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结婚》 第一章 热恋时节 秋天,我从外地回到家乡,北方的一座城市。我妈住在郊区,为了工作方便,我在市区租了一间小屋。 那一带全是统一规划盖起来的出租房,一排一排,很整齐。走过巷子,会遇见很多只小狗跑来去撒着欢。院子是典型的四合院,房主为了效益最大化,院子除了留下一米宽的大门外,四周被房屋围严。我的小屋是小院二楼的一间,背靠东门朝西。往下看是长方形狭窄的院落,抬头是一块小得让人郁闷的天。虽然这样,房子还很紧张,那天我好容易才找到了空房。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就算安了家。 早上六时大伙相继起床,锅碗瓢盆叮铛作响,偶尔有说话声低沉而匆忙,时间太宝贵了。一只狗在二楼的廊下摇着尾巴,狗毛原来应该是洁白的,现在呈脏的灰白色,大约是只流浪的小狗。这个巷子的狗大多纯白或有些许的杂色,身体洁净而富有朝气。眼前这条狗虽有些脏却并不失其可爱,跟在二楼一个五六岁小女孩身后跑耒跑去。女孩背书包急匆匆下楼,狗紧随其后,好象也要上学似的。我收回视线,心想着将来自己会不会养狗,梅大约是喜欢狗的,每次都用欣喜怜爱的目光回头望刚才过去的狗。 我等了几天,没有吴梅的影子。 阴雨连绵,徒增失意人的伤感。我一个人坐在小屋里,独自发呆,心情焦虑又苦闷。 两年前我离了婚,为了让自己很快忘记短暂的婚姻给我生活带来的伤痛,我去了外地,在那里找了一份工作。两年后的今天,我重新踏上家乡的土地,并在市区租了这间小屋,墙壁很白,刚粉刷过的,一靠上去衣服上全是白灰。也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木桌,一把椅子,一个旧皮箱外一无所有,看上去十分简陋寒碜。 她的影子不时出现在我的眼前,定睛看时,却只有暗淡的灯光陪伴着我。她叫吴梅,是半年前我在网上认识的,这次我回来,大半的理由是为了她。她很美,象弯弯的月亮一样明亮而又带着淡淡的忧伤。今年春暖花开的日子,网上不经意的点击,开始了我们的故事。一个月前,吴梅在我一再邀请下,终于走进我的小屋,她穿一件粉色毛衫,灰色裙子,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黑黑的大眼睛顾盼生情,她的到期来让我的寒舍蓬荜生辉,她环顾小屋的陈设,流露出惊讶,这就是你的屋子?是呀。她的脸有些轻微的变化,我感觉出她的失望。这是临时租的吗,我解释说。她微笑了一下,坐在床边上。 我忙着洗水果,苹果削成一块一块,一边削一边给她嘴里喂,开始她很不自在,后来总算自然了。她又把葡萄剥了皮,轻轻的放到我嘴里,好甜,真的好甜,一直甜到我心里。我比过年还要高兴,是我们第三次见面。我紧紧拥抱她,诉说离别后的寂寞,思念的痛苦,和对于见面的热切的渴望。我们形影相随,小屋成了我们爱的舞台,我是亚当,她是夏娃,我们在爱的大海中乘风破,我们化作一片云在蔚蓝的天空自由的飞翔。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很珍贵,我们全力享受着爱的幸福和快乐。两天,48小时眨眼就过去了。我送她到车站,四目相对,写着无限的留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我真想追上车,坐在她身边。然而她只是流泪,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没有向我挥一挥手。 她就这样回了她的家,留下我失魂落魄的在大街上游荡,看着双双对对的情侣相依相偎,心里只有凄凉和悲伤。我不知道怎样打发离开他后的一分一秒,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使我喘不过气来。我来到网吧,一下子就和一个女人发生了争执,我正窝着一肚子的火,可是我不敢对梅发火,我是多么想让她留下来,可是她还是走了,我气得不行,现在正好有人点着了这把火,我对着网上的女人大吼大叫,骂她是妖精,她也不不甘示弱,比我骂得更凶,的确论骂人男人不是女人的对手,女人的语言功能得天独厚,尖刻之程度让我目瞪口呆,一句你大爷有事不奉陪结束聊天,不过虽然挨了骂,心里倒是真的痛快了不少。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小屋,甩上门合衣而卧,刚一迷糊,就隐约听见女人的和男人做爱的声音,呻吟声伴着床板的咯吱声,细听那是从隔壁传过来的,我一下子睡意全无,浑身象着了火一般,想着和梅在一起温柔缠绵的情景,浑身血液沸腾,年轻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二十五岁的我,怎么能不渴望有个女人温暖的身体呀。可是,梅现在在她的家里,离我的小屋有110公里的距离。却好似远在天边,无法靠近。 打小姚的电话,想诉说我内心的煎熬,人家正忙,得到的只是一句嘲笑和挖苦,好呀,不听老人言,必定受作难!你tmd,什么老人!我回骂一句挂断电话。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我现在的处境十分准确,不过这是自作自受,爱上有夫之妇,你小子是傻b,姚就这么骂我,不过当时我完全不理解他的话,我就爱她,怎么样?现在啊,后悔莫及。认识她,是个错误,只是现在我自己无法改正。感情不是写错了的字,可以擦掉重写。 我百无聊奈地回到小屋,隔壁的呻吟声再次刺激我的神经,我再也无法忍受,差不多要疯掉了,我又去了网吧。在那儿找和我同样空虚无聊又被夜晚折磨着的男男女女一起玩网络游戏,要和一个女人聊那些所谓成人话题我还没有学会。 天终于亮了,孩子也走学校了,我才终于可以拨打她的电话,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爱听梅的话,比如不能让孩子知道咱们的事云云,爱情让人会变成傻瓜。她正要去上班,说了两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我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神。 胡乱吃了点早餐,就去工厂和机器共舞。我干的很卖力,不是因为我思想好,而是我想用身体的疲劳减轻精神上的痛苦,减少我对她强烈的思念。 夜晚下了班,我象游魂一样,仍然去让我又恨又爱的网吧。和梅认识之初,我很感激网络这个现代人交流的平台,可是就在一次相聚与分离的痛苦之后,我对网络恨之入骨。要不是网,我和她就不会相识。 思念在白天黑夜总是纠缠着我,无法让我回到从前那些日子。在认识她之前,我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我的感情之门被我紧紧地关闭,每天只知道干活,日子单调而寂寞,却也少了情感的痛。虽然还有遗留的一点思念。 夜晚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总是寂寞难熬。我清醒的神经能听见这个院子所有的声响。那天晚上,半夜三更有摩托车从这个院子出去,很响的发动机声打破夜的宁静,我掀起窗帘,看见有个男人从我隔壁的屋子出来,然后下了楼,接着是开大铁门的声音,然后摩托车渐渐远去,夜又恢复了宁静。 好奇心让我开始留意我的邻居,一个女孩,瘦瘦的,个子不高,条脸,脸色青黄,皮肤粗糙,头发黄而干枯象烧过的草。早上八九点的样子从屋子懒洋洋的出来,慵懒的神情,慢慢的刷牙洗脸。她一个人竟然住着两间,不过是打通的,还做了装修。我进来第一天,就发现若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没有家俱。以为是新搬的,过几天就会把没搬来的东西塞进来,现在透过玻璃看进去,只有一个圆桌子,一个橙子。有一间的窗帘是成天不拉开的。 两天后的下午,六点半我从工厂下班回来,见一陌生男子正和她门口用蜂窝煤做饭,彼此说话都很客气。男的个子不是很高,头发又黑又浓,在低头炒菜,女的出出进进的取盐什么的,说实话,我很想看清他的脸,想判断他和女的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半夜骑车走的那个人。 我看了半天,那锅里的饭菜散发出来的香味刺激了我的胃,想起自己还没有地方吃饭,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坏。心里直羡慕那个男人,现在可以有可口的饭菜进肚子,还有女的在旁边陪着。 在外面胡乱吃了点东西,想一个人又要呆在那个冷清的小屋中,便十分害怕,信步来到附近的网吧。挂上qq,梅的头像灰着,我心烦意乱,进了游戏室消磨寂寞的时光。我无法专心游戏,希望她能上线,可是没有。我不明白,她现在怎么就不上网了呢,半年前,她每天都在网上,我和她聊呀聊,每天都是幸福的时光。 她是个很不幸的女子,第一次看见她在网的那端泪流满面,我就冲动着想把她抱到怀里,给她安慰。也许就在那一刻,我爱上了她。那时候正值春暖花开,想到有一天我们可能会见面,就兴奋得睡不着觉。现在我心里一会儿觉得她很爱我,一会儿又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第二章 深秋的原野 我打开她的博客,是她最近写的文字。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深秋的原野》,我细细的读了起来。 深秋,大地收获了果实,把梦想变成了金灿灿的玉米,圆滚滚的大豆,甜甜的红薯,沉甸甸的谷穗。农民享受着收获的喜悦,正把一个个玉米棒子脱成粒,装得仓库满溢,新豆子加工成长长的嫩脆的豆芽在清晨的大街小巷用力叫卖,那刚出炉的红薯冒着热气吸引过路人的目光,使他们馋涎欲滴。还有那香味浓郁的吵毛栗,刚从锅里炒出来,烫得手疼,抓一把左右手倒着,用嘴吹凉…… 穿过街道,走向田野,放眼放去,大地已经成为成熟的黄色。玉米秆在路边集成一堆一堆,还有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玉米地里站着空空的玉米秸秆,展现着生命成熟的苍劲的美。尽管它的大部分叶子已经变灰干枯,可偶尔也有几片还泛着绿色,好象人一样不愿意老去,又象要向人们述说她一生平凡而又充满艰辛的经历。她静静地回忆着过去的岁月,成为秋天原野上的一道不很抢眼却很让人回味的风景。 玉米地的旁边是新种的嫩绿的小麦苗,稀稀疏疏的,看上去柔弱而又充满生机,当它再长些叶子,她碧绿的身体就覆盖了大地,来经受西北风的无情的肆虐。有人赞美菊的淡泊,梅的傲雪,却没有人赞美过那冬日勇敢生长的幼小的麦苗,是文学家的疏忽大意还是它本身过于朴实? 向东看去,大白菜郁郁葱葱一片一片,好大的个,菜农正忙着整理,汽车已经停在地边的公路上,准备运到外面去。深绿的大菠菜正在地上舒心的享受秋雨后纵情的阳光,好似低着头在那哧哧的笑。身材迷人的芫荽把头挤在一起窃窃私语,那香气边随着一张一合的小嘴散发出来,我不由得猛吸了一口,真香。 果园里苹果、水梨、葡萄已经收获,忽然有红色耀入我的眼帘,瞧,那红艳艳的苹果,还剩下几只挂在树顶上呢,大约是主人没有来得及摘回家的罢。几个小朋友站在树下嘀嘀咕咕,有两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那深黄色原野上,有白白的云朵一样的身影在晃动,几群羊沿着玉米地边正往河滩的绿地走去。小羊带着几分胆怯和新奇紧紧跟随着着妈妈的步伐,在后边柔声的叫唤,妈妈不时的回头,关切的告诉孩子小心前行,别磕着碰着。麻雀成群结队的在谷子地起起落落,叽叽喳喳,一边嘲笑稻草人的大意,一边寻找着美味的谷粒,稻草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象麻雀已经成了他的朋友。 浓浓的深秋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让我流连忘返。忽然间大地似乎披上了淡淡的红晕,夕阳下的田野更是一副天地合做的画,怎一个美字能描绘得了。 看着她的文字,我好似来到了秋意浓浓的郊外,有树叶轻轻的飘落,我在空中抓住了一片,虽然叶色已经发黄,可是脉络依然清晰,就象一个人的骨头,我为这片叶感动、忧伤,转而又为她欣喜,她将化做泥土,换来新一轮花的绽放。我赞美秋,赞美无声落下的叶子,象那些默默耕耘的劳动者,比如我的父亲,他是那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他总是很忙……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强子,你爸被车撞了,在……” 妈妈的电话尤如晴天霹雳,我的大脑顿时失去思维能力,半天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奔出网吧,我心急如火,过往的出租却没有一个为我停下来,他们有了客人,就不在乎等在路旁的人,不管你现在有多么紧要的事。我也曾经是司机,现在我恨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男男女女。我闭上眼睛向苍天祈祷,我的爸爸只是轻伤,还有就是让汽车马上停在我的跟前。我焦急的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车已经很少了。我突然想起了小姚,我的哥们,他有车,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十分钟以后,他的车停到我跟前,他二话没说就往医院急驶而去。 第三章 沉默的父亲 我爸爸当了一辈子工人,今年五月刚退休。我想着爸爸平时沉默寡言的样子,想起那次我离家时,走出老远,他还站在村口的柳树下,我的泪水就涌了出来。前天我走时还和他吵了一架,他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抽烟,布满皱纹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妈在一旁数落着他,妈一向护着我,不愿意让爸说我,更不愿意让爸训斥我。在我妈的印象中,爸爸是个没本事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教育孩子。爸爸很少和妈辩论,我也一点不怕爸爸,和他吵架是我对他有意见,比如他干地里的活很不在行。前天我就这样说他,你有什么本事?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走出家门时父亲破例没有送我,我这两天心里总觉得该给爸爸道歉。没想到父亲竟然出事了。 我冲进医院,姐姐已经在急救室门口,她脸色苍白,一把拉住我的手。哽咽着说,“强子,你可来了,爸爸他,正在抢救,不让家属进去。”我从门上的小玻璃格上看去,父亲罩着氧气的脸上有很多血,旁边站着两个护士,我用力敲门,护士出来训斥我,我说只想看父亲一眼,为他擦掉脸上的血。护士狠狠的瞪我一眼,没有理我。 “爸爸在家里好好的,怎么会……”我气冲冲地问。 “他今天替姐去打扫卫生,没想到……”二姐说。 “大姐呢?” “还没来呢?” 大姐的事就是多,父母最疼的就是她,下岗后到她们区当清洁工。两个孩子,一个十六,一个七岁。姐夫没有本事,生活总是入不敷出。大姐的身体很弱,前年大病了一场又落下了病根,父亲常在休假的日子替大姐去扫街道。可此刻我一点不同情大姐,要不是她,爸爸就不会外出,要是她现在来,我就抽她几个耳光。 当大姐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上前狠狠的瞪她。我忍住愤怒,在心里一边一边这样怨恨她、斥责她: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大姐慌张的朝我和二姐的脸上看,二姐冷冷的看着她。大姐朝门里看了一眼,就抽泣起来,一边哭一边悔恨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二姐的眼神由怨恨变成爱怜,轻轻拉住大姐的手说:“姐,你别哭了,姐,别哭了。爸爸不要紧的,很快我们就可以看见爸爸。”我扶住几乎要晕过去的大姐,鼻子好酸。 时间一分钟就象一个世纪,护士在急救室忙碌着,医生出出进进。我很害怕,害怕医生会突然对我说,我们尽力了,然后摇头走开。大姐紧紧的搂着二姐的肩,两姐妹的手紧握在一起。我不停的在那个小窗口张望,希望父亲会突然睁开眼睛,叫我的小名狗娃。我一向不喜欢他这样叫我,可是他很固执的叫,让我反感。现在他要是叫我一声该有多好,他是我的父亲,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他给了我生命,难道不可以随便叫我一个名子,况且狗娃是我们那儿对孩子的爱称。 医生出来了,他说需要手术。让家属签字,我本能的躲到姐姐身后。我身体颤抖着,我不敢签,可我叔叔说我是家中的男孩,理该由我签,我没有办法,其实我是想让姐姐签的,她一向胆大。我犹豫的看着二姐,不知如何是好?医生见状说,要是抓紧做手术还有希望,你爸的脑部受伤很严重。二姐看看了我和大姐,咬咬牙,紧握着笔费力地写上字,好象那笔有千斤重。 我的心被爸爸揪着,我又担心又害怕,希望妈很快能来,在我的心中,妈是我家的精神支柱,现在这个时候只要妈在场,我就有了主心骨。大姐在一旁掉泪,我强忍住泪水。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认为我爸可怜,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铁路工人,没权没势,为人死板固执,平时对我和姐姐难得有一句体贴疼爱的话,我也很少心疼过他。可当他在生死边缘的时刻,我的心碎了,悔恨象一把刀子剌着我的心,我透过玻璃看见爸爸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他是那样的孤独和无助,我心如刀搅,现在如果能让我代替爸,那我不会有丝毫的犹豫。爸,你快点醒来吧,我再也不会让你生气了,爸,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该怎样过,爸…… 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妈没有来,她去了出事地的交警队了。妈也真是的,也不来看爸爸一眼,突然就想起小时候爸爸常被妈妈冷落,爸爸气得直喘气,也不辩解,现在我感觉到了爸爸真正的委屈。晚上十一点,妈来了,她跛脚,患有骨髓炎,身子不停的左右摆动,我赶忙上前扶住妈妈,在妈面前自己不争气的眼泪落了下来。妈故作镇静,强子,哭啥,你爸好好的,没事,妈刚才去求了签,说没事,是小灾小难。可我分明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从来不哭的妈妈流泪了。 我妈装出轻松的样子,继续说,你们姊妹三别担心,上次虎娃他爸那么严重都看好了,你爸福大命大,来吃点东西。妈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个还有热气的烧饼,还有几个煮好的鸡蛋。秀雅,秀丽,强子,来都吃点,这是隔壁你王婶操心的,说医院里很劳人,让娃们多吃点。我们三都不吃,妈生气了,这几天你爸在医院全靠你们照顾,不吃怎么行?妈深陷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在下命令。大姐哽咽着,说爸爸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妈发火了,吃饭!谁的错也不是,人的命是注定了的。然后妈背过身用手背抹泪。叔叔对我说, 强子,去叫你妹妹来吧,也许你爸他…… 妈没好气地说,打了电话都不来,算了,全当没有生她! 叔叔说,去吧,她打小不在家,可毕竟是…… 母亲没有说下去,我叫了车飞快地去妹妹家。我一路摧着司机,怕万一妹妹见不上爸爸,将是全家人终生的遗憾。妹妹正在家里哄小孩,孩子平平才半岁。妹一看我惊惶失措的样子,抱着孩子从屋里跑了出来。我的话让妹妹脸色以大变,她把孩子硬塞给她老公公,可还没走出家门,没想那老头就把孩子放到地上,并对妹妹破口大骂,孩子也啼哭得厉害。没办法,我只好先走了。 我蹲在手术室门口,抽着烟。一切好象是梦,如果是梦该多好,梦中醒来爸爸就骑着他的旧自行车去上班,回来的时候买我们最爱吃的水果糖,看着我们一个个兴高采烈,他就下地干活。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清晰如昨。 手术室门开了,我扑上去,爸爸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他依然在抢救室,护士不让我们进去,我心急火燎,我恐惧担心焦虑愤怒,我要砸烂司机的狗头,要烧掉那辆大货车,我要……。 我悲伤、焦虑、恐惧,四天时间没合上一眼。深秋的夜色已经很有些寒意,我披上大衣站在抢救室的门口焦急的等待。长时间的缺少睡眠,我的嘴唇起了水泡。我只盼着医生过会儿会对我说,你们进去吧,醒过来了,他能吃东西了。可是医生总是沉默不语,我提心吊胆的一次次趁护士不注意从小窗口凝望躺在病床上的爸爸。 第五天,医生走近了我,医生终于要对我说话了,我一阵高兴,可医生的脸怎么那么阴沉,我的心开始快速的下沉,他说,进去看看吧…… 我扑到爸爸身上,爸爸,我是强子,你睁眼看看我,我去握爸爸的手,感觉他的手冰凉冰凉,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体温越来越下降。我睁大眼睛,我不相信爸爸会离开我们,不会的,爸爸一定是累了需要休息,爸,你别吓我,爸,你睁眼睛。爸静静的躺在那里,他已经停止了呼吸。这时候听见母亲在门外好象吵架,“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你还知道他是你爸?”我出来一看,妹妹低头不语,怀里抱着小孩。“打了几天电话,怎么,事情就那么多,当真就不认你这个爹了。也好,以后别来我进我的家门,我没有你,你没有我,你去山东去找你的爸和妈。”“我没有接上电话。”妹妹嗫嚅着,脸红一阵白一阵,叔叔劝过母亲,“就让孩子看一眼吧!”“是我不让她看吗?刚出事就叫她来着,可她什么时候来过。她就是石缝里蹦出来的,就是个街坊邻居也还来看看,你有多忙。现在人没有了你来了,看热闹来了你,我把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妈一边哭一边骂。我扶住妈,二姐把妹妹拽了进去。 接下来,我们全家都去了交警队,要和司机算帐。前几天虽然找到了司机,可是他竟然家贫如洗,东借西凑拿来了两千块钱,而且这辆新车是贷款刚买的,连牌子没挂,保险也没有办理,真是人背运了喝口凉水都渗牙,你说人没了,住院费总该有个交待吧。闹了两天事情毫无进展,母亲当场昏了过去,被送医院,二姐和我在跟前照顾。可怜父亲一个人还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唉!我可怜的父亲,活着的时候,母亲老是数说他,嫌弃他,我也老是不尊重他气他,现在我悔恨得想枪毙自己。本来我以为未来有好多日子可以弥补,没想父亲没说一句话就去了,没有任何的交待,苦也罢累也罢,他永远只是沉默。跪在父亲灵堂前,我伤心欲绝,悔恨不已。大姐哭得死去活来,前来吊唁的人无不落泪。 就要下葬了,我扑到打好的墓穴,用手一点一点刨去坑底的小石子和土块,用手反复的抹平,不要让父亲睡得有一点点不舒服。我一边哭一边用手刨,有人硬往上拉我,我不上去,我不上去!我只知道用手刨呀刨,我哭的天昏地暗,他们一次次把我从下面拉上来,我又不顾一切的往下跳,我从来没有象这一刻依恋父亲。 父亲头七那天,我出了院,那天我在坟地昏死过去了。 七天时间,对于一个活人来说并没有多少深刻的意义,可是对于一个失去亲人的灵魂,又要经受怎样的煎熬。我跪在父亲坟前,看着飞舞的纸钱,希望真正有来生,希望有天堂。而父亲在天堂里会拥有从前没有的快乐,比如他现在应该很有钱,那些幂币面额都很大,可以买车买房,可以有一个小小的花园。还希望父亲不要喝迷魂汤,好在下一个轮回里和我相认,是我得以有机会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就这样跪着,看着蜡烛在风中摇曳,檀香青烟袅袅,然后花为乌有。 有人拉我起来,回头,是吴梅,她一身黑衣,双目垂泪,我再次泪如泉涌,失声痛哭,梅,我没有爸爸了…… 第四章 求婚 我没有想到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觉得有些疼,才明白不是在做梦。从上次她走到现在有二十天时间,相聚总是那么不容易。她的到来略略冲淡了我失去父亲的悲伤。 “到我家里去吧。”我求她。 “不行。”她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一时生气,还说爱我呢,在我家里都不愿意去一次,我搞不明白,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总拗不过她,只好给妈打电话,说朋友有急事。 姚站在不远外等我们。姚是个大大咧咧,心直口快的人,别看老骂我,有事他一点不马虎,我和梅的事她一知道就骂我,骂我是畜生,可见了梅还是客客气气的。今天他很少说话,请我和梅吃饭的时候还特意要了酒,说喝点酒放松一下。我不喝酒还好,一喝就伤心落泪,这姚是知道的。刚离婚时我喝得烂醉,是他把我送回家,一边骂我一边把我扔到床上,熊样,不就是离婚吗,有什么大不了!他这一骂,我就放出声来大哭,他又哄我,明日哥给你介绍一个,别哭了,我最害怕你哭。 小学到高中,姚和我一直是同班,学习一直不算好,上课调皮捣蛋,贪玩,爱恶作据,一次在老师上课前,他在门上搁了一张小木板,老师一推门,木板就砸了下来,同学们一阵哄笑,好在老师闪的快,砸到肩上,老师恼羞成怒,一节课都没有上。不过任凭老师怎样追查,没有人透露是姚干的,没人敢报告,怕姚的拳头。不过姚从来不打很听话的同学,他专门打抱不平,很讲义气。因此同学们都喜欢他,又怕他。 这次他把我送到巷口,说,你们难得一见,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我拉着梅的手,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心疼的看着我,我们默默地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进了屋子,有大包的水果放在柜子上。梅知道我爱吃水果。 “买了这么多。”我说。 “都是你爱吃的,给。”她剥了一个香蕉递给我。 “你也吃吧。” “我不爱吃这个,你需要补充营养。” 她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插了电褥子,给我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就出去了。回来时提了好多菜,还有一块肉,一包瓜子,一箱酸奶。进门来气喘吁吁地。你力气真大呀,也不叫我去,我责怪她。她莞而一笑,这有什么,这几天你是大熊猫。我听了眼睛湿湿的,想哭。她坐到床边,抚着我的手,坚强点,不然伯父会不高兴的。有人说,灵魂在去阴间的路上,如果听到亲人的哭他也会难过,你就少哭点吧。要说你比我强,我爸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六岁。她的眼睛红了,别转身不让我看见。就象每次谈到她的家一样,会突然别过头,不让我看见她的眼泪,她的脆弱。 我躺在床上,看着她洗菜,切肉。我要帮,她不让。并要我坐在床上吃饭,这怎么行。我跳下床,坐在小方桌前,我喂她吃菜,她不好意思,然后又给喂我了一块肉。小屋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和温馨的气氛。真想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永远在小屋里,和我时时刻刻在一起,和别人一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地久天长。这样想着,我幸福地进入梦乡,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你看太阳多好,去外边走走。心情会好一些。”梅提议。 我们来到河滨公园,有好多人在晨练。黄灿灿的菊花在远外显得格外耀眼,近看,还有玫红的、白的、粉的,真是花团锦簇。其余各色的花儿虽然不是生机勃勃,但仍然努力的开着,象要展示她最后的美丽和妩媚。看着地上有坠落的花瓣,我想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渺小,山还在,水还在,千年万年,山巍然毅立,水依然长流,而我的父亲却永远的去了,我触景生情,黯然神伤。 “喜欢菊花吗?”她突然问。 “喜欢,只是开得太迟,总是过了花的季节。” “这就是菊的与众不同了。她总在大地寂寞的时候开放,不张扬,不喧哗。小时候,总能看见满山遍野的菊花。不过山上的菊花很小很小,我们折下来戴在头上,快乐得什么似的,当然那时候不知道人淡如菊的意思。”她侃侃而谈。 其实我说喜欢只是为了让她快乐,男孩子并不在意花草,小时候我最爱玩具手枪,大一点就去玩游戏。 “童年总是很快乐。”她笑着说。 “不过,我因为我妈……”我欲言又止。 “你妈怎么了?”她侧过头问。 “以后再告诉你吧。”我诚恳的说。 “没关系。”她微笑,表示理解。 前面有一对情侣,很亲热的样子。我好生羡慕,虽然梅和我真心相爱,可是缺少家的感觉。我久久的注视着那一对男女,恍惚间那男的变成我,女的就是梅,我们亲热的走过街头,走过四季,在夕阳下牵着手,彼此头发花白…… 我要和梅结婚,必须结婚,不能再等下去。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这件事。 刚进小屋的门,我就一下子跪在地上,“你嫁给我吧!” 她有些吃惊,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是说好的吗,咱俩之间不可能。” “我知道你嫌我穷,我可以拼命挣钱。”她拉我起来,我不肯。 “不是怕你穷,是因为我比你大好多,我们不合适,只能做朋友。” “我不要做朋友,我要和你做夫妻,天天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 “你是怎么了?” “我爱你,就要娶你,就这么简单。” 我不起来,她拿我没办法,就去开门,我跳起来要拉住她,门已经开了,隔壁的女子正好从门口过,端着一盆衣服,用余光朝我的门口窥视。 “看什么看!”我关了门,想那女子一定忿忿的神情,心里正在骂我神经病呢,也许还听见了我刚才的谈话。我想到女人们大多是爱嚼舌的,不久就会……,不可能,要是他那样做,我就要她好看,再说我向我深爱的女人下跪也没有什么掉价,士为知已死。 我和她盯着彼此的眼睛好长时间的沉默,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娶她是我很久的打算,自从第一次在网上见到她,我就想把她娶回家。别笑我幼稚,我真的这么想。尤其是这次父亲去逝,我觉得很对不起他,舅舅那天当着亲戚朋友的面,让我跪下,历数我的八大罪状,其中一条就是不打算结婚,成天不着家,游魂似的,说要是不离婚我父亲就能看见孙子,还说象你二十五六的人了,该学会过日子。你瞎了眼睛,那些年轻的姑娘看不上眼,硬是和一个大你十几岁的女人纠缠不清。他怎么说我都可以,怎么又扯了梅呢。一定是母亲告诉舅舅的。我听着很不是滋味,想走人。母亲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强子,你今天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顶撞我吗?我看母亲威严的还有几分哀求的表情,我重新跪下,心里难过得想哭。我愿意离婚吗,没有一个人愿意失去家庭,可是,我和媳妇的姻缘一开始就埋下了隐患…… “喝点水吧,这些日子你太累了。”她递过杯子,把我的思路拉回到现实。 我拉她坐在我的腿上,这个时候她总是那么温柔顺从,她用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发,我吻着她红润丰满的唇,吻她如水般温柔的的眼睛,这一刻,所有世事的纷扰离我而去,只有爱情的甜蜜把我陶醉。多日的思念化作澎湃的激情,燃烧着我的青春和生命,如果这一刻让我死去,那我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和爱的人同生同死不是一种广义的伟大,至少是人类天性中的幸福,金钱和别的什么都替代不了这种幸福。 她睡着了,我轻轻拥着她,她的一头乌发在我的胸前散开,她说,能靠在我的胸膛上,听我的心跳是她最大的幸福。瞧,她睡得真香甜。睡意一次次袭击我,而我不敢让自己闭上眼睛,我怕一觉醒来天就会大亮,天亮了她就要离开。 幸福总是很短暂,和以前一样,她撒泪而别,我又一次失魂落魄。她的丈夫早和他分居,而她却固执的守着她和女儿两个人的家。我劝她留下来的时候,她总是说女儿需要自己,不想毁了孩子。每次都是孩子去外婆家时候我才匆匆见她一面,想古时候见皇上也不一定有这么难。我为这个很生气,为什么不要我给的家呢。 作者qq:155211934 欢迎提宝贵意见 第五章 爱上女生 深秋的时节已经有些冷了。隔壁的女子穿上了新买的格子尼上衣,灰色的裙子。站在院子里和一楼那个大婶说话,并用异样的眼睛看我。我没有逃避,用眼睛冷冷的盯着她,直到她低了头。我跨出大门,抬头是灰色的天,马上要下雨的样子。我想着父亲的面容,内心不尽的悲伤。 一周以后,我请了假,朋友肖建就要结婚了,要我今天过去帮忙。为朋友我能两肋插刀,况且结婚的事就更责无旁贷。我一去就换上工作服,开始往墙上抹白灰。对于建筑我纯粹是外行,技艺没有,就空有一身力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朋友高兴得什么是的。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说上学时候的事儿。 “也不知茹雪现在嫁给了谁?”他问。茹雪不是别人,是我初恋的女朋友。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本以为我和她已经无恩无怨,听到她的名字我的心还是颤抖了一下。 “不知道!”我的语气有些生硬。 “老兄,看你熊样。” “再说,别的不说,光那模样,能比得上你的媳妇吗?哦,我又说错话了。”他做出要打嘴的样子,我又气又笑。 “烂嘴!这么多年,还不老实,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是。遵命。”说着脚根一并,就给我掬了一躬。 “你小子总没个正经。” 我一脸严肃,其实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他可爱的圆脸,总是笑呵呵的,因为眼睛小,笑起来总是眯成一条线,学校时不叫名字就叫碎眼睛。碎就是小的意思,关中人把小叫碎,把小孩叫碎娃。后来毕业了,有一次朋友聚会,碎眼睛刚一叫出口,就引来不少人探询的目光,碎眼睛脸刷的就红了,小眼睛一眨一眨的。于是经我提议,同学以后不能再叫碎眼睛了,就叫余建吧。碎眼睛一听就乐了,端起酒杯给大家敬酒,他是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中最小的一个,在我谈恋爱那会儿,他总喜欢看动画片机器猫。同学都结婚了,他还不着急谈对象。我妈说余建很有福相,厚嘴巴,高鼻梁,宽额头,大耳垂。说的也是,余建不谈是不谈,一谈就到了结婚论嫁。女朋友人蛮漂亮,他们的婚纱照我敝了一眼,不看让建扫兴,要看我觉得伤感。 我和前妻的结婚照还被放在柜子里,几次要扔掉,又从门外垃圾箱捡了回来,惹得妈骂我没出息,说人家都离婚二年了,你还放着人家的照片。妈说的也对,可我真的还舍不得。不管以前的婚姻是如何的不堪,总有美好的东西值得回忆。我只渴望我爱的人能成全我关于以后婚姻的梦想。 “想什么呢,弟弟给你介绍一个。”他一本正经。 “别开玩笑了,我不结婚,做个快乐的单身汉。”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真的,婷婷一起有几个漂亮女孩。”婷婷是建的女朋友。 “那就介绍呀,我也很想结婚呢。本来还有你给我做伴,现在就剩下我一下没有媳妇了。”我心情郁闷。 “还有一个,也没成家。”他在安慰我。我介绍一个,包你满意。”他诚肯的说。 “等你抱上孩子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我觉得自由自在得很呢。”听,这话多虚伪,却是我说的。 建怎么知道我的心思呢,他是一个简单的人,因为简单所以幸福总是来得那么容易。我是非她不娶,她却不给我一点承诺,郁闷!建还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我相信强子哥的能力,在学校时就那么有实力,三四个女孩都想和你处朋友,你也是的,就说芸和贝贝吧,那个不好看,你偏看上那个茹雪,长的一点都不好看。那次人家贝贝有意请你吃冰淇淋,你还不领情,把人家都气哭了。” “小子你打住吧,那是过去的事情。我是凡人,不是神仙。其实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年没有复习,只差一分,就滑了个专科,那才叫后悔呢。媳妇没有了可以从找,可上学的事一旦误了就是一辈子的前程。唉,要不是我妈……算算算,刷墙是正事,快,把灰端过来,快点。” 第六章 谁接走了她 两天以后,墙刷完了。肖建很感激的把我送出老远。 “一定要来哦,能见上不少同学呢,徐明和小伍都来。”他叮嘱我,生怕我不来参加婚礼。突然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徐明?不是我的情敌么。 “大家几年没见,变化挺大的,见了面你一定高兴得很。”肖建乐呵呵地说,一点都没觉察我表情的变化,他这人就这么实成。 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可是究竟能不能来我还真没有想好,到时候再说吧。 徐明是我们一个班的同学,年纪比我大点,我是班长,他是学习委员。高一的时候,我给初二的一小女生吸引,她叫茹雪,长相很大众化,吸引我的是她的温柔媔婰。 一天,我给她写了一张纸条,大意是你是否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如果愿意,放学后在校门口等我。我把纸条话她的课桌抽屉里,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上午的课没有听进去,思考着她会怎么样做。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了,我心跳得特别厉害,就象一个罪犯要面临审判。我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免得让同学们看见。等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忐忑不安地出了校门。我怕自己失望,就一次一次对自己说,要是她没等我也不要紧,不要紧。我的心提到到了嗓子眼,眼大了眼睛望门口看,没有一个人影,我呆在那里,极度失望地闭上眼睛,好象这样能减轻痛苦似的。我慢慢往回走,不管怎么样,总得回家吃饭。 “喂,张强,张强。” 有人叫我,是女孩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不注意都听不见。 我回头,从一棵树后面走出一个女孩,蓝白相间的校服,白色运动鞋,头发束成马尾巴,扎一粉色的蝴蝶结,四外张望着向我走来。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愣在那里,再也想不起事先组织好的措词。走吧,她微微一笑,就迈开了步子。我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她就这样做了我的女朋友。 她很单纯,什么事总喜欢问我,跟着我,很爱我,让我的男子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就在我沾沾自喜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至今我都有些想不通。 她竟然让另一个男孩去车站接她,把我扔到一边。 话说回来,要不是那天徐明去接茹雪,我还一直不知道他对我的女友虎视眈眈。 那是个隆冬的夜晚,茹雪要从老家回来,说是晚上七点火车站,我早早的就去了,到车站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没办法,在家里呆着心里不踏实,生怕她下了车一个人孤单,怕她迷了路,你瞧我这德性,她怎么会迷路呢,不过这是我现在的想法,当时就怕她真的迷路,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小孩,而我比他大两岁。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我担心得不得了,再说,我是他的男朋友,就要负起保护她的责任。我站在出口处,风很冷,我缩着脖子,手插在棉袄兜里,不停的跺脚。我眼睛紧盯从出口走出来的每一个人,生怕一不留神她会出站,怕她会因为看不见我而哭。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就那么爱哭,动不动泪水汹涌,叫人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我一生,不,就从出生到现在吧,我深爱的两个女人都是爱哭的类型,一个是我当时在车站等的那个女孩子茹雪,一个就是现在我爱的神魂颠倒的女人梅。她俩年龄差异很大,一个当时是十六岁,一个现在已经三十八岁。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我发火的时候很委屈的啜泣,要没就是在我不知什么原因的情况下泪流满面。说实话,我最怕她们哭。 我哆嗦着站在车站的出口处,有几批人已经下车离去,火车站的大钟已经指向七点五十,还不见她的身影。我询问了一下,人家说车并没有晚点。那么她咋就不出来了呢。我焦急的望着出口,想必她上厕所蹲得太久吧。我耐心的继续等待,总不至于坐在火车上不下来吧。越等我越着急,真怕她人被坏人劫持,电视上这们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一个少女,不懂世事,可能会上那些人贩子的当。想到这里我就想去报警,时针已经指向十点钟了,我正往车站值班室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是我们邻居的儿子小军,看我心急火燎的样子就很关心的询问,我还没说完他就笑开了。 “强子,别等了,回去吧,丢不了。”他无所谓的样子似在嘲笑,有些惹怒我。 “你有事去办事,我又不麻烦你。”说着我就向火车站里面冲。 “我刚才看见她了”。他一脸认真。 “啥?真的?在哪儿见的?她还能从天上飞过去不成。” “真的看见了,我刚才过来时在路上见的,还有一个男孩在旁边呢。” 男孩?怎么会有男孩?走在她身边的就只有我,也只能是我,男孩是谁?我在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气愤。我要立马去她的家,问个明白。我叫了车让司机能开多快就多快,司机拿看异样的眼神看我,我不在乎。我现在必须找到她,澄清事实,是谁接了她,接了就接了,为啥还要让我站在外面受苦,tmd,我都快冻僵了,你倒好,让…… 她正在家里洗脸呢,我狠不得给她两耳光。他看我生气的样子有些害怕,去倒水给我喝,我把杯子一把打落,杯子碎了一地。别人接她的话我没说出来,我宁愿那不是事实,我宁愿她没有看见我,是一个人摸黑回的家。 “天黑,路上害怕 吧。”我压住火气,尽量平静地说。 “不害怕。”她回答,声音很低。 “当然不害怕,有男人陪,还害怕啥!啊!”她意识到什么浑身抖了一下,用眼角偷看我。 我甩上门,离开她家,走向漆黑的夜。身后听见开门的声音,我没有回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学校门口堵住了徐明,叫到学校后面的空旷地上,冲上去就是一拳。没想他很利索的给了我一脚,我们纠缠在一起,直到有人怕出事把我俩拉开。 他擦掉嘴上的血,说,强子,别看你老和她在一起,她喜欢谁还不一定呢。这不是向我挑衅吗,我被再一次激怒了,上前朝面目就是一拳,他正在拍身上的土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他顺势抓住我的胳膊,往后一摔,我被重重的摔到地上,一下两下竟然挣扎不起来。我指着他大骂他宜宗八代,骂他不得好死。 他被人拉着走了,丢下一句。“也不照照你自己,以为你妈有几个臭钱就威风,老子不怕!“他恶狠狠说完,转身离开。 上午下课的间隙,茹雪走到我桌子旁边,想和我说话,我头一歪就到厕所去了。谁理你,别人好你去找呀,我心里骂着,心里有种痛快的感觉。一向都是疼你,把你给惯怀了,你倒上我的头了。我特觉得自己出息,尤其是那一刻,看着她被我的冷落弄得要哭的样子。什么儿女情长,统统滚一边去。 下午放学,她远远的站在那里,看我过来了,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流泪,楚楚可怜。我心一软,把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打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把她冰冷的手放在我温暖的手心,“别哭了。”那声音温柔得连我自已都讨厌起自己来了。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我永远没有尊严。你要没不爱,要没就用全部的身心去爱,这是你最让我喜欢的地方,在这欲望滋生的世界里,很难得。现在的爱人就是这么夸我的。我听了即幸福又觉得悲伤。 第七章 她到底爱谁 我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松开,也许她是等徐明吧,我们三同路。我停下脚步,往后看去,徐明的身影果然在不远处。“告诉我,你是不是在等她?是不是?”我逼问。“你,我。”她语无伦次“就是他!我,我还以为……”我气急败坏,心里是失败者的悲哀。 我蹲在地上,真想抽自己的耳光。好没志气呀,昨天人家是怎么样的,怎么就忘记了你,真是贱。她没有走,也没有说话。我恨不得凑她一顿,拳头握得关节都响。她看着我,有些吃惊和恐惧。我再不要理她了,沿着人行道向前跑去,心里难过得要死,高一认识到现在也一年了,这感情真的象风一样吗。我回忆着我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心如刀搅。 我买了啤酒,一下子吹了三瓶喝得头脑发晕腿发软,踉跄着回家。门口有人扶住我,一进屋子我就吐了,恍惚看见妈,还有一个人很象雪,我想看清到底是不是她,眼皮沉得怎么也睁不开,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十点。一轱碌翻身下床,妈出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昨天穿的衣裳已经被洗过晾在了院子的铁丝上。唉,旷课了,老师要收拾那是没说的,索性睡过够,管他呢,再说我也不愿意见那个小妖精,对,她就是小妖精,几天前还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一转向就去爱别人了 。这样的女孩不要也罢。 让我意外的是徐明看上去和我一样垂头丧气,不会吧,别装呀。一连几天我除了上课一句话也不说,教师特理解我的心情,连回答问题都没有叫上我,老师真够哥们。妖精也拉着脸,没有一点欢天喜地的样子,我知道她是做给班上人看的,好让大家同情她,少挨些骂,谁不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呀,如今突然间变了卦,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活该让唾沫给淹死。 一周后,妖精竟然厚着脸皮出现在我的家里,我先是一愣,现在不比以前,以前在我家吃我家喝,花我的钱,睡我的房子,现在就拉倒吧。我冷着脸,没有理她。她站在那儿,一会儿眼泪就往地上叭哒叭哒掉,妈还象以前一样热情,不过说真话我妈不喜欢她,可能是看我太冷淡了才这样做,以前她从来没有这么热情过。 狗叫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租住的小屋出现在视线里,我摇头,为什么总望不掉以前的那些关于她的那些事情呢,只是我和她的恩怨并没有结束到此结束。 细想妖精已经八九年没有见了。 肖建的婚礼我没有参加,因为怕自己难过,已经失去的婚姻和现在无望的爱情,都让我没有勇气出现在那样热闹的场面里。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心思上班。我打了一天的电话,为的就是见所爱的人一面。我见她的心情是那样的迫切,而她说工作很忙,我和她就开始吵架。我近乎疯狂的状态让她害怕,她答应了我的要求,第二天见面。 要见她的前夜我总是无法入睡,望着天花板出神。 六点,我坐着幸福的快车奔向快乐的花园。远远的就看见了她美丽的身影,我的心跳加速,呼吸紧张,不得不深呼吸,抑制我的激动。她穿一件大红的风衣,是街道亮丽的风景。我伸开双臂想要拥抱她,她却侧身躲开了,对我直摇头,我去牵她的手,她后退了几步,我的心流过一种冰凉的东西。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怕熟人看见。她不明白我对这个拥抱渴望了多久,能握住她纤细有些冰凉的手,对我又是多么的重要,她真的一点都不懂。 她站在门外等我登记了房间,然后才神情紧张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用眼睛望两旁看。我迫不急待的抱住她,把嘴挨上去,她的嘴唇很柔软温热……。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我升腾成一片云,飘呀飘,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愿飘过千山万水,飘到地老天荒。 我爱情的船停泊在温柔的港湾,她明亮深遂的目光看着我,突然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怎么了?你怎么了亲爱的?我着急的问。她不语,闭上眼睛。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什么做错了。她轻轻摇头,抱我的头在她的怀里。我们就这样凝视着,眼睛与眼睛大约一寸的距离,象要把对方刻在心头,又想看穿对方的心。 …… 我最怕的时刻到来了,我站在班车前,脚无法跨上去,我不想走,我要留下来,和她在一起。她站在旁边,眼睛红红的。走吧,我听见她说。我觉得她是在赶我,一生气就上了车。车开了,她孤单的站在空地上,我后悔得什么似的,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快上车,我想跳下来,车速太快,我在车上直喊,司机很生气地停下来,我跳了下来。往回走,我不能这样就走,我要留下来陪她。我向汽车站跑去,她还站在那里,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脸上的笑就荡开去,象绽放的娇艳的玫瑰。 黑夜来临,我不得不离开了,难过将我淹没。这是最后一班车,错过了明天就上不了班,夜色中我舍不得松开她的手,直到司机发火,我迅速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跳上车。她的身影在街灯中渐渐的远去,远去,我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 晚上我睡小屋。深夜我被一阵哭泣声惊醒,隔壁的女子尽量压低的哭声穿过墙壁,没有人说话,只有一个人的哭泣,想一定是用被子捂着哭。我猜想着她哭的理由,还没想清楚就进入梦乡。 一大早,徐建打来电话,骂我不够哥们。还说徐明也没来,你们俩象是商量好了似的,我听了想笑,商量不至于,毕竟曾有过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只是不明白徐明为何也没去。 我接完电话,很认真的把自己整理了一下,只要梅对我好,只要她爱我,我的生活就充满了快乐,抬头是蓝色的天空,自由的白云,路边是盛开的秋菊,耳边是美妙的音乐。一天的活轻轻松松的干完了,我是个情绪化的人,容易受感情的影响,高兴的了就勤快得不得了,心情不好,干什么都觉得累。现在影响我心情的人只有她,我最爱的女人。 晚上我专心的折叠纸鸽,差四十五个就一千个了,到时候我就送给她,我从在网上认识她的时候就开始叠,虽然当时还不知道能否会见一面,但我每天一有空就认真的折。每只上面写着我想你。每只都是我亲手折叠,别人动一下我都不愿意。那天同事看见,伸手去拿,我断喝一声:放下!他吓了一跳,手一抖,纸鸽掉在地上。我心疼的捡起来,怎么搞的!有什么新鲜!说得他脸都红了,嘴里嘟嚷,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个纸鸽,还要把我吃了,又不是你老婆,怕人动。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也许在我的心里,纸鸽是为她而叠,纸鸽也就代表她吧,要不然我为什么那样怕人动呢。不过由于种种的原因,纸鸽后来随水而去。未来没有人知道,要是知道,我就不叠,尽管当时很流行送千纸鸽。 一周后,我辞了工作,我新购的车办好了手续,去当的哥。 第八章 祸从天降 我高兴的把车开过去,吴梅从办公楼上下来。看到车她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会开车。我要带她去兜风,她笑了,说上班的时候得认真点。然后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安全第一哦。就转身进了她们的办公楼,再看不到她的时候我才钻进汽车,怅然若失。 这时有人叫车,这是我的第一个顾客,从此我开始了出租司机的生活。 晚上收了车,回到小屋,见隔壁的窗户有微弱的光,知道邻居还没睡。也不知现在心情好了没有,那天哭得好伤心。 我这人脾气急,干出租车不太合适,目的只有一个,可以开车随时去看吴梅。 出租车行业竞争很激烈,有时候活不多。那天到了下午,才拉了几个客,心情低落,甚至后悔当初买了车。妈把她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二姐也资助了我两万块钱,才购的车呀。 等到下午五点半,终于等到长途客,他们一行三人,穿的很讲究。说是要去130公里外的甲县,那儿是个偏远的地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上了车。走了一会儿,我感觉气氛有点紧张,他们很少说话,就是说声音也压得很低。我心里害怕,电视报纸上关于汽车司机被杀的事件让人触目惊心,看他们的样子,我呼吸紧张,心跳加速。突然他们叫停车,我心想这下坏了,但还得硬着头皮装镇静,要是半年或者一年后遇到这种情况,我可能不会象现在这样慌乱。才开了半月时间呀,完全是个门外汉,没有一点和客人相处的经验。那个大胡子下了车,方便了一下,然后打了一个电话。他上了车后,就开始谈笑,原来我没有回头,怕他们看见我的紧张情绪,我从倒车镜里注意他的行动。他上了车,对他俩说电话打通了,于是三人马上放松下来,开始大声说话,我也吁了一口气。 一路上车跑得很快,公路上车少,感觉开得很顺溜。矮个要求放音乐,我照做了。瘦脸看样子有些心事重重,好象是女朋友让人抢了,大胡子笑他,爷们为一个娘们把你折腾成这样,得,哥给你再弄一个好的,保证比她强百倍。瘦脸苦笑了一下,还是省省吧,要不然老婆饶不了我,这次就是她给闹的。 路过一个小镇,他们要去吃饭,让我原地等候。半个小时过后,还不见他们出来,我很着急,我得连夜往回赶。和吴梅已经约好,孩子去了姥姥家,她来小屋。平时难得见一面,每次都是我约了几次,她才答应一次,今天她主动约我,我心里特别高兴。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吴梅一定在屋子里等得心急。 这时有五六个人过来了,其中两个同时打开前门,另两个也从后面上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我还肩膀已经被人用力按住,“我们是公安局的。”公安局?和我有关吗,我是开出租车的呀。他们从后座位下搜出了两个塑料袋,我的天,这是谁的塑料袋,怎么会放进我的车里。别废话,座后面去。我听话的坐到后面,夹在两人的中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直冒冷汗。我的车被开进了公安局的大门,不过后来我没有太害怕,又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怕啥,我安慰自己。 原来我被怀疑为毒贩子,车上搜出的塑料袋里装的是毒品。我一听一头雾水,毒品怎么也和我扯不上关系,我见都没见过。任凭我怎样解释,人家并不放我,在你的车上发现了毒品,你没有什么说不清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的天,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大盖帽威严的对我进行审问,我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他们不信,轮番轰炸,我被搞得筋疲力尽,最后只好以沉默抗议。 我们只让我通知家里人,我想了想,给舅舅打了电话。舅舅很快来到了,可是事情还是没有结果,在案子侦破之前,让我好好呆在里面。舅舅找熟人,寻门路,没料这事重大,朋友多方周旋人家也不敢放人。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走进公安局,还是嫌疑犯的身份。除了在公安的监视下我见了舅舅一面外,我完全隔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我想吴梅不会知道我的消息,我也没有办法告诉她。她一定生气了或者又哭了一场,她是个爱哭的女人。想到她没有我的消息心急火燎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思念吴梅,思念母亲,怀念父亲,想我走过的路,夜夜不能成眠。 两个月以后,不知是案子已经侦破,还是找不倒我做案的证据,我终于被放了出来。在里面呆了那么久,感觉阳光很剌眼,不得不眯着眼睛,大半天才适应过来。当有人指着一辆车告诉我,这是你的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新车呀,这车是饱经风霜已经沧海桑田的那个样子了,可我看牌号,是我的号。我质问,车怎么会成这个样子,没有人回答我,把车指给我就算已经交待过了。车身被雨雪淋了好长时间的样子,黑色已经发白,车胎已经跑了很多路磨损严重。我要掉头去问,舅舅拉住我。舅舅消瘦了很多,花白的头发被北风拂起,我鼻子一酸,想要哭出来。舅舅说,只要人没事就好,车算不了什么,走吧,强子。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次多亏舅舅帮忙,要不然肯定我要受不少罪。 舅舅心疼的看着我,强子,以后少跑远路,找个合适的尽快结婚。你妈年纪大了,希望早点抱孙子。我说,这个我懂,只是……。舅舅瞪我一眼,我知道你的事,你妈都对我说了。这事不行,我也不同意。况且人家也没离婚。她离婚是迟早的事,只插一个手续,我赶忙解释。哼,你咋就没有一点出息呢,以前那个媳妇,要人有人,长的是百里挑一,你小子硬是和人家合不来,给离了,好在现在离婚 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可是现在你竟然要和一个大你十岁的女人结婚,让我和你妈脸往那儿搁,知道的人说是你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娶不起媳妇。不是的,舅舅。我还要强辩,舅舅摆了摆手,专心开车吧,你也大了,我也管不了你。我叹了一口气。 全家人早在门口站着等我。妈一见我,抱住就哭,强子,我娃受苦了,打早就说要小心,你还去跑那么远的地方,唉……。大姐在一旁跟着抹泪。半天妈破涕为笑,说只要人没事就好,我娃平安回来妈就高兴,用袖子擦了眼睛就去了厨房,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就摆上了桌,真香,我狼吞虎咽,吃相让妈难过。妈和姐看着我吃,那眼神稀罕得好象几百年没见我似的。我吃着吃着,忽然眼前浮现出爸的影子,抬头,爸爸静静看着我,目光慈祥,嘴微张着,好象要说出什么话来,这是爸的遗像。我嗓子堵的厉害,饭在嘴里直打转,咽也咽不下。 我开车去看爸爸,在坟前我默默的站了很久,希望爸爸泉下有知能看到他的儿子完好无损的回了家,并来陪伴寂寞的他。爸爸是个爱土地的人,和我妈一样,不愿意去城里住,二姐家那高楼她们住不惯,豪华的大沙发他们坐不舒服,总要喜欢农家小院,听鸡狗叫唤,爱那热腾腾的土炕头。 父亲去了,留下了孤单的母亲一人守着寂静的院落。母亲还是不愿意去城里,我央求无的于事,唉! 我想着吴梅,怎么也不能安心在家,母亲一再劝阻,在家硬是呆了两天。 我回了城,直奔小屋。院子两个女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旁若无人的开门。我翻腾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有看见吴梅留下的片言支语,只是我换洗下的衣服已经洗过,叠得平平整整,放在衣柜里。 第九章 你敢骂我 我跑到梅的单位,得到的消息是梅辞职了。我一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辞职?去哪?梅的同事和领导、邻居都摇头。 我一下子掉进了黑洞,没有了太阳月亮星星,什么也没有,一片漆黑。我一次次打她手机,回答我的是冷冰冰的一句“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该死!她为什么要辞职?也不给我一点消息。我那么看重她,是的,我是有两个月没有联系她,可我是特殊的情况,能告诉她吗。我神情沮丧,生气伤心恼恨,让我度日如年。 没有办法,只好在网上给她留言:我很想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希望我能知道你的消息,好吗? 写完了,突然想去她的空间看看,也许可以了解一些相关的东西。她是个喜欢文字的人,闲时好写点什么,不管真假,但总能代表一点什么,反映点什么。我说不清,我曾经问她写的是不是真实的经历,她淡淡一笑,可能有吧,不过一个人的经历非常有限,所以没有写的内容时也就靠想象。打开空间,新近的一篇文章《梦一样的初恋》,我心里被文章标题剌疼了。她的初恋有意思吗,这写的是她吗?我怀着好奇心读了下去。 其实叫我的初恋,是不确切的,但他是撞进我少女世界的第一个异性。 十五岁那年,我上初三。有一天学校开大会,校长领着一青年走到前面,郑重其事的介绍,这是新来的马老师。我本来在低头偷看杂志,发觉周围一阵骚动,接着是窃窃私语,我抬头,高个男青年站在前面,当时觉得长的很好看,用现在流行的话就是帅,帅呆了。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白晳的皮肤,浓密的黑发,一下吸引了我的目光。唯一除了发型和农村人一样外,显得和台前坐着的校长、老师格格不入,当然那个时候男孩不讲究发型,大家一个样。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用在他身上恰当不过。同学们的眼睛刷的一下集中到男青年身上,只所以不叫男孩,是因为他已经不是学生,已经高中毕业,当然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他穿一身蓝色铁路服,完全是城里人的打扮,在乡下的学校显得很扎眼,校长介绍完,同学们起劲的拍手。 我一下子觉得生活好象比从前多了点什么,天空也亮了好多。更让人高兴的人他给我当班主任,这个消息一宣布,我的心紧张了一下,随之心海被快乐装满。 我喜欢马老师,他总是带着微笑,和男同学很快打成一片。给我们讲语文和地理课,始终很温和的样子,显得平易近人。女同学也喜欢和他套近乎,我却远远的躲到角落,暗暗的欣赏他,他微胖的身材很有风度,笑起来露出很白的牙齿,而且排列得那么整齐,我有点不相信那是真的。看看周围的大人小孩,牙不是发黄就是排列得七扭八歪。瞅着他常会想到童话里的王子,甚至想到飞马往城堡里奔驰的样子。同时我也从老师甜甜的笑容里看出了他对我的偏爱,我心里又高兴又害怕。害怕同学说我和老师怎样怎样。要知道我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学习成绩总是在前三名,平时有的女孩就对我嫉妒得咬牙,要是老师还喜欢我,别的女孩特别是比我大二三岁的女孩肯定会气得喘气。男孩子围着老师,女孩暗暗的喜欢着老师,我没有嫉妒的念头,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表示出自己的喜欢,要把自己的这种情绪藏起来。本来就因为交作业等和教师接触较多。甚至为了证明和老师没有关系,在背后地里故意说老师的坏话,揭教师的短。事实证明,我是个傻透顶的傻瓜。 一日,老师一脸严肃把我叫到办公室。 “你在背后骂我?”他脸涨红着,气愤的质问。 “没有。”我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使劲的在脑海搜寻骂老师的点滴。骂是骂过,可老师不会知道的。我侥幸的想着,所以并不承认。 他不停的走来走去,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心里盘算着他会怎样收拾我。 “你还骂……。”他话说了一半又停下来,我偷眼看他,心里很紧张,觉得他一定知道些实情,作好了挨训的准备。没料他突然说,“算了,你去吧。”我松了一口气,逃之妖妖。 其实我高兴得太早了,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第十章 公报私仇 临出门,老师对我说了一句:写检讨。 我很平静的走出来,并抬着头,走进教室。现在想来肯定有人幸灾乐祸的着着我,当时我不知道小孩子家竟然也会打小报告,做眼药瓶,可恶! 两天后,我站在讲桌前念检讨。写点东西对我来说并不难,就是在大伙面前讲我也不怯场,从小到大没少在学校大会上发言,所以我读检讨很顺畅。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反而豁出去的想法,能怎么样呢。但我不明白我到底什么时候骂了老师被别人当作把柄,骂的什么话。本人向来胆小谨慎,不会明目张胆的骂老师,在被老老师个别之后,我想来想去,总没想有出个所以然。 老师问同学们:这封检讨深刻不深刻? 不深刻――,几乎是全班同学在喊。很群情激昂,就象斗四类分子,阶级敌人。连我的同桌那个叫海英黑瘦女孩也发出难听声音,她的嗓门实在不恭维。平时并没有什么矛盾,现在也成了老师的哈巴狗。老师还特意问她,检讨写的深刻吗?她坚定态度,很响的声音,回答“不深刻!”我心里恨恨的骂,我招你惹你了,真是墙倒众人推。以往成绩优秀的学生,多年的学习委员,文艺活动的积极分子,全班最最漂亮的女生,一下子也了众矢之敌,好在我家不是地主富农,否则有可能就要喊打倒之类的口号了。 好久以后,我才知道了老师为什么这样不放过我,主要是我说了一句让他最伤心的话:那么好你妈咋不要你了。要是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说这么伤人的话。记得当时他批评了若干同学,几个人在一起发泄不满,说老师如何如何,不知谁说了一句她没有妈妈,一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大家都什么解恨说什么,并不理解离婚对于孩子和大人的伤害,那么小的年纪,还没有品尝生活的苦难。我可能就说了这句话,当时大家都骂,我不骂一两句怕同学们说我喜欢老师,就随便骂了一两句,没想骂人的人那么多,作检讨的就我一个,这就怪了。记得我站在讲桌前好久,做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老师命令我继续写检讨,我僵着脖子坐到位子上,用眼睛余光狠狠的瞪赵海英,那意思是以后再想抄我的作业没门!女生认真学习的不多,每天都有人抄我作业,赵海英就是其中一个,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抄了我的又让别人抄她的,维了不少人呢。没想关键时候一点情分都没有,当然说不深刻可以说呀,至少照顾一下我的心情,声音可以小小的,弱弱的,让人感觉是被强迫不得不说的样子,这样才好。毕竟同桌快一年了。至于后来写没有写我已经不大记得。 当我把这件呈快要忘了的时候,老师却公报私仇,让我体会到不管多么小的团体,权势这个东西都是存在的。当然这都是我后来的想法。那时候年龄小,没有权势的概念,不懂一点人情世故。而且一直在这方面缺少天份。 因为我骂了老师,三好学生就没有我的份,而且还要做得合情合理,公开透明。 学期快结束了,老师抓住了这个机会,要给我以打击。黑板上写着:三好学生选举。让同学们每个人写上自己要选的人名,然后在后面划正字的一笔。老师可谓别有用心。他站在一旁看着,笑嘻嘻的。那些有眼色的同学划了别人,我的名字排在在最后,只有三票。对我而言只是有失望和意外。但这件事对我印象深刻。 要命的是他的这些作为并没影响我对他的好感。我还是喜欢他,看到他很高兴,不见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偶尔也会有些不快,这可能算不能叫爱情。一年以后他去当兵了,走的时候还给班上同学吃糖,我低着头,对他亲手放在桌上的糖装作没看见,因为突然想起他对我的所作所为,连那糖也是不愿意吃的。 他走了,很远,去了江苏。我开始慢慢地想他,想他很帅的脸庞,他的微笑,他走路的样子,想他在学校期间发生的一切。想那次地理考试,还有他没有发现任何作弊迹象的笔记本。 那天考试,他是监考。我别的课都是优秀,可这地理一点都不喜欢,那天考试他用手在我的桌子上敲,说是让我拿出来。我把一个本子从抽屉里取出来递给他,心想这下完了,心里很紧张,后来把心一横,很镇静的看着老师,把我的本子拿前面去,他哗哗的翻过去,然后什么没说就扔给我,我暗自庆幸,他没有发现什么,我也象什么也没发生,慢慢地把本子放到桌子上。我想他是从后一排发现了我放在书仓里的本子,而我一个劲扒在桌子上往那个大约三厘米的小孔里看。他也许到现在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做,因为我把内容写在新本子的中间,后来我常想自己比他还狡猾。 半年以后我离开了家乡的中学,转学去了去了另外一个县城读书。我认真的读书,越是想他越觉得要好好读书,有一份工作,因为他复员以后也是有工作的,要是我没有是不行的。就是这个简单的想法促进了我的学习。我终于考上了一所不错的中专。假期我回到老家,想法打听了一点他的消息,不敢问,从别人无意的话语里听来的。 考上学校以后,我给他写信,一连写了几份,都石沉大海。当我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他的回信信。才知道我写的地址不准确,后来经过努力查找,最后才找到了他。那天我远远的看见信箱里面有写着我名字的信,一看心情很是激动,很快跑到宿舍,准备看信,没料那天宿舍有人,只好夹在被子里,心突突的跳。晚上终于下了自习,耐心的等大家都睡了,我才慢慢的撕开信皮,几张红格的信笺呈现在眼前。我抖开信,信有三张,字不大,但很飘逸。他是一名海军战士,我心中有军人情结。我后来给他写信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我把他的信翻来覆去看了三四边,才钻到被窝,这是我收到异性的第一封信,算不上情书,他只是谈了谈部队的情况,并要我好好学习,完全是老师对学生的口气。后来信渐渐多了,但没有写过一个爱字,没有说过谁爱谁,喜欢都没有说过。但当时以为心里装满满的全是他,对于班上男同学一概视而不见。那年署假,他正好探亲,约了时间让回老家。只是母亲那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让我回去,我在城里干着急,眼看已经快收假了,我好不容易回到老家。很遗憾没有电话可以联系。 多年以后,他的笑脸依然那么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近二十年的时光没有将他的身影在记忆中淡去,年少的伙伴在记忆中早已模糊。只有他的脸,他的含笑的眼睛还在眼前。我甚至想会有一天,他突然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依然可以一眼认出他,平静的问他现在好不好。 在我的初恋里,竟然没有一次见面,而印象却挥之不去。这让现在的我有些想不明白。 第十一章 男大当婚 看完了梅的文字,我呆想了半天,这是不是梅子的初恋?但愿不是,我不希望是,如果是的话,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初恋大多是个伤口,而我的初恋,算了,过去的就让过去。说实话,我现在怕谈感情,怕想爱情,我唯一想娶的梅没有消息,让我好难过。 母亲却一点不懂我的心,天天把我成家的事挂在嘴上,好烦。一个人闲着没事,成天托人给我说媳妇。我没有回去,每天早出车晚收车,时间到也过得很快。一周以后,刚好星期天,我还没起床,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没有搭理,等了半天还敲,我没好气地问:谁? “是我,你妈。”赶这么早来,真是意外,我的心被提到半空,心想但愿别又出什么事。 我趿着鞋,去开门。 “妈,您来这么早。也不通知一声,我好去接你。” “接我?叫了几次你都不回家。走,今天别出去了,回。” “有啥事吗,这几天生意不错,我想挣几个钱,过春节时用。” “回吧,你舅来了,很想见你。”妈一脸正经。 “真的我舅来了?” “你这孩子,快回家,你舅等着呢,他今天就要回去。” 我收拾了一下,和妈一块回家。很长时间没见舅舅,挺想的,要不是舅舅那次帮忙,说不定我还在里面呆着呢,再说我小时候舅舅那么疼爱我。 “我兴冲冲回家,一进门就喊舅舅,心想着中午和他喝几杯,舅舅离的远,很少有机会来家。” 我问妈,妈说人舅出去点事。舅舅也是,等我回来拉着他不好么,竟然坐公交去了。屋子里人很多,有个女孩很陌生。她长的很漂亮,坐在那儿看电视。这是谁?我小声问妈。妈不回答我,却问我说这个女孩漂亮吧,我点头。妈脸上的笑浮现出来,把我叫到一边说, 这是邻村的女孩,你大姑给你 操心的对象。对象?我? “妈,我给你说过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事。” “你说啥,不考虑?这次说啥不能由你的性子。上次谈的好好的,你说退退就退了,几千块钱就没有了,你是钱多还是咋的。你不心急妈心急,你看看村子,象我这样的年纪谁没有抱上孙子。那天你给你舅咋说的,以后要听妈的话,成家好好过日子。你是咋答应的,啊。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这姑娘人长的好,手也巧,我都打听过了。刚才我问你姑了,人家女孩对你没意见。” “妈,这事你咋给我不早说一声?” “早说,早说你能跟我回来吗?” “那我舅舅呢,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你舅舅过几天才来。” “妈,你……” “唉!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看你心急呀。家里都是烦心的事,你妹妹她……” “妹妹怎么了,啊?” “还说哩,你这两天去看看。” “我现在就去。”我穿了外套就上了车。 “现在不能去,今天你有正事。” 妈上前拦我。 “妈,这事,我慢慢考虑。” “强子——,强子——”妈在后面叫我,我装作没听见,开车去看妹妹。要不是看妹这伯事,我还不知道如何脱身。妈的头发被风扬起,我心里酸酸的,觉得很对不起她老人家。 妹妹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妹正给孩子喂奶,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她一件我,泪水泉涌一般。“你怎么了,啊,别哭啊,你倒是说啊。” 妹妹哽咽着,哥,我活不成了。你妹夫他这回要进去了,已经被叫去几天了,没有音讯。 梅没有留言,没有任何消息。 妹妹哭着说,妹夫拿走了家里的钱,几天都没回来,她不让拿,还打了他。妹妹伸了出胳膊,上面青一块紫一块。“也太过分了。”我十分气愤。妹夫这人长的一表人才,却游手好闲,无事生非,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妹妹藏在家打工挣的一点钱硬是拿去了,也不管孩子和大人吃什么,妹妹摊上这么一个丈夫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跑去找妹夫他爸,让他管管他的儿子。老头子高个,瘦脸上的皱纹密集,两鬓斑白,正在看电视,抽烟。见我进来带理不理的,我的火气直往上串。 “你儿子也太不象话了,成天不务正业,不挣钱养家,还把秋月的做工挣的钱拿去了,这样不行,你得想法子,不然……” “我愿意他这样吗,这小子不把我气死不罢休。再说了,你妹妹成天和他吵架,他不回来就骂,回来了就吵,媳妇就该多关心男人。哄孩子就成天也不按时做饭,这家也不象个家。” 喛,我本想让他管管儿子,他反到责怪妹妹的不是。就凭他上次硬是不带孩子,不放妹妹去看父亲,我就给他记了一笔,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还不如早点离了。 “哥,我要到妈那儿去,这个家我一天也呆不下去。” “那就走吧。来,欢欢,舅舅抱抱。” 妹妹收拾东西,走到了门口,妹又迟疑着不去了。“妈会骂我的,她不让我回家。” “这,不要紧。”我嘴上这样说,我还真怕妈对妹妹不客气。妹妹还有父母,在山东。那是她的养父母,她从小主给人家了,长大了又在我家附近说了婆家。虽说也经常来家,毕竟感情不如三姐二姐那样亲。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省得妈生气。”妹妹开始把收拾好的东西往外掏。 第十二章 嫁错郎 记得上次家里人对妹妹的事也盘算了几回,母亲是坚决不同意妹妹走离婚这一步。“死了别离婚,死就死到他家。我家不要她,也不落这个坏名声,一个离婚就够我烦的了,她不要离,不想让我活了。离也行,回到山东去,我眼不见心不烦。”妈说这话时我心里感觉凉凉的,离婚就这么可怕吗。 母亲反对是反对,一周后妹妹还是抱着孩子来了。母亲一脸的不悦,妹妹也不去理会。独自放了行李,坐到炕上。 “一个一个不争气的东西,那个让我能省心。”妈端了一碗饭塞给妹妹。妹妹说她不吃,眼泪直流。母亲开始劝她,哭啥,吃完了回家去。你也不要光说人家不好,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妹妹不说话,也不吃饭,呆呆的望着电视机,泪水扑簌簌往下掉。母亲心软了,把孩子接过来抱到怀里。 “月儿,你别难过,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算了,只是眼前你哥的事也没个头绪,咋农村人爱面子,要是你也走了这条路,我脸往哪儿放,人家会说咱家的闲话。” “那你把我杀了算了,我也不想活了。”妹妹冷冷地说。 “你倒怪我了,想当初,咋不听我的话。算了,我的错由我自己承担,不影响你家的名声。”妹妹跳下炕,提起来时的行李就要往外走,我急忙拉住妹妹。 “他被抓了,他爸在家骂我,你们也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放开我!哥,放开我。妈,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连累你家。”她挣脱我的手,我从后面抱住她。妹夫被抓的事我家里一点不知道。母亲的脸色大变。 “你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犯了啥法。”母亲吃惊的表情,急切的问。 “我不清楚,我也是才知道。妈,你说,你让我到那儿去。我能到那里去。”妹妹可怜巴巴的望着母亲,表情哀伤无助。 “孩子,你命好苦啊。”妈一脸凄然。 母亲把详细情况正在审问,我心里暗暗为妹妹叫苦。 看着母亲满脸愁云,唉声叹气,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没有了,家里只有母亲一人,他承担不了那么多。心想梅也走了,好久没有消息,一定是他喜欢上什么人了。那个女孩看上去也是个过日子的人,不如就结了吧。媒人也摧了几次。我问自己的心,并不爱她,可是我还能相信爱吗?茹雪的背叛让我对爱失去了信心。梅的出现让我的爱情又回来了,我曾想着和她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可是,她没有了消息。一点也没有。 如果梅有一天出现了,我该如何对她说。 雪纷纷扬扬,大地披上了银装。清早,上厕所回来时那条小狗跟随我上了楼,毛又脏又湿,蹲在门口很可怜的样子。毛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在这冬日落雪的日子,它一定是又冷又饿,我把昨天买的一根火腿肠取掉外面的塑料皮,放到它眼前,他高兴的叫了两声,然后就吃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咽到了肚子里。还不住的舔嘴,他的主人怎么就不管了呢。你看别的狗多么让主人宠爱,穿着花丽温暖的棉背心,跟在主人后面撒娇。这个时候还钻在主人为它准备的温暖的窝中享福呢。你这失意的狗,没有家的狗,想到这里突然就伤感,为这条流浪的狗,也为没有家的我。我真想就把这狗收留下来,可惜我的屋子太小。我洗漱完,小狗还呆在门口,人卫直跟到我放车的地方,我上了车,它在下面朝着我揺尾巴,好象是一表示什么,它的眼睛充满了乞怜的神情。车开了,回头,它还在那里,望着车的方向,我心凄然。雪下的很大,不知它要去哪里,有没有人可怜它收留它,让它度过这个冰冷的冬日。 街上行人不多,我的车开的很慢,走到东大街中段,雪天生意不是太好,见有人招手,心里很是高兴。停车,不是别人,是茹雪的父亲,也就是当初有可能做我岳丈的男人。他四十多岁了,穿着厚厚的灰色棉衣,脸上布满皱纹,已经不是那个当年很沮丧但依然有朝气的男人。我诧异的打招呼,他好象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看着我。我问,去哪?他说,想说点事。我一头雾水,他能和我说什么呢,你要座车,我拉你随你到那,可是要对我说事,我晕。当年我很爱他女儿的时候也没有正巴经的对我过什么。那时候他是不同意女儿见我,常把她的手打得又红又肿,用吃饭的筷子在手背上敲打。可怜茹雪母亲早已不知别嫁了谁,把茹雪留给了他性情粗暴的父亲。她是继母的眼中钉肉中剌,在家里是个余的人。在和我谈朋友之后 ,她很久就住在我姐家里,直到最后两人分手。 他座在车上,半天没说话,干咳两声后,声音硬绑绑的“茹雪回来了。”我没有言语。他看了我一眼,“见过吗?” “哦,见过。”我的嘴角一定是嘲讽的那种笑。 我开着车慢慢的前行,希望早点结束谈话。 “她还没成家,你现在也一个人,是不是……”试探着,好象要求我似的。 “我们八九年没见了,再说那个时候啥都不懂。我现在还不想考虑结婚的事。”我推辞,她现在再好我也不可能回头,况且还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 “是吗?”他失望,很不好意思。 他下车的动作有些迟钝,“你走好。”我说,然后吁一口气,加大油门,溅起地上的泥泞,那泥泞就象记忆中不该贮存的东西,溅起来然后再甩掉,也许还有一部分沾在车身上,等到岁月的河流将它一点点冲刷干净。 想起刚分手的日子,我痛苦得一个星期没有吃饭,一吃就吐,我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我不明白曾经爱我的茹雪,怎么突然变了。也是一个飘雪的日子,手里拿着为她新买的手套、围巾,我站在她家门口,怕她父亲打她我不敢敲门,一分钟,两分钟,西北风夹着雪花,相刀子一样剌着我的脸。我躲在墙角,等着他父亲和继母的上班的身影,然后推门进去,她在收拾屋子。水很冰,她的手冻得通红,正在泡一盆衣服。拉过她的手,放在我嘴上哈气。我把手套戴在她的手上,好看吗,她的笑容灿烂而温暖,伸开双臂抱住我,在我的鼻子上吻了一下。 “呀,你的鼻子,这么冰的。快,洗把脸。”她要取毛巾。我不让,就这样紧紧的抱住她。 “我洗完了还要去买菜。“她轻轻推开了我,手伸进寒冷的水中。又猛的从水中缩回来,搓几下,咬住牙又伸进去,五官拧成一团。我把手也伸进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剌骨的寒冷传便全身手,我打了个寒战,手由冰冷而发烧,渐渐地麻木,再也不觉得水的寒气袭人。我看着她想,等有了工作,就把她娶回家,不让她用冷水洗衣服,不让吃半点苦。那色彩艳丽的肥皂泡突然间幻化成朵朵姹紫嫣红的花儿,我和她牵手走在铺满鲜花的大道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脸上是幸福迷人的微笑,挽着我的手臂,走向新房…… 恍惚看见前面有人挥手挡车,我紧急刹车。我走错了单行道,交警出示罚款收据,“二百。”没有表情的言语。 第十三章 女大当嫁 上次在家见过面的女孩打来电话,说是要我陪她明天逛街,我说忙,我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犹豫。我那天没有当场拒绝,只是为了不让妈伤心,也是为了给女孩面子。说了解了解再说。那女孩倒是很单纯的样子。 一会儿妈的电话就来了,把我臭骂了一顿,我实听不下去,就挂了电话。等我给妈打了电话时,我妈生气不接。 “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以后你的事我不管!”她怒气冲冲挂了电话。我望着天花板出神,梅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我以后的路怎么走。你和他之间,为什么还要保留那种形式,你不觉得累吗,痛吗?我真是无法懂你。 夜里,我翻腾着难以入睡,好不容易迷糊,就被隔壁的声音吵醒,好象热水瓶破碎的声音,在深夜里非常刺耳。听见两人在低声吵架,燕子好象还哭了,抽抽噎噎。摩托车发动,我看时间,刚好凌晨一点,比以往早了两上小时。 晚上肖建约了喝酒。我到新都酒店时,才知还约了燕子。和她在一个院子住,却没说过几句话。 婷第一杯,就递给我,说是没有喝上喜酒,今日补上。然后肖建提议,大家共饮一杯,祝燕早点结婚。燕子脸色变了,什么时候要结婚了,我要过自由的单身。婷婷瞪了肖建一眼,肖建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傻傻地笑。 空气有些凝滞。 燕子主动给大家斟酒,陪着我和肖建喝了好多。婷怀孕了,不能喝,只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 “没想到燕子还有这么好的酒量。”我不知深浅的夸赞。 “别让她再喝了,她心情不好。”婷说。 “谁说我心情不好了,喝,我今天高兴的得很哩。”她的眼睛有明亮的东西闪烁。拿着酒瓶就往自己的杯子里面倒,婷把杯子拿开。燕子开始骂人,怎么,可惜了是不是,不就一瓶酒吗,我自己去买,丢人得很,还朋友哩,酒都不让喝。”说着端起洒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身子晃晃荡荡,差点跌坐在地上。 “燕子,燕子。”婷赶紧扶起她,把她搀扶到沙发上,她半躺着。 “我等了他六年,六年有多长。他至今不愿给我戴结婚戒指,不,不带就不带,只要结婚就好。我真的好想结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她在后面跟着我,一遍一遍叫妈妈,多幸福呀。哈哈,我们的同学都结婚了,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多没意思呀。”她说了半天,就呼呼大睡,梦中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我要结婚,我要结婚,哈哈,我就是要结婚。 婷坐在燕子旁边,我一时也被触及了心中最柔软的东西,心里湿湿的。 “唉,她心里委屈呀。”婷叹了一口气。说起了燕子的事。 燕子是一个歌唱演员,演出不定期。不是专业的那种,但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那个半夜走的男子是她的男朋友,和我原来的想象不一样,原来我以为他半夜回家肯定是有家的人,要不然何不到天明再回去呢。 他们的故事原来是这样开始的。 第十四章 深夜邂逅 六年前,燕子在一俱乐部当歌手。冬天的夜晚,结束工作梳洗完毕已经十一点半。夜晚的城市已经没有白天的喧嚣,但依然有不少车在街上流动。闪烁的灯光让人觉得恍若梦中。西北风刮得正紧,她带了口罩,穿着羽绒服,把自己包得严实,骑着自行车回五公里外的住处,那是几个姐妹合租的屋子。 突然她放慢了车速,屏气静听,刚才似有谁在呻吟。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人吧,难道是鬼?“鬼”字冒出来,恐惧就紧紧攫住她的心。立时只觉头皮发麻,头发直立,腿发软。脚由不得使劲蹬着。走了有五、六百米,转眼一想,鬼只是人的想象,再说虽然街上行人稀少,可依然灯光明亮,鬼有这么大胆吗,也没听说过鬼要在夜晚十二点前活动呀,传说他们总是在一点以后三点以前出没。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好笑。是谁呢,病了吗?这么冷的天。又是一阵狂风,燕子想起什么似的调转了方向。 他仔细寻找刚才听见呻吟的地方,终于发现了一个人躺到在人行道上,细看是一男的,看不清面貌,那人嘴里喷着酒气,呻吟声时紧时慢。 “喝不死你!”燕子最讨厌酒鬼。她犹豫了一下,骑车前行。 她心里忿忿然,让我转来转去,原来是个爱喝酒的。都是他给耽搁的,要不然这个时候肯定到了温暖的屋子,和她们俩正谈笑呢。离小屋越近,心里越不踏实,迎面来的一两个行人都缩着脖子。她要是在那儿扒一个晚上呢,天这么冷,会不会冻坏,万一…… 她又折回来,那人还在地上呢,该死的酒鬼,她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你包里掏出一张明信片,上面有出租车司机的电话号码。很快一辆浅绿色的桥车出现在燕子面前。他和司机费了好大劲把他弄上车,好沉,他要是瘦一点有就好了,燕子抱怨。 “去哪?”司机问。一边用眼睛打量她。 这个问题让燕子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脑瓜有问题,就是,去哪里?再说深更半夜为一个男子叫出车,要说不认识,司机会信吗。去酒店,自己没钱,再说凭啥让他住酒店,自己都舍不得啊。她沉吟了半天,决定把她弄到小屋去,她俩惊讶就惊讶,埋怨就埋怨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俩同伴接到电话立即下楼,一看燕子搀扶着一男子站在那里,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交了朋友了,也不给我们说一声。什么朋友,是路过碰上的。谁信?信不信由你,快把人扶到房子去。 几个人总算把他连搀带拉弄到了房间,好在是二楼,要是十层八层那可有燕子好看。你说燕子怎么在当时就没有想那么多呢。进屋才看清了他的样子,一米七三的样子,方脸,浓眉大眼。穿一件红色夹克,深灰色裤子,黑皮鞋。身上沾上不少尘土 。燕子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扶他躺到沙发上,燕子脱了他的鞋。他酒还没醒,嘴里嘟嚷着。 “你说你怎么把一个酒鬼弄回来,简直有些匪夷所思。”同伴不解。 “是啊,我的那一神经有问题了把他弄回来。不过这小子福大命大,这么冷的天在外面非冻死他不可。” “你活雷锋呀,现在可不兴这个。”另一个说。 “去,什么雷锋。真是怕他晚上没人发现,明天面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这小子看上去还蛮帅的,你是看上他了吧?” “刚才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呀,只觉得他不是很老。”燕子给他盖上被子。 “别狡辩了,就是看上了也是好事。说不定他就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味真难闻。就凭他爱喝酒我都看上不上他,你倒有耐心,还给他盖被子。” “将就一下吧,啊。” 燕子感觉很累,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害怕,你说要是他半夜清醒过来,图谋不轨,那我们三女孩如何是他的对手,哎呀,燕子呀燕子,脑子进水不少呢。她索性打开电视,睁大眼睛看,不要让自己迷糊过去。 燕子被什么声音吵醒,睁眼才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斜靠着沙发睡着了。长沙发上的人不见了,走了吗?她赶忙到处找,最后发现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而同伴都在床上睡得正香。燕子继续照刚才的姿势睡,眯着眼睛看他出来以后要干什么,若是胡作非为就要立马采取措施,一个大男人要是发起凶来不知有多可怕。她找了一根棍子,放到手边。她看见他从卫生间里边出来,脸上刚洗过,象梦醒似的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这所屋子,然后揺了摇头,又哭笑了一下。走到窗前掀起窗帘,向外张望。然后摸出手机,又摇了摇头。看着燕子,想问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燕子看到他的手机,才后悔昨晚没有看他手机上电话号码,可以打电话给他的朋友或家人呀,自己真是笨到家了,把一个大男从弄到家里来,让自己一个晚上不敢睡觉。 他坐了一会儿,又躺到沙发上。燕子不想这个时候和他说什么,同伴明天要上班,不能不休息。明天早上他从这个门走出去,就是陌生人了,本来也就是陌生人呀,燕子暗笑。 她依旧睡不着,不敢睡,她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就这样睁着眼直到天明。 街上的汽车喇叭响得密集起来的时候,他起身,在房间站了一会儿,又打量了半天燕子。然后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放到茶几上,转身欲离开。 “等等。”燕子说。 “真不好意思,谢谢你昨晚让我到你家来。”他转身,有些难为情。 “没什么可谢的,拿上你的钱。再说一个沙发床一个晚上也值不了那么多。” “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什么心意不心意,以后少喝酒。” “知道了。我……” “那我改天请你吃饭。” “这主意不错,不过我们可是三个人,你没看见吧,她俩在里间。” “哦,我没注意。” 他要了燕子的电话号码,说是方便联系。 燕子看着他的背影,吁了一口气。心想这人还真是个好人,长的也挺帅。 一周以后的下午,燕子差不多将这件事情忘记了,他打来了电话 ,说是请吃饭。 到了地点,他和一个同事一块来的。燕子说,你女朋友呢?他说没有女朋友。这样的回答让燕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心里真的有那么一丝意外的喜悦。 他要了酒,自己和同事喝白酒,给女士的是红酒。举起酒杯,大家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干过几杯之后,就象熟悉的朋友一般聊得蛮热闹。他今天喝的不多,举手投足之间很有修养,三个女士就多看了他几眼。他的表情中有说不出的忧郁,更增添了男子汉的深沉风度。 一来二去,大家成了朋友,他和燕子也谈起了恋爱。不过这是半年后的事。 后来燕子知道了他喝酒的原因,是为了失踪的妻子。结婚三天,他还沉浸在新婚的幸福中。黄昏时分,妻子说她母亲有事,叫她过去。没料直到第二天晚上还没有回来,打电话是关机。他跑到岳母家,妻子并未回娘家。他先是吃惊,然后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他到处寻找,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打听到了,还是没有消息。翻便所有的家具空间,没有找到任何她要出走的痕迹。这下他傻眼了,从天堂一下子掉到了十八层地狱,心中的痛苦无法排解。他找开酒瓶,喝了个酩酊大醉,从此以后,酒成了他的好伙伴,只有喝了酒才可以让他暂时忘却痛苦。 燕子遇见他的时候,妻子已经失踪半年了。其实那段日子他在慢慢戒酒,那天下午,他在柜子找衣服,看见了妻子的照片,一时伤口痛楚。就来到酒吧借酒浇愁,喝得晕晕呼呼,脚步蹒跚,走出酒店,外面冷风一吹,酒劲发作,一不小心就摔倒路上,爬不起来。 不久以后,他和燕子同居了,到现在已经五年。燕子很喜欢他,可他却总不开口谈及结婚的事,弄得燕子好心焦。 罢罢罢,你不好我说。一年前燕子实在沉不住气了。 “听说某某结婚了。”燕子话到嘴边又说了别人,总觉得这话由女孩说出来 是件伤面子的事。 “哦。”他淡淡的。 “我们同学都有小孩了。” “是吧。”他头也没抬。 “我们在一起也快五年了。” “差不多吧。” “装什么装?你到底啥打算?”燕子火了。 “我没有打算。” “没打算,那就是没打算和我结婚,是吧?” “我,我还没离婚呢。” “没离婚,那你谈什么恋爱。骗子!” “四五年了,她连个人影都没有,你不离婚,等她回来不成?”燕子把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心想人家真的在等呀,自己算什么。 燕子开始变得心浮气躁,两人动不动就吵架。一日燕子下了最后通牒,要不分手,要不离婚!他听了并不着急,直到有天晚上燕子把他拒之门外,半月后才办了离婚手续。燕子想不明白,他能耐心的去等失踪几年的人,却不把身边的她放在心上,很是伤心。 离了婚之后,一切该是水到渠成吧,没料结婚的事他还是避而不谈。燕子的父母和他郑重其事的谈,他很生气,当场告诉老人,要是燕子等不急,另找人好了。这是什么话,一个女孩等了你六年,你说另找就另找,说的也太轻松点吧。要说让另找也早说呀,早时候干啥子去了。 “现在燕子挺为难的。”婷婷讲完燕子的故事。 燕子还没有醒来,她喝的太多了。 第十五章 永远的痛 太阳早早的起来,露出红红的笑脸,她告诉早起的人们,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从老历看,今天也一定是个好日子,结婚的人特多,有很多对新人要过上新生活。彩车似乎满街都是,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对于的哥来说,这是个好差事,不用操心只管拿钱,还沾点喜气,临了少不了一条烟一个被面什么的,再搭上一瓶酒,可谓一举多得。看着一对新人幸福的脸孔,我心里羡慕又嫉妒,往事爬上心头,一阵阵心疼。 三年前,我也坐在彩车里,去接新娘萍,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在我的脸上,新郎官能不幸福吗。可我却挤不出些许的笑来,那怕我如何的努力。结婚后我曾反复看过当时的录相,那是制作好的光盘,背影音乐是《痴心爱人》,但任凭我怎样的找,也找不出我的一丝微笑。 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我并不了解萍,一点也不了解。妈说,你看人家闺女长的多心疼,身材窈窕,皮肤象鸡蛋皮那样细,你还犹豫啥呢。妈说的没错,她人真是漂亮,双眼皮大眼睛,秀气的鼻子,粉嘟嘟的嘴,白晳的皮肤,不折不扣的美人,象画中人一般。说实话,我并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她和我想象中的爱人不一样,可能是没有我要的那种温柔的气质。 现在想来,她美丽的容颜并不代表她具有较高的智商。对她来说是一错再错,错就错在她之前做错了事,错在她事后又说错了话,她的话没改变我结婚的打算,却为婚后的天空布下了阴霾。 第一次见面,是刚立冬的时候。介绍人把她领到我家里,我妈时常喜欢这样做,她是八十年代最早经商的人,也是我们那远近闻名的女强人。在全村还是砖瓦房的时候,我家就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洋楼,相当气派。村子人都很羡慕,说谁要是嫁到我家肯定是福气。每当这个时候我妈就把骄傲和自豪写在脸上,笑吟吟地说,谁能看上我的强子啦,他长的可一点不心疼。我们关中人把好看叫心疼。妈话虽这么说,可她知道那长相一点不会影响我娶媳妇,人家女孩一走进院子就做了百分之八十的决定,除非我是丑八怪才会改变主意。现在的女孩和她妈都爱钱,嫁个富人不愁吃不愁穿。况且我除了嘴巴有些大以外,并没有明显的缺点。所以相亲的事很顺当。第二天我就和萍去市上逛公园,很是开心,过路人都要多看她几眼,我自豪又吃醋,瞅什么瞅,回头给他们一句,让几个人当场很尴尬。 “头抬低点,行吗?”我对她说。 “呵呵呵,这关什么事。”她并不在意。反到很开心的样子。我心里很有些不快,不愿意让别人盯着她看。 公园人不多,照相人竭力怂恿,要我们合一张影。现在我还保留着那张相,萍说过就是这张相让她喜欢上了我。 照完后人家冲洗相片去了,说是到下午才能冲洗出来,并说要是急用的话可以到冲洗的地方去取。下午五点,萍在公园里看花,盛开的黄菊花、白菊花、梅红菊花,红艳艳一串红、还有不知名的各色花儿。我去西街中段取相片。半个小时后我回来了,她很惊讶,“这么快?”我气喘吁吁满头是汗,急忙把相片递给她。 仔细看相片,她站我离我半米远的平地上,我站在台阶上。她一米六五的个,让我一米七的个看上去没有一点优势。虽然看起来我俩一样高,可我总觉得比她低点,所以就站在了台阶上。 “怕你一个没意思,才跑得这么快,累死了。”我心还在跳。要是三年后现在我还遇到这样的情况,该跑多快呢? “我真的很感动!”她说,“是你飞跑的速度证明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一周后我妈张罗着订婚,娶儿媳当婆婆,快乐让她合不拢嘴。把她的存折交给我,叮咛了又叮咛,我才出发。大把的钱换成了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还有一套套的衣服。妈说钱一定要花响,要体面。 十一月二十六日,亲戚朋友都来了,全家喜气洋洋。平时不爱穿新衣服的父亲也着了新装,蓝色的中山装,蓝色的裤子,让父亲显得精神了许多,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也挂上了笑容,儿子要结婚了,人生最大的希望和幸福啊。父亲有些笨拙的向亲家敬了酒,这是妈极力要爸做的。妈快人快语,劝亲家母吃好喝好。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萍没有回家,留了下来。在农村,订婚了就意味着要结婚,住在家里不会有太多的非议。 夜晚,她住在另一间屋子,和我屋子只一墙之隔。忙了几天,很累,刚一躺下,就迷糊着了。梦中似乎有人撩我的被子,我吓了一跳,睁眼是她,站在床前,只穿了大红的内衣内裤。 “你?怎么了?” “我,那边屋子冷。” “啊,电褥子很热啊。” “看你傻样。”她的温热的嘴唇紧贴着我的嘴,我一把抱住她,她顺势钻进被窝,我的手指感觉到她细嫩光滑的身体,她的胸部在剧烈起伏,她的身体和我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我忘记了周围的存在,一切都消失了…… 恍惚间,我拥抱的女人变成了茹雪,她的眼睛,她的嘴,她的脸,她的呼吸,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要过她,她不愿意,可是现在她终于是我的了,我尽情的感受她给我的快乐……当我从云端跌落下来,很快进入了梦乡。忽然听见有人在哭,我睁开眼睛,吓了一跳,不是茹雪,是张陌生而美丽的脸,我定定神,想起这是和我订婚的女子,只见晶莹的泪珠正挂在她的脸上,我端详她的脸,很伤心的样子。我睡意全无,拥她入怀。 “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很疼?” 她是我真正拥有的第二个女人,第一个应该是茹雪,结果不是。我不想去回忆,静静的看眼前萍美丽的容颜。她是我的,只有她属于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回忆慢慢退去,我要抓住眼前的幸福,怕一不留神,她就会溜走。我要让我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不想让她受那怕一点点委屈。 好久没有接触过女人的身体,真担心自己动作太笨,让她不喜欢。 她摇头,哭得更伤心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用手抹去她的泪花,吻她的眼睛,希望能让她停止哭泣。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平静下来,叹了一口气。 “有件事情告诉你。”她一脸的严肃。 “什么事,看你一本正经的。” “这事,唉!”她欲言又止,好象在思考着什么。 我静静的看着她,不知她要告诉我什么,也许是关于未来的设想吧,比如买什么样的家俱之类。 “我以前有过两个男人。”她表情平静,好象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对我来说这句话是晴天霹雳,让我头脑一片空白。我一定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以前有过男人。”她说的时候好象没有羞耻感,就好象说我有两件衣服一样。 “是吗?”我松开了她的手,松开了抱她的手臂。她没有感觉到我的变化,或者说我的变化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她就此打住,我想可能会好一些,可她没有,她好象要一吐为快,好象要把心中的痛苦完全的发泄,要么就转嫁。 她讲着她的故事,好象忘记了我的存在。 她这样告诉我: “我最先认识他是在出外打工时。和同村的女孩秀子去深圳,以为那儿好找工作,去了才知道要找工作难得很。好不容易找了一份餐馆的活,累死累活的,钱还挣的不多。我们一块干活的男孩,离咱们这儿很近的,算是乡党吧,外地见了家乡人很亲切,逛街什么的也就乘个伴。后来慢慢熟悉了,就住在了一起。爱情的幸福和快乐让我忘记了远在异乡的落寞和孤单,不久发现,自己竟然两个月没有来历假,很害怕,秀子说可能是怀孕了。天啦,这可怎么行。我要他立马和我结婚,他却不再象以前那样喜欢和我在一起了,最后把我领到一家私人诊所,打掉了小孩,从此也和他分了手。 本来以为心死了,以后不再想爱情这当子事了。可小屋只剩下我一个的时候,我很寂寞。秀子的男朋友多,她很少住在小屋。后来我又认识了外地的打工的男人,同样的结果,我被检查怀了孕。他说大医院太贵,在小诊所里整整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把我差点疼死。” 我等待着下文,她却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敢正视我的眼睛,又极力在我脸上寻找着什么,想要知道她要的答案,。 “我给你说这件事,希望你能作出最后的选择。只是订了婚,要是你改变主意了我也不怪你。”说这话时是一副求人饶恕的楚楚可怜的表情。 “要是你,不过,算了。”我语无伦次。 我转身背对着她,没有说话。我感到心在破碎,发出啪啪的声响,热血从心里流出来,渐渐冰凉。我什么也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一个空壳,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梦…… 分手,很容易,可是我刚才已经得到了她的身体,她给了我做男人的快乐,她在我怀里象一头温顺的绵羊。她并没有伤害我,她打算做我的妻子。要是分手,她会怎样,再遇一个男人,爱她?不爱她?想象她在私人诊所里痛苦挣扎的样子,我的心一阵疼痛。她是个不幸的女孩,我虽然没有娶她,可是她已经是我的女人,现在就躺在我的怀里,我不要他了,怎么说出口。思来想去,我头脑一片混乱。 她在啜泣,我强迫自己去抱她,却再也没有刚才抱她的感觉。 “你要是改变主意了,现在还连得上。”她说这话时声音很低。我想,她把这一切告诉我需要多大的勇气,爱情应该是坦诚的,她爱我才说给我,不管以前她和谁咋样,要是她还没有和我在一个床上,我也许会改变主意,是的,我现在作出分手的决定,就是再一次抛弃她,不能,不能这样做。 “过几天我们就结婚。”我轻轻的说,好象那声音不是我的。她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了我半天,好象要弄明白这是不是真的。 “你说啥?” “结婚,过几天。听见了吗。”我有些烦燥。她穿衣坐在床上。我转过身,没有再和她说话。 第十六章 逃婚 “你脸吊那么长,谁又得罪你了。快吃饭!”妈看我的脸说。我努力想给她老人家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或者说笑比哭还难看。 “别磨蹭了,萍一阵就来了,说好了买衣服的。”我点头不语。要结婚了应该欢天喜地,洞房东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却象掉进了一个黑洞,看不到一点光亮,看不旁边的人,也找不着自己。她说过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两个男人,人流…… 我心情沮丧,神情恍惚,头脑混沌。每天做的事情都由妈一手安排。 腊月,是结婚的好季节,生意一向清淡的米娜新娘照相馆生益空前红火,门前聚集着一对一对年轻的男女,还有连照相都要管的老人。妈腿不方便,就特意让二姐陪着去。二姐一脸的高兴,好象要给她照结婚照一般,也难怪,家里的男子汉,唯一的弟弟就要成家了,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要做她的弟媳,她打心眼里高兴。萍也欢天喜地,只是瞥见我的脸时,会出现失望的表情,不过这样的表情总是一闪即逝,马上变成有些生硬的笑脸。 终于花完妆,穿上婚纱的萍从里间出来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我听见有人在说,这个女孩真美,我心却冷冷的,没有反应。恍惚间她如天使下凡,飘到我眼前,只是她的目光里有太多的叫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如果她的目光是清纯而透明的,该有多好,天使就应该是这样的。就象我初恋时茹雪的目光,没有杂质,没有遮掩,好似清澈的湖水,荡着爱的涟漪。 喂,靠近点,再靠近点,不,这样不行,你得亲热一点,对,表情放松一些,要有幸福的感觉。喂,眉头不要皱着,对,脸贴近一点,要一往情深,自然点。你看新娘的表情,学学她。戴着眼镜的胖胖的摄影师说来说去,还拉我的胳膊,我机械的挪动脚步,总是做不出他要的那种幸福的表情,折腾了近一个半小时,我出了一身汗。二姐笑我,照相咋不会用表情,老是沉着个脸,好象谁惹了你一样。你看萍,大大方方的,多好。我瞪了二姐一眼,意思是用不差这么早就讨好别人吧。姐会意,不悦,再没数落我。 妈看着我的结婚照,高兴得什么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拿着相册左看右瞧,舍不得放下,皱纹绽放成美丽的菊花。娶这么好看的儿媳,给她争了多少面子呀。我看着母亲的背影深深地叹气。也许全家大小就只有我一个人不高兴,本来我该是最高兴的人啊。我的婚期定在腊月初八,妈找了先生掐算过的,说是黄道吉日,是根据我和萍的生辰八字给算的。我是独子,是全家的顶门杠。结婚意味着香火的延续,意味着生命的传递,我就要完成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每想到这儿就自觉脸的表情特庄严凝重。妈不知疲倦的忙里忙外,打理一切,我努力的挤出笑来,表示对亲戚朋友的感激。 想着后天我就要正式和她做夫妻,就要永远躺在一张床上,我一阵心慌,一阵恐惧,一阵伤心,尤其脑海中总有两个男人模糊的影子纠缠着我,让我无法呼吸。想我要去抱两个男人抱过无数次的女人,我心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又吐不出来。 我担心我无法再去抱她,那地久天长的日子怎么过?我甚至恨她,为什么要说她的故事,为什么不早不晚在那个时候说。如果早说,我会很坚决离开,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是现在我要怎么说,这个理由我怎么说,我说不出口。对于男人,退婚大家是没有多少非议的,可对于一个女孩,那就是没有人要的证据。我要是退了,必须向母亲说明理由,而且母亲一旦知道了就会找介绍人的麻烦,她眼睛从来是揉不得一点沙子的。这样以来萍的名声就坏到了极点。而且我已经和她睡了一夜,她哭的那样伤心。唉…… 我回想自己的情感历程,也曾和茹雪有过肌肤之亲,受不了失恋的打击也曾抱过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体,我凭什么要嫌弃萍。这样想着,安慰自己,规劝自己。把婚结了,也就完成了父母的心愿,再说她经历过伤痛,应该更珍惜现在的拥有。 我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结婚的前两天,我失踪了。 一大早,妈的窗户还没有亮灯,我悄悄的出门,路上没有车,我就步行,我把帽子拉得很低,以免让人看见。站在渭河桥上,看着东去的流水,泪水滑过脸颊。一慈祥老头过来疑惑的目光打量我,小伙子,没有上班吧。我没答话。他说,有什么事,别想不开。他很但心的看着我,没事,只想看看水,我说。我在桥上徘徊着,不知要到哪里去。北风凛冽,我瑟缩着身体,这一刻觉得自己真可怜真窝囊,一句退婚就可以解脱,我却独自己跑到这冰冷的桥头对着结了薄冰的河水倾诉心中的凄楚,我骂自己不是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 远远的是一片苍茫的雪,天地孤寂而清冷,河流的边上有薄薄的冰,河滩上的枯草也被雪点缀得似有似无。河堤上走偶尔走过一两个人,被寒冷收紧的身子有些惜荒的移动,似乎是垂头丧气的,对生活不有报希望的,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做着绚烂而凄凉的梦,他们无意中好象把什么东西从身体上传递给了我,我的心一阵颤抖。 虽然在茹雪离开之后,我不再相信爱情,可我从心底渴望着能和真心相爱的人共度一生,爱有罪吗?我内心深处依然憧憬着一个爱我的女孩降临到身边,和他同甘共苦,白头偕老。一个和两个男人有过感情的女子,这就是我等待的结果吗,为什么那样一张漂亮的外表下装着一颗孤寂又伤痕累累的心,让人怜,也让人恨。 我犹豫着,最后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让婚礼就会取消。 我奔到火车站。看来看去,选择了去南方城市,有同学在那儿。不过开车时间要到晚上十一点。我索性去了网吧,反正这儿离家远,不会遇见熟人。我在游戏中消磨时间,好容易时间到了晚上十点,我吃了点面条,坐在候车室的东北角等着检票。终于开始检票了,我把帽沿拉得几乎堵住眼睛,心想只要一跨上车,一切烦恼就没有了。我在那儿打工养活自己,等妈气消了给她打个电话,说明原因,妈一向疼我,不会怪我的。 我跟着队伍往前蹭着,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本能地回头,二姐夫,还有二姐。我向旁边一闪,夺路而逃,往候车室大门方向奔去。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右肩,是小军他爸,小军是我妈的干儿子,我们是亲戚。我拼命挣扎,姐夫已经赶了上来,从后面死死抱住我。 我被塞进一辆白色面包车。 我出走时,夹在被子中间的纸条被放在了桌子上,上面写着:我出去办点事,别等。原以为要等到第二天或者更晚一些才能发现,那是结婚用的被子,不知是谁提前翻着了,让我的计划破产。妈脸色十分难看,把我锁到房子,我仅有的人民币被洗劫一空。 “我不结婚!”我对母亲坚决地说。 妈哭了,“我的命真苦,男人男人没本事,儿子又不听话,我上一辈子造的什么孽呀,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知道我要娶媳妇,你倒好,一走了之,让我在人面前怎么抬头!你这个窝囊废,儿子的事从不放在心上,啊,啥事都等我操心,跟了你我后悔一辈子…… “我的事不关我爸。”看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父亲。我吼了一声。我心里难受得油煎似的。 母亲哭的更厉害了,诉说着生我养我的艰难,骂我不懂事,不争气,眼泪一滴滴,滴到我的心上。我把妈搀扶到床上,说,“妈,您原谅儿子一时糊涂,我听你的话……” 我哽咽着,眼泪滚滚而下 外面是亲戚的笑脸,屋内是我的哭泣。一直以为我不会再想起爱情,我不会再要爱情,只要有婚姻这个架子,只要能生儿育女,就无所求。没料到当时我依然想起三年前离开我的女孩,虽然她对我的爱情没有了,可那是刻骨铭心的存在。和她,现在将要做我妻子的女人,我们有什么,有的是…… 第二天,雪在慢慢的飘落,象我的梦渐渐融化,化作雪水,化作尘泥,蒸发成空气,不留一点痕迹。我站在镜前,看着自己近乎陌生的脸,强打精神,对自己说,要做新郎了,振作一点。 我是新郎官,穿着新买的名牌西服,很坐上车去接媳妇。我坐在第一辆车上,后面的十几辆车很着,浩浩荡荡。我内心充满着沉重的情绪十,脸紧绷绷的,放松不了。 我机械的被人指挥着完成了新郞的工作,比如抱媳妇上车。抱她入洞房,亲朋好友敬酒等等。 闹洞房的人渐渐散去,我坐在沙发上,觉得很累。 “睡吧。”她轻轻的说,声音里满是温柔。她坐在我的腿上,搂住我的脖子,吻我的脸,嘴唇温热潮湿,我想拒绝,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燥热,冰冷的情绪开始一点点升温,青春的血液在体内奔腾,我抱她上床,扯掉她的衣服,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脑海还是闪过茹雪的脸,我象一头雄狮,发出粗重的喘息。她是我的女人,将来永远是我的,我的…… 侧眼看她,她温柔哀怨的目光正注视着我。我闭上眼,对自己说,忘记一切,忘记所有。忘记一切,忘记所有。忘记…… 背转身,泪水汹涌…… 第十七章 惹事的媳妇 按照家乡的风俗,新人要在春节期间拜访所有的亲戚朋友。初一在自家过年,初二开始走亲戚,舅家或者岳父家是第一个要去的,尤其是刚新婚,就更要重视了。萍特意让妈准备礼品,都几个大包了还不满意,妈心里有气,黑着脸,我也不好发作。 去萍家的半路上,萍又去买了好多。说是一定要体面,不能让村子人笑话。 她妈扭着水桶腰迎上来,欢天喜地的,瞅着她女儿看不够,好象我这人不存在一样,心里特郁闷。她拉着萍的手嘘寒问暖,好象几百年没见似日。也就几天没见面,也不至于这样呀。 “强子呀,我家萍儿可是个宝贝,你不得欺负她呀。”我一听就有气,表面上还得笑着。“哪能呀,我妈把她当宝贝呢。” “这么说你不当宝贝了。”萍一下子就冲我来了,我窘迫得脸都发烧了。 萍得意洋洋,也不解释什么,完全不象在我家时温顺体贴的样子。她妈就如何要对她女儿好把我教训了半天,我不作声,凭心而论,我们全家对她女儿没有那一点不好。最后她警告我,“对萍儿好些,不然我可饶不了你,还有你妈。”我气得握紧拳头。 回家途中,我故意停在半路,去上了敞厕所,出来在摩托车上做了点小动作,摩托就发不起了。 “这可怎么办?”萍着急了。 “怎么办?走呀,你又不是没腿。”我气冲冲地说。 “你先走,我看看能不能收拾好。” “唉!那行,我先走。” “你走走也就不冷了。我修好了就能很快追上你。” “放快点哦。”她走了几步回过头说。 我在摩托车油箱上胡乱倒弄了几下,她穿着二寸半高的高根鞋踩着未融化的落雪走去。我长叹一声,从衣兜里掏出烟,点着,想着她在路上吃力行走的样子,我很快意。也太欺负人了,和你妈合伙来数落我,什么东西。 估计她快走到家了,我才慢悠悠的骑车回家。 进门一看,她正坐在床上抱着脚喊疼。我心里直乐,心想,我饶了你,这高根鞋没有饶你。嘿嘿,公平。 “我想坐汽车,又想你很快会赶上来,没想你这会才回来。唉,真不象话,连个摩托车都不会收拾。” “我要是知道它耍脾气,我说什么也不让它去。” 萍听出来一点意思,用眼睛斜瞪着我,射出来的是冷冷的光。我没有理睬,去小军家打牌了。 “你妈咋是这样?”过了几天我问。 “咋样?以后你会慢慢领教。你欺负我,我妈是不依的。”“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给你妈说了多少我的不是?” …… 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分头找到了工作。她在一家饭店做服务员,我在红光食品厂干活。日子开始过得平淡,也过得平静。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她,可她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挑剔。妈也能容忍她早晨爱睡懒觉的毛病,站在窗前唤我名子一遍又一遍,我心急,萍却抌着我的胳膊不让起来。要是以前我起这么晚,妈早就发火了,可她在儿媳面前,有了极好的耐心,饭热了一次一次。萍噔噔噔的下着楼梯,她没顾上吃饭,小跑着出了大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我才离开窗口穿衣服。 “饭都凉了。”妈一边给我盛饭,一边责备我。 我嘿嘿一笑,只管吃饭。 “没有出息。”妈板了脸。 妻子要抌着我的臂腕睡觉,一开始我以为是新婚撒娇,后来才知是她的习惯,不管是睡看还是醒着,总要抌着我臂腕,看电视的时候也总要这样,要是我稍微有点不耐烦的表情,她立时就表现出很失落的样子。要是我的胳膊困了麻了要抽出来,她就生气坐在床上,不是抽泣,就是一句话不说,一直坐到天亮,为这闹了很多别扭。以她看来,不让她抌着,就是不喜欢她了。可我的胳膊实在受不了,但我也受不了她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直到天明的情形,最后还是我妥协。不过说也怪,后来也就成为一种习惯,两人在一张床上,她就要抌在我的臂腕里。女人有时候我搞不懂。 萍下班晚,每天我都骑着摩托车去接她。饭店关门晚,我每次都要等好久,有些烦燥。尤其见那些男人们对她说话挨的那么近就来气,他们点菜时总是盯着她的脸,不往菜单上看。一天晚上我在里间等他,可以看见她在外面的情形。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长脸小眼睛男子走了进来,萍热情的迎上去。那男人愣了一下,接着目光在萍的身上游走了半天。 “你们这儿最好吃的是什么菜?”她盯着萍的脸问,色眯眯的。 “很多,你看,这是菜单。” “什么菜也没有你好吃啊,是吧。”说着只见他伸手就要去摸萍的脸。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照他的黑脸就是一拳,他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他站稳后,定了定神,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子,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打我。来人!”他手一挥,只见突然从门外窜出五六个人,将我围起来。 “这小子,刚才打了我,怎么办?”他象喊口号一般。 “谁敢欺负大哥,吃不了要兜着走。”一个大块头黑胡子说。 “对,打死他!”高个子刀疤脸激动的高喊。 我单枪匹马哪是他们的对手,刚挥了几拳就被他们打翻在地,爬不起来,他们对着我的背部、头部拳脚相加,我开始还骂他们,渐渐的没有了气力,晕了过去…… 警车响了,他们慌张地想要溜出去,萍早站在门口死死抱住一个瘦子的腿,被拖了五米远也没有松手,直到警察出现。她的新牛仔裤被磨破了膝盖,头发被瘦子揪下了好多。她扑过来抱住我,眼泪滴在我的脸上。 …… 结婚三个月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已经有几天不曾想起茹雪了,我很意外,同时也感到了轻松。好好过日子吧,我对自己说。 不过生活中总有许多不明白。撒娇和撒泼是她性格的两个面,我不知道那个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我能容易她很多的缺点,比如说洗的衣服不够干净,叠的被子不太齐整,爱睡懒觉,不爱收拾屋子等等。却无法接受她的无理取闹,要死要活。 过日子免不了争争吵吵,她却能让争吵升级成一场战争。吵着吵着,她就用自残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情绪,用手在她自己的脸上狠命的抓,我没有办法,只好上前抱她,她就开始用长长的指甲抓我,在我的脸上抓出一道道鲜红的血印,一边抓一边歇斯底里,引得邻居围着观看,她只管抓,直到我奋力抓住她的手,把她紧紧抱住。 围观的人议论起来,这小伙子咋是这样,也不知道还手。妈事后心疼的骂我,你是个死人吗,给他两巴掌,看她还抓你不。我想她已经把自己折磨成那样,我怎么忍心再去打她呢。 我脾气急躁,但很少打人,尤其是对妻子,从没有下过手。唯一的一巴掌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那是五月下旬的时候,天渐渐热了。她怕热,还没等我买来凉席,就把妈的凉席取出来铺我们到床上。中午,妈发现了,来我屋子里责问。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把我的凉席给铺上了。” “不就是个破凉席吗,给你!”萍也上了火,从床上抽下凉席摔在地上,那一块块竹子做的凉席顷刻碎成很多片,我伸手就给了萍一个巴掌,她愣了一下,我也怔住了,她捂住自己的脸半天才回过神。 “好啊,你敢打我!”她抓起旁边的水杯向我砸来,我一躲闪,杯子落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散开去,接着她就用脚去踩地上的凉席,疯了一般,凉席已经面目全非,我妈气得晕了过去。我把妈扶到椅子上,倒了水,好不容易换过气来,我想起了情绪激动的妻子,跑到屋子里去看,她已经没有了身影。我头脑里闪过上次在新兴桥上,她和我打闹的样子,我曾拉住想要跳水的萍。这个片断让我的头轰的一下,立马担心得不得了,急忙向桥上跑去。新兴桥离我家不远,三里多地。 桥头并没有她的影子,询问桥头的人,也未见刚才有人跳水,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我想起妈一个人在家,又匆匆回去。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哭着,老泪纵横,我心里发酸,觉得特对不起我妈,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妈,您别生气了,我明天就给您买一个凉席。我不要,我那辈子作的孽娶了这么一个麻糜媳妇。我的东西用了就用了,我连问都不敢问,这家还能过吗,妈伤心地说。我劝着妈,心里还在担心着萍。我叫来了隔壁的王姨照顾妈,我骑着摩托向岳父家奔去。 大门紧锁,我傻眼了。没有,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心急如火,沿着蜿蜒的河流向东走,希望能看见萍,直到天黑了,依然没有她的身影。我又急又累又生气,回到家妈已经睡了。我翻腾了一夜,没有入睡。 我回忆结婚以来发生的很多事,找不出一个答案。她爱我吗?有没有象以前她对别的男人那样爱过我? 第二天天还没明,有人敲门。一边敲门,一边破口大骂,“张家不要脸的,你听着,我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老命就豁出去了。”细听好象是丈母娘的粗嗓门,我站在院子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后来听着她骂祖宗八代的话,我忍无可忍,怒火万丈,我冲动的拿起了一把门后的锄头,去开门拴。 第十八章 二战母夜叉 “强子,给我站住!”妈大喝一声。 “妈……” “你在屋里,我去看看,我看她想干啥。” “一大清早骂谁呢?”妈质问。 “骂你呢,骂你的儿子哩,你们全家没有一个好东西!”丈母娘好恶。 “你是好东西,你养的女儿是好东西。” “废话少说,我女儿在哪?” “她不是去看你了吗?” “看我,你别演戏了,昨天你和你儿子合伙欺负我女儿,我今天就是和你来算帐的。” “和我算帐,那就算!” 两个人在外面高一声低一声,我实在听不下去,出门拉我妈进来。没想媳妇她妈见我出来,越发的来了劲。 “原来你在家睡大觉呀,把我女儿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说着一头朝我的胸口撞过来,我没有防备,被她推倒在地,她的胖脸上的肌肉在随着骂人的嘴在剧烈的颤动,指着我的鼻子骂粗野难听的话,原来他和她女儿一样撒起泼很可怕。 我母亲去拉她,想把她拉到院子里边,怕外边人都笑话,她把母亲一推,说我今天就是让大家知道你们张家的母子是怎么虐待我萍儿的!我母亲身体单薄,腿又不好,一下子被推倒在墙角,我慌忙上前,只见她的额头破了一个口子,血汩汩的往外流,我冲上去找老东西拼命,被闻声而来的小军父母抱住,母夜叉乘机溜走了。 事后我打听了,原来萍的母亲是她们村有名的母夜叉。怪不得萍动不动象疯了一样,原来她遗传了和学习了她妈这个母夜叉的基因。 妈住了一周院,我也狠了心没去找萍。有人给我参谋,准是跑到她妈那儿藏起来,让她妈故意来家里要人,一是吓吓我们,二是为她女儿出气。虽说我们当地很多年轻媳妇和娘家人联合起来整婆家人的事例不少,我还是十分担心她。 这次没有到处去找,而是去她们村熟人处打听,果不其然,萍躲在嫁家,她妈扬言,要是这一次我妈不来下话,绝对不会回到我们张庄去。我一心,md,等着,好好等着。 回到家我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给我妈,我妈也心里结了疙瘩,说这次坚决不去。上次她要跳河那一次,跑回嫁家后,说要我妈去接,我妈念着她刚来家不久,不想闹得大家都心里别扭,没想倒惯了她们的脾气。 “强子,这次妈给你说,别理她,看她有什么本事让她使,那个母夜叉真不是个人,不说自己女儿的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来门上闹事。” 我点头答应,心里却难受得想哭。 我每天很努力的上班,只是为了不再去过多的想这些烦心事。一周后的一天,我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同学肖建,他叫我一块去喝酒,我跟着去了,我不愿意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屋子,去苦思冥想,增加烦恼。 我们去了一家酒吧,一直喝到深夜,那天我喝的很多,也许是因为心情,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喝酒,我醉的很厉害,肖建把我扶到附近的一家宾馆,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刚开了手机,我妈就打来电话,说是萍回家了,我一听,叹了结口气,总算回来了,看谁能抗过谁。没想我妈接下来的话又让我跌入了黑暗。 “她在家里正闹呢?把杯子、电壶都打碎了,你赶紧回来。”我只说了句有事,就丢下愣在那里的肖建向家奔去。 我母亲战战兢兢的正在抹眼泪,我心里说不出的疼。萍披头散发,揪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闹。 “呜呜,我的命好苦呀,这么快就去找别的女人了,这日子公还怎么过。”简直是胡说八道,什么女人,我去喝酒了。我去拉她的手,看她的样子我心如刀搅。她一把将我推开,拉开衣柜,把衣服扔了一地,捡她的衣服放进箱子,我解释是喝酒没有回来,她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尖叫。我在门口去拦她,求他不要走。 “让开,去找你的女人!”她冷冷的说。 我去抓箱子,被妈一声喝住:“让她走!”我愣在那,看着她从院子出去。我感到自己要崩溃,抱头蹲在地上。 当我知道她是自己回来的时候,我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有什么好,连个孩子都怀不上。”妈在一旁数落。我知道这是妈的心病,眼见着同村结婚的人都腆着肚子了,妈就摧着我带她去医院。医生告诉我,你妻子要怀孕不容易,原因是以前流产伤了子宫,还看着我说,一定是你心太急了,等不了结婚的时候。我听着医生的话,脸红一阵白一阵,心在流血。想着妻子告诉我的一切,我苍白着脸,沉重得迈不了步。回家的路上,我没有说话,萍小心看着我的脸,垂下眼帘,说“真对不起。”我没有理她。 回家后母亲问我,我说没什么毛病。我撒了谎,母亲殷切的眼神让我不能说出真情。母亲立马脸上绽开了笑容,抱孙子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 医院回来后,几乎一个星期,我没有和她说话。我没有恨她,只觉得十分悲哀,十分沮丧。很想就此要颓废的样子。我本想忘掉从前她的经历,却不得不提起。我深深地悲叹自己的命运。 第十九章 你亲了我老婆 一阵清脆的鞭炮声把我从回忆中拉到现实。 抬头,车已经到了男方家巷口,迎亲的队伍早站那恭候。年轻的女孩媳妇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小伙子们西装革履,气氛热闹又隆重。那些上年龄的妇女、男子只在院子里料理。 新娘先被新郎抱下车,送亲的人也陆续下来。接亲的任务就算完成,微笑接过新郎家人送的的礼物,一条上好的烟,一条质量一般的缎子被面,心里想,我竟然去帮别人接媳妇,以前没有想到。压住翻腾的心事,向东大街驰去。 人行道上有一个穿暗红色大衣的女人,她的身影吸引了我的目光。这不是梅吗,那走路的优雅的姿势,微微倾斜的左肩,还有她喜欢的半高根皮鞋,轻盈的步子。只是她的发型不是梅的样子,也许不知什么时候由直法变成了卷发吧。我赶上去,从侧面看过去,想看清她的脸,我想这个时候她不会出现在这里,即使出现也应该给我一个消息,难道她不知道我对她的想念?我打算把那快叠好的千纸鸽送给她呢。 那女的在专心走路,戴着淡紫色小白花的大口罩,大大的眼睛,是,就是。我停下车,跟在她后面,喊她的名字,她没有回头。大约是我错了,是我想她想得神经了。要么就是她不想理我了,这样一想,心就特别的疼。大约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她突然拐了弯走进一条小巷,我停了一会儿,然后再跟上去。究竟是不是呢,是不是呢?如果是,我就要问个明白,为什么不辞而别? “请问,圆梦酒店走?”我突发灵感,想到这个不会给人家觉得唐突的搭讪方式。 “哦,你说的是圆梦吧,过了前面那个十字,往南走。”她的声音轻轻的,有些沙哑。眼神是沉静而明亮的,和梅的一样,只是缺少梅的那种深深的让人心痛的忧郁。梅的声音很柔美圆润,第一次听她的声音就让我觉与众不同,是我喜欢听的那种声音。 我对她说了声谢谢后,才想起我停车的地方,果然等我回去时交警正在那里等着罚款。 “怎么了,不知道这我不能停车吗,驾驶证拿出来!”冰冷的语言,居高临下的表情,有些发福的身材。“交二百块钱罚款!”我哭笑了一下,拿出早上迎亲挣来的一百块钱,陪着笑脸,说,就罚一百吧,我下次一定遵守交规。 “不行!” “您高抬贵手,我今天有点急事,也不是有意的。”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趁机把两盒好猫烟塞在他手里。”他的脸上生硬的表情变得温和些,把烟很自然的装在上衣袋里。 “以后停车可看好地方啊。”这下很有些语重心长的口气了。 我发了车,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个警察一分种,狠不得用目光杀了他。 想起自己刚才跟一个女人后头的情景,觉得自己真的是神经了。 在我对吴梅的思念中,时间悄悄走进了隆冬腊月二十,街上已经有了浓浓的年气。那些买了年货的老太太、家庭主妇,一个个招手,把满箱满袋的香肠、鲜肉、水果拉到家里,出出租车生意十分好。我挺高兴,这样的话,再有两个月,我给吴梅买戒指的钱就攒够了。她手上一直没有戒指,脖子上也没有项链,更没有手链之类女人用来炫耀自己的金银首饰。 晚上,又下起了雪,在灯光映衬下发出微蓝的光芒,凝视满天飞舞的雪花,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最纯洁的东西,是天上下凡的精灵。她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喧哗,梅花这时候也已经与雪呢喃,哦,我亲爱的梅,你告诉我一个消息…… 我想着心事,准备把车开回去,突然从巷子窜出三个黑影,挡住我的去路。 “小子,你本事不小呀,啊?”胖子满脸横肉,皮笑肉不笑。 “你认错人了吧?” “认错人?会吗。出道多年,会认错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这照片上的人是你吧。” 一张照片递到我鼻子跟前,那上面有一男一女。我吃惊不小,似乎那男的应该是我,那女的是吴梅。我正在亲吻她的脸。 “这是那里来的照片?”我慌恐地问。 “那来的你别问。这件事怎么办?” “什么意思?不就一张照片吗,有什么大惊小怪。”我装出很镇静的样子。 “你知道你亲的是谁?她是我们老大的老婆,小子,放识相点。” “啊!”我惊了声来。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这可咋办,一定是吴梅的丈夫知道了,不对呀,很久没有见她了,这张相片是什么时候的。转眼一想,现在诈骗的人很多,心情又略微平静了点。 “你凭什么说她是你们老大的老婆?再说我也不认识她。”说这话时我心虚得直跳,我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底。” “凭什么?她是不是叫吴梅,某某单位的工程师,有一个十岁的女儿。”他这么一说,让我大惊失色。 “想怎么样?”我豁出去了,有什么可怕的,这样以来,他们正好离婚,我娶了吴梅,也实现了我的心愿。 “放明白点。你玩了别人的老婆,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两厢情愿。” “哈哈哈!说得好听极了,可我老大不答应,有谁愿意戴绿帽子?” “你们老大算个人吗?”我气愤,“他把她当老婆了吗?” “怎么不当?废话少说,你只回答我,给钱还是给腿?” “什么都不给出”我坚决地说。 “上!”胖子命令,事情很严重了,我浑身哆嗦,直冒冷汗 站在身边的两个人向我扑来,一顿拳脚,我被打倒在地,脚一下一下踩在我的肚子和腿上。我先是痛苦的喊叫,见无人理睬,我放弃了呐喊,就让他们打死算了,我闭上眼睛,不再喊也不再挣扎。他们倒不打了。 “这次只给你一点颜色。告诉你,一周后拿五万块钱来,咱们这事就一笔勾销,否则,你将失去一条腿。” “走!来人了。”谁嘀咕了一声,他们嗖的溜走了。 “你怎么躺在这里?”警察过来询问。我没有说话,挣扎着爬起来,忍着疼痛,给姚打了电话。 “姚哥,你过来,我有事情,在……” 姚开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我身边。“ 强子,你咋了,啊?”他心疼的看着我,将我扶上车。 “唉,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唉!”面对热情的姚哥,我真难为情,总是给他添麻烦。 “先回家再说。”他很小心地扶我坐好,往他家的方向开去。“姚哥,我的屋在那边。”我提醒他。 “知道,你坐好。”他关切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前开。 “姚哥,这么晚了……”我想说要回去。 “别说话。给,用纸擦一下嘴角。”他手背过来递给我一沓纸。我嘴角有血,纸被染红了。 “狗日的,把你打成这样。我非要找他们算帐不可。”他咬牙切齿。 “喂,快起来,把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他给家里打电话。 我简直就一窝囊废,总是碰上些倒霉的事,今天这事我想不出个道道来。是谁拍了我和梅在一起的情景,是谁?吴梅的丈夫怎么会知道,按理他根本不会在乎梅在外面干什么,他有女人的。他不爱梅,还要监视她,真是不要脸。 下车时我真切的感到了身体疼痛,腿打不了弯,胳膊肘儿针孔般疼。嫂子听见门铃迎了出来,看着我的样子惊得睁大眼睛,愣住了。 “快扶强子啊!”姚喊了一声。 “把我衣服拿出来,让强子换上。”哥吩咐嫂子。她很快拿出一身衣服。 我在卫生间的镜子上看到了自己嘴角的血污,姚哥帮我拿手巾,放热水。“这伙人也太狠毒了,你看身上……”他捋起袖子细看我身上的伤。 我擦了脸出来,饭桌上已经摆上一碗热腾腾的混沌,我只觉得鼻子一酸,泪就要下来。我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哽咽着说不出来,只好低头扒饭。 我躺在床上,姚哥开始给我抹红花油。他动作轻柔,用手指一点点涂抹。我心里竟然难过得想哭。他那么大咧咧的一个人也会这么细心,这和他五大三粗的长相很不相称。 “好好睡,明天咱报警。”他退出房间时,叹了口气。 报警?这事就会公开,会把吴梅牵连进去,她是一个传统保守的女人,她始终都不愿意离婚,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一心想做一个好母亲,不去伤害女儿。不能报,不能让她抬不起头来做人。可是不报,如何了解这件事,我哪来的五万块钱,他们会不会再来敲诈? “吴梅和这件事的关系你想清楚了么?”第二天一大早,姚哥就问我。 “吴梅?和这件事?”我一头雾水。 “你了解她多少,这些日子她没有任何消息。” “你说这是她干的?” “有可能。” “她,绝对不可能。”我有些生气。 “强子,你太单纯了。” “哥,我是脑子简单,但我能确定她对我是真心的。” “那就一定是她的丈夫了,偶然看到了你们在街上,拍下照片,然后敲诈你。” “要是他发现了,立马就会冲上来,抓住这个把柄让吴梅离婚。他一直在逼吴梅离婚,只是吴梅不肯。女人真是搞不懂,男人成天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家都不回,她还守着家,我几次求婚都拒绝了。唉,一提她我心里就难受,几个月没有消息,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既然是这样,我帮你打听打听。”姚哥穿上藏蓝色羽绒服,“今天有个合同要签,不陪你了。” “那你把车给我挪个地方,这几天恐怕是出不去了。” “知道。”他说着下了楼。 “我站在窗户前,看着他的车开出去,消失在晨雾中。 第二十章 伞下有你 离开姚哥的家,路上人诧异的看着我脸上的伤。我无所谓,我抬高头,索性让他们看分明,这样,他们的眼睛倒先躲开了。我回到了小屋,心情到极点沮丧。想照片的事想的头疼,也不知姚哥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这件事除了姚哥,我不知道谁可以解决。 索性闷头盖被睡觉,反正脸上的伤又出不了车。又怎么能睡得着呢,无聊得要发疯。突然想起了箱子里放了很久的千纸鸽。 那是我认识吴梅后不久开始折叠的千纸鸽,是对梅的感情信物,看了下写的编号,975,还差25个。我取出彩色的折纸,却没有心思再去折叠。吴梅走了,没有人接受了。我狠命的把纸鸽乱揉了一通,又心疼得骂自己,这是多少个夜晚带着一身的疲惫,带着对心爱女人的想念,一点点积累起来的情感,里面有思念,有等待,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的一片痴情。是用心叠出来的呀。我怎么能象垃圾一样扔掉呢。我呆呆的坐了好久,又小心的把纸鸽包好放进箱子。 又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扔掉吧,看着心疼。那一个一个纸鸽是我多少夜晚想她的心情,没有她的日子里我会久久的等待,没有她的信息我同样会等待,可是现在我没有了耐心,可是现在我的心空荡荡的。我怀疑当初的感情,她为什么不辞而别,难道连一个招呼都不打,我算什么。她是不是让人敲诈我,我现在还没有搞清楚。 我又取出来,提到厕所旁边的垃圾场,看着污秽的烂纸炉灰,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扔出去。 当我被爱神的箭击中,我的心都在为她跳动。我在遥远的他乡一次一次拨通她的电话,听她诉说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不幸。视频上她忧郁的脸让我心疼,让我难过,激起我作为一个男人要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豪情。 当我知道她没有心爱的男人的时候,我是何等的开心。但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一天到晚想着他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一个打不通的电话让我彻夜难眠。爱她让我快乐,也让我倍爱的煎熬。怎样表达我对她的感情,一次次鼓足勇气,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我能不能成为你的男朋友?”我试探着问。 “男朋友,普通朋友不好么,这样很好的呀。”她笑着说,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能给你幸福,求你嫁给我!”我激动地说。 她听了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我等得心焦。 “有事先挂了。”突然他说。 “喂,喂。”那边已经挂了。好半天我回过神,后悔自己莽撞的行为。她拒绝了我,我把写有手机号纸上烧了,生活一下子失去了色彩。我控制自己不要再给他打电话,用过度的体力消耗来消除精神上的痛苦。 但还是在十天之后,按捺不住,又拨了她的电话,我以为自己有一天会把号忘记,然后拨错,结束一切,可那号码好象已经刻在脑海里,想忘记都难,就像抹不去她留给我的记忆。 我拨号的手几乎是颤抖的。 “我有事,工作正忙。”电话那头的她说。声音冰冷,和陌生人一般。我心里别提有多失望,我的情绪沮丧到极点,跑到河里疯子一样吼叫了一通,引来旁人诧异的目光,一定有人觉得我是个神经病。死心吧!我告诉自己,别幻想。 没想盛夏的一天,我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一看熟悉的号码,我高兴得忘记了所有。 “好吗?”她问。 “还行。”我有气无力。以后的日子我又开始给打电话,她也象以前一样,给我说她的家,她的孩子。好象一切回到了从前,我的爱情又回来了,我成天乐呵呵的。 一天晚上,对她很担心,十点多了,突然想给她一电话,。 “离婚协议都写好了,就等着我签字。”她严肃的告诉我她面临的情况。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他人呢?” “出去几天了。” “是吗?” “那你怎么办?” “不知道。” 我听见她哭了。 “有出息点,别哭。这样吧,我去网吧,等着我。”我飞快的去了三里外的网吧。 她脸上的泪痕还在,憔悴、忧郁。 她不大说话,我就陪着她听歌。全是忧伤的那些,《朋友别哭》、《跟往事干杯》、《拯救》、《记事本》。 我听得心里酸酸的,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拥抱在怀里,用我的爱温暖她受伤的心。可是我不能说什么,不能说爱,因为她说过做普通的朋友。她站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她丰腴的身姿,心里激荡起无限激情。她是一个美丽温柔沉静的女子,为什么他的丈夫会被另外的女人勾引?这是她的伤口,我不能问。我默默地在屏幕上端详她。 天快明的时候,她说困了,我说,好,我们下线。 “谢谢你陪我!”她诚恳地说。 那时候我们用电话联系,很轻松的交流。我打长途,一次就是半个小时,现在想那时候怎么就不心疼钱呢,我一个月才挣七八百块钱,而打一次电话要花掉近十块钱,我打完电话,心里特别快乐,从来没有计较过。 秋天来的时候,我只盼望着早一点回家,老板不请假,我就闹情绪,实在没办法,老板答应我九月初放我走。我盼呀盼,时间总是走得太慢。 九月中旬,我终于坐上了回家的列车。上车时带了很多那儿的土特产,还有名贵的小食品。 “我回来了。”我告诉她。 “哦,什么时候……”她很开心。 “明天我来看你吧?” “这,那好吧。”她有点犹豫。 那天下着细雨,天已经有些凉意。我为了早一点见到她,打的去了她那个县城。下车却没有她的身影。 “抱歉,以前告诉你的地址是假的。” “你在骗我?” “没有。” “那你告诉我,现在你在哪,怎么走?” “可以不见吗?”她说。 “你说过要见一面的,就看在我们是同乡的面子上吧。” “那好,你坐车向北……”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雨大起来,雨丝雾一般笼罩着天空。一阵风吹过,微凉拂过我的面颊,我拉上夹克拉链。下了车,却依然没有她。 我意识到她是在捉弄我,但又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正当我心灰意懒的时候,她出现在离我二米多的地方。白色的夹克没有扣拉链,里面是红色的秋衣,一条黑色的裤子,暗红色的皮鞋。手撑一把红花伞,笑呤呤的看着我。 “是你吗?” 我没有回答,心想眼前的她真美。 “我想应该是你,和网上不是很象。”她继续说。 “你比网上漂亮。” “是吗?”她莞儿一笑,脸上泛起红晕,没料她还害羞。 “你咋带这么多东西?还去看朋友吗?” “不多,全是给你的。” 我和她在一酒店吃了饭,是她请客。她说,你能这么远来看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我和她依然谈论着在网上说的那些话题,没有谈及未来,可能两人都在回避吧。 吃完饭,我抢着结帐,她没让。去车站的路上,他问我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我说,找个工作,留在母亲身边。她脸上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很快暗淡下去。 她送我上了车,车开出很远了,看见她还站以那儿挥手,我的心突然之间无限惆怅。我为什么不留下来,和她再聊聊呢。我暗示过,她为啥没有反应?不喜欢我?还是怕我? 后来我问起她那天的想法,她说是怕,怕我会干出格的事。我问,那你为啥后头又不怕了呢?她说,我看你是个规柜的男人,所以开始喜欢你。 有人敲门,打断了我的回忆。 第二十一章 背叛 开门,是燕子。穿件蓝色的雪袍,黑色长统靴,戴着深黄色的皮手套,好象刚从外面回来。她看上去神情忧郁,脸色憔悴。自从上次在肖建家喝酒以后,算是认识了,但很少往来。她站在门口,递给我一个白色信封。 “进来坐吧。” “不了。哦,这是一个女的前天晚上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女的,那个女的,我想不出来是谁,又不好意思问明白。 “她坐我那等你等了很久,后来就把信留给我。” “哦。”我手里捏着信封,没有打开,心里想也许是梅的吧,一想到梅,我的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静。 燕子告辞。我立即拆信,抖落了一张彩色照片。拾起一看,是茹雪。我的心里一时说不听什么滋味。我已经拒绝了她,她为何要找我呢?“想起上次听人说她在外面当小姐,我突然就觉得信封也是不干净的,一阵恶心。我不想再去看他写了什么,真的不想。 还是烧了吧,我取出打火机。就在火苗马上要将纸点着时,我犹豫了,拿打火机的手停在了半空。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比如她现在遇到了大麻烦,比如…… 还是读了再说。我把信纸用两手指捏住,尽量减少和纸的接触面,别让她的肮脏沾污了我。以下是信的内容。 强子:你好!很久没有联系,你还好吗? 我这次回来,是因为爸爸的去世。他走了,留下了我,还要在这个世界上孤独的活着,连他也不愿意再陪我了,这个世界还有谁是我的依靠?现在我才明白,当初我离开你,是我最大的错误。在爱情的消亡更替中,我对爱情已经不再有奢望,并希望用钱来弥补生活中的寂寞,我开始很怕穷,我无法忍受穷,所以我努力的去挣钱,希望用钱改变自己的处境,可现在真的有钱了,我心里还是觉得没有着落。 夜深人静,总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后来只所以我被别人吸引,是因为我在真实的爱情里渴望一份浪漫。梦醒之后,我才发觉爱离不开浪漫,但只有浪漫的爱情是脆弱的,很快会比现实击得粉碎。 漂泊了这么久,我真的累了。现在才明白你是最爱我的人。我曾经伤害了你,我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在南方开了家食品加工厂,我们一同经营。以后我们还会象以前一样真心想爱,如果你还没有忘记我对你的伤害,那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补偿。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我会等你的电话。希望在半月以内能给我一个回话。 茹雪 二oo二年某月某日 滚你妈的,你这个破鞋!我骂出了声,我无法控制我的愤怒,我把信撕得粉碎。把我当什么人了,哦,你当初一转身就成了别人的女朋友,现在又说什么爱情?你有资格说爱情二字吗? 回信?打电话?你以为我还是学校时候那个成天等在你家门口,天寒地冻盛夏酷暑准时出现的那个十八岁的男孩。 上一次我没有骂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近几年的所作所为,现在我知道了,你这些年在出卖你的身体,你是有钱,可我觉得你的钱会脏了我。我现在没钱了,可我庆幸我没有为钱堕落。 我和空气中的那个叫茹雪的女人对完话。抽烟,看着一缕一缕青烟上升飘散,感觉我的灵魂也随着而去,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一阵悲哀和凄凉向我袭来,又一次让我觉得爱情的虚无和生命的渺小。 高考我与本科擦肩而过,只能委屈着去上大专,好在学校不是很远,每个星期我可以回来。茹雪初中毕业后,没有上高中,家里不让,她哭了一个星期。秋天,在我去上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市区一家酒店做服务员。我入学的那天,我特意请了假送我。她穿了件新的粉色的体恤,灰色休闲裤,白色的运动鞋,清纯可爱。火车上,他靠在我的肩头,闭上眼睛,好象很多话已经说完,又好象什么言词都无法表达爱着的两颗心,我拉着她的手,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象飞一样,抓也抓出不住。我给她磕瓜子,给她捎苹果,虽然路上只有四个小时,我买了好多小食品,亲手喂给她吃,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拒绝,她也偶尔给我喂一些,那一刻虽然我们要离开,可我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离愁。她黄黄的直发在我的肩头散开来,她困了,我搂住她的肩膀,她依偎在我胸前,象一只令人爱怜的小鸟,我抚摩她的头发,轻轻的,好象怕惊醒了她的梦。 “你这么爱你的女朋友?”茹雪上厕所去了,对面坐位上的一位三十左右的女人笑着对我说。 “是的同,很爱很爱她。”我笑着回答。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因为爱所爱的人而幸福。 “小伙子,你真体贴人,女孩真有福气。”女人很羡慕。从交谈中我知道她的家离我们学校不是很远,所以下车时我替她从行李架上取东西。她姓黄,让我有空在她家去玩。我谢过了,没有太在意她的话,没有想到真的有一天我去了她家,这当然是后话了。 我带着茹雪,在我要上学的b城玩了一个星期,看那儿的清亮的水,还万紫千红的花,我在花簇中拥抱她,动情地吻她的脸,还有红红的小嘴巴,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真想把她留在身边,永不分开,可是我没有能力。那个时候我的家境已经发生了变化,我高三的时候,我妈为她的干儿子担保贷款,一下子就把全家的近八万块钱给搭进去了。那个小军不会做生意,一下子全赔了,我家的日子也变得拮据起来。 在一家服装商场,茹雪走走看看,我叫了她两声,她没有听见,出神地盯着那件黄蓝相间的运动服,我不忍心看着雪对心爱的衣服恋恋不舍的表情,一咬牙,把母亲给我的学费拿出三百块钱,给她买了下来。开学后,我吃了三个月的馒头咸菜,瘦了十一斤,我从没有抱怨过她,她是命运的弃儿,要是没有我的爱,她会怎么样,我只有好好爱她,不管我吃多少苦。 没想三个月以后,出现了我做梦也不曾想到的局面。那天我从学校回家,在酒店门口等了她好久,她才慢腾腾的出来,没有往日的那种相逢的喜悦,我想可能是工作太累了的缘故。事实证明我想的过于简单。 第二天早上,不让我去送她,我跟了去,在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就劝我回去,说不用送这么远。我心里不痛快,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异样,以前她总是要让我送到酒店门口,还迟迟不让我走,恋恋不舍的样子。 晚上我要接她,她不让。晚上我还是去接了,她正和一男孩站在酒店院子的一颗柳树下,亲密的交谈,身体离得很近,也就一迟五的距离。我浑身的血液开始燃烧,我控制住自己的愤怒,等她出来。 “告诉我,是不是和他好了?”我压住怒火。 她惊诧的睁大眼睛,很有些慌乱。 “告诉我,是不是?”我吼。 “我,我,是……”她结巴了。我崩溃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上周我走的时候你还说永远不分开,才五天时间,才五天呀,你就不爱我了。” “原谅我。”她小声说。 “原谅,原谅你?我为啥要原谅你,你去爱他吧,去吧!”我转身冲进黑色的夜…… 三年的恋情,经不起五天的离别,这就是爱情吗?我想不明白,但我除了一周不吃不喝外,又能怎么样? 以为从此以后不会再爱谁了,爱情与我无缘了,却不知不觉爱上了吴梅,爱得一样的刻骨铭心,爱情是没有记性的,不管有多痛,总会去招惹。 我对吴梅的等待一天天的让我失望望,对爱情我也再一次陷入迷惘。甚至已经不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爱情这个东西。却在内心深处还希望会出现奇迹,比如吴梅会突然出现,说她爱我,说她与敲诈无关。 我躺在床上,碾转翻侧,心里烦躁郁闷,好象马上就要窒息过去,不行,我得在外面透透气,在小屋呆了三天了,会发霉的。 开门,一阵冷风加杂着雪花迎面扑来,我浑身一阵哆嗦,原来落雪了。地上已经变白,踩上去绵绵的,有雪花轻轻的落在发头上,脸上,片刻就化成水,湿了脸。 我竖起衣领,抖擞精神,心中升腾起一股豪情,一幅画展现开来,茫茫雪海中,一英雄豪情万丈,踏着积雪满怀信心奋力前行,恍惚间我就是那个战士,那个英雄,那个被大部队遗落的伤员,那个追赶队伍的孤独的踏雪人。苍茫大地,只有他的身影,只有雪花静静的飘落,雪陪着他,给他做伴。 第二十二章 谁偷拍了亲密照 雪花纷纷扬扬,街道冷清,灯光迷离。 姚哥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打听得怎样。想到这心里就烦躁得要命,咋总是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比如上次被糊里糊涂关了两个月,还有前几天莫名其妙的敲诈,眼看春节就要到了,妹妹还呆在家里没有回去,吴梅的制造的谜,都让我觉得不知怎样解决。 一个人在雪夜踽踽而行,眺望万家灯火,想象着灯光下一家人在一起热闹热闹看着电视,说着贴心话,我心凄然,热泪两行。曾经想着今年的春节,我会和另一个我爱的女子成对成双,做着年夜饭,挑着长鞭炮,提着礼品,春风满面,恍惚看见吴梅身上飘落的雪花在慢慢的融化,我去抚摸她潮湿的秀发,她回我一个幸福甜蜜的笑,我也笑了。我伸手,触摸到的只是虚无。于是想象增加了我的沮丧,抬头,已经快走到市中心。竟然来到了繁花的地方,而这喧嚣的闹市只能增添我的孤独和迷惘。 早上,姚打来电话,叫我过去,说是事情有点眉目。 姚说,你不知道,吴梅的丈夫还是个大领导呢。 领导不领导与我没关系,我爱的是吴梅。 于是姚把他搜集来的吴梅丈夫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我。 吴梅的丈夫,是市上某个局的一把手,他自己还经营着一家酒店。不过对外面说是他表妹的。 他四十五岁,高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是个很有权力欲望、金钱欲望、美色欲望的男人。在外面把吴梅夸得什么似的,说她是天下最好的媳妇,外出干什么都要当着大家的面向吴梅汇报,大家一直也觉得他是个好男人,有事业,又有家庭责任,出外总要带回新衣服,说吴梅很辛苦,应无微不至的关心。他手下那些女士也都羡慕吴梅,前些日子出了点事,大家对局长的看法发生了改变。起因就是妻子和另一男人的亲密照片。不知是谁把相片放到了办公室的复印机上,这是个很显眼的地方。有人报告了他,并把照片拿在手里,这是手下的心腹之人,阿三。阿三什么本事没有,但会讨好领导,酒量是领导最喜欢的,每次他都喝得面不改色,给领导争了少面子。阿山把相片拿在手里很有些犯难,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拿来!”局长烦躁。 “给。”阿三看着局长的脸,见周围没人,把照片塞给局长。 “这事……”阿三讨好道。 “提醒一下办公室的人,想仔细了,看谁看见了,有事就找他们。” “是,局长。”阿三身子前倾,点头。 局长松了一下西服领带,沉着脸大步走出办公室,上了早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桥车。 局长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很生气,没想这事让老胡去摆平,老胡他妈的,真没本事。他安排老胡,吓吓那些想敲诈的人。他拿出手机,想问个究竟,老胡没有接。这个婊子,还看不出来,真的给我绿帽子戴。他脸都气青了。他骂着吴梅,后悔自己把照片的事想的过于简单。看来是要出水了,这伙人是冲着钱来的。 半月前,有人把这张照片用快递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有张纸条,写着,好美丽的女人,好性感的女人,不知吻她一下得花多少钱,局长大人,喜欢这个女人吗?局长一看,脸都绿了。见秘书进来了,忙把照片放到抽屉。故作镇静的端起水杯…… 秘书离开后,他关上门,看刚才没看完的纸条,“局上大人,一吻十万块钱不算多吧。十一月三十日晚上,某某酒店见。否则,局长的损失不会是这个数。局长日理万机,就不打扰了。”他把纸张愤恨的撕成两半,然后犹豫着停下来,得有证据呀,如果报警,不能…… 局长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不知是那个乌龟王八蛋,找我的麻烦。细想想,没有得罪谁呀。 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老胡叫到家里。 “这么点事,都处理不好。”局长很生气。 “局长,他们不怕吓,我让人恐吓了几次,这伙人不吃这一套啊。”已经谢顶的老胡低着脑袋说,很有些委曲。 “下步怎么办?” “我看只能那样做了。”老胡用手指表示数目。 “十万,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不行,不能这样做。可是……”局长十分生气,又很无奈。 一周以后,老胡和阿三与那伙人见面,一手交钱一手交相片。阿三脸上露出几分很得意的神情,见老胡瞅他,忙又换上心事重重的表情。 姚对我说,有人敲诈他说得过去,怎么会想起对付你,你与吴梅只是朋友呀。就这样吴梅的丈夫为了那张相片付出了十万块钱。并以此为由,和吴梅离了婚。这事后来闹得沸沸扬扬,吴梅单位的人在背时地里议论纷纷,吴梅没有办法,辞职去了外地。 怪不得我上次去吴梅单位,那些人没人告诉我吴梅的地址,还拿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这样说来,敲诈你的可能不是吴梅的丈夫。现在他们离了婚,没有理由再敲诈你。 那人是谁呢? 我还打听到了吴梅的地址。 什么地方,快告诉我。 在s市,很远的。 不怕,再远我也要去。我走了,去找吴梅,看谁能找得着我。 这也是个办法。车怎么办。 肖建说要跑车,给他算了。 那你怎么办?我去了再说,总不至于挣不了一顿饭吧。 强子,走,咱哥俩去喝一杯。 走进饭店,刚点过菜,见四五个男子大大咧咧进来。姚哥凑近我,小声说,那个矮个的就是阿三。我的视线越过阿三的头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我在脑海中极力搜寻着,徐明?怎么会是他,不会的,在这儿遇见他,真是晦气,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的影子。好在我背身坐着,他并没有看见我。上次听肖建说现在徐明嗜赌,和媳妇离了婚。 我看着阿三和徐明,突然脑海闪过一个想法,难道这事与徐明有关。如果排除了吴梅的前夫,那会是…… 我把自己的猜想对姚哥说了,是不是一个人干的,先敲诈他,然后再来敲诈我。按上次他们说定的时间,我们一起去,我叫几个哥们,看有没有认识的,姚哥说。 腊月二十六晚上,照旧是上次的三个人,姚哥也在一旁暗地观察,他们挡住我的车,我说钱还没准备好,三个人拉开要打架的姿势,这时姚哥出现了,其中两人相互使了眼色,说了句这次先放过你,就溜了。 姚哥,他们让你吓跑了。我说。 以后他们不会再纠缠你了。放心开车吧,挣了钱早点结婚。 我心里对姚哥感激万分,从这件事我看出来了,他在当地也算是个头面人物,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背景。 以后果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过了春节,我要去吴梅那儿。姚哥为我饯行,说,上次那事的主谋就是你同学徐明,当时我没给你说,是怕你找他闹事。现在你要走了,哥给你说几句,不管什么时候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哥虽说没有多大本事,保护兄弟的能力还是有的。姚哥的话让我鼻子发酸,差点落泪。 第二十三章 迷失 春节,大家都热热闹闹,我们家却有些冷清。没有爸爸,这个年就少了欢快,多了悲切和怀念。 有爸爸的大年,虽然没有过于丰盛的饭菜,可有他在屋子里,家就很温暖。今年每次吃饭,妈总是把各样菜盛在一个小盘子内,放在爸爸的遗象前,放上筷子,旁边有一杯白酒,还有各样水果。妈妈口中念念有词,他爸,过年了,你回来吃吧,我和孩子都想你。母亲郑重其事的做着这一切,俨然爸爸可以真的回来,坐在桌前,和我们共度除夕。属于爸爸的那双筷子,摆放在他原来一直坐的那个位置上。吃饭时大家静悄悄的,我倒了一杯白酒,洒在地上,这是家乡人喝酒的习惯。然后我心里想着父亲沉默的样子,敬一杯酒给他。小外娚平时总闹着要先吃,也觉察气氛的异样,钻在他妈怀里用眼角瞅着大家。妹妹也在家里过年,正在和妹夫闹离婚。还有大姐,大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病秧秧的,还有大姐的两个孩子,大姐夫。 妈说,大家吃吧。于是大家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初五,我不顾母亲的一再劝阻,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一进候车室,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我的眼睛不是太好,又不喜欢戴眼镜,只能走近了看,这个时候燕子也正回过头来看我,四目相对,两人都觉得诧异。 “你去哪儿?”她问。 “去s市。” “你呢?” “同路。” “是吗,不约而同呀。” 我想问问,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来,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她的表情告诉我,现在她情绪低落,心情沮丧。她穿着宽松的褐黄色条祴休闲裤,背背黑色皮包,头发依旧象草般干枯,怎么梳也梳不顺的那种感觉。 我们一起走进检票口,她在十六号车箱,我是十三号。本来我想过去看看,为她放好行李,无奈车上乘客严重超员,要上个厕所都难,就更不用说串到别的车箱了。 我一个人坐在车箱里,对面的那个女子让我想起了往事,她很象那个把我变成真正男人的女人。那是曾经在火车上的邂逅相遇,是关于前面说过的那个姓黄的女子的故事。 七年前茹雪有有了新的男朋友,我成了被爱抛弃的人。春天开学的日子,我一个人坐在火车上发呆。突然有人声音很响的打招呼,哦,你呀!我抬头,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妖娆女子,她在对我说话。 “你是……“ “不记得了?” “上次见你女朋友和你在一起呢,这次她没有送你?” “我们分手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哦,是这样。我没有想到,你们是那样相爱,怎么会?唉!不过,也没什么。” 我仔细打量,她穿的很时尚,上次她给我的印象早已淡忘。 “吃吧,这是我在亲戚家带回的特产。”她拿出葡萄干递给我一些。 “谢谢。”我拒绝。可她好象很执着,亲热的拉起我的手,把葡萄干放到我的手心。我不好意思再推让,脸涨得通红,除了茹雪,我还没有被别的女人拉过手。 一路上,她说这说那,我没有一点兴趣。开饭的时候,我为她买了一份米饭。 “你喜欢我?”她接过饭,用火辣辣的眼睛看着我。我对她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我是为了还她的人情,难道她不懂,竟然这样问我。 之后我再没有和她说话,只是她老用含情脉脉的眼睛瞅我,瞅得我里象着了火。 下车时她说身体不舒服,叫我送送她。我还在犹豫,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走吧,很近的,再说你明天才开学。 她做了菜,卖了酒,和我对饮,我喝的半醉,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中,似乎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伸手,是女人滑滑的细嫩的肌体,我还没喊出声,她滚烫的嘴唇压过来…… 早上醒来,身边躺着陌生的女人,她一丝不挂。 “没想你还是处男,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三年,难道没有那个?” 我是怎么了,我的身体本来是应该属于茹雪的,我们俩说好了,要等到结婚的那一天。我曾想真正拥有她的全部,可每次只要我想要,她就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只好放弃了一次一次的冲动。 看着身边的女人,我心里难受。我的身子没有给茹雪,可是我在等爱我的女人呀。眼前的女人让我在酒后由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可我不爱她呀,我为什么昨天要听她的呢。多年以后,我想明白了,当时是因为要寻找一点安慰吧。 茹雪在和我分手三个月,就被那个男孩给占有了。有天我看见她一个人独自走在街头,心疼得厉害。 “你是不是已经不是处女了?是不是?你告诉我?” 她点头。 “我和你在一起三年啦,没有和你有过一次,你为什么这么快就……” 我百倍珍惜的东西被人占有了,我的幻想完全破灭了,我还以为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回到我的身边。 和茹雪分手半年后,那个男孩有了新的女朋友,于是茹雪和七八个男男女女混住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冲进那间污浊的屋子,看见一帮几乎是全脱的男孩子和女孩子。 我走出屋子的时候,我的泪落下来。茹雪,我心中纯洁的茹雪,以后永远不存在了,永远不存在了。我的梦彻底碎了,心也碎了…… “想什么呢,宝贝。”陌生女人,紧紧抱住我的身体。我想要挣扎着离开,可是浑身无力,我闭上眼睛,象被风吹向天空的云…… 前方车站是某某车站,要下车的旅客…… 列车员在报站,我从往事里走回到现实。 我和燕子一起走到出站口,我看见吴梅了,我喊她的名字,她却忽然间消失在人群中。 第二十四章 谁之过 我看见梅似乎在人群中晃了一下,仔细寻找,却不见人影。 一会儿,燕子的表姐来了,一个美丽又时尚的女人,身材丰腴,很有气质。她紧紧拥抱了表妹,燕子眼中有晶莹的东西闪烁。燕子要我到她姐那儿去,我说了声谢谢,看着她俩的背影离去。南方到底比北方暖和得多,但早晨的风还是很冷,虽然己打春,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些距离。我再次拨打吴梅的手机仍然无人接听。我心情特郁闷不知道是她临时决定不要见我,还是有什么急事,再忙接一个电话的时间总该有的。想自己大正月的不顾家人劝阻执意来见自己心爱的人,却不得不站走繁华的异乡街头孤影自怜。难道她巳有了心上人? 两小时后还是无人接听,我住进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舒适的住宿条件和热情周到的服务丝毫没有减轻我失望的情绪,无心观看都市的繁华,躺在床上碾转反侧不能成眠。焦急等待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下午三点十五分接到一个电话,是梅的同事,说吴梅有急事出去了没带手机。我松了一口气,让她打听一下到底有什么事。半小时后回电话说女儿被摩托车撞了,吴梅去了医院。我立马打的一路狂奔到达医院,吴梅手扶墙壁站在手术室门口,女儿茜茜腿部粉碎性骨折正在进行手术。 茜茜十一岁,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长相和母亲很相似,只是她的头发没有吴梅的那样黑亮,有些发黄干枯,她是个很挑食的小孩。因此长的比较瘦小,但很可爱,一笑两个酒窝甜甜的。明亮澄澈的大眼睛有些淡淡的迷茫和忧伤。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时给我的印象。以前只见过这么一次。 梅一脸焦虑,看了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喂,强子你到了,我早上正要去接你,没料到孩子在去学校的路上就…… 别太着急,先坐椅子上吧。我说。 扶很虚弱的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望了我半天,没有说话,眼神有关切、心疼、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一点点陌生。我紧握她的手,她挣扎了一下,最终让我握了好久。她扶在我的肩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轻拍她的背,我安慰她,说别太紧张,我就在你身边。 一个小时之后,手术室门终于开了,悔扑上去叫着女儿的名子,茜茜,醒醒呀,很疼吧,女儿面色苍白,梅紧张地差不多要哭出来。 晚上八点多,我在病房的卫生间洗茜茜换下来的衣服,听见外面有人进来。 孩子怎么样?来人焦急的问。 我开门看去,是一个四十多岁衣着讲究的男人。 医生说过会儿才能醒。吴梅有气无力地说。 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把孩子弄成这样? 啊!你说我怎么搞的,那你是做什么吃的。吴梅压住火气,低声说。 是你要带孩子的,不是我不愿意要。 你,孩子给你带?让她长大和你一样虚伪自私。 少给我扣大帽子,你不自私? 我现在不想说这些,没有意义。 他是我今生最不想见的人,没想到会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功个特殊的场合相见。就象姚说的那样,长的很几分人样,如果我不知道她是吴梅的前夫,不了觯他对于结线妻的所作所力,我一定要感谢造物主,他的长相无懈可击。可是却是一个被好看的外表遮盖的自私虚伪的灵瑰。 房间静悄悄的了,我不知如何是好。这男人就是吴梅的前夫,我不知道如何面对。正在这个时候,吴梅在外面喊,强子,衣服洗完了吗? 洗完了,我应声从里面走出来,没有看那男人一眼,径直走到外面的阳台去凉衣服。 进来时,吴梅一脸憔悴坐在病床前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别难过啊。我说。 我不难过,但很伤心。孩子成了这个样子,我心如刀绞,他反倒来指责我。 哦,他怎么可以。 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呢,要不是法律,想他杀我的心早有了。孩子现在大了,我能经受得住。要怪就怪命运设能给她疼爱她的父亲。我就不信,离开他就活不了。不说这个了。你回去休息吧。免得他一会进来又要闹。 我胡乱吃了点米饭,在街上无聊的转了几圈,不放心茜茜,回到了医院。 吴梅坐在床前默默流泪,孩子还没有醒过来。我把混沌递过去她摇头说吃不下,说是等孩醒了吃吧。她轻轻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好茜茜,醒醒吧,都是妈妈的不好,以后妈天天去送你啊。我轻抚她的肩头,别太着急,她很快会醒的。 孩子的眼睫毛动了一下。 茜茜,茜茜,你可醒了,你可醒了。吴梅看着孩子微睁的眼睛,哽咽着道。 茜茜的父亲走了进来,红着眼圈,站在床前。茜茜凝视了父亲片刻,突然扭过头。 茜茜,是爸爸,是爸爸呀,你想吃啥爸给你买去。 女儿不语。父亲眼睛闪过不安和失落。 女儿呀,爸知道你最爱吃面条,爸就给你买去。 我啥都不想吃。茜茜说,头继续望着墙。 爸,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让你和妈妈陪着我。茜茜哭着说。好好好,爸爸不走,爸爸陪你。乖女儿,别难过了。 茜茜回过头,满脸的泪水。 我不忍心看茜茜的脸,走出了病房。我甚至想他们能从此和好,然后又是幸福的一家。 我悄悄的离开病房,在深夜的寒风中回到住处。 后来想我为什么躲他呀,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管吴梅的事呢,吴梅要是再吃不上饭会累倒的。我必须回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所以早上起来,我没有一点犹豫,就向医院走去。 提饭进去的时候,瞅见他在院子里抽烟。刚一进门,他进来了。我给吴梅说要去吃饭离开了病房。 没料那男人赶在院子里叫住了我,说你就是相片上的男人?我回过头,说,你有什么事我们到外面谈。 我和他来到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我要了两杯咖啡。 是不是你和她很早就有一腿? 很早什么意思?我们认识才半年?你不觉得你没有资格说这话吗?你在外面寻欢作乐不管她的死活,为何还要在乎她和别人的关系? 因为我是他丈夫。 没错从名义上讲你是她的丈头可是你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责任了吗,你关心了她多少?呵护过她吗?为了你所谓的名声连给她一条生路都不给,要不是照片让你放过她,你永远要做人们眼中的好丈夫,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怜她一直还在维护你的面子,因为你是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她离开是非之地,不也是为了你吗?如果她对我忠诚我决不会和她离婚。她要什么有什么。 忠诚?你也配谈忠诚? …… 我搬到比较便宜的小旅馆,那高档的宾馆不能久住,没有那么多钱。妈还等着我寄钱回去,给我姐治病。爸爸去世后,全部的生活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肩上。可是现在吴梅的女儿在医院,我只能等她身体好点了再说。那个男人可能不几天就要回去,吴梅说最多一个星期。这样的话我能每天帮助她做一些事,有人曾建议找个护工,吴梅不愿意,怕照顾不好。 正月十五到了,城市的节日气氛很浓,各式花灯鲜艳夺目,在家乡是最热闹的时候,想起每年在大街上热闹的社火,很见功夫的柳木腿,还有深夜在繁花的街头晃荡的跑旱船,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更加想念母亲,大姐。对二姐总是不甚喜欢的,特别是父亲去世那些日子,二姐总是念念不忘她为父亲垫付的医药费,肇事司机刚送来点钱她就把自己的钱从中扣除了,剩下的才给了我妈。她的工作是接我爸的班的,她凭什么就不能为爸付出一些,钱就那么重要,姐夫一个月的收入已经很可观了,虽然不是大款,可是光姐夫当官的收入相当可观,楼已经买了三套了啊。二姐变了,变得爱钱了,已经不是那个我小时候喜欢的二姐了。妹妹我也很少想起,毕竟她是在别人家长大的。 调皮的小外娚也一定胆怯的放着鞭炮,以前都是我带他去放,他捂着耳朵闭上眼睛,直到炮声停了,他才睁大眼睛。你放,敢不敢?我问。他小脑袋揺着,舅舅,我不敢。他怯怯地说。他是二姐唯一的孩子,从小在城市长大,反而胆小得很,不象大姐的孩子,是农村跑大的,什么也不怕。 一个人呆在旅馆里,看着外面的烟花和彩灯,心里无限惆怅。 第二十五章 遥望夜空星几许 一周以后,那个我最讨厌的男人离开了医院。 吴梅给了家里的钥匙,叫我回家去拿孩子的衣服。我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拿还是不该拿。论和吴梅的感情,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我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拿着!吴梅有些生气地说。然后告诉我怎么样能到她的家,看我半天了还一脸迷茫,就叫了车把我送回去。 开门进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子好大呀,看上去豪华又温馨,有二百平米的样子,光客厅就有四十平米,墙上有一幅画,是富士山,蓝色的主格调,山顶有洁白的雪,山下有樱花树,这画铺满整个墙壁。我凝视着这画,一下子觉得心里开朗了许多,一时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房子的墙壁是温暖的米色,暗红色的木地板,两个卧室看上去很舒适。 我回过神从柜子里取出孩子的衣物,为自己刚才浪费时间而自责。 没想到吴梅这么有钱,以前我咋就没有发现呢,她只说每月的工资数,没想到她并没有说实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人都怕被别人看不起,总是很乍势,吴梅却从来不张扬,连手饰都没有戴一件。坐在车上,我想她靠什么挣钱?我以为很了解她,可是现在觉得她离我是那么远,在一团雾的后面,神秘莫测。 我放下衣物,看着正在给孩子用毛巾敷手的吴梅,觉得有些陌生。 你怎么用这种眼神是看我,没见过呀? 我,你那房子…… 哦,是为这个呀,来我告诉你。 我的工资真的买不了那么大的房子。她从手提袋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我。 书的封面《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几个蓝色的娟秀的字映入眼帘。作者是吴梅。 你的? 吴梅微笑了一下,不相信吗? 不是,只是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写书。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突然觉得吴梅其实是一个我并不懂的女人。 别发愣呀,把杯子递过来。我木然的伸着手,全没有了以前的灵活。 晚上躺在旅馆的床上,想着吴梅的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好象站在山顶上,我站在山下,山脚有一条河,山上有浓浓的雾,我怎么也看不清走不近她,我仰起头,踮起脚,依然看不清,靠不近。 农历二月,春寒料梢,茜茜的腿开始恢复,医生说不会留下后遗症,吴梅才松一口气。住院期间燕子来看茜茜,打扮比以前更有朝气,一改从前的修闲服饰,天蓝色外套白色高领毛衫深蓝色高根皮鞋,脸色比以前红润细腻多了,性格也开朗许多。表姐帮忙,她到了化妆公司做营销员,收入还不错 燕子买了好多东西给茜茜,还特意为茜茜织了一件粉色的毛衣。吴梅摸着毛衣感动地说,不管多远,总有家乡人送来的温暖。说得我心里酸酸的。 三个月以后,孩子出院了。吴梅瘦了一圈, 吴梅在她们单位给我谋了个司机职位,工资两千五。每天出车的时间不是很多,空闲的时候就帮着照顾茜茜。慢慢的我学着烧菜,渐渐的显示出我在这方面的悟性,来的客人都夸我烧的菜特别的好吃,色香味俱全,有人就看出来了就说我俩过到一块挺好。 吴梅感冒了,发烧,陪着去医院打完点滴回来。为了及时照顾她们母女,我没有回去。看着吴梅入睡,我才到客厅。我把电视打开,看无声电视,困的时候就站起来走走,半夜的时候把吴梅叫起来,让她吃药。 吴梅吃完药,静静的看了我半天,然后把被子掀起来。 “上来吧,沙发上太冷了,啊。” “这……” “怎么了?” “孩子?” …… 我握住吴梅的手,我俩都没有再说话。我缓缓走出她的卧室,斜倚在外面的沙发上,听见茜茜的屋子里有动静。 “茜茜,要喝水吗?” “哦,叔叔,麻烦你给我倒一杯。” “不用客气的。给。” 看她喝完水,我接过杯子,轻轻的带上门。 感觉天色渐明,看钟,也才四点。信步到阳台,满天的星斗,点缀着深蓝色的夜空,如水的月光倾泄下来,想嫦娥在月亮上是不是寂寞,吴刚砍桂花树的斧子是不是已经变老?人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那些闪灼的星那个是我? 我看着天空,陷入遐想,是做一朵云还是做一颗星,如果是流星,她有遗憾吗?当她光芒四射从天空坠落,那滑落的瞬间成了永恒,而永远挂在天上的那些繁星也许永远不会体会坠落的感觉吧。似情人的爱因为分离而铭心刻骨。 朝霞在地平线上渐渐向天空铺展的时候,有人敲门。 “这是陈先生送给吴女士的。”门口的男青年递过一大束花:百合、郁金香、康乃馨、玉兰。送花人下楼了,我还愣在那里回不过神,花?吴女士?陈先生? 我把花没有往桌上放,不动声响地搁在餐厅的角落,也没告诉吴梅。心里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他会是谁?为什么要送花给吴梅? 我胡思乱想着,直到闻到一股糊焦味,才向厨房跑去。奶已经被我烧干了,真是的,没有出息!我狠狠地骂自己。 第二天下班后,我告诉吴梅有点事在外面吃饭,然后在街道徘徊了很久,快九点的时候才来到她家。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摆放在客厅的两束花,显然有一束是新的,肯定又是那个陈先生送的,五颜六色的花在我眼里此刻一点也不美,好象每朵都是剌,扎在我的心上。吴梅到跟平时没有两样,给我倒水,递水果,我想装得自然些,越想装越觉脸绷得紧,连喝水的动作都显得僵硬。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啊?”吴梅轻声问道。 “没有,挺好的。” “看你哪样,好象谁欺负了你。”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坐了半个小时,就借口离开了。 一大早我去了花店,买了一大束红玫瑰,按响了吴梅的门铃,我有钥匙,但我没有自己开,希望能给吴梅一个惊喜。吴梅瞧见花儿,一脸的疑惑,瞬间笑容绽放开来。 “你怎么想起买花?” “因为你喜欢呀。” “我,以前是很喜欢的。哦,快进来吃饭吧。” 我很不自然的走了进去,觉得这个家有些陌生,让我局促不安。 花送过了,可我依然被陈先生三个字搅得心神不定,打算了解一下这个陈先生的背景。 了解的结果让我难过。电器公司的门卫说,你是说陈先生呀,他是我们公司的经理呀,你找他有事吗,他刚才出去了。瞧,又回来了,那辆宝马,看见了吗? 门卫热情的指着开进来的桥车对我说。 “哦,我认错人了,抱歉!”我转身离开,弄得保安一头雾水。 回头,我看见了那个陈先生,高大帅气,西装革履,很有派头。 有一个星期时间,我没有去找吴梅。我在生自己的气,和他比,我有什么,没有车,没有房,没有一个高收入的工作,家里又那么穷。我凭什么和人家争呀?越想越后悔当初刚从学校毕业,把一份好工作给丢了,不就是上司批评了自己一回吗,就堵气不干了,以自己不喜欢所学专业,又去学开什么车,现在倒好,几乎成了无业游民。 你说姓陈的,天下那么多的女子你不追,干吗和我要过不去呢? 我郁闷,失落,彷徨。 晚上,我正在街上游荡,看见燕子从一辆小桥车上下来,看上去漂亮了许多。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两人进了红月亮酒店的大门。我神思恍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刚才那个女子只是和燕子有点像罢了。 燕子应该在她表姐家里呢。对呀,好久没见了,明天去看看她。 看见燕子的时候,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来到这里,她变了,打扮时尚,一头卷发又黑又亮,原来不起眼的她竟然楚楚动人,这是一坐制造经济繁荣也培育美女的大城市呀。只是在吃饭时,看见她留得很长,染得很亮的指甲,心里很有些不舒服。那指甲让她更多的有了城市浮华的气息,还有她身上不多的首饰,可以说珠光宝气。 我要付帐时,燕子拦住我,说,这个不用你管。然后她让吧台小姐接电话,小姐接着电话,矜持的表情立马换成笑脸,然后羡慕的眼神上下打量燕子。燕子签了字,就完事了,我想燕子应该对我说点什么,但她没有。 走出酒店,沿着街道前行,空气中有新绽放花儿的芳香。 “你说那时候咱们住隔壁,怎么就没有好好说过话。” “是呀。以前觉得住个邻居很平常。现在在异乡了,只要听见乡音就兴奋,就开心,有时还难过呢。” “我想回去一趟,怪想家的。”我悠悠地说。 “是呀,我也想。不过我已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第二十六章 沉甸甸的爱 六月初,天越来越热,茜茜的中考备考进入最后阶段,中考成了头等大事。好在茜茜因为住院耽误的功课很快补上了,成绩在年级前面,按说应该很有把握,可吴梅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担心孩子发挥不好。她的工作忙,我主动承担了接送孩子的任务,有空就做饭烧菜。本来孩子挑食,天一热,更没胃口,为了让孩子喜欢吃,我还买了一本做菜的书,照着上面的一点点的学,一点点做,短时间内厨艺提高了不少。孩子也比以前更加亲近我。 二十日就要考试,没料在六月十曰,我突然接到家里电话。我一接通电话,就听见妈在哭。 “强子呀,你大姐她找不见了。” “大姐,怎么会?不是好好的吗?”我楞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 “呜呜呜,你大姐本来是好好的,可那畜牲……。唉!你赶快回来呀,你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妈,您别担心,大姐她丢不了。一定是去了亲戚家了,啊。千万别太着急,妈,我就回来,就回来。” “路上小心呀……”妈哽咽着。 一定是姐夫欺负了大姐,让她犯了病。 我心急如焚,没有来得及当面告诉吴梅,打电话说了一声,就奔向火车站。 连硬座都已经售完了,只能站着回了,我顾不了那么多。大姐患有癫痫,以前曾几次走失,一家人为此大伤脑筋,也是我妈的一块心病。此刻大姐憔悴无助的脸浮现在眼前,我仿佛看见大姐沿街乞讨,脸上被太阳晒得脱了皮,不由得一阵心酸难过。只盼望早点回家,找见大姐,安慰妈妈。 检票了,人们拥挤着,都是回北方收麦子的打工一族,好几次听到了亲切的乡音,心里说不出的温暖。虽然在s 市,有吴梅,有茜茜,还有燕子,可是到处都是陌生的外地口音,没有走在家乡土地上的那种踏实的感觉。想到和家乡的人坐在一趟车里,心里觉得欣慰。 吴梅气喘吁吁,急匆匆赶来了,一边擦汗,一边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信封。 “给,回家用得着。” 信口未封,是一叠人民币。 “这,我有钱。”的确我那点钱的确太少了,可我不愿意花她的钱。 “拿着,还要和我客气呀。”她板着脸。 “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有办法的。” “把我当外人呀,再不要我可生气了啊。” “那,算我借你。”我拿着信封,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我狠狠地亲了她一口,她的脸腾的红了。 “这么多人,你。”她小声说。 “我不管,我爱你!”我的声音很响,她紧张地向旁边偷看。 她最不喜欢在外面有亲热的动作,说自己的爱何必要让别人看呢,只有心里的爱才是最有份量的。 她嗔怪的皱了一下眉,然后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 “走,我送你上车。”她微笑。 “不用了,天热,人又特别挤,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你衣服也不是干的呀。快,跟上。” 到了站台,我看着她温柔的大眼睛,真有些不想离开。我动情的握住她的手,直到列车员提醒,才恋恋不舍的跨上车。 火车开动了,吴梅一边跑一边挥动手臂,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我一路留意着,盯着每个可能是大姐的背影,希望大姐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象以前一样我背着她回家。我愿意背着我的亲人,我的爱人,一路向前。那是我上次背吴梅上楼时我对她说的话。吴梅在我背上格格的笑,说,我还是第一次被让人背呢。 我一生背过三个女人,我的母亲、大姐,还有吴梅。都是我最爱的人。 中午时分,我心急火燎赶到家,妈正在门口向外眺望,半年没见,母亲的白头发又添了许多。一见我就没好气。 “你还知道回来呀,把我老婆子一个人丢在家一去就是半年,养你这么大白养了啊!”母亲声泪俱下,让我心酸落泪。 “别哭了,妈。儿不是回来了吗?”我上前扶妈坐下。 “我姐到底是怎么走失的呢,一直不是好好的吗。” “唉,还不是你姐夫那个畜牲!”妈很气愤。 妈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倒霉,不知是那个黑心的贼偷了你姐家,你姐夫刚拿回家的一千多块钱工资一下子没了,那会儿你姐在家里,是没听见还是咋的,只见上房门大开,衣柜的衣物被翻在地上,把你姐当时就吓昏了。可你姐夫,不是人的东西,赶回家来二话没说,就对你姐拳打脚踢,可怜你姐被打得鼻血直流,要不是小军出面制止,你姐就给打死了啊。 “狗娘养的,我去找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要是他在跟前,就砸烂他的狗头!”我怒不可遏。 “妈,我现在就出去我姐去。” “这孩子大老远的坐车回来,累了。妈给你做面条,吃了再去。” “我出去随便吃点找姐要紧。” “随她去吧,自从生下她我就没一天安生日子,老是多灾多难的,我是前一世欠了她的,你爸都是因为她,唉!也不知整我到什么时候……” 妈抱怨着,唠叨着。 “这么多?”妈接过钱,疑惑的看着我。 “妈,外面工资高,以后您想穿啥衣服就买。别再象以前老是舍不得啊!这次回来,没有来得及给您买。” “还要给你娶媳妇呢,妈老了穿那么好没用。”妈说着,脸上是欣慰的表情。 我急匆匆吃了饭,就去了周围的村庄,挨家挨户寻问。西部的太阳火辣辣的,全不象南方城市阳光的温柔,我汗流夹背,又焦急又难过,担心姐会发生什么意外,心中充满对姐夫的愤恨。 二姐、姐夫,还有妈的干儿子小军全部去外面找姐去了,全家人好象在打一场战役,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正当全家人焦虑万分的时候,二姐夫来了消息。不愧是管铁路的,在一个偏远的小车站找见了大姐,当时她蓬头逅面,衣衫褴褛。 半夜了,家里人站在精神病院门口等着大姐。 好不容易姐夫的车出现在漆黑的夜色中,我上前扶住大姐,我妈上前抱她失声痛哭,大姐呆滞地目光让我心痛,全家人都潸然泪下。 大姐住院接受治疗,吴梅给我的钱派上了大用场。 等大姐姐的病情有所好转,我才略略静心。 想吴梅这些日子也是特别的辛苦,可喜的是茜茜中考发挥正常。 吴梅也特别担心大姐,现在好了,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和好电话打了近一个半小时还舍不得放下。 以前每次都是让她先挂电话,这样我才安心。在以前那些分多聚少的日子,堡电话粥成了生活的主要组成部分。和她相识的最初,每月的电话费就二百多,交费的时候有点心疼,可每次和她打电话总不想挂。得知她身体不舒服时,我一整天都在担心,要打几十次电话过去。只要她语气中有些微的异样,我就牵肠挂肚,怕她不开心不快乐,怕她受委屈。 也盼望她能主动给我电话,而这样的时候总是很少,偶然接到她的电话我就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从她打给我数量极有限的电话里,我能感受浓浓的爱,尽管其中有深深地无助。 现在,听到她的声音,还是仍不住激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紧紧地拥抱她,甜蜜地亲吻她,哦,我的爱,我的生命。真的,如果没有了她,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活,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我正要向母亲谈和吴梅的事,隔壁的大婶就把一个女孩领到家里来了。 母亲问我意见时,我直摇头。 “挑,挑,挑,你想一辈子打光棍呀!”母亲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妈,我,我已经选好了。” “又在骗我!总说你看好了,在哪?别在哄我了,我看你是存心不让我抱孙子!” “妈,就是上次来咱们家的那个,你还说长的漂亮,身材好呢?” “就是和你打电话,让你哭的那个女人?” “妈,是她。” “你就是为她退婚的了,你吃错什么药了?” “妈,我很喜欢她,她也爱我。” “去去去,别给我说什么爱不爱,你也不害臊。你真要把她娶了,我的脸往那儿搁呀,以为你没本事娶媳妇了呢,你给我听好了,不行,坚决不行!” “我不管,你要不同意,我就打光棍!”我也不示弱。 “你敢!看我认不认你这个儿子!” “不认,就不认,我明天就走,永远都不回来!” “好啊,你大了,知道和我作对了,为了一个女人和我对着干,你走,算我没有养你,走,现在就走!” 我开始收拾东西,妈就坐在院子里哭。 我装好了随身用的,看着妈在院子里伤心的样子,没办法跨出门去。 我索性倒在床上,心乱如麻。 我给吴梅怎么说?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吴梅身边,想不到她已经把我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 第二十七章 吻和泪 因为火车晚点,黄昏时才终于到达了s城。火车出站口,吴梅已经等候多时。她竟然自己开车来了,新鲜!从没听说过她会开车,不过她的技术还算过关。我要开她不让,我有些提心吊胆的坐在她的旁边,准备随时出手帮她制服车的不听话行为。 夜晚的城市各种车辆川流不息,街灯和车灯组成了一个灯火辉煌的世界,扑朔迷离,如梦如幻。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吴梅不时投来柔情的目光。 车在酒店前停了下来,我用目光询问吴梅。她有些神秘的对我微笑。 服务生领我们到了一个房间,无数根红蜡烛已经点燃,悦耳深情的《痴心爱人》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温暖、浪漫、梦幻。在柔和的烛光里,吴梅更加妩媚动人,深情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我。 “干杯!”吴梅端起酒杯,里面是浅红的液体,那是吴梅喜欢的红葡萄酒。 杯子轻轻的碰响,那是两颗心的碰撞,是爱情的交响,是幸福的绽放。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她闭上眼睛,我吻她的眼睛。 桌上全是我喜欢吃的菜:麻婆豆腐、土豆丝、红油耳丝、鸡翅、腰果。最后还要了两碗臊子面。 “你要是给我带些面皮多好,红红的辣子,酸酸的味道。”她一边说一边咋嘴,馋猫。我也后悔没有想到这个,只顾急着往这儿赶,想早一点见到她。 “下次回家,我妈给你做面皮吃,她做的味道比买的还好吃呢。”说完了,忽然想起妈对吴梅的态度,心里很不是滋味。 真想在烛光里坐到天亮,和她,我们俩个人,没有喧嚣,没有浮躁,只有宁静的夜和两个想爱的人,缠绵缱绻,恩爱无限。 心急的茜茜打来了电话,吴梅当下心急得什么是的,起身就走,我感觉到淡淡的失落。 车从我小屋旁边穿过,我提醒吴梅停下。她说,我给你搬了个新家,离这儿不远。 “新家,在哪儿?”我纳闷。 “反正比你以前住的条件好,我的眼力不会错。”她笑着说。 都到她家的门口了,她才停下来。 “这不是……” “真笨!”她用手指点我的额头,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过一会再去你哪?好吗?”她笑得开心极了。我一头雾水。 停好车,牵着她的手上楼,她妞妮了一下,我没有放手,她也就没再挣脱。 “叔叔,您回来了。”茜茜迎上来。十多天没见,孩子脸色好多了,考试完了,可以好好放松了。 我把从饭店带回来的菜收拾了一下,煮了一碗挂面,茜茜胃口不错。看着茜茜吃饭时开心的样子,我由衷的高兴。 “叔叔,你没在的时候,很想你呢。”孩子一脸的真诚,她不是个会奉承人的孩子。我静静的看着可爱的茜茜,心里是甜甜地幸福。 安顿孩子睡了,吴梅把我拉到卧室,说:“这是不是你的床,不想把这里当家?” 我刚才还愣着呢,现在看见屋子里摆放着我的东西,被子呀箱子呀什么的,才明白过来。 “辛苦你了,等我回来再搬不是更好吗,看把你累的。”我心疼的看着吴梅有些疲惫的脸。 “你比我更累呀,我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叫人帮着搬的,再说你那边热死了,我们要有福同享啊,我用着空调,让蚊虫叮咬你,我的心又不是石头长的。” “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呀。”我抱住她,把她的鼻子轻轻咬了一下。 “看你,要咬掉了,就难看死了。” “难看好啊,就没有人爱你了,也没有别人献殷勤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要你爱我一个人,答应我。” “看你,又来了。” “我开开玩笑呀。” “以后不许哟!” “遵命!”我啪的一声来了个“立正”姿势,吴梅格格的笑了。 我一边洗澡,一边想着吴梅,心里激动万分。没想到洗完澡出来,吴梅已经熄了灯。只能望着她卧室的门发呆。 我愣了半天,只好回到那个属于我的房间,很不情愿的上了床。我第一次睡在这里,总也睡不着,想到吴梅离我这么近,却不能抱着她,翻来复去的总想着,她一会儿热一会冷的,却也想不明白。真想跑到她的房间,真想。可是,她累了,她睡了。烛光里她的脸,她甜蜜的笑容,热情的目光,温暖的手,被我吻着的颤动的眼睛,她起伏的胸…… 终于按耐不住,我蹑手蹑脚走近她的屋子。没有开灯,摸到床上,床上空空的没有人。我正纳闷,有双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我还没有喊出声来,她富有弹性的胸部就贴上了我的背,我转身抱住她,吻过她细滑的每一寸肌肤,多日的思念化作澎湃的激情…… 第二天,才发现吴梅把家里布置一新。中午家里来了几位朋友,吴梅在客厅招呼客人,我在厨房准备饭菜。 我一直怕她问我手续的事,要是吴梅知道了我妈不同意,一定会很伤心。我还没有想好怎样回答她,心里很有些紧张。 “你们什么时候请大家吃喜糖呀?”姓王的朋友问。我赶忙进了厨房,把这个问题留给吴梅来回答。 “看强子吧,这次他回家就是和老人商量这件事的。” “强子,什么时候请我们呀,我们可等了很久啦。”瞧,吴梅的闺中密友直冲我来了,我暗自叫苦。 “快了。”我答道,同时用眼角观察吴梅的表情。还好,看不出她有什么强烈反应,只是微笑着。我松了一口气,我还怕当场给我难堪呢。她要是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样说,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三天过去了,我始终没有提起办手续的事,吴梅似乎也没有想起来问我。我心里还是紧张,不知道这一关咋过。 星期天,吴梅说,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吧。我说好,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下了楼,发现天空下着细雨。 “我上去拿伞。”我说。 “算了,雨不大,凉爽。” “走着去?” “不好吗?”她娇嗔道。 温柔的雨丝飘洒下来,给流火的七月几许清凉,拥挤的街道显得宽广了许多。吴梅说,难得有这样在雨中散步的机会,我一坐车就难受,尤其是空调一开,就头晕恶心。她说着皱了皱眉头。 “好是好,可是雨水把头发粘到了一起,你不心疼刚做的发型啊?” “才不管呢,就算小雨给自己做个最别致的发型吧。理发师学也学不来的,是不是?”她斜睨着眼睛,乐呵呵地。 “瞧把你乐的,孩子似的。” “要还是孩子就好了,许多事情可以重新开始。比如说早一点遇见你……” “总算遇到了啊!”我轻轻地把粘在她额头上的短发拂到一边,握住她的手。 这时,一队迎亲的彩车浩浩荡荡穿街而过,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我不由得驻足观望,心中充满无限向往。 “喂,那事办好了么?” “啥 事?”我明知故问。 “装糊涂呢,还是真忘了?”她面有媪色。 “没有,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她一脸愤愤的神情。 “我走得急,没有办成。”我低声道。 “你……”她扭过头,独自向前走。 我在原地站了几分种,然后跟了上去。 她只管走,头也不回,即使我在后面不停的呼唤。 “你怎么了?” 她一脸的泪水。我感觉到了心痛,是自己伤害了她,让她难过。 “我不是有意的,想急着见你,村上干部外出了,所以没有拿上手续,你别哭好吗,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我一边说一边给她拭泪,她却越哭越伤心。 “你想改变主意就直说,为什么还要找借口?”她怒眼圆睁。 “我没有,真的没有,我……”我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看你,我只是问问你,在大街上哭多不好呀。”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伸手为我抹泪。 “你不是也哭了吗?” “我是女人呀。” “我不想让你哭,真的不想。” “那你也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就特难受。” 沉黙,四目相对,泪光闪灼。 “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我抱住她,拉她的手,让她打我。她顺势抱住了我的脖子,伏在我的肩头。 她在我肩上抽泣了半天,说:“算了,你想什么时候开手续就开吧,我不为难你了。” 她这样一说,我反倒觉得更加内疚。她不就想和我大大方方的在一起吗,就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也太对不起她了。不过,我现在除了安慰她,还能做什么呢。 “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我轻抚她的背。 “你要有意,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次吗,就原谅你了。”她撅起嘴,作撒娇状。 我抬起头,不知何时,天空的乌云被风慢慢吹散了,太阳从云层间悄悄钻了出来。 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一家服装商场,吴梅看上了一套桃红色的裙子。她去了试衣间,我拿着她乳白色的手提包在外面等候。 “强子---”有人叫我。 回头,见一时髦女郎向我走来,在她身后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高个子男子,手里拎着三个大手提袋。 “不认识了,我是燕子呀。”我发愣的时候她说。 “你打扮得这么时尚,差点认不出来了。” “不至于吧,我可是远远地就看见你了。” “我眼睛不好使,别在意!” 她回过头,对那男子说,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强子。他是张总,我的上司。于是我和他握了握手,觉得他的眼睛很像燕子原来的男朋友。 “强子,好看吗!” “漂亮极了!吴梅姐。”燕子说。 “哎呀,燕子,你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燕子一头雾水看着我。 “哈哈,你才是天上掉下来的呢,比仙女还要仙女。”她反应过来了。吴梅的目光越过燕子,在那男子身上停留片刻。 “梅姐,忘记介绍了,他是张总。”燕子得意地给吴梅作了介绍,然后转身说:“张总,这是吴梅姐。” “张先生,好好关照燕子哦!”他听了吴梅嘱咐的话,点了点头,说会的会的。 第二十八章 男人的眼泪 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深秋了。 去年父亲就是这个时候去世的。我请假回家,祭奠父亲。 临行前,吴梅给家里买了很多的东西,还花了五百多块钱给我母亲买了一身春秋穿的衣服,枣红色带绣花的上衣,黑色毛泥裤子。母亲一定很喜欢的,想着母亲穿着时开心的样子,我对吴梅充满了感激。 与吴梅依依惜别,踏上了归乡的列车。 我半年没有回家了,所以有些兴奋。 天高云淡,大地平静而祥和。远处是绵延的青山,盘旋而上的公路,褐黄和深绿交织的田野,拔地而起地楼房。近看扑入眼帘的是那苍翠的树木,静静绽放的花朵,鸣叫的鸟儿,悠闲的羊群,一脸丰收喜悦的庄稼汉,渐渐远去的城市和乡村。 近了,近了,离家乡越近,我的心情越是激动,故乡是梦中的家,不管走多远,去了再遥远的地方,故乡总在心中,那是生命的根。儿时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浮现,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那同伴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人生,走着或平坦或坎坷的道路。我们的父亲母都老了,有些已经不在了,像我的父亲。是父亲用他的旧自行车,送我第一次去陌生但很向往的学校,父亲离开时心疼的目光还在眼前,而父亲却永远的去了另一个世界。爸爸,如果您还在,多好。那天在商场,我本能的拿起父亲爱抽的香烟,那是比较廉价的一种,我做梦一般掏出钱,以为父亲还在,要为他买烟。吴梅诧异的问我,买这个?我手颤抖了一下,烟掉在地上。原来在我的心中,父亲是永远活着的,我的泪无声地滑落。 回家的急切心情加带着深深的悲伤,不远的路却显得那么漫长。 北方和深秋,已经有了些许的冷意。下午五时终于踏上故乡的土地。母亲倚着树,白发在深秋的凉风中扬起,大姐憔悴的脸庞,单薄的身影,她们早在村口等候。看见我,远远的就迎上来,我眼一热,赶紧低头,不想让亲人看见自己难过。 按家乡有风俗,晚上十点多,在漆黑的夜色中,我和姐姐跪在村子的十字路口,焚烧纸钱,为父亲送去一片孝心。大姐二姐和外甥女失声痛哭,我泪流满面。 第二天早晨,妈早早地起床,做了几样父亲爱吃的三样菜,和洗净的苹果、枣,还有二姐买的各样点心,装在一个大蓝子里。檀香、蜡烛、纸钱装了一大箱。本家兄妹、父亲的外甥、干儿子小军一行十几人穿孝服,哀伤前往。父亲坟头长满茂盛的植物,开着各色的小花朵。我跪在父亲坟头点烛,焚香,看着香烟缭绕,纸钱在风中飞舞,我百感交集泪流满面。纸钱在风中旋转上升,传说那是亡故的亲人高兴的心情。自从父亲离去,我相信一些迷信,相信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和活着的人息息相通,心灵感应。我怀着虔诚和悲痛的心情点燃一张张面额巨大的冥币,二姐在旁边哽咽着念念有词:爸,您受了一辈子苦,忙碌了一生,现在您就好好歇息。您就拿着钱想买啥就买啥,买马买车买房子。家里一切都好,我大姐也出院了。强子在外面也挣了不少钱,比以前有出息了。爸啊,您疼爱的三个孙子也都越来越乖,您就放放心心吧。 我先听见二姐的话觉得可笑又虚伪,后来见她满脸的泪水,也就不讨厌她了,想必姐也是爱父亲的吧。回头,大姐的两个孩子哭得悲悲切切,令人肝肠寸断。 等最后一张纸化作灰烬,我奠了酒,瞌了三个头。起身为父亲点上一支烟,放在墓碑上,那是我特意为父亲买的高档烟。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父亲该抽好烟了。想到此,我的泪水汹涌。 回头抱起小外甥,为他抹去泪水。 一行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黙往回走,心情还沉浸在怀念父亲的悲伤中。 走过大路拐弯地地方,姚哥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他上次送吴梅,车就停在这个地方。而最让我焦心地是这几天却一直联系不上他。我边走边给姚哥打电话,仍旧打不通。他,为何总是联系不上呢?怎么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越想越担心。前段时间,知道他承包了工程,现在应该是最忙的时候,不至于关机呀。 招呼亲戚吃过饭,我就去姚哥家。敲门,无人,再敲,隔壁一胖大妈探出头来,打量了我半天,我赶紧打问。她瞅了瞅我,问,你是他什么人?我回答是朋友。她向旁边张望后,又仔细打量我,然后才小声说,他住院了。啊,哥是病了。什么病,在那个医院?我十分着急。大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听说病很厉害。大妈,你告诉我在哪家医院,快告诉我,我要立即去看他!大妈思量了一会儿,说,那家医院?小伙子,那晚我小儿子送医院的,等他明天回来问吧。明天,我可等不及。我快步下楼,决定到附近医院去找。跑了两家医院,查无此人。 我慌忙跑到第三家医院,在大门口,意外的遇见了肖建,媳妇刚生下孩子,他正要要出去买用的东西。是个男孩,建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半年多没有见,他比以前胖些了。聊了几句,说改天过来看他,就急匆匆而去。 找不见姚大哥,我心急如焚,看来只能通过大妈的儿子才能知晓。我又折回来,敲开了大妈的门,让她告诉电话号码。她在抽屉里翻出一个黑皮的小电话本,说她眼花,让我自己找,我一看傻眼了,几十个电话,该打那个。突然想到他儿子的单位,自己真是急糊涂了。我一路狂奔,终于打听到了他住的那家医院。 在市中心医院血液科终于找见了姚哥,看着病床上的他,我不取相信自己的眼睛,脸色苍白身体消瘦的男人怎么也不能和身体健壮的姚哥联系在二起,然而床头的的牌子的确写着姚某某,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妹妹妹夫陪在旁边,不见嫂子的身影。 姚哥好象是睡着了,显得那么疲惫那么无力,苍白的脸庞紧闭的双眼,鼻子插着氧气管,冰凉的液体正在一滴一滴流进他瘦弱的身体,此情此景让我心痛不已。我强忍泪水,握住他发凉的手,他的手动了一下,只是动了一下,多么希望从前那双粗壮有力的手,把他的力气传给我,多么想听他爽朗的带着真诚还有一些霸气的笑声,然而此刻他忍受着病疼却无力反抗,甚至没有一声呐喊,连呼吸都那么微弱,我低头,有泪落在哥的手背,我急忙用手抹去,哥,原谅你爱哭的弟弟吧! “嫂子呢?”我问。 “她去朋友家了。” “去朋友家,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她无论如何也该守在丈夫身边呀。 她们看出了我的疑惑,说,也不瞒你,她是去借钱了。 我去查药费帐单,已经花去十二万。现在每天的费用依然高得惊人,嫂子为筹钱东奔西跑。都瘦了一圈了。原来姚哥的钱都投资了工程,而且前不久建筑工程出了事故,死了三个人,还没处理完。以前的朋友知道了哥的病情,都说没钱。还有以前借钱给姚哥的人也纷纷上门要债。妹妹哽咽着说。 我听了心里难过,就把身上仅有的三千块钱给她,走出病房给吴梅打电话。 “我舅住院了,肿瘤。”我想都没想,就说。那不是咒舅舅吗,事到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 “那我马上赶回来!”她着急道。 “不用,你好好照顾孩子。现在急需用钱。”我说。 “要多少?5万,这麽多呀?强子,我可就这些钱了,还是给孩子准备的高中学费呀”。吴梅在犹豫。 “要不,我另想办法。” “算了,孩子上学的事到时候再说。你等着,我马上从银行打过去。” 我怎么把姚哥说成了舅舅呢,为什么要说谎?从来不说谎的我对自己爱的女人说了假话。只因我怕她不会借钱给姚哥,吴梅不了解他呀。她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倒使我十分内疚。可不管怎样,为姚哥撒谎我不后悔。 姚哥终于睁开眼睛,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我凑近他的耳边,他用微弱的声音说,等哥好了再请你吃饭。我强忍泪水,说,哥,我等你请我,我们还要一起喝酒…… 嫂子也是不敢哭,只能背过身子抹泪。整整一周时间,我呆在医院里,我只知道必须陪在姚哥身边。他的病很严重,随时有可能醒不来。我不敢往下想…… 一周后,我的假期到了。我真不想离开姚哥,他的病情虽然缓解,可随时有反复的可能,生命对他来说是一个未知。 临上车前,我去了趟肖建的家。小宝贝长得很象肖建的样子,眼睛小小的,很是可爱。 肖建送我到路口,沉默了半天,然后告诉我一个很意外的消息。肖建说,没有想到吧,茹雪和徐明结婚了,办的好气派,几十辆迎亲车浩浩荡荡,非常隆重呢。我笑道: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哈哈哈!我的笑一定有些阴阳怪气,要不肖建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第二十九章 妈妈原谅我 妈又忙活着让人把女孩领到家里来了。 “你是要打光棍呀你!”见我一个也看不上,妈很生气。 “妈,我非她不娶。”妈一再逼问我,我说。 于是妈又对我连说带骂,说她这一辈子如何辛苦,怎样为这个家操劳,还把我爸拉出来一凡批判,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有心里铺天盖地的难过。我三四天没吃饭,不是对抗妈,我心情不好,一点也吃不下。妈怕我饿坏了,心急得直落泪。我坚决的态度让妈妥协了。 “你一定要这样,那我也没办法。”妈顿了一下,“那你答应我,年前就娶她进门。”我听了心花怒放。妈终于同意了。 “妈,她有房子,我到她那边去。” “什么?那不是倒插门吗,啊?” “妈,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讲这个呀。” “好啊,我养的儿出息了,要当上门女婿,天啊,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呀,我辛苦盖起的楼房谁住呀!” “不是有大姐吗?” “哦,强子呀,你是真傻还是天生瓜呀,你姐的孩子不姓张呀,只有你的孩子才是张家的苗张家的香火。”妈一边哭一边数说我。 “妈,我不管到那生鸹孩子都是您的孙子呀?” “你要上人家的门,我就死在你大面前。” “妈,您别这样。”妈说着就往超墙上撞,我一把抱住妈。 “妈!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吴梅还说把你接到那边去。” “谁要她接,我有儿子有房子。” “妈,她人真的很好,你的衣服就是她买的。” “啥,不是你买的吗?” “是她买的。” “要她买衣服,那你挣的钱呢。”妈说着就用力脱掉衣服。 “妈,你……” “强子,她就给我十万块钱我也不能让你上她的门。给,我没有穿过新衣服。”说着把衣服甩给我。 “你就是得天花乱坠,我也不同意。你就早早死了这份心吧。除非我死了。” “妈,您……” 妈也不理我,转身关了里屋的门,听见她在哭,我心如刀跤。 “妈,妈,你开门,开门!” “你要还知道你妈的死活,就和那个女人断了,把你婶子说的那个姑娘娶进来,让我早早抱孙子……” 怎么办?怎么办?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母亲的工作无法作通。既然这样,我只能悄悄的拿走户口。我不能让吴梅一直等我。 妈事先已经防着我了,在柜子里箱子里都没有找见。我花了一整天的时候,终于在厨柜里发现了,我一阵欣喜,这下不用再要妈同意了。我悄悄夹进书里放进旅行包。我决定不辞而别,给妈写了一封信,放在我的被子里面,我想象妈看见信后难过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可是我只能这么做了,我不能失去我爱的女人。我能给她的只能是这个,让她有一个名分。 我在信上写道:妈,真的对不起。本来想等你不生气了再走,可是假期已毕,不能再拖延。原谅儿不辞而别。以前我都听你的,这次就让儿做一会回主。我过去安顿好了,就接您过去。她是个好媳妇,一定会孝顺您的。 天蒙蒙亮,我就从家里悄悄出来了。 车来了,刚要跨上去,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 “你真的不要你妈了啊?”我回头,是妈抱住了我,一边哭一边说。 “妈,我……”我赶忙搀扶住妈。 妈不停的抹泪。 “妈,我不是,我去看看朋友的。” “你提提包去呀?” “我给朋友捎的东西。” “强子,你是我的儿,从小就不会说假话,我还看不出来。”母亲止住哭。 “你跟我回去!” “妈,我的假期到了。今天必须走。” “行,要走行,你可以不要你妈,但你要把户口留下来。“” “户口?我不知道。” “你还是我的儿吗,你说!”妈用眼睛逼视着我。 没奈何,我从包里套出来,递给妈。 妈转身往回走,拉着一条腿,一边走,一边抹着擦泪。 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我的心碎了……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南去的列车。 谢天谢地,吴梅没有过问手续的事,可能是因为舅舅的病情吧。 茜茜上学,我开车,做家务。吴梅忙完工作,就埋头写作。日子平静而温馨,一年时光流逝,转眼又到了冬季。 灰色的天空,寒冷的空气,萧瑟的景象 突然接到电话,是燕子的表姐的。 “强子,表妹她出事了。” “你和吴梅大姐马上过来!” “怎么了?” “别问了,你来就是了。”她哭着说。 我和吴梅火速赶往。表姐哭的泪人一般。我说让她别和那姓张的往来,她就是不听,一口一个那男人对她好,这下招来了杀身之祸,呜呜呜。你说燕子,现在被人害了,凶手却消遥法外。她除了一本日记,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她咋就这么傻呀。她一边哭,一边说燕子被害的经过。 燕子是在一夜里,在一个空旷的地方,被人用丝袜给勒死的。现场有很多瓜了皮,警方分析当时燕子正在吃瓜子。后来调查,说那位张总的妻子曾经单独见过燕子,两人聊得很不愉快,当时那个张太太拂袖而去。只是警方询问,人家一口否认,并不知道这件事。燕子就这么白白的死了。燕子的男朋友也来了,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燕子来这里后,就没和他联系,要不是这次公安调查,他还不知道燕子的下落。 燕子的男朋友告诉我他们的最后一次争吵。燕子赌气离开,没有任何消息,燕子的家人也不告诉她行踪。燕子一走他就后悔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他抱着燕子的冰冷的身体,抚摸着她的手指,失声痛哭,男人的绝望和悲哀在空气里回荡。 第三十章 燕子之死 燕子的父亲和姐姐来了。爸爸老泪纵横,姐姐叫妹妹一声就昏死过去。我们七手八脚将姐姐搀扶起来,表姐焦急地掐住她的人中,半晌才睁开眼睛。 “妹妹,妹妹,姐姐来了,你睁眼看看呀,睁眼看看呀,我是姐姐呀,你睁眼啊,妈妈天天盼着你回家呢,你醒来,和我一起回家,啊,妹妹,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燕子的姐姐伤心欲绝,我和吴梅、表姐、还有办案的警察,也心酸落泪。 三天以后,姐姐平静上来,默黙的为妹妹整理头发,穿衣服。燕子原男友白林要动手,被姐用力推到一边,斥责道:你少装好人了,要不是你,我妹妹她也不会有今天。我妹妹永远不会原谅你。 姐姐请来了化妆师,为妹妹化了最后一次妆。听见姐姐在对燕子说话:我知道你是喜欢漂亮的,从小就喜欢,我老说你臭美,你不服气,说,我就要臭给你看。姐今天就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让你在另外一个世界有人疼有人爱,让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妹妹,姐再不说你臭美了,姐要送你好多化妆品,好多好多…… 表姐见状把她扶到一边,她还在自言自语,说一些让我悲伤和恐怖的话,一会儿泪流满面,神思恍惚。 几个同乡把为燕子送到火葬厂,吴梅的眼泪哗哗的流。她说 “我喜欢燕子 ,她是我见过的最单纯的女孩。” 表姐后悔得什么似的,哭着说,真后悔呀,当初把燕子带到这里来,如果不来,一切就不会发生,燕子也还好好的唱她的歌,都是我的错。 原来,燕子刚来时,表姐托人在房地产公司谋了份差事,向客户推销成品房。上班不久,就遇见了很象自己男朋友的张总,而事业成功家庭却不甚幸福的他瞅见燕子竟然也似曾相识。他此后便频繁请燕子吃饭、喝咖啡。燕子呢,虽然离开了男友,心里还是深深地爱着他,张先生的出现让她惊喜不己,也让她难过。张总比男朋友更会关心体贴人,就出手大方这一点,男朋友就是把所有的薪水都拿出来也抵不过张先生十分之一。燕子经过多少不眠之夜,终于擦掉眼泪,投入新生活的怀抱。 燕子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一本日记本,记录着她生活的片段。 我打开了燕子的日记本。 2月3日 阴天 灰色的天空,飘着零碎的雪花,伸开手,雪花轻轻的落在掌心,她是那么洁白,纯净得一尘不染。还想仔细瞧瞧她美丽的图案,瞬间她就变成了水,依然清亮清亮。 院子很静,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我盼着白林能立马出现在我的面前,和他相依相偎,又怕他来了又去,不给我一个答案,让我更加的失望。 手心里是不是雪的泪水呢,而此刻我真想哭。虽然没有人看见我的眼泪。 现在他已经办了离婚 手续一年了,我们结婚的事他却不曾提起,爸妈见状十分焦急。也难怪,二十七岁,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要再不能出嫁,就成了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2月9日。多云。 太阳藏在淡灰色云层的后面,不肯出来。有一会儿似乎就要钻出来了,已经露了半边脸,却又钻了进去。我希望看见太阳的笑脸,温暖的照在我身上,乌云却总不愿意退去。 七年慢长的等待,我耗净了所有的热情,人生有几个七年。我只能选择离开,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过我自己的生活。以后的一切与他无关,所谓的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走,不要再犹豫。 2月14日雪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问他娶不娶我,我事先想好了,如果他回答不,我们从此恩断意绝。事实是他和从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再给我一些时间。我笑,他诧异的盯着我。我笑的声音很大,震得屋子都要动了。好,我给你时间。我平静地说。他说,让我抱你。我说,改天吧,我累了。他看了看我,说,那我明天我来。我说,随你吧。 我闭上眼睛,不让自己看见他离去的背影,我怕会心软,会依恋,会哭出声来。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好久,才开始收拾行李。哭着把一件一件的东西放进皮箱,眼泪滴在那些他送我的熊猫和风铃上,滴在我两的照片上。 晚上,我还是哭。屋子里有他的影子、声音、他的微笑。眼前出现他伸开双臂,穿着新婚礼服,要抱我的样子。我定睛看时,只有小屋色的屋顶。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哭了整整一夜,回忆撕扯着我的心肺,心一点一点碎了,落在地上,噼里啪啦…… 2月15日 我没有告诉父母,我怕妈妈会难过,怕父亲会用令人心碎的目光看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去了车站。 坐在火车上,看着远去的家乡,我泪流满面。我是个热爱家乡的人,却必须远走他乡,只是为了解逃避,为了忘记。为了忘记所有的爱与痛。我做了七年的梦,终于醒来了。 家乡在我的视野里渐渐的模糊,渐渐的远去,我就象一片没有方向的云,飘在风中,不知要在哪里停留…… 别了,我的初恋,我的爱! 3月21日阴天 今天在上班时,有个人走上前来,我站了起来,那不是白林吗,他来找我了,是的,我知道他会来的。 我背转身,等她来捂我的眼睛,然后在额头,留下一个甜蜜的吻。 “哦,你好!”是熟悉的声音。 装什么装,还要捉迷藏啊。我想。 “请问一下,你们最近的房屋设计和过去有哪方面的不同?”我回过头,是一四十来岁的男子。环顾四周,并没有白林的影子。原来到来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呀,我忍不住再去打量他,唉,不是我的我错觉,原来他和他真的很像,尤其是眼睛,还有声音…… 我心跳加快,心里某个的地方感觉到了一阵柔软的碰撞。 “我姓张,开元食品公司的。”我在愣神时,他自我介绍。并用一种特别的目光打量我。 5月18日阳光灿烂 到了异乡,本想静静的疗伤。他却出现了,又一次打乱了我心的平静,本来不想再谈什么爱情,那是个不可捉摸的东西,那是心灵深处无法触摸又真真切切的痛。恍惚间是我的爱人来到了,我受伤的心感受到来他的温暖,不再孤单,不再彷徨,象受伤的小鸟依偎在他的怀里。 8月11日晴天 张对我不错,把我调到他的公司,我成了她的属下。工作轻松,不费事,每天都能看见他。我们一起喝咖啡、逛商场,进星级酒店,日子轻松而浪漫。白天,在忙碌的时光里,想白林的时间越来越少,似乎要将他忘记了。 晚上十二点,她老婆打来电话,他走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失落。我失眠了,突然间那么想白林,心里无限甜蜜而有万分悲伤。想要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七年间经历的点点点滴滴,浮上心头,禁不住泪流满面。本以为他可以替代白林,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可还是觉得他和白林有很多的不同。 12月7日下雨 下午,有个中年女人敲开了我的房门。我心里有些慌乱,她说是张的老婆。 开始她锐利的目光象一把剑从我的身体穿过,我觉得一阵阵寒冷。然而,在谈我和她丈夫的关系时,她却显得那么平静和从容,甚至有些温和的神色。她说,我知道我丈夫喜欢你,他当初也是这么喜欢我。男人是个喜新厌旧的东西,就是你和他好了,嫁给他了,你能保证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 我说,我不懂,也管不了这么多。她被激怒了,刚才的气度全无,吼道,别不识抬举,我今天是给你一个警告,以后你离他远点,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说完甩门而去。 我头脑一片空白,跌坐在沙发。 12月9日阴天多云她的出现,让我刚刚平静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是的,她是张的妻子,我是什么呢?朋友?情人?我思量了几天,对张说要分开,去另一个地方。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没有原因,只是想离开,到外面走走。 12月11日 雨加雪 张来找我,说,我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语。他沉默了半晌,你给我时间,我会很快离婚,然后娶你。我问,这是真的吗?他抱着我说,真的,相信我。我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我曾经等另一个男人七年,最后还是分手了。 …… 看完日记,我心里是难言的忧伤。 燕子的案子一直没有线索,凶犯一直逍遥法外。我等待着公安上的消息,希望早日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为死去的燕子报仇雪恨。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去公安局好几次,都是失望。 我重看她的日记,希望能找到一点对破案有帮助的线索,却没有找到。看着她娟秀的字体,眼前是燕子孤独流泪的样子,她笑容里深藏的忧伤,她对婚姻的渴望,对爱情的向往,然而这一切都结束了,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她还开心的吃着瓜子,女人的造访也没有让她意识到,她成了别人幸福的障碍,也许在她看来,她真的要的不多,只要一份爱情,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以至于那个女人离开后,也没有考虑到会涉及安全问题。她没有过婚姻,不明白捍卫婚姻,是女人一生的战争。一定是那个女人下的手,一定是。那天她的表姐指着那女人给我看,我狠不得撕了她,我狠得咬牙切齿。 她依旧从从容容的,做张总的老婆,而口口声声爱燕子 的张总,竟然在燕子死后,连面都没露。燕子泉下有知,会难过死的。 还有燕子爱了七年的男朋友白林,还抱着燕子的哭,早干吗去了,人家一年一年的等,一年一年的盼望,你不在乎,以为她不是你要娶回家的女人,你不娶她,又不离开她,直到她彻底绝望。她多么想结婚呀,多么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啊。就象从前的我。 我由燕子联想到吴梅,只是吴梅好象对婚事再没有提起过。 吴梅很长一段时间,变得沉默寡言,终于有一天,她问我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表情冷冷地。 我无法回答,我不能把母亲不同意的事说给她,她会伤心的。 “过些日子。”我支支唔唔,含糊其辞。 吴梅用看陌生人的眼神打量了我半天,然后去了卫生间。我听见龙头哗哗的响。过一会儿,她出来了。眼睛很红,我上前想说点什么,她用手势制止了。 然后对我认真的说:“我希望你一周之内能给我答复。” 我给二姐打了电话,让她给妈做工作,没有成功,偷户口也没有弄成,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吴梅这次是认真了,几天没有和我说话,夜晚早早地关了她卧室的门 过了几天,二姐特意打电话,说茹雪最近常在我们村口转悠,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见人傻笑…… 第三十一章 法庭内外 听了二姐的话,我不知道是喜是悲。一切似乎与我有关,又无关。只是有时会偶然想起,徐明是不是把她找回了家。 吴梅对我的态度没有明显的改变,我心里十分着急。 怎么办?我和她在一起快两年了,我是那么爱她,却不能娶她。她现在要我给她一个说法,我好难。 多少个夜里徘徊在寒冷又嘈杂的街头,躺在床上夜深人静时的自我责备。她是个原本应该得到幸福的女人,可是我什么给不了她。最近她日渐的憔悴,常常会望着远方的某个地方出神,早上起来黑眼圈特别明显。我在面前时,她会突然背转身,再转过身来,她就会低头不看我,我依然能看见她红红的眼睛。燕子的死对她震动很大,这些日子一直没有见她怎么笑过。除了吃饭时在孩子面前装出高兴的样子,别的时间都沉默着。 离开!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吓了我一跳,紧接着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怎么舍得走,又怎么离得开。 想来想去,我决定再回一趟家。向单位请了十天假,说母亲有病,回去看望。 走的那天,我起得很走。做好早餐,就开始对屋子进行彻底打扫,把床单被套、脏衣服一一给洗净晾好。然后就出门去买菜。 天上飘着雪花,零零星星的,小时候堆雪人的情景浮现在眼前。看着雪花落在手心慢慢的融化,好似人的梦碎了,无处追寻,心里无限伤感。母亲和吴梅两张流泪的脸交替出现。 我内心深处真的很有些恼恨母亲了,她是那么爱我,却为何剥夺我爱的权利,让我和相爱的人分离?一对对情侣从眼前走过,我好羡慕他们,回头看亲密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我在厨房里,精心做了吴梅和茜茜最爱吃的九个菜,摆上餐桌,盖上碗碟,以防变凉。洗了把脸,看时间,离她们回家还有近二十分钟。 我提着深蓝色皮箱,拦一辆黄色出租车,向火车站驶去。 一路上心情无法平静,也许这一别将是永远的分离,心里难过得翻天覆地。我不想这样放弃,我要求母亲,跪下求她,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窗外萧瑟的冬景,更增加了内心的凄楚。想想自己的感情之路,好象老天爷要和我作对似的,没有一段是平坦的,情绪更是沮丧。 夜幕降临时,我回到了家。母亲听见脚步迎了出来,在瞬间的惊诧之后,母亲激动的脸上闪过慈祥,紧接着是闪动的泪花,她揉着眼睛。 “你,你可回来了,妈,妈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天这么冷的,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好让你二姐去接你。” “车很方便的。”我说,二姐买了车,我知道,只是直到现在对二姐的成见还没有消除。 “妈早就盼你回来过年,天天到村口去,看出外的娃们都回来了,妈心里空落落的。”说着,又去擦眼泪。自从父亲去世手,母亲变得特别爱哭,一向坚强的母亲变得脆弱而敏感。在儿时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流泪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她总是胸中有数,从容不迫,在父亲面前,也从来是强势的,总说这一辈子跟了父亲很委屈,然而离开父亲的母亲突然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茫然。母亲再坚强,老了也就想有个依靠,父亲没有了,我就应该是他的依靠。 妈从衣柜取出一件新衣服,递给我。 “试试,这是妈前几天买的,过年的时候穿。” “妈,我有……”我想说我有很多衣服,想说您买的这个样子早过时,想说我不需要新衣服。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我带着感激的微笑穿上这件新的蓝色的夹克,妈笑着对我细细的打量,象第一次我见到这个儿子似的。 “妈,您真有眼力,穿上正好。” “我看有点小呢。” “不,正好呢,我喜欢。”我说。妈听了,得意地对着大姐笑。大姐现在身体好了,脸色红润,我从没有见她这么漂亮过,仔细的瞧,她的眼睛很象吴梅,不很大,但很好看,让人感觉温暖。 夜深了,我还坐在母亲身边。母亲看着我说,坐车累人,炕早热了,去睡吧。我说不累,陪您说说话。妈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你还真有出息了,以前什么时候有心陪妈说话呀。我鼓足勇气,想说我和吴梅的婚事,最终不知怎么开口。妈见我不语,问,想啥 呢。我说,想结婚的事呢。结婚?和谁?妈惊得睁大了眼睛。我低声说,妈,我上次给您说过的。 “和那个叫吴梅的?”妈直起身子问。我点头。 妈情绪一下子非常激动,说:“强子,如果你是妈的儿子,从此忘了她!妈是死也不同意的!”“妈---”,我扑腾一下跪在地上。 “妈,您就答应吧。” “好啊!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你为一个女人下跪,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 “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不起来就不要起来!”妈说着就要跨出门去,我一把拽住妈的衣襟,“妈,我求你了,求你了!”妈转身一个巴掌掴过来,我的脸火辣辣的疼。“没出息的东西!你就是跪到天明我还是那句话,不同意!”妈头也不回的走到大姐住的屋子。 三天后,我神情沮丧,回到了s市。我不能回吴梅那儿,我无法面对她那双充满期望和寻找答案的眼睛。站在那栋熟悉的楼房前,久久地看着里面散出来的温馨的灯光,我泪流满面。 我凝视着那扇窗,哭着对她唱歌: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别的滋味这样凄凉 这一刻忽然间我感觉好象一只迷途羔羊 不知道应该回头 还是在这里等候 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 我不会答应你离开我身旁 我说过我不会哭 我说过为你祝福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主张 虽然我知道在离别的时候不免儿女情长 到今天才知道说一声再见需要多么坚强 我想要忍住眼泪 却不能忍住悲伤 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 我一边哭,一边唱,一边唱,一边哭…… 第五天,在离市区一百公里的地方找了份工作。活很吃力,但工资不低。我要拼命的挣钱,然后还给吴梅。 第七天,警察找到我。 “你叫张强?”冷傲的语气 “是的。” “你涉嫌一桩婚姻诈骗案,跟我们……” 我头脑一片空白,诈骗?一定是搞错了。进了公安局,才知道是吴梅报了警,她找不到我,以为我失踪了,在我离开四天后报了案,并以婚姻诈骗起诉。 开庭那天,吴梅坐在原告席上,对我怒目而视。吴梅陈述:“他先后三次从我这里拿现金十一万元。每次对结婚办手绪的事唐塞敷衍,前一段我逼问的急了,他就失去了联系,我才知道他所谓的和我结婚完全是一个骗局。还好,他走的时候忘记拿身份证。” “我没有骗你!”我急于申辩,被法官制止。 吴梅继续说,“我就图他心疼我体贴我,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等了他两年,他说没人就没人了,,你怎么会这样,你说,这不是骗是什么?”吴梅站起来,对着我,狠不得一下子吃了我。 “我……”我低头,不敢看她。 吴梅忍不住抽泣开了,我心如刀绞。我心里说,我还是你的强子呀,你别哭啊。 宣判的那天,我母亲和两个姐姐、吴梅哭成一团。法庭审理过程中,吴梅知道了我为什么不辞而别,我母亲也了解了吴梅对我的好,后悔得什么似的。 最终我因婚姻诈骗罪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我不告了,不告了,这是我和他的事,我不告了!”吴梅哭着叫着。“我早知道这样就不报警,我错了啊,呜呜呜……”母亲拉住吴梅的手,“你不要恨强子,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强子,我一定要想法子让你出去。”吴梅坚定地说。她专程来看我,哭得泪人似的。 在监狱,意外的遇见徐明,真是怨家路窄。原来他是因为敲诈勒索罪进来的,被判了十一年。 我苦笑。没有想到在这个特殊的地方会和他重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