡上了不知几天似的。 当这位福态呈现的几至极至的转运使钱益出现后,场上虽然还能保持着不致乱声糟糟的场面,但已有不少人在下面忍不住发出惊讶之声。 “笑天,怎么样?今天开眼了吧!你看这六位官老爷是不是个性十足呢?这走在前头的可是转运使钱益钱大人呢。” 南宫品说完,“嘿嘿”了两下。他这两声低笑,虽然音量不高,但近处不人已能听得清楚。当南宫品笑了两下,刚想再说时,他突然看到周围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满面的惊讶。 他不由一愣,随即心头一震,猛得一整脸色,将还泛在脸上的讥笑迅速敛去。他已意识到,刚才他向李笑天介绍钱益时,虽然只是一句话略过,但他自己心中可是对此人鄙视万分。于是,在他心中对钱益的讥笑,竟在他的两下沉声低笑中表现出来,并且,脸上也有着十分明显的痕迹。 其实,南宫品急忙屏声敛色,并不是他怕了转运使钱益。实际上,以南宫世家在武林中是声威,在洛阳地面上,还找不出几个可以让南宫世家真正惧怕之人。只不过,钱益乃是洛阳府所在京西北路的极得势人物。此人不但在地方上下有着极广的人脉,而且在朝中也有着坚固的后台。 南宫世家虽然在洛阳地面上属于一大强势,但要是得罪一个在官场上人气鼎盛之的人,以致使南宫世家徒遭官府的责备甚至打压,这可不是南宫世家所愿做之事。因此,本着以家族利益为先的原则,南宫世家也只有与官府保持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即使它是以侠义为本的世家,但面对日渐污浊的官场,它也是无能为力。 若是有人将堂堂南宫世家的少主竟对一路转运使讥笑漠视的态度告诉钱益,那依钱益所代表的势力,若为难南宫世家,那可对南宫世家带来很大的影响。 由于台上司仪报上那六位官员的官位姓氏很快,因此,南宫品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再想其他。接着,就将下面五人迅速地向李笑天一一言过。 紧接着转运使钱益上台的是个年近五旬的短须之人。此人面容冷峭,面色略青。自上得台来,眼无旁骛,直视前方,看上去一副不热心他事之状。此人是洛阳府提点刑狱公事严正松。这提点刑狱公事是官位全称,在朝堂内外,随着官员间的交往,都以“提点”代替全称。这一官职,掌察一路狱讼。 第三个人身材稍胖,中等高度,面庞呈面团状。他是洛阳府的提举常平司。这提举常平司在官员来往中也以“提举”代称。此人姓梁,单字名充,掌一路义仓、市易、坊场、河渡、水利等大权。 以上三位都是驻立洛阳府的京西北路的官员,在他们司守的基本职责外,还都有刺举官吏的职能。对其所属一路内的各级官员,都有着监察、荐举或弹劾的权利。 第四位是洛阳通判陈龙升,其职责为辅助知府管理政务。 第五位一身戎装官服,年约四旬,身材高大精壮,一脸英气。他是洛阳马步军副都总管范希白。 第六位体态虽然不如范希白,但也不差多少。不过,这位给人的不是英气勃勃的感觉,看他脸上堆起的些许横肉和不可一世的神态,十足一副地霸之形象。 可是,事实往往胜过一切,人不可貌相,这人不仅不是地头蛇之流,反而是维护治安、练兵擒盗的一府军官!他是洛阳府巡检黄密。 等南宫品几乎用了不过片刻工夫将这六人向李笑天介绍完,那六人也已在第二排椅子上坐好。 “各位!请安静!下面有请本次洛阳花会的特邀嘉宾入场!” 司仪高声喊道后,又举起双手,拍了起来,边拍边道:“请大家鼓起手来,欢迎咱们洛阳府的几位名家入场!……呵呵!告诉大家,下面将要上台的八位,既是本次洛阳花会的特邀贵宾,又是三日‘花女大会’的主裁!” 司仪的一番俱佳唱作,手动口动,顿时将台下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一反刚才多数人不敢高声言语的场面。 只见场上人群中掌声一浪高过一浪,送给已从高台后步出的八个人。 这八人都是一身儒衫。云白锦衫、灰蓝长衫、青色布衫……虽然用料不同,但穿在他们各自的身上,倒都有一副超然物外、胸怀不凡学识之态。 半刻工夫,八人已上得台来。这时,台下人群的掌声才得以息止。以此可见,此八人在洛阳定有着很大的名声。 另外,随着司仪将八人的名字一一报出,台下台上又是呈现了一番景象。更可见此八人的声望在洛阳的官场和武林两道,还都有着超脱凡人之处。 “请首阳山齐大先生、关林晁老夫子、东城‘桃李斋’主人秦斋主、汝州‘白衣客’姜先生……入座!” 在司仪将这八人报出之时,每报出一人,场上都响起一阵掌声以及叫喊 声,看台下众人难以自禁的激荡高涨的情绪,此八人在他们的心中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这时,台下场中人群里的南宫品,看到李笑天一脸惊愕讶异的样子,不禁问道:“笑天,难道你也认识这八个人?” 南宫品对李笑天这样一问,本有着试探之意,他可不信年才十七的李笑天能知道这八位已多年不出外走动的洛阳名人! “嘿嘿!南宫大哥,对于这八人,要说认识,笑天可是一个没有。但笑天真正听说过也只有齐大先生一位。并且,他的事迹,小弟也知道不少。至于其他人,看台下众人的表情,可知他们也定是名声极响之辈。或许是笑天见闻太少的缘故,对他们几无所知。” “什么?你也知道齐大先生?虽然他的名声很大,但他已在洛阳十多年不曾走出首阳山方圆十里之外。你才十七,怎么可能知道呢?” 说到这儿,南宫品突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声音略高地说道:“笑天,难道齐大先生在你们襄阳也是很有名气?若如此,你可告知小兄他有哪些为人称道之处吗?” 李笑天一听南宫品口出此言,心知他仍是不相信齐大先生能为他李笑天所知。 “呵呵!南宫大哥,小弟之所以说对齐大先生了解不少,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声。我能对齐大先生有所了解,乃是小弟读过他的不少著作的缘故。” 南宫品一听,“啊”了一声,没再接话。这也很好理解,试想,对文事不感兴趣的南宫品,又怎么能那么容易从齐大先生的著作上,想到李笑天是通过这个途径了解齐大先生呢。 其实,南宫品虽然家居洛阳,但由于自小不爱文事,他对早年闻名洛阳内外的齐大先生,也只是知其很有名望,是个学问极深的读书之人,其他的他也知之不多。 “李大哥,你既然对台上那个身穿青色儒衫的老先生有所了解,你还是快点说说吧!” 一旁的南宫心菲见李笑天自称对齐大先生了解不少,而李笑天又说是从齐大先生的著作中得知他的情况,她也十分好奇。虽然对于齐大先生的名字,南宫心菲也曾听过不少,其所行之事也略知一二,但他的书,他可从没看过。 “菲妹,小兄也是从齐大先生的两部著作《鸿鹄燕雀志》和《叔伯语记》中,得知他的为人。” 说到这儿,李笑天顿了顿一下后,又道:“这位齐大先生,名元圣,现居首阳山。你们说他已十多年未出首阳山十里方圆,这 个笑天不知。但从他的著作和他的传闻来看,笑天很是佩服这位学问大家。 这位齐元圣老先生,不但在学问上有着不凡的成就,而且其人品气节也向为众多儒林人士所尊敬。他原本并不住在首阳山畔,由于他特别欣赏和称赞商末孤竹国君两子伯夷、叔齐二人避身首阳山、宁死不食周粟的节操,因此,三十年前自江南秀丽之地信州,迁入洛阳之北首阳山。此后,他筑庐山畔,研文琢章、著书立说,做起学问。” 说着,李笑天将脸转向南宫品兄妹二人,又道:“怎么样?笑天说的是否正确?” “哈哈!笑天,你说的大概不会错了。你说呢?小妹!” 南宫品拍了李笑天的肩膀几下,笑着说道。 “大哥,李大哥说话向来有根有据,这次又怎会说错呢。你快给我们说一下另外七人都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见南宫心菲对李笑天如此信任,南宫品自己对齐元圣了解的也不多,自不好再说。因此,他就依着南宫心菲的话,将另外七人向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介绍一番。 其实,南宫心菲对另外七人也都有所耳闻,不过这些人都是洛阳地面上几近隐退的当世文豪,其兄南宫品对洛阳的物事了解远于几乎是足不出户的南宫心菲。 从见闻上来说,南宫品虽然不喜文事,但对洛阳各界的名流熟悉程度,自然超过南宫心菲很多。 此时,台上司仪已宣布,一盏茶时光后,将在台上举行洛阳花会开幕仪式的重头戏开幕演出!因此,在这个空当,南宫品将坐在第三排椅子上除了齐元圣之外的七人的情况,向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进行了一番介绍。 关林晁老夫子,名孟之,今年已近古稀之龄,世居洛阳城西南关林镇。此人很有学识,名声仅次于齐元圣。比靠三国蜀将关羽祠庙,他建筑一处宅院,传书授徒。据说,到今年,出自他门下的官宦显贵和儒林大豪,已不下数十位。 洛阳东城“桃李斋”主人秦斋主,名仪。这秦仪素爱桃李柳花,其居室四周内外遍植桃李柳杏。每当阳春时节,其居处四周桃红柳绿,李香草青,粉蝶纷飞,鸟啼烟柳,燕剪碧波。 他自命名居处“桃李斋”。此斋与其南方半里处一湾小湖之间,也全是他所植的桃李柳杏。不仅春夏时节,即使是秋冬节令,他的居处四周的桃李柳林,都成了他的读书休闲之处。秦仪以其桃李诗画最为世人称道。 汝州“白衣客”姜先生 ,名逸远。这姜逸远是八人在中仅有的亦文亦武之人。他不但武功自有称绝之处,而且文才也是令世人赞叹。据闻此人,在武事上往往能触类旁通,半个时辰就能学会别人半天才能学会的招术;而他在文事上,更是才思敏捷,咏人叹物,常常能信手拈来。另外,此人对乐理也有而很深的造诣。 由于姜逸远常年身着白衣,而且每次出现在有关文武之事的场面上,都是稍现即逝,从不过多久留。因此,他给人留下诸事都如匆匆过客的印象,“白衣客”也就成了他在世人心中的名号。 不过,他也有个例外,就是担任洛阳花会的评委。虽然他一向不热心公众场合,但洛阳官府和花会主办方的多次邀请,使他盛情难却,也只好答应出任“花女大会”的一名评委。当然,那么多在洛阳身份地位绝高的人邀请他,也给足了他的面子。何况与他同为洛阳花会特邀嘉宾的,还有比他名声更著的人物呢。 …… 片刻时光,南宫品已将八人介绍完毕,他刚想与李笑天再说几句,就听身旁的南宫心菲突然“咦”了一声,他不由转目望去。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一章 会场风波 目光所及之处,南宫品只看到南宫心菲一脸失望之色,其他并无所见。于是,他带着一丝疑惑,向南宫心菲问道:“小妹,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为何东张西望,一脸失望呢?” “大哥,我刚才看到三叔和小义在左边的人群里,可是还没等我招呼他们,他们就不见了。” 说完,她低下头,叹了口气后,突然又抬起头来,向李笑天问道:“李大哥,你难道没看到三叔和小义他们两人吗?他们就在左边十丈来远的地方。”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脸色和话中都是失望之意,当下应道:“我也没注意,可能他们在那儿出现过,不过,菲妹你不用失望,今天这里的人多,即使你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也不容易过来。我看他们定是在人群里转到别处了。” 听李笑天一说,南宫品也向南宫心菲说道:“小妹,笑天说的不错!三叔与小义在一块,行动方便。如果我们五人在一起,行动起来反而不便。”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都说的很在情理,她的失望心情顿时一扫而去,脸上随即“嘻嘻”地向李笑天问道:“李大哥,刚才大哥最后向你说了什么,告诉菲儿好吗?” 李笑天刚想应话,就当他嘴角张开,刚要说话之时,就见南宫品突然“咳、咳”两声!他立刻意识到,刚才南宫品低声向他所道之言,绝不是可以随便在这种场合说出的。 不过,李笑天张口欲言的举动和南宫品的突然咳嗽,落在南宫心菲的眼里,却惹得她一阵娇嚷:“快说吗,李大哥。你别怕大哥,说几句话,又不是做坏事,你只管告诉小妹好了。我才不怕他呢……” 就当南宫心菲高昂芳首,鼓起香腮,一副“义正词严、大义凛然”之状地说着时,高台上突然响起了鼓锣之时。 原来一盏热茶的时间已过,台上的演出即将开始。刚才的锣鼓声就是现在正站在高台两边的十几位锣鼓手所发。 锣鼓响了数息后,停了下来。此刻,原本已经下了高台的司仪,又重新站在了高台的中央。只听他高声说道:“有请知府刘大人致开幕词!请鼓掌!” 啪!啪!啪!啪!…… 当掌声变得微弱之际,洛阳知府刘文进那中气还算不错的声音才传向全场:“诸位!欢迎来到洛阳,参加本次花会!在本府和洛阳花会其他个主办人员的共同参与之下,从本次花会开始,花会主办方决定今后每次花会,无论从规模上还是从热闹受众程度上,都会 有新的变化! 当然,洛阳花会能有今日,都离不开场上诸位的支持。为了答谢远近朋友,本府特从京城开封请来驰名京城的几名杂技师来此献艺。另外,还有大名府公孙世家的剑舞名家和金陵‘宝乐坊’的乐师!……” 洛阳知府刚说到这儿,他的话声突然被人群中猛然爆出的一阵掌声和激昂的叫声打断,并且,竟然有武林中人运气喊话:“刘大人,快请公孙世家的人出来吧!俺李茂早听说过公孙世家之人,不但剑舞的好,而且一个个都国色天香呢!” “呦!这位李兄所言极是。不过,就凭尊驾长相,我看那些人比花娇的舞剑女,你还是不见为好!否则,定会将她们都吓跑的!” “两位就别说了。今日来的可不只是公孙世家一方,还有金陵‘宝乐坊’呢?别只想着人家姑娘,你们说说看,听了‘宝乐坊’的乐声,谁还想女人!” …… 眨眼间,掌声已被嘈杂的喊叫声盖过。此刻,站在台前的洛阳知府刘文进,由于话声被场中掌声和叫声淹没并打断。本以为是他的话吸引了众人,谁知却听到越来越多乱七八糟的人声。顿时越想越气,脸色陡然变得铁青。 “你们是不是反了!如果下面有人再敢说有辱本府请来献艺之人的话,本府绝不轻饶!” 这句话几乎是洛阳知府刘文进以最大的嗓门喊出来的,效果立刻呈现,场下果然顿时寂静下来。 看到自己一句威吓之言,顿时使得台下人群不敢高声喧哗,脸上不禁泛上一片笑容。可是,还没等他脸上的笑意完全展开来,人群中突得传出一声顿喝:“什么?一个小小知府,就这样装腔作势,欲堵众人之口,也太自不量力了!” 这段话虽然不长,但语声字字铿锵有力,浑厚异常! 众人一听,立刻向话声来处望去,可是说也奇怪。他们本来认为声音来自左方,但等他们向左方看去时,突然又好像觉得声音来自右方;有人原以为声音来自其前方八丈距离之处时,也忽得怀疑自己起来,不敢断定是八丈还是十丈。 这时,台下众人寻人不见,台上的洛阳知府刘文进却已气得七窍生烟、脸如猪肚。在他身旁已然站立着南宫维正、胡世烈、宫商浩、范希白、姜逸远等人。 “阁下!既然敢公然蔑视知府大人,怎么竟无胆量现出身来?胡某以‘萃英园’园主的身份,特请阁下现身!胡某相信,以刚才阁下的‘空中回音’之技,定然是 位响当当的武林高手,想来不会做缩头乌龟吧!” “萃英园”园主胡世烈运气传声,声音弥漫全场。声入众人之耳,无不清晰异常。以此可见,胡世烈内力修为不俗。 “哈哈!老夫才履中原,时日不长,可不知你是什么园主。不过,看你还算识货,当然老夫也不愿做那绿眼王八,老夫就出来让你们见见如何!” 这次话声,虽然仍是深厚十足,但已不像刚才那样让人不可捉摸。 随着众人眼光聚焦在一个银发长髯驼背老者身上。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也发现了刚才说话之人。 当众人看到刚才讥讽洛阳知府刘文进之人,竟然是个驼背老人之后,都惊讶不已。他们可想不到,如此已是满头白发的老驼子,竟敢出口讥讽掌管一府军政大权的刘文进。 难道这驼背老头不想活了,而想找死?要不他怎敢偏触虎须。难道他另有所恃?但如果他有什么所恃的话,那所恃又是什么呢?又有什么人敢与一府之长抗衡呢? 众人心思各异,但都不解驼背老者的举动。虽然有些武林人已从刚才驼背老人的两句话中,听出他具有很深厚的内力,但如此明目张胆地嘲弄洛阳知府,不是摆明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吗。他们可不敢相信这驼背老人竟有公然与官府作对的胆量。何况,台上还有众多名家高手,凭他武功再高,也不能无视那些人的存在吧。 “阁下为何与知府大人过不去?难道你们之间有何怨隙?我看阁下面生的很,不知能否赐告姓名?” 站在刘文进一旁的南宫维正向已在人群中现出面目的驼背老人说道。 “呵呵!阁下不就是南宫世家的‘第一智者’吗?不要以为你们做事诡秘,可以瞒过别人,可昨夜偏巧被老夫撞见你们的谈话。嘿嘿!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要做出这种不顾兄弟……”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南宫维正突然一声大喝,打断驼背老人的话:“住口!没想到你如此年纪,还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快将此人赶出会场!” 此时,南宫维正已是一脸怒态,并且,若是留意的话,还能看出其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焦急和担忧之色。 随着南宫维正的话落,台上“萃英园”园主胡世烈也是一阵暴喝:“来人!快将此人赶出会场。记住!赶出后,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别让人家觉得咱们怠慢了客人!” 说出这段话,“萃英园”园主胡世烈脸上的红色 更加血红,而且,竟像有一团红影,要脱脸而出!双目中竟然隐含一丝冷酷的杀意! 片刻不到,就见高台后任何人群中闪电般地闪出三十多人。这些衣着各异的人,在台前拱手说了一声:“遵命!”,然后,身形陡转,齐向那仍在原处的驼背老人扑去。 从身法和速度上来看,那三十多人的身手都是上上之选。可是当他们扑到驼背老者的立身之处时,只不过眨眼工夫,那驼背老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已在他刚才立身之处不见了踪影。 “咦!” 不仅人群中有不少人发出一阵惊异之声,就连高台上的高手也都发出惊讶之声。 “人呢?” 那三十多人,站在刚才那驼背老人立身之处,有如只有眼珠能动的木雕,只见他们带着茫然的神色转动着眼眶里的眼珠,在前方的人群中扫射! “蠢货!还都站着干什么!留下两人回园,报之你们的领队程思,让他带领护园一队和二队来此。其余人等立刻分赴人群外围,堵住各通道,封锁所有可能出路!今天,不抓到那老驼子,我就不姓……” 下面的“胡”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会场西边的人群边缘传来一道声音:“就不姓胡了,是不是?那你是改姓定了!不过,凭你这猴子屁股似的模样,也不该姓胡。我看姓……” 言未尽意,那传自人群西边边缘的话声突止! 众人但觉眼前或头上,一道人影闪过,那高台上的“萃英园”园主胡世烈的身影也像凭空消失一样。 当众人明白胡世烈已然离开高台之时,西边人群边缘突然响起了一声震天巨响! “轰!” 在震人耳膜,响彻全场的巨响中,还夹杂着几声惨叫。 “好!没想到本……本座游历南朝一年有余,终于碰上高手了。咳!……咳!……”那说话之人语声中带有些许颤抖,而且,像是说话有些困难。 在那人“咳”了几下后,又道:“不过,本座虽然与阁下对了一掌而受伤,但一点也不服。素闻中原武学广博,本座虽然所知不多,但本座相信,你这位胡大园主所用的绝对是你们中原武林的邪道武功!” 说着,那人又“咳”了两声,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本座宇文淳术,记住阁下了!下次见面,定当回报今日之赐!……哈哈!” 话声来源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低。不过瞬间, 那说话之人已飞身而去。 这时,众人已疏散开了,将刚才发出轰响之处空了出来。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二人距离那空出之地虽然仍是不近,但由于刚才的轰响以及惨叫声,已使声响近处的人群疏散开了,不少受惊之人已然向回路奔去。 当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向着那发出轰响的地方望去时,目光所及之处,心下一惊。而南宫心菲还一只手立刻抓住南宫品的胳膊,另一只手捂住刚要惊叫的小嘴,眼中和脸上也都是一片骇异之色。而此时西边的人群已是惊叫慌乱一片。 原来,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看到了一片惨不忍睹,让人触目惊心的景象。只见那空出的足有七八丈方圆范围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在坑边除了那刚才在高台上消失的胡世烈,眼睛望向西边刚才那人的逝去之处,一动不动外,还有五个人躺地上个人。 这五人几乎没有一个身体是完好的,手缺、脚断、头裂……坑边地面血迹斑斑、满是断肢碎布! 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样的局面,南宫品在三人中自然最有发言权。只听他向李笑天说道:“你们应该也能猜测到,这是胡大园主与刚才那人对掌的结果。唉!没想到这‘萃英园’园主的身法和功力如此惊人。只是那五个人竟然遭受如此飞来灾祸,这事看来只有知府出面处理了。” 南宫品说着,突然“咦”了一声,向南宫心菲问道:“小妹!看来爹推断的很对。刚才那受伤之人可是刚经过亲身体验,他既然也说‘萃英园’胡大园主……” 声音陡低,几乎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 “这胡大园主定然练有某种邪门武功了。可是,这胡园主在洛阳已有十多年,虽然善举不多,但也未见他有何恶行。听说习练邪恶武功,就等于入了魔道,其心也必然入邪。可是也没见其有何心理失常的表现呀。要说有什么邪恶之处,那就是他的宝贝儿子胡文毅在洛阳的行为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南宫大哥,你也别想太多了。一个人心正与否,也不一定定能从表面上看出来,而且,恶人行事,明暗两套的做法,最会掩人耳目。我看这胡园主外貌怪异,你们难道从没有派人调查过吗?” 南宫品一听李笑天之言,不由苦笑了两声,说道:“笑天,南宫世家情报组现为二叔掌管,以前,在家族会议上家父也提过调查胡世烈之事,此人出现突兀,而且势力膨胀极快,早已引起洛阳地面各大势力的注意。可是, 到现在也没听说过有人得知胡大园主的出身。也不知为何,已经多次答应调查此人的二叔,每次汇报时,都说毫无发现。我看二叔好像对胡世烈这个人并未有调查之意,相反他们交往频繁,好像已成为朋友呢。” “喂!大哥,这些事回去后问爹爹,不就得了。你们看,这胡大园主动了。真不知道刚才他在愣看着什么?五个人死在他的掌下,他也不去处理,这让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呢?” 李笑天和南宫品见南宫心菲将话题转到那大坑边的胡世烈身上,也就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大坑处。 那“萃英园”园主胡世烈果然不在呆望着西方了,只见他将双手连拂加拍了几下,那五人的尸体已先后被扫入大坑。 正当他又想挥掌震土填坑埋人时,就听见那高台上传来洛阳知府刘文进的喊声:“胡园主,请将那五人的尸首,交于本府处置好了!此五人丧命于刚才,系纯属意外。本府相信死者的家人,定会明白原由。当然,本府会出资厚葬五人,并给予其家人一定的资金补偿!” 胡世烈话刚落,就听远处的一个巷口传来一道震天长笑。 “哈哈!哈哈!……今天老夫可开眼了。本是一丘之貉,欲谋别人之辈,还在冠冕堂皇。哈哈!南宫世家一向侠名远播,没想到竟有人想……” “想什么”还没有说完,就听那巷口内传来一声大喝:“鼠辈敢耳!竟然偷袭老夫!” 声音陡落后,又传来一阵轰响,然后就见十几个人从巷口奔出。 “程思,怎么回事?” 程烈边迎向那十几人,边问道。 实际上,就在刚才巷口传来那一道喝声时,“萃英园”园主胡世烈和台上的南宫维正等人都已经纵身向巷口奔去。不过,从刚才胡世烈命人追击那驼背老人到现在,也只不过片刻时光,一切都发生的既突然又迅速。因此,直到现在,台上台下众人才齐将心思放到那从巷口奔出的十余人身上。 这时,只见那已与胡世烈等人接头的十余人中,一人突然越众而出。那人年约三十五六,一身金色劲装,胸前绣着一朵花状图案。此人身材刚健匀称,看其浑身几无多余的赘肉,身手定然惊人。 的确,此人能成为“萃英园”护园高手一队的队长,并统率其他各队,自应有其不同寻常之处。不过,此时的程思却是一脸的痛苦之色。虽然以他的功力和身份,他不会也不愿在园主胡世烈及其下属面前表露出丝毫痛苦的表 情,但他的双臂受伤确实太重,即使他已自点双臂穴道,但仍血流不止。 “园主,刚才属下领命赶来,经过巷口时,发现了那驼背人,于是属下就和其他人想截住那人,但不过瞬间,还没等属下等人做好准备,那人就挥掌攻来。属下与他对了一掌,咳!……咳!属下无能,被那人震伤双臂,而且内腑也有……微伤。” “什么?!” “萃英园”园主胡世烈脸色陡变,一副吃惊之容,双目紧盯着双臂下垂并且血迹斑斑地程思惊喝道。纵然他一向对事很少出现如此失色之态,但其属下程思的表现太以出人意料。 他虽然早已察觉那驼背老人功力深厚,但也未想到高到如斯境地。程思是他“萃英园”护园一队的首领,而且程思不仅担当一队队长,其他各队的总领之职,也是由他担任,其身手为众队之冠。他怎么也想不到几乎是首次正式在众人面前一显身手的程思,就这样与那驼背老人对了一掌,就被其震伤,这不明摆着那驼背老人的功力,至少比程思高上两筹以上。 “程思,那驼背老人怎样?是否也受伤了?” 胡世烈还是希望程思回答是肯定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决不能自己不愿接受,它就能更改事实发生的结果。 一听“萃英园”园主胡世烈问出此话,程思脸上的愧色更浓。 “园主,那人在震伤属下之后,又连挥几掌逼退众弟兄,然后就越巷而去。不过属下与那人对了一掌后,觉得其掌力有点像……” 话到此处,突然顿止。程思四顾了一下,不再言语。 “萃英园”园主胡世烈见其属下言犹未尽,似有顾忌。顿时喝道:“程思!有什么好顾虑的。现下在场的诸位多是朝野或武林中声威显赫、一言九鼎的名家,定会为你做主!你但说无妨!” 说着,胡世烈突然“嘿嘿”冷笑两声,又道:“我倒要看看这厮究竟是何许人,竟敢来此捣乱,又伤我属下!” 说完,眼中闪过一道厉芒,举起手刚要打一个手势,身旁的南宫维正突然附在他耳旁,耳语一番。片刻后,只见胡世烈的脸上肌肉一动,右手一挥,向着众手下道:“程思,有话回去再说!二队撤消会场警卫任务,一队和二队,只留下五人在会场候命,其余人等与南宫维正大侠所派属下一起在全城搜索刚才闹事二人。记住!绝不能放过这二人,尤其是那驼背老人!” 胡世烈话落后,已来到这边的洛阳知府胡文进 突然高声道:“这是本府令牌,你们发现刚才闹事二人时,只要出示此令牌,附近军民会听令行事,助你们一臂之力。” 话说完,他已从怀里掏出一块长度不足三寸、上尖下方的剑形令牌出来。 胡世烈的众手下见洛阳知府刘文进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令牌交于他们,都连忙躬身说道:“谢过刘大人,小的怎敢接大人的……” 话还未尽,但意已了然。就在“萃英园”众护园高手不敢接洛阳知府刘文进的令牌时,胡世烈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未尽之言,道:“别犹豫了,既然刘大人将能令军民的令牌交于你们,那是对你们的赏识。你们已经谢过大人了,还不快接过大人的令牌,完成刚才交给你们的任务!快!” 既然他们的园主胡世烈已经如此说了,他们自然万般愿意接过令牌。试想,有了这个令牌,对于他们完成任务的帮助,简直是太大了。 以刚才那两人的表现,即使“萃英园”在场的护园一队和二队所以高手同时出手,也不见得能围住他们。就算能围住那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能否将他们擒住,也还是未知之数。 “是!园主!” “萃英园”护园一队队长程思接过令牌,又向刘文进略微一拱手后,率众就要离去。就在此时,胡世烈一摆手,道:“程思!你带四人留下在此。其他人由你们二队长带领,速去捉拿那二人。记住!不要放过一丝可疑之处!若发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发出信号!绝不能轻举妄动!” “遵命!” “萃英园”的四十多人和已被南宫维正分派的十余人迅速自由搭配后,分赴几个方向,瞬间奔离了会场。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二章 筝琴剑舞(上) 眼看刚才混乱的场面已平复下来,洛阳知府刘文进等人又重新回到了高台上。 不过从现在台上众人所坐椅子的位置来看,有两个人的位置作了明显的变动,那就是南宫世家的二号人物南宫维正和“萃英园”园主胡世烈二人。 目下,他们分坐在末排即第三排的左右两端,并且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英俊少年和那个“萃英园”护园一队队长程思分别立在南宫与胡身旁。 而从站立着的二人不断低头倾听什么以及南宫与胡不断变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正在低声交谈,并且,他们的谈话定然涉及极其让人震撼的内幕,因为,南宫维正与胡世烈的表情已然变得异常古怪,而他们的眼神流露出的惊讶与骇然神色,更是暗示事情的严重程度。 “请大家安静!给处理尸体的校兵让出道路。各位如果能向高台靠拢,就请尽量靠近。下面刘大人还有话待讲!” 在司仪讲话的同时,人群已纷纷让开一条路来,让十余名校兵将坑中的五人尸首抬走。 不过片刻,那五具尸首已被校兵抬走,现场没有了死尸,多数人很快都又把目光集中到高台上。 这时,洛阳知府刘文进已从椅上站了起来,踱了十步,来到高台中央。 “各位!鉴于刚才两个闹事之人对花会的打扰,时间已耽搁不少。因此,开幕式将被简化,只保留‘剑舞’和‘声乐’两项,至于杂技与其他演出项目将在第三日花会闭幕时,为各位献上。” 洛阳知府刘文进之所以说出简化开幕式演出项目,实则是刚才的两幕事件所致。此时,开幕仪式的氛围已降低到几至冰点,在这种气氛中也不宜进行长达两个时辰的开幕仪式。况且,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要是抓不到那两个闹事者,他和胡世烈等人的颜面何在! 此时,台下众人听说仍有两项最让人欲睹难耐的演出项目被保留下来,心中都是欣喜不已,哪还管其他司空见惯的演出。几乎个个都一扫刚才恐惧、沉闷的情绪,掉起一颗心,欲饱闻名天下的两大艺界绝唱的眼福。 ※※※ 随着台上刘文进、齐大先生等人的退去,一道清晰异常但却又不高昂刺耳的古筝声突然从台后传出,还没等这道声音消失,另一道绝不雷同的音调也从后台传出。当第二道像是胡琴发出的曲调几乎代替那看似消逝的第一道古筝声时,那古筝声又突得响起。这样一会工夫,胡琴声与古筝声,此起彼伏,互相交织,竟然 产生一种别开生面的奇异效果,形成了一种让人更加心醉非常的曲调。 台下众人个个都惊喜不已,本来那分别传出的古筝和胡琴声都已让他们大饱耳福,激赞非常。但他们没想到古筝与胡琴这两种几乎没人听说过有谁将它们放在一起合奏的情形,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的眼前,而且效果又是让人不得不把心中最美的词语拿出来赞美。 真实太美妙了!只听过有琴萧合奏,没想到古筝与胡琴所弹奏的曲调也能合在一起,而且两种曲调竟然能够融合到如此美妙绝伦的境地。 台下已无丝毫的喧哗之声,刚才沉闷的气氛已从众人心中完全驱除,代而继之的是随着曲调而不断飞扬的心的雀跃。 每当那合奏之乐升至激昂之处时,众人的脸上都随之现出激动与兴奋的表情,而当曲调转至异常平和之处时,众人的脸上又都是浅浅的笑意,仿佛沐浴在春风拂身、暖阳普照的天地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正当众人沉醉在这绝妙的合奏之曲中时,人群里突然传出一个极端不合适宜的声音,而这道声音不仅打断了其他人的“醉曲之梦”,更引起了无数人对那人的呵斥。 “格老子,这是啥玩意。看你们一个个像喝醉似的熊样,真让俺老伊不明白。不就是沿街乞讨的人弹的那玩意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说这话的粗壮汉子话一出口,顿时引起周围众人的气愤。看着众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那汉子立时用一只手摸了一下浓密的络腮胡子,另一只手拍打了几下头,喃喃道:“干嘛老盯着我,老伊我可不认……认识你们。” 一看伊姓汉子竟然像是故意做作的样子,他身旁的人无不恼火起来。 “蛮子,连这金陵‘宝乐坊’的筝琴合奏都不懂欣赏,还敢到中原来胡闹,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难得一遇的筝琴合奏,竟然被这个无知的人糟蹋了,真是扫了老夫的雅兴!” “还等什么!快将这个人赶出去。下面还有呢,不能再让这个人在这里捣乱了。” 看到众人口沫纷飞、七七八八地数落着,那伊姓壮硕汉子像是被什么定住一般,也瞪着一双大圆眼,呆望着众人,好像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了众怒。 眼看这边人群的动静越来越大,本来众人期待的会场维持秩序的人员却始终没有出现,当他们向高台两侧及人群四周寻找时,也没有看到胡世烈和南宫维正的身 影。 既然没有人来处理此事,处在那伊姓魁伟汉子身旁的众人,都向他围了上来,有几个身怀武功的人,已经靠上去,分别抓住了那汉子身上的一部分。 “你们想干什么?俺伊刚……老伊可没有向你们找茬,你们干嘛抓着我,快放开我!” 唉!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笨,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别人为何那样子对他,这样下去即使他身坏武功,身体硕壮,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下,也不可能讨到什么好处,相反,惹了众怒,定然会遭受群起而攻之的下场。若是洛阳官府再治他一个罪名,那后果的严重性可想而知,或许一辈子就要在黑暗的牢狱中度过了。 “兄台,你还是到这边来吧。这样下去你会吃大亏的。”李笑天一边扯着伊姓汉子的衣襟,一边说道。 原来,他已然看出伊姓汉子涉世不深,心地淳厚,当下不忍,硬是说动南宫品兄妹帮着他,三人一块挤到了伊姓汉子的身边。 看着李笑天眼中透出的无比友善的目光,伊姓汉子咧着大嘴,憨笑着说道:“这位兄……小兄弟,你说什么吃亏啊。俺老伊又没有得罪谁,怎么就会吃亏呢。况且,就算有人和俺过不去,俺也不怕!” 咦!到现在,伊姓汉子竟然还是糊里糊涂! 遇到这样的人,李笑天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帮他的法子,但看到不少人手里已拿着刀、剑等兵器,他知道那些人眼看着伊姓汉子不理喻他们的话,还是挺身站在原处,竟然还在装傻!他们都还以为这人一定是在装傻呢? “各位!你们看这位兄台并不是在装腔作势,刚才之言,在下认为一定是这位兄台的失心之言,可能他真不懂音律,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让他留在这儿吧。在下代他向各位赔罪了。” 李笑天见众人只为这点小事,而硬是要将伊姓汉子赶出场地。虽然以他的感觉,众人的迁怒之举实有点过火,但他仍是想消解众怒,把这个奇笨的伊姓汉子闹的事端化解下来。 其实,他不知道金陵“宝乐坊”在朝野以及文武两界的影响有多大,在“宝乐坊”创立初期,平常人还能不时听到坊中大乐师的表演,但随着“宝乐坊”在上层影响的扩大,它几乎越来越成为皇家、官宦、大豪或巨贾的独享了。因此,能在洛阳花会这样的场合,听到“宝乐坊”乐师的倾情演出,那可是现场多数人梦寐以求之事。目下,竟然被姓伊的莽汉撞破了好事,他们怎么能不气愤。即使很多人平时温文尔雅,但此时心中 之气,已出离愤怒,不可遏制。所以他们都对伊姓汉子咬牙切齿,不可容忍。 “啥?小兄弟干嘛向他们行礼呀。你看他们的样子,想要欺负俺老伊,俺可不干!俺不信打不过他们。” 本来众人听到李笑天替这莽汉说情,虽然心中仍对他气愤不已,但看他粗手粗脚的样子,这时看来倒有点像个脑笨之人了。他们看李笑天儒雅秀气,衣着与他们中多数人也无多大差别,加之态度诚善,实也不想再在此事上折腾了。下面就要到了公孙剑舞世家的人出场了。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被他们围在中心的粗壮汉子,竟然口吐狂言。这下,他们立刻将李笑天的话抛在脑后,会武之人的兵器齐然出鞘,向伊姓汉子继续缩小包围,甚至有的兵器已经触到壮汉身上。 一看这情形,不仅李笑天,就连一直不作声的南宫品兄妹都心生怨言。他们都在心中责怪这个莽汉不识好歹。这个人怎么这么笨,竟然自招众怒,难不成身坏高绝武功,并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看他的样子,绝对不像个武功高强之人。 不过,虽然心里对这个鲁笨之人摇头叹息不止,但李笑天却仍是坚持要将这个伊姓汉子从众人的怒火中“解放出来”,他之所以干涉这个毫不相关之事,因为他从这个伊姓汉子言行上看到了他的纯朴。凭他几年漂泊江湖的经验,他能感觉到这个大汉虽然看起来鲁笨异常,但他的内心却绝不会真是如此,他可能是个刚出师门或者初次踏入江湖,对人情世故还很陌生。而且,他浑身透出一股自然而毫无心机的气息,却使他李笑天感觉异常舒服,就像清晨在旷野里,呼吸清新的空气一样,那感觉非常舒畅。 “各位,且慢动手!在下这就将这位兄台带走,请多担待!” 眼见气氛变得更加浓烈起来,而维持会场秩序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到这边来,李笑天心思电转,他搜肠刮肚地想要想出一个办法,把这个浑人带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又该怎么办呢?要南宫品兄妹把伊大个子制住、拖走,但看这个姓伊的,虽然显得鲁笨十分,但一旦坚持某事,还真不容易让他放弃呢?一个弄不好,他和南宫大哥打起来,可不又是有违自己的初衷吗。 怎么办呢? 正当伊姓汉子与他身旁众人将要动起手来之时,苦思无方的李笑天突然看到伊姓大汉胸前衣襟上有一片颜色与其他地方迥异。这一块颜色很黄,且上面还有些许的湿斑。看到这儿,李笑天突然心中一动,忙高声说道:“各位!公孙剑舞世家的剑舞马上要开始了 ,大家还是各自找好位置,以便更好的观赏吧。这个人交给在下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说完,李笑天靠近伊姓汉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见伊姓汉子卷须一阵抖动不已,咧嘴“嘎嘎”笑了几声。而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人吃惊,只见他一把抓住李笑天右手,突然分开人群,向场外跑去。 众人一看这家伙,突然变了态度,竟然自行离去,也没作拦阻。心中虽然纳闷,刚才那少年人不知对这浑家伙说了什么,而让他兴奋地转身而去,但他们也立刻想到,这少年说的不错,公孙剑舞世家的剑舞绝艺将要出场。他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僵,以致耽误了观看剑舞的宝贵时间。 刚才众人之所以那么对待伊姓汉子,原因就是在江湖上金陵“宝乐坊”和公孙剑舞世家太已出名。那金陵“宝乐坊”的乐师,据说只有官府和身份地位都很高的人才能请得起,而且,还须有能出得起聘请他们演出的巨资。 像金陵“宝乐坊”,即使在金陵城内,要想听一支坊中乐师亲身弹奏的曲子,也属不易。因为“宝乐坊”立坊以来,其宗旨已发生很大的变化。起初还能面对大众,近几十年来,主要顾主都是各大豪门、官府要员了。随着“宝乐坊”乐师的水平越来越高,在其规模的扩大速度相对减缓的情况下,它几乎已成了一个只在官宦豪门或名门大派这种场合里才出现的艺界品牌。 一般人别说听一支“宝乐坊”的曲子,就是连见一下乐师们的面,也是很难。因此,“宝乐坊”的乐师在洛阳花会这样的场合献艺,这可是在场之人的幸事。或许这种幸事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一辈子也只能有这一次,也因而,当伊姓汉子打断众人对筝琴合奏绝妙乐曲的沉醉与品味时,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怒火中烧,直想把伊姓汉子生吞活剥了。 试想,当一个美好事物被一个人硬生搅得支离破碎时,别人将会怎样?如果有人甚至贬斥他人一心维护的美好事物,他人又会怎样? 当伊姓汉子拉着李笑天到达人群边缘时,南宫品兄妹也随后挤了出来,然后身躯一晃,双方在前面阻住了伊姓汉子的路。而就在此时,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暴出一阵激烈的掌声,并且掌声中夹杂着无数异样腔调。 “啊呀!你们看,公孙剑舞世家的剑舞女到底是与众不同,眼见更胜闻名!” “啊!竟然有十名剑舞女。洛阳府真是大手笔!” 虽然正对着高台,也看到看到高台上翩然掠上十名执剑女 子,但挡在伊姓汉子身前的南宫品丝毫不为所动,尽管此次十名剑舞女一齐出场的场面,也让他有所惊讶,但他毕竟以前见识过公孙世家的剑舞。 在他心里,目前就是要将李笑天从伊姓汉子手里解救出来。在他看来,李笑天一定是刚才对眼前的莽汉说错什么,而受到他的挟持。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三章 筝琴剑舞(下) “朋友!虽然你武功颇有根基,但在我南宫世家的地面上,还轮不到你来撒野。快放开你手中之人,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李笑天的一只手被伊姓汉子的大手箍着,而此人的身量各方面都比李笑天大上不少,看上去,文弱的李笑天分明是被那莽大汉拿住脉门,挟持住。 “喂!大个子,快把李大哥放开!”南宫心菲一脸焦急地盯着伊姓汉子斥声道。 本来台下台上的热闹是够吸引小姑娘的目光的了,但此时她心中只悬挂着李笑天,哪还有心情看台上的剑舞。 一听南宫品兄妹俩所言,伊姓汉子一直憨笑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惊讶。只见他突然将手一抖,这一抖虽然是他的下意识举动,可苦了李笑天。 “哎呦!兄台,你的手能不能轻点?对了,南宫大哥,其实……” 被捏疼手腕的李笑天,一脸苦相,正想向南宫品兄妹说话,突然又被伊姓大汉高高的嗓门打断。 “我叫伊刚,刚才俺不是说过了吗,俺不叫大个子!……咦!你们说啥呀?干吗都对我凶巴巴的。” 看到南宫品兄妹已然变色,李笑天也不再顾虑手腕疼痛,忙道:“南宫大哥,菲妹,刚才笑天是想请这位伊兄喝酒,可能他对酒太敏感,所以才拖住笑天的手。其实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说完,李笑天对这位叫伊刚的大个子送上了一个真诚的微笑。虽然李笑天刚才在人群中轻声告诉伊刚,请他喝酒只是权宜之计,为的是让他改变态度,从人群的众怒中摆脱出来。不过,现在李笑天却是真正地想结交这个大个子了。他早已看出此人憨厚异常,这种人在充满奸诈与虚伪的江湖里,实在是太少了。 看到李笑天善意的笑容,伊刚猛然松开紧握李笑天的手,然后摸了摸头,向李笑天傻傻笑了起来。 “嘿嘿!” 南宫品兄妹见李笑天一说,心知误会了这个伊大个子,此时,见伊刚一脸憨笑,心中顿时感觉一丝亲近。这个伊刚还真是个憨直的汉子! “哈哈!伊兄,真对不住,晚上小弟做东,请伊兄大喝一场如何?” 这时,南宫品也注意到伊刚胸襟上一大片黄色斑点。细想刚才他听到李笑天请他喝酒的表现,很显然,这些斑点都是酒渍。这个伊刚定然是个嗜酒之人,而自己竟然没注意到,看来还不如笑天的眼神。心下一阵恍然,看来自己的武功有些荒废了,花会后定要勤修一 番,他暗暗下定决心。突然心中一喜,等爷爷出关,可以向他讨教了。 “呵……呵!这……这,这位李小兄弟已经答应今晚请俺了。你要再请俺……俺怎么喝得过来……” 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三人一听这浑人浑腔,不禁都忍俊不禁,破口而笑。 “伊大个子,姑娘南宫心菲,那是我大哥南宫品,这是李笑天李大哥”南宫心菲俏脸一动,突又笑嘻嘻地道,“伊大个子,晚上我们三人一齐请你喝酒如何?” “唰”地一下,伊刚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头也低了下去,口里嗫嚅道:“俺老伊从……从来不跟女……小姑娘说话!”他倒忘了,刚才就已经与南宫心菲对了一句,不过刚才态度截然,浑人也可能未注意他的“拒女”原则。 “哈哈!” 李笑天与南宫品一见伊刚反映,恍然顿知伊大个子原来竟然怕与女子交往,当下又笑了起来。 但南宫心菲却没有这个心情,她听到伊刚竟说她是个“小”姑娘,心里没来由地立刻气恼起来。刚要斥声责问,人群突然异常喧闹开来。 原来此时高台上十名剑舞女在舞剑一番后,突然由两个圆圈变成一个三角状的队形,就在两个分别由五个剑舞女围成的圆圈变成三角状的瞬间,处在正前方尖处的那个剑舞女突然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跌倒在台上。她这一跌倒在高台上,剩下的剑舞女顿时如失帆之舟,失去了领队的牵引,而变得毫无阵形。 公孙剑舞世家的剑舞演出发生这种情况,可是头一次。看她们剑来舞去,红绿变幻不已。虽然看上去眼花缭乱,但剑势的走动与剑舞女的舞姿配合地恰倒好处。凭着娴熟的剑舞技巧,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纰漏? 正在台下人群议论纷纷时,突然从高后飞出一人。身轻如燕,翩翩然落在已有些慌乱的剑舞女身旁。 “公孙二娘,是公孙二娘!” “咦!真是她吗?不是我眼花了吧,她怎么还是十年前那么年轻漂亮。不!是更加美艳!” 落在高台上的是一个俏丽女人,翠衫红裙,年约三十左右。此时,她正在查看那倒在台面上的剑舞女情况。其余九个剑舞女,已剑束背后,一个个垂首立于那女子身后,表情异常肃穆。很显然,这个三十许的女人,大有来头。 那女子不仅吸引了台下众人的目光,就连站在人群边上的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也正在向高台上看去。除了那个大个子伊刚, 东张西望,好像对高台上的演出毫不在意。 “笑天,小妹,这个公孙二娘来头可不小呢。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公孙剑舞世家有这个人。她不但在剑舞世家的身份绝高,而且在江湖高手榜中也有其一席之地。据说,她的剑舞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舞蹈与剑术几至融合到极至。” “南宫大哥,这公孙二娘到底有多大年龄呢?听你说她已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那她的年龄定然不会小的,但笑天怎么看这公孙二娘最多三十二三?” “这个……,小兄也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大。可能是她的修为很高吧,以致容颜的衰老速度变缓了。” 南宫品的解释,只是猜测之词,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公孙二娘是否只是由于修为精深的缘故,而达养颜驻容的效果。 公孙二娘停下了查看,她命人将跌倒之女抬下高台,然后径自走向高台边缘,以异常清冷的声音说道:“不知公孙剑舞世家得罪了哪位高人,阁下竟然不顾公孙世家的声誉,而点昏剑舞女。凭着公孙世家的名头,若有对不住的地方,公孙世家自会一力承担下来!” 众人听了公孙二娘的话,已然明白。原来是有人捣公孙世家的乱,趁剑舞女演出之际,点了她们领队的穴道。 这是何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得罪鼎鼎大名的公孙剑舞世家? 台上台下沉寂了足有半刻钟,公孙二娘又厉声喝问了几遍,但仍没有人出头承认此事。眼看日头已向午时靠近,公孙二娘内心开始忧虑起来,找不到点昏剑舞女之人,她公孙剑舞世家的牌子可是要砸了,但如何使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呢? 沉思片刻,清冷的脸扭动几下,一咬牙,她决定一破数年不演之例,亲自上阵。而后,只见她身躯一转,轻飘飘地疾飞至高台之后。不过瞬间,她又飘身上得高台。这一来一去,都展现了她不凡的轻功身法。在名眼人的眼里,公孙二娘的轻功已属上佳水准,来去如风,可见非凡。 正当高台下人群还在议论公孙二娘的举动之时,突然从高台后又传出古筝与胡琴的合奏之音。不过,这次的合奏之音又不同于剑舞表演之前。 剑舞表演之前的筝琴合奏完全是一种曲子的合奏,执琴筝的人是通过熟练的演奏技巧以及对那种曲子的磨合,而奏出美妙的曲音。 而现在去不一样,众人听到的不是一个完整曲子的演绎,而是时快时慢、抑扬顿挫的曲调。这些曲调给人的感觉,不是作为一个纯粹的听者 在倾听,而是整个精神与身心都仿佛与曲调容为一体,心情随着曲调的高低婉转而跌宕起伏。 就在这曲调开始将台下众人的心情调动起来时,公孙二娘和九个剑舞女已摆好了一个剑舞阵形。这个阵形正是刚才初具形状的三角队形。看来,公孙二娘真是要亲身参与剑舞表演,想以此来挽回公孙剑舞世家在声誉上的损失。 随着筝琴合奏曲调的起伏,那三角状队形也在变幻不定。十人穿梭来往,剑光闪闪,舞姿婆娑婀娜,十人都是一手执剑,一手挥舞着半丈长的彩绫。时而剑绕彩绫,时而绫随剑走。十人虽然体态各异,但都凸落有致。能作剑舞女,本身就意味着必然具备不同寻常的体态。剑、绫、舞,三者已然合一,一会如落英缤纷,一会又如鲜花盛开,端得精美已极。 突然,筝琴曲调变得高昂起来,仿佛要将曲调化为利剑,直刺向无穷的苍穹。众人但觉心弦猛得狂跳数下,沉醉于剑舞中的心神又被这筝琴合奏之音吸引过来。 不过,在那高昂的曲调又陡然变得铿锵有力、杀意森然之后,那以公孙二娘为领队的台上十女,也突然加快节奏,始终保持三角状的队形也忽得散开,瞬间,十人又组成了一个大圆,圆心有一人,正是公孙二娘。 其他九人将剑尖和彩绫都指向圆心处的公孙二娘,而公孙二娘每在九个剑舞女的彩绫在她立身处合围之时,她就疾速旋身跃起,轻轻落在九段彩绫结成的彩团上,丝毫没有凝滞的样子。相反,她有若脚踏实地,在软弱无物的彩绫上竟然翩翩起舞。舞姿与剑招的配合也仿佛是天生而成。 在阳光的照射下,公孙二娘浑身散发出惊人的魅力。这种魅力并不是单纯的美貌,而是在她将身心完全浸入剑舞的表演中时,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气韵。 台下众人都呆了,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这么美妙无方的组合。很多人已经暗自庆幸,今天能一饱眼福,大哚耳颐,真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无上恩惠。试想,他们不仅能欣赏到如此规模的剑舞表演,而且更看到了公孙剑舞世家的二号人物公孙二娘的亲身表演,她可是已多年不在外人面前献艺的大名人。 不仅剑舞使人真正感受到了公孙剑舞世家垂誉百载的实力所在,而且那时而如沙场对阵,时而柔婉细腻、温馨感人的筝琴合奏,也切实地证明了金陵“宝乐坊”确实名不虚传。那变幻莫测的曲调直如有人在身旁倾诉,告诉自己一幕幕绝不雷同的场景。而当将那些场景分段地印入脑中时,那喜怒哀乐 的滋味也仿佛是真实的存在,将一个个沉浸其中的人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 人群边上,南宫品兄妹早已为筝琴合奏与剑舞夺去了心神。这兄妹俩的表情随着台上剑舞表演与曲调的转换而变来复去,眼睛里都透露着炽热的期待,仿佛那曲调、那剑舞将他们带入了另一片天地,一片真正让他们无拘无束、随意表达自己喜怒哀乐的境地。 要说伊刚这个大个子对台上旋转飞掠的剑舞与那些千娇百媚的剑舞女不在意,那他现在时笑时悲的表情,足以表明他受到了琴筝合奏的影响,并且很可能这种曲调勾起了这个浑人内心不知被遗忘多久的回忆。 四人中,只有李笑天一直保持“清醒”的头脑,他虽然也震惊于公孙剑舞世家的剑舞给人带来的震撼美感,但他更注意的是金陵“宝乐坊”的筝琴合奏。 在剑舞表演前的琴筝合奏中,他已听出这个金陵“宝乐坊”果然名副其实,以他对乐理的认知,第一次听到的筝琴合奏曲,虽然说不上绝佳无比,但也可以说水准超常。而将古筝与胡琴这两个产生年代相差甚远的乐器混合而奏出那种境界的曲子,确实是超出了一般琴者的技艺水平,而从种种迹象看,这分明也是一种乐理与乐器上的创新。 而此时与剑舞相和的合奏,却更让李笑天惊讶不已。他真没想到“宝乐坊”乐师的技艺实力竟然高到如斯境地。那筝琴完全合一的曲调跳动承接,是那么的浑然天成;那直指人之心情的曲调也是那么的独特。再看众人的表情,它产生的震撼力,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李笑天虽然对金陵“宝乐坊”的筝琴合奏赞赏不已,但以他未来“琴圣一门”门主的身份,他可没有将心神完全浸入那筝琴合奏之中。实则,以他在乐理上的造诣,只听片刻的合奏,他就已经把握住此种曲调的乐理脉络。他当然不会轻易被合奏之曲霸占了心神,而被左右。另外,尽管这“宝乐坊”的筝琴合奏在乐器演奏上已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这个程度可能是一般乐师毕生难以企及的,但与他所知的很多乐曲境界,尤其是与“琴圣一门”的镇门绝曲“云风淡月”一比,可以说仍有着一段距离。 天色已到午时,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的筝琴相和剑舞的演出停了下来。 公孙二娘带着九个剑舞女下了高台,转入台后。留下的是台下众人余兴未足、流连难舍的心态。许多人刚将心神从出神中回过神来,脑中还留着那让人称叹、让人陶醉的美妙享受的印象。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四章 初识花魁 “喂!伊兄,开幕仪式演出都结束了,还在看什么呢?” 李笑天拍了拍直着眼睛,还在盯着高台的伊刚的肩膀道。他有点奇怪,这个看似憨浑的家伙,怎么突然对演出感兴趣了。 “哇!哇!李……李笑天……笑天,不,笑天小兄弟……唉!我该怎么叫你呢?” 真没想到这个伊刚被李笑天从出神中拽回来,第一句话竟是这个。李笑天不由苦笑一声,真拿这人没办法。 “伊兄,你就叫我笑天好了。”李笑天只好教他怎样称呼自己,“对了,不知伊兄刚才为何出神?你感觉刚才台上的表演怎样?” 李笑天的话方落,就见伊刚傻兮兮一笑,咧嘴喃道:“俺……俺也不懂,不过,俺觉得那剑使的也不怎样。十人扭腰摆头的,别扭死了。俺觉得那从台后传出的声音挺好听的。俺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呢,竟然让俺老伊想起了以往的事……” 谁知伊刚说着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满脸都是悲戚之色,眼眶好像要滴出眼泪一样。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一看,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伊兄(伊大个子),是不是想起伤心事了?” 伊刚点了下头,腮上已挂着些许泪水,道:“俺想到死去的爹娘了,还有奶奶。他们都不要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李笑天见他说的可怜非常,顿时心有同感的说道:“伊兄,你现在还有没有亲戚?不知能否告诉小弟,你是如何来到洛阳?” 伊刚再浑再憨,也看出三人都对他非常关心。当下抹去脸上的泪痕,凄然道:“俺家原是在眉州花溪镇上,半年前,俺爹与俺娘都……都一块病死了。当时镇上死了好多人,俺本想陪着爹娘的坟墓,可他们死前叫俺快点逃出小镇,逃的越远越好。虽然俺不想离开那儿,但俺不敢不听爹娘的话。这样,半年以来,俺就走到这儿了。” 泪水又不自禁的流了满腮,伊刚用手连抹了几把,又接着道:“俺家的亲戚本来不多,那次也都先后病死了。” 三人一听伊刚竟然半年前一下子失去了双亲和亲戚,都非常同情这个汉子。 八个月前的眉州花溪镇大瘟疫,他们都早有所闻。据说,那次瘟疫,传播极快,三个月不到,花溪镇上的人口几乎全部被那场瘟疫夺去生命。所幸那场瘟疫的传播速度虽快得惊人,但传播范围却不广,当然,花溪镇人口稀疏,又地处偏远,也是那场瘟疫没有在眉州其他地方扩散的原因。 另外,当地眉州官府后来也请动多年不出山的“圣医”游广济,圣手配药,虽说为时一晚,但有“圣医”的药弥撒在花溪镇周围,也抑制了瘟疫毒素的传播。 “这样吧,如果伊兄没有别的去处,不如就到南宫世家如何?” 这次,伊刚可没傻,他听出南宫品是诚意给他一个安身之处,当下感激地道:“这,这……” 伊刚支吾片刻后,看了一眼李笑天,见他鼓励的样子,顿时放下心来,道:“那就谢……谢谢南宫品了。” 咦!在江湖上还没有多少人敢直呼南宫品的名字,这个伊刚看来连南宫品在江湖上的赫赫大名也不知道,那南宫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他显然也不知道了。 南宫品也不介意,但南宫心菲可不乐意了。 “我说伊大个子,以后称我大哥少主,称呼本姑娘大小姐,知道吗?” 李笑天听南宫心菲这样一说,本想阻止,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个伊刚看似憨浑异常,但只要他想做的事,还没有你几个人阻止住。如果到了南宫世家,以这样的脾气行事,不知要得罪多少人,但给了他一个身份上的限制,让他从现在开始就知道南宫品兄妹的尊贵,以此先形成一个威慑他的印象,以后也能使他安分下来。 伊刚愣了愣神,瞪大一双眼睛,将南宫心菲兄妹上下“审视”了几遍。 “啐!”南宫心菲小脸一红,转过了身子。她被浑伊刚看得不好意思。 这时伊刚看到南宫品衣着华贵,气韵不凡,他也知道少爷小姐在他花溪镇上都是些什么人物,既然别人给予他安身之处,他再浑也知道不能计较身份了,当下道:“好吧!少主,大小姐,俺老伊知道了。” 三人一听,都无奈地相互看了一眼。眼看伊刚已对南宫品兄妹表示尊重,可那三个字“俺老伊”,却又是不伦不类。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怎么老是“老伊、老伊”的自称,即使现在还是如此。不过,既然是个浑人,他们也不觉得太奇怪。 正在四人谈话的工夫,司仪已宣布洛阳花会开幕仪式结束,下午未时一刻,洛阳花会的重头戏花女大会,将正式登场。 人群已然散去,不少人仍然频频回头,仿佛在高台上又能看到那精彩绝伦的表演。 ※※※ 离未时一刻只有一个多时辰,李笑天四人随便在附近找一家酒栈填饱肚子,然后在东街与北街上品赏各色名贵花木,还未走完 所有花会场所的一小半,未时将到。 四人又回到高台时,人群已将高台围得水泄不通,并且,看情形,来看花女比赛的人比早上开幕仪式上的人又多了几分。 虽然四人中有三人身材都很修长,但人群边缘离高台的距离已是不小,要想看清每个参赛花女的一举一动,实是不易,何况四人中还有身材娇小的南宫心菲。以她的身材,根本不可能看清高台上的情况。早上他们站在场边之所以能看到场上剑舞表演,那是由于场上意外情况的发生,不仅会场遭到破坏,而且很多人都因此而离去,因而他们那时其实离高台不远,但现在情况显然不同。 花女大会可是洛阳花会中的名牌项目,他们来此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要看花女比赛,看看这届的“十大花女”将会是何许人物,花魁又是有着怎样的惊人之处。 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都已想了多种法子,但几乎没有一个能够让他们尽快到达高台附近。虽然人群中有不少认识南宫品的人,但在这样激动人心、人人欲睹的场合,也没有几人再去买他的面子。眼看着人群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他们都有点急了。反倒是一旁的伊刚,傻愣愣地瞅着苦思冥想的三人,还不时地憨笑几下。 这时,李笑天偶然看到人群西南处有很多乞丐,看数量有上百人,从人群外一直排到高台下近处,形成了一道三尺来宽的独特风景线。 而站在这排乞丐群两旁的人也多是穿着平朴,与那些锦衣玉服之人,大相径庭。看到此处,他突然心中一动,计上心来。他立即靠近南宫品,向他耳语一番。 南宫品起初脸上一阵犹豫之色,不过片刻之后,他摇了下头,还是照着李笑天说的去做了。因为他知道除此外,看来别无他法。 南宫心菲见其兄和李笑天一番“诡秘”举动,顿时莲足一跺,柳眉一抖,香腮一鼓,娇声道:“两位大哥,怎么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 南宫品和李笑天见这个小姑奶奶又要闹起来,连忙低声说道:“我们准备在那边撒些碎银,趁着混乱之际,快速冲到高台近处。” 他们用手向西南边乞丐群指了一下。南宫心菲一看,小脸霎时变得红里透白,有点怨气地道:“谁要和那些又脏又臭的叫花子在一块,要去你们去,我不去!”她又使出小性子。 “咳!咳!”李笑天干咳了两声,道:“菲妹,你难道愿意呆在这儿观看?如果你真得愿意,我们也不勉强,反正这边人都穿 得比较华丽、干干净净。” 李笑天边说边向南宫品迅速丢了一个眼色。南宫品心下会意,道:“小妹,我看三叔和小义,二婶和小勇可能也在圈外,你可以四处找找他们,和他们在一块我也放心了。” “你……你们都欺负菲儿,你们不让我去,我偏去!”南宫心菲娇面气鼓鼓的,胀得透红。 南宫品迅速递给李笑天一个眼神后,道:“好!你和伊兄听到我喊‘快走’时,要马上跟着我,向高台处迅速挤去,知道吗?” 看到南宫心菲不乐意地点了下头,李笑天和南宫品目的已达,当先向西南所在的人群走去。 ※※※ 果然不出所料,当南宫品四人稍稍挤进西南处的人群中时,李笑天突然捏住喉咙高叫一声:“啊!看,这都是钱呢!啊!满地都是!” 在他叫喊的同时,南宫品出其不意地以“满天星”暗器手法,用些许内劲把碎银撒了出去。 他不是随便将这些碎银撒出去,而是将碎银成三尺见方的条状,沿着乞丐群边缘,使碎银正好能够既让乞丐们一下发现,又能使乞丐群两边的普通人抓到。 当碎银落在地上后,场面发生的变化可想而知。乞丐们或躬身或蹲在地上寻找碎银,两边的许多布衣百姓也都向乞丐这边冲抢过来。就在这混乱发生的刹那,人群自然会出现一个相对来说很容易容人挤过去的空隙。 南宫品拉着李笑天,南宫心菲和伊刚跟在后面,趁着这个混乱带来的契机,迅速在人群的空隙处穿梭。不到半刻工夫,他们终于挤到了高台附近。虽然仍不是最佳的观赏地点,但所在位置已能将台上的一切悉入眼底。 为了防止花会开幕仪式上的意外事件再次发生,洛阳官府已加强了花女大会的防卫力量。只要有人蓄意作乱,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会场任何一方都能集中几十人。这个防御阵容,可算得上洛阳花会创办以来出动兵力最为强大的一次。由此可见,洛阳官府与其他花会主办方对此届花会尤其是花女大会的重视。 人群中的混乱不过持续一刻工夫,已被官兵镇压下去,台下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此时高台上的布置已不同于开幕仪式。横幅的正下方已空出一道丈余宽的通道,原来排成三排的椅子,已分别排在通道的两边。在通道向着台后的一端竟然开了一道门户。此时门户被无数缕珠链组成的珠帘,遮得严严实实。 摆在通道两旁的椅子,各有十二把,每边 的椅子又都是四前八后,在前排的四张椅子前都添置了一张红漆油亮的桌子。每张桌子上笔墨纸砚齐备。 那条通道直通向高台中央,并且丈余宽的通道及高台中央四五帐方圆的地方,都铺上了红绿相间、花色缤纷的高档地毯。 在高台的正上方三丈余高处,也由高台两边分别竖立的两根高杆支起一条与书写着“洛阳花会”的横幅大小不相上下的横幅。 上面书写着四个大字:花女大会!字体亦楷亦草,正式唐宋以来流行的行楷体。 两相比较,此刻高台上的布置更多了一份喜庆的韵味,各种细小精致的装饰遍布高台的每个角落。但有一点让人非常不解,就是那红绸所遮盖的究竟为何物。从早上的开幕仪式,到现在的花女大会即将正式拉开序幕,始终没有人去揭开红绸,让人知悉谜底。 ※※※ 随着午时一刻的到来,高台后突然传出一片铮铮乐声。声音入耳,悦耳动听,身心不由升起一种欢畅的快感。 须臾,那道珠帘遮掩的门户被拉开,一个满身红缎袍服的男子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仍是早上出现在开幕仪式上的司仪。 那司仪走过地毯通道,在台中央站定后,清了下嗓子,扬声道:“各位来自中原各地的朋友,洛阳花会暨洛阳花女大会,竭诚欢迎你们的到来。本次花女大会规模空前,共有一百二十二位才女参赛,经过会其初评后,进入今天花女大会正式赛程的共有五十位杰出才女。 花女大会的流程本有四个比赛项目,即琴、棋、书、画,当然还有一项贯穿始终的品貌评比。经大会主办方协商,从本届花女大会开始,增加一项‘答辩’项目,即是经过前四项比赛的所有参赛花女,都要接受在场众人提出的三道问题的考验。 这个项目安排在花会第三日下午举行,只有这五项比赛全部完成之后,才能最终确定参赛花女的最终名次。因此,希望各位能在花会期间斟酌问题,凡是提出的问题,有新意而且达到一定水准的人,将会得到大会主办方给予的一份厚礼!” “啪!啪!”台下一阵喧哗,掌声异常激烈。可见洛阳花女大会在人的心中的影响,即使是一次细微的改动,都能引起惊人的反应。 等激奋的人群平静些许时,司仪又提高分贝,高声道:“洛阳花女大会正式开始!下面进入花女大会的赛程。首先有请各位主裁评委和副裁入场!” 珠帘再起,首阳山齐 大先生、汝州白衣客姜逸、四绝剑客端木坤、洛阳府通判陈龙升等人陆续登场。 这次登场的人,也不是开幕仪式上原有的班底了,洛阳府知府刘文进、“萃英园”园主胡世烈、南宫世家二号人物南宫维正、“永安镖局”局主殷祺、少林俗家弟子宫商浩以及范希白等人都没有在这些出场之人的行列。 在这浩浩荡荡走出的二十四人当中,竟有一多半换上新面孔。在这些新的面孔中,有一个人最为抢眼,因为此人不但年龄甚轻,与其他人至少有着十多岁的差距,而且着装上显示出此人还是个身份高贵之人。二十出头,年少英俊,加上一副傲视一切的姿态,简直就是时下不少怀春少女的梦中绝佳男人。 随着那青年男子的身影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中,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有几个女子失声叫了起来。 有着高贵的身份,而且又能被洛阳花会引为裁判的人,即使他身份再为隐秘,也会有台下来自天南地北的人知悉其来历。 “你们看,那是金陵王的世子赵世……赵少主啊!” “对!对!他可是我们东南最出名的青年俊彦。平时赵少主神龙不现,丁某还是在一个宴会上有幸见到一次呢。”看这人一脸自豪的样子,可见这台上青年在东南的地位与影响有多大。 随着东南强藩金陵王世子现身花女大会的消息在台下人群中传开,无数少年男女都仰起头,满脸带着尊敬崇拜的神色,仰视着高台上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 ※※※ 台上的二十四位主副裁判,已各自落座。分别坐在靠近通道两旁的前排四把椅子上的就是早上开幕开幕仪式上出现的八位“特邀嘉宾”。 坐在左边的是关林晁老夫子、东城桃李斋主人秦仪等四人,坐在右边的上首阳山齐大先生、汝州白衣客姜逸等四人。这八人身后各有八名副裁,金陵王世子坐在齐大先生身后,竟然丝毫没有仰视身前大儒的表现。 时光又过了至少有半炷香的工夫,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随着一阵震天鼓响后,一缕轻柔的琴音响彻全场。台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每个人都睁大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道珠帘门户。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睁着两只眼睛,因为人群中至少有三五位是眇目的。这样的人,这辈子是没希望再有一只好眼睛了。不过,他们仅有的一只好眼却瞪的比别人更大更亮,好像全身的精气神都跑到了那只好眼里。 珠帘轻启,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首先映入了众人的眼帘,顿时引起了一片惊讶之声。、众人吃惊的面孔,夸张的惊人,仿佛看到了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东西。 感觉到有点窒息,周围的空气好像突然变得振动起来,站在高台附近的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的心跳,也都开始加速起来。 这个首先入场的女子,体态纤细,形姿适中,整个身段在一身翡翠裙装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地让人怜惜。纤纤弱姿,惊艳的容貌,给人的印象就是:此女绝对称得上绝代佳人! 虽然这个绝代丽人怀里抱着一个似琴但又比一般琴小上近尺长的东西,但丝毫没有影响她给人带来的美感。随着她的莲足轻动,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仿佛她怀中的小巧琴物,正是上天特别给予她的杰作,不短不长,持在她的手里正是无比的适宜。 也许没人注意,怀抱古琴的绝代丽人,虽然面上带着些许笑意,但眼眸中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很难察觉的苦涩与孤独感。 很巧的事,当众人还在震惊于这个佳人的时候,眼神已然特别锐利的李笑天正好捕捉到了丽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凄悲。他的心中猛然一震,已对这个绝代佳人赞赏不知几遍的激动心情,一下子好像陡然间升起了一丝冷意。 这个极品女子到底是谁呢?她怎么在笑容的背后竟然还有着凄苦的心境呢? 不知怎得,李笑天越想越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在他的内心深处竟然也感到升起了一种苦涩的滋味。他不知为什么,或许,从那女子掩饰的凄凉眼神中,也想起了他的身世,也想到了五年多江湖漂泊中所经历的辛酸与苦辣。 在遇到南宫品兄妹后,他一直没有再去回忆从前的往事。有着南宫心菲的陪伴,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境。但此时,他感触到了台上丽人惊艳背后的苦楚,一下子又将内心深处的同感拨动。 “不知李家的废墟怎样了,孟浩伯伯究竟到哪里去了,莹儿呢?……” 李笑天一向开朗的心境已变得沉郁起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片茫然的境地里。这可是出现在他身上少之又少的情形。 看到李笑天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的绝代佳人发呆,身旁的南宫心菲不由生起一股怨气。她突得伸出右手在李笑天的胳膊上狠很拧了一下。 “啊!哎呦!”李笑天疼得咧着嘴大叫一声,声音突兀高亢,引得周围人群一阵叱责。 “菲妹,怎么无缘无故 地拧小兄的胳膊?”李笑天带着些许的不悦问道。 “没理由,就想拧你!看你还老是盯着别人。” 南宫心菲虽然没有明说拧李笑天胳膊的原由,但她的话中已然明示,她是在怪李笑天看台上的绝艳女子呢。 李笑天愣了一下,将南宫心菲细看了几眼,然后与台上的娇丽美女作一比较,他一下子得出结论:只从容貌上比较,南宫心菲绝不比那台上丽人差,甚至还有过之,但若从气质上看,南宫心菲可是差上不少。或许由于南宫心菲年才十五的缘故,目前的她缺乏台上丽人不时散发出来的无形气质。而正是这种独特的气质,才是人的真正魅力所在。 虽然台上丽人的年龄不过十八九岁,但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一股既让人怜爱呵护又让人舒心异常的气息。那绝美的容颜[配上韵味十足的气质,是这时的南宫心菲无可比拟的。 以李笑天的想法,可能是南宫心菲自己也惊讶于台上佳人的出众,因而对自己的容貌的自信心开始产生动摇。而又看到他李笑天多看了台上佳人几眼,她当然是更不高兴了。 “嘿嘿!”李笑天暗自笑了两声。 刚才南宫心菲在他胳膊上的一记狠拧,已拧回了他“失守”的心神。以他追求自然开朗的个性,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过,即使他不再因台上丽人眼神中的苦涩而勾起自己的回忆,但他还是对这个绝美丽人感到奇怪,或许说有着一种莫名的同情,他真想立刻上前询问,到底这个丽人有着怎样的遭遇?无限娇美的容颜下竟然隐藏着一颗脆弱苦楚的心! 然而,想归想,他可不能立刻付诸于行动,因为花女大会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 这个怀抱古琴的绝美女子究竟是谁呢?这个疑问并不是台下每个人都会提出的,因为台下人群中,不少人早已认出这个身着翡翠褶裙的女子。不过,怀着对这个连夺两届“十大花女”之首即花魁的尊重,他们只是默默地在心里重复着她的名字。 看到许多人一脸虔诚的样子,李笑天心感不解。他看不出人群中怎么有那么多人,对台上女子表示出这种只有在面对高高在上之人时才会有的态度。 虽然那女子在高台上已有半刻时光,但台下仍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因为出现一位气韵惊人的绝色美女而癫狂起来,看来这个女子的影响力还不不是一般的大呢。 李笑天碰了一下还在半眯着眼睛看着高 台上女子的南宫品,轻声道:“南宫大哥,台上的女子你认识吗?” 李笑天问时小心翼翼,还偷瞄了南宫心菲几眼,生怕这个小姑奶奶再对他施加“凌辱”。不过,他白担心了,小妮子正在一旁逼着大个子伊刚回答问题呢。 至于是什么问题,不用想,总归离不了“你说说看,台上的女子长得到底怎么样?”可是,她问的适非宜人,等若问道于盲。她能得到的回应,只能是伊刚摸着大脑袋,对她一阵憨笑。 “笑天,她……她就是连夺洛阳花女大会两届花魁的张雨芝……张仙子!” 真想不到,一向言行稳重的南宫世家一代少主南宫品,竟然张口结舌起来。提到两届花魁张雨芝,竟变得言语不顺。 “啊?就是她呀!小弟早就听说过她的大名。果然见面更胜耳闻,不愧为两代花魁。……哎呦!你……” 原来南宫心菲听到李笑天竟然对台上的张雨芝大夸其口,不禁气由心生,加上原先还未释放完的怨气,一股脑又发泄在李笑天的身上。她又在李笑天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记。 “怎么?怎么不说了。本姑娘还以为你能把她捧上天呢?” 看到南宫心菲一脸气愤的样子,南宫品内心不禁一阵好笑。他这个妹妹倒是心眼多得吓人,要是笑天直接与那张雨芝说话甚至做出更亲密的接触,她还不要一剑把笑天给杀了。 “这想的是什么与什么呀!”南宫品摇了下头,心道。 突然,已在高台上走动一圈的张雨芝轻轻拨动一下怀中古琴的琴弦。琴声扬起,如一道直沁肺腑的甘泉,洒在了每个人的心窝里。场下众人顿时活跃起来,都张大眼睛,期待着张雨芝下一步的动作。 “大哥,这个张雨芝怎么回事?怎么就她一个人在台上都快一刻钟了,难道花女大会成为她的个人表演了。” 南宫心菲带着一脸的不服与些许怨气问道。 南宫品瞥了其妹一眼后,嘿嘿一笑,并没作声,而是向李笑天鼓了下嘴。李笑自然知道南宫品是要他代答。 但他有点迷惑,他不懂,南宫品本来就比他知道的更清楚,为何又要让他代答呢?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五章 弄琴之境 “菲妹,小兄也只是听说,好像每届花女大会开始后,在正式开赛前都要邀请上届‘十大花女’中一人作为当届‘花女大会’的领队。她所要做的事,一般是在比赛中给各参赛花女提供有关比赛程序的指导。 不过,虽然那个被邀请的上届‘十大花女’,第一个出场亮相,目的主要有两点:一是,向来观礼当届花女大会的人展示上届花女大会才女的形象,以便激发观众对花女大会的兴趣与激情;另一个就是含有向当届参赛花女示范的作用,以前届‘十大花女’的风姿,给当届参赛花女们提供一个比较,以利于她们在比赛中比较实际地定位自己,赛出更好的水准。” 李笑天搜肠剐肚,想尽所知,并且根据自己的加工,向南宫心菲作了一番自我感觉还算良好的解释。可是,这番话好像还未入正题,那就是为何张雨芝一个人在台上足有一刻钟之久,而且,看情形,还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李大哥,你怎么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到正题上呢?这张雨芝怎么还在……啊!你们看,她要扯去高台边上的红绸了。” 李笑天听到南宫心菲前半句话,脸上顿感一片火热,半垂着头,讪讪地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绕了半天,竟然还没有说到点子上。随即又听到南宫心菲手指高台叫了一声,他立刻抬起头向高台看去。 高台上,娇丽惊人的张雨芝正一只玉手托着精巧的古琴,另一只手攥着红绸一角。正当台下众人翘首以待她的下一步动作时,只见她晶莹如玉的红嫩小手一扯红绸,那被红绸覆盖之物终于拨云见日,相继露出真面目! 啊!台下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惊讶起来。吃惊的程度,绝不下于刚看到两届花魁张雨芝出场之时。一时群情盎然。 红稠已然落在高台边沿三面覆盖之物的内围,覆盖之物终于抛开红绸的羁绊,将从早上到现在积蓄的神秘全部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这些被红绸遮盖着的东西竟然是洛阳城的标志百花之王牡丹!要是平常的牡丹,台下众人也不至于如此惊奇,若只是几株名贵的牡丹,众人仍不至于吃惊如斯,如果是数量很多的同种牡丹,众人也还是不应该有着不下于见到张大美人时的惊异。 众人之所以有着夸张的惊愕表现,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可思议之处。沿着高台三面外围放置的数百盆牡丹竟然有上百种,更让人不敢想象的是,其中的极品牡丹如姚黄、魏紫、玉板白等有近百株。这种牡丹家庭的大聚会,虽然在历届洛阳花会上都 让每个来到花会的人赞不绝口,流连往返,但如此多的种类和几种罕见的极品的出现,却是往届花会不曾有过的事情。 虽然在众人的惊愕时,张雨芝已携琴退回那道珠帘门户之内,但众人已被台上的“花中之王”深深吸引,大多数人没有留意张雨芝的举动。 一时间,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他们为洛阳花会的大手笔感到惊叹。 像姚黄、朱砂、魏紫、青州红等牡丹品种,可以说都是罕世少有的,尤其是魏紫,被世人称为牡丹花后,不要说洛阳地面以外的人,就是洛阳府的本地人,也很少有人见识过这些极品牡丹。这些极品牡丹多是被养花高手珍藏于密室,惜若珍宝。在本届花女大会上,竟然摆出这样的阵容来点缀花女大会,怎能不让人既惊又奇,当然更是庆幸不已。如此良机,真是百年难遇! 台上台下的人几乎都把目光凝视在这数百株牡丹上。而这些精心培育的上品、极品牡丹,也丝毫没有令万千双眼睛失望,都在初夏的阳光下展现各自骄人之姿。 牡丹不愧为花中之王,而这些千挑万选、沥心聚合在一起的贵族牡丹,更是将花之王的美名演绎的绚丽多彩。 那些硕大的花朵,直如戴着王冠的君王,在当空的暖阳下,威风凛凛,神气非常。 尤其是前台一面的正中,放置两株牡丹:姚黄和魏紫。这两株牡丹在众花中又仿佛是皇室贵族中的王中之王,每株的最顶端都挺立着一朵花径达一尺的硕大花朵。这个尺寸在当时度量中是够惊人了。看众人中大多数将目光锁定在这两株牡丹之上的时间,就知道这两株牡丹必定是千百载难遇的绝品。 在这两株绝品牡丹上的花瓣之总和更是惊人,约略估计竟然达至千余瓣。有着这种几达极至的花径与花瓣数目的牡丹,简直就是花界的瑰宝。也不知道花会主办方从何人手中征来这两株无价之花。很多人在贪婪地品赏着那两株绝品牡丹的同时,也都在寻思这究竟是何人的不世之作。 也许是高台下众人对揭开红绸而显露本色的花中之王的反应,已经大大出乎花会主办方的意料之外,因为,台上裁判评委与台下众人都痴痴地盯着台上的数百盆牡丹几乎有半刻钟了,他们似乎已经忘记这是洛阳花女大会,这个大会还刚刚开始,花女比赛才是他们要关注的方面!其实,主办方放置这些佳品牡丹,本就是想给众人一个大大的惊讶,也给众人预留了品赏时间。可是此时品赏时间早过,主办方开始担心下面的第一项比试时间不够了 。 眼看半个时辰将过,第一道比赛还没有真正开始,这与往届可绝不相同。为了早点进入正式的比赛流程,那身着红袍的司仪已在主办方的要求下,又从那道珠帘门户中走了出来。 司仪在中央站定后,朗声说道:“台上之花都出自洛阳城内的花匠之手,想来能入得大家的法眼。不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少安毋躁,若有对台上牡丹中意者,会后可与主办方联系,或许有可能如愿以偿。” 台下众人一听,多数人不再做声,只有少数看起来身家异常富足的人激动不已。 不消片刻,珠帘再起,从那道门户鱼贯行出两排女子,总数正好五十,个个娇美如花,年龄也均在十五至二十之间。而那张雨芝赫然在列。很明显,她虽然带着两届花魁的头衔,但仍代表洛阳第一青楼“怡香楼”,参加了这次花女大会比赛。若这次再冲魁成功,她可是三届花魁了。那将是自花女大会创办以来夺得花魁最多的人了。场下众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他们看到张雨芝也在其中时,每个认识她支持过她的人,都在期望一个花女大会上的一个新的历史记录的诞生。 看着两排娇滴滴的数十貌美女子在高台上一一站定,众人的眼神都几乎已经变绿了。体态各异,韵味不同的参赛花女们,几乎每一人都接受到百千双炽热目光的灼烧。她们外貌特征都一无巨细地落在台上裁判评委和台下众人的眼里。 台上五十位花女,从外貌上,当数张雨芝稍占优势,其他诸女中也有四五位与其容貌相差至多一分,要说仅从容貌上比较,张雨芝确也不占太大优势,但若从整体素质上比较,只要是懂得欣赏的人,都知道这张雨芝在容貌与气质方面,又是这群花女中无可比拟的佼佼者。 但花女大会上的花女比赛,容貌气质只是其中之一,才艺能力才是衡量花女水平的最主要标准。 指着台上的张雨芝,南宫品小声道:“笑天,小妹,你们看这个上两届的花魁又参加了本届花女大赛。 这可是花女大会创办以来,第一次有人连续参加三届花女大会比赛,而连续蝉联两届花魁,在花女大会史上也是少见,若张雨芝再夺得花魁的话,那可是一个崭新的花女大会记录的诞生!” 南宫品盯着张雨芝,目光满是温柔,并且还有一丝的希冀隐在其中。虽然众女中不乏姿容甚佳者,但仍有很多人与南宫品的心思相同,都希望张雨芝再次夺魁。而张雨芝一旦再次戴上花魁的桂冠,不但她的“ 琴歌双绝”的名声更加盛隆起来,而且更加突显她在青年俊彦心中的形象。这样一来,能以一个风尘女子的身份,而给世人如此大的影响,本身就是一切喜好美好事物的人倾注精力去关注去培植助其快速成长的事情! 此时,按照大会的赛程规定,台上那群莺莺燕燕的参赛花女已然陆续退回后台。她们都已经编好出场号码,在她们集体亮相后,接下来就是从一号到五十号,依次出场,向裁判评委和台下众人展现其琴棋书画方面的才艺。 每次出场一人,在第一项琴技比赛中,每人限时一刻钟,若有特殊要求,可事先向大会评委团提出增时请求。 高台中央已放置一案一几,案是枫木所制,高宽各有三尺,而长达六尺有余。这个长度足可适宜各种琴具。自从琴具产生以来,制琴虽有很多样式,但琴长一般为三尺六寸六分,象征三百六十天,宽六寸象征六合。只有少数制琴或短或长,但都不会比一般制琴差异甚大。当然也有极个别的特例,如上届花魁张雨芝所执之琴,就只有二尺余长,这种小巧的制琴,确是罕有人见。 第一位出场法的参赛花女,自然是一号。那道门户的珠帘轻启,一个窈窕女子,怀抱一具紫红古琴走了出来。这女子,年约十七,衣裙一体紫红,无独有偶,竟然与她的古琴颜色一致,可见此女钟爱紫红颜色之深。 “扬州‘倚翠楼’关如月!” 实际上,即使会赛司仪不报出这第一个出场女子的来历,台下众人中已有不少人早已认出此女。关如月,面如新月,娇媚动人,姿色在刚才众女中可排进前十,果然不愧来自江南高产美女的扬州。 关如月已将古琴放置在最恰当位置,刚要举手操琴,手伸案沿又放了下来。看来,此女毕竟年轻,虽然在扬州地面已赢得“扬州才女”的美名,但首次参加洛阳花女大会这个辐射中原内外的第一女子赛事,即使她赛前做好十万分的准备,但一坐上这个即将弹奏自己最中意最具实力的曲目的位置时,还是十分紧张。 只见关如月深吸口气,尽量将身心调整到最佳状态。她知道,台上台下众目睽睽,都将目光凝视在她身上。只有将这种众人目光带来的压力化解下去,或者能将其转化为激励自己的动力,那样才能更好地发挥她自己的水平。 轻摇螓首,强自抚平压抑的心绪,端正腰身,开始弹指抚琴。 “咚……咚……当……当……” 关如月纤指拨处,琴弦铿然,音 符如山溪流动,轻柔悦耳,婉转悠扬,令人闻之神清气爽,舒心不已。 众人中不乏懂得琴律之人,当然台上的裁判评委几乎都是此道高手。关如月弹奏期间,不少裁判不断点头赞许,还不时互相交流评点。 一刻钟转瞬即逝,台上琴曲已奏毕。可台下众人仍是陶醉其中,难以自拔。可见,这花女大会的第一项琴艺比赛,一开场就有人弹奏出如此高水平的琴曲,已是多年不见的现象。台上众评委欣喜不已。若是后继的参赛花女都至少有关如月的琴艺水平,那这届花女大会必将是一次超越往届的大会。 “关姑娘一曲‘空谷回春’,弹奏技法娴熟,意境恬淡适意,于常法中竟然别出新意,引入古筝技法与琴法糅合。老夫认为关姑娘不但水平高超,而且创新之处也颇独到。若时下琴师都能破旧立新,另辟新境,我中原琴界必然走出百年来迂回不前的境地!” 齐元圣齐大先生起身说道。面带淡然的笑意,白衣儒衫,虽年过花甲,但仍不见老态,飘逸不凡。 不仅台下众人,即使是台上其他人也都为之一愕。虽然扬州关如月一曲“空谷回春”,弹奏水平甚高,但在大行家眼里,仍有不足之处。齐元圣一代大儒,在众裁判中,可以说是主裁中之主裁,本是不轻易出言点评的一位,可偏偏是他首发出场,还给予一号参赛花女关如月偌大评价,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已持琴起身待回的关如月,一听有裁判对她的琴艺夸赞备至,顿时心喜不已。她本来有些紧张的心一下子像松了劲力的紧绷的弓弦一样,松展开来。 机会已经抓在手里,作为扬州的头牌风尘才女,可是心有七窍玲珑。当下先向台下众人一福,然后又向台上通道两旁的裁判评委各福了一礼。面带甜美至极的笑意,珠唇微启,柔柔道:“小女子敬谢各位大家赏识!” 关如月话落,轻转娇躯,向来处走去。走姿轻盈,腰身婀娜,肩背丰满,给众人留下极佳的印象。 片刻过后,珠帘再启,一位红衣女子挪着步子,行出那道门户。 此女一出,台下顿时发出一片“啧啧”之声。只见此女体量极高,偏偏柳腰纤纤,不盈一握。容貌姿色虽比第一号关如月稍逊一筹,但丰臀饱满,酥胸浮凸,在她那火红衣衫的映衬下,更显得风情万种,浑身散发着惊人的诱惑。众人中已有不少人垂涎欲滴,被其外露的风骚媚态,引发原始的冲动。 人群中不少人一下子低下头去,面红耳赤 ,鼻息咻咻,大喘粗气。简直不可思议,这红衣女子的媚态对男人的杀伤力竟然厉害如斯。 “湖州‘春红馆’柳湄儿!” “啊!” 司仪声落,人群一片哗然骚动。 “原来是这个名闻江南的风骚婆娘!” “滚你个鸟蛋!什么风骚婆娘,她可是鼎鼎大名的‘媚无骨’。凡是与她有过一夜之欢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大感此女媚惑无双。这可是咱们男人的福气!对她,咱们都应该举一只手,不,举双手呵护!谁要是再对她不敬,别怪老子吃人!” 咦!勾栏风骚女子能得到众多男儿护花,要不佩服这柳湄儿还真不行呢!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六章 白雪幽兰 这位老兄的“正义宣言”一出,周遭顿时一片附和之声。看来这个湖州“媚无骨”的人气还真是不错。但她能经过初次筛选,进得“五十名参赛花女”的决赛行列,可见其并不单单有着身体上的本钱,而且在才艺上,也必然有着不可小视的水平。 台下喧哗之声虽然不是很大,但在台上足以听到其中的只言片语。 乱七八糟的话已让高台上的裁判们面带怒色。这洛阳花女大会,虽然参赛女子多是来自风尘,但随着花女大会的影响日渐扩大,参赛花女的品貌才艺一年更胜一年,世人对待参赛花女的态度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观,几乎已经无人再歧视那些风尘才女了。 虽然第二号参赛花女在江南一带的确以风骚出名,但既然身在风尘,要想生存下来,甚或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女子本身作为本钱,去满足欢客的肉欲,而换取生存过活的钱资,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而能够进入前五十名参赛花女的行列,本身就说明此女的容貌与才艺俱佳,实是应该尊重的对象,而此时台下人群不断发出污七八糟的嘈杂声,并且还不时有人提高分贝,说着只在闺房、内室或妓院里才有的暧昧和淫邪的话语。看来刚才那位老兄的话,作用并不大。 “请大家肃静!”文武兼修的汝州白衣客姜逸突然起身,运气怒斥道,“有请柳姑娘开始比赛!” 以内力喝出的声音就像一道划破高台四周空间的响雷,暴响开来,人群的喧闹声瞬息即逝。 不少武林人已满腹惊讶地向姜逸看去。虽然白衣客姜逸来去匆匆,在江湖上行如过客,但在一些大活动中现身次数也为数不少。这些惊讶于姜逸深厚内功的人,其实是琴技比赛开始前才抵达这里,所以没有观看早上的开幕仪式而不能认出白衣客姜逸。 在凝视姜逸不到片刻后,立时有人叫道:“汝州白衣客姜先生(大侠)!” 能出席几乎与武林毫不相干的花女大会的武林高手,又有着那样文武兼修特质的人,在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中的确不多见。 以武扬名的名家高手,即使他也是文武兼修,但只要他始终以武林身份标榜自己,他就不会轻易去参加一个与武林全不相干的活动。而若只是一位武林高手,对文事毫无兴致,甚或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武林高手,自然更不会去参加那种令人头疼的酸儒气息浓郁的场合。 而汝州白衣客姜逸却不一样,他是以文扬名的武林高手。虽说在武林中也有着一席之地,但他在儒林仕宦中的 名声更胜武林中的名声。因此,几乎所有与武林不相关连的重大活动,若要邀请武林高手参加,姜逸可是一个首选人物。而他对于那种文气十足的场合,自是不厌其烦地参加,很少拒绝。不过,他虽频频现身各大聚会场合,但都是稍现即逝,很是低调,有时甚至不要邀请方向外人显露他的身份,因此对他的外貌能有深刻印象的人确也不多。 洛阳花女大会可是地道的文才比试大会,虽然参赛者都是女流之辈,但才女频出的花女大会早已让天下人刮目相看。“琴、棋、书、画”是自古就有的考量一个人才识的四大艺术,花女大会既然以这四种技艺为评价每个参赛花女的标准,自然整个花女大会过程中会有着九成九的文气氛围。在这样的场合被邀请作为裁判评委的武林高手自是可选之人不多。 当这些后来人将姜逸的身份准确无误地说出后,又有人开始怀疑自己起来。 “白衣过客,从来匆匆。”这是对姜逸的最简洁而又精确的形容。这八个字已在文武两界成了白衣客姜逸的代名词。因而,有些人猜测的信心开始动摇。 “没听说过‘白衣客’在某个场合会停留这么长时间,若照此下去,不是还要停留整整两天!这可不是‘白衣客’白大侠的作风。那这人尽管像极了心中所想之人,可还不是他呀。这人到底是谁呢?” 这些人内心嘀咕不停,脸色也变化万端,似失望、迷茫、困惑…… 不过,有人却释去了这些人心中的疑问,使他们能一睹这位文武双全的名人一面而惊喜不已。 只见,台上的红衣女子柳湄儿,媚脸一整,向业已坐回位子的白衣客姜逸躬身一福,柔声道:“妾身柳湄儿,谢过姜前辈……姜先生!” 天下姓姜的文武双修之名士能有几个,台上的姜先生必是白衣客姜逸无疑。听到柳湄儿称呼刚才起身说话之人为姜先生,台下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一个风尘女子,竟然能认出他来,姜逸也有点惊讶。他倒有点觉得这湖州柳湄儿绝不是个简单人物! 琴声扬起,有如天气陡然升温,在充满琴音的天地里,众人都感觉到身体开始火热起来。 真是应了一句话:一个人的外在气质与其性格和爱好极其相关。这柳湄儿不仅有着媚惑无比的身材,而且从打扮到现在所弹奏的琴曲,都充满了热情如火的韵味。 纤指拨处,琴弦所承受的力度不断变化,琴弦所发出的音律随着琴弦力度的变化而缓 慢、明快地变换。 听着柳湄儿所弹奏的琴曲,从一开始,众人就感觉到自己犹如由一个冰寒彻骨的天地一下子进入炎热非常的境地,正当众人为这“巨大的温差”而大感难耐之时,突然仿佛这两种寒热异常的天地界限被打破,寒热交叉开始融合起来。不到片刻,众人的身心开始沉入异常舒服的境地。虽然还带着些许热感,但这些热感已没有丝毫的威慑力,相反,它还不时地扑向脸颊,犹如心爱的女子将火热的红唇印上自己脸上的感觉,虽微热却舒爽到心里。 …… 一曲既罢,欢声、掌声雷动,这不像刚才听到关如月的琴曲之后,仍然沉醉其中的感觉,这次他们在琴曲奏毕后,立刻就全身犹如刚经过运动一般地热血沸腾起来,浑身气力充沛,内心舒爽非常。 “咳!咳!柳姑娘的琴艺真让老夫打开眼界!寒热虽相冲,但融合后却又是极其温暖舒意,热而有余,但却能转化情境,以情易热,琴心驭之!不错!不错!” 年届古稀的关林晁孟之竟然能在古稀之龄感受到了“媚如骨”柳湄儿所奏之琴音的热情,的确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或许是上天要让这位古稀老人多活上几年,假借柳湄儿之手,使他早已枯竭无波的心热情活泼起来。的确,做完评价后的晁老夫子一反平常难得一见笑容的常态,一直在笑呵呵地同身旁之人不停交谈。 柳湄儿听到晁孟之这番点评,内心激动不已,差点就想跑过去,抱住晁孟之,亲上一百个吻。不,一千个香吻! 凡是参加花女大赛的花女,早已将花女大会邀请到的评委身份打听地一清二楚。柳湄儿能得到洛阳地面儒林大家晁孟之的夸赞,那当然是喜极非常了。 实际上,花女大会上评委给参赛花女的成绩,就是通过现场的评点而后集中讨论而形成的。可以说,每个裁判评委的评点是影响她们最后名次的最重要环节。 “妾身谢过老夫子!谢谢!” 柳湄儿竟然喜极欲泣,或许能得到一代儒林大家的评价,已经证明了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或许,能因此改变她在世人眼中的形象,而不再单是一个欢场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子。 湿润的眼眶含着泪珠,柳湄儿转身向那道门户走去。 接下来的比赛,大都非常精彩,果如第一号弹琴之后众评委所猜想那样,这届花女大会参赛花女的才艺水平都有了长足的提高。既然能在琴艺方面大都有着高水平的技艺,那在其他方面也 不会差到哪里。 从未时三刻第一号开始比赛到第四十九号弹奏完毕,天色已近酉时,还剩下最后一人没有比赛。这个参赛花女正是众盼所归的前两届花魁得主张雨芝。 她虽然在正式比赛前第一个现身台上,但那只是花女大会比赛的惯例。按常规,每个被邀请的上届“十大花女”中人物,都要首先出场亮相,以示前后两届相承之意。而张雨芝身份特殊,她不仅是上两届花魁,而且也是本届花女大会的参赛花女。因此,她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出场。这也是大会的规则之一。当然,若她不参加本届花女大会比赛,她就要充当参赛花女的暂时领队,在后台以及接下来的各项比赛中,为参赛花女提供各种咨询或指导性服务。不过现在她的身份特别,自然不去做这个差使了。 ※※※ 珠帘再启,一只晶莹洁白、光润柔腻的粉臂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张姣月般明媚的脸和一副极其美好的身段。 虽然张雨芝已是第三次出场,仍然引起台下众人发出一阵赞叹,无数双炽热地足以杀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个纤纤弱姿的女子身上。 如果有心人仔细观察,场下有三人的目光中除了饱含更加炽热的情感以外,还有一种激动与冲动的意味。 一个人就是李笑天身旁的南宫品,第二个人是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花花大少”胡文毅,他正站在正西面的高台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张雨芝,看情形大有将之抱到怀里之势。 还有一人竟然是台上裁判评委席上的那个东南“金陵王”之世子。 这个张雨芝,年约十八,与前四十九位参赛花女相较,平静地吓人,在千万双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竟然丝毫没有紧张的表现。在她从那道门户走出到坐在几案上期间,既没有向两旁裁判评委,也没有向台下众人扫上几眼,仿佛他们都如空气般透明一样。即使通道两旁的裁判席上大都是威名一方的儒林大家,但依然好像引不起她的重视。 看到张雨芝如此表现,台上台下众人一片讶然。前四十九位参赛花女,出场后不是面带微笑向众人点头,以示礼貌,就是躬身福礼,希望给众人留下一个知书达理的第一印象。可是到了这个张雨芝身上,她那平静地惊人的面孔,却好像对此次参加花女大会的比赛毫无兴致,像是在应付一件事,机械般就开始抚琴。 琴弦始动,一道清脆的琴声嘎然而起,出现地如此单调、突兀,仿佛整个空间就剩下这一道充盈孤寂感的音律。突 然,这道声音消失无踪,继之而起的是无数道清冷异常的琴音,虽然没有第一道来得响亮,但它们在瞬间细密地靠拢,组合,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充斥着皑皑白雪,刹那间众人但觉仿佛回到了冬天,满目的洁白化作一丝清冷的寒流直入心间。 虽然冷意非常,但心头却感到莫名的舒服,这是一种涤荡心灵后异常清醒的感觉。正当众人仍在这种矛盾中盘转心思时,天地又忽然仿佛被一股暖风吹过,充满天地的白雪与冷意瞬时已无,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花的海洋。清香幽幽,不浓不郁,给人的感觉恰倒好处。 身周的花是多得不计其数,但却只有一个品种,那是一种有着飘逸清高身姿的花种,像梦幽草,像芝兰,像幻云菊……,都不是,应该是生存在空谷中的幽兰! 一刻时光,转眼已过,琴曲也正好依时奏毕。不过一刻工夫,众人经历了两种各异但又都充满清逸之意的意境。几乎每个人都感到心头异常明朗,仿佛尘世的诸多烦恼,瞬间被清扫一般,留下来只是一片平和的气息。 琴曲已罢,众人未被琴曲陶醉,相反异常的清醒。但所有人都没有发出激动的叫声,也没有热烈的掌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台。这时,他们已不再是带着有色目光去看张雨芝,他们的目光中全是敬佩之意。他们没想到如此纤弱丽人,竟然能带他们进入如此玄妙的境地。 不知是谁“哎呦”一声,终于打破了静寂,而那个发声之人,也终于从咬痛的手指上,感觉到这不是梦中,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好!张姑娘琴技水平又比前年高上许多,姑娘能将‘白雪’与‘幽兰’两支曲子,弹奏到如此境界,实乃老夫平生所久见!姑娘能化平常为神奇,将琴界流行之曲,化指动为心动,变单纯的琴音之曲为心之新境,老夫佩服!” 洛阳首儒齐大先生最后一个起身点评,他的话方落,人群一反刚才的沉静,顿时掌声雷动,轰然不绝。 站在人群里的李笑天,虽然也随着众人拊掌轻拍,但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同于周围之人。刚才张雨芝的弹奏也确实让他震撼不已。以他在琴技上的学识,深知要将大众化的“白雪”与“幽兰”两曲作一个更深层次的演绎,是多么难! 因为,这两支曲子在琴界非常出名,几乎每个在琴上有一定造诣的人,都会将这两支曲子的弹奏技法烂熟于心。因此,经过数代相传,到现在,这两支曲子已经过无数琴师的改进,已经变成琴界的流行曲子。流行即意味着寻常,能为大 多数人接受。这样,凭着流传的经验,只要操琴之人稍加用心,就很容易在对这两支曲子的把握上,达到一个很高的程度。 这样,很多人对这两支曲子都有了很高的鉴赏高度,也因此,若要在这两支曲子上再作出大文章,甚或引起世人的震撼,那可是比登蜀道还难。可是,眼前的张雨芝做到了。而且还是同时将两支曲子重新演绎,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毫无疑问地表明,张雨芝在琴艺上的悟性与实力,都处在非常惊人的程度上。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实力,无怪乎满腹经纶的洛阳第一大儒给予张雨芝偌高的评价。 李笑天除了震撼于张雨芝的琴艺之外,他更震惊于她在这两支曲子中所构筑的境界。或许大多数人都被她一手营造的清爽氛围所感染,在舒心之余都是对张雨芝的赞叹与推崇,但李笑天却感受到在张雨芝编织的玄妙琴曲境地里,总在一处流淌着一股让人感到悲怆的气息。 漫天的白雪是让人感到尘世的污浊已远去,清幽的幽兰也让人感觉到心头的清明,但“白雪”一曲前的一道突兀琴声,却是充满了孤寂,或许别人以为这只是为之后的曲调作铺垫,但李笑天却深刻地体会到那是一种孤寂凄凉心境的宣泄,因为张雨芝第一次在高台上现身时,他意外地捕捉到了深蕴在张雨芝眼神中的苦楚、孤寂与迷茫。他虽然不明所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张姓绝美佳人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而那个秘密也绝对与她表面的荣耀相背。 不仅“白雪”一曲前的那道孤音,就是后一曲“幽兰”中,虽然张雨芝将无数的幽兰弥漫于天地,但幽兰毕竟生于空谷。空谷是个人迹罕至之地,幽兰生长于斯,虽然飘逸清幽,但以空谷为天地,以平淡孤独为一生,是多么的缺乏生命的情趣。这更是一种孤寂心情的倾诉! 凝视着台上的张雨芝,李笑天的心境却是分外地低沉,好像是他也进入了张雨芝那荣耀的光环背后所隐藏的孤寂悲凄的世界。 他迷惑!迷惑着张雨芝身上的异样表现! 他寻思着:她到底遭遇到什么呢?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七章 一抱倾情 参加花女大会的花女们又齐聚在高台上,这是花女大会的规程。在每项比赛的开始与结束时,所有参赛花女都要再次集体出场,以示谢场之意。这是花女大会在举办过程中所积累下来的经验。让参赛花女在高台上集中亮相的次数越多,越能使花女们熟悉比赛的气氛。 “喂!两位大哥,看够了吧。人家都已退回后台了,还在张望什么?不是你们的魂被勾走了吧!”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的南宫心菲气鼓古地道。 这时,第一项琴技比赛结束,众花女再次集体亮相后已退回后台。刚才在观看众花女比赛的过程中,由于南宫心菲比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都矮上许多,因此,经过和最靠近高台之人“协商”,把南宫心菲送到最佳观赏位置,但也因此,她在全神贯注地观看比赛过程中,也没有回头察看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在做什么。 其实,即使南宫心菲回头看,也不容易看到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的举动,因为李笑天虽然施计从人群西南角挤进人群而到达这个还不错的观赏位置,但南宫心菲前面还有数排人,离高台也有五六丈的距离。 来观礼花女大会之人,男子当然占绝大多数。因此,凭南宫心菲的身高,若一直和李笑天站在一起,当然不能完全看清台上的一切。反之,她到了前面,也因为后面有数排比她高大的男人阻挡视线,也不能将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的举动看清。 不过,这个时刻,已是酉时时分,花女大会第一场琴技比赛已然结束,人群开始疏散,南宫心菲很容易走到李笑天和南宫品身边。 但她从无数人的缝隙中走向李笑天和南宫品,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个男人仍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台,而目光落处,正是刚才张雨芝所在位置。 “呵呵!小妹,你胡说什么!我是在看台上的齐大先生等人,他们可是洛阳地面的大名流!” 南宫品玉面微红,想找个正当理由搪塞过去,可他却不知南宫心菲早已将他目光落处看得一清二楚,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人,她可是清楚地很。 “菲妹,小兄承认刚才一直在盯着那张雨芝,但要说魂被她勾去了,那是没有的事!不过小兄却有一个发现,虽然现在不能肯定,但等花会结束后,小兄探上一番,自然会揭开那个谜底!” 李笑天之言大出南宫心菲与南宫品所料,他不仅仅直言自己的行为,而且更作惊人之举,还要一探人家两届花魁张雨芝的隐秘呢! 其实,李笑天自己也不 知道为何,总感觉到与张雨芝有关的事,他就想去探寻,绝没有因为有别人的存在,而有所顾忌。 “李大哥!你说什么?你真想气死菲儿,那……那菲儿就死给你看!” 南宫心菲脸色顿变,红润的俏脸瞬间煞白,眼眶中泪水已滚滚而下。在她咬牙切齿说出此话后,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闪电般向她自己的心口刺去。 “你疯了,小妹!” 还好南宫品眼疾手快,当他看到南宫心菲神色大变,泪如雨下时,他就开始注意南宫心菲的举动,后见她说“死”,就真得拔出匕首欲自尽,他在惊骇之际,迅速伸出左臂,在匕首离南宫心菲的心口只有一线间,抓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 “大哥!你快放手!这个李大笨蛋整天欺负人家,你不去教训他,反倒也来欺负自己的妹妹!呜呜!……呜……” 南宫心菲一边欲挣脱被南宫品紧握的的手腕,一边哭喊呜咽。一会工夫,见南宫品没有丝毫放手迹象,她突然松开匕首,任其落地,自己抱头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虽然第一场花女比赛结束后,人群已经疏散不少,但仍有不少人在场中没有走开。南宫心菲的一番哭泣、叫喊,早已引来数圈人围在李笑天等四人周围。 “你们看什么?还不走开!要不俺老伊就一个个砸爬你们!” 硕壮的伊刚虽然不明白南宫心菲为何又哭又闹,但他看到周围又被人围住,顿时大声斥道。声音虽然未含内力,但粗大的嗓门足以震得众人双耳轰鸣。 众人中也有几人在花会开幕仪式上,见识到这个莽汉的浑劲,那可不是一般的浑,他说要举起几乎有常人两倍大的拳头去砸人,十有八九还真会去做。这几人一想到此处,忙缩了下头,悄声告诉随行同伴伊刚的“可怕之处”,然后拨开人群走去。一下子走了十余人,引起了围观之人的好奇。不知为何,这大汉的一句恐吓,竟真得吓走了十余人。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们几人,南宫品眉头紧皱,他不想因为此事而闹得满城风雨,当下走到李笑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还在傻愣的心神给拍醒。 这也难怪李笑天会被南宫心菲的一番举动而搞得满头雾水。虽然心里也似乎有点模糊的感觉,也尽管在五年多的江湖漂泊中,他在人情事故方面的经验也积累不少,但惟独缺少与女人交往的经验,尤其是与年龄相近的年轻女子之间的交往,五年多来,真正能称得上交往的只有南 宫心菲一个。 看到李笑天依然莫名所以的样子,南宫品无奈地摇了摇头,贴近李笑天的耳朵,低声说道:“笑天,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小妹是喜欢你呢!” 南宫品话了,又补充一句:“你的菲妹喜欢你!” “啊!” 李笑天一听,着实大吃一惊,头似响雷轰顶,一阵轰鸣,仿佛一片云蒸雾绕的混沌之地被人用神力劈开,注入一道明亮无比的光芒一样,他的心窍顿时被触动,被激发,放出触摸情爱滋味的洪流。 此时,他第一次彻底地懂了,也真正地感受到了情与爱的滋味。 虽然即使李笑天早已对他与南宫心菲之间的关系有着一种懵懂的感觉,现在内心也明白南宫心菲对他的爱意,但此时被南宫品明确告知,也是一时举手无措。 不过,他毕竟是在书堆里打滚过来的,加上几年浅薄的江湖阅历,即使年才十七,也随即回过神来。 当下,他红着脸,向南宫心品点了点头,毅然向还蹲在地上低泣的南宫心菲走去。 李笑天将手轻轻地放在南宫心菲的香肩之上,刚一触到南宫心菲的肩膀时,他的手还是颤了一下。但他在同时也感觉到南宫心菲突然止住了哭声,,随即肩头一阵颤抖,上身也开始僵直起来,他愣了一下之后,恍然明白南宫心菲对他的举动太以敏感,定然引起全身反应。 虽然他知道此时南宫心菲内心必然惊慌非常,但他也知道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只有将自己的内心向她彻底表白,才能将这个可爱而略显脆弱稚嫩的女孩的哭泣之心变得喜悦起来。当然,这其中也有他内心的渴望,渴望着将他自己早已伏在心里而此时才得以觉醒的爱意向南宫心菲表达出来。 李笑天凝神按下狂跳的心绪,将另一只手也轻按在南宫心菲的另一边肩上。轻缓地摇了下南宫心菲的肩头,靠近南宫心菲耳旁,满含深情地低声说道:“菲妹,小兄已知你的心意,既然笑天能为菲妹所垂幸,笑天发誓今生绝不有负菲妹!若我有违此言,必将天诛地灭……” 起初,在李笑天一只按在她右肩之上时,南宫心菲突然感觉心头有如鹿撞,怦怦直跳。不仅哭声顿止,而且脸上瞬间爬满红霞,一股异样感觉顿时遍布全身。 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她南宫世家以外的男人与她如此亲密接触。在异样感觉的冲击下,她身心立刻被吸引到这片虽然莫名但却 又让她舒服非常的感觉里。 当李笑天另一只手轻按她另一边的香肩之时,她只是有些轻微的震颤,然而,这轻微的颤抖已然使她的神情突得清醒。就在此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相对浓烈的男人气息向她耳边靠拢。刚刚清醒的心神又几乎陷入这股男人气息对她产生的更强大的震撼之中。 不过,随之而来的李笑天的示爱之言,一下子将蹲在地上的南宫心菲震惊地如被释放机弦的劲弩一样,闪电般地从地上站起身子。 这迅速无比的举动,顿时将李笑天向后推出了将近四步有余。所幸李笑天双手是轻按着南宫心菲,在南宫突然跳起的之时,他本能地向后一闪,手上所受尽力顿时减至二成,因而在后退之时,他还是止住了身子。 但是没人再去进一步去想这一举动,就是南宫心菲自己看到李笑天无恙后,也没作多想。也许这是因为南宫兄妹都身处局中之故,然而如果是一个身负不俗武功而有深知南宫心菲底细的局外人,看到刚才南宫心菲的迅速起身与李笑天的四步退让的话,他一定会大大惊讶李笑天看似笨拙且侥幸的必让之举。 此时的南宫心菲虽然年才十五,但家传“心梦心法”已进入第五层,这第五层是修习此功的女子快速提高功力的阶段。可以说,以南宫心菲此时的身手和内力修为,在江湖年轻一辈中,已是一流高手,再过几年甚至甚至可以迈进顶尖高手的行列。 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只要将一门武功心法修习一段时间,所习之功法大都会成为其体内与思维中一个部分,修习时间越长,所习功法就越与修习者融合,继之而成为修习者行动与思维的根深蒂固的一部分。 南宫心菲从五岁开始就修习“心梦心法”,如今已有十年火候,但她的武学天赋远异常人,因此自从在半个多月前,与“云山双怪”动手而明悟“心梦心法”第五层初成之境后,她的内力修为的提高已成一日千里之势。 她的心法早已成为她练功与防身的武器,因而刚才受惊于李笑天的大胆示爱之言,而猛然站起,在起身的过程中,她的全身已经不自觉地布满内劲。可想而知,她的肩头上升的速度是多么的迅速,并且肩头也布满内力。但李笑天,一个不会武功之人竟然毫发无损地躲避过去,这难道不能说明点什么?是李笑天真的侥幸,还是有别的原因?难道他也会武功?这个问题其实连李笑天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李笑天与南宫心菲都用双目直视着对方,一动不动,仿 似时间停止流动。李笑天的眼中满是惊讶,但仍然含着深深的情意,而南宫心菲的心中却是惊喜交加,复杂莫辨。 就这样,在周围人群的围观下,他们二人足足对视半炷香工夫。突然,南宫心菲“哇”地大哭一声,仿似一个久盼夫归的妻子乍见到归家的男人一样,带着惊喜而泣的泪水扑向李笑天,而李笑天也是带着满脸的温情,张开双臂,等待着南宫心菲扑入怀中。 一对真正体会出彼此爱意的少年男女,终于拥抱在一起。这是一个经典的时刻! 周围的众人虽然没有明白其中的内情,但他们却看到了这对少年男女,因为爱被彼此认知、读懂与接受而相互拥抱在一起的一幕,他们甚至能感受到这对少年男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爱意,那是种足以使每个经历过爱情滋润的人都能体会到的东西,是一种比任何东西都珍贵,而无可替代的精神内质! 四周人群散了,一个个默默地走开了,悄无声息。虽然早有人认出了南宫品兄妹的身份,但他们并没有发出惊讶的议论声。即使他们在心里惊讶于南宫世家的大小姐竟然喜欢上一个穷书生,但对于这个不解之处的议论应该是以后的事,在这种少年男女纯真之爱的赤裸表达的场合,他们有的只是感动,或者是一种内心的触动。当然,即使有人感觉不爽,也不敢明里非议南宫世家的人,那可是一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当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紧紧拥抱,互相感受彼此的体温与快感,畅游在无边的爱意之中时,南宫品突然“咳”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惊动二人。 “呀!” “啊!”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的脸上都是一片绯红,尤其是南宫心菲,双颊陀红,煞是美艳! “呵呵!笑天,小妹,天色已快黑了,咱们回‘齐安钱庄’吧。你们看看伊兄,他定然早已饿了。我们还要请他喝酒呢?” 南宫品为了不使这两个小男女薄薄的面皮难堪,而故意将话题扯向伊刚,“你说呢?伊兄!” 南宫品做戏做到底,他不忘向伊刚反问一句。这次浑大个子伊刚倒意外地配合。 只见他招牌式的“嘿嘿”几声,摸了摸大脑袋,憨声说道:“南宫……南宫兄弟……不,是少主说的对,俺老伊早有点饿了,现在被你……被少主一说,俺更觉得饿了。” 听到伊刚的浑腔浑调,南宫心菲不禁“扑哧”一笑,李笑天一看这雨打梨花后的惊人美 态,顿时双目冒光,心驰神往。 南宫品见李笑天自刚才与其妹互诉情意后,竟然如此不顾旁人,一反常态,对南宫心菲表露赤裸裸的情意,不禁内心大叹一声“情之一字,忒也惊人!” 他心想至此,不由哈哈一笑,而伊刚也莫名地嘿嘿笑了起来,一场少年男女的倾情场面就这样过去。 ※※※ 戌时,“齐安钱庄”的食阁里仍然灯火透明,正有八人围坐一桌,杯来酒往,觥筹交错,一片热闹喧哗。 这八人正是李笑天、南宫品兄妹、南宫明安父子、郭怀德父子以及南宫勇。虽然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回来时,已是酉时三刻时分,“齐安钱庄”的大部分早已吃过晚饭,但南宫勇和南宫义两个小鬼硬是要等着南宫品来后,一块吃饭。于是妇人们都先行用饭,几个大小男人等南宫品兄妹和李笑天三人回来后,才开始用餐。 在众人中,只有南宫心菲一人滴酒不沾,而南宫义与南宫勇二人本常与她打闹嬉戏。若在往常,不喝酒的南宫心菲自会与他俩嬉闹一番,谁知他们二人今天无论如何与南宫心菲嬉闹,见到的大都是南宫心菲心不在焉的慢声慢语。他们俩虽觉奇怪,但也想不出南宫心菲为何花会第一日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反平常的习性,而文静起来,脸上还不时露出柔柔的笑意。 有一点众人几乎都没有注意到,就是每当别人或举杯饮酒,或互相交谈而未注意到一边南宫心菲时,她就将一双满含少女情怀的明眸向李笑天瞟上几眼,而当别人的视线或眼角余光可以看到这边之时,她又连忙低下头去,与两小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讪起来。 当然也有有心人,那就是南宫品,当他看到自从南宫心菲与李笑天二人在花会会场经典的深情一抱后,直到现在,他小妹的目光,只要有机会,都会落在李笑天身上。 那目光中的情意仿佛相恋多年的情人间才有的那般浓郁,让他不敢不惊讶,简直让他难以置信,但他又是不能不信,这两个少年男女之间的感情发展竟然迅速如斯,他们只用了不过二十天的时日,竟然产生了别人经过两年甚至十年才有的感情,心下不禁再次暗叹:情之一字,太以奇妙!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可怜他堂堂南宫世家的一代少主,平时眼高于顶,如今年近弱冠,还未尝过情爱滋味,孤家寡人一个!心仪之人不是没有,但南宫世家如何容纳下她如此低贱的身份。唉!南宫品目睹别人柔情蜜意,心下越发感叹、气苦、无 奈!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八章 折桂三元 花会第二日上午是棋艺比赛,五十人先分成五组,每组十人,随即取号配对,又成五对,这样共二十五对,先在组内进行淘汰赛,然后各对胜出之人,再抓号配对,再次进行淘汰赛,经过第四次分组后,场上只剩下四位未被淘汰者,这四人分别配对,共进行六场比赛,分出前四名。 另外,第三次分组后比赛所淘汰的正好是六人,这六人再次进行积分赛,分出前五至十名,其余被淘汰之人由于在此项比赛上被排除在前十名之外,由评委根据她们各自在比赛中的棋路、时间及胜败场数而分比评出名次。 当然在众花女弈棋之际,边上有棋道高手向评委和台下众人解说,这种形式既能克服掉现场观众难以直接观看到棋盘的缺点,而在出现妙招时不时,解说者的表情与夸赞之言,也能使众人分辨出各人的水平。现场气氛仍然热火如荼,丝毫不见冷清。 这样,从早上巳时至午时三刻,还没有最终定下本项比赛的名次。因为这次参加花女大会决赛之人是历年来最多的一次。以前,各地才女只要报名,就可以参加正式比赛,人数也多在二三十人左右。 而本届,由于主办方早已通知各青楼、教坊以及其它州县,这次花会规模比往届要大,因此,报名人数陡增至一百多人。限于花女大会的比赛时限,必须进行赛前初选,最终选出五十人进入决赛,而即使是这个数字,也远超往届。因而在此项棋艺中,由于弈棋一盘用时长短不定,虽然也有时限,但五十多人经过淘汰赛、积分赛,总的用时已然超出时限。 下午第三场比赛前近一个时辰,用作了棋艺未完的比赛。大约在未时初,才进行书艺的比赛。 这书可不是指书法,而是指众女对经、史、子、集以及诗词的掌握程度,当然能有一手漂亮的好字,那自然也算作书赛中的一个平分点,但这只占一个形象分,而不能成为参赛花女以此押赌此项比赛的筹码。 虽然古代女子以“无才便是德”为信条,但大宋朝以来,由于扬文抑武,所以在男人更多地以读书而博取功名以外,许多女子也走出了只知女红工织的怪圈,熟读经书,吟诗诵词起来,虽然不是以博取功名为目的,但习文弄墨、吟诗诵词已成时下不少大家闺秀、名门豪女,甚至是小家碧玉、风尘才女必须具备的基本能力。 虽然各人所学各异,但对于基本的诗词与史经的知识,应该具备。因此,在书艺一项,比赛的内容与评定都比较简易。有多位文坛名家在场,比赛的题目早已 出好。共两题,一题是以“牡丹”为题,作诗一首;另一题是以洛阳地面的物事为内容,作词一首。 一个时辰下来,各参赛花女都已做好答卷,第二天比赛正式结束。 第三日上午的画艺比赛,程序更是简单,各参赛花女以自己心中最欣赏的景色为画面,在一个时辰内将画完成。 经过琴、棋、书、画四项比赛后,第三天下午是她们的“答辩”时间。由台下众人提出三个问题,台上众女针对问题而给出解答,之后,提问者再给予评价。虽然只有三道问题,但每一道问题的提出,台上参赛花女凡有把握解答问题之人,都可说出自己的解答。在她们的回答中,裁判评委自然能看出她们在知识与应对方面的能力。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又有奖品的吸引,场面自然更加热闹。 第一个题目是由一个年约五十的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提出,问题为“二十年前,本朝周师厚周大家撰《洛阳牡丹记》时,共列出牡丹品种一百零九个,请诸参赛花女分别说出位列首尾的九种牡丹品种名称,并且对每个品种作一精简的描述。” 第二个问题的提出有点曲折,一个头戴斗篷,篷沿低垂,遮住半张脸的女子提出问题,问题为“自古就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说,没有女人就不可能有男人,为何历朝以来都崇尚男尊女卑,男人能有三妻四妾,女子为何只能从一而终?”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数百道足以灼化人肉身的目光,那女人本是理直气壮,高声言语,一见众人态度,忙将斗篷拉得更低,然后钻入人群中不见。 等那些男人的众怒平息后,一个年轻男子才提出一个众人能接受的问题:“目前中土四围,外族势力强大,屡对本朝疆土侵扰,试问各位才女,该当何处?” 这个问题虽然有些敏感突兀,但却引起诸花女与众人的热烈议论。如此下去,一个多时辰不到,前两个问题在几乎每个花女都曾参与的情形下结束。等诸花女等待众人提出第三个问题时,台下却是一片沉静,足有半刻工夫,也没人再提出问题。 当前两个问题由众人提出后,台上裁判评委感到问题虽然颇具新意,但深度仍觉不够。众花女的得分,也差别不大。因此,晁孟之起身向众人声明,接下来的第三个即最后一个问题,最好再高些深意,以便能体现诸话女的水平层次。 有了这个要求,台下众人一时陷入沉思。李笑天、南宫心菲兄妹和伊刚四人也不例外,当然,伊刚的低头沉思状却也怪异,若 有人在旁边观察,可以看到他不时微抬起头,向台上众花女瞟上几眼,又立刻低下头去。也不知道究竟在思考问题,还是在锻炼他自己“正视女人”的胆气! 正当李笑天还在沉思之际,身旁的南宫心菲突然推了李笑天一把,然后就听到她高声娇道:“台上众女听着,我大哥有问题提出!” 既然表过情,她索性称李笑天“大哥”,前面的“李”字就省了,亲昵之状又让南宫品大吃一惊。 “唰!”众人目光齐齐射向李笑天四人。而李笑天首当其冲,巧的是,刚才南宫心菲猛得一推,李笑天不由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前倾,右手高举,而在众人看来,他还正巧一脸疑惑,张口欲言,这些情形落在众人眼里,分明是李笑天急于提出问题,而有此举动。 不到瞬间,李笑天感觉到众人目光都锁定在他身上,脸上一阵讪然之后,心思电转,暗道:“这个南宫小妮子还真会搞怪,想让本少爷出丑,嘿嘿!偏不让你如愿,反正也躲不过,在这种场合,可不能出丑。在这小妮子面前弱了面子,以后少爷我如何才能降伏她!” 心念疾转,一个问题浮上李笑天的脑中。 挺直腰杆,李笑天已打算扛下这个提出“第三个问题”的“艰巨”的任务。虽然威武形象还不足,但儒雅的风度,还是从李笑天身上向众人感染开来。 “在下学识有限,所提问题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海涵!”李笑天说出一番谦辞后,吸了口气,又道,“诸位姑娘的琴艺无不让在下大开眼界,在下就以琴为题,向各位作一讨教。” 李笑天话落,台上的二十号花女,问道:“公子能否再作一具体范围的指定?” “琴声禁止于邪,以正人之心!现在下以琴之本身即制琴的式样为问题范围,请诸位姑娘只从琴的外观上作一引寓如何?” 当李笑天以琴寓理,说出“琴声禁邪正人”之时,台上的首阳山齐元圣和白衣客姜逸二人的眼中顿时出现一抹异彩,电闪而过,齐齐将目光凝视在李笑天身上。不仅这二人,参赛诸花女中的张雨芝,也是明眸一亮,脸上闪现一丝惊讶之色。 琴虽然是风流雅士文人的博爱之物,但充当的角色多是一个雅客的享受之物而已,只有在他们拨动琴弦,弹出琴音之时,琴才得以体现它的价值。对于这种琴的价值,几乎已是几千年来最基本的认识。可是在此时,这个青衫少年竟然以琴寓理,说出此番不凡的见解,怎能不令人惊讶。不过,这 惊讶也只限于众人中几个见识高远之人。对于其他人来说,虽然也觉得这少年所提问题看似简单,但细想起来,却又无从着手。于是台上台下一时议论纷纷。 良久,众花女仍没有一人挺身而出,回答这最后一道似简实难的问题。 “大哥……李大哥,看不出你所提出的这道“琴”题,还有点水平呢。一具普通的制琴,从外观上究竟能看出什么呢?不就是三尺余长,六存来宽,怎么还真把台上众女给‘将’住了?” 南宫心菲偎依着李笑天,抬起螓首,天真地道。看来,二人自上次经典一抱互诉衷情后,也不怕在人前举动亲密了。 “呵呵!菲妹,小兄也没有说从琴的外观上能看出何种深意啊。还不是被你一推之下硬逼出来的。这只是随口之言,故作高深罢了。” 南宫心菲一看李笑天说话的表情与口气,就知他是在戏耍她。她知道李笑天不会无的放失,随意提出一个没有深意的问题。这丫头自从在杭州认识李笑天以来,已经对李笑天产生了盲目的崇拜。试想,能与魔门秀士棋逢对手的能有几人。 南宫心菲白了李笑天一个柔媚的眼神,娇声道:“李大哥还怪起菲儿来着,我不是在为你制造机会吗?你看台上的参赛花女,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俏丽可人,哪像菲儿这样的黄脸婆。不但每人喜欢,还随便受人欺负呢!” 看到南宫心菲转过身子,故意背对着他,李笑天不禁心中暗笑,道:“菲妹,小兄哪里得罪你啦?”李笑天声音故意一沉,“嘿嘿!不过,台上众女一个个国色天香,秀色可餐,小兄还真忍不住食指欲动呢。” “你……你……,以后要是再欺负菲儿,菲儿就让大哥揍你一顿。……是吧,大哥?你不会见你可怜的妹妹被人欺负,见死不救吧?” 南宫心菲向南宫品发出“求救信号”后,本以为南宫品多少会表示一下支持,谁知她转目望去,只见南宫品一双眼睛,紧盯着台上的张雨芝,而那张雨芝正轻挪莲步,从众女中款款而出。 人群霎时静寂下来,一丝杂音俱无,每个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这时,若是有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或许也能清晰可闻。 只见张雨芝怀抱精巧古琴,罗裙轻摆,粉腰轻摇,整个人如弱柳拂风般向高台南沿走去。她所走动的方向,正是靠近李笑天所在位置。 此时张雨芝的姿态,简直让人既怜又爱,纤纤娇姿,淡雅丽容,宛若一棵含苞待放 的旱莲,让人浇水施肥,精心呵护。 看到李笑天,一抹怡然的笑意出现在张雨芝皎洁如月的脸上。众人一看,无不神魂失守,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张雨芝除了第一次在高台上出场时稍露笑容外,近三天来,一直表现异常,神色清冷,一副不欲近人的姿态。每项比赛之后,就匆匆回“怡香楼”而去。这时,竟然一反清冷的脸色,绽放出灿烂明媚的笑容。这使她本已娇美惊人的容貌,更加显现惊人的魅力,一种既让人惊讶又让人惜爱的美丽。 “公子所提问题,妾身深思一番后,略有所得,现在妾身就将方才所思,向这位公子及各位裁判评委作一说明。若有贻笑大方之处,还请指正!” 柔美的声音,恬淡的笑容,弱柳般娇姿,近在眼前的张雨芝,立使李笑天一阵心惊肉跳,大有心猿意马之态。他连忙守住心神,道:“但请姑娘道来!” “一般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有若三百六十天,意为君子不可一日无‘君’;宽约六存意为六合,纹上为池意若水池之平,下称滨意征服;前广后狭寓指有主有次,上圆下方如天地;五弦如五行,七弦音以法天文七星……不知妾身所言能否一满君意?” “咦!” 李笑天一双俊目,顿时亮如烛火,不!是如烛火之光,带着惊佩射向张雨芝。而恰于此时,张雨芝的那双明眸正巧遇上李笑天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一接触,顿时如磁石般互相吸引在一起。 在李笑天的眼中,张雨芝明眸中的落寞悲凄之色已淡上许多,秀目中好像不知何时泛起一丝明快、欣喜又有些许期待的光芒。 而在张雨芝的眼里,李笑天是一副儒朴年轻、淡然自若之态。儒雅俊朗、目光纯正、年少才备,正是身份低微而又在江湖之外的年轻女子们的如意郎君! 二人的对视虽然只有片刻,但都从各自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虽然人没有言语,但这种目光的交流,即使是刹那,谁又会不信那没有铸就永恒的可能呢? “咳!咳!笑天,张仙子……张姑娘已解释完毕,你该作出评价!她在等着你回答呢?”南宫品面带些许阴郁之色,目光灼灼地瞪了李笑天一眼,低声喝道。 “李大哥,你……你怎么能这样看人家张姑娘呢?”南宫心菲一脸委屈地道,语气中还带有些许醋意与埋怨。 “啊!” 李笑天低叫一声,忙收回心神,才想到自己还须给张雨芝的答言作一 评价。由于他刚才心神失守,全然被张雨芝的目光吸引住,此刻回过神来,虽然也模糊地感觉到南宫品兄妹刚才之言,语气好像有些异常,但他也未在意,当然也没有看到南宫品兄妹的神态。 一个面色阴郁,带着些许气恼与落寞之色;一个满脸委屈,带着几丝幽怨之色。若是看在李笑天眼里,他定会知道自己已经不自觉地给二人带来了不快,也许他会稍敛姿态,也许以后也不会惹出那么多风流帐,可偏偏他没在意,以致他刚夺得南宫心菲芳心之后,又开始打上了眼前的“勾栏一仙”的主意。 李笑天向台上通道两旁的裁判评委所在方向,各施一礼,道:“在下才学浅薄,哪能对张姑娘刚才发人深思之言作下评论,还请台上各位前辈点评吧。” 谦适有度,落落大方,心思灵巧,这是台上齐大先生与白衣客二人对李笑天的又一观感。二人都微微点头,心赞此子可教也! 白衣客姜逸自知裁判的点评远胜提问者的个人评价,他已知李笑天将点评之权让于裁判,大有成全张雨芝之意。他心下也早已对张雨芝所表现出来的才华赞佩不已,心道,既然这提问少年有此心意,索性就顺了他吧。 心思至此,白衣客起身,道:“琴乃乐器之首,如玉般只有君子可配持,不离于身。古琴虽然普通,但外观琴理确实深厚,张姑娘所言,赋琴之大气、王气、天理,实让姜某大开眼界,大广耳闻!姜某认为方才所提三个问题,实以张姑娘之答言最为精妙,最具深意!” 白衣客评点之言方落,场下顿时响起一阵震天掌声,如雷鸣,轰然不断。 接下来,众花女暂时退回台后,台上通道两旁的裁判评委聚在一起,开始讨论,对参赛花女进行评分,以排出名次,进而产生本届让人早已期待已久的“十大花女”。当然“十大花女”之首的出现,也就意味着本届的花魁诞生! 大约半个时辰后,台上裁判的讨论结束,一张名单赫然出现,参赛花女名次已然排定! 司仪再现,声响全场,台下众人都在翘首以盼。 “第五十名青州莫春娇,第四十九名大名府方惠……,第十一名沧州玉如灵。” 司仪报完前四十名参赛花女名次后,突然又提高声音,道:“下面是本届‘十大花女’,第十名江陵府万清荷……,第二名湖州柳湄儿,第一名……第一名张雨芝!” 随着“十大花女”的产生,整整三日的洛阳花会基本上已经结束 ,此时已是申时二刻时分,距离晚饭时分,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众花女领取比赛奖品与名次牌。当然,在最后“答辩”一项里获得“厚礼”不是李笑天,而是提出第二个问题的年轻男子。虽然也有人建议那份厚礼应该给李笑天,因为他所提问题表面虽然简单,但却衍生出张雨芝的一番“琴之高论”。 不过李笑天当场驳回了那些支持者的好意,主动支持礼品的归属应该为第二个问题的提出者。他的理由是,那人的问题很有积极意义,立意在国家大局上,是他的问题不可比拟的。不过这话听在别人耳内,只当他那是谦虚之词,并不贪爱厚礼。有心人不由又对李笑天高看几眼。 众花女退回后台之后,主办方又给台下众人献上了一个精彩的节目,那就是从京城请来的杂技表演。 另外,不出所料,当众人都离开会场后,高台上已惊艳三日的上品牡丹,大都被爱花之人买入囊中。 轰轰烈烈,热闹非凡,三日洛阳花会在经历些许的波折后,终于圆满结束。“十大花女”也大都实至名归。张雨芝三次夺花魁,一个新的花女大会的记录诞生了,也带给了无数人的回忆与想象。 花走人散,洛阳花会虽然谢幕了,但以其为着火点而燃起的硝烟却开始向武林、朝堂以至整个中土和天下蔓延!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九章 暗室密谈 亥时,夜黑、星稀、月朦,萃英园,内院后堂。 三人垂手而立,一人高坐虎皮宽椅,满面肃然冷厉之色,另有一人面窗站立,背对四人。 椅上之人厉声问道:“程思!这三日密查,情况如何?” 垂手而立的三人中,全身金色劲装之人,道:“回禀主上,经过属下等第三日侦察,发现那驼背老人自从进入城北一处民宅内,就再也没有露面。属下惟恐打草惊蛇,就未再深入那处民宅查探,但属下在外围分派众多手下,严密监视,可是……可是,今日花会结束后,属下又恐那人逃脱,就率众而入。但已无那人踪迹,是属下不察,还请主上治罪!” 程思说完,刚健匀称的身体一阵抖动,一把二寸来长的尖刀沿臂而下。他是欲接受椅上之人的惩罚。 “程思!拿回你的臂刀,这次本座所遇之敌异常强大,那驼背老人走脱,也不出所料。本座并不怪罪你们!” 椅上之人的脸上看似没有对那驼背之人逃脱之事放在心上,但凝重的脸色却让他面前的三个属下,大气都不敢轻喘。 那面窗而立之人,突然道:“程队长,你们进入那处民宅探察之时,从民宅主人身上都探听到什么情况?” 程思听那面窗之人所言,身躯一躬,恭声道:“程思正要禀报此事,对民宅主人盘问时,民宅夫妇都声称,花会第二日的夜里,那驼背老人的房中突然传出一阵呓语,正巧被出房夜尿的男主人听到。据他们猜测,那驼背老人的梦话,竟似浙东一带口音!” “真的?” 椅上之人猛然从椅上站起,如抹红蜡的脸上透出一层血红的色泽,那面窗之人的后背也是一颤。 “是!前日属下已向主上禀报心中猜测,现下前后对证,属下斗胆断言,那驼背老人定是东海兰梦岛之人。那日属下与他对上一掌,其掌力与在下师尊以前所提及的‘兰梦掌’掌力异状吻合。那人所使掌法定是‘海外双仙’之一段慕天的‘兰梦掌’!” 程思回话已毕,但脸上却换上一副景仰、崇拜的神色。 那椅上之人一见,脸色一变,低声喝道:“程思!你是否十分推崇兰梦岛的绝学?” 程思一听椅上之人的语气满含不快之意,暗叫不好,主上准是瞧见他对“兰梦掌”的崇慕之色。他已跟随主上十年,深知主上最忌讳别人在他跟前表现出仰慕他人的神态。 “不!属下只觉得前日 与那驼背老人对掌之时,太已大意,以致双臂受伤。属下仍想与那人再拼三掌,否则属下不服!” 那椅上之人红面肃容稍霁,道:“‘兰梦掌’虽然威力不凡,乃武林掌法中一绝,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以你的‘沉魂掌’辅上‘臂刀’刀法,要战胜那驼背老人,也不是太难之事!” 那椅上之人表面上像是对程思满怀信心,但其实心下却在打鼓。那驼背老人不但身怀绝世掌法,而且居然会使用只有内家修为极其精深之人才具备的“空中回音”之技,另外其身法诡秘莫测,对于这样一个高手,程思虽然身手绝佳,但若真是再与那驼背老人拼斗,胜算几率不到三成。不过,程思乃其最得力手下,自然要鼓励一番。况且,以他的为人,也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程思乃“萃英园”众队之长,跟随其多年,椅上之人还是对他有些信心。他自然知道程思一身所学达到何种程度,凭其身手,要不是十年来一直隐伏于“萃英园”,而是在江湖上闯荡,足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扬名立万不在话下。 这时,那面窗之人沉声说道:“胡兄,小弟与你合作之事,已然泄露,虽然知悉实情的外人只有那驼背老人一人,但他身具‘兰梦掌’绝学,又在洛阳花会上肆言无忌。若是小弟料想不错,与世隔绝四十多年的兰梦岛,又将在中原引起风波了。我们绝不能让那人将消息泄露出去。如若被小弟大哥知道,咱们可要前功尽弃了!” 那椅上之人身有同感,道:“南宫兄所言正是,一月内若是追查不到那驼背老人的下落,咱们的计划只好暂停进行了,你看如何?” 面窗之人道:“胡兄所虑正是小弟所忧,只要再给我们两三年时间,即使那消息泄露出去。我们的计划仍可成功,那时……” 那人话声一顿,又道:“对了,不知胡兄这三日追踪那宇文淳术,有何结果?” 椅上之人脸上一阵讪然,道:“那厮所受之伤不轻,在洛阳众兵的搜查之下,应该不会逃出城去。但为兄三日追查,竟无丝毫线索。” 暗叹一声后,话锋一转,又道:“不知在此朝野动荡之际,那厮来中原所为何事?” 面窗之人沉思片刻,道:“看来中原武林的形势,将要更加复杂了。哈哈!乱世出英豪,正是我辈争霸天下之时!胡兄,明日小弟必将回去,三日后,小弟也将派出一队高手,密查那二人下落。仍按老规矩,信鸽传书,互通消息!今日已晚,小弟告辞! ” 那面窗之人话落之时,人已如鬼魅般,疾身穿窗而出。不过,若那人在穿窗之时,回头向后看上一眼,他或许会看到椅上之人,在听他说出那番豪言壮语之后,眼中闪现一道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 在“齐安钱庄”的一间客房里,南宫心菲坐在靠近李笑天的一把椅子上,扬着俏脸,满脸希冀地道:“李大哥,你别听大哥的,他的心思谁不知道。他说还要在洛阳城里玩上几天,纯粹是为了再见到那三届花魁张大仙子。你劝劝大哥,明天我们就回去好吗?” 南宫心菲边说边向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的南宫品,扫上一眼。 这间客房是李笑天三日来所住的房间,此时房内除了他和南宫心菲兄妹之外,还有那浑汉伊刚。 李笑天一阵迟疑,他本有明日立即回返南宫世家之意。那里可是有着一处江湖上最大的藏书处。虽然要进去颇为不易,但他现为南宫品兄妹二人的“西席”,要进去遍阅群书,还不是难事。 其实,花会一结束,他就有点心神不宁,一心想着南宫世家那些还为谋面的藏书。但是,南宫心菲提到张雨芝,他的心却是突得一跳,一下子勾起了本想忘却的一丝“企图”。 这种欲望虽然不强,但就如某人看上一本好书,看了一页,更想看后面的内容一样,那欲一探张雨芝隐藏在眼神深处之隐秘的想法,开始支配起他的行动起来! “菲妹,小兄前时只来过洛阳一次,算上这次,到现在连洛阳城的景致都几乎没有看过多少,反正咱们也没有什么要事,不如就如南宫大哥所言,再玩上几日如何?听说洛阳八景名闻天下,名苑佳囿极多,不如咱们花上几天,去畅游一番?” 南宫心菲虽然情窦已开,但心思仍很单纯,何况一颗芳心已经系在情郎身上,花会会场之事早已忘在脑后。在她心里,只要是李笑天高兴的事,她哪里有不赞成的道理。 “李大哥说的是!南宫世家虽然距离洛阳城不远,但菲儿也没有来过几次呢。既然大哥说多留几天,咱们就多玩几天吧。菲儿早想到‘金谷春晴’去看看了。” 李笑天与南宫心菲二人的谈话,丝毫不漏地听进南宫品的耳内。虽然李笑天和南宫心菲都愿意留下来陪他,但他非但没有感觉到丝毫高兴,反而心中有中莫名之气,竟然使他要劝阻他们二人留下之意。 “笑天,你和小妹陪我多留几天也可以,但你可要好好待我小妹 ,可不要让亏待她了,如果小妹若受到什么委屈,那我……” 南宫品言犹未尽,已然住口不说。李笑天听得一愣,心道,我怎敢不好好待这个小妮子,难道我不要命了! 其实,此番话竟是南宫品脱口之言。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一点什么。原来,他看出那“勾栏一仙”、“琴歌双绝”张雨芝对李笑天印象极好。下午会场二人的眼神交流,他可看得明明白白,那可是含有互相赞许之意。 虽然他有点恐慌心中的仙子会被李笑天后来居上,夺去芳心,但他心中另有一股更强的信念,使他坚信,这只是杞人忧天,自己胡乱担心而已。他相信,刚刚与他小妹互诉真心的李笑天不能两天不到,又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而且以他南宫品的家世、人品来说,那可是李笑天永远也无法比上的。 他的心里竟然还有一个让他也感到好笑的念头,他开始为李笑天庆幸,他小妹能看上李笑天这个穷书生,那可是他天大的福分啊。李笑天除了年少,相貌还算得上英俊之外,他还有什么?堂堂南宫世家大小姐喜欢上一个身份寻常的穷小子,这个小子还真不知会引来多少人忌妒呢。 客房内,一时沉静,李笑天、南宫品、南宫心菲三人各有所思。这时,伊刚看到三人都不说话,当下扯着嗓门,道:“少主,小姐!俺老伊也随你们留下吗?” 李笑天一看伊刚的模样,笑道:“伊兄当然留下啦,我们三人还欠你一顿酒席呢。这三日内,没让伊兄喝酒,可是憋坏了伊兄肚子里的酒虫吧。” 南宫品见李笑天如此说,按下心中所思,也笑道:“是啊,伊兄虽然视小弟为少主,但咱们年龄相仿,也不要在意什么身份啦。前日晚间,小弟说了,咱们三人请你喝酒改在‘圣仙楼’上。你要是先走了,我们请谁呀?” 伊刚大手摸了摸头,嘿嘿一笑,道:“俺老伊虽然识字不多,但俺娘从小就告诉俺要知礼节,既然俺要在南宫世家住下,叫你少主是应该的。” 他话声一顿,向南宫品上下直瞅上几眼,又道:“俺看少主模样,当俺老伊的少主挺配的!” 其余三人一听,顿时一阵哈哈大笑。这浑大个子还挺幽默呢!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十章 少年之争(上) 一连三日,李笑天、南宫品兄妹和伊刚四人将洛阳的名胜古迹游玩大半,也去了一次“天下五大名楼”之一的“圣仙楼”,大吃一顿。此时,已是洛阳花会结束后的第三日下午申时时分。 称说有事的南宫品带着满脸沮丧的神色,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可是三天里他们见到南宫品第六次这样的神情。 从花会结束后的第一天开始,在他们四人游玩的途中,南宫品都要离开近两个时辰。理由是出去拜访一下朋友。虽然没有人对他所说的理由有何异议,但谁都在心里怀疑。拜访朋友,哪有这么快就回来,而且每次都是一脸的沮丧、失望表情。 仍如前两日一样,李笑天四人从挑着两个特大灯笼的一处门前走过。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洛阳第一青楼“怡香楼”。从其来往如织的欢客和楼层的规模与气派看来,足可见“怡香楼”名列洛阳第一青楼,果然名不虚传。 一般的青楼门前只有一到两个青衣龟公引接客人,但“怡香楼”一下子就安排四名龟公当值,看他们有点慌乱的样子,安排四人在门前接客,还嫌不够呢。 “怡香楼”与“齐安钱庄”同在东大街上,前者靠近北街,后者处在东街中部,二者相距不过一里。 李笑天四人已经过“怡香楼”门前,谁也没有注意到,已然褪去沮丧表情的南宫品却不时回头向“怡香楼”看去,脸上浮现一丝激动的神色。 正当四人走至远离“怡香楼”大门已近三十丈时,突然听到一缕清脆悦耳的琴音,从“怡香楼”的后院方向传来。 任谁也没有想到一缕明快悦耳的琴声之后,竟然是无尽的孤寒寂寞之音。琴音从“怡香楼”后院传出,不到片刻已然弥漫整个空间。 “叮……叮……咚……咚……” 如孤泉击石,如荒漠孤行,如危崖孤松摇曳,如海上孤舟飘摇,亦如深山行旅落单…… 琴音丝丝不断,张弛有度,众人听之,仿佛真如孤身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荒野中,孤单、寂寞,还有些许的幽怨。 突然琴声又变,本来连绵的琴声突然分成数百道比原先足有两倍高的音调,交织地向空间扩散,整个空间仿佛被这数百道响亮冷厉的琴音划破而成千疮百孔一般,无数处破裂的痕迹组成一片更加孤寂的天地。 那道道孤寒冷厉之音组成的蛛网状之天地,仿似一个欲被鬼魂闯入的暗黑之地,每个处身其中之人,无不感觉到孤独与悲凄,都感觉到自 己的心快要被这种恐惧的孤独所侵蚀、吞噬! 就在这数百道寒厉之音构成的音网将使处身其中之人发疯之时,那满是裂痕的空间突然飞出一道漂亮美丽至极的影子。起初,还是比较模糊,顷刻间,那影子逐渐凝成实体,赫然是一只凤凰。 “吱……” 一声凄厉已极的鸟鸣划破长空,直刺得人的耳鼓生疼,甚至一种莫名的震撼由上至下,弥漫全身。 那鸟鸣之声,分明是出自一只美凤之口,而那只美丽的凤凰不是头戴凤冠,在接受百鸟的朝拜,它好像正在经历一种生命的威胁! 那凄厉之声,是那么孤寂无助,仿佛浴火的凤凰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也仿佛在抗争亡灵的召唤! 令人惊奇的是,那浴火美凤的鸣叫,并不见丝毫恐惧的意味,却如一个少女借美凤之身,诉说着心中的无边孤寂……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刻会从“怡香楼”的后院传出如此凄美、寒厉而充满孤寂的琴声。这琴声是多么地不合时宜! “怡香楼”中正在寻欢作乐的人停了下来,因为连续的琴音将之澎湃高炽的欲望浇灌得浑身直打冷战;那些正在抚筝拉胡的歌妓停了下来,那直浸心神的琴声打乱了她们本来再熟悉不过的曲子,霸占了她们的心神;一些正欲进入“怡香楼”之人,也停下脚步,双手捂住耳朵,仿似遇到杀人狂魔一般,拼命地向后撤去,远离这不祥之地。 一切都被这无边的孤寂寒厉琴音摧残地身心疲惫,一切都静寂下来。空气仿佛正在被从神殿中逃出的神之禁锢千年的恶魔攥住、挤压、蹂躏,尤其是那声浴火美凤的凄厉鸣叫,直将众人本已疲惫的身心激颤地更加脆弱。 “妈的!受不了了。是谁他妈的弹的鬼琴!快给老子住手!” 一个略带文气的壮汉终于挺不住心灵的煎熬,暴发出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怒叫声。 他可是已经七年多没有再口出粗言了,没想到此时却破了禁忌。要是被他那口子知晓,准会扒了他的皮。可是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本来正欲与一个颇具姿色的红牌姑娘肆意挞伐,巫山云游一番,却被这从后院传来的琴声打断了他的好事,他怎能不气。不过,他没有想到,他欲做的风月之事,若传进他那管家婆耳中,那不只是掉一层皮而已,恐怕是遍体鳞伤吧。 这壮汉的狂叫声方停,一道惊天啸声突从“怡香楼”三楼传出。啸声入耳,众人但 觉全身力乏神疲之状一轻。恰于此时,那琴声仿佛被这道尖利刺耳的啸声割断一般,嘎然断绝。 “好厉害呀!果然不愧为‘青梅曲谱’中名列第二的曲子啊!” 李笑天和别人一样,心神被刚才琴音所夺,现下回过神来,心中突得一动,这支曲子不是“青梅曲谱”上所记载的残曲之一吗? “孤寒曲”!果然名不虚传,只有这支旷世的曲子才能追魂夺魄,产生偌大效果。 其余三人也都于此时清醒过来,一听李笑天之言,南宫品仍有些心有余悸地道:“笑天,难道你识得此曲?听其音,幸好不是出自身具武功的人之手,若是以内力弹奏此曲,那我们……” 南宫品话刚至此,突然听到“怡香楼”中传出一阵喧闹之声。门前七八人突然像看到什么稀奇之事一样,飞快地向“怡香楼”院中冲去。 “大家一起去,咱们看看,到底是哪个婊子弹的!害得老子不仅兴致全无,而且白受了一场活罪!” “对!对!‘怡香楼’乃洛阳第一青楼,老子不信还有人敢捉弄大爷!” 李笑天四人一听,心下明白,在啸声将众人从琴声中唤醒心神后,众人无不怒火中烧,非要找出这个弹琴之人不可。 “怡香楼”后院乃最当红姑娘所居之雅处,那琴音显然出自其中一位之手。 对于“孤寒曲”,南宫心菲也听说过。那可是隋代名家孤寒子的遗曲。那孤寒子当时虽然名扬天下,琴棋书画,各项艺业都很精通,但惟独在琴技上仅留下一支“孤寒曲”。 “孤寒之音,独孤于世!” 凡是听此琴曲者,无不被其孤寒几至极至的曲境所折服,而挣扎于无边的孤寂中。 这时一听刚才琴音,竟然是琴界的旷世遗曲,今日若不能一睹弹琴之人丰姿,那可是天大的遗憾之事。南宫心菲心思至此,早已心痒难熬。她竟比李笑天还心急,一把拉住李笑天的手,向“怡香楼”奔去。 “大哥,伊大个子,咱们去看看!” 看到南宫心菲招呼他们之后,就拉着李笑天向前飞奔而去。南宫感到这正中下怀,他也极想再进入“怡香楼”一次,去看看他的梦中仙子!尽管他今天已进去并被拒绝过两次。 ※※※ 这是一座规模中等的宅院,在洛阳东城内极为平常,一般中小富商都居住这样的住宅。 一共两进宅院,后 进宅院的东厢房内,正有五人围桌而坐,看桌上杯盘狼藉的样子,不仅已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而且离酩酊大醉也是不远。 其中一人大着舌头,结巴道:“头,二爷这次吩咐的任务,真是太难了。你想,整个洛阳城那么大,到哪儿去追查那个驼背老儿,况且洛阳花会已过三日,那人还不早已离开洛阳,不知去向?” 对面三旬汉子道:“吴全,二爷吩咐之事,咱们最好不要议论!” 声音突然放低,又道:“二组丁头告诉兄弟,咱们这次追查那二人的兄弟,共有四组,每组五人,分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咱们负责北面,只要咱们保证洛阳城没有那老儿和那个宇文淳术的踪迹,就万事大吉了。最多一个月,咱们就可以再去赌场乐乐啦。” 三旬汉子左边之人,道:“大吴头,二爷回到南宫世家之后,立即就将咱们分组派出追查那二人,你知道究竟为了何事吗?” 三旬汉子右边之人向那人施了一个眼色,道:“孟兄,刚才大吴头不是告诉小吴,不要议论二爷之事吗,你难道没有听到。二爷行事向来神鬼莫测,只要是二爷吩咐之事,咱们只管照办就是,保证没事!” 三旬汉子向右边之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嘿嘿!你们这对老乡,也别暗递眼色了,兄弟也不知二爷所为何事?” 最后一个未说话之人,这时突然道:“兄弟们,听说大小姐喜欢上一个小书生,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其余四人一听此人之言,脸色个个陡变,无不顿现妒忌与惋惜之色。 三旬汉子暗叹一声,道:“唉!在花会上,兄弟见过那小子。十七八岁,长相还算可以,但看他一身穷样,兄弟真为大小姐不值,也不知道那小子哪点好,竟被大小姐看上了。” 那叫吴全之人,忙接着说道:“是啊,大小姐那样如花似玉、万里也挑不出的美人儿,竟然……” “怎么不说啦,小吴,背后竟然数落起大小姐,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年约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口。 房内五人一见此人现身,忙站起身来。 那三旬汉子向来人,道:“丁兄,你怎么不在西区指挥你的手下,而跑到这儿来了?嘿嘿!你还是老样子,整天板着一张脸,别吓坏了自家兄弟,否则小弟可答应你。” 来人一听,挤出一丝笑容,道:“幸好是我 ,要是四组王头听到刚才的谈话,你们可就惨了。他可是与少主走得最近之人,若被他听到后告诉少主,那准会扒了你们的皮!” 见丁姓男子这样一说,场中气氛顿时有轻松起来。 那被称作大吴头的三旬汉子,将丁姓男子引入席上。刚要为其倒酒,就见丁姓男子突然脸色一整,一脸严肃地说道:“家主昨日已问及为何两个魔教高手竟然逃脱我们的监视之事,兄弟就是私下来告知你们,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其余人等一听,脸色陡变,一副惊恐之状。 ※※※ 李笑天四人随着众人,迅速地穿过“怡香楼”大堂,来到后院。 “怡香楼”后院共有五处精致的独立小宅院,分由五个红牌姑娘居住。这时,后院的场面,可谓喧闹嘈杂,二三十人直向那处最大的小院冲去。 这是五座小宅院中最右边一座,也是最大的一座。院门已开,两个丫环正躺在地上,看似被人点了穴道。不但如此,看她们脸上的泪痕与红印,也准是被人扇了几巴掌。 看到如此情形,李笑天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愤怒。青楼虽是风月场所,卖笑卖身女子身份低微,但也不应该任人挨打。这两个丫环分明不过十三四岁,那出手之人也太狠心了。 李笑天愤怒之际,没注意到身旁的南宫品更是一脸怒火,一张玉面已然变得铁青,双目中的怒火几乎不可遏制。 “大哥,你干什么?怎么这样表情。谁惹恼你了?” 李笑天没有注意到南宫品的变化,南宫心菲却注意到了。她连喊加推,才使南宫品的怒火稍息。 “小妹,咱们快进去,这是张姑娘的住处。不,大哥先进去了!” 南宫品说着,右脚一沉,已然展开身法,瞬息飞进院内。 院内正厅门前,张雨芝一脸惶然地站着。她的面前正是刚才冲进来的二三十人。当李笑天三人赶到之时,那二三十人正指指点点地嘟囔着。这些人本来怀怒而来,现在竟然没有大闹起来,却也奇怪。不过,当李笑天看清站在最前面的三人之时,心下已然了然。 那是三个年龄均在二十左右的的少年,南宫品赫然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人竟是在洛阳花女大会上担当副裁的“金陵王”世子。 当李笑天看到第三个少年时,心头不禁一阵急跳。这人要说长相,那可不是一般的英俊,比南宫品和赵世子好像都要强上一分。光是这英 俊的容貌已让人赞叹不已,可偏偏在这人脸上时不时露出一种邪邪的笑意。这种邪笑配上那张英俊的面貌,竟然形成了一种让人一见怦然心动的组合,男人见了已然如此,那要是女人见了,还不是立刻投怀送抱,任君采撷! 这时,赵世子冷冷一笑,道:“如何?南宫兄还要阻止兄弟吗?张雨芝虽然长相惊人,但也只不过一个青楼妓女而已,值得南宫兄如此维护吗?” 南宫品一听,勃然色变,本就一脸恼怒的神色变成一片铁青,道:“赵兄,张姑娘已然解释,刚才所奏之琴声,实乃她的无心之失。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赵兄硬要对张姑娘不礼吗?” 站在赵世子左边的英俊少年,见二人仍在此事上纠缠,当下嘿嘿一笑,道:“南宫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说张姑娘与你没有丝毫关系,而张兄不远千里来得洛阳一次,你怎么也不能扫了赵兄的兴致吧。” 话落,脸色突然一变,一股无形的气势陡然从他的身上向众人扩散。众人中几个不会武功之人,立时向后退了数步。李笑天同样不会武功,也站在人群之中,可是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这连他也感觉奇怪,他为何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呢? 方才在他身边的一人向后急退数步之前,他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向他身上扑来,就在他感到一阵窒息时,他的体内经脉中突然升腾起一种无形的气力,透体而出,虽然感觉上非常的微弱,但与那股莫名压力相触之后,那种窒息的感觉竟然几乎瞬间全无。他的身躯除了微微一动,就再无不适感觉。 感受到问姓少年身上散出的气势,南宫品兄妹、赵世子和在场的其余会武之人,无不触之色变。直觉地感到问姓少年功力怪异、不俗。 南宫心菲拽了下李笑天的衣襟,一脸紧张地道:“李大哥,你没事吧?” 李笑天对武事仍是一知半解,他可不知道有人散发出极强的精神力。那几人踉跄后退,就是那少年将内力运至全身,以心法引导,用意念催动心法运行。此过程,形于内是经脉中内劲的运行,形于外是通过眼神、姿势、气势等给人以精神压力。 不过,刚才那少年所散发出的气势,并不是一种单纯的精神力,其中搀杂着自身的内力。这种内力虽然成丝状透体而出,但被少年通过独特的心法引导,形散神聚。通过对气流的控制,配合自身的气势,达到扰人心神,抑人心志,甚至制人行动的目的。 当然,产生强大的气势必须配合高深的修为, 修为越深,气势越强,对人的杀伤力就越大。另外,精神力与个人的意念和精神修为有关,并不是武功越高,精神力就越强。精神力的提升过程,需要一个长久的修习过程。 如果有人的武功修习不得方法,抑或在修习过程中,不注意意志与精神的修炼,即使那人武功再高,但其发出的强大气势必然有着致命的漏洞。 而在习武之人的头脑中,气势与精神力往往合一,这也是一个很合理的习武理念。按此理念,习武之人在习武过程中才得以避免厚此薄彼,内力修习与精神修习并进。一个绝顶高手的必备条件就是内力与精神修为都处在一个绝高的程度。 这时,看到南宫心菲一脸紧张担心的样子,李笑天虽然不明白她何以担心他来,但他没有追问其故,而是温柔一笑,轻声道:“菲儿小妹,小兄哪有什么事!” 看到李笑天故意拍着胸膛,以示无恙之状。南宫心菲心情一松,接着心下一甜。这可是李笑天第一次称呼她“菲儿”呀,亲切滋味,直透南宫心菲心头。 “怎么?难道问兄也要替赵兄撑腰不成?”南宫品冷然道。 李笑天一听南宫品如此反击,心下不由暗叫糟糕。南宫品这一问,即使这问姓本无帮那赵世子之意,也被他这句话变成了事实!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十一章 少年之争(下) 果然,就在南宫品话音刚落之后,那问姓少年的脸上邪笑突然浓郁起来。只听他说道:“南宫兄既然这么说,那问某也不好推辞。正好问某也想品尝一下这位‘琴歌双绝’、‘勾栏一’仙”的滋味。据说张姑娘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那倒是问某和赵兄还拔了头筹。” 问姓少年说完,目中突然射出一道厉芒,然后面向张雨芝,又道:“你说呢,张姑娘?问某与赵兄还够资格给你开苞吧!” 张雨芝一听,本是惶恐的脸色突然煞白,娇躯直颤,泪珠欲滴,颤声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小女子已经解释过,刚才琴声纯是雨芝弹奏失神之故,你们怎么能这样……这么侮辱人家?” 赵世子闻言,冷喝一声,道:“张姑娘,张大仙子,三日来本世子已给足你面子。这时再要不识好歹,哼!哼!就是拆了这座‘怡香楼’,也没人敢从本世子的手中救你出去!” 说完,赵世子不忘向南宫品送上一个故意挑衅的眼神。在这种明里的挑衅之言下,众人都觉得南宫品准会勃然大怒,甚至会和对方大打出手。但出乎别人意料的是,这时南宫品并没有如他们所料。 只见南宫品面色一沉,满面肃容道:“赵兄,金陵与洛阳相隔千里,此地是洛阳府管辖范围。若有意之事发生,我南宫世家绝不会袖手旁观。只凭赵兄一人,就能够为所欲为吗?” 问姓少年一听南宫品之言,突然哈哈一笑,插言道:“南宫兄,这里虽是南宫世家的势力范围,但你也别忘了,除了赵兄之外,还有兄弟呢?赵兄有事,兄弟怎能不去帮他!” 南宫品心下不由一阵讥笑,他心道,你姓问的也不过一个人而已,就算上你,两个人怎能与他堂堂南宫世家对抗。心之所想,浮之脸上! 那问姓少年一看,就知南宫品定是轻蔑他刚才之言。他不由暗哼一声,突然撮口一声长啸。啸声竟与方才破掉张雨芝琴声之啸声一般无二。这已很显然,刚才发啸之人,就是此人! 啸声方落,突然从院墙外面纵入十个人来。来人年岁不一,当先一人,年约四十五六,面貌俊郎,脸上却有着一道淡淡的疤痕。那人身负一件兵器,似刀非刀,呈弯月状。夕阳之下,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其余九人的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个个肌肉坟起,凹凸成块,刚健异常。尤其是他们的目光,精光外露,可见功力不凡。 那十人来到问姓少年身前,齐齐躬身施礼,恭声道:“见过 公子,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南宫品一见来人气势,心下大吃一惊。尤其是那背负弯月状兵刃之人,眼中神光虽然掩饰地极好,但还是未逃脱南宫品的眼睛。这不是说南宫品的武功高至可以见到陌生之人,一眼就能看穿其真实实力,而是他所修习的心法之故。 “心梦心法”除了具有对敌上的威力之外,还有一种非常奇妙的作用,就是能够以心法去捕捉别人的气机。由于“心梦心法”独特的习练方法,能使身具此种心法之人比其他武功更易察觉到别人的气机。 其实南宫品不仅吃惊那人竟然几乎达至“神光内蕴”的修为,而且更吃惊于这人的无边气势。这人的气势,与问姓少年不同,这人的气势更精纯,更强大。此人竟能在刚越过宅墙之时,就已用气势将会场笼罩,并且,在他气势的笼罩之下,南宫品竟然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血液加速流动,心神不时有被触动和窥视的迹象。这分明是那人在以气势震慑众人之时,又用气机将南宫品锁住。 心惊至此,南宫品不觉有些惶恐。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 这时,问姓少年男子轻挥右手,道:“徐叔叔,这里有人看不起小侄,只好把你请来了。” 那背负怪刃的中年男子一听,浓眉一竖,哂然道:“是谁?请公子明示。让我掂量一下,到底是什么货色?” 问姓少年用手一指南宫品,道:“就是这位!他可是鼎鼎大名的武林公子,南宫世家的当代少主。徐叔叔你可不要小看了人家。” 那中年男子一听,神色不由一怔,不过随即恢复原状,道:“原来是武林七大公子之一的南宫品南宫少侠,徐某早已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不过,要是南宫家主在此,徐某或许会与之切磋一番。既然是他的晚辈在此,徐某可不能落个以大欺小之名。” 中年男子话里虽然有捧南宫品之意,但其口气与神情却让人一见就已明白,这人压根就瞧不上南宫世家的武功! 南宫品一听,顿时火上心头,再也不能遏制心头之气。刚才他之所以一忍再忍,都是他看清形势,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之故。 他南宫世家虽然势力庞大,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威震东南、称霸一方的藩王“金陵王”。但此时,一听那背负弯月状兵刃之人,如此看不起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在洛阳地面,遇到有人欺到头上,身为南宫世家的少主,怎么也不能受此鸟气,而弱了南宫世家的 面子! “好!好!在下就不自量力,厚颜讨教,不知问兄能否答应?” 南宫品见那中年男子对问姓少年恭敬之态,就知问姓少年之言,中年男子必然听从。不过,这时他又有了一个惊讶之处。不仅中年男子让人惊奇,问姓少年能让武功修为惊人的中年男子对他如此恭谨,这透着一股神秘气息,问姓少年的身份绝对大异常人! 问姓少年面带邪笑,一丝傲然之色从脸上闪现。他向那中年男子点头示意,中年男子道:“南宫少侠既然有此胆识,徐某也不为己甚,自当手下留情,你尽管发挥就是!” 南宫品见中年男子口气越来越大,心下更怒。只见他霍然一挺身躯,迅速拔出背上佩剑,一股冷然之气顿时由剑而出,“心梦心法”提至四成。 这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提升起来,迅速达至颠峰,将对面中年男子的强大气势硬是迫开一步距离。 那中年男子面露赞许之色,缓缓摘下背上弯月形兵刃。“咔!”弯月兵刃竟然是一把佩鞘兵刃。机簧已按,银白刃鞘从兵刃上撤下,露出了里面一把弯月之刃,不时闪着幽冷的光芒。 众人虽然已然退后几十步,有人甚至退至墙根下,但依然见到这把怪刃的神奇之处。外鞘的颜色几与内里兵刃一般无二,只是光泽上不同而已。那刃鞘很薄,厚度几与刃锋不相上下。 正当南宫品与那中年男子将要动手之际,宅院的西北角屋顶突然穿来一句异常惊讶之声。 “咦!这不是魔教月宗宗主的随身兵器‘月影刃’吗?难道……,竟然是他!” 屋顶声音虽然未完已止,但场中众人已然听清前半句,一个个互相对视一眼,脸色茫然。 那中年男子与问姓少年一听屋顶传来之言,脸色都是一变,一副骇然之色。随后,只见那中年男子将“月影刃”一挥,一道无比亮丽的炽白弧线向屋顶划去。在那“月影刃”闪电般划弧而去之时,众人但觉周围温度陡然变得森冷异常,那比夕阳还要晶亮的刃弧,直刺得众人双目生疼,有目如盲。幸好刃弧形成不过刹那已然远去。 在“月影刃”即将抵达屋顶之际,那中年男子身躯陡然飞起,眨眼间已然飘上屋顶,兵刃落回手中,继续向屋后逸走之人追去。 问姓少年脸色阴沉,急忙吩咐那中年男子带来的九人几句,身形也是纵然而起,过房穿户,向那中年男子所去方向奔去。余下九人,并没有立刻跟去,而是分成三 组,分三个方向离开此地。 众人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那十一人就已经转眼不见身影。宅院中的二三十人眼见刚才十几人的高绝身手,心下已经开始感到惧怕,再也没有心情找眼前的张雨芝麻烦,当然更不想“欣赏”南宫品与赵世子之间到底还会发生什么事。 一会工夫,场中只剩下不到十人,张雨芝倚门而立,脸色憔悴,神情恍惚,一副伤心欲绝之状。 宅院中的吵闹早已惊动了“怡香楼”的后台老鸨。此前,闻讯赶来的老鸨进得后院,就见那服侍张雨芝的两个丫环躺在地上,近前询问,竟然口不能言,也是站不起身。随后,当她刚迈进张雨芝的宅院之时,就见到院中气氛不对。 她是见识过大风大浪之人,远远看到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品与十几人面对而立。并且手持兵刃。她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不敢出面阻拦,因为她深知武林中人武刀弄枪不是她这个只会讨客人欢心之人能够招惹的。她深知“遇事不可强为”的处世之理,也因此,她才能在风月场所活到五十多岁。 现在,那十几个武功高强之人走了,老鸨以为时机已到,该她出场了。她也不想自己的“摇钱树”、“第一红牌”张雨芝受到什么伤害,当然她更不希望在“怡香楼”内发生拼斗之事。 “哎呀呀!南宫公子、赵公子,你们怎么都到这儿来啦?前楼有上好姑娘,都在等着服侍两位公子呢。” 挪着肥胖的身躯,“怡香楼”老鸨满脸堆笑地说道,“芝儿呀,还不回房去,站在门口象什么话!” 正在此时,那两个被点了穴道的丫环,穴道不知如何被解开,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向老鸨叫了声“妈妈”后,立刻跑到张雨芝身边,欲扶她回房。 “站住!” 赵世子厉喝一声,喝止张雨芝,又向老鸨道:“张姑娘已是本世子欲宠幸之人,你还不吩咐下人给本世子整理一下房间,等本世子快活之后,有得你赏!” 老鸨一听,满脸的肥笑顿时僵住,支吾道:“赵公子,芝儿虽然是老身女儿,但她从未陪过客人,还请公子放过她吧。公子若要姑娘,老身就将最会讨人欢心的女儿翠儿叫来,陪公子共度良宵如何?” “什么?本世子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清,凡是本人看上的姑娘,还从未有人敢不顺从。废话少说,张雨芝本世子是要定了!” 南宫品见赵世子如此嚣张模样,俊脸不由色变,冷冷道“赵世子,刚 才有人帮你,在下可以忍上一时,现在别人都走了,你还如此张狂,难道不把我南宫世家放在眼里?” 赵世子一听南宫品竟搬出“南宫世家”来压他,心中怒火上升,暴声道:“南宫品,不要以为南宫世家在江湖上有些势力,就敢阻挠本世子做事。今天,本世子就要在这房里破了她的处子之身,我看谁敢阻止!” 说完,脚步一动,就快速地向张雨芝扑去。 “你敢!”南宫品也是暴喝一声,举步就欲向赵世子追去。 “嗖!”四条身躯阻住了南宫品的去路。南宫品一看,竟是刚才二三十之中未走的四人。这时,他已明白,原来这赵世子竟然还带有人手。 右掌挥出,直击向中间一人。以南宫品的想法,这四人既是赵世子的随从,武功想来也是一般。因为藩王的护卫高手,一般不会轻易离开王府。本朝颁有皇令,凡是藩王只有在各自的辖区内,才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出了管辖区域,其权力就要大打折扣。 朝廷为了稳定局势,对藩王的行动始终加以严密监视。各藩王也自知朝廷有这一手,因此为免引起朝廷疑心,多不会走出辖区。这样,长久就形成了“藩王权力罕有出现在辖区之外”的现象。 以南宫品想来,赵世子的随从,也只不过是一般的武将而已,“金陵王”绝不会允许他的护藩高手出现在江湖之上。可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由于南宫品的轻敌,差点吃了大亏。 看到南宫品毫不在意的一掌击来,那中间之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笑。这丝笑意虽然很难察觉,但还是被南宫品看见。他不由一愣,随即心中陡起一丝警惕。 那人闪电般出掌迎了上来。“嘭!”两掌击在一起。 南宫品后退一步之后,霎时感到掌心一阵火热,其势威猛,大有沿臂而上之势。他不由大吃一惊,再次迅速退后两步。他怎么也想不到此人的掌力如此怪异,而且内力修为竟似乎还在他之上。 那人只是后退半步,不过,他虽然利用南宫品的轻敌之心,用火毒掌力与南宫品对上一掌,但他见南宫品的模样,似乎并没有被火毒所伤,心下也不由大感奇怪。 “‘火毒掌’!你们是‘苗疆毒翁’的什么人?” 南宫品猛然想到,这种炽热掌力极像“苗疆毒翁”的掌功“百毒掌”,心下一片骇然,不禁惊问出声。 “百毒掌”是“苗疆毒翁”花墨黔的独门绝学。据说是花墨黔 遍炼百毒后,偶然创此掌功。此掌功共分五层,第一层为药毒,第二层为冰毒,三层为火毒,四层是气毒,最高层为清毒。 习练此功法之人,在每个境界上的威力各不相同,境界越高,威力越大。第五层清毒是此掌功的最高境界,达至此境界,外人从视觉与感觉上已几乎无从事先察觉到“百毒掌”掌力。因为使出第五层“百毒掌”,出掌之手已与常人无二,内力逼出的劲气中的毒性已与习练此功法之人合一。直到受到此种掌力攻击之人感到中毒,才察觉到受到“百毒掌”清毒。 不过,江湖也有传闻,“百毒掌”的功效并不止如此,只是花墨黔已然退隐苗疆三十多年,门下子弟很少,现下江湖已对“苗疆毒翁”知之甚少。 此时,那人一听南宫品竟然识得此功,脸色骤变,也不答话,向其余三人施了一个眼色后,主动向南宫品攻去。 南宫品被迅速聚拢的四人围在中间,他已感觉到今日事情有些不妙。刚才他已试出火毒威力,若不是他见机快,与对方右掌相接后,立时警觉地收回右掌,并用“心梦心法”化解掉,他的右掌准会被火毒所伤。 此时,见那四人一齐上阵,南宫品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稍感不安。一个人他或许能够对付,若是四个人,那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就在南宫品被四人缠住之时,赵世子已经扑到张雨芝身前,并且将那两个挺身阻挡的丫环制倒在地上。与此同时,南宫心菲见他的大哥竟被四个人围住,并且,看情形,大有抵挡不住多久之势。芳心大急,忙招呼伊刚,两人双双向围困南宫品的四人扑去。而老鸨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看着赵世子带着一脸淫恶的邪笑,向她走近,张雨芝惊恐万状,娇躯直往房中退去。 李笑天看到赵世子对张雨芝如此侮辱威胁之状,早已经气从心生。虽然平时还少有什么事情能使他生气,但这赵世子的举动太是下流可恶,另外,自从他从张雨芝的眼神中看到了她内心的孤寂与悲楚,他就对张雨芝产生一种莫名的感觉。未见到她时,也不会有太深的感觉,但真要是面对她了,总觉得她就是自己要一生保护惜爱的对象。 信念至此,而张雨芝马上就要落入魔爪,李笑天心中一急,不由大声喝道:“姓赵的,站住!就知道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虽然不含什么内力,但声音却异常响亮,赵世子脚步不由一停,转首向李笑天看来。 “刚才是 你小子对本本世子说话吗?看你小子的模样,穷书生一个,竟敢管起本世子的事来,你是不是活够了!” 李笑天并未被赵世子的疾言厉色所吓,发而一挺身躯,道:“赵世子乃堂堂‘金陵王’之世子,身负皇室血统,身份尊贵,怎能做出如此强抢民女之事?在下身为大宋子民,锄强扶弱,乃是为人之道。在下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对一个弱女子如此恫吓横逼!” 正处于惶恐绝望之中的张雨芝,一见那天洛阳花会上提出最后一问的少年男子,竟然挺身而出,维护她,心中不由一阵感激。不过,当她看到李笑天的一身儒装时,心下又不由一真着急。这个文弱书生,又怎能抵抗那个身怀武功的恶人呢。 赵世子闻言,不由大怒。身躯一晃,已然停身于李笑天面前不足三尺之处,剑眉怒竖,叱道:“你小子,想护花也不看看对象。竟敢教训起本世子,我看你是自讨苦吃!” 说完,一拳捣向李笑天胸前。李笑天一丝武功招式也不会,如何能抵挡这快愈电光的一击。没等他举手招架,胸前顿如巨锤撞击,内腑绞痛,心绞若碎。 正当李笑天感觉到胸腑疼痛难当之时,小腹又突然受到一记重击,赵世子重重的一脚又踢在他的小腹上。 在这双重重击之下,李笑天直觉得内腑与腹部犹如火烧,撕心裂肺的巨痛,使他痛不欲生。 无边的疼痛,使他的神经都快要麻痹了。阵阵血气上涌,直欲窜喉而出。 颇知医理的李笑天,在还剩下一丝知觉之时,仍然感觉到这种内伤,已然使他的心脉严重受损,内腑几至移位,无边的睡意驱使他的神智走向茫然空洞的天地。 再也憋不住不断翻涌的气血,大口大口的鲜血破口而出,李笑天也就此走进了那片空洞茫然的空间。 虽然咬牙没有哼出声音,但李笑天的惨状怎能逃过时刻关心着他的女子们。 “公子,你怎么啦?你别吓唬雨芝?” “李大哥,你受伤了?啊!还流了这么多血!大哥,你快来呀,李大哥昏过去了!” 两女的哭泣声、嘶喊声,李笑天却听不到了,他正迷失在无边无际的空洞中。 “哈哈!这就是你们中原武林的样子!习武之人竟然欺负不懂武功之人。奸诈狡黠,还妄想追击本座!哈哈!本座最看不惯此事,你们快给老子助手!” “嘭!嘭!” “啊!啊!” “咱们走!本世子记住阁下了。咳!咳!外族蛮凶!哼!”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十二章 劫后愈伤 恍恍惚惚,宛如进入一个冷热交替的天地,由酷冷到灼热的转变直将李笑天的灵魂激颤地几乎魂飞魄散。 这是一个异常空洞的世界,一切都清一色的黑暗,李笑天在里面飞一般的“走动”,速度丝毫不下于武林高手的身法。 在黑暗中,李笑天感到自己的思维竟然停滞了,或许说根本就用不着去思考什么。就那样,他就如一个失去肉体的魂魄,在飘飘悠悠地、无休止地向前飞驰。 突然,他的思维有了“知觉”,开始感觉到自己正飞向一个寒冷的地方。没有时间的概念,黑暗、寒冷一下子吞噬了他。 温度越来越低,那刚刚“觉醒”的心神又开始逐渐麻木起来。在他的“知觉”恢复以前,他的思维一直处于麻木的状态,但由于他没有知觉,所以他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然而这时却不同,由于他有了知觉,因而他感觉到了恐惧,他有点明白,这种越来越冷的感觉,是一种死亡的预示,心神开始麻木就是见证。若他的心神再次陷入无知觉的麻木中,甚至进入一种永久的空白中,那它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死亡! 正当他恐惧万端,即将冥灭的心神死死守住那最后一点“知觉”时,李笑天突生一丝轻微的感觉,他的嘴唇好像被人拨开,随后一个火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 四片嘴唇相贴、冷热互冲之际,一颗异常润滑的念珠般大小的圆丸,从对方的口中渡入他的嘴里,而后这圆丸沿喉而下,他的喉咙不由一阵蠕动,就在此时,那小圆丸突然破碎,化作一股清流散入内腑。 瞬间,内腑的冰寒感觉减轻许多,但是还没有等李笑天几近冥灭的神智恢复几分之时,内腑突然又火热起来。眨眼间,一种灼烧肺腑的强烈热感,从小腹和内腑生出,并向全身扩散。 由烈寒到灼热,中间仅有短暂的清凉,这种片刻工夫即经受两种温度的折磨,神智已恢复一分的李笑天,在内伤的折磨下,实在是无法忍受这种足以灭人生机的煎熬,不禁呻吟起来,浑身激颤、扭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足以烤化人之肉身的灼热感已然轻了很多,李笑天的神智开始迅速恢复起来。 “大哥,你不是说李大哥快醒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南宫公子,李公子当真快醒了?” 好似久违的神智几乎全然恢复,听到身边两个不同女子的焦急、关切的声音,李笑天不由费力地张开了眼睛。 “啊!李公子,你醒了。雨芝这下放心了,你已经……” 看到李笑天苏醒过来,张雨芝惊喜出声。不过,正说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顿时住口不言,芳螓低垂,粉面霞红。 李笑天张开眼睛,第一眼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覆软衾,衾内还不时散出淡淡的香气,香帐锦帏,窗棂精致,这分明是女人的香闺。 第二眼看到的就是张雨芝与南宫心菲二人,紧坐床旁。二人都是一脸的憔悴之状,面挂泪痕,脸面似乎都瘦上一圈,他不禁一愣,茫然问道:“菲妹,张姑娘,你们怎么这般模样?”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只听南宫品道:“笑天,你知道你已经昏迷多久了吗?你昏迷之后,小妹与张……张姑娘都是茶水不进,衣不解寝,昼夜陪你。你看她们的样子?” 李笑天这才看见南宫品坐在一个稍远的角落,与两女拉开一段距离。 “啊!南宫大哥,我竟昏迷了几天?这……” 李笑天被赵世子击伤后,就失去了知觉,此时,他不由暗想,难道他竟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醒来,早已化悲为喜,心情活跃起来,闻听李笑天之言,忙接道:“李大哥,大哥说的千真万确,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你知道这三天人家有多么担心吗?你每天至少有两次又踢又滚,你让菲儿差点急死了!” 李笑天一听,心中不由愧疚心疼起来,谦声道:“菲妹,是小兄让你们担心了。那日小兄自知不可抵挡赵世子,但小兄又怎能眼见张姑娘被人凌辱、欺负呢?”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提到他是为保护张雨芝而受伤,心中不由一气,醋意上窜,小嘴一撅,道:“你呀!自己不会武功,还去硬充好汉,要不是我大哥身怀少林灵药小还丹,把你的魂魄给唤回来,你早就一命呜呼……” 她心中怀着醋意,说话不由随意起来,不过,说到“一命呜呼”时,突觉太不吉利,一把捂住嘴,不再说下去。 李笑天没有听出南宫心菲话里含着醋意,他向南宫品问道:“南宫大哥,你什么时候给我吃了药?难道……” 他突然想到,昏迷之时,好像有人用嘴渡给他一粒圆丸,心下顿时明悟,那个圆丸八成就是南宫心菲所说小还丹。 心思至此,不由问道:“笑天想起来了,在我昏迷之际,曾感觉到有人渡进一颗圆丸,那可能就是小还丹吧?不知是谁渡给……” 李 笑天说到“是谁渡给他药丸”之时,猛然发现房中三人的脸色齐然一变,古怪非常。 南宫心菲似嗔似怨,一双秀目略带醋意地直瞪着他,整个人竟然仿佛多了一丝成熟的味道。 南宫品表情阴郁,脸色满是失望、沮丧、迷茫、懊悔之色,另外,也似乎带着些许妒忌,头已侧向门边。 而张雨芝更是怪异,李笑天苏醒过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她面泛红晕,粉颈与耳后也是霞红一片,螓首更是低垂,一双晶莹的玉手攥在一起,不断颤抖、摆动,好像放在哪儿都不是地方。 一会工夫,房中仍是沉默一片,古怪的气氛将四人压抑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李笑天见众人听到的问话后,都表情怪异起来。已过半刻工夫,仍是都不言语。他正想再次问话,以释心中之疑,突然看到南宫品起身,向他走来。 走到近旁,只见南宫品牙关一咬,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道:“那时,在你昏迷一个时辰之后,小兄见你内伤甚重,不用灵丹妙药,很难一时将你救醒,正好小兄随身带着一粒小还丹,那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悟元大师赐赠的。小兄将药取出,本欲立即给你服用,但你伤势太重,只好用‘人工渡药’之法。本来这事该小兄来做,但张……张姑娘执意主动要做,小兄只好……” 南宫品话里的失望语气,其余之人都已听出,但这是张雨芝自身之事,别人又如何能管。 就连正在吃着张雨芝飞醋的南宫心菲,也只能无助的看着早已对张雨芝有着极大好感的南宫品,眼里满是“同情”,心里大叹这姓张的小妖精把初吻送给了李大哥,看来此生非君莫嫁了。哼哼!只要你不排斥我,多个姐妹也好吗? 南宫品虽是南宫心菲的兄长,但南宫心菲可没有想着帮他一把。她虽然有些吃张雨芝的醋,不过她非但没有阻止张雨芝向李笑天示好,就在过去的三日里,她们昼夜陪在李笑天身边,一起服侍李笑天,一起为他的伤势担心、着急,竟然如同一起经历了一次磨难一般,两人不由近乎起来,此时已然姐妹相称。 南宫心菲也只不过有着一丝的醋劲而已,时间稍长一点,以她的心性,定然会忘却在脑后。 “李大哥,菲儿本是也……想做的,但张姐姐愧疚你为她负伤之事,硬是要自己给你……给你渡……渡药。不过,菲儿可是衣不解带地服侍你三日三夜。李大哥,你可是菲儿最担心的最心疼的人呢?” 真是女生外向 ,有了心上人,可以不顾自己的爹娘兄长了。南宫品一听南宫心菲之言,不由大摇其头。心中暗叹,这个妹妹也真是厉害,不但不帮他去追张雨芝,反而与她姐妹相称,醋意好像只持续那么一点可怜的时间,她难道不怕她的心上人移情别恋? 南宫品苦思不解!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一副后悔莫及而又欲哭的样子,再听其话中之意,已然表白害怕他被张雨芝抢去之念。他不由感动异常,当即欲伸出右手,去抚慰她一番,谁知刚挪动右臂,不由疼得“啊”了一声,心口突然一痛,刚愈三成的内伤又被触动。 听到李笑天一声“呻吟”,继而面部扭动,床边三人都急忙起身。尤其是张雨芝,一听到李笑天疼痛出声,体内不知何时生出一股力量,全然不顾身旁三人,一下子扑向床沿,左手抓住李笑天的右臂,右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抚摩起来。 “张姐姐,让菲儿来吧。李大哥的内伤又被牵动,让小妹以内功给他疗伤,以减轻些伤痛。” 说完,就拉开张雨芝右手,将自己的双手贴于李笑天的胸上,凝神聚功,“心梦心法”瞬息运行,丝丝真气由掌透入李笑天体内。 第三卷 花女大会 第十三章 情之得失 片刻工夫,李笑天感觉到刚才复发的内伤之处,疼痛果然减轻许多。这下,他再也不敢乱动了。 南宫心菲一停下手来,张雨芝就马上关切地问道:“李公子,你怎么样啦?” 看到张雨芝与南宫心菲有如侍奉丈夫般地对李笑天,又是担心,又是关切,这时又是不顾男女之别和有无旁人,亲自为李笑天抚慰内伤,南宫品不由更加心酸起来。 张雨芝可是他单恋四年多的“梦中仙子”,自从她第一次荣获花魁,南宫品就已经迷上了这个纤弱娇怜的美貌女子。但限于他的身份和地位,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向张雨芝示爱,而也正由于他感觉到自己与张雨芝之间的身份太过悬殊,因此每每都把这颗单恋之心深藏在内心深处。 到了这届洛阳花会,本以为可以鼓足勇气向张雨芝表达爱意,但每次到了张雨芝的宅院,真是面对她时,却又说不口。 他南宫世家一向注重江湖声誉,他又是未来的南宫世家家主的既定人选,为了家族的声誉,他怎么也不敢给南宫世家惹上什么流言蜚语。 虽然不能明里示爱,但不能表明他就不能时时给张雨芝留下美好印象,只要那样下去,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可以金屋藏娇,甚或收为妾室。可是那日他虽然挺身而出,为维护张雨芝而与问姓少年和赵世子二人结怨,但结果却是便宜了这李笑天。 李笑天仅凭受伤一事,不但夺去了张雨芝的初吻与芳心,而且还吞服了他珍藏多年的少林圣药小还丹。 虽然这药物远不如少林大还丹效用,但能位列圣药行列,效用自有惊人之处,李笑天这么重的伤,只用三天就恢复了三成,就是证明。 南宫品越想越心酸,不由苦涩万端,他真想抛却尊贵的身份,而携美畅游天下,但此时一切已经迟了,张雨芝的芳心已然与他的妹妹一样,都被这穷书生收入囊中,这难道真是天意? 另外,即使张雨芝还没被人夺去她的芳心,就算她芳心被他南宫品收住了,他又能怎样呢?他真能舍弃家族的期望,而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去私奔,这又是不可能之事,看来一切美好的愿望对于他来说只是幻想罢了。 既然生在南宫世家这样的大家族,又具有少主的身份,命运之神或许早就限定了他的命运,为了家族的利益,他要付出一切。 当然,作为未来的家主,不是要他终生不娶,相反不仅可以娶妻,而且也可以纳妾,但嫁入南宫世家而成为他妻子的必须是门 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女子。就算不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也必须是个身家清白之人。 像青楼、官家妓坊以及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女子,根本就是像南宫世家这样大家族、大势力排斥的对象。不幸的是,张雨芝就是其中一位,尽管她仍是处子之身,但低贱卑微的身份是不容置疑,不能改变的。 “对了,南宫大哥,那日笑天见那赵世子与他所带之人,都很厉害,不知咱们是如何脱身?” 南宫品虽然早已料到李笑天有此一问,但听到李笑天当真问到此事,脸色不由一阵讪然,还有一丝侥幸与后怕,道:“笑天,那四人虽然装束与常人无异,但却是一位三十多年未现江湖之人的弟子。那人常居苗疆,人称‘苗疆毒翁’,无论用毒,还是武功,都位列江湖绝顶高手之列。 那四人虽然是他的徒弟,但武功都非常高强。对付一人,小兄尚或可以胜之,对付两人,小兄自信也能支撑五十招以上,但四人同上,小兄就很快被困住,即使后来小妹与伊刚都加进来,仍是极处下风。当时危在旦夕,而你又被赵世子打成重伤,若不是恰好一位外族高手解围,那日咱们可能已经性命不保了。” 南宫品边说,面部表情也不断变换,以他高傲的个性,能直言不讳地以如此后怕的口气说出,可见当时的情形是何等的紧张、危险。 李笑天闻言,不禁也有身临其境之感,毛骨悚然,问道:“那位危机时刻,助咱们脱险之人是哪位高人,等笑天伤愈后,定要好好谢上一番!” 话落,他突然想到了伊刚,又道:“伊兄不在此地?哦!这……这是哪里?” 李笑天才发觉伊刚不在房中,随即又想到,竟还不知此时身处何处? 南宫心菲不由莞尔一笑,道:“李大哥,你这才知道呢。这可是张姐姐的闺房,你正躺着的也是张姐姐的香床,你说这能是哪里?” 很显然,这里仍是“怡香楼”后院,这间房舍是张雨芝的就寝之处。 张雨芝娇面又是一红,扯了一下南宫心菲衣袖,娇羞道:“菲妹妹,别说了,李公子是为保护雨芝而受伤,只要公子的伤势能好,叫雨芝做什么都可以!” 南宫心菲一听,眼珠灵动一转,眨着眼睛道:“真的,张姐姐?李大哥要你做任何事,你都答应?菲儿知道了,原来刚才张姐姐亲口给李大哥渡药,也是心甘情愿呀?” 张雨芝粉面娇红,美不胜羞,道:“菲妹妹,你再这样说,姐 姐就走了。你的李大哥是为了姐姐而受伤,姐姐愧疚万分,还不知如何回报呢?” 一旁的南宫品见二女竟然仅在三日时光内,亲如姐妹。他本以为她们会为了李笑天而互生醋意,进而产生怨隙。谁知结果大出他所料,二人不但未见仇怨之心,相反,都或明或暗地表达对李笑天的情意。 他不由大叹起这个妹妹来,刚刚与李笑天互诉衷情,不过六日,今见别的女子喜欢李笑天,不但不处处阻拦,反而互相调笑起来。 其实,要是他自己的心神不被失望、心酸打击,他也不会奇怪南宫心菲的表现。南宫心菲虽然已对李笑天生情,并大有此生非君不爱之意,但内心还是一片纯真。只要她看到李笑天高兴,身边即使再多几个女子关心、爱慕李笑天,她或许也不会心生怨恨,最多像往常一样,吃几个一时的飞醋罢了。等她与其他女子相处甚好之后,根本不会想什么情仇爱恨之事。 “笑天,那日助咱们解围之人,身手甚高,功夫怪异,手泛金色,一出手,就将四人惊退。他还打了赵世子一掌,不过,看赵世子的情形,那掌好像并不重,这点现在小兄还觉得奇怪。 当那赵世子五人惊逸后,还没等我们道谢,那人已然离开,我们竟然连人家的姓名也不知道。” 南宫品说到那人的武功之时,脸上露出一股倾慕之色。可见,那人的武功绝对不同凡响。 “南宫大哥,难道那人没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经李笑天提醒,南宫品心下一怔之后,不由一阵沉思,片刻后,他向李笑天递上一个赞许的眼神,略有迟疑地道:“经笑天提醒,我突有所觉,从那人的口音来看,竟与花会第一日开幕仪式上,那被‘萃英园’园主所伤之人极其相似,而那人颧骨稍耸,鼻窝略陷,确是北面胡人的长相。若这些不是巧合的话,那人定是外族高手宇文淳术!” 他语声一顿,深吸一口气后,又道:“原来那人有这么高的武功,那日之后不但躲过了官府与“萃英园”的联合追捕,而且三日前还能从容逃脱那使用弯月兵刃的中年男子与问姓少年的追击,这样的身手的确惊世骇俗。若那中年男子真是魔教月宗宗主,那弯月兵刃真是‘刀界三刀’之一的‘月影刃’,那更可见宇文淳术的功力是何其惊人了。” 再次深吸口气,舒缓心中的激荡心情,他的推测简直太已惊人。短短二十日之内,他们竟然接连遇到了魔教中三个名声鼎盛的大人物。除此外,宇文淳术显然是外族中顶 尖高手,问姓少年、赵世子、胡世烈…… 高手越来越多,身手越来越高,情势愈来愈复杂,藩王世子身边跟着王府高手,魔教高手纷纷公然现身江湖,外族高手在中土逍遥任侠…… 南宫品不由感慨万端,身为南宫世家的未来主人,不能不时刻关注南宫世家的前途和局势的发展。政局与江湖都有走向一个未知的混乱局面的趋势,在此等环境中,只有将家族的利益放在一个突出的位置,才能激发自己的能力!才能为家族做贡献,才能胜任下一任家主之职。 自从上次聆听李笑天那句“作舍道边,三年不成”之寓理后,他已不时换位思考自己,把自己看作已经坐在家主之位,以此来思虑南宫世家之事。 他开始树立自己的主见,他已向南宫端平请求挑选十二名护院高手来此,即是他的主意。派人来此,不仅有护卫南宫心菲和李笑天等人之意,而且,他打算利用这段时日,考察这十二名护院高手资质和能力,以为将来自己所用! 南宫品不由暗暗感激李笑天,这小子虽然读了一肚子书,到没有读成书呆子,有时还真能说出不少道理呢。 哼!就便宜你小子吧,本少主以家族利益为重,怎么可能为一青楼女子,而丧失自尊呢。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一章 初定武心 心中一番游思,南宫品终于放下心中“沉淀”的感情包袱,而将重心放到了南宫世家的大业上。 “笑天,你受伤之后,小兄就派伊刚兄回了南宫世家,向家父禀报此间之事,并请派人手来此防卫。小兄已捎信给家父,答应三日后回去。你内伤甚重,还须在此静养一段时日。小兄午时就动身,等你的伤势愈合到能够自如活动之时,再回府吧。” 南宫品轻声言道,又向张雨芝瞟上一眼。他知道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用这样还有一丝情意的眼神看她。 但此时关切地看着李笑天的张雨芝,根本没注意不到他的目光。其实,就是南宫品以前时常借故到“怡香楼”来看张雨芝一次,但由于二人都相敬如宾,从未作深谈。 就算张雨芝有时也感觉到,南宫品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但她可不敢作深想。堂堂南宫世家的大少爷岂会看上她这个青楼女子呢。即使有点喜欢她张雨芝,也不过是做一个南宫世家的玩偶而已,连侍妾身份也恐怕沾不上边,南宫世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容下她这个青楼出身之人。 ※※※ 午时,四人在张雨芝房中吃过饭食,南宫品就起程而去。他留下十二名南宫世家的护院高手,在张雨芝所在宅院的四周戒备。 这十二人都是南宫品特意请求南宫端平挑出的护院高手,他担心赵世子以及可能来自魔教的问姓少年还会率众而来。当然,临走时,他还把考察他们的意向告诉南宫心菲一人,要她暗里观察这十余人的行动,以备回去后再对这些人,分别训练。 一晃七日即过,李笑天的伤势已恢复七成,虽然还不能随意走动,但下床在房内活动,还是不成问题。 小还丹不愧为少林圣药之一,南宫品已经告知李笑天,他服药后初时感觉到的内腑火热,正是小还丹的作用。此药要是受伤不重之人服之,灼热感会很轻,但他的伤势太重,小还丹的药性在激活他受伤的内腑之时,药效就特别强烈。 这样必然会使受伤之人的疼痛加剧,但这只不过是几日内的情形,一般不会超过三日,伤势就会好转,灼热感也会越来越轻,到目前不过十日时光,李笑天已感觉不到一丝热感,相反,由于他经历了酷寒与灼热的交替,加上小还丹的作用,不仅肉体得到了极大的改进,增强了韧性与抗御能力,而且心神也由于经过剧痛的煎熬与死亡的考验,而变得坚强起来。 此时,李笑天负手立于窗前,透过窗格,看着院中的花 草与空中的白云,花草之花繁叶茂,白云之悠悠飘飘,不断变化。他的心情异常愉悦,他感觉到经过这次重创之后,虽然身体目前还未完全复原,但体内的那些无名气流好像比以前更加精纯了,呼吸的转换也自然不少,他对外界事物的感觉灵敏程度好像又上了一个层次,其实,他不知道他在“禅道心经”心法修为上又进了一步。 以前他都以为这是他所练习的“一切在我”那本书中的“健身”之法的效果,但此时,他虽然对武事仍不懂多少,但眼界却是开阔不少,他自从前几日发觉到体内的无名气流竟然比以前更加粗壮起来之后,他就试着运行他自以为的“经脉运行健身之法”,运行一个周天之后,他竟然感觉到他内腑与小腹处的内伤破损之处,加快弥合起来。并且,每当经脉运行之中,那沿着经脉游走的气流每次经过伤口之处时,他都感觉到异常的舒服。 经过几天的运行“健身”之后,他发觉他的独门“健身之法”竟然有着医术上都认为是奇迹的“迅速激生肉体”的作用。 他无数次禁不住问自己,这怎么越来越不像是一种“健身之法”了,功法奇妙绝伦,效果惊人至极。他不止一次回忆起以前的经脉运行情形,到现在,他几乎怀疑这种经脉运行之法可能是一种武功心法了。 因为,随着他的眼界变宽,他自然听说过练武之人的内功心法的作用,应该只有内功疗伤才能起到如此神妙的作用。 如果说药物可以补充人的气血与体能,加快人的内外伤愈合的话,但包括视觉、听觉、感觉在内的灵觉的提升,却不是再好的药物能够轻易达到的。那更别说医书上的一些用来增强身体的强健程度的常规的经脉运行之法了。 他倒希望这是一种绝好的武功心法,因为他在五年多的江湖漂泊中,不知看到多少次以强凌弱的情形,当然他也看过,武林中人用武功锄强扶弱的情景。遇到前者,他都会在一边诅咒那些恃强凌弱之人,巴不得自己也会武功,将那些“恶人”惩治掉;遇到后者,他更是羡慕那种为正义而战所表现出来的高超武功,那大义凛然的气概,一直萦绕在他内心的深处。 “云上双怪”、魔教高手、“萃英园”园主……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之士,若不是自己不会高绝的武功,他也不会在做一个帐房文书之时,被一个恶霸指着鼻子大骂不止;在看到一个强人欺负一个乞丐之时,挺身而出说出几句仗义之言,而被其拳打脚踢;他也不会被“云上双怪”老大仇武所误伤;不会被魔教两大护法之一 的风不宇所戏弄;更被赵世子打成重伤! 是啦,该学武功了,既然自己有幸进了南宫世家,就不应该只做那个形式上的“西席”,“酒丐”陈清风陈前辈已经特意暗示自己,进南宫世家是自己的人生契机,说不定也是自己一生的重大转折点。 哼!人家学武都从幼时开始,笑天就从现在开始,不信就不能学会高绝的武功。对了,南宫大哥,不是有鼓励自己习武的意思吗。 好!过几日回到南宫世家,自己就读书习武共进,想想那种日子,必将充实而精彩! 李笑天心思游动,不觉中立下习武心愿。正当他心驰神往之际,猛然感觉到一个人的呼吸,越来越近,李笑天不用回头,已经知道是谁了。对于这人的气息,在十多天里,他不知道熟悉到什么程度。他本想不转身,但心中有股强烈的意念支使他还是转过身子。 一个娇如明月的脸庞出现在他的面前,张雨芝仍是一副怯弱纤娇的样子。 张雨芝好像鼓起很大勇气,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明眸盯着李笑天,怯生生地怯懦道:“李公子,你觉得雨芝怎么样?” 李笑天一怔,这张雨芝今天怎么了。他迟疑道:“张姑娘,你的意思是?” 张雨芝脸色一变,有些伤感地道:“李公子,别叫我张姑娘好吗?我与心菲,姐妹相称,我们也不要如此生……生分?” 好不容易说完,脸色骤然通红一片,本就娇丽惊人的脸上,再添上一片粉红,饶是李笑天一直对她保持距离,现在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他双目不由盯在张雨芝脸上,一眨不眨,直看得张雨芝又低下螓首,面红过耳。 “啊!” 张雨芝突然一声惊啊,一下子惊醒了几乎神魂颠倒的李笑天,他不由一看,“啊!”,猛得退后一步,脸颊有如火烧。 “对不起,张……张姑娘,刚才笑天握住你……你的手,纯属……纯属……” “纯属什么”说不下去了。张雨芝见他如此“受惊”模样,不由“扑哧”一笑,甜甜地道:“公子,你还张姑娘、张姑娘地叫人家,你就不能改个称呼?” 说着,芳螓又低垂下去,用一种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只要你愿意,就算握着雨芝的手一……一辈子,雨芝也不会怪你。” “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就叫我雨芝,或者芝……芝儿吧!” 李笑天见张雨芝说话吞吞吐吐,不由轻声一笑,他想将气氛舒缓一下,道:“张……,听人说你今年芳龄十八,而笑天年才十七,不如就叫你……,叫你姐姐吧!” “什么?公子叫我什么?” 看到张雨芝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李笑天柔声道:“姐姐!” 张雨芝一听,娇躯一颤,眼眶突然泪如泉涌,无边的泪水沿着香腮而下。 李笑天一见,手脚不由慌忙起来,他不知道张雨芝为何突然哭泣起来,不由心急地道:“姐姐,你怎么啦?是小弟惹……惹你生气了?” “啊!你让我叫你弟弟,这怎么可能?姐姐不配呢?” 咦!不配?都自称姐姐了,哪还有不配之理! 李笑天一听张雨芝之言,心头不由一震,一股无比的震撼重击在他的心坎上,让他的心神万分激动起来。 当下,他连忙上前跨进一步,一把抓住张雨芝的柔腻,道:“姐姐!你胡说什么!什么人看不起你了?咱们虽然相处不过十天,但这十余日内,姐姐不辞劳苦,与菲妹一起服侍小弟起居,小弟早已感动不已,不知以何为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何况姐姐仍是冰清玉洁之身,小弟……”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二章 孤寂雨芝 张雨芝突然一把捂住李笑天的嘴,螓首向前一靠,伏在李笑天的肩膀上哭泣起来。出乎意料,不到片刻,竟然越哭越厉害,这下真急得李笑天举手无措,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正在李笑天心急如焚之际,南宫心菲娇小的身躯突然出现在门前,一个纵身,来到他们二人跟前。 “咦!张姐姐,你怎么哭得这么厉害?李大哥,张姐姐都伏在你身上了,你怎么还让她哭呢?难道你欺负张姐姐了?” 南宫心菲清脆的声音,有如莺鸣,一阵连珠炮似的,直说得李笑天有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半炷香工夫已过,张雨芝突然抬起头来,离开李笑天肩膀,雨打梨花般的娇面,不但引得李笑天双目直放光芒,就是南宫心菲也不由暗赞几声。 这“带雨梨花”还真不是一般的惊艳动人呢! “菲妹妹,你别责怪天弟了,都是姐姐不好。” 南宫心菲一听,不由“啊”得惊叫一声,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朝李笑天和张雨芝二人身上来回扫射,不下十遍! “李大哥,张姐姐的话是真的?张姐姐叫你天弟,那你……你叫她什么?” 李笑天闻言,道:“张姐姐比小兄大一岁,当然叫姐姐啦!” “呀!好个李大哥,你竟然半个月不到,又骗了张姐姐,不行!你既然叫张姐姐为姐姐,菲儿也不能再叫你李大哥了,叫你哥哥好啦。哼!” “啊!” 李笑天与张雨芝不由惊叫出声,若说叫别人“姐姐”还有尊敬的意味。但一个少年郎被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哥哥”,他们之间若没有血缘关系,那一定有着某种非常亲密的关系! 南宫心菲一看李笑天和张雨芝都愣了,当下娇道:“怎么啦?哥哥,难道你不答应菲儿?” 李笑天一见南宫心菲娇柔可爱的模样,不由心花怒放,哪还有不答应之理,当下连点了三下头,答应下来。 三人一番调笑,近半个时辰,李笑天突然想到一个疑问,向张雨芝问道:“对了,姐姐,你刚才的口气,怎么那么让小弟感到不解呢?你虽然出身青楼,但却是生活所逼迫而走到这个地步,况且,姐姐玉洁冰清,小弟希望姐姐以后再也不要说自己‘不配’或者‘身份低下’之言了,否则小弟听了会难过的。小弟如今家破人亡,只身漂泊江湖,居无定所,说起来,还不如姐姐呢?” 李笑天一番剖白之言, 顿时引发张雨芝同病相怜之念,同是天涯沦落人,两颗相惜的心霎时贴近不少距离。 “姐姐,那天在花女大会上,小弟见你好像并不高兴,眼神中都是苦楚、孤寂,不知姐姐何故如此?” 张雨芝一听,娇躯剧颤,还未拭完的泪迹,又被新的泪珠滑过,不过这次没有哭出声来。片刻之后,张雨芝抑止住眼泪,但仍是泣声道:“天弟,菲妹妹,你们知道姐姐如何沦落到如此地步吗?姐姐是洛阳东面偃师人氏,十二岁那年,姐姐……” “呜呜……呜……” 张雨芝说着,说着,又哭泣起来,南宫心菲心下不忍,一把抱住张雨芝。这样两女互相拥抱起来,一会工夫,连南宫心菲也被引得眼眶泪水连连。 “姐姐,你若有何难言之处,就不要说了!”李笑天心疼地说道。 “不,姐姐要说!姐姐只是想起辛酸之事,才难以自禁,让天弟和菲妹妹见笑了。” 张雨芝娇面惨然之色,带着心酸的语气,又道:“姐姐在三岁之时,娘就病逝了。直到十二岁,都是和……和爹爹相依为命,可是……可是爹爹他,他不知何时染上赌瘾,欠上很多赌债。为了还债,他不但将家中所有值钱之物都变卖干净,还把姐姐卖……卖给了‘怡香楼’。” 语声一顿,“呜呜”几声后,接道:“天弟,菲妹妹,你知道姐姐这几年如何过的吗?”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心知张雨芝必有着令人异常心酸的身世,都屏住呼吸,心思沉痛地听着。 ※※※ 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已不知趴在桌上哭泣多少次了。她本是一个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女孩,却硬被制着不知早晚地读书、写字、弹琴、画画、弈棋……,若有丝毫不对之处,就要遭受那个姓顾的胖女人的一阵毒打。 两年多点的时间,她竟然破天荒地将琴棋书画都学会,并且,样样都很娴熟,十四岁那年,她参加了她的人生第一次的洛阳花女大会。不出所料,她夺得了花女大会史上年龄最小的花魁。 随着她出落地越发动人,以及她的名声的日益响亮,富贾巨商、仕宦子弟都开始打她的主意,要不是“稍有点远见”的老鸨,为了以她的处子之身作为吸引欢客的招牌,而阻止那些欲亲芳泽之人,她早就不可能到现在仍保持处子之身。 能一时阻止那些风月老手的行动,但不能蒙住他们那一双双充满淫亵的的言语与目光。虽然隔着衣 服,但每次为那些人弹琴唱曲之时,她无不要经受一次侮辱性的“注目礼”! 淫荡的言语每次将她的耳道玷污的直欲用块抹布堵住。还有难堪之事,老鸨竟然还要她习练浓艳淫糜的曲子,不仅如此,也要她学唱时下青楼妓坊流行的艳词。每当她看到那些衣冠楚楚的欢客,用言语百般挑逗她之时,她都要呕吐,甚至有种要自杀的感觉。 直到她十七岁时,一个老儒生模样的人在听她弹奏一曲后,竟然赠给她一具精巧的古琴与一本琴书,然后二话没说,就飘然而去。 自从得到那一琴一谱后,她就开始用那具古琴专心弹奏新的琴曲。琴谱上明确记载,那具精巧古琴竟是“中原五琴”之一的凤琴。此琴内设机关,只有机关开启后,才能发挥凤琴的真正威力。 而那琴谱所记载的琴曲,除了一些操琴注意技巧以外,无一不是当今闻名天下的曲子,另外,还有几首几乎已近绝传的古曲。 在她得到凤琴与琴谱之前,她的琴歌之技已是名传洛阳,等她获得凤琴与琴谱之后,更是如鱼得水,琴艺更是上升一大步。本来暗地里有人称她“琴歌双绝”,待她用凤琴弹奏古曲之后,“琴歌双绝”之名更是由虚转实,成为洛阳乃至整个中原名副其实的“琴歌双绝”。 由于习练那本琴谱中的曲子,她的心境逐渐恬淡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大变,一举一动无不给人一种恬静高洁的感觉。纤纤娇姿,绝美容貌,自此世人又给了她一个“勾栏一仙”的雅号。 自从她第二次夺得花魁之后,她的名声惊动朝野。下至酒楼茶肆开业,上至官府庆典客宴,几乎都少不了她的影子。 她的美貌、琴技、歌技,她的一颦一笑,虽然还称不上颠倒众生,但已然使众多达官显贵、仕宦子弟、青年弟子对其迷恋不已。 但每一个接近她的人,无不迷恋她的年轻、才华、美色,没有一个能真正用心关心她、爱护她。 也许由于弹奏凤琴与琴谱上曲子的缘故,她的心境愈来愈淡漠,越来越对流连青楼之人的丑恶面孔感到厌弃。即使有几个人看似真心待她,但依然无法触动她已然固守的芳心。她不需要可怜与同情,也不需要去做别人的小妾或地下情人。她要获得一颗纯正的爱心,一颗能真心待她,不带一丝做作的情意。 可是自从她十五岁懂得男女情爱以来,三年孤寂的芳心始终处于闭合的状态。每当夜深人静、孤枕难眠之时,无边的孤独、悲凄、苦楚萦绕上 身。 但她没有反抗的力量,她还需要听从老鸨的命令行事,于是,她只有把孤寂与苦楚深藏心底,在人前依然强颜作笑,在暗里才能将孤苦的煎熬以伤心默泣的方式释放出来。 飘飘忽忽,她又第三次夺得了洛阳花女大会花魁的桂冠,但她毫无兴趣,她对这种表面的虚荣,早已感到麻木、疲惫,可是,就在这次花女大会即将结束之时,她却遇到了今生或许早已注定要相随一生的人! 李笑天和南宫心非正听得入神,随着张雨芝所诉说的心酸经历中的人生起伏,而心情沉痛、感慨。这时,突然见到南宫心菲住口不言,均都一怔,随即恍然。 “嘻嘻!张姐姐,你遇到了谁?快说吗。” 南宫心菲虽然也被张雨芝的悲凄经历所感染,但她听到张雨芝说到这次花女大会快要结束之时,遇到一个人,突然不再说下去,不由纳闷,便向张雨芝问道。 但李笑天的感觉却不同,他对张雨芝的遭遇,感到异常心痛,不仅同情的他的过去,而且对她的多年孤寂、恐慌生活,感到一种莫名的悲痛,直欲重回她的经历,自己扮演一个真正爱惜她的人,陪她共渡人生风雨! “菲妹妹,你别戏弄姐姐了。你难道猜不出来?” 张雨芝娇面绯红,螓首斜倾,拿着眼睛瞟了李笑天几眼,正巧她的举动被南宫心菲看到,她不由故意惊讶一声,道:“张姐姐,你说的莫不是哥哥吧,姐姐的眼光还真是不一般呢!”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三章 又获芳心 不一般? 若只从外表上看,李笑天顶多算个五分俊朗之人,他比南宫品和赵世子都逊上二分,比那问姓少年更要逊色三分。 这样在男人中的“中上之姿”,怎么到了南宫心菲眼中,就成了非同寻常的“货色”呢?难道是另类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张雨芝见南宫心菲仍在调笑她,俏脸更红,细声道:“菲妹妹,你还取笑姐姐呢。姐姐蒲柳之姿,出身低微,怎能入得人家眼里。还是妹妹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如花娇靥,人家才能入眼呢。” 她边低声细语,边用眼睛余光瞟着李笑天。 李笑天早有所觉,此时一听张雨芝如此露骨之言,心中不由大震。这个刚认识的姐姐,难道真的看上自己了? 这不会是做梦吧?难道她真看不出自己与南宫心菲之间的关系?心中所思,眼光全然投在张雨芝的俏脸之上。 南宫心菲一见李笑天表现出一副惊疑之色,便向张雨芝笑道:“张姐姐,你看看哥哥的神情,他的魂早被你勾走了。姐姐你千万不要再如此自谦了,凭姐姐的姿色和才华,连小妹都有一丝妒忌,你还怕哥哥这个‘貌似忠良’的家伙看不上吗?” 李笑天一听,笑骂道:“好你个小妮子,姐姐天人之姿,你哥哥我怎敢奢望吃天鹅肉,能得到菲妹的垂幸,小兄已经心满意足,哪敢再妄想其他!” 张雨芝一听,脸色剧变,脸上一片凄然之色,可见李笑天方才之言伤她之深。 南宫心菲听出李笑天话中,对她情意之重,芳心顿觉甜蜜无比。不过当她转目一看,见到张雨芝表情惨然,当下迅速捏了李笑天一把,故意气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心狠呢?菲儿都没有拒绝接纳张姐姐,你一个大男人,干嘛硬把人家往外推呢?” 李笑天脸色微红,正色道:“菲妹,你难道希望别人来分享小兄对你的爱吗?小兄不敢答应姐姐的美意,全是小兄对你负责之故,也是不愿误了姐姐的青春。即使你不拒绝小兄接纳姐姐,但小兄自己也害怕自己以后无力养活你们,就算菲妹你,小兄也怕你以后跟着哥哥受苦。另外,小兄也担心万一有一天,偏爱了你们中哪一个,而伤害到另一个!” 张雨芝和南宫心菲心中都是一阵激动,赤子之心,款款深情!她们都对能有此意中人,大感欣慰与自豪。 尤其是张雨芝更不会放弃这个决定一生幸福的机会,眼泪顿时“仆仆”而下。须臾,终于抬起头 来,用凄迷的目光看着李笑天,颤声道:“天弟,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姐姐自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天弟你与众不同,后来又为保护姐姐罹受重伤,姐姐已知天弟为人。你不用怀疑姐姐是否心存报恩之心,而才要委身于你。” 泪眼凄迷,语声哽咽,继续道: “经过十多日相处,姐姐发觉喜欢上了天弟,不能自拔。今天,姐姐抛去羞耻之心向天弟表白心迹,绝不是要天弟为难,纯是姐姐自愿。你不要为以后担心,只要姐姐能常伴君左右,侍奉朝夕,即使做个丫环使女,姐姐也甘愿。” 张雨芝越说越激动,声泪俱下,顿时将李笑天早已七上八下的心弄得更是不知所措。 “哥哥,姐姐一个人孤苦那么多年了,你难道还是忍心让姐姐继续饱受折磨下去!你不用担心我,菲儿绝不会心存怨恨。菲儿虽然年才十七,但自从认识哥哥之后,就把一颗心都放在哥哥心上。只要哥哥高兴,不仅现在接纳了张姐姐,菲儿不会吃醋,就算以后你接纳更多的姐妹,菲而也会感到高兴,那说明哥哥很有魅力。菲儿相信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分量,你说呢哥哥?有一天你会抛弃菲儿吗?” 李笑天听到南宫心菲一番刻骨剖心之言,心中更加感动。他真没想到面前的两个女子,一个要委身于他,不求名分;另一个早已把心交于他,一点自私也不存在! 李笑天不由愣了,上天还真会眷顾他呀。在五年多的江湖风雨漂泊中,他可从来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会享齐人之福啊!但是自从南宫心菲向他倾情之后,他的命运之轮开始改变。不仅吃穿无忧,而且还拴住了一个出身大世家的妙龄女子之心。而今天,他不仅了解到这个妙龄美女的无私纯真之爱,而且更获得了另一个美貌才女的芳心。 命运之神难道真会垂青他这个穷小子吗? 难道眼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吗? 李笑天傻愣愣地将南宫心菲和张雨芝二人来回看了不下十余遍,好像仍没有看够,没有看透面前这两个都有着一副惊人容貌的女子是否真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体,一个只有人才具有的灵动实体! “喂!哥哥,你怎么变成一只‘呆头鹅’了?难道你不认识菲儿和张姐姐啦?” 南宫心菲口直心快,稍高的语声直直灌入李笑天的耳中,将他愣神的脑袋顿时震得七荤八素,又蒙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嘿嘿!两位美貌如仙的姑娘,你们说谁呢?谁是‘呆头鹅 ’?” 南宫心菲和张雨芝二人见李笑天回过神来,就是这样一句话,不禁齐齐“扑哧”笑了起来。美妙娇躯,如波轻颤,直看得李笑天心醉神迷,恍如梦境。 “哥哥,你快给张姐姐一个承诺吧,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南宫世家了。但要把张姐姐从‘怡香楼’赎出来,可不是一件易事!”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四章 我心豪迈 李笑天听后,沉思片刻,毅然道:“姐姐!小弟今日能博得你的青睐,实是小弟毕生之福,小弟对天发誓,只要在世一日,绝对真心对待姐姐,绝不会有负姐姐!” 说着,又面向南宫心菲,继续道:“菲妹,你和姐姐既然将身心都交给了我,此时此地,小兄再对你重新起誓一遍。 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风雨阻隔,小兄必然与你们一起同舟共济,共渡艰险,绝不会弃你们而去! 虽然现在小兄身单力薄,但自从遇到菲妹之后,小兄早已有了打算。今天我就面对着菲妹和姐姐,向你们高声宣誓:父母生我之躯,我必将发挥其用。你们对我之爱,我必将永恒珍守、培育、爱惜、呵护! 在不久的将来,你们的托心之人,必将出人头地。终有一天,我将站在高山之颠,与苍穹对话,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是我的生命与力量之源,是我必将登上人生之颠的最厚实积淀! 虽然我摘不到苍穹中的太阳与月亮,但我要摘下坠落人间的最美丽的星星,插在你们的发髻上,与笑天一起,翱翔四海,笑傲苍穹!” 李笑天的语气越来越大,愈来愈高昂,话中那似水的柔情、铁般的意志、惊天的豪气、强大无匹的信念,直欲将房顶掀开,冲向天空,向世人无声地宣告一颗惊世之星的诞生! 随着李笑天不断高升的语气与信念,体内的无名气流开始激荡起来。衣襟竟似飘动,气势一丝丝地散发出来。 当他说完最后一字,整个房间已为他的气势所笼罩,就连窗外的草木,也仿佛感应到李笑天身上,散发出自然而蓬勃的生机,纷纷展现出最美丽的色彩! 云白锦衫裹着的身躯,仿佛第一次接受到强烈意念的指使,半刻工夫,已将蓄积多年的无名真气释放出来。 此时的李笑天,脸上一片光莹之色,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跳跃,都在向大自然昭示着向往的气息。 他的心胸在发出那一段豪言壮语之后,顿时生出一种好像能包容一切的感觉。他仿佛不是站在一处房间之内,而是站在整个天地的中央,一切都能用心去感受、触摸。甚至,他自问,只要他用绝大的毅力,用心去铸就钢铁般的意志,那世上虽大,又有什么能阻挡以绝大毅力锻造的心之剑呢? 良久,李笑天才平息体内澎湃的气息,那早已半闭着的眼睛,睁开来。 双眼打开,入目处,他看到了张雨芝和南宫心菲二女痴 痴地盯着他的神情。 她们二人的目光中都是迷醉、柔情甚至崇拜的神色,那半天才眨一下的眼睛,直将李笑天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姐姐,菲妹,你们的眼睛杀人了。再不移开,你们的心上人,就要被谋杀了!” 南宫心菲与张雨芝二女,果然被李笑天一句故作吓人之调,“迫”得移开了眼睛,不过却招来了二女的满含痴情的白眼。 南宫心菲仍然带着满面迷醉与憧憬的神情,道:“哥哥,你比上次在那座桥边表现地更让菲儿神迷心醉了。哥哥,你知道吗,你刚才的样子是多么高大威武吗?尤其是你的一番豪语,直将菲儿的心神引向将来。今天能听到哥哥有如此大志气,菲儿和张姐姐真是高兴。真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那时,菲儿就和张姐姐伴你左右,我们一文一武,陪你这个‘文武全才’,一起啸傲江湖!” 南宫心菲虽然对情郎能有如此鸿鹄之志而感到分外高兴,在她近似盲目的崇拜中,她已想到了李笑天登上武林绝顶高手之颠,笑傲群雄,指点江山的一天。 但是,张雨芝却在清醒后,神色不由一黯,情绪低落,默不作声。 李笑天见她神情黯然,先是一怔,随后恍悟症结所在,心下一阵烦恼、忧愁。不过,这种心思只在脑中一闪而过,道:“姐姐,你不用担心,你拿出卖身契,给小弟看看。即使现在小弟不能赎你出去,但笑天保证不出三个月,必将设法将姐姐赎出!” 张雨芝一听李笑天满怀信心之言,心下略感欣慰,道:“那契条一式三份,顾妈妈一份,姐姐和爹爹各一份。契条上的卖身价钱,姐姐早已记住,那时是……是五百两白银。但现在姐姐在这一行中的身份不同了,顾妈妈一定不会只要五百两银子,就还姐姐自由的!” 李笑天看到张雨芝的神情,又趋黯然,不由柔声道:“姐姐,请相信小弟的能力。现在赎你出去,我想至多不过是原价的十倍。小弟会想法办到的!” 张雨芝脸色又变,有点自嘲地道:“天弟,若仅是五千两银子,以姐姐这些年来的积蓄,也早已能够赎出自己。你不知道顾妈妈一向视钱如命,姐姐成名后,她虽然对姐姐的态度大有改善,但她是把姐姐当作了她的‘摇钱树’、‘聚宝盆’。何时榨干了姐姐的青春,她才肯解下姐姐身上的枷锁。以她的手段,赎出姐姐不会少于五万……” 南宫心菲突然插口道:“五万两白银!” 张雨芝仿 似无力地轻摇螓首,异常神伤地道:“不是,大概五万两黄金吧!” “什么!”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齐齐惊愕出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赎一个人,会用上五万两黄金,这可是可以维持一个千人士兵的军营,打上几场战斗的费用啊! 就算南宫世家这样的大家族,也不能轻易拿出五万两黄金,这个数目可是一笔绝对巨大的资金。它完全可以同时新建一家青楼和两处赌馆。 “天弟,菲妹妹,你们可别嘲笑姐姐是在夸大其辞,自抬身价。实是有位提举大人曾出三万两黄金,欲赎姐姐之身,但是仍被顾妈妈拒绝。她开出的价码是五万两黄金。自从这个惊人的价码一出,打姐姐心思之人就几乎没有了,姐姐也落得干净。 其实,姐姐也早已隐约猜出,顾妈妈为何放着三万两黄金不要,而让姐姐守身至今。她可能就是以姐姐为引子,为她拉拢一些高官贵臣以及那些豪门霸主。当然,姐姐到现在为她‘怡香楼’赚的钱财,加起来也不会比五万两黄金少多少!” 看到张雨芝神情自伤的模样,南宫心菲也觉得这个张姐姐实在太可怜了。被人当作奇货可居、明码标价的宝贝出卖,那个中滋味真是难以想象。她不由香腮鼓鼓,气声道:“张姐姐,等小妹回去之后,就向家父禀明此事。菲儿想,以南宫世家的名头,那姓顾的老鸨也要敬上三分。到时,姐姐自会用不了多少银两,就能收回卖身契。哼!谅这个‘怡香楼’也不敢不买我们南宫世家的面子!” 南宫心菲言出自信,或许凭南宫世家的面子,赎出张雨芝真不用花费五万两黄金。但世事难料,谁知她和李笑天离开“怡香楼”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李笑天和张雨芝见南宫心菲能出面应承此事,都大感欣慰,彼此对视一眼后,李笑天略一抱拳,真心地说道:“菲妹,小兄真不知如何谢你?若你能说动南宫伯父为姐姐出面,那事情定然好办多了!” 南宫心菲向旁边一闪,避开李笑天的抱拳方向,娇嚷道:“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三人同心,还分什么彼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菲儿这样做也是应该的!” 语出至诚,全是爱意。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不由为南宫心菲的诚爱之心所感动,两人分别拉住南宫心菲的玉手,然后三双手叠加在一起,互相感受手心里传出的浓浓爱意!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五章 重返南宫 相见时难别亦难! 他们虽然见时未难,但现在却正承受着未定相见之期而分离的痛苦。 在张雨芝居处整整修养了十五天,李笑天的内伤已愈合九成,活动已能自如。已到了他即将离开“怡香楼”,重返南宫世家的时候了。 半个月前,李笑天受伤,不得不在张雨芝的居处养伤。南宫品以他南宫世家少主的身份,软硬兼施,硬是要“怡香楼”后台老鸨答应李笑天在此修养的要求。并且,南宫品还向老鸨提出,张雨芝在李笑天伤愈之前,不得出场为客人演出。 他的理由是,李笑天是为了保护“怡香楼”的第一红牌姑娘而受伤,张雨芝有义务在李笑天养伤期间,服侍他! 惧于南宫世家的威名与地位,“怡香楼”老鸨只好苦着脸点头应是,当然,一方面南宫品提出李笑天受伤的理由,又由不得她不同意;另一方面,她也得到了南宫品给她的权作张雨芝的服务费。虽然只是区区的三百两银票,无法与张雨芝的缺演所受的损失相比,但少胜于无,她也只有强作笑脸,吞下这口苦水。 倚门而立,泪眼凄迷,张雨芝目送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的身影,从“怡香楼”的前楼消失。虽然临别时刻,李笑天再次向她表示很快回来为她赎身的决心,但刚刚得到慰藉的孤寂芳心,不到半个月,又要饱受相思离别的煎熬。 她这个纤弱女子又将如何面对那即将来临的期待呢? “小姐,回去吧。李公子和南宫小姐都已经走了,反正他们答应不出三个月,就会再来,小姐也不用再担心了。” “是啊,小姐,李公子不像寡情之人,看南宫小姐对他依恋的样子,到了南宫世家也必然会受到尊重。小婢相信,李公子必会很快回来赎小姐出去的。” 张雨芝闻言,收回茫然迷离的眼神,道:“燕儿,蝶儿,姐姐也相信天弟定会很快来为我赎身。只是相处不过半月,就……唉!” 语顿,叹了口气,又道:“咱们回房吧,晚上还要准备明天的演出呢。” 她边说边向后面的正房走去,刚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稍带些许忧色道:“刚才李公子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他担心他们走后,赵世子或问姓少年会再来骚扰,姐姐也很担心。记住!今后凡是要小心呀,若发现不对之处,要立即报告妈妈!另外,南宫小姐给咱们指明一条退路,若情况危机,咱们可以直接向南宫世家之人求救!唉,希望不要走上这条路! ” 两个丫环齐首点头称是,那日她们被人点了穴道,被制到在地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令她们感到后怕呢。 ※※※ 未时,南宫世家“月心楼”中,南宫端平夫妇端坐在正北两张大椅之上,李笑天和南宫品分别坐在两旁的客椅上,而南宫心菲依偎在其母云秀娟身旁。 早上巳时,李笑天和南宫心菲在与张雨芝的依依不舍中,离开“怡香楼”,雇来一辆马车,载着二人回返南宫世家。只用半个时辰,他们已回到南宫世家。在南宫世家与迎接南宫心菲回府的临时会议上,李笑天见到了南宫世家中南宫一系的几乎所有重要人物,当然包括南宫维正夫妇在内。 虽然是在会议厅“秋心楼”迎接南宫心菲,但由于不是举行会议,所以内容都是向南宫心菲询问她这几日的经历以及对李笑天的伤势表示关心。此中,南宫品已向众人介绍了李笑天给其余人认识,并说明他来南宫世家的目的。 不到半个时辰,会议草草结束。午饭一过,南宫心菲兄妹和李笑天三人就被南宫端平夫妇召进“月心楼”。 这“月心楼”是南宫端平夫妇的居处。一楼为客室,二楼为夫妇二人卧榻之处,三楼是他们的练功地方。 此时,南宫端平等李笑天进得楼内,坐好后,就关切地问道:“李贤侄,刚才你说内伤已恢复九成,这可是真的?品儿回来后,已告诉伯父你的伤势甚重。本来伯父想派人送去良药补品,但品儿既然已经给你服过少林小还丹,那可是一等一的疗伤圣药,伯父也就不再浪费那些药物了。听品儿说,你的内伤没有一两个月是不会痊愈的,但你所受之伤,才不过半个月,伤势竟然已愈九成,这怎么可能呢?” 他实是惊讶非常,以他的见闻阅历,只有传闻中的寥寥几种稀世圣药才有可能具有这样的功效,但少林小还丹是不可能有如此神奇之处的,如果换成少林大还丹,以其起死回生的奇绝药性,或可有此药效。 南宫端平问后,瞬即沉思起来,片刻后,他向李笑天一招手,又道:“贤侄,你过来,让伯父把一下脉,看看你的内伤到底恢复几成?” 李笑天听后,心知南宫端平实是对他很是关切,忙起身,走近南宫端平,伸出右臂。 南宫端平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微并,轻轻搭在李笑天的右腕脉门之上,把起脉来。这一把脉不要紧,却用了足足一盏茶工夫。 把脉期间,南宫端平的脸色突然 一片凝重与愕然,旋又重新把脉。这样往复三次,脸色由平静到迷惑,再到惊疑,最后竟站起身来。 霍然收回右手,南宫端平紧盯着李笑天,正色道:“贤侄,你如实说来,究竟会不会武功?” 李笑天一听,不由一怔。他不明白南宫端平为何有此一问,他从未练过武功,难道以南宫端平的修为竟看不出来。此时,他怎会突然怀疑起自己来呢? 其余之人也都一阵迷惑、心疑,尤其是南宫心菲,她与李笑天相处已四十余天,可从未看见他显露会武之相啊。再看他的文气十足的样子,与习武之人没有一丝相象,她不禁怀疑起南宫端平的眼光。 “爹!你怎么能怀疑哥哥呢。他从未学过武功,又怎么可能会武功呢?” “啊!” 南宫心菲一句“哥哥”出口,她自己倒未觉得怎样,反正习以为常了。但她的爹娘与兄长却是满面惊愕之色。特别是南宫端平夫妇二人,都不敢置信,平时还是淘气撒娇的女儿,竟然会如此亲切地称呼李笑天。 室中的气氛一时怪异起来,南宫端平夫妇都把目光都在李笑天和南宫心菲身上。而南宫品由于知情在先,一怔之后,随即恢复过来,面带古怪神色,静坐椅上,等待一场好戏的到来。 李笑天也没有想到南宫心菲竟会在此场合,当着他家人之面,而表现出与他亲密的关系。此时,再见到南宫端平夫妇两双精光十足的眼神,不断投来,面颊顿时一阵火热,有如火烧。 室中五人,已有四人对南宫心菲方才之言起了反应,但惟独南宫心菲仍然未有所觉。她见其余之人在她插言之后,都似被定住一般,除了用一双双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外,竟都不再说话。她不由急声娇道:“爹,你说呀,哥哥不会武功,这个菲儿可以作证,还有大哥,他也一直与哥哥在一起。” 看到女儿如此一副着急模样,而且那声“哥哥”叫得顺口自然,可见已不知被她叫了多少次了!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六章 再定武心 南宫端平夫妇收回惊异的神情,已坐回椅上的南宫端平,面色平静,略带深意地道:“贤侄,这几日,小女多烦你照顾了,有何要求,尽管向伯父提出。” 南宫端平此言一出,不仅李笑天与南宫心菲兄妹都大感意外,就连坐在她身旁的云秀娟也感到惊讶。 虽然从南宫心菲对李笑天的态度的不断变化上,她早已看出了端倪,但她仍是不敢置信,只当自己女儿可能是仍很单纯之故,与李笑天相处久了,表现出如此态度,也还可理解。 但是此时见身旁夫君竟口出惊人之言,不禁怀疑起来。暗道:“难道他当真能答应李笑天的一切要求?若是他要我们家菲儿嫁于他,你也答应?” 正当云秀娟还在迷惑之际,南宫端平又突然起身,脚步微动,已然立于已经回到原位而正在有点不知所措的李笑天面前,道:“贤侄,伯父也不心急,有什么要求,以后可以随时向伯父提出。自从那日贤侄进得南宫世家,伯父从没把你当作外人,望你以后也把南宫世家当作自己的家一样,只要行事处处心正,伯父也就放心了。” 李笑天一听南宫端平竟然对他发出如此一番肺腑之言,心下不由感动,忙起身,恭声道:“但请伯父放心,小侄自从应允南宫世家‘西席’之位后,就从未把自己当作南宫世家之外人。今后,小侄定当履行好‘西席’之职,决不懈怠!” 南宫端平等李笑天说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后,脸色一整,道:“贤侄,‘酒丐’陈前辈能与你结成‘忘年之交’,可见他的眼光绝不会错。你来南宫世家大概也与他有关,今后,在南宫世家,贤侄还是不要太注重‘西席’之头衔,这只是个虚衔而已。只要你对菲儿和品儿的文事有所帮助,就可以了。其他时间,你完全可以到‘星心楼’藏书处,甚至……” 南宫端品正说着,其夫人云秀娟突然干“咳”两声,插言道:“大哥,李贤侄刚来‘咱们’南宫世家,时日不多,对这里的人事、环境,还不熟悉,等贤侄熟悉之后,再作深谈如何?” 云秀娟说话之际,迅速向南宫端平递上一个不易察觉的眼色,那意思是不要他“交浅言深”,李笑天虽然与他们的子女交好,但也不应该在还没有完全弄清他的来历之前,就给他偌大自由。 她的一番言语虽然说得比较含蓄,她快速递给南宫端平的眼色确实不易察觉,但却都被李笑天察觉到了。这既有巧合的原因,也与李笑天五年多的江湖阅历有关。 在李笑天的眼里,今天的云秀娟仍是一袭墨绿长裙,面目祥和,一副优雅雍容之相。若只从外表上看,倒是一副十足的不问外事的守家贵妇之相。一般来说,这样的妇人一辈子也不会动什么心机。但此时李笑天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南宫端平的夫人,绝不如表面表现的那么简单。 此时,只从她向南宫端平暗递的那个眼神及方才之言来看,就足以表明,堂堂南宫世家的第一夫人,到底不是一般家族势力中的大妇可比。用外表来掩饰才智,的确不愧为南宫夫人。 然而,出乎云秀娟与李笑天的意外,南宫端平竟不顾云秀娟的眼色,反而神色一变,面目凝重,道:“这里除了贤侄,都是我南宫端平的家人。现在,我就告诉你们这近一个月以来,我对当局的观察所得,以及刚才在贤侄身上发现的怪事!你们听后,绝不能外泄,因为我要说之事,事关咱们南宫世家的未来!” 室中其余四人见南宫端平语气如此之郑重,个个都收敛神色,凝耳待听。 李笑天虽然也想听听南宫端平要说之言,但他还是想到了此事的特别之处,感觉到还是离开为妙,尽管里面也有关于他自身之事。 于是,他起身道:“伯父、伯母,小侄毕竟还算外人,还是退避为好!” 南宫端平听后,脸色突然一整,严肃异常,一副威严之相,李笑天不由止住了刚刚跨出的步子。 “贤侄!还要伯父点明吗?你与菲儿之事,难道能瞒得过我们吗?既然敢与菲儿交往,并有那种关系,就应当挺起胸膛,敢作敢为,对她的将来负起责任来。伯父绝不阻止你们之事,但你也要有能够保护菲儿一生的本事!能让堂堂南宫世家大小姐所嫁于之人,应该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儿。男儿在世,就要创立一番事业,这样才能不虚此生!” 南宫端品语气一顿,声音陡高道:“既然你已经加入南宫世家,并成为菲儿和品儿的最要好之人,就不要退缩。方才伯父话已言明,今后你就是自家人了。只要行事方正,为咱们南宫世家着想,伯父不回怪罪你做任何事!你难道会让‘酒丐’陈前辈失望吗?你难道不愿做一个扬名江湖,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英雄吗?” 南宫端平一番沉重、激励甚至饱含某种期许之言,顿使李笑天的心神剧震,身出冷汗。除了他的父亲之外,他至今还听过,有人对他说过如此激励之言。 南宫端平方才之言,几乎句句有如重锤,记记敲打在他的心上,震得他心神动荡,震得他 以前不时迷迷糊糊的脑袋,好像裂开了数道缝隙,丝丝清心静神的灵气从空气中,钻进他的脑中,替代了原先的怯弱与蒙昧,清洗了原先僵滞的思维。 此时,他感到心中与脑中都是一片清明,一股冲天的豪气从体内逐渐升起。这是五日前,在“怡香楼”张雨芝住处中,他曾经有过的感觉,那是他在向张雨芝和南宫心菲二人,发出惊天之志时,体内的无名真气与心中的绝大意念,相结合而产生的包容一切的感觉。 身躯一挺,脸上一片毅然,浑身也逐渐散发出一股让人折服的气势,朗声道:“伯父教训的是,小侄以前处事为人确是怯弱、不智,遇事不敢为。今听伯父之言,有如醍醐灌顶,顿使小侄茅塞顿开,今日以后,定当铭记于心。” 语声一顿,又道:“小侄早有心愿,既入江湖,就要行江湖之事。小侄虽是文人之身,但绝不排斥武功,相反,对学武之事,一直极感兴趣,只是机缘难至。现下,小侄斗胆向伯父提出请求,小侄希望能在南宫世家学得一身功夫。今后行走江湖,绝不会做有辱南宫世家之事!” 李笑天言语铿锵有力,一副跳脱之心催使他不能再有怯弱表现,而应该把握机会,面对南宫端平给予他的期望,肩负起“琴圣一门”振兴的责任,为陈清风老哥与他的知己翁幽萍尽上自己最大努力。 李家遭受贼匪火焚,凶徒是谁?那些夜焚李家的黑衣人又是谁?那银字九号所属的又是什么盟呢?凶徒何时能够伏诛? 莹妹妹到底在哪里?孟伯伯他在哪里?要找到他们,身单力薄的他能够做到吗? 振兴“琴圣一门”,必须学会“云风淡月”,必须找到其他本门的弟子,但当“琴圣一门”的旷世绝曲在江湖露面,怎会不引起别人的觊觎,不会武功的他能够保护住琴谱吗? 张姐姐和菲妹,都需要他来照顾,都要他成为她们心中的脊梁柱。不会武功,没有实力的他如何能够保护两个都有惊人之姿的美貌女子呢? 以文人身份,十年寒窗苦读,去考取功名,到官场上争权夺利,同流合污。当今政局日益动荡,朝廷佞臣当道,皇子内斗激化,在这种局势下,成为官府一员,无异飞蛾扑火,自残己身。 江湖上虽然凶险难测,但只要具备一身武艺,持有一颗侠义之心,行己欲行之事,岂不快哉! 对!只有学会武功,才可以在江湖上立足,只有具备超绝的武功与实力,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和朋友,才能完成别人 托付的伟业,才能实现自己越来越大的梦想! 李笑天在南宫端平的激励之下,在思虑到自己原来肩负着很多的责任之后,他的习武之心,已经强烈到颠峰。 “好!好!”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七章 分时析势 南宫端平连说两个“好”字,随后面上略带讶然之色,接着说道:“贤侄,伯父方才之言,绝不是无的放失!刚才伯父给你反复把脉之后,竟发觉你体内气脉平稳柔和惊人,并且在七经八脉中都隐伏着一股极强的气流。伯父已经渡过内力作一试探,谁知那股内力进入你体内之后,竟然直奔几处不知名的穴道,然后了然无踪。 伯父经过一番深思后,可以断定贤侄必然练有一种奇怪的内功心法。而刚才从你身上也流露出一股气势,虽然不很强大,但已肯定表明,你习练的功法已有小成。因为只有习武之人修习了某种武功心法小成以后,才能在心神鼓荡之际,发出自身的气势。” 南宫端平话落之后,一双精芒四射的目光立时盯在李笑天身上。以他的想法,李笑天必然会被自己锐利的眼神所震慑,而表现出不安之状。因为他的眼神中,已运用了“心梦心法”。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李笑天竟然迎着他的目光而上,丝毫未有异状,这下他更是大感惊异不解。心道,就算这个李贤侄当真习练了某种怪异心法,也当不会在他浸入三成“心梦心法”的目光之下,而表现得如此平静? 其实南宫端平只看到表面现象,他根本想不到李笑天从他语气中,肯定他自身已会某种武功心法之后,已于瞬间提升了自己的意志,增强了对付外界侵犯的信心。 试想,当一个人对处理某事或诸事具有极大的信心之时,遇到外人的挑衅,他又怎会不战而退呢。所以他发觉南宫端平的目光有异后,就立即凝神而对。 “伯父,近日养伤期间,小侄也曾怀疑自己是否正在习练某种武功。今见伯父语出肯定,那小侄就放心了。” “贤侄,你能告诉伯父如何修来此功法吗?” 看到室中的南宫端平一家人,都露出期待之相,李笑天脸上不由一热,道:“伯父,伯母,小侄幼时,在家居附近的一处山洞中拾得一本小册子,不到十页内容,里面都是晦涩之言,小侄到现在还几乎未看懂其中的一二语句。小侄曾把最后一页上的一幅‘经脉运行图’,当作‘健身之法’而习练起来,到目前已有五年有余。” 对面的南宫品一直静听李笑天与其父谈话,这时突然插言道:“笑天,你习练之后,是不是感觉到耳聪目明、感觉灵敏、耐力持久?” 李笑天不由一怔,向着南宫品问道:“是!但不知南宫大哥又是怎生知晓?” 南宫品轻笑一声,道:“从杭州认识你到现在,已有 四十余天。黄山峰顶,古道之上,桥堤之边等等,你哪一次不让小兄感到惊讶。原来笑天早已习练某种武功心法,小兄还道你是个怪人呢?” 南宫心菲见其兄长调侃李笑天,当下娇嚷道:“什么怪人?大哥不能不说哥哥坏话吗?” 她正说着,突然话头一转,俏面之上略带失望之色,道:“哥哥,你还是不会武功的好,菲儿就喜欢你这文弱书生的模样。这样子,菲儿还能保护你,若你习练什么古怪心法。当你在学会武功招术超过菲儿之时,菲儿又怎生保护你呢?” “哈哈!” 其余人都是齐齐笑出声来,他们想不到南宫心菲竟然说出如此违背逻辑之言。如果李笑天习练某种高绝心法,当他将此法运用到拳脚之上时,定然身手不俗,那时哪还需要她来保护呢。 众人笑毕,云秀娟突然向南宫心菲眨下眼睛,递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道:“菲儿,既然李贤侄已有内功心法基础,学起武功招式,必然事半功倍。不过,贤侄心法毕竟是自己摸索习练而来,况且,已过了最佳的奠基年龄,学起武功招式或者剑法、刀法多少会慢上一些,以后你可要好好教教他呀?” 云秀娟这时才完全醒悟过来,为何他的夫君那么看重李笑天,原来,他给李笑天把脉之时,就已发觉到李笑天今后必是可造就之才,既然又与菲儿互生情愫,那何不成全他们。 唉!也怪她自己平时冷静,思路灵巧,刚才竟然屡生阻止之心。若李笑天将来学有所成,能为南宫世家效力,那无疑会增强南宫世家的实力。 还是他的夫君南宫端平有眼光,试想,能与“酒丐”结成“忘年之交”而被他垂青之人,怎么可能是庸俗之辈呢?当然,也不可能是来路不明之人了。 她“幡然醒悟”之后,就下意识地向南宫心菲暗示,要她用情愫将李笑天牢牢系住。但是,这可是她多虑了。南宫心菲与李笑天的感情早已如蜜里调油,水乳交融了,又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呢。 可是,南宫心菲并没有领会云秀娟递来的眼色之意,但听她鼓励自己亲身教李笑天习武,不由心花怒放,娇笑一声,愉快地应道:“是!母亲大人,菲儿定会当好这个师父,教出一个武功绝世的徒弟。对了,那天菲儿答应要教哥哥马术,这样,今后江湖上又会多了一个马术第一的徒弟了!” 其余之人包括李笑天在内,又是齐齐一笑。 众人笑后,南宫端平又突然走向窗边,将四 扇窗户都关了起来。回位后,并不坐下,而是站立于椅前,面色非常凝重地道:“近一个月来,武林局势大变,根据各方汇来的消息,魔教、外族高手、王姓世家都有异动。尤其是品儿传来的消息。品儿,菲儿和贤侄,你们三人那日所见的佩带弯月兵刃的中年男子,据我推测,那人定是魔教月宗宗主徐佩江。那件‘月影刃’和他脸上的疤痕,就是见证。这人,我于七年前与其交过几次手,武功高明异常。 那日助你们解围的外族高手,若品儿推测不错,应该就是那自称宇文淳术之人。而那驼背老人自称初履中原,也应该不是中原之人。你们在洛阳花会之后与之发生冲突的赵世子,就是东南强藩‘金陵王’的独子赵世成。他随从的四个高手,大概就是昔年‘苗疆毒翁’的四个弃徒吧。” 说到此处,南宫端平突然放低声音,沉声道:“才不过一个多月,武林中竟然有如此多高手出现于洛阳,这定非寻常之兆。而朝中近来也有惊闻传出,皇室为立太子之事,已形成三个派别,各自针锋相对,互相排挤,拉拢势力。大皇子势力本就不强,现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不知从何处招来一批武士,实力大增。朝中本就不甚均衡的对立之势,已处在一触即发的境地。” 南宫品插言道:“爹,对于目前形式,孩儿也曾做过多次分析。对于目前朝野局势的走向,孩儿推测,最迟三年,将要爆发一场大风波,各种朝野势力都将被不同程度地卷入到那个风波之中。” 南宫端平听后,脸色一真讶然,他感觉到南宫品近来变化很大,尤其在处事能力方面,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看情形,不出几年,就能独当一面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能有如此快速的成长,南宫端平顿觉欣慰,面上的凝重表情舒缓不少。 “品儿,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是为父所料之意。” 南宫端平赞许一句,又道:“形势变化之快,没人可以时时把握先机。你是南宫世家的未来家主,一定要慎言慎行,善思善察。咱们南宫世家是江湖上‘四大世家’之一,将来如果局势变动,南宫世家很难不被卷入其中,那时,你应该具备了胜任家主的能力。因此,为父给你几句警言,你要听好了!” 南宫品迅速端正上身,凝神聆听。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八章 家训疑云 “南宫世家以侠义持家,自立家以来,始终秉持正义。无论世道是安平,抑或动乱,咱们南宫世家每一个踏入江湖之人,无不能安逸前知勤励,险乱中不畏惧。每一个人的风貌都是咱们南宫世家的招牌。百多年来,咱们南宫世家之所以仍屹立于江湖之中,声名不衰,最根本的不是武功,也不是先祖们在朝堂留下的名声,更不是财力与势力,而是咱们南宫世家历年创下的侠名!” 南宫端平双目中充满景仰之情,脸上也洋溢着自豪的表情,继续道:“品儿,南宫世家第一代祖师南宫无量,年才弱冠,即已扬名江湖。二十五岁,只身深入‘鬼府秘境’,后全身而出,毫发未损。三十岁,与剑狂贝少大战二百余招,未曾逊色。三十五岁,三入北辽,拒北辽高手于阴山。之后助太祖帝收复河山,建立无上功业! 虽然先祖功德无量,侠名隆盛,但他并未为虚名所累,婉辞太祖帝将相之位相请。只身隐于洛阳,四十五岁创立南宫世家!品儿,南宫无量先祖为国为民,侠义比天。他老人家的崇高气节才是咱们南宫世家的最大财富,也是南宫世家子弟世代必须继承和发扬的精神所在!” 听到南宫端平满腔激动与自豪的言语,不仅南宫品,就连李笑天也不禁对南宫世家的创立者生出无比的崇慕之情! 一人一剑,江湖漂泊,南征北战,血雨腥风,为国为民,披肝沥胆,侠名昭天,谁可与争? 与邪恶搏斗,为侠义立业,不为虚名,只为正义,这是何等的英雄气魄!这不正是人生于世最让人向往的生命历程吗? “品儿,咱们南宫世家自先祖创家以来,每一代子弟无不秉承祖训,持侠义之心行道江湖,屡在江湖朝野创下不世侠名!第二代家主南宫剑雄,剑诛北汉第二高手刘承中,为我大宋征讨北汉建下莫大功业。第三代家主南宫云风,二十二岁就随军出征,在收复燕云之战中,屡立奇功。还有……” 语声突止,南宫端平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目光如炬,一脸严肃地看着南宫品。 南宫品有一见,先是一阵惶恐,然后霍然从椅上站起,语声坚毅地说道:“爹,不,家主!南宫品自今日起,定将更加发奋图强,绝不辜负您的期望!今后必以先辈为楷模,行侠仗义,建功立业!” 南宫端平闻言,“哈哈”一笑,用手拍了拍南宫品的肩膀,柔声道:“好!品儿,你是南宫世家下一代准定家主,即未来的第七代家主。要想胜任家主之位,就必须有非常之能。南宫世 家到为父这一代,作为已不如往昔,不仅在朝廷中的威望几无,就算在江湖上,也比现在四大世家之首的慕容世家逊色一分。希望到你这一代能有所改观或者突破,重振南宫世家声威。因而,从今往后,你必须在文事武功上都加努力。只有打好基础,具备超人的实力,才能……” 南宫端平正说着,突然住口,然后迅速侧过身子,面向一扇窗户,厉喝一声:“谁!” 室中其余之人一见,知南宫端平必是发现室外有人,都不由一愕。这座院落乃南宫世家家主所居之所,这“月心楼”更是南宫端平夫妇就寝之处,除南宫端平夫妇及其子女外,任何人进出这座院落,都会事先得到丫环使女的通告。而此时竟有人潜近“月心楼”附近,并未见到下人的禀告,这怎不奇怪!来人是谁呢? 南宫端平虽然最先警觉到有人靠近,但他一声厉喝之后,依然不动声色。可南宫心菲却没有他这么好的修养,她的武功近来大进,听觉上自然比往日灵敏许多。在南宫端平发现来人之后,她也随即发觉到那轻微异常的脚步。不过,那人的脚步声随着南宫端平的一声顿喝,突然消失,片刻之后脚步声又响起,而且直奔近“月心楼”。 南宫心菲起身,娇躯一动,人已推门而出。室门一开,室中之人见到一人急急而来! “卫扬见过大小姐!” 来人中等身材,三十左右,一身劲装打扮,竟是李笑天那日刚来到南宫世家时见过一面的卫扬。 南宫心菲见是南宫端平平日最信任的得力手下,不由略感失望地道:“原来是卫大哥,我还以为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呢?” 卫扬一听,心中一阵惶然。他连忙急走几步,已到达室门外。只见他腰身一躬,道:“家主,属下并不如大小姐所说,举动诡秘,实是……实是……” 南宫心菲紧跟卫扬身后,回到室内。此刻一见卫扬说话如此吞吐,不由笑着娇斥道:“哎呦,卫大哥,你今天是怎么啦。这可不像你呀?平时说话从不犹豫,干净利索,那可最让菲儿佩服之处呢。” 听南宫心菲说话的口气,可见平时他们之间必然相处很好。而南宫心菲能如此称呼卫扬,也可见卫扬在南宫世家的位置,他定是深受南宫端平宠信。 卫扬脸色一变,状若猪肝,支吾道:“大小姐,其实是……是……” 南宫端平脸色一沉,道:“卫扬!有什么事直说无妨。你刚才进得宅院,为何不让人禀报一声?” 卫扬闻言,脸上又现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家主,卫扬本有重要之事禀报于您,可是,到达家主所在宅院门前,刚欲请小兰、小凤二人禀报,二爷……” 南宫端平见卫扬慢吞吞地说到南宫维正,又不再说下去。脸色不由一变,略感生气地喝道:“快说!你平时说话直爽,从不犹豫,今天是怎么了!” 卫扬见南宫端平已现怒意,当下脸上肌肉一紧,一咬牙,道:“家主,刚才属下一进院门时,就见到二爷从里面出来。是二爷命属下放轻脚步,叫小兰与小凤不必事先禀报,而属下可以直接进‘月心楼’,向家主禀事。二爷还……还说他那时正是从‘月心楼’出来,叫属下千万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什么?你果真见到二爷刚才从这边方向出去?” “是!家主。”卫扬毫不犹豫地道,“难……难道刚才家主不是与二爷议事?” 南宫端平脸色阴沉,眉头紧蹙,一会工夫后,才道:“卫扬,你方才碰见我二弟时,他可有何异样?” “这……” 卫扬沉思片刻,忽然脸现讶然之色,又道:“家主,本来属下未曾注意二爷当时的神情,现在经家主问起,卫扬才觉察到二爷的神态确实有点异样。” 他语声突顿,片刻后又道:“当时,二爷看到属下时,脸色好像有点略微紧张之色,不过瞬间即逝。他的语气也好像有些急促和冷厉。不过,那时属下只以为二爷可能有点什么要事待办,而随后他的举止态度都已与往常一样,所以属下未曾察觉到这些异常之处。” 南宫端平“咳”了一声,沉声道:“平时南宫世家重要成员若要议事,都在‘秋心楼’议事厅,而你们二爷日常事物繁多,哪有工夫到‘月心楼’来叙家常,当然议事就更不可能了。” 卫扬一听,讶然道:“难道二爷未通知家主,就已进了这宅院?这可是家主居处。看刚才二爷出来的方向,分明就是这‘月心楼’吗。那他未事先让人禀报家主而潜近‘月心楼’,又所为何事呢?” 南宫端平脸色阴晴莫辨,斜转身躯,目光投向他的夫人云秀娟。 在南宫端平与卫扬对话间,云秀娟已将南宫端平的神情看得一丝不漏。她发觉她的夫君南宫端平对南宫维正的行为的不解、疑惑,以及些许的忧虑。 她的内心也与南宫端平一样迷惑,甚至对南宫维正如此反常的行为有点责怪,但她也找不到什 么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此事!不过,既然南宫端平向她投来目光,表示南宫端平有向她询问看法之意。 “老爷,二弟是自家人,来此虽然未事先知会我们,但这也没什么。卫扬说有要事要禀报,你还是听他有何要事吧。” 南宫端平见云秀娟如此说,转念一想,也许是他多虑了。卫扬所见到的南宫维正的举动表现,可能并不代表什么,只是南宫维正或许真正有什么要事,找他商议,看到“月心楼”门窗紧闭,才又回去。 当南宫维正想到此处,正要追问卫扬有何事禀报时,却见南宫心菲突然惊“啊”一声,站起身来,娇声道:“爹,在洛阳花会的开幕仪式上,那驼背老人曾说二叔与‘萃英园’园主等人有什么诡秘之事,还有什么不顾兄弟……” “住口!菲儿,你不过还是个黄毛丫头,怎能胡乱搅弄是非!此事品儿和卫扬都已说过,那只不过是驼背老者在信口雌黄!江湖险恶,你以后要多历练一番,别是听风就是雨,胡乱猜测!” 南宫心菲一听,芳容骤变,一脸委屈地道:“人家也没说什么呢?二叔与那姓胡的称兄道弟,一定是他们之间产生了嫌隙而相互猜忌。可能在他们争论之时,恰巧被驼背老者听到。谁又胡说什么了?这些你们不也会想到吗?” 室中其余人一听,才知道,原来南宫心菲机关内容是这样想的,这可与南宫端平方才之言相差甚远呀。 南宫端平见其女儿说出此番出人意料之言,心头不由一动。暗想,莫不是果如菲儿所言,二弟并未做出什么出轨之事。想想也是,二弟自小聪明好学,最听爹的话。近年虽然做事稍嫌专断,但都是一心为南宫世家,这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南宫世家子弟自小秉承祖训,侠义为怀,怎么也不会做出有损南宫世家之事! 南宫端平沉思片刻,尽管仍然毫无头绪,但南宫心菲之言也大大减轻了南宫端平心中的忧虑。 “品儿,菲儿,从今日起,你们都要潜心修习自身的武技,不到有一个极大的提高之时,不准你们随意走出南宫世家。菲儿的‘心梦心法’虽然进入第五层,但只是初成阶段,仍须抓紧巩固,才能迅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品儿的‘心梦心法’仍处在第四层大成之境,据为父观察,你的功力已有近年余未见增加,这与你太多分心有关。而你学自少林寺‘罗汉堂’悟元大师所变化过的‘拈花指’,也太拘泥于形式,目前,恐怕连三成威力都发挥不出。现在江湖上后起之秀层出不穷,就算‘武林七大公 子’,也是武功高低相去甚远。若要在江湖上成就一番事业,以你们现在的功力是远远不够的!” 南宫品与南宫心菲二人齐齐点头,他们已见识过被疑似为“翔龙堡”少堡主的身佩龙剑的少年、问姓少年和东南金陵王的世子赵世成等三个少年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也看到了驼背老者、魔教月宗宗主徐佩江及另两位魔教高手所展现出来的惊人功力。他们已知江湖高手如恒河之沙,不计其数。因此绝不能自视其高,轻视他人。 南宫端平见其一双子女都已领会他的话中深意,心中不由大慰,然后向垂手站在室门处的卫扬问道:“卫扬,有何要事禀报?” 卫扬恭声道:“午时前,老爷子传出话来,他闭关已有小成,预计将提前一个月左右出关。属下本想午时就禀报家主,只是那时家主正在用餐,老爷子也特意吩咐此事不要声张,所以属下才到此刻禀报家主。” 南宫心菲一听,不禁心花怒放,惊喜异常,小脸红彤彤地道:“真的?太好了!等爷爷出关,菲儿要将哥哥引见给他呢。只要爷爷出手,哥哥定会很快学得一身工夫。” 卫扬闻言,不由一阵愕然。他弄不明白南宫心菲口中的“哥哥”是谁,他知道南宫心菲平时可是称呼南宫品“大哥”,好像从未改过。 南宫端平夫妇和南宫品听到卫扬传来的消息,都是十分高兴。 南宫端平轻挥一下手,道:“你做的不错,下去吧,注意打听江湖动静,看看是否有人知道驼背老者的与宇文淳术的底细!” 卫扬闻言,垂首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言毕,转身出厅而去。 等卫扬走后,南宫端平又命南宫心菲把室门关上。各人坐回原位后,南宫端平面向李笑天,郑重地道:“贤侄,伯父从未把你当作外人。今后你或许会在南宫世家住上一段不短的时日,伯父知你学识不浅,见解超人,年纪虽幼,但处事已见稳重。照贤侄的发展,可谓前途无量。因而,伯父恳请你在将来,能够时时助品儿一臂之力,在他最需要帮助之时,给予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语声一顿,然后话锋一转,接道:“‘酒丐’陈老与贤侄是忘年之交,你和品儿交好,与菲儿关系更非一般,往后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千万不要把自己当作外人!” 听到南宫端平以堂堂一大世家家主的身份说出此番话,李笑天心中不禁“怦怦”直跳,他想不到让江湖人尊重异常、地位绝高的南宫端平会如此看重他。另外 ,南宫端平竟然看出他和南宫心菲的关系非同一般。 实际上,从南宫心菲的近来的言行举止和对他的称呼上,傻子也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多么微妙,或者说何等亲密!不过,李笑天也从南宫端平的语气中,感觉到南宫端平对他和南宫心菲之间关系持认可的态度。于是,他一时面红耳赤,心血澎湃不已。 须臾工夫,李笑天强压住内心的急剧跳动,起身道:“南宫伯父此言可是折煞小侄了。小侄在南宫世家一日,就一日是南宫世家之人,即使以后离开南宫世家,也当不会忘记南宫世家的知遇之恩。若笑天力量能及,将来必当助南宫大哥一臂之力!” 有了李笑的许诺,南宫端平这才又面露欣喜之色。这也难怪他对李笑天如此看重,实是他用心良苦。实际上,南宫端平之所以那么看重李笑天,也并不是他认为李笑天将来会具有什么惊人的力量,也不是认为李笑天聪明绝顶、博学多才,而是他多年来就感觉到南宫品虽然武功与才智都非常出色,但处事的能力还不够,对待大是大非之事,不能当即立断,采取措施。另外,南宫品的文事也确实不很怎样。 而今天李笑天年纪不大,就已表现出来少有的少年胸襟。不仅文事功底极好,而且还具有一种不知名的怪异武功心法。如若将来,他能在文事与武学上有所成就,以他的成就必能给南宫世家很大的帮助。何况,李笑天与南宫心菲的关系,南宫端平早已看在眼里。不管将来局面如何,南宫世家有这三个后起之秀支撑着,当不会比其他世家若弱上几分。相反,或许南宫世家能于乱世中崛起,而代替慕容世家成为四大世家之首。 南宫端平心思至此,面上笑意更浓。他又向李笑天哈哈一笑,道:“贤侄,你修习的怪异心法的‘经脉运行图’可否带在身上?” 李笑天脸上一热,略微吞吐地道:“笑天已经把那本小册子弄碎了。” “啊!” 南宫端平大吃一惊,顿觉失态,忙作掩饰,道:“没什么,伯父只不过随便问问。习武向重师门,由伯父看来,你所习之武功心法虽然怪异,但应该算得上某种独门武学。既然你有缘得此功法,也可说你已经有了师门。虽然现在不知那武学出自何门何派,但等你悟透之后,再去请教一些前辈高手,弄清师门不算难事。” 南宫端平语声一顿之后,又满面严肃地道:“贤侄,一个门派以内功心法最重,也往往以独特的武功心法作为区别门派的标志。因此,你既然习得一门武功 心法,就算有了师门。以后在南宫世家习武,伯父也就不教你南宫世家的家传心法了。你可以先学习武功招式,等你将所学之武功心法悟透后,再将心法与招式配合起来。当你把它们融会贯通之后,一身武功就算有成了!” 李笑天自小遍阅百书,自然知道师门的重要性。不要说江湖门派门规森严,就是读书之人一旦位列某人门墙,一般也是不能轻易再去择师。他从南宫端平的话中,已知他因为已经修习某种武功心法而成为有师门之人,只不过现在还不知道师门是何门何派罢了。 “伯父,笑天的那本小册子,有一个很奇怪的书名,书名是‘一切在我’四个字。虽然小册子已经被笑天废弃,但它只不过八九页。尽管里面内容晦涩,但笑天已将内容记得烂熟于心,不知伯父可要笑天诵录一份?”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九章 习武之前 南宫端平一听,心下讶然之际,不由暗赞。心道,这李贤侄真不愧是小书生一个,虽然学识不弱,但对武林之事还很陌生。 试想,一个门派的武功心法基本上就是那一门派的至宝,怎能轻易将武功心法的内容示人呢?虽然他所习之武功心法有点怪异,也尚不知出自哪一门派,但既然为他所得,就相当于成为那一门派的弟子。而作为师门弟子,又怎么能将师门武功心法随意给别人呢? 南宫端平心下嘀咕片刻后,轻声笑道:“贤侄呀,你所习练的武功心法,乃你师门的秘传之物,怎可轻易拿于人看?记住!在你未弄清师门之前,千万不要向别人提及武功心法之事,也不要将之录成书册随意示人!江湖凶险万端,武功心法形成文字就是武功秘籍。 自古以来,多少高手因为争夺武功秘籍而互相残杀,最终丢掉性命。你现在武功未成,更不能提及所习武功心法之事。以伯父的经验,你所习练的武功心法与常法不同,有此怪异之处,而往往独门武功心法都会引起别人的觊觎! 在你武功没有大成之前,惹来众多江湖两道高手的纠缠,甚至追杀抢夺。若这样,则对你今后的发展极为不利。别怪伯父说得这么严肃,更严重点,本身的武功心法自己还没有修习成功,就因此而丢掉了性命,都有可能!” 李笑天脸色一整,站直的身子略微一躬,道:“南宫伯父的关怀爱护之心,笑天今后定当谨记于心。不敢有忘!虽然笑天从未拜过师父,但现在既然知道自己习练某个门派的武功心法,笑天定会以那一门派的弟子身份来时时规戒自己。不过,师门虽对一个人很重要,但笑天觉得,如果所习练的武功心法出于邪门歪道,或者说是一种伤人伤己的武学,即使这种武学再好,笑天也甘愿抛弃所学,拒不承认那门派的门人身份!” 室中其余四人一听李笑天所言,齐都点头赞许。南宫端平夫妇见李笑天年纪不大,就已经有如此见识,处事态度竟然颇有大侠风范,心下暗赞不已。而南宫品也感觉到李笑天面对可能是某种绝好的武功心法之时,表现出一种淡然自若的心态。南宫心菲呢?她看到情郎能够是非分明,不为诱惑所动,心中早已乐上了天! “好!贤侄能有此念,实属不易!品儿,你虽然痴长李贤侄两岁,但在这点上,你可以好好向他学习!” 南宫品一听,心中不由一紧,感到有点不舒服。虽然他对李笑天的学识佩服不已,但在做人待事上,他可从来不愿轻易输人。尽管李笑天 对其所习练的武功心法表现出并不太在意的样子,但他南宫品可不是呆子,谁知李笑天是不是在冠冕堂皇?他李笑天应该已知南宫世家之人,一向侠义为怀,即使他真有心作慷慨之举,南宫世家之人也不会白白领受。他李笑天说出将武功心法诵录出来,给他父亲南宫端平一看,这其实不过是说着空话,做做样子而已! 南宫品心里虽然如此嘀咕,可是南宫端平的话,他可不能不听,即使他心下不服,也不能不明里表示一下态度。 “是!爹,今后孩儿注意就是了!” 李笑天见南宫品脸色有点不悦,已知南宫端平所言已经伤了他的自尊心。当然,李笑天也感觉到有些别扭,他可不愿南宫端平拿他与其子南宫品比较。即使他有些长处,但也不能当着南宫品的面,而承认自己确实在某些方面比他强。 心思急转,李笑天道:“南宫伯父,你也太抬举笑天了,笑天哪有什么过人之处。笑天与南宫大哥相处甚至投机,许多方面笑天都不甚了解,以后还要向南宫大哥多多请教呢。” 虽然李笑天没有具体说出哪些不如南宫品之处,但南宫品听后,心情一松,不再对其父方才之言耿耿于怀。 云秀娟见南宫品还要多言,而她刚才也看到南宫品神态不太自然。自古有云“孩子是爹娘的心头肉”,南宫品心中所想,做娘的云秀娟当然知道。她见南宫端平又要继续是说下去,心中顿时有气。下面的话,虽然南宫端平还没有说,但脱不了夸赞李笑天谦虚好学之言。她可不想再让自己的儿子被别人比下去,于是急忙说道:“好了,老爷,你今天该说的也说了,还是让孩子们下去吧!” 南宫端平闻言,忙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心想也是,刚才一番家训,也用时不少,该让他们下去消化一下。看孩子们的反应,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当下轻摆右手,道:“你们下去吧,明天各人的功课,我今晚安排!”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刚起身,就听门外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禀家主,智少爷求见!” 室中之人一听,都是一怔。怎么这么巧?南宫维正近半个时辰之前刚“来过”,其子又前来,难道果真有事? 南宫端品扬声道:“小兰,快请智少爷进来!” 不过片刻,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室外顿止。只听来人道:“智儿求见大伯!” “别多礼,进来吧。”南宫端平面色和缓, 语气轻柔,“菲儿,还不快去为你大哥开门!” 南宫心菲小嘴一嘟,应道:“知道了,菲儿这就开!” 当南宫心菲将门打开之后,一个英俊非凡、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年跨步进入室中。 这少年一身金丝绲边紫色儒衫,双目精亮,灵动异常,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高贵儒雅气质。这人李笑天在洛阳花会上见过,而后在午时前南宫世家的临时会议上,已经经介绍相互打过招呼。他就是南宫世家的二号人物南宫维正的长子南宫智。 南宫智站定后,分别向室中之人见礼,道:“大伯,爹说有要事与你相商,特命智儿来此请大伯过去。” 南宫端平哈哈一笑,将南宫智仔细地端详片刻后,笑道:“二弟也真是,吩咐下人来就是了,还要智儿前来!” 从南宫端平的眼神与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南宫智很是喜爱。的确,只从外表显露的气质都让人欣赏不已,怎能不让人喜爱。 南宫智见南宫端平心情愉悦,不似有何不快之处。心道,可能刚才爹来此探听消息之事,卫扬并未告诉大伯,这下爹就可放心了。 心念至此,南宫智表现愈加恭敬,恭声道:“那智儿先走一步了。爹和三叔及崔副主事崔叔叔已在前厅等候。” 见南宫端平颔首示意,南宫智不忘又施一礼后,退出“月心楼”。 须臾之后,南宫端平去了前厅,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也离开了“月心楼”。 ※※※ 翌日,晨曦方露,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就来到了南宫世家的练武场。 这是一片极广的场地,除了正西一面是一道高大的围墙之外,其余三面都是活树密排而成的“树墙”。每面“树墙”都开有数个“墙门”。树与树之间的间隙虽然有三尺来宽,在外面足以看到练武场上的情形,但要是从树间穿过,却是很难。因为树间从地面到空中的十丈高度,每隔一尺,都横着一根非铁非布的绳状粗条。若不是有人将这些绳状粗条除去,实是很难从两树之间通过。 此时,练武场上,已有上百人,三三两两地四散在各个地方。习剑、练刀、习掌、练拳,到处都是一片吆喝声。 当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从东面一处门户进来时,练武场上正在早练之人纷纷停下手来。 “少主早!” “大小姐早!” “少主早……” 场上众人纷纷向南宫品兄妹打招呼,还有不少人向李笑天点头招呼。虽然李笑天刚到南宫世家不久,也未多露面,但已有不少人知其身份他们的少主与大小姐的朋友。 南宫品见众人又向往常一样,见到他们兄妹到来时,都停了下来,心中不由一阵烦躁。若是以前,他见到这个场面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反应,但现在的他,自四十多天以来,已经改变不少。他的心态已不像以前那样,很少过问南宫世家之事。如今他早已打算参与南宫世家之要事,并积极寻找机会,对南宫世家的一些陋习进行改革! “闵副首领,请将各位护院集中起来,排列成十队!” 南宫品手指离他们三人有三丈远的一个四旬汉子道,语气硬朗,铿锵有力。 那四旬汉子一听,神色一怔。不过瞬间之后,他立即换成一副喜色。只听他大声喊道:“各位兄弟,快到此处集中!十二人一队,排成十队。这是少主第一次亲令咱们集中。兄弟们,快速集合吧!” 其余护院一听,顿时群情高昂。眨眼间,一百二十多人整齐地排列在南宫品面前。 等众人站好,那闵姓中年人腰杆一挺之后,又垂首恭声道:“闵克已经集合完毕,众兄弟恭领少主教诲!” “好!本少主今天也不多说,只说几句话,希望各位能够记住!” 话声一顿,清了清嗓子后,南宫品又高声说道:“从今日起,以后在练武场见到本少主,不必再停下手问礼。你们虽然是护院身份,但既然进入南宫世家,就是南宫世家的一份子,你们肩负着南宫世家的护院责任!如今江湖风云莫辨,你们必须时时提醒自己,以习练武功提高自己的修为为己任,以保卫南宫世家为第一要务!南宫世家的实力在哪儿,你们就是南宫世家的最大实力之一!只要你们的个人实力都能增强,那南宫世家的实力就更强大了。咱们南宫世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就更高了!各位难道不希望看到这一天吗?” 南宫品的话方落,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喊叫呼应之声。 “想!” “我们一直在想!有少主的鞭策,我们会更加努力!” “我们都想!我们期待少主带领我们,去闯荡江湖,扬我南宫世家之威!” …… 南宫品见众护院已被调起莫大激情,心下不由暗自得意。得意之余,不忘扫了李笑天一眼,那眼神分明有种示威的意味。 “好!不过你们现在的责任是护院,将来定会和你们一起,使南宫世家在江湖上更放异彩!” 场中护院的情绪已被南宫品调到极高处,一波波掌声响起,弥漫于整个练武场,响彻于整个南宫世家的角落。 正当练武场众人群情沸扬之时,“树墙”外已引来很多人。 南宫端平夫妇满腹欣慰,南宫维正一脸惊异与忧虑,南宫明安满面赞许之色,而南宫智却是一脸怪异,神色飘忽不定,目光复杂。 ※※※ 足有半个时辰,众护院才在南宫品的命令下,各找场地重又练起武来。 在练武场的西南角,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正在商讨李笑天的习武之事。这个西南角是南宫品兄妹平时练武之地,足有十丈方圆。 “笑天,既然你已经修习别派武功心法,也就不能再轻易列入别派门墙。昨天家父已说过,虽然你现在还未知晓师门,但已算是有师门之人!家父与家母虽说让小妹教你武功,但这并不是说任何南宫世家的武功你都可以学。因为每个门派都有其只有入室弟子才能习练的武功心法与武功招式。南宫世家的家传武功心法是‘心梦心法’,它是南宫世家最重要的武学。只有至亲或者师门子弟才能习练。 为兄的‘拈花指’虽然已被悟元大师改变过,但基本武学要义仍属于少林武功,而小妹的轻功身法‘梦影三式’传自‘酒丐’陈爷爷,虽然这‘梦影三式’也是经过变化之学,但它源自陈爷爷的‘醉仙步’,也属于他的武功。因此,这两种武功在没有经过他们二人许可之前,我们兄妹也不敢私自相传于你。只有等我们再见到他们之后,若他们允许传授,我们才能教你。因而,近期我们也只能教你一些基本武功。当然,刚学武功,都是从基本武学功法练起,你也不要着急。你看如何?” 李笑天听完南宫品一番解释,心中顿感失落。弄了半天,竟然学不到他们的绝学,这怎能不让李笑天感到失望呢?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一脸失望之色,心下大敢不忍。于是她不禁伸出一只玉手,拉住李笑天的右手,柔声道:“哥哥,你可不要泄气呀。虽然这三种武功你暂时不能学,但我们南宫世家的武学很多,随便找出几种,就够你学上一年半载。何况你又不是从小就开始习武,十七岁才开始学武,又没有武功基础,你学起来一定会很慢。照菲儿的估计,没有十年八年,你很难成为顶尖高手呢?不过,还请哥哥放心,以菲儿的武功,足够保护你呢?” 当南宫心菲分析李笑天的“习武资格与前景”之时,南宫品已向她连施了三个眼色,但她都没有看到。南宫品是想暗示今天不知是否头脑发昏的南宫心菲住口,因为她不该在李笑天还未正式习武之前,就说如此让人气馁之言。可南宫心菲却似乎没有忘掉“若李笑天练成一身的好武功,将不要她保护”的“可怕未来”。一直想着,李笑天还是武功低微,或者至多不会高过她南宫心菲才可! 咦!也不知这小丫头脑袋里是如何想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情郎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呢?可偏偏南宫心菲就是! 看来,李笑天的儒雅文弱气质,才是她所爱之处。若是李笑天武功高绝,她还可能还不会喜欢他呢。但要是李笑天真有一身好武功,难道就不会再有这种让她心醉的气质了?鬼才知道! 南宫心菲所言,虽然全是关心李笑天之意,但她的一番话却在一定程度上刺伤了李笑天的自尊心! 李笑天并未怒形于色,而是苦笑一声,强颜作笑道:“菲妹,你放心,小兄知道分寸。小兄早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现在能有你们亲身指教,小兄已感到心满意足,哪还敢好高骛远,梦想成为武林高手!” 正说着,李笑天突觉自己这番话满含伤感,他可不能在南宫品兄妹面前如此“以物喜,以己悲”。他可是自小就会不将得失之心放在心上。于是话锋一转,朗声续道:“南宫大哥,菲妹,自今日起,笑天就与你们一起习练武功。就从基本的学起吧!不管习武进展如何,笑天不会计较,只要将来一天能够防身即可。” 南宫品兄妹起初见李笑天语含伤感,满是失望之情,谁知眨眼间,就能将之放弃而平衡得失之心,此种心胸,实令二人暗佩不已。 “好!笑天,就应该这样!你有自己的武功心法,将来若能与武技融合,成为江湖高手也会不在话下!” “哥哥,咱们开始吧。”说完,娇面顿改严肃,“习武之人必须先把基础打好,才能利于今后习练上乘武学。凡是基础不好之人,即使修习高深武学,也不会达至臻境!”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一反往日嬉笑之状,也不由沉气凝神,静待南宫心菲兄妹教授武功。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十章 武之初遇 “哥哥,习武的基本功包括:腿功,臂功,体功与心功。其中,腿功的扎基需要习练两个方面。一是习练腿的各种姿势,如步形、腿形。步形有丁字步、八字步、一字步等;腿形有弓形、马形等。二是习练腿功的力量,即指在各种步形与腿形施展开来之时,如何才能将下盘最大的力量表现出来。臂功包括掌势与臂势。掌势的习练主要集中在五个手指上,掌势是掌法的基础,每种掌法都有其各自不同的出掌姿势,有的五指并拢,直直推出,有的掌势若拂,有的状若莲花;臂势则体现在两处,一处是手臂的角度与姿势,另一处是手臂的速度与力量。” 南宫心菲正给李笑天讲解着,突然一拉李笑天,又道:“哥哥,咱们先练习前两种基本功法吧。后两种等今天练完功后,再告诉你窍诀。前两种功法我们可以亲自示范,你只要依照我们所做的各种姿势及注意点,就可以很快学会,但后两项我们最多告诉你窍诀,至于习练,那只有靠你自己了!” 接下来,李笑天在南宫心菲兄妹的“言传身教”之下,开始了他的习武生涯。 ※※※“哥哥,你太让菲儿惊讶了!唉!已经十天了,怎么进境还是这样呢。不!是几乎没什么进境!” 南宫心菲伸出一根葱指,指着由于姿势做得不到位,而倒在地上的李笑天说道。 这可是李笑天因为腿形怪异而第四十六次跌倒在地上! “呵!……呵!……菲妹,小兄怎么做任何一种姿势总感觉别扭呢?要不小兄再做一次?” 一旁的南宫品看到李笑天神情讪讪,不由瞪了其妹一眼,道:“小妹,你也别太责怪笑天,他毕竟才接触武功。他的进境虽然慢了一点,但也未尝不是好事!孰知‘精钢需文火’!” 南宫品虽然表面这样说,其实他也对李笑天的进境感到失望,在他和南宫心菲练习这些基本功法时,根本不需这么长时间。不过三天,他们都已经做得神形俱备。他想不到李笑天饱读诗书,才思也算敏捷,怎么学起武来就这么笨呢?难道真是年龄偏大的缘故?但他才十七,骨骼正在生长阶段,练基本功应该不算太大问题呀? 南宫心菲一听其兄之言,眉头不由一皱。暗道,这也能算好事?本小姐一定要想个法子将哥哥的基础打好,要不将来被别人看到哥哥蹩脚的姿势,还不是让本小姐多没面子! “大哥说得虽然不错,但你看笑天哥哥的身架,能炼成好钢吗?从这几天练武的情况看,哥哥在武学天 赋上可是不敢恭维。你没看他差点把菲儿气死,一个弓形姿势,他就总是站不稳!” 南宫心菲半笑半怨的说道。 “菲妹,难道是因为小兄的身架不够理想的缘故,才致使学起武来笨手本脚?” 李笑天感到些许沮丧,用目光将自己的全身上下打量一番,不由心声怀疑。 看到李笑天有些颓丧,南宫品轻声斥道:“小妹,你瞧你都说了什么。你不是很喜欢笑天吗?怎么还说这样的话?你难道不在意他的感受?” 南宫心非一听,浑身打一个激颤。然后脸色骤变,眼眶迅速蕴满泪水,直欲溢出。而心中则暗悔不已,怎么搞得,自己怎么能说哥哥笨呢?还说他身架偏弱,练武天赋不好。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失望、气馁吗?自己这样说,不是在刺伤他的心吗?他如果因为这些而生气,那自己怎么办? 南宫心菲被其兄一言惊醒,已经深深懊悔自己的玩性。她心思急转,欲弥补刚才的过失。但又怎样才能弥补刚才对李笑天的伤害呢? “哥哥,刚才菲儿所言都是……都是气话,你……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都怪菲儿口无遮拦,你大人有大量,你可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呀。菲儿有办法让哥哥快速练好基本武功,请哥哥放心!”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俏脸煞白,娇躯轻颤,含泪欲哭,而此时又说出后悔之言,心下也是一阵疼痛。他深知南宫心菲是爱他的,刚才之言虽然对他产生影响,但其中不无“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也是一种关切之爱呀。他又怎能让她伤心自责呢?况且她说的也都是事实呀。 李笑天沉思片刻,暗自压下刚才内心产生的情绪,微笑道:“菲妹,你可是小看小兄了,小兄早知你说的都是气话,你实是希望小兄早日练好基本武功,好将更好的武功教给小兄。还有,小兄现在身体偏弱,身架不壮实,但只要以后菲妹多给小兄饭吃,小胸敢保证不出半载,准会壮得比牛还厉害!” 南宫心菲闻言,不禁愁容尽去,破口而笑,撒娇道:“哥哥,你不怪菲儿就好了。哥哥不要泄气呀,菲儿很快会想到解决方法,让哥哥尽快练好基本功。” 见李笑天温柔地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南宫心菲顿感一身轻松,脑子又重新活跃起来。她打算想出一个绝妙的法子使李笑天尽快练好基本武功,她不再想那些荒唐的念头了,只要李笑天有一天能具备一身好武功,她与他两人并肩江湖,做一对神仙侠侣也挺不错! 不过,她显然是在自我陶醉、编织未来的生活,却忘了在洛阳城第一青楼“怡香楼”还有一个痴爱着李笑天的女子! 此刻,南宫心菲急于想出一个办法帮李笑天练好基本武功,但她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 正当南宫心菲苦思冥想间,眼角余光突然看到“练武场”外,一个下人一只手拿着一根粗绳子,另一只手拿着两根木棍。她心中不由一动,接着不禁“嘻嘻”笑了起来。 李笑天正要请教南宫心菲接下来如何做,突听她发出一阵银铃似的笑声,而后即见她表情怪异,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暗问自己,这个小妮子难道本性难改,她不会又想到什么花招来“折磨”他吧? 谁知大出李笑天所料,只见南宫心菲笑了一阵后,突然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今天咱们的‘小测试’就到这儿。下半天你也不用复习了,放松放松,明天早上再继续练吧。” 咦!不只李笑天,就连南宫品也是一愣。刚刚还埋怨李笑天习武进度甚慢,且要想法助李笑天早日打好基本功的小妮子,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这十日来,她可是基本上把李笑天的习武功课安排地满满的,按道理,对今天李笑天的表现,她应该继续加强他的训练才是。可是她除了几句稍感失望以及其后的懊悔之言外,却不仅不再缠闹下去,反而取消了李笑天下半天的练习功课,这怎不让人感到奇怪。 南宫心菲看到李笑天和南宫品二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又是一笑,不过瞬间就强自收敛笑颜,故作平静地说道:“你们干嘛这副表情?好像本姑娘做出什么怪事似的。走啦,回去啦!” 午时过后,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本打算到后山去玩赏一番,谁知还没等他们出发,南宫品兄妹都被南宫端夫妇叫去,客房里只剩下李笑天一人。 其实,李笑天本可以住在南宫品居住的“华心楼”里,可是李笑天不愿太出风头,引起别人议论。虽然南宫品多次叫他过去住,南宫端平夫妇也同意,但李笑天以喜欢清净为由托词不去。他不想才进南宫世家不久,就让人感到他与南宫品走得太过近乎,而引起非议。这也是李笑天的心性使然,他喜欢清净淡雅的环境,从不愿攀权附贵,更不愿出尽风头,哗众取宠。 恬淡是他目前的最爱,清净是他最想要的享受。当然,初尝爱情滋味的他,也不放过感受爱情滋润的机会。不过,他与南宫心菲之间可仍是相敬如宾,最多牵牵手,互相偎 依,就连拥抱也只有第一次互倾衷情的那一次。这不是说他们不想作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只是他们彼此还未有那么大的需求。 另外,张雨芝无限美好、让人怜惜的倩影,也时时浮现在他的脑中。每一次想到张雨芝,他对她的思念也都加深一层。可是现在他正在习练武功,离那三月之期还有一段时间,他也不急于思索如何去救她。 此刻,虽然没有南宫心菲兄妹陪着,但他为南宫世家特聘的“西席”身份,却是让他在南宫世家里可以自由出入。在这十多天里,一有机会他就与南宫世家的下人、护院们接触,碰到他们在忙着时,他也会主动上去帮上一把。 当然那些下人们一再谢绝,因为他们认为李笑天是他们少主的朋友,又是南宫世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西席,不敢轻易有劳李笑天的“尊手”。但李笑天都是一笑置之,仍然不顾活有多脏多累,与下人们一起干活。起初几日,下人们还不适应,但十多天下来,见李笑天毫无架子,而且如此平易近人,也就逐渐与他有说有笑起来。 与那些持枪挎刀背剑的护院之间,李笑天也是毫不介意彼此间的差别。不过,第一次与那些人交往时,他可是碰了一个钉子。因为尽管他主动上去搭讪,起初却是让他尴尬不已。 由于那些护院多是爱武厌文之人,他们平时将大多数时间用在练武上,几乎不去习文弄墨,因此这致使他们产生讨厌与书生秀才等多带酸儒之气的人进行交往的脾气。 那是两日前,他想去找一个护院,请教他如何才能练好“体功”的问题。他本可以直接向南宫心菲兄妹请教,但他已开不了口,因为他已向南宫心菲兄妹俩问过不下五遍,但得到答复之后,依然不能体会出其中要义。当他独自一人向一队迎面走来的护院走去时,双方还有六七丈距离时,那些护院看了一眼后,都立刻改变方向,欲向别处巡逻。 李笑天一见,忙快步上前,欲与他们打招呼,可是话刚说出四个字“诸位大哥”,就被那队护院中一人顶回:“李公子,你请吧,咱们都是粗鲁之人,不敢浪费公子口舌!” 李笑天一听,顿感莫名其妙。心道,怎么自己有意与他们亲近,他们却突然来此一句呢?就这么在意疏远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吗? 李笑天虽然碰了钉子,但他却未作计较,反是微微一笑,道:“在下虽然与南宫少主交好,但以前也常为他人打杂,干活为生。在下虽然幼时读过一些诗书,但那都是嘴上文章,实在没什么可称道之 处,反而看看诸位,终日习武,苦练武功,为守护南宫世家而白昼操劳,实让在下敬重!” 这队护院闻言,齐都大感惊异。而在惊讶之余,无不感觉到内心一股热血在沸腾,脸上的神色也仿佛被李笑天一番言语所激化,而升起一股自豪之气。 只见这队护院中的最右边一人走出队列,向李笑天一抱拳,道:“方才之言,还请公子莫要怪罪。刚才兄弟们实是怀疑公子可能与其他读书之人一样,满身儒酸之气。可听到公子一席话后,才感觉到原来是我们看错公子了。小人们读书不多,眼光不高,还请公子原谅。” 李笑天一听,先是为这些护院们的怪论感到好笑,然后急忙伸出右手,连摆几下,道:“各位大哥千万莫要如此称呼自己,刚才在下不是说过吗,在下也是苦出身,曾在江湖上漂泊多年。那些年都是为别人干活,以此糊口。以后在下可能会在南宫世家长住,还请诸位大哥下次不要再如此自称了。” 方才说话的那位护院,接道:“这……,对了,刚才见公子像有急事,不知是否要小的……在下兄弟能否帮上忙?” 李笑天脸上微红,轻声道:“在下有个问题特来请教各位,不知各位大哥能否赐教?” 护院们都是一怔,他们一时弄不明白,这位刚进南宫世家不久的笑书生会“特来”向他们请教问题,难道是些经书诗文上的难题?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可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何况有少主与大小姐在身旁,李笑天有什么问题也轮不到他们呀。 李笑天见面前的七个护院都直愣愣地盯着他,心下不由一紧,脸上一阵发热。不过,他是早已打好主意来请教这些护院问题的,他可不能半途而废。 他心念至此,腰脊稍挺,道:“在下想请教诸位,怎样才能练好‘体功’?” 护院们一听,又是一怔,不过随即都活跃起来。可能这个问题是有关武学的缘故,虽然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但却触动了他们内心根深蒂固的习武理念。 还是刚才说话之人,道:“原来公子在学武功?看来公子是刚刚接触武功。这‘体功’是习武之人奠基的‘四功’之一。前两种基本功是‘腿功’与‘臂功’,它们有着基本的姿势,可以照着去练,而后两种基本功‘体功’与‘心功’,却是需要习武之人单独去体会后才能掌握。” 说到此处,话锋突转,那人又道:“难道少主与大小姐没有告诉公子习练‘体功’与‘心功’的窍诀吗?” 李笑天摇了摇头,道:“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在下,‘体功’要注意身体上的头、眼、四肢等的自如配合;‘心功’要注意凝神静气,灵活驾驭心神!” 那护院听后,点头道:“他们说的都是精髓,不过,以在下猜测,少主与大小姐可能没有告诉公子,这‘体功’与‘心功’虽然是基本功法,但都需要日积月累、长期的修习,甚至是要在相互喂招或撕杀中,才能真正体会与把握要义。尤其是‘心功’,它需要在不同的环境中进行长期训练才能有所成效。当然,这后两种基本功法都需要练武之人有着很好的天赋,若才智不高,则悟力不够,那要想掌握其中要义,从而提高自身的战斗力与精神修为,等若空想。” 李笑天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问道:“是不是每个习武之人都能将这基本功中的四种功法练得很好?” 那护院一听,苦笑一声,道:“公子刚开始习武,对习武过程还不太熟悉。说来公子也不要奇怪,你别看我们兄弟七人都练有一身武功,而且在下已有二十年的功力,但在四种基本功法上,没有一个敢说都练得很好。其实不要说我们,就算一些一流顶尖高手,也有很多人在一项或两项上扎基不稳。实际上,这只是一种习武的局限罢了,由于各人的体质、才智、悟性、机缘及用心程度不同,因此在武学的造诣上也会不同。” 李笑天闻听那护院说到“习武最终还是要靠自身的能力”,已知再要多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看来,习武还是要看个人,只有自身修习和体会出的武功,才可算是自己真正掌握的武功。 那日回到客房以后,他整整思索两日,但依然毫无头绪,反而因为将心思过多放在“体功”上,而减少了在“腿功”与“臂功”上的用心程度,以致在今天第十日的“小测试”中,做得很是蹩脚! 下半天,李笑天并没有像前些天一样,在没有南宫心菲兄妹陪伴的时候,而去四处溜达,而是一个人呆在房里,苦思他这几天的练武感受。 越想越是郁闷,即使他一向心胸开阔,但一想到十多天练武,竟然连基本的架势都练不好,也难怪南宫心菲今天对他很失望。 难道真是因为他开始习武的年纪偏大?但南宫品不是说他的骨骼还在快速增长阶段,学武还不算晚吗?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习武的天赋? 难道在练武这方面,他天生注定就是一个笨蛋?命中注定他不能走任侠江湖这条路? 难道学武真得这么难? 难道…… 无数个疑问在李笑天的脑中盘旋,随着问题的深入,他的心情也逐渐降温。 晚饭时,他仍然没有见到南宫品兄妹,这虽然有些反常,但他没心思去想。 匆匆吃过晚饭之后,李笑天又把一个人关在房内。先是站着,然后是坐着,再后来干脆躺在床上。 已到了亥时时分,李笑天仍然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房顶的漆黑空间。他早已熄灭了烛火。 由于今天才五月初九,所以外面月光只将一半多点的面庞暴露在世人的眼里,也因此月光并不很亮,因而在屋内透过窗纸而进的月光,微弱几不可寻。 那微弱的亮光实不足以驱赶屋内强大的黑暗,在李笑天的双目中,那屋顶的黑暗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将他的心神全部吸入,他感觉到越来越烦躁,已经思考整整半天再加上入夜后的三个时辰,他依然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随着思考的深入,内心的一丝恐惧也不由逐渐壮大起来,他越来越担心,如若他练不成一身高绝武功,那如何去追查当年那些火焚血洗李家的凶匪呢?又如何到江湖上打听他的孟浩叔叔与莹儿妹妹的下落呢?又如何将“琴圣一门”重新振兴起来呢?又如何让爱他的一双丽人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呢? 当他内心的思绪互相交织,反复深入而无路可寻之时,当他内心的恐惧积累攀升到快要承受不住之时,他不得不死死盯着屋顶的黑暗空洞,想将内心的一切暂时贮存在无底的黑暗中,让他得以一息的喘息。 可是或许连黑暗都不愿让他紊乱的心神驻足,就在他硬想将愁绪抛给黑暗,而闭目入睡之时,一声猫叫突然将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睡意“夺去”,他的心头猛然一震,又全然没了睡意。 “唉!”李笑天突然翻身坐起,随即叹了口气,心绪又回到了折磨他不知多久的习武之事上。 到底怎样才能练好基本武功呢? “腿功”与“臂功”是最简单的必备基本武学基础,自己咋就怎么也练不好呢? “体功”与“心功”真的要自己经过长时间的修习与江湖历练才有可能完全领悟吗? 李笑天沮丧地摇了几下头,披上外套,打开房门,向屋外走去。反正心事重重,不如在月光下走走,或许清冷的月光能够略微洗却他胸中的烦恼,而给于他些许的清醒,甚至能够获取一丝灵感, 也说不定! 紧了紧外套,双手背负,踏着月光,沿着一条花径漫步。 他要在月夜的苍穹下,宣泄心中的一切! 但是他能够如愿以偿吗?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十一章 月夜语武 夜风徐徐,轻轻拂过,一丝清凉洒在李笑天的心头,他顿时感觉到内心的烦躁感减轻不少。 天上云来雾去,月儿的俏脸倏藏倏露。地上树影斑驳,变幻写意。风吹草动,婆娑起舞。 李笑天轻迈的步子已经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他已几乎走到了花径尽头。此时,他伫立在云、月、树、人、影、风构筑的天地里。他虽然由动而静,但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真得呆滞起来,相反,在这独特的境地里,他感觉到无限的生机。他轻轻闭上眼睛,将心神向四周延伸。他体内的无名真气竟也在下意识之下自主运转起来。 丝丝清凉的冷意仿佛是被天使用她那圣洁的双手触摸的感觉,烦躁俱无,舒服异常。他的心神并没有被这种感觉所陶醉,而是愈发清醒,他又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催发自己的各种感官灵敏起来,灵觉在延伸中感受着大自然中的各种悄悄细语。 良久,他突然睁开双目,心中一动,他好像明悟到什么,但转念细想,又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他略感失望地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天上月儿的位置,竟然已过半个多时辰。 李笑天已感觉到身体有点冰冷,不由紧了紧衣衫。刚才可能是由于心神全然浸入那玄妙的境界中,而忘了自己还披着单衣,站立在凉夜里。 正当李笑天欲从花径尽头返回时,刚一转身,突然从一个黑暗的角落传来一声低沉的喝问声:“谁?” 李笑天转身回望,但眼前并未出现人影。 “哦!原来是李公子。不知李公子深夜至此欲为何事?” 李笑天一听声音,已知来人隐在左前方一排房舍的拐角处。他只觉声音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是何人。 “请问你是哪位?在下躺在床上,久未能眠,看窗外月华如水,一时情致大发,就沿花径走来。” 黑暗中走出一人,道:“呵呵!今晚夜色确实不错,难得公子有此雅兴。” 李笑天目力已经大异常人,那人一走出黑暗之处,他就认出来人。原来竟是南宫世家的护院首领朱光。 “啊!是朱伯伯,你老怎会在这儿?咦!朱伯伯穿得如此单薄,难道不凉吗?凉夜最易伤身,还请朱伯伯赶紧回屋吧。” 朱光一听李笑天后半句关切之言,不由一愣,顿时怔在当场。他可是有点不能够接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李笑天虽然已经在南宫世家十多天了,但朱光由于事务繁忙,到现 在才与他单独相处,他想不到李笑天第一次与他单独相遇,就表现出如此出自真诚的善心。 虽然他在南宫世家的地位不低,深受南宫世家上下礼遇,但大多数人都是看在他跟随老家主南宫靖多年的份上,才对他表面上表示尊重。而南宫品兄妹以“伯伯”称他,虽然也是对他尊重的表示,但他一直孤家寡人,没有成家,到现在南宫品兄妹一辈中,他还从未从他们那儿得到像方才如此亲切的关心。 朱光一时被李笑天的一句关切之言触动了几乎早已不知感动为何物的内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温暖,眼角竟然略感湿润。 他急整心神,语声微颤,道:“李公子,老夫今晚职司此处,所以在此巡夜!” 李笑天眉头一皱,他可不喜欢别人老叫他“公子”,尤其是年纪比他大之人。 当下道:“朱伯伯,笑天现在已是南宫世家之人,且与少主大哥兄妹交好,你千万别再称笑天‘公子’了。笑天早听南宫大哥说过,他说朱伯伯已在南宫世家二十多年,为南宫世家呕心沥血,从不计较名誉得失,笑天早就敬佩不已。还请朱伯伯千万不要再如此客气!” 朱光闻言,又是一阵感动,他虽然在南宫世家颇受尊重,但毕竟仍是一名护院身份而已。颤声道:“公子……不,笑天,伯伯孤独一生,你我今夜初次单独相遇,伯伯就见你如此投缘。这几天,伯伯也偶尔听手下谈过你,他们都说你年纪虽轻,但胸襟坦荡,毫无架子,与他们相处甚佳!” 李笑天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朱伯伯说笑了,笑天与各位护院大哥相交,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笑天出身平常,现在虽为南宫世家‘西席’,但笑天年纪尚轻,怎堪肩负此大任,也因此从未把自己向那个位置想。只是少主大哥兄妹开始喜欢与笑天谈经论诗,笑天才厚着脸皮答应。其实,这也只不过是南宫伯父为使南宫少主兄妹与笑天在文事上相互促进,而才开的玩笑罢了。” 朱光见李笑天如此谦虚,不把“西席”身份放在身上,对他的好感更是倍增:“笑天,伯伯前日偶听下属私下谈起你询问习练武功之事,不知可有进展?” 李笑天脸上一热,面色微讪地道:“朱伯伯,可能是笑天有点心急,那日才去请教诸位护院大哥如何习练‘体功’。实际上,笑天连‘腿功’与‘臂功’都还未练好。” 朱光一听,先是一怔,旋即明白其中缘故。肃声道:“笑天,南宫世家治家一向甚严。它是一个江湖大门 第,有着自己的家传武学,自然有其规矩。你若要练成一身好武功,可以从内功心法练起。不过,南宫世家武学只传至亲或者门下子弟,你若没有拜南宫世家家主或者其他直系重要成员为师,基本上是不会有习练南宫世家家传绝学的机会。而从你从基本功学起且进展缓慢的情况来看,你显然没有列入南宫世家武学一系门墙。以伯伯看,若你凭与少主兄妹的关系去求家主收你为徒,也不是难事!即使你学武年龄略晚,但至少做个记名弟子也还大有可能……” 话声骤停,朱光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向李笑天深看了几眼,试探道:“听下属谈起,笑天好像与大小姐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李笑天不由一愣,面上一红,不过瞬即恢复神色,低声道“叫朱伯伯见笑了,哪有这回事。笑天只不过与大小姐相处甚好而已。” 朱光人老成精,李笑天的反应怎能逃过他的眼睛,轻笑道:“呵呵!你也不要解释了。就算你与大小姐有何亲密关系,也很正常。自古男女两情相悦,天经地义吗。” 李笑天虽然不太在意别人看出他与南宫心菲的关系,但当这被人当面揭穿时,也不禁感到有些不自然。支吾道:“朱伯伯,你……” 朱光见李笑天面皮尚薄,马上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而后略感失望地道:“可惜南宫世家家规所限,家传武学传内不传外,即使是女婿这样的亲人也不能习练那几种绝学。我看,你还是通过少主兄妹的关系,求家主收你为徒才为上算。” 李笑天虽然看到朱光满含鼓励与希冀的目光,但他却不得不说道:“朱伯伯,你的话笑天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十天前,南宫伯父发觉笑天好像已经修习了某种武功心法,而且已有了根基,所以就不能传授笑天‘心梦心法’了。那种武功心法是笑天在一个小册子上偶然所得。他说一个人同时修习两种以上的武功心法,对自己的修为极为不利,除非那人具有大智慧大毅力,否则,不但很难把几种武功心法都学会,就算其中的一种也会因为分心而难以成功!”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笑天既然已经习练了某派武功心法,就算已有师门之人,今后也不敢轻易再去拜师学艺。” 朱光听后,神色大变,一阵惊愕,他一点也看不出李笑天早具内功的迹象。突然抓住李笑天的左手,轻探脉门,片刻后,表情怪异地道:“笑天,家主说得不错,你体内确实存在数股真气,而且好像是经过十多年的积累而成。” 语声一顿,话锋突转,轻摇了下头,继续道:“笑天所言差矣,虽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个人一旦加入某个门派,就要一生遵循门规,维护师门利益,绝不能轻易再投他派,但你却是个特别,你现在还不知所习‘内功心法’属于何门何派。而你修习它也未经过师尊传授,因此,也并不算某个门派弟子。你完全可以拜师习武,加入一个门派,即使将来知道所习武功心法属于某个江湖门派,你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你背师弃祖,或是说你窃取他的门派的武功,因为你所习练的武功心法是你机缘所得,本是无主之物。不过,要是邪派武功,那又当别说了。” 李笑天对朱光之言,先是感觉到颇有道理,他所习练的武功心法出自《一切在我》那本小册子,而那本小册子又是他从一个山洞中偶然得到。这好像根本与什么门派无关,就算他所习练的武功心法属于别派,但自己得来非偷非抢,也未拜那派中人为师,可说得之适当!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对自身武功心法的习练已有五年多,五年多的修习,已使他感觉到自己一直坚持习练的武功心法妙处很多,每次静心运气几遍之后,他都会感觉到身体的各种器官尤其是感官,都有些许变化。可以说到现在,他已经喜欢上这种武功心法的修习,他也很难离开它了,它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因此,当他知道自己所习练的“健身之法”是武功心法之后,虽然南宫端平告诉他不能传授其“心梦心法”,但他却是没有多大失望,尽管“心梦心法”是当今江湖上最绝妙最让人推崇的几种武功心法之一。 他坚信只要一直坚持修习《一切在我》中的武功心法,只要再学会高明的武功招式,他终将会有一日成为武林高手。 可是十多天的练武,已让他沮丧灰心不已,而此时又听到朱光之言,他的心志确实有些动摇,不过瞬间之后,他却咬了咬牙,郑重地说道:“朱伯伯,笑天习武绝不是想哪日会成为江湖大侠,也不想习成高绝武功去仗恃凌人,只是因为笑天有几桩心事未了,而要了却心事,就必须具备一身武功。不过,笑天对自己的‘武功心法’有信心,也不想再投他派。笑天不喜欢那种束手束脚的生活,只是习练武功招式却是没有门路。然而现在笑天连最基本的练武基本功都学不会,可能是笑天确实没有武学天赋的缘故!还望朱伯伯听了,不要见笑。” 朱光一听,虽然略感失望,但对李笑天的言行却是肃然起敬:“笑天,习武之人习练武功的目的不外乎两种,一种是防身,一 种是攻击,当然还有一种是防身与攻击兼具。不过,不论为了哪种目的,只要我们身具武功,就要行武人之事,就要具备武士的品格!侠义道之人,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为己任。你若学会了一身武功,该行侠义之举时,就要义无返顾。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但不能浪费了一身本事。不管你是为了了却心事才学武,还是为了别的目的,你对自己的武功心法的坚持是对的!伯伯已是年近六旬之人,看的事情多了。天下武功心法虽然多如牛毛,且层次不一,但只要能从中择一,心无旁骛,坚持修习,终有一日会大功告成,出人头地,成为武林高手。你既然对自己的武功心法有信心,伯伯也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 李笑天听后,一阵惭愧,要不是朱光恰于此时点醒他,他真可能因为被十多日练武的感受而产生的压抑、沮丧所征服,而放弃了以前在“怡香楼”的张雨芝居处所立下的豪言壮志。 那惊天立志又闪现脑中: “父母生我之躯,我必将发挥其用。你们对我之爱,我必将永恒珍守、培育、爱惜、呵护! 在不久的将来,你们的托心之人,必将出人头地。终有一天,我将站在高山之颠,与苍穹对话,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是我的生命与力量之源,是我必将登上人生之颠的最厚实积淀! 虽然我摘不到苍穹中的太阳与月亮,但我要摘下坠落人间的最美丽的星星,插在你们的发髻上,与笑天一起,翱翔四海,笑傲苍穹!” 对!他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气馁而选择毫无光泽的生命呢,不管为了什么,他都要让自己的生命出彩,用一生去实现他心中的抱负! 一旁的朱光见李笑天脸色忽变,一会惭愧自责,一会又豪气冲天,而眼中更是频射“少年壮志破云天”的神采,心中不由大感惊奇,他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竟能使李笑天发生如此变化。 半刻工夫,李笑天才从神游中回到眼前,朗声道:“多谢朱伯伯一番发人深省之言,笑天受教了。” 朱光一听,心中越发惊奇,暗道,难说是因为李笑天所修习的武功心法的缘故,才让他片刻之间,前后判若两人? 心里这样怀疑,不禁出口问道:“笑天,不知你修习那‘武功心法’已有多少时日?” 略一沉思,猛然又道:“难道你以前吃过什么圣药仙品?” 李笑天摇头道:“笑天出身医儒之家,家人都不懂武功。笑天虽然身材 偏弱,但几乎从未生过大病,因此也从未吃过任何稀世灵丹妙药!” 朱光捋了一下颔下灰白的三寸短须,沉吟片刻,微微笑道:“若是这样,那就说明你的武功心法应该是一种上佳武学了。若如此,你就不要担心学不到上好武功之事了。不过,只有武功心法,没有好的武功招式配合也不成!” 李笑天闻言,先喜后忧,尽管他一向不在乎得失,但此时也感觉到心中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朱光见李笑天脸色难看,情绪又变得低落,心中也不知如何安慰他。突然,他心中一动,说道:“笑天,不知你可否愿学伯伯的一招半式?” 李笑天一听,惊喜不已。他想不到朱光会主动要传授他武功,即使是一招半式也好。通过刚才一番交谈,他已感觉到朱光的武功修为必定很高。 朱光见李笑天欣喜若狂之状,不禁笑道:“笑天,你先别如此高兴,要学我的武功并不难,但伯伯可是有条件的。你只有答应我提出的条件,我才能教你。” 李笑天心头顿如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笑容顿去,全身瞬时僵直不动。 朱光见其反应,不由轻声笑道:“笑天,你也别失望。伯伯所提条件其实并不难,只要你将来一日能够做到就够了。” 李笑天闻言,心思又立刻活跃起来,暗道,原来朱光将要提出的条件应该不难,且没有时间限制,想来,完成也不是难事。心念至此,不由满怀希望地问道:“不知朱伯伯有何条件呢?” 朱光脸色突然一整,郑重地道:“伯伯二十五年前就开始追随老家主,在这二十五年之内,我从未回过师门,不是我不想回去。实是……” 话声突停,他脸上的神色一片黯然,眼角酸楚,神态落寞。而后身躯随即一转,双目投向西北方向,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定格在遥远的夜空!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十二章 情冤昆仑 李笑天见朱光情绪一下低到极点,想去安慰一下,但又找不出何种合适的话题。 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朱光才收回目光,深吸口气,又道:“笑天,伯伯这就告诉你我的师门来历。唉!三十年了我才找到倾诉的对象!整整三十年,伯伯的心愿看来只有托付你了。” 话头一转,继续道:“伯伯乃是昆仑派第十八代弟子,师承上代掌门陆天远。起初,师尊只收弟子三人,我是师尊的大弟子。原本我们师兄弟三人一起读书习武,相处无间。可是就在我列入师门门墙的第十年,我们师兄弟三人都已二十左右,我们唯一的小师妹也已年满十八。她是师尊的爱女,也是他唯一的子女。加上小师妹,我们四人一直相处甚好,但当师尊一日宣布要在我们师兄弟三人之中挑选一个女婿之后,我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顿时变得怪异起来,甚至说彼此疏远起来……” ※※※ 朱光师兄弟三人自小与其师妹一起学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师妹出落得越发动人,惹人疼爱,因此他们都十分疼爱她。在陆天远没有说出要在他们三兄弟之间择婿之前,他们在表面上都未表现出对小师妹有什么其他感情,不过,在其师尊说出择婿之后,一直隐藏在他们心里的对其师妹的情愫,都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或许是上天有意作弄他们,在陆天远宣布其女择婿之事后,小师妹与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还是一如往昔,好像毫不偏向哪一个。谁知在陆天远宣布小师妹择婿之事的三月后,小师妹突然来找朱光,要朱光陪她到一座山峰上采药。 那座山峰虽然就在昆仑派的对面,但要穿过两山间的谷地。那谷地由三十多丈深的山壑围成,昆仑派驻地云霄殿在山腰以上。当朱光和小师妹从对面山峰采药返回后,又经过山间谷地时,小师妹的小腿突然被昆仑山特产的“惊魂草”所剐伤。伤口虽然不大,但已然见血。而“惊魂草”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见血后,草上毒素沿血而入,进入人体后,循血而上。 受伤之人若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能服解药,当可获救,但若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服解药,那时,“惊魂草”之毒就会传遍全身,受伤之人就会全身麻痹,神情呆滞,头脑变得空白,人如失魂一样。受伤之人若是变成那样,那以后就会如一具没有思想的僵尸,虽然人还活着,但不能动,不会想事情,不认识亲人朋友,这样的人真比白痴还不如。 当小师妹被“惊魂草”所伤之后,朱光惊恐异常。在他喂她三粒昆仑派圣药“ 渡厄丹”之后,她的症状依然未见改善,所幸朱光突然想到当天上山所采的药中,正好有几味对症药草,只要配合服用,定能解救小师妹。 可是偏偏就在朱光配药之时,山谷中吹起了昆仑山罕见的“魅风”。那“魅风”在昆仑山一带并不多见,一年或数年才能见到一次。不过,它虽然出现次数不多,但每次都会给昆仑山一带造成极大破坏。“魅风”出现毫无踪迹,来去不明。但它过处,往往鸡犬不留,草木尽折,甚至山石都会碎裂。所幸,那种“魅风”不仅罕见,而且仅出现在山腰以下的深谷之中。 眼看着“魅风”突然而至,朱光和小师妹只好寻得一处山洞藏身,等他给小师妹疗好伤后,“魅风”并未停止或减弱,仍与往年一样。它不刮上一个昼夜,是不会停的。而服药后小师妹行动仍然不很灵活,也需要休息,因此,朱光和小师妹就在山洞中度过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午时,“魅风”才去,朱光扶着小师妹回返云霄殿。可是让朱光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和小师妹回到云霄殿时,迅即受到陆天远与三师弟莫风的责备。陆天远并未太过责备朱光,只是数落几句,为何上山采药也不事先告诉他一声。但莫风却不知为何,对朱光大加指责,还说朱光心怀歹念,欺骗小师妹,骗她上山采药,然后背里欺负她。莫风还说和其他几个师兄弟都亲耳听见朱光前日在屋里自言自语,编造欺骗小师妹的花言巧语,并当即找来那几人出面作证。 而朱光那时不善言辞,当场就被问得哑口无言,陆天远见状,误以为真,而又见其女听到莫风一番话后,哭泣不已,不巧朱光那时还用一只手搀扶着其女,顿时暴跳如雷,当即下令将朱光赶下山去。 陆天远一向宠爱爱女,几个徒弟中,三弟子莫风最是机灵乖巧,因此也最受他喜爱。因而陆天远最听莫风之言,就信以为真。不过,在他下令将朱光赶下山去之时,还留下话来,说何时其女答应原谅朱光了,朱光才能重返师门。 自始至终朱光就没有对陆天远抱有怨言,陆天远并没有将他逐出门墙,又表明只要其女不再怨他,他就可以回来。这一切显然都是莫风在搞鬼,他要陷害朱光的目的也很显然,他就是要减少一个最强的情敌。可惜陆天远平时对莫风溺爱甚深,被莫风欺骗了还不自知。 朱光离开昆仑,一去就是二十五年。这二十五年里,他一直在等待他的小师妹的原谅。在他离开昆仑有一年半之时,陆天远已从一门人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并将莫风逐出师门。而朱光 那时正在东海边搭庐而居,因此不知陆天远传信江湖寻他之事。这样,陆天远苦等朱光两年未归,就将其女许配给二弟子,即现在的昆仑派掌门人郭怀德。 朱光在东海茅庐住了整整七年,等他重返中原后,才知小师妹已经嫁为人妇,而他的受冤真相也已然大白。陆天远又收了一个徒弟,他就是铜陵“顺平镖局”副局主徐泉光。 说到这儿,朱光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被赶出昆仑山后,并没有远去,而是在附近转悠整整一年,可是就是没有等到小师妹原谅我的消息。我就心灰意冷,只想找一个地方清净,于是就到了东海边,搭了一座茅舍而居。唉!等我返回中原后,得知小师妹已嫁于二师弟,我就不准备回昆仑山了。我要在江湖上闯荡一番,要以江湖奔波来忘却往事。其实,我不愿回昆仑,就是不愿面对现实。我担心看到小师妹后,情难自禁。她已成人妇,我也不想再生事端。” 李笑天听到这儿,心下对朱光的遭遇同情不已。暗叹,被人冤枉的感觉,自古就是最不幸之事,尤其冤枉他的人还是他的长辈与兄弟。 不过,他觉得朱光说了这么多,却仍然没有提到“条件”是什么,当下插道:“朱伯伯,那你所提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呢?” 朱光并未作答,仍是继续说道:“我在江湖闯荡两年后,遇到南宫世家老家主,蒙他收留,成为南宫世家的护院首领。其实,我加入南宫世家,除了对老家主的仰慕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得罪了‘北疆一叟’温成。他那时的武功已经高绝,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打听到老家主与温成素有交情,就加入了南宫世家,以避温成。老家主气度恢弘,待人坦诚,一向待我不薄,我就跟随他,忠心护卫南宫世家。后来温成找到南宫世家,经老家主调停,我与温成结下的梁子,就一言而消了。” 语声一顿,声调陡转严肃,又道:“昆仑派镇派绝学有三种,一种是内功心法‘云霄心法’;第二种是轻功身法‘神龙九现’;第三种是剑法‘裂风大九式’。伯伯刚才要提的条件就是你将来一日,能将‘裂风大九式’的正本交还昆仑派。因为当时伯伯是昆仑派的大弟子,第一个开始习练剑法,所以师尊将‘裂风大九式’正本交给我习练。可是在我被逐下山后,那本剑法正本就一直在我身上,我本想找机会送还昆仑,但一直未有机会。当然,昆仑派还有三本副本,所以我也未着急交还。以后,伯伯不知何时能再回昆仑,因而想将此事托付于你,不知你愿做此事否?” 李笑天一听,脸色一整,凝声道:“请朱伯伯放心,笑天将来必替伯伯办成此事!” 朱光见李笑天意志坚定,欣慰道:“好!剑法正本暂时放在我这儿,从明天开始,我就传你‘裂风大九式’!” 李笑天感到太过顺利,怔问道:“那笑天是否要加入昆仑派呢?以后在江湖上,笑天能随时使用‘裂风大九式’吗?” 朱光情绪已然转好,低声笑道:“当然不要加入昆仑派,虽然‘裂风大九式’是昆仑绝学,而且真正能习此剑法之人也很少,但伯伯是昆仑派掌门师兄,自然有传授武功的自由。不过,若传给不是昆仑派弟子之人,也不符合昆仑派的规矩。伯伯已经为你想好了解释方法。 将来你在江湖上若遇到本派弟子,他们若问起你剑法来处,你就说学自伯伯。但不要说出你我何种关系。当你将‘裂风大九式’剑谱正本交还掌门后,你可以向他解释,就说你已经向我保证过,今后只以此种剑术行侠仗义,绝不仗剑为恶。还有你向他保证,这一剑术以你为止,保证不传给别人或后代子孙。二师弟为人方正,当他听说你是为保证将剑谱送还昆仑才学此剑法,又保证绝不外传,加上他对伯伯的尊重,当不会为难你!” 突然话锋一转,笑容尽去,一连严肃地道:“‘裂风大九式’,式式精妙,剑式每加一层,威力愈大一倍。望你学会之后,能在江湖上不忘助昆仑弟子一臂之力。若昆仑有何危机之时,也能尽量支援!不知笑天以为如何?” 李笑天听后,一躬到底,在朱光面前跪地一拜,道:“朱伯伯授艺之恩,笑天感佩在心。将来定会遵照你老所嘱行事,绝不违言,若我食言,必将……” 朱光突然打断他欲发誓之言,道:“好!不要说了,伯伯已知你的心意。你这一拜,伯伯也生受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开始传你‘裂风大九式’。为了保密,你每天午时之后到我的居处一次,我每天用半个时辰教你剑术。等你能将九式剑术基本演练一遍,有模有样之时,就能自己练习了。至于将来造就如何,那只有看你的悟性了。” 声音陡变,脸色更加凝重,继续道:“记住!在你没有学会前三式之前,绝不能轻易告诉别人!也包括少主兄妹在内。这也是为你好,须知‘裂风大九式’在江湖上名声很响,伯伯是怕你受到干扰,当然也要防止小人觊觎。伯伯的住处很容易找,问下下人就知。今天咱们就谈这些。明天午时过后,伯伯在住处等你!” 李笑天见朱 光欲叫他回去,急忙道:“朱伯伯,笑天在基本武功上还有很多问题,不知能否得到伯伯指点?” 朱光一听,略一沉思,道:“笑天,你之所以进展不快,可能也与少主与大小姐的教法有关,或许他们太拘泥于成法了。你开始习武的年龄不是五六岁,因此你四肢的各种姿势都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要想一时改过来,需要一个时间。你也不用着急,明天等伯伯看过你的姿势后,再给你指点一下。” 李笑天闻言,心下大定,又向朱光躬身一礼,道:“笑天这就回房,不知伯伯是否还要在此当值?” 朱光点了下头,慈声道:“回去吧,你我投缘。放心吧,伯伯会帮你习练好基本武功的!” 而后,李笑天回到房中,迅速地脱掉外衣,钻进被窝,准备做一个十多天以来期待“已久”的好梦。因为此刻他的心情特别放松,今晚由于朱光的出现,不仅习练“基本功法”的困惑将要得到解决,而且还得到学习高绝剑术的机缘。 不到片刻,李笑天就进入甜甜的梦乡。果然,他做了一个长长的好梦,他在梦中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学会了基本武功,又用了十天时间学会了“裂风大九式”,他一下子成了一名武林高手,张雨芝和南宫心菲一左一右依偎在他的怀里,他享受着齐人之福,他觉得他是世上最幸福之人。 正当他在梦中将要在南宫心菲的俏脸上亲上一吻时,突然感到腰部一疼,不禁大叫一声。同时,心中也在暗骂,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撞破他的好事! 当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之时,脸色突变惊恐之状,不禁又是大叫一声:“啊!鬼!” 第四卷 武心已动 第十三章 怪式武场 当李笑天被人捏醒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张欲噬人心的恶鬼脸,恐惧霎时传遍全身,不由惊叫一声。 “对!你说的很对!我就是鬼。我是一个专吃好吃懒睡之人的恶鬼!李笑天,快拿命来!拿命来……” 一个女鬼的声音从鬼脸后传出。鬼脸虽然凶神恶煞,让人感到恐怖,但声音却是清脆娇甜。 李笑天一听,顺知有人在装神弄鬼,而且扮鬼之人除了南宫心菲没有二人。虽然他一下子就从声音听出女鬼是南宫心菲,但他故作不知,还故意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浑身“瑟瑟发抖”,颤声求饶:“女鬼大人饶命,小生还未娶妻生子,还有大好生命有待享受,怎能随大人而去呢?不如等小生有了大堆子孙之后,再来要小生性命如何?不!小生到时主动去报到怎样?” “哼!满肚子花花肠子,更留你不得!来人哪,牛头,马面,给小李子戴上枷锁,急速押赴刑场!” 咦!女鬼不是勾人魂魄,收进炼狱,反是押赴人间刑场,这究竟是哪个地狱里的女鬼呢?看来连奈何桥都不要过啦。 “别!别!小生突感头脑发热,头皮生疼,定是得了风寒!咳!咳!小生受不了啦!” 女鬼见李笑天浑身直颤,眼帘疲软,两腮肌肉凸起,像是咬牙忍疼之状,不由放低身子,将一只手当在李笑天头上。女鬼看来要试试李笑天所受的风寒到底程度如何呢? 当女鬼的身子贴近李笑天,一只手放在李笑天头上之时,只见李笑天突然大睁双目,嘿嘿一笑,一把抱住南宫心菲,旋即一滚,将南宫心菲抱到了床上。 “你……你……,原来你是装的,气死菲儿啦。还不放手,已经贪睡够了,还不去练习武功?” “嘿嘿!小生能与女鬼同床共枕,这可是千年也修不来的缘分呀。我可不能放手!” 李笑天双手紧抱着南宫心菲,一张嘴却在逐渐靠近南宫心菲的那张鬼脸。 “你要干什么?你要是喜欢这张鬼面具,菲儿给你就是了。”她还没有发现李笑天的企图。 “好啊,这是你说的!” 李笑天右手突然抽出,一把揭开南宫心菲的面具,然后,他并没有拿着鬼脸,就放开南宫心菲,而是将鬼脸朝床边一仍,同时,那张早已饱含企图的嘴,迅即吻到了南宫心菲的俏脸上,一触即走,不仅嘴离开了南宫心菲,人也立即放开南宫心菲,急速窜出房外。速度惊人,不比轻功逊色 多少! “啊!喔……” 当李笑天的嘴吻上她的脸上之时,南宫心菲突然惊叫两声,然后就不作声了。只见她既像是受到某种惊吓一般,又像是突然体会到什么莫名的感受,整个人发起呆来。 人虽一动不动,但绯红的娇面与雾蒙蒙的眼神,却让人知道,这小妮子绝不是受到什么惊吓,而是在品味那一吻的滋味。 那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吻,但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那种滋味是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人的灵魂一下子漂浮起来,在空中雀跃,欢腾! 这是一种南宫心菲以前从未经历过的感受,即使她与李笑天那次深情拥抱之时,她也没有这种感觉,即使她与李笑天手牵着手,依偎在他身上之时,她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好像时空并不因为它的短暂而让它淡然无味,相反,却是远远大于“短暂”的长久的奇妙感受! 正南宫心菲还呆坐在李笑天的床上,品味着初吻带来的滋味之时,南宫品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小妹,快出来呀。笑天都到了练武场,你还赖在他房间里干什么?” 南宫心菲被其兄的话声唤回“灵魂”,还有点红晕的俏脸又添新红,连忙跃下床来,应道:“知道了,大哥,菲儿这就去!” ※※※ 练武场的西南角,是一副奇怪的场面。不知何时在这里竖起了两根木桩,两个木桩的上空也是一根粗木,两端被绑在那两个木桩上。在那两根木桩之间的下部却是并行横着两根被支起且固定住的木棍。 此时,李笑天正双腿成马步形状,分别跨在两根木棍上,木棍正好分别抵在两腿的关节处,而双手却抓在从上面粗木上吊下的一根绳环上。 这显然是一种为加强李笑天的练功进度而采取的措施,而这个办法的主人定是南宫心菲无疑。 刚才李笑天从客房跑出来后,就直奔练武场。到达练武场之时,一眼就看到这些棍棒,他问早到的南宫品这是何用途,可是南宫品只是抿嘴笑着,不作解释,最后经不住李笑天的胡猜乱想,只好告诉他等南宫心菲到来即知。 李笑天见问不出结果,就问南宫品昨日下半天为何不见踪影,南宫品小声告诉他,是他爷爷南宫靖召见他们兄妹。至于具体召见内容是什么,南宫品未作深言,只说爷爷想他们。 当久等南宫心菲还没到练武场之时,南宫 品经李笑天相告,从客房将南宫心菲叫回练武场。而南宫心菲一到练武场,向李笑天连瞪了几个媚眼之后,就立即实施了她的“绝妙计划”,让李笑天分别将基本功法中的“腿功”与“臂功”的各种姿势,在她设计出的练武器具上练习。 这下可苦了李笑天,以前由于习惯的缘故而做得别扭、出位的姿势,都被南宫心菲一一指出。在她的“逼迫”下,李笑天不得不接受“威逼”,将每个姿势都做到南宫心菲要求的地步。 不说,效果还真明显。经过近两个时辰的习练,李笑天前些日一直不能做到位的姿势,其中一些竟然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纠正。若按这个办法练功下去,还真有希望加快李笑天的基本功练功进度呢? 在李笑天以木杠为支撑而习练各种步形腿形的同时,南宫品兄妹也未闲着,他们在指导李笑天练功的间隙,也都在习练各自的武功。 南宫品在习练一种掌功,他的掌功好像十分简单,只有几种掌势,反而与之相配合的步法,却是变化莫测。有时,一个掌势的施展,需要数个步法与腿法的配合。 南宫心菲在练习一种剑术,她的剑虽然薄如刀片,但舞起来,却是软硬适度,时曲时直。而剑术施展开来,又是柔性多于刚性,剑势展转,剑影飘飘,如柳随风,如云飘动。 已练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的李笑天,感觉到浑身酸痛异常,全身已是大汗淋漓。实在撑不住了,他瞅了南宫心菲兄妹没有注意的空隙,下了木棍,欲在一边休息。 举目望去,李笑天看到南宫品兄妹正在十丈远处,一人龙行虎步,掌出有力;一人剑花变幻,人剑游动。他不由看呆了。 在李笑天的眼中,眼前南宫品兄妹的武功实在比街上卖艺的花拳绣腿高明万分,两者也实不足以相互比较。南宫品矫健的身姿与来去如风的掌势,南宫心菲娇俏曼妙的身影与如云如雾的剑法,实让李笑天羡慕不已。 内心不由翻腾辗转,浮想联翩。这才是真正的武功啊!这才是他的目标呀! 正当李笑天心生羡慕,瞪大眼睛看着场上翻飞腾跃的南宫心菲兄妹之时,南宫心菲突然停了下来。娇躯一纵,三个起落已到了李笑天面前。 “喂!哥哥,怎么不练了?啊!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竟连身子也站不直了?” “菲妹,小兄的双腿就快酸到了极点,内衣也湿透了。小兄才停下不到片刻,过会再……再练吧?” 这时, 南宫品也走了过来,深看了李笑天一眼,道:“笑天,今天就练到这儿吧。你今天才开始用小妹的方法习练基本武功,应该比较吃力,明天再练吧。相信不出半月,你就可以练好基本功法了。” 李笑天一听,正中下怀,他实在是累透了。看了南宫心非一眼,见她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午饭后,南宫心菲又过来找李笑天,可是李笑天马上要到朱光那里,自然不会再与往日一样,与她谈书品词,或者复习基本功法。 不过,他要去朱光那里,总要找个借口。而要编的理由一定要合情合理,因为他去朱光那儿,不是一次两次,说不准要连续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 此刻,李笑天边陪南宫心菲说话,边着急地想着心事。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既能不引起南宫心菲怀疑,又能让她接受他每天午时之后单独出去一个时辰的要求的法子。 “哥哥,咱们今天去后山如何?那儿山石嶙峋,千姿百态,有的像马,有的像虎,还有的像兔子。嘻嘻!以前菲儿与大哥隔几天都要去一次呢?现在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去了。”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如此兴致,一个念头闪上心头,当下故作惋惜地道:“菲妹,小兄早听南宫大哥说过,南宫世家后山山石怪异绝伦,许多山石造化多端,直如活物。小兄也早想去看看,但……但小兄昨日答应几位护院大哥,从今天起,每天午后抽出一个时辰,去帮他们解决一些读书识字上的问题。看他们渴求增加文事能力的眼神,小兄实在不愿拒绝。因而,今天……今天小兄就不能陪你去了。还请菲妹找南宫大哥或其他人去吧,好吗?” 南宫心菲一听,立刻站起身来,杏目圆睁,娇嚷道:“什么?哥哥,那天菲儿不是说过吗?不要经常和护院搅在一起。他们每天只知练武,动不动就是粗俗之言,你怎么还要到他们的住处去呢?不,菲儿不让你去嘛!” 李笑天心下略感不快,虽然本来是搪塞之词,但也觉得不能任由南宫心菲如此看待那些护院。 脸色倏地一整,沉声道:“菲妹,你怎会有如此想法。护院大哥们虽然多将心思花在练武上,而忽略了文事,但他们练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增强南宫世家的实力,为了护卫南宫世家!那天南宫大哥在这里不是说过,护院队伍是南宫世家最大的实力之一,若是小兄能够帮助他们提高一些文事能力,这样文武互进,不是更能提高他们的个人能力?” 语声一顿,又 道:“自古兵家有云: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这段时间以来,小兄有所明悟,文与武乃是互通互进之修为,偏于任何一方,都不利于成就绝高的个人能力。目前江湖风云变幻,敌友都在演变中。要适应各种江湖局势的变动,要在混乱中分清敌我,都需要人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深邃卓绝的洞察力。而这些能力,一些纯粹的武夫与文人是很难具备的。当然,现在还不需要护院们都有很高的学识,但要是能够提高他们的文事能力,增广他们对过去战争与历史见闻,绝对能提高他们的整体实力。若是将来南宫世家被卷入某种动荡纷争之中,他们或许会成为一支独特的奇兵!”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将护院与南宫世家的实力联系起来,也觉得大有道理。于是嘟着小嘴道:“是!是!我们的‘西席’大人,就你说的有理!好啦,你尽管去做你的‘先生’吧,以后下半天菲儿就放你一个时辰的‘教书时间’好啦。” 李笑天见南宫心菲没有怀疑,心道,这第一关是过去了。不过瞬即想到,到朱首领那儿学“裂风大九式”,不是短时间之事,有如何能瞒过南宫心菲兄妹一段时日呢…… 对!用几个晚上编上几本小书册,交给护院们,并让几个队长协助隐瞒,想来第二道关就不难过了。只要他学完“裂风大九式”之后,就立即提议南宫品,“再给”护院们集中读书习字,那时他们的文事能力定会有所提高。反正只是晚提高一段时间而已,只要他们帮助隐瞒,大概不会露馅。 正当李笑天暗自欣喜之际,南宫心菲突然拍了他一下,道:“喂喂!小哥哥,你还不去吗?快点回来呀,菲儿就等你一个时辰,要是到别处菲儿还会陪你,就那地方,菲儿一想到那些护院们衣衫不整、粗言粗语之状,就觉得心烦,所以菲儿从来不去那里。” 李笑天闻言,心下更是一喜。暗道,这小妮子真会成人之美,本来他还有点担心南宫心菲缠着一块去,谁知她竟然如此“先发制人”,这不反是顺了他的心意了吗。 他嘿嘿一笑,道:“好啊,菲儿妹妹,申时初小兄准时在房中恭候,小兄欲睹后山奇景之心早就有些难耐!”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一章 裂风九式 果然不费多少口舌,在南宫世家东南角的最僻静处,李笑天找到了护院首领朱光的住处。 这是一处三间正房两间偏房的小院落,与南宫端平的宅院根本无法相比。论规模,它只相当于一座两层小楼。不过,虽然朱光的住处在南宫世家显得很不起眼,但环境却是非常之妙。 刚一进入小院,李笑天就被这里的环境惊住。院子不大,但却是花木齐具。树,都是修剪整齐精致的松柏;花,都是娇艳肥壮的品种。不过,经过李笑天仔细观察,发现这些花竟然多数不是名贵品种。他不禁又是一阵惊异,看来朱光不仅武功绝高,而且在花木上也是高手。平常的花木都被他整出绝妙的景致,可见其手段高明。 “呵呵,笑天,你来晚啦。快进来吧?” 一道低沉且略显沧桑的声音从前面中间的房中传出。 一听声音,李笑天已知朱光已在正房之中等候自己。于是,加快步子向前走去。等他跨入房中,就看到朱光一手拿着一本书册,一手执剑,背门站在房中。 李笑天有些心虚地道:“朱伯伯,笑天来晚了,还请你能原谅。要不是大小姐缠着笑天,也不会来晚了。” 朱光缓缓转过身子,轻笑道:“没什么,能来就成了。过来,你先坐在那张凳子上,我先给你说说‘裂风大九式’的由来,然后再教你第一式。” “裂风大九式”乃昆仑派开山祖师摩天根据自然之中的“风”所悟创。摩天未创昆仑派之前,已是江湖超绝剑手,在剑术上造诣惊人。在昆仑开派之前,摩天一共经过上百场大小剑术决斗,愈到后来,他越是胜多输少,到他四十岁之时,已然成为江湖公认的“江湖双剑”之一。 但“双剑”中的另一人却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剑尊,虽然江湖上把摩天与“剑尊”二人并列起来,但人人也都知道,“剑尊”实比摩天修为高上不少。因此,日日承受“‘剑尊’在他之上”的名声压力的摩天,终于在他四十三岁之时,向“剑尊”发出挑战。于是在昆仑之颠,两个从未谋面的剑术高手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他们具体拼斗了多少招,无人知晓,但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摩天输了。 于是摩天退出了江湖,无人知其去向,但五年后人们发现摩天在昆仑山畔出现,并且正在山腰之上大兴土木。 一年后,一座名为“云霄殿”的雄伟建筑在昆仑山上建起。而于此,摩天传帖天下,“昆仑派”正式成立。 为 何摩天战败于“剑尊”的五年后又重出江湖呢?又是什么使其决心开宗立派,创昆仑派于武林之中呢? 起先江湖上并不知道摩天重出江湖之因,但随着昆仑弟子日渐增多,并且在武林中形成与其他门派抗鼎之势,江湖上终于知悉其中原因。 实际上,若是细心之人,早就可以从昆仑弟子所使用的绝妙剑术上看出一些端由。因为昆仑弟子所使用的剑术竟然有别于江湖上广为盛传的“摩天剑式”,而“摩天剑式”正是摩天创立昆仑派之前的成名之技。 原来在摩天挑战“剑尊”失败之后,并未离开昆仑山,而是隐于深谷。最初,摩天只是想静下心来,忘却战败之辱,但他越想忘掉心中烦恼,屈辱之心则越重。于是,他只好在山中不断练剑,欲提高自己的剑术,再去挑战“剑尊”。就在他隐于昆仑山的第三年,一天,他在山谷中正在持剑观日,谷中突然吹起大风。风势又急又猛,谷中草木顿时望风而折,沙石纷飞,满谷一片混乱。 这风正是昆仑山罕见的“魅风”。起初,摩天并未在意。凭他的武功,何惧这区区之风。但随着风势越来越强,风中碎石断木也愈来愈多,他不得不挥剑阻挡。 江湖人都知道,摩天除了剑术超绝之外,刚强好胜的脾气也盛传于武林。尽管砍了一千多剑,也尽管累得快要筋疲力尽,但摩天仍没住手。他不信身手高绝的他,会被这突然而至的风所折服。他咬紧牙,依然一剑剑砍向不断袭来的木石。 在狂风中,摩天不但要不断挥剑砍阻木石,还要分出部分功力固定身体。因此,在大自然面前,再精妙的剑法也失去了威力,相反,原始的一劈、一砍、一斩、一旋却是非常实用。 就在摩天自己也不知道劈了多少剑而身体渐感吃不消之时,他突然感到,与其分力抗拒大风与木石,不如选择其一试试。要么全力固定身体,慢慢走回山洞住处;要么全力用在剑上,全身心去斗风中的木石。就算被大风吹走,也应该没有危险,凭他的身手,当不会轻易撞上山壁。 心下一定,摩天收回那部分聚在双腿的真力,身体随即漂浮起来,且急剧顺风移动。就在他感觉有点难以控制之时,身后又突然吹来被大风卷动的石块断木。那时,摩天已经无所顾忌,将全部心神用在剑上,将全部真力不断地运往剑身,他要征服昆仑山的魔鬼之风魅风! 一剑一剑,或劈、或砍、或斩、或旋,摩天并没有被大风移动太多距离,他在尽力与木石作斗之时,竟然领悟“ 顺势之道”。他时而利用砍到木石所产生的撞击力,时而用脚蹬、踢身旁的木石,他的身体竟然不可思议地处于一种动态的平衡。在力与力的抵消之下,他的身法与剑术都破天荒地得到一个级别地提高。 当摩天终于完全掌握“顺势之道”后,他已无惧于“魅风”的狂暴了,他急切地跑回洞府。山洞中,他时而跳跃,时而挥剑。他在风中领悟到两种武学。他要趁着强烈的灵感还未变弱之时,将顿悟的武功创造出来。 十日后,两种昆仑派的镇派绝学诞生了。一种是轻身之法“神龙九现”,一种是剑术“裂风大九式”。 朱光说到这儿,眼中神光湛然,满是崇慕自豪之色。他将手中的剑谱递给李笑天,随后走到房屋中间,道:“你先看看第一式,看完之后,伯伯就开始演练第一式。” 李笑天翻开手中不过十来页的书册,第一页只有一段话:“余于南朝齐永泰一年,戊寅年初,风中悟创‘裂风大九式’。剑为九式,风起风止。剑里乾坤,自然之功。摩天手书。” 李笑天快速看过这段话,只明白前半句是交代“裂风大九式”产生年代与方式,但后半句就不明所以了。 翻开第二页,看到的仅有两字一图。字为“风起”,图为“一人持剑而立,剑尖下垂,持剑之人四周留下几道剑影”。 “笑天,你看到第二页之后,有何感受?” 李笑天一怔,他不知朱光为何如此问他。摇了摇头,道:“朱伯伯,笑天直觉认为,这‘风起’与‘拿剑之人’好像并无关系?” 朱光轻笑道:“第一页那段话的后半句中不是有‘风起风止’四个字吗?‘裂风大九式’为九式剑术。第一式就是‘风起’,而第九式则是‘风止’。你别看那幅图好像与第一式‘风起’没有关系,实则,如果你能仔细观察,定会发觉其中隐含深意。当然,你还没有深厚的武功基础,自然不易从图中看出什么。” 语声顿了一下,又道:“持剑之人虽然成站立姿势,但你看他的持剑手腕与剑尖的位置,分明是刚刚收剑的架势。而那几道剑影,无疑是剑式所留下。可见此图并非静态,而是一种剑式的演练过程。” 李笑天将图仔细看了一遍,若有所悟道:“朱伯伯,若照你所说,那剑影应该是很多道了。这图上的几道或许只是画个样子,旨在说明第一式‘风起’应该重在‘剑影’吧?” 朱光目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道:“笑天,你能看出 这点,实属不易。不错,第一式名为‘风起’,实有‘起风’之意。第一式的要义就在于你能于别人攻击之时,迅速出剑,且剑出如风。剑势在不同方位出现,形成一种扇状或者环状的剑路,而扇状或环状剑影,就像一阵狂风,在阻挡别人攻击之时而又能迷惑对方。” 李笑天略一沉思,道:“难道第一式竟是守势,只有对方率先攻击之时,才能发挥作用?” 朱光赞许地点了下头,但随即又摇头道:“你考虑地也算仔细,但‘风起’并不是被动之式。你也可以主动进攻对方,等对方有了反应后,再出剑应付。不过,你主动攻出的一剑最好是其他剑招,这样第一式‘风起’才能在随后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低声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你从未习过剑术,我才说得如此仔细。其实,第一式‘风起’在大多数用剑之人眼中,并没有多大威力,毕竟‘风起’才是‘裂风大九剑’的起首式。 当年摩天祖师创此九剑之后,再邀‘剑尊’决战于昆仑‘云霄殿’。那一次,双方斗到千招以上还未分出胜负。最后不知何故,正在他们斗得难分难解之时,却又同时收手。而后竟然把酒言欢,再也不谈比剑之事。他们也从那时起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据家师告知,那次比剑,祖师摩天开始就用‘裂风大九式’与‘剑尊’决斗。虽然才九式,但直到百招以上才将剑势威力真正发挥出来。‘裂风大九式’的每一式各有威力,但前一式又有为后一式蓄势的作用。 尤其是第九式‘风止’,据师门典籍记载,威力之大,简直难以想象。剑势过处,一切活物几乎无不粉身碎体。当然,这也不是绝对,若是修为进入不可思议之境之人处在‘风止’剑式之下,也许会有脱身之法。当时,祖师摩天使出第九式‘风止’之后,‘剑尊’也是一阵骇然,不得不使出至今仍然震撼江湖的无上剑术‘剑碎虚空’一式。不过,若不是‘剑尊’的修为已经进入先天之境,即使他的剑术再高,恐怕也不会全身而退!” 李笑天一下子听到“剑尊”、“摩天”这两位几百年前的“江湖双剑”,又听到“剑碎虚空”及“风止”等旷世武学,心中早已热血沸腾,那无边的向往之情早已充斥了他的心胸。 倏然起身,道:“朱伯伯,听你一说,笑天才知道江湖到底有多大,原来还有那样的惊世之技啊!” 话锋突转,又道:“朱伯伯,那咱们就开始吧。笑天有些急不可待了。” 朱光 笑着看了李笑天一眼,他顿知李笑天已听出“裂风大九式”是一种厉害武学。呵呵一笑,道:“笑天,‘裂风大九式’需要身法配合,而灵活的身法又需要轻灵的轻身之术。呵呵!你也别急,伯伯先教你一点基本的轻身之法,等你学会之后,再学剑术不迟!” 李笑天闻言,并未更加心急,反是平静下来。几天前他就要南宫品兄妹教他轻身之法,他们都说等他练好基本武功之后再教他。现在听说朱光要传授他轻身之法口诀,怎能不高兴。 “谢谢朱伯伯!” 朱光见李笑天如此谦恭,愈感欣慰,道:“武道与医道向不分家,你出身医儒世家,当知道人体经脉与穴道位置。你已经有了十多年的功力,习练轻身之法正是时候!” 语气渐转严肃,继续道:“人身经脉虽多,但以七经八脉为主。经、脉、穴道互为一体,七经八脉无不以穴道首尾相连而成。常人精气散于周身,习武之人的真气则可以聚于丹田。丹田以气海穴为中心,丹田内的真气可以通过气海穴的疏导而走入任脉;而任脉与督脉相辅相成,督脉上起灵台穴,在胸部与任脉相交。然而人身之任脉与督脉最难打通,因此在其未通之前,体内的真气流动会受到一定限制。但只要沿其他经脉运行真气,仍然可以达到目的,只不过气血转换不太顺畅,真气补给不够充足而已。 笑天,伯伯在此强调任督二脉的作用,实是希望你将来若有机缘,定要贯通任督度二脉。因为习武之人只有达到先天之境才能具有真正超凡脱俗的功力。可以说先天之境是武人通向武道至境的第一个最重要的关口。在先天之境,武人的真气将会变得至纯,即成为先天真气。但先天真气除了婴儿在母胎之中带有少许之外,更多的需要在任督二脉贯通之后到自然中汲取!” 李笑天深知基础医理,朱光所说的有关“经脉”的内容,他都能一听就懂。不过,他对朱光再次提到的“先天之境”十分陌生,不由问道:“朱伯伯,‘先天之境’是什么呢?” 朱光一听,突然呵呵一笑,道:“你看我,正题还未说,就牵涉那么多。笑天,咱们先练轻身之法,至于其他你不懂的东西,你将来自会知道!” ※※※ 在朱光的指导下,李笑天很容易掌握了轻身之法的诀窍。他依“经脉运行图”上的经脉运行之法,将真气沿足少阴肾经,直达足心涌泉穴。当他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运行到双脚之时,他的身体突然感到轻了很多,而同时地面也像产生了一股 弹力。李笑天再次向下输入两股真气后,立刻向上跳起,这一跳足有六尺高。他顿时激动不已,这个高度可是他以前不可想象的! 在李笑天熟练轻身之法后,就正式开始习练朱光传授的“裂风大九式”。 第一天,由于学剑之前用去不少时间,所以李笑天只看了朱光演示一遍第一式“风起”之后,就回去了。 第二天,李笑天仍然习练“裂风大九式”第一式。 第三天,朱光开始传授第二式“风刃”,这是攻击剑式。 第五天,李笑天又开始了第三式“风断”的习练,这是一个绝杀式。 对于前两式,李笑天学起来还未见太吃力,但第三式“风断”却让他迟迟难以领悟。虽然有朱光在旁指导,但那剑式挥出所产生的意境却要习练之人自己来体会。这式需要习武之人能够调动前面两式积蓄的气势将之挥出,但李笑天才学剑五日,如何能够很快学会这式剑式。话说回来,即使李笑天已经学剑多年,也不一定就能轻易地掌握这一剑式,这毕竟是昆仑派开山祖师所悟创的武学。 虽然李笑天在第三式上停滞不前,但朱光非但未感失望,反而赞许道:“笑天,你能短暂几日,就已把握两式剑式,已属难能可贵。这第三式是九式中第一个需要细心琢磨的招式,其后的每一式,更需要你去费心体会。 你不知道,伯伯目前才只能施展前七式。而自昆仑派开派以来,本派各代弟子中,只有祖师摩天一人能够发挥‘裂风大九式’的全部威力!因而,你也不要心急,当然更不能灰心泄气!须知急则心乱,只要用心琢磨体会,这第三式‘风断’也不会太为难你!” 话锋一转,继续道:“你我都有事务在身,尤其是少主那日练武场之言,伯伯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因此,我也没有多少时间教你剑术。第四式至第九式依次是‘风花’、‘风斩’、‘风雾’、‘风旋’、‘风梦’、‘风止’。以后每两天我教你一式,你先把各式的基本用剑姿势学会,这样以后就可以自己体会了。 当然,第三式往后每一式都比前一式威力大,因此习练难度也在增加。另外,最后两式,伯伯也没有悟透,不过,我会把他的基本出剑方位告诉你,能否最终领会它们,也只有看你有无这个福分!这些,你都要做到心中有数,今后遇到长时间不能领悟之式,也不要自暴自弃。只要用心去练,即使只学会前面几式,已够你受用无穷!” 李笑天凝声应道:“是!笑 天记下了。请伯伯放心,不管学剑之路有多艰难,笑天也绝不会半途而废!” 朱光满意地道:“好!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志气,坚忍不拔,迎刃而上!” 接下来,按朱光的计划,又用了十二天,李笑天才将“裂风大九式”的后六式学完。这样李笑天向朱光学武已经整整二十天。 这天,当李笑天将“裂风大九式”最后一式演习三遍之后,朱光见他已经能够将基本的出剑收剑姿势做到位,心头不由轻舒口气,心道,这下可以了却这件心事的大半了。 “笑天,今天你已经将‘裂风大九式’全部学完,以伯伯来看,你已能粗略地把握各式的基本剑姿。但这只是最基本一个学剑过程,任何学剑之人都会。你要想真正发挥‘裂风大九式’的威力,以后必须时时用心练习,体会!若有可能,就多进行一些实战锻炼。须知,在敌手的压力下,才能产生更大的反击力,也才能更快领悟剑式的精髓!” 朱光再次提醒李笑天后,继续道:“至于将‘裂风大九式’剑谱正本交还昆仑派之事,我也不急。伯伯本想把九式剑式的插图临摹下来,交给你带在身边。但此剑术不仅是昆仑派绝学,也是江湖上的惊世剑道绝技。因此,伯伯就不给你做个副本了,反正你已经将各种剑式记在心里了。等你将第三式‘风断’领悟之后,我再将剑谱正本交给你。 记住,即使在学会第三式之后,也不要声张,最好谁也不要告诉。若要是少主兄妹问起,你就说是自创的剑术。你要知道怀璧自罪之理,江湖上小人甚多,稍一不甚就会万劫不复!切记,事事小心谨慎为上,而为人最忌浮夸自大,时时保持谦和心态,才是为人之道!” 李笑天闻言,心中感动异常,眼眶不由湿润起来。哽咽道:“朱伯伯,笑天不……不知如何报答你的传武授剑之恩?” 经过二十多天的单独相处,虽然每天仅有一个时辰,但二人早已互生好感,情若师徒。尤其是朱光,在他已近花甲之年,能够从李笑天的少年率真中获得短暂的慰藉,他早已感触不已。虽然他不打算收徒传艺,但李笑天已然学完了他教的剑术。尽管没有师徒名分,可他剑术毕竟授之有人了。而一直让他记挂在心里的“交还剑谱给昆仑派”之事,也将被了却。一想到这些,他怎能不激动。 “笑天,还谈什么报答呢。只要好好练功习武,将来若能与大小姐在……呵呵!伯伯也不明说了,心照不宣吧。凡是需要争取,不付出努力,就不可能有好的收 获。要想成就莫大功业,必然要有绝大的毅力与强大的实力。唉!伯伯这一生除了与老家主锄奸惩恶几次之外,再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现在想来,还觉得有些遗憾。你还年轻,该好好把握将来啊!” 李笑天频频点头称是,虽然朱光已将这些道理说过几遍,但李笑天从未觉得逆耳,相反,每次听到这种警策勉励之言,无不引起内心的触动。听朱光之言,好像他的父亲在向他耳提面命,鞭策他不要惧怕风雨,毅然挺身迎接未来! 但时局变幻莫测,朝野势力虚实分合。在这样的局势下,李笑天能够顺利地一一实现他的心愿吗? 谁也不能预料命运的走向,因为未来正在剧变中!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二章 丽人遭劫 这是李笑天从“怡香楼”回到南宫世家之后的第四十天。十天前李笑天从护院首领朱光那里学完“裂风大九式”,而十二天之前在经受南宫心菲的“特殊传艺”之法的“折磨”后,他也将基本功法中的“腿功”与“臂功”练到了中规中矩的程度。 八天前,李笑天同时开始了两项新的任务。一是学习基本掌法与剑法,二是为与以前的行动相呼应,他果真在征得南宫端平父子同意后,公开帮助护院们补习文事能力。 这八天来,李笑天学会了三式掌功与两式剑招。掌功与剑招都是武林中流传最普遍的招式。而在提高护院的文事方面,他就用手中现成的书册给他们讲些历史演义方面的见闻,当然,书册就是他自己抽空手著的那几本。 这天申时时分,李笑天、南宫品兄妹,还有南宫勇与南宫义二人,五人聚在南宫品的“华心楼”里,正在叽叽呱呱地闲聊。 突然,南宫心菲向李笑天做了一个鬼脸,暧昧地道:“刚才咱们说了柳七变的《少年游》,心情都是非常低沉。可是,本姑娘昨晚听到一位公子吟诵的诗词,却是大饱了好一阵耳福呢?哦!真是好词!好词!” 其余人一听南宫心菲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无不感到惊奇,也都想听听她到底听到了什么能叫她连声叫好的诗词!当然,也有一人例外。 南宫勇虽然比南宫心菲大上一岁,但仍是孩性十足。而其兄南宫智年才十八,却已是南宫世家文武全才,在年轻一辈中,论才智,他甚至比南宫品强上不少。 南宫勇和南宫智同是南宫维正所生,虽然一母同胞,但表现却是各异,甚至说两个人相差很大。一个孩性十足,好像怎么也长不大;一个少年多智,文武俱佳。不得不大叹造物之奇。 “菲妹,别卖关子啦。说嘛,让你二哥我听听,到底是什么好词吗?快点好吗?” 南宫勇一脸急切之状,边说还边拉着南宫心菲的一只胳膊,左右晃动,分明是撒娇之意。 “二哥,你别急吗?你没看到有人已经脸红了吗?咱们要多少给人家留点面子吧。”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脸色已然微红,知他已经感觉到她指的人是谁了。不过,她可没有先象嘴上说的那样给李笑天留点面子,而是在一个劲地撅着嘴向南宫勇示意。 南宫勇见南宫心菲不断将目光从他身上快速移到李笑天身上,不由奇怪地问道:“菲妹,你干嘛老在我和李大哥的身上扫来扫去?你快说那 是什么词呢?前天娘也教了我一首词,我看看有没有你要说的好。” 南宫心菲一听,不禁一跺莲足,气道:“你呀,这还看不懂?哼!你问问咱们这里的大才子就知道了!” 南宫心菲话落,四双眼睛同时射向李笑天,直看得李笑天一阵“心惊肉跳”,不敢作声。 其余人一见李笑天神色举动,顿知南宫心菲刚才所说之人就是李笑天。 “咦!原来是李大哥。菲妹,刚才李大哥与咱们谈了那么多诗词,不都是很好吗?难道昨晚李大哥吟诵之词更好?那你快……” “哼!你也别猜了,还是本姑娘告诉你吧。”南宫心菲打断南宫勇,“……不枉东风吹客泪,相思难表,梦魂无据,惟有归来是。” 当南宫心菲吟完全词,南宫品突然道:“这不是六一居士的《清玉案》吗?结交名妓,相思归来……” 南宫品正欲一抒心中所知,突然感觉不对,立即住口不语,因为其余四人的四双眼睛都飞快地集中到他的身上。 南宫心菲一脸戏谑地道:“呦!怎么不继续说了?原来大哥也知道这首词呀,不知做过里面的事吗?” 南宫品一时气结,与她这个精灵般的妹妹斗嘴,他向来没有优势。 半天没有说话的南宫义突然问道:“菲姐姐,这首词到底好在哪里呀?” 他毕竟年幼,读书虽然也不算少了,但要说弄明白《青玉案》中的意思,那可是远远不够。 南宫心菲道:“你的李大哥,想人家张大仙子啦。” 南宫义摸了摸头,仍未明白,又问道:“张大仙子是谁呀?” 南宫心菲一听,玉指一屈,猛得在南宫义的头上施了一记“暴栗”,她在气他年幼健忘呢。 “小义,难道你忘了,在洛阳花会上再次夺得花魁的那人就是张大仙子!” “啊!原来是张雨芝。那李大哥为什么想她呢?” 此话一出,不仅南宫心菲,就连当事者李笑天也不禁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一个仆人突然急急忙忙地跑来,并且高声叫道:“不好了,少主!有位姑娘在咱们世家门前昏倒啦。对……对了,那人昏倒之前说是找李公子。” “什么?” 出言之人不是南宫品,而是李笑天。话一出口之际,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对了,少主,那 姑娘十四五岁,自称……自称……蝶……蝶儿!” “啊!” 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齐都大吃一惊,随后齐向外冲去。刚冲到门外,李笑天突然止步,向还在室内的仆人,问道:“蝶儿姑娘现在哪儿?” 南宫品兄妹见李笑天突然止住脚步,也随即停了下来。 “在……在大门偏房里,朱首领正在查看伤势。” “什么!受伤了?” 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又是一惊,尤其是李笑天面色忧心之状更甚。 “南宫大哥,菲妹,咱们快去看看!” 李笑天陡然起身,飞速地向前奔去。速度之快,令人惊讶。 最惊讶的莫过于南宫心菲,她与李笑天几乎整天缠在一起,但从未教他轻身之法,更未发觉他竟会如此轻灵的身法。但这不是询问的时候,南宫品兄妹只好提气施展身法,向已在前面的李笑天追去。 不过半刻工夫,南宫品兄妹已然到达大门处,而李笑天只不过稍微晚上片刻。这又令南宫品兄妹一阵惊愕。看他毫无多少技巧的轻身之法,竟然与他们两人保持很小的距离而未被拉下。 大门处偏房内,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头发散乱。 李笑天心急地问道:“朱伯伯,蝶儿姑娘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南宫品兄妹自然都知道李笑天究竟在想什么,那个也是他们正在担心的地方。 南宫品疑惑地问道:“朱伯伯,你说蝶儿姑娘肩上受了掌伤,但也不致昏迷不醒吧?” 朱光面带些许怜惜地神色道:“唉!蝶儿姑娘所中掌伤乃属下生平所仅见,伤处非常奇怪,伤处的皮肤与外衣竟呈焦黑色,好像被火灼烧过一样。而她的体温也是非常烫手。属下真不知她是因为受伤昏迷不醒,还是得了什么怪病才如此?” 南宫品一听,突有所觉,但又不敢肯定。刚欲再问,朱光又道:“属下险些忘了,蝶儿姑娘来时抱着一个包袱。属下不知里面何物,就塞到了床下。” 接着,朱光拉起床幔,从床下拿出一个长度不到三尺的包裹。 南宫品接过包袱,感觉并不重,然后解开三条系带,打开包裹一看,一具三尺不到的小巧古琴赫然在目。 “凤琴!” “是凤琴!” “怎么会是凤琴呢?”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都是一怔,然后齐然色变,更加担心的念头在李笑天的脑中来回闪现。 南宫心菲忧心道:“难道张姐姐出事了?” 一听其妹之言,南宫品突然起身道:“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告诉顾妈妈,让她礼遇张姑娘!” 李笑天脸色更加难看,道:“朱伯伯,有无办法让蝶儿姑娘尽速醒来?” 南宫品闻后,刚欲出言,瞬即又放弃阻止李笑天欲问之话。 朱光见李笑天面色异常,关心地问道:“笑天,难道张姑娘与你们关系甚好?” 李笑天欲言又止,南宫心菲见状,接道:“朱伯伯,你就先别问了。你快看看,能否让蝶儿尽快苏醒过来。” 朱光迟疑片刻,旋即点头道:“大小姐,救醒蝶儿姑娘不难,只要给她输些真气就行了。不过,蝶儿姑娘不会武功,身体娇弱,施力必须均匀,切忌迅猛!” 南宫心菲扶起蝶儿,随即鞋也不脱地跳上床去上,盘膝于碟儿背后,接着双掌贴在她的背心之上,刚欲运功输过真气,突听南宫品急声喝道:“小妹,住手!你先别急着运气,我先说几句。” 南宫心菲不满地道:“有话怎不早说,为何偏在此时还要说话?” 南宫品面色严肃,道:“刚才听朱伯伯说到蝶儿姑娘的伤势,我就有点怀疑,但我不愿往那处想。现在虽然仍不敢肯定,但还是小心为妙!” 李笑天见南宫品如此郑重,不由问道:“难道南宫大哥从蝶儿姑娘的伤势上看出什么?” 南宫品略显迟疑地道:“上次赵世子所带四人都是‘苗疆毒翁’的弃徒。记得家祖说过,受过‘火毒掌’所伤之人,伤处正与朱伯伯所说的一致,而赵世子又对张姑娘怀有企图在先,因此我愈来愈怀疑掌伤蝶儿姑娘之人,正是那四人!” 正说着,突然语声一顿,又道:“若是被我言中,蝶儿姑娘正是被‘火毒掌’所伤,则情况大是不妙。若是受伤之人能够立刻觅地疗伤,用自己的真气将火毒化解,伤势会很快复原。但蝶儿姑娘却是骑马从洛阳城颠簸到了这里,她身体本就娇弱,因而,‘火毒’早已传遍其身,经脉也可能已经受损,其实……” 南宫心菲见南宫品越说声音越低,而正说着又突然住口,不由催促道:“大哥,其实什么呀?” 南宫品叹了口气,脸上稍带怜悯之色,道:“其实,若我推测正确,那蝶儿姑娘 现在已经危在旦夕。她现在的脉搏应该很弱,若你不向她体内输入真气逼她醒来,她或许可以再撑上半天,而若你做了,当她醒来之时,她体内的火毒必将被再次引发四处窜动,而她脆弱的经脉刚被火毒灼伤过不久,再次经受你的真气震动,那后果只有一个:经脉迸裂,七窍流血!” 李笑天与南宫心菲齐然色变,都是异常心惊。若果如南宫品所说,那碟儿不就是非死不可了。她才十四岁呀,这个还未深解人事的小女孩,就要在“火毒掌”的掌伤之下凋谢了,这是何等的悲惨之事! 李笑天难以接受,只觉得心头堵塞异常,颤声问道:“南宫大哥,不会这样吧?她才十几岁呢?” 看到南宫品并未摇头,他又把脸转向朱光,道:“朱伯伯,你经验丰富,你说蝶儿姑娘会没事吧?” 李笑天这时似乎忘记了真正关心之事,把心思都放在蝶儿的伤势上。他刚才的话中,将朱光的“经验丰富”强调出来,虽然只是就是论事之言,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南宫品心道,李笑天分明是说他不如朱光的处事经验丰富,难道他就是这么看自己的?朱光都没有从蝶儿的伤势上看出什么,而自己却几乎可以肯定蝶儿是被“火毒掌”所伤,且命将不保。这明明是自己的能力,怎么他却偏偏说自己在这方面不如朱光。 虽然南宫品脸色不很好看,但其余人都把心思放在蝶儿的伤势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南宫品。不过,南宫品也是在心里想想,他也没有太是在意此事。 心中嘀咕一阵,暗道:“书生一个,见识短,本少主不跟他一般见识!” 就这样,南宫品把他堂堂南宫世家少主的“怨气”在李笑天身上发泄完了。 就在南宫品心生“怨气”之际,朱光内心也是一番嘀咕,不过他可全是发自由衷地对李笑天褒赞不已,可以说愈看愈觉得他的这个“未挂名徒弟”品行好得没话可说。 在李笑天向他学武期间,他就发现李笑天待人随和,谦逊有礼,好像从不在意自己的物事。有一次,李笑天竟然要将所学的“武功心法”诵录一份给他,当时就让他震惊不已。试想哪有人会傻得这样,会轻易将上佳的独门武功心法拿于人看。 而现在,李笑天竟然对青楼里的一个小丫环的生死表现出如此关切的态度,怎不又让朱光对李笑天的认识更进一步。 正当朱光心思电转之后,刚要欲言之时,只见仍被南宫心菲扶着的蝶儿突然动了 一下,然后听到她发出一阵微弱地几乎听不清楚的声音:“是南宫……公子吗?李……李公子在吗?奴婢有……有事要……告诉……你!咳……咳……” 李笑天一听蝶儿叫他,立马跑到床边,道:“是!是我!蝶儿姑娘?我是笑天啊,我是笑天!” 蝶儿的话虽然断断续续,她说得费力,别人听得也费力,但基本的意思还是能够听得出来。 蝶儿的眼皮动了几下,但好像上面覆上沉重之物,始终没有睁开。她的脸色更加白得惊人,虚弱地道:“李……李公子,能……见到你,蝶儿真是……” 李笑天见蝶儿的声音愈来愈虚弱,虽然急于听她后面之言,但看到她如模样,大感不忍,柔声道:“蝶儿,你现在还是受伤在身,先休息一会再说……说吧。” 蝶儿突然睁开眼睛,虽说是“睁开”,但仅有半指不到的缝隙,道:“不!李公子,蝶儿知道……自己……不行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啦。” 她好像突然从哪儿得到一股劲力似的,一把抓住李笑天的胳膊,声音略高地道:“公子,你快去救……救小姐,她……她被赵世子抓……抓走了……快!” “什么?蝶儿,姐姐真被赵世子抓走了?” 蝶儿吃力地点了下头,又费力地道:“公子,赵世子带来之人,杀了……燕儿妹妹,还把……小姐捆绑起来,带……走了。蝶儿被他们打了一掌,昏死……后,才逃到这儿。” 李笑天脸色骤然变得愤怒异常,越听越是气愤,牙齿已将嘴唇咬出一道深深的齿痕,双目圆睁,眼角欲裂。 他突闻噩耗,怎能不急,担心,愤怒。娇弱俏丽的张雨芝落到了赵世子手里,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看那天赵世子非要强占张雨芝不可的情形,张雨芝的遭遇定会非常凄惨,这是可想而知之事,根本不用置疑。 李笑天越想越是惶恐,他担心日思夜想的张雨芝的遭遇,担心赵世成会对她施以凌辱……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三章 清白之辱(上) “李公子,你不要管……蝶儿,你快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啦。”蝶儿又“咳”了两声,催促道,“蝶儿已将凤琴与琴谱……带来了,现在就交给公子,将来……将来公子救回小姐之后,再……” “再什么”没有说完,蝶儿的脸色一变,煞白的嫩脸上突然泛上一片血红之色,随之嘴角溢出数道血丝,垂下头去。 “蝶儿,碟儿,你……你怎么不说啦?”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齐声喊道,可是不管他们怎样喊叫,怎样摇晃蝶儿的身体,她已经不能再说话了。 因为随着一口鲜血的喷出,她的生命已经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了。她这棵还未绽放的花朵就这样随着她的同伴燕儿凋谢了。 李笑天眼睁睁地看到蝶儿在眼前永远地沉睡过去,眼里早已噙满泪水。他是个从不喜欢哭之人,但眼看着一个小姑娘为了履行对她的主子的忠诚,为了她们的姐妹之情,而将生命置之度外,他怎能毫无一丝感动。不仅感动,他更感伤于张雨芝的这对情若姐妹的丫环,小小年纪就已经离世而去。 李笑天第一次为了一个人的死去而流泪,即使他遭遇大火焚家之祸时,他也没有流下泪来。或许那时他还小,但这时的他却是个心智早已长成的汉子,他有了对他人生命的尊重,他有了自己肩上的责任! 李笑天紧握双拳,昂起胸膛。他已经下了一个足以影响他一生的决定,他要救回张雨芝,他要保护喜欢他的女子,他要实现一切的未了心愿! 早已注视李笑天良久的南宫心菲突然道:“哥哥,你没事吧。你看咱们要不要马上就去救张姐姐?” 李笑天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南宫品,南宫品好像霎时读懂了他的目光,向他点了点头。 李笑天得到了南宫品的支持,顿喝一声:“好!南宫大哥,一切有劳你了。你去调派人手马匹好吗?笑天和菲妹先行一步,我们在路上回合!” 说完也不答话,一拉南宫心菲右手,转身出房,向大门外飞驰而去。 就在他们的身影在大门处消失之际,远远传来了李笑天的声音:“朱伯伯,请你暂且替笑天保管凤琴!” ※※※ 这是“雅清客栈”中最好的一间,房内绫帏锦帐,红烛玉台,雕梁画栋,香床暖被,端得华丽异常。这样的房间,在这家客栈里仅有三间。 此刻,房间内烛火透明,中间是一桌异常丰盛的酒 席。五个人正在饮酒进食。 这五人之中,一人年约二十一二,面目英俊,一身锦衫。其余四人的年纪都在五旬到六旬之间。 这时,突听那头发斑白、年纪最长之人一脸谄笑,道:“公子,王爷有令,命我们快去快回。咱们这次出来已经足有十日,明日咱们加快行程如何?” 坐在最下首,脸色青黑,年约五旬之人道:“是啊,公子,王爷严令我们行动定要谨慎,尤其是要公子……咳!咳!是要属下兄弟四人千万不能损了他老人家的声誉。” “公子,老大与四弟说的不错。今日午时咱们劫走……请走张雨芝……张小姐,定会惊动洛阳城,现在整个洛阳地面恐怕早已引起轰动。虽然洛阳官府不敢触犯公子,但此处仍是洛阳府范围,属下担心会有些不识抬举之辈来骚扰公子。” 说话的是位年约五十三四之人,面容消瘦,神态拘谨。 “公子,张小姐在洛阳府地面很有影响,虽然咱们已经严令‘怡香楼’老鸨绝不可声张,但由于张小姐的一番吵闹,恐是早已传遍整个洛阳。以属下估计,目下定然已经有人盯上咱们。为了不把事情闹得太大,咱们还是尽速返回王府为好。” 说话之人,年约五十七八,面目清癯,神情冷然。他是说话的四人之中惟一未向年轻公子低声下气之人。 老四见一向寡言少语处事冷静的老二也在劝说面前的年轻公子,心中暗道,“苗疆四君”之中,只有老二的话公子还能听进一些。看来,老二已向公子陈明厉害,只要公子迅速回府,王爷交代之事就算完成了。他们四兄弟再也不愿整日呆在他们的公子身边,他们的公子可是目空一切,时常惹是生非呢。上次被那外族高手打伤之事,就未敢禀报他们的王爷。若是再惹出什么大的风波,他们可承担不起。 他心想至此,自感年轻公子必会被他们四兄弟之言所动,不禁谄笑道:“公子,二哥所说极是。眼下不但可能已经被人盯梢,而且以属下推想,其中必有南宫世家之人。说不定南宫品还在其中。公子知道那南宫少主的武功的确惊人,竟能在属下四兄弟的合击之下,支撑二十来招。而若是南宫世家派出更厉害的高手至此,那我们就……” 年轻公子面色突然一变,猛得将手中酒杯一摔,而后迅速站起,大声喝道:“住口!你们都说够啦?南宫品算什么东西!南宫世家又有何惧!平时本世子是如何相待你们的,怎么今日竟是长他人志气?哼!本世子就不信一个小小的 女子会吸引那么多人关注!” “苗疆四君”老二见年轻公子已然恼怒,顿觉不好,刚欲出言解释,那年轻公子突然向他投来一个警告的目光,他不禁闭口作罢。 但老四却是没有老二那般镇静,一见年轻公子因为他的话而被触怒,身躯不由一阵颤栗,惶然道:“公子……公子,属下方才之言实属无心,还请……” 年轻公子眼睛一瞪,厉声喝道:“今天谁都别说了!你们以为本公子想将张雨芝带回王府吗?呸!她配吗?一个千人跨万人骑的青楼女子值得本世子如此吗?枉你们跟随本世子多年,难道不知道本世子从未宠幸一个女人超过三日吗?” 语声突转,嘿嘿一笑之后,又道:“你们马上出去吧,本世子今晚就要宠幸这个挂着‘贞节牌坊’的小娘子,尝尝她的滋味如何。你们放心,明日一早,本世子与你们一起上路。本世子是不会给父王惹上麻烦的。朝野之大,我看谁有那个胆量敢向我金陵王府撒野!” “苗疆四君”中的三君仍要说话,老二突然打了一个手势,三人一见,顿知此时不宜再进言。否则,以年轻公子的脾气,顿会将他们四人推向生死难卜的境地。 酒席已除,“苗疆四君”也已到隔壁睡去。红烛已然燃烧过半,满屋的酒气与烛火触碰,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那年轻公子突然起身,走到红烛之前,张口向烛头喷了一口浓浓的酒气。 “吱……吱……” 烛火没有灭,反而更加明亮。火与酒气的更直接碰撞,使得整间客房的怪异气味更加浓郁。而就在这种浓郁气味的催化之下,年轻公子的血液流动更加迅速,丹田也陡然升起一股燥热,急速地向全身蔓延。 年轻公子虽然已经有了七分酒意,但他此刻却清醒地知道,酒后的他最需要什么?而解决他所需之人正躺在里面的大床上。 “嘿嘿!”年轻公子的脸上出现一片淫荡的笑意,接着就向一张大床走去。 床上早已躺着一个女子。那是一个异常清丽娇美的女子,一身翡翠裙装,面色却是有些怪异,双目紧闭,像是在沉睡之中。 上下来回将床上女子细细看了至少三遍,年轻公子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啧啧”之声。 “真美!怪不得能够在朝野引起轰动,果然我见犹怜!哈哈!南宫品啊南宫品,想跟本世子争夺女人,你还不够资格!” 年轻公子对床上女子一番 “品评”之后,又是一阵自言自语:“张雨芝,‘三代花魁’、‘勾栏一仙’、‘琴歌双绝’,嘿嘿!你还不是落在本世子手里!今晚,本世子让你度过一次非同寻常的经历!保你欲仙欲死,终生难忘!” 说完,年轻公子刚欲脱掉自己的外衣,又猛然想到一个奇妙的念头,不由嘿嘿一阵淫笑。而后右手一抬,闪电般地在张雨芝身上点了几下。 被解了昏穴的张雨芝随即醒来,睁眼一看,身旁坐着一个年轻公子,正怀好意地盯着她的娇躯。脸色骤变,惊恐地道:“你要做……做什么?” 张雨芝的心中害怕惊恐异常,欲起身逃避这眼前之人的魔爪,但心中欲起之念却是怎么也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扭动身躯,她就是无法起身。 她更是惊惧不已。她知道又被眼前之人点住了什么穴道,以使她不能动弹。 看到张雨芝惊悸无助的样子,年轻公子愈来愈觉得非常得意,他现在倒不急着将这个越看越有味的小妮子伏之胯下,他要今天好好将她品赏一番。 “干什么?嘿嘿!张大仙子,你说本公子要干什么?如果你能说出来,本公子说不定还能赐你一个侍女身份,让你一辈子跟着本世子享尽荣华富贵!” “你……你!赵世子……雨芝求求你啦,你放过小女子吧。你身份尊贵,小女子容貌庸俗,实……实不配!” 很明显,这年轻公子就是东南“金陵王”的世子赵世成,而张雨芝正是被他劫持到此“雅清客栈”。 “嘿嘿!这话本世子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了。只要你能把本世子服侍舒爽,我就绝不会亏待你。你好好想想,今后穿金戴银,不比在青楼为人卖笑好上千倍!” 话才方落,赵世成突然伸出双手,迅速地将张雨芝的外衣解开一半。 张雨芝花容惨变,珠泪滚滚而下,咬牙道:“若世子不能放过小女子,那小女子就死给你看!” 谁知赵世子早已防备在先,轻轻一下卸下了她的下巴。这样张雨芝就不能咬牙自尽了。 赵世子仿佛在品赏一件珍贵的物品,动作虽然缓慢,但张雨芝的外衣已然被他解开,露出了里面的一件薄沙内衣。内衣细腻洁白,张雨芝贴身的粉红亵衣隐约可见。 张雨芝见赵世子已将他的外衣解开,而沙衣领口也正攥在他的手里。心中愈加惊恐,但此时的她,动不能动,说不能说,只能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赵世成一步步将她的衣 衫解去! 她的清白眼看就要被这个禽兽玷污了,她保持十八年的贞操就要丧失了。虽然她对赵世子恨之入骨,但这又无能为助! 张雨芝不敢想象,后果的可怕显然不是她能够接受的,但被封住穴道的她又能做什么呢? 沙衣已被解开,露出贴身的粉红亵衣。张雨芝凸落异常有致的娇躯,直看得赵世成双目欲火狂喷,但遍历花丛的他依然能够克制住,他要慢慢玩弄眼前的猎物! 随着亵衣系带的解开,张雨芝绝望的泪水已将她的俏脸打湿的一片不剩。愤恨之气已将她的面色扭曲,她此时已把赵世子恨得无以复加。 右手一掀,粉红的亵衣飘然离开张雨芝的娇躯,而于此,赵世子将她的亵裤与衣衫尽数扯去,一副惊心动魄的嫩白躯体完全暴露在床上。 在赵世子的眼里,张雨芝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无不柔软滑腻,弹性十足。轻轻抚摩,每一处肌肤仿佛跳跃着让人心跳的节奏。 张雨芝身上的沟壑,凸落均匀地惊人。尤其是胸前的一对粉丘,直如粉妆玉砌一般,毫无一丝瑕疵! 这副胴体简直就是绝世的雕刻大家雕刻的旷世绝品,晶莹剔透,让人赏心悦目之际,更欲在其上肆意挞伐一番。 正当赵世成体内的欲火不能自制,欲在张雨芝身上发泄一阵之际,就见张雨芝好像不知从何处得来一股尽力,无法自如动弹的裸躯突然一阵急剧扭动。极度扭曲的脸上一阵血红,牙缝沁出一丝鲜血之后,整个玉体竟然生生被她滚动起来。 而此时的张世子已然被欲火充斥全身,正在床边脱去身上衣衫,全然没有在意张雨芝的举动。 “咚!” 赤裸的张雨芝从四尺多高的大床上掉了下来,将下面的木板震得一阵轻颤,而同时响起了一声巨响。 赵世子仍未在意张雨芝这一出乎意料的动作,反而心中暗喜,在地板上与这美人共赴巫山云雨,也是妙事! 赵世子精赤着身躯,体内欲火焚烧,全身的淫欲已经积累到了顶点。脚步轻移,张开双臂,向张雨芝绝美的胴体扑去。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四章 清白之辱(中) 刚刚奔出洛阳城,李笑天和南宫心菲就遇到带着十多人手的南宫品。 李笑天举目一看,不禁惊咦一声,道:“朱伯伯,你怎么也来啦?” “是我叫朱伯伯来的,对方人手武功非同小可,有朱伯伯出马,我方实力已然大增。”南宫品代答,“对了,笑天,你们怎么这么快已从洛阳城内返回,现在城中的情况如何?” 李笑天脸色微变,愤然道:“那赵世成真是可恶,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其手下将燕儿姑娘杀害,而雨芝姐姐已被他们劫走!笑天接连问了十几人,才从一个老妇口中打听到消息,赵世成一行五人已经沿东南方向离去。” 朱光道:“洛阳官府是否出面处理此事?” 南宫心菲气声道:“哼!哪有人敢管理此事!据说一帮衙役到达‘怡香楼’之时,一听说凶手就是‘金陵王’之子等人,立时息去追查之意。他们惟一做到只是将燕儿的尸体带回衙门,之后再未见他们问过此事!” 南宫品勃然色变,道:“什么?岂有此理!洛阳府衙也是掌握一府大权之所,怎能如此惧怕一个藩王。难道不怕因此引起众怒?” 张雨芝在朝野的影响非同一般,南宫品之言也有道理。若是张雨芝被赵世成劫持之事传播开来,定会惊动朝野。 朱光阅历最丰,连摇了几下头,道:“少主的江湖历练虽然已然不少,但对官府之事恐是仍然不甚明了。实际上,官府之中,权力的作用比江湖更甚。‘金陵王’赵颉是天下藩郡合一的最大藩王。在金陵郡管辖范围之内,他可说只手遮天,权倾东南。 虽然藩王的权力一向对藩镇之外影响不大,但赵颉不同,当今皇帝赵佶的寿龄今年正好五旬,而赵颉也不过六旬出头,但赵颉却是当今皇帝的皇叔。尽管‘金陵王’赵颉的祖父称帝之时离现在已经时隔四代,但其父亲与当今皇上之祖赵熙关系最好。因此,当今皇帝赵佶对‘金陵王’很是敬重,给予他的藩镇权力也是最大。这都是在朝为官之人中众所周知之事。今日赵世子虽然杀人又劫人,但怵于他的身份地位,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人敢正面向他问罪!” 南宫心菲见李笑天等人将话题扯到朝政之事,不禁娇嚷道:“你们这是干嘛?张姐姐还身陷恶贼之手,等着咱们去救她呢,咱们呆在这里又怎能救她?” 其余人一听,都是一阵惭愧,尤其是李笑天。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之声在李笑 天的脸上响起,他竟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而后脸色一整,道:“南宫大哥,朱伯伯,不是菲妹提醒,笑天险些误了大事!” 众人见李笑天竟然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而且力度也是不小,血红的掌印在右脸上清晰可见,都是一阵愕然。 南宫心菲不顾有人在旁,伸出一只玉手摸了一下李笑天脸上的掌印之处,一脸心疼之色,娇声道:“你这是干什么?菲儿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而已。咱们停在此处不过片刻,哪又怎能耽搁多少时光!” 李笑天摇了下头,毅然道:“菲妹,小兄并不全是为此自责,而是责怪自己竟然于雨芝姐姐受难之际,而心神旁骛。此后,救雨芝姐姐就是最重要之事,小兄绝不敢再作分心!” 朱光见李笑天能够如此深明事理,知错就改。虽然方才之事并没过错,但他能够先从自身找原因,实是难能可贵之处。 心下略思之后,朱光道:“笑天,你也不用如此自责,救张姑娘是众人之事,只要咱们应对得当,找到赵世成一行之人的行踪,也不是难事。” 朱光没有说“救回”二字,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李笑天与张雨芝的关系定非寻常,而张雨芝花容月貌,落在一向风流的赵世成手中,下场定然凄惨无比。他只能安慰李笑天几句,以增强他救人的信心。 李笑天道:“朱伯伯所说极是,笑天以为当务之急,首先派两名高手在前打听消息,咱们随后跟上。为了确保追踪方向不致出错,前行打探之人探得消息后,立刻分出一人回来回报消息。之后再返回与另一人会合,继续追踪!” 李笑天说完,将目光转向南宫品,以征询他的意见。 而南宫品听后,大吃一惊,他想不到李笑天竟然变化如此之快,以前他可从未见过李笑天如此处事态度。 思考问题冷静、果断,可是需要极佳的心智与多年的江湖阅历才能够做到!不过,南宫品一怔后,见李笑天投来目光,微微点头,毫不示弱地道:“笑天之言甚是有理,不过派去之人以三人最为适当。两人追踪,一人专门负责传递消息。虽然南宫世家之人行走江湖之时,为了便于联络,可以每过一处,留下联络暗记。但那受制于情势的变化,若是黑夜之中,暗记的作用就不大。而眼下必须尽快发现赵世成的行踪,因而咱们根本没有寻找暗记的时间!” 朱光见眼前的一对少年,分析事理都是头头是道,虽然仍有不足之处,但他们已能面对情势并不如何慌张,反而都 能提出自己的主张,这正是未来南宫世家壮大的必须之才啊! 他在心中将李笑天与南宫品二人暗赞一番后,道:“笑天,少主已经给你和大小姐备好马匹,时间紧迫,你们快上马吧。” 李笑天早已注意到最后一人,那人手中牵着两匹白马。他也早已猜到,那两匹没人的坐骑准是为他和南宫心菲准备! ※※※ “哇!喂!上房,要死啊。不知道老夫在下房睡觉?打搅了老夫的好梦,住店费用必须替老夫付了!” 一个粗大的嗓门顿时从赵世子所在客房之下的客房之中传出,声音洪亮惊人,整个客栈里的人都被这道响雷般的声音惊醒。 而首先受到下房之人的叫喊之声影响的人,就是正准备在张雨芝身上肆意挞伐一番的赵世成。 当他脱掉身上的全部衣衫,正欲扑向张雨芝身上之时,一道以真气逼出的声音透过下面的木板而入,将他的双耳震得一阵轰鸣,而他的酒意与欲火也被这道声音压下多半。 赵世成想不到在他正欲与张雨芝欢好之际,竟然有人打断了他的好事。他不由气上心头,向隔壁大声喝道:“‘苗疆四君’,快将下面的狂妄之徒给本世子抓上来!今夜本世子定叫他有来无回!哼!” 赵世成吩咐“苗疆四君”之后,目光又回到张雨芝的胴体之上。瞬间,身上的欲火又被急速燃起! 躺在眼前的张雨芝太是诱人,饶是他赵世子遍历花丛多年,品尝过无数女人的味道,但与张雨芝一比,以前的无数肉体好像陡然失去了色彩,都没有张雨芝的玉体来得动人心魄! 躺在地板上的张雨芝早已羞愧难耐,愤恨交加。方才从大床上滚落到地板上的一下撞击,并没有使她感到丝毫的疼痛,相反,她的身体上大部分已被赵世子抚摩一遍,无尽的羞愤早已占据了她心神。 她的头脑已经处于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她惟一的念头就是等赵世成在她身上发泄之后,她将以自尽的方式了却自己的生命! 刚才她之所以穴道未解,仍能从高床上滚了下来,除了由于她对赵世成的愤恨而使她急于躲避之外,她更想到了李笑天的“三月之期”。现在离李笑天兑现承诺的最后期限还有一个半月,但就在她仍在憧憬她的未来之时,赵世成一杀一伤她情若姐妹的贴身丫环之后劫走了她(目前她还不知道蝶儿已死)。而此时,她珍守十八年的胴体竟然被赵世成一览无余,这可是只有她最喜爱之人 才能疼爱的地方啊。 虽然她的最后防线还没有被赵世成突破,但她身上的大部肌肤都被他肮脏的淫手抚摩过,这让她如何面对李笑天! 而在这种孤立无助之地,她的处子之身早晚会被赵世成占有,她如何能接受这种被人糟蹋的后果。 就算现在赵世子不再侵犯她,但他已经看了她的胴体,且抚摩了大部分肌肤,她难道必须嫁给面前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张雨芝越想越急,越是愤恨恐惧,她不敢再想下去。但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了珍守十八年的清白,她不能再让赵世成轻易夺去她最最珍贵的处子之身。 在她几乎超越生死的毅力与无边的羞恨之下,她终于更大幅度地扭动了她的身体,滚到床下。 此时,张雨芝看到赵世子被下房之人的一句话气怒之后,竟然又欲对她施暴。一直提在心口的惊惧之念更加强烈,几致她的心神崩溃爆裂。 看到赵世成赤裸着丑恶的身躯向她再次扑来,张雨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谁知,她听到“嘭”得一声之后,并未感觉到赵世成扑到她的身上,不禁睁开已被泪水浸得透红的秀目。 “咦!” 张雨芝在心中暗惊一声,原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赵世成不知何故而直挺挺地爬在地板上的一幕。 正当张雨芝还在惊愕莫名之际,从一扇窗户的微开之处突然射来一股劲风,将已快燃尽的红烛打灭,房中顿时陷入漆黑之中。而于此时,只见窗户大开,一道人影闪进房中。 “姑娘不必害怕,这姓赵的畜生已被老夫点了昏穴,你快点穿上衣物,老夫必须马上带你离开此地。老夫兄长正在下房迷惑‘苗疆四君’。只有将你尽快带到安全之处,老夫才能与兄长回合。” 那人背对着张雨芝,声音清冷,虽然是来救助张雨芝,但丝毫听不出些许温暖之意。 那人虽然一直背对着张雨芝,但好像背后也张了一双眼睛,当他将张雨芝的衣物飞速地仍到她的身上之后,片刻工夫,竟然未“见”身后有何动静。 犹豫片刻,那人又道:“姑娘可是被这姓赵的畜生点了穴道?如果真是被点了穴道,还请姑娘扭动一下。” 张雨芝如那人所言扭动了一下身躯之后,不见那人有何动作,只觉身上的两处地方微微一疼,身体顿时恢复了自如之态。 张雨芝从地板上缓缓站了起来之后,向那 人“哦哦”闷叫几声,那人一听张雨芝发声之状,顿知她是被卸了下巴。 人影一晃,那人已在眨眼间完成了一来一往的动作,张雨芝只觉得下颔一响,已被那人合上下巴。 “快!快把衣服穿好!老夫必须马上带你离开,那四个老家伙的武功歹毒异常,老夫兄长恐怕难以单独对抗。” 在人影的催促之下,又是在黑暗中,张雨芝抛却羞怯之心,平时花上半刻钟才能穿上的衣物,被她片刻工夫穿好。而后只觉右腕一紧,整个身躯已随那人穿窗而过。 ※※※ 这是在洛阳城东南方向,离它有一百五十里地的襄城。这座城镇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它处于沙河与其分支之一北汝河的交汇之处,河运非常发达。襄城又是洛阳至东南苏浙之地的必经之地,是官道之上的换储物资之所。 因此,自大唐以来,襄城的地位已经开始逐步提高,现在它已设立了县衙府第。襄城县已成为商运来往的集散之地。 在“雅清客栈”的对面,也是一家客栈,规模虽然比“雅清客栈”小上一些,但也是两层木楼,房间连绵也不下数十间。这家客栈名“悦居客栈”。 这两家客栈地处襄城的最繁华地段,从规模与客商入住的数量上判断,它们实是整个襄城排名最前的两家。 此时,夜已近子时,漆黑无月,在“悦居客栈”的二层之上的最右边一间客房之内,正有四人在作低声交谈。 一人道:“南宫大哥,丁、孟、王三位护院报说赵世成一行就在对面‘雅清客栈’的二楼,怎么现在竟然毫无动静?难道他们劫持雨芝姐姐之后,竟然还能如此没有丝毫警戒?”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笑天,据伯伯估计,对面赵世子所居之房,目下已经没人。因为按常理,当丁、孟二人潜到赵世成所住客房不足三丈之处时,应该能够听到里面的鼻息之声。但以他们的功力竟然毫无所觉,这分明说明他们已经离开,而且离开时间距此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因为王护院传回消息之时已是亥时。” 又一人道:“既然这样,咱们也不用再怕打草惊蛇。向‘雅清客栈’里面之人打听一下赵世成一伙的去向,应该可以有所发现。” 一个清脆的女声接道:“是呀,菲儿也是如此想的。不过,菲儿也有点奇怪呢,怎么咱们刚才投宿这家‘悦居客栈’之时,客栈里的店伙对咱们打探对面赵世成一行之事竟然丝毫不知呢?难道赵世成 五人都悄悄离开了对面客栈?” 这四人正是李笑天等人,他们依照不断得来的消息,一直跟踪赵世成一行到达襄城。 李笑天沉思片刻,道:“咱们现在虽然尚未把握赵世成一行的行踪,但他们所去的大方向是金陵。因此,他们从襄城离去的目标应该是东南方向,咱们只要沿着官道向东南追查,定会有所收获!” 朱光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天色已至子时,夜色漆黑,他们或许不会走得太远。郾城在襄城东南,而它也距离襄城最近。两城之间多是山野沟壑,不过距离也只有四十来里。若老夫推测不错,他们下一个落脚之处定会是郾城。只要咱们加快行程,在丑时当会到达郾城。那时,再派人手到郾城的各家客栈打探消息,应该能够发现的行踪。” 襄城,对于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来说并不陌生,只有南宫心菲来过一次,那还是上次从杭州返回洛南宫世家之时,路过此地。李笑天来过两次,而南宫品却是不下十次。因此,朱光说到襄城四周情况,他们都表示早已知悉。 南宫品点头道:“好!就依朱伯伯所言,我这就命丁、孟、王三人依计划行事,让他们三人先行出发打探消息,咱们随后跟上!”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五章 清白之辱(下) 虽然天色已是三更时分,夜黑如墨,但仍有两拨人马在夜中奔行。 前面一拨人马的行速并不快,而且胯下之马还不时地发出惨嘶之声。其实,不是他们不想快速奔行,实是有其原因。 一是夜色太黑,即使他们都是武林高手,但也不能如在白昼看清周围的一切事物,因而,他们虽然来往这条路段已有三次之多,但在黑夜里,也不能轻易摸清道路。 二是他们五人都在气头之上,他们不但被人戏弄,而且还被人救走了一个大美人。可是他们又找不到那两人,只好拿坐骑出气。 正当他们气急非常但又不知该去该留之际,突然看到前面的山脚处透出一道微弱的亮光,当前那人立时喝道:“‘苗疆四君’,前面好像就是咱们上次借宿的小庙。今夜特也古怪,漆黑惊人,咱们就到小庙暂住一宿,明日再找他们算帐!哼!” “对!公子,咱们绝不能受此恶气!想我们堂堂‘苗疆四君’竟然被那两个怪物戏弄,若传入江湖,准会被人讥讽,这让我们有何颜面?” “老四,你不能少说点。今夜咱们太是大意。虽然咱们预计有人盯梢,但那两个怪物出现突然,实出咱们意料。事出突然,这不是咱们可以预料之事。幸好他们不敢做得过分,没有为难公子,否则,王爷不会让他们看到明日的太阳!” 这是赵世成与“苗疆四君”五人。刚才说话之人先后是赵世成与“苗疆四君”中的老大、老四与老二。 赵世成冷声道:“不管他们是何等怪物,既然敢撞破本世子的好事,而且竟敢制昏本世子,这个仇本世子绝不能不抱报!哼!明日本世子就到郾城驿站,传书于父王,求他派来两只飞鹰与五名银令组高手为咱们助阵!那两个怪物既然声称救张雨芝是因为他们与南宫品交好。哼!看来他们也是一丘之貉。本世子才不管他们有何怪异之处,不将他们生吞活剥之后再夺回张雨芝,实不能解下心头之气!” 语声一顿,脸色立变狠毒之色,厉声道:“本世子不报此辱,誓不罢休!” “苗疆四君”一听赵世子提到“飞鹰”与“银令高手”,每人顿然变色,个个面现复杂之色,有惊惧,也有欣喜。 “苗疆四君”老二平息一下气息,道:“公子,咱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妙。那两怪来头不小,其师‘云山樵儒’孟夫文与咱们师尊是同辈人物,武功修为比师尊只不过略逊一筹而已。若引出‘云山樵儒’,必对王爷今后的大计不利!” 赵世成一听二君提到他的父王大计,心神一震,肃声道:“二君提醒则是,咱们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要回张雨芝,本世子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苗疆二君与三君对望一眼,不又暗自摇头叹息。在大有可能得罪“云山樵儒”的情形之下,他们的风流世子竟然还念念不忘张雨芝。如此贪恋女色之人,又怎能成其大器!他们为他们的王爷有这样的独子而感到可悲! 提马纵骑,赵世成五人片刻工夫已到小庙门前。刚才他们所见的光亮,正是从小庙后堂的一间房中透出。 这小庙果然名副其实,只有一座小院与两间后堂,规模可谓非常之小。 五人敲了一阵庙门之后,庙门被人打开。开门之人是个衣着古怪之人,非僧非俗的打扮,透着神秘。 这人就是小庙主人,宾主寒暄几句,赵世成五人就被引向后堂。虽然赵世成五人深夜至此,本应使人感觉奇怪,但那小庙主人竟没有向他们问上一句疑惑之言。他把五人引到右边一间客房之后,就退回另一间房中。 正当赵世成五人打坐调息之际,另一拨人马也来到了小庙门口。这拨人正是李笑天等人。 “少主,今夜真是奇怪,不但漆黑异常,而且如此之早已升起大雾。在黑夜的浓雾之中,实不宜咱们继续行走。湿雾之下,最易伤身!大小姐与少主乃尊贵之躯,更不宜雾夜奔行。前面有座小庙,咱们去借宿半宿,明晨再赶往前面郾城也不迟。丁、孟、王三人定会严命行事,还请少主与大小姐放心!” “南宫大哥,菲妹与各位护院兄台,朱首领所言极是。咱们到达此处附近才发觉夜色更黑,雾气更浓。不知众位发觉没有,雾气之中还有淡淡的腥臊刺鼻之味。” 众人闻言,都不由用鼻子大吸一阵,朱光惊讶道:“咦!不错,空气中确实夹着淡淡的怪味。如果不是笑天提起,咱们根本不会发觉。” 说着,目光转向李笑天,疑惑地问道:“笑天,你是如何发觉这种怪味的?你知道是何东西吗?” 李笑天略一思索,道:“大家既然此时也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那证明笑天心中所思应该不错。” 清了下嗓子,郑重地道:“若笑天猜测不错,附近山中定有百年以上的瘴气。目前瘴气的毒性还不足以害人,但如果人要是长时间吸入这种瘴气,必会使内腑经脉紊乱,轻微的毒素淤积起来,最终也会使人缩短阳寿,甚至丧失性命!” 南宫品心中暗惊,道:“难道这种怪味就是山中的百年瘴气?瘴气不都是剧毒无比吗?” 李笑天道:“笑天幼时也看过一些医书,这种瘴气叫‘悠杀黑瘴’。它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毒瘴,在山区也是非常稀少。它是由一种叫作‘千蔓藤’的藤条腐烂之后,经过百年淤积而成。 ‘悠杀黑瘴’会散发出一种黑色的瘴气,这种黑色瘴气毒性虽然较浅,但在人体内最是不易散去。这里的雾气应该是灰色的,因此本来就黑的夜色更加漆黑。因而,咱们在这种雾气之中,若是时间长了,定会使身体感到稍许不畅。” 众人见李笑天见识非凡,分析又能让人接受,不由对其刮目相看。尤其是后面的九位护院(除去朱光之外,南宫品共带来十二个护院高手,其中三人就是丁、孟、王三位护院,他们已被派往前面打探消息),他们虽然早已认识李笑天,也知道他刚刚向南宫品兄妹学习武功,但却是一直把他看作一个文弱书生。今见李笑天如此年纪,接连做出如此惊人表现,怎能不让他们大加称赞。何况,李笑天一向儒雅,为人和气,现在想来,他们都才感觉到这姓李的小书生原来气度也是不凡! 李笑天继续说道:“南宫大哥,咱们还是暂时到小庙借住半宿吧。只要我们每隔半个时辰用湿布在鼻子之上敷上半工夫,就能将体内的‘悠杀黑瘴’完全吸除。” 李笑天虽然心急如焚,担忧张雨芝之心愈来愈重,但夜雾浓重,又有“悠杀黑瘴”,实不便于他们黑夜奔行。他不能自私地要众人冒着损伤身体的危险,去帮他营救张雨芝。 虽然南宫世家出动这么多人手去救一个青楼女子出自南宫品的授意,也不是看着李笑天的面子才来帮他。因为他们中除了李笑天与南宫兄妹之外,还没有人知道张雨芝与李笑天的关系。不过,李笑天既然能把他们的追踪赵世成等人之举,误认为全是在帮他,实也看出张雨芝在他的心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此时,南宫品见朱光与李笑天两人都建议他到小庙借宿,也感觉到不能任意行事,他带来的护院可是他自己着重培养的高手,损失不得!何况,与张雨芝关系最为密切的李笑天本人表面上都看不出如何着急,他这个早已失意之人又何必表现过火呢。 想通道理,当先一拍马腹,向小庙冲去。 众人来到小庙门前,正欲敲门借宿,庙门突然大开,四股强猛的炽热劲气随即涌出。 事出意外,走在最前面的南宫品兄妹 、李笑天与朱光四人想闪避已然不及。 还是朱光经验丰富,也是最为镇定,只听他猛然大喝一声:“都快伏到地上,贴近地面,滚向两边!” 朱光离李笑天最近,一把将李笑天按伏在地,然后就地一滚,眨眼间滚出劲气的威力范围之外。而于此同时,南宫品兄妹也都于朱光发出指示之后,立时伏到地上,然后向左旁滚去。 然而,虽然走在最前面的四人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来自庙门之内的突然偷袭,但后面的九位护院中的三人却没有他们幸运。 那三人反应稍迟,还没等他们弯下腰去,偷袭的四股猛烈惊人的劲气全部打在他们身上。 三声闷哼过后,那三位护院高手的脸色陡然变得灰暗,而衣衫的颜色也同时变得皱迹斑斑,三人都是齐齐向后倒去。 “哈哈!南宫品咱们又见面了。快把张雨芝交出来,否则这地上的三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话落之后,庙门之内纵出五人。当先一人是赵世成,另外四人自然是“苗疆四君”。 ※※※ 就在李笑天等人与赵世成在襄城与郾城之间的一座小庙门前相遇之时,在襄城内的一处小客栈之中,张雨芝正在低声哭泣。两个年约五旬之人,在她旁边不断来回走动。 年长之人身材高大粗壮,满腮虬髯,嘴和眼都比常人大上一号,手中拿着一根大铁拐。 另外一人,年纪略轻,身材高瘦,面目清癯,颔下垂着一缕长须,神态冷峻,背上插着一把长剑。 这时,那身材粗壮之人“求饶”般地说道:“姑奶奶,求你别哭了好不好!在‘雅清客栈’之中,老夫偷听那姓赵的小子对你之言,还以为你是南宫少主的红颜知己,原来不是。不过,那姓李的小书生也不错,你和他倒也般配!” 他不说“般配”倒好,这一说,张雨芝哭得更加厉害,越发为她的遭遇感到伤心欲绝。她的身体已被赵世成看过,甚至摸过,她如何能够忍受这些屈辱,她又如何面对与她还有“三月之期”的李笑天呢? 虽然女人家的贞操还没有被赵世成破坏,但她的清白已然被污,她如何能够再配得上李笑天? 她本来身份卑微,现在清白又是有了污点,她又怎可去爱李笑天呢?男人最看中自己心爱女人的贞操与清白,现在的她已是不洁之身,又如何能再次获得李笑天的爱意呢?何况他还有一个出身高贵、清纯可爱的南宫心菲! 自从被这两个自称“云山双怪”的古怪之人救出之后,张雨芝愈想愈是伤心、羞愤,越来越为她的命运感到可悲。等到这高瘦之人将她带到此处之后,她就一直在痛哭。她想将心中的痛苦全部哭出来,但如受针刺的内心始终想着刚刚被赵世成污辱的情形。她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如此悲惨,还未与心爱之人再次相聚,就已经变成不洁之人。 自小就失去亲娘,十二岁就被亲父卖进青楼,六年来尝受了多少屈辱与痛苦。而现在她的贴身丫环被杀,她自己的清白也被玷污,她觉得再在世上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与其痛苦伤心地活着,不如一刀封喉,痛快地死去。死后不管是到了地狱还是极乐世界,总比再在世上带着污浊的身子活着都要强! 不过,在死之前,她总要再见一次她整日刻骨相思的情郎。因为一旦死去,她就再也没有与他相见的机会。 于是,在她哭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突然止住哭声,她已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抹去些许泪水,张雨芝道:“两位老人家,雨芝为你们所救,本应结草衔环侍奉你们终生,以报答两位的救命之恩。但现在雨芝还有点私事未了,不知两位老人家能否允许雨芝去一趟南宫世家?” “云山双怪”就是仇武仇仲两兄弟。老大仇武与南宫心菲一番动武之后,就去执行师命。等他们从武夷山返回,途径襄城之时,他们投宿在“雅清客栈”。 说来也巧,他们的客房正好在赵世成的下房。因此,以他们兄弟的武功,把上房的谈话听得一丝不露。虽然他们行事一向古怪,但他们对淫贼最是可恨。当他们感觉到上房的情势发展到关键时刻,而他们也知道了张雨芝可能与南宫品有关之时,由老大仇武引开“苗疆四君”,由老二仇仲搭救张雨芝。 此时,“云山双怪”见张雨芝哭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突然不哭了,而且脸上的悲凄之状也是减轻很多,两人都是一怔。不过,他们虽然不明白张雨芝是否想通了受辱之事,但能不再听到让人同情伤心的凄绝哭声,都是非常高兴。 仇武道:“好!这就对了。小书生与我们兄弟也有一面之缘,你放心好了,尽管去见他好了。” 目光一转,看了仇武一眼之后,又道:“这样吧,反正我们兄弟暂时没什么要事,不如陪你去一趟吧?老夫看你长的如此漂亮,别再被人欺负了。” 仇仲一脸虔诚地道:“‘心梦仙子’是南宫少主的祖母,她 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次从武夷山回来,本也打算造访一下南宫世家,到她老人家的坟上祭奠一番。” 张雨芝心中虽然仍对两怪的救命恩情感激不已,但几近心死的她好像突然间对人间之事没有多大感觉,除了要见一面的情郎之外。 张雨芝面无表情,道:“你们对雨芝的恩情,雨芝先谢了。将来若有……若有可能,小女子定会报答相救之恩!” 仇仲道:“不要客气,老夫兄弟与小书生一见投缘,上次老夫兄长还误伤了他。你既然与他关系亲密,我们救你,也算弥补了我们对小书生的歉意。虽然我们与小书生仅见过一次面,但老夫还是觉得他为人处事非常不错,你能如此中意于他,足见你们感情甚笃,你也别再将我们兄弟救你之事放在心上。” “云山双怪”口中的“小书生”自是指李笑天,当张雨芝被带到这家客栈之后,他们就从张雨芝的口中得知了一切。张雨芝不但告诉了他们她的身份与来历,也告诉了她与李笑天之间的关系。 她之所以告诉两怪她与李笑天的关系,一是要撇清她与南宫品的关系,省得两怪老是怀疑;二是因为她已经无“家”可归,她实在不愿回到“怡香楼”这一让她身心疲惫的伤心地。在世上也只有李笑天还算是她的惟一亲人。 而两怪知道了张雨芝与李笑天关系最好,而李笑天又与南宫品兄妹交好,这次救了李笑天的亲密女伴,也算间接地为南宫世家做了一回好事。 不过,他们只感觉到张雨芝与李笑天品貌上还算般配,但他们可不知道张雨芝此时的内心是多么的凄苦。 他们只以为张雨芝虽然被赵世成脱光了衣服,看遍了身体,但没有被他夺取贞操,应该没有失去什么。张雨芝刚才抱头痛哭,可能与她被劫持而来所遭受的恐惧有关。 可怜这一双五旬上下的老兄弟,平时为人古怪,很不在乎人情事故,与女子的交往更是视之降低身份。因此他们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他们自然也无法理解除了贞操之外,女人的身体也不是随便可以给外人看的,当然更不可能被人随便抚摩了。在女人的眼里,她们清白的胴体同样珍贵! 仇武突然道:“张姑娘好好歇息一番吧,在这里有我们兄弟守护,你放心便是!” 张雨芝道:“那两位老人家准备何时动身?雨芝不是金枝玉叶之身,不怕夜里赶路!” 仇仲没有发觉张雨芝话里的焦急之状,道:“今夜夜色漆黑,雾气很浓 。明晨咱们出发吧,估计明日酉时不到,咱们就能到达南宫世家。” 这样,“云山双怪”与张雨芝就定好了行程,准备明日前赴南宫世家。 江湖朝野,自古红颜多薄命,而张雨芝更是红颜中的翘楚,难道她也逃不脱这种看似千古不变的宿命定律? 难道她真没有在世上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难道只有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痛苦的世界,她才能不再饱受被人“玷污”的折磨?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六章 激战之始 小庙之前,两方人手已成对决之势。现在已经不虑天色太黑,因为赵世成已向小庙主人要来两盏宫灯挂在庙门之上。 此时,宫灯高罩,庙门前十丈方圆的景物已然清晰可辨。 李笑天这边十人站立在北方(本来一共是十六人,但现在,三名护院仍旧躺在地上,生死莫辨,另有三名护院已被派往郾城打探消息),赵世成那边五人站在北方。 另有一人,就是小庙主人。那人本来不欲干涉他们之事,但是硬被赵世成拉过来,要他作双方决斗的见证之人。 南宫品脸色异常凝重,心中愤怒无比。方才他们被“苗疆四君”偷袭,已有三个护院受了重伤,其中一人已是生少死多。还没有正式与赵世成五人对上,就已损失三名护院高手,这怎能不让他痛心。 他虽然对自己已经特别训练的三名护院高手受此重伤而感到痛心,但他更是对赵世成五人阴险狠毒的行为表示愤恨。若是光明正大的被对方高手击伤,他们没有任何怨言,在江湖上技不如人,战败致伤致死乃是常事,但现在他们都在毫无防备之下遭受偷袭才致此损失。 朱光身为南宫世家的护院首领,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人偷袭成重伤,心中的气愤几乎无法言喻。此刻,他的头发几乎根根直竖,双目中的怒火直欲将面前的五人烧掉。 “大君,你们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出手偷袭他人,你们也做得出?今天,你伤了老夫三名手下。哼!不给老夫一个交代,今后不管你们跑到哪里,老夫也必将你们绳之以法!” “苗疆四君”一听,个个勃然色变。他们四兄弟已是成名江湖三十多年的武林高手,在武林中可说“谈名色变”,而此时却被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头轻视,怎能不心生恼怒。 “苗疆四君”老大破口喝道:“你这老小子是何人物,竟敢轻蔑你家四位大爷?娘的!今天老夫不活剥了你,就倒着走!” 南宫品早已怒火中烧,冷冷道:“上次被你们围攻之辱,本人还没有找你们算帐,刚才竟又偷袭我南宫世家之人。今日你们四人必须留下一点值钱的东西,才能离开!” 赵世成不是傻瓜,南宫品之言分明是要在他们身上讨回公道,若不能得尝以愿,恐怕会与他们拼命。不过,虽然南宫品说的决断,他却丝毫不受阻吓。虽然对方有十人之多,比他这方多出一倍,但“苗疆四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一流高手,反过来打发他们也不算难事。 “嘎 嘎!南宫品,你不就是仗着南宫世家的积年威名才混出这样的江湖名声吗?呸!在本世子的眼里,你连个小虫也不如!要对付你,本世子比踩死一个蚂蚁还要容易!快说,张雨芝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快还给本世子!” 李笑天这方十人一听赵世子如此辱骂南宫品,顿时齐然变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藩镇世子竟能如此嚣张!若是激怒整个南宫世家,也不是他们金陵王府能够轻易对付的。看来,这个赵世成是一向目空一切、自高自大惯了。可能在他的眼中除了当今皇上与他的亲爹“金陵王”赵颉之外,就没有他看得起之人了! 李笑天闻听赵世成再次提到张雨芝,不由问道:“她不是被你们劫持去了吗?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们?快把她交出来,做出这种抢强民女之事,人神共愤!真不知你们还是人吗?” 一旁的朱光一听李笑天说话如此之重,顿感不妙。若是激怒了赵世成,不但救回张雨芝已成无望,就连张雨芝也会受到牵连,说不定会落个尸首无存。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拦,李笑天已把话说了出来。 赵世成一见这话竟是出自上次被他打成重伤的小书生之口,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你的命好大呀!上次没有死成,现在竟然又来送死。这次本世子就成全你!” 南宫心菲一听赵世成竟然如此辱骂李笑天,杏眉一竖,正欲反击几句,只见南宫品一挥手,向她道:“小妹,你与笑天都不要理睬这种没有教养之人。一切事情由大哥来处理!” 说完,目光转向前面,冷声喝道:“姓赵的,咱们手底下见真章!今夜你们伤我南宫世家之人,我们必须讨回公道!” 南宫品虽然对赵世成五人早已愤恨不已,但仍在尽量克制自己的言行。因为,他不敢轻易将南宫世家推向与“金陵王”作对的地步。那样,他们南宫世家的发展将会举步维艰,甚至荡然无存! 可是情势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你越想控制它,它却越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当他说完那段冷喝之言后,突听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少主,你快过来,沈风已快不行了!少主!少主!” 声音微弱、急促,充满焦虑、关心与恐惧! 李笑天这方站立之人都是一惊。南宫品闻言之后,身子一纵,迅速地奔到后面。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只见躺在地上的三名护院之中,一人正剧烈地抽动身躯,仿佛触 电一般,浑身在做着夸张的抽搐。 而随着抽搐程度的加大,那人的脸竟然越来越灰黑,半刻工夫不到,他的脸竟然又变得一片青紫,而同时身子突然僵直不动。任由南宫品如何输气,那人就再也没有醒来! “哈哈……这就是我们‘苗疆四君’的杰作,这人死定啦!哈哈!谁要是不服,尽管上来送死!” “苗疆四君”老大早已看到护院沈风的惨状,这时见李笑天与南宫品等人都是一副惊惧之状,不由为他们“苗疆四君”的武功感到得意非常。 余下的六名护院与躺在地上的三人情同手足,其中一人顿时悲愤地厉喝一声:“兄弟们,咱们冲过去,为沈风报仇!报仇!” 六人迅速拔出兵器,急速地向赵世成五人冲去。朱光见状,突然大喝一声:“回来!报仇之事少主自有主张,快回来听令行事!” 那六名护院立刻止住身形,但前冲的姿势仍然保持不变,一番跃跃欲试之状。他们不甘心就这样停手,昔日友伴的死已经引发了他们胸中无边的怒火! 南宫品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喝道:“回来!排好阵势。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赵世子有何能耐,敢对我们这么多人放肆!” 赵世成一声冷笑,道:“你们人多?人多算什么?在‘苗疆四君’的手下,还不是一样送死!” “苗疆四君”老四接道:“对!公子所言对极!上次在‘怡香楼’,要不是那该死的外族高手宇文淳术搅乱,我们早将你们尽诛掌下了。哈哈!” 李笑天这边之人已然怒不可遏,再要被对方如此轻视侮慢、讥讽嘲弄下去,准会被气愤折磨暴体! 李笑天突然高声道:“赵世子,不管你信否,我们没有见到张雨芝姑娘。她如果不在你们手里,那她又到了哪里?” 刚才众人都被赵世子五人的嘲弄激怒,而且己方还死了一名护院高手,一连串的变故使他们忽略了最重要之事。 而此时,就连一旁见证他们双方决斗的小庙主人已经离去,他们也都不知道。 赵世成见李笑天不像说谎之状,也是疑惑道:“你们果真没有将她藏匿起来?那你们可否认识‘云山双怪’?” 李笑天和南宫品兄妹三人一听,全然一怔。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赵世子会突然提到那两个怪物! 李笑天点头道:“这两人我们都有一面之缘,但没有深交,不知世子何故突然提到 他们?” 李笑天虽然对张雨芝的去向非常关切,但他见赵世成突然提到“云上双怪”。他不明缘故,因此,心下警觉地留了一点心思,并未向赵世子全然说出实话。 其实,“云山双怪”与南宫品的祖母“心梦仙子”关系非常,这可不能说他们两兄弟与南宫世家没有关系。 赵世成表情复杂,道:“这就怪了,正当本世子将张雨芝的衣服脱光,欲要宠幸她时,那两个老怪物突然出现,趁我们不注意,就走了她。” 赵世成也没有说实话,他自然不会把他堂堂“金陵王”世子的丑事说给这些人听。 李笑天闻听赵世成竟然如此对待张雨芝,心下剧震,仿佛看到了张雨芝正赤裸着胴体,躺在赵世成的面前的情形。 血液沸腾,直冲脑门,他不能再克制自己了。他心爱的女人竟然被人如此污辱,他如何还能忍受下去! 不仅李笑天,就是南宫品兄妹与朱光等人都是震惊不已。这赵世成竟然这么快就污辱了张雨芝,这是何等的惊人之事。这怎能不让他们为纤弱清丽的张雨芝感到可惜与悲哀!不过,他们也有些许的欣喜,就是张雨芝被人救走了。 李笑天脸面铁青,将目光转向南宫品与朱光,道:“南宫大哥,这头阵就让笑天来打!他污辱了雨芝姐姐,小弟必须让他加倍偿还!一定!” 没人见过李笑天这样的表情,也没人见过他这样坚硬的口气! 南宫品与朱光低声说了几句后,高声道:“姓赵的,若是我们这方一哄而上,你们又会说我们以多欺少。我让六位护院布下一个阵势。你们随便选出几人手与他们交手,双方余下之人再捉对交手。你们看如何?” 赵世成见南宫品竟然主动舍去合击围攻他们的机会,心中一喜。虽然他们五人并不惧怕李笑天那方人多,甚至根本未把对方放在眼里。但若是南宫品一方十人一起围攻上来,他们也会感到吃力。而南宫品此刻竟然提议分组决斗,这正是他们这方的心意! 赵世成与“苗疆四君”老二暗自商量之后,二君道:“好!老三与你们六位护院决斗,这样各方都剩下四人,正好各找一人决斗如何?” 南宫品一方一听,不由一阵愕然。难道赵世成一方看不到六位护院的武功修为吗?况且,他们摆出的阵势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六驳阵’。这可是南宫世家最具威力的阵势之一,他们怎么可能只派出一人对付六名护院呢? 虽然他们不解其意,但话已出口,就无法收回,只好静待情势发展。不过,这时他们却是非常苦恼,他们本意是用六名护院的阵势至少吸引对方中的两人过去,这样对方就只余下三人,他们就可以不让李笑天出手。 然而事出意料,李笑天还需出手。但是他出手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李笑天刚学武功,又如何能是对方任何一人之敌呢?” 看到己方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的身上,李笑天将本来有些惧意的心一横。各人目光中的担心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虽然他出学武功,但他已是南宫世家之人,他不能因为自己而使南宫世家弱了面子,甚至被别人轻视! 他向己方之人迅速地递过一个坚毅的眼神后,道:“众位但请放心,只要我李笑天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给我们南宫世家丢脸!” 南宫心菲一把握住李笑天的手,娇躯直颤,苦着脸道:“哥哥,你……这怎么行?你才学武功不过几天,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菲儿看,不如在我、大哥和朱伯伯三人之中抽出一人对付两人,你就不要出手好啦?” 李笑天轻摇了下头,反将南宫心菲的手紧紧握住,目光坚毅,道:“菲妹,主意是我方首先提出,因此我们必须首先遵守规则!我方余下四人,也必须遵循原则!菲妹,不要为我担心,请相信小兄!小兄绝不会为南宫世家丢脸,也不会给菲妹丢脸!” 众人见李笑天毫不在意自身的安危,宁愿以身试险,也要维护南宫世家的至高荣誉。年纪轻轻,就能坚守“言出必从”的信念,都是对他顿生敬佩之心! 朱光走近李笑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鼓励道:“笑天,这是最好的锻炼机会。有伯伯在,不要怕!必要时,伯伯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笑天得到了朱光的鼓励,胆量斗增,向递过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后,就将目光投向对面,不再言语。 赵世成一方等南宫品那方同意以原意进行决斗后,早已分好对阵形势。 二君道:“嘎嘎,开始吧!我们兄弟一向出手狠辣,过会,你们到了黄泉之后,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们!” 听到对方一副“吃定了”他们的口气,南宫品冷然道:“好!鹿死谁手,动手之后才能见分晓。南宫世家死伤之人,必须用你们的血来偿还!” 目光一转,迅速向已方之人递过一个眼神,道:“我们上!” 于此同时,朱光将背上之剑迅速地递给李笑天,道:“ 必要时,心中可以默念剑谱首页的‘十六字真言’!切记!” 片刻工夫,场中已成各自对战之势。 在东北处,南宫世家的六名护院将“苗疆四君”老三即三君围在当中。这“六驳阵”果然非同凡响,在阵势变化之际,任由三君如何跳蹦纵跃,都无法冲出阵外。 不过,看情形,这阵势一时也对三君的影响不大。可能阵势仍在蓄势阶段。此时,李笑天一方已然知道,赵世成为何派三君独自进入阵势。 原来三君不但身负“火毒掌”掌功,而且还有一手绝佳的轻身之法。看他在“六驳阵”中左突右击挪动身体的情形,其身法分明十分高明。 与南宫品对阵的是“苗疆四君”中的老二。这二君是主动提出要与南宫品对阵。因为经过上次在“怡香楼”的动手之后,他已经看出了南宫品武功中的一些蛛丝马迹。 他是“苗疆四君”中最善思考之人,每次与人决斗,他都会将对方的武功招式研思一番,确实常有收获。 南宫品并未急于使出真正武功招术,他要先试试二君的修为。虽然上次与二君已然动过手,但那是在被合围的情势之下,不易看出单个人的功力。这样双方一来一往,拳来掌去,斗得并不激烈。 朱光与大君对阵。虽然他们在二十年前见过几面,但“苗疆四君”并未认出他来。因为在南宫世家的这段岁月,朱光大多在南宫世家之内担负护院之职,活动范围也多是洛阳地面之内。另外,在感情与岁月的折磨之下,他的容颜早已大变。 而“苗疆四君”自从三十年前被其师尊“苗疆毒翁”逐出师门之后,就加入金陵王府,成为王府护藩高手。限于藩镇的规矩,他们也是很少露面于江湖,因此“苗疆四君”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认出昔日的昆仑派大弟子朱光! 此刻,朱光可没有南宫品试探对方身手之意。在他心里,他始终放心不下李笑天。他决定速战速决,然后才能去帮助李笑天。虽然他向李笑天传授了“裂风大九式”,但李笑天所学有限。他不敢相信李笑天能够有何信心战胜对手,甚至说在对方的攻击之下能安然无恙。 大君见朱光一上来就使出凌厉的武功掌势,他也不甘示弱,挥掌而上。大君是“苗疆四君”中武功最强之人。他所挥出的掌力惊人。 当朱光正要挥出第四掌之际,只见面前的大君右掌一阵微红,而随之,一股极强的炽热掌风向他袭来。他不由一惊,忙闪身向右侧躲过。然而 他这一闪之势,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躲避身法,而是攻守兼备之法。 只见朱光已经闪避到七尺之外的身子不可思议地一旋,竟然划弧闪电般地飘向大君的左侧三尺之处。大君急忙收回右掌,急转身躯,欲正面面对朱光,但就在他转过身子之际,眼前还未定住身形的朱光,突然扭动一下腰身与下肢,随后只见他的身子又划弧般向他的身后旋去,而且朱光的身形竟然上升了三尺有余。 一会工夫,大君就被朱光的身法弄得有点眼花头昏,正在他苦无对策之际,突听正与南宫品对阵的二君惊喝一声:“‘神龙九现’!老大,那是昆仑派的轻功身法‘神龙九现’!你千万不要被它迷惑了!” 可是他的提醒稍微迟了一点,正当大君为二君传来的话声震惊之时,已然有些烦躁的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劲风袭来,他不禁一沉右肩。可是他躲过了背心中掌的一击,却把右肩放到了朱光的掌下。 大君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然后身躯不由向后连退三步。他由于失神而被朱光击中一掌,不得不运气化解伤痛。 朱光并未追击大君,而是把场中的形势粗略地观察几下之后,就将目光迅速地投到李笑天与南宫心菲二人的身上。 南宫心菲看起来并不紧张,她的对手是四君。四君的“火毒掌力”虽然威猛,但在南宫心菲的“梦影三式”身法之下,每次都落了空。 也不是南宫心菲每次都能以身法躲过四君的掌力,只是南宫心菲已经进入“心梦心法”第五层“心梦回波”之境。每当南宫心菲很难直接躲过四君的掌风之际,她就运用“心梦心法”迅速地改变体内真气运行路径,用击败“云山双怪”老大仇武的方式同样将到达身边的掌劲引向一侧。 这样,他们两人的决斗就像一个人在追,一个人在跑,还不时地听到四君发出的“怒骂之声”。 而李笑天的情形却不同了,他从与对方动手开始,就处在随时可能失去性命的险境之中。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七章 初试身手 当李笑天与赵世成对上阵时,赵世成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反倒是有点疑惑。他不明白李笑天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如何活过来的。还有现在竟敢与他对阵,他真怀疑李笑天是否在找死? 赵世成把李笑天仔细看了一遍,以他的目力,竟然看不出李笑天丝毫会武功的迹象。这分明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李笑天根本不会武功或者武功低的惊人,另一种是李笑天的武功修为已达先天之境,形神化虚,返璞归真。而在赵世成的眼里,这后一种情形是绝不可能。就拿上次李笑天不作任何抵抗而轻易被他击成重伤之事,就可推翻第二种可能。 带着一脸嘲弄之色,赵世成道:“呦!你叫‘笑天’,那姓什么来着?本世子好像上次在‘怡香楼’听说过。还叫张雨芝为姐姐呢?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一副穷酸模样!与南宫品等人走在一起,竟然还穿成这样,难道你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李笑天并未动怒,反是一挺身躯,朗声道:“在下姓氏,上木下子,乃十八子结合之姓!张雨芝乃是在下最好的朋友,在下叫她姐姐,乃是在下与她之间的事,好像与世子丝毫无关吧?” 赵世成见李笑天并未被激怒,反而向他反击,不禁冷喝道:“哼!不管你们是何种关系,反正本世子已然摸过她的胴体。嘿嘿!那滋味真爽!恐怕你连她的手指都没有碰过吧?” 李笑天身躯一颤,头脑一晕,差点气出血来。不过,眨眼间已然恢复过来,也是冷冷地道:“那世子又为何不做进一步的动作,将她娶回王府呢?” 赵世子闻言,顿时气结,道:“你……你!本世子是何等身份,岂能娶她为妻。不过,她现在虽然已被‘云山双怪’就走,本世子仍然相信很快就会为她开苞,让她品尝人生至乐的滋味!” 李笑天闻言,心下顿时感到些许安慰,原来张雨芝已被“云山双怪”救走,而且她还没有被赵世成真正占有。 他此刻意外得到张雨芝暂时无恙的消息,已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最着急之事。也因为没了顾忌,他可以用全部心神来对付眼前的赵世成。 虽然他感觉到张雨芝在赵世成手中没有遭受到最惨的损失,但他仍对赵世成对张雨芝动手动脚之举感到无比愤怒。 眼下,他虽然已没了顾虑,但心中的沉重感却丝毫没有降低。张雨芝的双婢之死,赵世成对张雨芝身体的亵渎之举,地上护院的一死二伤,还有上次对他的要命之重创,一下子积聚在他的心头。 他虽然对自己的武功没有信心,但这些责任他觉得不能只由南宫品与朱光等人来承担。他现在已经是南宫世家的一员,而那些护院也是为救张雨芝才遭受此等重创,他不能放过这个为那些人讨取公道的机会,他要以自己的行动为那些死伤之人讨回损失! 李笑天面色不变,他对赵世成的言行的愤怒并未表现在脸上,反是做出一脸轻松的样子。 赵世成见李笑天好像毫不在意他的话,不由像看个怪物似地问道:“小子,你难道不在乎张雨芝的身子已被本世子看过摸过吗?” 李笑天嘴角撇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道:“赵世子,在下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自知交人贵在交心,只要雨芝姐姐性命无忧,只要她不再被你劫持,在下都会为她感到高兴。至于她的清白,在下也是非常在乎,但笑天反问一句,你看过又摸过她的身子之后,你又得到了什么?她又失去了什么?在笑天的眼里,雨芝姐姐永远是个冰清玉洁之人。更何况她仍是洁净之身!” 赵世成一听,不由一愣。他无法想象李笑天怎会有如此想法。他从十五岁开始玩弄第一个女人到现在,不知看过多少女子为失去清白而痛苦欲绝。即使那些只被他看过或者摸过玉体之人,当她们的丈夫或未婚夫婿知道之后,也无不弃之而去。而现在竟听到李笑天如此看待这种事,顿觉难以接受! 李笑天虽然暂时放下了对张雨芝的担心,但赵世成五人重创了那么多人,每一个有良知之人都不会无视此事。 他以前处事多是采取淡然心态,但现在他的境遇却大不一样了。他肩负着很多的责任,身边的人事也复杂起来,他不能不为承担的责任而坚强地面对一切。即使他现在武功低微,但在别人对阵拼命撕杀之时,他也不能太以示弱。 李笑天心思电转,片刻之后,冷然道:“赵世子,你们已经犯下了杀戮之罪。苍天有眼,因果循环,你们的恶行必会遭到报应!现在,咱们废话少说,就让在下会会世子,为被你们伤害之人讨回公道!” 赵世成闻言,脸上陡变冷厉之色,厉声道:“本世子早就说过,今天你们的下场就如那死去的奴才一样!” 说完,赵世成已然摆开架势。他没有拔出腰上的佩剑,而是摆出一种武林中常见的掌招。 李笑天见赵世成没有用剑,也将剑握在左手,右手也摆出一个单掌掌式。这是他八天以来学会的三式掌法中的一掌“开门见山”。 赵世成一 怔,心道,这小子怎么如此托大,竟用一式普通的“开门见山”来对付他,难道这小子也与他一样,第一掌用的是虚招?难道李笑天的第一掌后面也有更厉害的掌势? 心中虽然暗怔,但赵世成双手没有停,掌势突变,一掌切向李笑天的小腹。李笑天向后笨拙地一退,而后也是一掌击去,这一式是“屏松迎客”。掌式虽然中规中矩,但毫无多少力道,分明还是初学乍练。 赵世成迅速地收回挥出的左掌,右掌划弧,左掌随后而上。瞬时,丝丝掌风袭向李笑天。这一掌大异前面的一式。 李笑天见赵世成双手一前一后,分向他的左手与右手袭来,不由使出他仅会的三式掌法中的最后一式“分而退之”。 若是一个武功高强之人用“分而退之”,或许能够发挥出可观的威力,但被出学乍练且武功招式底子极薄的李笑天用了,却是威力极小。况且,他还不会运气于掌! 只听“嘭”、“啪”两声,赵世成的双掌分别击在李笑天的右掌与左手之剑的剑身之上。 李笑天但觉右掌一阵剧痛,骨疼如裂,而左手一麻,紧握的长剑已然脱手而出,飞向一侧。而他的身子也不由向后连退五步。即使这样,他仍然无法止住身形,身体后倾,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李笑天感觉到由于右掌与南宫品的左掌相击,而致使自己的右掌受力过大,平时潜伏在右臂经脉中的些许无名真气,瞬即向胸部与内腑后退。 这是一种真气被强行逼回的情形,李笑天在右手负痛之际,感觉到胸口一阵气闷,同时一阵面红心跳。 就在此时,与“苗疆四君”老大对阵的朱光已将大君的右肩击伤,退到一侧查看场中决斗的形势。 朱光见到李笑天被赵世成一掌击退五步,并跌坐地上,难以起身,急忙纵身过来,将掉在地上的长剑捡起,然后扶起李笑天。 “笑天,你觉得怎样?要不要伯伯替你一阵?” 李笑天摇了摇头,毅然道:“不用了,伯伯还是去给其他人助阵吧。笑天还要试试自己的剑术!” 朱光见李笑天仍有勇气出战,而且神情坚毅,心知他意志坚定,不易劝回。另外,他也不愿打消他的勇气,正欲再指点几句,突见大君向这边纵跃过来,朱光将剑迅速递给李笑天,就立刻向大君迎去。 李笑天平息一下气血后,对有些怔神的赵世成道:“赵世子,在下要用剑了,你是否也要用剑?” 赵世成摇头道:“小子,刚才你难道没有受伤?本世子指的是内伤!” 李笑天知他不是在关心自己,冷然道:“没有!准备了,在下要用剑与世子决斗了!” 赵世子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待站定身形,立即凝神静气,身上的气势瞬时向李笑天扑来。 这情形看在李笑天的眼里,不由一惊。他现在的眼界有所开阔,他知道这是赵世子显示他的真功夫之前的征兆。 那次在“怡香楼”张雨芝的居处,问姓少年与那中年男子都发出这种使人有些心神失守的气势。 不过,李笑天已能明显地感觉到,赵世成这时的气势比问姓少年要弱上几分,而与那据说是魔教月宗宗主的徐佩江更是无法相比,赵世子的气势显得很弱,且很是不纯,但这仍可以给一些武功平常之人造成压力。 在对面赵世成的气势包裹下,李笑天虽然感觉有些心慌,但他心中却是坚毅非常。他已经学会了“裂风大九式”的前两式,第三式虽然还未悟透,但已经被他反复地习练不下上百遍。他不愿在还未将前三式剑式使出之前,就败在赵世成的手下。 李笑天神态一紧,集中心神,摆出了“裂风大九式”的第一式“风起”之式。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剑式,剑身平举胸前,剑尖向前。因为它是防守之式,所以起手势并不太注重位置。 赵世成的气势逐渐增强,当在他身前五尺之处持剑防守的李笑天感到心神开始有点松动之时,他的手掌与腿脚都立刻动了。 只见他左脚不动,右脚向前疾跨半步,同时,他的双掌从腹部两侧迅速推出,而后,只见他的双臂才伸一半,双掌即已收回。 就在赵世成将双掌收回之际,李笑天突然感觉到面前空气陡然变冷,数股冰冷的劲气向他袭来。当他的剑身受到袭来的劲气触动之际,他突然将剑从正下方开始沿着从左至右的方向,闪电般地划出一个大圆,一个由无数剑光组成的扇状扁圆。 “玎玲!玎……玲……” 气剑相触,无数下有如玉石撞击之声响起。李笑天以“风起”一式形成的扇面剑影将赵世成袭来的冰冷劲气尽数挡了回去。 在挥剑的过程之中,李笑天体内的无名真气也开始缓慢运行起来,不过,正在全神决斗的李笑天却没有察觉。当然,这与他的习武经验与程度有关。现在的李笑天还未对他体内的真气给予太大的关注,因为他对“一切在我”那本小册子 上的晦涩之言还很是不解。 此刻,赵世成见他蓄势而发的一招没有见效,不由暗哼一声,迅速地拔出腰间配剑,然后向李笑天厉声喝道:“小子!本公子已经没有耐性了,三剑之下,必然让你授首!” 说完,只见他将泛着清冷光芒的长剑一挥,距离他仍有五步之多的李笑天竟然感觉到一股幽森的冷气从赵世成的剑身上传来。显然,这是一把绝品宝剑! 赵世成站好身形,向李笑天递过一个轻蔑的眼神,道:“看好了,这是第一式!” 赵世成猛然将剑举过头顶,剑尖斜指天空,而同时,李笑天又摆出了“裂风大九剑”的第一式“风起”。这次,他将剑尖方向换了一个方位。 李笑天持剑而立,片刻之后,他见赵世成高举过头的长剑剑尖轻微晃动一下,而后,他突然感觉到身前的空气好像被什么推动的似的,大有向他急速涌来之势。 他不由大吃一惊,内心有些心慌。不过,他猛然紧记这是在与人拼斗之际,绝不能失神。可是他的些许心慌与杂念,正是分神之状。 赵世成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见他在李笑天有些慌乱而面色一动之时,他将头上的长剑沿着一个十分笔直的轨迹划了过来。 这一式虽然看起来有迹可寻,但李笑天的眼里,却好像感觉到这一剑还应该能够变化。因此,若是别人主动攻击,或许会被这种剑式的变式所伤。 不过,李笑天刚才虽然有了一刹那的分神,但好在“裂风大九式”第一式“风起”是个绝佳的守势。这一式最注重“以静致动”,而赵世成的长剑刚好几乎都是变动之式。 宛若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赵世成的长剑剑尖在李笑天身前三尺处突然绽开,就像一朵突然绽放的花朵,每个剑尖就如一片离开花心的花瓣,不断地向李笑天袭来。 李笑天眉头一皱,也是闪电般地挥起手中长剑,于此,他体内真气又下意识地运转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赵世成的剑花到底“开”了多少朵可以杀人的花瓣,也不知道自己的“风起”之式能否全然挡住这一看似上百把剑刺来的剑势。 但李笑天的长剑依然划了数道剑弧,不过,这次不像刚才那么大范围。这次他只是把剑影集中在比赵世成的剑花范围稍大一点的范围之内。另外,为了防止被赵世成的剑从他所划出的扇弧中心刺进来而伤了他,他在用极快的速度划过几圈扇弧之际,也在弧心附近连连点了六剑。 真 是巧合之极,李笑天突发灵感的六剑正好挡住了赵世成隐在剑花之后的真正三剑。以六剑对三剑,李笑天仍是勉强地接住。 看来,赵世成这第一剑的变式极多,从起手到最后三剑,都仿佛时时处在变动之中,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最后若不是李笑天突然点出六剑,他或许已被赵世成的最后三剑所伤。 李笑天不由暗叹,这赵世成的剑法真是深不可测。只是第一式就让他险些受伤,那后面的两剑,可想而知,必然更加厉害。 但是对方越厉害,对自己的威胁不就越大吗? 李笑天剑眉紧蹙,心思沉重。他飞速地思量着后面决斗中可能出现的严峻形势!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八章 剑之风刃 此时,赵世成已然收剑退回原地。他内心也是惊讶不已。他想不到李笑天会使出如此美妙的剑术招式。虽然李笑天的剑招看似守多攻少,但能在片刻工夫将他发出的剑势一一挡住,实见其精妙异常。 “看不出小书生的剑术还有点水平,竟能接下本世子一剑。哼!第一剑只是本世子试招而已,接下来的一剑是第一剑不可比拟的。你若有何遗言,可以趁此机会告诉他们!” 赵世成由于第一剑被李笑天非常成功地接下,心中已是不快。他决定要将李笑天在他的第二剑之下丧魂。他对他的剑术非常自信! 李笑天虽然对接下来的决斗感到些许的不安与惊惧,但表面上却不能向对方示弱。即使明知是在送死,他也不能表现怯懦,而失了南宫世家的面子。 另外,他对接下赵世成的第二剑,也不是一点信心没有。虽然他才将“裂风大九式”的第二式“风刃”练熟不久,但他却早已隐隐感觉到,“风刃”一式应该也有不凡威力。对于赵世成第二剑的挑战,他也并不太怵。 李笑天淡然一笑,并不理会赵世成的威悚之言,低声喝道:“不管世子的第二剑如何厉害,在下接着就是!生死乃是在下私人之事,世子尽管出剑!” 赵世成俊脸一变,一脸冷厉之色道:“在本世子第二剑之下,已有九人断魂,你将是第十位!” 两人拉开距离,各自摆出剑势。由于李笑天还是第一次准备以“裂风大九式”的第二剑式“风刃”与人决斗,因此他仍然准备以静致动,等赵世成出剑之后,再作应付。而赵世成却是与此相反,他对自己的第二剑极具信心。从他的口气中也可预见接下来,他的第二剑必将威力非凡! 李笑天与赵世成二人之间已拉开足有一丈距离,此时,二人都是神情凝重,准备在第二剑上分出生死。 在他们二人蓄势待发之际,在战场南面对阵的“苗疆四君”老大突然向朱光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会‘神龙九现’身法?你是昆仑派弟子?” 朱光没有回答,因为他的情势非常非常危险。他最擅长的武功本来是剑术,但刚才他已将长剑递给李笑天用了,因而他只好用掌法和身法与大君对抗。在前三十招,他尚能勉强应付,但随着大君的掌势越来越强,他所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他已不敢出掌去碰大君的掌力,因为大君逐渐增强的掌力中,竟夹杂着轻微的异样气丝。那些气丝一碰到大君的掌力,竟会从他的掌 力中最薄弱的部分透入,而这些掌力中的薄弱点,都是外人很难觉察的。 在朱光为大君掌力中的怪异之处感到警惕之时,几次还差点被大君掌力中的怪异气丝穿过他的掌风袭到身上。他越打越是心惊,也越来越吃力。 此时,大君见朱光没有答话,心中大怒,不由将掌力陡增一成,向朱光推去。朱光一见,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惊惧之意。 他见大君掌力中的怪异气丝更多,范围更广地向他袭来。他急忙将真气向身躯下部急运。但他在感觉到大君的掌力已近身不足二尺之时,双脚陡然先后在地上一点,腰身一动,身躯闪电般地向侧上方疾行而去。 大君一上来就未打算让朱光轻易地逃出他这几乎使出八成功力的一掌。当下,转换出掌角度,一收一推,双掌又向已悬身空中的朱光打去。 朱光见大君对他毫不放松,而此时,他已悬在空中,去势已止,若要向下沉身,则正巧会被大君的掌力打个正中。 心下惊惧之余,腰身在空中急扭,双脚在空中互踏之下,瞬间,他的身躯竟然不可思议地向斜上方飘去。在飘动的过程中,身形不是不动,而是接连打了三个旋转,划了三个弧线,又向上升了足有三尺。 眼看距离大君还是只有七尺多点,他又将左右双脚腾空互踏一下,腰身缓慢地扭动两下。之后,他的身形竟然又向侧上方旋移三尺,这个距离已出了大君的掌力范围。 正当地上的大君为朱光罕见的神奇身法感到震惊之时,与南宫品战到势如水火之际的二君突然高声惊叫到道:“你是昆仑派朱光!不会错了,只有你才能将‘神龙九现’的身法施展的如此高明!” 听到二君叫出他的身份,朱光也知无法再隐瞒下去。当然,他本来也打算隐瞒什么! 朱光已然落到地上,冷声道:“不错!正是老夫。老夫二十多年未见你们,想不到你们不但不长进,反而变得如此阴险狠毒。也难怪‘苗疆毒翁’将你们逐出师门……” 二君猛得打出一掌,然后疾身纵到大君身旁,向朱光怒声喝道:“住口!我们四兄弟早已发过毒誓,谁要再在我们面前提起那老东西,我们必将他碎尸万段,剁成肉酱!朱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苗疆四君”中,二君最是寡言少语冷漠,也很少如此动怒。此刻,他见朱光竟然揭开他们三十多年来最为愤恨的丑事,不由狂怒填胸。 二君向大君递上一个眼色之后, 双方向朱光攻去。随后追来的南宫品,虽然已经感到有些力疲,但见到大君与二君同时攻向朱光,他也立即加入战圈。 在战场南面的四人激战之时,李笑天与赵世成二人都已将第二剑的剑势放到了最满意的位置。虽然李笑天的第二剑“风刃”是个攻势,但说也奇怪,在赵世成的第二剑的剑势摆出之际,他竟然有种被束缚的轻微感觉。 赵世成的剑式非常简单,但就是因为看似简单才觉得奇怪。赵世成的第一剑是:长剑高举过头,剑尖倾斜向天,而这第二剑却是剑身平举,剑尖与剑柄竟然在一条直线上。 在李笑天惊讶于赵世成的第二剑起手势的同时,赵世成也对李笑天的剑式感到些许惊讶。他不是感觉到李笑天的剑式隐藏什么杀机,而是他一眼就看出李笑天的这一剑式分明是个攻击之势。 按常理,此时早应该出剑向他攻来,但是他见李笑天一副静待别人攻来之状,不由感到有点迷惑,他不知道李笑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世成这一疑惑却把李笑天给高估了。其实,李笑天哪有什么妙药。他之所以没有主动出剑,实是他欠缺决斗经验所致。朱光教给他“裂风大九式”后,他就只有在无人之时,才在自己的房中习练一阵。而他以前的暗里习练,也只不过是熟悉剑势而已,根本没有实际用剑的机会。 此时,李笑天摆出的剑势是:右手斜举长剑,一副向前欲刺之状。尽管赵世成对这种剑势有些怀疑,但他仍是根本未将它放在眼里。 他现在已看出李笑天的武功根本不高,而且掌式剑招也都是才学不久。从刚才的对决中,赵世成有了这些发现。现在,他除了对李笑天第一剑略表欣赏外,实未将他放在眼里。 赵世成将体内真气运转一周后,又将一部分真气运向持剑之手。当他感觉到握剑的右手劲气十足之时,猛然将手中长剑轻颤几下。 这几下看在李笑天的眼里,却像是看到了三把剑,三个急速移动的剑影。而就在剑身上下振颤三次之后,李笑天感觉到刚才的束缚感有些减轻,紧绷的心神也随之松动一些。 他不由松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只见赵世成将剑身再次轻颤几下,然后几乎同时将剑身沿东向西,向李笑天的身前划来。 眨眼间,李笑天感觉到面前的空气好像被利刃割开数道空隙,而随后从空隙处射来极强的劲风。 李笑天大吃一惊,急忙将手中之剑沿着倾斜的方向,以最大的速度 ,迅速向前刺去。虽然目前李笑天使出的第二剑“风刃”的速度还不够快,但剑剑有去无回的气韵仍然被显现出来。 赵世成一见,暗哼一声,脸色微变,握剑的右手突然不动,而那无数道从东向西划出的剑影也随之消失。 李笑天看在眼里,正觉奇怪,突见赵世成的右手一抬一落之后,他手上之剑仿佛突然变得更加强猛一般,带着一股莫大的气力向李笑天刺来。剑势快如闪电,比李笑天刚才的出剑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尖离李笑天还有三尺,他就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剑气,已向他袭来。心下猛然大惊,但赵世成这一剑来得又怪异又迅猛,而且剑身已被灌入不少真气,威力更见非凡。 李笑天要想变剑已然来不及了,但是,就算他能够及时使出另外的剑势,也因为他总共能够勉强运用的剑式才几式,也无法起到什么作用。这叫他如何应付赵世成这奇妙快迅的一剑! 但李笑天早已将生死放在心外,从他与赵世成动手开始,他就一刻也未把生死放在身上。不过,现在他连赵世成的一根毫毛也没有碰到,他绝不甘心就这样被赵世成刺伤,或者被他杀死。 他不能束手无策,他不能这样就被赵世成的第二剑打败了。“裂风大九式”的第一式,已被他用过,第二式也刚刚用过,而第三式还未领悟,至于八天以来学会的另外两招剑式,却是普通的筑基剑术。 脑中高速急转,但思来想去就只有这几招剑式,这又如何能够阻挡近在眼前的剑呢? 时间根本容不得他再考虑,他决定冒险以退为进,仍然用第二剑“风刃”,他要自己创造“主动攻击”的条件。 但是他反应过来之时,赵世成的长剑已距离胸前不足二尺。这个距离已几乎不可能让他再后退几步。 然而,已陷生死险境的李笑天并未绝望。虽然全身都是骇然而致的冷汗,但他的脑子并没有停下。他于这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到了他的父亲李儒鸿在死去之前对他说的话。 “天儿,记住!‘置之死地而后生’,要又大作为,必须有大毅力……” 对!置之死地后生! 李笑天暗下决心,为了生存,他必须以身试险!一咬牙,不顾身前只要一尺距离的剑尖,尽他最大的力量向身后跃退。 仅仅才后移半步之时,赵世成的长剑剑尖已经刺到李笑天的右胸之上,剑尖继续刺入。不过,要是李笑天的身子是静止 不动,那赵世成的长剑定会将他的右胸刺穿,但李笑天刚才欲“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目的就是要不顾一切地后退。他要在赵世成的剑尖未能要他性命之前,达到反击的目的。 对于一件事,只要你努力去做,往往不会白费力气,总有收获,现在几近生死边缘的李笑天就是到了该反击的时刻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因为他再不做最后的反击,他就要被对方的长剑要了性命! 在赵世成的剑尖逐渐进入李笑天的体内之时,李笑天的身子仍然呈向后飞速后退之势,而他的衣服和胸前的骨骼对赵世成的剑也有一定程度的相对阻碍作用。这样,李笑天就利用赵世成的长剑刺入他的右胸所产生的相对推力而借势向后急速退移! 在他的身子仍然向后飞速退移的过程中,赵世成的剑尖刺入的程度也自然缓慢非常,可以说当李笑天感觉到能够反击之时,赵世成的剑尖不过才刺入三分。 当李笑天足足后退了一丈距离之时,他感觉到可以全力向赵世成发动反击了! 他迅速地将右手长剑放在一个最满意的角度,然后大喝一声:“去!” 随着李笑天大喝的同时,他将“裂风大九式”的“风刃”一式闪电般地挥出,方向正是赵世成的小腹。 眼见李笑天就要被自己刺穿而暗自得意的赵世成突然一惊,忙欲将手上之剑向前送出几分,他想在被李笑天的长剑到达他的腹部之前,将李笑天干掉,但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 就在他要加大劲气,将剑尖再向李笑天的体内刺深一分时,他突然发觉,李笑天的长剑竟然不可思议地离他的小腹不足半尺。 若是他此时再想将剑尖向李笑天的右胸刺深一些,而刺中李笑天的要害,他或许可以成功,但他的代价却是小腹被李笑天的长剑重创。这即使要不了他的性命,但以他尊贵的身体,他可不愿做这种如此牺牲的“傻事”,在他的心里,保护好身体才是最重要之事。 此刻,赵世成心中震骇不已,再也顾不得将长剑继续刺入李笑天的右胸,急忙拔剑阻挡李笑天的长剑。 在赵世成从李笑天的右胸之上拔出长剑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伤处一阵剧痛。于此同时,他一直紧绷的气力突然受到影响,一下子跑了大半。 当赵世成的长剑击打在他的剑身上之时,他只觉得双手一麻,就再也无力控制手中的长剑。 长剑急速飞出右手,无情地向一侧落去,只留下赤手空 拳的李笑天在忍痛拂胸。而随着他眼睛中的惊惧增加,羞怒的赵世成正一步步向他迈进。 赵世成每迈出一步,都发出沉重的声音,而这每一个声音,都仿佛一个噬人恶魔的咒语,直击得李笑天向死神靠近。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九章 互有死伤 长剑落去的方向正好是朱光与大君对阵的地方,这也是因为赵世成挥剑一击的力量非常之大,才将李笑天手中的长剑击出这么远距离。 不时注意场中形势的朱光其实早已注意到李笑天这边的情势,但他已是无能为力。因为,他早就被大君的掌力困得死死的。有几次差点被大君击中,所幸的是他现在已不用隐瞒身份,仗着他的超绝身法,勉强可以躲过大君的掌势。 但若他再不寻找对策,不用多长时间,也必会伤在大君手上。他已经感觉到朱光的掌功好像已经快要超越“百毒掌”第三层,即快要由“火毒”而进入“气毒”一层。 他在与大君对阵时,已暗暗观察,后来发现一些被大君掌力中的“怪异气丝”扫到之后的皮肤,竟然出现瘙痒之状。他当时就是一阵心惊。 不过,他体内的真气旺盛,又见机地早,因而足可把皮肤处的“气毒”逼出。也因此,与传说中“百毒掌”的异状一对照,他相信大君用的还是不纯正的“气毒掌”。 正当朱光尽管小心翼翼而他的劲力仍将快要透支之时,他发现了李笑天被赵世成的长剑刺中情形。但他一方面也处在无法脱身之中,另一方面,李笑天与赵世成最后的动作都是电光石火般迅速。因而,他也无法出手相助。 而此时,他则不知李笑天用了何法,竟然逼使赵世成拔出长剑回挡他的“裂风大九式”之“风刃”一式。而后,又见到李笑天的长剑被赵世成击飞,且正巧落在他的身侧。 朱光暗喜,趁着一个空隙,猛然向大君打出一股强劲的掌风之后,身躯一旋,将落在脚侧的长剑拿起。 虽然大君极不愿看到朱光将长剑拿到,但刚才朱光打出的可是他的几近十成的劲力,大君可丝毫不敢托大,不得不接下这一掌,况且,朱光的身法乃是江湖一绝,只要有空隙给他,足够他飞速移开身子。 剑一入手,朱光的气势陡然一变,仿佛立时高大威猛一倍,与他对阵的大君急忙向后退开一步。 “朱光,老夫知道你剑术很不错,但老夫也有后招尚未出手。等老夫歇上半刻,再战如何?” 大君毕竟江湖经验丰富,朱光的剑术他二十年前就领教过,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此刻的朱光刚得到长剑,加上刚才一直被他压制着,必然气势如虹,他可不愿在朱光战意正强之时与他强耗真气。 其实,当朱光拿到长剑之后,大君就开始感到他们二人的情势大变。 朱光昔年是昆仑派的大弟子,剑术高绝,在江湖的剑术名家中,足可排进前十五。二十年前,朱光的名声还比“苗疆四君”高上不少。因而大君虽然自称还有厉害后招未出,但心里却对拿着剑的朱光有了怯意。 他想过上一会,等朱光的气势变弱之际再与他决斗。当然,虽然他刚才压制住了朱光,但他也为朱光的超绝身法所带动,以致功力耗费不轻,他也想略作调息一番。 此时,朱光一听,正中下怀。虽然手中有了把剑,但他的“神龙九现”身法极耗功力,因此刚才他全身的劲气已快被耗尽。而他方才的气势,也只是由于豁然得到长剑而心情大好所致。显然,大君是看走眼了。若是他趁朱光比他更加力疲之时,乘势进攻,或许不久就会重创朱光。 朱光点了下头,表示同意。其实,他本想过去看看李笑天的伤势如何,但若被大君缠住,他也不易过去。 这刻,既然大君主动暂时休战,他也想去看看李笑天的伤势。抬头向李笑天那边一看,这一看,他突然看到了赵世成正举剑向正一手拂胸的李笑天刺去,心下大惊,急忙大喝一声:“鼠辈敢尔!” 声响身起,“神龙九现”身法果然不同凡响,一个纵身,眨眼间,朱光就到了李笑天的身边。 长剑一挥,挡住了赵世成刺来之剑。而后迅速在李笑天的伤处四周点了几处穴道,止住了鲜血狂喷之势。 而南宫心菲见状,也是惊叫一声。但是尽管她功力不俗,身法甚佳,在她不愿伤人且没有发挥全部功力之下,终究没有四君的功力深厚绵长。 虽然没有被四君压制住,但她始终抱着与他拉锯作战的状态,而且她以往也很少与人作生死之斗,因此从一开始她就守多攻少。 虽然她的心里有些慌张,但随着决斗的持续,她也开始沉浸在对她自身武功的领悟中。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但她却一时忘却了李笑天的处境。 唉!真是天真纯真的女孩,有了兴趣,就立刻沉迷当中! 而此时,见到李笑天受此重伤,顿时后悔刚才没有对四君使出全身劲力。现在又不好脱身,直急得她接连变动身法,但她越是如此,内心越乱,而四君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因此二人仍是缠斗在一起。 “赵世子,想不到你是如此卑鄙!笑天刚被你所伤,你还敢乘人之危!” 赵世成突然一愣,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晒然道:“死老头,你是不是 老糊涂了。这是战场,是你们就要共赴黄泉的刑场!本世子杀了你们随行之人,不正是我方与你们撕拼的目的吗?” 朱光闻言,短须顿时一阵抖动,怒声喝道:“赵世子,你乃堂堂‘金陵王’的世子,身具皇室血统,本应为大宋江山社稷尽心力,为百姓作表率,而你却动不动就杀人!你难道不知道,杀人已经触犯了大宋律法吗?” 赵世成哈哈一阵狂笑,道:“大宋律法?哈哈!金陵王的令谕就是律法。本世子的口谕就是王法。不出三年,我金陵……” 正与南宫品对阵的二君突然喊道:“公子!你多言了!皇室王族本是一家,大宋律法谁敢不从?” 赵世成的欲说之言突然被二君打断之后,浑身顿时出了一股冷汗,他刚才被朱光激怒而引发狂言。而言多必失,他的一番狂言差点就变成了失言! 其实,他已经有点失言了。朱光与正在忍痛拂胸的李笑天一听,不禁暗自骇然。两人互相对望一眼之后,将各自的感觉作了一下交流。 这“金陵王”世子竟然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还把“金陵王”的口谕说成大宋律法,这不明摆着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吗? 两人的内心都是无比的震骇,赵世成的话虽然言未尽义,但他的狂言分明预示着一个极大的阴谋的到来。 应该有一股足以影响天下大势的势力在秘密膨胀着,当它羽翼丰满之时,也将是天下剧变之时。 李、朱二人都为未来局势的演变而感到担忧。虽然他们都不是朝堂之人,但谁又能保证将来他们不会卷入局势的动荡之中呢? 他们的担心也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天下大势确实正在演变之中,朝野中的各种势力正在膨胀整合。 当它们膨胀到一定程度,天下表面平静的局面再也无法承受不断集聚的张力之时,它们必将揭开各自的面纱,冲破各自的禁锢,在日益动荡的局势中…… ※※※ 赵世成脸色铁青,眼神中的阴厉之色也越来越浓。他为刚才的失言感到惊恐,虽然话意未尽,但在场之人不会毫无所觉。 若是南宫品这些人将他的话传入江湖,那必然对其父王的大计产生不可预计的影响。从他被二君警醒那刻起,浑身已经起了冷汗。 他越想越觉得后果的可怕,他把寒厉的目光从“苗疆四君”,转到李笑天这方人身上。目中的冷酷与杀意直将李、朱二人看得打了一个激颤。 这个眼神已经再明显不过,那是要杀人灭口的预示。赵世成看来不容许这些南宫世家之人再看到早上的太阳!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全场,众人不禁停手,同时无不转目向惨叫之处看去。 这一看,顿时引发了“苗疆四君”中的老大、老二与老四的狂野凶狠之性。因为,他们老三的身上已被插上六把剑,剑剑直没至柄! 这很显然,只凭高明的身法与“火毒掌”功的三君还是抵不过南宫世家的“六驳阵”! “公子!你都看到了,他们竟然……竟然杀死了老三!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马上要报!” “苗疆四君”剩下的三君齐声叫道,二大君更先一步,已经纵身至杀死三君的六名护院的身侧。 六名护院还在为杀死一个强敌而欣喜,突然看见大君纵身过来,立刻将其围在中间,然后缓慢发动阵势。 他们还以为这大君的功力也不会出奇,至多与三君差不多。因此,他们并未把他放在心上,而是与对付三君时一样,慢悠悠地转动阵势,他们对自己的阵势很是放心! 然而,疏忽大意、盲目乐观,往往会使人在生死搏斗之中受到创伤,甚至丧失性命!此刻,六名护院正是犯了这种兵家大忌! 六名护院将阵势缓缓转动一圈之后,就欲进一步变动阵势和手上剑势,突见大君粗暴的脸面突然变得一片暗青,而后就见他猛得举起双掌,急速地向身周连续击出六掌。 南宫品与朱光见状,心下都是大惊,齐齐急声喝道:“刘厚,你们快躲开一丈,那是‘气毒掌’,碰不得!” 可惜!他们的警告已经晚了,根本未见过“气毒掌”威力的刘厚等护院,只感觉到大君眨眼间在他们每个人身前遥空击出一掌之后,不到瞬间,就感觉到脸、手、四肢等暴露在外的部分开始发痒。片刻之后,全身的肌肤也开始急遽瘙痒起来。 瘙痒入骨,有如蚁噬的酸麻痛痒感觉,直“催促”每个护院不得不伸手去抓,去挠! 越抓越痒,即使指甲深入肉里,鲜血淋漓,还是不可止痒。于是他们每个人拼命地向自己的全身抓去。 抓破了,却感觉不到疼痛;抓掉了一块血肉,仍然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的一幕,直看得李笑天等人目瞪口呆,个个惊惧不已。这是何等恐怖的场面!一个人竟然为了止痒而不惜将自己的血肉抓下来。 就算露出了血肉里的筋骨,他们好像已经痒到骨子里,必须将整个身躯拆散才能彻底止住瘙痒。 看到自己辛苦培养的护院遭此厄运,南宫品的俊脸已经悲愤扭成一种怪异的形状。他内心的怒火已经将他烧得想要将大君等人吃掉! 朱光也是如此,刘厚、沈风等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护院,现在却因为受到大君“气毒”之害,而将痒到子残而死。他怎能不痛心,愤怒。 到目前,赵世成一伙人已经杀了南宫世家的六名护院,并重伤两名,这可谓损失惨重。每个在场的南宫世家之人无不恨痛在心。 李笑天与南宫心菲虽然没有他们二人对护院们的培养之情,但同样有着愤怒、惋惜的心理。 尤其是李笑天,看到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六名护院就这样将要被自己抓掉所有的血肉而死,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触。 他突然感觉到人的生命好生脆弱,但他无法知道到底具备怎样的东西才能使自己的生命不那么脆弱! 或许这个问题,谁也无法回答!即使有人能够回答,恐怕他(她)也要用一生来作答案! “哈哈!老三,大哥为你报仇了!但是,你别急,除了本钱,我们还要他们付上利息,要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大君的脸上是一副恐怖之色,青白的脸色与冒火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朱光大喝一声:“大君!你这老畜生!怎么这么歹毒。你怎么能用这种武林大忌之中的掌毒杀人!刚才老夫对阵之时,就感觉不对,现在竟然接连伤我属下,快拿出解药!否则老夫绝对让你下场更惨!” 二君瘦削清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只听他道:“晚了!这六人的血肉已经快被抓尽,‘气毒’早已深入骨髓,只有死路一条!可怜的老三,竟被这些人害死!我们兄弟必须要南宫世家加倍奉还!” 最后一句冷厉狠毒异常,听得李笑天与南宫品等人震骇非常。尤其是南宫品,心情顿觉无比沉重。 若果如二君所言,以他们与金陵王府的势力,南宫世家必将受到惨重的打击!而看他们的口气与做法,这种可能也是很大! 不仅南宫品,李笑天、南宫心菲与朱光三人也是如此想法。他们越想越感到情势的可怕,他们不知道回去之后,如何向南宫端平交代。 “大哥,我这就去杀了这个小妮子!” “姓朱的交给我了,老二 你把南宫品这个小畜生给我宰了!” “苗疆三君”(由于老三刚刚死去,所以“苗疆四君”只好称为“苗疆三君”)纵身向各自目标冲去,其势凶猛,顿使南宫品兄妹与朱光三人都不敢懈怠!齐都拿起兵器,与对方拼杀起来。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十章 示敌以弱 剩下的一对没有立刻决斗,那就是李笑天与赵世成二人。李笑天的伤口刚才已被张雨芝抽空敷了一些药,此刻疼痛已然减轻些许。 在“苗疆三君”再次猛烈地攻来之际,南宫心菲就要求陪在李笑天身边,保护受伤的他,以免再被虎视眈眈的赵世成所伤,但李笑天未同意,因为四君已经向她扑来,她必须全力应付。 李笑天不想她分心,他向南宫心菲保证还有再战之力,足可以支撑她回来帮助自己。南宫心菲见李笑天满脸自信,以及她亲眼见到他刚才施展出绝妙的剑术,基于一种对李笑天的信心,她“放心”地迎向四君的凌厉攻势。 此时,见其余人六人各找对手又撕杀起来,赵世成向仍在忍痛拂胸的李笑天,道:“小畜生!本来你今夜就要丧身于此,而你们的六名护院竟然杀死了三君。还有,你们听了不该听的话,哼!本世子已决定让你们尸骨无存!这夜算本世子为三君尽些心力了。” 赵世成话里虽说要为三君报仇,但看他毫无一丝悲伤的样子,哪像真有为三君报仇之意。 看来,这只是堂皇之言而已。在皇室子弟的眼中,死个人或许与死一只蚂蚁的分量差不多。他这时说出更加要致李笑天等人于死地的狠话,或许全是怕李笑天等人将他刚才的“失言”传播出去! 李笑天强忍右胸的疼痛,道:“姓赵的,你嘴上积点口德不行吗?鹿死谁手,尚且不知。你发那么多狠话也是无用!” 赵世成目光阴冷,一脸狠毒之色,道:“本世子就先从你开始,等本世子将你除掉再剥了你的皮之后,再去剥他们的!哼!南宫世家得罪了我金陵王府,我必叫你们知道金陵王府的厉害!” 说完,举起手中泛着清幽冷芒的长剑,慢慢走近李笑天。 他现在倒不急于杀死李笑天,因为李笑天已被他刺伤右胸,虽然只有三分,但足够使李笑天难以集中全身力气。 另外,他已试出李笑天的武功修为,除了刚才两剑还有点看头外,在李笑天身上实是一无是处。 看似很浅的功力,蹩脚的三式掌法。这能奈他何?可以说,他想怎么整死李笑天,都不会费事! 李笑天见南宫品持剑走了过来,脸上全是一副“老鼠戏猫”之意。心道,赵世成一定以为自己已无再战之力,也定是认为要杀了自己必是易如反掌之事。虽然自己不服,但他说的也接近实情啊。 不过,李笑天虽然也感觉没有多少 再去抵抗赵世成之力,但他是个从不轻易放弃之人。尤其是在六名护院被活活痒死的当口,他更不可能因为怯懦而不作抵抗地引颈送死。他要尽自己所能,与赵世成死拼到底。 但他想来思去,就是想不出如何能够抵御住赵世成接下来的威胁与攻击。 “小畜生,看剑!看清了,这就是杀死你的‘傲天剑’!” 赵世成坚信李笑天必死,且马上就要被他亲手宰掉,因此将手中的宝剑名称告诉了李笑天。不过,李笑天可是从未听说过这把剑。 当然,若是南宫品或者朱光听到了,自然会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因为它在江湖中的名声很大,大到让人“闻剑色变”! 李笑天见赵世成一副吃定他的神态,内心也不由惊惧起来。不过,转瞬他就想到,害怕、恐惧是没有用的,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救他! 李笑天心道,看来只有以弱碰硬,自己制造最后的机会了。他见别无他法,只好向赵世成说道:“刚才世子夸口三剑之下,必让在下丧命。现在世子已经试过两剑,可在下仍想活在世上,不知世子还遵守原先之言吗?” 说着,李笑天故意向赵世成表现出不信的神态。 赵世成不屑地道:“怎么?小畜生还要继续与本世子决剑下去吗?” 李笑天表情坚毅,道:“对!不过,若是世子怕了,就不要必下去了!” 赵世成眉头一竖,怒道:“住口!本世子是何等人物,岂会出尔反尔!本世子一向言出必行,哪个与你说笑了。” 语声一顿,又道:“好!咱们就再较量一剑!本世子这第三剑,在人前从未用过。今天就在你身上试试,看看威力如何!反正都是尸骨无存,能在死前见到本世子的旷世剑术,你也算死有瞑目。” 李笑天见赵世成已然答应,心思一动,道:“若是在下在世子的第三剑之下侥幸活着,不知世子将怎样对付我们?” 赵世成毫不犹豫地道:“你们都是死定了!不过,若你能在本世子的第三剑之下不死,本世子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李笑天摇头道:“反正在下恐怕是死定了,赵世子何不大方点。若在下未在你的第三剑之下死去,世子何不都放过我们,以后也不要找我们和南宫世家的麻烦?” 赵世成现在已把李笑天当作死人一样,任李笑天如何想法,也逃不过他的第三剑! 见赵世成不耐烦地点头答应后 ,李笑天转过身躯,故作伤势过重、走路蹒跚的样子,向那六名护院的身旁走去。 走到六名护院身边,李笑天发觉六人已经气绝。现场惨不忍睹,六名护院都已血肉模糊一片。他不由暗叹一声,在一名护院的尸体附近捡了一把剑后,向赵世成缓慢地挪步靠近。 其实,李笑天虽然伤的很重,但还不致于到这种地步,他之所以如此,是想给赵世成进一步造成假象,让他对自己更不放在心上。这样,赵世成就会对他放低戒心,在第三剑决斗时,赵世成才不会全力对他。而他或许就会利用这个时机,而给赵世成一个出乎意料的反击。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 李笑天与赵世成面对而立,神情各异。赵世成是一副非常自信的姿态,眼神中全是对李笑天的轻视。而李笑天却是故作一副疼痛难当惊惧莫名之状,两相对比,更滋生了赵世成的傲气。 其实,李笑天胸前虽然血迹斑斑,但也只是小股血丝往外挤出。刚才朱光及时点住了他伤处四周的穴道,而南宫心菲也在伤处敷上上好的止血药,因此,李笑天的伤势除了疼痛与少量流血之外,实无性命之忧。 不过,他为了增强赵世成的轻视之心,他不禁在脸上表现出非常痛苦之状。并且,他还不时微颤身躯。这些情形落在赵世成的眼里,分明是李笑天的力气不足以及对他的第三剑的惊惧之状。 两人各占据离庙门最近处的场地,也是光亮最强的地方。在宫灯的亮光之下,二人修长的身形在地面被拉长成两片狭长的人影。 ※※※ 夜风瑟瑟,在两盏宫灯的照射下,李笑天和赵世成的身影由于衣袂的飘动而显得影影绰绰。 两盏宫灯间的距离比李、赵二人之间的距离要宽上一倍有余。因此,二人的身影的头部几乎相接,而衣袂的晃动,又仿佛预示着二人的静默是为了一次惊人的生死决斗,在蓄势待发! 二人都势右手执剑,都在默想着即将挥出的剑势。然而,在同样是用剑作拼斗的情况之下,二人所承受的“压力”却出现了严重失衡。 赵世成的压力很小,因为他坚信自己的第三剑的威力,他相信李笑天已经没有多少决斗的气力。若说他的些须压力,只在于如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李笑天干掉。 而李笑天的压力却是随着二人蓄势时间的拉长而逐渐增大。他没有不出现这些压力的资本,因为他能够出手的也只有还未领悟的第三剑式“风断”。 如果他已经完全掌握这一剑式,或许他不会又如此的压力。但事实是他从接触这一式开始到现在,虽然已经十多天,但他在这式上却是始终没有多少进展。即使他日思夜想,对这一式苦思不断,可效果不明显。 如果说还有收获之处,那就是他将前两式对第三式的蓄势作用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但现在他几乎已别无其他可以一试的武功招术。他只有硬着头皮,用他对“风断”一式的最大掌握程度去接下赵世成一直自信满满的第三剑。 情势所逼,不行也要上! 赵世成的长剑虽然呈自然下垂之势,但他体内却在作一次真气的大调动。他虽然非常轻视李笑天,认为他必死无疑。但能否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他,还基于他能否真正发挥出这一剑式的威力,在于他能否将体内的真气与手中之剑的剑式合一。 另外,他也是首次在外人面前施展他的“第三剑”,他不会让这一剑表现出一丝的不足之处,因为这把“傲天剑”与他所要施展的剑式的主人不允许。因为,他的剑式与他手中之剑一样,在江湖有着崇高的地位。 作为剑式与宝剑的继承者,他必须维护这个荣誉。不管持这把剑之人面对的对手是谁,他都要将这把剑与剑式的王霸威力发挥出来。 凡是使用此剑与剑势者,容不得他(她)有一丝的麻痹之念,因为“傲天剑”与其剑式容不得一丝的亵渎。 因而,可以说李笑天的一番举动已算白费。他以为刚才的一番“做戏”,可以增强赵世成的托大之念,而在决斗上不尽全力或防守不严,以给他可乘之机。 可他不知道赵世成手中之剑与其剑式,对于持剑之人有着苛刻的要求,也不知道它们在江湖上的惊人地位。 因此,李笑天的“示敌以弱”之举已经宣告“破产”。这种情形李笑天此刻已然发觉,心中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为了达到施展第三剑的要求,赵世成急速地运转着体内的真气,调整心神,积蓄他的气势。 而李笑天也不是一味地等对方来割掉他的脑袋,他在深深思索“裂风大九式”的第三式“风断”的同时,突有所悟,他捕捉到了刚才与赵世成决斗之时体内真气运行的情形。 他不由暗自责备不已,他暗怪自己怎么那么笨。他早已知道自己身负武功心法,且已有十多年的真气积累,到现在他却一直未曾想过要用在与人搏斗之上。 这也不能全怪他,他把“一 切在我”中的“经脉运行图”当作了医术上的“健身之法”,而且一当就是五年多。他的思维中早就对这种“健身之法”有了根深蒂固的认识。 即使到了南宫世家之后,方知自己的“健身之法”是一种武功心法,他也没有因此而狂喜。 他一向不善“物喜己悲”,当时只觉得“武功心法”也好,“健身之法”也罢,反正都是他自学的东西。若说有何用处,也只有今后去体会了。 可到现在他也未怎么去体会!当然,这与他最近一直习练筑基武功和向朱光学剑有关。由于他把时间与精力都用在这些上面,倒把体会他自身的“武功心法”之事淡化在一边。 虽然李笑天仍然不知道自己所习练的武功心法,对于他习练武功有何作用,但无数次“经脉运行”后的感受,却使他逐渐加深了对“心法”的认识。只不过那种认识的加深,太缓慢,在表面上根本看不出。 此时,李笑天突然感觉到如果能用自己的“武功心法”,去配合第三式“风断”,不知有何效果?心中想着,他也开始将体内的真气沿着熟悉的经脉运行起来。 一会工夫,在二人都是不断运行各自体内真气的情况之下,二人的状态都发生了一个惊人的变化。 赵世成身上的气势随着体内真气的提升而逐渐攀升。这次与上次不同,他是将全身的真气以极大的意念全部调动起来。而真气的运行方式与积聚都是为了配合第三剑,因此,他的气势攀升过程就是为第三剑积蓄最大力量的过程。 而李笑天在“经脉运行”数周后,那熟悉的感觉又在他身上出现。随着体内真气的运行,他感觉到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好像吸收到某种能量一样变得活跃起来。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开始向外舒张。他感觉到右胸伤处不再流血,疼痛也在逐渐减轻。整个人处在一种生机盎然的境界之中! 在李笑天与赵世成各自全神运转真气,调整状态之际,他们不会想到,他们身上的气势(气机)却引发其余人更加激烈的拼杀。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十一章 破血大法 南宫品已将“心梦心法”提升到第四层“心梦迂翔”,整个人处在战意高昂的顶峰。左掌右指,与二君战得激烈无比。 他所用掌式乃新学武技,正是南宫品最近在南宫世家练武场上时常习练之学。这是那日南宫靖召见南宫品兄妹之时,向南宫品传授的一种掌功。而指法却是经由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悟元和尚变化后的“拈花指”。 这才是武林七大公子之一的真才实学,掌指劲力十足,式式快迅非常。不过,明眼人很快就能看出来,他的掌功仍很生涩,想来毕竟是才学不久之故。 虽然南宫品的掌指之学都很不凡,但对阵的二君乃“苗疆四君”中最善学之人。双方的决斗已近一个时辰,二君已经对南宫品所学有所了解。凭他毒辣的“火毒掌”与丰富的拼斗经验,南宫品不但未占丝毫便宜,反而不时险些被二君的“火毒”所伤。 当然,“苗疆四君”毕竟是“苗疆毒翁”的弃徒,在“百毒掌”的掌功之上,只有大君可能已经进入第四层“气毒”之境,而其余三人近年几无进境,仍然停留在“火毒”阶段。 虽然“苗疆四君”的名声很响,但他们的武功并不纯正。因此,始终无法进入绝顶高手之列。不过,“百毒掌”毕竟是“苗疆毒翁”的得意绝学,“火毒掌”作为其中一个威力非常的阶段,其毒辣之处,无不令武林中人丧胆。 二君凭借着狠辣掌功和作战经验与南宫品打了一个不相上下,而从功力的维持状况来看,南宫品还处在了下风。 他毕竟年轻,即使位列“武林七大公子”,在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但二君终究是有着几十年功力与江湖经验之人。他能与二君打得几乎旗鼓相当,已经非常令人侧目了。 南宫心菲也将功力提升到她的最高境界“心梦回波”之境。在“心梦心法”的催发之下,整个人恍如云雾中的幽灵,加上“梦影三式”身法,曼妙的身姿左飘右移,如梦如幻。 她已拔出腰间的软剑(她的腰际本佩有一把短剑,但仅作一般饰物,与人作战,她都用传自其母的软剑),力贯剑身,施展着其母云秀娟所传授的“云柳剑式”。剑如其法,时软时硬,在四君的身遭留下无数的剑影。 在南宫心菲迷幻般的攻势之下,四君也是掌掌力道迅猛。四君在“苗疆四君”之中,身法最差,掌功也仅比三君略强一分。因而,从与南宫心菲决斗开始,他就被南宫心菲所牵制,即使他愤怒地大喊大叫,但仍无济于事。他早就须 眉怒张,拼命还击。 其实,若不是南宫心菲心地善良,不愿伤及四君,以及她缺乏搏斗经验,而实力得不到充分发挥,则四君恐怕早就被南宫心菲伤于剑下。 南宫心菲不愧为习武才女,虽然年才十五,但在武功心法、身法与剑术上的修为早已超越年龄的限制。 不过,四君的“火毒掌”掌功毕竟属于掌毒结合的奇学,它对南宫心菲的威胁也不小。因而她也并不如表面的那么轻松,有时也有被四君束缚的感觉。 不过,此时在李笑天和赵世成二人所营造的气势影响之下,南宫心菲也加紧了攻势。她决定尽快将四君制伏,再去相助别人,尤其是李笑天。 而朱光与大君的对阵最激烈的,大君已将“百毒掌”提升到接近“气毒”的程度,掌风中的丝丝“怪异之气”已然遍布掌风之中。若不严格来说,他已进入了第四层“气毒”初境,只不过稍显不足而已。但这已足够给朱光造成很大威胁。而朱光虽然手持长剑,剑影闪动,变化莫测,但却不是“裂风大九式”。 不是不想用“裂风大九式”,实是他不能,因为他有着一个莫大的苦衷。而那个苦衷,实是一个让他一生难忘的誓言。 不过,虽然不是“裂风大九式”,但仍是一种不凡的剑术。其实,到了朱光这种剑术水平,任何一种剑术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朱光与大君二人在众人中年龄最长,对战局的把握也最是敏感。他们早已感受到李笑天与赵世成两人身上的气势,那是一种正在燃烧正在升腾的战意! 感受到了这种战意,朱光与大君都感到震惊无比。朱光震惊于李笑天的气势,他已知李笑天早已习练某种武功心法,但他想不到李笑天竟然也能发出莫名的气势。而大君则更震惊于赵世成的表现,他之前从未在任何场合见过赵世成发出这样惊人的气势。 他们虽然都为李、赵二人的异常表现而吃惊,但战意是种战场作战的催化剂,他们受到李、赵二人战意的感染,也都将各自的战意提高到狂烈的程度,拼命撕杀,不死不休! 片刻工夫,他们就来回攻击了九个回合,而在第十个回合上,他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就在朱光腾身而起欲以绝妙的身法闪到大君侧后方之时,或许由于在朱光身法上过多的吃瘪,也激起了大君的机变。他像是早已预知先机,就在朱光起身向大君身侧急飘之际,大君几乎同时侧身跃起,直向朱光的正 面迎去。 这是一个面朝面互相急速靠近的动作,他们都是在各自的动作上倾注很大功力。因此,动作迅速凌厉,要躲闪已然不及。况且,即使朱光要躲闪,但也躲闪不过有意为之的大君。他早就对朱光飘忽的身法恼怒不已,现在有了机会,他要与朱光硬碰一次。 大君忽然大喝一声,然后就见他双腮一阵鼓动,瞬间之后,张口向双手之上分别喷了一口液体,双掌之上顿时鲜血淋漓。再看大君的嘴角也是血红一片。这分明是他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手上。 朱光一见,心中骇然。他知道大君要干什么?但拼命也不至于要做得如此狠绝吧?他怎么敢用武林中非常忌讳的“破血大法”呢?他竟然会这种连邪道都禁绝的武功! 这“破血大法”最适合与“毒”有关的武功。“百毒掌”乃用百毒淬炼的绝毒掌功,正是“破血大法”最适合对象之一。 据说,施展“破血大法”之人将全身精气的部分集中到舌尖,而后根据不同的武功需要,作出最迅速最厉害的辅助作用。 不过,凡是施展过“破血大法”之人,尽管由于这种功法的辅助,而将自己的实力瞬间增强一倍以上,但施法之人也会因为强行聚集精气和又在瞬间失去很多精气,而致使他们的功力受损和寿命缩短。 朱光的武学见识虽然很广,但也只是听说过“破血大法”的厉害之处,并未见过此功法如何激发人的功力的情形。 “大君,你竟敢用‘破血大法’?你难道不怕引起武林公愤!” 大君见朱光一脸骇然之色,不由阴狠地应道:“什么‘武林公愤’?朱光,老夫拼着损功折寿之险,今天也要把你做掉。你的手下正在‘奈何桥’畔等你!” 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二人互相靠近的速度实是有如电光石火。朱光正要再反驳一句之时,突见大君双目红光连闪,面目骤然连变,瞬间,变成红色后又变成暗青之色,而同时他的双手上的鲜血竟然很快蒸发掉,不!是被吸进双掌之中。 朱光见后,心头顿起一阵莫名的震撼与惶恐。他预感到大君之举必然有着非常厉害之处。 他见到大君片刻之间接连诡异的变化,心头异常沉重。但同时,也有种战意高昂的感觉。他已经有多年未与这样的高手动武了,现在亲身碰到了武林两大禁忌武功的结合,他也想试试他的威力。 这也算是武林人物的一种品质,也是一种遇强斗强的血性, 更是一种为武而战的武人品格! 朱光虽然限于誓言,而不能使用“裂风大九式”,但他方才所使用的剑术也并不比“裂风大九式”逊色多少。况且,他对自己的身法与功力都很自信。当然,此时他已别无选择,他不得不接下大君的这一恐惧攻势。 二人各自的反应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此刻,双方马上要“撞”在一起,只有攻击或防守,躲避已不可能! 然而,自负身法妙绝的朱光没有想到,在他们二人的身子还相距六尺之时,他突然见到大君的身子好像受到什么猛推一样,竟然以比原先快上数倍速度向他撞来。这种突然加快的变故简直匪夷所思。这种运动中突然变动加快的身法丝毫不亚于朱光的“神龙九现”! 另外,大君急速飞奔而来的身子,竟然带起一股霸道无比的劲力向他涌来,无边的气势顿时使朱光感到一阵惊悸,他顿时有种欲逃避的感觉,但时间已不允许他逃避,因为大君的狂霸劲气不但完全把他照住,而且其形成的气势更让他心神动荡,不能再作急剧的移动。否则,由于快速移动而造成的气血浮动,必会被大君的劲气乘势而入。 极端危机时刻,朱光心知大君已经下了狠心,非除掉他不可。他自知无法闪躲,把心一横,然后身子突然一颤,随即一顿,疾飞的身形竟有种瞬间静止的感觉。就利用这一顿之势,朱光已将几十年的真气修为贯入剑身。 掌剑同出,在二人身子还相距三尺之处,两人的劲气猛然发生了剧烈的碰撞。朱光的剑尖赫然出现一尺有余的青蒙蒙的光芒。而大君的双掌也挥出了一片淡红色的掌气。 剑芒与掌劲相撞,只发生一阵“噌噌”之声。然而,二者并未相互抵消,却是径直向前冲击,仍袭向原来的目标。 “哼!” “哼!” 两声闷哼之后,朱光与大君二人都像断了线的风筝,各自向后飞速地跌去。二人的身子各自向后跌飞足有三丈距离,才落到地上。 二人都已被对方所伤,朱光的剑气洞穿了大君的左肩,而他的右肩分别被大君击中一掌。 原来,当朱光将全身劲力贯入剑身而欲以剑气对付大君之时,突见大君挥出的掌气在他剑尖之前凝聚而形成两个掌印闪电般的打在他的身上。 若论两人的伤势,朱光显然要比大君要重的多。因为朱光此时,正在经受极端瘙痒与疼痛的折磨。在他双肩受伤之处,已是淡红一片。那是大 君淡红的掌劲在他身上留下的印痕。 此刻,那些夹杂着淡红色血丝的“气毒”已经进入了他的两肩皮肤之内,并且大有向体内传播之状。大君的两掌都含有强猛的劲力,也将他的双肩处的筋骨打得骨折,并且内腑也被震动。不过,由于朱光本身功力深厚,而他也正在用深厚的真气修为将“气毒”的蔓延之势堵住,并还运转心法试图将“气毒”一一化解掉。 大君的伤势也是不轻,他的左肩被朱光的剑气洞穿一个半指宽的扁圆洞,血水正从伤处汩汩而流。虽然他已点了止血穴道,但朱光的剑气不同于一般的剑伤。大君的剑气之伤纯是被强劲的剑气穿过右肩所致,伤处断裂整齐的血管经脉,就是剑气迅猛而过的结果。 加上大君右肩上的掌伤(之前被朱光所伤),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战。“破血大法”对他的损耗太大,当他将一口精纯的鲜血喷到双掌上之后,他就流逝了部分真气。而在他将血气与“气毒”结合的掌气推出之后,他全身的功力一下就少了大半,他的功力已经折损严重。 此时二人相距七丈来远,都已重伤在地。朱光嘴角沁出血丝,脸色惨白,正在运气疗伤,而大君正在为伤口敷药。 朱光与大君的惨斗早已惊动全场,但各人也都在最紧要关头,没人过来助他们一臂之力。 而仍在拼杀的三对阵中,李笑天与赵世成的拼斗最先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因为他们的决斗从开始起就预示着最为惨烈、最为惊人! 没人能够预见李、赵二人的决斗结果,因为二人的战斗情势不仅出了他人的预料,即使是当场的两人,也都在急升的战意催发之下,逐渐攀上不可预料的顶峰。 或许,当他们在第三剑决斗之后,武林也将开始出现两个不可忽视的新生的后起之秀!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十二章 蓄势一击 此刻,赵世成的眼里满是惊骇,还有疑惑。李笑天的变化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怎么也不到站立在他面前之人就是不久前的那个文弱小书生。 面前的李笑天,发际飞扬,儒襟翩翩,神色恬淡,儒雅的气韵惊人非常,然而这还不是令赵世成最吃惊之处。 让他惊讶,甚至骇然的是,李笑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虽然不是很强,但是却纯净的惊人,那是几乎有别于所有其他气势的一种。 别的气势,不是使人恐慌、压抑,就是以莫大的气机锁住别人的心神,致人不战自溃。而李笑天身上的气势就是一种矛盾的结合,淡淡的感觉却是让人异常的舒服。 可是这种以气机滋生的气势却纯正地让人难以置信。在这种气势影响下,赵世成竟然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另外,更有种自愿放弃决斗的感觉,让人感觉到与李笑天争斗是种破坏自然的愚蠢行为! 赵世成的气势虽然比李笑天高上不少,但里面尽是“温柔乡里迷醉”的气息,离纯正差上很远的境界。在里面除了轻浮糜烂之气外,全是真气与暴怒滋生的杀伐之意。 赵世成瞪着双目,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李笑天,而李笑天却将心神沉入了“一切在我”那本小册子上的“经脉运行”中的舒意过程。他体内的真气不知运行了几周,但他伤口处疼痛的减轻与对外界感觉的灵敏感增强,却表明他正在催化身体内外的生机。 正当赵世成被李笑天的气势所震惊而感到迷惑时,场中突然传来一声嚎叫。这声嚎叫出自四君之口,他的大腿中了南宫心菲一剑。 “娘的!臭妮子,竟敢伤你家大爷,老子与你拼了!” 不顾腿上鲜血直流,四君挥舞着双拳,向南宫心菲狂暴地击去。 四君的惨叫,把赵世成的心神惊醒。他不禁暗惊,今天他是怎么了,竟会对面前的小书生“浮想联翩”。他这一脱离李笑天独特气机的影响,阴毒的杀意瞬间占据全身,整个人刚刚有点萎缩的气势又陡然增强几分,他的战意已经到了必须马上决斗的地步。 而李笑天也同时被四君的叫声打断了沉醉的心神,摇了下头,也不禁暗问自己,今天他是怎么了,在如此生死搏杀的场合,竟然有些心神失守。看来,李笑天对他自己已经具备的独特气势还不了解甚至在意过。 赵世成的战意已经攀升到顶点,霍地一挥手中的“傲天剑”,一道晶亮的剑光陡然闪过,空气好像被划成两半。李笑天只 是感觉到上身轻微震颤一下,而后已无异样。他瞬时感到有些迷惑,心道,难道这就是赵世成夸口的第三剑?就这么轻轻一挥就没了? 李笑天虽然如此猜测,但此时也被赵世成的战意引发了体内一股急欲一战的欲望。要说刚才的气势是一种恬淡的气机,现在他的气机就被赵世成感染,转化成真正的战意,一种生死拼杀的念想! 李笑天不敢大意,尽管刚才赵世成已经挥了一剑,但他不敢相信那就是赵世成夸口的第三剑。他已经将剑放到了“裂风大九式”的第三式“风断”的起手位置。尽管他还未领悟这一剑,但他已对前两式为第三式积蓄威势的道理有了不少领悟。 果然,不出李笑天所料,随着赵世成嘴角一抹诡笑闪过,他的长剑又动。这次长剑的走势却是非常诡异。李笑天根本未察觉到他的来处,只见赵世成将已经挥动的长剑的剑身向上下左右方向各斜劈一剑,然后就见他猛然低喝一声:“剑荡秋风!” 在四道剑影还未消失之时,赵世成突然长剑直入,握住的剑身直直向李笑天身前刺来。这一剑只从剑势上已让李笑天惊骇不已。 赵世成的剑尖之处竟然射出一寸见长的剑芒,这是何等的惊人!刚才朱光用剑之时,长剑剑尖之处也有一道剑芒,且有一尺之长。但那是深厚功力的表现,也是朱光之所以能名列江湖顶尖剑手的实力见证。 而赵世成不过二十出头,却能发出剑芒,这不能不让人惊讶。李笑天在剑上的造诣虽然不高,但眼界已是大增。南宫品兄妹与朱光都曾向他说过练剑之人在剑上的修为层次。 对于练剑之人,在剑术上的造诣分成五个境界。 一是,剑式套路。即用剑之人凭借剑术的固定招式,一招一式地发挥威力。 二是,运气于剑身。即习剑之人能将自身的真气贯入剑身,使剑刚柔互济,以达最佳克敌效果。 三是,剑气伤人。即练剑之人能够将贯入剑身的真气透剑而出,化作有如实体的剑芒伤人。而根据用剑之人功力的不同,剑芒有长有短。短者为剑芒,中者为剑气,宽长者为剑罡。 四是,化实为虚。此阶段,练剑之人可以“任物作剑”,威力不减。 五是,心之剑。这是剑道的至高境界。对于这个剑道境界,朱光等人也只是向李笑天略微提及,因为他们也都不甚明了。即使像朱光这样的用剑顶级高手,也只对剑道的第三个境界深有体会,对后两个阶段尤其是第五 个阶段,以他修为,竟也感到玄妙。 而此时,李笑天看到赵世成手中长剑竟然能发出一寸来长的剑芒,怎不惊骇。因为这是需要至少三十年以上的修为才能达到的境界! 李笑天不敢置信,他强行压制内心的惊惧,将体内的真气催动到目前他所能达到的最佳境界。他不但已经感觉到了赵世成这直直刺来的一剑的威力,而且他还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开始急剧晃动起来。 李笑天内心更加惊骇,但他的战意丝毫没有减退,相反,在体内真气的支撑下,他越发感觉到急需一战。 沸腾的战意早已向小庙门前的战场扩散开来,此时已达到一个惊人的顶峰,除了李笑天与赵世成二人之外,其余人也都感觉到了周围空气中的惨烈杀意。 这种杀意几乎使动手的双方都感到心头狂跳,而正在施展的招式也都缓慢地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的战意实在比不上制造这种气势之人的杀意。 除李、赵二人外,其余人都停了下来,即使是正在疗伤的朱光与大君二人,也都中断疗伤,纷纷向小庙门前的二人战场望去。 他们看到了最惨烈最惊人的一幕,赵世成的长剑挟着雷霆之势直向李笑天刺去,而李笑天却以一种“有去无回”的剑势,就那么简单地下劈之势,向迎面而来的长剑劈去。 那挂在小庙门檐上的两盏宫灯可受了鱼池之殃,本已来回飘摇,此刻在强大的气势挤压下,纷纷暴裂,落得粉身碎骨。小庙门前顿时重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李、赵二人之间的空气早已受到压迫,已经狂暴开来。在他们二人四周的一丈之内已经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场,二人的衣衫纷纷碎去,头发散乱。 就在二人长剑接触的刹那之前,突听朱光惊骇地大声叫道:“咱们快速离开十丈开外,快!”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尤其是剩下的“苗疆三君”。不过,他们听到朱光如此惊惧的叫声,也都不自觉地向十丈外飞身而去。当然,他们认为以朱光的身份,竟然也如此惊骇,心知他的警告必然有其理由。 就在他们奔离李、赵二人的战场九丈多点时,突听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巨响,而后只觉得空气中接连传来数道暴裂之声,这些声响直震得他们的头脑轰鸣。 还没等他们转身去看,就感觉到身上几处被某物击中,且已被透衣击伤,疼痛非常。这些击来之物,竟是小庙门檐上的瓦片! 他们不由骇然,这四周 只有小庙门上有瓦片。这些砸中他们的瓦片,分明来自门檐之上。而能将这些瓦片送到此处砸伤他们的力量,也只有那刚才的惊人一击。这种拼战出自两个少年之手,该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夜色依然漆黑如墨,而刚由光亮进入黑暗的众人更觉得小庙门前漆黑无比。片刻工夫,他们竟未发觉庙门前有丝毫人声,都不由大感疑惑。 难道李、赵二人都已战死当场?抑或他们被刚才狂暴的一击震飞了? 众人之中尤以南宫心菲最为担心李笑天的情况,她与众人的想法一样。此时,她已禁受不了心中的焦虑,不由大声哭叫起来。 “哥哥!哥哥!你怎么啦?你别吓唬菲儿呀?” 南宫心菲边哭边不顾一切地向刚才李、赵二人的战场冲去! 南宫品见其妹如此举动,不由暗叹一声,也迅速地跟在她的身后追去,以防她出什么意外。 刚才凭借深厚的修为,朱光的伤已经恢复了六成。因此他并不比南宫心菲的行动慢,几个起落已到李、赵二人的战场。他迅速拿出火折子,燃上后,已然可以看清刚才的战场。 众人看到的是一个足有一丈长五尺宽的土坑,庙门已经破碎在地,门檐上瓦层早已被揭得干净。而在大坑的四周都是道道深划的剑痕。 见到如此惊人之状,朱光不禁自言自语道:“果然不愧为天下至高的剑法!果然……” 南宫品离朱光最近,疑惑地问道:“朱伯伯所言何意?” 没等朱光回答,二君突然惊骇地叫道:“傲天剑式!这怎么可能?” 大君的惊疑之声也传了过来:“太……太不可思议了!平时我们根本没见到公子习练此无上剑术呀?” 南宫品听到“傲天剑式”四字,顿时心神俱震。这四个字太惊人了,可以说每个武林中人无不“闻剑色变”! 正当众人还在疑惑、震惊之际,两道呻吟之声突然分别从大坑两侧六七丈外的地方传来。 众人听后,各自向一个方向扑去。早已泣不成声的南宫心菲也突然止住哭声,随着南宫品与朱光二人扑向北面的方向。 第五卷 丽人风波 第十三章 损失惨重 在北面发出呻吟之声的正是李笑天。在火折子的光亮之下,他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浑身赤裸,头发散乱,面目憔悴,一脸惨白,嘴角还有大片血迹。 不过,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李笑天右胸上的那处剑伤。此刻,伤口的开裂程度比原先要大上一倍有余。虽然又被朱光点了止血穴道,但血丝仍然不断流出。而胸腹上的大片血迹显示,李笑天伤处曾经大量出血。 南宫品与朱光将李笑天的上身扶起之后,南宫品站起身子,刚欲脱下外衣给李笑天披上,就见南宫心菲已经来到。他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南宫心菲看到一个赤裸着全身的少年男子正半躺在朱光的怀里,俏脸顿时红到粉颈,心头剧跳。而后,就见她以比闪电还要快的速度,转过身子。 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少年男子的赤裸身躯呢。不过,她第一眼竟然连李笑天的惨状都没看清,就已触电般地转过身子。 可见男女异性对彼此的赤裸躯体是多么的敏感! 这或许就是造物之奇的缘故,造物主鉴于人类的灵智,而不惜心力,加于人类身上诸多的美妙事物! 等南宫品将外衣裹在李笑天身上之后,南宫品才焦急地道:“小妹,咱们快回襄城,此地不宜久留!笑天的伤势太重,再不救治恐怕就来不及了!快点备马,日后咱们再找他们算帐!” 南宫心菲心中一惊,脸上的红潮瞬间逃逸干净,急忙转过身来。她看见李笑天右胸剑伤处的外衣上一片血迹。这分明是李笑天右胸之伤已经恶化之状。 “大哥,这……这怎么办?你看他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呜……呜呜……” 南宫心菲将李笑天的一只手紧紧握在她的双手之中,她感觉到李笑天的手冰凉的可怕,不由又大哭起来。这也难怪,她毕竟年纪太轻,经过的事又少,现在看到李笑天如此模样,除了心急如焚、伤心痛哭之外,早已不知所措。 朱光一直在默查李笑天的伤势,此时,他突然道:“少主,大小姐……笑天的伤势不妙,体内经脉紊乱,十分微弱,而他右胸上的剑伤又被震裂一分,恐怕已经伤到体内的经脉与内脏。属下以为,还是快点回返南宫世家方为上策!” 南宫心菲突然止住哭声,脱口道:“朱伯伯,你千万要救醒他。你快说,要怎样才能尽快减轻他的伤势?” 说到此处,她突然将目光转向南宫品,又满脸希冀地道:“大哥,你给他敷过‘ 心梦散’了吗?” 南宫品一听,半响之后才道:“这次……这次出门匆忙,大哥没有带在身边。” 南宫心菲娇面剧变,双目中又是泪珠不断,低声泣道:“这……这怎生是好?” 看到南宫心菲心菲伤心欲绝的样子,朱光沉默片刻,下了决心,道:“笑天的伤势究竟重到什么程度,目下还不清楚。但属下认为再好的药物,也只能起到暂时抑制伤势加重的作用。现在他全身的经脉好像都受到震动。尤其是胸部,可能经脉断裂也未可知。属下……属下有一颗……一颗药丸,已珍藏了整整二十八年,现在……” 南宫心菲哭声又止,一把抓住朱光的衣襟,急声道:“朱伯伯,你快拿出来呀!刚才你怎么不拿出来给他服下呢?” 南宫品低声喝道:“小妹,快放手!你怎么能如此不知礼数!” 朱光摇头苦笑道:“大小姐,不是属下不肯……唉!属下这就拿出来。” 朱光左手托着李笑天,不太方便取物。南宫心菲见状,急忙将李笑天接过来,抱在怀中。李笑天的身体刚一入怀,南宫心菲就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冰冷,心中更是急如火焚。 片刻后,朱光好不容易从怀中抽出手来,一个很小的方盒出现在他的手上。方盒确实很小,里面最多能装下一颗普通的珠子。 朱光来回摸了不下十次,在南宫心菲的催促下,终于将方盒打开。打开后,一股扑鼻的清香传了出来。这种清香顿使南宫品兄妹的精神为之一振。 发出香味的是一颗珍珠般大小的丹丸。在火光之下,颜色洁白,还不时地反射出些许晶莹的亮光。 南宫品看后,起初还未有何太大感觉,但等他将弹丸再细细看上几遍后,他心中一动,不由大吃一惊,道:“这……这是昆仑圣药‘渡厄丹’,竟是最稀少珍贵的“晶白丹”?” 南宫品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看到的是“天下六大圣药”这一的“渡厄丹”,而且是与他南宫世家的“心梦散”齐名的“晶白丹”! 朱光又是苦笑一声,满腹伤感地道:“少主说的不错,这正是‘渡厄丹’之一的‘晶白丹’!本派的‘渡厄丹’共分两种,都为本派第三代祖师所炼制。一种是紫灵丹,数量还有五十颗左右;另一种就是‘晶白丹’,目下算上这颗,还剩不到十颗。” 随后又见他低声一叹,以一种无限怀念的口气道:“‘晶白丹’,虽是旷世圣药,但如 何能解得那人间之情呢?唉!罢了,都二十八年啦!该让它去了。” 南宫品兄妹不知道他一会工夫不到接连提到两次“二十八年”有何用意,他们只觉得当下救人要紧,就催促朱光给李笑天喂药。 朱光将“渡厄丹”中的极品“晶白丹”给李笑天服下后,沉声道:“少主,大小姐,咱们快走!属下刚才已听到南边也传来‘苗疆三君’的焦虑之声,还有辱骂咱们的……咱们快走吧。现下解救笑天要紧,报仇之事,以后再谈不迟。” 南宫品也早已听到对面的人声,这时一听朱光所言,也觉有理。他们也知道,即使现在再过去与赵世成等人拼斗,结果也不会太好!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而这样必然会耽搁解救李笑天的时间。 南宫品沉思片刻,道:“对!咱们快走。看来,赵世成也受伤不轻。他们本来要将咱们杀人灭口,现在突生变故,正是咱们返回之时。” 说完,又附带一句惊叹:“唉!真想不到笑天也能发出那样猛烈的一击!他的武功心法必是惊人之学,应该越来越毫无疑问了!” 朱光也有同感,南宫心菲则是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丝好看的脸色,娇声道:“以后菲儿再也不那么教哥哥武功了。菲儿笨死了,明知道哥哥已有了不错的内功功底,偏还把他当作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来教。唉!” 南宫品语朱光一听,不由互望一眼,对南宫心菲的怪言怪行感到既好笑又无奈。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南宫心菲从一开始教李笑天武功时就抱着这样的想法。 看来她要用武功保护李笑天的念头一直未从心中铲去,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愿看到李笑天的武功比她高,那样或许就不好玩了。 天哪,怎么解释呢,或许南宫心菲的纯真正是女人天生的母性体现,这可能是每个女人都具有的一种天性,只不过由于个人的性格、年龄与经历不同,她所表现的强度不同罢了。 此时,南宫品像是想到什么,脸色突变,骇然道:“我怎么也不相信,‘傲天剑式’会出现在赵世成身上,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若是在金陵王府之中有很多人会这种剑术,那金陵王府的实力岂不是太可怕了!” 朱光的心情也是沉重无比,不过,他的江湖见识比南宫品要多上很多。江湖人难解江湖之事的情形,他可是见得多了。 “少主,这事确实让人震惊。咱们还是快点返回南宫世家吧,到时回禀家主,以家主的英明才智,应会解开其中端倪! ” “大哥,哥哥的气息平稳了一点。你抱着他,我去牵马去!” 南宫品点头道:“咱们一块去吧,方才已听不到南边人声。他们或许已经离开,但他们对咱们已经恨之入骨,不噬不快!若他们在暗中再次偷袭我们,咱们实不易应付!” 朱光道:“少主,咱们此行可谓损失惨重!除了笑天罹受重伤之外,不仅损失了七名护院高手,而且还得罪了‘金陵王’。回去之后,咱们可要仔细禀报呢?” 他没有把他自己所受的重伤算进去,实际上,他的伤势在未自行疗伤之前也是非常之重,只不过,由于他修为深厚,才得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伤势恢复了六成有余。 南宫品面色凝重,道:“情势演变至此,实出咱们所料,我想爹也不会太难为咱们!” 南宫心菲在前六尺外前行,南宫品抱着李笑天。朱光双肩有伤,虽然已经恢复了六成多,但仍是有些疼痛,不过到现在他却未表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片刻工夫之后,四人来到北面大道边的拴马处。 由于夜色漆黑,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易看清三丈开外的物体。他们欲在小庙投宿之前,就把马匹全拴在离大道还有一丈远的一片小树林里。 当他们再次燃起火折子,快走到原先的拴马处之时,走在前面的南宫心菲突然惊叫一声:“啊!大哥,你们快看……” 南宫心菲惊叫后,捂住小嘴,已纵身回到南宫品与朱光身边。娇躯瑟瑟发抖,脸色也惊恐万端。 南宫品见其妹一副受惊的模样,心头也不由“咯噔”一阵突跳,问道:“怎么啦,小妹?” 南宫心菲接连拍了数下胸口,心有余悸地颤声道:“大哥,张、赵两位护院都被人杀了,马匹也被人宰了!” 南宫品与朱光一听,齐然变色,都是一提身躯,一个起落进得树林里面。 就在离林边不到五尺的地方,出现一地死尸,死状之惨,简直让人震骇、呕吐! 两名护院的头颅已经被人割掉,不知去向,胸腹都被人用利剑剖开,肝、脾、肺、肠都碎断一片,散在尸体旁边。 十三具马尸也是惨不忍睹,马首与四肢全被砍掉,血水流得满地都是。 看到如此情形,南宫品兄妹与朱光三人无不感到震骇、痛心! 眼下,被南宫品寄予厚望的十二名护院,已经死了九人,另外三人若不 是被派往郾城打探消息,恐怕也不能幸免! 朱光的双目怒火狂喷,在夜色中火红精亮;南宫品俊面难看异常,一片懊悔痛惜之色! 南宫品懊丧不已,道:“若不是我主张将他们移到小树林中,他们或许不会遭此毒手。我……” 朱光一听南宫品自责之言,忙打断他的话,道:“少主,这不是你的过错。说起来,属下也有责任。不过,即使他们被留在当场,但咱们都与对方撕拼,也照顾不到他们。下场也会与刘、沈等护院一样,被击得粉碎!” 说完,他将火折子交于南宫品后,就欲用剑就地挖坑,将人尸与马尸都埋了。至于小庙前的七名护院的尸体,早已被李笑天与赵世成二人最后一击及气场的挤压,而被支解的支离破碎! “少主,你快看,那是什么?” 此时,火折子在南宫品手里。他右手抱着李笑天,左手持着火折子。他顺着朱光的目光望去。 就在朱光前面三尺处的一棵树上,竟然有人用剑刻了一行字:今杀人马,只是小惩。杀吾兄弟与重伤我家公子之仇,来日当报!金陵王府必叫南宫世家鸡犬不宁!哼!杀无赦!苗疆三君留。 南宫品将火折子靠近字迹,一看之后,三人都是一惊。而后,无不愤怒填膺。尤其是朱光,一挥长剑将树上字迹全部抹去。 “少主,你看怎么办?杀咱们人马之人是‘苗疆三君’!他们出手一向狠辣,这种残忍狠毒的手段只有他们做得出来!” “大哥,听他们口气,赵世成也是受伤不轻。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为‘傲天剑式’震惊吗?哥哥怎会变得这么厉害?” 南宫品一挥,道:“小妹,咱们暂且不提此事,回去后再作讨论。朱伯伯,咱们即刻出发吧。咱们先回到襄城,雇上一辆马车。笑天伤势太重,他恐怕受不了颠簸!” 朱光应道:“少主所言极是!不过,属下认为还是连夜赶路为妙。树上留言,最后一句狠毒无比。‘苗疆三君’已与咱们势如水火,他们说欲对咱们南宫世家下毒手,或许并非恫吓之言。 ‘金陵王’的辖地虽然在金陵,但在洛阳附近也可能有他的势力。如今,赵世成已受重伤,而‘苗疆四君’中的老三又被咱们所杀,他们有可能暂时不回王府,而直接调动洛阳附近的人手,对咱们南宫世家不利! 咱们必须抓紧时间返回南宫世家,禀报家主后,早作准备。咱们宁可信其有,也不 能信掉以轻心。唉,这次咱们惹的货太大了!” 南宫品点头道:“咱们马上返回襄城,之后即刻连夜赶路。明日午时定可赶回府中!” 然而就算他们如期回到南宫世家,就一定能将李笑天解救过来吗?就能做好所有必备的措施而防患未然吗?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一章 傲天剑式 第二日午时,南宫品一行果然按预计时间回到南宫世家。而随着他们的返回,南宫世家也随之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股压抑的气息开始在南宫世家传开,每个人都为南宫品带来的消息而感到震骇甚至彷徨。 未时初,南宫品兄妹与朱光三人就被南宫端平诏到了会议室。而李笑天仍然昏迷不醒,伤口处已被敷了“心梦散”。 这可是一般武林人想都不敢的事情,“心梦散”既是南宫世家的疗伤绝品,又位列“天下六大圣药”之一,这样常人一生也许都难以见到江湖圣药,却被无名小卒的李笑天时隔不长时间连用两次。这要是被其他江湖人知晓,不把李笑天嫉妒死才怪呢。 李笑天被安排到南宫品的住处“华心楼”,南宫心菲本想跟去照顾他,但被南宫端平以“情势严峻”为由,严令她必须参与接下来的会议。 此时,“秋心楼”会议室中,已坐满七人。这七人分别是南宫端平、南宫维正、南宫品兄妹、南宫智、朱光,还有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这中年人是南宫世家护院副首领闵克,朱光是正首领。 当众人坐好之后,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的是南宫心菲。只听她道:“爹,菲儿和大哥碰上了会‘傲天剑式’之人呢。这种剑术菲儿也听说过,但不知……” 她的“但不知如何厉害”还没未说完,除了南宫品兄妹与朱光外,其余人齐然发出惊骇之声。 “菲儿,你们确定没有看错?”南宫端平一脸惊疑地问道。 南宫心菲愣了一下,迟疑道:“这……菲儿也不敢肯定,这是朱伯伯说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朱光身上,南宫维正眉头一皱,道:“朱老,这可是真的?” 朱光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道:“二爷,属下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那赵世成与笑天决斗时所发挥的惊人威力,在属下所知的武学之中,只有‘傲天剑式’第三式有此特征与表现!” 南宫维正眉头一动,道:“你把当时的情形描述一下,咱们再印证一番。” 朱光脸上一片崇慕之色,应道:“赵世成出剑之前,气势已然非常奇特强大,而挥剑之后,空气立刻急剧搅动起来,而且被搅动的空气使人有种异常压迫窒息的感觉。当他的剑势与笑天的剑势碰撞之后,空气陡然暴裂开来。无数道错乱锐利的剑痕在空中与地上划过。属下虽然没有看清赵世成出剑的方位,但却丝毫没有漏掉他在蓄势阶段与挥剑之后的情形, 他和笑天决斗的最后一剑与‘傲天剑式’的第三剑‘剑荡秋风’一般无二!” 说道此处,他顿了一下,脸色的崇慕之色更浓,继续道:“昆仑派开山之人乃摩天祖师,他当年与‘剑尊’浪飞白论剑两次后,两人遂成莫逆之交!本派摩天祖师曾在师门训典中记下此事。而属下的师尊当年也向属下详细描述过‘傲天剑式’的特征与威力。因此,属下敢保证赵世成所用剑术就是‘傲天剑式’!” 南宫端平神态凝重,他站起身来,来回走动已不下十余次,其余人也都被这惊人的消息所震骇,全都是一脸的惊惧之色。 良久,南宫端平将深邃的目光在室中之人的身上一一掠过之后,道:“‘傲天剑式’,剑分八式,剑剑傲天!最后一剑‘剑碎虚空’是江湖上数百年来最厉害最出名的剑术招式! 江湖流传,傲剑一出,谁与争锋?当年‘剑尊’浪飞白凭借手中‘傲天剑’,施展‘傲天剑式’,与昆仑派第一代祖师摩天前辈决战昆仑山,其所展示的惊天动地的威力,实让天下人钦服、仰慕!到现在,‘傲天剑式’已经扬威江湖数百年,在剑道上,一直雄踞天下!” 语声一顿,目光转到朱光身上,又道:“昔日,贵派‘裂风大九式’的名声仅次于‘傲天剑式’。可是数百年来,‘裂风大九式’逐渐从江湖上淡出,听说其中原因乃是门中弟子在此剑术上的造诣一直不够所致,不知真正原因是否如此?” 朱光神色一黯,低声道:“对于本派的‘裂风大九式’,百年来就无人能够突破第八剑,而近几十年来,连突破第七剑者也不过几人。为了不在江湖上辱没‘裂风大九式’的威名,本派近来几代掌门人都严令门下弟子在江湖上使用这一剑术,而用另一套剑术‘摩天剑式’!” 南宫心菲突然道:“爹,你说‘傲天剑式’与‘裂风大九式’都是昔年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无上剑术,那它们与当今的‘天下三大剑术’相比,哪一个更厉害?” 南宫端平并未答复,而是回身坐回原位,倒是南宫维正倏然起身,道:“菲儿,据二叔分析,慈心庵的‘心剑’、暗手盟的‘幽剑’与‘剑邪’的‘虚剑’虽然并称为天下三大剑术,但若与昔日两大无上剑术相比,仍是又着一定的距离。不过,现在的‘天下三大剑术’,各剑剑意不同,威力各具,实也不逊它们多少!在有些方面甚至有过之。” 朱光点头道:“二爷所言甚是,当今三大顶尖剑术,无不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闵克一直静坐着,这时突然插道:“家主,‘傲天剑式’乃江湖无上剑术,威力惊天动地。如今竟然落入金陵王府,属下以为形势对咱们极端不利!” 其余人闻言都是一震,南宫端平沉声道:“‘傲天剑式’乃剑道之王学,凭此王道之学,金陵王府的实力足可激增数倍。如今咱们已经得罪了金陵王府,后果如何,咱们不可预知。不过,品儿这次率众与赵世成等人血拼,虽然双方互有死伤,且我方居多,更占据理由,但‘金陵王’多半会听其子一面之词,而向南宫世家兴师问罪!” 说道此处,南宫端平语声陡变冷厉,向南宫品喝道:“南宫品!你可知罪?” 其余人一见,都是大吃一惊。而南宫品一听其父口气严厉,顿知他是在责备自己擅自带人与人拼斗、损失惨重,且为南宫世家闯下大祸。 他自从回到南宫世家之后就已经为此事忧心忡忡。此刻,见南宫端平向他厉声责问,浑身不由一颤,支吾道:“爹,品儿实是……” “住口!这是会议厅,在座都是南宫世家的要员,你难道不知道吗?” 朱光见南宫端平对待南宫品如此态度,急忙起身,正欲为南宫品求情,突见南宫端平双目向他一瞪,两道凌厉的眼神直射到他身上,他顿时感到一阵心慌,便不作声。 南宫品见南宫端平丝毫不给他留余地,心中不由感到郁闷。霍地起身,行到南宫端平身前三尺之处,双膝猛然跪到地上,大声道:“是,家主!南宫品身为南宫世家少主,不能以身作则,反是擅自调派人手与人争斗,现已造成南宫世家九名护院丧失性命,并为南宫世家惹来无端横祸。现在,我,南宫品,跪在家主面前起誓,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朱光一见,顿觉事态严重,先有南宫端平疾言厉色,后有南宫品以家法自责。若是南宫品真因此此行动而被南宫端平处罚,这将使他在南宫世家的地位大受影响。虽然南宫品是南宫端平之子,但在此场合,南宫端平绝不会顾及父子之情。另外,这件事与他也有关系,他不能让南宫品一人承担责任。 心思至此,朱光恭声道:“家主,属下……” 南宫端平一挥手,喝道:“朱首领,此时不需你说话!” 朱光脸上一红,张了张嘴,旋又闭口不言,退回椅上。他刚坐下,却听到南宫品朗声道:“家主,南宫品自小受你教诲,人生在世,侠义为怀!只要所为得当,就是无愧于心,无愧于南宫世家 。这次南宫品未能事先禀报家主,实是情况紧急。家主曾说过,男儿做事,应该以最要紧事为先,绝不能拖泥带水、前瞻后顾!张姑娘被人劫持,她的丫环向南宫世家冒死求救。我南宫品身为南宫世家少主,不敢有负别人求助之心,遂带护院高手,追击劫匪。 南宫品秉承祖训,一心追敌,不敢懈怠。庙门激战,我南宫世家武士,个个不顾生死,奋勇杀敌,最后九名武士惨遭毒手。我南宫品在此发誓,十日内必为他们立下‘长生牌’,日夜供之。我南宫品在此倡议,世家子弟必须从‘长生牌’立起之日起,积极向上,继承他们的英勇品格,勤练武功,为南宫世家的再次鼎盛而奠基!” 南宫品以番朗朗激动之言顿使所有人为之惊愕。他们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出自南宫品之口。 试想,一个刚犯了南宫世家“擅动人手,引发祸端”家规的南宫品,竟然能于此极“不合时宜”的场合,大出此言,怎能不让人感到愕然! 这段话虽然解释了“擅自出动人手”之因,但已造成的损失却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南宫品这样辩解,反会让人予以“强辩”的不好印象。 众人心思急转,越想越觉得南宫品所犯的家规难以得到完全宽恕。他们本想向南宫端平求情,为南宫开脱。但他们见朱光两次求情,都被南宫端平喝止。心中不由纷纷猜测,南宫端平看来对此事非常重视,已到了不顾父子之情的地步! 正当他们各自为南宫品将要受到惩罚而担心时,突听早已看不下去的南宫心菲大声道:“爹,你怎么能这样对大哥?大哥说的不错,生为南宫世家的儿女就要秉承祖训,一切以世家荣誉为第一位。你们不知道,在激战时,哥哥……李大哥无时不在为南宫世家而战!他武功不高,却硬是与赵世成拼了下来。他受了伤还战,他不想让我们分心,就咬牙……” “好了,为父知道了!” 南宫端平眉头一蹙,轻喝一声,打断南宫心菲更加“不合时宜”之言。不仅他,就是其余人也想不到南宫心菲会于此时对李笑天“歌功颂德”起来! 室中七人中,多数都在替南宫品担忧,惟有一人却在不动声色地暗喜。他自始至此未对南宫品的言行发表看法。 此刻,他见南宫品大有不服南宫端平之言,心中暗道:“嘿嘿!你们父子吵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大哥呀大哥,你这样对付你的宝贝儿子,我看你如何自处!你尽管处罚这个并不怎么称职的少主吧。最好将他的少主之 位割去,让我的智儿来做。这样由我们父子来掌控南宫世家,将来何愁不能再现昔年的鼎盛声威!” 正当南宫维正幸灾乐祸、暗自窃喜之时,他突然感到一道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心中略慌,急忙调整心神,装作一副凝神倾听之状。 南宫端平将凌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一一略过一遍之后,忽然哈哈一笑,道:“好!说的好!南宫品能以南宫世家一员的身份,主动承担责任,而又能剖析事理,并为南宫世家下一步的发展计划献上绝佳良策。这一切,实实证明南宫品胜任南宫世家少主一职。大家应该以之自豪,为之鼓励!” “咦!” 其余人又是一阵更加强烈的惊愕,他们为南宫端平短短半刻工夫期间的两次前后迥异的态度感到既突然又惊异。 不过,瞬息之后,他们全然明白过来其中的意味,齐齐拍起手来。室中一时掌声雷动,轰然不绝。 可是,却几乎没人发觉,众多的掌声中,夹杂着几道轻得不能再轻的掌声,那是南宫维正发出的。当然,更没人发觉他眼中闪过的一道冷芒,那是一种因嫉妒而生出的无情杀意! 他是厅中之人当中受到南宫端平刚才前后变化的影响最深的一个。他的内心刚刚进入窃喜的状态,突然又被泼了一盆冷水,泼得他满脑子都是冷意。 他仿佛感受到了下一代家主耀武扬威的一刻。但那人却不是他,更不是的儿子,而是南宫世家的当代少主南宫品!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二章 议事筹谋 南宫维正的内心正在被强烈的失望感所折磨,他开始为自己今后的大局感到一丝忧虑。他也想抓住南宫品的“擅动人手、造成损伤”一点,而向南宫端平请求严惩其子。这样南宫端平即使是一家之主,也不能包庇他的儿子。 但是就算他成功了,他又能得到什么。他的密谋大计还远未达到理想实施阶段,他不能因小失大。若他与南宫端平此时闹翻了,其他人员必会说他不顾兄弟之情。况且,家主之位还牢牢握在南宫端平的手里。他既失脸面,又可能会使密谋事先暴露。 南宫维正在心中衡量轻重片刻,一想到那足以改写历史的大计,他内心的自信又重新回来。 他暗道:“哼!且让你们父子俩再惬意几天。不出三年,不仅这个家主必定是我南宫维正的,就连其他世家也要向我低头!哼!看你们到时还能得意乎!” 想到此处,南宫维正一整面色,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高兴道:“品儿,二叔对你的行动从未又过异议,今后可要再接再厉啊!”。南宫维正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室中其余人的惊讶目光,因为他这句话虽然是对南宫品的鼓励之言,但前一句“二叔对你的行动从未有过异议”,分明是对南宫端平处置此事态度的不满。 没等南宫品答话,南宫端平迅速地向南宫品暗递了一个眼神,道:“品儿,还不向你二叔表示谢意!” 南宫维正一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身上,顿时警觉方才之言大是不妥,但话已出口,难以更改,不由暗骂自己几句。 他文才兼具,做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已被人称为南宫世家的“第一智者”,刚才,他竟然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大意乎。 南宫维正虽然为方才的言语疏忽而有点后悔,但他却不怕得罪谁,因为他有自己的强大后援。这时,见南宫端平好像并未听出他的话中之意,反而要南宫品向他表示谢意,他不禁一怔。 在南宫维正怔神间,只见南宫品站起身来,向南宫端平异常恭敬地道:“谢谢二叔,小侄今后会更加努力的!不过,小侄仍不敢轻易原谅自己,还是要自罚自己!不仅要将自己的些许积蓄拿出来,一并作为对几位护院兄弟的抚恤之用,而且等爷爷出关之后,小侄还要面壁半年,以惩今日之过!” 除了南宫维正之外,所有人对南宫品之言又是一阵赞叹,他们都为南宫品逐渐成熟且略现家主之风的表现感到高兴。 南宫脸色一整,沉 声道:“不错,品儿虽然是为救人才擅自调动人手,且已造成重大损失,但调动人手的动机是锄强扶弱,伸张正义。这也正是咱们南宫世家一直坚持的侠义之风!不过,品儿自罚之举,本座表示赞同。 九位护院是为了救人而死,更是为了维护南宫世家的江湖声誉而死!他们的人虽然已死,但他们的精神仍然长存于我们的心中!现在,本座宣布,半月后,即本月二十七日,为各位战死的护院树立‘长生牌’!那日正是南宫世家的历年公祭先烈的日子,在那日举行仪式,既可表示南宫世家对死去的英雄武士的敬重,又可以给他们的家人一个最大的交代。 明日本座就命帐房给每位死者的家人发放五百两白银,并从下月起,将护院每个月的薪饷增加十两银子。而且,本座也考虑咱们南宫世家可以专门拿出一部分金银,设立一个‘常备银库’。这些银库里的金银专门用作奖励为南宫世家作出重大贡献之人,其余人等绝不能动它一分一厘!” 说完,南宫端平将目光在众人的身上扫过一遍后,又道:“不知诸位对本座之言,可有何异议?” 其余人一听,无不迅速起身,齐声道:“家主所言英明,属下等回去之后立刻准备立牌事宜!” 这说话的人中,自然包括南宫维正。他为南宫端平能够说出此番话,感到无比的震惊。在他的心中,南宫端平为人稳重,对南宫世家的一些固有规矩,他从不轻易改动,只知循规蹈矩。 这也是南宫维正最看不起南宫维正的地方,因为他在其兄的领导下,总感觉到束手束脚,不能发挥他的才智而一展抱负。 十年前,有一次,为拓展南宫世家在苗疆的生意渠道,他向家主南宫端平提议与“金花帮”合作,由“金花帮”负责提供南宫世家在苗疆所需的货源。 以他的想法,这是对南宫世家的商业发展十分有利的事情,其兄绝对不会反对。但出乎他的意料,南宫端平连商议的余地都没给他,就把他的提议给否决掉了。理由很简单,南宫端平认为“金花帮”只是个身处穷山恶水的小帮派,而且该帮在江湖上声誉也不太好。 可是,因为南宫维正已经事先与“金花帮”达成了口头协议,当他将南宫端平拒绝合作的意向转告于“金花帮”后,该帮的反应自然非常强烈。 因此,这不但让南宫维正在苗疆一带的声誉大损,而且也使南宫世家在苗疆发展大门几近关闭。若估计遭受的损失,到现象恐怕已经有一百万两银子。 自此,南宫维正对其兄的迂腐行为深感不满,而南宫端平越来越安守南宫世家的态度也让他觉得其兄太无能。 因为,他自小就认为男人就要以成就前无古人的大业为惟一志向,即使一生中成不了万人景仰的伟业,也要成就人人畏惧的霸业。 他也曾把自己的志向向南宫端平与南宫靖说过,但他们都说南宫世家能长列武林“四大世家”已是不易,更不能拿南宫世家做成就功名的工具。 他们的表情,现在南宫维正想想还觉得他们简直是懦弱、平庸的可怜。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就凭这样的两代家主,南宫世家不落到如今的“四大世家”之末位的地步才怪呢?当然,更不能妄谈南宫世家的再次鼎盛了,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这南宫世家的“秋心楼”里,他却从其兄的口中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不!这些话他非常想听,而且早想亲自说出口,但现在却从他一向认为固步封尘的兄长口中说出,怎能不让他震惊。说仔细点,震惊中更包含着正在引发内心颤抖的一丝骇惧。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番充满智慧的言语是出自他的兄长之口,但事实不容置疑,因为其余人也包括他自己,都被南宫世家的当代家主南宫端平的一番言语所折服。 话中的果断、创举无不更增南宫端平的英武形象。现在在室中其余人的眼里,南宫端平父子今天的异常表现,几乎可宣示着一个更加强盛的南宫世家的即将到来! 正当众人都为南宫端平的表现而折服之时,惟一对此感触不大的南宫心菲突然道:“爹,你好威武呀!嘻嘻,不知父亲大人还有何吩咐吗?” 南宫端平右手轻挥一下,道:“你们再暂坐一刻,本座还有重要之事商议!” 其余人一怔后,瞬间明白,接下来欲谈之事一定与‘金陵王’有关。他们早已把此事想了数遍,但一直未见南宫端平提及,也都未出言提出。因为,他们知道对这样的大事,南宫端平必定在腹中早已对策。 等众人正襟危坐之后,南宫端平将目光投到朱光身上,道:“朱老,本座只听说赵世成受伤是发生在他与笑天的决斗之中。那么,你相信笑天有击伤赵世成的实力吗?” 朱光并不打算将李笑天会“裂风大九式”之事说出来,低头沉思片刻,道:“家主,当时属下和少主、大小姐三人距离他们二人的决斗之处足有五丈多远,且他们的决斗激烈异常。而他们的最后一 击,好像仅仅是他们在各出一剑上的较量。他们出剑的速度太快,属下确实没有看清?因此……因此也不敢确定笑天是否有无击伤赵世成的实力。不过,既然‘苗疆四君’等人已经说了,看来赵世成受伤不是假的!” 南宫端平眉头略皱一下,又向南宫品兄妹问道:“你们呢,也没看清吗?” 南宫品兄妹也确实没有看清,南宫品应道:“是!他们最后一击之前,由于剑势形成的威力将庙门的两盏宫灯压灭挤爆,所以他们真正出剑的一刻,我们都没有看到。如果赵世成与笑天决斗时所用的剑术就是‘傲天剑式’第三式‘剑荡秋风’,那笑天所用的剑术也必然奇绝无比。因为他也把赵世成震飞很多距离,且把赵世成击伤!不过,品儿想不通,笑天何时有这样的功力呢?虽然我们没有看清他最后一击的剑式,但他身上发出的气势,只比赵世成逊上一分而已。真想不到他何时拥有这样的气势?” 一旁的南宫维正一听,心中一动,刚才他就有些怀疑,现在经朱光与南宫品二人又细说一遍,他不由对来南宫世家不久的李笑天产生兴趣。若李笑天果真有对抗“傲天剑式”的实力,那若对其示好,拉到他的阵营里面,或许会对他的大计起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的反应惊人,一下子就定好了以后对待李笑天的方式。接着,他插言道:“既然我们的人伤了赵世成与三君,‘金陵王’知悉后,必然会对付我们南宫世家。‘金陵王’乃大宋疆域中最大的藩王,势力庞大,实力惊人。王府之内高手如云,我们南宫世家与之对抗,必然……” 南宫端平突然打断他的话,道:“南宫世家确实已进入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必须加紧增强实力,以备将来所需!不过有几点,你们也可能早就注意到了。 一是,与品儿等人决斗的不是赵世成一人,还有‘苗疆四君’。这四君可是金陵王府中的二级护卫,而藩镇王府的护卫高手,一般不允许在藩镇之外行动。因为,这会引起朝廷与其他势力的警惕。也因此,‘金陵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为此事大动干戈。 二是,限于藩镇的权力特性,‘金陵王’也不敢明里派兵到洛阳地面来攻打南宫世家。 三是,大宋的四周都有外族在虎视眈眈,尤其是北面草原的辽族与关外的完颜部落。虽然朝廷已打算派遣宦臣童贯出使辽朝,欲与北国的这个强族通好,但燕云之地一向是我大宋子民心中的伤痛。而辽朝却不满足于仅仅占领我大宋十六州,一直对北面边境进行骚扰 ,甚至烧杀抢掠……” 南宫品突然住口,目光转向南宫维正。南宫维正心神一紧,不过,瞬即恢复平常。这种事对他这个最关注天下大事之人来说,可谓分析起来毫无困难。 只听他接道:“大哥所说的三点,正是关系到金陵王府与南宫世家之间关系走向的最关键之处。尤其是第三点,辽朝天祚帝手段残暴,生性多疑,经常出尔反尔。即使将来我大宋与辽朝达成某种通好和约,也多半是一纸空文。 另外,几十年来,关外完颜部于数百部落中脱颖而出。在完颜部的带领下,关外各族好像异常团结。而而他们的实力近年也飞速地强大起来。在完颜部的两代英雄酋长盈歌与阿骨打带领部族族众的接连反抗之下,辽朝对关外各部落的统治大有逐渐失控之势。 这样更刺激了辽朝的狂野之性,他们虽然对逐渐强大起来的完颜等部几近无力控制,但对越来越弱的大宋却一直馋涎欲滴。这就是大宋欲出使辽朝的原因,我朝试图依照真宗帝所缔结的‘澶渊之盟’,以供奉‘岁币’来换取本朝的安宁。 嘿嘿!其实朝廷的大臣们也都清楚这无异与虎谋皮。因而在朝廷积极向外谋求‘通好’之时,却把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大宋子民身上,尤其是放在地方藩镇和江湖各大势力上。朝廷最害怕的就是地方上的暴动! 在此情势下,‘金陵王’若是不欲引起朝廷的不快甚至恐慌,他当不会公然向咱们南宫世家动手!” 南宫维正的话顿时触动南宫品的一个记忆,他不由大声道:“爹,夜里与赵世成等人拼斗时,孩儿亲耳听到赵世成大发一阵狂言。那狂言是……” 没等南宫品说完,南宫心菲突然接道:“那赵世成竟然说,‘金陵王’的口谕就是大宋律法,他的命令就是王法!” “啊!” 众人反应丝毫不下于听到“傲天剑式”时的反应,甚至还有过之! 南宫端平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眉头紧蹙,良久之后,又是一阵扬天长嘘。 室中之人除了南宫品兄妹俩,都是神情凝重,就连自负才智的南宫世家“第一智者”南宫维正也不例外。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这个消息的内容虽然不全,但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金陵王府没把当今朝廷放在眼里。 而根据历史经验来看,在一个王朝之内,当王朝内的藩镇不服朝廷的统治之时,那注定预示着一个天下大乱的局面即将到来! 厅中沉默足有一刻工夫,南宫端平才收回烦乱的心神,向其余人扫了一眼后,沉声道:“未来的局势不是我们能够把握的,但咱们南宫世家也必须早作准备,说不定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咱们南宫世家!” 南宫端平的这句话又使众人的心头沉重一分,而后,又听南宫端平继续道:“咱们南宫世家接下来必须首先做到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必须加强护院的功力修为,保护好各处的粮仓、店铺。外出之人,尽量人多而行。二是,加大信息的搜集力度。由老二负责调派人手,时刻注意金陵王府的动静!三是,尽量不要再惹是非,咱们需要养精蓄锐。另外,也要注意与其他各派进行信息互通!” 朱光与闵克二人首先起身,恭声道:“属下等保证在最短时日内,将各位护院的武功修为提高一个层次,还请家主放心!” 南宫维正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之色后,也恭声道:“小弟谨遵家主令谕,即刻起调派‘情报组’高手,前往金陵王府打探消息!” 南宫品兄妹也道:“孩儿等谨听家主调遣!”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三章 情何以堪 天色已近申时,一辆马车行到南宫世家之前,停了下来。车后方还有两人骑马跟着。 驾车的是个三十左右的汉子,面上憨厚中略带精明之色。只听他说道:“姑娘,南宫世家到了!” “哦!知道了。” 车内传出一道低微的女声,声音中竟然带有些许的颤抖。 车后二人已从马上下来,当前一人神态清冷,身材高瘦,这人牵马向车帘靠近两步,道:“张姑娘,车夫说的没错,南宫世家到了。你可以下来啦?” 后面一人,满腮虬髯,身材高大,嘴和眼角都比常人大上一分。他也走近车厢,道:“张姑娘,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小书生啦。” 这一前一后的两人又来到车辕前,向车夫道:“车夫,在襄城出城之前,我们托你办的事怎样了?” 车夫嘿嘿一笑,从身旁的一个暗箱里掏出一个小包裹后,道:“不会有问题的,王记车行,车行天下!从来都是信誉第一,顾客至上!你们托我买的冥纸、水酒等,我都放在这个包裹里,你们清点一下吧。” 瘦高面冷之人道:“不用了,你可以回去啦。这是你的费用!”说完,递过一块足有十两重的银子。 车夫并未立刻接过去,而是迅速从怀中拿出两张四方的纸片与一支笔,然后,向瘦高之人道:“王记车行,车行天下!不亏不欠不收小费!这趟行车,你们共需付费白银九两五钱。” 说着,车夫又从口袋中掏出五枚铜板,递近瘦高之人,继续道:“找零五钱,请雇主签字,一式两份。签字后,咱们人钱两讫。若你们事后对本行的服务有何建议或不满之处,可以写在纸上,然后传到最近的王记车行。王记车行,车行天下!只要有驿站所在地,都有我们的分行。当你们的不满或建议被总行回复后,你们或许会得到一笔丰厚的回报!”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车夫竟在片刻工夫之间连说了三遍“王记车行,车行天下”,口气之大,好像他的王记车行无处不在! 不过,这些话听在眼前的二人的耳中,却丝毫未感到惊讶。他们久走江湖,自然知道王记车行的确有说这八个字的资格。因为它是天下最大的车行,在规模与服务上,对乘车之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这一连三遍的口号,却让那位嘴大眼大之人感到不耐烦。车夫的罗里罗嗦,又引发了他火暴的脾气。 嘴大眼大之人不耐烦地喝道:“怎么这 么麻烦,这十两银子你快些收下!不用找了!” 车夫还要坚持,但见嘴大眼大之人向他一瞪铜铃大眼,他顿时闭口不言。而那瘦高面冷之人,将手中的十两银子向车辕上一按,银子一下子全部没入木中。 车夫一见,一阵大惊,急忙说道:“这……这……我……这就收下!签字就免了……吧?” 车夫战战兢兢的说了一通。这或许是他第一次违规行事吧。唉! 车夫接过银子后,见车内之人仍未出来,不由将惊讶的目光再次转向面前二人。 这二人是谁,这时已是很清楚。他们就是“云山双怪”仇氏兄弟。他们的长相与脾气就是他们的招牌,而车内之人就是张雨芝。 “云山双怪”老二仇仲向车内道:“张姑娘,马车就停在南宫世家前面,你可以下来了。” 尽管他们兄弟都是有名的怪人,但也早就开始同情张雨芝的遭遇。尤其看她娇弱伤心的样子,有时竟让他们感到心中有些酸楚。这可是已经多年未在他们身上出现的现象了。 车内之人仍未出来,仇武脾气最是暴躁,他见张雨芝在襄城时急得要来南宫世家,而这时她已到了南宫世家门前,却又一直赖在车内既不出声也不下来。他不由大声道:“张姑娘,你……” 话刚出口,车内突然传来张雨芝的哭泣之声。仇武虽然是烈性脾气,但最是见不得女人哭泣。他一听车内的张雨芝又突然哭了起来,只好住口不再继续说下去。 张雨芝乘坐的马车就停在南宫世家门前的官道边,而官道与南宫世家的正门只隔着一道八丈宽的护城河。此时,这边的举动已被南宫世家的守门之人看到。 “喂!何方人物,来此所为何事?”一道清亮的喊问之声传来。 “云山双怪”虽然怪僻异常,做事往往只凭心意,因此也养成了他们特立独行、不为别人所动的作风。要是他们路过一般人家或是别的世家大派驻地,多半会对该驻地置若罔闻。但南宫世家是他们的救命恩人的府第,他们从襄城出发以后,心中对南宫世家早已充满一种激动的情绪。 “这……这位兄台,我们来此是为了专门拜访南宫世家,还请兄台代为禀报一声。” 刚才南宫世家的问话之人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以“云山双怪”的年龄称其为兄弟也不为过,但若考虑到“云山双怪”的武林身份与脾气以及那守门之人只是个南宫世家的门人的身份,方才仇仲之言 若被其他江湖人听到,准会大吃一惊。因为江湖上从来没人见过“云山双怪”如此“温文有礼”的情形! 那人又道:“请兄台报上姓名,在下好为禀报!” 仇仲深吸口气,道:“请兄台禀告南宫家主,就说‘云山樵儒’门下仇氏兄弟携‘琴歌双绝’张雨芝张姑娘求见!” 仇仲的话方落,南宫世家大门之内立时传出数道惊讶之声。随后,行出十六七个人来。当先一人是四旬出头的中年人,这人正是南宫世家的护院副首领闵克。后面是十六人,分成两排,一排佩剑,一排持刀。 闵克从南宫世家行出后,立刻向大门侧上方的小哨楼大声道:“还不放下吊桥,迎接云山的两位……英雄!” 说完,闵克又将目光转向护城河对岸的马车,高声道:“不知两位英雄来我们南宫世家,可有何要事?” 他从朱光的口中得知张雨芝已被“云山双怪”所救,他刚才正在门内偏房之中,当听到所来之人竟是“云山双怪”与张雨芝时,不由大吃一惊。他想不到为人怪绝的“云山双怪”竟会带着张雨芝主动找上南宫世家。 仇仲扬声道:“我们兄弟于襄城‘雅清客栈’之中偶然救下张姑娘,她说与那个叫李笑天的小书生及贵少主都很熟悉,所以我们将她从带来此地。另外,我们还有点私事与南宫世家有关。” 在路上张雨芝已经请求“云山双怪”不要对别人说出她与李笑天的特殊关系,只说她和李笑天与南宫心菲兄妹彼此有些交情而已。 闵克早年也在江湖闯荡多年,自然认识“云山双怪”,不过“云山双怪”二人由于喜欢独来独往,且脾气怪异,因此,他们反倒是不认识昔年江湖名声比他们弱上一分的闵克。 闵克知道“云山双怪”行事诡异,在没见到张雨芝之前,他还不敢相信仇氏兄弟会主动送来张雨芝。心中有疑,为了慎重起见,他不禁问道:“不知张姑娘现在何处?难道在……在马车里?” 正在马车之内犹豫不决的张雨芝,一听闵克提到她,身躯不由一颤,珠泪又是滚滚而下,她自从在襄城的“雅清客栈”被赵世成一番污辱后,心神已经陷入了几近寂灭的地步。她惟一的念头就是到南宫世家与李笑天再见上一面,而后就自决于世。她实在不愿以此“有污”的身子再“苟活”在世上! 但等她到了南宫世家门前之时,芳心又顿起犹豫。 她不知道再与李笑天见上一面的想法究竟 是对是错? 她能忍受割舍掉与李笑天刚刚萌芽的爱意而离世而去吗? 她如何能忘记那已经深深镌刻在她内心深处的一个让她一直刻骨铭心的身影? 儒雅年少,赤子情怀,如此少年郎,她如何能够在见到他时,而故意保持再也不对他动情的姿态? …… 刚才“云山双怪”催她下车期间,她都是一直再思考这个问题。没来南宫世家之前,她急切地想见上李笑天一面,即使见不到,就算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但等她到了之后,心中却突然矛盾万分。 她又想立刻远离南宫世家,找一个静僻的地方自缢而去。就算不立刻死掉,也要找一处庵堂,长伴青灯古佛一生。 正当张雨芝为情所困而矛盾重重之时,闵克突然提到她的名字。她内心的矛盾感顿时被激化,直让她的芳心更加翻腾,难以决断! 而车外又传来“云山双怪”老大仇武的声音:“哈哈!请兄弟再转告小书生一声,叫他来接张姑娘吧。告诉他,张姑娘从夜里几乎一直哭到现在,快让他来安慰一下。再告诉他,张姑娘的身子只是被姓赵的小畜生看了一下而已,还没有被他糟蹋!” 仇仲一听,暗觉不妙,他到底比他的兄长冷静多了。可是他刚欲阻止这个头大无脑的兄长,但已来不及了,话已被他连珠炮似的瞬间说完。 仇仲只能暗自叹息,这个兄长竟然忘了张雨芝苦苦请求,而差点把张雨芝与李笑天的关系说出来。但后半段话,却是更不应该说的,这不分明在张雨芝的伤口上撒盐吗? 不过仇武这番话说的几乎都是实情,但由于他对女人的心事一点也不了解,他还在为终于能够抢在其弟之前说了一番道理而暗自得意! 可是就在他为自己的言语得意之时,却没有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话已经深深地刺伤了马车内张雨芝的心。 那句“只是被赵世成看过身子”直将车内的张雨芝击得芳心欲碎。那一双邪恶的手又仿佛出现在她的身上,她内心的羞愧感使她全身一阵激颤,直欲将她的灵魂搅碎! “张姑娘,你快出来吧,你马上就可以见到南宫大小姐……和小书生他们啦。” 仇武可能这才想起张雨芝在路上的请求,他只好自作聪明地把刚才的话圆过去,告诉闵克这些人,张雨芝来此不是专为李笑天,还有南宫心菲,而且还把南宫心菲放到了前面。 他能短时间内想到这样的“补救措施”,真也难为他了!但他刺伤张雨芝的话却已无法补救,当然他不知道这一次在这种场合中的刺伤,却给张雨芝与李笑天的感情带来了出乎寻常的影响! 再次听到仇武的声音,张雨芝的心猛得一跳,一个念头浮上心间。以前,在“怡香楼”她可以毫无畏惧地以死来抗争欢客们对她的污辱,使他们投鼠忌器而不再动她。 现在她既然已经被人污染了身子,她又何惧死呢?既然死都不惧了,她又何惧割断与李笑天的情网呢?何况他们之间的情网才刚刚编织,还未筑好可以可以遮风挡雨的爱巢,她又何惧会给李笑天带来很大的伤害呢? 他身边正有一个纯真俏丽的南宫心菲陪着,或许她张雨芝割断与李笑天之间的还不成熟的爱,也不会让李笑天如何伤心呢?既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伤害,那她就可以下定决心了,她可以一无牵挂的去了!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的尘世! 张雨芝内心原先还充满矛盾、杂乱的思绪,但经过她的一番“深思”,此刻,她已经认为她终于可以“清醒”地下决定了。她已经找到了应该走的路! 唉!自古惟“情”之一字最让人难以捉摸,也最容易让人走入认识的误区而不能自拔。现在的张雨芝就走入了一种感情的极端,如果没有人点醒她,或许她的命运就会因为她的“坚持”或者说“太在意”而发生转变! 掀开马车的布帘,张雨芝走了出来,而这时闵克等人已经过了吊桥,走了过来。 闵克等人一见到走出车厢的张雨芝,双目都是一亮。他们虽然都见过张雨芝,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虽然张雨芝由于连续的惊惧与伤心而已致使面容憔悴,但那六年多来形成的纤娇与俏丽的体貌,还是使闵克等人为之一震。 如此娇女,真是我见犹怜。那赵世成还真不是个东西,可以如此对待面前的女子! 闵克等人齐在肚子里对赵世成进行了一阵杀伐后,闵克一凝心神,向张雨芝抱拳道:“闵克见过张姑娘,张姑娘被赵世成所劫持之事,已经轰动整个洛阳。现在得见张姑娘安然归来,我们实是高兴,不过……” 仇武见闵克突然不说,冲口问道:“不过什么?兄台还是快说吧,我们兄弟还有重要私事待办!”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四章 再见成伤 闵克凭其阅历,尽管刚才仇武后来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是从仇武的口中隐隐听出些许端倪,好像眼前的张雨芝与李笑天有些关系,而且关系可能还有点微妙。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他可不能形之于面,况且还有他的大小姐夹在里面。 等他察觉出这些,他却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告诉他们李笑天不能亲自过来接人。但此刻,闵克见仇武催促,当下道:“李公子今夜已与赵世成进行了一场决斗,现在重伤在身,仍然……昏迷不醒!” “啊!” 一道惊叫的女声突然响起,这是张雨芝的声音。此刻,她满面都是焦虑骇然之色。 “这位大爷,你说什么?天……李……李公子出什么事啦?” 见到张雨芝如此着急的样子,即使是早有所觉的闵克,也不由感到惊讶。心道,这“勾栏一仙”难道真与“西席”李公子有何密切关系?那他与大小姐又是何种关系呢? 闵克按下心头的惊讶,叹了口气,轻声道:“具体情况,闵某此时也不清楚,但李公子受伤甚重之事,闵某倒是亲眼所见!” 张雨芝闻言,花容剧变,本已憔悴的俏脸上更添焦虑之色,急声道:“那就请闵大爷快带雨芝去看看,他现在正是需要人照顾之时……” 话犹未完,突然住口。她猛然想到来此的目的,她不能对李笑天表现的太过亲密。 闵克似乎并未听出张雨芝的话中有何异样,点头道:“在今天南宫世家的一个会议之后,家主与二爷都已离府而去。而三爷也已出外办事足有月余。所以闵某做主,带诸位直接去少主居处‘华心楼’,李公子就在那里。” 张雨芝想也未想,连连点头,一副急不可待之状。这直把闵克所带的十六名护院妒忌死了。他们嫉妒的是李笑天。虽然他们不相信这“勾栏一仙”会喜欢那小书生,但看到张雨芝为李笑天担心的样子,个个不由心动。要不是职责在在身,说不定就要化作护花使者,去抚平张雨芝又慌又苦的内心。 ※※※“华心楼”是南宫世家少主南宫品的住处,当闵克将张雨芝与“云山双怪”带到“华心楼”后,就转身而去。而早已得报的顾言(南宫品的随身侍童)已经在“华心楼”前等候。 还没等顾言与面前的众人见礼,就见“华心楼”的二楼飞身跃下一道娇巧的人影,影落声起:“呜……呜……,张姐姐,是你吗?你可来啦!哥哥……哥哥……呜呜……” 张 雨芝本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南宫心菲吓了一跳,可随后一听她之言,内心一颤,急声问道:“菲妹妹,他……他怎样啦?你快带姐姐去看看?” 这里除了顾言之外,已经没有外人,“云山双怪”也已知道她与李笑天的关系,因此,张雨芝可以无所顾忌的问了。 不过,她倒因为突然听李笑天受伤的消息,而逐渐松动了在南宫世家门前才强自定下的“决心”还不自知! 南宫心菲双目通红,满面泪痕,看情形,她又哭了不下一个时辰。 南宫心菲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像终于找到一个寄托一样,一下子扑到了张雨芝的怀里。 张雨芝一把搂住南宫心菲,片刻,在南宫心菲的引发下,张雨芝也是珠泪连连,泣不成声。两个女子都为同一个少年郎紧紧拥抱在一起,伤心不已。 “咳!咳!” 两声清亮的声音顿时将互相拥抱的二女“惊醒”,二女同时松开双臂,退开半步。 清咳两声的是南宫品,他将张雨芝深深看了一眼后,关切地问道:“张雨芝身子可好?那姓赵的畜生没难为你吧?” 说完,目光立刻转移到“云山双怪”身上,一抱拳道:“多谢二位适时伸出援手,解救了张姑娘。” “云山双怪”老二仇武道:“南宫少主,老夫兄弟最恨淫恶之人。解救张姑娘乃是我们兄弟举手之劳,实也不用感谢。刚才听那位闵副首领言及,小书生身受重伤,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南宫品的目光从张雨芝的身上一扫而过,道:“三位请跟在下兄妹到上房看看笑天吧,他正在” 南宫品叹了口气后,就举步在前,将“云山双怪”与张雨芝三人引向楼上。 在二楼的一间隔室里,李笑天正闭目躺在床上。头发虽然已被南宫心菲梳理的异常整洁,但惨白吓人的脸色仍给人重伤在身的感觉。 这是一种毫无血色的白,只有经过大量出血的人才会有此有如僵尸的面色。 张雨芝看到李笑天之后,眼中的泪水瞬时又打开了阀门,从眼眶中“啪啪”直滴下来。在她的眼中,李笑天的脸色几乎与白纸一样。她的心顿如刀绞一样的疼痛,更是有如一阵阵的针刺,直欲拿把尖刀将她自己割成两半! 她在来此“华心楼”的途中,已从闵克的口中得知李笑天、朱光等人正是为了救她,才与赵世成等人拼杀,才受此可怕的重伤! 好像在进入南宫世家之前的所有决定都忘了似的,此刻的张雨芝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愧疚与伤心之感,身躯一动,直向李笑天的病床扑去。 “扑嗵”一声,张雨芝在李笑天的病床前跪下了双膝,双目中虽然挂着泪珠,但好像丝毫阻隔不住那眼眶中饱含的关切与内疚感,她的眼睛一眨步眨地盯在李笑天的身上。 而她的一双玉手,一只紧紧握住李笑天冰冷的右手,一只轻轻抚摩着他苍白冰凉的脸。 南宫心菲好像已经哭够了似的,或许她的泪水刚好哭进,双手紧紧抓住李笑天的左手,直愣愣地盯着病床上的男人,这个让她感到特别怜爱的少年人。 “云山双怪”一进入这间隔室,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另外还有药草的味道。他们虽然也对李笑天的受伤感到些许惋惜,但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怪人,多年来脸上早已不知伤心、同情为何物! 此刻,仇仲不解地问道:“南宫少主,这房间里怎会有股清香之味呢?难道你们给小书生吃过什么灵丹妙药?” 南宫品轻轻颔首道:“灵丹妙药倒是没有,清香是从笑天的身上发出。那朱光朱伯伯在笑天伤后,即给他服下的‘渡厄丹’,而……” “云山双怪”齐然大惊,打断南宫品,道:“是昆仑派的渡……‘渡厄丹’?那可是该昆仑派的镇派圣宝!据闻,到目前这种绝世灵药也不过仅仅余下十来颗。消灾渡难,化厄呈祥!这是医治重伤的稀世圣药,他怎么能轻易给别人服用?” 二怪仇仲按下心中的惊讶,又道:“那药草又是什么?” 南宫品并未在意仇氏兄弟的惊异之色,应道:“那是洛阳城第一圣手‘张一帖’所开的药方。据家父所言,笑天右胸经脉已有十数条受伤,其中几条几乎断裂开。而且他的剑伤伤口由于最后一击的震动,已经整整扩大了一倍,深度也增加一分。因此,他的内腑也受伤不轻。他现在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就是右胸处的经脉难以畅通,以致气血受阻,上部的血气减少之故! 另外,他与赵世成的第三剑拼斗之后,因为伤口扩大而血流不止,但他没有立刻止血,因而致使他目前全身血气已很薄弱。如果不能抓紧补充,将会有性命之忧!” 南宫品面色沉重,继续缓缓说道:“这药草是‘张一帖’为暂时抑制笑天的伤势恶化趋势而开的药方。在他给笑天作了一个全身的诊断之后,也给出了彻底治愈笑天伤势的药方。那就是请来‘圣医’游广济,施 展医道上最超绝的‘金针过穴’之术为笑天疏通经脉。当然在此之后还必须找到‘赤血鳗’与‘玉茯苓’!” “云山双怪”听到南宫品提及这“一术二药”,顿时震惊无比。犹如听到一个足可震惊天下的消息似的,脸上夸张惊人的表情,已足可说明这“一术二药”的不同寻常之处! 仇仲毫不掩饰内心的震惊,道:“‘圣医’游广济?他可是二十多年几乎未在江湖上现身了。要请他来南宫世家,几乎是不可能之事。那‘金针过穴’奇技,虽然在医界会者不少,但‘圣医’却是此技的最精深之人!” 这时,老大仇武也惊声道:“老夫倒听说过‘赤血鳗’与‘玉茯苓’,那可是练武之人最想得到的两种稀世灵药!一是‘补血’的至极药物,一是‘疏通经脉’的至极仙品!” 南宫品扫了一眼满脸吃惊之色的“云山双怪”后,道:“‘赤血鳗’与‘玉茯苓’在入药时还需要一种药物,那种药物必须能够迅速溶于体内,以便引动赤、玉两种药物的融合!” 仇仲疑惑地闻道:“这第三种是何药物?” 南宫品轻舒口气,道:“这种药物就是除了‘心梦散’之外,其余‘天下六大圣药’中的任何一种!” “云山双怪”又是一惊,仇武喃声道:“怎么需要的都是天下最不易寻得的药物呢?‘天下六大圣药’哪一种不是旷世灵药,也都是被人秘藏而绝不肯轻易示人的稀世绝品。要想从那些持药之人的手中求来一些,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这些灵药都是千灾难遇之物,想找到一种都非常之难,若要找齐,简直是不可能之事,而小书生的伤势又似乎不能久托下去,看来情况不妙!”仇仲也说道。 不过,他像突然想到什么,旋即又道:“哦,不对!‘渡厄丹’不就是‘天下六大圣药’之一的圣药吗?既然小书生已经服用了一种,看来他的伤势还有彻底治愈的机会!” 南宫品已感觉到“云山双怪”是真心为李笑天的伤势担心,不由对他们的印象又改变一些。他发觉“云山双怪”并不是一点人情世故都没有,他们也知人间冷暖,也会关心别人! 心思电转,又道:“这第三种药物笑天已经服下,以后只需找到另外两种药物,笑天的身体就可以完全康复了。虽然寻找‘赤血鳗’与‘玉茯苓’非常困难,但幸好家父曾经拜访过‘圣医’一次。” 语声略顿,脸色陡变凄然,续道:“那还是十年前,为了医 治奶奶的怪病,家祖与家父几乎找遍大江南北,最后终于在江浙东南的雁荡山发现‘圣医’游广济。虽然最终求到了药方,但回到南宫世家后,奶奶……奶奶已经离世半个月了。” “云山双怪”闻言,脸上也是一片凄然、惜痛之色。仇仲低声道:“原来‘仙姬’她老人家是……这样去……去世的。唉!真是上天妒人,要是上天多给她老人家半月时日,我们兄弟或许还能看到她老人家的慈颜,也能报答她老人家于膝前……” 南宫品见仇氏兄弟对他祖母“心梦仙姬”有如此感情,不由感动在心,轻声道:“等家父回来,在下就请他为你们开启奶奶的灵堂!” “云山双怪”满脸都是感激之色,仇仲道:“多谢少主!对了,不知南宫大侠因何事外出?” 南宫品应道:“还不是被小妹缠得,因为家父知道‘圣医’游广济的住处所在,而洛阳‘张一帖’又建议家父请‘圣医’来为笑天施展‘金针过穴’之术。所以缠不过小妹的请求,家父就亲自出府一趟,到雁荡山去‘圣医’来一趟。若不出意料,凭家父、家祖及南宫世家的面子,‘圣医’会亲自来一趟的。” 旋又转过话题,道:“那三种药物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笑天的伤势也需要‘圣医’来细细料理一番。即使寻药时日不可预计,但能把笑天救醒过来也是好的。老是昏睡在床上,对笑天的身体很不利!” “云山双怪”一听,心中大奇。他们想不到堂堂南宫世家的家主会为了小书生去奔波寻医,也想不到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为何会为了李笑天去向南端平苦求。 他们虽然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不甚明了,但对江湖上各种人物的身份却是非常在意。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南宫心菲早就把一颗放心系在了李笑天的身上。 不过,此刻他们这对老兄弟看向病床边的南宫心菲,不到片刻,已是恍然大悟。齐都暗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小书生对女人还真有一套呢。 “云山双怪”兄弟俩大摇其头不下五次后,仇仲道:“凭‘圣医’的超凡医术,小书生的性命应该没有问题。至于以后之事,就看他的造化了。” 南宫品点了下头,刚欲继续说下去,突见依然跪在地上的张雨芝,身躯一阵颤抖,而后,就见她的上身一斜,向侧面倒去。 他不由大惊,迅速跨步上前,一把托住张雨芝的上身,急声道:“张姑娘,张姑娘,你……你怎么啦?” 看到张 雨芝微闭双目、满面憔悴的样子,仇仲突然道:“南宫少主,你们最好给她安排一个歇息之处。张姑娘短短两日之内,既遭受劫持惊吓又连续奔走,再加上一直的伤心哭泣,她现在可能早已身心疲惫,精力透支!因而身体才终于不支,昏倒过去!” 另一边床侧的南宫心菲已经走了过来,将张雨芝从南宫品的手中接过,焦虑地道:“大哥,我这就把张姐姐送到我房中去,你可要照顾好哥哥!” 送走南宫心菲与张雨芝二人,南宫品又叫来侍童顾颜,叫他给“云山双怪”引路,送他们二人去客房歇息。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五章 圣医医伤(上) 十日时光一晃而过,在这十日之中,张雨芝的态度有了一个轻微的变化,她已不像十日前刚见到李笑天时那样的伤心欲绝,而是逐渐减少了去看李笑天的次数。 起初是一天几乎有半天时间呆在李笑天的房中,而六七天后,一天之中去看李笑天的次数已减至三次,每次最多一刻工夫,而且表情也愈来愈僵硬。 这早已引起南宫心菲的注意,实际上,若不是张雨芝拒绝南宫心菲同往“华心楼”去看李笑天的次数的逐渐增多,实也引不起她的疑心。 这是第十日午时时分,南宫心菲与张雨芝在房中简单吃些饭食之后,南宫心菲又象前几日一样,向张雨芝道:“张姐姐,咱们再过去看看哥哥的伤势吧,早上小妹给他换上‘张一帖’新近送来的药后,发现他的气息又有些紊乱了。这半天,小妹一直担心死了。但那个被大哥再次叫来为哥哥看病的‘张一帖’真是讨厌,硬是把小妹赶出了‘华心楼’。说是要用药草给哥哥洗浴,马上快到未时了,应该洗完了吧。” 说完,南宫心菲就起身向外走去,但等她走动几步之后,却见张雨芝依然不动,坐在椅上发呆,她急忙退回去,摇了一把张雨芝,道:“张姐姐,你怎么啦?怎么这几天你的脸色越来越古怪?也愈让小妹觉得冰冷了!还有,你去看哥哥的次数也少了。还经常拒绝小妹的请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雨芝的脸色瞬间变了几次,抬起俏脸,道:“菲妹妹,令尊约定的最后返回期限是今日。姐姐以为最迟至酉时,令尊就会将‘圣医’游广济请来。到时,李……天弟自会在‘圣医’的妙手之下恢复过来。” 南宫心菲虽然早就如此想过,这时通过张雨芝之口说出来,还是禁不住心头的喜悦。双手一把抱住张雨芝的双肩,边摇边道:“这太好了,哥哥马上就可以清醒过来。今天他的脉搏已有些异常,可能就是不能再拖下去的征兆,正好爹爹今天把‘圣医’请过来,咱们马上就可以和哥哥说话了!” 说着,脸色又突然一黯,犹豫道:“若……若爹爹不能将‘圣医’请来,那该……怎么办?” 张雨芝清冷的脸上微变,但瞬间即逝,道:“前日南宫公子说过,以令尊的武功修为,从雁荡山来回用五天就够了,而剩下的五天也足够寻找‘圣医’。你不用担心,姐姐相信今天最迟至酉时,令尊和‘圣医’就会到来!” ※※※果然,正如张雨芝所料,申时刚到,南宫端平就带着一个古稀老者。此人,体形稍 胖,脸如面团,晶莹光润,竟然毫无一丝皱纹,整个人给人一种异常舒服的感觉。 此时,在“华心楼”中的第一层客室内,正有七人在坐。有江湖“圣医”之称的游广济在座,南宫端平夫妇也不得不在此陪座。南宫品兄妹与张雨芝三人都关心李笑天的伤势,都急着看“圣医”如何为李笑天诊断。而“云山双怪”二人与“圣医”也有过几面之缘,自然也被南宫端平夫妇拉来作陪。 南宫心菲首先忍不住问道:“游爷爷,你快告诉菲儿他的伤势究竟如何?怎样救治?” “圣医”游广济好像根本未听到南宫心菲着急的样子,依然用他白嫩惊人的手捋着尺长的胡须。微胖的脸上,仿佛始终在轻笑。 南宫心菲见“圣医”不理会她,不由娇嚷道:“游爷爷,难道你对自己的医术没有把握?还是……” 被南宫心菲一句激将,“圣医”游广济像是有点不悦,眼睛一瞪,道:“小丫头,天下没有老夫医不了的病!老夫也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以后再敢轻视老夫,准叫你……” 南宫端平怕南宫心菲吃亏,忙接道:“游老,小女一向被晚辈夫妇娇宠惯了,还请你老莫要介意。” 随后,南宫端平将目光转到南宫心菲身上,道:“菲儿,游老乃是在世华佗,‘圣医’之名,远播宇外,你怎能怀疑起游老呢?真是没见识!” 南宫心菲不顾其父暗中递来的眼神,小嘴一嘟,娇道:“是!菲儿不对,这就给游爷爷赔罪了。” “圣医”哈哈一笑,道:“小丫头还挺识趣的,好吧!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哥哥就是!” 语声一顿,收敛笑容,又道:“楼上那小子非常幸运,若今天老夫不来到这里,明日辰时,他的全身经脉必将大变。因为这十日来,他体内的气血淤积太多,而他胸部经脉已有十几条受伤。这样在缺乏顺畅流动通径的体内,气血在各个经脉停留过长或淤积起来,而使他体内的经脉开始扩张。这种扩张的过程就是体内经脉和脉搏紊乱的时刻。 今日,是他体内的血气淤积开始表现出症状的开始,若今日不把他体内不通畅的经脉打通,那随着气血在脉络中不通畅的地方越积越多,则以后很难再将拥堵的经脉打通!” 南宫端平略有所感,点头道:“游老所言极是,不知游老何时动手为笑天打通闭塞的经脉?” “圣医”游广济出人意料地摇头道:“要将他体内的伤势全部治愈,若无 三年两载是不可能的。他失血过多,胸部经脉有十多条受伤,而内腑也受了一些内伤。老夫现在只能以‘金针过穴’之法,将他右胸伤处的几道经脉尽可能打通。老夫已经查明,共有十二道经脉受到损伤,老夫可以完全疏通其中的七条,至于剩下的五条,每条经脉都已出现数道裂痕。此时,定不能强行打通这五条破裂的经脉,否则,定会引起血管暴裂,全身气血崩溃。那‘张一帖’说的不错,只有找到‘赤血鳗’与‘玉茯苓’才能将他破裂的经脉修复好!” 南宫品一直没有吭声,这时也不禁问道:“那游爷爷马上要施展的‘金针过穴’之术,究竟能把笑天的伤势恢复到何种程度呢?” “圣医”游广济略一沉思,道:“今日,老夫给他施展‘金针过穴’之术后,他的伤势除了‘五处经脉’无法修复之外,其余都会好转起来。因此,在找到‘补血’与‘调经’之药前,他除了不能做剧烈活动外,与常人无异。当然,也可以继续习练武功,但最好限于武功招式的习练。而武功心法的修习要注意循序渐进,适度进行,当真气流经那五处破裂的经脉之时,千万不要强行通过,定要绕道而行。当然,这必将影响他的习武进度。不过,与性命相比,也不得不衡量轻重,暂时作出选择。” 他正说着,突然瞧见南宫品兄妹与张雨芝等一脸沮丧、惋惜的样子,顿知他们为李笑天暂时不能大力度学武而失望。 呵呵一笑,继续道:“你们也不要太失望,若能找到那两种药物,那小子服用后,三种稀世药物在他体内经过融合,不仅能把他破裂的经脉完全修复,而且这些旷世灵药还会改善他的体质,使他脱胎换骨。到时再习起武来,必然事半功倍,突飞猛进!” 南宫端平的夫人云秀娟道:“李贤侄的体质本就不好,还请游老尽快施展妙手回春之技吧。贱妾看他的脸色,已感觉到他或许一直处在半醒不醒之间,可能也在一直承受着痛苦的折磨呢。” “圣医”游广济不禁向云秀娟看了一眼,他对此女的眼光感到惊讶。不过,室中之人都希望他快快救人,他自不会再行耽搁。于是,拿起身边的药箱,一个人径直向楼伤行去。 ※※※经过半个时辰的医治,“圣医”游广济终于完成了“金针过穴”之术。这一速度直让南宫端平等人大吃一惊,饶是他们早知道“圣医”游广济在‘金针过穴’之术上是最顶尖的一个,这种速度还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金针过穴”之术是一种通经活络的医术,它对医 者的要求非常之高。施此术者必须具备娴熟的技法与超绝的医理,才能真正驾驭此术。而这还仅是对一般医者的要求,若对武林中武医兼修之人来说,那更需要用独特的武功心法与高深的武功修为。 因为习武之人的经脉与穴道已经远异常人,由于各家武功心法的不同,习武之人对自家经脉的改造也不同。虽然常人与武林中人的经脉在粗细程度上没有太大区别,但习武之人的经脉在细微之处却与常人多是不同。可能由于武功心法中真气变换的不同,而将经脉改造的粗细不一(此处指相对的或粗或细)。可是穴道与经脉向来互为一体,当经脉有所变化后,穴道也会在不同程度上发生变化(穴道的变化多表现在位置上,不过这种变化细微的惊人,只在医术上才会有人注意)。 基于习武之人经脉与穴道的特异之处,一个武林中的医者必须将他的“金针过穴”之术提升到一个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足以明察秋毫、游刃有余的境界。因此,武林中人在“金针过穴”之术上的造诣也就出现了不同。而“圣医”游广济即是此术中造诣最高者。但他的境界再高,众人也想不到他给李笑天施术的速度会快到这种地步! 这“金针过穴”之术可是要在病人全身的七十二处穴道上一一插入一根银针,而这些穴道都与人身的三十六处要穴相近,因此,要求施术之人在施术中必须眼疾手快,一气呵成。否则,如果施术途中缓慢呆滞,则会使病人的气血支离破碎。而若弄错穴道,插入病人的死穴,那后果将极为可怕,多半会使病人当场气绝。 此时,带着满脸的惊佩之色,南宫端平等人都起身迎上从楼上下来的“圣医”游广济。 这些人中最为着急之人,当数南宫心菲。只见她一下冲了过去,高声叫道:“游爷爷,他的伤势如何?” 这也是众人心中最急于知道之上事,不过出乎他们的意料,“圣医”见众人一片紧张着急的模样,不由深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叹了口气,眨眼间接连叹息了三声。他的脸上也是一副惋惜之状。 “圣医”游广济的三声叹息与异样的神色,直将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胸口,尤其是南宫心菲与张雨芝二人。不过,张雨芝的表情却显然是被她故意强行控制着,在外人看来,比南宫心菲的满面焦虑担心之色要轻上许多。 片刻间,室中的气氛沉闷异常,这种压抑感顿使南宫心菲紧张的心情攀升到顶点。不过片刻,她已承受不住这种与希望相差太远的“结果”。 她本来以为凭“圣医”的医术,将李笑天解救过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是这刻见到“圣医”从楼上下来时表情与动作,分明表明情况大大不妙。而可能情况就是李笑天已经……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六章 圣医医伤(下) 南宫心菲再也不敢想下去,但心中的紧张忧虑总要找个宣泄口,于是,只见她一把捂住娇面,“哇”地一声大声哭喊起来。而后,就拔足欲往楼上跑去。 南宫心菲的突然大哭不仅使众人的心神为之一震,就连正瞪着圆溜溜眼睛来回在众人身上看来看去的“圣医”,也不由一怔,瞬即一下子了悟南宫心菲这个小妮子的突然举动。 “圣医”游广济顿知他做的有点过火,当下干笑几声,尴尬地道:“哈哈!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个都沮丧着脸,难道是死人啦。放心,有我老人家在此,死人老夫也能把他救过来!那小子已被老夫医治好了!” 他这招“欲盖弥彰”之举,实把其余人害得好苦,尤其是南宫心菲与张雨芝(张雨芝的眼中也是泪水欲滴,只不过她控制着不让它掉下来,当然,也不欲让人看到)。 任谁也没有想到,堂堂“圣医”竟能拿这种人命悠关之事说笑,南宫心菲最是启气愤,一把抓过“圣医”游广济的胡须。 “圣医”游广济虽然深怀武功,但也没有料到南宫心菲竟有此反应。当然由于南宫心菲在气头上,她的“梦影三式”身法被她一下子施展到了极点。 杏目圆睁,玉手一拽,嘟着嘴叫道:“你这个死老头,胆敢欺骗你家姑奶奶,你……” 南宫端平见状,勃然大喝:“住手!菲儿,快住手!快向游老道歉,否则家法处治!” 南宫心菲哪听得进去,继续道:“爹,你还怪菲儿呢。你看这人为老不尊,明明把人治好了,偏又骗我们!他不是好人……” 咦!这也不算好人?人家“圣医”游广济远来千里,就为解救小妮子的情郎,如今已把人治愈大半,却说人家不是好人?这是什么天下呢! “圣医”游广济虽然身份绝高,但对南宫心菲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温和。只见他轻挥右手,止住南宫端平又欲发作之言,而后呵呵一笑,道:“呵呵!小菲儿还不放手。若再不放手,爷爷可就不告诉你下面该如何继续医治你这假哥哥的伤势啦?” 一听“圣医”提到李笑天,就如听到圣旨一般。南宫心菲几乎在“圣医”游广济的话落之际,已松开了双手,然后一副“小女怕怕”之状,等待着“圣医”继续说下去。 “圣医”却未能如她所愿,反把目光投向“云山双怪”二人身上,脸上闪过一丝诡笑之后,对两怪说道:“老夫与令师已经十多年未见了,不知孟兄近来可好?” “云山双怪”虽然脾气古怪,不爱理人,但“圣医”在江湖上的超然地位却非常人可比,况且其师“云山樵儒”孟夫文与“圣医”都是同一辈人物,未归隐前,也常互相往来。 老二仇仲施了一礼后,恭声道:“晚辈代家师谢过前辈,目前家师身体健朗,一如往昔。这也多亏了前辈的一瓶‘延春丹’。家师也常常念到前辈,只是家师早已厌倦凡尘,已不想再出潜修之地。” “圣医”游广济扫了已眼南宫心菲之后,颔首道:“好,这一趟出谷不易,老夫说不得再去拜访一下令师,以慰……” 南宫心菲见“圣医”在她放开他的胡须后,竟不再说她欲知之言,反倒与“云山双怪”拉起家常来,不禁粉面又变,娇叱道:“游爷爷!你怎么能‘口是心非’呢?你快告诉菲儿好吗?” 南宫端平夫妇这次没有阻止其女,他们早已觉得“圣医”游广济是在故意刁难南宫心菲,这时见她提出此事,也想知道如何继续救治李笑天。 “圣医”嘻嘻一笑,团脸一扭,向南宫心菲挤出一个鬼脸,道:“老夫已经打通了那小子气血淤积的七条经脉,他内腑的伤势也由于血气的回归而迅速恢复。只要静养三日,他就可以下床活动了。不过,三日内,你们最好不要打扰他,他需要休息。他右胸的剑伤已经愈合,这是由于敷了‘心梦散’之故。不过,至于那五条破裂的经脉……” 南宫品突然接道:“游爷爷,那五条经脉怎么医治呢?” “圣医”游广济的脸色瞬间一变,已无嬉笑之状。只见他沉思片刻,凝声道:“‘张一帖’的诊断非常正确,老夫也是如此认为。人身经脉的损伤最是难治,尤其是李小子的伤势。那五条经脉深入胸部,且是平时习武之时最易触动的地方。此处的五条经脉都是真气运行时的必经脉络,也是被他的武功心法改造的最为显著之处!” 说到此处,话声突停,“圣医”的眼中带着一丝惊讶,望向南宫端平,又道:“不知南宫大侠可知这小子修习的是何种武功心法?” 南宫端平摇头道:“游老,李贤侄来到南宫世家还未到两月,据他所说,他以前从未练过武功,而他修习的‘武功心法’也是他无意中所得。修习五年多来,他还是一直把他当作‘健身之法’,他连自己也不知道所学心法是什么?” “圣医”游广济的双目之中奇光连闪,惊问道:“竟有此事?刚才老夫施术期间,发觉他虽然外表上给人偏弱之感,但体 质却出乎异常的好!各处经脉的韧性与宽度都异于常人,尤其是他这个年龄之人,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体质!另外,他重伤在身,气血不畅,但气脉还是非常悠长,这实让老夫大惑不解!” 语声突顿,好像想到什么,又道:“他以前服过什么灵丹妙药吗?” 听到“圣医”提到“灵丹妙药”,南宫品插道:“笑天十日前服过一颗昆仑派的‘渡厄丹’。” “圣医”的团脸一沉,瞪了南宫品一眼,道:“南宫小子,这个难道老夫能看不出来?老夫一进他的房间就知道他服过‘晶白丹’!” 南宫夫人云秀娟一直未作声,此刻见“圣医”对其子“不满”,忙说道:“游老也别怪他了,品儿误会了你的意思。十日前,李贤侄虽然服过‘天下六大圣药’之一的‘渡厄丹’,但不可能起到如游老所说的那样的作用。经脉改造、气脉养炼都需要长时间的苦修才能成功!” 扭头看了其夫一眼后,继续道:“李贤侄已经告诉过我们,他自幼就几乎未生过大病。因此,除了‘晶白丹’外,也从未服过什么灵丹妙药。据拙夫推测,一切都源于他所修习的‘武功心法’。” “圣医”游广济轻“哦”一声,又问道:“他所习练的‘武功心法’的内容,你们可否知道?” 南宫端平夫妇没想到“圣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由一阵语结。片刻后,南宫端平道:“南宫世家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一向以侠义持家,最是尊重各派武学。每个门派的武功心法都是他们几代甚至十几代人辛苦修习的结果。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尊重它,也理解各个门派对他们独门武功心法和武学招式的独享!我们南宫世家从不擅自偷窥别派的武学,也不愿将别派的武学占为己有。我们有自己的家传武学。因此,即使当时笑天贤侄主动向晚辈提出要给晚辈诵写一篇他的武功心法,但晚辈不愿涉人武学,因而到现在,在南宫世家除了笑天自己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武功心法内容!” 其实,“圣医”问出那句之时就已深感后悔。他由于大意,竟然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南宫世家有四绝,即“江湖最大藏书处”、“心梦心法”、“心梦散”及“严格的家训”,其中家训包括两项为世人最称道之处:一是,以侠义持家,此条列家训之首。历代南宫世家子弟,无不以此条作为行动的准则。也因此,在江湖上,南宫世家在侠义上的声誉并不逊于丐帮。 二是,恪守禁止觊觎别派武学的禁条。南宫世家第一代祖师 南宫无量的武功与声望在朝野中都处在绝高的地位,虽然不喜欢名利,但他隐居洛阳后创建南宫世家,依然保持着武人坚毅的品格与高傲的个性,他对自己的武功与侠义作风非常肯定,因此为后世南宫世家的子弟定下了江湖上独一无二的两大家训。 只要是江湖中人,几乎无人不知这两条家训,但“圣医”游广济却因为对李笑天的特异情形感到好奇,而一时失言。这不仅令南宫世家家主极力辩解,而且也让他大感过意不去,甚至感到些许的尴尬。 “咳!咳!老夫失言了,失言了。呵呵!若是南宫靖南宫老弟在此,还不把老夫给关‘禁闭’才解气呢!” 戏言说罢,“圣医”又恢复严肃神态,道:“可惜那小子受伤在身,以后治愈也很困难。否则,老夫倒要传授他几式武学。他的体质正适合习练那种武学!” 没等其余人明白“圣医”口中提到的“几式武学”是何用意,又听倒他突然改口,道:“正如‘张一帖’所说,若要将那小子体内的五道破裂经脉彻底地愈合,必须要那三种绝世灵药。所幸,老夫知道它们的产处,不过,要想得到它们,实是很难!” “云山双怪”老二仇仲突然道:“‘赤血鳗’与‘玉茯苓’都是千百年来江湖盛传的稀世之物。家师好像说过,当年他在‘三圣地’之一的‘玉霞谷’作客时,曾听老谷主说过‘赤血鳗’之事。不过,那时晚辈兄弟二人正在学武期间,也未留意。” “圣医”游广济点了下头,道:“孟兄也曾告诉过老夫此事,老夫十年来除了精研医术之外就是利用闲余,查阅典籍,结合老夫的经验,手著了一本《稀药秘典》。在书中,老夫几乎将所有稀世药物都包括在尽,其中就有‘赤血鳗’与‘玉茯苓’的记载。不过,老夫所知道只是这些稀世之物的可能出处及用药之法而已,要真正得到它们,还要看各人的缘分了!” 南宫心菲内心着急,催促道:“游爷爷,你快说说,哪里可以找到这两种药?” “圣医”又欲捉弄南宫心菲,不过,他心思刚起,就见南宫心菲朝他一瞪秀目,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脸色陡变,异常严肃,凝声道:“据老夫所知,在两个地方可能发现‘赤血鳗’,一处是黄山‘幽魂潭’,另一处是大漠中的‘火烧河’;而‘玉茯苓’的可能产地,则有三处,分别是东海‘兰梦岛’、关外‘长白山’与苗疆‘惊云崖’。” 首先是南宫心菲突然惊叫道:“竟是‘天下七大秘 域’中的五处?这怎么可能?” 其余人也是一脸骇然之色,心中充满惊疑,他们甚至怀疑“圣医”游广济又是故计重演,在故意吓唬他们! 谁知“云山双怪”老大仇武的一句话,却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异常惊人的事实!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七章 剑道双破 仇武心中突有所觉,洪声道:“晚辈想起来了,家师曾说过,‘玉霞谷’之人曾在‘幽魂潭’中见过一条‘赤血鳗’!” 有仇武之言作证,其余人也不得不相信“圣医”的话。由于“玉霞谷”就在黄山之中,而又是“云山樵儒”之言,谁能再起疑心。 一直未作声的张雨芝突然起身,而后像是又感不对,忙又坐下。不过,她在瞬间之内连变的神情都落在南宫品的眼里。 他早就发觉张雨芝的神情举止有些异常,尤其是越靠近“圣医”游广济到来之时,神色越让人感到怪异。 南宫品曾暗中观察过她,他发现在身边没人时,张雨芝就会一个人双目呆滞,有如木雕,恍恍惚惚,而且时常不觉间眼中流下泪水,表情凄悲。而到有人时,又立刻换上一副表情,尽量保持与常人无异的神态。 而她对李笑天的态度,也越来越奇怪,好像从开始的不顾一切的关切着急,而逐渐演变到现在的若即若离,看似关心但又保持距离。从她来探视李笑天的次数上的变化,即可看出她竟有逐渐疏远李笑天之意。但南宫品总觉得她清冷的神态是故意装作出来的。不过,限于身份,他没有对张雨芝作进一步的观察。 这时,张雨芝的一起一坐已引起其余人的注意,看到众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张雨芝表情复杂地说道:“小……小女子不知道那‘天下五大秘域’究竟如何,但看菲妹妹的表情,应该都是非常险恶或者常人难以进入之地。但李……李公子的伤,终究需要救治。他……他总不能往后都不能自由活动与习武吧?” 南宫端平夫妇早知张雨芝的身份,他们本来对青楼女子非常鄙视,但听南宫心菲告诉他们张雨芝的悲惨身世与遭遇,也就不再排斥。 当然,张雨芝名声轰动朝野,在与各色人物打交道之际,竟然还能保持处子之身,这种毅力也令他们敬佩。 不过,更有一点,他们也想到了。那就是张雨芝背后的影响力。虽然张雨芝看似娇弱女子一个,但她已在朝野之中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与那些高官显贵或地方势力建立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这种关系所形成的影响力绝对不能忽视,若是将来他们南宫世家能通过张雨芝利用到这些关系,必将能增强南宫世家的潜在实力,即算不能增强实力,那也能在南宫世家最需要援手之时,而找到可互相支援之人。 南宫端平夫妇还不知道张雨芝与李笑天的关系,只当是她被“ 云山双怪”救下后,由于“云山双怪”要来南宫世家祭奠“心梦仙姬”,所以张雨芝也跟来了。 当然张雨芝已经事先请求“云山双怪”不要告诉南宫世家之人是来找李笑天,而她在南宫世家已经住了十多天,也未引起别人的厌烦。他们都以为张雨芝目前已经无处落身,暂时在南宫世家住上一段时日而已。另外,有这个“三届花魁”在南宫世家做客,南宫世家之人自然也乐得留人。 不过,有一点让他们烦心不已,那就是张雨芝落身南宫世家之事,早已被江湖上消息灵通之人知晓,因此,每天都有不少人到南宫世家打听张雨芝的近况。 这时,“圣医”游广济已将药箱整理好,又道:“现今天下实有七大秘域,据老夫所知,其中五处都是出产珍禽异兽、稀世灵药的所在。除了方才老夫所说的五处外,还有西域珂驼山和神秘的‘鬼府秘境’。 ‘赤血鳗’是补充血气中的极品,而‘玉茯苓’是疏通经脉的绝世药物。这两种稀世之物都极难寻获。老夫行医五十多年,只见过它们两次,其对伤者的疗效确实惊人至极。现在老夫已将李小子的身体治愈七成,剩下的伤势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这里老夫不得不事先对你们说一句,这‘天下七大秘域’,老夫也只去过三处。一个是黄山的‘幽魂潭’,另一个就是关外长白山,那是‘寒冰老怪’百里长风的领地,第三个是西域珂驼山,其余四处老夫都未去过。以老夫亲身经历来说,江湖传闻的‘七大秘域’无不凶险异常。老夫到过的三处,每处都让老夫九死一生,若不是老夫武功尚可且善于解毒,则早就埋入黄土多时了。 据说‘兰梦岛’禁止外人进入,误闯者格杀勿论。岛上机关密布,步步危机。苗疆‘惊云崖’高耸入云,黑风伤骨,举步维艰,‘鬼府秘境’秘如鬼蜮。而大漠‘火烧河’近百年来,好像根本未曾有人提起过,老夫只是从前人的记载中看到,‘火烧河’可能是‘天下七大秘域’中最神秘最凶险的一处。 除‘珂驼山’与‘鬼府秘境’外的“天下七大秘域”,虽然都盛产珍奇异兽、稀世灵药,但无不凶险异常,其中许多危险之处实非人力可抗拒! 老夫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寻药之事,老夫建议你们一定要三思而行。反正那小子以后只要不做剧烈活动,活到八十岁不成问题。” 说到这儿,突然哈哈一笑,向南宫端平又道:“已经没有老夫的事了,你们还不招待老夫一番。今晚老夫就在南宫世家歇息 一晚,明早就去云山找孟老儿唠叨去。唉!可惜!可惜!令尊还有半个多月才能出关。等老夫从云山返回时,再与令尊南宫老弟把酒畅叙吧。” 于是,在南宫端平夫妇将“圣医”游广济与“云山双怪”引向前面的正厅之后,南宫品兄妹与张雨芝又到楼上对李笑天探视一遍。看他脸色已见红润,体温恢复正常,正睡得香甜,这才放心去前厅客室作陪。 ※※※ 第二日一早,整整昏厥了十一天的李笑天,从“沉睡”中醒来。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他一直感觉到有人拿着一把利剑在他右胸上刺来刺去。在他感觉到一种朦胧的痛感之时,他过去所见识过的人也一一在他的脑中过了一遍。 从慈爱威严的父母,到毫无音信的孟浩父女,再到南宫品兄妹,最后是他仍然悬在心里的张雨芝。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在梦中不知把张雨芝呼唤了多少遍,但是在每次将要清晰地“看到”她时,她总会被“云山双怪”掠走。任凭他怎样施展蹩脚的身法,也追不上就在前面一丈来远的张雨芝。 他最近的感觉很奇怪,那就是他“发现”自己周身插满了一寸来长的金针,动也不能动。在每根金针插入穴道之后,他都感觉到体内的一处经脉顺畅起来。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半个时辰,当他感觉到身上的金针被人闪电般地拔出后,他的感觉就一下子全跑了,整个人进入一种毫无杂念的沉睡状态。 这时,醒来后的李笑天,看到窗外的光亮,他明白自己已经回到了真正的世间。他已走出了那个漫长且离奇的梦境。 李笑天发觉自己赤裸着地躺在一张床上,浑身舒服异常。于是不由一动手臂,他想活动一下筋骨,可是,他这一动之后,突然感觉到右胸口一痛,全身的舒服感马上没了。 他愣了一阵后,猛然明白自己的右胸还有剑伤,忙按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 片刻后,疼痛已消退许多。他斜着眼睛看着床外的光亮,脑中不禁又浮现了那个让他一直揪心的女子。 她现在究竟怎样了? “云山双怪”这一对怪人能对她好吗? 他们会把她救出后而弃之不顾吗? 她能够忘却赵世成对她的“污辱”吗? 他真想对她说,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她安然无恙,就一切都好。但她能听到吗? 他又想到了南宫心菲兄妹与朱光等人,不知道他们怎样? 不知他们在“苗疆四君”的拼命攻击之下有没有伤了身体? 不知道南宫心菲有没有受伤?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像南宫品居住的“华心楼”? 半晌找不到答案,他又想到了在小庙前与赵世成的最后一击,现在想来,他还感觉到后怕。 赵世成的最后一剑简直太可怕了。那剑势搅动的空气直要把他撕拉开来。在赵世成的剑势威力与强大的气势之下,他的战意直被赵世成紧紧压制。无论从气势上还是从剑术上,他都落到了下风。 不过,他的战意那时也攀升到了顶峰,虽然赵世成的气势惊人,但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不为自己,也要为他手中剑上的战意而舍生忘我! 在用第二剑“风刃”之前的危机时刻,他想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在他用第三剑之前的更危机时刻,他却想到了“有去无回”的战意。 歪打正着,这种战意正是领悟“裂风大九式”第三式“风断”的精髓之关键,在不经意间,在危机的压迫之下,他终于悟透了发挥“风断”一式的真正要义。 当赵世成的“傲天剑”挟着沛然莫测的气势冲到他的面前之时,他毫无顾虑地下了一个“不顾一切”的决心。他将全身的真气齐齐运向手臂(李笑天那时还不会运气于一处,这只是在他强大的意念驱使下,体内的真气硬性地被他逼到手腕上)。 他决定用全身的劲力来握住手中之剑,他已不惧迎面而来的“傲天剑”与其主人的气势。随着他全身的真气向紧握长剑的右手涌去,他逐渐感觉到握紧剑柄的右手的力量越来越大,最后那急速涌聚的真气好像由于找不到宣泄口而开始向前乱窜,片刻间,真气竟然透过手腕朝着长剑的剑身贯去! 以李笑天的感觉,当他手上的真气贯入剑身只有一半之时,那剑身竟然变得非常沉重起来。那种厚实的沉重感觉,竟好像他握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只要敢向前刺去,它就能如你所愿,洞穿一切! 此时,李笑天在不觉间又达到了习剑之人在剑术造诣上的第二个境界“运气于剑身”!尽管他才学剑不久,但在他体内真气的辅助下,他确确实实达到了这个境界。 在他和赵世成的劲气直接相撞之时,狂暴的战意使他一点犹豫也没有,毫无花巧地将剑身沿着一个直劈的痕迹,无惧地向赵世成的“傲天剑”上劈去。 霎时,赵世成发出的气势好像被利刃割开一割口 子,李笑天的长剑沿着“缝隙”,长驱直入,一下子与赵世成的长剑击在一起。 当两把剑直接相触后,二人气势的碰撞与长剑的对击,都产生了一股巨大的震力,直撞得他和赵世成二人向两方跌飞而去。 他没有看到赵世成是否受伤,他只感觉到两剑互撞的一刻,自己握剑的右手突然疼痛难当,随后剑身竟然断裂成三段,幸好那时二人的撞击力立刻把他反弹出去,否则定已成为赵世成的剑下之鬼! 两剑相撞的那刻,他也感觉到赵世成的劲气比他强上不少,他右手上的部分真气又被逼回胸腑。这一真气被猛烈逼回的后果,就是他右胸处的剑伤急剧地撕裂,而且有十二条经脉受损(李笑天自幼被李儒鸿教授医理基础知识,自会粗略地判断自己的伤势)! 在他被击飞而又落到地上后,他体内的伤势已达到让他濒临生死的地步。大量的出血与疼痛使他昏死过去。 想到这儿,李笑天动了动手指,刚欲挪动右手去摸一摸他胸部的伤口,看看伤势如何,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焦急的女声:“快点,张姐姐,你是怎么啦?老是走得这么慢!‘圣医’游爷爷说哥哥今晨必会醒来,他现在恐怕已经醒来了。咱们快去,看他还认不认识我们?” “菲妹妹,你去吧。姐姐今天身子有点不舒服!” “张姐姐,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打什么‘退堂鼓’?小妹看你这几天有点怪异,难道你不想见到哥哥吗?” 门“吱”得一声被人推开,然后就见南宫心菲拉着张雨芝进入房内。 从听到南宫心菲与张雨芝的声音开始,李笑天就已经喜极而愣了。他真不敢相信他日思夜想的张姐姐竟会和南宫心菲在一起,而这里分明是南宫世家的“华心楼”无疑了。他于瞬间记起,他曾经来过这间偏房一次。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还在为张雨芝担心,担心她受不了打击,担心“云山双怪”亏待她。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已经在南宫世家,他蒙了,搞不明白! “哥哥,你……你可醒了……呜呜……呜……” 南宫心菲见到李笑天躺在床上,正瞪着一双充满喜悦与温情的眼睛看着她们,淤积在心中十多天的愁苦一下子像开了阀门的龙头,倾泄出来。 只见她一下子冲到李笑天的床前,随即把头贴在李笑天的手上,呜呜哭了起来。 “菲妹……菲儿……你……别这样,小兄不是醒过来 了吗……小兄知道你们受了很多苦……小兄知道……” 李笑天语声哽咽,内心翻涌。 他见南宫心菲进得房中看到他之后,清瘦憔悴的娇面顿时被眼中流下的泪水打湿,而后又见她突然跑向自己,把头伏在自己的手上,大哭起来。那哭声中都是无尽的愁苦与相思。 李笑天被她的真情深深打动,他甚至开始自责。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他竟连续受了两次重伤,每次受伤都让爱他的女子伤心欲绝。他不禁感到分外的愧疚。 李笑天轻抚着南宫心菲的螓首,他知道一时不好让她停止哭泣,只有让她一下子将心中的担心、愁苦全都释放出来,她才能彻底地恢复过来。 这只不过片刻工夫,他突然想到还有一人站在房中,那可是一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女人。他的心神不由一震,将双目向那人看去。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八章 情陷囹圄 两双眼睛霎时相接在一起,可是只不过片刻,李笑天的双目中失去了对视的对象,因为张雨芝生生移开了她的秀目,而且还转过了身子。 李笑天大感不解,不禁叫道:“姐姐,笑天终于又见到你了。你是如何回来的?‘云山双怪’没有怠慢你吧?姐姐……” 李笑天一连问了不下五六个问题,得到的却是张雨芝轻摇螓首的答复。 “姐姐,你回来就好了。反正‘怡香楼’你也不能回去了,你就在南宫世家住下吧。以后就让小弟来照顾姐姐!” 张雨芝背对的娇躯轻颤一下之后,仍是没有说话。 李笑天见张雨芝一直背对着他,不言不语,心中不由一急,道:“姐姐,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你快告诉小弟!哦,对了,是不是因为赵世成看了你的身子,你才……” “你才什么”没有说完,李笑天突感不对,这话怎能在张雨芝方受屈辱后不久说呢,这不明摆着让她难过吗? 可是话已出口,再想后悔已来不及。张雨芝的情绪果然深受影响,只见她霍地转过身子,走向李笑天。 来到床前,将李笑天深深看了足有半刻工夫,才颤声道:“天……天弟,这也许是姐姐……最后一次叫你了。你说的对,姐姐的身子是被那姓赵的畜生……看过了。姐姐已经是不洁之身,姐姐对不起你,姐姐……” 李笑天一听张雨芝的口气,已知他方才之言闯了大祸,心中大急,大声道:“姐姐,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在笑天心中,不论姐姐怎样,你都是最最圣洁的姐姐。笑天对你的心永不会变!” 突然心神俱震,又颤声道:“姐姐,你……说什么?‘最后一次’……你别吓唬小弟啊!你我好不容易才又相见,你可不能这么抛下小弟就……” 张雨芝双目之中早已噙满泪水,但她硬是克制它不往下流,但心中的矛盾与屈辱感却是催生泪水的根源,任她怎么抑制泪水的下落,但终拦不住越来越多的泪水的涌出! 像“喷泉”一样,她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湿遍了她的粉面,又湿了她的胸襟,也落到了地上。 李笑天虽然对“哭”有着极强的免疫力,但这时在两女痛哭的前后夹击之下,他眼中的涩涩也变成了滴滴清泪。 上次他是为了张雨芝的丫环蝶儿所哭,他哭的是蝶儿忠心事主、冒死求救的气节,他的泪水是为了一个还未绽放的花朵即被摧残的痛惜。 而现在他哭的原因很复杂,他既为两个爱他的女人而哭,为南宫心菲的真情而哭,也为张雨芝的归来而哭,更为张雨芝怪异的表现而哭。 他们足足哭了一盏茶的工夫,李笑天首先止住了眼中的泪水。他不愿看到二女再继续哭下去,因为那将大伤她们的身体。 “你们都别哭了,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该高兴才是!” 南宫心菲一听,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泪水,道:“是啊,张姐姐,现在哥哥已经‘死里逃生’,被‘圣医’治愈了大半。咱们都应该高兴才是。” 李笑天闻言,一怔后,惊问到:“‘圣医’?就是半年多前,在眉州花溪镇救人的那位?他可是杏林第一圣手,怎么可能来为我这个无名之辈医伤呢?” 南宫心菲点头道:“就是他!‘圣医’游广济是江湖第一神医,幸好家父和家祖都与他交情甚好,才能这么快地将他请来给你医伤。” 李笑天虽然已知体内的伤势大体情况,但具体到什么程度他还不知,当下问道:“‘圣医’当真治愈了小兄的伤势?我怎么动时,还觉得胸口有点疼痛?” 不仅南宫心菲,就连张雨芝也是脸色一变。南宫心菲装作轻松地道:“你体内的伤势大部分已被游爷爷治愈,只有五条经脉有些破裂,需要找到两种少见的药材才能彻底修复。嘻嘻!不过,你别担心,只要哥哥不作剧烈活动,保证你没事!这可是‘圣医’的诊断!” 李笑天对医理知识也知不少,对体内的经脉之伤也早有所觉。不过,他可不知道受伤的十二条经脉中,七条是气血淤积,其余五条都呈破裂之状。 李笑天对自己的伤势倒是不太在意,只要不是危及性命之伤,只要能读书,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他倒不去着意其他的东西。 “呵呵,菲妹,小兄也觉得体内之伤几乎痊愈,那几处经脉也只是微微疼痛。想来,过几天就会不疼了。至于寻药之事,小兄一点不急,以后咱们再说吧。” 语声一顿,把目光重又转向张雨芝,柔声道:“姐姐,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菲妹,你说好吗?” 南宫心菲白了他一眼后,甜甜地应道:“是,是,菲儿的好哥哥!张姐姐,你可听到了,哥哥要咱们三人再也不分开了!” 李笑天与南宫心菲的一唱一和,欲把三人的心再次拉近几分,毕竟再次见面是多么难得之事。他们都想好好珍惜! 可他们二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听到的却是张雨芝一番惊魂之言。 “天弟,菲妹妹,你们都对姐姐很好,姐姐心知肚明。为救姐姐你们都耗费了很多心力,南宫世家也因此损失了好多人手,而且更使天弟受了重伤。你们对姐姐的好,姐姐必将铭记在心,永不相忘!但姐姐自从被那畜生污辱之后,已经心灰意冷。 天弟,今生姐姐不能以一个纯洁之躯侍奉你左右了,来生必将为天弟保留一个完好的身子! 天弟,你的伤势不宜拖得太久,否则当会危及性命。姐姐虽然不懂医术,但从你身体的伤势必须三种稀世之药才能彻底治愈的情形来看,你的伤势还是非常严重!再过两日,等天弟能完全下床后,姐姐就要走了,你也别挂念姐姐……呜呜……呜……” 张雨芝憋足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根本没给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插嘴的机会,但她说着说着,还是禁不住泪水连连,哭了起来。 李笑天与南宫心菲二人刚刚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心头顿时被泼了一缸冷水,一缸足以冷彻筋骨的冰水! 尤其是李笑天,他原以为刚才的张雨芝经过一番痛哭之后,会欣然答应与他们在一起,可是事实与希望正好相反,她要与他诀别! 这一突然的变故,实出他的意料,对他的打击几乎已经突破他能承受的范围! 李笑天猛然坐起身子,不顾身上的疼痛,向张雨芝急声说道:“姐姐,你究竟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所受到的屈辱,小弟都能体会出来。小弟早就想过,宁愿代替姐姐受罚,也不愿姐姐遭受半点委屈!但这毕竟是过去之事了,小弟从未轻看姐姐,姐姐永远是笑天的好姐姐!小弟对姐姐的心也永远不会改变!姐姐,笑天真得不会在意什么,你只不过是被那姓赵的畜生看了一下身子而已,并没有真正地失去什么!笑天绝不会在意的,你要相信小弟!相信小弟!信我……” 张雨芝突然止住哭声,花容骤变,竟然一反往昔娇弱的姿态,向李笑天娇斥道:“天弟……李笑天……李公子,你太让雨芝失望了,算雨芝看清你了!你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对喜欢你的女人毫不在意!你连雨芝被人‘玷污’了清白也不在意,难道非要雨芝被人毁了贞操你才在意吗?甚或你连爱你的女人被人毁了贞洁也不在意?哈哈!天哪,我怎么这么命苦呢?竟然要把身子交给这个对爱他的女人毫不在意之人,我还活在这个世上有何意义!” 南宫心菲早就被眼前的变故惊 住了。这时见张雨芝竟然把李笑天刚才之言当作轻视她的感情之举,不由替李笑天辩解道:“张姐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哥哥非常在乎你啊!他从‘怡香楼’回来之后,没有一天不提到你。哥哥就是这样的人啊!他不会在意别人的缺点,只要别人心地纯正就好!张姐姐,你也并没有什么缺点,哥哥喜欢你还来不及,还能……” 张雨芝打断南宫心菲的话,厉喝道:“别说了……菲妹……大小姐,雨芝身上到处都是缺点,实不配再与你们在一起,也不能再在南宫世家呆下去了。雨芝这就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李笑天见张雨芝语气愈来愈冷,心中急如火焚,只好道:“姐姐,你要怎样才能留下来呢?就算小弟求你好了,江湖险恶,你又能到哪里去呢?” 张雨芝面色清冷,淡淡道:“不让李公子费心,以后这个‘姐姐’你别叫了。巳时,‘圣医’就要离开南宫世家去云山拜访‘云山樵儒’,而‘云山双怪’也已答应一同回去。雨芝的命是被他们救的,早已发誓侍奉左右。你们不用担心,雨芝随他们回云山,有他们保护,雨芝也不会再被人欺负!” 李笑天和南宫心菲二人见张雨芝连对他们的称呼都变了,心下顿觉异常失落、无奈。他们看张雨芝神情坚决,知她已作出如此决定,要让她回心转意,已是很不可能! 他们此时已感觉到张雨芝原来是个外柔内刚之人,她内心的执著并不下于外表的娇弱。一面是让人万分惜怜的娇弱,一面是不容商量的决绝。这一柔一刚竟然同时出现在张雨芝身上,实出他们的所料。遇上这样的人,他们只有“屈服”,否则可能引起对方的强烈反抗,而致不可预料的可怕后果。 但李笑天却是异常心痛,张雨芝意外的表现太让他难以接受了!他仍不死心,小心翼翼地道:“姐姐,你难道真不能留下来吗?” 张雨芝冷淡地道:“不要再叫我‘姐姐’,雨芝实也不配。你们若再阻拦,雨芝或许很快就不会再在这世上存在!” 李笑天一听,心下大惊,,忙急声说道:“别……别……,姐姐……张姑娘,我们答……答应你!不过,你到了云山之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小弟……在下不在你身边,也不能给你什么帮助。” 张雨芝闻言,娇躯一阵颤抖。李笑天关切的话语仿佛就要突破她一直硬撑的意念。她有种要跑过去,抱住他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心神一凝,急忙转过身子,甩了下头,将摇摇欲动的心神 压制下去,脸色又变冰冷,道:“这个你放心,雨芝也不小了,早就会照顾自己,不用李公子操心!” 李笑天一听,内心直如钉上一颗钉子,一阵剧痛。他想不到张雨芝的话如此冷漠! 李笑天看了一眼在旁呆愣着的南宫心菲,又道:“巳时时分,笑天和菲妹送送你吧,下次也不知……何时再能相……相见!” 他的心中痛苦万分,而张雨芝的心也是备受煎熬。李笑天这句话又让她刻意冷漠的心神差点为之松动! 张雨芝知道再不离开这儿,说不定很快就会改变心意,但若如此,她如何对得起自己的颜面。赵世成在她身上留下的污印,始终成为重压在她身上的一块挥之不去阴影! 忙推辞道:“不用了,你还有伤在身。‘圣医’说过,休息三天之后,你才能下床。雨芝走了,你们保重!” 话里虽然仍是冷冰冰,但李笑天仍是听出一点关心,但瞬即又被张雨芝急急离去的情形掩盖过去。 李笑天深深看了张雨芝一眼,挤下脸上的痛苦表情,故作轻松地道:“张姑娘,一路走好!但愿还能相见!” 张雨芝的神情略动,道:“李公子、大小姐,保重!相见无期,有缘……今生无缘!” 语声中的冷漠略减,李笑天听得一怔。不过后半句的声音由于突然减小很多,他竟然未曾听清。 此刻,没等李笑天再说上一句,张雨芝已然快步走出房门,只剩下呆怔着的李笑天与南宫心菲。 不过,他们想不到,就在张雨芝踏出房门的一刻,她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倾眶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南宫心菲或许再也无法承受刚才的变故给她带来的震惊,猛然扑到李笑天的怀里。李笑天右胸的疼痛突然大增,但他不愿推开南宫心菲。因为他的心也正在颤抖,他也需要别人的安慰,而南宫心菲正是能给他暂时的“安慰”之人。 于是,他忍着疼痛,紧紧抱着南宫心菲,一起承受着张雨芝突然态度大变、坚决离去而带来的惊骇与痛苦! 他们都在苦闷着,心中酸楚难解。他们真怕再也见不到他们曾经相处如一家的张雨芝,但是,就算他们有缘再次相见,张雨芝就能改变心意,再次回到他们的身边吗? 如若他们听到张雨芝临去前的那句话的后半句,他们或许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不过,他们没听清也是好事,总归心中有种希望在寄托着,即使 一辈子不能实现,也是一种安慰吧。 世事难料,也可能这最后一次的见面就是他们之间的永别吧!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九章 情变余波 这是张雨芝走后的第三天,果如“圣医”游广济所说,在床上静养了整整三日的李笑天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如果不作大幅度的动作,他已经感觉不到右胸的疼痛。 不过,他身上的伤势虽然被“圣医”治愈了七成,但张雨芝的突然“情变”,却让他心痛不已。这不是可以用药物治愈的病痛,它是一种心灵上的创伤。 辰时未到,他就已经起床,但他没有出去,他就那样呆坐在窗前的一张椅子,透过窗户,看向那无尽的长空。 苍穹之下,云朵飘来荡去,但无论他如何凝神注目,他也看不到哪块云层里藏了一座山。他的心神有点恍惚,他竟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暗自问道,为何“云山”不在云里呢?如果它不在云层里,那它为何又叫“云山”呢?如果它在云层里面就好了。当云层变薄时,他就可以“看清”山上的一切,他也就可以看到刚刚离他不久的张雨芝了。 然而,可笑的想法毕竟荒谬。看张雨芝离去时那坚决的态度,他又如何能够再见到她呢?即使再见到她,他又能怎样呢? 自从张雨芝走后的两天多来,他一直在问自己,张雨芝突然离开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赵世成对她的“污辱”,还是怪他没有能力保护她呢?尤其是那天她怒斥他的那番话,一直让他苦闷在心,难以得解。 张雨芝竟然把“他对她被赵世成污辱的事而不在意”的话当作是对她的轻视,这两天他一直在思索这句话。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难道他真的错了,他不该那么随意?但那是对她的爱呀!不管她有什么遭遇,他仍然爱着她的心啊。难道这也错了。 他甚至怀疑是否是因为他们的爱还很虚浮,因为他们毕竟没有几天的相处。他暗问自己,在“怡香楼”,他与她相处仅有十余天,在这十多天里产生的感情是否真实呢?或许这都是他在一厢情愿吧,她毕竟是轰动朝野的“琴歌双绝”、“三届花魁”!而自己呢?仅仅一个无名小卒,一个栖身于南宫世家的落魄书生而已! 正当他陷入苦闷的心境而暗自神伤之时,南宫心菲兄妹突然进入房中。 “哥哥,你可以下床了。太好了,那游胡子还真没骗我们。哼!要是他骗菲儿,准叫爷爷打他一顿!” 任谁也没有想到,“圣医”游广济在时,她甜腻地叫着“爷爷”,现在人走了,竟然叫起“游胡子”来着。 南宫品可不容其妹对“圣医”如此不敬。轻 喝道:“小妹,岂可如此荒唐!‘圣医’游爷爷比咱们爷爷还高上半辈,以后不准你如此胡闹!” 南宫心菲一撅嘴,一脸“委屈”地向李笑天道:“哥哥,你看,这哪像人家的亲兄长,动不动就拿人家出气!” 李笑天一听,满腹的愁苦差点被南宫心菲的这句话给一扫而光。平时,他可看得清楚,他只见到南宫心菲时常拿他大哥开涮,可没见过几次南宫品拿她“出气”。这“受气”的人还没打算讨回公道,她却先乱说一通。看来一般的道理在南宫心菲的身上还行不通呢。 李笑天无奈地与南宫品对视一眼,道:“南宫大哥,今日不是给战死的护院树立‘长生牌’的日子吗?怎么不见外面有何动静?” 南宫品一整脸色,正容道:“今日还是每年一次的公祭日,每年这一天,我们南宫世家的上下老少都要到灵堂集中,在历代的祖宗牌位前,祭奠他们。自从这个公祭日建立以来,每到这一天,从早上卯时到晚上亥时,都不准大声喧哗,每个人都要提前沐浴更衣,不能说笑!” 李笑天闻言,这才知道为何到了辰时,外面还未见人声。另外,昨日晚上,南宫品送来热水与新衣,当时,他还以为是因为他身上衣服已经有点脏了,南宫品才要他沐浴更衣,原来都是为了今日的祭奠。 心思至此,李笑天肃容道:“南宫大哥,现在其余人是否都已集中在灵堂了?” 南宫品颔首道:“差不多快到齐了,不过还有三刻才到公祭时分。祭奠所用之物都早已准备好了,战死的护院的‘长生牌’也都已做好,在祭完各代先人之后,就为九名护院举行树牌仪式。” 旋又岔开话题,道:“笑天,刚才为兄与小妹进来时,看你愁容满面、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为兄知道你是为了张姑娘才如此,唉!为兄本想不说,但看你这两日来。一直愁眉深锁、饭食难尽,为了小妹,为了南宫的未来大业,我还是要说两句。” 语声一顿,肃容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人生在世,短短百年。是平平庸庸,还是轰轰烈烈,那都要看自己有无抉择取舍的大毅力。你读书比为兄多得多,这个道理你绝对懂,但有一点你或许不懂。你若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就绝不能为烦事所扰,尤其是为情所困! 自古多少英雄好汉,虽有满腹经纶,胸怀壮志,但都是壮志未酬、抱负未展即已折戟。红颜祸水,这些人多半栽在女人手里!身在江湖,若陷入儿女私情,不能自拔,那必将葬送自己的 前程! 笑天,你现在才开始修习武功,你的江湖生活才刚起步,若要在将来成就一番大事业,就必须有斩断一切烦恼的大魄力!凡是阻挠自己前进的东西,就要彻底除去,不管你用何种手段!若能利大于弊,凡是可用其极!侠义是为人,铁血的手段也是为人,等你创下不世伟业后,即使以前用过过激的手段,但民已服心,何敢追责小节!甚至……” 南宫品的话声虽然突停,然而李笑天与南宫心菲都是一阵惊骇,惊的是他们想不到读书不多的南宫品竟然能发出如此道理深刻的言论,而骇的却是他话里分明夹杂着偏激的心理。 而李笑天对后一点的感受更直接,“若能利大于弊,凡是可用其极”!这是楚狂生的偏激之言。 李笑天眉头紧蹙,心中开始对南宫品担心起来。这楚狂生是隋代最出名的妄言之人,他的一生只有一本著书,但书中全是他的偏激、刚愎、妄断的言论。 据闻此人,曾受隋帝重用,而隋帝极端劳用人力物力攻打高丽,就是出自他的建议。“若能利大于弊,凡是可用其极”一句正是出自他的惟一著书《雄者玄术》。南宫品的‘华心楼’中正有这本书。 此刻李笑天心知南宫品必然常看此书,见他对书中过激言论竟持支持态度,李笑天倒对他有些担心,他怕里面的“惟目的论”会影响南宫品今后的为人。 当然,《雄者玄术》他也看了一遍,不过,由于早就知道楚狂生的为人品性,因而根本没有深入进去。然后,南宫品却不同了,他对楚狂生知之甚少,或者说基本没有,而《雄者玄术》的言论正符合他内心的想法。 其实,他从李笑天与“魔门秀士”文知博一场文比之后,就开始强化自身的自立意识,他要主动参与南宫世家的未来发展大计。而在他将心中的一些计划逐步实施之际,他心中的权利欲望也在逐步增强,虽然心中依然恪守“心怀侠义”,但已经逐渐被创立不世伟业的念头所左右,他要以南宫世家的利益至上为将来行事的原则,侠义虽然不可抛,但为了使南宫世家成为江湖乃至天下一方的强权势力,他可以在侠义上有所松动。当然南宫品的这些想法,李笑天是没法知道的。 一番游思之后,李笑天淡淡笑道:“多谢南宫大哥的关心,张姑娘之事已经属于过去,笑天早就不……不放在心上了。凭她的才貌根本不愁找不到照顾她的如意郎君,笑天不会再作一厢情愿的妄想!女人心,海底针,既然难以摸透,那又何必摸呢?” 旋又提高声音,继续道:“南宫大哥所言,笑天深有同感。男人或许应该以建功立业为重,但……但南宫大哥的话,笑天不敢完全苟同。楚狂生的《雄者玄术》纯是武断、脱离实际、有伤心性之言,还请南宫大哥不要太信其中言论。” 南宫品一听,不以为然,他早将《雄者玄术》读了不知际遍,已被其中“愤世、创业、策变”的言论深深着迷。不过,此刻,他却想到刚才一番话的另一面,他瞬间感觉到刚才之言有些说教的意味,当下道:“呵呵,为兄方才之言,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忘却刚刚发生之事。张姑娘虽然不错,但毕竟出身青楼,追求狭隘。她离你而去,必定有着她的理由。或许她正是去寻找更适合她的梦想吧。” 李笑天见南宫品没有正面对他的话作出反应,正欲再加劝戒,突听南宫心菲娇嚷道:“行了,两位大哥也该说完了吧。什么‘女人心,海底针’,什么‘红颜祸水’,菲儿真没想到两个大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你们也不想,如果没有女人,哪有你们男人?” 话一出口,突觉异常的怪异,她的粉面一阵通红,芳心怦怦直跳,不由暗“啐”两口。心道,都是小李子房中的那本“医书”惹得货,要不本姑娘也不会“失言”! 不过,或许她太过敏了,南宫品只是惊讶地扫了一眼,而李笑天像是根本未听见她说的话,而是沉思起来。 他正在思索南宫品话中的“或许她正是去寻找更适合她的梦想吧”一句,心中反复吟诵几遍后,豁然开朗。 他明白了,他虽然不敢苟同南宫品的一些话,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他以前的想法的确过于幼稚,也过于短视。 他不是没想过要去做出一番事业,但那是当着两个女人之面所发出的“豪言壮语”,其中多少带有一种冲动的情绪在里面。而现在南宫品所说的,却是古往今来人物沉浮的关键。 他博读经史书典,对以往各代英雄霸主的建功立业历程比南宫品更清楚。可是他以前只是知晓了某个历史人物浮沉的过程,却从未深思过其中的原因。现在,南宫品一语点醒梦中人,让他顿时领悟了做人的至大境界。那就是要有一番成就,就必须首先具备敢于取舍的毅力,既敢于放弃,又要敢于争取! 南宫品的话虽然未向李笑天指出以后如何行事,但他能从中领会出做人的至理就已经够了。他肩上的责任很大,他要将那些责任一一完成,就必须具备超强的实力,而要具备莫大的实力,就 首先必须战胜自我,首先具备敢于取舍的毅力。 心思至此,他的心情已经轻松很多,他甚至一下子换位到张雨芝身上,他似乎触摸到了她那复杂的内心。 他不由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只要你觉得自己幸福,那笑天也就无话可说了!只要你快乐,笑天也就快乐。对你的将来,笑天只有两个字:祝福!” 李笑天虽然是自言自语,声音很低,但以南宫品兄妹的修为依然听得清晰异常。南宫心菲是一脸的惊奇,而南宫品却是一脸的欣慰。 南宫品点头赞许道:“笑天,真难为你了。你能这么想,小兄也放心了。呵呵,其实,刚才的话多半是家祖告诉我的,小兄也听了不知多少次了。今天拿来说于你听,能使你有了如此变化,实也大出小兄所料啊!不过,为兄近来已对这些话深有感触,也体会出家祖的苦心了。南宫世家的再次鼎盛,或许就是爷爷对我们这些后辈的莫大期望吧。” 李笑天闻言,不由一怔,旋即了悟。暗自忖道,原来这些话大都是老家主南宫靖告诉他的,还以为这些话都是发自南宫品的心声。若如此,南宫世家的当代少主不早就超越“武林七大公子”的范围,而做出更为惊人的成就! 可惜,以前南宫品一直缺乏主见,对家族事业几不参与!不过,还好,他近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若是如此坚持下去,南宫世家再次兴盛也很可能。 李笑天旋又想到,南宫品清醒的确实不算晚,看他近两个月来的表现,明显已具未来一方武林雄主的潜力! 看到李笑天与南宫品有些“英雄相惜”的意味,业已平复情绪的南宫心菲不由娇声道:“两位大英雄,祭奠快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快去吧?” 南宫品心神微震,经南宫心菲提醒,他才想到此时不是再谈之机。而李笑天由于身心都得到了一次解放,对其他事情的兴致也陡然高了起来。何况,他现在也是南宫世家一员,公祭时,他也必须到场。 这样,三人匆匆离开“华心楼”,直向坐落在南宫世家东南角的灵堂走去。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十章 小院深论 匆匆又过了半月,这天是南宫世家老家主南宫靖出关的日子。本来南宫靖曾经传出话来,说可能提前一个月出关,但由于在闭关期间又有新的发现,所以又把出关日期改了回来。 而这天之前,奉南宫端平之命出外探听江湖动静的南宫明安与伊刚也回来了。他们俩是被南宫端平秘密安排出去的。 当别人问起南宫明安的去向时,南宫端平只说南宫明安带着伊刚又去了少林寺,此行是配合少林寺的行动。既然“罗汉堂”首座“悟元”和尚称王姓世家有异动,南宫端平自然也想派人去察探一番。他早知道王姓世家近年来一直在招揽武林高手,举动让人瞩目。 但“情报组”掌握在南宫维正的手中,南宫端平从一个让他自己也感到有点莫名的原因考虑,不愿此事再经老二南宫维正之手。老三南宫明安对家主一向尊重,南宫端平就把此事交托给南宫明安,让他带着伊刚轻车简从,暗里调查。 六月十二是南宫靖闭关三个月的最后一天,酉时,以南宫端平为首的南宫靖的后辈们都已齐聚在后山的“潜心舍”之前。 这“潜心舍”是依后山山壁建起的三间精致竹舍,正中间的一间就是南宫靖闭关所在的外间,里间是一处人工挖掘出的石室。南宫靖就在石室之内闭关潜修。 酉时一刻刚到,竹舍中突然传出一道铜铃声,一连响了九下,才停止。 铃声方停,竹舍之前的所有人齐然跪倒在地,连叩了三个响头后,南宫端平高声道:“端平等恭迎爹爹出关!” 声落之后,全场一片静然。众人都屏住呼吸,仍然跪倒在地,等待南宫靖的出现。 半炷香不到,竹舍的中门无风自开,随即,众人但觉人影一闪,一道伟岸的身形出现在竹门前。 “恭迎爹爹(爷爷)出关!” 那站立之人点了下头后,忽然哈哈一声长笑,笑声苍劲有力,直震得后山回音久久不绝。而那浑厚高亢的笑声,也将山林处的宿鸟惊起一片,纷纷向四周惊逸。 “孩子们,快起来!呵呵,咱们这就回去,都到我的院里,三个月不见,让我好好看看你们!” 这人年约七旬,面目光润,眉毛浓密,头发依然乌黑,给人的感觉竟然丝毫不见老态。尤其是那对眼睛,时而平淡无奇,时而精光外露,气势逼人。 从众人口中,已然可知此老人正是南宫世家的上一代家主南宫靖,看他心情大悦的样子,似 乎在这三个月的闭关之中,大有收获。 穿过南宫世家的后门,众人簇拥着南宫靖回到了他的住处。他所住的院落在南宫世家的西南角,是一个幽静的小院。 正堂中,示意众人坐好,南宫靖笑容满面,道:“端平,那日你传音告诉为父,说品儿在铜陵发现十名杀气逼人的黑衣剑手,不知目下可查出他们的真实来历吗?” 南宫端平略作犹豫,道:“爹,到目前,端平还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我已派三弟再次去少林寺打探消息,就是有关‘无我’大师与‘悟元’大师所觉察的江湖异动。据三弟回报,的确有些发现,还是请三弟向爹爹详细禀报吧。” 南宫维正的眼中闪过一道讶然之色。南宫明安道:“孩儿奉大哥之令,带着伊刚,再次去了趟少林寺,打探消息。但依然如上此一样,没有丝毫新的发现。孩儿也到了王姓世家查探异动,但也没有丝毫发现。于是孩儿就自……自作主张,去了一趟苗疆。根据孩儿在‘翔龙堡’附近近二十天的观察,表面上并看不出‘翔龙堡’有何异样。虽然常有武林人士来往,但除了投靠该堡之人外,多是普通的往来。不过,孩儿还是有几个发现。” 南宫维正心中已是惊讶不已,他早知道老三南宫明安是去了少林寺,但并不知道他原来的目的是“翔龙堡”。不禁插道:“老三,近来二哥也加派‘情报组’人手在江湖上刺探情报,除了发现魔教高手时常出没之外,实也没有其他让人太注意之处,不知你有何发现?” 南宫明安道:“二哥,咱们南宫世家还未在苗疆安插多少势力,因此,你的‘情报组’未有其他发现,也是意料之事。更何况小弟的发现,也是偶然才碰到的。” 顿了一下,将目光重又回到南宫靖身上,继续道:“爹,在六月初二那天,孩儿发现一个十六七岁的绝美少女进入‘翔龙堡’,她身边带着一个六旬左右的随从。虽然这个随从掩饰的非常巧妙,但孩儿还是从他们的身法上看出,这人竟是据说早已投入王姓世家的‘断魂刀’梅文鼎!” 南宫靖脸色微变,道:“竟然是他?他可是仅仅次于刀界‘二刀’的用刀绝顶好手!” 南宫明安道:“是的,爹!看‘断魂刀’对那少女恭敬的样子,那少女恐怕就是近来江湖上已经稍露艳名的王素素!” 南宫维正讶然道:“会是王素素?此女美艳之名一年以来已经开始在大宋西南地区传播开来!据‘情报组’反应,此女虽然年纪不大,但极其活 跃,已有不少名门子弟被其所迷惑,甘心供之驱使!” 南宫靖轻挥右手,向南宫明安问道:“明安,还有发现吗?” 南宫明安略一沉思,道:“孩儿还发现,每隔三天,‘翔龙堡’就从外面拉回一车药草。孩儿对此不解,‘翔龙堡’虽处苗疆北缘,但好像从未经营过药材生意。孩儿在二十多天内,一共看到他们拉回六车草药,就是不知有何用途。孩儿也本想潜入该堡进行查探,但它防守太严,始终找不到机会。” 语声一顿,旋又续道:“还有,与品儿上次的描述两相对证,孩儿已确定上次品儿在铜陵‘天字马家’售马处所遇到的少年公子,就是‘翔龙堡’少堡主苗家俊!” 南宫端平一脸肃容,道:“爹,既然三弟如此肯定,那‘翔龙堡’实力的突增已是不容置疑之事。三弟刚才已经言明,也有不少高手投奔‘翔龙堡’,而那十名黑衣剑手所显示的实力更是让人震惊。看来,‘王姓世家’与‘翔龙堡’都在积极扩充实力,以期在未来的局势之中,占据主动。” 南宫靖脸色不断变动,此时一听其子所言,沉声道:“乱世出英豪,大凡胸怀超绝才智之人,都会利用动荡的局势,成就其不世大业。如今天下的形势已经处在激变之中,正是朝野各大势力蓄势待发之际。‘王姓世家’、‘翔龙堡’甚至其他势力的异动应该都在情理之中。乱世激流肆掠,没有足以抵抗别人吞并的实力,在乱世中根本无法立足。尤其是那些实力较弱的门派,若不增强实力或联合起来,风云激荡之中,绝不易逃脱被吞噬兼并的危险。” 南宫心菲坐在南宫品一旁,早已听得有些迷糊,不由说道:“爹,爷爷,你们只顾着说别人,怎么就不想想咱们南宫世家。人家都在招募、培养武林高手,咱们南宫世家好像还没什么变化呢?就算大哥欲着力训练的十二名护院高手,也已只剩三人!” 南宫靖与南宫端平极速地对视一眼后,慈爱地道:“菲儿,你何时开始关心家族之事了。爷爷这次出关之前,就已为今后南宫世家的发展定好步骤,这也与你家主父亲探讨过了。明日爷爷将在练武场上召集南宫世家的全体人员,向他们宣布今后的发展的大计。从后天开始,咱们南宫世家将会有新的变化。只要你们这些小辈努力,南宫世家明日的辉煌指日可待!” 看来,三月的闭关,南宫靖收获绝对不小。他很可能不仅悟出了不少武学难题,而使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而且也因此增强他欲重振南宫世家的极大信心! 南宫靖的话方落,就见坐在南宫维正身侧的南宫智突然站起,面向南宫靖,朗声道:“爷爷激励之言,句句让人深思,智儿必会谨记在心!今后,智儿定会和少主大哥齐心协力,为南宫世家的将来,倾尽心力!” 南宫端平父子心下一阵惊愕,尤其是南宫品。他见南宫智竟然先他一步,向南宫靖表明心迹,以争取他们祖父的好感,他顿时后悔没有立刻去做。 南宫靖满意地点头道:“智儿说的不错,咱们南宫世家能否再次鼎盛,就靠你们这些小辈了。你们的父母与爷爷这两辈人,行事作风都已固定,靠我们要想使南宫世家有一个大的突破,实属不易!而你们年少有才,志存高远。只要敢想敢为,咱们南宫世家的再次中兴定会到来!” 南宫品一听,顿时如获神旨。他想不到南宫靖也会做变通之事,要他们年轻一代放手去做。因而此刻,他更加相信楚狂生的著书《雄者玄术》中的言论。 南宫维正见其子得到南宫靖的夸赞,心情大悦,道:“爹,那咱们如何对待‘金陵王’的世子之事呢?据品儿所说,‘苗疆三君’离去之时,已发下狠话,将要对南宫世家不利。而赵世成被李笑天贤侄所伤,‘金陵王’绝不会轻易平息此事?” 南宫靖沉思片刻,道:“十日前,你们告诉为父这件事后,为父就开始衡量轻重,仔细思考对策。经过为父几日思考,所得的结论与你们分析的一样。就凭那三点理由,‘金陵王’当不会明里找南宫世家的麻烦。但暗里,或许会对南宫世家之人下毒手。因此,咱们应该把重点放在防守上,在派出‘情报组’高手盯住金陵王府之际,咱们要尽快增强护院队伍的实力!” 眉头一皱,一阵犹豫之后,又道:“若你们所言属实,金陵王府绝不会放过即将到来的天下大局。若‘金陵王’果是雄才霸主,他就不会为了此事,而向咱们南宫世家兴师问罪!” 南宫维正为其父的睿智感到惊讶,不禁接口道:“父亲英明,‘金陵王’若具备一代王才,就绝不会动我们南宫世家。不论是明里还是暗里,他不会做出一丝声张之事。只有具备隐忍之心的胸襟与才智,才能成就不世霸业。他暂时不会打击南宫世家而引起朝野轰动。否则,必会因小失大,而影响其大计的实施!” 话声一顿,而后又沉声道:“不过,若等‘金陵王’取得霸业之后,咱们南宫世家再不作万全准备,那以那时的金陵王府的实力,对付南宫世家当会……” 虽然南宫维正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座的都已明白其中之意。试想,若金陵王府夺得天下大权,那灭掉一个南宫世家,简直易如反掌! 南宫靖向其二子深看了一眼,赞许地道:“维正说的很对,这种情况也可能发生。因此,咱们将来不能任由金陵王府横行而为。只看看它收揽的‘苗疆四君’等人,即知‘金陵王’并不在意正邪。而不能维护正义的势力,显然会对朝野带来不利影响。因而,咱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去阻止甚至破坏‘金陵王’的各种大计。这不仅是为了南宫世家的生存与发展,也是为了维护江湖正义。与非正义势力对抗,即是行侠义之举!” 南宫靖的这番话又刺激了南宫品的心神,他感觉到他的祖父今日竟然数次说到他的心坎里!只要为了南宫世家的利益,只要是为了侠义之举,“只要利大于弊,凡是可用其极”。 若是李笑天在此,当会指出他的想法中的问题。他前面的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若用极端手段谋取家族利益,即使表面上不违背侠义之举,但其手段的间接伤害作用,也会使很多人牵连近来,使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此刻,南宫靖又突然问道:“你们所说的‘李笑天’我已经知道了,他是咱们南宫世家的‘西席’,呵呵,最年轻的‘西席’!那‘伊刚’又是什么人,以前你们没有向我说过?” 南宫心菲刚欲接话,南宫品突然向她瞪了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而后,他起身恭声说道:“禀爷爷,笑天是孙儿在杭州结识的朋友,他也是‘酒丐’陈爷爷的忘年之交。是孙儿斗胆,留他在南宫世家与孙儿一起习文练武。反正‘酒丐’陈爷爷说过,他最迟半年内会来南宫世家。那天爷爷召唤孙儿与小妹时,已经知道此事。” 语声略顿后,继续道:“而伊刚,呵呵,就是伊大个子,浑憨惊人的一个人。他是孙儿在洛阳花会上认识的,孙儿看他无家可归,就让他在南宫世家做了一名护院!” 南宫靖闻言,又把目光转向南宫端平。后者道:“这李贤侄学识不错,而品儿在文事方面又不太感兴趣。他们年龄相差不大,又极投缘,孩儿就应允下来了。至于李贤侄的‘西席’身份,只不过是个虚衔。而那伊刚,虽然憨浑,但心地很好,一身蛮力惊人,武功也有一些基础。孩儿听品儿说他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就给了他一个护院做做。” 南宫靖并未对李、伊二人太在意,他之所以要他们仔细交代一下,就是担心二人的来历有些问题。 听南宫端 平父子解释之后,就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为父闭关所得颇丰,一时无法全部悟透。因此,想理顺一下心中所得,明天巳时之前不要过来打扰我。” 南宫端平等人齐然起身,施礼后,退出房外。 当然,南宫靖的子孙们退出去后,他们的心却留在了那里,因为他们都在关注着南宫靖所悟出的武学!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十一章 瞬息三年(上) 时光一晃,三年很快过去。在这三年里,天下局势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各种势力纷纷浮出水面,朝野内外一时风云迭起。人心惶惶,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北辽大祚帝愈加昏聩残暴,经常抢夺牧民的马匹食物,而对长白山一带的完颜等部,更是横征暴敛,大肆追加北珠、人参、生金、海冬青等朝贡品。不但辽王朝直接对内外部属族众进行压榨,而且地方官府更是对百姓横加勒索,尤其是对完颜等部落。 在完颜各部聚集区,族众一听到“银牌天使”,无不咬牙切齿,愤恨填膺。这些“银牌天使”抢辱民女、勒索无度,草菅人命,直将完颜等部落族众视作草芥。 物极必反,长期的残暴统治,终于引发了完颜各部的抵抗。在完颜部的倡议下,关外众族结成部族联盟。勇猛彪捍的阿骨打继任部族联盟首领,在他的带领下,部族联盟军队与辽朝军队已经作战十余次。胜多负少,辽朝因此对部族联盟逐渐失控。 大宋朝廷为了减轻四周外族对它的压力,纷纷向外派出使者。大宦官童贯,出使北辽,取得一定“成果”,与辽王达成了一项和议。 江湖之上,更是风起云涌,扑朔迷离。 首先是“兰梦岛”之人公然现身武林,岛主段慕天的两个亲传弟子和六位嫡系徒孙及十几位“兰梦岛”高手穿梭于中原各地。 此次“兰梦岛”势力在中原出现,已不像段慕天多年前在中原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而是奔走于各大门派势力之间,以在各大州府建立商铺为名,与各方势力相交。 即使如此,这股突然现身中原的势力,仍让各大势力生出戒备之心。由于段慕天三十多年前,仅履足中原几次,因而中原武林对其并不了解。加之“兰梦岛”位列“天下七大秘域”,“兰梦岛”势力的突然出现,顿时使本就紧张莫辨的中原各势力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 第二个让世人惊骇的是,峨眉派硕果仅存的长老石宏在闭关期间被杀,死状很惨,一剑封喉。在石宏被杀的半年后,丐帮“三大长老”之一的“棍剑”方泽,在返回君山总舵的途中,死于自己的棍剑之下。 这二人都是江湖上侠名远播的武林绝顶高手,都进过“正道二十大高手”榜,各人的修为非常高深。尤其是石宏,据说他的修为已离“先天之境”不远。 可是谁也想不到,以他们如此高的身手,竟会被人无声无息地杀害。二人的死状一样,都是剑锋断喉,而凶手却连一点 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这二人之死,顿使已经风雨飘摇的江湖更加动荡起来,在丐帮与峨眉两派的呼吁下,八大门派组成一个“追凶小组”,取名“石方小组”。 这名称分明大有深意,一是纪念两位正道高手,二是以此激起正道武林的同仇敌忾之心。 “石方小组”是由各派分别抽出四人联合组成,共三十二位武林高手,声势可谓浩大非常。但是,尽管这个正道追凶小组全由才智出众的各派高手组成,一年多来,追凶之事,仍然收获不大。 凶手用来石、方二人的剑术。以前闻所未闻。剑痕整齐异常,都在喉咙的正中之处。令人奇怪的是,除了凶手出剑的方位感极强外,剑痕的宽度也大的惊人,足有二指的宽度。 这一点实让追查此事之人疑惑不已。他们想不出天下间,何人会用这种宽锋之剑。这种剑锋已经超过厚剑、重剑的剑锋范围。 另外,“翔龙堡”竟然正式张榜江湖,招募武林高手。高手条件很宽泛,只要你有一技之长,都可以加入该堡。该堡根据每位入堡高手的身份与武功修为,给予不同的薪饷。 加入该堡的高手的饷银没有上限,只有下限。但下限也不菲,三流身手之人每月也可以得到二十两银子,只要你安心听命行事。 在如此丰厚回报的吸引之下,众多高手纷纷投入“翔龙堡”,两年来,“翔龙堡”已网罗至少百位各有所长的高手,因而实力剧增,江湖声望也陡然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近十几年来,一直大力招募高手的“王姓世家”却不知为何,反是平静下来。三年来,未闻该堡有何大的动静。 南宫世家并未遭到“金陵王府”的讨伐,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金陵王府”从未派人来动南宫世家的一草一木。尽管南宫世家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也因而紧绷了三年心神,却未曾与任何势力发生一次争斗。“金陵王府”依然平静的惊人。 李笑天的伤势基本稳定。“圣医”游广济从云山返回之时,果然又在南宫世家盘旋了一月有余。他与南宫靖早有私交,因此老友相见,自要唠叨多日。 在此期间,他将李笑天的伤势复查一次,并赐予他一瓶“活血丹”,让他每隔半月服上一粒。在“圣医”游广济临走之时,告诉李笑天,他体内的五条破裂经脉绝不能无限期拖下去。越早找到“赤血鳗”与“玉茯苓”越好!最后,他给李笑天一个期限,若五年之内,找不到“赤 血鳗”与“玉茯苓”服下,他那受伤的五道经脉将会彻底地干枯闭塞,以后再也不能修习高深武学。不但如此,由于气血的不畅,也会影响他的寿命! 李笑天虽然谨记在心,但他觉得来日方长,反正还有五年的时间,那两种稀世之药又是难遇难求之物,他急着去找,也是徒自浪费精力。 南宫品兄妹与朱光等人本想立即派人替李笑天寻药,但他一口拒绝。他有着不让南宫世家为他寻药的“正当”理由:一来,当时南宫世家正面临着“金陵王府”可能来袭的威胁;二来,“赤血鳗”与“玉茯苓”都在“天下七大秘域”的五处才可能找到。而那五处秘域无一不是异常凶险之地。 李笑天自不会再让南宫世家之人为他去冒险,南宫世家的九名护院之死,依然历历在目,他仍然对此事愧疚在心。那九人可是因追击劫持张雨芝的赵世成等人而死! 在南宫靖出关后,又过了两个月,“酒丐”陈清风果然如约而至。他来时虽然仍是一副醉醺醺之状,但那眼神中的忧虑之色却未曾全然掩饰住。他一到南宫世家,就进入南宫靖的宅院。这一进就是三日,南宫靖自然作陪,而其余人却被拒在门外。 等他们出来之后,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齐齐上去询问“酒丐”近半年的行踪,问他后来是否找到“虚僧”无我和尚,又问他是否知悉“虚僧”口中的“大隐秘”,但结果是“酒丐”总是不予回答。无论三个少年男女如何磨缠,“酒丐”都是一副“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后来南宫靖出来说话,严令三人不得再向“酒丐”纠缠此事! 当“酒丐”知道李笑天受伤之事后,着实大吃一惊,也发自内心表示担心关切。这实让南宫端平夫妇更加坚信李笑天与“酒丐”忘年之交的重要性,而南宫维正则是在李笑天身上更加紧密地施展他的笼络之计。谁不想拥有丐帮这样的奥援,而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众既多又广,有其帮助,何事不能事半功倍! 等李笑天告诉“酒丐”必须“赤血鳗”与“玉茯苓”两种稀世之物才能痊愈之后,他又是一阵惊愕,内心更是担心。但他虽然知道此两种药物稀世少见,所在的地方又是凶险无比,他还是应承下来,让丐帮弟子帮助寻找。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人迹再是罕至之处,也难不倒消息灵通的丐帮。 这真应了一句话,相交最重投缘,虽然“酒丐”与李笑天二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彼此毫无坦诚的相交,从第一天开始就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是真心的相交 ,彼此毫无心机。当然,李笑天还寄托着“酒丐”陈清风一个愿望,那也是使他对李笑天关心备至的原因之一。 “酒丐”在南宫世家期间,也询问了李笑天的练琴情况,他希望李笑天快点将翁幽萍手著上的曲子全部学会,然后重振“琴圣一门”。当然,其中少不了将翁幽萍由旁系传人的身份变成嫡系传人的“请求”,即请李笑天立她为第十七代门主。 不过,李笑天在“云风淡月”上的进境奇差。他只好愧疚地告诉他,习练翁幽萍手著上的“云风淡月”一曲,实让他吃惊不已。起初每次操琴弹曲,不过刚把曲子弹了几下,琴弦就断了。 李笑天知道这是“云风淡月”曲子的力度惊人与变换突兀所致,后来换了几具上好古琴,但多是弹到一半,琴弦就又被弹断了。而且,有一个感觉,李笑天从开始就感觉到,即使他用的那些古琴,在弹奏过程中没被弹断琴弦,也发挥不出“云风淡月”曲子的真正意境。或许连三分意境都达不到。 “酒丐”陈清风听后,自然也是吃惊不已。随后听说“琴圣一门”的圣物“焦尾琴”落在南宫世家,更是惊奇,随后转为惊喜。 接下来的事自然让李笑天大喜过望,在“酒丐”陈清风的“讨要”之下,南宫端平略微犹豫后就把“焦尾琴”暂时送给李笑天使用。这只是“暂时”,只有当李笑天真正成为南宫世家最亲密的一个成员之时,他才有资格完全拥有这具昔年的“天下第一琴”。 “焦尾琴”是南宫世家第二代家主南宫剑雄所得,南宫剑雄将琴放入密藏室后,就言明要将‘焦尾琴’和那些武功书籍一样,细心珍藏起来,可见这具古琴的珍贵。 而如此珍贵之物,竟然给李笑天使用,其中的意味必然非常浓厚。这不是因为李笑天是“琴圣一门”第十八代嫡系弟子的缘故,因为“酒丐”陈清风并没有告诉南宫世家任何人李笑天的这一身份,他坚持认为只有李笑天学会“云风淡月”一曲后,才能公开他的身份。 那究竟是为何南宫端平能把“焦尾琴”给了李笑天呢?原因是有,但很隐秘,大家只是心知肚明而没有当面直说。一是“酒丐”与南宫靖私交甚好的关系,另一个最重要,就是“酒丐”陈清风也看出了李笑天与南宫心菲的关系,而南宫靖与南宫端平夫妇也都持默许之态。因而在“酒丐”的“秘密进言”下,南宫端平欣然答应他的要求。不过,他仍暗示李笑天只有他与其女的关系最终定下来后,才能真正拥有“焦尾琴”。 李笑天自然能明白南宫端平与“酒丐”的暗示,心中除了狂喜外,还能有什么。他一口答应了南宫端平的“要求”。 不过,虽然“酒丐”陈清风离开南宫世家之时,叮嘱李笑天尽快将“云风淡月”一曲练成,但当他用“焦尾琴”第一次弹奏此曲时,就发觉若不用真气透指弹琴(南宫品已经告诉李笑天如何运气于身体一处之法,当然,在与赵世成一战中,他突悟“运气于剑”之窍门,也帮了他的忙。可以说,经南宫品一说,他就已经一点就透),则只能发挥其一般威力,而即使不用运功弹琴,也让他大感吃不消。 因为“焦尾琴”琴弦的韧性太强,而“云风淡月”一曲好像专为此琴而创,在不运功之下竟然软绵绵的,连琴弦都不易掌控。不过,虽然指力不够,弹出的曲子依然非常精妙动听,每当李笑天弹奏“云风淡月”之时,南宫世家许多人都停下手头之活而驻足倾听。其中,南宫心菲之母云秀娟、南宫维正父子都来问过李笑天,问他所弹曲子的名称与技法,但都被李笑天搪塞过去。 随着弹奏次数的增加,李笑天深知弹奏“云风淡月”必须用自身的真气于指见拨弦,这样才能使“焦尾琴”韧性十足的琴弦拨出琴曲的节奏。 可惜,虽然李笑天深悟其理,但由于自身五条经脉破裂,不能作弹琴时所需要的真气运行,也不能将心神全部浸入“云风淡月”之中。因为,那样他的脉搏就会深受琴曲的影响,而使他胸口气血沸腾,气闷难耐。 因而,经过三年时间,他在“云风淡月”曲子上的成就也只停留在初级阶段,没有很深厚的真气的支持,他不可能完全掌握“云风淡月”一曲。 另外,在南宫世家之时,“酒丐”陈清风告诉李笑天,他已吩咐丐帮弟子去追查襄阳李家被血洗之事。据说目前已经有些眉目,但具体情况是什么,“酒丐”也说不清。 “酒丐”在南宫世家停留仅半个月,而后就匆匆离去。因为,他要亲自去趟丐帮君山总舵,向丐帮帮主齐甫全请派人手。在他走时,再次叮嘱李笑天要在南宫世家好好养伤,要他充分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习文习武都不要懈怠。并且,嘱咐他不要陷于儿女情长,要正确处理好未来之事。 最后,他又提醒李笑天用心体会“一切在我”中的语句。南宫端平已经告诉“酒丐”李笑天与赵世成一击中展现出不凡的威力。“酒丐”虽然略感惊讶,但他也未对李笑天早已修习武功心法之事太在意,反是对赵世成所用的“傲天剑”及“傲天剑 式”表示震惊。 不过,以“酒丐”的江湖阅历,知李笑天所习武功心法定然不俗,就告诉他不要停下修习。虽然限于体内五条破裂的经脉而不能全身心修习武功心法,但仍可以循序渐进,缓慢运行真气。 他还表示,若有可能他会求其师尊“风尘酒仙”令狐智给李笑天看看伤势。当时在场之人一听,无不对李笑天羡慕不已。若真能得见“海外双仙”之一的“风尘酒仙”,那可是李笑天的天大福分了。 “风尘酒仙”是正道武林资格最长的几位超绝高手之一,一身“混元功”不知比“酒丐”陈清风深厚几筹。若有他这样的顶级前辈人物为李笑天看伤,即使不能治愈他的经脉之伤,也会将他的功力提到许多。 不过,“酒丐”当时却表示,其师已经隐迹多年,就连他最后一次见到“风尘酒仙”,也是五年前。因而他对能否找到他的师尊也是毫无把握,众人一听,不由又为李笑天惋惜。不过,这也算个希望,或许哪天真可以见到这位“酒中之仙”! 在“酒丐”陈清风走后,原本要在南宫靖出关之后就面壁半年的南宫品,终于进入南宫世家西北角的一处小宅院内面壁。 说是面壁,其实与闭关研武无异。南宫靖将他新近悟出的三式剑招传给他,让他在面壁期间进行领悟。 伊刚虽然看上去憨浑异常,但他惊人的体质与不错的武功基础,实让南宫靖与南宫端平父子着实欣喜不已。 南宫世家“星心楼”秘藏处中有着一支寒铁棒,重愈四五十斤,是武林罕见的重兵器。这支寒铁棒已在南宫世家秘藏处秘藏了近百年,一直找不到适用此重兵器之人。 而伊刚身形魁梧,膂力惊人,正好适合此兵器。而这支兵器又有五式棒法配合。于是,伊刚就被南宫靖父子看中。父子二人亲身轮流教伊刚棒法,尽力打造一个铁杵金刚。显然,他们之所以在伊刚的身上下如此大的精力,全是看到了伊刚的潜力。若伊刚将五式棒法学会并能娴熟施展,就会成为南宫世家一个实力惊人的高手。 南宫心菲整日处在其爷爷与父亲的督导之下,他们要南宫心菲暂时抛却感情之事,将“心梦心法”的第五层境界巩固起来,力求更大突破。当然,少不得习练南宫靖新悟的武学。 朱光的任务很重,南宫靖与南宫端平已经给他制定了一个增强护院修为的步骤,要他将一些威力相对大的武学招式传于他们,并且要求每个护院除了“六驳阵”外,还都必须掌握 几种作战阵势。因而朱光为了实现尽快提升护院武功修为的承诺,他与副首领闵克一起,整日都在练武场上走动。 一下子,李笑天变得看似最清闲,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一丝清闲,而是几乎整日透支着精力在读书、学习,因为他终于被应允进入江湖最大藏书处南宫世家的“星心楼”。 虽然只能进入一楼的藏书处,但这却给予李笑天一个难得的机缘。这个机会对于酷爱读书的李笑天来说,可谓天赐甘饴。 于是,在废寝忘食地埋没在书中之时,他的知识与命运却在悄然地发生变化,等待着他的将是一个更加宽广的天地!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十二章 瞬息三年(下) “星心楼”是南宫世家的秘藏处,也是南宫世家的最高建筑物。楼分四层,第一层是藏书处,第二层,据南宫品所说是金银古玩藏处,那具北魏琴圣燕天行的“焦尾琴”就放在里面。不过,现在已经在李笑天手里了。 至于第三第四两层,南宫品兄妹没有言明,李笑天自然不会傻着去问。因为“秘藏处”,顾名思义是“秘藏东西”的地方,这涉及到南宫世家的诸多隐秘,南宫品没有继续告诉他,他将心比心,也可以理解。何况,南宫端平能够应允他进入第一层藏书处,已让他惊喜不已。他早已满足了,其他的根本未去在意。 其实,连南宫心菲都没有告诉他“星心楼”上两层中的情况,实有“酒丐”与南宫端平等人的苦心。因为上两层所藏之物,几乎每样都是对武林人物有着足够吸引力之物,若告诉李笑天,很可能就会引发他的好奇心,而使他整天有所惦记甚至心浮气躁。这样对他今后的发展大有影响。 确实,他们的这番苦心没有白费,李笑天就是在如此没有丝毫杂念的情形之下,在藏书处安心汲取知识。 在“酒丐”离开南宫世家的第十天,李笑天就进入了“星心楼”的第一层“藏书处”。 虽然李笑天早有准备,但进入藏书处之后,依然大吃一惊。这藏书处里的书册,数量之多让人瞠目结舌。藏书处是由八个隔间组成,每个隔间藏书不下于万册。 不仅书册的数量让李笑天吃惊不已,就是书册的种类也让李笑天震惊不已。八个隔间分成八大类别,分别是兵法、策变、律令、医术、地理、经史子集、诗词书画、杂类。每个大类别中又分出若干小类别。各种小类别加起来几乎可以囊括千百年来世人所涉猎的所有知识。 看到这些书籍,李笑天简直有种欲哭的感觉,那是由于极度的兴奋、惊喜所致。 襄阳府李家虽然是个中等的儒医家族,但李笑天幼时在李家的书库中所见到的书册数量与种类。可以说连“星心楼”藏书处中的一成不到。 也因而李笑天的见闻仍很有限,即使所知甚多的部分,也只囿于诗词曲赋、史学经书一类,而象兵法、策变、食谱、方术等都是极少涉猎的领域。 在进入藏书处的第一天,李笑天的心一直无法平息下来。只是把藏书处各种书册的名称扫过一遍,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过去。 从第二天开始,除了仆人来催他进食之外,他都泡在了书堆里。他如饥似渴地读着、想着,他恨 不得一下子将那些书都吃到肚子里。 不过,李笑天并不是“沉迷”在读书中,相反,一次次阅读中所受到的震撼都把他的心神引向一个个似幻似真的天地。而随着心神所触及领域的增加,他的心胸逐渐与其融合,不时感受着超越时空的精神传递。 兵法大类,由两个小类别组成,即兵法与阵法。对于兵法知识,李笑天既好奇又有种一窥其貌的冲动。由于那字里行间所展露的豪气与壮烈让他时时感到无比的震撼,可以说,在兵法隔间内,他所用的精力可用倾尽心力来形容。 孙子其人,李笑天早有所闻,但此人的著作《孙子兵法》,他却未曾读过。因为他自幼接触的文事知识虽广,但多集中在诗词史经上。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避实就虚,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看着这一句句充满智慧的语句,李笑天的心血早已高炽,澎湃不已。他虽然没有见过战场上行兵布阵的具体情形,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沙场上的战意,在他的眼中,直如看到一场场真实的战争场面。 当他的心神浸入其中时,犹如看到兵圣孙武亲自履临战场,昂首挺胸,坦荡从容,一举手间,敌人溃败千里。 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故兵无常势,水无长形,能因故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这是“战势”变化篇章,是对“阵法”的总览。李笑天愈看愈心惊,越看越深入其中,不敢遗漏一字一句。 李笑天用整整半年的时间,才将《孙子兵法》的原本与各种注解书册看完。看完之后,感觉到其中仍有不少未解之处,但心中好像已不知何时隐伏一支骑兵,自己就是主帅,队伍任由自己指挥。 随着对兵法书册中文字理解的深入,他的内心逐渐升起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直欲跃马平川,沙场点兵,挥斥方酋! 细细读完《孙子兵法》之后,李笑天又看到了一本爱不释手的书册,那就是《鬼谷子》。这是一本阐述纵横捭阖权谋策变的书册。 自从 读了第一句之后,李笑天就被里面的文字深深吸引。他以前根本未曾想到自己会接触这样的书籍。里面的机变权谋直让李笑天看得大呼厉害。这些文字一反他一向坚持的为人处事理念,几乎句句都暗示着与人交往中所潜伏的虚伪、功利,为了达到目的、取得战果的最大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鬼谷子》与南宫品房中的《雄者玄术》不同,前者全是从人性的最隐秘之处透视着战术的变化,它里面的权谋细腻周密地惊人。几乎每一句,都包含局部与整体结合的思想。而后者则不同,那完全是隋代楚狂生的狂妄无稽之言。虽然里面也有不少独特的言论给予人启示,但多是太过偏激,信之往往会适得其反。 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乃立三仪。三仪者,上智、中才、下愚,参与立焉,以生奇…… 制人者,握权也,见制于人者,制命也…… 观阴阳之开阂,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弛或张…… 整整用了两个月时间,李笑天才一字不漏地将这本书读完。读完后,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竟然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内心同时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他不知道如此深入地看了这本书,对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他总觉得他以前坚持的东西在这些权变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人与人之间好像处处充满伪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惟有时时提防,才能不被别人所利用、伤害。 他不禁问了,如若整日如此内心惶惶,如处浪尖,那岂不是活得太累吗?整日疑神疑鬼,还如何获得真正的感情呢? 在兵法、策变类隔室里,李笑天整整用了九个月时间,虽然还有不少的书册他没有去看,但他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因为剩下的几乎都是《鬼谷子》一类的书册。他不敢再看下去,他已经看了好多。他担心再看下去,准会走火入魔,弄得他心神俱裂。 对于律令、地理、经史子集等方面,他幼时接触最多,但这里的书册种类远远超过李笑天的见闻。因此,基于他对此类知识的兴趣,一下子就没入那间藏书最多的隔室之中。 后来,他在医术类书册中竟然发现几本异常珍贵的“医书”,这一发现又让他兴奋不已。 在“圣医”游广济在南宫世家盘旋之余,他曾向他请教过医理方面的知识。“圣医”见他已初具基础医理,就对他的提问一一不 厌其烦地解答。经过多次求教,李笑天才觉得医界之大,浩瀚无边。 虽然他自小对其父李儒鸿的医术景仰不已,但听到“圣医”游广济的几番医论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圣医”在医术造诣上应该比他们李家中的每一人都高。 由于他对“圣医”的医理见解非常敬佩,因而也由此立下信念。他坚信将来重建李家之时,必然要将李家在“儒、医”两道上的水平都得到一个很大程度的提高。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亲人。而要有将来李家的振兴,就必须先从自身做起! 因而,当他看到那几本医理独到的“医书”之后,他激动地一整天难以平复下起伏的心情,与刚进入“星心楼”时的心情一样。 那是三本医道双修的“医书”。其实,医道结合的医理并不新鲜,只不过李笑天以前所学的医术知识仅限于纯粹的医理罢了。不过,这种医道双修的医理确实是千百年来最广博浩瀚的医术领域,许多医者穷极一生,也不能得窥其中一二。 因而,当李笑天乍看到这三本医书之后,立刻就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当他用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将三本书中的医理梳理一遍后,他的医理与视野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那是三本很有年代的医书,分别是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南朝梁代贞白先生的《养性延命录》、隋代鬼医道士的《鬼手医要》。 虽然李笑天为这三本医书而震撼,且被吸引到字字斟酌的地步,但也遇到了让他异常尴尬脸红的地方。像《养性延命录》中的“房中篇”与《抱朴子》中的“微旨篇”,都让他大感吃不消。 他自幼礼行孔孟之道,对男女之事一向未曾深入。他与南宫心菲和张雨芝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纯粹的感情方面,最多也只是抱过南宫心菲的身子和仅有的一次亲吻,而与张雨芝根本未曾有过什么身体上的接触(除了第一次偶然碰到其手)。 之前,他根本未想过要做进一步的举动。而当他看到前面两本医书中的“房中”与“微旨”两篇时,心中却是“怦怦”直跳,面红耳赤。 他本想跳过不看,但内心又仿佛有一种声音催促着他,使他产生一种非常想看的欲望。这也难怪他,李笑天看这三本医书时,已是十九岁了,心理与生理都达到了一个成熟的阶段。 因而在内心潜在欲望的支配下,他依然仔细地将厚厚的两章让他感到心跳的篇幅看完。而当他看完之后,内心又仿佛得到一种满足。 这或许是他身心真正成熟的标志吧。或许以后在处事与男女感情方面,再也不会限于一种表面,而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负责的男人! 第六卷 情为何物 第十三章 心灵蜕变 这是三年后的一天,三月,春意盎然,青山叠翠,平川铺绿,正是游人出外踏青的绝佳时刻。 在南宫世家的后山之顶,正有三人为眼前的春色所陶醉。这三人都很年轻,个个气韵不凡。 此时,那年龄居中的少年男子,年及弱冠,儒襟拂动,飘逸非常。眼望着远处的少室山,道:“唉,一晃就是三年,咱们三人相遇之日,也正是踏青之时!” 三人中年纪最长的少年,年约二十二三,英气十足,俊逸不凡。脸上浮上一片迷茫之色,道:“是啊,当时还有‘酒丐’陈爷爷在场。可是,三年前南宫世家一别,陈爷爷竟然这么长时日没有再来南宫世家啦。唉,他可能是忙于追查石宏长老被杀之事,脱不开身吧!” 年纪最轻的妙龄少女,眉如远山,体态丰盈,娇躯在绿衫的衬托下,显得曲线玲珑。而那张绝美的容貌,更给人清丽绝俗的感觉。 “这三年来,菲儿感觉过得特别快。菲儿只将爷爷教给我的三招剑式练熟,而后去了一趟信陵云家,三年就过来了。”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首先说话之人正是年正二十的李笑天。 李笑天的双目仍然盯着少室山模糊的轮廓,道:“笑天虽然增长了三岁,但却做了一次食言之事。唉,三年多之前,在铜陵时,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悟元大师相请笑天去一趟少林寺。当时笑天答应的很是响快,可如今仍然未能成行。笑天觉得真对不起悟元大师的一番心意……” 南宫心菲安慰道:“哥哥,你也别如此责怪自己。你这三年多以来,一直伤病缠身,不能尽快赶去少林寺,也是正常之事。另外,家父担心‘金陵王府’会暗中偷袭我们南宫世家之人,也不愿你远行。何况,悟元大师也说过,等他完成江湖异动的探察之后,就来南宫世家一趟。但到现在,他也是没有来呀。你们可以互相抵消了。” 南宫品沉声道:“这三年来,江湖变化极大,现在‘石方小组’还在追查石、方二人被杀之事。‘翔龙堡’大张旗鼓招募武林高手,而咱们南宫世家为了应对‘金陵王府’的可能袭击整整警戒了三年。这三年里,护院的数量与实力都增加了一倍有余。虽然成效不错,但依然不能与‘翔龙堡’相比。它所招募的高手的整体实力,应在咱们的护院之上!” 语声突顿,旋即深看了李笑天几眼,脸现讶然之色,又道:“我和小妹的修为估计都至少上了一个层次,为兄现在的修为几可进入‘ 心梦回波’之境。而笑天你的修为也像有所提高,这一点,为兄一直不解! ‘圣医’游爷爷曾说过,只要你体内的五条破损经脉一日不能完全愈合,一日你的武功就不会有多少进境。而现在看你,气血温润,面色正常,毫无经脉受伤的样子。而且个头也长高了几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李笑天回答,南宫心菲抢先应道:“哥哥在半月前就告诉菲儿了,哥哥对自身的武功心法有了进一步的体会。虽然还没有服下‘赤血鳗’与‘玉茯苓’,但在哥哥日夜谨慎勤修之下,那五条经脉不但没有枯萎的迹象,反而大有逐渐变好的趋势了。不过……” 偷看了李笑天一眼,脸色略黯地道:“不过,很慢很慢!唉,若再过几天,‘丐帮’还没传来消息,咱们就亲自入江湖为哥哥寻药吧。这经脉之伤太影响哥哥的武功进境了!” 李笑天淡然一笑,道:“菲妹,你也别担心!反正还有近两年时间,足够咱们寻药了,也不急在一时。呵呵,何况,你不看小兄的经脉之伤逐渐好转吗?” 南宫心菲娇面微变,一跺莲足,嚷道:“你?大哥你听听,这就是他说的话。他难道不知道人家一直为他担心?如若再不找到那两种药物,他身体完全痊愈要等到何年何月!三年的时间才有点好转,呜呜……呜……,还不知寿命是否会缩短呢,就这么不知爱惜自己,还在……” 南宫品见其妹一副欲哭之状,脸色也是微怏,道:“笑天,这就是你的不对。现在天下大局几至失控之势,咱们南宫世家还处在非常危险之境,而你还有很多责任去肩负、去完成。以你现在的身子,如何在江湖中立足,又如何去完成你心中的一切心愿?小妹的话一点没错,你也太随意了。你只知不在乎自己,可你也应该想想围绕在你身边之人!” 李笑天愈听愈感到羞愧,嗫嚅片刻后,正容道:“多谢南宫大哥和菲妹的提醒,笑天枉读这么多史书,却经常难以摆正心态,幸好还有你们在身旁时时提携!笑天真该感谢……” 南宫品连忙挥手阻止,道:“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多礼!自家人,还如此客气,你这不分明又是在惹小妹生气吗?” 他说到南宫心菲时,却把目光从李笑天与南宫心菲二人的身上打了一个圈,也向李笑天递了一个眼色。 李笑天一见,自然明白其一意。脸上一热,不由向南宫心菲看去。而正巧听到南宫品如此敏感之言的南宫心菲也于此时向李笑天看来。 二人的目光一触,各人的脸颊都是一热。南宫心菲芳螓迅速垂了下去,李笑天也移开了目光,不过二人的心理都是甜滋滋的! “哈哈,你们……”南宫品欲要调侃几句,不过立时遭受到其妹的一道眼光的封杀,不由住口。 不过,旋又想到李笑天的武功进度,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三年,笑天可谓收获不小!‘星心楼’藏书处的书册几乎被你翻个遍,那里的书册类别齐全,涉猎的知识更是江湖上其他世家无法比拟的。看来,如今笑天肚子里的学问应该更多了。呵呵!可惜为兄与小妹也常去藏书处,但至今还未读完十本书呢。不过,小妹倒是读了不少书呢。” 眼睛中含着暧昧的神色,看了一眼南宫心菲,继续道:“比如,小妹还特意看了几本……医书,对,是医书!好像是抱什么……《抱朴子》!” 南宫心菲脸上霎时通红一片,直到粉颈。连跺三下脚,俏脸一绷,转过娇躯后,气声道:“大哥真坏,菲儿不理你了!人家是在小李子……在哥哥房中偶尔看到的……啊,啐!真不害臊!” 李笑天猛然大“咳”两声,意欲转化南宫心菲的尴尬局面,道:“南宫世家果然不愧江湖第一大藏书处。八大类书籍包罗万象,应有尽有。笑天哪有那么大能耐,短短三年把藏书全部看完。若论真正读过的书,也不过十之三四。不过,有一点,笑天觉得有些遗憾。就是佛道两门的经书为数不多,仅有十来册。而且文字竟然都是古字,尤其是佛家经书,一半以上用的都是梵文。唉,笑天的武功心法,应该是一种禅道双修之学。因此,笑天很想多涉猎一些道佛之学。” 南宫心菲的神情这时已经恢复过来,拍了几下胸口,表情夸张地道:“还好,还好……还好里面的禅道之书不多。否则,要是沉迷其中,那这世上岂不多了一个既僧又道的‘怪物’!那时,菲儿也不敢靠近人家呢?破坏了出家人的修行,菲儿可就罪过了!” 李笑天与南宫品飞快地对视一眼后,齐齐笑了起来。在他们的眼中,这三年来,南宫心菲除了形貌上出落地更加娇美惊人外,纯真的个性依然没有改变! ※※※ 后山山石之奇,让人不得不拊掌称赞。千奇百怪,变化万端,许多山石竟然有如活物,端得造物之奇!此时在满山的翠绿映衬下,更显得愈发生动惹人! 李笑天可是第一次在春暖的日子爬上后山。以前他的身子不适合爬山,而现在经过三年的细心 调养,以及武功心法上的些许进展,他的身子已然有了一个改变。 如果不是急速奔行的话,他已经可以骑马。这不仅出乎身边之人的意料,连他自己也感到惊奇。或许,这就是他更加用心修习武功心法的缘故吧。 “圣医”游广济提醒他不要过度地修习武功心法,他自然把“圣医”的话谨记在心。然而,就在他小心翼翼地、三年不断地、缓慢地运行体内经脉内的真气之后,他体内的五条受损经脉不但没有枯萎的迹象,反而有些转好的趋势。不过,这种趋势非常缓慢,若以这种进度,即使不出以外,完全愈合之期不会少于二十年。 若照此速度,接下来的两年之内,若不能找到“赤血鳗”与“玉茯苓”,他的破损的经脉仍然不会恢复,而那五处经脉已经闭合了三年,也需要尽快打通,不会有二十年的等待。 就如“圣医”所说,李笑天的经脉之伤不能超过五年,否则定会影响他的武功进境与寿命。即使他的伤势的发展不太符合“圣医”的意料,也不会差多远。 不过,能够出现抑制经脉枯萎与缓慢修复破损经脉的现象,已让李笑天高兴不已了。至于寻药之事,今日之前他还是未曾放在心上。当然,他对“丐帮”帮他寻药之事,也从未抱有多大希望。 原因就在于那两种稀世之物不但稀少而且难寻。当然,李笑天一贯的得失之心不重,也是其因。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经过南宫品兄妹二人的提醒,他发觉身边之人都在关心他,关心他的前程。 一颗甘于平淡的心逐渐火热起来,他已警告自己,不能再出现心态徘徊的情形。他肩上的责任非常之重,到现在一样都没有完成,未来还等着他去创造呢! 他必须将寻药医伤、加快武功进境与完成肩上的重任同步起来,一刻也不能忘却!重建李家,振兴“琴圣一门”,寻找孟莹儿父子,报答南宫世家的知遇之恩…… 一连串的责任都在李笑天的脑中闪现,他不由冷汗直冒,心神俱震。他不能再如此“得过且过”,也不能如此心态恍惚。他感觉到年已弱冠的他,要再不出人头地,连身边的人就会越来越远离他了! 他在心中反复地拷问自己,有时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他的心中早有志向,却每每成为“口舌之言”,根本未落实在行动上。 他现在倒是有点怀疑张雨芝离他而去,真正的原因或许就因为他甘居平庸、有志等若无志的性格吧。或许,张雨 芝责怪他竟然毫不在意她受辱之事,确有道理! 在江湖上,他没有高绝武功,没有敢于进取的斗志,没有保护心爱之人的实力,他如何去实现那么多的未了心愿呢? 有志而不去奋斗,他如何配当一诺千金的君子。即使施诺的对象是自己,那既然立了心中的诺言,就不应该为了自己而去信守? 若如此,那他不断读书,不断练武又是为了什么?纯粹是为了兴趣、爱好?全是为了生存?这显然是站不住脚的理由! 其实应该是为了李氏家族,为了南宫世家,为了江湖正义,甚至更远的目标,这些都是自身肩负着的义不容辞的责任! 心思至此,心胸豁然开朗。眼光落处,虽然依旧是少室山,但距离已经变了,那是种无限延伸的感觉。在他眼中已经没有少室山,有的却是无尽苍穹下的一切! 那是一个广阔无边的天地,一个天下战火纷争、动荡杀伐的天地!他的心第一次如此贴近现实,他的心胸又一次向未来敞开。 他开始非常在意身上仍然破损的五条经脉,他要把它快速医好,因为他已深刻地知道:只有好的身体,才有纵横江湖、征战天下的本钱! 身旁的南宫心菲兄妹早已注视他良久了,他们看到了李笑天脸上逐渐凝聚的坚毅、包容之色。他们也看到了李笑天眼中无尽的延伸之意,那是一种一往直前的信念! 他们看到李笑天能有如此变化,都是非常欣慰。尤其南宫心菲,芳心之中不由升起对未来的一番憧憬。 接下来,三人时谈时停,将后山上的景致几乎品评一番。 时至午时,他们已在山上呆了足有两个时辰,正欲再赏览半刻下山回去,以待午后再来。只听南宫心菲突然道:“大哥,哥哥的五条经脉终须要‘赤血鳗’与‘玉茯苓’来治愈。咱们都是三年没有走出南宫世家二十里范围。不如咱们找个机会与爹说说,请他应允咱们到江湖上历练一番,顺便为哥哥寻药如何?” 南宫心菲虽然表面上很少在人前提李笑天经脉未愈之事,但今日已经连提数遍,可见她早就为此忧心。 南宫品两年半前,面壁半年,颇有收获,也早就想到江湖上一试身手,去会会“武林七大公子”中的另外六人。此刻,一听其妹之言,正合心意,当下朗笑道:“哈哈,小妹可是说到大哥心里去了!三年说短不短,江湖大势已经越变越烈,咱们再不去闯荡一下,说不定会被别人认为‘退出江湖 ’了呢。据说,‘兰梦岛’之人已然引起江湖轰动,风头正劲。‘兰梦公子’段凌霄正成为时下江湖众多女子追逐的对象!” 语声略顿后,继续道:“大哥早想去看看,那些人究竟有何厉害之处,说不得与他们讨教一下……” 南宫品一脸期许之色,正说着,突见山下飞快地奔来一人。身法迅疾,快愈非常。来人是南宫世家的一个护院,也是南宫品“特训十二人”之中仅剩下的三个中的一个。 南宫世家的后山不是很高,那人片刻工夫即已登上山顶,向三人施礼后,道:“禀少主,家主特命属下向少主通报一声,家主刚刚接到传报,昨夜青城派掌门松水道长被人在房中刺成重伤,现在已然引起整个江湖震动。虽然只是半日时光,但‘石方小组’已经赶赴青城!” 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一听,都是一阵震惊。这个消息太惊人,一派掌门竟然被人在青城派腹地之内被人刺成重伤。这是何等惊人之事!凶手竟然有此身手? 南宫品一脸骇然之色,问道:“田护院,这个消息是否可靠?那松水道长究竟伤到何种程度?” 田姓护院恭声道:“据青城派传出消息,凶手本来是欲一剑封喉,将松水道长杀掉,但由于松水道长修为深厚,发觉凶手来袭后,立刻做出反击。然而,那凶手功力高得让人咋舌,一身剑术惊人至极!在那凶手的强猛攻势之下,松水道长仍是被伤了一剑。剑伤从左肩经过胸前直到右肩。而伤处竟然极像两年前以来相继被害的石宏、方泽两位前辈身上的剑伤!” 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三人又是一惊,松水道长的剑伤竟然与杀害石、方二人的剑伤相似。如果真是这样,那不是表明凶手同是一人?这人能够两杀一伤三位武林顶尖高手,那他的武功修为简直太可怕了! 南宫心菲惊问道:“那……那松水道长受伤之后,是如何躲过凶手继续追杀?” 田姓护院应道:“据说,当时松水道长与来人硬拼五招后,趁机拉动了房中的响铃。响铃一起,整个青城派的弟子都纷纷出房向掌门居处聚集。这显然出乎凶手的意料。眼见青城弟子越来越近,而松水道长又抵抗顽强,凶手只好越墙而逸!” 李笑天三人被这惊人的消息所震惊,早无一丝欣赏眼前美景的心思。而南宫品的心中的震撼最深。 松水道长乃一派掌门,武功修为高深莫测。他是青城派近百年来有数的才智武功皆佳之人。昨夜,他竟然被人伤于剑下,若不 是拉动平时用来召集弟子的响铃,或许后果与石、方二人无异。 南宫品示意那田姓护院先行回府,接着三人也急急下了后山,从后门回到南宫世家。 然而,随着青城派掌门被伤一事的发生,整个江湖乃至天下烈火纷争的大局正式开始拉开。 等待李笑天的将是一个全新的人生历程,他欲踏入的将是更加惊心动魄的天地,在里面他将经受血与火的考验。 他有可能在里面腾飞,也有可能在里面沦灭,一切都会很快到来!一切都在变化!一切……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一章 江湖魅影 “秋心楼”会议厅内,南宫端平坐在家主之位,南宫靖与另外二子坐在左边一排椅上,右边一排椅上是南宫品兄妹,南宫智,李笑天,朱光,闵克登人。 此刻,众人的神情无不严肃凝重,正在议论半个时辰之前闻获的惊人的江湖消息。 只听南宫端平道:“正道第十三届武林大会即将于七月初六举行,而于此距离举行之日仅有三月之际,松水道长竟然遭人重创。这不能不让人把此事与邪道之人联系起来。或许,这又是他们所造杀劫的先兆!” 南宫维正接道:“大哥所言大有道理,每次正道武林大会举行前后,邪道势力都会对参与武林大会的各方人士进行袭击。青城派是这一届的轮值主办派,松水道长是本届武林大会的副主事。显然,他已成为邪道势力意欲加害的对象!” 南宫靖轻摇下头,道:“以为父看,此事绝不如表面如此简单。据说,重伤松水道长的凶手,剑术惊人至极,留下的剑伤与杀害石、方二人的情形极其相似。如此伤人手段,都大异往常。为父有两点疑惑:一是,石长老被杀之日据今已近两年,而方长老被杀也有一年。这前后三人遭遇凶手刺杀的时间有两年之多,邪道之人好像未曾有过这样跨越如此长时间杀人的先例;二是,据闻三次出现的凶手都是一人,这不像邪道之人的作风。邪道之人多半聚众行凶,虽然他们行事毒辣、邪恶,但杀人时也讲究‘光明正大’。” 南宫维正闻言,神情略怔。之后,眼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道:“目下,江湖形势虽然错综复杂,但杀人伤人之事又绝不会是咱们正道十八门派所为。而咱们南宫世家‘情报组’于半月前也传来消息,称青城派驻地附近像是潜伏一拨人马,行踪可疑。另外,凶手的杀人方式都是一剑封喉,而松水道长的剑伤也是极端恐怖。因而,种种迹象表明,只有邪道之人才是凶手!也只有邪道中人才有如此手段!” 南宫明安迟疑道:“会不会是‘暗手盟’的杀手所为?只有这个杀手组织的手段如此……” 南宫靖突然低喝一声,道:“明安,快住口。没有真凭实据,不要把这种事套在‘暗手盟’身上!” 其余人在南宫明安说出“暗手盟”之时,都是齐然色变。心道,莫非真是“暗手盟”所为?不过,他们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不敢说出来。 之前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暗手盟”,只不过,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暗手盟”有一个明文规矩。只要是他们所杀之人,无不在 事后公诸武林。平时,若是有人将其他非“暗手盟”所为的杀人之事强加于“暗手盟”,则必会遭到“暗手盟”的血腥报复!因而在没有弄清石、方及青城掌门三人遭袭真相之前,没人敢明里怀疑“暗手盟”。 看到室内气氛有点沉闷,久未出声的南宫品神色一动,道:“近来‘翔龙堡’的声势越来越大,已有不少行事毒辣的武林高手被其网罗。据闻,有人甚至看见邪道高手出没于‘翔龙堡’。虽然‘翔龙堡’接受正道人士责问时声称绝无此事,但武林中空穴来风之事,向不多见。因此,品儿认为,‘翔龙堡’也有可疑之处……” 他深受隋代楚狂生言论的影响,已将《雄者玄术》中的思想用在实际的处事当中,以他的想法,“翔龙堡”或许为了某种利益,而开始舍弃正道之路。 南宫端平一拍扶椅,轻喝道:“品儿!在此正道武林大会召开之前,绝不能对咱们正道十八门派生出任何疑心!需知邪道之人就是欲使咱们正道各派互生怨隙,才屡次制造杀劫!正道人士只有心无隔阂,才能团结,才能与邪道对抗!” 南宫维正心中掠过一丝不屑之念,淡然笑道:“大哥所言,小弟受教了。这不仅是智儿、品儿等年轻一辈必须注意之事,也是咱们这辈人更要一直坚持的原则!” 南宫靖大感宽慰,道:“如若为父所料不错,七大门派很快必有举措……” 正欲继续说下去,室外突然奔进一人,正是南宫端平的亲信卫扬。只见他进入“秋心楼”,向众人一一见礼后,立刻上前递给南宫端平一张字条。 南宫端平接过字条一看,脸色骤变,飞快地看了其父一眼后,就将字条递于南宫靖。而南宫靖看后,顿时呵呵一笑,高声道:“果然不出为父所料,这‘石方小组’的行动也够快。昨夜松水道长才受重创,今日即已传下‘武林帖’,要我们正道十八门派各派一批人手,作为参加正道第十三届武林大会的前哨。这些作为前哨的人手,须于下月初六,在江陵府集中,协助‘石方小组’调查此事。而后这些人在武林大会上再与各派后来人马会合!” 李笑天一听南宫靖提到“江陵”,心中顿起一阵触动。他李家就在江陵北面不远的襄阳府。两府之隔,飞马一日即可来回。 襄阳,那可是李笑天三年多来,不知在心中默念多少次的地方。他已经四年多没有再去那个地方。这时被南宫靖触及,心中不由生出一种急切前往的念头。就是仍是一片废墟,但那种家的感觉依然时时 让他思乡不断。 南宫端平已经注意到李笑天的神情,不由问道:“李贤侄想来是被家父勾起了思乡之情,正好正道第十三届武林大会举行在即,你与品儿、菲儿、智儿,还有老三等五人就为本次前去协助‘石方小组’的人手。本来追查凶手之事,江湖经验最重要,但你们是南宫世家的年轻一代弟子,该是你们去闯荡一番的时候了。江湖形势瞬息万变,正是你们年轻人历练之时!” 李笑天闻言,顿知南宫端平已经看出他的心思,不禁心生感激,起身道:“小侄已在南宫世家三年有余,伯父等对笑天无不照顾有加,从不作外人看待,笑天实是感德在心。虽然小侄的伤势仍未痊愈,但已能发挥三成功力,今后,笑天行走江湖,定当以咱们南宫世家的荣誉为先!” 南宫端平面带笑容,颔首道:“伯父本欲派人为你寻找‘赤血鳗’与‘玉茯苓’,但你执意不肯,坚决不让南宫世家为此劳师动众。这已为南宫世家做了贡献。尚幸你的伤势没有继续恶化,伯父也就放心了。襄阳府与江陵府相邻,你明日前行江陵府,可以在襄阳多呆几天。这三年多,丐帮与南宫世家互通消息,都在为你追查昔日李家被血洗的凶匪,但是现在虽然把凶手缩小在魔教、清水帮与暗……这个杀手组织,但苦无证据,仍然不知为哪派所为!” 李笑天又是一礼,道:“能得丐帮与咱们南宫世家之助,笑天早已感激在心。明日笑天即将踏入江湖,这查寻焚家凶匪之事,小侄也会亲身去做!” 南宫靖捋了捋胡子,笑道:“笑天,你所修习的武功心法对疗伤非常有效。经过三年的观察,老夫发现你的气色并未因为经脉受伤而衰退。‘圣医’说你的伤势不能超过五年,否则受损的经脉必然枯萎,永远闭合。但从你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勤加习练武功心法,缓慢滋养破裂的经脉,至少伤势不会在两年内继续恶化。不过,受伤经脉不能愈合疏通,始终影响你的武功修为的提高,因而寻药之事,还是不能久拖!” 语声一顿之后,旋又正容道:“南宫世家第一代祖师曾去过‘天下七大秘域’之一的‘鬼府秘境’,事后无量祖师将其中经历记在典籍当中。据他记载,‘鬼府秘境’里面整日浓雾弥漫,不见天日。天然阵势,随处即是。人若进入其中,不到十丈距离就会迷失方向。并且里面不时发出各种凄厉的音啸,极像鬼哭。凡是进入者,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南宫靖继续说道:“至于里面是否有人,无量先祖倒是未提,不过,如此神秘之 境,千百年来一直吸引无数高手前去,即使面临死亡的威胁,仍是趋之若骛。里面肯定有着什么大秘密,这也是江湖传言最多之处!由这一处,即可知其他六处的险恶之处!长白山、幽魂潭,老夫都去过,确实奇险无比。因而,笑天明日踏入江湖之后,千万不要鲁莽行事!还是先由丐帮代为寻药为好!” 南宫维正突然起身,行倒李笑天身前,拍了他一下肩膀,关切地道:“贤侄,二叔两年前曾答应过给你一种上好的疗伤补品,只是由于良药难寻,稍微上档次的又对你的伤势的作用不大,因而拖到今日仍未兑现。幸好,你二婶的娘家捎来口信,内弟在关外进货时,从一个参户家中购得一支参王。二叔得知后,立马派人传信给内弟,让他不要将参王出手,待他返回时,送到南宫世家。内弟已快返回,到时二叔送上半段给你服用!” 其余人无不一惊,这参王可是大补之物。凡是身体亏虚之人,煎服后很快就能润朗起来。平时,普通人服上一支百年人参即可达延年益寿之效,而参王,少说也有六七百年的参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而南宫维正竟然答应送给李笑天一半,这可相当于一份分量惊人的大礼啊! 李笑天心头忽然有种莫名之感。三年里,南宫维正虽然对他另眼相看,相处甚好,并且,南宫维正父子还不时给他好处。但是,此刻南宫维正所说之物太是贵重,他感到非常突兀。不过,瞬间之后即被感动所代替。 他出身医儒之家,自然知道参王的珍贵之处。他内心一阵感动,翻腾不已。不过,心思急转片刻之后,又觉如此厚礼,受之无功。忙道:“二叔不要折煞小侄了,三年多来,小侄一直在养伤,并未为南宫世家出多少力。小侄自责还来不及,怎敢再让二叔如此破费。小侄的伤势已经不再恶化,还请二叔放心!” 南宫维正见李笑天一副感激之状,心下暗喜,他知自己三年来的苦心没有白费,道:“呵呵,笑天不要客气了。这参王二叔要来是为你二婶补身子用的,除了分一部分给你外,还可以孝敬家父一部分。你的身体即待大补一次,剩下的足够你二婶服用了!呵呵,就这样说定了,等参王送来,二叔就给你留一份。” 南宫维正这话说的面面俱到,既指出购来参王的主要目的是给其夫人孔彩衣补身之用,又欲把一半参王送给李笑天,且又不忘孝敬其父南宫靖。 这一番言辞可以说把那欲到的“参王”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既免除众人生疑之心,又达笼络李笑天之意,而也使南宫靖 欢欣不已。南宫维正为世人称为南宫世家“第一智者”,心思果然玲珑机巧,端得缜密异常。 此时,南宫维正的厉害之处还未发挥完毕,只听他又道:“智儿,你比笑天贤侄略长一岁,行走江湖可要好生照顾他。呵呵,你‘酒丐’陈爷爷可要咱们南宫世家好好照顾笑天呢。” 南宫智心领神会,霍地起身,道:“是,孩儿遵命!孩儿与大哥、三叔等必将照顾好笑天,绝不让他受到一丝损伤!若有机会,孩儿愿意陪他一起去那‘天下七大秘域’寻找灵药!” 看来这南宫智也是个厉害角色,说话也透着很深的心机。他明知道李笑天早已坚决地拒绝南宫世家等人帮他寻药,还如此信誓旦旦。 众人都在赞许南宫智,外貌高贵儒雅,说话言语适中。且对李笑天如此有义,正是少年男儿的上佳表现。 当然,没人怀疑这纯是惺惺作态之言。因为,三年来,南宫智与李笑天二人相处甚好。二人经常一起吟诗作对,甚至探讨武功。当然,所谓探讨武功,也多是南宫智单方面地解答李笑天在武学上的疑难问题。 这些,南宫世家之人都看在眼里,也都为他们的智少爷终于能找到一个谈得来之人,感到高兴。南宫智从小读书习武,才智兼备,文才上不比其父逊色多少。 不过,读书一多,才智一高,也使他为人改变不少,有些偏于清高、低调。他与人的交流越来越少,南宫品虽然只比他大一岁,但他不喜文事,因而很难与南宫智谈上几句,也因此二人私下交往并不多。 不过,南宫智不知为何与洛阳“萃英园”园主胡世烈之子胡文毅相交。胡文毅可是洛阳有名的花花大少。这两个人应该八杆子也扯不到一块去,但偏偏二人还不时来往。 虽然外人不解其中缘故,但猜测还是有的,一些人认为这或许因为南宫维正与胡世烈关系密切,这两个后辈才走在一起。 李笑天见南宫维正父子都对他如此关心,心情一时难以平静,感触颇深。 三年来,南宫维正父子经常询问他的伤势情况,还不时送些珍贵书籍于他。尤其是投其所好,竟然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些早已佚失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曲、典籍,毫无吝惜地拿于李笑天品读。这实让李笑天感激不已。 南宫智乃南宫维正的长子,文武俱佳,与李笑天在文事上的见解常常不约而同。随着二人交往的增多,彼此了解也逐步加深,大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此时,“秋心楼”中,当南宫维正父子竞相向李笑天表示关切之时,南宫端平父子早已不知对视几次。他们虽然知道南宫维正父子三年来对李笑天甚好,好的有如子女兄弟,但也想不到南宫维正会如此大方,竟托人老远去关外为李笑天求药。 以他们的理解,虽然南宫维正已言明购来参王主要是为了其妻孔彩衣,但送给李笑天一半,怎么也会让人觉得他对李笑天太过关心。不过,他们也同时想到这或许还因为李笑天与南宫心菲之间的亲密关系有关。 明眼人,谁都能一眼看出,南宫心菲的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李笑天的身上。南宫端平父子想到此处,也都为李笑天高兴。虽然参王不太可能使他受损的经脉疏通、愈合,但能使他的身子得到一次气血大补,对李笑天的好处应该仍是非常之大。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南宫靖对李笑天以外姓的身份受其家人如此眷顾,并不惊讶。三年里,他对李笑天非常欣赏。 他一脸笑容,笑呵呵地道:“品儿,智儿,菲儿,笑天,明日你们就与明安一起出发。反正距下月初六还有近一个月时间,你们的行程也并不需要太紧急。可以以历练为主,增加江湖见闻。不过,你们毕竟年轻,江湖阅历仍是不够,一定要听你们三叔的话。凡事让你们三叔做主!还有,菲儿在你们之中最小,心思还很单纯,一定要照顾好她!” 南宫心菲一听南宫靖竟然说她“心思单纯”,芳心顿感不服。自觉三年来,学到不少东西,也看了不少书,怎么也应该成熟一些,没想到仍被其祖父看成小孩子。 俏脸微沉,小嘴一撅,不服气地说道:“爷爷,人家都十八了,你怎么还说人家是……” 南宫靖脸色一整,轻喝一声阻止南宫心菲继续说下去。而后,突向南宫品高声道:“品儿,你虽是南宫世家的少主,但毕竟没有你三叔阅历丰富。在路上一定要以你三叔之言行事!知道吗?” 南宫品从南宫靖口气中,知其担心他年轻气盛,胡乱行事,而又不听南宫明安的话。忙恭声道:“请爷爷放心,路上,孩儿定以三叔马首是瞻!” 会议持续了一个时辰,最后,南宫端平再次重复了几处注意事项之后,各人散会而去。 接下来,李笑天、南宫品兄妹等人各自收拾备用物品,等待着明晨离开南宫世家。 而明日离开南宫世家远行,也是李笑天三年多来第一次踏入江湖的标志。从此后,他的生 活将一反往昔的状态,等待他的将是江湖中的风雨飘摇与天下大势的动荡纷争!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二章 逐日狂拳 一朝血洗灭门,八载江湖隐身。 本为弄文书生,却成无名武人。 双女如梦而至,谁道情缘难尽。 长空悠悠无涯,风云滚滚际会。 …… 这是离开南宫世家的第十天,李笑天一行六人正骑马慢行在南阳的官道上。原本计划是五人去江陵,但伊刚却硬是缠着要和李笑天等人同去。虽然众人不想带着这个憨浑的莽汉,但最了解伊刚的李笑天却帮着他向南宫端平请求。 他知道伊刚在这三年里,在南宫靖与南宫端平父子二人的悉心调教之下,伊刚的武功已然大进。一根重愈五十斤的寒铁棒被他耍得纯熟无比。虽然他看上去憨浑非常,学起武来却是一点不慢。在两大高手的调教下,武功已然得到惊人的提高。以李笑天的想法,让初学有成的伊刚到江湖上历练一下也好! 这条官道虽然不窄,足有三丈多宽,但李笑天一行却有六人。六匹马并行在官道上,直将官道堵住。两匹马之间的距离仅能行人。不过,这时已是四月中旬,正午的阳光还是能将路上的行人晒出些许热汗。此外,这条官道相对荒僻,因而行人很少。有时,一个时辰也遇不到一个路人。 顶着头顶的日光,李笑天的额上隐隐出现汗珠。为了顾及李笑天的身体,众人一路上都没有快马疾行。 这时,看到李笑天面色微红,轻喘粗气,一旁的南宫心菲柔声道:“哥,你若觉得不舒服,咱们可以停下来歇息一阵!” 李笑天向路旁的树木扫了两眼,点头道:“前面半里处那棵树,高大粗壮,枝繁叶茂,咱们就在那儿歇会吧。” 南宫明安在最左边,他也向那棵大树看了一眼,道:“这是正午时分,天还挺热的。咱们正好在大树下歇脚,吃些食物后再向前赶路。前面有个小镇,咱们晚上就在那儿过夜。” 半里路一晃即至,正当众人欲下马之时,突听一阵清脆的铃声从前面传来。众人一闻铃声,浑身感到一阵舒服。闷热感急遽消退,头脑清醒异常。随即,众人都陷入纳闷、不解之中。 前面的半里远处,是一处山脚,沿着山脚,官道向右边弯去。由于山脚的遮挡,李笑天等人看不到山脚那边官道上的情形。 清脆的铃声愈来愈近,不过片刻,已经近在山脚之处。众人不由一怔,暗道,好快的马!众人随即陆续下马,牵马至路旁。 而南宫智一怔之后,心神突然一动,他 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不禁道:“三叔,这铃声清脆之极。极像一年来,始在江湖上流传的‘清神铃’!” 南宫明安略感惊讶,道:“就是一年来,江湖上不知其名的神秘美貌女子?” 南宫明安说完,转目向其余人扫了一眼。这一看,他就发觉各人的怪异之处。李笑天与伊刚神态依然,但南宫品与南宫智二人却是双目紧盯前方,神情激动。尤其是南宫智,大有立即骑马前奔之势。而南宫心菲则是一脸复杂的神色。 在看到众人各异的神色之际,南宫明安也发觉路上还有两人未下马,不禁低声喝道:“前面有人来了,笑天,伊刚,你们二人快下马。牵到树下,给来人让开道路。” 说完,迅速拴好马缰后,就欲过去拉立、伊的坐骑,而于此同时,就见前面山脚处闪过三人骑马而来。那马速之快,直愈闪电,端得快速惊人。 南宫品兄妹与南宫智三人都已听到南宫明安的低喝声,迅即拴好马缰。而李笑天却不敢直跃马下,他体内受损经脉的伤势虽然三年来未曾恶化,且有缓慢愈合的倾向,但仍是不能做上下的剧烈动作。也因此,他只好缓慢得踏蹬而下。伊刚则是反应最慢,虽然也听清了南宫明安的话,但仍是瞪着大眼,看着前面。 等众人还没把马匹全都拴到树上之时,来人中间的那个少女,骑着一匹神骏异常的红马风驰电掣般奔来。 谁也想不到一个女子会骑这么快的马,马行过速,一人一马竟然让人看起来朦朦胧胧。红衣红马,如一道红色闪电,直奔过来。其后的二人也不慢,只差半个马头在后跟着。 而此时挡在路上的李笑天与伊刚方下得马来,正欲牵马让到路边。由于那少女的坐骑行速太快,眨眼间已到二人身前不足一丈之处,想躲已然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们。 南宫明安一看,大吃一惊,急声叫道:“前面三位,快拉住马缰。快!不要伤人!” 他于说话的同时,已经跃身而起,瞬间纵到李笑天的身前,双臂一伸,欲把来人坐骑阻住。 那骑马的三人见路上之人竟然没有闪开,也是一愣,随即听到一人大叫之后,那人就极快地挡在前面。来人不由齐然拉住马缰。 “嘶……嘶……嘶……” 三匹马竟然在南宫明安身前三尺处被生生拉住,没等李笑天一方之人惊魂落定,就听到那少女的娇喝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碍本公……本姑娘 !快快报上名来!” 说完,手中的马鞭一抖,“啪”得一声,地上赫然出现一道深痕。 这时,众人已经看清前面三人的相貌。这一看之下,顿让李笑天一方人吃惊不已,一时再也不愿移开自己的眼睛。 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虽然一脸怒气,但丝毫掩饰不住那绝美的容貌。外露的肌肤晶莹欲滴,毫无瑕疵,双目灵动非常,整张脸精致的惊人,让人一看之下,根本不愿再移开半分。 淡红劲装,星斑佩剑,银白马鞭,神骏红马,这一切的结合,端得不可方物。给人的感觉是这少女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出尘脱俗,清丽惊人! 李笑天看呆了,南宫智与南宫品二人的眼睛更是一瞬不移。南宫心菲也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姿色比她几乎毫不逊色的女子。而身前的南宫明安虽然年已四旬,见多识广,但也为这少女的容貌所惊住。 李笑天这方人唯有伊刚仍傻愣愣地看着前面少女身旁的二人,对于中间少女的惊人容貌,他竟然只是稍微扫了一下,然后就不再顾。他在另外两人身上停留也不过片刻,之后,就把目光全然放在来人的骏马上。 这种视美女于无物的本领,真让人不得不佩服。果然,事后,某天,当李笑天问起伊刚,为何他没有为红衣少女的容貌所震惊,伊刚的回答出人意料,他说因为他看到更吸引人的东西,那就是那少女三人所骑的骏马。那三匹骏马高大雄壮,比人好看多了,所以他才没看那几人几眼。 这种回答,直让李笑天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美女没有马好看,没有马吸引人,这是哪门子怪论! 须臾,见那少女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李笑天等人才把目光转移到红衣少女身旁之人的身上。 她左侧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容貌也算得上中上之姿,年龄虽已不小,但看其装束,却是个丫环身份。 红衣少女的右侧却是个年约四十五六的汉子。这人身材并不高大,装束普通,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些高深莫测。南宫明安已经与这人对上了目光。 片刻后,南宫明安愣了一下,随即忽然想到此人的身份,不由惊叫出声:“你是魔教的三尊者‘狂拳’季达?” 对面的男子闻言一怔,而后眼中出现一抹杀机。大声笑道:“不错,正是本座!哼,本座随公主出行不足一月,竟然有人认出本座。那可是你自己找的,可别怪本座心狠手辣!” 语声 突停,脸色顿现惊容,道:“你……你是南宫世家的南宫明安?” 南宫明安按下心中的震惊,一阵朗笑道:“哈哈,‘狂拳’季达,难得你还认识在下。四年前,第五届江湖大会上,你我对搏三十招,在下侥幸赢得一招半式,如今还历历在目。四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没变,动辄口出狂言。呦!竟然蓄了短须,难怪在下没有立刻认出你来……” “狂拳”季达倏然大怒,暴喝道:“住口!那日若非柳宗主突然传音要本座即刻下场,而造成本座一时疏忽,为你所乘,本座就根本不会败在你的手下!嘿嘿,今日正好恰逢其时,咱们再一战如何?” 这时,那红衣绝美少女突然惊咦一声,道:“季叔叔,且慢动手。你看这二人是不是教众传上来的画像中人?” “狂拳”季达顺着红衣少女的手指落处看去,将南宫品兄妹深深看了一眼后,微微惊讶道:“公主的眼光真好,这绿衣姑娘定是‘古道茶棚’前斗败‘云山双怪’老大仇武的南宫心菲,而这位锦服少年,当是南宫世家的少主南宫品!” “狂拳”说完之后,真气上运,又把目光落到南宫明安身上。后者双目一凝,毫不示弱,道:“不错,他们二人正是我大哥的子女!不过,我倒是有些不解,不知你们是如何知晓他们的?” “狂拳”季达哈哈一笑,道:“南宫心菲击败仇武之事虽然几未被人知晓,但我圣教消息灵通,天下何事可以瞒过本教!” 话锋一转,继续道:“‘心梦心法’看来的确有些看头,小丫头年纪轻轻竟能达至‘心梦回波’之境。你们南宫世家能出此女,也算值得自豪之事!但是,今日咱们既然再见,本座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本座早想再次领教贵府武学,以慰上次之失!不过,如若南宫兄怕了,本座也不会勉强!嘿嘿,过不了多久,世人自会知道堂堂南宫世家的三号人物败在本座手下!” 红衣少女突然一阵娇笑,娇躯一扭,飞落马下。而后手中马鞭插在腰间,双手一阵轻拍,嘻嘻笑道:“好啊,好啊,季叔叔真好!卿儿又能见到季叔叔发威了!” 南宫智一见红衣少女已无娇怒之态,反是一副娇憨可爱之状,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心痒难耐。真想跑过去,与她说上几句,亲近一下。可是瞬间又想到这红衣少女应该也是来自魔教,“狂拳”季达称她为公主,已可说明。 念及这些,心中不禁生出一阵郁闷、沮丧,暗叹,为何如此人间罕见的女子 竟然出身魔教呢?不过,心中随即一动,想到了他父亲南宫维正的大计,沮丧之情瞬时轻了很多。心道,等他父子大计得成之后,此女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此时,红衣少女身旁的丫环像是迎合少女,也拍手道:“好呀,小婢和公主都为季尊者助威!” 南宫品闻听“狂拳”之言,心中早已气怒,冷然道:“若在魔教之内,季尊者之言或许可以无忌,但在江湖上,轻视我们,就等于不把南宫世家放在眼里!在下不知阁下拳头狂在哪里,因此也想领教一下!” 南宫明安见“狂拳”季达脸色一变,欲要发怒,忙出声道:“既然季尊者心生不服,在下接着就是。后辈之言,季尊者何必当真?” “狂拳”季达将缰绳教给丫环秀儿,然后向南宫明安道:“四年不见,南宫兄武功修为当应增长不少,请先出手!” 南宫明安轻摇头道:“此地狭窄,咱们到路旁草地上较量一番如何?在下情愿将主动让于季兄!” “狂拳”季达粗犷的脸上一片怒色,也不答话,转身向路旁的草地上纵去。南宫明安几乎同时起步,而剩下之人都迅速地将马系在路旁树上,然后奔向草地! ※※※南宫明安与“狂拳”季达已呈面对之势。二人都是赤手空拳,站姿也都一样,惟有二人的方位不同。前者背日,后者向日。 二人都是粗豪类型,棱角分明的脸上筋络清晰可见。二人的双目已紧紧粘在一起,互不示弱,脸上都是写满自信。 二人保持站姿不动足有半刻工夫,围观之人都开始感受到场上紧张的气息。在李笑天等人的眼里,南宫明安和季达二人虽然还未真正动手,但他们那愈加挺立的身躯与即将调整到最佳状态的内息,却将他们的气势一丝丝地散发出来。场上二人的战意不断提升。 在江湖上,二人的武功修为已属于一流以上的级数。以他们的修为已不必再像普通高手一样,见面就动起刀枪。他们这样级数的高手,动手全凭整体实力在瞬间的暴发,比的是精、气、神的融合程度与厚实层次。 又过了半刻工夫,场中的南宫、季二人还未动手,李笑天等人已经渐感不耐。不过,场中二人周围的空气却开始向四周挤压,李笑天等人明显能感受场中的气势逐渐强大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他们感到万分惊骇,须臾之后,强大的气势已然让他们感到非常气闷,直迫得他们向后退却五丈距离。这种气势不是杀气,而是二人 战意不断攀升中,在体内真气的运转之际,精、气、神被催发后对外界的影响。 南宫明安与“狂拳”季达之间的青草已经遭受灭顶之灾,几乎都被压碎在地上。地上的碎土也仿佛被数股力量所操纵,和青草一起,从地上不断飞起,向四周抛去。 一会工夫,场中二人的身遭分别堆起一圈碎土、草茎、碎叶,而二人的表情都是非常凝重,浑身的肌肉紧绷,衣襟无风颤动。长发也与衣襟一样,做着同样的律动。 这还是李笑天第一次看到如此高手的决斗,尽管他与赵世成搏斗之时,也曾出现威力不凡的情形,但与这时的场面相比,仍是逊色很多。 李笑天这方五人与红衣少女那方二人,都是神情紧张地盯着场上二人。不过,后者一方,毕竟是两个姑娘。可能是之前根本未见过这种场面,二人都在瑟缩、哆嗦。 李笑天离她们也不过三丈距离,看到她们一副紧张之状,心下不忍,不禁向两女说道:“嗨,两位姑娘,如果你们觉得不舒服,可以过来和我们在一起。你们所处的是下风头,受到的影响比这边大。” 说话间,李笑天突然注意到一片很大的碎土杂草被场中二人形成的气旋抛向红衣少女,心下一惊,急忙高声道:“快过来,卿儿姑娘,那边危险!” 红衣少女主仆二人见一个陌生少年男子向她们表示关心,不由一愕。不过,那大片碎土杂草已近身前。她们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身子不自觉地向李笑天这边靠过来。 一个起身,二人躲过那片土草后,已经纵到李笑天五人的身侧不远处。看来,她们也不敢太靠近,毕竟李笑天等人是正道之人,而她们却是出身魔教。谁知李笑天等人是不是在故意示好,以趁“狂拳”季达正在拼斗之时,先将她们二人擒住。 李笑天看二女犹豫的样子,轻轻一笑,柔声道:“卿儿、秀儿,两位姑娘,你们放心,我们别无他意!” 红衣姑娘见李笑天一副和善态度,口气柔和,心下的疑虑已经去了不少,正欲应允,身旁的丫环秀儿突然双手叉腰,杏目圆睁,斥道:“公主,别过去,小婢看这人分明不安好心。刚见一面,就叫公主的小名。这可是只有宗主才能叫的!” 右手突然向前指向李笑天,道:“哼,不准你叫公主卿儿!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们公主乃千金之躯,你也配叫!” 红衣少女一听秀儿所言,顿时一惊,瞬间想到面前的少年男子竟连续叫了她 两次小名。被陌生人把小名叫得如此亲热,实让她立时感觉有点异样。 刚欲向李笑天责问几句,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南宫智正用一双火热的目光看着她。目光的范围竟然把她的全身上下都覆盖了。 她不由怒气大生,南宫智的神情如此无所忌惮,这怎能不让红衣少女生气。一个男人用如此目光看一个陌生女子,这显然是不怀好意之举。 既然南宫智在李笑天身旁,那不是说明李笑天也是不会好意吗?物以类聚,真是一丘之貉!她想到这儿,认为已经可以确定李笑天叫她主仆二人过来定是有所企图。 于是,她迅速拿出腰间的玉白色马鞭,一抖鞭柄,正欲抽向面前的李笑天,突听场上决斗的二人都是大喝一声。 在红衣少女转过身来之时,就见场上二人齐齐向前冲去。二人的速度都是非常之快,众人要看得清楚,也必须睁大眼睛。 场中二人用的都是拳头,速度都快愈奔马,眨眼间二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六尺。而此时,二人之间的劲气已经接触,二人身形的前进速度陡然缓慢许多,随后,就见二人各自挥拳击出。 “‘逐日狂拳’之‘光照星野’!” “‘心梦心法’之‘心梦伊始’!” “嘭!” 南宫明安与“狂拳”季达二人的拳头没有击实,撞击的只是他们强大无匹的气劲。一拳之后,二人都各自向后退却一步。 南宫、季二人的出拳速度太快,李笑天与南宫品等人根本未看清楚。不过,就算他们只看到残影,也使他们大开了眼界。 场上二人之间已经寸草俱无,地面业已遍布裂痕。可见二人方才的攻势,威力之大! 而后,经过更长一些时间的蓄势,二人又各自击出一掌,依然不分胜负。二人的脸上已见汗珠。 这情形看在李笑天等人的眼里,又是一阵惊愕。才两拳,二人就已拼耗掉这么多的功力,这根本不是普通高手决斗所能比拟的。 二人的四周方圆五丈之内,除了各人脚下附近还有不少碎土草末未被扫尽外,其余地方都剥落一层泥土,碎草更被远远抛离开去。 二人脚旁之所以还有碎土断草留下,实是二人劲气笼罩之故。他们发出劲力之际,同时也将身旁的碎土断草控制在身下。 这一次二人整整对峙足有有两刻工夫,二人的目光都是锐利惊人,直欲将对方一箭刺穿!头发几 乎根根竖起,身躯挺拔,宛若两个愤怒的战神,急待最后一击。 场外的七人像经历一种时间的煎熬一样,他们既期待着场上二人更具威力的一击,又各自担心己方之人在拼战中受伤。 至于原先怀疑李笑天一方不怀好意的红衣姑娘,也早已被场上的气氛所压抑,脑中只剩下为“狂拳”季达的担心。 此时,日头略微偏西,正是未中时分(即指未时正好过半),这个时刻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天气最热的时分。 “狂拳”季达用眼角的余光向空中扫了一下后,心中突然一喜,他一直期盼的时刻终于到来。天上遮挡阳光的云层刚刚飘去,露出炽白的日光。 “狂拳”季达突然大喝一声:“看我‘灿日迎空’!” 季达原来垂着的双拳忽然高举,拳头的方向正对着日光,然后就见他双臂闪电般一阵抖动,双拳缓慢放下,到达水平位置后,又缓缓向前推进。拳在前,身在后。 李笑天等人对“狂拳”季达的拳术感到奇怪。他们想不到,这第三拳出拳的速度竟然缓慢如斯,也看不好出丝毫厉害之处。 然而处在季达正面的南宫明安却如临大敌,一脸凝重之色。不仅如此,双目中还带有些许的骇然迷茫之色。 在他的眼里,“狂拳”季达的拳头在缓慢推进时,却让他产生一种极端怪异的错觉。他竟然感觉到“狂拳”的拳头慢慢变大。每靠近一步,就仿佛增大一倍。而且整个拳头也仿佛逐渐变化,仿佛由实体逐渐变成一团透明的亮光。 以南宫明安的修为,他当然知道对方已经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因素,包括天上的日光在内,将全身的劲力都集中到双拳上。他的错觉纯粹是“狂拳”季达的气势所营造的结果,不过,修为高深的南宫明安,竟然能在此种境地中产生错觉,这至少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心神已经不觉中被对方控制了大部分。 南宫明安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头脑迅即清醒无比,而后加快运转“心梦心法”,以保持身体各部位随时都被他的意念控制。 他心下暗惊不已,“狂拳”季达的身手分明比四年前提高很多。刚才他产生的错觉完全是对方通过出拳的姿势与速度,调动一切足以影响人的气机,以一种怪异的律动影响了他的神智。 若不是他这些年加紧练功,并且学会了南宫靖三年前闭关所悟的一种震神心法,他还不敢说能这么快就从刚才的错觉中“清醒”过来。 此刻,南宫明安虽然为对方的拳术所震惊,但他的心神已经全然内守起来,在他的眼中,“狂拳”季达的拳头已然暴露本来面目。以拳头为中心,三尺范围的拳风,狂然袭来。 南宫明安的拼斗经验何其丰富,即使他预料不到这一拳的威力到底惊人到何种程度,他依然能死守心神,然后迅速作为反击。而且是主动出击! 南宫明安已经开始调整体内真气的运行,在李笑天等人看来,随着“狂拳”季达的靠近,南宫明安身旁的泥土断草突然跳跃起来,然后有规律地不断环绕运行。片刻后,在南宫明安的身前形成一个碎土断草组成的混沌圆球。 一声断喝出自南宫明安的口中:“心梦迂翔!” 这一式,南宫品在小庙前与“苗疆四君”中的二君撕拼时也用过,但威力显然不及此时。因为一看南宫明安的气势即知! 身前的圆球直向“狂拳”季达的双拳迎去。后者的拳头突然变化,加快,狂暴的劲气肆意而来,威力惊人。 又是一声惊天轰响,场边众人但觉一股漫天的沛然莫阻的劲气袭来,而后齐被向后急推出去,踉踉跄跄止住身形时,头脑都是一阵轰鸣、眩晕。 正当众人被惊骇笼罩全身之际,浑噩之中又突听两声闷哼。 众人望去,南宫明安与“狂拳”季达二人正各自向后急速弹回,身形不稳,跌跌撞撞,一步、二步……十步,整整十步二人才止住步子。随即二人齐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三章 魔门圣女(上) 南宫明安与“狂拳”季达二人原先拼斗的地方已经为一个裂痕遍布的场面代替。地上的每道裂痕足有半尺宽。这直把李笑天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若是一个人处在他们的拳风之下,还不是被生生撕裂! 正当众人迅速向场上二人靠近之时,突听二人齐然一阵扬天长笑。笑声中虽然夹杂着气息不稳的咳嗽声,但那种笑声中的意味让人一听了然。 那是一种畅快淋漓的战斗后快感的宣泄,那是一种惺惺相惜的武人精神的交流。真是不打不成交,这就是作为武人的最洒脱之处。 在众人快速止住脚步之时,又见南宫端平与“狂拳”季达二人的目光突然盯在一起后,随即又是一阵震天长笑。 “哈哈!季兄在拳上的修为比五年前深厚许多,让小弟实感佩服。‘逐日狂拳’果然不凡,看来昔日‘落日拳’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小弟认为,目下江湖上除了早已绝迹百年的‘落日拳’外,当属季兄的‘逐日狂拳’为最!” “狂拳”季达嘿嘿一笑,道:“南宫老弟过奖了,你可能有所不知。江湖人只知‘落日拳’是百年前冀北落日门的独门武学,但不知‘逐日狂拳’是更早消失江湖的一个小门派的拳术。那时那个小门派叫‘逐日门’。或许你更想不到,逐日门与落日门各自的第一代祖师是一对师兄弟!” 南宫明安一听,一脸惊讶。而李笑天等人却是一脸茫然。他们只知道“落日门”,却根本未听说过“逐日门”。 南宫明安“哦”了一声后,问道:“季兄看来未入贵教之前,定是‘逐日门’弟子。听说一百七十年前,‘逐日门’是在战乱中,被军队所灭。既然‘逐日门’与‘落日门’同属一源,那么季兄可知‘落日门’神秘消失的原因?” “狂拳”季达苦笑一声,情绪低落地道:“逐日、落日两门的创立者虽然亲师兄弟,但他们一出师门不久,即因为成见而相互对立,互不往来。因而‘落日门’从江湖上消失后,‘逐日门’的遗存弟子也未去追查!” 说到此处,季大突然哈哈一笑,又道:“南宫老弟,你看咱们,都是老黄历了,还翻出来干吗?呵呵,你的‘心梦心法’不愧为攻守兼备的武学翘楚。也不怪乎,百多年前,南宫无量大侠能够横扫沙场,战无不胜。小弟实也非常佩服!” 旋又转过话题,轻叹一声,继续道:“唉,可惜你我身处正邪两道,彼此对立。否则,定当以兄弟之礼相待。彼此把酒论武,岂不快哉!” 南宫明安也是轻叹道:“不错,小弟早知季兄为人。虽然季兄有时出手稍显毒辣,但却从未伤及无辜。可惜你我立场不同,难以共事。否则,定当邀请季兄到舍下盘旋几日,畅饮一场!” 正当二人惋叹各自的身份立场之时,李笑天突然高声道:“不要怪笑天口直心快,三叔与季前辈其实都落了俗套。何为正?何为邪?所谓正者为正,所谓邪者为邪!听三叔口气,季前辈定然所为不恶。既然未做邪恶之事,其行其人就为正!难道咱们踏入江湖,就要被出身禁锢了自己的意愿吗?季前辈虽然出身魔教,但只要不做恶事,就是正道所欢迎之人!三叔,咱们大可与季前辈相交,如若还有顾忌,可以暂且纯以武功论交。” 其余人闻言,都是怔神、愕然,他们想不到李笑天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南宫品兄妹,也有点惊讶。他们虽然知道李笑天在对“正邪”的理解上,早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也想不到他会又发此论(上次是与魔教高手风不宇与文知博二人相遇时,首发此言) 众人的目光不期然落到了李笑天的身上,南宫明安与“狂拳”季达都是一番沉思,而那红衣少女则是睁大一双动人至极的秀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李笑天。俏脸上是惊讶,是迷惑,而后竟出现一丝的激动。 这其中,南宫智的眼神最复杂,他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李笑天。要说三年前李笑天还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而三年后,却是给人一副弱壮难辨的感觉。 这三年来,李笑天始终处在修养状态。按理说,体内有着五条破损经脉之人,这么长时间,应该瘦弱十分。但李笑天却一反常态,不但未见丝毫瘦弱,反而是在个子长高几分的同时,又给人些许威猛的感觉。尽管他仍是看起来有点文秀。 “哈哈!说的好!这位小兄弟所言,真让本尊者汗颜。本尊者这时的确想改变过去的想法,与南宫明安老弟相交,但不知南宫老弟能否赐兄弟这点薄面?” 南宫明安本就豪爽性格,一见“狂拳”季达先表了态,也不禁哈哈笑道:“季兄言重了,你我这就定下私交。小弟不是顽固之人,只要正气在心中,何必再顾虑身份!这帮小辈就是咱们的见证,你看如何?” 正在此时,那红衣少女突然惊叫一声,俏脸上满是惊讶,向李笑天道:“咦,你……你是文叔叔口中的小书生?是李……” 丫环秀儿忙补充道:“文尊者说过,他叫李笑天!一听他这番话,准错不了!” 红衣少女又惊啊一声,道:“对,李笑天!不过,本公主,嘻嘻,本姑娘怎么看你也不像个小书生,倒像个儒士?” 红衣少女早将李笑天上下仔细看了不下十遍,眼神中的迷惑全是对李笑天的不解。当然,她不知经过三年多的时间,李笑天气质与外貌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看了一会,心下顿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刚才季达与南宫明安决斗的时候,这人还叫她的小名“卿儿”呢?当时她的感觉是,怀疑这人心怀不轨,可是现在知道他就是她最尊敬的“魔门秀士”文知博口中一直夸赞的李笑天,怎么感觉一下变了。 那种叫她小名“卿儿”的感觉,怎么是如此亲切,如此诚善,而且感觉到心里异常的舒服。这种舒服感甜丝丝的,可是她十七年来第一次才有的。 当知道面前少年俊秀男子的身份后,她竟然感觉芳心的跳动有点加速,而心头也随着跳动而恍惚起来,不由瞪大眼睛,目光全都投在李笑天身上。 李笑天被一个绝美至极的女子盯着,脸上顿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不由将头转向南宫心菲。而南宫心菲也恰于此时向他看来,二人的目光顿时交织在一起。 南宫心菲对面前容貌绝不下于她的红衣少女早就生出好奇之心。虽然对方的气质好像比她略高,但她毫不妒忌。她只想弄明白,如此惊艳的女子虽然在江湖上已经引起轰动,但为何无人知其真实姓名? 心下生疑,南宫心菲向红衣少女道:“请问这位妹妹,不知你能否告知姐姐你的身份?” 红衣少女一听南宫心菲叫她妹妹,俏脸陡然一变,娇斥道:“谁是你的妹妹!你看来也不比本姑娘大。你该叫我姐姐才对!” 她身旁的丫环秀儿忽然贴近她的耳旁嘀咕一阵,没等南宫心菲辩解,红衣少女忽然又道:“对,对!咱们萍水相逢,怎可见面就互称姐妹。本姑娘姓柳,叫我柳姑娘就行了!” 红衣少女说变就变,实让李笑天等人感到意外。他们甚至怀疑刚才之言是否出自她之口。 南宫心菲被红衣少女的突然发难惊得一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这位妹……柳姑娘,姐姐……心菲已经十八岁了,至少比你大一岁吧?” 柳姓少女粉面又变,道:“南宫心菲,你是比本姑娘大一岁。但这不能说明你的武功比本姑娘高。本姑娘早就听说你武功不错。不如,咱们也较量一下如何?看你能在本姑娘剑下躲过既招?” “狂 拳”季达闻言,急忙恭声道:“公主,不要再惹是生非了。南宫世家之人都是侠义道中人,并不是那些道貌岸然之辈。还请公主收起剑来,咱们还要返回教中。否则,令尊柳宗主知晓后,会怪罪本尊者的!” 南宫明安等人顿时大惊,“狂拳”季达一直称呼面前柳姓少女为公主,现在态度又如此恭敬,那不表明此女乃是魔教星宗宗主之女无疑了。他们已经可以确信此女就是星宗公主!因为魔教教主只有一子,而日月星圣死宗宗主也只有星宗宗主柳玉侯有女儿。 他们怀着惊虑,又将面前的柳姓少女仔细看了一遍,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丝魔女的模样。美的惊人的容貌,高矮适中的身材。若不是刚才她的态度的瞬间大变,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狂拳”季达之言。 柳姓少女秀眉一皱,略带责怪的口气道:“季叔叔,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暴露身份吗?你这一声‘令尊’,让人家怎生再隐藏身份吗?” 她说的一本正经,别人却是一脸迷惑。他们不解的是这个魔教公主是不是在装傻,李笑天等人早从他们的谈话中将她的身份猜测了大半,这谁都明白。偏偏她却还在故作神秘! “狂拳”季达无奈地向李笑天等人苦笑一下,道:“公主,本尊者已与南宫明安大侠结成道义之交,南宫少主等人都是侠义中人,没什么好隐瞒的。本尊者相信他们不会泄露咱们行踪!” 说完,目光转到南宫明安身上。南宫明安朗笑一声,点头道:“贵教星宗一系,行事与其他三系迥异。这是江湖各派皆知之事。当年柳宗主追杀祁连大盗之事,至今仍为江湖人津津乐道。虽然侠义道之人对贵教一向畏忌,但对贵宗的行为还是持肯定态度。还请柳公主放心,我等不会泄露你们身份!” 柳姓少女脸上先是一副将信将疑之色,将南宫明安六人扫了一遍,最后目光却又落到了李笑天身上,突然嘻嘻笑道:“怜卿是说着玩的,季叔叔不要当真!嘻嘻,李……李公子,离开圣教时,家父令我、季叔叔和秀儿三人不要暴露身份。本来我们准备夜行,只不过季叔叔说这条官道行人甚少,我们才未再化装隐迹。现在被你们认出身份,要是家父知道,定然会怪我们粗心大意。李公子……,‘秀尊者’文叔叔说你见识不凡,我相信……你……你和他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呀。” 柳怜卿说着说着,语速有些不稳,螓首逐渐低垂下来,有些不敢看李笑天的样子。不过,从正面仍然可以看清她的脸色。小脸已是一副怯生生之状,粉嫩的倩容煞 是可爱,让人疼惜。 正面的李笑天见星宗公主说到最后,脸上竟然变成如此神色,而且口气竟也有些许央求的意思,直看得他的心一阵怦怦直跳。其实不仅他,南宫智、南宫品等人的反应更是强烈。 这柳怜卿竟然瞬间变成这副娇娇女的模样,实让李笑天的惊艳之感更强。实际上,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惊艳的范围,在李笑天的眼中,此时柳怜卿的模样,更加让人心动,更加美的让人失魂。 李笑天竟然对着面前的柳怜卿发起呆了,不过心中倒一时没有生出什么荒唐的念头。他的心思一阵晃悠之后,又突然想到,那魔教星宗宗主柳玉侯应该对该宗教众与其子女非常严厉,柳怜卿有些担心受罚的神态,可能正能验证他的推测。 眼看面前的柳怜卿就要抬起头来,李笑天连忙轻咳一声,道:“请公主放心,我们南宫世家之人向守信诺,绝不会将你们的行踪泄露半分!不过,笑天有点奇怪,不知你们匆匆赶路,所为……” 李笑天正说之间,突听数道马蹄之声远远传来。方向正是“狂拳”季达三人的来路。蹄声异常密集,响亮。这种马蹄声分明是骑马之人以惊人的速度催马而致,且可以听出人数不下于十人。 众人都被这阵马蹄声吸引过来,他们想不到有人竟以如此速度骑马奔行。从蹄声上很容易判断出,马行的速度比柳怜卿来时快逾一倍有余。 太快了,不过瞬间,马蹄声已移到前面的山脚出,而后众人只见十一人骑马飞奔而来。 不过须臾,十一人已然奔至李笑天等人十余丈外,李笑天这方人已经看清了来人,个个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而“狂拳”季达三人也是一脸愕然之色。 这骑着高头大马的十一人,正是三年前出现在“怡香楼”张雨芝住处的问姓少年、中年男子等人。 当先一人,年约二十四五,锦衣玉带,英俊惊人,比南宫品还要强上一分。而脸上的怪异笑意,虽然有点邪,但却给人以异常特别的吸引力。 这种邪笑与英俊的容貌组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魅力。这种魅力对女人来说,是种足以“致命”的诱惑力。 次后之人,年约四十五六,面貌俊朗,右颊上有着一道淡淡的疤痕。此人身负一件兵器,似刀非刀,呈弯月状。 其后九人,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个个肌肉坟起,凹凸成块,刚健异常。而那不时外露的神光,更给人一种勇猛、狂烈、无惧 的感觉。 当那十一人奔近后,立即跃下坐骑。早已一脸惊愕的“狂拳”季达立刻上前三步,俯首跪地,高声道:“属下季达见过少教主!” 那青年脸色微变,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冷然道:“季尊者是不是年纪又大了一些,越来越健忘了。本座早已向你们警告过,凡是有外人在场时,不经允许,绝不能暴露本座身份。有言在先,季尊者却是明知故犯,嘿嘿……” “狂拳”季达一听青年口气,脊背顿生一股冷气,颤声道:“还请……少教主恕罪,属下实属无心……” 锦衣青年冷哼一声:“卿儿私跑出来,已令柳叔叔大为生气。她上月刚被破格选为本教圣女,若是出了问题,你拿什么来抵罪!哼!若不是本座暗中保护,你们一个月来,能够如此平安无事?你季达身为本教尊者,又为星宗要员,却不去劝说卿儿赶紧回教,反而在此生事,你说该当何罪?” “狂拳”季达的脸色更加惶然,已是面如土色,眼角只好向柳怜卿瞟去。这是向柳怜卿求救。 这时李笑天一方人已知,红衣少女柳怜卿的身份原来还不仅如此,她不但是星宗公主,而且还是魔教圣女。怪不得“狂拳”季达对她如此敬重,原来柳怜卿的身份如此高贵。 李笑天等人不但知道了这些,而且也推测出锦衣青年所说柳怜卿的圣女身份乃“破格”提升的内幕。魔教圣女一般出在圣宗,而由圣宗之外的女子来担当魔教圣女的情形很少。 据江湖传闻,在魔教那么长的历史中,圣宗外女子成为魔教圣女的次数,总共不会超过五次。因而他们不由对柳怜卿更加刮目相看。 另外,“狂拳”季达前后的表现,也实让李笑天等人大吃一惊。他们想不到“狂拳”刚才还豪气冲天,竟然见到锦衣青年后如此紧张惶恐。 还有更让他们吃惊之处,那就是眼前青年的身份。这人就是问姓少年,而其身份竟然绝高到惊人的地步魔教的少教主!这简直把李笑天等人震惊的无以复加,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俊逸惊人的问姓少年。 这难道就是魔教之中身份绝高的少教主?他就是与南宫品同列“武林七大公子”的问嘉志? 惊骇中,李笑天等人六人也都突然发觉,他们竟然犯了常识性的错误。三年前在“怡香楼”用“月影刃”的魔教月宗宗主徐佩江在问嘉志面前一副恭敬听命的样子,事后只要他们略微思考一下,然后与江湖传闻一对证,就应该不难发现能值得 徐佩江如此尊重的问姓少年,除了魔教少教主之外,当不会再有别人。 不过眼见为实,他们之前之所以没有把问姓少年想成魔教的少教主,既因为问姓少年来去匆匆,又因为他们实不能想到教众愈万的魔教少教主会出现在一个青楼里。 谁会想到拥用美女无数的圣宗的魔教高层人物会现身于一个江湖青楼之内,庸俗脂粉哪会放在他们的眼中。不过,现实就是这样,固定思维往往就会限制一个人思考问题的能力! 此刻,魔教圣女星宗公主柳怜卿已经感受到“狂拳”季达的求助眼神,气鼓鼓的小嘴一张,马鞭连续挥动,破口斥道:“少教主,怜卿虽然敬重你的身份,但你也不能因此一直紧逼、跟踪人家!卿儿只有怜卿的父母才能叫得,还请少教主不要如此称呼!另外,怜卿出来时,已禀报爹爹,这也不用少教主操心,怜卿有季叔叔保护,不会有何问题!” 这柳怜卿的名字真还不一般,只听字眼就会让人感觉到真人必定非常娇柔。若这魔教圣女一直保持文静的样子,别人还会相信“名副其实”,果然让人怜惜,疼爱,但她连番的娇怒斥责举动,却又让人大跌眼镜,这分明是个骄蛮的魔女,让人躲避还来不及呢。 问嘉志脸色大变,原本看向柳怜卿的眼神,已由温柔痴迷变成愤怒,邪笑已无。瞬间,俊面连变,而内心也在经历一番搏斗。 不过,最后留在俊面上的是怒气被强行压制后而挤出的平静,依然邪笑道:“卿儿,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小兄从来没有将你当作一个属下。上个月小兄力排众异,让你坐上圣女之位,因为此事,连太教后都对小兄心生不满,这你还看不出我爱你之心吗?” 柳怜卿见问嘉志的脸上又出现让她心神忐忑的笑容,不由转过头去,咬牙道:“少教主!半年前属下早就与你说清楚了,咱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缠着我了,你还是去宠爱你那三个女人……教妃吧!这里还有外人,怜卿就不多少了!” 问嘉志虽然贵为少教主,虽然玩了很多女人,但惟独对星宗宗主柳怜卿未曾动过手脚。不过,高傲武断、喜欢渔色的他却于五年来,给柳怜卿留下极差的形象。 近一年来,他已经向柳怜卿提出不下十次欲娶她为教后的请求,一直遭到柳怜卿拒绝。即使星宗宗主柳玉侯早已点头答应,也不能改变柳怜卿的态度。 问嘉志本可运用手中至高的大权,逼使柳怜卿从命。但自小与柳怜卿一起长大的他,却认为还没到 动这个念头的地步。因为,他知道柳怜卿的性格与脾气。 一次次的被拒绝已成为他心中的阴影,不过,他早有打算,万一到了最后一步,他就要凭借少教主的权利,将柳怜卿纳入后宫。 另外,魔教教主问空瀚已经失踪十三年,再过两年,就要进行魔教规定的每隔十五年一次的教主大选。到时,他这个少教主可是最有力的人选!按教规,他有作为下一任教主优势!等他当上教主之后,他不是更能一切惟我,为所欲为! 看到问嘉志脸上阴沉无比的神色,月宗宗主徐佩江突然哈哈一笑,道:“少教主,卿儿不是说有外人在旁,妨碍你们交谈吗?嘿嘿!就让本座将这些人打发干净,省得碍眼!” 话落,右手一挥,带来的九名威武大汉齐向仍在惊骇莫名的李笑天等人围去。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四章 魔门圣女(下) 一直神色不定的问嘉志突然喝道:“站住,没有本座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 接着,目光连闪,两道含着古怪意味的目光落到南宫心菲身上,又道:“这位姑娘是……” 魔教月宗宗主徐佩江被问嘉志喝止住,心中怒意大起。他早就被这个少教主的专断、狂妄引发内心的反感,要不是问嘉志是少教主的身份,他早已将之毙在“月影刃”下! 徐佩江虽然十多年未在江湖上公然现身,要说被人发现,也仅是三年前在‘怡香楼’那次。不过,以他的经验,他还是早已发现前面李笑天等人气势不凡。而除了李笑天和伊刚之外的四人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南宫世家“心梦心法”所散发出的无形气势。 “少教主,此女应是南宫世家的南宫心菲,而那个当是南宫明安……” 李笑天等人于徐佩江与那九个彪形大汉围攻上来时,已经各自拿出兵刃。这时,问嘉志已喝止了徐佩江的行动。当李笑天等人为之一怔之后,就见到问嘉志那毫不掩饰其中意思的眼神投到南宫心菲身上。 “不错,十年前,在下见过徐宗主一面,但那时徐宗主在邪道武林大会上高座,自不会注意在下。贵教消息真是灵通,连在下的相貌也记得清楚!” 问嘉志双目闪过一道杀机,向南宫明安阴声喝道:“南宫世家一向标榜武林正义,果然如此!嘿嘿,我道武林大会本是众多英豪一展雄风之会,却总被你们所谓的正道称为邪道武林大会!哼!今日被本座听到,算你们倒霉!若不割下你的舌头,本座就……” 言虽未尽意,但后面无非是“不是圣教中人!”,或“倒着走”,也或“不姓问”! 丝毫未把已然勃然色变的南宫明安放在眼里,立刻又把目光放到南宫心菲身上,嘴中还发出一阵啧啧之声:“南宫小姐的姿色果然惊人,竟与卿儿不相上下。嘿嘿,这样吧,若你答应本座的要求,本座或许会放过你们!” 南宫品见问嘉志简直视他们于无物,俊脸一变,怒喝道:“问少教主如此目中无人,是否有意向我南宫世家寻衅?” 问嘉志瞟了一眼南宫心菲,脸上傲色更甚,毫不作理会,仍把目光全然放到南宫心菲身上。 南宫心菲被问嘉志一双满含诱惑力的目光看得芳心直跳,双颊微红,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李笑天。 李笑天早已发觉南宫心菲的反应,心头一紧,怒意激升。想 不到堂堂魔教少教主会是这副德行。 从方才问嘉志与柳怜卿的对话也不难看出,这人一直在爱慕着后者,可一看见南宫心菲,就像苍蝇看到腐物一样,竟瞬间转变目标,也不顾柳怜卿在旁,居然打起南宫心菲的主意。 这样的人怎能让女子倾慕!李笑天脑中不禁闪过一个想法,看来魔教中人被正道人士看作邪恶之辈,果有其据。 这个问嘉志竟然不顾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淫亵的眼神看着南宫心菲,少教主如此行经,那教众也不会好到哪里。像风不宇、文知博、季达这样的人,在魔教中或许只是异数! 挺胸向前一步,已经立在南宫心菲身前,挡住了问嘉志诱惑与淫邪兼具的目光。然后,反手一握南宫心菲的玉手,不顾前面的威胁,转头低声道:“菲妹,守住心神,这人不怀好意!” 说完,旋即把目光转向前面,又道:“问少教主,请你放尊重点!我们南宫世家虽然比不上贵教人多势众,但绝不会为威言恫吓!我们还有要事,在此不作奉陪!” 南宫明安早想发作,但对方人手众多,绝不是已方所能轻易抗拒。因而硬是压下心中的愤怒,此刻见李笑天说出离开之言,顺接道:“季兄,小弟告辞!此地不是说话之所,以后,定当与季兄好生畅言!” “狂拳”季达一直为李笑天等人担心,他虽是魔教中人,但性情所致,行事并不邪恶。他与南宫明安方才一阵决斗,已打出交情。性情相投之下,自然会为南宫明安一方人担心。 另外,以季达来看,李笑天六人根本没有与问嘉志一行抗衡的实力。而如果问嘉志命令他出手,情况将是更遭! “狂拳”季达心念及此,故意高声道:“南宫兄请便,下次见到少教主可要主动打个招呼……” 问嘉志脸色阴郁,厉声喝道:“住口,季尊者,你竟敢维护南宫世家之人!来人!将他拿下!” 旋又向李笑天道:“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南宫世家何时有了你这号人物!蠢货,南宫姑娘这样的天人之色你也妄想染指?呸!识相的快滚到一边!” 柳怜卿闻言,脸色骤变,晶莹的俏面上又泛起一片薄怒,向李笑天丢过一个外人难以理解的眼神后,道:“慢!少教主,季叔叔只不过是与南宫世家之人交谈几句而已,根本没有触犯任何教规。你不能下这样的命令!” 转过目光,又向徐佩江道:“徐伯伯,你说说呢?你知道季叔叔 的为人!” 李笑天一接过柳怜卿的眼神,心中突得一跳,这眼神怎么好象在哪里见过?怎么里面的感觉仿佛有些异样? 心念及此,杂念陡生,脑际一震,暗责自己怎会如此大意,在此强敌围困之下,竟然还去胡思乱想。 心神一凝,紧握长剑,全神注视四周一丈外的半围着他们的九个彪形大汉。那九人个个宽肩阔胸,身量高大,而眼中精芒流动,目不斜视,端得威猛不凡! 此时徐佩江正暗自窃喜,在教中,“狂拳”季达对高其半分地位的其他三宗宗主一向不服,尤其是他月宗宗主。虽然季达武功比不上他,但其性格粗豪,对事非彼即此,因而对在教中与少教主、圣宗中人走动最频繁的行为看不顺眼。 季达曾经当着许多教众说过徐佩江,说他与少教主母子及老教主夫人走得如此近乎,是在讨好他们。目的是要在下一次教主大选之时,进入长老会并夺取最佳位次。 七年前魔教中就传闻,要增加魔教长老人数。上百年前魔教被正道七大联合剿杀以后,魔教七大长老仅剩一人,那就是魔教中辈分最尊的卢定宽。 卢定宽由四位长老代师传艺,百年前不过十岁。五十年来,此人早已不问教中之事,因而魔教长老之位等于空缺。而长老会是魔教中制约教主权利的最大组织,七大长老按修为与辈分依次排位,位次越高权限越大。 “狂拳”季达在背后说徐佩江的坏话,而且猜测之词竟然接近后者的意图,后者怎能不记恨在心。后者早想除掉这个“毁誉”之人,只不过由于“狂拳”季达位列四大尊者,地位显耀,他也找不机会下手。 不过,此时“狂拳”季达竟然当着问嘉志之面而与南宫明安称兄道弟,言语亲切,这显然触犯魔教的第十条教规,不得与曾经参与围剿过魔教的势力往来。违者按情节轻重责罚!而南宫世家百年前不仅参加过围剿魔教的行动,而且还是发起人之一! 既然机会来了,徐佩江自然不会放过。因而一番计算之后,故意向柳怜卿耸耸肩,随即脸上装出一副爱莫能助之色,未曾答话。 而问嘉志看到柳怜卿着急的样子,一丝得意浮上心头,暗想:“卿儿呀卿儿,看你如何逃出本座的手心!本座只要治季达一个通敌之罪,看你如何向柳玉侯交代!到时还不是要回头向本座求情,嘿嘿!” 他为自己的权势感到满意,心思一动,趁势而入,道:“卿儿,季达与南宫明安称兄道弟, 这你可亲耳听闻。其中的惺惺相息之意,你应该也能感受到。他竟敢在本座面前与南宫世家之人如此亲乎,这……” 他故意停顿一下后,慢声继续道:“就算本座不追究他触犯教规之行,但如何向各位教众交代!如若教众人人都与那些虚伪之人往来,我圣教如何上下一心!除非……” 柳怜卿见他目光闪烁不定,知他又在动什么鬼心思。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互知甚深。心中忧急,冷声道:“少教主,你既然毫无诚意,那怜卿也无话可说。不过,圣教教规也规定圣女有权为教众提供庇护,属下虽然没有少教主地位崇高,上座应该不会轻视属下这点权利!另外,季叔叔身属星宗,若要为他定罪,你也应当再征询家父的意见,才能定夺!这些都是教规所定,上座不会轻易改动教规吧!” “狂拳”季达虽是魔教四大尊者之一,但在魔教中,尊者身份比宗主低上半分,而且他也是星宗出身,仍受星宗约束。 问嘉志被柳怜卿识破心思,俊得近乎妖异的脸上瞬息变化不定,片刻后,邪邪的笑意重又出现在他的俊面上。 嘿嘿一笑,似乎并未在意柳怜卿的一番冷言,道:“卿儿,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嫁给本座?柳叔叔已经应允,而且教后之位本座早已为你虚悬!许多圣宗教女都向本座讨好,本座至今未曾答应一人,原因就是此位本座早已预留给卿儿!” 柳怜卿闻言,问嘉志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婚嫁之事,脸色先是一红,接着是一片恼羞之色,而后又连变几次,最后像做了某种决定,刚刚见到李笑天等人时的暴女形象再现。 “少教主,你是上座身份,在教中地位尊崇,想不到你却是这样的人。别以为怜卿不知道,你若不是暗逼威胁家父的星宗宗主之位,家父也不会被迫答应你什么。你的鬼话谁信!要怜卿嫁给你,今生休想!” 此时,李笑天六人已从那九个彪形大汉还未完成的包围圈的缺口处退到树旁,正欲解下马缰,只听问嘉志大喝一声:“谁都不许走!徐叔叔,本座命你尽快将这讨厌的六人杀绝!没有本做命令,不要放过一个活口!” 话落,旋即又向一连倔强之色的柳怜卿道:“本座容忍至今,完全是希望你能主动从了本座。哼,可是你却不识抬举,今后可别怪本座手段强硬!柳宗主已经答应本座,今年我道第十三次英雄大会之后,本座即刻与你完婚!你就等着做你的一教之母吧!” 从“教后”到“一教 之母”,听到徐佩江耳中,却觉得异常不舒服,甚至反感,不过,心里虽然非常厌烦,脸上却毫无异样,依然站在九名大汉旁边,等待着问嘉志下令。 柳怜卿晶莹无暇的娇容已是些许变形,粉嫩的肤色已被恼怒的红白色所代替。她对问嘉志强硬的口气并不吃惊,但其父即星宗宗主竟然答应将她今年嫁于问嘉志,实让她难以接受。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看问嘉志自信的表情,她又几乎不再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这……这……不可能!你骗人!一定是的,你就会骗人!季叔叔,咱们这就回去,我要问爹爹究竟有无此事!” 看到柳怜卿受到惊吓的模样,问嘉志心中却是感到一阵快意。正在此时,终于被全然围住的李笑天六人突然散成一个小圈,六人背靠背,手持兵刃,严神以待。 南宫明安运气于声,大声喝道:“徐宗主,你的‘月影八刃’虽是魔教一绝,但也不能欺我南宫世家则甚!” 随后声音陡低,只有近处才能可闻:“伊刚,你用寒铁棒在后方开路,品儿与笑天在左,智儿与菲儿在右,我断后,咱们即可向后冲出去!” “哈哈!南宫明安,本宗主既然动用‘九刃士’,就没打算让你们逃出去。下面,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本座的‘月影刃阵’!嘿嘿,南宫世家的‘六驳阵’算什么东西!” 话落,右臂一挥,威猛的“九刃士”于眨眼间已经探手入怀,每人取出三把小巧约七寸来长的弯月状兵刃。兵刃形状分明是徐佩江的“月影刃”的缩小版。 正在这边双方准备动手之际,魔教圣女星宗公主柳怜卿的丫环秀儿,突然惊颤道:“请……请少主让路,小姐要……回圣教!” 原来,当柳怜卿欲过去牵马离开之际,问嘉志突然移动身躯,挡在柳怜卿身前。 “少教主,属下这就回去领……领罪!还请少教主放我们过去?” “狂拳”季达早无豪壮之状,或许在魔教他可以不领各宗宗主的面子,但魔教少教主几乎已是魔教地位最高之人,他可不敢在其面前仍是一副谁也不怵的表现。问嘉志的惩人手段他可见识多了,那可是铁汉也会被治成一摊烂泥。何况,他现在还是“待罪之身”! “哼!卿儿必须跟本座在一起。你季达若能将功赎罪,本座就给你一次机会!” “狂拳”季达一怔,心中迟疑不定。他不知这个骄横多疑的少教主欲要他做何事。 “这……这,属下……不知少教主有何吩咐?” 问嘉志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阴声道:“那边,徐宗主已与南宫世家之人动上手,你要找准空隙偷袭他们。不过,切忌不要伤害南宫心菲!” “狂拳”季达一听,暗道,自己最不想之事果然发生了。一时心中矛盾异常,犹豫不决。不过,转念又想到,徐佩江与其“九刃士”应该能完成任务,将南宫世家之人困住,甚至除去,而问嘉志又为何要他多此一举呢?平时不太动脑筋的他,这时却突有此疑,连他“狂拳”自己陡感到惊讶。 “那……公主……” “狂拳”季达举棋不定的神情全然落在问嘉志的眼里,他不耐烦地道:“本座命令,不准违抗,其余事本座自有分寸,你还担心本座吃了卿儿不成?” 柳怜卿见她一向尊敬的“狂拳”季达竟然在问嘉志面前表现出一副怯懦之相,心下不忍,更对问嘉志不满,娇声怨道:“季叔叔,你别怕,长老卢爷爷会给我们撑腰,怜卿倒要看他有无胆量再阻拦我们。想限制本圣女的自由,没有长老会决定,他也不敢……” 问嘉志俊脸一阵怔然,继后,像是想起什么,脸色惊异片刻后,又猛然变成平常之状,也似乎没有听到柳怜卿近乎刻薄之言,堆笑道:“呵呵……呵呵,卿……柳公主,本座是与你们开玩笑。本座哪会阻止你们回宫,你们尽管快回去,卢长老上月还提到你们。见到他时,请给本座代问声好!” 变得真快,当柳怜卿提到魔教仅存辈分最高的长老卢定宽之后,少教主问嘉志竟然一反刚才狠绝态度,不再为难他们。 “狂拳”季达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因为他知道卢定宽与柳怜卿的关系。这时见问嘉志果然很是畏忌,不由壮着胆子道:“少教主……南宫世家之人百年来再也没有与我们圣教作对,能否放过他们?” 问嘉志俊面一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季尊者,你若不愿护着圣女回去,就依本座命令,负责偷袭!” 旋即转身向双方已经动手的战场走去,不过,转身后,眼中闪过一道冷酷的厉芒,嘴角也挤出一丝怪异的笑意。 看来,他并没有被柳怜卿方才一番言语如何震慑,或许他刚才口气大软,实是确有顾忌,但要说能让他放弃柳怜卿之念,那或许根本不可能。 试想,堂堂少教主怕起谁来。那一丝不屑的笑意,或许暗示着问嘉志的一句话“等着瞧”! 这边战场,可谓别开生面。双方相隔一丈距离,竟然能够兵器相接。在“九刃士”的“月影刃阵”之中,李笑天六人正在作生死搏斗!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五章 月影刃阵(上) 难怪魔教月宗宗主敢夸下海口,这九名威猛大汉组成的“月影刃阵”确实比南宫世家的“六驳阵”高上至少半筹。 “六驳阵”完全是由六名高手依震、巽、坎、离、艮、兑等六个方位互相快速移位补位而成,六名高手依据各自的武功特点,占据不同方位。如使用的拳法刚猛火辣,则可占据震位或离位,因为震属雷,离谓火,性质一致。 “六驳阵”主要依靠六人的身法、移位来迷惑阵中对手,在此基础上,六人的武功相互配合,刚柔相济,使攻击产生威力。 而“月影刃阵”完全是一个脱离阵形的阵势,九人将李笑天六人围在中间,而后在一丈距离外纷纷将手中的“月影小刃”不断向阵中之人攻去,攻去的兵刃竟然都能按一个弧度转过一圈后返回到“九刃士”手中。 “月影刃阵”是以攻击为主的阵势,密集而巧妙的攻势使阵中被围之人在九面受敌之下疲于应付,若被围之人无法在短时间内脱困,其下场自然会很惨,多是筋疲力尽之时还被全身插满兵刃,死于呜呼。 “九刃士”手中的“月影小刃”并不是一下子都发出去,而是一个个攻出,基本上是第三个“月影小刃”甫出之时,就是第一个“月影小刃”回收之时,彼此接连不断地向李笑天六人飞射而来。四面八方,全是晶亮的刃光与漫天劲气。 阵中的李笑天六人从一开始就处在只有奋力阻挡的地步,每一拨“月影小刃”攻来之时,他们都必须在用兵器阻挡之时,去分心警惕接下来的攻势。 若只是简单地用兵器就能阻挡住“月影小刃”,那这个阵势就算不上什么厉害阵势,也不能给李笑天六人如此大的压力。 “九刃士”所站方位,虽然基本不变,但当二十七把“月影小刃”齐齐向阵中被围之人攻击之时,几乎把李笑天六人的退身之路封死,因为每人面前至少有三四把兵器不断袭来。 这还不是“月影刃阵”的最厉害之处,最让李笑天六人吃惊、沮丧的是,那些“月影小刃”竟然都是万年寒铁打造,都经过百日淬炼,无不锋利无比,凡铁炼成的兵器一碰到这些“月影小刃”,必然被砍去大块缺口,甚至会被砍断。 李笑天六人中,除了伊刚的寒铁棒与南宫心菲的“云柳剑”依然无恙,其余人的长剑都已遍布缺口。李笑天手中的长剑虽然普通,但也是洛阳第一铸剑房所造,可是尽管洛阳“千器剑坊”名声远播,铸剑无不精致、耐用,但“月影小刃”实是徐佩江苦心 搜寻多年,才从长白山万年冰洞中寻得万年寒铁冶炼而成。 万年寒铁乃铁中之王,实乃铁之精髓,能与任何铁性材料融合淬炼,能够铸造任何形状的器物。一旦器物成品,坚硬的程度无不让其他铁性之物逊色!据问,前唐开国诸战中,一位大将身披一件万年寒铁制成的“轩辕战甲”,纵横敌阵十里,杀敌数百,返回营帐后,竟然毫发未损。 此战之后,“轩辕战甲”一时成为朝野江湖追逐的对象,并且将当时江湖的“九大神兵”改成“十大神兵”。由此可见,万年寒铁铁之精华所铸出的兵器是何其厉害,因而,江湖上一直以来,对万年寒铁的疯狂采觅追逐趋势从未淡化过,相反,随着长白山万年冰冻、鬼府秘境被人传出里面有着大量万年寒铁的消息之后,朝野垂涎万年寒铁之人更是趋之若骛,可以说几乎超过疯狂的地步。其中,不少势力,就因为争夺万年寒铁的秘藏消息而彼此大打出手,敌友瞬变。 李笑天被夹在中间,虽然他已经能够使出三成功力,也可自保,但这种剧烈的拼斗还是会对他的身体大有影响。尽管他感觉到不会有大碍,但南宫心菲等人坚持让他处在中间,尽量不要动手。他们认为只有等李笑天功力恢复五成以上时,才能在达到自保的同时与敌人对抗。 尽管如此,处在阵中心的李笑天仍感觉到不小的压力。那是“九刃士”所攻来的兵器上所带的劲风。劲风锐利刺肤,距身三尺,刃风仍能攻到李笑天身上,可见南宫心菲五人的压力定然比他要大上好多。 他不禁有些自责,发誓尽快使经脉之伤好起来来,否则,一个大男人一直被人保护着,是何其窝囊之事。在如此生死悠关的当口,不能仗剑杀敌,却要“龟缩”在保护网中,这是…… 李笑天越想越郁闷,内心翻腾不已,一丝要不顾一切的豪气急剧提升,即将战胜内心的沮丧,欲不再顾忌身体,与其他六人一起并肩作战。 “笑天,别愣神,守住头顶范围!” 一听南宫明安的低喝,李笑天恍如神钟敲顶,一下“惊醒”。不错,他并不是完全被人保护着,阵中心上方被他击回的“月影小刃”也不下十次,他的剑已经有了至少二十道缺口。这说明他也在战斗啊。 他是在为守护后方作战,有了目标,他刚才些许低沉的情绪已经俱无一丝。心神内守,凝目四周双方拼斗的细微变化。 体内真气在这种紧张的情势下急速运转,已经远远高于平时的运行速度。不过,李笑 天不知道,他正把其余的心神都用在战斗上。可是,“经脉运行图”上经脉运行线路的高速运转,已经开始冲击那五条破损的经脉。 真气冲脉时的疼痛,每次都使李笑天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可是疼痛只在他的内心深处被感觉到,浅层的所有感觉几乎都放到了战斗中。 这时,李笑天又击退了一把来袭的“月影小刃”。不过,这次长剑却遭受到重大损伤,三寸剑尖已经全部断掉,只剩下无头的剑身。 在“月影刃阵”几乎密不透风的“刃网”之中,李笑天六人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除李笑天之外的五人,额头已经挂满汗水。 南宫明安的心情越来越严重,他今年四十有三,闯荡江湖二十五年来,他从来未见过如此几乎透支体力的攻击。足有半个时辰,对方九人早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所发出劲力明显弱了三分。不过,他们好像未得到停止攻击的命令就不能停下来似的,依然疯狂的发出“月影小刃”。 “九刃士”有如此表现,李笑天这方人更是狼狈,除了李笑天与南宫明安衣衫尚完好外,其余四人的衣衫都被剐破多处,以南宫智最甚。 他本来是在按照徐佩江的吩咐,找机会装作力欲殆尽之状,但见一向待他很好的三叔、李笑天等人都在满面焦虑地奋力对敌,而且南宫明安已经给他们明确分工,如果一方故意露出空隙,后果不堪设想。 而如果,李笑天等人侥幸逃出去,回去向南宫端平报告他通敌之事。那后果可能更重。虽然其父南宫维正的各项准备已经基本做好,但没有南宫明安亲口吩咐,他也不敢轻易遵从魔教之人行事。 南宫维正曾明确告诉他江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因而未来凡事都要经过他允许才能去做,别人就算是盟友的吩咐也不能轻信。 南宫智心中犹豫不决,难下决断,最后一咬牙,暗道,为了不影响父亲的大业,绝不能轻易行事,即使将来他们怪罪下来,也会因为他不太了解父亲与对方的盟约而责怪他。他要到最后时刻,等到确定其余五人全部被杀掉之后,再去做决定不迟。 其实,正是由于南宫智这种还不成熟的犹豫性格,使他丧失了除掉南宫品的绝佳时机。而下次机会的到来,那已经是一年后了,那时的人事又与现在截然不同。 这就是人云的“聪明一时,糊涂一世”、“机不可失,失不易来”。不过,也不能怪他做事犹豫,实是他的江湖经验还很不足。等他心智完全成熟,江湖 经验丰富之后,以他的才智,成为一个雄才大略的江湖雄主也未可知。 南宫智心中杂念丛生,心神自然不能集中,以致抵挡来袭兵刃时有些手忙脚乱,身上的不少空门因此大开,也因而不仅衣衫被划破多处,就连手腕也“月影小刃”削了一道血痕。 虽然阵中六人神情有些狼狈,不过,还是能够支撑下去,若按这种打法持续下去,先倒下的一方必然是“九刃士”。不过,李笑天等人心下一直怀疑,徐佩江引以为傲的“月影刃阵”应该技不止此。 除李笑天外,南宫明安等人早有机会冲出去,只不过他们有两点顾虑,一是“月影刃阵”好像还未发出全部威力,他们担心冲出去会正中对方陷阱而徒乱其脚;二是李笑天不易剧烈拼斗,需要他们的保护,若他们向四周冲去,再想照顾李笑天就困难了。 “哈哈!南宫明安,滋味如何?这还是开始,本座的‘月影刃阵’的威力还未完全发挥出来。嘿嘿,本座就是要活活累死你们!” 南宫明安一边挡住袭击,一边反诘道:“徐佩江,你们魔教人多势众,却总是一哄而上,群殴群斗,你们敢派人与我单独一战吗?” 魔教少教主问嘉志不屑地道:“单打独斗?就凭你?徐叔叔,别跟他们罗嗦,快结果了他们,明晚我们必须赶回圣教!” 语声一顿,眼角余光看到柳怜卿竟然还未离开,想当然道:“卿……柳公主,你怎还不走?难不成你已改变心意?嘿嘿!这就好,让你们看看本座的手段,这南宫世家的六个倒霉蛋马上就要在徐叔叔的‘月影刃阵’中断魂。我圣教休养多年,今日就以这六人开祭。哈哈,从今日起,我圣教之威,必将更扬天下!” 徐佩江扫了一眼得意扬扬的问嘉志,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开启‘圣音刃杀’!” 转过目光,向“九刃士”下达命令:“启动‘圣音刃杀’,限你们一刻工夫之内将六人除去!” “九刃士”闻言,突然收回放出去的“月影小刃”,然后几乎同时闷喝一声:“杀!杀……杀……” 李笑天六人心中没来由地突得一跳,其中南宫明安心中更是一阵惊颤,六人中估计只有他知道“圣音刃杀”的威力。只有他知道“圣音刃杀”在江湖上被叫作“魔音圣杀”。 “魔音刃杀”是魔教四种杀阵中排在第四的阵势,排在第一位的“圣教九仙阵”是江湖三大绝阵之一,“魔音刃杀”能与其并列魔教四大杀阵,威力可想而 知。因为“圣教九仙阵”可是魔教最恐怖的阵法,百年前正魔大战中,只是一座“圣教九仙阵”,半个时辰就使上百位正道武林高手活活丧命! 虽然排在魔教四大杀阵中的末位,但徐佩江在“月影杀阵”为基础上开启“魔音刃杀”,而且少教主问嘉志对此阵信心十足,威力绝对会比刚才单纯的“月影刃阵”高上不少。 南宫明安心中虽然惶急,但并未失去理智,他猛然想到其祖父曾经说过对付“魔音刃杀”的几种方法。以他们几人的功力,只有于布阵之人发动阵势之前,主动出击,抢在阵势完全展开之前冲出去,才能不被困住。 心中打定主意,见“九刃士”同时收回“月影小刃”,接下来的动作还未开始,机不可失,立刻低声道:“快!咱们冲去去!” 可是,南宫明安的话才起,就听“九刃士”齐然发出一声闷喝。喝声虽然不是特别大,但却如同闷雷震耳,南宫明安等人只觉得心中突然狂跳不止,同时脑中一阵眩晕。尤其是李笑天,右胸处的五条破裂经脉竟然突然疼痛起来,这可是近一年多来,未曾出现的情况。 南宫明安毕竟经验丰富,暗叫不好,马上止住欲起身形,急声传音:“快快运足功力,守住心神,尽力戒备,这是魔门‘噬音’之技!” 南宫明安的话甫落,“九刃士”又是突然一声闷喝:“杀!” 闷喝之声比之刚才更是使人心慌,李笑天六人只觉得心神仿佛被什么所压抑,提聚的功力竟然有些松动,并且呼吸不是那么顺畅。 李笑天等人表情的变化自然落到南宫明安的眼里,不由一急,再不抢在“魔音刃杀”阵全然启动之前动手,他们很可能很快就会丧失战斗的意志。 李笑天虽然未曾听说过“魔音刃杀”阵,但他经受过“天魔吟”攻击。虽然当时魔教两大护法之一的风不宇只施展此技的三成威力,但现在他仍然感觉到魔教音类邪技的厉害。现在的“魔音刃杀”很显然是魔教音技与刃技及阵法的组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笑天与南宫品兄妹都能体会到魔教音技的可怕。只是魔教音技就让人吃不消,若再与刃技、阵法配合,可想而知,当“魔音刃杀”阵全然启动时,其威力如何! 正当李笑天在担心,南宫明安欲带头发动反攻突围之际,浑大个伊刚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狂躁,暴喝一声:“妈的,吵死俺老伊了!”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六章 月影刃阵(下) 五十多斤中的寒铁棒一挥,就向前冲去。李笑天五人见伊刚首先发动反击,他的一声暴喝竟然使“噬音”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五人心神顿复清明。 此时已经时不我待,再不突围恐怕将葬身阵中,互相递了一个眼色,齐挥兵器,紧守心神,向外冲去。 不过,李笑天五人刚刚运足功力向外冲去三尺,就听见“九刃士”又是一声更加沉闷让人失魂的闷喝之后,每人手中的三把“月影小刃”齐齐旋转,飞快地向六人盖去。 这次的速度、角度与手法都与方才明显不同,阵中的空中与地面瞬间遍布二十七把闪着幽森寒光的“月影小刃”。 刃气飕飕,割破空气,比刚才的速度快逾一倍。每一把“月影小刃”已经变成一个飞转的光圈,每人的“月影小刃”出手后,竟然成上、中、下三路向前袭进。二十七把“月影小刃”的刃劲几乎将阵中的空间填满。 再次陷入“九刃士”的“噬音”之中的李笑天六人,又开始心浮气躁起来,他们感觉到压力空前强大,四周的空气迅速向他们压来,随后的是锐利的刃锋闪电般飞绞跟随,是那么无情,看威势,若他们不加丝毫抵抗,准会片刻间被这些“月影小刃”肢解,甚或成为一摊肉泥。 在他们的眼前已是一片森冷光芒组成的“刃林”,他们已经别无选择,他们没有一丝把握能够同时抵住上、中、下六处(每人面对两位以上的“九刃士”)袭来的“月影小刃”。 伊刚离“九刃士”最近,最先碰上“月影小刃”,其余人眼里都有一丝惊骇,只有他浑然不知危险。 就在这形势堪危之际,突听他大喝一声:“妈的,竟玩这种没品位的鬼把戏,看老子的逍遥棒!” 伊刚霍然加快挥动手中硕重的寒铁棒,眨眼间连挥加捣八下,不仅将身前六把“月影小刃”悉数砸飞出去,而且去势不减,直向一丈外的“九刃士”攻去。 快速挥动的棒头竟然发出刺耳的摩擦之声,伊刚的高大身躯与寒铁棒一起挟着一股刚猛的劲气,瞬间到了对面的大汉身前。 而于此,李笑天五人却遭受到猛烈的袭击,在“九刃士”再次发出一道犹如钻进每个人心底的“噬音”之后,他们心神动荡之际,每人面前已经多了六把急速飞动的“月影小刃”。 他们都看到伊刚刚才的举动,按理他们应该随其制造的突破口突围,但他们没有伊刚手中那样的重兵器。他们手中兵器的长度与重量都比寒 铁棒差上很多。 一阵金铁交鸣之后,南宫明安、南宫品兄妹、南宫智身上都挂了彩。各人的下肢、胸前、背后都有多处露着血迹的刃伤。当然,被人保护着的李笑天也未能幸免,只不过他的伤势最轻,只有两条手臂上各有两道很轻的血痕。 “啊!”阵外的柳怜卿突然惊叫一声,正在观战的问嘉志疑惑地扫了她一眼后,又把目光放到战场上。 见问嘉志向她看了,柳怜卿俏丽惊人的玉面霎时一片绯红。不过,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之际,立刻垂下芳螓。因而问嘉志一扫之下也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而柳怜卿垂下头后,芳心继续怦怦直跳,好一阵才平复下来。暗自啐了两口,心道,羞不羞,今天自己怎会对阵中的李笑天开始关心起来呢?刚才看到他受伤之后,竟然莫名地失声起来。当然,柳怜卿的心里话,阵中正在全力突围的李笑天是不会知道。 此刻,李笑天等人没有想到,这一阵反击之后,己方之人几乎全部挂彩。虽然他们的功力修为都非一般,且都是皮肉之伤,但这已经足够影响他们的功力。 “竟敢伤人,给老子杀!” 几乎在李笑天五人受伤的同时,伊刚一棒将一个“九刃士”挑飞出去。谁也没想到伊刚能有此威力,就是李笑天等人也感到意外。伊刚能在半刻工夫完成击刃、前进、伤人,实出所有人的意料。这可是在堂堂魔教四大杀阵之一的“魔音刃杀”阵之中啊。 “咳!咳!这是昔年‘逍遥神君’的‘逍遥棒法’,咱们早该让伊刚开路突围了。快!趁伊刚杀出一道血口之际,咱们冲出去!方向是东边拴马的地方。” 可是已经晚了,那处缺口刚被打开,徐佩江就已落在伊刚的前面。其速惊世骇俗,连南宫明安都没有看清徐佩江是如何移到伊刚前面的,他只觉得阵外的徐佩江好像未作任何动作,就凭空挡在了伊刚的身前。 只见徐佩江背上的“月影刃”不知何时已然在手,倏然一动,众人只看到一道光芒闪过,“月影刃”竟然丝毫不差地架住了伊刚集全身力气挥出的寒铁棒。 “滚回去!” 一脸铁青的徐佩江将“月影刃”向前一推,高大的伊刚如获命令般握棒向后连退数步。站定的伊刚瞪大一双眼睛,死盯着眼前右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的徐佩江。他不相信此人能将他挥出的千钧之力挡住且将他连推五步。 手心的酸麻疼痛,让他不敢置信,那五十多斤的寒铁棒 竟被二尺来长的轻小兵器击败,他如何能够相信。他记得临行前南宫靖夸赞他,说他已经继承了三百年前“逍遥神君”的“逍遥棒法”,虽然目前威力不到昔年“逍遥神君”的二成,但以此重兵器的先天优势,已经可以与一流高手过招。若今后勤加练习,定会有大成的一天。 可是现在,甫显身手,即被面前的中年男子无情地击败,而且败地让他难以接受。一招之下即败,他如何能够服下这口气,寒铁棒再挥,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就欲施展他还未学会的“逍遥棒法”第四式“逍遥纵横”。 “伊刚,回来,你不是徐宗主的对手!”南宫明安对伊刚的修为了如指掌,他知道即使伊刚已经学会熟稔了“逍遥棒法”的全部五式,此时他也不可能战胜徐佩江,因为徐佩江的内力修为明显比他高出很多。 任由伊刚不情愿地回到阵中心,徐佩江没有追击,而是仍然站在那阵势缺口处,这样阵势又完整起来。 冷眼扫了阵中六人一眼后,忽然阴笑道:“你们几人的实力实出本座所料,武功修为确实不俗。不过,你们虽然侥幸破了本座的‘圣音刃杀’,但在本座的‘月影刃’下依然亡魂!‘逍遥神君’的‘逍遥棒法’不过如此!嘿嘿,少教主已经下令让你们尽快赴死,本座这就成全你们!” 话还有这样说的,死还要别人来成全,不知世上是否真有这样感激别人赐死之人! 脸上的青红疤痕一动,徐佩江目光转向那个衣袖上绣着“壹”字的大汉,沉声道:“徐一,你带着徐二他们退后一丈,封住退路。虽然你们心有不服,但本座不会为了这几个无足轻重之人,而让你们把‘月影刃阵’的极至发挥出来。他们还不够资格,你们且在一旁看本座如何诛杀他们!” 徐佩江缓缓将“月影刃”向斜上方伸去,阵外的“狂拳”季达脸色一变,一副骇然之色。用眼睛扫向魔教圣女柳怜卿,而柳怜卿也不知何故,早已心躁不安,一转眼,正好与“狂拳”季达对上目光。 “季叔叔,有什么不对吗?你好象在害怕什么?” “狂拳”季达靠近柳怜卿,离问嘉志足有两丈距离,低声道:“公主,徐宗主要施展他的‘月影八刃’了。这是咱们圣教‘九大镇教秘技’之一。有一次,属下与他讨教武功,发现他已经突破了前任宗主的境界。虽然那次他没有完全发挥,但属下知道,在‘月影八刃’上,徐宗主的造诣必然高的惊人!属下担心……担心……南宫世家之人会被徐宗主残杀!” 柳怜卿一听,粉脸不禁大边,惊啊一声,紧张地向阵中的李笑天六人看了一眼后,声音略颤地问道:“那……季叔叔……,李公子和南宫品兄妹可是连‘秀士’文叔叔都欣赏之人呀。怜卿看他们对咱们的态度也不错,如果徐叔叔伤了他们,甚至杀了他们,这……这怎生是好……”她的心中很乱,也未发觉自己已经对李笑天等人尤其是李笑天的关心有些超常。 “哈哈!柳怜卿,季达,你们竟然替敌手担心。哼!若是本座问罪下去,你们不怕连累柳宗主?”问嘉志竟然听清了柳怜卿与季达的低声谈话,脸色更加阴郁,“徐叔叔,快将六人处理掉,本座还等着回教呢!” 徐佩江闻言,脸色一凝,杀机更浓,暗哼一声,然后,右臂一曲一伸,将手中的“月影刃”向前抛去。去势如电,眨眼间即到李笑天六人身前。 二尺长的“月影刃”带着森冷的杀气向阵中李笑天等人袭来,刃虽仅长二尺许,但挟带的劲气却非常惊人至极。那是一道长逾五尺宽约二尺半的弧状气墙。 伊刚手握“逍遥棒”(世人将“逍遥神君”的兵器“寒铁棒”惯称为“逍遥棒”),挡在最前面。他还是不服刚才被徐佩江击退之事,就在徐佩江袭来“月影刃”时,他已拉开架势,准备当先接下一击。因而,每当身后之人挥动兵器阻挡,他就挥棒而上与“月影刃”击在一起。 一阵激剧的碰撞之后,“月影刃”被弹开,不过,并未见它落到地上,反而又飞回徐佩江手上。伊刚手中的逍遥棒虽然没有被撞回,但伊刚赤红的脸色与嘴角的鲜血以及凌乱的衣衫与头发,却表明这一击之下他已受了内伤。 “快回来,伊兄!”李笑天见伊刚竟然受伤,吃惊之际叫道。 “伊刚回来!这是‘月影八刃’第二式‘月影弓’,不是你能阻挡的!”南宫明安一脸凝重之色,沉声道。 “嘿嘿!南宫老三倒是识货,下面还有六式,除去这个浑大个,你们还有五人,敢不敢每人接本座一式?当然,若你们能够接下‘月影八刃’的第三式到第七式,第八式就留给你们一个一起上机会!” 徐佩江说完,嘴角随之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很明显,阵中之人根本不配他的第八式。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在讥讽李笑天六人而已。 李笑天等人自然能听出徐佩江的弦外之音,不过,南宫明安却没有丝毫感到他的话有何夸大之处。“月影八刃”是魔教月宗最厉害的武功。 据江湖传闻,魔教创始人日月星君圣龙创教之前只有一套武功心法,在其有了三子一女后,根据各人体质与心性,圣龙分别为其子女创出轮功、刃术、剑术、与舞技,而后,魔教产生日、月、星、圣四宗。不知何种原因,第二代教主的人选未从圣龙的子女中挑选,而是由圣龙的长孙来担任。这样,魔教就形成了教主与四大宗主并存的格局。 至于魔教中的长老、尊者等都是后来增加的,而天魔吟、“魔音刃杀”阵等武学都是历代魔教弟子所创。 南宫明安看了看周围的“九刃士”,再看了看徐佩江与问嘉志,心头一沉,陷入魔教高手的围攻之中,想脱身已是不易。不要说徐佩江、问嘉志二人,就是“九刃士”,每个人的武功修为也都不凡。看来,只有答应徐佩江的提议才有一丝活命的可能。然而,那“一丝”的机会当真存在吗? 见已方之人在徐佩江的威势之下,大都一副惶然之色,连功力深厚的南宫明安也不例外,李笑天暗觉不妙。他知道陷入敌阵之中,最忌情绪消沉,战意衰减,更忌面对敌人的强势之时,而气势低靡,举手无措。 收回长剑,淡然一笑,高声道:“徐宗主也太轻视我方了,只要我方拼尽全力,你的‘月影八刃’或许还不能抵抗住我们的反击!我看徐宗主也不要再做作了,都由我们六人接着就是!” 不仅南宫明安五人,就是魔教一方人也都未料到李笑天会如此说话。双方的优劣之势已很明显,徐佩江之言,看似有些夸大其词,但人家的江湖地位与实力在那儿,相信不会空放大话。 双方之人都对李笑天方才之言感到疑惑,他们不知李笑天的自信来自哪里,他们怀疑是不是李笑天的脑子被吓坏了,看到无法脱危,而寻求速死?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七章 危境临身 看到李笑天一脸自信、淡然自若的样子,徐佩江突然感到非常不快,他最不想看到对手如此淡然若定的情形。他甚至想到若是李笑天再为南宫世家所用,必将对他们魔教的发展不利。 “小子,你是不是搞错了?本座的身份你不会不知吧,若不知道就问问你身旁的南宫明安!”徐佩江还是希望李笑天原不知他的大名,不识得他的厉害! 眉头一皱,旋又不屑道:“就依你小子之言,本座的‘月影八刃’后六式对付你们六人。嘿嘿,本座就给你们一个求生的机会。若你们之中能有一人在这六式中的某一式之下毫发无损,本座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说完,竟将“月影刃”放回背后,而后,双目看向天空,一脸傲然之色。其意甚明,他根本未把李笑天等六人放在眼里。 李笑天等人看到徐佩江如此作态,内心都是一惊。以他们的见识,根据江湖传闻,徐佩江向来做事谨慎,而他现在的情形显然与传闻相去甚远。这分明表示他徐佩江武功比传闻般更加厉害,他们六人加起来,他也能轻松对付!心思此处,六人心中顿然沉重起来,反而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场外的魔教圣女柳怜卿,不知为何,一直为场中的李笑天担心着。此时,心头更加紧张。虽然她平时在魔教中为各宗长辈及教众爱护,刁蛮任性,没人不让她三分,但她此刻却没有能力帮助李笑天等人。她知道问嘉志与徐佩江在教中的地位。虽然她坐上了圣女高位,但这完全是问嘉志操纵的结果,她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只是一枚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看到李笑天身旁比她还要漂亮半分的南宫心菲,再见南宫心菲一副“眼中只有君”的娇俏模样,芳心不由一颤,一丝异样的情绪爬上心头。 “那个李笑天有什么好的?看那个穿绿衣的姐姐,哦,是南宫心菲姐姐,看她如此在乎他的样子,真让人不解!哼!臭男人都是那个样子。姓问的如此欺负本公主,不行,必须马上告诉爹爹,姓问的这次看来要动真格了!爹爹不会有危险吧……” 柳怜卿双目紧张地盯着场中,胡思乱想一阵后,李笑天临危不惧的形象再次在眼前清晰起来,接着又想到“他怎么一点不像教中的年轻教众呢?像一点武功也不会,却偏偏出头与徐宗主顶撞。徐伯伯的武功我也见过几次,那太厉害,简直不是人能够抵抗的。他们六人,即使武功不错,但又如何应付徐伯伯的‘月影八刃’呢?” 旋又想到“我要是南宫心菲,在她身旁, 或许徐伯伯就不会杀他们啦?呸……呸呸,真不害臊!怎么又担心那姓李的家伙啦,他不是那么淡定自若吗?或许他真有什么绝招可以逃走吧!午时,季叔叔与南宫明安动武时,那家伙叫人闺名卿儿的关切模样,嘻嘻,不知道他关心人家的态度是否真的?他是所谓的正道人士,他会与敌对之时,真心关心一个不相关的敌人?难道他也是贪恋我的姿色?但又不像呀,他身边的南宫心菲,举止纯真自然,姿色非常出众,除了传说中的两位仙子,我还未曾见过外,只有‘神机堡’的大小姐常云嫣才有此姿色。有这样的绝美女子在身旁,他该不会打人家的主意呢。他……” “徐叔叔,本座等得不耐烦了!给你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内,你必须把这六人拿下,死伤不忌!” 正当柳怜卿心神出窍之时,魔教少教主问嘉志已经大感不悦。他本叫徐佩江速战速决,怎知后者竟摆起架势来,欲玩一次老鼠捉猫的游戏。 若在平时,问嘉志可以不去过问,但此时他急待返回魔教总坛。因为他的母亲,失踪十余年的教主问空瀚的夫人谢晓花,与星宗宗主柳玉侯正在教中等着他,等着为他和准教母柳怜卿举办婚庆之礼。另外,关外完颜部使者即将到达总坛,他不能再在此耽搁下去。 扫了一眼面色不悦的问嘉志,徐佩江应了声“是”后,唰地一下,“月影刃”又神迹般的重新回到他的手里。随即,“月影刃”换了一个位置,一股无形的气势陡然形成,无边的杀气铺天盖地地向李笑天等人扑来。 周围空气瞬间冷却下来,“月影刃”未动,其杀气已然沛然骇人。李笑天等人直觉得周围空间宛若凝滞的气团,行动逐渐失去自如。这未动的刃气俨然一道即将泄开的水闸,闸门一开,随之而来必然是雷霆万钧足以移山倒海的功力! 面对如此危境,李笑天故意保持的淡然姿态也瞬间荡然无存。身属“武林七大公子”之一的南宫品,本以为三年苦修后实力大增,此时见到徐佩江的身手,挑战江湖名家、与侪辈争雄之心,顿时减弱几分。 而南宫明安,三年来与其父兄为抵抗金陵郡之主“金陵王”的可能报复,而相互切磋,修缮功法,又修炼南宫境三年前悟出的心武技巧,功力增长很多。以他现在的一身修为,与各大门派掌门相较,也不逊色几分。可是今日先后见到季达与徐佩江这两个魔教高手所显示的功力,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邪道高手的实力并不低于正道。在正道勤修本门武功的同时,邪道高手也未固步封尘, 他们的武技功法也同样在提高,以今天的情形来看,邪道中的某些武功心法甚至比正道更能增进练武者的功力。 南宫明安所想到的正是正邪武功的最鲜明区别,正道武功注重日积月累,从小奠基,打好习武基础,到大成之日,功力纯厚绵长,攻防有序,刚柔互济;而邪派武功讲究诡秘实用,凡招都为制敌、伤敌、残敌、灭敌之目的,多变、诡秘、狠辣是邪道武功的特点。因而由于正道武功体现宽容待敌、正大光明,邪道武功则狠辣独特、阴险无情,正邪之分油然而生。 其实,这只是人为的缘故而导致的以偏概全的结果。正道中有不少害群之马,邪道中也有很多身正心慈之人。江湖人往往以出身论正邪,此观念传承下来,加上邪道中真正邪恶之人的行事为人作风确然令人发指,诸多因素致使江湖正邪水火难容之势一直难以从根本上消除。虽然偶有武林人士对正邪之分的绝对化提出质疑,甚至也做过努力,以图改观或消解,但不是影响力太小,就是做法过于激进,而导致最终的失败,甚或反而由此引发连番的正邪血斗。 六人中,南宫明安为此次任务的领队,所以面对徐佩江的强大威势,他的想法感触也最多最深。他还记得族谱中记载第一任家主南宫无量与邪道巨擘宫天下相交的一段经历,此二人先后决斗不下十次,后三次,宫天下接连败北,按约定,宫天下接受败约。不过,虽然宫天下与南宫无量一邪一正,都是两道中的翘楚,也尽管正邪两道由于诸侯、藩镇、各国征战混乱而牵扯入各方势力之中,以致敌视之意更深,却丝毫没有影响二人因战而结下的“惺惺相惜”之缘。 南宫无量与宫天下之交堪成正邪互容的典范,二人都是学识渊博、武技驳杂强大之辈,当他们放下心中的正邪隔阂,而互相倾慕,不仅谈文论武,互相切磋,而且相携周游天下,锄强扶弱经年有余。虽然他们由于彼此间消除掉敌意,相交后在学识、修养与武功修为上都有可喜惊人的进步,若整个江湖正邪都能和睦共处,互相交流切磋,中原武林的实力必然成倍增加,就能以强大的实力抗衡域外武林,外可以抗敌,内可以安国,何惧中土战乱纷起,民国难安? 可惜的是,即使是南宫无量这样的惊世绝才,在朝在野都有着显赫的威名,但也不敢将之与宫天下私交之事公布天下,更未敢携手向天下武林呼吁,正邪应该共处,合力保家卫国。因为大宋开国帝王太祖帝开疆辟土建立大宋国,支持他的只有正道武林,邪道武林自始至终站在对立面,因此太祖帝对邪道人 士恨之入骨。建国初,太祖帝曾经组织以“神龙”为号的高手队伍联合正道武林对邪道高手进行绞杀。在朝野高手的强势之下,邪道高手损失甚巨,因而邪道武林与大宋朝廷之间一直互相敌视。 虽然四十余年前,为了对抗西域密宗的入侵,正邪两道合作,但两道所打出的名义只是“卫护中土武林”,而不是“保护大宋国民”!因而,就是每隔十年正邪共同举行一次“江湖武林大会”,彼此间的关系也依然呈水火难容之势。要想两道互容,以图共进,可以说痴人说梦! 此刻,伊刚也是面色凝重,即使他平时有些傻气,但凭着武人的感觉,他也知道面前的徐佩江难以对付。南宫智也失去平时潇洒之态,满面惊骇之色。不过,他的眼神却在变换不定,好像有什么难解之事于此时迷惑了他。 六人中,唯有南宫心菲神态变化不大,因为除了她对自己的武功非常自信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心都放在李笑天身上,紧挨着李笑天,自身的抗力已与李笑天自然外泄的真气相合,护卫着李笑天。 然而,不过片刻工夫,徐佩江的气势已经上升到骇人的地步,他浸入“月影刃”的内力所形成的杀气倍增于刚才,杀气的前锋正对着南宫明安与南宫品二人,他们已感到窒闷异常,不得不移动身体以缓解身上的压力。可是他们二人一动,杀气从他们张开的细微裂缝迅速穿过,后面四人的压力陡增。李笑天与南宫心菲的身躯齐感一颤,脚步开始松动。 刹那间,李笑天一方六人无不感到心神震动,气息不稳,个个大惊失色。他们知道,这才是徐佩江的真功夫。一刃在手已然给他们莫大压力,而压力若再继续增长一刻,他们不要动手,就要在徐佩江的骇人气势下受到重伤,而若徐佩江动气兵器来,其威力更不知如何让人惊悸! 十步,九步……随着徐佩江一步步靠近,李笑天等人感觉到压力之大,愈老愈难以承受。而与此同时,围在他们四周的“九刃士”也把兵刃持在身前,显然是在配合徐佩江的行动。 南宫明安在六人中,功力最深厚,他深知徐佩江在问嘉志的命令下,已经改变对付他们的方式,不再给他们斗上一招赌约的机会。 对于徐佩江,即使南宫明安一向豪气干云,此刻也心生畏惧之意。江湖传闻,魔教月宗宗主徐佩江的武功,在教内日月星圣四位宗主中,仅次于圣宗宗主,排在第二位。除去老一辈人物之外,在“邪品榜”上的位次,前十中有其一席之地。 身怀 魔教九大镇教秘技之一的“月影八刃”之武学,以及在魔门秘法之下,拥有一身充沛的功力,凭借这两项实力,十三年前,他从魔教众高手中脱颖而出,以自身的实力向魔门高手证明,他坐上月宗宗主之位名副其实,全凭实力所得,绝不像教众所议论的那样,凭借其兄徐佩流的关系才攀上月宗宗主之高位。 十五年前的邪道武林大会上,他一鸣惊人,成为邪道十大高手中最年轻的一人。他在“月影八刃”上的进境一直为魔教教众所敬佩、羡慕。他已被誉为百年来,魔教中少有的习武天才。 现在十五年过去了,他的修为不知高到何种程度,只看刚才击退浑大个伊刚和眼前的强大气势,即可知,这十数年来,他的功力进境惊人。不说在邪道高手中可以排在前列,就算在正道高手中,实力甚或要强于各派掌门。看来“江湖十大高手”第十位的实力果然不是一般武林高手可以向背。 “智儿,品儿,你们在三叔两翼守好方位,伊刚与菲儿守住东西偏南两侧,笑天在南面防守。徐佩江从北面正面攻击咱们,正面由我与智儿、品儿三人对付,其余人随我们三人移动的阵形而动,绝不能稍有停滞。既然徐佩江欲以一敌六,应该不会令其属下趁机围攻!这是咱们逃生的机会,咱们可以边打边退,等咱们靠近‘九刃士’之后,笑天要把握时机,从他们防守的空隙中首先冲出去,然后直奔前面南阳丐帮分舵,以求庇护。至于我们,笑天冲出时,可以趁机把所有拴马的马缰都砍断,马匹必然受惊逃窜,这样在暂时的混乱之际,我们分头冲出包围,而后在南阳丐帮分舵会合!” 南宫明安运气凝声,李笑天五人只觉得声音犹如在耳内响起。这是武林中的传声之法“传音入密”,只有身具三十年以上的功力才能如意施为。年轻一辈中,若无灵药增功或奇法速成,在三十岁以前,功力很难达到施展“传音入密”武学的要求。目前,李笑天等五个年轻人都没有达到这个要求。 不过,若功力精纯,心法奇妙,也可以短时间进行传音入密。然而,这样情形的传音入密,很难聚气凝丝,直达对方耳内,而使外人无法察觉。它一般会使听者听的模糊且语声断断续续,由于对空气的影响大,也易被功力高深察觉,甚至被偷听到密语的内容。且对于功力不够的施法者来说,其功力耗费甚巨,若有外敌在侧,更会因要防备敌人而更难施为。 李笑天等几人也都知道“传音入密”的窍诀,若强行施为,也能说上几句。然而在此空间被压迫几至扭曲的情况下 ,他们只有默声听话的份。 六人中,南宫明安的经验显然最是丰富,粗中有细,在此敌我力量悬殊之际仍能镇定自若(当然是硬性装作出来,以安小辈之心)。听到南宫明安的一番突围计划,李笑天与南宫品五人的心中略微平静一些。他们不相信几人全力反抗,会逃不出这个包围圈。当真是出生牛犊不怕虎,虽然徐佩江的名头与实力摆在眼前,但年轻人不服输的斗志已然抬头。 不过,手持“月影刃”的徐佩江,还未真正发动攻势就生出如此强大的威势,还是让他们心中忐忑不已。另外,还有围在周围的九个大汉,个个威武不凡。而功力不知深浅的问嘉志也在侧虎视眈眈,这种阵势实让场中六人不心惊不成。 看到南宫明安对五个小辈作低声交流状,徐佩江脸上的轻蔑神色更浓。他虽然听不到南宫明安说什么,但他也根本不在乎李笑天六人能玩出什么花样而逃出生天。 “商量好后事了?你们以为哪个还能逃出本座手心?南宫世家的‘心梦心法’为江湖一绝,方才本座还未见你们发挥,现在本座就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死在本座的‘月影刃’下,你们也可以瞑目了!” 徐佩江阴声说道,突然话声转厉,喝道:“记住,等会阎王如若问你们死于何人之手,不要忘了,我们圣教英明尊贵的少教主在旁监刑!嘿嘿!犯我圣教者必诛!” 语调再次提高,暴喝一声:“注意了!本座遵从少教主令谕,刃杀你们!” 身形陡然拔起,箭一般地向被其杀气锁定的六人冲去。徐佩江右手持刃,去势奔若闪电,方向是六人正面。 见“月影刃”攻来方向正是自己的正面,南宫明安迅速拔出短剑(这把短剑原是南宫心菲的配剑,南宫明安随身一般不带兵器,而南宫心菲则用盘在腰间的软剑),向迎来的“月影刃”挥去。 徐佩江的这一攻势好像毫无花俏之处,踏中宫直击向南宫明安。后者早已运气于剑,此刻迅速挥剑上去,欲阻挡“月影刃”来袭之势。 眨眼间,刀剑相接,“月影刃”近三尺长的刃气砍在短剑上,南宫明安感到剑身一沉,心下一惊。他已在剑身上运足八成功力,仍然未将来势削弱几分。相反,手中一轻,短剑的前半段竟然于瞬间粉碎。 碎片不沿直线下降,竟向南宫明安的身前射来。南宫明安此刻冷汗直冒,徐佩江的修为简直太可怕了。在他几近全力抗衡之后,不但他的短剑毁在徐佩江的一击之下,且连碎 片上仍然后劲十足。可见徐佩江这一击的力量多么恐怖,看来他们六人的小命今天要留在这儿了。 心思急转,认命无济于事。只剩半尺长剑身的短剑向下一闪之后,立刻再从右方向徐佩江的手腕削去。后者见前者变势如此快速,内心微惊。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心中微闪一下而已。他的右手一抖,“月影刃”的攻势突然加快。 南宫明安只觉“月影刃”如一道白光一闪而至,再次妙到毫颠的砍道他的短剑残身之上。手腕一麻,心下大吃一惊。正欲抽剑闪避,抖感手上一轻,被他灌注十成功力的断剑,连柄带着短剑身爆碎开来。南宫明安震骇至极,急忙运转“心梦心法”,将全身功力运往右手,而后右手在身前划了一圈,布下一道气墙,几乎同时身形猛退,低喝传音道:“大家快后退三步,运功防备!按原计准备行事!” “扑!扑……” 漫天的碎片挟着恐怖劲气利箭般的向南宫明安及身后五人袭来,在日光的映射下,闪着赤白的金属光泽。 六人周围的空间仿佛被生生割裂,半刻之前还让人倍受压迫的凝滞空间,突然溃崩,空间外又猛然冲来数百道锐利刺骨的劲气,六人片刻间经受如此变化,心骇之际不得不拼尽功力以相抗衡。不然,一不留神,若被暴射而来的碎片“触摸”一下,或许小命就此搁浅。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八章 险机迭至 李笑天等五人在南宫明安传音后已按阵形齐然退后三步,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眼前只见徐佩江的“月影刃”连闪两下,随即刃随人走,已然迫来。 阵形正北的南宫明安方欲挥拳迎击,“月影刃”却突然向他两侧的二人袭去。两翼的南宫品与南宫智,刚才并没有插上手。虽然他们的功力修为都很不俗,在年轻高手中都数顶尖水准,但经验与火候显然都比不上南宫明安这位嗜武非常的长辈。 而当南宫明安与徐佩江这种江湖第十高手对敌时,他们也不敢贸然相助他。一是南宫明安吩咐过,他先正面独自试探一下徐佩江的深浅,南宫名安既是武人又是长辈,作为晚辈自然不能轻易拒绝;而是徐佩江的招式也太出人意料,既迅猛又奇妙,让他们反应不及。 这刻,品、智二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一把带着诡异光芒的“月影刃”扫来,两人一时无法分清这是否虚招,只得凝功而上。 南宫明安见徐佩江变势之快,端得鬼神莫测,以他的经验,江湖上的快剑手出剑的速度,或许也要比此逊色三分。前者察觉后者竟舍他而直取两侧,自是大惊失色,心道徐佩江果然心计阴损且眼光锐利,这分明是欲个个击破。后者竟然于几招间看出他的真正武功在手上,而非在剑上。即使以后者的功力击败他恐怕也要十招以上,而对付两侧的小辈则要容易多了。 不过,尽管前者想到后者的策略,但也相助不及。因为不仅后者的攻击分向两侧,而难以瞬间分身相助,更主要的是,刚才接连与后者相抗,已使有些后力不足,刚才的功力损耗,需要短暂的调息才能完全恢复过来。 品、智二人虽然为徐佩江突然舍弃南宫明安而刃分两路袭来感到震惊,但是,三年的苦修使他们的修为都得以大进,自不会轻易被徐佩江的诡异招式所骇住! “心梦心法”瞬间提升到顶峰,品、智二人劲灌剑身,两把剑尖处顿时冒出一寸余长青芒,吞吐不停,璀璨耀目,但与徐佩江的赤白三尺剑芒相比,却又失色很多。不过,他们以二十余岁的年纪就能有如此成就,在同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三道锋芒几乎在同一时间相触,两声闷响,品、智二人硬是接住了徐佩江的闪电一击,不过,二人的反应却是迥异。南宫品是运尽全身气力使为,才接住徐佩江一剑,而南宫智却只感到剑身一沉之后,压力陡无,心下微愕。 南宫智一怔之时,耳中突然传入一道极低的声音:“本座攻出第三式之后,你要假 装不力,向南面退去。本座把攻击力量用在另外二人身上,切记!” “月影刃”陡然又起,一股狂野无匹的杀气再次袭来,其势更浓更猛,远异方才。才见徐佩江身形方起,人与兵刃已然尽在身前二尺,这种身法与进攻速度,端得快逾奔雷。 挟着森冷的杀气,“月影刃”已经罩向南宫明安与南宫品二人,而南宫智一愣之后,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念头猛然浮现,他发觉徐佩江很像他上次在“萃英园”后房所见之人。虽然那人蒙面,但身量与声音确是一般无二,难道他就是那位…… 看来刚见到徐佩江时,他就有种似曾见过的感觉是对的。这刻,见徐佩江果然未再向他攻来,心下愈发确定此人就是与其父南宫维正、胡世烈等人经常秘密约定会面之人。 他先是惊疑、骇然,难以置信。他没想到父亲经常说的强大后援,竟是魔教。那……那“萃英园”园主又是什么人?他属于哪方势力? 南宫智虽然发现南宫维正与邪道主要势力魔教有关系,一时心惊肉跳,但他受南宫维正熏陶甚深,无论武功才智,还是为人成事之道,他都深味七分。成王败寇,靠实力说话。他们一家要再不受人约束、看人脸色,要坐上南宫世家家主高位进而成就江湖大业,不借助外人力量不行。只有懂得利用别人的人才是真正江湖的主人。 心思电转,想到以父亲的旷世才智,要还守着“自扫门前雪”、“虚伪自大”的“正派作风”,那就不是他的父亲!一切以利己为目的,父亲能与魔教搭上关系,正是要利用他们的惊人实力,要是他,他也会选势力最大的一方作为可利用的称霸工具。心念至此,心神大定,他趁机后退踉跄一步,装作气力不足之状。其余人都在凝神防御、对敌,自然不会在意他的行为。 南宫明安与南宫品叔侄二人以二敌一,拳剑齐施,已与徐佩江力拼数招。不过,才三五招,南宫明安已感觉到异常吃力,而南宫品则手臂发麻,额汗直冒。 再见徐佩江,“月影刃”挥洒自如,身形飘逸,根本未见丝毫凝滞或力殆之状,南宫叔侄二人越打越惊。江湖传闻果然非虚,如今目睹远胜传闻,徐佩江的一身武功,确实已达超凡入圣之境! 战场持续已过一刻工夫,再这样进行下去,后果可以想象,不出十招,他们都要躺下去。南宫明安分向两侧迅速递过一道眼神之后,双手互圈,真气提升至“心梦心法”之“心梦回波”之境,两团有若实质的拳气倏然出现于双拳之前,南宫 品与南宫智也将功力提高到极处,各将剑、拳向前击出。合击时,彼此互相生应,南宫智只得配合,难以作假。 “南宫智,本座现在出手威力巨大,你也要全力使为,本座自有轻重,不会令你受伤!”正在运功的南宫智一听,知徐佩江已有保他之法,遂放心全力配合南宫明安。 怒拳居中,两把长剑左右配合,成三角状向徐佩江的来势攻去。拳劲猛烈,剑气森然,破空突奔,三人合击之下,威力大得惊人。 徐佩江轻松的表情这刻方见些许变化,现出一丝讶然之色。不过,这种变化有如昙花一现,瞬间即逝,又恢复原先的随意神气。 能引起他的惊讶,可见南宫明安三人的全力合击威势确实够壮观。的确,三人的合击之威超出徐佩江的想象。径长盈尺的拳劲锋面破得空气咝咝作响,使他的气势立刻削减一分;两侧少年的长剑也是剑气逼人,剑术竟然都达“剑气伤人”之境。南宫品的剑芒近两寸,南宫智的剑芒约一寸,二人年纪虽轻,但剑术已达如此之境,未来成就不可限量。面对如此威势,即使是江湖绝顶高手也不会漠然视之! 徐佩江虽然略微心惊,但丝毫不惧。身形一变,陡然离地而起,如大鹏展翅般直上八尺,电光石火间,“月影刃”左右划出,两道夺目的刃罡成“ㄨ”形状,向六人罩去。 战场仿佛受到冷却一样,温度骤然剧降,森亮的刃罡组成的“ㄨ”形状足有四尺方圆,沛然莫测的骇人劲气扑面而来。 当“ㄨ”扑来之际,正面的南宫明安三人觉得周遭陡然森冷无比的同时,径盈四尺有余的浩然罡团迎面直压过来。其势之迅之强之威,匪人所思。罡团离他们还有三尺之时,即已让人感到杀意凌人,肌肤有如刀割针刺。 后面的李笑天、南宫心菲、伊刚三人,业已感受到徐佩江的腾空“ㄨ”威势,如此威力实让李笑天震骇至极。 他见过南宫靖与南宫端平父子二人的武功,本以为天下有他们那样一身武功修为的人应该不多了,谁知眼前徐佩江的功力如此骇人,其修为当比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端平高上一筹,而与老家主不相上下。再细思,更觉骇然。若当前的徐佩江仍没有尽出全力,那不表明其修为还在南宫靖之上? 这不可能的!魔教哪有这样的实力?徐佩江只不过魔教的一个宗主而已,那些长老、护法的武功当不会弱于他,而尊者、坛主的武功也不弱各宗主几分,还有教主、教后、教母、教妃…… 李笑天越想越心惊,不过此刻身处险境,不容走神,只好按下心中的担忧,执剑与身侧二人向北面攻去。 腾空击下“ㄨ”攻势的徐佩江并不是一击而下,而是在不断划出“ㄨ”的同时,人也随着“ㄨ”向李笑天六人的头顶扑来。 一切发生在瞬间,南宫明安叔侄三人的第一次合击之势已然攻出,与徐佩江的第一波攻势接个正着。两股极强的劲气陡然相撞,空中顿时暴出一声惊天巨响。 双方的攻势陡然停了下来,虽然只有片刻,但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李笑天三人已然与北面的南宫明安三人排成一个圆弧。 这个对敌的弧阵,以伊刚、南宫智为两翼弧尾端,弧正面是南宫明安与南宫品,而李笑天与南宫心菲分别在正面二人的两侧,一东一西,显然含有被护卫之意。 阵外“九刃士”并未为场中的猛烈攻势所扰动,依然神情专注,目不斜视。看来,没有徐佩江亲自下令,他们是不会动手围攻上来。 此时,双方略停的攻势再起,徐佩江掠起的身形略顿之后又陡然加快,丈余的距离竟然成为空气,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李笑天等人只觉得眼前人影虚闪,时空好像一颤,徐佩江已然不可思议地出现在他们的头顶。 这情形恍如梦境,震骇中的六人直怀疑此身不是真实的存在,一定在做梦!如此鬼神之能,怎能人为?一丈?一丈的距离被人仿佛未动似的弄消失了!这若要是人为之事,那这是什么武功?又需要多么恐怖的修为呢? 不仅李笑天六人心中震骇无比,就连阵外的问嘉志、柳怜卿与季达、秀儿四人也是如此震惊。魔教中人,尤以少教主问嘉志。他身为魔教少教主,对“幻魔身法”知之极深,这种身法可是“魔道三大至上绝学”之一,已有近三百年未在江湖上出现,据说这项魔道至上绝学最后出现在三百年前纵横中土内外几无敌手的邪道高手“幻魔圣者”身上,之后就再无踪迹。今日,竟然见到此功出现在徐佩江身上,这让他一时惊、疑、妒、怒不已。脸上神色瞬变,妖异的俊脸上神色闪烁不定。 李笑天六人几乎僵化之际,南宫明安面色骤变,一片惨白,颤声惊叫道:“快!快!咱们六人合力一处,聚力抗敌!这是武林中绝传数百年的‘幻魔身法’,别为所惑!” 时间根本容不得李笑天六人多想,各人齐将真气运往剑身、棒身、拳头,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明安的拳头指向。 能否脱围而出, 就在此一击! 就在六人的头上出现一个硕大无朋的“ㄨ”光芒时,李笑天六人也剑棒拳齐出,攻向空中。 不过,说是六人,其实只有五人尽了全力(即使李笑天身上仍带有经脉之伤,此危命时刻,也不得不强力运功出手),而南宫智在再次听到徐佩江的传音之后,虽然全力出手,但此时明眼人一看就知,如此石破天惊的对攻之下,己方之人全力出手,不是粉身碎骨,就是重伤身残。要是留部分功力于一触即发之际后退的话,或可保住性命。这刻,他见徐佩江的攻势之猛,分明是要六人的性命,哪还再相信后者能适时保他性命!他还是自救为妙! 可是就在南宫智正要后退保命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如龙吟狮吼的震天长啸。啸声震天动地,直击人心。 片刻前众人明明听到啸声还在一里之外,片刻后即已到了跟前。就在空中两股足可毁天灭地,使双方都有伤亡的劲气碰撞前的刹那,阵中倏然先后出现两人。 其中一人竟在双方一触即发之际接住了空中骇人的“ㄨ”刃劲,而另一人好像根本未做任何动作,李笑天六人的攻势即已烟消云散,仿佛方才根本没有发生一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笑天六人心中先是震骇,后是一松,他们以为必也是前面那化解徐佩江攻势之人而为。不过,南宫明安毕竟经验老到。他方才好像瞥到后到阵中之人的衣袖接连摆动几下,其摆动幅度轻微,若不留意,也察觉不到。他虽然也认为化解他们攻势的是先到之人,但对后到之人也有些怀疑。 空中的徐佩江已为来人接下他几近全力的攻势而震惊,不过,更多的恼怒让他不甘就此罢手落地。“月影刃”倏地一闪,已从手上消失,接着双掌翻飞,劲气狂暴而出,慑人的掌气扑向先到之人。 刚才接下他的攻势之人,低喝一声:“去!” 双掌迎击而上,一股浩然平和的强大劲气随手而出。双方掌气相击,地上之人向后微错半步,而空中的徐佩江则是向后连翻十个跟头,仍然去势未尽,于五丈外落地后,一阵踉跄,嘴角已然满是血迹,分明受了内伤。不过究竟程度如何,除了当事之人,外人未为可知。 这突然的变局让双方都是惊骇莫名,尤其是徐佩江,两招之下竟然受伤,他如何不惊。虽然他吃了空中功力难以全聚及骤然换力之亏,但他那足有八成功力的一掌,仍是未动对方分毫,只微退半步而已,而他自己却受了轻伤。 来人 从诡秘般出现于阵中到击伤徐佩江,不过是眨眼之事,此刻双方才能看清来人相貌。 “啊?陈爷爷,‘无我’大师,竟是你们!太好了,若你们不来,我们……我们……菲儿见过两位老人家!” 南宫心菲仍然后怕不已,方才徐佩江当头的攻势太恐怖了。若是双方接实,他们一方六人中定会有人伤亡,甚至全军覆没。 那一击太以骇人,“ㄨ”形状的刃罡几近化虚为实,像一片方圆一丈的光羽箭簇,枝枝粗如手臂,密密麻麻难以数计。粗箭成光剑形状,无不长约半丈,将他们场中六人以及场边的“九刃士”都覆盖在攻势之下。在江湖上,若是单人去接这一招,世上能完全接下,不移半步,不损毫发之人,想来也不会超过十数人。 怀着庆幸的心理,玉手拍了拍还有些苍白的俏脸,南宫心菲继续道:“幸好你们来了,陈爷爷,你看,那么多人欺负我们,你要替我们做主呀!尤其是那个月宗宗主,把人家吓了一跳!” 李笑天看向来人,面泛喜色,心中快慰难禁。 原来击退徐佩江那可能使他们粉身碎骨一击之人,一身百衲破衣,乞丐行头,背上背着一个硕大葫芦,年龄难以一眼看出,看头发灰白,应年过花甲,但看其容貌风度,却不过刚近半百。 再看另一人,心中突得一跳,那人是个和尚。一身灰色袈裟,方面灰眉,虽然身量中等,面貌平庸,年纪与乞丐相弱,但一双眼睛却给人一种莫可捉摸的感觉。那是一双眼神平平但却深邃异常的眼睛。 眼睛虽然不像一般武林高手那样神光外露,慑神逼魂,但就在这双看似平凡淡然的眼里,你却能读取到一些吸引你的东西。只要你对上那双眼睛,任何人都可以感受到不一般的东西,或许你不可能一下子说出那是什么,但给人的感触就是那么怪异! 或许是看破世俗的无奈,或许是对红尘中正在挣扎抗争之人的怜悯,或许是对邪恶的感化,或许是一种佛性的释放,或许什么都不是…… 但是,只要你注意到这个“普通”的和尚,你就会被他吸引,你会觉得他那普通的脸上竟然佛光湛然,他那不很高大的身材竟然飘逸至极! 这二人是谁呢?那乞丐,自然不用李笑天看第二眼就知是他的老哥哥“酒丐”陈清风。而那眼睛与气度异常无比的和尚,如果不是别人,当是常与“酒丐”焦不离孟的“虚僧”“无我”和尚。 “小子,还愣什么!连老哥哥都不认 识了!”老乞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后,向正在怔神的李笑天笑斥道。 陈清风随后向身旁的灰眉和尚看了一眼,而后者也正好看来。李笑天刚才只是看到“虚僧”无我和尚的大半侧面,现在才与他四目正式相对。 咦!即使李笑天刚已感受到对面和尚的眼睛的异常之处,但此刻又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那就是眼前身材相貌普通的和尚,的确如江湖传闻,虽然无人见其用过武功,也未听说他会武功,但那一身普通却偏偏气度非凡的形象使江湖人不得不给他一个极高的评价:高深莫测! 对面的一双眼深邃的如一潭碧水,幽深而不波,没有波纹却又灵动鲜活。这是一双深邃、淡然、充满佛性的眼睛! “老哥哥,你这一去三年,连个音信也无,可想煞笑天了!”李笑天向“无我”和尚见礼后,转过目光,向陈清风说道。 三年未见,陈清风看李笑天仍是如此重感情,大感欣慰。又见南宫心菲依然那么纯真可爱,三年时光随逝,但一切又仿似未变,顿时暗自感慨不已。 “哼!本座以为是何人竟有如此身手,敢视我‘月影刃阵’如无物,原来是两位江湖散人!二位不去逍遥自在,却来此插手圣教之事,欲何为?” 看到徐佩江被人击伤,且在一旁心神不定,问嘉志早就惊骇不已。不过,他还有更厉害的后着。虽然刚才进入阵中的僧丐二人,在江湖上名声响亮惊人,但他也并不畏惧。 “酒丐”陈清风看都不看一眼问嘉志,向灰衣和尚道:“‘野和尚’,你说时今不长眼的‘绣花枕头’怎么这么多?靠老子的名声打天下,吓唬自己还可以,若要吓唬别人,嘿嘿……” 出道数十年来,“无我”和尚虽然未给人留下任何显露武功的印象,但就是由于他常与“酒丐”一起漂泊江湖,被江湖人一并称为两大江湖散人,即闲散之人! “无我”和尚脸上的肌肉微动,挤出一个煞有别意的笑容,单掌一竖,应道:“阿弥陀佛,陈施主此言差亦!周围之人无不虎视眈眈,咱们已是龙中之鸟,怎能不惧?” 无我和尚随即做出胆怯之状,不过,尽管他的言语、行动都表示对魔教之人的畏惧,但那从容的笑容,分明与此矛盾,哪有一丝畏惧之意! 徐佩江已然恢复正常,行近问嘉志,耳语一阵,后者眉头一扬,随即哈哈一笑,道:“二位别再演戏了,若是方才你们见机逃出阵去,本座可能还奈何你们不得,可是现在 你们仍在‘月影刃阵’之中,既然你们找死,本座就成全你们!哈哈,自此,江湖两大三人就成历史!哈哈!丐帮‘外事长老’,‘海外双仙’之一‘风尘酒仙’之徒;‘无我’和尚,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野和尚,人称假和尚‘虚僧’,你们马上就会成为枯古一堆,可有何遗言交代否?” 旋即,又向徐佩江喝道:“徐叔叔,即可以计行事!” 徐佩江撮口一声低啸,啸声低沉怪异,听之心神恍惚。啸声入耳,李笑天直觉头脑一胀,心神差点失守。而于此,“九刃士”每人手中不见如何动作,竟突然多出一把黑呼呼的东西。五寸来长,状若竹筒。其上泛起的黝黑光芒,表明这些绝不是寻常墨竹做成的竹筒,而是铁器。 徐佩江神志得意,讥笑道:“这是何物,诸位不会不知吧。在‘蚀骨神水’之下,谅你们插翅也难飞!有何遗言再不交代,休怪本教不义了!” 问嘉志更是一脸傲然之色,不屑地说道:“‘酒丐’、‘虚僧’,两大江湖散人,爱管闲事,伤我圣教弟子无数,今天就让你们尝尝‘蚀骨神水’的滋味!嘿嘿,江湖传言,你们一人武功超卓,一人莫测高深,今日,本少教主倒要瞧瞧事实究竟如何?会不会片刻不到,已成一堆白骨烂泥!” 阵中之人俱知“蚀骨神水”的厉害之处,此刻见“九刃士”竟然拿出江南“烈火堂”制造的绝毒水性火器,个个惊骇异常。就连两大江湖散人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蚀骨神水”位列江湖“毒器榜”第三位,是水性火器,毒水引暴后,沾人即噬。人身被“蚀骨神水”沾上,顷刻间,即会被火烧水蚀成骨。它是由铁管中的机簧、火药与毒水组成,端得绝毒万分。据说,“蚀骨神水”在铁管中的发射速度极快,一般高手根本不可能躲过。 看着九个黑呼呼火器对着他们,连“酒丐”陈清风与“虚僧”无我和尚都有些许色变,他们想不到魔教中人竟会用这种火器对付他们。 正当他们思虑如何应付之际,突听阵外一直在观望的柳怜卿惊嚷道:“你们竟然私自动用武库中的‘蚀骨神水’,你们竟然违背卢爷爷的禁令,而违禁使用这种绝毒火器?”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九章 为女异想 “狂拳”季达见柳怜卿出言斥责,震惊的心神稍定,也附和道:“是啊!咱们还是回返圣教总坛吧,少教主!‘蚀骨神水’为‘天下十大禁器’之第三,万不能轻易使用。否则,我圣教千百年声威,将毁之一旦……” “住口!你们竟然帮助外人说话,还把本座放不放眼里?” 问嘉志一脸怒色,大喝一声打断季达之言,又道:“徐宗主,这八人绝不能留下活口!圣教秘藏‘蚀骨神水’之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柳怜卿见问嘉志身为少教主却不顾身份而公然违禁行事,心下大为着急。她不仅为问嘉志执意动用禁器“蚀骨神水”伤人,而且更为阵中的人担心,尤其是为给自己说不明道不白感觉的李笑天,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开始关心他! “少教主,此八人都是正道君子,‘酒丐’乃当世豪杰,急公好义,恩泽正邪两道。家父曾于危难之际受‘酒丐’陈前辈义助一臂之力。你们怎能用如此歹毒的火器对待他们!” 柳怜卿在魔教之中地位崇高,性格刁蛮倔傲,根本不惧怕问嘉志,当然,自小一块长大,也使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 问嘉志脸色更加阴沉,对于柳怜卿屡次不给他颜面,他实在难以忍受,暴喝道:“你这贱人,竟管起本座的事来。圣教之物,本座想用则用,哪个敢有异议?回去之后,看本座怎么收拾你!” 柳怜卿花容骤变,心下陡生一丝恐惧。她第一次对问嘉志感到害怕。此刻,问嘉志邪气的脸色与怒意组成的妖异神态,直让她心惊胆颤。她虽然想不到回去后问嘉志如何治她,胆手段绝对出人意料,虽然不至于让她生不如死,但他若要强逼占有她,她该怎么办? 心思突转,柳怜卿越想越是害怕,几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她,在此时才体会到魔教中人的手段是多么的可怕。平时教众宠她惧她,她能为所欲为,但若问嘉志在教中下个禁闭她的命令,即使她兼有星宗公主和魔教圣女的双重身份,也没有敢反抗的力量。 若问嘉志拿出魔教最高权力的象征物魔神令,就连魔教仅存的长老卢定宽也救不了她。魔神令,反面镌刻红日、圆月、繁星,正面为创教祖师圣龙像,它是魔教最高的信符,见魔神令如见教主,令行魔教,莫不遵从。 正在南宫心菲芳心忐忑之时,阵中的李笑天突然高声道:“问少教主如此行径,岂不是让武林中人耻笑。柳姑娘……柳公主毕竟是贵教圣女,地位尊崇,在如此场合,你多少应该给她 留些面子,怎能如此口不择言?” 柳怜卿突感芳心“扑”得一跳,她想不到身处如此危境的李笑天还会帮她说话,她可是魔教中的重要人物,李笑天为她说话难道不怕身边同伴责怪吗?心里想着,眼睛却向李笑天递过一个感激的目光,同时心中却破天荒的出现一种甜甜的感觉,对李笑天的行为暗生激赏之意。 问嘉志闻言,不怒反笑,哈哈一阵狂笑后,大声道:“你这小子不知死活,竟然连番顶撞本座。你是南宫世家的什么人,快快道来,本座发个善心,让你人死也留个名下来!” 李笑天正要答话,突听耳中传来一道有如蚊叫的低沉声音道:“笑天,再设法拖半刻工夫,老哥哥马上就准备好了‘缥缈神针’,它们在我老叫花的内衣袋里,不易取出,你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否则就要来不及了!” 李笑天知道事情严重,也是故意哈哈一笑,高声道:“在下草姓李,名笑天,忝为南宫世家的一名‘西席’。哈哈!‘蚀骨神水’乃江南‘烈火堂’最毒辣最神秘的火器之一,这种绝毒火器早在五十年前就已从江湖上消失,现今就是在‘烈火堂’内或许也找不出多少具来,魔教竟然秘藏这么多‘蚀骨神水’,实出人所料!” 见李笑天如此一说,尽管明知不会是在褒扬,问嘉志听在耳内,也顿然感到得意非常,道:“你小子见识还不错,在这九筒‘蚀骨神水’之下,你们马上就会肉销骨蚀,仅余枯骨!” 话落之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而后,又向柳怜卿道:“本座已无耐性,回教后即与你洞房,让你尝尝人生的美妙滋味!嘿嘿,等着做你的教母吧!” 脸色再变,双目冷芒直射,盯着柳怜卿狠声道:“谁要是拂了本座之意,本座就叫她生不如死而后悔来到世上!哼,也许下场连妓女都不如!” 其余人等一听,全都心中一寒,一阵愕然,面面相觑。而柳怜卿更是如遭雷击,身体一阵剧颤,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一时上不来。 问嘉志的话太令她震惊了,她想不到问嘉志会如此侮辱她,即使她在魔教中耳濡目染,对男女之事早已知之不少,但她仍是处子之身,是教众尊敬的星宗公主,她如何能想到问嘉志竟有可能惩罚她到连妓女也不如的地步,那是什么地步,不用猜想,也知准是淫恶之事。 丫鬟秀儿见柳怜卿娇颜骤然间煞白如雪,樱口大张,双手按着喉咙闷声“嗷嗷”不止,不由大惊道:“公主……公主,你……你怎么啦?你……别 生气,把心静下来,就好……了。” 秀儿心中万分焦急,一边扶着柳怜卿,一边用手轻拍着后者的后背,帮她疏缓淤气。旁边的“狂拳”季达也是手脚慌乱,焦急得看着柳怜卿。 阵中的南宫智早已愤怒不已,阴郁的脸色接连变化,不过变化非常轻微,别人也没去注意。“清神铃”是江湖上一年多来少年男女最关注的焦点,“清神铃”系在一匹通体血红、毫无杂色的骏马身上。这匹骏马的主人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那清丽的姿容虽然不时被化装后的饰物所掩盖少许,但天生的丽质是无法掩饰住的。那女子每到一处无不引起年轻男子的追逐,虽然据说此女子脾气有点古怪,但还有曾有幸见过她真容之人评为“江湖十大美女”之第六,仅排在南宫世家大小姐南宫心菲之下。 他最先从洛阳花花大少胡文毅的口中听说此女,而后南宫世家的情报组一年来也不时上报柳怜卿的行踪,而两月前的一次秘密行动中,他终于见到了美如仙子足以媲美南宫世家第一美女的柳怜卿。不过由于任务在身的原因,他不能出面结交攀谈,虽然如此,柳怜卿的美貌倩容却已深刻在他的脑里。两个月以来,他根本忘不了柳怜卿娇媚无比的美姿,心中一直盘算着,等其父大计将成后,就要主动出击,去俘获柳怜卿的芳心。 南宫品俊朗的面色也是恼怒非常,他对柳怜卿的美名也是慕名已久。柳怜卿年余来虽然无人之其名姓,但她岳阳楼一舞动城,青州城鞭笞淫徒,长江上三句气走水技高手“游鱼”游如之,手下高手生裂潜伏在湘东一带十数年的江湖公敌唐四…… 柳怜卿虽然出道未久,但一年来做出的惊人之事不下数十,可谓有这“清神铃”出现的地方,就必有惊动江湖的“大事”发生。虽然之前无人知柳怜卿名姓来历,但单凭惊人美貌与一路留下的事迹,就把江湖年轻高手的目光吸引住。据说,江湖上风媒最集中的地方“湖州城”也因此生意更加红火,每天都有人花钱找风媒打听美人消息。 身为南宫世家的少主,虽然近三年来几乎未出洛阳地面,但洛阳自古就是消息的集中地,况且南宫世家有自己的情报组,自然会轻易得知柳怜卿的一切行踪。自从柳怜卿“一舞倾岳阳”以来,南宫品一直注意这位江湖第六美女。“江湖十大美女”个个行踪神秘,即使南宫心菲,外人也不能确定她的行踪,三年多来,她的美貌越来越惊人,为了避免烦扰,每次出门她都化装出门,或作男装打扮,或戴上斗笠面纱。 这刻见人间难 得一见的美女遭受如此亵渎,即使心中美女是邪道中人也不减丝毫怜惜之心,只不过他不敢做得出格,与南宫智一样,自顾不暇之际也不敢出面为柳怜卿说几句抱怨之话。 此刻,闻听问嘉志又连番侮辱柳怜卿几句,整个人恼愤的牙齿咯咯作响。不过,他不敢太过表现,更不敢出言帮柳怜卿解气。 自从走出“勾栏一仙”张雨芝单恋阴影后,他就把心思放在练武上。而“红马清神铃”的出现,一时搅动江湖年轻男子的情感之阀。自古英雄对美女的反应,就如饥饿之人对一桌美食时的情形,即使未见也会生出一种异常而欲要得到的强烈欲望。然而,他一直顾念着南宫世家少主的身份,从不敢轻易表露对异性过分着迷的意向,因为,在心里,他一直警告自己,他正在尽力塑造自己沉稳持重的形象。 这一点,三年来,李笑天早已发现,但为了顾及南宫品少主的颜面,他只是侧面向后者提出些许建议,委婉告诉后者为人做事不能过于执泥,一切可以在恪守大的原则情况下,将自己的感情释放出来。 可是,李笑天虽然说了不止三五次,南宫品就是听不进去。不是他听不懂李笑天的婉约之词,也能体会出李笑天的用心,但他被家族的事业心束缚的太过结实,心中固守着自己早已定下的“一切为了家族利益,其他皆可抛弃”的信念,对感情之事再不敢轻易提及。 其实,他也不是李笑天表面看到的那样,其实他对男女感情的追求并不比别人要少,不过,他心中的打算是,只有到南宫世家在江湖上再现昔年荣耀之时才考虑这种事! 虽然李笑天没有南宫品与南宫智二人的顾虑,但此时险境如此向对方出言顶撞,实让这方南宫明安等人大为着急。 不过,他们可不知李笑天乃是故意如此,他通过观察已知问嘉志为人自大傲慢,多疑残毒,因而为了拖延时间,他只好针对其为人性格出此计策。 然而,他也没想到堂堂一教之少主出言竟会如此不留余地,一副惟我独尊的模样,真不知他平时在教众面前是否也是如此表现。 看到不久前还是刁蛮娇贵的柳怜卿,竟被气成这样,心下大吃一惊。他吃惊并不是没有道理,并不是所有魔教之人都给他留下不好印象,像风不宇、文知博、柳怜卿及计达等人,从他们身上,他并未看到什么邪恶之处,相反,他看到他们为人豪爽率真,不做作虚伪,根本与“魔”无关,若说他们异于常人之处,或许只是他们的言行个性有些“不同寻常 ”吧。 尤其是那公主圣女柳怜卿,娇蛮中不失妩媚。江湖传闻其女脾气古怪、行为乖张,但今日见之,才知这分明是江湖人的夸张之说,这只不过柳怜卿在魔教中由于环境与自身身份的影响而养成的习惯,就像风、文二人一样,除了言行独特外,并未像传言中邪道之人莫不阴险歹毒。以他的感觉,他反而欣赏柳怜卿、风不宇等人的为人作风,柳怜卿给他的感觉与南宫心菲相似,并不需要动用心机,只要坦诚相对即可。 心思电转至此,今日所见到柳怜卿的一言一行又不由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仙姿美态,仪容脱俗,娇蛮可爱。 “啊,‘可爱’?”李笑天陡感一惊,用手下意识一摸面颊,一摸之下,竟然发现脸上堆着一片只有发笑时才会出现的曲线,心下更觉不可思议。 “我怎会如此?难道魔女的魅力会这么大?才不过初见而已,自己就对她心生好感?就算她确实不错,但自己为何发笑呢?笑由心生,在如此险地自己还会如此,难道魔女对自己早已施了魔法?” 转目一瞧,见柳怜卿竟然被问嘉志气成那样,也未考虑身边的南宫心菲会否在意,也忽略了四周的“蚀骨神水”,畏惧之念忽然转向对柳怜卿的关心和同情,高声道:“问少教主,在下虽不是贵教中人,但有些话却不吐不快。柳姑娘既是贵教星宗公主,又是贵教圣女,身份如此高贵,少教主身为贵教手握重权之人,如何涵养如此浅薄,竟然对柳姑娘如此粗言恶语,你难道不怕贵教教众失望吗?贵教万千教众需要一个英明大度的领袖,而不是一个……” 正要继续说下去,南宫明安突然一拉李笑天,急声轻道:“笑天,别说了,这种场合不宜另生是非!若再生枝节,我们……” 南宫明安未能再说下去,因为阵外的问嘉志已经被李笑天气得七窍生烟,俊脸变形,怒筋满面,大喝一声:“住口,徐宗主,快下令让他们发射‘蚀骨神水’,本座受不了了,不将这些人碎尸万段……嘿嘿!” 脸上突然浮出一片诡笑,“嘿嘿”两声,向阵中道:“南宫大小姐,你在‘江湖十大美女’之‘凤品榜’上排行第五,国色天香,如此毁了,就太暴殄天物了。这样吧,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点头从了本少教主,本座会厚葬他们,如何?” 俊脸上带着淫邪的笑意,双目火辣辣地如看着可怜的小羊羔一般地盯着南宫心菲,或许看到李笑天等人一副待宰模样,他心中特是舒爽,因为他平时就喜欢看到别 人在他面前奴颜婢膝、胆战心惊的样子。 南宫心菲面色绯红,平时娇憨的她今日连番被问嘉志调戏,虽然她有着天仙般的面孔,在洛阳地面,姿色首屈一指,即使也有不少豪门俊彦、江湖侠少讨好、追逐甚至上门提亲,但对她都是规规矩矩,没有人敢对她说出亵渎之言,当然更没有人会像问嘉志这样,数次向她污言秽语,因而一时芳心堵闷,羞恼不已。 “你……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要脸,长得还有几分人样,竟是油嘴滑舌……一个登徒子!你要再敢欺负人家,别怪本姑娘……剑下不留情!” “哈哈,南宫姑娘,这话还是留在有命活下去再说吧!徐宗主,准备动手,不要忘了,给南宫姑娘多留些在世上的时间,让她亲眼看着她的亲人属众是怎么死的?” 李笑天早已不齿问嘉志的行为,每想到这个魔教少主竟如一个街头恶徒,这才侮辱教中圣女柳怜卿,又再戏弄南宫心菲,如此淫恶无情之人如何坐住少教主之位,真让人难以置信! 他不能看着一向纯真自然,从不口出粗语的南宫心菲受窘,也心疼她受到污言秽语的攻击,当下冷冷一哼,顿喝道:“问嘉志,枉你还是一教之少主,原来是这样一副嘴脸,真不知你如何服众?在下认为贵教各宗主、尊者也不会如此仗势欺人,行为卑劣?据说贵教明年即将举行教主选举,在下真为你担心……” 问嘉志最忌讳别人说他无能,李笑天非常明显的挑拨之言,他只以为李笑天纯是轻视之言。他一向对教中的几位位高权重的宗主、尊者还有长老颇为忌惮,当然也嫉妒他们在教中的影响。 其实,自从当今教主问空瀚十三年前失踪以来,要不是谢晓花暂代教主之位,则根本没有人将他这个目空一切、疑心非常之重且贪淫好色、阴损狠毒之人放在眼里。 谢晓花是问空瀚之妻,也是当代圣宗少宗主,她是圣宗老宗主“玉芙蓉”的大弟子。相传,其修为之高直逼其师,足可排进邪道高手前十之列。而“玉芙蓉”则是江湖上无人不晓的绝代艳妇,她是上一任教主众妻妃中最年轻的一个,在老一辈江湖高手纵横江湖之时,其姿色与武功不知降伏多少江湖高手。问嘉志有这样两个女中绝顶高手护着,当然没有教众敢不服。 不过,在谢、玉二人的共同教授下,问嘉志自身的武功造诣也是高深莫测,身兼魔教多种绝学秘技。虽然魔教教规规定,教众之间不准互相斗殴,甚至残杀,但五年前的邪道武林大会上,问嘉志与右护 法严凤楼相斗十招,不分胜负,虽然会后,邪道人士都认为严凤楼是顾及问嘉志的身份故意让他,若以真实功力,年方二十一的问嘉志在十招内即使不败,也至少会受轻伤。 邪道人士的想法也不错,以严凤楼的身手,在魔教也是顶尖人物,整个魔教能胜过他之人不多。不过,即使那些邪道之人说的正确,那问嘉志若没有强横的实力,也不会撑过十招,因而一战之下,问嘉志的少教主之位得以巩固,也从那时起,各教中实权人物对他的态度才认真起来。 然而,问嘉志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到十多年来,魔教再不复以前齐心协力,唯教主为尊的局面。他母亲谢晓花虽然暂代教主之位,但却没有太多实权,因为魔教教规规定,在教主不在期间,四大宗主与长老会分掌教中各项事物。 尽管问嘉志手中持有魔教最高令符魔神令,但这个代表至高权利的信物对一般教众或许很有威势,但对五级以内的教众却作用不大,不过,为了维护魔教的存在,五级以内的教众作为魔教的高级分子,他们表面上还是要尊“令”行事,至于里面究竟有何内幕,就不是外人可知了。 问嘉志深知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如何,五级高级教众之内的高层教众都知问嘉志并不如表面那样风光,不过鉴于其强硬的后台与教主之子的身份而阴奉阳违。 此刻,李笑天的话在他的心中埋下危机四伏的种子,在魔教中,问嘉志一方只比其他势力稍强一点,因而非常在意各宗主、尊者及护法的势力,被李笑天无心说中心中最担心之事,以致耿耿在心,后来终于引发魔教之变,这或许是李笑天也想不到之处。 此刻,一听李笑天把他与各宗主、尊者相比,且有看重后者之意,问嘉志心中如受火烧,但又不能明显反驳,只好狠狠道:“哼哼!本教之人行事自有外人难比之处,岂是你这弱冠小儿能够知悉的!嘿嘿,你们的时间也拖够了,等着受死吧!” 阴沉冷笑几声,他改变了心意,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惋惜地看了南宫心菲几眼后,突又喝道:“徐宗主,本座下令,阵中八人就地诛绝,一个不留!哼,金陵王,本教看重你,你却不识抬举,这次本教就嫁祸给你金陵王府,我看你如何应付!哈哈!动手!” 说完,仍是无限留恋地看着南宫心菲,他并未把柳怜卿的感受放到心上,那边说要迎娶人家为教母,这边却又当面对另一个女人一副色授魂与之状,此人还当真空有一副好面孔,为人却是薄情着极,这也难怪柳怜卿死活 也不答应嫁他。 这不,看到问嘉志的模样,柳怜卿杏眉紧皱,嘴角一撇,低呸一声,俏面上由不屑顿转紧张,不禁娇喝道:“住手,你们草菅人命,违教规行事,不怕教母与教后治罪吗?我们圣教一向为正道所敌视,虽然我们深知本教绝非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但若你们带头去做害人之事,以后我们圣教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徐佩江正要下令动手,一听柳怜卿所言,心中一动,刚举起的手势一停,看向问嘉志。后者却恍若未闻,昂首望天,满不在乎地道:“快动手,耽误太久了!”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十章 虚僧无我 “哈哈,晚了,老夫等人走了,这笔帐以后咱们再算!” “酒丐”陈清风突然哈哈一笑,接着就见他与“虚僧”无我和尚的双手连动数次,九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亮线突然射向“九刃士”。 九声闷哼之后,布阵的九名大汉的右掌齐都突然被一物刺进,锥心的刺痛使他们的右手不得不霎时松开,九筒“蚀骨神水”几乎同时落到地上。 趁此“九刃士”疼痛慌神之际,“酒丐”陈清风半携着李笑天,带头向南面冲去。南面的两个大汉欲出手阻拦,“虚僧”无我的衣袖轻挥一下,两鼓轻微的劲风倏然向前袭去。 劲风虽然几无破空之声,但见前面二人竟被这股“劲风”强行推向两侧,让出半丈宽的空隙。“虚僧”无我和尚好像并想伤人,若以此近乎“化实为虚”的劲气直击两大汉身上,那二人绝对会非伤即残。 变化太突然,问嘉志、徐佩江二人根本没想到“虚僧”会有这么高的武功,而且还与“酒丐”连手以江湖上最轻的暗器“缥缈神针”先发制人。 “缥缈神针”为数十年一位山野冶炼师所造,据说那位冶炼师一生不出其居处飘渺峰半步,而此针也是其兴致所至,仿山顶飘渺草制成。这位大师八十五始冶炼此针,历时三载,共铸三百根,针成之日,也是这位大师去世之日。 此针非常细小,只有半寸来长,拿在手里轻若无物,然而,匠心独俱的冶炼大师花千日功,将北海寒铁化绕指柔,动用十数道工序,糅合寒铁水、飘渺草汁、云山绵金、羽溪之泥等八种稀世冶炼物料淬炼而成。此针虽然细小轻无,但以内功驭之,可刚可柔,无一丝破空之声,外人即使明知你要使用“缥缈神针”攻他,也防不胜防。另外,此针能成为江湖高手非常畏惧且非常珍惜之物,更因为它能穿透护身罡气、劲气。 那位冶炼大师并无弟子门人,只有一位不知下落的远房侄子,大师去后,就把“飘渺神针”托给其唯一好友“云山樵儒”孟夫文代为保管,并留下遗言,若十年内,他的侄子还未出现江湖,孟夫文可以将这些神针交给“正道武林大会”,赠给江湖后辈,以作防身之用。 然而鉴于“缥缈神针”的厉害之处,为防有人以此物逞强行凶,当时“正道武林大会”只将其中的一百根分赠给几位前辈高人、各派掌门及几届年轻高手,余下的两百根按大会决定,密藏在一个只有当时各正派掌门才知的地方。 方才“酒丐”与“虚僧”而人所发的“ 飘渺神针”正是当时正道武林大会赠于“风尘酒仙”之物,当时获赠此针的前辈高人不过三数人,每人十根。虽然此物珍稀异常,然而刚才的情形太过危险,若不用此物于对方不察之间先发制人,只要有一筒“蚀骨神水”射到他们身上,他们也甭想活着离开。江湖人都知“蚀骨神水”的发射装置奇巧无比,发射速度快逾闪电,身手绝高之人也难以在一丈射程内逃离。 险机迭至,八人中几个小辈心神早已身受震荡,若不能于眨眼间阻止“九刃士”发射毒水,后果可怕,不想而知。为了八人的安全,修为如“酒丐”、“虚僧”者也不敢以命试险,因而只好心疼舍弃“缥缈神针”,用以制敌,以获奇效。 还有,“月影刃阵”也并不形同虚设,在刃阵、毒水及魔教高手的环视下,“虚僧”无我和尚也不能再藏私。虽然他表面没有什么变化,但“蚀骨神水”在“天下十大禁器”与“毒器榜”中同时排列第三位,可见其犀利威辣之处,所以,一向不显山露水的他也不敢再托大,佛手拂出,配合陈清风打出“缥缈神针”。 虽然“虚僧”的出手只是刹那间之事,但看在问、徐等魔教众人眼里,无不震惊。尽管魔教消息灵通,数十年来,他们也没有看透“虚僧”无我和尚的虚实,只知此人亦庄亦谐,朴实却又佛性十足,矛盾中难测深度。方才“虚僧”出手,虽不见多大声响,但那自如婉转的手劲与准头,唯修为绝高之人才能出手如此写意。 当然除了这些,在魔教众人的印象里,正道高手尤其是已经具有显赫名声的高手最禁忌使用暗器,也多是不会抢先动手伤人。 不过,这正是他们的疏忽,当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之时,自保才是最大的选择。为了自保,只有“傻子”才会恪守那种分明吃亏的信条。尽管武林中这种“傻子”仍然比比皆是,但“酒丐”与“虚僧”这两大江湖散人,可是江湖上两位闲散独特之人,本来就不顽固、愚笨,而在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就更不会拿正道武林中的条框来约束自己。 有“酒丐”、“虚僧”这两大武林高手(无我和尚已不藏拙)开路,李笑天等八人很容易摆脱了问嘉志等魔众的追击,在他们割断马缰,上马后飞速离开。 正当李笑天驭马飞离之际,突然听到柳怜卿高叫一声:“你们等等我啊,季叔叔,你回去向爹爹汇报经历吧,卿儿暂不回去了! 声音陡低,随即隐约传来:“秀儿,快,咱们……绕道追上李……公子他们!” “驾!驾!” 柳怜卿总觉得回去后,她必然会遭到出人意料的待遇,因而惶恐的感觉一直积在心头,这刻见李笑天等人突围而出,而问嘉志、徐佩江等人衔后追击。看着李笑天背影的消失,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接着芳心又起了一个莫名的念头,她要弄清楚李笑天等人究竟是为何南下?不用思考,在回教与跟着李笑天之间选择,她显得非常自然地选择了后者。 当然,身旁的季达与秀儿对柳怜卿这种异于平常的举动,非常惊讶,不过,他们虽然不敢违抗命令,可心里觉得柳怜卿回魔教总坛之后,问嘉志定会对她使狠招,逼她就范。尽管如此,他们觉得柳怜卿要追在李笑天等人身后的打算,实让他们不解。他们想不通他们的公主为何要追上正道一方的李笑天?若在追途中被问嘉志再碰到,那将如何是好? “狂拳”季达放心不下柳怜卿,正欲请求柳怜卿允许他在旁保护,后者竟先发制人,扬手阻止他欲发之言:“季叔叔放心,卿儿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处处要受保护的小孩了!卿儿也在江湖上闯荡一年有余,懂得保护自己了。不是卿儿夸口,‘天魔舞’与‘星夜剑式’合击之下,再强的对手卿儿也不怵!” 看到柳怜卿仙子般玉容上一片坚持之意,“狂拳”季达无奈地点点头。三人分开后,在柳怜卿骑马奔出百丈之时,季达竟然突然掉转马头向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而问嘉志与李笑天两方之人已经离开一刻工夫。 ※※※ 南阳城里的一座像是荒废已久的大院里,二十多个乞丐围着“酒丐”陈清风,个个神态恭谨,一脸虔诚。从外面看,这座大院虽然残破多处,但里面却是打扫地干干净净。 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叫花躬身道:“陈长老,方长老接帮主传信,已经赶赴江陵。‘石方小组’成员已有部分赶到江陵分舵。昨日江陵冯分舵主已经集合所属五方香主,在各派前去调查青城掌门遇刺之事前,将各种准备事宜办好,以免有些门派说我们招待不周!” “酒丐”陈清风不耐烦似地道:“刘香主,这些事最好不要禀告老夫。老夫虽是丐帮外事长老,但最讨厌你们这些香主、舵主这副样子。大气不敢喘,好像老夫会吃了你们!快去安排防卫人手,今晚老夫与野和尚等人就在此处休息。记住,派弟子严密监视城中可疑之人,一旦发现,迅速派人盯梢,观其行动!那群魔教崽子虽被我们甩在五里之外,但凭魔教的实力,尽管此处隐蔽,若不小心,也会很快被他们 发现!” “酒丐”瞟见众人惊异之状,脸色一转,一片凛然,轻声喝道:“别奇怪老夫怎会如此小心魔教起来,你们不知,若单凭武功修为,天下能让老夫害怕之人已不多,但若对方手中持有‘江湖十大禁器’之一的‘蚀骨神水’,你们说我们如何抵抗?” 那六旬叫花刘香主脸色首先大变,惊疑、惶恐,而随后那些年长的弟子也都齐然变色,显然,他们深知“蚀骨神水”的厉害。二十余众陡然寂静无声,个个翘目看着陈清风。 刘香主毕竟修为甚高,顷刻间已按下心中的惊惧,正欲继续禀报,见陈清风打了一个“禁言”的手势,急忙应道:“是!请长老移尊大堂休息,属下这就去吩咐!对了,属下已置备一桌酒席,请长老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呈上!” “酒丐”陈清风闻言,苍眉一扬,脸色倏转,急声问道:“好!好!快!快点!记住给老夫灌上一坛上好的‘状元红’!还有,上次来时,你们招待老夫的玉什么?当时被老夫喝光了,不知现在是否寻得?若有,别忘了老夫的酒葫芦还是空的!哈哈,那滋味真好,要不是物稀难寻,老夫还真想再大喝它两坛!” 刘香主老脸大变,本就皱纹不少的脸上顿时盘上数道肉丘,好像突然被人夺取心爱之物似的,颤声道:“陈……长老,你老上次一喝,已经把这里久存的两坛‘玉溪清’全部喝光,哪还有……咳!咳…”语声连顿,一咬牙“经过两年的苦寻,属下本来又寻得两坛,可是一年前,巡察长老‘万里独行’马长老一来就喝去一坛,要不是属下‘拼命’为你老保留,恐怕连剩下的一坛也没了!不过……” 陈清风听说还有一坛,不禁眉开眼笑,呵呵笑道:“不过什么?” 刘香主面上神色更加不自然,吞吞吐吐低声道:“不过剩下的那坛被属下喝了……” “什么?被你喝了?你……”陈清风脸色铁青,失望、恼怒,一坛酒能让为人豪爽的他如此在意,可见“酒丐”之名果不其然,好酒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若闻好酒而不得尝,准让他终日牵肠挂肚! 深知陈清风脾气的刘香主一见,忙垂首于腰处,急声道:“不!不是这样!长老,那剩下的一坛只被属下喝了一半,还剩下三斤左右,可能还能灌满长老的那个大葫芦!” 头又低了一分,颤声道:“属下见长老两年未至,不禁动了私念,禁不住酒欲,就开封喝了两斤多,请长老治罪!” 陈清风突然哈哈一笑, 将刘香主的上身扶起,大小道:“三斤?够了!呵呵,若你的酒虫不被勾起,老夫还不看重‘玉溪清’呢?老夫不会怪罪你的,你能忍了那么长时间也属不易,喝了就喝了,何罪之有?席后给老夫拿来,老夫会拿些酒给师父研究,说不定会发现‘玉溪清’的配方。哈哈!到时……” 陈清风挥袖向后堂走去,院里的二十余丐帮弟子顿时松了口气。他们平时虽然不惧怕这位辈分地位俱高的帮中长老,但那无形的高手风范总使他们感到渺小。而若在“酒”上触犯了他,帮中之人俱知,那是他唯一发怒之事,谁要是得了好就被他得知,那必然要去孝敬他一些,否则准会被他神出鬼没的身手所“折磨”。 不过,等刘香主带人走出大院后,“酒丐”陈清风也大呼一口气,暗道,要是再被他们缠住,我老叫花可就不妙了。 陈清风转身来到后堂,一眼看到“虚僧”无我和尚与李笑天正目瞪口呆地对视着,其余人也是满脸诡异神色。 “酒丐”大感不解,他不知道他们一伙刚到这处丐帮香堂,就在他被帮众缠着问安的一刻工夫之间,后堂之中会发生什么事。 他急速向前跨近三步,正欲开口,突感身前被一道气墙阻住,心下大惊,迅即提气护身,硬向前迈动步子。 身前气墙陡然起了一阵波动,而后就见李笑天与“虚僧”像是被气场的波动惊醒似的,齐然嘘了口气,“酒丐”身前的气场随之消失无踪。 “野和尚,你们搞什么鬼?你平白无故地耍什么威风?你向老叫花交代清楚,你在房中布下气墙何事?” “酒丐”陈清风一脸疑惑,他以为“虚僧”肯定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平时从不轻易显露武功的人,今天竟然上了瘾,午后时刚在人前暴露身手,现在又在小辈面前炫耀起来? “虚僧”脸上的惊异之色仍然未消,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李施主竟然身怀佛门武技,贫僧不解之极!” “野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对于小兄弟的武功,老叫花子虽然未作深探,但我不信他以前会练过你们这些和尚道士使的把势!哈哈,小兄弟年纪不大,已有两位红颜知己,要是习练和尚的东西能够有此好事,那老叫花也早就当和尚去了!” 南宫心菲一听,脸一红,垂下头去。而李笑天面色微红后瞬间被失落所替代,张雨芝虽然也是他的红颜知己。可如今玉人已去,情已难寻。 其余人闻言,心思也是各异。南宫明 安一脸怪异地看着李笑天,他不知道除了南宫心菲外,还有哪个女人与其有关。而南宫智则是满面羡慕之色,他想不到李笑天三年前即已如此多情,而且喜欢的女子都是极品,只有南宫品与伊刚二人的神色依然不变。 无我和尚双目一动,轻生道:“陈施主,出家人从不妄言,以施主修为,难道进来之时未感到真气有所异样吗?” 陈清风一怔,随即惊道:“咦,果真如此!刚才气场中的真气虽然强大,但绵柔无比,强弱不均,不像全是你的真气,靠近小兄弟的方向明显弱了不少,难道里面还有小兄弟的真气?” “虚僧”平朴的脸上露出一片激动之色,道:“正是!而且,贫僧发觉李施主体内的真气竟与贫僧十分相似!” 一向静动从容的“虚僧”竟然动情,这情形异常之极,令众人大感奇怪,不知他从李笑天发现什么惊奇之事。 李笑天自然更奇怪,不禁接道:“老哥哥,无我大师,你们所谈之事,笑天有些不解。刚才无我大师给笑天探脉时,大师的真气竟然引发我体内的真起,而同时我竟然似乎能够感觉到大师体内的旺盛气机。因而,体内真气像被大师的真气强行牵动一般,透体而出,与大师一起布下一道气墙。笑天不解的是,为何南宫伯父、‘圣医’与老哥哥等人运功为笑天察探伤势之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呢?大师称笑天的真气与大师相似,这又从何说起?” “酒丐”脸上写满惊讶,迷惑地道:“野和尚引发你体内的真气?若像方才,你们真气可以互相融合而未彼此抵触,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们的真气性质相同,即使不同,也应近似,但……” “虚僧”一脸希冀之色,问道:“阿弥陀佛,李施主能否告知贫僧所学武功心法的名称?” 在“酒丐”看来,这或许是无我和尚第一次对一件事如此心急。平时,多半庄重威严,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而偏偏有时却又诙谐似痴,句句“阿弥陀佛,佛曰……” “这……,实不相瞒,晚辈也不知所学为何种武功心法。说来大师可能不信,晚辈八年多来,只是照着一本小册子上的‘经脉运行图’练习,而对那本小册子上的文字,却基本未能领悟多少。” 每当李笑天在别人面前提起对《一切在我》中文字的掌握情况,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以他的才智,八年多竟然未能悟透《一切在我》上的文字,这使他常常自感汗颜,甚至怀疑自己的领悟力是否在退化。 不过,近三年来,他看了很多书,其中就有不少禅道经书,他对《一切在我》中的文字理解多少有些突破。虽然进步甚微,但他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他的五条经脉之伤没有继续恶化,实是他对那些晦涩深奥文字领悟的结果。 然而,这些领悟对于全篇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他总感觉到三年来所领悟的内容只可怜地触摸到《一切在我》真正精髓的冰山一角。文中的大部分文字仍使他感到如在云里雾中,迷迷糊糊,似是而非,不可捉摸。而至于那些文字与“经脉运行图”有无联系,他毫无头绪。 “贫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施主能否将那些文字稍微透漏一点,或许贫僧可以由此找到线索,甚至……甚至咱们的武功同出一源?” 无我和尚目光炯炯,盯着李笑天,眼神中的期盼之意,堂中的人能觉察到。 李笑天轻笑道:“呵呵,大师言重了。这没什么,晚辈这就告诉大师一段文字。” 接着语声一顿,收气凝神,正容念道:“一切心识之相,皆是自然。自然无相,不离觉性,非不悟,非不可悟。如大海之水,因风而动,水相风相不相合离。而水非动性,若风止灭,动相则灭,水性不无故。如是众生自性清净心,因自然而悟,心与自身之悟俱无形相,不相舍离。人之自我与自然之悟,相通,相合一,以此觉性修身、修心、修意、修神……” “可以了,李施主!这是……佛门的‘心相无诀’!”“虚僧”语声颤抖,激动不已,“施主,小施主,这些文字虽然经过些许改动,但贫僧可以确定是本门的‘心相无诀’!可以肯定!它是‘心相无诀’!是的,不会错的!” 看见无我和尚一副念念有词的近乎失态之状,“酒丐”迅速轻踢了他一下,低喝道:“野和尚,你是不是中邪了?” “虚僧”无我和尚陡然一惊,面现愧色,合手连呼:“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竟然动了痴念!阿弥陀佛,让各位见笑了!” 不过片刻后,无我和尚神色恢复,眼皮微动,接道:“改日贫僧自当面壁半日,以罚今日失态之过,还望各位代为遮言,那贫僧当焚香跪佛……” “哈哈,野和尚,你大庙不收,小庙不留,别再往脸上贴金了!平时谁在老叫花吃鱼啃肉时咽唾沫的?谁又趁着老叫花不注意,将一只烧鸡来回嗅了数十遍?又是谁……” “酒丐”的讥笑带动了众人,李笑天看“虚僧”果不其然,亦庄亦谐,正一本正 经时转眼就诙谐好笑,不禁齐然大笑起来。 “吼!嗷!”一声有如狮吼的低喝声顿时使全场安静下来,众人就见无我和尚一脸怒气,浑身直抖,僧衣无风自动。 看样“酒丐”确实把他耍弄的够戗,无我和尚身周三尺外的尘土纷扬,桌凳被抛开、碎裂。动了真气的他硬生用护体真气将身边的一切物事全给清洗殆尽。 众人但觉“咯噔”一下,耳内轰鸣,连忙提气运转一周,好一会才使心平静下来。然而心虽安定下来,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对“虚僧”一身功力的震惊。 他们已知今日被魔教高手围困时,冲进阵中出手相救他们的不只是“酒丐”,还有“虚僧”,是他用佛门袖劲化解他们的合力,而接下来与“酒丐”配合发出“飘渺神针”制敌,带他们狂奔以及方才的“狮子吼”,无不显示其修为已达深不可测之境,一切御敌攻敌的武功都是那么飘逸自如,浑然没有一般武林高手着迹甚深的表现,用江湖人对武功高低的分类来看,恐怕已达“不着痕迹”的境界。 “不着痕迹”之境可是武之大境,是很多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境界,虽然这个境界不是练武人追求的至高境界,但它却是武人迈向武道至境的关键阶段,只有达到这一阶段,才有资格向武道至境扣关,才有可能问鼎天下绝顶高手,甚至向更加玄妙的天道进军。 其实,习武之人在兵器、内功、阵法、暗器、毒术、医术、修为上各有境界层次,如在剑术上就有五个境界层次。而在修为上,有两种分法,一种是分为三个境界,即为后天之境、先天之境、天人之境;另一种也分为三个境界,每个层次又有三个阶段,即为武技(初、中、大)、武道(初、大、至)、天道(初、玄、神)。 现今江湖,经过多年的演变,两种分法几乎合一,且参照内功境界,对修为的境界层次定义已经简化,各种境界的界限模糊,如武神之境其实就是武道至境,能够进军天道的武林高手是否出现过,目前还没有一人知道。而武技各境的分类淡出江湖最早,基本无人提及,只有在各类武林大会或比试武功的场合还可以见到这类划分。 对于一般武林高手来说,在武技阶段达到大境者就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武林一流高手,而能够迈入武道初境者不是一方霸主就是纵横江湖的绝顶高手,至于宗师级高手,则是武道境界中的大境或至境高手。 还有一类高手,那就是正邪两派中地位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对于他们的修为,除了他们 自己,恐怕无人知其高低。但江湖也有传闻,古往今来的精神领袖,在其归隐后,他们就很少在人前显露武功,尽管如此,也有见识过他们身手之人。据那些人透露,历代精神领袖的修为应该俱进天人之境,身手至少在武道至境之上,至于是否达到天道境界,则由于可以衡量的标准几乎没有,所以即使见过的人也不敢肯定,但凭那威力超凡、鬼神也惧的功力,天道之境也不过如此! 此时,众人才真正认识到“虚僧”无我和尚的厉害,“不着痕迹”可是武道之境,佛门内,还在江湖中活动的高手中,据说只有少林掌门悟性、五台宗掌门枯相等六七人才有如此身手。除了一向与“虚僧”走得最近的“酒丐”外,谁也没有想到数十年从不显山露水状若不会武功之人会有这么高的身手,一声低沉的“狮子吼”就几乎将他们的魂魄给轰飞,那要是全力使为,他们或许当场就要伏尸在地。 江湖人从未有人能够打听出“虚僧”的来历,即使在江湖风媒最集中的湖州也不行。众人暗自惊奇,“虚僧”的师门是什么呢?哪一门会有这样的绝顶高手?难道是少林寺?但却听人说过,少林寺曾请他入住,尊他为少林寺第四长老,可他却严词拒绝,不留情面。只是传言少林悟字辈高手尊称他为师叔,这更让武林中人摸不着头脑,看“虚僧”年纪比少林方丈与少林四僧中的其中两位都小,能做他们的师叔,这个辈分可够高的,这其中若没有什么玄虚任谁也不相信,但数十年来,不知多少人到少林寺打听消息,却都是徒劳无功。当然,也有不少人向“酒丐”打听,但得到的答复仍是“不知”。 见“虚僧”动怒,李笑天等人忙躬身施礼,恭敬道:“晚辈们不敢!冲撞大师之处,还请原谅则个!我们……”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十一章 南阳天问 众人见“虚僧”好像不接受他们的歉意,忙把目光投向“酒丐”,入目处却见“酒丐”正高扬其头,举目望天,一副事不关己之状,众人心道:“你老人家惹出来的事,难道是要我们这些小辈来顶吗?也不看看,我们是否能顶住?要是再来声‘狮子吼’,恐怕魂都要没有了!” “虚僧”身周的气场并未停下扩散,已延至六尺开外。“虚僧”正在气头上,李笑天等人作为小辈又敢运功反抗,以免火上浇油,只好向墙边或门外退去。 江湖两大散人像是斗出了气,一个在自各尽展护体真气,一个在把酒望天,浑不顾我,这可把李笑天等人急坏了。好好的一对老友,竟然莫名其妙的斗起法来,若过会二人要是出去打一架,他们还真不知如何应付呢? 方才与“虚僧”一场真气交融,李笑天已感觉到五条经脉受伤的地方竟然比往常舒服不少,仿佛枯萎的鲜花经过雨水的滋润似的,舒爽不已,让他整个人精神不少。 “虚僧”的低喝威力不小,但五条经脉并未受到波动,因为五条经脉的舒服感竟让他觉得身手好像比平日敏捷几分,迅速运功护住了心脉与受伤经脉,丝毫未受音波的影响。 这让他惊喜不已,暗自思索一会后,心中大动,难道自己的武功心法真与“虚僧”无我同源?难道他深厚的武功修为能够疗治我的经脉之伤?若是如此,就不需去那险恶难测的“天下七大秘域”之五处了? 心下暗思至此,李笑天觉得这时可不能令这位“高僧”生气,若他一味与“酒丐”斗下去,发了痴性一面,可于他没有好处。此番正式进入江湖是非之地,前往江陵路途不近,虽有众人陪着,但若他人有事而去,难道自己一个大男人始终要别人保护着,菲妹、南宫大哥、南宫伯父夫妇、老哥哥等人都盼望自己早日康复,恢复武功,提高修为,以完成肩上的无数责任…… 李笑天跟随众人向“虚僧”施礼后,又是一礼,道:“大师,请息怒,且听笑天一言。笑天现下感到受伤经脉非常舒服,想来大师的推测是对的。笑天真有可能幸运地习练了佛门武功。” 说到此处,话声突停,用眼角瞟了“虚僧”一眼,见他脸上的怒气果真如期消了下去,护体真气也在迅速收缩,同时头颈略微前倾,右耳直竖,分明在倾听他说话。 见目的渐达,李笑天的脸上似真似假变成一片迷茫之色,继续道:“笑天愚昧,不知‘心相无诀’是何物,还请大师不吝赐告?” 李笑天确实不知“心相无决”,此刻说这话既为转移“虚僧”目标,也为尽快知悉“心相无诀”。不过他与南宫品等小辈不知道,“酒丐”可是知道,南宫明安也知道! “对了,‘心相无诀’?野和尚,不会搞错吧。刚才未在意,原来你说的是‘心相无诀’!那可是你‘梵天门’的第一武学啊,怎么可能出现在笑天小兄弟身上呢?不可能的!那云……” “酒丐”突然住口,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接着右手一把捂住还有酒渍的嘴巴,“云什么”不再继续说下去,好一会才转目看向“虚僧”。 “虚僧”闻听“云”字,身躯忽然一颤,不过别人都在思索“心相无诀”,也未察觉。之后,果然在李笑天的意料之中,“虚僧”听他如此一说,脸色转瞬变为虔诚一片,低念两声佛号,垂目说道:“陈施主,本门有两种武学,一是‘心相无诀’,另一种是‘梵天禅气’,这两种武学本是梵天一脉的两种威力最大的武功,与少林寺的‘无相神功’、迦叶大悲掌同出一源。两百年前,梵天一系只有弟子二人,大弟子修炼‘心相无诀’,二弟子习练‘梵天禅气’,可是世道多变,缘起缘灭,不知为何,‘心相无诀’却没有留传下来。不过,贫僧这一支虽然没有习得‘心相无诀’,但却对之知之甚深!” 南宫明安不假思索地急声问道:“大师,大师果真出身‘梵天门’?难道大师师承老神仙‘圣僧’云空圣师?” 不顾“酒丐”施来的眼色,“虚僧”点头应道:“阿弥陀佛,家师正是梵天云空!” 此刻,包括李笑天与“酒丐”陈清风在内,众人都是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之色。他们除了怎么也想不到李笑天以前所修习的武功心法竟是失传已久的“心相无诀”之外,同时更惊讶于“虚僧”无我和尚的来历,原来一向韬光养晦的他竟然出自天下第一超然门派“梵天门”,并且师承江湖正派精神领袖“一僧”云空大师。 当然,“酒丐”早知“虚僧”的来历,他吃惊的是为何“虚僧”此时竟敢有违乃师云空的约定,向外人道明自身的来历。同时,也震惊于李笑天竟然修习了‘梵天门’的失传绝学,而他竟未能发觉。 “智弟,你怎么啦?为何发抖?”众人震惊之余,南宫品突然看到南宫智身子连抖几下,“是不是咱们被困时,徐佩江伤到你了?” 南宫品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引来其余的注意,众人的注意力立时被引过来,李笑天关切问道:“智兄,是否体力还 未恢复?” 南宫智见自己的一丝异动竟然被南宫品发现,心下暗惊,他可不敢告诉众人是因为“虚僧”无我表现出的惊人修为使他惊骇。“虚僧”与“酒丐”二人交情深厚,而后者又与南宫世家两代家主关系甚密,若南宫世家发生什么大的变故,他们如何能置之不理,必然是参与进来。而若他们涉入南宫世家之事,那么南宫维正要使大计顺利进行,不露任何痕迹,则难度大增。 南宫智能够一下子就想到如此之远,可见才识的确不凡。有“酒丐”这样的帮手他们父子还能自如应付,若再有“虚僧”加入,以两大江湖散人与南宫端平父子的实力,即使有魔教高手配合,要彻底铲除他们,难度恐怕要增加很多。 他平时思考问题就非常敏捷迅速,方才眨眼间就想到问题的关键,他怎能不惊,他必须尽快将“虚僧”的虚实告诉南宫维正,否则,如果按计划发动“家变”,则可能由于“虚僧”的加入,而使计划受阻甚至失败。就是因为他心思灵巧,所以很快想到一个具有高深修为的“虚僧”的存在,对于他们的计划影响是多么的巨大,若再惹出正道精神领袖“圣僧”云空,那后果之严重,谁也不敢想象。 南宫智于众人对“虚僧”的身份吃惊之际,思虑到这些,浑身不禁生出一阵冷汗,不由打了几个冷战,没想到如此细微的动作也被南宫品发现了。 然而,在众人相询之下,他突然忽生一念,心下狂喜,暗道上天看来也支持他们父子成就大业,竟然大家误认为他在“月影刃阵”中被徐佩江所伤,那他索性弄假成真,有了“受伤”的借口,离队回去禀报父亲实情才可成行。 心思电转之后,当下暗运内劲,真气突然加速上行,把握分寸,气走偏脉,暗中震动心脉,震伤自己,同时在额头逼出汗迹。 这诈伤作假之举做得可谓滴水不漏,竟连一双江湖散人也骗过了。“酒丐”低哼道:“魔教也太放肆了,竟连小辈也不放过!若密……” 骤然打住,迅速与“虚僧”对了一眼,两人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忧虑。他们三年里,并不是逍遥无事,无所事事,而是西行奔波万里,为求证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去。如今,已寻获确凿的信息,东返后,马不停蹄地奔波于中原各大派之间,以作防患之举。 南宫明安方探过南宫智的脉门,发现这个自己平时非常喜爱的侄儿果真受了伤,内腑动荡,血气淤塞,道:“陈老,大师,我看智儿受了内伤,气血紊乱,若再去江陵,恐 怕会有不妥之处,对处理石方遇害之事也无益助,不如让他留在此处修养两天,待伤愈后是去江陵还是回南宫世家再由他自定,您们看如何?” 南宫明安向二人请示,是出于晚辈对长辈的尊敬,而以二人在江湖上的地位,确也受之当然。“酒丐”对南宫智也非常赞赏,虽然不像与南宫心菲兄妹那样亲密,但对于才智过人,机巧聪慧的南宫智,他却时常心下暗赞,虎父无犬子,此子他日必然名动江湖,声望与地位定在乃父之上。 “对,对,那什么‘石方小组’虽有其形,却无其质,整日做无用功,智儿去了也无用力之处,不如在此疗好伤,然而就立即回返南宫世家,待武林大会上再好好表现自己!” “酒丐”竟对“石方小组”有如此看法,听得众人满腹疑惑,但陈清风是位高声卓的前辈,他们也不好询问。 “酒丐”可不知众人的心思,又道:“智儿回去可要小心,魔教崽子们神出鬼没,防不胜防,你可要注意保护自己,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 李笑天与南宫心菲等人也随声附和,劝南宫智留下,南宫智见时机成熟,忙故意晃动下身子,脸上作出惋惜之色,道:“唉,这次晚辈本想出来见识一番,若能为咱们正道武林尽些心力,则更是智儿心中所愿,可是……咳咳……” 南宫心菲连忙走到南宫智身后,玉手按在他的背上轻柔抚动,道:“智哥,你快别说了,不如你即刻乘坐‘王记车行’的马车回去吧,回到家中多吃些补药,早些恢复身体。离武林大会召开之日仅有两个多月,你可以趁此期间,多向爷爷请教,以便在武林大会上大显身手!” 众人纷纷点头,都认为南宫心菲想的恰倒好处,正道第十三届武林大会可是不同往常,它的召开正值时局动荡之际,乱世的局面正在形成,俗话说“时世造英雄”,凡是身具雄心抱负之人,绝不会放过这个出人头地、成就大业的时机。由此,可想而知,几乎汇集所有正道门派的正道武林大会,必然会成为近百年来最热烈的一届。 南宫世家家族会议早已决议,凡是十五岁以上的世家子弟,都要到大会上见识一番,因而即使年才十五的南宫义也要参加武林大会。 其实武林大会既是武林人物聚会议事的大会,更是江湖中各派、世家、武林豪门展示实力,吸引人才的大会,几乎没有任何练武之人愿意丧失在武林大会中显示功力,博取名声的机会。 而南宫智早已是南宫世家才智俱佳的“ 小诸葛”,很多叔辈、长辈都对其充满希望,可以说南宫世家对他的希望并不比南宫品少多少。 南宫智不敢再在大堂拖延下去,以免露馅,装作非常感激地道:“多谢诸位的关心,智儿这就去‘王记车行’雇车,请大家放心,赶回南宫世家后,智儿必当尽快养好伤,为大会做好准备,不会让大家失望!” 目光转向李笑天,惋惜地道:“李兄弟也是有伤在身,若不是要到襄阳……故园是否如旧,为兄不能陪你,还请不要在意。望李兄弟多多注意身体,咱们武林大会上见!” 在众人殷殷相送下,南宫智坐进丐帮弟子雇来的马车,如愿地向回程赶去,而留下的李笑天等人也已定下行程,准备在南阳丐帮分舵留驻一日,次日一早就离开南阳。 晚饭后,夕阳的余辉已经散尽,天边圆月高悬,残红的晚霞本是涂抹整个西天,但被清白的月色一照,红色渐淡,霞云退却,满目的苍穹逐渐被深邃的黑空所代替,随着那轮圆月的攀升,那点缀黑夜的星星也随之增多起来,数也数不清。 没有人可以说出他们来自何方,去向何处,月有阴晴圆缺,星有疏密少多,它们仿佛亘古就如此。有人说,白天与黑夜象征光明与黑暗,如星星与月亮一样,都是人生的写照,仿佛冥冥之中自有规律。 那苍穹的背后究竟有什么?那就是无尽的广阔宇宙吗?人生为何短暂,为何不能与日月山川同寿?为何作为宇宙一隅的苍穹可以永存?就在短暂的百余年中,上苍为何不怜惜人类的生命短暂之命运,反要加诸于太多的遗憾与不幸呢?难道自己与张雨芝姐姐的缘分就如夕阳下的残霞一般吗?绚烂却短暂?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只要来到世间以人的模样生存于世,你就摆脱不了这些仿佛既定的人生轨迹。 谁能一生风平浪静?谁又想终日过着顺水顺风日子呢?但经历过磨难艰辛的人要企求幸福的日子,难道偏偏那么难吗? 夜风习习,有点冷意,但这点冷意不但丝毫未影响李笑天欣赏夜空的情趣,相反却勾起了一点也未尘封的记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东坡先生难道早知宇宙运行的至理?若非如此,他如何能断定人生必有“旦夕祸福”? “张姐姐,你在云山还好吗?不知‘云山樵儒’孟老前辈的脾气如何?是否与两个徒弟一样古怪?只要你能在云山安心生活,笑天也就安心了 ,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啊。” 对月凝目,倾诉心声,此刻的李笑天并未愁肠满肚,而感到相当平静。夜空中的圆月仿佛能听懂他的心语,一会躲进云里,默默不语;一会远抛浮云,大放光明。 看着看着,李笑天的心神已经沉浸其中,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夜空的深邃广阔,月儿圆润亮丽,星星的调皮粲然,甚至那漂浮的片片云朵…… 一切都那么静谧、神秘,宛如蕴藏无穷宝藏的无边域境,人生、清风、云儿、黑夜、穹隆、星月、宇宙…… 这一切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是什么力量使它们同时出现在这样的天地内呢?难道人与宇宙都有各自的“命运”? 不,“命运”是人为的无奈之说,当某人几遭失败后,就满腹抱怨他是命中注定如此,天意如此,再努力奋斗,若命运注定你是个乞丐,你也不会成为王侯富贾。 这纯是泄气气馁之言,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要你珍惜生命,只要你努力付出,经历再多的磨难也不为多,因为那是为将来的成功做准备。 不劳而获是小人之谈,时间是公正的,你付出的多,一定会得到的更多,只是成功来得早晚而已! 然而,然而……唉,即使他李笑天做得再多,张姐姐仍不能回到他的身边。李笑天不由又想到那次张雨芝离开时的决绝情形,那是一种“此生不再伴君”的表示,他如何再感妄想?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凉意陡增,李笑天的心神突然收回,转目一瞧,并无旁人,顿知是夜风使他回过神来。 三年多来,他特别喜欢在月下独立,喜欢放出心神全然浸入月星云天与人构成的天地里。每当在其中忘却周围事物之时,他就能感觉到整个人像换了个人似的,感觉到灵肉仿佛脱体而出,与广袤的宇宙融为一体。 这刻,他正欲再放出心神,再赏五月半的夜景片刻,心中突然浮出一念,他记得以前曾在一本书中看过一些关于“星图”的记载,此刻,与刚才所思印证,他觉得自己的心胸豁然开朗,仿佛生命之门才始被打开,一片陌生但又特别令人向往的天地出现在眼前。 大唐敦煌星图绘星一千三百五十多颗;五代石刻星象图刻制着二十八宿和拱极星,每图约有星一百八十颗,星位准确,星象逼真;二十年前,本朝测得一幅星空石刻图,共刻星一千四百四十颗,成椭圆立体排列状(注:即今银河系),且刻有通过二十八宿距星(每一宿中取作定 位置的标志星,叫做这一宿的距星)的经线二十八条…… 人类并没有脱离这个世界,也没有触摸那些星星,这些星图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呢?洪荒宇宙,诞生万物,一切那么神秘玄妙,人类又为何能得知这些星星的存在与运行轨迹呢? 既然大千宇宙可以逐渐被人所知,那么人类的本身能否也为人类逐渐认知呢?人为何有生老病死?习武之人为何通常比普通人身强寿长呢? 人类能否发现更多的人类自身之内的妙境?人身除了一百零八处常见穴道外,还有其他穴道吗?七经八脉外,是否还有人所未知的更重要经脉?人们练武难道一定要注重身体的状况吗?除了稀世药物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很快治愈经脉之伤呢? 事在人为,万般皆非定性。就如人能逐渐了解宇宙一样,自己也一定能从自身找到治愈伤势的方法,也应该能够悟出《一切在我》中的文字语句,一定…… 一定有很快治好他身上经脉之伤的方法吗? 要是到“天下七大秘域”去寻找,那要花费多少时日,若那里也找不到,那不是白费工夫,反倒要冒生命之险。 他的眼睛盯着茫茫夜空,忽然想到在南宫世家的第一次赏月之夜,那时他伫立在云、月、树、人、影、风构筑的天地里。动静相生,一切充满无限的生机。心神向四周延伸,感官随之成倍敏锐、灵妙起来,同时体内的无名真气竟也在下意识之下自主运转起来…… 难道自然中孕育生机?难道他的“武功心法”蕴涵“自然之道”,或者说就是自然之道?若真如此,不要说疗伤,若能随时融入自然,挟自然的力量与敌人撕杀,那敌人不是不堪一击吗?谁敢与大自然相抗衡? 对了,今日刚到这里时,在大堂中与“虚僧”的真气竟然奇迹般相容,看别人的眼光,他们都与“虚僧”一样,认为他的“武功心法”就是“心相无诀”? “心相无诀”为何不叫“无相心诀”而与少林“无相神功”一脉相承?那它偏重的是“心”性的修为,还是“无”上的修为呢? 若“心相无诀”追求的是自然之道,那应该是重点放在“无”上,因为只有“无”才体现随性、自然吗? 李笑天感到自己已经抓住了领悟《一切在我》的关键,“自然无相”、“径入虚无”、“若有若无”…… 整篇下来,不下上百个“无”字,而且每个整句的最后落字,好像都为了突出“无”,这 究竟表明什么呢? “自然无相”,何谓无相?“径入虚无”,如何虚无?“若有若无”,怎生有无? 李笑天心中默念,“心相无诀”心法随之运行起来。虽然,他还基本上只会以那幅“经脉运行图”运行真气,武功心法还称不上“心相无诀”,但这是两百年前的隐僧无名和尚的旷世武学,图文自然是一体。图是经脉运行,练的是内功、体质与感官,而文字是图的另外一种互生形式,练的主要是心性、智慧与感悟,图文的内在是统一的,因而李笑天尽管多年来一直在“练图”,其实也算是修炼了“心相无诀”的一个方面。 虽然因为缺乏对文字的理解感悟而使“练图”的效果差上几分,但李笑天“心无旁骛”的练武之路却极佳地符合了“心相无诀”的修炼要求,可以说李笑天在“心相无诀”上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境界。 不是说境界有多高,而是说他修炼所得来的内功纯度、感官灵敏度与体质都比别人强上数倍,甚至若无名僧还在世,也不敢与李笑天相比,因为他八年习练“心相无诀”的过程本身就符合自然之道,不用想也知道,世上很难找出另外一人习武有着如此一个“自然”的过程! 此时的李笑天又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催发自己的各种感官灵敏起来,灵觉在延伸中感受到大自然中的各种悄悄细语…… 正陶醉其间之际,他突然“看到”背后十五丈远的地方传来轻微至极的脚步声,接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从墙角转过来,随后他“发现”无我和尚的眼睛好像向他射来一道神光,那眼芒好像有若实质,瞬间到达他的背后,李笑天感到身子猛然一颤,心下大惊,不禁转过身躯。 “咦,李施主竟然能于如此远的距离发现贫僧,可见我‘梵天门’之‘心相无诀’果然不凡。呵呵,申时时,贫僧请求施主之事,还望成全?” 李笑天脸上感到一阵火辣,羞愧地道:“大师,真对不起,申时晚辈说要考虑一下,其实是想……想……” “虚僧”不解,疑惑道:“小施主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若有什么要求,只要贫僧能够做到的,定当满足!” 李笑天自嘲一笑,道:“大师误会了,晚辈怎敢有这样的要求。大师放心好了,等一年后,笑天自当随大师去见令师一面。其实,能面领云空大师的教益,也是晚辈的梦想之事。‘心相无诀’本是贵门的武学,晚辈自当物归原主!” “虚僧”哈哈一小,道:“ 小施主才是误会了,一切自有缘!诸法无我,一切只不过随缘而起的幻像罢了!你既得心法,就算你有缘,若是将来你愿做我‘梵天门’一名弟子,贫僧与家师自然高兴,若无意愿,也没什么,只要小施主秉承正义,行善扬德,在门不在门,别无二志。施主也不要担心,见家师来说对你只有好处,不会索要‘心相无诀’。” 李笑天听“虚僧”如此一说,顿时放下心来,壮着胆子道:“大师,晚辈真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师成全?” “虚僧”无我和尚眉头微扬,面泛微笑,道:“李施主是否看中了贫僧的那点修为,要贫僧献丑一番?” 李笑天忙道:“晚辈哪敢!只是晚辈觉得既然大师的内功与晚辈相似,晚辈的经脉之伤在晚辈与大师真气相融时竟然感到舒服不少,不知若大师以自身真气为晚辈疏通经脉,效果又如何?晚辈倍受经脉之伤的痛苦已近三年,如此多事之秋,若能凭大师的修为治愈晚辈之伤,则晚辈必当铭感在心,感恩佩德!” “虚僧”深看了李笑天一眼,笑道:“小施主之伤,贫僧早已觉察,当贫僧发觉施主的真气异样之时,就已打算为小施主疗伤。此时,听施主这样一说,倒让贫僧觉得有些恃艺做作。不过,虽然咱们武功同源,但贫僧能否彻底治愈小施主之伤,贫僧却不敢保证。” 李笑天心中大喜,忙向无我和尚躬身一礼,道:“但得大师医治,晚辈已然感激万分,至于能否彻底治愈,晚辈本就不作如此奢求,大师尽管放手医治!” 李笑天与“虚僧”的交谈已然惊动其余人,众人得知实情后,都为李笑天高兴,大伙动手,迅速为他们收拾出一间房子,而后,众人将二人送入房中后,分别找位为他们护法。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房门一开,走出一脸疲惫的无我和尚,众人正欲上前询问情况,南宫心菲第一个蹿到“虚僧”身前,焦急地问道:“大师,大师,哥哥到底怎样?他的经脉之伤可否痊愈?他受了苦没有?刚才屋里连续闷哼是怎么回事?” “虚僧”被她连珠炮似地问愣了,好半晌才虚弱地道:“女施主,贫僧终于没有让你们失望一半?” 啊!失望一半?这……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十二章 记名弟子 众人大惊,失望一半?难道“虚僧”未把李笑天治愈,还是…… 见众人神色有异,“虚僧”苦笑一声,暗自调息片刻,精力已然恢复五分,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莫怪贫僧修为不够,贫僧运尽全身功力,除了为李小施主冲开五条受伤经脉中的两条之外,还为小施主将全身的七经八脉疏通一遍,另外……” “噢,大家都在外面吗?” 李笑天的声音陡然从内间传来,声音朗润清亮,听之字字有若春风拂面,悦耳之极,众人包括无我和尚在内,无不大感惊异。 南宫心菲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怪异,似惊似喜,激动地叫道:“大师,请你让让可以吗?大哥,你还不扶大师休息吗?” 众人这才发觉,刚才太过担心李笑天,竟然还让疲惫的“虚僧”站在内房门口。此时,已恢复五成功力的“虚僧”被南宫心菲的突来之语一“惊”,竟不由自主地让开房门。 还哪有人想到“虚僧”,无不冲进内间,只留下“虚僧”摸着自己的光头,寻思,那小丫头不是让她哥哥来服侍他吗?老僧还需打坐一会才能尽复功力,南宫品为何不来为老僧准备一个蒲团,没有蒲团,一个简单的坐垫也好,但…… 内房,李笑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冲进来的南宫心菲等人,面色光莹,神韵十足,整个人有如沐在阳光之中,浑身散发着一种有若实质的气息。 南宫心菲根本不顾忌别人,看到有如脱胎换骨的李笑天,喜极而泣的向李笑天扑去:“哥哥,你的伤好了吗?你告诉菲儿,痊愈了是不是?” 李笑天面带笑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向南宫心菲报一个安心的眼神,张开双臂,轻柔地道:“让菲妹和大家担心了,笑天的伤势愈合近半,如今只剩下三条经脉尚未疏通。但这已不像往日,那三条经脉被大师的深厚佛家功力滋润过,以大师之意,以后笑天可以发挥本身七成功力了。不仅如此,笑天再不须顾忌太多,可以放心修炼本身武功了。” 其实,李笑天言未尽意,还有一句“虚僧”叮嘱他的话,他没有告诉大家。就在“虚僧”为李笑天施功医伤之后,告诉李笑天,已通过佛家秘法在他的心脉与那三条未通的经脉之处都驻留一股“梵天门”独有的“梵天禅气”。 然而,李笑天问“虚僧”为他施这佛家秘法究竟有何功用,后者却笑而不答,只告诉他当他遇到大危机时自然会知道。当李笑天还要继续问,但看到“虚僧”一脸疲惫的样 子,也就作罢。他自己知道地很清楚,“虚僧”此举绝对大有用意,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若说,了解还不深,他为何如此信任“虚僧”,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是他的身份与佛门气质让他深信不疑吧。 南宫品、“酒丐”身子顿停,看南宫心菲投怀送抱,与李笑天搂在一起,有如重宝复归的高兴亲切样子,他们自然不会打扰他们。 然而,伊刚却没有他们“机灵”,冲到李笑天跟前,一把抓住他的右臂,张开破嗓子,大声道:“笑天,俺老伊太高兴了!不,是为你治愈那两条经脉之伤高兴,至于另外三条,你放心,一切包在俺老伊身上,等武林大会结束,俺老伊就是上天入地也要为你寻获‘赤血鳗’与‘玉茯苓’!” 抓住李笑天的右手一紧,脸上神态坚定,叫道:“哈哈,管他什么‘天下七大秘域’,狗屁!老子就不怕,要不能彻底治好我笑天兄弟的经脉之伤,老子就是连皇宫大内也要给它砸了!” 南宫品见状,欲要喝止伊刚继续作为,李笑天轻摆左手示意他不要如此。李笑天将南宫心菲扶到一边床沿坐下,两手立刻握住伊刚的大手,感动地道:“伊兄,你有此心,笑天怎能不知,小弟非常感谢伊兄的关心。呵呵,其实咱们都是南宫世家之人,大家兄弟一场,小弟怎敢与伊兄生分,他日小弟欲行‘天下七大秘域’之时,自然不会忘了邀请伊兄一同前往!” 李、伊二人四目忽然对视,互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真诚、信任,片刻后,齐然哈哈一笑,不约而同地大声道:“得兄(弟)如此,夫复何憾?哈哈!” 李笑天与伊刚三年来,交情早已非深厚可比,无论默契程度,还是彼此信任程度,都几乎超过亲兄弟。二人平时常在一起切磋武功,同吃同出,已成为南宫世家最谈得来的一对,可以说南宫品、南宫智也比不上伊刚给李笑天的感觉,那是一种可以交心的感情。 别看伊刚平时很浑,三年多来,在南宫靖父子与李笑天的影响下,已发生了很大变化,脑子绝不是那么单纯的傻,聪智已得到开发,脑子虽然还不如李笑天等人那么好使,但也会思考问题,单独应付事情。 李、伊二人的举动都落在一旁的三人眼里,三人微感惊讶之后,顿然释怀,李笑天的为人,他们已经知之甚深,与人相交,你若对他坦诚真心,他就会加倍同样待你。 “酒丐”轻捋苍须,欣慰道:“小兄弟,真有你的!你放心好了,老哥哥我一直吩咐丐帮弟 子注意此事。呵呵,虽然‘天下七大秘域’个个凶险莫测,但也不是非去不可,你还记得老哥哥曾答应你,若有机缘,老哥哥带你去见师尊,以他老人家的修为与见识,彻底治愈你那三条经脉应该不难。” 正说着,他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道:“不是还有‘圣僧’吗?哈哈,这下小兄弟该安心了,以家师与老神仙的功力,天下哪还有不能做不成之事!” 李笑天苦笑一声后,随即拂然展颜,道:“多谢老哥哥挂念笑天之事,真是凡事强不得,刚才无我大师告知晚辈,‘圣僧’恐已离开圣山,这一离开也不知多久才能回返圣山,而‘风尘酒仙’前辈也是行迹飘忽,侠踪难觅。呵呵,反正现在笑天能够施展七功力,也能够勤修本身武功心法,暂时应该无碍。若笑天真有福缘,相信会有得见两位老仙长的一天。” “酒丐”闻言一怔,暗忖,怎会如此巧,师尊年前纸上留言,他三月前西行归来才看到,纸上说他要向东远行,几时可回也不可知,叫他多关注江湖形势,警惕朝野异动,若武林中有何大事发生,千万不要轻易妄动,待他回来,自有对策。 难道师尊也察觉天下时局正在激变中,难道他老人家也知西境之外发生大事,但看他老人家如此郑重其事,定发生了什么更为惊人之事! “啊!”“酒丐”突然想到一事,不自觉拍重了脑袋,疼得大叫一声,低声惊叫道:“难道师尊、圣僧他们去参加二十年一次‘慈心之会’?神尼……啊!” 李笑天离“酒丐”最远,却听得最真切,惊问道:“老哥哥,‘慈心之会’是怎么回事?什么神……” “酒丐”大惊,大张其口,急忙打断李笑天,随即连施颜色,道:“小兄弟,你能听得这么清楚?老哥哥不信,品儿这么近都未听清,何况你离这么远。你一定是听错了!呵呵,我说的是武林大会,不知这次大会上咱们正道的武神能否出现?” 李笑天被“酒丐”弄糊涂了,明明自己听得清楚,他却说自己听错了。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南宫大哥为何点头应和老哥哥。 李笑天看自己距离“酒丐”有一丈来远,也不应该听清他低声说的话,一摇头,可能真是他听错了,不过“酒丐”可是大声说到什么“武神”,武林中什么时候出了一个武神? 伊刚业已退到一边,这刻更是一头雾水,武林中还有以“武”称神的,急忙问道:“前……,酒前辈,什么是‘武神’呢?” 南宫 明安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一脸崇慕之色道:“那是正道武林对每一届正道武林第一高手的称呼,由于众多正道高手对每届第一高手如此尊称,正道大会也就约定俗成,授之每届正道武林大会高手以‘武神’尊称。你们别小看这称谓,如今整个正道武林只有剑帝才有此殊荣,本来‘览月宫’宫主司徒大侠也是武神,但他十多年没有现身江湖,上两届正道武林大会都未参加,因而武神称号被剑帝夺得。” 南宫品身为南宫世家少主,江湖掌故知之甚清,几次正道武林大会上,南宫端平都位列“正品榜”前十,深知“正品榜”第一高手的实力,他虽然不知如何界定武道大境与至境之分,但武林传闻,能被称为“武神”之人,修为当在武道大境之上。 他还记得剑帝击败少林方丈悟性大师的那一剑,那一剑威力虽不能开天辟地,但要百人同时喋血应有可能。会后,南宫维正告诉他,剑帝蔡伤的剑术不在当今“天下三大剑术”之下,可见能成为“武神”,必具惊世武功。 南宫品向其叔父问道:“三叔,听说‘武神令’能够调动正道所有人行事,不知真假?” 南宫明安道:“当然是真的!每有江湖大事发生,武神就要行使其职责,行察武林,排解是非。而要召集各派首脑赴会集中,就要动用‘武神令’。若要调派各帮派高手,也需要出示‘武神令’,方可不经各派首脑授意而成行!” 南宫心菲听得直咋舌头,喃喃道:“武神的好处原来这么多呀,哥哥,你若有‘武神令’多威风呀,令之所至,如武神亲临,所有正道高手都要对你尊敬三分,连菲儿也觉得……” “酒丐”马上抓住南宫心菲的语病,暧昧地道:“菲丫头,小兄弟威风了,与你有何关系呢?难道是‘夫有荣,妻亦同有焉’?” 众人包括李笑天在内,无不出声大笑。南宫心菲白了李笑天一眼,向陈清风“抗议”道:“不来了,三年没见,陈爷爷还是这么欺负人家!哼,下次到菲儿家里,人家才不给你酒喝呢?” 见南宫心菲撒娇,其余人都感好笑,“酒丐”陈清风还不放过这个有如自己孙女的丫头,道:“明安、品儿、伊刚,咱们出去,这小屋就留给他们这对准俩口说说‘悄悄话’,这时呆在这里,人家小丫头做梦也会怪咱们的!” 南宫心菲啐了一口,娇声道:“陈爷爷,你,你气死菲儿啦!你们出去就出去,菲儿才不怕人家说闲话哩!” 四人出去后,南宫心菲与李笑 天又说了会话,就回房休息了。房中只剩下李笑天一人,说来也怪,一天来骑马赶路,又与魔教中人斗了一阵,本来应该疲惫不已,然而李笑天却觉得毫无睡意。浑身精力充沛,筋骨舒畅,就是他经脉受伤之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状态,整个人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也搞不清楚为何会这样,难道这是“虚僧”打通了两条受伤经脉的结果?但是他还有三条经脉未治愈呢,怎会有这样的变化? 想想没有头绪,也不去管他,索性睡不着,不如打坐调息,试试“心相无诀”心法运行后,是否与平日不同。 当下坐直上身,以“经脉运行图”,凝神运气,片刻不到,他就沉入一种空灵的境地中,这一夜也就这样悄悄过去。 翌日清晨,晨曦初露。南阳丐帮分舵虽然规模不小,但这样的宅院在南阳城非常普通,分舵主展鹏平时深居简出,化身展员外,分舵弟子充当家将庄丁,因而南阳城无人知此展宅为一处丐帮秘密分舵。 展鹏被丐帮帮主召去做事,只留下香主刘铸主事。因为展宅非常隐秘普通,所以不虑被魔教所察。 李笑天正处在非常玄妙的境地里,意识似有似无,一会仿佛游离肉体,一会又回到身上。他完全感觉不到一夜的时间已经过去,只觉得一直在打坐调息。 突然不知何时自闭的感官突然活动起来,六识延伸,他清晰的察觉到门外有人走近,不多不少,正好七人。听起步履幅度,正是“酒丐”陈清风等人。 他感到有点纳闷,不知这刻天色几时了?应该正值深夜吧,不知他们在门外做什么?睁开眼睛一看,一阵心惊,天难道已经亮了?一夜已经过去?外面七人不会早已醒来在等自己吧? 李笑天急忙下床,迅速整了整衣衫,来到房门处,拉开门闩,打开房门,随着一道金色阳光斜射入房中,七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虚僧”无我和尚走在最前面,看到李笑天后,双目忽然亮了起来。那是一种透明的精光,就如一汪深潭,深邃难以见底。他这一反平时平常无奇的眼神,顿使李笑天一阵惊异。心思电转,暗道,从无我大师昨晚给他疗上的情形来看,这位“梵天门”的和尚真实修为绝对深不可测,或许连“酒丐”老哥哥也知之不清。 “虚僧”合掌道了声“阿弥陀佛”后,向李笑天道:“李施主,看你气色已经远异昨日,而一夜之后,精气神又精进不少,可喜可贺!” 语声一顿,沉思 片刻后,又道:“小施主,经过昨晚一番疗伤,贫僧觉得施主所修炼的武功心法的路子与本门‘心相无诀’有些出入。虽然贫僧未见过‘心相无诀’,但其基本的运功路线还是知悉不少。‘心相无诀’与‘梵天禅气’本是一人所创,因而两种武功心法有相通之处非常自然。贫僧发现施主运行真气的经脉路线有很多奇特怪异的地方,以贫僧推测,敝门那位祖师一定对‘心相无诀’加以改进过,小施主所学的,不是改进前的‘心相无诀’,就是改进后的‘心相无诀’。至于属于哪一种,贫僧实是难以断定!” 南宫心菲一听,花容骤变,大惊失色,担心地道:“大师,哥哥若按此修炼下去,不知会有何结果?” “虚僧”微笑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世上本无常物,一切都在变化之中,连你我也不例外!武功心法,本无定势,只是世人穷智所为而已。只要李施主按以前方法修习,不急不躁,不强求,不懈怠,一切自然,自然会有功成之日!” 李笑天但觉“虚僧”之言字字如玉石珠玑,使他方打开的“生命之门”更加广阔,印证昨夜的月下问天之语,他更加坚信自己的江湖之路定然丰富多彩,充满奇迹。 “酒丐”迅速施来一个眼色,道:“小兄弟,你的琴谈得怎样了?还记得老哥哥的那个希望吗?呵呵,‘梵天门’可是天下第一超然门派啊,你竟然与野和尚身属同门,还不重新见过同门?” 李笑天一愣,随即福至心灵,猜到“酒丐”的心思。若要振兴“琴圣一门”,只靠他一人不行,而丐帮与南宫世家都是一方势力,不仅仇家不少,且各自有其事务要做,而“琴圣一门”绝迹江湖已达几十年,如何要他们帮助?还不知这一门有无其他弟子在世,说不定一切都需要他从头再来,若有“梵天门”作为依托,以“圣僧”的声威与“梵天门”的实力,想重振“琴圣一门”,应能少去很多麻烦。 经过一夜调息后,李笑天发现他的脑子也比以前反应快了几分,当下走近“虚僧”,下跪施礼,双腿才下沉半尺,就感到再也跪不下去。他知道这是“虚僧”用纯厚的真气托住他的身子,使其不能继续跪下。 李笑天惊讶于“虚僧”的深厚修为之际,把目光投向“酒丐”陈清风。后者对李笑天的情形自是一目了然,半嘲半讽道:“怎么?野和尚,你不准备收下这个‘名副其实’的同门?‘梵天门’虽然位居天下第一门,但也不能如此清高,连小兄弟也不认吧。你不看僧……自己的面,也要看我老叫花 的面子吧?” 一旁的南宫明安、南宫品兄妹及伊刚也都为李笑天着急,怕他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他们可多虑了,只听“虚僧”哈哈一笑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太执迷于事了!镜花水月,一切皆空。若依辈分,贫僧还要称李小施主一声太师叔祖呢?” 众人都呆住了,他们可没想到这点,以他们的想法,李笑天称“虚僧”最少也应为“师叔”,即使称“师叔祖”也不为过,没想到,若李笑天的武功心法直接传自“梵天门”中的那位祖师,按辈分,还真可作为“虚僧”的太师叔祖呢? “虚僧”见众人愣住了,轻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仍然如此着相,这样吧,贫僧就暂代家师授意,认李施主为本门‘记名弟子’。至于能否成为本门正式弟子,还要家师来定夺!” 李笑天暗自欣喜,连忙施礼道:“多谢大师成全,不知以后如何称呼大师?” “虚僧”淡然一笑,道:“你能与陈老施主接为‘忘年之交’,咱们同是一门,若愿意就称贫僧师兄即可。” 啊,众人都是一惊,李笑天更觉惶恐,欠身道:“这,晚辈怎敢与大师如此称呼。晚辈不敢造次,还请大师另想一个称呼吧!” “虚僧”闻言,微摇下头,面色严正,低声喝道:“小师弟!既学我门武功,难道还不觉悟吗?‘一切心识之相,皆是自然。自然无相,不离觉性,非不悟,非不可悟’!这都是‘心相无诀’中锻身炼意之言。若还要执泥于外物,若再事事为业障所蒙,如何修成武功?” 李笑天顿然生出一身冷汗,“虚僧”之言犹如醍醐灌顶,来得非常及时。若“虚僧”不一再提醒他“不要太着世相”,就算他拥用“梵天门”的旷世武学,也不可能达到至高至上的境界。 抬起头,李笑天重又向“虚僧”施了一礼,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必当铭记在心,一刻不忘!不过……” 咳了一声,又道:“无我师兄,我,我至今仍对佛门经书了解不多。八年来,师弟觉得,只有加强对道书佛经的了解,才有可能领悟《一切在我》中的文字,若以后师兄能够为师弟多讲些禅句佛礼,师弟就感激不尽了!” 无我和尚神色一动,道:“这个自然,师兄与陈老施主南下也要路过江陵,路上,师兄自会为师弟解疑问。对了,师弟难道对道家书籍也感兴趣?” 李笑天应道:“师兄,我所习练的‘武功心法’或许真 如师兄所料,应该不是‘梵天门’传承正本。那本书,书名《一切在我》,里面文字除了佛家禅句外,还有许多道家真言,而且道禅文字杂呈,好像是融为一体的内容。我是看里面也有道家方面的东西,所以才向师兄提起。” 无我和尚大感意外,他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已经改动不少的“心相无诀”中,竟然还夹杂道家之言。他虽然在佛法上造诣非凡,但对道家的东西却知之不多。 自古道佛两家对立,互不相容。他是佛门第一门“梵天门”的弟子,自然不会去学道家的东西。其实,就是佛门自身的武学与知识,也不是一个人一生能够完全掌握的。佛门讲究“静心参禅,戒动嗔念”,作为有道的高僧,“虚僧”自不会动了嗔念,而去研究道家的东西。 “阿弥陀佛,师弟也不要太在意。就算‘心相无诀’中有道家真言,也不要有所疑虑。本门那位祖师佛法高深,才智比天,武功修为已达天人之境,他所创出的武学该不会贻害后辈,你大可放心修炼。若遇到什么疑难之处,日后见到家师之时,他老人家自会给你圆满的答复!” “虚僧”一生浸淫武功与佛法,对“梵天门”的武学从为怀疑过,他对李笑天说得如此肯定,自有他的道理。 李笑天当然不会在意,他已勤学苦练了八年,对自身的武功心法始终未曾疑惑过,无论是“健身之法”还是“武功心法”,只要他觉得坚持练下去,自身从内到外每日都在向好的方向变化,他就相信他所修炼的武功心法是最适合他的武功。 李笑天淡然一笑,道:“呵呵,师兄也太小看师弟了!只要是咱们‘梵天门’的武功,师弟我都敢学。师弟非常相信‘心相无诀’,还请师兄放心!” 这时,丐帮弟子过来请他们到偏房吃饭。众人看天色已到辰时,南阳与襄阳之间,还有瓦店、新野、吕堰驿三个城镇,为了尽快赶到下一站,他们要早点出发。 众人匆匆吃过早饭,整好行装,正欲从小道绕到城外大道上,还在院中的李笑天等人,突然看到一只比家雀略大,浑身赤红的小鸟从众人头顶飞过,连扑几下,直朝分舵香主刘铸左手上落去。 等赤红小鸟落定,李笑天等人才注意到刘铸的右手拿着一根锃亮的银器。这银器只有三寸来长,一端是个小圆球,球上有几个风孔,另一端是拇指粗细的两寸长圆管。这个银器在阳光下发出一闪一闪的光芒。李笑天猜测,这个银器应是作丐帮特有的召唤小红鸟之用的。 果然,刘铸从小红鸟的腿上解下一个纸卷后,将手中的银器晃动一下后,小红鸟双翅连振,片刻之间,已经飞向高空远去。 李笑天早发现南宫心菲盯着刚才那只传信的赤红小鸟不放,低声笑道:“菲妹,那鸟儿是不是很可爱?若想要的话,等会问一下老哥哥那是什么鸟,等将来小兄为菲妹献上一只?” 南宫心菲收回不舍的目光,高兴地道:“真的?好啊,哥哥要说话算数!将来一定要给菲儿找来一只,若哪天哥哥不在菲儿身旁,菲儿可以让它给我们传信!” 李笑天一听,暗自感动不已。南宫心菲对他可谓真心真意,一片痴情,无论将来的时局怎样,他绝不能让受到一点伤害! 这边,刘铸展开纸卷,飞速过目一遍后,叫道:“陈长老,大事不好。太原分舵传来十万加急密信,汪分舵主亲自执笔,纸上说……” “酒丐”脸色一暗,催促道:“什么事,快点说!别再犹犹豫豫,酉时,老夫还要赶到瓦店!” 刘铸拿着纸卷的双手颤抖两下后,长吁了口气,颤声道:“边关告急!两国发生战乱的地方叫茂原。此地位于大夏国夏州与我大宋汾州之间,地势一半险要一半平坦……” 闻听这一消息,众人无不震骇万分。大宋与西夏终于开战了,难道这就是天下大局动乱的真正开始? “酒丐”大喝一声:“刘香主,说重点!如今双方战况如何?越详细越好!” 刘铸吞吞吐吐道:“这,这,陈长老,纸上并为说明双方详细战况!两国开战原因也未提及,汪舵主说,两国昨日才开战。不过,他特别提到一事。他说,对方军队中好像有两人身手特别高强,据汪舵主推测,那二人的身手相当高明,第一次杀入我方阵营,就连毙四位护法参军。” “酒丐”与“虚僧”都是微皱眉头,他们知道边境军队中的护法参军的分量。护法参军是军队将军的幕僚,大都由武林一流高手来担任。若那二人能够于千军万马中斩杀四人,其实力当应在武道高手之列。 李笑天提醒道:“那二人有何特征?比如身形、兵器?” 刘铸暗赞李笑天心细,应道:“他们都蒙面,且全身都裹在黑布当中。他们杀敌时,一声不吭。二人的兵器都是三尺长剑。” 众人寻思,那二人能有如此身手,当属江湖上声名显赫之人,为何西夏军队让他们蒙面呢?难道他们怕露出真面目,被人发现? 第七卷 星宗公主 第十三章 酒楼娇蛮 酉时,李笑天在瓦店镇住了一夜,此日再次起程,夜里戌时才赶到新野。新野可是方圆百里内的第一大镇,比瓦店要大上不止一倍。 据说新野一年一度的庙会特别出名,来逛庙会的人,不仅仅来自附近百里之内,也有远道而来的三山五岳之人。 李笑天等人到达新野后,本来准本次日早些出发,众人在南阳已经商议好,就是不再在路上耽搁,加快速度赶到襄阳,给李笑天几天时间重温故园。 可是,到了次日,南宫心菲不知从哪里知悉“新野庙会”之事,应说距离五月初六的江陵聚会之日还有十七八天,而新野离襄阳只不过两天的日程,时间还很充裕。大家难得出来一趟,这闻名襄阳地面的大庙会,如何能不参加。虽然不能游玩几日,但能有一日工夫,也够他们好好见识一下。 要事别的事,南宫心菲多半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可是她在家久了,就特别希望出去见识一番。大到山河景致,小到一处的民俗集会,对她来说,都具有非常强的吸引力。因而,就算李笑天、南宫品等人连番劝阻,仍是徒然。 眼看日头已经东升至斜上方,而南宫心菲秀目微红,若李笑天再劝阻她的话,说不定她就会哭出来。李笑天暗叹一声,心道,这也难怪,三年来为了防止金陵王府对南宫世家施以报复,南宫世家一直采取“能不远离南宫世家就不要远离”的措施,减少人员离开洛阳地面(南宫世家势力范围)的次数。因此,南宫世家中的年轻人,大多时间足不出户,勤练武功。这是厉兵秣马之举,金陵王府的强大,容不得南宫世家有任何麻痹之处。 李笑天想到,就在这种几乎禁严的情形下,抱着云游天下理想的南宫心菲整整憋了三年。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外出的机会,再不让她好好放松一下,他李笑天就根本不配做她南宫心菲默许终身之人。 李笑天有些心疼地道:“好了,好了。菲妹,我们就不逼你了!菲妹说的不错,咱们是来闯荡江湖的,本就应该行事无拘无束!哪里有值得增长见识,人多热闹之处,咱们就应当去哪里,何必在乎日程呢!” 南宫品见李笑天松口,忙道:“笑天,你不要太宠溺小妹了!咱们还要到你的老家呆上三五日,而后到江陵后,咱们也不能匆匆就去见主事之人。咱们必须提前几日到达江陵,利用一两日的时间熟悉江陵情况。你没听到陈爷爷的叮嘱吗?石、方二人与青城松水道长遇袭之事复杂非常,因而咱们要事事小心为好!” 李笑天暗赞南宫品果然成熟不少,做事懂得小心谨慎,不盲目冲动。他微笑道:“呵呵,南宫大哥放心好了,笑天懂德轻重!这样好了,咱们到达襄阳后最多呆上一天半日足已。笑天故居被火焚殆尽,现在定然荒草遍地,鼠虫穿行。笑天以为,往日的襄阳李家早已成为历史。笑天一天没有大作为之日,就一天不该打出李家的招牌。这并不是害怕仇家斩草除根,而是笑天的一个原则。这个原则要求笑天必须在具有强大的实力后,才能光明正大的重建李家!” 脸上的坚毅之色越来越浓,语调铿锵有力,让人觉得他对未来信心十足,没有任何强敌可以让他惧怕! “哈哈,未来的李家绝不会是以前李家的翻版,只要将来有那么一天,笑天敢向诸位保证,未来的李家必然响彻……嘿嘿,暂时保密,还是让未来来证明一切吧!” 伊刚首先伸过手来,而后是南宫品,三人三双手叠握在一起。伊刚豪情满面,看着李笑天大声道:“好!好!真不愧俺老伊的好兄弟!将来重振李家之事,也算上我伊刚一份!” 南宫品也神情激昂,激动地道:“笑天,南宫世家永远是你最可靠的助力!为兄也有如此想法。不远的未来,南宫世家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缩在洛阳一方!哈哈,乱世已来,时世造英雄,如此时机,正是我辈崛起之时。你们看着吧,将来南宫世家必然再现辉煌,而且更胜往昔!” 通过紧握的手掌,李笑天感觉到三人的血液里都跳着一种相同的东西。那是一种乘风破浪,直斩楼兰地志向、勇气与魄力!热血的沸腾,让他们体会出生命的可贵与伟大,因为只有当他们敢于将生命托付于未来之时,他们才感到沸腾澎湃,充满战意!因为他们还年轻,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使命,一旦确立了方向,他们就会感到兴奋,就回生出无穷的战斗力。 李笑天身体大好,肩负的使命与责任,使感到任重道远。不过,如今满腹经纶的他,无论身体方面,还是心智方面,都比三年前成熟很多。 有句话说得好,那就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付出努力,即使经受“天降大任于己”的磨难又有何妨? 南宫明安,也仿佛回到了年轻之时,频频点头道:“不错,你们现在都是南宫世家的精英,未来是属于你们的!看看现在的‘江湖十大高手’,哪一个不是经过风霜的磨砺,才站到如今的高位!你们未来的道路虽然不同,但只要从现在开始珍惜眼前的一点一滴,把握每一个提升自我的机会,我 南宫明安敢向你们保证,将来你们都会名扬天下,声卓江湖!” 南宫心菲左看看这个,右看看那个,等李笑天几个大男人说到这会才插上一句道:“菲儿还真佩服你们三个,竟连三叔也被你们糊弄了!一个个对将来下‘空头包票’,好像真的似的!好了,你们看快到巳时了,快去庙会吧。 话声一停,然后又神秘兮兮地道:“听说这次庙会非常热闹,新野首富贺老员外要为女儿摆下擂台,比武招亲呢。擂台就搭在城中兰若庙的前面。兰若庙正是庙会的中心,恐怕第一日比武已经开始了,咱们快去吧!嘻嘻,据说贺老员外的女儿贺珍,花容月貌,异常娇美,你们就不想去看看吗……” 南宫明安一贯不喜这种嘈杂拥挤的场合,这时又听南宫心菲对打擂比武招亲感兴趣,道:“庙会我就不去了,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吧!不过,你们要切记,绝不能随便闹事!今天就让你们放松放松,记得别玩得太累了,要早点回来。明日一早我们必须起程!好了,你们出去吧。记住这家客栈是‘如意居’,位于城北花鸟巷内!” 半个时辰后,经过打听,李笑天、南宫品兄妹及伊刚四人来到兰若庙前。兰若庙规模非常大,占地足有十余亩地,屋宇栉比鳞次,不下数十间。如此规模,可见兰若庙平时香火必然不断,香客来自四面八方,客房应当很多。 青砖灰瓦,重檐勾角,既古朴又大气。此时,香堂内传出阵阵清烟,庙前被淡淡烟雾萦绕,更显兰若庙庄严神秘。 就在兰若庙的正门之前,是一片极大的广场。离庙门五十丈之处,一座擂台高高搭起。上千人正围着擂台,叫好声不断。 这片广场向南北两端延伸,宽度逐渐缩小成街道,但最窄处也有十余丈。在广场与南北两端的街道上,摊货林立,人山人海。 这庙会规模还真不小,除了摆摊卖货的,还有卖艺、算命、耍猴、说书的。而来往之人,并不都是普通百姓,除了官宦子弟、富贾人家外,还有不少武林人物穿梭期间。 李笑天四人来到擂台人群附近,找了一出稍微能看见擂台的地方立足后,就观看起来。可是,整个上午下来,他们也未看到身手特别高强之人出现打擂!眼看快到正午时分,而上午擂台比武也即将结束,四人再无兴趣观看,在广场转了几圈后,就在南街与广场交界处的一座酒楼上吃了午饭。 这酒楼东、北两面邻街,四人坐在二楼靠窗的一桌上。通过窗口,他们可以看清附近的情况 。就在四人正吃间,一人踩着楼梯上得二楼。 四人本未在意这上楼之人,所以他们也没有看那人一眼。但他们不看,别人却看到了。这一看不要紧,正在喧闹的二楼顿时静了很多。每个人都至少向来人看了一眼,而看后,各人的表现各异。 有人急忙垂头,不敢抬头,像是看到了来人的相貌,就不敢将自己的面貌示人似的;有人双目透红,眼神中都是嫉妒;也有不少人小声啧啧称赞,称赞来人丰神如玉,相貌过人。 四人感到奇怪,不禁举目向那人看去。这一看,四人的目光陡然在那人身上停住,而心中同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此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来人是一少年,一身青衫,头戴儒纶。容貌果真丰神如玉,英俊至极。这人俊的太惊人,就算李笑天等人见过的魔教少教主问嘉志也要逊他不少。怪不得酒客见到此人后会有那样的反应,如此俊秀脱俗之人,人间罕见,一般男人见之只会有自惭形秽。 李笑天与南宫品也有如此感觉,男人要是俊俏到这种程度,还真是罕见之至。不过,男人太过英俊,也未尝都是好事。若身边整天围着一群花痴似的女子,也够他受的。不过,想归想,看到别人的相貌比自己英俊,李笑天与南宫品也多少有点吃味。 那青衣少年看二楼不但没有一桌是空着的,就是还没有上齐人的桌子已经不多。好看的眉头一皱,道:“小二,给本姑……公……公子找个空桌,本公子吃饭从不与别人同桌。快点,这是一锭十两重的银子,若服侍好本公子,还有赏钱!” 店伙看到少年手上果然拿着十两重的银子,双目顿时放出贪婪的光芒。但他动了动脚后,始终没有离开原地。 那少年微怔后,脸色一变,不快地低声喝道:“怎么还不去?难道还嫌钱少?” 店伙计一连窘色,缩着身子,支支吾吾道:“对不起客官,本店就这么多桌子。庙会期间,来客甚多,实在找不出单独的桌子,还请客官莫怪。小人东家刚好去张罗仓库了,要不小人去叫东家过来?” 青衫少年将楼上酒客扫视一遍,在李笑天四人身上略停后,就把目光移向别处。看了一圈,少年眉头紧皱,伸出白嫩光洁惊人的右手指着店伙计,不耐烦地叫道:“伙计,本公子数十声,若还满足不了本公子的要求。哼,你们酒楼就等着关门吧!” 酒客们看到这儿,一阵议论纷纷,都感到不可思议。如此俊秀绝伦的公子怎会如此嚣张呢? 而李笑天四人早已四目对视一遍,南宫心菲的一句话提醒他们,这位公子原来竟是魔教圣女星宗公主柳怜卿。 南宫心菲是这样说的:“哥哥,你们看这人虽然俊美惊人,但却秀气过重,缺少阳刚之气。而菲儿听他说第一句话时,就发现他竟然没有明显的喉结。他长得如此像柳怜卿,你看他会不会就是柳怜卿?” 南宫心菲在洛阳的艳名太响,为了减少麻烦,她出门时常装扮成男子,故而对女扮男装的情形有着深切体会。 李笑天略微沉思一下,点头道:“菲妹说的一点不错,这公子虽然改变了嗓音,但仔细听,还是非常清脆,与柳怜卿相似。再看她的一双手白嫩光洁,粉光滑润,分明是一双女人手,男人怎可能有这样的手?另外,他瞧人的眼神与柳怜卿一般无二,笑天认为柳怜卿姑娘应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女扮男装!” 南宫品也同意李笑天与南宫心菲的判断,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又见到姿色脱俗的“清神铃”柳怜卿,不自觉感到兴奋莫名。 柳怜卿绷着怜,一声声细数道:“一、二……九!” 还有最后一声之时,一道尖细地声音道:“这位公子好相貌啊。庙会期间,顾客陡增,酒客不能独享一桌,应是常情。在下看公子乃通情达理之人,不如这样,在下这桌还只有两人,若公子不嫌弃,可以过来一坐。” 说话的是个年约三旬的瘦小汉子,这人相貌虽然有些猥琐,但一番话却说地非常在理。这瘦小汉子坐在南面的一张桌子上,与李笑天仅隔一张桌子。 柳怜卿还要继续下去,突然感到李笑天正看着她,俏脸微红,不情愿地道:“既然是庙会的原因,本公子就不再计较了。小二快去炒几碟可口的小菜送到那位兄态桌上,本公子就将就一次吧!” 柳怜卿从李笑天桌旁走过之时,故作无意地向李笑天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到那瘦小汉子桌上。坐下后,发现另外一人只是一个平常的商客而已。不过此人,身躯已经有点发福,看来此人在商业上应该经营的不错。 柳怜卿坐下后,向瘦小汉子道:“多谢兄台帮助,在下柳七,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呢?” 瘦小汉子稍微犹豫一下,随即道:“呵呵,柳公子,久仰!在下姓卫,至于‘名’吗,以后公子自会知道。” 柳怜卿饭量不大,店伙计端上饭菜后,一会工夫即已吃饱。卫姓汉子与同桌的客商虽然吃饭在先 ,当柳怜卿吃好后,他们仍在各自把酒浅饮。 “卫兄这顿饭菜,小弟请了!小弟还有要事待办,他日有缘再见!”站起身来,柳怜卿向卫姓汉子道,“小二,结帐!这位兄台的花费算到我的帐下。” 卫姓汉子称谢一声后,不再言语。不过,他在饮酒进食之际,不时地向柳怜卿的腰间瞟上一眼。并且脸上还挂着一丝莫名的笑容。 还是刚才招待他们的店伙计走了过来,报道:“客官两位的饭菜加上酒钱,一共需五两银子!” 柳怜卿从腰间取下钱袋,伸手向里面掏去。可是,掏了一阵竟然还没有掏出一个子来。店伙计疑惑地道:“客官,是不是里面的银子都太大了?若是如此,请你放心。我们会一分不差地‘找钱’给你!” 可是当他看到柳怜卿脸色骤变,羞恼之色越来越重,不禁有些担心地道:“难道客官小袋里装的不是银子?那这饭钱酒资该有谁付?” 柳怜卿何曾经受过这样的情形,右手一陡,闪电间一把将口袋口向下张口,“嘭,啪”,竟然倒出数十个小石子来。 “安静!不知哪位高手有此胆子,竟然偷换了本公子的银子!哼,本公子行走江湖多年,还第一次碰到这样不要命之人!偷换银子之人,若敢当面出现在本公子眼前,本公子只收回银子,绝不动他一根毛发。否则,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神偷’,本公子早晚也会将你捉住!到时,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待遇了!” 柳怜卿声色俱变,一番狠话脱口而出,其余酒客听之,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豪门公子遭遇偷盗后所说的“场面话”,李笑天等人可知道柳怜卿所说或许并不夸张。以魔教的实力,若要全力追辑一个贼偷,那么当魔教宣布抓他之时,就是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若他不躲在地穴秘世里老死不再现世,则终有被魔教辑拿住一日。 李笑天也奇怪是谁敢太岁头上动土,竟偷了魔教圣女的银两。魔教最是护短,就算柳怜卿与少教主现在有了矛盾,魔教也会出动强大实力,维护魔教尊严。 柳怜卿脸色羞红,分明有些色厉内荏。武力上她或许不怕别人,但若吃饭不给钱,被人叫做“吃白饭”的,以她星宗公主之尊,如何忍受下来。 见她欲将手上的一只手镯拿下,李笑天当即起身,道:“柳……柳兄弟,还记得小兄吗?不就是一些银两被偷吗?放心,小兄认为若那偷贼还在现场的话,定然不会再糊涂下去。他得罪谁不好,竟来得罪我柳兄弟。世上还有 如此自嫌命长之人,小兄今日大开眼界了!” 步到柳怜卿跟前,转目将二楼的酒客都扫了一眼,提高声音继续道:“那贼偷恐怕还不知柳兄弟的身份,若他知道了,定会自来磕头谢罪,以求保命!” 见李笑天替她说话,方才“不可一世”的样子顿时不能继续摆下去了。向李笑天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笑颜轻启,犹如百花齐放,顿使楼中的气氛温馨起来。 “李兄好,小弟以为你还要看我受窘下去呢。嘻嘻,李兄,你说若那小贼被我找出来,他的下场会如何?” 李笑天心领神会,故意夸张地道:“那些什么郡主、王子见了柳兄弟都要敬你三分,一个小蟊贼岂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说那蟊贼的下场必是株连九族,砍头示众。不过,若他主动出来承认错误,或许柳兄弟会饶他一命!” 柳怜卿忽然惊啊一声,看她神色逼真,李笑天也分不出真假,不禁问到:“柳兄弟想起何事了?是不是想起方才被盗的疑点了?” 前者瞬间恢复神色,向李笑天抛过一个好看的眼神后,道:“要是那蟊贼聪明的话,此时应该再看看偷我的东西。那可不全是银子,还有本公……本公子的身份证明呢?呵呵,小弟敢说,那人要是还有一分聪明,绝不会在此人多混杂的场合胡言乱语!” 李笑天与柳怜卿对视一眼,俱之气氛已经造得差不多了。拿出五两银子给店伙计后,向仍埋头喝酒的卫姓汉子看了一眼后,带着柳怜卿回到他们一桌。 还未等李笑天坐好,就见南宫心菲霍然站起,向卫姓汉子那桌走去,边走近边惊叫道:“你姓卫?你可是当年在洛阳为当地穷苦百姓发放十万两银子的卫小影卫大侠?” 正在喝酒的卫小影一怔之后,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道惊恐之色,颤声道:“咳,咳,姑娘说笑了。在下卫三景,怎会有那么多钱拿去济人,姑娘一定是认错人了?” 南宫心菲喜上眉梢,脆声道:“正是,一点不错!难道卫大侠忘了,当年你报的姓名就是卫三景?家父也是两年前才弄清楚,近十年来散财行善的卫三景,就是劫富济贫的‘飞盗’卫小影!” “啊!”卫姓汉子惊叫一声,连忙后退,瞬间撞翻后面椅子,“这,这,你,我……” 身份再也无法掩饰了,“飞盗”卫小影急得一头汗水,因为他的“飞盗”名号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好证明吗。 柳怜卿很快就想到这一点,身影 一动,人已出现在卫小影身旁。卫小影不见柳怜卿满面怒色的样子,相反却见她正笑嘻嘻地盯着他。他不但未有丝轻松的感觉,反而感到浑身毛骨悚然。 “你是魔……公……”卫小影连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柳七兄弟,你大人大量,原谅卫某这次吧。卫某有眼无珠,不知是你大驾在此。得罪之处,卫某自愿受罚!” 除李笑天几人外,酒楼里不少武林人物。他们一听卫三景就是“飞盗”卫小影,个个吃惊不小。当下就有一个风媒走下楼去,他要快马加鞭赶往天下风媒集中地湖州,这个头等消息最少可以卖五十两银子,他怎能不急。 剩下的几个武林人与其他酒客都看得晕晕忽忽,前者知道“飞盗”身具一身极高明的轻功,逃命之术不说天下第一,也应第二,他如何对这个俊逸惊人的“柳七”害怕呢?这个柳七究竟是什么人?难道她的身份真的那么高贵,连那些郡主大臣都要敬她几分? 南宫心菲当年虽然年幼,但随父亲远远看了卫小影散财于百姓的整个过程,当时父女俩都对卫小影咱不绝口!现在,他的侠名更卓著,南宫心菲对其更加尊重。 南宫心菲怕柳怜卿真得重罚这个偷她银两之人,连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摇晃道:“好妹妹,你消消气好吗?卫大侠绝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偷人钱财之人,我们听听他的解释好吗?” 柳怜卿见南宫心菲对她的态度就如多年的闺中密友一般,不由喜从心来,笑道:“这,这……” 她装作出的为难样子果然使南宫心菲举手无措,后者下意识地把求助的目光放到李笑天身上。李笑天暗笑一声,也不揭破,道:“是啊,卫大侠虽然‘为盗’,但他乃盗中君子。近十年劫富济贫,行善千里,为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如此为民积善行德之人,我们当应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柳怜卿作态已足,哪敢再托大下去。她的心思,李笑天好像都能猜知似的,她心中有数,只有掌握分寸,与南宫心菲相处好,才能跟着这个不介意她“魔教圣女”身份的男子。 “呵呵,既然你们都为这姓问的说情,我就给他个机会。这里说话不方便,到你们住的客栈去吧。” 李笑天向卫小影打了一个眼色,后者感激非常。刚才李笑天的每一句话都给他留下极佳的印象。李笑天一直在帮他这个陌生人说话,他自然感动不已。不过,接下来李笑天做了一个更让他惊讶的举动,让他对李笑天的认识瞬间更增几分。 这种一见即生的好感,为他们后来结下生死之交打下了良好基础。可以说除了伊刚之外,李笑天的又一个“生死之交”开始进入他的视野。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一章 西北战起(一) “那两个黑衣武士又来了,快保护将军!快,布阵后退,退往中军大营!” 西夏骑兵黑压压一片,将大宋军队冲撞的七零八落。这次本是双方开战以来,大宋军队第一次主动进攻。 这次进攻是由太原府地卫军二部大营发出,自三日前西夏军队渡过夏州与汾州之间的茂原壕堡防御线之后,西夏军队急行大军,闪电突袭,一万大宋守军节节败退,兵临黄河时,已几乎全军覆没。 汾州刺史吴彦与知州吴大成惊慌失措,一时无主,在派出州军一万五千人外,急命各县团练集中,向黄河岸边靠近。同时,三千里加急文书上报地师军总部驻地凤翔府。 夏州是西夏最靠近大宋西北边境的一座重镇,离大宋茂原壕堡防御线仅一百余里,而汾州是大宋西北离西夏最近的军事重镇,距防御线只有两百余里。 两镇各自紧守两国的边境,本来两镇都算不上大镇,但自从七十五年前党项族立国,建大夏国〔1〕以来,双方的摩擦日渐增多。自从延州之战以来,宋夏边境战事不断,为了边境防御,双方都对边境重镇大兴土木,加高加厚加宽,挖沟掘渠,建堡筑垒。如今,汾州与夏州都成为各自的首要边境军事要镇。单从防御上,这两镇完全可以用坚如磐石、固若金汤来形容。因而二者位列天下有数边镇之二。 本来,大宋为防御大夏军,在麟延庆环各州要地,修建很多军事据点,并挖壕疏浚近四百里,沿宋夏边境,形成一条壕堡防御地带。堑壕丈半,堡垒近百,防御不可谓不强,但大宋自庆历四年夏降以来,就对大夏国这弹丸之地轻视非常。 虽然宋帝屡对大夏加官封赏,但对党项族拓拔部接受前唐赐姓一事,仍暗自嘲笑不已。朝中大臣多认为夏乃大宋属国,国力弱小,族民贫弱,多未开化,对其可不予防范。甚至有人这样认为,大夏国若不是大宋时时照拂,早已被辽吃掉,因而其国民绝大多数对大宋持感激之心。只有夏国朝廷中的极少数人心怀异念,才不时导致夏宋边境之争。这种情况不足为虑,从上到下,从朝廷到军队都未对大夏国持重视之心。 然而就在大宋天卫军团与北辽大军隔水对阵之际,大夏军队趁边境暴雨倾泻,出师兵马五万,冒雨潜伏,进犯宋境。 本来宋境堡垒近百,防御密度不可谓不严。壕沟上遍插丈余高铁刺,地上也遍布木栅、拒马绳、铁蒺藜等,堡上弓箭火油俱备。 看似万事俱备,敌不敢犯的情形,却在大夏军 的突袭下,完全失去作用。据侥幸逃得性命的士兵回报说,西夏军好像从天而降,当壕堡上守军发觉时,近百壕堡几乎都已被夏军控制。 而后,局面完全成一面倒之势,夏军夺得壕堡后,部分人迅速冲进宋军大营,斩杀仍然睡意朦胧的宋军,另部分人除去壕沟内外障碍,填沟扑桥。 反抗的宋军只觉得不过一个时辰左右,足有四五万的西夏士兵奇迹般地出现在宋境一侧。敌众我寡,不成比例。未死伤的宋军边打边退,向黄河靠近。茂原地区本是一半平原,一半山区,而宋境却恰好在平原一带。如此,向来马战骁勇的夏军更是如龙如水,直追击宋军一溃千里。边境告急,大宋朝廷却犹不在意。 “齐护卫,绝对不可!中军大营已被夏军‘铁甲骑兵’所破,大人若回大营,恐怕……”护卫参军腾格道。此人身高八尺,紫色脸膛,浓眉横目,孔武强壮。 “啊!‘铁甲骑’?真的?腾护卫,你没看错?” 地卫军二部一师主将都监冯蔚面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被两个贴身亲军托着。此刻,听说杀入中军大营的是西夏最精锐的骑兵“铁甲骑”,脸上惶恐之色更浓。 “是,大人!不过,这次来袭的只是‘铁甲骑’中排名第三的‘黑甲骑’,只要我们再能捱过半个时辰,蒙寅将军当会赶回。那时,以我们的精锐营对抗大夏的‘黑甲骑’,应该旗鼓相当。而我们的兵力补给不断,只要大人组织各地来军,准叫夏军喋血黄河!” 冯蔚一听腾格所言,低气好象陡然足了几分,方想在下属面前,说几句面子的话,因为蒙寅之所以现在未归,完全是为他所逼,而现在他的身家性命又悬在蒙寅带去巡察的一师精锐上,不得不对其换个态度。 蒙寅虽然高居地卫军二部一师副都监,在一师中官居第二位,但武人出身的他,血统不纯,乃汉羌混合之人。在宋军中,异族将领受到排挤。蒙寅虽然战功不菲,但在地卫军中仍然处处受人嫉妒、挤压。 都监冯蔚压下心中恐惧,正欲“作秀”一番,身后一亲卫突然扑了过来,边挥舞长刀边急叫道:“腾护卫,你快保护大人向蒙将军求援!那两人冲过来了,我们弟兄先阻挡一下!” 腾格闻言大惊,这二人的武功太骇人了。方才他们还离此足有半里之遥,中间又有宋军拦阻,不过两刻工夫,又被他们闯了过来。 腾格见冯蔚的亲卫营的将士都向那二人扑去,心中微微一动。大夏军队中何时出 现身手如此高明的武士?三日来,这二人斩杀宋军十数将领,其中一人还与蒙寅将军力拼十五招,并使蒙将军受伤,这样的武功修为在江湖上都不是很多,军队中怎又同时出现两人? 难道夏军像地卫军一样,也有武林高手参与进来。但地卫军所招募的武林人士多用来保护高级将领,而夏军怎会用武林高手为其冲锋陷阵? 身手高绝的武林名家一向回避军队,不论军方提供多么优厚的条件,即使是邪道中的武林高手,也多会一言拒之。 不过,十余年来,皇帝赵佶一改前代对夏辽卑躬屈膝的作风,态度逐渐主动强硬起来。然而此时,北辽的“狂战骑”与大夏的“铁甲骑”却相继出世,一时震惊天下,令远近国家的骑兵相形失色。 正为对抗辽夏军队而大张旗鼓的赵佶自然最为震惊。北辽为了对付完颜阿骨打的精锐“黄龙军”,令八千“狂战骑”,三过长春山“移魂坡”,裂杀黄龙军副将金兀脱脱,阵诛黄龙军战士五千,令完颜阿骨打颜面大失,而“狂战骑”仅失一千。不仅如此,呼仑大草原一战,“狂战骑”剿灭北辽望族的叛军,使一万大草原上最强壮的乔巴古族壮丁折翼殆尽,桀骜不驯的乔巴古族长不得不低下头,俯首臣服。 大夏的“铁甲骑”,表面的情况是,人数在一万左右,但据湖州专做西夏、吐蕃等西境生意的风媒透露,大夏国的王牌军队“铁甲骑”,将士人数在一万五千到三万之间。“铁甲骑”也并不是单纯的持枪骑兵,而是分成三色铁甲,三个兵种。黑、黄、红,威力依次递增。“铁甲黑骑”的兵士持长枪,“铁甲黄骑”的兵士持长刀,而“铁甲红骑”的兵士持长剑。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一章 西北战起(二) 大夏的“铁甲骑”能够震惊天下,实为一役为之。十年前,西州回鹘趁夏辽发生摩擦之机,竟开动回鹘大军兵临大夏。五万大军三日内就已深入大夏境内三百余里。夏王震怒,启动秘密筹建多年的精锐骑兵“铁甲骑”。一万“铁甲骑”横空出世,与回鹘大军在夏境沙洲大战两天一夜。最后,回鹘军溃败千里,负责追敌的四千“铁甲黄骑”昼夜行军,直将打到回鹘首府高昌城东三百里的松泉镇。一路行军,杀敌无数,自损却不足一千。此一役,直让回鹘百年内不敢向大下用兵。而后,回鹘人一闻“铁甲骑”,无不闻风丧胆,如见狼虎之师。 宋帝赵佶派出无数细作,打探辽夏两军中的王牌骑兵的底细,然而尽管使出百般手段,奈何夏辽两国对他们各自的精锐之中的精锐保护太严密,不要说打听出那些兵士的训练手段,就是连他们的影子也见不到丝毫。 如此一来,从不愿坐以示弱的赵佶急命文武大臣筹商对策,最后只想出一个方法,那就是凭借大宋的人多物博,大力扩充军队。从上至下,几乎所有大臣都相信,若大宋屯军陡增一倍,不会惧怕任何国家的军队。 在大宋皇帝颁旨急征之下,十年来宋军形成五大区禁军,十五路厢军,近百州县乡军的规模。若以数量论,五大区禁军和分布各地的禁军总和已不下一百二十万。 每当小国夷邦来朝贡时,宋帝无不派文武大臣引领各邦使者观看号称百万之师的禁军武演。皇帝赵佶并不是善于承袭旧制的帝王,为了增强军队的战斗力,为了更好的戍守边关以及为收复燕云与西境失地,自登基起就打破常规,进一步放松“抑武”的禁制。到此时的政和四年,“武禁”已经基本名存实无。 虽然自本朝太祖帝立国以来,丧命在“重文抑武”的政策下的正邪两道高手,不计其数。但自皇帝赵佶登上大宝起,蔡京初任宰相后,积极开发西北边疆。为报童贯的提携之恩,蔡京遂推荐童贯入内供奉官“走马承受”公事,在西北的边境地区展开开疆阔土收复失地的活动。 “武禁”既除,军队就成为各道流浪江湖的武林人士的谋生渠道。不分正邪,只要身具武功,就可以到军队里谋取一官半职。武功高者,可高居副将之职,武功低者也可居一队校尉之职。朝廷出台这样的政策,对武林中人来说,可是百年难遇之事。在军队里既可以逃避强敌的追杀,又可以获得不菲的饷银,如此待遇,顿使中原内外众多武林中人争相投奔。 然而大宋军制却有一条,凡军事正印 官,一律由文官兼任,武人只能充当副职。就连正宗武将(无论是否会武功)几乎都必须屈居各级副职,何况那些来自江湖的带着野性的武林人。就这一条,就使很多武功超绝的枭雄高手望而却步。而对于那些名扬天下的正邪两道中的武道绝顶高人,则不屑于放下超然的江湖地位,对束缚性情的军队高职,置若罔闻。 武林名家高人绝少涉足军队的情形,在夏辽等国也是如此。不过,这也不是绝对,军队之中一向藏龙卧虎,身负超绝武功的将领也为数不少。但他们都行得正做得直,真正的武将绝不会藏头露尾。他们不仅代表着一营一军的高级统帅,同时也代表着武人的一种品格。战场上的武人,遵守的原则并不下于江湖上的那套准则。血战沙场、光明磊落、为国捐躯、生死不屈! 此时,腾格内心仍然电转不停,暗忖:“然而,然而这两人为何始终把全身裹在黑布里呢?依他们的身手,说他们是夏军中地位高贵的将领,他们却蒙着黑布,不露一丝肌肤,根本不是穿盔带甲的将帅;说他们是武技高超的江湖高手,他们却不顾江湖规矩,见人就杀。如此身手超强的敌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突然,方才心中猛然触及到的想法,更加清晰起来,而此时那两名黑衣武士中的其中一个已然突破数十名亲军及护卫参军的阻拦,向这方奔来。 腾格,急忙托起不会武功的一师都监冯蔚,运转体内真气向北方奔去:“大人,卑职想到一事……” 冯蔚被腾格抱着,气急败坏地连忙打断:“腾护卫,住口!快带本官向蒙将军方向求援,有事等逃得性命再说!” 已奔出二十余丈的腾格一听,差点停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探问道:“大人,你说我们是在逃?” 冯蔚丝毫没有犹豫地道:“是啊。本官才到任不到三个月,怎知夏军如此厉害!只要逃得性命之后,才能再图后计!若咱们没了性命,谁还来指挥他们?” 冯蔚这次没有听错,心下已经了然。朝廷派这个文官来做地卫军二部一师的都监,看来还是不愿放权给这里真正的武将。这个冯蔚与上次他所护卫的那个都监蒋文彬如出一辙,不懂军事还装模做样,贪生怕死却自觉理所当然。 忽然一股强猛的劲风从背后袭来,腾格斜跨半步,避了开去,正欲转过身躯,右侧又突然受到掌风侵袭。腾格的身形去势已老,再想移形变位已然不及。 在这躲无所躲之际,腾格突然放松全身,将冯蔚抱 在左侧,同时伸出右掌,脸色异常肃然,迎向来袭之掌。 “嘭”,仅仅一声闷哼过后,腾格连退五步方稳住身形,而与他对掌的黑衣人只是微退半步。虽然黑衣人用的是双掌,腾格出的只是右掌,且受怀抱一人所累影响发挥,但黑衣人能够在快速奔行中,隔空于一丈远处出掌将他击退五步,可见黑衣人的武功比腾格至少高上两个档次。 如此骇人的身手,让腾格既惊又骇。虽然,出身羌族的他,流着羌人不畏强敌,奋死拼杀的血液,但黑衣人恐怖的修为,仍是让他心生恐惧。黑衣人前几次闯营,他都未遇上,这刻亲身体会,方知二人身手之高。 身躯一颤,内腑血气突然上涌。腾格一惊,急忙运功押住血气,不使它涌出喉咙。若让身前的黑衣人发现他受了伤,自己的气势会顿时矮上三分不说,对方当会全力向他攻击,不会再持托大之心。 腾格从黑衣武士的眼神及方才一掌的感受上判断出,对方并未急于将他们杀掉,而是轻视他的武功,对方不屑的眼神即可说明。 黑衣武士眼中的赞许神色一闪之后,冷哼一声,随即发出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嘎嘎,腾格,你还记得在你族神佛前立的誓言吗?你看你是如何保卫自己的族人的?我大夏子民才是你们古羌人的嫡系后代,不是它大宋!” 腾格浑身一颤,三日来只知杀人不发一言的夏军神秘武士,竟于此时向他质问起来。对面武士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听不出年龄程度。 “你……你是何人?你怎会认出我来?你到底是谁?” “哈哈……呜……,腾格,年龄三十二,十五年前,拜在冷龙岭玉佛大师门下。五年前,改投王姓世家,任二级护院,三年前投军从戎,从从九品副卫直升至正七品副尉!” 见腾格色变,冯蔚以为二人定有关系,忙挣脱腾格手臂下来,战战兢兢地道:“好汉……将军既然……既然与腾格副尉相识,就请放过我们……下官一马,他日下官定当齐备车马,厚礼酬报!”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一章 西北战起(三) 腾格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突听冯蔚竟出乞命之言,顿时勃然大怒,又手指着冯蔚叫道:“你,你说什么?你知道玉佛是什么人?他是狼心狗肺的佛门败类,你知道我娘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她老人家受了那老淫僧三天的折磨而死,死后还被丢在荒野为野狼啃得尸骨无存!我与玉佛老秃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你说我还能认识这个藏头露尾的大夏走狗吗?玉佛是大夏的国师,你知道吗?不报此仇,我腾格誓不为人!” 冯蔚立刻傻眼了,这样的关系还求什么命!黑衣武士听腾格称他是大夏的“走狗”,顿时羞怒成凶,哑声厉喝道:“好!你那两下对付一般人还可以,在老夫眼里却根本不上眼!哼,竟敢辱骂国师与老夫,你算是活到头了!这就让你见识老夫的厉害!” 正在此时,一连数声惨叫传来,随后传来一声长啸,啸声震得人耳嗡嗡作响,气血浮动。腾格面色骤变,一片煞白。他明白另一个黑衣武士也闯过了围阻,向这方奔来。 “老二,磨蹭什么,快点!干掉了这个贪生怕死的一师都监,咱们就可以拿足五百两银子!哈哈!” 这人的声音与前一个一般无二,也是沙哑沉闷难听至极,估计也是压着嗓子变了嗓音。 腾格更觉骇然,这二人处处透着玄乎。全身裹得严实,故意变声,杀人还有银子奖赏,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前一个黑衣武士一整身形,整个人立时散发出逼人的气势。另一个黑衣人已抛开后面追兵十余丈,站在前一人身后。 气势迫人,腾格不敢稍动。冯蔚早已瘫伏在地,蜷作一团。身前黑衣人突然一动,伸起带着黑丝套的双手。 刚才一掌,腾格已受了轻伤。此刻只得硬着头皮死战,若能拖延到蒙寅到来,或许才能保得性命。他不敢逃跑,不要说他一动就要失去先机,就算可以逃开也躲不过两个黑衣高手地追击。 正在危在旦夕的时刻,正北方突然射来两道黑影。黑影几乎不分先后分向那两个黑衣武士射去。黑影细长,从远处射来! “老二快躲,这是宋军的神臂弩箭!他奶奶的,这个杂种竟然赶来了!快撤!” ※※※ 襄阳城位于金州(西北)、唐州(东北)、夔州(西南)、光州(东南)等四州交界,鄂北主要水道汉水横穿城区而过,许多小河道密布其周围,而从京都开封到大宋西南境以及吐蕃、大理,也必经此地,因而水陆交通极其重要。 在大宋境内有八大军事重地(边境重镇除外),即襄阳、洛阳、金陵、长安、杭州、江陵(荆州)、开封。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而襄阳不仅地理位置突出,物产也极其丰富。大宋最大的兵器制造厂就位于此地,因为大宋的一条产铁的矿脉即在这里。 本朝皇帝十分推崇道教,宋境随处可见道观,道山也为之甚多。而最出名的道山之一武当山就在襄阳西北两百里处。“归元古琴双璧辉,武当赤壁道古寻。”武当山、归元寺都是千百年来的道佛圣地,古琴台、赤壁则是盛名远播的幽幽古迹。大江南北的求道朝圣者,若要到这四处,襄阳又是他们的集中地。 更为可贵的是,汉江南接长江,而长江则是大宋最重要的水运通道。汉江本身就是罕见的水道,汉江长江连通,实是全宋境独一无二的水陆组合。 水运陆运的诱惑,历代都吸引了无数的势力在此立帮结派。然而外来的势力再强大,也要让着本地的帮派三分。因为好汉难惹地头蛇。 襄阳最大的帮派就是清水帮,十多年前该帮还是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小船帮,然而十年来,水传英坐上该帮帮主后,大力招揽各路好手,这些好手已不局限于水中高手,很多武林高手也是它的招揽对象。随着帮众的增多,该帮的野心也似乎越来越大,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就把汉江上的其他船帮通吃掉。 在清水帮称霸整个汉江之后,又把目光瞄向南面的长江。长江的西段数十年来被翔龙堡控制,清水帮不敢轻触虎须,就向长江东段侵进。这五年来,清水帮已把东段的传统大船帮铜陵帮紧逼到铜陵一带,铜陵以西的部分基本上被清水帮所占据。 从新野城出发,经过两天一夜的赶路,李笑天、南宫品兄妹、柳怜卿主仆、伊刚、南宫明安、卫小影等八人来到了襄阳城。 襄阳城与三年前相比,没有多少变化。八年前,襄阳王赵升的义子赵密公然起兵反抗这位以贤达出名的襄王,造成襄阳百姓尸骨遍野,哀鸿百里。李笑天与至今难忘的女伴孟莹儿,就是在那次兵变中失散。当时赵密带领私兵与早就互相勾结的襄阳禁军一起包围襄王王府,襄王逃出王府后,赵密追寻不着,就在襄阳城大肆搜捕襄王旧交好友。 李笑天的襄阳李家在城北,襄王府邸在城南,李笑天与孟莹儿在李家火焚血劫后,惊慌地向南逃遁。当他们逃到襄阳王府大街上时,恰值赵密起兵反抗襄王。就这样,两个十来岁地孩子受了鱼池之灾,在大街上被慌乱 的人群冲散,从此二人失散,八年来李笑天一直没有孟莹儿的消息! “哥哥,还有多远呀?咱们都走了五条街了,怎么还未到呢?是不是你记错了?”嘟囔了一路,南宫心菲仰着俏脸,问道。 “菲妹,咱们刚踏进此第,就被魔教跟了梢。为了减少麻烦,咱们只得抄小道进来。放心,襄阳城的街道虽多,小兄还能记得一点不差。别急,过了这条街,下一条街的街尾就是了!” 李笑天知道众人被他带的路走烦了,只好向南宫心菲软声细语,以使众人中“最不安分”的她安心。 “飞盗”卫小影已成为他们的好友,以李笑天的为人,当卫小影说他盗取柳怜卿的钱袋只是为了揭穿柳怜卿女扮男装的身份后,他自然站出来第一个为卫小影说情。有李笑天带头,其余人很快也附和起来。 李笑天不知,柳怜卿本就未对卫小影的行为多么气愤。魔教中人,多喜欢直率之人,卫小影事后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了,又见李笑天带头为卫小影说情,自然对卫小影不再追究。其实,以柳怜卿魔教圣女的身份,以她往昔刁蛮的性情,当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卫小影。然而她此来全是为了能与李笑天在一起,只要李笑天向她提出要求,她就怎么也刁蛮不起来。这一点不仅令她身边的丫鬟秀儿奇怪,就连她本人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卫小影哈哈一笑,瘦小的身子一纵,围着李笑天转了一圈,迷着眼道:“本盗看李兄弟一踏进襄阳城就仿佛蒙上一层心事,不知李兄弟有何为难之处,若用得着本盗的地方,敬请出口。” 李笑天一怔,还没等他转过神来,众人已绕到下一条街上,而出口正是街尾。 “啊,这怎么可能?三年半前还是原来的样子,现在竟然……竟然……” 众人见李笑天一脸惊异之色,大张着嘴巴,仿佛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似的,瞪着眼睛盯着前方。 [注1:北宋宝元元年(1038年),党项族主李元昊公开反宋,称帝自立,建大夏国,史称西夏。北宋为防御夏军,在主要防御方向上的麟(今陕西神木北)、延(今延安)、庆(今甘肃庆县)、环(今甘肃环县)各州要地,修建近百个军事据点,并挖竣深宽各1。5丈之堑壕380余里,沿宋夏边境,形成一条壕堡防御地带。宝元三年至庆历二年(1042年),李元昊三次大规模攻宋,均获胜利。后因某原因(后文再详细交代),李元昊向宋请和。四年,宋夏签订和约,元昊向宋称臣,宋赐 岁币22。5万,宋夏大规模战争基本结束。此后夏仍不断攻扰宋边,但均属边界冲突。不过,西夏国实质上从1032年就已开始,国龄跨度为1032年1227年。]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二章 金銮殿上(一) 金銮殿上,文武大臣左右排列,皇帝赵佶高坐龙椅之上,两旁宫女侍卫分立。此刻赵佶满面疲倦之色,对早朝显得心不在焉。 其实,赵佶今年才不过三十三岁,正值龙虎之年,本应文才风流,翩翩风度。然赵佶嗜好风月文字,才过三旬已有子女数十。 年初长子定王赵桓年满十六,已成人;二月封艳丽无方的淑妃王氏为贵妃,接着发现东华门二里外,青楼镇安坊内藏有绝代佳人李师师。如此,“风流皇帝”整日流连于王氏与李师师之间,大有沉醉“温柔乡而不知返”! 赵佶的长相可用“面如脂玉,唇若敷朱,玉树临风”来形容,可惜风姿虽然如此,如今除了龙威仍在外,就剩下微黑的眼圈与一脸的倦容了。 御前太监尖细着嗓子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众臣一听,一阵低哗。自赵佶登基以来,十四年了,众臣还从未见他如此对待早朝。殿下文武大臣见皇帝赵佶没有作声,又不敢抬头去看,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右相)蔡京,时年六十有八,虽然多次被赵佶贬官,但这次又被赵佶请回,底气十足。 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左相)是性格忠直的张商英,由于年龄偏大,行动迟缓,已被安置在家,成半退状态。所以朝中大事,无不集中到蔡京手中。 蔡京虽然年近古稀,但风度仍然极佳。头发并未全白,以灰白居多。面如古月,皱纹并未多见。美须垂至胸前,腰脊挺直,别有一番气势。只凭其形貌,就不愧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大宋一向重视文官,但凡重要职位,多以文官掌正印官(做正职),武官只能屈居副职。蔡京为左相,位居文官之首(张商英已老,可以不计),自然是权倾朝野的第一人臣。 蔡京连“咳”两声后,从左排走出,道:“启奏皇上,微臣听闻,我大宋西面边境近来好像不太安稳,微臣奏请皇上派遣得力官员到西北……” 突停,转目瞟了左边的排首一人之后,立即不语。不过,他不再说下去,实是不想明里得罪右边的一人。而右排中那人,昔日对他有提携之情,他把球抛给右排那人自己踢,也算给了他的面子。然而,他也有私心,他非常想看看那人如何应付,若是那人应付不来,被皇上治罪,他也乐得其成,去了一个“碍事之人”,日后做起事来才更方便。 右排一人走了出来,在蔡京身旁站立后,躬身道:“启奏皇上,微臣也有本要奏。蔡相所言确有其事 。昨夜微臣才收到凤翔府地卫军总部线报,据种师道大将军所报,大夏军队在暴风骤雨之夜,趁我边防军防守不备之际,偷进我境!请皇上放心,微臣这就与枢密院、兵部商议此事,保证给夏军迎头一击,叫它有去无回!” 皇帝赵佶闻言,脸色骤变。神色瞬间连变,一拍龙椅,大声喝道:“竟有此事?蔡卿家、童卿家,这是何时的事情?为何不早报上来!” 方才从右排走出之人,身材高大魁伟,健壮挺拔,年约花甲,双目却炯炯有神,面色黢黑,颐下留有近尺胡须,一眼望去,阳刚之气十足。 凡是第一次见到此人之人,几乎没有一个不被他的外表所惑。因为,此人正是大宋鼎鼎有名的大宦官童贯。按说男人成了太监,就会变成一副娘娘腔,白面无须,一无男子的阳刚之气。 然而童贯却异于同类(其他太监),不仅说话浑厚有力,铮铮作声,而且六十有一,还须发浓黑,阳刚十足。他根本不像是阉割后的宦官,这副“很男人”的模样一直让其他宦官羡慕不已。 有人怀疑他可能没有被阉割干净,也有人猜测这可能和他年近二十岁才净身有关,而一些眼光高明之人,则怀疑童贯可能是修炼某种特殊武功的原因。 此人虽是宦官出身,但手眼通天,性情乖巧,心细如发,为人很是“慷慨”。从其他宦官、后宫妃嫔、宫女、到能够接近皇室的道士、天子近臣等等,都能不时从童贯那儿得到不少好处。 有人在皇帝赵佶为童贯说话,而童贯自身又有偌多军功在身,如今已是位居武阶官最高一级的检校太尉(正二品)的权臣。能与他平起平坐的武官已为数不多。 童贯见赵佶生怒,忙道:“三日前,夏军始侵入我大宋西境,未能提前察觉,这都是微臣之罪!昨晚亥时种大将军的千里加急文书才到,微臣本想偕同兵部尚书余大人一起觐见皇上,但微臣又恐打搅皇上歇息,所以今晨一早,微臣就在殿外等待禀报皇上,还请皇上惩治微臣滞怠之罪!” 赵佶轻挥右手,道:“夏民秉性如此,朕不怪你!哼,自从童爱卿从大夏夺回青唐、尖札等数州以来,朕原以为夏国可以安生几十年,谁知野性不改,又擅自挑起战事。童卿家、余卿家,你们尽快安排地卫军进行反击清剿,这一次绝不能对夏军手软!” 蔡京一听,心下微惊,若皇上将对抗夏军的军事大权全权交给童贯,那他这个宰相的威信必然大减。当下奏道:“皇上,枢密院乃我大宋最高 军事调度机构,如今最高指挥‘知枢密院事’一职空缺多年,既然西北战事再起,微臣恳请皇上择一重臣担当此任。” 蔡攸虽为蔡京长子,但在私欲与身旁近交的鼓动下,越来越看不惯其父权倾朝野的样子,忌妒之心陡长,父子不和之事已经形之于面。 他时年三十有八,在蔡京的提携下,已经飞速升为龙图阁学士兼侍读,这是个与皇帝接触最密切的官职。有了这个职位,蔡攸自然会充分利用,不时在皇上跟前编排其父之际,更是利用这个红差,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几成与其父分庭抗礼之势。 蔡攸乃心计深沉、奸猾老道之人,这已成为朝中众臣的共识。此刻,他当然不会放过进一步升迁的机会。 “皇上,家父所言确是。如今天下大势走向不明,北辽虽然忙于应付完颜等部族的反击,但北辽兵多马壮,竟能于东、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布防数十万大军。虽然童大人此前出使辽国,达成互不侵犯约定,但辽人一向反复难测,如今陈兵于我大宋北境边界,定是不怀好意。而……” 礼部尚书(从二品)蔡,时年四十有八,自认是蔡京的同宗,称蔡京父子为“叔父”。他是大宋建立以来升官最快的状元〔1〕,最善攀附权贵,见风驶舵。 他深知“小叔父”之意,闻言知话,以前他最是巴结讨好蔡京,现在蔡攸越来越得势,他自然知道该多巴结谁了。 急忙接过蔡攸的话,道:“启奏皇上,微臣看蔡大学士常读兵法,对历朝战争得失都能评点得当,屡有真知灼见。大学士又贵为蔡相长子,能够时时得蔡相辅教,这枢密院首长之职,他最为合适!”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二章 金銮殿上(二) 蔡攸暗道不好,这蔡巴结他也不看看时候,如此明目张胆的巴结他,准会坏了他的好事,他本想欲擒故纵,以推荐他人而显示自己的心胸,然后再让自己推荐的党羽反推自己,这时被蔡一搅,成了“出头鸟”,不但做不成“知枢密院事”这一大宋军事最高官,若引起皇帝赵佶的疑心,怀疑他有“朋党之举”,那他的脑袋就不稳了。 额头冷汗直冒,蔡攸“咚”得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皇上,皇上,微臣有自知之明,在军事方面,高于微臣之人大有人在!知枢密院事一职关乎大宋命脉,重要无比,只有像种师道种大人这样的军事大家才有资格担当此职!” 赵佶微微点头,道:“呵呵,蔡卿家请起。卿家的军事才能,朕以为也是非常厉害。不过,你的提议正合朕意。” 整了下身姿,高声道:“来人,为朕颁旨通告天下,明日起,一年内,凭战功积累可以向吏部申报武官官职,而中、天、地、龙、神五卫军的五大将军可以直接参加明年的‘知枢密院事’等缺职的铨选!其他自觉能够担当此任者也可由原来各部集体推荐!” 大宋军队编制分成四级,依地位的高低划分,有禁军、厢军、蕃军、乡军〔2〕。其中禁军的地位最高,它负责保卫京城、戍守边境、对外作战、对内镇压兵民异动,是维护大宋秩序与安全的主要军事力量。 禁军主要分布在五大区,中卫军驻守京城开封,天卫军驻守北地河间府(靠近宋辽边境),地卫军驻守西境凤翔府(靠近宋夏边境),龙卫军驻守南边广西邕州(靠近南海),神卫军驻守在两浙路的松江(靠近东海)。五军各置一大将军,官位从一品。 五大将军仅受枢密院长官“知枢密院事”制约,五大军区表面上受枢密院领导,实质上只对皇上一人负责。除此外,即使是尚书省、吏部与兵部也不能轻易干涉这五大卫军的内部事务。由此可见,一个禁军军团的最高长官的地位如何之高。 童贯见皇帝赵佶又“心血萌动”起来,心中暗喜。自从跟从这个皇帝以来,他早就摸清赵佶的脾气性格。赵佶不喜欢约束与一成不变的东西,凡是刻板的制度他都想改一改。喜欢浪漫,却又透着轻佻,讨厌规矩却又故作聪明,往往随兴而来,轻易决定一事。 既然按军功与各自衙门的推荐就可以问鼎“知枢密院事”,童贯马上觉得赵佶的“诏令”对他极为有力。三年前,皇帝赵佶加他的官职为检校太尉,以端明殿学士郑允中为正使,以他为副使,前往 辽国进行“国事访问”。 他代表皇帝与国家出使辽国,让辽人见识了大宋“屡屡打胜仗”〔3〕的“民族英雄”,其实,这完全是童贯一手策划的事情,至于真实内幕,只有他与其心腹在“偷着乐”,赵佶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大宋出了一个百年罕见的“常胜将军”呢? 童贯以连自己都惊讶的速度在脑中将五大将军与各文武百官“过滤”一遍,发现只有他的优势最明显。因为,他几乎兼备所有人的条件。暗忖:“自己与皇上的关系非同寻常,且是文武官兼具的身份。本朝向以文官主正,自己虽然是武官,但一向与武官疏远,而自己做过内侍殿头、巡检,更代表大宋出使过北辽,这都是文官所做之事,说起来,自己还是地道的文官,综合以来,做这个‘知枢密院事’再合适不过了!” 心思至此,忙一整想窃喜的表情,跪下双膝,高声附和道:“吾皇英明,皇上此举实乃大宋军民之福,后世必将效仿继之!我大宋千秋河山必将蒸蒸日上,永耀千古!” 众臣一见,包括童贯身旁的蔡京在内无不跪下齐声颂道:“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佶见自己的“巧妙想法”为众臣推崇,高兴至极,哈哈一笑道:“众爱卿平身,翰林院为朕再拟一旨,命天卫军大将军,节度使邓洵武密切关注辽国战备情况。北辽既然在我大宋边境陈兵数十万,已经违背了‘宋辽协议’的内容。哼,‘狂战士’又如何,我大宋神臂弓、床子弩都能射杀五百步外敌人,箭发连枝,举世无匹,威震天下,何惧它哉!” 众臣又是齐声道:“吾皇圣明,大宋之威岂容胡人再逞狡能!” 赵佶满面笑容,挥手让群臣静下后,道:“朕觉得,近年来,邓洵武将军勤练兵士,操持有度,兵将一心,屡有创举!你们看,这是辰时刚收到的折子,是天卫军一百将士的联名书。这些将领为刘大将军请命,说他治军有方,自己的薪俸几乎都用到军队上,他们上书请朕给刘大将军加升俸禄呢?呵呵,朕早就听说天卫军大将军的事迹了!” 话锋一转,向一旁的书记官道:“记下朕的旨意,既然诸将士为刘大将军请命,那朕就上体军心,加刘爱卿月薪一百贯,即刻下放!” 群臣一听,又是一阵哗然。这些人中大多数是在羡慕,也有不少人是在嫉妒。嫉妒的人中就以童贯、蔡京父子、高俅、蔡四人为最。其中,童贯既妒忌又心惊。他对揣摩皇帝的心意很有一套,此时他已心生警惕,他担 心赵佶已把邓洵武作为“知枢密院事”一职的首选对象。眼中冷芒一闪,一个毒计已上心头。 “报……十万火急,神卫军千里加急文书,呈报皇上!” ※※※ “老二,你找死呀!你他妈的耳朵聋了!这是他妈的宋军的神臂弓,接不得!” 然而后一个黑衣武士提醒晚了,或者说他的提醒根本没有引起前一个黑衣人的足够重视。“嗖嗖”两声,两条三尺长箭影瞬间即至。 “老大,什么狗屁神臂弓,看我……啊……”声音噶然而止,继被一声尖叫代替。 后一个黑衣武士接连变换三种身形才险险躲过射向他的一箭,定睛一看被他叫做老二的黑衣武士,这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老二的右掌一片鲜血淋淋,戴在手上的丝套也被撕裂失去多半。而这右手之伤竟不是被箭射伤,而是老二的右手握住箭身被箭体拉伤。 黑衣老大一阵心惊,随即“恶从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趁宋军高明箭手未到,先做掉冯蔚、滕格二人,如此也算完成任务。 右手方抬,突见北方一人急速奔来,随即又见那人身前突然出现一张大弓,几乎同时又见到两枝箭急射而来。 “他奶奶的,这个蒙寅就会他妈的射两下子,除了这个还会什么!有本事,别耍……老二,忍住,咱们走!神臂弓,下次老子弄个铁盾,看姓蒙的混蛋还如何逞能!” 二人方离开百步,一道雄壮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原地,张弓开箭,大有后羿射日之威,一股蓬勃的气势陡然而生。 这次弦上仍是一枝箭,但箭身分明长于普通箭枝,足有四尺,而粗径竟如儿臂,通体银白晶亮。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二章 金銮殿上(三) “噌”,箭体离弦,箭影横空直飞向仓皇逃离的黑衣武士。日光下,那道箭影,就如一道开天劈地的闪电,直直劈去。呼呼啸声,顿时充斥战场,仿佛这一箭就是一尊光神降临于此,挟万钧之力,杀向敌人。 难道来人射出这枝足以消耗全身劲力的亮箭,就是为了射杀那飞速逃逸的二人?难道他不怕功力耗尽之际,再难对付大夏的三千“铁甲骑”? ※※※ “笑天,你看到什么啦?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吃惊?”南宫明安很是纳闷,不由问道。三年多来,他从未见李笑天如此模样。 南宫心菲最是好奇,带着疑惑接道:“是啊,是啊,哥哥,前面不就是一座大宅子吗?咦!规模还挺大的,几乎有我们南宫世家七成了。这还真少见,难道这就是令哥哥吃惊之处?” 这个方位侧对着街对面的豪宅,方才距离稍远,兼且门牌匾额斜对着众人,因而都未注意到门匾上的字。这时,众人又靠近了两丈,转过了方才街口的一角,已经可以看清那门匾上的字迹。 南宫品突然低声叫道:“啊,这就是雄霸汉江,势力已及长江的大船帮‘清水帮’的总舵?早听说‘清水帮’的驻地在襄阳,没想到它的总舵如此雄阔!不愧为中原第一大船帮!” “清水帮?这怎么可能,那李公子的家在哪里呢?”柳怜卿在一边道。 南宫心菲本对柳怜卿缠着和他们在一起有了一丝“敌意”,因为后者总是有事没事磨着和李笑天说话。若只是这样南宫心菲也不会太在意,谁知,这才见过第二面的女子有时竟然不顾男女之嫌,对李笑天屡有“小动作”,有一次,见李笑天出了点汗,竟然事先一声招呼未打,就拿出绣帕为李笑天擦汗。如此举动,不说别人见了,当时就连李笑天自己也吓了一跳。三日不到,柳怜卿就能对尚陌生的男子做出如此亲密举动,看来魔女果然异于常人! 然而,南宫心菲即使内心再单纯,再是没有小心眼,对柳怜卿的魔女行为也感到不悦。这当着她的面几乎霸占了她的爱郎的“行径”,她如何能再忍下去,于是,两日来,南宫心菲对柳怜卿有了“敌意”,而后者也“当仁不让”,“坦然”做了前者的“情敌”,两女时不时在口角、眼神、行动上“较量”一番。 此时,两女又不放过机会,斗起嘴来。南宫心菲白了柳怜卿一眼,“不屑”地道:“嘿,哥哥的家自然在襄北街街尾了?咱们马上就到了,自己不知道,千 万别自己吓自己呀!” 柳怜卿一怔,忙换上笑容,道:“呦,柳姐姐说的是,原来小妹眼花了,咱们还没到街尾呢?” 南宫心菲不理南宫品拉她衣襟,依然道:“哦,柳妹妹知道错了就行了,人在江湖,谁无认错地方的时候,姐姐我对地理还有几分认识,以后姐姐可以教教妹妹。” 柳怜卿忍住笑声,微弯着腰细声道:“是,小妹受教了!嘻嘻!” 南宫心菲见众人也随着柳怜卿笑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你们笑什么?你们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告诉菲儿好吗?” 李笑天见众人又要忍不住“嘲笑”南宫心菲,为了不让她继续“出丑”,忙解围道:“菲妹,你别和柳姑娘斗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好了,笑兄知道分寸!” 脸色突然一变,一脸严肃地说道:“菲妹,这就是襄北街街尾了!这清水帮总舵就是我李家所在地!小兄不明白,才不过三年,清水帮如何在一片废墟上建了这么大的豪宅?难道官府把这片地产卖给清水帮了?” 其余人一听,无不震惊。他们刚才也有怀疑,但怎也不会怀疑到清水帮总舵,现在听李笑天亲口说前面的地产就是原先李家的,他们怎能不惊! “飞盗”卫小影突然道:“本盗曾进过一次这里的清水帮总舵,不过因为里面机关重重,防守森严,只深入三十丈,就差点被机关逮住!看情形,这些机关没有十年八年的设计是不会如此高明的。难道清水帮三年多前就在此布置好机关?但这又不可能,李兄弟四年多前曾来过,这里仍是一片废墟。照此看,定是……” 几乎同时,李笑天与南宫明安都接道:“定是清水帮早已按照此地地形设计好图纸,然后才于三年前动工后,迅速布下那些机关的。” 李笑天突然向卫小影问道:“卫兄,你敢确认这些机关的设计当在八年之前?” 见李笑天脸色凝重,神色严肃,卫小影不敢怠慢,细思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本盗敢保证,绝对错不了!李兄弟还不知本盗的出身来历,这个以后再详细告知,此刻本盗可以告诉李兄弟的是,本盗的姑父就是冀北‘神机堡’堡主,也就是江湖上人称‘神机先生’的常昆玉! 本盗曾在姑父家呆过五年,机关建筑之学虽然没学多少,但见识过的到是不少!在前面清水帮总舵里,本盗就见识过其中两个非常厉害奇特的阵法,那两个阵法就是本盗的姑父亲自布置,估计也需要五六年的 时间,而江湖上其他通晓机关建筑的高人要是来设计布置那两个机关,需时当不会少于八到十年。 因为,这两种机关都绘在一本非常陈旧的孤本上,据姑父推断,那本孤本上的机关阵法,在外界应该不会流传太多。即使有些机关阵法在江湖上流传,应该也是残缺不全之图。这也就是说,布置那两个机关之人,应该用五年以上的时间因地制宜,研究设计出完整的机关阵图,而再用三年的时间去实地布置机关建筑。” 李笑天听后,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我李家就是八年前被一群黑衣匪徒火焚血洗,那些黑衣人来得突然,一进李家先是见人就杀,后又放火焚烧。这些凶匪应该与我李家无仇,既然无仇,他们又为何杀光烧光呢?” 其余人于此时也好像同时想到了什么,除了伊刚以外,都齐声道:“难道有人起了贪念,想霸占李家的地产?若是如此,那又是谁呢?” 南宫明安满面惊疑,突然高声道:“难道是前面的……” [注1:依宋人看,宰辅是升官的一个大台阶,下一个大台阶是所谓“待制(从四品)以上”,而宋代能够位至宰辅的人,只占状元总数的二成,位至待制以上的则占六成以上。宋代七十余位状元中,升官最快的就是蔡。九个月就连升八级,何其快也。其实,这完全是他一意攀附蔡京的结果。 注2:厢军、蕃兵、乡兵都是地方部队,一般不离开本地。乡兵主要是河北、河东(山西)、陕西等地为防御辽和党项(大夏国)而设的;蕃兵从西北地区少数民族中召募。这两种军队数量不多,力量分散。厢军遍布各地,数量在大宋初、中期很大,后来禁军扩充后,数量锐减。它不进行军事训练,没有什么战斗力,主要供地方上役使,实际上是一种役兵。 注3:从1103年到1114年,童贯在西北战场“屡立战功”。战争中,童贯表现低调,他支持、配合领军将领,打了一连串漂亮仗,平息了西北部族的叛乱。在收复四个州的庆功大会上,将领们兴高采烈地领功受赏,童贯则做了两件极为露脸的事儿。(略)(见《宋史》)]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三章 怜卿雌威(一) 以来人的身手,当不会如此。因为,来人当知这一箭虽然有非常大的威力,但还不足以除掉已在近两百步外的黑移武士。那二人的修为都至少已达武道初境,已经超出纯武技攻击的范围。凭他们深厚的功力和敏锐的灵觉,即使伤到他们。也会被他们避过要害。 那来人消耗全身气力射这一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这要从来人的身份与之前他所做的事说起。 这人正是在地卫军中有“神弓手”之称的二部一师副都监蒙寅,此人今年方届四旬。以他羌汉混合的血统,本难入军十年就坐上副都监之位。然他武艺出众,一手箭术在整个大宋帝国足可排进前十。每次与敌人作战,都是一马当先,从不退缩,杀敌之数都是名列前茅,已成为大夏军“谈蒙色变”的大人物。 尽管汉官一直蔑视异族兵士,但蒙寅屡立战功,名声赫赫,就连许多汉兵也佩服不已。如此情形,宋廷只好顺从军心,升蒙寅为副都监。 这可是地卫军军区中第六号人物,以官品足可排到武官从三品。本来,各大卫军的大将军官位只等于从一品,自从皇帝赵佶欲以军队数量对抗夏辽的精兵之后,就放权于五大禁军军区的长官,升他们的官衔为正一品,直接受皇帝本人的指挥辖制。 不过,虽然五位大将军的军权只在一人之下,但赵佶也不是完全独断之人,也懂得互相制衡之术。因而也规定大将军受枢密院长官“知枢密院事”的制约,同时也接受正副宰相的监督。另外,在战时,朝廷也多会派遣一为内侍府太监作监军,以代表皇上的威严。 昨日,二部一师按左右前后中五军安营扎寨后,都监冯蔚收到上方文书,汾州乡兵大营与二部将陆续派兵来援。他见立功的机会到了,为了独揽军功,就将副都监蒙寅带着一千兵马巡逻去了。以他的想法,此地驻扎宋军约两万多人,加上从防御线溃退下来的士兵,足有两万五千人。敌人的人数虽然比他们足足多了一倍,然而他们只要能守住大营高地,撑过一日,就会有援兵到来,到时他再登高一呼,凭人数优势将夏军击溃。如此以来,宋军既会钦佩他不畏强敌、监守阵地的品格,又会被他临阵指挥、英勇败敌的高大形象所折服。等这些传到皇上耳朵里,必然龙颜大悦,对他加官进爵,厚赐金银珠宝。 然而,当他把坚持要加固营地、加强防守的副将蒙寅叱喝出营后,心情懈怠的冯蔚与心腹爱将美美地吃喝一顿后,连个营内防守巡逻地口令都没有布置下去,就搂着私自带在身边地小妾快活去了 (自古将帅带兵打仗,禁止私带家眷)。 蒙寅气不过这个一丝军事不懂的都监,率领自己多年来亲自调教的一千精锐骑兵,“领命”到茂原丘陵一带巡逻去了。 茂原是宋夏之间一片方圆数百里的特殊地区,一半是平原,一半是山区,平原在宋境,山区在夏境。在宋境的平原上也分布着许多丘陵。这些小丘多是连绵不断的小山丘,高度一般在十来丈左右。 昨日辰时早会上,蒙寅的提议被拒绝后,他巳时初就领兵出发,离开中军大营。三个月来,他受够了冯蔚的轻视与浅薄。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搞的,接连派来的一师都监都是只知吟几句“半吊子”诗词的文官。不懂军事罢了,竟还不懂装懂,听不进下面将士的一丝建议。 “离开这样的人越远越好!”蒙寅不知嘀咕了多少次。当他在丘陵地带转悠几圈后,忽见一个中军大营的传信兵急急催马而来。 “报蒙将军,我驻扎在后方高地大营的兵马,突遭大夏国五万军队的袭击,已经伤亡逾千。冯大人派属下前来求援!” 蒙寅大吃一惊。他不过才离开中军大营一个时辰,夏军就已突袭宋军大营驻地。敌人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他出发前,还知夏军大部离宋军驻地尚有一百多里。难道夏军会飞,他们有未卜先知之能,在准确知道他气走大营后,插翅“飞”到宋军驻地?这怎么可能? 蒙寅惊骇不已,十分费解,急忙大声问道:“夏军是从哪一方向突袭我军的?他们的骑兵战力如何?” ※※※众人皆惊,他们都知南宫明安话中所指。若真是如此,那李家遭受火焚血洗应与清水帮脱不了干系。在李家未毁之前,清水帮就曾经以出资一百万两银子的价格购买李家的地产,但被李家当场拒绝。 李家坐落在襄阳北街北尾,正处在汉江折曲的地方。李家两面临水,一面靠街,位置可谓独一无二,作为陆运与水运码头或水上帮派总舵,可谓得天独厚的极佳之地。然而,李家在襄阳世代读书行医,开塾教学,悬壶济世,向为襄阳百姓称赞。因而,即使有不少船帮早就看到李家这个位置的巨大利益,也感于李家的善举与民意,而绝了此念。 李笑天表情怪异,狠狠地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清水帮帮主水传英水伯父,儒雅仁慈,与家父虽然来往不多,但他们的交情一向不错!笑天还记得水伯父第一次来我家时,手里还拿着一本经书。他一身儒雅气息,行事与家父有七分相象,根本不是那种 贪婪狠毒之人!” 柳怜卿一下圈住李笑天的右手,盯着李笑天些许痛苦的表情,轻声道:“李公子,你别这样。南宫大侠也没有确定那是清水帮干的,这只不过是我们无聊的猜测罢了。我们还是过去看看,等咱们弄清楚之后再下结论如何?” 声音轻柔甜美,听之如饮甘饴,浑身异常舒服。这哪像出自刁蛮魔女的口中,简直就是仙音。除了南宫品炽热的目光迅速瞟了柳怜卿一眼外,其余人包括李笑天在内,都只是微微一怔,而后陷入沉思。 片刻工夫后,李笑天向柳怜卿回了一个感激的笑容,低应一声道:“好吧,咱们过去看看再说!” 李笑天刚欲带头起步,南宫心菲暗哼了一声,向柳怜卿丢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后,急忙拉住李笑天,一本正经地道:“哥哥,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失去往日的从容睿智了!你不是时常告诉菲儿‘万事皆有可能’吗?不要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也不要轻易对一件事下结论!咱们就这样过去合适吗?他们若认出你来,事情可就遭了!” 李笑天一拍脑壳,满面愧色地道:“是,菲妹提醒的事!若清水帮真与血案有关,咱们就这样过去,可就打草惊蛇了。不如这样,咱们先在这条街的南段,找家客栈住下。等咱们计议一番后,再行动如何?” 南宫明安过来拍了李笑天一下肩膀,道:“笑天,说的好!万事皆有可能,只要咱们用心调查,小心求证,终会揪出做下李家血案的凶手!” 南宫品鼓励道:“三叔说的对,笑天,咱们就在襄阳多停留几天。我就不信,用上六七天会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李笑天淡然一笑,道:“大家的心意,笑天知道。但笑天预感到我李家血案绝非寻常匪盗之类所做,而可能有着复杂的目的!它当是一个以上的势力所为!” 李笑天又想到八年前李家被血洗火焚之夜的情形,他虽然未亲眼看到家人倒下的情形,但那群黑衣蒙面人的简短对话,他还记得一清二楚!那群黑衣匪徒应是什么盟的人员,而清水帮是个帮派,不是“什么盟”,若这两个势力有联系的话,那解释李家的遭遇应该说的通! 李笑天隐隐觉得抓住了某个线索,但又不敢肯定,也不愿相信。他接着道:“若真如笑天所料,但凭目前我们几人是不可能动他们的。因此,笑天认为,咱们还是以原先计划,最迟后天早上出发,先把江陵府的事办好再来细查此事!” 其余人一听,觉得李笑天 的做法非常可行。都认为,只有这样,才是目前处理李家遭遇的最佳做法。同时他们对李笑天并不急于报家仇的做法,非常赞佩。 能忍则忍,不露声色,循序渐进,不急不躁,直等确认凶手的罪行之后,再对其采取对策。年才弱冠,即有如此心态,连南宫明安这样的“老江湖”都佩服不已。 南宫、柳两女眼睛齐唰唰盯到李笑天脸上,一眨不眨。南宫心菲如此也罢了,因为别人都知她与李笑天的关系,而柳怜卿也如此,却叫众人吃惊不小。然而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头。 第八卷 神州飘摇 第三章 怜卿雌威(二) 李笑天正被二女看得有些“不自然”之时,突见柳怜卿柳腰一摆,轻移娇躯到了李笑天身前,嗲声嗲气地道:“李公子,咱们也算老相识了,不如我也和柳姐姐一样,叫你哥哥好吗?” 啊!这次,就连伊刚也“惊讶”了,瞪大牛铃眼,看着柳怜卿道:“你,你们,你也想叫笑天哥哥,难道柳姑娘也想和大小姐那样,与笑天楼搂抱抱的?” 啊!众人皆惊,南宫心菲本想再与“不要脸”的柳怜卿“理论”一番,此刻一听伊刚又出浑腔,粉颈俏脸俱红,莲足一跺,一下子躲到南宫品身后,不敢抬头。 而柳怜卿却不是如此,只见她玉面大变(此时,柳怜卿仍与两日前一样,作男装打扮,一身秀才行头,权称她的脸为‘玉面’,因为这是少年英俊男子的专利。),身子一动,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柳怜卿已经站在伊刚面前。 几乎身子刚落,玉手就已举起,向伊刚的脸上扇去。“啪”,一声脆响,引来街道上行人投来一道道诧异不解的表情。 “你,你干嘛打我?” 浑大个伊刚右手捂着左颊,双目冒火,大有吃人之意。如此气愤,可见柳怜卿这一巴掌打得不轻。 柳怜卿杏眉怒竖,双手叉腰,大声斥道:“打你还是轻的,以后再要在我跟前胡说八道,准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柳怜卿出手太快,身法出奇,这一切仅在瞬间发生,李笑天想阻止已为之晚已为之晚了。 “你这是干什么?柳姑娘,你快向伊兄道歉,否则,你别想再跟着我们!” 柳怜卿一听,迅速把腰间的一把装饰用的纸扇抽出,摔到地上,莲足连跺,一脸委屈地指着李笑天道:“你,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以为凭你们几人就能避过圣……魔教的跟踪?有人要追杀你知道吗?若不是本公……公子暗中帮忙,你们不知死了几回了!” 李笑天、南宫明安等人大惊,对柳怜卿的话半信半疑。南宫品正容道:“柳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除了你们这方势力外,谁敢如此轻视我南宫世家?难道他们不知道笑天是我南宫世家之人吗?” 柳怜卿一脸讥笑,仍是一脸不忿道:“哼,你们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本公子本来不想让你们欠我这个人情,再过几天告诉你们,现在就透露点给你们!” 说着一双秀目斜瞥着李笑天道:“本公子敢断言,不出十天,咱们这个李大公子的大名必将轰动江湖,但是……” 南宫心菲可不愿李笑天受到任何伤害,急急问道:“柳妹妹,但是什么?哥哥在江湖上出了大名不是好事吗?” 丫鬟秀儿突然拽了主子一下,提醒她不要继续说下去,可是柳怜卿全然没有顾忌,芳螓一扬,道:“啧啧,南宫姐姐,这时又叫我妹妹了?刚刚谁还气我打了伊刚一巴掌了?我就偏不说,气死你们!除非……” 南宫心菲见柳怜卿并未说下去,更是心急,忙跑上去几步,抓住柳怜卿的粉臂“请求”道:“好妹妹,你别吓姐姐好吗?有什么关于哥哥的事情告诉我们好吗?伊大个子方才出言不逊,姐姐代他向你赔个不是好吗?” 一边的几个大男人,一见只是一会工夫,还没要打人的人赔礼道歉,就有人要代被打的人向打人的人道歉了。这可谓怪异之至。怎么片刻时间,整个事情都颠倒起来了! 丫鬟秀儿忍俊不禁,死死捂着嘴缩在柳怜卿背后笑着,而柳怜卿嘴角轻扬,脸上出现一丝得意之色。 柳怜卿点了下头,随即又半苦着脸,道:“南宫姐姐,还是你最明事理,若你那情郎能够当面对人家说几句好话,卿儿绝对把所知的惊天秘密告诉你们!” 接过南宫心菲关切的眼神,李笑天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抱拳道:“柳姑娘,你打伊兄的一掌,伊兄已经不介意了,还请以后你大人大量,对我们这些人‘温柔’一些。呵呵,呵呵,此地行人渐多,不是说话场所。笑天这就带你们到客栈住下之后,再详叙好吗?” 柳怜卿对李笑天的“场面话”并不满意,正欲再言,身旁的秀儿轻拽了几下她的衣袖,用轻得只有柳怜卿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姐,公主,你就别再逼李公子了!” 声如蚊蝇,低得几不可问。柳怜卿好不容易才听清楚,微感惊讶。秀儿日前还劝她不要与李笑天等人走在一起,现在竟然为李笑天说起就话来。不过,柳怜卿自觉目的已达,见好就收了。 柳怜卿娇媚一笑,艳丽惊人,虽然男装打扮,但依然秀美不可方物,哪有一丝刁蛮魔女的影子。 “哦,这样还不错!嘻嘻,刚才人家也有些失态,还请伊兄见谅!好了,咱们快找家客栈住下吧。咱们的行迹估计早已落在对方眼里,虽然他们没敢靠近,但如何能脱本公子的法眼!” 李笑天与南宫品苦笑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目中的无奈与忧虑,而后者的眼中还藏着一分莫名的失落感觉,当然这淡淡的失意李笑天没有发觉。接着,众 人一起向客栈投宿而去。 ※※※ 传信兵气喘吁吁地道:“将军,夏军的先锋骑兵只有三千,但人人黑衣铁甲,手持九尺长枪,坐骑都是大夏国的异种良驹‘赤玉马’。每匹‘赤玉马’高大膘壮,无不铁甲护身,威风凛凛!” 蒙寅脸色微愠,喝道:“哼,临阵畏敌,竟长别人威风,该当何罪,随后军法处置!” 传信兵一听,顿然跪下急声道:“请将军息怒,属下还有重要下情要报!” 蒙寅一怔,脸色微变,腾得跨上战马,一挥马鞭高声道:“你这小子,还有军情竟还罗里罗嗦,快上马,边回营边说!” 马鞭在空中狠抽一下,大喝道:“刘征、依猛,你们各带一百人马,在附近展开巡逻。若没发现,于一个时辰后回大营!” 两个高猛汉子跳下马来,肃然道:“末将尊令,将军!” 不过两刻工夫,蒙寅带领八百精锐骑兵回到宋军大营驻地,离驻地还有一里路程,就听见营地一片火海,其中人往马窜,杀声连天,战事正在进行当中。 蒙寅已在回程中从传信兵口中得知战事情况,情况可谓糟糕透顶。数百夏军不知如何摸进宋军中军大营,在蒙寅刚带兵离开大营一刻工夫时,夏军三千“铁甲黑骑”冲进大营,里应外合,片刻就打个宋军措手不及。 大营都监冯蔚一看势头不好,忙命亲军与护卫参军保护他离开中军大营,向外逃命。正当他们逃出百余丈时,那两个屡创宋军的黑衣高手发现了他们,随即追击拦截。 一百多人的亲军、护卫出手保护,不过才逃出十里,已经有过半丧命在黑衣武士之手。一路上,冯蔚先后派出八名手下向蒙寅求援。 到达军营,本是怒气冲冲的蒙寅顿时冷静下来。因为,虽然宋军被夏军欺上头来,令他这个军事武艺高手非常气愤,然而当他亲自看到夏军的骁勇、蛮壮之后,躁动的心情不得不强性安静下来。 敌人势大强猛,若是硬干,他这八百精骑,根本起不上多大作用,失败是早晚之事。看来,只有采用迂回战术,将敌人的“铁甲黑骑”引走,然后再悄悄回营,组织士兵反击,方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即使不胜,也能延长拖延的时间,等大部后援到来,就能于敌人以重击,叫它偷鸡不成反食一把米! 面对大夏国五万大军,就算兵法战术一向高明的蒙寅也只能强起信心。他一向喜欢阵地战,但这次夏军偷袭在先, 他只好兵行险招,一反常规,把敌人引向歧途。只有争得一息时间,他才能重振宋军阵势,组织抗敌! 然而,究竟用什么计策才能将大夏国的三千王牌骑兵“铁甲黑骑”引走呢?他身边只有八百骑兵,敌我力量不成比例,这叫他眉头紧皱,苦思不已。 足有一刻工夫,大营传来的阵阵惨叫让半里外的蒙寅等人心焦不已。苦思无计,蒙寅正欲率众冲进大应,先杀个来回,拼一个算一个,拼两个算赚的。 突然,一个他平时并不在意的士兵靠上前来,果敢地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应该可以引走‘铁甲黑骑’!” 蒙寅一惊,但一看是此人,并未重视,漫不经心地带着些许颓丧道:“但说无妨,说说看!” 那人胸腹一挺,整个人精神一变,蒙寅微感诧异,暗道,这家伙怎会如此自信。接下来,蒙寅听了那人的“计策”,一听之后,大吃一惊,连拍大腿,大叫高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