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海贼空军》 序章吓人的蘑菇 张志醒来的时候,眼前恍惚地看到一只红黑的蘑菇,他倒吸一口凉气,直吓得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浅浅的沼泽之中,浑身泥泞,破破烂烂。 他怔怔地看着那只拇指大小的蘑菇,慌乱地喘着气,自己居然没死? 张志原本是一个魔都小商人,大学那会儿学的广告学,这是一个杂七杂八什么都得学的文科专业。 既要学绘画和设计,又要学文学和语言,还要学经济学、传播学、数学和机械制图。最奇葩还有一门创意学,那老得快退休的老教师,全程不停地解说各种脑筋急转弯。 比如说:“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能做,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这是做什么?”。 回答:“做梦!” 毕业后,他运气还行,在一家世界知名的日本广告公司找到一份收入颇丰的工作,在里面混了几年。职位叫ae,就是客户经理。说是经理,其实手下半个人也没有,他必须自己接单,自己创意方案,自己设计,自己写稿,最后还要自己拟定合同,甚至催讨尾款。总之,一个人顶十个人用,还都是顶技术工人。 一切靠自己打拼,他从不相信出门遇贵人这种事,起码他自己没见过。 几年后,有几个大客户觉得这小子做事巴结,干活拼命,就暗地里偷偷联系他,让他做点私活。私活的报价比起公司报价低很多,可牛在利润都是自己的,所以他公私活一起干,开夜车通宵加班成了常态。收入是不错,人却累成了狗。 眼看着身体快不行了,这时一家超大型的客户,全球烤鸡快餐连锁品牌,找上了他要和他签个长期服务协议,前提是他必须辞职自己创业,否则免谈。 张志熬了一整晚痛苦思考后,答应了。 结果第一年收入巨减,苦不堪言,好在第二年开始,连锁品牌给的单子越来越多,这才缓了过来。他发了小财,招了几个员工扩大营业,成了名副其实的年轻帅气小张总。 又过几年,三十二岁了,已经买了房和车,一屁股贷款。他是个挺传统的直男,觉得传宗接代、养家糊口就是男人的职责,就想着该是时候减少一点工作量,找个女朋友了,毕竟他光顾着工作,根本没时间谈恋爱。 不管怎么说吧!张志的小日子,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可没想到的事来了,世界形势大变,魔都种了个大蘑菇,世界核平啊! 当看到翻腾着的亮红色蘑菇云的时候,他没有惊慌,只是看了看三防电子手表。 这一天是2058年冬天的某个傍晚18:00。从租借的办公大楼高层工作室看向窗外,一个闪着刺眼黑色光芒的蘑菇和一个圆圆的金色夕阳站在一起,他感到安静,一切都将逝去,他终于不需要努力了。 然而他却没有死,这是哪儿?魔都吗? 他周围是冰冷的沼泽地,很浅的水塘,他茫然四望,远处是高耸入云的雪山,近处是一大片暗藏危机的厚厚草地。空气倒是新鲜,没有一点工业污染的味道。也没有汽车喇叭的尖叫、人流拥挤的鼎沸之声。除了巨大的风声,一切都**静了。 魔都几乎没有山,所以这里是哪儿?为什么风这么大? 张志觉得非常冷,自己的衣服已经在爆炸冲击波中撕烂了,羽绒服的前胸整个撕裂,破洞里露出了填充物,他只好用手捏住,人湿淋淋地蜷缩着。而且人冷就容易饿,他想找点吃的,可放眼望去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习惯性地看看自己的手腕,三防手表还在,居然还能工作,时间显示18:00,就好像时间只是稍微凝滞了一会儿。 他很快就不再想这些了,在长期的工作中,他习惯了不断面对现实。所以什么可考虑的,活着就得努力。 风刮过来一段细瘦的枯枝,既然有枯枝,那就有树,有树就有可能有人家。虽然这样想,可他也不是野外生存专家,犹豫中,他忽然顺手捡起地上的枯枝,望天上一扔,正巧这当儿风停了一下,那枯枝掉下来没被吹走,枝头指向风来的方向。 嗯!那就往这个方向吧,他顶着风迈步向前。 ------------------------------------------ 云端里,一根连接天地的铜柱,柱子上有古朴的花纹,花纹之间,缀满了古金文的“天”和“三”两个字。 狂风呼啸着,雷电闪耀的噼啪声中,有三名仙者环绕在天柱周围,似在警惕敌人。 这三仙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是中年模样,身着玄色深衣,头戴高冕。犹如上朝的官员一般,手持青玉笏板,凭空站在风暴中。这位是人伦始祖东王公。 那女仙人外表不凡,头箍金色戴胜,脸似银盆眉似线,眯着一双丹凤眼。身下跨一头六尾猛虎,身着白虎皮短衣,一条黄黑虎皮长裙缝裁妥帖,上至肋部,下达脚踝,细细腰肢里一束丝绦扎紧,威风凛凛却不失妩媚。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西王母。 另一位男仙是个青年模样,双手合十,手臂上搁着一柄长剑。瀑布似的长发披肩,发色乌黑,却夹杂星星点点几丝白发。 狂风大作中,满头长发凌空飞舞,长发覆盖之下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他两颊清瘦,眸似金星,鼻如刀削,唇如宝玉。皱眉如浓墨皴石,闭目如流星明灭。此人名叫张道陵。 暴雨忽然袭来。云间注雨不同寻常,三人却不为所动,默默不语静待强敌。大雨在他们身边,好像能够自动避开一样,竟不能打湿他们一分一毫。 云层间一个声音传来,音量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辛苦三位道友了。如此凄风苦雨,仍远来迎讶!在下不胜惶恐,幸何如之!” 一个身穿黑缎兜帽披风,披风上背上用金丝,缀着九条龙的老人,手里拄着根短杖,赤足走出乌云翻滚的云层。 闪电在他左近炸响,他却似浑然不知,犹如花园中闲庭信步。 兜帽下,一张笑脸,面上皱纹纵横,肤色微微发蓝,白色眉毛,白色眼珠,额头上还有一道竖直的粗大伤疤。 东王公上前深躬施礼,恭敬道:“前辈仙师在前,弟子不敢称长。仙师此来可是为了断柱?” “这是明知故问,必然有话要讲,请讲便是。” 东王公再施一礼道:“仙师之道源远流长,本就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天地之变,向死而生,这是自然之道,弟子原不敢阻挠。 可是天命之革已循环亿万年,从不曾断裂天柱。天柱根自冥界,上接九天。事关三界,一旦断裂何止人间受苦。 天界人界冥界三界绝通,又有不知多少生灵死魄,蠢蠢欲动将强行越界,仙鬼人混同一世,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这如何得了。 尤其是人界,凡人无力抵抗鬼神,年深日久,说不定从此灭绝。此劫难史无前例,哪怕日后天柱修复,亦不能渡劫。三界将不可重生,永沦地狱。” 老人笑道:“地狱?那不是我的地盘嘛,那里不错的,你们就当作已获重生不就行了?” 东王公没想到他这么说,一时语塞。旁边西王母却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右是一战,大哥和墟帝老儿有什么好说的。打吧!”说着催动猛虎,霎时风生两翼,云涌足底,便要开打。 东王公急忙阻拦,“小妹别忙,让为兄说完话也不迟。” 西王母与东王公是亲生兄妹,向来感情极好,见兄长阻拦,便停下脚步。 东王公转身道:“小妹失礼,乃心怀生灵,请前辈勿怪。” 墟帝不言,赤足之下,钻出一条巨大黑蛇,在他脚下盘旋成一个蒲团。他轻轻啪了啪黑蛇的蛇头,以示嘉奖。然后盘腿坐下。 “老夫年迈,腿脚不好,就坐着听你说吧!继续继续。” 东王公神色微变,按下不悦,又道:“前辈是毁灭之神,管理人间兴衰不假,却不该偏离正道,动摇天界,残害冥府。 重生之神可以修复人间,却怎能重生仙界,再立鬼府?这样一来,不是反而阻止了天地间的兴衰循环吗?还请前辈三思。” 墟帝没回答,却看着张道陵,嘴角微翘:“这一世延康已灭、赤明当立。张道陵,你还没找到创世神吗?” 张道陵站立一边,双手合十,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墟帝摇头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今世居然如此无能,果然小白脸儿靠不住啊!” 张道陵脸上一红,却不做声。 “你们找不到创世神,就来与我为难,啧啧,我也是完成本职工作啊!唉——!” 墟帝佯装无奈道:“你们的创世神不是很厉害嘛!你张道陵当年那样强势,夸下海口,力保两汉千年。言犹在耳,这才四百余年,怎么就怂了?” 东王公当即插话道:“这是因为近来天界突发变动,创世之钟遗失得太过突然,前辈不需忧心不日便可找回。” 墟帝扬声大笑:“创世之钟你找不回的!你们根本不知道它在哪里,因为只有我知道。” 闻听此言,三名仙人满脸惊怒,齐声斥责。没想到刚骂了几句,忽然一道闪电击中天柱。 闪电击柱事属寻常,但这道闪电却不一样,中柱后闪电并不消散,一直插在柱中。 三位仙人齐声大叫不好,只见那闪电已经变化模样,原来是一杆浑身雷电的三叉戟。 张道陵急忙扑向天柱,一把抓住三叉戟,不顾雷电,猛力拔出。天柱现出裂纹,崩出无数铜块。 西王母从虎背上跃起,刹那间在空中显出真身,是一条人面蛇身的巨大赤色巨蛇,身长竟一眼望不到底。她当即盘绕在天柱上,阻止崩裂。 这边东王公也立刻出手,直接攻向墟帝。 墟帝盘坐外地,依然微笑着,等着东王公杀到。 东王公心下微惧,心知墟帝狡猾,手上便未用全力,只希望拖住他,让西王母有时间修复天柱。 哪知道眼看即将交手,墟帝忽然不见了,只听到他得意的大笑声。 天柱忽然全面崩溃了,铜块像雨点般砸向地面。 东王公忽然感到一股吸力,将自己猛地吸上九霄云外。他心里着急妹妹和同伴,大叫着呼唤,却只听到呼呼风声。 --------------------------------------------------- 公元216年,天柱倒塌一年后,汉建安二十一年的夏天。张志已经到东王公府一年了。他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张白。 只听得有人喊他:“张白,给我把那边的练功器械收起来。” “张白,把铜鼎刷一遍,等会儿要煮饭。” “张白,张白,哪去了这小兔崽子。”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大堆武器和练功器械。 “来了来了,您不是让我收拾器械吗?这么大一片,我来不及啊!” 张白手指着外门练功的广场,这片广场占地有五百余亩,走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大概有前一世的三四个正规足球场那么大。 啪,一个耳光,“还敢犟嘴!你认得字,快把这月信送去三清殿,这是要紧事,送晚了打死你。回来继续收拾,别想偷懒。” 张白捂着脸,诺诺连声,接信便跑。 从前世的老板变成今世的奴仆,被人人驱使,他实在委屈。 不过这是个修仙世界,自己所处的是仙界,就是界于天与人之间的世界。这里的人寿命很长,只要努力,混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这么一想,他也就忍了。但是,事实上他也捞不到太多寿命,因为他经脉尽断,难以修炼,所以才成了奴仆,变成他人嘴里的废柴。 他边跑边看着月信,里面写的是人间正在发生的事,这月信就如同报纸一般,只不过在这里,只有长老们可以看。 他是近水楼台先看报,反正他不多废话,也没人管他。 信里的内容真是震撼。 是年初,代郡乌桓三部自称单于,有反叛之意。曹操所任原太守却无力控制,眼见即将成患。 五月间,曹操以裴潜为代郡太守。裴潜颇有智勇,竟单枪匹马,出面安抚乌桓。三部单于大出意外,在裴潜恩威并施之下心服口服。将所掠妇女、财物等大半退还,还向裴潜表示服从,代郡稍定。 这是真实的三国历史,张白本来就读过三国志和三国演义,还玩过多代电游,很多历史和人物还是记得的。 这一年表面上,最重要的历史事件是曹操与孙权的濡须之战。 但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一年七月。曹操把南匈奴单于留在邺城,把匈奴右贤王去卑留在平阳。 又把南匈奴为左、右、前、后、中五部,使其分散,居于并州诸郡。 当时来说,这既安抚了南匈奴,安定了北方边事,又增加了并州与河北的人口,有利恢复生产,是一件好事。 然而从汉匈杂居开始,各路外族不断进入并州与河北等地。百年后,终于酿成五胡乱华的局面。 他记得那时汉人成了两脚羊,供人食用。又三百年后,原本中原占绝大多数的北方汉族,已经和其他种族人数相差无几,只有江南保持着汉族正统。 这比起核武器来,也差不多了,张白长叹。 如果没有五胡乱华,如果汉族可以早一些有能力出征世界,是不是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是不是也不会有后世的元蒙入侵,满清定鼎,八国联军,日寇屠杀? 他也知道,以汉代的科技,汉朝的疆域已经是尽可能的大了。通讯也好武器也好,都不足以支撑扩疆。最重要的是运输工具,连帆船都没有普及的时代,妄言全球化,是痴心妄想。 如果能飞就好了,不过这里的仙界相当猥琐,居然成仙了也飞不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人叫他,“张白,仙林里的果子摘完了没有?” 他急忙逃窜,嘴里喊:“我忙着呢!一会儿再说。”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第1章东王公府开大会 建安二十四年,就是公元219年,定军山之战爆发那年。 昆仑山东荒峰顶东王公府,今日又有一批弟子辞别下山。 也不止是东王公府,中昆仑山一脉好些洞府都有弟子下山,为的是给洞府增加补给物资。 几年前的大动荡,天柱碎裂,绝地天通,各洞各府首脑人物一夜之间尽皆失踪。中昆仑山是离天柱最近的位置,遭难极重,闹起了饥荒。 原本此地乃洞天福地,产出颇丰,弟子们一心修仙,不问世事。可现在,不仅观赏用的奇花异草尽皆枯萎,连供给食用的仙稻仙果也大多绝收。 诺大山脉,一干众人,近万名弟子差仆嗷嗷待哺。 不得已,各洞各府只好选出临时族长,一方面寻找失踪的老族长和长老们,一方面还得管理吃喝拉撒大小事务,特别是解决补给问题,其实是个苦差事。 在中昆仑,最源远流长的宗门就是东王公府,作为整个昆仑山圣地的始祖之一,是高高在上的一等洞府,他的族长,哪怕是临时的,也一样万众瞩目。 所以现在愁啊!白龙真人本来就白的胡子,快变成透明的了。 天柱突然到了,师父师叔们也不见了。短短一年,原本好好的仙府,搞得人心惶惶。 自己闭关百年,原想着终于入仙,可以得偿夙愿。谁知刚一出关,就被一群徒子徒孙大野狼似地围上了。磕头砰地,嚎啕哭拜后,直接被绑架坐上了临时族长的大位。 真人心里苦,但是真人不说。 他打小没爹妈,只因偶然机遇,鸿运当头被东王公亲手收留,做起了东王公的入室弟子,如今寿元日长,已经一千多岁了。 回想当年,感恩师尊之余,他忠心耿耿。从小为了博得师父偶尔的一句赞扬,天天不辞辛苦地当着升仙狗,每日只知炼气炼体,升仙证道。 哪成想,终于成仙了,好了师父不见了。 手下那群长老和师兄弟,不是渡劫期就是合体期,说起来也都是尊者上人,可一个个的都像饿傻了的野兽,没事就跑到他这儿来抱怨。他有办法吗?当然没有。 “咕噜——” 这肚子,也是不争气。他一抬眼,见旁边几位师弟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有一个居然还拿他的贱手,拍拍他的肩膀,那意思以示安慰。这种安慰,怎么这么气人呢?其实最饿的就是白龙真人,他可刚刚出关,一百多年没好好吃上一顿了。 白龙气归气,办法么还是要想的, 他四周看看,师兄弟们也是饿极了,家室丰盈的口含至宝,吸收真气撑着;好些穷人就像老牛似的,不停嚼着草叶子解饿;居然还有手捧保温杯滋溜滋溜不停喝水冲淡胃酸的。这群蔫儿不拉叽、横七竖八的家伙,也算修真者? 话说不对啊?这保温杯是个什么情况? 白龙清了清嗓子,“咳咳,各位师兄师弟,如今昆仑遭难,大家应齐心协力才是。今日聚集一堂,即为了各出智计,共克时艰。吾虽忝列宗门族长之位,其实难副,各位若有机策,请不吝赐教。” 文驺驺说了一堆场面话,可底下场面还那样,一个个地不说话。白龙没办法,便打眼向师弟虚空子,使了个眼色,意思你帮我接两句啊!下不来台了都。 虚空子与白龙真人自**好,一见之下心领神会,便高颂道号:“无量寿佛!”大伙一听,唉居然有人接茬,都眼巴巴地看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虚空子也不含糊,拂尘一摆,不慌不忙掐指一算:“宗门至今日已有三队弟子下山,每队百余人,大多是外门弟子。步行下山,按脚程,就算只到得昆仑山边缘就要一个月,乐观估计,也得两个月才能采办物资回到山上。这两个月,宗门内弟子八千,仆役八千,即使一日一食,每食半斤,那么一天的粮食也要...这个...那个几千斤,所以十天就要几万斤,仓库里的存余大概十几...几十万吧,这两个月嘛...总之不够吃。” 所有人都频频点头,到底是虚空子,东王公府第一聪明人,噢不,中昆仑第一聪明。你瞧,这一个月的粮食消耗,他这么掐指一算,大家好像差不多基本上啥都明白了,这粮食确实不够啊! 这边虚空子废话半天,也没啥可说的了。一看族长又投来殷切的眼神,只好举起保温杯,又喝了一口水,心说要不我一口焖了它直接上厕所吧? 说起这个保温杯啊!虚空子看着杯子胡思乱想,它...啊呀!...ayaya!有办法了哟。 他当场定了定神,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晃着脑袋说:“张白那小子或许有办法。” 切————!现场顿时一片鄙夷之声。 “那小子毫无天赋,资质极差,成日介东扯西聊,见谁和谁唠家常。我的徒弟都给他带坏了。” “就是就是,来东王公府也有两年了吧,到现在居然还是个炼气期的渣渣。” 白龙真人听不明白了,“渣渣”是什么?他从小就是优等生,好学生不懂就问。一干人见族长连渣渣都不知道,立刻蜂拥上来解释,七嘴八舌一通,把族长整明白了。 “不瞒您说,这渣渣之辞,就是张白这小子传出来的。您刚出关,自然不肖得。” “这小子各种花样,不好好炼气,专门走街串巷地兜售些小玩意儿,还坐地起价坑蒙拐骗。” “他要不是东王公亲手收留的,早把他轰出去了” 有人听不下去了,出声帮着辩护:“你们也别毒舌过分,张白天赋奇差不假,可人品并不坏啊?你们看看,这么些人手里都捧着保温杯呢,不都是张白给你们做的?” “可我们付钱的,就说我这个,硬是让他讹了我一整块息玉啊!想想就心痛。” “那也是你有钱,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喂喂,咱好好说话行吗?还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我有玉我自豪,关你屁事。” “老小子你别横,你也来看看我这个?”这货把手腕一扬,手上居然带着一块发条驱动的机械手表。 哦哦————!现场顿时沸腾了,人流聚集起来,轮流抓着那货的手腕,仔细端详着手表的样子,一脸的羡慕简直无法形容。那富二代也不管吵架的事了,蹦着跳着挤进人群,抢着也要看。 白龙真人插不上嘴,嘴角抽搐,他眼看着一个集思广益、共渡危机的元老大会,渐渐有开成庙会的趋势,脸上真有点挂不住了。 他憋着口气,不吐不快。 第2章张白很难找 话说白龙真人在会上,觉得脸上挂不住了,憋着口气,有点红上脸了。 虚空子一看脸色,心里明白,立刻出言抚众:“各位同门,今日元老大会是为了师门前途,不相关的事请暂且放下,继续商议大事。” 结果没人理他! 虚空子嘴角抽搐,一时恶向胆边生,张嘴大吼:“开饭啦————!” 局面立刻稳定了,好像老天一下子抽干了所有人的力气。饿啊!有人不禁埋怨起来:“虚空老弟,你怎么还急眼了呢?好不容易高兴会儿,你看你!这一吼又饿了。” 虚空子也不管他们,自顾自正襟危坐,然后偷偷向白龙真人使了个眼色。 白龙真人会意,立刻开口向他问询:“虚空师弟,适才本座见同门群议汹汹,对张白此人颇多疑虑,师弟可否明示张白之能?” 虚空子尴尬一笑,“其实我亦不知他能不能有办法,不过可此子年纪虽小,奇思妙想却多如牛毛,如今洞府遭难深陷困境,靠原来的老一套,怕没有出路啊!” “那好吧,即唤张白来青云殿,问一问也好,即便无策,料也无甚大碍。”白龙真人说道。 这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见当家的心意已决,大家也都不便反对,总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都点了头。 见周遭无话,白龙真人稍稍踌躇,终于还是把不吐不快的问题,问出了口:“呃——本座闭关多年,不知世间之事,敢问你们说的毒舌、手表、保温杯、富二代,都是什么意思?” 这一问,现场又活跃起来了,大家七嘴八舌,又开始往明白里整族长大人。 虚空子见一片混乱,摇摇头叹了口气,把刚才和富二代斗气那货,叫了过来,“鲁威飒,过来有话和你说。” ------------- 虚空子这是要派鲁威飒去找张白过来,他担心派别人去,说不定言语倨傲叫不来他。 之前见小鲁展示手表,便想着也许他和张白平日交好,方便找人。更重要的是,在这会议所在地的青云殿上,只有鲁威飒是个年轻人,今年才十六岁,肯定比较听话。若是让别的师兄弟,去传唤一名炼气期的外门弟子,那些老油条,谁也不见得愿意啊。 要知道其他的与会者,最少也是个百年修行。就说那个被称为富二代的旭笑子,看上去三十出头富豪的模样,谁知道却是个渡劫初期的六百多岁老家伙。 鲁威飒和他们一比,实在像个娃娃。照理来说,他不可能有出席长老大会的资格。 不过他能够与会,自然不是白给的。他不仅是公认的青年才俊,小小年龄已入化神后期,而且身份来历十分不俗。乃是罗马帝国正经的皇室贵族,现任罗马皇帝卡拉卡拉的侄子。按照华夏的说法,这就是个皇子,只不过这皇子能不能当上皇帝,就很难说了。 倒不是说他没资格,因为在罗马帝国的习俗中,帝位并非世袭,所以哪怕不是皇子,甚至不是贵族也可能成为皇帝。只要现任皇帝留遗嘱,经罗马元老院认可就能即位。 所以鲁威飒若是要俗世中更进一步,要做的不是宫斗,而是增强自身的实力,获得元老院的认可。 至于皇帝陛下,因为是亲戚,本来就对他和他哥哥寄予厚望,所以自小他哥哥就被派到了耶路撒冷圣地修行,自己则被派到了遥远的昆仑山。 鲁威飒并不在意路途的遥远,罗马的男人都是野心勃勃的,怀着征服世界的心思,路途远近根本不在眼里。不过毕竟远离罗马权力核心,通信不便,不了解目前帝国局势,有时不免忧戚在心。 ------------------------ 虚空子让他找张白,他没话说,不过张白很难找。 这东王公府占地千里,人员众多,许多弟子还带着仆役,杂七杂八的事遍地都是。原先老族长东王公和入仙长老们都在,摄于威望,一切还井井有条,现在连吃的都供应不足,修行大受影响,自然是人人各顾各自己想办法。好在出了个闭关修炼百年,成仙的白龙真人,要不更得乱。 他脚程加快,快步掠出内门南大门,来到外门驻地,外门的广场上还有不少弟子在练习,只是个个面有菜色不比平日龙精虎猛。 本来要找张白只要看气息就行,哪个最弱找哪个,但张白总是扎人堆,哪儿人多去哪。而人多的地方呢,气息就杂乱,所以很不好找。 他在外门晃了一圈,人没找到,倒把那些大多是筑基期和金丹期的外门弟子吓了一跳。平日里他们见了内门弟子都得躬身行礼,今日居然来了个化神境的年轻英俊长老,气息威压不说,心理威压就够受的。 所经之处弟子们个个惊慌失措拜倒行礼,他既不还礼,也不说话,眼睛一扫,绝尘而去。留下一个个艳羡的眼神,尤其是那些女弟子,更是眼神迷离,恨不得直接绑了小鲜肉长老私奔了事。 “你看看、你看看,鲁长老年纪比我们这儿谁都小,可这境界,啧啧,真是惊为天人呐。” “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听说鲁长老还是一名皇子呢?” 路中有几个弟子正在悠然闲逛,这几个人都是士子打扮,身着袍服,头戴高帽。正对着鲁威飒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有加。 一个十二岁小屁孩,装模作样地也和他们差不多打扮,正混迹其间,此子就是张白。 刚才鲁长老来时,他慌得一批,当场缩入人群,还带头趴在地上叩拜,引得大家纷纷有样学样。现在躲过了鲁长老,他松了口气,又洋洋自得起来。 “问我呗,我都知道,”张白一拍胸脯,“告诉你们,鲁长老来历大的很,是西方最大胡国罗马的皇子,这罗马就是大秦。哦,就是甘罗十二岁拜相,出使的那个大秦国嘛。” 大秦国皇子吗?同伴纷纷表示惊讶。 “张小贤弟不愧世出名门,小小年纪却博闻强记,将来必是大才。”说这话的是陈佐,颍川陈氏子弟,众人一听之下纷纷点头。 “陈兄过奖了,小弟不才,只是前些日子,和鲁长老有过小小交易,不小心打听到的。”张白道,“说起这大才,各位仁兄俱是英杰,小弟这天赋,大概是来错地方了,令人惭愧...” “交易,什么交易?”旁边有人当即插话。 第3章张白是个明白人 “什么交易?”见旁边有人插话,张白打眼看去,见是周峻。 其人出身大族,是大名鼎鼎、风流英俊的周瑜周公瑾的侄子。其父早亡,得周瑜收留,待公瑾亦亡故后,便没了依靠。家族里索性把他千里迢迢送来昆仑山,希望他凭自己打拼,为家族争出一片新天地。 “哦,就是那手表嘛!”张白答道。 “你怎么把它卖了,不是说好归我的?”周峻急道。 “你担什么心?你的我准备了。告诉你,给鲁长老的那一只,是包了一层黄金的金表,他们罗马兴这个,太贵太俗。给周兄的那只就不同了,表盘为瑶玉所制,指针乃神树三桑无枝树树皮精工打磨而成,其质朴而无华,其形鹗视而鹰扬,多么风雅出众。这样的表,给周兄才合适啊!” 那周峻一听,颇为满意,立时点头微笑不语。旁边众人尽欢,又一路诗书,饿着肚子游逛游逛。 此时的华夏,三国初具,正是汉献帝建安二十四年正月。用公元纪年的话,就是公元219年。 这群书生,都是华夏各世家的子弟,而且大多数是家族中不太重要的旁枝,或者家中直系亲属亡故无托之人。要不,这昆仑山与中原山隔万里,大族子弟谁舍得让孩子自小飘零。若是普通人家更是,别说求仙,昆仑山如此遥远,怕路费都不够。 这拨士族旁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时见人都是一副高攀不起的清流模样。自己肚子里明白,学个几年仙,早晚还得回中原,出将入相才是世家正途。他们一边求仙,一边读诗书,天赋异禀者固然受人追捧,然而汉代没有科举,仕途皆仰仗众人评议,所以家世品性,文采口碑更是重要。 简单来说,就是要多结交朋友,于是刚才张白叹息自己升仙的天赋不佳,陈佐便已记在心里。 众人游览对诗,兴致正浓,一路至东王公府外围。这里位于昆仑山峭壁之上,东王公府是依山峰而建,宫殿建在山峰南坡,房舍建在东坡,东荒山峰顶终日风霜凛冽,吹去了雨雾,日精月华笼罩四周。宫舍脚下数十丈,便是云海,山峰壁立,云海涛涨。哪怕不是仙,这里一站也有欲飘然仙去之感。 一行人远观云海,各自对诗作乐。张白也站在崖边,默默无声,思有所感。 陈佐见状,便来到张白身边,手抚张白肩背,说到:“张贤弟不必忧思,你看天下之大,求仙也好,致仕也罢,都是为了芸芸众生。你年纪幼小,即便求仙无路,将来岂不能辅佐社稷,一样功成名就。” 张白点点头,感激道:“陈兄多有照拂,吾怎能不知,方才只是念及家乡和兄长,云隔万里,一时触动。” “令尊为魏公所杀,我知道。吾族虽有陈侍中效力曹氏,但亦为汉臣。你我将来或能辅佐汉室中兴,亦未可知。”陈佐这意思,是想拉拢张白这小孩,为其所用。 张白心想,这个陈佐陈玄吉,倒是和他叔叔陈群不同,竟是个有野心的。当即抱拳作揖道:“陈大哥不必多虑,先府君之事,与大哥并无关系。”他改称陈佐大哥,虽然有些不伦不类,却符合他十二岁小孩身份,又显得亲近了许多。 “只是曹氏一统北方,手下文臣武将多如星河,小弟不才又因先府君之事,必受忌惮。家兄张温出仕孙家,吾欲从之,又恐孙氏气量狭小,寄人篱下,无缘功业。” 陈佐笑道:“贤弟何须忧心将来之事,你我学艺昆仑,难道还比不过凡夫俗子?曹魏虽汉臣,实为汉贼,今天子受挟,吾欲辅佐陛下,中兴汉室。贤弟年幼有才,数年之后必当时得令,正好与我一同下山,共图大业如何?” 张白一脸激动,当即深躬到地,“蒙大哥慧眼,给小弟一条仕途,弟愿死力相助,鞠躬尽瘁。” 鞠躬尽瘁?这四字用得好,看着这个十二岁孩子,陈佐心中不禁惊讶其文才。他原本只是想在自己下山时,带走个忠心听话,又不会恃才自傲的仙界后辈。如今一看,更觉今日所为正确无比。 这一来两人变成了同盟,关系更密,于是兴高采烈,勾肩搭背地继续游玩。 其实张白是个明白人,陈佐那点心思,他懂得很,他可不是真的十二岁小孩。 实际上,他就是三十二岁的张志。 自从被魔都的蘑菇云炸到这里的大草地上,他不得不一切从头开始,创业嘛,又不是第一次。可是穿越啊,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这类故事看得多了,里猪脚们带着光环、金手指、系统、异能、还有技能法宝,有些家伙甚至可以随时穿过来穿过去,来去自如。 可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啥都没有啊?而且在昆仑山仙境,别人修仙一日千里,自己修行却像个王八,不动如山。 猪脚光环呢?难道只有猪圈栏杆。 不过只有一样,就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是到了三国时代。 前世关于这个时代的各种书籍、游戏,多如过江之鲫,自己又喜欢看三国志,对历史真实了解不少,基本上能预估到天下大势,说不定能浑水摸鱼。 人际关系上,自己广告专业学过点文学,之前又在广告界做了很久的文案写作,古文诗词不在话下。虽没有惊世才华,平日交往没问题。真要到了考较诗词的时候,唐诗宋词元曲明清一起上,也能混得过去。 而且也没什么人考他,因为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只有八岁。怪不得在草地上走的时候,衣服虽破烂,他走了一会就不觉得冷了,因为人变小了,衣服宽大不少,他把衣服扎紧一点居然就不漏风了。 还有个不错的事,他成了江南士族张氏的子弟,名叫张白。这是他在草地上走了好一会,渐渐意识到的,原主的大脑里记忆还在,张白是被家族派来昆仑山修行的,眼看要到了,自己却和家丁张地走散了,几天后冻饿致死。 奇怪的是,怎么自己已经穿越过来成了别人,自己的衣服却还在。 他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身体缩小了,很像柯南嘛!难道是探案故事?三国侦探社吗?哪儿来的客户?岂不饿死。 好在稀里糊涂走对了路,居然半道重遇张地,这老家丁抱着他大哭,总算是皆大欢喜,又回到了修仙故事的剧情。 不然的话,以柯南的尿性,在三国时代的昆仑山仙境,自己身边每天都要死一个人,早晚给人当成灾星,非炮烙了不可。 第4章仙气永享是不可能的 说起修仙,本以为是个仙风道骨、清闲自在的事情,张白万没想到,自从修仙之后,自己几乎成了笑柄。 这昆仑山里,仙气充沛,刚入门的弟子,虽无法吸收仙气,但是能吸收元气。元气是仙气中比较低级的一种,比元气强的还有灵气,也是仙气的一种。 炼气期的学徒们,炼的就是元气。等入了筑基,便可炼化灵气。 这灵气要用很久,等过了渡劫期,入仙之后便可炼化仙气以增修为。至于仙气之上还有啥,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修真已是漫漫长路,修仙到仙帝境界更是遥不可及。仙帝之后的成贤之境,只是听说,没人见到过。 昆仑仙气充溢的好处,就在于即使资质一般的弟子,在此修行也能轻易连升多级,即使外门弟子,也能轻松入筑基,练得久一些的,或者天赋高的,二十多岁入金丹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东王公府内门弟子中,金丹境更是遍地都是。元婴境和化神境虽然是两道坎,然而只要坚修数百年,只要人没死也不难过。 元老之中,大多都在更高的炼虚、合体两个境界,像鲁威飒这样的化神后期还真不多,不过鲁威飒是只有十六岁的年轻天才,另当别论。 天柱碎裂后,仙境以上长老和族长俱都失踪。目前在中昆仑,入了仙境的只有绝地天通后才出关的白龙真人。 所以整个东王公府,不对,整个中昆仑山,战五渣的奇葩只有一个,就是修炼了快四年,还在炼气期的张白。 刚进府两年,他还苦恼不堪,总想着努力努力。但就是没用,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差,都能穿越的人了,怎么炼个气如此艰难,光环呢? 这事一时连东王公都惊动了,他亲自查看张白炼气好几天,最后结论,张白体质特殊。丹田虽能聚气,身体却不能盛满气息,周身体格经脉不知为何千疮百孔,常人如此早已死透了,总之张白能活着就是奇迹。 张白虽然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心中有点猜测,恐怕是被大蘑菇炸的,所以他也不急了。 东王公是人伦始祖之一,一向心善,见张白不能修行,也没赶他走。而是让他练体淬体,再学习术法。术法虽然也需要炼气,不过所需的气较少,张白靠着丹田里的气息,再加上经脉中零零碎碎不能流通的一点气息,居然勉强进了炼气期第九重,但之后就寸步难进了。 气息既然不足,他就只好转向练习控制,术法讲究的是运用,例如使用水火风雷,本来都能克敌制胜,可所有的术法到了张白这里,全部威力大减。 张白穿越前是个现代商人,头脑灵活,于是乎发现自己可以用那减弱的技法,制作小工具,比如控风之术,被他用在切削材料上,做出了保温杯。昆仑山天材地宝所在皆是,他用了点到处都有的?竹,截了一段当杯身外壳,又找来能隔温的遗玉,用风术磨成内胆和杯盖,还在杯盖和内胆之间磨出螺旋纹,一只保温杯就做好了。 东王公府老年人和中年油腻男众多,这保温杯销路极佳。于是他又欣然拾起老本行,重走商人之路。 ------------------ 这一日,与世家子弟们道别后,他就回了自己住的小院————北曲院。院子里青翠遍地,种满了药草,别的院子绝收,只长些杂树杂草,就这个院子与众不同。 他和师父住在一起,师父叫鬼苦子,人如其名,苦情废材一个,一百岁了还只是个化神初期,比鲁威飒都不如。像张白一样,擅长的也是制作用具和武器。 于是师徒二人就组成了废材二人帮,师父制作武器,徒弟制作用具,兼跑街销售。功力没啥长进,各种财富宝贝倒是积聚了不少。 绝地天通后,大家日子过得紧巴巴,这师徒俩趁机各处倒卖急需补充的物资,生意做得日进斗金,光吃的就有不少存货。 士族们平时都互有结交,张白落魄遭人欺辱,他们看情况偶尔也会出手搭救。所以他一有了点甜头,也时常分与众人。这么一来,士族子弟中,张白名声渐起,修仙不成,仕途却有指望了。 尤其是今天,颍川陈氏的修仙人陈佐,终于也向他发出邀请。颍川陈氏是中昆仑修仙者中,俗世势力最大的士族,三国志里的陈纪、陈群、陈泰都是出于这个士族大家。自己才十二岁便收到陈氏邀请,看来真的是有希望了。 他很高兴,前世没有当官的命,这一世说不定能青史留名了。 想着心事,张白不知不觉没敲门便走进了屋舍,鬼苦子正在炉灶前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他没出声,悄悄走近一看,哟嚯,原来老头正在调一种新药剂。这药剂有些特别,五颜六色的,还会发光。 他便问道:“您在做什么药剂啊?从来没见过这种。” 鬼苦子微微一惊,见是徒弟张白,他笑笑说:“是外门严宗长要来炼丹用的,你来了正好,帮我再多调些。”他拿手一指桌面,“喏,方子在那儿。” 又是严通那货,这个严宗长没事老来北曲院,不是要这个就是淘那个,神气活现,颐指气使。可师父却从不敢顶撞,北曲院快成了严氏的私人工坊了。 东王公府外门有数千弟子,真正常驻的教练师父不多,一共就二十多个,鬼苦子也是其中之一,这些师父都被统称为外门长老。 外门弟子进了山门,很快就会被指定拜其中之一为自己的师父。外门在内门之下,此事由内门裁定。所以这徒弟多的师父,自然是更受内门重视,也就相对地位高些。 而统管外门的长老称为宗长,现任的就是严通。 张白听师父这么说,就问要调制多少,鬼苦子告诉他需要五十多副,他便骂将起来:“这个严通,他自己不会调?他要炼丹我们不要吗?这花出去的工夫且不说,就这成本最少也值二十颗灵珠了吧,真是会贪便宜。” 鬼苦子长得慈眉善目,一头白发,一脸的白眉毛、白胡子,身材佝偻,每做工不久必须将腰直一下。 这会儿,他用拳轻轻敲着后腰,长吁了一口气,责怪道:“这个孩子,说了你多少次,为人心胸需宽仁,不必介怀此等小事。” 张白不敢多说,他跟了鬼苦子两年,了解师父的脾气。 两年间常见他受其他外门长老欺负,论境界师父是长老中最低的,可大小也是个长老,张白不忿,每每劝师父向内门长老、族长告状。 可只要一提这个,师父便生气甚至要责打,他也就渐渐不吭声了。 第5章彩色发光的药剂 话说张白不吭气,乖乖地帮师父调制起药剂。他年轻手脚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调得差不多了。 就这时,严通找来,他一进院子便四处打量,东摸摸西看看。 “这藁菝长势不错,就是香味不足;山葱太矮小,还种了那么多没用的草竹,早就说让拔了。”他一路走一路啰嗦,看到师徒俩还在劳作,便往旁边的树荫下坐,手扶着树木看着上边的果子,又说道:“你们种的棠木也是奇怪,怎么结了果呢?” 张白忍不住抿嘴笑了,“好教严宗主知晓,这藁菝是刚种下的还没长好呢,这品种生来高大您不认识;那山葱您认错了,其实是蘋草,消除疲乏用的;那?竹是师父研究出的新品种,您的保温杯外壳就用它做的;至于这树嘛,这哪里是棠木,这是沙棠,果子有妙用,你不懂的。” 严通没料想被个小孩抢白了一顿,老脸一红,心里有些怒,“你小子学艺不精,居然也敢来长老面前卖弄,还不一边儿去。” 鬼苦子见状,马上抱拳作揖,谢道:“宗主莫怪,张白小孩子家,品行乖张,出言无状,念在他先天不足其情可悯,不必一般见识。” “好好,我也没空和小孩啰嗦,你们快些做好药剂,赤阳长老还等着开炉下药呢,其它药材都妥了,就等你们。”严通口称的赤阳子,是内门核心长老之一,是东王公府丹师之首,地位尊崇,为人严厉。 师徒俩一听是赤阳长老,不敢怠慢,立刻加快速度,不到一刻时间,便备好了所有药剂。 鬼苦子于是稽首行礼:“都备好了,请严宗主过目” “呜嗯呜!”严通不知何时摘了一捧沙棠果,正吃得来劲。 一看药剂有了,一把抓来,也不数数,鼓着满嘴果肉的腮帮子,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院门外,意思我吃着呢我回不了话我走,一溜烟没了。临走还顺了一把蘋草,动作敏捷,不愧是炼虚八重境界。 “无耻小人!”张白见他走远了,啐了一口骂道。 “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晚间不要忘记练功。”鬼苦子叮嘱道。 张白辞别师父,回自己的偏院,刚到门口,就遇上老仆张地。 “少主回来啦,晚膳已经备好,都热了两三回了,少主怎地如此晚归?”张地见到张白,十分高兴,笑眯眯一迭声的问候。 “嗨,本来早就回来了,结果在师父那儿耽搁好久,严通那家伙拿来一堆药剂让师父做,我帮忙干活到现在。” “少主辛苦,那就快些用膳吧,免得凉了。少主今日游玩可曾尽兴?” “倒是不错,结交名士的事情我最拿手了,今日陈佐还邀我下山后一起辅佐汉室呢!哈哈!” 张地笑呵呵从厨房端来菜肴,“少主前程似锦,老仆恭喜了。少主用膳吧!” 张白整日里到处做生意,他们的膳食竟比内院的长老们都好。 “给师父送去些没有?”他问张地。 “送了送了,还有一小块红烧视肉呢!” 所谓视肉,是仙境中的一种素肉,吃起来与肉食无异,却并非杀死动物所得。而是生长在仙树或灵气充溢的玉石之上,极为少见。这种肉并不见得特别鲜美,最大的好处是它能自行恢复,吃多少长多少,只要不一次消耗过多,就会源源不断。 现在整个昆仑山都在闹饥荒,这视肉几乎成了重要的补给物资,只有内院几个重要长老有。张白所得这一块,就是他拿金表和鲁威飒换来的。 正吃着,忽然屋外一阵风声,一股威压瞬间袭来,似有高人到访。 主仆二人惊疑不定,一时没敢开门,却听门外有个年轻沉稳的声音:“张白出来吧,别躲了!” 这声音张白听得出,是鲁威飒。他叹了口气,知道躲不了,只得开门行礼:“不知鲁长老驾到......” “少废话!”鲁威飒最讨厌掉书袋的华夏文,他毕竟是老外不擅长文驺驺的,“你快跟我走一趟,白龙族长唤你前去,有话要问你。” 见白龙族长?张白有点懵,心说不就是制作手表的时候,偷偷坑了你一点玄铁嘛,犯得着让族长出面吗?即便是加上那块...一大块黄金,也犯不着叫族长嘛,哎哟罗马人小气哦! 他又转念,难道是那条白色虎兕皮做的表带被他看出来了?就算不是真的白虎兕皮,但的确是虎兕皮啊,很难搞到手的好吗?何况那染色的手艺,完全是艺术品级别的,一块视肉而已,已经贱卖了。 想到这儿,他挺胸道:“鲁长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就是一块手表的事吗?我可是熬夜通宵几天给你做的,累得跟狗一样。就算有点损耗,可咱这手艺你说,昆仑山上上下下哪儿找去。” 鲁威飒没听明白,傻傻地说了一句:“手表吗?...不错啊?” "还是了,你就找不着,这和境界功力啥的没关系,我虽然炼气..." 哎呀?他忽然觉得不对,立刻住嘴,问道“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族长找你啊?让你去内院商量个事。”鲁威飒道:“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啊?没有,没激动。” “你刚才,说的...损耗...是什么?” “我说了吗?我说的是视肉消耗大,不够吃吧?” “还不够?你小子别贪得无厌哈,那可是我从黑熊那里打赌赢来的,好大一块呢!”黑熊是东王公的坐骑,不知怎么它倒没失踪,还每天饭量极大,长老们敢怒不敢言,头疼不已。 “可...我正在发育阶段,食量大嘛!” “你是饕餮峰猪妖的徒子徒孙吗?吃这么多?我也在发育啊,我怎么没那么大食量?” “哎哎,猪妖怎么了,怎么说话呢你...” "好了好了,”鲁威飒不耐烦,“你不是曾经向我讨精炼的枭铁吗?下次给你带点,算作弥补吧!" “这还差不多,做生意讲求公平交易,你好歹是个皇子,就看中你信誉好,别人一般我都不愿意卖给他。” “好啦行了,住嘴吧你!现在快随我前去内院,族长已经等候多时了”鲁威飒觉得头开始疼了。 “你说的枭铁哦,别忘了!” “行了,行了,快走!” 第6章章台杨柳随风飘 话说张白随鲁威飒去往内院,一路吵吵闹闹。出发时,鲁威飒嫌张白走得慢,张白也不含糊,不走了,又跑回北曲园。 他从自己的屋檐底下,拖出个新玩意儿来。这东西前后各一个轮子,用一个三角形大铁梁架固定,铁梁架中间左右各一个踏板,上置一个坐垫,正是后世人尽皆知、大名鼎鼎的自行车。他骑上就走,毕竟再差也炼过气,骑得风驰电掣。鲁威飒化神境界,竟然也需要稍稍认真些才能跟上。 这玩货实在是新鲜,且鲁威飒也是个人人瞩目的。这一路上闹得众相惊诧,男男女女大呼小叫没停过。鲁长老这时,看张白也是满眼小星星,到底是只有十六岁年轻人当场本性大暴露。也不管身分了,半路抢着也要骑,张白倒是大方,你骑你骑没问题。 待两人到达内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青云殿上半个人也没有。 想来定是耽搁太久,长老大会已经散了,“糟了糟了!”鲁威飒哀哀叫:“要被族长和长老们责罚了。”他转过脸来,手指张白大骂:“这都怪你个小畜生。不好好在家呆着,偏要出门瞎逛,让我一通好找,浪费了整个下午。” “怪我咯!明明是你时间观念不强计划性不足。” “什么肌肉不足?你小畜生还敢不敬尊长!” “你小畜生骂谁?” “我小畜生骂.....是该教训教训你了。”说着鲁长老挽袖作势欲揍人。 这时,门口响起一声咳嗽,一个人影转将进来。 “咳咳,你们两个娃娃吵吵嚷嚷,这里是青云殿不得大声搅扰。你们跟我来,耳房续话。”来者正是虚空子。 两人相互斜了一眼,不敢再行嬉闹,跟随虚空子一起进了大殿东侧的耳房中。 耳房原是在议事间隙稍事休息时使用,这间则稍显特别。除了照例的有几个休息用的蒲团散乱在地,俱是白管叶编织。主位还加了一张天畺木云纹书案,旁边有一高二尺的六脚玛瑙香几,其上一炉苏合香,已燃了大半。 书案之后白龙真人正在打坐炼气,雪青道袍外有薄薄一层仙雾环绕,其色微红,明灭不定。 虚空子示意二人不要打扰,自己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鲁长老和张白有样学样,也跟着坐了,不一会虚空子和鲁威飒也入了定。 只有张白始终坐立不安,他也不是本性坐不定,就是身上的气息东一处西一处。有的四处乱窜、奔流难收;有的壅塞不进、滞涩凝结;更有的如石沉大海、全无动静。各处管各处,全无交通之相,竟是无法再进一步。 他心中不乐,微微轻唉了一声。 不料白龙真人却悄悄睁开了双眼,凝视着他,口诵道号:“无量天尊!” 于是另外两人也悠悠出了定,四人团坐开始商议大事。 虚空子还是先开口:“今日特使鲁长老邀张白觐见,以筹策王公府供给事宜,请族长示下。” 可没想到,白龙真人一脸正经地问道:“小鲁的脸怎么了?是不是跟人比武切磋了?” 鲁威飒闭嘴不语,张白却哈哈大笑道:“哪儿比什么武啊?他是骑自行车摔的,哇哈哈。” 白龙没听明白,紫神车?却听虚空子在旁咳嗽不停。 白龙真人连忙转换话题道:“呃......虚空与吾自幼结交,鲁长老、张白皆少年,大家讲话不必拘束了。今天就是要你们二位少年人多想想办法,我们这些老头子呢,泥古不化。没什么办法,还吵得我头疼,烦死人。这样吧,虚空,你和他俩先说说情况。” 虚空子遵命,便讲述起东王公府目前的凄惨景象。 此时的东王公府,仓库中早已绝粮有日,大部分门人只能靠着吸取息玉的灵气过活。这息玉并非食物,而是炼气补气用的灵物,帮助修炼没问题。虽可延命,却不能补充体能,若长此以往,将眼看门人渐渐体衰。 炼体和炼气本就是互通的,身体不行当然会拖累修行。甚至对于修行日浅的弟子来说,长期不食人间烟火,还有性命之忧。 其他的仙谷和仙果大都绝收,只有少数精于植物系技能的灵师院落里,有少量的收获,可这不足以供给东王公府上上下下上万门人。 靠下山弟子获取资源,实际上远水难解近渴,昆仑山周边尽皆白地,不是沙漠就是戈壁,而且常年积雪,道路难行。 或者说跟本就没路,因为原先上山下山都是由成仙的长老和门人引导,飞升而入。绝地天通后,不仅成仙者几近绝迹,那些拥有飞升技能的门人弟子,极度郁闷地发现,自己不能飞了。 例如白龙真人,原本成仙后应能飞升天际的,最起码也能御剑飞行。结果一出关,发现自己仅能离地八丈,虽能留空不堕,却再也不能上升哪怕一寸。其他门人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原本有飞行技能的,如今也只能离地两三丈,有些留空时间都不足半刻。这哪儿还是飞,纵跃跳高而已。 这样一来,物资的补给只能靠根本没有道路的陆路运输,补给一次自然不是三两天的事,估计一次半年总得有。所以,派人下山真正的作用,其实是为了减少吃饭的嘴。 长老们也曾派人往昆仑山东西两端的修行之地筹粮,一开始去的就是西王母山。 西王母山乃西昆仑各宗各府之首,西王母又是东王公的亲妹妹,去西王母山串门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无奈师祖西王母及其麾下,一干已入仙境的长老,也同样失踪。 所以西王母山见到东王公府来人,起先惊喜万分,以为来了救星。一问之下,几乎绝望。 两家只好尽力互通有无,西王母山多有灵芝,东王公府就把多余的息玉拿来,与其交换。 那里女弟子众多,息玉另有驻颜之效,颇受欢迎。再加上没吃的正好减肥,据说西昆仑山现今门人大多纤瘦似仙草香柳,可说是美女如云,人人随风,个个摇曳。 后人有句赞曰:昆仑座上饭菜少,章台杨柳随风飘。 东昆仑那边也派了人去,那里有北冥洞府,族长烛阴是龙族始祖。补充一句,烛阴老祖还是个始祖级宅男,原先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如今更是严禁出入,任凭东王公府使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究是狗卖包子——不理不睬。 虚空子讲到此处,一众四人尽皆唏嘘。 第7章罡风起 话说众人饿着肚子唏嘘,只有张白是假饿。 他刚吃完晚饭,又不敢说,两眼溜溜偷看各人脸色。结果发现其他几个人都直眉瞪眼地看着他,心下惴惴,也不好装聋作哑,于是清了清嗓门:“咳咳,呃......我觉得这法子是有的,只是有点不成体统。” 众人眼前一亮,白龙真人大喜道:“但说不妨!” 张白的笑脸有点尴尬,转着眼珠,嘴角一抽道:“只能靠功力深厚者,脚程全开,到山下搬运物资,除此恐无他法。” 嗯?我等怎未想到如此妙招? 不错不错,组成个脚程最快小分队,加快速度。一来一往么,以鲁长老为例,去到最近的州府凉州,大概两三个月可以来回,妙啊!喵喵喵。 众皆鼓掌大悦,只有张白看着其余众人,作悲天悯人状,老神在在,不喜不悲。 若说东王公府脚程最快的么?在座就占了三位,一是白龙真人,二是虚空子,再一个就是十六岁青春正当年的鲁威飒。另外几个脚程快的,也都是长老会议中渡劫期、合体期的老人。 办法似乎不错,精英尽出运粮食。呃......似乎哪里不对。 鲁威飒第一个缓过神来:“我们负责运粮,你小子在这儿干什么?” “切!小徒年方十二,是祖国的花千骨,当然负责吃咯!” 虽然不知道花千骨是谁,但这下全明白了,感情师父们出门运粮,弟子们宅内败家。怪不得长老会议里,这么多人都没想到呢?就是想到了也没人说得出口啊! 白龙真人和虚空子脸都歪了,居然想着让师尊们给弟子当牛做马,所以说长老会上这么多人臭他,这小子就是一个“好单纯好不做作”的妖艳贱货,很有种想抽他的冲动啊! 鲁威飒手指几乎戳到了张白脸上,急得结结巴巴:“让长......长老运粮?就这帮老家伙谁愿意干?肯定是我一个人干,你想害死我,你你你......就直说!”白龙和虚空在一旁面不改色,微微点点头。 张白一脸无辜,“我也是好心啊?是你们要我想办法的,你觉得不好那你自己想一个看看。” “......” “你看,你们都没办法吧?都怪我生性耿直,其实你们不用我的办法也没关系,反正出不了大事!” ----------------- “族长......族长大人,出大事了!” 突然一个弟子飞奔而来,老远就惊慌失措地喊起来,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白龙真人领头,几人快步出了耳房,来到青云殿前。 那来传信的弟子,正找不到人,一见之下涕泪交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拜倒在地。哭道:“族长大人、各位师尊在上。先前下山的几路同门刚才都回来了,说是山下罡风大作,飞沙走石,绝了道路。有的同门凭功力硬闯,被罡风刮去不知所踪。求族长大人救命啊——!” 众人一听,知道事情有变,白龙真人立刻散出神识,向山脚下探去,果不其然,山下一片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他和虚空子、鲁威飒一起又连探了几次,在神识中找到了几个被风刮倒受伤的弟子。 白龙立即布置,让传信的弟子继续报知其他长老,令其全部下山,寻找罹难弟子。自己则带着虚空子、鲁威飒,一脸严肃全力飞奔下山。 张白跟不上他们,料想自己过去也没什么用。便找到停在殿外角落的自行车,开了锁飞身上车,一个人吹着晚风悠然而归。 这自行车的车头没有装灯,本来难走夜路,但张白五官五感却天赋上乘,眼力、听力、嗅觉、味觉、触觉均颇为犀利,这夜路对他来说轻松自如。 车过云崖边,见四下无人,他停了车,一人独立崖边看云海。今日云涛翻滚,浪底隐隐有电光不断闪过,一道道的,看着既像星光,又有点像魔都夜色中穿梭的车流。 云海之上,月明星稀,桂魄飞光,冷浸秋碧。云海之中,浊浪如晦,隐雷如泣,潮起如烟。张白心有所感,临崖听风,孤立半晌。 “这位小弟,怎地也爱这秋光夜景么?莫不是被风声吓到了吧!”一人忽在耳边语出调笑。 张白侧目,见一人书生模样,反接双手而立,夜色中容貌不清,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他一看不认识,便道:“兄台戏言,吾等仙门,岂能为风声所吓。今上下巨变,吾恐倦鸟不得归矣。” 那人似乎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出口成章。又笑道:“你小小年纪,好一个倦鸟得归。月下倦归,实属光阴,此题可作诗否?” 张白心想考我吗?老子好歹广告卖文十数年,吓吓你不成问题。便答道:“确有所感,成诗半首可否?”也不等人答应,便吟道: “蓦过千山明月夜,风挟襟袍阒寂崖。一寸寸关山回望,挥挥袖万里尘霾。” 诗毕作揖道:“只有半首,敬请兄台斧正。” 那人一时呆立,嗫嚅道:“这哪里是半首?何以只得半首?” 张白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道:“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呀!”然后跳上自行车,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那书生懵懵懂懂、孤立半晌,忽然抬起头,看看月光,一晃身,人便悄然隐去。 ---------------- 张白一边猛踩踏板,车驰如飞不时回头看看,见那书生没有跟来,心下稍宽。 眼见得快到北曲院了,他不敢打扰师父,就把车停在院门外荒草队中,反正这里没人会骑车,不怕偷。然后蹑手蹑脚,悄然往院门走去。 就在离院门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故意轻声行走。他心中疑惑:“难道这人是和我一样,怕打扰师父?如此那就只能是张地了?应该不是。” 他索性停步,伏下身来,两眼盯着院门处,查看动静。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清瘦人影,从院门闪出,一出门就躲入灌木丛中。良久见无人埋伏,便起身沿着小路飞速向北跑去。 第8章我的仆人有问题 张白跟着前面的黑影,一路向北。 东王公府的主要建筑,大多建于东荒山的南坡,依着山一层接一层。 最底下是山门和客堂,负责接待宾客。往上一层就是外门,外门建筑广大,绕着主峰东西南三面环山,形成第一道护卫。 外门沿主路向上就是青云殿,是用来议事的地方。殿外两边都是内门,东坡是男弟子,西坡是女弟子。形成第二道护卫。 内门再向上,是三清殿,两边是长老的住处。长老们居住在此,一来是拱卫三清,二来就近护卫峰顶的天柱。形成最后一道护卫。 东荒山峰顶是天柱和铜雀台所在之地,铜雀台是天柱的地基,与天柱一体以精铜制成。如今天柱碎裂,此地已成禁地,长老们重重神识,日夜在此监视。 东荒山的北坡是一片峭壁悬崖,崖高万仞。到处是刀削斧立,怪石嶙峋,且日晒不至,终日狂风呼啸。 此地根本不能居住,也没法通过,平时人迹罕至,连鸟兽都十分稀少。 张白心中奇怪,昆仑仙境之中大都仙风道骨,什么人大晚上如此鬼鬼祟祟? 只见黑影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回头张望,渐渐就到了风回亭。这风回亭是一座小小的山亭,是外门东坡的尽头,与北坡隔了一道2米多宽的裂隙,裂隙之下深不见底,此处名为笏朝天。 黑影绕过风回亭并未进去,而是在亭外的一块巨石后面躲了起来,张白也躲入一处草丛,趴在地上不敢稍动。他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那人会躲多久。 轻轻转过左手腕,他看了看手腕上的三防手表,右手轻轻一按,手表上的字发出微弱荧光,现在是晚上12:30。 这个表是穿越时一起带来这个世界的,本来一年后就没电了,但他执意修理,一次次训练自己的雷电术,控制着电量慢慢充电,不久竟然成功了,这就一直用到现在。 这时那黑影突然从石头背后跳出,快步冲向笏朝天裂隙,到了崖边纵身一跃,跃至对面的北坡,瞬忽又伏身不动,似乎在监视来路有无跟踪。 看到黑影突然向北纵跃而去的时候,张白一惊之下差点冲出草丛。此时一见形势不对,又赶紧又趴下不动,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对方的谨慎。 再过了十几分钟,那黑影似乎终于确定身后无人,站起身来,向北坡的峭壁上攀缘而去,竟是要去峰顶。 张白自知功力不足,北坡这边不敢随便爬,便快步去向那巨石查看。心里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只是随意看看。 见巨石后有一些较大的石块,杂乱地堆在一起,不知道的真难以发现。他翻开几块石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来。 他拿起布袋凑近一看,不禁诧异,心想:“这不是乾坤袋吗?” 所谓乾坤袋,是一众仙师高人常用的东西,简言之就是钱包。不过这个钱包,可放置的东西多太多了,而且物品置入后不会腐败,相当于一个便携式的异次元空间。 这东西老值钱了,最少也值几万灵珠,一般弟子根本买不起。就算是有钱的弟子,想买也没人卖给他。 张白心头暗喜,这谁啊?随地乱扔财富,我得帮忙收拾收拾。 他以前见过别人用乾坤袋,于是咬破手指,把血往系袋的绳子上一抹,袋口就松开了。 他拿手指伸进去,发觉没用,想了想又用神识抽取,这回行了。袋子里果然有些东西,先看到了二十多个灵珠,还有几道符箓,拿出一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又放回去了。其余就是一大包衣裤,一件是深灰色有帽兜的道袍,道袍内衬写着无数的符号和咒语。 还有一套看着像仆人穿的外衣外裤,手一摸居然还有些温热,显然是刚换下来的。 这仆人衣裤,张白觉得眼熟,怎么看都像是张地的,心想不可能啊?他实在没办法把老仆人憨厚忠诚的样子,和那鬼鬼祟祟的黑影联系在一起。 他又仔细翻动这套衣裤,却不意掉出来一个莹润闪光的东西,捡起一看,竟是一个镯子。这镯子样式普通,材料也普通,就是一般的白玉所制。其上有一细微的花纹,似乎是符咒一类。 他拿在手里看看,又试着戴在手腕上。这一戴,忽然发现手腕上竟有灵气瞬间流过,这灵气并不磅礴,然而笼罩全身,似乎竟是一个防御系灵器。 张白十分喜欢,可到底是捡来的,不敢公然戴在手上,就把玉镯往怀里一揣,继续查验衣物。 果不其然,在衣角内处,他看到一个黑线绣的“张”字,这时张府衣物的标记。 证据确凿,就是张地,“我的仆人有问题啊!” 张白搜索宿主记忆,知道张地确实是张府多年的老仆。宿主从记事起,便认得她。不过其他事情并不了解,因为宿主年龄幼小,之前的记忆太过模糊。 一个老仆人,大半夜跑到北坡还直上峰顶,本身就很奇怪。何况北坡攀越艰难,他却毫不畏惧,这一身修为是从何而来的? 想到这儿,张白下定决心,不能看着黑影跑了,必须跟上,看看到底是不是张地? 他把除了手镯以外的所有东西都塞回乾坤袋,又把袋口的绳子往腰带上一系,便跳下巨石,沿着黑影刚才的路线冲向山崖缝隙,一个助跑跳,就到了对面。 北坡的悬崖异常陡峭,山石锋利,就算爬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下来。 张白看着陡壁,有点儿发怵,可又极欲探明究竟,毕竟张地是日夜陪在身边的人,若有异心,那实在危险至极。 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反正除死无大事,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哪怕这次完蛋也是赚了。 前世是个时尚青年的张白,为保持身材经常玩攀岩馆,对里面的诀窍很熟悉。攀岩最要紧的是看准落脚点,越是熟悉路线就爬得越快。 于是他聚气丹田,努力周转,尽力将灵气运到在眼眶周围增强目力,然后打眼观瞧。 虽是黑夜里,倒也能看到那黑影,张白不着急追赶,只是一面看着他攀爬,记住他落脚点的位置,一面观察山石形势,计算攀山的最佳路线。 只见黑影缓慢但熟练地攀爬着,显然十分熟悉地形,爬到离出发点二十余丈高的地方,忽然就消失了。 第9章北崖追踪 张白这可吃了一惊,人怎么突然没了呢?他又聚集灵气,运起全身修为,可目力所及还是杳无踪迹。 他想用神识搜索,但他功力有限,神识只有七八丈远,而且用了神识,也很可能被对方发现。 没办法了,自己上吧!亲力亲为最可靠。 四年的修行,虽然只到炼气九重,但比较凡人他还是远远高出一筹,且攀岩又不是比武没那么难,张白本身又有攀岩的经验,用上修为以后,居然爬得稳稳当当。 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到了黑影消失的地点,原来此处竟有一个隐蔽的山洞。这山洞之所以隐蔽,是因为洞口有数块巨石拦住视线,从山下往上是看不到的,唯有到近前才能发现。 进了洞口,看看没有人,大大喘了几口气。 这一路不仅难行,而且锋利的山石把他的衣服也割破了好几道口子,手掌更是浅伤累累。 他心里有点后悔,这之后可怎么回去呀?手边没有前世的登山绳、冰镐、升降器等工具,下山只有徒手倒着爬,这难度比爬山难十倍。就算现在立刻往回走,天亮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原处。看来只好向前了。 他稳了稳心神,抑制住呼吸声,轻声轻气地沿着山洞向内走去。洞中毫无光线,阴森恐怖,脚下的地面崎岖不平,张白越走越后悔,心想自己还是冲动了,早知道就该在下面等着,慢慢观察动静才是上策。 不过这也难不倒张白,他前世可是个工作经验10年以上的广告老鸟,这种类似钻广告工地的活,他是颇有经验的。 他按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手表按钮,凭感觉熟练地调到手电模式,一道微弱的光,铺在他面前。 “哼哼,你们就算得道成仙,也不一定胜得过人类高科技。” 他借着光线,一点点地前进,同时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周边。前方是一道台阶,没有岔路,他沿着台阶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 路弯弯曲曲的,张白已经有点紧张了,毕竟手表的电量不足,不知还能撑多久,如果当场用雷电术充电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张白立刻关上手电。 黑暗中看得更清楚,前方有一个出口。 这可好了,至少不用从悬崖爬回去,他心下稍宽,加快了一点脚步。 快到出口时,他又一次放慢脚步,倾听出口外的动静。 出口外,只有呼呼的风声。他感觉到心跳加快,于是伏低身姿,从出口的一侧慢慢移出去。 一出去便向两边张望,幸好没人。 横在眼前的是一个露天的峡谷,地势险要,宽度只容一人进出。他不知道应该走哪一边?左还是右? 峡谷里刮着劲风,他决定迎风走,前世的生活告诉他,迎风难走,顺风更险。 沿着峡谷一路地势向上,他越走觉得风的味道越清新,还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拐了几处弯,忽然眼前开阔起来。 没想到在这东荒山里,还有这么一处山谷。这山谷大约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是一潭池水,夜里看不清池水是不是清澈,但月影生姿。池边影影绰绰的,多有花草树木,风吹枝叶,飒飒作响。 然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池水对面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轰隆声,就是它传出来的。 张白一时不知所措起来。难道追错方向了?那黑影是不是随着峡谷下风向走了? 很快他就定下神来,他可不是个没决断的人,既然来了,就来看看,最起码找一条回去的路,省得再爬悬崖。 他沿着水潭逆时针绕向瀑布,一路上没见到任何出口,眼看渐渐走近瀑布,脚下的泥土和石头都是湿的,越来越滑。他小心地靠近瀑布,终于走到瀑布下,四周还是没找到出路,他轻叹一声,索性不找了。 抬眼看去,瀑布从很高的位置落下,上不见顶,池水被瀑布冲击,月光星散,池边的水雾散发着充沛的灵气。 倒是个练功的好地方,他望着池中散乱的月影,心里想着,要不要等天明再想办法吧! 这时,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语起来。 “贤弟大才,这个景色也别有趣致。” 卧槽,张白被吓得差点背过气去,猛转身见身后站着个人,只一步之遥。 他脚步踉跄,后退几步。池边水浸草湿,脚下一滑,“啊呀——!”的一声向身后的池塘倒去。 倒下的一瞬间,月光照亮那人容貌,不就是山崖边考他作诗的那个书呆子吗?没事儿你跟来干嘛? “我淦!”他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池水冰凉,惊慌之下张白双手乱划,不过前世他会游泳,虽不专业,好歹自由泳蛙泳潜泳都会。刚下水一时惊慌之后,很快镇定下来,屏住气,双腿一夹,准备上浮,于是在水里睁开眼。 那个书生居然就在水中与他对视着,满身月光莹然,却滴水不沾,不是在游,而是在水里飘。 他还注意到,这家伙是tm半透明的。 “嗯??”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呜——咕”一声,一大口水灌进肚子。 这池水是有很强灵气的,张白修为不高,这等于在直接吞食灵气,身体就有些受不住。眼见着头脑晕胀,双手又开始乱划,人就沉下去了。 他脑子里出现了一片月光,还有一片没有灯光、没有声音的巨大残破都市,月光穿过街道,路上人影摇摇摆摆慢吞吞地行走着,他想知道这里是哪儿,难道是种完蘑菇后的魔都? 突然,他身体一下子浮起来,脑袋伸出了水面,“呼——啊!”他赶紧拼命呼吸,没死就好! 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水流冲到了水潭的中央,那个书生也不见了。 第10章魔道入侵 话说张白不见了那书生,正准备游上岸去。在水中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人。 他已经被吓唬两回,这次有点经验了。虽然心脏还是怦怦地跳,不过好歹也算是镇定下来。 他立刻对书生哀求道:“幽灵大爷,你大人大量放过学弟好吗?小子不知此地是您的巢穴,误进山谷,老兄原谅则个。” 他这话说得乱七八糟,称呼混乱,用语穿越,实在是被吓怕了,谁不怕?对面那位可是半透明的。 “嘘——!”那书生不答,反而作个轻声的手势,道:“随我来!”便自顾自飘向瀑布。 看幽灵不理自己,张白反而有点囧,心想这书生有病啊?对付神经错乱的幽灵不是本人强项耶。 可他又怕,如果趁机逃跑,会不会惹火幽灵大哥,死得更惨? 一番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按幽灵书生说的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心中惴惴,游向瀑布,那书生就在水里等着。瀑布冲力很大,张白展开自由式用力划水,却还是游不过去。 那书生见状,摇了摇头,又飘回来,伸出食指在慌慌张张的张白额头上一点,说道:“你再试一次!” 张白无法,只得再向瀑布游去。这一次果然没被大水冲走,轻松就进去了。 一条幽深黑暗的水道展开在张白面前,他一时不敢前进。 书生从他前面飘过,还回头叮嘱他:“悄声!”又自顾自向前飘去。 张白在瀑布前的水里已经泡了好一会,瀑布后的池水则更加阴冷。他早就冷彻了心扉,心和身体一起开始抖抖抖。 可又不敢不去,只好咬牙坚持,于是改作蛙泳,情无声息地跟着游。 不久,书生停下回头说道:“就在此地,别动!”张白只好趴在水中原地打颤。 前方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那书生忽然隐去了身形。 诶?溜了吗?这就把老子晾在这里了?男子汉大丈夫当机立断,我也得开溜。 他转身向后刚游了几下,忽然发现身后猛然一片红光。 大惊之下,立刻转身伏入水里。潜泳到身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上岸躲在石后,只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 水道深处此时熔岩遍地,犹如地狱一样,临近熔岩的池水沸腾起来,一阵阵热浪蒸腾。 一座卡车大小的巨大棺椁,出现在熔岩中央。 棺前一人跪地伏身,诚惶诚恐。 棺椁四壁轻轻震动,一点点向后退去,露出棺椁内的一道黑色玄玉阶梯,一个披着黑色兜帽斗篷,面如野兽,目如血珠的高个子。 张白两眼微眯,那个跪在地上的人,看身形正是他的仆人张地。 “见过夜使大人。” “不用那么多礼节,就说说看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请夜使大人恕罪,我等的确已尽全力。三清殿阵法被重重监视,我等虽未彻底摧毁河图大阵,可毕竟引发了罡风,造成了混乱,想必看守定将松懈。请夜使大人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一定再入三清殿,完成使命。”张地的声音传来,听来显得急切而惊惶。 这一次是张白是完全确定了,他心下大惑不解,张地是张府老臣,有什么必要向外人施跪拜之礼呢?还有河图、大阵是什么?他满腹狐疑,继续偷听。 “呵呵呵!”被称为夜使的高个子狞笑连连:“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不过也不急一时。先看看其他任务完成得怎样吧?” 张地叩地连连,双手奉上一个包裹。 夜使接过包袱,打开检查后点点头,问道:“这个完成得很好,另一样呢?” “正要呈上,”张地双腿跪着立起上身,双手解开腰带,腰带之下露出一根银色铁链。他单手一抖,腰带犹如活蛇一般一寸寸自行蠕动,片刻即已解到最后,张地敞开胸膛,只见他胸口有一个茶壶大小的猿猴刺青,那锁链连皮带肉,正连在这刺青猿猴的左腿脚踝上。 锁链蠕动到胸口后并不稍停,开始扯那个猿猴,那猿猴从脚踝处开始竟一点点变成了活物。 一只金色的小猴子出现在熔岩中。 小猴只有拳头大小,竖着两只尖尖的长耳,耳朵倒有半尺长。此刻四肢着地,正对着两个人呲牙咧嘴。不过虽然表情凶恶,可任谁都看得出它负伤委顿不堪。 左足上锁着的长链,似乎正在注入毒素,疼得小猴子一抽一抽,后足不敢落地。 好可爱的小猴子,张白心说难道是在干买卖动物的勾当?听起来又不像。 夜使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猴,笑嘻嘻地说:“就是这个畜生吗?亏我们为了它折腾这么久,总算抓住了。” “夜使明鉴,这畜生的确是狡猾,我等早已获知其藏身之处,可足足三个月才将其捕获,请尊使务必向上美言,申明吾等难处。” “好好,我必当向上峰说明。那么就把你的锁链交给我吧?” “这——?”张地有些犹豫,显然锁链对他很重要,“夜使不如用您的血索束缚此猿,这魂索是小人防身器物,还得留着它锁拿罪犯,完成魔尊的任务呢?” “啰嗦!让你交你就交,哪儿那么多废话。” 张地十二万分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拗,只得交了银链。晖夜使将锁链缠在左手腕上,把猴子拉到身边,那猴子无力抵抗,只好继续呲牙。 “这就对了,你们之后的任务就是破坏阵图,要魂索何用?你们要注意时间了,地火不日便至,只要你们按计划成功,到时地火接天,昆仑山便是冥府之地了。” “那时晖夜使大人必是头功!” 晖夜使听罢不禁大笑,笑声凄厉,令人心头惨然。 “那也要多谢你们的辛劳,你们做的好事啊!” 张地心头一紧,“不知夜使何出此言?” 晖夜使手里颠颠包裹,“其实你们早就找到了吧?应该不止这些吧?” “尊使不要误会,我等尽心竭力,从不敢自作主张,更绝无偷用帝药之念。” “是吗?即如此,何以在此地设下埋伏?” 说着手臂一挥,一道红光向躲在岩石后的张白射来,瞬间将石头击得粉碎。 张白吓了一跳,赶紧退入水中,心中暗叫救命。 想跑是来不及了,晖夜使右手腕一抖,甩出一条黑色锁链,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被当场锁了个结实,还拖到了熔岩中。 第11章又给炸了 张白心里惨叫,这下要灰飞烟灭了,等到了熔岩中,却发觉这熔岩并不十分火烫,心下稍定,是幻术吗? 此时张地那里,却是惊惶万状,急忙拜倒磕头,“请尊使明鉴,小人并未设埋伏,这小孩定是偷偷跟来的,小人确实不知。” “废物!堂堂鬼差竟被小孩跟踪,你露了形迹,尊上怪罪起来,该当何罪?” 晖夜使怒极,已面露杀意,“你等之前诸事拖延,任务完成得七折八扣,现在又行事如此草率,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们?” 张地汗流浃背,慌忙哀求道:“小人罪该万死,请尊使念在小人一心忠诚、鞍前马后,万望恕罪呀!” “迟了!”黑色锁链如蛇游动起来。 “尊使饶命!”张地向前跪行数步,再次拜倒在晖夜使面前,拼命磕头。 晖夜使并不心软,冷哼一声,正要下手。 突然一片银色光雾弥漫,从张地怀中喷溅开来,晖夜使不防,小腹和胸口都沾上了大片粉状物,所沾之处立时发出滋滋声,还冒起了白雾。 他使一声惨叫,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向棺椁方向逃去。张地见状,早有准备,猛地一跳拦在中间,手中已多了一把灰黄色的匕首。他自知今日凶险,若稍有犹豫必然万劫不复,于是手挥匕首恶狠狠地向胸口刺来。 见势不妙,晖夜使忍痛闪避,堪堪避开了致命之处,但左肩膀被深深刺中,伤处腾起白雾,他又是一声惨呼。 匕首刺入后,张地并不拔出,而是熟练地往外平推,晖夜使的一只手臂被斩断了一半,只皮肉相连,晃荡在胸前。 晖夜使连连惨呼,心知今日大意,没想到张地一介鬼差,困兽犹斗,竟将自己逼入绝境。 他咬牙忍痛,右手一挥,缠着张白的黑色锁链迅速松开,向张地刺去。 张地此时拼命,知道自己实力相差太大避无可避,索性加快速度猛扑过来,匕首的锋刃眼见即将插入晖夜使胸口。 这边张白得空,心道侥幸。他明白自己逃无可逃,之前被绑的时候,他就在想脱身之计。此时不敢犹豫,伸手探入腰间的乾坤袋,抽出一叠符箓,急急忙忙输入一道灵气,顺手向战作一团的晖夜使和张地甩出。 张白其实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符箓,只是形势所逼,病急乱投医罢了。心想那怕能拖延一时,他就有可能逃出此地。 这符箓甩出时,晖夜使的黑色锁链速度极快地刺向张地,在张地刺中自己之前,后发先至,锁链如长矛般贯胸而入。张地当时被停在原地,匕首前伸却不得寸进。 晖夜使嘴角狞笑,心里刚一丝松懈,却见一边数道符箓劈面飞来,他认得此符。大惊之下,欲抽回黑色锁链抵挡。 这一抽,往张地那边就顾不上了。 张地本已濒死,全身之力皆在匕首上,本来锁链抵挡着,这一下得隙,一声暴喝,刃进数寸,直插入晖夜使心口。 插得倒不深,可那匕首显然不是凡物,晖夜使立时遭重创,惨叫声中两边都卸了力气。 那一叠符箓齐头并进,轰隆一声,几道符箓同时爆炸,震得山洞簌簌颤抖,山石和熔岩四溅。洞顶几块巨石掉落,当场把晖夜使和张地压在底下。 这符箓竟然是爆炸符。 张白没防备,原以为是些镇妖的符箓,没想到竟然是威力强大的大**。自己好死不死,还一口气扔了一堆,被震得直接飞了出去。 万幸他进洞时走的是水道,此时背对水道,摔下来的时候,便落入了池水之中。 他胸口郁闷,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万恶的大蘑菇,脑子一晕,便人事不知了。 ------------------- 也不知多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诵读经文之声,又有点像吟诵诗赋。 声音穿过破烂的魔都街道,四周都是废墟,路口的街灯黑暗不亮,身边路灯只有孤零零昏黄的一盏。 灯下人影幢幢,慢慢地行进,似乎漫无目标。 其中一个人影,迎面走来,他须发枯焦,腐烂的皮肤像破裙子一样耷拉在地上,双眼苍白无神,口中哈着冷气,离自己越来越近。 而自己却寸步难行,想喊喊不出声,恐惧万状。 ----------------------- 张白猛然醒转,发现自己还躺在洞中。只见那腐儒书生又出现在眼前,他全身散发月色一般的荧光,似乎正在吟诗。见他醒了,书生笑笑,又飘然向前隐去。 “好吧!我又被炸了一回。”张白想。 慢慢直起身,感觉四肢能动弹,各处似乎无甚大碍,只有胸口还有些痛闷。 而且胸口的怀中有些锐利的东西,挺膈应。 伸手入怀一摸,原来是在风回亭捡的那只护身手镯。此时的镯子已经碎成无数小石子,镯子上原有的灵气也已不复存在。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镯子保住了自己。这东西估计是张地备来防身的,没想到在这里遇险,倒给自己用上了。 他站起身,试试按左腕的三防电子手表的按键,手表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柱,还好没有损坏。 真皮实,他满意地抚摸一下这只表,转头向洞内看去。 原先熔岩遍地的景象已经不见了,四周都是山石,那棺椁也碎了,看到它,张白心里又是一紧。 他爬过乱石,来到棺椁边,之前见过的黑色玄石阶梯已经不见了,只有一片乱七八糟的石头。 张地和晖夜使都不见了,估计应该死了,可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于是运起神识,再搜索了一遍。 还是没发现两人,也没有尸体,他正觉得奇怪。却发现有灵气反应,这灵气就在碎裂的棺椁里面。 “电池快没电了!”他索性关了手表电筒,反正光线太弱也看不清,直接用神识吧! “你往上看!”那书生突然讲话了。 “嘘——!轻点声,万一还有活着的,我可没一个打得过的。”张白被吓了一条。 书生笑道:“我说话他们听不见,只有你能听见。” 张白一愣,真的吗? “你看看上面,那只小猴子。”书生指着黑魆魆的洞顶。 书生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来,那只被锁着的小猴子,不知道怎样了,扔符箓的时候只想让自己活下去,其他什么也没想。那猴子不知道是不是给炸死了,那样就太可怜了。 他前世就是个爱猫爱狗的,何况是那么可爱的小猴子。 第12章富贵险中求 张白抬眼向上看去,洞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看个鬼啊看!看来要给手表充电了。”他抱怨道。 书生显出无奈的样子,伸出食指再点张白的额头,张白的神识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经脉寸断原本是要死的,张白活着是个奇迹。因为难以修炼,所以若只论其神识,比起一般的炼气九重都不如,就别说师兄弟们了。他神识的范围很近只有差不多十米远不说,还特别模糊不清。 现在被书生一点额头,他的神识第一次如此清晰。 洞顶的情况变得清清楚楚,那只小猴子果然躲在一个石缝中,奄奄一息。 张白心下不忍,便爬上洞顶把小猴抱了下来,那猴子吱吱叫了两声,似乎有些害怕,但身上伤重难以动弹,只好任由张白抱着。 趴下洞顶石缝的时候,张白居高临下,忽然神识中看到了几样东西,都在乱石下压着。下地之后,他轻轻抚摸一下小猴,让它安心下来,然后揣在怀中,心想:“最好回去让师父看看,但愿这小猴子能撑得住。”然后他便搬开乱石。 乱石下,果然散落着好多东西,最显眼的就是他之前感受到的灵气。原来是张地之前奉献给晖夜使的那包东西,打开看,全是灵药。 张白难以练功,只能制作。所以对各种灵药和天材地宝颇有研究,手中这一包灵药,样子像枯枝,枝杈蔓延,没有叶子,有点细微的特殊香味。 他差点惊叫出来,这是“帝药”。 仙境之中,灵药一般分为几个等级,包括:“灵草、灵珠、灵芝、仙琅、帝药、八斋”,等级依次递升。 其中灵草和灵珠比较普遍,尤其在东王公府和西王母山,几乎到处都是。灵珠稍微珍贵一些,便成了昆仑山脉中通行的货币。 灵芝虽盛产于西王母山,但在其他山谷洞府是极珍贵的,不然东王公府绝不会以灵石息玉,和西王母山交换灵芝。 仙琅结于灵树和灵湖湖底,数量就更少,往往一两仙琅,就值数千灵珠。 可自己手里的是什么?这可是帝药,很多练道求仙者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 还一大包,最少值十万灵珠。 他有点激动,发财了,这可真是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欺我。 他马上掏出乾坤袋,把帝药塞了进去,可转念一想,又抽出一小根,到了点帝药在掌心。 然后他把小猴子的脑袋枕在手臂上,慢慢地为了一点给它。那小猴颇通人性,似乎认得帝药是宝物,马上乖乖吞了。宝物入腹,效果立现,那猴子身上的灵气似乎运转活泼起来。 猴子的两只眼睛对着张白眨啊眨,依偎在他怀里,一副感激和依赖的样子。 “算你有良心!” 神识中还有几件东西,其中一堆衣物,他认得出,就是晖夜使和张地的。旁边有一根黑色锁链和一把发黑且断裂的木质匕首,正是他俩各自所使用的武器。 这样看来,两人难道灰飞烟灭了?也不是没可能,刚才这里还是熔岩遍地,烧化了也有可能,可衣服又如何是完好的? 他决定不去想,继续搜索。 很快又找到了一条银色锁链,这是张地的武器,刚才听他说到过,名叫罪索。那条黑色锁链叫血索。 还在遗衣物中,找到了一个乾坤袋,比张地那个内部空间似乎更大一些,里面还有东西。 一只令牌、一只香炉和二十几颗灵珠。 在商言商,今晚利润丰厚,大丰收啊! ------------------------ 张白见已经没什么可以搜的,便沿着水道,游出了瀑布。一到瀑布之外,忽然书生点额产生的功力全消失了,他被大水冲得晕头转向,顺流漂到水潭岸边。 此时五更已过,天已大亮。 从水里爬上岸后,全身湿透他也不管,环顾四周找那书生。那书生却踪迹全无,连声呼唤均无人回应。 张白只得望空作揖而拜,“兄台襄助没齿难忘,不胜感激。他日若有所需,在下必结草衔环以报之。”遂一躬到地。 却听声旁有女子咯咯笑声,“好一个腐儒,在这里对着风儿摩拜呢?” 张白微微惊讶,转头一看,见是几名年纪比他稍长的十五六岁少女,从谭边的树林中走出。 这几个姑娘全都身着东王公府的内门服饰,青色襦裙,丝带宫绦,看着都差不多,只挽髻和头饰不同。领头的一个梳瑶台髻,头饰金玉步摇,神色高傲。另一个紧跟在后,梳着百合髻,笑意盈盈,一派青春模样。最后一名,缓步拖在后面,梳一个堕马髻,低头含胸,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 领头的姑娘,几步就到到了张白面前,冷眼看着,也不说话。旁边百合髻的姑娘,跟着跳出来笑道:“哪里来的傻小子,怎么在这里瞎拜?喂,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张白,字恩培,不知几位师姐如何称呼?” “居然还有字,原来是个世家子。”那姑娘收了笑容,换上了骄傲神色,对领头的姑娘道:“武罗姐姐,这是个外门子弟,却跑到内门修行禁地,姐姐看怎么发落?” 东王公府内外门有别,外门不可随意入内门活动,违者要受重罚,更何况听起来这还是个所谓禁地。 心道不妙,张白眼神一转,***嘴道,“诸位师姐莫要误会,我是下山的弟子,被罡风吹上来,差点摔死,万幸落入湖中才获救,不是我硬闯的。” “胡说!”那名叫武罗的师姐,开口斥责道:“这四周都是高岭,哪有罡风吹得那么高的?” “就是,你小子骗谁呢?” “两位师姐,冤枉啊!本少爷是炼气境的废材,这么高的山岭我自己怎么过得来啊——啊切!” 张白在水里泡了一夜,这会儿已经冻得快感冒了,一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那百合髻的姑娘被他逗得捧腹直笑,连武罗师姐都微微嘴角上翘。 百合髻咯咯笑道:“东王公府里怎么会有炼气境?居然还自称废材,外门真是有趣。” 两个姑娘见他浑身湿透,冻得发颤,的确不像贼人。再用神识一探,确实是炼气境的,更是对他少了一些怀疑。 “那好吧,暂且信你,我们就是出来打探落单的弟子,既然你也是,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诶诶!好的,啊——切!” “郁生!你来带他。”武罗下命令道。这时候,落后的那名姑娘也早已到了,就站在一旁。这时畏畏缩缩地答应了一声,就来到张白面前。 第13章鬼影幢幢 四人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走张白来时的峡谷,而是直接翻越山岭, 原来这山谷是在东荒山的西坡,形似一个大坑。山谷的西角,有一道镶嵌在悬崖中的天梯,隐藏在山石树林之中,名曰百高。 这百高之梯说是梯子,其实只是一个个凸出悬崖的玉石块,组成的一列踏脚而已,一个个不过巴掌大小,光滑溜圆,普通人绝不可能通过。 一路都是那位叫做郁生的师姐,拉着张白上的梯子,张白功力弱,被拉着依然跌跌撞撞,甚至磕头碰脑。 那百合髻的爱笑女子叫做谢盼,见张白样子蠢笨,一路各种笑话他。武罗虽不甚在意,也不帮忙,只轻轻摇头,一脸鄙夷。 郁生倒是没说什么,可显然有些累了。眼见她两腮泛红、额头见汗,张白也有些不还意思。 “让师姐受累了!” 郁生只是点了一下头,既没回答,也没看他。张白尴尬,不好多说,只能尽力纵跃。 出了山谷就是内门的西园,是内门女弟子聚居之地,所经之处小桥流水,亭台楼榭,途经的女弟子们见有男弟子进来,不免指指点点。 武罗走在前面带路,众师姐师妹一见她,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纷纷躲避。 一行四人,很快便到了一处就近的偏门,把张白带出西园门外。 “这里是明古道,是主路,你总认识吧?现在你走吧。”武罗吩咐道,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内门我出不去啊?我是外门弟子。”张白没想到自己被扔下了,心里有点虚。内门如无长老带领,外门弟子是严禁出入的,这是规矩。要是被当作范规的弟子,是要被责罚的。 “这不是我们的事。”武罗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谢盼则在一旁笑话道:“你不是说自己是被罡风吹进来的吗?求求罡风再把你吹出去呗!” 她又咯咯咯地笑:“或者就和守门的师兄直说好了,看看他们信不信?”” 这婆娘啰哩啰嗦的可恨,他不敢回嘴,最起码也得先出了内门大门才行啊! 他想再讨饶几句:“两位师姐在上,内门离此处不远,还请师姐怜悯,送我......” “我可没功夫搭理,”谢盼翻了个白眼,“你不是世家子弟吗?那让你这个同类送你好了。”她向旁边的郁生努努嘴,然后一转身又去跟着武罗去了。 同类?张白看了看郁生。 郁生见谢盼走远,便向张白作揖道:“小女出身吴郡陆氏,陆绩之女,名郁生。原该送师弟出内门,但此处偏门一旦关闭难以开启,女弟子被关在门外不得入,必受责难,请张公子原谅。” “噢,原来是陆府的小姐啊,失敬失敬。”张白心想,原来内门也有世家子嘛。 可不管怎样,还是出不去啊!mmp啊! 他也不好强求,只得行礼作别,转头去内门大门碰碰运气。 到了内门正门处,远远看见四五个看门的弟子,正守着大门聊大天。正想上前说明情况,却早就被发现了。 “嘿你,看你服饰是外门弟子吧,如何进到内门中来的?” 张白立刻作揖,然后口沫横飞地解释起来。问题是,看起来没人相信。 “这小子一定是偷溜进来的,想混出门去。” “昨夜大乱,他必是趁此时机,才溜进来的。” “别放他走,先关到地牢一层里,等刑罚长老慢慢审问。” 几个人上来将张白手臂一拧,把他疼得哀哀叫:“哎哎,各位师兄手下留情,我是冤枉的,你们好好看看,我还是个孩子呀!” 结果没人理他,直接被绑了送进了地牢。 ------------------------ 昆仑山下,风雨交加,天昏地暗,狂风呼啸吹得飞沙走石。白龙真人和长老们正在四处救助受伤和迷路的弟子,大部分弟子找回来了,有死有伤。 罡风太异常了,即使是已经入仙的白龙,对抗这风都有些吃力,其他师兄弟们,更加艰难。 他离地八丈,在空中飞行。两块巨石忽然飞来,呼呼带着风声,白龙不以为意,神识颤动单以威压就震碎了石头。 离山下越远,罡风风力越强,到了离山下十里地左右的地方,更是乱石飞舞,虽然可以凭功力轻松击碎石块,但石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白龙真人渐渐难以支撑,最后只好退回。 东王公府中,目前白龙真人的实力最强,如果他也只能到这里,想必其他门人更到不了。 回程中,他散开神识四处继续搜索还没发现的弟子,但没有发现。 罡风越聚越大,白龙真人心下奇怪,这罡风到底是怎么来的?值得怀疑的只有一个地方,等搜完人一定要立刻去查。 “师尊救命!” 白龙真人似乎听到呼救之声,心念一动,立时朝呼救声方向飞去。 声音微弱,但他瞬间就找到了源头,果然见到一个弟子,全身浴血,正瑟缩在乱石中的角落里。 他飞到弟子身边,降落下来,立刻探查其伤势。 一验之下大感意外,此人气息如常,却脉搏全无。正皱眉奇怪,忽然那弟子睁开双眼,一声狂吼扑了过来。双手变成了锋利的爪子,全身发黑,犹如一团黑烟。 白龙真人大惊,手一挥,大团火焰结成火墙,挡住了来势。他又作手势一抓,火墙蠕动,包裹起那疯魔了的弟子,霎时灰飞烟灭。 他擦了把汗,实在吓死人,这个“弟子”是人疯了,还是本来就不是个人? 正惊疑间,四周又有好几股黑烟四散周边,落地后化为黑衣蒙面人形,围成一圈把他包围了。 白龙真人没急着出手,见并非东王宫府的服饰,便单手戟指道:“来者何人,吾乃东王公府族长白龙,你们触犯圣地,不怕受死吗?” 黑衣人不答话,腰间银光闪烁,一条条银色的锁链犹如闪烁银光的毒蛇,快速袭来。他们显然配合默契,有的打上三路,有的缠绕下三路,有直取中路的,甚至还有银链绕着白龙真人旋转,专事警戒防御的。 不过这一切,在白龙真人面前,皆是虚妄。 第14章二次元宠物 白龙真人轻蔑地笑了一声,伫立狂风飞沙中,等着银锁链靠近。 看距离差不多了,右手念个诀,五指望空一抓,周边的罡风和飞石忽然化作一把巨大的黑斧,平头砍去。巨斧所过之处,黑衣人的人头纷纷飞起。 死掉的黑衣尸身,显出无数裂纹,伤口和裂纹中发出类似熔岩的光亮。裂纹越来越密,很快所有的尸身纷纷炸开,变成一撮撮尘土。 白龙真人走到炸开尸身的地方,捡起了一根落在地上的银色锁链,仔细端详良久。 他面色越来越凝重,手紧紧捂了一下银链,将这银链收了,转身急急飞回东王宫府。 ---------------------- 被送进了地牢,张白刚开始很紧张,修真四年,他还没来过这里呢! 外门管理不如内门严厉,犯了规条,由刑罚殿派人直接责打了事。罪行轻微的,甚至刑罚殿都懒得管,直接送给授业的师父,代其训戒。 所以一进地牢,他就嚷嚷着师父鬼苦子的名号,吵吵闹闹地让那几个师兄赶快联系师父。 那几个内门弟子被吵得头疼,索性把他拉到更深一层的地牢,关入一个单间,骂道:“让你吵,关你几天,让你知道知道规矩。” 说完别转屁股就走了,任凭张白在身后大呼冤枉。 张白喊了一阵,也不喊了,因为没人理他。 牢里昏暗潮湿,仅凭牢房门外的长明火把带出些光亮。张白觉得无聊,索性打坐炼气,练了一回毫无进境,又觉得没意思。 忽然想到,自己怀里还有一只猴子呢?也不知伤势如何,吃了帝药是不是好转了? 他伸手解开衣襟,却找不到小猴了,心想大概半路偷偷跑了吧?真是没义气的畜牲。 他又拿出乾坤袋,把里面的东西挨个儿检查一遍。他最不明白那个香炉,黑沉沉地也不知道是干嘛用的?还有大包的帝药,要不趁现在炼化一些,看能不能突破炼气境? 他的境界停留在炼气期很久,吊车尾垫底的废材称号,几乎在自己的身上生根发芽了。他表面无所谓,装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面到底还是介意的。 “吱吱——!”听到一声猴子的叫声。 咦?小猴子还在吗?他四下里寻找,却并没找到。 “吱!”又是一声。 这声音离得非常近,几乎就在身边。他打开快没电的手表电筒功能前后左右地照,却还是怎么都找不到。 “吱——!”这一次听得真切,好像......就在自己怀里? 他拿手掌爬了一下肚子,没事。又用力啪了一下前胸,“吱吱——!”好像猴子被打痛了似的。 嗯?真的在胸口?他脱下衣服又找起来,衣服里没有,身上也感不到有活物。 他奇怪万分,用手挠了挠胸口,“吱吱吱!” 哟,这声音急急忙忙地,是碰到了?他又挠了几下胸口,这回声音又没了。 张白有点火了,这个不听话的猴子,把我当树爬吗? 搓火了哟!干脆脱了上衣,拿起手电浑身乱找,忽然一个灰灰的影子一闪,好像是左臂。 他没有轻举妄动,屏住呼吸,眼睛余光看去。 可真是太意外了!这猴子竟变成了一个刺青,正躲在左上臂的臂弯那里装死。这刺青显然还是活的,能看到长尾巴无意识地一动一动的。 幼齿二次元猴子吗?太好玩儿了。 他偷偷伸出右手两个手指,慢慢探出,趁其不备,一下子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尾巴。 刺青小猴子惊慌起来,吱吱叫着,乱蹦乱跳。 张白笑起来,他平时经常制作用具,手指非常灵活。此时换成小指和无名指继续按住尾巴,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摩挲着刺青猴子的头部。 “哦——哦——,小朋友别害怕,别害怕。你乖乖不跑,我就不抓你,好吗?”哄孩子的招数。 刺青猴子渐渐不挣扎了,还对自己慢慢点了点头。 这是能听懂人话吗? “那我放手了哦,答应我不许乱跑。”张白吩咐道。 猴子又点头。 张白轻轻发开压住尾巴的手指,那刺青小猴一下子就没影了。 “这死猴子居然耍我?”张白气歪了嘴,“喂你给我出来,做人要有信用,做猴子也是一样,要不买房子银行都不给你贷款。” 他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连裤裆里都摸了个遍,心想这样**下去,不但糊不了牌,自己早晚成变态。 哼哼,有办法,就是代价大一点。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小根牙签一般大小的一根帝药,在自己的左臂手腕处画了个水灵灵的桃子。 刚画完猴子瞬间出现,桃子瞬间消失。雾草,太快了吧! 想伸手去按,猴子早没影了。失败啊!齐天大圣的徒子徒孙确实不好搞。 不过没关系,已经知道你的弱点了,张白一脸坏笑。他在左臂画了个圆,画桃子太慢。心想这就算汤圆吧,就是不知道猴子吃不吃汤圆? 结果刷一下就没了。 馋猴子弱点全掌握,这就好,早晚噎死你。他定神运气,下药飞快,在手臂上连画了六七个圆,一个比一个接近手腕,然后右手手指做好了抓猴子的准备。 猴子果然又来了,吃起来飞快,不过到底有六七个圆,所以猴子还是慢了。在吃最后一个的时候,终于被活活按住。 小猴子挣扎几下,发觉跑不了,于是看着一脸猥琐笑容的张白,眼睛慢慢变大,嗯?不好。一滴眼泪状的刺青掉了下来。 臭猴子,竟敢用哭的**寡人! 前世的张志一直想做铲屎官,可工作繁忙又没规律,曾经不小心让自己养的小狗病死了,原因是他根本不知道要给狗打预防针。小狗临死时的眼睛,他一直忘不了,就像现在的猴子。 好吧!心软了。 “可以放了你,但你以后要做我的宠物。我会待你好,天天给你桃子吃,你也可以住在我身上......不过不许去下半身。你看看你,白吃白住的生活多么美好?就不要再跑了,好吗?” 猴子立刻频频点头,不过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张白眼珠一转,又威胁道:“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在身上画一只大狼狗,不,画一群。” 小猴子明显身体缩了一下,眼神有些惊恐地点了一下头。 张白很满意,有效果。 第15章灵宠的饮食起居 小猴子就在左臂的臂弯里住下来了,为了让它住得舒服,张白忍痛在臂弯的皮肤上,用匕首刻了一间汉代式样的房子。他本来就学过画画,寥寥几笔刻得惟妙惟肖、刻得呲牙咧嘴。 匕首就是张地用来刺晖夜使的那把,木质的材料却流转着丝丝灵气,很锋利,张白认出这是若木做的。若木是天地所生的神树之一,充满生气,其木善辟妖邪。怪不得张地老儿拿他杀晖夜使,那家伙看上去就不是正常人。 想到张地,他心里其实有点酸溜溜五味杂陈,毕竟陪伴了自己四年,加上宿主记忆的话就更长,一个特别信任的老人,说没就没了,即使知道他是另有企图,或被人代替,也还是心中有些难受。 说不定张地是受逼迫的。 他看着手中的匕首,神木极为难得,从准备神木做的匕首一节,就看出张地一直心怀防备,肯定是受了威胁。 张白眼角有点湿,毕竟这一世,无论父母兄弟亲人朋友,都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张地算是最亲近的。而前世的父母亲朋,应该都没了吧? 眼泪,忽然滑下。 滑到嘴角,没了。 居然被猴子喝掉了。 雾草,眼泪有毒的知不知道,这也能喝?祝你早死早超生。张白忍不住用手指挠挠猴子的腰部,它笑得打跌,躲到房子后面去了。 过了会又急吼吼地跑出来,在房前撒起尿来。 “浑蛋哪!不要随地当众大小便!你还有没有公德心?” 小猴子见他生气,撒完尿又躲到房子后面不出来。张白好气又好笑,用手擦了擦那摊痕迹,擦不掉。他心里mmp,只好再试试,看运功能不能吸收。 他全身经脉各不相通,各经归各经,各脉归各脉,不过主要经脉内部各穴道大多相通,还可以运转。于是他调动经过手臂的手太阴肺经灵力,一阵运作后,痕迹终于被经脉吸收了。 他松了口气,可想想吸收了什么?他心里直犯恶,对着手臂上的小房子,威胁性地挥挥右拳。 闹了这一回,又闲下来。他看看手表,中午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管饭?现在饥荒,估计也没什么饭,大概让吸几口息玉吧。 果然没多久,玎玲咣啷的一阵响,有人来了,它靠近门口一看,好像真是送饭的。那送饭的弟子,来到门口,从门上的缝隙里,送入一个杯子,张白一看,居然是一杯灵水。喝水当午饭吗?他一口干了这杯汪清水,开口就骂。 “你们这班......” “您们这班逆徒,居然给你们老子喝水当饭吃,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王八蛋白龙牛鼻子,你想活活饿死你家爷爷,怪不得老天爷也容不得你。你个没卵用的东西,闭关刚出来就给断了通天路,让你老王八做不了飞行乌龟,只能在地上爬。”隔壁听声音是个老人,抢在张白之前骂开了。这老人显然辈分不低,不知道为什么被关在这儿,一句句暴喝怒骂,中气十足。 那送饭的也不客气,当即回骂:“老家伙闭嘴,天天吵也不嫌烦,给水你就喝,你不要就漱口,洗洗你的臭嘴。” 两个人又吵了会,送饭的才骂骂咧咧走了,临走还在嘟囔:“自己都吃不着了,还得喂这老不死的。” 张白知道在这儿是吃不上午饭了。真想回家,那儿藏着不少食物,都是自己平时偷偷积攒的。 现在没办法,要不还是逗猴子玩吧! 正想着,那老头又吼上了:“隔壁的小娃娃,你有吃的吧?快给我拿过来些。” 张白一听,这是在叫我呐?心里有些好笑,执礼回答道:“前辈师尊在上,弟子被关押在此,不得出入,亦是腹中饥饿,哪有吃食?” “个小兔崽子,”老头一听,心说这小子别看人小,挺能掉文啊!“少给我唧唧歪歪掉书袋,把你怀里的小畜生放出来,它能给你开门。” 这可尴尬了,总不能说这猴子是个刺青吧。“前辈见谅,我家灵宠幼小,实不能当此呃......大任。何况私自离开监禁之地,弟子怕被责罚呀!” “小屁孩嘴皮子倒是利索,你再不过来,让老子等腻了,我过来吃你们的肉。小孩的十香肉,哼哼,最有味道。” 所谓十香肉,就是人肉,张白前世就在里见过。他有点心慌,毕竟不了解对方底细。被关在此处的,是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呢?真倒霉。 他心里拿捏衡量了一番,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小猴子能不能切换三维模式还不好说呢! 于是他戳戳臂弯里的房子,轻声道:“小猴子,你能变回三维模式吗?就是变成原来的样子。” 小猴子从房子后面探出了脑袋,眨眼看着他,没反应。 “看来是不行!”张白也不在意,耸耸肩,就准备回绝老头。 正在此时,刺青小猴吱吱一声,张白发现自己的左臂出现一道文字:“生灵形态,灵力不足,给帝药。”小猴说话了。 这算是敲诈吗? 帝药还有不少,反正自己用也是浪费,那就再用一点吧。他十分好奇小猴子这种降维增维的特殊能力,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从乾坤袋里又抽了一小段,直接放在小猴嘴边,猴子一口就把帝药咬住,眼看着帝药从三维一段一段地变成两维图像,被一口一口吃掉。 吃完后,小猴做出伏地的动作,身体开始从刺青的青色,变成了正常的猴子肤色,然后像个肿起的包一样,一点点在张白手臂上鼓了起来。 真的变成三维的了。 小猴子乖乖坐在张白的手掌上,两眼溜溜盯着他,似乎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隔壁老爷子,说你能帮我开门,你做得到吗?” 小猴点头,转身嗖的一下就从栏杆间隙钻出了监房的门。 这下张白更好奇了,这猴子显然是一种灵兽,而且如此通人性,肯定非同一般。想想也是,不然那晖夜使又怎么会逼张地抓它呢? 从小猴子讨要帝药的举动看,变成三位模式的时候,它灵力的消耗肯定很大。 当啷一声,小猴子回来了。它嘴里叼着一串钥匙,钻监狱门栏杆时,钥匙还磕碰了一下。 居然偷了监狱钥匙,太强了。他高兴地拍拍猴头,让小猴回到手掌上又变回刺青。然后穿起外衣,放下衣袖,盖住了小猴。 第16章脑残仙人 张白手拿钥匙,手臂伸出铁栏杆,从门外顺利地开了门。 地牢的过道里两头通风,他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挺舒服。到底是第一次坐牢,才这么小半天,就觉得憋屈了。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隔壁监房的门口,透过栏杆往里看。 黑沉沉的牢房里没有一丝光线,什么都看不。但是,却感觉到明显的威压。他无法确定对方境界,这说明对方很强,比自己要高出许多。 他朝门里头喂了一声,“有人吗?” 黑暗里发出金属摩擦的哗啦声,好像是铁链,老头粗豪的嗓音响起:“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知道没危险,张白还是吓得后退了一步,作揖道:“弟子张白,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叫仙人爷爷!” 仙......仙人爷爷?还不如叫你仙人板板。 于是他满脸堆笑:“仙人爷爷一向可好?呃......不知道爷爷您叫我过来是干嘛的?” “看看你是谁而已,你那只灵宠呢?”老头问。 张白尴尬,小猴此时已经变成刺青了,他不想暴露它。这种灵宠太特殊,从没听说过,不论是被人盯上,还是被人误会都不好。 于是他随口撒了个谎:“猴子不听话,自己跑出去了。” “是只猴子吗?果然......不提它了,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经脉运行那么奇怪?” 听老头不提猴子的事,张白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答道:“弟子天生如此,连东王公师祖看过都说没办法,我已经认命了。不知爷爷为什么被囚禁在这里?” 他嫌仙人爷爷的叫法太恶俗,偷偷改叫了爷爷。 老人哼了一声,似乎动了动,牢里稀里哗啦都是铁链子的声音。 见老头不回话,张白想不如回自己牢房吧,免得被人发现。正想退开,老头又说话了:“小娃娃,老夫有经脉运行的法子,想不想听?” 张白一怔,能医好自己碎裂的经脉,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连东王公都医不好,这老头能做什么?说不定是个忽悠,哼,想我前世也算奸商一枚,商海浮沉多年,老头的骗人伎俩,在自己面前估计就是小儿科,瞧着吧!下一步老头子肯定会提出各种条件。 于是他装出天真无邪的样子:“弟子很想听啊,爷爷您赶紧说吧?” “说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来了来了!张白嘴角含笑,继续装小孩说话:“爷爷赶紧说条件吧!如果是要我把你放出来,弟子可不敢答应哦。” “嘿嘿,还用不着求你小子放我出去,我要的是你的帝药。” 哇塞!臭老头眼光倒是毒辣。 张白看了看监狱的栏杆,挺粗的,牢门,挺厚的,应该跑不出来。跑不出来就不怕他,只要他别到处胡说去就行。稳住,这才是王道。 “爷爷真是博大精深什么都懂,帝药是什么呀?” “小滑头,就在你的乾坤袋里,别想瞒我。” “乾坤袋里啊......是哪个呀?您看我也不认识。” “少装蒜!”老头一声大喝,一股威压传来,张白霎时头疼欲裂,七经百脉十二经络好像要沸腾了一样。他运功想抵御,但毫无用处。心想不好了,老头生气了想杀人吗? “喂喂爷爷、老爷爷、仙人爷爷,不带你这么玩的,你这是强抢民娃,是作弊。请问你的人性呢?” “交出帝药,我就放过你。” 张白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行了行了,我给你也行,不过你先告诉我如何医治经脉。” “你倒是很会讨价还价,先给我帝药。” “你先!”张白毫不退让,谈判而已家常便饭。“你出不了牢房,威压杀我的话,那么帝药,嘿嘿,就要留给不知哪位有缘人了。” “小小年纪倒有点骨气,谅你也不敢耍诈。”那老头说着收了威压,“其实老夫也没有医治你经脉的方法,你的经脉是治不好的。” 好你个脑残仙人老头子,果然是诈骗惯犯。张白呵呵之余,心里却颇有些失望,刚才一瞬间还以为有希望了。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情,做生意嘛,哪有一帆风顺的。 那么小朋友被欺负了怎么办?先骂回去再说。 “神仙爷爷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欺骗我这样胆小纯洁的小孩子,怪不得被人关起来还饿饭喝西北风,所以说做人不能只讲暴力,更不能倚老卖老骗天骗地骗自己,做人这样做仙也是一样,要有爱......” “闭嘴!”老头又一声大喝,张白吓得立刻停止胡说八道、乖乖听讲。 “老夫的话只说一遍,你好好记着。”老头声音凝重,“百脉不通,则改练奇经八脉,八脉各自为政,各练各法。” “尔擅长控制之术,气息虽弱却收放自如,实为难得。然而缺陷在术法杂乱,雷电、飓风、火焰、花木、砂土等五行之术,你有些造诣。剧毒、阴冥之术有天赋却未受点化。此外,似乎还有缘于月境之术,倒是稀奇。总之,今后修炼,应以控制系术法为神,其余术法为辅。各术法各自占一条经脉,单独修炼。以术修气,一样会有不凡进境。” “这种以术修气之法,对他人来说是大大拖慢进境。你天赋杂乱却反而无碍,况且你也无他路可循。懂了吗?” 这一番话,让张白一时呆呆出神,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平常炼气修仙,都是选择一条道,单刀直进,没有人几种术法同时练的。因为练了许多,却无一项精纯,与人争雄时,十分吃亏。可是自己情况特殊,反正进境也快不起来,还不如慢慢地齐头并进。 张白心想这老头还真是有一套,连看都没看自己,就讲出那么多道道,不知道究竟是谁? 这时老头声音顿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你早已身中剧毒?” 剧毒?张白心中一凛:“弟子不知,请仙人指教。”他现在很有些相信那老头,不自觉地又改了称呼。 “你中了两种毒物,一种似乎是你早就中的毒,与经脉纠缠难分,我不清楚来历。另一种是无条之毒,所谓无条,是种草药,其草叶形如葵花,其茎红色。吃得多了当场即死,若每日少量服用,天长日久,轻则经脉淤塞不通,重则神智不清或毙命。你身体现在的状况,固然如你所说是天生的。可若之前未中无条奇毒,或许有望痊愈。可如今......晚了。” “你每天的吃食或者汤药,都是谁给你做的?”老头问道。 一听这话,张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平时不都是张地给自己做法的吗?居然偷偷下毒。 张地老儿,什么怨什么仇?何故如此害我这朵修仙的花骨朵?人心险恶啊! 刚才还为他流眼泪呢,浪费感情。 第17章脱狱 张白闻听老头一席话,心里恍然大悟。自己虽是被大蘑菇炸过来,经脉千疮百孔,然而原本可以自行痊愈的。没想到被张地老儿下了无条之毒,现在经脉已被完全堵塞。 那么现在应该如何是好,他立刻向着牢房施礼。 “多谢神仙爷爷指点,弟子感恩不尽,不知可否再指教小子解毒和修炼之法?”张白此时已无怀疑,牙一咬,当场掏出了所有的帝药,“请爷爷过目,这是弟子的帝药,已倾尽所有,不知爷爷是否满意?” “尽够了!”那老头也不贪心,“你自己留一半吧,你问老夫修炼之法,此物便是修炼之法,其他助长功力的药材宝物,以你的情况,可以尽情使用。” “至于解毒,老夫也没有办法,需要习得净化之术才行,或者有净化术强者帮你亦可。不过只要你今后不再摄入毒素,也不至于毒发,只是经脉不通难以修炼而已。一切看你自己,自求多福吧!”老头说完叹了一声气。 张白怔怔出神,良久道:“多谢神仙爷爷指点,不知尊讳如何称呼,弟子若来日有成,一定相报。”说着将帝药抽出一半,装入一个乾坤袋,掷入牢房内黑暗之中。 乾坤袋他现在有两个,一大一小,大的是拿晖夜使的,小的是抢张地的。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装,于是就把那个小的给了老头。 老头嘿嘿一笑,道:“你这个娃娃少年老成,说话十分油滑,不过倒也算数。没什么要你回报的,便交了你这个小友吧!老夫南华。” 南华,南华,南华仙人?张白又一次惊了。 这不是张角兄弟的师父吗?居然遇到大神了。我受了他的教导,那我是不是也成了反贼呢? “小子!”南华仙人又叮嘱道:“你还有一个香炉和两道锁链,是你捡来的吧?回去藏起来,这些东西不能外露。你应该买个更好的贮藏器具,不然早晚被发现。” 张白道:“弟子遵命。” “还有两件事,一是这个香炉,此乃阴冥练功之物,修炼时要隐蔽以掩人耳目。使用前需要滴入他人之血,劝你少伤人命。” “其二,是那灵宠,那不是灵猴,是离珠。是天地间少有的灵兽,听说此兽天性驯良、行动迅捷、耳聪目明、不老不死,与你有大机缘,望你好生待它。” 小猴叫离珠吗?南华仙人到底是厉害,怎么啥都知道呢?张白此时心中佩服,当即答应:“请仙师放心,离珠是好朋友,对朋友我最讲义气了。” “还有,在外不要多嘴搬舌你我之事,以免灾祸。” “弟子谨记!” 南华见他答应了,便道:“你现在回去牢房吧,不要和我说话。” 张白诺诺连声,赶紧退回自己那间牢房。用钥匙把牢门锁好,却没有丢掉钥匙,而是藏进了乾坤袋中。 -------------------- 是夜,张白终于回到了北曲院。 能从内门地牢顺利回来,全靠师父及时出现。鬼苦子从早晨发现弟子失踪,他立刻四处寻觅,下午的时候就到了内门地牢。张白年龄小,所犯也不是大错,其实内门弟子们也不会真把张白怎样。一见长老亲自来领人,便立刻把他放了。 回家第一件事,吃饭。 张白拿出平时积攒的食物。鬼苦子做了一桌子菜,还来了瓶酒,张白也陪师父小酌一杯,两人吃喝得挺香。 席间,张白就把昨夜所遇到的事情,包括南华仙人,都向师父一五一十地说了,只没说离珠和书生的事。说到张地,两人都有些伤心也有些不解。一个世家大族的多年忠仆,又有何必要投靠那些不明身份的宗门呢? 最让张白疑惑的是,晖夜使究竟代表的是什么组织,他全无头绪只好问鬼苦子:“师父,你看这晖夜使究竟是什么来历?” 鬼苦子啜饮了一小口,左手轻敲桌面,沉吟良久后道:“据我所知,倒像是地府所为。” “地府?” 张白惊了,难道这里还有阎王大老爷什么事儿? 鬼苦子道:“原本天地互通之时,天道昭昭。阴阳两界人鬼殊途,冥界是不可能插手人世的。可如今天地绝通,伦常崩坏,按理无论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你之前所述,晖夜使和张地各自所使兵器,叫血索和罪索,这我听说过,应该是地府的东西。难道天地不通,阴阳两境却连结上了?” “照师父这么说,那张地岂不是地府里的鬼?”那个晖夜使曾称张地为鬼差,难道真如师父所说,我身边一直有个鬼,居然没发现?不过我是废材没发现不奇怪,师父为何也没发现呢? 张白不解道:“若张地确如师父所说是个鬼差,那么鬼差难道拥有隐匿修为的能力,到了您也难以探知的地步?” 鬼苦子摇头一笑道:“地府之事,谁能知晓?我也不过道听途说瞎猜而已。你也别想了,今日一天疲累,擦洗擦洗,早些休息。” 张白乖乖答应,一天一夜没睡他也确实累了,二更未至,他便沉沉睡去。 ---------------------- 四更天,一记凄厉哨音,忽然响彻夜空。紧接着警报的金锣声大作,东王宫府人影浮动,各处喧哗不绝。 鬼苦师徒俩也被吵醒了,急急忙忙来到院门口,只见各处火把乱窜,各种神识威压,纷纷扰扰。在北曲院门口,便连续遇到了好几个正在搜索巡视的门人。 鬼苦子拦下一个弟子询问,得知内门地牢走失了重犯。犯人名讳没有公开,只知道此人十分危险。 “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鬼苦子叮嘱张白一句,匆匆飞跃离开小院,直奔主峰方向而去。 张白心里惶惑,地牢重犯,说的不会是南华仙人吧? 感觉真的很有可能。 “嗯——这个嘛!总之。不管了!” 如果真是南华仙人,张白真心希望老头能跑掉,要是被逮住,说不定把自己当替罪羊出卖了,也未可知。 担心也没用,他觉得困,要睡觉。于是转头回房,准备再睡个大觉。 第18章生活太刺激 张白疲劳,回屋刚躺下,马上又着了。 梦里还是故乡,残破的街道,游荡的幽影。一轮巨大的圆月,挂在无边黑夜之中,月面透着神秘的脉络。月光银亮如水,流淌在断裂的摩天大厦的墙上,犹如瀑布一泻而下,在大厦前的街上激起阵阵涟漪。 所过之处,游荡的鬼影般的人,纷纷避让,一段洁白发亮的街道摊开在眼前,像没发生过爆炸似的美如梦境,这就是梦境。 这段街道的中心,有个人影蓦然走过。其人书生打扮,手执五骨折扇,优哉游哉,似是赏月,又似秋水望穿而待。 静夜中,书生一指张白,忽道:“再不醒来,更待何时。” 张白被吓醒了。 眼睛睁开,就看到那书生,如梦境中一样,站在身前,难道还在做梦?他揉揉眼。 “赶快准备,有人要来抓你,”书生肃然:“不要想逃跑或抵抗,来不及了。把你重要的东西,统统收拾起来,放在这里。” 他手掌摊开,掌中是一根短短的白银发簪,这发簪形式普通,一眼看不出男女之别,凑近了才能看到细细的桂花纹样,显然是女子所用之物。 “你给我女人东西干嘛?谁要抓我?”张白不解。 “有人怀疑你帮助南华仙人逃跑,快把重要东西,用簪子藏起来,包括你的食物。” 张白这下紧张起来了,果然是被南华仙人连累了,不知道老头是不是已经被抓。 还是听书生的话,赶紧收拾吧。 “兄台大恩,可是小弟不知道怎样用这个簪子。” “把袖子挽起来,撸高些。”书生道。 张白微一沉吟,没有动左臂,而是举起右臂,依言高挽衣袖。 书生左手抓住张白右手,右手执发簪如握笔,当即在他臂弯里画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箱子。簪头透出月光一般闪烁的水滴,流入笔画之中,那箱子变得如刺青一般。 书生一笑,将发簪插入张白发髻,换去了旧的。 一股极淡的桂花香味,不知是从发簪还是书生身上传来。张白有点皱眉,古代世家子弟男子熏香也是常态,但桂花香味却不多见。 不过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些。 那书生轻轻喝道:“勿动!”顺手将桌上的一支金毫竹笔,往这箱子如流星般扔去,箱子开着口,竹笔一进去便消失了。 “懂了!”张白高兴道。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即使是高手也查探不到。我不能久留,这便告辞,贤弟速速准备。”说着,那书生做了一揖,又消失无踪了。 张白望空抱拳,道一声谢,马上收拾起来。乾坤袋里的东西也不拿出来了,直接扔进去。食物和衣物塞了一些,把平时积攒的灵珠、金银、天材地宝都往里塞。这箱子容量很大,居然毫无塞满的感觉。于是他又把给别人做了一半的一些物品,比如周俊的手表,也塞进去了。 看看没什么了,他一转念,把一直带着的手表褪下,也扔进去了。被抓肯定又要入狱,搜查物品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有严刑拷打,还是稳妥些好。 想到严刑拷打,他此刻突然怂了,想我前世科举也算是有了功名,算得上是个举人老爷,何曾遭受过毒打呀?要怪就怪那大蘑菇,实在害人不浅。此时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蘑菇之下,幸存是肯定不可能幸存的。 唉,我的妈呀,生活太刺激。 ------------------------ 刑罚殿上,此时数位核心长老以及核心弟子云集一处。 白龙真人居中而坐,左首依次是大师兄玉真子,师弟虚空子,内门男宗主石龙道人,核心弟子李彦、江鼎盛、风远迫等人。右首依次刑罚殿长老吉阳,丹师首席长老赤阳真人,内门女宗主玄师正,核心女弟子武罗,核心男弟子吉韦、吉夷,外门宗主严通等人。另有一些核心长老也依次落座,其中就有鲁威飒、旭笑子和鬼苦子。 举目望去,东王宫府如此精锐尽出,却只为了审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张白。 不久张白便被押解上来,他手脚上了手铐脚镣,慢慢走上来,旁边一名内门弟子嫌他走得慢,不时伸手推他快走,把他推得摇摇晃晃。 白龙真人见此情景,眉头微皱,虚空子和鲁威飒也是面带些许不虞之色。虚空子示意左右给了张白一个木凳子坐。 那弟子弯腰抱拳道:“白龙师尊族长在上,弟子常深,将嫌犯张白带到。”然后便后退几步,站在门边。 “张白,你可知罪?”白龙真人高声问道。 “回禀族长,弟子完全不知道。”张白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今日你可有协助南华老仙越狱?” “南华老仙是谁啊?” “刑罚殿上不可扯谎胡说,你年龄幼小,修为又低,是不是被骗或者受了胁迫?实话实说,才可以减你罪责。”白龙真人这话,其实就含看顾之意。他是族长,要是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孩逼问到用刑,可就脸上无光了。况且他并不觉得张白有什么大问题。 张白挠挠头,依旧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旁边早恼了丹师首席赤阳长老,他忽地起身,大骂道:“师兄不要被这小子耍了,他若是南华的弟子,再小也是极度危险。还是动刑吧,少跟他废话。”赤阳长老人如其名,秃头下一把络腮胡子,须眉皆是火焰般红色,此时一脸怒气,环眼圆睁。 “赤阳师兄说得对,”身材高瘦的石龙道人出列,向白龙真人作揖,大声赞同道:“更何况还有冥界地府参与其中,这小子若是什么鬼差,说不定还会使花招,直接动刑为佳。” “张白到底只有十二岁,对个孩子动刑,有失我东王宫府颜面,何况师尊东王公一向宅心仁厚,对此必然不喜。”虚空子出言提醒,此话引得几个比较稳重的长老微微颔首。 赤阳长老更不高兴了:“这小子不说的话,就得动刑,早晚的事,何必拖拖拉拉。” “那就先问问他说不说,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有什么用?”女长老玄师正发话,她声音不大,但显得很有分量,赤阳和石龙等人一时语塞。 张白坐看长老们,想到了前世的公司会议,会议主题本来是审问,现在其实被带跑偏了,变成了该不该用刑。 第19章审问 对于开会,张白太熟悉了,一个会议议题和内容就算再复杂,说到底还是派别和利益的问题。 现在,长老们就像前世的公司总监、经理、主管。在动刑与否的问题上,分成了三个派别: 白龙真人和虚空子是一派,他们显然不愿动刑,是站在自己一边的,主要原因应该是顾虑东王宫府的颜面。但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赤阳长老、石龙道人这一派,则一开场就急于动刑,对问出真相反而有点不在意。动刑是一种伤害,重则丧命。这属于趁我病要我命的节奏吗? 第三派的是那些至今未发声的,比如玉真子,他的位置无限接近c位,却一言不发。还有刑罚殿的长老吉阳,他可不相信刑罚殿长老不喜欢用刑。最后是这个玄师正,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玄师正是内门女宗主,显然是武罗的师父,这个地位的长老几百岁的年龄是必须的,但看容貌,还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她飀飀青丝,轻轻挽个发髻,含星飘冷,淡扫娥眉,穿一身戒衣道袍,腰中佩剑。风姿英发,不怒自威,总之是个英气勃勃的美人。 这时,见赤阳长老吃瘪,外门宗主严通对张白厉声道:“小子,你快老老实实地把如何与南华老贼勾结之事,说个清楚。你若不说,以在座长老的通天本领,早晚也能查清。到时候,可少不了大刑伺候,让你尝尝皮肉之苦。” 这严通平时,经常来北曲园蹭吃蹭喝,张白对他十分厌恶。这时听他言语威胁,意欲坐实上刑之事,心中对他更是鄙视,不觉翻个白眼冷冷哼了一鼻子。 “好你个小贼子,看来不动大刑,你皮肉痒痒。”严通见状更是发怒,站起身来几乎想要揍他。 白龙真人心中不快,嗯了一声,道:“严通,注意身份,不得出言无状!”严通吓了一跳,当即诺诺连声,退了下去。 石龙道人鄙视地瞥了严通一眼,起身道:“白龙师兄,这小子虽年幼,却事于南华老贼,庇护阴冥鬼蜮。小小年纪已如此胆大包天,长大如何得了?请用大刑,以为惩处,并尽快查明南华老贼下落。” 白龙真人沉吟不语,虚空子出列道:“此言差矣,南华虽有罪,却未必勾结冥鬼,张白虽有嫌疑,亦无一丝证据指认其勾结南华。至于说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包庇阴冥鬼蜮云云,更是不知所谓。石龙师弟固然心怀公府宗门,心情可解,然而做事总得有个度吧?” “虚空师兄何以如此笃定,难不成知道些什么?”石龙道人讥讽道。 “石龙师弟说笑了,我知道的在座诸位都知道,只不过师弟固信其有,难见真相而已。” 石龙冷笑:“愿听师兄真相!” “来人,呈上证据。”虚空子命人将一个盘子端上殿来,盘中有一根折叠好的银白色锁链,锁链上盘旋着若隐若现的妖邪之气。 “此物名为罪索,是白龙师兄昨日在山下罡风中夺来。白龙师兄当时受多名妖人围攻,此索为妖人所用兵器,其上盘旋之邪气即为妖人周身气息。诸位请细看。”说完虚空子命端盘的弟子,顺序从众人面前走过。 大殿之上人人侧目,神情忧虑,交头接耳。 “方才石龙师弟提到阴冥鬼蜮,鬼蜮不错,阴冥却难说。此世间分天境、仙境、人境、冥境四境,天道轮回,各司其职。正如人可成仙、仙可登天,幽冥化人亦是天道,并无妖邪可言。” 虚空子手指一指证物:“罪索虽确是阴冥之用具,但此索却充斥邪气,并非阴冥之物应有,实乃妖物。此次下山弟子中重伤或致死的,大多遭此物所伤。可见山下罡气成灾,或为妖邪作乱,欲困我东王公府,扰我护府河图大阵所致。” 这番言论引得不少长老频频点头,然而赤阳长老却不服气:“虚空你少说废话,此物妖邪不假,但是与审讯逆徒,查寻南华老贼有何关系?” 石龙道人也接口道:“是啊,只要动刑逼问此逆徒,找出南华老贼,不就是在对抗妖邪吗?” 张白在一旁瞧着,心中惴惴不安,看起来这石龙道人一门心思就是要把自己与妖邪连在一起,目的不纯啊!这是要带节奏的意思吗? “南华此时逃狱,时机虽然巧合,却未必与妖邪有关。”白龙真人悠悠说了一句,似是沉吟。 “族长大人明鉴秋毫,两位师弟不必急于结论,听我道来。”虚空子合十行礼道:“冥境之物受地府看管,不可能轻易丢失而现身于人间,必是有妖邪盗用。此次被族长一人所灭之邪祟便有七八人之多,人人皆身怀此物。虽可能是地府失窃,但失窃之物如此之多,却令人难以理解。反复思之,应是地府发生巨变。地府巨变涉及天道之变,既然与天地绝通相关,此乃头等大事。” “这孩子年龄太小,且身无邪气,必然是受了迷惑或欺骗。依我看动刑有失体面,不如有请玄师妹动用谧静之术,直接看看真相岂不两全。” 谧静之术是什么?能直接看真相?张白这倒是有些慌了。给南华帝药的事倒也罢了,他心里其实并不太介意,毕竟帝药又不是开锁的钥匙,和南华出逃没什么直接关系,何况是南华逼自己给的,怎么也说得过去。 他真正担心的,是暴露手臂上的那些纹身,还有那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书生。那些纹身全是自己的财产和心头所爱,当然万分不舍。那书生是自己的贵人,如果给他带来麻烦,也是己所不愿。 他当即叫起来:“喂你们别乱来啊,注意别人的隐私权,堂堂长老能不能不搞这种偷窥欲满满的病态狂魔行为,你们都是大变态吗?。” 此言一出,满堂长老弟子人人瞪眼,个个皱眉。心说这小子不想活了,其他还好,竟然说谧静之术是偷窥变态,那玄师正姑奶奶正在此间,必定饶不了他。 第20章静谧之术 果然,此言一出,玄师正身边的核心弟子武罗师姐当即气得脸都红了,大骂道:“小杂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师父。” 其他长老与核心弟子也纷纷大声指责。 “忤逆之徒,胡说八道。” “本以为只是年少无知,如今一见,果然是个叛逆。” “请师尊重责此目无尊长之徒。” 核心弟子江鼎盛是东王公府年轻一代中第一高手,此时低头出列道:“族长大人,此子反叛师门私放重犯,还污蔑师门尊严,该当重罚,请师尊下令。” 武罗也出列,站在江鼎盛身旁,附和道:“师兄说得甚是,此子应该重罚。” 江鼎盛低着头,眼角偷偷瞥向武罗,没想到正遇上武罗眼角的目光,两人大是羞赧,急急收回目光,各自红着脸低头不语。 张白人矮,那两人头再低,此情此景他却看得真切,心中大骂狗男女生孩子不长菊花。 他从凳子上站起来,双脚一并跳上凳面,站在凳子叉腰环视四周。大声道:“你们一个个好大的威风啊!一群高手联手欺负一个小孩,居然还要用刑罚,还要使用术法偷窥。你们还修什么仙,怪不得天地绝通,老天爷也不想看到你们的丑恶嘴脸。” 众人被他这一骂,一时语塞缓不过神来,谁也没想到一个十二岁的小孩竟然如此嚣张胆大。 武罗戟指张白:“你少伶牙俐齿,那日在山谷中见到你向着天空膜拜,就觉得你鬼鬼祟祟,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你不说,师父就可以用术法查明真相,对你这个叛徒没什么可讲究的。” “这你就误会了,武罗师姐,那天我觉得好玩儿,正学着别人拜天地的样子,没想到你就闯来要和我学。本想你长得也不错,咱将就将就也没问题。谁想到你一门心思要嫁给那个人。”张白不认得江鼎盛,索性用手指着,“就是他。” 江鼎盛哪想到还有这一出,完全愣了,武罗羞得几乎要找地缝钻。 “你说他修为高,要嫁就嫁个厉害的,我劝你眼界要开阔别只看修为。要不然,哪天他修为被别人超越了,你还得离婚多麻烦。你不听还和他偷偷私会,我拦也拦不住,是也不是?你如果想证明清白,可以让你师父用术法偷窥一下,大家不就都知道了。” 江鼎盛、武罗二人百口莫辩,又羞又急。江鼎盛急忙向周围摆手,“没有没有,我们没有!” 张白哈哈大笑:“你有你有,都称呼我们了,你们肯定有。” 其余各人大都哭笑不得,翻白眼的翻白眼,抽嘴角的抽嘴角。还有几名年纪小的,居然信了几分,惊讶间向二人露出询问的表情。 武罗此时怒极,拔出腰际长剑,“我把你这搬嘴饶舌的小贼杀了,戳烂你的臭嘴。”她一跃而起,长剑闪出一道银光,剑尖霎时就到了张白眼前。 只听仓啷一声,武罗的长剑被格挡开来,倒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出手的是玄师正。 武罗一看是师父,不敢再动手,一时眼泪汪汪,委委屈屈,手指张白:“这小无赖污我清白,师父别放过他!” 玄师正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冷眼打量张白:“小小年纪,胆大包天,你以为牙尖嘴利便能护得自己周全么?” 她转身向白龙真人道:“师兄明鉴,此子颇有隐秘,刑罚不足以昭显真伪,不如就让师正行静谧之术,明辨是非吧!” “师妹此言不妥!” 白龙真人正想答应玄师正,没想到身边响起一个冰冷粗重的男子声音。 说话的是刑罚殿长老吉阳,他一说话,其余众人立刻噤声,刑罚殿大殿上众人壁立,一片安静。 “玄师妹急于查找南华老贼,我可以理解。但静谧术不是唯一的办法,刑罚殿的作用是什么?就是明辨真伪,赏善罚恶。师妹这是信不过我们刑罚殿的手段,想要代劳吗?” “吉阳师兄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想快些查出南华在哪里,严加惩戒而已。”玄师正目不斜视,语调平缓。 旁边武罗却有些按耐不住,轻声插嘴道:“就让吉长老办好了,师父!”她边说边看吉阳,眼神有些惊恐。 玄师正摆手阻止她说话,朗声道:“南华脱狱已久,我施静谧术,可以早获恶人,免伤无辜弟子。” 见吉阳想要驳斥,白龙真人此时抢过话头:“两位不必争了,我看就用静谧术吧!事急从权,临时用用嘛!吉师弟你想多了,刑罚殿的威严,难道有哪个门人敢于质疑?临时的、临时的,哈哈啊哈!” 张白差点听吐血了,白龙真人真不愧是做领导的,六六六啊! 此时他心下明白,白龙真人、虚空子等人应该是想保护自己。而吉阳、赤阳长老和石龙道人,就是要让自己受刑,看来这刑罚大有文章啊! 可是,若真被静谧术窥探,自己一身的隐秘怎么办? 他的眼光不自觉地溜到了师父鬼苦子身上,师父救我! 鬼苦子被他一看,面露难色,犹豫再三,还是出列道:“师尊及各位长老在上,顽徒恶劣,给诸位添了麻烦。这都是我这个师父教导无方,应让孩子受受挫折,恳请刑罚殿按例处罚。” 什么什么?张白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师父你不救我也别别害我啊! “师父——!” 鬼苦子不理他,正色道:“并请刑罚长老念在顽徒年纪幼小,经不起摔打,我鬼苦子愿代受刑责!” 张白这下鼻子酸了,师父到底是师父。 他一咬牙,不再嚣张,跳下凳子跪倒在地,磕头哭道:“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师父无关,要揍就揍我一人吧!啊啊!” “啊啊!”没想到旁边鲁威飒也突然大哭起来,“好好,你们师徒情深,我们也兄弟情深,小兄弟别怕,我也来帮你代受责打。” 鲁威飒跑出来,这可出乎意料,张白老老实实地看着他,两眼溜圆,眼眶发红,心说你哪儿冒出来的葱? “鲁兄真是义薄云天,两肋插刀啊!啊啊!” 这伙人煽情大戏一开幕,立时搞得现场气氛诡异起来。 有咬牙切齿的,有皱眉摇头的,更有眼泪汪汪擦鼻涕的。一时殿上交头接耳,吱吱喳喳。 白龙真人此时的眉头已经快拧成w仔小馒头了,看看左看看右,心里的羊驼成群结队。 这么多人想对个小孩用重刑,事先他没有想到。原来只想吓唬吓唬小孩,说不定也就招了,却不料张白顽强,竟然还得罪了那么多长老弟子,个个不愿放过他。 他看一眼虚空子,发现虚空子的眉头同样美如画。 好吧!他把心一横,运动气息,大声狮子吼道:“众人肃静!” 大家立时闭嘴噤声,看着族长。 “南华脱狱多时,不可再行拖延,就让玄师妹当场以术法查询,此事便由我定夺了,所有人不必再说。” 第21章青山遮不住 又在魔都了,每晚都是这样,这个梦境最近越来越真实了。 每一夜,这个梦境里都有一点小细节,变得触手可及。有时是一盏路灯,有时是一扇家门,有时是一辆车,一条街;甚至风的温度,月光的亮度都一点点真切起来。 今晚,满月依旧,树影婆娑,张白感觉自己在城市的林荫大道上缓缓而行。 身边只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与他相伴而行,不疾不徐。 这人影犹如薄薄的烟雾一般,似乎一眼可以看透,可真要看,又不能转头,好像脑袋被牵着似的。 张白只能呆呆地向前走,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个梦已经很熟悉了,今日只是稍有不同而已。 月光从前方照来,月亮像一个巨大的银轮,挂了半个在天上,半个在地下。 “此乃何处?”身边黑影忽然出声询问。 “一座废弃的城市。”张白答道。 街道忽然明亮起来,夜色消失。一辆汽车忽然迎面开来,张白惊慌想避让,可是动弹不得,车从身体中间冲了过去。 他却没感觉到碰撞,只觉得一道风穿过了身体。接着,不断有汽车迎面而来,背后也是一排汽车。 他正站在那路中间的车道分隔线上,魔都的街道也恢复了从前,摩天大楼、车水马龙,街灯闪烁,霓虹照耀。 身边的黑影仿佛大惑不解,惊慌失措地问这是什么地方。张白笑了:“这是魔都!你不认识。” “魔都?” 张白贪婪地看着这景象,忽然想起,不知道能不能回自己家看看,父母还在不在。 “既然是魔都,那么南华在哪里?”黑影追问。 “南华?”张白又笑:“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三国演义里教张角念书呢,哈哈哈,你可真是中二。” “三国演义?中二?这都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们早了,早了几千年,和你们说不清楚。” 黑影停了一下,从手臂里射出一股黑色烟雾,笼住张白。然后又问:“那么,你能找到南华吗?” 城市瞬间消失,黑夜又来了,似乎看到了一座似曾相识的牢房。张白皱起眉头,他不愿意接近牢房。 黑影轻轻地推着他,“不要怕,你在外面,不用进去,你只要看看里面有什么,来吧?” 张白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牢房里闪烁着模糊的人影,人影边还有个小影子,跳来跳去。人影看不清,难以分辨。 “再往前一些,来吧,来。” 张白感到了危险,他觉得有什么事要暴露了,他不愿向前走,停下了脚步。 那黑影来到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他踉跄着又向前了两步,牢房里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白色的人影,站立着看向张白。 “很好,你做得很好,你只要看清楚那个人,就可以了,你真是个乖孩子。” 孩子?张白莫名觉得荒谬。 此时牢房里的人影瞬间清晰起来,是那个书生。只见他右手背在身后,左手一抬,念一声:“去!” 牢房忽然不见了,他又站在拥挤嘈杂的马路中间,黑影则站在他对面。现在能看清这个黑影了,原来就是一团烟雾。 黑影似乎发觉不妙,迅速做了一个施法的手势,整团烟雾膨胀,黑影身躯猛然变大。 城市变暗了。 阴影之下,街灯霓虹,车水马龙都消失不见,也没有出现残破都市。张白惶惑中发现,是黑影膨胀得太快,把自己整个儿包了起来。 这是要吞了自己吗?张白这一惊非同小可,慌不择路地奔跑起来,然而无论他如何左冲右突,都毫无作用。张白急切中猛然纵跃起来,也许是这个举动太突然,黑影没有料到,竟被他一时跳出了黑烟构成的阴影。 对啊!张白心想,天地绝通,他们都不能飞。于是还未等落下又运转灵力,竟再次腾空飞起。 城市,在他的眼里忽而变小。那团黑影也变得微不足道,他向自己家的方向极目望去,夕阳西下,魔都宛如当初。 他其实也不能飞,只是莫名其妙地飞腾到空中而已,早晚得落下。眼看那黑影在下落之处等待,他不顾危险,又再看了那城市和夕阳一眼。 然而夕阳却变形了,猛烈震动起来,接着一团巨大的红黑色光亮,刺眼的闪烁开来,黑影吓得一声喊叫,是女人的声音。 而那红黑色的吓人蘑菇,太恐怖了。 ----------------------- 张白悠然从梦境中醒来,见到的是刑罚殿屋顶的一个大洞,以及殿上一群惊慌失措的长老和弟子。 武罗跪在一边哭喊着师父,玄师正倒在地上,嘴角见血。白龙真人和虚空子、玉真子三人,正在轮流为其疗伤。此时疗伤的是玉真子,白龙真人和虚空子在一旁打坐调理,显然之前已经为玄师正疗过伤了。 殿内看来不止一人受伤,众人各自奔忙,一片混乱。 只有鲁威飒站在自己身旁,一脸关心,师父鬼苦子却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张白稀里糊涂地问道。 “你闯大祸了!”鲁威飒目瞪口呆地回答:“玄道长对你施行了静谧之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竟将玄道长击败了,破了静谧术。” “啊?打败玄道长?你开玩笑?” 鲁威飒一脸郑重,摇头道:“哪有开玩笑,你看这刑罚殿屋顶上的破洞,不知道你是怎么使出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术的?” 我?张白很傻很天真的看着那个大洞,“你是说,这是我干的?” 鲁威飒点点头。 这时白龙真人休息调理完毕,换下玉真子。玉真子盘腿坐下,呼吸很急促,他闭上眼稍稍调理一下经脉和气息,又睁开眼看向张白,对鲁威飒说道:“把这小孩带到内门监狱,用锁南华的链子,锁上他,不得疏忽。” 接着又闭上眼,继续调理。 鲁威飒站起鞠躬作揖:“弟子领命!”便做手势叫上几个弟子,把张白捆上,送去了内门监狱。临走前他给张白喂了一点水,又让他服下半株灵芝,这才拍拍他肩膀离去了。 第22章毕竟东流去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又“嘭”的一声,外面再关了一道门。 张白抖抖手脚,还能动,但传来哗啦啦的金属声。本来的手铐脚镣以外,又加了一道特别粗的锁链,把自己的身体团团缠绕,锁在牢房深处的大铁柱子上。 这间牢房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不过刚进来时,走廊上是一清二楚的,这间牢房就是之前住过的那一间。 张白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能绑住我?他鼓起腮帮子,用口哨吹着歌曲,眼巴巴看着监狱门口。一首歌**完的时候,门口一个猫一样大小的影子一晃。 是离珠,他咧嘴笑了。 离珠嘴里咬着一串钥匙,跳到张白肩上,张白用手摸摸离珠,接下了钥匙。 进牢房之前,他就多了这个心眼。 刑罚堂上的那一出,他看得明白,有人要对他用重刑,这说不定是要杀他。也有人不想杀他,但是想知道他的全部秘密。 这两者都绝对不能发生,被折磨死固然不行,而自己的秘密,不论与南华的矫情、离珠、书生、身上所携的血索和罪索等,就只是那一**药,也可能惹得他人两眼发红。所以,办法只有一个,逃跑! 他拿着钥匙一个个试,开了手脚铁镣和身上粗大的铁链,跑向牢门,从铁栅栏缝隙间看出去,确定四下无人。又拿出钥匙串,试开这间牢门,这一次却怎么都打不开。看来这串钥匙里,没有这牢房的钥匙。 他露出左臂找离珠,看到变成刺青的离珠,正双手摊开做无奈状。 这可好,离珠这家伙钥匙没偷全,逃跑闹了个半吊子,被人发现的话可糟了,而且以后再想跑肯定更难。 忽然,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之前不是有一把钥匙吗?不知道这牢房有没换锁? 他展开右臂,露出臂弯里的刺青宝箱来,却见宝箱被翻得乱七八糟,乾坤袋居然掉在宝箱外面,也成了刺青。 woc,不用说小偷是谁了,自己身上的二维小宇宙里,要说会偷东西的活物嘛,真相只有一个。 “离珠!给我滚出来。” 他查看左臂,那畜生果然躲在房子后面不出来,房前居然又是一滩尿。 混蛋哪!他拿手指弹了一下房子,小畜生没弹到,倒把自己手臂弹得生疼,“哎哟”叫了出来。 更恶心的是,还得运功消化那滩尿。 消化完后,他干呕了一声,整理好宝箱,拿出乾坤袋里的钥匙再次试开牢门。这回牢门上的锁,啪的一声就开了。 自己真是英明神武,上次偷的钥匙,这回用上了。 出了牢门,张白先蹑手蹑脚地去监狱大门出口处查探。看到有人把守,只好先退了回来。他实力太低,动手硬来是不可能的。 只好再试试走廊的另一头。 两头通风的走廊,即使只有一个门,也不可能只有一个通风口。自己还是十二岁的小孩,身型瘦小,说不定能钻出去,碰碰运气吧。 ------------------------ 内门,西园,玄师正寝殿。 武罗、谢盼及其他核心女弟子,聚集在殿门外,等待师父的消息。族长与几位核心长老,仍在殿内。 此时的玄师正已经醒转,伤势稍愈。但是却把弟子们都屏退在外,不顾伤势,坚持着与白龙真人、玉真子、虚空子三名核心长老议事。 “玄师妹所说我明白了,”白龙真人说道:“原以为此子无法炼气修仙,却没想到是个奇才。只是身份诡异,颇有蹊跷。” “不止如此,谧静之术是纯精神力量的术法,所需经脉灵力相对最少,这小孩的确是有可能擅长。可是他才炼气九级而已,即使再有天赋,如何有本事与玄师妹的灵力抗衡?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隐瞒了功力的样子,实在奇怪。”虚空子捻着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咳咳!”玄师正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微弱地说:“谧静之术的纯精神力,主要来自内心最深处的心境,普通人的心境里大都是生老病死、情爱别离之类的事。虽然也不乏离奇诡异的情节,但这个孩子的心境特别奇怪。充满极怪异的事物,因为出乎预料,所以不知如何应付?这才左支右绌十分被动。” “玄师妹之前用灵烟显影,我们都看到了,确实难以索解。”白龙真人宽慰道。“尤其是那最后的一团火光,如此巨大,也不知是什么?” “看着倒像是火山!”玉真子此时发言了,他一绺长须,面容瘦削,目光炯炯,“我记得地府不就有火山吗?” “玉真子师兄认为此子出自地府?”虚空子问道。 “不好说,贫道也是猜测。”玉真子道。 玄师正此时插话道:“谧静之术,其实就是人心秘境之术。以己之秘境,以探访他人之秘境,甚至可以吞噬他人秘境,使对方心魂崩溃。秘境的高下除了自身的灵力修为,更重要的是秘境本身的组成,或者说是此人心灵中的精神结构是否深刻。” “精神的结构是有层次的,一般人的话,也就一两层。我只要施术,瞬间可以进入里层,完成术法。可这小子,心中精神的结构层层叠叠,还会不断变化,也不知道从小经历了什么?刚才玉真子师兄说到火山,如果确实是火山,那么这小孩小时候难道见过火山爆发?若没见过,他的心中秘境如何能够出现火山喷发的情景?” “这东西虽威力巨大,还不算是最恐怖的。诸位是否看到,这中间出现过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此人真正了得。” “何以见得?”白龙真人问到。 而那书生之所以了得,是因为我破了多层心防正要了解真相时,他居然将我一次性就打回两层以外。此人若是活人,修为当在我之上。” 玄师正说完,咳嗽连连。 白龙真人立刻出手,手指点她头顶的络却穴,急输一股仙气,玄师正这才止住咳嗽,喘着气躺下。 “听师妹所言,难道是认为那书生并非张白心中的思想或念头,而是真的有人在出手帮他?”虚空子看着玄师正,满脸不解之色。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真的来自地府?” 第23章师父救我 内门监狱的走廊另一头,没有牢门,只有铁栏杆封起来的窗户。 “也不知道南华仙人是怎么出去的?”这边没有路,估计老头凭修为打出去的吧。 可是自己怎么办?自己的修为可是完全不够看,恐怕门外随便哪个弟子,都能活捉自己。9 想了又想,只有老办法,翻宝箱。 乾坤袋里还有几件似乎有点用的东西,比如那把建木匕首,还有罪索和血索。他把匕首对着栏杆削了几下,只削出几道白印子,没什么用。他又拿出罪索拴在栏杆上,想拉倒它,也是没用,栏杆纹丝不动。 他挠了挠头,没办法了。 往窗外看去,这个监狱似乎是靠近北坡建的,即使断开了栏杆,外面依然是一片凶险。悬崖峭壁不说,山脚下还有罡风,如何突得出去? 张白哀叹了一声,只好靠墙坐在窗下,绝望地想办法。 不知道那个书生会不会再来救自己一命,他想起之前梦境中,似乎那书生也在,还出手打退了梦境里的黑影。 “张白,张白快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张白一喜,果然是书生吗?他急忙起身,看向窗外。 并不是那个书生。 只见来人身着夜行衣,全身黑色,头戴笠帽,背着一口剑。脸上用一块黑色绢帕遮住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 此人见到张白,立刻脱下斗笠和绢帕,露出脸来。 “师父!”张白惊喜交加,“你是来救我的吗?”来者正是鬼苦子。 他点点头,竖起食指,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然后从窗口递进来一张密布图案和文字的纸。 “听我的,按纸上写的,把图案画在地上,仔细不要画错。” 说完又递进来一支细条状的普通玉石,“用这个画在地上。” 张白立即依言,仔细看图,这图看起来应该是个阵法。他暗暗记于心中,按照旁边的注释,开始一步步画起符来。 不久,阵法的符就画好。他拍拍手,向鬼苦子问道:“师父您看,我画得怎样,可有差错?” 鬼苦子仔细端详一番,点头道:“你倒是颇有悟性,可惜啊!”他面无表情地说着,举手又递入一样东西。 张白接在手里一看,竟是熟悉的物件,在他的宝箱里就有个差不多模样的。 长方形条状玉牌,中间刻个镂孔的“令”字,通体紫青,泛着荧光,这是个令牌。 自己宝箱里那块是暗红色的,像血色一般,透着邪性。是之前从晖夜使那里得来的东西,因为不知道有什么用,所以从来也没留意过。怎么师父也有这东西? “把它放在阵图中心,按图案注释的方向放好,别搞错了,这时你逃出内门大狱的唯一机会。” 张白收起心中疑问,决定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情势逼人,容不得半点分心。 将令牌放置好之后,张白退到一边,鬼苦子再细细查看一回,见没什么大错,便让张白到阵符中间站好,他右掌合十,左手捏个诀,口中念念有词,催动阵法。 阵符猛然发出青色的光柱,笼罩张白周身,张白全身一阵撕裂般疼痛,不禁“啊——!”的叫了出来。 还没喊完,他觉得周围的景物突然变了,身上也不疼了。他慌张地四处打量,发现自己在一处逼仄的峡谷之中,两山如墙,头上只一线晴天,峡谷中山风不断,呼啸不停。 他认识这儿,这不是之前追踪张地时,来过的峡谷吗?没看到师父鬼苦子,不过总算是逃出监狱了。 前一次来这儿是夜间,是顶风走的,最后到的瀑布峡谷,可那峡谷出去的话还是在内门,不可行。 之前爬过来的那条隧道,是经过北坡的,倒是可行,大不了辛苦危险一些。 他正准备去找那隧道,身边忽然嘭的一声爆响,一团轻烟散开,是师父鬼苦子。看起来这令牌和阵法相加,就是瞬间移动的法术,很酷嘛! 他亲亲热热喊了声师父,迎了上去。鬼苦子看着他,温然一笑,“跟上我,往下风方向走,那里有条近道。” 张白应了,紧跟着师父一路急行,峡谷没有岔路,拐了几个弯,看到一道向上的石头阶梯。阶梯十分平整,旁边还有高高的扶手,鬼苦子似乎十分熟悉此地,直接跑了过去。 张白心里越来越疑惑,师父的样子,绝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他所知,这峡谷只有三个出口,通往北坡的是一个,另一个则通向溪谷以及女弟子所在的内门西园。师父来这两个地方干什么呢? 两人快步上了阶梯,阶梯很长,鬼苦子跑在前面,张白渐渐有些跟不上。阶梯上方是一片浓雾,师父的身影在其中一晃,就看不见了。张白急得喊起来:“师父慢一点,等等我。” 他加快脚步,全力奔跑,很快进了雾中。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地面却十分平坦,像在庭院中似的。 因为视野不清,张白不敢快跑,只得放慢脚步,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喊师父。 浓雾突然散了,张白眼前现出万丈深渊,他慌忙急停脚步,堪堪站在深渊边上。万幸自己速度慢,要不就该直接掉下去了。 他转回头又看到浓雾,就在身后,再转头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宽阔的平台上。这平台突出在悬崖之外,半悬空的样子。地面用整齐的方形青石拼起来,平平整整,沿悬崖有一道半个小腿高的弧形矮墙,这地方有点像个观景瞭望台。 “师父、师父!”他又叫了几声,正慌乱间,师父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你不要动,就站在那里。” 张白心中一喜,答道:“我就在崖边,师父你快点过来。” “张白张恩培!”师父的声音传来,“你实在不该多事的,别怪我!” “师父你说什么?”张白觉得奇怪,是不是自己没听清楚?他向浓雾中声音的方向走去,却发现浓雾变得有如实质一般,挡住了回去的路。 师父的声音又传来,“这里是舆石台,是闭关修仙之地,你修为短浅是出不来的。我大可将你困死于此,不过年你年幼,师徒一场我给你个痛快吧!别怪我!” 张白惊疑不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要杀我吗?为什么? 浓雾突然向张白涌来,他大惊之下,运动灵力抵抗。浓雾势大力沉,一点点把他推向悬崖边。张白又惊又急,“师父你怎么啦?你是开玩笑吗?我哪里得罪师父了吗?快停下!师父救我!” 第24章冥使 张白被浓雾推向悬崖,他一边抵抗,一边不断哀求。然而浓雾并未停步,一直把他推到崖边,这才不再推进。 张白松了口气,依然惊惶万分,十分不解师父为什么突然要杀自己。“师父,若弟子有错,请您责罚,别再开玩笑了好不好?” 右边的浓雾中传来鬼苦子的话语声:“你这孩子,世上哪有那么多玩笑。为人不能好管闲事,要端方稳重,才能福寿康永。记住了,下辈子用得着。” 张白知道今日有大难了,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全力运行灵力准备抵御。 一只手臂从张白忽视的左边浓雾中伸出,瞬间抓住他的衣领一拉,他整个人猛然向后飞起,脸向上落下悬崖。 浓雾须臾间退后了,鬼苦子站在舆石台边沿,静静看着他。 这一瞬间,张白才发现,鬼苦子身上的夜行衣那么的熟悉,和张地生前穿的,是完全相同的样式。 --------------------- 舆石台上,鬼苦子冷眼盯着渐渐变小成为一个黑点的张白。 他转过身,对着浓雾退后的方向,双手长揖,深鞠一躬道:“小人如此处理,不知尊使是否满意?” 雾中走出了四个人,全部身穿黑色大氅,头戴黑色大檐帽。领头之人,服饰不同,黑色大氅胸前是暗红色的衣襟,黑色薄纱面具遮盖全脸。 “不错不错,苦夜使到底比那个鬼差张地强百倍,如此便消弭了大患。不过,最终目标还未达成,望你再接再励,早日功成。” “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张地已死,现下你没了下属,势单力薄。王爷知道,你一个人在东王公府这天下第一修仙圣地,周遭高手环伺,未免战战兢兢。你很不容易啊!”领头的黑衣人温言关怀道。 “奉王命,苦夜使尽心竭力,不辱王命,着升苦夜使苦鬼为苦冥使,第三副指挥使,赐紫令牌,三级冥炉。”说完手中多了一个灰色乾坤袋,他手一挥,乾坤袋凌空飞去,缓缓落在苦鬼面前。 苦鬼激动地双膝跪地,接过赏赐,然后拜倒山呼:“多谢王爷恩典。王爷千秋万代,一统伦常,四界称臣,八方宾服。” 黑衣领头人,点头说好。又指了指身旁的扈从,“这三个人以后便是你的下属,是王爷让我带给你的。和你一样,都是夜使级别的高手,望能助你一臂之力。来来来,你们大家亲近亲近。” 三名夜使中,最靠近领头人的,此时双手平揖,朗声道:“在下岚夜使刺风,请苦指挥使多多关照。” “不敢不敢,你我平辈,岚夜使不必客气。”苦鬼道。 另两名夜使也依次见礼,一个是溟夜使海叶,一个是迷夜使土蚤。 礼毕,苦鬼又向领头人施礼,“请铁冥使转告王爷,小人一定完成王爷的任务,万死不辞。” “好!很好。”铁冥使道。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话锋一转,沉声道:“完不成任务会怎样?你也是明白的,不需要我废话了吧!” “小人明白,必不辱使命。” “东荒山东王公府,最厉害的就是这护山大阵,河图阵。之前小小地扰乱了一下,罡风虽起,却无法升得更高,只能围困无法攻击。如今四界中冥界服胤,但其余三界皆不能下手。王爷心焦,我等个个惶恐不安,所有人这回都看你的了。” “冥使哪里话?小人的这些功绩何足挂齿,还不是靠的尊使足智多谋。 只是东王公府高手如云,重重监视之下,在下是夜夜惶恐,只怕有个万一,误了王爷大事。这中间还要请冥使多多美言,让王爷了解我等难处。” 苦鬼说着递上一个小包,一脸谄笑道:“这些小玩意儿,也不知是不是能用的东西,还请尊使过目,帮我等严查把关,勿出差错。” 铁冥使手拿小包,轻轻一捏,心中便有了数。 “苦副使为人聪慧,必然能成王爷麾下栋梁,将来建功立业,前途无量。”说完哈哈大笑。 几位夜使一看,心下了然,当即群起拍而马之。 舆石台上,春风暖意,笑意盈盈。 ------------------- 呼呼的风声在耳鸣轰鸣,张白感觉心脏已经停止运动,但心跳声却响得好似擂鼓。 他仰面朝天地向下陨落,这尤其恐怖,手脚已经僵硬,只剩下夺眶而出的眼泪,还有似乎是别人发出的悲惨地嚎叫。 要死了,终于还是没逃过。 阳光和山峰迅速地缩小,他睁大眼睛,拼命再看一眼,哪怕只有刺眼的正午阳光。 阳光里映出一张人脸,是那个书生,在逆光中,他的脸犹如半透明的晶体。 “救我!” 书生伸出手指,以熟悉的动作,在张白额头一点,喝道:“醒!” 张白忽然感到可以动了。 “拿你的令牌输入灵力,快!”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张白动作飞快,捋起袖子,抽出令牌,疯狂灌入灵力。 “你慢一些...”书生的声音猛然中断,人也瞬间消失了。 “喂,你去哪儿啦?”张白又一次彻底慌神了。风声依然呼呼大作,他感觉天旋地转。没多久,忽然毫无征兆地,结结实实撞在地面上。 -------------------------- 昆仑山南麓,一片罡风卷起纷乱的雪片,一座座山峰如孤岛一般,铺满了积雪,高高矮矮地挺立在狂风雷暴之中。 在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山峰上,有一座不大的道观。道观里只有一个大殿,供着上师原始天尊。殿前殿后两个院子,前院大殿正门左右,两列宽敞的正房,大殿两侧两间耳房。后院四四方方,中间一口水井,四周三面都是两层楼的罩房。 井边种着棵神树,这树又高又大。 说高,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树干从根部笔直立起,象钢棍插在地里一般。到两层楼高处,分成三根粗壮的枝杈,枝杈上密密匝匝长满了枝条和树叶,从下往上看不到树梢,只圆圆的像个撑满的伞。 说大,这树顶构成的伞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因为树叶树枝太密,人都可以在上面行走,人能走,积雪自然也掉不下来,这树便成了一把雪白的大伞,几乎罩住了整个道观。 这山峰叫英山,这道观叫岱岳观。 第25章岱岳英山 从空中望去,英山一片白茫茫,与其他山峰别无二致。 不过今日,雪地上多了个雪洞,沿雪洞向下,是树木枝丫,再往下是粗如高塔般的树干。 岱岳观后院满地都是隆起的树根,坑洼不平,院中的水井似乎是被树根抱在怀里的孩子一般。 四周罩房的一楼,房间有的作仓库用,有的作厨房用。此时炊烟升起,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忙进忙出,不一会儿,端着一碗粥,出了厨房,走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都是客房,大都没人住。那孩子走到西边尽头的一间卧房,伸手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把粥碗放在床头桌几之上。 “喂,吃饭,别睡了。”那小孩推推床上的人。 “呜,呜!”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转,眨眨眼睛,却说不出话来。这也是个小孩,他四肢都上了绷带,绷带少许渗血。脸面咽喉俱都浮肿所以说话不清。 这孩子就是大难不死的张白。 他并不清楚那天摔到地面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不知道被谁救了? 眼前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直在照顾自己。张白伤势沉重,没法说话,没法问情况,只感觉浑身骨头没有一块好的。 既然不能动,只好由小孩扶他坐起,靠在床头,拿调羹喂他吃粥。 这粥吧!怎么说呢,本身熬得不错,只是不咸不甜,一点味道也无,就是一碗超健康白粥。刚醒来那会儿还觉得相当不错,几天过去了,他现在看到粥简直想吐。 那孩子喂完粥把粥碗一放就走,没有说话。 听到脚步渐远,张白觉得无聊,就用意念叫出了离珠。 自从醒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喊出了离珠,看到灵宠没事,他松了口气。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离珠变得大了一些。 这会儿,他又研究起来,两眼死盯着它。离珠只好翻着白眼,生无可恋地蹲在一边。 “哇!小猴子!金色的好好看。” 那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这小子身手敏捷,双手一伸就抓住了离珠。他满脸惊喜,瞳孔放着光,“太好了、太好了!我就想要个灵宠。”说着左手抚摸着离珠的背脊,开心不已。 张白大惊,这小孩走路怎么像幽灵一样,居然还敢抢自己的灵宠。 他呜呜连声,却动弹不得。于是只好看着离珠,你要挺住啊! 离珠一开始受惊挣扎,后来发现跑不掉,而且那小孩似乎也并无恶意,就不再乱动了。 那小孩显然很擅长与动物接触,此刻他笑嘻嘻地给离珠挠起痒痒,还像哄孩子似的唱起儿歌来。离珠觉得挺舒服,索性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张白在旁边气得大翻白眼,“天啦!没骨气啊!” “小猴子,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果子,好吗?”那小孩对离珠说。 离珠是珍奇的灵兽,极通人性,听得懂人话。当即抬起头,睁大萌萌的眼睛,大点其头。 这下那小孩更高兴了,立刻抱着离珠,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间,也不管张白了。 只留下身后的一片哀怨:“为什么要抛弃我?” 张白有点急了,他天涯沦落穿越至此,实在是孤身一人,原以为还有老仆和师父算得上半个亲人,结果两次遭到背叛。 现在连萌宠都要被抢走了吗? 自己曾从晖夜使和张地手里救下离珠,而离珠则两次为自己偷钥匙逃狱,也算救过自己。几乎算是生死与共的交情,半个亲人差不多了。 不可以再次丢失亲人了,要快点恢复才行。 他试着运功炼气,但身体的反应还是老样子,经脉间淤塞不通,进境非常艰难。以往每次用功到这里,他就觉得很丧气,之后虽然坚持,但总是坚持不久,想想算了吧就放弃了。 今日则不同了,为抢回离珠,他也是拼了。 “百脉不通,则改练奇经八脉,八脉各自为政,各练各法...” 张白脑中忽然想到南华仙人说过的话。当时很有感触,但之后奇变陡生,连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炼气了。 现在正好试试。 这试试二字说起来容易,实际上等同于自创功法,连从何入手都不知道。学习功法,继承先人的修仙者遍地都是,能自创功法的自古能有几人?何况他只是个炼气境的。 但事已至此,岂容犹豫徘徊。他心意已决,总之,开始了再说。 就先从阳跷脉练起吧。 张白对经脉很熟悉,之前四年修炼不顺,他并不服输。毕竟前世商海沉浮,不是白给的,他也曾想尽办法,这就包括了研究经脉的知识。 奇经八脉分任督冲带四脉,再加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脉,总共八脉。其中的阳跷脉行于下肢外侧及肩、头部。 跷,就是轻捷之意。 他选这个脉络先练,就是有些着急,希望自己能够早日恢复行动力。 专炼一脉的灵气,好处自然是容易精进一脉,坏处是身体经脉不平衡,灵气万一倒灌有害修为不说,未及修炼的经脉还会拖慢进度,几乎没人这么修炼。 张白却顾不得这么多,他把全身的灵气,能聚则聚,统统收到一脉之中,猛打猛冲,全力修炼起来。 这一来,居然真有效果了,不到两个时辰,原本动弹不得的腿居然已能微微颤动。 “南华老爹,厉害呀!” 这下张白有了信心,修炼到现在,这次进境之快,是绝无仅有的。 不过坏处也来了,腿能动了,可身体其他部分依旧毫无进展,还增加了头疼的症状。 想来也不奇怪,头部是经脉汇总之地,单炼一脉,其余自然轻微受损,头痛已是小事。万一单炼过度,经脉灵气倒灌,前功尽弃也是有的。 然而张白顾不得这许多,一股脑地猛冲猛撞,竟然又修炼了一个多时辰。 这是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那小孩带着一碗万年不变的白粥,又进门了。 离珠蹲在他肩头,肚腹鼓鼓,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嘴上还叼着一串像葡萄似的鲜红水果。 第28章论马列主义的仙界实用性 张白挺诧异,便走过去招呼他。灵灵一看张白能行动自如了,也很高兴, “你在干什么呢?”张白问道:“干嘛砍这个树根?” “没办法,它长得太快了,长在地下的根也就算了,地面上的这些若是不砍掉,非得把道观毁了不可。” “这样啊!那你继续忙吧,别管我。”张白不再作声,看着灵灵继续干活。实际上,此时他商人本性大发作,心念电转,正在分析利弊得失。 按照前世的马斯洛理论,人的需求,也就是欲望由低级到高级,分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和自我实现五类,这五类欲望嘛,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统统都有。 生理需要来说,虽然木头不能吃,但是能做各种用具,哪怕是寻常木头都大有用处。何况建木不怕雷火,做成锅子天天烧都可以,所以锅碗瓢盆什么都能做。而且树上还结了果子,树叶似乎还能发光,吃穿用都有了。 安全需求上更是不得了,建木以坚硬闻名,做成的兵器向来是仙界圣品。只要有本事加工,十八般兵器、甚至盔甲都能做。 社交需求和尊重需求,他相对不在意些,不就是认识更多的人然后在他们面前显摆吗?有那么重要吗?不过若是真有需要,用建木做些饰品什么的,结交仙界诸子倒是也没问题。 自我实现嘛!前世他就想当个有钱的阔佬,今世也没什么变化。有了建木,哪怕只卖原木,照理也得发大财。 问题是,目前只有仙界识货的才认识建木,卖给谁去?而且建木本来稀少,所以珍贵,眼下可是大片的树根取之不尽。按照马克思老马的供求关系理论,供应超过需求,价格就下跌。所以这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增加需求。 还有一个问题是货币,仙界的货币是灵珠,实际上这是一种原始的天然货币,相当于原始人用贝壳当货币,其供应量很成问题。 如果自己用建木换得大量灵珠,肯定会让市场上灵珠货币的数量减少,这样一来货币就增值了。也就是说灵珠变得值钱了,相应的自己的建木就不值钱了。作为一名久经考验的现代无耻商界战士,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增加商品的附加值。 比如说,尺来长的建木若是卖原木,可以价值两千多灵珠,而用这些建木做把过得去的匕首,就值八千灵珠。这可是百分之四百的利润。按照老马的原话,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好吧,既然仙界没法律,那么就是说为了建木生意,我应该见谁踩谁。 嗯,想了想没毛病。 想罢,他凑到跟前,非常用心地看灵灵砍木头,生产过程控制重要的是细节嘛,此时的张白已经痛下决心,改行当木材商了。 一看之下,他心凉了半截,这灵灵砍木头,那叫一个痛苦。 从刚才开始考虑经济发展问题,到现在作出了企业决策,也过了刻把钟了。居然一根木头都没下来,那条树根只被搞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再看灵灵,居然在那里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这下除了商人本性,张白的老板本性也发作了。这啥工作效率?简直就是消极怠工。 “我说小兄弟,你这样的工作绩效可没法向客户交代啊!”他急道。 灵灵没听明白,工作绩效?客户?他一脸白痴地看着张白。 “你看你,工作态度就不说了。可是工作方法呢?掌握工作技能,才是晋升的基本。你看我来给你试试!” 懵逼的灵灵老老实实喘着气,把斧头交给了张白。张白顺手一接,结果斧头直接砸到地面,他被这么一带,直接跪倒在地。 woc,这啥玩意儿做的,这么重。 灵灵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离珠猪猪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出来的,尾巴挂着屋檐,倒吊在屋檐上,也呲着牙吱吱地笑。 这两个混蛋,老子早晚收拾你们。 “我身上伤还没好嘛!有什么可笑的。”说着他蹲下来,观察掉在地上的斧头,比起骂人,他更关心生意。 这斧头竟然是用青石做的,看纹路斧刃显然是磨制的,斧口钝得很,看来劈树根主要是靠力气和斧头本身的重量。这工艺,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的玩意儿嘛。真是的,这仙界简直太烂了,既不能飞,还用的石器,落后也不能没底线吧,说好的仙界穿越呢?难道实际上是历史穿越? 张白无奈地摇头,伸出右手指,运灵气到指尖,风术和砂土术齐施。不一会儿,青石大斧头就变得越来越锋利起来。 灵灵和猪猪惊奇不已,蹲在一边看得一动不动。 等青石大斧一边的刃口磨好,张白用力把石斧翻了个边,又催起术法磨了另一边,大青石斧头的刃口,这才真的变得锋利起来。虽然比起前世的菜刀手术刀等工业品差远了,但比起之前那是天差地别。 他站起拍拍手,对灵灵说道:“弄得差不多了,你要记住,君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可是孔老夫子说的哦!” 灵灵猪猪满眼星星,一起拍起手来。张白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有,“反正你继续干活吧,不可偷懒!” “好好!”灵灵兴奋不已,抄起斧头又去砍树根,果然进展大大的。 张白又观察了会,看看兴奋乱砍的灵灵,又摇了摇脑袋,效率还是不行。一直到中午饭点前,灵灵才砍了大概两米长的一段树根。 树根树梢是建木最软的部分,这大半天的,才砍了这么点,对于张白的计划来说,不够啊不够。 灵灵却不管这些,他已经很高兴了,原本这一段木头大概得砍三天,今天拜张白所赐,一天就干完了。“明天可以睡懒觉喽!”他高兴地扛着木头往边上的房间里跑,把木头往里面一扔,就跑去做饭...哦不,粥了。 张白马上跑进存放木头的房间查看,一打开房门,他的鼻孔和双眼立刻放到了最大,嘴边流动着晶亮的哈喇子。 财神爷爷保佑,这可是一屋子的建木根啊! 第29章庭院深深有bug 一屋子建木值多少钱?他晕晕乎乎地觉得很难计算。索性不算了,赶紧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储藏室。 打开下一道门,建木啊!再打开一间房门,又是建木啊!整个后院罩房一层,全都是建木。 财神爷爷显灵了,我张白+前世张志,总算是财运亨通了。 他跪地面天,实实在在地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 站起来后他也不消停,学着灵灵的样子一蹦一跳,风姿妖娆地回了房间。 当晚,心情大好的张白,修炼又有了很大进展,他的整条阳跷脉终于全部贯通了。 如果是几天之前,这对于他来说,还是不可想象的奇迹。 “明天就可以修炼阴跷脉了。”他自言自语,然后看了看手表。就是那只从前世带来的三防电子表。这地方晚间没有晨钟暮鼓,也无人打更,白天可以看太阳,晚上就完全不知道时间了。 所以他把电子表又戴起来了,现在晚上10点半。 他依旧感到特别兴奋,想到院子里走走。 院子里和白天一样,像浸润在绿色的湖水中一样,几乎没有白天黑夜的分别。 伤势已经恢复很多了,只要别走太快牵扯伤口,现在已经可以安然地,在树根遍地的庭院中散步。 庭院里的空气非常纯净,还有丝丝的灵气萦绕,树根铺满了地面,有粗有细,有高有低,布满苔藓。这只是暴露在地面上的,可以想象,没有人砍罚的地下,不受抑制生长的树根该有多深多大。 踱步到树干处,树根更大更多,他手脚并用爬了几步才摸到了树干。 这部分的木材是最坚硬的也是最珍贵的,但是这部分很难获取。 他绕着树干散了会儿步,来到了树根环绕中的水井边。 这水井看上去就像庭院里的一个bug,实在有点不搭。 一来满园的花草树木中,突然出现个人造物,说是井可旁边也不留条道,怎么打水啊?地上坑坑洼洼,早晚打翻水桶。难道是用来练功的? 再一个更奇怪,英山怎么说也是座山峰,谁会爬到几千米高峰上打井抽水?抽抽了吧? 不过世事难料,且也不关他的事,所以这些想法也就一瞬而过。 水井四周是一米高的井台,手扶井台,他往井里瞧了瞧。井里头是黑漆漆的,似乎没有水的样子。不过有一道白色的光一闪一闪,似乎是水波荡起。 他心里有些奇怪,也没多想,散着步就回房了。 这一夜他又做梦了,自从来了英山,这段时间他很少做梦,也许是因为穿越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完全的安心吧!这个地方**全,太让人放松了。 但是今夜,他又在魔都的街道上了。 他认出了周边,是外滩大厦之间的狭窄小路。这里还像从前那样,停着不少豪车。只不过,全都死气沉沉,也不知道能不能开。 他信步来到江边,一轮满月照在江面上,轻轻地随着江水摇晃。一艘运货的小型驳船,发出轻微的马达声,缓慢地驶过眼前。他惊异地看着这艘瘦长的货船。 这是黄浦江上常见的场面,细长的船身,慢悠悠的速度,船尾低矮的舱室,整条船身除了舱室全都紧紧蒙着防雨用的厚厚的灰色帆布,这帆布是用来保护货物的。 他不知道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早上醒来的时候,昨天的兴奋劲儿总算是过了。他想起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这么多木头怎么运出去呢? 在岱岳观住了这些日子,从谈话中,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此地的状况。 和东荒山一样,英山脚下,也被罡风团团包围。罡风的发生,按照灵灵的说法,是师父不见以后的事。 灵灵的师父估计也是仙人,是天地绝通后不见的。也就是说,英山和东荒山在相同的时间点,同时发生了这场罡风。 那么这罡风,已经是从昆仑山东头,蔓延到了最南端,差不多半个山脉的范围。 昆仑山脉多长?他不太清楚,但少说也有半条长江黄河那么长吧? 这罡风,就是一场风灾。 运输嘛,不在乎水陆空,空间穿越的术法这个世界似乎没有。 陆地运输被风灾卡住了,听说白龙真人都过不去,那总不见得在昆仑山上搞水运吧? 空运!只有这一招。 天柱倒塌以后,哪怕是白龙真人也不能御剑飞行,也没听说有其他什么飞行技能。人自己都飞不了,何况运输是要负重飞行的,仙法完全不靠谱。 所以,只有靠前世的现代科技了。 造飞机也不靠谱,自己前世不过是一个广告公司小老板,谁见过广告公司造飞机的?非摔死不可。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了,飞艇。 这个看上去靠点谱,最起码比别的方案靠谱。 飞艇的主要部件,就那么三样。气囊,艇身,推进器。 气囊可以用布做,里面的气体不是氦气就是氢气。氦气一般是天然气工业生产的附属品,天然氦气极少,这边弄不到。 氢气却不难,前世的古代人,尤其是欧洲早就会制造氢气了,无非是把特定的金属扔进酸性液体,就可以产生不太纯的氢气。 之后多搞几次试验就行。 艇身可以用木头做,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头,不过建木坚硬,加工不易,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推进器最容易解决,大不了把自己绑在飞艇屁股上,拼命发功,用风术产生反作用力前进,即使再慢,总能动唤吧! 他当然不愿意自己真的被绑在飞艇屁股上,他当然也想做出正规发动机,可是发动机是现代工业技术的明珠,他一个文科生哪里有本事做。 不过,推进器已经是最小的事情了,会有办法的。他觉得,现在迫切需要要做的,就是可行性调查,换句话说,就是先得考虑最难的部分是否能够攻克,风险有多大? 现在看来,最难的部分,就是如何加工建木。 这件事倒是非常值得钻研一下,反正将来也是要想办法加工的,总不能一直卖原木吧?太浪费财富了。 将来需要加工的东西多了,特别是武器。在东王公府,建木主要就是用来做武器的,比起一般的枭铁,建木武器要锋利百倍,价格也高出百倍,这可是大生意。 嗯,没什么可犹豫的,今天就开始研究。 第26章我们都没有师父 这葡萄似的果子,香气扑鼻,从门口就能闻到。鲜红的色泽露着些透明,色彩似乎能流动一样,微微变幻,显然是灵气充沛的灵果。 小孩此时笑意盈盈,把粥放在床头桌几上,对张白说道:“你是吃腻了白粥对吗?小金猴告诉我的,我已经能知道小金猴大概想什么了。抱歉我只会煮白粥,不会做菜。不过我让小金猴给你摘了果子,很好吃的。” 小金猴是个啥?不准抢我的灵宠。 呜呜——!说不出话。 小孩不明白他说什么?以为他知道有果子吃所以高兴。于是他也高兴道:“对啊!果子真是很香很甜啊!” 叼着灵果的离珠,此时从小孩肩上跳到张白胸口,咬着灵果的枝条,把整串灵果凑近他嘴边,张白老实不客气,马上一口咬了一个。 你抢我灵宠,我吃你灵果,我咬我咬。 这灵果虽然像葡萄,可味道大不相同。一尝之下,居然颇有嚼劲,而且越嚼越香甜,太好吃了。 果子里充满的灵气,随着汁水流入腹中,像泉水灌溉泥土一样,丝丝点点地滋润每一处经络。 他吞下第一颗,立刻又咬第二颗。只觉得齿颊留香,浑身舒泰。 小孩看他吃得香,在一边拍手一边蹦跳,咯咯咯地大笑。离珠一看,也有样学样,在张白的胸口肚子上跳来跳去。 张白不禁有些皱眉,怎么有种表演美食节目的感觉,搞得自己好像美食网红似的。 不管他,继续吃,确实好吃。 一大串果子,就这么热热闹闹,生无可恋地吃完了。 看他吃完果子,小孩又喂他喝完粥,就离开了。离珠并没有跟着他离开,而是跳到张白手臂裸露出的肌肤上,又变成了刺青。 张白心中大定,宝贝果然还是离不开我的,嘿嘿。 那小孩盯着刺青,满眼羡慕地看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当夜,张白把今日吸收的灵气,尽量地收入阳跷脉,又修炼了几个时辰,终于发现自己的手脚能动了,而且也能轻声说话。 虽然还不能如常行动,但是总算有进展。他心情大好,也不知是不是果子的功效,这一夜睡得好香,连梦都没做。 第二天早上,屋外传来劈柴砍木头的声音,“笃——笃——”不紧不慢,却吵醒了张白。 外面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他睡不着,想叫离珠出来看看,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 肯定又跑出去玩了,这孩子。 嗯⊙?⊙!?自己怎么变得像老爸爸似的。 没事干就躺着修炼吧,昨天阳跷颇有进境,今天继续。他的自创功法,说白了,就是把全身灵气聚集起来,注入一条经脉,猛打猛冲,开通了这条经脉再说。 常人如此修炼,极易走火入魔。 一条经脉极强,其他经脉极弱,很快灵气会倒灌,这就像建造一座水库,这个水库的水过多的时候,不但别的河流会缺水,堤坝也会因为水量过大而坍塌,这时就是灾难了。 可偏偏张白没事,他的经脉各自之间本就不连通,等于是天然不会塌的大坝一样,怎么盛水都没关系。 专心修炼了两个时辰,从入定中醒来。 “笃笃”的伐木声还在响,他听得烦从中来,吼道:“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咦?中气十足,嗓子全好了。 不错。 手脚昨晚就能动弹了,现在试试坐起来。虽然有点艰难,居然慢慢地做到了。 不错不错。 能不能下床呢?他尝试着转动身体,把双脚发在地面。一用力站起来,结果啊呀一声,脸朝地面摔趴在地上。 这时小孩带着离珠,正好推门进来。一见张白脸朝地面不能动的傻样,哈哈捧腹大笑,离珠也在他头上一跳一跳。 “你们两个小牲口,还不扶你干爹起来,真是...咳咳...没家教!年轻人喜欢幸灾乐祸,对成长不利。”张白勉力抬起脸来看着那小孩,只见两道鼻血长流,像两根筷子插进鼻孔似的。 小孩哈哈哈笑得更厉害,离珠也在一边呲牙咧嘴。 你们笑起来真难看!张白腹诽道。 “喂!没礼貌的小子,懂不懂尊老啊?快扶我起来,真是世风日下。” “你很老吗?我看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啊?”那小孩边笑边回嘴道。 说着,小孩过来扶起张白,还帮他擦了血,说道:“你好重啊!” “重吗?确实好久没健身了,不过最近吃得少,应该不还需要减肥吧?”张白随口回答道,心想自己这说啥呢!看来前世的习惯还是没全改啊! “呃...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儿?”他问那小孩。 “我叫张仲陵,这里是岱岳观。” “...” 岱岳观是哪里?张白刚想接着追问,张仲陵却抢先问到:“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你了,你也得告诉我。” “我姓伍,叫干爹。” “哦!你叫吾干爹。”张仲陵突然明白过来,“喂!你这家伙竟敢占我便宜,等师父回来好好收拾你。” 张白一听有师父,立刻怂了,心想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好男不跟小鬼斗。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都是男人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张仲陵一听男人两字,立刻挺起胸脯,想要显出雄风来。小男孩都是这样,希望早日长大,变成男子汉,雄赳赳气昂昂受人尊敬! 张白噗嗤一笑,心想小朋友还是很可爱的嘛! 他眼珠一转,正色道:“不开玩笑了。郑重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张名白,字恩培。扬州吴郡人氏,家严张允,有长兄名温,字惠恕。今仙求于昆仑山东荒山东王公府。” 他说完看着张仲陵,却见他嘴巴张得老大,皱眉瞪眼,一副白痴样。 张白嘴角偷偷坏笑,“好吧,我简单点说。我也姓张,我们是本家。我叫张白,吃白食的白,你可以叫我张大哥。本该叫你仲陵贤弟,又怕显得生分。往后我们是一家人了嘛!以后我就叫你灵灵吧!” 张仲陵一听之下皱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来。 “那么它叫什么?”灵灵手指离珠道。 “叫离珠,你也可以叫他猪猪。”离珠一听,跳着脚呲牙咧嘴地抗议。 灵灵却很高兴,“原来你叫猪猪啊!”伸手抱起离珠亲热了一脸。 “哎,灵灵,咱师父去哪儿了?”张白问了他最关心的事。 听张白这么一问,张仲陵倒似乎触动心事,露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师父不见了!”他沮丧地说,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第27章建木之荫 想到师父,张仲陵的脸慢慢抽搐起来,张白见势不妙慌忙劝道:“别哭别哭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哇——!” 这下张白彻底慌了,“哎哎,灵灵不要哭啊!咱大老爷们还没结过婚呢,不会哄孩子呀!”他伤势未痊愈,人还不能自由行动,无奈只好言语劝慰。 “灵灵,好灵灵,不哭不哭,有大哥在呢!谁欺负你我帮你揍他。灵灵乖!” “哇——!” 折腾好久,等灵灵发现离珠在帮自己舔眼泪,他才破涕为笑才止住哭声。 张白一身一脑袋的汗,心想小子你还藏着这张王牌呢?小看你了。 “先不说师父的事情,”张白道:“道观里还有其他师叔师兄师妹啥的吗?” “没有了,你掉下来之前,就我一个人。” “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是啊!压断好多树枝啊!还好大树够大挡住了,要不摔死你。” “别咒我啊!你刚才说这里是英山,在昆仑山吗?” “在啊!在昆仑山南麓,师父说在最南边。” “最南边?”就是说瞬间移动的法术出岔子,把自己送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心想也好,总之暂时安全了。无论是要杀自己的师父,还是要抓自己的东王公府,一时半会儿可找不到自己了。 这个英山岱岳观,居然只有一个小孩当家,应该暂时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过也不好过分,万一他师父回来了呢? “这里离东荒山远吗?”他心里还有些不放心。 “东荒山?不知道。” 看看也问不出什么,他转过话题又问:“你说的大树是什么树?” “大树就是大树啊!” “我是说它的名字!” “大树啊?” 这小孩小小年纪,还真能把话聊死,怎么就是个聊天终结者呢? “那你给我的果子叫什么名字啊?” “就叫果子啊?你好奇怪哦!” woc,张白气歪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总知道你师父的名字吧!” 张仲陵又开始抽搐了,张白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这么嘴贱呢?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哇——!师父就叫师父啊——!” 张白崩溃了。 这一闹,就快到午饭饭点了,张白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个办法。他手臂手指现在已然能动,于是立刻伸出右臂,打开宝箱,拿出一块视肉,捧在手心里,在小朋友面前晃来晃去。 灵灵马上不哭了,“这不是肉吗?以前师父给我吃过的,可好吃了。” 张白抽出匕首,割了四分之一,交给张仲陵,“拿去做菜吧!” 灵灵欢天喜地接过肉来,又看着张白手里的,张白心道小屁孩贪得无厌。索性让他看着,灵灵眼见着视肉一点一点恢复了原样,惊得目瞪口呆。 “这肉不能一次吃完,每次吃一点,它会源源不断长出来,懂了吗?” “懂了,可是怎么烧呢?我不会做肉菜。” 张白一愣,他也不会,“那么就切碎了,一起煮粥吧。” “好好!”灵灵跳起来就走。 “等等,灵灵回来,我这儿还有一些其他的好东西。”他又拿出了一些平时积攒的仙果粮食,大方地说:“都拿去,慢慢吃,别一下吃完了。” 灵灵一看这么多吃的,更高兴了,“我把这些都放到仓库里去,猪猪,走吧。” 这么一来,离珠正式起名猪猪,张仲陵正式改名灵灵,张白一个人在后面偷笑。 这些名字起得都特像宠物,他觉得灵灵这小孩那么单纯可爱,拿他当高级灵宠养也不错!哈哈! 几天后,张白日渐回复,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这几天修炼之勤快史无前例,一方面是闲的,另一方面,因为终于找到了一条可行的修炼方法,他感到有希望了。 这天早晨,庭院里照例又是笃笃笃砍伐木头的声音,他终于决定拆下绷带下床,走出房门看个究竟。 当他一出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棵大树,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激动得大喊起来:“我滴个乖乖,发财了发财了,这是建木啊!” 岱岳观的这棵大树,就是著名的建木之树。 这建木是天地神树,据传是天地间的支柱,在仙境之中,所知的只有一棵,生长在遥远的高黎贡山,而且据说还是一棵有残缺的建木。 即使是有残缺的建木,已是当地人人心中至珍至圣的圣树。 可眼前这棵竟然是完好无损的,而且巨大无朋,竟然盖住了整座道观。 建木因为珍贵,价值连城。就说自己手中用建木制造的匕首吧,即使这么短短的一把,如果卖出去,少说也要七八千灵珠。 那么眼前这么大一棵神树,值多少钱啊?发大财了呀! 自古财帛动人心,他激动得不能自持,双脚力气大增,居然自己找到楼梯,下楼了。 庭院深深,岱岳观的后院其实占地不小,目测竟有两三个学校标准操场那么大,全部都是草地。建木的树根弯弯曲曲,在地上或隆起或钻入地底,满园皆是。 树根所在的地面空隙中,各种奇花异草盘踞,都长得不高。花朵有红有白有蓝,有含苞的,有全开的,开出的花有寻常模样的,也有铃铛形状,还有像小玻璃球一样闪烁着微光的,端的是朵朵娇艳。花丛中绿草如发,还有蘑菇、野果等等,仙香扑鼻,着实洞天福地。 还有顶上的树冠,建木投下的这厚厚一大片的树荫,若是平常树木早已是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了,此地却是一派温软和煦的淡淡绿色,光线从树冠上的每一片树叶散出,随着树叶的颤动,如波荡漾。 张白用前世看房买房的眼神,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最后满意的点头道:“就是光照有点不够。” 笃笃笃,又传来伐木的声音,这一天天的,难道是灵灵那小子成天劈柴火?需要那么多吗?他循声而去,沿着罩房的檐廊,绕过庭院,走到东头。看到了灵灵,就是张仲陵,还真的在砍木头。 只见他光着上身,干活干得满身大汗,头发凌乱不堪。 他手里用的是一把大斧,这斧子看上去比他的脑袋都大一倍,挥舞斧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人在挥斧头,还是斧头在挥人,感觉着实吃力。 不过灵灵砍木头不是在劈柴,而是在砍建木的树根。 第30章当原始人真难 从这一天开始,张白就开始在岱岳观内外,英山上下到处溜达,按他的说法就是在考察场地,灵灵听不懂,以为他在散步也不管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白已经在道观里住了一个多月了。 灵灵猪猪关系越来越好,白天几乎形影不离,张白自认为猪猪的忠诚度,已经从之前的100,下降到90了。对此他除了叹气,也没啥好办法。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猪猪不忠和小兔崽子有奸情。唉!唉唉! 灵灵每天用石斧砍树根,除了抑制树根生长,其实也是一种修炼,而之所以用这个奇葩方法修炼,原因很简单,灵灵同学不识字。 张白发现岱岳观的前院有一间书房,里面有很多藏书,除了少量道家经典外,几乎全都是修炼的功法和术法。 张白的修炼是很特别的,每条脉络可以各自修炼,所以他就挑了两本功法,一本是《先天纯阳功》,另一本是《上元经》。 之所以选这两门功法,原因也不复杂。因为这两本书,藏在书架的角落里,用一块金色丝绸包裹着。 一看就是好货嘛! 这一个月,先天纯阳功在阳跷脉中越来越汹涌,但是上元经功法在阴跷脉中,却是进展如龟行,这种龟行他太熟悉,肯定遇上阻碍了。 于是头疼变得越来越厉害,他有点着急。 修炼一直是他的大问题,总算是有进展了,没想到又碰上新问题。他到底是只有炼气境,见识也有限,自创修炼法能到如今已是不易,非常需要高手指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上元经》本身就不行?”他胡思乱想道,“不如索性把书架上的功法统统看一遍,哪个好用哪个!” 他一向是说干就干的,要不上一世也不会去做老板。 而且这件事一旦做起来,反而没觉得太难,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印刷术,所有的经书都是手抄的,所以字体大,看起来挺厚的一本书,其实字并不多。 只花了大半个月,他轻轻松松就看了一半。 原来这些书,从书架底层一层层排列,是按照功法难度高低来的。最低一层是最容易的,最高一层书最少,但是难度最高。 至于他从书架深处找出的这两本,经过对比,应该是最高难度的。好在阳跷脉本来就已经打通,所以进展不错。阴跷脉就不行了,而且上元经并不是阴性的功法,也不应该单在阴跷脉运行。 于是他又随便挑了另一个阴性的功法,在阴跷脉修炼,果然有了点进境。 --------------------------------------------------------- 岱岳观处于英山峰顶,四周全是大雪封盖的山石。可以说除了被建木覆盖的部分以外,山上寸草不生。 他扒开雪地看过,厚达数米的积雪下,全是是青石和花岗岩。 怪不得灵灵的师父用青石制作斧子呢,这山上除了石头啥也没有。 这么一来,加工建木的工具,比如斧凿锯刨等,只能用建木本身来做了,也不是不行。 可没钉子怎么办,钉子需要有建木树干那样的硬度,要不然钉不进建木根。 但是树干的木材太硬,根本没有办法取材,取了材也没法加工。而且即使能取材能加工,他毕竟不是金属,也不知道韧度够不够。 还有个办法就是用榫卯结构,可那还需要粘合剂,都没处弄去。 这一番调查后,他才发觉,这个地方还真原始人,要什么没什么? 头疼啊!原来原始人想做点事这么难。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在山峰上,挑了几块大小形状合适的青石,回去花了一天,磨制了几把小型的石斧,当做粗加工的工具。 然后去仓库,挑了几段硬度不同的树根木材。用石斧把建木先削成大概的工具样子,这一步其实挺累,这事花了他一个下午。 等把这些木块劈削好,石斧已经变钝了,不过没关系,已经不需要了。 把劈好形状的木块磨出刃口,这个过程却意外的顺利,看来建木适合磨制的方法。 这样,斧子、凿子和木刨很快都做好了。 那天晚上,他没有练功,而是在后院彻夜加工木材。灵灵住在前院,吵不到。 这一个月以来,他一直在改进自己的设想。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造飞艇的船舱,甚至船舱是方的还是圆的,他都说不清楚。 想了很久,最终决定不制造正规的飞艇。搞一个氢气球或者热气球不就行了吗? 先让自己能出去,然后再采购需要的物资,像船舱这样的东西并不一定需要用建木做,找个木匠说不定就行了,这样进度就快很多了。 所以,现在只要先做一个方形的小房子,能挡风遮雨,又不会漏底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就是造一个大的箱子而已。 一个晚上,他做了十几块木板,如果能拼起来,也有半间房大小了。可怎么拼起来呢? 他决定不想了,已经早上6点,斧子和木刨也已经变钝了,那就睡一会儿吧! 之后,张白每天白天做木工活,晚上修炼,时间走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他有空还教灵灵认字,教他读上元经,猪猪常常就在一边看着。不过灵灵并不喜欢读书,成天只想玩。 张白也不是称职的老师,教了一段也觉得麻烦就不教了。 他修炼的进境还行,尤其阳跷脉修炼相当不错,阴跷脉也有些进展。上元经的功法比较平和,似乎不适合阴跷,他就放到督脉修炼,发现颇有进步。 而且他发现最近修炼的时候,身体周围白色烟雾缭绕,但并不是烟,而且一大团灵气。 现在,当灵气聚集的时候,他已经可以看见它们,而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能感觉到气流的存在。 修为显然是进步了,可到底自己是什么境界,他自己也不懂,问灵灵,同样一问三不知。 估计炼气应该圆满了吧!南华老头的法子很不错啊。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还有那个书生,救过自己多次,可最近一直没出现。 他猜书生可能是神识,也可能是幽灵,或者纯粹只是自己大脑里的意识,这也是可能的。 第31章月境之梦 张白也不知怎么,最近老想到这两个人。 或许是因为这两人,曾经对他帮助最大。南华解决了他无法修炼的难题,唤起他本已绝望的修炼之心; 书生则数次救了他的命,或者帮了他大忙。 一次在山谷中,一次在悬崖处,一次在北曲园通知他藏好身边财物。 还有意外击败玄师正那次,似乎他也帮忙了。 张白很清楚,老想到这两人,大概说明自己潜意识想求人帮忙,因为自己已深陷困境。 他前世也是三十多岁、慣经风浪的人,很清楚世事无常的道理。 现在的他似乎一切顺利。住处非常安全,练功颇有进境,身怀刺青的秘密,还坐拥大堆价值连城的货物。 而实际上,暗藏的风险却无处不在。先不说修炼还只是炼气境,就说自己自创的奇怪修炼方法,就有不小的风险,比如最近头疼就变得越来越厉害,显然体内阴阳不调和。 其次,英山虽被罡风围绕,但是这罡风只能挡自己,却挡不住那些地府的鬼差。他们似乎有办法突破罡风的封锁,万一发现自己还活着,派个什么人来,那就成了瓮中捉鳖,自己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再次,说个最小的危机。如果灵灵师父哪天突然回来,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待在这儿呢?最起码,他的木材商之梦肯定要破灭了。 这完全不能接受。然而造飞艇的事情并不顺利,所缺的材料实在太多了。 另外,他心里还隐隐藏着一件事。就是南华说过的,他中了无条之毒的事情。按照南华所说,这毒只要不继续服用就没事,可也没说这毒就会自动解了呀!天晓得什么时候就发了呢? 最近头疼得厉害,会不会引发毒性呢? 心里的事一多,就有些烦躁。能早些制成气球,快点离开这罡风的包围,才是最佳出路。 可问题在于缺钉子和粘合剂,这船舱没法制造啊! 还有,原以为没啥问题的气囊,也发现了问题。岱岳观里根本没多少布料,怎么做气囊?即使勉强找到些帷幔用的布料,也是完全不合用,因为布料不密封,里面的气体很容易泄露。要有厚实一点的布料就好了。 那晚深夜,他修炼结束,发了会愁,就躺下睡了。 ...... 满月,江水,张白发现自己又走在魔都外滩的江边。 对岸的大厦群灯光璀璨,一条机动驳船慢悠悠地通过江面,发出突突突的发动机运转声。 这场景似曾相识,之前做过这个梦,他还记得这条破驳船的样子。 船头站着一位书生打扮的人,背对着自己,起劲地看着对岸的灯火辉煌。 啊呀,是他? 张白激动了,向江心的驳船喊叫起来。江风不大,声音应该能传得远。可书生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并未转身。 哟呵!摆臭架子吗? 也不一定,自己连人家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光这儿喂喂地喊,人就算听见了,也不知喊的到底是谁啊? 没办法,只能继续嚎叫。 喂喂——噢咦——哦呜——! 可无论他怎么狼叫,那书生就是听不见。张白一急,心说不然游过去呗。 看着脚下的黄浦江,夜晚的水色是黑乎乎的,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加入跳黄浦的队伍。 正犹豫间,那书生忽然转过身来,双手背后,笑嘻嘻地看着他。张白立刻不跳江了,只双手挥舞,意思让他过来。 那书生有点遗憾地摇摇头,倏忽从船头不见了。 张白大惊,怎么又玩消失? “恩培不要惊慌,我在此处。”身后忽然传来那书生的声音。 张白回头看去,书生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他面前。现在这幅画面照理来说挺搞笑,浦西外滩的百年大厦当背景,外滩两岸的城市灯光照耀的夜色中,一个身着深衣,头戴纶巾的古代人戳在眼前的c位。 不过他也没空笑,即刻拜倒在地,磕头道:“兄长三番四次搭救小弟,吾年幼不才无以为报,就先让我在这里磕几个头吧。日后兄长如有差遣,情尽管吩咐,容我报答一二。” 那书生见他说得真诚,脸现微笑,却侧过身去不受他拜。 “你我各取所需,恩培不必挂心。”那书生道。 “至今还不知兄长尊讳,小弟自觉失礼得很,不知今日可否见教?” “吾姓李,名曦和,无字。” “无字?”张白有点奇怪。 古代普通百姓,大都只有姓名而无字,这是很普通的情况,因为表字是用来让别人尊称自己的,普通百姓地位地下用不到,也不合礼数。 先秦时,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就是说男女成年后才可取字,以表其德行,故曰表字。 到了汉末,这个习俗已经没有那么严格了。女子取字已经很少,寒门男子取字也不一定非到二十不可。 年龄没到,无字也属寻常。 但张白知道,在仙境的世家子弟无论年纪,人人皆有表字。那是因为求仙路远,不知何时才能归乡,所以中族人便在出发前早早地取好了表字,几无例外! 李羲和显然是个读书人,衣着不似寒门,又显然是求仙之人。汉末年间科举制度还未盛行,读书人一般都是世家子弟,不可能无字。 “那便只能称呼兄长了?不知兄长何以未取表字?”张白觉得,李羲和不告知自己表字,是不是对自己有所防备?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又不是什么高手,有什么可防备的。 李羲和眨了眨眼睛,说道:“没想过这事儿,你帮我起一个吧?” 张白大惊,取字这件事一般是长辈给晚辈起的,或者地位尊崇者也可赐字。自己年岁幼小,孤苦伶仃,哪有这个资格? “这...这似乎不好吧,小弟何德何能怎可给兄长取字?” 李羲和有点不高兴,撅起嘴来,“我说让你取字就取字,管些俗套干什么?” 张白一听之下,自觉惭愧,李羲和说得对啊!可笑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繁文缛节,俗世浮云,又何必过于在意呢? “兄长仙风道骨,小弟倒是俗气了。” 此时的魔都虚实难测,如梦似幻,张白也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不愿醒来。眼见江风皱水、月影寂寞,他不禁脱口而出:“不如称‘沐镜’如何?” 话一出口,他又觉得失礼,马上作揖致歉:“小弟才疏学浅,实在孟浪了。” 第32章梦想突然照进现实 李羲和转着眼珠,声音清冷而悠长,问道:“何为沐镜?” 张白见他并不着恼,立刻解释道:“之前见兄长立于船头,悄然对月沉吟。江水满月,如水沐镜,皓月清朗,有如兄长之亮节高恩。” 李羲和点点头,不置可否。 张白一闪念,又道:“小弟有歪诗一首,请兄长惠鉴。” 李羲和又点点头。 “淡扫泊江月,乡水送行舟。贪望玉镜恩,豫让第二流。”玉镜有品性高洁之意,这诗又用了豫让的典故,依然是矢志报恩的意思。 “玉镜恩,玉镜之恩,玉镜与恩。”李羲和在一边喁喁独语,过了会儿,抬起头来,“那好,就用沐镜为字,我很喜欢。” 说完他满脸都是笑意,“你之前的那首诗,还没有下文吗?”张白一怔,想来他说的,应是初见李羲和那天,他作的那半首诗。 他双手一摊道:“当然没有!那之后纷纷扰扰,一直无心向诗。” “我倒是接了半首,可惜今日不能久待,下次再说吧!”李羲和道。 “怎么?就要别过了吗?”张白有点不舍,却也无法,他知道这不过是个梦境。 “不必担心,我们很快还会再见,你多去井边走走就行了。” 说着他加快语速,又道:“近日你有何急需之物,只要不是太过复杂,能想象得十分细致的东西。即于梦境之中仔细观想,梦醒之后或许可以成真也未必。好了,沐镜就此别过。” 没等张白回过神来,李羲和便消失了。 张白转过头,望向江中,那驳船还在突突作响,慢慢前进。 “急需之物?飞艇急需啊!”可是他并不能真的想清楚飞艇的样子,“那驳船倒是真切,上面的帆布也是急需,不知道能不能成真。” 这要是成真了,不是把驳船的发动机科技也带到这个世界了吗?有点可笑。 这时梦境变得渐渐发亮,似乎要梦醒了一般。 “醒醒,白哥醒醒!”张白被灵灵疯狂地摇醒了,还有猪猪,也在他胸口跳啊跳。 之前让灵灵叫他张大哥,灵灵嫌却三个字太多,就叫他白哥。他很不喜欢,听上去像八哥。 “跟你说过好多回,叫张大哥。不要叫八哥,像个鸟一样。” “八哥,你快去看看,庭院里多了一个好大的东西哦!好奇怪。” “不——许——叫——八——哥。”他捏着灵灵的嘴巴,把嘴唇捏成个阿拉伯数字8的形状。 灵灵喷着口水道:“猪涛了,里坏去卡卡嗬!” “唯猴子与小人难养也。”没辙,只得穿好衣服。让灵灵带路去看那个所谓的大东西。 到了庭院,远远便看到一个黑乎乎长长的东西,斜靠在树干边的井台上。他不禁有些狐疑,似乎哪儿见过这东西,急忙走近一看。 这不是驳船吗?张白的下巴快要合不上了,梦境里的东西还真能出现在现实中。 梦想照进现实,原来是这么来的吗? 这驳船靠近船头的部分,搁在井台上,木质的船底高高翘起。这艘船已经挺旧了,船底到船舷的木料补了又补,显得有些破烂。船舷上涂的绿漆,也已经掉落得斑斑驳驳。 绕着整条船走了一圈,这船长长窄窄,长度大概十多米。船后的船舱大概5个平米大小,是低矮的铁皮房子,房子后面的船板下就是发动机。船的前部是露天货仓,用几层帆布紧紧包裹着,要不然船这么斜着,货物早就掉出来了。 张白原想扯开帆布看看里面是什么?又怕万一货物里有些意外东西出来,不好收拾。 “猪猪,钻进去看看。”他手指货仓,指挥离珠查看。离珠却没进去,只是对着帆布看了会,然后跳到张白额头上,变成了刺青。 张白立刻觉得大脑里,像在播放视频一样,开始时有点晕眩。过了一会儿适应了,他才明白,这是离珠眼睛看到的东西。视线直接透过了帆布,看到里面都是粉煤,这是艘运煤船。 原来离珠有透视的能力啊! 可这么一大艘船,怎么移动呢?总不能老搁在井边吧!他想来想去也没个主意,这地方就两个小孩一个十二岁,一个五六岁,根本没法搞。 他和灵灵对视一眼,耸耸肩,无聊地问了一句:“今天吃点啥?” 当晚,他早早躺倒床上,想再做一次昨天的梦,可是没做成。以后几天也是这样,都没能做到那个梦。 张白不死心,想到在东王公府被抓的时候,李羲和给过自己的发簪。自己的宝箱,就是李羲和用发簪画出来的,一画完宝箱就活了。 “要不给李兄画个身体?说不定他就活过来了。”想想巨有道理,那么,说干就干。 他前世本来就学过绘画,油画、水彩、丙烯颜料他都会用,还会画漫画,可这个求仙世界里只有墨汁,所以这一世他也没怎么画过。 今天露一手,他手拿发簪构思了一下,决定用老式连环画的白描手法,这手法虽然麻烦,可人物形象真实,也不用想素描那样涂阴影。 他先用寻常墨汁,淡淡地打了个样子,然后往发簪里灌入一丝灵气,便细心画起来。 没多久,一个与李羲和十分神似的人物,就出现在他左臂上。他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得意洋洋地叹了口气,“四五年没画了,水平退步喽!” 欣赏完了,他试着注入些灵气到这个画上,看能不能弄醒这画中人,又或者直接能把他招来现实中。 结果,试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好吧!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反正画的不错,自己挺满意,心情还是愉快的!” 当晚,猪猪回家睡觉,见到李羲和的画像,大吃一惊,躲到了他自己房子的后面,不敢出来,把张白逗得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上,他再看左臂却发现画像没了,他惊喜交加,一时间以为李羲和活过来了。 等看到肚子圆滚滚,胖了一圈的离珠后,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逼着离珠在自己额头上变成刺青,直到看着猪猪把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像当成饼干,咔哧咔哧吃得痛快。 他才明白,离珠猪猪就是头“猪”啊! 第33章梦境之中 日子过得好快,眨眼间白驹过隙,半年过去了。 英山峰顶高耸在云海之上,风雪变化不定。 可仗着建木层层枝叶的遮挡,岱岳观内始终春意融融。观内虽无大鱼大肉,可也吃穿不愁。 张白这一世,已经十三岁了。 他长高了不少,脱去了些儿童模样。 而变化更大的是他的修为,这大半年增长很快,阳跷脉修炼了两回,一直是奇经八脉中修为最高的。 阴跷脉一开始进境不错,可越到后来越麻烦,目前已经停滞了。所以阴气不足,头疼也一天天频繁起来。 督脉中的上元经法正相反,一开始稳扎稳打,进境不快,闹得张白心烦,索性把帝药拿了出来。 他知道上元经功法平和中正,对身体并无大碍,即便修炼过头,也不会有太多危险。所以就拼命了一回,一口气把帝药用掉了一半。 帝药不是一般药材,对修炼帮助极大,这一来他的督脉不但变得通顺,而且灵气汹涌,远远超过了阳跷脉。 其他诸脉也有些进展,最近周身的气息越来越浓,就是不知道到底入了哪个境界。 他白天有时候还会砍砍木头,现在基本已经放弃了造船舱的想法。觉得造这个东西,还不如拿庭院里的那艘驳船改改,来得更好更划算。 这几日,按照月历快到正月了。若在前世就得准备春运回家,过春节看春晚,热闹一回。 父母应该是罹难了,这个世界还没有过春节的习惯,只能去原始天尊的大殿,给父母上了几柱香,就算是过年了。 到了三更天! 前世还在跨年狂欢吧?现在只好一个人走走,后院的庭院是唯一可去的。 他绕着树干和船转了两圈,又到井台边坐了一会,回头看看井中,又一次看到黑沉沉的井水里泛起一丝白色的光线。 他没在意,散步够了就回去睡了。 这天的睡梦中,他终于又来到了期盼已久的梦中魔都。 这次不在外滩,背景换成了人民广场,他发现这里瑀瑀独行的黑影,数量非常多。 他开始四处寻找李羲和,可惜没找到,这个沐镜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也习惯了。 是不是还在外滩那儿呢?从广场去外滩江边并不太远,沿着著名的南京路,走走路就能到。 在这个黑暗的梦境里,南京路也是一片废墟。去外滩是从西往东走,两边的高楼大部分都倒塌了,路上到处是建筑垃圾,如果是一般人,根本寸步难移。 好在张白是修仙人,比起常人还是远远超出,且最近修为大涨,这点小阻碍还挡不住他。 夜空中一轮圆月,挂在道路的尽头,他一路迎着满月,在废墟间跳跃着行进。 月光散落在他身上,犹如撒在一块美玉上,反射着温润明亮的白色月光,行动起来就像一道光带。 若此地有旁人,看到这番景象,简直会觉得是身具光环,可惜他自己并不知道。 两边的黑影密密麻麻,原本在道路两侧聚集在一起,这时好像被张白吸引,纷纷扑过来。 “疼啊!” 一个黑影含糊地大声喊着,从前方阻住了道路。张白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之后并不停留。 还不知道这些黑影是什么东西,说不定是灾后的难民,乡里乡亲的他可不愿意伤人。 但是后面的黑影越来越多起来,他是绕不过去的,不得已还是出手吧!不杀人就行了吧。 他手里捏了个诀,使出最拿手的的风砂术,稍稍加了点力,立刻把面前的黑影吹走了。 他的术法主要是风火雷电,这四门基本术法。像风砂术、火焰术和冰水术,平时都是用来制造用具的,真正能用来对决的只有雷电术一种。 不过今天不是对决,而且他很清楚这是在自己的梦境里,不比平时。能不能用好术法,他心里没底。 乱用雷电术的话,一不小心电到自己怎么办? 所以只能用风砂术了,也真是没得挑。之前修为一直停滞了四年,搞得他完全绝望,所以放弃了战斗术法的学习。 看来以后,有必要多学一学这方面的技巧了。 黑影大半被风术吹开,中间露出一条空隙,张白立刻闪身前行,不一会儿,跑过了两个路口。 这时更多的黑影阻在前面,后面的黑影也重新聚集起来。 他冷哼了一声,再次使出风砂术,果然又吹飞了大片黑影。可这一次,还有几个黑影留在原地,完全没动。 张白有点吃惊,这几个黑影好像不普通,能挡住风砂术,应该是修仙者。 论战斗经验,他就是个小白,这种被围攻的场面还是第一次。 好像额头冒出了黑线和汗滴!所以... 办法只有一个,逃!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跑,左右手连续使出风砂术吹跑碍事的黑影,一口气又跑回原地。 他觉得跑出去挺远了,回头张望,看看那几个疑似修仙者有没有跟上。 结果让他太诧异了,居然一个跟上的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跑得太快了?穿越至今四年里,逃跑这个技能确实练得不少。 现在怎么办?好像不能走这条道。 那就换条路走呗!反正他本来是魔都地头蛇,当年为了创业,走街串巷,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 从广场到外滩,除了南京路,还有好几条大马路可以通。不过既然有人挡道,那么最好的选择是走一条隐秘的通道。 这样的通道,他当然知道,这可是他自己的故乡,还是在自己的梦境里啊! 走密道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先试试对方的实力,如果可能说不定可以消灭一两个,一味逃跑可不是前世老板风格。 前世他是个广告高手,策划新创意,那就是小菜一碟。 花了一分钟,他就想好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想好了以后,马上转身返回,这次控制着速度,没有全力奔跑。 而且他没有跑马路,一开始就纵身,跳到了街边没有倒塌的广告牌和灯箱上,一个一个地跳跃着前进。 也就十几秒钟的时间,果然看到了那帮家伙。 第34章地铁之战firstblood 张白之所以不惜以身涉险,也要再来探究一番,其实还有个原因。 因为他还是有点不确定:这明明是个梦境,却异常真实。 如果确实是真实的环境,他肯定就不做查探先跑为敬了,可是现实中的魔都,显然已经毁了。 既然是梦境,那么是不是一旦遇到危险,只要自己及时醒来,就啥事没有了呢?因此必须先试探一下。 再说,如果不是对自己的修为真的没信心,他才不会遇事就逃。 追来的黑影们,对张白会杀回来,似乎没有心理准备。一味地加速急追,没有注意到张白正躲在自己上方。他蹲在一个眼镜店的大灯箱上,街上没有电,一切都是黑黢黢的。唯一的光亮,就是来自满月的月光。 他数了数,一共能看到5个移动的黑影。他们一字排开,形成一个扇面,向张白之前逃跑的方向包围过去。张白从宝箱里取出了罪索和匕首,等着那几个黑影,从自己脚下跑过。 然后他轻轻跳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影追去。 几个黑影跑到离广场最近的路口时,停下了脚步,可能是找不到张白,不敢动了。张白趁机,偷偷摸到了目标黑影的身后,手握紧了匕首。 这时,忽然一群普通的僵尸似的人影,发现了张白,嘴里发出哦哦嗬嗬的声音,有些摇摇晃晃地涌了过来。 这些普通黑影他一点也不怕,但问题是这一下,他已经完全暴露了。 前面的黑影最先转身猛扑过来,张白就地一滚,躲过这一扑。 他不敢正面硬刚,毕竟自己一直修为垫底,从来没真和人动过手。再说他也不会使用罪索,只是打了个活结,用来套敌人的脖子,纯粹把它当成绳子用。 这样的用法就是偷袭,拿根绳子加一把短匕首,就想正面硬刚五个人?他还没那么傻。 另四道黑影此时全都有了反应,一起聚拢,向张白追来。 眼见一击不成,张白撒腿就跑。路边有的是各种商店和橱窗,他一脚踢碎一面橱窗玻璃,跳了进去,熟门熟路地踹开橱窗后薄薄的防火板小门,进了一家购物大厦。 黑影被橱窗钢化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巨大声音,吓了一跳,停下了脚步。另几个黑影围拢过来,互相商量了几句。但很快,他们就作出了决定,跳进橱窗一起追来。 张白则毫无滞涩,这里的每家店他都熟悉,这家购物大厦的地下购物层,就直通地铁站。 他跑下已经停运的手扶电梯,在地下层找到了地铁通道的大门,跑进了地铁站口。 那几个黑影,失去了张白踪迹。于是停步细听,发现地底有轻微的跑步声。也不走楼梯,直接跳将下来,就到了地下层。 张白此时已经跑到了地铁站,跳过无人值守的检票口,直接跑向站内的手扶电梯。下了电梯,就是地铁站台,站台两侧的列车通道比站台地面低了差不多一个人的高度,此时没有列车,通道空荡荡的。 他跳进了列车通道,把身体紧贴着靠近站台的墙壁。这是个很好的隐蔽之处,他准备等黑影们到了偷袭一个。 黑影们追到地铁站,有点傻眼,这是个奇怪的地方,尤其是现在的空间,让他们极不适应。 地面溜光水滑,地上到处是各种碎玻璃和奇怪的金属,走在上面不时地发出各种声响,根本没法隐蔽自己。这儿还有好多地洞,一个接一个的阶梯,不断通向地下,也不知道张白跑进了哪一个。 几个人轻声商量,然后全部抽出了兵器。有两个使弯刀,一个使用鹤嘴锄一样的古怪兵器,另两个用的是罪索。 几个人各走一边,分别从不同的入口下了站台。 张白背靠着墙壁,右手拿着打了活结的罪索,左手持匕首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不远处,响起了噼啪噼啪的脚踩玻璃渣的声音,慢慢地靠近,张白紧张地压低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自己头上了。远处似乎也有脚步声,“看来是分开行动了,就是不知道间隔多远?”张白心想。 不过他知道,这种时候容不得犹豫。 他耐心等着头顶上的脚步声慢慢移动,一步步离开自己藏匿的地方。 张白从地底探出头来,站台里一点光都没有,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是自己的梦境,看得倒挺清楚。 对他来说,好像地下也有月光似的。不过奇怪的是,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在一定范围内,似乎也能看得见一些。从他们的行动看,并不受光线太大影响。 张白来不及多想,右手把打了活结的罪索当成套牛的套索,轻轻甩了几转,脱手飞向那个黑影的脑袋。套索一离手,立刻使出风砂术,一股微风托起套索,稳稳当当地套上了那个黑影的脖子。 那黑影人刚感到微风袭来,就发觉脖子被套上了。正要挣扎叫喊,张白这里用尽全力力一收。没想到,一颗脑袋就凌空飞了起来,嗵的一声掉在地上。 张白也傻了,原先只想把那人拖过来给他一匕首,可万没想到,这罪索如此厉害。 这里发出的声音,马上惊动了其余四人,一道道黑影迅速扑来。 张白蜷缩身体,趴在铁轨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他人小好隐蔽,那几个黑影又不熟悉地形,光线昏暗、心慌意乱之下,竟没有发现列车通道这里,地面是下陷的。 几个人向尸首靠近过去,突见死状惨烈,一个个心惊肉跳。 他们发现对手不弱,而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对方是个小孩,只是善于隐藏,修为极低。 在地面上,他们本想趁当地黑影众多的时候包围那小子。没想到,他一下就跑得没影儿了,脚程极快。之后好不容易追上,发现这小子不敢接招,又心存了侥幸。觉得这小子,也许正像派他们来的上司所说的,就是个炼气境的废柴。 可是刚一散开追踪,立刻就有同伴惨死,每个人都觉得后背脊梁阴风刺骨,追捕和被追的怎么倒过来了? 四个人小声商量一下,决定还是散开追踪,不过各人之间的距离近了一半。 张白依旧不敢稍动,头顶上又响起谨慎的脚步声。 第35章地铁之战罗马的战术 这回,张白听出其他黑影的距离也很近。 他不敢故伎重演,便又想了个主意。 先是耐心等头上的脚步声稍稍离开些,然后伸手把套索轻轻放到月台靠近通道的地面上,又伸出个手指运起极微弱的风砂术,把套索撑开,形成一个圆形。 不一会,脚步又渐渐逼近,张白紧贴墙壁,等到脚步离自己极近的时候,猛地一拉套索。 一只穿着鞋的脚飞起,一股带着血腥气的液体撒向四周,自己身上也溅到了。 “啊——!”的一声惨叫,在静悄悄的封闭空间里突然响起,简直吓得人失禁。其他所有的黑影,一时都被吓得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张白事先早已想到对方会惨叫,一只脚没了,还能不叫唤?他就是要这个空档,趁剩下三个人发呆的机会,他轻手轻脚地移动位置,靠近了地铁隧道口。 惨叫还在继续,显然有人已经缓过神来了,正帮助受伤的同伴止血、包扎。 张白偷偷地一步步向隧道里倒退,两眼依旧紧盯着那几个黑影。黑影中的一个,这时已经发现了地铁通道,正跳入隧道下坑查看,但左右还没发现有人。 张白索性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倒退着爬向隧道。他这一次的策略很简单,不是杀人,而是伤人。 历史上古罗马的战士喜欢青铜短剑,原因就是短剑适合罗马战士的伤人战术。战士躲在青铜大盾牌后面,伸出短剑,伤人手臂、头部和腿脚,而不是直接杀死对方。杀人固然可以减少敌方有生力量,但是杀伤更能减少,因为受伤的人难以短时间恢复,还需要人守护。 所以杀一人减少的只是一个敌人,伤一个人却可能减少两到三人。 果然,那些黑影留下了一人看护伤者,能来追捕他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可就算只有两人,张白也没什么把握脱身,更别说取胜了。还是坚持原计划的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个一个消灭对方。 他看了看自己的臂弯,发现猪猪不在,是灵宠没法进入梦境吗?本想让离珠引开对方,这么一来就不行了。 他死死趴在地上,心想如果实在不行,就熬到梦醒,总能脱身的。 对方倒是比他还急,好像能大概感应到张白躲在哪个方向似的,两个黑影已经沿着隧道慢慢搜索过来了。 可能是自己的气息被对方的神识感受到了吧?张白的修炼方法是自创的,不免有许多缺陷,不能隐藏气息就是其中之一。 两个黑影越来越近,其中一个手持鹤嘴锄,拖拖拉拉地走在后面。前面的一个则一马当先,还放出了罪索,像条黑蛇一样在身前探路,而且向他躲藏的位置蜿蜒游了过来。 再躲也是枉然,张白把心一横,突然跃起身来,向身后的隧道狂奔而去。 那两个黑影一惊,随后紧紧追来。 张白的逃跑速度是惊人的,数秒钟之间,他已经把身后的追兵甩得看不见了。 他自己也有点惊讶,是修炼阴阳跷脉的功劳吗?速度变得那么快。 又跑了几十秒钟,他看到了前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一辆地铁,车头正对着自己。这地铁大兄弟,以前天天见,如今好久不见了,还是熟悉的样子。 他从地铁列车的车头左边跑过。 车门两边都能开,但是在地下行进时,列车一般开行进方向的右侧门,张白这是按照以前上下班的习惯。 他试了试最近的门,严丝合缝打不开,又看下一道门。这扇门原本就开了条缝,他手伸进去,手指吃上了力,一扒拉就开了。 闪身进门,他又回头想把门合上,可这时脑子里冒出个新的计策。 他不关门了,而是掏出了宝箱里的血索,快速打了个活结,又做了个套索。 这时,脚步声又近了,还能感受到追兵们身上特有的邪气。他加快了速度,把之前染血的罪索扔在门前不要了,转身向车厢后跑去。 一路上,他注意着左右每道门,跑过了好几个车厢,直到又看见一扇打开的车门。他立刻跳出门去,钻入门下的列车车底躲起来。 追来的两个黑影此时已经到了车头处,看见地铁后有些惊讶,不知道这是什么?惊疑不定中,决定左右各走列车的一边。 走左边的是那个拿罪索的,没走几步就发现了打开的车门。 他看到地上有一个罪索,他捡起来一闻,发现上面都是血。 “喂,发现他了。”这黑影马上招呼同伴,另一个拿鹤嘴锄的从车顶翻了过来。 两人合为一队,往车厢里面搜索过来。 “这小子会不会没在这地洞里,会不会已经跑了?”拿鹤嘴锄的黑影有点怯生生地说。 “肯定在附近,我能感受到灵气气息,他没跑远。” “可万一...” “你不是在害怕吧?”那罪索的忽然说:“你别忘记,我们还得回去复命,就算你现在保住性命,到时候苦冥使会放过你吗?你若实在害怕,就到这古怪地洞的顶上去,以防那小子从洞顶偷袭。” 拿鹤嘴锄的黑影如蒙大赦,诺诺连声,立刻原路返回上了车顶,脚踩着车顶发出轻微嘭嘭的脚步声。 拿罪索的黑影不禁嘟囔,“这些地府投降的,都是些个胆小鬼。” 他往前又搜索了一段路,头顶上脚步声也寸步不离。这时,他终于在左手边发现了那个打开的车门。 “那小子是不是从这里跑出去了?可别真是跑了吧!” 他感觉了一下,明明有气息,似乎还挺近。 他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车门,两边什么都没看到,似乎没危险,他跳出门来,继续向四周查看。 这时,他突然感到脚踝处一紧,两只脚被绳子似的东西绑住了,而且绳子越勒越紧。 他惊慌失措,大喊起来。 伸手去摸脚踝,却已经来不及了。绳子飞快地往车厢下面收,他整个人像被吸进去一样,进了车底。 闻声跑来的鹤嘴锄黑影,这时刚好来得及看到,同伴被吸入车底前的恐惧面庞。 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此时,四周的黑暗就好像化作了实质,往剩下的黑影人心头压来。 他用发抖的声音呼唤了几声同伴,听不到回音。 他越想越害怕,突然发一声喊,往来路飞窜,竟逃回去了。 第36章地铁之战八路的战术 这一幕当然是张白搞出来的。他此时趴在车底,正在偷笑呢! 原来,把罪索扔在前面的车门,就是为了将对方按照设定的路线引过来。 他钻入车底之后,就把血索做的套子,布置在出口的地下,做了一个陷阱。 果然如其所料,对方真的跳了进来。 他把血索一收,这次注意了力量的控制,没像之前那次,直接割断身体部位。而是顺利地把那人拖进了车底。 血索所做的套子似乎对那黑影有压制作用,那黑影虽然能嚎叫,却根本无力挣扎,全身无法动弹。 这样最好,他趁着那人惊慌之际,爬到侧近处,一匕首刺入了对方咽喉。 那人临死时,狠狠抓住张白的手腕,他觉得好像已经被抓破了。那人嘴里发不出声音,但吐出大量的血腥气,不久之后手还是松开了。 光太暗,张白看不清楚,不过显然又解决了一个。他发现自己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有点发抖,而且应该是沾了血,黏糊糊的。 又宰了一个,但他依然不敢大声喘气,上面还有一个呢! 他竖起耳朵继续警惕,可是出乎意料,他听到了什么?那家伙居然哇哇叫着逃跑了? 从地下爬出来,他嘀咕估了一句:“还地府鬼差、鬼使什么的呢?没骨气哦!”说着摇摇头。看到对方用的武器,他明白应该是那些想追杀自己,自称鬼差和夜使的人。 果然来了,不过或许只是梦境。 那么现在怎么办,看样子这个梦还没有结束的样子。是接着跑向地铁出口,逃走拉倒。还是倒回去追杀剩下的黑影人? 如果这不是梦境。 张白心头一紧,这是最坏的情况。如果这些不是梦境,那就说明追杀自己的人已经发现他了。 这几个人使用的都是罪索,说明和那个被炸死的晖夜使大概同级别,可能也是夜使。 但这一次一口气来了五个,虽然自己采用了八路的游击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先撤退保存自己,再分开歼灭敌人。可到现在也只杀了两个伤了一个。 就算今天搞定了,下一回该来几个夜使呢?又或者有比夜使更强的存在? 比如说师父鬼苦子,他越想越觉得心中发寒。 这种情况绝不能发生,那么就必须全部消灭这些夜使,免得他们回去报信。不管怎么说,目前看来,这些夜使并不了解这个梦境里的事物。 这一点很有趣,他们不知道这是现代都市,是不是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追击的是自己?如果连追击的是谁都搞不清?那就是说他们追错人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到底在追击谁呢? 只有返回去才行,最好能抓一个活口。 张白控制着速度,不急不慢地往回跑,一路注意着前方的情况。不久,就看到了前面的车站大厅。 这里没发现那些夜使,难道真的吓破胆跑了?他觉得不可能,因为最起码还有一个伤员,带着伤员能跑那么快吗? 很可能是在附近埋伏,“哼哼,想阴我,没门儿。” 他更加放慢脚步,全身都紧张起来。 一点点挨到车站,他又贴在之前埋伏的地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车站里的很多灯都碎了,掉下来满地玻璃渣子。若有人在此行走,必然马上被发觉。所以他不敢动,只好焦急地等待。 以他的境界和修为,实在无法主动进攻,必须把对方引过来才行。诱敌嘛,就得有诱饵,他又想了个计划。 在这个地铁站,向上的手扶电梯通道有三个,另外还有一个通道,是给残疾人士预备的升降电梯。 他轻手轻脚来到升降电梯门口,用风砂术在门缝处慢慢磨出了一个缺口。接着双手一扒拉,用力扒开了电梯门。电梯因为没电,长久没开过门了,里面气闷得很。张白却不管,又把门给合上,只留了道缝。 然后从手臂上的宝箱中,非常肉痛地拿出好几枝帝药,差不多是所剩不多的帝药的四分之一。他脱下外衣,把这些帝药包了包,扔在电梯靠里侧的角落。 接着打开电梯天花板上的修理天窗,爬出了电梯,蹲在天花板上,专等夜使牌肥羊入套。帝药的气息可不是盖的,当初南华隔着监狱墙壁就能发现帝药,还威逼利诱地分了一半。 现在的那几个家伙,应该挡不住这种诱惑吧? 果然没等多久,电梯门外就人影晃动。 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说道:“大哥,这样跑出来行吗?万一那小子又突然偷袭可怎么办,连紫夜使都伤了,回去怎么交差呢?” “啰嗦,抓住那个小屁孩不就能交差了?” “可是那个小屁孩很厉害啊!他很可能有灵兽帮忙的,你是没看到,鲪夜使被怪兽吞吃的时候,那种样子。” 张白伏身电梯顶,听得真切,心想那个畏畏缩缩的肯定是那个手拿鹤嘴锄,被吓跑了的家伙。自己刚才把一个夜使拖进了车底,在胆小的家伙看来,原来就像有野兽吞人。 “嗯,那个...你别没事涨他人志气,那小子才五岁,怎么可能有灵兽?那个...就算有,也好办。只要证明那小子能召唤不得了的灵兽,也差不多能交差吧?” 另一位当即恍然大悟:“大哥就是大哥,厉害厉害,小弟以后跟定你了。” “那么大哥,我们跑到这里来又是干嘛?” “哦!我发觉这里有气息,似乎是灵药,而且是高级货。王爷不是一直在收集高级的灵药吗?要是有能找到一些,一定能交差,到时候咱们马上撤。” “可你不是说,只要能证明那小孩能召唤灵兽,就能交差吗?” “这个...你能证明?你证明个给我看看?” 那鹤嘴锄不说话了,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哝着。 “难道你想把小孩叫出来,让他召唤灵兽给我们看?我说兄弟啊,莫非到时候你去抵挡?” “如果能找到高级灵药咱们立即撤退,反正连修为最高的紫夜使都受伤退出去了,咋们又有什么办法?” “嗯嗯......大哥说得对。” 第37章必须抓一个舌头 张白在顶上偷听,没成想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信息量很大呀! 首先他们追杀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五岁的小孩”。是谁呢?自己认识的五岁小孩,只有张仲陵。追杀他是几个意思? 其次是他听到了“王爷”这个词,这个王爷应该是整个组织大boss的样子。其实张白一直都搞不懂,这个组织为什么要来追杀他? 如果是因为晖夜使的死,倒是能理解,可自从发现师父要杀自己,他就觉得情况不同了。 张白入门是在四年前,拜师是在入门半年之后,因为发现他经脉异常,这才便转入鬼苦子门下。如果鬼苦子和张地都是这个王爷的人,那么难道是王爷早就知道自己了?还大费周章地在自己身边派卧底?不可能啊! 他觉得脑袋有点嗡嗡的,这个问题有点复杂。 最后还有一个信息,就是那个丢了一只脚的黑影,原来叫紫夜使。这个紫夜使地位还不低,好像是其他夜使的头头。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退出了梦境跑了。 自己说不定离暴露不远了。这种情况,慌张是没用的,要紧的是亡羊补牢,同时要做长远打算。 张白定定神,当听到紫夜使已经返回的时候,老实说刚才是有一点慌的。他下意识地希望,这个梦境快点结束,要不然更多援兵一到,情况就愈加复杂了。 所以有一件事必须做,就是抓个“舌头”回来。所谓“舌头”,就是可以透露敌方内情的俘虏,眼前这两个家伙之中,显然是那个拿鹤嘴锄的最合适。 那么杀一个,抓一个。 此时的电梯间内,两个夜使正发出欢快的喊声。他们发现了帝药,这下可以交差了。 但是想的好,不见得做得到。 张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他抽出打了活结的血索,把绳圈放大到比人的身体粗一些,使出风砂术轻轻托着绳套,往鹤嘴锄夜使那里套去。 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发现了这个血索有特殊的威力,好像那些夜使一旦被血索缠住,就变得毫无抵抗力。 这会儿两个夜使正乐着呢! 电梯间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又小又狭窄的地洞,什么东西都没有,还是条死路。所以他们认为洞内是不可能有危险的,便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警惕。 一直等到血索套上了身体,拿鹤嘴锄的夜使这才发觉,可这时候已经全身无力,他被吓慌了神,连兵器都掉在地上了。 “啊啊!?怎么有血索?怎么回事?饶命啊!” 旁边那个也吓了一大跳,立刻拔出了兵器,是一把弯刀。他紧张地环视四周,却没发现敌人。 电梯间内光线比地铁站里还要暗,之前发现帝药,大部分也是靠神识和帝药散发的气息。一直等拿到了帝药,他们凑近了看才能确认。 血索并不粗大,大概小手指粗细。 比起样子类似皮鞭的罪索,它外形更像一条金属链条。只是并非金属质地,链条间相互碰撞,竟软软的没有一丝响动。 刚才偷袭成功,在相当程度上,就是依靠血索的特性。 所以,拿弯刀的夜使,一时间还没有发现连在张白手里的血索,也没发现张白。 趁此机会,张白将连在手中,剩下的半边血索向持刀夜使那里晃过去。那夜使忽然感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微风扫来,大惊之下,往电梯间外头逃去。 “你逃?如果逃的话,我就杀了这个胆小鬼。” 他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小孩的声音,急忙转过头来,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身材矮小瘦削,手里拿了件武器,顶着被抓住的夜使脑袋。 那武器乌沉沉的,没有反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持刀夜使一看对方现身,反倒不怕了。右手持刀拄着地面,左手叉腰,笑着问到:“你就是张仲陵?” 张白眼珠一转,心想灵灵对不住让你背锅了,你要理解我啊!开口答到:“我就是你爷爷,你找我作甚?”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才五岁就那么狡猾,长大了不得了啊!不愧是张道陵唯一的弟子。” 张道陵是谁?男的女的? “少废话,把你的武器扔了。乖乖说出是谁派你们两个来捣乱的,我饶他不死。”说着张白把匕首向前推了一点。 那鹤嘴锄胆小鬼吃痛,吓得直嚎,“兄弟救我,这小子是疯的。” 持刀夜使哈哈大笑起来:“你个胆小鬼,一个小孩把你吓成这样。你我共侍血冥法教,应准备随时为法教赴死,不是吗?” “你、你,少冠冕堂皇的,快救我呀!”胆小鬼急得直叫唤。 持刀夜使又笑道:“你也是堂堂夜使,从前还曾地府供职,死人见得也不算少,自己也曾死过。怎么还那么怕死呢?” “这死和那死能一样吗?现在死就是魂飞魄散,就不信你不怕,少装蒜,快救我!” 张白见两人拌嘴,没注意自己,轻轻地把血索松开了一点,随时准备出手。 “哼哼,你要我怎么救你?扔掉兵器找死?你们这些地府降兵,又蠢又胆小,我们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少一个也没什么,就算你为法教献身吧。我会请苦冥使表扬你的,说不定王爷也会夸你一两句呢!哈哈哈!” “你...你”,胆小鬼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所谓的组织叫血冥法教,而且里面还有派系斗争? 张白见状,在胆小鬼耳边轻声道:“只要你不乱动,配合我行动,我便不杀你,我要的是那家伙的命,不是你们地府人的。听懂了点点头。” 胆小鬼一听,呆了一瞬,马上点点头。 “继续拖延,和他说话,我告诉你一会儿怎么做?快!”张白道。 胆小鬼保命第一,当即开口骂到:“我若不死,一定到苦冥使那里告你,哦不,我到王爷那里告你,把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喝血吃肉...” 张白趁他骂的起劲,又轻声耳语:“等会儿他来杀你,我叫你趴下,你就趴下,你若乖乖的我就撤走血索。若不老实,后果自负。” 胆小鬼边骂边点头,老实得很。 第38章谁是倒霉蛋 胆小鬼人胆小,嘴皮子挺溜,持刀夜使被骂得还不了口,渐渐地心头火起。 他不再废话,冷哼了一声:“找死!”舞刀扑了过来,凌厉的刀风霎时穿过电梯门。 这边张白大喊一声:“趴下!”一下子解开了松垮的血索。他伏下身来,眼角余光中,看到胆小鬼非常服从命令,竟然比自己还要快,已经趴好了。 求生欲很强嘛! 张白避开了刀风,往边上一滚贴着墙,左手血索也不管对方在哪里,只一鞭子抽过去。持刀夜挽着个刀花,正合身跃过电梯门,不想一股血腥味的杀气扑面而来。 他来不及想,一刀挥去,挡开血索,刀风所过之处,电梯内壁被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这时张白矮小的身影一晃,被持刀夜使发现了。 他冷笑着转身,眼睛紧紧盯着张白,右手舞起刀花,瞬间离他只有一臂之遥,刀眼看就要劈到张白头颅上了。 忽然,一道亮光,出乎意料直射持刀夜使的眼睛。 持刀夜使没有防备,黑暗中视线一下花了。他动作一缓,停了脚步左臂下意识抬起,挡住那道光线。 这说来就来的光,是张白手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来的,光线调到了最亮的时候,大概只能持续两三分钟。不过这点时间足够了,他趁机挥动右手匕首,很自然地向前一戳。 持刀夜使冷不防觉得左肋一疼,知道中招了。虽然感觉伤得不重,而且眼睛也恢复了,可他心里依旧极为惊慌,再次挥刀乱舞,想先护住自己,再图进攻。 这时,忽又听到头上天花板嘭的一声,持刀夜使立刻惊觉有什么东西,由上而下袭来,他立刻举刀格挡,啪的一声,把袭来之物劈成了两半,是一只鞋子。 他猛然反应过来,这是诱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持刀夜使的一只脚已经被血索刷的一下缠住。 张白穿越后的四年间,虽然修为进境极慢。但基本的炼体洗髓、武功招式什么的,该学的还是都学了。虽然没本事发挥出血索的全部威力,但是拿来当普通鞭子玩还是没有问题的。而血索最基本的威力,似乎是让这些鬼差、夜使什么的服服帖帖,所以只要被血索缠住,应该可以制住对方。 果然,血索一沾上持刀夜使,对方当场就被压制到动弹不得,张白大喜,当即用血索把他捆了个结实。接着又拿起匕首的刀柄,狠狠地给了那家伙脑袋一下,把他打晕了。 此时的张白重重松了口气,坐在地上好半天不能动。半晌才长身站起,对着胆小鬼道:“喂你,可以起来了。” 胆小鬼一直趴着,眼睛却紧紧盯着两人,眼看着持刀夜使被活捉,吓得一动不动,完全不敢反抗。不算上自己,四名夜使死了,这是何等战绩。就算是法教冥使,想一口气杀掉四名夜使,也不是简单的事。 对面只是一个孩子,居然如此厉害。所以听到张白叫自己起来,他立刻跳起,然后面对张白,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爷饶命啊!” 张白知道这家伙没骨气,可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不止是没骨气,是压根儿没骨头吧?! 心想也好,正需要个能老老实实交待一切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张白问到。 “小人巡夜使马元浩,不敢请问小爷尊称?” “呃......小爷我叫......?喂,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张白不敢乱报名号,万一被人发觉追错了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变故,还是稳妥些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周边的景物居然渐渐发亮起来。这个情况挺熟悉,是梦境要醒来了吗? 他也不审马元浩了,马上收拾了地上的那**药藏进宝箱,又捡起地上的鹤嘴锄和持刀夜使掉在地上的弯刀,还有自己的匕首,也都统统顺手扔进去。 这下马元浩没了武器,可以多一分保险。 “喂,马元浩,快点抓住我的手,”张白伸出左手去,“抓紧了,要不万一发生什么,丢了性命可别怪我。” 马元浩即刻抓住张白,两眼惊疑不定,他也发现了周围的变化,就像天渐渐亮了一样。四周景物越来越清晰,广告灯箱、灯箱画面上的美女简直像活人一样,还有标在墙上的指示箭头、悬挂的电视机、电梯门口的按钮...他看见的每一样东西都很奇怪。 张白没空看这些熟悉的东西,他急忙左手抓住持刀夜使的衣领,右手抓紧马元浩。眼看着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晃眼。 等到亮得眼睛都睁不开时,忽然接连两声惨叫,张白又站在岱岳观的建木之下。 张白一时不敢稍动,用眼睛余光看了看旁边,一切正常。他发现自己站在水井边,抬眼看了看,井水无波,依然是一道白光一闪而过。 可手中抓着的马元浩和持刀夜使,却不见了。 他一惊,马上四处寻找。好一会儿,偶然地抬头,却发现了血索绑着的持刀夜使,正在建木高出的枝头间,无声无息的晃荡。 张白纵身跳上枝杈,仔细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持刀夜使已经死了,最可怕的是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恐怖干尸。 尸体的肚腹里,插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应该是他掉下来,正好**到肚腹,当场毙命。 周围一圈的树枝和树叶,呈现出人血般的色泽。看上去他流出的血,似乎是被建木吸了个一干二净。 原来建木还有吸血的功能?这还是第一次知道。那个胆小鬼马元浩呢?他看了看头上,繁茂枝叶之间被尸体砸开的通路。 解开了干尸身上的血索,藏入宝箱,又往上方的树梢处跳跃过去。 越往上树叶越密集,也越加感觉寒冷,顶上是厚厚的一层雪。 跃出尸体砸开的雪洞,张白这才算到了英山真正的峰顶。英山四围,脚下云气翻涌,犹如乌龙翻滚。云上风虽稍大,却是万里无云,一片晴朗。远处隐隐约约的,也似有其他山峰,不过显然相隔甚远。“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东王公府所在的东荒山。” 他闪了闪念头,又压下思绪。 东荒山也好,魔都也好,但凡是像个家的地方,都回不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就是个倒霉蛋吗? 第40章黑洞星辰 说起星辰术,那还是东王公府中的师兄周俊传了他一点。据说周俊在这方面是天赋异禀,因此经外门长老们商议后,才破例得到了传授。 为了向周俊学这个术法,张白可是花了大代价,不但答应了周俊用天材地宝制作手表送他,而且一答应就是两只,周俊这才应允。 俩人约好,周俊先教一点入门知识作为定金,张白全部交货后再教全部。 可惜张白突发事件,之前只交了一只金质的表,还没来得及交完另一只,所以星辰术只学了个半吊子。 虽然皮毛,不过这星辰之术的奇妙有趣之处,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星辰术法的原理,是把从天界捕捉来的星辰缩小,禁锢在一个空间中,利用它本身特殊的灵力,达成各种功用。 比如两个都会星辰术的人之间,可以远距离传递信息,不受空间制约。法力高强的修行者,甚至可以借此穿越三界。 练习这门术法,天赋、修为、精神、气运缺一不可,不然生死难料。特别是天赋最要紧,缺乏天赋的人若长期修习此术,一旦进入紧要关卡处,一般死多活少。 据周俊说,其中最难的关卡,就是捕捉星辰。 天界星辰之多是无法计数的,初入道者,一般会选极小的星辰,因为星辰再小,其灵力也远远大于顶级灵药或者灵兽,说句以一抵千毫不为过。 但是,哪怕只是比陨星大一点的星辰,捕捉时都会遇到相当大的危险。 据说星辰本身具有的灵力,一旦受到人力滋扰或搬运,马上会在空间中的原位置,产生黑洞。 能控制黑洞的,就能顺利捕捉,控制不住的,修炼者自己就会被黑洞吞掉。所以,修炼时一般需要师长在旁护持。 但即使如此,星辰术法的修炼者,还是不断出现死伤,轻者断手短腿,重的魂飞魄散。 张白不顾危险,欲练星辰术,是因为想穿越回魔都。他听说星辰术大成者,都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其中的强者甚至能捕捉比昆仑山脉还大得多的星辰,这种强者不但可以穿越三界,甚至还能改变时间。 改变时间?张白当时听者有意,这不就是时空穿越吗? 井里的黑暗如果不是水,那么很可能是虚空。如果这个猜测正确,那么那道光就是关在井中的星辰。 这口井,应该是灵灵的师父修炼用的,同时还能用来传递信息和物品。 “那么传递人可以吗?不过李羲和也不太像人。” 他特别想把李羲和传送过来,他战力超强,又常常回护自己,有他在就不怕追杀了。 要不然今晚一做梦,说不定又是一场血战,天天如此的话,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填这个坑的。 试试看吧!只要别把血冥法教的人传过来就行。 想总是容易,其实他根本就不会运用星辰术,从周俊那里学过的只有一件事,捕捉星辰。 这是星辰术里最难的部分,周俊却偏偏教他这个,原因也不难猜,交易手段而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前,教个特别难的,肯定是觉得以张白的实力,实际上没法修炼。 张白也知道周俊的心思,心道不愧是周瑜的侄子,做起生意来鬼精鬼精的。他也不介意,先学为敬,也不曾想今日居然要用了。 一层层的灵力,裹挟着实质化的灵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被张白炼成虚幻的蛛网,正好有井口大小,飘飘然沉入井中。 站在井台边,张白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释出口诀。 灵气的网很快就碰到了井中的黑暗,毫无反应直接沉入,张白心中一凛,这说明井中的黑暗的确是虚空。 井中是星辰术法阵无疑了。 灵气炼成的蛛网,继续下沉,井中白光一闪。“星辰!这是要开始了吗?”张白开始紧张起来。 看上去星辰的体积不大,他马上运气增加网的密度,可不能让星辰跑了。 谁知刚一输入灵气,网就和星辰碰撞了。 井中立刻像开锅了一样,整个虚空实质化了,充满了雾状的气息,上下翻腾,扰动不已,而且越来越强烈。 地面也开始震动了,随着震动越来越强,井中的翻滚渐渐停止,雾状气息连同那张网一起慢慢消失。 黑暗的虚空在井口升腾起来,猛一看就像一个穿着黑衣的人,从井中爬出来一样。 “不好,这是黑洞!”张白大惊失色,知道闯祸了,急忙运气抵御,却制止不住黑洞变大。 眼见黑洞已经有两米多高了,他额头上的汗也下来了。 “闯大祸了呀!星辰术果然不好练。” “白哥你干什么呢?”突然灵灵出现在庭院里,大概是被地震吵醒的。 张白立刻喊道:“不许叫白哥!快离开这里,有危险。”他可不愿意连累无辜。 灵灵也发觉不妙,却不肯走开,答到:“我来帮你!” 他跑到墙角拿起平时常用的石斧,几步跑来,张白大急:“你不要过来,这不是木头。” 灵灵完全不听,笑嘻嘻跑到黑洞近前,不由分说一斧子劈去。 黑洞猛然一顿,被斧子劈到的地方竟出现了裂口,裂口慢慢变宽,很快裂口上方的虚空消失了。 张白心中一宽,喜道:“有你的呀!六六六啊!” “什么是六六六?”灵灵不解。 “就是...表扬你的意思。”张白随口解说,手中仍不断捏诀念咒。 黑洞只是被阻止,并没有消失。 从井口仍在不断涌出黑洞,而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张白却渐渐疲乏,气息也变得微弱了。 他大声喊灵灵:“再来一斧子,我挡不住了。” “好!”灵灵过来又是痛快地一下,黑洞又被腰斩。 “哦嚯!”张白兴奋大叫,赶紧歇了口气缓缓。“小家伙你可以的,你那把斧子居然这么厉害,之前小看你了。” “可是斧子坏了呢!”灵灵举着斧子,心疼地看着,石斧上有一道明显的裂纹,眼看是不能用了。 woc,羊驼啊!怎么办?张白的脸霎时青了。 井口上的黑洞,极速增长着,没多久又长到两米多高。开始往四周蔓延,就像一个慢镜头的喷泉似的。 漆黑的气息,刚一落地,就把井边的驳船给吸进去了。接着,巨大的吸力向张白和灵灵扑来。 “吱吱——!”猪猪跳到张白的头上,对着黑洞呲牙威吓。 张白一看不对,立刻叫起来,“灵灵猪猪快跑,我这里再抵挡一阵,快点。”说完,他周转全身灵力拼命抵抗。 然而黑洞并未止步,灵灵的猪猪的声音也忽然听不见了,他觉得自己根本在螳臂当车。 黑洞扑到了面前,无尽的黑暗中,能看到有星星点点的星辰,好像美丽的夜空展开在面前。 “结果死在这个地方!”张白悲哀的想,“还有很多事想做还没做,连恋爱都没有过。不过这地方挺美,也算不差。” 第41章月神 张白徒劳地最后抵抗着,心里充满无力的悲伤和遗憾。 眼前的星空愈加迷离,却有一个星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这颗星球不是一个规则的球形,而是缺了一半的。正常的一边似乎还有一点绿色。凹陷的这一边则坑坑洼洼,就像是被一千颗核弹犁过一遍似的。 还有一颗很小的伴星,一直围绕着它不断地公转。就像月亮绕着地球一样。 这景象越来越近,张白有点不知所措。 感觉自己被星球的吸力快速吸住,飞也似的撞过去。他这才发觉,这颗星辰不是一般的陨星,即使比起地球来,体积丝毫不小。 而那颗伴星,也沿着规道渐渐靠近,张白没法控制自己,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伴星撞过来。 可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李羲和。 还是熟悉的书生模样,悠闲地站在伴星上,就像踩在一朵云彩中。 在张白看来比一座城市还大的伴星,在李羲和脚下,就只有一张沙发那么大。 他立即呼救,却发觉自己无法出声。 正着急间,李羲和衣袖一抖,张白忽然离开了向星辰撞去的规道,改向伴星飞去。 眼角余光中,他发现了那艘驳船。还有灵灵和猪猪,都在和自己一起往伴星飞去。果然他们两个小家伙都没有跑,不听话呀!不过却让他觉得感动。 前世虽然还算风光,却没什么交清深的朋友,有的只是客户和员工。没想到这一世,已经有了好几个真朋友,而且现在正要相聚。 就像梦醒了一样,张白发觉自己回到了庭院中,黑洞没了,似乎一切都是原样,什么都没发生过,搞得张白都有点疑惑了。 驳船也在原地,歪歪扭扭地停在井台上,灵灵躺在井台边,睡着了似的。 张白马上过去摇醒他,灵灵像刚睡醒似的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石斧就落在身边。 没事就好! 他目光落在石斧上,一道深深的裂纹镶嵌在石斧之中,从刃口到斧背。 他和灵灵盯着石斧看了会,又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喊出了声: “李羲和呢?” “猪猪呢?” 灵灵用力抓住张白左臂,发现变成了刺青的离珠兽猪猪,正在臂弯里呼呼大睡。灵灵高兴坏了,用手指头挠醒了猪猪,两个家伙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张白看着他们的样子,感受到了老父亲的喜悦。 “呸呸,老爷现在年方二六余一,什么老父亲。” 李羲和不在,张白有点遗憾。不禁轻声嘟囔:“沐镜兄啊!又被你救了,该怎么谢你呢?” “不必谢,你我三生有缘而已。”忽然间,一名素衣女子,从建木后缓缓踱步而来。她抬着头,正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建木。 她的衣着发饰,不似寻常汉族女子,粉黛不施,发髻不理,长发垂落整整齐齐,及腰之处,一条淡蓝丝带随意绕了几绕,轻轻扎起。 额前几道发丝,随风漾起,一对乌黑灵动的眼眸散着暖暖的笑意,在建木枝叶间来回嬉戏。 粉颊如玉,口含琼浆,峨黛一绺剑气,鼻翼蝶舞亦端修。 女子在庭院中,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手指轻捻。又道:“等将来,你修为大进之后,得帮我办一件事。” 此时的张白早就看傻了,哈喇子在流动在唇齿之间。 这是仙女啊!不对,是女神啊! 灵灵在一旁看张白不回答,偷偷附耳轻声道:“有人求你办事呢!要不要帮你轰走?师傅遇到这些事都是我来办的,你放心好了。” 张白闻言差点摔个劈叉,心说你师父的不靠谱,造就了你小子的远大前程啊!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答到:“没事没事!小事情不需要兄弟费心,我来搞定。” 灵灵很认真的点点头,一脸警惕地盯着那女子。那女子却是毫不在意,转过脸来看着这两个小孩,说道:“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我的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张白大脑空白,一时蒙圈道:“敢问仙女...哦不,女神大驾。你谁啊?到底什么事啊?” 女神看他一副呆傻样子,噗嗤一笑。 她也不答,只念了一首诗:“凝眸路远野如墨,露华冷更深窗外。滴沥声声烟香断,空离别此身不再。” 张白有些诧异,似乎哪里听过这诗,却想不起来。 女神见他依旧不解,便止住调笑,稍许正色道:“我乃西方海境中的山民,伴星辰而生死,每日洗浴十月为务。数年前天地动摇,流落至昆仑山间,举目无人识。幸遇旧人,这才解开时空之结现身于人间。” 她看着张白,笑靥如花:“我叫羲和,西境月神。华佗道友赐姓曰李,故人赐字沐镜。” 姓李,名羲和,字沐镜?张白觉得心脏停了一拍好难受。 “啊——啊?!你不是个男的嘛?”刚才那首诗,原来是接的自己的诗句啊!张白大囧,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男的。”女神一脸傲娇。 这时灵灵却凑过来,耳语道:“喂!她说的都是什么呀?什么洗尘、乐神啥的?你看你这么弯弯绕不行吧!这种事我拿手,让我来比较好。” 张白欲待阻止,灵灵这边已经发话了:“这位仙友,汝远来之意甚深,陵铭诸五内。仙境不可久留,饭食叨扰亦恐有污清修。请仙友循来时之路回转,千万不可回头以至迷途道路。返乡后务必书信,以寄老夫愁思。去也,去也!” 这番话说得文绉绉,大意就是:“我记住你了,别在我这儿讨饭,哪儿来回哪儿去,你寄信老爷也不回,快滚快滚。” 大字不识的灵灵,突然出口成的章,真是让人白眼翻滚、嘴角抽搐、心情汹涌澎湃。 张白尴尬欲死,这一套混账屁话到底谁教的? 那边的女神已经笑得快断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可爱的小孩,你师父呢?” “师父不在,你怎么还不走?” 第39章灵灵疗伤 张白回了回神,望向四周的雪地,,一下就发现了胆小鬼马元浩,远远地趴在雪地中,周围有一滩鲜红色。 也死了吗?倒是可惜了。 他赶紧过去仔细查看鼻息,还有呼吸,得赶紧救醒他。 可他也不懂医术,想了想,可能灵灵会懂,自己不就是他救的吗?于是就把马元浩往身上一背,一点一点跳下了建木之树。 当他到达地面的时候,已经是满身大汗,毕竟这一世他才十三岁,虽然修为有长进,但是背着个大人,一步步跳下高大得如同大厦的建木,还是把他累个半死。 这时灵灵和猪猪闻声赶来,看到张白背着个血淋淋的伤号跳下树杈,也没太惊讶,因为自从张白来到这里,出人意料的事一桩接一桩,有点审美疲劳了。 先是从天上掉下来,摔得筋断骨裂,才不到一个月就好利索了。接着把身上的猴子刺青变成了真的小猴子;还凭空把石斧磨得“异常”锋利;把树根的木头做成了一块块的木板;还把其中一些做成了锐利的木刀木斧,那么轻的木斧,砍起树根来简直“轻而易举”;还有不知怎么凭空的,又弄来了一个所谓的“船”,挺碍眼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这会儿,弄来个浑身是血的伤号,也不算稀奇吧! 想想,嗯,没毛病。 张白和张仲陵两个小孩,很快就安置好了马元浩。 在这岱岳观中,有个空空如也的地下室,就在前院书房边,卧室的地下。 这间卧室,本来是张仲陵师父睡觉的地方,却在床下有一道暗门。 说是暗门吧! 可灵灵却熟门熟路,说是师父早就告诉过他,还带他进去过好几次,看来也不是秘密。 地下室分里外两间,中间一道不大却厚实的铁门隔开,门头上有个方形小孔。是种式样张白熟悉,不就和东王公府地下的牢房是一回事吗。 牢房里,看到了熟悉的巨大铁质镣铐,脚镣通过一根粗大锁链,固定在一块岩石上。这岩石体积巨大,有小半个房子大小。 小白仔细观察过这块石头,是玄石。照理说,张白又可以发一笔大财了,可他一点不兴奋。 原因很简单,这玄石根本运不出去,且不说监狱小门和出口的暗门都很狭窄,就说玄石那重量。 如果有本事搞定这玄石,那不如先搞定后院里的驳船吧! 张白和张仲陵选了这个地下室,正好可以安全地慢慢逼问血冥法教的情况。 两人从外面抬了张床进来,因为张白坚持搞人道主义,说让马元浩睡地板是不人道的,人道也是道,不修的话哪能得道成仙。 灵灵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就同意了。他们把师父的床移开,露出暗门方便进出。又从后院的客房里,挑了个小一些好搬的床,运进了牢房。 铺了点茅草和被褥,这就算布置好了。 把马元浩安顿好,灵灵就开始为他治疗,张白知道灵灵有这本事,要不自己摔得比马元浩更重,早就没命了。 就是没亲眼见过,这小子治疗师状态下的样子,如今正是机会。 只见灵灵挽起右手衣袖,露出了手臂,运转了一回灵气,右臂竟变成透明的白玉一般。他把手放在马元浩头部,不久他身上有一股黑死之气渐渐消失,脸色红润起来。 见病人好些,灵灵立刻收了功法,“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帮他净化了大半死气,他死不了,不用我治疗也没关系了。” 他转过头,看着张白道:“他的伤和你那时是类似的,不过比你要轻得多,话说你们都是怎么受伤的?” “你听说过血冥法教吗?我们都是被这个鬼教伤到的。”张白答到,“这个人叫马元浩,也是血冥法教的人。” 灵灵一下子想起来:“我知道这个教,以前师父常提到,说他们是坏人,师父说他们野心大得很。” “还有呢?还知道什么?”张白连忙追问。 “没了!就这些。师父以前说的,我也不懂,没记住。” “哦!这样啊!”张白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办法,灵灵还那么小记不住以前的事很正常。 于是他指着马元浩问:“那你觉得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肯定比你慢多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的伤比我轻得多吗?” 灵灵一脸不屑道:“那是因为你有猪猪啊!猪猪变成刺青的时候,把你身上的伤口、毒气还有死气吃掉了好多。因为吃太多坏东西,所以他到现在还没长大,连话都不会说。” 他说着激动起来,眼睛里都有泪花了,”猪猪对你可好了,你要好好待它,不可以凶他。” 这下大出张白意料,猪猪还做过这些事?怪不得平时也不太吃东西。 原来是个有疗伤净化功能的灵兽,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呀!这么看来,平时是对它苛刻了点。那好吧,今晚就好好犒赏犒赏猪猪。 当天晚上,他喂了猪猪好大一支帝药当做奖赏,把猪猪吃得肚子都涨了。张白还说了好多表扬和鼓励的话,搞得猪猪激动不已,变成了刺青,在自己身上跑来跑去,快到三更才睡。 张白却不想睡,来到了庭院中的井边。 最近他发觉一件事,好像每一次,只要在井中看到那道白光,晚上就会穿越梦境。 这口井一定有些古怪,所以他决定弄点水出来看看,不过这里没有打水的桶。 他看着井中乌黑的井水,右手掌心聚气,使出平时很少用的冰水术法。 井水渐渐震动起来,然而却不太听话,只有少量水汽形成了一道蜿蜒的丝线,连到了手心。 丝线遇到手掌,仍然变回水汽,张白仔细观察水汽,就是普通的水,没看出不同。 他不死心,又观察井内,井内漆黑依旧,那道白光又一次次飘过。 “这黑色的不是水,”张白猜测道,大概是几种术法合成的东西。 他在东王公府学习了四年,这期间除了学习,还结合各种术法做了无数小商品卖钱,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在岱岳观看书,他的术法功法知识,最起码在理论上,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这么奇怪的黑色,最像黑暗系术法,不过岱岳观看上去是相当正派的地方,应该不会这么腹黑吧! 还有一种术法,据说也能出现类似的效果,不过他从没见过,那就是星辰术法。 第42章脱困 “我就是不走,你待如何?”女神笑嘻嘻挑战道。 灵灵目瞪口呆,耳语张白道:“她这是耍赖我懂的,见过赖皮的,没见过这么赖的怎么办?” “混小子你不是很有办法吗?”张白恨恨地咬牙道:“好了,不必赶走她,她是我恩人,是好朋友。” “原来是好朋友!原来不用赶走她了,我们又多了一个人。”灵灵高兴地大声道。 张白无奈,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沐镜兄,呃...女神姐姐不要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千万别和我们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叫张仲陵,比我小八岁,是我师兄。” 女神咯咯直笑:“继续继续,就爱看你装相!” 这什么话嘛!张白道:“姐姐别误会啊!我可是个老实孩子。” 女神笑得直不起腰。 张白尴尬不已,赶紧换个话题,问道“那么...以后如何称呼你呢?不能称沐镜兄,那就沐镜姐姐,或者羲和姐姐?” 李羲和低头想了一想,说道:“叫我沐镜吧!羲和二字不外传为佳。” 她忽一转念,又笑道:“你叫我姐姐没问题,不过你已经忘记了很多事,以后你记起来,可别后悔不认账哦?” 张白不解:“我忘记很多事?” 难道是她知道我有前世? 她在我和玄师正交手的梦境里出现过,所以知道我有前世,一定是这样! 那就不能继续瞒着了。他不好意思的回答:“我是有个前世的经历,只是记得不甚清楚,平日也不敢向他人提及,请姐姐莫怪。至于沐镜姐姐的称呼,那是我自愿的,绝不反悔!” 沐镜闻言颇为喜悦,脸红了一会,又道:“那你最好快点想起来。还有,你的修为太差了,如果入仙,记忆能恢复不少。” 入仙能恢复前世的记忆?倒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个神效果。 不过他是不在乎的,他完全记得前世,而且十分想念,父母、公司、城市什么的,每天都会想起。 “放心吧沐镜姐姐,我一定努力,要是想起什么一定告诉你。”张白说着就拉着灵灵,为沐镜安排住处去了。 之后的几天,张白向沐镜讲了很多事。 比如他修炼的事,这事简直一片混乱,各经归各经,各脉归各脉,有的进境甚佳,有的几乎没有一点起色,阴阳冲突、全无调和。 这种情况对于一般人,早该死得透透的才对。这把沐镜吓得心惊肉跳,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张白还说了他的飞艇计划,特别是氢气比重轻于空气,所以能托起飞艇上升的原理。 他指手画脚比划了半天,沐镜呆头鹅似的听了个大概,最后高兴道:“看来你已经记起前世很多事了,果然很有天赋。” 于是,他又换了话题,这次讲到两个人分开时的事,还有血冥法教,两个人这才聊得入港了。 从师父的背叛,到流落英山,还有最近的梦境地铁大战。这些事情,沐镜很多都曾参与其中。 比如师父鬼苦子,据沐镜所言,鬼苦子就是血冥法教的苦冥使,名叫苦鬼。手下还有多名下属,好像一直在图谋什么事。 现在东王公府形势有变,非常危险,各种势力暗流汹涌,鬼苦子如今已经渐渐冒头,做到了内门长老,不再是从前猥琐的样子。 沐镜在那里好几次差点被发现,一次是差点中了鬼苦子的计策,一次是白龙真人,剩下几次却是来自玉真子。 “若以后还要和东王公府往来,要特别注意玉真子,他真的很厉害。”沐镜警告道。 张白依然毫不介意,在他预想中,如果有了飞艇,他就直接南下,离东荒山越远越好。 至于梦境里的战斗,沐镜也对他详细的解释了。 一切都起源于这口井。 自跌落山崖后,张白的空间转换又出了毛病,所以途中二人分离,失去联系。沐镜十分焦急,便想再夺取一个令牌,重新联系。 然而苦鬼十分警觉,不但没让她得逞,还几次设计反击。沐镜不擅长计谋,差点着了道,就不敢再鲁莽了。 但她并不死心,于是转而探听血冥法教的情况,希望能获得张白的信息。结果信息没探到,倒让她知道了血冥法教的企图,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原来天柱倒塌后,天人鬼三界殊途,天界对于其它两界的威压不再。血冥法教趁此机会,以邪教法门互通三界,成了一个三不管的特殊存在。 再加上法教教主十分神秘强大,向教众传递的功法相当厉害,使得血冥法教一时在鬼界占尽优势,地府阎罗似乎都已经归降了法教。 人界因为有修仙者,还能支撑。 问题是作为修仙重地的昆仑山,现在各个山头洞府均被重重封锁,无法联系。 各门各府不但不了解情况之紧急,还各自为政,固步自封,其内部又不断被收买蚕食,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东王公府中,白龙真人和虚空子、玄师正等人,整日忧心忡忡,希望力挽颓势。于是想出了运用星辰术的法子,希望通过此术法联系外界,最好能搬来救兵。 然而入仙的真人们都不在,能用星辰术的只有一个白龙真人,结果几次布阵均无法捕捉星辰启动术法。 结果反倒是给了沐镜机会,她本就是神,却不知何故,没有被隔绝在天界。 星辰术的阵法,对于沐镜来说,简直就像小孩玩儿泥巴一样。她本就是一道神识,所以不止能联系外界,而是直接把自己通过黑洞传送出去了。 “那你传送自己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到?”听到此处,张白问道。 “当然看到了,还闹出了好大动静,白龙、虚空、玄师正、苦鬼,还有那个玉真子,都看到我了。你不用担心,他们没本事抓我。” 张白心想,我哪用担心姐姐你这位女大神啊,我是担心东王公府好吧!动用星辰术是族长的主意吧?估计白龙被你害得不浅。 于是,他真诚地回答道:“我怎么能不担心沐镜姐姐呢?你没伤哪儿吧?” 沐镜闻言感动,回道:“放心吧!我没伤到,就是有点害怕...” “那太好了,沐镜姐姐你继续说。” 第43章准备 沐镜继续说着故事。 出了东王公府,因为并不知道张白在哪里,所以她就开始瞎找,很快和血冥法教的人碰上了,明里暗里交手了好几次。 这才发现,血冥法教正在集中力量,围攻各个洞府。 除了东王公府、西王母山、北冥洞府这几个大势力外,其他的宗门洞府不是臣服就是灭门,只有很少几个零星的宗门还在苦苦支撑。 而英山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 岱岳观是个古观,在仙境中声名显赫,但是它所在的位置,却很少有人知道。 血冥法教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就开始用精神力术法拷问一些知情者。 没想到这些知情者都被岱岳观主施了禁制,什么也问不出,反而让沐镜钻了空子。 她故技重施,趁着别人施展精神术的时候,仗着自己是神识直接进入了对方梦境。 以她的神力,当然轻松突破没问题。 却不成想,禁制突破了一层还有一层。 第一层是精神力的禁制,类似玄师正的静谧之术。第二层却是星辰术的禁制,困难瞬间提升了几个档次不说,她竟被困在精神世界出不来了。 更糟的是,她打破的第一层禁制,很快被血冥法教发现。 法教以为是岱岳观的人做的,于是集中精兵强将,甚至教主也出手了,拼命打破了第一层禁制。 追兵很快跟踪而来,却被星辰术禁制带到了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世界,一个一直是黑夜的,在他们看来有着无数巨大城堡的无边都城。 各种巧合之下,沐镜好不容易遇到了张白,但却仍然无法突破禁制,离开梦境。 而法教在无意中,发现了沐镜和张白的会面,黑暗中又看不清张白是谁。便猜测张白是岱岳观观主的传人,因为传闻中,观主的传人就是一个小孩。 直到张白极其莽撞地开启了星辰术,误打误撞连上了沐镜,这才拜托了法教的追踪,让沐镜脱出禁制。 也就是说这一次,不只是沐镜救张白的命,同时张白也救了沐镜。 两人不禁相对唏嘘,觉得一切都太巧了,也太险了。 张白忽然想到一件事,就是在地下密室里的马元浩。他赶紧把这事告知沐镜,想问问她怎么处理才好,没想到沐镜还挺高兴的。 “带着两个血冥法教的教徒,闯过第二层禁制,居然一死一伤,自己还半点事没有?好厉害,你的天赋简直异乎寻常。真不愧是...” 沐镜忽然闭嘴没说下去。 “不愧是什么?”张白问。 “真不愧是我欣赏的人呗!”沐镜歪着脑袋妩媚一笑。 嗯?好可疑,张白一脸不信地鄙视着她。 “好了好了!”沐镜赶紧扯开话题,“你那么顺利地从禁制里出来,还能带出个活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也想知道啊!” “你无意中使用了月境之术!” “月境之术是什么?我为什么会用?” “月境术和星辰术最像,星辰术是捕获星辰来用,月境术则是神识通月即可使用。但真的用起来,其作用却与玄师正的静谧之术类似。也是致人入幻,但不止于拷问和杀人。也可以像星辰术一般,通信、搬运和修炼。” “这样啊!”张白越听越高兴,星辰术看起来好危险,月境术如果有一样的用处,那就妥了。 “还不止如此,施展月境术还可以从月境中随意搬出你看到的东西,修为越高,带出的东西就越多。你不就带出了一艘船吗?” 原来那驳船是这么来的。 “月境术可是神级术法,一般修炼者大概听都没听过吧?相比之下,玄师正的静谧之术只是中级圆满的术法,不过修炼足够的话,能转为仙级术法,不过没可能入神级。” “那么星辰术呢?”张白问道。 “星辰术最少是仙级术法,依修炼程度,可以入神级,天赋高的修炼者甚至可以超圣,但比起月境术那还是远远不如的。”沐镜说着露出非常得意的神色。 “看你那得瑟的样子,沐镜姐姐确定高手无疑!” “那当然,我可是天界公认的月神。” “怪不得怪不得,姐姐务必教我。” “放心吧,像你天赋这么高的,我当然会教。不过之前说过,你得答应我,等你修为大进的时候,要帮我办一件事。” “没问题,你说吧,什么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张白很豪气地说。 “我需要一个出色的肉身。” 沐镜道:“你看我现在只是一道神识,没有人形,说难听点就是个幽灵。我原来可是人见人爱的月神诶!现在可好,但凡现身,胆小些的都能被我吓死。我超讨厌这样,你要负责帮我找个好的肉身。” 张白咽了口唾沫,答到:“倒是没问题,现在是三国时代,貂蝉甄宓大小乔,顶级美女如云。不过呢...” “怎么了?你不答应吗?”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如果找到了,你准备怎么办?如何附身?要不要杀人?杀顶级美女不好吧,会降低人望,还有损我做人的原则,大家都知道,我是个胆小且善良的小孩子。” “你倒挺会怜香惜玉的!放心吧小孩子,我可以灵魂压制,不用杀人。” “哦,既然这样,那这事包在我身上。” 沐镜见他答应,心中大乐,又提出明天要看俘虏马元浩,张白也正准备让她看看,当即应允了。 ...... 翌日,地下室。 张白、沐镜、灵灵和猪猪绕着马元浩围了一圈。 马元浩还躺在床上,毒气和死气被去除了不少,但是依然昏迷不醒。这几日全靠灵灵给他灌稍许粥水续命,他失血过多,这样下去早晚呜呼哀哉。 张白几次想搞个点滴,可没瓶子也没管子,连生理盐水都不知道怎么弄,想也白想。 所有人都看着沐镜等她想办法,把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咳咳,就是被禁制惩罚了,所以受伤昏迷,你们虽然去除了死气,可他醒不过来,早晚饿死。” 灵灵在旁频频点头。 沐镜手指灵灵,“你去准备些粥水,我这就弄醒他。” 灵灵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去准备。 沐镜用手指点中马元浩眉心,一滴光芒如液体般落到眉间。 “这是净化术——云露滴,你想学可以教你。”沐镜道。 张白连忙答应:“好好,可你教我那么多,不知道我能学得会不?” 这时,躺着的马元浩突然扭动着醒来了。 第44章熟练工 马元浩醒来时,灵灵端着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白粥回来了。 “他醒了醒了!”灵灵喊到,猪猪也在他肩膀上吱吱叫。 张白和沐镜当然都看到马元浩醒了,正在一旁暗自戒备呢。 马元浩刚一醒来,就看到三人一猴,八只睁大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观察——观察! 他吓得一个激灵,当场坐起来后,因为身上骨骼断裂受伤还没好,马上又疼得躺了回去。一躺下,又疼得差点坐回来,他全身的皮肤也到处是伤,无奈之下只好哀嚎起来。 沐镜见状,立时伸单指按住他额头,马元浩当即无法动弹了,只是呲牙咧嘴地各种秀表情。 沐镜温言道:“你周身都是伤势,还是静养为佳。” 马元浩看出她是神识,但是他从没见过如此逼真的神识。 “肯定是修为强者!”他的抱大腿触角敏锐捕捉到了关键,一般未入仙的修仙者,即使已渡劫成功的人,也很难把神识清楚地分离,并独立出来。 这小姑娘神识如此之浓厚,必是入仙者无疑。 “请仙者施救!哦哟哟...” 在场除了自己和女神识之外,就两个孩子,全部年轻到不像话。这女子的神识看起来年纪稍大,最小的孩子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头上还顶着一只猴子。 另一个孩子嘛!有点眼熟,谁呢? “啊?小爷饶命。”马元浩终于发现了。 这个孩子,就是夜间奇境中,杀得法教夜使两死两伤的张白。 他再次吓得弹起来,霎时疼得呼天抢地。 沐镜欲要施救,却被张白止住,还对沐镜眨了眨眼。 然后他一脸奸笑地靠近马元浩,说道:“你已经当了我们的俘虏,回不去血冥法教了,为什么你懂吗?” 马元浩惊慌点头道:“懂懂懂,王爷为了灭口,会杀了我的。” “聪明,孺子可教。”张白赞许道。 说实在的,张白还挺喜欢这个马元浩,胆小、听话、有点眼力见儿。如果收为下属,倒是能有些用。 他故意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血冥法教不能留你,我们也不敢放你,你若把岱岳观的位置告诉你们王爷,我们可就危险了。” “小爷哪里话?我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打死我,我也绝对不说。” “有气概!”张白翻着白眼,伸出大拇指赞道:“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从臂弯宝箱空间里,抽出了血索,在马元浩面前晃了晃。 马元浩吓得快尿裤子了,当即哀求连连:“小爷饶命啊!您说怎么办吧!我一定听命,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就别用那个玩意儿了,上面有毒咒,专克我们这种地府出身的人。缠上了不死也没了半条命,说不定修为都得毁于一旦。” 没想到这血索如此厉害,点赞点赞。 “那好吧!”张白说着收起血索,“你还得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好了我就饶你。” “诶诶,您问呗!” 看来把他吓唬得够了,张白这才把要紧的问题一一仔细询问。 这马元浩果然老实,能说的全说了。 血冥法教原来是新创立的教门,教主只知道叫做冥王,下辖法王、魂守、冥使、夜使,鬼差五个等级。还有血人和凶兽等,势力庞大,扩张迅速。 岱岳观还没有被发现,不过这一次折损了这么多夜使高手,冥王必然震怒,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仍然处于危险中啊! 张白掏出一块令牌,问道:“这令牌的用法你可知道?” 这令牌就是从马元浩身上搜来的,相同的还有一块,是那个死了的持刀夜使的。 “当然知道!”马元浩毫不犹豫地把快速使用的口诀,还有远距离使用,还有破界限使用时的法阵都说给张白听了。 “你倒是乖巧,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回答了我的问题,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饶了你。告诉你,我们打算造一艘船离开这儿。正需要个能扛活的,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团队。” 此言一出,沐镜没什么,灵灵却很不愿意,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马元浩也一时怔住了,想了想才答道:“好是好,不知道我能干什么?造船我倒会,多年前孟婆造渡船时,我就加入过。如今多年不用,技艺恐怕生疏了。另外,扛活什么意思?” 我听到了什么? 这家伙能造船? 张白兴奋起来,“没关系的,我们有一艘船,只是需要修理而已。你能行吗?” “只要不是打打杀杀的,小人都行。”马元浩答道:“我原本就是地府里的差役,负责的就是造城、建房、修理工具这些事。就是因为小人擅长这些,法教才把我拉进来的。” 巧了,竟然找到个熟练工。 张白大喜:“那好,等你身体好了就开工,我们终于要飞上天空了。” ...... 数日之后的早晨,张白早早起床,在仓库里挑了几块建木木板,制造起斧凿和木刨。 马元浩在沐镜每天的净化术**下,身体已经大好,今天便是开工之日。 这天灵灵也起床了,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做早饭,而是心事重重地蹲在张白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张白做木工。 张白一开始还有点奇怪,不过很快就明白灵灵在想什么了。 他边干活边问道:“你是不想离开这儿吧?是因为不舍得,还是要等你师父回来?” 灵灵眨巴着眼,想了好一会儿,说道:“都有!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如果回来看到我没好好看着道观,师父会生气的。” “我们造的船足够大,可以装很多东西进去的,你可以把你要保护的东西,统统装进船,比如书籍、工具和粮食。” “可是,我这样离开,万一有坏人来了,谁来保护道观和大树呢?”灵灵依然忧心忡忡。 “你对我说这些,说明你其实很想出去看看。俗话说山外有山楼外楼,你长大了,不可能永远只呆在一个地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师父肯定不会为这个怪你。” 灵灵默默地点头道:“我还是担心!” “你担心的无非是大树、道观和师父,这三件事吧?咱们就一样样说道说道。先说大树,它哪需要我们保护,一直是它在保护我们吧!再说道观,我们走后,道观无人料理自然会荒废,说不定房子还会塌。可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可以重建啊!等我们回来,可以造更大的房子。” “至于你师父,我们出去转转,说不定更好,也许能打听到他的下落,说不定还能找到他。” 灵灵一听能找到师父,心里高兴起来,脸上也笑开了。 张白又宽慰到:“我们走之前,还可以留一封书信,这样你师父万一回来,就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好吗?” 灵灵重重点头,这就算答应了。 张白又给他添油加醋地说了一些前世坐飞机旅行的经历,灵灵毕竟是孩子,很快就向往起飞行来了。 这时,马元浩也起身过来了,张白马上抓起地上的工具扔给他。 马元浩接到工具一看,惊得傻了,竟然全都是建木做的,这实在太奢侈了。 第45章出发 真不愧是威名赫赫的岱岳观,不但有入仙者的护佑,传人战力超强,连木工工具都是天材之首的建木,自己好像站对立场了。 他不禁对着工具啧啧赞叹起来,张白见他喜欢,就大声道:“想要吗?送你了。” “啊!送给我?”马元浩一下子激动起来,“你是说全部?” “对啊!”张白道:“我拿着用处也不大。” 这可是昂贵建木做的工具,建木一般都是用来打造兵器的,哪有用来制作工具的?还一股脑送给自己? 他觉得热血上升,眼泪汪汪起来,哽咽道:“小爷真是豪气,我在地府当差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赏赐。今后小爷您就是我的主人,我跟定您了。” 看到他高兴得要哭的样子,张白自己也有些被感动了,不禁当场拍起胸脯:“你好好做事就行,我罩着你。” 事实证明,马元浩岂止是熟练工,简直就是全能工程师。 他准备了几个水缸和箱子等当容器,用鹤嘴锄在驳船船底,开了个小洞,让煤粉慢慢流出。只花了一天,就解决了张白半年多解决不了的事,把满船的煤炭卸下了大半。 飞艇气囊也开始制作了,用的是驳船上的帆布。张白画出大概的样子,马元浩则打出版子。 他又让张白磨制了大号的针,又拆下大殿里几块经年未洗、尘土飞扬的破布幔,拆出线来,搓揉出粗线,用来缝制。 然后便教灵灵和沐镜如何按照版子缝制气囊,这件工作就交给她们了。 气囊用的帆布,实际上不够密封,即使针线功夫再高,也不免漏气。 这也没难倒他,他居然用斧子在树干上开了条缝,取了树汁,直接涂在帆布上。不但帆布本身变得强韧不再漏气,而且缝制的接缝处也变得密封了。 驳船和气囊难以连接的问题,他还是有办法。 先用木板为驳船建起一道外墙和天花板,全部用榫卯结构,再用树漆沾合,据他说,建木的树漆粘性很强,比钉子什么的牢固得多。 然后又把挂满枝头的藤萝全部扯下,晒干砸扁做成硬邦邦的绳子,再用这绳子,编了两个上下反扣,连在一起的超级大篮子,把驳船和气囊往里一装,飞艇居然大体成型了。 这下不止张白,连沐镜和灵灵猪猪都佩服得目瞪口呆。 “马哥,干得好啊!”张白兴奋不已。 剩下的就是制作氢气了,这就要靠张白自己了。 话说这个活,欧洲人在中世纪就会了,只要把铝扔进酸溶液即可。实验室条件下,用氢氧化钠代替酸更好。不过道观里没有铝没有酸,更没有氢氧化钠。 所以张白早就想好了,只有电解水这一招。原本古代没有电不可能电解水,但这一世他是擅长雷电术的修仙者,电解水并不难。 他早已让马元浩,在气囊的顶端和下方,各开了一个开口。 又用木头做了一个可以密闭的开关,还有两根长长的弯弯的木管子,各自接上一个开口。 底部的管子另一端,开口高高翘起。顶端连出的管子,则直通一个封了口的大水缸,里面加了大半缸水。他还让灵灵把道观里剩下的盐统统拿来,在灵灵的抗议声中,全部倒进了盛水的水缸。 封口处插了两根手指粗的铁棍,是从练功用的兵器上拆下来的。 张白左右手各持一棍,施展起雷电术。 爆发的电力催动之下,纯净的氢气滚滚地从管子里充入气囊。 气囊中残余的空气,比氢气重很多,很快氢气就在气囊顶部聚集起来,空气则被压到底部,从另一根管子中排除。 只见气囊一点点升高,把藤条绳子撑了起来,飞艇渐渐浮起来,底部居然真的离开了地面。 张白忙指挥众人,把系飞艇的绳子,绑在建木树干上,这才一切停当。 飞艇终于有了。 看着离开地面浮在空气中的飞艇,沐镜、马元浩、灵灵猪猪都惊讶的合不拢下巴,不停地看这看那。 天地绝通的禁制,都挡不住人类飞行的欲望,这就是一切了,再也没有其他。 ...... 云海翻腾,灰白的云涛如浪般无声涌动,比大海更有威势,却没有大海的嘈杂。浩瀚的边沿,橘色的朝霞犹如巨大无朋的玫瑰。 “我是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张白站在船头,伸展手臂,无比中二地呐喊着,反正也没人知道他喊得是个啥。 沐镜看着他,皱眉道:“你还真是经常出人意料啊!怎么又想当贼了?还是个贼王?” 啊,胸闷! ...... 造好飞艇后,这群人忙了几天,做足了准备工作。收集了所有的藏书、粮食、水果,还有被褥衣服等,前仓里还装了好些木材。 没法全部运走,这是个遗憾。 可张白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他急着离开有很多原因。 逃避追杀是最紧要的原因,谁知道血冥法教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方人多势众,沐镜虽然能抵挡一阵,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一上天,就不一样了。 天地绝通后没人能飞,像沐镜这样的神识都不能,法教教徒就更不能,所以没有比天上更安全的了。 离开英山的另一个现实原因,是粮食不多了,视肉虽然生生不息,但是量不多,吃不饱。 岱岳观的粮食本就不太够,况且灵灵是小孩子,不懂怎样节约,反正有粮食就煮粥,粮食少了就少煮一点粥。 原本只有灵灵一个人,靠摘建木上的野果还够吃,可现在增加了张白和马元浩两张嘴,粮食立马就不够了。 急着离开英山的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这个时代。 这可是三国时代,现在是公元220年,曹操春季就得死,自己是见不到了。 但是还有猪哥亮、帅云云、四妈姨、孙权、姜维、马小超。 哦,还有貂蝉甄宓大小乔孙尚香和才女蔡琰,这都是不能错过的。 但是目前先不急着去中原,此行目的地坐标正南,先去印度。 逃开追杀是第一要务。 再说去中原总得带点什么土特产吧,要不怎么见家乡人? 建木不适合当土特产,普通人并不了解建木的作用,贸贸然送块烂木板给人家,他怀疑自己会被人打。 印度是热带,产出丰富,而且自古四分五裂,除了西北方的贵霜帝国以外,包括恒河两岸在内的其他国家,此时都是城邦国家,十分弱小。 如果缺粮缺钱,抢也抢到了。 海贼就得有海贼的样子,他看着贴在船头的旗帜。 画画本来就是张白的专业,这旗帜是他亲手做的,还亲手画出了立体感,又亲手贴在船头上。 旗帜上的图案:一个头顶漏风的骷髅头,下面交叉一对人骨。 第47章奴隶 这两鞭子猝不及防,让所有人又惊又怒。 反而是挨了鞭子的拥青母子,似乎早有意料,依然伏身跪拜、纹丝不动。 那个领头的转眼看张白和马元浩几个,发觉不是当地装束,就对着马元浩大声道:“你们几个可是汉人?” 之所以对着他说话,是因为马元浩是张白队伍里唯一的成年人。 马元浩一时有点不知如何回答,他是地府阴曹出身,算不算阳间的人都不知道,遑论蛮夷之分。 见他唯唯诺诺说不清,那领头的立时发怒,手起鞭落,马元浩的右脸当场挨了一鞭子。 马元浩当场嗷嗷直叫。以他的本事,当然能躲过鞭子,只是他没料到对方说打就打。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了,不止马元浩,张白、灵灵,甚至猪猪都冲上来了,一通拳脚相加。 骑兵队这边,也没想到几个小孩能动手,眼睁睁看了一场说揍就揍的暴行。等醒悟过来,那领头的脑袋,早就揍得变形了。 这几个骑兵大怒,纷纷拔刀在手。 “你们几个贱民,竟敢造反不成。”说着催马杀来。 这些骑兵只有区区七八个人,装备低劣,连盔甲都没有。 张白可是曾经一对五打败五名血冥法教夜使的存在;马元浩正是幸存的夜使之一;灵灵张道陵虽然年纪小,也是堂堂仙境传人;再加上灵兽离珠猪猪。 战况不存在任何意外,一伙人都被揍了一遍,没人再敢动手了。 反而是拥青母子被吓到,急急过来阻止。拥青尤其害怕,扑到那名被揍成猪头的头领旁边,面对张、马二人跪倒在地。 “各位仙人请快快住手,这几位是本家主人的护卫,是这里土地、湖泊和贱民的保护者。对我们鞭打是神的旨意,对我们斥责是对我们的爱护。请仙人千万不要动怒。” 这番话对于张白来说,简直不可理喻。 他前世毕竟受的现代教育,要不是体谅这里是古代,跪拜都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贱民还真是够贱!”他心里想着,但也不好再打下去了。 他把头领拽过来,骂道:“你们几个畜生样的,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快快从实招来。” “里门孤胆逗人落叶杀里!” ???说什么呢? 他定神一看,原来头领被打得太肿,话说不清楚。 自己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正想换人再审,拥青出声道:“小仙人不必为难头领他们,问老妇就行,这里的事我都知道。”说罢又磕头。 张白一想也好,就向拥青打听这边的情况。 如所预料,拥青母子就是当地的奴隶,不过并非从事种植,而是猎户。 他们的主人叫坚查,是本地最大的奴隶主,奴隶都叫他坚查老爷。 那个头领叫做边巴,是坚查最忠心的手下,还是他手下最强的武士。边巴管理着一支马队,全部由族人组成,忠心耿耿,算是附近最强的武装了。 坚查一族差不多百来号人,而奴隶的数量,却有差不多二百多人。有的是抢来的,更多的奴隶是从白沙瓦买来的。 白沙瓦是一座历史名城,在这个时代,它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贵霜帝国最后的都城,它地处印度河上游附近,靠近波斯,商业和手工业都十分发达,奴隶贸易自然不会缺少。 拥青一家就是被买来的奴隶,青赤的爹原本是波斯军人,一场战败以后被俘虏,然后作为奴隶和世代为奴的拥青一起,被卖到了这个偏远地方。 青赤出生不久,青赤爹因为打猎,攀爬山崖时摔死了。拥青母子从此相依为命,靠着为坚查老爷放牛织布为生。 每天只能吃一顿饭,天天都挨饿。 好在青赤长大后身体还算强壮,还擅长使用长矛,可以加入猎户队伍,一起猎取大型的野牛和野黄羊。 母子俩的生活才比从前好了点。 拥青用缓慢的语调,讲着往事,讲到青赤爹摔死的时候。把爱听故事的灵灵搞哭了,旁边不知何时还多了个沐镜,边听边抹泪。 飞行的时候,沐镜是最开心的。她是神识,可以在飞艇上到处跑,有时还会跑到气囊顶端看风景。 不过她也不是一直玩,飞艇前进的推力部分,是由她负责的。因为没有汽油,驳船虽然有发动机,却没法使用。所以沐镜想了个办法,在飞艇后部贴了一道招风的符箓,轻松解决了推力问题。 符箓是有时限的,没法长期使用。她只能写上一大堆符箓,每过一两个时辰就去后面贴一次。 虽然并不累,可反反复复时间一长,把她烦得不行,问题是除了她别人也干不了这件事,于是她就存心生闷气给人看,让所有人轮流哄她,说到底就是公主病。 飞艇降落时,她又在生闷气,不肯下飞艇。 张白哄她说外面的风景超美,她也不理。直到拥青说故事,她才忍不住跑了出来。 等拥青好不容易说完,张白都快睡着了。 “青赤,我带这些仙人去见老爷吧!向老爷说明他们是从天上来的,你在家等我。”拥青讲完话起身。 青赤不敢违拗,答应了,却一脸担忧。 张白是个小人精,一看脸色就明白了,此行有危险。想想也是,自己打了骑兵队的头人,别人还能以礼相待?怪不得拥青不让儿子去。 他四周看了看,吩咐道:“马哥和灵灵,你们两个看好飞船和青赤。沐镜姐姐,还有猪猪,我们随拥青大婶去吧!” 沐镜没意见,其他众人也依令而行。 之所以带沐镜和猪猪,是因为这两个不是常人,一旦遇险逃得快。 那群武士此时早已站起,见张白他们正和拥青说话。 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不敢近前,却也不敢离去,只好个个手提弯刀,警惕地盯着他们。 那头领边巴顶着猪一样的肿脸,爬回马背上,又摆出了主人脸。 拥青迎上前去讲明了缘由,请他原谅,并说要一起向坚查老爷请罪。 边巴也不说话,眼珠一斜,点头答应了。 又挥鞭指挥手下上马,还匀出一匹马,让拥青、沐镜和张白骑在一匹马上。好在这三人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居然勉强坐下了。 这才由边巴带路,去往坚查老爷的住处。 第46章日光之山谷 昆仑山以南, 可可西里的天空, 晴朗的日子,山鹰在盘旋着寻找合适的猎物。 一朵朵白云向北,像一只只走失的肥胖绵羊。 一座座雪山的峰顶,如吴钩剑锋,浑不在意地劈开了绵羊,把它们变成阴柔的长蛇,雾气弥漫地羁糜在雪山上。 从地面向上观望,只看得到山峰雪线和雪线以上的云雾。 山峰连山峰,如同云中的长城。 ...... 空中翱翔的山鹰,此时忽然停止盘旋,受惊似的飞掠逃去。 一个巨大如橄榄的飞船,撕开云雾,突破了空中长城,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云端。 山脚下,群山之间,一连串错落的湖面,把阳光反射成耀目的金色,镶嵌在青色的高原草地之中。群鸟如织,覆盖在湖面上。 ...... 女奴拥青带着她刚成年的孩子青赤,正在最大的那座湖边,她们已经十多天没有猎到食物了。 她们没有类似羊群的畜牧业,也不擅长种植,母子俩主要依靠狩猎和捕鱼。 最近运气很差,拥青和青赤只能靠仅存的肉干过日子,她们急需猎到一只野兔或者野鸟,能抓条鱼也行。 如果感谢山神,能得到猎到一只山羊,他们就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挨饿了。 拥青虔诚地跪倒在地,向着最高的山峰膜拜,然后抬起头祈祷,希望山神庇佑,神鹰送来猎物,带来吉祥。 天空中,一个阴影慢慢变大,慢慢靠近。它鼓胀的背脊像毛虫一样蠕动,上面密密麻麻地缠着老藤。 阴影慢慢盖住了拥青母子。 青赤半跪在地,右手执长矛,左手拔出了腰刀,这把铁质的腰刀是他们最珍贵的财产,几乎是他们全部的性命。 拥青则继续磕头祈祷,虔诚毫不动摇。 然而她的祈祷,终于持续不下去了,她实在太震惊了。 一艘会飞的船,停在他们面前,比他们领主坚查的船要大了十倍不止。前后有几十头牦牛连起来那么长,高得像一座小山包。 船头贴着一面黑色白底的画,画着一个活生生的骷髅,两个眼洞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就像真实的死神,降临人间。 这正是张白的氢气飞艇。 母子两个傻傻地看着飞船,不知如何是好,拥青只能嘴里念念有词继续祷告。 飞船的一扇侧门打开了,里面跳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他们见到拥青母子,便立刻走过来询问。 “你们好,这是哪里?”说话的是张白。 这个世界没有gps和北斗导航,全靠自己那只三防手表自带的迷你指南针。这破指南针是旅游观光用的,做工粗糙,只能勉强知道方向。 出发了五六天,地上到处是雪山,鬼知道自己到了哪儿,食物和水也快见底了。 今日总算看到一个大型的高原湖泊,一定要降落补给一下。 他早就做好了飞艇降落和重启的方案。 他用玉簪,在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上各画了一个像汽油桶一样的建筑物,建筑顶部开了个像加油孔似的小洞,建筑物外写了一行字“氢气重地、严禁烟火”。 降落时,他就打开气囊下部的气孔连接管,把手指伸进管道,吸走氢气,储藏在手指中,吸满了一个,再换个手指。 直到飞艇降落。 一出飞艇,他就觉得舒坦。 刚上天那会儿,所有人大呼小叫,开心不已。几天后,都冷静下来了。 吃喝才是最重要的。 这会儿一开门,就看到两个当地人,穿着破旧的皮衣,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 张白挠挠头,心想这一船人除了自己,没人懂外语,也不知道能不能沟通。 “两位老乡...呃...大姐...大姐大?这地方有名字吗?话说我去印度怎么走?”他不习惯被人跪,过去搀扶两人。 跪在地上的拥青母子,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却没回答。 这可太麻烦了,咋整捏? “两位大哥大嫂,你们...我们...还能不能好好说话呢?” 张白仰面朝天,几乎崩溃了。 “能说话!”青赤轻轻地回答了一句。 哦!能听懂诶!会说汉语的吗? “这里是措木昂拉仁波。” 错的啥波?这地名拗口得紧。 不管它,赶紧继续问。“你们知道天竺吗?或者叫身毒?或者叫摩揭陀?贵霜帝国?” 看青赤一脸懵逼的样子,他没继续问下去。 此时,灵灵和猪猪也出来了。 他们很喜欢这个草原,在地上打滚玩起来了。 张白看了看周围,看到不远处的湖面上,铺天盖地的水鸟憩息着。他想了想说:“这么多的鸟,直接猎鸟可不行,说不定会惹得鸟群发疯报复,不过湖里肯定有很多鱼。” 马元浩深表同意,在一边直点头,张白见状便道:“马哥,你去抓些鱼来,我们今天吃烧烤。” 马元浩答应了,立刻出发捕鱼。张白就指挥灵灵帮忙捡柴,自己用火焰术生火。 可此地没有树林,灵灵又年少,半天只捡了几根细柴,根本不够烧的。他眼珠一转,看到旁边傻傻看着他们的拥青母子。 “你们能帮帮忙吗?帮我们找点柴行吗?”张白问。 自从见到张白一行人,拥青母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们。这些从天而降的仙人,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新奇。 此时青赤看着母亲,拥青眼神示意帮忙,青赤就往旁边跑了。张白正奇怪青赤干嘛跑,他却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抱茅草。 原来如此,高原上乔木稀少,生火用茅草更好。 火很快升好了,没一会儿,马元浩也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尾鲜鱼。灵灵一声欢呼,马上抢过来放在火上烤。 不久,烤鱼的香味就飘散在湖边。 张白他们请拥青母子一起吃,这母子俩虽然馋得直流口水,却无论如何不肯吃。 他们正劝着,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头戴皮帽,身背弓箭,腰胯弯刀的骑兵风驰电掣而来。 离得远远的,带头的骑兵军官就喊起来:“谁让你们这些贱民在这里随随便便捕鱼生火的?” 拥青母子一见,马上迎着骑兵来路,双双伏地跪倒。 张白见状,几口吃掉了手里的烤鱼,站起身双手叉腰,看着这波越来越近的骑兵。 骑兵总共七八个人,各个是精装汉子,除了弓箭和腰刀,为首的手里提着马鞭,马跑得飞快。 马到跟前,不由分说,为首的甩出鞭子,刷刷两鞭抽在拥青母子身上,背脊上霎时衣服开裂,皮开肉绽。 第48章找死 开始时,张白以为边巴在监视自己,他并不在意,毕竟自己是筑基期修仙者,还担心几个凡人吗? 可渐渐地,他觉得边巴的眼神不对。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他是小孩样子,又不会骑马,所以坐在最前面便于照顾。拥青和沐镜就坐在身后,由拥青拉着缰绳。 看边巴的样子,不像是监视拥青,那么只能是沐镜。 张白偷眼观察了一会儿,这才从边巴肿胀的猪眼里看出了端倪,小子动了邪念啊! 找死! 马队淌过一条浅浅的河流,绕过一座山包,来到雪山不远的丘陵脚下。 丘陵高地上,有一座石头砌成的寺庙,门外拉着经幡。 寺庙的后面是一片房屋,有大有小,大部分是白灰泥墙四角压着白石,少部分是石砌的房子。 只有一座房子特别,是两层的石头房子,比别家的面积要大三四倍,而且还有一圈院墙。 马队从正门穿过了这道院墙,全体下马。边巴和看门的护卫轻声说了几句话,看门的立刻向里屋跑去。 张白心里明白,这是叫帮手呢! 果不其然,很快就来了几十号人,个个虎背熊腰,弯刀在手。 “不要怕!我去和老爷说,老爷是仁慈的。” 拥青这话,听得张白楞了,就这群家伙的主人,还能仁慈? 这时边巴让他们几个在在院子里等,自己进了内堂,不一会儿又出来了,示意他们进内堂。 内堂正面的主位上,坐着一个满脸胡须、面皮垮皱的老年男人。不用猜,看这架势就是坚查老爷本尊。 他们刚一进门,坚查便高声喝到:“你们是哪里来的?快说实话,老爷我没什么耐心。”他瘫坐在宽大的座椅里,满脸不耐烦。 张白心中不屑,就这吃相,也算什么老爷。 客人到场,就算是仇寇威胁,也没有一开始就让做老爷的先开口,努力吆喝的做派吧! 简直比威虎山的座山雕都不如。 “老爷,这些人是从天上来的,请您相信我,拥青从来不说谎。” “天上?我看你是眼花了吧?”一旁的边巴有了老爷撑腰,说话非常大声。 张白上前施了一礼,朗声道:“吾师从东王公府,叫做张白,来自昆仑山。” “胡说,昆仑山哪有住人的,分明...”边巴不信,正斥责道。 坚查老爷的眼睛猛地一亮,立即出手拉住边巴,不让他说下去。他问张白道:“那你是个修仙的人吧?” 忽然,张白的神经紧张起来,坚查知道求仙的事,会不会也是修仙者?如果是会不会和血冥法教有关系? 他脑筋一转,忽然露出右臂,像变戏法一样抽出一条乌黑发亮还带着一丝血红的铁链条,在坚查老爷眼前晃晃, 这一手,把周围所有人眼球都吸引过来了。唯独坚查老爷的眼神不同,只是微微一惊,当即恢复了平静。 张白看在眼里,心中大震,这个坚查好像认识这链条就是血索,这说明他可能就是血冥法教的人。 这可不妙,一旦让他通知法教就完了。 好吧!不是我过分,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老爷不说话,看来不认识。没关系,我还有。”说着他又变出一把建木短刀。 这刀是他没事时磨的,为了练习练习自己的手艺,希望有一天,能做出卖大钱的精品武器。 这可让坚查老爷的两眼发光了,见过贵重的宝贝,从没见过这么贵重的,若是献给上峰,前程无量。 他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大喊一声:“好东西!” 他从座椅中站起身,左脚踏在扶手上,右臂一挥。“弟兄们,把门窗守好,多叫人来,给我抓住他们。” 周围早已围了数十名兵丁,此时纷纷亮出兵刃,一拥而上。 张白并不慌忙,传声让沐镜不要管自己。只需盯着坚查,绝不能让他跑了。 然后他把猪猪和建木短刀都收了起来,袖子一捋手,空手便开始应战。 他此时修炼已有成就,再怎么说也是个筑基,各种术法都已经有一些威势。不过保险起见,想了想还是使出了最拿手的月境之术。 只是一瞬间,这些举刀的士兵就变得两眼空洞,直勾勾看着前方,成了茫无目的行尸走肉。 只有坚查和边巴几个人,因为坐得离张白比较远,逃过了一劫。 坚查一看形势突发逆转,反应飞快,大叫一声撒腿就跑。边巴倒是忠勇,挥刀拦住后路。 然而张白并不着急,只是笑嘻嘻看着这几个人。 果然,坚查老爷没跑几步,就被也是笑嘻嘻的沐镜拦住了。他索性拔出弯刀拼命,一刀劈中了沐镜身体,他心中一喜,却马上又凉了大半截。 刀从沐镜的身体穿过,却没遇到一丝阻力。坚查这才发现对方是神识,如此浓厚的神识他从没见过,明白对方至少是神级。 他眼珠一转,立时跪下哀求起来,手却伸进怀中摸索。 以沐镜的修为,早就发现了他的猫腻。手指一点坚查老爷的额头,坚查立刻动弹不得,沐镜五指一张,一块玉牌,从坚查的怀中飞入手心。 是一块令牌。 此时张白也已经轻松制服了边巴,用边巴的腰带把他绑了起来。沐镜对令牌没兴趣,顺手抛给了张白。 张白接牌一看,是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等级,“要是马哥在就好了。” “你在法教中,是什么职位?”张白喝问。 “鬼差,小人鬼差坚查。” “这附近还有你们法教的人吗?” “没有了,就我一个。” “你敢说谎?” “不不不,小人不敢,这荒郊野岭的,确实只有我一人负责监视此地。”坚查老爷这时的确是有些怕了。 “小仙人请饶了老爷吧!”拥青又在一边劝道,她一脸虔诚,是真心实意的善良。 居然有点感动,其实张白也只是吓吓坚查,只要坚查和他的手下不漏口风,就不会有事。并不一定要杀他,张白还不习惯杀人。 于是他也对坚查施了月境术,这个术法可以让敌人进入幻境,一直走不出来,很快,坚查也变成了一副白痴样。 这样既不杀人,又能封住所有人的嘴。 就只剩下一个边巴了,张白走到边巴身边,用食指点他的额头。没想到,边巴突然瞬间暴起,右手摸出一把匕首直刺向张白。 这一下电光火石,出乎张白预料,他没来得及反应,只得用手臂抵档。 刀子在手臂上刮了一下,边巴稍稍改变了方向。张白吃痛,转身向后躲避,匕首便向他背部刺来。 第49章神的行为 边巴这是拼了命了,张白缺乏实战经验,心下骇然,只一昧逃跑。 被突发情况吓呆了的沐镜,此时也缓过神来。她左手食指点出,想要阻止边巴。没想到边巴早有防备,猛地就地一滚。 他之前就看到坚查用刀砍不到沐镜,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来可能是幽灵什么的。 他知道不可力敌,所以还是把注意力盯着张白,尤其刚才张白中了一刀,虽然伤得不重,却给了边巴信心。 他从地上翻滚着起身,发现张白已经向门口跑去,且沐镜此时也已经逼近。他把心一横,匕首脱手飞出。 张白心慌意乱之中,只顾逃跑,当意识到身后刀锋时,已经有些晚了。 “噗”的一声,刀入身体的声音。 张白心想完了,可又没觉得疼。 回头一看,却见到拥青妈妈倒在地上,一柄染血的匕首插在胸口。 沐镜和边巴也傻了,万没想到,拥青会为一个不认识的人挡刀。 张白和沐镜一起惊叫起来,同时扑到拥青身边。只见匕首深深没入心脏部位,只剩半个刀柄露在外面,眼见救不活了。 张白和沐镜二人,当即哭了出来。 拥青似乎有话要说,她伸出颤抖的双手臂,抓住张白和的衣服,眼睛看着两人,轻声道:“两位仙人,请帮我照顾...青赤,把他带去仙境和天堂。” 临死时想的是自己的儿子,张白忽然想到了魔都的父母,他们那时,是不是也只想到自己的儿子呢? 拥青见张白不言,又哀求道:“请答应...” “我会带他在身边,助他求仙。”张白重重点头答道,“可你怎么那么傻呢?” “神说...有人打你的左脸,你把右脸接着给他打。请你把这话告诉我的儿子,告诉他...我在天堂等他...” 张白完全不同意这个神的话,不过还是赶紧点点头。 拥青是含着笑意去世的,这让张白感到十分别扭,也许这就是奴隶的最佳归宿,至少他现在是这么认为。 可是,边巴呢?张白忽然发现边巴不见了,肯定是趁乱跑了。绝不能让他跑掉,要不怎么向青赤交待? “猪猪,你能找到那个边巴吗?”他早就知道,灵兽离珠最擅长的就是侦查,尤其是远距离侦查,只是从没试过,而且这样在村里房子间找人,不知道行不行。 先前一直变成刺青躲起来的猪猪,此时显出身形,他先用鼻子嗅了嗅,马上就有了目标。 这是还有嗅觉的技能吗? 一道金光,猪猪身法敏捷地跑向屋后。张白示意沐镜看着拥青的尸体,自己抽出血索,紧紧跟上。 猪猪跑得很快,穿过后门,跑过屋后的几座大宅子,进了村子里。 这里住的大多数是奴隶,房屋低矮破旧。奴隶们看到有外人闯进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出来看热闹,有的还互相询问起来。 张白不管这些,因为猪猪正蹲在一座房子的屋檐上吱吱叫,应该找到边巴了,就是这间房子。 边巴也发现了吱吱叫的猪猪,他情知已经暴露。原想躲在奴隶中间伺机跑路的,现在只能拼一把了。 他躲的地方是一家三口,父母二人和一个小女孩。此时正惊恐地看着边巴,平时趾高气昂的队长,此时正鬼鬼祟祟、目露凶光地躲在窗边。 “嘭!”房门忽然被踢开了,张白瘦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浑身充满杀气。 边巴不知道在哪里捡到了一把弯刀,他知道跑不了,忽然把躲在墙角的小女孩抓到手里,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孩子吓得大哭起来,那对父母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滚回去,要不我宰了这女娃子。”边巴发疯般嚎叫着。 张白之前就一直后悔,自己太托大了,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边巴,手太软。明明知道这些奴隶主都是残忍成性,却不忍心痛下杀手,这才让边巴有机会杀死拥青。 不能再犯第二次错了,月境术发动。 边巴见张白看着自己不动,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狞笑。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刀竟然架在了坚查老爷的脖子上,老爷白痴似的看着他,嘴角里流着口水,两颗牙齿跟着口水一起缓缓长出,越来越长。 是两颗獠牙,而老爷的面容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边巴害怕了,浑身都在颤抖。 一条血红的蛇忽然从旁边袭来,咬住了他的手腕,刀从手中掉了下来。坚查老爷也扑上来咬他。 “老爷饶命!”他不禁惊叫起来,坚查却不理他,展开獠牙咬下来,一口,一口...没完没了。 在旁人看来,边巴似乎是疯了,他的刀被张白手中的血索打落在地。然后抱着自己的脑袋,不断哀嚎。 那个小姑娘被救了下来,惊恐地盯着发疯的边巴,他的父母匍匐在地,不住地磕头感谢。 “您是来自西方极乐世界的神吗?” 门外来了几名奴隶,他们之前就一直在旁边偷看,想救这一家人,又不敢出手。直到看见边巴疯了,为首的一位老人才大着胆子出声询问。 “传说西方有极乐园,那里有一位神祈将来到人间,拯救奴隶。您就是那位神祈吗?”一名老年奴隶跪在地上,双手抚胸,虔诚地问道。 “我们日夜盼望着您,请给我们指示,我们的道路在哪里?我们应该做什么?” 张白觉得有点搞笑,哭笑不得地摇头道:“我不是你们说的神祈,你好好看看,我还是个孩子呀!” 那老人显得非常失望,却依旧不死心,“神的形式是多样的,您或许是还未觉醒吧?” “这...我这不醒着么!” 这时候一名奴隶匆匆跑来,惊慌地嚷着:“坚查老爷疯了,所有的主家都疯了,他们杀死了拥青妈妈。然后变得像地狱里的活幽灵一样不可理喻,真吓人啊!” 老人不理他,喝道:“跪下,这都是神明的旨意,不用慌张。” 那个奴隶一听,马上随着老人跪倒,刚一抬眼,就看到了张白。他大惊道:“就是他,卡尔旺老爹,就是这个小孩,他把坚查老爷和主家们都变成了活幽灵。” “不要慌张,这位虽然是小孩模样,但他是神灵,我告诉过你们,神是不拘形式的。” 听了卡尔旺老人的话,张白挠头不已,只好先不理他,把边巴抓起来要紧,必须交给青赤来处理,要不怎么向他交待啊! 第50章飞往白沙瓦 他回头把边巴重新捆好,这回不敢大意了,直接用血索捆的。他又嫌哀嚎不断的边巴吵闹,从他身上扯了片衣角,塞在他嘴里。 然而他没有力气移动边巴,所以请卡尔旺老爹找人帮忙。老人十分激动,立刻派人把边巴带走,来到拥青尸体所在的主堂之上。 张白又让猪猪传话,让听得懂猪猪意思的灵灵,赶紧带着青赤和马哥过来。 当看到张白对着一只金色的猴子说话,并指挥它做事的时候,卡尔旺老爹和一众奴隶再次惊讶不已,又跪倒在地。 等青赤得到消息赶来,抱着母亲的尸体恸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流泪了。 等青赤哭了一会,张白把边巴扯了过来,交给青赤。“我没有保护好拥青妈妈,万分抱歉,只好把凶手抓来了,你要杀要剐都行。”张白歉意道。 青赤血红的眼眸,从边巴的头顶移到脚踝。看着白痴似的,不断呜呜哀嚎的边巴,死死地握住拳头。 良久,他的拳头松开了。 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断涌出,哀伤的语调使人颤抖。 “母亲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所有人再次哭泣起来。 之后,他们把变疯的主家,包括坚查和边巴,全都集中在一起,关在一间大屋子里。在这里,从此奴隶和主人交换了位置。 这时灵灵过来告诉张白,猪猪找到了坚查老爷的粮仓。张白大喜,赶紧跑去一看,一个大仓库全是青稞面,大大小小的粮袋有百来袋。 他也不客气,自己先拿了十袋。 回头一看,奴隶们都跟在他身后,尤其是卡尔旺老爹,几乎寸步不离。 好尴尬! 他咳嗽了一,当众宣布把剩下的粮食,平均分给奴隶们,接着又把没法带走的马和牲畜也分给了奴隶。 这个村子一直缺粮,奴隶是非常痛苦的,一下子得到了粮食和牲畜,所有人都兴奋了。 看着他们,张白脑筋一转,趁势向他们宣布道:“以神的名义,我解放你们,你们不再是奴隶了!” 反正他们迷信得要死,索性利用这一点救救他们吧!因为张白觉得这些古代奴隶实在太窝囊了太可怜了,如果不这么宣布,他们会不会把奴隶主放出来,继续当奴隶呢? 宣布的时候,所有奴隶照例跪拜,张白没注意到奴隶们的表情。他们的脸朝向地面,几乎不敢抬起头来。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好像某种记忆恢复了的样子,可记忆又不真切。 “请神祈为我们的村子取个名字吧!这里不能继续叫坚查老爷的庄园了。”卡尔旺老爹几乎颤抖着向张白请示说。 张白有点懵,微微沉吟道:“就叫拥青村吧!”老爹恭敬地答应了。 张白又从右臂的宝箱中,抽出那把建木斧子,交给了老爹。 “这把斧子锋利,就送给你们吧!或许能有所帮助,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过总有一天会回来。这个村子就托付给您了,卡尔旺老爹。” 老人激动地再三叩拜,嘴里不断地祝福道:“您就是神祈,您所做的一切都是神的行为,希望您觉醒归来,一切圆满顺利!真的主在您左右。” 飞艇起飞前一天,包括翻身的奴隶和飞艇上所有的人,一起为拥青办了隆重的火葬。 第二天,又按照当地习俗,将她的骨灰撒在湖水里,飞艇这才带上了青赤重新起飞。 地上,伏满了人头,二百多名奴隶望空膜拜。 这个地方,开始流传一个新神的传说,一个小孩模样的救世主,创造之神的一个分身,手持血色的鞭子,带着一只金色的神猴,和女神以及他的仆人一起,乘坐巨大的飞船飞向云端。 他们答应还会归来的。 ...... 飞艇飞越措木昂拉仁波的湖面,大片的鸟群被身形庞大的飞艇惊起,一路鸣叫,好奇地伴随他们一起飞行。 直到湖水的最西面,鸟群忽然纷纷止步不前,落向湖面,好像漫天降落的雪花。 青赤告诉他们,措木昂拉仁波是一座神湖,湖水最西面的这半边,水是咸的,而且非常咸,周围几乎寸草不生。 一边是淡水,一边是咸水,中间就像有条分界线似的。 张白一听之下,立刻决定把飞艇降落在湖边 他一面让马哥和青赤储存淡水,一面自己跑去咸水那边,双手插入水中施展雷电术,湖面很快蒸腾起氢气。 张白早在手心里,画了一个大的氢气储存桶,把这些氢气迅速吸入身体。 这些事因为有大量充满盐分的水,又不用担心空间太小氢气爆炸,所以完成的极其迅速,连小半个时辰都没到。 回到飞艇边,他这次要把飞艇的气囊灌得足足的。他要去白沙瓦,那里是贵霜帝国的首都,南亚次大陆的心脏。是他计划中,强势回归中原的必经之地。 飞艇的气囊不小,之前虽然升空成功,但是氢气并没有灌满过。今天张白来来回回跑了几次,总算装得比较满了,要不是担心撑破气囊,他非彻底装满不可。 淡水的储存工作很快,就几个储水的皮囊,还有刚在坚查家里搞到的水桶,需要装满而已。飞艇里已经有四个人需要喝水用水,感觉实在不够。 需要一个更大的飞艇! 马哥是个闲不住的人,补完淡水,他又带着青赤去打猎。青赤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很快找到了一群黄羊。马哥有意显示身手,在青赤面前赤手空拳地抓了两只大黄羊,把青赤唬得不行。 当晚,他们升起篝火,把其中一只羊烤来吃。另一只就由青赤用极咸的湖泥腌制成咸肉。 所有人围着篝火,默默无语。 自从拥青死后,整支队伍的士气受了些打击。每个人都有些沉默,最沉默的是张白,他内心十分愧疚。 如果不在湖边停留,拥青妈妈不会死。 如果自己不逞强痛揍边巴的话;如果不对坚查和边巴起杀心的话;如果不是内心软弱,当时选择直接杀掉边巴的话;如果不是自认强大、骄傲轻敌的话; 拥青都不会死,青赤不会失去母亲。 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作为船长,张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各位,请听我说。”张白道:“尤其是青赤,我感到万分的抱歉,这两天我做错了很多。” 沐镜在一边插嘴道:“错的不是你,是坚查和边巴,你不用自责。” “不,不能这么说!”张白坚决地说:“是我怂恿大家坐上飞艇的,我应该承担责任。” 见沐镜还要劝说,张白摆手阻止道:“让我说完吧!说完你们就明白了。” 第51章投票 “这次坐上飞艇,是我的建议,虽然最早是为了大家一起逃脱追杀,但依然是我的建议。我想把这次行动称为远征,这也是我自身的意愿,我有必要作出解释。”张白道。 “我来自汉朝,中原东南面的长江口。现在,整个中原分为三国正在进行战争,规模巨大的战争,持续了几十年,还将持续几百年。在这里,我们已经看到了奴隶的痛苦,而同样程度的痛苦也在中原发生,成千上万的家庭正遭到灭顶之灾,数千万人死亡却没人保护他们。” “然而这还不是尽头,可以预见,百年后还有更加惨烈的灾难将要降临,还会有数千万的汉人死亡,甚至被当做食物吃掉。” 灵灵吓了一跳,“吃掉?”他不禁抱紧了正在他怀里的猪猪,猪猪用尾巴轻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张白点点头,“我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所以才有这一次的远征。虽然还有这样那样的其他理由,但主要的理由是这个。” “这样做,还是会死人,会死很多人。汉人死的少了,其他族的人就死得多。我的标准很简单,我一定会站在自己的族人一边。但我发誓会尽己之力,把汉族变为心胸开阔的民族,它应该能包容其他种族,尊重其传统,愿意学习其他民族的长处,愿意最终融合成一个更强更好的民族。” 他环顾周围,走了一圈,捡了五块一样大小的石头,分给沐镜、马哥、青赤、灵灵还有自己每人一块。 他接着说:“这条路绝对不好走,大家的目标不同,我不希望勉强任何人。所以我想给大家三个选择,每人一票,各选择一个目的地。就以手里的石头代替选票,你们可以把你们的石头投给任意一个选择。” 马哥和青赤两人,一脸严肃,显得很郑重。灵灵顶着猪猪,一会儿看看张白一会儿把石头给猪猪看,又兴奋又好奇。 沐镜却有些不以为然,她皱着眉头道:“需要这样吗?你决定不就行了。”接着又小声嘟哝了一句:“以前可不这样...” 张白装作没听见,他知道这帮人其实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他仍然要做,他记得克劳塞维茨的一句话:“斗争是敌对感情的表现...战争中没有民族感情的情况十分少见。” 他就是要把身边的这些人变成族人,这样才能有攻击力,才能战无不胜。 “最终目的地有三个,一是耶路撒冷,这是遥远西方的圣城。离我们最大威胁血冥法教足够远,还有可能获得基督教徒和罗马皇帝的支持,是最安全的选择。” 鲁威飒那货不是罗马皇子吗?也许能攀上个超级大腿。 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圈,代表上一世三大宗教圣地的耶路撒冷圣城。 “第二个目的地是摩揭陀,这是恒河下游最大最富裕的城市,现在被甘蔗王朝占领,这个王朝并不太强,我们甚至有可能把城市占为己有。然后在那里两耳不闻天下事,安心修炼,慢慢变强。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我们的处世为人,得尽量低调。” 他在地上画了个方形,代表了摩揭陀城。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愿望,摩揭陀城是佛教圣地,自己也许能成为取经人,被历史记上一笔呢! “第三个目的地就是中原,加入天下三分的乱局,或许能结束战乱功成名就。还能组织生产,发展医疗,减轻民众疾苦,可以做的好事实在太多了。不过缺点也明显,就是离法教最近,所以最危险。” 他在地上画了个尖锐的三角形,代表三分的华夏。 “这样就行了,大家投票吧!我最后一个投。”张白扔掉树枝大声道。 灵灵和沐镜叫起来,“你狡猾,为什么你是最后一个?” 张白正色道:“我如果先投了,你们肯定跟着我投,对吧?不要偷懒,也不要猜测我的想法,总之哪个目的地得票多,我就去哪儿。这叫少数服从多数,懂不懂!” 两人吐了吐舌头,各自撅起嘴巴,开始胡思乱想该投在哪里。 “大家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投,我一定不会在意,三座城市我都愿意去。”张白不放心,又鼓励了一番。 “我想投摩羯陀!”马哥突然发话了,这个胆小鬼,居然第一个投票,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里稳妥,血冥法教太强了,你们不了解。我很想回地府去,不想认输,可又打不过法教,只好慢慢熬着,我选摩揭陀。”他把石头放在方形的圈中,然后有些不安地看着张白。 张白立刻向他点头,还拍了拍他的背,以示鼓励。 灵灵这时说话了:“我有点想去那个耶路撒冷,因为师父离开的时候是往西面去的。”他把石头一抛,正中圆形图案。 张白也向他点头鼓励,还抛了一块羊肉给他和猪猪。 这时青赤也做出了决定,他把石头恭恭敬敬地放在三角形的图案中。 “我决定去中原。” 张白一愣,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去耶路撒冷呢!你母亲的遗言所说的神,据我所知,很可能在耶路撒冷城中,大概率是已经去世的耶稣。那里说不定就是卡尔旺老爹说的极乐园,虽然也不怎么乐就是了。” 青赤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母亲要我去的乐园并不在人间,救助世人才符合神的旨意,才能和她在天堂相遇。” 接着轮到沐镜了,石头在她手心消失,又在地上显现出来。 是中原! 她傲娇地宣布,“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是月神,你们管不着。” 最后是张白投票,当然也是中原,三票对其他各一票。 张白问马哥和灵灵:“多数人想去中原,我们应该执行。不过灵灵别担心,因为师父虽然向西去,但是他的信息在中原更容易被打听到。还有马哥,你的意见老成持重,但是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有飞艇,有危险随时跑。” 灵灵一听中原也能找师父,立刻不在乎了。 马哥想了想,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但觉得和大家一起更安全,所以也不反对去中原。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以后在无重要危险的情况下,我们任何人都可以发起投票,不过不一定用石头,举手投票比较方便。”张白补充了一番,把这制度定了下来。 “我要发起投票!”灵灵忽然喊到。 “啊?”张白有点措手不及。 “能不能不要叫飞艇,这“艇”也不知道是什么?叫飞船多好?” 这...! 周围人都在大点其头,全部赞成。张白虽然觉得好不习惯,也只好答应了。 第52章幽游白书文具厂 白沙瓦城,贵霜帝国的首都。 人流密集的皇宫门外大街上,最近出了个奇怪的店铺,店铺里不卖吃的穿的,**佛经和纸笔。 贵霜帝国起源于大月氏一族,历史源远流长。有自己的文字和惯用的书写工具,主要是羊皮纸。这种纸价格昂贵,一般百姓是买不起的。 然而这家怪店里,纸便宜得多。只不过这种纸的纸色焦黄,虽然还算厚实,却不算太美观。 那么有没有买家呢?还相当不少。 这家店的装饰很吸引人,非常特别,是遥远的中土汉朝风格。店的招牌上除了当地文字以外,还有几个斗大的汉字“幽游白书”。 在这个时代,能给一家店铺起这种名字的,除了张白,就没有第二个人。他仗着没人看过动漫肆意起名,其实是在暗地里疯狂发泄自己的中二感情。 沐镜不知内情,觉得名字相当不错,不但雅致,还有张白的名字嵌在中间,十分切题。 店里客人多的另一个原因,是店里有卖用当地文字抄写的佛经,因为是用便宜的黄纸装订的,才六七个金币一本,价格算是相当公道。至少比起羊皮纸经书,动不动几十金币的价格低了很多,很多普通人都能买得起。 贵霜帝国上下崇信佛教,但佛经太贵,大多数人是依靠听寺院讲经来学习的。所以这种便宜经书一出,当即顾客盈门。 至于张白怎么会写当地文字的,更是有个大发现。在拥青村的时候,有一件事张白就觉得特别奇怪,自己怎么就听得懂当地人说话的呢? 他发现青赤说话他都听得懂,但是灵灵听不懂。 青赤也是,其他人的话他能听懂,就是灵灵说话他不懂。张白觉得奇怪,简直难以索解。自己和灵灵说的不都是汉语吗? 疑惑很快就被沐镜和马哥解开了,这两人修行日久,知道中间关节。 原来修道修仙之人,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是不受语言限制的,各种语言只要一经接触,很快就自然掌握,别人也能听懂他们的话。 至于修行到何种程度才能获得这个能力,各人不一样,张白是筑基,看来已经有了这个能力。 而灵灵,据沐镜讲虽然是修行的天才,根基极佳,体术上已经很有战力了,但他却从未真正修行过,所以才听不懂青赤的话。 张白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一到白沙瓦,就能和他人顺利交流,而且自己也没觉得自己说了外语。 ...... 初到白沙瓦城的时候,张白让飞船停在离在离城二里开外的荒山悬崖上。这里攀爬艰难,人迹罕至,可以很好地隐蔽飞船。 他不想引起骚动,也不愿意留下明显的踪迹,为的是防止血冥法教的追踪。 然后一行人离开了悬崖。 悬崖下是几条河交汇的地方,他们没急着进城,因为没有钱,住店都难。张白提议先露营几天,想办法做生意赚钱。大家虽然同意,可到底怎么干呢? 张白其实早在路上想好了,做生意最赚钱的,无非四样: 第一钱生钱,换句话说就是搞金融。他没本钱,只好想想。 第二做品牌,就是像可口可乐那样,糖水水瓶子上贴个唬人标签,进账大大的。但是建品牌需要时间,他们没有。 第三找贵霜帝国要政策,只要上下一心,没有办不成的事。但他们人生地不熟,鬼都不认识一个,只好拉倒。 最后第四种办法,就是搞核心技术。这个办法其实吃力不讨好,研究技术又贵又花时间,能不能研发出来难说得很。而且就算研究出成果,如果被他人赶超或者干脆抄袭,就又得黄了,所以风险太大。 好在张白并没准备在贵霜帝国长留。技术嘛,不用研究就有几个。 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了解一下。 其中的**绝对不能搞,乱点科技树,会造成可怕的后果;指南针好像没市场,没听说过贵霜帝国需要海上霸权;印刷术?没有纸; 只有造纸术了,这其实不难,张白前世正巧为古法造纸的厂家拍过广告。人家造出的竹纸是好东西,既白又厚实,这不过这样的纸自己干不了。 但是呢!草纸了解一下。 这东西根本不需要质量,多收点叶片比较大的草,洗干净捣烂成糊,压制好晒干就行。这种纸,前一世擦屁股都没人要。 几天后,一叠叠黄澄澄的草纸就出来了。负责制造的马哥和青赤都看傻了,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把纸给造出来了。 沐镜和灵灵两个却颇不以为然,这两个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好纸没见过。这草纸的颜色像火上烤过似的,吸墨不行吸水力超强,笔墨上去晕染得一塌糊涂,简直没眼看。 两人一起向张白投以鄙视的目光,像看骗子一样。 张白尴尬,总不能说这是擦屁股用的吧!他干脆不理这两个家伙,怂恿着乐呵呵的马哥和老实巴交的青赤,继续抓生产促发展。 又过了几日,眼看草纸积累得不少,张白又开始倒腾别的了。 他准备制造铅笔。 像前一世那样的正规铅笔,是没法手工做的,因为制笔芯的材料没有,外面的木杆子也不好做。 但是他的专业是画画,学过这个的人都知道,木炭笔是可以手工diy的,而且超级容易。 他在附近的山上找了一些杨树,砍了点柴,又折了些和铅笔差不多粗细的枝条。然后发指令给猪猪,让它到附近人家偷了两个陶罐。 他把枝条砍成新铅笔差不多长,一小段一小段的,放进陶罐,再用河泥封住口。又在地上挖个坑,把陶罐放入,再倒上烧过的木炭,闷烧了一个多时辰。 等陶罐自然冷却后,打开一看,木条果然成了硬邦邦的木炭条,拿起一支画画,果然顺手。专业没有忘啊,简直稳如老狗,啊呸呸,谁是狗?在哪呢? 重拾专业,张白非常得意,这样一来“幽游白书文具厂”就可以按时向市场供货了。可以考虑在都城里租个铺面做生意。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脖子后头莫名有些发凉。转头一看,原来是灵灵和沐镜,两人四眼,传来了四道冰冷的目光。 “你!居然让可爱的猪猪偷东西!?” 第53章第一桶金 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位圣母大爷,还被迫发誓绝不再对猪猪作奸犯科之后,张白才得以继续制作木炭条。 足够数量以后,他又用小片的草纸一支支地仔细包好,用线扎紧,一箱子木炭条铅笔大功告成。 又过了几日,草纸已经积累了好多。马哥学技术相当优秀,再加上卖力的青赤,产量很让人惊喜。 这个工作至此,已经没张白什么事了,所以他就趁着空闲,用草纸装订了两本书。他前世便会背心经和金刚经,所以就在书里抄上佛经,用来当样品。 没有笔墨,就用了木炭条铅笔。 准备工作做到这儿,他觉得差不多该进城了。 考虑到青赤不会当地语言,他便让青赤留在飞船上看家,还给他一本修行的经书《先天纯阳功》,让他好好修炼。 修炼的经书都是汉文,青赤本来看不懂,但这一本经图画比较多,而且张白自己修炼过比较了解。于是就教了他修炼的法门,那么这段时间,青赤尽可以自己修行了。 青赤非常感激地接过经书,藏在怀里,还向张白发誓一定看住飞船。 当日,四人便出发,傍晚前到了城中心的皇宫宫门附近,看天色已晚,便找了家干净旅馆住下。 因为没钱,晚饭他们就吃了点自己带的肉干。安顿好沐镜等三人,张白又出了门。 没办法,房钱还没有呢!张白想到,宝箱里还有不少灵珠,不得已可以当做普通珍珠用。他在城里兜兜转转,找了一间当铺,准备当一颗灵珠换点钱。 他从魔都穿越到东王公府,这辈子还没接触过当铺呢,心里不禁有点惴惴。进门一看,这当铺一点不像想象中,电视剧里的那种中国式当铺,倒有点像珠宝店。各种珠宝首饰,直接放在店堂里出售。 之前问过当地人,得知这家当铺是个大人物开的,当东西的价格是当地最好的,就是规矩大,所当之物一来不能太便宜,太便宜看不上。二来,东西一个月内不赎回,便归当铺所有,可以任意售出。 张白一想,这灵珠自己还有上百颗,赎不赎回并不重要,主要是价格要好。毕竟灵珠在人间作价卖出,怎么都是跌了份儿。 店堂里坐着三个人,两个保镖,一个伙计。 保镖坐着打p聊天,伙计正在算账。 这伙计八字胡须,一对鼠眼,溜溜转个不停。人长得又矮又瘦,头上却包着个巨大头巾,低头算账的时候,脸都快没了。 他正忙着,却见进来个小孩。便大声呵斥道:“哪来的小魔鬼,不许跑进来玩,小心打碎东西,把你当奴隶卖掉。” 两个保镖也站起身,非常专业地做出吓唬人的样子。 张白笑到:“什么魔鬼会从万里之外的大汉赶来,还专程跑到你店里打碎东西呢?我是商人的儿子,来这里当东西的。” 伙计一听大汉,立刻睁大眼睛,把张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见张白虽然是孩子,衣着脸庞风尘仆仆的也不够干净,然而服饰与当地人极为不同,那身衣料更是绸缎的,这绝对走不了眼。 果然是汉人,要不除了富豪贵胄,当地孩子谁穿得起这个。 他当即站起身,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小少爷啊?真是对不起,欢迎你的到来。”他随即抚胸施礼,两个保镖一看,也施礼坐到了一边。 “不知者不怪嘛!我们原打算回去家乡,可盘缠有些不足了,想把这个当掉,请开个价吧!”张白笑呵呵,伸手摊开掌心,一颗灵珠现于眼前。 “原来是珍珠,我马上鉴定一下,小少爷您这边坐。来人哪,上酥茶。” 不多久那伙计鉴定完了,过来皱着眉头道:“这珠子应该是产自波斯的吧?形状还好,但是小了点,还是陈年旧货,就算你三个金币吧。” “这不是波斯产的,是我从昆仑山带出来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珍珠,你看清楚了。”张白反驳道。 “你这个孩子,珍珠只能从海里出产,怎么可能长在山里呢?” “山中的湖水里一样有珍珠。” 伙计摇摇头:“不管你怎么说,这个珍珠只能三个金币,嫌少你可以不当,我们不在乎。” 张白叹了口气,只得收起灵珠,一颗灵珠才三个金币,他实在不舍得。可是没本钱的话,如何做生意呢? 他不禁又叹了口气!那伙计见他沮丧,又说:“你可以附近打听打听,我们店的价格是最公道的,回去跟你家里大人商议一下再来。” 这时他又看了眼张白的衣服,说道:“你这绸缎衣服还行,倒值六个银币,你当不当?” 张白闻言低头一看,自己到现在还穿着东王公府的弟子服饰呢!他对自己的外貌一向不太上心,衣服脏了洗洗,能穿就行。 此地距离东王公府不啻万里,一行人又在躲避仇家,穿着从前的弟子衣服,还真是不合适。 “好的,”张白立刻答应了,“不过你们有没有旧衣服让我换换。” 伙计答应说有,立刻请他去里面换衣服。张白把怀里揣着的杂物拿出来,放在柜台上,就去换衣服了。 旧衣服自然是当地衣服,既笨重又不合身,还是胡服,不过将就着穿吧。“今日左衽矣。”张白自言自语道。 换完衣服出来,接过伙计递上的银币。他便去柜台拿回他的物件,然而发现少了东西,就是他那两本佛经。 这时旁边有个男子声音问道:“这是你的东西?” 张白循声看去,见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正拿着两本书,一本翻开着,正是他抄写的《金刚经》。 这男子身材高大,面容白净,留一口络腮胡子,胡子打理得整整齐齐。他头上包个硕大头巾,中间还缀着块蓝色的宝石,整个人衣着华贵。 “当然是我的,看这书的纸就知道,是家传的手艺。”张白不要脸地昂着头。 旁边的伙计赶忙迎上前去,弯腰施礼道:“老爷您回来了,这个半大小孩说他是从大汉来的,当了件绸缎的衣服,您上次说有人要的,我就收了。” “倒是有那么回事,是宫里的一个內仆,身材矮小,喜爱绸缎,又不敢在宫中招摇。我就想给他找件上等的旧衣服。” 说着,那老爷转过脸来,“你这两本佛经我要了,《心经》简短,就两个金币,《金刚经》比较长,抄起来必然麻烦,三个金币吧,如何?” 张白大喜,心想这种经书要多少有多少,我抄就是了。当即回答道:“心经三个金币,金刚经那么长,五个金币才行。” 那老爷哈哈大笑,“你很会做生意嘛!这样吧,我要十本《金刚经》,二十本《心经》,你会不会《分别圣谛经》?会的话也要一本,都得用这种纸装订。” 他眼光深邃地看着张白:“你能全部完成的话,我给你一百五十个金币。” 第54章公主和国王 张白心算了一下,这一百五十枚金币的价格,居然比他自己开的价还要高出不少。他是商场老手,明白得很。这样的人并不是傻,而是别有所图,起码对方不是个小气鬼,对这样的人,不能纠结蝇头小利,杀价到此为止比较好。 于是他答道:“这位老爷为人大方,令人佩服。能为您服务我们十分荣幸。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刚到贵地,又带着小孩和女眷。必须先寻住处,才能开始装订修书,可能要多花些时间,不知老爷可否应允。” 那老爷面露一丝喜色,摸着胡子,一叠声的没关系。又道:“你们想找怎样的住处?” 张白道:“有几间房,能安置女眷,再有个院子方便造纸装书就行了。” 老爷立刻让伙计打听,周围有没有院子出租。伙计立时说有,不过不是出租,是卖出,售价一百二十个金币。 这房子是某个缺钱的主,抵押在这家当铺的长时间没有赎回去,按当铺的规矩,当铺可以随意处置。 “那好,先让他们住着。不用收租金,就当这次工作的定金吧!以后如果他们喜欢这房子,可以折价卖给他们。”老爷吩咐道,说完便拜辞而去。 当铺伙计不敢怠慢,马上请张白一起去看房子,张白答应了。 房子令人非常满意,大大超出了张白的要求。 这房子居然还带一个铺面,铺面位置极好,正对着宫门外最热闹的大街。 一套三个房间,厨房厕所都有,一个普通大小的院子。房子是当地式样的,与隔壁的房子差不多,一家挨着一家。除了灰尘大点、缺少家具以外,一切完美。 感觉好极了,他立刻向伙计致谢,询问何时能住进来,伙计回说现在就行。张白很高兴,便准备回客栈报喜。 临分别前,张白详细问了老爷的情况。 伙计是个健谈的人,说了不少他的事,这位老爷名叫萨末.苏拉杰,当地鼎鼎有名的大商人,一般人都叫他苏拉杰老爷。 这位苏拉杰老爷,是帕提亚人,常年跑中亚和印度一带,生意涉及马匹、铁器和食盐。家室殷富,背景深厚,见多识广,听说和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四世都有交情。 有传言说,他现在常驻白沙瓦,实际上就是作为帕提亚国王的使节。 这番言论令张白无限遐想,这个时代是全球不太平的时代,几十年前便开始的小冰河时期,导致全球变冷和农业歉收。 各国不论强弱,内政外交都是一团糟。当时的四大帝国,罗马、大汉、安息、贵霜,都同时面临内部分裂和外部侵略。 且不说三国鼎立的中原,就是罗马,也已经进入内乱时期,每过几年都得换皇帝,还个个不得好死。 安息王国也差不多,安息就是帕提亚王国。 帕提亚和罗马打了好几年的仗,终于在三年前的尼西比斯战役中惨胜。可惜元气大伤的安息,还没安息几年,南边波西斯的萨珊人又造反了。 所以,帕提亚国王派出常驻使节,谋取一向友好的贵霜帝国合作,其实毫不奇怪。 看来苏拉杰老爷不只是个商人,他是个说客,需要那么多纸装的佛经,一定有他的计划。 张白当即谢了那伙计,还给了他一个银币以作酬谢,伙计眉开眼笑,连连夸这少爷仁慈懂事。 当晚,张白回到客栈,把今天的事一说。所有人都高兴坏了,刚进城就挣了座房子。 虽然说是免费租,可到底是皇宫边的房子,相当于cbd别墅啊!这要是在魔都,没一个亿想都别想。所以别说这帮家伙,自己也是狠狠地叉了会儿腰。 不过好像槽点有些歪?要紧的是明天搬家。 第二天,一行人便搬进了灰尘老大的新房,打扫了一天,终于可以住人了。 之后就开始批量生产经书。 他没再用毛笔和墨,因为除了宝箱里的那一点点,压根买不到补给品。所以他只能用木炭抄经,不过这对他来说比毛笔轻松多了。 只是还得教沐镜和灵灵用铅笔,灵灵倒底是小孩学得快,沐镜就惨了,拿个木炭条好像握毛笔,怎么都改不过来。 最后张白只好投降,就让沐镜拿木炭当毛笔来写。灵灵在一边看,顺便让沐镜教他认贵霜当地文字。 另外就是让马哥把庭院改成了造纸工厂,继续扩大生产。 几天后,经书已经完成了几部,张白立刻拿着这几部经,去当铺找苏拉杰老爷验货。 这件事是他的本行,有点类似上一世的印刷工作,工作中间有时拿几件成品给客户看看,一来让客户放心,二来就算有什么差错,早点发现可以减少损失。 揣着经书进门,他发现店堂里气氛有些压抑。苏拉杰老爷正陪着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坐着喝茶,两人一边喝一边叹气。 张白没敢说话,就躲在一边。 那伙计今天也在,看见张白来了,马上过来拥着他轻推出门,还急急摆手,意思让他别出声。 到了门外头,张白忙问出什么事了。那伙计叹气道:“你来得不巧,皇家出事,老爷没心思管别的事了,要不你明天来吧!” 张白当然答应了,可是不禁有些好奇,便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老爷如此发愁?大哥可否告知?” 那伙计“唉!”了一声,说道:“还不是为了和亲的事?我们的公主不能嫁给帕提亚国王,这真是太糟了!” “想必帕提亚国王是个老头子吧?公主不愿意很正常嘛!”张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真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帕提亚国王年轻的很,公主也不是不愿嫁,只是病倒了难以成行。” “哦!这样。”张白道:“公主病得很重吗?” “是啊,听说皇宫中的医生,已经没办法了!老爷正在烦心的,就是请医生的事情。我贵霜境内有个神医,但是这次却不肯出山!这要是...唉!” “唉!公主和国王不能结婚,还真是毁童年的悲剧啊!”张白道。 “你说什么呢?”伙计皱眉道:“大家担心的是战争。你不知道,波西斯的萨珊人越来越厉害,帕提亚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更何况帕提亚的西面还有罗马。人人都知道,要不是帕提亚一直挡在西面,贵霜早就和罗马打起来了。” 第55章神仙原来是你 “原来你们担心的是战争,这我就明白了。那么那个神医为什么不愿意出山呢?”张白问道。 “这谁知道?这个神医原本就不是贵霜的人,是个外国老头子,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那么让皇帝陛下派出军队,逼迫他出诊,不就行了吗?”张白恶狠狠道。 伙计一听这话,两眼瞪得像铜铃露出闪电般的机灵道:“那是神仙!派军队?你想死啊。” 神仙?不会又是修仙者吧?张白忽然关心起来。 “那这个神仙住哪儿?” “当然是伽腻色伽佛塔,城里除了那儿还能是哪儿?” 张白装作恍然大悟地大点其头,没有多问,寒暄几句赶紧拜别回家。现在最需要担心的不是佛塔里的神仙,而是没拿到的货款,之后的生活怎么办? 回到家里他把情况和大家说了,马哥倒是胸有成竹,建议把一部分佛经放在店堂里出售,价格就按照卖给苏拉杰老爷的价格,以免他老爷不高兴。其实之前马哥已经把店铺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在门口竖了块牌子,写着:“佛经、书籍、纸笔出售!”下面还特地写了价格。因为价格便宜,最近已经有人来店里询问了。 实在是佩服,马哥确实是个实干型人才,也怪不得血冥法教之前会把他招揽过去。 关于神仙的话题,沐镜也有些担心法教的追踪。她提出带着猪猪,前去探一下路。她们属于两个非人类,隐蔽属性超强,张白觉得很可行。 当夜,沐镜和猪猪出发寻找佛塔和神仙。张白闲来无事,便修炼功法。此时他奇经八脉中阳跷脉和督脉气息已具,尤其督脉中所炼《上元经》,初练时进展缓慢,然而越练到后头进境越快,果然是一部上等的功法。到现在,督脉中阳脉之海已初成。再加上阳跷脉中《先天纯阳功》早就大成,所以此时张白体内的阳气鼎盛,倒显得阴气有些衰竭。 原先并不要紧的头疼,现在日甚一日。 为这事他和沐镜商议过,可张白的练功法门太奇怪了,沐镜连听都没听说过,因此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沐镜提出把从岱岳观带出的书籍统统看一遍,也许能够获得一些灵感,张白觉得有理,就把书籍拿出放在房间的书架上,让沐镜可以随意取阅。 不过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修炼再说。 ...... 渐渐夜深,在白沙瓦没人打更,四下阒寂。月色朦胧中,忽然一声尖锐的鸟鸣。 张白正在修炼,房间外,一个白色的人影闪过。 房间的窗户关着,窗户是彩色琉璃的,那人看不见里面,就在门外默默地站着,盯着窗户看,似乎目光可以透过墙壁看到室内。 张白并没有察觉异样,依然在房中床榻上,盘着腿修炼功法。 过了好一会,月色已上中天。 那人似乎有点等烦了,忽然飞身穿过庭院,来到沐镜的房间。这间屋也关着,那人影一晃竟然轻松穿墙进屋。不一会儿,房间里亮起了油灯。那人影又忽地飞出房间,向张白的房间过来,一晃便进了房间。 张白修炼得十分专心,一点都没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此时正值修炼关键之时,脸色半边红半边青,满脸是层层的细汗。 那人影慢步靠近张白,脚下悄无声息,直到离张白一臂距离时,伸出手指点向张白眉心。 张白全身一震,霎时眉头紧皱,似乎有极大痛苦。他身边瞬间腾起乳白色的雾气,雾气并不扩散,只渐渐变浓,越来越像液体一样。这液体中,有白色和青色两股力量互不相容,激烈争斗。 随着气息渐浓,张白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身边的白色气息此时渐占上风,正一点一点吞噬青色的气息。半个时辰后,青色气息全被消化,周身气息已成乳白色,张白的颤抖也渐渐平息。 等张白睁开眼,忽然看到面前站着个人,他大吃一惊,从床榻上跳起来,这才顾得上定神观看。 这一看,比刚才更吃惊了。来人一身皂衣,三绺髭髯,须发眉毛皆白,是一个全身汉人打扮得古稀老人。他正微笑看着自己,张白隐隐觉得有点眼熟。 “这位年老的爷爷我们很熟吗?咋滴遛弯儿走错房间了?你包间在隔壁。”张白嘴角坏笑,蹦出一溜现代汉语。 “哈哈哈!”那老头大笑起来:“你个小滑头,果然死性不改。” 小滑头?张白两世为人,被叫成小滑头的只有一回,就是在东王公府的地牢里,南华老仙曾经这么称呼过自己。 他一时惊疑不定,缓了很久才问道:“您难道是南华仙师吗?”看身形有点像,张白难以确定。那日在牢里,南华被锁在牢房深处,自己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并没看清楚南华面容。 老头笑声渐低,从容问道:“你的帝药还有剩的吗?” 果然是南华老仙,只有他和猪猪知道自己有帝药。张白当即跪倒,颤声道:“没想到在此遇到仙师,当日仓促未看清仙师容貌,弟子不敢胡乱相认,请仙师莫怪!” 这时,房门突然被一阵风掀开,猪猪当先冲了过来,呲牙咧嘴,直扑南华老仙。张白大惊,喊道:“猪猪住手!这是师父......” 眼看猪猪收不住,尖牙利嘴就要咬将上来。 南华并不紧张,只是双手环绕,作势如抱圆球,手掌间出现一团温软光球。他双手向着猪猪一送,光球立刻套住了猪猪,将其包裹起来,猪猪毫无挣扎地似乎瞬间睡着了一样。南华一收,光球来到了他的手掌中。 “猪猪!”张白担心地叫了一声,“仙师手下留情,这是我的灵宠,它不通人事,护主心切这才唐突,请仙师饶恕则个!” 南华并不答话,而是仔细观察着,光球变得小了一点,大小正好南华一个手掌,猪猪也随着光球变小了一些。 “果然是离珠,如此世道,竟然还有离珠出世,奇哉怪也。” “不奇怪,是血冥法教用令牌把它带出天境的。”沐镜忽然出现在张白身边。面对南华不冷不热地回答了一句。 南华看到沐镜,一时疑惑,很快想起了什么,似乎惊讶得难以置信。 “怎么是你?” “是我!”沐镜回答道。 张白也糊涂了,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沐镜转头道:“他就是住在伽腻色伽佛塔里的神仙啊?” 第56章皇家医师 见张白有点不敢相信,沐镜就把之前探访神仙的情况告知了他。 原来,之前沐镜趁夜暗访,一路打听着,来到皇宫后门外的伽腻色伽佛塔。 这塔是皇家所有,分十八层之多,大约70多米高,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塔身类似金字塔,四周是石质台阶,十字形与台基交叉。一到五层是石头砌成的实心底座,高一百五十尺,方圆占地近一里。十分稳固,是全塔的基础。五层以上均为木质,十三层回廊平台高达400尺,其上更起二十五层金铜相轮,尖顶高耸入云。 塔内十五层以下只有回廊,到了第十五层塔内的空间渐次宽大起来,第十八层即顶层,供放着佛身舍利。 南华住在佛塔第十七层,奉命守护舍利子。这塔的门外一直有卫兵把守,内部不准上香祭拜,信众供奉之物,一般放在佛塔之外,不可随意入塔。 这住处闹中取静,南华十分钟意。 ...... 逃出东王公府之后,南华一路南下避开追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人流密集的白沙瓦城。他精通医术,便化名遮罗摩,以医生的身份住了下来,治病救人的同时收些微薄诊金。 此时的华夏汉族的医药水准,是世界第一流的,南华老仙诊断极准,再加上他修为高深,许多疑难症状都可以用仙气疗愈,渐渐地他就得到了神医的称号。 此时贵霜帝国的皇帝名叫波调,帝号韦苏提婆二世,膝下一女名叫托兰。托兰公主自幼身体羸弱,几乎足不出宫,波调为爱女遍寻名医,却丝毫不见起效。 当听说京城里新来了神医,南华立刻便被请进宫中。一番诊断之后,南华直言此病顽固,他也没有根治之法,不过可以有拖延一途。 所谓拖延,即与病共存。意思是反正治不好,索性和病魔好好相处。疾病是生命的一部分,生病是人生之常态。是人都会生病,只不过有人生这病,有人生那病;有人生小病,有人生大病而已。如果能够病情稳定,无灾无痛拖个几十年,即使最终仍死于此病,其人寿命也和普通人相差不大,这样也和治好了差不多。 这番言论震惊了韦苏提婆二世,感觉十分有见地,忙问公主治病能否用此法。南华答曰可以,但要一切听从他的安排。韦苏提婆二世十分高兴,立刻赏赐金币,并封南华为宫廷医师,享受皇家奉禄。 南华老仙特意炼制了一枚丹药,让拖兰公主服下,并嘱咐公主必须早晚起居规律,饮食清淡,可适度活动,但绝不可受风,更不可远行。韦苏提婆二世一一允诺,照此医嘱让服侍公主的下人遵照奉行,违者斩杀。 果然不出几日,公主竟已能离开病榻,由仆人搀扶在花园走动了。过了一个多月,公主又服了一枚丹药,南华还亲自为她输入仙气固本培元。公主的病一天好似一天,气色越来越好,饭量也大了很多。 韦苏提婆二世几乎每天都抽空陪伴拖兰公主,看到爱女病体终于有所好转,心情大悦。他对南华十分感激,竟有意将南华接入伽腻色伽佛塔居住,以期慰留住这位神医。 伽腻色伽佛塔是先皇帝迦腻色伽敕建,在当地人看来十分神圣,居然让人居住,当然会有不少人反对。 南华也不在意,当日参观佛塔,感觉十分中意,晚间便小试光明系术法,让塔顶的**发出五彩光芒,引得当地信众望空摩拜、喜色难当。 这么一来,便不再有人反对了。韦苏提婆二世趁势再次封赏南华,赏赐其号为“遮罗摩神”,这就是封神了。 ...... 当夜,沐镜和猪猪前去佛塔打探,远远就感觉到有气息在周围,还有散出的神识在佛塔周围逡巡,明面上一切安详,暗中却戒备重重。 沐镜考虑了一下,决定先让猪猪打前站,因为猪猪外形是动物,就算被发现,也不至于立刻起冲突。而且她远远跟着,可以保证猪猪不出意外。 然而,南华是认识猪猪的,所以马上就发现了。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因为离珠在此,说明张白这小子很可能也在附近。毕竟张白救过自己,他对张白印象还不错。 于是他分出一道神识,离开了佛塔,循着沐镜和猪猪留下的气息去找张白。真身继续留在原地,吸引她们。 所以这两人,便在在塔中兜兜转转,到处打探,直到沐镜发现不对,发觉上当,又生怕张白有危险,立即和猪猪发疯似的赶回来。 到了才发现,神tm都是自己人。 南华观察完猪猪,确定了的确是神兽离珠,显得很高兴。问张白道:“这离珠可否借我一用?我想让他为公主看病。” 张白却生怕猪猪不愿意,转头看向沐镜:“这行吗?” “可以,不过结束后,麻烦你为它再好好地施一次净化之术。”沐镜道,“它很久没有净化,若异化就不好了。” 南华爽快答应道:“好!是该如此。” 这对话信息量有点大啊!张白之前就发现,这两个人互相认识,只不过关系一般,相互有点警惕。 “什么是净化之术?猪猪变异是怎么回事?”张白问道。 “净化之术有很多种,作用是去除体内的毒素,恢复经脉内伤。南华是此中高手,现在包住猪猪的光球,就是他的“乾坤净土”之术。 说起来不但人需要净化术,灵兽更需要不时净化,以抑制兽性。道理嘛!就像一个人很久没睡觉,需要补觉一样。虽然灵兽不需要天天净化,但每隔一段时间,比如二十天左右,就得做一次。否则会出现变异,就是说体内戾气积累,每过一个阶段就不能回复,外貌会产生一些变化,这时净化术也没有用了。变化得多了,他们就会变成凶兽,不再听命于人。” “可我认识猪猪已经有一年了吧,我不会净化术,难道猪猪已经变成凶兽了?” “你给他吃帝药了呀!帝药本身就是强大的净化类药材,而且你给了他不少吧?所以猪猪才对你那么亲近啊!” 这样啊?怪不得每次给猪猪帝药,他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第57章派系之争 话说张白的帝药,现在只剩下火柴盒大小的一小包了。本来在东荒山谷中,,抢到的是一大包,可是一半给了南华,自己用了四分之一,另外的几乎都给猪猪用了。 “也算用在了刀刃上吧!”张白想着。 “那么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原来就认识的吧!”他问道。 南华和沐镜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便开口。想了一会儿,还是南华开口道:“这话说来就长了,还是由老夫来讲吧!” 之前在东王公府,沐镜一直偷偷跟在张白身边,然而却躲不过南华的眼睛。所以两人早就见过面,且当时就认出了对方身份。 沐镜是西方月神,为截教弟子,而南华是老君传人,在天境中不是一个派系,所以两人才有些貌合神离。所谓的派系,说来真是无所不在,人间也好天界也罢。天柱倒塌之前,天境中就一直分为三派,一是实力最强的阐教派,二是被阐教逼得四处逃散的截教派,两派一向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再有一派,就是南华所在的老君传人,这一派相对低调,人数少,且与其他两派若即若离,时而联手,时而对抗。 可笑的是,张白求仙的东王公府,还有灵灵所属的岱岳观,都是阐教门下。 此时,这一屋子里的人三派齐聚。若按派系划分的话,沐镜应该和张白是死对头,南华教导张白修炼应该是通敌。 张白想想觉得好笑,扑哧一声就没憋住,这一来沐镜也不禁莞尔,南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 派系之争终是虚妄。 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这三人渐渐放下了心防。沐镜和南华开始以师兄妹互称,张白更是老脸厚皮一面叫沐镜姐姐,一面趁机称呼南华为夫子,夫子在古代就是师父的意思。张白到底是现代魔都人,对于称呼其实很不敏感,这一来就把辈分搅和得一团乱。南华一开始颇有些介意,后来看沐镜毫不在乎,也就释然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已蒙蒙发亮,南华老仙是以神识出现的,不愿呆的时间过长,便告辞回塔。临走前解开了猪猪身上的净化术,看着睡意朦胧的猪猪,特意交代张白和沐镜,尽快带着猪猪到伽腻色伽佛塔来,好好商量一下要紧的事。 三人别后,张白补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被灵灵叫醒。 “好像有师父的消息了,你看!”灵灵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几个精瘦的文字,“师父在东方海境中”,估计是南华老头写的。 “是沐镜姐姐读给我听的,”灵灵满眼期盼,“我们快去伽腻色伽大佛塔吧!快一点!” 张白其实懒得动,但他知道灵灵的师父对于他就像父亲一样,找师父对他来说是第一要事,所以也不忍拂其意。 午饭后,一行人立刻出发去佛塔。这次连马哥也一起去了,他也想看看,这个把大汉朝搞得天翻地覆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刚刚接近佛塔,就看到塔前大批信众集聚,焚香燃烛,虔诚无比。 南华也没架子,就坐在门口石凳上,一个个的给人诊病,时不时誊写药方。见到张白他们,马上毫不客气地指挥他们来帮忙。 沐镜也会点医术,负责在一旁初诊,把病情特别重的人分到另一边排队。南华看几个病情轻的,再看一个病情重的,这样既不会耽误病情,速度又快。张白能写负责药方,马哥负责照顾重病病人,灵灵负责给人端茶送水。 佛塔门前的广场上,一时间人人称颂,尤其是沐镜和灵灵,给他们印象最深。因为灵灵头上总蹲着一只猴子,浑身金色,被误会成了神猴。而沐镜更是不得了,不但貌似天仙,而且在南亚的阳光直射下...她是半透明的。 这伙人一直忙到晚饭前才歇手,南华见天色已晚,便嘱咐剩余的病人明日早来。然后带着张白一行上了佛塔,门口的卫兵以为是神仙的弟子朋友来了,全都恭恭敬敬,不敢阻拦。 佛塔非常高,走到十七层对于普通人是很累的,但沐镜和马哥仿若无事。只有张白累得快要断气了,两臂扒着扶手,气喘如牛,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着:“电梯、电梯...!”灵灵小孩身体恢复快,本身底子也好,蹦蹦跳跳的不但不觉得累,还在一边学张白的样子:“梯梯、梯梯...!”气得张白直胸闷。 南华看着张白也是直摇头。 到了十七层,眼见这层楼十分宽敞明亮,四面通风也不觉得燥热,确实是个好所在。中间一个祭坛,里面什么都不放,也不知道是祭拜谁的?祭坛后一张朴素的大木床。床边紧挨着一张方桌,随便围着几把木椅。南华也不脱鞋,大大咧咧盘起腿往床上一坐,便招呼众人围着方桌落座。 一坐下他就开始数落张白:“你小子怎么修炼的,上个楼一副怂包相,亏你还是修仙者。”张白又被扎心,伤痕累累无话可说。 算上这次,张白已经是第三次见南华老仙了,第一次模模糊糊,第二次是在夜间,见到的又是神识,两次看得都不算真切。今天才发现,南华老仙好像不是中国人,面庞身材和肤色倒是没差,可他两只眼睛,居然是碧绿的,原来是个歪果仁。 张白也不客气,直接开问:“看夫子眼眸,原来是西域人吗?” 南华和沐镜闻言不禁莞尔,南华笑到:“我哪里是西域人?是年轻时修炼出的岔子,才变成这个模样。” 沐镜道:“这也是异变的一种,当年正因如此,南华师兄才苦心钻研净化之术,终成大家。” “人也会异变吗?”张白问。 “当然会,只要修炼不得法,就有可能异变。你也看到血冥法教的人了,很多人已经变得面目狰狞,这就是异变。” 张白脑中灵光一闪,忙道:“那么法教的王爷想要获取帝药,是不是说明他中毒或者修炼失败了呢?” “帝药?”沐镜那日虽然和张白一起,但是她没太在意搜刮战场的事,并不清楚张白有帝药。 南华却在一旁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张白赶紧把获得帝药的事和沐镜说了,又打开手臂上的刺青宝箱,取出帝药给她看,沐镜看了好久,说了一句:“原来长这个样子!”又还给了张白。 这时灵灵忍不住了,插嘴问南华道:“老爷爷你知道我师父去哪儿了吗?” 南华正在思考张白的话,闻言一愣,止住思考回答道:“看到我的留言了?你师父离开是为了修复天柱,他早就折往东方,应该已经过了大海。” 第58章保护之神 “他师父叫什么名字?”张白发问,他早就好奇灵灵师父到底是谁? “张道陵!”南华说这个名字时,显得特别郑重,旁边的沐镜瞬间也有些紧张。灵灵是第一次知道师父的名字,又紧张又兴奋,说道:“我叫张仲陵,只差一个字。” 南华对着他笑笑,“你师父对你颇为挂念,还让我有空关照你呢!这样吧,你也是时候了。之后随我修炼,直到你师父回来。” 灵灵认真地一直点头。 “这个张道陵很厉害吗?”张白察言观色,禁不住追问了一句。 “厉害吗?嘿嘿,大概已经不能用这个词形容了。他是保护之神、战神,是东王公的师兄,是我的师叔。” 张白张口结舌,南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 却没想到,此时张白心里想的是,mmp,这么说来,灵灵是我的师叔咯! 他立刻转换话题,讲起自己是怎么一路来到白沙瓦的。南华没察觉到他的无聊企图,又听到飞船可以飞天,注意力全被拉到了飞船的事上。对于南华来说,之所以在白沙瓦停留日久,原因很简单,单靠陆路,就算是平原跑马,从白沙瓦到中原的道路,也是极为艰苦的。如果再遇到法教阻碍,说不定此生难回。 现在,忽然出现了一个快速返回中原的机会,他不能不激动。 “这飞船真的能飞?”南华声音微微颤抖。 “那还能假?要不就凭我们这拨人,怎么可能顺利穿过整个青藏高原?”张白道。 “青藏高原?”南华一愣。 “呃...就是从昆仑山往南,一直到摩揭陀这一路的山地部分,因为...地势高嘛!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它青藏高原。”张白一脸汗。 “青藏高原...高原两字倒是贴切,就用这个名字吧!那么之后你们准备去哪里?” “去中原,我们投票决定的。” “投票?是什么?” 张白真想打自己一嘴巴,连忙解释道:“就是像尧舜时,推选德者居其位,我们不选人,选的是哪种办法大家最喜欢。” “哦——是这样!你这个小娃娃,鬼点子真是一个接一个。”南华不禁再次打量张白,心中不仅惊奇,还有些难以描述的怪异。 张白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转换话题,说起自己修炼的事来。没想到这一说,却遭到南华好一顿斥责。说他偷懒修炼不勤快,体术差得没法看,而且空有天赋却忽略了术法走了歪路。最要命的是,他的功法纯粹是瞎练,各经各脉零零碎碎、互不协调、阳盛阴衰。再练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 老头怒疯了呀,沐镜救我!他求救地看着她。谁想到这一次沐镜不仅没有帮腔张白,还在默默点头。 他一头黑线,心想今日遇到了煞神,没事提修炼干嘛!只好唯唯诺诺听凭教训,心里不断跑过一头头羊驼。 好一会儿,南华才停止了,说道:“明日一早我要进宫,张白和离珠随我一起去。其他人都回家去吧,你们两个留下,离珠需要净化。而你,给我好好修炼。”他手指张白,厉声道。 张白不敢反驳,立马赶走羊驼,一叠声答应了。 当夜,沐镜带着马哥和灵灵离开后。南华马上给离珠施了乾坤净土术,让光球包裹着猪猪睡觉。接着又让张白拿出他的冥炉,就是从法教的鬼差张地、还有晖夜使那里夺来的那个香炉,南华拿来一看,说道:“是三级香炉,还行!你是从哪个夜使那儿抢来的吧?” 张白不敢隐瞒,就把当日追踪张地,又得到女扮男装的沐镜指点。几乎是凭着运气,鬼使神差地杀死两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爆炸符箓?是雷暴、火暴、还是毒雾?”南华问道。 “呃...弟子不知,没学过。”张白答道。 南华又开骂:“真不知道东王公府里的那帮人在干什么?东王公不在,这些族长啊!长老啊!个个都像没头苍蝇似的。教个弟子都不会,连因材施教都不懂了。”他告诉张白,以他的特殊体质,修炼起效缓慢,随时都有危险。而写符箓不需要太多真气,可以随时保护自己,是目前张白应学的重点。 说着他让张白盘腿在床上,用手指点中后脑,嘴里念念有词。张白觉得一股清气直贯大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霎时脑海中一部紫色封面《太平经》已经牢牢记住。 “今日传你太平清领书。”南华语气庄重,正色道:“受此书,便是我道传人,你可愿意?” 太平清领书?就是太平要术吧?智力和统率值加十啊! 他想也不想,就用西游记的口吻答道:“当然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南华很是高兴,受了张白跪拜。接着便告知张白,这本《太平经》分为赤金紫白四部,内容各不相同。除非立下大功或者继任掌门,任何人只允许得其一部。多年前大名鼎鼎的张角,获得的就是金色封面的太平经,之后才创立了黄巾军,撼动了整个大汉。现在授予张白的紫色经书,主要内容是医术、符箓和炼气法门,正适合张白身体的特殊情况。 其中,符箓部分名为《云箓》,里面记载的符箓不下千种,记载有降妖伏魔、隐踪瞬移、问卜吉凶、呼风唤雨等各种神通。 然后,南华又摆好冥炉,教张白盘膝坐正,拿捏口诀,并将食指与中指并起,插入冥炉。 炉中瞬间燃起一股黑火,一抹极阴之气,从指尖被吸入,慢慢渗进任脉之中。任脉总任一身之阴经,可聚集“阴脉之海”,之前任脉的修炼毫无进境,导致张白体内阳气过剩。这时黑气入脉,阴气旺盛起来,只是还未调和。张白不由身躯巨震,似有无限痛楚。南华则在一旁打坐,查看照拂。 不久,张白体外又聚集起白色和青色的雾气,纠缠不休。这一修炼,耗时极长,一直到次日鸡鸣时,两种雾气才渐渐融合。张白醒来时,看到南华笑眯眯看着自己,虽然一夜未眠,却一点不觉得困倦。 第59章这是爱了 “你现在已经是筑基圆满,只要多多用功,突破金丹指日可待。”南华这一说,令张白大为高兴,这就是说,自己终于走对了修仙之路,前途有望了。 两人唤醒了猪猪,把它收为刺青,再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宫殿了。宫门处的卫兵人人都认识南华,一边请入宫门,一边飞报宫内。贵霜皇帝一听南华入宫了,大为高兴,立刻接见了他俩。好像见到救星似的,对南华嘘寒问暖,南华也立刻告知皇帝,找到根治公主重病的方法了。 来之前张白就一直奇怪,南华为什么不肯出山给公主治病。此时听到南华与贵霜皇帝的对话,才恍然大悟。南华不是不愿意医治公主,而是公主病情突然转重,南华一时治不了。 说起公主病情突然转重,也是一件相当无语的事。 之前南华与韦苏提婆二世有过约定,治疗期间公主的行止必须听从南华安排,尤其不可远行。所以为避免可能的出行,公主病情转好的事,对外是保密的,这是为了保护公主。 然而好景不长,公主的病情,不知怎么的很快就人尽皆知了,甚至还传到了帕提亚国王的耳中,着急稳固同盟的国王,马上嗅到了机会,立刻派人前来求亲。 这一下,韦苏提婆二世大为尴尬。 他也知道与帕提亚结盟的重要性,只要帕提亚强大的骑兵存在,罗马就无法直接威胁贵霜,反而只能和贵霜加强海上贸易。同时好战成性的萨珊波斯,也会把主要目标放在帕提亚,贵霜暂时就是安全的。 而帕提亚一旦崩溃,罗马和萨珊两股力量一起向东,贵霜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和亲从外交来说,韦苏提婆二世是一百个愿意。 但是公主病情不适合远行,撇开皇帝心疼爱女不说,就算勉强去了,万一公主在他乡有个好歹,这个亲不就白和了?可如果对帕提亚国王直说,不能和亲,那么必然又将引起误会,事情就更麻烦了。 韦苏提婆二世为这件事,整日忧愁,却不意,偶然让托兰公主得知了原委。公主虽然身体羸弱,然而性格却刚烈,忧心数日之后,不知怎么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病死这些为难就没有了。竟决心以死报国,当夜用小刀割了自己的脉搏。 好在身边宫女和仆人及时发现,公主被救了下来。可是以公主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虽然获救其实离死也不远了。 这下消极疗法不管用了,必须根治,南华头疼了。 公主患的是阴实积聚,癥瘕之症,就是说体内长了不该长的东西。拿现代医学来讲,其实就是癌症,这放到现代也是九死一生。虽说如果发现得早,趁癌细胞没有扩散,手术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可南华老仙哪里会做手术呢? 茫然无措之中,南华多次闭门苦思良策而不得,反而让市井间传出了遮罗摩医神不愿出山的谣言。 直到发现了离珠和张白,南华这才想到了办法。 韦苏提婆二世得知公主的重病有望痊愈,激动万分,即刻让仆人安排诊治,自己亲自陪伴南华二人来见昏迷中的公主。 此时的公主,手抚肚腹,牙关紧咬一声不吭,额头满是汗珠,显然病痛不轻。 诊治立刻就开始了,南华先让张白拿出一枝帝药,在公主的手臂上画出一道祈运的符箓,又让张白把需要离珠做的事情告诉离珠猪猪。原本张白有点担心猪猪不愿意,好在它十分识大体,乖乖同意了。 皇帝和仆人们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见凭空多出一只金色小猴子,个个惊讶无比。而且张白对着它说话,小猴子还听得懂的样子,更是惊掉了下巴。 南华见猪猪同意了,马上把猪猪抱过来,放在公主手臂上,符箓运转,猪猪瞬间消失,变成了刺青。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把猪猪变成刺青就是为了让他吃掉公主体内的肿瘤,类似于用仙法开刀做手术。之所以用帝药画符箓,也是为了帮助猪猪抵御毒素,不至于时不时地需要净化。 两炷香的功夫,公主手臂上忽然金光一闪,猪猪恢复了原形。只见他全身的金毛变得有些灰暗,神情委顿,南华急忙施展“乾坤净土术”,用光球把猪猪包裹起来休息。 两人又看了公主这边,发现公主竟然睡着了,额头的汗也消失了,病痛有所减轻。 两人一起松了口气,张白不禁关切地问南华道:“公主的阴实之物,怎样才能算彻底清除呢?” 他心里想的是,这儿没有x光机更没有磁共振,怎么治啊?连癌症的病灶有没有清干净都不知道。“再说猪猪虽然是神兽,可也不能一直吃这种东西吧?好恶心的说。”张白道。 “离珠是净化神兽,这样的阴实之物,应该还难不倒他,大部分毒物还会变成生长的助力,你不用过于担心。”南华安慰道。 说着他摆摆手,让张白噤声。不一会儿,屋门打开,几名仆人簇拥着皇帝进来了。 南华急忙迎接,并说了治疗的情况。听说公主病情好转,韦苏提婆二世很是欣慰。 这时他忽然看见屋里半空中漂浮着一个光球,里面睡着那只金猴,惊讶万分地问道:“遮罗摩大人,这个神猴在做什么?” 南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说道:“公主病根是体内长了阴实之物,这阴实之物即百毒之源,必须切除才能根治。然体内之物,若动刀斧,必伤及五脏,此之谓病入膏肓也。” 他手指离珠道:“刚得到这只神猴可以变化身形,缩小身体,我便嘱它,在公主体内去除病根。这工作十分艰难,需要分为多次进行,现在正稍作休息。” 皇帝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崇拜地看着猪猪。 南华趁势提醒皇帝,公主和神猴都需要休息,不如移驾,在偏殿等候为佳。皇帝应允了,出门时又回头看看猪猪。 这是爱了,张白心想。 第60章内外交困的国王 托兰公主的病是从小就有的,张白推测,肯定不是迅速扩散的那种癌症。他不是医科学生,但按照情理推算,如果真是容易扩散的癌症,从小到大十几年,早就不行了吧! 所以,只要肿瘤不是太大,应该今天就能结束治疗。 果然,猪猪之后的休息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第一次休息花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第二次大概半炷香左右,第三次更短一些。 期间,宫中接连送水送饭,不断地有人打听病情。 到了晚饭前,猪猪最后一次离开公主体内,示意病灶清除干净了,便自顾自大睡起来。南华和张白当场察看公主,见她两颊泛出红晕,脉搏平稳,显然已经大好了。 南华赶紧差人报知皇帝,宫中一时欢天喜地,韦苏提婆二世当即命人设宴,答谢南华和张白二人。 席间,宴会厅堂一角,设置了一张小巧玲珑的床铺,看起来是给皇室婴儿用的。猪猪被恭恭敬敬地请到床上,还放下了轻纱床帏。它睡得很熟,依然漂浮在空中,浑身金光闪闪,床帏之外依然清晰可见。 宴会上,不但有韦苏提婆二世皇帝,还有皇后和几位重要的贵族也出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猪猪睡觉的样子吸引,一个个咋舌惊叹纷纷询问。特别是贵霜帝国皇室之外第一大族,色伽家族的首领拉赫色伽,尤其好奇,不断和他人交头接耳。另一大族,却家的首领捭挞所却也是十分关心,与拉赫色伽时时交换眼神。 皇后更是笑眯眯的,她是托兰公主的生身母亲,公主的病情从小是她的心病,一朝得解,心情大好。 猪猪睡觉的床,就是皇后命人安排的。 这时有卫兵传报:“萨末.苏拉杰老爷到。” 苏拉杰老爷?张白先是一惊,不过想想也没啥问题,“正好可以讨债,哼哼!” 韦苏提婆二世有点惊讶:“来得很快呀!” 苏拉杰老爷的确是皇帝请来的,但有趣的是,去请的时候,苏拉杰早已经得到消息等候在宫门外了。 此时他手捧准备好的礼盒,恭敬道:“恭喜陛下和娘娘,多年苦心,得偿夙愿!祝公主身体健康,永远年轻。” 韦苏提婆二世命仆人收下礼盒,很高兴地请他坐下。 苏拉杰入座后,又道:“不知公主还需多久可以痊愈,是否需要将养些日子?”苏拉杰问这个,意思其实也不隐晦。他是帕提亚国王的使者,这在皇宫和贵族之间并非秘密,他最关心的自然是结盟的进程。 张白在一边眼珠骨碌碌转,心想你倒是耿直啊!也不带客气的,而且还对自己不瞅不睬。忽然插嘴道:“公主今日刚刚好转,病是一定能根治的,但病因却依然不明。就怕将来复发,所以还需观察个几十天,呃......其实......观察一年更好。” 这话是暗中想讹诈苏拉杰,南华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皱着眉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眼看着张白一介熊孩子,在皇宫宴会上胡说八道,自我挖坑。 而此话一出,席间众人立时脸色变幻,那叫一个精彩。张白虽然还是少年,但都知道,他是和遮罗摩医神一起的,很可能是弟子什么的,所以没人怀疑他的话。 苏拉杰自然焦急万分,脸色藏也藏不住;拉赫色伽与捭达所却两人,互相观望,似乎有些将信将疑;皇后关心爱女,闻言忧虑不由的看着皇帝,而韦苏提婆二世则老老实实盯着南华。南华心中隐隐跑出了不认识的神兽,在肚子里把张白一通臭骂。 众人正在尴尬间,张白又插嘴道:“这次公主身体好转,除了医道和仙术,也是缘法使然。佛法最讲求因果轮回,若不是神猴偶然路过,公主此次怕是危险哪!”众人齐齐点头。 张白说这些屁话,实际上是提醒苏拉杰,因为苏拉杰压根没认出自己,他心中有些不忿。 见过赖账的,可谁见过把债主彻底忘记的? 苏拉杰原来以为,张白就是南华的普通弟子,也没太过注意。此时闻言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再抬眼打量张白,觉得哪里见过。 他是横跨两国的大商贾,放到现代来说就是跨国公司总裁,与张白的交易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所以是真的想不起来。何况对张白的映象先入为主,没把遮罗摩医神的弟子和抄佛经的小商贩联系起来。 张白见苏拉杰看着自己,还真想不起来。心头微怒,言语不禁触起了霉头,说道:“公主尽早痊愈是所有人的愿望。小人斗胆进言,不如做几场法事,多念念金刚经、心经、分别圣谛经什么的,再多装订些经书发给百姓。好事做多了,就不会倒霉折寿,比如遇上债主什么的!所以公主的病一定会更快康复。” 他这些乱七八糟话,听得南华眉头紧皱,其他人满腹狐疑。尤其皇帝和皇后,眼神紧盯着他,似乎是想得到南华的证明。 此时苏拉杰更是两眼圆睁,他听到了什么?金刚经、心经、分别圣谛经,还装册?急忙定神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面前的小子是那个抄经书的。他久经商海浮沉,心里明镜似的,立刻拍胸脯说道:“多做法事总不会有什么错。我愿意出资为公主在伽腻色伽佛塔前,大办一场法事,呃......我再捐经书三百本,以助法力。”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立刻眉头舒展起来,心想这事的确是没坏处,法事而已,试试也好。 于是众人尽皆称善,这事就定了下来。 宴会一结束,南华与张白转回公主寝宫,路上苏拉杰忽然赶来,向南华施礼。南华有些惊异,问道:“苏拉杰老爷何故施礼?可有要事商议?” 苏拉杰道:“遮罗摩神在上,我苏拉杰一贯敬奉神明,之前不认识您弟子,所以多有慢待,特在此致歉。请理解我急于结盟的心情,看在帕提亚和贵霜两国万千臣民的面上,请您原谅我。” 南华立刻还礼,见苏拉杰说得郑重,心下惶然。他转念一想,对张白沉声道:“定是你小子,又做了什么丑事?快些坦白道来。” 张白心里暗叫,想不到苏拉杰老狐狸,居然那么快就跑来告状。只能装孙子,委委屈屈回答道:“弟子什么也没做啊?就是没找到师父之前,我卖了些经书给苏拉杰老爷。” 他不等南华说话,抢着对苏拉杰说道:“苏拉杰老爷,您不就是想尽快结盟吗?这又不难?您何必如此着急呢?” 结盟并不难?这在苏拉杰听来不啻是天方夜谭。要知道,他已经在白沙瓦蹉跎了整整一年了。 一切都不顺利,霉运从来到贵霜之前就开始了。 萨珊人几乎一夜间从臣民变成了叛贼。 波西斯作为帕提亚的属国,在对抗罗马的战役中表现出色。他们全族都是骑手,在尼西比斯战役前不断地袭击罗马的运输线。决战中,当帕提亚以骆驼为主的重装骑兵主力,被罗马的诡计击败时,又是包含大量萨珊人的轻骑兵出战,通过两翼包抄骑射,造成大量杀伤,最终才惨胜罗马强大的步兵。 可是战争一结束,萨珊人就开始不老实了。这是所有人类帝国的老传统,共同的敌人一消失,内讧马上就开始。 此时的萨珊国王是四十多岁的阿尔达希尔一世,他年轻时曾经是帕提亚帝国波西斯省的省长,获得了当地所有宗教首领的支持,是内乱的绝对领导者。他的儿子沙普尔既勇猛又聪明,是得力的帮手。 年轻的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四世自幼即王位,那时面对的,就是个家族的烂摊子。之后经过与哥哥沃格吉斯六世的长期内战,以及和罗马皇帝卡拉卡拉的大战之后,帕提亚已经济糜烂、内部离心离德,几个最大的贵族根本不听调令。所以他才急需贵霜帝国的支持,为的不仅仅是抵御侵略和消灭叛乱,更主要的是为了震慑宵小,维持王权。 苏拉杰非常明白。 阿尔达班国王派自己到贵霜,却不派出官员,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不引起国内贵族的警觉。 然而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在不断增大,贵霜帝国皇帝韦苏提婆二世仍然迟迟不做决定。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和亲。即可以安抚国内贵族,以和亲为借口给它们一个交代,不至引发非议。又能给阿尔达班一个交代,不至于让他着急。而且,还降低了结盟的难度。 然而公主的病情,又使得计划搁浅。 等到好不容易公主的病情好转,宴席中张白的一番话,又给了他兜头一盆冷水。 结果面对质问,张白又说结盟也不难,实在是太孩子气了。苏拉杰气得嘴角一直在抽抽,但是两眼却死死盯着南华,他不相信一个孩子能够左右公主的病情,这必然是遮罗摩神的意志。如果更进一步,其实说是韦苏提婆的意思更贴切一些。 韦苏提婆二世如果想要结盟,他早就答应了,之所以让苏拉杰等待如此长的时间,是另有原因的。 并非是韦苏提婆不想与帕提亚结盟,他内心也十分急切。真正的问题是,韦苏提婆到底应该与帕提亚王国的谁结盟?是国王阿尔达班还是帕提亚的大贵族,比如苏林、迈赫兰、还有埃斯巴德巴赫。这帮人很可能已经知道苏拉杰的使命,也已经把手伸到了贵霜帝国,来阻止苏拉杰了。 今天席间的情况就能看出些端倪。 苏拉杰自认手眼通天、眼线遍布皇宫,刚得到遮罗摩进宫的消息,他就等在宫门前。结果赴宴时,拉赫色伽和捭达所却早已在宴席上等他了,消息比他快得多。从利益而言,这两家贵霜大贵族,应该也是希望结盟的。但是很显然,他们没有站在苏拉杰一边,那么只能是站在帕提亚贵族集团一边了。 结盟谈何容易?韦苏提婆二世最擅长的把戏,就是观望。他和中原之间,关系也是如此,与魏蜀吴哪一国都有联系,却不过分热络,只等最后结果出现。 如今皇帝不表态,贵霜贵族又站到了对立面。如果今日宴席上,张白的那番话代表的是遮罗摩的意思,那么就是说贵霜的宗教界,也站在了帕提亚贵族集团的一边。这么一来,苏拉杰本就岌岌可危的使命,难度必将陡增到令人绝望的地步。 这时的南华被苏拉杰盯得一头雾水,但他毕竟是撼动过大汉王朝的人,算得上是国家政治的行家里手,他已经感觉到事关重大,当即让张白住嘴,请苏拉杰到偏殿谈话。 三人落座,南华请苏拉杰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不必在意张白。苏拉杰一听之下马上明白,自己很可能误会南华了,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又细细分析其中各方角力的错综复杂。 听完这番话南华总算明白,原来和亲的事,私底下竟如此紧张,可以说性命交关了。一旦和亲失败,帕提亚国王的宝座甚至有易主的可能。其后一连串的国际影响,将非常深远。 他瞪了一眼张白,吓得张白一缩脖子。然后语气郑重道:“老夫早知萨珊人好战,断不会与其同流。然欲阻止萨珊,帕提亚国王能做到吗?” “能做到的,”苏拉杰道:“只要帕提亚国内贵族不公开反叛,阿尔达班国王还是能聚集一部分精锐的,比如英勇善战的达德赫布恩将军,他一直忠心耿耿,其统领的禁军,有精锐骑兵两万余骑,全部身披重甲,可以以一当十。国王本人也亲自训练了一支轻骑兵,人数亦近万人。萨珊首领阿尔达希尔的部队,数量虽多一点,也就是四万左右的轻骑兵。其装备混乱,人员不整,若决战并不足惧。只可惜那些大贵族,拥兵自重,背后捅刀,阿尔达班国王内外支拙,就算再勤勉,也难以两面兼顾。” 张白这时忍不住又插嘴道:“你们把结盟的事想岔了,照这样下去,别说结盟,苏拉杰老爷你的命都难保。” 苏拉杰和南华齐齐转头,惊讶万分地看着他。南华不禁怒道:“胡言乱语,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军国大事?” 张白却反问道:“那么您二位成年大人,是有办法了吗?” 南华皱着眉头道:“只要阿尔达班国王有决心,我向韦苏提婆二世陛下进言又何妨?陛下很可能会采纳我的建议。” 苏拉杰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立刻感恩戴德道:“多谢遮罗摩神相助,让帕提亚看到了希望!太感谢您了。”南华出言安慰,让他不必忧心。 张白却在一旁叹气摇头,向苏拉杰深鞠一躬,说道:“既然如此,小人便在此祝福帕提亚国王和您苏拉杰老爷,希望明年的今天帕提亚依然安好,而我一定会去您的坟头,给您上香祝祷的。” 第61章地球隆中对 此话一出,南华和苏拉杰又惊又怒,一起斥责起来,谁想到这小孩居然嚣张至斯?这简直就是诅咒别人去死的节奏。 张白却笑嘻嘻的浑不在意,等两人发了一会儿火,他摆摆手,示意二人淡定。接着施施然说道:“我刚才讲的都是实情,你们如果不愿意听,我闭嘴就行。”他假装失望,叹了口气道:“哎——!人性啊!就是爱听自己爱听的,哪怕大祸临头也一样。” 他索性转身把屁股对着两人,摇头作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矫情得令人作呕。 南华见小子冥顽不灵,又要发火。苏拉杰却稍稍冷静了一点,在一旁劝道:“这孩子虽无礼,但应该是在替我考虑,不如听他说说也好,说得不对您再斥责便是。”南华于是止住怒气,手指张白道:“那么你倒说说看,我去向陛下进言,苏拉杰老爷又怎会进坟墓?说得不对,重重罚你!” 张白嬉皮笑脸,吐个舌头道:“我说得肯定对,师父不必担心。” 他接着说道:“结盟也好,和亲也罢,说来说去就是权力的游戏。权力游戏的精髓在于交易,交易的方式很多,包括结盟、和亲,当然还有战争,这些都是交易。那么交易的核心是什么呢?就是交换。” 南华和苏拉杰一时听呆了,没想到一个小娃娃能讲出这些深刻的道理,两个人都被震住了,于是不再吱声,默默听着他继续讲。 “苏拉杰老爷希望两国国王结盟,韦苏提婆陛下却不答应,绝不是仅仅为了公主的健康那么简单。根本上来说是利益不够,达不成交换条件。阿尔达班国王和您过于注重空泛的道德情谊,却没有设身处地想想,韦苏提婆陛下他需要什么利益?” 苏拉杰有点开窍,急切问道:“什么利益呢?你说说看。” “我觉得阿尔达班国王是很聪明的,”张白顺势轻轻拍了一马,“总的来说,国王可能早就料到,他和韦苏提婆陛下的利益其实出奇的一致。” 他故意顿了顿,环顾一下苏拉杰和南华,只见两人正傻乎乎地看着他,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样子。 很好! 他接着说道:“他们的利益都是稳定王权。帕提亚也好,贵霜也是一样。” 南华笑了:“你个娃娃装神弄鬼,那照你这么说,陛下不早就该同意结盟了,还用等今天?” “这是因为,两国当权者面临的问题,本质虽然相同,但程度完全不同。”张白从容回答:“帕提亚国王面临的是公开的叛乱,而且无法平息。未公开叛乱的大贵族,也掌握了大量军队,从暗中转向公开也不是难以想象的事。贵霜则不同,韦苏提婆陛下的王权稳固,军权集中在陛下手里,只要陛下在位,贵霜就不会有大的叛乱。” “陛下需要的,是能够隔断罗马和萨珊东进路线的强大友军。”张白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所以,如果只是单纯的结盟,陛下不会感兴趣,你必须给他他想要的东西!同理,之所以贵霜贵族还支持陛下,而两国贵族的大多数,都不支持帕提亚国王,原因也在于此。贵族们要的是财产的安全,阿尔达班国王不论多么仁慈善良品德高尚,只要他不能提供财产安全,贵族们必然造反。” 苏拉杰闻言不禁点头,南华则若有所思。 张白继续说道:“如今的世界,正处于饥荒时期,各地农作物收成都不好!原因可能与天界有关,这我们管不了。问题是每一个国家都处于分裂或即将分裂之中,西面的罗马也好,东面的大汉也好,东南方的身毒也罢。世界上的强者,已经不能单纯用国家来定义。大汉分裂成三国,而不是四国,是因为:三个性质不同,但力量相差无几的势力聚首,很容易形成相互对峙的局面,获得暂时的稳定。” “罗马也面临着分裂,不过是隐形的。元老院和强权军人之间正在争权夺利,使它陷入内乱,在位的皇帝不断死亡。同时边境的蛮族感到了罗马的虚弱,开始不断施压,匈奴人也即将到达黑海。罗马帝国已无力扩张,在英格兰岛建造的哈德良长城就是明证。这就是三股力量形成的一种均势。” “韦苏提婆陛下要的就是这种均势,虽然他肯定不理解,这是一种稳定的地缘政治架构,但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张白道。 苏拉杰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来回走。忽然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是,结盟其实不重要,要的是你所谓的什么架构?” “是的,”张白回答:“我们不如称之为国力架构,大概好理解一些。总之,我可以断言,韦苏提婆陛下要的不是一个需要救援的国家,他要的是一股力量,如果阿尔达班国王此时可以获得一场扎实的胜利,结盟马上就可以成功。” “你小子说的很有道理,可阿尔达班国王怎么才能获得胜利呢?”南华仍然质疑道,“哦!还有一点别忘记,我在问你的问题,你说如果我去劝说陛下的话,苏拉杰老爷会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您是神啊!”张白几乎无奈地摊开双手,“所有人都相信,陛下会听从遮罗摩神的意见,一旦得知您的意见是立刻结盟,所有暂时的平衡就都被打破了。贵族会认为陛下肯定将携手阿尔达班国王,形成两个王室的联盟。贵族将被针对,帕提亚的贵族们必将惶惶不可终日。几乎会瞬间下定决心,倒向萨珊的阿尔达希尔,帕提亚将面对更强大的对手,而且这对手就在身边,阿尔达班国王别说胜利,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而在贵霜,了解内情的贵族们绝不会相信,韦苏提婆王室可以单独抵挡帕提亚贵族和萨珊联军。他们的财产有危险了,甚至必须上战场拼死一搏,其实他们本来不需要如此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苏拉杰老爷,那时你不死不足以谢天下。并且你死了,他们就能提着你的人头,去与萨珊讲和,于是他们的财产就保住了,不是吗?” 苏拉杰和南华完全傻了。 张白微微一笑,又甩了一句:“我说完了!” 便坐在椅子上,慢慢欣赏印度次大陆上的两大强者,变成一对呆傻艺术品。 第62章死刘备吓坏活诸葛 蜀国 章武三年四月 西历公元223年 永安城中 三国时代最著名的男主角刘备,在做了三年大汉皇帝后,终于要驾崩了。三年中的第一年,曹丕逼汉献帝退位时,刘备立刻称帝建制接了皇帝位,倒也名正言顺,一时春风得意。没想到,第二年旋即兵败猇亭,忧心如焚以至一病不起。第三年病情越来越重,眼见快不行了。 时年三月,数月前早已反叛的汉嘉太守黄元,听说刘备病重难愈,趁机进兵临邛县。蜀将陈曶、郑绰带兵讨伐,使计生擒黄元,并解送成都斩首。 三月底,刘备托孤,刘禅即位,时年十七岁。 此时的蜀汉摇摇欲坠。 ...... 四月,夜色如水,春风过隙,树影间轻舞扶疏。 十五年前的刘备,此刻站在这片树林中,身周一片积雪,他穿着十五年前冬天穿过的皮毛大氅。背负双手,举目向天,轻声自言自语:“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吾儿禅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不可...可自取。” 说着转脸凝目而来,他目光如炬,如鬼魅,锐利似刀尖。 喔唷妈呀! 诸葛亮被吓醒了,无奈之下起身走到窗前,带着哭腔对月咆哮起来:“刘大哥你好狠的心哪,临死还要吓唬老实人,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睡在隔壁的童子被吓醒了,他揉着睡眼,光着脚丫跑过来。 “先生!先生没事吧?你怎么又做噩梦,这一晚上反复好几回,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去去去,别吵我,等会儿我要做一个没有大哥的梦。”孔明斥道。 童子一脸鄙夷地撇撇嘴。 孔明不理他,又捂被睡下。 ...... 白沙瓦,规模盛大的佛教法事,如约在伽腻色伽大佛塔前召开了。 广场上人流拥挤,同唱香赞,香坛上烟雾缭绕,供奉着鲜果香花,正在礼佛斋天。 大批草纸经书被发放给善男信女们,虽然有些粗糙,可是许多贫穷的信徒兴高采烈。甚至一些有钱人,也来凑热闹。因为这种纸做的佛经,十分轻便实用,非但稀奇,而且很受欢迎。 张白终于拿到了他的货款,店铺生意也让马哥打理得非常好,他有种做回前世小张总的感觉。 供奉之后,广场上还会有高僧讲经,许多信徒,正在虔诚地等候着。 只是几名高僧中,还混着个南华老仙,他可是道家的人。可不上又不行,已经被人封了神,又住在佛塔之中,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得不滥竽充数一下。 那天和苏拉杰老爷还有张白谈话之后,他反复思量,决定暂时不向皇帝进言,生怕万一连累苏拉杰就不好了。 只是这样一来,结盟的事又要推后。苏拉杰老爷便提议等法事一结束,三人再商议一次,地点就约在苏拉杰老爷家里。 等到法事结束,已经是傍晚了,人群依然未散,有人点起篝火,围着火堆唱歌甚至舞蹈。 南华老仙和张白二人,穿上带帽兜的衣服,避开人群,急急赶往苏拉杰府上。府邸很好认,高耸的宣塔,充满韵味的圆形穹窿,宽敞的尖拱大门,门口早有仆人专程等候他们。 苏拉杰的院子离皇宫不远,他是有意这么选的,为了便于打听消息或者出入宫中。两人跟着仆人,迅速穿过大门和伊万大厅,沿着庭院中缀满繁复花纹的小径,直接进了苏拉杰的房间。 桌上已经摆好了点心和茶,苏拉杰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到南华,他马上抚胸施礼道:“多谢遮罗摩神大驾光临,您今日弘宣佛法、妙解经文,讲经辛苦了。” 南华回礼道:“不敢当,苏拉杰老爷不必多礼,我们话入正题吧?张白,你赶紧说说你的计划。” 张白知道苏拉杰已经相当焦急,所以没卖关子,直接讲了关键点:飞船。 来此之前,张白想了很久。要击败萨珊人并不容易,他们是清一色的骑兵,上下团结一致,实力相当坚强,正面攻击绝对是蠢办法。 所谓擒贼先擒王,他的计划简单明了:用飞船空运一支精锐部队,直扑波西斯以南,新建成的首都阿尔达希尔—花拉。能杀死阿尔达希尔最好,即使杀不了也可以在对方的首都狠狠劫掠一番,希望能够震动整个中亚、南亚、中东甚至罗马。 关键不在于消灭多少对手。而要把事情搞大,越大越好,这样苏拉杰趁势再提和亲,成功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苏拉杰大皱其眉,觉得这计划粗糙不堪,显得很傻很天真。 而且他不明白,飞船是什么? 张白赶紧向他解释飞船的大致情况,南华也在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一直十分关心这艘飞船的情况。 听了张白的解释之后,苏拉杰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提出可否看看这艘船。张白答应了,苏拉杰心中焦急又提出马上去看,张白犹豫地看着南华,结果南华也想看,于是三人即刻便出发了。 苏拉杰准备了一辆四轮马车,三人同坐。马车穿过城门时,南华和张白没有露面。卫兵见是苏拉杰,非但无人拦阻,还热络地打招呼。 路上,商议仍在继续,张白坚持自己的计划,苏拉杰疑虑重重。 南华也不觉得计划可行,但却认可一点,如果真能如愿在阿尔达希尔—花拉城中搞出巨大声势,此时他向韦苏提婆二世进言结盟的话是必然成功的。 关键就是能不能达成扰乱的目标。 车马辚辚,绝尘而去,不久便看到了那座荒山静静地躺在印度河边,在夕阳余晖的依稀中,山头的悬崖上隐约的有个凸起。 马车停在山脚下,南华和张白二人,合力把苏拉杰拉上了悬崖。苏拉杰惊惶不已地发觉自己在飞,张大嘴巴合也合不拢,直至到达山崖顶上。 一艘毛茸茸的,爬满绿叶藤条的庞然大物,矗立在目瞪口呆的苏拉杰和南华老仙面前。张白指着它,自豪的说:“这就是我的飞船。” 夕阳映照在飞船的另一侧,金色的阳光从飞船后方透出,犹如一道加冕的圣光。 青赤从光中走出来,对着张白道:“主人您回来了,其他人呢?我可真想你们。” 第63章进攻计划 张白很高兴地拥抱了他一下,“我们也很想你!”弄得青赤倒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师父遮罗摩神,这位是苏拉杰老爷,今天带他们来参观飞船,还要在这里商量事情。”张白主动介绍了南华和苏拉杰。接着又关心地问道:“你过得还好吗?吃的够吗?” 青赤脸红红的,他还是不太习惯和地位高的人平等说话。于是腼腆地答道:“太够了,您让马哥送来的食物,比以前我和母亲一年的都多。” 他又向南华和苏拉杰弯腰点头,支支吾吾道:“两位神明般的大人...如果需要,我这里有酒有食物,可以进船舱里休息一下。”他紧张地看着南华和苏拉杰,似乎根本没记住他们叫什么。 南华看着青赤,说道:“你也是修仙者吗?根骨不错,只是时日太短。好好努力!” 青赤闻言十分高兴,因为无人指导,他一直在担心自己练得对不对。 这时张白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附耳说了几句话,青赤答应一声,立刻跑去飞船尾部。 张白领着两人进舱,众人四处打量一番后,各找地方坐下,又开始了被打断的讨论。 进攻计划中的主要问题有四点。 首先是情报,阿尔达希尔是否会待在他的宫殿里?没人知道,连苏拉杰都不知道,他离开帕提亚已经快两年了。首都必然戒备森严,究竟有多少兵力,如何分布都是一抹黑。不过张白很有信心,他认为队伍中有沐镜和猪猪,打探情报不会太难。唯一怕的,就是阿尔达希尔根本不在城里,那就可能白跑一趟了。 其次是兵力,就凭自己手下这支队伍,老老小小的,各自行动还好些,两军对峙的话,不啻是玩笑。但是这艘飞船是用驳船改装的,还不够大,载下十几二十个人已经是极限了。用这么点人去进行冷兵器作战,说是打游击都有点名不副实,悍然是土匪行为。 第三个问题是武器,张白还是在犹豫,是否应该点一下科技树?黑**如果在印度抢先用于战争,那么以后还算不算中国的四大发明呢?想想还是算了,继续犹豫吧。 最后一个问题最现实,就是配合问题。这场仗的目的是搞大声势,功劳必须记在帕提亚阿尔达班国王的头上。所以,计划必须获得国王首肯,并且国王应该派出部分兵马压境,至少得作出个进攻的样子。南华和张白对此全无影响力,外交上的事,就只能靠苏拉杰老爷了。 不管有多少困难,箭已在弦上,无需消灭对方太多兵力,只要能制造恐慌即可。 这是一场战略性的进攻。 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目前的所有行动,必须对韦苏提婆陛下保密,更不能让贵族们知晓。 这时,青赤端上来一些吃的。 自从来到印度,食物变得多起来,居然有各种水果和肉食,而不再以视肉和干粮为生。青赤在靠近舷窗处安排了一张餐桌,正好三人可以坐下。张白忽然说要小便,跑出去了。 只剩下南华与苏拉杰二人,边交谈边享用晚餐,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两个人都是对自己的国家民族产生巨大影响的人,虽然一个只知为国,一个只知为民,出发点并不同,不过笑看风云的气概,却是相等的。南华心心念念回到中原,此时不禁开口问道:“苏拉杰老爷曾否去过中原?” “还没有,不过原本是想去的。”苏拉杰回答道,“小时候曾梦想过远赴中原,因为听父辈们说过,那里的宫殿特别高大,人多得数不过来。” “现在,人少很多了,因为战乱,因为饥荒......”南华小酌一口,出神地说:“还有......因为我!” 苏拉杰凝神看着南华,很感兴趣地说道:“我生平第一次,遇到一位神,露出您现在的表情。” “我现在什么表情?” “好像一位失去儿女的,哀伤的父亲。” “我没孩子!”南华无奈地笑笑,转眼看着窗外。这窗子很有意思,圆形的窗框,镶嵌着纯净透明的琉璃,式样颇为奇怪。按张白的说法,这叫舷窗,做成圆形是为了防水。飞船防什么水?是防雨吧? 窗外已入夜,星斗列布,月光渐明,四下里月色如霜铺满田野。印度河在远处,静静地反射着微光,如一条黑蛇游走在大地上。它正在越变越小...... 南华忽觉不对,惊叫一声:“我们怎么在天上!” 苏拉杰没听明白:“什么在天上?” “我们......在天上!你来看呐,这个飞船什么时候飞起来了?” 苏拉杰急忙凑到舷窗观看,发现果然飞船正在上升,他们飞起来了。 这时张白哈哈大笑着进来舱里,原来他之前借故离开,就是为了搞这个“惊喜”。“怎么样?我的飞船能飞吧!”他得意洋洋的显摆道。 飞船并没有飞离原地,只是升空而已,青赤早就按张白的吩咐做好了准备,张白把氢气充满就行了。飞船升空时一般都很安静,所以南华和苏拉杰开始时没发现。 在空中,俯览远处的白沙瓦,点点灯火,稀疏如星光,看得南华和苏拉杰心醉神迷。尤其是南华,若不是天柱断裂,他以前是可以飞升的,也会御剑飞行,所以他的心情特别复杂。 达芬奇说过:“一旦尝过飞行的滋味,你将时刻仰望天空,因为你曾去过那里,并希望再赴那期盼的旅程。” 不过,下降的过程,就没那么有趣了。飞船下降本来还平稳,最后着地,却是“砰”的一声巨响,打翻了满桌的杯盘碗筷,把苏拉杰吓得坐倒在地。 不管怎么说吧,飞船顺利着陆了,在此过程中进攻计划也终于确定了。 众人各司其职,苏拉杰是最大赞助商,负责出钱出人出盟友。他承诺提供一队全副武装的精锐雇佣兵,人数十五人。自己则准备即刻动身,赶赴帕提亚面见阿尔达班,张白以时间紧迫为由,提议他坐飞船去,被着陆时的场面吓到的苏拉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等雇佣兵一到,南华便负责训练,训练营选在停放飞船的山崖上。这样既隐蔽不易引起注意,又便于管理雇佣兵,最起码不会有人在训练中途偷偷溜掉。就是路程远了点,不过南华决定用神识来训练,所以没关系。 张白负责再造一艘飞船,这回要建造个大的,反正苏拉杰老爷有的是钱。 第64章龟派气功 氢气的制备,由张白负责,灵灵负责收集。 之前南华收灵灵为弟子以后,送给他一个红色的小葫芦作为见面礼。这葫芦是收藏物品用的,灵灵却别出心裁地提出,把它装在飞船的气囊里,随时可以释放和吸收氢气。张白试了试,果然有用,但是葫芦珍贵,只有一个,并不实用。他又试了试乾坤袋,结果发现也可以用。 乾坤袋很多人都有不止一个,张白自己也有一个完全用不上的,因为他有纹身宝箱。 这样正好,就不需要自己一直呆在飞船上负责升降了,张白十分高兴。 只不过纹在手指上的储气罐似乎没用了,张白就想着怎么涂掉这个纹身。他研究了自己的手指,忽然灵光一闪,决定给储气罐继续充满氢气。 一来为飞船备用,二来他想到了一个新的使用方法。是一个妙招,绝对劲爆,可以迅速提高自身战力,直接解决进攻行动中的重武器问题。 为这次行动,他需要威力巨大的重武器,最好是远程的。有了重武器,就不必降落飞船,派出士兵拼命。只需躺在飞船上,舒舒服服地扔几颗**就行了。 不过呢!***科技树是绝对不能点的,万一被歪果仁提前学去了这个科技,说不定八国联军也得提前。他也想过用石油搞个***,可是问问周边人知不知道石油?居然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了解的。也不怪人家,这会儿石油应该还不叫石油,天知道叫什么。 直到发明了乾坤袋储存释放氢气,手指上的氢气储存罐没用了的时候,他才想到:“如果用控制术把氢气聚成一团,发射到目标处再引燃,我的老天爷,这不就是**吗?”控制术法是张白最擅长的,当年在东王公府可以把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就是明证。 他为自己的创意兴奋不已,立刻狂奔到印度河边,对着河面做起了实验。河面上一时火光闪闪,响声隆隆。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也不管衣服和头发都烧的焦黑,乐呵呵手舞足蹈地告诉所有人:“我终于懂得龟派气功的奥义了!怪不得龟仙人和悟空发功前,双臂环抱,蓄势蓄个半天,原来是在发射氢气波(ball)啊!...” 建造新飞船的工作顺利开始,他们获得了苏拉杰老爷的赞助,现在是有钱人了。 有钱一切都方便,人手和材料很快就开始源源不断地齐备起来。 贵霜帝国这些年,周边虽然一直有战争,但首都白沙瓦承平已久,熟练工匠并不缺乏。近年很多工匠开工不足,所以苏拉杰老爷要造大船出海,需要木工、铁匠、缝纫等熟练工匠的消息一经传播,立刻应者如云,人员很快就齐备了。 船身的材料,选用了印度当地普遍使用的麻栗木。麻栗木比重大,不是最好的航空材料。但是胜在质地坚硬,用来制作飞船骨架和地面还是可以的。 如此其他部分,就需要尽可能地选择重量轻的材料,比如高价买来的软木,这种木头实际上是树皮制成的,印度当地就有,不过产量不大,所以价格就高。软木顾名思义又轻又软,隔热又好,用来制作船舷的话,即使在高空中室内也不觉得寒冷。 气囊部分的布料,因为这次气囊设计的很大,需要很多。所以特意拜托了当地最好的工坊,用便宜的亚麻纺出了极厚实坚韧的布匹,又花了不少钱。 他们还在白沙瓦遍寻桐油,用来涂抹气囊使之不会漏气,结果转了一圈却在苏拉杰老爷自己的仓库里找到了。桐油原产地是中原,在印度次大陆价格不菲,果然也只有苏拉杰这样的人物才会有足够的存货。 整船的建造很快就在印度河边开始了。 地点选在河边,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声称造一艘大船出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时间已经到了五月。 白沙瓦五月的气温已经非常炎热,而且十分干燥。一直陪伴公主的南华,白天医治,晚上训练雇佣兵十分辛苦。好在公主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很快就不需要南华一直陪伴了。灵灵和猪猪两个小家伙,作为副手,一直在帮南华的忙,在皇宫内外进进出出。时间一长,公主和他们俩关系越来越好,变得简直像姐弟一样。 托兰公主其实有一个哥哥,是皇太子出笏。不过两人年岁相差甚大,平时见面也不多。 现在忽然有了两个像弟弟一样的玩伴,公主非常愉快,几乎和灵灵猪猪形影不离。韦苏提婆二世和皇后担心公主的身体,又知道病情好转全靠南华和“神猴”猪猪,因此见公主喜欢和南华的弟子还有神猴一起玩,反而十分心安,便放任不管了。 这一日,张白送灵灵进宫,他已经好多天没见到猪猪。现在猪猪有南华的净化术加持,已经不需要每天晚上变回刺青,睡到张白手臂上了。 来到公主寝宫,问候过公主,又和灵灵猪猪玩了一会。猪猪和主人多日未见,显得十分兴奋,指手画脚地似乎想说什么似的。 张白研究了半天,嗯——不明白! 而且这一次,连灵灵都不明白它想说什么。 公主觉得非常有趣,看得咯咯直笑,伸手摸猪猪的头,还帮他轻轻挠痒痒,猪猪闭上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公主殿下,猪猪之后会离开一段时间,”张白禀公主道:“真是抱歉,您那么喜欢它。不过它需要定时回一次仙山见他的家里人,比如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什么的,很快就回来了。” 张白满嘴胡咧咧,听得旁边的南华都快要习惯了。不马上把这小子拉走,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公主一听猪猪要离开,脸色露出不舍来,可她并非性格娇弱的女子,没二话就答应了。张白为表示歉意,拿出了一张符箓,南华一见之下,眼神定了定。 “公主请将此符箓贴身藏好,如果我和师父还有猪猪都不在的时候,一旦有紧急状况,撕开这张符箓即可催动术法,我和猪猪会在一两日内,来到您身边。请谨慎使用,机会只有一次。” 南华之前就感受到这张符箓了,里面封印的是星辰术,这可是非常高级的术法,以他的修为,竟然没有查探到张白还会这种术法。 第65章禁军出场 公主收下符箓后,两人退出宫中,路上讲了一些计划执行的情况,之后张白便向南华请教星辰术的运用。 南华也好奇他是怎么学会如此高级的术法,张白便将自己在英山岱岳观的事告知了他。南华了然,大赞张白境遇之奇。 张白趁机再向南华请教,因为这些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两艘飞船了,互相之间怎么保持联络呢?用旗语也未尝不可,可是张白不喜欢,觉得既麻烦又老土,而且通讯速度超慢。 他尝试了星辰术,鼓捣好几天最后弄出了一张符箓,就是他送给公主的那一张。这张符箓写起来并不容易,输入的灵气意外的庞大,一天大概只能写两张。 战争中只靠这几张符箓,可指挥不了军队。他需要的是能够反复使用的通讯方式,传播距离不需要太远,但是得可靠皮实。 思虑很周详,南华认为。他越来越觉得张白这小子不简单,之前曾经和沐镜讨论过张白的来历,可平时好说话的沐镜这时却神秘兮兮地,坚称她也不清楚,怎么问都没用。 明面上,张白出身世家,是江东吴郡张氏子弟,而且还是嫡系。 可是修仙界世家弟子的德行谁都知道,一堆人整天闲逛清谈,人人绫罗绸缎,着装奢侈讲究,还随身带着仆役,有人还带不止一个。修炼的事嘛...随便搞搞,所以世家子弟都在外门,内门里基本找不到。总之两个字,娇气。 张白却和他们相当不同,按照沐镜所言,此子文采翩然、诗文意境深远,完全不像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修炼的事之前是耽误了,这倒不怪东王公府,他的情况实在太奇特。不过现今找对了路,看进境之快,可以肯定张白是个奇才。 更重要的区别是他的性格,这小子接连遭逢逆境,入东王公府前走失又回归、经脉紊乱难以修炼、遭遇血冥法教追杀、师父背叛、宗门将其列为疑犯审讯下狱、好不容易逃脱却被困英山等,可以说是霉运缠身。 可他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是灰心丧气,每次都能逆袭重新站起,一心面对将来,连个情绪低潮都没有。这不是一般的坚强,只有饱经风霜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这小子只有十三岁。 这一回策划作战,张白再次震惊了南华,他思虑周详、目标明确、知进退、悉人心。总之,孺子可教,至少比张角强上百倍。 “倒是有一个术法,很好用,”南华道,“只要大家都自愿,便可在一定范围内传音入密。” 传音入密什么鬼?颅内对话吗?那可碉堡了。 张白大喜,急着让南华施法,南华却说必须集齐人员才行,要不然一个一个施术法的话,早晚要了他老命。张白一口答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来召集所有人,并和南华约了明晚去山崖见面。 说完,张白立刻赶赴飞船建造现场。 印度河边,马哥指挥着上百人的团队正在忙碌,新的飞船已经有了雏形。 不止一次有人在旁围观,不过围观的人不算多,因为周边很多村民被马哥鼓动参入了工程,他们多一份钱赚,当然十分开心。河面上,时常出现几艘小渔船,停在旁边看热闹。 张白很注意这些家伙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暗探细作之类的。 监视这些家伙的工作,就交给了沐镜。她太闲了,最近一直在白沙瓦到处逛街购物,有时候钱不够用,就先拿了货再说,反正商家也挡不住她。不过她不是抢,而是抢回来后向张白要钱,再把钱还回去。 一来二去,弄得张白快崩溃了,就推说自己没钱,让他问马哥要。 原本那意思,是让马哥代劳限制一下沐镜女神的消费欲望。可万没想到,马哥为了女神四处搞钱,各种做生意拉赞助,苏拉杰、公主、南华都光荣地上赞助商名单,不但稳稳地架住了女神的各种无理要求,还为大家小赚了一两笔。 只能说是奇才啊!上辈子要有这么个员工,小张总早就变成大张总了,何须日日爆肝工作,连交女友都没时间。 人才是一定要留住的,不能把人往死里用。更重要的是,马哥还在负责新飞船的建造,本来就忙,张白不想他分心。 于是他想到了让沐镜监视探子这一招,让她有点事做,就不至于天天逛街了。 沐镜心思单纯,一听有任务,马上就愉快地执行了。很快,她就变成了跟踪狂,把周边的围观群众一个个挖根究底。 他们大多数是周边的住户。因为家里有人在工地上,所以不少人闲时就在边上看热闹,兼带给家里人送饭,并没有探子。 河上的小船就没那么单纯了,总共没几艘船,竟然个个是探子。大概是因为当地太热,船上至少有个舱顶,即使晒太阳也没那么让人抓狂,感觉这些探子们还挺娇贵。 沐镜调查下来,经常来河面监视的一共有三艘船,都是装作打渔的。其中两艘是当地贵族派来的,毫无意外就是色伽家族和却家族派来的。 贵族派人来侦查是意料之中,这帮探子纪律涣散,想了解情况连跟踪都不需要,他们没事时各种聊天打p,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让沐镜听到了。 果然,这两家早就和帕提亚贵族联手,一边和萨珊人谈条件,一边和两国的国主争权夺利。他们很害怕两国国主结盟,似乎这样会对他们的财产有不利影响。具体也听不出更多的细节了,毕竟只是些家奴。 另一艘船里,却是大发现,一船人竟然都是禁军。这伙人纪律明显强于贵族家的,平时并不多话,互相之间也很少交谈,要不是沐镜擅长跟踪,根本没法发现他们的身份。 禁军派船侦查,有点出乎张白意料,但也不算太意外。禁军就是中央军,一般直属皇帝指挥,韦苏提婆二世稳掌军权,只有他才能调动禁军。 造船本不算大事,贵霜是这个地球四大帝国之一,造艘船实属日常。只不过,此次是苏拉杰出资,由遮罗摩神的弟子们负责监造。这就给人一种联想,有商界和宗教界两方联手的感觉。 皇帝不放心很正常。 唯一张白没料到的,是禁军的出场,这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说明皇帝的不放心有点严重。说起来这几天,张白也在公主寝宫见过皇帝,脸上笑眯眯的,完全没有戒备的意思。 这算宫斗吗?应该算政斗吧?不愧是皇帝啊!演技杠杠的。 怎样应对呢?这是一个需要考虑考虑的问题。 第67章世家的威名 商队的两名年轻头人,正坐在地上休息,各自拿着水壶饮水。忽然看到这面旗帜,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两人立刻起身,急忙向四周围观者打听这些造船的是谁,他们都会些当地语言,不太流利但勉强可以交流。得到的消息是,这船是当地第一富商苏拉杰老爷造的,准备用来出海的。 顺印度河往南,可以直接进入印度洋不假,可这个苏拉杰老爷为什么扯个汉朝旗帜呢? 听起来这个苏拉杰不像是汉人姓名,此时儿子死绝了的汉献帝,早已被曹丕逼着退位,做起了山阳公,原本的汉朝嫡系已不复存在,要说汉朝只有蜀汉。 然而这面旗帜很奇怪,画个骷髅又是几个意思?这个扯起大汉旗帜的人到底是谁呢? 拉起旗帜的当然是张白和马哥。 旗帜是一天前张白吩咐准备的,原以为需要好几天,结果马哥一天就安排好了。一拿到旗帜,张白怎么也忍不住了,非要挂起来看看不可,结果就惊动了这股汉人商队。 两名年轻头人正在竭力打听时,却听到有人用汉语问话:“你们是从大汉来的吗?是魏蜀吴哪一家的?” 两人一惊,急忙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名女子。这女子襦裙广袖,梳一个飞仙髻,直如诗经所说,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看年纪妙龄及笄。 女子便是月神沐镜,她在这里是监视周边有没有探子。河里已经有三艘侦察船了,今日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商队,沐镜当然要查探一番。 于是乎隐匿身形,在近处偷听,却没想到,这批商人竟是中原来的。 因为之前投过票,沐镜张白她们的目的地最终设定在中原,所以她特别关心那边情况。本想好好侦查一下这批人的身份,没想到张白那边突然拉起了g。 这下直接惊到了他们,就像捅了马蜂窝,眼见这些人像傻子一样到处打听,沐镜觉得说不定要出事,于是索性现身和他们联系起来。反正是自己人最好,如果是敌非友也好就地羁縻。 两位年轻头人一胖一瘦,一样的穿青戴皂,一样的身披白色披风。胖的那位一脸络腮胡子,挺着个将军肚,这时节,日头毒辣,他怕热扯开了衣襟袒露着胸膛。瘦的那位身材矮些,长颊似刀、眉目如剑,一脸一脖子的细汗揉着风尘,却衣衫齐整一丝不乱。 此时瘦头人见有一位汉人女子搭话,大喜过望,立刻上前一躬到底,回道:“小可姓陈名曶(音户),蜀汉行商。” 他右手摊掌向着胖头人,介绍说:“这位是和我一道经商的好兄弟,姓郑,名绰。我等初到此地,欲贩卖些丝绸锦缎,不意今日突见汉家旗帜,勾引出思乡之心,不免有些动情。这位姑娘汉家风骨,少有的仪容俊逸、清扬柔婉,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可否打听一下此处汉家旗帜是何人所立?” 这陈曶嘴甜,沐镜听到别人赞她美丽,心中乐意。便有啥说啥道:“这船是富豪苏拉杰老爷出钱造的,他是本地人。造船的工匠则是汉人,领头的叫张白,是个挺有本事的小屁孩。” “旗帜就是他搞的,还非得画个人骷髅,又难看又吓人。”沐镜嗔道。 “小屁孩?”陈曶和郑绰对了一眼,心想哪有让小孩当头人的?陈曶转念问道:“这张白哪里人,可有何来历?” 沐镜知道张白是中原世家子弟,世族大家礼仪规矩甚多,她生怕自己介绍得不对被人笑话,就说:“你们跟我来,见面你们自己问吧!” 陈曶郑绰二人一听,又对视一眼,陈曶急忙答道:“那就有劳姑娘引见了!”说罢又抱拳施礼。 沐镜见他彬彬有礼,不由地熄了防范之心,说了声:“跟我来!”转身便走。 陈曶答应一声,转头对着郑绰,瞪着眼睛用手指指他的胸口,转身跟上前去。郑绰不知道陈曶什么意思,低头看看自己胸口黑乎乎茂盛的胸毛,顿时明白过来,赶紧整理衣襟,干咳一声,也跟上去了。 张白正在得意洋洋地眯眼看着大旗,心中幻想着英雄伟业青史留名,却被沐镜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醒了白日梦。 “你傻乎乎地想什么呢?叫你也听不见。”沐镜嗔道。 “想点正事......想点正事!”张白摸着后脑勺,赶紧辩白。 “这里有两个人想见你,”沐镜招手让陈曶郑绰上前,“他们是从蜀国来的。” 蜀国?张白心中一凛,三国志上有记载,诸葛亮修复身毒道,曾派马忠驻守,不过那应该是平定南中之后的事。他从东王公府时就算着日子,今年应该是公元223年,照理春天的时候,刘备应该就死了。 也不知道历史线会不会已经不一样了,老实说这个世界又是神又是仙又是穿越,说不定一切都产生了变化。 陈曶赶忙上前通了姓名,又介绍了郑绰,眼见得对面还真是个半大小孩儿,心中不免嘀咕。 张白听了两人姓名,把以前看过玩过的三国志、三国演义和游戏回忆了一遍,不记得有这两个名字。 心想可能真是两个商人吧! 他拱手向二人作揖,恭敬道:“小弟不才,家严张允,世居吴郡。有二位阿兄,长兄名温字惠恕。蒙东吴孙氏看重,官居议郎、太子太傅。鄙姓张,名白,字恩培。” 陈曶郑绰两人听完大惊失色,如郑绰武夫般的人也明白了,这孩子原来是吴郡张氏嫡子,大名鼎鼎的张温张惠恕的亲弟弟。这就怪不得能当头人了,难道还有人敢骑在世家头上,指挥嫡系子弟的? 此时的三国,名为三国,实际上就是三个大型的世家集团。魏国集中了中原和北方各大主要世家大族,所以势力最强盛。东吴得到了江东世家和部分荆襄大族的支持,所以才兵精粮足。 蜀国最弱,是以少数荆襄名门为主,比如诸葛亮、马良、蒋琬、董允等人;糅合了东州的世家,如李严、法正、孟达、吴懿等;再裹挟了益州本土的彭羕、谯周、黄权等,不情不愿的几家。最后不得已,还收了些西北军阀和西南少数民族充数,这才勉强维持局面。 世家大族在此时的世界上,无论是中原、还是罗马和印度次大陆,都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第66章大汉旗帜 韦苏提婆二世不是敌人,是需要争取的对象,这时应该做的就是让他放心,不能一昧怀疑他。 而且禁军的出场,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皇帝的意思,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势力捣乱。 张白决意调查清楚,就和沐镜商量,让她再跟踪几天,搞清楚底细。沐镜似乎有些兴奋,高高兴兴地“刷”一下原地消失了。 要说自己手下的这拨人吧,个个都是天才,就是有点不靠谱。“离开前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呢?”张白哀怨地想:“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他原本还想要召集众人,让南华施展传音入密之术。现在好,最需要联络的那位失去联络了。 其他几个也很难集齐,灵灵猪猪两个在皇宫,南华住佛塔,最近一到晚上还得分出神识,去苏拉杰老爷家训练雇佣兵。自己和沐镜、马哥原本住在家里,现在因为造船,马哥天天住在悬崖上的飞船里。 青赤反而被转到家中,看管起店铺来,他虽然远不如马哥财商高,但胜在老实巴交为人谦逊,顾客都喜欢他,生意一点没影响。 “人都散了,队伍不好带呀!”张白叹口气,无奈只好先等明天吧! 他索性跑去工地看新造的飞船,百看不厌哪!有两艘了,非起个名字不行,他想着。 新船比旧船大得多,几乎大了一倍不止。而且有两层楼那么高,是双层战舰了。就是舷窗的玻璃他还不满意,本地只有琉璃,一来透光不佳,二来易碎,最好能找到替代品。 不过总得来说还行,新船只要升力足够,装个七八十人没问题,还能住的挺舒服。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有钱造这么大,就向苏拉杰多要些雇佣军,现在才十五个,怎么说都有些寒碜。当然了,自古带兵贵精不贵多,说不定那些兵个个以一当十呢?不对,肯定以一当百......一千。 他小商人本性突然发作,越想越觉得亏,决定去苏拉杰老爷家看看自己的军队,反正天快黑了,到了那里,差不多该开始训练了吧?那帮雇佣兵到底长啥样?实在让人心痒痒。 张白在工地上找到了马哥,附耳向他交待了一通,还在新船的船头比划了半天,马哥表示明白让他放心。张白举起手拍拍马哥肩膀,就离开了工地。 苏拉杰家里的训练基地在地下,本来是个储藏用的地窖,不过这地窖超级大,完全符合苏拉杰的身份,的确是相当壕。对十五人的小游击队来说,实在太宽敞了。 说是游击队,有点小瞧了这帮雇佣军。这伙人是清一色的高大威猛非洲黑哥,统一的青铜长矛、厚木圆盾、铜盔链甲、腰配短剑。张白看来看去,认为可以算是特种兵部队了。 南华教他们的,不是仙法,也不是格斗搏击,而是列阵和口号。张白明白这实际上是纪律训练,打仗时,队伍号令严明、令行禁止十分重要,不然很容易失败甚至崩溃。而且南华教他们列的阵十分灵活,有两人背对背结阵,也有三人背对背结阵。十五人分为三组,谁打头,谁掩护、谁接替,一切条理清晰,全都是以少打多的战法。 对这支部队,张白很满意,不愧是南华和苏拉杰两位大神,办的事没话说。 他越看越起劲,都不愿意走了。直到深夜南华收回神识离开,张白才钻出地窖。苏拉杰府上的仆人知道他既是遮罗摩神的弟子,又是老爷看重的朋友。便请他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张白也颇有些疲乏,就不客气地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的苏拉杰府邸中,传出虔诚诵经的声音。 张白被吵醒了,他随便披了件外衣,在庭院里找起声音的来源。 贵霜的庭院和中国式的很不相同,庭院里没有曲径通幽,小径一条,笔直贯穿前后,两边两座花坛,碧绿的草地上整齐地排着各式花卉。两座花坛中央,各有一座小小的喷泉,即可观赏,又能灌溉。 张白沿着小径到了当地的伊万式前厅,诵经声从左边的一间屋子传来。走近了,诵经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这声音不像是成年男子,好像是个小孩。 屋子的门没关,他寻声走去,探头向内张望,果然看见个小男孩正在高声诵经。 这孩子的身形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些,大概十岁左右。他身着朴素无华的灰色僧衣,顶着个光头,双手合十、一脸严肃地念着经文。神情虔诚而庄重,完全没有孩子的顽皮样。 张白不敢打扰,往回退出来,就见迎面来了位仆人,他立刻抚胸施礼,压低声音问道:“请教一下,里面念经的小哥是谁啊?”仆人认得他,知道是老爷的贵客,恭敬答道:“您说的必是我家少爷,少爷自幼出家,每日都要诵经的。可是打扰了贵客休息?” 张白摆摆手,笑说无妨,再问道:“你家老爷有几个儿子?怎么舍得让这位少爷出家呢?”仆人答:“是少爷自己发愿出家的,老爷只有一个儿子,可希望少爷还俗呢!” 张白恍然,随意地问道:“那你家少爷叫什么?” “少爷叫做僧会!” ...... 中午,张白又回到工地上,这一日已是五月底,苏拉杰老爷离开白沙瓦已有两个月了。 南亚的太阳无情地暴晒着地面,一队骡马组成的商队从东方而来,大概有十四五匹,驮着货物经过印度河边的工地。 这一行人,骡子比人还多,而且个个走得精神抖擞,似乎货物很轻。两个领头的年轻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前,四名随从样子的人骑着驽马跟在后头,所有人都是汉人模样。 他们从工地旁经边,来到河边休息并饮马补水,一边还不时笑嘻嘻地瞧着工地上忙碌的景象,似乎在看热闹。 工地上,一艘怪模怪样的船上完了桐油漆,即将完工,这船只有船舷,却没有船楼,船头不方也不尖,而是倾斜着向内向下,平底没有龙骨,这些还算能接受。最奇怪的是船身上还架着像人肋骨一样的结构,看起来里面还堆着一大堆的粗厚布匹。 这时一个小孩和一个中年黑衣男子,拉扯起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很大。两人各拉一角,身轻如燕,纵身跃上船头把旗帜垂下,旗帜黑色的正面下方用白线绣着一个骷髅和交叉的人骨图案,图案上方一个巨大的中文字: “汉!” 第68章丞相的命令 陈曶郑绰二人急忙再次施礼,陈曶道:“原来是张氏嫡子,小人走眼了,请张公子原谅则个。” 张白并不介意,当即还礼。 陈曶又问道:“小人斗胆,请问张公子尊驾,何以屈尊如此偏远之地?又为何替人造船呢?莫非是路遇劫匪丢失了盘缠?” 张白心中发笑,觉得这个陈曶脑洞挺大,笑答:“盘缠是有的,陈兄无需多虑。吾自幼离家跟随师父学艺,师父来此有事,我便跟来了。” “您的师父?不知是哪位高人?” “这......?”这倒是犯难了,总不能说师父是南华老仙,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是张角的师弟吗!“呃......师尊是仙人,称谓颇多,中原的名讳不敢随意提及请见谅。在此地,师尊乃是国师,被皇帝尊为遮罗摩神,乃医道之神。” “原来如此,那么两位是否预备返乡呢?” “我想在一两年内吧......不过谁也说不准不是吗?”张白忽然做了个鬼脸,陈曶郑绰两人有些意外,只好陪着干笑,心想到底是个孩子。 “别总是问我了,您二位做的是什么生意?”张白觉得对话变得越来越危险,随即转了个话题。 “我等做的是贩运蜀锦的生意,来往于蜀国和身毒之间。如今南中叛乱,路途难行,我们都希望跑一次多赚点。可身毒方向甘蔗族人崛起,与安达罗族交战,安达罗国战败,国都被占了,全国一片混乱已近乎崩溃。真是天下大乱,我们连做生意的对象都找不到,只好再往北。好在听说贵霜帝国没事,便往国都白沙瓦来了。” 信息量有点大啊!南中叛乱,就是说雍闿和孟获已经起事了,记得诸葛亮似乎是两三年后才出兵南中的,现在还在蛰伏期吧! 身毒出事这是新情况,原先张白就知道有个摩揭陀国,这么看来似乎不对啊? “请教两位,我记得身毒方向应该有个摩揭陀国,现在还在吗?”张白问道。 “摩揭陀?”这回是郑绰惊讶出声了,“要说这个摩揭陀我知道,三百年前就崩溃了,现在变成了众多小国,早已不复当初,你怎么会问起它来?” “啊...咳咳...我就是瞎问,道听途说,哈哈...哈哈!” 张白赶紧再换话题,“我听说诸葛丞相正在组织人生产蜀锦,并专门派人翻越身毒道贩卖,可有此事?”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郑绰大惊,口无遮拦就喊出来了,陈曶在旁急忙阻止。 陈曶心中也是极为惊讶,这件事在蜀国还是机密。蜀国国君刘备新丧,此时国家空虚,不能让魏吴两国摸到老底,趁机来攻。可没想到,在此数千里之外,却被个孩子一语道破。 张白之所以知道这个秘密,是因为前世看过网络文章。知道诸葛亮曾经讲过一句话:“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唯仰锦耳。”并不是他知道什么消息,所以不加思考便脱口而出。这下一看两人脸色,却知道事有蹊跷。 “我也是听沿路的商贩所说,大概听错了吧?哈哈...哈哈!”张白随口辩解,三人一起抽动嘴角尬笑,气氛尴尬。 张白眼珠子骨碌碌转,心想这算什么事啊?于是说道:“两位兄台千里而来,不知是否寻好了住处?如不嫌弃,我城中有一所住宅,可以供各位休息一晚。吾可准备些酒饭,大家聊聊家乡事,岂不快哉!” 陈曶郑绰两人又对视一眼,相互点了个头,陈曶便拱手道:“如此甚好,我等不熟此间境况,正要向公子讨教如何贩卖蜀锦,便不客气了,哈哈!”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久离乡土,也正想打听中原人事,两位来得正好。”张白是真想多了解些中原形势,所以十分高兴。随即命人准备马车,陈曶郑绰则呼唤同伴,牵马牵骡准备动身。 趁着两人没注意,张白偷偷和沐镜说了几句话,沐镜点头称好,立即隐了身形。 张白是让沐镜赶在头里,给在家宅中的青赤报信,让他准备好七八个人的饭食,还特地吩咐多备酒肴。 当晚,陈曶郑绰一行便在张白家宅中,聊天吃菜痛饮起来。 他们离家数月,一路漂泊,好不容易遇到个汉人,又有酒有肉,自然大为放松,连陈曶这精明人也喝高了。张白仗着自己是孩子模样,只一杯就装作醉倒,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待月上中天之时,这群人都已经醉酒沉沉睡下。张白和沐镜来到他们睡觉的屋子,也不进门。两人一前一后,堵住屋子前后门,开始施展月境之术。 陈曶今晚其实并未睡着,下午开始就觉得眼皮子跳,心中惴惴不安。他总觉得这个张白张恩培,虽然一副小孩样子,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大事上似乎什么都知道,而众所周知的小事上又似乎什么都不懂。这种感觉似乎哪里遇见过,就是想不起来。然而一想到,又觉得心惊肉跳。 他睡不着,今天席间,他也警惕着并没有喝高。当他看到张白从酒醉中醒来,晃着脑袋出门后,就坐起身来,看看同伴只是酒醉并无大碍,心下稍宽。没多久,剩下几个酒量大的同伴也醉倒了,便有仆人替他们收拾了碗碟酒盅,又将他们一一扶上睡榻。 陈曶觉得今夜的月亮特别明亮。 而且特别大,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并没睡在窗边,可就是能看到。 那个巨大的月亮,原先只有铜锣大小,现在已经大得像一座房子了。月亮里似乎有一张脸,有些熟悉,却看不真切。 他揉揉眼睛,让自己看得清楚些。月亮里那人手里还有个什么?渐渐看清楚了,是鹅毛扇。这说明那张脸是...诸葛丞相! 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觉得这张脸有点像张白。月中人张开嘴,似乎在向自己说什么,可完全听不见。他急急询问,却发现自己也发不出声。 这是怎么搞的?丞相似乎在生气,在说着什么,好像在斥责他。 他想辩白说自己并未有负使命,如今已千里迢迢到了大月氏,如果顺利的话十数日后便可启身返程,可就是发不出声音。他憋得难受,感觉气都喘不上来,只好拼命地呼吸,对面的诸葛丞相还在对他说着些什么。 忽然一阵清风吹来。 陈曶觉得呼吸一下子顺畅了。他正想说话,忽然诸葛丞相的话语声如打雷般响起。 “此行务必打探清楚身毒道状况,如能联络大月氏帝国,尽力向其借兵,于雍闿和孟获背后发起袭击。陈郑两位将军,蜀国安危系于你等......” 第69章苏拉杰来信 第二天,陈曶醒来,一瞬间便跳了起来。看看周围却并无异状,难道是梦吗?也太真实了。 他没有惊醒同伴,自己溜出屋子,到院子里打水洗漱了一番。然后踱步至前厅,就是那个商铺。现在开店还早,他转到大街上,往回看着店招牌。 “幽游白书?”他细细品味这几个字,觉得有些意境,却有点突兀觉得没有出处。他是读过书的,虽然不是门阀士族,但也不是只会打仗的武夫。 这时青赤看见了陈曶,立刻凑上前来,问候道:“陈老爷醒了,昨晚睡得可好?我给您准备些点心羊奶过来,您一会去厅里用些吧!” 陈曶行礼谢过,在周围游逛一圈,便回去用膳了。 昨夜这一番折腾,当然是张白和沐镜搞的鬼。月境之术用在普通人身上,效果杠杠的。 陈曶和郑绰的身份清楚了,二人是诸葛亮派出的先锋部队,怪不得两三年后,诸葛亮敢于亲率大军南下,原来早就派出了精干部队探路。 只不过一个小分队,几个人而已。既可以探明南中和身毒的形势,考察身毒道的路况,又通过贩卖蜀锦查明市场情况,保证这条攸关蜀国存亡的贸易通道;再有,卖了蜀锦大赚一笔,可以填充军费,运气好的话还能请动友军相助。 算得蛮精明的,简直是一箭好多好多雕。不愧是诸葛孔明啊!果然深谋远虑,计策周详。 不过,估计那二人对自己保密身份,也不仅是为了避开南中叛军耳目,要说自己的身份也的确尴尬。 张白可是吴国太子太傅张温的亲弟弟,什么是太子太傅?就是皇太子的老师,自己这是坐实了妥妥的东吴人士,陈曶郑绰当然会有所防备了。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因为他很清楚一个三国志里的情节。就是一年后,公元224年张温出使蜀国,这情节在老版本的游戏里就有。 为了打游戏,他还特意查证过这段史实。张温出使表现出色,获得蜀国上下称颂,后来诸葛亮还特意派出邓芝回访。 然而张温盛名之下,却被孙权所忌惮,将他调往豫章军中,从此不再重用。半年后,又因为暨艳自杀事件受到牵连,下了大狱,后被发还家乡吴郡。 此事还累及他的两个弟弟,其中就包括张白,将永不为孙权所用。 因此,张白早就下了决心,肯定不会投靠孙权。另外两家,倒是可以看看。 这天上午,他就带着陈曶郑绰来见南华。他心中已有盘算,准备将这两个人绑上自己的战车,一起出征萨珊波斯。 他还特意带上了沐镜一起,四人一行坐着马车来到伽腻色伽佛塔前等候师父。 不久南华就下塔了,张白赶紧迎上前去,向师父介绍了陈郑二人。南华有些奇怪,虽说是汉人同族,可这个小子突然介绍两个商人给自己干什么? 却见张白此时,偷偷给自己眨么眼,使眼色,心想小混蛋肯定又在搞事情。 然而他没心思拆穿张白的把戏,因为苏拉杰老爷传信来了。 他和张白沐镜二人一说,张白和沐镜都不淡定了,南华让他们赶紧上佛塔。 陈曶郑绰二人,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知该不该跟上,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幸好张白回头,招呼他们过来,这两人才诺诺连声地跟上来。 南华有些惊异,对张白皱眉轻语:“今日事涉机密,几个生意人掺和进来干什么?” “回师父,他们并不是生意人!”张白轻声回答道。然后踮起脚尖,凑到南华耳边,密语了几句。 南华立时明白了,边上楼边想了会儿,最后点头道:“那就试试吧。” 到了十七层,各自落座,南华也不避讳,直接展开苏拉杰的信件,给所有人传阅。 信中所说,苏拉杰与帕提亚阿尔达班国王密商多日,国王犹豫难以委决。 他最担忧的是飞船的战力究竟如何?不要没打痛阿尔达希尔,反而激怒了对方,如果萨珊波斯拼死来攻,帕提亚就危险了。 最后商定,让张白乘坐飞船先到帕提亚看看,再从帕提亚起飞进攻。 这样既可以让国王放心,又能名正言顺地以帕提亚的名义,打击萨珊波斯。 最后,苏拉杰催促他们尽快启程。 这跟原先的计划是有出入的,本来张白的意思是出其不意,直接攻击萨珊国都,打对方一个闷棍再说。如果战绩好,功劳就记在帕提亚国王头上,开始搞和亲。若战绩不行,就稳稳退回来以图后效。 现在的话,似乎会搞成强攻哦! 就手下这点兵力,且不说给萨珊人塞牙缝够不够,就只说帕提亚国王他看不看得上,都是大问题。张白把自己的忧虑一说,所有人尽皆沉默。 陈曶郑绰二人更是手足无措。原本只想见见国师套个近乎,希望其能把自己引见给国君,却不料听到一场国家间征战的筹谋。 两人的局促被张白牢牢看在眼里,这时忽然对他们发话道:“两位兄台不必惊讶,此事且听我慢慢道来。” 张白将此间形势,一五一十向陈郑二人细述了一遍。说明了萨珊波斯获得两国贵族拥护的优势,以及贵霜和帕提亚两国结盟的好处,最后说了进攻的详细计划。 直听得陈曶郑绰二人面面相觑。 张白淡淡地看着他们,微笑着说道:“如此机密国事,我之所以透露给两位兄台,纯出信任。这种信任,既来自汉人同族。更来自双方利益的一致。” 他索性挑明了说:“其实两位也不必再有所隐瞒了,你们的身份很好猜,是蜀汉诸葛丞相派来的吧?打探商路,寻觅友军便是你们的目的。这蜀锦便是军资,您二位都是蜀国将军,是也不是?” 陈曶郑绰二人,脸上的汗下来了。沉吟稍许,陈曶答道:“张公子明察千里,我等雅不愿隐瞒身份,只是丞相之命在身,不得已而为之。请公子莫怪。” 张白道:“如今中原天下三分,陈将军身负重责,虑及敌友,岂可怪哉。然此地是贵霜,帝国皇帝韦苏提婆二世信奉的是实力。他首鼠两端,与中原三国皆有外交,尤其结好魏国。” “二位一旦露了身份,不怕被皇帝扣留送交曹魏吗?”张白笑道。 陈曶心中惊惶不定,张白这话有威胁的意思,但是也说明,他并不想轻易出卖陈曶和郑绰。 贵霜的确早就派遣了使者,常住长安和许昌,这个情况诸葛亮是向他交待过的,还嘱咐让他小心行事。 可这数千里之外,一个小孩子竟对国内形势了如指掌到这等地步,太出乎他意料。 第70章表明心迹 这张白的家族世居东吴,又对曹魏情况了然,立场不明。莫不是真的准备将自己和众人一网打尽,献于贵霜皇帝?或者真的送交曹魏?他背上出的汗,连衣裳都有点湿了。 陈曶几乎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张公子此言何意?...蜀汉继承大统,乃万民所向...呃...曹魏与东吴交战正酣,想必张公子也是知道的。”他不敢点明心迹,又怕张白翻脸,啰啰嗦嗦说不到重点。 如若此时索性动手,陈曶明白,制服张白是最安全的选择。 然而对付一个小孩虽然不难,旁边那位国师可不得了。这可是在别人的地头,先不说国师有没有真本事,但凡他喊一嗓子,自己就有可能掉脑袋。 陈曶急得满头大汗,这边却惹恼了郑绰。这郑绰是直肠子,当场起身叉腰,指着鼻子就骂上了:“汉家刘氏才是正朔,你等难道不知?曹氏逼退献帝乃窃国之贼,你们张家保了孙氏已是不该,尔今日莫非欲两家为奴?” 这几句虽是骂人,张白和南华二人却听得暗自点头。 张白自不用说。南华当年曾经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动摇了汉朝的统治。那是愤恨官府不仁,民不聊生。如今天下三分,战乱不休,汉室正统已无力复辟,是时候统一中原了。蜀汉也是汉,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蜀虽弱小,但世家门阀的影响力最低,如果由它来统一全国,兴盛的时间可能更长。 所以南华和张白一样,对于郑绰发飙也不着恼,两人都不答话,却笑嘻嘻看着郑绰。 郑绰以为他们戏弄自己,更为恼怒,心一横拔出佩刀来大声道:“既如此,大不了鱼死网破,有种的来杀了老子!” 陈曶慌忙制止郑绰,用手抓住他持刀右臂,急道:“兄弟不可莽撞!” 他一直看着张白的脸色,见他嬉皮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虽觉难解其意,却也不禁添了些怒意。 于是向在场诸人团团抱拳,朗声道:“张公子,遮罗摩大人,还有这位贵人小姐!在下身负重责,隐瞒诸位之事,的确有失礼数。然除此以外,在下一直以礼相待,并无不是之处。此地离中原千里,我等俱是汉人,本不该纠缠恩怨,以至祸起萧墙。” 然后他又对张白道:“张公子,郑将军虽然鲁莽,所言并不差。你我皆为汉人,原该保的是汉室,如今即使各为其主,也不该两家为奴。我看公子昨日,高挂汉家旗帜,原以为是热血中人、志同道合。今日一言,却不知公子是保的哪家主公了?可否明白示下。” 陈曶这一大段,既是用同为汉人之心,保自己和郑绰的安危,又是指责张白立场不明,手段卑下。 听到此处,张白与南华同时鼓掌大笑。其实南华也看得出,张白是想试探一下陈曶郑绰两人的品行,看能否信任他们。 笑罢,南华招手让两人落座。 “二位将军不必忧心,我这小徒,人小促狭,一向诡计多端,适才不过试探耳,多有得罪二位将军了。” 南华又道:“我等在此苦苦谋划多时。近忧,是欲阻止萨珊波斯崛起,使丝路不至断绝。远虑,却是为汉家天下着想,着意改革、重振旗鼓。此次出兵也是为了保盟邦、练精兵,事已至此实不愿走漏风声啊!” 陈曶郑绰二人这才放下心来,郑绰也收了佩刀,两人一起施礼表示歉意。张白也站起身来,一躬到底向二人还礼,这才解了误会。 那陈曶坐下之后,心中依然微微有些介意,再向张白问道:“公子高义,千里之外,心向大汉,日后必声名远播,成就一番事业。且令兄身为吴国太子太傅,定然提携有加,公子前程似锦,着实令人羡慕啊!” 陈曶这话听上去是溜须拍马,实则是逼问张白,将来到底会否投靠东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话一说,郑绰也看了过来。 南华不语,侧目看着张白,他心里也颇有点不放心。 就连沐镜都看着他。 张白诧异,心说都看着我干嘛,我就这么像汉奸吗? “咳咳,”他干咳两声,表明心迹道:“两位兄台放心。愚兄确仕于孙氏,然诸葛丞相之兄诸葛谨出仕于东吴,不亦然乎?世家之愚行尔。何况以兄弟之见,孙权此人外表仁厚爱才,实则气量狭小,嫉贤妒能,阴怀残忍。愚兄张温仕途难料,身家性命亦难全矣。我何必飞蛾扑火,自立危墙之下呢?” 一番大论,说得众人等目瞪口呆,这哪是十三岁小孩啊?三十岁的读书人,也未必能说出这番见识。 南华虽赞赏张白之才,却也狐疑道:“你这孩子思虑倒是深远,就是大话连篇。孙仲谋气量狭小这也由得你胡说,可嫉贤妒能、阴怀残忍有何出处?” 张白摇晃着脑袋回答道:“不气量狭小焉能杀云长?不嫉贤妒能焉使周郎早亡?不心怀残忍如何继位于小霸王?” 他这话说了三件事,关羽被杀,周瑜早亡,孙策被刺。 关羽被杀妥妥孙权干的无人不知。周瑜早亡一般认为是病故,但也有人认为孙权脱不了干系。至于孙策被刺,这是历史悬案难以追查,然而不可否认,受益者就是孙权。 这番话说得南华摇头不已,却也难以辩驳。不禁长叹道:“这是尔等推测,不能作数的。不过既然是仕途大计,的确谨慎些为好。” 一旁陈曶郑绰却是大为高兴起来,他们两个毕竟是武将,不爱管宫廷内斗。 蜀汉新败于东吴,还死了国君刘备,但凡蜀军将领,人人对其心怀不忿。一听张白如此贬低孙权还有根有据,霎时展颜大乐、喜上眉梢,一叠声地赞扬起来。 张白谦逊几句,又说道:“又正如两位将军所言,曹丕乃国贼。逼杀献帝嗣子,篡夺汉位,吾与之誓不两立。” 陈曶郑绰此时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忽然变得期待起来,支支吾吾道:“这么说......?” “两位猜得没错!”张白不再嬉皮笑脸,郑重言道:“我张白张恩培,誓当效力汉室。今日请两位来,一是为了远击萨珊一同商议。二来,便是求二位将军,代请诸葛丞相收留。我自当率领一支精兵,东击南中,取投名状以报,亲向汉帝、丞相表明心迹。” 陈曶郑绰二人惊喜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几乎快要流下来了。万没想到,刚入贵霜境内,自己的任务几乎就要完成了,还收了一位世家大族嫡子来投,真是天佑蜀汉。 就听张白又道:“所以,有请两位将军,与我一起带领一支军兵,进军萨珊波斯,突袭皇宫,立不世功勋。再领此百战精兵,回师中原,平定南中。两位可愿助我?” “自当效力!”陈曶郑绰二人同时站起身来,抱拳而立。 第71章飞向帕提亚 陈曶郑绰与其他几人,很快被转移到苏拉杰老爷家中,对外言称苏拉杰老爷与汉人有丝绸生意要谈。 当陈曶郑绰二人,在地窖里看到这支由健壮黑人组成的军队时,是喜忧交加的。 喜的是,这些兵是真的强壮,从没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而且一个个黑糊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谁是谁都难以分辨。这要是在战场上,尤其是中原,对面的士兵说不定吓都吓死几个。 忧的是,这群黑哥说的土话,一句也听不懂。这可怎么指挥呀?大眼瞪小眼的。 南华也看出这个毛病了,于是就总结了一些黑哥们的土话,用汉文标注发音,编了几页书。他用张白卖的草纸,线编成册,又用木炭笔抄写了几份,送给陈曶郑绰和他们的四个随从。 很快,指挥的问题就解决了,南华也终于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又过了几天,新船彻底完工。给期待已久的工匠们全都结了款,出发的日子就快到了。早几天,南华已经派出加急快马,给苏拉杰送去了回信,告诉他飞船不日即将启程。 出征的人选得定下,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出征的。他自己身为国师,因为一举一动牵扯贵霜国内各方势力,就不得不留在白沙瓦稳定局势。 灵灵也不能去,假哭也不行。原因是南华不让他去,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上战场?如果有些差池,自己怎么向他师父张道陵交待。 出征的人选是:张白、沐镜、猪猪、陈曶、郑绰、马哥、青赤,六人一兽。再加上蜀军随从四人,黑人雇佣兵十五人。 飞船的名字也起好了,在英山岱岳观造的第一艘船,被张白命名为“零号”。 零号相对小了点,而且载有大量建木,张白觉得累赘。在造船期间,把建木大部分卸下,用马车一次次运到了苏拉杰的宅邸地窖。 他还是留下了一些,磨制成了二十个长矛矛尖,马哥给它们配上了矛杆,全都发给了随从和雇佣兵。 减轻了重量,零号就有可能飞得快些。 动力系统也改善了,虽然没有完全取消风术符箓,但是现在加了一个人力脚踏传动的螺旋桨。 这个当然是张白做的,是从脚踏车的概念里变化出来的,还使用了链条传动。他早就想好了这个改进,直到在白沙瓦,他才集齐了所有需要的材料。马哥按照图纸做了比较容易理解但是花功夫的骨架,张白则专门做弹珠轴承和链条。 脚踏装置被安排在船尾,他还在那儿加了一个方向盘,这就是船尾舵,方便飞船迅速转向。 零号的速度和灵活性加强了,这才放心让它出征。 另一艘新飞船,被张白起了个暗地里中二的名字“使徒号”,因为他私自觉得飞船成军,有点像是古代版的“人类补完计划”。所以如果有第三艘,那就必须是第二使徒莉莉丝。 沐镜对这两个名字不明觉厉,连忙问张白来历。张白就把动漫情节改头换面,说成是他听说过的西域神话,沐镜听得还挺来劲。 使徒号比起零号扩大了很多,满打满算可以装下八十人。所以就安置了人数较多的随从和雇佣兵们,作为指挥官的陈曶和郑绰,当然也得安排在上面。 总指挥是张白,他带的猪猪可以侦查,又有“氢气**”可用,自然得放在主攻方向。 零号就交给沐镜指挥,她带着马哥和青赤,还有不少粮食药品等物资,作为后援。 这一日,南华假借新船下水,需要祈福,来到了工地。实际上是为了施法“传音入密”。眼看要启程,总算集齐人手,这是最后机会了。 这术法属于声音系术法,自己学起来并不难,花点功夫就行。若要达到给别人施法的程度,却需要境界和修为。 张白是南华的徒弟,之前就已经学会了,所以不需要南华施法。其他人则依次受法,而每个人修为不同,所需时间也不同。 修为高的沐镜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陈曶郑绰两个凡人一起却花了半个时辰。施法一结束,两人惊得大呼小叫,还对南华拜倒在地,以为天人。 这传音入密还有个好处,可以按说话者意志自动切换,而且传音时带着轻微的嗡嗡声。 张白觉得这就是提示音,提醒传音正在进行,然后只要轻声张嘴说话,所有入密之人都能清楚听到。 这可太方便了。 唯一算是问题的,就是传音的范围,这也和各人的修为相关。 南华和沐镜是入了仙的,范围异常大,二三十里之内都没问题。马哥是夜使的水准,传音大概在七八里左右,比之张白远一点。张白逼近金丹,大约能传五六里。而青赤刚刚开始修炼,只能和陈曶郑绰一样,传个一里左右。 一里就是五百米,这对于空军来说,距离还是不太够。 比方说如果要袭击皇宫,如果飞船悬停在离皇宫五百米地点的上空,再加上飞船离地面的距离,那么就正好超出了陈郑二将和青赤的传音范围。 这样,就会形成指挥官下达命令,接受命令的人即使听到了命令,却没法回复,指挥者只能靠瞎猜。 不过,已经相当不错了,总不能要求三国时代的人造出手机来吧! 次日夜间,趁天黑张白决定启程。 印度河河面上,几艘侦查小船,还停泊在工地不远处的下游方向。 他们辛辛苦苦,日晒雨淋,只在夜间偷偷换一批人登船。全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监督,却怎么也想不到,好好一艘大船,是不走水面的。 零号熟门熟路迅速升空了。使徒号也在一点一点上升,张白有一点紧张。 因为平时需要避开监视,所以之前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试飞,他怕有个万一。 好在使徒号很争气,渐渐赶上了。 “看起来升空的速度有点慢?”张白边观察边想。其实也正常,使徒号比用驳船改造的零号要大多了,这时船肚子里装了二十多人,还外加陈郑二人的两匹战马。 重量大了,靠气囊升空的飞船,必然动作会慢些。 不过速度嘛!嘿嘿!张白鬼鬼地笑起来。 鉴于离开英山这一路上,沐镜需要不停地写符箓、换符箓,而零号飞船的速度依然很慢。 他吸取教训,给这艘大船一口气装了四个脚踏传动螺旋桨。 飞船起飞升空到一半的时候,他一声令下:“全速前进!” 飞船猛然加速。竟然倾斜着向上,像飞机起飞似的升上云端。零号上一片赞叹地惊呼,使徒号上一片吓坏地惊叫,很多人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不是摔的,大多是吓的! 第72章泰西封 升到空中,在张白和全船人的激动之下。使徒号表现出了压倒性的速度优势,把零号狠狠地甩到了身后老远。 气得沐镜在传音中发火了,她连贴了好几个风术符箓穷追不舍,又威胁说要回白沙瓦逛街,张白这才放慢了速度,等着零号一起向西前进。当晚,船队便过了邻近的高附,就是现在的喀布尔。 第二天中午,他们已经翻越最近的兴都库什山脉,飞到了蓝氏城。 这速度和快马全速冲刺相比,其实还稍稍有所不如。但是胜在可以日夜兼程。马匹总得休息,全力奔跑只能短时间内进行,除非像中原驿站一样快马接力,才有可能在速度上胜过飞船。 而且经济性就更加无法相比了,张白指挥两艘船,轻松便载了近三十人。马匹的话,平时还需喂料、喝水、睡觉,费时又费钱。一匹马还只能驮载一个人,哪怕是成吉思汗的马队,一人双马长途奔袭,也比不上飞船的效率。 论长途机动性,飞船绝对胜过骏马。 尤其在云层之上,除非遇到高积云和风暴,飞行都很平稳。所有人每天吃吃睡睡,还能欣赏无边风景,这样打仗谁见过?所以士气一直保持得很高。 猪猪被安排在船头,负责瞭望。瞭望的视野被上方的气囊遮挡了一部分,只能看前方和下方的区域。不过上方是天境不至于来什么威胁,问题暂时不大。 张白这几日经常在舱内观看地图,这是一张从白沙瓦的街头商人那里高价买来的图。这图并非军用画技很差,但是标注的距离、山脉河流、城镇市集的详细程度还行。张白倒是不在意地图好看与否,他绘画专业出身,搞点颜料画笔随便改改,这地图一下就高大上起来。 他仔细地算了地图上的距离,又对照这一日的行军速度,估计船到帕提亚国都泰西封,还需要十天左右。速度上比逃出英山时,快了一半以上。 使徒号有四个人力引擎,速度本来就快。而零号的速度提升,一半功劳应记在马哥和青赤身上,两人勤勤恳恳,仗着修行之力轮流加速踩踏板。当然,另一半功劳在不服气的沐镜身上,她狂写符箓,一次好几张地乱贴,直到飙飞船赢过使徒号一次才罢手。 中亚地区干燥少雨,只要不遇上沙暴,一路便可轻松顺利。 船队一路无事,按照计划好的路线,途经木鹿城、苏西亚、尼撒,沿着厄尔布尔山脉和卡维尔盐漠之间的缝隙,向西通过北路绕过了巨大荒芜的伊朗高原。 黄褐色岩石满布的厄尔布尔山脉,在著名的里海南端,从飞船右舷的位置,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平静的蓝绿色海面。 “多么美丽的山河呀!”张白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句,斜眼瞄向身边的陈曶。 陈曶是真的迷醉于此奇景,赞同道:“能于此九天之上,揽此山海绝景,余此生足矣!” “不足不足,泰西封所在地两河流域才不得了,是人类最古老的起源之地。陈将军务必好好看看,始知世界之大,我中原大汉朝已固步自封久矣。” “固步自封不至于吧?”陈曶道:“武帝时张骞出塞,明帝时班定远收复西域,甘英出使大秦,而今时丞相又遣末将西行,都是向外通好之意啊?” “非也,吾所指封闭,实为头脑和学识的封闭。大汉多年,通好外国不假,然从始至终以天朝上国自居,只修好不学习啊!”张白感慨道:“罗马擅长建筑工事且盛产青铜;帕提亚擅长骑兵重甲;萨珊能铸造轻便坚固的链甲;贵霜多骏马,身毒多战象、南中多藤甲。样样皆可在中原逞一时之勇,若大汉能尽其所用,可少征多少士卒,保全多少百姓啊!” 陈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默默不语。 又过了两日,飞船经过了阿帕麦亚,这是整条航线离萨珊国都最近的地方。张白特意让猪猪向地面瞭望,再让它在自己额头上变成刺青。这样,猪猪看到的情况,就像录像重播一样,可以让他随便看了。 天空也好,地面也罢,好在并无任何异状。 又过了三天三夜,船队已经远离里海,地面上山峰高耸、层峦叠嶂,已经到了扎格罗斯山脉上空,前面就是两河流域。 泰西封就在底格里斯河河边,飞船到达时已是离开白沙瓦后的第九天了。 帕提亚国都泰西封,经过多年征战,被罗马军队三次占领过后,已开始走下坡路。然而此时,依旧是两河流域最繁华的城市,号称“双子城”。 它的西城,也是老城,称作塞琉西亚,是一个希腊化的城区。它吸引着来自地中海的商人,包括希腊人、犹太人、叙利亚人、阿拉伯人和迦勒底人,各种工匠云集,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市场。其规模单论青铜兵器的产出,这一个市场就足以供给国王的军队打一次大仗。 而东城区域,就叫做泰西封。是东方化的区域,是帕提亚王宫的所在地。大量帕提亚贵族都聚居于此,属于城中的高级住宅区。两个城区,分别吸引着近东和中亚的东方人,以及地中海边的西方人,他们在此地融合维持着当地的繁荣。 猪猪在船头,早就望见了泰西封,张白却没有急着降落。他让船队悬停在无人注意的高空,等到夜晚,才悄悄降落在底格里斯河面上。 这两艘虽然是飞船,但制造的时候船舱都是按照正常船只的规格做的。这也没法子,因为工匠们都认为他们造的就是船。 这么做让飞船增加了一点重量,可也有个好处,就是飞船可以在水面上停泊,让普通百姓不至于过分惊奇。只不过第二天一早,城门开启的时候还是有很多民众,对着河里的飞船指指点点。 两艘怪船。 一艘小些的毛茸茸长满树叶,另一艘大的,船身上长出了肋骨一样的玩意儿不知是啥,船头还挂着黑色的旗帜,画着白色的骷髅,有点瘆人。 张白也管不了这些了,他需要尽快找到苏拉杰,以免在此多生事端。他吩咐让沐镜和青赤守着零号,马哥来到使徒号看着一班军人不要生事,同时让他检修一下使徒号的推进装置。 自己带着陈曶郑绰,三人一行在河边找人打听了一下城中的情况,便直奔泰西封东城。 第73章亚美尼亚人 张白并不知道苏拉杰老爷住在哪里,只是听说王宫在东城便来了。 他们四处打听苏拉杰住处,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东城大户人家扎堆,看门的鼻孔朝天,打听什么都是不知道。不得已,又转到西城塞琉西亚的市场里打听,苏拉杰是个大商人,说不定这儿认识他的多一些。 塞琉西亚的市场,是当时两河流域的经济核心,两河流域又是整个近东和中东地区的经济核心,其繁华甚至超越中原,而且繁华的样子非常不同。 这里没有宫殿琼楼,也没有王公贵族,只有连绵不绝的手工铺子,铜匠、铁匠、石匠、木匠、船匠、车匠,还有卖布的、卖皮毛的、买卖牲口的。当然还有卖食物的,比如说面包师傅就是其中最受尊敬的。 招呼的,问价的,拉生意的,整个市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张白手里没有当地货币,就想找间钱铺,用贵霜带来的金币兑换些当地钱币。 他和陈曶郑绰一样,其实都是有经验的商人,但陈曶并不知道张白有前世。 他觉得张白年纪小,应该不懂经商,又怕他出事。便让郑绰紧紧护着张白,自己事事抢在头里,问路和打听的事他全包了。 张白不想暴露底细,由得陈曶去办,他只在一边看着。没折腾太久,钱币就换好了。 陈曶家里原先世代经商,到他父亲这一代,遇上战乱这才歇了手。他自小耳濡目染,很懂得些外国语言,其中就有波斯语。 他和当地人说波斯话,两边都能听懂。他就边换钱,边打听着苏拉杰的住处。 可偏偏问了好多家,没有一个人知道的。 照理说苏拉杰老爷是个大商人,在贵霜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就找不到呢? 三个人都觉得诧异,但也没别的办法,张白提议大家吃饭,边吃边想主意。于是他们就找了一家饭铺,这里吃饭不比中华料理,全部菜式就两种。 一种是厚厚的像馕一样的烙面饼夹各种荤素菜,好像加厚的老北京鸡肉卷。另一种是烤羊肉,叫卡巴布,那烤肉的味道非常的香。 点了肉和馕,店里却没有酒,陈曶只好让店主人给大家的水壶灌满了水,边喝水边吃东西。 这一路飞在天上,风景好是没得说,休息得也好,就是饮食太单调,又没有酒。陈曶还好,郑绰这大胡子,就有点憋不住,见好不容易来到国都还只能喝水,他不禁叹了口气。 “哪儿都不如家里好啊!” 几个人愁眉不展,在这里瞎想主意,张白正在考虑是不是把猪猪放出去,但是总不能让他去搜遍全城吧?就算只搜王宫,王宫占地也不小,况且苏拉杰在不在王宫呢? “打扰了,你们几位是汉国来的吧?”旁边凑过来一个人,满不在乎地搭了一句话。 几人打眼看去,搭话的人身材高大,是当地偏希腊化的打扮,脸型却有点像中亚人,满头黑发,却是碧绿的眼珠。 “我们的确来自汉朝,不知这位兄弟有何见教?” “我叫所罗门.帕夏,是亚美尼亚人,在这儿做奴隶生意。”这个帕夏自我介绍道,“看你们的样子是在找人吗?我可以帮你门问问。” 原来是个奴隶贩子。 “哦!是吗?”陈曶郑绰又惊又喜,怎么就没想到在当地找个导游呢?立刻向对方通了姓名。 “我们在找的人叫萨末.苏拉杰,是一位来自白沙瓦的富商,我们是他邀请来的朋友。你认识苏拉杰老爷吗?” “叫苏拉杰的老爷,我确实知道有一个,以前做生意认识的。”帕夏道。 “哦!太好了,他住在哪里?”陈曶郑绰激动了,张白却在一边冷眼观察。 “这个嘛!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我说的苏拉杰不是贵霜人,他是康居人,是康居国以前的丞相。想见他可不容易啊!你们懂的...这个嘛...” 张白在一边笑道:“不必客气,是引路钱吧?我们都是明理之人,请说个数吧!” 因为是小孩的样子,而且他穿着一向随意。所以帕夏刚开始没太注意张白,以为是个随从什么的。此时张白一开口,他才注意起来。 他发现这小孩并非普通人,是个法师,最起码是法师学徒。 其实张白也早就看出帕夏的身份,这是个修仙者。 看到帕夏惊讶的样子,张白将左手伸进衣袖,掏出一颗光泽葳蕤的珍珠,是灵珠。他拿着灵珠,在帕夏眼前不紧不慢地晃了晃。 很显然,帕夏的眼珠子,现在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灵珠晃到左,眼珠跟到左,灵珠晃到右,眼珠跟到右。 “你只要把我们带进苏拉杰老爷府中,并且将我们介绍给这位老爷,这颗珍珠就是你的。”张白一脸奸笑,继续晃动灵珠。 “没问题没问题,您是汉国来的法师吗?您怎么会有魔法珍珠?这太稀有了,我的上帝。有这个我帕夏能帮您办所有事。” 陈曶郑绰二人也看着这颗珍珠,露出奇怪的表情,他们两个行商日久,见识广博,又当过将军见过世面,实在看不出这颗珍珠有多了不起。 郑绰直肠子,劈脸就说道:“这珍珠也不咋地啊!南海东海附近比这个大的有的是,这颗嘛,是不算差,但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吧!”心想这两位是不是没见过好珍珠啊? 不料,张白和帕夏同时回头,甩出两张阶级斗争的脸,一起嫌边道:“不懂不要乱说!” 暴击啊!郑绰莫名其妙闹个大红脸,看得陈曶在旁边直笑,摆手让他稍安勿躁。 张白趁机询问帕夏这里的情况,在灵珠的光辉照耀下,这奴隶贩子转着眼珠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帕夏专门在罗马和近东地区之间贩卖奴隶,原本经常围着罗马军队跑,一旦罗马人获得胜利,他马上去收购战俘,足够数量以后,便将奴隶运至更远的地方,寻找有钱有势的买家。 泰西封就是他最常来的,所以和当地达官贵人十分熟稔。 他所说的苏拉杰,几年前还是中亚小国康居国的丞相。年轻时就开始辅佐国王,一直效力了十多年,在中亚和近东地区很有些名声。 后来国王去世,国家发生了内乱,他失了势力,便逃到泰西封。 因为他有本事有名声,国王马上就面见了他。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国王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官职,苏拉杰自己也深居简出,很少有人见过他。 第74章街头战争 帕夏所说的苏拉杰,是不是他们找的苏拉杰呢?如果是的话,那么苏拉杰原来是康居国的丞相,怪不得他与各国国王往来密切呢! 张白继续与帕夏深谈,问道:“我看你是个修仙者,师承何门?” “修仙者?”帕夏道:“我们这里不叫这个,叫法师,我是拜火教信众。拜火教法师分成为萨宝、祆正、祆祝、率府、府史五个等级,萨宝最高。” “这样啊!那你是几级?”张白问道。 “不好意思,嘿嘿,我是最低的,没等级。” “没等级?哈哈哈!”张白哈哈大笑,忽然对帕夏产生了好感。自己以前在东王公府的时候,虽然有个炼气境的名头,实际上不就是跟他一样是个“没等级”吗? “你别笑,我可不在乎,没等级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贩卖奴隶,做我惹人厌的生意。” “说真的帕夏,”张白笑道:“我挺喜欢你这股劲头。不过我们真的需要早点找到苏拉杰,能不能现在就出发?” 帕夏答应了,三个人立刻启程。 实际上,张白也想过呆在船上,等待苏拉杰联系自己。毕竟这么两艘怪船停在幼发拉底河面上,消息肯定传得很快。 可他就是想早点找到苏拉杰,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十分不安。从飞船降落在河面上那天开始,或者是从河岸上人群指指点点开始。 他从来不相信预感,因为它曾是个广告人,广告玩的就是这个,他很清楚预感是什么。这是一种环境,一种熟悉感,一旦陷入就知道了结局。要打破这种预感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实际行动。 帕夏带着张白三人,沿着弯弯曲曲的街巷小道,路过人群和各种异样的眼神,在塞琉西亚市场里穿梭。 他们越走越快,路线飘忽不定,一会穿过个水果铺子,一会从裁缝铺后头的围墙翻墙而过,一直没怎么走大路。 时间长了,陈曶有点疑心,不觉放慢了脚步。张白人小腿短,走在陈曶后面,见陈曶放慢速度便问道:“陈将军,可有变故?” “不好说,”陈曶道:“感觉情况不对。”张白闻言点头,立刻放出猪猪,只见金光一闪,猪猪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地跃上前方楼顶。 传音中,忽然传出紧张地吱吱声,这是猪猪的叫声。张白命令猪猪马上回来,并且立刻用眼神示意陈郑二人,前方危险。 帕夏这时已经走到很前头,回身看了看三个远远落在后面的人,向他们笑着招招手,一闪身不见了。 “糟了,我们大家退回去。猪猪,快上我额头,把你看到的回放给我看。”猪猪这时已经跑到他身边,猛地一跳,化作金光直接扎入他脑仁,张白疼得一阵晕眩。 “猪大哥,你就不能温柔点儿吗?” 霎时,猪猪的视野展现在他脑海中。巨大的市场,呈长方形由西北向东南,最东南方的城墙紧邻着底格里斯河。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市场的正中央。周围正骚动不堪,有一大批暴徒从四面八方,手持武器,向中心奔来。 “我们被包围了!”张白大声道:“赶快向东南方突围,那里是河边我们可以上船。” 他把手指向东南方一指,陈曶、郑绰答应了一声,各拔出佩刀向东南方向冲去,马上就和人接战起来。 张白随后跟上,边跑边在传音中呼叫沐镜,他的传音范围在五里左右,正好能连到飞船。沐镜这里一听就急了,惊叫着说马上赶来。张白又让青赤和马哥做好飞船升空的准备。 他看了一眼正在对战的陈曶和郑绰,这两人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武艺精良,尤其郑绰力气大,此时在旁边的铁匠铺里抢了一把铁锤,抡圆了一对多,竟无人可近其身。 但敌人越聚越多,这样下去,早晚是个死。 张白纵身跃高,跳到一间两层平房的店铺屋顶,居高临下。看着东南方向的敌人,他嘴角轻蔑地一笑,左手食指向前,一团被控制术操控的氢气团急速发出,右手用火术点燃了一个很小的火球,像一颗飞溅的火星。 前方街道猛烈轰鸣,两边的铺面房倒屋塌。很多受到波及的铺面,熊熊燃烧起来。 挡路的暴徒死了一波,还有一些无辜的平民也死了,人群疯狂逃窜,张白深深吸了口气嘟哝了一句:“真是倒霉!”他不敢犹豫,立刻施展雷电术,消灭了两个还在和陈郑缠斗的家伙,然后招呼他们快跑。 已经没人敢拦他们了,原先已经包围上来的暴徒,现在大都原地伫立,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一动都不敢动。 三人趁乱混入人群,一直跑到了河边的城门口,人越聚越多,都拥挤在这里,因为城门被关上了。张白没法挤到人群前面,于是传音联络沐镜。 沐镜之前接到信息就跑出来了,她速度奇快,转眼就从河面到了城门,这时就在城上。得知张白三人没事,她松了口气。 “赶紧把管城门的控制住,让他们开城。”张白在传音里着急地吼道。 后面有一些比较亡命的暴徒正在聚拢,开始向城门口移动了。张白他们三个人衣装与当地人不同很好认,躲不了多久。 “又要逼我出手吗?”张白自言自语,他着急地看着周边,城门打开还需要一点时间,必须撑下去。 “陈曶、郑绰!你们附耳过来。”张白招呼两人耳语几句,立刻离开人群,三人躲进个烧塌了的铺子。 这时一个暴徒手持弯刀,正经过此地,张白立刻施展月境术,让那人呆呆听话不动。三人手忙脚乱,马上剥下了这人的外衣。试试身材,陈曶合适,于是接着再找下一个路人。 城门终于开了,沐镜在城门口着急地等待着张白,传音里又传来张白的声音:“陈曶和郑绰马上混出城,回船上组织好士兵,随时准备应战。沐镜你过来和我汇合,我们在王宫门口见。” 沐镜吃了一惊:“你怎么不出城?” “听我的,让马哥到河边接陈曶郑绰,确保可以随时迎战。我们两个还有猪猪一起,得搞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75章囚禁国王 沐镜答应了,在传音里,再次和马哥确认下船接人,陈曶和郑绰则混入人群,拼命挤出城去。 张白穿了一身灰扑扑的当地衣着,有个硕大的帽兜。这身衣服当然也是抢来的,而且因为不合身,只得把衣袖裤管向上挽了又挽,靴子还是原来在贵霜买的,一身装束依然有些褴褛且不伦不类。不过他是小孩子的身材模样,衣衫褴褛,反而像个小乞丐,不引人注意。 他又放出了猪猪,让他瞭望整个城区的情况,再收到自己额头查看。 塞琉西亚倾斜的长方形城区,它的北门其实朝向东北方向,出城再往东绕过底格里斯河的一个河湾,就是泰西封城区。 泰西封是个呈现不规则圆形的城区,共有三座城门,向西的城门就是连接塞琉西亚城区的通道。 张白就是要过这道门。 他在传音中联络沐镜,让她控制住城门。沐镜早有所料,已经隐身去了泰西封的西门。她速度比张白快出许多,张白则必须随着人流,一起慢慢涌出城。 等他到达泰西封西门时,沐镜早已办好了一切,负责检查的几名士兵,看都没看就把张白放进了城,估计是被施了法。他不敢耽搁,直接来到王宫围墙外。 在这附近,他找了个客栈,进去要了间房,这才和卸去隐身的沐镜见了面。 沐镜一见面便道:“万幸没有出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还说没出事呢!我觉得苏拉杰很可能出事了,飞船那里也没有苏拉杰或者国王的人来联系吧?说明这个国家根本不欢迎我们。”张白愤恨道。 “可苏拉杰是奉国王的命令联系我们的,国王肯定会保护他,在国王的保护下他能出什么事呢?”沐镜不解地问张白。 “国王的保护下吗?......你说的很对,如果在国王的保护下出事,那要么是天灾,要么是有比国王更强的力量出现。再要有其他可能性的话,就只有国王自己出事了。” “国王出事?”沐镜有点紧张,“那么说是政变?有人造反?” 张白粥着眉头:“我也猜不出,哎呀——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他想到了南华,那老道是造反高手,说不定能猜出是什么情况。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张白道:“还有今天遇到的那个帕夏,看起来是专门引诱我们入套的,说明对手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事先布置好了圈套等我们。这还不是最糟的,最可怕的是这些人的数量,感觉简直是半个城市都在追击我们。” “还好你有氢气波!这个奇怪的招数很有用处。那你和我现在找个旅店住下,是想干嘛呢?是准备等晚上夜袭吗?”沐镜道。 “噗——!夜袭?这个字眼......”张白看着沐镜有点尴尬,沐镜却不知道张白干嘛盯着自己,“咳咳!呃......你说得不错!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的意思是让你带着猪猪去探访,所以才要有一个近些的落脚点。” “那你呢?”沐镜问。 “我在这里等你们啊?以我的本事,进宫的话说不定会被发现的。” 沐镜听罢摇头叹息,一脸鄙夷:“那么得和飞船联系一下,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的对。不过这里离飞船远,我传音范围不够,你帮我下令吧!让飞船准备好夜间起飞,事先还得问问马哥,飞船有没有遭到攻击。” 沐镜立刻传音联系马哥,了解到飞船还没受到攻击,不过岸边的围观者越来越多,形势不容乐观。 听罢,张白更是坐立不安。 入夜之后,张白迫不及待地让沐镜下命令,两艘飞船迅速升空,以保证安全,被人看见升空过程也在所不惜。张白最担心的是带火的远程武器,比如火箭,哪怕中一发,飞船也会变成个大tnt。 得知飞船升空后,张白心中稍稍安定,就让沐镜带着猪猪出发了。他自己则留在客栈之中,打坐炼气。这几日空中行军,闲来无事他一直在用功,虽然突破金丹感觉指日可待,可就是没实现。 他的帝药已经用完了,手头可以助力修炼的灵物,只剩下二百多颗灵珠。他试了试,发觉效用不大,除非把灵珠全用了。可之后行军打仗,数不定各种需要补给,他不敢冒险。 所以还是用南华所教之法,使用冥炉修炼。他并起食指与中指插入炉中,将黑气转入任脉,修炼成青色气息,直练到午夜才收了功。 沐镜和猪猪还没回来。 他有些着急,便传音给沐镜,得知沐镜还在王宫里,已经找到国王了,但是没看到苏拉杰。 而她们之所以决定继续查探,是因为国王被监禁了。 张白一听国王被监禁,心想果然出事。忽然想起今日与帕夏的谈话中,有关法师的情况,便立即叮嘱沐镜小心行事,此地也是有修仙者的,不可大意。 谁想到沐镜丝毫没有惊奇,还嫌弃张白啰嗦,说自己很快就能回来。 他只好闭嘴,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沐镜已经在屋里,正捧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睡在净化术光球中的猪猪。 “你们回来了?”张白起身道:“怎么样,没出事吧?” “没事,就是猪猪累坏了,让他休息会儿。” 没办法,只好等。张白在客栈买了早餐,拿回房间边吃边和沐镜交谈了解情况。 在王宫里,她们真的遇到了修仙者,还稍微动了点手。沐镜认为这些人从战力看,大部分在金丹级别和元婴初期,领头的稍微强一些,也就刚入化神,全都不值一提。 还好自己谨慎,没有进宫。张白顶着一头黑线问道:“那个领头的不值一提的化神境,你觉得是他们中的最强者吗?” “差不多吧?就算有更强的也强不了多少,这些人的修炼方法怪异,进境十分有限。这方法既有些像血冥法教,可又有点像我截教手法,不似正宗却又不产生异变,真是难以索解。”沐镜道。 “这里的修仙者不叫修仙者,叫法师!”张白把昨天从帕夏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向沐镜说了。 第76章王宫内乱 沐镜听得入神,细思半晌道:“原来他们的修仙级别是这五级,怪不得昨晚确实听到,有人喊领头人的叫祆正。那么说来,这家伙就算是第二级别的高手?真弱。” “我倒是担心第一级别的还没出手,躲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你小心些。”张白道。 “瞎担心!有我西方月神在,你怕什么?”沐镜傲娇不已,“女神我可是玄仙级别的。” 话说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在渡劫之前,分为修真、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体、渡劫八个级别,逐步升级。入神之后,又分为凡仙、天仙、金仙、玄仙、仙君、仙尊和仙帝,由低到高共七个级别。这以后还能入圣,不过级别不太清楚。 沐镜是玄仙,张白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入仙的最后三个境界:仙君、仙尊、仙帝,又被修仙者合称为“仙王三境”。这个境界的修仙者可以统帅群仙,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修炼地点,比如仙山、洞府、海岛等。 沐镜离仙王三境也就一步之遥了,她的傲娇别人确实也无话可说。 和沐镜相比,自己太弱了,不过在这一世自己才十三岁,还有大把青春,应该很有搞头。 等到中午,猪猪终于醒来了,张白抱着猪猪安抚了几句,就让他变成平面刺青,上了额头,开始观察现场状况。 昨晚王宫中的情况历历在目,画面里两边的景物时不时瞬忽倒退,看得出猪猪的速度真的很快。 他一个个房间搜索过来,用的是透视能力,然而哪个房间也没有大的异样,直到发现了一座佛塔。 这是一座建筑在王宫后花园的五层佛塔,塔底层层设防,警卫森严。不过猪猪身形小巧,这些警卫发现不了。于是他靠着速度一层层地攀上去搜索,国王就在塔的顶层被发现了。 顶层的窗没关,窗外似乎无人看守。 猪猪是从窗外往里面窥视的,监禁的楼层外门,上了一把大铜锁,门外十多名守卫,均身着白袍。楼下一层满是戴甲卫兵,大致算算也有五十多人。 张白原先有点不明白,沐镜和猪猪就算见到了国王,她们又是怎么知道这位就是国王的? 现在一看就明白了,国王的确就是国王,气势摆在那儿。 他身穿的长袍甚至是靴子,鞋底除外的面料都是丝绸,这在西方是非常华贵的。他头戴的冠帽式样张白并不懂,但显然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最显眼的还是神情,宁静闲适,却不怒而威。张白觉得,这个国王比韦苏提婆二世还要像皇帝。 此时的国王正襟危坐,正挑灯夜读。 张白知道,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是年轻人。不过从画面观察,却不怎么看得出来,因为他留了把大胡子。当地男子无论民族都崇尚蓄须,所以特别显老,有时候就看不出年纪。 猪猪给他传来的画面,是没有声音的,但可以随自己心意调整放映的速度。 就像播放视频一样,还能回看。不过只要猪猪一旦结束放映,这“视频”便消失不见了,就是说只能看一次,不能储存这段“视频”。 现在的画面里,国王一直在看书,无聊至极,张白便“快进”起来。进到画面突变时,看到的已经是沐镜和一个白袍护卫打斗的场面了。 猪猪好像是被人发现了,那人企图背后偷袭,结果被沐镜截住。画面很不稳定,说明猪猪在逃窜躲避敌人,追兵看上去不少。 不过这个紧张的画面很快就结束了,沐镜的确如她自己所说,这些白袍护卫实在不是她的对手。后一个镜头里,在佛塔的屋顶和屋檐下,白袍护卫躺了一地。 这座王宫里的佛塔,虽不如迦腻色伽佛塔那么高大,可是摔下去也是要命的。 估计这已经是有伤亡了,可不是沐镜说的稍微交了点手。 顶层塔楼的窗内,国王显然被惊动了,他站在窗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沐镜,看不清表情,人似乎很平静。 宫中显然大乱,白袍护卫又来了一批,戴甲卫兵则冲进国王的房间,把他从窗边隔开,层层保护起来。 沐镜似乎不为所动,站在塔檐的边沿上,毫不理会宫中的混乱。看画面,此时正值月上中天,张白突然想到,这大概就是自己给沐镜传音的时候,怪不得她那时不耐烦呢! 白袍护卫已经不敢靠近沐镜了,只有一名穿着红色长袍的老者,突然飞身跃上塔檐。然而沐镜太强了,那老者连动手都没来得及,就掉了下去,生死不知。 最后的画面,是猪猪飞快离开的镜头,景物迅速倒退和颠簸,看得张白直发晕。 看情况,昨夜闹得挺大。可从王宫外看,怎么一点没动静呢? 看完实情,已经是中午了。张白让沐镜在客栈陪着猪猪继续休息,自己则外出打听昨夜宫中状况。 他不敢当面问询,因为自己这张脸毕竟不是当地人的样子,带着兜帽还不要紧,当面说话他怕暴露形迹。 王宫围墙之外,沿着宫墙,常有三三两两士兵组成的巡逻小队沿路巡逻,张白昨天便注意到了。这时他挑了个没人的角落,耐心等着巡逻兵经过。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了一个小队,几个士兵松松垮垮、嘻嘻哈哈,还浑身带着酒气。张白并不露面,装作乞丐,坐在路边不动,暗地里却施展月境之术,很快就了解了情况。 宫中昨夜确实大乱,但是当夜却没有敲钟警报。因为管事的有令,谁也不许声张,所以宫外看来依然一片安详。 从几个巡逻兵这里,也只能了解这些情况了。 他放走了那个巡逻队,任由几个人傻乎乎地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客栈,他就和沐镜商议起来。 他觉得这件事很怪,苏拉杰不知所踪、国王被囚禁、宫里那么多穿着红色或白色长袍的法师、不敢声张的卫士,还有昨天塞琉西亚市场中,几乎半个城市的暴徒。 谁囚禁了国王?为什么要囚禁他而不是杀他?那么多法师和暴徒又是哪里来的? 一定有一个原因,可以把这一切,联系起来。 要解开这些谜团的办法,张白已经想好了。 “我们今晚再入宫,趁其不备,救出国王。”张白下决心道:“要不然,我们千里迢迢的,岂不白来一趟。” 第77章病人 计划想好了,张白立刻布置起来,并联系飞船开始行动。 马哥和青赤两人,各操控着使徒号和零号,升到更高的高空,陈曶郑绰二人在使徒号上做着各种准备。张白退了客栈房间,让猪猪在手臂上变成平面刺青,自己则来到之前偷袭巡逻队的角落,再次瑟缩着靠墙坐下,闭目养神静等天黑。 沐镜则隐匿身形气息,直接进宫。她一路畅通无阻,时不时向张白通报宫内状况。阿尔达班国王仍然被囚禁在塔顶,并没有转移地点。塔下塔上布满了卫士,塔檐底下埋伏的护卫,比昨夜多了一倍不止。 听这情形,即便猪猪出手侦查,也很容易被发现,与自己所料不差。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天忽然下起雨来,雨势不大,连撑伞都不必。可在相对干旱的两河流域,降雨是比较少的。所以在当地,这是喜事,是天赐的好兆头。 张白看看天,反倒有些紧张。他来自魔都那个江南海边城市,刮风下雨是家常便饭,空气永远湿漉漉的从来没干燥过。 下雨?真麻烦。 计划已经制定了没法改,该干就干呗!他咬咬牙,在传音中下了命令:“按计划,大家开始行动!”传音里一片答应的声音。 行动第一步,是放出猪猪,让他在前方二十米范围内四处查看,一旦前进道路上有法师或者其他威胁,立刻吱声。 他们约定好了,“吱”一声,表示前方安全,“吱”两声表示前方有危险,“吱”三声表示他们两个被发现了。 张白眼巴巴看着猪猪翻入围墙,才几秒钟,就听到了“吱吱吱”的报警声。 “这啥情况?刚进去就被发现了?”张白大惊,马上命令猪猪回来,结果一会儿,他又听到另一个音“吱”。 又变成安全了?尼玛变得太快了吧?大概率是混蛋猴子发错信号了呗! 张白看了看左右无人,也翻身跃入了宫墙,墙这边是宫中花园。 一进去,他就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自己修为太差,从沐镜的叙述来看,宫内最弱鸡的法师也得金丹中前期。自己一个筑基圆满连入金丹都没做到的,实在弱得不能再弱了,估计随便碰一个护卫就得死。 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张白智取,你说前世谁没玩过《合金装备metalgearsolid》或者《天诛》那类潜入游戏呢?要完成任务就不能被发现,被敌人发现就得被围攻到死,想想就刺激。 爱玩潜入的张白仗着猪猪开道,一路畅通,不过不是去的佛塔,而是宫殿旁边的厨房。 这厨房离佛塔甚远,却紧靠着宫殿,与佛塔中间隔着巨大空旷的花园。厨房并不是要紧地方,根本没人巡逻和看守。此时大半夜的,厨房里半个人影也没有。 张白进去以后,在炉灶上贴了一道符箓,迅速转出。在厨房房门上方,以及通往厨房的各条道路上,再贴了不少相同的符箓,用湿漉漉的烂泥稍微盖了盖。 然后,他又从一扇窗户潜入了王宫正殿。 当地的宫殿是城堡式样,体积非常大。进入之后基本都在室内,一个房间接着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全室内的走廊联络,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柱子,像个巨大的迷宫。如果不是有猪猪开路,估计张白早就迷路了。 此时的宫内,每个路口都有重装卫兵把守,直接往里走是不可能的,必须躲开卫兵的视线。 之前在猪猪的视觉中,他就发现白袍卫士们很喜欢埋伏在屋檐的下方。现在他有样学样,也躲在屋檐下,用手扒着墙上屋顶上繁复的装饰,沿着天花板的角落,一个廊柱一个廊柱地躲闪着前进。 他现在所在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尖拱形房门,门口左右各站着一名卫兵。猪猪凭借速度快,早就来到这两人的头顶上方。 张白则慢了许多,直花了几倍的时间,才和猪猪会合。他有点不明白,对猪猪传音问道:“来这儿干嘛?” 猪猪理所当然地回答:“吱”。 张白厥倒,感觉自己有点老年痴呆。猪猪不是一般的灵兽,智力比起普通人一点不差,所以他领自己来这儿一定有原因。 ...... 滴,一滴雨水从张白身上落下,宫殿外正在下雨,雨势不大,但是张白刚才穿过花园时鞋湿了。 卫兵的盔帽上滴了一滴水,这对重装卫兵来说,没有感觉,却还是听到了一丝动静,他疑惑地抬起头向上看了一眼。 一条乌黑的绳索打着旋儿,忽地从天而降。缠住了他的咽喉脖颈,他仰着头发不出声音,用手扒也扒不开绳索。 黑绳上闪出了隐隐的血光,一瞬而过。 卫兵想拔出佩刀,却全身无力,猛地被绳索拉了起来,在屋顶上方的天花板处消失不见。 五秒钟后,另一名卫兵,也被如法炮制。 张白收起了血索,掂着脚,轻轻落地。刚才的两名卫兵,已经变成两具尸体,被收入了乾坤袋。 回头看看走廊那一头,确实没人。他用手缓缓推着房门,极慢极慢地开了条缝,猪猪异常机灵地从门缝上方潜入房间。 “吱”,传音中猪猪用信号表示安全。张白这才轻推大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这是一间波斯式样的大房间,烛火照耀,宽敞明亮。房间分为两个部分,靠门的外间有会客的小圆桌和高背木椅,桌椅形状流畅,花纹繁复,一看就是王公贵胄的高级用品。 要去里间,得通过房间中央花纹华丽的隔墙,隔墙前面有个小巧优雅的喷泉,喷吐着流水,发出簌簌的水声。 张白感到了危险,他猫着腰往里间去,几乎是一步一步地蹭着前进。他感到了强大的气息,比自己强大很多倍,不过气息没有任何波动,说明自己或许还没有暴露。 猪猪从屋顶天花板,敏捷地窜入里间。“吱”,安全信号。张白加快了几步,依然不敢发出动静。 里间是卧房,一张极尽奢靡的大床,四个角各有一个大理石的细长支柱,支撑着丝绸的床帏。床上的被褥也是丝绸的,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似乎处于晕厥的状态。 第78章红色战利品 突然,门外传来混乱的脚步声,有大队人马走近,还有人大声斥责到:“那些该死的卫兵呢?亥特里。你的那些卫兵呢?尊敬的阿胡拉玛的卧室门前,居然连一个卫兵都没有。你是干什么吃的?” “真是对不起,可我已经安排人看守了呀!这是怎么回事?奥尔穆兹保佑,阿胡拉玛没出事吧?” “阿胡拉玛出事,我就把你扔进地狱,让阿赫利曼吞了你。” 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各式各样装束的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里间。 床上的阿胡拉玛好端端地躺着,依然面如纸色。 “万能的阿胡拉,光明奥尔穆兹保佑世人,他好好的,这可真是吓死人了。”一个胖胖的军官模样的人,松了一口气似的,笑了出来。 “你这该死的胖子,亏你笑得出来,好了赶紧给阿胡拉玛治病。”一个高大干瘦的红袍老者骂道,他很显然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看着医生和仆人,正在给病人喂服汤药,他便转过脸来。 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张白此时正躲在床下,红袍老者离床边有十步之遥,不意让张白看到了他的丑脸。张白吓了一大跳,不是因为他脸难看,而是因为这张脸似曾相识,特别像在东王公府北山,死在他手里的晖夜使。 “亥特里,马上去查查卫兵是怎么回事?要防备国王和达德赫布恩的刺客,昨天已经出了那么大的事,即使阿胡拉玛醒来不怪罪,太子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不能再有疏忽了。”红袍老者严厉地训斥道。 “还有,把这间房间也搜一搜。” “遵命,尊敬的齐拉克斯大人,我马上搜。”那个被称作亥特里的胖子手一挥,身后几名卫士立刻开始搜查整间房间。 张白暗叫不妙,眼珠一转,立刻传音入密给沐镜和猪猪:“沐镜我被困在王宫里了,你马上代替我引爆厨房,再去花园接应我。猪猪马上打翻房间里随便什么东西,把他们引开一下。” 猪猪躲在床帏顶上,接到命令后毫不犹豫地用爪子撕开了罗帐,直接掉到了病人阿胡拉玛的身上,刚落地又往前一窜,贴着医生的脸闪过,一溜烟逃走了。 医生和仆人同时被吓得大叫起来,手中的器械掉了一地,叮咣作响,药液也打翻了,撒了病人阿胡拉玛一身。 齐拉克斯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给我抓住这东西,这就是昨天晚上捣乱的凶兽。” 亥特里也大叫道:“快关上大门!堵住它!”卫兵们醒悟过来,扑向门口,可他们的动作哪里比得上猪猪的敏捷,眼睁睁看着猪猪犹如一道金光,瞬忽窜到了门外,卫兵们则在门口摔了一地。 “废物!”齐拉克斯大骂着开启速度,红袍猎猎展开,犹如一只红色的巨鹰,猛然追了上去。 亥特里和卫兵们也赶去了,卧室里只剩下一个医生和一个仆人,两人被吓傻了,坐在地上直喘气。最后还是仆人先醒悟过来:“不好了,得马上给阿胡拉玛换衣服被褥,要不齐拉克斯大人会宰了我。”他急匆匆地向外奔去。 那个医生还在喘着气,坐在地上起不来,他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床下,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张白被发现了,他全身紧张得像一块铁板,手中握着血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都不敢吭声。 “轰——轰轰!”宫殿外突然连续传来巨响,两人都是一惊。张白明白,这是沐镜动手了。 这样的巨响,应该会把士兵和护卫吸引过去一段时间。张白不再犹豫,迅速从床底钻出来,血索像蛇一样缠住了医生的脖子。他没有下死手,只是威胁了一句:“别动!也别出声!不然要你脑袋。” 医生疯狂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讲。 张白环顾四周,见屋里有一个衣橱,他推着医生到衣橱边。打开门,里面悬挂着三件长袍,一件金色一件白色,还有一件火红色镶着银边的长袍。这件红色长袍张白认得,昨夜最后挑战沐镜,然后掉下佛塔的护卫穿的就是这个服色,今天遇到的齐拉克斯,穿的也是类似这样的长袍。 他心念电转,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随即取下红色的长袍给自己披上。本来以为自己年幼身材矮小,这长袍肯定不会合身,正想着怎么折起袖口,再找个针线粗粗缝一下,把下摆缩短一些。 没想到,红袍加身之后,居然慢慢自动缩减了尺寸,很快合身了。 “这是宝物啊!”张白心里惊奇,马上又出手取下另两件长袍,金色和白色的长袍说不定也是宝物,他随手塞进刺青宝箱,又想:“床上这位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有这等宝物。这红袍看起来是标明身份用的,不知道是不是和齐拉克斯的红袍一样?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用途。” 这时,那名医生在一旁,用手疯狂指戳床上的病人,又指指张白身上的长袍。张白看不明白,索性松开他脖子上的血索,他已经了解,这个医生完全不会任何术法。 “你说话吧!只要别大声就好。”张白道。 “呼——啊!”医生深深喘了口气,看来之前憋得厉害。 “我说你这个孩子,你怎么能躲在这里?这可是阿胡拉玛的房间,被人发现你会死的。你居然还偷他的衣服,真奇怪你把衣服藏哪了?会被人抓住砍掉双手的。你根本跑不了,哦,别对我晃你的鞭子,就算你那个鞭子很厉害也没用,他们厉害的人多的是,刚才的胖子亥特里看到了没?他就很厉害。” 医生上来就是一大通话,张白觉得有点好笑,这医生难道是个话痨? “告诉我这个阿胡拉玛的身份,他肯定不是帕提亚国王,他到底是谁?”张白问道。 “帕提亚国王?真神保佑他。他倒是个好人,可惜被关起来了,好多人看守着他。哦——我明白了!你是达德赫布恩派来的刺客。达德赫布恩肯定是疯了,居然派你这么个小孩来干这种残忍的事。不过也没错,他就是这样的人,总是这么冲动、冲动,从来就没聪明过。” “啊——哎,我说!”张白打断了医生的碎碎念,“我在问你话记得吗?” “哦!是的,是的,阿胡拉玛的身份。只有你这种小孩会不知道,阿胡拉玛是拜火教徒的教主。而教主只有一种人能担任,就是国王,这位阿胡拉玛就是萨珊国王阿尔达希尔。” 第79章计划就是用来调整的 萨珊波斯国王?阿尔达希尔一世? 这信息太让人震惊了,张白回头看着床上的病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样大概都不需要去萨珊波斯了,张白心中大喜。 本来,最早他的计划是突袭萨珊波斯首都,阿尔达希尔——花拉,打一闷棍就跑路。目标是促成中亚的政治联姻,在印度河与两河流域之间,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以保证将来丝绸之路的陆路畅通,这对今后的蜀汉发展很重要。 如今萨珊国王就在自己眼前,这可是一个削弱萨珊波斯的大好机会。 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萨珊真的很强,阿尔达班即使和贵霜联手,都不一定能战胜它。 阿尔达希尔一世不仅在战场上获得了主动,同时还是拜火教的教主。在塞琉西亚市场里,张白就已经领教过教众的人数优势了。而且教中还有大量的类似修仙者的法师,实力确实坚强,即使没有军队和国家,在中亚这都是一股难以抵挡的力量。 自己应该把阿尔达希尔怎么办呢?是放弃不管?直接杀掉?还是抓活口?就只有这三种选择。 放了这家伙是不可能的,到手的利润扔进水里,这会让张白这位前世小商人发疯的。直接杀掉简单粗暴,似乎有点欠考虑。抓起来嘛,就是太难执行了。他现在毕竟是十三岁的身体,背着这么个病人,绝对跑不远。 所以......还是杀了吧! 血索像蛇一样游动,套住了阿尔达希尔的脖子,黑色的表面上闪过一丝血光。晕厥的阿尔达希尔闭着眼睛,身体颤动起来。血索发出暗红的光芒,不再是乌沉沉的的一条,变得像一段细长的红黑色玉石,晶莹透亮。这情景张白从没见过,令他震惊无比。 又过了几秒钟,这透亮的红黑色慢慢变浅,直到变成了白玉般的色彩。床上的阿尔达希尔的身体忽然弹起来,全身弯曲,不再颤动,像个反向拱起的虾米一样,保持着吓人的姿势。 他依然闭着眼睛,抽搐的脸却黑得像涂了墨汁。 张白惊讶得嘴都闭不拢,傻傻地看着这一切。血索上的光芒全部消失了,它原本像一条乌黑的毒蛇,现在却变得雪白雪白,像一条丝绸腰带一样,此时迅速从阿尔达希尔的脖子上松开,像小偷似的轻轻缩回张白手中。 阿尔达希尔的身体又直挺挺地摔回床上,双眼猛地睁开,静止地看着天花板。 “他死了......他死了!”旁边传来医生的哭叫:“阿胡拉玛死了!真主啊!罗马的万神,我完蛋了!” 张白转脸想吓唬医生让他住嘴,没想到身后传来“当啷”一声,是铜托盘掉在地上的声音,那个离开的仆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惊慌失措地看着这个场景。 他忽然转身跑出房门,尖叫起来:“刺客,有人刺杀阿胡拉玛!来人啊,有刺客!” 张白知道不好,立刻抓起地上的医生,凶狠地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快说?不说宰了你。” 医生此时已经吓得有点神经错乱,他两眼发直,只是呆呆地嘟囔:“回不了罗马,回不去了!” 张白一愣,这是个罗马人吗? 这时候事情紧急,由不得他多想,便用手叉住医生的脖子,掐得他气都喘不过来。“你现在醒了吗?啊——?赶紧回答有没有其他出口?” 医生回过神了,涨红着脸,呜呜连声,用手指着衣橱。张白把他放下来,医生咳嗽连连。 张白打开衣橱,却没看见什么通道,立刻回转身,把狠命喘气的医生又一把提了起来。 那医生急忙道:“你用力推就能开,我来帮你推。阿胡拉玛死了,在这儿呆着就死定了,我也得跑啊!”张白放下医生,让他推暗门,自己走在他身后,跳进衣橱,又回身把衣橱关紧。 暗门后是一条两人宽的地道,张白和医生二人,拼命地向前跑。张白边跑边问道:“怎么你是罗马人?干嘛加入拜火教?” 医生喘着回答:“他们需要医生,论医学当然是罗马强,我可是帕加马的盖伦的孙子!我可不是拜火教教徒,是阿尔达班国王请我来的,谁知道被拜火教众劫持了。一直在给人免费治病,免费,这可真是掉价。” 原来如此,这人是什么盖伦的孙子,估计也是神医的意思。 “那我们快跑吧!只要你不喊人,我就不杀人,随便你去哪儿。”张白道。 “这依然是一种威胁,你不该这么说话,我的孩子,这不文明。当然了,这就是世道,你这年纪不该当刺客,我是医生不该到处逃难。可世事如此,总之都是神的作弄,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威胁,跟着你跑,加入你们了。你不用太激动,我虽然是最好的医生,但治病是要收钱的。” 奔跑的张白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这tm神马的脸皮城墙?罗马医生都是这么鬼畜的吗? 张白翻了个白眼,“地道出口外面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他问道。 “在宫外,这里是阿尔达希尔秘密进出王宫的通道,不过是宫外的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张白立刻使用传音,“沐镜,我已经找到主事者了,是拜火教的教主,他已经死了,你按照原计划行动吧!” 传音里沐镜道:“太好了,你自己怎么办?” “我这里的计划调整了,我正在出宫。我会在宫外找一个高地,等着飞船,找到地方了再告知你们。” “干嘛调整计划?”沐镜问。 “计划就是用来调整的嘛!反正不需要拖住教主了,所以我们不用在宫中汇合了。” “那好吧!”她说。 “你要小心!如果实在救不出国王就算了,千万别受伤。”张白再次叮嘱沐镜。 “你这是和谁说话?”医生边喘着气边惊讶地四处看,“你的同伴在这里吗?让他们快出来,最好能挡一下后面的追兵。你看,我就猜到你一定有同伴,你们这些刺客啊、角斗士啊、法师啊、士兵什么的都是一路货......” “闭嘴!快跑跟上。” 张白速度快,丢下啰哩啰嗦的医生直接往前跑去,一分钟都没到就跑到了地道的尽头。这里有一道和进口差不多的暗门,推开门,他马上左右逡巡一遍。这里是一座宅邸,虽没有王宫中豪华壮观,也相当富丽堂皇。 此地似乎无人把守,他想让猪猪探查一下。 却猛然想到,之前逃得急迫,把猪猪忘在王宫里了。 第80章追兵 “猪猪、猪猪,你还好吗?没被追上吧?”张白在传音里呼叫猪猪,却没有回音,张白心中大急,难道是传音范围不够?还是猪猪出危险了? 呃,想起来了...猪猪不会说话... 他再次呼叫:“猪猪,你听得到吗?听得到的话吱我一声!” 此时的传音里,乱七八糟各种命令和回话,一片嘈杂,根本听不到猪猪的声音。 沐镜已经动手了,两艘飞船早已到达王宫上空,正在一点一点下降到预定的高度。 使徒号上,马哥把飞船的指挥交给了陈曶。陈曶不会术法,控制不了飞船气囊里的乾坤袋,无法让飞船上升或下降。所以就按计划,让他暂时听零号上青赤的命令,一旦发生危险就让士兵踩踏板前进,脱离战场。 马哥自己则从飞船上放下一段足有数百米长的粗麻绳,他把麻绳系在腰里,牢牢打了个结,把绳子另一头交给郑绰绑在飞船上。然后跃入空中,用手抓住绳子一直下降到绳子的最底端,就这么在空中慢慢地摇晃着。 沐镜在佛塔一层的塔底广场,她有意显出身形,正在和大队人马直接交战,戴甲的重装卫士,在地上倒了一片。广场上呐喊声震天,却只为了一个看上去弱弱的女子。 白袍护卫们已经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围着沐镜,防备她逃跑。 他们在等待,稍远的地方,有一队弓箭手正在列队前进。 ...... 张白这边,医生呼哧呼哧地终于跑到了洞穴出口,看起来他快要跑断气了,瞪着眼珠子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他手指着身后,不断地戳啊戳,结结巴巴:“卫......卫......” “卫兵?”张白问。 医生大点其头,直着腰就剩喘气了。 “别紧张,看我的。”张白从宝箱里掏出叠符箓,在地道出口处贴起来,一口气贴了有七八张。 “好了我们走了。”张白招呼医生,医生看看符箓又看看张白,一脸搞不懂。 “快走吧,等会追兵就要来了。对了,你知道这附近哪里的建筑比较高吗?” 医生点点头,指了个方向。 “你先过去,哪儿高去哪儿?我料理了追兵就过来找你。” 医生翻了个白眼,又开始跌跌撞撞地跑起来。 地道里传出了混乱的脚步声,大批追兵来了,张白还听到哗啦哗啦的金属片碰撞声,这说明来的是重装步兵! 他双眼紧盯着洞口,正准备引爆符箓。忽然传音中吱吱吱的报警声。 是猪猪。 洞内一道金光闪过,张白明白这是猪猪跑动的样子,这道光在洞内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到处窜。 他也来不及传音了,大声喊道:“猪猪,我在洞口,就在你前面。”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飞了过来,张白吓了一跳,闪身避过。这才明白,后面的追兵有弓箭手。猪猪是在边跑边躲避箭矢,所以才没能摆脱追兵。 竟敢用箭射我的猪猪?他有点发火了,“除了我自己,谁也不准欺负猪猪!” 他嘴角冷笑,忽然冲进地洞,大声向追兵喊起来,“我是阿胡拉玛派来的使者,你们马上停步!”张白此时身着火红色的长袍,他知道这长袍代表拜火教之中的高级地位,于是索性直接出面吓唬人。 那些追兵见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名红袍护卫,下了一大跳,纷纷止住脚步,也不敢放箭了。 猪猪趁机加速,一下子扑进张白怀里变成了刺青。 张白心中一松,见卫兵停下脚步,他突然加力向后倒退,双脚一踩倒退着跳出了洞口,一叠符箓在他身后的空气中飘散开来。 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个冒充的,马上又嚎叫着追过来了。 张白躲在洞口外,趴在地上听着洞中的脚步声,等卫兵差不多来到洞口时,他散开神识,毫不留情地催动所有符箓。 “轰隆!”一声洞口彻底塌了,这个洞口是建在类似地下广场的小花园中,洞口上方有几层建筑。这一下建筑也塌下不少,一伙追兵全部葬生洞穴之中。 张白“呸”了一口,“让你们追!” “猪猪,你现在还有劲儿吗?还能再查探一下前方吗?”张白看着左臂问道,猪猪在小房子旁边显出平面刺青的身形,看样子疲惫不堪,应该是不能继续了。 张白心疼猪猪,不愿意过份使用他,便说道:“你休息吧。我自己能找到路。” 话是这么说,可医生跑哪儿去了,他也搞不清。正急着,传音中猪猪吱了一声。张白低头一看手臂,见刺青猪猪正拿前爪指着一个方向,张白顺方向看到了一溜阶梯。 “谢谢猪猪!你真行!”张白夸了一句,马上跑向台阶。 上台阶没跑多远,前面就传来了罗马医生的喊声:“嘿!你快点上来,这外头有好多教徒,别被人发现了。” 张白一头黑线,你这么嚎叫才容易被发现好不好! 来不及吐槽了,他此时跑上了一道沿着建筑内墙螺旋形向上的阶梯,这是个非常高的圆柱状建筑。阶梯所靠的建筑围墙上,每隔十几米会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洞,应该是用来通风或者向外射击的。 跑了一会,张白透过一个窗洞,瞭望了一下。 地上密密麻麻的火炬,比天空中的星星还要密集。一个个晃动着,主要向着王宫方向,看来还没有发现自己。刚才地道里的爆破,虽然够声音响,却没有烟和火,在这样混乱的黑夜里其实不容易被发现。 医生找的这幢建筑的确是够高,他抬头看看前面的医生,发现那家伙正在前方走路,真的是走路,医生到底体力不行已经完全跑不动了。 他赶紧追上去,边跑边喊:“嘿,你找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你都不知道?这里是塞克梅特神庙的尖塔,是王宫外最高的地方。”医生答道。 “这神庙在王宫的哪个方向?”张白追问。 “在王宫东边!” 张白立刻在传音里,告知马哥自己的方位,通知他来接应自己。然后拼命奔跑,越过了喘着粗气慢慢爬的医生,一股劲儿跑到了尖塔顶端。 这里只有一间很小的房间,张白脱下自己的红色长袍,塞进刺青宝箱。又脱下原本的外套,只穿着衬衣。 他回头朝着医生喊了一句:“你快一点,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们,你跑得慢我就只能甩下你!” 然后他手里提着旧外套,飞身跳出了顶楼的窗洞。 第81章佛塔之战 张白跳出窗外的一瞬间,左手一搭窗台,右手抽出变成白色的血索,往上方一挥,白索猛然变长缠住了塔尖顶端,张白借力跃上,单臂抱住塔尖部分。 他把手里旧外套的衣袖,在尖顶上打了个结,然后运气催动火焰术法点燃了外套。 “马哥,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尖塔的塔顶?有一小团火光,那里就是我的位置。”张白传音道。 “火光?......哦——看到了,我马上到。青赤,听我的命令,下降二十丈,向左转10度,全速前进。” 零号飞船穿过黑夜,准确地来到尖塔上方,挂在绳子上的马哥,很快就看到张白了。 张白不用传音,直接喊道:“我这里有一个人要救,我把他扔过来你接着。” “好!”马哥答应。 “那你准备好,我数三二一,我要开始了好吗?” “行!” “三......二......一!”马哥张开双臂。 空中一个黑影从塔顶窗洞飞来,飞近了才看清楚,是吓的屁滚尿流、四肢飞舞的罗马医生,一张惊恐万状、涕泪横流的脸,五官扭曲只剩下惨叫了。 这是张白拿白色血索把人卷起来扔的,没想到扔得挺重,马哥没法子,只好和眼泪、鼻涕、唾沫还有罗马医生一起,抱了个满怀。 这场景,张白看得实在酸爽,委屈马哥了。 把罗马医生送上飞船后,张白自己也上了零号。一登船,他立刻指挥青赤,向佛塔方向飞去。 ...... 佛塔一层广场上。 沐镜和护卫们的对峙还在持续,亥特里带着重装卫兵,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地紧紧列队,手里平端着长矛对着沐镜,一步也不敢向前,只是防护着佛塔的几层入口。大批的轻装卫兵则乱哄哄各持兵刃,包围着她。 沐镜并不在意,按照计划,她的任务就是拖时间,既然对面不进攻,她乐得袖手等待。 齐拉克斯也在队伍中,他还不知道阿胡拉玛阿尔希拉尔的死讯。此时正不耐烦地催促着弓箭手,排成三排,张弓搭箭,做好了射击准备。 然后他走出队列,面带轻浮地对沐镜劝降道:“这位姑娘我看你还是投降吧,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你一个人是跑不出去的。你是个女人,长得漂亮,身手还如此了得,太罕见了。如果愿意更正信仰,侍奉阿胡拉玛,他一定会热忱地欢迎你,说不定能成为他的妻子之一。怎么样?加入我们吧?” 沐镜笑笑,却不回答。她并不擅长嘴皮子功夫,反正她的任务就是拖著大队人马,其他的她可不管。 齐拉克斯见沐镜不回话,心中有些着恼,“你会隐匿身形也没用,这帮不了你,这儿到处是人。你可以看看佛塔屋檐,到处是士兵,再看看我的身后,弓箭手已经就位。为你着想,好好考虑一下生和死吧!” 然而沐镜显然是不会理他的,齐拉克斯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站回队列,抬起手臂下令道:“弓箭手预备!” 一排弓箭手拉满了弓,箭头乌黑的反光阴森逼人。 “最后一次劝告你,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吧!” 沐镜不语。 齐拉克斯冷笑了一声,把手向下一挥,“射箭!”一阵雨点般的箭矢向沐镜疾飞而去。 沐镜对箭矢似乎完全无感,她两只手漫不经心地挥舞着,箭矢纷纷坠地。齐拉克斯有些惊讶,但并不气馁,第二排弓箭再次齐射。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轮流不断地射击。 沐镜有点烦了,这样的持久战并不是她喜欢的,虽然箭矢暂时伤不到她,可这样不断地重复,对她这种特殊的神识来说也必须消耗能量。当能量消耗过头的时候,还是会有危险发生的。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两眼急切地搜索着。如果飞船一直不来,她只能放弃正面战斗,先撤为敬。 “张白,你这里怎么样?飞船来了吗?”沐镜传音道。 一阵沉默,忽然传来张白的说话声:“已经到了!你抬头往佛塔后面看。” 沐镜转头看向佛塔顶部,咧嘴笑了起来。 齐拉克斯看到沐镜忽然转头,不禁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他长大了嘴巴。 亥特里一直观察着齐拉克斯的举动,这时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瞪大了眼珠。 越来越多的人望向佛塔顶端的天空。 一个硕大的黑影,缓缓地从塔顶后方探出头来。胖乎乎的流线型头部,不同于自然界任何事物。像是一个被压扁的枕头,又像一头远古怪兽的秃顶。 弓箭手和卫兵也注意到飞船了,纷纷抬头傻盯着天空,忘记了射箭,长矛也垂下了。 一颗指尖大小的火星,从飞船射向佛塔的三层塔檐附近,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动静。 “轰!”的一声巨响,空中突然燃起一个火球。塔檐上站立的白袍护卫,当即被冲击波推到了一片。离火球近的,直接被炸死炸伤。离得远的站立不住,纷纷跌落下来。 沐镜趁此机会,瞬间隐身。 眨眼间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攀上刚被炸的三楼塔檐。 这就是张白计划的一部分,用氢气波轰开一条路,接应沐镜。 原定的计划,是让张白先在周围骚扰,然后找出拜火教主事者,牵制或者引开他。沐镜拖住佛塔四周的卫兵和护卫。飞船则从塔顶救出国王。 可张白无意间发现了重病的拜火教教主,还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他的任务就提前完成了。所以现在他改变计划,决定指挥飞船强攻。 就是现在,姨妈大! 又一个火球忽然在塔底的广场炸开,沐镜已经脱身,张白就不再顾忌了。 这里重装卫兵和弓箭手集中,当场死伤惨重,到处是烟和火,弥漫着焦臭的味道。 沐镜不管下面的事,直接冲上顶层,使出风砂术,打倒了挡路的护卫和士兵,来到窗口。 她惊讶地发现国王就站在窗口,痴痴地看着自己。 沐镜当即说了一句:“跟我走!”一把揪住阿尔达班的衣领就往窗外拖。 “给我住手!”旁边突然窜出一名红袍护卫,挥舞弯刀不要命地砍来,刀似流星,看得出修为不弱。沐镜没想到还有埋伏,本想倒退闪避,无奈手里还揪着个人,行动不便。她又是个傲娇性格,于是冷哼一声,索性不管不顾地一掌拍去。 第82章战争作品 红袍护卫被沐镜一掌拍得口吐鲜血,硬生生倒飞回去狠狠砸在佛塔的墙上。他的帽兜脱落下来,沐镜看到了这人的脸,不过不认识。 她又看看自己的掌心,一道殷红的刀伤,血淋淋地出现在眼前。沐镜非常惊讶,要知道她是神识,本不该流血的。 “张白,我流血了!”沐镜传音道。 “你流血......你什么?”张白的声音有点惊慌,“马哥赶紧接应一下沐镜,我也过来了。” 马哥就绑在绳子最底端,在窗外晃啊晃,只是看不清塔内情况。闻言立刻拔出佩刀,砍断绳子,飞身跃入顶楼窗户。 他看看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又看沐镜的伤势,觉得并不重,就建议沐镜赶紧返回飞船,沐镜点头隐身而去。 马哥看着国王,不敢随便动手,便问道:“请您允许,陛下!我不得不背着您离开这里。” “我允许!”阿尔达班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于是马哥让阿尔达班趴在自己的背上,抓住他的双臂准备跃出窗户。 然而此时,又一波刀光悄无声息地袭来,他压根儿没注意到。 红袍护卫不知什么时候醒转过来了,再次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他这回更拼命了。刀光闪动之处,连马哥带阿尔达班,砍到谁就是谁。 等刀锋快接近的时候,阿尔达班才刚感觉到,他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刀光袭来,但除了眼睛,面容却依然平静,且沉默不语。 这时马哥也终于发现了,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你去死吧!”突然旁白张白一声暴喝,一条白色的光芒拦住了红袍护卫。 刀砍在白光上,发出“啪”的一声。红袍护卫往后倒退了几步,站定后又作出进攻的架势。 “马哥你走,这里我来!”张白挡在马哥身前。马哥点头,背着阿尔达班跳出窗外。窗外留下了一句沉静的话语:“多谢你!勇敢的孩子。”是国王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和从容不迫。 “孩子?”张白翻了个白眼,它集中精神,盯着面前红袍护卫的脸,意外发现竟然是老相识。 “帕夏?居然是你个狗娘养的。”他认出来了,正是在塞琉西亚市场里,把自己引入陷阱的那个奴隶贩子。此时他身穿红袍,看来之前他所说的自己是不入流、无等级什么的都是谎话。 “正好想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张白冷笑,手中的白色血索自行蠕动起来,像一条白蛇一样。 “白金索?”帕夏忽然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这种宝器?你是血冥教法王?” 张白震惊,觉得大脑嗡嗡地响。帕夏居然知道血冥法教、还认得白金索和法王?绝不能让他逃脱,否则肯定会向血冥教报信,把他抓起来,仔细审问才是最佳选择。 他刚这么一想,手中的白金索忽然暴张数丈,自己动了起来,只见一条白色光带呈弧形,如离弦之箭直扑帕夏。 帕夏惊慌地喊叫起来,弯刀乱舞,编织起一道防线希望阻挡它的进攻,然而一切皆是徒劳。白金索就像是有意识有思想的一样,自动避开了刀锋,倏忽间缠住了帕夏的手腕。 白金索猛地一收紧,帕夏吃痛,弯刀坠落在地。张白趁机捡起弯刀,撸起袖子把刀藏进刺青宝箱,这就等于缴了对方的械。 帕夏挣扎着,他的双手和双腿已经被白金索死死缠住,索绳熟门熟路地在他身上穿梭,不一会儿就把他绑得结结实实说、动弹不得。 张白看着帕夏被绑的样子,简直又惊又喜,这白金索显然比血索厉害太多,竟然能自行捆绑对手,应该是血索的升级版本吧! 自从在东荒山上,从血冥教徒手中夺来血索后,他几乎没怎么太在意这东西。毕竟是血冥教的东西,而且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腥的邪气,总觉得是不祥之物。这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武器。 楼梯上传来了士兵的声音,脚步杂沓声中,交杂着呐喊和叫骂。这会儿,张白一直在对付帕夏,忘记轰炸塔底的敌军阵营,于是士兵和护卫们,又一次涌上顶层,冲了过来。 张白立刻抡起白金索,利用白金索的力量把捆得死死的帕夏脱手扔出窗外。大喊了一声:“接着!” 呃......他忽然想起来,马哥背着国王上船,现在应该不在麻绳上吊着,窗外没人。 这可好,白金索还在帕夏身上呢! “收到了,放心吧!”空中忽然传来马哥的声音。估计是他送走了国王,又第一时间再次下船,来接应自己了。马哥又勤劳又贴心,真的好给力! 现在,没有碍事的人了,终于可以爽一下了。 看着正面扑来的士兵,张白嘴角带笑,伸出右手小指,一股气浪推出把冲来的士兵和护卫阻滞了一下。他敏捷地跳出窗外,手指轻搓,捏了一溜细细的火星,甩向塔内。 “轰”的一声,五层塔顶楼的尖顶刹那间飞上了天,粉碎的木头和石块像雨点一样掉落下来。塔顶正对张白的墙壁正冒着烟,基本被轰塌了,刚才张牙舞爪扑来的士兵和护卫,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白趴在塔檐上,避开了冲击波。现在他笑着站了起来,悠哉悠哉地传音道:“给我放根麻绳,我要登船。” 几秒钟后,他以一个优雅做作的姿势,单手握着麻绳的一端,随着零号飞船开始升空。留下了地面上目瞪口呆的士兵和护卫,还有指挥他们的齐拉克斯和亥特里。 张白心满意足地看着底下的场景,冒烟的建筑、嘶吼的伤患、手足无措的失败者们。这战场像一件艺术品,深深地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觉得有些上瘾。 记忆中,似乎有些什么慢慢苏醒了。 ...... 零号飞船在张白的命令下,不断地升上高空,使徒号也赶来合兵一处,船队悬停在底格里斯河上空数千米的位置。 他们没有前世飞机上的高度表,只能参考地面上的景色和山川高度,大概地估算应该在三千米左右。不敢再向上升高了,高空空气稀薄,他们几个修仙者还没问题,使徒号上的陈曶郑绰、还有雇佣兵们都是普通人,可不一定受得了这个。 第83章本质 经过一场战争行动,大家最需要的是休整,大部分人都想安静地好好睡上一整天。 可张白不能睡,他还有很多事要考虑。最需要优先考虑的是沐镜的伤势。 罗马医生听说有人受伤,自告奋勇地要为沐镜看伤势,结果发现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而且伤势好转得非常快。 所以,沐镜受伤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为什么会受伤。沐镜的身体是一种特殊的神识,并非有些有肉的躯体,神识可以被消灭,但不可能流血。 张白把捆得结结实实的帕夏拉了出来,又取出了弯刀,放在他跟前,摆出一副准备刑讯逼供的样子。 “你这把刀好像挺厉害,是什么宝物吗?”张白问道。 “这叫化血刀,刀如电光,对手但凡中刀留下痕迹,顷刻即死。”帕夏也不隐瞒。“这是凭我的战功,阿胡拉玛送给我的宝贝。” “这把刀自带魔法攻击,还是有毒?你伤了我们的同伴,她会死吗?”张白问。帕夏有点奇怪地看着他:“难道她中刀了,直到现在还没死?” 张白并不想和他啰嗦,沐镜确实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可张白就是担心。现在看起来,帕夏对这把刀也并不了解。 “那你知道血冥法教的情况吗?或者你认识什么血冥法教的人?”张白换了个话题。 “你不就是血冥教的法王吗?”帕夏反问道。 “我不是法王,不过和血冥法教颇有渊源。”张白转脸看向身边,马哥就在旁边。 “可你又是怎么认识血冥法教的?”张白问。 帕夏狐疑不敢开口,张白笑笑:“你最好配合一点,我最擅长的就是让人说真话,你放心,我不是血腥逼供的类型,那太粗鲁。” 帕夏依然犹豫,虽然他感觉到,对面的小孩,是整个队伍的头领。但究竟只是一个小孩,他不知道到底能聊点什么? “你不像血冥教的人,他倒有点像!”帕夏指了指马哥,终于开口道:“我不清楚,你到底想了解什么?” “有很多,比如血冥法教的总部在哪里?首领是谁?目的是什么?等等。你可以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保密。”张白开了一句冷玩笑。 这些问题他其实早就问过马哥,只是血冥教组织非常严密,马哥了解的情况实在太少了。 “不需要保密,我知道的很多人都知道。”帕夏说道,“拜火教和血冥教的联合,并不是秘密。” 张白闻言一脸严肃,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萨珊波斯的崛起,本来就是一场宗教革命,我们推举阿尔达希尔国王任教主,把忠诚的信徒引入军队,这大大提高了军队的士气。我们还重建了波斯威名赫赫的长生军,在英勇的不死军团面前,帕提亚骑兵就像一块新出炉的面包,不堪一击。 这一切的起点,就是拜火教和血冥教的联合。血冥法教的术法相当厉害,人数却非常少。不过他们很大方,愿意共享这些术法。据说他们的目的也是想建成由国王担任教主的国家,创建地上的天国,和我们的理想完全一样。所以两方达成一致,他们教导我们术法,由我们出来战斗,统一两河流域到印度的广袤地区。 在这条伟大的道路上,罗马、帕提亚、贵霜、康居等国家,全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他们不及时醒悟,我们就彻底打垮并消灭他们,而这正是对他们精神上的救赎。”帕夏越说越激动,面带微笑,两眼放出狂热的光芒。 “提醒注意一下,你们所说的这条道路上,还有一个古老的国家叫做亚美尼亚,它也是敌人吗?”张白奸笑着,帕夏就是亚美尼亚人。 “你这小子果然狡猾,”帕夏眼中的光芒熄灭了,代之以凶狠的表情。 “小孩子懂得什么?亚美尼亚在偏远的山区,并不挡任何人的路。我们加入拜火教的事业,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丰功伟绩的一部分,由于我们的牺牲,亚美尼亚的人民将永享和平。” “可阿尔希拉尔已经派兵进攻亚美尼亚了,你不知道吗?”这条信息是张白瞎蒙的,但也有点根据。 文科的张白学过世界历史,萨珊波斯崛起时确实进攻过亚美尼亚,这个他模糊地记得,不过具体的时间经过就完全没印象了。 此时瞎说一通,只是试探而已。 果然,一试之下,帕夏的脸都涨红了。 他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几乎是绝望地嚎叫道:“这是伟大的事业,最终将带来永远的和平,你和他们一样什么都不懂,我不是叛徒,我是最热爱亚美尼亚的人,我们的牺牲是神圣的,终将被所有亚美尼亚人理解并赞许。”帕夏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眼睛布满血丝。 张白和马哥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些动容。 “明白了,事业是伟大的,道路是曲折的,对吗?”张白宽容地说道。 “你...呃...说得很对!”帕夏有点惊异,眼睛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稍微变得平静了点儿。 “谢谢你说了这么多,省得我动用术法。我不讨厌你们的事业,不过要建成你们地上的天国,不见得一定要通过战争手段。”张白道,“当然,我不是来争论这些的,我只想了解更多有关血冥教和萨珊的情况,这样吧,就换他来问?”他手指了指马哥。 “如果你配合,也许我们可以毫发无伤的放了你,我说的是认真的。” 换马哥来问,是因为马哥原来就是血冥教的夜使,对内中情况了解更多。同时,马哥来问的话,也方便张白在一旁偷偷施展月境之术,验证真假。 马哥对帕夏点了点头,“我们最想了解的是血冥教上层的情况,虽然血冥教几乎从不越级联系,但据我所知,法王以上有个被称作王爷的人,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 帕夏又开始犹豫,显然他是知道一点情况的。张白已经等不及了,如果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就有可能报告血冥教,那么就需要尽快消除隐患。时间啊!他看了看舷窗外。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金色的阳光边沿正在几千米以下的昏暗地面上伸展。 他们在高空中的飞船上,比大多数人能更早看到黎明的美景。 第84章红袍测试 在昏暗的王宫中,头戴王冠的阿尔希拉尔,站在帕夏的面前,带着慈祥的微笑。 “我代表全能的阿胡拉神,给予你,战功卓著的帕夏以嘉奖。你的忠诚和热忱,足以证明你对光明世界的热爱,你是我亲爱的战友,忠于我们事业的战士。你将拥有红色的教袍,以及我特别赐予的神刀,你已经成为了一流的勇士。祝福你!” 眼含热泪的帕夏跪倒在地,说着感谢的话。然而过了很久,当他抬起头,却意外地看到阿尔希拉尔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孔。 “可你却让我死了,被吞噬了,因为你的疏忽,光明的事业被蒙上了尘土。你会得到惩罚,这惩罚将落在你族人的头上。” 帕夏吓坏了,“不,不,您怎么这么说呢?您只是被那个女人伤到了,并没有死啊?” “我在黑暗里,”阿尔希拉尔绝望地嘶吼道:“我在黑暗里!没有光明,没有空气,没有声音,没有人,除了你。你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准备怎样离开?你就是一个叛徒!”他嘶吼的时候,周围的黑暗像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我不是...不是叛徒。”帕夏摇着头拼命挣扎,他觉得不对头。这是哪儿? 这当然是张白给帕夏准备的幻境。 没有多久,他们已经了解了不少情况。 是有一个所谓的“王爷”,但是十分神秘,情况依然不明。只了解到“王爷”并非正式称呼,而是一种尊称,并不是法王,而是比法王更高的存在,很可能是整个血冥法教的首领。 值得注意的是,从帕夏的意识中,还了解到一个新情况。有一名血冥教法王,率领几名手下,正在萨珊的军中帮助萨珊太子沙普尔。 他的手下,有一部分早已混入了帕提亚的主力部队,随时准备呼应泰西封发动叛乱。 飞船转向,张白命令飞船立刻启程,向底格里斯河下游飞去。 ...... 帕提亚的主力部队,两万包含骆驼的重甲骑兵,正在达德赫布恩将军的带领下,在奥米兹达甘平原与萨珊太子沙普尔对峙。 从西方沙漠里刮来的热风,裹挟着滚烫的沙砾,如果不是有河流的浇灌,这里早就变得杳无人烟了。 双方的军营就建立在河边,谁也不敢向东越过河流,也不敢向西进入荒凉莫测的沙漠。 看上去宽阔的平原,在河流与沙漠的包夹中,只剩下一条南北向的通道。往北是帕提亚的泰西封,往南是萨珊波斯的全部腹地。 傍晚阳光西斜的时候,达德赫布恩总会骑着骏马巡视一遍军营。每天巡视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容,然而每天回营的时候,他又摆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对面的萨珊轻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动静了,双方的消耗是一样的,但是达德赫布恩的经验告诉他,危险正在聚集。 国都泰西封的情况,更是紧张得令人窒息。 有两种渠道的消息传来,一种来自王宫,都是好消息,比如说国王受人爱戴、他的卫队迅速扩大之类。一种来自民间,全是令人担忧的消息,贵族们的宅邸也好,国王的卫队也好,都有叛乱分子影影绰绰出没其间。 最近几天,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他派出打听的人也没有任何回音。 帝国如同这沙漠平原上的夕阳,摇摇欲坠。 夜色正扑面而来,一点点吞噬着这片平原,阴影如同涨潮的海水缓缓袭来,对峙中的将军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潮头的两个黑点,正随着夜色在天空中慢慢扩大。 当夜晚彻底笼罩平原时,飞船船队已经降落在奥米兹达甘平原,停泊在静静流淌的底格里斯河河面上。 张白审问完帕夏,收了月境术,并没有杀掉或者彻底弄疯他,因为觉得帕夏可能还有用。他从刺青宝箱里,取出了从阿尔达希尔那里抢来的红袍,穿上以后又让马哥喷了些冷水,把帕夏弄醒。 从梦里醒来的帕夏,处于完全懵圈的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明白周边的状况。 合身的红袍,银色滚边,教主,汉人小孩。 什么?他忽然惊醒过来,这不是阿胡拉玛阿尔希达尔的红袍吗?这象征着阿胡拉玛身份,教主的装束,怎么会穿在一个汉人小孩的身上? 这一定是假造的! “这是假造的红袍,你竟敢冒充和亵渎阿胡拉玛,你会被会教众们碎尸万段的。”帕夏恶狠狠地诅咒道。 张白却笑嘻嘻地说道:“看来我没猜错,这红袍确实象征着教主身份。好了好了,我劝你不要对汉人心存偏见,汉人也可以加入拜火教,也可以做教主,呃...也可以做阿胡拉玛,不是吗?” “胡说,从来没听说过汉人加入拜火教的,做教主?哼,你想得也太美了吧!”帕夏对他嗤之以鼻,觉得既愤怒又好笑。 “还有,告诉你吧!无知的汉人小孩,真正的阿胡拉玛红袍是一件绝无仅有的宝物,它能保护穿着者,能展示神迹,还能惩罚像你这样的冒牌货,绝不是裁缝铺里出来的玩意儿。” “神迹、保护、惩罚冒牌货?很有意思,竟然自带那么多功能。”张白笑嘻嘻地自言自语道。 “好吧,让你看看神迹。”张白当场脱下了红袍,又默念着命令,让白金索松开了绑缚。他来到帕夏面前,把手中的红袍递了过去,“你来穿一下试试!” 帕夏被绑了几乎一整天刚松开,手脚还是麻木的,他不知道张白什么意思,有些惊疑不定。 “快穿上,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冒充的阿胡拉玛红袍吗?你穿上试试。”张白道。 “我...这...这袍子当然是假的...可这是孩子的尺寸我怎么穿得上?” “别找借口,你不穿我就把你从飞船上扔出去,摔成肉饼。” 帕夏并不知道飞船已经降落,他看看那件红袍,反正穿个衣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他点头,但手脚依然麻木着难以动弹。张白也不介意,便亲手脱下了帕夏身上的红袍,然后试着把自己的红袍子到帕夏身上。 张白才十三岁,红袍的尺寸,显然非常不合帕夏的身材,根本穿不上去。张白想了想,先让他套了一个袖子。 红袍忽然蠕动起来,尺寸一点点变大,衣袖变得越来越合身。帕夏见此情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急促起来。现在另一个衣袖也能套上帕夏的手臂了。张白把袍子的前襟一包,自己则退后了半步。 第85章我要当教主 红袍猛地收紧了,一开始很贴身,之后变得越来越紧,像一件紧身的囚服。 帕夏惊叫起来,伸手想扒开衣襟,却发现衣服扣得死死的。他想撕破衣料,又发现衣料看似普通,却柔韧坚固,根本拿它没办法。 衣服紧得发痛,帕夏几乎不能呼吸了,而且觉得身上奇痒无比。他用手抓挠身体,却被衣料挡着一点用都没有。他又觉得脸上也瘙痒难忍,忍不住用手抓挠,却越挠越痒,脸上不断地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看着他垂死挣扎般的样子,张白笑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这件红袍是裁缝铺里出来的吗?”他背着手,在帕夏面前来回晃荡,就是不出手相助。 红袍还在收紧,帕夏现在连面部的瘙痒都已经顾不上了,肺部被挤压得几乎无法扩张,他憋得要死,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双手拼命拉扯红袍,然而毫无作用。 张白仍然在一边坏笑:“你看你,还是不信任我,总是不愿意彻底配合,其实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搭档。” 他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任何时候都可以杀你,不过我不是屠夫,不喜欢杀人。可以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从现在起,如果你愿意认可我成为新的教主...呃...阿胡拉玛,成为我的下属,那么我会很愿意放你自由。我觉得这样比较公平,你觉得怎样?”张白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帕夏。 帕夏的两只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了。一方面是被红袍勒的,另一方面则是满满的震惊,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想做阿胡拉玛?他说不出话,也做不出表情,只是猛烈地摇头。 张白不出声了,两眼死死地盯着帕夏,看着他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翻滚,索性一声不吭等着。 红袍越裹越紧,帕夏的嘴角流出了鲜血,现在他连翻滚都做不到了,因为肋骨已经断裂,他只要一翻滚就感到钻心的疼痛,而且想呼喊也发不出声音。他两眼发黑,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死亡已近在眼前。 帕夏终于感到了恐惧,梦中阿尔希拉尔凄厉的叫声浮现在他耳边:“我在黑暗中——!” 他后悔了,想向张白求饶,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点头,然而头部的运动,牵扯到胸口断裂的肋骨,又是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 ...... 月色中,张白从零号跳进了底格里斯河,他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这样舒服地泡在干净的河水中,他前世想象过这样的生活,当然没有这个胆量。如今自己是入道的修仙者,这样做已经没有任何危险。他四仰八叉地躺在水中,仰望着无边月色,心里想着还缺一块肥皂,什么时候diy一块。 沐镜忽然出现在旁边,把张白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关键沉入水里又浮上来,急道:“喂喂!我说你女神家家的,能不能不要偷看男人洗澡,矜持点行吗?” “你管不着,”沐镜抿着嘴偷笑,“这里舒服,我就是要在这里和你说话。” “好好,那你说吧!”张白换了个泳姿,关键处向下趴在水面上。 “听说你逼着帕夏认你做教主?”沐镜歪着头问道。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张白今天差点逼死了帕夏,这个死硬分子现在几乎断了所有的肋骨,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由那个罗马医生照顾着他。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这位罗马医生终于有时间通报姓名,他叫提图斯,他的爷爷是罗马著名的神医帕加马的盖伦,曾经撰写了超过500部的医书。 “哦......是的!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计划,并不是真的喜欢当什么教主。”张白解释道。“而且只是试试,没有太大把握。” “什么计划?”沐镜追问道。 “是这样,我们现在跑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让阿尔达班国王和他的军队汇合,如果有可能就回师京城,平定那里的叛乱。 可是你之前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里是个战场,军队脱不开身。如果仍然要达到目的,一般来说,那就必须先战胜对面的敌人,然后回到泰西封,再战胜那里的叛乱分子。”张白道。 “总之,我们至少有两场大仗要打,到时候必然血流成河。估计最少也得死个五六千,断腿断手的伤者少说该有个万把人,死神正准备享受这场毁灭呢!” 沐镜听了默然不语,她心中有些不忍。“那你的计划和这个有关咯?”她问道。 “那当然啦!”张白想了想说:“即使他们不是我的同族,我也不想让那么多人死亡。所以需要利用拜火教的影响。如果我是教主,那么对面的这场仗也好,平定京城的叛乱也好,都可以大大减少伤亡。我不是上帝,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尽力而为吧!......不成功也没关系,这场仗又不是我们引发的。” 沐镜听罢嘴角一扬笑了,她端详着张白:“你很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表白吗?这算表白吗?有点突然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敢明确回应,就不是男人! “沐镜姐姐你别着急嘛!像我们俩这样的情况,属于经典姐弟恋,一般来说男方必须上进,女方必须保持冷静,等我几年后满了法定年龄,我就娶......” “滚哪——!” 被击沉的张白在水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这怎么啦?没说错啊?” ...... 一觉醒来,张白第一件事就是补充氢气,现在他的修为提高了,制备气体的速度很快,基本上半个时辰连刺青储气罐、带飞船气囊的消耗,全都完成了。 等上了船,早餐已经备好了,今天是青赤准备的煎饼,里面夹了从白沙瓦带来的咸肉,烤过后夹在饼里味道不错,两船人大多吃得很香。 只有国王除外,这么粗劣的食物,他国王陛下实在接受不能。 张白见状便劝道:“陛下您应该保重身体,多少吃一点嘛!您这样,我心里......!”他做作出一副心疼国王的样子,还用手遮住眼睛装哭。 沐镜却躲在一旁摇头作呕吐状,这满地的节操啊! 第86章下落不明 听到张白的劝言,国王心里舒服一些,脸皮也放松了一点,不再正襟危坐。转眼瞪着盘子里的煎饼卷,煎饼卷的大洞像一只眼睛,也瞪着国王。真是大眼瞪小眼,相看俩傻子。 张白忽然明白过来,马上取了一把干净的餐刀和餐叉,将煎饼连肉馅剁成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小块,又用餐叉插起一块送到国王嘴边,谄媚道:“小子不懂照顾君王,请陛下恕罪。”国王庄重地微笑着,张嘴笑纳。 沐镜看不下去了,“这也太奴颜婢膝了吧?底线呢?”她翻了个白眼,气咻咻刷地一下原地消失。 张白心里偷笑,觉得沐镜迂腐。天晓得这个巨婴国王有多么不好对付。马哥也好,青赤也好,说的话他一律不听,更不回答。连沐镜和他说话,也只是礼貌地稍作回应。 他只听张白的。 一来张白救过他,还是飞船的指挥者。二来,张白向他表明了自己世家弟子的身份,阿尔达班误以为就是汉朝的贵族子弟,觉得很亲近,十分认可。再来,张白来自现代,清宫戏多少看过些,也比其他人明白怎么拍君主的马屁。 于是有样学样,各种谄媚全无底线,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铁杆儿的奸臣了。 其实这国王人不坏,就是君王的架子忒大,可以肯定从小就是个乖乖仔,把国王的臭毛病老老实实地学了个遍。 他毛病虽多,怎奈何大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其中就包括源远流长的宫廷马屁。张白按照影视剧情节这么一施展,阿尔达班觉得十分受用,才一天时间,就变得几乎离不开他了。 “陛下,虽然我非常想和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可是您的主力军队就在河边,我们要不要尽快和达德赫布恩将军汇合呢?”张白问道。 国王对这事其实没什么想法,于是他便沉默以对,正襟危坐,不动声色。 这臭毛病!张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笑着说道:“达德赫布恩是最忠于您的将军,颇具威望,又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您需要和他保持良好的君臣关系,既然已经来了,最好是能与他见一面,我愿意陪您一同前往,您看怎样?” 国王一听张白一起去,立马点头同意道:“很好,我们这就去,你帮我准备一下吧。”他说的准备,就是整理行装、梳妆打扮一类的事。 张白叹了口气,这儿哪来的行装可准备啊!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京城泰西封会有那么多人造反。说实在的,这位国王的为人怎么说呢?也太不接地气了,自己如果是当地贵族,也会对他非常失望的。所以,必须争取达德赫布恩的支持。 从争取当地贵族力量支持的角度来说,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您是陛下,见个臣子有什么可准备的?不过有件事倒是很重要,必须事先确定一下,要不然万一将军问起,不好回答。”张白道,“我需要打听一个人,萨末.苏拉杰您认识吗?” “你认识苏拉杰?”阿尔达班惊奇道:“他是出色的文臣,见识很广,管理商业和外交都很有能力,不过我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您不是把他派到贵霜去了吗?”张白试探道。 “我吗?不记得了。”国王道:“会不会是父亲派他去的?真奇怪,派他去贵霜干什么?” 干什么去?张白心道,给你找老婆呀! 话说怎么他还有个父亲?国王的父亲应该也是国王吧?两个国王?他问道:“难道您的父亲还在世吗?您不是已经登基成为国王了吗?” “我的父亲阿尔达班四世国王,已经去世了,就在两个月前。” “这...真是太不幸了,那么冒昧地请问陛下您的帝号是...?” 国王笑了:“你们这些外国人,还真是不明白规矩,我和父亲同名,他是四世,我当然是阿尔达班五世国王。” ...... 到了中午,又吃了一顿卷饼之后,船队找了个码头靠岸,张白和马哥簇拥着国王一起出发了。 临走前,张白布置了一番。还是让青赤指挥零号,让沐镜看着使徒号。罗马医生提图斯负责照看着被关起来的帕夏。 然后,他命令陈曶郑绰二人带着随从和雇佣军步行跟着,自己和马哥两人则左右保护着阿尔达班五世,一行人直奔达德赫布恩的军营。 之前与国王的一番对话,让张白再次产生了十分糟糕的预感。阿尔达班四世已经死了,时间是两个月前,正好是苏拉杰动身离开白沙瓦的日子。 两件事隐隐有些巧合,情况依然混沌,不过苏拉杰的那封让自己带着飞船来泰西封的邀请函,可以断定是纯粹的诱饵。 张白默默地清理着思路,现在这团迷雾中,能明确定论的有两件事:一、离开白沙瓦以后,苏拉杰肯定没有见到阿尔达班四世,因为按时间计算,他已经死了。二、发出邀请函的大概率不是苏拉杰,如果此结论成立,则一定有人冒充他发信。信中的一些机密内容,例如飞船的情况、张白原先想突袭萨珊首都的计划等,此人必然已经全盘掌握。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最好的情况是已经死掉的阿尔希拉尔,如果那样,则所有秘密大都没有泄漏。而其他的情况,则都是最坏情况,比如齐拉克斯、亥特里、帕提亚贵族们,更糟的还有血冥教的使者。看来有机会还得再审问审问帕夏,多了解些情况。 更为惊讶的是,原以为阿尔达班四世国王是个年轻人,所以才会千里迢迢求娶贵霜公主。搞了半天,是父亲帮儿子找媳妇,求娶公主的是他儿子五世。 五世的确是年轻小伙子,今年刚刚十六岁,老实说张白这回大大走了眼,可真是没看出来。五世国王那一脸大胡子,加上成天不苟言笑的样子,张白一直以为他最少三十岁,结果和自己只差三岁。 不过想想也是,怪不得那么好骗呢! 一行人步行穿过河流与军营间的平原,张白趁国王正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偷偷地放出了猪猪。他让猪猪站在肩膀上,远远地观察着动静。 “吱吱!”猪猪很快就发出了警告,前爪指向十点钟方向。 一队全副武装的重骑兵,正在迅速接近。 第87章弄臣 张白立刻收回猪猪,然后提醒所有人,有骑兵接近做好准备。 马哥从背上取下鹤嘴锄,张白自己则暗暗取出白金索,缠绕在手腕上。 陈曶郑绰两人久经战场、经验丰富,立刻命令手下的十多名黑大汉手持盾牌,挡在国王面前,组成了一道防线。同时,又让他们竖着长矛,矛尖向天,以示没有敌意。 骑兵很快就逼近了,有二十多匹战马,人马全部身披重甲,骑士们头戴遮住脸面,只留出眼鼻的铁盔,手执铁矛。 为首的那名骑士,看上去像是军官。他策马来到阵前,高声呼喊:“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张白和马哥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由马哥出面交流,毕竟张白是小孩模样,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 马哥立刻出阵,来到骑士军官面前,把鹤嘴锄往地上一杵,抚胸弯腰施礼道:“这位大人,我们是国王阿尔达班五世的随从,在我身后的就是国王本人,请您通报一下达德赫布恩将军,国王到了。” 那军官明显有些不相信,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证明。” 马哥哪知道怎么证明,只得跑回本阵向国王询问。阿尔达班听了以后,却皱着眉头玩起了一声不吭的老把戏。 张白见状进言道:“陛下有没有印章、宝物、或者其他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只要是达德赫布恩将军认识的就行。比如您的王冠或者您的书信手迹。” 阿尔达班恍然道:“正好有一封书信,不过是父亲写给将军的,还盖着火漆印。”说着他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了信。 张白一看,写信也没有信封,就是一张羊皮纸,折了几折,封口处盖了个厚厚的火漆印。这看起来,即像是写信的时候急迫,又像是当地的书信习惯。 “陛下同意的话,我来亲手交给将军。”张白道。 国王也没二话就把信给了他,张白双手接过信件,背过身取出了自己的教主红袍披上,又嘱咐马哥照顾好国王,便走出阵去。 那名军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浑身冒汗,非常疲劳。在中东强烈的阳光下,帕提亚骑兵的重甲防护力虽然没的说,但又厚又重就像一件大棉衣,棉衣里云蒸霞蔚好似活动的桑拿房,时间一长能让人头昏脑涨。所以帕提亚重骑兵,被萨珊人嘲笑为“烤箱人”。 军官虚弱又疑惑地看着这一伙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领头的一看就是个青年贵族,装束也好,举止也好,显然是当地人。可他身边的随从,一看就全是外国人,而且都不是中东的人。 刚才前来答话的那个黑衣男子,看起来是远东的人,当地语言十分流利,举止也有礼貌,只是与当地人的相貌相差极大。 队伍中大多数是轻装长矛步兵,每个人都有一把硕大的青铜圆盾,这是类似传统希腊风格的士兵装备,然而穿戴这装备的却大都是黑人。 指挥这些士兵的军官们又是远东人,而且所有人都没有坐骑,这在到处是沙漠的当地,实在有些诡异。 “可能是乘船来的吧?”他正想着,却惊讶地发现,从这群人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鲜艳红色长袍的矮人。等走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不是什么矮人,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这孩子也是远东人模样,身着带着兜帽镶着银边的长袍,十分华贵。 “这红袍,怎么有点眼熟?”那军官心中一动。 张白来到军官面前,讲明了来意,并告知有先王阿尔达班四世的遗书需要转交达德赫布恩将军。 军官一听,当即觉得事关重大,看这批人不像战力强大的军队,而且连坐骑都没有肯定不是探子,应该闹不出多大事。正午的阳光太热,身体里的汗水都快流干了,想必自己的部下也是如此吧!还是快点回营吧! 这一行人在骑兵带领下,很快进了兵营,军官一进兵营立刻下马卸下了沉重的头盔和鱼鳞外甲,长吁了一口气穿着锁子甲内甲往将军大帐走去,张白也被带走了。 其余的人只好围着国王,在大门附近简易的士兵帐篷内等待。 账内的大行军桌上,放置着一张地图,旁边散乱着熄灭的油灯和鹅毛笔。帐篷的墙上挂着纹饰华丽的佩刀,还有一支通体黑铁打造的长矛。 一位穿着身着绛红色披风的中年将军,正斜靠在躺椅上。他剃一头整齐的短发,微微发福的身材,只穿着衬衣腰中悬挂一柄短剑,神情十分疲惫,正闭目养神。 “达德赫布恩将军,外面有一队人求见,他们领头的居然说自己是帕提亚的国王,我已经把他们的使者带来了。” “国王?”达德赫布恩非常诧异地睁开眼睛,在他眼前的却只是一个小孩,一个穿着红袍的小孩,袍子的颜色让他产生了厌恶的联想。“该死的拜火教徒!”他自言自语道。 “达德赫布恩将军吗?”张白微笑着主动施礼道:“我是国王阿尔达班五世的随从,我这里有国王给您的信件,请您查阅。” 达德德赫布恩将信将疑地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差一点跳了起来。这并不是五世国王的信函,而是他尊敬的老国王阿尔达班四世的信。 信件的内容,是四世国王告知他京城危机四伏,拜火教徒已经渗透到王宫内,希望他尽一切可能分兵,回京城稳定局势。如果来不及回京,希望他照顾太子登基成为阿尔达班五世国王,并保护其安全。同时由他摄政,争取其余三大贵族和贵霜王室的支持,内外重整帕提亚国势。内容并不出人意外。如果是四世国王生前所书,两个月前的确是这个态势,当时的四世国王正处于极度的生命危险中。 达德赫布恩重新检查了火漆封印,又仔细查看了信中的笔迹,他与四世国王沙场共事多年,对他的封印和笔迹十分了解。 看来一切都十分正常,封印没问题,且肯定是四世国王的手书没错。那么说被带入军营的,真的是五世国王那个小呆子?反正见一下面就知道了。 “把自称国王的人带进来,小心不要过分粗鲁。”达德赫布恩命令道。 军官有点迟疑,看着达德赫布恩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将军看了他一眼责怪道:”怎么了?我的命令不清楚吗?执行。“ ”是,将军!“ 张白笑着插嘴道:“需不需要我一起去请国王陛下?” 达德赫布恩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恶狠狠道:“你一个弄臣,不要过于招摇了,当心我砍了你的头。” 第88章忠臣 张白一惊,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却暗暗叫苦。原以为有国王的信件,应该可以顺利掌控局势,现在看来,即使证明了国王的身份,事情也很可能不会太顺利。“这国王,也太没有威望了吧?一个服他的人都没有。”他心中有些暗暗叫苦。 本来他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了军队解决贵霜和帕提亚结盟的问题,所以才处处逢迎国王。 现在倒好,控制不住军队的话,国王就成负资产了。 没多久,那个军官气咻咻地跑回来了,“将军阁下,那个自称国王的傻子无论如何不肯过来,非要这个孩子来接他不可!” 达德赫布恩皱起了眉头,“傻子?”。 “要不还是给他点教训吧!”军官问道。 “千万别,”张白马上打断道,然后看着将军严厉的目光,他又猥琐下来,“这真的是国王陛下......!” “闭嘴!”达德赫布恩对张白怒道,转脸向军官:“把这小孩带去吧!” 还不让人说话了吗?张白心里有气,但是不得不暂时忍耐。 来到国王面前,他将营帐内的情况向国王逐一报告,并表示愿意陪国王一起去见将军。国王刚放松了脸皮,旁边的军官已经不耐烦了,一声吆喝:“别啰嗦了,快点走吧,乡巴佬也敢冒充国王,看将军怎么惩罚你们!” 阿尔达班当即显出怒容,张白赶紧进言道:“陛下息怒,这些军汉不懂礼貌,您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我们一起进帐吧!”国王这才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张白对马哥嘱咐了一声,便准备进帐,没想到那军官又开始啰嗦:“喂你们剩下的人,把武器集中起来放在营门处。” 缴械是不可能缴械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张白迎上去打着哈哈说道:“这位大哥,何必如此认真呢?我们就这些人,大军环伺之中,能出什么事呢?哈哈。” 他盯着军官的眼睛里,闪过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 军官心中忽然感觉异样,觉得眼前的小子虽然仍有点不顺眼,却不如之前那么讨厌了。于是松口道:“那好吧,反正也无所谓!”张白微微鞠了一躬,笑着转身。 刚才他偷偷使用了一点月境之术。 陈曶郑绰二人,之前已经听到了那军官的呼喝,心下凛然,领着二十多名部下,虽坐在地上没有起身,却紧紧挨在一起,随时准备作战。张白见状,与陈郑二人眼神交流,轻轻点头表示赞许。 然后他请示国王出发,与马哥一起,护卫着阿尔达班,前往大帐。 他存心走在众人后面,趁人不备,偷偷放出了猪猪,同时传音道:“查看一下军营里有没有拜火教徒。若有吱一声,没有就吱两声,发现危险吱三声。” 猪猪回答道:“吱!”一溜烟没影了。 “就会吱,也不知道明白了没有?”张白皱着眉头嘟哝着,快步进入大帐。 达德赫布恩并没有给国王看座,他是站着与国王面对面的。 阿尔达班倒是并不介意,只是面无表情地直面达德赫布恩,反而把这位将军看得心里毛毛的。 “您说您是国王,有什么可以证明?”达德赫布恩等不及了,直接当头质问。 可是阿尔达班还是老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张白见场面尴尬,原本想插个话。可又一想,何必上赶着挨骂呢?就袖手旁观看戏。 将军和国王此时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国王这是习惯了,就当是和煎饼卷又打了个照面。达德赫布恩可真有点受不了,只得再次出声询问:“我在问你话,你得回答。就凭你们的这一封书信并不能证明你的身份。” 问题是阿尔达班还是直愣愣地看着他,脸上连个褶子都没起。这是遇上傻子了吗?怪不得手下军官会受不了呢! 张白在一边实在憋不住尴尬,这才终于插话道:“将军阁下,这封信可以代表国王的身份,请容我给您分析一下!” “我说过了,弄臣不得开口!”达德赫布恩忽然“刷”地抽出了身边的短剑,虚空劈了一刀。 不过这根本吓唬不到张白,毕竟他也是经历过一些杀戮的人。他笑笑说道:“将军不必动怒,这封信的来历是毋庸置疑的,相信你已经检验过封印和字迹了吧!” 回答他的不是语言,而是横空劈来的短剑,达德赫布恩暴怒地纵身过来,口中呐喊:“去死吧!装神弄鬼的小人!” 张白猝不及防,一边向后闪躲,一边意念闪动取出白金索。可达德赫布恩的剑太快,他还是慢了一步。 虽然避开了咽喉要处,却被刀锋划到了他的肩膀。一阵剧痛袭来,似乎被锤子砸到了一样。他惊惶之下,看了看肩膀,居然连衣服都一点没破。 是红袍挡住了剑锋,看来帕夏说这宝贝能护身是一点没错。 张白大惊之下怒气勃发,要不是我的教主红袍,今天大概得交待在这儿。他恶向胆边生,手也不软了,将白金索一抖,一道银光扑去,瞬间将达德赫布恩捆成了个粽子。 这一年奇变陡生! 达德赫布恩也好,旁边的军官也好,大为意外。那军官反应慢了半拍,还没来得及抽出短剑,就被警觉的马哥一拳砸倒,缴了械制服在地。 一霎那,大帐中形势逆转。不要说被制服的将军和军官,就连张白自己都觉得突然,这可好,直接兵变了吗?下一步怎么办?没准备啊! 国王静静地看着张白,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深谙世事,早就料到了似的。 马哥则立刻用短剑指着军官,粗着嗓子低声吼道:“不要出声,要不然一刀宰了你和你的将军!”张白刚开始有点懵,这时也反应过来,捡起地上达德赫布恩的短剑,用剑尖轻飘飘地指着他的鼻子。 “将军阁下,您虽然忠诚,可脾气也真是忒大了,我本来真不想动粗的。可你得让人说话,不然的话你自己会变得神憎鬼厌,谁都没办法,只能对你动粗!” 第89章马上君主 谁想到,达德赫布恩根本没有服软的意思,大骂道:“你个小弄臣,我把你个没卵的宦官......” 这样骂人就不对了,太不符合事实了,我单身狗一辈子还没脱单呢就挨你这样的毒咒,不能忍。张白当场气歪了嘴,立刻对趴在地上的将军气呼呼地发起月境之术。 达德赫布恩瞬间像见了鬼似的,瞪着两眼紧盯着前方,嘴里嗫嚅着。似乎想说话,又一句也憋不出,脸张得通红。张白顺手搬了把椅子,请阿尔达班落座。又让马哥扯了块布,堵住了军官的嘴。 “陛下,您请坐着看好戏,我会彻底说服他,一生忠诚于陛下的。”他对国王保证道。国王不动声色地坐着,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对张白有绝对的信心。 那军官此时惊恐地看着张白,又看看将军。 达德赫布恩两眼翻白,正趴在地上无声地扭曲着,似乎背上有千斤重量。他双手狠狠地抓着地面,弄得十个手指鲜血淋漓。 张白来到模样诡异的达德赫布恩面前蹲下,伸出右手食指,点中将军的额头。将军疯狂的举动立刻停止了,他全身僵直,失神泛白的眼眸注视着顶蓬,嘴里念念有词。 阿尔达班四世那张充满忧患和不安的脸,又一次出现在达德赫布恩的面前。 “陛下......陛下您还活着?这不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危机无处不在。”阿尔达班四世忧郁地说道:“这是命运,当我们还没有彻底消灭沃洛吉斯六世的时候,罗马来了;好不容易打退了罗马,贵族们的军队又开始骚动不安;开始对付阴险的贵族时,萨珊独立了;而在对抗萨珊的紧要关头,拜火的祆教又崛起了。” “这并不怪您,陛下是尽力的,我就是证人!” “可是没有用,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帕提亚恐怕难逃大劫。挽回的唯一希望只有你和我儿子的联合,帮助他吧!”阿尔达班四世殷切地恳求道。 “您要知道,您的这位儿子,他......他太年轻了!”达德赫布恩无可奈何地说。 “希望还是有的,告诉你阿尔希拉尔已经死了,萨珊也将面临短暂的动荡。不要把拜火教当作永远的敌人,你们可以联合,” “阿尔希拉尔死了?这是怎样的好消息啊?可是太不真实了。” “你又来了,我的老朋友。记住我说的,没什么不可能的,要知道杀死阿尔希拉尔这个叛徒的人,正站在你的帐篷里,这是真神给我们的机会。” “谁?那个杀死阿尔希拉尔的人在我身边?”达德赫布恩惊奇地问道。 “他继承了拜火教的阿胡拉玛位置,你拥有一个与拜火教和解的机会,不要错过。”阿尔达希尔四世又道:“最后,我拜托你要好好照看我的儿子,他才十六岁,有他特别的优点,别太急躁了。” 周边的阳光变得渐渐刺眼,达德赫布恩喘着粗气,终于摆脱了幻境醒来。梦中的情景太真实、太难忘了,几乎令他颤栗。 “将军阁下,如果你能发誓保持友好礼貌地交谈,我愿意为您松绑。”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张白笑嘻嘻的脸杵在他面前,油腔滑调地提醒他:“您厌恶阿尔希拉尔?不是吗?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您瞧!正是我一不小心,亲手送他去了地狱,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敌人。” “你杀了阿尔希拉尔?”达德赫布恩紧盯着张白身上的红袍,又看了看把自己紧紧捆住的绳索,终于有点相信了这个消息。 “我为什么要撒谎?欺骗您好夺取您的军队吗?您的军队是您的,难道您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张白直指了指身上的红袍说道:“这件红袍本来是阿尔希拉尔的,我特意穿来给您看,就是为了说明情况。” 达德赫布恩长叹了一口气,稍微有点勉强地说道:“好吧!我暂且认可你们!把我放开。” 张白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收起白金索,马哥在一旁却有点担心,从背上取下了鹤嘴锄。 “将军阁下,您是认可了阿尔达班五世陛下了吗?准备履行您对四世陛下的约定,向新的国王效忠了吗?”张白追问了一句。 “我早就已经宣誓效忠过了!今后也没有改变的意思。”达德赫布恩道,“唯一的问题是,国王必须展现自己的勇气和坚强。”他一边说话,一边抖着手脚消除麻木,白金索捆人一向都是很紧的。 “国王为什么一定要展示这些呢?当一个好国王也可以有许多其他的方式,我觉得......”张白在一边想给国王找个台阶下。 “没有问题,我可以上战场!”阿尔达班五世突然在一边插话。所有人都表现出惊讶的神情!“给我马和武器,我能够证明给你们看!”阿尔达班五世毫无波澜地讲话,眼神十分平静。 这是第一次,张白感到一位真实的国王站在自己面前,之前他虽然并不太小看这位国王,但也没有十分重视,总觉得他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君主没什么特别。 对张白来说,所谓的中规中矩的君主,就是类似汉献帝或者刘禅之类的君主,无甚大过,一却也不能上马平天下。现在听到阿尔达班五世的话,他稍有些感慨,如果蜀汉还能出一位马上皇帝,那么复兴天下何至于需要诸葛亮呕心沥血呢! “我看不如就照国王的意思办,军营里不会缺少马匹和武器的,就给一匹马和一件武器给国王,让他试试如何?”此时张白的话语已经颇具份量,达德赫布恩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让马哥先放了那个军官。他便吩咐军官不要将营帐内发生的事张扬出去,并且马上去准备武器盔甲和马匹。 不久,中午的日光下,一位身材强壮,身骑骏马,手执长矛,全身戴重盔披重甲的帕提亚骑士便出现在帐前。不消说,阿尔达班国王身材强壮匀称,打扮起来,还真是很有些威风。 士兵们在一百米开外,竖立了一块骑兵靶子,这是用来训练骑兵长矛击刺用的。 竖靶子的士兵远远地示意一切就绪,阿尔达班五世毫不踌躇,迅速策马起速,直冲向标靶。眼见快要冲到了,只见长矛矛尖起处,银光一点正中靶心。标靶是木质的,被木柄铁刃的长矛挟着马匹的冲击力刺中,标靶粉身碎骨。 边上有些普通士兵和军官,稀稀拉拉地拍起手来。张白凑趣,立刻率领众侍卫热烈鼓掌,场面居然变得挺热烈。 第90章空军骑兵 达德赫布恩沉着脸,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样倒还行!”他转脸看向张白道:“国王休息的营帐我会尽快安排,军营里还有些多余的马匹和武器,足以提供给你们这几个人,派人去挑选一些吧,但愿你们会骑马。”说完也不看张白,安排军官带着他们,然后便自顾自走了 张白对着他的背影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谢过达德赫布恩。 他心中暗暗狂喜,这是要组建亲卫骑兵的意思吗?想想前世历史,满清努尔哈赤号称十三副铠甲起兵,最终灭亡了盛极一时的明朝。自己好像比努尔哈赤强多了,毕竟有二十多名下属,还有像马哥青赤这样的修仙者,铠甲是重铠,马匹是高大的西域马。 最重要的,咱可是有飞船的空军,这船上的骑兵岂不是海军陆战队? 不对不对,不是海军不是陆战队......呃......要不就称为“空军骑兵队”?张白偷笑着,好像有点儿意思,嘿嘿。 然而又是原来那个军官,带他们去看马匹和武器,之前有点不愉快,好在张白仗着前世商人生活的功底,恭维了几句后居然攀谈起来。这军官名叫所罗门,好巧不巧又是一个亚美尼亚人。 张白不禁有些怀疑地问道:“怎么帕提亚军队里,会有好多亚美尼亚人呢?” 所罗门有点诧异:“很多吗?这里就我一个而已,你遇见过其他亚美尼亚人?” “在京城是遇见过好几个,大都是军人,”张白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并不奇怪,”所罗门自豪地解释道:“我们亚美尼亚是山区,那儿到处都是贫瘠的土地,种不出什么好收成。所以除了放牧,每家每户但凡有身体强壮的男子,经常会加入国外的雇佣军。当雇佣兵虽然危险,但挣钱多,我有母亲有弟弟妹妹,但愿能让他们过得好些。再说,亚美尼亚是小国,如果遭到进攻,我们这些老兵就有能力回去拯救祖国。”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遇到的亚美尼亚人身手都很厉害。”张白不露声色地恭维道。 “你遇见的都是军官吧?我们从小接受训练,习惯于战场,所以大多数人都是老兵或者军官。你是从东方来的吧,看你的样子像。您们那里什么样,也年年打仗打个不停吗?” “谁说不是呢?”张白做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都打了几十年了,粗略地算算已经死了一两千万人了吧!” 所罗门惊讶极了,他嫌热此时正手臂夹着头盔,露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一两千万人?这比罗马全国的人口都多,帕提亚和贵霜加在一起都不如。”他瞪大眼睛看着张白,见张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傻了一会儿,忽然变脸道:“嘿!你这个小家伙,你是在吹牛吧?哈哈哈!” 张白并没有反驳,也跟着哈哈笑,所罗门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他,笑道:我喜欢你这个小子,怪不得你可以当国王的弄臣呢!哈哈!“ 很快所罗门就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住处,国王单独住一间大帐篷,张白和马哥、陈曶、郑绰住在国王帐篷隔壁的另一间,其他随从和士兵则安排在稍远的另外几间帐篷里。 所罗门趁他们安顿的时候,回了一趟自己的帐篷,回来的时候带了几个随从士兵。他几乎是一身便装,头盔和大部分重甲都没穿戴,只在上身套了一件链甲装个意思。这时的他,可以看出是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一头金发,没有留大胡子而是像罗马人一样剃了须,不过剃得不算干净。 “你们都安顿好了,就跟我去选武器和马!”所罗门大声说。张白答应了一声,马上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去。马哥也被他喊来,跟着一块儿。 他们先到了武器库。在战地的兵营里,说是武器库,实际上只是圈出一块有几个帐篷的地方,兵器盔甲露天地堆了好几堆。 “每人可以挑一把佩刀或佩剑,一把重武器,一张弓,一副外甲和内甲,好了你们选吧!”所罗门说着就不管他们,直接找旁边的熟人聊天打p去了。 张白两眼有些放光,虽然冷兵器在他眼里,并不见得有多大威力,但重要的是数量。这个时代的士兵,正规部队和山贼盗匪手里拿的,都是差不多的兵器,差别就在于士兵的训练,以及护具、兵器的质量和统一性。 比如几十年前的黄巾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兵器质量低劣参差不齐。好一点的手里有根长矛,也就矛尖是快铁,其他部分都是木头甚至竹子。少数几个缴获个盾牌,都没法集中起来。差一点的就没法说了,拿锄头木棍的也不少。所以黄巾军战斗力很差,经常被官兵以少胜多。 张白原来就准备,组建一支相对精良且人数不多的军队,之前在白沙瓦虽然凑齐了一些人手,但武器只靠苏拉杰的临时赞助,战斗力还是达不到要求的。当时逼得张白不得不用建木为每个人做了长矛的矛头,虽然攻击力大大加强,可盔甲防护依然很不够。他一直时不时地会想,怎样改善这个状况。 而现在是满地的制式武器,到处是贵重的铠甲和头盔,省了张白很多工夫。 他马上放手大挑起来,头盔和内甲每人一副,佩刀或者佩剑队伍里每人一把。黑人士兵和中原随从又每人搞了一副外甲,但没有挑重武器,因为已经有建木长矛了。张白自己和马哥都没要外甲,一方面嫌它太重太闷,另一方面这两人都有护身绝技,马哥懂防身的术法,张白则有教主红袍。 张白特意帮陈曶郑绰挑了两杆沉重的长矛和全副盔甲后,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前世在历史书上读到过,似乎帕提亚的复合弓是当时天下一绝,射程远,重量轻,是携带容易的短弓,还是成吉思汗蒙古弓的直系前身。他马上给每人挑了一把弓,又领了不少箭矢,这才准备满载而归。 所罗门叫身边那几个随从士兵,吩咐他们将挑好的武器送去张白他们的帐篷,自己带着张白和马哥,又到了马厩。 第91章圣骑士 张白一看这马厩,当下皱起了眉头,这哪儿是“马厩”啊?竟然一匹马也没有,根本是个“骆驼厩”嘛! 看到他们傻眼的样子,所罗门抱歉地笑笑,解释道:“你们别介意,我们的马匹不够,现在剩余的只有这些骆驼了。不过他们很好使,尤其是在沙漠里行军的时候。” “你们自己也有人骑骆驼上阵吗?”张白问道。 “有的是,要知道我们的马匹远远不够,这些骆驼跑起来确实比马的速度慢一点,但我们发明了专门给骆驼穿的重装驼甲,冲击的时候一点不差。” 重装驼甲是个好东西,张白眼睛亮了。 正如所罗门说的,骆驼上战场虽然合适,但也有很大的缺点。 一般来说,骆驼的速度赶不上骏马和普通驽马差不多,他们也不擅长跳跃,遇到障碍物只能绕过,但胜在吃苦耐劳,适应沙漠生活,适合长途作战。而且它们身躯高大,骑手对战时,能产生俯视攻击的效果,冲击力照理应该比马更强大。 而真正限制骆驼走上战场的,其实有两个缺点,一是它们温顺的性格,骆驼一般不愿意踩踏对手,也很不喜欢冲撞对方,所以很难将其训练成冲锋陷阵的前锋。 第二个缺点更严重,就是骆驼的颈部细长且目标大,肌肉相较于马来说更加柔软。因此骆驼骑兵一旦遭遇步兵,近战的过程中,奔跑速度较慢的骆驼,很容易被步兵从正面杀死。 这些冷知识张白前世在网络上见过,所以他明白,对于骆驼骑兵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驼甲前部的抗打击能力。只要有了合格的装甲,便可不惧步兵的袭扰反杀对方。 再加上骆驼的承重本来就远大于马匹,所以重装骆驼的冲击力和持续战斗能力反而会比马高出一筹。有现成驼甲的话,就圆满了。 “哦,原来有重装驼甲,那很好,我们每人一头骆驼一副驼甲吧!”张白乐呵呵地说道。 所罗门却笑了,回答道:“你别开玩笑了,驼甲这么昂贵,怎么可能人人都有,我给你们两个弄一副,其他人就算了吧!” 张白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原来驼甲不是人人都有,想想也是这玩意儿太昂贵。“难道你们这里,很多士兵只能骑着没有甲胄的骆驼上阵吗?这是不是有些危险?” “没办法,要是有马就好了。我们的马真的不够,帕提亚开国的时候,是个马上的帝国,人民也是马上的人民,可现在,你看看。” 张白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他点点头,帕提亚有点外强中干啊!可不一会儿,他眼珠一转,小商人的倔强性格又冒了出来。 “所罗门将军,我们不打不成交,现在也算是朋友了。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他凑近了所罗门,握住了他的手。 所罗门感觉到手心里有些膈应,他忽然明白过来,也凑近了张白,两人用身体隔开了其他人的视线。他低头张开手掌,掌心里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雪白硕大的珍珠泛着晶莹的光泽,看起来由光线在隐隐流动似的,这样品相的明珠少说价值五六十个金币,相当于所罗门半年的军饷。 少年从军,拿命换钱的所罗门,去过很多地方,对于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是非常识货的。 他当即蜷起了手掌,直着脖子,装作没事的样子四周观察了一番。见没人注意,立刻把张白拉到了马厩旁边的角落里,马哥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跟上却被张白笑嘻嘻地制止了。 趁没人所罗门仔细地查看珍珠,张白笑道:“你放心,这是我从东方带来的,这叫灵珠,比一般珍珠昂贵得多,尤其是那些法师们,绝对能出大价钱。拿这个跟你换驼甲,怎么样?” 一抹笑意爬上所罗门的嘴脸,“两颗灵珠,我给你们每人一副驼甲,还给你最好的骆驼,怎么样?” 这家伙,是个被打仗耽误的经商奇才嘛! 张白一狠心,“成交!不过说好了,我要最好的骆驼。” 所罗门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歪了歪脑袋说道:“跟我来,来就知道了!” 两人叫上了马哥,三人转到了马厩的里面。兵营中马厩有好几个,大部分是给替换的战马用的,他们来到的,虽然是给骆驼用的马厩,也一样不小。 里间果然有几头特别高大的双峰骆驼,比一般的骆驼要高出一个头,焦黄的身躯,长长的驼毛,显得丑陋而且强壮。 “这几头怎么样?”所罗门道,“一共可以给你们三十头,有公有母,满意吧!”张白很满意,他立刻付了第二颗灵珠,把所罗门乐得嘴都合不拢。 “你们喜欢就可以牵走了,自己会照顾骆驼吗?”所罗门问道。 马哥接口道:“我会,交给我好了!” “很好!”所罗门高兴地说道。他叫了几名士兵,让他们把这些骆驼牵到张白他们的营帐去。 骆驼被一头头牵走了,张白数着数,没有错。然而,只有一头单独关起的雄骆驼,留在了马厩里没被牵走。这头骆驼看上去和别的骆驼没什么不同,可张白却觉得有些不对头。 因为这头骆驼的身边,张白看到了些许难以察觉的雾气在萦绕着,这不是灵气吗?这灵气很薄,不注意完全看不出。这可有意思了,况且就只有这一头骆驼没有被牵走,肯定有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问道:“所罗门,我的朋友,我对这些骆驼很满意,但是你可别忘了驼甲。”张白存心绕着圈子说话。 “放心,驼甲的样子都一样,没什么可挑的,我已经让人给你送去了。” “感谢,不过还有个小问题,这边这头骆驼为什么没给我?它也很强壮啊?”张白问道。 所罗门明显有些迟疑了,有些不方便说话的样子。“这个嘛......!” “有什么特别的秘密吗?”张白用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头骆驼的情况有些特别,本来想找个特别的买家。你要是愿意可以看看,不过我们说清楚,价格另算哦!” 张白点头答应。 所罗门走到骆驼身边,轻轻拍了拍它的身体以示安抚。然后让张白凑近些,仔细观看这头骆驼的毛色。他用手撮起一小撮驼毛,用力搓了几下,驼毛的焦黄色竟然是颜料,真正的毛色露了出来,是刺眼的白色。 原来是圣物白骆驼!这可是中东王者们的坐骑,怪不得所罗门说想找个特别的买家,特别的买家就是君王嘛! 骑着圣洁的白骆驼,穿着教主红色的圣袍,指挥着空中飞船,张白想想就激动,自己这不是成了圣骑士吗? 第92章地府法王 张白一阵激动,白骆驼是圣物,怪不得所罗门这个奸商不肯早点儿拿出来。 所罗门一看张白的脸色,知道他是识货的,嘿嘿笑起来。“你真是个奇妙的小孩,懂得的事情太多了。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卖给你,不过价格另算,而且有一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你先说吧!”张白大方地回答。 “在这个军营里,你绝不能让人发现这头白骆驼,我在它身上涂了颜料和漆,你不能擦掉。记住这对我们两个都好!”所罗门说的也是人之常情,白骆驼十分稀有,有帝王座驾之称,在兵营里太显眼了。 “这没问题,我也不想引起注意。”张白道。 “价格是两颗灵珠,怎么样?” “你也太会开价了,一颗灵珠够了啊!” “这可是白骆驼,你以为这辈子你还能遇到第二头?两颗已经很便宜了!” “那么再给我们多几头骆驼,我有东西需要驮走。” “最多再给你两头骆驼,不能再多了。” “三头!” “成交!” 两人谈好了交易,皆大欢喜,很快就银货两讫了。所罗门非常兴奋,甚至双手把张白抱了起来,“跟你做生意非常愉快!” 两人这才分开。 天太热,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张白赶紧脱下外袍擦汗,又让马哥给部下们分武器和骆驼。他自己则试穿了一件内甲,感觉就是衣服上缝了些铜片而已。 他传音呼叫猪猪,让它快点回来。猪猪好久没有消息了,张白有点儿担心。 好在没多久,一道金光闪过,猪猪出现在眼前。“没找到吗?”张白着急地问道。猪猪摇了摇头,一闪就变回了刺青。张白觉得有些紧张,按照对帕夏施展月境术得到的情况,这个大营中肯定有一位血冥教的法王。 没找到,说明这个法王藏得很深。张白皱起了眉头,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过了半个时辰,马哥忽然兴冲冲地从帐篷外走来,他身边还带着一个高大的汉人,“张白,你看看这有多巧,你来看看,这位是老熟人,我以前的上司。” “你以前的上司?”张白有点懵圈。 难道是他血冥教的上司?大胆的马哥居然把血冥教的人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带来了?这什么情况这是? 马哥看到张白傻愣的表情,也愣了一下,然后一下明白过来,“嗐!”他解释道,“你别误会了呀,我早些年前,不是地府的差役吗?这一位就是那会儿的上司,稻劳稻大哥,那会儿我可受他照顾呢!” “哦哦!”张白一头汗,立刻抱拳陪笑道:“这位大哥原来是地府的官爷,小子不才走眼了。” 来的这位,穿一身带兜帽的黑袍,袍边镶着金色的繁复条纹,摘下兜帽,是个秃头没有一丝头发。他身材修长黑瘦,显然是被中东的太阳狠狠地晒久了,要不是马哥介绍,猛一看还不见得看得出是个汉人。他全身的装束都是当地人模样,显然已经融入了当地的环境。 稻劳抱拳向张白还礼道:“这一位世家小公爷,可是元浩如今的上司张白张恩培?久仰久仰。” 张白闻言不禁笑了,“稻大哥客气了,我一个小孩,声名不著,哪值得您久仰啊!大哥不必过谦,请坐请坐。” 稻劳还待客气,马哥却搬来一把椅子,热情地说:“稻大哥您先坐,就算是客气话也得坐下讲嘛。” 张白和稻劳一起笑了,张白自己也拖来两张胡凳,他和马哥一人一张,随意落座。稻劳见这情景,便也不再客气坐下叙话。 “当年地府遭遇大变,我和元浩失散,一晃已经五年有余了。适才忽然遇见,几乎不敢相认哪!”稻劳感慨道。 “是啊!刚才遇到稻大哥,我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会在这个满是沙子的地方遇见你。”马哥依然沉浸在偶然相遇的喜悦之中。 “这几年你过得怎样?”稻劳问道,“又如何与这位小公爷相识的?” 马哥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张白在一边插嘴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原先还是敌对方呢!”张白笑道,“不过都是误会,马哥为人稳重,又颇具经商才能,便起意与小子搭伙一同行商,流落至此。” “对啊,对啊!”马哥听张白轻易含糊了过去,心中稍宽,哈哈笑道:“要说当年在地府,稻大哥的修为可是一流的,同辈中几无对手。可他为人却没有一点架子,只要看到不平之事或者有谁落难,都会尽力帮扶。地府中人,上上下下,没有不敬仰喜爱他的。” 马哥言犹未尽,关切地问道:“稻大哥却是为何会到这帕提亚帝国来的?” “唉,一言难尽啊!不说了不说了。”稻劳一副不愿提及往事的样子。 马哥不便追问,便又转了个话题道:“那您的大妹子呢?那可是您的心头肉,地府第一美人啊!她可嫁人了?” 马哥眉头一簇,脸微微沉了下来,也不言语。马哥和张白见他的模样,心里有点奇怪。就在这是,忽然在张白的传音中,传来猪猪的警报声:“吱!” 张白一惊,立刻回音道:“你不是在我手臂上吗?怎么就找到了法王了?”猪猪没有回音。 “是我问得不对,猪猪没法回答!”张白心想。“你听好了。如果冥教的法王就在这大账内,你吱一声,如果不在你吱两声。” “吱——!” 警报声清晰响亮,张白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张起来了。这个帐篷里只有一个外人,稻劳就是血冥教法王吗?如果是,那还真是灯下黑,要找的人原来就在不远处。 他不敢稍露颜色,赶紧口头打起了哈哈:“稻大哥,你们老哥俩见面,要不要喝一盅啊?”张白这是为了缓解气氛,并且拖延时间。 “好啊!好啊!”马哥高兴地叫起来,“我去准备一下,我包袱里还带着些酒肉和干粮。” “诶,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到底来这里多年了,不如去我的帐篷里,让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吧!”稻劳说道。 “这倒是我们不好意思了!”张白笑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马哥兴冲冲道:“当年我跟着稻大哥夜夜笙歌,喝酒哪里不是一样?” 张白与稻劳一听,不禁又笑了起来。 “元浩说得是,我在这军中多年,难得见到老乡。一点酒肉而已,没什么好客气的,不如大伙都来,人多更是尽兴。”稻劳邀请道。 “哈哈,既是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张白道。 第93章戏言身后事 是夜,军营角落的一间大帐之中,烛火通明,稻劳、马哥,张白三人欢聚一堂。 陈曶郑绰二人却没有来,张白推说新到此地,这两人要管束手下士兵以免纪律松懈出岔子。实则他已在传音之中通知了沐镜,让她把两艘飞船统统交给青赤马上升空,然后赶紧过来接应自己,并让陈曶郑绰来到士兵营帐中,指挥士兵暗中警戒。 只有马哥他没传音通知,一来怕他难以接受,二来马哥演戏的本事也不知道行不行,穿帮就不好了。 三人把酒言欢,高声喧哗肆无忌惮。张白外形是小孩,自然醉得快,哈哈大笑最是吵闹,然而他心细如发,观察着周边的情形。这帐篷的周围静悄悄的,哪怕自己再大声喧哗,也没人介意。 张白觉得气氛稍有一些诡异,却不敢放出猪猪,毕竟一位修为高深的法王当面,万一不慎,很容易被瞧出破绽。 喝到二更时分,帐外走入两名军官模样的人,一个身材魁梧的走在前头,方脸没胡子,似乎是中亚人模样。另一个脸上有道疤,走路一拐一拐,竟然是个瘸子。张白有些惊异,心想帕提亚军中还真是什么都能充数,先前马匹不够骆驼凑,现在这难道是士兵不够让瘸腿的来凑吗? 此时领头的军官,向稻劳行了个军礼道:“稻劳大人,夜已渐深,周围的警戒不如散去吧!让弟兄们早些歇息,我会留下几名听候差遣的。” “好,你安排吧!”稻劳说道,“这里都是好朋友,你也一起喝几杯吧?铁民大人。你平时酒量很好的!”稻劳说道。 被唤作铁民的军官含笑婉拒了,“大人老友聚会,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们各位尽兴就好。队长也不要忘记明日有作战会议,将军有要事商议,希望您早些歇息!” 说完,两人又施了一个军礼,便出了营帐。 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张白忽然觉得眼皮子跳,尤其那个没开一句口的瘸子,一瘸一拐的模样,猛然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哪儿见过,想不起来了。 稻劳也盯着这两个走远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回是连马哥都看出不对来了,他不禁疑惑,吞吞吐吐地问道:“稻大哥,你这......你是有什么不便吗?” 稻劳看了一眼马哥,眼圈微红,咧嘴笑到:“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说话哆哆嗦嗦的像个胆小鬼。白天看你指挥若定,我还以为你变了呢?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您这又笑话我!”马哥喝了酒脸红彤彤的。 “不算笑话你,是有些事情,只是说不得说不得啊!”稻劳轻声感慨道,脸上似乎新添了几道皱纹。 “说不得身不由己,有诗云,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张白趁着醉意脱口而出后世唐代元稹的诗句,随口劝道,“世事无常,往日悠悠,稻大哥何必牵肠挂肚,来来来!我们喝酒!” 稻劳闻诗不禁侧目:“小兄弟吟的好诗,当浮一大白。” 三人又是几杯酒下肚,张白其实是有点想灌醉对方的意思。不过他也只是试一试,前世里生意场上喝酒那是家常便饭,自来到这一世,痛快喝酒还是第一回,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体酒量究竟如何? 不过看起来,这位稻劳酒量很好,不容易醉。反倒是自己毕竟是小孩子的身体反应大,此时不得不偷偷运用南华教的净化术,要不然早就醉倒了。 马哥是真的开怀畅饮,这会儿的确有些醉了,趴在桌上呼呼地睡起来。稻劳见他的样子,不由地伸手拍拍他的后脑勺笑到:“元浩是个老实人,和我年轻时一样不知道退,喝酒做事都实诚。” 他转头对张白,脸上笑意盈然:“张贤弟,以我在人世与地府两界为人,见得世面也算是不少。论看人,我自认还有些眼光,可贤弟的为人性格,却是极难揣度的,虽说是十三岁,可论及处世、眼界、才情却觉得你远不止十三岁。” 张白也不紧张,他也有些喝多了,酒气干云道:“稻大哥明鉴,你看我几岁?” 稻劳笑道:“难猜难猜,你处世为人像个中年,才情诗文又像是位老者,术法修为似是青年,可有时说起话来又端的是个少年,着实难猜啊!” 张白打了个酒嗝道:“随便猜猜嘛!猜中有奖,一等奖美酒一杯!”稻劳摇头,光笑默不作声。 “稻大哥怪不得与马哥要好,你们俩虽然修为相差大,性格却是一模一样。”张白笑道,“你们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真性情!哈哈,你们都不会演戏!哈哈哈!” 稻劳面色微变,“贤弟说笑,演戏是何意?” “就是说,你们脸上藏不住事儿。你看,你明明想试探我的身份,却忍不住把自己的心事露了出来,还讲什么说不得。岂不知汉语多歧义,说不得这个词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不得不说!”张白微笑问道:“稻大哥,您的修为确实很高,可您又是怎么知道我也是修仙者的呢?” 稻劳眉头微蹙,强颜欢笑道:“贤弟喝得多了,我既然是修仙者,且修为高于贤弟,自然能观察出你的修为境界。不消说,你如今还在冲击金丹境吧?” “说漏嘴了不是?”张白嘿嘿笑道:“就说你们都不会演戏!大哥何须观察?您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讲地府的事,马哥也同样毫无讳言。地府异界寻常人怎么可能满不在乎地拿来聊天,您早就了解我是修仙者了。如果你刚才说早已料到我修仙者的身份,那倒正常,可您却说什么观察,大哥是想隐瞒些什么吧!难道又是说不得?” “贤弟误会了!”稻劳有一丝尴尬。 “不过大哥眼力出众明察秋毫,我确实筑基圆满正在冲击金丹。大哥的修为呢?大概是法王吧?” “法王不是修为......”稻劳脱口而出,猛然自觉失言,惊讶之中几乎要站起身来。隔了一会,他见张白神情自若,强压心神笑道:“贤弟机智,果然伶俐。” 张白笑嘻嘻地油嘴滑舌道:“承让承让!稻法王来帕提亚军中有何贵干呐?” 第94章继承教主 稻劳并不回答,面色微微一沉,神情肃然,转眼间身背后聚起了一小条长方形的黑色浓雾。他两眼紧盯着张白,随时准备动手。 张白注意到了稻劳的举动,却不慌不忙装作没发现。来赴宴之前,他特地在内甲之外又套了两层外袍,最外面一层是平时自己的装束,用来遮掩,而里面一层则是拜火教的教主红袍。当地是沙漠气候,白天奇热,晚上太阳一落山,气温便开始骤降,所以夜间多穿个几层衣服也是寻常。 他装作喝多了酒身上发热的样子,用手掌当扇子用力扇了扇风,喊道:“好热啊!衣服穿多了,不是说晚上会很凉吗!” 说着,他解开了外袍。一抹火红的颜色闪现在稻劳面前。稻劳瞪大了眼睛,就像是见到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拜火教是血冥教的盟友,教中的事他十分了解,信徒们的装束规范更是了然于胸。 拜火教普通信众的穿着与常人无异,然而稍有身份者,便可以穿着教袍。拜火教以火为尊,教袍都是红色,但并非同样的红色,从最低级的淡淡的铅红色,到紫红、酒红、赭红、直到高级人员所穿的朱红色、绛红色,最后是教中核心人物的火红色。张白的袍服正是火红色泽,这些颜**别,非教中人并不容易辨别,然而稻劳却十分熟悉。 最重要的细节还不在于颜色,是袍袖和下摆处的银色镶边,这可是教主才能有的服饰!稻劳一时惊疑不定。 今天大清早,他就接到了报信,说京城发生了变故,拜火教徒控制的皇宫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连皇宫内的尖塔都倒塌了,而且教徒们封锁了宫内的消息,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却一时不得而知。正在他安排送信,命令京城的探子全力打探消息时,一件怪事发生了。军营里流传出一个奇怪的传言,说是一名自称国王的人来到了军营。 这时机太契合,如果是真的,那么国王的逃亡速度也实在太快了。 稻劳知道,阿尔达希尔半年前已经亲自潜入京城,悄无声息地发动了政变,并将帕提亚国王软禁在皇宫尖塔中。可如果国王真的逃脱来到军营中,那么就说明阿尔达班五世已经成功摆脱了阿尔达希尔,并和达德赫布恩联手。这预示着,萨珊波斯数年的谋划,很可能要彻底宣告破产。 于是他考虑着,是否亲自查探一下这个消息的真实性。这时营地里忽然闹哄哄地竖起了一块骑兵练习靶,达德赫布恩将军亲自观看了一名骑士的骑枪表演,当这位骑士完成表演摘下头盔的时候,稻劳心脏停跳了一拍,这不是阿尔达班五世还能是谁?他之前为了帮助阿尔达希尔,暗中多次见过这位国王,他的面容自己很熟悉。 阿尔达希尔怎么样了?稻劳心中第一个问题,就是阿尔达希尔的安危。 国王不可能不受阻挠地轻易逃脱,而坐镇宫中指挥全局的正是阿尔达希尔。信报中说到,皇宫中昨夜大乱,尖塔倒塌,那么国王必然是与拜火教徒大打了一场。阿尔达希尔的修为是拜火教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比自己超出很多,稻劳一直对他十分忌惮。如果这样的实力也没能挡住国王逃脱,照理应该说明国王修为很高,不过稻劳了解这位国王。 如果在盛世,继承帕提亚的阿尔达班五世可能会是个好国王。然而适逢乱局,他必遭劫难。至于修为,他十分肯定国王连修为是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一定是有修为高的人把国王救出来了,这个人不可能是马元浩,马元浩的实力他太清楚。那么只能是......?他紧紧盯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张白,这小孩身上的火红色危险地摆动着,他心中微微警惕起来。 拜火教的教主地位,有几种传位之法,一是教主得享天年,死后传位给指定的继承人。 二是教主的身份若同时还是国王,则不管他是不是还在世,只要把王位传给王位继承人,哪怕是自己做太上皇什么的,那么教主位自然而然地便传给下一代国王。这两种方法,最后都需要经过一个考验,就是披上教主圣袍,如果披上圣袍且圣袍毫无反应,则便可继承教主之位。 然而,除了以上情况还有第三种方法,那就是夺位。 如果有人杀死了现任教主,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只要他在短时间内能够披上圣袍且通过圣袍的考验,则此人也可以继承教主之位。难道阿尔达希尔已经死了?这小孩若是有本事杀阿尔达希尔夺位,那么自己绝非对手。 稻劳不是帕夏,以他的低修,看得出这件红袍有仙气护体。不是一般的灵气,是仙气。这是一件极品的宝物,绝不普通。 如果真是教主圣袍,那么穿着圣袍的张白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穿上这件圣袍的?原主人阿尔达希尔怎样了,已经死了吗? 两人面对面了好一会儿,张白表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心里其实是虚的。 他在传音里一叠声地呼叫沐镜,催得她都快不耐烦了!同时自己也随时准备应战。他想好了,一旦开打,先把猪猪放出去,也许可以骚扰一下,给自己争取到放出白金索的时间,只是对面是个法王,也不知道白金索捆不捆得住对方。 可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马哥酒醒了,他揉揉眼,坐了起来。“来来,继续喝,酒坛里的酒不知道够不......?”他忽然发现帐篷中的空气味道不对,一种紧张的气氛充满大帐。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马哥疑惑地问道,却没人回答他。就在此时,沐镜忽然赶到了。 她一进门,稻劳立刻惊讶得站起身来,背后那一股长条形的黑气瞬间实体化,在他手中变成了一杆黑色法杖。这法杖通身木质,朴素无华的外表,上了一层黑漆。而木杖的材料张白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整根的建木?”张白不禁低声惊呼道。 沐镜看也没看稻劳,只是向张白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张白笑着摇摇头:“你来得快,我嘛事没有!你进门的时候应该敲敲门,你看你把稻大哥吓得。” “帐篷有什么门?满嘴胡柴。既然没事,你急着把我叫来干嘛?”沐镜皱眉道。 第95章两个师父 “因为你如果晚来,这酒就快喝不成了。”张白道,“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稻劳稻大哥,是马哥地府里的老上司老兄弟,现在是血冥法教的法王,我们此行最强大的对手。”他毫无下线的介绍着。 接着又转脸向稻劳,只见稻劳神情紧张,紧握木杖盯着沐镜。便又向稻劳介绍道:“您别担心,这位是有名的玄仙,美丽的沐镜女神,是我的呃......师姐!她最善良了,平时不爱动刀动枪的。” 沐镜看他说话的样子醉醺醺的,又闻到满帐篷的酒气,就知道这小子喝多了。她撇了撇嘴,鄙夷道:“都不知道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张白笑道,“不管真假,沐镜姐姐不如了解一下这位老哥,他可是有很多说不得的心事哦!” 他一边说着醉话,一边又在传音中说道:“我没醉,是装的,你快用月境之术控制一下这个法王,行吗?” 沐镜微微一愣,心知张白这小子诡计多端,肯定是又在搞什么花样。她一向听张白的,于是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就向稻劳出手了。 稻劳毕竟是法王,修为摆在那里,并非寻常人等,沐镜的月境之术发动虽突然,然而他的反应也丝毫不慢。 稻劳手中木杖一举,一小片黑雾已经罩在身前。然而血冥教法王的修为似乎远远未到入仙入神的地步,根本挡不住玄仙沐镜的持续攻击,没多久那黑雾骤然散去,稻劳当即坐地不起,两眼呆滞,目光无神。 一个巨大的莹白球体,在他脚下展开,渐渐变大,这是一个满是沙漠的地方,细软的白色沙子铺满了整个世界。他抬头看着乌黑但透亮的天空,漫天的繁星中,一个硕大的蓝色球体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四周静悄悄的,他大喝一声,却一点回声也没有,甚至于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没有传出去。 他觉得恐慌起来,又一次试着喊叫,声音依然传不出去。这时天空中的蓝色球体,变大了一点,似乎是在向自己靠近。晶莹的蓝色之中,有一个人影的面部浮现出来,是一张笑脸,属于一个开心大笑着的女孩子,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惹人怜爱。 他认识她,这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稻穗。他看着她向自己招手,这是稻劳多年以来,第一次再见到她的样子。 他大哭起来。 稻劳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此时愁眉苦脸地坐倒在地,完全被沐镜控制了。马哥在一旁则完全傻眼了,刚刚还一起喝酒呢!怎么一会儿就形势大变?他觉得今儿这酒是不是太上头了,自己还没清醒,于是晃了晃脑袋。 这时候,帐篷外忽然袭来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冲向马哥,手中一甩一条黑色绳索展开,猛的捆住了他。稀里糊涂的马哥酒还没醒,莫名其妙又成了俘虏,而且绑住自己的居然是一条血索,这真是出乎意料,马哥这下子,酒是彻底吓醒了。 另一个黑影同时扑向张白,手中也是一条血索,张白出乎意料来不及躲闪,只得将红袍裹紧,整个人收缩在袍服之下,血索像蛇一样缠了过来。 对方显然比张白修为强得多,不过张白自从开始修行,就从来没和比自己修为低的人对战过,坐以待毙绝对不是他的性格。况且教主红袍能不能挡住进攻他不知道,所以反击是必须的,他手腕一抖白金索贴地展开,犹如一个陷阱等着对方落入圈套中来。 那人全力冲刺没防备,一个不小心,一只脚踩入了白金索的圈套中,索随心意,猛然一绞。 这一招是张白在英山时,在地铁梦境中被追杀,不得已用过的招式。当时修为过低,只能事先打个活结来套敌人,而现在张白早已非吴下阿蒙,手中又是宝物白金索,对方根本逃不过去,只听到“喀啦!”一声。他原以为对方的腿该断了,没想到半点血迹都没见着,倒是散落了一地的木屑。 对方摔倒在地,张白一看,原来是稻劳的手下,那个瘸子。发出喀喇声断裂的,不是人腿,而是瘸子的一条木头假腿。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恍然大悟,一起手指对方喊出了声。 那人喊道:“你就是断我一条腿的人,你是张道陵的弟子。”即使隔着黑色面纱,张白也想起来了,这人的确就是地铁幻境中,被自己用套索切断了一条腿的那名夜使。这个家伙似乎是当时,整个血冥教队伍里修为最高的领头人,所以张白当时是偷袭,两人没有照过面。 “你是紫夜使?”马哥这边也叫起来,他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就是以前在血冥教他最害怕的人,当时他的带头大哥,总是对他颐指气使的紫夜使。 “你们几个都别动!”制服马哥的黑影发出了警告声,这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是稻劳的另一名下属,之前与紫夜使一起向稻劳禀告事项的军官铁民。 铁民用力紧了紧手中的血索,疼得马哥哇哇直叫:“喂,你手脚轻一点,会死人的!” 铁民向四周环顾一番,特意向沐镜点点头道:“听到了?会死人的,我劝你赶紧放了稻劳法王。” 沐镜回头看了看张白,张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她双手往回一收,撤除了对稻劳的控制。稻劳当即仰面躺倒在地,疯狂地呼吸起来,喉咙里发出了类似口哨般的声音,不过神情稍微平静了一点。 “你也快点放了马哥,大家公平点。劝你不要想歪了,有我在这里你跑不了。”张白对铁民威胁道。 “哈哈哈!”铁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没想到,小毛头终于长大了,开始威胁起我来了。小朋友,你的师父是我的好朋友,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会很想你的。” “师父?南华老仙?”张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铁民一怔,“南华是你师父?”接着他阴恻恻地一笑:“那就怪不得你能跑掉了!” 他这么一说,张白猛然回过神来,铁民讲的师父是鬼苦子。他心情大变,“你是怎么认识鬼苦子这个老王八的?”一想起鬼苦子的背叛,不禁怒火中烧。 “鬼苦子只是化名,他现在已经升为苦冥使了。这还要感谢你在公王宫府内大闹一场,让我们找到了安安稳稳杀你的机会。”铁民咯咯阴笑到。 “南华确有本事,不仅能保你不死,还让我们这么久没有察觉,不过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也自身难保。你嘛!我就不担心了。” 第96章复仇者 铁民嘲笑道:“如今东王公府之中,到处是我们血冥教的人,其中很多人都知道你过去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和你有过节的,肯定会排着队找你麻烦。你小命不久矣,居然还敢威胁我?我看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领死,我保证给你个痛快的死法。” 张白正想回嘴,旁边的马哥忽然喊了一句:“我想起来了,这个家伙叫铁冥使,是王爷直属的心腹。我和你相遇的那时,也是他命令紫夜使带我们去追杀你的。” 原来这个家伙暗中对自己罪行累累,还是和鬼苦子一起陷害他的人。张白抬起因为愤怒而满是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下了决心,不管是为了自己将来的生存,还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出一口气,今天绝不能放过这个铁冥使。 他在传音中告知早已埋伏在帐外的陈曶和郑绰,准备动手。 ...... 这两个人在沐镜到达之前,就已经接到张白的密令,把弟兄们全都带上,马上赶往稻劳的军帐。 在军帐外,他们观察附近的动静,监视帐外士兵调动的情况。这帐外除了已经冲进去的铁民和紫夜使,还有十几个卫兵,个个面对军帐随时准备冲进去,浑不知背后出现了一支军队。 此刻接到命令,立刻动手,目标就是帐外的护卫。二十多名黑人士兵,每三人熟练地结成一个简单的阵型,分头冲向军帐。 卫兵们大部分都是有一点修炼的血冥教教徒,但是猝不及防之下有点慌神,不得已各自为战。而且陈曶郑绰手下的士兵所用的长矛矛尖,是张白用建木打造的,算得上神兵利器,双方刚一交手,教徒们的刀枪盾牌便纷纷断裂破碎。一瞬间,已经有五六名教徒在惨叫声中受伤倒地。 一时间喊杀和悲鸣的声音,传向了军营四方,也传入了稻劳的军帐之中。 铁冥使和紫夜使都吃了一惊,铁冥使疑惑地侧耳听了听帐外的动静,感觉形势不对,心里犹豫是不是应该先稳妥地全身而退,然后去寻找援兵。 张白见他们分神,立刻传音沐镜道:“马上控制紫夜使,我们一起出手,下杀手先解决一个再说。”沐镜闻言立刻行动,紫夜使没想到沐镜毫无征兆地动手,没有防备,当即喉咙被窒无法喘息,他双手拼命抓着脖子,却毫无反应。张白也动手了,白金索瞬间缠住了紫夜使,银色的绳索忽然闪出一丝血光。 “赶紧改成控制铁冥使,快动手!”张白有传音给沐镜,他想趁着铁冥使不防备,再建一功。可铁冥使老奸巨猾。一看情形不对,马上把马哥一拖,挡在自己身前,然后慢慢一步步往后退到稻劳的身边,沐镜见状也不好强行出手了。 “砰!”的一声,这时紫夜使已经成为一具尸体,软瘫倒地。可怜这紫夜使,两次遇见张白,两次稀里糊涂吃了大亏,最后还彻底陪上了性命。 铁冥使回身瞄了一眼稻劳,发现他有点清醒了,于是掐着马哥的脖子,挡在自己和稻劳面前,不让沐镜继续施法控制他。他急道:“我的法王大人诶,快点醒醒吧!事态紧急,紫夜使已经被杀,你再慢下去,任务可就完不成了,想想你妹妹稻穗吧!” 一提到稻穗,稻劳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他恍惚地站起身,看了看被铁冥使掐住脖子,说不出话只能瞪眼的马哥,忽然问了铁冥使一句:“任务完成就会放了稻穗吗?” “任务完成还有别的任务,你清醒点,这是保护你妹妹安全的唯一办法!你现在和我一起冲出营帐,只要过了今晚,血冥教援兵一到,管教她们死无全尸。”铁冥使道。 “好吧!”稻劳答道,他用法杖向着营帐一划,布做的营帐立刻破了一个大洞,帐外双方士兵正在激战。 “你先退,我断后马上跟来!”稻劳法杖挥舞,大团黑气从杖中涌出,在身前形成一只猛兽的模样挡在沐镜盒张白面前。 “法王果然贤明,那我先走了!”铁冥使说着将马哥放开,向着沐镜所在的方向一推,转头纵身便向帐外冲去。 张白心中大急,如果被这家伙跑了,被他告知了血冥教王爷,自己和身边的人将后患无穷。他也顾不上倒地咳嗽的马哥,立刻甩出白金索想阻止铁冥使,然而他的修为与铁冥使还是有些差距的,突袭勉强还行,这样硬碰硬,铁冥使丝毫不怵。 他脚步稍停,随手一晃,血索在白金索前面层层盘绕了起来,形成一个圆形盾牌,两件兵器一碰,啪的一声爆响。白金索只是稍稍阻止了一下铁冥使的速度,眼看就要让他逃之夭夭。 “噗!” 一道血柱从铁冥使的胸前窜出,铁冥使大惊,他低头往下看,只见到自己胸前已经被洞穿,透出了一根鲜血淋漓的木杖顶端。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见的是稻劳,正握着木杖的另一头,“你......你......疯了......!”他大惑不解地盯着稻劳。 稻劳沉声道:“你和王爷太小看我们兄妹的感情了,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稻穗已经死了,我明白,我只是一直无法面对这个事实而已。之前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报仇,能不能报得了这仇!今日,机会就在手边了,我岂能放过。”他一咬牙,从铁冥使身体里猛地拔出法杖,大喝一声:“去死!” 铁冥使的身体被法杖带的晃动了一下,随即步紫夜使的后尘,瘫倒在地上死了。 张白和沐镜霎时面面相觑,马哥也是完全傻了,这剧情反转也太突然了。 此时的稻劳转过身来,黑袍染血,犹如一尊杀神,袍底和法杖各一溜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向着三人颔首抱拳,平静地指着铁冥使的尸体说道:“吾尝有妹青梅竹马,名稻穗,为此獠所获。为勒逼我效力血冥教,谗言进献左冥王以为人质,后又为左冥老贼所杀。今日为苦命的舍妹讨还公道,以偿心愿,唐突之处请三位朋友见谅。” 第97章令牌 大火,底格里斯河右岸烟雾弥漫,沿河的几个码头同时着火,码头旁边的一排排仓库黑烟滚滚透着火光。 黑夜里,骑兵呼哨,四下奔突,手持着火炬到处点火。 帕提亚大军的粮草被烧毁了! 河边高地上,几匹膘肥体壮的战马,静静矗立着,手持沉重骑枪的亲卫,拱卫着中间的一匹装饰华贵的白色战马,战马上坐着一名二十七八岁的波斯贵族。 他细长的眼睛,黑色的眼珠藏在浓眉下。留着络腮胡须,下颌修剪得整齐而用心。头戴着金色的高帽形状的头盔,全身金色的链甲,轻便而坚固。左肩配着一把圆盾,足以遮盖上臂,左腰悬挂着一把纹饰精美的波斯配剑。 最惹人注目的是右边腰间挂着一把金色的铜锤,锤柄有儿臂粗细,锤头比锤柄只粗一圈,雕刻成太阳光芒的形状,令人印象深刻,过目难忘。 这名骑马的青年贵族,就是波斯萨珊的太子沙普尔。 “太子殿下,您看这样可以了吗?要不要趁帕伊亚没反应,赶紧撤回大营?我们这回可是取得了重大胜利。”一名亲卫问道。 “完全不用着急,再烧一会儿,帕提亚的烤箱兵学不会快速作战,还可以加把火。”沙普尔回答道,“你们看看,这夜晚的景色多美。这是长生军创造的大地上最美的风景。可惜,要是亲爱的父王也能看到,那就更完美了。” 亲兵们都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眼中是满满的信任和崇拜。 河边,手执火把的骑兵队,像条条火龙反复肆虐着底格里斯河右岸的沙漠。 ...... 大帐中,马哥正陪着默默流泪的稻劳说话,安慰着他。 帐外的战斗已经停止了,沐镜的风砂术化作一片片凌厉的刀锋,迅速收割了帐外的血冥教教徒,要不是张白提醒她留活口,估计一个都剩不下。 陈曶和郑绰带着亲兵,看管着余下的五六个血冥教俘虏。 他们成军后,这是第一次正式作战。虽然规模不大,但面对比自己单兵作战实力强,人数又多的对手,杀伤了血冥教十几名教徒,自己只有两名轻伤,战绩相当不错。首战告捷,所有人都有点小激动。 张白知道剩下的事不需要自己操心,便来到铁冥使和紫夜使尸体边,学习里昂三光搜起身来。 紫夜使的怀里有几枚金币,一块令牌,再就是他手里的武器血索,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铁冥使这里除了钱财和血索,张白摸出了三块令牌,还有一个雕饰华美的银质方形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他乐了,这不是帝药吗?没有上次的多,但是这盒帝药的品相似乎不错,光看包装的精美程度也知道了。他心想自己和帝药还真是有缘,看起来是铁冥使专程找来拍马屁用的。 他赶紧把帝药藏进刺青宝箱,却从箱子里又拿出自己先前到手的两块令牌。 这两块令牌,是他收服马哥的时候,从马哥和持刀夜使身上搜来的,持刀夜使已经死了,马哥也从来没提过这件事,所以这两块令牌就一直保存在他这里。 他手持六块令牌,比较了一下,令牌的纹样和颜色并不相同,看起来是有不同的用途和效果。自己先前保存的两块令牌是蓝色的,紫夜使的令牌是紫色的,而铁冥使有两块紫色和一块暗红色的令牌。 这块暗红色的令牌,张白挺熟悉,之前他就从张地和晖夜使那里得到过一块,也就是凭着这快令牌,才逃脱了鬼苦子的陷阱。这些令牌是可以保命的,他对此印象深刻,所以赶紧把所有令牌都收了起来。 帐篷外乱哄哄的,达德赫布恩将军早就已经被惊动了,他立刻传令一队亲卫前往出事地点。然而部队刚走,他就接到了另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消息,河边的粮草仓库被萨珊人袭击了。 达德赫布恩气得七窍生烟,大骂守卫粮草的将领是废物,然后亲自披挂上马,把剩下的亲卫骑兵全部带上急匆匆出发了。 被派到稻劳军帐的那一队部队,领头的队长就是所罗门。他和稻劳两人是平级,都是帕提亚军队中的千人队长,各带领一支大队。 两人见面后,所罗门询问了情况,稻劳告诉他是手下两名百人队长叛变,被自己发现后爆发了战斗,现在叛乱已经平定了,他让所罗门看了铁民和紫夜使的尸体。所罗门也不怀疑,马上接受了他的说法。他平时和稻劳关系还行,虽然稻劳为人严肃有些无趣,不过是个有本事的人,很善于统兵和计谋,作为军人所罗门对他挺有好感。 这时一个下属亲卫跑来报告稻劳,萨珊骑兵攻击了护卫粮草仓库的大队,烧毁了粮草。在场的人都愣了,所有人都明白,军队遇上难题了。 帕提亚军队驻扎在底格里斯河附近,河上的码头近在咫尺,船只可以直通京城,粮草的运输通道顺畅。 然而,帕提亚帝国的经济能否经受住这次劫难,是才是每个人都担心的。帝国是否可以在短时间再筹集一批粮草。如果不行,军队的士气就是大问题了,帕提亚很可能不得不退兵。 奥米兹达甘平原附近有大城市伊斯法罕,附近的米底地区是帕提亚开国的根据地,一旦失去将震动民心,而且京城将直面敌军,不再有屏障。另外,盘踞在后方巴比伦尼亚的政治对手,帕提亚王位的竞争者沃洛吉斯六世,也一定会蠢蠢欲动。 张白震惊之余,心中盘算着,说不定这也是个机会。 “所罗门,我听过明天你们有例行的军事会议?”张白问道。 “哦!是啊!要是将军能够及早回营的话,明天可是有好多话题可谈。”所罗门耸耸肩。 “帮个忙好吗?”张白道,“国王也希望出席明天的会议,所以希望你向将军建议一下。” 他手指稻劳,“我保证,稻劳队长一定会附和你的建议。” 所罗门皱紧了眉头,挠了挠头发,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我说,你们别把我架在火上烤,我不是政客,只想好好打几仗挣够钱,别死在战场上。” “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告诉将军,这是国王的要求即可,你只是传个信。” 所罗门想了想,最后晃了晃脑袋,“我不明白你们想干什么?不过这样应该没问题。” “那就谢谢你了,放心吧!你的帮忙会有益于所有人,除了敌人萨珊波斯。” 第98章国王的建议 底格里斯河边的火焰还在徐徐燃烧,黑烟萦绕中死尸遍地,到处是断壁残垣,码头也烧毁了。 达德赫布恩的战马穿过这片狼藉。萨珊骑兵早已安然退走,除了留下些人收拾残局,已经没什么可干的了。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相当一部分是帕提亚的军人。很多人都没有来得及披挂铠甲,手里拿的武器也不是骑枪或者长矛等马上武器,而是随身的弯刀,这说明他们是在睡梦中被惊醒,仓促应战的。 保护仓库的军队有半个大队,一千多人,将近帕提亚二十分之一的兵力。现在率领这支部队的千人队长亚萨尔的尸体就躺在他面前。 达德赫布恩看着曾经和自己出生入死的老部下,红着眼睛,悲伤而且愤怒。 ...... “一点粮草也没留下!”达德赫布恩快气疯了,“亚萨尔这个老傻瓜,一千人的部队,一千人啊!轻易地被沙普尔消灭了,连个警报都没来得及发,自己还丢了性命,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司令官的大帐篷里,每个队长都战战兢兢,生怕惹到了怒发如狂的将军。 例行的军事会议,一般只有千人队长可以参加,所罗门和稻劳也在场,两人并肩站立,时不时互换一个眼神。 “我绝不退兵,我要让沙普尔这个自鸣得意的小子吃吃苦头,让他知道帕提亚重骑兵的厉害!”达德赫布恩挥舞着拳头,还在发脾气。 千人队长中,一位面容看起来有些高傲的青年贵族将领,此时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从泰西封筹措并运粮草过来,少说还得十五天,一旦运输出问题,我们会很危险。将军,你应该冷静,退兵并不是耻辱的,我们毕竟没有战败。” 达德赫布恩涨红着脸,恶狠狠地盯着这名队长。这个队长抱歉地笑笑,却并不太紧张。 将军的面色一会红一会白,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好在达德赫布恩终于冷静了一点,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所有人都跟着他吁了一口气。 “苏林,我们还剩下多少粮草?”达德赫布恩微微喘着气问道。 “只够十天用的了,”那位插话的青年贵族回答道,“我们这一次,损失了大概半年的粮草。” “筹集粮草最少也得五天。”达德赫布恩沮丧地说。其他几名千人队长在旁边,没说话默默点头。 “对了,所罗门!昨天夜间军营里发生了骚乱,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起来。 所罗门一听轮到自己了,立刻回答道:“是稻劳队长营中,两名百人队长叛变,被稻劳队长发现双方发生了战斗,现在两个叛徒和他们的几十个帮手,已经被全部解决了。” “叛乱?是萨珊人搞的鬼吗?” “是的,具体的细节,稻劳队长您来回答一下吧!” 稻劳点头道:“叛变的是铁民和紫夜,他们受到萨珊的诱惑,带着手下准备在军营里放火,呼应对粮仓的袭击。一共有二十多人参与,全部都是拜火教徒,现在已经被全部消灭和抓捕。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这两个部下跟随了我很多年,实在没想到他们会叛变。” “这不怪你,忠诚的人越来越少了。你说他们是拜火教?这些教徒现在到处都是,搞得人心惶惶。”达德赫布恩说道,“我们还是集中精神,考虑该不该撤军吧!” 这时所罗门插嘴道:“抱歉将军,说到撤军的事,国王正在帐外等候,他让我向您申请参与这次会议,据说是有重要的建议给您!” “国王?切!他从没打过仗,懂什么军事。” 稻劳进言道:“见一见也好,他毕竟是国王,于情于理都该受到尊重,何况如果需要京城筹集粮草,国王的命令或许更有效一些!” 达德赫布恩思考着稻劳的话,没出声。苏林却在一旁惊讶地问道:“国王陛下在军中吗?那么传言是真的了,如果陛下希望参加会议就不应该让他继续等待,要不然太不恭敬了。” “那......好吧!希望他有好的提议。”达德赫布恩无奈地答应了。 所罗门立刻出帐去请国王,不一会儿,国王便带着身着红袍的张白一起进了军帐。达德赫布恩看见张白这个小孩也进来了,皱起了眉头,不过现在让他烦心的事够多了,他不想再多事。 苏林第一个迎上前去,“尊敬的陛下,您能来太好了,您的到来就像太阳洒下光辉,把我们心里的阴霾消除了。您请这边坐!” 稻劳和另外几名千人队长,都向国王表示了欢迎,达德赫布恩则向国王点了点头,鼻子里哼了一声。 跟在国王身后的张白,冷眼旁观,心中发笑:“这个达德赫布恩,完全不懂迎奉上级,看起来还真是个直臣呢!” 阿尔达班五世国王丝毫不在意将军的态度,也不在意其他人的奉承,直挺挺地坐在指定的位置上,目不旁视地开口说道:“你们的困境我知道了,我的亲卫队长张白有一个建议,让他自己来说吧!” “亲卫队长?”苏林觉得奇怪,这样一个小孩儿说是弄臣还差不多,难道还能保护国王?大概是国王觉得好玩儿封的官衔吧! 几名不认识张白的军官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不过达德赫布恩、所罗门、稻劳却都知道张白的本事,也知道他诡计多端,所以丝毫不以为意。 张白先向国王抱拳鞠了一躬,这才朗声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困境,粮草被烧了,靠目前的存粮不可能长期支持。如今选择还是有几个的,容我给各位分析一下。” “首先是撤军,这是明智的选择,军队可以向后撤到伊斯法罕或者京城泰西封。优点是可以迅速稳定军心,保存实力。缺点是退兵时容易被追击。而且丢掉了大半个米底地区,这个富裕的地区将遭受劫掠,帕提亚的经济将遭到重创。” “我同意撤军,这是唯一理智的决策,军队必须保住。”苏林在一旁坚决地说。张白用眼神向他致意,以示友好,但不置可否。 “其次是相反的决策,就是在此地坚守,等待补给到来。优点是不给敌人可乘之机,能保住米底地区。缺点是不可能实现,京城的军粮,连筹集带运输,大概一个月内都完不成。”张白道。 达德赫布恩闻言双手抱胸,坐着挺了挺身体。 第99章抢粮行动 “除以上两个策略之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主动进攻。”张白道。 “主动进攻?”军帐中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不可行,萨珊正等着我们呢!” “要是能进攻,我们在这里耗那么久干嘛?” “简直是开玩笑!” “你这小子,不要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在这里乱开玩笑!”达德赫布恩凶神恶煞地说道。 “我可没有开玩笑!”张白理直气壮地分辨起来:“你们都知道,等待京城运来粮草是不现实的,既然如此,除了撤军,就只有主动进攻一条路。” “当然我并没有说要全面进攻,这是对方正期待我们做的,所以我的具体建议是,由我率领一支敢死队,去烧毁萨珊的粮草。我会带上我的亲卫,希望将军再给我拨十个人就行了,我们今晚就可以出发。” 大帐中变得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思考张白的建议。 “这样的进攻成功率太小,简直就像是垂死挣扎。”苏林幽幽说道。 “不见得能起作用,还会赔上性命。” “敢死队是什么......?” “我们擅长这样的袭击,我来指挥的话,可能性会大很多。”张白笃定地说道。 “就是因为是你指挥,我才不放心,你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指挥作战。”达德赫布恩气呼呼地说道。 张白无奈地摇了摇头,“成见害死人啊!” “我的将军,您现在还有比这更好的计策吗?和苏林队长一样,我也认为撤军是明智之举,只不过我觉得可以再争取一下。如果成功了,可能造成双方一起撤兵,这是很体面的。不成功的话,也只是耽误一天的时间而已。” 达德赫布恩颇有深意地看着张白的眼睛,沉重地说道:“你的意图很清楚,我只是不习惯把士兵送入虎口而已,你不怕死吗?” 张白笑了:“谢谢将军关心,和您一样,我也不会把兄弟们送入虎口的,这场仗我有把握!” “具体的方案是什么?” “现在不能说,机密不敢泄露。” 达德赫布恩想了想,然后无可奈何地询问其他队长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这太危险了,我倒是很佩服这位小兄弟,不过......还是太危险了。”苏林苦笑道。 “试试看也不是不行,”稻劳说道,“将军您知道,这位张白兄弟很有些本事,既然他自己提议,我觉得可以试试。” 所罗门则耸耸肩,“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过既然他自愿......” 达德赫布恩环视四周,“没有人反对吗?有没有人?”没人应声。 “那么好吧!就这么决定了。” “我还需要一名队长带兵接应,不用人多,十几个就够了。”张白道。 “对了,那么谁愿意去?” 帐篷顶上的花纹真是好看,不愧是将军的大帐!这地上铺的地毯也是,真好看,怎么自己以前没觉得呢?研究一下。这会儿几乎所有队长,都在躲避着达德赫布恩的眼睛,装模作样研究起帐篷里的每个细节来。 这帮混蛋就是这样,所以才不得不让一个小孩冒死出去打仗。 眼看达德赫布恩又要开始发脾气了,稻劳站了出来,“我去吧!昨晚要不是张白小兄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消灭叛贼,我欠他一个人情。” 达德赫布恩点了点头,“不过你只负责接应,不被允许进入对方大营,别忘了你手下还有几千人要带领,我不能再失去一名千人队长了。” “放心吧将军!这正是我希望稻劳队长做的,并不危险。”张白插嘴道。 达德赫布恩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张白你指挥那个敢死队,袭击萨珊的粮草,稻劳接应,记得多带些马匹和武器,希望你们活着回来。”抢粮行动就算正式确定下来了。 “这次行动结束后,不管结果如何,全军撤回京城。”达德赫布恩最后宣布道。 张白把国王送回自己营帐中,安顿了一番,就辞别直奔稻劳的军帐,他有重要的事需要询问他。 见到稻劳以后,他从怀里拿出几块颜色不同的令牌,这是他特意从宝箱里挑出来的,一块蓝色、一块紫色、一块血红色。 “你知道这些令牌有什么不同吗?”张白很直接地问道。 稻劳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些令牌,“你怎么问这个?居然还收集了三块,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张白满脸不解,“怎么了,我用过这个啊!的确很难控制,不过可以一下子离开原地好远。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这些令牌是专门给血冥教的人用的,一个人一般只有一块令牌,教徒向令牌注入冥气就可以起效。但如果不只是离开原地,要瞬间移动到指定的目的地的话,那就要事先画好阵法。”稻劳耐心地解释道。 “你会画阵法吗?”张白问 “我当然会。” “那好极了,你来教我吧!” “你别着急,我得把这些令牌的功能和你说清楚。你得明白,是血冥法教的上层制造了这些令牌,他们不会任由你胡来的,这些东西只要被使用,就会暴露我们的行踪。” 稻劳严肃地说:“这样一来,你的一举一动,你所在的方位,就都让他们掌握了。如果是正常的使用者,当然没什么事,但是如果是冒名的使用者,不但会让血冥教获知事情发生的地点,而且使用者本身很容易重伤,甚至死亡。” 张白回想了一下,自己使用令牌逃出东王公府的那次,确实是受了重伤,要不是偶遇张仲陵,自己早就凉凉了。 他认可地点了一下头,又问道:“你说血冥教会得到方位,这是指他们会得知使用令牌的方位,以及使用者是否冒充是吗?应该不会知道具体是谁在冒充使用吧?” “这个嘛!嗯......”稻劳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坚定地回答:“不可能知道,即使有人冒充使用了,具体是谁冒充的,令牌怎么可能知道,它又不是人,凭什么辨别谁是谁?” “说得好,如果是这样,今天晚上我们就试试用一下令牌。” 第100章背后出击 张白又询问了稻劳好些问题,特别是各种颜色的令牌,效果有什么不同。其实他之前也问过马哥,但是马哥知道的不多,除了他自己的那块蓝色令牌,其他的并不了解。 令牌的颜色总共有五种,不同颜色代表不同的传送距离和所能够跨越的界面。 青色令牌的传送距离是二十多米,张白在东王公府越狱时,鬼苦子教他用过,感觉除了越狱真没别的用。 蓝色令牌可以瞬间传送几十里,能携带大量物品,不过仍不能携带生灵,而且只能在一个界面中传送,比如人界只能传到人界,不能够越界。这蓝牌看起来主要保命用的,张白手头有两块,都是突然袭击得来的,对方没来得及跑。 紫色令牌也不能跨界,但是传送距离达到了一万里,还可以携带一个生灵。 血红色的令牌可以跨界,传送距离能达到三万里,这是可以绕地球半圈了。稻劳自己也有一块,但他不敢使用,因为被尊称为王爷的东冥王,事先已经规定,这块令牌只能用来返回血冥教的总坛。 另外还有一种令牌,据说是黑色的,但是稻劳只是听说没见过。不过他最后还是再三提醒,千万不要使用令牌,以免引来血冥教的人,而且真的会受伤。 张白敷衍地安慰了稻劳,并和他约定,傍晚时分在底格里斯河边见面。他告知了稻劳具体位置,然后便回到了国王的帐篷。 那里所有人都已经已经集结好了,他一回来,大家立刻向飞船停泊的方向出发。 ...... 两艘飞船在未烧完的余烬不远处停泊下来,因为担心着火,依然停在河面上。 张白在河边重新分配了登船人员,大家上了船。这一次,陈曶郑绰二人被分开了,郑绰还和张白留在使徒号上,陈曶则服侍着国王,并带着一半的雇佣兵,登上了由青赤指挥的零号。 使徒号上除了张白和郑绰,沐镜和马哥也在,帕夏在罗马医生提图斯的照顾下,身体好了很多。由于一半的士兵去了零号,使徒号空了不少。 上船之前,张白已经把军营中的情况,还有自己的计划,向大家讲述了一遍,确保所有人都理解。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待稻劳抵达了。之所以一定要等稻劳来,其实是为了有一个见证,张白是有意想让达德赫布恩明白飞船的厉害,就是扬刀立威的意思。 ...... 暮色中,两艘怪模怪样的船在河边等待着。 张白已经等不及了,一直上蹿下跳,坐立不安。飞船已经成了他的命根子,把命根子停在不保险的河边,远不如停在空中安全。 沐镜和马哥见他着急,想下船去催稻劳,没想到张白坚决不愿意,怕沐镜和马哥下船有个万一,时间可能拖得更久,更危险。 沐镜摇摇头翻个白眼,这小子实在太作了。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稻劳的部队终于到了河边,张白直叹气,怪不得萨珊敢于大胆突袭,帕提亚人的军队实在反应太慢了。 稻劳的部队之所以慢,其实是因为去换马了。他认为突袭必然要使用马,所以特意让所罗门帮他全员换了好马,这才来晚了。 结果张白还不领情,让稻劳派了一个下属,把所有的马都牵了回去。稻劳大惑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瞎指挥。 不久,两人便站在在船头的舷窗处,两艘船在河面上快速前进。 稻劳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向张白说道:“你这是想从河上绕路,到萨珊的后方吗?想的倒是不错。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萨珊人在河边有瞭望哨,很可能被发现。” “不会被发现的,你放心吧!”张白道。 “你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你选择了夜间出击吗?萨珊人的哨兵可不是吃素的,况且今夜是晴天,月光很好,能不能逃过萨珊的耳目很难说。” 张白也不回答,只嘻嘻地笑。两艘船正在升空,使徒号升空特别快。 船底脱离河面的一瞬间,整艘船发出一声轰鸣。 稻劳被船摇晃了一下,稍有些惊慌,“这是怎么了?船触礁了?”他朝窗外看去,却发觉整个世界都在倾斜。 河流缩小了,远处的山脉也缩小了,他发觉自己正在空中,越升越高。稻劳双眼圆睁,手抓着舷窗内的扶手,身上的汗就下来了。 我滴个乖乖!上天了! 使徒号升到预定高度时,船舱里正一片忙乱,大家着急地围着稻劳,看着提图斯给吓晕的稻劳实施抢救。 张白没法围过去,他正在船头控制着飞船的升空高度,只能探头探脑地询问情况。好在也没什么大碍,按提图斯的说法,稻劳就是太紧张太激动了。 任何人第一次飞行,都是很激动的。稻劳醒来之后,马上起身,再次看向窗外,在证实了两艘船真的在飞,他再一次震惊了。这是什么术法?这肯定不是人力能完成的,稻劳对张白已经彻底刮目相看了。 两艘飞船偏离了河道,很快来到萨珊人的军营上空。 张白让青赤把零号停在比使徒号更高些的空中,因为越高越保险,然后命令陈曶注意零号的飞行方向,一发现危险就开溜。 然后他又让使徒号稍稍下降,郑绰打开了底部的舱门,放下一根特别长的麻绳,绳子的下端在离地七八丈的空中晃荡。 沐镜顺着绳子,轻飘飘地离开了使徒号,降落到地面,因为天地绝通,她也不能从过高的地方降落,不过七八丈高对她来说,无论是降落还是回船都毫无问题。她有隐身能力,所以负责对萨珊的阵营进行侦查,还需要对粮草的所在进行定位。 眼看沐镜安全落地,张白立刻掏出一块蓝色令牌,这是以前从马哥那里得来的,向稻劳问道:“如果用这一块,而且是原主人使用,应该不会有大碍吧?” 稻劳惊异道:“原主人是谁?在这儿吗?”张白笑答:“就是马哥呀?” 马哥也在一旁笑道:“这是我以前被他抢走的,不过我讨厌这东西,所以也无所谓。” 稻劳若有所悟,“原来你的计划是让元浩去烧粮草,有沐镜女神探路的确是可以做到的,而且他是令牌原主人,肯定不会受伤的。” “还不止如此呢!你瞧着吧!”张白得意的笑着。 第101章空军的作用 传音中,很快传来沐镜的声音,“找到粮草所在地了,在军营后方,守卫真是森严,我给你们引路。” 沐镜在地面看着飞船,像车库保安引导车辆倒车一样,用传音前后左右地指挥着飞船的方位。 使徒号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到达了指定地点。马哥从张白那里取回了蓝色令牌,身上背满了成捆的麻绳。向张白和稻劳道声别,便顺着绳子也下船了。 飞船立刻离开原来位置,向军营中央移动了一点。 半个时辰之后,“马哥完成任务了,干得真漂亮!”传音中,沐镜发出了惊叹声。紧张等待的张白一拍手,“好!沐镜我们可以去找长生军了。” 一听“长生军”三个字,稻劳大吃了一惊。“阿尔达希尔重建长生军是一个秘密,大部分萨珊人都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稻劳之前是血冥教安排在帕提亚的内应,他当然了解长生军。 而张白知道这事,完全是因为了解历史。长生军重建这件事,在世界历史课程中,与萨珊帝国的崛起常常同时提及,十分有名,他知道并不奇怪。 “这个...呃...你别管了,我反正就是知道。”张白实在不知如何解释了,只好强行打马赛克。 “马哥回去了吗?”张白在传音中问道。 “已经走了,还带走了将近一半的粮草。” “抢了一半的粮草吗?好家伙,马哥太棒了。”张白兴奋地吼起来。 稻劳听不到传音,但能听到张白的吼叫声,这才恍然,原来让马哥去,不只是为了烧粮草,还能抢些回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眼看已经二更天了,沐镜的传音又来了。“找到长生军了,都在睡觉呢!” “是哪几个帐篷?”张白急问。 “我标记给你看。”沐镜在地上的帐篷间窜来窜去,给每个帐篷的顶端都施了光明系的术法,就像南华在迦腻色伽佛塔塔顶干过的差不多,只是没那么亮。 也不需要太亮,因为张白从空中看起来,夜色中,地面上但凡发光的东西都很清楚。 不久,沐镜就标记完成了,张白数了数,一共有一百多顶,哪怕每一顶帐篷住十人,这也有千人左右。 张白传音给沐镜道:“那你再去标记剩余粮草的位置吧!我在这里解决长生军,待会就去接你。” “解决长生军?这不可能。”稻劳又不明白了,长生军哪有那么好消灭,就算突袭了一顶帐篷,只要惊醒了其他人,那么张白有死无生。 长生军号称不死军,对方声称每个士兵都能起死回生,其实只是通过术法加强了他们的防护力,也就是说长生军都是一些初级的修仙者。 这些修仙者最早的教官就是稻劳,可以说是稻劳一手组建了长生军,他是奉东冥王的命令才做的这件事。 稻劳立刻把他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张白,这回轮到张白惊讶了。原来稻劳还有这种本事,他想到,如果让稻劳再训练一支这样的部队,那将来在中原,自己岂不是横着走? 他看着稻劳的眼光变得充满欲念,反而弄得稻劳有点不知所措了。 “不用担心,我有我的办法,不过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一个人打垮长生军,你就得加入我们的海贼团。” 稻劳有点无奈,“这个赌可以打,不过你不见得有命回来,况且我赢了能得到什么?” “你赢了我让你当船长。”张白匪夷所思地许愿道。 旁边的提图斯插嘴道:“你这个狡猾的小孩,这样的赌注可不公平,不管你赢不赢,稻劳队长可是输定了。我罗马的神啊!我绝不允许你玩弄神圣的赌约!” “你住嘴啊!老赌鬼!”张白对着提图斯呲牙咧嘴。 稻劳却专心地想了一下,回答道:“没关系,我赌了!” 张白大喜,提图斯却大惑不解,双手拍了下大腿,“真是个不听话的人,这样下赌注,你永远都是输...” “行了行了!”稻劳打断道,“他如果不能活着回来,也就没这个赌约了,所以我觉得很公平。” 提图斯还想说什么,稻劳制止了他,说道:“这是我自愿的,谢谢你的好意。” 张白哈哈大笑道:“好!有种,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不会死的。”他说着打来侧面的舱门,将另一根绳子,绑在腰上,飞身跳到了船舱顶上。 头上是鼓鼓囊囊的气囊,脚下是萨珊波斯的大营。张白伸出手指,瞄准几个帐篷的中间,无声的气弹从手指间飞出,接着有一个火星飞出。 轰隆一声,地面就像绽开了一朵鲜艳明亮的巨大花朵。在花瓣的挤压下,帐篷、人和马匹,在空中飞舞。 接着又是一朵鲜花绽开,船舱里,震惊的稻劳已经呆住了。提图斯在一旁唠叨,“这下你明白了吧,这小恶魔就是能干这个,这是他最擅长的,你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好吧,总之你的赌算是输了,就是这样,可怜的都是老实人。” 又连续盛开了六朵鲜花,沐镜所标记的亮点,已经都不见了。地面上一片混乱,整个军队蒙头转向,惊慌和惨叫的声音惊天动地。 张白飞身回到船舱,立刻指挥飞船离开这个修罗场,转向粮草所在地。 沐镜的标记很容易找,张白在传音中,催着她赶紧回来。她如果不回来,张白不敢乱发氢气波,怕伤到沐镜。 沐镜很快找到了那根绳子,她轻轻跃起,一拉绳头,正准备攀上飞船。忽然,一支利箭飞来,不是射向她的,而且射向飞船。 箭头没有带火,不算最危险,但是如果射中了气囊会漏气的。 沐镜停留了一下,没急着上船,向箭矢方向用手一抓,一股吸力把箭矢横着吸了过来,平平地落在她手中。她又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其他箭射来,她这才顺着绳子进了船舱。 张白见到沐镜,立刻把船交给她指挥,自己再次飞身出舱。 又是两声巨大的轰鸣声,萨珊剩余的粮草彻底完蛋了。 船舱里一片欢呼,传音里也是都是欢呼声,这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无损伤,基本无代价,却让占据了优势的敌人,遭到战略性的失败。 张白暗暗激动,这就是空军的作用。 第102章空军的威严 第二天早上,帕提亚大军的军营中,上上下下一片欢天喜地,粮草回来了。 达德赫布恩只剩下笑了,看着粮草堆旁边呆呆不动的马哥,他欣赏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记得你是张白的部下,你叫什么?” “我叫马元浩,将军阁下。” “干得真是漂亮,从今天起你是百人队长,我会划一支百人队由你指挥。” 马哥有点惊讶,自己出身地境,这辈子也已经几百岁了,还从没尝过升官的滋味。“这真是谢谢您了将军。”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苏林这时过来向达德赫布恩报告,接到侦察兵的消息,昨晚对方军营突然火光冲天,遭到了很大的损失,据说萨珊最精锐的骑兵队全军覆灭。 “一定是张白干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损伤。”马哥忧虑地说,他两眼不停地向天空搜索,引得达德赫布恩和苏林两人也不禁看了看天空。两人没看到任何东西,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派出快马,再去侦查一次,确认一下消息,尤其是对方的粮草情况。”达德赫布恩向身边的亲兵下令。然后他挽着马哥的手臂,问道:“你一个人是怎么带回这么多粮草的?我非常好奇。” “我也十分好奇!”苏林也说道。 “也没什么,我只是用了一些术法,是张白和我一起干的。”马哥局促不安地回答,生怕两人把他看成异类。 “术法?你是说魔术吗?”达德赫布恩见鬼似的耸了耸肩,“好吧,我的确见过有些魔术,可以让人从箱子里消失。你也会这个?” “这...”马哥心里说,这算哪儿跟哪儿啊?只好结结巴巴地敷衍道:“这个,我好像是...会一点。” 达德赫布恩哈哈大笑,“我很喜欢你,你不太会说话,像个军人的样子。”苏林在一旁闻言不禁莞尔。 这时,军营中忽然一阵骚乱,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达德赫布恩一惊,难道又出什么问题了?他四下里查看,发现士兵们都仰头看着天空。 马哥兴奋地喊道:“他们回来了。” 达德赫布恩和苏林两人也抬头看向天空,然后目瞪口呆,冻结成了木偶。 两艘脑袋圆滚滚犹如瓜果的飞行物,从天上飞来,正在帕提亚人的视野中越变越大。它们慢慢停止在帕提亚军营上空,开始下降。 马哥已经在传音中问了情况,知道这次全无损伤,心中大定。此时正按照张白的命令,把降落区的人清理一下,因为有几个士兵望空膜拜,不断地磕头,把降落的地方给占了。 两艘飞船降落之后,国王和张白等人纷纷出舱,张白领头簇拥着阿尔达班五世,还当众宣布了国王的身份以及这次的战绩。 达德赫布恩起先还想阻止,然而最后觉得还是算了。士兵们一听是帕提亚国王驾到,当即欢呼雀跃。看着国王不可思议的空中坐驾,又听说国王的亲兵夺回了粮草,大家群情激奋,还有些人更是虔诚地拜倒在地。 帕提亚军队士气高涨,又夺回了粮草,这场仗赢定了。 ...... 萨珊军营中,沙普尔站在焦黑的土地上,满脸的无法相信。他不时地朝空中望去,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身为太子,他沙场征战十多年,自小就看惯了残酷血腥的战场,可这一次他有点害怕了。 昨夜的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影悄然而至,又施施然离开,看起来并没有做什么。可不知为何,他认定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大屠杀,就是这巨大黑影干的。 射出的一箭,只是绝望中的挣扎,他觉得没有射中。沙普尔平时力能射雁,射程极远,然而那黑影显然比大雁飞得都高,它投下的阴影比黑夜还深,最起码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来人!”他下达命令,“通知全军,今晚行动,撤回萨珊。” ...... 一日后,萨珊的军营变得空空荡荡,帕提亚的探子急匆匆禀报的时候,嘴唇哆嗦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达德赫布恩大喜万分,急忙派出为数不多的轻骑兵队,匆忙出营,追击并确认萨珊退兵的消息。 张白得知消息的时候,也微微有些诧异。沙普尔的果决令他吃惊。他没想到其退兵的决策如此快速,毫不犹豫,不愧是萨珊帝国的盛世之君,果然冷静刚毅,杀伐果断。 “看来沙普尔是个劲敌啊!”张白不禁产生一丝忧虑,然而他并没有忧虑太久,反正不关他的事,他已经在暗中准备回中原了。 二日后,帕提亚轻骑兵队确认,沙普尔真的退兵了,于是整支部队开始陆续回程。苏林率领两个千人队,共计四千人,并未跟随大队,而是第一时间辞别了国王和达德赫布恩,渡过底格里斯河向东而去。 张白有些不解,便问稻劳有关苏林的情况。这才得知,苏林队长全名迪达勒斯.苏林,是帕提亚第一权贵家族,苏林家族的嫡子,他所率领的军队都是苏林家族的私兵。 怪不得达德赫布恩发脾气的时候,只有苏林敢于劝柬,而且并不紧张。 回程前,张白邀请达德赫布恩同国王一起坐飞船回京,可是将军拒绝了。张白便又邀请稻劳一起,稻劳则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手下亲兵如今一个不剩,他就把自己统领的千人队交给将军,自己登上了使徒号。 马哥被张白留在了军中,领着二十名黑人士兵与达德赫布恩,还有所罗门一起,经陆路回京。这么安排,是因为还有一大群骆驼要赶,飞船运不动它们。这都是张白用灵珠换来的,尤其是中间还有一头超拉风的白骆驼,无论如何不能受到损失。 飞船回京的路上,稻劳贪婪地看着窗外的美景,看得出他对于飞行十分感兴趣。 “怎么样?打赌输了,你该遵守诺言加入我们了吧?”张白不依不饶地追问,他已经想好了,一定要让稻劳加入自己的队伍。 原因很简单,他够厉害啊! “愿听凭尊意!”稻劳答应得很痛快,“只是你说的海贼团究竟是干什么的?这名字...恕我直言,实在不雅。” 张白不敢说海贼就是海上的强盗,便说是一种武装团伙,专门找有需要的国家合作,服务对象不是君王就是权臣。 “原来是佣兵团!”稻劳这下理解了。“那我们这个海贼团的名字呢?” “名字?”张白有些意外,“这倒是没想过,要不就叫大汉空军吧?。” “自认汉臣,忠于正统,成军于九天之上,好名字。”稻劳赞叹道。 第103章冥教起源 “稻劳兄,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把血冥教的情况和来由和我说一说呢?我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追杀我?我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了?”张白问道。 “你如何得罪他们,我并不知晓,不过我可以将他们的情况来历好好说一说。”稻劳道。 血冥法教是在这几年,悄悄崛起的一股势力。 他们最强大之处在于两点,一是可以跨界,因为有令牌,教徒经常三界乱窜,包括天界也能去,这在天地绝通的时代很有优势。所以教中经常会出现一些珍奇的法宝和武器等,迅速加强了血冥教。 另一点是血冥教的组织,他们一面用可以快速变强的功法吸引新的教众。同时将令牌授予核心人员,不断监视其余教众。使得血冥教的规模和人数,在不知不觉中飞速扩大。 据稻劳所知,血冥教中像他这样的法王,大概就有十多个,各有各的管区。他的管区最偏远,所以其他法王他接触得很少。只认识一个姓黄的,叫做黄展,管区似乎在荆州一带。 法王以上,他的顶头上司叫做东冥王。冥王只有两位,东冥王以外的另一位,却不叫西冥王,而叫做上冥王。教中上下级之间,大多数单线联系,所以稻劳不太了解上冥王的情况。 他只知道,他的上司东冥王是一个满脸皱纹,阴狠残忍,暴虐无度的老头。死在他手上的冤魂可以组建一座小型的城池。他野心很大,正在拼命扩大自己控制的地盘。 冥王以上他就不清楚了,似乎也不见得就是教主。 法王以下,就是类似铁民一类的冥使,冥使以下,是被张白杀了一堆的夜使,再以下是类似张地之类的鬼差。 其教众的来源,三界都有,听说上冥王便来自天界。地界中地府加入的也很多,不过大多数不是自愿的,比如稻劳和马哥都是这一类。 张白听这俩人反复提过,似乎是血冥教攻打并占据了地府,逮着这机会他索性问了个仔细。 原来就是四年前,地府本来好好的,忽然就被包围了,四周都是罡风,没有一个人能出去。当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异常恐慌,而且各种物资断绝。 地境众鬼并不需要每天进食,却大多需要人间死亡的灵魂滋养,所以一旦绝通,死魂不继,造成了很多麻烦,虽不至于饿死,却个个变得病恹恹的。等到血冥教真的开始进攻的时候,谁都知道没法抵抗了。 “这有点像东王公府被围的情况嘛!原来那罡风并不是天灾。”张白暗自思忖。 地境原本广大,虽然天地绝通,但据说地府还有一条后备的通道,联通地界海底。所以有些地府核心成员偷偷地跑了,这当中就包括了地府大佬阎王,没跑的,大多数投降了,因为不投降,等着自己的就是全家灭族、魂飞魄散的灾难。 至于血冥教在人界干了什么?稻劳知道得也不全面,只有他自己的事才比较清楚。 稻劳所属的地府降兵这批人,在血冥教被普遍歧视,包括马哥也是这样。所以稻劳虽号称地府第一高手,却被第一时间下了封禁,压低修为,从凡仙圆满掉到了渡劫,而且身体也不再是地境鬼族的身体,变得和人类一样,需要喝水睡觉进食。 最后他不得不屈居法王最末一名,管区被分到最远最无关紧要的中亚和印度一带。 “怪不得我看马哥也像人类一样,需要喝水吃饭睡觉,他也被压低修为了吗?”张白问道。 “那当然咯!只要是地府降兵都是如此遭遇,如果要强行解封,血冥教马上就会知道。”稻劳答道。 “知道也没办法,只要能做到,还是应该强行解封。” “以沐镜女神的修为,应该可以做到,不过,我可不敢随便做这件事。” 接着,稻劳竹筒倒豆子,想得起来的都说了,张白又随意问了几句,见也问不出什么了,便随意聊了点轻松的话题。 飞船到达京城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天黑时鬼鬼祟祟地停在河面上,而是直接飞往皇宫先转了一圈。张白特意压低了高度,让全城的贵族和平民都能看清楚。 自从沐镜为飞船挡了一箭回来,张白就有数了,这个世界弓箭仰射的最大射程,和前世没什么大差别,他于是给这个距离起了个名字,叫做一箭之距。在这个射程以外,飞船就是基本安全的。 比时,两艘飞船就在一箭之距的高度上,分开距离慢慢巡回全城,然后张白命令零号,升高了一倍的高度,悬停在皇宫的上空不动。 使徒号则悬停在泰西封城的南门处。 他这么安排,是为了威慑当地的拜火教徒,并且等待达德赫布恩的大军回京,只有军队主力回来,才能顺利地让国王重登王位。 “该走下一步了!”张白胸有成竹。 “稻劳兄,我们一起去见一个人好吗?”张白邀请道。 “哦?是谁!”稻劳道。 “不清楚你是不是认识他,见了面就知道了。” “就在这飞船上吗?” “没错!” 稻劳也不推辞,张白带他走向帕夏休息的房间。 帕夏在使徒号上躺了不少日子,骨折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所以一直昏昏沉沉,据提图斯说,是因为给他下了镇痛的麻药,张白当时一看这药有点吃惊,这黑乎乎的别是吃了就不能停的a片吧? 他特意吩咐提图斯减少一些用量,提图斯让他放心,说这是非洲传来的草药,效果很好,没有副作用。张白这才心下稍安。 最近几天,这飞船颠簸得比较厉害,帕夏几次被颠醒,还模模糊糊地听到欢呼声和惊呼声,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清醒。 提图斯见他醒来,问了他的身体情况,帕夏没觉得哪里疼,提图斯很高兴,告诉帕夏他的骨折已经痊愈,再老老实实休息几天就可以下床了。之后提图斯便离开了,帕夏尝试着起身,坐在床沿上。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房间的门开了,张白那个小恶魔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帕夏当场条件反射,从床上跳了起来,然而因为睡得太久,没站稳,啪的一下摔倒在地上。 张白见状立刻伸手,和跟他来的稻劳一起把帕夏扶了起来。帕夏看着张白扶他,有些惊疑不定。 然而一转眼,他又见到稻劳在搀扶他,再次吓了一跳,他叫道:“这不是法王阁下吗?” 第104章重登王位 稻劳闻言一惊,“你认识我?”看起来,稻劳并不认识帕夏。 “我当然认识您,您是血冥教的法王阁下,曾经帮助我们训练宫内的白衣护卫,大半的护卫都是您的徒弟。我也是其中之一,名叫帕夏,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张白不禁又看了一眼稻劳,原来除了长生军,帕提亚王宫内的白衣护卫也是他训练的,这人实在了得。然而他的徒子徒孙们大都毁在自己手里了,很有点不好意思,这就是命啊! 稻劳微笑着,拍了拍帕夏的肩膀,实在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张白赶紧岔开话题,对帕夏道:“稻劳已经弃暗投明,现在加入我们大汉空军团;战场上,萨珊的沙普尔也被打退了;我已经是拜火教的阿胡拉玛。我看你得好好想想你将来的立场,你到底准备站在哪一边?” “萨珊战败了?”帕夏震惊地问道,“他们可是有长生军啊!” 稻劳苦笑道:“长生军已经全军覆灭,萨珊确实战败了,阿尔希拉尔也死了。这一次他们丢失了国王、教主、军队还有拜火教,几乎丢失了所有,看来需要时间才能恢复。” 看得出帕夏对稻劳很信任,他相信了,苦涩地低下头默默不语。 张白见状,不禁摇头道:“你的拜火教,现在教主阿胡拉玛是我;你的故乡亚美尼亚,现在的敌人是萨珊;你的盟友血冥教法王,在我们一方;你到底准备效忠谁呢?不要再坚持你愚蠢的忠心,这叫愚忠。” 见帕夏继续沉默,张白又温言道:“你最心底的愿望,是帮助亚美尼亚对吗?这对于你来说,岂不是最重要的事吗?站在我们一边,你既可以得到帕提亚、贵霜、大汉三大帝国的支持,还可以得到拜火教的保护。萨珊能给你的已经不多了,他们几年内不可能卷土重来。难道你准备继续效忠,一个派兵进攻自己家乡,现在还被打败了的的国家?” 稻劳也在一旁劝道:“萨珊的失败是非常严重的,不但丢了大批粮草,精锐全军覆灭,而且阿尔希拉尔的死将引起萨珊内部的不稳定。沙普尔即使有能力平息纷争,也得花一番时间和手腕,我也觉得你投奔我们比较好,最起码我们是胜利的一方,你也知道帕提亚和亚美尼亚一向是友好的。你之前想推翻帕提亚,真正的目的是希望获得拜火教的支持,可如今拜火教教主就在你面前,你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 “我们联手,你来联系教众,明确我作为教主的地位。有国王的支持,在京城里获得整个拜火教易如反掌,到时候让你做副教主如何?”张白嬉皮笑脸地利诱起来,“如果你愿意,等我们掌握了拜火教,就去把进攻亚美尼亚的萨珊军队消灭。” “这倒不必,萨珊军队已经从亚美尼亚撤兵了。”稻劳在一旁老实地说道,“但是张白的话值得你深思。” “那好吧!”帕夏下了决心,对稻劳点了点头,又对张白问道:“既然如此,我有两个不过分的要求,看你能否应允?” “你还挺会讨价还价?”张白道,“那你说说看你的条件。” “一是刚才答应的副教主之位,你不可食言。” “这没问题!” “二是我要稻劳法王教授我更多术法,我可不愿意做一个修为比部下还差的上司。”帕夏道。张白觉得这话有道理,可这不由自己说了算,他转眼看向稻劳。 稻劳却挺大方,答道:“可以,不过你得认真学。” “稻劳大哥真是够意思!”张白兴奋地喊了一声。“现在如何,帕夏!还有条件吗?” 帕夏郑重地站起身,向张白抚胸弯腰施礼道:“尊敬的阿胡拉玛在上,我以后将追随您的脚步,目中唯有光明,愿与一切黑暗战斗。” ...... 达德赫布恩带领的主力部队,三天后终于来到了泰西封。 这三天里,张白命令飞船一直悬停在空中。沐镜和稻劳等修为高的人,轮流通过麻绳下船购买补给。张白还在夜里两次上下飞船,在底格里斯河中用雷电术,给自己和飞船补充氢气。 稻劳非常认真地教导帕夏炼气,帕夏之前虽学过术法,但功法和术法基础不扎实,进境有限。 经过稻劳的精心点拨,他的修为一天之内,便有了些长进。原先的境界大概也就是炼气第七层,比当年的张白还不如。这一天内,居然涨到了第七层圆满,看起来倒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张白一看羡慕了,自己也加入进来请稻劳指点,还把陈曶从零号拉了过来,让他和郑绰一起也加入了修仙群。 三天后,当达德赫布恩的主力到达京城时,帕夏已经突破到炼气第八层,陈曶郑绰也初步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张白早就筑基圆满,一直也没能突破,这一次就在前一天夜里,忽然吐气长啸,凝结了元丹,终于突破到金丹境。至此,对于稻劳的指导能力,所有人彻底服气,陈曶郑绰二人甚至连师尊都叫上了。 然而,张白的修行又得停一停了。 达德赫布恩的军队已经接近泰西封,张白在飞船上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他立刻和马哥传音联系,并亲自带人找到达德赫布恩,商量进城事宜。包括达德赫布恩在内,张白,沐镜,稻劳,帕夏,马哥,所罗门,陈曶,郑绰围坐一团。 皇宫中有重装卫兵和白袍护卫,还有他们的领头人,齐拉克斯和亥特里,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事。 白袍护卫好办,稻劳自告奋勇拍胸脯保证解决,他就是这些护卫最早的教头,他们的术法和功法就是他教的,所以很有把握。 重装卫兵是亥特里管辖的,控制住亥特里就能控制住了这支部队。这件事,张白觉得还是依靠沐镜比较保险。 齐拉克斯就是难题了,他本人是拜火教的长老修为不弱,沐镜和稻劳又已经有了任务,所以如果没人能代劳,张白只好亲自动手丰衣足食了。此时,他眼角看了看帕夏。 “我能说服齐拉克斯投降,不如让我先试试。”帕夏主动提议道。 张白得其所哉:“那最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如果他不投降也没关系。达德赫布恩将军,请你带兵先进城,趁守军不备控制住泰西封和塞琉西亚两座城的所有城门,并派一支千人队人护卫国王,控制皇宫出入各门。” “陈曶郑绰,你们带领亲随,与我一起保护国王进宫,重登王位。”陈曶郑绰二人领命。 商量结束后,帕夏立刻辞别张白,入城去见齐拉克斯。马哥留在军中,作为百人队长带领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听候达德赫布恩将军指挥。其他人赶忙各自准备起来。 第105章蜀国来使 保护国王重登王位的事,其进展意外顺利。 就在第二天凌晨,张白等人准备动手之前,城外又开来一支军队,竟然是迪达勒斯.苏林带来了八千全副武装的骑兵,这中间包括了他原先的四千人部队,又补充了一些生力军。 这八千骑兵打着苏林家族的旗号,与达德赫布恩近一万六千的军队一起,同时进入了泰西封,并直接把皇宫团团包围。 不到中午时分,在天上有飞船威压,地上有两万多骑兵的进逼之下,齐拉克斯和亥特里两人经帕夏的劝说率部投降。京城很快平静下来,只剩下一些零星的抵抗。 使徒号离开了京城上空,再次停泊在底格里斯河面,这是张白的安排,他就怕飞船不安全。 载着国王的零号,也停在王宫内院的大草坪上,国王在帕夏和稻劳的安排下,由一长排士兵开道,威风凛凛地进入议事厅,坐上了国王的宝座。张白作为贵霜帝国的使者,第一个献上外国贺礼,苏林,达德赫布恩等其他朝臣和贵族则纷纷恭贺。 一番礼节之后,国王终于完成了登基仪式。 张白被安排在王宫城堡内,有一间大房间,其他众人也都安排妥当了住处,洗漱休息。当晚,张白约了帕夏、齐拉克斯和亥特里,准备谈一谈拜火教的事。 忽然沐镜在传音中,告知有一队汉人来到河边,说是看到了使徒号船头的汉旗,希望见一面船上汉家的将领。 张白一听是汉人,立刻重视起来,让沐镜先不要妄自行动、稍安勿躁,自己马上赶来。说完他立即叫上郑绰,两人各找了一匹马,也没来得及跟稻劳等人打招呼,就匆匆出了王宫,直奔河边。 然而到了河边,这里景象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使徒号停泊之处,是靠近城门的河岸,此时岸边到处是焚香的烟雾。很多当地民众偕老带幼,正朝着河流中央的飞船顶礼膜拜。人流还在不断增长,膜拜的地方越来越喧闹,一些帕提亚士兵开始维持秩序。 这些士兵,就是马哥所带的百人队。他们驻扎在河边,是张白事先安排来保护飞船的。没想到,现在成了维持治安的警察黍黍,还得接待想要见面洽谈的各色人等。这中间就包括当地的一些贵族,比如在帕提亚排名第二的迈赫兰族、排第三的埃斯巴德巴赫族,唯有排名第一的苏林族并没有来人。 张白和郑绰放缓了马速,骑马缓缓穿过人群,不久便找到了马哥,也由马哥介绍了那一队求见的汉人。 这队汉人,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上嘴唇一道八字胡,颌下微有须髯。此人见张白是个小孩,稍稍有些踟蹰,回脸又看了看马哥。马哥心中有数立刻介绍道:“这一位,虽是少年,乃是贵霜国师遮罗摩的弟子,我大汉空军团的主事,帕提亚国王的亲卫队长,张白张恩培。” 马哥说了一连串头衔,目的就是抬高张白身价,不过说的净是些杜撰的名头,把张白都说笑了。 他抱拳欠身行礼道:“白乃吴郡张氏子弟,父张允,长兄张温,今日有幸异乡得见,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这人一听之下,心中立时明白了,原来是世家大族嫡子做头领,这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他立刻还礼道:“原来是吴郡张氏的公子,小人失礼了。末将黄袭,领汉行参军偏将军**右监,奉诸葛丞相之命,西行探访贩马途径,并打探陈曶郑绰两位将军行止。” 郑绰此时就在张白身边,当即惊道:“我便是郑绰,丞相着你来寻我?” “啊?您就是郑绰将军?那真是太好了!”黄袭大喜过望。 张白立刻在传音中联系陈曶道:“陈曶,你认识一位将军叫黄袭的吗?” “黄袭吗?我认识,当年生擒叛贼黄元回成都时见过,难道河边求见的竟是他?”陈曶惊喜道。 “看来就是他了,那么我带他与大家相见。”张白停下传音,转向黄袭道:“黄将军,陈曶将军就在船上,我们这就上船吧!” 黄袭高兴地说道:“陈曶将军我认识,丞相有紧要信函,正托我交付于他。”黄袭的队伍人数很少,和陈曶郑绰一样,只有五六个亲随。马哥找了一艘只能载四人舢板小船,把几个人一船一船地渡了过去。 河边的人群看到小船载人去飞船,并且帕提亚军人和飞船上的人都对张白这个少年很尊敬,人们开始议论纷纷,骚动起来。 这时周边的人群中,有人忽然喊了一声,“这个孩子,他穿的是阿胡拉玛的教袍啊!” 张白忽然灵机一动,对马哥传音道:“赶紧向大家宣传,我就是新的阿胡拉玛!” 马哥得令,当场便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起来:“你们好好看看,这位少年是国王阿尔达班五世的亲卫队长,而且是新任的阿胡拉玛,你们看他穿的教袍就知道了,河面上的飞船就是他造的。” 人群当场炸窝了,纷纷挤近前来观看。张白眼见不妙,纵身跳上小船,然后装模作样地回头挥手致意。他暗中使用冰水系术法,控制河水回流推动小船,不用桨迅速渡河而去。 河岸上又是一片惊呼,人头攒动,香火一时更盛。 黄袭与部众等,登上使徒号之后,见到了陈曶,两人旧友相见,十分高兴。几句热络寒暄之后,便聊起了中原情势。 此时已是八月底。黄袭等人离开之前,六月时吴国袭取蕲春,生擒魏国太守晋宗。诸葛丞相本欲出兵呼应,却不料南中雍闿联络孟获等人,正式反叛,归附于吴国。 而孙权竟公开任命雍闿为永昌太守,雍闿大喜,又联合了牂牁太守朱褒,越巂夷族的大王高定元等,一齐叛蜀,整个南中已俱为吴地。 闻言,陈曶、郑绰等极为气愤,大骂孙权不义。张白也有些忿忿不平,因道:“丞相如今必然是务农息民,以休养国力为主。却不知阵前谁来抵挡叛贼?” 黄袭有些讶异,答道:“果然如公子所料,年初丞相便征丁修护都江堰,闭关不通商贩。若说阵前,末将离开之时,永昌郡依旧在死力相抗,并未陷落,然不知主将为谁!” 第107章暗涌 张白于是传音给沐镜:“沐镜姐姐,我有事找你商量。这里嘈杂,我们三更天去零号见面好吗?” “为什么大半夜见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沐镜发问。 “真有重要的事,你别多想啊!” “多想什么?谅你也不能怎么样。” “唔...不带这样随意伤人的,说好了哦!三更天!” ...... 奥米兹达甘平原,刚刚冷寂下来的战场上,两军残存的营帐只剩下固定帐篷用的石块,然而仍能看得出是两个阵营,遥遥相望。 夜里,萨珊人的营帐残骸中,忽然“嘭——嘭——”两声轻轻的爆响,两名身着黑衣黑袍的男子,凭空出现在焦枯的沙地上。两人四下游走,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儿什么都没有,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你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一些石头而已。” “周边都是沙漠,看来得去远处打听一下,这里发生过什么?” “马蹄印倒是不少,都是往南去的。大概马元浩那小子也往南了,我们就往那个方向追吧?” “好!一定要打探出一点信息,要不王爷怪罪下来,咱哥俩可吃罪不起。”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紫夜使不是说他死了吗?” “紫夜使早晚倒霉!别管他了,咱们快追!” ...... 三更天,停泊在王宫内院的零号上,张白和沐镜见面了。 张白四下观望,一副小偷小摸的猥琐模样。弄得沐镜有点不高兴,又有点奇怪。 “喂!你干嘛这样鬼头鬼脑、奇奇怪怪的?” “你不知道,出大事了。”张白把金赤推出舱门给自己把风,吩咐他不准任何人靠近。然后小心关上舱门,这才回答道:“我发现蜀国的丞相诸葛亮被掉包了,在位的绝对是个冒牌货。” 沐镜皱眉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呃...我...!”张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反正我就是知道。” “在梦境里发现的?”沐镜问道。 “梦境?”张白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心念一动便答道:“算是吧!不过到底我猜的对不对,还是要实际查证一下,所以才来找你商议。” “商议什么?”沐镜问。 张白从刺青宝箱里,拿出了剩余的五个令牌,三个紫色,一个蓝色,一个腥红。向沐镜问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这些令牌乖乖地为我所用吗?” 沐镜神色微变,不安地说道:“你是想使用这些令牌吗?可这些东西像是不祥之物,最好别用。况且令牌上只要有术法就肯定有禁制,必须改动了禁制才能使用。但是随意改动令牌禁制,这举动本身,就很可能被血冥教发现,引来追杀。” 张白沉吟道:“就是说你也没办法改动禁制?这就可惜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办法,只是我没什么把握。” 张白一听来劲了,“你先说来听听嘛!” “可以把令牌带入梦境中,这样一来,血冥教就很难确定我们的方位了。然后再对其尝试各种术法,比如净化术、迷幻术等,又或者直接破了禁制。”沐镜解释道,而张白在一边,已经听得眉飞色舞。 “只是,这样的做法需要两人共赴同一梦境,这就很难了。而且这两人,不得不互相公开自己内心的梦境,还需要把两人的梦境合二为一,这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的。” “可是我愿意啊!再说我的梦境你早就看过了,我们赶紧开始吧!”张白兴致勃勃地说道,心里暗想的是:“这个梦境合一,听起来有点像双修嘛,嘿嘿!” “你愿意我可不愿意啊!凭什么让我公开自己的梦境?”沐镜撅起嘴,不乐意地说。 “这有什么、这有什么?咱俩谁跟谁啊?” “不要!” “你的梦境我保证不说出去!” “不要!” “你是天上人间最美的女神!” “少来!” 张白见沐镜不许,灵机一动,从右臂纹身宝箱里,拿出了一个白银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灵气充溢的药材,正是从铁冥使那里偷来的帝药。 “你看,我多想着你,这些可都是帝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全给你!唉,你倒是看看呀!” 沐镜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概是从铁冥使那里搜身搜来的吧?脏兮兮的我才不要。” 一滴汗,太犀利了,居然被当场猜中,“真不愧是女神中的女神,沐镜姐姐猜得就是准。你看这帝药对你的修为肯定大有帮助,而且它有净化功能,就是说对美颜也有效果,对不对?” 沐镜翻了个白眼,“去去去,我是月神,会需要这种东西美颜吗?你知不知道,到了玄仙境界之后,寻常的仙草仙药,对增加修为根本没有用。” 啊?是这样吗?张白哪知道这些,只好委委屈屈地收起盒子,嘴里嘟嘟哝哝。 沐镜看他可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憋了一会,忽道:“你把那些没用的帝药收起来,把银盒子留给我,我要放东西。” 这算是成语买椟还珠的真人版吗?张白一听有门,大喜道:“好好,我马上收掉。”他把银盒子往宝箱里一倒,又用袖子抹干净了,双手递给沐镜,“好姐姐,请收下吧,我以后一定给你找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填满它。” 沐镜也不理会他,收了银盒,便赶他出去。张白拧不过,被赶出了舱门,回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沐镜忽道:“明日晚间试试看吧,我到你住的房间里来。”说着关上了舱门。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张白心里无限遐想起来,一辈子第一次有女孩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还是一位正经的女神。他傻乎乎地盯着紧闭的舱门,哈喇子差点掉出来滋养大地。 好久,等张白终于回过神离开后,被遗忘很久的金赤拍着舱门喊道:“放我进去!” 第二天,张白醒来依然有些兴奋。然而,洗漱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他约了稻劳、齐拉克斯和亥特里谈事的,结果把人家狠狠地放了鸽子。 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真是少年痴呆啊!原本是想安抚齐拉克斯和亥特里,争取他们的支持,从而快速控制拜火教的,结果自己如此表现,会不会反而让人觉得自己不尊重他们。 这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会坏事。 第108章糖衣炮弹 他赶紧命人通知帕夏,赶去稻劳住处。他自己随便扒拉几口仆人准备的早点,披上红袍就出门了。 等他到稻劳所住的房门外时,帕夏已经赶到并恭候着了。“稻劳在里面吗?”张白跑得气喘吁吁地问道。 “法王在里面,我来叫门。”帕夏说着向门外的卫兵通传了姓名。很快,张白和帕夏就被迎入室内。 只见稻劳和另外两位,个个双目通红,眼袋鼓肿,似乎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张白心中惴惴,暗想自己就担心他们死等,结果还真是,慌忙施礼致歉:“小子无状,得罪三位大人,因昨日忽遇故国信使,大汉丞相亲手文书,实不敢怠慢,情急之下不及告知各位大人,实在该死,务请大人大量,见谅则个。” 帕夏一听明白了,也在一旁不断帮着道歉。 稻劳一边还礼,一边介绍。张白这才得知齐拉克斯和亥特里两人,因为刚刚投降,心中害怕,等得一夜没睡。心中担心张白对他们心怀怨愤,毕竟之前他们是在宫内激战过一番的。稻劳不得不一直宽慰两人,也是大半夜没睡。 张白更加不好意思,连忙频频施礼,再次致歉。眼见对面二人稍稍宽心了些。稻劳便招呼大家落座,张白特意坐在齐拉克斯身边。 “此次远赴帕提亚,一来是回应阿尔达班五世陛下求援,代贵霜帝国前来应援。二来是受大汉丞相之命,交换商品,采购物资,拓宽商路。” 他伸手牵着齐拉克斯的衣袖,诚恳道:“齐拉克斯大人,之前对阵,大家是各为其主,以我汉人的一句老话,我们是不打不相识。请大人不要往心里去,以后的局势还需要仰仗两位大人呢!” 齐拉克斯听张白说有事需要仰仗,立刻答道:“张白阁下请放心,如果有需要我齐拉克斯的地方,我一定尽心竭力。”亥特里也一同附和着。 “那我也不客气了,不妨向两位直言。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正式接管拜火教,我需要一个仪式,让当地的民众认可我是阿胡拉玛。” 亥特里接话道:“张白阁下放心,齐拉克斯大人已经命我考虑过这件事了,教主新任仪式本来就是有的,我会好好安排,一定让您满意。” 齐拉克斯在一边点头称是:“新任教主的仪式可以放在王宫正门外的广场上,只要国王同意,我们就可以大办一场。让所有的教众统统知道您的威名,甚至于萨珊的教众都不敢怀疑。” “很好!”张白眉开眼笑道,“就是要萨珊人知道,拜火教的阿胡拉玛是我,这样便不会出现冒牌的阿胡拉玛与我竞争,帕提亚就安全了。” “阁下高见!”齐拉克斯和亥特里一起拍马,“您的远见真是让人无比佩服。怪不得您才是阿胡拉玛,果然真神的眼光独到,您真是无与伦比的代言者,真神最贴切的仆人。” 张白闻言,虽然脸红,却感觉十分入耳。于是笑嘻嘻推辞道:“两位谬赞,这些话如何敢当!”两人一见张白受用,当即心领神会。于是各种谄媚加倍,言辞翻新,花样不断。 张白心里无比舒坦,张着嘴哈哈笑个没完,明明知道这是糖衣炮弹,咋就药不能停呢? 稻劳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反正双方的误会也解除了大半,赶紧收摊吧,而且已经陪了两人大半夜,他也实在累坏了。便出言说道:“大家都是朋友,误会既除,从此便在一条船上了。两位大人等待了一夜想必困倦,不如早些回房歇息,之后还要操劳仪式的事情。” 张白也从迷梦中醒来,说道:“稻劳大人说得正是,两位早些休息吧!等我面见了国王,过几日我们再商量仪式的事情。从此,我们便是自己人了。” 齐拉克斯和亥特里,两个马屁精齐身站起,大声道:“阿胡拉玛在上,我们永远是您忠实的仆人。”接着一起拜倒。 ...... 入夜后,张白等在自己房间里,任谁叫他也不出去,一门心思等着沐镜。 他越等越着急,心想是不是传音给她催催?又觉得这样似乎有点低三下四,于是心中更是郁结,七上八下的。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下不了决心传音给沐镜。他心里甚至还觉得有些奇怪,平时传音给沐镜很简单啊?又不是第一次。 这到底是怎么的了?不禁唉声叹气起来。 “你叹气干什么?令牌的事这么烦心吗?” 沐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张白心脏停跳一拍,差点没惊厥了,“喂你别突然出现吓死人好不好?” “你自己胆小,怪我咯?”沐镜一脸傲娇,“令牌而已,你这么烦心干什么?你这么想查探那个丞相,究竟为什么?” 张白抓耳挠腮地想了想,一狠心说道:“我就把我的经历都告诉你吧!不过你就算不相信,也不可以笑话我。” 沐镜不屑道:“谁没事笑话你!” 张白于是把自己前世今生的经历,向沐镜一一道来,听得沐镜将信将疑。 “总之,那个诸葛亮很可能跟我一样,是个现代人,所以我一定要打听清楚,他是友是敌,好早做准备。而且绝对不能让他先发现我,万一他是个恶人我可要倒霉了。”张白露出一副心慌意乱的样子。对方是现代人,自己有的优势对方都有,他还是丞相,自己绝对落于下风。 沐镜看得直摇头,“你这个人,有时候特别聪明,有时候却有点傻乎乎的,那个诸葛亮如果也是穿越来的,岂不和你是同乡,你紧张些什么?” “啊呀!这个你不懂。”张白有些烦躁地说道,“反正我一定要去成都,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 沐镜拧不过他,只好答应试试看。张白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脱衣服,把沐镜吓了一跳,大喊道:“你干什么呢?” 张白懵懵地,“不是说要双修吗?” “什么双修?你脑袋里净想些什么呀!”沐镜有些气恼,不由张白分说,中指与食指一并,向他额头一点,一道光点窜入张白额头。 第109章梦里双修 一个巨大的月亮,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它离地面非常近,末世魔都的最高建筑“魔都中心”楼顶几乎能碰到它。 月下照例是看不见边际的楼群,没有灯光,没有喧闹。张白又一次走在街道上,他发现情况有些变化,城市的街道原本是水泥柏油的路面,宽敞平坦,然而这一次他脚下竟然是厚厚的沙子。 这沙子他从没见过,说是沙子,还不如说是尘土。极细软、极绵密,而且非常轻,一旦扬起,很久才缓缓落下,似乎不受地心引力影响似的。 张白四周看看,明白自己确实是在梦境中了,身边有一座奇怪的建筑,三只肥大电线杆一样的撑脚,顶着个圆滚滚的巨大圆球,像一只腿太长的王八似的。 这是房子?啥玩意儿这是,话说大魔都有这种鬼建筑? 他四处转了一圈,大部分楼房都倒塌了,只剩下残垣断壁。倒是有一座顶楼被大蘑菇削平的购物中心,还黑糊糊地、顽强地杵在那里,之所以能认出购物中心,是因为大门口有个巨大的英文sale,就是打折的意思。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认出这是哪儿。不好在这里久待,因为附近影影绰绰有人影聚拢过来了。 他赶紧向开阔的地界跑去,之前他有过在梦境里和梦境人影作战的经验,知道这些人影战力很弱,但是人数其实很多,基本都是扑咬,速度也不快,有点像初代的丧尸。也不知道被咬后,会不会传染什么的。 以张白现在的战力,对付这些丧尸人影,根本不是事儿。所以只要来到开阔地方,避免被偷袭,那就足以自保。 他眼前很快就开阔起来,一条熟悉至极的江面展开在自己面前,这次江上没有驳船,只有倒映的巨大月影,整条江水好像发光的光带,光点密密麻麻、闪闪烁烁,不断地流淌着。 终于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陆家嘴的江滨吗?对岸就是名闻遐迩的外滩。 那么,他忽然意识到,刚才看到的那个王八似的建筑原来是明珠电视塔呀?塔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大蘑菇削平了,只剩下他中央的巨大球形建筑和底部的塔基,所以他才没认出来。 他不禁苦笑起来,然后发现有一批丧尸人影正聚拢过来,他立刻移动,准备转移地点。 这时候,头上的月亮忽然闪耀着,加倍明亮起来,月光照在人影身上,那些人影就像消失了丧尸的属性一样,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月影中,飘下一位仙女,正是沐镜,张白急忙向她招手。 “沐镜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找一个没有鬼影子打扰的地方吧!你的梦境怎么老有这种恶心东西,他们是什么?”沐镜抱怨道。 “我也不清楚这些究竟是什么,大概是丧尸吧?” “丧尸是什么?诈尸吗?”沐镜被恶心到了。 “差不多吧!你可别被咬到,可能会传染病毒哦。” “病毒?哦,原来是毒物,可是看起来你并不太害怕这些丧尸。要知道,这是你的梦境,是你自己创造的世界。如果你真的害怕他们,就不会是这种傻乎乎一瘸一拐的东西了。” 张白被说得一愣,觉得沐镜说的,似乎哪里触碰到了自己。 “我确实不太害怕丧尸,尤其是在这个环境里。”张白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周围的城市。“你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这个梦如果是现实,那么这里的人都是我的老乡。他们变成了这副模样,我很难过。而且其中,有可能还包括我的父母。” 沐镜一惊:“你是说这些丧尸本来都是人?” “对,他们可能是因为病毒或者辐射,变成了这样,这个梦可能代表了我的忧虑吧?”张白道。 沐镜点点头,“这么多人死了吗?因为毒物和一种什么蛇?” “蛇?...哦!我说的是辐射...不过你理解成蛇也没问题。” “原来如此,你的家乡可真奇怪,你叫它魔都是吗?” “对的,不过呢!没有遭到毁灭之前,魔都是最适合女生逛街的地方了。到处都是商店,卖吃的,卖衣服,还有购物中心。” “你说的我有些听不懂,不过逛街我很喜欢啊!”沐镜眼睛亮了。张白想起来,沐镜在白沙瓦的时候就很喜欢逛街。 张白灵机一动,“不如我们找找看,还有什么购物中心没被毁掉的,我们或许真的可以逛街哦!” “话说逛街很花时间,我们能在梦境里待多久?”他又担心地问道。 “大概三四个时辰吧!看情况不同。”沐镜答道。 “那好吧!我们花一个时辰试试修改令牌的禁制,然后就去逛街怎么样?”张白拿出了所有五块令牌。 “好啊!”沐镜听起来挺高兴,有逛街的吸引力在,估计她干活会十分卖力。 他们来到开阔的河堤上,沐镜在四周下了一道直径差不多五六米的圆圈形禁制,用以防范丧尸。张白则画蛇添足地加上了十几道阻挡符箓,用以加固。这样一来,丧尸就不会打扰他们了。 张白挑出了蓝色令牌,这种令牌的空间穿越范围最小,适合当试验品。这块令牌最早的拥有者,就是和马哥一起被张白抓住,然后死在穿越路上的持刀夜使。 沐镜将蓝色令牌放在地上,用一个手指轻轻划过令牌表面,微微注入一股气息。 令牌立刻发出蓝光,似乎在抗拒他人的试探。 沐镜仔细地看着蓝光的样子,不久便用手指指向地面,手指上出现一道白色的细丝般的光芒,她就用这光,开始在地上画起了阵法。 阵法画完之后,她把蓝色令牌放在阵法正中央。双手交错,开始施法,正是张白最熟悉的术法,月境之术。 阵法和月境之术同时运作,看来沐镜挺拼的嘛! 令牌的颜色猛地产生了变化,一忽儿蓝,一忽儿紫,一忽儿又变成了绿色。好像小孩子的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这样的色彩变化持续了有半个时辰,令牌忽然变成了红色,沐镜惊呼了一声,“张白,你也一起帮忙,用月境术,把令牌的禁制导向遗忘。” 张白有点局促,他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不过女神总是对的,先使用了术法再说,他当即催动月境术,学沐镜的样子,对着令牌施法。 令牌似乎感受到张白的术法,猛然震动起来。从红色忽然变成了黑色,沐镜喊起来:“慢慢施法,感受它的抗力,找到禁制,不要去消灭它。” “可我不知道怎么做啊?”张白喊着回答道。 令牌的黑色还在变化,里面透出了一种火热的红色,似乎有熔岩要从里面爆出。沐镜再次喊起来:“快闪开,它要炸了!” “要炸?”张白大惊,立刻向后倒退跃起。瞬间,一声巨响,冲击波把张白推出了防范丧尸的禁制圈。 第110章逛街也是修行 “轰隆”一声巨响,形成了回声,在都市高楼中回响。 张白被震得摔在地上,一时间有些胸闷,好在沐镜赶来,一番检查后看起来没什么事,这不过被吓到了而已。 用来保护她们俩的禁制还在,禁制外本来已经围着几个丧失,现在已经被轰飞了。 “好家伙,这东西还能炸呀!”张白有点发愁,沐镜却满不在乎地说:“这点事算什么?你既然要探索解除令牌的禁制,就要准备好有这种事发生。” “关键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叫我把禁制导向遗忘,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呀!”张白道。 “就是把禁制的力量看成一个人,给他一个幻境,让其迷失在幻境中联系不到原来的术法。你不用担心,我带着你的,你刚才就是太急了,如果慢慢输入灵气就不会炸。” “原来这样,”张白看沐镜说得轻松自如,稍稍安心了一点:“那好吧!反正我这里还有令牌,再试一次。”说着他掏出一块紫色的令牌。 两人又一次开始施展月境术,这一次两人谁也不敢再托大,全神贯注地施为。张白不敢再慌乱冒失,只是一点一点地输入灵气。 令牌又一次改变了颜色,紫色先变成了淡紫色,接着又变成湛蓝色,色彩一直在缓缓变白。张白忽然感受到一个新的世界,一股微凉的风吹来,他似乎看到了无垠的翠绿山脉,到处是原始森林,阳光明媚的山脉两边被蓝色的大海包围。这儿是海中的一个窄窄的地峡,他不认识这里,觉得十分陌生,然而他十分喜欢这个地方。 一座阶梯状的金字塔,出现在张白眼前,他当然认得出这种金字塔和埃及金字塔很不相同,有明显的阶梯,可以让祭祀的祭司登上塔顶。 这是印加金字塔,就是说这个地方位于美洲?张白有些诧异,这个跨度有些大。 “这里就是我家,我的的梦境,这座塔是我的祭坛。不过如今已经被毁了,就和你的魔都一样。”沐镜的声音传来,向张白解释道。 “原来你是米国人,以前米国出生可以直接获得米国国籍,中米混血儿吗?” “嗯?...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也没什么,日常口误。那么现在我们的梦境正在融合吗?”张白问道。 “是的,你不要着急,必须慢慢注入灵力。”沐镜回答,“融合梦境后,我和你的梦境都会有所变化,到时候不要紧张,要有耐心。” 张白应了一声,依照沐镜所言缓缓施为,耐心等待着。也没多久,他看到的魔都景色就起了一丝变化。这些变化难以察觉,比如高楼的顶端长出了树;一座半毁的人行天桥上忽然爬满了藤蔓,还出现了一条小溪,从桥上淌下变成了瀑布;还有本来长满杂树的绿化带,忽然暴长出几棵大树。 之所以说这些变化难以察觉,实在是因为梦里的魔都一直处在夜晚,整座城市黑魆魆的。要不是张白对魔都太熟悉,确实难以察觉这些细枝末节。 “这就是梦境的变化吗?挺好的不是吗?” “好吗?你喜欢就行,可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改变的。”沐镜回答,“你看,我的梦境就变得有点不像话,你看我的祭坛旁边,多了一个好奇怪的大轮子。” 张白立刻感受那个金字塔,发现在金字塔旁边真的出现了一个“大轮子”。实际上就是个游乐场里的摩天轮,张白差点笑喷了,金字塔和摩天轮的组合,居然没啥违和感,不错不错。 他立刻安慰沐镜:“你别介意,这个叫摩天轮,是用来看风景玩的,我们那会儿大人小孩都喜欢的,特别是女孩子。” 沐镜唔了一声,似乎能够接受一些了。 又一阵凉风吹来,张白和沐镜忽然觉得令牌上传来的力量减小了。令牌的颜色转成了白色,“就快好了,再耐心一点就行了。”沐镜的话音显得特别高兴。 张白也高兴起来了:“你的意思是,改造令牌的事情终于成了?” 没多久,沐镜和张白二人收了术法,第一块令牌的改造真的结束了。 改造完的令牌呈现一种乳白色,用手指弹弹隐隐有金属声音。“这个令牌的功能,应该没什么改变,就是混淆了它的禁制,血冥教从此无法发现使用者了。”沐镜道。 张白兴奋地把这快令牌收了起来,觉得兴犹未尽,便问道:“那么我们再来一块吧?” 沐镜却不愿意了:“你说好逛街的,不许耍赖!” 瞧把这事儿忘了,反正改造令牌并不着急,张白决定履行诺言。 “好!陪女孩子购物也是一种修行嘛。我们这就找一家购物中心,逛街去喽!” “逛街去喽!”沐镜显得特别开心,好像年龄忽然小了十岁似的。 ...... 张白带路,两个人风驰电掣,很快跑到了地方。就是张白刚进入梦境那会儿,在电视塔旁边看到的购物中心。 大楼里黑咕隆咚的,沐镜有点不高兴,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到,怎么逛街啊?好差劲啊!” 张白也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里确实是逛街的地方,只不过现在是夜里,这大楼又有没有灯光,这才不好玩的。” “要灯光不难,我来!”沐镜道。说着她用手在周围指指点点起来,墙壁瞬间长出了一只只细小的蘑菇,这些蘑菇虽小,却个个都发散着绿色或橘色的荧光,所以看得特别清晰。蘑菇越长越大,而且不仅在墙壁,房顶上楼梯扶手上,长得到处都是。 购物中心渐渐明亮起来,而且由于光源特殊,显得比原来更有一番浪漫的色彩。 一楼大部分商店都是饮食店,现在无人打理已经破败了。张白帮着给沐镜介绍,一家一家地说起这些店铺,以前热闹非凡、顾客川流不息的样子。沐镜听得入神,两人渐渐来到了扶手电梯这里。 电梯没电当然不能动,张白便带着沐镜自行走上了二楼。这里有几个丧尸,不过根本不是张白、沐镜二人的对手。张白用白金索消灭了两个,沐镜用风砂术聚集成刀锋,消灭了其余的。 二楼除了一家书店,其他店全是卖衣服的,张白带沐镜来到一家名牌商店,推门入内,发现店内的衣服,大都完好无损地套在塑料人体模特上,或直接叠放在货架上。 沐镜好奇地看着那些穿着衣服的人体模特,其中有几件特别引起她的兴趣,她明显很喜欢,却不太敢动。 “怎么这衣服衣料这么少,身体露得那么多啊?”沐镜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张白嘿嘿直笑,“我们那会儿,时髦女孩子就是这样,你别介意,挑你喜欢的,尽管穿上试试看好了。” 第111章资源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一家家店逛起来,倒是颇有些像真情侣那样了。唯一不爽的,就是逛着逛着,时不时会出来一两个丧尸,有点扫兴。 好在这些梦境里的丧尸即使被斩首爆头,也不会喷出血来,不会像美剧那样搞得到处一塌糊涂,只是变成一团烟雾迅速消散。所以,两个人也慢慢习惯了,不再受影响,渐渐地越逛越高兴。 尤其是沐镜,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样式新奇的衣服,而且面料也十分奇怪,既不像丝绸又不像麻布,摸起来大都是又轻又软,特别舒服。于是她左手拿一件,右手又拿一件,哪件都不舍得放手,莫名地发起愁来。 张白见她犹豫,便找来了一辆购物车,说道:“既然难以选择,就别选择了,都拿走。” 沐镜闻言大点其头,笑得嘴也合不拢,开始放手大挑起来。 张白是个单身狗从没谈过恋爱,论经验是一点都没有,所以他严格按照现代男女逛街的一般方式执行,女生扫货男生扛活。他还从店里找出了几个纸质购物袋,把沐镜挑好的衣服叠起来,仔细塞进购物袋包好。总之,把服务做到家嘛! 两个时辰以后,沐镜高高兴兴地逛遍了二楼和三楼,而张白找来的购物车里,已经装满了衣服、鞋子和首饰。张白没觉得累也没觉得不耐烦,因为他也大收获。 沐镜挑的首饰来自两家金店,她喜欢的是漂亮的耳环、项链和手镯。而张白则发现店里有一个保险箱,有半个人高,藏在商店休息室的角落里,这肯定是有好东西在里面。 保险箱看上去很坚固,但这个时代不存在法律保护,一个保险箱怎能挡住自己发家致富的意?盘它! 风砂术钻洞加上几张爆破符箓,张白丧心病狂地用拆楼的方法,炸开了保险箱。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里面除了各种已经没用了的纸币以外,居然还有硕大的金砖,数了数竟然有十多块,金砖上刻了数字“500克”,是华国发行的最大重量的金砖。 500克就是一斤的重量,在汉代是十六两。十多块金砖就是将近二百两黄金。 帕提亚一枚金币的重量是3克左右,波斯的金币重量大概7克左右。那么这一块金砖就值帕提亚金币一百六十多枚,波斯金币七十多枚。而且古代金币的含金量,比起现代金砖来说还要低一些。 所以,就拿帕提亚金币来也就是说,自己最少已经拥有了将近两千多枚。发大财了! 张白赶紧把金店里的东西,又好好搜刮了一边。只要是沐镜不要的,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珍珠翡翠钻石,他基本都要了。然后小心翼翼,全放进了刺青宝箱。 这是今后发展的财力基础,在白沙瓦开店赚的那些钱,只能堪堪养活自己那帮人,现在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桶金。 他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原来可以从梦境里获得那么多资源。回想以前,自己曾经从中获得过驳船、抢到过武器、俘虏过马哥、还杀过好几名夜使,抢了一堆令牌。无意中,其实已经获得了不少资源。 今后可以多来来,这么大的魔都,肯定还有无数好东西。以前真是忽视了这座大金矿,悔不当初啊,下次一定再来打怪加搜索,好好学习一下李三光同志。 两人在三楼逛完了,兴冲冲上了四楼,却发现这里的屋顶早就被掀翻了,顶楼刮着大风。这里有很多座椅,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座椅前有一个舞台,台上有半块银幕幕布,像一面旗帜一样呼啦啦地飘动。这里原来是一家影院,现在完全荒废了。 没什么好玩的了,沐镜也逛累了,她对张白说道:“谢谢你今天陪我逛街,为了表扬你这么好的表现,我给指点一样东西,肯定是你想要的。” “是什么?” “你跟我来。” 两人推着购物车,一起把东西搬下了几层楼,出了购物中心。沐镜一路领头,来到了周边的那一大片绿化带,他们把购物车停在绿地外头,沐镜带着张白就钻进了灌木丛中。 这绿化带就在人行天桥边,天桥上流下的瀑布,落在地上被灌木丛挡了一下,形成了大片积水。积水旁边,后面长着几棵大树,差不多一层楼高,树干一抱粗细。 “就是这个!”沐镜对张白说。可张白不认识这树,细看了一番也没看出这树有啥特别,便问道:“这树怎么了?” “这树原本长在我住的地方,名叫轻木。轻木长得很快,几年就可以长到这么高。你不是要造飞船吗?用这个正合适。”沐镜笑嘻嘻地说道。 张白听罢,心中这一喜非同小可。轻木这东西,是航空制造业中常用的材料,是最适合制造飞机外壳的。轻木是地球上最轻的木材,容易加工,材质也足够坚硬。最要紧轻木长得快,一般来说在热带,只要十年就可以长到十五米以上,就是说有有四层楼那么高,宽度可以达到一米八。 飞船的制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木材,可以大大减轻船身重量,增加载荷。张白这个杂家,早在前世就从网络上知道这种木材,因为知道它们生长在中美洲,所以张白原先没指望找到这种树。 却不料,今天在梦境里遇到了,这真是天助我也。 他赶紧上前,折了一根树枝试试重量,果然非常轻,握着树枝,就像握着一支铅笔那么轻松自如。真的是轻木,张白高兴之余又有些发愁,可怎么运出梦境呢?最好能把树连根拔起,移栽到梦境外,这样就可以大规模种植了。 沐镜明白他的心意,说道:“你先让这两棵树在这里长着吧!我知道这里的环境不适合,它们喜欢阳光,最讨厌积水的沼泽,不过它们生命力强,到了三四月份照样会开花结果,到时候有了种子就可以大量载种了。” 张白点点头,心想这事的确急不得,毕竟这树就算再怎么速生,总也得长个五六年吧?一定要给它找个合适的地点栽种,比如热带的印度、孟加拉、缅甸、泰国这些地方。 “多谢你,沐镜姐姐最好了,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张白甜言蜜语地致谢道。 沐镜笑笑,答道:“这件事上,我还有可以帮你的,不过不是现在。”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巨大月亮,又提醒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要准备退出梦境了,你和我一起去拿推车吧!” 两人一起找到购物推车,张白在沐镜的指导下,席地盘腿而坐,运作周天,迎接苏醒。 第112章仪式的影响 阿尔希拉尔——花拉,波斯萨珊的首都,这些天到处流传着一个新闻,拜火教的新任阿胡拉玛在泰西封即位了。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说明两件事,第一,拜火教徒效忠的对象不再是萨珊,而是帕提亚。第二,萨珊国王阿尔达希尔已经死了。 都城人心惶惶,各种传言肆意滋生,有说帕提亚的新国王是个法师,能飞翔天空;有人说能飞的不是国王,而是新任的阿胡拉玛。阿胡拉玛一个人就杀光了长生军,所以萨珊王国这次退兵,看上去没事,其实是大败;还有人说,两任阿胡拉玛曾经恶斗一场,结果新人战胜了旧人,现在阿尔希拉尔国王奄奄一息,眼看太子沙普尔就要登基了。 当传闻到达沙普尔耳中,这些话就变得格外刺耳。他怒不可遏,当场摔碎了琉璃酒杯,胸膛猛烈地起伏着。 不过几个深呼吸后,他终于冷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传令道:“街上的流言蜚语来源何处,立刻去查。还有,把大弗拉马塔尔叫到这里来,我有事商议。” ...... 在泰西封,庆祝国王胜利和阿胡拉玛登基的仪式正在进行,场地选在泰西封和塞琉西亚两城之间。 这个地点是亥特里选的,两城中间的场地宽阔平坦,既靠近王宫,又靠近塞琉西亚的市场。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个仪式,他费尽了心思,事先还专门派人轮流宣传,通知全城各处,搞得人尽皆知。 仪式当天,现场旌旗招展,一大早开始就鼓乐喧天的。场子中央空出了一片圆形的空场,空场上盖着一面白色底色,绣着帕提亚国徽的圆形旗帜。旗帜的一边还垒起了一个长方形高高的石台,台上扫得干干净净,铺上了色彩鲜艳的地毯。高台边还有一个宽敞犹如走廊的凉亭,里面放置着一排排装饰华丽的高背木椅,显然是招待贵族的老爷夫人们用的。 空场周围,布置了一队服饰装备特别漂亮的骑兵,精心挑选的士兵和马,人和马全部一样高矮,骑兵队队列整齐地绕着圆形空场缓缓绕行。 场外北边的观众区,由重装卫兵把守,普通观众只能待在这个区域,不得进入空场。观众中还遍布白袍护卫,他们是奉命特意夹杂在观众之中,以维护秩序的。 亥特里曾经答应过张白,必须让所有人,甚至让萨珊民众都知道,教主阿胡拉玛已经换人。所以他不仅在塞琉西亚市场中明打明地四处宣扬,居然还专门派人远赴萨珊暗中宣传,搞得萨珊都城谣言四起。 要说泰西封和塞琉西亚的老百姓,他们和任何地方的民众一样,都爱看热闹。这仪式搞得那么隆重,他们自然群集而来。 仪式的主持者是齐拉克斯,他看了看凉亭,见贵族们基本到齐,只剩下几名关键人物未到。包括将军达德赫布恩、护驾有功的贵族千人队长苏林,战功赫赫的稻劳和所罗门等。更重要的还缺了国王阿尔达班五世和新任阿胡拉玛张白。 齐拉克斯似乎并不在意,一阵震耳欲聋的军号声过后,他大声宣布仪式开始。 随着隆隆的鼓声敲响,南边底格里斯河边,开来一大队骑兵,领头的将领就是达德赫布恩,这些士兵全副武装,一身杀气,但是军人本色令人倾慕。齐拉克斯大声介绍这支军队的战功,场内虽然嘈杂,但口口相传,人群很快就明白了,欢呼声震天动地。 接着是苏林的队伍,打着苏林家族的旗号出现,齐拉克斯同样大声宣扬其功绩,人群又是阵阵欢呼。 接着的队伍中,各千人队相继通过现场,稻劳和所罗门的千人队也在其中。 骑兵全部通过之后,齐拉克斯又宣布,国王和教主阿胡拉玛将从天上降临人间。这一回,不止是普通观众,连贵族们都纷纷站起身来,抬头仰望着天空。 两个黑点从辽远的天上出现,逐渐变大,并慢慢显出身形,就是看上去毛茸茸的零号和大个子使徒号。 两艘飞船在攻打京城时,虽然在泰西封的空中显现过身姿,但当时人心惶惶,大部分民众和贵族并没有谁没事向天上看,所以大部分人只是听说,并没见过飞船飞行的样子。 使徒号曾停泊在底格里斯河河面上好几天,民众见过甚至祭拜过它,对他比较熟悉。可现在终于亲眼看到它从空中缓缓降落,巨大的身影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震惊之余,几乎所有的民众和贵族都伏地跪拜,连卫兵们也向着天空弯腰施礼,部分人也跪拜起来。 零号停在半空中,目的是震慑人心,因此并没有降落。使徒号则单独向着空场中心的国徽旗帜驶去。很久才稳稳停在地面。 齐拉克斯看使徒号停稳了,立即指挥乐队奏乐,霎时军号和鼓乐齐鸣,卫兵们按照事先的排演,以长矛拄地,不断地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观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争先恐后地看向飞船。 不久,使徒号舱门忽然打开,一阵嘹亮震撼的军号声当即响起,盛装的国王阿尔达班五世和身着鲜红的阿胡拉玛教袍的张白手拉着手,走出船舱。 贵族们首先弯腰行礼,民众们则再次跪拜在地,只是偶尔有一点窃窃私语,国王身边的少年是谁啊? 国王和张白两人并不管人群反应,一派雍容大度,边向民众招手,边缓步走上高台。 齐拉克斯又一次大声宣布道:“请我们新的阿胡拉玛显示神迹!” 张白立刻举起右手食指,施展这两天在沐镜帮助下特训的光明系术法,一道光向利箭一样笔直射向天空,然后......就没了。 他的这个术法是临时抱佛脚学的,根本不够看,不过张白自有妙法。他用小指向天空发射了很小一团氢气,一颗火星跟着射向天空,“嘭”的一声,火焰在天空爆开,犹如烟火一般。 民众欢呼雀跃起来,张白于是又放了一枚。照事先的安排,张白放一枚氢气弹即可,而齐拉克斯此时应该宣布,国王宣讲庆贺胜利的致辞。 没想到张白看烟火演出效果不错,兴高采烈之余给自己当场加戏,又发射了好几次才结束。 第113章关税同盟 齐拉克斯看到张白不按排演的顺序做,脑门当场开始滴汗了,这是要带节奏吗?好在张白也就脱轨了一会儿,他确实也不舍得乱用氢气。 看到观众们群情激昂,张白已经很满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所以放了一根小指的氢气后,终于住手了,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齐拉克斯。 正在滴汗的齐拉克斯如逢大赦,赶紧下一个环节,他一招手,一大群等待已久的拜火教徒蜂拥冲到石台跟前,跪地膜拜,口中高呼国王和阿胡拉玛的名字,引得全场包括贵族们都纷纷伏地。 阿尔达班五世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毕竟今天,他才是最出风头的,张白是个少年,再怎样身材是不如阿尔达班五世的,所以一上台,国王就是主角,教徒们根本不可能忽视他。 于是,新的流言开始传播:年轻的帕提亚国王和历史上最年轻的阿胡拉玛联手了,新的阿胡拉玛是个十三岁少年,暂时受到帕提亚国王的保护。 国王和阿胡拉玛的威望,就在流言中,初步建立起来了。 下一步,得回贵霜,张白的地球隆中对计划,现在完成了稳定帕提亚这第一步。可以开始第二步了,就是帕提亚和贵霜的结盟。他很清楚,这两个真实历史上很快就要灭亡的帝国,如果不相互结盟,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帕提亚和贵霜的衰落,实际上是与丝绸之路的贸易状况息息相关的。当时的世界,丝绸之路的贸易额不仅巨大,而且利润率是最高的。对于富庶的中原和罗马来说,这些利润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然而对于商路所经过的国家或地方来说,就关系到国运了。 像贵霜、匈奴、帕提亚、萨珊、亚美尼亚、阿拉伯等等国家,甚至埃及和印度都深受影响。 帕提亚正是其中受影响最大的。 帕提亚原本只是一个中亚游牧部落,靠着对马匹的熟悉,以及一身的马上本领,用骑射击败波斯前王朝,立国后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来自塞琉西亚的大市场。 泰西封是在日后才围绕着王宫建成的,所以罗马每次实质性战胜帕提亚,都是以攻入塞琉西亚为终点,在塞琉西亚劫掠之后才班师回朝,宣布胜利。 而塞琉西亚每次经过劫掠后,不多久都能自行恢复繁荣,这其中丝路的贸易是很重要的原因,因为塞琉西亚是丝路上的必经之路,是南北两条丝绸之路最大的交汇节点。 丝路上任何相关的贸易,都会经过帕提亚,任何生意都会被帕提亚帝国剥一层皮,所以说到底,常年敌对的罗马和帕提亚,最深的矛盾就在于丝路贸易。 为了绕过帕提亚,汉朝班超曾经派遣甘英出使罗马,结果被帕提亚人骗了回去。 而罗马为了绕过帕提亚,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派兵攻打帕提亚之外,罗马帝国还积极使用海上路线,从埃及行省出发,经红海,绕过阿拉伯半岛直接联系贵霜。形成了罗马和贵霜帝国的海上贸易,跳过了帕提亚。 正是这件事,使得帕提亚从此开始了衰落的进程,于是帕提亚对贵霜也出现了深深的不满。 其它的国家,比如萨珊也好、亚美尼亚也好,同样因为类似的原因,与帕提亚有着各种各样、或深或浅的矛盾。所以在当地,帕提亚不死,天理不容。 但是帕提亚完蛋了,就皆大欢喜了吗?绝不是。从历史来看,后来者萨珊比帕提亚更麻烦,对商路的阻碍更严重。 因此张白需要帕提亚和贵霜两国结盟,形成两个国家相互制约的局面,才能真正稳定这条丝路。 再下一步,就是在巩固其稳定的基础上,吞下这条丝路,不过不是用战争,而是用经济。所以计划的第三步,就是关税的统一。 在后世,这就是关税同盟的意思。在两个国家间实行相同的税率,可以大大方便通商,稳定的经商环境会吸引更多商人聚集,形成更大的统一市场,同时消弭了国家间的敌对,又能增加国家的税收收入,这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对张白自己来说,他希望匡扶汉室,变革历史发展线,而蜀国是小国寡民,羸弱不堪,依靠农业和中原核心地带竞争,是完全不现实的,所以外贸就变得十分重要。 蜀汉是陆路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想要完全跳过中间的国家与罗马交易,除了海运别无他法。 而这个时代,不论是帆船还是桨船,海船只能在浅海沿着海岸线弯弯曲曲地行进,旅途十分漫长而且危险,海上丝路的开启还远不到时候。 所以张白真正的意图是,在第三步关税统一之后,还要开始第四步,即蜀汉和帕提亚、贵霜也实行税率统一。 这样一来,这三大强国就在事实上形成了经济联盟。不但能推动蜀汉经济,还可以将吴魏两国排除在丝路之外。 那么,不久的将来,蜀汉在经济上超过吴国,直追魏国就变得可能性很大了。 此时仪式还在进行,各种表演节目相继上演,国王正坐在凉亭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节目,观众席和贵族席位传出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声,一派君民和乐的场景。 张白的双眼从观众扫到国王,又从国王看到士兵和贵族,嘴脸不经意地轻蔑一笑。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除了一个人,就是迪达勒斯.苏林。 ...... 仪式结束的时候,张白一副恭敬的样子,跟着国王一起坐上使徒号,腾空而去,留下一地膜拜的教徒和民众。 当飞船升到足够高时,国王让张白在空中停留一会儿,他说要看看风景。张白马上安排了,并陪着国王观赏。阿尔达班眺望着他的国土,若有所思地问张白道:“你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一个国王?” “回陛下,为臣不知!” “就是在飞船上,看着这片国土的时候,我才真实地喜欢上它,然后感到了责任。” “陛下明鉴,国土就像艺术品,必须和生活离开一段距离,我们才能欣赏它的美。” 阿尔达班琢磨着这话,欣赏地看了一眼张白。“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少年,你要是愿意留在帕提亚就好了。” 张白有点无奈地说:“陛下这是想挽留我吗?您的盛情我领了,我很感激,可我必须回帕提亚复命,然后还要回到我的家乡大汉。” “你知道,当国王可不是当武夫,靠自己厉害根本没用。所以你走后,我该依靠谁呢?当然达德赫布恩将军是忠臣,可他对我的态度你是知道的。难道我得依靠曾经关押我的亚美尼亚人齐拉克斯吗?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屈辱的日子了。” 张白沉吟了一会儿,他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不动如山的国王,原来同样是个普通人,也会担忧和不安。 他感觉自己疏忽了,有些愧疚,也有些不忍,于是回答道:“我正在考虑留下一些忠诚的部下继续辅助您,如果陛下认为需要的话。” “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是不是?你得留一个既忠心、又能管理事务,还能保护我安全的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人?”阿尔达班语带双关地说。 这句话,既是提要求,也是对张白的挽留。 第113章关税同盟 齐拉克斯看到张白不按排演的顺序做,脑门当场开始滴汗了,这是要带节奏吗?好在张白也就脱轨了一会儿,他确实也不舍得乱用氢气。 看到观众们群情激昂,张白已经很满足,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所以放了一根小指的氢气后,终于住手了,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齐拉克斯。 正在滴汗的齐拉克斯如逢大赦,赶紧下一个环节,他一招手,一大群等待已久的拜火教徒蜂拥冲到石台跟前,跪地膜拜,口中高呼国王和阿胡拉玛的名字,引得全场包括贵族们都纷纷伏地。 阿尔达班五世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毕竟今天,他才是最出风头的,张白是个少年,再怎样身材是不如阿尔达班五世的,所以一上台,国王就是主角,教徒们根本不可能忽视他。 于是,新的流言开始传播:年轻的帕提亚国王和历史上最年轻的阿胡拉玛联手了,新的阿胡拉玛是个十三岁少年,暂时受到帕提亚国王的保护。 国王和阿胡拉玛的威望,就在流言中,初步建立起来了。 下一步,得回贵霜,张白的地球隆中对计划,现在完成了稳定帕提亚这第一步。可以开始第二步了,就是帕提亚和贵霜的结盟。他很清楚,这两个真实历史上很快就要灭亡的帝国,如果不相互结盟,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帕提亚和贵霜的衰落,实际上是与丝绸之路的贸易状况息息相关的。当时的世界,丝绸之路的贸易额不仅巨大,而且利润率是最高的。对于富庶的中原和罗马来说,这些利润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然而对于商路所经过的国家或地方来说,就关系到国运了。 像贵霜、匈奴、帕提亚、萨珊、亚美尼亚、阿拉伯等等国家,甚至埃及和印度都深受影响。 帕提亚正是其中受影响最大的。 帕提亚原本只是一个中亚游牧部落,靠着对马匹的熟悉,以及一身的马上本领,用骑射击败波斯前王朝,立国后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来自塞琉西亚的大市场。 泰西封是在日后才围绕着王宫建成的,所以罗马每次实质性战胜帕提亚,都是以攻入塞琉西亚为终点,在塞琉西亚劫掠之后才班师回朝,宣布胜利。 而塞琉西亚每次经过劫掠后,不多久都能自行恢复繁荣,这其中丝路的贸易是很重要的原因,因为塞琉西亚是丝路上的必经之路,是南北两条丝绸之路最大的交汇节点。 丝路上任何相关的贸易,都会经过帕提亚,任何生意都会被帕提亚帝国剥一层皮,所以说到底,常年敌对的罗马和帕提亚,最深的矛盾就在于丝路贸易。 为了绕过帕提亚,汉朝班超曾经派遣甘英出使罗马,结果被帕提亚人骗了回去。 而罗马为了绕过帕提亚,更是无所不用其极。除了派兵攻打帕提亚之外,罗马帝国还积极使用海上路线,从埃及行省出发,经红海,绕过阿拉伯半岛直接联系贵霜。形成了罗马和贵霜帝国的海上贸易,跳过了帕提亚。 正是这件事,使得帕提亚从此开始了衰落的进程,于是帕提亚对贵霜也出现了深深的不满。 其它的国家,比如萨珊也好、亚美尼亚也好,同样因为类似的原因,与帕提亚有着各种各样、或深或浅的矛盾。所以在当地,帕提亚不死,天理不容。 但是帕提亚完蛋了,就皆大欢喜了吗?绝不是。从历史来看,后来者萨珊比帕提亚更麻烦,对商路的阻碍更严重。 因此张白需要帕提亚和贵霜两国结盟,形成两个国家相互制约的局面,才能真正稳定这条丝路。 再下一步,就是在巩固其稳定的基础上,吞下这条丝路,不过不是用战争,而是用经济。所以计划的第三步,就是关税的统一。 在后世,这就是关税同盟的意思。在两个国家间实行相同的税率,可以大大方便通商,稳定的经商环境会吸引更多商人聚集,形成更大的统一市场,同时消弭了国家间的敌对,又能增加国家的税收收入,这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对张白自己来说,他希望匡扶汉室,变革历史发展线,而蜀国是小国寡民,羸弱不堪,依靠农业和中原核心地带竞争,是完全不现实的,所以外贸就变得十分重要。 蜀汉是陆路南方丝绸之路的起点,想要完全跳过中间的国家与罗马交易,除了海运别无他法。 而这个时代,不论是帆船还是桨船,海船只能在浅海沿着海岸线弯弯曲曲地行进,旅途十分漫长而且危险,海上丝路的开启还远不到时候。 所以张白真正的意图是,在第三步关税统一之后,还要开始第四步,即蜀汉和帕提亚、贵霜也实行税率统一。 这样一来,这三大强国就在事实上形成了经济联盟。不但能推动蜀汉经济,还可以将吴魏两国排除在丝路之外。 那么,不久的将来,蜀汉在经济上超过吴国,直追魏国就变得可能性很大了。 此时仪式还在进行,各种表演节目相继上演,国王正坐在凉亭中,目不转睛地看着节目,观众席和贵族席位传出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声,一派君民和乐的场景。 张白的双眼从观众扫到国王,又从国王看到士兵和贵族,嘴脸不经意地轻蔑一笑。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除了一个人,就是迪达勒斯.苏林。 ...... 仪式结束的时候,张白一副恭敬的样子,跟着国王一起坐上使徒号,腾空而去,留下一地膜拜的教徒和民众。 当飞船升到足够高时,国王让张白在空中停留一会儿,他说要看看风景。张白马上安排了,并陪着国王观赏。阿尔达班眺望着他的国土,若有所思地问张白道:“你知道吗?我什么时候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一个国王?” “回陛下,为臣不知!” “就是在飞船上,看着这片国土的时候,我才真实地喜欢上它,然后感到了责任。” “陛下明鉴,国土就像艺术品,必须和生活离开一段距离,我们才能欣赏它的美。” 阿尔达班琢磨着这话,欣赏地看了一眼张白。“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少年,你要是愿意留在帕提亚就好了。” 张白有点无奈地说:“陛下这是想挽留我吗?您的盛情我领了,我很感激,可我必须回帕提亚复命,然后还要回到我的家乡大汉。” “你知道,当国王可不是当武夫,靠自己厉害根本没用。所以你走后,我该依靠谁呢?当然达德赫布恩将军是忠臣,可他对我的态度你是知道的。难道我得依靠曾经关押我的亚美尼亚人齐拉克斯吗?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屈辱的日子了。” 张白沉吟了一会儿,他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不动如山的国王,原来同样是个普通人,也会担忧和不安。 他感觉自己疏忽了,有些愧疚,也有些不忍,于是回答道:“我正在考虑留下一些忠诚的部下继续辅助您,如果陛下认为需要的话。” “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了,是不是?你得留一个既忠心、又能管理事务,还能保护我安全的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人?”阿尔达班语带双关地说。 这句话,既是提要求,也是对张白的挽留。 第114章轻木之树 张白有些感动,他知道国王依赖他,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他从没尝试过。 前世的生意场上,只有求人的份。他不热衷权力,而没有权力就无法垄断资源,也就不会有多少人反过来求自己。 “那么这样吧!陛下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仔细考虑一下人选如何?” 阿尔达班点了点头,张白趁机接着说道:“在我想出人选之前,其实还有一个方案可以增加您的安全性,那就是与贵霜联姻并结盟,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之一,您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推进起来。” “联姻?”阿尔达班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张白之前一直忙于战斗,还没有时间向国王正式提议联姻。 “是的陛下,其实我这次来帕提亚本来就负有贵霜帝国的两个使命,一是援助陛下,二就是请求您允许与贵霜帝国公主殿下的联姻。虽然我不是贵霜的臣民,但是既然答应了,我就希望能完成使命。” “可我都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样子呢?” “当然不能强求陛下,不过我曾为公主诊治旧疾,亲眼见过公主,她可是一位美人哪!” “那...也让我想想吧!” “遵命!” ...... 两天后,张白还是没等到国王的决定,这两天里,他和沐镜两人每晚进入梦境,改造令牌并且到处逛街,每去一处,当地就被搞得长满大大小小发光的蘑菇。 张白现在都有点担心了,这算不算一种污染呢?可怜大魔都,先被大蘑菇削了一通,看来又要被发光蘑菇占领了,难道堂堂大魔都五行犯蘑菇?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面各种撬金店撬银行,搜刮各种金银资源,一面还向沐镜学习让发光蘑菇生长的术法。 这种术法属于花木系术法,张白没怎么学过,不过沐镜对他十分有信心,还说他最适合这种建设性的术法。说得张白将信将疑,不过一学之下还真是颇有进展。 沐镜告诉张白,每个人各有天赋,不是每种术法都适合修行的,比如她就认为张白适合风砂系、地土系、花木系、月光系的术法,而并不适合冰水、火焰、雷电、声音系的术法。张白听后稍微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之前擅长的没怎么学,不擅长的反倒学了好几年,怎么越来越觉得东王公府坑人呢! 令牌已经改造了三块,第四块猩红色的两人暂时没动,因为这块令牌显然灵力最高,如果不小心,说不定又得炸。 到了第三天,张白再也等不及国王的决定了,他决定明天就去和他摊牌。 夜里,张白再一次练习花木系的术法——落花秋叶术。说是落花,并不是与花为难,而是比喻花谢花开、百草生长之意。之所以和秋叶共名,是因为这个术法的作用是促进草木快生快长,实际上也是违背了自然规律,等于促使植物早生早死,所以在沐镜看来,这个术法虽然促进生命繁荣,但同时也是杀生,故名花落花秋叶。 落花秋叶术要使用得圆满,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有轻慢之心,不能有百花盛开的喜悦之情,必须慎重沉稳,心怀悲悯。这一点有些难掌握,张白之前连续两天没什么进境,只是让两棵轻木树,稍稍多了点树叶而已。今晚再次练习,沐镜要求他既不能想象喜悦的事,也不能想象悲痛的事,而是想象那些可怜的人和可怜的事,心中不得有自己,最好物我两忘。 可怜的人和事,对张白来说并不难。身边的那些梦境丧尸,哪一个不是可怜人,残破的魔都哪一处没有可怜的事。就说那个像王八似的电视塔残骸吧!前世哪一天不是人流拥挤,大蘑菇降临之时,塔身被削平了一半,显而易见死了多少原本高高兴兴的游客。 这不是轻巧地说一句:“这就是战争!”便可以风流云散的事,然而,这些事到底还是化作烟尘,星散了。 轻木树忽然开了一朵白色的花,接着花越开越多,张白听到沐镜在旁边惊呼了一声,他不敢怠慢,继续运作体内灵气,很快周身被烟雾笼罩,这烟雾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浓,同时罩住了他面前的两棵轻木树。树身被浓雾接触的时候,忽然微微一颤,似乎被感觉不到的风吹拂了一下。花瓣猛地纷纷飘落,犹如一场大雪一样,树周一片雪白,稳坐不动的张白立时变成个雪人一样。 一股清香袭来,轻木树结果了,沐镜又一次惊呼起来,她似乎在上蹿下跳地不知道在干嘛!张白全神贯注,既不敢眨眼,也不敢稍有停顿。 他听到了吱吱嘎嘎的奇怪声响,大概是树在长大吧?说明这两棵树离死亡近了很多。张白心中有些愧疚,不禁希望这术法赶紧停止下来,然而术法不受控制地施展着。张白忽然感觉自己就是这些树木,他想到了父母、想到城市、想到流逝的时光,他感到了悲痛。 突然间,术法戛然而止。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眼前的轻木树已经粗壮如车轮,高大得像两座房子,足有十几米。沐镜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张白问了句:“怎么了?我好像练成落花秋叶术了,是吗?” 沐镜象磕头虫似的点着头,回答道:“当然练成了,你看看你自己,都快走火入魔了。” 张白闻言一惊,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腿不能动弹了,双臂也十分麻木。他定睛查看,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变成了树桩,不仅如此自己的整个下半身都成了树木,连手指上都长出了一枝嫩绿的枝条。 张白吓得一声大叫,却模模糊糊地看到沐镜在面前笑得前仰后合。 ”你还笑?!” 快救我...... ......师父! ...... 惨澹龙蛇日斗争,干戈直欲尽生灵。 高原出水山河改,战地风来草木腥。 张白再一次醒来,不知怎么脑子里总浮现着这几句诗。他躺在皇宫自己的房间,沐镜坐在房间中央的待客用的小圆桌旁,正趴在桌上睡觉。 我的脚!张白惊觉。他动了动脚,没问题。手呢?他又动了动手臂和手指,也没问题。难道纯粹就是一场噩梦?可是这梦太可怕了。他呆呆地看着沐镜,似乎又听到了那可怕的笑声。 第121章牛马民艰 这些银条整整齐齐地堆放在库房的一角,张白又看里看周围。 库房中央有几个怪模怪样的机器。旁边还有几个箱子,透视中这些箱子里是圆形的银币,银币什么样子有些看不清,看起来有点像纪念币。 这说不定是个加工纪念银币的地方,前世纪念币这种东西难说的很,有纯银做的,而且纯度很高;也有含量很低的银合金;甚至有镀银的纪念币,价格相差很大。张白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现场看看。于是和沐镜两人,一路驱赶丧尸,走进了这座大楼。 沐镜一路指点发光蘑菇的生长,很快这个地方也明亮起来。他们走到地下三层的库房门前,见大门是生铁铸造的,门外有一道密码锁。现在断电,这密码锁估计是开不了。 还是老办法,用符箓炸。可几声巨响之后,张白惊讶地发现,这门太坚固了,符箓根本半点用都没有。他正无计可施的时侯,沐镜却指着一处墙壁说道:“这里不是生铁的,可以在这里炸。” 对哦!张白又一次觉得自己得了少年痴呆症。 “轰隆”,墙壁很快开了一个大洞。两人进了库房,张白来到银条旁边。 银条在猪猪视线中并不显得太多,但是现在近看感觉是真的不少。他捡起一根来,仔细查看,看见上面刻着文字:“投资银条ag99.9500g”,这意思张白看得懂,就是500克一条,含量99.9%,数了数,这样的银条大概有三百多条。500g就是五百克,就是一斤,换算成中原古代的就是十六两,三百条银条,就是四千八百两银子,还不少。 他把其中一根银条,试着放进了新刺青的九层佛塔中,动了动腿,发觉一点重量感都没有,话说这刺青到底是什么?真是太好用了。 接着张白就把刻过“赤”字的令牌,从佛塔一楼移到了佛塔顶楼。又在沐镜的帮忙下,把三百多条银条堆放在佛塔的一楼。 放置完成之后,开始研究纪念币。这圆形的银币印制十分精美,正面画着一个熊猫,背面是国徽。他看了半天,压根儿不懂。纪念币不是投资用的,一般不是纯银,所以天晓得这些纪念币掺过什么东西,他决定先把大部分放在原地以后再来取。只随手拿了几枚,准备明天去市场上让人验验。 估计这些纪念币是正在加工中,大蘑菇就降临了。 这一晚,又是收获巨大,纪念币的银含量即使少些,有银含量是肯定的。加上纯银的银条四千八百两,差不多五千两银子总是有的。 “沐镜姐姐,你看明天我们逛街的零钱,这下都准备好了。”张白得意洋洋。 “太好了,明天我要买好多东西,你带个购物车回家吧!” ...... 第二天,午时。 塞琉西亚市场上人潮涌动,热闹的程度在张白看来,不亚于影视剧中的唐朝长安。 就是塞琉西亚市场相对小了点,不过比起此时兵连祸结的大汉,要好得多了。 张白当然不会听沐镜的馊主意,把购物车弄出梦境,他刚一到市场就找人租了一头老牛,既能驼货也能载人,绝对是逛街扫货的神器。老牛慢慢穿过市场,沐镜坐在牛背上,好奇地四处观瞧。她没有穿汉人衣服,而是穿了一身从魔都找来的连衣长裙,一路上引得女人们惊讶万分指指点点。 这身连衣裙,在张白看来,怎么说呢?虽然是名牌梅森.马丁.马吉拉,但是式样也太保守了吧!裹得严严实实不说,外面还套了一件罩衫,不热吗?这里现在是八月啊!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帕夏和所罗门,他们也被张白邀约一起逛街来了。让他们来张白自然有别的目的。其实这一次逛街,陪沐镜事小,张白最想看的是马匹和牛这些牲畜,原因很简单,贩卖牛马太赚钱了。 西方盛产马匹,中亚、北非、西欧、东欧到处出产高大的骏马。他早就向帕夏、陈曶等商业经验丰富的人打听过了,在帕提亚一匹可以出战的公马,大概等同二两黄金的价值。贩到印度地区,就能涨十倍,变成二十两黄金一匹。而据陈曶所言,此时的中原,一匹产自青藏的只能运输用的差劲母马,都要20两黄金,而能出战的骏马,价格简直不封顶,即使最平常的公马都要五十两一匹。像帕提亚出产的这种属于顶级的西域骏马,价值百金的比比皆是。 牛的贩卖也是一样,有汉一朝,均不允许贩牛,就是因为当时的畜力是农业生产的重要一环,《后汉书·章帝纪》即言道:“比年牛多疾疫,垦田减少,谷价颇贵,人以流亡。”就是说,汉朝曾发生过牛染疫病,死了很多,当年耕地减少,谷价飞涨,很多人不得不流离失所。 不过,贩牛的利润没有贩马那么高,所以张白对这方面只是看看价格,并不急于出手。今天最要紧的,还是要了解贩马的渠道。 这方面,帕夏和所罗门都是高手。两个人都是亚美尼亚人,原先不认识,这次一见之下发现不仅是老乡,还很谈得来,没多久就成了老朋友的样子。他们已经约好了,逛街后一起去喝酒。 张白是十三岁小孩样子,自然不能加入他们,于是有些遗憾地偷偷叹了声气。 贩马的途径大致已经打听清楚了,已经找了好几个当地的马贩子。 在帕提亚本土,马匹的贸易不算太赚钱,因为帕提亚及其周边的国家全都产马,所以马匹的交易,必须以量取胜,不然很难赚取大的利润。日常的买卖倒是很频繁,因为需要马的场合非常多,市场上小规模的马贩子就特别多。 所罗门和帕夏都认识一些这样的贩马商人,于是分别联系他们,询问了价钱. 最近的市场上,马匹稍微有些降价。因为战争结束了,有些家中贫穷的士兵战前临时买马上阵的,战后就得把马卖掉,所以市场上马匹的数量增加了不少,马价就降了。 张白还给了帕夏一枚银币,就是昨晚得到的纪念币,请他找个银匠,验一验纪念币的含银量,他自己只管陪着沐镜。 第122章道别 帕夏双手接过纪念币,看了一眼银币,惊讶地说了一句:“这银币太精美了,我从没见过这么精美的。”然后就立刻跑去找银匠了。所罗门则帮着张白去询问其他商品的价格,比如珠宝和胡椒。 沐镜逛了半天也有些累,就和张白找了一家看起来挺干净的点心铺,坐下吃些羊肉、水果、点心,喝点茶水。 “以后到了中原,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开一家茶馆或者酒馆,这样打听消息就方便了。”张白对沐镜说道。 “好啊!随你。”沐镜道,“可你让那两个人,一直跑来跑去的,你们到底想干嘛?” “那还用问,当然是做生意,而且是大生意。”张白得意忘形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回去恢复汉朝,停止战争吗?怎么又做起生意来了?” “因为曾经有一本书中说过:银行和金融系统,比强大的军队更危险。” “你这说的是哪本书?” “咳咳,是...呃...我将来自己要写的书。” “真不要脸!”沐镜撇了撇嘴,“你说的银行、金融又是什么?” “这个解释起来就相当麻烦了!你可以把银行想象成钱庄。金融嘛!就是造钱、换钱、借钱、还钱,还有赚利息。” 沐镜把鼻子凑近了张白,抽着鼻子嗅了嗅,说了一句:“铜臭不堪!” 万箭穿心啊!坚持真理,却被女神嫌弃了。 就在他拼命向傲娇女神解释的时候,帕夏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他一来就大惊小怪道:“阿胡拉玛阁下,您的银币是哪里得来的,银匠们快疯了,他们说从没见过这么纯的银币,也从没见过如此精美的制造工艺。简直就像是来自天堂,有人愿意出一个金币来换。” “是吗?”张白闻言大乐,“那就换吧?这么办吧,明天我再给你一箱子这种银币,你就说这银币是国王为了纪念登基,特意打造的,只有很小的制造量。你反正要留在京城,就由你来负责把它们换成金币吧!” 帕夏乐呵呵地答应了,也没再继续追问银币的工艺。 不一会儿,所罗门也回来了。他带来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信息,包括胡椒的价格、珠宝的价格、还有牛马骆驼和生铁的价格。 有一样让张白意外的发现,在塞琉西亚,有人在打听大汉的瓷器。这汉朝就有瓷器了吗?张白稍微有点惊讶,他不太熟悉古代瓷器的情况,只知道唐宋两代,瓷器出口是非常旺盛的,汉朝就不知道了。 瓷器贸易是一个堪比丝绸的生意,张白觉得这个发现比银币银条重要多了。 入夜前,苏林家族差人送来了赞助费,整整半马车的德拉玛克银币,装在一个个长条箱子里,多得都没法数了。 据送银币来的仆人说,有两万枚之巨。这达拉玛克银币,是前国王阿尔达班四世所铸,每一枚银币的银含量大概是3克,这一车大概是120斤,也就是差不多两千两白银。更不消说这些银币在当地所代表的购买力,还超过了白银本身的价值。 张白高兴地一叠声感谢,当场抓出一把银币赏给了那位仆人,足足有三十多枚,仆人欢天喜地回去复命了。张白马上把银币顺手塞入九层塔,与之前的银条一起放在一层塔中。 这一次帕提亚之行,没想到成了敛财之行,算了算光银子就搞了将近七千两,还没算那些纪念币,骆驼也弄了几十匹。晚上就要出发了,张白赶紧自己去了一次梦境,把英明银行里的纪念币全都搬了出来。 陈曶和郑绰从蜀国带来的丝绸,都存在白沙瓦苏拉杰家里。黄袭的丝绸还在,张白也委托了帕夏。 ...... 两艘船靠在岸边,道别的时候到了。决定留在当地的马哥、帕夏和齐拉克斯都来送行了,国王则一个人自行到场,一个人站在河边。 这一次出发,稻劳和陈曶、黄袭三人被分在零号,张白一直记得他和稻劳的赌约,虽然自己赢了,可他记住了稻劳相当船长的事,这个愿望很男人、很海贼,张白特别欣赏。 这次出发前,他当众宣布任命稻劳当零号的正式船长,把稻劳吓了一跳。不过稻劳对此还是非常高兴的,觉得张白很大度,可又有点担心自己不会操作这船。于是张白就把陈曶分给了稻劳,一来可以教稻劳操纵飞船,二来可以负责传音联络。 他又派黄袭领了七八名雇佣兵,一起登上了零号,其余的人,都被分到了使徒号。 此时国王照理该登船了,可他好像完全没有登船的意思。张白几次催促,他仍然站在岸边也不理人。 张白正狐疑间,就见远处一哨兵马赶来,领头的...嗯?正是国王阿尔达班五世。张白一下子懵了,怎么出现了两个国王。 他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忽然间明白过来,其中一个必是沐镜变的。 这易容术太强了吧?简直一模一样。不过呢!气质上还是有差别,国王改不了前呼后拥,女神改不了遗世独立。一看就知道,那个不理人的国王,肯定是沐镜,现在领兵骑马来的必是国王。 果然,等国王一到,看到沐镜后也是快惊掉了下巴。 好在沐镜也知道轻重,立即变回了原形,笑道:“怎么样?我这个术法好多年不用了,有点生疏,但是瞒一段时日应该没问题吧?”张白和国王立刻大点其头。 “你要注意安全,万一发生意外,不要冲在最前面,稻劳的实力很强,可以让他多做些事。”沐镜嘱咐张白道,“还有,尽量住在飞船上,不要离得太远。” ...... 零号迫不及待地抢先起飞,看起来是稻劳等不及上天了。 张白这一船,装满了人,张白与国王之外,还有金赤、郑绰、亥特里和提图斯医生,另外国王带了5名白袍护卫,郑绰带了十多名雇佣兵,因此使徒号这次起飞得有些慢。 可是一旦升上了空中,三台人力螺旋桨的威力,就显现出来,很快就超过了零号。而零号没了沐镜,没人去贴风术的符箓,速度慢了很多,有点吊车尾的意思。整支队伍的速度,就拖慢了下来。 好在这一次是原路返回,路线比上一次熟悉得多。也就是十多天,白沙瓦已经遥遥在望。 第123章公主遇险 远远望见白沙瓦的那天,已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全船睡得正香。只有踩踏板的几名雇佣兵和猪猪还醒着。 现在每到天黑睡觉前,张白就把猪猪放出来,他发现猪猪的目力所及,范围非常大。周围十多里的天空,事无巨细,都逃不过猪猪的眼睛。于是就让它晚间执勤,大家都能睡个安稳大觉。 “嘭”忽然一声巨响,使徒号一阵剧烈的摇动,所有人都被震醒了。其中糊里糊涂醒来的张白最为惊慌,难道是被袭击了?什么人这样厉害,飞船在这九天之上,也能打得到? “怎么回事?被击中了吗?要完了要完了。”张白快哭了。他记得看过德国齐柏林飞艇着火的一张照片,飞艇烧得像个火把,四百多人烧死,场面极为惨烈。 不过他的怂样,其他人也没注意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船舱内。 船舱中央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发出白光的法阵,圆形的发光阵中央,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看上去像是一个女子。 这法阵哪儿来的? 那么是因为这个法阵才震动的?飞船并没有遭到袭击吗? 张白立刻跑到舷窗查看天空,发现零号稳稳地跟在后面,并没有任何不妥。他又打开舱门,飞身出舱,检查了气囊和飞船外壳,全都没事。 张白松了一口气,这才回舱仔细查看那个发光的法阵。刚才惊慌中没顾得上,这时却忽然觉得,这个法阵有很熟悉的感觉。 “这...似乎是星辰术?”张白恍然大悟,会星辰术的人可不多,看看光影里浮现的符箓,这不是自己的术法吗? 可以肯定,这个法阵肯定是自己制作的,应该是出发离开贵霜帝国的时候,送给贵霜公主的那张星辰召唤符箓起作用了。 就是说,托兰公主正在召唤自己。 “吱吱!”猪猪忽然跳到张白肩上,对着他叫唤,似乎是在警告他。张白心里一紧,用手指着舷窗问道:“外面有危险?” 猪猪摇摇头,张白又指着法阵道:“这里面有危险?”猪猪又摇头。 张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天上地下瞎猜一气,直到问道:“阵法里有人,还遇到危险了?”猪猪猛地大点其头。 阵法里有人?这确实危险,星辰术的威力张白太了解了,自己也是因为有了月境之术的天赋,外加机缘运气,还有沐镜、南华的指点,才顺利掌握一些相关术法。 要是有人贸然进入,不仅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来,甚至直接被天体撞碎压扁都有可能。 他叹了口气,心想在阵法里的人,既然有可能是公主,那就不得不救。 于是,他只好将情况告知众人,又把使徒号交待给金赤指挥,嘱咐他无论如何,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要降落。见金赤答应了,才披上教袍,纵身进入星辰术法阵。 周围一片漆黑中,一个个发光的星球远远地围绕在他周围。 被他踩在脚下的,是一个淡淡的绿色星球,现在相比星球而言,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巨人。就像是把星球当做溜冰鞋似的,飞速前进。 远处有一个红色的星球,正在闪闪发光。一路上也没发现阵法里有人,张白本能地朝着红色星球的方向加速,这是阵法的力量,把他牵引向那里的。 可还没到目标,忽然轰的一声,张白被一片白光笼罩住了。他觉得眼睛发花有些晕。等晕眩结束,看到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这不是贵霜皇宫吗?他出现的地方就在公主的寝宫之中,可四下却没看到公主。也许公主并不是在星辰术法阵中遇险,而是在阵外遇险? “难道是猪猪搞错了?”印象中,猪猪可从没出过错。 他感觉是他自己的错,写星辰术符箓的时候,张白还对星辰术刚刚掌握,从没有真正使用过。看来自己当时缺乏经验,写的星辰术符箓还不算靠谱,居然没有直接传送到公主身边,不过应该不会离得太远。 只是...他看看周围,心中苦逼地大喊了一声:“坑啊!” 只见一排排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的士兵,正手里握着长矛和盾牌,把他包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是张白自己把自己传送到了士兵军阵当中了。 张白自从东王公府遇险直到现在,可谓连遭变故,既杀人又被追杀,还不大不小地打过两次仗,也算有点经历。可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眼珠溜溜四下转动,四下只有士兵,无路可逃。 “猪猪,帮我找一下公主在哪儿?”危急时刻,还是得靠灵兽,猪猪一现身,立刻跃上房梁,一道金光闪烁霎时窜到了窗边。 带领士兵的军官见状大喊:“放箭,把它射下来,是那只灵猴。” 几支箭当即射出,却根本阻挡不了灵巧的猪猪,简直连影子都碰不到。 “快关窗!”那个军官又在大喊。 “关你个头啊!”冷不防张白一声怒喝,手中的白金索忽然暴长数丈,索梢两边颤动。 挡在军官和张白之间的几名士兵猛地被掀了起来,甩向两侧。这些士兵落下时,砸到士兵人群立刻产生了混乱,窗没来得及关,猪猪一下子窜了出去。 见猪猪逃脱,张白开始全力应战,白金索四下翻飞,专门抽打盾牌保护不及的下三路。 最靠近张白的一圈士兵,被抽得摔倒了一片,摔倒时又带倒了后面的士兵。 包围圈出现了一道缝隙,张白瞅准机会,一个闪身便钻了出去,回头又是一鞭子,比较靠近他,又想追过来的几个士兵,当场皮开肉绽、呼喊着倒了下去。 人群再一次被阻滞,张白冲出了寝宫。 “吱吱吱!”传音中猪猪示警声急急响起。看来是发现拖兰公主了, “你在哪个方向?闹出点动静来让我知道知道。” 刚传音完,就听到左前方屋顶大片瓦片摔在地上破裂的声音,肯定是猪猪搞的。不用说这小家伙虽没有人模样,要说头脑真是比人还聪明。 张白的脚程一向快,当即甩开背后的追兵,两三步冲了过去,果然看到有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正在快步穿过花园,向皇宫主殿跑去。 看麻袋的形状,里面肯定是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但猪猪的透视眼绝对错不了。 他不敢犹豫,快步流星地急追上去,同时左手抽出建木匕首,紧握在手里。紧追几步后,看距离刚好,右手白金索脱手甩出,白金索像有灵魂一样,自动将抬麻袋的其中一人瞬间捆成了一个粽子。 这人摔倒在地,麻袋也摔在地上,另一个抬袋子的见有人追来,也不管麻袋了,拔出身边佩刀就砍向张白。 可普通人哪里是已入金丹境的张白对手,不等佩刀砍来,张白已经合身扑上,一匕首削断了那把佩刀。 第124章公府来人 那人一时震惊呆在当地,张白趁势倒转匕首,一刀柄砸昏了这个家伙。然后他又对被捆住的那个也如法炮制,把他们都弄晕了,便收回了白金索。 后面的追兵就要到了,张白必须抓紧时间。 他用匕首削断了麻袋口的绳子,将麻袋里藏着的人拉了出来。果然是托兰公主。她不知道是摔伤了,还是服了药,此时正昏迷不醒。 “张白?没想到,还真的是你这个小子。”从半空中,传来汉语的说话声,张白虽然能听懂所有语言,但是汉语仍然是最亲切的,不过此时说话的人,并不亲切。 他往声音来处看去,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王宫花园的树梢上,衣袂飘飘,随风飘荡,手按腰中长剑,身穿长袍,样式正是东王公府的内门弟子制服。 是东王公府的人?张白有些吃惊,要是以前他一定撒丫子就跑,不过现在他至少也是个金丹了,怂成这样不必要吧? 最起码搞清楚对方到底是谁,到时候再跑也不迟! 夜色中,看不清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东王公府里金丹境遍地,一般都是外门子弟,这一个看架势不像,这么年轻也不可能是长老,那很有可能是内门核心子弟。 如果真是这样就遭了,这些家伙们少说也是元婴初期,自己不是对手啊!好吧!那就只能用自己的老招数,嘴遁! “来者通名,某不杀无名之辈!”没办法的时候先胡说八道一番,张白学着唱戏的辞令厉声喝到。 “噗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这个笑声张白觉得有点耳熟。身后有个人,自己却没发觉,看来也不是善茬。 胡说八道果然有点用,要不然还不知道身后有个埋伏呢! 只听那女子笑道:“这种关节还能胡说八道,果然是胆大包天的小猴子张白。” 猴子?谁是猴子?你才猴子,你们全家都是猴子。 张白火大,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公主,心里不断盘算着怎么脱离这个险境,还能把公主带走。 “你们两位真是,一个站得那么高,看得我脖子都酸了。另一个么躲得那么深,鬼鬼祟祟的害得我眼珠子都看累了。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幽会就幽会好了,也不挑个隐蔽的地方,现在好了,被发现了吧!只好算我情商低,撞破了你们的好事儿,有锅我来背,我小人有大量,算我的不是。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不过怎么说呢?我劝你姑娘,赶紧整整衣服,等会儿有好多人要来。” “整什么衣服?”那女子似乎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骂出声来:“死猴子,你闭嘴少胡说!” 那男子显然没明白张白的话,傻乎乎地问了句:“整理衣服干什么?” 张白哈哈大笑,肚子都疼了。那女子气不打一出来,当即从躲藏的低矮灌木中显出身形,手中一柄长剑,一跃而起,纵身向张白刺来,剑势凌厉。 那男子一看情况,知道女子生气了,也立刻仗剑从高处跃下,身还在空中还悠然转了个弯,晚风吹拂之下犹如大鹏一般。 张白一看他们的身手就明白了,自己猜得不差,他们肯定是核心弟子。但从他们迟迟不通名姓,又先出声后动手来看,很可能有所顾虑。 顾虑什么呢?能让东王公府顾虑的人和事,可没几样。 大概南华老仙是一个吧!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吗?呸呸,童言无忌。这对狗男女才是狗,他们全家都是狗。 其他方面的他就想不到了,自己这点修为有几斤几两张白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总之,这两个人暂时不动,有可能是顾虑南华。 既然如此,张白决定纹丝不动地等着。 那女子的剑锋瞬间便到了张白咽喉,然而,倏忽而至,又倏忽而止,她没有再刺下去。 “喂喂,你们两个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这就动手了?”张白一副无奈的样子。 这时那个男子也到了,见张白已被制住,便将长剑刷一声插回剑鞘。笑道:“我还以为抓这猴子有多难呢!废柴果然还是废柴,师妹你这回可是立功了。” “你不和我抢功劳吗?”那女子笑着问道。 “师妹此话哪里说来,我怎么会和你抢功劳呢?” 两人打情骂俏间,稍远处,传来大队人马乱糟糟赶来的声音,是追张白的追兵们终于到了。一时火把摇曳,人的呼喊声和铠甲兵器碰撞声乱成一片。 这伙人一到,立刻将张白来路堵住,正好江鼎盛、谢盼在一边,士兵在张白另一边。这些士兵并不冲上前去,只一个个看着那个年轻男子,似乎唯其命是从。 那男子纵身从卫兵手里,抢过一个火把,向张白脸上一戳,张白微微避开。火焰的光线照亮了张白的脸,同时也照亮了那男子的脸。 这张脸张白认识,是东王公府中众望所归的内门第一弟子江鼎盛。 张白曾经在刑罚殿上,和江鼎盛有过一次口角,那时候和他眉来眼去的是内门女弟子排名第一的武罗。 那么现在那个女人就是武罗吗? “哼哼!果然是你没错。来人!给我把这小子带走,好好看管起来,明天交给长老处置。” 原来还有个长老,张白心里有底了。还好自己先前没急着动手,要不然缠斗起来,一个至少化神境的长老躲在暗处,自己必遭祸秧。 “猪猪,猪猪你没事吧?”张白在传音中询问,刚才事变突然,他还没来得及顾及猪猪。 “吱吱!”两声轻微的回音,张白心定了,“你躲好,这里有高手,千万别让人发现。等没危险了,就去找找南华老头。” “吱吱!” 几个卫兵走了过来,那女子撤回了长剑,轻声鄙夷道:“一个炼气境的废物,也不知道是怎么跑掉的?”说着她便将剑插入剑鞘。 卫兵的火把在路过的时候,那女子的脸被照亮了一瞬间。张白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不是武罗,而是那个叽叽喳喳老跟在武罗身边的谢盼。 这个女人张白非常记得,如果不是武罗和这个女人不愿送自己出内门,有意让他吃苦头,他就不会被莫明其妙投入地牢,也不会遇到南华,更不会被牵连到刑罚殿。 还真是塑料姐妹花,居然勾搭起闺蜜的相好来了,看起来这对狗男女比之前那一对更狗血。 这江鼎盛脚踩两条船,真是男人中的败类。不像自己就一个沐镜姐姐,那么专情。 第125章仁道之剑 想到沐镜,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真是太依赖她了,到了现在这境地,真是特别想念她。 可想念也是白搭,还是面对现实吧! 如果现在张白只有自己,他肯定先乖乖跟着卫兵去关押的地方,然后指挥猪猪帮忙逃狱,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可是现在还有个公主,就不能这么办了。自己来这里,就是来救公主的,公主如果遇难,那么与帕提亚联姻,形成国家同盟的计划就功败垂成了。 绝不能束手就擒,张白心念电转,早已想好脱身之计。 除了南华老仙,张白自身也不是一张底牌没有。比如白金索、星辰术等。 星辰术可以帮自己逃出生天,但是必须画出阵法,现在情况紧急,施术困难。白金索更不行,如果不抛出手也只能对付一般卫兵,最怕的是就算将白金索抛出手去,对于江鼎盛和谢盼也不见得有用。 两名卫兵此时已经走到身前,张白两眼盯着他们,手中微微念诀,趁江鼎盛和谢盼不注意,出其不意地使出了月境之术。 月境之术施术的效果高低,与施术者制造幻境的能力息息相关,同时也和被施术的目标修为相关。 经过这些天与沐镜的修炼,张白的梦境已经成为了梦界,不再是普通梦境,进步相当大。所以这一次的施术,不但隐蔽而且快速。 江鼎盛和谢盼并不知道张白会使用月境之术,满心以为他就是个炼气境的废柴,所以也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那两名卫兵没有防备,蓦然间产生幻觉,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幻觉中他们要抓的张白忽然到了身后,两人惊讶不已,马上回头去抓。 而在旁人看来,这两个家伙就像傻瓜一样,忽然大呼小叫地冲向自己人一方,还挥舞长矛乱刺。 江鼎盛吃了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过来制止两人。谢盼虽然也不明所以,但是她比较精明,在一边警觉地没有动。 一股微风吹来,轻轻掀起江鼎盛的一角衣袖,一颗极微小的火星跟着射来,正落在士兵和江鼎盛这一边。 轰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所有人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肢体和鲜血在火焰中满世界乱飞,没炸到的人也被气浪推倒,趴在地上吓得直叫唤。 这熟悉的一幕,正是张白趁江鼎盛和士兵混在一起时,发射了氢气弹,把这群人当场一锅端了。 谢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冲击波没有影响到她,却将她吓得不轻,整个人站在原地几乎傻了。 这又是个机会。 刚才发射氢气弹之前,张白还在遗憾。如果江鼎盛和谢盼,一起去制止那两个发疯士兵的话,那就更彻底,效果更好了。 然而氢气爆破的威力太吓人,谢盼毫无准备还是被惊呆了。 如此良机,张白怎么会放过。 他立刻将手中白金索抛出,白金索最大的威力就是自动绑人,但谢盼的修为最少也是元婴中期,是白金索曾经遇过的最强对手。 到底能不能制服她,张白心中也没底。反正祭出去再说,最起码也能争取点时间。 然而张白多虑了。 白金索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厉害,一道银光闪过,正在发呆的谢盼长剑落地,几乎毫无抵抗地被绑了个结实。 张白笑起来了,长出一口气,立刻跑到谢盼身边伸手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长剑,左手又抓着她身上的白金索扯了试试,发觉很牢固。 谢盼这一下终于回过神,害怕地喊起来:“你快放了我,你个小贼,师门叛徒。等石龙长老到了,将你扒皮抽筋。” “啪”一个耳光,张白早就对这个叽叽歪歪的女人很没耐心了。 “再吵一句我宰了你。” “你个小贼种竟敢打我,你杀我呀,你杀我呀!老娘不怕你,早晚把你抓起来和南华老贼一起,千刀万剐。”没想到这心机女的骨气倒还有点,居然撒起泼来。 张白心中有气,阴恻恻一笑,说了句:“你等着!”便起身离开谢盼来到爆破现场。 谢盼泼妇骂街的声音,还在身后紧追不放,“小贼种,胆小如鼠,有种杀了我,假惺惺地等什么?” 快要气疯了,张白手持长剑从现场焦黑的地面上,拉起一个人,正是江鼎盛,。张白伸手一摸他的鼻息,还没死,可是只剩半条命了。 他揪着江鼎盛的头发,像拖猪肉一样,直接拖到往谢盼身边。 有几个没受伤的卫兵还哆哆嗦嗦地想来阻止,张白则边拖边向他们呲牙,又一挥剑,把他们给吓跑了。 他把死尸一样的江鼎盛扔到了谢盼面前,手中剑锋顶住了江鼎盛的下颚,盯着谢盼怒道:“你少给我呱噪,再说一句废话,我一剑刺穿他的喉咙。”谢盼立刻安静下来,可嘴里还在轻声嘟哝。 张白见状把剑脊贴在谢盼脸上,又威胁道:“你放心,我也不会亏待你。刺穿他后,我就给你脸上刻上你心上人的名字,让他的魂魄永远陪着你。” 谢盼终于彻底闭嘴了。 张白这才舒了口气,照例搜查了江鼎盛的身上和怀中,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连散碎银子都只有一点点。 “这穷鬼,憋屈死老子了!”张白接着又伸手搜查谢盼,谢盼当然不愿意,可哪里轮得到她说话。 一阵鸡飞狗跳连骂带喊之后,他从谢盼那里搜到了两件东西,一封书信和一个乾坤袋,书信来不及看了,乾坤袋里搜索一下,居然是几十颗灵珠和一小条玉石状的石头。 这小石头张白不认得,有些不明觉厉。只心想这两个刻薄鬼,果然钱包也刻薄,都没什么东西的。 他再看手中的剑,正是谢盼的,试了试觉得就是普通大路货,应该不值几个钱。他又随手拔出江鼎盛的剑,这一看之下,不禁有些喜出望外。 这似乎是一把古剑,青色中泛着幽幽绿色痕迹,好像是血痕,剑身形状利落,上面刻着朴素的灰色花纹,花纹中嵌着两个字,“湛卢”。 这个湛卢可是把名剑,张白在东王公府就听过它的名头,据说是越王允常恳求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为之所铸造的剑。不但是内门镇门之宝,还有个“仁道之剑”的名头。 好东西可不能给江鼎盛留着,且不说小白脸本来就惹人厌,难道让他拿着这把宝剑向自己报复吗?决不能给他留着。 嗯!想的有道理,完全没毛病。 他立刻从江鼎盛身边摘下剑鞘,顺手挂在自己腰间。谢盼见状,又在一旁叫骂起来:“小贼竟敢偷剑,有贼啊!抓小偷!” 张白气得一挥剑,把谢盼吓得闭上了嘴。 没时间管这个呱噪的女人了,他早知道了还有个石龙道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这个石龙道人,张白在刑罚殿被审问时见过,是内门男弟子的宗主,当时曾经拼命想给自己加刑来着。 这家伙可闹不住,还是快些离开此地为妙。 第126章你长老就是你长老 想到这,张白也不管谢盼的各种辱骂了。 他两三步跑到公主身边,抽出沐镜送的发簪,运行灵力,围绕着公主画起阵法来。 这个阵法,就是星辰术的阵法,只要运行起来,便可以逃离此地。 只要救下公主,回到飞船上,别看这些长老啊、内门弟子啊,现在一个个牛x哄哄的。到时候他们只能在地上趴着,恭敬地仰望本老爷...呃不...少爷在天上飞。 “猪猪,你听得到吗?听到吱一声。”张白在传音中呼叫猪猪,他有点担心猪猪。 “吱吱!”好在没事,猪猪真的是最省心了。 “你赶紧回来吧!” 传音完后,张白继续画他的阵法,这个阵法实在费事,还需要花点时间。 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时,谢盼忽然间大喊起来:“石龙长老,我在这里啊!快来救我。” 张白画阵法的地点,和谢盼藏身之处,其间有大概十米的距离。他存心没有把谢盼的嘴堵住,原因是张白要拿谢盼当警报器。 他的修为低,尤其是探查灵力的能力特别低,所以无法查探石龙道人的位置。之前救公主的时候,他就对江鼎盛和谢盼埋伏在旁边完全没有察觉。 所以反正自己也没能力察觉出石龙道人的出没,索性让谢盼这个碎嘴女人当警报器。 事实证明,真的好用。 阵法离完成还差几笔,张白顾不得了,立时冲到谢盼身边,倒转剑柄砸晕了她,收了她身上的白金索。 等再返回到公主身边,准备画阵法的时候,石龙道人已经出现在宫殿屋檐上了。黑黢黢的夜里,之所以能认出石龙,是因为石龙道人的磅礴威压,远远地就让张白感觉心跳加快,不禁加快了画阵的速度。 石龙这次带着几名内门弟子下山,是有任务在身的,所以挑选的都是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然而在贵霜帝国境内,却遇到了南华老仙,还听说了张白的一些所谓神迹。 什么会飞的船,会发光的佛塔,会治病的神猴等等,简直就像神话故事。 他此时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正准备收个尾,却不料公主竟然会使用符箓,突然开了一个召唤法阵。 好在石龙警觉,早就派江鼎盛盯着公主,所以当场将公主的法阵制止,并且在法阵周边部署了军队。 他这一次带来的弟子之中,最为优秀的就是江鼎盛,近来已突破化神境号称内门第一,另外还有风远迫和女弟子谢盼。 此时的风远迫正奉命追踪南华,所以石龙把另外两名最强的核心弟子全派到法阵旁边埋伏,自己则另有要事。 这个安排他觉得绰绰有余了,两名顶尖核心弟子等待一个从召唤阵法中刚出来的,毫无准备的修仙者,还能有问题? 即便对方是南华也没关系,两人联手拖住对方一阵子总还是可以的。 可万没想到,他正在办他的事,忽然皇宫中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他心神不宁之下,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过来查看查看。 然而现场这情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处是断肢残体,满地是焦黑被烤干的泥土混合着鲜血,一股刺鼻的腥臭让人难以忍受,简直是一幅刚刚结束战争的样子。 自己带来的两个弟子呢?他现场看了一圈,竟然没找到他们。 这里到处是惨叫的士兵,抢救的喧闹此起彼伏,这时谢盼对着他喊叫,他压根儿没听到,之后谢盼就被打晕了。 石龙感觉到一股灵力的扰乱,他正在找灵力的源头。这种扰乱与之前的召唤阵法十分相像,他四处查看之下,终于发现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人,正在忙忙碌碌地在地上画着什么。 石龙道人立刻纵身赶去。 此时的张白已经急出汗来了,石龙道人他是知道的,是族长白龙真人的同辈师弟,内门最大的长老,男弟子宗主,实力比玄师正还高出一筹。 张白和玄师正曾在东王公府刑罚殿上,心法对心法,精神力对精神力地大战一场。张白虽然获得一场大胜,但他实际上赢得莫名其妙,直到现在都还没弄全懂。 自从当日起,对于玄师正的实力张白便十分忌惮。当时赢得十分惊险,这在外人看不出来,张白自己是明白的。 所以来了个比玄师正还要强些的石龙道人,张白绝不认为自己有本事正面刚。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跑啊! 石龙道人眼看就到了,阵法却还差一些,需要的是时间。张白知道,石龙的修为不是区区江鼎盛谢盼只留可以相比,能和石龙道人稍稍抗衡的东西,他这里就只有一项了。 来不及犹豫,他左手食指一点,一团氢气射出,犹如一丝微风,紧跟着就是一点火星。 这氢气团发射的方向还有火星,都是受到张白控制术控制的。其他人虽然不可能察觉,但石龙道人是渡劫晚期的修为,岂有不察之理。 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而几乎是本能地一甩袖,那火星居然就给灭了。 想过失败,没想过这么失败!张白这下狂汗,你长老就是你长老,简直高大上出天际啊!怎么拌?要凉...... 赶紧画符呀——! 张白这边吓得拼命画符,石龙道人却已经赶到了,他也不着急,就站在阵法旁边笑嘻嘻地欣赏。 “星辰术吗?画得不错!比你在公府时应该强多了,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废柴。而且你上次居然还打败了玄师正,我从来没见她这么惨过,哈哈有点意思!”石龙笑道:“可是你这么拼命画符,有没有想过,就算我让你启动阵法,你来得及摆脱我跑掉吗?” 张白不管他,手上继续疯狂画符,脸上保持古井无波。只是心里却在哀嚎着:“连氢气弹都不起作用了,剩下还有什么底牌?天亡我也,难道我应该卖萌萌死他吗——?” 哦!好像可以哦! “长老——!”张白瞬间变脸,有点哀怨地忽闪着他不大不小、正好普通的眼睛,眼泪汪汪地说道:“伦家才十三岁耶!你们也真是好意思,满世界追我,我不就是和南华说过几句话吗?说话也犯法?” “说话自然不犯法,可是南华传授了你术法,这就犯法了!”石龙收起笑脸正色道。 第127章分离 “可是我哪知道南华的术法不能学啊?”张白叫起撞天屈来,大声抗议道:“你们这是孽待儿童,你们都是bt吗?” “什么鼻涕?”石龙道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 “就是变态嘛!看来这个你不懂。”张白手指向石龙身后,“你看看你教出来的两个弟子,居然在工作场合卿卿我我,还专门演给我看,我还是未成年啊!这不是bt是什么?” 他存心胡说八道,是为了转移石龙的注意力,好获得一丝时间,发动阵法。 石龙却不上当,只对着张白一脸讪笑。他倒不是有多镇定,实在是他也想不到,自己的两个一流核心弟子,居然早已被张白打败了。 这表现,倒也出乎张白意料,他手指僵在空中,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词了。两人面对面,一阵心领神会的尬笑。 “你小子油嘴滑舌,我看你还能说点什么?”石龙道。 “我说什么?我说,连两个徒弟身受重伤,你也不关心一下,亏我好心告诉你。” “重伤?”石龙忽然一愣,心里确实觉得有些奇怪,他到这里都这么长时间了,没道理埋伏在此的两个徒弟至今不现身,难道真的受伤了?但这怎么可能? “一派胡言,我带来的弟子都是核心弟子,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身受重伤。” “信不信随你,可怜两个娃又老实又可爱,还没出手就遭了天谴,一个被天火烧,一个被板砖敲。都在那儿趴着呢!你去看看呀,再晚估计没救喽!” 石龙道人听张白说得头头是道、像真的似的,心里也不禁打鼓,生怕万一有个好歹。 这两个弟子中,江鼎盛那可是东王公府中如今炙手可热的第一才俊,也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一旦丢了这个牌面自己必然失势。 “也好,我就去看一看,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石龙道。 “你尽管去,我在这里乖乖等你,不会跑的。”张白卖萌道。 “哼哼!谅必你也不敢!”石龙说着,转身朝张白刚才手指的方向赶去。 太好了!老小子终于离开了,张白疯狂画图,终于画好了阵法。 “鼎盛!你这是怎么了?”传来石龙惊慌的声音,他已经发现江鼎盛了。 张白立刻输入灵气,阵法发动起来了,先是符箓变蓝,之后再变成白色,阵法才能真的启用。 “猪猪你在哪儿?现在就过来,要是来不及就躲起来。” “吱!” 呃...这算几个意思?那么到底要不要等猪猪呢? 张白正冒汗呢!忽然一道金光从眼角闪过,是猪猪。 “猪猪,快快快!”张白急得直接喊出来了。 一股可怕的威压从另一个方向突然散播过来,“张白小儿,你竟敢伤我核心弟子!”石龙道人回来了,人未到,怒吼声先至。 张白知道在这个关节,哪怕能抢一秒钟都是重要的。他都没来得及看石龙到了哪里,右手中指的氢气发出,接着一溜火星紧紧跟上。 “轰!” 石龙道人的面前,突然出现一片火墙。张白刚才已经偷偷地,把之前发射的氢气团也调控回来了,两团氢气合在一起爆炸,威力强了一倍。 这一下,石龙道人没有防备,大惊之下,往后急跃,又后退了几步才站定。其实氢气弹并没能炸到他,但是威势确实惊人。 石龙惊慌中后跃得太急,反而有些自伤,此时正在气血翻涌。 这么一晃的功夫,猪猪“嗖”地回到了张白身上,阵法也启动了,张白和公主二人身影正在迅速消失。 阵法的白色光芒中,传出张白的哈哈大笑:“长老大人别害怕,这是纯天然氢气蛋蛋,绝对无污染。再见啦!撒油那啦!” 石龙气得嘴角抽搐,他毕竟是渡劫境的高手,哪能咽下这口气。此刻他面沉似水,左手中急速捏了个诀,右手长剑忽然如一道银光,电光一般射向张白。 张白一惊,闪躲不及,右手抽出了刚到手的湛卢剑一挡。 “当!”的一声,飞剑被挡了回去,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回到石龙手中。 石龙气定神闲地站着,笃定地看了看剑刃,那里已是鲜血淋漓。 ...... 云层上,云间的缝隙 深夜的白沙瓦城中,星星点点的还有一些人家点着灯火。从飞船往下看,有时会倏忽间忘记了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此时飞船中,却无人有心思看风景。 一群人死死盯着法阵,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张白还没有消息。 郑绰已经是第二次提议,将两艘飞船降落在河面上,把稻劳从零号接过来,以策万全。然而金赤不同意,因为他接到张白命令,飞船绝对不准随意降落。 使徒号上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零号。几个老成员有传音,陈曶与郑绰金赤在传音中不断商议,稻劳等也通过陈曶等人加入了议论。 但是,由于不知道张白的具体方位和情况,他们讨论了半天,却什么结论也没有。 郑绰又一次耐不住性子,提议飞船降落,之后大家分头进城打探情报。这个提议显然不高明,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金赤依然反对降落。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使徒号上的法阵突然有了动静。 原本青色白色变幻的光线,忽然变得一片殷红,光线也越来越亮。最后“嘭”的一声,张白抱着一个女子,两人出现在船舱中,全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法阵消失了,船舱地板上一片血迹,两个人像两具尸体一样躺着,还有一把长剑,连同剑鞘血淋淋地泡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一起惊叫出声。 反应最快的还是医生,提图斯见状立刻扑到两人身边,摸了摸两人鼻息。 “两个人都活着。”他检查两人身上伤口,说道:“这女人没什么,只是中毒昏迷,多休息就好。张白伤势严重,他的右手被齐腕割下,几乎整只手都被切下来了。” “得马上消毒并缝合伤口,否则情况严重的话,就不得不继续截肢了。” 也就是说,右手已经保不住了,如果情况不佳,连整个右臂说不定都得丢。 第128章重生 飞船在天空中坚持了两天,头一天晚上张白就醒了,一醒过来就从宝箱里取出一只血淋淋的人手,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能不能给我接上?”他痛苦地问提图斯。 “这很难说,我真的不能保证,这样做风险太大了。”提图斯答道。 巨大的疼痛从右臂处阵阵袭来,张白晕了过去。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到了梦界之中,躺在江边的绿地中,四周是青草和树木,旁边是那座有瀑布的人行天桥,他感觉自己躺着的地方地势挺高的,几乎和天桥桥面差不多高。 瀑布的水流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一直川流不息,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自己右腕处的痛楚,绵延不停。“疼啊!”张白疼痛难忍不禁**起来。 猪猪从他的身上跑了出来,它身上的金色光芒有些减弱,似乎有点没精神。张白知道,肯定是猪猪在身体里,帮助自己稳定了伤势。 手腕处被齐根斩断,估计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算提图斯也不见得能把手接上。 他挣扎着四下张望了一番,在梦界里,他找不到自己的断手。只能看到没有包扎的伤口,还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血肉和骨头,简直是触目惊心。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么大的伤口,却并不流血。 可能是因为在梦界的关系,也可能是猪猪的功劳,毕竟是一只会医疗的神猴。 伤口就这么敞开着,很容易感染,这里没有抗生素,全靠自己的抵抗力。想到这里,他索性运作周天修行一下,心想或许有助于恢复。 那么先练哪一门呢?他的经脉运行一贯各行其是,这次受伤修炼,主要目的是疗伤。 他决定修习太平清领紫书,这本书里除了炼气和符箓,其实还有医术章节。张白的性格颇有些跳脱,原本对医术没有太大兴趣,所以从没关注过这个章节。 趁这次,赶紧看看。 一部紫色经书在神魂中浮现,他细细查看起来,不一会儿,就查到了以术法运行灵气,用来止血和恢复伤口的章节。 他咬牙忍着疼,挣扎着看一页页看去,发现这一章节的最后,居然有让身体残缺机能重生的内容。里面记载了重生断指和头发、双眼复明、伤疤修复等等的医疗术法口诀。 可惜这些重生的东西都是些比较寻常、比较容易的,他看看自己的断腕,心里不确定是不是会有效,不管怎样,试试吧!可还没开始修炼,这时忽然又是一阵不得了的疼痛传来,他发现自己的右臂,正沿着臂弯处,被看不见的刀割开了一道口子。 这真是疼得难以忍受,但张白头脑还清醒,会不会是提图斯这个庸医,正在给自己截肢啊? 他觉得可能性很大,这可是应该打麻药的呀!直接来太恐怖了,我不是关二爷啊!张白疼得犹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还有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右臂上可有我的刺青宝箱啊!里面有他常用的武器、衣服、还有帝药。丢了手臂还能忍,丢了这些损失就太大了。 想到这儿,他也顾不上剧痛,用左手拼命从刺青宝箱里掏东西。白金索、湛卢剑、建木匕首、冥炉、四块改造过的令牌、一**药、一封信、两只手表,三个装满灵珠和金银钱财的乾坤袋、两件从阿尔希拉尔那里抢来的长袍,此外还有一些笔墨纸砚、符箓纸等乱七八糟一大堆。 他已经被一阵阵的剧痛搞得没有体力了,便直接丢在身边的草地上。 好不容易,赶在臂弯的伤口越来越深之前,他终于掏干净了宝箱,无力地躺在草地上。哀嚎着忍受着疼痛,他眼睁睁地看着右臂的伤口迅速加深。 这显然是手术的伤口,一步步循序渐进,又快速无比。刀锋避开了关节处,轻巧地卸开了关节连接的部分,而不是像杀猪刀似的蛮不讲理一刀斩断,要不更得疼死。 “提图斯,你个罗马猪,要是小爷这次不疼死,就好好教训你一顿...!”张白糊里糊涂地想着,终于在梦界里也疼晕过去了。 一轮巨大的圆月,逼近在自己面前。 张白觉得如果自己伸出手去,一定能碰到它,可惜他完全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月面上单调的坑洼。这些陨石坑千篇一律,引不起他任何兴趣。 一人一月,面面相觑,就是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自己这是死了吗?如果这里就是天堂,可太寒酸了。 月面逐渐变暗,张白发现自己突然能呼吸了,就好像新生的婴儿,突然学会哭了一样,他能说话了。 “你们tm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很好,又感觉自己活着了。 巨大的月面忽然加快变暗的速度,整个世界越来越黑,直到一丝光线都没有。张白有些惊恐,大喊了几声,却完全没用,一阵睡意袭来,把他淹没在黑暗中。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呼——啊!”张白突然再次醒来,他惊恐地看着周围,还好这里是他的魔都梦界。 他依然躺在潮湿的草坪上,仰面朝天,风吹来的空气带着灵气,十分干净和新鲜,他面前的天空无边无际地舒展着,星辉万点,使人心情平静。 忽然发现,手臂似乎不觉得疼了。他立刻试着活动右臂,令人失望的是,钻心的疼痛又一次猛烈袭来。果然还没恢复,只是疼痛减少了而已。 他悲伤的感到,右边的手臂处没了真实感,似乎真的是没了。他想动一动,又怕疼,心想还是暂时不要管手臂的事了。 张白微微转动头部,打量着周围,草地上安静地散乱着他的宝贝。他忽然噗嗤笑了,觉得自己有点像在游戏里,像那些被打爆的boss傻乎乎地爆出一地宝物,平时都是他打boss,这次被打爆的是自己。 还是要加强修为,自从离开东荒山和英山,他就没遇到多少顶尖修为的对手,即使遇到了,每次也都是偷袭或者智取,比如阿尔希拉尔、稻劳这些人,实在不行,就让玄仙境的沐镜来碾压。 这一次,他可真是吃瘪了,刚和沐镜分开,立刻遭受重创,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吃软饭的。 第129章绿化之神 他可不愿意一辈子让人保护着自己,那样的日子没意思。张白忍着痛,躺在草地上百无聊赖,反正也干不了什么,他决定努力一番,修炼。 太平清领书中的修炼法门他早就在练习过多时了,非常熟悉。于是张白便催动起灵气,周天运行、入起定来。 堪堪入定,他周身便萦绕起青色、白色和茶色的雾气,各种颜色的雾气相互缠绕,渐渐越升越高,草地上形成了一道缓慢向上的雾气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躺着一动不动的张白。 “哗——!”瀑布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这个梦界里,除了风声和瀑布的水声,清静得几乎没有任何打扰,张白这次修炼挺顺利,过了很长时间才出定。 “吱吱!”猪猪的声音,张白循声看去,见猪猪正在枝头上蹿下跳,似乎有什么开心事。 张白试着坐起来,却还是不成功,浑身好像灌了铅,肌肉绵软无力。他只好转动脖子和眼睛,试图看清楚周围,然而除了草木和天空,什么都看不到。 右臂还是疼得厉害,不过没有之前那么撕心裂肺了。他举起右臂查看,发现右臂果然已经少了一半,只剩下上臂部分。 张白第一次感到微微的惊恐,在这个世界,他原以为就像一样,穿越而来的他是主角,应该有猪脚光环。然后打怪升级、建功立业、美女成群、境遇非凡。可这一次,他想到了死亡。 前一世再辛苦,也不会丢一只手啊!而且他感觉到,如果那时身上穿的不是教袍的话,丢的恐怕不止是一只手那么简单。 那个石龙道人,挺狠的。回想上一次见到他,是在刑罚殿上,石龙力主用刑,也是想把自己置于死地的意思。有仇吗?干嘛这么针对我?张白不禁心中升起怒火。 “石龙老儿你等着!我早晚回来淦死你!”他怒吼了一声,回音在水泥森林里撞来撞去。 发火也没用,还是想想怎样恢复吧!没了右手,白金索也不好使了,刚得了把宝剑也没法用了。希望能有什么术法能改善一下吧! 他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又在脑中打开了太平清领书紫书,翻了翻医术篇里重生肢体的术法,然后照着其中看上去似乎最靠谱的一篇,讲如何重生手指、牙齿、头发等身体部件位的,便按照经文试着运作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举起手臂查看,却悲哀地发现,这术法并没有什么球用。 完了,这手臂大概是回不去了。 张白前所未有的丧气,恨恨地叹了口气。“唉~!” “刷!” 他发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似的。“是猪猪吗?”张白喊了一声,没人答应。远处倒是传来猪猪欢乐的“吱吱”声。 不是猪猪!可梦境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 他转动头部四处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于是疑心自己听错了,可能是风吹草木的声音。 这就是草木皆兵吧!看来自己是被石龙吓到了。张白不再理这事,又翻开太平清领书查找恢复手臂的术法。就在他越查越丧气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断臂。 他一惊之下,断臂缩回怀中,眼睛查看断臂附近的草坪,又是什么都没有。 怪了!明明觉得碰到了什么。 张白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断臂,这下大吃了一惊。 断臂上居然长出了一小段犹如树藤的枝蔓。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玩意儿,它弯弯曲曲地盘踞在手臂上,似乎已经落地生根,枝蔓上长满了刚发芽的细嫩树叶。 这植物倒有点像零号飞船上的藤条,不过它细小得多,大概是因为刚长出来。 不会是什么杀人植物吧?张白疑神疑鬼地想。可是这东西也没动静,不像有危险的样子,大概是梦境里的幻像吧!也许梦醒了,就没有了。 他再次静静躺下,重新修炼起来,丹田内的气息穿过已经结成的金丹,慢慢滋养着它。身边的雾气形成的漩涡又细又长,像一棵树干,缓缓盘旋。 过了好久,等他第二次出定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体终于能动弹了。腰腹间能用力,不像之前如同瘫痪一般。 张白坐起身,第一件事还是看看自己的右臂,他怀疑之前看到的景象是幻觉。 然而并不是幻觉,他右臂上的植物已经长得犹如一条蟒蛇一样又粗又长。其实树藤的粗细没有变,但是树藤各种盘绕纠结,缠在一起居然有手臂粗细。 更惊人的是它的长度,树藤盘旋在地上,竟然一直绵延到了差不多十米之外。 “怎么回事啊?这副怪样子,让我怎么去见沐镜。”张白哀叹起来。话说这该死的植物怎么会长在自己的断臂上,蘑菇也不带这么有生命力的。 他动了动左臂,力气似乎已经恢复了,便伸手抓住那树藤,轻轻拔了几下,看来长得很牢固,树根真的长在伤口上纹丝不动。 张白有点急,这么长的手臂太膈应了,叫他将来怎么走路啊?难道要学灵灵在岱岳观的样子,天天砍树根? 于是他又用力拔了一回,这次树根似乎有些松动了,但是钻心的疼痛马上袭来。 “啊呜——!”张白疼得狼嚎起来。 淅淅索索,一个什么东西凑近来。张白觉得有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断臂,很小的什么东西,一点不疼,但是感觉湿哒哒凉嗖嗖的。 他一惊,扭头看去,这次终于看到了,果然之前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周围活动。 原来是一只白兔,这兔子又肥又胖,比一般兔子要高大些,浑身的毛发白得发亮,显然很久没打理,都长得拖在地上了。 “萌啊!” 张白不禁伸手想去撸。 那兔子警觉地一跳,落在树藤植物间,两只红眼睛盯着他。 疼痛又一次袭来,伤口太疼了。张白又一次哀嚎着躺倒在地。 这时猪猪听到了声音,也跑过来了,他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副没关系的样子。 “好你个猪猪猴子,你也学坏了,居然在旁边看好戏,也不知道为我流两滴眼泪,啊啊疼啊!” 忽然,那种凉嗖嗖的感觉又来了,断臂忽然不疼了。他看到了什么?那只兔子正在舔断臂的伤口处,舌头飞快地舔着伤口的皮肉和流出的血液。最诡异的是,每舔一下,伤口处就长出各种花草和嫩绿的枝条。花草很快凋谢了,枝条却在不断生长。从嫩绿变得坚韧,成了树藤而且还继续生长,它似乎能不断吸取养料。 原来自己手臂上的树藤,就是这兔子搞出来的。 第130章重逢 张白下意识地一举手臂,兔子舔不到了,疼痛猛地再次袭来,他疼得嗷嗷叫,又放开下了手臂。兔子再次舔起伤口来,疼痛感再次消失了。 原来这只兔子有疗伤的功效,张白这回放下心来,任由兔子舔去。 断臂处的疼痛感是没有了,张白却觉得脑阔疼,因为伤口只要经过兔子舔舐,就不停地长树藤,现在树藤的长度已经是他身高的好几倍了,张白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木植系的怪物。 他又叹了一口气,决定先不去想这些,总之暂时不会被疼死就好。要说这古代没有麻药,外科手术真是太痛苦了。以后还是要想办法搞一点,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这东西平时没用还有害,可在战场上真是救命的玩意儿。 张白又看了看那兔子,见它不管不顾地舔得起劲,觉得好萌,又有些好笑,不禁伸出手去撸兔子,这次兔子没跑,乖乖地让他撸着。 猪猪原先在树上跳来跳去,见状突然跑了过来,仰天躺在兔子身边,露出肚子,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张白。 “意思是,也要我撸你吗?”张白嘿嘿笑着,伸出了魔爪。平时他有想过撸猪猪,但是猪猪不让,却让灵灵和沐镜撸它。 自己的灵宠不让自己撸,张白为此心碎了好久,今天怪了,猪猪还真的是一动不动等他来撸。难道是看见自己撸兔子吃醋了?那好,就不客气了。 张白伸手就开始撸猪猪的肚子,话说一般不都是撸背毛的吗?可撸了一会儿,张白明白了,猪猪的肚子胀鼓鼓的,好像是吃什么东西吃多了似的。 他皱着眉头,轻声问猪猪道:“吃什么了你,这么暴饮暴食?” “吱吱!”等于没回答。 张白笑了,自从受伤断臂到现在,他第一次笑。两只萌宠在身边,果然相当治愈。 他慢慢地撸着猴子,渐渐有了睡意,在梦界中睡着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看到的是熟悉的场景,巨大的月球,紧贴在自己眼前,似乎只有一臂之遥。然而他的左臂抬不起来,只好呆呆地看着,感觉自己像被倒吊在月面上方,却动弹不得似的。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试图伸手去碰触月面。 左臂还是抬不起来,他有些丧气,半只右臂情不自禁地动了一下,没想到,右臂甩出去老远。他这才发现半只右臂几乎都是树藤,长长地甩到了月面上。 树藤随即长出了无数白色的小花,落在月面上的树藤部分,更是开始生根,不断地向月面地下伸展。 这手这么还会在地上生根发芽?这么一来自己不是动不了,被种在月球上了? 张白一惊,醒来了。 撸猴子也不知撸了多久,好像睡梦里也在撸的样子,张白觉得手臂有点酸酸的,便停了手。猪猪从地上一滚就起来了,趴在兔子旁边吱吱叫!那只兔子已经不再舔伤口了,正趴着睡觉呢! 兔子没有舔伤口,可是自己怎么不疼了? 原来猪猪吱吱叫是怕自己疼,想把兔子叫醒吗?张白心里一阵温暖,于是撸了撸猪猪,“我已经不疼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猪猪这才不叫唤了。 “咕噜!”忽然张白的肚子叫了一声,他这才想起来,昏迷后有几顿没吃了,好像是有点饿。 猪猪一见,回身跑进了树林里。这个树林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要浓密了许多,要不是旁边的人行天桥哗哗地流着瀑布,他根本认不出这是哪儿。 不一会儿,猪猪又跑了回来,嘴里叼了好些果子,往张白身边一放,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让他吃的样子。 张白一看这果子,认识啊!这不是樱桃吗?难道附近有樱花树,前世的记忆里魔都的樱花得上hk老街的公园去看,陆家嘴这边是没有的。他看到这樱桃周围,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灵气缠绕,那么应该是好东西,况且猪猪的东西肯定放心,就试试吧!他用左手挑了几个吃,嗯!味道不错。 这会儿兔子闻到了味儿,醒过来了,急着扑过来也要吃樱桃,张白看了看猪猪,见猪猪并没有反对的样子,便放心让兔子吃了一个又一个。 这樱桃很容易饱腹,张白自己吃了七八个,莫名其妙地感觉已经饱了,而那只兔子胃口很不小,小小身材居然和自己吃得一样多。张白看看猪猪,原来之前它就是这东西吃多了,才来找自己按摩的。把我当按摩师用吗?这死猴子。 张白正想着教训教训它,借机撸猴子,忽然猪猪很警觉地转头看了看周围,“吱吱!”他猛地向人行天桥的方向加速跑去。 难道有敌人?这个梦界是自己和沐镜的梦境合成的,虽然之前血冥法教曾经派人闯进过自己的梦境,但今非昔比,沐镜玄仙境界的梦境他们应该没能力闯吧? 张白紧张起来,全身都进入了应战状态,尤其是大脑已经开始疯狂运作起来。 自己下半身现在还不能活动,机动力为零。但教袍还穿在身上,应该有些防护力。他左手向白金索和湛卢剑一抓,两件武器立刻凌空飞来。身上没有刺青宝箱了,只好把白金索套在手腕上。湛卢压在身下,露出一段剑柄方便拔剑。 接着他又用手凌空抓取了四块令牌,加紧一块一块地藏进怀中,只留一块藏在衣袖里,这块令牌,是准备用来逃跑的,万一情况不妙,直接使用令牌。 嘿嘿!牌遁可还行。 然而他只有一只手,左手东西放进左袖,这个动作有些别扭。他拧巴了几下,尝试了好几个蠢动作,最后想到把手往袖口一缩,终于完成了这个平时无比容易的事情。 “哈哈!你好傻,哈哈哈!”身旁忽然有人大声嘲笑,是个小孩的声音。 难道是......张白一惊,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头上顶着猪猪,蹲在他身后看他的笑话,没别人,正是灵灵张仲陵。 这可是惊喜啊!张白之前其实很担心灵灵,因为石龙道人如今貌似已经掌控了整个皇宫,说明南华老仙没能镇住他。而且连公主南华都保护不住,那灵灵会怎样呢? 直到现在,看到了灵灵张白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进来梦界的?”张白装作生气的样子,吓唬灵灵道:“这里可是我的梦境,你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什么叫隐私吗?真是没教养唉!过来让哥哥打屁股!”灵灵咯咯咯地笑,转身向密林中喊了一句:“师父师父,张白这歌家伙造反了,要打我这个师哥的屁股。” “你不争气,当然要打屁股!不过还轮不到他来打。”说着,密林中走出来两个人影。 第131章于吉师叔 走出来的两个人,张白一看就乐了,心中顿时大定。 打头的那个就是南华老仙。 跟他出来的那个,也是个老者,三缕长须,一身灰扑扑的粗麻布衣服,神情严肃,这人张白不认识。 “师父您怎么也在这儿?您还好吧!徒弟我不好,成残废了,师父救救我!” “哼哼,让你逞能,你与沐镜分别的时候,沐镜是如何嘱咐你的?叫你不要冲在最前面你就是不听,就你那点修为还出门到处显,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被训了!南华见过沐镜了? 张白有点不服气,回道:“弟子也是没办法呀!贵霜公主撕开符箓召唤,一定是遇险了,我非救不可啊!” 南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张白,问道:“为什么说公主非救不可?你又不是要娶人家,难道你的结盟计划就那么重要?” “当然重要!”张白想了想答道:“您可以想想,如果不结盟,需要死去的人数吧!” 南华与那位老者,不禁同时捻鬚而笑。 南华又问道:“你身下藏的那把剑,你拔出来过吗?” 剑?张白这才想起自己压在身下的湛卢,忙作揖解释道:“师父别误会了,我刚才是以为有冥教人物潜入,所以才将此剑藏在身下防身。” “不妨,你先将剑拔出试试!” 张白只好按照南华说的做,左手中指一挑剑柄,长剑应手出鞘,他手指轻拨,剑如秋水一泓,轻灵地绕身一匝,稳稳擎在手里。 动作很帅气,张白颇有些得意。南华却轻轻摇头,“小子轻浮无状,苦头还是没吃够啊!” 又被训了! “你可知道这剑的来历?” “弟子不知,只看到剑身上有湛卢二字,是我从江鼎盛那个渣男那里抢来的。” “...” “你抢人东西做什么?” “师父明鉴,那家伙半道伏击,截取公主,我是去救公主的时候遇上他的,他想抓我,却被我炸了个灰头土脸。”张白当即把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对南华说了一遍。 当听到张白的右手被斩,南华立刻与身边老者对视,那老者也不多话,直接来到张白身边,查看他右手伤势。 南华和灵灵也跟了来,这几个人一看伤口,都惊讶万分。那只兔子更是引起了南华的注意,“这只兔子应是月宫之物,怎地在你这里?” 张白一脸无辜道:“弟子真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不怪我,全怪猪猪,这兔子就是猪猪勾搭来的。” 猪猪几乎绝倒,在灵灵头上蹦跳着,呲牙咧嘴地抗议。灵灵也立刻帮着猪猪,一起鄙视张白。张白却斜着眼,故意不看他们。 “此话当真?”南华问道。 “千真万确。” “吱吱!” “切——!” 此时那老者忽然发话,“这孩子的伤势已经大好,只是受伤后灵气流失过重,身体虚弱,所以才无法起身,多休息一下就好!” 什么什么?张白一听有点火。当即举起自己变成树藤的右手,生无可恋地问道:“大叔!你管这玩意儿叫大好?” “小子不得无礼!”南华训斥道,“这位是我的师兄,也就是你的师叔,擅长术法治疗,名叫于吉,好好地向师叔行礼。” 于吉?张白一惊,是被孙策斩首的那个仙人吗? “原来是传道江东、万民敬仰的于吉仙人,不知是师叔在上,请恕小儿有伤在身,不能跪拜,来日必再行大礼。”张白说着连连作揖。 于吉是自己的师叔,这个有点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之前就听南华说过,天界之争分为阐截两教,再加上老君一脉。 这一脉,本来便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南华老仙也是这样的。于吉在和正史当中都是治病救人的形象,确实很可能是老君一脉。 于吉见他知道自己,稍有些意外,问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现身了,你怎么知道我的?” 总不能说是穿越来的吧!张白一转念,已经想好托词:“弟子是江东吴郡人士,虽自幼离开家乡,但随身的老仆曾提及师叔,对于师叔的善行,家乡人依然时常念兹在兹。” “原来如此,你是江东人士,这就怪不得了。” 于吉将张白的右臂托起,又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手臂,其实已经因祸得福了。不信的话,试试看控制这个木系的重生臂。” “重生臂?”张白心里一喜,答应了一句,马上便将意识集中到右臂上,但是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只有金丹境?”于吉有点意外,然后严肃地斥责道:“你一个南华的弟子只有金丹境,说明你平素不够用功!好吧,我来帮帮你吧!” 又被训了! 于吉说着,从怀中掏出几根银针,在张白右臂上臂连续地扎了几针,接着又让灵灵和猪猪去采集更多樱桃过来,让张白再饱也得吃。搞得张白腹胀如鼓,最后实在吃不下了,两眼求饶似的看着南华。 南华在一边笑意盈盈,“这是你的造化,不要不知好歹,继续吃。”张白无奈之下,又努力吃了几个,感觉满嘴充斥樱桃味,简直要吐了。 “照理应该运行周身灵力,但你的经脉怪异,就运行丹田处的灵力吧!时间大概会长一点儿。”于吉命令道。 只要别再吃了就行,张白赶紧依言修行,一个时辰不到,腹胀已经不见了,反而是体内所结的金丹开始渐渐变大,已经有一点人形的轮廓出现。 “天赋果然是好的,怪不得你收他为徒!”于吉看着张白修炼,回头对南华说了一句。 南华嘿嘿一笑,“他不止这些天赋,你看看这个灵界,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就是他的梦境幻化的,他们管他叫梦界,怎么样?你我也做不到吧?” “你不是说,这是羲和女神的功劳吗?”于吉道。 “她现在不叫羲和了,叫做沐镜。这个灵界虽然有沐镜的功劳,但是你看看远处就明白了,这里是他的世界。” 于吉望了望远处,嘟哝地说道:“这地方也太怪了!还有他的经脉,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没人知道!好像是天生的,据说连东王公都没办法。” 于吉惊讶地看了看南华老仙,“东王公没办法?所以你才将错就错,让他奇经八脉同时修炼不同的功法?真亏你想得出。” “其实最早想出这个法子的是他自己,我承认这种修炼法门,真的太艰难了。”南华有些心虚地说道:“可你不能否认这样做的好处,这小子以这么弱的修为,杀死和击败了如此多的对手,绝非偶然啊!” 第132章政变 “这一次,这小子能从石龙道人手中逃脱,只少了一只手,这个代价已经很微小了。”南华说道:“老实说,我觉得石龙变强了。” 于吉没答话,专心看着张白。说话间,他体内金丹的气息已经越来越盛。不过此时他的灵力也到了头,似乎难以继续了。 “你没给他找全所有功法吗?”于吉皱眉道。 “没办法,这小子先前自行修炼,修习的功法竟然是上元功,这一下匹配的功法可就难找了,我把太平清领书都赠与了他一本。” “紫书?” “紫书。” 于吉眨了眨眼,“倒是还有个办法!”说着他走到张白身边不远处,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纸包,正是张白的帝药。 张白自从将那个银盒子送给沐镜后,便没东西放置帝药,于是偷懒用符纸随便包了包,就塞在刺青宝箱里了。刺青宝箱跟着右臂丢失之前,张白抢救存放的宝贝,也把帝药扔在地上了。猪猪早就发觉了,但因为是张白的所以没去动。那只兔子则似乎对帝药没什么兴趣。 于吉自然也发现了,他拿起帝药,挑了一枝,便在张白右手上臂画起符箓来。画完一枝,又抽出一枝继续,直到符箓画完了,帝药也正好用完。 “天意!”于吉满意地笑道。 南华此时上前,忽然对于吉一躬到地,恭敬道:“师兄抬爱!赠与太平白书,这小子何德何能,竟获得两部太平清领书,某代小子多谢了!” 于吉不在意地笑笑,“他有天赋,德行能御仁义之剑,又缺功法,此所谓天意也。且我白书主旨为天人感应,奉天地,顺五行,我以帝药植入功法于冲脉,正可调和其身经脉之乱。” 坐在草地上的张白,正处于修炼的关键时刻。冲脉之中,猛然一股灵力注入,张白全身一阵颤抖,又慢慢平复下来。 金丹出现了人的形状,这人形一点点变得越来越清晰。元婴正在成形,张白一夜间从金丹初期直接接近了元婴境。而且还没有完,得到冲脉助力,只是帝药的力量,太平白书的功法还没有发挥出来。 随着功法的修炼,运作很快就熟练起来,张白周身出现了五种不同色彩的雾气,在身边不断缠绕争斗。然而雾气再浓,也掩不住元婴成型的光芒。这时张白的右臂起了变化,连在手臂上的树藤开始收缩,树藤每收缩一寸,元婴都会起变化。 元婴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些非常小的绿色萌芽,这些萌芽似乎由光组成,只是个影像并不长大,而且数量不断增多。 时间不久,元婴的形象就变得像一个披满草木的玉石雕像一样。 “成了!”南华兴奋地低声喊到。 张白周身浓郁的雾气猛地收缩,消失不见了。树藤也收缩到了正常手臂粗细,然后模模糊糊化作了一只有点像手的模样。 ...... 使徒号飞船上,公主托兰正红着眼睛,等在张白身边,阿尔达班国王在一旁陪伴着。 张白已经在飞船的病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两位还是休息一下吧!这样等着可不是办法。”提图斯劝道:“他已经挺过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几天内不突然恶化,他就没事了。” “可他的右手没了!”公主又呜呜哭起来,国王马上在一旁劝慰。他没有表露身份,自称阿尔。 他心里也十分震惊,张白是他最大的支持者,其能力有目共睹,虽然这次受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很显然敌人异常强大。 “我已经尽力了,还是保不住他的这只手,他怎么想得出让我把砍下的手再缝回去,那只手会腐烂,产生的毒素会要了他的命。”提图斯唠叨着。 “那是因为你医术不精,你这个庸医。”忽然张白说话了。 “他醒了!”公主高兴地叫了起来!国王也很高兴,只要张白活着,那么一切似乎都会好起来。其他人听到了公主的喊声,也聚拢过来。 提图斯十分惊喜,虽然被张白臭了一句,可他并不在意。 “这么快就醒了?这可太好了。”提图斯高兴地说:“看来我做的手术很成功,还觉得疼吗?这里要是有麻药就好了,听说印度有麻药,我才来找的。你要继续好好地休息,不能疲劳,以防伤口恶化。” 张白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麻烦大家往后退几步让出点空地,我有几个朋友要来。”说着他催动灵力,身上发出白色光芒,身下出现了一个发光的法阵,有点像公主来飞船时的样子。 公主和国王等众人,见状后撤几步。那光芒像一汪流水般淌在地上,光芒中忽然几个人影闪过,在现实中一个个地变成了真人。 这几个人,当然是南华、于吉和灵灵。公主见到灵灵,当即止哭,开心地笑出来了。张白虽然已经不痛了,但全身依然无力,只好躺着给大家互相介绍。郑绰和雇佣兵们本来就认识南华,纷纷上前见礼。 飞船开始往南飞,这是张白命令的。 飞船必须补给水和食物,只有离开白沙瓦远一点降落,他才放心。于是他们就沿着印度河,向南飞去。 船舱里开了个小会,南华和公主把贵霜帝国发生的事向大家做了描述。 白沙瓦的情势发生了巨变,皇帝韦苏提婆二世与皇后二人意外暴毙,太子出笏继位了。 虽然对外宣称是因病死亡的,但是皇帝皇后同时突然病死,也太过巧合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皇帝的死因,托兰也曾质问过自己的哥哥,但是却惹怒了出笏,被软禁起来。 南华老仙当然发现了问题,不过皇帝已死,一切都晚了,他深悔自己疏忽,但也来不及了。于是便想和新皇帝谈谈,没想到进宫没多久,皇帝出笏没见到,却遭到了埋伏。 埋伏者实力非凡,领头的是石龙道人,其修为与南华已难分上下。再加上江鼎盛、风远迫、谢盼等人,南华势单力孤,只好先设法逃出宫,躲避起来。 公主这里,因为不愿被软禁,想起了贴身收藏的符箓,便按照嘱咐撕开,召唤张白。然而这符箓是张白刚刚练成术法时,第一次写的不太有经验,并没想到会在紧急时刻使用,所以阵法产生的动静很大并不完善。 所以阵法启动了很长时间,运作了一半就被卫兵发现了。 这才有张白发现了阵法中公主的模糊身影,却没能在阵法中找到公主的情况发生。 第133章木影葬 至于南华怎么会和于吉一起,进入张白的梦境,这个有关术法和功法,在众人面前,南华就没有提及。 飞船来到了印度河下游,张白命令两艘飞船全部降落在河边。稻劳和陈曶等早就得知张白受伤,都跑到使徒号来看望。稻劳术法高深,直接就从水面上来了,陈曶则只能等零号慢慢靠岸,接近了岸边,再抛接缆绳固定住零号,上岸过来。 这段河面的两边,离城市很远,人烟相当稀少,连猪猪在天上也只能看到唯一的一个村庄。现在靠岸的这边,正是离村庄不远处。 等到天亮,得收集一些食物补给。于是张白就拿了一点银币,交给稻劳,请他想办法交换补充。稻劳见张白没有大事,稍稍安心,应了一声,便叫上亥特里这个当地人,还有在飞船上憋坏了的郑绰一起出发了。 提图斯这时跑过来,手里端着个盘子,用一块白布盖着,里面发出微微地异味,就像有什么东西腐烂了。 “这是你的东西,”提图斯说道:“我建议你扔了它,虽然你可能会舍不得,不过我告诉你,年轻人还是要向前看。” 张白听得莫名其妙,打开白布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断臂和断手。好恶,的确是腐烂得不能用了,可张白还是有点舍不得,“给我吧,我来处理。” 提图斯摇摇头说道:“你是我们这些人的头脑,你可不能像女人一样优柔寡断。要知道有些人,正看着你呢!而且你管这支队伍叫海贼不是吗?断臂和海盗,我觉得很相配,你考虑一下。”说着还对张白单眼眨了眨。 张白回敬白眼一双,“没空理你,我要自己把它埋掉。” “随你!”提图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白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启动月境之术,又回到梦界里,他在江边落脚,向轻木树所在地走去,想把自己曾经的一部分埋在轻木树下。 “当啷!”他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爆炸的那块令牌碎片。他和沐镜的确是没有打扫过,有点乱扔垃圾的嫌疑。但是张白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奇怪,就是那个声音。就好像踢到的不是玉石,而是金属。 张白随手捡起一块检查了一下,惊奇地发现,这碎片看上去是玉石,实际上是玉石包覆着铜块。张白觉得这铜块有点熟悉的感觉,不过现在还有别的事没有时间。他把碎片揣进怀中,继续走向轻木树。 他在树影下挖了一个坑,把画着刺青宝箱的断臂和手掌埋进坑里盖上土,边干边自言自语道:“希望你融入这棵树里,获得重生,你曾经是我的一部分,我将永不忘记。” 风吹过树林,沙沙作响。轻木树现在不止一两棵,它们长势飞快,如今已经有十多棵,几乎成林了,张白有点怀疑这是梦界灵里气的作用。现在的梦界里不知为何,灵气越来越充沛,对他的修炼很有帮助。 “嗖!”的一声,一把建木匕首被吸到他手中,张白将匕首深深地插在断臂之墓中,只露出极短的一小截剑柄,把它当作墓碑。 此时的张白,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不只是功法修为,连术法也大有长进。他通过太平白书的记载,自己学会了摄物之术,就是凭空取物。这本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术法,但张白满身刺青,到处藏宝,取东西一向不方便。有了摄物之术,就不用伸手找东西,直接一个术法,就能找到自己要的。 这个术法很实用,自从丢了右臂的宝箱,全部财富现在都转移到左腿的刺青宝塔中,使用起来,每次都要弯腰卷裤腿,这让张白觉得很不方便。现在有了摄物之术,只要手一张,就行了。 “这个匕首原来是张地的,不知为什么他要背叛我,有可能是被逼的吧?你们都离开我了,我却忘不掉你们,一直这样不好!就乖乖在这里休息吧!” 这些话纯出自然,张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不过心情是治愈了很多。 于是他拍拍身上的尘土,离开了梦界。 ...... “醒了?是不是又去你们的那个梦界了?”南华见张白醒来,便问道:“那条断臂,你扔在梦境异界中了?” “是的,我把它埋了。有什么不妥吗?”张白问道。 “异界的规则与人间和天界都不同,什么都可能发生,此臂曾经颇具灵力,最好烧掉。” “这不过一条废臂,不会出事的吧?我真的好好埋葬了。” “也是,我大概过虑了。既然你好好埋了,那就行!”南华说着伸出右手,将手中的一柄长剑交给张白,正是湛卢剑。 “你现在能坐起来吗?”南华问道。 张白答应了,坐起身来,伸手接过湛卢。南华又命:“你拔出剑来!” “唰!”张白立刻拔出剑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南华。南华微微点头,便把湛卢拿回插入剑鞘。随即又叫来一名雇佣兵黑哥,请他也拔一下这把剑。 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只见那黑哥用足了全身力气,把脸憋得黑里透红,以各种姿势变着法的拔剑,可湛卢就是稳稳呆在剑鞘中纹丝不动。 张白也有点看傻了,“这位黑大哥不会是影帝假扮的吧?这小品演得不错啊!”他觉得有点好笑。 南华皱着眉头,“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虽然早就习惯了张白的胡说八道,可南华还是忍不住要说他两句:“为人要谦逊守礼,不可轻浮跳脱,出言无状!”张白尴尬答应了。 一旁的黑大汉还在拔剑,搞得两眼暴突、满身大汗。南华示意他住手,拿回了湛卢。那黑大汉恋恋不舍,似乎不服气还想继续干的样子。 “这把剑是哪里得来的?可知是何来历?”南华问道。 “来历知道一点,也不太清楚,我说过,是在救公主的时候,从江鼎盛处得来的。” “得来?抢来的吧!”南华道。 张白尴了个尬,“师父明鉴,弟子受到那小子暗算,他们是团伙抢劫...呃...为保自身,不得不夺取对方武器,...不得已...真是不得已!” 南华哼了一声,摇头道:“这个不提吧!这把剑叫做湛卢,号称仁义之剑,你可知道?” 张白重重点头道:“弟子知道,以前在东王公府就听过。” “可知其神通为何?”南华问。 张白摇头道:“完全不知,请师父指点。” 第134章无人村 南华道:“你看到刚才士兵的样子了吧,这把剑并非任何人都能拔出的。此剑之所以号为仁义,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它很少出剑,只要不是剑魂认可之人,想把剑拔出剑鞘都做不到。像刚才的士兵,他就是用再大的力气,也拔不出剑来,更别说使用这把剑。” 还有这种事?张白有些听呆了,“那么就是说,我被这剑选中了?可我看之前江鼎盛也能使用湛卢,这剑可以同时认可好多人吗?” “应该不能,所以我才详细问过你当时的情况,我看是因为你打败了江鼎盛,所以才得到了剑魂认可。” 张白恍然大悟,低头用手指弹了弹剑鞘,玩笑道:“剑兄,抬爱抬爱!小子何德何能,竟能与你朝夕相处、长相厮守,真是荣幸之至!” 南华闻言闭眼摇头,实在不知该如何教导这惫懒小儿。“咳咳...言行守礼!”南华严肃道。 “是、是!”张白答道:“可要是别人也打败了我,那这把剑是不是要重新认主了呢?” “那倒不一定,想那江鼎盛或许也是德行有亏,所以才失去此剑青睐的。传言此剑,只相助重义守信、仁慈爱民之人。你觉得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我啊?”张白自信满满道:“我觉得算吧?我这个人的信条是,就算绝不还钱,但是绝不赖账。” 南华苦笑道:“或许钱财之事,另当别论吧!” “那师父,说了半天,都在讲这把剑选择主人,可它到底好在哪儿啊?” “不知道。”南华回答。 “不...知道!?”张白心里哀嚎,我这是认了个亲爹当大宝剑吗? ...... 印度河边,山峦低低起伏之间,满是丛林。 稻劳带着亥特里和四名雇佣兵,正向着村子前进。一路上他散出神识四处查探,小心翼翼地生怕有危险。 他的神识大约可以散出十里左右,这会儿稻劳全力警戒,把神识扩大到最大范围。整个范围内不要说危险,连人都没有,只有几只类似动物的神识出现,稻劳觉得自己很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八月的印度河下游,日光非常晒人,而且水边的空气十分潮湿,让人难受。 队伍里亥特里最胖,出汗出得就像是冰块化了似的。于是他开始各种受不了,不停地抱怨。稻劳看这情况,决定找个树荫休息一会儿,避开正午的大太阳再走。 这儿的高大树木不少,树荫到处都有。队伍很快就找到一个地方歇脚。亥特里一下子就躺倒了,郑绰则在一边喝水,四名雇佣兵则或坐或卧。太热了,大家都有些疲劳。只有稻劳还保持着警觉,他命令郑绰向南华和张白报告情况,得到允许后他才坐下。 这一休息,就过了一个时辰。然后亥特里又嚷嚷说饿,于是有人拿出了干粮,大家吃了起来。这一下又是半个时辰,等队伍重新上路,已经日头微微偏西了。 那村子从天空中看起来,似乎很近,然而走起来很有些路程。等大家看到村子的时候,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村子里静悄悄的,在明朗的阳光照耀下,犹如海市蜃楼一般,感觉有些缥缈。 队伍中除了四名雇佣兵以外,三个带兵的人,稻劳、亥特里和郑绰,都是有修仙经历的。所谓艺高人胆大,几个人毫不在意地进了村子。整个村子似乎无人居住,他们叫了几声,也没人搭理。明晃晃的阳光下,安静得相当诡异。 稻劳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越发谨慎起来。 “大家四面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或者食物。诸位务必警惕,不要大意。” 他自己则缩小了搜索范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村里,天上地下全都查了一遍,还是没查探到明确的危险。 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了?稻劳也加入搜索中。总之,尽快结束、尽快回飞船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村子里只有十几座房子,除了中间一座,其余的都是茅草和木料盖的,搜索起来很容易。不过结果不咋的,人和食物什么都没有。 只剩最后一座房子了,这房子是用石头堆砌的,面积不算太大,但是看上去就很坚固,像一座小型碉堡一样。等其他房子都搜索完了,稻劳指挥众人,最后搜索这间。 郑绰一马当先,抢着一脚踹开了房门,冲了进去。房子里积满了灰尘,郑绰和另外几个冲进去的,都手捂口鼻,亥特里更是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这儿什么都没有,我们白来了。”亥特里涕泪横流地说。 “真他娘晦气,这地方连水都没有一口。”郑绰也抱怨道。 稻劳却不放弃,他的神识中,虽没有探查到任何危险,但是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就在这里的地下。 一定有入口,稻劳不顾另外两人的抱怨,四处慢慢查看,终于在灶台旁停住了脚步。他掀开灶台上的大锅,往下一看,是厚厚的灶灰。 “稻劳兄弟,这里头没东西啊?”郑绰道。 “要是有个锅巴就好了!”亥特里好像又饿了。 稻劳嘿嘿一笑,猛地挥拳下击,嘭的一声灶台被砸开了一个大洞,原来灶底是一块石板,底下是空的。这时灶灰和破裂的石板一起掉入洞中,许久才有了回声。 亥特里和郑绰目瞪口呆地看着地洞,郑绰不禁竖起大拇指赞道:“稻劳大哥真是目光如炬,您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稻劳皱着眉头道:“发现这个地方不难,却不知前路是喜是忧,我们务必要小心些。” 洞中微微地向地面冒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胖子亥特里把脑袋凑在洞口,一副陶醉的样子,“真是凉快!” 郑绰笑道:“那不如亥特里你先下去查看查看?” 亥特里却有些怂了,“别瞎说,这下面也不知道有些什么?这洞口这么窄,我人胖也不知道下不下得去...再说了,你那么勇敢你先下啊!” 郑绰闻言大笑起来:“咱们那里有句土话,叫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不想今日真的遇上口井,好!就让某来打个头阵。” 稻劳微微点头,“郑将军果然是个不怕死的,那就有劳了,我随后便跟来。” 这屋子里本来就有一根绳子,好像就是为下井准备好了似的。稻劳一抻绳子觉得还结实,就安排亥特里,将郑绰和自己依次放下井去,又嘱咐他带两名士兵,务必守好井口,不可离开。 第135章井中道 井中,郑绰抓紧了绳子吊在半空,口中咬着自己的佩刀,两眼看着脚下。 井上,亥特里依言正在放人下井。 绳子才下了两丈而已,郑绰便喊了起来,把上面的人吓了一跳。 “不用放了,这里有梯子,我来试试。”说话间,绳子一松,想来郑绰已经离开绳子,爬上了梯子。 轮到稻劳下井,他没有用绳子,只身便跳了下去,双手双脚,不断在井壁上轻轻碰触,阻止下落的速度。很快他就发现了郑绰说的所谓“梯子”,其实就是在井壁上嵌入的一排铁制把手,这些把手似乎早就建成,而且常有人使用,摸上去滑溜溜的。 这地洞果然用来隐藏人或东西的,看着把手的情况,稻劳心里有底了。他稍稍提高音量,对郑绰道:“小心些,下面很可能有人。” “好勒!我小心着呢!”脚下传来郑绰的声音。 稻劳心中稍定,声音隔得不太远,他怕踩着郑绰,放慢了一点速度。头上光线晃晃悠悠的,传来有人下井的声音,听起来是雇佣兵黑哥们儿。 沿着铁把手,下去了有二十多丈远,洞口最上面部分,原本只能进出一个人,现在已经是有三个人的宽度。稻劳心中忐忑,井是不可能挖这么远的,所以下面有东西也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到底了!”脚下忽然传来郑绰的声音。 “啪嚓啪嚓!”火刀火石相碰,郑绰从背上取下了一根早就备好的火把,点着了。洞底下火光摇曳,稻劳看到了洞底的地面,就是普普通通的旱地。 没多久,稻劳也到达了井底,借着火光看到了一条幽深的隧道。这隧道并非普通山洞圆形的模样,而是四四方方、规规整整的形状,这显然是有人特意挖的。 隧道高有两丈,宽约三丈,两面墙壁都用简单加工过的厚木板支撑着,天花是用差不多厚薄的木板搭建,墙上每隔十几步便挖有一个墙洞,每个墙洞安着一个油灯。 这幅模样的隧道,颇有些像矿井的样子,稻劳心中一怔,不禁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 地府中曾有多个地道,从冥界通往人间,从海底通往地面,甚至还有从冥界通往更深的地下。稻劳就曾经主持过地道的修建,十分熟悉这些地道的式样以及功用。像现在这种式样的,最像大型矿井进口的样子。 空气一点都不闷,说明隧道有通气的孔洞。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充满了他熟悉的味道,混杂着阴暗、潮湿、腐臭、还有一点点希望。 两名雇佣兵也下来了,四人集齐后,稻劳让郑绰熄灭了火把,他控制着火焰术,每走几十步点亮一盏油灯,留了一半的油灯没有点,以防回来的时候需要。 稻劳又让郑绰在传音中联系飞船,南华收到了信息。郑绰修为极浅,传音范围小,但是南华的传音范围够大。这支小队出发后,南华一直在和郑绰单线联系,注音着传音里的动静。 郑绰报告了发现的情况,南华心中颇有些担心,可又觉得已经下井了,什么都不查直接退回也不太好。 “你等须要小心慎行,不得探出太远,地道中如有险情立刻退回,不得莽撞。天黑之前,务必全员返回。”南华命道。 “明白!”郑绰得令,却没有全话告知稻劳。只说了一句:“南华同意搜索了,叫我们小心着!” 稻劳点头,“既如此,我们便进入地道之中,各位小心在意,千万不可逞能冒进。” 郑绰等全都答应了,一伙四人,便直入地道去了。 ...... 张白这一天几乎都在修炼,他身体里的金丹越来越具体和形象,已经显现出一个婴儿的样子。南华和于吉两人,此时双双守在他身边,以神识监视着元婴成形,并为其护法。 “有劳师兄如此抬爱小徒,竟然护法到如此地步,弟感激不尽。”南华两眼盯着躺在床上的张白,轻声感谢于吉。 于吉却不回答,只哼了一声! 南华尴尬道:“师兄可是对我还有芥蒂,是为了张角兄弟的事吗?为弟已经知错了。” “知错?你说得好轻巧,百万人的性命,你一句知错便带过了吗?”于吉终于开口了。 “师兄责备得是,想那时我心中不平,一心推翻不仁之政。却不曾想,百姓因我而身受如此深重苦难。我被东王公擒拿之后,心中一直深自悔恨,虽身陷囹圄,然心中不敢稍有怨怼,只当稍赎前罪。” “当年我是怎么劝你的?身侍万民,应惴惴于心,绝不可怒而兴兵。可你呢?唉——!” 于吉叹气声中,南华默默不语。 此时张白的修炼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他的右臂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梦界中的树藤出现在现实中,纠结缠绕,越长越长。 月兔和猪猪也陪伴在他身边。 兔子不时用嘴触碰张白的断臂,猪猪则在一边关心地看着。张白体内,元婴的面目正越来越清晰,眼鼻如画,四肢如生,周身金色,但是其头部仍然显得模糊。 随着张白不断冲击元婴,他周身的各色气息,越来越调和,已经分不出各自的色彩,全都混成一致的白色雾气。 此时奇变陡生,金色元婴忽然从脖子的地方,长出一个肉瘤,这肉瘤越长越大,竟然是有一个人头。南华和于吉惊讶万分,当即停止了对话,全神贯注观察着张白。 所谓元婴境,便是体内金丹化形,摄入神魂结成元婴。凡人都只有一个神魂,也就是说,只能有一个元婴。 所以一个元婴两个脑袋代表着什么?两个元婴吗?还是一个双头元婴?两名仙人虽历经岁月,却从没见过如此怪异之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静观其变。 那金色元婴的变化还没结束,不一会儿,竟又长出第二个脑袋,再次震惊了南华和于吉。 然而这还不算完,脑袋一个接一个的生成,到最后竟然长出了八个。连带最初的那一个,竟是一个九头的元婴。 “咕咚!”南华似乎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妖孽啊!你的弟子怎么又是个妖孽啊?”于吉哀叹道。 第136章九脉变 这九头元婴也太诡异了,看得南华和于吉面面相觑、异常震惊,要不是两人都了解张白,说不定都要误会这是一头妖兽了。 然而震惊还是没有结束,那九头元婴又开始分裂了。每一个头颅下面,都有一个新的身体逐渐生成。这些身体越长越大,越长越完善,各自都有各自的身躯和四肢。最后只剩下了一只右臂完全没变,而且被九个元婴共用,所有的元婴好像排队一样,脸整整齐齐地朝向另一个元婴的后脑,排成一个环形,又通过奇形怪状的右臂连成了一个整体。 南华医术上不如于吉,惊讶间不禁激动地问道:“师兄,这番奇景不知是凶是吉,你可曾听说过此等怪事?” “闻所未闻!”于吉两眼炯炯,目光如炬,盯着张白的眼神几乎有些贪婪了,“这个张白,资质如此之逆天,实在世所仅见。之前张角三兄弟已经算得异类,你居然又得到如此徒儿,真是天意啊!” “但是他的元婴太过怪异,也不知是正是邪,师兄你可能分辨?” “很难,这样的元婴太异常,谈不上正,也肯定谈不上邪,只是怪异而已。我们还是好好观察吧!” 张白的元婴变化依然没有停止。之前,所有元婴的色泽一样,都呈现出玉石般的莹白色泽,而这时候,元婴的颜色开始有了差别。半个时辰过后,其中大部分元婴变成了白色,但是与之前的莹白不同,有的雪白,有的呈青白色。 九个元婴中,有六个是呈白色的,雪白色的有四个,青白色的有两个。另外三个元婴之中,一个呈血红色,另一个是溜光水滑,犹如琉璃般质感的黑色。 这还不算最奇怪,最后的那个元婴才真的让南华和于吉咋舌不已。 这个元婴的大小形状与其他元婴别无二致,只这个颜色特殊。其他元婴还有个颜色,它却是个透明的,要不是身上还有一点点粉红色的细丝缠绕着,几乎都没法用神识看见。 于吉非常仔细地看了又看,自言自语道:“这粉红色的细丝是什么?难道是血管?” 南华老仙闻言也细看了一会,说道:“也不像经脉,不知是什么?不过这细丝的纹路有种祥和的感觉,应该不是妖异。” “应该不是妖异,”于吉严肃道:“先不谈这细丝纹路,我看这些元婴,大概是他在不同经脉中分别修炼不同功法,各自培养出来的。我看出来,你竟然还给他修炼过冥教功法,是吗?” “师兄恕罪,当时是情势危急,不得不如此。这小子天生经脉碎裂难以修炼,却又不甘平庸,竟然自创修炼法门,各个经脉各自修炼。然而机缘巧合,他在英山获得了顶级的阳脉功法,因此阳脉修行神速。其阴脉却久久停滞不前,牵延时日,几乎丧命。我一时无法找到匹配的功法,只好让他修炼冥教阴功。” 于吉听罢点头:“你没有做错,是我也会这么做,门派有什么关系,人命才是重要的。” 南华感慨:“师兄说得极是!” “只不过以后,还得给他找一份极阴的功法,纯修冥功,会有后患。”于吉沉吟道。 “师兄说得对,我已经传授他净化之术,希望多延迟些时日,能找到新的功法。” 于吉疑惑道:“还有,奇经八脉各成其形,还容易解释,但是这第九个元婴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还有什么第九条经脉?” 此时,元婴的颜色变化停止,不等南华和于吉反应过来,那只共用的右手又起了变化。 原先的这只右手就是一只人手的样子,皮肤形状都与普通人手无异。这时侯,却开始出现树皮一样的纹路,皮肤也变得坚硬厚重,宛如树干。形状也开始异变,手臂的样子虽然大致不变,然而完全变成了一只木质的手臂。 可是这手的样子也没保持多久。渐渐又变得似乎不止一只手,而是几只手缠绕在一起,尤其是手掌处,指节交错,互相握紧,密不可分。 到这个时候,所有的变化才全部停止。 此时,哪怕不用神识,也可以看到张白身上的变化。脸色变得红润有神,身躯的肌肉越发紧致。变化最大的是右臂,梦界中的树藤状右臂,在现实中,也出现了。 右臂变得像一根碗口粗的枯败树枝,上面长满树皮和苔藓,有些关节处,还有一两枝嫩绿的枝条和树叶。然而大致上还是一只手臂的形状,手掌和手指也长了出来,一如人手一般。 南华和于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张白有惊无险,突破了元婴境,不仅如此,还跳过了元婴初期,直接进入了中期境界。 ...... “嗷!——!”地下传来一阵恐怖的嚎叫。稻劳和郑绰等人吓了一跳,一时不敢前进。 两名雇佣兵心中害怕,建议回去飞船与南华等人商议后,增添了人手再来。 稻劳想了想,便与郑绰商议,让郑绰带两名雇佣兵停留在此地,自己一个人往前探路。但是郑绰不愿意等在此处,执意前往,稻劳拧不过只好答应。 于是他命令两名雇佣兵,一人退到入口处,遇到动静先行撤离,另一名在半道等待,如有危险或撤离或伏击。又叮嘱郑绰此处并非战场,可能有妖物出现,单靠武勇无法保全自身,务必要听命而行。 郑绰满不在乎地答应了,拔出佩刀攥在手里说道:“稻劳兄放心,郑某绝非胆小怕事之徒,听凭号令!” 稻劳心想你没听明白,要的是别冒失,这个档口,勇敢并没什么卵用。可又没法细说,只得叹口气拍拍郑绰肩膀,“我等,一切小心便是!” 地道中的吼声时有时无,每一次都惊天动地一般,几乎无法判定距离的远近。两人一开始还缓步前行,不久便快步跑起来。 这个地道非常长,稻劳一路点燃油灯,已经无数次了。两人跑了一会,周边的木板墙已经没有了,油灯也没了,两人不得已点燃了火把。 火把刚点燃,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吼叫,如同平地惊雷正巧砸在身边一般,把两人吓了一跳。难道是猛兽?而且似乎离得极近。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近了呢?难道被猛兽发现,追来了? 第137章凶兽来 闻听吼声,两人霎时不敢动了,稻劳再次将神识扩展开,希望早些发现危险。然而神识中却感受不到任何活物。 稻劳皱眉不已,他带兵多年,心性早已练达,自然不肯继续冒险下去。 “我看还是回飞船比较稳妥,郑将军你看呢?”稻劳问道。 郑绰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既不愿后退,也不愿干冒风险。 稻劳见郑绰犹豫,继续劝道:“我等此行,原意是寻找补给。可如今情势,不像是有补给的样子反而身临险境,于任务似无益处。不如以退为进,更为有利。” 郑绰想了一会儿,恨恨道:“好吧!就让它去,咱们回去吧!只可惜这次白跑了一趟。” 稻劳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做好万全准备再来,岂不更佳。” 两人商定,便即回程,路上郑绰与南华传音联络,报知情况,南华当即赞许其二人冷静,令其快回。 “嗷!”又是一声惊雷般的吼叫。地面在隆隆震动,似乎有野兽奔跑的脚步声传来。 稻劳的神识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存在,正在四肢着地奔跑。 “快跑!有危险。”稻劳赶紧警告郑绰。“你快点儿跑,我在这里画一个阵法拦截一下。” 郑绰不敢停步,边答应边拼命奔跑,从稻劳的话音中他也感觉到势头不对。 稻劳拔出腰刀,边划地边运动灵力,地上很快出现了一个发出微光的圆形法阵。画完阵法后,他立刻回头发足奔跑,跑到估计是来路一半路程的地方。他又停步画了一个相同的阵法。 “嗷!”吼声再次想起,地面猛地剧烈震动,四周的木墙和天花板簌簌地落下大量灰尘。“快跑!”稻劳边奔跑,边向着前方大声喊,提醒郑绰和他手下两名下井的雇佣兵。 前方就是与雇佣兵分开的地方,离井口很近了。“嗷嗷!”野兽的叫声变得分外清晰,感觉得到,叫声有些痛苦,应该是遇上第一个阵法了。没多久,奔跑声再次传来。 也就是说第一个阵法,只能稍稍阻止一下对方,这个妖兽力量很强,而且很狂暴。 “快跑!”稻劳继续大声喊着,加快了脚步,不久终于跑到了洞口附近。眼见两个雇佣兵已经爬上了地面,然而郑绰还在爬梯子的半道上。 稻劳立刻回身,拔刀画了第三个法阵,然后退回梯子下方。 轰的一声,紧接着隧道尽头一声狂吼,地面隆隆作响,有巨兽的奔跑声越来越近。第二个阵法也没能拦住野兽。 稻劳实在等不及了,飞身跃上铁把手组成的梯子,几步就追上了郑绰,用手拽上他的腰带,往上方一扔,郑绰“哇!”的一声飞出了洞口,把洞外的人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接。 “嗷!”洞口地下一声炸雷似的吼声,这是第三个阵法起作用了。随着狂暴的吼声,稻劳猛地跳出地洞。 刚出洞口,他又是一叠声的“快跑快跑!”。郑绰也来不及回话了,心说:“我正跑着呢!”和亥特里,还有一干士兵撒开两腿没命地逃。亥特里速度不算最快,但是他逃得最早,胖胖的身材跑得像个球一样。七个人迅速出了村子,一路向飞船方向奔去。 “快给飞船传音,呼唤救援!”稻劳大声命令郑绰道。 轰隆一声,地洞忽然整个裂开了,一头犹如大象般的凶兽从地底钻出。 稻劳一直跑在最后一个,不断观察着身后的情况。这凶兽的样子被他看了个真切,它模样像头壮硕的野猪,四个强健的蹄子,但与寻常野猪不同的是,它额头上有一只长长的角,好像弯刀一样,尖锐处发出寒光,绝对是一把利器。而且它两只眼睛只有眼白,两颗下獠牙露出嘴边,凶相毕露。 最可怕的是,这样巨大的身躯上,竟然还长着一对蝙蝠般的肉翅,应该是头会飞行的凶兽。 稻劳一惊,要知道这东西如果会飞,那么他们再怎么跑也没用了。他心中不禁一阵绝望,索性一咬牙,回过头来准备应战。 然而那个凶兽却没有追来,眼见它闭着眼睛、怪嚎连天,身躯扭动着似乎是对阳光的照射十分不适。 “可能是因为刚出地道的关系,有机会!”稻劳本想呼唤同伴一起反击,可转念一想,四名雇佣兵都是凡人,郑绰又修炼不久,亥特里虽然有些实力,却逃得太快了,叫都叫不住。 只好自己上了,稻劳微微观察了一下周围,飞速跑去凶兽身边,连续在村口和几处凶兽可能经过的地方又画了几个法阵。布置完毕后,他跳到村里一间房子的屋顶上,双手同时念诀,运起术法来。一股黑气自胸中贯入咽喉,又从咽喉直入鼻腔,稻劳整张脸瞬间变得乌漆嘛黑。 他的嘴猛地咧开,嘴角裂开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宽度,张开嘴来,简直如同炮筒。而满嘴的乌黑此时化成了一道黑色液体组成的箭矢,隔得老远便喷向凶兽。 那凶兽正闭着眼,完全没有闪避,即刻便被射中。这一滩黑水刚粘上皮肤,那凶兽便拼命地嘶吼起来,声震四野,似乎十分痛苦。慌乱中它好像是要找回隧道入口似的,几次向地面撞去,把地面撞得分崩离析、尘土飞扬。 但是隧道口已经坍塌,根本退不回去。没多久凶兽终于也意识到,它回不去隧道口了,于是忽然转过头来,白色的眼眸终于睁开了,盯住了稻劳。 它背部的双翅猛烈拍打起来,扇起狂风,凶兽庞大的身体,被难以想象地带离地面,向稻劳扑来。稻劳没想到这凶兽威势如此惊人,有些吃惊,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双手捏诀,再次施展了喷射黑水的术法。 那凶兽被稻劳喷出的黑水再次阻止,嚎叫着在稻劳的法阵上停留了一下。 法阵自动运作起来,发出黑烟,缠绕在凶兽四蹄上。当即引发了又一轮怒吼加挣扎,地面上尘土飞扬,飞沙走石。 稻劳回身看了下亥特里和郑绰,那两人已经跑出挺远了。再看凶兽,四个蹄子已经有三个挣脱了法阵。喷出黑色水柱的术法叫做冥毒之术,十分耗费能量,稻劳已经施展了两次,再加上多次刻画阵法,他消耗很大,一时需要时间恢复。 眼看凶兽就要冲击过来,稻劳不得不转身逃跑。 他速度很快,来的时候要不是带着几个士兵,只有他自己的话,说不定都打个来回了。 第140章天地良材 躲在云层里的张白发现,在云层中对方看不到自己,自己也一样看不到别人。这可真是让他难以忍受,张白作战时一贯喜欢进攻,争夺主动权,被动地等待不是他的风格。 在船舱中张白坐立不安,一直在传音中联络南华和陈曶。 “师父,那凶兽被击落了吗?” “陈曶,零号起飞了没有,尽快离开此间。” 两边都一一给了他回音,然而都是让他稍安勿躁。 “凶兽正在空中盘旋,好像受伤了。” 张白心中一喜,可是没有亲眼看到,依然忐忑不安。 “又斩中一剑!”陈曶在传音中欢呼起来,“凶兽的翅膀受伤了,飞船应该安全了,你们就不用躲了,快现身吧!” “好吧!”张白还有点迟疑,不过陈曶为人一向冷静忠诚,是个儒将,张白信得过。 金赤转动罗盘,又命士兵踩动踏板加速,使徒号很快在云层中穿梭,眼看就要穿出云层。张白还是不放心,用控制术从飞船气囊中抽取了一点氢气给自己,存在食指上,当做一个小型的氢气弹,以备防身之用。 气囊中少了氢气,飞船的高度便下降了一点。不等穿出云层,飞船的船底便露出来了,张白索性再次降低高度,飞船显出身形。云层被两边分开,飞船流线型的外壳,映照着夕阳,反射出一道光环。 地面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凶兽的巨大身体,面向左侧倒在地上,一只翅膀血淋淋地瘫在沙土中,似乎已被割断,另一只翅膀仍在微微扇动。朝上的那只眼睛已经成了一个血洞,显然已经瞎了,头部还有一个伤口,在汩汩地流血,模样凄惨。 看样子是确实没问题了,张白微微心定,心想这凶兽真是强悍,抗打能力简直逆天了。 自己在东王公府也见识过一些凶兽,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天境中的仙兽,其中一些不小心因为各种机缘落下天境,便成了凶兽或者灵兽。 所谓灵兽,就是其中比较驯良的、甚至于和人类可以结成主仆关系的仙兽,猪猪就是灵兽,兽名叫做离珠。灵兽有各种不同的能力,其中那些强壮的灵兽,甚至可以成为坐骑。 至于那些桀骜不驯、对人有害的仙兽,就成了所谓凶兽。灵兽和凶兽,两者本质上都是仙兽变种,只是人为的将其分成了两类。 不过无论哪一类,数量都非常稀少,哪怕在东王公府,张白也就只见过一些小型的灵兽和凶兽,接触的最多的灵兽,还是猪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只白兔,听南华说起好像是月兔,估计也是一种灵兽。 至于凶兽,原来的师父鬼苦子教授他术法时,张白只是见过一两条凶蛇而已,最大不过尺把长。而今天遇上的这头,体型之庞大,性情之凶猛,战斗力之顽强,都远远超出了张白对于凶兽的印象。 使徒号和零号再次停泊在印度河上,张白立刻来到水边,第一时间补充氢气,以防突发情况。补完手指上的氢气弹,又补充气囊里的氢气,一直忙到太阳下山,这才结束。 等张白下了飞船,回到凶兽身边查看时,发现这头凶兽早已被南华大卸八块,死的不能再死了。凶兽尸体边,南华和金赤等人正在忙碌,金赤还特意升起了一堆篝火。 南华把凶兽大卸八块,当然不是为了残忍泄愤,他是要收集这头凶兽身上所有的宝物。 这头像野猪似的凶兽叫什么,没人知道,但确实浑身是宝。首先是它额头上的长角,尖利锋锐,材质坚韧,是制作武器的好材料。 其次是它剩下的一只眼珠,这个惨白的眼珠意外的有点坚韧度,简直不像眼珠,倒像一只皮球。据南华讲,这是炼制丹药的绝好材料。除了眼珠,还有凶兽的血,也是可以炼丹的,战斗的时候洒掉了不少,尤其是那场血暴雨,南华一想到便啧啧叹惜,甚觉可惜。 四只蹄子也被南华卸了下来,这蹄子又硬又沉,肯定是好材料,应该可以做成护具,不过南华还没想好。 再有就是那一身兽皮,此地虽然无法硝制成革,但是南华老仙岂是凡人,他手段高强,这点事又如何能难倒他。 南华先是花了点时间,将兽皮仔细剥下来,然后直接催动仙气,在兽皮上不断滚动,又拿出一瓶药粉,放在手心里用嘴一吹,使用控制术让药粉均匀落在兽皮一侧。等到药粉与兽皮渐渐融合,又将兽皮翻过来,在另一侧同样炮制。 兽皮变得不再血淋淋,而是更加有韧性。 眼看兽皮搞完了,金赤在篝火上烤起了肉,异香扑鼻,原来他烤的是兽肉。张白觉得有点恶心,南华却告诉他这是自己特意去割下的最好的兽肉,可以补充灵力,不可错失,一定要吃。 说完后,南华又要去忙活了,据他说,这凶兽的内脏都可入药,部分骨头是制作武器的材料,都不可随意丢弃。 君子远庖厨,张白虽然天生喜欢这些天材地宝,却不想看血淋淋的场面。既然凶兽已死,没有威胁了,他便禀告南华,想去看看稻劳的伤势。 南华同意了,但告诉张白,于吉和提图斯正在看护稻劳,他去也没有太大帮助,不如尽快回转。 张白应了,便转身迅速赶到到零号。 船舱里一股药味和血腥味,稻劳的肋骨和臂骨都给震断了,还受了严重的内伤,正在昏迷不醒。提图斯正在给稻劳的肋骨和臂骨正位,并绑上绷带,于吉则在一旁为稻劳注入灵力。 郑绰没受什么伤,当时只是累趴下了。经过于吉输入灵力早就恢复得龙精虎猛,此时正在和陈曶一起帮忙煎药。 “于吉师叔,不知稻劳伤势如何?”张白关切地问道。 “有点难说,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外伤好说,内伤难治。” “那恢复的把握大吗?” “我等尽人事,但凭天意吧!” “是,有劳师叔了。”张白向于吉施礼后,又向提图斯施了一礼,这是他对提图斯最有礼貌的一次了。 提图斯反倒有点不习惯,“我说!你这样...真是太做作了,不过我们这些医生早就习惯像你这样的家伙了,每次只要能治好病人我们就是神仙,一旦治不好我们就是凶手,你趁早收起你那副恶心人的样子。” 张白笑笑,“那好,就不打扰了。今晚有烤肉,马上就要好了,我去拿些过来给你们。” 说完,他就出了零号船舱,把毫发无伤的亥特里叫来,让他请国王和公主,还有暂时帮不上忙的雇佣兵们,一起去篝火处用餐。 第141章仙肴会 一伙人刚靠近篝火,便远远闻到了烤肉的味道,这些人自从离开泰西封,便吃了不少日子干粮,原以为到了白沙瓦就可以舒服些,没想到又遇到贵霜帝国政变。 这些雇佣兵大都是职业军汉,并不在乎吃苦,但是既然闻到了烤肉味,一个个还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当晚一伙人大快朵颐,吃得大呼小叫、浑身畅快,张白还特意用烤过的树枝穿起大块大块的烤肉,串了好几串,让亥特里跑了次腿,把肉串送去零号。 国王阿尔达班和公主托兰,还有灵灵这个电灯泡三人坐在一起,一同吃着国王亲自割下的烤肉,搞得像一家三口似的。国王和公主这些天几乎形影不离,这绝对是好上了,只是不知道国王有没有向公主公开自己的身份。 喧哗声中,南华看着众人吃相,不禁微微有些皱眉,私下里轻声对张白说道:“这些都是珍贵的仙兽肉,你却让这些没有修为的人吃,实在浪费了。” “师父不必介怀,这些人一直跟着我,颇受了些惊吓和危险,生受些肉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之后,他们还有大用处呢!” “大用处?”南华注意到张白的脸色,看上去稚嫩的脸庞饱含决心,两眼锐利闪烁着光芒,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又似乎一切困难都吓不倒他。 “你是要对白沙瓦干什么大事吗?”南华问道。 “正是,”张白看着国王和公主,“我在想,贵霜帝国或许该出个女皇了。” ...... 是夜三更,万籁俱寂,一天的惊吓疲累之后,所有人都睡着了。甚至零号上的两位医生,也睡了过去。 被凶兽踩踏过,破坏得满地废墟的村庄中,一道金光贴着地面闪过,又停在损毁最严重的一段废墟上。 是猪猪,他停在废墟上的一根最高的柱子上,往回望着,“吱吱!”他似乎在催促。 “啊——呼!”随后跟来的,是摇摇晃晃打着大哈欠的张白,“你这家伙没毛病吧,大晚上的,拖我来这儿干嘛?” 猪猪把前爪当做听筒一样,用手罩着耳朵外廓,似乎在听什么声音,然后又对着张白吱吱叫。 “你这啥...啊——呼!...啥意思啊?”张白打着哈欠满眼泪花不明所以。 急得猪猪在废墟柱子上直跳。他又一次做出听声音的动作,张白皱着眉头,也学着猪猪的样子,以手罩耳。然后手指上下扑闪,最后把听声音的手势,做成了傻乎乎的招手动作。 他自说自话,笑话冷得直打跌,气得猪猪鼻子都要歪了。 “哇...!”夜风里忽然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哭声。 张白此时已是元婴中期的高手,若拿东王公府的弟子相比,他肯定有资格进内门。比起核心弟子,例如江鼎盛、武罗、风远迫等人,固然还没有优势,但是他的五官感觉和神识都是大有长进。 这一声啼哭他听得真切,确实很像小孩,他不敢再大意,立刻散出神识查看,然而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看了看猪猪,还是得麻烦自己的灵兽,感觉自己的神识还是不够强。 猪猪心领神会,立刻跳下柱子,在地上的废墟一角扒拉着,像是在刨地的样子。张白明白了,这是说地下有些什么。 今日的凶兽就是从地下出来的,又去地下,张白着实有些犹豫。从郑绰口中,他已经了解了之前稻劳探寻地道的经过。这地下显然是有些什么秘密,但是猪猪为什么大半夜把自己一个人拖来此地呢? 再说婴儿的哭声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无人村里还有幸存的村民? 问题有点多,解决的方法却只有一个,下地道。 张白其实不太想这时候冒险的。这大晚上的,整支队伍都在睡觉,万一又从地面下冒出来什么?怕是难以抵挡。 他犹豫着,猪猪却急得吱吱叫,着急地催促着。张白看着猪猪着急的样子,不忍心让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失望。于是叹了口气答应道:“行了行了!我这就下地道好了吧!是这个地方吗?” 猪猪高兴地点头。张白便开始清理地面上的废墟,搬开木料和石头,地面果然露出了一个洞口。 和郑绰所描述的差不多,这个地道很像一口水井,入口处,只能容得下一人进出。张白在井边找了找,发现了铁制的把手,便顺着把手下了井。 “哇...!”轻微的啼哭声又一次传来,但是一瞬即逝,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到了井底,果然亦如郑绰所言,底下宽敞得多。那隧道口,确实是方形的入口,规规整整的,只是护墙的木板遭受了破坏,有点残缺。 猪猪忽然在隧道前方出现了,吱吱地叫着。张白颇为奇怪,这家伙是怎么跑到自己前面去的?他只好快步跟上,穿过隧道来到猪猪身边,这才发现猪猪所在的地方,顶上的地面已经完全消失,自己站立的地方有如一个深坑的坑底。 这里应该是凶兽冲出地面的地方吧?毕竟这凶兽如此巨大,不可能从狭窄的地道入口出来。 这深坑太深了,黑天半夜从这里直接下来的话,说不定会摔倒受伤,怪不得猪猪引导自己从井口下来。 深坑的前方是一个幽深的洞口,应该就是稻劳和郑绰之前来过的隧道。隧道本来方正的样子已经看不出来了,现在就是一个坑坑洼洼的地洞,几乎完全没有了人为挖掘的痕迹。 今夜的月光很亮,刚才下井的时候张白都没带火把之类,任何照明的东西。自从入了元婴境,他发现自己的五感变得异常敏锐,以前听不到看不到的,现在都一清二楚,甚至传音的范围也好像增大了。 深坑的口大开着,被月光照得明朗清晰,隧道的入口却异常黑暗,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猪猪此时正在隧道的洞口,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张白很不想进洞,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自己的灵兽正看着自己呢!不能怂。 他叹了一口气,真可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进去吧! 他左手运术,凭空摄物,藏在储物九层塔中的电子手表和湛卢剑飞到手中。 手表电力充足,他之前已经抽空用雷电术充过电了,此时他把湛卢挂在腰间,又将电子表戴在左手手腕上,打开了手表的手电功能。 刷,一道光柱照在洞口。 第142章囚婴锁 猪猪还从没见过电子手表的手电功能,先是一惊,又好奇地蹦过来仔细观看,一脸的惊喜。 “怎么样?好玩吧!这是越野的手表,以后回到梦界里,说不定再找几个,送一个给你。”张白咧着嘴,得意地哈哈笑。 猪猪睁大眼睛,居然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是真的喜欢。 “嘎!”张白突然有点后悔,这东西万一找不到怎么办?岂不失信于猪猪。不该胡乱许愿的,都怪这张破嘴,真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巴掌。 “咳咳!”他定了定神,决定先不去想这件事。 他右手握住腰间湛卢剑,嗖的拔出剑鞘,握住剑柄试了几下。右手现在是木头的样子,不过用起来和真手并没什么不同,只是看上去怪怪的,总有些不放心。 湛卢秋光如水,在张白手中飞舞,白练当空展,气转风云合。一瞬而逝,收剑入鞘。 虽然是个木手,可手指手腕都很给力,收放自如。他满意地看着右手和湛卢,这都是自己的新王牌。 “好了,我们进去吧!” 金光一闪,猪猪迫不及待地进了隧道,张白随后跟上。隧道里到处是碎石和渣土,洞壁上有时还能看到放置油灯的窟窿,然而一盏灯都找不到了。前方显得非常幽远,张白用手电照不到底。 地面凹凸不平,隧道有时候宽敞,大部分时间则十分狭窄,一不小心还会踢到大块的石头和木板,张白只好拿手电先照着地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洞中爬行。 猪猪则如鱼得水,跑到了很前面,张白用神识侦查,却什么也发现不了,甚至连刚跑到前方的猪猪都看不到。张白一直就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在神识这一点上,自己特别弱,同样修为的修仙者之间,他的警觉性总是最低的。 要不是有猪猪当侦察兵,自己绝没胆子大半夜的一个人到这里来探险。 隧道没有岔路,张白一直往深处走,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紧张感,因为猪猪往回跑了几次,不停地催促他。 看手表已经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隧道忽然拐了个弯,又宽敞起来,可前方却没有路了。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大厅的样子,手电的光柱扫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猪猪也不见了。不过张白注意到,这里四周的墙壁有点异常。 土石墙中到处是破损的痕迹,有些部分损坏特别严重,破损各处时不时地露出坚硬的铁柱子。 有一处破损特别严重的墙面最引人注目,这里也露出了一根铁柱子,但上面还挂着一条粗大的铁链。 看着铁链,张白立刻想到了东王公府的地牢,南华和自己都曾被这样的铁链囚禁过。 吱吱!猪猪在墙角处显出身形。 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张白觉得奇怪,用神识再次查探了一下。惊奇地发现,明明就在眼前的猪猪,神识中却什么都查不到。 这就不是自己修为的问题了,原来是这里的环境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制住了神识。 他来道猪猪所在的位置,发现地上有一块坚固的铸铁方形盖子,这盖子长宽皆有三米左右,上面有一个把手,看上去十分沉重。 感觉里面似乎有危险,可他看了看猪猪,自己的灵宠总不会害自己吧!“喀喇喇!”张白运劲打开了盖子,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铁盖子下面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一股特殊的怪味冲着他的鼻子。 “啊——阿嚏!”张白打了个大喷嚏,眼泪鼻涕都出来了,逗得猪猪吱吱笑。 那怪味好像是多年不擦的冰箱似的,又酸又臭,还有些刺鼻。不止是味道奇怪,感觉也有些怪,这地下透着一股寒冷,似乎阴气极重。 张白犹豫了一下,没敢急着下去。他用手电照了照阶梯下面,看到阶梯并不长,尽头是个地下室。 “哇——!”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四周,把没防备的张白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这个讨厌的婴儿。猪猪却一点不怕,一股劲地窜了下去。 “唯小人与猴子难养也!”张白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跟着走了下去。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前面似乎还是隧道,他刚向前走了一步,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那东西噼里啪啦地向前滚出好远。 张白赶紧拿手电照明,一看之下,腿又软了,而且差点没吓尿,自己踢到的是一个骷髅人头啊?! 他又用手电四周扫了一圈,发现前方有很多白骨和骷髅,自己刚才踢到的正是其中一具尸体,这尸体正面朝下,似乎是想爬出门去的样子,却被自己不小心踢掉了脑袋。 张白赶紧把脑袋捡回来,再把骷髅脸朝下摆回原处,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嘀咕道:“死鬼大叔请原谅,我不是存把你脑袋当球踢的,您实在趴得不对地方啊,饶恕饶恕啊!” 然后他用手电照着路,赶紧离开这里。 “哇——!”又是一声啼哭,在地道里简直震耳欲聋,哭声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张白小心翼翼地一路避开尸体,前面看到了一个大铁笼子。 铁笼子正门有道门,上头挂着一把大锁。猪猪就在铁笼子的门口等着。 “你是要我开锁吗?”张白疑惑地问猪猪,猪猪点头。 这笼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干嘛急着跑来开锁?话说如果明天白天来的话岂不更好,现在就自己一个人,也没工具怎么开呢? 他冲着大锁挠挠头,抬起左手手电,往笼子里照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里面就只有一张床,而且还是小孩的摇篮。把摇篮放在可怕的大铁笼子正中央,谁会干这种事?实在是诡异的没边了。 “唔——唔!”摇篮忽然动了一下,还发出婴儿咕哝的声音。里面难道真有婴儿?张白虽然一直听到婴儿啼哭声,却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有婴儿被关在大铁笼子里。 “是谁这么没人性?居然把小婴儿关在铁笼子里,居然还把笼子造得这么大,这么坚固,神经病啊!”张白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一腔义愤已经盖过了疑惑。他连脑子都没舍得动一动,便立刻开工砸锁。 不一会儿,他就感到有些麻烦了,这把锁看似普通,却坚固异常。 他捡了周围的石块砸,石块崩了。他又摄出九层塔里的大银条,心想我用大块银子砸你,你总心甘情愿去死了吧! 结果一样没用! 第146章双展翼 他左看右看,仔细地观察着。不经意间把石头交到了左手,想换个角度观察。可出乎意料,这石头烫得就像一块烧着的煤炭。张白嗷的一声叫,石头被甩落在地,草地上立刻一溜火苗燃起。 眼看又得着火,张白醒悟过来再一次伸出右手,把石头捧在右手心里。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让自己一直这么捧着吗?不过看起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草地上的火苗并没有烧起来,很快熄灭了,张白又一次看了看另一边的“草蛋”,那个大疙瘩还是一点动静没有,真是省心。 回头再看这个滚烫的石头,张白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带出梦界是不能考虑的,这个到处引火的东西,一旦上了飞船,非得把所有人炸上天不可。 可一直在梦界也不现实,且不说梦界呆的时间太长,有可能强制梦醒。即使不醒,自己的肉身一直躺在床上,会让其他人担心,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要不然试试给石头降温吧!张白想到了一个办法。 轻木林旁边的天桥上,那道莫明其妙出现的瀑布,一直在哗啦哗啦的飞流直下。 这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开始张白还以为是自来水管爆了。但是想来不对,这时候哪儿还能有自来水厂在工作呢!所以他就猜,也许是哪里高处的积水正好连到了天桥上。可好像也不对,这个瀑布自带灵气,也不像积水。 暂时没空想这些了,就用瀑布给石头降温吧! 他跑出轻木林,第一次接近瀑布,然后通过阶梯爬到了天桥上。他发现瀑布的水是从旁边的电视塔残骸里出来的。被摧毁的电视塔上半部分,只剩下几条金属管道,弯曲地从残骸上倒下,正好卡在天桥上,水不断地从残骸上源源流下,又从天桥上残破的缺口漫出,这才形成了瀑布。水流落到地上,冲垮了一个碎裂的窨井盖,直接流到了下水道,估计最终去了江里。 看清楚了情况,张白决定到桥下的位置去降温,要不然这座破烂天桥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状况。 站在地上,张白想着右手能不能长些,方便伸进水流中给石头降温。右手很听话,如同树藤生长一样,不急不缓地长了半米左右,但这么长似乎就是极限了。 张白将右手伸进瀑布中,手握空拳,让水流通过指缝,又不会冲走滚烫的发光石头。“嗤嗤嗤!”水汽弥漫开来,瀑布的水落到地面竟然变成了开水,还好他伸长了手臂没有离得太近,要不腿脚也得被烫着。 这水里不知为什么富含灵气,此时化作水汽四溢。张白忽然发现这倒是个修炼的机会,索性盘腿坐下,入定后呼吸吐纳起来。水汽很快被吸引,包裹在他身边。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张白这一轮修炼颇有收益,几乎抵得上半个月的练习。等他睁开眼,一直举起的右手几乎有些麻了,他缩回了右臂,变回了正常长度。 再看手中的发光石头,却发现发光石头已经膨胀起来,变成了鸡蛋大小,莹然发着白光。他用左手轻轻接触了一下,试试温度,发现也不是之前那么烫了,变成了温热的状态。 他吁了一口气,又想到轻木林里的那只大蛋,赶忙把发光蛋放进怀里,回到轻木林,这次他开始接近那只“草蛋”了。 相比之前的曲折,这次的过程几乎乏善可陈,走过去,捡起蛋,什么问题都没有。 “真乖!”张白决定把这两玩意儿,存进九层塔,然后带到现实中,让南华和于吉等人看看,他们见识更广博更有经验,也许知道这俩到底是个啥? ...... 两艘飞船一前一后,停泊在印度河的中央,离岸最远处。 零号上,此时灯火通明。 张白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后却带来一大一小两个奇怪的蛋。其中一个长满了树藤和草叶子,有人的脑袋那么大。另一个鸡蛋大小,周身散发着白光。 他把这两个蛋的来历,详细地告知了南华和于吉,而两个人除了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事。 “我早就告诉过你,”南华说道:“你那个梦界就是异界,与现实规则完全不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所以这两个东西,肯定不能以常理推测。” “不过既然是蛋,总该能孵出些什么吧?”张白问道。 “卵生之物,或妖、或兽、或虫,亦有鬼神,非为人也。”于吉道。 “那师父和师叔,你们看这俩到底是什么呢?” “难说!”于吉捻须细思道:“此地出过凶兽,难道是兽仔?可是看那凶兽模样,不似卵生,怪哉!” “以我等的神识,居然无法穿透蛋壳看清内里,这也是一桩奇事。”南华道,“不过不管怎样,这两个蛋发出的灵力却相当充沛,而且也不似妖邪之物。” “如果孵化出来,看到幼崽模样,或许能够定论。”于吉道。 南华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于吉道:“师兄,不如我们运用仙力,助其孵化如何?” 于吉摆手道:“不可不可,术法虽可行,然此二者并非寻常之物,助其孵化,所需之仙力和修为甚高,我等即使同时出手,也不见得有用。” “若加入一些灵药呢?这不就够了吗?”南华一贯是轴人,遇到困难反而不肯放弃。 “谁也不知道孵出来的是凶还是吉,灵药珍贵,用在这件事上,风险太大。”南华听于吉这么说,点头称是便不再多言。 “那我还是把他们放回梦界吧!”张白道。于吉点头:“须得小心!” 张白转念又问:“那么师叔,不知稻劳伤势可有好转?” 于吉摇头道:“好一些了,不过祸福难知!但盼他早日醒来。” “师叔辛苦!” ...... 瀑布中,张白已经是第三天坐在瀑布中修行了,两颗蛋也在他身边。 听过于吉的话之后,他也开始有点担心这两枚蛋会孵出什么来。毕竟他是亲眼看到,它们是如何生成的,一个是阴气收缩而成,一个是光点化成。 说到这光点的来历,他还特意去了埋葬断臂的墓葬,把地挖开查看,发现那条断臂和建木匕首都不见了。 第147章备耳目 这个墓地是张白兴之所至建的,想到南华警告他异界情况的话,现在他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该把这些东西都带入梦界,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瀑布的灵气充沛,他盘坐瀑布下,为的就是更多的吸收灵气,两个蛋放在这里,主要是担心那个白色的会再次着火。 张白的修为已经快速进入元婴后期,从南华和于吉处,他已经了解了自己九个元婴的情况。说实在的,他自己也觉得十分诡异。如果奇经八脉各主一名元婴,那么第九名元婴又是哪里来的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了,两世为人,所以才多了一个?这个结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穿越还会有这种效果的吗?他摇摇头,让自己镇定下来。 还是先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专心修炼吧,张白从腿部的九层塔里找出一样东西,放在手心里。这东西长条状的样子,有点像玉石,颜色是绿莹莹的,有着浓浓的灵气。 这是从谢盼那里抢来的东西,南华告诉他叫做仙琅,是一种灵药,主要用来增长修为的,与帝药是一个功能,但是效果差很多,远不如帝药。 不过话是这么说,仙琅已经是十分珍贵的灵药了,一条仙琅差不多可以值一千颗灵珠。 以张白小商人扣扣索索的本性,原本他是舍不得用掉仙琅的,但是白沙瓦的局势危急,他不得不考虑加快自己的修炼速度。 整条仙琅很快融化在嘴里,被张白咽下喉咙,这味道真苦,他只好拿良药苦口的道理安慰自己。不过很快,仙琅的好处也表现出来了。 一股热气迅速从丹田升起,感觉所有的经脉都瞬间变成了野兽,开始你争我夺,拼命争抢这股热气。感受到经脉的猛烈震动,张白不得不再次盘腿坐下,运作周天,安抚诸经百脉。 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仙琅引发的热气终于被奇经八脉撕扯了个干净,张白体内气血渐平,心神出定。 这一番修炼果然大有好处,感觉自己已经从元婴中期踏踏实实地到了后期,快要圆满了。 他思忖如果不用宝物与谢盼对战的话,自己的月境之术是高阶精神力术法,应该可以战而胜之了,但是面对江鼎盛,好像还差点。不过自己手中宝物众多,有氢气弹和湛卢剑,还有飞船作为后路,王牌还是不少。 但不知师父南华和石龙道人相比,哪个更厉害些?要是斗不过石龙,就没法强攻,虽然自己这边还有于吉和稻劳两名强者,但是对方除了江鼎盛和谢盼,还有另一名核心弟子风远迫,两边四对四,势均力敌。 这只是修仙的修士之间的力量对比,如果算上军队数量,那么己方就差的远了。况且强攻容易伤亡,以张白的性格,他是不愿意的,太不划算。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白沙瓦掀起一场政变。 对,就是政变。其实如今的张白,经过在帕提亚亲手废立国君的事件后,早已是一名政变老手了。 要知道,即使是卧龙凤雏、周郎、郭嘉等人,也没有亲手一夜间推举国君上位的经历,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拥有的。 强攻是愚蠢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友好的贵霜作为盟友,在盟友的地盘大开杀戒,只会让自己变成贵霜百姓的仇敌。 政变,要求的是绝对的突然性,巧妙的时机和顺势而为的谋划。 张白的空军在突然性上有先天优势,缺的就是时机。而要时机恰好,必须耳目灵便,对敌情了如指掌。这一点,张白就差得很多,要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被石龙道人打了个埋伏。 现在他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集白沙瓦的各种情报,沐镜不在,能干这件事的人不多,不过他已经想好人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选。 ...... 第二天,张白起身时,还是早晨,这一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他醒得比别人都早,于是就走到河边,拔出湛卢练习起来。有梦界加持,张白可以日夜练习,而且夜间的练习完全不会在白天产生疲劳。因此他的修炼进境其实是他人的两倍,如果不是奇经八脉相互断绝,修为早就应该入化神境了。 练了一会儿,南华和于吉也起身了,看到张白勤勉,两人十分高兴。在旁边看着他练习,并不打扰。 张白练着练着,发现师父师叔就在身边,忙停手收剑,见过师长。 南华嘿嘿笑,夸奖了几句。 于吉则关心地问道:“你身体全都好了吗?右手感觉如何?” “多谢师叔关心,右手很好,灵便的很,而且还多了很多功能。”张白答道。 南华和于吉对视一眼,对张白道:“这手有何能耐,你且演练一番,我们看看。” 张白答应了,说着就把右手伸出,猛地暴长了一米左右。他看着南华和于吉,得意的笑笑,接着木手瞬间收回,在身前盘绕弯曲变成了一块盾牌,足有半人高。 南华见此盾牌,忽然出手,化风为刃,向盾牌劈去。“嘭!”的一声,盾牌木屑飞舞,张白吃痛,轻轻“哇!”了一嗓子,连忙向后跃开。 不过南华并未继续出手,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就这点修为,便得意了吗?这块木盾中看不中用,遇到高手,等于是拿身体抵御武器,你想再断一次手臂吗?” 张白吐了个舌头,嬉皮笑脸地答道:“弟子一定努力修炼,争取把皮练得厚一些,增强抵抗力。” 南华和于吉不禁苦笑,这个弟子一切都好,就是油嘴滑舌不太稳重。“或许长大一些,就会好了吧!”南华心想,毕竟是个十三岁孩子。 “那两个蛋可有变化?”于吉问道。 “都在我梦界里,我放在瀑布下凉快着,什么事也没发生。” “能让我们看看吗?” “这个...”让南华和于吉入梦界虽然无所谓,但是张白刚出梦界,又要进去,他觉得有点太忙活了,“行!那我就在此盘坐!” 张白也不敢推辞,于是三人在河边画阵法,一起盘坐,进入张白梦界。 瀑布下一切如常,被白色蛋烫出来的蒸汽这时已经消散。张白往水下看去,惊讶地发觉,两个蛋都不见了。他一时恍惚,觉得十分奇怪,难道蛋里的东西同时孵出来了?或者有谁能跑到自己梦界里偷东西?除了沐镜,不可能啊!血冥教?也不太可能啊!难道是...哼哼! “猪猪!你个混蛋小贼,把蛋还给我!”张白突然喊起来,然而没人理他。 南华和于吉则看了看瀑布,南华道:“应该不在此处!”三人便急急离开梦界。 第148章离间计 回到现实后,张白抬起左臂查看,猪猪不在梦界的时候,他的家就是张白的左臂纹身处。 还真的找到他了,变成了纹身的猪猪,此刻正在刺青的房子旁边,用手指比划一个“嘘——!”的动作,意思让张白别嚷嚷。 猪猪的身边有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东西,上面盖着一件衣服。这衣服金光闪闪,似乎是一件长袍。张白瞧着眼熟,似乎哪里见过这件袍子。 南华和于吉此时也凑过来看,一见之下,大为惊叹。他们看到猪猪变成了纹身,而且变成纹身刺青后,竟然还能活动,这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 “怪哉!”于吉不禁惊叹道,“此子不凡啊!身怀如此异能,南华你真是好福气!” “不敢不敢,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事。”南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猪猪,“怪不得,我总是无法察觉这孩子身上法器的气息,我还以为他都藏在梦界呢?原来如此。” 张白也不隐瞒,伸手拔出头上的发簪,交给南华和于吉,“就是用这个画的,是沐镜送给我的。” 南华仔细查看之后,恍然道:“这是月石做的,怪不得我没察觉。沐镜有月石,这不奇怪。”说着把发簪递给于吉。 “稀有稀有,可聚集仙气,世所罕见!你要好好保存,不可再当作寻常发簪使用,以免遇到修为高强之人,见之起意。”于吉嘱咐道,将发簪又还给了张白。 张白不禁惊喜地问道,“这个发簪很珍贵吗?那么它值多少灵珠?” “-_-!” 南华皱眉喝道:“此乃无价之宝,难道你还想卖掉?告诉你别说售卖,只要被人察觉,不等你卖,便已有人想取你性命了。” 张白马上诺诺连声,声称只是问问,绝不敢售卖。可是他心里却在疯狂活动着,因为这种月石,他好像见过。 之前断臂剧痛,在梦界中昏迷之时,曾在梦中看到巨大的月亮,而且离自己很近。他昏昏沉沉地,在这个梦界中的梦界发呆了很久,整个人心思断绝,几乎没有情绪没有思想,但是眼前的景象他是记得的。 这个梦中月亮上,就有月石。 或者说得更准确些,这梦境月亮的表面布满了月石。 如果能从梦界里拿一点出来,我不就发财了?张白的商人属性又发作了,心里盘算起如何售卖,定价多少,不知不觉哈喇子掉下了一滴。 “张白...张白!”南华见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便轻轻拍了拍他,张白这才从发财梦里醒来。“师父...有何吩咐?” “赶紧问问猪猪那两个蛋的事!”南华皱眉道。 “哦!是是。”张白回过神来,我的蛋啊!他马上便向猪猪讨要起来。 猪猪也不吭声,依然用爪子作出噤声的动作。另一只爪子则掀开衣物一角。一黑一白两颗蛋就在盖在衣服下面。 张白奇怪,轻声问道:“你这是干嘛呢?干嘛用这袍子盖着。”猪猪不答话,把金色的长袍又仔细盖好了,原地守护着。张白看着那金袍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嗯?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从阿尔达希尔那里抢来的三件长袍中的一件吗? 当时在帕提亚王宫中,他巧遇受伤的阿尔达希尔,趁他病要他命捡了个大便宜,不但杀了阿尔达希尔这个最大的对手,还顺手救了提图斯,战利品就是获得了三件长袍。 这其中红色的那件,正是教主教袍,当时若不是获得了这件教袍,就不会成为拜火教教主,这次遇到石龙道人,也不可能仅仅少一只手。应该说这一路,这身红袍帮了他大忙。 除了红色的教袍外,另外的两件,一件白色,另一件就是这件金色的。 他倒是从没想到过穿它们,原因也很简单,不合身。之所以他总穿红色教袍,是因为红色教袍可以自动变幻尺寸,另两件他没试过,没想到被猪猪翻出来了。 这家伙,自说自话,在自己身体里四处乱窜,偷闯九层塔,随便偷东西,简直无法无天了,而且还拿他没什么办法,真是郁闷! 南华这时说道:“看不出这两个蛋有什么邪异之处,黑色的那只,固然阴气很重,但是并非邪气。白色那只,更是阳气充溢,全无不妥。” “不必再管这些了,”于吉道,“离珠乃仁兽,如此照拂,必然无恙,应非厄兆!” “如今该管管的,倒是这小子,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杀人越货的事?”于吉转过脸来,两眼盯着张白,严肃地说道:“你必是在图谋白沙瓦,若有良计,如实道来!” 张白吓了一跳,没想到于吉那么敏感,自己这几日一直在修炼,并未多说什么,居然还是让他看出了自己有所企图。 他颇为不好意思地答道:“师叔好眼光,弟子确有一计在心,但是未有把握,不敢随意出口。” 说着他从九层塔里摄出一封书信来,信封已经被打开,张白抽出其中带字绢帛,交给了于吉和南华。 “这封书信是弟子于谢盼处,无意间得来,敬请二位师尊观之。” 于吉打开绢帛观看,见信中曰: “始冥阴起于野,天地咸应,天柱为之摧。然青黄未接,魏武已崩。月氏之战马,大秦之友士,皆为安息所阻,不得入中原。 今当时得令,应无所惧,袭夺王位。挟太子,统中军,联萨珊,灭安息。坚兵利甲,强马远击,魏卒南下,吴蜀授首。 届时昆仑一统,天下一心,重修铜柱是时也,虽天境时光之远亦可达之。” 即无提称,又无署名,没头没脑的一封密信,只能看出寄信和收信之人十分熟悉。 于吉将信交于南华,南华也只能看个大概,没搞懂这和夺回白沙瓦有什么关系,便交还张白问道:“此信究竟有何深意?” 张白笑道:“弟子有一离间之计,不知两位师尊可愿一听。” 南华道:“不必啰嗦,速速道来!” “其一,以信中文字推断,这封信是血冥教教中之人寄给石龙道人的,二者应是盟友关系。然而血冥教寄信之人,语气急切,又是激将,又是利诱,这是劝说之语。看起来双方并非铁板一块,此二人可以离间。 其次,信中有‘挟太子’字眼,说明如今的皇帝或许并非自愿合作,很可能是被逼无奈。以血冥教之前在帕提亚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们似乎很喜欢这一套。 再次,石龙道人不会受到写封信的利诱,我想天境什么的,并非石龙道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第149章连环策 “你算得不错,可究竟如何施行呢?”南华问道。 “现在说具体的方法,还有些为时过早。我们还缺几个条件。其一寄信人是谁我们不知道,这就没法办。其二石龙道人与其弟子之间的关系,我们也不清楚。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东王公府的那些核心弟子之间,离间起来应该不难。还有国王出笏和石龙之间的关系。当然依我看,就石龙道人那个心胸狭隘的德行,他们的关系好不了。” “离间国王也不容易吧?石龙肯定会对他严加保护的。”于吉道。 “所以我们要一步步来,第一步就是在白沙瓦获得一个立脚点,以打听各方信息,然后再定出万全之策。” “大佛塔倒是好地方,可惜被他们占了。”南华惋惜道,“苏拉杰家里也不算太保险,出笏当太子时,很清楚我们与苏拉杰的关系。” “二位师尊不必担心,这件事我已经想好计策了。”张白显得胸有成竹。 ...... 零号上,经过多日的治疗,稻劳的伤情大为好转。这一日,终于睁开了双眼,第一句话就是:“那凶兽呢?可有伤人性命。” 在得知凶兽已经进了大家的肚子,所有成员除了他全都无恙时,他长吁一口气,又躺了一会儿,这才坐起。几日内没有好好进食,如今恢复了一些,他立刻觉得腹中饥饿。 被稻劳救了性命的郑绰,一直在身边照料,先前见他醒来就十分高兴,此刻一听稻劳肚饿,应是大有好转了,更是高兴,便给他张罗粥水。 其他人听到稻劳醒转,也纷纷过来嘘寒问暖,特别是陈曶、黄袭、亥特里这些原来在泰西封就认识的。 亥特里特地帮他腌制了一块兽肉。打凶兽的时候,亥特里跑得太快了,心中有愧,他其实是道歉来的,好在稻劳一点都不在意。 陈曶和黄袭则送给他半匹锦缎,这是他们随身的最后一点财物,黄袭的丝绸锦缎都给了帕夏,让他在塞琉西亚售卖,陈曶的丝绸大半被南华和张白存进苏拉杰的宅院里,在地下室和建木放在一起,如今也不知怎样了。 对于陈曶来说,锦缎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和随行人员的安危一样,关系着他此行的成败。 这次送给送给稻劳的,是他手边最后一点存货,完全是感激他,为了救郑绰硬挡凶兽的义举。 南华也很大方,送给他一块手盾和一身皮甲,都是用凶兽身上得来的材料加工制成的。手盾是用其中的半个蹄子做的,佩戴在稻劳左臂,可以随时防御袭击。皮甲是用兽皮精心裁制的。 看到师父大方,张白也不好小气。于是他狠狠心,一出手送给他二十多颗灵珠,让他恢复体力。 所有这些礼物,都搞得稻劳颇有些不好意思。 ...... 二十多天之后,白沙瓦。 城里的市场上,新开了一家医馆,这医馆破破烂烂,没名没姓,只有两个医生。 白沙瓦原先非常依赖南华的行医,只有很少的医者,也没有像样的医馆,这一家就算得上当地最好的了,于是乎,当地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罗马医馆”。 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里的主人是个罗马医生,其实就是提图斯。 提图斯终于开了自己的医馆,他兴奋极了,虽然开支全是张白出的,而且张白也告诉他,这是为了夺回贵霜王位所做的临时举措,但是提图斯看着医馆,还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此时的医馆内,没有任何装饰,连墙壁都没全部刷好,还留着一些破损。但提图斯并不在意,他用木料砌了两道墙,呈十字形,把房子隔成了四个房间。 最靠近大门的那间作为大堂,兼顾病人候诊。旁边两间,一间是外科用,还可以兼做手术室。另一间是内科,给于吉用。 然后从内外科室的后门,都可通往最后一间房间,就当作病房。 病房里已经有了一名病人,这就是稻劳。他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稻劳才半个月左右已经恢复,算得上体质逆天了。 此时的他,如果真的需要打斗,已经完全可以出战了。所以他扮作病人,一来可以继续康复,二来也可以照顾提图斯和于吉。 这一路三个人,平时医馆内的事务由提图斯做主,而私底下行动时,为首的则是于吉。 张白将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一共分成了四路,除了于吉、稻劳、提图斯这一路。南华老仙带着陈曶、郑绰、黄袭,留下来看家。之所以留下这几个,是因为他们容易暴露,南华在白沙瓦居住多年,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而其余三人都是汉族人面孔,当地语言也不如修仙强者流利,很容易被辨认出来。 另一路是亥特里带着金赤和灵灵,他们也在市场上开了一间铺子,**钟表。 为了这些钟表,张白特地跑到梦界,找了几家钟表店和首饰店,挑选了一些便宜机械表和便宜项链,自己拿来改头换面,手表特意拆掉表带,配上首饰店的项链,做成了十几只怀表。然后,又找了几个老式的机械钟,这种老式钟很难找,一共就找到三个,全部拿来作为店铺的招牌货色。 亥特里给铺子找来了几张名贵些的桌子,把钟表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摆放好。又用小块的薄木板写好价格,一律是吓死人的超级高价。 就这样,亥特里一身富豪打扮,坐在店里,当起了钟表店老板,金赤和灵灵就成了给他跑腿的伙计。 这一路,明里暗里都是亥特里做主,原因也简单,他本来就做过帕提亚的禁军头领,善于指挥,而且灵灵和他在一起,张白看中了亥特里逃得快,他不愿意灵灵有闪失。 最后一路,则是张白自己一个人。不过他还有猪猪,无论潜入和侦查,人手还算够,总之,还是自己一个人带着猪猪方便。 他一回白沙瓦,便直奔苏拉杰的宅邸。 因为那里的地下室还有他的货物,有大量的建木,还有陈曶的锦缎丝绸,这些东西可是非常值钱的。 这次行动,他为了让另两路人盘下铺子,花了他不少银币,这些银币虽然都是苏林家族赞助的,可一下子出手不少,还是让他心头流血,地下室的这些货物可别再损失了,要是那样,他觉得自己会心疼至死。 去苏拉杰宅邸,追查苏拉杰的下落之谜,也是一个目的。 去帕提亚转了一圈,他发现苏拉杰并未去过泰西封。那么他去哪里了呢?当时有一封以苏拉杰名义来的书信,这封信又是谁写的呢? 夜里,他轻松潜到苏拉杰宅邸的墙外,他怕有埋伏,不敢进去,便放出猪猪用透视眼侦查。 这个地下室通过暗门连接,本身就相当隐蔽,连家中的仆人都不太了解。张白出发去帕提亚之后,后南华还特意多次施法,加了好几道隐藏入口的术法。 这里似乎一切都没变,包括地下室的存货,张白松了一口气,东西都在就好。 只是苏拉杰的下落,还是没有查到,宅邸静悄悄的,夜色中只有微弱的念经声,断断续续传来。 第150章罗马使节 白沙瓦城门口贴了告示,今日晚间要解严。所以傍晚时分,城门口熙熙攘攘,进城的出城的,都在赶着通过大门,快点出城或者尽快回家。 张白此时一身当地乞丐打扮,脸上用灰尘和泥土抹的黝黑,身上穿得臃肿,外衣破破烂烂。他不但没有躲避卫兵,还特地躺在城门不远处,和其他乞丐一起讨饭。 城门口闲杂人等最多,气息混杂,但是张白毕竟已是元婴境修士,气息与众不同。为了遮掩,他在长及膝盖的乞丐服下,穿了件白色长袍。 这件白袍,是张白从阿尔达希尔那里抢来的三件长袍之一。它的功能,是张白好不容易探究出来的。 之所以探究这件事,是由于猪猪拿金袍盖两个蛋,让张白想起他还有一金一白两件大长袍,另一件红袍就是教主教袍,能大大提升防御力,之前已经帮了自己大忙。 所以他觉得另两件应该也有不同的功能,于是他向南华和稻劳打听,又做了各种试验,总算搞清楚了它们的用处。 金袍是一件舒服的空调服,它可以自动调控温度,所以很可能是教主平时休息时,或者遇到极端气候时穿的。大概正是因为这个作用,自从盖上了金袍,那两个蛋再也没有调皮过。 至于白袍,这作用不明显,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探究出来,就是用来遮蔽气息的。而且白袍短小,似乎是为了当作里衣穿着制作的。 张白躺在城门边,一躺就是一天,已经打探到了好多信息。比如城门边的守卫数量,比如贵族和国王的矛盾,还有国王最近新封的国师等。 他怀疑这个新国师就是石龙道人,便特意向旁边的乞丐打听,知道了这个新国师名字叫做拘苏卜罗神。具体是什么样的神,却没打听出来。只说这个神不信佛也不拜火,信仰外国神祇,懂得呼风唤雨,却不擅医术。 说起医术,普通百姓们都有些怀念遮罗摩这个旧神。可是国君换人了,他们也没办法。好在市场那里,来了个胖胖的罗马医生,虽然医术比不上遮罗摩神,不过他诊金不高,小病只收药费,大病才收诊金,所以一时也算救了大家的急。 这说的肯定是提图斯,看来他生意不错。 眼看着已经是傍晚,再晚一些就要解严了,张白决定拍拍屁股走路。 忽然城门外几匹快马,无视卫兵,飞奔而入,马上骑手剃着短发,戴着头盔,盔帽上缨簇鲜艳,绛红色的披风裹着银白的铠甲。张白前世在影视剧里就对这身装束很熟悉,这显然是罗马骑兵。 不但张白认出来了,城门处不少百姓也认出来了,正在一旁指指点点地议论。 罗马人怎么到这里来了?照理说帕提亚在贵霜帝国西面,罗马在更西面,如果要出使也该先到帕提亚。 现在这种情况,似乎是罗马加强了和贵霜的关系。而且好巧不巧,正好在贵霜易主之时,他们就到了。 他心里蓦然想到,自己曾经向南华和苏拉杰提过,对印度河到两河之间的这块区域,应该如何形成均势,并如何实现地区内国家力量相互制衡的设想。自己心里还偷偷地给自己的设想,起名为“地球隆中对”。 然而看着鲜衣怒马的罗马骑兵,他惊讶地发觉自己的设想有错误。 在这块区域,还有一个大块头没有被计算进来,这就是罗马。这里的三国,不是只有帕提亚、贵霜和萨珊这一种答案。也可以是罗马、萨珊,以及帕提亚和贵霜帝国的联盟。 几名骑兵向着皇宫方向绝尘而去,张白目送着他们,想着心事呆呆出神。旁边一位老乞丐看到他的样子,安慰他道:“不要羡慕这些罗马使节,这会让你更难受,你只要学会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就好了!” 这话说得!张白虽然觉得有点不搭调,不过还是很感谢这个老者。便向他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决定离开这里。“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不用去找别的住处,我们还可以分享食物,怎么样?来吧!” 张白本来没想过和乞丐混得太熟,不过既然受到邀请,可以见识一下。他倒不介意乞丐窝肮脏,反正也就是一个晚上。于是张白默默点了一下头答应了。 老乞丐见状挺高兴,便招呼身边其他乞丐一起离开。临走,他还和城门口的卫兵打了声招呼,看来两边都是老熟人。 离城门不远处,有一座石砌的箭楼,嵌在城墙内侧。这箭楼自成一体,有自己的大门和楼梯,高度远高于城墙,又和城墙连在一起,战斗时既可以瞭望,也可以居高临下射箭。 箭楼与城墙结合处的底楼,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破烂的小门,这个门开在城墙上。这些乞丐熟门熟路地钻进了角落,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一群乞丐十几个人,一起涌入,张白也不抢,慢慢跟进去。 原来门里面是个藏兵洞,这是城防的标配,只是白沙瓦城墙西门的藏兵洞,居然成了乞丐窝,可见其防备疏忽。 而且这预示着必然有人贪污,否则城防卫兵有那么多,不可能没人发现。 这个藏兵洞又宽又长,体积不小,可以容纳至少百人,对这几十个乞丐来说,更是宽敞得很。此时正值秋天,天气渐凉。藏兵洞内生了火,人又多,所以相当暖和,乞丐们衣衫褴褛,对他们来说,这里不啻是天堂。 可对于张白来说,就不行了,他穿了两三层衣服,里面的白袍遮掩气息很有效,但没有金袍调适温度的能力,很快他就热得汗流浃背,连鬓角都有了汗珠。 火堆处架着一口大汤锅,里面翻腾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混合食物,发出难以描述的气味,不过对于乞丐们,却是食物的香味。 这群乞丐们立刻扑过去,拿出自己的木碗争抢大汤锅里的食物。其他乞丐似乎已经吃过,靠墙坐在两边,有聊天的,也有闭目养神的。 但是,有两名乞丐却一直盯着张白,眼神似乎是怀疑的样子,让张白很不自在。于是他避开两人的目光,贴墙找了个空位,靠着坐在地上,也不和别人搭话,闭上眼睛只竖起耳朵听着。 没过多久,那两个盯着他的乞丐就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是秃头,另一个手里拄着一根木棍。 “我说小孩!你很不对劲啊?”秃头开腔道。 “没错,就是不对劲,很不对劲!”拄木棍的在一边帮腔。 张白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两个人。 “面生,是谁带你来这儿的?”秃头又问。 张白用眼神四处找了找那个老乞丐,没找到,这就有点说不清了,他把右手往衣袖里缩了一下,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出手。 对付这些乞丐,犯不着用兵器。 第151章天与地 那秃头见张白不回答,抬腿一脚向他肚腹处踢去,“小兔崽子敢不回话?踢死你!” 张白哪能被这家伙踢到,不过他正在变装易容探听消息,不想搞出太大的事情。于是佯装畏缩,待对方脚尖眼看要踢到的时候,右手往肚腹处一护,对方的脚尖踢到了木手上。 “哎哟!”那秃头没想到这小孩的肚子那么硬,简直像硬木板一样,反而把自己的脚尖给踢坏了,疼得抱着脚尖单腿直蹦。 拄木棍的一看大哥吃亏了,立刻挥舞木棍打来,嘴里还唠叨着:“还敢还手,我让你还手!我让你还手!”他一棍一棍地打来,张白在地上翻滚躲避,看似抱头挨打,其实木手已经将棍子的打击一次次接了下来,根本没被打到。 可他们这一闹腾,屋子里一众乞丐全都注意到了,有看热闹的,有不嫌事大起哄的,张白觉得事情好像更加麻烦了。 “你们几个,闹够了没有?”旁边一个苍老但洪亮的声音发话了。众人回头,见是老乞丐,他坐在火堆旁烤火,眼睛看都不看这边。 所有人都瑟缩着不敢出声了,打人的两个也停手了。“索特尔老爹,这个孩子很可疑,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那个拿拐棍的向老爹辩解道。 “是我带他来这里的,他就是我的人,让他过来!”索特尔老爹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人只好不说话退下了。 “你过来,到我这里来。”老爹向张白平静地招呼,让他到自己身边。这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张白没有拒绝,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默默地走到火堆旁边坐下。 老爹也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众人见没下文,就继续自顾自该干什么干什么。篝火旁边的人也重新开始争抢食物吃,只有张白和索特尔老爹两人静静地坐着,看着篝火。 “你很热吗?可以把外衣脱下来。”老爹也没看张白,只是平静地向他建议道。 这外衣当然不能脱,张白心里觉得有点后悔,看来这乞丐窝挺麻烦的,早知道又何必趟这浑水。 “我不热,刚才只是有点累,出汗了。”张白随口搪塞。 “你胆子很大,虽然是孩子,但不怕这里的人。”索特尔老爹又问道:“别责怪扎巴德和古费,就是刚才打你的那两个人。他们特别讨厌鬼鬼祟祟的人,因为他们被害过,行吗?。” 张白不答,他觉得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 “你这个孩子,确实很特别,我看到你在城门口躺了很久,可是你却一点不冷,说明你穿得很暖。秋天已经到了,冬天就快来了,我们这些乞丐每年都要冻死几个,为什么?因为我们总也穿不暖。” 张白心里大叫糟糕,好像露出马脚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继续装聋作哑不说话。 “你看到食物也不争抢,这可只有我这个老头子才做得到,年龄大了,抢不过这些孩子,不过我吃得也少,年龄大有好处,是吧?” “可你一个孩子吃得那么少,很少见,不过也有这样的孩子,我见过。你知道在哪里见的?”索特尔老爹再次问道。 张白只好配合着问:“哪里?” 索特尔笑嘻嘻地答道:“在皇宫!有钱贵族家里的孩子,都不爱吃东西。” 张白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岔开话题道:“你还去过皇宫?你不是个乞丐吗?” “是的,我是乞丐,可我确实去过皇宫,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和你现在一样大,顺便提一句,我去的可不是白沙瓦的皇宫。” 张白辩解道:“但是,我现在的确不饿,那么我就像皇宫里的人一样了是吗?他们天生好福气,不知道饥饿,不知道那种火烧火燎的疯狂,更不知道饥饿会带来什么?他们就像神一样。” 索特尔老爹一笑,点头道:“所以我说你不一样,贵族家的孩子可说不出这样的话,也不可能在城门口躺上一整天。”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的乞丐,给老爹递过来一碗汤,里面盛满食物,老爹谢了那年轻人,端着碗吃起来。 没一会儿,碗就吃空了,索特尔抹了一把嘴角,笑着说道:“味道不错,你真的不来点儿?” 张白又一次婉拒了,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气味的饮食。 于是索特尔又絮叨起来,“在白沙瓦,现在不如从前太平,自从老皇帝一死,好多事都变了,我们乞丐也一样,比如从前,我们爱躺哪儿躺哪儿,爱说什么说什么,天生不受人管束。” “可现在不同,街面上有很多所谓的鬼鬼祟祟的人,这么称呼他们,是因为他们大多数是小孩,他们偷听别人谈话,然后跑去告密,得到赏钱。其中不少孩子正是贵族人家的子孙,是化妆成老百姓干的,对他们来说,赏钱不重要因为他们不饿,重要的是他们将受到表扬。” 张白听得心里砰砰跳,虽然他不怕这些人,可还是免不了有些慌张,于是故作愤怒道:“你们怀疑我是告密的小孩?所以刚才那两个家伙,就是为了这个打我?” “你不是吗?我一直在观察你。要说起来,你确实和其他鬼鬼祟祟的人不同,比如你不怕脏累,在城门口躺了一天,又比如你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而且,刚才那两个愣小子那么打你,似乎一点也没伤到你。 但是也有相同点,比如你不吃我们的东西并非不饿,其实是怕我们的食物有毒或者难吃是吧?还有就是,你外衣之下的漂亮衣服,被我看到了。”索特尔老爹微笑着说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彻底露馅了!”张白心里明白,但是不能慌,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脱身之计,开杀戒、大打出手不是他要的效果,因为有可能惊动卫兵,也就有可能惊动石龙道人。 眼前这个老乞丐,倒是可以利用,看他身份像是丐帮长老似的,周边人对他十分服气。只要说服这个老人,应该就可以改变局面。 想到这里,张白也不尴尬了,他抬起头笑着,看着索特尔老爹道:“老人家倒是个明白人,对你们来说,我当然不是鬼鬼祟祟的人,因为我不需要赏钱,也不需要表扬。以我的身手,也不怕那两个愣小子,但我也的确不是乞丐。我只是个外国人,与白沙瓦颇有渊源罢了。” 第152章烟尘扬 “外国人?这没什么,我就是外国人。”老爹说道。“你穿成乞丐样子,也不是为了玩吧?说说看,你是哪国人。” “我...我来自帕提亚。”张白犹豫着答道。 “帕提亚?好啊!我就是帕提亚人,生在巴比伦尼亚,长大后去了泰西封,后来战争来了,我就来到白沙瓦一直到现在。你是哪里出生的?” “哦不...!我想你误会了,我说我来自帕提亚,但我不是帕提亚人,我是遥远东方的大汉国人。”张白看瞒不过,索性便说了出来。 索特尔两眼睁得老大,就像第一次看见张白似的,把他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然后摸着胡子,斜着眼,摇头说道:“据说皇帝的新神就是从东方来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人,也是他招来的,这可好,你更可疑了。” 张白却并不紧张,咯咯笑起来,“少吓唬人了,您这位老爹真是有趣!您其实根本不怀疑我,是吗?我倒有些好奇,为什么呢?” 索特尔老爹一笑:“我很喜欢你,就坦白告诉你吧!”他右手捡起一根没烧着的木柴,拨弄着火堆,答道:“因为你的白袍啊?好了,你不用藏,我已经看到了,这是拜火教高层萨宝的服饰,你是拜火教的人。” 张白自己是拜火教主,当然知道什么是祆宝,这是拜火教修士的修为进阶最高阶段。拜火教的修行进阶从低到高,分为府史、率正府、祆祝、祆正,最后才是萨宝,其境界大致相当于化神境以上。 他自己并没有修行拜火教的功法和术法,毕竟他自己奇经八脉之中,已经拥有太多不同的功法了,披着白袍纯粹为了掩饰气息而已。 不过这老头却一眼看出来了,难道他也是拜火教教众。他心念急转,觉得不妨赌一赌。 “老爹的眼光真是厉害,那么您也也是拜火教的?” 索特尔并不回答,他把手中的柴火扔进火堆,然后左手心抚右手背,右手食指和中指弯曲,手心向着张白。 这个手势张白认识,之前在泰西封,帕夏教了他很多教中的基本知识,这个手势是拜火教的秘密接头暗号。张白立刻还礼,他的手势不同,右手抚左手背,手掌向前,整个左手五指一起弯曲成为一个拳头。 拜火教徽章上的神祇是半人半鸟的形状,拜火教崇拜火神,护法火坛的祭司便是半人半鸟的样子,两人的手势便是模仿鸟的形象,一手抚背代表鸟翼,一手屈指形似鸟嘴。 然而,两人的手势微微不同,表达的意思也不同,索特尔老爹蜷曲两根手指,表明他是教中基层分坛的领导者。张白右手抚左手背,代表在总坛任职,五根手指弯曲代表在总坛任核心职位。 而且,总坛核心任职的人,根据手指弯曲的形状不同,或者鸟啄之形,或成鸟爪之形,亦有鸟鸣之形等等,分别代表不同的职务。 然而,鸟嘴成拳的却只有一个人可以,就是教主阿胡拉玛。 索特尔看到张白的手势,一时大惊失色,几乎不知如何是好。他们这里的情况,有几个离得近又眼尖的,看出了不对。其中有个人,对手势特别熟悉的,更是喊出来了:“阿...阿胡拉玛!”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坏了。索特尔老爹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场双手合成火形,向张白跪拜下去。 “索特尔老爹!你这是干什么?这个孩子怎么会是阿胡拉玛,他一定是冒充的。”秃子扎巴德跳了起来,“他肯定是了解教中的礼仪,到我们这里来查探的小密探,被我们发现了,就在这里装模作样。” “是啊老爹,您可别拜错了!”古费也说道。 “老爹还是先盘问盘问吧!”乞丐们有点慌乱,有的劝阻索特尔,也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四处打听。 张白看着周边众人嘈杂,并不出声,又扭过头来看着索特尔老爹。 “你们听好了,拜火教教规规定,见到阿胡拉玛必须跪拜,如今不论是不是阿胡拉玛真身在场,见其分身亦如见阿胡拉玛本人,必须下拜,你们也和我一起,不得有误。” 索特尔老爹一句话,所有人只好照做。于是纷纷前来见礼,扎巴德和古费两人也跪拜了,然而身躯气得发抖,脸上明显流露出不服。 张白也不着急,等他们都行过礼,这才出言嘉奖道:“索特尔老爹,您不愧是有智慧的老者,你的所作所为,符合我们虔诚和平的教义,我很欣赏。” 不等索特尔回话,他又面向扎巴德和古费说道:“你们两人愚昧,不能辨认我的身份,这没有关系。你们所有人心中都有疑虑。这是因为,皇帝的新神派来了密探,让你问疑神疑鬼。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向你们显示神迹,以证明我身份的真实,你们仔细看好了。” 说着,张白站起身,脱下了假扮乞丐的外衣,露出身上的白袍,这白袍被他折叠下摆,用针线改短了,此时勉强还合身,但白袍的色泽依然如故,在乞丐堆里,显得特别圣洁。 接着他伸出右手,露出树干一般的皮肤,底下有人低低惊呼了一声。一道红光闪过,从张白腿部,飞出一个红色的东西,被他抓在手中。 是教主教袍,张白把教袍一展,披在身上。很多教众都知道这件教袍,顿时,房间里又是一通跪拜。 “我曾经用这件教袍,给一个不愿认可我阿胡拉玛身份的人试穿,他怀疑这件教袍的真假,于是教袍给了他严厉的惩罚,不过最后他服从了,成为教中的重要成员。”他说的是帕夏的事,说这些就是为了吓唬一下,少出点事。 可是扎巴德还是不愿相信,他行完礼后,立刻起身,此时正插着腰站着,两眼紧盯着张白。 张白无奈地看看扎巴德,又看看索特尔老爹,温言问道:“您知道教袍的法力吗?如果不是阿胡拉玛,穿这件红袍的人,会被红袍禁锢,若无阿胡拉玛制止,会筋断骨裂至死。” 索特尔老爹回答:“我当然知道,我会劝说扎巴德。” 然而扎巴德却当场表示不信,愿意一试。张白无奈,只摇头说了一句:“这是你自找的。” 第153章分叉口 “欢迎您,大人请进,您能来我们的钟表铺真是让我感到无上光荣。”亥特里点头哈腰、满脸谄媚地对着一位贵客,不断客套着。 这位贵客是一个当地的贵族,五十多岁,下颌一部修剪整齐的大胡子,穿着绸缎的衣服,硕大的头巾,身后跟着两名仆人,还有五六个侍卫。 亥特里在宫廷多年,溜须拍马、服侍权贵是看家本领。这其中最重要的技巧,就是看人下菜碟,像今天的来客,看他的穿戴,看他的仆人和侍卫的傲慢样子,显然是顶级富豪。 “您请坐!不知您老如何称呼?”他边问边亲手抬来一张宽大的扶手座椅,放置在店内大堂的方桌前,又让灵灵冲了一壶酥茶,把茶杯斟满了茶,放在贵客面前,请他随意取用。 “这位是色伽家族族长,鼎鼎大名的拉赫色伽老爷!”一位贴身仆人立刻介绍到。 “原来是色伽族长老爷,您请宽坐,我马上呈上店里最好的货品。”亥特里很快把店里几个最好的手表和一个座钟,端上台来,请拉赫色伽一样样品鉴。 不久拉赫色伽就挑中了一块金色的怀表和一个瓷座钟,挑完后随即离去,连价格都没问,只留下两个仆人和一个侍卫,结算银钱,搬运货品。他自己则带着其余的侍卫,匆匆离开了。 亥特里在白沙瓦的主要目的是探听消息,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大人物,原打算套些话,却没成想这位老爷如此行色匆匆,搞得他几乎话都没来得及搭上。 他心有不甘,便留了个后手。 趁仆人们还没离开,亥特里赶紧拿出一把黄铜做的小钥匙,送给仆人并嘱咐道:“这座钟需要每天上发条,上发条时就用这把钥匙,拧动座钟指针下的小孔即可,不过切记每次上发条不可拧得太紧,要是发条断了就不好了,那样的话,需得送来店中修理,切记啊!” 这仆人傲慢,随口答应,只顾招呼亥特里把座钟和怀表细细打包,送回了色伽的府邸。 ...... “啊——!救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城墙藏兵洞内发出一连串惨叫,“阿胡拉玛饶命啊!我服了服了!” 发出惨叫的,是因为不服气而穿上教袍试验的扎巴德。古费也慌了,向张白频频磕头请求饶恕他的主人。张白却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观察。 终于,连索特尔老爹也跪下了,“请阿胡拉玛赎罪,扎巴德是个粗人不懂事,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请您高抬贵手。”他这么一说的旁边其他乞丐也一起跪下求情。 张白原来是想让扎巴德吃一吃帕夏一样的苦头,可一听他居然是索特尔的儿子,又看到大家都在帮忙求情,便明白绝不可做得太过分。 他对着老爹点点头,来到扎巴德面前,轻轻触碰教袍,那教袍马上松弛下来,被张白摄入九层塔中。 乞丐们彻底服了,他们亲眼看着红袍从无到有,又瞬间消失。再看到扎巴德被缩小的教袍勒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已经没有人还对张白的身份有任何怀疑了。 “感谢阿胡拉玛的仁慈!”索特尔老爹赶紧再次拜倒。张白这次没有再摆谱,而是出手将老爹扶起来了。他其实并不喜欢高高在上,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出于无奈。 “索特尔老爹!您的虔诚是没有疑问的,对于扎巴德我只是小惩大诫。我们所有人,坐在一起吧!我想谈谈白沙瓦城里的事。”在他的示意下,所有的乞丐们围绕着火堆,席地而坐。 乞丐们对于白沙瓦几乎是无所不知的,这座城里的大致情况,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张白的飞船离开白沙瓦开始的。那天飞船突然从印度河上消失,所有人都不知道到船是怎么不见的。 当晚,色伽家族的府邸大宴宾客,几乎所有的贵族,除了皇室都参加了。 第二天,就有谣传说,皇帝派出了海军,准备从海上偷袭萨珊的海岸线。不过没几天,一个更大的事件来了,盖过了这个谣传。 罗马帝国皇帝派出他的弟弟,作为使者来到了贵霜帝国。使者是从海上来的,据说是从埃及出发,绕过阿拉伯半岛,途径印度河,才来到白沙瓦的。 使者带来了可怕的消息,罗马正陈兵叙利亚,准备与萨珊联手,彻底灭亡帕提亚。贵霜要么选择罗马,要么选择与罗马为敌。在罗马国威的重压之下,韦苏提婆二世却依然如故,继续玩他的拖延招数,既不与罗马翻脸,也不拒绝帮助帕提亚。 贵族们对此十分不满,纷纷要求皇帝明确态度,大部分都是希望与罗马交好。这既是因为罗马的威名,也是为了与罗马之间的海上贸易。 不久,帕提亚忽然传来消息,萨珊在与帕提亚的战争中惨败,国王阿尔达希尔阵亡了,他的儿子沙普尔即位为新的萨珊国王,号为沙普尔一世。 一时间风向陡变,顶住了罗马压力的韦苏提婆二世,成了万人称颂的英明君主。 又过了两天,又一个消息传来,说是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四世也在战争中去世了,传位给新国王,他的儿子阿尔达班五世,而且五世国王即位后,很快就投靠了拜火教。 这一下,贵族们再次沸腾起来,拜火教的原教主就是阿尔达希尔,这是众所周知的,虽然传言他已经死了,但是民众们依然把拜火教和萨珊联系在一起。 事情于是就变成了帕提亚投降萨珊,情势完全颠倒了。韦苏提婆有口难辩,立刻再次转入拖延模式。 然而之后没几天,皇帝韦苏提婆二世突然死了,这个消息太突然,对人心的打击太大。当时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探听消息,索特尔老爹他们当然也不例外。 他通过皇宫中的内应,收买了一名太监,以了解信息。得知皇帝临死时,死状很安详,没有任何受伤或者中毒的迹象。还有一件事,就是太子出笏,很快即将登基。 果然,没几天太子出笏真的即位了。国王去世太子即位,这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然而谣言似乎没有尽头,前皇后去世的消息,再次震惊了国民。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前国王和皇后据说是同一天一起去世的。 贵霜没有皇后殉葬的古老野蛮传统,要说皇后自杀也不太像。于是各种传音四起,其中最令人吃惊的一个就是,新国王出笏,杀了老国王和皇后,继位其实是政变。 第154章歧路远 接着,就是公主责问出笏,反被囚禁的事件。不过这件事,也就是宫中的人,和索特尔老爹的乞丐们知道,城里的其他人知道的就很少了。 原因无他,不够劲爆尔。 在萨珊、帕提亚、贵霜,三个国家纷纷传出国君更替的重磅消息之后,公主被囚的事情,简直无足轻重。 张白了解了事件脉络,立刻传音与南华核对信息的准确性,得到了南华的肯定。 这些信息中,要让张白来比较其重要性,他认为显然是罗马使者到来的事件。可也许是因为罗马距离贵霜比较远,无论南华还是索特尔老爹,似乎都不太在意这件事,反而都纠结于韦苏提婆二世的死因上。 就算找出死因的真相,难道准备杀了出笏吗?杀了贵霜的皇帝,到时候贵霜百姓会怎么看我们?他十分无奈,便绕着圈问南华道:“那么如今的出笏皇帝对于罗马是什么态度,师尊清楚吗?” “此事不急,罗马使节似乎还在城内未去,国君更替,正是忙乱之时,罗马人不至于这点时间都不愿等待吧?”南华果然对此毫不理会,不耐烦地回答道。 张白只好再问点别的,“那么师尊当时是如何与石龙等人相遇的?” “那是韦苏提婆二世死后的第二天,我得到消息便觉得有些蹊跷,直入宫中查看,万没想到宫中竟有高手埋伏,当时我的感觉,石龙道人的帮手甚多,应该不止他和他那几个弟子。 我当时处境危险,兼且心中挂念灵灵安危,便夺路遁出,带着他退到白沙瓦城外。我俩在城外蛰伏才两天,就收到沐镜的星辰术传信,将我转入梦界。在梦界中,又遇到了同样被转入的于吉师兄。” “沐镜把你转入梦界的?”张白一惊,难道沐镜已经料到白沙瓦有变?那么是不是泰西封这里也出问题了呢?“那于吉师叔呢?沐镜怎么找到他的,又为什么把师叔也传到梦界?” 此时传音中,于吉的声音道:“吾于塞琉西亚巧遇沐镜,她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张白怀疑沐镜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又是星辰术传信,又是月境术传人,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他暂停了传音,向四周看看,发现乞丐们正大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索特尔老爹不禁问道:“阿胡拉玛阁下这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吗?您发出了我们听不见的声音。” 张白点头道:“没错,这是一种法术,我刚才在和我的同伴通话。”所有人一听,知道阿胡拉玛正在施展法术,立刻露出了敬畏的神情。而且他还带来了同伴,那应该是总坛的精英尽出。 “我有几件事情,想找你们去打听,不知道你们可有人愿意帮忙?”张白问道,他眼角余光,偷偷撇了一下扎巴德和古费,见他们也在注意听着。 “你说吧!是什么事,我们都愿意帮忙。”老爹答道。 “是这样,我听说宫内来了一批大汉国人,这些人似乎很危险,我希望你们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的来历。还有,罗马使者的住处在哪儿?还有他平时的作息时间,你们给我盯住,每天向我汇报。” “这没问题,我立刻派人去。”说着,索特尔立刻分派人手,布置停当,便即询问张白是否满意。 张白又一次大大夸赞了他一番,嘱咐道:“以后类似这样的事,便由你负责执行,务必做得隐秘,我今晚还有事情,明天再来。” “可是阿胡拉玛,外面已经快解严了,出去会有危险。”古费此时在一旁插话道。 “不必担心,我有落脚之处。”张白说道。 ...... 苏拉杰宅邸,夜晚,月儿初升。 外面的街道已经宵禁,宅邸中安静得死气沉沉,从前的人来人往已经见不到了,苏拉杰失踪后,这里的仆人们慢慢地越来越少,如今竟是一个也看不到了。 一道金光隐隐一闪,消失在屋檐下。 这是张白派出猪猪先头打探,府邸中萧瑟的景象,令他不禁唏嘘。他从一扇狭小的琉璃窗进的府邸,躲在没人的厢房内。 府邸中,只剩一处是有人的,就是苏拉杰的那个儿子,从小出家的僧会。他依旧在自己的房间,青灯古佛,香花薰烟,念经不断。 张白不愿打扰他,便一个人躲在在厢房中,没吃的,就让猪猪去梦界给自己摘了一堆樱桃,然后,他就边吃边用传音联系各方。 三路人分头进城前,南华再次给每一个成员传法“传音入密”,这一次是给全员都补施了术法,尤其是对从泰西封来的几个人,比如稻劳、亥特里、黄袭等人,确保全员都可以传音。 只不过传音的距离,依然因人而异。比如于吉,他的传音范围和南华一样,可波及数十里,与南华从开始时代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张白如今是元婴境的修士,传音的距离已经大大扩张,可以覆盖白沙瓦大半城区,和他差不多范围的还有稻劳和亥特里。 金赤为人沉稳憨厚,修炼踏实,又一直得到南华和沐镜指点,是以进步不小,现在已经炼气圆满,接近筑基了。灵灵张仲陵更是个修炼天才,自从接受了南华指点,小小年纪才六岁,就已轻松到了筑基中期。这两个人的传音范围也有个半里左右。 陈曶郑绰两人身负着国家使命,在修行上不太专心,且天赋一般,时日也短,如今只是个炼气二期。所以传音只有几十米距离。不过还是比提图斯和黄袭这两个普通人好得多,普通人能发出的传音,只有三五米左右。 所以,张白主要联系的就是南华、于吉、稻劳和亥特里。 他们在传音中互通了各自的情况,张白特别讲了自己今天的奇遇,然后便说出了第二天的计划。 “自古兵家,治军如水,形格势禁,攻敌之必救。我准备派心腹之人入宫查探,此人若有修为必然暴露,是以只有一人可选,便是提图斯。”张白和盘托出自己的计划,当他说出提图斯的名字时,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毕竟提图斯毫无修为,一旦被发现,连逃跑的机会都不见得有。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提图斯也是我们的一份子,不能不考虑他的死活。”南华第一个反对。 “提图斯如何进宫?又如何脱身?万一事发如何了局?你可有万全之策?”于吉也是颇为怀疑此事的成败。 第155章西天事 就连稻劳都开始担心了,说道:“提图斯为人虽诙谐不怯场,但内心耿直,且话语啰嗦,我怕他一时兴起,露了马脚。” “只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如果不摸清宫内修仙者的人数和修为,只怕我们受到的威胁更甚。”张白疑虑道。 “那不如把沐镜招来,我们合兵一处,先打下白沙瓦再说。”南华并不擅长兵法计谋,平时他还能冷静,遇到这种以弱敌强的场合,他的牛脾气就上来了。 “不可如此,师父稍安勿躁,沐镜那里假扮国王,绝非小事。您想想,设若王位空虚,刚刚安定些的帕提亚必然生乱,按下葫芦浮起瓢,此绝非良策。” “沐镜在帕提亚十分挂念此地,我看倒不如现在就把国王和公主送去泰西封,把沐镜唤来,这样如何?”于吉建议道。 张白一听,觉得这倒是个主意,不管沐镜来不来吧!阿尔达班五世国王和托兰公主两人,在此间不但危险而且还要张白分派人手保护,十分累赘。 况且,国王此行本就是来打探公主情况的,而现在这两个人天天腻在一起,看来目的也达到了。的确不如送去泰西封的王宫更合适,而且公主身体虚弱,万一再次患疾病也是个麻烦事。 “师叔所虑极是,那就先用零号,把国王和公主送回吧!但有一样,国王该向公主表明身份了,这件事就偏劳师父如何?” “好啊!这个月老我做定了。”南华爽朗大笑,众人无不开怀。 笑过后,张白又肃然道:“零号走后,我等也不该一味等待。既然大家都觉得让提图斯进皇宫危险,那我们暂时不动。可以换一个方向,我想先探听一下罗马使节的状况。” “罗马使节?我是知道这件事,他们还来拜访我来着,那个使者名字叫...亚历山大,我想起来了,这个人似乎是有修为的,不过刻意隐藏了。” “罗马使节是个修士?”张白一惊,他隐隐有种预感,但是模模糊糊的。 “没错!不过这不稀奇,罗马属地中一直有修仙的修士,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是听过一些传闻。” “东王公府中,当年就有一名罗马人,您知道吗?”张白问道。 “东王公府有罗马人?我倒是不知,是弟子吗?还是访客?总不见得是个长老吧?” “原来确实是一名弟子,而且还是一个天才,只比我大四岁。却已经超越全部核心弟子,两年多前就成为长老了。修为上,据说一年前已经是化神圆满。” “化神圆满?而且如此年轻便是长老?”不待南华回答,于吉也惊了,要知道,以于吉的年纪,目前也只是炼虚境圆满,且卡在这个境界多年没有进展。现在一听有人十六七岁便已经入了化神圆满,和自己只差一个境界,心中不禁暗暗唏嘘。 “是的师叔,但此人成为长老,却是另有原因,因为他是一名罗马的王子。他名叫鲁威飒,不过这是汉名,他罗马名字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罗马王子在东王公府干什么,他们罗马不是一样有修仙者吗?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南华不解道。 “弟子当时与鲁威飒挺合得来,言语交谈之间,感觉是因为皇位继承之事。鲁威飒乃幼子,其兄长在耶路撒冷修行,并继承了帝位。他被送出了罗马国境,到了山高水远的昆仑山。” “原来如此!”南华和于吉恍然大悟。兄弟争帝位,做兄长的获胜了,能不杀弟弟已经算是客气了。看看曹丕对曹植的所作所为,能远远的送走,也算是给弟弟留下了体面和性命了。 “这个罗马使节倒是可以再见见,当时我作为国师随意见了他一面,也没谈什么事。这人确实是个青年,其修为隐瞒得若是如此完美,显然很不简单,大概是我走眼了。” “可是,你想查探这个使节,只是为了叙旧吗?”于吉忽然问道。 “非也,如今情势危急,我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您不妨想想,如果罗马使节真的是鲁威飒,那么一个化神境的罗马王子,作为使节常驻白沙瓦,究竟有何意图呢?” 于吉和南华都被问倒了,传音中寂静了好一会儿,于吉道:“难猜!” “其实也没那么难猜,师傅师叔都是光明磊落的人,自然难以揣度政客的阴谋。” 张白道,“罗马是奴隶制的国家,整个国家的经济,都压在奴隶身上,可是罗马自己的自由民不可能大量为奴,这样会使得军队士兵的来源枯竭。 所以罗马的扩张,本质上就是为了抢夺人口和奴隶,残酷地压榨他们,对于这种财富他们是没有厌倦的,所以这个帝国扩张成性。然而,战争不可能全都胜利,因此不得已的时候,做生意也是一条发财之路。” 他又道:“帕提亚的位置,西边是罗马,南面是沙漠和大海,北面是难以逾越的高加索山脉,东面就是印度次大陆。它正好挡住了罗马人远征印度,再建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功勋的勃勃野心,也挡住了罗马的贸易路线。” “而帕提亚如今分裂成南北两边,南边已归萨珊,自己所占据的北方又内部不稳,罗马对此绝不会熟视无睹。彻底占领富庶的塞琉西亚,打通商路和获取奴隶的途径,才是他们的目标。” “鉴于这种目标,出使帕提亚确实没有必要,那么来到帕提亚以东的贵霜,显然就是为了联合贵霜,从背后打击帕提亚。韦苏提婆二世陛下老谋深算,自然不会上罗马人的当,可是太子出笏就很可能上当了。此次白沙瓦宫廷变故,必与罗马脱不开干系。” “弟子唯一无法确知的,就是石龙道人,他的到来实在出乎意料,我希望通过查探罗马使节,搞明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白一番大论,正听得南华和于吉心服口服,不料有一个人忽然发声,说道:“三位大人,我也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不去皇宫,照样获得宫内的消息。” 说话的是亥特里,他接着道:“今日午间,有一个当地贵族名为拉赫色伽的,据说是当地名门望族色伽家族的族长,前来购买座钟,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第156章爱别离 之前,亥特里一直不敢发出声音,实在是在场的四人之中,他的地位低得太多了。 张白这支队伍的成员,来源驳杂。 有来自修仙界的南华、于吉、沐镜、张白、灵灵等人,也有因为厌恶血冥法教而加入的成员,如稻劳、马哥、提图斯、金赤等人。再有来自蜀国,一心完成诸葛丞相任务的陈曶、郑绰、黄袭等人。 最后才是投降来的齐拉克斯、亥特里、帕夏等人。 这其中,来自仙界的几个人不仅实力强大,人品也颇为正派,毫无疑问地成了整支队伍的核心,地位最高。 而稻劳、马哥等人出身不高不低,总体战力差强人意,但人品才能均可服众,算是二等公民。 蜀国三将,则自成一体,并不算张白正式的下属,可以算是合作者,也算二等。 而作为投降诸将的一员,亥特里本来就自认最低一等,再加上遇到凶兽时,他带头逃窜的事实,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有些见不得人。 所以,这次张白分三路入白沙瓦,其中一路让亥特里指挥金赤和灵灵,而且无论金赤还是灵灵都毫不在乎的听命,这件事让本来自卑的亥特里颇有些感动,于是总想着再立个功劳作为回报。 “是什么样的机会?你说说。”张白在传音中问道。 “我已经在座钟的发条上,使了一点诈,估计过个几天,他们会让我来修理,到时候我就能进入色伽家族府邸,也许能探听些情况。” “哈哈!干得好!”张白大笑起来。“就这么办,到时候务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从事。” 南华也首肯道:“色伽家族是贵霜第一大家族,他们的消息,比皇宫探子还快,应该能打听到消息。” 亥特里有些激动:“请大人们放心,小人一定竭力办好这件事。” “好!”张白道:“不过以后别大人小人的,我们都是同伴,互称姓名即可。你可以称呼我表字恩培。” “这...这...”亥特里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答道:“在下懂了,请恩培先生静待佳音。” ...... 传音结束后,已是三更天,张白合衣躺倒在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被人轻轻摇醒,耳中传来一个孩子气的声音:“这位施主醒醒,地上寒冷,易患疾病,不如上睡榻歇息。” 张白一惊起身,却看到一个小僧人,双手合十,手臂环抱着一把扫帚,站在身边。他揉揉睡眼定睛一看,原来是是苏拉杰的儿子僧会。 他霎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自己和他的父亲苏拉杰有旧,不怕被发现,但是不请自来,私进他人家中,毕竟欠缺礼数,很是不妥。 “这...!”张白颇为尴尬,挠了挠头发,不得已寻找话题,“这个哈...大侄子!哈哈。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还记得吗?我姓张,以前还在你家还住过一夜,这次是来找你父亲谈事的,不过他好像不在哈!...正好不巧,遇上了解严和宵禁,不得已就私自住了一晚。你放心什么都没少,我什么都没碰!” 张白在这儿努力解释,僧会注意地听着,脸上丝毫不起波澜。等张白说得差不多了,回答道:“施主客气了,父亲的确不在家中多日。现在仆人不足,家中多有空屋,如需住宿并无不便,你看哪间合用只管住就是。房间里的床铺座椅尽管使用,不必介意。如需早餐,我这里还剩了一些,可以给你取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张白没想到僧会不但毫不介意,居然还提供客房服务和免费早餐,闹了个大红脸,心中更加过意不去,便说道:“不如这样,我大老远来的,确实需要个住处,我就给你些礼佛的香油钱,聊表心意如何?” 僧会听张白这话,想了想道:“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佛之心,善修果报之意,是有缘人。这样吧,我给你端些早餐,你就在此处用膳吧!”说着,僧会合十行礼,转身抱着扫帚出门去了。 张白长出一口大气,心想苏拉杰的这个孩子还真是特别,拜佛念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这么小的孩子,说话就像出家了几十年似的。 见那孩子走远,张白一时倒不知干什么好了? 他偷偷看了看自己臂弯,最近这些日子,他忽然兴起,在臂弯中增添了些刺青的花草树木,纹身的图案变得日益繁复。不过其中,猪猪的样子还是很容易辨认的,因为只有他一直在不停地动。 猪猪这两天一直是平面状态,都没怎么现身,总是窝在刺青房子里,照顾那两个蛋。 而这两个蛋,这几天非常安静,除了有时候突然地发一下黑光白光,几乎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完猪猪,张白兴之所至想到院子里走走,忽然又想到,这可是苏拉杰的宅邸,怕是会有人监视,于是散出神识,四处侦查了一番。 什么都没发现,也不知道是真没人监视,还是自己的神识警惕性低。 想了想,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袍,忽然在屋子里搜索起来。 他想找一件衣服,可以套在外面做外套,乞丐服被收到九层塔中,在这个场合穿乞丐服,若万一有人监视被人发现,自己刚收的拜火教乞丐教徒不免危险。 房中还真有一个衣橱,这间久已不用的厢房,大概就是因为没人用,所以衣橱里堆的都是些仆人的衣服,显然,这个宅邸里的仆人离开了不少。 张白立刻一件件试穿过来,最后挑了一套合身的,随即打扮成仆人的样子,这才敢出门到院子里。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院子里的鲜花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野花野草,房子的装饰也能省就省,不比从前奢华气象,但院子和宅邸各处依然干净整洁。也许是僧会这孩子,一直勤快打扫来着。 房门边斜靠这一把扫帚,张白认得,就是刚才僧会抱着的那一把。看来是他去拿吃的,所以把扫帚暂时放在这儿。 吃人嘴短,张白决定帮他扫扫地,便拿起扫帚,刷刷地扫起来。不一会儿,庭院之中,就堆起了一堆落叶和垃圾。 “施主受累!”一边传来僧会奶声奶气的嗓音。他端着一个食盘,里面放着两碗好像稀粥的东西,旁边还有一张面饼。 “小少爷自己吃过了吗?”张白问道。 “还没吃!施主不要叫我少爷,请直呼我法名僧会即可。” 第157章金石意 “好的,我就叫你僧会。”张白伸手接过了食盘,“去你的房间吧!我们一起用膳可好?正好拜见一下你房间里的佛像。” 见张白愿意礼佛,僧会毫不推辞,愉快地答应了。 僧会的房间布置得简单朴素,简单的单人床榻,一个半人高的衣柜,连座椅也没有,几个蒲团加一个茶几而已。 佛龛却是很气派,整整两人多高,低低地拉着深黄色帘门。佛龛里一尊金色的佛陀睡像,和人差不多大小,高高地供在佛台上。佛前香花、香油、香炉一样不少,香烟缭绕,一派肃穆。 张白前世做生意祈求好运,当然去庙里拜过佛,知道规矩。当即双膝跪倒在佛前,双手接额,一磕、两磕、三磕头。 僧会看张白虔诚礼佛,虽然面上不露声色,心中颇为欢喜。 因为此时的贵霜早已不算佛教国家,虽然留有迦腻色伽大佛塔,也有很多百姓依然信佛,但国教已无,只留有国师之职,前一任遮罗摩神是南华,其实就是道教冒充的,如今的国师更是神神秘秘,谁也不认识。 从前香火鼎盛的大佛塔,最近变得冷冷清清,自从遮罗摩神被逐出白沙瓦,看病的人也没有了。 这些事让僧会心中不悦,再加上父亲不知所踪,家道中落,仆人们一个个离去,虽然他自小出家,清苦惯了,但是到底不免心生凄凉。如今忽然来了一个礼敬佛祖的所谓故旧,最重要这个人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僧会毕竟是小孩子,小孩遇到小孩心里不免暗暗高兴。 两人一起拜了佛,一起用了饭。吃饭时,张白发觉这饼居然是有肉沫的,和尚不是吃素的吗?不过想到前世的日本和尚,就是可以吃肉喝酒、娶妻生子,大概只有中原和尚才吃素吧! 吃过饭,僧会照例开始一天的功课,念经礼佛,张白不便打扰,便告辞离去,临走瞄了一眼,见僧会所读的经书,黄纸炭字,正是自己以前在白沙瓦,为开店卖书所抄写的经书,这一本是《分别圣谛经》。 ...... 医馆中,这一日人流如织,罗马医馆的名声在外,病人越来越多。其中不少人是得的传染病,说白了就是疟疾,主要是卫生习惯不佳引发的。 这可把内科的于吉忙坏了,他也没帮手,一个人面对几百人,忙成了机器狗。还好外科没有那么忙,于是提图斯就索性跑来内科,帮忙负责临检和分药,也忙了个底朝天。最后,不得不把出去采购药材的稻劳留下,这才堪堪挡住了人潮。 一天的时间像发疯一样,瞬间就没了。眼看将近傍晚,接近宵禁时间,病人开始快速减少,提图斯马上把稻劳又派出去,到市场上抢购些药材,以备明日所需。 于吉还在诊治最后几名病人,提图斯则可以歇歇了,他坐下拿起茶壶,直接嘴对嘴咕咚咕咚,倒了几大口凉茶,“啊——!”地大大喘了一口气,坐倒在椅子上。 不久,最后两名病人也看完了离开的时候,街面上已经响起了卫兵们的皮靴声与喝骂声,当天的宵禁开始了。 提图斯让于吉歇着,自己到店门处准备上门板关铺子,可刚上了两块门板,又一群人蜂拥而至。 这伙人清一色的小伙子,个个动作麻利迅速,一进门就抢过提图斯的门板,等到后面的人进了店堂,刷刷上好了门板,加上门闩,这就帮他们把店给严严实实地关了。 提图斯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来了病人,看动作又像是强盗,不过定睛一看,这伙人居然全是老乡,是罗马人。 “我的天哪!全是罗马人!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也是罗马人,别这么粗暴。”提图斯喊到。 “我们知道你是罗马人,你的爷爷是帕加马的盖伦,你是斗兽场的提图斯,对吗?”一位看似贵族穿戴的年轻人向他问道,这人还是个半大小伙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像是领头的,其他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呃...你怎么知道的?我是提图斯,请问您是...?” “我是埃拉伽巴路斯皇帝的弟弟,茱莉亚.玛伊萨的外孙,玛麦娅的儿子,我是马可·奥勒留·塞维鲁·亚历山大,罗马新任的皇帝。” 提图斯的下巴几乎掉到了脚面上,吓得他慌忙下跪,可是心里却又有点不敢相信。罗马的皇帝不在罗马帝国境内,跑到遥远的贵霜帝国首都白沙瓦,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他两眼溜溜,偷偷用眼光对着自称罗马皇帝的人上下打量,“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是个庶民,请原谅我认不出您的身份,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竟然敢怀疑陛下?”旁边的一名年轻人猛地抽出腰间的青铜短剑。 “马克西米努斯,住手!”自称皇帝的年轻人厉声喝止,转脸对吓瘫了的提图斯沉静地说道:“我确实是当今的罗马皇帝,来这里自然有正当的理由,你是一名医生,该管的是病人,不该问的别问。” 提图斯惊慌地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老乡,这些家伙可不像普通市民,应该是军人吧!他马上求饶道:“是的是的!都是我不好,我又多嘴了。你们知道我就是爱多嘴,吃了好多亏,嘿嘿!没完没了的爱讲话,所以在罗马待不下去,这才来了这儿,嘿嘿!” 看着那把还没收回去的青铜短剑,锋利的剑刃闪着隐隐寒光,他话都说不利索:“可...可你看我这个人是好人,真的是好人,就想给人看看病做做手术,给自己挣点钱。啊?哈哈!要不你,把这把剑先收回去,我们好商量。” “别怕!他们是保卫我的近卫军,只要你听话他们不会动你,我们要你给这个人看个病。”自称皇帝的年轻人笑道,伸手指了指门口。 从门口抬过来一个人,满身是血,看服饰并不是罗马人,而是一个当地人。 “他怎么了?”一看到病人,提图斯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右臂上臂骨骼断了,肋骨断了一根...不,两根,身上是刺伤,一、二...四处,伤口又深又宽,是剑伤,类似于...!” 他看了一眼那把依然出鞘,杀气腾腾的青铜短剑。那个握着短剑的青年马克西米努斯,两眼寒光四射,紧盯着自己。 “咕咚!”提图斯咽了口唾沫。 第158章勿深解 “这伤能治,可是得有人帮忙,”提图斯向里间高声喊到:“于老爷子,出来帮个忙吧!” 可是没人理他,提图斯觉得奇怪,刚才还在的呀?他去里面看看,没有人,真不在啊!这家伙跑哪儿去了?稻劳也不在,这可好,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 提图斯心中又奇怪又抱怨,回到厅里,看了看周围那帮老乡,不得已说道:“要不你们都来帮忙吧!我一个人怎么救得了他。” 亚历山大立即示意马克西米努斯等人,给医生帮手,几名近卫军人上来,按照提图斯的指示,按住了那人的手脚,提图斯则忙乱地准备消毒的烈酒、绷带和手术刀。 手术很快就开始了,提图斯用干净的布倒上烈酒,熟练地给每道伤口消毒,那个昏迷的人很快就疼醒了,开始猛烈地挣扎,用当地语言厉声咒骂。 提图斯怕他咬到自己舌头,拿一根干净的木棍塞到他嘴里,给他咬着,接着不由分说手术刀翻飞,不等伤者反应过来,就迅速削除腐肉,这一手亮出来,连所有的罗马人都是一愣。 病人刹那间疼得整个身体僵直起来,咬着木棍呜呜地低声惨嚎。提图斯则完全不理会,只顾低头耍刀。 缝针了,一个伤口,两个伤口。提图斯缝合伤口的手势和速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所有的罗马人,包括亚历山大和马克西米努斯都吃惊地看着他。 几乎眨眼般地工夫,缝合完成了,提图斯又忙着给肋骨和手臂正位、固定、绑扎。整个过程中,提图斯一句话也没说过,显然是竭尽全力了。 直到包扎结束,所有工作完成的速度极快。直到这时,话痨终于又开始了:“好了好了!你可算挺住了,来吧!把你嘴里的木头奶瓶给我,慢慢的,噢——你看看,奶瓶快要咬碎了。恭喜你,这证明你的牙口很好。” 他把消毒剩余的烈酒,往那伤者嘴里一倒,差点没把那人呛死。他却哈哈大笑道:“不爱喝酒,啊?!那可打不了仗,战场上就这点儿乐子。快咽下去,这样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你们几位!”他指指目瞪口呆的近卫军士兵们,这几个还在傻乎乎地按着伤者,“现在可以放开他了,他得休息,这样才能恢复。” 近卫军人赶紧放开疼痛**的伤患,齐刷刷、傻乎乎地看着提图斯。 亚历山大显得很高兴,鼓起掌来,“真是出色,不愧是我们罗马的医生。提图斯我亲爱的,大斗兽场没能留住你,说明他们的眼睛是瞎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以表示我的谢意。” 挖眼珠?提图斯差点没给吓死,这个罗马皇帝是野蛮的萨克森人生的吗? 他立刻推辞道:“不不,不用了,我亲爱的陛下,他们的眼珠子就让他们暂时保留着吧!离开罗马我没有怨言。说到底,您看...我也有责任。当然,如果您方便的话,如果您愿意出面赦免我的赌债,以换取他们眼珠子的安宁,我将不胜感激之至。” “你的赌债?啊!——原来如此。”亚历山大应允道,“这没什么问题,大竞技场还欠我们塞维鲁家不少钱,反正他们还不起,可以便宜你。” “那真是太好了!太感谢您了陛下,您真是个万民敬仰的好皇帝。”他眼珠一转,又压低一点声音道:“祝您这次远征大获全胜!” 亚历山大皱了皱眉,眼神如刀,对提图斯重新上下打量一番,吓得提图斯浑身直冒冷汗。亚历山大冷笑了一声:“你很聪明!怎么猜到我是来打仗的?” 提图斯假装镇定道:“噢!您看您说得,我们罗马什么时候,需要皇帝陛下亲自推动贸易发展了?而且还带着近卫军,嘿嘿!” 话说得油滑,其实提图斯的心脏快要跳出胸口了。他是想探听一下情报,因为罗马皇帝亲自来到遥远的贵霜帝国,肯定不是为了求医问药。 亚历山大没理他,却问了一个不向干的话题:“你的医馆里,其他的人呢?” “其他人?那些该死的,一个个都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大概是偷偷跑出去喝酒了吧!只要他们别忘了买药材就好,要不明天就糟了。” 亚历山大笑笑,起身走向门口,像是要走的样子。提图斯一惊立刻提醒道:“陛下您这是要走吗?外面解严宵禁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在我这里留一夜,虽然这儿不怎么样。” “陛下怎么可以留在这里?”马克西米努斯手按剑柄怒道,刚入鞘的剑似乎又要出来了。 “马克西米努斯,我的兄弟,不要这么怒气冲冲的,你快把可伶的医生吓死了。”亚历山大调侃道。 他看着缩成一团的提图斯道,“你记住,我的罗马神医,如果需要你,我们还会随时来找你,你不要试图来寻找我们。 还有,今天的事你得严守秘密,我没来过,你也没见过我,懂吗?还有,这个受伤的人在你这里养伤,他不能死也不能逃走,如果死了或者逃了,那么斗兽场的债务会重新恢复,而你能用来偿还的,除了医术,大概只有你的性命了。” 说完,一行人离开医馆,大大咧咧地走到外面静悄悄的街上。 ...... 白沙瓦城,卡布利城门。 一列黑袍骑士骑着俊美的白色阿拉伯战马,风驰电掣地掠过城门。 城门口的卫兵们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拦还是不拦。犹豫间,十多名骑士已经全部进城,飞奔向皇宫方向。 卫兵们马上通知领头的军官,军官立刻下3命令关城门。卫兵觉得长官大概是没听懂,就提醒他,是有人闯进了城门,而不是在城门外还没进城。 军官大声斥骂道:“笨蛋,就是因为有人进城了,所以我们才必须立即采取措施,懂吗?现在!关城门!” 一个乞丐偷偷地转过城门口的阴暗角落,城门口正在乱七八糟关城门,有人要进有人要出,乱作一团,没人注意到他。 乞丐趁乱,找到一个卫兵,偷偷急切地说了几句,两人打眼四望,迅速交换了东西,乞丐马上把东西藏到怀中,低着头绕开了人群。 他七拐八弯地沿着城墙根,来到了箭楼底下,马上有人帮他开了门。 “拿到了吗?”张白对乞丐问道。 “拿到了!”乞丐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他交换来的东西,是一把大钥匙。“城门口出了什么事,提早关门了,现在乱得没法说,我趁乱出来的,谁也没注意到我。” 第159章轻则妙 “可是阿胡拉玛阁下,您花那么大价钱,买一把大佛塔的钥匙,这是要干嘛呀?”古费问道:“佛塔里什么都没有,听说连佛身舍利都被拘苏卜罗神移到别处去了。” 张白对他笑笑不答,索特尔老爹也劝道:“古费说的没错,佛塔里据说什么都没有了,你去干什么呢?而且花了那么多钱,都够我们大家吃一年的了。” 这次的确花了不少钱,都是苏林家族赞助的银币,张白拿出了足足一百枚银币,这对张白来说不算什么,可对那些乞丐来说,却是差点亮瞎了狗眼,人人都觉得太多太奢侈了。 但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也在乞丐窝里传开了。 阿胡拉玛果然伟大,他有钱,好多钱,源源不断的钱。所有的乞丐都觉得,跟着阿胡拉玛有前途,连原本对张白能躲尽量躲的秃头扎巴德,也不再离得远远的了。 “你们不必介意价格,”张白解释道:“因为这是值得的。索特尔老爹,你会下棋吗?下棋出招的时候,重则利,轻则妙,无进退为难之弊也。” 索特尔老爹当场率领众乞丐一起摇头,表示完全不懂。 张白笑道:“各位不必在意,总之这点钱是值得的,而且我也不太缺钱。”说着,他用摄物之术,凭空又摄入几十枚银币到手中,他把其中的十枚给了刚才出力买钥匙的乞丐,然后把剩下的给了老爹,让他做主分给大家。 老爹很高兴,当场拿出所有的银币,全部让古费去买食物,还特地让他多买些火腿等容易保存的食物,留着以后吃。 然后,索特尔老爹宣布,今晚吃烤羊肉。 乞丐窝里欢呼起来,今晚能吃顿好的了,所有人都对阿胡拉玛充满了信心。 ...... 当晚,张白又回到了苏拉杰的宅邸。 僧会还在念佛,张白轻轻走到他身后,从怀里拿出一包烤得香气扑鼻的羊肉,和一条松软的面包。 张白把食物放在僧会身后,半人高的衣橱上,又对佛像双手合十,施了一礼便转身出去了。这些食物是给僧会的,他是个十岁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吃得太朴素了。 地下储藏室,张白再一次来到这里,他四下看看,关上了身后的大门。这个储藏室,是被苏拉杰家的地窖,用来储藏酒和物品的,分为上下两层。 上面一层起掩饰作用,建成酒窖和小型储藏室的样子,面积不算小。酒窖里横放着六七个大橡木桶,每一个都有半辆马车那么大。以前,酒桶中装满了美味的葡萄酒,而现在酒桶中已经空空如也,一滴酒也不剩了。 他来到酒窖尽头,这里最后的一个橡木桶其实并非真酒桶,而是做成酒桶样子的一个暗门。张白用意识操纵木手嫩芽,轻易地打开了酒桶上暗藏的门锁,他跳进门内,又马上回头关上门。 酒桶里一片黑暗,张白又摄出电子越野手表,打开手电,酒桶里是空荡荡的,但是贴地的部分可以打开,张白来过这里,自然知道怎么开。 这道暗门下面,就是地下室的二层,这一层空间非常大,之前曾作为练兵用,藏过二十几个士兵。张白一直疑惑,这么大的地下室,简直堪比前世的半个地下车库了,苏拉杰搞这么大的地下空间,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早就有心造反? 如今地下室里,堆放着大量建木和打包捆扎的丝绸,这些货品不能继续放在这儿了,一来不方便出售,二来其中丝绸这东西,长时间放在地下很容易发霉腐坏,那就损失太大了。 他用神识查看了他的纹身九层塔,现在,一楼放的是银条和银币等财务,九层放的是他的各种武器和用品,二层到八层全都空着。 于是,张白将建木全部摄入二层堆放,丝绸则放到三层楼。他这才放心,因为在异世界里,丝绸和建木都是不会腐坏的。 做完这些后,张白直接躺倒在地上,进入梦界修炼起来。他不敢在厢房里修炼,怕有人监视,这个地下室虽然空气不太好,有点闷,但是最起码安全。 梦界中,张白发现猪猪又跑来了,带着他的两个蛋,坐在瀑布旁边。张白觉得特别奇怪,虽说离珠是仁兽,可这两个蛋也不是他的,怎么搞得像自家孩子似的。 不过今天有事,管不了这个,今晚要做一个试验,就是准备在梦界里睡个大觉。 在梦界里,原本是不需要睡眠的,因为梦本来就是维护睡眠用的。张白想在这里睡觉,其实是为了之前南华和于吉提到的月石。 据说月石可以吸附仙气和灵气,对修炼好处极大,而且极其难得,所以在修仙界属于至宝。 然而却被他发现了大量的月石,当时被石龙斩断右臂后,他曾经昏迷在梦界之中,当时他看到了另一层梦界。 梦中硕大的月面上,落满了大大小小的月石。 这样的至宝矿藏,怎么能弃之不用呢?说不定只要再次在梦界中昏迷或者睡着,就可以找到月石了。 可真到做了,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闭上眼睛,张白发现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试了半天,完全睡不着。这个月石确实不好拿,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索性从头上拔下发簪,用意念把右手扭曲成一个笼子的形状,然后盘腿坐在草地上,修炼起来。 这一段时间虽然每天都在紧张中度过,可每晚的修炼并没有放松,他身体里有九个元婴,修炼的速度本来就慢,如果还摸鱼的话,估计突破下个境界到化神境,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他这次一边修炼,一边看着右手,想了解一下月石到底有什么作用。果然灵气运作了几个周天后,身边如往常一样聚集起了浓雾。之前,张白一直以为修炼的时候,一定会产生浓雾,直到最近问了南华才知道,修炼产生浓雾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会不会是因为月石的帮忙呢?张白看着浓雾,发现发簪的周围,的确雾气非常浓烈。他看了一会,渐渐感觉即将入定,便闭上眼没有再继续监视发簪。 雾气中,张白不由地进入了又一重梦境。 第160章时间发条 还是老样子,在这一重梦境里,张白觉得自己几乎不受控制。 他的脸和月面贴得非常近,然而似乎有什么阻隔在中间,就是碰不到月面。况且姿势也很奇怪,身体笔直地朝向月亮,手不能动,嘴不能言,却用脸来触碰月面。 这样子,从张白的角度看好像还算正常,但是如果有个人站在月球上,颠倒着看张白的话,这几乎就是脸着地的架势,这样子也太怂了吧! 模糊地记得上一次,最后碰到月面的是自己的右手,当时疼得晕晕乎乎,记得自己的右手好像是在月面上生根了。 但是现在的右手根本动不了,真是见鬼!看来要白白来一次了。 他正在懊恼间,忽然头顶的月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尽量地转动眼珠,拼命向上看,可还是看不清楚。 不一会儿,一只毛绒绒的东西,跳入了张白的视野,是兔子。难道是自己的那只?他仔细看了又看,认为决对不是。而且这兔子是站在月面上的,在张白看来,正好是肚腹朝上,背脊向下,像被月亮吸在月面上似的。 兔子好像也看到了张白,它不认生,两只红眼睛看着他,没多久好像看烦了,一跳一跳,又离开了他的视线。 张白想喊它一声吓吓它,毕竟太无聊了,可是却发不出声音。不过又一想算了,还不如赶紧退出这个梦比较好,下次准备好了再来吧! 于是他开始尝试主动退出,可是依然束手缚脚,完全随不了心意。张白傻了,自己真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看来以后这一类尝试还是要找个懂行的在旁边看着。 他忽然想念沐镜了,和沐镜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似乎什么都不用怕,现在却是步步危机。 正胡思乱想着,右手忽然动起来了,动静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直接变长,一直生长到月面,又长出了根扎进地下,形状像一条木头彩虹。 然后,一切又停止了,既没有声音,又不能做任何动作。张白浑身上下保持着不能动的状态已经很久了,他简直难受无聊到爆,心里无声地大喊起来。 “我再也不来这个梦境了!” 这是这天晚上的事。 ...... 同一天的下午,色伽家族派人来到亥特里的钟表铺子。 钟表铺子的生意相当不错,前一天刚卖出了挂表和座钟,而且还是卖给声望如日中天的色伽家族族长,这引起了人们的议论。 “听说是色伽族长老爷子亲自来挑的,当宝贝呢!” “这铺子卖的到底是什么呀?我怎么闹不明白呢?” “我也不明白!” “听说是看钟点的东西,叫钟表。” “要那玩意儿干嘛?我们城楼的大钟好好的,我听得清楚得很。” “不明白!” “不过听说,色伽族的老爷和管家们都来了,一定是好东西。” 随着议论纷纷,来铺子看货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自然也越来越好。色伽族派来的人来到店里,大模大样地一站,而亥特里却只顾着招呼客人,没有发现他们。 领头的色伽族人是家族的管家,见没人搭理自己,差点气歪了鼻子,当场指挥手下清场。 一时间鸡飞狗跳,所有顾客都被轰出了店堂。 亥特里一看就明白,自己无意间闯祸了,赶紧跑到管家身边,不断地鞠躬施礼,连连道歉,最后还偷偷塞了几个银币,管家的脸色这才由阴稍稍尴尬转晴。 “你卖给我们的钟表不走动,马上去宫中一趟,一定要修好,否则当心你的脑袋?” “怎么?发条那么快就坏了?”亥特里吃惊不小,自己是做了手脚,但是也不至于一天就坏了吧,难道是做的手脚不小心重了?自己真是,到底是有多想让这个钟坏掉啊? “发条?”管家皱眉,有点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发条?莫不是你有意弄坏座钟,想多收修理费?” “哎哟!我的管家大人!”亥特里赶紧叫起撞天屈来,“那哪儿能呢!这是色伽家族要的东西,我敢存心弄坏?我还要命不要。我就是怕有人上发条的时候使了蛮力,把发条拧断了,这种事常见。” 管家收起了疑心,“既然常见,那就应该能修好,快些随我去,陛下可等不及了。” “陛下?您是说皇宫?” “别问了,这就跟我走吧!” 亥特里惊疑不定,原先是想进色伽家族的宅邸打探消息的,没想到直接进了皇宫,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宫门外,几个太监把亥特里和管家引入宫内,几个人直接进了出笏的寝宫。亥特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卖出的座钟,感情这钟被拉赫色伽老爷买来,献进了宫中。 寝宫里没人,两个太监看着色伽的管家和亥特里,催促他们赶紧修理。 亥特里开始检查钟的情况,用钥匙拧紧发条试试,惊奇地发觉没问题。他又打开座钟背后的小门,检查了一下主要的齿轮,还是没问题。 这就怪了,完全没坏,修理什么呀? 亥特里想了想,又把调整日期的小窗口也调整了。钟走得滴答滴答的,很好啊,哪有什么事? 他有点惊异,只好传音,向张白请教。因为修钟的手艺,亥特里都是从张白那儿学的。 他这时正在乞丐窝里,等着乞丐给自己买通卫兵,给自己买来大佛塔的钥匙。 听到亥特里的消息,大吃了一惊:“怎么你自己就混进宫了?好是好,那你还敢传音?宫里有东王公府的人,那些人说不定就有人懂得传音入密,那样的话,你传音的内容就都给知道了,你给我赶紧收了。” 他希望亥特里小心做事,先保证别出岔子。至于修钟的事嘛:“是不是那些皇宫的仆人笨手笨脚,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上发条啊?”说着他就赶紧断了传音。 亥特里觉得不太可能,他在帕提亚王宫多年,深知宫中的太监们都是玲珑剔透的人,哪有人连宫中之物如何使用都不问一问的? 于是他询问身边的太监,这个钟之前可曾像自己这样上过发条?结果几个太监面面相觑,大摇其头。 看亥特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一位太监笑了。 第161章月石阵 这太监见亥特里惊讶,也不隐瞒,向他解释了没上发条的原因。 色伽老爷把座钟送来,并不是给皇帝陛下用的,陛下也像当地人一样,平时倾听钟楼的打钟声,就知道时间了,钟楼里自会有人按时击打大钟,帮助人们计时,这是当地人习惯的生活。 然而宫里最近来了一位新神,就是拘苏卜罗神,还有他的几个追随者。这群半神们,个个都不习惯听钟声,又很计较时间,经常向他们问起钟点。 次数一多,太监们不免出错,之前就有一个人搞错了时间,还误了事儿。结果这人从此便失踪了,不知是被赶出宫了,还是被下狱了,亦或者死了。 这样,太监们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到处打听,想了这么个买钟表的办法。托了色伽家族的人,请他们出面赞助些费用,买了些钟表,算得上救命之策。 亥特里恍然,之所以色伽的族长亲自出面,又买挂表又买座钟,原来是为了讨好皇帝的身边之人,显然也是为了打探宫中的情况,确实目前白沙瓦的形势太扑朔迷离。 “原来这样啊!”亥特里假装同情地说:“我还以为宫中的人过的都是神仙日子呢?没想到也有那么多难处。” 太监们和管家齐声道:“谁说不是呢!” ...... 从梦中之梦醒来,张白觉得挺失望,不过最起码修炼是修炼了,睡觉也睡饱了。 草地上窸窸窣窣,他定神看去,原来是兔子。这个家伙神出鬼没的,有时在现实,有时是刺青,更多时根本不见踪影。找的时候找不到,不找的时候,它又跑出来刷存在感。而且每次想撸它,它都会非常警觉地远远跑开,弄得张白很伤心。 可他撸兔子之心不死,静悄悄地向着兔子走去,出手一把将它抱起来,这回终于得手了,一定要好好撸撸。 他右手木臂环抱着,木手依然维持着木笼子的形状。左手撸着怀里的兔子,的毛长长的,柔软舒适,而且兔子好乖,一点都不抗拒,终于决定接受我了吗。 心里正乐着,“刷!”草丛里又窜出一只兔子,张白一惊,怎么两个了,这只哪儿来的?他刚想靠近草丛看个真切,那兔子立即警觉地跳到了一边,离他远远的。 “咦?”这个反应,倒像是真兔子,张白看看怀里的兔子呆萌安静的样子,看来这一只,才是新来的。 两只兔子,难道是因为我的梦界灵气充沛,所以都跑过来了,可是它们是怎么来的呢?之前在梦里,见过一只兔子,难道是来自那里? 不管怎样吧!张白总算是撸到了兔子,也算一偿所愿。他放下了手里的兔子,看着它一跳一跳地钻进草丛找另一只兔子去了,心里觉得挺开心。差不多是时候离开梦界了,已经睡了两三个时辰。 张白摊开右手,捡起发簪插回头发中,却发现右手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几块拇指大小的白色石头。 他赶紧用左手捡起其中一个,抬头在月光下仔细观瞧,这石头白光莹然,周边雾气萦绕,正是一块月石。数了数右手之中,总共有四块。 这些石头哪儿来的?他不记得曾经拿到过月石啊!不过管它怎么来的呢,反正至宝月石到手了。 张白心里一阵激动,发财了!而且还多了一张打败石龙道人的王牌。 他之所以想得到月石,除了发财的商人本能,确实还有一个考虑,就是想自创一个月石阵法,作为杀手锏,击败石龙,报一剑断臂之仇。 事不宜迟,还有点时间,张白决定立即试验。他先随便挑了一根杂草,施展了一下落花秋叶术,让杂草疯狂暴长到两米高左右,然后让杂草继续保持活力,即使停止施法后,那株杂草依然在缓慢但是肉眼可见地生长着。 张白开始用湛卢剑的剑鞘,在这棵草四周的泥地上画起了阵法。这个阵法并不复杂,就是修炼时,吸取周边灵气的阵法。 这种阵法是炼气期的修士常用的,一旦过了炼气境,这阵法吸取的那一点灵气,就显得太微弱了,几乎可以忽略。所以修仙者们只要入了筑基,就不会再用这个阵法了,因此作为一个没什么用的初级阵法,是非常被忽视的。 然而张白在炼气境呆的时间太长了,对这个阵法很熟悉。 他画这个阵法可不是聚气用的,其所画的是一个看似相同,实则正好相反的阵法。说是相反,那作用就是散气,就是把这个阵法变成了从阵内抽出灵气的阵法。他画得很仔细,反复推敲,好久这才大致满意。 阵内的灵气,开始渐渐朝相反的方向散溢,慢慢流出法阵。不过这个速度非常慢,如果不是特意观察,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察觉。阵内的那株杂草也是丝毫未受影响。 张白此时拿出刚到手的四块月石,在阵法的四个边角,各放了一块。阵法中灵气的溢出猛然变快,丝丝雾气,像泉水似的向外散溢。 阵中的杂草还是不受影响地矗立在原地,完全没事人一样,但是生长速度变慢了。 张白歪着头想了想,又在原先的阵法图纹上增加了一些纹路,果然阵法的效果增强了。灵气散溢的速度大大加快,法阵中的杂草似乎也开始受到了影响,色泽从嫩绿转为了墨绿色,生长也完全停止了。 “有效果,可还是远远不够。”张白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早上,张白早早地就醒了。 昨夜修炼和休息的效果,从某种角度来看好极了,所以今早,张白心情大好。他看僧会还未起身,便抱着个大扫帚,打扫起庭院来。 庭院里灌木甚多又宽敞,当地沙尘也大,要全部清扫完毕需要不少时间。张白却不介意,边扫边和南华传音联系。 南华正准备启动零号,护送帕提亚阿尔达班五世国王和贵霜公主托兰去泰西封。 国王在得知张白和南华,建议他向公主表明身份后,虽然也觉得这样安排比较合适,然而要和公主说清楚原委,国王又觉得有些尴尬,不禁有些后悔,或许当初不该小模小样、私下探访的。 不过再犹豫也得说,形格势禁,已经箭在弦上。 公主得知国王的真实身份后,一开始自然有些生气,但托兰身逢大变,心智早已受到了些磨炼。此时得知心爱之人是帕提亚国王,虽有不悦,但隐隐又觉得是个缘份,毕竟既有爱情又能门当户对,这可是完美姻缘。 在阿尔达班五世的诚心劝说下,公主并没有扭捏很久,她本来就是个爽快姑娘,阿尔达班五世的处境,她也能理解,终于两相定情,决定同去泰西封。 第162章僧会弟 为了安全,零号没有在白沙瓦降落,一直悬停在空中,这一日与张白、于吉等传音话别后,南华便掉转船头,直飞泰西封去了。 “施主起得好早!”是僧会的声音,张白回头一看,见僧会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有羊肉和切好的面包,应该是自己昨天带给他的。 “你好!”张白打了个招呼,“僧会老弟,这些羊肉是我带给你的,你平时吃得太少,身体会变差,容易生病,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多谢张施主!出家人饮食清淡,原是应该的。施主自己还没用过早餐,就在此帮忙清扫。不如我们一起用膳吧。”僧会两眼闪闪发光,看着张白。 “好!”张白爽快答应了。 两人一起用膳时,张白谈起了僧会的佛经,僧会拿出了几本比较新的,张白一看,都是黄纸炭字,果然都是自己抄写的经书。 “苏拉杰老爷爱子心切,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张白笑了,向僧会坦承了自己就是抄经人的事,又问起他还需要怎样的经书。 僧会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随缘就好,佛说,一切有为法,皆如如梦幻泡影。” 张白点头道:“以须菩提实无所行,而名须菩提。” “善哉,张施主慧根清静,福报无量。” “我们有缘,僧会不必叫我张施主,我虚长几岁,你叫我恩培兄即可。”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僧会道。 张白一笑:“佛说非身,是名大身。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这两人借金刚经的内容,相互交谈,张白十分赞赏僧会,在称谓上拉近两人关系,僧会不在意称谓,张白却坚持与他兄弟相称。 僧会颔首合十道:“阿弥陀佛,既如此,那以后我便称呼你恩培兄吧!” 张白喜道:“是极,是极!僧会弟。” ...... 当夜,提图斯的罗马医馆里。 罗马人一走,于吉也回来了,提图斯立刻问他去哪儿了,于吉道:“我就在屋后听着,暂避一下那个罗马皇帝,你也要小心,这个人修为极高。” 说着话,稻劳也回来了,还带回了置办的药材。一放下药材,他就问道:“适才馆中似有高手到场,气息霸道,不知是谁?” 于吉道:“罗马帝国的皇帝带来了一个伤患,提图斯帮他医治了,你说的高手便是这位皇帝。” 稻劳显得有些不敢相信,他久居西域,大部分时间都在军中,罗马的威名如雷贯耳。这个国家普通一个军团,对其他国家来说,都是可以灭国的存在,需要举国之力应对才行。 罗马皇帝来到这里?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看到稻劳的样子,提图斯插话道:“别告诉我,你也早就回来了,也躲着不敢露头?” 稻劳点头道:“我确实早就在附近了,然而馆内气息杂乱,为免嫌疑,不敢贸然入内。刚才你说‘也’,难道于吉道长也躲起来了?” 提图斯插嘴道:“那当然了,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做手术,连个帮手都没有。看看你们这些高手,被罗马皇帝吓得屁滚尿流,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当然我这个罗马的普通人,感到与有荣焉,可是你们居然连病人都不管了。” 于吉和稻劳二人听罢,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人都是正值擅长自省的人,被提图斯这样讲,不但不怒,心里反而有些佩服他作为医生的品德。 “这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一时情急,未顾及病患,惭愧惭愧!”于吉抱歉道。 “你们的胆子也太小了,罗马皇帝又不吃人,病人总比皇帝要紧一点吧?人命都是一样的,皇帝也不见得高贵一些。”提图斯不依不饶。 他这句话在于吉听来,微微有些刺耳,心中便有些不悦。要知道,当年孙策小霸王也算半个国王了,要杀他被他用幻术脱身。其他不谈,害怕皇帝应该还不至于。 稻劳一看马上接话道:“我们并不是怕罗马皇帝,更不是不顾病患。你不是修炼者不明白,这位皇帝显然是个修士,而修仙者有特殊的气息。我们怕的是,被他察觉我们同样是修士,这样大家就都暴露了,所以这才暂避一下而已。” 提图斯恍然,便不再提这个事。 可没多久,他又忍不住腆着脸,求于吉去看护病人,就是罗马人留下的那个。因为于吉精通内科,疗伤恢复之类的事情,他最合适,而且提图斯自知武力值太低,万一那伤患跑了,亚历山大肯定会来找自己麻烦,于吉实力很强,应该能看住他。 ...... 亥特里昨日在宫里呆了一夜,在宫中太监的监视下,一直在修钟。这个钟其实不用修,除了他自己动过手脚的发条之外,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为了探听消息,亥特里借口更换全新发条,硬生生在宫里呆了一个晚上。 这一晚,边修钟边和监视他的太监们聊天,毕竟是皇帝身边人,让他打听到了不少事情。其中有几个情况,最为可疑: 一是新国师拘苏卜罗神的生活习惯很特殊,他深居简出,几乎不出宫门一步。但他的弟子们却正相反,经常外出,很少在宫中过夜。 照理说这样的安排下,师父弟子之间应该很少联系,可是一旦出事,他的弟子们又会迅速增援过来,就像有人给他们快马送信了似的。 再有一个可疑的情况是出笏皇帝,自从继承了皇位,他很少出寝宫,几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 只有太监们了解,皇帝其实一切如常,吃好睡好,也没发过脾气,所以陛下不肯露面应该是他自己的意思。 早上,亥特里修完了钟,拜别了太监们,回店铺去了。他临走的时候,还每人塞了几个银币,所以虽然累了一夜,大家心情却都不错。还约好了,下次再带些金银表链子什么的,给他们看看。 回店铺的路上,他立刻传音张白,将宫中探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还提了太监们的要求,给他们的挂表再配个好的表链,比如金银什么的,说到底这就是贿赂,不过亥特里认为值得。 第163章怨憎会 张白同意亥特里的想法,如果宫里有人么就不需要冒险派人进宫,也可以了解宫中状况。这是大好事,可是这表链的事,他忽然觉得奇怪起来。 之前,他给亥特里选货品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些有些古旧感的铜怀表,在这个三国年代,买钟表的一定是富豪,他生怕富豪们不爱铜的东西,所以特意找了几条金项链,自己加工成了表链子,安装在铜怀表上。 因为是自己亲手制作的,所以他印象很深,现在那些太监们居然问自己要表链?这是怎么回事。 “亥特里,我之前不是给怀表配过金表链吗?怎么现在又要,是那些太监贪得无厌吗?” “好像不完全是,那些太监贪财也是没错,但是那些怀表我查过一遍,的确没有金表链,而且怀表的数量也不对,从店里卖给色伽家族的一共是一个座钟,五个怀表,每个怀表都有黄金表链,可宫里只有一个座钟、三个怀表,缺了两个,而且所有怀表全都没有表链。” “照你那意思,难不成色伽家族见财起意,贪污了表链子?老兄啊,这个家族可是当地第一豪门,贪你几根金表链子?说得过去吗?” “这...”亥特里也觉得奇怪,却不知如何回答,嗫嚅了会儿说道:“要不然,会不会是色伽族的大管家,贪墨了这几根链子?可也不像啊!” “是不太可能,那管家明知这怀表是献给宫里的,他应该没那个胆子去贪墨皇家贡品。”张白这边想了想说道,“表链子这事儿,必有古怪。” ...... 上午,罗马医馆还没开张,于吉被提图斯请求帮忙看顾病人,于吉知道提图斯的性格,说话像炮仗容易得罪人,他也不介意,就像提图斯说的,病人最重要。 这个病人的伤势本身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剑伤和骨折,并且流血过多。这种情况下,既然病情已经稳定,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他真正在意的,是为什么有这些伤。 四处剑伤,伤势很重,却全都不在要害,单靠着这些剑伤,只能让人流血流死,谋杀是不会搞成这样的,倒像是虐杀未遂。 而且,从伤口的样子来看,宽阔的伤口留有少许铜锈的痕迹,显然是罗马短剑造成的。训练有素的罗马军人,怎么可能连刺四剑都杀不死一个人呢? 还有骨折的情况,这样的骨折很像比武打架的伤势,但是这位病患完全没有修炼者的气息,看这伤势,只能用街头斗殴来解释了。 以上这些问题,单个来讲也都不算大问题,但是联系在一起,就有些诡异了。 就是说,有这么个人,没有修为、不擅武功,却专挑带着武器的罗马士兵打架,罗马士兵刺了他好几剑,却刺不死,所以打断了他的肋骨和手臂。 这个故事太可笑了,前后对不上榫。 按照提图斯所言,送他来的人自称罗马皇帝,如果是皇帝手下近卫军动的手,这样的精锐部队,面对一个普通人,大概率一剑就可以让他送命,连刺四剑还没死的可能性不存在。 最奇怪的是,这位陛下居然大大方方自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可是在罗马以外的其他国家,这种做法显得十分草率。 于吉想了半天,没想通,于是传音,将这里发生的事,告知了张白。没想到张白回答一句:“这就对了!一切都说得通。” “能够完全确定真伪的,有这么几件事。”张白给于吉分析道:“首先,送人来治伤的,可以肯定是罗马人,这是提图斯可以证明的。其次,领头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罗马皇帝,他肯定是个修仙者,这方面,你和稻劳都可能作证。” “这两件事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再加上两个可能相关的真实情况。一是有一名罗马使者正在白沙瓦出没,二是东王公府曾经有一名青年长老鲁威飒,是罗马皇族。这些事凑在一起的话,就出现了一个有可能的结果。 就是鲁威飒很可能作为罗马使者,正在白沙瓦。” “我们先不管这个结论的可能性大还是小,想要证实结果,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寻找线索、继续推理,二是直接亲眼看看。” 于吉一听有些紧张,问道:“难道你想直接会会他?” “的确如此!这样吧,我会派人到医馆外监视,如果那个自称罗马皇帝的人再来,你就拿一条白布,比如床单什么的,晾晒在窗前,我的人看到以后,自会跟踪搞清楚他们的下落,我们到时候再考虑如何应对。” “嗯!这样很好!”于吉觉得这个方案十分稳妥,当即同意了。 这边张白立刻离开苏拉杰宅邸,赶往城门口的乞丐窝,他把监视医馆的事情向索特尔老爹说了,让他找几个伶俐且信得过的人,去日夜值守,还特地建议让扎巴德去当领头的最合适,因为他是老爹的儿子,绝对信得过。 同时他又建议,让古费另外带领几个人,监视色伽家族的宅邸,务必把各个出入口的情况都了解清楚,牢牢盯住那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人进出大门。 索特尔一一照做了。 全部布置完成之后,他再次传音于吉:“医馆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师叔和稻劳务必要小心,请您跟提图斯说一声,这两天肯定会有人找他上门看病,届时只管去便是,但是千万不可带上师叔和稻劳同去,孤身前去反而安全。也不要使用传音,让他注意只管治病救人,言行不要漏出马脚。最要紧切切不可贪功,贸然去打探消息。” “已经被盯上了?我们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于吉惊讶道。 “以我的猜测,对方应该还只是怀疑,师叔万不可自乱阵脚,只需一切如常即可,但是稻劳带有修士气息,又弱于石龙易被发现,最好少露面。还需要有一个公开的身份,比如伙计、医生什么的,不可再以重病病人的身份出现,恐怕有人盘查。” “那就算他是医生好了,就说是我的徒弟,反正最近他是学了不少医术。”于吉道。 “如此最好!” 第164章盘山路 叮嘱完于吉,张白又找了个乞丐给了他些钱,让他再去买些酒食,给准备出发的兄弟们打打牙祭,这几天估计日夜监视,是吃不上什么好的了。 他每次来这里,都会给乞丐们留下钱财,乞丐们当然高兴,可索特尔老爹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阿胡拉玛阁下,你这样花钱会不会太快了,弟兄们吃惯了苦,只求长命百岁,不介意多做些事的。”老爹道。 “老爹您何必客气,我又不缺钱,这一次要是合作成功,我还在想给大家一个富贵,不让他们再受穷。” 索特尔却答道:“富贵吗?这都是天意,不必强求,只需心安理得,有钱是富贵,有乐子一样是富贵。” 张白微微讶异,不禁点头道:“老爹说的是,不过富贵反正不重要,您就不必太在意了。” 索特尔闻言笑了,便不再多说。 “老爹,请帮我再找一匹马,我现在有急用,租或者买都行。” “好,马上办。” ...... 接近傍晚的时候,罗马医馆的病人又开始迅速减少,所有人都急着回家避开宵禁。 街角处转来一彪人马,大概五六个人,人人年轻力壮,穿着鲜艳的绛红色披风,骑着高头大马,相互说着笑着,排成两列缓缓而来。路上遇到维持宵禁的卫兵,他们也毫不在意,反而是卫兵们向这些人抚胸鞠躬,表示敬意。 这些人都是罗马人,就是之前来过医馆的近卫军们。 医馆的门开了又关,一伙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上一次最凶神恶煞,几次拔剑威吓提图斯的马克西米努斯。 他高昂着头颅,一脸傲然地问提图斯道:“你应该知道我来要什么吧?” 提图斯立刻答应道:“知道!我马上把那个伤员送出来。” 此时,于吉在后堂听到了动静,将依然昏迷的伤员放到了一块门板上。这门板是稻劳买来的,因为得到了张白的信息,知道罗马人很快还会来,所以搞了块门板当担架。 现在罗马人真的来了,他按照于吉和张白的约定,将一块白色床单晒出了窗外。 然后,于吉和稻劳将门板抬出来,放在马克西米努斯面前,然而马克西米努斯却只是简单地查看了一下,确认了此人的身份,便命令道:“你们三个,把人抬起来,跟我们走。” 提图斯有些傻眼,这是要把他们三个一锅端吗?之前张白刚提醒过他们,于吉和稻劳千万别进宫,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有点搓手不及。 他手指于吉道:“这位于老爷子是我们的内科医生,年纪很大了,皇宫那么远他怎么抬得动呢?我可以马上去雇两个人,绝不耽误您的时间。” 提图斯想着,只要雇人来抬,于吉和稻劳就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马克西米努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大声说道:“没时间等你们,立刻出发。” 说着,那几个随行的近卫军士兵,一拥而上,两个人把提图斯架到了门外,另外两个加上马克西米努斯则各自拔出短剑,眼睛紧盯着于吉和稻劳。 被架出门的提图斯在外面大声喊叫,各种挣扎,可他不是修炼者,且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抵挡不了两名罗马近卫军精锐。很快就被那两人推上了一匹马,其中一名士兵不由分说,也翻上了这匹马,于是两人共乘,直奔远处。 于吉心知不妙,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预计,他和稻劳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于吉便开口道:“行吧!既然一定要老夫抬人,那老夫就拼上这把老骨头吧!”他竭力装出年老体衰的样子,有些吃力地抬起了门板的一头,稻劳则抬起另一头,把病患抬出门外。 马克西米努斯依然毫无表情,也转身出了门。他大步走到战马旁边,飞身上马,昂首挺胸,头前带路。另外两名近卫军,则骑马紧紧跟在于吉和稻劳身后。 抬着伤患的稻劳想找一辆车,便询问道:“这位大人,可否向隔壁邻人借一辆推车?于老医生年岁大,且请照顾则个。” 马克西米努斯眼角斜了他一眼,硬邦邦地回答道:“不行。”说完他大手一挥,两名部下当即马鞭在手,准备抽人了。 这哪里是运送伤患,根本就是在压解重犯,就算压解重犯也没这么来的,这妥妥的虐囚嘛!稻劳心中有气,虽然低垂着眼帘,但是眼皮子底下,两眼已经瞪出了血丝。 于吉见情势不对,心中忽然想起当年在东吴被孙策囚禁的情境,于是笑着大声开解稻劳:“不妨事,医者仁心,送一回病患也没什么,我还没服老呢!你就不必多言了。” 其实,以于吉的修为,这么点事也确实累不到他,就是没来由地被人呼来喝去,像奴隶一样,心中未免愤懑。不过大局为重,提图斯落入了罗马人手里,一旦彻底暴露,不仅提图斯,连亥特里他们,甚至张白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暗中传音给稻劳:“别担心,想想提图斯,你我暂且隐忍为上。” “是,不过我早晚要杀一个解解气。”稻劳传音道。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切记!”于吉点拨道。 见稻劳若有所思,于吉不禁微微点头。他抬着病人,又开始传音,这次是传给张白。 ...... 此时的张白,正在使徒号上。 下午时分,为了避人耳目,他是牵着马游游荡荡地走出城门的。出城后挑个没人的地方,他立刻翻身上马,向城外远处飞奔而去。 这匹马是索特尔老爹亲自帮他买的,就是一匹普通的马,不好不坏,价格却是便宜。好在张白是十三岁小孩身材,身体轻捷,马儿负重小,所以跑得还算挺快的。 出发前,他已经和使徒号上的陈曶联系好了,约了一个离城门较远的地方,飞船降下高度,抛下长绳,把张白接了上去,那匹马就放在原地,随他自己吃草奔跑。 上了使徒号之后,他先从九层塔中摄出了一大堆酒肉,犒劳一下陈曶郑绰等人,这是他在城内特意买的,毕竟这帮人天天在天上待着,时间长了也很无聊。果然,见到有酒,船舱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飞船立刻启程,穿云破雾,目标——捕杀凶兽的无人村。 第165章雾中笼 返回无人村,他要做一件事,这是试验一下,他想了很久揣摩出的一个绝招,专门用来对付石龙这样的强者。只不过,这个绝招依赖于一个宝物,而这个宝物到底能不能成为“宝物”,完全看运气。 使徒号刚刚上升到云层高度时,传音中,就传来了于吉的消息,把张白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罗马人这么狠,动作又快又准。他赶紧叮嘱他们千万收敛气息,不要贸然行动。可刚说完,飞船就离开了传音范围。 使徒号飞船已经飞到了印度河上空,快速南下。张白只能听到于吉的声音,却不能回话了。 很显然,那个罗马皇帝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已经基本确定了医馆的嫌疑,但是又不知道为了什么,并没有痛下杀手,而是把气撒在提图斯、于吉和稻劳身上。 让于吉这样一个老人抬病人,难道是想借此试探他的修为?这个方法也太烂了吧!鉴于罗马皇帝非常英明地,发现了医馆有可疑的现实,必须排除他是个笨蛋的可能性。 那么这个罗马皇帝,就是有意要折磨于吉等人。也就是说,不管罗马人是出于残忍,还是出于阴谋,他希望通过折磨这几个人达到他的目的。以严谨的思路来推理,虽不能明确了解罗马人目的为何,但是他们肯定是认为医馆的几个人都不是主犯,他们想弄折磨这几个人,弄清背后主谋是谁。 也就是说,那个“罗马皇帝”想见见我? 不是不可能,如果这个所谓皇帝实际上真的是鲁威飒,那么他的这个意图是符合逻辑的。当年在东王公府,鲁威飒是抢先购买自己手表的大客户,两人的关系不能说非常亲密,但至少是不错的朋友。 如果对方的确是鲁威飒,那么他应该已经从石龙道人那里,了解到自己在白沙瓦。目前的举动,看起来凶恶,实际上并没有产生任何实际伤害。 或许他就是想见自己一面,或者说他“急于”想见自己一面。不过这一切的推测,都是基于自称“罗马皇帝”的这个人,确实是鲁威飒。 总之,无论如何,这是个厉害的对手,在自己曾经的对手中,似乎比阿尔达希尔和沙普尔还要强,甚至比起鬼苦子也不遑多让。 现在该怎么办呢?强攻是不行的,沐镜、南华、于吉三大高手都不在,对面却有石龙道人、风远迫,甚至可能要加上长老鲁威飒。贸然行动必败无疑,必须再好好想想,决不能自乱阵脚。 也许可以动用亥特里这一支人马,最起码亥特里认识宫中人,打听消息是可能的,可以借口送金表链再次进宫。然而,这样会不会反而中别人的圈套?亥特里这儿还有灵灵在,最怕灵灵出事。 剩下能用的,就是拜火教的乞丐了,但是他们不会传音,命令现在传不到那里,而且那些人事机不密,里面的某些人不太可信。 还是最快速度解决自己眼前的问题,然后尽快回到白沙瓦才是正经。 船舱中,传来蜀国将领们和手下随从、雇佣兵们喝酒行令的大呼小叫。飞船上有人轮流踩踏板,喝酒也不影响飞行速度,不过张白还是嫌它慢,索性自己也上场踩了会儿踏板加快速度。 使徒号穿过夜色,在天空中无声地快速移动。 ...... 无人村,张白再一次来到地道口。 这一次他没有下井,而是举着个火把,直接从大坑里下到地底去了。近来他修为见长,如今身法的控制也高于往常,所以他很自信,不就下个大坑嘛! 沿着隧道再次进入地下,通过囚禁凶兽的大厅,掀起地道的盖子,进入第二层地下。这里是囚禁那团阴气的地方,如今这团阴气已经成了一个蛋,正在自己的梦界里,被猪猪照顾着。 这二层地下的门口,依旧躺着很多尸骨。 之前曾被他不小心踢到头颅的尸体,早就被张白移到了门边。这具尸体挡在门前,一不小心很容易被踩到。张白经过时,又对尸体双手合十拜了拜,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然后,他数了数过道里的尸体数量,大概总共十多具,身上衣服还没有腐坏。 第一次来的时候,心中慌乱压根儿没仔细看,这一次他才发现,从这些尸骨的衣着来看,大部分衣着比较华贵,好像并不是当地人。 其中只有一具尸体衣着特别,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而且衣料看上去十分名贵,有点像是这些人的主人。其他人虽然衣着也很高级,但是式样完全相同,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 这衣服样子,有点眼熟,似乎哪儿见过。 也许是帕提亚王宫里? 他平时不太在意衣着,保持着前世某些广告人的习惯,基本上有什么穿什么,有教袍穿教袍,有乞丐装穿乞丐装。 既然不在意自己的衣着,更加不会在意别人的衣着。所以这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在哪儿见过,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暂时不想了,张白还有正事要办,他来到地下最深处囚禁婴儿车和那团阴气的地方。此时那婴儿车早已被搬出铁笼,放在角落里,地下二层的大厅里,只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大铁笼子。 这个铁笼的质地,和地上一层的铁笼是一样的,那个笼子是关凶兽用的,他试过,坚固异常。张白觉得既然两个笼子材质相同,那么这个小一点的笼子,肯定也很坚固。 他抽出了仁剑湛卢,狠狠心向笼子的铁条用力斩了一剑,然后心疼地擦了擦剑身,向笼子被砍的地方看去,发现连个印子都没有,看样子,大概是玄铁打造的。张白对于仙家的天材地宝很熟悉,选材和加工都是他拿手的,之前他修仙遇阻,全靠这门手艺,才能在东王公府混下去。 这玄铁笼子按材质绝对是个宝贝,玄铁那么珍贵,在兵器中哪怕加上一点,都能大大提高兵刃的质量。这么多玄铁,不造兵器造监狱,简直是奢侈,太浪费了,必须都由我保管才行! 小气小商人张白,在白沙瓦情势危急的时刻,坐着飞船,不远百里回到此地,为的就是这个笼子。 他围着笼子转了一圈。果然,看大小直接往外搬是根本不可能的,出入口那么小,笼子尺寸太大出不去。 而且笼子的底部是深埋在土里的。 这一点,最让张白有点摸不准,因为笼子的底面在地下看不到,所以说,如果这一面是空的,那这个笼子就变成了一个单面漏风的笼子,那就不是个笼子了,是个倒扣的大铁篮子。起码来说,当做监狱用是不行的。 虽然仍旧是天材地宝,但一时间,却会派不上用场,那么这一趟就有点白来的感觉。 张白惴惴不安地观察了地面,然后从纹身的九层塔底部,摄出了一把铲子。 第166章截割嗔 这是一把建木造的铲子,是他在飞船上临时磨制的。踩踏板的事总得轮换人,他小孩身体又不能喝酒,于是便挑了一小块建木,快速地做了这么一个掘土工具。 这铲子是临时加工的,外观是真不咋样,可架不住材质好啊!几铲子下去,的确得心应手,很快铁笼子的底部就露出来了。 从挖出的部分看,情况不错。这笼子是有底部的,也是一样的玄铁铁条,不过是不是整个底部都这样呢?还得继续挖。 他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总算把整个地面都掘开了。好在老天保佑,整个笼子就是个整体。这笼子两人高,乌沉沉的玄铁条,手腕粗细,密密匝匝地交错着,在火把映照下,不动如山的笼子和晃动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显得诡异而威严。 “好宝贝啊!” 这个笼子有大用处,张白早就想好了,到时候绝招一出,谁与争锋?石龙老儿,你斩我一臂,此仇不报非君子,洗干净屁股乖乖给我等着,你爹打你屁股来了。 他伸手抚摸一下玄铁笼子,自言自语道:“就是太大太重了,只要你听话,我给你找个美美的地方待着。” 说着话,他手一抬使出了摄物之术,大铁笼子咯咯直响,却不动弹。张白心中一凉,难道是笼子太重不能摄入?他凝神观察,发现此时整个笼子都在晃,但是笼底的中央似乎有点异样。 他收了术法,来到异样处,发现笼底地面中央有一个铁环扣住了铁笼子。这个铁环不大,就和一个拳头差不多,也是玄铁打造,坚固得很。 张白立刻抽出建木铲子,又挖起来,好在工程不算大,很快挖出了个深坑。原来这个铁环是一条铁链的一部分,铁链下端连着一块巨石,是巨石的重量,阻住了铁笼。 这块巨石很大,明显十分沉重,带走是万万不可能的,然而这链条两头都是死扣,也没有可以打开的锁,这可难办了。 其实切断链条也行,可一想到用湛卢切链条,张白的小心脏几乎要抽搐了。唯一的办法,是打碎这块石头。 他开始仔细观察石头,似乎是花岗岩的材质,可能是这地下原来就有的,被利用来拴住铁笼子。刚才张白使用摄物之术,看来冲击还挺猛,石头上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纹。 不过铁链下端深埋石头之中,这一点裂纹并没什么影响,张白估计,如果一次次使用摄物之术的话,至少也得搞个几百上千次,累死也不见得成功。 他仔细检查着石头的缝隙,心里想着办法,边想边用手指去摸索。看着自己的左右不同的两只手,忽然有了灵感。 他先戴上了电子手表,打开手电照着石头缝隙,接着把手中的火把熄灭,然后用左手食指指着石缝,一股氢气慢慢灌入了缝隙间。 他是想用氢气炸开石头,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总得试试吧!反正不是作战,需要的氢气又不多,一次不行炸两次。 “轰!” 不久,第一次爆炸,躲在过道里的张白赶紧窜出来查看大石头。真的有点用,缝隙大了不少,表面的石块也炸开了,于是第二次,第三次。 炸了七八次以后,石头还真有点松动了,铁链的下端微微有些能抽出来的感觉了。而且每一次缝隙变大,下一次都可以灌入更多氢气,每一次爆炸的威力也更大。 等到张白用完了食指里的氢气,用上中指氢气时,终于,轰隆一声,地下的花岗岩大石头总算被炸开了一个角。张白用力一抽铁链,整根铁链的下端部分,都被抽了出来。 原来这下端拴着个大铁球,整个铁球都深埋在花岗岩里,怪不得那么难拔。“好个大铁球,又是玄铁的,一不小心又发财了。到底谁造的这个大笼子,这家伙巨有钱啊!花那么多钱造监狱玩?唉!有钱人的心思,咱搞不懂。” 他再一次使出摄物之术,这一次很顺利,硕大的铁笼子进了纹身九层塔。可张白又嫌它太重,怕压坏了宝塔,就把一楼的财宝,二楼的建木,三楼的丝绸依次往上搬了一层,空出了一楼,这才放心地放入大铁笼子,他还给铁笼起了个名字,叫做玄铁笼。 “嘿嘿!这次就靠你了玄铁笼,我要把那个该死的石龙道人关在里面,我要惩罚他。怎么惩罚好呢?可以饿饭、站壁角、吊起来用皮带打屁股,还有...还有...想不起来了,以后再想吧!” “哼哼!石龙老儿,我来了!” ...... “阿嚏——!哎妈!”石龙道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师父可安好?要不进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核心弟子风远迫赶紧上来招呼,他长得中等身高,身材有些单薄,明眸俊目,脸庞秀气,一头披肩的长发无拘无束地散落在背上,确实是一表人才。 风远迫是石龙的二弟子,大弟子就是江鼎盛,因为被张白炸伤,现在依然卧床还在恢复中。想到江鼎盛,石龙心中不免揪心,这是他最看重的弟子,没想到第一次出山就栽了个大跟头。 “没什么事,夜里风有些凉而已,我在这里站一会儿想点事,你休息去吧!”石龙一身道袍有些单薄,时值深秋,若是平民百姓,有的连皮衣都穿起来了。 “是,师父!”风远迫嘴里答应着,却并不离开,又问了一句:“师父可是正在烦恼色伽家族宴会的事?” 石龙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 “这色伽家族,说来从前曾经是大月氏的王室,即便现在依然是白沙瓦第一豪族。我等不曾与他结交,如今还暂住于第二豪门的却家,别的可以先不提,色伽族的邀请还是能避则避吧!”风远迫劝谏道。 “你小小年纪,虽有些见识,然而还是想得太简单了。”石龙叹了口气。 “那么师父的意思是...” 石龙回头看了看风远迫,心事重重地说道:“我们手握皇家,背靠却家,本应占据先机,一鼓作气掌控都城,可没想到半路跑出个张白,还变得这么厉害,打乱了部署。 你师哥师姐受伤,我们锐气尽失,如今反而被动了。你若有心,**冠三军,而不是在此劝我躲避。” 风远迫被斥责,只得诺诺连声,可是他并不死心,又对石龙说道:“色伽家族的威风再大,也就是白沙瓦一座城的事儿,要不是罗马人帮衬,他哪有那个实力跟我们斗。 弟子并非想得简单,更不是怕他们,只是如今白沙瓦城中风云诡谲,形势不明,那张白不知怎的,又和拜火教勾搭上了,在城里上窜下跳,可偏偏我们又找不到他的行踪。 若是此时师父赴宴,万一色伽家族生了歹心,有个意外,哪怕师父受点伤,我们也可能满盘皆输。” 第167章神仙宴 “那还不是你们这些小子,不给我争气,区区一个张白,竟伤了两名核心弟子。你也是,追踪那么久,还是得不到他的踪迹。”石龙怒气冲冲地斥责道。 “确实是弟子不肖,师父请勿动怒。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只要师父无恙,论实力,我们的赢面究竟是大得多。” “唉!要是你师兄鼎盛的伤早一点痊愈,就好了。”石龙叹道。 “是的、是的,师兄吉人天相,今日又恢复了一些,大概再过十几天就能痊愈,只可惜赶不上色伽家族的宴会了。我请师父最好不要去宴会,这都是为了师父安全着想!” “好了!。宴会是一定要去的,绝不可堕了我东王公府内门的威名,你师兄既然不能及时恢复修为,不轻动为佳,还是你来帮我吧!” “是,谨遵师命!”风远迫低下头,鞠躬作揖,看不到的面庞上,俊美的眼神中一丝狰狞一闪而过。 ...... 使徒号穿过云层,急急忙忙地来到白沙瓦城南数里的地方,这儿,就是昨天张白登上使徒号的地点。 张白命使徒号马上降落,离地还有几米的高度,他就急着要跳下去。 然而陈曶却忽然拉住他说道:“张公子勿急,末将有一句话相告。公子此去不必急于建功,切不可鲁莽,其实只要把事情拖到沐镜、南华二位赶到,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 “可是于吉师叔、提图斯还有稻劳都失陷在城中,我得尽赶快将其救出才是。”张白急道。 “公子务必从容以对,你我身负重托,以兴盛汉家天下为己任,决不可因小失大。孙子曰:举凡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此为度量也,公子切记!” 说罢,陈曶拱手拜别。张白被他这几句话,搞得像凉水浇头一般,忽然冷静下来,亦拱手道:“多谢陈将军点醒,受教了。” 拜别了陈曶,张白跃下飞船,使徒号为了防止被发现,立刻腾空而去。 张白正想着不得不走着回城,却听到一阵马匹嘶鸣的声音,他扭头看去,见是自己来时骑的那匹马,原以为任其自行离去便算了,没想到这匹马没有走,忠诚老实地一直等待着张白。 他立刻上前牵起马缰,伸手拍拍马脖子以示慰问,然后一纵身,翻身上马,直奔白沙瓦。 ...... 乞丐窝里,清晨时分收到一封请柬,索特尔老爹正急得团团转。 这请柬像自己飞过来似的,不知如何便插到了门口的门缝底下,被乞丐们发现了。 请柬是给张白的,邀请他明日晚间,参加色伽家族的宴会。请柬上未着落款,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请柬。 这架势,谁都明白,张白和乞丐们已经被盯上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索特尔知道,张白做的事肯定是大事。既然是大事,风险肯定也大。所以是人都看得出,乞丐窝现在面临危险了。 但是张白出城,并没有告知索特尔老爹他的行程,所以干着急也没有用。况且城门还没开,这时间,谁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张白去。 ...... 佛堂中,僧会正在诵经,张白一夜没有露面,小和尚有些焦急。 两天时间虽短,可是他与张白颇为投缘,从张白的行动举止来看,他也意识到张白不是普通人,可能遇到了特别的事,才没能回来。 也可能是再不归来了吧!僧会已经习惯了身边人忽然的离去,但是每每真的到这个时刻,仍然不免心中郁郁。 他挑出了一本经书念诵起来,这经书黄纸炭字,封面写着《分别圣谛经》。 “...彼异分散,不得相应,别离不会,不摄,不习,不和合为苦。是名‘爱别离’...” ...... 张白纵马来到城门外,翻身下来,牵着马慢慢行走入城,城门处的卫兵见是个孩子也没人为难他,贵霜是马上崛起的帝国,人人擅长骑马,小孩牵马也是常见的事。 他慢悠悠地来到了乞丐窝附近,还没到门口,就有一个乞丐着急地向他跑来,低声唤道:“阿胡拉玛阁下,你快进去吧!有急事,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张白心中一凛,把马的缰绳交给乞丐:“帮我把马看好了。”然后快步绕过箭楼,进了乞丐窝。 索特尔老爹和一干乞丐们见到张白,明显人人都松了一口气,索特尔赶紧把请柬交给了他,并且告知了经过。 张白仔细地看了看请柬,这是用薄木板雕刻制成,纹样庄重华丽,一看就是高级货。请柬的内容是当地文字,用词通俗,十分易懂,与古汉语不同,完全没有弯弯绕。意思很明白,是邀请拜火教教主阿胡拉玛出席晚宴,邀请人只写了色伽族,不清楚到底是谁哪个人发的。 回想自己之前的行动,与拜火教的合作还是比较秘密的,这么快就露了行踪,虽在情理之中,其行动之迅速却在张白意料之外。 如果是罗马人邀请的,就更有些奇怪了,他们已经抓去了医馆众人,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莫不是要一网打尽。 不管怎样吧,先收起这个请柬,反正去不去的还不是由着自己?张白决定先不管它。他对索特尔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不必惊慌,暂时一切如常。”索特尔老爹点头称是。 他环顾一下在场众人,见要紧的人都在,便又问道:“扎巴德、古费,你们二人监视得怎样了,为何不在监视之处,却都在这里?” 扎巴德是急性子,***着答道:“阿胡拉玛,罗马医馆那里有情况,医馆里的三名医生全都被抓走了,医馆窗外晒着白色床单,意思是罗马人抓的。我派人跟踪了,这些人都去了色伽家族的府邸。今天又来了色伽族的请柬,怕不是巧合。” “那三个医生,都在色伽府邸吗?”张白关心地问道。 “完全没错,他们一路吵吵嚷嚷地,全城都听见了。哦!我们打听到,他们还抬了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进入府邸,也不知道这病人是什么来头,人人都在议论,说是医馆得罪了色伽族。现在色伽府邸各个出入口我都派人监视着,暂时没看到医生们出来。” “做得好!”张白夸了一句。 第168章气运来 张白又转头问古费道:“色伽宅邸处有何动静?” “啊?没有什么动静啊?一切皆如扎巴德少爷讲的,那一群罗马人抓了一个医生,又逼着另两个医生抬病人,吵吵嚷嚷地进了色伽府邸,就再也没出来,我们还在监视,各个入口都有我们的人。”古费答道。 “行!”张白证实了情况之后,又问道:“那么你们两个不在两处现场监视,跑回来干什么?” 扎巴德挠了挠秃头,不知如何回答,古费便抢着答道:“是少爷见医生们被抓,怕阿胡拉玛着急,便亲自回来送信的。” 张白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不过那些医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们去吧!扎巴德务必看紧了医馆,注意最近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出。还有,以后有什么消息,派个心腹人送信即可,你们两个务必要小心些。” 扎巴德和古费两人见阿胡拉玛关心自己,颇为得意,满面春风地答应了,不一会儿便各自回到各自地方监视去了。 索特尔老爹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面对张白,抚胸深施一礼道:“阿胡拉玛阁下,我有个疑问,涉及我唯一的儿子扎巴德,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是想问,为什么要去盯梢空空如也的医馆?还是想问为什么让扎巴德去监视医馆?”张白笑着问道。 “都不是,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人分开使用。”索特尔回答道,脸上的皱纹簇成一团,“扎巴德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任性急躁,毛毛糙糙,为人爱逞能又没什么主见,但是他的人品是好的,他绝不会背叛拜火教,更不会背叛我这个父亲。希望您不要因为初见面时,他对您的无礼而记恨他。” 张白一听笑得更欢了,“姜是老的辣,老爹真是慧眼如珠,看出我有意把这两个人分开使用。我也不瞒您说,正如您所想,我认为这两人的其中一个是叛徒。” “那...”索特尔老爹大急。 张白举手止住他说话,轻声说道:“老爹放心吧!您儿子扎巴德不是叛徒,我从没怀疑过他,其实古费才是那个通风报信,并且传递请柬的人。” 索特尔闻言,满脸的褶子都打开了,一下轻松下来,可是不一会儿,他又疑惑起来。 “你为什么会怀疑古费呢?”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感觉到,古费是个拜火教修士,修士的气息还挺浓的,他隐藏得挺深,但修为远在你之上。依我看来,至少是祆祝的级别吧!” 拜火教的功法自成一派,修炼的等级从低到高,大致分为:府史、率府、祆祝、祆正、萨宝五个级别。最高修为是萨宝,大致相当于修仙者的化神境,祆祝则相当于金丹境。 白沙瓦的乞丐窝里,拜火教功法的修士只有三个。一个是索特尔老爹,另一个是扎巴德,两人都是最低的府史级别,差不多都相当于炼气境,老爹的修为稍稍高出一点。 另一个隐藏的修士,就是古费,其修为比索特尔父子高出了两个级别。在拜火教中,大概和亥特里差不多,比帕夏强出一个境界。 这样一个人,在乞丐窝里隐藏实力,任谁都明白其别有所图。 听张白这一说,索特尔老爹的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古费加入乞丐窝多年,一直和扎巴德关系很好,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没想到竟然是个不知有何图谋的叛徒。 虽然索特尔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但摄于拜火教教规,他又不敢过分提出异议,一时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白见他的样子,就知道索特尔老爹还是不太相信,便解释道:“我也不是单凭修炼者气息怀疑他的。刚才你也听到了,我言语试探,只是问问他们为什么私自跑回来。古费不但抢着代替扎巴德回答,而且非常笃定我会因为医生被抓而着急。嘿嘿!” “话说,是谁告诉他我和那些医生是一伙的?”张白不禁又笑了出来,“所以,我已经确定了他有问题。也好,只要通过他,就有可能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和我作对。”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运气!”张白咧嘴一笑。 ...... 钟表店里,亥特里正在坐立不安,他们收到了于吉的传音,知道医馆出事了。而且整整一个晚上,完全联系不到张白。 到了早晨,亥特里决定自己行动起来,他让金赤和灵灵两人赶紧离开钟表店,去市场逛一天,一来可以避避风头,二来可以采买挂表的链子,如果买到合适的,就可以入宫打探一下消息。 灵灵听说逛市场,当然高兴,可金赤却有点担心亥特里,觉得他一个人待在店里,未免有些危险。然而亥特里坚持如此,他觉得首先要保证灵灵的安全,而且自己一个人在店里,便于行动反而易于自保。 金赤不善言辞,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两人约定傍晚回来的时候,看店里的信号。 平时,店门外总是挂着两块牌子,一块画着挂表,一块画着座钟,是请当地画师画的,当作广告招贴画用。 而今天,只挂了一块怀表的画作为记号,他们约定好了,如果有危险,就把座钟的画也挂出去。金赤和灵灵一看到信号,就远远离开店铺,找家旅店先住着。 两人刚离开店铺没多久,张白的传音忽然来了,亥特里大喜,立刻向张白告知了自己的安排。张白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不错,便同意了。 他又特意加叮嘱道:“今日大概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难的应该是明后两天。金赤保护着灵灵,跑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回飞船。亥特里,你也有可能被盯上,明天如果一切顺利最好,如果情况有变,你立刻卷起财物货品,有多远跑多远。” ...... 此时的张白,身穿着苏拉杰府上仆人的外袍,遮盖了里面的白袍,打扮成普通仆役的样子,牵着马一路晃晃悠悠,来到了色伽家族府邸的大门附近,这里是古费的监视地点。 那里有几个乞丐正在讨饭,张白走近前去,那乞丐立刻向他乞讨道:“小少爷赏几个钱吧!你心肠好,天上的神主保佑你。” 张白假装看着他们乞讨,凑近了低声问道:“古费在哪儿?让他来见我。”说着拿出几个零碎铜币,扔进乞丐手中的碗里。 “小少爷心肠好!天上的神主看护着你。” 第169章草迷宫 张白继续在色伽府邸门外晃来晃去,这府邸门外人不多,一个商贩都没有,看来是不敢在此做生意。 府门正门有卫兵把守,门墙高大,通体灰色,大门两侧各有一个装饰用的箭楼,是中东和印度地区的式样,只是尺寸和规格都远高于一般府邸,几乎堪比皇家。两边看去,围墙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里面到底有多大。 张白暗中散出了神识,查探了一下就收,果然老样子,这神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感觉自己有点像是一架雷达损坏的飞机,正在糊里糊涂地穿越云层。 他有些恼火地收回神识,四处看看,见旁边有一颗大树。他牵马过来,把马缰绑在树干上。自己一纵身,爬上了树杈,在英山岱岳观的日子里,他常在那里的建木爬上爬下,已经很熟练了。 几下爬到了树梢最高处,却依然看不清色伽府邸的内情,院墙太高了,视线被完全阻挡了。只是依稀地看到院内的树梢,密密麻麻,犹如树林一般。 “你说阿胡拉玛在哪里?”树下传来斥骂的声音。 “刚才还在这儿的...” 啪,一个耳光的声音,“那人呢?怎么只有马了?” “那个阿胡拉玛是个小孩,莫不是四处去玩了?” “那还不快去找!” “是,是!” 张白从树梢处往下望,见是古费正在训斥下属,一共四五个人,其中的一个,就是刚才张白遇到的那个讨饭乞丐。 被斥骂的乞丐,马上四散出去找人,张白本想就这么跳下树来与古费见面。可忽而心念一动,见旁边还有几棵树,便借着树梢的晃动,一跃而起,落到另一颗树的树梢,接着又跳到不远处的房顶。 树梢和房顶离地数丈,张白不容易被发现,再说谁也没想到,大白天的有人会在树梢房顶之间跳来跳去。 树下的乞丐们正在打听张白的下落,为了听清楚些,张白再一次散出神识,“还不信了,我的神识难道对普通人都不起作用?” 还好,这一次神识终于起作用了,张白能清晰地听到乞丐说话的内容。 “大叔,有没有见到过这么点大的小屁孩经过?” “大爷,有个小奴仆,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瘦脸矮个,走路东张西望的,你见过吗?” “大哥,有个瘦成鬼的外族小奴隶,穿着不合身的奴仆服饰,四处游逛,你有没有见过?” 张白嘴角抽搐,好啊这帮家伙,这听起来哪像找人,倒像是在骂人。我可是张白张教主,尊贵的阿胡拉玛张。 看起来这拜火教也不是人人都服我嘛!要整顿,必须要整顿一下才行。 这么想着,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轻轻落地,大模大样地来到古费身后。古费还在发脾气,他修为远不如张白,没发现他,张白于是伸出手去,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古费一回头看见张白,立刻换了副面孔,点头哈腰道:“阿胡拉玛阁下,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这里危险,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事吧!” 张白不加思考地答应了,就跟上古费,两人沿着色伽府邸的墙根,一路躲躲闪闪,走到一扇偏门处。这个地方地处偏僻,门外是一片没人打理的沙草地,门口也没有人放哨。 古费熟门熟路,上前轻扣门环,很快门就开了条缝,里面人见是古费,立刻开门把他放了进去。 古费回头向张白招手,让他一起进门,张白微微犹豫,但自恃修为,嘴角浮起一丝轻笑,走进了色伽宅邸。 张白心中防备,便四下细细打量。见府中道路整齐,横平竖直、宽窄错落,道路间最靠外一排是灌木、再一排乔木,最后是一排修剪过的草地。草地后头,才是波斯城堡式样的宅邸主楼。 开门的是个小仆人,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满脸紧张地看着张白,好像张白会吃人似的。 张白向他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古费横了看门小孩一眼,“还不快把柴房打开,我们要用,快去快去!”他照着小孩屁股踢了一脚,那小孩回过神来,立刻跌跌撞撞往柴房拼命跑去。 “真是个蠢小子!”古费脸上堆笑道:“阿胡拉玛阁下,您慢慢走着,让他们先伺候去。” 张白心中暗笑,面上不动声色,“好的,麻烦你带路了古费大哥,你对这里还真是挺熟悉的,真厉害!”他还特地向古费竖起来大拇指。 古费尴尬,陪笑道:“我们一直到这里乞讨的,熟悉门路也是应该的。” 说着,两个人便到了柴房,那个看门小孩已经打开了柴房的门,站在门边等着了。古费一做手势,将张白让了进去,自己留在门外。 张白刚进门,就听到背后一声响,“嘭”的一声柴房门狠狠地关上了。张白也不着急,四周一看,这房间连个窗户都没有,就是个仓库,果然是关人的好地方。 “古费,你把我关起来干什么?”张白不慌不忙地问道。 这边古费却已经凶相毕露,恶声道:“你个小奴隶,也敢自称阿胡拉玛?阿胡拉玛是萨珊国王的专属,哪儿轮得到你。居然还敢直呼本大爷的名讳,你应该叫我古费管事。 告诉你吧,我是这里的一名贴身管事,是主人让我来监视你们这群臭乞丐的,没想到,竟然还监视出了一个冒牌的阿胡拉玛,真是笑话。” 张白也不着恼,高声问道:“你的主子是哪个?这么鬼鬼祟祟,抓个我这样的孩子也不敢正大光明,居然还要用阴谋诡计,看来小家子气的很。” “你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子,当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割舌头?你来呀,进来割呀!你不进来就是小狗。” 古费气得涨红了脸,本想进门的,又一想忍住了,冷笑道:“你想用言语,刺激我给你开门,你想得美,一会儿我就报告主人,把你千刀万剐,而我就是大功一件。” 没想到,张白突然沉声道:“可惜你领不到了。” 张白一声冷笑,双手齐动,隔着木门,左手猛然间向古费使出了月境之术。同时,右手枝叶四起,从门缝中瞬间钻出,擒住了站在一边的看门小孩,树叶从他口中进入,塞满了嘴巴,那小孩呜呜连声却不能动,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170章四方来客 站在柴房木门前的古费,猛然觉得四周暗了下去,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 面前的木门忽然间不见了,他看到的是一片辽阔的平原与河流,那条河流非常的宽阔,比印度河宽了好几倍。 河流平静地流向远方,那里似乎是海。依稀的月光下,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右岸是一大片奇怪的巨石,方方正正的,每一块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古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无意间往脚下看了一眼,当场吓得腿都软了,他居然正漂浮在空中,脚底空无一物。 “啊!”他当场大叫起来,随着这一声喊,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一头栽了下来。 ...... 柴房的门,被张白轻易地用右手打开了,他把看门的小孩和古费都拉了进来。 小孩此时已经吓得服服帖帖,除了呜呜地发出类似求饶的声音,其他什么都不敢做。因为他看到古费的样子,感到了从未见过的恐惧。 此时的古费两眼惊恐万状地瞪着前方,极力睁大着两个没有黑眼珠的眼睛,眼中只有布满血丝的眼白。 他的四肢拼命地到处乱抓乱舞,一副掉进水中快要淹死的样子,整个人因为无法维持平衡,在地上躺着扭动。他的嘴张开得很大,似乎在疯狂呼喊,却一句话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古费就像一个在地狱里挣扎的魔鬼,在地上无声地翻滚,看门小孩怕被他抓到,不顾身上木藤缠绕,直往墙角里缩,被吓得眼泪汪汪。 张白不理古费,径直走到孩子身边,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别害怕,我是拜火教的,他做了坏事,所以我才用神力惩罚他,这与你无关。所以只要你不大喊大叫,我可以马上放开你,怎么样?” 那小孩立刻拼命点头,眼泪当场就掉出来了。张白紧紧箍着孩子的右手放松了下来,塞在嘴里的树叶等迅速消失。很快那孩子就恢复了自由,呸呸地从嘴里吐着残余的树叶。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进的色伽家族?”张白问道。 “我叫布吉,生来就是奴隶,是被老爷们买来的。” “那你的父母呢?” 布吉耸耸肩,“我不认识他们。” 原来是个可怜的小奴隶,张白于心不忍,便说道:“我不想为难你,你告诉我这个古费的情况,我就放了你,我还会给你银币,好吗?” 布吉点头道:“古费管家是色伽府外院的贴身侍卫,这里有好些这样的侍卫,都可凶了,这个古费常常不在府内,只要一回来,就准有事儿...我就知道这些。” “那么古费的上司是谁?就是说谁派他出门的,或者他回来的时候,又会第一个见谁?” “见谁?当然是见老爷们,要说和古费见面最多的,应该是米纳尔老爷,就是拉赫色伽老爷的大儿子。他们都信拜火教的,最近来了几个萨珊人,老爷们天天吩咐端茶送点心的伺候。” 萨珊人?张白闻言一惊,萨珊人又开始活动了,他们来这里,难道是觉得帕提亚不好办,准备插手贵霜帝国? “你知道那些萨珊人的头领叫什么名字吗?”张白问道。 “不知道,就听人称呼他叫大弗拉马塔尔。” 大弗拉马塔尔是谁?有个“大”字,好像不是人名。张白又追问了几句,可这个小孩似乎的确是不知道什么了。 他安抚了布吉几句,便转而开始对付古费了。 “古费,我是米纳尔,你在做什么?”张白靠近了双眼泛白的古费,凑近耳朵轻声询问道。 “是米纳尔老爷吗?我已经抓到那个冒牌货了。”古费忽然能讲话了,而且不再拼命挣扎四处乱抓,他翻着瘆人的白眼珠,急急向他的主子报告道:“那个冒牌货躲在乞丐窝里,和索特尔这个老家伙鬼鬼祟祟地商议什么事呢!您赶紧派出卫队,把他抓了得了。” “大弗拉马塔尔在哪儿?”张白又轻声问道。 古费一怔,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又开始挣扎起来。然而意识中,又一次跌落云端的恐怖,让他忘记了反抗,再次混淆了思维,回答道:“他在色伽族安排的外宅里。” “大弗拉马塔尔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大弗拉马塔尔是整个萨珊的大总管,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整个萨珊国家的大总管?那么说岂不是宰相?一国之相亲赴他国首都,这几乎是除了国君互访外的最高规格外交。 张白再次疑惑起来,这个白沙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罗马皇帝、萨珊宰相齐聚一堂,要不是自己提前将阿尔达班五世送走,那中亚到印度河流域的所有大国高层就都打卡到齐了。 想想自己如今身为拜火教教主阿胡拉玛,也代表了帕提亚的新兴势力。 再加上贵霜帝国的第一豪族色伽,还有皇室和石龙道人等东王公府的势力,最后也不能忘记血冥教仍然若隐若现。 白沙瓦哪里还像个都城,简直是一锅粥,历史上帕提亚灭亡后,一代强国贵霜也紧接着被灭,看来不是没道理的,它遇到的外敌实在太多太强了。 张白继续拷问了一会儿,古费的情况基本清楚了。他和罗马人毫无关系,竟然是萨珊早就埋伏在贵霜的奸细。他本人还只是其中的一条小鱼,他的背后,是投靠萨珊的整个色伽家族,这才是一条真正的大鱼。 有趣的事,色伽家族之所以投靠萨珊,是因为阿尔达希尔是拜火教原教主。 然而他死后,拜火教实际上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以帕提亚人为代表的一部分拜火教徒,认可张白这个教袍继承者;以萨珊国民为主的拜火教徒们,则不愿意接受失败,他们当然不甘心让一个不明来路的外族人继任教主位置,所以在萨珊国内,他们宣扬继任者是萨珊现任国王沙普尔。 这样一来,拜火教内部的斗争就变得你死我活了。 张白有点头疼,他原本计划的是帕提亚、萨珊和贵霜的三国平衡,通过联姻两个稍弱的国家联盟,类似孙刘联盟共抗曹魏的形式,威慑萨珊,维持和平。 可万没想到,先是罗马一脚插进来,接着拜火教教主位的抢夺,到了如此不可调和的地步。 整个战略已经不可实施了,必须立即调整,刻不容缓。 第171章赴瑶池 张白不禁沉思起来。 从国家间形势看来,虽然帕提亚获胜后,地区压力开始转到了贵霜,但是显然贵霜帝国的应对更加无力,此地的贵族更加离心离德。 帕提亚的第一豪族苏林家,不管怎样野心勃勃,到底还是派出了军队抵抗外敌的,可这里的色伽家族,又是拉拢罗马,又是投靠萨珊,这是要闹哪样啊! 皇位,有人要夺取皇位,张白忽然意识到了关键问题。 然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数月前,他和南华在皇宫给公主治病,公主大有好转后,韦苏提婆二世曾经办过一个小小的宫内宴会,邀请的当地贵族有两家。 一个自然是拉赫色伽,而另一个人叫做捭达所却,他代表的是当地第二大家族,却家。 现在色伽家族这么上窜下跳,然而这个却家家族,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画风颇有些诡异。 张白又接着拷问古费,可是古费对于却家几乎一无所知,只是提到却家似乎十分支持皇室,是个保皇派。 情况问得差不多了,张白决定要处理一下这个古费,这件事稍微有一点棘手,因为张白不忍心直接杀掉他,于是老办法,加重了月境术,把古费弄疯了让他不记得自己,然后继续把他绑在在柴房中。 看门小孩布吉,全程看着张白审问古费的样子,已经吓得心胆俱裂,看张白犹如看鬼神,一点违拗也不敢有了。张白原本不想吓唬他的,但是事出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 现在事情要收尾了,张白不禁有点内疚,他想了想,向布吉致歉道:“不好意思了布吉小兄弟,刚才我情况有些危险,不得不动粗,请你不要介意。” 布吉满眼泪花,看着张白,一动都不敢动。 张白尴尬道:“那...你看,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你肯定会被人抓住拷问,肯定会把我说出去的,所以你不离开,我就只能杀你。” 布吉吓得连连摇头。 “你别怕!”张白道:“我给你指引一个地方,你去服侍个新主人,那主人和你一样是个小孩,叫做僧会。他独自住一个大院子,也没人帮忙服侍,要不你去帮帮他吧!” 说着,他拿出之前答应布吉的银币,交到他手里,又道:“这钱给你,怎么样高兴点了吧!告诉你,我不喜欢奴隶,既不喜欢自己当奴隶,也不喜欢别人当我的奴隶,所以我才建议你去僧会那里。他是好孩子,不会把你当奴隶的,如果你愿意,那么你自由了。” 布吉捧着银币,一脸茫然,“自由?”他觉得难以置信。 “你去那里,好吗?我不得不强迫你,因为你如果不去,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会面临很大的危险。我说的是,你会有生命危险,懂吗?” 布吉迟疑地点了点头,张白笑了,从纹身九层塔中,翻出一支炭笔和一张用剩下的黄纸,在上面写了几句话。然后交给布吉:“你把这个给僧会看,他会收留你的。” 见布吉点头接过纸张,张白又命令道:“你把衣服脱下来,我们两个换一换。” 布吉颇为意外,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做事出人意料,简直神鬼莫测。他不敢反对,立刻和张白换了衣服。 本来布吉比张白大几岁,衣服尺寸也大,好在张白的衣服是苏拉杰府中奴仆的衣服,尺寸同样也大。两人一换,衣服大小倒是差不多,都挺合适。 张白拍拍身上的衣服,心里挺满意。他不打算立刻离开色伽府邸,好不容易进来的,干嘛这么快走。 他转身看布吉,见他换好了衣服,正等在柴房门口。 下午的阳光照在布吉身上,张白忽然眯起了眼睛,穿着苏拉杰奴仆制服的布吉,背着光有点刺眼,这让张白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好像是重要的事情,是自己一直在想的某件事。张白看着布吉,眼神炯炯发光,人越来越紧张,似乎有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正在心里越扩越大。 “小...小少爷!我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吗?”布吉被张白看得发毛,张白的眼神太吓人了。他不禁往后挪了挪腿,却不小心被身后的门槛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马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欠身道:“我不小心的...” 而此时的张白紧紧皱着眉头,眼睛几乎能放出了电光一样。 看着布吉摔倒在地的样子,他终于想起来了。这身制服,自己确实在一个地方见过,就是在无人村的地道里,在那些尸体身上。那些尸体都穿着苏拉杰奴仆的衣服,也就是说,那些死人都是苏拉杰的仆人或者家丁。 灯下黑啊!自己穿的衣服和那些尸体一模一样,居然没注意到。 不过想来也正常,地下昏暗,本来就有点看不清,再加上两次去都是有事在身,没注意到并不奇怪。只不过,这一堆尸体中,有一具衣着特别华贵的。 张白忽然预感到,苏拉杰的下落之谜大概快要揭开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张白回头看了下古费,见他双目泛白,全无神采,像个活死人。便向布吉要了锁来,将柴房门紧紧锁住,又把钥匙扔进了灌木丛中。 他这才让布吉领路,两人又回到进来时的偏门门口。张白告诉了布吉如何去苏拉杰府,让他趁着还没宵禁赶紧去找僧会。 眼看着布吉溜入暮色之中,张白这才发现,这一下午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古费身上了。 他把偏门轻轻带上,并不关紧,然后出了府邸,原路返回到之前等候古费的树下,那匹马还拴在那里。张白解开缰绳,牵着马谨慎地慢慢走回色伽府偏门处。 偏门外是一片草地,他让马儿自己吃草,信马由缰,自己则又重新回了色伽府邸。 打开门,四下无人,他直接往柴房走。 到地方以后,他先用神识检查了一下柴房和四周,确保安全。然后用右手打开了门,把锁放在门前,进门后又关紧了房门,再从门缝里伸出右手枝条,卷起放在门前的锁,从外面重新上了锁,这才收起了右手。 他转身面对着被绑住的古费,再一次施展月境之术,这次是要搞清楚色伽府邸的地形和仆役人员的情况,以准备下一步计划。 张白掏出怀中的请柬来看了看,色伽晚宴是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我阿胡拉玛一定会准备停当,如约出席的。 第172章金缕芽 这一日,色伽家族大宴宾客。 这宴会据说是为了家族继承的事,拉赫老爷年岁大了,体弱多病,遂决定退位,让他的大儿子米纳尔接任族长。 从大清早,整个府邸就忙作一团,光宴会的菜品就需要从食材、酒水、餐具、桌椅等各个方面准备起来。更别说平时不常有的歌舞、鼓乐、射靶等等。 此外,保护府邸的侍卫、端茶倒水的仆人、门口迎来送往的家丁,哪个人做哪些事,桩桩件件都马虎不得。 忙碌之中,少了一个古费,居然也没人发现。 时间流逝,傍晚到了。由于色伽晚宴的关系,今日城中取消了宵禁。 达官显贵、富户豪门之中,一辆辆马车驶出。色伽府邸大门前,鼓乐喧天,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色伽家族公认的下一任族长,三十多岁的米纳尔,率领几个贴身内侍,在大门口亲自接待宾朋。 而色伽家族的族长,五十多岁一脸精明的拉赫色伽,却一个人坐在后堂,身着盛装,安心喝着茶水,静等着贴身仆人不断地传来消息。 “老爷,京城阿德贝格及埃米尔,哈塔老爷来拜访了。” “老爷,已经来了两名行省哈克木长官。” “宫廷大臣们结伴而来,一下子来了十几位,当中包括了土屯发大人。” “又来了五名部落梅录老爷。” “罗马使节的请柬帖子来了,人也落座了。” “老爷,萨珊大弗拉马塔尔大人来了。” 老族长身躯动了动,依然慢慢地喝着茶水。 “老爷,泰西封的苏林家族送来了贺礼。” 老族长这时终于幽幽开口道:“好厉害,没想到他们的消息这样快。” “好像是他们早就备好的,收到命令就可以送礼。” “那也够可以的,从我们发出宴会邀请到现在,只有短短十天,哪怕只是传个信,速度也很快了。” 拉赫老爷想着心事,又问道:“却家还没来人吗?哦!记得,如果有一个穿红袍的孩子来赴宴,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我。” “老爷放心,您已经交待过一次了,我们都记得。” 在拉赫老爷的计划中,该来的现在基本上都来了,连没指望过的苏林家族都来了。然而那些盼望能来的,还一个都没到。 皇帝没来,不过这也算是理所当然。 却家也还没来人,要是真的不来,情况会有点棘手。因为却家不来,就连带着东王公府都不会来人了。 “老爷,来了一名自称匈奴叶护的人,没有请柬,米纳尔主人希望请示您的意见。” “不见!”拉赫果断拒绝。 仆人出去后,一会儿又回来通报道:“又来了一名自称鲜卑使者的,也没有请柬。” 拉赫捋了捋胡子,凝神想了想,答道:“可以入席。” “老爷,来了两个姓名奇怪的人,一个叫海叶,一个叫土蚤,请柬倒是...” “立刻请进府中!”拉赫打断了报信人的话。 “是,老爷!” 来了几个出人意料的客人,其中匈奴是世仇当然不见;遥远鲜卑的使者,虽然没多大意思,没有坏处;海叶是一定要请的,原以为他们来不了,没想到居然赶到了,很好! 他又端起茶碗喝了两口,另一个报信人又来了:“老爷,却家终于出来人了,捭达所却老爷亲自来了,还带了两个外族人,他们刚刚出门。” 拉赫两眼精光闪烁,急道:“告诉米纳尔,准备出府迎接!” “是,老爷!” “我去赴宴,来人呐!扶我前去宴席。”两名侍女立刻过来搀扶,拉赫慢慢地有点艰难地走出了后堂。 此次宴会来客众多,宴席没有设在大厅里,而是设在更加宽敞的院子中,贵霜地处印度河流域,天气炎热干燥,很少雨水,所以露天设宴也是常有的。 大院子里,还没入夜便已经点起了松脂火把,满园灯火通明。 院子中央是一张张贵宾桌椅,按顺序排出一个环形。四周按照身份贵贱,又排出了两圈桌椅。 贵宾席位,主要是为了给色伽族人,以及相当于王室的埃米尔塔哈,还有却家家族,以及外国使臣们准备的。第二圈的客人,基本是王宫大臣们,以及相当于省长的哈克木等。 第三圈就是一些因为沾亲带故,接到请柬的普通人。比如当地的一些富户,还有相当于县长职位的阿奇木,以及各个地方被称为“塔格”的部落头人。 色伽府的仆人们川流不息,正在不断地端茶送酒。环形宴席所环绕的一片空地上,有一群乐师,正在演奏鼓乐,现场一片热闹气氛。 罗马使节亚历山大,因为就住在色伽府中,早早地就入了席,这时正趾高气昂地四下打量着,似乎在找什么人。他身边的还是那几个心腹人,比如马克西米努斯。 萨珊的大弗拉马塔尔,也已经入席,他一入场就看到了罗马使节,两眼溜溜不断地观察着罗马人的举止。 第一个到场的埃米尔塔哈,穿着一身军人的常服,端端正正地坐着。他是个纯粹的军人,埃米尔在当地语言中是王公的意思,相当于亲王的地位,塔哈是他的名字。 塔哈是皇帝出笏的堂兄,比出笏大了七八岁,已届三十,他并非嫡系所以不太可能继承皇位,但是他毕竟是皇室成员,代表了皇家。所以他的出席,相当于皇帝出席,连隐藏皇帝身份的亚历山大入席的时候,都要先行向他致以问候。 不仅如此,除了身份高贵,塔哈担任的职务也十分重要。他是京城阿德贝格,相当于禁军司令。白沙瓦全城的守军,包括皇宫的守卫,都是由他指挥的。 这时,奏乐的乐师换了个曲子,十几名男仆开始上酒菜,都是些下酒的小菜,每个桌子放上了一瓶酒,都是来自希腊的上乘葡萄酒。 张白此时就在这些男仆当中,他内里穿的白袍遮盖了他的修炼者气息,脸上刻意戴了白色面纱,这在上菜的男仆中也很常见。 趁着上酒菜,他特意选了罗马人这一桌,当着亚历山大的面上酒上菜、整理杯盘。眼角中把亚历山大认了个明明白白,这不是鲁威飒还能是谁? 逃出东王公府已经一年多了,鲁威飒依然是翩翩少年、优雅英俊,但是面容举止增加了一丝威严,隐隐露出帝王之相。 第173章树上花 原来鲁威飒的罗马姓名是亚历山大,作为君王家的孩子,这个名字倒是常见。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像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一样,建立丰功伟业。 历史上,亚历山大大帝建立的马其顿帝国,疆域西起希腊的亚德里亚海边,东到印度河流域,南抵埃及,北至黑海北岸。囊括了全部希腊,沙漠以北的中东,以及整个波斯地区,整个帝国横跨欧亚非三洲,是西方帝王们人人称羡、个个效仿的对象。 张白肚子里暗笑:“你这个亚历山大和马其顿大帝一比,还真是鸭梨山大。背靠着整个罗马世界,居然连两河流域都过不了,就别提波斯高原和更远的印度河了。” 眼看着自己在他眼前,对方都没认出自己,张白心中有谱了。不忙和他交手,先探探另外几位,搞清楚形势再说。 他很快认出了萨珊人的服饰,毕竟也算大战过一场,手底下也有过成千上万条萨珊人命,张白不禁多注意了几眼。 那个坐镇c位的,大概就是所谓的“大弗拉马塔尔”,老头生得贼眉鼠眼,揉皱了似的皮肤满是皱纹,却依然遮不住这个家伙的狡猾。闪烁的眼神,堆满笑容的嘴角,保养白净的肤色,甚至难以判断他的年龄究竟是五十还是七十岁。 看面相就是个不好对付的,怪不得被派来这个龙潭虎穴。 另外那些人,他可就认不出了,不过认不出也无所谓,山人自有妙计。张白边想边干活,熟练得很,权贵府邸之中的家务事那个国家其实都差不多,他穿越后在东王公府干了多年的仆役,早就熟门熟路了。 上完了这一轮的酒菜,张白和其他男仆一起,背身缓缓退下,退到快会场外的时候,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传来。 他猛地心头一紧,这是血冥教的气息, 几乎是有些心慌意乱地转头看去,只见两个身着羊皮大氅的人结伴入场。两人都是东方人面孔,二十多岁的样子。 走在前头的一个,长得肥胖高大,细眯缝眼,言行举止大方,礼数周全、笑容款款,似乎像个行商。 瘦小的那个让人印象更深刻,他比同伴矮了整整一个头,小嘴塌鼻梁,歪斜的嘴角,满脸的横肉,眼睛一只大一只小,瞳孔里精光乱闪。要说容貌,实在是丑得不行。 他还显得特别紧张,凶狠的面孔十分勉强地扭动着,明显是强行拧出了一个名曰笑容的玩意儿。本来不笑还没什么,这一笑,满脸横肉扭曲,简直丑上加丑,看着瘆人。 不仅如此,这个瘦子还喜欢舔嘴唇,时不时地伸出鲜红的舌头,在同样血红的下嘴唇,一舔即收,好像野兽在舔着猎物的鲜血一样。总之,让人一见之下浑身不舒服。 而让张白最不舒服的,就是他们身上的气息,血腥、苦涩、窒息,他太熟悉这个味道了,就是鬼苦子身上的味道。 逃离东王公府之前,他习惯了师父鬼苦子的气息,从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直到离开很久,接触了更多修炼者和血冥教徒之后,他才明白,这个味道,是血冥教独有的。 这一胖一瘦两个人,绝对是血冥教的,从言行举止,以及气息的浓烈程度看,应该是冥使级别的。张白心中杀意陡生,不自觉走路撞到了一起的小男仆,踩到了他的脚趾,那小男仆出其不意,“哎哟!”了一声。 张白赶紧道歉,然而四周的宾客被叫声惊动,都看了过来。 这时领班的管事突然出现,左手一把抓住了张白的后领,右手抓住另一个男仆,把两人熟练地拖了出去。 张白本来不自觉地想要出力反抗,好在紧急地忍住了,任由那领班将自己拖出了会场。 看到这个场景的宾客们,不禁轻声笑了起来,这种事也是大户人家常有的,这两个小奴隶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我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千叮咛万嘱咐,今天绝对不可以出差错,你们好啊!才上了一回菜就出毛病,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领班把两人拖到无人处,抽出了腰间皮鞭,就要开打。 和张白一起的小男仆,比张白大不了多少,与布吉是一个年龄。这时吓得伏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哭声不止,没想到他一哭,反惹得领班更加火大。 “那么喜庆的好日子,你还敢哭?我打完你,就毒哑了你的喉咙,看你还哭不哭。”说完他鞭子一挥,抽了过来。 领班这里一使劲儿,鞭子向前,可没想到鞭梢却原地不动,被扯住了。那领班用劲过猛,鞭子的把手向后脱手飞出,反而砸到了自己脸上,不巧把牙砸断了一颗,疼得他哎哎直叫唤,吐了一嘴血。 他大惑不解,难道是鞭子缠到树枝了?真是流年不利。 可回头一看,差点气炸了这个领班。原来是张白,他左手正捏着鞭子的鞭梢,一脸坏笑。眼见奇变陡生,跪在地上的小男仆,也傻了,乖乖地看着张白。 “你你,你小子胆大包天,竟敢打起我来了!”领班不禁暴跳如雷,声音越来越大。 张白嫌他吵,又怕事情闹大让人发觉了自己。一皱眉头一撇嘴,恶向胆边生,左手扔了鞭子,五指成掌,快速使出了月境之术。 对方是个普通人,哪怕再凶恶,肯定不如修炼者,所以张白的术法出手时留了劲儿,远远未出全力。 饶是如此,那领班还是口吐白沫,一时晕厥过去,张白赶紧过去扶起来,又压低声音对小男仆道:“快过来帮忙!” 那小男仆本来已经看傻了,被张白一惊,立刻醒悟,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一看领班的脸,就哭出来:“你你...你杀人了!” “闭嘴!”张白低声喝道:“怪不得他要揍你,一个男人家,哭什么哭!” “可是...死人了!呜呜!我们会被打断四肢,扔到坟坑里,活活渴死的,我父亲就是这么死的,我怕呀!呜呜!” “放心吧,这人又没死!我这就救活他给你看。”张白有点不忍心,可又有点轻蔑,“哭哭哭,有点骨气行不行啊你,不信你瞧着。” 第174章假虢道 说着,张白便伸出左手,搭在领班的丹田处,缓缓输入了一点灵气。 果然,领班的呼吸猛地恢复了,他一睁眼,像做了个恶梦似的挺起身来,两眼圆睁,呆呆地四下打量。忽然又觉得嘴里有白沫,呸呸地吐起来。 “我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领班惊慌地问道。 “灵魂三问少了一个,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是谁?”张白道。 “是啊!...你是谁...啊——我想起来了,你们两个小子偷懒耍滑,躲在这里不干活,当心我抽死你们。” “哎!这什么跟什么呀?是你刚才自己晕倒了,我们把你救醒的,我的领班大人,你最近是不是晚上太辛苦了呀!” “晚上辛苦?好像是哦!最近一直在准备宴会的事。”领班不解其意,又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什么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最后,他发觉自己果然不适合思考深奥的问题,于是又骂到:“快滚回去干活,马上又要上第二轮酒菜了,你们再偷懒我就要抽...哎?鞭子呢?” 张白一指地上,“在那儿呢!在地上,领班大人我们这就干活去。”他伸手一抓那个哭包小男仆,扯着他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领班的骂声,“小兔崽子们,跑得倒快,一会儿再收拾你们。” 两人跑到离厨房不远处的角落里,哭包这回喘得像个风箱似的,张白让他停下,陪着他一起喘了会儿。他是元婴后期的修炼者,这点程度的跑动,当然一点也不带喘,主要是让哭包休息会儿,免得喘成一团不像样,进去厨房又得挨骂。 “哭包你不用怕,领班记不得之前的事了,我会点法术,已经把他的记忆擦除了一部分。”张白拍拍哭包安慰他,接着又冒充道:“我叫布吉,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也叫布吉。” “嘎!”张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个哭包和之前的布吉是亲兄弟? “你怎么了?”哭包布吉奇怪地问道:“你也被擦除记忆了吗?我们府里所有年纪差不多的十几岁男孩,不是都叫布吉吗?” 居然还有这种破事,张白觉得自己似乎踩坑了。不过管他的,叫什么名字有啥关系,反正过了今晚,说不定我就溜了。 “那就叫你哭包布吉吧!我说哭包,我帮你免了一顿打,你可不能把我说出去哦!” “这个当然,不过等宴会以后领班一定还会来找我们的,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我再施一次法就好了嘛!” “对对对,到时候靠你了,否则我会被打死的。” “行了,我们上菜去吧,晚了又得挨骂。” 两个小孩一起进了厨房,这里忙得不可开交,没人顾得上他们,总之干活就是了。 ...... 宴会已经开始了,拉赫色伽老爷,来到主桌,向所有宾客祝酒,并宣布宴会开始。 马上,一大批仆人抬着几个大型的长桌,来到在宴会的中央,桌上堆满了食物、水果和酒,几个长桌手尾一拼,连接到主桌,形成了从主桌开始横跨整个宴会场的超长宴会桌。 这里的宴会与中原大不相同,并不是从头至尾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而是让宾客自由取食,既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用餐,也可以端着小餐盘走来走去,和其他人随意交谈,有点像现代的西式酒会。 拉赫色伽用勺子敲敲面前的琉璃杯子,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宴会上宾客的注意。 他站起身,大声演讲道:“各位最尊贵的客人们,在这个欢乐的日子,请允许我愉快地宣布一件事。大家看着就知道,我已经是个快六十岁的白胡子老头了,作为色伽家族的族长,已经为这个家奉献了四十年。幸运的是,我们的家族人丁兴旺,一切都蒸蒸日上。” 众宾客一时阿谀奉承,作嗡嗡声。 拉赫又道:“大家都认识,这是我儿子米纳尔,已经臂助我多年了,现在我决定退出族长之位,由我儿子接任,以此宣告亲族、挚友和各位长官,请大家不吝帮扶米纳尔,继续助力我色伽家族。” 说完他抚胸弯腰,深鞠一躬,所有宾朋尽皆站立还礼,以示遵从。这样,米纳尔色伽就宣告成为了新的家族族长。 “那么现在,大家敞开吃敞开喝吧,今晚一定要尽兴啊!”拉赫笑容满面,大声呼喊道。 宾客们一片欢呼,于是各自喝酒吃肉、推杯换盏,宴会更加热闹起来。 趁大家高兴,拉赫老爷把主位让给米纳尔,轻轻叮嘱了他几句,便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和仆人,回到了后堂。一路上,已经不复之前的笑意,面容非常严肃,甚至是紧张。 “却家人到了吗?”拉赫严厉地问左右。 “还没到,我们的人传信说,他们正绕路而行,要不要索性派人半路迎接?” “不用了,再等等吧!我让你们注意的红衣男孩呢?他出现了吗?” “没有出现,小人查过几次了,完全没有这个人出现过。” “再加派人手,一定要抢先发现这个小孩,一旦发现,立刻送到我面前来。注意,对他要客气些。” “是,老爷!” “给我紧盯着宴会里,尤其是罗马人和萨珊人的动向。一旦他们有所交谈,立刻报告给我。” “是,老爷!” ...... 亚历山大和他的近卫军们喝了几杯,士兵们都很高兴,亚历山大看到一时没人注意,便借口要去长桌拿食物,端着半杯葡萄酒偷偷地退出了人群。然后,躲在一个有石头围栏的廊柱后面,边喝酒,边冷眼旁观。 他觉得无聊透顶,想找的人完全找不到,然而在这个群狼环伺的宴会上,不想见的人,估计想躲也躲不开。 果然,萨珊人立刻追了过来,亚历山大并不喜欢他们,可知道这回是避不开的,只好摇摇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您是罗马使节吗?”来的人是萨珊大弗拉马塔尔的贴身侍从,他恭敬地向亚历山大行礼道:“我是哈扎尔帕忒大人派来的,想邀请您到我们的席位处聊一聊,不知道您可愿意?” “不,我不愿意,你告诉哈扎尔帕忒,想要和我谈正事,就得有个像话的场合。你看看今天的宴会场,闹哄哄的,还能谈正事?你们的大弗拉马塔尔还真会挑地方。” 第175章隔岸火 那个使者似乎有些出其不意,乱了方寸,他从没见过有人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大弗拉马塔尔的邀请。 “我可是奉的大弗拉马塔尔的邀请,他是国家的智囊,阿胡拉神奴仆的奴仆,你一个使节,难道想侮辱我们的国家和神明吗?” 亚历山大噗嗤一声笑了,无奈地摇摇头道:“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个罗马人,是罗马的贵族。甚至可以用你的话来说,我是罗马贵族的贵族。回去提醒你那个‘神明的奴仆的奴仆’,我们罗马人本身就是神明,要谈判,来拜见我吧!” 使者脸色煞白,“你太狂妄了!”说完拂袖而去。亚历山大烦躁地看着空空的酒杯,抬起左手腕,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表。指针显示,7点。 这时,一名仆人察言观色,端上了一托盘葡萄酒,里面有三杯红酒。“客人您需要红酒吗?” 亚历山大满意地展开了眉头,直接把整个托盘接了过来,放在石头围栏上。他将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放下空杯子,又拿起了第二杯,正准备再痛快一下,却发觉杯底沾了一张焦黄的纸条,落出了盘子,飘飘荡荡地掉下地来。 亚历山大一皱眉,俯身捡起了黄纸。 “鲁长老晚上好!” 黄纸上的内容没前没后,没皮没脸,简直不知所谓。字是用炭笔写的,这种笔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已经在白沙瓦流行开了。 看着字条,亚历山大瞳孔紧缩起来,他回头看向送酒的仆人,可那人已经不知去向。 “终于出现了!”亚历山大嘴角轻蔑地笑了笑,又是一杯酒下肚。 等他拿起第三杯酒的时候,几个萨珊人向他快步走来,亚历山大叹了口气,朝天翻了个白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大弗拉马塔尔哈扎尔帕忒,您就不能让我歇会儿吗?”他摊开双手,耸着肩膀,几乎是流里流气地说道。 哈扎尔帕忒是个精明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小酒坛,见到亚历山大之后,立刻让左右都回到座位上去,仅仅留了一个侍卫待在稍远处。 “我这里有一坛最上等的葡萄酒,相传是罗马前皇帝尼禄亲手酿制的,曾送给萨珊王室祖先一些。我们的国王是很英明慷慨的,我因为一点小小的功劳,被赏赐了一坛。愿意拿来和最配得上的朋友,一起享用。” 他走到石头围栏处,看着那两个空杯子,便随手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端到亚历山大面前。“请尝尝!” 亚历山大一犹豫,然后无所谓地放下了手中的红酒,接过了哈扎尔帕忒的杯子。他尝了一口,露出赞赏的表情,“尼禄最擅长享受,他的酒确实够劲儿,有一股呃...怎么说呢...火烧火燎的味儿!” 哈扎尔帕忒哈哈大笑起来,尼禄曾经火烧罗马城,亚历山大是在开自己国家历史的玩笑。 “在我们的国家,国王就是神,绝不能拿来开玩笑,从这一点上,罗马人的精神令人羡慕和钦佩。” 哈扎尔帕忒又道:“不过我也有点小小的不同意见,假设...只是假设,如果你是那位皇帝,那么你能否当面接受别人的这种玩笑,而毫不在意呢?” 亚历山大没有正面回答,忽然把手里的酒缓缓地倾倒出来,再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酒气熏天的水线。 “你看,我知道这酒的价格,而且它的意义远超金钱的价值,如果有人糟蹋了这酒,你会找他赔偿,对吗?”亚历山大问道。 哈扎尔帕忒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回答道:“大概是吧!”。 “然而应该赔偿你什么呢?是金钱还是别的什么?”亚历山大笑着凑近了说道:“好在是我,你要金钱也好,意义也罢,我都能给你。” 这等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老狐狸哈扎尔帕忒恍然大悟地打量着他,趁人不注意,微微地抚胸鞠了一躬,“没想到真的是您,希望我之前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再给我一杯酒,什么都好说!” “当然,当然!”哈扎尔帕忒立刻将空杯倒满。“实在是荣幸之至,没想到您这样的身份,居然屈尊作为使节来到这里。我可以问问您的来意吗?” “来意?”亚历山大似乎刚刚开始想似的,“来意嘛!我就是想来看看特殊的风景。” “看风景?在这儿是能看到些风景。可是罗马疆域万里,难道没有吗?” “我说过‘特殊’这两个字了,不是吗?比如说这里,你看看!”亚历山大抬了抬下巴,蔑视着全场,宴会场里喧嚣热闹,食物和酒的香味四溢,有人只顾享受美食,有人却狼视鹰顾,全然不解其中滋味。 “这里像一团火,能让我暖和暖和。”他说道。 “但是又不能让火烧到自己,所以您就在这里喝酒,让美酒隔开您和这团大火,这真是君主才配拥有的智慧。” “可是火还是来了,不是吗?”亚历山大用手指,指指哈扎尔帕忒,一脸无奈。 哈扎尔帕忒哈哈笑起来,“和聪明人对话,总是令人愉快。” 亚历山大也笑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问得直接,哈扎尔帕忒也直接地回答:“我们想要波斯。”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呢?这里可不是波斯,这里是印度,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征战的终点。” “这里有很多我们要的东西,有帕提亚的盟友贵霜,有懦弱无能的皇帝,有一支不知道主人到底是谁的强大军队,还有浮动的人心。”哈扎尔帕忒向会场内努了努嘴,米纳尔色伽正在与塔哈老爷私下里说话。 这塔哈老爷,是京城禁军首领,手握兵权,是政局的关键人物之一。 “我们希望贵霜与帕提亚宣战,从东面进攻,如果有幸还能获得强大的罗马帮助,那么帕提亚必然陷入东西两线作战,再加上我们萨珊,从南面给予它致命一击,那么帕提亚就会像一块奶酪一样,被我们分食。” “然后你们萨珊获得其中最大的一块奶酪,而罗马军队就像乞丐似的,向你们乞讨最后一块,然后灰溜溜地回到耶路撒冷,是吗?” 第176章桑槐荫 “奶酪的大小需要丈量,我的陛下,而且出力最大的并不是你我两个国家,我觉得贵霜的新皇帝会需要一个辉煌的胜利。为了他皇位的稳固,值得付出手下士兵的生命。”哈扎尔帕忒阴险地解释道。 “我明白了,计划很美妙。不过好的计划必须有切实的执行性,我刚才觉得你的口气中,对贵霜的新皇帝并不满意,那么,要如何才能让新皇帝执行好这个计划呢?”亚历山大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我的陛下!”哈扎尔帕忒的眼珠四下转动,刻意压低声音说道,“那我们换一个不就行了。” “哼哼哼!”亚历山大冷笑道,“刚才是谁在说人心的?” “人心就在这儿,您好好看看这里,当地所有有权势的人都在这里了,这难道不是人心?” 亚历山大斜了他一眼,“是拉赫老爷子的意思吗?” 哈扎尔帕忒立刻郑重地点了头。 “我的天呐,希望你的计划顺利吧!而我,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率领我的兵团,直捣塞琉西亚,接着来到印度河边沐浴。谁挡我的道,我就消灭谁。” “萨珊绝不作您的绊脚石,陛下。我们一定会在战后,在地图上找到各自的道路,罗***,我们向北。” “那么贵霜不就成了远离罗马本土的飞地?”亚历山大说道。他这样说,是因为萨珊想要帕提亚,罗马也想要,而贵霜在帕提亚和萨珊以东,罗马不可能隔着萨珊国去治理一块如此遥远的飞地。 哈扎尔帕忒赶紧表明心迹,“我相信我们能找到共识的,比如罗马可以得到帕提亚的塞琉西亚和巴比伦,我们得伊斯法罕和整个贵霜。” 塞琉西亚和巴比伦尼亚地区是两河流域中部,帕提亚的主要部分,而伊斯法罕在帕提亚的南部。他的意思就是分割帕提亚,萨珊拿到较小的部分,但得到整个贵霜。 “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将我的国境推进到印度河了,我的名字是亚历山大,这可真是遗憾。”亚历山大叹气道。 “有得总有失,到时候您所开创的帝国将是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的两倍,您所拥有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历史上将出现一位更加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即使我们萨珊,也是仰仗您的鼻息生活的。”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儿,干了手头的这一杯酒,“呃...”他发出吞咽困难的**声,“这杯酒有点难咽啊!” “好吧!”他过了一会说道:“为人不能什么都完美,这是我听一个东方朋友说的。他把这件事比作月亮的变化,说月满以后就会亏损,呵呵!所以,我决定同意你的意见,暂时就这样,你去谋划吧,我将做我们该做的,我不会食言!” “这可太好了,今天是个吉利的日子,值得再干一杯!”哈扎尔帕忒见和亚历山大取得了共同点,兴奋地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 “祝我们合作愉快!获利丰盛。” “哦,获利必须大!” 两人的酒杯愉快地碰了一下。 ...... “米纳尔少爷!却家族长捭达所却老爷来了,还带着两个外族侍从。”一个仆人急匆匆赶来,向米纳尔报信。 “我爹知道了吗?”米纳尔急忙问道。 “已经去告知老爷了。” “好,带我去迎接!” 米纳尔急忙告辞众宾客离开座位,会场里很多人都发现了骚动,一个个开始举目四望,交头接耳,会场里人头涌动, 很快,谜底揭晓了,米纳尔接引着捭达所却老爷进场了,他是贵霜帝国第二大贵族家族,却家的族长,今年五十多岁,比拉赫老爷小了十岁左右。 今日却家老爷身着盛装,带着两名侍卫。这两个侍卫的装束却与当地非常不同,有眼尖的看出来,这是遥远东方,汉国的装束。一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头顶发髻。另一个却是一位耄耋老人,三绺髭须,清瘦身材,精神矍铄。 两人身上穿的是御寒的纩衣,就是高级的绵袍,而且此绵非那棉,用的填充物不同,并非后世常用的棉絮,而是蚕丝质地的新绵絮,这是汉代富贵人家过冬常有的装束。 这衣服的式样,张白太熟悉了,东王公府的服饰,他好歹也穿了五六年了。此时的他正在和其他奴仆,将主桌上的残羹冷炙清空,上第二轮的酒菜。突然见到新来的客人,他心中又是一紧。 果然,石龙道人还是来了。张白刚才还敢存心凑到亚历山大的面前试探,这次却无论如何不敢了。 他暗自捏了一下自己的右拳,这只木手上,虽然带着白色的纱布手套,却隐隐透出杀气。还是赶紧退下去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退到场边,他回头又开始观察石龙道人,他身边的年轻人应该是风远迫吧,他的大师兄江鼎盛和师姐谢盼应该没有自己的奇怪体质,肯定还在恢复中。 会场中,米纳尔正在向宾客们介绍捭达所却老爷,言辞恭敬,彬彬有礼。 张白又看了看旁边,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而且估计现在很多人都发现了。 在会场里,原先有两个内圈的席位空着,大多数人都没介意,以为是什么人临时有事未到,这也没什么特别。可现在却家人一到,入坐在内圈的空位上,最后的那个空座就显得十分扎眼了。 “这莫不是我的位置?”张白忽然省悟到。 还好没有拿着请柬大模大样的来,要是那样,被东王公府和血冥教一夹攻,自己肯定要吃大亏。更何况,鲁威飒的身份和立场不明,若是再加上他,自己恐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这时,拉赫老爷也重新到场了,大老远就和捭达所却两人大声地打起招呼,然后拥抱在一起。 “老弟你总算来了,做哥哥的等你很久了,来,坐坐。”拉赫道。 “老哥久等了,刚才一出门,我的侍卫就警告我,说是有刺客半路伏击,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这里,登上你这个府邸,真是千难万险啊!哈哈!” “哈哈,说笑说笑,最近国势诡谲,步步凶险,别说老弟你了,我也是一样啊!要不怎么会退下这个族长之位呢?还是让年轻人接手吧,我们都老了,该休息休息,尽情地吃点儿喝点儿,享受晚年了。” 两人的座椅就安排在一起,在米纳尔所在的主座左手边。此时两个老对手,手挽着手哈哈大笑,一起入席。 第177章十步血 夕阳西照,却家的宅院里。 鲜血沿着刀尖缓缓滴落,静悄悄的庭院里,布满了尸体,有大人、有小孩、有老人、有妇女,大多数躺在地上的血泊中,少数的尸体斜靠在墙上。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露出惊恐的面容。 哗啦一声,一具斜靠在墙上的尸体忽然身首分离,终于倒了下去,结束了最后的坚持。 “岚冥使,反复查验过了,无人漏网。”一名血冥法教的鬼差报告。 “好!” 岚冥使面无表情地答道,“告诉几位夜使,收拾收拾,不要露出明显的行迹。” “是,大人。”鬼差得令退下。 岚冥使转身往却家大宅的内院走去,一路上尸首横陈、血流成溪,他熟练地跨过尸体和血泊,毫无波澜地轻快向前。 到了内院,推开院门,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既没有杀戮,也没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绿草如茵,鲜花似锦,一切犹如没有发生过一般。他来到最里面的一排屋子,敲响了正中间的那扇门。 门“吱吖”一声开了,开门的是谢盼。 见是熟人,谢盼没问任何话,直接将来人放进屋内,并将他引到内屋门口。屋门紧紧闭着,谢盼也没有领来人进去的意思。她轻叩屋门,向屋里通报道:“师尊,刺风来见。” “哦!”内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事情办完了?” “回大人,事情办完了。所以来请示之后如何处置,是焚屋灭迹?还是留着尸首警告他人?” “都不妥!毁尸灭迹是对的,但焚屋不行,万一火势蔓延了,牵涉太大。你还是领着众人,现在就开始清理这个大宅,要做得干净利落,让宅子恢复如初,不能留一丝血迹。” “这...”刺风有点犹豫,这么搞难度有点大,“要早知道,我们就不用刀剑了,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可干不完...” “那就慢慢地干,反正却家唯一剩下的人就是捭达所却,他正在色伽府邸参加宴会,要回来还早着呢!时间有的是!” “这...” “总之,不能留下杀人的痕迹,得让人以为,却家全家失踪才行,还不明白吗?” “属下明白,立刻去办。” ...... 宴会场中,亚历山大终于摆脱了萨珊大弗拉马塔尔,不得已回到了自家的席位当中。 马克西米努斯立刻凑上来,问道:“陛下去哪儿了?请您以后务必通知属下,不要随意乱跑,这里不是罗马,也不是耶路撒冷。” “知道了,抱歉抱歉,不过我刚刚谈了一笔买卖,是和萨珊人,今天可能还会有几次这样的谈判,事关罗马的利益。你要保护我就远远地看着,最好不要直接插手。” “好吧!只要您不擅自行动就行。”马克西米努斯无奈只好同意,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偷偷递给亚历山大,“这里有一张纸条,是给您的,我看不懂写的是什么意思。” 纸条?亚历山大***过纸条,上面写着:“正坐,六点钟方向,直行。” 正坐,六点钟方向?这不就是身后吗?亚历山大猛地向后看去,背后是外圈的宴会场,没什么特别的。之前还收到过另一张纸条,绝对是倒酒的仆人送来的,张白这小子,鬼鬼祟祟的。 他嘴角忽然坏笑起来,从腰里解下一个葫芦,这葫芦黄焦焦的颜色,不知道被使用多久了,葫芦上画了个汉字的福字,葫芦腰上系着一根红绳。 亚历山大用一根手指牵着红绳,像耍流星锤似的把葫芦转着玩,还有意甩得呼呼直响。 近卫军们奇怪地看着自己的皇帝,觉得他怎么忽然玩性大发,不过看起来心情是不错的。 十几米远的地方,装扮成小男仆的张白见状,却是嘴角一抽一抽的。因为这个葫芦不用猜,肯定是于吉的。威胁啊!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亚历山大转着葫芦,命令马克西米努斯和其他人都不许跟着自己,并解释自己有点小事,马上就回来,然后就沿着纸条所指的方向信步走去。 “客人您需要红酒吗?”一个托盘,三杯红酒。 亚历山大急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男仆,站在面前。这人十二三岁的样子,像色伽府内一般仆人一样打扮,同样白纱蒙着面。看身影倒像是张白,亚历山大也不敢随便相认,就回应了一句:“要一杯!” 他从托盘里拿起一杯酒,喝了一口,见那仆人站在身边不走,心里稍微有了点儿谱。 “好像已经七点钟了。”他自言自语道。 “不,长老大人,七点半了!” 这种钟点计时,不是当时正规的计时方式,只有带钟表的人才知道。这种钟表虽然白沙瓦有卖,但是价格昂贵至极,面前的这个小奴仆怎么会懂呢!而且他还在话里称呼自己长老,显然这个人就是张白。 “你总算出来了,我找你很久了。”亚历山大眼角瞟着四周,轻声道。 “没办法,你现在身份不同,不敢随便认。何况,你还抓了我的人呢!” “不抓你的人,你怎么会来,按照你的风格,说不定现在已经溜得没影儿了吧!” 张白无奈地辩解:“真是没想到,你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其实我觉得我跑得挺英勇的,你不知道那些血冥教的畜生们有多丧心病狂,不过没有用,追来的全都被小爷宰了。” “听你口气,修炼似乎有长进啊!我居然一点都感觉不到你的气息。” “关于这一点,我也很佩服我自己。不过你别打岔啊!到底什么时候放我的人?” “谈完我感兴趣的事,就放人。” “你对什么感兴趣?是拜火教?还是飞船?还是丝绸?”张白问道。 亚历山大嘴角贱笑着,满意地答道:“看不出你挺老实,能拿的都拿出来了嘛!不过我最想要的,是波斯,你能给我吗?” “真是不明白你,要波斯干嘛呢,罗马不好吗?依我看,你就算得到了波斯也不会罢手的,就因为你叫亚历山大,对吗?” “你不用管为什么,总之,骰子已经掷下了。”亚历山大少有地露出丝丝阴沉的气息。 第178章功与名 张白装作为亚历山大添酒,轻声道:“我更欣赏西塞罗讲的,‘无穷的金钱是战争的原动力。” “你还知道西塞罗?”亚历山大惊得呆了,西塞罗是罗马著名的哲学家和演说家,但是在当时,罗马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张白不但了解西塞罗,而且还知道西塞罗的名句。实在有点惊到了亚历山大:“你有时真是令人意外!” “好吧!我也不瞒你。波斯各族常年骚扰我们的边境,不仅挡住了我通往大汉的商路;挡住了我奴隶的来源;更挡住了我效仿亚历山大大帝的雄心。” 张白叹了口气,“你的雄心真是碍事!如果只是商路和奴隶的问题,那倒好解决,可你的雄心一直蔓延到了印度,大家都不好办哪!” “雄心...碍事?真是有趣的说法。”亚历山大噗嗤一声笑了。 “看来我们要谈的事多了,不如另外约个时间地点吧!这里太不方便。” “好,就到你的医馆去。” “唉!可惜啊!可惜医馆里一个医生都没有啊!” “知道了,马上放了他们,小子啰里啰嗦的。” “多谢皇上开恩!”张白低着头,轻声戏谑地咯咯笑了出来。 ...... 正在和捭达所却谈笑风生的拉赫老爷,接到了侍从的密报,“却家的事完成了。” 拉赫老爷点头,挥手令其退下。他向捭达所却施礼道:“却家老爷,您继续尽兴,我这里有点家事不得不离席一会儿,失礼了。” 捭达所却还礼道:“色伽老爷既然下台了,就不要太辛苦了。” “劳碌惯了,慢慢来吧,多谢却家老爷关心。”说完拉赫离开座位,来到僻静些的地方,又唤来密报的侍从,仔细问了却家的现场。当得知刺风正在擦除痕迹,将却家宅邸恢复如新的时候,不禁说了声好。 “老爷,还有两件事要报告。”那侍从悄声道,“是有关罗马使节的。” “说!” “就在刚才,罗马使节连续和两个人交谈了。一个是萨珊大弗拉马塔尔,两个人一起喝酒,不过不在座席,而是在会场边缘的石栏杆处。听不清他们谈的是什么,一开始萨珊人明显被拒绝了,之后哈扎尔帕忒亲自去拜访罗马使节,这一次似乎谈得很融洽。” “大弗拉马塔尔亲自离席拜访?”拉赫有点诧异。 “是的,老爷。” “继续讲!” “罗马人和萨珊人谈完以后,回了座席,可不久又独自离开了,来到会场边沿,就在他们座位身后。这一次,看上去只是他自己一个人,但是,他的确和那个上酒的小男仆聊了一会儿。” “男仆,布吉男仆吗?” “是的。” “这有什么奇怪吗?” “确有奇怪之处。布吉男仆们不可能懂得罗马语言,然而这两个却交谈了不止一两句话,虽然看起来神态恭敬,但是罗马使节的表情...怎么说呢?好像是今天最高兴的时候。” 布吉男仆指的是家中十一到十六岁的男仆,色伽府里一律起名布吉,因为年轻体力好,经常被用作抛头露面的场合,比如上酒菜、跑腿之类。 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是四处买来,自小豢养的奴隶,有阿拉伯人、中亚人、黑人,还有亚美尼亚人,但是绝不可能有罗马人。 “一个家仆会出什么事呢?”拉赫还是有些不明白。 “倒不怕他闹事,可是古费的事被发现后,您让我们留意穿红袍的小孩,这个虽然没穿红袍,可的确是个小孩。”侍从答道。 拉赫眼睛忽然一亮,点头赞许道:“说得好,立刻把这小孩带来见我,就到后堂去吧!注意,不要过于粗暴。” “是的,老爷。” “还有却家的事,继续打探。” “是!” 拉赫再次回到宴会场,斜刺里两眼望向却家的座席,眼神阴沉,犹如看着一个死人。捭达所却没注意到拉赫的眼神,他身后的石龙道人却注意到了。 两人眼神交错,一瞬间,心领神会。 拉赫没有回到座席,而是直接回到了后堂。 米纳尔此时正和埃米尔塔哈、几位王宫大臣、还有鲜卑使者互相敬酒谈天,他眼角余光看到拉赫回去了,便叫来身边的一个内侍,附耳细语一番,让他去向拉赫报信。 ...... 张白回到厨房,一群布吉准备上第三轮的酒菜。他看到了哭包布吉,虽然所有人都带着面纱,但这个哭包有个特征,就是左眉上方有颗不大的痣,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厨房里闹哄哄地一片忙乱,张白混在人群里,准备一起搬个大桌子似的托盘,托盘上酒肉果品齐备,整个东西沉重无比。 这时两个带刀的侍卫忽然进了厨房,没人敢拦他们,只是心惊胆战地看着。两人直接向张白走来,一前一后围住,厉声说道:“你,跟我们走,去见拉赫老爷。” “怎么?出什么事了?”张白问道。 扑通!旁边有个人吓得晕倒在地,张白斜眼一看,是哭包。他心里暗笑,真是怂得可以。表面却做出一副惊恐小心的样子,对着侍卫们连声是是。 ...... 后堂,拉赫老爷听到了儿子米纳尔的报信,埃米尔王爷塔哈已经同意色伽族的任何行动,他均不予干涉。 今天的又一个好消息,今天真是顺利。可以进入下一步了,他派出一名身边的内侍,让他去一趟血冥教的座席,向他们报信。 随后,他端坐堂上,等候审问那个小孩。也没多久,两个侍卫带着一个布吉走进后堂。 这小孩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拉赫让侍卫把面纱摘下。张白也不反抗,面纱摘除,露出他一张笑嘻嘻的汉人面孔。 “拉赫老爷您好啊!我们又见面了。”张白按照汉族礼节,抱拳鞠躬道。 拉赫一惊,仔细地想想方才记起,这不是遮罗摩神的那个弟子吗?他们曾在韦苏提婆二世庆贺公主康复时,在宫中家宴上见过。 “怎么是你?”拉赫心神不定,蓦然感觉有些不妙,这还是整件谋划执行到现在的第一次。 “是我,拉赫老爷忙得厉害,没注意到我。” “是你装扮得好!不过你已经收到邀请了吧?阿胡拉玛要来,通报一声即可,何必穿这些奴仆的衣物呢?”拉赫有意讪笑他,想试试张白的斤两。 “老爷说笑了,您布置的好局,联络了那么多绝顶高手,我哪里敢当您的对手,入您的酒席。又怎么敢随便现身呢?”张白微笑道。 看来这小子是知道些背景的,不愧是拜火教的教主,现在还小假以时日必然了得,不过,应该是没机会了。想着心思,拉赫问道:“那么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的师父在哪儿?” 第179章挥金锤 “禀告我的老爷,师父去帕提亚了,他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拉赫的眉头微微蹙紧了,“你在我宅子里究竟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本来想探听一下老皇帝的死因,没想到却见了一堆熟人,有什么东王公府,萨珊人,还有肮脏的血冥教,我就奇怪了,您这么尊贵的老爷,怎么和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掺和在一起呢?” “大胆的奴才,竟敢诽谤老爷。”旁边的侍卫们一起抽出了刀。 张白冷眼一扫,问道:“吓唬人吗?拉赫老爷,我有没有污蔑,您自己知道。您下属的态度得改改,在下是遮罗摩的弟子,他们这几把刀可吓不住我。” 拉赫赶紧挥手屏退左右,说道:“不愧是旧神的弟子,小小年纪颇有胆量。希望你明白,韦苏提婆二世已经去世了,遮罗摩神如果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那么就必须认清现实,与我们合作。” 张白沉声道:“我们是谁?” “这你不必知道,你们只要愿意投诚,我们就会告知你我们是谁。”拉赫答道。 “投诚?”张白闻言不禁笑出来了,“你凭什么让我和师父投诚?就凭你这些不入流的手下?” 此言一出,堂内所有侍卫纷纷呵斥,有的就想拔刀砍人,结果再次被拉赫厉声制止。 他转过脸来,对张白训斥道:“小娃娃,你的狂妄无知,会给你带来灾难。我知道你会修炼术法,但是作为人,最强大不是术法和力量,而是我们的头脑。” 拉赫满脸嘲笑,举起双手,“啪啪”一拍。 从堂外,几名侍卫押着两个小孩进来了,他们和张白差不多年纪,一个是当地人模样,畏畏缩缩、满脸泪水,一见到拉赫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另一个孩子则正相反,他光头僧袍,神态雍容、不惊不怖,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口中念念有词,正是僧会。 见到僧会,张白忽然感到丹田里升起一股的怒气,这怒气如此强烈,已经上升为隐隐的杀气。 “想用僧会来威胁我?你好大的胆子。”张白怒道。 两个侍卫,此时将刀架在两个孩子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一个小奴隶,再敢出言不逊,我们就动刀了。现在立刻趴在地上,向老爷磕头赔罪,快点!” 张白看看四周,后堂里总共有七八个侍卫。真正有威胁的,只有提刀架在脖子上的两个。 “阿弥陀佛!”僧会突然插嘴诵经,“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恨。又念过去于五百世作忍辱仙人,于尔所世,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故须菩提!菩萨应离一切相,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不应住色生心。” 僧会这是借着佛祖舍身转世的故事,告诫张白和其他人不可生杀意。 “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见种种色。”张白回应道,他所说的大致意思是,惩罚恶人便是救人。 僧会还待继续说法,不想身边的侍卫一巴掌扇过来,“小贱奴啰嗦个什么?给我闭嘴。”僧会毕竟年幼,这一巴掌,打得他嘴角开裂,血流了出来。 张白心中更怒,他一直自觉有愧于苏拉杰,毕竟苏拉杰为了自己捐钱捐物,打造了使徒号。然而这么长时间了,连他是死是活自己都没搞清楚。 现在眼见苏拉杰唯一的儿子受辱,他心中更是难以忍受,怒发如狂。 张白左手瞬间成掌,向两个持刀威胁孩子的侍卫隔空打去,使出了最强的月境之术。两名侍卫当场口吐白沫,接着七窍流血,没来得及动刀,便莫名其妙直接软倒,死在地上。 其他侍卫出其不意,都没弄清那两个是不是真的死了。 张白趁机,右手张开,施展摄物之术,手中立时多了一把长剑,正是仁道之剑,湛卢。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张白长吟声中,剑去如风,花开如血,星星点点。 一时间,堂上尸首横陈,血光四射,五六个侍卫连拔刀都来不及,便报销了。只剩最后一名贴身侍卫,他大惊失色,知道不是对手,对着拉赫大喊一声:“老爷随我来!”就准备护着逃跑 拉赫到底不是武人,哪儿见过这等场景,此时已经吓得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那侍卫眼见拉赫吓傻了,转身猛地抢过他,用了半个摔跤的身法,将拉赫背在背上,夺路而逃。然而他一个凡人,又背着个人,哪里是元婴后期张白的对手。 只跑了几步路,还没到后门,忽然发现张白正站在对面,手里的湛卢已经收起,换了一根绳索,那侍卫大惊,立刻转身,然而张白白金索抛出,立刻将侍卫和拉赫老爷捆成了一个肉球。 “救命啊!”那侍卫大喊着希望有人闻声来救。 张白嘲讽地轻笑,“你倒是挺忠勇的,可惜找错了主子。”右手霎时暴长,大团树叶塞满了侍卫和拉赫老爷的嘴巴。 “你们以为自己是贵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一个职业修仙者,都不敢任意下手杀人。哪怕被人追杀,每次都得思前想后才敢动手伤人性命。” “你们竟敢威胁我重要的朋友,而且他们还是无辜的小孩,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呢,你们的所作所为也有点好处,就是让我在杀你们的时候,一点愧疚都没有。” 张白说着伸出左手,手指点在拉赫的脑袋上,拉赫吓得两眼圆睁,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住手吧!”僧会出声阻止道。 “别担心,我不杀他,我就问点事情。”张白答道,缓缓使出月境之术。随着拉赫的亲口坦白,事情很快就清楚了。 原来,这个男仆布吉,拿了张白的地址,却不敢去找僧会。转了一圈,又折回了府中,竟向拉赫色伽告了密。 侍卫们救下了发疯的古费后,也问不出什么。又因为找不到张白,于是就派出几个人,按照纸条的地址,抓走了僧会作为人质,以备不测。 这大出张白意料,感觉自己这次真是大意了,他毕竟是穿越来的,小看了奴隶们发自骨髓的奴性。 从拉赫口中得知,他并不知道张白就是拜火教教主,开始时,还以为是谁家派来卧底的小探子。 直到发觉张白偷偷接近罗马使节,这才觉得不对,想抓来审问探听罗马的情况,结果不想捅了漏子,反被张白生擒,实是百密一疏。 第180章千里留行 张白把那个告密的布吉拉过来,与拉赫两人一起用他们的腰带捆了,接着又一次催动月境之术,将三人送入梦乡,长时间不能醒来。 这才收了白金索,将三人藏到后堂的厢房里,自己拉着僧会,赶紧往侧门而去。 他不能把僧会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必须第一时间送他出府。张白领路,两人蹑手蹑脚,来到了侧门。 “你会不会骑马?”张白轻声问道。 “我是康居人,我们康居人都会骑马。”僧会答道。 “好!” 两人出了张白来时的侧门,张白轻轻打了一个呼哨,没一会儿,就听到马蹄小跑踏地的声音。其实张白早就散出神识,找到了这匹马,口哨只是他试试看的,想看看这匹马认不认得出。 这匹马实在是非常听话,不得不佩服索特尔老爹识马的本领。看来马这种动物,不止是冲刺和耐久这两项,听话认主、有没有灵性也是非常重要的。 张白过去牵上马缰,右手拍拍马脖子,以示慰勉,他左手摄出那套装扮用的,脏兮兮的乞丐服,双手撕破,把布条包裹在马蹄上。 然后张白扶着僧会翻身上马,并叮嘱了一句:“今晚没有宵禁,你回去收拾行李,带上些吃的,赶紧躲进地窖里最后一个酒桶,那里面有一个暗门,是你父亲建造的,里面是个很大的地下室,你先躲起来,我过了今晚就来找你。” “记得把这匹马带入庭院中,小心跑丢了。地下室里暗,别忘记带盏油灯。”张白觉得自己简直快成了啰嗦老妈,“你父亲似乎有下落了,此间事情一了,我带你去找他,好了,万事小心!” 僧会心中微微感动,他自小孤苦,除了去世的母亲,和他难以原谅的父亲以外,大概只有张白这么一个年纪相仿的朋友,是真正关心他的。刚才在后堂,虽然他很不喜杀人,但张白之所以杀人是因为自己被抓被打,其关切之情十分明显。僧会毕竟年幼,心中便有了亲近之意。 他在马上点头答应,回道:“你也要小心!”说完轻夹马腹,马蹄声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见僧会离开,张白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好还是尽快解决色伽府里的事,快些脱离是非之地为佳。 他旋即回到后堂,在厢房里找到那三个被捆起来的人。对于这几个不能仁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醒来,都会对自己形成威胁。 僧会不在,张白一狠心,一个个地使用了月境之术,直接使用了全力,拉赫和侍卫口吐白沫、七窍流血死了。 最后轮到那个小孩,可这一次张白实在下不去手,想来想去,只好用月境术消磨了他这些日子的记忆。 然后他将两个死人摄入九层塔中封闭起来,又把那小孩拖到后堂外面,松开了绑缚,让他醒来后可以自行离开。 万事齐备后,张白又重回宴会场中,此时已值二更天。 ...... 白沙瓦的皇宫中,来了三个人。 二更天里,皇宫中还有好些人未曾入睡,当值夜班的卫兵正在交班。 这三个人像影子一样,沿着宫墙的顶端,转到离宫殿最近的位置,趁着卫兵交班,身法提速一闪而过。 今天的卫兵特别少,比白天的数量少了一半还多。 三人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径直走入宫中最深处,靠近了皇帝的寝殿。 ...... 宴会中,**已过,来宾渐渐减少。 张白原本是可以和僧会一起离去的,不过他决定留下,想再看看那两个血冥教的人。这两个人样貌引人注目,很容易记得住,但是他们叫什么名字呢?或者有什么异能呢?也许有可能更多了解一下。 然而,当他来到宴会场中,却发现血冥法教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张白有点沮丧,只好找其他布吉仆人了解信息,可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他们。 不久,罗马使节、萨珊大弗拉马塔尔、埃米尔塔哈都相继告辞而去。只剩下鲜卑使节和几个王宫大臣还在。 张白觉得也没什么可做的,就准备溜号,趁着没人,他偷偷退出仆人的行列,小心翼翼地向侧门蹭去。刚蹭出会场,张白就发现有人跟踪,但是并非修炼者的气息。 他存心绕路到一个房子转角处,一转过去,立即找了个藏身的角落。 身后的那个人马上跟来了,转过房子转角,忽然没了目标,那人似乎有些惊慌,前前后后胡乱查看。这人身材矮小,张白似乎认得,好像是个布吉。 他心里有数了,不声不响地绕到布吉身后,凑近对方的后脑勺,“汪!” 布吉被吓得几乎跪倒在地,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张白,他的左眉上方有一颗很小的痣,这时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哈!你个胆小的哭包,你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二胆小的家伙了,你很有前途,不久就会第一的。”张白一边嘲笑,一边扶起哭包布吉。 “你跟着我干嘛?”张白无奈地问道。 “我不能让你跑掉,领班会打死我的,你答应帮我施展法术的,我不想被扔进坟坑,我怕呀!”哭包抽抽搭搭地答道。 张白挠了挠脑壳,他觉得脑仁疼,自己留下来当布吉?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要不你跟我走吧!别当什么狗屁布吉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张白道。 “别开玩笑了,当布吉总比去苦役场好!而且是好得多。我的老爹就是在苦役场...” “停停停,停止说你那可伶的老爹吧!布吉只是奴隶,你老爹的下场,就是你变成老布吉以后的下场,这你难道不明白?” “...”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自己解决问题。” “要是领班记起下午的的事,我肯定被打死,能怎么解决呢?” “所以跟我走是唯一可行的,反正我不可能留在这里当奴隶。”张白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想到,哭包突然抽抽鼻子,又哭了。 张白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办法,“这样吧!你过来点,我教你个好办法。” 哭包哭哭啼啼地凑近,张白忽然挥动手掌,一掌打晕了他。 第181章吴钩月 “哭哭啼啼的家伙,真是让人恼火的麻烦精!”张白嘟哝着。 此时已近三更,他不敢再耽搁,背起哭包就走。穿过色伽府的小径,走出侧门,来到府外。 一路都很顺利,来到街上,也没有检查的卫兵,今夜没有宵禁。 张白直奔苏拉杰府,背着个人有些累,他一路气喘吁吁的。苏拉杰府离得不近,所以之前才让僧会骑自己的马离开,现在他后悔极了。 直走了近半个时辰,眼看月上中天了,终于到了苏拉杰府邸。他背着哭包不能跳跃,于是来到大门处,四下张望远近无人。右手绿枝暴长,自门下缝隙钻入,从内侧打开了大门。 刚进门,就看到栓在院子里的白马,马儿见到张白进来,嘶鸣了一声。马到了,那么僧会应该也到了吧!张白心下稍微一松。 他立刻往地窖走去,熟门熟路进了地窖的密室,一路还仔细地关上了各处的门。 直到打开了密室的第二道门,正想呼唤僧会,却闻到一股熟悉的佛香味道。不用说了,僧会应该就在此地。 “来者何人?”一声有点颤颤巍巍的问话,是僧会的声音。 “是我张恩培,僧会是吗?怎么不点灯啊?” 卡擦卡擦的燧石摩擦声,很快一盏油灯点亮了,照亮了僧会的一张笑脸。 然而他看到张白背上,还背了一个小孩,立刻又严肃起来。赶紧跑来帮着放下哭包,连声问张白两人是否受伤。张白便把遇到哭包布吉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对僧会讲了。 “阿弥陀佛!救人于水火,恩培兄果然仁厚。”僧会显得很高兴,夸赞起张白来,倒搞得张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很快就会醒了,醒来后,你告知他原委,让他千万不要哭闹。我再出去看看,今晚外面那么热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张白叮嘱道。 说着,他转身又出了密室。 僧会在身后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世间惟苦。” 张白出了地下室,用神识四周扫了一下,照例什么都查不到。他叹了口气,就去了放仆人衣服的偏房,他现在穿着色伽府邸的仆人衣服,要是大白天这样上街,非得引动众人耳目不可,得马上换了衣服。 他随意挑了一件大概合身的,换下了身上色伽府的布吉男仆制服,看着脱下的衣服,忽然心念一动,他心中暗叫不好。 那个告密的布吉,被他送入梦境,还在色伽府上,早晚会醒。当时忘了一件事,这个布吉曾和自己互换衣饰,现在身上穿的,正是苏拉杰府的仆人衣服。 这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自己的行踪吗?昏着啊!之前,虽然拉赫派人来过苏拉杰府抓人,但是现在拉赫和他的侍卫已经死了,本来可以避开敌人追踪的。一念之仁,反倒要招来祸患了。 好在苏拉杰府有个密室,这个密室有两重密门,入地又深,即使是高手的神识,若非事先知晓,也不太可能轻易探知。 看来今夜不能躲进密室了,再进密室,容易被人察觉到僧会和哭包的位置。自己在外面,等于吸引了注意,正好可以保护两人。只是不能睡了,要熬夜爆肝了。 左右无事,张白东想西想,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了,也许那个告密的小子学聪明了,已经跑了也说不定。 他既不能睡,又不敢修炼,只得烦躁地耍弄着摄物之术,手里一会儿湛卢剑、一会儿白金索、一会儿又来了个月石。 看到月石,张白忽然定住了,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搞一个陷阱不就行了。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直奔地窖,进了地窖门内,立刻开始布置起来。 他先关上了地窖的门,这个门是普通的两扇门板,但却是朝天开启的,若没有门,这儿就是个地洞。 打开门板就是阶梯,一路下行便又是一道门,这道门是正常直立着,向两边开启的,门后便是地窖表面上的大厅了,装了密门的酒桶就是在这个厅的深处。 张白关上第二道门,两边打量了一下。前面是狭窄的过道,门后是比较开阔的厅堂,这里的地形可以利用。 他先把门后的各种杂物清理了一下,整理出一片空地来,又用步伐仔细检查这片空地的尺寸和面积,直到面积够大之后,他才满意。 接着就是大招了,他用摄物之术,把大铁笼子一下子摄出,放在了空地上。笼子的铁门朝向地窖门口,笼门向内打开,门口紧紧地贴住地道门口。 因为铁笼的门比较大,如果有人经过地窖的门从外面进来,会不知不觉进到铁笼子里。 总之,这就是一个捕鼠笼子,张白充满恶意地嘿嘿坏笑起来。 他站到在笼子侧面,右手持剑,注入灵力,开始在地上画自创的法阵。 画完后,他摄出了大铁锁,右手绿枝再次暴长,卷起铁锁穿过铁笼栏杆,把铁门反向开启到贴着墙。右手并不离开,慢慢从绿枝变成了藤蔓,盘绕在门边。 老鼠笼子完工了,就等着老鼠进来了。张白越看这个陷阱越满意,不禁兴奋起来。 然而他白兴奋了,左等右等,并没有什么人来。张白又一次觉得,到底是不是自己杞人忧天瞎担心了。他打了个哈欠,反正有大铁笼当城墙,不管能不能抓到人,对方也通不过,自己最起码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特意离开笼子远远的,合衣躺倒在地上,今天也是相当累了,不久一阵倦意袭来,他便沉沉睡去了。 ...... 月面,这一次看到的月面不一样,一半亮一半暗。 大概是累了,这次居然直接进了第二层梦境。 又看到月石了,右手蠢蠢欲动,很快又一次扎根到月面上。这一次根扎得更深,还从根系里长出了绿芽。这绿芽在张白看来,是从上往下倒着长的,越长离自己的脸越近。 绿芽有很多,其中几枝上面似乎还缠着月石,枝条渐渐戳到脸了。 痒,好痒,啊嚏——! 梦醒了! ...... 张白睁开眼,感觉涕泪横流,地窖里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 他揉揉眼睛,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一个熟悉的气息逼近了。 第182章陷罗罝 这个气息并不是血冥教的,埋伏在门口的右臂似乎是有记忆似的,传来一阵阵恐惧、仇恨、兴奋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张白可以肯定,这一定是石龙道人来了。 他浑身寒毛直竖,冷汗流了下来,不禁向后慢慢撤了两步。可以肯定,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可能避开石龙的神识。 大概已经被发现了吧!不知道铁笼被发现了没,反正害怕也没用,张白索性站起身来,有些颤巍巍的,准备正面应战。 石龙的气息越来越近,忽然吱吖一声,地窖的门打开了,果然,石龙早就发现张白了,一进门他就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张白觉得自己晃悠了一下,好不容易总算是站直了。 “张白,终于又见到你了!”石龙阴恻恻地说道:“还以为你会跑到宴会上搞些事呢?看起来你还挺乖的。找到个地下室!哼哼,你觉得就可以躲过我了?” 石龙站的地方是门口,正好挡住了张白关铁笼子的大门。 “糟了!”张白心里叫唤,人更紧张了。 “想过会出幺蛾子,没想到出在这儿。这该死的老道,居然站在门口堵门,你就不会站进来点儿?搞得门都关不上,真是没礼貌没教养。” 心里骂归骂,还是得赶紧想点词儿糊弄几句,“啊...那个...石龙道长是吧?你...对我的估计总是不太正确,我最不明白的是,你们为什么要追杀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孩呢?...是不是?都追了那么久了,能不能麻烦您详细地解释一下,起码好让我瞑目吧!” “哈哈哈!可以,告诉你也行!”石龙道人大笑起来,他环顾四周,似乎发现了一点异样,便靠近张白查看起来。 他边查看边说道:“原先,你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是给苦冥使做掩护用的。谁知道机缘巧合,你撞破了通向东王公府的密道,杀了血冥教的人,还夺走了王爷急需的帝药,王爷震怒,哪儿还会有你的活路。” 往前走到铁笼边,石龙道人仔细地看了看铁笼的质地,“好东西,竟然是玄铁,怪不得你躲来此处。可是一道漏风的栅栏,能保护你多久呢?我看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栅栏?看来石龙还没发现,这其实是个笼子。更重要的是,他离开门口了,终于可以关“捕鼠笼子”的门了。 “认命你就能放了我?不会吧?你这么好心?”张白强忍紧张,笑嘻嘻地答道。他边说话引开石龙的注意力,一边右手轻轻拨弄铁门,铁门无声地慢慢合拢。 石龙并不知道张白右手有异能,再加上地下完全黑暗,只能用神识探查,这神识,探查人和生物还行,那铁门却是死物,神识对它并没什么用。 不过石龙道人毕竟是渡劫境高手,五官感觉都是十分厉害的,张白可不敢稍有差池,只得想继续想办法,用各种话题移开他的注意力。 “我说,石龙道长,你如果不介意,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先给你看看我的定金。”心念电转中,他忽然想到个主意。 张白当场左手摄物,两具尸体出现在铁笼外。贴着栏杆躺倒在地上,正是拉赫和他的侍卫的尸体。 “你看看这是谁?”张白道,他边说着,右手还在轻轻地拨动铁门,一点一点地蹭着。 石龙道人凝神细看之下,当即大惊失色,“拉赫老爷!这怎么回事?”他立刻上前摸探鼻息,接着心中一沉,这两个人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 “果然你还是去了宴会,这两个人难道是你杀的吗?”石龙厉声喝问道。 “喀啷!”石龙身后传来关门上锁的声音。 “什么东西?”石龙食指中指一并,剑指门口,化风为刀,斩向来处。黑暗中,一阵轰鸣,石龙来时的通道门已经被斩得粉碎,但是铁门和铁锁却纹丝不动。 张白见有机可趁,立刻收起右手,逃向地窖深处。石龙此时也回过了神来,手中长剑出鞘,剑光暴长,直夺张白首级。 电光火石之间,张白来不及逃入密门,只好在躲进酒桶之间。剑光匝地,地下室的地面霎时一片狼藉。石龙剑光一击不中,长剑脱手飞出,凭空御剑,飞剑向张白刺来。 张白吃过飞剑的大亏,这一次特别注意了。一见飞剑升空,立刻躲避,然而两人修为差距太大,避无可避。他只得在酒桶中间闪转腾挪,飞剑一路劈开一个个酒桶,酒水肆意飞溅,搞得地窖里酒香四溢,地上一片泥泞。 眼看着一连三个酒桶被劈碎,张白心道不好,不得不往密门处的酒桶躲去。飞剑紧追不舍,一剑劈开了那只空酒桶,里面最后的一道密门露了出来。然而飞剑追得紧,张白也没机会打开密门进去。 一定要想办法拖住白龙,不能这样一直被动地防守,而是要进攻。 危急关头,张白手里有威力的王牌也没几样,氢气弹、湛卢剑、白金索、月境之术,总之一样样用就是了。 决心既下,他躲过飞剑又一次攻击,左手食指朝向白龙一溜火星窜出。 白龙当然不知道这火星是什么,但看着一点威势都没有。他一边御剑,一边左掌横胸稍加抵御,心中十分不屑。 “不愧是东王公府有名的废柴,上一次不知道怎么搞的,江鼎盛和谢盼居然让他得手。哼,肯定是鼎盛这个逆徒看上了谢盼这个小狐狸精,两人只顾着郎情妾意,大意了吧。” “轰!” 当氢气弹当面爆炸的时候,石龙是真的傻眼了,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招数,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点火星外,出招时竟然一点能量波动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何从戒备,偏偏威力却很大。 他猝不及防,被气浪直接弹起,撞到了铁笼的栏杆上。撞得胸中气血翻涌、呼吸窒涩,一口气提不上来,石龙当即软倒在地,背靠着铁栏杆,坐着便晕了过去。 张白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他事先有所准备,早就仰天趴在地上了,然而飞剑追得紧,由上至下,朝着心口猛地扎了过来。 此时再想躲是来不及了,张白只好拼了,右手树藤齐出缠住飞剑,然而那飞剑有石龙道人的修为,威势惊人,硬挡是挡不住的。 剑锋将木手劈得粉碎,一片木屑飞舞。虽然稍有阻滞,但依然一路刺向张白心口,说起来,这都是电光火石、瞬息之间的事。 幸而氢气弹适时爆炸了,飞剑被冲击波直接扫到了一边,撞在地窖的墙上,张白这才捡了一条命。 第183章五蕴集 灰尘飞扬中,地窖里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地窖最外面的那扇门也被气浪冲破,两扇门板飞到了门外远处。 张白感觉自己的背部,好像被电熨斗熨过过似的,疼得要命,他第一担心的不是自己有没有伤,反而想到,自己穿的白色教袍会不会被烧坏了,这可是宝贝啊!损失大了。 他拼尽全力挪动身体,可身体却像有千斤之重,无论如何站不起来,只得先打了个艰难的滚,把身体翻过来,让脸朝上。没想到氢气弹这么厉害,只是被波及就伤得这么重。 打眼四周一看,先是发现石龙一动不动地坐在铁笼里,又发现地窖被炸得通道都宽了几分,在地窖里似乎都能感到外来的微风。 只有那铁笼,依然威风凛凛地矗立着,竟丝毫不受影响。 “当啷!”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把张白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那把要命的飞剑,现在没人操纵它了,估计是之前被炸到地窖的墙上,被残破的墙壁哪儿搁住了,现在终于落到地上。 张白见此剑,犹如见到仇敌,再次拼命用足力气坐起,心想着一定要赶快把它毁掉,万一石龙醒来,可以少一个大威胁。 他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尤其是右手,之前已经被飞剑劈碎,此时又一次发芽生长,渐渐成型。只是飞剑离自己有点距离,右手还没完全恢复,一时没办法远距离使用。 身边有几块墙上崩下来的石头,他左手捡起一块,扔向飞剑。“当”的一声,石头打中了飞剑,却一点用也没有。 张白看了看不知生死的石龙,那边没反应,但他不相信以石龙道人的修为,会死得这么痛快。得尽快回到密室里,还要把飞剑毁掉,这样石龙即使醒来,也拿自己没办法了。 可自己一时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蹭。 着急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炸傻了,他不是会摄物之术吗?但是之前都是从纹身九层塔里摄物,不知道这个场合能不能行? 想到这儿,张白左手一张,五指成爪向着飞剑。术法运作起来。那把飞剑倒是敏感,“嗖”的一声,化作一道白光,竟向自己飞来,张白吓得往地上一躺,飞剑飞越过张白,当啷一声再次掉在地上。 “呼!”汗都出来了,他长出一口气,差点被吓死。话说这样的自裁式摄物,是不是也算一种御剑之法? 他不敢再用摄物之术了,索性沉下心,专心运作起功法来,希望能让身体快点恢复。 好在,这才是正解,运作在他身体里的太平经本来就是疗伤圣典,没一刻钟,不但右手恢复如初,身体也能慢慢地动了。 张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虽然有点站立不稳,但勉强还是能够走到飞剑边上。他右手摄出湛卢剑,寒光轻闪,用剑尖点了几下。他本来只是想试试,自己力气恢复了多少,没想到,嚓嚓几声,那柄飞剑居然被轻易斩成了几段。 这可是出乎预料,知道湛卢是宝贝,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犀利。回想了一下,自从得到湛卢之后,还真是没有一次硬碰硬地用过它。 看来平时对这把剑,的确有点爱惜过头了,宝贝就是宝贝,绝对不是盖的。他惊喜地看着湛卢,又想到早知湛卢这么强,直接用它抵挡飞剑就行了,何必炸得惊天动地呢。 所以以后,这个...一定要更加爱惜我的宝贝。 “恩培兄没事吧?”身后忽然传来话语声,张白回头看去,见是僧会。他从密门处探出半个脑袋,和一盏油灯。僧会查看四周,饶是他修佛多年、心如止水,地窖被炸的惨像还是把他惊到了。 “快回去!把门关紧,不是我让你开门绝对不能开,危险还没过去。”张白呵斥道。 “好的!”僧会听张白语气紧张,不敢造次,马上又缩了回去,关紧了密门。 张白见他回去,心头稍松,慢慢移步向铁笼走去。他使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惊奇地发现,明明可以亲眼看到的石龙道人,而神识就是看不到,这神识真是老大难,以后有空,一定要请教一下南华,好好修炼修炼。 再看看石龙,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是死是活。先不管他,是时候发动自己的阵法了,就是他之前苦心钻研,发明的月石阵。 他摄出自己的一块月石,放置在铁笼外,阵法里稍远的位置,接着又拿出一块放好,一直拿完了四块,他发现九层塔中又多了几块月石,难道是之前进去第二层梦境又得到的?好事儿啊! 张白把所有的月石都拿出来了,大大小小,加上原来的,不下有十块了。他一边暗自欢喜,一边把月石沿着阵法边缘,围着铁笼排放好。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催动了阵法,不过他还是担心惊醒白龙,阵法刚启动,他立刻向后倒退,能离多远离多远。 笼子里渐渐起雾了,白色的雾气,闪烁着极细微的光亮,比起张白自己修炼时产生的雾气要精纯数倍。阵法不断地把这些灵气散播到铁笼外,地窖挡住了灵气的散溢,空气中灵气的浓度越来越高,阵法则不断地将灵气收集起来,输送给月石去吸收。 而月石的作用,就在于可以大大加快吸收速度,并将其储存起来。 随着阵法的运作,张白越来越放心了,看来确实有作用,这是一部真正的“灵气榨汁机”,只要有需要,“原料”可以源源不断,而且效果比帝药都强。 唯一的缺点,就是整个过程速度很慢,能不能加快一点呢? 他大着胆子,慢慢凑近阵法边缘,见石龙没有动静,便放心加入了阵法,一起吸收磅礴的灵气。 “吼!” 毫无征兆地,石龙道人突然在怒喝中暴起,十指钩爪,急抓张白的胸口。张白大惊,躲闪不及,胸口衣服已被抓住,一下拖到了石龙面前,两人隔着铁笼,满眼血丝,四目瞠对。 “你小子想给我设陷阱?这恶毒的阵法谁教你的?南华都不会吧?”石龙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吃了张白。“马上打开铁笼子,给我钥匙,否则这就杀了你。” “杀我?你想得美,杀了我你就出不来这铁笼子,早晚阵法会把你活活榨干。”张白不甘示弱,恶狠狠地答道。 “那你就陪着我一起被吸干,”石龙双手一紧,威吓道:“就你那点修为,我会看着你怎么慢慢死。” “好好好!”张白看石龙发疯,忽然服软道,“我给你钥匙行了吧?你总得放开我,让我把钥匙拿出来吧!” “你个狡猾的小子,现在两手都空着,还要我教你怎么把钥匙拿出来吗?” 第184章倒持觞 “大叔好眼光,好好,我这就拿呗!”张白的大铁锁是用右手绿枝开启的,哪有什么钥匙。他只有虚与委蛇,右手伸入衣襟假装摸索,左手撑着铁栏杆,不让石龙把自己抓得更近。 “这钥匙,好久不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张白嘴里糊弄,衣服里的右手已经变成树藤,贴身布满身躯各处。“真是很难找啊!这冷不丁的,也不早点说...” 突然间,张白右手绿枝树藤枯枝等齐齐膨胀,一件外衣当场被扯得稀烂。张白急向后跃,霎时摆脱了石龙的控制。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快速站起,哈哈大笑道:“石龙老儿,你又失算了吧?哈哈!” 正得意间,哎,怎么感觉有点凉?张白俯身一看,自己衣服都被扯烂了,现在上身光溜溜,时值深秋真的很冷!可是,比身体更冷的是张白的心,“我的白袍啊——!”他忽然心疼得惨叫起来。 “原来你已经是元婴境了,是这件白袍帮你掩盖住气息的吧!怪不得。”石龙倒还镇静。 “你个死老道臭牛鼻子,先前斩我一臂,现在又毁我一宝,你给我法克赔钱来,我绝不允许亏本买卖!”这边张白反倒是暴跳如雷。 “哼!”白龙鼻子里出气,压根不理张白,自顾自退到铁笼里远离张白的地方,旋即盘腿坐下,竟然摆出了修炼的架势。 这下张白看不明白了,这时候修炼,有点晚了吧! 但事实证明,白龙确实有一套。地窖里渐渐地灵气的浓度降低了,难道石龙把灵气又吸回去了? 张白不敢再近前了,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并非石龙能把灵气吸回去,而是阻止了体内灵气的外泄,而空气中灵气的减少,还是月石起的作用。 见状张白冷哼了一声,轻声自言自语道:“看你能坚持多久!”这个阵法是自动运行的,石龙道人却是要消耗精力和灵气来对抗,胜负是早晚的事。 他也想过,是不是再给老头来一个氢气弹尝尝,虽然此时正值深夜,但一次爆炸还好,毕竟是在地下,声音应该被减弱了,而且他人只闻其声,并不知道是何处响动,应该还没有事。 然而多几次爆炸的话,就说不准了。老道的弟子众多,要是风远迫什么的一旦过来,说不定局面会产生变化。 想到这里,张白忽然明白了,这老道果然精明,之所以不慌不忙是有道理的。他是在拖时间,只要等到天明,东王公府等人发现石龙没有回来,那么早晚会找到这里。 原来是这个打算,老头子真不是好相与的。 张白虽然想到了石龙的盘算,可一时也没有什么对付的办法,只好先退到密室,想想计策再说。 地下密室里,僧会和已经醒来的哭包布吉,两个人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张白。 地面上的动静太吓人了,连一向镇静的僧会都有些慌,更不要说哭包布吉了。 张白自己也是愁眉不展、计无所出,更是讲不出什么安慰人心的话来,只能结结巴巴、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个...我们被堵在这里了,暂时是安全的...明天就不好说了,看运气吧!这个...先睡了!” 他也顾不上旁边那四只小眼睛里,露出的绝望,自己倒头就睡。他两天一夜只睡了一个时辰,实在是疲劳得很,几乎是霎时便进入了梦乡。 ...... 这次没有进入第二层梦界,他又看到瀑布,以及在瀑布下锲而不舍照顾两个蛋蛋的离珠猪猪。 张白过去和猪猪坐在一起,他用手抚摸猪猪的背脊,这感觉就像遇见了久未见面的老友。这两夜过得,实在太紧张了。 那两个蛋还是毫无动静,张白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起身上了天桥,沿着瀑布水来的方向走去。这水充斥着灵气,虽然不如月石阵里的浓郁,但非常纯粹,有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水从旁边高楼破裂的落水管中喷涌出来,似乎源源不断似的。可能是受灵气的影响,在水管的开口处长出了茂盛的植物,植物中最多的是野草,也有几粒草莓似的小小的野果。 他随手摘了几个放到怀里,准备梦醒时给僧会和哭包吃,也许能减少他们的紧张。 一纵身,张白跃上了管道,顺着管道飞快地向上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以前是不敢的,可如今他已经是元婴境了,这点小事,早已不在话下。 爬了一会,终于到了建筑物顶端,这里到处是翻开的钢筋水泥,如果是普通人,大概路都不能走。 他找到一个看起来像吊车吊臂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最高。 脚下空空荡荡的,他极目远眺,四下里一片黑夜,然而并不是完全漆黑,只要适应了黑暗,这个都市的大致轮廓线还是清晰的。 早就没有电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一个两个的路灯亮着,吸引一大堆僵尸似的黑影聚集在周边。在灯光下,这些黑影是半透明的,并不是真的僵尸。 向西望过江水,江对岸的大片市区乌沉沉的,楼房的轮廓看起来就像大批的怪兽,正蹲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猎物。 向东瞭望,地势很平,似乎是被大蘑菇的冲击波推过了一遍。仔细倾听时,极远处一片黑暗中,隐隐约约地传来海洋的浪涛声。 他站在高处,向深渊似的脚底凝视,想看看深渊是不是也真的在凝视自己。“狗屁!”他忽然明白,能凝望自己的,果然就只有自己。 “我赋予你灵魂,所以你才凝望我,给予我考验吧!啊——!”他大喊大叫起来,反复地喊,用尽全力。 起风了,狂风像失控的大客车似的,直接撞向张白。他俯身向前,迎着风,似乎要信仰一跃似的,然而狂风托举着他,好像正在空中飞翔一般。 张白,今世十三岁,前世三十岁,今天独立于风中,狂呼乱叫。 ...... 醒来的时候,张白有点傻眼,怎么做了这样一个不靠谱的梦? 僧会和哭包还在睡,他摄出自己的电子手表看了看,早晨六点,这时候外面的天应该亮了。 第185章五岳轻 必须出去看看,张白觉得快冻死了,衣服之前在恶斗中都撕烂了,也没顾得上换就睡着了,实在太疲倦。 他只得摄出红色教袍披在身上,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衣服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打开了密门,偷偷摸摸地探出半个脑袋。可还没看清楚任何东西呢,就觉得一股劲风袭来。 “啪!” 半堵门板被打碎了,密室里传出僧会和哭包惊醒时的叫声。 “别吵!拿东西堵住大门,千万不要出来。”张白回身告诫两人,又把怀里的草莓给他们,“你们俩吃了它,人会镇静一些。”说完又跑到门口。 “md竟敢偷袭老子,大早上的这样打招呼,真是没礼貌,老头子你等着瞧。”他恨恨地嘀咕了一句,当即右手摄出湛卢剑护住胸口,左手慢慢地向地面伸出一个中指,指尖对准了铁笼方向。 又是一丝火星,铁笼处猛烈地爆炸,灰尘火焰四处乱溅。 发射氢气弹之前,张白想过了,现在已经是早晨,而且和第一个氢气弹爆炸的时间点之间,相差了很长一段时间,炸一炸应该没问题。 趁着烟尘弥漫,张白立刻跳出密室,学着前世军人的样子就地打了个滚,然后趴着朝前看去。地窖里到处都是扬起的灰尘,什么都看不见。 他屏住呼吸,左手捏了个决蓄势待发,然后一点一点地沿着墙角,兜着圈子匍匐绕前。 “张白小子,你这个火焰术不错。”烟尘中传来石龙的话语声,“威力大,而且无声无息,难以防范。若这是你自创的术法,那么年轻人一辈,你算是出类拔萃了。只不过,你和我修为相差太大,靠这些奇技淫巧,你是撑不了多久的。” 张白咬着牙,怕他发现自己,不敢回话。 石龙见张白不回答,便继续说道:“你虽然杀过东王爷的人,不过如今血冥法教需要东王公府的配合,你若肯拜我为师,我可以让你成为核心弟子。” 哟嚯——!这石龙居然拉拢起自己来了,开价还不算低,老子现在也能当核心弟子了,话说他话里的东王爷又是谁? 不过张白并不信任石龙道人,所以闭嘴不言没有回答,他手里拿了一块石块,往远处一扔,自己就地又是几个滚翻。 一个风刀劈来,正中张白刚才趴着的地方。 张白心中即惊且怖,果然,石龙的拉拢纯粹是满嘴胡吣,只为了引他开口而已。自己刚才丢石块,本来是引他关注远处,结果石龙道人马上猜到了他原先的位置,幸而张白谨慎,事先移动了位置。而且,从石龙的动作看,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第二个氢气弹的影响。 这老家伙被关在笼子里,还那么危险,真是太难对付了。张白只得继续沿着墙角缓缓爬行,慢慢靠近笼子,前进的速度简直比乌龟还不如。 过了好一会儿,扬尘终于渐渐平息了,张白首先看到的,就是醒目的大铁笼子。 他忽然想起来,铁笼是自己摄入过纹身九层塔的东西,照理说不管里面有没有活物,都可以重新摄入九层塔。而且记得沐镜告诉过他,这种摄入和梦界的进出差不多,都是把物体直接带入异世界。这种带入,若是死物没有关系,若是活物,则九死一生。 马哥当年出梦境就是这样,若不是遇到灵灵和沐镜,肯定早就死了。 想到这儿,他立刻行动起来,左右手同时施法,催动了摄物之术。 大铁笼很听话,猛地一下,在当地消失了,张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探查九层塔,铁笼子就在塔底一层。 成功了! 张白高兴地一跃而起,大叫了一声。没想到对峙了一夜,打得这么艰难,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 等冷静下来,他又查探了九层塔底,铁笼子里的石龙道人,居然还是没死,不过伤得极重,此时七窍里五窍流血,浑身上下没几个地方没伤。 这种时候,如果再把他拉出异界,那就是进出异界两次,足够要了他的命。 这么一个修仙强者,渡劫后期的高手,居然落得如此地步。张白真是觉得他有些可怜,所以他决定,给他个痛快的。 很快,大铁笼子再次出现在苏拉杰的地窖里,铁笼子中央,躺着满身血污的石龙的尸体。张白觉得应该趁他刚死,赶紧吸收石龙身上的灵气,否则太亏了,毕竟在和石龙的争斗中,他丢失了可以遮掩气息的白袍和一只右手。 给我赔来! 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石龙体内的灵力汹涌而出,那十多块月石变得越来越透亮,几乎快要发光了。 而石龙的样子,则变得干枯起来,到最后几乎像个满身枯皮的干尸一般。 半个时辰后,灵力基本全部吸取完毕,月石阵配合大铁笼子,对付石龙虽然不算顺利,但是的确拖住了他,而且最后大获全胜。张白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虽然他还是很想念那件白袍。 他取消了阵法,收好了地上的那十几个月石,心里头正盘算着,该怎么吸取里面储存的灵力。 “师父,你在哪儿?师父还好吧?” 正在这时,地窖外传来了呼喊声,有人在呼叫石龙道人。 “雾草,没毛病吧!刚打完又要打?”张白心里苦。 只好快步跑到密室内,对着僧会和哭包竖起食指,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师父!啊———师父你怎么了?” 听声音似乎只有一个人。 “里面躲着的,快点出来,不然我叫来禁军,包围这里,到时候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是汉文,看来应该是石龙的某个弟子,很可能是风远迫。 他只好向里面两个人,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清清嗓子,“啊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蹦出了密室,站在门口,却不敢稍远。 “来者何人!干嘛私闯别人家的地窖?”张白恶人先告状。 对面那人几乎被气笑了,摇摇头道:“你可是张白?” “你可是风远迫?”张白不甘示弱。 两人相对一起点了点头,算是确认了。 谁曾想,地上几乎干枯的石龙道人,忽然动了一下,右手缓缓地艰难举起,像个鬼魂一样,似乎在向风远迫求救。 张白吓得寒毛直竖,以为是诈尸,额头上汗都下来了,这个石龙道人真是太可怕,老家伙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没死吗? “是你把我师父弄成这样的?”风远迫的音调不疾不徐,听不出悲欢喜乐。 张白想赖也没用,迟疑了一瞬间,便重重点头,脸皮赛过城墙厚地说道:“除了我,谁还有这等战力?” 第186章浮梁话 脸皮也太厚了,真的快赛过白沙瓦城墙了。 风远迫皱眉,心里不禁疑惑,这个嚣张不要脸的小屁孩,竟然就是之前逃出东王公府,打败谢盼、打伤江鼎盛的张白?现在居然还把不可一世的内门第一长老石龙道人,搞成这幅可怕的惨相。 他觉得难以相信,可不相信又能怎样呢? 在东王公府内门核心弟子中,风远迫一向以处事冷静果决著称,现在面对的现实就是,石龙道人似乎已经修为尽毁,即使活下来,将来也不可能再当长老了。 “刷!”风远迫抽出长剑,隔着两层铁笼子,向张白走来。 张白倒是不怕他,毕竟自己手中已经死过不止一个高手,风远迫一个弟子级别,总比石龙好对付吧! 他剑交左手,作出一个防御的姿态,右手已经偷偷摄出白金索,握在木手手掌中,随时待命。 风远迫看着张白,眼神有些戏谑,长剑忽然舞动,剑光一闪。张白一惊,却发现并没有剑光、飞剑什么的,也没有风刀过来。 剑,不是刺向张白的,而且刺中了石龙道人的咽喉。 剑,麻利地刺入又拔出,只带出一道血柱,不带丝毫犹豫。 张白已经彻底看傻了,内心无比震惊。石龙是风远迫的师父没错啊!怎么杀掉自己的师父这事儿,可以干得如此麻溜儿的? 要不说这东王公府出人才呢?回想当年,鬼苦子杀徒弟的时候,自己的师父把自己往悬崖下一推完事,也是相当麻利。 感情东王公府,是个专门培养弑师杀徒冷血杀手的地儿? 他歪着脖子,一脸无奈地看着风远迫问道:“我说...这位大哥,您这杀的可是您的师父吧?可我怎么觉得您像在切白菜似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您练过?” “练过!”风远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啊?”张白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这石龙老儿,我早就想杀他了。他一心宠爱江鼎盛,教他的时候全力以赴,可教我的时候却藏着掖着。你知道吗?直到现在,作为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之一,只有我一个人,从没去过藏经院的金土阁。”风远迫一脸愤恨地说道。 “金土阁?东王公府有这么个地方?”张白不解道。 “你是外门弟子,自然不知道金土阁,即使内门弟子,也大都不知道,但是作为核心弟子,不知道的就很少。 因为进入金土阁,是每年核心弟子考核的奖励,每年考核成绩前三的核心弟子,都有资格被推荐进入,并且观摩一本功法或术法,经卷不得带出,只可以观摩一天。然而有个规定,同一位长老门下,如果有两个或以上的弟子进入前三,则只能进一个人,人选由其师父决定。” “原来如此!”张白心里大概能猜到之后的剧情了,可是这个故事有点老套啊! “这规定本来也是不错的,不然要是一个师父太厉害,其他的弟子都要拜他为师,那么说不得东王公府会丢失几个传承呢! 另外,在东王公府有个特殊之处,核心弟子们其实可以有不止一位师父,长老们也不在意自己的徒弟,同时拜他人为师。 有一部分弟子,是先拜一位入道恩师作为主要学习对象,之后可以拜其他长老为师,学习不同技艺。不过,这样的弟子就不是传道弟子,是不能继承入道恩师衣钵的。” “然而,石龙道人却很是偏心,太偏心了。”风远迫的声音颤抖起来:“明明我才是传道弟子,我才是那个最忠心的,江鼎盛却还拜了鬼苦子和玉真子为师。 然而我这里传道弟子,却传不了道,虽然每一次考核我都能入核心弟子前位三,可是至今,我却一次也没有入过金土阁,几乎快要成为内门核心弟子间的笑话了。” 闻言,张白叹了口气,不用说每次被推荐进金土阁的应该是江鼎盛了。 “原来如此,核心弟子也有核心弟子的苦楚啊!”张白存心顺着风远迫大发感慨,其实是想着趁机挑事儿。 “其实风大哥年轻英武、一表人才,悟性又极高,东王公府里人尽皆知,要不是江鼎盛这小白脸,你本来就应该是府中的第一天才。 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石龙道人把好资源都给了江鼎盛,这才令风大哥明珠蒙尘啊!” 这话一出,风远迫脸皮立刻松了松,看着张白也没那么多敌意了。 “你也别捧我,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认为你能理解我,你如今四处逃亡,也是被鬼苦子坑害的,对吗? 你是不是想让我放你一马?这个地方没有后门,你靠个铁笼子,挡住了石龙这个老东西然后害死了他,可是也把你自己挡住了,跑不了了吧?”风远迫得意洋洋地推测道。 “你老子还需要你放?”张白心里大骂,嘴里却道:“谁说不是呢?小弟一时不查,自落陷阱,正无力可施,若可承师兄怜悯,张白必定感恩不尽。” “哈哈,好!”风远迫道,“看在你帮我伤了石龙和江鼎盛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不得说出我与石龙的事,若说出去,当心你小命不保,这件事就当做石龙失踪吧!” 他忽然一挥手,掌中火焰翻滚,将石龙道人的尸体烧了起来,早已面目全非的地窖里,这时又充斥了烤肉烤糊了的味道。 “多谢风师兄高义,小弟铭感五内,石龙的下落我绝不向他人透露一个字。”张白装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绝不要对人说见过我,更不要提到你我认识。这里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吧!再过一天,必有人前来追查石龙下落,劝你快点消失,不然我也罩不住你。”说完,风远迫转头就走,很快消失在地道尽头。 “呼!”张白吁了一口气,这风远迫还真是矫情的可以。不就是进不了什么金土阁吗?气得连师父都杀,这些破借口,唬鬼呢!张白对风远迫的鬼故事是半个字都不信。 绝不可能只是这么卡哇伊伊的原因,要不然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忍到现在才杀? 想得到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以前没本事杀,想石龙道人的修为,风远迫就是有杀心,也不敢稍有流露。可今天却发现石龙修为尽失,能力上可以杀了。 二是他敢杀,丝毫不惧被发现的后果。 这种不惧后果,又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风远迫很单纯,根本没想过后果是什么,或者风远迫认为可以瞒过所有人,而且很信任自己不会说出去。嘿嘿,这种可能性,大概连风远迫自己都不信。 那么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告诉他可以杀,有人帮他撑腰,而且是个大人物。 第187章津头树 这个大人物是谁呢?张白猜不到。 只能说敢杀石龙的人,肯定就在东王公府或者血冥教中,而且必然与他有利益冲突。 还有,风远迫为什么要放了自己呢?这肯定也是那个大人物的意思,要不然风远迫不会有那个动机和胆量。 真正的动机应该是,他们准备留下自己的性命背黑锅,背一个杀害东王公府长老石龙道人的大黑锅。而且麻烦的是,张白不想背都不可能,毕竟的确是自己让石龙修为尽失的。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东王公府的叛徒和罪人,现在不过是多加几条罪。总之,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要在东王公府和血冥教的追杀中度过了。 他看了看周围,尤其是满地的月石,张白暗下决心,必须尽快提升修为,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来多少追杀的人,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丢掉。 该干活了,先得把地上的月石都收集起来,这些月石吸足了灵力,很容易发现。张白看着它们,心里念叨着,要怎么才能把这些灵力吸收掉呢?总不见得就这么一直收藏着。 不知道月石到底能收集多少灵力,一个石龙道人这么强的灵力,这些月石却似乎还没存满的感觉。也许下次找个血冥教的练练手,看看能有多大的存储量。 “呵呵呵呵!”张白自顾自地坏笑起来,他想到了昨晚宴会上的那两个血冥教教徒,想到他们就如同想到两根充电宝,“早晚找到你们,让你们成为月石的一部分,嘿嘿!” 因为有了月石和月石阵,张白看谁都有点像猎物,他觉得自己快要精分了,于是赶紧收起邪念。 地上有三具尸体,拉赫、侍卫、还有石龙道人,不能放在这儿,他把尸体和铁笼子都收入了九层塔底层。 道路打开了,他小心地走出地面,看看四周,又徒劳地使用了一遍神识,确认基本没什么危险,又回头跑进了密室。 密室里,僧会和哭包看到张白没伤也没灾地回来了,都很高兴,张白让他们立即收拾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苏拉杰府。 他自己则跑到偏房,又换了一套仆人衣服,把身上的红色教袍穿在里面。白袍已经没了,他的修炼者气息外露,现在更需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想了想,张白送出传音联络到金赤。“金赤,我是张白,你们在哪儿呢?” 传音里,立刻传出金赤的回答:“我们正在卡布利城门附近的客栈里,已经等了两天了,亥特里一直不让我们回店里,估计有人一直在监视。” “明白了,先不管亥特里,你和灵灵赶紧准备好离开客栈,这就出发,我们在大佛塔正门附近碰头,小心路上不要被人盯上。你再联系一下亥特里,问问他晚上能避开监视吗?如果可以,也去佛塔,飞船会来佛塔顶层接你们。” “好嘞!”金赤显得很高兴。 安排了钟表店的那一路人,张白又尝试着联络于吉和稻劳,不过依然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那个鲁威飒长老、或者叫亚历山大皇帝,是不是会遵守约定,怎么到现在都没放人?要是这家伙出尔反尔就糟了。罗马人有于吉和稻劳两个人质,更重要的是,亚历山大对自己太了解,如果他站在自己对立面,那是真的棘手。 和亚历山大的约定是今天白天,他顾不上太多,必须立刻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孩子送走,不然没法去见亚历山大。 “快快!”他又拿了两套苏府仆人的衣服,回到地窖催促道:“危险还没过去,你们两个快换上这些,我们马上去安全的地方。” ...... 皇宫后门,迦腻色伽大佛塔,广场上人烟稀少。 自从旧神换新神,就没有人来广场看病了,而且贵霜帝国早已不把佛教当作国教了,所以也没什么人来参拜,偌大的广场显得空空荡荡。 佛塔正门的卫兵们三三两两,坐着的、躺着的、聊天的。 张白远远看着这些人,身边是僧会和哭包,还有那匹马。他不急着过去,要知道现在穿过广场去佛塔面前的话,实在可疑了。 不过这点事,还难不倒见惯风浪的张白。 “僧会,你拿好这个。”他把早就到手的佛塔钥匙交给了僧会,“我去引开那些卫兵,你们两个开门进佛塔,要快,但是不能被发现,懂吗?。” “懂了!”哭包答应道。僧会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张白离开两人,来到旁边的几个乞丐身边,做了个拜火教教徒的手势,问道:“认识我吗?”其中只有一个乞丐点头称是,看着他,露出崇拜的表情,却不敢说话。 “帮我个忙,你们几个人,想办法把佛塔门口的卫兵引开一会儿,能做到的话,这些就是你们的。”张白手里拿着十个银币,在阳光下明晃晃地闪动,说着话先给了他们一半。 那几个乞丐一下子来劲了,为首的那个就是认得张白的乞丐,他却不敢收钱,“阿胡拉玛但凡有吩咐,小人一定去办,不需要给我钱。” 张白对他笑笑,反而把剩下的余款都给了这个教徒。“那好,你帮我收着这些尾款,办完事情,由你论功行赏。” 那教徒受宠若惊,这回不敢推辞了,答道:“小人一定办好,敢问大人需要拖住他们多少时间?” “引他离开塔门,半刻钟就行了。” “是,一定做到。” ...... 佛塔门口,几个小贩大模大样地凑了过去。 “烟草——卖烟草嘞!几位大哥,我这儿有上好的烟草,要不要看看。” 这广场本来人多的时候,有很多贩夫走卒,如今虽然萧条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一两个小贩过来,向他们这些没事的卫兵推销货物,所以有这几个烟草贩子也属于正常。 正在这几个人大呼小叫、谈斤论两的时候,几个乞丐也凑近前来看热闹。正在卫兵付钱的时候,一个乞丐忽然出手,抢了钱袋就跑。卫兵们和小贩一时气急,闹哄哄地追了过去。 此时,佛塔门口只剩下了一名卫兵。 第188章珠箔开 这卫兵似乎感到事情不对,不但没追出去,反而退到门内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果然就见到张白带着僧会和哭包跑来了。在卫兵眼中,这就是三个小孩,在广场上瞎跑,看似在玩耍。不过服饰却着实奇怪,好像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男仆,试问哪有仆人不干活,结伙逛大街的呢? 三人小孩来到佛塔门口,哭包拿着僧会给的门锁,立刻去开门。钥匙顺当地插入的锁眼,但几番扭动后,却发现打不开。 难道买了假钥匙?张白心里有些疑惑,买钥匙的时候,自己还没摸索出右手长出绿枝开门的技巧,现在觉得有点亏,但是也顾不上了。 现在时间紧迫,张白让哭包退下,自己上前用木手开门。瞧着张白用术法变出的,自由伸展的绿枝,在锁眼里听话地扭来扭去,哭包看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一旁的僧会也同样看得目不转睛。 就连那卫兵也看傻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先看看奇妙的术法,又看看张白的脸。 “咔喇!” 大门的铜锁终于被打开了,“走,快进去!”张白招呼着同伴,打开了大门,僧会和哭包立刻进了门。 “等一下!”那卫兵忽然跑出来了。 张白他们三个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还有人躲在旁边。张白左手反背在身后,湛卢剑已经悄悄地擎在手中。 “你这位小哥,可是旧神遮罗摩神的那位弟子?”那卫兵问道。 张白一怔,没想到还有人认得自己,只得答应道:“确是在下,这位大哥有何指教!” 那名卫兵忽然间俯身跪地,磕了两个头,说道:“给小神仙磕头了,数月前,我母亲病重,正是被遮罗摩神治好的,当时您这位小神仙就在场。不但治了病,还不收我们的钱,在下一直心怀感激,希望有所报答,却苦无良机。” 张白恍然,立刻说道:“原来如此,那赶紧起身,一起进来吧,要是被别的卫兵看到就不好了。” 卫兵依言起身,看四下无人注意,几个人立刻进了佛塔,掩上了大门。 进到门内,一层佛塔没有窗,塔内光线昏暗,也没有别的陈设,只在中央处,有一道巨大的螺旋形石梯,直通向上。 那卫兵急急问道:“小神仙此次前来,可有什么要事?如今可不比从前,新神的几个手下每到傍晚,就来此巡视,塔上塔下,到处查看,还让我们一见到旧神立刻上报。这里可危险啊!” 张白眼珠一转,点头胡诌道:“我知道危险,但是这里是我等上天必经之路,不得不来。” “上天?”那卫兵肃然起敬,心想不愧是神仙,居然把上天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果然是神的行为,让人惊叹!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只要小哥你不说出去即可,哦!我们还有几个同伴要来,分几批人,第一批应该是一个大人一个孩子,请你费心,务必让他们躲进塔中。”张白说着,又是两枚银币塞入卫兵手中,“若办成了,我还有厚礼向谢。” 卫兵起先推辞,然而推辞不过,他看着银币也欢喜,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小神仙放心,我一定办好。” 张白感激道:“那就多谢小哥了,这两位孩子都是苦命人,之后要来的几位也都是宅心仁厚之辈,受逼迫才不得不逃出白沙瓦。小哥救人危难,必然积无量福德,现世有报。” 当地人迷信,卫兵又深信张白是神仙,所以听到无量福德笑得嘴都合不拢。“小神仙不必客气,我这就去守住大门,让其他当兵的一个都进不来。” “好!那我暂时离开一会儿,去去就来。” “您去吧!我这儿守着。”那卫兵答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傍晚前可得回来,要不新神的手下就来了,查得可仔细呢!你早点回来,我告诉你一个藏身之处,包他们不知道。” 张白大喜,“那么多谢小哥,可全仗着你了。” 说着,又是两枚银币出手。 ...... 白沙瓦市场,医馆内科,一个小小的火炉烧着炭,火上煮着一壶香气扑鼻的酒。 “这小子,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忘记了约定吧!”马克西米努斯喝着烫热的当地酒,面红耳赤地问道。 于吉慢慢抿了一口热红酒,笑着出言劝慰:“卫队长不必急在一时,张白年纪虽小大事不糊涂,不然我等如何愿意听他指挥。” 一旁的稻劳也言道:“恐怕是因什么事情被阻了吧?昨夜看似平静,其实暗地里颇不太平,我只怕...” “你太悲观了,一名前线的指挥官决不能只想到失败的后果,还得懂得胜利果实的价值。”发言的是亚历山大,“这酒很好!更好的是你这个烫酒的东西,叫什么?可以给我一个吗?” “这叫烫酒壶,陛下如果喜欢,拿去用即可。”于吉恭敬答道。 “好!那就归我了。”亚历山大高兴地说道,“等回到罗马,我要用这个烫酒壶,办一次冬季的酒会,一定能让那些元老们感到舒适的。” 稻劳见亚历山大高兴,试探地进言道:“此次承蒙陛下盛情,出手护佑我等,深感荣幸和谢意。我们也算朋友了吧!如果陛下放心的话,我可以传音给张白,催他速来。” “不必了,我也不急,在座的只有亲爱的马克着急了。你们不必介意,他是个标准的军人,罗马最强大的勇士,虽然不是修炼者,但潜力无限,就是脾气冲点儿。你们适应了就好,其实他挺好相处的。” “挺好相处?”于吉和稻劳一起看了一眼近卫队长马克西米努斯。他高高昂起的头,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高傲的下巴屁股和一对幽深的大鼻孔了。 “咳咳!”稻劳几乎被酒呛到了,只好看着于吉,一脸的无可奈何。 “呃...”于吉只好换个话题道:“昨夜宫中巨变,张白也不知道是否知晓?今日各处盘查似松实紧,我们怕他不小心,露出马脚来,一旦被人发现,以他的性子,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第189章天下事 亚历山大闻言,顿了顿,答道:“他是个男人,有事自己承担,如果连卫兵都解决不了,也没必要跟他合作。” 于吉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暗自祈祷张白逢凶化吉。 四人一时无话,只得默默喝酒,场面尴尬。 最后还是稻劳先开口,“那不如我们先谈一些正事吧?” “正事?什么正事?”亚历山大问道。 “比如这次,陛下召见我等,究竟所为何事?我们只是一队佣兵,陛下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是想雇我们参加什么战争吗?”稻劳问道。 “佣兵?我可没有把你们当佣兵,我想张白也没把自己当佣兵。”亚历山大喝了一口酒,摆手道。 “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成年人,会听从一个孩子的指挥。我看不是因为他有拜火教阿胡拉玛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有师父加持,更不是因为他修为高深。而是因为,只有他知道你们应该干什么。” 听了亚历山大的话,稻劳和于吉面面相觑,陷入沉思。 “哈哈哈,亚历山大,我发现了,你最擅长的优点,就是把天聊死。”内科门口忽然传来笑声。 四个人齐齐转脸,门口站着的,正是一身仆人装束、眉目清秀、眼神老练的小孩张白。 “你是怎么进来的?”马克西米努斯既紧张又有些恼怒,他在医馆四周布置了好几名高手,却似乎一点用都没有。 “砰!”窗外忽然跳进来两个白衣蒙面男子,手里拿着短矛,一进屋立刻护卫在亚历山大身后,看到张白便厉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偷袭主教大人。” “什么人?我是他请来的客人。”张白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又问亚历山大道:“喂!你好好的皇帝不当,又是什么主教了?” 亚历山大却得意非凡,晃着酒杯笑着说道:“只有你能当阿胡拉玛,我就不能当主教吗?” “是耶路撒冷的圣殿教会吗?”这方面,张白早就打听过,知道耶路撒冷最强的教会与前世不同,名为圣殿。 “你的确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亚历山大摆摆手,让两个白袍蒙面护卫稍安勿躁。 张白向于吉和稻劳各施一礼,走到桌旁,挨着亚历山大和于吉的中间坐下,看着暖热的红酒,砸吧着嘴,说道:“我也要一杯!” 于吉稍有些犹豫,亚历山大则示意马克西米努斯,立刻加了一个杯子,倒上了一大杯热酒。 “总算是可以好好谈谈了,抱歉今天人有点多。”亚历山大说道。 “亚历山大鲁长老陛下不必客气,你言而有信,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合作的。”张白尝了一口酒,不敢多喝,自己的身体是小孩子,喝醉了就不好了。 这时马克西米努斯忽然起身,朗声对于吉和稻劳说道:“陛下有要事商谈,请两位回避一下,请!” 感情刚才那句“人有点多”,是说给于吉他们听的,这就直接下逐客令了? 张白闻言不禁苦笑,和于吉稻劳对了一眼,两人不敢违拗,便随着马克西米努斯还有白袍护卫等,一起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亚历山大和张白两人。 “好吧!我们可以谈了,我的阿胡拉玛大人。” “我的圣殿主教大人。”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圣殿是罗马承认的宗教,而我作为主教其实是匿名的,只有圣殿核心人员才知道。” “那你们的教皇呢?”张白其实对圣殿不甚了了,前世他只知道基督教在梵蒂冈有一个教廷,那里有一个教皇,是绝对的精神领袖。至于主教是做什么的,他其实并不了解,对这个前世没有的圣殿教会,他就更加不明所以了。 “教皇?”亚历山大有些诧异,其实那个时代没有教皇的讲法。圣殿虽被罗马承认,但还不是罗马帝国独尊的宗教,更是不可能出现张白前世的那种,由罗马皇帝兼任教宗的教皇。 “这个称谓很有意思,将来也许可以试试。”亚历山大自言自语道。 “当然可以,这个称呼一定会被所有人承认的。”张白理所当然地答道,其实他并不了解教皇称谓的来源,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我今天不是来谈这些的,很抱歉把你的朋友抓了起来,我得保证你一定会来,我没有太多时间待在这里了,很快就得回罗马。” “你直说吧?”张白道:“我们以前就是朋友,现在也是。” 亚历山大很高兴,“很好!你知道,罗马男人最大的欲望是征服世界,我们的帝国应该包括含有埃及的地中海地区、波斯、印度。这个我不多说了,只说我急需的。要重现亚历山大大帝的奇迹,我需要忠于我本人的可靠的军队,而军队需要资金,资金的来源嘛...” “税收或者商业,也就是土地和商路,再加上商品的产地,对吗?”张白觉得这和前世的商场谈判也差不多。 “正确,所以波斯就成了最大的麻烦。你说,波斯应该归谁好呢?”亚历山大露出一副老谋深算的表情,等着张白开价。 “在我看来,波斯并不能阻碍高价值产品的商路,比如丝绸、瓷器、茶叶、香料、金银等。只有那些运输量较大的大宗商品,才会被阻碍,比如马匹、牛羊、奴隶、木材、铜铁矿石等。所以罗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归纳得很好,还是先说说大汉的需要吧!” 亚历山大不愿意先开价。 “好吧!大汉有的是高价值的商品,我们擅长生产这些。我有飞船,只要有钱我可以造几十艘,可以不断地往来于大汉和罗马之间,波斯不会带给我们任何麻烦。 而罗马生产的,都是运输量较大的产品,我们大汉很需要,但是运输太不容易,的确需要波斯地区的稳定。”张白道。 “那么就是说,你们把波斯让给我也没关系。”亚历山大挑衅地对着他笑。 “原则上讲,的确如此!”张白并不退让。“罗马占据波斯的情况,从大汉的角度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我真的怀疑,罗马能够一直控制波斯并维持住稳定吗?” “你怀疑罗马的力量?” “不,不,你别误会,我怎么会怀疑罗马的军力呢?但是征服是一回事,统治是另一回事。作为皇帝,我认为你应该早有体会了吧!” 第190章弦翻塞外 “你指的体会是什么?”亚历山大佯作不知。 “好吧,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张白前世对罗马内战时期的历史是很感兴趣的,那是罗马帝国由盛转衰、正式开始衰落的关键时期。 “罗马帝国建立在军事强权之上,疆域又非常广大,在你登基之前,各地的军团是不是蠢蠢欲动啊? 在内政上,你的外公是元老院议员,和元老院的关系应该还好,你应该不用担心。 我看你一直牢牢抓着近卫军用来自保,那么,你与军方之间,是不是已经处于紧张状态了? 你不信任那些军团长,却又要依靠他们,因为北方有日耳曼人,西面有高卢人和撒克逊人,东北方有汪达尔人,中东地区的东方又有波斯人,他们轮番侵略,你需要军团抵挡他们。 否则,白沙瓦那么远,你又何必自己亲自来浑水摸鱼?大概是想立个大功,捞点政治资本,收拾军心吧!我估计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宗教本来也是个麻烦,所以你就当了主教,控制了一个全新的力量,干得很漂亮。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是粮食,你应该也注意到,我们两方都没有把粮食放上桌面当筹码,我们都缺粮,如果有充足的粮食供应,军团的忠心就比较容易收复,国家就太平了。” 亚历山大忽然站起身来,背着手激动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分析得很不错,好吧,见鬼说的全对!你可真是个人才,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年纪太小了,会被元老院误会我宠信巫师和戏子,前皇帝我的表兄埃拉伽巴路斯就是这么死的,否则我就把你绑到罗马当我的大臣。” 亚历山大猛地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说道:“如果有粮食,大量的粮食,我们就可以拥有无限的奴隶,罗马就能无限增长和扩大,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粮食,每次出兵都得精打细算,还得公平分配,给了北方军团,东方军团就不满意,给了陆军,海军又不满意。我修仙为了什么?嗯?难道是为了给帝国当会计吗?” 张白怕他又激动,赶紧做手势让他平静下来。“罗马的粮食主产区在亚平宁和埃及,希腊和新月地带的产量只能自给自足而已。高卢、不列颠、北非和多瑙河地带,都需要外界输入,补充粮食...” “更别提伟大的罗马城了!”亚历山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粮食供给的角度看,罗马城简直就是个大灾难。” “哈哈,你明白就好!”张白笑了。 “好吧!和明白人才能说明白话。”亚历山大问道:“波斯的确如同...如同...” “鸡肋!”张白抢答道。 “你说什么?” “鸡肋,鸡的肋骨,那里有点肉而且味道不错,可是不够吃。” “哈哈哈!”亚历山大几乎笑岔了气,“你这个小家伙,总是能令我十分愉快!” 他再次一跃而起,说道:“就是鸡肋,波斯就是鸡肋,似乎有不少好东西,又占据着陆地上的商道,可是要拿下它成本太高,要统治则成本更高,罗马可支付不起这个成本。” “所以你应该听听我的建议,这是对我们都有利的计划。” “说吧,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两人相谈甚欢,太阳已经渐渐西沉。 ...... 扎格罗斯山脉以东,伊朗高原的戈壁上,两支精锐的骑兵,正沿着古老的商道向东前进,他们已经过了卡维尔盐漠南端,接近萨尔哈德高原。 这两支纯骑兵的部队都来自泰西封,一支是黑色的军旗军服,另一支则以骆驼骑兵为主,目标都是白沙瓦。 黑色军服的部队军旗上,点缀着家徽,是苏林族的私兵。士兵和军官俱都乘坐西亚骏马,有的还备有轮换的坐骑,武器和甲胄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长矛,腰佩弯刀和弓箭。 指挥官是苏林家族的长子,军团千人队长迪达勒斯.苏林。 另一支以骆驼为主的军队,则寒酸了不少,虽然从人到骆驼都是重装铠甲,但是铠甲样式陈旧,制式也不统一。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长矛,有弯刀,有短剑,既有青铜制造,也有铁器,不过有一点和苏林族一样,就是人人带弓箭。 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千人队长所罗门和原近卫队长齐拉克斯,手下的士兵们都是刚从前线退下的老兵们。 两支部队齐头并进,匆匆赶往白沙瓦。头上的太阳已经变成橙红色,夕阳中戈壁扬起两道沙尘。 沙尘之上的空中,一艘飞船犹如从夕阳里幻化而出,披着一身金色,缓缓地跟着部队前进。 这艘飞船,当然就是零号。 零号里,沐镜、南华和马哥几个人正忧心忡忡,白沙瓦的情况非常危险,国王一回到泰西封,立刻以贵霜公主托兰的名义,发出向帕提亚求救的信息。国王立刻提议发兵,这一次,各个豪门都很支持,尤其是苏林家族。 也有人发出担忧的意见,不过声音很微弱,是马元浩在担心军粮的事,当然他很着急张白和空军团的安危,不可能真的反对,只是私下里,向阿尔达班五世国王提醒了一下。 军队即将出发,焦急的国王只留下帕夏和达德赫布恩镇守京城,其他人都出发了。 路上,南华把所罗门和苏林也暂时收入空军团,传了功,让他们也能使用传音入密,以便于指挥。 零号上的黑人佣兵留给了帕夏,作为新的宫廷近卫核心保护国王,他们都留在了泰西封,只留了少数几个开船用的船员。 飞船人员减少,空出来的地方基本都塞了食物,有这么一艘装满粮食的飞船在头上,让地上的士兵们士气高了不少。 然而,路途依然漫长,飞船里的每个人都很紧张。白沙瓦已经发现了东王公府的踪迹,宫廷又发生了政变。 还有罗马人在,根据出发前帕夏的告诫,罗马人已经和耶路撒冷的圣殿联手,据说圣殿有很强的修炼手段,培养了很多修炼者,名为圣徒。圣殿的实力发展迅速,大有成为罗马国教的趋势。万一现身白沙瓦,可能也是个麻烦。 沐镜已经几次催促,要飞船脱离队伍,尽快往前赶路。但是马哥、苏林和所罗门都反对这样做,因为此时的队伍正在戈壁上行进,如果没有飞船的指引和保障,行军的风险要大很多。 夜色正在慢慢降临,地上的行军再过一会儿就得扎营休息,沐镜急得茶不思饭不想,就连南华都有些着急。 果然,可以昼夜自动行军的飞船,其机动力不是陆地上的骡马可以比较的。 第191章醉挑灯 白沙瓦的医馆中,张白和亚历山大谈得很愉快。他们点亮了油灯,准备彻夜长谈。 然而张白不得不担心佛塔的情况,他向亚历山大说明了情况,来到隔壁的屋子,让于吉和稻劳恢复传音,趁着夜色赶紧去佛塔,与金赤和灵灵会面,还要联系亥特里照顾僧会和哭包。 两人立刻就动身了,医馆内外除了马克西米努斯的卫队和白袍修士,就只剩下张白和亚历山大。 “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屋子里,亚历山大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好!”张白关上门,坐下说道:“我的想法是,让波斯自己统治自己,但是名义上向罗马称臣,我能保证帕提亚和贵霜会臣服,萨珊却很难说。” “萨珊不会臣服的,你还不知道,萨珊想用塞琉西亚和泰西封,来换贵霜,他们的大弗拉马塔尔已经和我谈过了。”亚历山大讪笑着说道。 张白马上提醒道:“这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帕提亚被灭,那里的贵族不会完全服从罗马,却会服从萨珊,这是因为宗教的关系。于是,罗马获得反抗的塞琉西亚,萨珊获得了贵霜,即获得了广大而富庶的印度。” “那个老狐狸把我当傻子,我可没有答应他什么。” “我的计划是,让帕提亚国王和贵霜公主联姻,形成一个联盟,拖住萨珊。鉴于萨珊军力比较强,希望罗马能够加入这个联盟,并且奉你为盟主,罗马皇帝的皇冠上可以加上一个天可汗的荣耀。”张白这是把盛唐皇帝的名头,搬到这里来引诱亚历山大。 “天可汗?”亚历山大果然有些心动,“名字很好,就是有点虚,我还是希望可以亲自帅军来到印度河,向亚历山大大帝一样,这是我的梦想。” “其实这没问题,你可以在波斯的几个地方驻军,宣布罗马的宗主权利,比如印度河的出海口就可以建一个,这样一来,你的雄心壮志也算是完成了吧?” “这个好,这个办法好!”压力山大两眼闪闪发光。他忽然一转念,又道:“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庞大却孱弱的波斯,而不是到处征战的强国波斯。” “很对!” “所以,一个脆弱的联盟似乎最合适...可惜你失算了,你大概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张白闻言一惊,他想到的是拉赫色伽和石龙道人,压力山大怎么可能知道的? “你说的是什么事?”张白试探道。 “皇宫里的事,昨晚,贵霜新皇帝出笏被人暗杀了。” “什么?”张白惊得站起身来,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是谁暗杀的?有没有抓到凶手?” “没抓到凶手,根本不知道是谁主使的,这下你的联盟没有了,你准备怎么办?” 张白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像开锅了一样。 谁有动机暗杀国王?照理说,最想杀出笏的,不正是自己吗?杀出笏难道有什么好处吗?他忽然想到昨夜酒席间,主桌上的色伽新主人,米纳尔色伽。 “还有一个消息,你也得知道一下,现在暗杀国王的最大嫌疑人,是却家。”亚历山大继续说道。 “什么?怎么会是却家,这又是为了什么?”张白再一次被震惊。 “因为昨晚,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却家男女老少,统统都失踪了。外面传言,是却家为老皇帝报仇,杀了出笏,之后满门出逃。” “这怎么可能?”张白表示无法置信,这么大一个家族,怎么可能一夜间全部失踪。 “那么你现在怀疑是谁?”张白问道。 “皇帝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之后谁上台我就怀疑谁。” “你倒是干脆,那么之后谁会上台呢?” “没人了,韦苏提婆二世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翻遍整个家族,连个旁支都找不到。要说剩下的韦苏提婆,只有你手里的托兰公主。” 张白闻言心里一动,感到有件什么事,隐隐约约地不妥,可又实在想不起来。 “可我并没有杀皇帝,所以...”张白忽然看到亚历山大一脸坏笑看着自己,猛然间明白了。 “你是说,有人想把托兰公主当做背锅侠,扣上个政变弑帝的罪名,正好,托兰出逃,却家全族也失踪,这个锅托兰想甩也甩不掉?”张白恍然大悟。 “你说什么锅...随你怎么说。”亚历山大楞了一下,接着直言不讳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哪里来的什么‘正好’!我怀疑却家已经全家遭难,死得干干净净了。” 到底是罗马皇帝,不愧是站在政治巅峰的男人,张白心中不禁有些服气。 他虽然也想到却家可能遭殃,但是无论如何不敢设想灭门惨案。而且,亚历山大的推测如此笃定,显然并不认为这有多稀奇,从见识广博和政治经验的角度,自己的确是远远不如亚历山大。 他赞同道:“的确很有可能,要不然一族人同时逃亡消失,这个操作难度有点大。” “感觉上,在这个形势中,除了针对公主,好像也有针对你的意思。这个幕后主使,好像认识你,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你凭什么说是针对我?要说得罪人,除了萨珊大概只有血冥教。” “看来你对东王公府的情况也是一无所知,”亚历山大表情严肃了一点:“如今的东王公府,可不比从前,你的师父鬼苦子,已经是掌门了。” “什么?白龙道长呢?”张白惊道,他对白龙印象是很好的。 “他不知所踪了,我就是那会儿决定离开昆仑山,回罗马争夺皇位的。” “可是,鬼苦子并不是真心诚意做我师父的,只是拿我当掩护,他其实是血冥教的冥使。”张白激动地说道。 亚历山大有点惊讶地盯着张白,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他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瘫在椅子上感叹道:“看来我猜的是对的,鬼苦子就是血冥教的内应,白龙和虚空两人,应该是凶多吉少。” 张白闻言呆住了,“连虚空子长老也...” “务必要当心,你在东王宫府干的所有这些事,加上南华出逃,打伤玄师正、勾结血冥教、贵霜和帕提亚变乱,这些事恐怕要一股脑儿全算在你的头上了。这鬼苦子,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一个石龙道人呢?张白暗中心想,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鬼苦子为了杀人灭口,也会追杀我到底的,我明白了!”张白恨恨地说道,“怪不得一直逃到印度,也要被追杀,原来是这个道理。” 第192章呦鹿鸣 张白一时沉默,亚历山大也没吱声,两人静静地坐着。 “我不明白,白龙道长和虚空子长老的修为如此之高,竟然也会出事?”张白心下不解,“算了,没有根据的事不必深究了。我想问问,如今帝位空悬,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即位?” 亚历山大欣赏地对张白点头道:“我喜欢一切向前看的人。” “皇位的继承人,除了公主,已经没有完全合法的了,如果公主坐实了弑杀皇帝的罪名,那就只能另觅他法,以寻找合适的继承人。其中最可能的方法,一是由外姓皇亲继承,二是由各部落和豪门推举。”亚历山大猛喝了一口酒,如数家珍般分析道。 “外姓皇亲,不出意外大概只剩下塔哈这个手掌兵权的,其他人不是关系太远,就是年纪太老,即使是塔哈,他的子嗣中也没有男孩儿,总之,韦苏提婆一族,不出意外已经断后了。” 张白问道:“那么你认为塔哈能继承帝位吗?” “很难!依我看,塔哈如果想要帝位,那么今晚大概是他最后一个夜晚了。” “...” “你可别觉得我冷酷,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那么你觉得应该是米纳尔被推举即位?杀人的又到底是谁?” “不错,拉赫色伽老爷搞这个宴会,煞费苦心,可不是为了让塔哈捡个现成,必然是他有把握让米纳尔即位。你可能不了解,当初保护出笏上位的正是塔哈的禁军,还有石龙道长的东王公府弟子。现在出笏死了,禁军却毫无动静,那么很可能已经被收买了。 至于杀手是谁,我认为,最可疑的是石龙道人,因为他和弟子们在白沙瓦的驻地就是却家。出笏死了,却家人全部失踪,而东王公府弟子们却镇定自若,这太做作了,谁会相信他们毫不知情。” “可是!”张白脸上抽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石龙道人已经死了!” 亚历山大猛地皱起眉头,全身似乎罩上了一层冰霜。“你怎么知道的?” “他追杀我,被我坑了。”张白耸耸肩。 “以你的修为,怎么可能杀死石龙?”亚历山大似乎无法相信。“他可是渡劫期的真人,即使被伤成濒死,还可以分离出神识逃脱。你的修为境界太低,估计连他的神识在哪儿都察觉不到,很本不可能杀死神识。难道你又隐藏了修为?” “谁说我杀了石龙,是他的弟子风远迫干的,我只是重伤了石龙老贼而已。”张白答道,心里这才明白,为什么石龙被重伤又吸走了灵力,居然还不死,直到风远迫出手才彻底完蛋。 自己的修为真是太低了,有时间一定要加强修炼。 亚历山大刚才已经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听到张白的辩解这才又放心坐下。 “吓我一跳,原来是风远迫那个贼子,平时道貌岸然,果然也不是好人,整个东王公府,现在乌烟瘴气,几乎快要变成血冥教的教学私塾了。” 他给自己添了杯酒,一口喝干,然后喃喃道:“那么是谁杀的出笏?却家到底是不是全灭了?” 张白在一边忍不住轻声问道:“如果真的让米纳尔坐上帝位,会怎么样呢?” 亚历山大闻言,忽然咧嘴轻笑:“那么你的帕提亚要倒霉了,你知道昨晚萨珊大弗拉马塔尔和我谈了什么吗?” 张白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他约我一同出兵帕提亚!具体来说,罗马、萨珊、贵霜同时出兵。这种形势下,帕提亚根本没法抵挡,灭国可期。然后,罗马得到包括泰西封、塞琉西亚和巴比伦尼亚的中部和北部帕提亚国土,萨珊得到伊斯法罕等南部国土。 再以后,罗马和萨珊一起在帕提亚当地,将远道而来的贵霜军队就地解决,贵霜帝国兵无血刃地归萨珊。怎么样?是不是一个相当成熟的计划?” 亚历山大嘴角轻笑,问道:“我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下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张白坚定地说道:“我的援兵就在路上,公主殿下已经递交国书,请求帕提亚出兵援助了。” “而且,不管到底是谁杀的出笏,只要国民们认为是他凶手,那他就是凶手。凶手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力压制,是不能成为国王的,这是一种社会契约。”张白道。 亚历山大闻言扬起了眉毛,说道:“社会契约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一个理性的个人自愿放弃他自然的自由,获得政治秩序的保护,这种保护既适合平民、也适用于君主。 柏拉图就在著作中提到过,苏格拉底拒绝从监狱中逃脱以避开死刑。他认为,尽管他有机会去其他地方,但他心甘情愿一生留在雅典,这表示他已经接受了社会契约。 换句话说,君主和平民双方都坚持,原来商定的安排和契约是道德的,对于双方都将有一个最佳的结果,而且信任、理性和自身利益是使每一方诚实和不违规的所有因素。一旦违反,则契约无效。” 一番高谈阔论,源自张白前世的哲学课程。 对于亚历山大,这是前所未有的思想,“有意思,很有意思,你继续说!”他激动起来,这似乎是帝王之学,且闻所未闻。 “简单来说,有一个重要的共识,杀国王而自立属于篡位,国王亦必须遵守此共识。否则其王位,将被人所轻视,其他人只要有力量,便可取而代之。所以,如果人们都相信出笏被米纳尔所杀,那么我们就可以用军队堂而皇之地消灭他。” “具体来说,就是先宣传,散出消息争取民心,然后用绝对的军力碾压。” 亚历山大默默地喝着酒,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 “不需要罗马军队直接上战场的,我早已经和南华约好让他带着援军来。以他和阿尔达班五世两个人的性格,南华容易激动,阿尔达班则过于谨慎,他们都缺乏对事物客观判断的能力,肯定会最大限度地派出军队。” 张白充满自信地说道:“况且即使只来两三千人马,只要配上我的空军,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第193章秋点兵 亚历山大有些戏谑地说道:“有信心总是好的,就怕南华发动不了军队,只好拼凑个杂牌军给你,贵霜的骑兵可不弱呀!” “现实的骑兵,它的威力你懂的,就在于机动性,真的面对面冲击,不一定比重步兵强。尤其是印度和波斯的骑兵,他们装备不全,比大汉的骑兵要差不少,主要的利器还是弓箭。你们罗马步兵,根本不在乎他们的骑兵冲击,对吗?” “你很了解军事,很了解罗马,我真是奇怪,你小小年纪是从哪里学到这些的?” 张白也不回答,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实际上心里慌的一匹。 亚历山大也不理他,非常直接地说道:“我们最好赶紧谈完我们的交易,看来你现在急需准备的时间,说你的方案吧!” “好!”张白也不绕圈子了,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 “国政上,波斯可以分为两家,南部是比较强的萨珊,北部是较弱的帕提亚,贵霜公主和帕提亚国王联姻,结成波斯及印度联合王国。这个王国将向罗马称臣,同意罗马设立租界,租界里可以进驻一定数量的罗马军队。” 这些条款其实就是前世,近代不平等条约的翻版,张白非常讨厌这些条约,但是用在此时倒正合适。 “在贸易上,丝绸、香料和贵重瓷器等重量较轻的物品,我将用飞船运载,直接在你们指定的地点交易,我建议是塞琉西亚或者耶路撒冷。” “量大的货物,比如马匹、奴隶、木材等,只能通过陆路运输。经由波斯时,罗马的驻军就是我们的保障。 价格上,飞船刚落地时的价格显然是最低的,所以我让你来决定货物贸易地点,可以保障罗马的利益。大汉则希望以当地价格,收购马匹、奴隶和矿石。” “这就是我的建议,你看如何?”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半天,突然一转身,答应道:“很不错,我代表罗马,同意你的建议,但是我们最好书写下来,作为一种仪式什么的。” “没问题!”张白答应了。 “还要加上一条,允许圣殿教向大汉传教。当然,作为回报,我愿意派出罗马近卫军,在这次的政变中帮助你。” “没问题!”张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我还有两个私人交易,请你考虑一下。” “私人交易?”亚历山大有些诧异。 “一是,我需要一些东王公府的天柱碎片,就是那些铜块,你应该拿得到吧?我愿意拿珍贵的建木来交换。” “天柱碎片?建木?你这是想干什么呀?” “你别管我想干什么?这是私人需要,我们是私人交易,不涉及国家间的协议。” “可以,那么第二个私人交易呢?” “这其实不算交易,是个请求,我需要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一次佛塔,救援于吉和稻劳,还有几个孩子,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佛塔?”亚历山大皱眉道,“那你可有点晚了,傍晚的时候总有人去那里巡视,不过石龙既然已经死了,太厉害的高手是没有。我自己不方便出面,要不你带上几个圣殿侍卫一起吧!” “也行,多谢相助!” ...... 已入夜,迦腻色伽大佛塔顶层。 三名血冥教冥使,围着佛塔供奉的舍利子,一副绞尽脑汁,想不出答案的样子。 “要不这么着吧!我觉得索性把这玩意儿一股脑全带回去,让苦游巡看看再说,你看怎么样啊?你说呢?刺风。” 刺风蒙着脸,用手一把扯下了蒙面纱扔到墙角,气鼓鼓地一句话也没说。 “咯咯咯!”旁边一个巨丑的冥使阴森森地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刺风的脑子和我一样,不算太好使,咯咯咯。” 刺风似乎有点恼怒,反手一掌拍去,先前说话的冥使赶紧把这一掌接下。又劝解道:“岚冥使不要生气,土蚤一向憨傻,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 岚冥使刺风哼了一声,又看着舍利子道:“这东西一看就是假货,我怎敢带回去给苦鬼。他现在升任了巡游,还是东王公府的掌门,势力崛起甚速,万一他生气起来,该如何是好?” “咯咯咯!”土蚤又傻乎乎地笑起来了。 刺风恼怒更甚,旁边的冥使只好再次劝慰刺风,接着回头瞪了一眼土蚤,土蚤立刻不笑了。 “看起来,也只有你能管得住他了。海叶啊!土蚤虽修为天赋异禀,但脑筋不好使,你务必时时约束为好。” 海叶立刻回道:“岚冥使不必忧心,我这个弟弟对我一直是言听计从的。” “只要听话就行,他确实是一把好手。”刺风说完,又把脸转向舍利子。 ...... 佛塔底层门口,张白躲在暗处,用传音联络于吉等人。 好在所有人都还安全,灵灵、僧会、哭包三个孩子,加上金赤、于吉、稻劳、提图斯,都汇聚在佛塔底层的卫兵驻所中,连亥特里也安全脱险了。 那个帮忙的卫兵此时是又惊又怕,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来了那么多人。 小小的卫兵驻所,原本只能藏六个人,现在加上自己已经都有九个人了,外面还埋伏着几个圣殿侍卫没进来。 只好把别的卫兵安排在驻所外,站在佛塔大门边执勤,为此,他可是花了不少钱才说通了同事们,张白给的那些不够了,他自己还贴了不少进去。 这还不重要,最重要是来了这么多人,很难掩人耳目,而且新神派来检查的人,就在顶楼。 他这儿正烦着,张白一个人,忽然闪身进了驻所。 刚一见面,那个帮忙的卫兵就开始诉起苦来,人来得太多了会被发现的,钱不够了恐怕其他卫兵告密。 张白立刻又给了他十枚银币,让他再给想想办法,那卫兵一见那么多钱,马上眉开眼笑,一叠声地答应,索性自己也跑出去了。反正这么做,既能安抚同事,也可以减少驻所里的人数。 “师叔,佛塔里面情况如何?”张白忙问于吉。 “有三个人,显然是血冥教的气息,都在顶楼。”于吉答道。 “确定都是血冥教?”张白追问道。 “气息血腥,肯定是血冥法教教众,俱都是冥使,而且都是杀人无算的老手。” 第194章塔中圣 “三个冥使?”张白不禁沉思起来。 如果硬冲的话,自己勉强可以对付一个,于吉师叔对付一个,稻劳对付一个,就算加上亥特里,也堪堪是个平手。万一逃脱个把人前去报警,或者有其他埋伏,事情就麻烦了。 要想法子一招制敌。 他眼珠子一转,又有了计策,给他们来个调虎离山。颔首沉思了一会儿,张白抬起头,把众人都叫了过来。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于吉和稻劳一开始不太同意,但是不久,行动还是按照张白的计策开始了。 ...... 佛塔中,一个孩子的身影,缓缓走在螺旋石梯上。 张白只身上了佛塔,身着鲜红的教主红袍,还罩起了兜帽。 塔中静悄悄地,底层的塔楼中一丝光线也没有,只有抬起头才能看到佛塔高处几层的光线。 他没有刻意减轻脚步声,只是按照日常的步伐行走,塔中回荡着“嗒——嗒!”的脚步回声。 当他小心翼翼地到达佛塔高处时,塔楼有了窗户,月光洒进室内,如水银泄地,照得楼内明暗不定,四下里鬼影瞳瞳。 肯定有血冥教的人在这里,但是自己的神识探查不到。他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是依然坚定地一层层地步向佛塔顶部。 眼看快到佛塔顶层了,依然没有血冥教的人出现。 这让张白愈加不安了,如果顺利到达顶楼,而血冥教的人却躲在自己背后埋伏的话,就说明后路已经被断了。 果然,终于还是登上了佛塔顶楼。这里他只来过一次,南华向他介绍了这里保存的佛身舍利,之后就再也没让他上来过。 舍利子存放在一个巨大的佛龛之中,这佛龛四面镂空,里面的佛像不同于汉传佛教,是一座四面佛。祭拜者从任何角度前来参拜,都可以看到佛的面容。 他知道舍利子就在佛像底座中,然而这个舍利子大概就是一撮骨灰,他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灵气或者特别之处。 到这个时候,血冥教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张白只好装作拜谒佛像,站在像前双手合十。过了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张白有点不明白了,难道是真的没有血冥教的人在吗? 他觉得还是再坚持一下比较好,毕竟于吉和稻劳的神识与自己不同,非常靠谱。再加上那个卫兵的证言,可以证明,佛塔上肯定有人埋伏。 只是不懂,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现身?张白与使徒号飞船联络了一下,陈曶郑绰等人,已经到达佛塔上空了,如果血冥教坚持不现身,那也没关系,只要把楼下的众人召集起来,一走了之便是。 他决定,索性盘腿坐下,面向佛像,运作功法修炼起来。因为有教袍保护,张白并不害怕对方突然袭击,而且他相信,活张白比死张白的有价值得多。 张白眼向佛身,心向本意,功法一周天,竟然轻易入了定。 ...... 雨点,忽然降下的小雨,落在黄金建造的地面上,溅起的是纯净的水花。 张白发现自己在一个高台上,高台上有凉亭,凉亭四角皆柱,没有围墙。 东南西北,台上四边各有一个阶道,用的金、银、琉璃建造,栏杆亦以金、银、琉璃、还有砗磲、赤珠、玛瑙装饰。 走下台阶,栏杆外一片水光,这个高台建造在一个巨大的水池中央。池中有莲花,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气息微妙,香味高洁。 台阶显然是直通水中的,往前走没有路,张白退后,回到凉亭,抬头一看,亭上一道匾额,上书四字,写着:“宝池功德”。 张白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雨水淋得他睁不开眼,便快步躲进了凉亭中,好在这雨水不但不冷,似乎还有点温暖。 月色下,水光昳丽,一片淅淅沥沥,如同有人轻声细语。 说道:“月境通连,佛身再世!” ...... 张白突然惊醒,一身冷汗,怎么只是稍微修炼修炼,不小心又进入梦境了?他头上一滴汗,强敌环绕之中,自己竟然能够悠哉游哉的修炼,居然还睡了一觉,真是佩服自己,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心呢! “真不愧是被东王爷指名追杀的人,居然三更半夜跑来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还念经加打盹,有胆量有胆量,哈哈哈!” 黑暗处,转出一个黑袍男子站在月色之中,张白看了看不认识。 借着微曦的月光,只见此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适中,腰悬长剑,下颌微微地有些胡须。他容貌本来十分平常,可是黑暗中,却看到了两只发亮的眼眸,一开一合地闪闪发出血红的光。 如果不是他事先开了口,简直会以为自己又遇上了凶兽。 “来者通名!本小爷早就料到你们要来,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总之先说你们是谁?哪儿来的?”张白存心表现出一副傻孩子的样子。 “咯咯...桀桀...哈哈!”各种笑声从四周传来。 果然,不止一个人,按于吉的说法,应该有三个冥使在此。 “这个小孩很好玩,要不给我吧!我得先玩会儿。”左面的黑影中,又出现一个人影,这个人闪闪烁烁,张白看不清面容,却听见一道吸溜舌头的声音。 “你可别动他,这个小孩是东王爷要的人,被你玩死了,大家都吃罪不起。”右边的黑影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总算是都出来了,张白就是要引他们现身,之前的计划很简单:张白孤身上塔,引开这三个冥使,于吉、稻劳等人,保护其他人趁机上飞船。 计划简单,执行就难了,关键是张白要能够从冥使们手里逃得掉。张白有一张王牌,这张王牌可还从没用过,今天要好好试试手了。 这王牌就是张白和沐镜两人研究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净化成功的令牌。 现在他手里有六块令牌,颜色相同都是白色的,但是上面记号不同,分别代表了它们原先的颜色,一块初级的蓝色令牌、三块中级的紫色令牌,还有一块猩红色的高级令牌。 张白已经决定了,如果跑不掉,就使用净化过的蓝色令牌。这种令牌转移的范围不远,但是突然间失踪的话,也够躲开这三个冥使了。 第195章染心炽 这时,三个冥使缓缓靠近,月光下,另两个冥使的面容也清晰起来。 一个是笑嘻嘻犹如行商的胖子,另一个是舔着嘴唇的大小眼巨丑瘦子,这两个正是色伽家族宴会上,见到过的血冥教客人。 果不其然,张白一直就觉得会遇上这两个人。 “哦!是你们两个,你们一个叫土蚤一个叫海叶对吗?”张白之前使用月境术对付拉赫色伽的时候,已经从他的意识中,了解了很多最近的情况,包括当天来场的宾客。 海叶是溟冥使,是那个行商模样的。土蚤是迷冥使,就是那个变态样子的丑男。 “你居然知道我们?”土蚤有些惊异,舔舔舌头,发出蛇一样的嘶嘶声。 “我总得了解一下追杀我的是什么人吧!”张白答道。 “从哪儿了解的?大概是他昨天去了宴会?”刺风冷静地答道。 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张白明白了,这几个人中,这个不认识的冥使,应该是这仨里头,脑子最好使的。可能他就是三人里头负责指挥的,修为可能也是最高的。 张白之所以和这几个人搭话,就是想搞清楚三人中谁最强谁最弱,便于防范。 “这位大哥好眼力!不知如何称呼啊?”张白谄媚地问道。 “哈哈哈!”岚冥使大笑,“现在求饶有点晚了,虽然我们不能杀你,不过必须将你活捉到王爷面前,你早晚活罪难饶。” 海叶在旁插话道:“岚冥使,正好我们解不开舍利子的机关,把他交给王爷也可以勉强交差。” “不过先得让我玩一玩,比如只切掉几根手指什么的!他很有趣,大概肉质也鲜嫩。”土蚤的右眼很大,眼珠几乎爆出眼眶,此时急切地盯着张白,盯得他心里直发毛。 所谓的“玩一玩”是要让自己断肢残废的意思吗?不过肉质鲜嫩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要把自己当盘菜啊! “土蚤,不可造次!”海叶再次劝阻道,接着又转脸对着刺风,“刺风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做?我听你的。” 原来这个岚冥使叫做刺风,张白想着就动起了手指,他左手还有三个手指藏着氢气弹。然而正准备动手时,却听刺风道:“拿这小子去交差,不见得有用,舍利子的存放之谜不解开,王爷还是会怪罪的。” “舍利子存放之谜?”张白悟到了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梦境。 毕竟自己是拥有梦界的修炼者,如果真的睡着,也只会进入自己的梦界,而不是像个普通人一样,做个难以理解的梦就完了。 “如果这时候,还让土蚤把人切得七零八落,人虽然不会死,但王爷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你们连命都保不住。”刺风接着说道。 “大哥说得对,土蚤,忍着点儿,之后我另找人给你切着玩就是了,得让这个小孩完完整整的见王爷才好。” “哦!”土蚤嘴里嘟嘟囔囔,显然十分不满,但是完全没有违抗。 “怎么?迷冥使昨天晚上杀了那么多人,还没过足瘾?”刺风开玩笑道,两眼却一刻不离张白。 在他眼中的血腥之下,张白感到一种极度的危险,甚至比在一旁眼睁睁想要**他的土蚤更可怕。他一时没敢动,大脑里却是拼命想着办法。 自己丢失了白色教袍,现在修为气息很明显,对方聊着天,也不急着出手,看起来非常轻视自己。这也是颇是有道理的,因为金丹境的自己,面对三个实力相当于化神初期的冥使,完全不够看。 确实有点托大了,如果现在使用令牌,虽然能逃脱,但是塔下的众人就麻烦了,很可能损失惨重,他可干不出这种置朋友于不顾的事情。 但是,若按照原计划,将这几个冥使引诱出佛塔,也是难以做到的事。 这三个冥使经验丰富,看起来很随便,其实相互间配合默契,各自的站位相当讲究。 张白现在靠在四面佛佛像的面前,背对着佛像,虽然暂时保证了不会被背后攻击,但是也把自己向后的退路堵住了。顶层有四扇窗,他面前能看到的有两扇,这些窗户是最近的逃跑路线。 然而,右边的海叶和面前的刺风各占了一面窗户,切断了退路。刺风明显是三人中最强的,他的位置不但挡住了窗户,还挡住了从楼梯逃跑的路线。 左面的土蚤躲在佛像旁边的阴影里,忽明忽暗的。这条路上,视线里没有窗户,不怕张白逃跑,所以很可能是负责进攻。 如果土蚤发起攻击,以张白的身手,倒也算是个腾挪的时机,但若是张白绕到土蚤的身后,以冥使们的速度,海叶从佛像另一边肯定能再次堵上,再加上刺风随时补位,根本无机可乘。在这个过程中,肯定还会不断受到轮番攻击,很危险。 这是非常严密的队形和占位,张白只要一行动,立刻会被三人不停地缠绕进攻,到最后,哪怕最好的情况,也是被活活耗死。 直接向外冲,看来并不现实。难道只能使用令牌很怂地逃走?然后再赶回来,凭运气寻找自己人吗?大概到时候只能收尸了。 这可不是他张白的性格,拼一下吧! “他不一样,他很有趣!”土蚤此时几乎是流着口水,在回答刺风的话。 “土蚤,听哥哥的话,之后还有的是机会,暂时先活捉他,哥哥一定给你找一大堆人来,到时候随你怎么切。”海叶耐心地劝道,听口气,似乎他是土蚤的亲哥。 张白忽然开口道:“土蚤就是想要个可以切着玩的人是吗?说就是了,我有啊!” 那三个冥使一时懵圈没明白过来,张白已经偷偷使用了摄物之术,这个术法是起效最快的,刺风他们未必来得及反应。 一具尸体,毫无征兆地忽然落在土蚤面前,把土蚤惊得一愣。 “小心!”刺风大喊。土蚤回过神来,立刻亮出了兵器,整个人凭空跃起,身体缩成一团,兵器在周身划了一个圆,一面保护好自己,同时也是进攻。 张白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往土蚤身边一钻,溜到了佛塔的另一侧。 摄出的尸体,是存在刺青九层塔里的侍卫尸体。石龙和拉赫的尸体,他可不敢随便抛出。扔出这个,只为了争取一丝时间,跑到佛像侧面。 这么一来,顶楼这四个人的占位立刻就变了,在这一瞬间,张白和土蚤在一侧,刺风和海叶在佛像另一侧。海叶肯定有本事挡住佛塔的另两扇窗,但是张白不是为了越窗逃跑,他是为了让佛像挡一下刺风。 第196章动春酌 有了这一瞬间,他左手捏诀,对土蚤使出了月境之术。 土蚤刹那间呆了一下,兵器停了下来,这才看清是一把硕大的镰刀。张白不容他反应,右手木手暴长,一下子抓住了土蚤的咽喉,左手同时摄出湛卢剑。 一把长剑此时已经杀到,正是刺风的配剑,剑锋未到,剑气已达,连一个喘息的时间都没到。 “铛”的一声,张白来不及细想,随手用湛卢剑格挡下来,手腕被震得有些疼。 然而更觉得惊讶的是刺风,他“咦!”了一声,停住动作,有点发呆地看着自己的长剑。 长剑已断,只剩下半截。 连从佛像另一边包抄,刚刚赶到的海叶都大吃了一惊,这柄剑跟了刺风多年,是他用得非常顺手的兵刃,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毁了。 刺风这一气,非同小可,他脸色涨得通红,双手成爪,本来就血腥的眼神似乎能滴出鲜血来。 张白见势不妙,立刻横过湛卢,右手出力将土蚤压到半跪在地。他仗着身材矮小躲在土蚤背后,靠着佛像,大喝一声:“谁敢动手,我杀了他!” “桀桀、桀桀!”土蚤似乎是失了神,不停地傻笑着。刺风和海叶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一时不敢妄动,塔中安静下来,只有土蚤的笑声回荡着。 “你别激动,我们不拿你就是,千万别伤了我弟弟!”海叶忍不住急道。 “我劝你放开土蚤,”刺风冷声道,“乖乖跟我们走,最多丢几根指头少条腿。到了东王爷那里,说不定王爷那天高兴,放了你也说不定。要是你拒不合作,我们现在就办了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说你挟持迷冥使,我们不得已而为之就行了。” “少吓唬人,抓我你就别想不付出代价,不信试试看。”张白毫不退让。 双方僵持不下了一会儿,土蚤的那奇怪的笑声忽然停了。张白只顾着刺风,没想到土蚤这边因为修为天赋出众,竟然脱出了月境之术。他只感到手中剑身一震,几乎脱手而飞。 大惊之下,张白急往后跃。一道弧形的刀光从他身前划过,正是土蚤的大镰刀。 “轰隆!”张白后跃太猛,一下子撞上了佛龛。佛龛体型大,只有一层矮矮的护栏,他脚下拌蒜,收势不住跌入了里面。 刺风当即跟上,伸手抓下去,没想到却抓了个空。 他双目炯炯,扫视佛龛,却惊讶地发现,张白消失了。 海叶此时也赶到了,他的兵刃是一杆前段成十字形的长戟,他不解地瞥了一眼刺风,长戟猛地插入佛龛,然后一阵旋转,把佛龛里连贡品带佛像,一起搅了个稀碎。 还是没有张白,海叶也惊呆了。 “看到了!”土蚤此时忽然大喊了一声,镰刀搂头劈下,把佛龛从中央处劈成了两半。 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然而土蚤却似乎能看见似的,尖声大吼:“看到了,你跑不了!”一纵身,连人带刀,一起跳入了佛龛所在的位置。 海叶急忙叫他:“土蚤别急!” 瞬息间,土蚤连人带兵器也不见了。 刺风更加慌张了,他敛起眼神搜索,依然是空空如也。 “土蚤、土蚤!”海叶连连呼喊,却没人回应。他心里大急,端起长戟,也冲了过去,刚到佛龛位置,人又一次瞬间消失。 这下,刺风恐惧已甚。这算怎么回事?看起来不像是中埋伏,更像是中邪了。 “海...海叶!土蚤!”刺风嗓音有点颤抖,又呼喊了几声,周围却一点回音都没有。 “鬼...鬼啊!”刺风觉得自己真撞邪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一下子,三个人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捡起地上的一块佛龛碎片,向人消失的地方扔去,碎片飞过去了,却没有落地的声音,仿佛一直在飞、永不下落似的。 刺风浑身发抖,他完全慌了神,整个人被恐惧支配着,突然一声大叫,转头向楼梯口跑去。 跑到楼梯处,隔着几个台阶,他一跃而下。哪知道正下落的时候,忽然迎面打来两个肉掌,刺风被吓得只想逃命,此时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两掌整整齐齐地正中了脑门。 刺风像个转动的车轮似的,脑袋被打得凌空向后摔去,直挺挺地摔倒在地,当场昏迷。 “另两个冥使呢?张白呢?”有人问道。 来的人,正是于吉和稻劳。 ...... 凉亭上,张白一脸懵圈地站着,手里拿着一个没来得及用的令牌。 四下里如同自己刚才的梦境一样,周围是长满莲花的巨大湖水,宝石金银装饰的四面台阶。他灵机一动,跳出亭阁回头张望,亭阁上一块匾额,上书“宝池功德”。 还真的是自己的梦境,不过这打盹打出来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完全一头雾水。 “砰,当啷!” 忽然,凉亭中又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大小眼丑男土蚤,他似乎是凭空出现,就像是空气忽然变成了人。 “这出现的方式和摄物之术有点像啊!莫非又是一个梦界?”张白心中暗道,梦界是异界的一种,除了梦界的主人,一般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一旦忽视规律强行进出,必受重伤,石龙就是这样着了道的。 会不会,土蚤也受重伤了?想着,张白慢慢凑近土蚤,想看个仔细。 不料,土蚤突然狂嚎了起来,双手对着空中乱抓乱打。镰刀也不要了,摔得离他三尺远土蚤看也不看,只顾着乱嚷嚷,似乎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作战。 土蚤实力很强,张白也不敢靠的太近,没法制止他,只好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在亭阁上席地而坐,看着戏。 “砰,哐啷!”又一个人掉入了梦境中,这次是海叶。 张白吓了一跳,赶紧就地一个打滚,滚到了旁边的台阶下头。他不敢起身,只趴在台阶下,抬起半个头来。 就看到凉亭里,好像在演出什么疯子剧目似的,海叶也和土蚤一样,也像个疯子似的,对着看不到的空气,不知疲倦地各种厮打吼叫。 原本寂静的梦境,搞得吵闹无比。 张白看了看四周,又摸了摸趴着的地面,触感很真实,这就是真的黄金地面,真是豪奢。不过金属一般触感很凉,这里则有点不同,一切都是温暖的。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盯着凉亭里的两个疯子,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们这种状态,什么时候会突然结束,到那时候自己就无路可逃了。 因为这个地方,四面围水,就是一座孤岛。 第197章檐花落 “看到你了!”忽然土蚤大叫起来,两眼盯着张白,把他吓了一跳。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担心两个家伙从疯魔状态中醒来,没想到这就开始了。 张白撒腿就跑。 在这个孤岛上,四面阶梯互相并不相通,如果鸟瞰的话,应该呈现十字形状。所以张白再怎么跑,也只能顺着阶梯,一路向下跑进湖水中。 他边跑,边往后张望,发现土蚤并没有发力追来,而是一步步地向前蹭,双手不断地挥舞。似乎周围是拥挤的人潮,他正在不断地扒开人群,寻找张白。 张白立刻停住了脚步,看起来土蚤的疯魔状态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这个状态下,依然能够看见自己。 也不知道他到底能看多远,张白于是在宽大的台阶上,左右横跑起来,同时注意着土蚤的反应。果然,土蚤似乎看不到自己了,正在原地东张西望。 但是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张白觉得还不如反击回去比较好,自己到底也是金丹境后期,比起土蚤的化神初期,就单算境界,也不是差得十万八千里。 况且自己有氢气弹、白金索等宝物加持,单论战力一向超过自己的实际境界。这土蚤既没有后援,又处于疯魔状态,不见得就是自己的对手。反倒是,如果等的时间太长,很可能刺风也来到此处的话,就很难说会有什么变化了。 张白决心既下,立刻行动起来。他猫下腰,两眼盯着土蚤,慢慢地沿着台阶的一边向土蚤靠近。 而土蚤和海叶两人,一直陷入奇怪的疯狂状态,对于隐蔽靠近的张白毫无察觉。 他沉住呼吸,右手摄出白金索,蹑手蹑脚,一直到了离土蚤只有几米远的地方,灵气输入,祭出白金索。 只见一道白光,立刻缠绕到土蚤身上,霎时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土蚤仍然如在梦中,但是也感觉到自己被绑缚,一声大吼立刻扭动挣扎起来。他本来就是个心智有问题的人,脑子一根筋,所以挣扎得十分猛烈,白金索在土蚤身上,一会儿长一会儿短,甚至差点滑脱。 张白看得焦急,有心想过去给他一下,让他停止挣扎。但是土蚤满地打滚,挣扎得太激烈,他居然连近身都做不到。 好在白金索是个灵物,并不会随意让目标猎物挣脱,此时自动暴长了几倍,将土蚤捆得像个木乃伊似的。 然而那土蚤不但全然不知退缩,竟然还变本加厉起来。 那白金索有些部分缠绕在他头部,其中有些就在他嘴边,土蚤忽然张开口,一口咬住了白金索,竟然像条猛兽一般,拼命撕咬起来。 张白这下心痛至极,这根白金索从还是血索的时候就跟着自己,经历过各种危险,好不容易有了奇遇才进化到白金索的,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进化,是他寄予希望的宝贝。 土蚤这一口一口的,简直像咬在自己身上。 他着急了,当即摄出湛卢,可刚想要拔剑,一转念又没拔,吁了口气,然后连剑带鞘地一起打来。 “咚”的一声,剑鞘砸在毫无防备的土蚤头上,那土蚤全身猛地僵直起来,额头上一道鲜血流下,然后倒在地上一松劲儿,整个不动了。 “看不出这剑鞘倒像根棍子,挺管用的。”张白心中暗自思忖。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土蚤,确认他昏迷了,这才收了白金索。他仔细看了看索上被咬的痕迹,心疼地骂了土蚤一句:“你个狗娘养的?” 再看土蚤,此时气息依然强盛,只是晕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还会醒转。张白急忙搜他的身,希望土蚤身上有血索什么的,可以用来把他暂时捆起来。 结果,一通搜索,只找到一个乾坤袋,里面装了几十颗灵珠而已。张白想了想没办法,只好把大铁笼子摄出,稳稳安置在他所在的台阶上,将笼子里的石龙道人尸体取出,放回九层塔。然后打开铁锁,把昏迷的土蚤锁了进去。 这时他终于吁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还在凉亭里发疯的海叶。 海叶没有土蚤那么会挣扎,他显然是被吓着了,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双手乱挥乱舞,而是蜷缩在地,害怕地直哭,像个受惊的孩子一样。 这让张白觉得他有点可怜,不禁念了声:“阿弥陀佛”,心想:“你可别怪我,你看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总之是你们追杀我,我才跑到这里来的,你们受苦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返回现实中。 此时他已经确定,这里很可能是某人的梦界,最起码,可以确定这里不是简单的梦境,一定是某个异世界。 出入异世界的确是危险,这不,又有两个发疯了。 他叹了口气,又祭出白金索捆住海叶,防止他暴走,然后把海叶也关进了大铁笼。结果这个海叶除了哭,啥都没干,一点挣扎都没有。 张白把大铁锁锁好了,他这才叹了口气,看着笼子里有点可怜的兄弟俩,收回了白金索。 “不妄造杀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念本心,迷途五道,张志,何时醒来?” 一个和缓的男子声音,带着回声,忽然环绕在他身边。 张白大惊失色,环顾四周,铁笼外并没有其他人。他再次环顾,还是没人。只好神识散出,却更加没用。他想了想,战战兢兢地出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前世的姓名?” “月境勾连,是你自己闯入的,此乃缘分。你的姓名,我本来就知道。你问我是谁?我名甚多,亦多法名,三十二相中,可名慈胜。”那声音不疾不徐地答道。 “慈胜?原来是慈胜大师,那么这里是您的梦界吗?” “非也,此非梦,乃一合相,即实相也。” 张白微微思索,没有追问下去,却按照经文的内容答道:“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 所谓一合相,就是佛教中所谓的微尘聚集所成之独立世界,不同的一合相,用通俗的语言讲,便是异世界。 慈胜称此地是一合相,张白却怀疑这里是梦界。所以借佛教经文内容回答说,这里是名为一合相,实际只是名称不同而已。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慈胜并没有应答。 张白心里惶惑不安,也不知道刚才这样回答是不是正确,这又不是打游戏,死了可以重来,万一答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张白身后传来。他猛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凉亭,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和尚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老和尚身材高大,面色红润,肥脸大耳,两道白眉似雪,长长地挂在眼前。他微微驼背,身披灰色三衣,左手里拄着一根比人还要高的手杖。 此时老和尚正满面笑容,对着张白招手。 第198章鬼神歌 这是叫自己过去的意思吗?话说这老和尚什么时候跑到凉亭里去的?张白一肚皮的疑问,可心里却还是透亮,他明白,这是遇上高人了。 不管这地方是梦界还是什么一合相,应该都是别人的异世界,自己随意进出,说不定会重伤或者发疯什么的。 所以他不敢违拗,乖乖地向凉亭处走去,心中惴惴不安,这老和尚看起来还挺慈祥的,应该没事吧?真正有问题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前世姓名的,不知道他还了解些什么? 张白边走近,边双手合十打招呼:“这位可是慈胜大师?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进来了您的地界,你看我也是没办法,这都怪他们,我这都是被他们逼的。” 他手指向大铁笼,里面两个人,一个恐惧、一个昏迷。怎么看,也不像加害张白的,倒像他们是受害者。 “呃...”张白有点尴尬,“我是自卫才把他们关起来的,他们发疯这事儿和我没一点关系,一进来就这样了。”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介意,这两人能到达此处,也算是有缘,尤其是土蚤。只可惜,他们灵根不净,杀孽太重,便有了现世报。”慈胜解释道。 “您说的现世报是什么?” “这里的地名叫华林宝池,有个特别之处: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看到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看到了珠光宝气,有的人看到酒肉吃食,有人满眼看到的都是女子,还有人看到的是杀伐和鲜血。总而言之,天堂地狱皆一念之间。” “而这两个人罪业太重,看到的大概是杀伐地狱吧?” “那我看到了湖水、亭台和您这位大师,算怎么回事呢?”张白问道。 “你自有渊源,看到的却是不同,不仅是你愿意看到的,也是华林池的部分本来面目。”慈胜解释道:“就是说,你在此的所见所闻,一半是你的业障,一半是实相。虽说只见半幅实相,也已经是莫大的造化了,这是你与我佛的缘分,也是你的慧根。” “那么哪一半是实相呢?”张白好奇地问道。 “问你自己!”慈胜道。 张白心说:“老头不是在故弄玄虚吧?”他不敢出言相怼,因为这老和尚虽然慈眉善目而且又胖又老,但自带一股威严,让人不敢不敬。 他只好装作思考一番,然后摇了摇头,答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还请大师示下!” “好吧!我让你进入他们的幻境,看看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何模样。”慈胜笑着手指土蚤和海叶说道。 “啊?这也可以吗?”张白心中不禁有些敬畏,他自己精习月境之术,深知在梦界中再开梦界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就说以沐镜的修为,当时与张白两人梦界只是合二为一,也是花了一番大功夫的。 这慈胜老和尚,却想把土蚤和海叶的幻境在异世界中轻易展现,还要让自己能一一进入体验,这需要多强的修为啊?恐怕慈胜的修为要胜过沐镜! 他不擅长查探别人,窥看修为气息也好,神识搜索也罢,都很糟糕。所以判断修为强弱,往往依靠简单的逻辑。总之,沐镜做不到的事,慈胜做到了,应该就是慈胜稍稍占优。 老和尚笑眼微眯,单掌伸出,掌中多了一个钵盂,开口对着铁笼的方向,似乎隔空罩着笼子一般。 铁笼里当即升起白色浓雾,很快充斥了整个笼子。 “哈哈哈!一钵千家、虚空无碍!” 铁笼里的浓雾猛然扩大,向凉亭处涌来,张白一惊,不意喊出了声,手中一柄湛卢已经摄出。 “阿弥陀佛,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这是慈胜在提醒张白,眼前的异像皆是虚妄。 张白定了定神,这浓雾确实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他手里紧紧攥着湛卢的剑鞘,为防万一,把它当棍子用。 雾很快从白色变成了黑色,周边暗了下去。 本来华林池这个地方就处在黑夜里,这个变化倒并非特别突兀,只是现在的黑夜不太一样,连一丝月光都没有,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满眼皆黑。 张白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这气味开始只是不好闻,之后却越来越冲,简直就像被血泊包围了一样。眼前也终于不再完全黑暗了,四周泛起一抹红光,光亮不算强,让张白觉得自己就像在血红的河里游泳似的。 他感觉到窒息,呼吸有点困难,于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寻找氧气似的。 “哗啦!”他的脑袋忽然从水面下伸了出来,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手脚齐动,游起泳来。 无边无际的水泊,看不到边际,水是浓浓的红色,好像血海,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断肢残骸,甚至连人头都可以浮在水上,它们翻滚着,浮浮沉沉,整个天地充斥着血腥味。 “嘣”,张白被一个东西轻轻撞到了头,是一个脑袋,翻着白眼,满脸是血。随着血腥的浪花,它打了个滚,露出脖子的横断面,接着又翻滚了一下。 张白看着这番景象,觉得自己的胃,也在随之翻滚。 “呕唔——!”他大口大口地呕吐在台阶的地面上。 怎么了?自己又回到华林池了,阿弥陀佛!真是要命啊! 慈胜笑眯眯地站在一边,说到:“刚才就是土蚤眼中的一合相,再给你看看海叶的吧!” “啊?什么,这就又要来?”张白还没吐完呢!急忙摆手想让慈胜老和尚等等,“大师大师啊...啊...啊呀——完了!” 他已经站在血红色的天空下,空中的阳光也是血红的。地面一片平坦,脚下是一条被踩出来的崎岖土路,两边是茂密深绿,淹没到脚踝的草丛。 张白原地转了一圈,垂头丧气地哀嚎了一声。“这又是哪儿啊?我啥时候才能回去呢!” 佛塔里于吉和稻劳不知道怎样了?那几个小孩也不知道怎样了? 尽管如此,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小路或前或后。选择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难事,这次他选了靠近自己右臂的方向。 只走了没多久,草丛里就发现了一具尸体,是男尸,脑袋向着路边。身上没有血迹,脖子上有道勒痕,像是被绞死的。 他没敢多看,又向前走了,一路上一具接一具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被掐死的,有脖子被掰到反位的,刀剑加身者更是不计其数。 一开始,张白还觉得恶心,但是久而久之,他也有些麻木了,此时他最大的感觉就是: 无聊 第199章剪瑛琭 原来杀人过多,是这样的心情。 张白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觉得自己也可以尝试尝试取人性命的快感。 让生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又或者在眼前一点一点慢慢地逝去,静静等待死亡来到的一瞬间,轻声问一句:“这时候,你在想什么?” 要不然的话,人生也太无聊了。 “咦?”他忽然警觉起来,“自己在想个啥呢?怎么有种分分钟成为变态的感觉?” 难道是这个世界,有影响他人的能力?好像有这个感觉,如果是真的,那么这种力量闻所未闻,很强大! 真强大,他喜欢这种强大的力量,让人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哪怕是现在满天神佛皆在场,他们也会乖乖地成为自己的俘虏,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 他不自觉地尖声大笑起来,笑声狂妄无忌,但却发自肺腑。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张白猛地又一次清醒过来,雾草!这个地方邪性啊! 他感觉到不妙了,这里满天的腥红色,暗绿的浓厚草地,时不时的微风,都让人觉得焦躁不安。要不要运功修炼,让自己索性进梦界?那就不会受到这个异世界的影响了。 可是在别人的异世界里修行,实在也太危险太不可理喻了吧!张白来回看看周围,见没人,他又看看天,头顶上天空聚集了大量的彤云,显出了一张人脸。 “沐镜?”张白叫起来,然而彤云的形状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谢盼?”这个腹黑女没被炸死算她命大。这云层还在不断地变幻,武罗、托兰、陆郁生,全是他认识的女子。 自从东王公府中遇劫之后,他连番遭难,况且他此生还只是十三岁多,又有沐镜在身边,所以根本没多余时间想过女人的事。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肯定是这个异世界的关系,张白第三次省悟过来,“马上修炼,要不就完了。” 想到这儿,他急忙就地坐下,运作周天。然而半天过去,却入不了定,也进不了梦界,这还是修炼以来第一次。 可糟了,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得了,那叫什么的...慈胜大师救命啊! 处于绝地之中,张白浑身的细胞都开始紧急运作起来,他忽然想起南华和沐镜都说过,异世界不管怎样奇怪,都是一种力量,用张白前世的话说,就是能量。只要破坏这个能量,就能破坏这个世界,而他手中正有一种可以吸取能量的利器。 月石,说不定正好克死这个异世界,反正试试也没所谓。 他立刻摄出一块月石来,当即输入灵气运作,果然四周的气息猛地产生了变化。彤云完全停止了变形,微风消失,甚至连草地都完全静止了。 趁着月石起作用,张白再次运作起功法,这一次,他特地挑选了储存于带脉中,降妖除魔的太平紫书来运作。 草地里远远近近地,出现了几处发光的点,这些光源金光闪闪,而且越来越大,看起来犹如一只只金色蘑菇,这些蘑菇渐渐变大,这时才看清,原来是一个个充斥光芒的破洞,月石的效果太厉害,这个异世界真的就要毁坏了。 张白站在凉亭里,整个人莫名其妙,他喘着粗气,这喘气不是累得,而是惊吓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慈胜满脸笑意,对着张白直点头,“慧根清净,却迷入五道,不拘律法,然信持得戒。”他的声音不大,却震得张白耳中嗡嗡直响。 “此世中,张白受戒!” 慈胜手杖一挥,猛击他额头,张白躲不过,额头一疼、眼前一黑,当场人事不知。 ...... 夜晚,卡维尔盐漠边缘,一队骆驼骑兵彻夜穿行。 这是上半夜,队伍由所罗门率领,三千人马轻装减从,骑着骆驼穿行小路,从盐漠中直接过来,准备深夜宿营,明日一大早还得继续加速前行。 天空中,使徒号更是急不可耐地穿过伊朗高原,已经快到贵霜帝国的国境边缘了。 昨晚时分,沐镜和南华都认为使徒号必须加快速度行军。 于是和所罗门、齐拉克斯、苏林等商议,决定大队人马交给苏林统一指挥,齐拉克斯辅助。所罗门集合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骆驼骑兵作为先锋,走小路穿过卡维尔盐漠,直扑兴都库什山脉北段。 使徒号卸下了一半的粮食和辎重,交给苏林的部队主力进行陆地运输。自己则挑选了十来个黑人雇佣兵,立刻启程,连夜加速往白沙瓦而来。 ...... 疼,好疼! 张白终于醒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老和尚不守清规,见了十三岁的小孩举杖就打。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粘腻腻的,手指凑近鼻子闻闻,一股血腥味。好像真的流血了! 手摸到额头顶端,手掌捂了一下,“哎哟!”疼死人了,死老头真打呀! 好像梦里那个老和尚是真的,其实最好是这样。尽管脑袋疼,可他已经清醒过来了,如果梦不是真的,那么海叶和土蚤就还在佛塔中埋伏自己,甚至于自己大概已经被抓获了。 他赶紧忍痛起身环顾四周,自己确实还在迦腻色伽大佛塔顶楼,三个冥使都不见了,楼里空荡荡的。再仔细一看,发觉连塔中央的佛龛连同佛像都不见了。 张白记得自己是不小心撞入佛龛的,所以佛像和佛龛很可能都损坏了,但是就算坏了,地上应该会有残骸吧,怎么如此干净?就像是被人搬走了似的。 那个华林池的梦,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的,又像做梦,又像梦界,他重新走到佛龛原本所在之处,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想起来,记得梦境里,自己摄出了湛卢剑,不知道还在不在?可别丢了,查看纹身九层塔里,湛卢还在原处,他心中稍定。 然而九层塔周围却有变化,张白撩起裤脚,定睛细看,发现腿上的刺青面积大大扩展了,自己并没有加画更多,这刺青纹身是怎么来的? 他仔细看着,发现九层塔如今矗立在一座巨大的湖中小岛上,这湖有点似曾相识。 难道是华林池,张白索性聚起神识,往刺青里查探过去。果然,云雾缭绕中,这个刺青湖泊真的有几个小岛,而其中的一个,俯瞰有高台,四周十字宽阶,顶端是一个凉亭,亭上匾额四个字。 “宝池功德”。 哇塞!真的有华林池,而且这个华林池成为了自己的纹身刺青,那就是说自己可以随身携带这个异世界,而且可以自由穿梭了? 不错不错,可是... 那个老和尚慈胜难道也在?想到有个老头天天趴在自己身上,他觉得浑身恶寒。被人监视的味道太恶心,张白有点纠结了。 第200章醴泉甘露俗夸 “嗡!”张白的脑袋猛地一疼,觉得记起了好多事,这些事并不是张白原先就知道的,感觉就像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张白原身的记忆,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一样。 他先记起的是一部经书,封面书名《云簋(gui)籖(qian)》,书中内容都是修炼的功法,其法阳刚清正,正适合张白修习。 封面背后,有几行小字,似乎是原主人自行书写的注释,字迹密密麻麻地写着:“云簋盛籖,还于师尊耶,并长生无量之寿,华林之水,转轮之法,清静国土,一合之相,与君精进!” 这些话,字面意思挺明白,可连在一起,张白就完全搞不懂了。好像是原主人欲将这本《云簋籖》交还自己的师父,还献给师父长寿之法,连华林池也是礼物之一,可是又写着‘与君精进’。 那意思就是和师父一起进步?口气有点大,应该是个不肖弟子。 张白觉得这段记忆里应该还有些什么,他稍稍搜索了一下,一段三十字的谶语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运作云簋籖,手指抚纹身。华林功德池,实相护君圣。据此舍利子,功法自然成。” 那意思,这个华林池是归自己了?张白有点高兴,又有点疑惑。如果这个异世界归自己了,那是不是说明海叶和土蚤还在华林池中?必须搞清楚,要不然,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有危险。 他按照谶语所言,手指抚摩华林池纹身,尝试着运作云簋籖,果然很灵验,他又一次进入华林池的凉亭之中。 慈胜大师不在这儿,估计是离开了,凉亭里多了一套石桌石凳,桌上放着一尊佛像,正是佛塔顶楼供养的四面佛,佛像底座是一个可以开合的箱匣,打开查看,正是佛身舍利。 此时的舍利子不再是一副寻常骨灰模样,而是一颗仙气充溢的宝珠,其大如同圆球,色泽黄白,莹润华丽。 原来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张白明白过来,之前岚冥使刺风,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的所谓舍利子的秘密,就是这个吗?看来舍利子的好处并非其本身,而是舍利子连接着华林宝池。 这个秘密,不小心被自己破获了,这要是给那个“东王爷”知道,大概就不是派几个冥使来杀自己那么简单了。从东王公府的地道、抢了灵兽离珠和帝药、策反稻劳和马哥、杀铁冥使、扶植帕提亚国王等等,自己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坏了那位“王爷”多少事了。 他定定神,向亭外看去,大铁笼子还在原地,好在海叶和土蚤也仍旧被囚禁于此,看着这两个人,张白心中又有些不忍,自从看过两人眼中的异像,他觉得那简直就是地狱,所以越来越同情这兄弟两个了。 然而,他明白这兄弟俩是无论如何不能放出来的,一来纵虎容易收虎难,二来进出异界很危险,自己还不十分了解这个华林池,万一不慎可能反而造成两人的重伤甚至死亡,那就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先让他们睡会吧,此时两人,一人疯魔一人晕厥,自己的月境术只需要一点就行,对他们应该有用。想到这儿,张白立刻施术,只用了一点点功力,土蚤的气息就变得绵长,似乎有点放松了。接着他又对海叶施术,这次稍微多用了一点功力,海叶的疯魔状态才停歇,呼吸均匀地睡去了。 安顿好海叶土蚤兄弟俩后,再次手抚纹身,运作云簋籖,不出意外,终于安稳回到佛塔之中。 不知道刺风在哪里?张白心中惴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按照原定计划,先引开刺风,然后召唤除自己以外的全员上飞船。 他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一层又一层,一个人也没有,不得已只好传音给于吉,这才知道,于吉和稻劳已经合力把刺风抓起来了。不但如此,一行人早已安全登上了飞船,这时候,正在佛塔上空呢! 张白顿时大喜,直起腰欢呼起来,弟兄们终于可以安全撤离白沙瓦,这几天真的是太紧张了。 于是他传音给使徒号,让他们看好刺风,并立刻出发,去城外远些的河边休整。他自己也必须休整一下,然后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于吉犟不过张白,只好随他去,只是叮嘱要多用传音联系,然后使徒号便出发了,张白跑到窗口,看着头顶上的使徒号,目送它渐渐远去。 得趁夜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有飞船在头顶时,佛塔顶楼是最安全的,而没有飞船接自己的情况下,这个顶楼就是个牢笼。 张白来到一楼,这里的门外又来了新的卫兵,似乎已经换完岗,原来的卫兵已经回营房去了。 强冲也行,不过他意识到,外面的街道正在宵禁,所以现在出门,躲得过巡查也是没地儿睡觉吃,说不定得生吃一晚寒风。如果躲不过巡查,虽说也不见得被抓,那么今晚就会继续热闹,谁都别想睡。 这一天天的,现在他觉得非常累,实在很困。 索性不走了,有句话叫灯下黑,张白决定直接就睡在塔中,明天天亮了再做打算。反正岚冥使他们几个,已经统统就擒,不会那么快就来别的人巡查。 他又回到了顶层,为防万一,摄出了白金索,把绳头做了个套索,套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窗框上,让白金索长长地向下伸展到楼下两层的窗户,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做一个退路,不再让人堵住楼梯包围自己。 做好了这些,张白便紧靠着这扇窗,合衣睡下。 梦界里,他又看到了猪猪。 那么多天,它如此热心地照看那两个蛋,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实在是让张白刮目相看,觉得应该重新认识这个老朋友了。 不过说实话,自从在山洞中救下了猪猪,它一直在帮自己的忙,救了自己也不止一次,原先总觉得这是因为猪猪有良心,是在报恩,现在看来,猪猪本性就是喜欢照顾弱者。所以会帮助自己,也所以会和灵灵是好朋友,并且会不顾一切地照顾着这两个蛋。 怪不得南华说他是仁兽! 张白忽然有了个念头,前晚吸收了石龙道人的大把灵力,都存在月石当中,也不知道如何为己所用。此时他忽然想到,这两个蛋似乎一直在聚集灵气,月石也许可以给猪猪它们用,不知道行不行? 给猪猪看看! 第201章王春判序 果然,猪猪一见之下,高兴地吱吱连声,他用牙齿咬了一个月石,跑到金袍那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就把月石丢在金袍之下。 金袍的边缘霎时流出丝丝雾气,显然其中满是充沛的灵力。张白忽然间恍然,原来这件金袍不止是个空调那么简单,说不定是一件修炼用的灵物呢! 看到金袍,张白又想到白袍,心里一阵绞痛,暗暗赌咒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余下的两件教袍。 刚发完誓,猪猪又跑来了,两只大眼睛盯着他骨溜溜地滚动,一副“我还要”的样子。 “就知道你够不了!”张白又拿出两块月石,交给猪猪,猪猪又咬起石头,欢天喜地放进了金袍底下。 金袍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它像个气球似的,缓缓鼓了起来,然后保持这样不动。张白看看猪猪,见猪猪没有再来向自己讨月石,只是两眼专注地看着金袍,似乎在等待什么变化。 张白有十几块吸饱了灵力的月石,这次只用了三块,他在想是不是用少了,这两个蛋在梦界里很长时间了,总是孵不出来,让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他早就明白,孵这两个蛋不像孵鸡鸭蛋,需要的不是温度而是灵力。所以这次他大方地拿出了月石,但同时又担心需要得太多,这种吸饱了灵力的月石他总共才十几块,舍不得啊! 最担心还不是这个,因为不知道最后孵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是鸟还是鸡,或者是蛇什么的,最怕就是出来个凶兽,还得麻烦自己消灭它,那就亏大了。 “不要做成亏本买卖啊!”他心里嘀咕着。 鼓鼓囊囊的金袍,此时瘪下去了一点,张白又拿出一块月石,交给猪猪,可猪猪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的不需要了,不管怎么说,前期投资到此为止,也算是一件好事。 过了会儿,金袍又瘪下去了一点,渐渐地不再鼓胀,衣料贴住了里面的两个圆滚滚的东西。这东西忽然动了一下,发出了“喀嗒”一声。 “好像是孵出来了!”张白惊呼道,猪猪也很兴奋,跑到金袍旁边,将袍服扯下,露出了里面的蛋。 蛋壳上遍布裂缝,一黑一白的颜色特别显眼,尤其是白色的那个,大概因为颜色的关系,显得裂纹更多些。 “喀嗒”白色的蛋最顶端忽然掉下一个碎片,露出了一个洞,张白又紧张起来,“老天保佑保佑,出什么也好,别出个麻烦的凶兽就行。” 接着黑蛋忽然也摇了一下,然后连续摇晃个不停,蛋壳很突然地一下全碎了,就好像是被一脚踹碎似的,黑色的蛋壳甩了一地。 里面的不是凶兽,可是比凶兽还凶,是一个婴儿,一个纯黑色的男婴。 而且不止是肤色黑那么简单,这男婴黑得透亮,黑得彻底,他几乎通体透光,就像是用黑色玻璃做出来的一样,睁不开的眼睑里,除了一丝眼白是白色的,浑身就没有一处不是黑的。 “婴儿?不是要我负责养孩子吧?我还没老婆呢?”张白忽然感觉心脏一颤。 “阿弥陀佛,下一个不要再是婴儿了,不是说开局一条狗吗?给那黑孩儿一条听话的狗狗,得陪他玩,这才好养活,老天保...” “啪!”还没等张白心结束内心戏,那个白色的蛋突然没来由地烧起来了,火焰一窜老高。 “我的金袍!”张白往前疾奔,伸手一把捡起着火白蛋旁边的金袍,上上下下地检查了一遍,还好没损伤,立刻收入九层塔中。 他吁了一口气,有点怒气冲冲地回头看向那个白色的蛋,心里想着,要不一巴掌拍扁了这个破蛋,省得出世造孽。 没想到这一看,白色的破碎蛋壳中,竟然又躺着一个雪白的小男婴。大眼睛,小鼻子,两只脚丫蹬啊蹬,眼珠子四处搜寻着,忽然看见了张白。 “啊——啊!”白皮肤男婴张开双手,要抱抱的样子,张白完全不知所措,这可怎么话说的,本人年方二六多一点,为什么会有俩孩子。 不能认,这要是认了,铁定打两世光棍,而且沐镜还会气死。想到这儿,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一腿后可捅了马蜂窝。 不仅是白婴儿,连黑婴儿也一起大哭起来,还有猪猪也在一边凑热闹,吱吱叫着咧嘴抗议。 命啊!这就是命,别人凭本事单身,我准备凭天赋单身吗? “轰!”的一声,白婴儿周边的蛋壳突然着火了,当场烧了个干净。怎么感觉这小兔崽子在示威呢?好大的脾气。 张白生气地看了看白婴儿的脸,嗯,感觉萌萌的。 他又看了看黑婴儿,那孩子倒是乖,哭了几下又睡了。 啊呀太萌了!可能前世没结婚也没孩子的缘故,张白发现自己居然挺喜欢孩子的。 那就抱抱吧!抱抱并不说明自己和这俩孩子有任何关系,张白这么一想,马上觉得自己即正直又坦然。 他决定先抱白婴儿,因为黑婴儿睡了,他怕吵醒他。 得小心些,这白小子脾性大,见什么烧什么,别把自己给烧了。为了保险起见,他所性把身上的教主红袍也脱下,收了起来,光着膀子摸近了白婴儿,心想你烧啊!这回没东西烧了吧。 他抱起白婴,其实他也不会抱,左手一夹小孩的双腿,把孩子靠外自己胸膛上,孩子没哭。张白得意起来,心里还想着自己无师自通,说不定自带带孩子的天才属性,有点得意洋洋。 万没想到,就在这时,这孩子浑身扭动,突然身体一挺,向后一倒,脑袋冲下倒挂金钩,把张白吓得急忙弯腰伸手,托住了小脑袋,一身冷汗。 腰,动作太猛了,张白忽然觉得腰直不起来,好像闪到了。 这兔崽子,害死人了!我张白连石龙道人都能打败,手上害了多少个夜使冥使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还受伤了,阴沟里都能翻船,小孩真的恐怖。 这该怎么抱呢?张白活动活动腰,还好没大碍,只是有一点点疼。他看了看黑婴儿,心里发愁,一人两只手,怎么抱两个婴儿呢? 他只好双手抱着白婴儿,双膝跪地,把自己的脑袋尽力凑近黑婴儿,对着地上的黑婴儿深深弯下腰。这一下他屁股撅得老高,整个一个下跪的姿势。 张白心恨恨地想,“小子唉!你便宜老爹给你跪下了。” 他把白婴儿和黑婴儿像三明治似的,小弟对着屁股,叠在一起,同时抱住,这才跪在地上,长舒一口大气。 “抱住了!我学会抱孩子了!” 第202章干久不息 然而这种抱孩子的方法,根本没维持很长时间,两个孩子不舒服,乱扭乱动的,很快张白瘫倒在地,再次放弃,任凭他们爬得满地都是。 看来还是把他们放在梦界里合适,然后他又发起愁来,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难道要喂奶,这又没娘,又没奶粉的,是不是应该找个奶妈?头疼。 张白看着猪猪,问了一下这个问题,猪猪很自然地回答“吱吱!”他叹了口气,这可难办了,他于是拿出月石来给猪猪,猪猪却摇了摇头。 记得这个梦界里曾经有樱桃,不知道这俩能不能吃,又想起自己很久没吃过的息肉,他一样样地问猪猪,发现这两样好像都可以,张白终于松了口气。 这俩倒是不挑食,只是自己实在是不会照顾孩子,他只好拜托猪猪,猪猪倒是很开心。 张白满心疑虑,原本以为孵出的应该是动物一类的东西,万没想到是两个孩子,他觉得这比凶兽还麻烦。如果是凶兽,大不了消灭即可,孩子可怎么消灭啊?还得养着。 而且从蛋里生出来的,也不知道长大后什么样,到底是人是妖。 他觉得头疼欲裂,趁着孩子没注意自己,赶紧溜号。 醒了,简直就像被噩梦吓醒的,张白坐在佛塔的窗边,这次醒得好早,天才蒙蒙亮,太阳还没露出脸来。 他临窗往下看看,广场上没什么人。于是就收了窗边的白金索,决定先离开佛塔再说。 ...... 色伽府邸中,米纳尔在客厅里,左右来回地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事情的走向有些失控了,这根本不是原先的计划。先是父亲突然失踪,后堂里有尸体有血迹,接着还抓到了一个穿着别家制服的布吉男仆。 拷打之下却所知甚少,那布吉男仆只是反复地说道,另有一个假的布吉男仆潜入府中,实际上是苏拉杰府的人,他会很多法术,杀人伤人,拉赫老爷想围捕他,还抓了苏拉杰府的一个小和尚,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计划的其他部分正在顺利推进,却家已经彻底完蛋了,皇帝出笏也死了。贵族中已经没有人敢于挑战自己,皇位也空了出来,就剩下最后发力,让自己登上帝位。 原计划以色伽家族的名义,召集各地重要权贵,招开部族会议,推举自己上台就行。可现在父亲踪迹全无,如果没有色伽家族的这位老族长在,只靠自己这位刚上位的新族长,要摄服其他部落和贵族就有些困难了。 还有其他问题也接踵而至。 却家的内应,石龙长老也不见了,这虽然不是自己的问题,但是父亲和石龙同时失踪,真的是非常可疑。 接着,罗马使节忽然求见国王,国王已死当然不能见他,于是罗马使节愤然离开皇宫,回到了驻所。事情闹得不小,各种谣言开始四处散播。 还有比这更不得了的消息传来,国境线上,似乎有情况发生,好像有什么军队正在逼近,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皇位空虚,正需要赶紧补上空位。 而一切都卡在拉赫身上了,父亲不是个关键时刻手软的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爹啊!发生什么事了?”米纳尔离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族长老爷,有一位外国贵人求见。”仆人通报道。 “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米纳尔不耐烦地问道。 “他们说叫东王公府,看上去是遥远东方的人。” “他们?马上请他们进来,去前厅谈话。”米纳尔一听到东王公府,心情好了很多,他很清楚,父亲拉赫与东王公府早就联手了,这次却家和皇宫的刺杀,和这伙人脱不了关系。 那仆人刚转身要出去,米纳尔又叫住了他:“等一下,派个人马上去请塔哈老爷,来了的话,请他到前厅休息。然后再派一个人,去请骑兵阿德贝格阿扎尔,他是老朋友,一到这里,立刻让他到后堂歇息。” 仆人鞠躬领命,退了下去。 米纳尔带着两名侍卫,赶往前厅,刚在前厅坐下,就有仆人过来通报道:“老爷,客人到了。” 米纳尔站起身,看到门外走进来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是汉人面容,且脸色严峻。当先的是一名青年,青衣仗剑,虎视高步,柳眉星眼。 后面一个女子,紫衣绫罗,服饰华丽,一双细眼柳丝含翠,秋波懒送,眉目间柔媚中一点杀气。女子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子,他身材中等,走路时微微欠身颔首,素衫背剑,眉眼低垂,不敢领先那女子一步,还时不时回首,谦让他身后的人。 最后是一名老者,木簪束发,青丝盘髻,一领玄衣,面容枯槁,皱纹深刻,好似刀削斧凿的一般。他手里拄着黢黑的一杆长幡,幡上无字,只画了一个白色玄鸟,站在最后,默默无声,似乎诸事不闻。 领头的青年抢先来到厅内,打量了一眼米纳尔,问道:“这位可是新任的色伽族长,米纳尔老爷?” 米纳尔急忙答是,那人毕恭毕敬地向他介绍道:“在下名曰江鼎盛,后面几位是谢聁、风远迫,最后那位是我们的师父,拘苏卜罗神!我们都是您父亲的老朋友了。” “原来是拘苏卜罗神,实在是万分的荣幸!”一听是新神驾到,米纳尔又惊又喜,心里有了点谱。 这也许是父亲的计谋,先隐蔽自己的行踪,再让新神拘苏卜罗来拥戴自己,这样会显得更有诚意,不会让人说自己是靠着父亲的恩泽上位。这个老爸,一向如此诡计多端。 他心里转着念头,伸手招呼客人道:“诸位请落座,请请!来人,上最上等的奶茶。” 几人相继落座后,米纳尔向拘苏卜罗抚胸施礼道:“没想到新神大驾光临,这是我们色伽家族的无上荣光,还有诸位弟子,个个鸾姿凤态,令人敬仰。” 众人谦让,相互间稍稍热络了一点。江鼎盛抢先说到正题:“此番前来,是特意来拜见米纳尔大人,询问拉赫老爷的行踪,并与大人商议今后的举措。” 他这话说得米纳尔有些懵,看这意思他们也不知道老爹去了哪儿?还有今后的举措是什么? “我父亲前夜间失踪,事发突然,我正在各方打听,原来还想询问诸位此事,那么,你们也没有父亲的行踪消息吗?” 江鼎盛等三名弟子一起摇头。 米纳尔又对着拘苏卜罗道:“新神法力无边,能否为我占卜吉凶、揣测父亲行踪呢?” 第203章伏波惟愿 他这是这是对拘苏卜罗直接将了一军,作为一个神,预测吉凶都不会,那还神个鬼啊! 拘苏卜罗面无表情,似乎不为所动,他眼皮都没抬,便轻声道:“风远迫,你来吧!” 风远迫闻言诧异,有些微窘,答道:“不如让师兄师姐来吧,弟子修为低微,不敢僭越。” “师弟不必客气,你只管听师父的便是。”江鼎盛一脸大方,笑意盈盈地大声说道。 风远迫瞟了一眼师父,见拘苏卜罗不动声色,咽了口唾沫决意道:“既然师父考我,弟子便全力一试。” 他转脸对着米纳尔,“请借米纳尔大人左掌一观。”米纳尔明白,这是看掌纹算命,便伸出手去。 “大人纹深掌厚、指尖手温,一看便是富贵之人。手心有十字,福寿长得保。确实是一副好命相。”风远迫道。 “这不废话嘛!我色伽家族的人不富贵,谁家富贵。”米纳尔听得暗暗皱眉,连一边的谢盼也在微微抿嘴而笑。 风远迫却不在意,继续说道:“然而看你乾宫低陷,坎宫隆起,最近似乎事有不顺,可能有亲人离异。” 米纳尔一惊,忙问道:“父亲失踪是府中最大的事,请仙兄明示。” 风远迫点头道:“尊父恐有不测,不可不防。不过大人命定尊荣,断不可因一时之阻而止步不前,若依小人之见,只须勇猛精进,必然前程无量,家人平安。” 说完话,风远迫放开米纳尔的手,眼含笑意,凝视着他。 米纳尔却是听得心中惊惶,“恐有不测”四个字,把他吓到了,意思是父亲出了意外?他一辈子对父亲言听计从,而父亲对自己也是疼爱有加,两人感情深厚,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可能离自己而去。 “这,这,难道父亲遭遇危险了?”米纳尔颤抖着失声道,“这可怎么办?这位仙兄,可否明白示下?” 看到米纳尔惊慌的样子,拘苏卜罗眉头轻轻一皱又松开。 风远迫也没想到米纳尔如此惊慌,他其实满嘴跑火车,只是想让米纳尔尽快按计划行事。 “呃...大人不必担心,拉赫老爷是命定的贵人,胸有韬略,凡事逢凶化吉。所谓不测,只是局势有些凶险而已。具体下落之所以无法得知,大概是他不想我等知晓,大人应继续恭行计谋,尽快达成目的,不负拉赫老爷的期望才是。到那时,拉赫老爷恐怕就能现身了。”风远迫连篇胡说,连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 他额头一滴汗,眼睛时不时瞄向拘苏卜罗,可拘苏卜罗一言不发,稳如泰山。 这时江鼎盛有些不耐烦了,抢过话茬,毫无顾忌地问道:“不知大人可否了解,尊父与我等的约定?” “约定?”米纳尔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约定,却不知详细,因为拉赫确实没有仔细说明。“愿闻其详!” 江鼎盛看了看师父,正想开口,却被打断了,说话的正是拘苏卜罗。 “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皇位生变了吧?”他也不等米纳尔回答,又说到:“韦苏提婆家,除了公主,嫡系已无后人,公主孤苦,大人不愿挺身而出,护佑其一生吗?” 米纳尔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娶公主,然后继承皇位。 “我当然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尊贵的公主,若不是家中已有妻子,即使迎娶,也在所不惜。” “好!”江鼎盛在旁喝彩道,谢盼却斜眼看着几个男人,有些鄙视。 “只是,公主如今逃遁在外,不知所踪,这可如何是好?”米纳尔问道。 “先登上皇位再说,”江鼎盛两眼闪闪发光,又抢话道:“公主若识得大体,自然愿意和亲,这样可以保住她韦苏提婆一族的最后血脉。若不识大体,也无妨,她本就是联络外族杀害皇亲的凶手,不等她入京城,正法便是。” 风远迫听得眉头簇起,又瞟了一眼拘苏卜罗,可师父依旧岿然不动。 米纳尔这里却是心中大定,江鼎盛说的这些事情,除了迎娶公主,其它的早已从父亲处知道。怪不得父亲没有说得更详细,想是怕他不舍得妻子。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招开部落会议,推举皇位继承人了。”米纳尔看了一眼拘苏卜罗说道。 “正是!”江鼎盛道。 “您妻子的事,便交给谢盼了。”拘苏卜罗神忽然开口道:“谢盼,你好好劝慰大人的妻子,这是为了色伽族全族的利益,望她识得大体。” “是,师父!”谢盼轻声答道,一派云淡风轻。 ...... 后堂,骑兵阿德贝格阿扎尔已经到了,可是迟迟没有等到米纳尔。 所谓骑兵阿德贝格,就是骑兵司令或者将军的意思,这是个官职,统领着贵霜的大部分骑兵部队,但不包括京城的部队,也不包括步兵。 京城禁军的首领,是京城阿德贝格,就是埃米尔塔哈老爷。塔哈是皇亲,埃米尔就是王爷的意思。他身兼数职,身份地位远在阿扎尔之上,整个京城的军队和文官,都对他尊敬有加。 阿扎尔今年二十六岁,是当地人,皮肤黝黑、身材精干。他并非贵族,从小军营里出生,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年幼时全靠着好心人施舍才得以长大成人。 他一辈子耳濡目染,除了行军就是打仗,之所以能当上阿德贝格,也不全靠的军功,而是因为机缘巧合,年少时曾与米纳尔相识。 那是阿扎尔少年从军,让同处少年时代的米纳尔十分瞩目和欣赏。几年后,阿扎尔连连遇到提升,只不出十年,便以青年军官身份,蹿升至阿德贝格高位。 阿扎尔明白,米纳尔是恩人,要不然以自己的孤儿身份,在军中早晚是尸横荒野的结局。 所以,此时等着就是等着,他没有一丝怨言。 然而心却静不下来,他清楚前晚发生了很多事,皇帝的死让人震惊,一连两位皇帝横死,这不是好兆头。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却家全族逃亡的消息。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阿扎尔太清楚了,却家和出笏皇帝是一伙的,因为他们多次偷偷联络过自己,想把他拉入自家阵营。阿扎尔当然没有答应,婉言谢绝了,并表示自己不愿加入政治漩涡,惟愿作为军人,保卫国家和皇帝。 他既害怕皇帝,也害怕色伽家族。对这件事,他三缄其口,惴惴不安,唯恐他人知晓。 可是一夜之间,皇帝和却家一死一失踪,整个阵营作为一股政治力量离奇消失了,这绝对不可能是偶然的。 第204章杀气三时 阿扎尔从军多年,对于行军转移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使是一支精良的百人骑兵队,要做到无声无息地从一个地点转移到另一个地点,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何况是大族却家,老弱妇孺,从者逾千,又不是个个会骑马的,说消失就消失,难道是神力不成。当然,也有传言说却家早就有所准备,很久前就开始悄悄转移人员和物资,还说却家府邸的地下有密道什么的。可阿扎尔对这些流言蜚语,完全不相信。 却家为什么要逃?皇帝在世的时候,他们就知道皇帝要死了?就算却家是为了报仇刺杀皇帝,有本事拿捏得这么准,就准知道皇帝会在那晚上死吗?再退一万步说,即使却家真有如此把握,那么刺杀就刺杀,转移就转移好了,何必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让族人逃跑? 总之,他就是不相信却家逃跑的鬼话,可如果自己是对的,那说明了什么?却家的的确确是消失了,不见了,这是事实。 如此去处只能想到一个,天堂。 他心里愁肠百结,作为青年军官,名义上他统管除京城外全国的骑兵,然而真正听指挥的只有自己以前效力过的老部队。 那些老哥们,不用说肯定会全力支持自己,但是这支部队是贵霜帝国的骑兵主力,常年在外,召回京城不止山高水远,还会引起宫中大臣们的怀疑。 阿扎尔把全部心思藏在肚子里,他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决心不被卷入政治斗争。从很小,他就非常明白生存的艰难,只要是为了生存,他几乎什么都愿意干,何况只是蛰伏不动而已。 “阿扎尔,我的兄弟!”米纳尔热情的声音从大老远的地方传来。 阿扎尔一下子站起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来到后堂门外,看到米纳尔带着两名侍卫,正在匆匆赶来。 米纳尔看到阿扎尔,嘴角立刻带上了笑意,满眼的愉快,眉宇间却留着一丝紧张和忧虑。 “亲爱的米纳尔少爷,见到您真是太好了。”阿扎尔抚胸弯腰施礼道。 “不必拘礼,跟我进来。”米纳尔让侍卫留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屋,然**着阿扎尔的手,几乎是拖着进了后堂。 虽然与米纳尔熟识,但是阿扎尔从未遇到过今天的礼遇,他心里砰砰乱跳,有一股不好的预兆,让他前所未有的不安起来。 果然,刚坐下米纳尔开口就是:“你可愿意助我当上贵霜帝国的皇帝?” 阿扎尔吓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作答。 “历史上,贵霜的皇帝本来就是色伽家族的,要不是韦苏提婆家族篡位,我本来就是帝国皇帝,我们不是叛国。”米纳尔激动地说道。 “哦...你看,这我并不在意...而且出笏国王已经死了,我们只是争位,争位不存在叛国,可是...可...”阿扎尔紧张得都快结巴了,而且吞吞吐吐,不过意见还是冷静的。 “说得很好!”米纳尔当场笑了,他了解阿扎尔,这是个纯粹的军人,勇敢、冷静、稳健,只是害怕政治。他会非常自然地获得军队主力的拥护,形成巨大的政治支持,这个阿扎尔,是自己最后的底牌。 “韦苏提婆家族内讧,公主派人杀了他哥哥出笏,却家也全族逃亡了。现在已经没有嫡系的韦苏提婆了,皇位空虚必须尽快填补。我准备召开部族大会,按照传统,推举新的皇帝。”米纳尔说道。 “可是,您怎么保证,大会将推举您坐上帝位呢?请不要忘记,埃米尔塔哈也是韦苏提婆,他不会支持你的。”阿扎尔忧心忡忡。 “他会支持我的,”米纳尔说道:“塔哈年长,又没有子嗣,宫中大臣们肯定会提出反对意见,还有你知道吗?我刚才见了谁?” “谁?” “新神拘苏卜罗!” “什么?拘苏卜罗大人愿意支持我们?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阿扎尔觉得心里忽然开了一扇窗,好几天了,总算有个好消息,他心里透了一口气。 拘苏卜罗神的加入,表明普通百姓很可能不会反对米纳尔,那么至少京城里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看到阿扎尔的表情,米纳尔也高兴起来。“我还和塔哈见过了,他明确表示不需要皇位,愿意拥立我坐上宝座。” 阿扎尔没有回答,沉默了一阵。 米纳尔赶紧说道:“我和你一样,都担心塔哈,所以我才这么需要你的支持,只要你能明确支持我,塔哈就会有所顾忌。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的安全,那么在大会上,我就可以大显身手,全力争夺皇位了。” 他两眼好像在燃烧着,紧紧盯着阿扎尔。 “我只是担心,塔哈是一个老狐狸,他如果不要皇位,那他抓着京城禁军的指挥权干什么?我不能信任他,希望您一定要做好准备。”阿扎尔依然忧心忡忡。“至于我的忠诚,您不必有任何担心之处,只要您告诉我该干什么,我立刻照办。” 米纳尔咧嘴笑了,拍拍阿扎尔的肩膀,“你是我最真诚的兄弟,我是皇帝的话,一定赐予你色伽姓氏。那么你就成了色伽族的一员,你将成为我的埃米尔阿扎尔。” ...... 后半夜睡了一觉之后,张白早早地从佛塔中离开了,守佛塔的卫兵皆是凡人,一点都没有发觉有人经过。 卡布利城门内侧,张白找到了索特尔老爹。 两人见面时,索特尔分外高兴,因为一连几天毫无张白的消息,老爹非常担心。新皇帝又死了,之后由谁即位都不知道,眼看着政局又要动荡,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好在,张白终于没病没灾地回来了,让他感觉到希望,至少拜火教还在,只要大家能合在一起,当个乞丐反而命长。 “老爹,我有个事想交给你去办。”张白把这几天的事,挑了几样能说的讲给老爹听了。包括皇帝的死讯内幕,公主的下落,色伽家族的宴会等。 “你帮我去散布一个消息,我要让全城都知道,却家其实没有失踪,而是被全族屠杀,彻底灭门了。” 第二百零五章 边声连角 却家被灭门了? 这个消息把索特尔吓得不轻,偌大的却家豪门,一夜间全族尽灭,连尸首都没有留下一具,这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 “杀人者是色伽家族!”张白给出了答案。其实血冥教和塔哈都参与其中,也说不清到底谁是主谋,但是这一次是信息战、宣传战,不是纸上谈兵。 一次只能打击一个点,这是他前世广告业的基本策略之一。要论起信息战、宣传竞争这类事,这一世,他张白若是第二,还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张白肚子里得意地冷笑,让索特尔老爹发布消息,只是其中的一步。 亚历山大作为罗马使者,突然前去皇宫硬要拜见皇帝,也是张白的计谋之一,皇帝的死讯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泄露了,挡都挡不住。 皇帝的死讯自然引起了猜测,在街头巷尾、酒肆茶楼里,小民们的口中,所有可能的继承人理所当然都是嫌疑犯。包括了埃米尔塔哈、拖兰公主、色伽家族、却家族等,甚至正在南方征战的骑兵团主力都有嫌疑。 这个时机,放出却家灭门的消息,一下子就缩小了嫌疑的范围。如果这消息被证实是真的,那么却家在舆论中,就不可能是刺杀皇帝的凶手,反而是却家的仇敌最有可能行凶。 那么一向与却家不和的色伽家族就成了最大的嫌疑者了。 之后就是证据了,张白不可能有什么证据。也不需要,三人成虎的道理他懂。 他让索特尔派人弄了不少纸张来,他自己的黄纸已经用完了,只好用当地的纸张。这种纸并非中原发明的真正的纸,而是类似纸的羊皮纸,容易腐烂而是价格昂贵,吸水性不好,书写十分不便。 不过张白有钱又有炭笔,这些问题统统难不倒他。羊皮纸来了以后,他操起湛卢,将大张的纸裁剪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每张纸都是长方形,长短都和手臂前臂的尺寸差不多。 索特尔等人傻傻楞楞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得穿着红袍的年轻阿胡拉玛大人,犹如阿胡拉神附体,作出的事情神秘无比。 其实张白就是在制作小广告而已,就是他前世贴得满街都是的玩意儿,电线杆上、地上、自行车上、电梯里到处都有,“老中医请打电话xxxxxx”、“家装电话xxxxxx”,还有安装卫星电视、中介房屋、甚至还有那些不可描述行业的广告。 这一世,当然不能写这些。 他写的,也是标语,可用的是却家幸存者的口吻。例如“却家奇冤、色伽杀人!”、“打倒万恶的色伽家族”、“推翻色伽家族幕后统治”等等。 写完后,交给索特尔,让他分派人手到处去张贴,还嘱咐他们务必谨慎,即使被人撕掉也不要与人争论,换个地方再贴即可,贴完了,回到这里,保证还有。 这一整天,索特尔一直在买纸,张白一直在写标语,大小乞丐们都在外头贴,忙活了一整天,搞得白沙瓦满城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这种奇怪的小标语。 第二天一早,几处消息传来。 先是色伽府和皇宫传来信息,说是贵族和部落大会要召开了,为了方便,这次的会议将在刚办过宴会的色伽府邸召开。 这可是大事。贵霜帝国源自大月氏一族,被匈奴打败,才从漠北转到印度。它起家自草原,还保持着草原游牧部族的习惯,部落首领甚至大汗都可以推举产生,推举的时候就是要开这种部族会议。 看来米纳尔紧锣密鼓,正在加紧准备登上皇位。 同时,南城门城门口的乞丐,传来个不起眼的消息,说是大半夜的,有一个骑兵,偷偷打开南城门,往南去了。 往南?这是什么意思? 白沙瓦以南,骑马奔驰一天多的路程,就可以到达恒河流域,大概就是后世印度首都新德里附近,恒河流域开发得比印度河流域晚,在这个时代,要去到恒河中下游,才有比较大的城邦。 南面,除了是粮食产地,张白想不出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可能是自己掌握的信息不够,有机会应该请教一下亚历山大。 还传来一个消息,据称是有新来的商贩说的,说在贵霜帝国西部边境,有一支军队正在快速行军,目标好像是白沙瓦。 “是骑兵还是步兵?”张白听到消息,立刻问道。 “不清楚,肯定不是步兵,好像是骑兵。不过也有人说是骑骆驼的商队,不是军队。” 张白听得稀里糊涂,这消息太不确切,他心里最希望的是帕提亚的骑兵,最怕的是萨珊骑兵,如果不能确定,就不能贸贸然当做自己可用的牌。 他决定还是把白沙瓦的事情做好,“索特尔老爹,禁军和塔哈那边可有动静?” “早就派人打探了,那两边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索特尔答道。 这很可疑,张白绝对不相信塔哈和他的禁军会完全没有行动,他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飞船停泊在印度河上的时候,所有的监视者中,禁军最有效率,纪律比色伽和却家的人好得多。 当时他并不知道禁军的首领是谁,现在看来很显然就是塔哈,这可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 “老爹,韦苏提婆二世皇帝的墓地在哪儿?”张白忽然问道。 “墓地?是寂静之塔吧?应该在城西南的荒漠山岭里,怎么了...?”索特尔觉得阿胡拉玛的思维太跳跃了,实在有点跟不上。 “你们平时扫墓祭拜死者的时候都会准备些什么?准备起来,我们扫墓去。” “啊?”索特尔都傻了,“我们拜火教是不设坟墓的,您不知道吗?” “啊?”张白也傻了,他接任教主不久,又一直在和各种敌人缠斗。对于教中的事务仅限于帕夏和他说过的一些,当时也没提到拜火教的葬礼之事。 索特尔老爹看左右无人,赶紧向张白说明了拜火教的葬仪。 原来,拜火教认为死人的尸体如果接触木头,木头会被污染,如果火葬会污染了火,如果水葬会污染了水,如果土葬会污染大地,于是他们采取一种最自然的方式,完成生命的轮回,那就是天葬。 第二百零六章 绝域飘飖 老爹之前提到的寂静之塔,实际上就是天葬台,是由石块搭建,上方砌成的平台中间有一个圆坑,平台上面有两三米高的塔墙。 人们将尸体摆放在石板上,等待秃鹫把肉吃掉后,骨头再扔进圆坑里,这就是拜火教的天葬。等到圆坑内堆满了骨头,教徒们会另觅他处,再建造一座新的寂静塔。寂静塔上的门都对着东方,意为追随太阳的光明。 所以,人死后拜火教徒的尸骨是混杂在一起的,自然就没有什么扫墓的事情了。如果要纪念死者,一般都是在家里点香祝祷即可。 张白听得傻了,自己到底还是汉人,入土为安的思想根深蒂固,的确是疏忽了。幸好今天的怂样只有老爹看到,他只好对着他尴尬地笑,口中连称抱歉。 索特尔老爹却并不在意,温言道:“您毕竟年轻,又是外族,这是自然的。只是不能让其他教众察觉,我老汉没什么,遇到狂热的教众,会质疑您的身份。” 张白点头,“多谢老爹了。” 索特尔又问道:“那您想去纪念先皇是为什么呢?” “哦!先皇韦苏提婆二世对我礼敬有加,纪念一下本来也是应该的。”张白道:“不过我们本来有一个计谋,如今却有点难以施展了。” “您不如说说看,我老汉也许能帮忙。” 张白心想对啊!索特尔老爹在京城多年,人脉道路皆熟,他也许有办法。 他立刻向老爹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托兰公主蒙冤出逃,中途差一点丢了性命,被我救下了,现在正在帕提亚宫中,由帕提亚国王照顾。我想把她迎回白沙瓦,登上皇位。托兰公主纯良好生、宅心仁厚,总比米纳尔、塔哈那几个权迷心窍的要好多了吧!” “所以我想干一件事,这件事必须能表明公主思念父母,要闹得越大越好,让全城都知道公主不是杀害韦苏提婆二世以及皇后的凶手。” 索特尔明白了,“所以你本来想用扫墓的方式,可惜拜火教没有墓地。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只不过时间有点长。” “什么办法?”张白激动起来。 “建神庙!”索特尔说道,“我们拜火教在白沙瓦还没有神庙,如果能在这里建起一座拜火教神庙,那么教众一定会拼命支持您。到时候,你说的话就是旨意,根本没有人会怀疑。” “不过这得花时间,也很花钱,可能不算什么好办法,毕竟神庙的建立不是一天的事,如果塔哈或者米纳尔登上了皇位,他们绝不会让你继续建造的,大概来不及。” 索特尔老爹一边说,一边歉意地看看张白,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而且除了期盼,张白也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就是考验。“老头趁此机会,这是要试试我够不够格当阿胡拉玛是吗?”张白心里明镜似的。 他有些激动起来,不是因为索特尔的试探,那是人之常情。 他激动,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有办法建起神庙,而且会很快。如果能一夜之间建起一座神庙,那么这将成为真正的神迹,自己的教主位置也会从此稳如泰山。 而且这样一来,整个拜火教将被完全鼓动起来,并听从自己的指挥,这是一支多么强大的政治力量,如果自己有意,几乎可以成为整个印度和波斯境内,事实上的统治者。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霸权啊! 这样的机会抓不住,要遭天谴的! 激动中,他一拍大腿喊道:“造,我们马上开始造,我将以我的神力,一夜间将其实现。老爹,你带人来帮我!” 索特尔其实也只是试探和期待,并没打算真的实现。这一听张白说,要一夜间造出神庙,他是真的激动了,但是也有点不敢相信,要知道那个年代,造一间神庙出来,至少也要一两年才行。 可是,他听到了,张白确实说了,他将以他的神力来实现这个计划。 索特尔浑身颤抖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盯着张白。而张白完全没看老爹,只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神庙里得有神像,这个...嘿嘿没问题!房子是大问题,先造个小点的,不太大就行了,不知道神庙里还有什么是必须的。” 他转头问索特尔:“老爹,你看这个神庙里必须有些什么?” “你可是阿胡拉神的仆人阿胡拉玛,居然连神庙是什么样都不知道?”索特尔肚子里绝倒,嘴上却只能顺着张白,说道:“拜火教神庙现在很少,阿胡拉玛没见过也是自然。我们的神庙是很朴素的,除了庙堂,必要的物品有三样:阿胡拉.马兹达神的徽章挂在神庙入口上方;尊贵的火盆承接着神圣洁净的圣火;以及代表光明与黑暗的神像。” 张白脑筋疯狂开动,原地踱步团团乱转,不一会儿,他的嘴角翘了起来,拍了一下手,笑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现在,你们赶紧去找一个可以建神庙的位置,空地也行,只要教徒们方便找到就行。我这就去找来你说的这三样东西,我们现在就行动,快!” 索特尔当场答应,马上召集人手,讨论地点,教徒们听说建神庙,一个个激动得不行,但是听到一夜建神庙,又有点觉得不可信。不过地点还是很快就定了。 就在白沙瓦城最大的城门,向东的卡布利城门附近,那里有一个废墟,离乞丐窝不远。 选择这个地方的理由相当充分,因为卡布利城门历史悠久,那里是白沙瓦人口聚集最多的地方。除了城门处人来人往特别热闹以外,那里还住着数量巨大的贫民,也因此乞丐窝会选择在这里。 这里附近的那处废墟,是几个月前着火形成的,那场火烧毁了一片房屋,有些贫民死在大火里,然而官府对此却全然不予理会,只是派人到这里宣讲,让人小心火烛,并禁止此地夜间点灯,同时还增加了宵禁,后来宵禁的范围越来越大,就变成了如今每日例行的全城夜间宵禁。 张白也曾经到过那个地方,对此处有些了解,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就同意了。 第二百零七章 寒声一夜 梦界,魔都,张白又来到这里。 为了建造神庙,张白大白天的就睡起了大觉。出于安全考虑,他躲进了乞丐窝最靠里边的角落,让索特尔带着他的儿子秃头扎巴德一起,在身边守着,任谁不可接近。 然后他运功打坐、各种折腾,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睡着。 结果一进梦境,刚来到梦界的绿化地,就当场被抓住了。抓人者一黑一白两个小煞星,还有猪猪这个教唆犯。 简直生无可恋啊!三个家伙统统爬到了自己身上,猪猪一向敏捷,倒是正常现象。可那两个婴儿,只不过小半天没见,居然已经会爬“树”了?...哦不爬人了。 “四只脚的家伙们,果然行动力超强。” 张白无奈,任由三个家伙把自己的头顶和两个肩膀都占据了。没办法,只好带着这帮家伙一起去找自己要的东西,好在那地方不远,只希望不要被大蘑菇给炸平了就好。 他要找的东西,首先就是魔都曾经最大的青铜雕塑“回翔绿洲”。这件具象雕塑很有名,体积又极大,位置就在这绿地的正中央,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 张白颇为欣赏地看着这件雕塑,它在当时是由英国的艺术集团出钱捐赠,由中国的雕塑家创作的。 雕塑是意大利式的青铜工艺,通体打造的本体之外,用高科技加上了白色的涂层技术,涂成了犹如白银的色泽。 雕塑的形状由两个部分连接而成,原意象征着一个是大地女神,另一个是自然女神。两个女神张开倾长的双翼飞翔在绿地上空,下半身是枯瘦的树干形状,和从大海式样的底座里旋转出的水柱。 “这技巧,这工艺,绝对不是这一世的人能作出来的!”张白有点担心地想着。不过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这个大雕塑总高十多米,重达三十多吨。 十多米的雕塑,在这个世界简直是碾压式的存在,只要有这个大雕塑在,他的神庙一定惊世骇俗。 “若能搬出梦界,那么当做神像的话,可太夺人眼球了。拜火教的神像一向是一对,一个代表光明正义,另一个代表黑暗邪恶。这个雕像的样子,看上去也差不多,只要说是按照拜火教教义做的,谁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张白想着,一定先试试再说。 他好不容易,连哄带劝地把身上脑袋上的小家伙们轰了下来,这才开始使用摄物之术,想把它摄入九层塔。 然而,这雕像只是摇晃了一下,并没有被摄入。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重、也太大了吧!又或者是底座被固定住了? 他围着雕塑转了几圈,发现底座并没有固定,那么纯粹是因为重量太大。也就是说,摄物之术也是有重量限制的咯! 这可有些糟了,要想一夜间建神庙全靠摄入之术的搬运功能。他有点想不通,之前的大铁笼也很重啊?怎么忽然就有了重量限制呢? 要不别放九层塔,说不定是因为雕塑体积太大了。张白念头一转,决定再试试。 这一次,他不但使用摄物之术,还特地用左手施术,同时右手木手伸长,触摸着小腿上华林池的纹身。 成了!一切顺利,雕塑瞬间进入了华林池,出现在凉亭前的巨大台阶上。 张白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就妥了。时间紧迫,赶紧找下一件东西吧! 他施术的时候,猪猪和两个婴儿一直盯着他看,雕塑忽然不见的时候,三个家伙一阵奇怪的欢呼声,“咿呀咿呀咿呀!”、“吱吱!”、“咦咦咦!”,然后两个婴儿满地乱爬。 张白翻了个白眼,吓唬地吼了一声,“我可要走了,你们不跟上,我就不管你们了!” 下一个目标地点比较远,将是他在梦界里中走得最远的一次。 地点就在世纪大道,虽然前世的话,这路程也不算太远,坐个地铁也就一两站路的事儿,不过在这个梦界,没有了交通工具,马路又变成了泥土路,还长满了植物,所以走起来困难得多。 他耗不起这个时间,便跑到路边,那里停着许多汽车,不少还是豪车。原先不碰这些车,是因为没有车钥匙,有些车他连门都打不开。 可如今,开锁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大事了,很快他就发动了一辆g级amg,这辆车有个绰号叫暗影之翼,前世售价得二百万以上,张白这小老板可买不起。 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张白听着发动机轻微地隆隆声,心里相当兴奋。“喂!你们三个都进来吧!”他喊着猪猪和两个婴儿。 猪猪眼看着张白钻进了一头沉睡巨兽的肚子里,正想警告他,巨兽呼隆隆醒了过来,他一惊之下,正在吱吱叫着吓唬巨兽。没想到张白打开了巨兽的肚子,呼唤他们进去。 张白前世习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得开一下后座车门。 一黑一白两个小家伙则行动迅速,他们当然不会开后座车门,便直接从驾驶室里爬进来。张白心道不妙,可已经来不及了。 “小兔崽子,不要往我脸上爬,你们还真是没教养诶,哪有上车走驾驶座的?喂喂你,保持车内清洁,不要随地大小便...这可是豪车!” 猪猪歪着脑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巨兽原来没什么危险,于是也从驾驶座,踩着张白的脸上了车。 暗影之翼在张白的骂骂咧咧中启动了,之所以选这辆车,一来是过个豪车的车瘾,二来这是一辆有些越野功能的suv。如果是跑车什么的,在这里的路况下,估计根本走不动。 车沿着大道一路向前,三个小家伙透过车窗,挤挤挨挨、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自动发光的路灯像夜明珠、平整但长满茅草的大路像笔直的原野,两边断成两截的大厦看起来高得吓人,而且一幢接一幢居然有那么多,感觉密密麻麻的。 一路上还有那些影影绰绰的黑影,听到了汽车的发动机声音,摇摇晃晃地看向自己。 张白却没心思看风景,老实说这些风景看了让人伤心。他现在正在寻找的,是曾经在这里的另一座雕塑,日冕。 第二百零八章 旌旆逶迤 这座雕塑是张白最吃不准的,这日冕不知道还在不在梦界里。 之所以有可能不在,是因为它其实在大蘑菇降临魔都之前,就已经被拆了,原因是这雕塑其实是个盗版货,抄袭了坐落于伦敦塔桥附近的著名雕塑“timepiece(时间间隔)”,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展览山寨货,所以最后实在丢不起那人,只好拆掉了。 不过在梦界里,说不定还在,这东西反正是山寨货,只要把他弄过来,放到神庙里当做火盆或许正合适。 然而开车找了个来回,也没找到,看起来拆了就是拆了,做梦也不能盗版啊! 不过没关系,张白记得,日冕雕塑还有一个,在魔都公园附近,那个可不是盗版,就是体积巨大,比起前一个女神像,也没有小多少,而且路途更远。 不管了,这就去吧,他开车直接出发。这路越开越熟,又没有前世的红灯和堵车,居然没十分钟就到了,远远就看到那个大日冕,有两层楼那么高,拖着个巨大的尾巴,斜斜地躺在地上。 这时,三个不省心的小家伙,忽然在后座上跳上跳下,个个眼睛盯着张白,眼神火热,张白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们,没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他这时有事,就没再管,自顾自把车停在大日冕旁边,下车观察了一下这雕塑。这个雕塑是固定在地面的,不知道能不能摄物。张白心里有些打鼓,姑且试试看吧! 他照着之前的方式再来了一次,没想到顺利极了,雕塑连同底座轻松消失,出现在华林池中,梦界里的现场只留下一个脚面深度,浅浅的方形大坑。 张白双拳一握,欢呼雀跃,这下差不多了。 “滴——!” 一声可怕的汽车喇叭,突然划破夜空,差点把正兴奋着的张白吓尿。 他惊慌地看向汽车,之见那车居然晃晃悠悠开动了。“雾草!怎么回事啊?”张白急忙发腿急追,还好车开得摇摇晃晃,速度很慢,张白很快就追近了,一看驾驶座,他差点没晕过去。 此时三个混蛋分工明确,白婴掌握方向盘,左左右右晃来晃去;黑婴趴在地上,用手狠狠地按油门;猪猪站在方向盘和车玻璃之间,伸出个爪子负责按喇叭。 “你们给我停下!”张白边跑边怒吼。 “滴——滴——!” 是不会停车吧?张白赶紧又喊:“赶快踩刹车,左面的是刹车!” “滴——滴——滴——!” 这车越开越快,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个东西加在一起,正好是一个新手女司机的水平嘛!”张白怒极。 “砰!”一声巨响,两百万的豪车终于撞上了路灯,车头瘪了,灯杆被撞得摇摇欲坠,挂着残破的路灯,咕吱咕吱地摇晃。 “哈哈哈哈!”车内发出嘹亮地笑声。 “你们...你们...”张白打开车门,手指三个小家伙,气得话都说不利索。 “哈哈哈!” 还好没人受伤,张白超级想惩罚他们,可一时想不出办法,“你们几个小孩不准开车,懂吗?会出交通事故,警察叔叔会来抓你们的,懂不懂啊?” 三个脑袋全歪了,看着暴怒的张白,明显完全不懂。 张白还想继续教育他们,忽然“砰!”,又是一声巨响,把四个家伙全部吓瘫。 原来是路灯,晃了一会,终于掉下来了。 吓死了,本来想说的词儿全给忘了,不过那三个小家伙也吓得不轻,一个个都跳到张白身上躲起来了。哼,吓吓你们,也算是惩罚吧!张白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只好气鼓鼓地看向四周,想再找一辆车回去。 城市的街角里,黑暗处,那些一瘸一拐的黑影正在聚集。 张白早就发现四周有这些异动,可他现在已经元婴,早就不怕这些黑影了,所以并不在意。 他随意在路边找到了一辆丰田车,这车和豪车没法比,不过能开就行。他骂骂咧咧地开车、发动,三个小家伙乖乖坐在后车座里。 现在知道要乖了?张白稍微有点奇怪,怎么不调皮了? 他回头一看,后车座六只眼睛正盯着他看,嗯?看啥呢。张白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看自己,是在看自己身后。 他猛地回过头,车前居然有好几个黑影堵住了前方,他立刻打开大灯,黑影被照得贼亮,几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看制服还是个交通警察。 这些人动作像僵尸,可脸却正常,既没有恐怖的样子也不带血,只是非常苍白,一看就不是正常的活人。 他们似乎不怕大灯的灯光,相反有点喜欢似的,也不扑过来,只是拥挤在一起看着灯光发呆。 张白赶紧看了看倒车镜,后方也被堵上了,左右似乎也有黑影,看来都是被巨响吸引来的。 “被包围了!”张白低沉地说道,心里不停地转着念头,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那些黑影乡里乡亲的,他不想使用氢气弹。本来自己直接脱离梦界的话,可以瞬间脱离险境,现在跟着几个小家伙,这么做等同遗弃,他可干不出来。 张白正想着办法,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顺着自己后背爬过来,他一回头,那人爬到了他脸上。黑乎乎的小鸡仔,从眼前两毫米的地方经过,这绝逼是黑婴儿。 他刚想开骂,驾驶座车门被打开了,黑婴钻出了车门。张白一惊,正要去保护他,却发现那些黑影骚动起来了。 黑影们没有扑向黑婴儿,反而是转身要逃的样子,可一瘸一拐的又逃不快。后面的黑影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往前挤,一时势均力敌,场面犹如地铁上下班。 张白惊了,他憋住没动,两眼一会儿看看黑影,一会儿看看黑婴儿。 只见黑婴趴在地上,悠然自得地向前爬着,忽然伸出一只手,好像打招呼似的,一个黑影子,呼的一下,像被磁铁吸住了似的,飞向黑婴儿,黑婴儿看都不看,随意用手一捏,黑影马上缩小了。 黑婴张开嘴,把缩小的影子,往嘴里一塞,“嗯咕!”吞了下去。 “嗯咕!”张白艰难地同时吞了一口唾沫,“这黑小子是在吃人的灵魂吗?” 第二百零九章 绝域城东 吃人的灵魂?这可真是吓死人,张白着实被震惊了。 不过想想两个孩子的来历,其实发生怎样的怪事都不算奇怪,只是必须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人、还是是妖怪、或者是别的什么? 等沐镜和南华回来,好好问问她们就行了。 ...... 此时的沐镜,正在千米高空俯视着白沙瓦,使徒号紧赶慢赶终于在几天内到达了。 一路上,几个黑人雇佣兵真是累坏了,毕竟是脚踩的动力系统,即使如黑哥们一般强壮,但是被沐镜催着,连续的几天几夜不停地全力踩踏板,究竟还是累垮了。 这会儿,飞艇悬停在半空中,沐镜不断地用传音联络张白,可一点回音都没有。 零号倒是联络到了,从于吉的叙述中,张白应该早已脱险,就藏在佛塔中,然而佛塔上方没有收到回音。沐镜和南华二人修为高强,传音的范围遍及全城,张白不可能没有收到传音。 除非是发生了意外,沐镜手足无措之下,着急哭了出来。 南华好一阵安慰,于是决定等到晚间空军团大部人马一起进城搜寻,沐镜这才渐渐止住哭声。 可就在此时,传音里突然冒出了张白没皮没脸的声音,“各位亲爱的团员,大家快向卡布利城门集合,看我阿胡拉玛大人显示神迹啊!” 两艘船都楞住了,传音里立时充斥了各种声音,沐镜的哭骂,南华的斥责,灵灵在欢呼,于吉和稻劳在劝解,还有提图斯带着嘲讽的笑话。 张白这边也愣住了,我tm干什么了?这么激动干啥,我也很忙的好吗?一直在做正事好嘛! 等到两队人马终于汇合一处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受了点没来由的斥责,可张白心里非常高兴,沐镜回来了,师父南华也了,就不怕江鼎盛、风远迫、谢盼这拨人了。就算石龙道人死而复生也没用,空军团这边,可是有两名入仙的高手坐镇,没啥可怕的了。 他把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众人,然后又把石龙道人和关着两个冥使的华林宝池的事情只告诉了南华和沐镜。南华颇为震惊,而沐镜却只顾着责备他不该贸然行动,应该等到大家来了再说。 张白乖乖答应了,眼珠子却四处乱转,他看到索特尔来了,很好!正好给自己解围。 索特尔老爹是带着一群乞丐来的,此时正乖乖地候在一边,被张白看到后,马上把他们引见过来。 乞丐们看着这一群各式各样的奇怪人物,既惊讶又羡慕,能够成为阿胡拉玛的朋友,在拜火教教徒眼中,是不得了的事情。 阿胡拉玛那就是阿胡拉神选出的仆人,阿胡拉玛的朋友自然而然就是阿胡拉神的直系仆人,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当他们知道,南华便是旧神遮罗摩,而且还是张白的师父,这一下更是惊得纷纷磕头拜倒在地。南华赶紧吩咐众人起身,叮嘱他们听候安排。 作为遮罗摩神,在贵霜,南华的声望深入人心,因为行医多年又不收诊金,白沙瓦城内受过其恩惠的人不计其数。此时再见,有些乞丐甚至激动得哭了出来。 张白、于吉、稻劳等人,包括灵灵都在一边看得有些感慨。尤其是于吉,不禁连连摇头,低声细语道:“这个南华也好,收的徒弟也好,总是一副老样子。” 建造神庙的工程开始了,由张白来给众人分配好了工作。 此时已经入夜,索特尔老爹之前已经按照吩咐,把这一带的各种废墟残骸,能清理的都清理了。只剩下一片平整的土地,等待开工。 空地的外面,已经围拢了一批闲人,都是住在周边的贫民,空地上发生的新鲜事,对他们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虽然入夜了,可依然有人端着饭碗,边吃边赶来凑热闹。 张白看着有人聚集,于是让索特尔他们在周围用各种废木板、石块和绳子拉起了一道隔离,让不相干的人远离工地,以免受伤。 又请南华和沐镜把一些难清理的东西,比如木桩、石柱等全部摧毁,省得碍事。 老爹和乞丐们站在隔离旁边,眼睁睁地看着张白,期待着发生不可能的奇迹。空军团的成员们,则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似乎有大事要发生。 看看周围的人,再看看这一片空地,张白用右手触碰华林池纹身,左手摄物。 眨眼间,一艘江上行驶的三层游览船,凭空出现在空地正中央。这船是魔都常见的双体游览船式样,张白把它弄过来,是因为只有这样的船才能在平地上安稳地停放。 除了船身,上层的三层船体外墙都是钢化玻璃制成,在月色照耀之下,反射着淡淡的光彩,船上挂着满船的装饰彩灯,不过没有电,全船黑咕隆咚的。 这船在前世看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别的,不过在这一世,光在空地上凭空出现这么一个怪物就已经令人惊奇不已,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个犹如小山、又似宫殿的东西,即使有充足的时间金钱,也是很难造出来的。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惊呼! 然而张白还有东西要拿出来,他跑上了船,准备打开船身上的大门,这扇大门的轴在底端,开启的时候门会慢慢倒向地面,类似中原城门外的吊桥,可以便于汽车出入。 可是船没有电,没法平稳地开门,张白只好打开销锁,任由大门轰隆一声巨响,倒在地面上。底层船舱本来是停车用的,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置在那里。 他把日冕雕塑摄出,然后请南华把雕塑的巨大尾部和日冕的指针切割掉,只剩下一个钢铁制成的椭圆形大盘子。张白这时把索特尔的人都叫来,一大群人一起,喊着号子把这个大铁盘子搬到底层船舱的大门口,半个盘子露在室外。 周边的闲人们,看着一大群乞丐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于是指指点点、议论议论。 轮到最后一个大招了,就是女神雕像,他正要使用摄物之术,却听到周围人群里,忽然爆发了一阵骚乱。 第二百零十章 白刃纷纷 原来是巡城的卫兵来了,张白这才想起,已经是宵禁的时间了。 “你们是哪儿的?竟敢公然违抗宵禁令。所有人马上散了,要不然把你们统统抓走。”那指挥卫队的队长凶悍地斥骂道,手下的士兵拔刀的拔刀,执鞭的执鞭,把人群往两边驱赶。 一时间,鸡飞狗跳,围观者逃跑的、叫骂的、甚至还有小孩被吓哭的。 张白可看不得这个,正想让沐镜管教管教这帮无知的东西,没想到那队长“哎哟”一声,“啪”地吃了个巴掌,正是沐镜,已经出手了。 “干得好、干得好!”张白在一边鼓掌。 巡逻卫兵们一看到老大吃亏,纷纷叫骂着向沐镜扑了过来,沐镜却浑不在意似的,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稻劳在一旁反应最快,立刻指挥雇佣兵,十多人排开阵势,一列横队前进,平推至巡逻兵面前,霎时挡住了他们。 巡逻兵也傻眼了,见过刁民,还没见过敢公然造反的刁民。眼看雇佣兵一色的黑哥,手执圆盾和长矛,夜色里黑乎乎的也看不清,就觉得身前像多了一排城墙似的。 这可把他们吓到了,平时欺负欺负平民他们拿手,真的上阵可不行,一时间几十个巡城卫兵,被十多个雇佣兵逼得连连后退,到最后也顾不得自己的老大了,直接撒腿逃窜,嘴里还喊着:“老大你撑着点儿,我们去叫援兵!” “真是没义气哦!”张白对那个队长说道,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那队长捂着被沐镜打肿的腮帮子,哭丧着脸道:“就是说啊!” “所以啊,你就先别回去了,乖乖在这儿当人质吧!包你没事儿。” “啊?” 张白笑嘻嘻地走到大铁盘子面前,让索特尔带人,往盘子里加入了一些木柴和燃料,然后他传音给南华,请他听自己的命令帮着点火。 然后他转身面对围观的众人,用了声音术法,放大自己的声音。他大声宣告道:“朋友们,我是阿胡拉.玛兹达的仆人。” “今天我们就是在他的庙宇前集会。这一**庙宇犹如灯塔的光芒,给千百万在那摧残生命的不义之火中受煎熬的奴隶带来了希望。它的到来犹如欢乐的黎明,结束了束缚奴隶的漫漫长夜。” “我注意到,参加今天集会的人中,有些受尽苦难和折磨,有些刚刚走出窄小的牢房,有些由于寻求自由,曾惨遭疯狂迫害的打击,并在篡主暴行的旋风中摇摇欲坠。你们是人为痛苦的长期受难者。坚持下去吧,要坚决相信,忍受不应得的痛苦是一种赎罪。” “我梦想有一天,昔日奴隶的儿子将能够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张白说完后,把手往身后一指,两座高达十米的巨大雕像,忽然出现在游览船的正面。火焰突然从铁盘子里升起,这是南华点的火,火光映照着雕像的面容。在拜火教教众的眼中,它们正在经受烈火的清洗,一个象征光明,一个象征黑暗。 所有的教众发出惊喜的声音,纷纷跪倒在地,虔诚祈祷,索特尔老爹和儿子扎巴德也在其中,索特尔更是泪流满面。 张白的这番演说词,充满了梦想的力量,内容并不是他自己想的。实际上来自马丁路德金的著名演说《我有一个梦想》。张白把他改到了拜火教庙宇的开幕演说上,效果令人吃惊。 空军团里,原本稻劳、帕夏、齐拉克斯和亥特里四个人是拜火教徒,这时帕夏在泰西封、齐拉克斯和所罗门一起在骑兵军中,稻劳这个教徒原本却是假的,只是作为身份掩护。 但是亚美尼亚人亥特里是真正的拜火教徒,他当场跪下,和教徒们一起,虔诚地跪拜祈祷着。 除了乞丐们,周围的围观者里,有许多拜火教众,断断续续地惊呼声之中,整个空地周围不停地聚集着人群。 这时,张白指挥着乞丐们,开始把盛着圣火的大铁盆,往三层游览船的船身底层搬运。一路上,缓缓而行,伴随着教徒们祈祷念诵经文的声音,显得**肃穆。 “神庙建成了,还需要一个名字。”张白想了想,“其实,不起名字也没关系,让那些虔诚的教众自己想吧!” 沐镜在一旁看得有点惊讶,又有点疑惑,没想到张白能鼓动这么多人,可鼓动他们干什么呢? 南华和于吉面面相觑,他们是老牌的造反头领,完全明白张白在干什么,这是要聚众闹事啊! ...... 白天,白沙瓦的酒肆茶馆中,最近茶余饭后的话题之多,有点爆棚。 出笏皇帝死了,却家传出灭门的消息,色伽的老族长失踪,个个令人兴趣盎然,口舌生津。 而最劲爆的消息是,昨晚卡布利城门口一夜间建起了一座神庙,而且还全是金属铁做的。据说是由来自帕提亚的拜火教教主,显示出神力刹那间建起的奇迹。 现在这个奇迹诞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神庙不同于其他谣传,它明明白白地矗立在卡布利城门旁边,让人不由得不信。 关于穿红袍的少年教主,各种传说也开始不断地诞生。纷纷扰扰地,已经盖过了其他所有谣传。而神庙也在传言中不断被神化,吸引着远近各处的拜火教徒前来拜谒。 这股风潮之中,原本应该万众瞩目的部落会议,变得无声无息。但普通贫民的关注与否并不影响贵族们的行动,会议仍将在晚间,于色伽府邸召开,今晚宵禁取消。 经过昨晚的对峙,巡城卫兵们已经把拜火教神庙看成了暴徒。宵禁取消正好方便卫兵们集结,他们白天就出动了,集结在卡布利城门内的道路两侧,发誓要夺回被关押的队长。 这些卫兵总共有大约一百多人,大多配备了弯刀、皮鞭和皮革盔甲,因为整夜巡逻,他们怨声载道、疲惫不堪。不过日常看守卡布利城门的守军,还有五十多人,此时正在城楼上,警觉地盯着神庙周围的局势。 第二百十一章 胡骑凭陵 京城白沙瓦是由禁军守卫的,禁军以外的军队一般不允许进入城内。 巡城卫兵则属于禁军中非主力的部队,负责日常的巡查和维持治安,一旦遇到外敌,便发出警报通知主力,所以充其量是类似后世警察的组织。 巡城卫兵很少配远程武器,连长矛都很少,战力捉急,但是驻守城门的士兵则人人手持步兵长弓和长矛,战斗力稍强。 张白此时躲在神庙的最高一层,神庙是用三层游览船改建的,所谓三层,指的是船舷以上的部分,现在,整艘船被置放在陆地上,所以便自然而然地被看成了四层楼的高度。 最高一层的高度,比起白沙瓦的城墙,几乎是相等的高度。 张白不愿被别人看穿这其实是一艘船,所以连夜带着南华、于吉、马哥等人,把有游览船特征的部分做了切割和修改。比如特征明显挂着船锚的船头;装饰在周边,亮不起来的彩色灯泡等;还有装着发动机的船尾。 这个发动机张白决定留下,所以他亲自指挥,一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拧开了固定机器的螺丝,这才由张白用摄入之术把这大家伙弄消失了。 索特尔和稻劳等人,则派人各处想办法搞来石料和木料,把切割开的地方砌墙堵上。 所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能藏起来的张白尽量藏起来了,不过漏洞太多,如果放着不管,大概这个世界线的后世,从这个神庙会发现比现在多得多的“神迹”。 比如那两尊十米高的大神像,它们远远高出城墙,从下往上看蔚为壮观。白沙瓦城外来的人,还没进城,就先看到了神像。 这种镀了合金外层的青铜像,绝不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张白正在心里暗自盘算,也许将来用个什么借口把神像换掉,换成石像更好。不过现在时间宝贵,就让它去吧。 此时,他的眼睛正盯着巡城卫兵们,那两百多人乱哄哄的,既没个队列也没有弓箭,自己的雇佣兵人数虽然少,但有沐镜、南华等一干高手坐镇,这些兵痞子应该不是对手。 稍微有点担心的,是城墙上的那些守城卫兵,他们有弓箭,一旦交手,即使能打败他们,自己一方也必定会有损失。 他很想鼓动起那些教众参加进来,但是时间太少,今晚部落会议就要举行了。 况且,他还有一件事需要警惕。今天早晨,两艘飞船相继向张白发出了一样的警报,白沙瓦城南不远处,印度河的对岸,有一支骑兵正在准备渡河。队伍的番号和统帅都不清楚,也不知道属于哪一方。 零号偷偷来到城南,在天空中不声不响地监视着这队骑兵。 从情报来看,他们大概有一千人左右,全员骑乘战马,身着轻甲胄、背着长矛和弓箭,队列整齐,行军井井有条,应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零号和使徒号,昨晚在印度河边短暂降落了一会儿,主要是进行了一点补给和人员调换,以备可能发生的作战。 使徒号的指挥权,交给了陈曶、郑绰和黄袭二这三名蜀将,他们三人配合默契,除了操纵飞船,还可以指挥剩余的随从和雇佣兵作战,他们总计还有十几个人,也是一支战力。所以使徒号作为主战船,停留在白沙瓦上空。 零号的指挥权交给了修为高超、精于医术的于吉。船上主要安置了几个孩子,包括灵灵、僧会和哭包布吉,再加上外科医生提图斯和任劳任怨的金赤,这就是一艘集侦查和医疗于一身的救援船。 张白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一边在顶楼观察四周。同时,他发挥前世的广告职业习惯,一心三用,手里还在用风砂之术,打磨一块木板。 这木板是张白从纹身九层塔里取出来的,是一块建木。他原本是希望弄一块石板,稻劳为他找来了一块,可张白一看又觉得不行。 因为他要打磨制作的是阿胡拉.玛兹达神的徽章,是用来悬挂在神庙入口处的,这个神庙建得仓促,入口处并没有合适的挂点,如果放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上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摔下来,也许会砸到信徒们。 所以他这才忍痛,拿出了他的家底,用了一大块建木来雕刻。他前世是个艺术系毕业的学生,这件事并不复杂。 之前,他就向索特尔老爹要了一个拜火教的徽章标志,并向他问明了标志的含义。 这徽章中间,有一个人像,代表了阿胡拉.玛兹达神,以及神赐的自由意志。 人手中握着一个戒指,象征了在这个世界和其它实体空间中重生的循环;中间的圆圈代表了灵魂;展开的双翼则是帮助灵魂进化和过渡的能量。 双翼有五层羽毛,而这五层羽毛代表了先知的五首迦萨颂诗,以及纪日的五个分段,五感,以及神秘主义意义上灵魂进阶为神的五个必须经历的阶段。 尾部有三层羽毛,代表了三善之路:善言、善思和善行。 所有的图案,都是象征手法。古代并没有太多写实的雕刻,张白的手艺出色,对于这种古风的,几乎是几何形状的雕刻,那是完全没压力的。 刻完之后,张白传音给空军团所有人,又叫来索特尔老爹与乞丐一帮众人,齐集神庙外的空地上。信众们见到,也纷纷聚了过来。 张白看聚集的人数也不少了,便来到神庙顶楼,照例准备发表演讲,他还事先准备了一通经文,一字不差地念了一遍,然后才就将自己刻好的徽章,让人挂到了大门的上方。 他用了一点声音系的术法,扩大了自己的音量,发表了一番演讲: “今天是神庙建成后的第一天,天国的同胞们哪!当你们看到因崇拜或漠视神明,而在人世中产生了重大的后果时,你们是否理解到,当我们还没有完全从我们自身的罪过和堕落,所引起的毁灭中挣脱出来时,我们是又在策划着多么深重的罪行吗? 我们的天国是在神的意旨之下建立起来的,神的土地中没有一块地方不满是宗教的联系,没有一块地方没有一位神明存在。 一切正规的祭祀,正如它们都有指定的日期一样,也都有指定的地点。这被认为是一个预兆,预示这里将是世界首领和最高权力的所在。 就是在这里,当白沙瓦神庙的仪式以火焰清洁这个世界,阿胡拉.玛兹达神为了人而移动。” 第二百十二章 平明偃月 “这曾经使你们的祖先欢喜不已。光明的神火就在这里;天降的旨意就在这里;所有的神明都在这里,如果你们留下来,他们将向你们降福。 你们在考虑自己命运的时候,如果能记住前不久,在看到这里被烧成白地时,征服我们的人的傲慢,以及我们求告无门的心情,那就好了。 面对黑暗之神安格拉·曼纽,你们必须勇敢无畏。你们在胜利和覆灭之间绝无回旋余地,或者胜利,或者死亡。如果命运未卜,与其死于逃亡,毋宁死于沙场。如果这就是你们大家确定不变的决心,我再说一遍,你们就已经胜利了! 这就是永生的众神,在人们夺取胜利时所赐予的最有力的鼓励。” 张白的演说再次引起发了欢呼,一些人激动地匍匐在地,另一些人向张白拥挤过来。 南华仙人在一边一直注意着,张白的这一套,他太熟悉了,不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一套的翻版吗?都是自己玩儿剩下的。 “不过这演说词真是出色,比当年的张角强得太多。”南华赞赏地想着,两眼不断扫视人群。他很明白,人群一旦骚乱,会出现无法控制的结果。 他早就和沐镜说好了,如果人群果真发生拥挤,就使用光明系的术法——震动之光。 这是一种无害的术法,可以将人或物品单个地用光芒包裹起来,不使其失去控制。南华第一次见到猪猪的时候,就用过这个术法,当时将猪猪包裹起来,之后再使用净化之术,为猪猪净化体内黑气。 这一次,虽然都是普通人,不是猪猪那种本身就难以控制的灵兽,但是这里人数太多了,所以只有叫上沐镜一起。 张白却一点不着急,他站在顶楼的窗前,向着楼下频频招手。此时,亥特里忽然带了一队人过来了,队伍里还夹杂着几辆牛车,车上驮着好些木桶。 队伍里,基本上都是健壮的男子,高鼻深目、体魄强悍,个个剃着平头,这些人穿着与当地人一样,然则面容却颇为不同。当地人但凡男成年子,一般都喜欢蓄须,可这行人却下颌光溜,胡子剃得精光。 城门口的巡城卫兵们被惊动了,整个队伍开始蠢蠢欲动。马哥此时指挥雇佣兵,掖着盾牌和武器,从人群中偷偷地靠近他们。 亥特里一到空地边,便拉开了牛车上的桶盖和行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原来木桶里盛放的都是烙好的面饼、面粉、水、盐和各种炊具,看这架势,竟是要施舍食物了。 卡布利城门一带,大都是贫寒人家,做的大都是搬运扛活的生计,没有几家是天天吃得饱的。一见到这几大车的面饼,个个眼睛里露出期盼的眼神,尤其是小孩,兴高采烈地围着大车跑来跑去。 这是张白的一个计策,为的是收拢人心。他见亥特里手脚麻利,指挥着手下生炉子烘饼,让人们排队领取食物,一切井井有条,他放下心来,走下了神庙。接着传音给索特尔老爹,让乞丐们帮忙一起维持秩序,同时又传音给亥特里,让他小心巡城卫兵。 卫兵们仍然乱哄哄地没有行动,可是情况有点诡异。因为城头上,守城的卫兵们已经全部将注意力对准了城内,甚至有些已经将箭搭在弓弦上了。 张白心中不安,与南华、沐镜、稻劳商量了一回,四个人分守四方,张白守神庙顶楼,兼带观察各方情况;沐镜施术摄隐身形,混入城门上的守城卫兵中;南华守着神庙正门,防备突发情况;另有个稻劳,混在人群中,与秃头扎巴德两人嘀嘀咕咕,似在密谋什么。 地上的布置了,天上的也在安排。两艘飞船调整了各自的位置,这也是张白的意思。 零号已经靠近了城外那支正在渡河的骑兵千人队,随时将消息传给使徒号,而使徒号在白沙瓦上空,位置向东偏到卡布利城门门外,方便将消息传给城内空军团的首领们。 此时,骑兵分成两队,各使用两艘渡船轮番乘船过河,已经过了一半人马,而过了河的部队并不急于行军,仍然在原地等候后续人马集结。 使徒号也传来一个消息,皇宫里的禁军忽然倾巢而动,出了宫向色伽府邸进发,这是几天内禁军第一次公开调动。 “这个调动,大概是为了准备晚间的部落会议。”张白思忖道。问题是禁军如此行动,皇宫还要不要。米纳尔呢?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禁军接管他的家宅吗? 领食物的人很多,亥特里指挥的一干人中,有好些人并不擅长炊事,要不是得了索特尔老爹的帮忙,恐怕要忙不过来。 于是管理秩序的人便少了,人们拥来挤去,免不了有人趁乱插队,渐渐便有人吵了起来。 “张公子,可需要我们帮忙管一下?”稻劳传音给张白道,他已经看出人群的秩序有些乱。 “不必!让他们去好了。”张白答道。 “这...”稻劳心中有些忧虑,但是他跟随张白也有些日子了,对张白的智谋心中有数,便没敢再多嘴。 眼见这小小广场上挤满了人,人群里一半是拜火教信徒,一半是周边的住家,人来人往杂乱无章。再加上施舍食物的,排队领食物的,参拜神庙的,和在边上瞧热闹的人混杂成一片,更是乱上加乱。 那几个为了插队拌嘴的人,此时越吵越凶,大有要动手的样子,而且还不止一处。 尤其一个壮汉仗着自己强壮,强插入队,还将后面的人推到在地。被推倒的骂道:“喂你这个无赖,你知道你插队了吧!还敢打人? ”不想那壮汉却回头抚胸施了一礼,竟答了一句:“谢谢!”便不再理他了。 这可把人气着了,那人虽不及前者强壮,却腰间佩刀,当即一把拔出弯刀,大喊一声:“看刀!”便搂头砍了过去。 那壮汉自然不是个吃素的,听得脑后有刀风,并不吃惊,竟也拔出一把弯刀,回身招架住,接着顺势一个横劈,那矮个一猫腰躲过弯刀,又咋咋呼呼地反刀撩过来。 两人刀光闪闪地打得热闹,吓得旁人纷纷闪避。 第二百十三章 罗马军团 一些老弱妇孺被惊得逃开了,却另有一些青壮并不躲避,反而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热闹。贵霜源自中亚游牧民族,男子们还保持着一丝彪悍之气,遇到打架,也不认为其胡闹,常常在一边欢呼助威,甚至还会助拳。 可这一回,那两个争执的拔了刀子,稍稍闹得有些过了头。刀剑无眼,旁人本也不敢来劝,然而却有一个青年人,似乎仗着身手好,拔出了弯刀,帮着那个矮个子的人,也加入战团。 这一下,四周看热闹的男子轰然,有人大喊着不公平,也相继拔刀相助。不一会儿,两边各有相帮,这广场上竟然打得犹如个练武场。 “张白,都这样了,要不要出手管管哪?”南华皱着眉头传音道。 “大可不用,让他们打去,越热闹越好,我早有安排。”张白依然没动,还传音给空军团所有人,大家都不得妄动。 因为更热闹的就要开始了。 果然,见到广场上打起架来,巡城卫兵们终于按捺不住了。或是拔刀,或是执鞭,向着广场上涌来。有几个平民挡住了路,被鞭子抽得翻倒在地,更有几个已经开始挥舞弯刀,见人就砍。 马哥一看不对,立刻指挥雇佣兵们顶上来,排成一列,护住一部分平民,士兵们举起长矛大盾互抵,两厢人员拥挤,盾牌里外刀矛相交之声不绝耳。 然而马哥和雇佣兵的人数太少,对面敌人十倍于已,有被包围的意思。不得已,马哥指挥横队,变阵缩成一圈,背靠背互相照拂,堪堪抵挡着。 此时,广场上的情势变化得出人意料。先前在广场上,打得热闹无比的两班人马,忽然停手了,还莫名其妙地结成一伙,挥舞着刀剑向雇佣兵们杀来。 这一下,连离得稍远一些的人,都被吓得抱头鼠窜了。张白见时机已到,传音让南华打开庙门,让教徒赶紧进来躲避。 慌乱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起来:“这些人是禁军,他们的弯刀都是一个样子。” 人群更乱了,有的赶紧沿街逃向城内,有的往卡布利城门逃,大部分人则进了神庙。一路上有人被踩倒了,有人被挤伤了。 那些被称作禁军的,就是在广场上互相争斗的人,张白事先已经看出不对,也猜到这些扮成平民的人可能是禁军,唯一没想到,这拨人居然有这么多,足足有数百人。 此时马哥的雇佣兵们被围在一处,以一敌十、危险重重。张白急忙传音给亥特里,两个字:“动手!” 守在食物摊子前面的亥特里早已等候半天了,一听到口令,即刻命给手下示意。那些跟着来的壮汉们立刻涌到牛车旁边,那几辆车的最后,有两辆是蒙着布幔的,掀开布幔,里面是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人中间有一个特别心急的,直接抱起一个箱子,用力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原来都是武器和头盔。这些人急急将头盔换上,拿起武器解开外袍,露出了里头的甲胄,不一会,结成一个方队。 只见每个人的头盔上,都缀有大排的鲜红盔缨,一色银白的头盔,银白的甲胄短裙,人人手持长方青铜大盾,手握雪亮的青铜短剑。盾牌和盾牌紧紧挨着,队伍中一声令下,吆喝着口号,步伐整齐,像一股金属洪流般碾压过来。 队伍中间,忽然竖起一杆顶上有鹰形雕刻的旗帜,红色的毡旗镶着金边,杆顶金色的雄鹰标志在阳光中闪闪发亮。正是罗马帝国的军团鹰旗。 “罗马人,是罗马人来了!” “罗马军团入城了!救命啊!” “快跑啊!罗马人杀过来了。” 逃跑的人群立刻掉头奔逃,前面是化妆成百姓的禁军,后面是步伐隆隆的罗马军人。 人群无处可逃,只得纷纷涌向神庙,南华把庙门开到最大,并大声安抚百姓,来一个收一个。 这神庙是张白前世游览船改的,这游览船本就可以容纳上千人,更何况如今是在陆地上不怕沉船,又打开了车库,所以即使广场上的教众和贫民们有数千人,还是全都容纳得下。 现在,广场上除了少数没来得及跑的平民,基本上就是罗马人和禁军对垒。 贵霜帝国是个马上帝国,国内精锐大都是骑兵。禁军是全国上下唯一的一支精锐步兵,主要是负责守城,部队善于使用长矛和长弓,登上城楼可以守御,野战可以暂时抵抗骑兵冲击。 但是广场上的这一批禁军,显然是化妆好前来捣乱的,所以只配备了随身弯刀,没带着长矛和长弓,而且也缺乏指挥,与罗马方阵一交手,当即惨败下来。 这些罗马士兵武艺精良、训练有素,方阵所到之处盾牌如墙当者披靡,或被撞飞、或被撞倒。盾牌上方还不断地刺出青铜短剑,出剑的时机和角度准确刁钻,不时有人脸上、脖子纷纷中剑,有的甚至被砍断了手臂、刺瞎了眼睛,疼得哇哇直叫;也有人被方阵撞倒后踩踏,当即毙命。 禁军都惨败了,巡城卫兵更是屁用不管,这群人欺软怕硬,一看罗马人来了,好多人吓得扭头就跑。 没一会儿,广场变得空空荡荡,地上只有哀嚎的伤兵和死尸。 张白非常钦佩地看着这支罗马军队,他的指挥者就是马克西米努斯,这支队伍就是罗马近卫军。 亚历山大则根本没来,据他说近卫军的战力超强,自己再上场的话,就打得太容易了,没劲。这听上去是狂妄,现在一看,实际上说的很真实。 不止张白觉得佩服,坚守神庙大门的南华同样十分震惊,罗马军队的名声远播,他南华虽然知道,却只是当成传闻听听,从没真的当回事,今天一见,他是真切的感受到了。 只是几十名罗马步兵而已,数百贵霜禁军,顷刻间土崩瓦解,说什么罗马兵以一当十,实在是客气话了。 南华想着想着,倒有些忧虑起来,怪不得张白这个小子,以前几次三番说到罗马,都透露出十分的郑重。 果然,这个罗马不是一般的国家,不是匈奴、鲜卑、西羌、南蛮可比,也远远强于贵霜、帕提亚等帝国,哪怕只论及军事,也都只有萨珊可以勉强一争。 好在罗马远离中原,否则必是最强的对手。 第二百十四章 九曲风涛 罗马近卫军横穿广场后,并不停步,直接便逼向卡布利城门。 罗马军盔的华丽盔缨结成一片血染似的河流扑了过去,守城的士兵早就跑了,城楼上的守城卫兵看上去虎视眈眈,然而只是看着热闹,却一箭未发。 罗马人也没有攻上城楼的意思,只是控制了卡布利城门。 张白知道,神庙暂时安全了。 他立刻拖出那个被迫当人质的队长,对他问话。那个队长十分配合,连一点逼供都不需要,直接把他知道的全说了。 今日傍晚,色伽府邸再开夜宴,除了主人家米纳尔色伽之外,埃米尔塔哈、行省哈克木长官、宫廷大臣、监察土屯发大人、部落梅录老爷们等等,能到的都到了。 “拘苏卜罗神今天会到场吗?”张白追问道。 “这个小人不知道,不过按惯例,照理是要来的。” “那么按照你们的惯例,旧神遮罗摩可以到场吗?” “啊?这似乎不妥吧。” “再问问你,可不可以有外国使团到场呢?” “这毕竟是贵霜自己宫廷里的事,好像外国使团不便出席吧?” “你知道的很多?” “谈不上、谈不上,我这都是平时在酒楼茶肆中听来的,您知道我们巡逻也挺累的,就得休息休息,歇歇脚。” 张白看着这个老油条,心中好笑,也不想为难他,便道:“这样吧!你帮我办件事,给我传个信,你若答应,我即刻放了你。” 那队长一听放了自己,当场满口答应。 “那好,你帮我传话给塔哈,就说我是拜火教的阿胡拉玛,希望埃米尔塔哈考虑,与托兰公主殿下联手稳定国家,我将率领教众,到部落会议的会场外,他如果有意,我们可以当面谈谈。” “是,是,小人一定带到。” 被释放的队长千恩万谢,离开了广场。本来,抓这个队长是以防万一,如果巡防卫兵仗着人多,打赢了自己,那么就把他当人质。只是没想到,平时气势汹汹的巡城卫兵居然这么不经打。 张白其实也没指望他真能把话带给塔哈,老实讲,他觉得这个队长能不能见到塔哈都难说。不过舆论是放出去了,托兰公主希望与塔哈老爷联手的消息,不日必将在酒楼茶肆中传播开来。 这是一手闲棋,就好比围棋中的试应手,走一步,也许有用,也许没用,不着急,看看事情会怎样发酵。 之后才是正事,他让南华、稻劳和亥特里一起聚过来,请南华就地救治伤患,安抚神庙中的民众,让他们暂时不要出去;稻劳负责想法安排饮食,接济教众和平民; 亥特里被安排负责鼓动教众,趁此时机招募人员,收集广场上散落的兵器,组成一支临时的部队。 这支可以帮着维持秩序,搬运清理广场上的伤患和尸体,还能防备突发的危险,更重要的,这将是自己第一支真正的军队,是为将来打下基础。 事情正井井有条地办着,使徒号传来新信息,零号监视的骑兵军队,已经全员渡河,并在印度河西岸集结完毕,开始进军,估计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到达白沙瓦南门。 还有一个消息,印度河东岸又出现了另一支军队,又是一支纯骑兵的千人队,这一次人马更多,大约有三千左右。装备与军旗的样式与已经渡河到西岸的骑兵一模一样,应该是隶属同一支军队。 同时,城北也有异动。使徒号通过瞭望发现,似乎有一些骑手正在渐渐聚集,但是这些人装束杂乱,不像兵也不像民,似乎也没有人统率指挥,行动的路线乱糟糟地,有人向东、有人向西,倒是没有直接南下,往白沙瓦来的意思。 “城西的情况怎样?”张白向使徒号发问。 “无法顾及,只能远观大概,那里似乎没什么动静。”是陈曶的声音,“张公子,使徒号要不要往西边挪挪?我们的大队援兵应该是从西边来的吧?” 张白咬牙想了想,答道:“好的,陈将军看着办吧,只要能保证联系到零号,又可以监视色伽府邸就行。” 飞船的数量还是远远不够,“等这一趟结束,一定要狠狠地造飞船,还有赶紧增强修为。” 就在这时,那个被放走的队长,忽然又回来了,还带着另一个人同来。 张白有些诧异,见那同来之人穿着硕大的长袍,缓缓而行,像是个文官模样。那队长则一脸谄媚,对着同行之人不停地点头哈腰,似乎正竭力马屁之能事。 “哟!队长大人怎么又回来了?是来帮忙做人质的吗?”张白故意调笑道。 那队长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哪有哪有,这不是正好遇到塔哈老爷的人嘛!马上给阿胡拉玛阁下带来了。” “是吗?很好,阿胡拉神会保佑你的。” “感谢真主!” 同来的人此时开口问道:“你就是拜火教阿胡拉玛阁下,是吗?我是尊贵的埃米尔塔哈老爷派来的信使。” “我就是阿胡拉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带来了对您的邀请,这是塔哈老爷的帖子,希望您能够参加今晚的部落会议。” 居然邀请自己,参加这个国家最重大的政治活动,加入部落会议?张白确实没想过这件事。他原先的计划是带人制造混乱,比如去会场外示威什么的。塔哈反应这么快,真是意想不到,作为韦苏提婆家族在这一世最后的权臣,不得不承认,真是有一套。 “请使者进来喝一杯茶吧,容我们商议一下!”张白作出请客招待的样子。 “我不能久待,请阿胡拉玛尽快决定!” “一定一定!” 张白让索特尔老爹招待两人去二楼少坐,自己在一楼开动脑筋起来。 “这个塔哈肯定是从昨晚,就知道了拜火教神庙的存在。现在才发邀请,看起来是了解到了空军团和罗马使者联手的事实,消息还是很快的。 塔哈的目的可能有四条,一是拉拢自己,获得拜火教民众的支持,掌握最基本的民心,为日后登基打下舆论基础。二来,罗马军队公开出现在白沙瓦,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即任何人不得忽视罗马帝国的意愿,即使是贵霜帝国国君的人选问题,这种贵霜帝国的国内问题,也不能忽视罗马。 所以塔哈立刻给出了回应,从这一点来说,这次邀请与其说是邀请自己,不如说是邀请罗马与会。” 第二百十五章 犀渠玉剑 实际上,在这种商谈国内重大问题的会议上,外国人并不适合参与,因为国民容易产生排斥心理,很可能适得其反。 于是,作为传播甚广的拜火教的新任教主,自己已经成为外国势力插手贵霜内政的白手套之一了。 张白忧心忡忡地想到,自己事实上,既不是真的罗马人,又不是真正的汉朝使者,也不是贵霜帝国臣民,这样狐假虎威的去参加会议究竟好不好? 亚历山大需要利用自己,这是事先商议好的,大家有来有往没得说。 可是一旦公开参与会议,自己毕竟是汉人,是不是也代表了大汉呢?两大帝国的代表集于一身,除了有点屌,这算是好处,其他方面就很不济了。 代表外国势力,参与国内重要政治,还是为了推举皇帝,那么自己作为外国人推荐的这个皇帝,还有政治“合法性”吗? 而且真的到了会议上,张白不认为自己能够获得大多数贵族和部落的支持,那么推举托兰公主的计划,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大概就是塔哈的第三个目的吧?老狐狸真是老谋深算。 那么到底去不去呢?去的话,自己不能直接指挥空军团了,脱离了空军团的保护,赴会甚至有些危险。把自己诓入会场直接拿下,这会不会是塔哈的第四个目的呢? 总之,如果答应此行,对自己是否有利很难说,对塔哈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真想见见这个塔哈,如此心机深沉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之前在色伽晚宴上,没注意这个人,只知道是个瘦高个。 还是去吧!塔哈虽然想得美,不过自己这个阿胡拉玛也不是吃素的,没可能跟着他的指挥棒转。 张白想定之后,立刻上楼,那信使已经等得焦躁了,一见面就问他可是决定要去了?张白爽快答应,接下请帖,应允一定准时到场。 南华在一边皱着眉头,他虽然没说话,可心里显然觉得不妥。那信使一走,便提醒张白道:“今日晚宴凶险,你无人支援,此去必不能顺利推举托兰?若你不接受会议的其他人选,将如何是好?” “推举不了托兰也没关系,我一定会表明立场,勇于抗争的!” 南华闻言大摇其头,“塔哈这是要把你诓入他的阵营,好方便他下手捉拿。” “师父不必忧心,我没那么头脑简单,那个塔哈一来抓不住我,二来他也不必抓我。” “此话怎讲?” “在会议上,我是不会反对他,就让他做两天皇帝好了。”张白无所谓地笑道。 ...... 入夜,时下冬日渐近,晚间更凉。 遵照沐镜之命,张白换了一身行头,红色教袍外罩了一件皮裘御寒,教袍里则穿了单衣,还加了一层薄薄的青铜链子甲防身。 沐镜执意跟着张白一起赴会,张白虽然觉得无此必要,但见她一片好心,也不忍拂其意,便同意了,但是别人还有想跟着的,他就不同意了。尤其是南华,毕竟这里认识他的人太多,赴会的话容易引发敌对。 卡布利城门已经被罗马近卫军完全控制了,亚历山大也带着剩余的罗马军人,来到卡布利城门驻守。这个地方可进可退,亚历山大觉得不错。他还特意观赏了一遍神庙,边看边笑,说他又想起了张白在东王公府当小商人的样子。 事后,他向张白交待了一下部落会议中罗马人需要的立场,然后就诸事不管了。 此时城楼上未放一箭的城防卫兵们,早就被秃头扎巴德收买了,这伙人其实大都是入伍多年的老兵,因为年纪偏大或者有伤骑不得马,所以被调入京城值守,大部分都是光棍汉,一心只想发点财,为今后退伍谋个出路。 乞丐窝就在城门不远处,扎巴德和他们早就熟识,在他的重金引诱下,卫兵们纷纷加入空军团。这一下,连同雇佣兵、蜀国侍卫、亥特里招募的新兵,空军团的步兵人数已经达到二百多人。 虽然这支部队人员能力参差不齐,武器装备五花八门,但是好歹有一支部队了,只需假以时日训练,就可以变强。 沐镜原本躲在城楼,防备城防卫兵的袭击,这么一来,她就无事一身轻了。 “你看那个银簪子,好漂亮!” “这件皮袍子不错,好像还是貂皮的。” “这里还有水粉,香味不错!” 此时张白和沐镜在路上逛街,两个人此时心情很好,有说有笑,在大街上溜溜达达,一路买买买,慢慢地往色伽府邸大门蹭过去。 快到色伽府门时,道上的商贩渐渐少了。 这时的景象,可是与上一回大大不同。门外一路上,刀兵满径、哨岗盈城,一会儿是巡街的、一会儿是盘查的。 士兵们显然并不都是一路的,衣着和甲胄互不相同,似乎有几支不同的军队在此警卫,但是所有士兵全副武装,到处是杀气腾腾,紧张万分。 张白和沐镜二人,既不乘车,又不骑马,一男一女两个外国人模样,还晃晃悠悠地好似逛街,便引起了更多的瞩目。要不是张白手持请帖,估计早就要被扔进大牢拷打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整队的军士,紧紧跟在两人身后,一步不离地盯着。弄得沐镜好不烦恼,几次要发作,都被张白劝住。 一直来到府门前,远远地就看到有人从门内迎接出来。 当先一人,见到张白,跑近之后纳头便拜,口称:“恭迎阿胡拉玛阁下,终于等到您现身来到色伽府,我们实在感到无上的光荣。” 这人张白认识,就是色伽家族现任的族长米纳尔。 他不便直言认识对方,赶紧扶起米纳尔,问道:“感谢你对阿胡拉神的忠诚,我天国的同胞,你是谁?” 米纳尔赶紧自我介绍了一番,张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两人互相问候,一同进入府门直入庭院。 大院子里,坐满了与会的贵族和部落长老们,人数比之前晚宴时要少了很多,不过这一次不是来吃喝的,人人神情肃穆,秋末冬初的空气被冻结了一样,连一丝儿风都没有。 张白被引入自己的席位,一路上他和沐镜两人被各种目光紧紧地跟随着,有疑惑、有冷漠、有愤怒、有紧张、有震惊,有杀气,甚至还有色迷迷盯着沐镜的。 第二百十六章 秋昏塞外 天已经渐渐暗了,庭院里到处点起了烛火,四处一片光亮。院子中央点起了一堆篝火,篝火后面是一张高台,看上去像是给人演说用的演讲台。 米纳尔作为主人,第一个登台演讲。 “今日各位与会,我是色伽家族的族长米纳尔,我想大家都认识我。感谢诸位到场,遵照祖先留下的传统,推举我们新的皇帝。 贵霜帝国一年内,已经有两位皇帝不幸去世了。这是悲痛的一年,也是帝国重新振奋的一年,我们有坚强的军队,无数的盟友,有丰饶的土地,还有无尽的战马。帝国的梦想和成就鼓励着我们,为子孙后代,为全族的生存,我们将重拾开国先帝的精神,战胜一切困难。 愿神明保佑贵霜,延续帝国的基业,如同白沙瓦城中的迦腻色伽佛塔一般,伟岸高耸,直到永远。” 接着,他一个个地介绍来宾,介绍完就下来了,将演讲台留给准备上台的土屯发大人,还亲自扶着年迈的土屯发上演讲台。 土屯发是个职位名称,负责监管官员贪腐、犯罪和言行不端,同时对官员的升迁有很大的影响,这是帝国十分重要的位置,一般都由忠心耿耿的老臣担任。 按照当地惯例,皇帝没有继承人需要部落推举时,土屯发有资格主持推举会议。 如今这个土屯发大人,年纪大了,走路不太利索,还好嗓门不小,勉强还可以镇住场子。 张白环视全场,这一次的布置与之前也是大不同,晚宴上,人数众多、人员杂乱。可如今来的全都是长老显贵,所有的桌子摆成了一圈,每个座席代表一方势力。这是一个扩大的圆桌会议,而演讲台就在这圈圆桌的正中央。 在座的,除了那些贵族和部落梅录首领外,还有一个座席,这座席紧紧挨着米纳尔的位置,让人以为这就是色伽家族一起的。讲台上,米纳尔也好、土屯发大人也好,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就没有单独介绍。 这批人个个戴着兜帽和面罩,张白进场时,感受到的杀气,便是来自他们。 “喂,听出来了吗?开国先帝不就是色伽家族的吗?还有大佛塔也是色伽族的皇帝建造的,这意思是推荐他自己吗?”有人小声向身边的人问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现在这是在哪儿。” “色伽家族想当皇帝么,也不是不行,你怎么看?” “怎么看?要好好看,至少要好好多看一会儿!” “哦...哦,懂了!” 演讲台上,土屯发大人已经宣布了会议程序,首先是正式的发言,用来推荐候选人,其次是根据发言确定候选人,然后候选人发言并回答大家的诘问,最后举行投石表决。 所有希望正式发言的,必须立刻就举手,一旦确定发言名单,便不可更改。 很快,就有四个人举手申请发言,两个是宫廷大臣和一个是部落梅录首领,最后一人,正是张白。 前三人不出意外地,提名了塔哈和米纳尔,两名宫廷大臣支持米纳尔,那名梅录支持塔哈。最后轮到张白,他提名的是托兰公主。 场内立时发出了愤怒的反对声,“阿胡拉玛是准备站在敌国一边吗?”、“托兰逃跑是不是拜火教的阴谋?”反对声越来越多。 张白笑而不答,却向土屯发大人询问道:“我记得诘问是之后的流程,难道现在就开始了吗?” 米纳尔两眼看着塔哈,拜火教的突然与会,是出乎米纳尔的意料的。他虽然从其父亲拉赫色伽那里早已得知拜火教年轻阿胡拉玛的存在,但并没有过于在意。 贵霜帝国以前的国教是佛教,这时已经不存在国教了。帝国境内传统的佛教正逐渐式微,兴盛于伊朗高原的拜火教正在慢慢崛起,起源于耶路撒冷的圣殿教也出现在西部,帝国南方的恒河流域则是印度教的天下。 管理局全国宗教的,就是被拜为在世神明的国师。比如以前的遮罗摩神、或者现在的拘苏卜罗神。 他不太明白,父亲为什么特别重视拜火教教主,却并不太在意另外三个宗教,自己既然获得了拘苏卜罗神的拥护,那么拜火教就不应该特别要紧。 米纳尔原来以为,张白受到塔哈邀请,上台应该是推荐塔哈的,然而从张白的发言中,这才发现,拜火教竟是支持托兰公主的。 这下子,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米纳尔心里不禁惊惧起来。 张白的这个推荐,几乎否定了这个会议的根本意义。 之所以召开这个部落会议,是因为两任皇帝已死,京城中没有了韦苏提婆家族的直系后裔,皇位空虚。然而托兰公主确实是公认的嫡系,贵霜不像中原,并不是非得男子继承的,所以,如果不能证明托兰有罪,那么不论部落会议如何决议,都必须由托兰继承皇位。 自己疏忽了,塔哈应该已经知道张白的立场,让张白来就是来搅局的。自己到底是不如父亲一些,估计父亲的话,早就已经知道拜火教的情况了。 父亲...? 米纳尔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线,父亲的失踪真的是主动避让吗? 其实他心底里,根本不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父亲居然会不告而别。不祥的预感,一连多日,缠绕在米纳尔心中,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 父亲很可能出事了,最好的可能是用绑架来要挟自己,最坏的情况是已经被杀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谁的嫌疑最大呢?米纳尔咬咬牙,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这个阿胡拉玛张白真的可疑,父亲失踪前,曾经抓捕过一个潜入的假布吉男仆,这个阿胡拉玛,如果不是身披教袍的话,不正是布吉男仆的年纪吗? 那么塔哈对此难道一无所知吗?绝不会,绝不会的,这一定是阴谋。 他的眼睛转向身边的座席,那里几个身着兜帽长袍的人,低低的帽檐后面,满是杀气。 演讲台上,土屯发大人回答了张白的问题,因为托兰公主本人不在,无法回答诘问,既然张白是唯一的推举者,就必须代为回答,所以诘问环节可以提前。 他同时宣布,候选人有三个:米纳尔色伽、埃米尔塔哈韦苏提婆、以及公主托兰韦苏提婆。并询问道:“有没有人反对这些候选人选?” “当然有!”有人大声反对道。 第二百十七章 细柳敲金 一名宫廷大臣立刻站起身来,“托兰公主谋害先皇父母,出逃在外,是为罪人,怎么能登上皇位?” “说得不错,而且托兰公主是女人,又没有成年,如今两撅先皇,国势不宁,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英武的贵霜皇帝,而不是一个抱头鼠窜的小姑娘。” “出笏皇帝的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我看托兰公主难逃干系。” 会场里反对声频频,话语中越来越不利于托兰公主。沐镜听得眉头蹙起,心中不悦,有要发作的意思。张白却并不在意,似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轻轻拉了拉沐镜的衣袖,暗作手势,让她稳住,不可焦躁。然后继续笑嘻嘻地不发一言,还老神在在的翘起了二郎腿。 这番做作更是让台下一片哗然,“让他回答,不回答就让他滚蛋!” “他一个外国小孩,没有资格管我们贵霜帝国的政事。” 土屯发大人也急了,等不及上讲台,直接在座席上催促张白道:“阿胡拉玛阁下如果要保持自己与会的权利,就必须回答诘问。” 张白这才抚胸施礼,起身答道:“各位对托兰公主多有误会,且不说各位并无证据证明托兰公主杀了自己父母。就说这个会议吧!公主是韦苏提婆二世陛下亲生女儿,人人皆知,有谁能否认吗?她继承大统是理所应当的,开这个会,只不过是混淆视听而已。” 他这话把反对声当场压倒了一半,的确谁也没有证据证明托兰公主有罪。 “既然你说托兰公主没有罪行,那么她为什么逃跑?如果托兰不是凶手那么你说是谁?”一位大臣问道。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托兰公主眼见凶手杀死父母,身处险境不敢声张,直到寻得良机这才逃出宫中,一路坎坷,躲避追杀,这才逃出国境。她一个大病初愈、手无寸铁的贵胄小姐,为报父母大仇,无数次死里逃生,这才到了泰西封。想起来,我都觉得难过...”张白说着说着,当场演起哭戏来,这样就回避了其他问题。 眼窝里没眼泪,他就用手捂着眼睛假装哭泣,同时一通乱揉,搞得眼眶红通通的,像哭过一样。 米纳尔是傻了,万没想到这小孩子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个影帝。 可是,没一会儿功夫,他发觉真正的影帝开始入戏了。 塔哈老爷、京城阿德贝格、韦苏提婆二世的堂弟、埃米尔大人也开始哭了。他一个身材高瘦的大老爷们,边哭边号丧,“我亲爱的侄女太可怜了,她从小娇生惯养的,没想到长大了命这么苦啊!”眼泪当场流了一胡子。 这下子,会场上一时人人落泪。张白反倒傻眼了,心说:“这塔哈老爷可以的,看来演技这件事,哪朝哪代都是人才辈出啊!” 米纳尔这时有点坐不住了,他强行哭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有点演不下去。便又对着身边的座席眨眼,示意向其求救。 那几个兜帽转头看着中间那一位,中间那人动了动,伸出右手,安安静静地摘下了自己的兜帽。 这是一个老道,明显的汉人模样,一绺花白长须,面容瘦削,目光炯炯,一双手枯瘦如柴。这幅尊容张白是见过的,虽只匆匆一面,但这个人张白一直十分忌惮,正是东王公府的核心长老玉真子。 这个玉真子是白龙真人的师兄,修为在东王公府仅次于掌门族长,当年为了追查南华行踪,审问张白的诸长老中,他也是其中一位。当时他没有出声,既没有挺张白,也没有踩张白。 不过他的座次张白记得清楚,就紧挨在白龙道长身边,这说明当时玉真子的实力,离入仙大概也就一点点吧?如今一年多过去了,不知道已进境至何种地步了? 玉真子身边诸人此时也纷纷摘下兜帽,全都是老熟人,不用说就是江鼎盛、风远迫、谢盼这三个人。 这场面,简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相互眼神里尽是电光。 不过这边的两个席位眼神放电,别的席位却并不知道。大家哭了一会儿,有个外省哈克木长官忽然发话了,这才救了米纳尔。 “公主的遭遇确实令人难过,若公主愿意回白沙瓦,那时真该好好地迎接她,让她安静地修养修养。都已经有两位皇帝驾崩了,我们应该吸取教训,选一位身强体壮、武艺精强的上位,再不能让公主颠沛流离,帝国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话一出,会场内人人称颂。甚至塔哈和米纳尔也被说得一起点头赞同。 “贵霜帝国是经不起折腾了,听说托兰公主身体柔弱,从小就缠绵病榻,这万一刚即位又病倒,可怎生是好啊?” “看来埃米尔塔哈,确实是唯一的选择,他既是皇族,又深孚众望,我认为除塔哈老爷没有其他选择了。” “况且京城禁军是塔哈老爷指挥的,他如果继承皇位,那么白沙瓦就安定了。” 众人交头接耳,一时间纷纷认定了塔哈。 “可是...塔哈老爷没有子嗣,国祚不永...”有人忽然提到了塔哈没有继承人的问题。 会场里忽然安静了一下,众人目光看去,正是一位提名米纳尔的宫廷大臣。 这安静没有持续几秒钟,有人大声骂起来:“太恶毒了,你是在诅咒埃米尔塔哈吗?塔哈老爷正值盛年,现在没有子嗣,不代表将来没有子嗣。” “怎么能说是诅咒呢?这里不就是让大家商讨的吗?难道我们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那大臣也被激怒了。 “你说的‘我们’到底是谁?你们如此揭人短处,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怎么是阴谋?你们推举塔哈就可以,我们推举别人就是阴谋吗?我们推举米纳尔色伽老爷。” “对对对,米纳尔老爷比塔哈老爷更年轻力壮,而且子女齐全,更适合出任皇帝。” “如果是米纳尔我同意,这帝位百年前本来就是色伽家族的,贵霜最兴盛的时期就是色伽当政的时期。” 这一下,支持米纳尔的人忽然又多了起来。 第二百十八章 薄暮鱼丽 “米纳尔并不是韦苏提婆家族的,如此岂不成了政变夺权?” “大家按照祖制推荐,何来政变夺权,你们不要危言耸听。塔哈虽姓韦苏提婆,但他年纪偏大又是旁支,而且没有子嗣,如何能够上位。” “塔哈老爷总管京城禁军两万,功勋卓著,将来一定子孙满堂,怎么不能上位?” “你这话的意思,是准备拥兵夺权了吗?” “你们肆言污蔑!” “你们拥兵自重!” 场内拥护塔哈和米纳尔的两派,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这边张白和玉真子一伙也是大眼瞪小眼,眼神里电光四射。 “沐镜,你等会能自行脱困吗?”张白一边瞪着眼不甘示弱,一边偷偷地问道。 “当然可以。” “那好,如果事情紧急,你就自行脱困,我用令牌脱困,如何?” “好!不过...你胆子也太小了!” 被沐镜鄙视,扎心了!张白立刻压低声音分辨道:“今天主要是来探听消息,顺便搅搅局的,何必在这里和玉真子拼命呢?他很厉害的。” “厉害什么!这老道才刚刚入凡仙而已,你怕我可不怕!” “我的沐镜好姐姐,这里到处都是禁军,打打杀杀没什么必要,万一与会的贵族有所死伤,这笔烂帐就要记在我和托兰公主头上了。我们是来争取人心的,打架就算赢了,即便把玉真子、江鼎盛他们都打死了,又有什么用?贵霜帝国的百姓反而会离心离德,变得讨厌我们。” “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推荐公主上位吗?怎么又想争取民心了?” “推荐?推荐有什么用,你难道不知道禁军已经倾巢出动,难道没看到色伽府邸里外,除了禁军,还有色伽府的家丁也同样是全副武装?塔哈也好,米纳尔也罢,他们谁都不会接受失败的。” “那我们推荐托兰公主,到底有什么用?还不如回去飞船,准备打仗算了。”沐镜不解。 “那你准备先打哪一家?先打禁军吗?打完禁军再打色伽?你知不知道城南有两支骑兵共四千人马正在接近,城北有大批骑手在游荡?你以为这些都是偶然的吗?这些军队都不是我们自己人,难道我们打完城内的军队再接着出城打,一个个地打过来?” 沐镜听张白说得有理,微微点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到这里推举托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张白一笑,答道:“托兰公主身为韦苏提婆家族嫡女,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成为皇帝。她的价值在于,可以使成为皇帝的那个人,他的宝座稳稳当当、合理合法。” 沐镜晃了晃脑袋,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说,作为逃出国境的嫡女,托兰争夺皇位时固然实力不足,可如果她决意放弃皇位呢?这时,她认为谁继承皇位合法,那么谁就获得了韦苏提婆家族嫡系的支持,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你说的我有些明白了,可是你来这里,总不见得是为了支持别人登上皇位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搅局的!” “怎么搅局呢?” “什么也不用做,你就乖乖等一会儿即可。” 此时场内贵族们仍然分成两家,互相吵闹着。土屯发大人看不下去了,连连出声让大家安静,待到好不容易覓到暂停的时机,他赶紧宣布下一项会议程序。 “大家不要吵了,现在一共有三人候选,托兰公主的代表已经说过话了,还是听听塔哈和米纳尔两个人的说法吧!按照年龄,就由埃米尔塔哈先发个言。”土屯发老成持重,这么一讲,大家便暂时住了嘴,眼睛都看着塔哈。 塔哈立刻站起身来,走上演讲台,他身披绵袍,身材倾长,容貌消瘦,满脸精心修理的大胡子上面,有一双看似沉静的蓝色眼睛。 “诸位长老、重臣和贵人们,感谢你们推荐我成为帝位的候选,这是难得的荣光,我感到非常的荣幸。然而,我也要表明我的心迹,因为成为帝位的候选,这并非我的本意。” “刚才有人指出我没有子嗣,这是事实,这个事实可能给帝国的将来,带来不可预期的伤害。这是我犹豫,不敢争取帝位的原因之一。” “我的侄女托兰,从小体弱多病,说她是杀害父母的凶手,这种传言实在可恨,因为这种谣言违背了人伦,是不道德的。指控一个人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是严肃而且重大的事情,决不能如此不负责任地通过造谣来随意加诸罪名,更何况这杀父母的罪名,是加在我柔弱不幸的侄女头上。” “国家是沉重的负担,没有谁有能力轻松背起,我希望不要再把如此重量,加在我未成年的、悲伤的侄女身上。她作为皇室的嫡系,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也为此吃够了苦头,我们应该尊敬她,而不是给她更多难以决策的难题。” “因此我建议,不论是我、还是米纳尔阁下,或者其他的候选人,除非得到托兰公主的允许,谁都不要直接继承皇位。这是我的看法,也是我原本不愿争取皇位的另一个原因。请大家斟酌。” 塔哈的发言出人意料,他刚一讲完,张白就自言自语地轻轻喷了一句:“老奸巨猾的狐狸。” 塔哈这番话,听起来重情重义、合情合理,实际上是埋下了**,对托兰和米纳尔各种暗算。 他承认托兰的嫡系身份,却又提到托兰身体柔弱多病;否定了托兰谋杀父母的谣言,同时又强调托兰无法承担国家重任;他没有提到米纳尔,却不断提到韦苏提婆家族的正统身份,实际上是希望直接把米纳尔排除在外。 最后那个谁都不要上台,等待托兰公主授权的建议,更是狡猾无比。 这等于是避开了和米纳尔在会场上的对决,毕竟这个部落大会是米纳尔发起的,米纳尔肯定做足了准备。他这招一出,米纳尔之前的功夫就都白花了。 塔哈知道,米纳尔的优势在会场,而京城内,塔哈的禁军有两万之众,真打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压力,即使是色伽家族的全部家丁,也不过千把人,最多能坚守府邸几天而已。 他就是要逼迫米纳尔拼实力。 第二百十九章 戍楼清啸 而且,这个建议最妙之处在于,塔哈实际上是说给张白听的。 在塔哈眼中,张白支持的托兰公主,不过是一个逃亡的公主,仗着父兄的余威,表面上说是争夺皇位,实际上只不过以退为进,向将来的皇帝要挟一份地位和待遇,还有她自身的安全保证。 所以,现在塔哈建议皇位由公主授权,也算是给了公主一个承诺,卖了一个好,是希望争取拜火教的支持。 “的确是个老滑头,竟然能解开这么复杂的局面,提出这样的建议。”张白暗暗笑道,“只可惜,米纳尔能答应吗?” 果然,一片议论声中,米纳尔快步登上讲坛,大声发言道:“各位,请听我一句。埃米尔塔哈老爷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公主受了不少苦,还蒙受了流言蜚语的冤屈,的确应该对公主殿下给予回报、施以照顾。但是如果以塔哈老爷的方式,只是让公主授与他人权力和地位,对公主自己却没有任何承诺,那么这种照顾,究竟体现在哪儿呢?” “我建议,还是应该遵照传统,由部落会议通过投石决议,决定皇位的归属,否则我们在这里召开部落大会的意义何在呢?只有投石决议,才能体现出民意,保证选出的人是帝国需要的皇帝。” “至于公主殿下,在下有一个建议。我郑重地宣布,我愿意迎娶美丽的托兰公主,给她一个永远的幸福和安定,而我们的后代,将成为色伽和韦苏提婆两大家族共同承认的继承者。如果我的愿望得以实现,那么我认为帝国将永世长存!” 整个会场都听傻了,这个米纳尔居然想得出这样的建议,抛妻弃子吗?虽然贵霜并不是一夫一妻制,但为得到皇位,这等行径,到底是有些让人齿冷。 然而从政治上来说,如果这个建议能够实现,贵霜帝国确实可以自然而然地消弭内部争端,达成相对长久的和平。 人人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该同意还是反对了。 这时,那名推荐塔哈的部落梅录站起身来,发言道:“米纳尔阁下说得好听,只是这种结果能实现吗?这不过是一种空想而已。公主是不是愿意嫁给您呢?您难道忘记了,家中还有妻子和孩子了吗?如果你准备抛弃她们,那么你就没有子嗣了,没有资格争取皇位。” “谁说过米纳尔要抛弃妻子了,你自己不也有好几个老婆吗?如果米纳尔老爷所说的可行,那对于贵霜帝国是大好事啊!”一位宫廷大臣发言道。 “米纳尔是已婚的人,为了皇位不惜抛妻弃子、道德败坏,不能把帝国交给这样的人。” “你这是造谣,米纳尔的决定是为了贵霜帝国所作出的个人牺牲,他是最高尚的人!皇位应该给他。” 会场吵成了一团! 这时米纳尔身边的江鼎盛站了出来,施展声音术法大声说道:“托兰公主是不是凶手还没有定论,如果她是凶手,难道部落会议准备引狼入室吗?” 他的声音术法听起来音量不大,可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 “我是拘苏卜罗神的弟子,我要提醒大家一句,托兰公主正在帕提亚,而她和帕提亚国王可能已有婚约,这件事白沙瓦很多人都知道。” “所以,米纳尔大人提出迎娶公主,完全是为了贵霜帝国考虑,不希望帝国成为帕提亚王国控制的傀儡。正如我提醒各位的,没有证据证明公主是无辜的,但是如果色伽家族和韦苏提婆家族联姻,那么有没有证据就无关紧要了,因为公主只能是贵霜帝国的人,只能为帝国服务。” 江鼎盛环顾一下现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发言,张白同样在看着他。他对着张白怒目而视道:“我们真正应该防范的,是那些要挟托兰,利用托兰公主的身份,企图控制帝国的他国势力。我们必须戳穿他们的阴谋,让他们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这一番话,彻底引开了话题。 江鼎盛手指张白和沐镜道:“这两个人就是奸细,他们心怀不轨,意欲为帕提亚谋取贵霜帝国。我提议,应该立刻把他们就地抓捕。”他的话刚完,旁边的风远迫和谢盼便各拔兵刃,离席而来。 张白大惊,没想到这个江鼎盛动作这么快,三两句话就要动手? 而沐镜见此情景,柳眉倒竖,站起身来就准备开打。 塔哈则立刻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几名身配弯刀的侍从微微向前靠拢了些。 米纳尔也不示弱,他挥手引动府内家丁围了过来。 一时间色伽府邸内刀兵四起。 其他座席的来宾,这一下都被吓到了,他们大多心里没准备,怎么莫名其妙就开打了?有胆小的已经准备离席逃跑。 此时玉真子术法出声道:“你们几个孽畜,这里是部落大会,怎可刀剑相向?还不给我坐下。”他这么一吼,三个弟子相继默默退回,还剑归鞘,下台的下台,落座的落座。 张白面带微笑地看着玉真子和米纳尔,心里盘算着他们这番做作,究竟意欲何为。 色伽府邸内固然是米纳尔兵力占优,但是塔哈的禁军就在门外,米纳尔不是傻瓜,怎会此时发难?估计是想借机展示实力,说不定是想杀鸡儆猴警告塔哈。 就在江鼎盛上台之前,张白收到了一个消息,是来自使徒号的:那支横渡印度河的骑兵,已经开始攻打白沙瓦南门。 骑兵队疯狂突袭城门,领头的骑兵抬着木制云梯,一到城下便竖起梯子,几名死士不顾性命,不等云梯架好,便便弃马爬上梯头,随着梯子几乎是被捅上了城头。 这些死士武艺精强,又个个不顾生死,他们拼命守住了云梯,城上的禁军居然奈何他们不得。等城下更多士兵攻上城后,这波禁军马上一哄而散。 城下的禁军守军更差,他们同样全无防备,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被骑兵一冲,白沙瓦南门,城上城下当即全告失守。 听起来,这支骑兵应该训练有素、效率极高,是身经百战的军人,而且与禁军不是一路。那么说来,只能是忠于米纳尔的军队,没想到米纳尔还埋伏着这么一路伏兵。 所以米纳尔和玉真子此时发难,估计是早就有所预料,有恃无恐。 张白和沐镜倒是不在乎,他们两人此次赴会,是随时随地准备撤离的,城内打成怎样?到底是谁的兵力强?这些事其实与张白的关系并不大。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个米纳尔,难道已经收到了消息?这消息可来得实在够快的,几乎超过了飞船的传音速度,这怎么可能呢? 第二百二十章 力尽关山 会场内,土屯发大人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连台都不敢上了。 塔哈也没再上台,只是坐在座席上,缓缓地看着四周。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面上既不紧张,也没有微笑,一张扑克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会场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似的,火把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发声。 “哈哈哈!”忽然一阵大笑,发自张白口中。所有人都是一惊,望着他的眼神,有人不解、有人厌恶、有人惊惧、有人惶恐,连沐镜都奇怪地看着他。 玉真子也坐不住了,不禁厉声问道:“你个小张白不要猖狂,你逃出东王公府,四处招摇撞骗,今日已落入我手,还想继续妖言惑众、欺诈众人吗?” “玉真子师叔何出此言?要说欺诈你才是真欺诈,什么拘苏卜罗神,我实在忍不住好笑。你现在这番做作,别人看不出,我被你们多次陷害过,我还看不出吗?”张白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又对着米纳尔说道:“我说,这位色伽的族长大人啊!你现在看看会场中,各方是否精英尽出了?你埋伏了好手段,对面难道就没有埋伏?你看看塔哈老爷,觉得他哪里像傻瓜了吗?你有的准备,他没有?” 米纳尔听不明白张白的话,只得板起一张脸,训斥张白道:“你这个小孩,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当上阿胡拉玛的,但是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是不是想帮助他国出卖我们贵霜?” 张白一脸鄙夷,摇了摇头道:“米纳尔老爷听不懂我的话啊!虽然你的骑兵已经打下了白沙瓦南门,但是论巷战,骑兵应该打不过步兵吧?更何况我记得京城禁军有两万人,就凭你那几千骑兵,真的能扳倒禁军吗?我劝你早点歇手,一起支持塔哈老爷是正经。” 米纳尔闻言既好气又好笑,答道:“你的消息倒是快,不过禁军总得有个头吧?就算人再多,也得有人指挥不是吗?” 他转脸面对塔哈,严肃地说道:“塔哈老爷,您曾经亲口答应过我,会支持我登上皇位,帮助我们恢复色伽家族的荣光,你现在是要出尔反尔吗?” 塔哈微微一笑,答道:“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公平的方式,如果米纳尔阁下非要使用武力不可,那么作为一名军人,我一定奉陪到底。” 米纳尔的脸阴云密布,塔哈这个老狐狸,几句话就给自己安上了政变的帽子,这一下,他除了获得胜利,已别无他途。 “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没法再客气了。”米纳尔咬牙切齿地说道。 张白见形势不对,摇了摇头,对沐镜附耳轻声道:“米纳尔有危险,你快点隐匿身形,马上去找米纳尔的妻子和儿子,随便你用什么方法,把他们活捉过来,可以到神庙那里等我,见到我之前千万别用传音,我们的传音那个玉真子很可能听得到。” 沐镜惊讶地看着玉真子,问道:“我们的传音入密是南华施的术法,只有入仙的人才有可能听到,玉真子入仙了吗?” “很有可能,你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打仗的不是我们,他们能听到与飞船之间的传音没关系,但是你要当心自己的安全,不能让人发现。你还是赶紧去办我说的事吧!记得我在神庙等你,还有,两个人救下任何一个都可以,活捉啊?死的没用。” “嗯!你自己更要注意安全,早点用令牌,别逞能!”沐镜叮嘱完起身向座席后走去。 玉真子马上注意到了沐镜,大喝一声:“休走!”一道符纸拉着黑烟,犹如一条毒蛇猛扑过去。 弟子中的江鼎盛也立刻反应过来,拔出长剑,向张白冲来。 沐镜并不在意玉真子的攻击,她早已入仙很久,对一个刚入凡仙的对手提不起什么兴趣,她单手在空中一划,空气竟然发出撕拉破裂的声音,一道光线和风结合出的异世界,忽然挡在空中。 这异世界是一片湛蓝的深海,里面鱼群穿梭、奇光异彩,煞是好看。 然而玉真子却大吃一惊,连忙叫江鼎盛止步,可已然晚了,玉真子的黑烟和江鼎盛一起,瞬间被吸入异世界,无声无息。 沐镜咯咯轻笑,撂下一句:“我现在可是有人质了!”便连人带异世界消失了踪影。 张白这边看得目眩神驰,敢情沐镜从来也没有出过全力,这修为境界之高,他也是第一次见。肯定是今天情势太过危急,她怕张白有危险,所以露了一手给玉真子看看。 谢盼在一边急了,她见到江鼎盛被吸入消失踪影,当场便哭了起来,拔剑要和张白拼命,结果被风远迫拉了下来。 “师姐莫急,刚才她女子说师兄是人质,一时三刻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你这样冲上前去,恐怕反伤了师兄,三思啊!” 玉真子面无表情,见风远迫冷静,点了点头道:“只要我们不伤害张白,那女子应该不至于动手害了鼎盛。我说得对吗?小张白。” 张嬉皮笑脸地施礼道:“不敢不敢,江师兄一向对我照顾有加,我好好料理他还来不及呢?怎会害他性命。小子一定将他一条胳臂、一条胳臂、一条腿、一条腿地,完完整整送回来,保证分毫不差。” 谢盼一听之下几乎晕厥,拔出长剑大骂:“你若敢动江师兄一根寒毛,我早晚将你一片片凌迟,切成肉泥。” 张白哈哈大笑,“师姐好吓人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办正事吧!今天来这里,我就看看,我不说话。所以你们不对我出手的话,我也懒得动气,好吗?” 见谢盼还想发作,风远迫在旁立刻接下话来:“好!你说的话不要食言,我们办我们的事,你不要插手,事成之后,你放了师兄,我们放了你,我们各走各的路。” “一言为定!” 色伽府邸的会议场中,陷入了胶着。 ...... 白沙瓦城南门的战事,也陷入了胶着,带着骑兵攻入南城门的就是米纳尔的死忠阿扎尔。 这位骑兵阿德贝格连夜换装偷偷跑出城去,接管了自己暗伏在城外的亲兵,这支部队全都是贵霜帝国南征兵团的老兵。 阿扎尔是明眼人,早就看出米纳尔和他父亲拉赫色伽的心思,虽曾屡次婉转劝谏,但是他也深知举兵之事,究竟也只是早些晚些而已。 第二百二十一章 琵琶乱 传令兵应该已经到达了南征兵团的后备营驻地,那里有三千多精锐骑兵。 这也是阿扎尔早就安排好的,这后备营本来是训练新兵用的,却被他暗地里调集了南征兵团的精锐,而真正的新兵营在离京城往南更远处,那里有六千新兵。 若再向南,就到了恒河流域,那里是南征兵团主力所在地,全军有三万多人马,本来是用来镇压当地叛乱,并且征讨南印度敌人的,主要是安达罗王朝和叉诃罗多王朝。 如今事态紧急,他已经没空顾及对外战争了,所有能用的军队,统统被阿扎尔下令到京城集结,若能如愿都来,阿扎尔就将直接指挥四万精骑。 但是攻入南门之后,阿扎尔并没有任何轻松感。 他一面派人紧急催促南征兵团后备营加紧渡河,一面留下四百多人马的亲兵,据守南城门。自己则不敢稍有懈怠,立刻上马执矛,指挥其余的近六百骑兵,加速冲向部落会议的会场。 然而,让阿扎尔着急的是,整支部队的速度就是快不起来。 禁军显然早有准备,通往皇宫和色伽府邸的道路,到处都是路障,士兵们削尖了木桩子,倒插在地上,骑兵无法直接冲击。 有几个不怕死的骑兵,纵马到路障跟前,试图跃马跳过,然而被高大的路障绊倒,有摔抢后被杀的,也有直接插在木桩上死去的。另有些人,到了路障前面下马,试图搬走路障,却被后面的禁军士兵用长矛捅成了马蜂窝。 于是双方只能相互用弓箭对射,各有死伤。 阿扎尔见进展不利,心急如焚,他担心米纳尔的安危,不敢再等,于是拍马前冲,亲自上阵。他双腿加紧马腹,手持铁矛向前直刺,只一矛,竟凭着气力,挑开了路障。 贵霜此时的骑兵还没有马镫,硬冲需要高超的骑术,特别是双腿必须加紧马腹,刚才这一挑,他身下的战马被夹得嘶溜溜地叫唤。 骑兵们高声欢呼,纷纷跟了上来,没有了路障,这些步兵想挡住骑兵冲锋是不可能的,就这样,阿扎尔带兵接连冲过了好几个路障,已经接近色伽府邸了。 ...... 会场内,塔哈的侍卫们,和玉真子、风远迫、谢盼三人恶斗正酣。 这些侍卫手持弯刀,气息散开,居然个个是元婴境界。张白在一边看出来了,这些侍卫竟然是萨珊拜火教的武士。自己手下的帕夏、齐拉克斯和亥特里三个人,就是走的萨珊拜火教修炼的路子,对他们的独特气息,张白很熟悉。 萨珊拜火教武士,按级别由高到低分为萨宝、祆正、祆祝、率府和府史五个级别,分别相当于化神、元婴、金丹、筑基和炼气。 眼下这些侍卫应该就是祆正,境界和齐拉克斯差不多。而齐拉克斯的修炼境界,在空军团中,若不论已入仙的沐镜和南华,便仅次于曾是血冥教法王的稻劳和炼虚境后期的于吉,绝不是什么低手。 然而这一伙祆正虽然人数占优,却遇到了化神境的江鼎盛和风远迫,一番交手后,立刻便处于下风了。再加上谢盼和玉真子,不久也先后出手,很快一个接一个地倒地被杀,血溅当场。 看着这幅场景,各路贵族在会场的角落里挤作一团,吓得面无人色。 米纳尔终于长吁一口气,起身走到塔哈身前,嘴角里露出了一丝狞笑,“塔哈老爷,怎么样?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收起你的禁军,我依然让你当你的埃米尔如何?” “你这是武力政变,”塔哈坐在座席里,周围全是侍卫的尸体,鲜血在他周围的地面上缓缓流淌着。可他依然冷静自若,一张扑克脸几乎毫无变化,“这样的政变是不得人心的,你可以问问在座的贵族们,谁会真正的支持你,你的帝国很快就会崩溃。” “啊哈哈哈!”米纳尔仰天长笑,“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是垂死挣扎了。都这个地步了,我们的塔哈老爷还想要面子,哈哈!” “好好!我就问问这些贵族老爷们,看谁真的敢反对我。” 米纳尔转头对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贵族们,大声问道:“各位对于我的登基有什么异议吗?”角落里鸦雀无声。 “你看,塔哈老爷,事情就是这样,其实你自己也很明白,强者为尊,这就是规则!要不然你的禁军何以遍布全城呢?” 塔哈依然面无表情,只冷冷地答道:“可惜了这些萨珊武士,他们好不容易修炼到祆正,结果却死在这里,我应该早一点行动的。” “哈哈哈!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米纳尔得意地笑道:“我的骑兵已经快要到了,你如果早一点投降,我看在你的禁军还有点实力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说不定还能保住你埃米尔的身份。” “可如今你听听,外面那是什么声音?”米纳尔问道。 府外,马蹄的隆隆声越来越近。 塔哈木然地坐着,朗声回答了一句:“该动手了!” 米纳尔轻蔑一笑:“不愧为军人风度,竟然如此镇定,很好!你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对手,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个痛快。” 他回头示意道:“动手吧!” 江鼎盛仗剑经过米纳尔身边,剑身滴着血,血光里映照着塔哈的面庞。他毫不犹豫地将剑身一抖,血花起处,一颗人头落地。 这个人头,是米纳尔的。 全场的人都惊呆了,看着地上滚动的人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拘苏卜罗神不是米纳尔一伙的吗?怎么忽然把米纳尔杀了?有些人已经开始抱怨了,这次的会议太危险,真的不该来! 玉真子见眼前已经没有敌人了,便走到塔哈面前,按照当地礼节,抚胸施礼道:“塔哈陛下,贵霜已经是你的了,我们完成了使命。希望你也遵守盟约,等到国家安定了,按照约定出兵,定鼎波斯。” 塔哈弯腰回了一礼,道:“请拘苏卜罗神放心,我一定谨守盟约。” ...... 色伽府邸外的不远处,阿扎尔离会场只剩几十米了,如果不是作战,本来一个纵马就可以到达。 然而此时,他却寸步难移。 在府外巡逻的色伽家族卫士们,已经被禁军全部抓捕。 此时一个个都被反绑在地,禁军将这些俘虏押到道路上跪着,几百号俘虏,把通往色伽府邸的路统统堵死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还恩遇 阿扎尔认得这些俘虏的制服,知道是色伽府邸的卫士,不敢纵马冲击,立刻调转马头,寻找其他入口。 然而他带兵兜了一圈,却发现禁军把每一个入口都防得死死的,到处都是用人质组成的人墙,根本冲不进去。 这下连阿扎尔的部下都有些急了,“事情不可以再拖延了,一定要冲进府邸中,救出米纳尔阁下。” “不如我们直接冲吧!管他什么人质呢!反正又不是我们南征军团的人。”有人提议。 阿扎尔眼神闪烁了一下,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许多了。眼看那些卫士都已被抓,府内的情况一定更加危急,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他拍了拍他战马的脖子,战马浑身是汗,看起来已经有些累了。“老伙计,再支持一下。”他轻声细语道。 接着,阿扎尔直起身子,举起长矛,大喝一声:“兄弟们,米纳尔阁下危急,我们冲进去!” 骑兵们随即一阵怒吼,阿扎尔当先执矛冲锋,马蹄声如雷,数百匹战马形成不规则的队形,猛扑向禁军和人质。 人质们知道死期到了,哭喊大骂起来,瞪着骑兵渐近,个个目眦欲裂。然而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铁蹄之下,一切都归于尘土。 人质身后的禁军也慌了,这些禁军大多不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平时京城逍遥,也算是娇养惯了的,训练虽然没拉下过,但是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就差了一截。 战马踏过人质,两边箭如雨下,禁军的长矛遇到了当先开道的阿扎尔,霎间被格挡开来,一片混乱之中,禁军队形被冲散。步兵速度慢、防冲击弱的劣势完全暴露出来,当前的一支方队不久全军覆灭,剩下的残兵败将也是四散而逃。 满眼血丝的阿扎尔提缰跃马,跳过了府邸前的台阶,边冲便向后招手,让部下跟进,骑兵们有样学样纷纷跟来,数百战马竟然冲入了大宅之中。 ...... 会场内,部落首领和贵族们都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不久,宅邸外呼天抢地的惨叫声让他们心惊肉跳。 玉真子则镇定自若,他有条不紊地命令风远迫指挥禁军,保护所有的贵族和王宫大臣们撤离,一群人拥着塔哈老爷,往白沙瓦北门退去。 这时谢盼忽然喊了一声,“张白跑了!” 玉真子赶紧回头一看,果然张白的席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不是让你看着这个小子吗,怎么让他跑的?”玉真子皱眉道。 “师父莫怪,我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这张白,他是在我眼皮底下莫名其妙消失的,好像地上有法阵似的。” “法阵,这不可能!” “所以说奇怪的很,实在消失的不明所以。而且这个小兔崽子,背信弃义,居然就这么跑了,大师兄还在他们手里呢!”谢盼惊慌道。 玉真子眼中一丝精光闪过,从牙缝里吐出字来:“不管他了,我们先撤吧,他早晚跑不了!” ...... 头晕目眩的张白趴在一片沙地上,缓缓醒来时,他觉得周边十分陌生。 这里是一片白茫茫的沙地,远处有河流经过的声音,这条河看起来河床宽阔,水流平坦,还长满了蒿草,显然河水并不深,似乎不是印度河。 张白站起身来,四周除了河面上有些水鸟之外,一个活物都看不到,更别说活人了。他赶紧看看太阳,希望搞清楚东南西北,然后尽快确定自己的方位。 这个令牌真是耐人寻味,其效果惊人,但是传送方向却完全把握不住。 张白和稻劳曾经研究过令牌的使用原理,只知道是事先便定好了位置,不止目的地必须事先确定,而且出发点也是事先确定。像张白这么乱用一气的人,在血冥教里会受到严厉惩罚。 也就是说,即使出发点不同,令牌仍然是起作用的,但是目的地就不能保证精确了。所以这就是一个定向定距离的运送工具? 不过,这会儿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如果时间过得太久,京城里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他决定向河边走去,只要能遇到一个人,搞清楚自己在哪里,那么只需要呼叫飞船,就会得救。 河面上果然有一艘小船,怎么才能联系上这艘船呢?他想了想,决定先试试猪猪吧! 一道金光,猪猪不情不愿地出现在眼前,一边吱吱叫着,一边用前肢打着手势。张白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便问道:“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吱吱!” 张白挠了挠头,“先帮我和那艘船联系一下行吗?”张白手指河面。 “吱吱!”脑壳疼。 “是你们在梦界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吱吱!” “难道是那两个小混蛋,在梦界里闯祸了吗?”张白想起了那次车祸,忽然脸色有点发白。 “吱吱!” “又不是,”张白吁了口气,“那么是你不放心,想把他们俩带出来?” “吱——!”猪猪很高兴的样子,原地蹦啊蹦! 居然猜中了,我真是天才!张白有种得大奖的感脚。 “行了行了!我马上试试看怎么召唤这两个家伙。” 其实张白还从来没有正式召唤过猪猪。要知道,猪猪是十分听话的,基本上张白发个声音,他就会乖乖出来,还没遇到过强行召唤的事,所以张白心里有点没把握。 “呃...那个,你们两个白加黑啊!出来玩啊!”好像没用。 “那个...白色的婴儿和黑色的婴儿你们两个奉旨出列,立刻出现在我眼前...”还是没用。 “临兵斗者皆阵列...” “张小白张小黑,再不出来我就...” “嘭!”突然一声爆炸声在身边响起,差点吓死了张白。 一黑一白两个精赤婴儿,好像现在应该叫两个小孩了吧,出现在他面前,拉着他“爸爸粑粑”的乱叫。两天没见,居然已经像两个三岁小孩,会讲些简单的人话了。 ...... 色伽府邸中,数百名禁军手举长矛,堵在唯一可以跑马的大道上,骑兵不得不再次停止前进。 大道两边的房子上,不断有弓箭射来,冲在第一个的阿扎尔,身上和战马都中箭了。 阿扎尔的贵霜骑兵主力,全都是轻骑兵,为了减轻重量增加机动力,除了头盔较厚,其他甲胄比较薄,防御力比较一般。 战马快不行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阿扎尔左脚中了一箭,但他并不在意。老伙计死了,他心痛如割。 阿扎尔用力拔出插在自己身上的箭头,怒发如狂!索性不用战马,手舞长矛步行进攻,这一下禁军百人更难抵挡,不断地丢下尸体,一直在后退。 骑兵们则紧跟在阿扎尔身后,一边射箭掩护,一边徐徐前进。 “阿扎尔,你看看这是谁?”一个声音喊道,接着一个人头被远远扔来,落在地面上。 这人头,正是米纳尔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盘肠战 “米纳尔大哥?”阿扎尔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人头,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米纳尔大哥啊!”他猛地哭了出来,年少相识,军中相知,惺惺相惜十数年,阿扎尔脑子里犹如走马灯一般。即使明知米纳尔有利用自己的意思,但是恩情似海,对阿扎尔这个孤儿来说,米纳尔就是亲人般的存在。 “大哥啊!”阿扎尔抱着人头伏地大哭,难以抑制。 这边禁军见状,便想冲过来捡便宜,骑兵们也纵马扑上来保护,双方开始混战。马蹄声、呐喊声、哭声、弓箭破空的“咻咻”声,混成一片。 ...... 张白坐着一艘渡船,并不横跨河流,反而沿着白沙瓦城北的喀布尔河,向西逆流而上。 可怜的船主战战兢兢地划着双桨,两眼却盯着船上一黑一白两个光屁股孩子,他们太吓人了。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上的船,忽然就出现在自己身边了,那个白孩子说几句话,嘴里就冒火星,差点把自己的胡子也给烧着了。 而且这火焰遇水依然不会熄灭,白孩子似乎第一次坐船,觉得河水好玩就对着吐火,弄得船尾一溜火焰。火焰中还时不时有烤焦的死鱼翻上水面,被这孩子一条条地捞了上来,还拿来请自己吃,他倒好心,可怎么吃得下?这鱼都烤焦了,臭哄哄的,不过水鸟们爱吃,都扑上来争食,那孩子特别高兴的样子,和水鸟一起吃鱼,兴高采烈。 然而更诡异的,是那个黑孩子,那两只没有黑眼珠的惨白眼仁盯着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船主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飞走了。 甚至他觉得有这么一瞬间,自己的魂魄的确已经离开了躯体,不仅看到了自己的脸、船、飞鸟,渐渐升高、又渐渐接近那个黑孩子,已经看到了他的一口大白牙和血红的大舌头。 好在,他们的那个“父亲”救了自己,还笑着安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开船去白沙瓦。真是的!这个“父亲”,好像也才十岁刚出头的模样。他肩头趴着一只有点像狐狸的金色动物,浑身闪烁着微微的金色荧光,一看就不是寻常野兽。 这一家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好像地狱偷偷打开了大门,这伙人一起溜出来玩儿似的。 船主吓得拼命划船,没半个时辰,船就靠着喀布尔河南岸停下了。 这里离白沙瓦不远,向南径直步行两个时辰就能到北城门。船主还特地叮嘱张白,最近路上马匪众多,已经很少有闲人走这条路了,要特别小心才是,张白谢着答应了。 渡船顺流而下,回去了。 张白原想把张小白张小黑摄回梦界,但是这两个小子还有猪猪都不愿意。无奈只好怀里塞一个,脖子上骑一个,脑袋上再顶一个猪猪,开始步行。 ...... 阿扎尔从悲痛中慢慢清醒过来,身边有人在抱着他摇晃,是自己最忠诚的亲兵那哲。 混战中,骑兵队凭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占了上风,禁军被杀败了,不得不退到旁边的建筑物中,躲起来射冷箭。 整支骑兵队,来时五百人马,现在只剩一半了。 “我们撤回去吧!阿德贝格大人,米纳尔老爷已经死了,我们得撤出去才能保住自己。”那哲大声建议道,“我们撤出去之后,可以用火攻,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阿扎尔突然清醒过来,面容一变,咬牙切齿道:“说的对,马上撤出去。” 火光冲天,豪华富丽的色伽府邸正在熊熊燃烧,撤出来的骑兵队人马虽然不多,但是兵强马壮,而且人人杀红了眼。他们分成几队,骑着马围着宅邸跑,轮流巡查每一个出入口,只要有人出来,立刻杀得干干净净。 “找到塔哈了没有?”阿扎尔只要遇到部下就问,他满眼血丝,腰间别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找到了当场宰杀,我只要塔哈的人头!” “米纳尔大哥,我会杀掉塔哈的。”他低头又看了看腰间米纳尔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阿德贝格大人,塔哈带着一伙禁军,好像还有达官贵族们,一起去北门了。”那哲忽然急切地打马飞奔过来,他是来报告军情的。 “他们跑不了,弟兄们,追击!” 阿扎尔的命令很快传达全军,骑兵队伍举着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蛇,蜿蜒汇聚,向北门杀去。 ...... 塔哈正在北门的石头城楼上,他凭窗而立,探出身去看了看两边坚固的箭塔,传令道:“加强箭塔上的人员,多备长弓,多备箭矢。” “回老爷,已经准备很多了。”一名军官答道。 “再多备一些!” “是!” “贵族老爷们都上来了吗?一个都不要让他们溜了。” “回老爷,都上城楼来了,全部看着,一个都不少。” “好!让士兵看紧城楼入口,加固工事,关紧大门,一定要顶住骑兵冲击。这些南蛮子,就那么几百人马,还想翻了天?我耗也耗死了他。” “我马上去办。” “等等,其他分散的禁军有没有集中起来?布置在东西两门的人现在在哪里?” “这...”那军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传错了消息小心我砍你的脑袋。” “是是,回老爷,西门那边的军队,正在往这里赶来,可是...东边的卡布利城门那里遇到了罗马军队,已经完全溃败了,残兵已经退回来,收拢在北门城墙上了。” “什么?罗马军队?你不是在发烧说胡话吧!罗马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忽然间,塔哈想到了,“是亚历山大?” “是的,那个使节亚历山大根本不像个普通使节,我觉得很像是个军团长一类的军官,他们战斗力太强了,而且似乎早有准备,我们尽力了,可实在打不过他们。” “罗马人现在在哪儿?” “他们一直待在原地,没有离开的迹象,就在新出现的拜火教神庙那里,拜火教徒似乎和他们联手了。” “拜火教?”塔哈恍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嬉皮笑脸的阿胡拉玛,“可恶的小孩,怪不得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早就暗通罗马了,这个叛徒,到底是谁把他请到会场里的?” “是我们,塔哈大人!”一旁的玉真子忽然开口,他镇静自若地答道:“适才情况紧急,我们当时在米纳尔身边,无暇他顾,所以就假借了您的名义,请他来到会场,原打算和米纳尔一起就地清除,没想到却被他逃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登道 “原来如此!”塔哈心里虽有一些恼怒,却不便发作,“好吧,只要罗马人不来干涉我们,就随他去好了。” “不能随他们去,张白很可能逃回神庙了,您不要忘记他们有飞船,萨珊的长生军就是被飞船打败的。我现在就去东城门,亚历山大这个人我以前认识,可以谈谈,如果他愿意帮助我们,那么大事就定了。” “这样啊!”塔哈心中一宽,“那么就拜托拘苏卜罗神了。” “好的!您也要务必守住北门,援兵很快就到。” ...... 北城外,天正蒙蒙亮,大批骑手正在集结,这些人乱七八糟,衣衫褴褛,有戴皮帽子的,有光着脑袋的,一看就不是正规军队。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用弓箭、有的用弯刀,甚至有人就是拿一根粗长棍子,棍头安上几个铁钉或者铁疙瘩,就算是狼牙棒了。 他们的马也各不相同,有的是西域高头大马,有的是来自草原的矮小马种,而且互相之间语言不通,这显然是一支多民族混杂的土匪队伍。 张白躲在一个小土丘后面偷偷观察,不敢靠得太近,他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白沙瓦的情况怎样,又有点高兴,因为终于见到马匹了。 “喂!你们这几个小孩,躲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张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满脸横肉的矮壮骑手,骑着一匹同样矮壮的马,正在身后盯着他。 “没什么啊!就看看热闹。”张白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答道。 那骑手见他是个小孩,估计没什么大问题,本来准备离开了,忽然却看到了小黑。小黑没有黑眼珠的瘆人眼球把他吓到了。 “魔鬼!”他突然喊出了声,把马都吓了一跳,稀溜溜地嘶鸣起来,马蹄踏踏地踩着地面。 他的声音惊动了其他人,有人向这边呼喊,也有人正在拨转马头朝这里看。张白心说:“见鬼的应该是我好吗?你个大男人被小孩翻个白眼,至于吓成这样吗?” “原本不想在路上起冲突,是你们逼我的!”张白不想被纠缠,一定要速战速决。 他对着小黑命令道:“吃他的魂魄!” 小黑很高兴,张开满嘴白牙,一团黑影从骑手身体上猛地剥离开,凌空飞到他嘴边,被张小黑一口吞了。 骑手当场从马上摔落,那匹马害怕小黑,颠了两步想要逃跑,张白眼疾手快,几步跳上马背,抓紧了缰绳,他是元婴境的修为,这匹马立刻变得服服帖帖。 另一边,有个骑手已经看到自己人落马,又看到张白夺了马去,立刻大声喊叫着赶来了。 张白没有犹豫的时间,他一夹马肚子,催马向白沙瓦方向夺路狂奔。 这么一来,更多的人发现了他,纷纷打马追来。 这匹抢来的马跑得不快,是擅长长途奔袭的蒙古马,并不是冲刺高手,后面的追兵不多久就靠近了。 张白左肩站着小黑,右肩站着小白,头上还顶着个猪猪。一看后面追近了,当即命令小白喷火。 前面小黑初试身手的时候,小白早就跃跃欲试了,此时一道火光,立刻朝着最近的骑手扑去。这骑手只看到前面是个小孩在骑马,心中轻视没有准备,一口火喷了个满身,连人带马烧成了一个火球。 骑手和马霎时间摔落在地,惨叫着挣扎了几下,就都倒地不动了。 小黑这里也来补刀,他一口一道淡灰色的影子,人和马的魂魄都进了他的嘴里。张白这算看明白了,这小兄弟俩一个烧人身躯,另一个还能继续进食,完全不浪费。 这把火可让后头的追兵惊到了,这些人惊讶间不敢靠近,可是并没有停下追击,他们很熟练地分散开来,有的追踪、有的包抄、有的加快了速度,有的弯弓搭箭,瞄准了张白就射。 “这伙人都是老手,”张白边跑边思考,“可身着和武器不像正规军,打起仗来行动却好似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 这伙人大概是草原游牧民族,他忽然想到,色伽开宴会的时候,来宾名单里就曾经有过鲜卑族人,引得张白关注了好几眼,毕竟很可能是后世北魏拓跋氏的祖先。 不过当时事多天又黑,张白也没仔细看清楚真人什么样。 后面追来的这些人里,可能就有鲜卑族的吧? 他胯下的这匹马此时越跑越快,蒙古种的马确实擅长长途奔跑,之前冲刺的时候还显得挺慢,现在跑发了性子,再加上张白一个小孩重量轻,跑着跑着,居然还把身后的追兵甩得稍微远了些。 白沙瓦北门已经遥遥在望了,此时张白心里忽然一咯噔。 后头的追兵不知道是来干嘛的,是米纳尔的援军?还是塔哈的伏兵?又或者真的只是寻常土匪?如果是米纳尔的援军,那么现在米纳尔已死,色伽家族衰落,可以把他们引进城里,让他们和塔哈两败俱伤。 可如果是塔哈的伏兵,那么自己现在不正在让两支部队合兵一处吗?他赶忙用传音搜索于吉。 于吉所在的零号,已经不在南城门那边了,因为白沙瓦城内,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已经转向了北部。 阿扎尔的骑兵队人少的追击人多的,把禁军打得一路向北,逼近了城门,不过从空中看得很清楚,骑兵虽然骁勇,然而人数太少。禁军虽然不断向北退却,但是北城门附近禁军生力军越聚越多,看得出来,禁军主力部队正在这里等待着阿扎尔。 于吉把情况传音告知张白,张白心中有点后怕,好在事先联系了飞船,要不然自己简直是自投罗网。 他当即拨转马头,打马绕去了东门。 这一改道,本来散开包围的追兵里,就有几匹追近了。追到双方差不多一箭距离时,箭立刻纷纷如雨而下,向着张白射来。 “你们几个赶紧回去,当心被弓箭射到。”张白催促猪猪和黑白兄弟俩,这一次几个小家伙大概是看到危险了,总算挺听话,乖乖跳到张白脖颈和手臂皮肤裸露之处,一个个成了纹身。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九京霾 张白稍稍放下心来,他取出了白金索,用来拨打箭头,绳索如龙,带着风声,自动将飞近身边的箭矢一一击落。 “于师叔,请马上通知东城门我这里的情况,让他们做好准备,放我入城。”张白传音给于吉。 “好,我马上就通知南华。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千万不可停留,跟在你身后的人马少说也有八九千,就算说上万人马也没问题,万不可与之缠斗。” “多谢师叔,我正想问这个,您放心我才不会和他们缠斗呢!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沐镜,看看她有没有到西城门好吗?” “好!我再多找些人接应你。” 说话间,有几匹快马从远处包抄而来,已经快要追上张白了,射来的箭也变得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强。 他已经顾不上说话了,白金索飞舞,接连格挡几箭,又摄出湛卢,练剑带鞘地握在手中,还抽空竖起了一根中指。 这可不是骂人,是准备发氢气弹保命。 然而,情势突然变得越发危急,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居然有几匹马已经追到离他只有一根白金索的距离,这样近的话,连发氢气弹都不可能了,会伤到自己的。 看来还是自己的这匹马不行,它就是一匹寻常坐骑,跟好马一比究竟还是差了一些。 追得最近的几匹战马,不但马是骏马,骑手也是非常出色,一看就都是老手,他们在马背上各种动作玩得十分熟练,口中还不断发出呼哨声,相互策应。 他们分工明确,有的射箭拖住张白,有的伏低身体减少阻力,一昧地加速接近,还有人远远地就拔出弯刀,大声呼喝,吓唬张白以扰乱心神。 “这些草原民族,不愧是长在马背上的!”张白不禁感叹,满心想着如何脱身。 忽然,一个追得最近的骑手举起右手,手中一根打了活结的套索呼呼地转着圈,几圈后刷的一下向张白的脑袋套过来。 白金索自然而然地前去抵挡,结果和绳套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张白暗叫糟糕,左手白金索加了力气,和对方两边一扯,变得好像拔河一样。张白虽然是十三岁的身体,但是久经沙场,又是个元婴境,力气并没有问题。 此时真正的危机是忌惮对方人多,真要和这些骑手一个个地比本事,那些到底是凡人,连伤到他都不可能。 又有几支箭飞来,这是趁机要自己的命,张白右手湛卢连续格挡,又拨开了来箭。 但是,湛卢不是白金索,毕竟较短,防守的面积也就小了。防得住自己,却防不住马。 一支箭射中了坐骑的马臀,那马吃痛,一声嘶鸣跑得慢了。张白脑筋一转,轻轻向白金索注入灵力,自己猛地从坐骑身上跃起,借着白金索和绳套的拉力,扑向那个骑手,同时灵力传到缠绕处,那根绳套寸寸断裂。 那骑手没想到张白有这一招,大惊之下来不及拔刀,只知道举起双手把他往外推。张白跃到对方马背,往马臀上一骑,双腿夹住马腹。他右手腕一翻,反手抓住了对方手臂,左手一抖剑鞘,露出半截剑身,往骑手脖子上抹了过去。 这几个动作看似繁复,但在张白这个元婴境来说,实在是小事,那骑手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只觉得一股其大无比的力量袭来,一瞬间全身都被压制,然后脖子上一凉。 张白将骑手的尸体推下了马,摄物之术施展开来,白金索被收回九层塔中。 那骑手一落马,张白立刻就听到了周围的惊呼,又有几匹马围了过来。张白挥剑挡开了射来的一箭,看着形势吃紧,他只好又叫出了张小黑。 “赶紧帮我把周围那些家伙的魂魄吸了,不过只吸人的魂魄,马别杀。” “哦哦!”小黑答应着,立刻就开始吸取魂魄。张白则重新取出白金索挥舞起来,从人到马,把飞来的箭矢挡了个严严实实。 战马飞奔,烟尘飞扬中,好几匹追近的战马很快没了骑手,空着马背只是跟着张白的战马,不久这样的马就有了十多骑,反倒变成了保护张白的一道屏障。 北门外本就是一片旱地,沙尘颇多,如今被这些马一跑,腾起大团尘土,包围着张白,后头的追兵看不清目标,连射的箭都大大减少了。 然而,这些追兵不愿退去,因为一路上已经折了好几名骑手。眼见张白虽然是小孩,却身手矫健,颇算个好汉,游牧者们天生的脾气就上来了,他们个个都想追到张白,成为众人瞩目的英雄。 但这些人已经不敢靠得太近了,只是互相呼哨着配合,朝着那团烟尘渐渐合围上去。张白此时的马快,早已不同彼时,要合围他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骑手们原来还可以选择先射死他身边的马,减少尘土的飞扬,然而牧民天生爱马不愿杀,于是一大群人只能做一件事了,就是拼速度,飙马。 不论追不追得上,骑手们追发了性子,这一刻简直成了大型那达慕节日。 烟尘四起,扬得越来越高,然而却在天空中遇到了东西,被搅作一团。 那些出发晚离得远的骑手,远远地发现扬尘最高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什么东西。 有人忽然叫起来:“怪物,在天上,好大。” 众人纷纷抬头,果然见到前方的天空中,有一个橄榄状的巨大物体缓缓飞过。 是使徒号前来支援了,于吉早就发现张白这里形势危急,毕竟张白一马当先逃跑,身后却是万马奔腾急追,谁看了都知道大事不妙。 他立刻把情况告知了身在东门的南华,以及指挥使徒号的陈曶。南华一边调人接应,一边又让稻劳赶紧面见亚历山大,请他在需要的时候也帮忙接应。 亚历山大闻言,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只轻轻问了一句:“他怎么跑到北面去了?” 使徒号的反应最快,陈曶一听到消息,马上调转飞船的方向,本来在城中心上空的使徒号,迅速压低飞行高度,向东北方向移动,在半道上截住了正在疯狂飙马的这一群人。 地面上,当先一团尘土飞扬,十多匹快马沿着城墙外,一路狂奔。 这团尘土裹着的估计是张白,可是陈曶又难以确认,毕竟十几匹马混杂一处,不知道哪一匹才是张公子大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铁马寒 从飞船上,具体如何救援张白更是个难题,如果船上有石头或者滚水,也可以扔下去袭击追兵。可是偏偏什么都没有,这是陈曶早就想到过的问题。 如果有张白在船上,那么事情很好办,这位张公子法力强悍,手指指哪儿打哪儿,地面上瞬间便火光冲天,那种威力,令人不得不服。 “这要是用在蜀汉的前线,那足以鞭笞天下,若能多造几艘飞船,汉家可反掌而定矣。只可惜,张公子只有一个。” 他深知这飞船,一旦没有了张白,它就只有侦查和运输的功能。甚至连侦查功能,都是完全依赖南华、于吉、沐镜等几个仙人传音入密的法力,才能将信息及时传递出来。 如果只是几个普通人驾驶一艘飞船,大概只能运运粮食和伤员,不过就算如此,也已经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存在。 听说这飞船的制造是分给许多人一起干的,但想出如何造这飞船的,只有这位张公子一人,所以,在陈曶心中,这一次奉诸葛丞相之命西行,最大的收获便是这位张公子。 他知道张家的主家在江东,其兄长,大名鼎鼎的张温在孙权手下正当红,张白是他的嫡亲弟弟,若想投靠兄长,实在也是无可厚非。 因此,虽然已经获得张白的首肯,但是要最终保证他投靠蜀汉,仍然不可大意。 最起码,先得保住张大公子的性命。 “马上向下面射箭,飞船再飞得低一些。”陈曶连续下命令,使徒号越飞越低。 骑手们此时人人都发现了飞船,他们不是当地人,还是头一次见,很多人被吓得目瞪口呆,纷纷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东西,会飞的木桶吗?” “看起来是艘船!” “船不会飞,这是神物!” 有人吓得当场拨转马头,转身往回逃。大部分则放慢了坐骑的步伐,抬头紧盯着天上。 “嗖”一支箭从天上落下,像一滴沉甸甸的雨点砸到地上,稳稳地插进沙土之中,旁边的战马被吓得嘶鸣了一声,原地打转。 更多的箭从天上射来,零零星星的致命雨点,借着高度差,每一箭都带着死亡的信号。一个骑手中箭了,惨叫着摔下马来,无人的战马惊叫着跑开。 “有人袭击,向天上还击,快还击!” 骑手们互相提醒、喊叫着,张弓搭箭,向天空乱射一气。 张白在前面,早就看到使徒号了,一开始他松了口气,可接着看到有人向飞船射箭,立觉心疼犹如刀割,他传音给陈曶:“陈曶,快点把飞船升高,别让气囊被射到了,我这里没事。” 陈曶闻言,马上命令飞船升高一些,飞保持着距离,只刚刚触及弓箭射程,骑手们箭矢纷纷落空。而且他们也没意识到气囊是飞船的弱点所在,射出的箭都是奔着飞船腹部去的,只有少量箭头插入船底,大部分则跌落尘埃。 两边互相射击了一会儿,都没能给对方带来大的损失,只好悻悻然双方同时退去。但是经过使徒号这一搅和,追兵对张白已经无心再追了,渐渐地都转头撤回北门去了。 张白却不敢停步,依然继续策马奔向东门。 东城门上,现在的守军是稻劳和马哥二人指挥的,手下是数百名拜火教徒混编的新兵。 北门外,远处尘土飞扬,当先快马上坐着一名红袍骑手,他身后跟着一个马群,定睛细看,全都是空马。 马蹄声急,转眼间马群已经到了城下,有人认出了张白,当即欢呼起来:“是阿胡拉玛,阿胡拉玛来了!” 城门被打开了,城门下是两排准备前来接应的罗马步兵。亚历山大在城门内,骑着一匹白马过来迎接。 “我的阿胡拉玛大人,玩儿得高兴吗?果然还是战场才有意思吧!够刺激!” 张白立刻下马,他身边纷纷跑过一串空马,在罗马的士兵们的纷纷拦阻之下,这十几匹好马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等那些空马停下来,亚历山大也下了马,与张白两人见面拥抱,张白有点兴奋地说道:“你说得没错,真是够刺激。你知道吗?米纳尔已经死了,是玉真子杀的,他和塔哈两人才是真正的同盟,现在一起盘踞在北城门处...” 张白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叽叽喳喳地说了,说的时候南华就在他旁边。南华看着这两个人有点皱眉,按说中原人是没有拥抱礼的,即使南华自己久居西域依然不习惯这种礼节,可眼下这个小张白,学起外族礼仪来,也太熟练了些,将来还得时时提醒,绝不能忘记了自己中原人的身份。 张白可没意识到这些,他是转世为人,其实对于礼节,内心里是比较随便的,反正只要能表达尊重、表达感情、不失礼就行,至于具体形式他并不在意。 “听说米纳尔的残部不肯罢休,正在进攻北门要为他报仇是吗?”张白问道。 “没错,领兵的是阿扎尔,这个家伙是出色的将领,深受米纳尔的器重,年纪轻轻才二十多岁,已经是骑兵阿德贝格,统管了全国的骑兵精锐。”亚历山大道。 “哦!原来是被米纳尔捧上台的人,怪不得不肯罢休。”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不了解阿扎尔,他年纪虽轻,却从小生长在军中,他做骑兵阿德贝格,恐怕比塔哈都要称职得多!” “这么说是个真正的将领?很少见你如此看重一个人。” “是的,他是个真正的军人,既勇敢又忠诚,可惜他不是罗马人,要不然我会把整个莱茵河防线上所有的军团交给他。” 莱茵河防线张白知道,凭着前世的零星知识,加上与亚历山大的接触,他明白那里就是后世的德国,此时是罗马人与北方蛮族交战最激烈的地区。 这些蛮族主要是欧洲三大蛮族中的日耳曼人,当时实力最强的日耳曼是哥特人和汪达尔人。 他们正在逐步吞并原本居住在罗马国境附近的,比较友好的“近蛮族”,势力越来越大,由于几乎全民皆兵,所以在军人队数上已经对罗马形成了优势,不足之处在于武器、战术和训练。 在莱茵河畔,罗马帝国集中了将近三个军团,即使如此,双方依然打得互有胜负。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惊雷霆 这大概就是亚历山大的心病吧!张白暗自盘算,整个莱茵河防线最需要什么?虽然他没有实际了解过,但是不管哪里的蛮族,进攻战略实际上都差不多。 避开正面交锋,从缝隙中突入,攻击后方,这个其实也是后世里满清皇太极对付崇祯皇帝、以及太祖对付鬼子的策略。 运动战最要紧的就是获得对方的情报,如果情报不足,强的一方随时可能扑空,弱的一方也随时可能自投罗网。 所以张白即使靠想像,也能猜到莱茵河前线最需要的是什么,无疑是情报收集,只要事先知道蛮族的突进方向,就能以少胜多,随时消灭装备和训练落后的蛮族军队。 说到底,亚历山大最需要的,就是一艘飞船,这准没错! 张白暗地里,偷偷咧嘴笑了。 他觉得又有一笔好买卖即将上门,不过这买卖要做得好,必须加大飞船的产量,而要加大飞船产量,必须有一个安定的环境,以组织人力物力。 所以首先,还是要处理好贵霜帝国的事情,将来不止是飞船,还有战马、骆驼、粮食、奴隶人口等,都需要从这里向东转运出去。现在出生入死,所做的一切,都必然会有高额回报。 想到这儿,他停下计较,问亚历山大道:“沐镜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这得问你师父。” 张白这才想起,亚历山大其实和沐镜不熟,“好吧,不说这个!请教一下,如果是你,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 “三个方向,其一是等待,只要能坚持足够长的时间,你的援军就可以到达,对吗?” “应该是的,不过我也没有把握,毕竟从泰西封到白沙瓦路途遥远。” “那就是第二个方向,我们大家向西撤退,翻过兴都库什山脉,寻找你的援军。” “你别开玩笑了!你这是呕我吧,那边除了岩石就是雪山,全部饿死都有可能,要走的话,大家一起坐我的飞船走。” “那也不错,你准备这么干?”亚历山大有点挑衅地看着张白。 张白笑嘻嘻地看着他,一副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的表情,他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你别想激怒我,哈哈,你知道我想选第三条路。” 亚历山大也笑了,接着正色道:“第三条路就是抓住塔哈,或者杀了塔哈,不过要做到这个,我们就得主动进攻。” “色伽族的残余部队...那个阿扎尔,帮了我们不少忙。”张白道。 “是的,他们很有些作用,不过只限今天,就凭他们那几百人马,连撑到明天都做不到。” “也不一定,零号侦查到他们有后备军,大概有三千人马,已经过了印度河,正在靠近南城门。” 听到这个消息,亚历山大顿了顿,“如果是这样,那么阿扎尔就不仅仅是个勇敢的军官,他确实是一名出色的将军。” 张白有些感慨地看着亚历山大,说道:“先不管阿扎尔,我们应该选择主动进攻,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减少损失。但是具体怎么干,我还没有想好。总之,我得马上去飞船,先看一看形势再说。” ...... 北城门,塔哈的禁军留下了一地尸体,勉强顶住了阿扎尔的最后一轮进攻。 经过一夜激战,此时已经是早晨,双方早已人困马乏,那哲苦劝之下,阿扎尔虽不情愿,也只好同意撤回去休整。二百多人马,从北门直退到南门,一路无人敢挡。 看到阿扎尔退去,塔哈心中得意,一边继续布置防守,一边派人联络北门外的援军。 “这支该死的叫花子军队,都跑哪儿去了?”塔哈不禁脱口而出抱怨了一句。 骑手部队早已过了北面的喀布尔河,与北门之间骑马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却过了这么久,还没到达北门。 在塔哈心里,早已认定这是一支松松垮垮、全无纪律的人马。要不是自己缺少骑兵,才不会使用这么一支犹如土匪的部队。 “再派一个人出去,催一下那些该死的匈奴人,让他们快点,要不就别想拿到他们的报酬了。” ...... 南城门,心有不甘的阿扎尔正在换马,他把米纳尔的头颅解了下来,交给亲兵安排葬礼。 他手下残存的二百多人,全都已经精疲力尽,刚躺在地上就横七竖八地睡着了。北城门现在大开着,方便骑兵们进出,因为门外三千多名新兵早已到达,并休整完毕了。 “派到南边的信使有消息吗?”阿扎尔问那哲道。 “还没有,已经派出去三匹快马了,此去路途是有些远,也许就快回来了吧!” “好吧!我们不能耽搁,必须趁塔哈立足未稳,再攻北门,我们不擅长巷战,要是被他们布置好完整的防御,光是打到北门就要损失我们不少兵马。” “好的,大人!”那哲答道,“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要向您报告。东面的卡布利城门据说被人占领了,而领头的人并不是塔哈。” “知道是谁吗?” “这是最奇怪的地方,有好几种说法,有说是那里的士兵哗变了,还有说人那里出现了罗马士兵,说是罗马人打进来了。” “什么?简直荒谬!” “这还不是最荒谬的,还有一种说法是,拜火教的教主用神力创造了奇迹,那里平地出现一幢拜火教神庙,神庙的力量促使教徒们控制了城门。”那哲说完耸了耸肩。 阿扎尔轻蔑地一笑,“这说不定是米纳尔生前想好的诡计,也许是一支伏兵,大概我们原先应该走东城门进城的。” “我就是想说这个,”那哲接口道,“不管怎么说,控制卡布利城门的人,显然和塔哈不是一路的,我们应该争取他们。” “很对,你安排人去联系一下,我得出发去攻北门了。” “大人,我建议,这一次别走城里,不如绕行西城门,从北面的城外发动进攻,塔哈不会料到我们走这条路的,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阿扎尔想了想,答道:“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可以避开城内的路障,就算遇到敌人,也可以痛快地好好干一场,很好!就这么办了!” 他当即把军队分成两部分,那哲率领正在休息的二百多老兵,再加上一千多新兵,继续驻守南城门,同时派人联络东城门,准备招降这一路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角弓急 阿扎尔则带领剩下的四百名精锐老兵和两千多名新兵,按照商定的计策,经西门绕道,向北城门扑去。 早晨的白沙瓦冷风刺骨,城墙投下一大片阴影,两千五百多骑兵在阴暗中,静悄悄地穿行而过。西面的天际线上,雪山巍峨,蓝天白云,但是阿扎尔没心思观赏风景,只是一路向前。 过西城门的时候,从门外只能看到城门紧闭,阿扎尔担心被守军察觉,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你们看哪!”有个士兵突然叫起来,他手指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有动静!” 阿扎尔有点恼怒地回头看去,他担心被西门的守军发现,十分紧张自己的队伍发出声音。 然而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地平线似乎不再是平的,好像正在蠕动,“是军队,人不少呢!”又有人大喊起来。 的确是军队,阿扎尔也看出来了。 如此整齐的阵容,不是军队是什么,可能是塔哈的援军。 阿扎尔有些沮丧地想到,那个老狐狸果然留了后手,真是厉害,自己曾经几次三番地在京城外各处搜寻,从没发现还有别家的伏兵或者私兵在这个方向,更何况是这么多人马。 这支军队的移动速度有点怪,既不像骑兵,又不像步兵,队伍身后扬起的尘土也少,阿扎尔久居军中,一看就明白了,这是骆驼骑兵。 “阿德贝格大人,那些好像是骆驼兵,应该是远道而来的,可能不是塔哈的部队。” “不管是不是塔哈的军队,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阿扎尔命令道,“速度是我们的优势,骆驼兵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先去城北打一仗再说,如果打不下来,我们就转东门撤回。” “是,大人!” ...... 使徒号在城东再次升空,它压低高度,把张白和沐镜接上了船。 白沙瓦一片狼藉,每家每户都房门紧闭,城中心的一角冒着浓烟,那里是起火的色伽府邸。皇宫的圆顶闪烁着金色光芒,在烟柱后面若影若现。 “真是乱七八糟,”沐镜有些疲惫地坐在舷窗旁眺望城市,阳光照射着冷冷清清的市场,迦腻色伽大佛塔呆呆地矗立着,似乎被这一夜的战斗吓到了。 “城里臭哄哄的,到处是血腥味!我好不容易才把这几个凡人带出来的。”沐镜抱怨道,她指的凡人就是米纳尔的妻子和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沐镜姐姐辛苦了!你就别抱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张白安慰她。 飞船绕着烟柱,打了一个盘旋,飞向北门。零号则升到了更高处,总览全局。 “西面和北面有情况,”传来了零号的信息,是张仲陵——灵灵的声音,他现在是零号的瞭望手,“西面来了好多人,但是很远看不清是哪家的。北面好玩,快要打起来了。” “是谁跟谁打?”张白问道。 “就是南城门的那些人,他们和北城门外的那些散兵游勇、就是追你的那些人打起来了。” “是阿扎尔,他干得不错,最起码是一名勇将。”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北面的战役,可又觉得西面的情况也很重要,万一是所罗门率领的先锋到了,那么大局就定了。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最终决定,去北门看阿扎尔,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打仗的。 ...... 亚历山大坐在神庙的顶楼,他发觉这里的座椅软软的,虽然还不如自己在耶路撒冷大房子里的布置,但是在白沙瓦这儿已经算不错了。他仰着头,注视着冉冉升起的使徒号。 罗马帝国的广袤疆域,急需这样一件能够跨越山海,投射武力的工具,他内心的羡慕之情已经难以抑制。 如果和张白进行交易,不知道是否可以,飞船理所当然是张白的底牌,因此必须避免引发他的敌意,帝国除了飞船也需要与汉国的贸易线路,交易可以慢慢谈嘛! 与东方丝绸原产地的直接贸易,是罗马数代皇帝没能完成的伟业,看来就要在自己手中实现了,那时,不仅元老院,军队也会完全服从自己,帝国就安全多了。 说到安全,这次贵霜的骚乱,不管结果如何,对罗马来说少一个劲敌,多一个贸易对象总是好的。 到现在为止,禁军首领塔哈占据着上风,但是他似乎缺少援军,北城门外的游牧蛮族是他唯一的助力。自己和张白这一方趁乱夺取了东门,按张白的话说,就是先下手为强。然而自己一方人数太少,如果援军来得晚,依然有危险。 色伽族差一点全族尽毁,好在张白让沐镜救出了米纳尔的妻子和儿子。然而忠心耿耿的阿扎尔展开的复仇反攻,其攻势之凶猛,令人吃惊,居然死死压住了人数占优的禁军,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禁军吗?确实是勇将,这个人绝不可以站在罗马的对立面。 阿扎尔出身于南征军团,这支贵霜帝国的最大的主力不知道在哪里?他们一旦回来,那么白沙瓦将再次易主。 不过,战争不止是勇敢,亚历山大微微笑了笑。 现在看似凶猛的阿扎尔,时间长了还是撑不住的,他最大的弱点就在于粮食准备不足,原本支持他的色伽族,他们的粮食已经被阿扎尔自己一把火焚烧殆尽了,这是绝对的失策。 军队不可能饿着肚子长期作战,所以阿扎尔必然会在后勤危机爆发前,拼命进攻。 这时,一名近卫军忽然跑来报告,“有一名从南城门来的使者,说要和我们谈判,遮罗摩神已经去见他了,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亚历山大微微沉吟一会儿,答道:“不用去,他们会来找我的。” ...... 北城门外,游牧骑手刚刚从东门返回,他们敬畏地讨论着那种能飞的船,正叽叽喳喳地做着各种猜测。 阿扎尔的部队突然现身在北门,出乎这些疲惫的骑手意料之外。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部族的,里面有匈奴人、鲜卑人、羌人、呼羯人、乌孙人等,一起发动进攻还行,让他们众志成城地防守,那就力所不能及了。 双方一阵箭雨交锋,游牧骑手这边很快就出现了逃跑的人,阿扎尔的部队形成纵队,队形严整地冲进敌群。 第二百二十九章 枞金鼓 阿扎尔本人依然是带头冲锋,他铁矛所到之处,并无一合之敌。贵霜骑兵们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断地射箭和补刀,很快蛮族骑手这边就开始奔溃了。 一阵冲杀之后,阿扎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队伍。空马很少,说明死伤轻微。 阿扎尔很满意,他拨转马头,带领士兵再次突击,这次是阿扎尔和手下的老兵们共同打头阵,身后的新兵弓箭齐发,这一次冲锋下来,再次对穿敌阵,蛮族骑手方面已有三四百伤亡了。 此时,北城门忽然打开了。 一个方阵的禁军重甲步兵出城,在城外列队排成盾墙,静静等候,威胁着贵霜骑兵的侧翼。阿扎尔一看阵势就明白了,当即大声命令,队伍远离城墙和步兵,不要去攻击禁军。 然而打发了性子的骑兵,有些人并没有听到阿扎尔的命令,已经向禁军冲过去了。 这些人马主要还是新兵们,他们没注意到禁军只是出城,并没有离开城墙太远。 城墙上的禁军,则趁机向冲击盾墙的骑兵射箭,很快就有骑兵开始中箭倒地了,等剩下的冲到了盾墙处,这一部人马已经死伤过半。 一番冲锋后,双方各有损失,但是城墙上的弓箭愈加密集,那些骑兵渐渐顶不住便退了,路上又丢下了十几具人马尸体。 阿扎尔停下马来,回身扫视战场,见到地上有一面落地的军旗,便策马跑来,到地方后马不停蹄,他单腿勾住马背,全身缩入马腹,奔跑中俯身捡起那面旗帜,然后又翻身坐上马背,挺直身体大声喊着:“全员看着旗帜,不要乱冲,跟我来!” 一声呐喊,阿扎尔左手擎旗,右手单手执矛,冲向敌方骑手部队。贵霜骑兵们见到了大旗,明白了进攻的方向。又看到主帅英勇,所有人士气大振,齐声呐喊中,跟着大旗再次冲入了敌阵。 没半个时辰,游牧骑手们已经溃不成军了。 他们纷纷向北逃窜,阿扎尔率军紧追不舍,边追边放箭。游牧骑手作为整体虽然失败,但是论个人身手,这些人还是相当可以的。见贵霜骑兵追得紧,立刻放起回马箭,这是游牧民族最拿手的马上绝技。 如此,双方你来我往,箭镞交织,各有损伤,离白沙瓦北门越来越远。 但是不管多远,阿扎尔依然催动身边的骑兵全力追击,完全没有停步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北面是水不深但宽阔的喀布尔河,骑手不可能绕道也找不到桥梁,必须直接淌水过河。 骑兵入水,犹如猛虎入笼,速度和威力将瞬间全无。 半渡而击,这样的好机会决不能错过。只要把这支部队打垮,并将其残余驱逐至喀布尔河以北,那么来自北方的骑兵威胁,就彻底结束了。 若从军事角度看,没有了骑兵之后,塔哈的禁军剩下的那些慢吞吞的步兵,实际上已经没有攻击力了,自己只需要考虑攻城战术和粮食供给就行。 决心是不容更改的,他命令部队,散开队形包抄追击,一定要把蛮族骑手赶进喀布尔河。 ...... 城东,卡布利城门,一直紧闭着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名骑兵单骑进城。 他向南华等人提交了来自阿扎尔的劝降书,可当他得知接待自己的竟然是旧神遮罗摩,这劝降二字就再也说不出口了,只得表达了希望双方团结的愿望。 南华对政治其实并不喜欢,他当年发动黄巾军起义,一来是一腔热血,二来也是顺应时势而为。他并不在意是投降还是结盟,对阿扎尔也了解不多,所以他告知那个使者,让他回去传话,拿出具体结盟的方案再来,或者派出有决定权的人,过来谈判。 使者很快回去了,走的依然是城外的道路。 稻劳在一旁,有些忧虑地看着这一幕,他提醒南华道:“仙长可否注意到,使者走的是城外的路,是在绕远路。” 南华没明白稻劳的意思,答道:“城内道路难行,使者马快,走城外也是寻常,怎么了?” “在下觉得,这说明阿扎尔的骑兵没能控制城内,白沙瓦现在还是禁军的天下。” 南华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向稻劳点点头,“希望所罗门他们早点到,凭我们的人手的确控制不了白沙瓦。” ...... 喀布尔河边,游牧骑手们正呼啸着,在水花四溅中冒险渡河。追击的阿扎尔则在岸边停下了脚步,命令士兵们不断地向河中放箭。 游牧民在水里就是个旱鸭子,连骑在马上回身放箭都变得很勉强,只能任由贵霜骑兵的箭雨攻击,他们的甲胄防护又差,因此人马死伤无数。 喀布尔河的水流载着人和战马的尸体,慢慢漂向下游,一滩一滩的血顺流而下,河水一丝丝地泛着红色。 逃到对岸的骑手只剩下八九百人,过了河立刻继续加速,连回头都不敢,直接打马拼命地逃往北方。 “胜利了!阿扎尔!” 贵霜骑兵们一片欢腾,欢呼声中,到处能听到阿扎尔的名字。 阿扎尔很享受胜利的快感,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毕竟是年轻人,喜欢这种成就感。然而这也就是一会儿的事,他明白,紧闭的北城门还横亘在面前,离打败塔哈,为色伽族报仇还差得很远。 更重要的是,自己并不是政客,即使打赢了这一仗,贵霜将来会如何,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全军休息半个时辰,救治伤员,打扫战场,休整完后,我们就回白沙瓦去。”阿扎尔定定神下令道。 ...... 看着游牧骑手的溃败,北城门门楼上的塔哈脸一阵阵地抽搐。 “这就完了?就这样结束了吗?这些土匪们,拿了钱不干活,居然被阿扎尔像赶羊似的全部赶走了,蛮族真是靠不住。”旁边的侍卫们见埃米尔发怒,大声都不敢出,无人答话。 塔哈稳了稳心神,命令道:“再派一名信使,赶去西边和南边,催促一下援军。” 手下依令去了,塔哈忧虑地看着天空,那里有一艘飞船漂浮在空中,好像神明在审视人间。 “不知道拘苏卜罗神那边怎样了?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塔哈越想越着急。 第二百三十章 繁弦故国 城东,卡布利城门,神庙顶楼。 一名近卫军士兵急忙跑来,报告说有人指名道姓,想要见亚历山大。 “是谁?” “是个衣着很像遮罗摩神的外国人。” “什么?”亚历山大意识到,那是一个汉人,而在白沙瓦的汉人,大多数出自东王公府。 “让他来!”卫兵出去了,亚历山大急不可耐地用神识扫了一下周围,发觉来者的气息非强非弱,深邃阴柔,全无霸道,根本试不出对方的境界,看来实力在自己之上。 “鲁长老,别来无恙啊?”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亚历山大讪笑着转身看过去,上来的是玉真子。 两人同为东王公府的长老,但是玉真子是核心长老,论年纪甚至是掌门族长白龙真人的师兄。而亚历山大则是东王公府最年轻的长老,虽然听起来厉害,实际上在长老中间处于边缘地位。两人正好是长老中的一个天一个地。 亚历山大在东王公府用的是假名鲁威飒,就是把自己的姓氏萨维鲁倒过来念,所以东王公府里的人,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称其为鲁长老。 “原来是玉真子长老,真是别来无恙,您怎么会来这儿,东王公府现在那么清闲的吗?”亚历山大开玩笑地说道。 “府中自有鬼苦子掌门料理,我又何必碍手碍脚呢!来这里,不瞒你说,是为了埃米尔塔哈和罗马联手的事情。”玉真子道。 “怎么?连你也开始为塔哈卖命了。石龙那家伙呢?我以为有他就够了,居然还让你出山?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麻烦是有点,所以来找你。” “那好,我们坐下说。”亚历山大让手下人,送上了两杯葡萄酒,一人一杯。 “说说你的麻烦吧!但愿我能帮得上。” “真不错!”玉真子尝了一口酒,赞赏道,“鲁长老天资聪颖,我们聪明人面前就不说假话了,白沙瓦城打成这样你肯定是看到了。我们都是为了王爷、也是为了东王公府,必须支持塔哈继承贵霜皇位,希望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如果是为了东王公府,那可以考虑,如果为了那个不认识的王爷,那我可没兴趣。”亚历山大一脸不耐烦。 “那你就当作是为了东王公府吧!自从天柱断裂,师祖东王公失去联络,府中便混乱不堪,白龙和虚空的莫名失踪,更是乱上加乱。要不是鬼苦子等人接手,府中怕是快要内讧了吧!”玉真子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所以你要帮血冥教夺取贵霜,为他们争取到更多好处?” “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我知道你一直不明白,血冥教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不堪,他们有自己的修行之道,有明确的目标,还有强力的教主,虽然看上去凶恶,其实不过是想让天下变个样子。 如今天下大乱,汉朝分崩,你们西方各国也是动荡不定,即使是罗马,也不可能天下太平吧?血冥法教想要改变这一切,也是心怀高义,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对原来的一切念念不忘呢!”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儿,喝着酒慢慢答道:“你们的说法很好,可惜我是个属于旧世界的人。” “这是什么话呢?鲁长老年纪轻轻,就有这等修为,老实说,老夫我是非常看重的,若不是你直接做了长老,年轻弟子中,哪轮得到江鼎盛安坐首位。你将来的前途实在不可限量,何必受罗马皇室的气,来到这个地方,受风沙流离之苦呢!” 亚历山大咧嘴笑了笑,玉真子并不知道亚历山大是罗马皇帝,他见亚历山大并不反对自己,觉得有门,继续劝道:“你大概知道,米纳尔已经死了,你现在如果站在罗马的立场上,只能在塔哈和托兰公主之中二选其一。” “你聪明过人,自然知道选择托兰就是选择支持帕提亚,选择塔哈就是选择支持贵霜。而帮助帕提亚吞并贵霜,在罗马帝国东面扶持出一个巨大的对手,应该不是你的选择吧!只有选择贵霜帝国,我们两家瓜分帕提亚才是正道。” “真不愧是玉真子长老,你说的我记下了,不过你这样代表贵霜说话合适吗?”亚历山大反问道。 “你们似乎已经认定自己胜利了,而我看到的却是阿扎尔率领骑兵,一次次地打败你们,我这么说请别在意,你玉真子长老固然可信,但是塔哈这个人,阴险有余,统兵之能不足,单靠着贵族们的支持,这个国家能安定吗?能有将来吗?我们罗马不需要无能的盟友,只有能够与我们抗衡的对手,才值得我们尊敬。” “难道张白就是那个值得尊敬的人吗?他只是一个小娃娃,我承认他的飞船确实是天下无双的至宝,可是除了飞船他还有什么呢?难道是张白的那个什么海贼团?那简直是笑话。” “你也太小看小张白了!”亚历山大做了一个鬼脸,笑着说道。 “我也不想诋毁这个小子,应该承认他确实是个人才。能从废物硬是修炼成了元婴,实属不易。他勇敢,能隐忍,说话做事老练,完全不像个小孩,很不可爱...而且这小子一贯没上没下,目无尊长,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玉真子越说越激动,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看着笑嘻嘻的亚历山大,他稳了稳心神道:“先不说张白吧!就说你,我知道你是皇族,可是皇位并不一定是你的,否则你千里迢迢来这个地方干什么?恐怕是被人排挤出来的吧?” “这老东西鬼精鬼精的,”亚历山大心中一颤,他被玉真子戳中了心事。虽然对于能否继承皇位的推测,玉真子错得离谱,但是说到排挤,亚历山大不得不佩服玉真子眼光毒辣。 一位皇帝,怎么会自愿离开自己的宝座和京城,离家万里来到敌国,偷偷摸摸地当一个使者呢?这当然是因为京城待得太憋屈,宝座坐得不稳当。 实际上,罗马帝国此时的权柄,事实上掌握在亚历山大的外祖母尤利亚.梅萨和母亲尤利亚.梅亚的手中。 亚历山大私下里曾经试图结交元老院的元老们,没想到他的行动被这两位太后制止了,于是他只好借口出兵中亚,这才远离了罗马政治。 好个玉真子老儿,真是一针见血。 这一点张白可比不了,论战略想象力,张白很出色,然而对权力和政治的理解,张白还差得远。 所以,他的决定是:支持张白。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烟淡 谁会愿意养个老狐狸在身边?罗马的大浴场里,已经泡满了大腹便便的政客,足够把人烦死的。 “玉真子长老真是厉害呀!”亚历山大举起酒杯和玉真子轻轻碰了碰,“可惜,您猜得再准也不能改变什么,难道你能给我一艘飞船吗?我们谈谈实际的吧!” “瓜分帕提亚不实际吗?帕提亚的军队并不强大,贵霜有战无不胜的南征军团,一旦开来,帕提亚必败无疑,况且萨珊人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也会出手的,帕提亚根本没有希望。”玉真子分析道。 他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帕提亚的塞琉西亚和巴比伦尼亚地区是帕提亚的财富源泉,是它的核心,前者是个商业聚宝盆,后者是两河流域最为富庶的产粮区。 罗马、萨珊、贵霜,谁也不方便独吞此地,老夫想着,不如设立一个新的国家,一个起缓冲作用的国家,规模小而强,交给一位各方都认可的贵族管理,让他成为国王,比如像你...我们的亚历山大国王。” 亚历山大听罢大笑起来,声音宏亮而决绝,楼下的卫兵被这笑声吓了一跳,赶紧偷偷爬上楼梯,往楼上看了一眼,见皇帝没有危险,又赶紧退了下去。 ...... 北门,攻城战开始了。 阿扎尔带着亲兵冲锋,他身背一杆铁矛,头一个爬上云梯的梯头,随着云梯被捅上了城头。 禁军一排长矛刺来,他猛地跳了起来,从城墙上扑下,把铁矛当棍子用,当头砸开了一个守军士兵的脑袋,把青铜头盔都砸瘪了。 他顺势站住了脚跟,左手反手抓住那个刚死士兵的脖子,拿他的尸体当盾牌,右手铁矛舞得呼呼带风,那些禁军的长矛虽然长度超出阿扎尔,但长矛的木杆禁不起铁矛的砸打,连连断折。 这年头,士兵们能用制式青铜武器就算是高级货了,铁器虽然在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时代就出现了,但是能够配备铁器的还是少数。在欧洲,不少蛮族使用的还是石斧、石锤和石矛。 因此,阿扎尔的这杆通体熟铁的铁矛,就显得十分刺眼、简直可以用豪华来形容了。 这杆铁矛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沉重,因为通体都是熟铁而且矛头粗大,所以一矛砸下,犹如铁锤一般,用木杆长矛格挡时非断既折,那些禁军士兵多数没有配备盾牌,遇到阿扎尔的砸打,除了等死根本无法抵御。 像这样的铁矛,一般人双手持握都难以持久,也只有阿扎尔,可以单手抓握,还能砸打档刺,耍得虎虎生风。 禁军挡不住阿扎尔的铁矛,只得步步退却,阿扎尔身后的云梯很快就上来了更多亲兵,这些人都是老兵,战力远高于禁军,城头上,禁军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塔哈骑在一匹马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禁军步步后退,一部分禁军甚至已经退到了城墙下。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禁军士兵,怎么会一触即溃?这个平时看起来战斗力超强的精锐之师,居然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北城城头已经更换了旗帜。 “快...快去城东联系拘苏卜罗神,让他快来救援我们!”塔哈有些惊慌地下令道,“让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到城门口,守住大门,守住大门,决不能让骑兵冲进来。“ “我的奴隶部队呢?把他们叫来,反攻,现在反攻。” 城头上,一名禁军被推落下来,惨叫着摔死在城墙下。阿扎尔指挥着部队,沿着城梯居高临下地往城门口进攻。 奴隶部队上来了,他们精赤着上身,脖子上带着镣铐,一手持小圆盾,一手拿短矛或石斧,涌到城梯处的总共有五百多奴隶,他们在禁军的皮鞭抽打之下,向野兽一样扑向阿扎尔。 决斗展开了,这一次是真家伙,那些奴隶的个人战斗力绝对高于禁军。双方像角斗场上的角斗士一样,打得十分惨烈。阿扎尔的亲兵人数较少,但是装备精良。大部分都是弯刀加圆盾,弯刀十分适合劈砍,而且可以绕过盾牌击刺后面的人脸,所以即使人少一些,还是占据了一点上风。 禁军则在后方开始重新集结,塔哈催动战马,也来到更靠近前线的位置亲自指挥。 天空中,使徒号静静地躲在高空。张白正趴在正前方的舷窗前,仔细地观察地面。 他听不到地面上的惨叫,也看不清楚每一个士兵是如何战斗如何流血的,他能看到的只是两股人流在地面上冲撞。 “有点看不清啊!飞船是不是该下降一点?”他思忖道,可他非常顾忌飞船的安全,想来想去,依然没敢往下降。“要是有个望远镜就好了!” 梦界里应该会有,以后得想办法找找。 肉眼看来,城墙上的应该是阿扎尔的军队,因为人潮是从城墙外翻入城墙的。 城墙下的反倒成了塔哈的禁军,他们似乎挡不住阿扎尔的样子。城外,还有为数不少的骑兵,正在等着打开城门。 “阿扎尔的人数,好像不够啊?”张白咕哝着。 阿扎尔的人手的确不够了,他毕竟不可能把所有的亲兵都投入攻城战中,城外的骑兵还需要人带领,本来就只有四百多人的老兵,上城的只有二百来人。 这些人凭着配合熟练,人员勇猛,再加上阿扎尔本人神勇,对付禁军还可以,然而五百名奴隶部队一上,就有点顶不住了,向前的速度慢了,禁军就赢得了时间整顿队伍。 两军进入了消耗战的模式,战争中,这是人数少的一方最害怕的模式。 这时候,被打懵的禁军终于回过神来,大批士兵集结成两股,仗着人多,分兵从城墙另一头绕了过来,战斗又在城墙上爆发了。 此时刚上城墙的,全都是阿扎尔的新兵。他们虽然勇猛而且训练有素,但是临敌的经验不足。他们一昧地好勇斗狠,队形不完整,互相之间缺少配合,所以与人数占优势的禁军只能打个平手,依然是双方一起消耗人命的局势。 使徒号上的张白也发现了,向城内进攻的部队速度明显慢了,城墙上的战斗也越来越危险,似乎有被包围的趋势。他也看出来了,人数多,从城内向外作战的一方,塔哈的禁军还留有后手。 京城的四面八方,到处都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向着北门赶来,像涓涓细流慢慢汇聚,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步兵军团。 第二百三十二章 长风萧 这样的数量差距太悬殊,虽然阿扎尔的勇猛已经无可置疑,但一个人是抵挡不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的。看来,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飞船高度降低一半!“他下令道。 陈曶郑绰二人答应了,立刻用乾坤袋吸收氢气让气囊萎缩,飞船开始下降。 城梯上,阿扎尔见势不妙,又一次冲到了最前面。 城梯虽不算狭窄,一次之能三人并行,然而此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情况就不同了。而且这里的城梯没有栏杆,战斗时摔死摔伤的比刀剑死伤得还多。 所以阿扎尔这么一冲,奴隶部队又顶不住了,被沉重的铁矛砸得惨叫连连,不断摔落城梯,其中有些人开始往回跑,却又被后面监督的禁军用皮鞭抽了回去了,甚至有奴隶直接被禁军的长矛捅死。 “你们这些奴隶听我说!“阿扎尔突然向围着自己的奴隶们高声喊起来,“我是骑兵阿德贝格,是骑士贵族,我有权力释放你们所有人,给予你们自由。只要现在帮助我们,转身去杀了那些手拿皮鞭的人,我向神明发誓,绝不食言。“ 奴隶们显然犹豫了,他们本来就不愿意打仗。 “快决定吧,是与我继续为敌,还是争取你们应得的权利成为自由民,决定吧!“阿扎尔又一次大声呼喊道。 他挥动铁矛,砸向一个不怕死向他杀来的奴隶,那奴隶连矛杆带头颅,都被砸碎了。 “我早就不想当奴隶了,宁愿死还好一点。”有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奴隶喊道。 “你不能反悔,不然神明会惩罚你!“有人喊道。 “我阿扎尔,决意为米纳尔色伽报仇,凡帮助我的我必报答,绝不反悔!” 奴隶们闻言欢呼雀跃,猛地反身杀向禁军,禁军士兵出其不意,特别是那几个拿鞭子抽人的,首当其冲,不多久便个个身首异处了。 奴隶居然反水了,塔哈彻底傻眼,他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快向拘苏卜罗神求救,我们的后备队呢?快点拉上来。“ 所谓的后备队,在塔哈这里其实就是寻常部队,只不过还没有拉上前线,正在后面做准备。 而一般来说,有经验的将帅都会放一支比较精干的部队,用在战局僵持时最终战胜对方,或者己方大败的时候,招来保护指挥官撤退。所以,后备队的数量往往是有限的。 但是塔哈一下令上预备队,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用上的军队,居然多得自己都没想到。乌压压的一片禁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塔哈刚刚还在惊慌,突然又变成了惊喜。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有那么多军队,他们刚才都在哪里?“塔哈问身边的军官道。 “报告埃米尔阿德贝格大人,这些人是从城内聚集起来的,原本松散在各处堵路,是您之前下的命令,让他们集合的。” “是吗?“塔哈完全不记得自己下过这样的命令,也许是自己随手下的这道命令?他觉得自己简直英明盖世,怎么就能如此高瞻远瞩。 “很好,立刻派上去,把阿扎尔和那些该死的奴隶统统杀光。” 得到奴隶部队支持的阿扎尔,并不知道禁军后备队的情况,他要的是他自己的“后备队”,就是他留在城外的骑兵。 “跟我来,打开城门!“他疯狂呼喊着,不顾一切地向城门攻去。 城门下的士兵已经散了,谁都不敢站在这里抵挡阿扎尔这位名将。阿扎尔趁机指挥部下,打开了城门,自己则回身再次杀入人群,掩护开门的士兵。 塔哈也看到阿扎尔的行动了,紧张地指挥禁军,大队步兵向城门口涌来。 大门打开了,门外焦急万分的贵霜骑兵们高声欢呼,当即策马奔来。 塔哈轻蔑地看着那些骑兵,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他号称拥有三万禁军,虽然已经伤亡了数千人,但是人数依然是阿扎尔的十倍不止。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有神明一样悬挂在空中的飞船,令他无比羡慕。 坐在皇帝宝座上的滋味,不用说是美妙的,多年前,他曾经趁着韦苏提婆二世不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坐上去过。岩石质地的宽大宝座,尺寸太大太宽了,坐上去时,屁股并不舒服,而是心脏跳得厉害,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然而,除了屁股和心脏,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是舒泰的,那种感觉难以言喻,令人无法忘怀。这种感觉持续了很多年,直到飞船降临白沙瓦的那一天。 一种全新的,更加难以言喻的酸楚弥漫在他的全身心,宝座和飞船,成为双重的痛苦。他派出了禁军中最有经验的探子,日夜轮替,不断地监视飞船,并向他报告飞船的种种细节,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拥有了飞船一样。 每次只要一有针对飞船的新的现,他就坐立不安,兴奋异常。直到又一天晚上,飞船突然消失在印度河上。 那种怅然若失的心情,就像失恋了一样,他派人到处打听,终于发现白沙瓦的富商苏拉杰一个月前偷偷跑出白沙瓦,是为了让韦苏提婆与帕提亚国王联姻,因此飞船的拥有者张白,决心援助帕提亚。 飞船还在,正在泰西封。塔哈又高兴起来,同时更加羡慕嫉妒恨,如果自己是皇帝,那么飞船拥有者张白,肯定也会向自己称臣,那么自己就可以卸下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双重痛苦。 他的眼睛很难离开飞船,刚才战事激烈,自己居然走神了,几乎忘记了飞船的神圣存在。现在战争的天平又倒向他了,塔哈心中充斥着胜利后的画面。 登上皇位,那镶嵌金叶子的岩石,随着飞船缓缓升起,自己坐在飞船中的宝座上,俯视着芸芸众生,就在天空中的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隔着身边禁军的军旗,塔哈的视线被军旗的一角不时打扰。 飞船在似乎能一箭射到,又似乎无限遥远的空中。那里背靠着阳光,太阳就在它身后,被散播成金色的亮光,那亮光有点像雨丝,细微的一缕,犹如一道极纤细的火光,从飞船那里来到自己身边。 “好像...不是一种比喻!“塔哈有点惊奇。真的有一道不会熄灭的火星,一连串好像排着队似的,这似乎有点奇怪,从没见过这种景象。 塔哈不由地想着,火星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轰!” 在禁军队伍的中央,一场巨大的爆炸,掀翻了数百名士兵和军官。一个小型的蘑菇云在人群中升起,断肢、鲜血、各种武器装备漫天飞舞。 人们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步兵们停止厮杀,骑兵的战马吓得停住了脚步连连后退。 看着蘑菇云暂时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变幻身形,就好像地面下突然冲出一条巨龙。 第二百三十三章 虎衔箭 卡布利门边,拜火教神庙的顶楼。 玉真子皱着眉头,盯着亚历山大。 他没有想到亚历山大的反应是这样的,他一向认为笑是一种优越感的表现,所以亚历山大的大笑也许正意味着蔑视。 玉真子疑虑地看着亚历山大,问道:“怎么,鲁长老对这样的条件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眺望着城中心的黑色烟柱,答道:“我认为你的条件相当好,你们大家对我如此看重,我心怀感激。但是你们所许诺的结果,真的能够实现吗?你看看这黑烟,这就是凶兆,罗马帝国不会接受一份空洞的协议。” 玉真子笑道:“你还不是罗马的皇帝,你不能代表罗马。而我此来,也并不是为了见罗马的使节,而是作为朋友,诚心诚意地希望你能够接受我们的建议,这个建议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朋友...我可以把你当作朋友,毕竟你是东王公府中少数还有些理智的人。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如果你们的塔哈能够登上皇位,我就考虑你的建议,其他的事就不用讲了。“ 玉真子见亚历山大决绝,想了一下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先保证罗马士兵不出手,我保证我的建议一直有效,如何?“ 亚历山大又是一笑,“这我倒是可以同意,不过你也得有能力保证才行!“ “什么?难道你认为塔哈会失败?他可是手握三万禁军...“玉真子没有明白。 “轰隆!“远处传来巨响,地面震动了一下。朝北的窗外远处,一团火球升起。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酒都洒了!“亚历山大懊恼地抱怨了一句,“弄脏了我的衣服,这该死的张白。” 玉真子也来到窗前瞭望,火光和震动都来自北方,他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规模的爆炸,以前在一些前辈高人处见过,那些高人,绝不是自己可以抵御的存在。 “发生什么事了?”玉真子感到一阵惊慌,“你刚才提到张白,这小子又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看在我被您看重的份上,忠告您一句,不要太小看张白,别把他只当做孩子。”他向窗外抬了抬下巴,“你现在看到的情境,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将可能成为常态。” 玉真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亚历山大又说道:“我总觉得,对于张白这个人,不能只将他作为一个个人看待,他的身后似乎有一种势力,正在推动他前进,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目标到底何在,为什么能走这么远。 我建议您赶紧去看看北门的情况,如果那里没到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大家就不要急匆匆地再一次分出高下。恕我直言,还是应该像刚才那样,我们坐下喝酒、谈判。这样才能获得我们都认可的,所有人都真正满意的结局。“ 玉真子玩味了一下这些话,又看了一眼窗外,现在城中多了一道比较淡的烟柱,白沙瓦升起两道烟柱了。 他不敢再耽搁,向亚历山大匆匆抱拳施礼,心急之下,竟然直接越窗而去。 ...... 北门,战局陷入了奇怪的暂停之中。 双方士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坑里黑乎乎的,发出烧焦的糊味。坑旁边的一座房子,被爆炸产生的火焰波及,熊熊燃烧起来,一股黑色的烟柱,冉冉升上了天空。 坑外是大量的肢体残余,手、脚、肉块,地面上似乎下过一场小雨,湿漉漉地,满是充斥血腥味的稀薄的红色液体。几个侥幸逃脱死神的伤者,正在血泊中打滚,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向旁人呼救。 这地狱般的场景,甚至吓住了刚刚冲进城门的贵霜骑兵。他们只得呆呆地勒住马缰,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习惯性地看向了阿扎尔,发现连阿扎尔都完全懵了。 也有些人在寻找塔哈,但是找不到。 因为爆炸之前,塔哈就站在这个大坑的位置上。 “塔哈老爷死了!“突然有人大喊起来。这喊声像重锤一般,似乎把所有人的心脏都敲打了一遍,心跳骤然升高。 “完了,塔哈死了!我们完了!”崩溃的嚎叫声像飓风一般传遍整个禁军,离战场远的士兵,立刻开始四散逃窜。 阿扎尔还没有完全清醒,并不是因为爆炸的巨大声响,也不是因为爆炸的冲击波。“塔哈死了!“这句话的冲击力,远比爆炸冲击波更强烈。 只是一瞬间,阿扎尔的战争结束了,因为战争的理由不见了,这让他觉得荒谬绝伦。 预想中的战争不是这样的,原本应该一刀一枪地消灭敌人,一步一步地接近胜利,接战、冲锋、突进、骑兵、步兵,攻入对方的主阵营,击溃对方主力,然后包抄、追击、寻找敌方主将,捕获后应该有一个仪式,斩首示众、报仇雪恨! 可如今呢?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这只是一场屠杀,没有青铜的刺痕、没有战死的荣誉,只剩下鲜血。 “阿扎尔大人,我们应该趁胜追击,不能让那些禁军重新组织起来,他们人数还是占优的。“一名亲兵建议道。 “是的,我明白...他们还有多少人?“阿扎尔糊里糊涂地问道。 “这个...很抱歉大人,现在没法数,不过大概死了几百人吧?“ “几百人!“阿扎尔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股危机感再次灌满全身,“好!骑兵追击,清剿残敌,尽快结束战争。投降的禁军先缴械,然后统统押去皇宫看守!“ “是,大人!“ 骑兵们出发了,一路上已经很少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几乎所有的禁军都在拼命逃窜,逃不了就直接投降。 战争还在继续,但是渐渐平息下来了。 “几百人!“阿扎尔的脑子里一直重复着这个数字。 他不记得有哪次决战,是以区区几百人的伤亡结束的,这伤亡数字其实不大,只相当于一场比较激烈的遭遇战。 然而,爆炸的景象如此惨烈,让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地接近地狱。出生于军中,生长于战场的他,对这熟悉的血腥场面,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颤栗。 就是在这种表面的惨烈之下,不管怎么说,战争就这么轻易地,近乎荒谬地结束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冬霰歇 这对阿扎尔的心理打击尤其巨大,他忽然发现,这场遍及全城的战役,真正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他自己。 一场惨烈的爆炸,实际上只死了几百人。自己呢?从南门到北门,从天黑杀到天明,敌方和己方,加在一起何止死了几千人。 如果不是这场爆炸,战斗中死去的,将会是现在十倍不止,这简直就像是神明从天空中投掷下来的愤怒旨意。 必须停战! 他抬头仰望,发现那艘飞船正不谙世事似的,静静地悬挂在空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莫非是飞船上的神明干的?” 阿扎尔觉得自己有点胡乱揣测神意的意思,这种行为是罪过的,他立刻晃了晃脑袋,停止了胡思乱想。 冷静下来的阿扎尔,甩了甩手中铁矛上的鲜血,找了一匹战马,翻身跃上马背。 他用矛尖指着那支奴隶部队,“释放这些奴隶,他们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现在是我们的战友,是自由民了。打开枷锁,让他们自愿决定是自行解散,还是去南城门帮助那哲。其他人跟我来,一起把禁军残兵往西城门赶,不投降的就把他们赶出城去。” 周边士兵应了,阿扎尔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北门所有剩余的骑兵,在被释放的奴隶们的欢呼声中,向城中心奔去。 ...... 使徒号在天空中缓缓地绕圈打转,张白和沐镜二人查看着地面。 被炸开了花的北门,突然沉寂下来!在骑兵的驱赶之下,人流向西门涌去。从天上看,这真是一幅奇景,人数少的一方凭着机动性和高战力,像赶羊似的,对人多的一方随意驱使,而人多的一方完全发挥不出优势,只能听之任之,要么奔逃、要么投降、要么死亡。 张白的氢气弹轰炸又建奇功,他心里微微有些得意,沐镜却反应一般。 “你的火焰之术虽然厉害,但是太残忍了些,那些人都是军人,上阵杀敌是他们的本职,何必让他们尸骨无存呢!” “我也不想,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削减禁军的力量,阿扎尔怎么可能胜利。你也看到了,城内有那么多禁军,难道让他们两家杀个你死我活,血流漂杵,死个成千上万人?“ “可那种死法太惨了!“ “我当然知道,“张白叹了口气道:“可这就是战争,死人不是我想要的,但我们避免不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至少从数量上说,这一次的死伤已经大大减少了。 如果没有飞船的话,阿扎尔要赢,禁军就得死个上万人,而禁军要赢,就得消灭阿扎尔的四千人马。而现在,我们一次爆炸只死了几百人,战役就基本结束了,这不是很好吗?“ “死那么多人,哪里好!我不喜欢。你现在说话就像死神一样,谁该死、谁不该死的,这样不好!” “好吧!“张白无奈地说道,“那么我尽量不再用这样的手段了,行吗?这次就算是我的错,沐镜好姐姐,别生气嘛!你知道的,我真正厉害的招数就这一手。“ “哼!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一定要让阿扎尔胜利?塔哈不也行吗?” “你先别生气,好好听我解释,我这样做原因很多。” 张白耐心地解释道:“首先,你仔细算一下,塔哈如果获胜,会不会放过阿扎尔,他肯定会赶尽杀绝的,米纳尔就是前车之鉴。而阿扎尔只是一名军人,他不至于随意杀人,你看看现在地上的情景就知道了,大多数禁军现在都投降了,阿扎尔并没有乱杀人。“ “其次,我们已经救下了米纳尔的家人,于是就有了一张笼络阿扎尔的牌,他很可能为了保住米纳尔的家人投靠我们!这样战争就结束了。况且他这样一员猛将,几乎以一人之力,对抗十倍于己之敌,说不定可以堪比蜀汉五虎将,我当然要把他收入麾下。“ “再次,之所以要帮阿扎尔,是因为他不是一个政客。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把战场上的胜利,转化为一个全新的、更好的世界,所以他不可能获得最终胜利。 你看看他火烧色伽府邸的行为,由于冲动,连应该为自己的军队保留粮草,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只要战争多拖几天,阿扎尔就肯定会失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建立一个新政权呢?他领导的军队如果无人帮助,最终肯定会沦为贼寇!“ 沐镜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既然这样,那你还支持他干嘛?” “我说了,”张白耸耸肩答道:“阿扎尔本人是个纯粹的军人,沦为贼寇的推测也是基于他将得不到帮助的假设,可如果我们真的帮助他,再加上我们保住了米纳尔的骨血,他便可能投靠我们,这样一来阿扎尔就没有作恶的动机了。” “相比之下,塔哈就不同了,亚历山大曾经明确告诉我,如果塔哈获胜登基,那么他将和萨珊、罗马一起,进攻并瓜分帕提亚,你想想,那时要死多少人? 我承认,战争的确可怕而残忍,但它是不可避免的,是与生俱来的。我的确不是神明,正因为如此,我所能做的只能是计算着人命,让和平早一点到来。” 沐镜听得入神,竟有些感动了。她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你说的我不是都懂,不过听起来你的目的是好的,算了不反对你了,不过还是尽量少用这种火焰之术吧!” “全听你的,沐镜好姐姐!” “都是你的主意,还说听我的,滑头!不过你要支持阿扎尔的原因,现在倒是又多了一个。“ “啊!什么?” “你仔细看看北门的地面上,谁在那儿?“沐镜手指着地面说道。 张白赶忙来到船头舷窗前,地面上,黑咕隆咚的大坑中央,有一个人站立其间。他仰着头,注视着飞船,身上的道袍飘飘然,衣袖随风摆动。 正是玉真子。 虽然隔着数百米的高度差,张白觉得,玉真子的目光似乎准确地刺痛了自己。 那目光复杂得可怕,既不像仇恨,又不像愤怒,也不像疑惑,倒像是正在钻研书堆的学究,又像极了即将猜到谜底的侦探。 ...... 西城门,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了,大批禁军凄凄惶惶地逃出了城,很多人连武器都没带。然而他们一出城门,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城外,一支数千人的骆驼骑兵,横亘在禁军残兵眼前。 第二百三十五章 黄沙合 这支队伍就是所罗门率领的前锋,总共三千人马的骆驼骑兵。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白沙瓦,却从零号得到消息,战事已经快结束了。 禁军们缺乏武器,无人指挥,士气低落,他们也搞不清楚这支骆驼骑兵是谁的部队,结果一股脑儿直接投降了再说。 所罗门让手下收拢投降的禁军,先当众保证不杀他们,又收缴了他们剩余的所有武器。不久之后,黑压压的一大片降兵,就沿着城墙,或坐或躺休息起来。 使徒号也得知了所罗门到达的消息,立刻要求他尽力控制西门,继续收降,但不要和阿扎尔的部队起冲突。 于是,所罗门带兵进驻大门洞开的西城门,不断收拢降兵,并在城内附近的街道上建起防线,以阻止骑兵冲击。 城内的秩序正在一点一点恢复中,甚至有周边的住户,开始打开窗门偷看外面的情况了。 阿扎尔也命令停止驱赶禁军,他远远看着西城门,见到的情景是禁军并没有重新集结,而是就地缴械投降,心里就明白了,这支军队与塔哈并非一路。 他下令派出一名军官,前去联络所罗门的军队。 军官很快就回来了,告诉阿扎尔说这支军队来自帕提亚,是支持托兰公主陛下继承皇位的,愿意与阿扎尔谈判。 阿扎尔有些诧异,他只知道色伽家族和塔哈争权,却并不知道托兰公主也参与此事。至于说谈判,那么到底谈什么呢?他本人对皇位没有任何野心,只是为复仇而作战,现在仇也报了,他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 这种政治问题,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 就在阿扎尔左右为难的时候,那哲忽然带着一小队人马急急赶来。他面色急迫,一见面就低声道:“南门有紧急军情,请阿德贝格大人赶紧前往决断。“ 阿扎尔不明所以,询问那哲,原来南门外也来了大队的人马。 “这些部队是萨珊人服饰,都是骑兵,总共约有四千多人。被我们关在城门外,现在有书信射上城楼,要我们前去门外谈判。大人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决断?“ “怎么又是谈判,这里的西城门已经被托兰公主的帕提亚军队占领了,也在让我去谈判!” “托兰公主?帕提亚军队?还要加上萨珊骑兵,我的天哪,他们这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带兵进攻北门时,绕路西城门,那时就已经发现他们了,大概有三千多全副武装的重甲骆驼骑兵。” “帕提亚和萨珊这对仇敌联手了吗?这实在是不可思议。我们该怎么办?承认托兰公主是新的皇帝吗?“ “我不知道,这也许是一个办法。塔哈已经死了,不知怎么被天雷击中,炸得尸骨无存,大概也只能让托兰公主即位了。” “恐怕事情有点悬,我接到了消息,南征军团已经开拔多时,正向白沙瓦而来,估计再有四五天就可以陆续赶到。” “这可是好事!”阿扎尔有点惊喜。 “不太好,南方军团的回信来了,他们称要保持中立。“那哲无奈地答道。 “什么?”阿扎尔觉得有点难以置信,他的老战友们这是想见风使舵吗? “那就让他们别来,回原地待命!“ “来不及了!队伍已经出发了。“ “这太糟了。”阿扎尔绝望地哀嚎起来。 “不如我们把皇宫的粮食抢走,直接离开京城回营房去,管他们谁来当皇帝,和我们没关系。”那哲忽然出了个主意。 阿扎尔眼睛一亮,“好!这也是个办法。就这么办,那哲,你去跟萨珊人谈判,只要他们不挡我们回营的道,我们就把南门交给萨珊人,我这里立刻带兄弟们去皇宫搬粮食。“ “好极了!我这就去!“那哲应声打马往南去了。 阿扎尔则放弃了追赶禁军残兵,回头高喊一声:“弟兄们!我们当了那么久的兵,出生入死、缺食少穿,今天该发发财了。我们一起去皇宫,想痛快痛快的,现在就跟我来!“ 言罢,军兵们欢呼起来,跟着阿扎尔直取皇宫。 ...... 使徒号上的张白等人,在获知所罗门的前军已到的消息后,高兴了一会儿。 可不多久,又得到零号的传音,说是南门方向来了四千多人马,全都是骑兵,但不知道是哪一路军队。因为零号高度太高,看不清这些骑兵的服饰。 张白觉得事情有变,正在猜测,零号的消息又来了,说阿扎尔的骑兵突然反身杀向皇宫。 张白赶紧联络地面上的稻劳,让他去皇宫查探一番。不多久,稻劳回音道,阿扎尔正在皇宫肆意抢夺财物,拼命搬运粮食,形同强盗。 张白和沐镜二人对视了一眼,心想自己果然猜测得不差,这帮军人在饥饿与绝望之下,除了暴力,哪里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 “这是准备逃跑了吧!“张白心想,本来希望阿扎尔是个和关张赵有得一拼的高级武将,现在看来怎么倒有点像李傕郭汜,原以为是个王者,结果可能是个青铜。 不过他又想到,五虎将里也不都是智勇双全的主,像今天这种状况,关羽、赵云、黄忠大概不会杀进皇宫,那若张飞和马超的话,其实也难说得很。 “还是再观察观察吧!“张白轻声自言自语道。 “我们去东边的卡布利城门,该通知罗马人上场了。” ...... 卡布利城门处,罗马人已经上场了。亚历山大听说了城里的战局,明白该自己来收拾残局了。 他也不等张白和南华下令,直接披挂齐全骑马掠阵,近卫军五十多人排成方队,旗帜高举,衣甲鲜明,迈着整齐的步伐去往皇宫了。 南华和稻劳拦不住亚历山大,只好把手下剩余的军队和教众等聚集起来。 让教众们去各处恢复秩序,让民众暂时躲在家中,不要惊慌,并告诉他们托兰公主就要回来继承皇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那支刚组建不久的军队,现在由马哥指挥,被用来守卫卡布利城门和一边的拜火教神庙。 张白觉得不能再待在飞船上了,便和沐镜二人,从使徒号上顺着长绳下到城楼。他一下来就找到南华和稻劳商议局势,那两人也明白,阿扎尔抢劫皇宫这是要准备逃跑了。 “我就怕亚历山大和阿扎尔打起来。“张白急道。 “你是怕亚历山大打败仗吗?“稻劳问。 “也算是,不过我也不愿意阿扎尔打败仗。” “你这是何意?”南华也问道。 “我有阿扎尔要的人,所以他可以为我们所用。” “难道你准备招降阿扎尔?你还真不愧是胆大妄为的小张白。”南华惊叹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银蟾颭 “也不是马上招降,还要看看这个人究竟人品如何,我当然不会招募一个匪徒进队伍。不过我之所以想招募阿扎尔,不止是因为他在战场上的勇猛。要知道,那个眼高于顶的亚历山大对他的评价很高,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我可不想让一个人才被生生截胡。” “所以你是怕亚历山大把阿扎尔抢去了?”稻劳问道。 “怕?告诉你我什么都怕!既怕亚历山大成功招降阿扎尔,又怕招降不成两个人带兵打起来,两败俱伤。” 稻劳笑了:“依在下看,那两个人打不起来,亚历山大虽看似傲慢无礼,其实心思细腻、计谋深沉,他要的也不是皇宫里的财宝和粮草,我看他要的就是这座皇宫。” “你说的不全对...但是大部分对,亚历山大要皇宫大概也是权宜之计,我猜他想通过占领皇宫稳定局势。但是说来说去,我还是有点担心这两个家伙打起来,出现损伤就不好了。” “行了,不要说闲话!现在要紧的不是担心亚历山大和阿扎尔,而是我们自己现在该干什么?”南华提醒道。 “现在该去催齐拉克斯和苏林了,他们的数万主力部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里。”沐镜插嘴道。 南华、张白和稻劳一起点头,“那就再派一匹快马,继续催促。”南华道。 “还有一件事!“张白也提醒道:“就是粮食的问题,那个阿扎尔火烧了色伽府,现在又要去抢劫皇宫了挡都挡不住,白沙瓦的粮食眼看都要被他折腾光了。” “我们自己的粮食也不太够,又不能像阿扎尔一样纵兵劫掠,如果帕提亚主力到达,倒是能解决一时,可时间长了终究是个问题。”稻劳忧心忡忡,看来他注意这个问题也很久了。 “苏林那里有不少粮食,足够我们的军队用几个月,而且我觉得他好像还存有更多的粮食。我总有点怀疑,苏林家的财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张白道。 “你管他财富从哪儿来的,总之苏林正在路上,“沐镜抢白道:“既然我们的粮食足够,你就不要瞎担心了,你每次只要瞎担心,就会生出无数事端。” “我只是担心苏林不愿意乖乖交出粮食,那时候就糟了。” “果然瞎担心,他敢吗?如果饿死了人,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沐镜撇撇嘴,挺强势。 稻劳劝道:“苏林毕竟是自己人,不必如此,我们可以尝试交易,白沙瓦肯定有苏林想要的东西。“ “可这次的交易不容易啊!”张白叹了口气说道,“除了苏林,还有亚历山大、阿扎尔,以及其他一些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萨珊人吗?” “也包括他们!这时要是托兰公主在就好了。”张白犹如打哑谜一般。 南华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们闲话少说,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如果无甚大事,我看最好收兵,寻个舒服的所在驻军下来。依老夫所见,不如与所罗门合兵一处,大家休整休整,再作道理。“ 沐镜第一个同意了,张白想了想也同意了,稻劳却提议他自己去皇宫看看情况。 不久,西城门内,所罗门和南华等人见面了。 三千骆驼骑兵正在休整用餐,所罗门和南华、张白、沐镜等人也一起吃起干粮,边吃边谈白沙瓦的情况。 最为难的果然还是食物,所罗门已经清点了门外的禁军,大约有一万多人投降。这些人目光呆滞,士气低落,既没有盔甲也没有武器,就是一张张吃饭的嘴。 “这么多人,食物不够怎么办?”所罗门对沐镜和张白问道:“我们是轻装赶来的,本来食物就很少,这下多了这么些投降的俘虏,恐怕十天也撑不住啊!“ 张白瞄了南华和沐镜一眼,得意地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看,我担心得对吧!” 结果换来南华的皱眉和沐镜的一声“切!“ 他于是问所罗门道:“你估计苏林和齐拉克斯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他们人多,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这两天里,白沙瓦别发生士兵哗变就好了!“张白忧虑道。 “要不然,让这些降兵就地解散吧?”所罗门轻声向张白问了一句。 “我也想解散他们,可是就算解散了也没用,城里还有一万多俘虏呢!” “什么?还有!”所罗门惊呆了,这场胜利是够大的,可是今后怎么办呢?“怪不得我听说,有人在城里抢粮食。” 正说着,稻劳忽然从皇宫传音,“亚历山大和阿扎尔对峙起来了,这里局面很紧张,你们来几个人调解一下如何?“ 张白一听就跳了起来,“我去我去,让那两个家伙别急着打,等我过来。” 他同时传音给陈曶、郑绰、黄袭,令其驾驶使徒号,飞到皇宫上方待命。接着,自己立刻找了两匹马,与南华等人作别,带着沐镜来到了皇宫处。 宫外的广场上,阿扎尔率领亲卫骑兵列成一排,队伍后面是忙忙碌碌、吆五喝六搬东西的士兵。他对面的则是亚历山大率领的,军容齐整,威风凛凛的罗马近卫军。 阿扎尔策马来到队伍阵前,对着罗马人喊道:“你们是罗马的军队,为什么来到贵霜帝国的京都?你们的首领是谁,请他出来见面!” 亚历山大的马一动,阿扎尔就注意到了,这支罗马军队只有很少的骑兵,总共就五六匹马,其他人都是的步兵。 罗马人作战以步兵为主,所以能做骑兵的往往是贵族子弟或者富家子弟,他们在军队里大都是指挥官。 看上去,亚历山大在其中犹为不凡,从盔甲和披风的颜色和样式,就可以看出与众不同。更何况他此时马一动,周围所有罗马人都目光不离、紧紧护卫着,不难看出亚历山大身份的高贵。 “我就是亚历山大,是罗马派驻白沙瓦的使节。你是阿扎尔吧!早就听闻你的大名,果然是一名优秀的将军。“ “您过奖了,您看上去就是高贵的贵族,我只是一名粗鲁军汉,不懂外交礼仪。有一件事想请教您,即作为一名使者,您是怎么带了一支部队进入白沙瓦呢?”阿扎尔责问道。 亚历山大毫不在乎,发道:“哦!你不了解。 我之所以来到白沙瓦,是受到前皇帝出笏陛下的邀请,出于对我安全的担心,是出笏皇帝让我带着近卫军进驻白沙瓦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仙音散 阿扎尔没想到是这样,一时语塞。 亚历山大趁机回问道:“我也有事要请教阿扎尔将军,您和您的手下这是在干什么呢?” 这下更是把阿扎尔闹了个大红脸,毕竟自己的这个举动实在不体面。“这...我...我们正在...正在搜寻塔哈的余党。” 亚历山大没有拆穿他,反倒一本正经地为阿扎尔开解,“也对,你们抓了那么多俘虏,是得把皇宫腾腾空,多空出点地方关人。“ 阿扎尔哪能听不出亚历山大的嘲讽,这下脸更红了,“我只是个军人,我得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考虑,请您谅解!其实我们都明白各自在干什么,贵霜的皇位我没兴趣,但我不能任由他国觊觎我们的皇位。“ 亚历山大咧开嘴角笑了,“我对你们的皇位就更没有兴趣了,我现在只关心,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宫交给我,我得帮你们把秩序维持好才行啊!” “您不必冷嘲热讽的,我们就算做得再不对,也轮不到罗马军队来维持自己国家的秩序,我绝不会把皇宫留给外国军队。” “你得明白,你不把皇宫交给我,也早晚得交给其他人,比如南城门外的萨珊骑兵。我们毕竟是友好的,是支持托兰公主即位的,比起想吞并贵霜的萨珊帝国,罗马帝国可善良多了,我这么说你不反对吧?” 阿扎尔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好了。 “这样吧!我建议我们各自后退一步,我不在乎你们把皇宫搬空,而是希望你们搬得再空一些,包括那些俘虏,把他们一起搬走吧!“亚历山大有点没下线地提议道。 “我们不需要这些俘虏,你想把他们赶走就赶走,这不是我们的事。“阿扎尔也不想要那些俘虏,之所以把他们关入皇宫,就是让之后的即皇位者,负责管理他们的意思。 “这么说的话,就不好办了。俘虏需要粮食,我很难放你离开,除非你们立即停止劫掠食物,当然,财宝可以允许带走。“ “我们又不是强盗,我们只是拿我们本该得到的食物!” “我知道,所以你们只是顺手发发财嘛!” 阿扎尔理论不过亚历山大,气得目眦欲裂,死死瞪着一脸无辜而且笑嘻嘻的亚历山大。 这时那哲忽然领着几个亲随,飞马赶来报信。 “报告阿德贝格大人,萨珊已经答应不会挡我们的道,并且愿意帮助我们接收俘虏,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已经接收了一些人了。” “是不是好主意可不好说,”阿扎尔轻声答道,“他们这是在堂而皇之地扩大军力,居心叵测!”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只能答应啊!”那哲答道。 “你们疯了吗?这不能答应!“这时亚历山大在一旁插嘴了,他是修仙者,本来听力就极佳,这时离阿扎尔和那哲也不远,他可不愿意让萨珊抢个便宜。 “阿扎尔将军,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愿意外国军队占据贵霜,现在却想把南城门交给萨珊。我看你就快要成为土匪了,想想今后吧!你和你的兄弟们将来怎么办?粮食总会吃完的,那时候你就没有南城门可以拿来出卖了,你得想想,你将来准备依靠谁!” 阿扎尔觉得脑袋嗡嗡响,他根本没办法考虑那么远的事。 “我不管你们究竟想怎样,我只知道,我必须保住我的弟兄,萨珊人不挡我的道,亚历山大大人您呢?准备挡我们的路吗?” 亚历山大举起右手示意身后的士兵,马克西米努斯立刻大喝一声:“举盾!” 罗马近卫军动作整齐,“哗”地一声立起盾墙,接着,原本站在队伍后面的一个方阵忽然步行移动到前队的旁边,这样,一个展开四层连队的罗马方阵,就堵在皇宫门口,切断了阿扎尔的退路。 ...... 张白和沐镜策马飞奔,一路赶往皇宫,路上的路障已经被之前通过的罗马人推到一边,废弃后无人看管。 他们两个一路畅通,赶到皇宫的时候,正看到罗马军团排开了阵势。 阿扎尔没想到罗马人真的敢于阻挡自己,吓了一跳,立刻举起铁矛,大喝道:“骑兵集合!“ 他两眼盯着亚历山大,紧张地大声问道:“你一个使臣,竟然真的准备在他国动武吗?亚历山大你想好了,这里到底不是罗马,就凭你的那点人,能抵挡住我的骑兵吗?” “能不能抵挡,必须试试才知道。我很欣赏你,阿扎尔将军,从昨晚到今天的战役中,你的表现有目共睹。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正可以比试比试,这真是荣耀的时刻。” 阿扎尔闻言,不再搭话,看了看身后排成横阵的数百骑兵们,他叹了口气,单手把铁矛平胸举起,另一只手高举过头,大喝道:“骑兵准备!” “等等,等等!”忽然两匹战马飞奔过来,马上的人大声制止阿扎尔,正是张白和沐镜。他们飞骑插到两军对峙的阵前,同时跟随着他们俩,皇宫上方的天空中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使徒号降低了高度,这一次冒险进入了一箭的距离之内,所以遮住了阳光,投下的阴影显得特别大。 贵霜骑兵们还没有好好看过飞船,虽然战事中也有人抬头仰望过天空,远远地看到了传说中神奇飞船,然而现在亲眼看到如此清晰的本尊,还是表现得相当惊讶和紧张。 虽然北门那边的大爆炸帮了骑兵的大忙,但是这爆炸到底怎么产生的,没人说得清。各种谣言中,就有人说可能是飞船的神力,所以骑兵看到飞船离得那么近,个个害怕,甚至连战马都嘶鸣着要后退。 从昨晚起,罗马士兵已经认识这艘飞船很久了,因此对此并不紧张,大多数人只是用眼睛的余光仰望着,神情既有些羡慕,又有些敬畏,有时还有点不解。 皇宫大门外的广场,被飞船的阴影笼罩的两支精锐之师,几乎忘记了交战。 亚历山大无奈地看着天空,微微叹了口气,却又笑道:“这个小张白,是来抢人的吗?”他心中暗笑,张白也许上钩了,如果一切顺利,这神圣的飞船,这可以主宰天空的终极兵器,将成为我亚历山大的宝物,也将成为罗马帝国的希望。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乐无端 “亚历山大你先别急,让我和阿扎尔谈谈。”张白劝说亚历山大道。 “那好,你谈吧!”亚历山大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傲慢的家伙!”张白肚子里开骂,面上答谢道:“多谢多谢,我一定会劝他好好投降的。” “是投降你,还是投降我?”亚历山大讪笑着。 张白被噎了一下:“你这人也真是的,都有了那么强大的一个帝国了,要什么没有,居然还跟我抢人?我拜托你大人大量,就别计较小事了,把阿扎尔让给我吧!” “没那么容易,你得拿东西换!” “你要什么?”张白警惕地看着他,心里一动,暗叫不好。 “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你反正有很多,不用着急,先劝降了阿扎尔要紧,其他的再说吧!”亚历山大忽然卖起关子来。 张白笑嘻嘻地转过了头,转头后立刻变脸,肚子里大堆羊驼奔跑而过。 这个亚历山大显然是盯上飞船了,而且越来越露骨,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装清纯。莫非他是想用阿扎尔交换飞船?这价值差得有点远,而且阿扎尔本来就肯定会向自己投降的,干他亚历山大什么事。哼!白人强盗,果然自古有基因。 阿扎尔正在阵前,看到一个小孩和一个外族女子骑马赶来,一来就阻止了罗马士兵,心中有些惊异。那小孩显然和亚历山大很熟悉,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那小孩拨转马头,向着自己过来。 “请问对面的将军,可是骑兵阿德贝格阿扎尔?“张白在马上施礼道。 “正是,请问你是...?” “我是拜火教阿胡拉玛,张白。“ 阿扎尔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是拜火教徒,可是阿胡拉玛的名号是耳熟能详的,平时为了维持士气,他从不阻止拜火教在军中传播,因此他手下的骑兵部队中,拜火教众着实不少。 他实在不敢相信,拜火教这么重要的教派,教主竟然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弄得不善言辞的阿扎尔结结巴巴,几乎话都说不清楚了。 张白早就习惯这样的场面,当即哈哈一笑,说道:“阿德贝格大人不必惊讶,我也是偶然的机遇才继承了阿胡拉玛的职位!中间的巧合与是非曲直不堪论述。“ 他又一次抚胸道:“久闻阿扎尔大人勇名,今日终得亲眼所见,实在荣幸得很。能够击溃十倍于己之强敌,并忠诚于旧主,击杀仇敌于阵前,实在令人钦佩无已!” 张白一顶顶高帽子凌空飞出,罩在阿扎尔的脑门。弄得阿扎尔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击杀仇敌什么的,他根本就是在莫名其妙中完成的。那场可怕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现在依然稀里糊涂。 “阿胡拉玛阁下过奖了,米纳尔大人对我有大恩,塔哈杀他,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那么米纳尔大人的子嗣,就应该交给阿扎尔大人安置了。“张白忽然说道。 “什么?米纳尔的子嗣?!”阿扎尔闻言一惊又一喜,他在色伽府邸纵火时,急怒攻心,没想到米纳尔的妻子孩子,事后他曾经派人寻找过,然而毫无结果,所以他心里对此很有些内疚。 “你是怎么找到米纳尔的孩子的?“阿扎尔还是有些不解。 “昨天的部落大会我也赴会了,那时就发现拘苏卜罗对米纳尔心怀不轨,我让这位沐镜姐姐暗中保护着米纳尔的家眷,却没想到塔哈和拘苏卜罗竟敢当场杀害米纳尔,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 “哪里哪里,原来拘苏卜罗也参与了,真是多谢阿胡拉玛阁下,您果然能够预知未来!要不是您,米纳尔的子嗣丢失,我的罪过就太大了。可否请问,他们现在在哪里?“阿扎尔感激地问道。 “我把她们藏起来了,母子平安,就在我的飞船之中。“张白手指了指天上。 阿扎尔顺着张白的手指,目瞪口呆地仰望天空,这才明白过来,阿胡拉玛张白就是飞船的主人。 “您原来就是飞船的主人?实在失敬失敬!幸好您出手,要不然色伽家族就断后了。“阿扎尔再三感谢着。 “不必客气,那么之后我就把色伽母子俩送还给阿德贝格大人。不知大人今后准备栖身何处啊?我好将人送到那里。“ “这...“阿扎尔迟疑起来。张白的问题,正戳中他的痛处,虽说可以暂时先回军营,但是这一次京城大乱,他的责任是首当其冲,再加上米纳尔已死,后台垮了,之后无论是谁登基上位,大概都会对他敬而远之。所以将来去哪儿?阿扎尔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张白问这话,就是要逼迫阿扎尔,让他想清楚自己的处境。 “想必大人自己也很清楚,您为米纳尔报仇忠心耿耿是不错的,可是禁军战败,王宫大臣们受惊,你将来的路很不好走啊!” 阿扎尔面色阴沉,也不答话,只是低头不语。 张白见势又劝道:“作为一名将军,您这次的仗打得实在出色极了,将来必是勇名远播。不瞒您说,我来自大汉,那里还处于战争之中,最缺您这样的将军。如果您愿意,不如跟我去大汉朝,面见天子与丞相,必然可得重用。 那里土地辽阔、人物繁华、出产丰富,远比贵霜富饶,您和您的弟兄们凭着军功,可以功成名就、安家立业,岂不比在此地仰人鼻息的好。“ 阿扎尔似乎微微有些心动,然而大汉遥远,自己的弟兄也不见得都愿意去,他一时难以定夺。 迟疑半晌,他忽然问道:“不知北城门处的爆炸,是不是阿胡拉玛阁下您的手笔?“ 张白也不隐瞒,直言道:“正是在下所为,当时事态紧急,所用的手段有些酷烈了,不免遗憾!不可为外人道也。” “阿胡拉玛大人哪里话,如不是您适时出手,我的弟兄们不知还要增加多少伤亡呢!我只是想问一声,如果您要去大汉,那么我的弟兄们是不是能和您一起坐飞船走呢?” “那当然,”张白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将建造许多飞船,成立一支真正的空军,你们当然可以坐飞船走,甚至可以成为我空军的一员。“ 第二百三十九章 草朝立 哪来的的许多飞船啊?沐镜听张白这么一说,立刻皱起了眉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张白。 阿扎尔却很高兴,答道:“这太好了,我手下的老兵们,很多人打了一辈子仗,对出生入死的生活已经厌倦了,可是他们除了打仗也不会别的,我又不忍心让他们离开军队。若是能成为空军一员,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这么一说,张白高兴地喊着“好好!我一定选你的老兵当我的空军。“ 他乐得在马背上屁颠屁颠的,沐镜也舒缓了眉头,觉得张白虽然有些吹牛,但做的事情,到底也不是坏事。 这时候,亚历山大骑着马,一路小跑过来了。 他向阿扎尔点头致意了一下,忽然毫无下线地说道:“大汉和罗马两大帝国,如今已经秘密联手了,阿扎尔大人投靠我们这一方,是一个目光远大的决定。很好,罗马帝国欢迎你。” 阿扎尔被他说楞了,脑筋突然转不过来,呆呆地傻在当地。 “喂喂!”张白立刻明白亚历山大想干什么了,急道:“喂喂,你这个亚历山大,这就不讲武德了,怎么可以半路截胡,他明明是向我投诚的。“ 亚历山大高傲地翻了张白一白眼,也不理他,又对阿扎尔道:“你很明智,罗马帝国确实是你应该投靠的对象。大汉这国家路途太远,张白又年纪太小不可靠,他的飞船也装不下你所有的弟兄,还是选择强大的罗马当靠山最为理想。“ “喂!你居然搞个人攻击?做人要有底线思维啊!底线!“ “什么底线不底线的,不懂!阿扎尔,我不仿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就是罗马帝国的皇帝,我就是亚历山大.萨维鲁,向我表示忠诚吧!我会让你率领我在莱茵河畔的全部军团,凭你的才能,必将在罗马获得真正的荣誉。” “别理他,他忽悠你的,莱茵河那边都是蛮族,战事危险,气候又冷又潮湿,还天天吃不饱。你那些可怜的兄弟们,打了一辈子仗,忍饥挨饿,最后还要埋骨他乡,你忍心吗?” 阿扎尔没想到张白和亚历山大争执起来,再加上亚历山大自报的身份,让他着实震惊,他一会儿看看亚历山大,一会儿看看张白,完全懵了。 这时,阿扎尔亲兵队伍里,一名年轻矫健的将领见状,立即策马过来,在阿扎尔耳边低声絮絮了好久,这人正是那哲。 阿扎尔听了一会儿,猛地眼睛一亮,向那哲点了点头,然后举手对吵作一团亚历山大和张白两人高声道:“两位大人不要再吵了,请听在下一言!“ 张白和亚历山大立即住了嘴,齐刷刷地看向他。 “我阿扎尔只是个武夫,两位如此垂青,令我非常感激。你们二位此次携手,为的是保护托兰公主殿下登基称帝。我和我的战友们,对此也十分赞同,所以这一次与其说是投靠两位,不如说是投靠托兰公主。至于将来为谁效力多些,不如两位回去慢慢商议可好?” 他这番话说得四平八稳,简直不像是那个怒发冲冠、轻兵急进的阿扎尔。 张白和亚历山大几乎同时看了一眼阿扎尔身边的那哲,当即停止了争执。 “等大事定了,我们得喝点酒,好好谈谈。”亚历山大转头对张白道。 “一定奉陪!“张白回答。 ...... 阿扎尔停战之后,没有继续搬运粮食。皇宫的存粮得以保留下了一半,而已经被运走的,张白和亚历山大两人,谁也没有追究。 宫廷大臣和参加部落大会的贵宾们,还被困在北城门的城楼里,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面如土色、惊魂不定。直到来了宫殿里,见到了亚历山大和张白,才总算是见到了熟人,松了一口大气,接着纷纷打听起事情经过来。 张白和亚历山大一面解释原委,一面趁机劝说大家,支持迎回托兰公主。这些贵族大都是墙头草,见白沙瓦大局已定,立刻表态愿意全力支持公主殿下。 于是,张白提议,由亚历山大暂摄朝政,并且公开了亚历山大的罗马皇帝身份。 这信息一公开,满朝皆惊。贵霜的国体与帕提亚很像,沿袭了中亚国家的传统。这些贵族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帝国各地区的部落,他们在政治军事上向贵霜帝国效忠,实际骨子里并不在意到底谁是他们的主人。 罗马比贵霜看起来更强大,而且罗马皇帝只是暂时摄政,所以各路贵族都觉得没有丝毫不妥。这会儿大家其乐融融、马屁满天飞,觉得有罗马作为中间人,调停稳定各方,那是再好没有了。 亚历山大也不客气,当即同意了这个安排。他一上台就宣布了塔哈的罪状,发誓严惩其党羽。 然后他任命张白和南华两人统统成为国师,并将拜火教立为国教,还宣布圣殿教和佛教亦可同时传播。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要马上建造圣殿教堂,结果被张白和南华暂时阻止了,毕竟这不是要紧的事,而且此时办理劳民伤财。亚历山大也不讲究,听他们反对,爽快答应以后建造。 然后他又宣布了官员任命,大部分都是维持原样,还命近卫军去塔哈家里抄拿所谓证据,还吩咐所有的证据自己必须过目。接着又以阿扎尔有功的缘故,赦免了他所有的劣迹。 一时间,满朝井井有条,大臣个个满意。 张白虽然觉得亚历山大在抄家这事儿上有点阴,可对他的其他安排也是暗暗佩服,发觉自己在政治经验上的确不如亚历山大。 这个草草成立的临时王朝,此时还面临诸多头绪,南城门外的萨珊人、被俘虏的禁军、京城里的粮食供应等都是问题。 而其中最最头等的大事,是迎接托兰公主回到白沙瓦。 这件事,只有飞船拥有者张白能办到。出于安全考虑,张白虽然依依不舍,可还是派出了沐镜。让她带着马哥,又带了所有的雇佣军,驾驶使徒号离开了。 ...... 南门外,萨珊骑兵已经等得天都快黑了,还是没等到南城门开启。 带兵的萨珊将军是克鲁穆,自从接到大弗拉马塔尔的命令,他没日没夜地往白沙瓦赶路,结果到了白沙瓦才发现,原本说好的增援却变成了主攻。 贵霜都城里乱成一团,又是巷战又是放火,南城门被阿扎尔控制了,骑兵进进出出,克鲁穆派人前去联系,得来的信息是让他们继续等待。 第二百四十章 鸦鹊同行 眼看远远地夕阳晚照,克鲁穆正在犹豫,到底是扎营还是索性直接进城。不得到贵霜守军许可直接进城,势必发生两军冲突,但是手下的将领们却不断地催促着他。 军心不可动摇,士气要紧,他决定再联系最后一次。 结果得到的回音依然是等待。于是克鲁穆决定,先扎营休息一夜,次日攻城。 ...... 清晨,从印度河飘来的浓雾,笼罩着白沙瓦南城门和门外的萨珊大营。 浓雾中人喊马嘶,克鲁穆正在召集人马,准备攻城。他的三千骑兵用来攻城,照理来说人数不足,但是萨珊人掌握着一门攻城的利器,那就是象兵。 在古印度,大象的数量众多,萨珊与印度素来海路畅通,因此前国王阿尔达希尔曾经特别组成过一支象兵。但是到了沙普尔手里,他嫌弃大象的速度慢,而且又怕火又怕冷,还离不开水流,特别娇气,所以进行了一项改革。 鉴于萨珊以骑兵为主,速度快,他把象兵分散到了各支队伍中,为骑兵殿后。不再像马其顿亚历山大和迦太基的汉尼拔那样,把大象集中起来,用于冲锋陷阵打头阵,只是把战象留到攻城战时使用。 萨珊人在大象身上披上皮甲,套上巨大的攻城车,让大象推着防护严密的攻城车前进,再由士兵推动攻城锤砸开城门。 这一招在当时还是有点新意的,在阿尔达希尔时期,也曾经为萨珊的统一立了功劳,沙普尔则将其推广,每支骑兵都配备了五到十头大象,克鲁穆这里就有五头大象。 克鲁穆现正在装配攻城车,这些攻城车平时都是零件状态,军中甚至连一些比较重的石头木头等零件都不带,只把必要的或者比较复杂的零件由大象拉着大车运到前线,要用的时候,在当地搜集木石临时装配起来。这种做法比较灵活,适合机动性强的纯骑兵部队。 浓雾被搅动着,战马和大象正在交相嘶鸣,人员忙忙碌碌准备作战。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也正在慢慢散去。 白沙瓦城墙上的景象,已经能看到了,并且渐渐清晰起来。可以看到,城头上一个士兵都没有,克鲁穆远远望着,嘴角上扬轻蔑地微微一笑。 “看来贵霜的内乱确实严重,连阿扎尔这样的名将居然都会放弃坚守城门,真是可笑。”克鲁穆说道。 一名部将立即附和:“听说城中混乱,阿扎尔去皇宫抢粮食去了,既然是抢粮,那肯定是准备跑路。现在说不定,已经趁着夜色逃得没影了吧?“ 克鲁穆和部将们闻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一道阳光忽地穿过浓雾,雾气四散,露出城外草地一片油绿的色泽。 正在得意大笑的克鲁穆和部将们,突然一个个都僵住了,笑意仍然残留在脸上,眼神中却满是惊慌。 他们的正面,是一排整齐的罗马士兵方队,罗马人背靠南城门,立北朝南,面向萨珊军队,正在缓缓地开进。 罗马近卫军人数虽不多,但是衣甲鲜明,看得出士气高涨、纪律严明。方队的后方,还有大批的重甲驼兵,人和骆驼都穿戴着厚重的盔甲,骆驼脚下有肉垫,步伐声响很小,即使如所罗门大队人马,依然是悄无声息。 他们手持挽短弓,身背长矛,看人马似乎不比萨珊少。 萨珊军的左方,是无数的贵霜禁军,全部是手持长矛的披甲步兵。 右方则是一支轻骑兵,看上去人数比队伍中间的骆驼骑兵少,可是从旗帜上却能看到,这就是阿扎尔的部队。 好像被包围了!好在只是三面包围,退路还在,对方人数也有限,可以一战。 克鲁穆立刻指挥部将,严阵以待,从中军抽调兵力,护住两边,尤其着重保护直面阿扎尔的右翼。 一名使臣从贵霜阵中飞驰而出,来到萨珊阵前高呼:“前面的萨珊军队,你们无故来到我国,逼近京城,可是受到塔哈的蛊惑?你们听着,塔哈擅杀贵族、劫持朝臣、聚众谋反,现今已然伏诛。你等不应继续援助反贼,姑念你们无知受骗,前事可以不纠。若速速退回本国,贵霜将仍然视尔等为友邦之国。” 萨珊阵中无人答话,那使者又喊了一遍,然后道:“请萨珊将军出来回话!” 克鲁穆十分犹豫,萨珊国王沙普尔军纪严厉,自己奉命前来,不但没完成增援任务,而且一仗没打就退兵。这要是回到萨珊,沙普尔绝对饶不了自己。 他狠狠心咬了咬牙,从箭囊里取了一支箭,上弦搭弓,嗖的一箭,正中那使者的心窝。 使者惨叫一声,一个倒栽葱摔下马来,伏地不动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规矩,东西方都是一样的,贵霜联军阵中,此时一阵愤怒的谴责,包括罗马士兵都对克鲁穆颇为不满。 这次的出战,是由张白谋划的,由亚历山大亲自指挥。他不愿意啰嗦,见状立刻举手示意,马克西米努斯一声令下:“举盾!” 轰的一声,罗马方阵立刻启动,一道厚重的盾墙向萨珊人逼去。同时,早已列成几个方阵的禁军也跟着罗马人,开始向萨珊人慢慢靠近。 克鲁穆也是老手,他没有马上发起冲锋,而是审时度势,派出几个骑兵小队,列为纵队轮番出击。那些小队冲到离罗马人一箭距离内的位置,然后各自放箭,一箭射出之后,就回马还阵。 亚历山大和马克西米努斯骑着马跟着方阵,两人一起走在方阵中央,指挥着方阵的前进方向,并不担心那些射来的箭矢。 萨珊人的这种战术,对于重装大盾的罗马士兵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不免还是有人受轻伤,随着两军的接近,肯定会开始产生伤亡。 但是罗马近卫军人数太少,经不起损失。 于是,方阵在马克西米努斯的指挥下,渐渐向自己的右方转了一点方向,整个方阵斜斜地攻向克鲁穆的左翼。 由于禁军部队的方阵也是攻向左翼的,克鲁穆很自然地命令左翼收缩。骑兵向着自己一方的右翼,也就是向东方收拢,利用骑兵的机动性,避开了罗马近卫军和贵霜禁军的步兵夹击。 于是,罗马近卫军渐渐与贵霜禁军合成了一个阵线。 克鲁穆内心里不愿意直接碰罗马,毕竟罗马是西方第一强国,不仅威名赫赫,而且他也害怕沙普尔怪罪,万一他不愿意与罗马开战呢! 他也不敢直接进攻自己右翼的阿扎尔,他知道阿扎尔现在士气正旺,而且对方也是轻骑兵,一旦打起来就是缠斗,没完没了。 剩下的只有正北面的骆驼骑兵了,他们的5战力成疑,而且骆驼脚力不如战马,便于己方撤退。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下青冥 反正总得要打一打,他不想犹豫了,趁着罗马人在自己左翼偏离正面,阿扎尔在右翼还没启动的机会,一声令下,半支军队亮出长矛,呐喊着直接冲向罗马人身后的骆驼骑兵。 一时间大地震动,马蹄声如雷,两军距离迅速拉近。 率领骆驼骑兵的就是所罗门,他也是在帕提亚战场上,与萨珊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将领,对冲过来的萨珊人并不紧张。 所罗门冷静地下达命令,第一二排的骆驼转过身,驼身侧卧,士兵躲在骆驼身后,靠着骆驼身上的厚重驼甲,挡住萨珊的弓箭和长矛冲击,形成了一道临时的战壕。所有士兵在战壕后面拼命放箭,阻止萨珊人靠近。 这支萨珊骑兵,并非之前在帕提亚与达德赫布恩对峙的那支骑兵主力。 那支主力是以长生军为主,已经被张白打得严重受损,还没有恢复。如今这一支部队是从萨珊最东面靠近贵霜的领地中,成建制选拔出来的,是一支精锐骑兵。 克鲁穆之前的战功,主要是统一萨珊时期和清剿阿拉伯人反抗的战斗中取得的。 原本克鲁穆以为,骆驼骑兵会像一般的骑兵那样,正对着自己冲过来,那时候就可以利用骆驼速度慢、脖领粗大容易被攻击的特点,用长矛击败他们。 可是,当他看到对手居然把骆驼横过来当战壕使用时,克鲁穆立刻就后悔了。 他发现那些披着重甲的骆驼,变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骆驼的体型原本就大于马匹,再加上一身重甲,对付萨珊的轻骑兵冲锋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一招,达德赫布恩将军在帕提亚,曾多次使用在与萨珊人的战斗中,所罗门作为达德赫布恩的重要将领,自然学了个十足十,而没遇到过达德赫布恩的克鲁穆,却是第一次见,他心里明白不好,立刻命令吹号角发出信号,招呼士兵撤回。 冲在前面的骑兵,也已经发现戴甲的骆驼拦在面前,马匹不敢跳跃过去。 不过这支骑兵毕竟是精锐,头马立刻自动掉转方向,这时克鲁穆的号角声响,全军立刻减速转向,整支队伍在骆驼阵线前擦肩而过。 这个时候,冲锋的萨珊人右翼等于彻底暴露在重甲骆驼骑兵面前了。所罗门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一边命令加紧射箭,一边下令前两排的骆驼站起身,在后排弓箭的掩护下,突然向萨珊人冲来。 刹那间,战场的形势大变,萨珊骑兵为了转向,不得不在战场上兜了一个大圈子,其中跑得快的,马屁股正好对着骆驼骑兵。跑得慢的更惨,先被箭雨打击得死伤相藉,接着又被重甲骆驼冲杀,整个队伍横着就被冲垮了。 而那些速度快的骑兵刚掠过地阵前,突然发现身边的友军拼命逃跑,敌方的重甲驼兵已经从身后紧紧追杀而来。这些士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吓得慌了神,只好一路跟着大队人马,加入了溃败的大军,继续糊里糊涂地向前疾驰。 前方部队在回转中忽然奔溃了,这有些出乎克鲁穆的意料,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慌张。 “命令后方的部队冲上去,正面冲一下,大家见个真章。”克鲁穆命令道。 他身边的骑兵接令立刻出发,呐喊着冲了上去,那些正在逃跑的骑兵们也回过神来了,当即拨转马头,重新加入了冲锋的队伍。 骆驼骑兵和萨珊轻骑兵迎面撞上,骆驼的的冲击力本来稍逊于马匹,但是所罗门的这些部队全部都是身着重甲,对付轻骑兵的对冲并不吃力。 双方刀枪并举混战起来,一时难分难解。 所罗门对于这样的战斗熟门熟路,并不急于自己投入战斗,他手下的驼兵在所罗门的指挥下,不疾不徐,顺序加入战团,稳稳地挡住了克鲁穆的冲锋。 克鲁穆也没有把所有部队派出去,而是眼睛紧紧盯着阿扎尔。他很清楚,贵霜阵中最有战斗力的就是阿扎尔的轻骑兵。 罗马近卫军虽然实力也很强,但是人数太少了,并不值得紧张,罗马人身后的禁军则遭遇新败换了头领,人数虽多其实指挥十分困难,是一群乌合之众,在战场上很不灵活。 禁军集合成几个方阵,跟着罗马近卫军,正在由西向东推进,渐渐地威胁克鲁穆的左翼。然而步兵的速度太慢,克鲁穆丝毫不担心。 他原本是想趁贵霜步兵速度缓慢的机会,先吃掉面前的骆驼骑兵,这样即使阿扎尔出动,自己也可以边退边打,利用骑兵的速度暂时甩掉步兵,消除侧翼威胁后,再反身与阿扎尔决战。 没想到,驼兵的战斗力大大出乎克鲁穆的意料,目前这种混战反而会拖慢军队的速度,让其陷入消耗。 对于敌方这是个时机,他估计阿扎尔差不多该动手了。 其实克鲁穆留了一手,他正等着阿扎尔。果然,没多久阿扎尔的骑兵就有动静了。 阿扎尔亲自带兵跑在前头,队伍速度很快,然而却不是对着克鲁穆来的。他们从克鲁穆的右翼绕了个圈子,没有与萨珊接战。直接包抄到了克鲁穆的背后,由南向北,不断用弓箭抛射萨珊军队后方。 萨珊很快就开始有伤亡了,但是这种伤亡不算致命。克鲁穆有些不解,阿扎尔这个举动到底有什么意义?纯粹拼消耗吗? 混乱中,亚历山大的步兵方阵,已经渐渐靠近了克鲁穆。此时战场上的形势是,贵霜联军从原来由北往南进攻,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由西向东进攻。 联军自身右翼,是不断骚扰却不直接进攻的阿扎尔。中路是人数众多,渐渐靠近的步兵。左翼的帕提亚驼兵却在遭受克鲁穆的几乎全力攻击,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只有克鲁穆的东方,那里是一条可供其退却的道路。 然而还远没有到摊牌的时候,克鲁穆带着他的中军,防备着阿扎尔随时可能的打击。他不愿意与数量众多的步兵硬拼,忽然下令派出了象兵。 清一色的全部五头大象,正一字排开,列在亚历山大面前。 亚历山大机关算尽也没算到大象这件事,对于罗马步兵来说,自从第二次布匿战争汉尼拔使用象兵以来,罗马已经有近三百年没在战场上见过象兵了。 近卫军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些巨兽,而禁军的方阵甚至发生了混乱。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散马蹄 眼看亚历山大的步兵被阻止了,阿扎尔决定改变策略,他策马来到前沿,号角声下令停止骚扰,召集起所有骑兵集成了一股,结成骑兵队形慢慢向克鲁穆压了过去。 克鲁穆的象兵,原本是为了迎接阿扎尔用的,现在用在了步兵的身上,他觉得也能接受。但如此一来,阿扎尔的骑兵一到,他看家底的部队就必须与其决战,阿扎尔是名将,他心中还是有点紧张的。 此时,阿扎尔这里忽然集结部队,号角连连,克鲁穆心中有数,真正的决战要开始了。 可正当他列队备战之时,天空中一艘飞船低低地飞过,到达步兵和象兵对峙的现场,并且越飞越低。 正是张白指挥的零号。 这回轮到象兵惊慌了,这些大象是用来攻城的,放在阵前本来就是样子货,打的就是心理战。被突然出现的飞船一吓唬,那些大象变得难以控制,惊叫着向后倒退起来,甚至有一头象不顾驭手的鞭打,转身就跑。 步兵方阵立刻欢呼起来,在罗马近卫军的带领下,又开始步步进逼。 克鲁穆也被突然出现的飞船吓到了,他从来没听说过飞船这种东西,见到天上飘来的巨大物体,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贵霜联军阿扎尔的部队即将发起冲锋,罗马的步兵又步步逼近。克鲁穆终于开始害怕了。 他权衡利弊,下了决心,命人吹响号角,收拢军队。正在与骆驼骑兵混战的轻骑兵,听到号角,立刻利用战马脚程快的优势,迅速脱离这边的战场。 可是这时候收拢军队已经晚了,重甲的骆驼骑兵虽然赶不上轻骑兵马快,但是他们立刻整理队形,组成了一道会移动的铜墙铁壁。 克鲁穆忽然觉得不对,原先没有注意到,他的眼前已经横亘着由重装驼兵、罗马近卫军、贵霜禁军组成的一道完整战线。 自己的右边是高大的白沙瓦城墙,左边是随时会发动冲锋的阿扎尔。萨珊的部队就像被困在死胡同里的野牛,即将任人宰割。 看这个架势,是想把自己一直往东面赶的节奏啊!可为什么呢,东面有什么呢? 印度河!...他猛地想到了答案。 克鲁穆这才意识到,贵霜联军是在利用地形,把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往印度河里驱赶。 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印度河虽不湍急,但是水流比较深,骑马淌水是过不去的,必须使用渡船。萨珊骑兵这么多人马,一时间根本没处找船去,游过河的话,要么弃马要么淹死,总之就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好在关键时刻,自己还是猜到了对方的计谋,这个时候逆转的机会还有两个: 一是先往东跑,跑出城墙范围,北面就有了空当,如果全军向北,凭着速度,肯定能够甩掉步兵和驼兵,到时候只要对付阿扎尔一个人就行了。 不过萨珊国境在南方,如果折而向北,等于是绕着白沙瓦城墙夺路逃窜。丢面子不说,能不能逃掉都难讲,敌人完全可以从城内穿城而过,抄近路在北门截获自己。更何况天上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正在盯着,克鲁穆心惊担颤地看了天空一眼,心想这样逃窜,估计九死一生。 所以只有采用第二个办法才有转机,那就是全军向南攻击前进。击败由南面包抄上来,隔断萨珊全军后路的阿扎尔。 克鲁穆没有犹豫,当即下令全军一起向联军右翼攻去。 他拼命了,亲自冲在队伍前方,手里挥舞着战刀,口中发出尖厉的呼啸。霎时,中军变成了前军。刚从驼兵那里脱开的部队,则变成后军急忙跟过来。 这时,亚历山大等得有点烦躁。 他看到克鲁穆在自己的阵前跑来跑去,就是不和自己硬碰硬,觉得有点不屑,很不耐烦。他向最前排的罗马近卫军下令道:“举标枪!“ 罗马人著名的标枪,比起弓箭来有很多独特的优点,比如重量大,杀伤大,即使对手身着重甲,依然会被刺穿。 “向萨珊骑兵,投掷标枪!” 近卫军数十支标枪,立刻飞向掠过阵前的萨珊人马,萨珊人没防备,惨叫声中,十多人被刺中,也有些伤了马摔倒在地。 “前进!”亚历山大向身后的禁军方阵招手,并加快了近卫军行进的速度。然而禁军并不习惯亚历山大的指挥,也不知道如何临战变化,行军速度还是老样子,并未加快多少。 这样一来,近卫军变成了孤军深入。 飞船上,张白把一切看在眼里,这时急得大喊:“所罗门,马上分兵支援罗马人,他们走得太快会被包围的。” 所罗门反应过来,就近派出了两支百人队,向罗马人的方位疾驰前来救援。 然而罗马人人数太少,瞬间已经被包围了。亚历山大和马克西米努斯不得不同时下马,一起来到罗马方阵前方。 “龟阵!”亚历山大一声令下,近卫军马上紧紧地集结起来,巨大的盾牌前后左右组成盾墙,后排的士兵举起盾牌护住顶部,一只活似乌龟的盾牌堡垒瞬间建成了。 “龟甲阵?!”张白在天上看到这个,又是惊讶又是兴奋。早就知道罗马有龟甲阵,简直是如雷贯耳,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 这种龟甲阵实际上很难操作,历史上只有罗马军队在特别的情况下使用过。龟甲阵型的难度不在其本身,而在于必须拥有一支持盾比例极高的,且受过高质量训练的军队。 历史记载上,高卢的日耳曼步兵就曾经在与罗马军队的交战中,被迫模仿罗马人,摆出过类似龟甲阵的队形死守。结果,这些平日里以勇猛冲锋见长的武士,丧失了大部分战场机动能力,彻底沦为被动挨打的可怜虫。罗马士兵中,甚至有人跳到日耳曼人的龟甲阵顶部,从缝隙中将短剑刺入其中。 而且,在何种时机使用这种阵型,也是非常讲究的。通常罗马人都是在攻城战和巷战中使用,或者就像现在这样,野战中人数相差极大的情况下使用。 所以,如果一支军队没有优秀的密集阵传统,或者无法提供士兵最好的训练以及保障,那就没法使用要求很高的龟甲阵。这种阵型,历史上唯独出现在罗马军队里,绝对不是偶然的。 然而这一切,对于罗马最精锐的近卫军来说,完全轻而易举。 “今天开眼了!”张白在飞船上十分兴奋,甚至几次下令降低飞行高度,好让自己再看得清楚些。 亚历山大和马克西米努斯,一起指挥着这个大乌龟,在萨珊骑兵转移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萨珊骑兵不敢直接冲撞,不得不绕过大乌龟前进,这样一来,他们的转移路线就被打乱了,速度也下降了许多。 第二百四十三章 锋刃端 克鲁穆率领的萨珊前军,冲向了阿扎尔,而后军却在减速、看方向、绕乌龟。一头一尾当场产生了脱节,这就给阿扎尔和所罗门创造了两边夹击的机会。 阿扎尔的骑兵毫不含糊,当场与克鲁穆硬冲,两边骑兵对撞,刀光剑影,打得非常热闹。 所罗门也看出了这个时机,不及等待张白命令,立刻发动全军,向克鲁穆的后军冲击。加上之前已经派出的那两支百人队,萨珊人的后军不得不再次与驼兵缠斗起来。 ...... 激烈混战中,张白在飞船上兴奋得直搓手,他也想加入战团,可惜氢气弹不认朋友,炸了自己人就不好了。 “果然果然,沐镜姐姐是美女,美女就是正确的。氢气弹缺点也很大呀!”张白哀叹道。 此时于吉和灵灵都在零号上,见张白猴急的样子,都笑了。“听沐镜说,你修行落花秋叶之术已经颇有进境了是吗?”于吉问道。 张白不知道他干嘛问这个,急急答道:“师叔说的是,不过现在不论修行,下面打仗要紧!“ “你想加入战团,又怕伤到自己人,那么不如用些杀伤力小的术法,就比如落花秋叶术。” “什么?”张白忽然有些明白了,可一时想不出来具体该怎么用,难道让地上的草地长草,困住战马?没用吧? “这我可不明白了,有请师叔明示!” 于吉把张白和灵灵都叫到身边,打开了舱门,迎着风,让两人盯着地面,大声道:“今日教授你二人花木系羁缚之术,你们好好听着。” 他把术法口诀心法教了一遍,让两人尝试着拿地上混战的士兵练手,反正这个术法不伤人命,点错了自己人也没关系。 混战中,奇怪的事发生了,有些战马跑着跑着突然被草根被绊倒,连人带马一个跟斗摔在地上;有些骑兵打着打着,忽然身上长满藤蔓,被生生从马上拖了下来;还有的战马被突然长出的茅草吓了一跳,嘶鸣着扬起前蹄,把骑手从马上甩了下来。 不过这些都是少数,是个别现象,在混战中,谁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在飞船上,张白和灵灵玩得超级开心。 于吉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禁不住羡慕,当初他学习这个羁缚之术可是花了数十天,可眼前这两位,学起来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实在是天赋异禀。 “我教后继有人了!”于吉捋须微笑。 ...... 地面上,阿扎尔亲自带着骑兵冲击,在他的铁矛之下,克鲁穆的军队开始崩溃了。他的后方部队上来得太慢,他自己却已经冲到了前线,无法再回到指挥位置去整顿部队。 骑兵的崩溃是很壮观的,萨珊人慌不择路,漫天遍野地四处奔跑。平原上马蹄声、呐喊声、厮杀声和人的惨叫、战马的嘶鸣混杂在一起,阳光下到处是尸体和血泊。 克鲁穆本来还想再拼一把,他挥舞着战刀,喊叫着鼓动身边的士兵,然而兵败如山倒,他的努力已经不起作用了。 他看着身边仅剩的几名贴身亲兵,他们虽然依旧紧跟着自己,但眼中满是恐惧,看来不得已只好撤退。 撤退中,克鲁穆努力指挥着败退的士兵,让他们尽量向北逃跑,避开东面的印度河。然而好不容易绕开了城墙,克鲁穆和他的骑兵却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从城墙开始,这里的草地长出了一长条高出其他地方丈许的茅草,挡住了骑兵的道路。这高出的草地,成了一堵矮墙,长得整整齐齐,所有茅草一样高矮,就像被修剪过一样,甚是奇怪。 “是神让我死在这里吗?”克鲁穆急得大叫,不得不指挥骑兵沿着草墙一路加速向东,一边跑,他的眼睛一边看着这堵矮墙,搜寻可能的空隙。 然而,这草墙就像是人工造出来的一样,一点缝隙都没有,克鲁穆冷汗直流,心里越来越绝望。 这时,前方有一名骑兵,忽然强行往草丛里跳了进去,但是战马在长得紧密的茅草中完全无法前进,只得依靠人力,用弯刀砍伐出一条道路来。 克鲁穆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指挥还指挥得动的士兵,围住了这个缺口,命令他们一定要死守,保护前面拼命砍伐茅草的徒步士兵。 这草墙的出现,自然是张白搞得鬼,他和灵灵两个,在飞船上玩得不亦乐乎。飞船沿着他们制造的草墙一路向东,正在慢慢接近印度河,飞船每前进一点,草墙就延伸一点。 因为飞船飞得快,所以身后克鲁穆的动作,张白并没有注意到。 砍伐茅草的士兵增加了好几个,缺口终于被砍出来了,克鲁穆指挥士兵继续扩大缺口,并且派人在缺口处继续指挥萨珊骑兵通过,自己则带领一部分亲兵,赶紧通过了草墙。 他心里非常害怕,既害怕阿扎尔追来,又害怕前方再出现草墙,还害怕回到萨珊帝国被沙普尔追究。此时他百感交集,但是能做的也就只有策马狂奔。 跑了好一会儿,一路来到了白沙瓦的城北,可怕的草墙没有再出现,他听到身后有人呼唤,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几名亲兵。 克鲁穆减慢了马速,后面的兵马渐渐围上来,不久又聚集了数百人的队伍。克鲁穆心中稍定,正想带兵沿着城墙往西走,亲兵们纷纷阻止,认为往西要经过白沙瓦北城门,靠近贵霜军队,太过危险,他们建议继续向北过了喀布尔河再折往西去。 克鲁穆神情沮丧地叹了口气,回望白沙瓦,恶狠狠地诅咒道:“神会降罪于这座城,使他们饥寒交迫,战乱不息,只要国王陛下不处死我,我必将重回此地,洗雪耻辱!” 说罢,领军北上喀布尔河去了。 ...... 萨珊三千骑兵精锐,经此一劫,随克鲁穆北遁的人马一千都不到,而且其粮草和辎重全被缴获,包括了那五头大象。 张白和亚历山大照例讨价还价,分掉了这些大象,亚历山大得到了三头,张白则得到了两头,外加一个几乎拼装好了的攻城车。 这是张白坚持要的,因为这些攻城车在开战时只拼装好了两架,其中一架还在战争中被毁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数折冲 其实这种攻城器械在中原也不稀奇,张白真正要的,不是攻城器械,而是由大象拉的车。 张白很不熟悉这种车辆,但是他意识到,回中原的时候,不可能单单靠空运,有一部分物资必须走陆路,而这部分物资如果由大象来搬运是最好不过了。 大象力量大,体型大,运送物资有它独特的优势。比如大象把货物背在身上的话,可以穿越没有道路的密林;另外,遇到劫匪大象会变成极具威胁的保镖等。 之后回中原,张白并不准备走北路,这一路的沙漠和游牧民族骚扰太厉害,商路非常不稳定。南路虽然崎岖,但是不会遇到游牧部落骚扰,若有大象帮助,应该能安全到达。 大象喜欢炎热多水的环境,走南路最合适。贵霜并不盛产大象,但可以到印度中南部购买,真正比较缺的倒是这种大象拉的车具。 萨珊军队的粮食也被充入贵霜国库,张白和亚历山大两个人都没有去贪图,他们都明白,白沙瓦还有三万禁军、三千多骑兵和骆驼骑兵要吃饭,这些粮食必须留着,不能碰。 萨珊投降的士兵全都给了亚历山大,张白并不习惯奴隶买卖。他要了从降兵处收缴的一部分弯刀、甲胄等武器,还有所有的工匠。 武器用来给自己新组建的拜火教军队,这支队伍已经从区区一百多人,发展到五百多人了,可成员们还大都没有武器和甲胄。 萨珊军中的工匠不多,只有二十多人,主要是铜匠、铁匠和木匠,人数少水平也一般,本来都是为攻城和平时修理器械准备的,亚历山大看不上这些人,如今都便宜了张白。 然后,他们把收缴的马匹也分了,因为是一场骑兵大战,所以活捉的战马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匹。 他们这一回还带上了阿扎尔。毕竟阿扎尔在最近的战役里前前后后打得最多,补充马匹是必须的。于是三个人商定平分,每人得了五百匹。 得了马匹的阿扎尔很满意,而亚历山大其实手下只有五十多人,要那么多战马也没用,就顺手又卖给了张白二百匹。这样,张白便拥有了七百匹战马,足够他骑马驮货使用了。 最麻烦的事,是如何处理禁军降兵。他们人数众多,很消耗粮食,战斗力又不算太高,张白恨不得直接把他们当奴隶卖了。 但是这些人大都来自贵霜帝国本地,其中还有不少是贵族子弟,因此不可能将他们变卖为奴隶。 张白、亚历山大和阿扎尔商量了一下,决定解散一批人,着重是那些贵族子弟。反正那些人原本就不是真想当兵,都是想谋个有前途的职位,所以才把家族子弟安插到禁军中的。经此一役,他们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早就想离开了,不如顺水推舟,好合好散。 这件事三人一致同意,决定交给阿扎尔的手下那哲去办。目标是为禁军瘦身一万人,从三万降到二万。 所有事情安排完毕,当天傍晚,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在印度河上的一艘大船上召开了。一共就三个人参加,罗马皇帝亚历山大、拜火教阿胡拉玛张白,还有骑兵阿德贝格阿扎尔。 这三人代表了此刻白沙瓦城内,最强的三股势力。 阿扎尔是打出来的威风,虽然四千骑兵如今只剩三千多,但是老兵们损失不大,而新兵们本来就接受过长期训练,这次又经历了战斗,大大成长了,因而此时的三千人马,可以说个个都是精骑。 张白则代表了民间,拜火教本来就不是贵霜贵族传统的信仰,大多数信徒都是百姓。阿胡拉玛的身份在民间是十分受人崇敬的,再加上张白手握各种奇迹,飞船、神庙、青铜雕像等,他如今在白沙瓦,只要穿着红袍一现身,到处都是伏地膜拜的教徒,拥有泼天的号召力。 亚历山大这位罗马皇帝,则身挟罗马举国之威和近卫军精锐的强大战力。所有的大臣和贵族都对其趋之若鹜,他一句话,愿意为之效命的贵族可以随时排成行。 三个人一人代表军队实力、一人代表神权民意、一人代表了世俗王权,白沙瓦的临时政治架构迅速稳固起来。 然而这一架构毕竟是临时的,亚历山大早晚要离开白沙瓦,张白已经立誓回归蜀汉,只留下一个军汉阿扎尔,是无论如何没法稳定贵霜帝国的。 月光皎洁,映照在印度河平稳的水面上。一艘单层桨的海上商船,静静地漂浮着,船底舱的船桨高高翘起一动不动,划船的奴隶们正趴在船桨上休息。 海船甲板上,几十名年轻女仆正在各种忙碌,做菜端菜、打扇斟酒。 亚历山大终于恢复了罗马贵族的做派,他沐浴更衣,穿着白色的丝绸睡袍,横躺在一张华美的睡榻上,睡榻前的案几上,美酒果蔬菜肴应有尽有。他高挺的鼻梁、傲慢慵懒的眼神、健美的身躯匀称而强壮,充满了高贵男人的味道。连张白这个正常男孩看了,都觉得十分羡慕。 张白和阿扎尔,也被亚历山大的仆人服侍着,同样沐浴更衣,穿着睡袍躺在睡榻上。反正沐镜也不在,大战结束,痛饮享乐,放纵一下,他感到十分愉快。 酒过数巡,三人都很有些醺醺然,这时话题渐渐来到了正事上。 还是亚历山大先开的口:“阿扎尔,你不愿意做国王真是令人遗憾,我们罗马人都是以征服世界为自己的理想,绝不会拒绝一个放在面前的王位,哪怕只能做一天!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阿扎尔的睡榻靠近船舷,他仰头靠在船舷上,看着明月,叹气到:“我怎么可能去做贵霜的皇帝呢?我只是个不知父母、不知出身地的孤儿,今天可以和你们一起喝酒,完全是因为米纳尔的提拔、军中兄弟们的保护和我自己的拼命。做皇帝?...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做皇帝,那些贵族老爷们会发疯的。” “所以...”亚历山大打了个酒嗝,“其实你还是有政治头脑的,但是缺乏政治资源和政治手段,军队才是你的归宿。你有自知之明,没有过分的野心,是每一个国王或者皇帝喜欢的臣子。” “谢谢夸奖!”阿扎尔笑道。 “然而男人必须自己决定自己的方向,不能只依靠他人为自己指明道路。“亚历山大醉醺醺地说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江上酒 “之前我就跟那个家伙吵过,”亚历山大用手指指耷拉着脑袋、专心致志盯着酒杯的张白,“你也听到的,你决定吧,将来究竟去罗马还是大汉!” 阿扎尔也有些醉意,他抬起头,目光有点哀伤地看着这位青年罗马皇帝,叹道:“我怎么...就不能留在白沙瓦吗?” “绝对不能,”张白突然醒过来似的,闭着眼站起身来,两脚踩着睡榻,手舞足蹈道:“我们去蜀国,帮助诸葛亮,他好像是现代人...统一三国、打倒吴魏...” 接着一个打跌,又躺倒在睡榻上。 亚历山大和阿扎尔哈哈大笑! “看起来那个大汉也有不少麻烦,有不少仗要打,你去那边肯定是能受到张白重用的。告诉你,这个小子在大汉,好像也是一个有名望的贵族世家的嫡子。”亚历山大道。 “是这样啊?可我还是想留在贵霜,哪怕不当兵了,也行啊!” “嚯嚯,我亲爱的将军,看来你的政治智慧还没有完全成熟!应该使用更高的智慧考虑问题。要知道,你现在手握重兵,战功卓著,拥有让国王都羡慕的权利力,然而你既不让出权力,又不使用权力。像你这样的将军,除了罗马,我想不出有哪个帝王会容忍你的存在。” “你是说...” “告诉你,贵霜帝国将会迎接托兰公主回来继承皇位。托兰在白沙瓦没有多少根基,她能登基完全是依靠张白这小子的支持。如果没有他的谋略,以及他和我之间的交易,皇位根本轮不到托兰。“ 看到阿扎尔有点迷惑的表情,亚历山大继续解释道:“托兰公主将与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五世联姻,不必惊讶,这是我们早就策划好的,这也是托兰公主自己的意愿。因此两国很可能合并成为一个国家,至于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 “噢——!我要上厕所!“张白忽然在一旁跳了起来,两名女仆立刻扶着他离开了。 亚历山大又笑了,“这个张白很有趣,我很早就认识他了,那时他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著名废物。可你看看他现在,真是有趣,这种变化是如何产生的呢?“ 阿扎尔却无心欢笑,他忧心忡忡地问道:“两国合并这么大的事,两国的贵族们能同意吗?而且,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帕提亚的贵族家族众多,比如有钱有名的苏林家族、手握兵权的达德赫布恩将军、巴比伦尼亚的沃格吉斯,还有迈赫兰家族、埃斯巴德巴赫家族等。“亚历山大耐心解释道。 “贵霜呢?色伽家族只留下了孤儿寡母、却家失踪生死不明、皇室韦苏提婆只剩下了托兰公主一个人,所有重要的贵族都已经凋零了。” 听着亚历山大的话,阿扎尔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白沙瓦的贵族衰落,似乎和他有莫大的关系。他火烧了色伽府邸,让米纳尔唯一的妻子儿子没有了经济根基;他杀了塔哈,虽说是报仇,可塔哈是韦苏提婆家族最后的男性,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让韦苏提婆家族断后了。 贵霜三大家族的衰落,有两家与自己息息相关。阿扎尔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亚历山大和张白都坚持认为阿扎尔必须离开贵霜。 他又一次仰头看着月亮,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来你总算明白了!”亚历山大干了一杯酒,又让侍女给添满了。 “我明白了,在这两大国合并的时刻,我不仅没用了,而且,似乎还成了令人厌恶的绊脚石,以及帝国未来的隐患。” “的确,今后的联合王国,将与罗马结成同盟的关系,丝绸商路将由此中转。总之,和平已经降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两人又喝了一杯,这时张白终于回来了,经过一番处理,人稍微清醒了点。 “这酒好厉害!”张白尴尬道。 “这酒一点都不厉害,是你的酒量太小了。”亚历山大嘲笑道,“不过你还是个孩子,哈哈,就不要勉强了,喝你的葡萄汁吧!” 好像被鄙视了,张白不服气当即拿起杯子,又把自己喝倒了。 亚历山大看着他嘿嘿直笑,回头对阿扎尔说道:“你得选择了,到底是这个小子还是我。” 阿扎尔喝着闷酒,唉声叹气道:“我不能把兄弟们带到莱茵河去,他们出生入死,不是为了埋骨他乡的。其实贵族们讨厌的是我,大不了我离开京城,随便找个地方安家,不再管军队了。” “那又何必呢!你只要自己愿意来就行,我不一定需要你的军队。” “那就更不行了,我的士兵可以接受罗马将军的指挥,但你们的罗马士兵怎么可能接受我这样一个外族统帅呢?” “这...也算是实情,那么你是想去大汉吗?” “也不算是!不过张白有飞船,我可以带一些自愿的兄弟去,如果是在飞船上当兵,我想他们会满意的。只是,我对自己的出路没有想好。“ 亚历山大没有继续追问阿扎尔,两人又碰了一杯。 “你是个好人,阿扎尔!但是不要过于犹豫了,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做对所有事的。” 亚历山大见阿扎尔无法回答,话锋一转忽道:“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不如这样,让你的兄弟们自己选择。罗马、贵霜、大汉都可以。你如果愿意,去大汉也行。” 他摇晃着酒杯,又道:“我只希望你能和我配合一下,先不要答应张白远赴大汉的邀请,直到我让你同意去大汉,你才同意。可以吗?如果你答应,作为交换,我承诺一定善待你的兄弟们,无论他们决定去罗马还是留在贵霜,都可以获得相当的报酬或者重用。” 阿扎尔一直担心,自己的骑兵部队被强令退伍,或者直接被送去新的战场自生自灭,这样一来弟兄们的下场就悲惨了。 如今得到了罗马皇帝的承诺,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他点头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两人又一次碰杯,心情愉快地干了这杯美酒。 宴会后,张白因为醉酒,被侍女送到船舱里睡觉。亚历山大和阿扎尔也各自用了一个舱室安枕。 第二百四十六章 饰金羁 夜里,张白的面前出现了那个硕大的月球,最近因为连续地发生大事,没有一天睡得安稳,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它了。 他的右手再次长长地伸展出来,枝枝杈杈地向上扎进月球表面,就像生根了一样。在这个情景下,张白的思维就会停滞,什么都想不起来,就算想起些什么,也无法进行思考。 大概是太累了吧! 也有可能只是喝醉酒了! 张白还有些残留的意识,刚才喝多了,现在大概是在熟睡,总之不思考了,挺舒服的。 这是张白的二重梦界,他一直没搞明白这二重梦界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这里休息得特别好,就像手机快速充电似的,而且还可以得到月石,还能看到好些月兔。 这二重梦界每次时间都不会太长,这一次也差不多,他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在梦界里,不过是在魔都的梦界。 这一次依旧躺在轻木树林里的草地上,耳边传来瀑布的水声,这里一如既往的夜色,张白已经很习惯了,他现在仅仅凭着微弱的月光就可以看清楚四周,就好像黑夜不存在似的。 他忽然想起来,小黑小白两个家伙呢?是和猪猪跑哪儿玩去了吧!这几个家伙在这里到处乱跑,说不定要闯祸,最起码要找他们可不容易了。 张白扯开嗓子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可是周围却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他循声看去,见是那两只月兔。 现在的月兔已经和张白挺亲近了,见到他以后,一跳一跳地主动跑了过来,张白一手一个,左拥右抱,撸兔好幸福。 于是他抱着兔子,在轻木林中散了会步,这个林子现在已经很大了,轻木的长势太好,已经远远超出了绿化公园的位置,周边的道路和空地到处都有轻木树。 张白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地,两只兔子忽然从怀里挣扎着跳了出来,在草丛间跑来跑去。他也懒得去追,只是看着它们停在一处树根下面,忽然,张白的眼角似乎瞄到了什么闪光的东西。 他凑近一看,禁不住大叫起来:“发财了!”眼前是几颗大小不等、形状不规则的月石。张白已经有十几颗月石了,现在都存储在刺青九层塔里。 张白索性仔细数了数塔里所有的月石,加上现在捡到的,一共有十五颗灵气充满的月石,以及四颗空月石。 他乐呵呵地把它们放进九层塔,心里盘算起来,到底用这些月石怎么坑亚历山大最好呢? “好东西啊!你的这个世界真是非常特别,竟然还能捡到如此珍贵的月石。”一个声音在张白身边响起。 张白被吓得浑身一抖,猛地转身,几乎摔倒在地。 他眼前出现的人,一身青色道袍,花白长须,面容瘦削,一双手枯瘦如柴,竟然是玉真子。 这一惊比刚才更甚,这就来报仇了,好快! “原来是玉真子长老,哈哈...没想到在这儿遇上您啊!您这是怎么溜进我的梦界的?小徒实在佩服之至。“张白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赶紧耍起嘴皮子拖延时间。 “呵呵,你不必紧张,我不是来杀你的。“玉真子语气平静。 “那当然,那当然,长老大人有大量,怎么会和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小孩子?你是小孩子吗?”玉真子忽然眼神中精光一闪,似乎能穿透对方的内心。 然而张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总不能对他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玉真子长老这是哪里话?我不是小孩子,难道是老爷爷?” “世间万物皆有灵,你的躯壳是十三岁,但是你的魂魄呢?” 我的魂魄?果然这老头很有料,好像能看出自己的前世。 “长老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哈哈...我的躯壳和魂魄都是十三岁啊?不过就快十四了。” “别耍嘴皮子了,你好好想想,今日你爽快道出实情,我绝不为难于你。” “可我真的十三岁啊!长老你没事吧?“张白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玉真子捋了捋胡子,不愿与张白废话,他伸出右手,手掌中忽然呈现出一只人眼,那眼睛一眨,张白立刻变得呆若木鸡、无法动弹,似乎神魂俱散。 静谧之术施展开来,玉真子直接来查看张白的内心,想看看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可没想到,还没看到什么,幻境中突然一道可怕的火球爆炸了,火焰翻滚着高达天际,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把玉真子直接从静谧之术中震了出来。 张白瞬间醒来,看到玉真子摔倒在地,口中吐出了少许鲜血。他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特别紧张,不禁嗫嚅道:“长老怎么...可是受伤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玄师正曾经看到的景象,你果然如我所想。很好、很好!”玉真子嘴角有血,却面带微笑,说道:“原来忘记了,那样也好,既然如此,你便不必再担心我为了贵霜的事报复你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他恭恭敬敬向张白施了一礼,忽然飘然隐去,就像一道青烟消散。 张白完全闹不清玉真子在干什么,不过他承诺不再报复自己,这倒是大好事。 “是不是他误会了什么?”张白自言自语道。 ...... 数天后,白沙瓦的城西和城东分别传来了大军再次逼近的消息。刚刚结束战事的白沙瓦城,立刻重新紧张起来。 零号被派出,到两边轮流查看,结果两面传来的都是好消息。 西边的大军将近两万余,正是从帕提亚匆匆赶来救援的帕提亚军队,统帅所罗门早已带着先头部队来到了白沙瓦,此时的指挥是齐拉克斯和苏林两人,双方各领一军。 东面来的军队也是自己人,是阿扎尔的老战友们,贵霜帝国的南征兵团,一共也来了两万人马。 两路大军,分别在城东和城西,扎下了三座大营。城东一座是南征兵团建的;城西两座,一座是齐拉克斯建的,另一座是苏林家族的大营。 所罗门和阿扎尔两人,立刻分头去见两军统帅,还各自带了一些犒劳军兵的牛羊。 齐拉克斯不必说,自然是满心喜悦,他本来是帕提亚的禁军首领,并不太擅长野战,这次巴巴地赶来上战场,他心里是有点紧张,有点不愿意的。 可没想到,还没到白沙瓦,就听说了战事结束的消息。此时松了一口气的齐拉克斯心情十分愉快,和赶来迎接的所罗门有说有笑。 第二百四十七章 壮士籍 苏林则一脸严肃,战事结束是好事,可以避免损失,但他事先已经得知了白沙瓦的情况,情报的内容令他忧心忡忡。 贵霜最大的三个贵族,皇族韦苏提婆家族,曾经号称最大家族的色伽家族,还有却家,几乎全灭了。对于同为贵族的苏林而言,这种事几乎与灭国之灾无异。 他不可能像普通军人那样,胜利就欢呼,活命就庆幸,他是要继承整个苏林家族的,所以贵霜三大贵族的轻易覆灭,简直让他心惊肉跳。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比如罗马军队参战并摄政、萨珊骑兵大败、阿扎尔火烧色伽府邸、阿胡拉玛接连显示神迹等,每个消息都十分惊人。 其中,苏林最关心的,是有关张白的消息。 卡布利城门的神庙一夜建成,神庙中的青铜神像竟然高过城墙,这肯定是阿胡拉玛的神力所致。 城东的草原上突然长出一人高的茅草矮墙,整整齐齐的几乎一直延伸到印度河,挡住了萨珊骑兵逃跑的道路,这样的事除了神迹别无解释,也可以肯定是阿胡拉玛的手笔。 城北发生了神秘的爆炸,塔哈老爷被炸得尸骨无存,虽说当事者们大都对此三缄其口,可是据说也和阿胡拉玛有关。 而最让苏林在意的消息,就是飞船的参战情况,他对飞船在战时所起的作用,以及飞船当时所在的位置和动作,事无巨细,一一详细查问。而越问他越觉得飞船的作用独一无二。 有经验的将领都知道,战争打的主要是后勤。飞船可以储藏不少粮食,最起码如果用飞船运送粮草,可以保证军队在远征中拥有最低限度的食物供应。 而且从这次的行军中还发现,飞船能高空侦查,它的视野开阔,反应快,有了它,可以减少许多花费在侦查上的时间和精力。 实战中飞船的表现,听上去反而一般。除了吓退游牧骑手和萨珊战象的心理恐吓作用之外,并没有太多其他战绩。但苏林认为这些已经足够了,要知道,游牧骑手也好,战象也罢,他们的参战都是很花钱的,而飞船的维护似乎容易得多。 而且对于城北的爆炸,苏林坚信就是张白所为,因为之前在泰西封的皇宫中,张白就曾经炸坏数层佛塔。这种效果说明,飞船的实际战斗力堪比一支军队。 除了买飞船,这种爆炸技能也得学习,苏林暗自下定了决心。 傍晚前,苏林心心念念的飞船突然来到了城西。张白故意坐着零号,前来迎接苏林等人。 他把零号降落在空地上,停在两座相邻的大营中间。然后让陈曶郑绰黄袭等人守着,自己也邀请苏林和齐拉克斯等人一起,进入城内皇宫赴宴。 见到张白,苏林终于高兴起来,他并不在意金银、粮食或者战利品,他只在意飞船,如果这位年轻阿胡拉玛不食言,那苏林家族的霸权便指日可待。 宴会中,罗马皇帝亚历山大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人位置上,南华老仙和张白作为两位国师各坐一边。南华这边就近的还坐着罗马近卫军首领马克西米努斯、阿扎尔和南征军团此次的将军夏尔玛;张白身边最近的人就是苏林,其他的是所罗门、齐拉克斯、亥特里、索特尔等人。 “苏林大人,请尽情畅饮。这次多亏苏林家族的帮助,我们才能在白沙瓦如鱼得水,十分感谢!”席间,张白向苏林致意道。 “阿胡拉玛阁下太客气了,我们来得晚,什么忙都没帮上。”苏林答道。 “最起码您赞助的银币派了大用处了。“ 张白将自己刚到白沙瓦时,开医馆开钟表铺子用以打听消息的事告诉了苏林。声明若是没有这一系列的试探,这次肯定不可能如此成功。 苏林当即满口谦和,却趁机问道:“那么您之前答应的...飞船的事,您看...” “没问题,我已经派了另一艘飞船去迎接托兰公主,留下的这艘飞船之所以没去,就是给你留着的。”张白大方的说道。 苏林大喜过望,原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张白不可能爽快,肯定要磨蹭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一来就得到承诺了。 “不过呢...!“张白又加了一句。 苏林心里一沉,心想果然还是有条件,立刻问道:“阿胡拉玛有何吩咐?”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张白贼特兮兮地说道:“京城里缺粮缺钱啊!能不能向你商借一些?过了这一阵,等公主殿下登上了皇位,用帝国的税收来还你,如何?“ “原来如此,那自然是要帮忙的,不知总共需要多少?” “只要足够白沙瓦全城补给,直到公主登基即可。现在白沙瓦周边除了我们从帕提亚带来的两万人之外,还有南征军团两万人,禁军两万人。这些部队要么是临时开拔过来的,要么就是丢了粮秣,大多没有做好后勤准备,所以肯定将发生缺粮的问题。” 苏林点了点头,答道:“那么我让手下计算一下所需的粮食数量,可以折算成帕提亚的德拉马克银币或者贵霜金币来还债,半年后还怎么样?” “那么利息和抵押物呢?”张白问道。 “什么?“苏林家族平时也常有放贷的生意,但是苏林本人从不关心,因为苏林家族的财富太大,这些给予个人的贷款所得利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张白问起具体的利息和抵押,他一时间倒有点不知如何作答了。 “这个嘛...其实如果数量不大的话,完全可以作为给您的定金尾款。”苏林指的还是飞船的交易。 “这样我觉得不合适。”张白断然道,“尾款是尾款,我们还要另行交易,这一次是借给贵霜帝国的。“ 他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就拿贵霜的市场收税权作为抵押,利息为一成,如何?” 贵霜半年的粮食消耗可是一个不小数字,即使粗略的计算,也需要价值好几万德拉玛克银币的粮食。 那么半年里,一成的利息,就价值数千德拉玛克银币,还有收税权作为抵押,这可是一个不错的条件。苏林不明白张白为什么要开出这么大方的交易,稍稍有些诧异。 但是,这是张白自己提出的,不妨就接受好了,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恭敬的地方,苏林决定同意。 “既然阿胡拉玛如此照顾苏林家族,如果没有什么不便,那么我就接受了,可以吗?“ “很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尽快算清楚金额,我会让贵霜帝国制作一批债券,给你作为国家借债的凭证。你如果厌倦了这种借贷生意,可以把它们出售出去,这可以从另一方面保证你的本金安全。“ 张白做出了一个有点突然的提议。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中顾私 这是张白早就想好的一个计谋。 他让贵霜出具的债券,其实就是国家债券,又称国家公债。可以买卖,可以收取利息,因为发行主体是国家,所以相当稳健。 但是张白仗着没人懂这个东西,偷偷在里面夹了私货。国家债券这个东西,照理来说是有期限的,一定时间必须兑现本金和利息。然而张白并没有提及这个期限,只是把债券当做一种信用凭证,交给了苏林。 这个债券就成了没有期限的东西,即所谓的无期债券,既然是无期,那么持有者实际上不可能凭借这个债券讨回本金,只能收取利息,实际上变成了类似股票的性质。 这等于是把国家当成公司,拆开了上市。苏林也好,贵霜也罢,他们只会以为是一次简单的借贷,不会想到张白正在偷偷进入这个国家的“董事会“。 苏林哪里懂这么深奥的现代金融原理,只以为张白怕他拿不回本金,帮他多加了保证,心里十分高兴,口中一叠声的感谢!他高兴的不止是那些利息,主要还是为了飞船,这个年轻阿胡拉玛似乎非常看重苏林家族。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张白道:“不过还有一件小事要你帮帮忙。我知道你在白沙瓦也很有人缘,可否为我引见一些贵族和大臣,请他们帮我劝说白沙瓦的阿扎尔将军,让他不要去罗马而是投靠我,这件事你若办成,我马上把飞船给你。” “什么?”苏林吃惊得脸都白了,“阿扎尔大人要去罗马?这可不行。“张白被苏林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对这件事如此激动,不禁问道:“阿扎尔去罗马怎么了?” “罗马和帕提亚接壤,曾经是敌国。罗马军队现在以步兵为主,帕提亚勉强还可以用骑兵来周旋对付。如果阿扎尔去了罗马,帮罗马建立起强大的骑兵。那么万一他们再次翻脸,发兵进攻帕提亚的话,这仗就没法打了,帕提亚会灭国的,这件事一定要阻止!” 原来如此,这倒是好事,张白立刻答道:“好!看来这件事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么就拜托你了,务必阻止阿扎尔。至于我的飞船,它就停在你大营旁边,你挑几个聪明伶俐的心腹,这几天我就派人训练他们,趁着这些日子,一定要教会他们如何开船,到时候交接就方便了。” 苏林闻言大喜:“多谢阿胡拉玛,我一定办好您交待的事情。” “还有你...你那个尾款...?”张白很无耻地提前催其款来。 苏林倒不在意,轻声附耳道:“早就准备好了,这一次全都是金币,我都带来了,有一箱子呢!” 有金子啊!张白眉开眼笑,连声好好好! ...... 城东,阿扎尔出面安抚了远道而来的南征军团。 这支军团刚刚扎好营盘,他们是被迫开来的,因为南方前线现在战事正急。 在那里,贵霜长年的对手印度百乘王朝已经分崩离析了,其龟缩在南方的残余安达罗王国也被击败,还丢掉了自己的国都。 然而安达罗人并不是败给贵霜,而是败给了新兴的甘蔗王国。 这个王国建立的时间不长,现在的国王阿闍(she)擅长射箭。他是罗怙王之子,国都设在阿逾陀,还有一个武艺超群的儿子,名为十车王。 安达罗王国战败后并未投降,依然在靠近南方的海边坚持着,他们拥有一支海上的舰队,它并未受到损失。这支舰队在印度次大陆西岸,如今依旧是海上的霸主,甚至强过贵霜和萨珊,成为安达罗王国的最后王牌。 贵霜的南征军团和安达罗人的战争打了很久,如今安达罗王国终于遭到惨败,军团以为可以占上一波便宜,好好攫取一批土地。却没想到,在南下的时候,先锋军遭到伏击。 伏击他们的正是甘蔗王国的弓箭手,为首的是他们的王子十车王。弓箭手躲在密林中,藏起身形,等待贵霜骑兵进入埋伏圈,然后弓箭齐射,打了贵霜骑兵一个措手不及。 南征军团受此挫折,当然不服气,正准备和甘蔗王国正式开战,白沙瓦却传来内部不稳,请求援助的消息。军团长伊夫利原先不想管后方的事,奈何是阿扎尔的求援,于情于理不得不救。 于是军团组成了五千骑兵,刚要出发,又来了一男一女两个手持皇帝命令的外国人,直接下令南征军团必须以主力回援白沙瓦。这两人虽然可疑,但是信函中的出笏皇帝印记却不假。 于是回援的军队数量,不得不增加到了两万人马,军团长伊夫利抽空了身边最得力的将领,剩余的南征军团也不得不在伊夫利的带领下,从前线向后撤退了数里,等候机会再开战。 阿扎尔听完觉得奇怪,他送出信函只有一次,并没有替皇帝送过信,况且那时出笏皇帝已经死了呀! 可他再怎么询问,军团的将领们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作为统帅的南征兵团副团长艾德里安,稍微提供了一点情况。 “那封皇帝的信函我看过一眼,那不是出笏皇帝的信函,而是埃米尔塔哈的签名,他在信函中自称已经即位皇帝,并用了皇帝印章,所以只能相信他了。“艾德里安道。 “原来这样!管他呢,反正塔哈已经死了,是不是他发的信函又能怎样呢?我们该去喝酒,庆祝一下我们的相聚。“阿扎尔性格直爽,他本来就不喜欢猜谜,再加上与老战友重逢心中高兴,便没再理睬这事。 “亲爱的艾德里安、还有伊诺克和亚亨兄弟,跟我走吧!我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跟你们好好说说,正好我也想听听你们前线的事。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些乐子!“ 几名将领一起大笑,欢声笑语中,打马进城去了。 ...... 又几天过去,集合了所有大臣、贵族还有主要军事将领的皇宫中,终于商定了两国合并的事宜。 这中间,亚历山大和张白作为两个主导者,几乎绞尽了脑汁。 因为刚一提出两国合并,贵族和大臣们就几乎跳脚了。他们的财产怎么办?他们的官位怎么办?甚至连宫中的太监们都着急起来。 谁知道那个阿尔达班五世是个怎样的人?会怎样安排自己的出路呢?各种不安情绪在这些贵人中间四处流窜。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秉良弓 要不是亚历山大板起脸来,进行武力威吓,白沙瓦宫廷几乎当场翻了天。 张白也是长了见识,他前世毕竟只是个商人,政治上的所见所闻不太多,今天算是见到了活生生的权力斗争,感到了它的复杂。 这一次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让白沙瓦的高官贵族们作出让步。 首先是最容易的,就是托兰公主的即贵霜皇位,这一点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见,只有南征兵团的副军团长艾德里安,稍微询问了一下韦苏提婆家族是否还有其他男丁。在得知真实情况后,也同意了托兰公主的即位。 其次是两国合并谁是皇帝的问题,这个争议也不算大,毕竟阿尔达班五世是男性,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大多数家族传承还是男性为主的。至于合并后的皇帝尊号就更没有争议了,帕提亚国王有一个传统的称号:万王之王,在波斯语中还有“救世主”的意思,没有比这个称号更合适的了。 再之后是国名的问题,亚历山大提议叫做“印度——帕提亚帝国“,这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国家。这个名称中,帕提亚虽被放在了后面,但贵霜的字眼则不再出现。 这一下,争吵开始了!许多人认为贵霜受到了欺压,阿扎尔和阿德里安也表示很难接受这样的国名。 就一次,连张白都觉得贵霜有点冤,不禁疑惑亚历山大为什么搞这一出。 果然,亚历山大是有预谋的,他装作义正辞严地和那些大臣贵族们吵了半天。最后以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提议了折中的方案,国名依然叫做“印度——帕提亚帝国”,但是这个帝国的首都将定在白沙瓦。 争吵瞬间平息了,所有人都十分满意。张白在一边,则感觉五体投地,这不就是奸商们先提高价格,再声称打折打到一折的推销手段吗?治国也能用这一招?张白心里直呼学到了。 议题进入第四个,就是联姻时婚礼仪式的地点,贵霜诸人当然坚持要在白沙瓦办,最后亚历山大又作出了一点让步,决定连办三场仪式。 先是托兰公主继承皇位的仪式,这理所当然在白沙瓦;然后是婚礼,就近也在白沙瓦举行;最后是阿尔达班五世宣布两国合并,并加冕为“印度——帕提亚“联合帝国皇帝的加冕仪式,这个自然要在泰西封操办。 这样,仪式的问题也算一起解决了。 第五个问题,也是最麻烦的问题,就是高官们的官职问题,以及贵族们财产和土地的问题。 这件事看起来很容易,似乎只要维持原职,同时保证贵族们的财产和土地不受侵犯即可,然而真正议论起来,就发现远没有那么简单。 实际上,贵霜当地的官僚和贵族并没有遭受任何直接损失。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将来可能遇到来自泰西封的贵族的竞争,以及由此带来的损失。张白忽然明白了,这就是经济学里所谓的“预期“。 预期心理最早是股市用语,是指股民对未来股价和各种影响因素的心理判断。比如在股市低迷时,某个股票已跌至相当低的水平,但多数股民却不愿抛售,持谨慎观望态度,致使股价进一步下跌。 而一旦行情翻转,股民在预期心理作用下,却愿意以较高的价格竟相买入股票,最后促使股价一路上扬,形成更大的泡沫,等到泡沫破灭时,这些股民容易被套牢或者不得不忍痛“割肉“。 现在的白沙瓦宫廷,就颇像一个股市,而被关注的“股票“就是“印度——帕提亚帝国”。官员和贵族们真正担心的,其实是这个帝国的未来。 张白在与当地人交流时已经了解到,所谓印度——帕提亚的国名,历史上早就存在过,当时正是帕提亚王国名义上的属国。这个国家后来是被贵霜帝国消灭的。 因此,恢复这个国名,是亚历山大在提醒贵霜贵族们,他们既然继承了原印度——帕提亚王国的一切,就希望贵霜能够像原来的王国一样,安心与帕提亚合并。 但是,当地人实际上并不在乎国名到底是什么,毕竟他们的民族来源于中亚的游牧部落大月氏。他们只是担心自己将来会矮人一头,成为二等国民罢了。 虽然亚历山大承诺国都设在白沙瓦,这大大缓解了贵霜人的疑虑,但是具体到实际权力上,这种疑虑便再次爆发出来了。 “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大家能否安心听我解释一下。”张白大声喊道。 宫廷里交头接耳,一片嘈杂,根本没人听他的。张白没办法,只得向亚历山大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让这位罗马皇帝代替自己说吧! 他们耳语了一阵,亚历山大忽然觉得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来来来!各位请安静听我说!“亚历山大立刻向群臣发话,但是底下依然闹哄哄的,只有苏林、阿扎尔等少数人安静下来在看着他。 “统统给我住嘴!听我说!“亚历山大站起身来,他发火了,竟然用起了声音系的术法,音量大得像在耳边喊叫一样。 嘈杂的吵闹终于戛然而止,代之以一种微妙的如图苍蝇的嗡嗡声。多数人两眼紧盯着亚历山大,继续用很低的声音接着交流。 “咳咳!”亚历山大战术性清清嗓,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各位,我和阿胡拉玛大人,一起商议了一个办法,可以保证在座每一个人,都能获得政治上的承认,同时泰西封那边的人合并过来以后,也能拥有共同的发展空间。” 嗡嗡嗡!底下还是各种议论。 “我们的建议是,参照罗马的模式,在白沙瓦建立元老院,其中的第一任元老就从在座的以及泰西封的贵族和官员中遴选。大家看怎么样?” 嗡嗡声彻底清静,人们惊呆了。 把罗马的元老院复制到白沙瓦?这好像有点太出格,但又似乎非常不错,真的非常不错。 “这个主意很好,我想泰西封那里的贵族们也会同意的。”苏林突然开口了,他就是泰西封帕提亚贵族的代表人物,他觉得好,说明帕提亚的贵族们也能接受这个安排。 “我也觉得不错。”一位当地贵族轻声道。 “好像可以有更多的官职,这对贵族们是友善的。“有一名贵族发话了。 “那么以后的官职任免,是由皇帝还是元老院说了算?”也有些比较冷静的声音。 “由谁任免都一样,有元老院最起码里面有一半人是贵霜人,可皇帝就只有一个。” “有道理,我支持元老院。“ “我们也支持!“ 第二百五十章 扬声沙漠垂 一开始,是没有官职的贵族最先支持这个建议,然而渐渐地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今后的印度——帕提亚帝国,皇帝肯定是帕提亚人阿尔达班五世,托兰公主只能是皇后,很难一直帮助贵霜贵族说话。如果有一个元老院,那就可以有效制衡皇权,白沙瓦的贵族也好,官员也好,肯定是多了一份大大的保障。 而且亚历山大作为罗马人,当然也乐于见到罗马的传统传播到远方。 再加上泰西封的贵族比如苏林,他担心白沙瓦的贵族们抢走所有好处,又不愿意再发生武力冲突,所以也很喜欢这个建议。 设立元老院的建议当场通过了,剩下的包括人选、两国元老的比例、元老院的选址、投票的方法等等。就不需要亚历山大和张白多费心了,这些事本来就有罗马元老院的现成制度做参考。 亚历山大决定,把这些事交给马克西米努斯,让他去和贵族们周旋。 看着军人出身的马克西米努斯一脸懵圈的样子,亚历山大哈哈直笑:“你该接触一下政治了,总不能永远当个近卫兵吧!我还指望着你将来去多瑙河领兵呢!” 马克西米努斯一听之下非常开心,因为此时,罗马帝国战事最严重的地方在北方。整条北方国境线,从西北到东南,沿着莱茵河再到多瑙河,两条河的对岸都是蛮族的地盘,战事连绵不绝。 到处都缺有能力又忠心耿耿的将领,所以亚历山大这句话,实际上就有让马克西米努斯升任军团长的意思,这是罗马军人的极高荣誉,他当然十分高兴。 看着马克西米努斯激动的样子,亚历山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就和张白两人出了皇宫。 ...... 是夜,张白再次进入梦界,这一次他有的是时间,而且事先还用了法阵,把灵灵这个小子也带了进来。 今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小黑小白还有猪猪这三个家伙,他们失踪好几天了。 可是,这么大的梦界魔都,上哪儿找去呢? 他试过大声喊猪猪,但是这个一直乖乖听话的灵兽,已经完全不像个召唤兽了,怎么叫都没用,甚至猪猪的好朋友,灵灵张道陵呼唤他也没用,搞得灵灵都非常郁闷,所以,张白这次索性带了他一起来寻找。 荒废魔都的夜晚,月光和路灯是唯一的光源,整个城市安静得十分诡异。 张白这几日虽然事忙睡得少,没有太多时间搜索,但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就是这个诡异的安静,让他发现,魔都梦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平时,这个梦界并没有那么安静,经常有一些像僵尸一样的黑影在缓缓地走来走去,还常常聚集在路灯下。 它们走路也好、口中发出的声音也好,都让这片废土似乎有点生气。可最近,这些黑影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张白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张小黑那个专吃魂魄的家伙。 所以要找到那些家伙,是不是应该顺着黑影最少的地方当作路线呢?张白把自己的想法告知灵灵,灵灵觉得没问题,赶紧找起来就行。 猪猪他们在失踪的这几天里,也许已经跑得很远了。张白的担心与日俱增,尤其是玉真子闯进来之后更是如此。 他在路边随便找了一辆车,这一次是辆商务车,为的是商务车座位多,找到那几个家伙以后,方便带回来。 第一次坐汽车的灵灵惊了,看着汽车没有马拉自己行动,觉得不可思议,以为是什么术法,兴奋得上下左右到处查看。 商务车在高楼大厦中穿行,那三个小子合作起来虽然有新手女司机的身手,但他们没有钥匙不可能发动汽车,应该是步行的,张白估计能赶上。而且西岸有江水阻隔,他们去不了,肯定是往东去了。 车越来越远,这地方的路灯大部分灭了,只有少数还亮着。 泥土的路面虽然谈不上泥泞,可是开起来很慢,这个速度足够让张白仔细地看清周围。他也的确非常仔细地查看了,但没有找到人。只可以确定,路上一个黑影也没有。 这种情况若说不是小黑干的,张白都不信,最起码现在的寻找方向应该是正确的。 汽车慢慢驶出了市中心,这里的路灯更少了,很多道路长了茅草甚至树木,越来越难开。最后,车被挡在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面前。 张白丧气地一拍方向盘,他感觉有点心烦意乱,也说不上为什么。 灵灵忽然说了一句:“好像有什么东西?” 四周黑乎乎的,张白叹了口气,决定使用自己最不擅长的神识,探查一遍,然而不出所料,还是什么问题也没发现,但是那种不安和焦躁的情绪却越来越强。 “你有没有感觉到震动?“灵灵问道。 “震动?“张白赶紧静下心来感受周围,可他还是没有感觉到什么震动。 “我们下车吧!真奇怪这不是我自己的梦界吗?难道会有什么危险不成?“他抱怨着,教灵灵如何打开车门,之后自己也推门下了车。 脚踩着松软的泥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这里和轻木林那边很不相同,那边的气味清新、带着潮湿的气味,而这里有一股微微的臭味,既像是施过农肥的土地,又像是有野兽经过。 野兽?张白忽然警觉起来,自己前世是城市人,今生又是修仙者,何曾在野外见过多少野兽?这一刻脑海里,野兽的画面只有一个,就是在印度河边无人村见过的凶兽。 可自己的梦界里,怎么会有凶兽呢?要说会有个大蘑菇突然炸开,还比这个想法靠谱些。 “不可能、不可能!“他摇着脑袋,自言自语道。 “有凶兽,肯定是的!“ “怎么可能是凶...啊!真的吗?” 是灵灵喊出的声音,让张白忽然意识到,他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那我们赶紧上车,准备跑路!“ “好像来不及了!” “怎么...“ 张白楞在当地了,他眼前的树林原本是黑压压的一片,而忽然间,这片黑暗似乎浓缩起来,成为一团实质,并且慢慢动了起来。 他这才感到了灵灵所说的震动,这种轻微地,近乎类似摩擦的嗡嗡声,让张白想到今天宫廷里的低声议论。似乎有无数的人,正在自己面前絮絮叨叨。 “这到底是什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玉箸啼 张白终于知道不好了,立刻摄出湛卢宝剑,拔剑交在左手。 右手木手枝蔓延伸,长出几十个树藤般的手指,其中一个勾住剑鞘,其他的则盘绕起来变成了一个圆盾。 他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灵灵,见张仲陵已经手握石斧,眼神犀利、全身警戒,这一刻他发现灵灵虽然只有六七岁,却已经像个大人一样。 “这小子,挺可靠的嘛!”张白喃喃自语,回头又盯着那片巨大的黑影。 它依然非常缓慢安静地移动着,光用耳朵听都听不到声音。而且它的身影在夜色里也很模糊,要不是在持续移动,根本不知道这黑影有两三人那么高,有两辆车那么宽。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 “灵灵,躲到车后面去,小心它突然袭击。”张白命令道,灵灵依言躲到了车后。 张白将湛卢剑平端过目,右手木盾在前掩护,一步一步向那怪物蹭过去。 忽然,他眼睛瞄到一道熟悉的金光。 猪猪! 张白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老伙计没事,其他问题总有办法解决。 那道金光来到张白身前,停了下来,果然是猪猪。不过他看起来非常紧张,吱吱叫着,似乎是要拦住张白的意思。 是怕自己有危险吗?张白不禁后退了两步问道:“小黑和小白呢?他们跑哪去了?“ “吱吱吱!“ 张白听不明白他说什么,灵灵从后面跑上来了,他一把抱起猪猪,两个小家伙亲亲热热了一会儿,可没多久猪猪又着急起来,对着灵灵吱吱叫。 灵灵听得懂猪猪说话,他惊讶地抬头看着那团黑影,几乎有点吓傻的意思:“猪猪说,这...这个是小黑?!“ “什么?“张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龟速的黑影是小黑? “怎么回事啊?怎么搞成这样子?”张白急了,这闯祸精熊孩子。他看了看手里的湛卢剑,想了想决定把剑收了回去,又从九层塔中换了白金索出来。 白金索对付这么个庞然大物,他心里不太有把握,一来不知道白金索够不够长,二来不知道白金索能不能对付类似影子的魔物。 “那么小白人呢?你们俩是怎么把小黑搞成这样的?” “猪猪说,小黑贪吃,一开始只是胖点而已,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小白也是,他没胖,可是小白喝醉了。” “喝醉了!?这儿还有酒呐?那么人呢?” “说是一路往东,不知跑哪儿去了!“ “那猪猪你怎么不跟着他点儿,干嘛由着他乱跑呢?“ “猪猪说他委屈,小黑都这样了,总不能不管吧?“ 张白一个白眼翻上了月球,这两个闯祸精,早知道给他们一辆车,让他们开车撞死算了。 不管怎么说,先顾眼前吧!这大黑玩意儿可咋整啊! 只好先试试白金索了,他抛出了白金索,可这个一向靠谱的宝物这回居然“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软塌塌地完全不起作用。 张白愣了,“你给我鸡儿梆硬地雄起一回行不行?关键时刻啊!”他急出了前世工作场合学的四川土话,看来白金索是不行了,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呀! 正在张白手足无措的时候,灵灵忽然说了一句:“小黑吃的是魂魄,大概是自身修为太少,又吃得太多,魂魄也算是灵力构成的,有没有什么可以吸收灵力的阵法?” “有啊?“张白闻言大喜,自己原创的月石阵了解一下。他立刻拿出那四个刚到手的空月石,围着小黑摆了一圈,又摄出湛卢剑,用剑鞘在地上画起阵法来。 庞大的小黑,这时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朝着月石移动过来,速度加快了不少。 “喂你不要乱动啊!我还得画法阵呢?“张白见状大急。 可小黑根本不听他的,很快就扑向月石阵中最大的那块月石,黑影吞没了这块石头,不久里面就传来“咯吱咯吱、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贪得无厌的吃货,月石也能吃的吗?吃了拉肚子,你还要不要命了啊喂!”张白心痛至极,这可是月石啊! 他曾经不动声色地套过亚历山大的话,据说这石头一个就值上万灵珠,雕琢过的月石更是无价之宝,价格上不封顶。这倒好,一顿饭一万灵珠,太奢侈太败家了,等他恢复原样一定要打他的屁股,振一振乃父之威风。 小黑这边嚼吧嚼吧,一个上万灵珠的月石就没了,可他还没够,又扑向下一块,张白大惊,赶紧去抢,可惜又晚了!他赶紧收好余下的两块月石,心里肉痛不已。 “本来要给你享受享受我新创的高级阵法,现在你自己作死,胖死你吧!”张白气哼哼地对着小黑开骂,心里却是绝望的一匹,说实在的真没别的办法了。 “灵灵,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张白只好求教灵灵,可灵灵抱着泪眼汪汪的猪猪,两手一摊,他也没辙。 冷静冷静!张白赶紧搜索自己的能力和宝物栏,有什么是现在能用上的吗?原来还有个大铁笼,可以把他暂时关起来,但现在笼子里正关着海叶和土蚤两个冥使,不方便打开。 也不一定就是关在笼子里吧?张白忽然心中一动,之前他曾经看到沐镜,把江鼎盛摄入异世界。或许现在他也能办这样的事,对了! 张白立刻手抚华林宝池的刺青,运作云簋籖。四周的景物忽然变了,华林池的凉亭出现在张白面前,凉亭石桌上的佛龛里,舍利宝珠华光闪烁。 变成肥大影子的小黑,这次没有再贪吃。 他好像畏惧舍利子似的,一直往后退。张白原先有点担心小黑会吃掉舍利子,见状心中大定,佛身宝物果然不寻常,再加上这里四面环水,晾小黑也不敢退进水里,总算暂时控制住这家伙了。 张白马上又看了看灵灵和猪猪,生怕他们有事,却见他们活蹦乱跳,一脸的新奇四处乱看,猪猪还爬到了灵灵的头顶上,完全没有不适应的样子。 这就好!那么把小黑暂时留在这里,先去找小白吧! 不知道所谓的喝醉是什么意思?魔都有酒不奇怪,难道是小白发现了某个酒窖啥的?真没想到,几天没见,两个淘气熊孩子,一个发展成了胖子,一个升级成了酒鬼,说实在的,当爹不容易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 生死以 临走前,他还是有点担心小黑,既怕他吃掉舍利子,又怕他掉进水里。最后想到了个办法,就用刚刚学会的羁缚之术,让小黑所在的台阶上,长了一堆茅草和藤条,形成一道圆形的墙,围住了他。 “这个办法刚才怎么没想到?“张白嘟哝着,看来刚才是吓慌了,不过把小黑拉到华林宝池也是不错的,比在魔都梦界强。 安排好了小黑,张白就带着灵灵和猪猪,又回到了魔都梦界。 按照猪猪的指引,他们向东边走去。车已经不能开了,这个地方原来应该是大片的住宅,现在却长了密密麻麻的树林,道路完全没有了。 张白也不在意,他现在是元婴后期的修为,穿越密林对他来说是件小事。猪猪是灵兽,密林对他来说更加不存在问题。只有灵灵稍微有些吃力,所以张白一边前进一边不停地帮助灵灵加快速度。 唯一的问题是黑暗,这个地方一盏路灯也没有,看路全靠月光,然而树林的枝叶挡住了光线。 太黑了,要不是有猪猪带路,张白已经有点不敢向前走了。 张白想起了很久没用的手电,他摄出越野电子手表,打开了手电功能,灯光照亮了前路,这才加快了行进速度。 他们三个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猪猪忽然吱吱叫起来,越跑越快。前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大概是找到小白了吧!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轰!”一声轰鸣从不远处传来,张白和灵灵相互看了一眼,听着有点像自己的氢气弹,但是这不可能啊! 他们再次加快速度,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前方空气中传来了灼热的气息,从树梢间的天空可以看见有光亮。张白更着急了,索性带着灵灵和猪猪,爬上了身边的树梢先瞭望一下。 刚从树梢上探出头,眼前的景象把张白吓了一跳。在他的前方不远处,整个树林正在燃烧,方圆百米内一片火海。灰烬趁着热气流升腾到空中,冷却后又散落到四周,甚至落到了张白的头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小白干的?他烧这些树干什么?”张白急道,虽然这些树木并不是很重要,但是有人在自己梦界放火,终究不是好事。 吱吱吱吱! “猪猪说,小白饿了,所以才点火的。”灵灵在一边解释。 “饿了就点火?这是什么逻辑?” “落鸡...萝卜鸡?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咳咳...我是问,为什么小白饿了就要放火。“ 吱吱! “猪猪说,小白爱吃的就是火焰和其他引火之物。“ “噢!“张白忽然明白了,这事儿说来说去,自己也挺有责任的。小白自出生以来,因为不知道他吃什么,确实从来没喂他吃过东西,这爹当得实在太不像话。 “原来是这样...那他怎么不直接吃木头,木头也引火啊?“ “猪猪说,那些不是木头,是树,不能活着吃。” “咔?!”这话听着好奇怪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办?小白这家伙人到底在哪里?” “猪猪说不用着急,他马上就要吞火了,吞完就好。“ 看吞火表演吗?张白无奈,只好乖乖等着。也没等多久,在林火烧到最炽烈的时候,一股吸力从火海的一边袭来,火焰像是被大风刮过,一边倒地歪向吸力的源头。 这威势惊人啊!张白禁不住向吸力源头瞭望,那里没有火焰,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们过去看看吧!“他提议道。于是,猪猪在前面带路,他和灵灵两人就往吸力的源头那边过去了。 他们绕过了火海,跑到吸力源头的背后,果然见到了小白。还好小白依旧是原来小小孩的样子,身材矮小,没有像小黑那样变得奇奇怪怪。 不过在这个位置,张白看到的情景更加壮观了。 火焰像潮水一样向小白扑来,汹涌澎湃,一浪接一浪,似乎随时能把他烧成灰烬。然而,所有的火焰一到小白面前,都浓缩成一道道火线,被他轻易吸入腹中。 好厉害,简直可以当消防员了,张白心中暗忖。只不过比起灭火,小白更擅长放火而已。 又过了好一会儿,火海渐渐熄灭,四周慢慢暗了下去。大火形成的烟雾在夜里看不清,但是肯定遮住了月光,这里几乎一丝光线都没有。 张白打开手电,按着张白所在的方向照过去,光柱不小心直接落在小白的脸上,他吃了一惊,大声问道:“谁啊?“ 已经学会说话了?张白反而比他更惊奇,这成长速度也太快了。 “是我,你的便宜老爹!“张白用手电沿着下巴照亮自己的那张脸,像个幽灵一样。 “老爹!”小白一下高兴起来,扑到张白身上,熟门熟路地爬到他脖子上,两腿一跨,骑好了。 “喂!你骑就骑呗,别一蹦一蹦像骑马似的,给我老实儿的!”张白本来想斥责他几句,让他不许再放火,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没奈何只好由着他。“咋们赶紧去华林宝池,小黑不知道怎样了。” 果然,三人一兽回到华林宝池,立刻听到了小孩哇哇大哭的声音。 “小黑小黑,没事吧?”张白赶紧撤掉羁缚之术,就看到消失的植物围墙中间,坐着哭成泪人的小黑。令人惊喜的是,他已经恢复原状了。 见到张白等人,小黑更加委屈了,抱着张白大哭不止,大概是因为被关植物小黑屋,吓坏了吧,小孩都怕被关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不是你自己吃多了生病了嘛!没办法才关你的,抱歉抱歉!”张白抱着小黑,连连说着对不起。 “阿弥陀佛!你已经可以带着活物穿梭不同时空境界了,善哉善哉。” 张白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扭过头来,发现是慈胜大师。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灰色僧衣,手里左手拄着一人高的木杖,右手捻着一串大号的佛珠,咧着大嘴,满脸笑容。 “原来是慈胜大师,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张白也顾不上脖子上骑着小白、身上挂着小黑,立刻双膝跪地,向慈胜施礼。 旁边三个小孩和猪猪一脸崇敬,个个都不敢说话。 第二百五十三章 千金重 张白是最擅长拜师父的,前前后后这已经是第三个师父了,第一个是鬼苦子,第二个是南华,第三个就是慈胜,如果不是沐镜和于吉不同意,他说不定都有第四第五个师父了。 “不必虚礼,这两个孩子非同一般,是哪里遇到的?” 张白马上把自己如何在魔都梦界得到两个蛋,又是如何孵化的事,原原本本地向慈胜说了。 “原来如此,看来这两个孩子并非人身,他们卵生出世,乃是式神。” “式神?“这不是日本货吧?张白记得日本的传说中就有式神,专门为认定的主人服务。 “式神乃灵物,比灵兽和凶兽更加稀有,不意你竟然有了两个,这就是缘法。“慈胜笑着解释道,“他们认定你是主人,必将一生忠诚,为你尽心尽力,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原来这两个是忠仆,还是一辈子的那种,那自己岂不是养了两个忠心耿耿的宠物?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年纪轻轻的有式神了! 张白心中大乐,赶紧询问道:“请慈胜师父教我,这两个小孩能够做什么,又如何养育为好?” “他们之所以为你的式神,必是前世的福报,你对他们有恩或有情,使其生成了魂魄。他们想要成为真人,因此你就该教导他们为人的道理,予其慧根,指引修为,历百世而成佛。” “说得那么复杂,原来是教他们读书啊!“张白心道,“这可以让僧会帮忙。“ 他打定了主意,当即答道:“我让他们念佛经,多读书可好?我这里有不少佛经呢!“ “阿弥陀佛!如此甚佳!记住他们虽不是人身,却切切盼望成人,绝不可轻忽慢待,令其有牲畜猛兽之凶行。若如此式神会降为凶煞,为祸不小。“ 张白心念一动,问道:“那么他们近日的所做所为,算不算凶行,会不会让他们变凶煞?“ “今日之事也算凶行,不过一来是你不知如何养育,二来只此一次还能悔过。而且那小白放火烧林,却并没有害及人命,所以无恙。这有那小黑吸取过多无辜魂魄,的确算是凶行,所以当时已化成黑影凶煞。好在你有月石为其净化,又以羁缚之术对他囚禁,算是有了惩罚,他又痛哭失声心生悔意。这才无意中解开了凶煞。” 张白恍然,赶紧又问:“请师父指教,这小黑平时似乎只吃魂魄,那应该如何喂养呢?“ 慈胜哈哈大笑起来,将左手念珠套在手腕上,伸出手掌,平摊在张白眼前,说道:“心向众生,善哉,将你所剩的月石给我一块。“ “又要月石?月石好贵的。“张白皱着眉头有点不舍得,却不敢不给,便拿了一块放在慈胜手掌中。 慈胜向小黑招手,口中念念有词了一会儿,轻声道:“你来!“小黑难得十分听话地跑到慈胜大师面前,双膝下跪。 “张口!“ 慈胜将月石喂到小黑口中,又命道:“不可咀嚼,直接吞下。“ 小黑乖乖照做,慈胜在一旁闭目诵起经来。 不久,小黑的身体变得有点透明,看起来像一块黑色的玻璃似的。不过这也只有一小会,他体内很快产生一团温润的白色光团,这光团渐渐变大、覆盖了全身,小黑又变回了原来模样。 “阿弥陀佛!月石化心,从今后,这灵物吸食魂魄只是囚禁,不再残害魂魄,将来即使吸取更多也不算凶行了,只要不随意杀生害命即可。“ 张白闻言大喜,连声道谢:“师父大恩,我和小黑多谢了!不知道要不要也喂小白一颗月石?” “阿弥陀佛,这却不必,小白自有缘法!”慈胜道。“你可以试试喂养他引火之物,他就不需要放火吸取火焰了。“ “引火之物?“张白突然想到,之前猪猪说的小白喝醉了,难道是他在喝酒精?可普通的红酒、啤酒也不算引火之物啊? 他的眼睛看向猪猪,心道难道小白喝的不是酒,引火之物是...汽油?! 魔都梦界里有的是汽车,而且不知为何,每一辆都有点汽油能开动。这小子该不是喝这个喝醉了吧? 眼见猪猪居然向他点了点头,张白崩溃了,汽油也能喝的吗?喝不死这混蛋小子。 “那我以后哪里去弄那么多汽油嘛?这可怎么养啊!”他哀嚎起来。慈胜见状又笑,“如人入暗,即无所见!你平时又是如何引火的?” 哦!氢气,原来如此,张白这下明白了,高兴地再次拜倒在地。 “你将这两个式神养在梦界并无不可,然而你的梦界太大,又多新奇之物,不适合他们。何不自己再创造一个世界,让他们居住,譬如你给离珠灵兽画的房屋一般。” “猪猪的小房子是一个异世界?“张白又一次惊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秘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的。 “多谢师父开解疑惑!“ “哈哈哈!你自己去开悟吧!”慈胜大笑,又道:“今日我来,除了开解你的疑惑,还有一事问你。” “师父请讲!” “被你囚禁的三个冥使,你准备如何处置?” “这个...“张白这下为难了,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置才好。那三个人的修为可以吸收,但是人怎么办呢?他不愿意乱杀人,所以这才拖延不决。 “阿弥陀佛!今日教你云簋籖究极奥秘——夺境之术,你且仔细听着。” 张白又一喜,看来又要升级术法了,耶耶! “这夺境之术,就是将他人成形的心境夺走并储存,变成自己的心境...“慈胜详细讲解道。在张白的理解,就是把别人可以控制的异世界,变成自己的。 这好像很屌!张白听完后,又在慈胜引导下,来到关着海叶和土蚤的大铁笼那里,面对他们就地盘坐,运功练习起来。 白色浓雾般的气息,又在张白身边聚集起来缭绕不散,张白沉浸其中不见四周,慈胜在一旁盘腿为其护法。 灵灵猪猪小黑小白在一边整整齐齐坐着,他们很有眼力见,在慈胜面前绝对不敢造次,这时特别乖。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乱蓬蒿 铁笼中,发疯的海叶和土蚤原来紧张害怕的神情,已经变得平静下来。没多久,两人似乎神智清醒地看着四周,有点莫名其妙。海叶忽然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慈胜答道:“此处乃华林圣地,你是谁?” 海叶被问得语塞,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 “我好像叫...”旁边的土蚤忽然手抓着头发,十分苦恼的样子。 慈胜却未答话,等到张白运功结束,渐渐出了定,他才手指着土蚤问张白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是土蚤啊?血冥教的冥使。”张白不明所以地答道。 “我叫土蚤!我叫土蚤!我想起来了。”那边土蚤高兴地喊着,海叶却皱着眉头,仍在苦苦思索。 慈胜对海叶笑道:“你不是叫海叶吗?不叫海叶又是谁?”听了这话,海叶似乎仍然有些迷惑不解,只是呆呆地看着慈胜。 “土蚤和海叶已经没有梦界了,这样吧,土蚤交给你,今后就是你的部曲家将。海叶归我,在我的坐下听用。如何?”慈胜问张白道。 “啊——?海叶归您绝对没问题,土蚤不如也归您听用吧!他我用不起啊!”张白汗都下来了。 慈胜哈哈大笑不止,“你放心,这两个人本来就在进出梦界时受了重伤,他们是伤在魂魄,又遇到你使用夺境之术,早已记不清从前的事了。甚至他们的修为,都有一部分已经转到你的身上。你应该好好珍惜,精进修行,灭度众生,能净业障!” 说完,笑声中,慈胜和海叶一同消失了。 这个慈胜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见就不见,张白觉得他的修为肯定高出南华,不知道比起沐镜如何?似乎也要高出一筹。虽说沐镜也能像慈胜一样随时消失,可这一次连海叶也不见了,这个沐镜应该做不到。 张白用手摸了摸大铁笼子,心想这还是它第一次关不住人,这慈胜的手段端的厉害。 他不敢违拗慈胜的吩咐,既然大师说土蚤可以成为部下,那就照办吧!都认了师徒了,做师父的也不至于把自己往死里整吧! “那好吧,土蚤,你以后就是我张白的部下,是大汉海贼空军团的一员了,知道了吗?”他一本正经地对土蚤讲解,土蚤大点其头。 张白接着介绍了灵灵猪猪小黑小白,又交待了一些情况,“你以后就在我的飞船上办事,不过这段时间先不要白天出门,有危险,懂吗?”土蚤再次频频点头。 张白觉得很满意,土蚤变得傻傻的,倒是很不错的下属。他不让土蚤白天出门,其实是怕参加过色伽府邸晚宴的贵族们认出他。发现他是血冥教的人产生误会。 不久,他收回已经空了的大铁笼子,带着五个小家伙全部出了梦界。 ......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张白忙了一晚,却精神满满没有一点倦意。 托兰公主来白沙瓦还需要好些天,趁着这个机会,张白决定赶紧开工建造新的飞船。 他用炭笔画了一天的图纸,决心建造更大更强的飞船。不止一艘,是一批,应该分成作战和运输不同的功能,建造运输船和作战船。 运输船必定是占绝大多数,因为将来需要运输的军队、马匹、兵器,货物数量一定非常庞大。飞船的运量到底是不如海船的,需要的飞船数量一定会超过海运。 到底需要建造多少呢?张白心里也没底,他也想过看轻木的拥有量来决定最终数量,因为他现在的梦界里轻木相当不少,但是想来想去,真要用起来,这一大片轻木到底经不经用,他还是不知道。 最后他决定先不去管建造的数量,能建一艘是一艘。 这样脚踩西瓜皮式的生产方式,会使成本上升,可是因为经验有限,张白觉得就当成是研发性的生产吧!先造个两艘,看使用情况再做改进。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快速提升飞船建造的能力,最后算总账的话,成本上还是很划算的。 只要设计标准确定,工作就好完成了。 毕竟他前世就是个设计师,这么一想,图纸画起来就快多了,终于在太阳下山前,赶完了设计图。 他立刻把图纸照样又画了一张,将其中一张存在九层塔里,另一张送去马哥那里。马哥和张白等空军团成员,一起住在神庙里,找他是分分钟的事。 他们两个是造飞船的老搭档了,马哥一看图纸,很快就明白了张白的设计。看着设计图,他忍不住连声称赞,所有的细节,榫卯结构、钉子的大小和位置、零件的形状等,都规定的非常细致。 张白闻言只是笑笑,在上一次建造飞船的过程中,他曾经对建造的整个过程和细节仔细考察过,细致地了解了工匠的经验和教训,许多结构、细节都已经了然于心。 当晚,他开始在梦界砍伐轻木林,还叫上了灵灵帮忙。灵灵在英山岱岳观就每天需要砍伐树根,早就是“老伐木工”了。 两个人都是修仙者,又是在梦界,体力不成问题,一晚上砍了大批木材,并且带出了梦界堆在神庙后面。 天大亮以后,马哥派人过来拉走了这批木材,这是前几天就说好的。张白负责图纸,马哥负责挑选施工场地。 他没有挑选上一次的场地,就是在印度河岸悬崖边的场地。因为那一次是零号为了防备威胁停在悬崖顶端,所以施工场地才选在就近处。 这一次施工,张白的身份已经大大不同。说起来,拜火教的阿胡拉玛要显示神迹,谁敢阻拦。 马哥这一次挑选的地点,在白沙瓦城的东北方向,在喀布尔河与印度河的交汇处。喀布尔河是印度河的支流,它缓缓向东,注入由北向南流入大海的印度河。 两河交汇处,芦苇丛生,往西一点的喀布尔河边还是沙地,到了这里却是一片肥沃的冲积平原。 这里几乎无人居住,平时飞鸟游鱼比人多得多。然而今日不同,芦苇荡外、两河岸边到处是人。马哥带着空军团的士兵五百人,到这里来扎营了。 这批士兵都是在白沙瓦内乱时,临时征召的新人,大部分是虔诚的拜火教徒,因为仰慕阿胡拉玛而来的。忠诚度很高,但本身的军事素质比较差。 马哥带他们来,是打着一石三鸟的主意。一来稍稍远离城内,可以无所顾忌地进行军事训练。二来让这些拜火教徒亲手参与飞船的建造,亲眼看看神迹,让他们更加忠心耿耿。三来,这一回几艘飞船同时建造,肯定缺乏人手,把他们带来正好补上不足。 第二百五十五章 渡寒水 大营扎在两河交汇处,也同样是马哥的主意,因为这样一来两面邻水,大营等于有了两面城墙,安全更有保障。 而且两条河流中鱼获丰富,万一有缺粮的情况也有个后手。 再有,河流在古代就是运输渠道,发挥着近现代火车差不多的功能,靠近河流扎营,更容易搬运和获取物资。 张白对于马哥精心挑选的营址十分满意,索性搬出神庙,也住到军营里来了,这让拜火教的士兵们乐开了花。 对于每日的操练,张白很重视,特意请来了阿扎尔和那哲来帮忙,他们教授新兵们骑马和射箭。他甚至还惊动了亚历山大,让他也来视察了一遍,亚历山大兴致挺高,还手把手地亲自训练了士兵们一回,他教的是罗马步兵的标准剑术。 这几日夜间,张白趁着没事,也是加紧修炼。 他夺取了海叶和土蚤的两个梦界。 这两个异世界十分恐怖,张白给他们各自起了个名号,海叶的梦界里,路上遍布死尸,就叫做“海叶死路”;土蚤的梦界是一片血海,就叫做“土蚤血海”。 特意起这些名字,也是提醒自己谨慎使用。 夺取梦界的时候,他还附带地获得了一部分对方的修为,张白花了半夜时间,好不容易才将这些灵力融汇贯通,此时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元婴圆满的程度。 再加上云簋籖的运作,如今他出入魔都梦界、华林宝池、海叶死路、土蚤血海四个一重梦界,已经变得轻松自如。但是二重梦界的月境,他还不太能控制,有时能进有时不能,也没再拿到过空的月石。 他九层塔里还有十几块月石,这些月石吸收了石龙道人灵力,之前无法吸收,这回终于想出了使用方法。 这个方法,就是把月石阵再反过来使用就行了,月石阵本来就是低级修炼阵法的反向使用,现在只要恢复原样即可。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为了防止产生意外再损害魔都梦界,他特意来到华林宝池修炼。花了几天时间,终于吸收了这些灵力的一半,空出了七八个空月石。 不得不说,石龙道人毕竟是即将入仙的渡劫期真人,其灵力之汹涌充沛,让张白十分服气,要不是风远迫这个家伙突然欺师灭祖,自己说什么也没本事杀他的。 注入了这么一大波灵力,张白的修为立时大进,还不等将吸入的功力彻底融汇,就直接突破到了化神境,这下终于有点要追上东王公府内门弟子的意思了。 ...... 最后,终于到了不得不处理刺风的时候了。被囚禁的刺风是冥使头目,威胁最大,可张白实在不愿意多杀人,只好依样画葫芦,用夺境之术将刺风的梦界夺走,又安排了法阵,将他的功力吸得一干二净。 之所以这样处理,是因为张白心中不安。 慈胜带走了海叶,这是上上大吉,但是留下了土蚤做自己的下属,那就是个定时**,土蚤现在等于是遗失了记忆,可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恢复记忆? 为了安排土蚤,他本想将他放到飞船上,可是飞船是张白的心头肉,在心头肉上安放定时**,这简直是有病。 他头疼很久,终于决定将土蚤和小黑小白一起,交给了于吉,他向于吉仔细陈述了前因后果,拜请师叔于吉帮助看管,又让僧会带着这三个家伙研读佛经。 于吉对这事很赞同,他觉得这三人本性单纯,虽然身世奇特但性如孩童,正应该好好教导,以使其入正道,所以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僧会则更无问题,只要有人愿意读经,他都高兴。 张白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土蚤的事刚安排完,就要再来个刺风,他觉得头疼欲裂。索性彻底吸光他的修为,夺走梦界,成为普通人的话,就不怕他恢复记忆了。 刺风是杀手头子,他的梦界自然和海叶、土蚤一样恐怖,张白体验了一下,发现还不止恐怖,简直就是抑郁致死。那里只有四面墙壁围住一方左右的空间,连转身都困难,墙壁湿滑,高达数十丈。人在其中犹如坠入深井,有劲使不出,有话说不出,难受得可以令人发疯。 他赶紧给这梦界起了个名字,叫做“刺风深井“,再次提醒自己没事别乱用梦界。接着,就让人把失去了记忆的刺风,关进白沙瓦的大牢里。 白沙瓦城内,为了元老院名额的问题,已经吵成了一堆,马克西米努斯几乎愁白了头发。不过在争吵中,再没有任何人反对元老院制度,这让亚历山大皇帝陛下十分开心。 他索性做起了甩手掌柜,三天两头地跑到张白所在的兵营,跟张白喝酒瞎聊天,没事就盯着飞船工地傻看。 其实张白知道他要干嘛,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想要飞船,又不肯大大方方地说,傲娇得不行。张白也不点破,有毛病不能惯着,可是时间一长,他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这一日上午,张白正在查看士兵操练和飞船建造。亚历山大带着几个近卫军,逛荡逛荡又来了。他一来就在现场找了块石头坐着,安安心心看飞船的建造,一副大大方方偷技术的样子。 张白倒是真不怕他偷技术,飞船的核心其实是氢气,那是化学,他再看也白看。虽然最近又加上了一个新材料轻木,可那算是材料技术,亚历山大再怎么观察也学不走。 可是那家伙总坐在这儿,不管干什么,他都两眼溜溜地盯着你,实在是碍眼啊!张白决定跟他摊牌,反正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他过去也挑了一块石头,坐在亚历山大对面!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很直接地劝道:“你这么天天来,意思吧,我很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再装蒜了!” “什么事啊?” “哦,还装是吧?那好,告诉你个好消息,苏林和我讲好价钱了,是有关...” “喂喂,你不是把...卖给苏林了吧?” “不装蒜啦?!那好,你让你手下稍微离远一点,咱们好好谈谈价格行吗?” 亚历山大心中暗喜,忙屏退左右,让他们远远地看着点,别让任何人靠近。 “我先确认一下,我们谈的肯定是同一件事,是飞船吧?相信你对自己的真正价值,应该有清醒的认识。”亚历山大不改傲娇本色,开场就挑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梧桐金 “你少来!天天跑到我这儿盯着造飞船的场地,都快成望夫石了,居然还敢贬低我。“ “旺夫...什么?...听不懂。你就明说吧,多少钱一艘。”亚历山大总算憋不住了。 “我的价格可不低,苏林给了我价值五万德拉玛克银币一艘的价格,我只答应了给他零号。”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成交了?这怎么可以,这是罗马所不能接受的。“亚历山大有点急怒起来。 “你不要以为飞船是普通商品,他涉及政治、军事和国家的兴衰。苏林家族获得这样的神器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你想过吗?” “我劝你冷静,我的陛下大人!零号只是一艘最初级的飞船,是我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拼拼凑凑建成的。原先只是为了逃出险境造的,无论是速度、运量和坚固程度都很有问题,将来需要很多维护。我跟你谈的可不是零号,而是可以单独击败萨珊不死军的使徒号。” 张白于是把自己在帕提亚前线,如何击败当时的萨珊太子沙普尔的经过,向亚历山大描述了一遍。 亚历山大这才平静下来,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依然希望你取消和苏林家族的协议,飞船的出现将使罗马的东部边界发生不稳定。而且苏林家族野心勃勃,会对我们正在架构的政治版图产生破坏,他们的家主凯尔卡是个老狐狸,他一定会用飞船谋取王位,而且他的贪欲是无止境的。” “他会得到王位的,这你阻止不了。“张白劝道:“所有的贵族都有成为统治者的天生欲望,你无法消除。只有引导这种欲望,慢慢地把它们引到天国或坟墓之中,这是唯一办法。” “你指的是宗教和死亡?可你怎么判定苏林会得到王位?” “阿尔达班五世和托兰公主两个人,都是从政变中活下来的幸存者。从内心来说,他们对贵族是极不信任的,但又不得不与之合作。而白沙瓦经历这次大乱,大家族已经全部灭亡,单凭这一点,我就敢断言,阿尔达班五世和托兰公主婚后一定会定居在白沙瓦,不用我们催促,也会把白沙瓦当成国都以及皇宫所在地。”张白道。 “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可这和苏林家族有什么关系?“亚历山大问道。 “我打听过,两河流域粮食产量最大的地方,是巴比伦尼亚,那里离泰西封并不算太远,其税收占据整个帝国的四分之一。现在归沃格吉斯六世管理,而这个沃格吉斯六世是阿尔达班五世的叔叔,他原本就是帕提亚的皇帝,是被前皇帝阿尔达班四世用军队赶下台的。而他现在还活着,虽然向帕提亚称臣,可依然拥有巴比伦尼亚的王位头衔。” 亚历山大轻轻点头。 “所以我刚才说的王位,正是巴比伦尼亚国王的王位。”张白揭开了谜底。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阿尔达班五世定都白沙瓦后,作为泰西封贵族的翘楚,苏林家族当然有可能趁皇室东移的机会,夺取巴比伦尼亚的统治权,所以沃格吉斯六世要倒霉了。” “是的,而且我敢肯定,到时候阿尔达班五世根本不会去管他,恐怕对此连屁都不会放一个的。”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着,“所以,你的意思是,苏林和沃格吉斯六世会拼个你死我活?” “以我所了解的,我认为沃格吉斯六世单凭军事可以自保,但是他应该防不住苏林家族暗中的阴谋,我觉得他必将失败。这时候,罗马可以趁机作为调解人居中调停,保住沃格吉斯家族。”张白建议道。 “如此,将来的印度——帕提亚帝国西部,这边的内政局势就全归罗马说了算。更何况,苏林家族有一艘飞船又怎样呢?罗马完全可以拥有更多更好的飞船,我保证,除了零号,我不再出卖飞船给苏林家族,如何?” “还不够,你得保证,从今以后只卖飞船给罗马!” “要不加上个大汉怎么样?我还想回家看看呢!要是被家里知道,我只卖飞船给罗马而不给大汉,我会变成人们口中的叛徒。” “我能理解你的难处,可以原谅你提出这样非分的要求,但我还是不同意你卖飞船给罗马以外的任何国家。” “你也太霸道了!“ “别忘了我是罗马皇帝!霸道是我的天赋权利。“ 张白恨得牙痒痒,最后没办法只好妥协,西方国家中,真正有钱的国家其实只有一个罗马,如果丢失这个市场,张白会觉得很心痛,至于不许卖给大汉的要求,还有谈判空间不是吗? “那么这样吧!我们规定一个数量,卖给大汉的飞船不得超过三艘如何?现在大汉天下三分,我平均一国只卖一艘,这总行了吧?“ “那么你卖给罗马的飞船价格,不得高于一万德拉玛克银币。“ “你抢钱啊?才一万银币,白菜价吗?“ “那么你取消和苏林家族的交易。“ “五万德拉玛克银币一艘,不能低了,我给你的飞船可是使徒号,比零号大多了!” “至少给我三艘,一共五万德拉玛克银币,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取消我们之前所有的协议,罗马军队将进军塞琉西亚。” “好你个白人强盗,有人打劫呀——!“张白急得起身跳脚。 你来我往好久,最后的谈判结果是:张白给罗马包括使徒号的一共四艘飞船,罗马总计支付八万德拉玛克银币或者等值的金银。 价格升了一点,然而多了许多附加条件: 1.要给罗马免费培训一百名船员; 2.只能卖给苏林家族一艘零号,价格不得低于给罗马的价格的两倍; 3.规定将来,只能卖给大汉各国最多三艘飞船,其价格也不能低于给罗马价格的两倍; 4.罗马的飞船出现损坏,张白得保证修理; 5.飞船的八万银币付款中,有一万德拉玛克银币,必须用于向罗马购买小麦和葡萄酒; 6.另有一万银币,必须用于购买罗马的火漆、桐油、布匹,以用于制造飞船气囊; 这些还不止,最后还要白送罗马三千桶氢气。“签了不平等条约啊!”痛苦的张白想想都觉得自己是铁杆汉奸。 这个亚历山大太精明了,居然被他看出了飞船浮空的关键是氢气,差点没把张白吓死。再要是被他看出氢气的制作方法,那飞船就要烂大街了。 毕竟搞氢气,需要的只是盐水和不起眼的雷电术法。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何未足 好在亚历山大修为虽高,化学知识却等同小白,连“氢气”和“轻气“两个词都分不清,更不可能看出氢气的制作方法。 可张白经过这次惊吓后,暗下决心,氢气的制作一定要加强保密,最好远远地搬到无人村那边为佳。 亚历山大只同意了一个附加条件,由罗马负责制造密封的氢气桶。张白按照前世石油桶的样子,给他画了桶的形状细节和大致尺寸,规定了一定要用铁皮或者陶器制作。 罗马皇帝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离开了兵营,直奔白沙瓦城,据他说,要马上开工造桶。 他当场撇下了痛不欲生、泪流成灾的张白。 当晚,受到了一万点打击的张白,已经没有心情修炼了。 他在魔都梦界里,取出了九层塔里的建木,流着眼泪精心挑选了其中一根最烂的木头,疯魔般地又是切割又是磋磨,制成了两柄短剑。 他在其中一柄剑的剑镦上镶嵌了一块最小最难看的月石,又在护手上刻了繁复的花纹,最后在花纹中间刻上了一个符号,一个圆圆的光溜溜的圆圈。 “画个圈圈诅咒你!“心疼加气愤的张白快要黑化了,他又拿起另一把没有任何装饰的建木宝剑,嘿嘿嘿地疯笑,“一定要把损失找回来,一定要挽回损失!” “你傻乎乎地干什么呢?“沐镜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满脸奇怪地看着张白。 “咦?沐镜姐姐你回来了吗?”张白大喜,沐镜这次好像提早了,肯定是想念自己了,他觉得心情好多了,不需要黑化了。 “我们还没到白沙瓦,我只是提早进入梦界,使徒号明天就可以到了,还有一天的路程。” 沐镜接着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前面有一大片烧焦的树林?还有你在这里用建木造剑干什么?” 张白当即把小白小黑闯祸、得到慈胜帮助、又和亚历山大交易被恨恨杀价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讲完后委委屈屈地看着沐镜。 可没想到,沐镜非但没有同情他,反而笑得前仰后合,还提出想见见小白小黑和慈胜等人,说他们都很有趣。 ......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城东北兵营边的工地上,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工匠们终于开始正式施工了。 同时,城西的大营边,迪达勒斯.苏林特意挑选了十多名亲信下属,来到零号开始学习开船。 一切顺利,这一次飞船的建造远比前一次快得多。毕竟有了经验,马哥的现场调度和准备工作特别顺畅而且稳健。 需要的材料一应俱全,特别是轻木令马哥十分吃惊,大块的木料放在手上就像几张纸那么轻。一两个工人就可以摞好一大堆木材,而且这种木头加工起来也特别方便,整个工期肯定可以大大缩短。 火漆、桐油、帆布等物资也十分齐全,亚历山大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手中的权力,在他的催逼之下,白沙瓦所有的贵族和商人们都尽心竭力。 人手更是不缺,索特尔老爹带着儿子扎巴德,还有乞丐窝里的几乎所有兄弟都来了。稻劳也从城里招募了一些工匠,大都是熟练工。 这些人很多之前参加过使徒号的建造。他们认为自己当时参与建造的船,是会飞的神器,一直深深地引以为豪。 这次一听又要建造飞船,这些工匠纷纷前来报名。稻劳特意将他们集合起来,并登名造册,了解他们的各方面情况,然后又补充一些挑选过的新来的工匠,组成了一支核心的工匠队伍。 这批人本来就熟悉制造,又是和熟悉的人配合,工作效率自然全开,才几天时间,三艘飞船的骨架已经隐隐约约的有点出来了。 “干得漂亮!”张白和马哥两人远远地在一边看着,“不过还得想办法加快速度,你和稻劳一起想想办法。“ “好的!我们一定办到。“马哥气壮山河地答应下来。 他现在是类似总工程师的位置,张白给了他一个身份,叫做东园主章。这个职位是汉朝管理工程的官员“将作大匠“属下的一个小官职,其实就相当于皇家木匠。张白不是汉朝官员,这样私授官职并不作数,所以不敢张扬,就给了他一个小官。 不过这职位听上去还是不错的,马哥高高兴兴地领了职位,正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我得去一趟神庙,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张白交待完了,就和沐镜一起骑马去白沙瓦西城门。 路上他还对沐镜嘀咕:“你说那个马哥,他是不是个官儿迷呀?上次达德赫布恩给他个军队里的百夫长官职,他就激动得不行,这回又是这样,你说呢?” “不知道,我对当官一点兴趣也没有!“沐镜答道。 “那当然啦!你是仙女当然没兴趣,我是说那个马哥...“ “你还有兴趣管别人?不是说要从亚历山大那儿夺回损失吗?还说得恶狠狠的。” “没错!一定要夺回损失。”其实经过几天,张白的疯魔劲儿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况且这几天罗马人送来的那些物资,都是平时很难搞齐全的,张白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 “咳咳...我还有很多事要跟亚历山大谈呢?他一定会被我坑回一道的,坑定了!...嘿嘿!” ...... 白沙瓦西城,卡布利城门边,这里现在已经变成了个大市场,叫买叫卖的此起彼伏,人多得拥挤不堪。 这都是因为神庙的出现,使得拜火教的信徒们从各处聚集而来,又因为高耸挺拔、用料贵重的青铜女神像让人叹为观止,所以就更加名声远播。 更重要的是,神庙中住着旧神遮罗摩,还免费为人诊治病症,于是来的人就更多了。 神庙内外如今摩肩接踵、人流如织,虽然信徒们不敢在庙宇内喧哗,但是毕竟人太多。所以,除了需要为信徒治病的南华和于吉,还有罗马医生提图斯之外,空军团其他人都被移到了苏拉杰府邸中。 说起来这苏拉杰府,其实也在城内靠西边的位置,离卡布利城门不算太远。府邸中虽然炸了地下室,但是地上的建筑都没什么事,府里忠诚的大白马还在院子里转悠着。 这里是僧会的家。一回来,他就非常自然地帮所有人整理房间,打扫庭院,准备饭食,搞得同来的金赤和亥特里都不好意思了。 灵灵倒是浑不在意,他也是从小一个人过惯了的,立刻拿了石斧,帮僧会砍了一堆柴,又帮他在灶塘生了火,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找小黑小白猪猪他们玩去了。 沐镜和张白先到了神庙,见那三个医生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为了免于被抓壮丁赶紧退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报国诚 到达苏拉杰府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 阳光正好洒在佛堂上,这里的小佛堂又恢复了原样,干净整洁的香案放着香花果蔬,堂内沉烟缭绕,诵经声不绝于耳。 在僧会的带领下,灵灵、小黑、小白这几个熊孩子居然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念经。 沐镜看得入神,满脸笑眯眯的。 张白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越看越心惊肉跳,这算是灵魂突变吗?基因发生变异了吗?出现了诡异的情节,一定有事情发生了,绝对有事发生。 这帮小子没杀人放火就不错了,不可能这么乖的呀! 这算什么,恐怖片啊! ...... 转眼日头已过正午。 今天最重要的事,其实是迎接公主殿下和帕提亚国王阿尔达班五世。 使徒号晚上到达白沙瓦,停泊在卡布利城门外,与零号一起并排安置在苏林和齐拉克斯的两座大营中间。 张白和沐镜骑马并肩,一起来到使徒号觐见了国王和公主。因为明天需要有个仪式,才能正式迎接两位进入皇宫登上王位,张白就是来商量这件事的,他先来打个前站。 从使徒号降落的消息传出开始,一大早,贵族和宫廷大臣们,就开始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 一时冠盖云集,卡布利城门从没如此热闹过,城内平民百姓熙熙攘攘,城外王公贵胄车水马龙。 到这个时候,大概除了张白,就只剩罗马皇帝亚历山大没来了吧! 张白可不愿意凑这个热闹,所以他才特意悠然自得地过来,先查看工地,后查看小朋友们,最后才来到使徒号这里。 经过一上午的接待,阿尔达班此时已经有些累了,可一听是阿胡拉玛张白求见,他和公主还是很高兴。 对于白沙瓦的情况,两人已经基本了解,相关的政治安排他们也同意了。唯一不清楚的,似乎就是罗马皇帝的想法了,还好张白先到,万一要是罗马人先来拜访,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四人相继落座,寒暄几句后,张白便向国王和公主详细告知了明天正式入宫的各项安排。 仪式将从早晨开始,先是擂鼓奏乐,骑兵负责在城门口列队欢迎,并护送两人进入卡布利城门。禁军负责城内的秩序,罗马近卫军则在宫门外广场列队迎接。 宫内有太监和大臣们负责清扫和布置,并和罗马近卫军一起,互送两位进入大殿。进入大殿后,阿尔达班五世与近卫军在此等候,托兰公主则在太监、大臣和贵族的拥戴之下,坐上皇位。 中午时分,一个全新的,可以两人合坐的皇座,将由拜火教众人缓缓抬上大殿。由登上皇位不久的托兰宣布,帕提亚与贵霜合并,两大帝国合为“印度——帕提亚帝国”。 阿尔达班五世将与托兰一起,坐上皇位,接受罗马帝国皇帝和贵族们的祝福。 庆祝的音乐和表演自然不在话下,帝国将宣布大赦,启用新的法律和政策。 这些细节让阿尔达班五世十分满意,他用温暖的眼神询问托兰公主,得到了同样满意的答复,于是整个仪式的流程就这样确定了。 之后,就是今天最核心的谈判了。 张白摊开了罗马皇帝的结盟条件,就是罗马帝国与印度——帕提亚帝国结为同盟,以实现两国长期和平。同时罗马获得租界和驻军的权力,以维护东起大汉、西至罗马的商路。大汉则保证新帝国的贸易总量以及税收。 其实这是张白自己私自与亚历山大定下的协议,他和亚历山大都知道,这还没有得到阿尔达班五世的同意。 所以今天是关键的一天,哪怕威逼利诱,也要让阿尔达班五世同意这个安排。 他紧张地看着阿尔达班,又看看托兰公主,两人眉头紧锁,似乎委决不下。 阿尔达班五世看得出来,这个协议的内容是很丰富的,可以为将来的帝国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是这份协议的表达,确实令人难以接受。 新帝国承认罗马的驻军,这是不是说明帝国的孱弱,缺乏保护商路的能力?或者表明新帝国成为了罗马的属国?如果给人这样的印象,那么还有谁会真正地尊重皇室? 可如果不同意,别说罗马皇帝会不高兴,就是眼前这个阿胡拉玛,也不会高兴的。很显然,这实际上是一份罗马和大汉之间的贸易协定,新帝国只是个中间人。 他犹豫地开口了,“这...这协议,会不会引起...贵族们的反感呢?” “陛下,我非常体谅陛下的心情,如果这份协议就这样推出,的确可能引起贵族们的非议。不过,我要提醒您,如果您真的否决了这份协议,那么同样会有巨大的非议正等待着您。” “你是说罗马皇帝?或者...是...你自己?“阿尔达班渐渐挑明了争议。 “陛下愿意开诚布公地谈事情,那是再好不过了,请您相信,无论是我还是罗马皇帝,我们都完全无意损害您和您的帝国。” 张白接着分析道:“其实您手下的贵族们对于这份协议,其心情和您是一样的。对于协议中的某些看似不平等,他们当然会非议,但是这其中的利益,他们也是看得到的,所以,我劝您千万不要急着否定这份协议的内容,那同样会引起贵族们的反对。”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这个难题就这么给我们了吗?”托兰公主禁不住插嘴道。她已经明白了阿尔达班五世的处境,开始为丈夫的将来担忧起来。 阿尔达班五世欣慰地看了一眼托兰,两人的手牵在了一起。 他随即正色道:“当我被囚禁在皇宫中的高塔上时,是您阿胡拉玛显示出神迹,炸毁了囚牢,从天空中将我拯救下来,我一直是十分感激并无限信任您的,但我不认为,您作为半神,会去拯救一个无能的懦夫和傀儡,我从一个囚笼中逃出,不能再跳入另一个无形的囚牢。” “所以很抱歉,这份协议我无法同意。” 阿尔达班五世声音平静,完全没有一丝愤怒。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万物一 阿尔达班五世的表现,倒让张白松了口气。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我们从没想过、也并不准备让您面临无法解决的难题,请您务必相信,这对我们三方都是不利的。我建议,我们可以先确定协议内容的必要性。然后商议一个周密的执行方案,让所有的贵族和国民全都无话可说。” “能有什么办法呢?”托兰公主急急问道。 “在协议中加上其他条款!各种各样的条款,最好多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阿尔达班五世和托兰公主对视了一眼,问道:“具体什么条款呢?” “具体条款肯定还需要时间去拟定,不过我可以举几个例子。”张白道。 “比如,马匹的交易,因为大汉正在战争中,我们需要大量战马,贵霜本来就盛产良马,可以在协议中规定相关的条款。那样的话,新帝国就不再是个纯粹的中间商,同样可以在商路中受益。” “类似的贸易还有很多,帝国境内还有铁矿、铜矿、石油、牛羊、羊毛、奴隶等都可以用来和大汉交易,我相信,您的贵族们不会愿意放弃这一机会的。” “最后,还可以规定驻扎在新帝国的罗马军队必须在一定的数量之下,同时还有义务帮助帝国保卫疆土。尤其是针对萨珊帝国,以及针对印度南部的甘蔗王国和安达罗王国的战争。” “协议中甚至可以措辞为:罗马帝国‘请求’新帝国皇帝‘准予’罗马军队进驻。你们看,这样是不是好多了?我看南征军团正准备和甘蔗王国开战,所以连军队都会认可这些条款。” 张白的这一番说辞,让阿尔达班五世频频点头,托兰公主也喜笑颜开。其实他们并不反对签订协议,因为中间有大量看得见的税收,新帝国刚刚成立,之前又经受了战争需要修复,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而且协议中又增加了国与国贸易的内容,其诱惑力就更大了。 唯一使他们犹豫的,是皇家的面子问题,这面子对普通人来说事小,对皇家来说则生死攸关。 现在经过张白这一番措辞和修饰,这协议的关键处,不是明眼人,已经很难看出来了。 于是,一切都变得可喜可贺。 第二天,仪式顺利地完成了,印度——帕提亚帝国成立。 白沙瓦的老百姓们经过了一场大乱,迫切希望国家稳定,这场重大的喜庆仪式,令众人十分兴奋,原本混乱的人心也渐渐稳定下来。 当夜,罗马皇帝亚历山大,印帕帝国皇帝阿尔达班五世以及皇后,大贵族苏林家族的代表迪达勒斯.苏林,军队的代表艾德里安,还有代表大汉的拜火教阿胡拉玛张白,一共六人齐聚皇宫内院。 一份三国协定被签下了,协定上是罗马、印帕帝国和张白的签字加手印。 另外三人则作为这份文件的见证人,同时按下了手印。 这是一件大事,从此汉朝和罗马之间的商路,稳定了一半。 然而还有一半依然不够畅通,主要堵塞的地方,就是叛乱蜂起的南中。 回到营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张白和沐镜正准备进入梦界,忽然张白想起了一件事。 “唉?我想起来了,那个江鼎盛怎样了?你把他吸入异世界后他没死吧?” “怎么问起他?本来就是拿他当人质的,我看你没事早就把他放了,你有事要问他吗?是不是放早了?”沐镜问道。 “也没什么,他没死就行。我答应了玉真子,不伤江鼎盛性命,玉真子也答应不再与我作对。” 沐镜有点惊讶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件大好事,可他怎么会轻易答应你的?” 于是张白便把之前玉真子闯进梦界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告诉了沐镜。 沐镜边听,边恍然大悟似的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 数天后,苏林忽然和阿扎尔一起,来到张白的驻地。阿扎尔显得紧张,张白觉得有些奇怪,便请两人先坐下,由仆人倒上茶水,三人慢慢叙话。 一聊起来,张白才知道,阿扎尔就是来投靠张白的。 之前,张白答应了苏林,只要他能为自己劝降阿扎尔,他愿意当场将零号交给迪达勒斯。然而无论苏林怎样劝说阿扎尔,阿扎尔就是不动声色。 直到昨天,三国协定签订完成,阿扎尔突然松口了,说愿意和张白谈谈。苏林大喜,立刻带着他来见张白。 得知来意,张白也是非常高兴,一叠声的欢迎。然而阿扎尔却仍然十分局促,举止过分客气,似乎心事重重。 张白见状心中起疑,不解道:“阿扎尔大人,四十年前,大汉天下大乱,至今天下仍三分。其间战祸频仍,无数精兵强将抛尸疆场,以至良才猛将青黄不接,各国求贤若渴,将军此去必然建功立业。然今日见将军愁眉深锁,不知心有何虑?” 阿扎尔不善作伪,见阿胡拉玛问起,实在不敢欺瞒,便直言道:“其实,我早就有意投奔阿胡拉玛。我的一些老部下,有些人年龄大了必须离开行伍,可他们除了打仗又不会别的。我想为他们谋个好差事,希望阿胡拉玛收留他们在空军中,他们久经沙场、经验丰富,若在飞船上,一定可以有些用场。可是...” “可是什么?”张白追问道。 “亚历山大陛下不让我随意投奔,他说我们投奔您之前,必须得到他的同意...” “什么?”张白和苏林同时愕然。 苏林没想到的是,亚历山大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阻止阿扎尔投奔张白。心里盘算着,罗马人果然是要招揽阿扎尔,这可不是好消息。 张白则更是吃惊,不过他现在对亚历山大已经相当了解,这家伙绝对腹黑又贪心,不可能只是竞争人才的小事那么简单。 “莫非这家伙又想讹诈什么?难道又是飞船?” 他霎时觉得寒毛直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个亚历山大真不是白给的,精明得令人发指。 ...... 当晚,张白没有急着去见亚历山大,而是和沐镜一起进入华林宝池修炼。不是他真的不急,而是他的修炼似乎出毛病了。 原本修炼得好好的,可这几天夜里,只要一练功,就感觉身边鬼影曈曈的,总好像有人出没,却又看不到在哪里。 这情形着实吓人,弄得他无法专心修炼,只好请沐镜帮自己看看。 第二百六十章 数更西州 沐镜是第一次来华林宝池,她好奇地看了又看,说了一句:“这可不是道家的世界。” 张白不明所以,问道:“是不是道家的,有关系吗?” “也没什么打紧,只不过佛家的境界非常稀有,难得一见,果然和普通人的梦界完全不同,和道家境界更是不同。” “这话怎么说?” “所谓梦由心生,普通人的梦界无非是七情六欲,只不过有的一看就明白,有的则晦涩不清,比如你的魔都梦界便是如此,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明白你这梦界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道家的梦界呢?” “道家讲道,道法天地,以妖、息、身、人、天为五天,即以盲惑、炼气、内丹、神仙、长生为五个境界。比如你的魔都梦界,似乎也有道法,但却驳杂不纯,看似盲惑荒凉,却有瀑布水流之灵气,天顶有巨月似是内丹,但没有神仙和长生之像。这样的衡量方法,便是道家讲的梦界道法。” 张白觉得有所领悟,忙问:“那按照你的说法,这个华林宝池里面有慈胜大师,那就是神仙境咯?那长生境的梦界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我也没见过,我自己便只到达神仙境,在那里我自己就是界中神仙。” “原来如此,那么之前玄师正和玉真子似乎都败在我的魔都梦界手下,是不是说明我的梦界很厉害,而我就是魔都梦界的神仙呢?” “你根本不算梦界里的神仙,你连那条河都过不去,既不能翱翔、又不能让梦里的时间随意流逝,怎么能算神仙?” “时间流逝?”张白觉得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正想继续询问,沐镜却不耐烦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让我来给你修炼时护法的吗?老是问梦界的事干什么,你还远远没到那个境界,说多了也没什么用,你还是应该好好修炼才是正理!” 张白大囧,只得讪讪地答道:“好的好的,我这就修炼,麻烦沐镜姐姐护法。”说完他盘腿坐下,不久便即入定。 可没多久,张白的入定果然被打扰了,他好像忽然听到和看到了什么,眼皮颤跳,浑身扭动,一下子出定了,果然是没办法修炼。 “沐镜姐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啊?” 沐镜觉得奇怪,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切正常,毫无问题。 她看着张白,见他满脸疑惑,不似作伪开玩笑,于是不解地答道:“确实没有异常之事,这却是为何?不如你再试一遍,我用神识再做探查。” 张白依言再次入定,沐镜神识闪动,这一探之下,当即明白了原委。 只见张白体内,元婴境时体内幻化的九个元婴,此时正在他体内四处浮动。 原本普通修炼者一入化神,其元婴将凝结显现,成为元神,元神可内可外,就像给予了修炼者第二个生命。修炼者因此而身轻体健、耳聪目明,修为亦随之大涨。 偏偏张白竟然有九个元婴,这样的情况前无古人,大概也后无来者。这九个元婴全部化成了元神,给了张白九倍的感知,九倍的生命,张白不适应,不知道这是他意识中的变化,以为是身边有人出入,让他疑神疑鬼,惊扰了修炼。 沐镜撤去神识,马上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张白,张白这才恍然,心中安定了不少。 可元神熙熙攘攘,仍然让他难以入定。沐镜只得再次出手,手指点中张白眉心,输入功力,帮他震慑心神,张白这才终于入了正规。 这一夜,在沐镜的帮助下,张白总算将剩余充满玉真子灵力的月石全部吸收完毕,境界也从初入化神,突飞猛进到了化神境中后期。 ...... 第二天早上,张白早早来到了皇宫,从偏门进了宫。在宫中太监引导下,找到了做客住在皇宫的亚历山大。 他住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门边有罗马近卫军站岗,张白是熟人,他们并没有拦着,只是拦下了那个太监,换由士兵带着张白进去。 没走多远,张白就感觉到了灵力波动,看到亚历山大的时候,他正坐在一个法阵之中,专心打座。看情形,他一大早就已经修炼上了。 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家伙,实际上如此用功。 他不想打扰,便坐在一旁,也盘腿练习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亚历山大才结束了修炼。 他醒过来一见到张白就说:“怎么?飞船已经造好了吗?” “你那么急干什么?还有些日子呢!”张白翻了他一个白眼。 “那你来干嘛!” “卧槽,你这是想赶我走的架势嘛!” “我的时间很宝贵。” “你是怕我追问阿扎尔的事情,对吧?” “什么事啊?” “装,是你阻止阿扎尔投靠我的,对吧?” “好好造飞船,你该回去了。” 张白见亚历山大装傻,直接掏出了那把没做装饰的建木短剑,倒执剑柄,递到他面前道:“拿这个和你交换阿扎尔!” 亚历山大接过短剑,一看是建木的,眼睛睁大了。可马上他又恢复了常态,似乎对此不在意的样子,直接把建木剑抛还给张白。 “建木虽好,但是阿扎尔更有价值!”亚历山大道。 “别装了,阿扎尔根本不可能差使得动你们罗马的老爷们,去罗马干啥?让他带着外籍兵团一直打仗到老死吗?” “去你们大汉也是一样,难道你让他当皇帝吗?” “你到底想要什么?” “飞船!” “你太无耻了!飞船我也要用的。” “随你怎么说,一艘飞船换阿扎尔。” “阿扎尔又不是你的将军,凭什么你来决定他跟谁走?” “就凭我是罗马皇帝,而你不是,所以阿扎尔愿意听从我的建议,哈哈哈!” “...” 张白和亚历山大一直吵到中午,两人脸红脖子粗,也没个了局。最后他决定放弃和亚历山大交换天柱铜块的交易。 一把普通建木剑,再加上一把带月石的建木宝剑,交换阿扎尔。亚历山大这才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同意了交易。 回到驻地,气鼓鼓的张白又一次不断地催促飞船快建。 到了夜里,他钻进梦界和沐镜商量起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梦丹墀 白天和亚历山大的交易,感觉上自己又有点吃亏了。阿扎尔到底值不值得建木宝剑加月石呢? 应该值得的,张白衡量了半天,不管怎样建木有的是,如果回英山肯定还有更多。但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那是不可多得的,空军团里修炼高手甚多,但是真正能率领军队打大仗的几乎没有。 其中稻劳、陈曶、齐拉克斯虽然都有些领兵的经验,但这三人要么不是正规军人、要么没打过大仗,作战经验不足,其带兵能力大概也就是个罗马千夫长的水平。 论起指挥千军万马,比起阿扎尔、马克西米努斯,还有萨珊的克鲁穆等人,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就更不要说帕提亚的达德赫布恩将军了、萨珊国王沙普尔这样统帅级别的将军了。 有朝一日回到蜀国,那里的人才应该已经开始凋零。五虎将中,黄忠、关羽、张飞、马超此时都已先后逝世,五虎将只剩下赵云了。 而其他将领中,除了魏延和马岱勉强可以算得上大将之材,其余只有邓芝、王平、张嶷、张翼、廖化、马忠等几个人了,比起五虎将直接下降了两三个档次。 自己手中若有阿扎尔这样的人才,诸葛亮必然器重。 可这个交易中,他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 这些日子与亚历山大接触下来,已经了解到这个人的秉性,精明强干、政治老练、傲娇霸道。看得出,他本来是打算用阿扎尔来讹诈飞船的。 然而今天,他明知阿扎尔对自己很重要,最后,却被一块月石和两柄建木宝剑给忽悠了,这就有问题。 如果亚历山大相信用阿扎尔可以换得飞船,而最终却用建木和月石交换了阿扎尔。那么这道简单算数题的答案,就成了飞船的价值等于阿扎尔,间接地价值等于建木和月石。 这样的算法太没道理了。 亚历山大到底也是一位皇帝,又是东王公府的长老,什么宝贝没见过。建木和月石虽然极其珍贵,可哪能和飞船的价值相比。 难道是月石对亚历山大的修炼有特殊加成?似乎也不大可能。 张白想来想去,也只有刚才那个取消的交易,就是天柱铜块交换建木的交易最为可疑。那是不是说明亚历山大不愿意去取天柱铜块?如果自己猜的是正确的,那岂不是说这位东王公府最有前途的年轻长老,不愿意回东王公府? 当然,这个换铜块的交易,本身是有点问题的。因为说是去取天柱铜块,其实就是偷,作为东王公府的长老,不愿意小偷小摸也正常的很。 可是又何必用阿扎尔来交换呢?当初直接拒绝不就好了,亚历山大又不是个抹不开面子的人。 除非,在亚历山大答应自己之后,东王公府那里起了什么变化,好像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他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告诉了沐镜,沐镜想了想,脱口说道:“那么不如就去看看,反正去一趟而已,拿不到铜块我们就算了。” 张白一愣,没想到沐镜这么直接。“可是怎么去呢?我们虽然有令牌,可还不熟悉令牌的原理,每次使用的时候,令牌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都搞不清楚。到现在,只能用来逃跑,怎么去东王公府呢?” “用飞船是太慢了,而且白沙瓦这里那么多事等着处理,我看就用星辰术吧?” “星辰之术?能做到吗?”张白惊讶道。 星辰之术是能够长途搬运人和物品,可是事先要有很多准备,包括画符箓、法阵,而且很容易迷路,最好有熟悉这个术法的人带路。如果传送的对面有危险,想逃回来的话可不是说行就行的。 上一次使用星辰术的时候,张白丢了一只手臂,不过这次有沐镜在,说不定还真可以。 “那么怎样定位到东王公府呢?”张白问道,上一次是因为有托兰公主催动了符箓,这才能找到方向的。 “这个不难,东王公府那么重要的地方,我料到早晚需要回去的,已经在那里设置了永久的出入口,你放心好了。”沐镜笑嘻嘻地有点小得意。 “沐镜姐姐真是聪慧过人、冰雪美丽、天生丽质、闭月羞花...” “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当然去。那需不需要准备一下?比如向亚历山询问些情况,又或者和其他人打声招呼再走。” “就去看一下,马上回来就得了呗!”沐镜浑不在意地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沐镜忽然凭空取出两件叠好的衣服,她抖开一看,是两件带兜帽的灰色道袍。 “这是我搜集的宝物,叫做方仙道袍。你之前白袍被毁,我见你心痛,便找来了两件。这道袍不但可以掩盖气息,还能隐匿身形,远胜你那白袍,都给你吧!” 意外之喜啊!张白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之前那件白袍曾帮了他大忙,可不小心毁了,他心痛了很久。没想到,如今却拿到了更好的。 “居然还能隐形,沐镜姐姐对我太好了,你哪里弄来的,自己怎么不留一件?” “哪里弄来的你少管,我有玄女隐形之术,才不需要这劳什子呢!” “原来如此!哈哈哈!”张白赶紧把道袍摄入九层塔中,又问沐镜道:“既然有了方仙道袍,我们这就去东王公府吧!” “离开好久,倒也有点想念。” ...... 东王公府。 北山瀑布后的山洞内,忽然一阵光芒闪烁。 洞内最深处一片碎石之中,忽然显现出一片深幽的星空,一男一女两个人,从星空中翩然而出。 女子头挽双髻,一袭淡蓝长裙,长袖翩然,臂上缠绕窄窄的白色薄纱披帛,峨眉黛目,顾盼遗光、整个人清雅出尘。 那男子却是十多岁少年,短衣长裤,皮帽革靴,腰束郭落带,一副西域人打扮。然而他头上发髻高挽,肤色如麦,眉如刀削,鼻梁高挺,眼眸如漆,一张阔嘴笑意盈盈,明明又是汉人的样子。 这两位,自然是沐镜和张白。 这个山洞,张白认得,就是老仆人张地被杀、之后又遇到猪猪的地方。 当年进洞时,张白还是炼气境没前途的废柴,为了不被发现,是躲在水里一路游进来的。 如今一晃经年,自己已达化神境中后期,简直就是恍若隔世。 第二百六十二章 飞瀚海 “原来是这里,沐镜姐姐真是聪明,当年这里的洞中,符箓爆炸都没人发觉,这地方实在是够隐秘。”张白这次是真心点赞。 “可这里原来是血冥教的通路,会不会被他们发觉呢?”他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会的,他们已经放弃了这个通道,就不会再来,血冥教一向如此。再说,这个通路我已经设置很久了,进进出出也不知多少次了,没问题的。”沐镜答道。 “那就好!” 张白和沐镜二人踏水而行,很快从瀑布后面绕了出来。这里是北山的山谷,出谷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近路,就是向北经过百高之梯,直接进入东王公府内门的西园。天柱的所在地,东荒山山峰就在内门的环绕之中。所以只要离开西园,上了中轴线大路明古道,便可以经过青云殿和三清殿,然后直通山顶铜雀台。 走这条道,那就是金刀大马,明摆着上。 另一条是远路,就是从张白来时的峡谷,一路向前,找到那个小山洞,直通到东荒山北坡,然后爬坡上山顶,这条道艰难险阻,但是比较隐蔽。 走哪一条呢?两人相对一眼,心领神会。 当然是走近路咯! 远路看似隐蔽,然而东王公府必然有所防备,其实危险性与走明古道相比,没什么差别。 张白和沐镜两人都能隐身,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走好走的路呢! 再走百高之梯,张白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跌跌撞撞,还需要别人帮扶,两人轻松登顶。 张白立刻披上了“方仙道袍”,注入一丝灵力,隐去了身形。沐镜也消失不见了,两人不再说话,只用传音之术联络。 离开百高之梯的入口,便是内门西园,这里是女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张白不敢多作停留,很快便循着记忆,来到当年离开的偏门。 东王公府很大,沐镜没怎么来过弟子居住的西园,便一路跟着张白。 两人出了偏门,张白从外面将门虚掩上,两个人随后大大方方走上了明古道。 张白学艺数年,一直是外门弟子,这条明古道只走过几次。他曾经由亚历山大,就是当时的鲁长老带着来过青云殿;离开西园的时候,他曾经在内门大门处被抓进地牢的那次,当时走的是反方向。 去三清殿,更是第一次。 青云殿是平时长老们议事的地方,晚间大多数没人,不过今日却颇有不同。 殿内灯火明灭,居然有三名长老在打坐修炼,这三人都挺年轻的,张白有点面熟,可是都叫不出名字。 他和沐镜二人传音里轻声商议,决定绕过这几个,直接通往三清殿。两人没有进殿,从廊下,往后殿绕去。 “吼!”忽然一声野兽嚎叫,把张白吓得魂飞天外。这叫声其实也不大,只不过出其不意。张白定定神,原来前面有一只如同耕牛般大小的野兽,两只眼眸映月,闪闪发着血红的光。 此时是深夜,周围黑魆魆的,也看不清这野兽的样子。东王公府里的野兽,不可能是寻常之物,就是不知道是凶兽还是灵兽。 “谁?”青云殿中,发出一声大喝。 沐镜立刻出手,一道光点细如发丝,正中那兽两眼中央。野兽霎时间安静了,然而已经惊动了殿中的三名长老。 三人分殿前、殿后、屋顶三处包抄而来,显然配合已久,行动迅捷熟练。 “不要动!”沐镜轻声传音,张白立刻凝固身形、不敢稍动。 三名长老没有发现异样,但不敢大意,仍然在搜索着,张白发现他们用了神识。他有点紧张,也不知道方仙道袍能不能遮掩神识。自己的神识一贯不起作用,经常拖后腿,这时可别被发现了才好。 “哎!你们三个别紧张,是我、是我!”忽然远远来了一个人,大声招呼他们三个。 这把子声音,熟悉感很高啊!张白看不清来人,可是听声音自己应该非常熟稔。 “你们三个值守辛苦了,还没用饭吧?是玄长老让我给你们送些食物来的。”那人说话语调油滑。 “原来是严长老,劳烦大驾了。”那三个长老这才放松下来,为首的那个从屋顶跳下,施礼答话道。 另两个也从殿前殿后现身,其中一个说话挺随便的:“严长老大人,玄长老还真是惦记您啊!这么晚,还让您老巴巴地从外门跑来送饭?”另一个人听了咯咯笑起来。 张白忽然想起来,这个严长老不就是严通吗? 这个严通是外门宗主,实际上在长老中实力最弱,而且生性贪婪爱占小便宜,为人不齿。当年,自己和假装师父的鬼苦子经常受他欺负,原以为鬼苦子既然已经高升,这严通该倒霉了吧!没想到还过得好好的。 那么他们嘴里的那个玄长老,难道是内门女宗主玄师正?这几个长老啥货呀,居然敢开玄师正的玩笑? “吉大你小子,就是爱开玩笑!说说我不要紧,怎么能这样说玄长老呢!”严通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们看看,玄长老特意为你们安排的膳食,我看着都馋,也没敢动一口。来、来,快吃吧!” “多谢严长老,有劳!”那个领头的长老倒是一直恭恭敬敬。 “你们看看,还是你们李师兄最沉稳。”严通说着递上一个篮子,几个人一起进了青云殿。张白呆立半晌,心中好奇,便悄悄移步跟着他们。 “你跟过去干嘛?还不赶紧去三清殿。”沐镜低声传音道。 “没事儿,他们瞧不见我,我就看一眼。” 只见殿内,那四个人每人一个蒲团席地而坐,拿着篮子里的东西狼吞虎咽。 “这不就是寻常面饼么?而且好像是没有馅儿的,就这玩意儿吃那么香?”张白不解地想到,“看起来这饥荒是还没有彻底解除嘛。原以为东王公府投靠了血冥教,应该恢复山下的供应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老样子。” 对那个李师兄,他多看了一眼,确定不认识。那个叫做吉大的,似乎哪儿见过,想不起来。 张白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便转身和沐镜一起绕过了青云殿,直奔三清殿而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雁过也 这三清殿,张白从没来过,此处是东王公府核心区域,原来是东王公本人休憩的居所。如今东王公不知所踪,这地方就冷清下来,也不知道派什么用。 张白和沐镜二人小心翼翼地接近,沐镜用传音轻声告知张白,“方仙道袍可以遮蔽神识,但你还是必须压制自己的气息,不能扰动太大,所以动作和呼吸都要轻一点。” 可以遮蔽神识的吗?太好了。 两人继续缓缓接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停下脚步。 这段路一直上坡,两边是长满灌木的山石,台阶无数、距离很长。 好不容易来到了三清殿前,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平地,幽静空旷,一丝风也没有。一尊香炉熏烟袅袅,如水月色之中,不时地两三声鸟啼。 完全没有人的样子。 “不要大意!”沐镜传声道。 张白应了一声,蹑足前进,正想绕开香炉,忽然沐镜的警告又来了。 “不要接近香炉,那香炉有诈!” 张白一惊,赶紧停下脚步,仔细听四周却并无动静,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这炉香会让人沾染气味,你若接近,便被自动做了记号,以后难逃追踪。” “啊?这个坑够厉害,那可怎么办呀?” “用乾坤袋就行了,把气息收掉一部分,就和你平时收集那个‘轻气’一样。” 原来如此,乾坤袋倒是有。张白的纹身里有储量空间巨大的九层塔,乾坤袋除了收集氢气或者控制飞船,他基本上都用不着。所以随身的几个乾坤袋,个个都是空的。 这些乾坤袋本来不少,有托南华和于吉买的,也有从对手那里抢来的。除去几个放在飞船上,用来控制飞船升降的。如今身上,还剩下三四个。 他随手拿了一个启动起来,炉香登时被吸入袋中,很快一个袋子满了。 “姐姐你看,这样行了吗?” “再吸一次吧,稳妥些!我也来帮你。”沐镜也掏出一个乾坤袋吸入炉香,两人又各吸满了一袋子,这才闪身绕过香炉,来到三清殿。 这殿内供奉着三座神像,中间的元始天尊,两边是灵宝天尊、道德天尊。 元始天尊是“三清”中地位最高的天神,为道教开天辟地之神,最受信众尊崇。他的直系弟子们,被称为阐教派,意为阐释天道,顺天而行,道门正统蕴藏天道之人。 灵宝天尊就是通天教主,是截教派,又称上清大帝。截者,截取一线生机尔。此生机为安身立命之基、大道机缘之本。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这生机就是遁去的所谓“一”。 截教就是教人截取这一线生机的,或是说是希望,简言之就是所有人通过努力都有希望达成所愿。 而道德天尊就是太上老君,又叫太清大帝。这一派自称老君传人,强调入世救人、广传大道,也是公认的道教始祖、创道之神。 张白久居东荒山,自然十分熟悉这三位神仙,他虽然不敢现身,却依然习惯性地找了个蒲团,拜了拜三清,这才转到后堂。 后堂大门开启着,竟然没有合上。两人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在意,看看四周无人便离开了三清殿。 殿外,又是一长排的台阶,直通天柱的地基铜雀台。 铜雀台和碎裂的天柱一样,都是精铜筑成。天柱崩落的碎片大都堆积此处,很少落在台外。因此要拿到碎片,除了闯铜雀台别无他途。 “小心些,这里神识不少,别被吓到,露了行迹。”沐镜又一次提醒道。 要不是沐镜在,大概已经泄露行踪好几次了,张白不禁庆幸,还好没自己一个人来闯东王公府。 他轻声答应了,脚步更为放缓。这一路几乎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刚刚能看到峰顶。把个张白累得够呛。身体累还好,主要是精神太紧张了、太疲劳了。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小心,前方有人!”沐镜警告道。 张白心头一震,定睛观瞧,果然前方的台阶上有一个人。这人站着一动不动,似乎没有生命一样,居然让张白这个化神境的修仙者忽略了。 “是神识,屏住呼吸,小心别让他发觉了。” “好!”张白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蹭。 他们两个从那道神识旁边绕过,还好神识没有发现他们。只是张白经过那神识身边时,看清了那张脸,把他微微吓了一跳。 这张脸他认识,就是在东王公府,弟子们人见人怕的刑罚殿长老吉阳。张白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然而不敢稍有大意,直到离开神识有一段距离了,才好好地透了口气。 接下来的路,两人更是小心。果然没多久,又发现了一道神识,这一回是张白和沐镜两人同时发现的,位置还是在山路中央。 两人依样画葫芦,准备再绕过去,可没想走近后,才发现这一次更难了。这个神识也是老熟人,就是丹师首席长老赤阳真人。 这赤阳真人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赤红的浓密胡须、赤红的瞳孔、微红的皮肤,阔口大牙、怒目圆睁,威严可畏。这幅面孔,不愧被称为赤阳。 当年刑罚殿上,这个赤阳和石龙一起,一直催着要对张白动刑,所以张白对他映像深刻。 赤阳的神识和之前的很不一样,除了人形之外,还含有一个丹炉。虽说是神识,可这丹炉还能隐隐约约看到火焰和白烟,还能感到若有若无的热度。 沐镜传音道:“糟糕,这下可绕不过去了。这丹炉神识具有烟火和温度,这些都是神识的一部分,一旦扰动,立刻会被发觉的。” 丹炉也能有神识?张白觉得奇怪。 沐镜解释道:“不是丹炉有神识,是赤阳的神识里有丹炉,每个人的神识都是有自己的特别之处的。” 开眼长见识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神识。原来每个人的神识,根据天赋不同,竟然会有这样无穷的变化。 “那可怎么办?”今天遇到的全都是东王公府中的顶尖高手,哪一个都不比石龙道人弱,张白真正感受到了差距,除了不停地问沐镜怎么办,竟然束手无策。 第二百六十四章 藏荒圃 “只有一个办法,我来引开他们,你继续上铜雀台。” “那怎么行?你会有危险的。再说谁知道后面还有些什么神识,我一个人也不见得跑得远,我们不能分开呀!” “可是也不能半途而废啊!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想要退回去也是不行的。” “用氢气弹吧!”张白忽道,“反正也没好办法,不如先轰一炮,把他们唬住再说。他们必然混乱,我们便趁乱向上。” “被发现怎么办?”沐镜问道。 “不一定会被发现,我的氢气弹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术法,只需要一点火星即可,我们炸了了就跑。” “让我想想...”沐镜沉吟半晌,“我看倒是有理,不过那个火星由我来点。” “那行,我把氢气弹发到神识周围,你的火星往那里打就行。” 这时,赤阳真人的神识动了动,似乎发觉了什么,眉头微皱,好像在专注地谛听声响。 “难道传音入密也能被听到?”张白心中惴惴,不敢耽搁,左手手指一点,一股轻风,徐徐拂去。 那神识显然感到了这股轻风,却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点火吧!”张白传音道。 沐镜的火星,从张白完全没想到的方向过来了,竟是在赤阳真人的正面上方,从空中飘落下来的。 “轰——!”山径通幽之处,万籁俱寂之中,东王公府清静之地,突然开锅了。 反正别人看不到自己,张白怀着瞧热闹的心情,想着神识这东西也不会死,那会不会被炸糊?就像动漫里那样变成黑炭,只留出两个眼珠子眨啊眨。 结果赤阳真人的神识,却被当场炸得消散了。 “没劲!”他嘟哝了一句。 “快离开这里,马上躲起来,有别的神识过来了。”又是沐镜的提醒。 张白立刻向台阶上紧跑了一段路,然后俯身滚落道旁,趴在台阶的边缘一动不动。然后他传音给沐镜,紧张地问道:“刚才那个神识,好像能听到我的传音,难道传音入密真的能被听到?” “当然能,不过必须在修炼水平相差极大的情况下才行,比如陈曶郑绰他们还在炼气境初期,他们互相传音就会被我听到。我们如果在传音时,不加注意又喊又叫,也会让自己的气息泄露,让人察觉,不过却不是被听到传音内容。”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不要传音了吧!” “胆小鬼,我可是玄仙,能听到我的传音大概得三清下凡了。你最少也是化神境,连我也不能听到你的传音,何况那个渡劫期的赤阳?他最多就是有点感觉不对劲而已,你尽管传音好了,只要别激动露了气息就行。”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些了。现在有多少神识正在赶来?你已经感觉得到了吧!” “之前在青云殿的那几个,真身已经过来了。台阶上头模模糊糊似乎有好几个神识,当先赶来了两个,其中一个是入仙境的。”沐镜答道。 “东王公府还真不是盖的,白龙真人座下居然又有人入仙了?不会是那个玉真子吧?”想到玉真子,张白心里一紧。那家伙强得不像话,遇到他可得小心。 “又来了两个,这两个好强,其中一个...怎么是她?”沐镜好像遇到了熟人。 “谁啊?你认识?”张白问道。 “你别管,后面那两个的修为,全都比我强,你要小心了。” “什么?比你还强?”张白还是第一次,真正遇到比沐镜强大的修炼者,心里又一次不安起来。 最先赶到的神识已经开始在现场巡视起来,两道神识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显然正在散发灵力,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 躲在一边的张白却很有发现,这两道神识全都是他的熟人,一个是虚空子,另一个竟然是白龙真人自己。 这两位,当初都曾经极力维护过自己,张白对他们很有好感。而且当初他们曾在青云殿议过事,两人虽身居高位,但全无架子,张白觉得他们就像朋友一样。 他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几乎想要喊出声和他们打个招呼。 然而这时,山道上方又有两道神识赶来了,张白急忙稳住心神,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这两道神识当先一人,是个女的,张白看着似曾相识。 这女子一到便问:“这里发生何事?” 白龙和虚空二人恭恭敬敬,站直行礼道:“在下不知,正在查探。” “这么大的声响,不可能凭空产生,赶紧查。” 白龙和虚空二人看起来听话得很,立刻依令在周边四处逡巡,然而并无收获。 这时候,山道下三个人影远远飞奔而来,一到女长老面前,立刻躬身参拜,正是青云殿上的三名年轻长老。 “师尊安好,我等是青云殿今日值守,我是李彦、这两位是吉韦、吉夷。” “原来不是长老!”听李彦这么一提,张白这才想起,这几位的确见过,就是自己被押到刑罚殿受审的那一次。这三个人都是核心弟子,混在人群中自己只见过脸,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不过这几个核心弟子的名字,虽然和脸对不上,但他都是知道的,而且几乎和江鼎盛、风远迫一样,如雷贯耳。 这其中,吉韦、吉夷二人是刑罚殿长老吉阳的儿子,吉韦是老大,刚才严通称呼他为吉大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而李彦更是神秘,据说他原本是核心弟子中最有前途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修为忽然停滞,甚至有些退步,这才让出了最有前途弟子的头衔。 也有传言他四处拜师,既修功法又学丹道,符箓、术法样样齐全,反而搞得没有一位核心长老真正信任他,这才受到了排挤。 张白倒是对他有些好感,因为当时刑罚殿上,他一言未发,不像江鼎盛和武罗二人一般步步相逼,刚才在青云殿上,这李彦也是言语有礼,不似其他核心弟子般嚣张跋扈。 如此一想,他忽然发觉,怎么刑罚殿长老吉阳的神识没有上来?照理说这个神识离得最近,应该第一个到才是。 他心中一紧,立刻传音道:“沐镜姐姐小心,那个吉阳的神识可能正在周边埋伏。” 可是,仍旧提醒得晚了。 那边那女长老的神识还未答李彦的话,猛的,半空中突然有一道神识现身,吼声如雷,灵力四溢。 随着神识现身,他身周形成一圈光波,撞向周围。这灵力波动,是在空中爆发出来的,张白躲在地上没有任何影响,而沐镜在空中,却被撞了个正着。 吉阳的修为和沐镜是比不了的,况且还是神识发出的,想伤到沐镜是万万不能。 然而灵力骤然发出,沐镜一挡之下,光波弯曲,立刻让下面的女长老发现了踪迹。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画虎 那女长老身手敏捷,反应奇快,一挥手,沐镜周边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 这扭曲的空气猛地收紧,发出“噗”的一声,然而,空中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那女长老似乎十分诧异,立刻命令道:“所有人四下散开,那人就在此处,他在空中飞不远,不要让他跑了。” 李彦第一个行动起来,手中念了个火诀,他面前的地上突然起了一道火墙,拦住了下方山道。 吉阳也在一旁大喝,“合并三山五岳阵,韦儿、夷儿亮兵刃。” 吉韦吉夷二人一声应和,各自手持兵刃走位布阵,吉韦手里是一根五色铁棍,吉夷则左手持一面黑铁盾牌,牌上满布尖利铁钉,钉子尖上绿幽幽带着干透的血迹,闪闪烁烁带着血腥光芒,右手持一根狼牙短棒。 三人一起围住了刚才空气扭曲的地方。 张白紧张万分,传音里轻声唤道:“沐镜姐姐你还是快撤出去吧!我躲得快,已经没事了。” 然而却没有任何回音,整个山道除了神识和人影交相辉映,就没有别的声响。 这一下张白也不敢传音了,万一出现个超级高手,被发现就完了。在这个地方,沐镜、白龙和那个女长老都是入仙的人,吉阳和虚空都是渡劫真人,剩下三个核心弟子中,最弱的也得化神圆满。 就数自己的修为最低,万一被发现了,还得要沐镜照顾,事情就难办了,还是老老实实躲起来为好。 山道上一时静得诡异,每个人都小心万分,警惕着四周。 这时,山下忽然脚步杂沓,来了好多人。当先的一拨,是内门丹房的弟子们,丹师首席赤阳的神识被炸,这些弟子们当然是最早知晓,最快赶到这里的。 接下来,是近处内门的男女弟子和刑罚殿众人。 “你们停下脚步,不得近前!” 那女长老的神识命令道。众人不敢再进,只得停在山道上,把下山的道路拥挤得水泄不通。 “着人赶紧去请苦真人掌门来此!”她又吩咐道。 “严通长老已经去了。”有人答。旁边有人讪笑:“这种事属他最起劲儿。”众人轻声一阵哄笑。 “住嘴!”女长老冷冷地斥责道,声音里透着厌烦,众人噤若寒蝉,再无人敢插嘴。 “吉长老,劳烦你统率核心弟子以及众人,安排在四周布防,勿使一人逃脱。白龙、虚空,你们与我在此等候。” 众人依令行事,无一人违拗。 张白看得心惊肉跳,这女的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刑罚殿长老吉阳,甚至是族长白龙真人都对她俯首帖耳。 不久,刚才涌来的众人渐渐退下,在山道之下布置重重人手,围住了东荒山峰,连李彦和吉阳父子都退下了。 “这位朋友,我已布置清静,怎么?还不现身吗?”那女长老冷冷道。 张白吓得心脏发抖,“怎么已经发现我了吗?”他觉得自己修为低,全靠一件方仙道袍才能隐身至此,要被发现的话,肯定是自己先被发现。 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再发个氢气弹,然后夺路逃跑。 那女长老则不耐烦起来,见无人应答,她轻轻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王爷亲自动手了。” 她也不做什么,静静伺立一旁,似是在等她所说的王爷。 山道上方,原本清朗的月色忽然阴沉起来,似被乌云遮挡,即使是黑夜中,也能感到一阵阴风,从山顶吹来,令人瑟瑟发抖。 这阴风应该是一股强大冷冽的灵力,张白心中忐忑,想来想去又在传音中轻轻呼唤了沐镜一声,但是依然得不到回答。 山脚下,也来了一波灵力。与山顶的波动对应着,这波灵力远不如山顶来的强大,但是依然相当不凡。只见有人从山下快速步行上山,这人越近,山下的灵力波动越强。 等凑近了些,张白借着月色,把来人看了个清楚。根本用不着分辨,正是张白从前的师父,现在据说已经是掌门的鬼苦子。 一年多不见,鬼苦子变了很多,从前那个畏畏缩缩、小心谨慎的鬼苦子不见了。如今的他全身黑色锦缎华服,长袍过膝,黑裤黑靴,连一张严肃无趣的脸都似乎是黑色的。 鬼苦子早已脱胎换骨,变成了气势凌人的苦掌门。 见到他,张白愈发紧张,这回他连传音都不敢了,只是尽力抑制自己的气息,就怕方仙道袍遮掩不住,被人发现了。 那女长老却是毫不在意,连看都没看从山下而来的苦掌门,只是两眼瞪着山顶。 那里的阴影越来越大,很快就从张白所在的地方弥漫过去。温度霎时间骤降,张白觉得牙齿打战,却又不敢运作灵气抵御,心中大急,只得死死咬紧牙关拼命抑制发抖的身体。 山道上的女长老、白龙和虚空子都是神识,并不在乎温度高低。三人静静站立,默默等候,全然不动。 “这是在等着把我冻死吗?”张白感觉温度还在下降,阴风刺骨,冷得几乎入骨。 “你还行吗?是不是很冷?”沐镜轻声传音过来。 “超...超...级冷!”张白一边回答,一边运转大脑拼命地想着对策。 索性再轰一炮?这肯定没用,连轰谁都不清楚;要不用大铁笼子,先随便套上一个,拖进异世界,先宰为敬?好像也不行,对面都是神识,而自己的真身在此,先被宰的也不知道是谁。 那么索性直接捏碎令牌,自己先跑。以沐镜的修为,肯定不会被抓住的,想来只有这个办法。 “沐镜姐姐你自己...若能逃就赶紧逃,不用管我...我有令牌他们抓不住我。” “还是你先逃吧!我好像跑不了。” “为什么?”张白心脏停跳了一拍,颇为诧异,沐镜在他心里一向是高手中的高手,仙者中的仙者,对手即使再强大,哪有连跑都不行这一说? “对面高手太多,那个女的就比我强。还有山顶上的那位,太强大了,我敌不过。这个冷死人的阴影是他的异界,我已经被他困住了。”沐镜道。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就在刚才和沐镜说话间,张白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金袍,这个金袍像空调似的,似乎不怕温度变化。 他赶紧从九层塔里摄出金袍,从里面穿上。他身上依旧罩着方仙道袍,是一个袖子一个袖子的从道袍里退出手臂,又从里面穿上金袍,再套上道袍的。 这样一来,他内穿金袍外罩道袍,既挡住了寒冷,又没被人发现。 第二百六十六章 笔势孤 寒冷一直在继续,这里唯二是真身的苦掌门第一个顶不住了。整个山道上除了沐镜张白,除了他其他人都是神识,不在乎温度。 苦掌门不得不拼命运作灵力,可还是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其他的徒子徒孙们,都躲在山下。这片阴影也没有继续扩大的意思,所以他们并未受影响。 沐镜则有苦说不出,之前大意了,她在东王公府跑来跑去的很多次,从来没被发现过。她就以为东王公府外强中干,并没什么有本事的人。然而她却忽视了铜雀台,没想到还有如此高手,躲在这个地方。 不过沐镜有些爱面子,不管张白怎么询问,她都说自己没事,其实她身上也冷得不行。这时反倒是张白优哉游哉,他身上暖和得很,那阴影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僵局就这么持续着,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了。山下忽然走上来一个人,张白一看,竟然是那个女长老,看起来是真身到场了。 果然,那女长老刚到,她的神识就被收了起来。女长老双手合十,向峰顶躬身拜道:“王爷请少歇,我已布成阵法,这个顽固小贼已然逃脱不了,之后就由我来教训他吧!” 说话间,那阴影的主人似乎已经同意了她的请求,霎时收却起了异界。 温度恢复了,月光通明,平时也不觉得有什么热量的月亮,这会儿似乎也能给人带来暖意。 张白虽然内里穿着金袍,也能感受到周边温度的变化。可他心中战战兢兢,反而变得一片冰冷,因为他终于注意到一个词:“王爷!” 上一次听人提到这个称呼,还是在帕提亚的战场上,遇到铁冥使的时候。从原为法王的稻劳处得知,被这样称呼的人,是血冥教的所谓东王爷。 就是被自己抢了帝药、杀了一堆手下冥使和夜使、又放了南华、搅黄了秘密通道的血冥教王爷?这可算是仇人还没见到面,眼睛已经分外地红了。 “沐镜姐姐,不好了,铜雀台上的好像是血冥教的东王爷,是疑似教主的存在。”张白忍不住心惊胆战地传音给沐镜。 “我也听到了,别着急,你千万不要现身,我自有办法。” 张白听沐镜说有办法,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再看那女长老,此时站在月下,面部上仰,手中捏诀,口里念念有词。 月光洒在她额头上,如流水滑过凝脂,翻过细长眉宇、秋水双目,沿着玲珑秀丽的鼻梁,下至激丹绛唇,竟是个不世出的美人。 张白又一次心中一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要被人发现,我有办法脱身的。”沐镜又一次传音。 “好的,我记住了。沐镜姐姐你要干什么?”张白有点好奇,沐镜准备如何脱身。 正在这时,整个山道的地面忽然升起了一大片墨写的文字,这些文字四四方方、弯弯曲曲张白一个都看不懂。 这样文字腾空而起,像一个罩子似的,所罩之处,眼前的景物都扭曲起来。那女长老也好,道路也罢,在张白眼里都变得弯弯曲曲的,连天上的月亮都不再是圆的,变得犹如南瓜一样歪歪扭扭。 右手,张白突然惊惶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在微微蠕动,似乎正在生长。他赶紧想把右手缩回来,却发现手不听使唤了。这要是长得太长,露出道袍之外,非给发现不可。 张白正在着急,他眼前的空间猛地撕裂开来,空气就像帐篷的帘门般打开,沐镜显出了真身,笑嘻嘻地站在女长老的面前。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出来还不行嘛,有必要那么认真吗?”沐镜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阵法,而且有恃无恐似的,完全不怕对方。 女长老不再仰着脸,双眼注视着沐镜,手中重新捏诀,口中默念,阵法忽地不见了。 两人面对面,沐镜依然笑嘻嘻地,一副满不在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女长老却神情严肃、面如冰霜。 “这两个人,长得好像啊!”张白忽然发现,怪不得自己老觉得认识这女的,原来并不是见过,而是她长得和沐镜太像了,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姐姐,我回来了!”果然,沐镜像犯错的小孩似的,嬉皮笑脸地说道。 姐姐?还真是姐妹。张白心头大震,他还从不知道沐镜有这么个姐姐呢!怎么没听沐镜讲过?不过,说到底自己也没问。 “玩得开心吗?天南地北地到处跑,让我好找!” “谁让你们关着我,还不让我离开的,我闷!” “这是你咎由自取,你不敬神明,连累好好的太阳塔和月亮塔两座神庙被毁,只是令你守护神城废墟赎罪而已,你却仍然不思悔改。” “可我不想回去!” “常曦!你再不听话,我就不客气了!” “...” “好好好!我回去就是了,可是神城离得太远了,我怎么回呀!要不羲和姐姐,你送我回去吧!” “当然得送你,要不你又得跑,真是个麻烦。好好跟着我,我去禀报王爷,向他道谢及致歉。跟我来吧!” 两人说完,羲和转身带着沐镜向山顶走去。 这就要离开了吗?常曦、羲和、神城废墟?!张白觉得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信息量似乎有点大。 沐镜原来的名字不就叫做李羲和吗?怎么她姐姐叫她常曦,沐镜却叫姐姐为羲和?张白对前世神话不了解,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不过听她们谈话的意思,好像是沐镜因为闯祸毁了太阳和月亮两座神庙,被罚看守什么神城废墟。 这当然是没法忍的,年纪轻轻的美女看大门,也太没劲了,换做自己也没法忍啊!张白觉得沐镜干得好,便轻轻传音道:“想办法继续逃啊!沐镜姐姐我支持你。” “你支持有个鬼用,我要被押回神城了,你要是有良心,就坐着飞船来找我。离开大汉的海岸往东,越过巨大的海洋,那里有一片无垠的陆地,在长江口的正东方向,只要不偏航,就能找到众神诞生之城的废墟。” “就是说越过太平洋,魔都正东方就是墨西哥...” “...你在说什么?” “你别管了...难道不能不被押走吗?你那么厉害。” “我姐姐是太阳神羲和,我哪里斗得过,不过她也不喜欢待在神城废墟的,很快就会离开。有飞船的话一定能接走我,就看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了。” “我有,有良心,良心大大的。我一定来接你!” “嗯!” “话说那个神城有什么特征吗?我得找到它啊!” “特征很明显的,是石头造的,城市很大,城里有很多座四方椎体的小山,山上大多有神庙,最大的两座就是太阳塔和月亮塔。其他地方无人居住,都是石头地面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条大路,叫做黄泉大道...” “黄泉大道?特奥蒂华坎?”张白差点惊叫起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辞丹凤 “你还知道土人那挂们的语言?”沐镜反而被张白惊到了。 “那里土人中最有知识的人叫那挂,那些那挂们就是这么称呼神城的。不愧是你,怎么连这都知道。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什么?” “别说了,小心被发现,你记得你现在答应我的就行。” “哦!我当然记得,我一定来找你...” “沐镜姐姐,要再见了!”张白忽然觉得眼里有点酸。 “是啊...!你放心吧,我没什么事的...来找我!” “一定!” 这时候,沐镜已经与羲和走得看不见了,白龙和虚空的神识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立一旁。 苦掌门见状运起声音术法,大声告知山道下聚集的长老弟子们:“各位辛苦了,事情已经解决,捣乱的人已经被捉,各人自行散去即可。王爷和神女即将离开东王公府,今后还要警惕四周,勿使外人进入圣地。” 众人一声喊,应答后便向山下四散去了,鬼苦子向着峰顶回望了一眼,也转身下山。 ...... 山道上,凄风冷月,空寂无人,可张白依然没敢乱动。 直到远处天光微亮,张白这才起身,周边冷冷清清,现在就是传音,也收不到沐镜的回音了。 张白心里百味杂陈,前世他没遇到过爱情,今世总算有一个了,可是他仍旧不太知道怎么办。跟沐镜也没有太亲密过,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没用,有些抑郁了。 可是他抑郁也没多久!因为抑郁太奢侈。作为直男一个,能做的就是把沐镜救出来。 现在,是上山还是下山呢?张白再次面临抉择。上一次这样,还是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他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可这次没有向上抛进风里,他把玩了一下又扔掉了。 上山吧,绝不后退。 ...... 铜雀台上,一片风声呼啸过平坦的石头地面,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沐镜也好、王爷也好、羲和也罢全都不见踪影。 早晨的阳光特别明媚,这样好,就怕是枯树寒鸦的景色。 这铜雀台上说是平坦,其实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碎铜块,铺得满地狼藉,不踩着铜块都下不去脚。 “怎么也不找人收拾收拾?”张白心里疑惑。估计是为了保护这些铜块,怕人偷不敢让人随便上山吧!反正那些核心长老们个个架大气粗,肯定是不会来打扫的。 “那就我来呗!帮你们打扫打扫。”张白心里嘀咕,随手就开始捡拾铜块,不断地往九层塔的一层里扔。 这铜雀台十分巨大,一眼都望不到边,张白捡了一会儿,发觉这么干不是个办法,这得捡到什么时候去啊? 本来稍微捡一些回去就行的,可如今连沐镜都折进去了,他心理又不平衡起来,非得想办法多捡一些才算完。 昨晚见了一堆神识,他这时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这神识探查人不行,探查物体总可以吧?先查查这里有多大。” 自从入了化神境,张白还没有用过神识。 他按照常规,散出了神识,却被吓了一跳。 围绕在他身边的,竟然有九个神识,外形个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肤色雪白色的有四个,青白色的有两个,还有一个呈血红色,一个是玻璃般的的透明黑色。 最后的那个神识,更是和隐形人一般,空气中只剩下了几丝粉色的类似血管的纹路,凭空吊着,整体几乎完全透明。 张白自己可以通过灵气的联系,感受到这个神识的存在,其他人估计根本看不见。 “怎么是个隐形的神识?”张白心中大悔,早知道昨晚派这个神识上山探查就没事了,沐镜就不会被捉。不过,说来沐镜也没使用神识,他们都大意了。 张白立刻派透明神识守住来时的路口,又派其他几个神识四处查看。确认了四下无人,他再次开始捡拾铜块,直干到太阳高高升起,九层塔的底层已经堆满了。 他正想着,是不是应该用月石簪子再画一片刺青储藏地出来的时候,忽然那透明神识发现了异样。 似乎有其他神识正在靠近,张白不敢耽搁。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神识后知后觉,既然自己都发现了对方了,那么按照惯例,对方肯定也已经发现自己,快跑吧! 张白立刻收了神识,手中捏碎了一块早就备好的令牌。 就在令牌即将起作用的时候,一片浓雾从山道下方伸展过来,这雾翻卷腾挪着,犹如一道墙压迫过来。 这片浓雾了熟悉得心惊肉跳,他当年从舆石台上跌落悬崖,就是被与这相同的浓雾推下去的。 操纵这浓雾的,就是他以前的师父鬼苦子,现在的苦真人苦掌门。 “这令牌起作用怎么那么慢哪?”张白急得快要发疯了,他倒不怕和苦鬼面对面,他怕的是连累沐镜。 “快快快快!”浓雾中显出了苦鬼的脸,他正对着张白所在之处凝视,眉头紧锁,一副见鬼的模样。 张白忽然想到,自己穿着方仙道袍,苦鬼看不到自己,而且之前在路口监视的神识是隐形的,他应该也没看到。 “呜——!” 他耳边突然刮起猛烈的风声,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人也不由自主地随风飘荡、甚至颠倒起来。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东荒山的北坡。刚才捏碎的令牌,是一块传送距离最近的,他不敢传送得太远,因为要回到白沙瓦,必须经过瀑布后的山洞,只有那里有沐镜设置好的永久出入口。 设置这种出入口,其实只需要做一个标记,让施展星辰术的人能找到方向,比如英山岱岳观的水井就是如此。至于瀑布山洞那里究竟是怎么设置的,如何做标记的?张白没问过沐镜,所以他也不清楚,只知道需要用到月石。 此时的落脚之处,是一片很陡的斜坡。这里到处是乱石,传送一结束,张白就摔倒在这片乱石上。还没来得及喊疼,人已经滚落下去了。 这情况,如果是发生在以前,以张白的炼气境修为非摔死在山脚下不可。 好在他现在已经是化神高手,对付这点事早已不成问题。他滚了几滚,找到了平衡,一翻身脚蹬上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右手木手暴涨缠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终于稳住了身体。 第二百六十八章 晚风急 张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觉得手很疼,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手掌边缘被乱石棱角划破,流出了鲜血。 和上一次逃出东王公府时相比,这点血真是小意思。东荒山北坡很大,张白举目四望,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所在何方。 他决定再试一下自己新获得的神识,就派出了数量最多的雪白色神识,一共四个齐出,找寻当年的那个山洞。 所幸一切顺利,张白本来就擅长记忆路线,外加神识数量多,山洞很快就找到了。这些神识越来越好用了,张白心中暗暗窃喜。 他随即沿着山坡,在乱石间跳跃着,熟门熟路地过了山洞和峡谷,找到了瀑布。 星辰术是有风险的,前几次大多由沐镜带着,比较安全,而真正自己施术的只有解救托兰的那一次。不过也算是有点经验。 事已至此,不得不冒一下险了,张白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使出了星辰术。 过午,张白顺利地回到了白沙瓦城的飞船营地。运气不错,这次在星辰空间里,竟然轻松找到了出口。 原来,在白沙瓦的飞船营地附近,沐镜事先在印度河与喀布尔河的交界处,埋下了一颗月石,设置了一个出入点,张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顺路找到了另外两个出入口。 其中一个在白沙瓦的皇宫内,就是当初解救托兰公主时,通过的地方。这个出入口很不稳定,张白能认出来,完全是因为这里的空间不断发生扭曲,这个点一直发出光芒吸引到他,于是张白走错了路,反而不小心找到了新的出口。 张白对于出入点的设置虽然不懂,可跟着沐镜看多了也有些明白。要设置出入点,必须在这里布置一个作为标记的宝物。沐镜用的是月石,月石张白太熟悉了,大概正是因为这样,张白才找起来特别方便。 于是,张白依样画葫芦,也拿了一个宝物,他不舍得月石,就用了一块天柱碎铜块,结果发现同样有用。 另外一个出入口被找到,是出乎张白意料的,那就是英山岱岳观的水井。这水井里困住的东西,似乎是一颗星辰,又似乎是月石,反正张白觉得也挺熟悉。 岱岳观现在无人照料,大雪铺满建木树顶,又盖住了道观的四周。整个英山山顶,如今大雪覆盖,浑然一体,倒也是不错的伪装。 建木的树根已经长得盘根错节,有些一直长到了四周建筑的地下,把那些建筑物的地基都弄坏了一些。张白想着既然可以回来,要不什么时候把灵灵也带回来,好好整理一下这个道观。 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还要想办法救沐镜呢! 他不敢多做逗留,一回到营地,便急切地跑到卡布利城门神庙去找南华老仙,询问有关沐镜的情况。 南华闻讯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告诫张白道:“此事千万不可急于一时,你听我给你解释。” 原来,南华早就知道沐镜的真名。她确实是被囚禁的西方月神,名叫常曦,她的那个姐姐便是大名鼎鼎的太阳之母羲和。她还有一个小她很多的妹妹,便是嫦娥,如今是东方月神。她们三个只听命于天帝。 这天帝之位原先属于神秘的创造神,可这位创造神很久以前就失踪了。如今的天帝之位归谁,无人知晓,不过想必是毁灭神,因为在这个世界里,这两个神总是轮流掌控天地万物。 还有一名战神,他名列创造神和毁灭神之后,他的命运是不断挑战毁灭神,可如今也是不知身在何处。 这些都是天界的事,人界和修仙界并不了解。 具体这些神明是谁,长什么样子,南华也不清楚,他毕竟只是个低阶的仙人,并不了解核心秘密。 但他知道沐镜,也就是常曦的大致情况。 远古以降,月神本来不分东西两处,直到天柱倒塌的十年之前。 当时,因阐教和截教两派一直在寻找创造神下落多年,却不曾有任何消息,为避免破坏神即位天帝,各方都十分着急。 这时常曦却忽然声称她有了创造神的下落,这着实令各方惊讶,一番争夺后,也不知怎么的,她便被软禁到了西方,成了西方月神。具体是哪里南华不知道,他觉得大概就是张白说的那个神城吧! 据说,这还是当时的战神张道陵,他亲自做出的决定。 “张道陵?这名字太熟悉了,不就是张仲陵——灵灵的师父吗?”听到这儿,张白几乎惊掉了下巴。 “不错,若非如此,我怎肯随意收徒。”南华答道,“所以我劝你万万不可轻举妄动,那张道陵是多年的战神,历经数代,连天帝们都让他三分,不是你可以对抗的。” “哦——!”张白闻言叹了口气,忽然转了话题问道:“那你收我为徒,只是为了我救过你吗?” “那当然咯!但...也不止于此,你身上的确有些非凡的机缘,然而难以琢磨,我也看不透。” “原来这样,那不说我吧!您刚才说沐镜被软禁在西方,可她明明让我向东跨过大洋去找她,到底哪个才对呢?” “这...我实不知。” 南华不知道,那就再问问于吉和亚历山大,张白一番打听下来,却发现这两人知道得更少。 于吉还算知道华佗曾为常曦医治,可能了解很多详情,这也算提供了一条线索。亚历山大则完全提供不了任何新情况,反而打听起究竟什么样的飞船,可以飞越大洋。 入夜之时,张白在魔都梦界里散了好一会儿步,确认沐镜的确不能进入这个梦界了,这才死心。 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飞船。 之后的日子,他夜晚修炼,白天则忙这忙那拼命地帮马哥赶工,飞船建造的进度大大加快了。 没一个月工夫,预定交给罗马的四艘飞船完成了。 这期间迪达勒斯.苏林已经得知张白卖飞船给罗马的消息,这下子不止亚历山大,苏林家族、甚至阿尔达班五世夫妇都多次来过工地,轮流嘴炮轰炸张白,个个都瞄上了飞船的买卖。 而亚历山大则适时加价,力阻他国获得飞船。 最后,好不容易达成了四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给罗马的四艘飞船全部是新造的大飞船;使徒号让给了阿尔达班;苏林家族则可以拥有第二艘飞船,当然这又让苏林家族的大笔钱财进了亚历山大和张白两人的腰包。 皆大欢喜,除了张白。 因为经过试用,张白发觉自己所造的飞船,可能没有一艘能够横跨浩瀚的太平洋。 第二百六十九章 楚天阔 太平洋有多大,张白明白的很。前世坐飞机直达美国也要18个小时,这几艘飞船的推进全靠人力脚踏,以这种速度过太平洋,那最起码得要大半年。 就是说自己需要建一艘全新的,速度最快的飞船才行。 张白想好了,这艘飞船的名字,要不就叫亚当号。亚当号必须有最强劲的动力,最快的速度,说不定以后就让它做旗舰。 动力的问题并不难解决,之前从零号上曾经拆下过一个发动机,一直藏在九层塔的异世界里,这时正好可以用上。 真正的问题是汽油,这东西除了梦界,别的地方肯定没有。所以,这一天晚上,张白进入了魔都梦界。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小黑小白猪猪灵灵四个小家伙。 一进去,张白就直奔金融区旁边的五金店,收罗了所有能用的塑料汽油桶。 他把汽油桶的样子给四个小家伙们仔细看了,让他们帮忙,到四周去找更多的。为防走散,还特意每人身后跟了一个雪白色的神识。 小家伙们一声欢呼,四处乱窜找汽油桶去了。 张白不敢疏忽,一直让四个神识紧紧跟着,就怕哪个闯祸。灵灵和猪猪他倒不用担心,小黑和小白才是麻烦。 不过,整个过程中,反倒是小白的效率最高。他很擅长找这个,凭着气味就找到了一间地下停车场,这里有个汽车美容店。那里有大堆的汽油桶,而且装了满满的汽油。 “原来是这样找的!”张白真心配服。眼见小白盯着那些汽油一副嘴馋的样子,他决定给他些奖赏。张白拿出了一个空瓶子,往里面灌满了氢气,交给小白让他尝尝。 小白一看就高兴了,当即美美地吸起氢气来。一桶不够他又要,张白连续灌了好多次,最后搞烦了,直接给了他一个乾坤袋,里面有半袋子氢气,这才喂饱了小白。 总算是知道了这家伙的饭量,张白头上落下一滴汗,觉得应该找机会教教小白雷电术法,让他自己制造氢气。 不一会儿,猪猪也过来拉张白,原来他找到了一个超市,里面有好多大矿泉水桶,张白一看,这桶的密封虽然不够好,不过勉强也能用。他便告诉猪猪,让他也到地下停车场去找汽车美容店。 又过了会儿,灵灵和小黑也先后找到了汽油和桶,但是王者依然是小白,他直接找到了一个加油站。 加油站的小卖部里应有尽有,各种大小的汽油桶,有空的、也有装满的,还有不少润滑油。这个好,之前用人力推进时,轴承等各种地方已经出了毛病,主要就是缺乏润滑油。 这一夜收获不小,张白从来没想到,魔都里随便一搜竟然能搞到这么多汽油产品,他把所有的空桶都装满了汽油,然后摄入华林宝池。因为担心汽油着火,所以准备找一个空岛,专门储存汽油。 华林宝池里有很多岛,张白还一个没去过,那里的池水又宽又深,需要找一条船。 船的话,江上有的是,那里时不时地会穿过一条条老式的驳船,一幅慢慢悠悠,不管不顾的样子。实际上,这种老式船在魔都的江上已经很少见了,不知为什么,在梦界里却很多。 张白现在的修为大进,一艘驳船被轻松地摄入华林宝池。上了船才发现,这船是用来运送废铁的,上面全是钢铁厂的废钢和各种建筑废钢筋。 这些也是好东西,前世的钢铁质量远远超出这个世界,废钢铁也是宝贝。不过钢铁很重,只能放在九层塔的底楼,然而底楼已经铺满了铜块和木材,没地方了。 是时候扩充异世界了,张白摄出了月石簪子,认认真真地在九层塔旁又画了一栋差不多样子新的宝塔,将这些废钢铁统统摄入了新九层塔的底层。 双子塔吗?好像不太吉利。纽约的双子塔可是塌了,自己不能重蹈覆辙。于是他索性再画了一栋,然后在每一栋宝塔的顶端,用阿拉伯数字画上了闪闪发光的123。 按照顺序,老塔楼是1号,储存了废铁的是2号塔,空的那栋是3号。他记得前世云南大理那边有个景点,就像这样有三座佛塔,叫做崇圣寺的,于是张白决定照样给它们起名“崇圣塔林”。 他觉得很满意,一时兴起,又给崇圣塔林加画了树木花草,他又嫌自己的几个梦界大都是夜晚,就给这里画了阳光,有了阳光,他又想着画了个沙滩,最后蓝天白云阳光沙滩,这可好,整个一个度假风景区。 张白惊觉该收手了,他的求生欲警告他,沐镜还被软禁着,自己却在这里阳光白云沙滩,好像很不合适。 船在华林池慢慢前进,这里灵气非常充沛,张白不由地全身舒泰,想着要修炼了。不过这一船汽油太危险,他看了看身边看西洋景看得欢实的小白,觉得还是先找储藏地点实在。 他们在湖里转了一小圈,连看了好几个小岛,最后挑了一个最小最荒凉的,这里也就两千多平米的样子,到处是奇形怪状的岩石,没有任何活物,倒是有一个不深的岩洞,汽油存这儿最合适。 存完汽油,张白出了梦界。回到营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教小白雷电之术,因为他觉得将来很可能要喂不饱小白了,必须未雨绸缪。 然而,小白学得不算快,有点不太聪明的亚子。 教了好半天,他才发出一点点电光,张白觉得自己教得要吐血了。幸好灵灵自告奋勇,说让他来教教看,张白立刻表扬灵灵爱护小弟、有义气、有大哥的样子等等,一堆好话之后迅速闪人。 ...... 几天后,亚历山大又开始搞事情了。 这回是氢气。他运来了几千个陶罐,全都是前世铁皮汽油桶的样子,大小一模一样,几乎包围了飞船营地。 张白气啊!这家伙就是存心的,这是**裸的堵门讨债。 最后两人商定,张白“借用”亚历山大的一艘飞船,立刻出发寻找所谓“轻气资源”。 一通忽悠之后,他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在两天之内完成任务,亚历山大这才将信将疑地把一艘飞船给了他。 张白立刻吩咐稻劳,让他继续飞船的建造工作,这一批又是四艘飞船,其中有一艘是给苏林的。然后他带上了马哥、灵灵和僧会三个人,又向亚历山大等人买了好几个乾坤袋,一行仅仅四人,逃也似的匆匆启程了。 这回是往南,目标是无人村。 来这个地方,一是为了远离亚历山大,不能让他探得氢气的制作方法。二来是为了试试新飞船性能到底如何。下一批飞船是自己用的,外观上虽然不能有区别,以免亚历山大起疑心,但性能上一定要超过这批飞船。 最后,来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安葬苏拉杰的遗体。 第二百七十章 万里风鹏 一路上,灵灵负责掌控方向,张白和马哥一边踩踏板,一边商议怎么建造速度更快的飞船。 马哥擅长建造,原本在地府就负责过营造宫室和修理器具的工作,对于木铁等工匠的工艺十分熟悉。 建造速度快的飞船,首先是加强动力系统;其次是改变外形,减少风阻;再其次,就是增加相应功能,比如侦查和作战。 张白之所以大大方方地卖飞船给他国,就是因为已经有了建造更强飞船的想法,即使像罗马一样,有了四艘飞船,只要张白的战舰一出,天空就还是属于他张白的。 在有了动力系统之后,他已经考虑了飞船的形状,准备设计成两头圆润的长桶形。比起流线型,这种形状也许不是最好的空气动力外形,但是胜在便于制造。统一的容易理解的外貌,对于工匠们来说,可以迅速完成细节,加快建造速度。 马哥又提出了对于气囊的改进建议,他觉得气囊比较容易损坏,零号和使徒号平时多次出现漏气的情况,大多数是气囊和固定支架间磨损导致,也有涨破的,还有少数是被鸟类或者其他东西戳破的。 每到这时,都是他和稻劳等船长们亲自去修补,因为这种情况大都不是发生在战时,所以张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马哥建议造两层气囊,外面一层必须坚硬耐磨,里面的一层则要有些弹性和粘性,可以比较贴合外层。 被他这么一提醒,张白想起来,前世他也搞过飞艇广告,知道飞艇的气囊材料是由多层材料复合成的。 这些材料层虽多,其实主要是两类,一个是外面的防老化层,主要是防止外物损害,另一层是阻气层,就是不让氢气或者氦气泄露的材料。 马哥这提议很有点超前嘛!张白拍着他的肩膀大大表扬了他几句。 他又掏出来一个望远镜让马哥看,这是他在魔都梦界找到的,两人又热烈讨论起如何设计吊舱,方便侦查。这个世界还没有玻璃,从梦界即使可以得到一些,也没人会安装,所以设置一个甚至几个吊舱,是比较直观的解决方法。 吊舱可以是单人的,也可以是多人的,既可以侦查也可以作战时放箭,这也勉强解决了武器的问题。 三个时辰之后,飞船终于来到了印度河下游的无人村。 张白一直担心,亚历山大会派飞船跟踪,因此事先便关照灵灵注意搜索,留心天空,好在一路上并无任何遭到跟踪的迹象。 飞船降落在无人村的村口,这里曾经出现过凶兽,张白怕有危险。他只带着僧会两人下船,又让马哥和灵灵待在飞船上,重新把飞船升到空中。 看到飞船升起了,张白便开始重探那条地道。自从上一次,张白好久没回来查看过了。 他放出了小黑小白这两个式神,让他们随身保护好武力值为零的僧会,又放出他唯一的黑色神识前去探路。之所以放出这个神识,是因为他觉得地下黑暗,黑色神识不容易被发觉。 然而这个地道,已经不复之前的模样。凶兽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把整条地道都震得松垮了,当时还能勉强支撑,如今已经全都垮塌下来。 代之而出现的,是地上的一条沟壑,这条塌陷而成的深沟横穿整个村子,沿途都是倒塌的房屋和烧焦的痕迹。 张白他们顺着痕迹的方向,来到沟壑尽头。这里出现了一个大坑,坑中央露出一根根整齐的铁条。这里很显然就是原来的地下的大厅。 凶兽没能震断大厅墙壁里镶嵌的铁条,但震松了地上的岩石和沙土。这些沙土透过铁条的宽大缝隙,落到地面,将通往二层的入口埋了起来。 这可有点麻烦了,也不知道入口在哪里,张白想挖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猪猪像是能猜到他的想法,忽然跳进了大坑里,他东嗅嗅西嗅嗅,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仰起头对着张白吱吱叫。 入口的位置找到了,可那么多沙土,他也没带工具怎么挖呢?而且就他和僧会两人,人手也不够。 人手?张白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堆神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帮忙刨土?行不行的先试试吧!他当即散出了所有神识,把猪猪都吓了一跳,然后让这一拨“人”去无人村里搜搜看,有没有挖土的工具。 不一会儿,全员回到原地,收来的工具摊在地上,有锅子、铲子、饭碗、水桶、门栓、锄头,就是没有专门挖土的工具,看得张白简直要绝倒。 不管怎样,先搞起来再说。 这边的土质偏沙系,粘性小,挖起来并不难,就是两边的沙土容易坍倒,一边挖一边坍,再加上小黑小白两个熊孩子,不干活净玩沙子和各种捣乱,进度有点慢。 直到中午都过了,总算是挖到出入口的铁门,张白领着僧会打开门,走进了地下二层。 遍地的人骨骷髅,看得僧会直念阿弥陀佛。张白心想这僧会到底是个十岁孩子,便出言安慰道:“不必害怕,这些骷髅生前虽悲惨,可都是受害之人,想来都不是作恶的。” 僧会神情稍定,答道:“原来都是可怜人!”张白又道:“今日来,让你见证一下。你看看这些人的衣服,可是苏拉杰府的?” 僧会霎时似乎感到了什么?立刻凝神细看起来。“不错,他们都是苏拉杰府的。” 随后,他又指着地上衣服最华贵的那具骷髅,平静地说道:“这好像是我父亲的衣服!”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在说一个不向干的人。张白看看那骷髅,又看看僧会,心中不禁凄凉。 “你父亲是我好友,第一个赞助我建造飞船,有恩于我。不如我们就在此处为他们安葬,你来超度如何。” “阿弥陀佛,善哉!” 确定了此处没有凶兽的危险,张白让马哥和灵灵将飞船停在无人村内。 他请马哥按照当地人的风俗,磊起一个寂静之塔准备火化,可是发现没有燃料,马哥正准备去打些柴火,被张白叫住了。“我们有个专门负责喷火的火笼头。” 张白回头喊了一声:“小白”。 第二百七十一章 风休住 火势熊熊,在三米高的寂静之塔顶端。 不知道为什么,僧会一眼就认定,那具枯骨就是苏拉杰。看着正在盘腿念经,超度亡魂的僧会,张白觉得愧对于他,心里不舒服。 整件事还有很多谜团没有弄清楚。 究竟是谁杀的苏拉杰?为什么要杀他?当初苏拉杰奔赴泰西封,是为了两国间的联姻。 的确,不希望联姻的势力多如牛毛,贵霜和帕提亚的所有贵族几乎都反对这门亲事。然而,如今联姻成立了,并没有哪一家在联姻后大祸临头。 所以,真的急迫到如此程度,需要用暗杀来阻止联姻吗?究竟是谁如此害怕贵霜和帕提亚的联合呢? 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无人村的方位在白沙瓦西南方向,而泰西封在白沙瓦的正西方,去泰西封绕道无人村并不顺路,这个路线很奇怪。 答案勉勉强强还是有一个。就是从无人村向西南方向,继续走下去,翻越波斯高原,那里是萨珊帝国。 不过没有根据的猜想是不顶事的,张白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目前最重大的任务,就是向东,飞过太平洋去寻找神城废墟,而不是正向反,往西去找萨珊的麻烦。 寂静之塔上,烟柱渐渐变淡,焚烧尸体的火焰也熄灭了。 等到僧会念完了经文,已经快要入夜。夕阳西下,塞雁南飞,贵霜的冬天越来越冷。 深夜里,飞船一个起落,停在印度河上。 张白存心在夜里收集氢气,就是怕亚历山大派人偷学。虽然四周没发现有人跟踪,但是被亚历山大坑怕了的张白,依然疑神疑鬼,唯恐被人看见。 他现在有一点和以往不同,毕竟已经是化神境中后期,若是重回东王公府当弟子,也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比起江鼎盛、风远迫等都是不遑多让。 而且,他还极为少见的,一人拥有九个神识。 在下水之前,他把神识全部释放出来,在水面上为自己站岗。又让猪猪带着小黑,灵灵带着小白,在两岸巡视。马哥控制飞船,随时准备起飞。 做好了一切防备之后,他这才下了水,电光闪闪中也就两三个时辰,便收集了十个乾坤袋的氢气。他估摸着应该是够了,这才召回所有人和神识上船休息。 晚上,他照例进入梦界修炼,这一次他特意来到自己刚画的崇圣林。这里真是阳光明媚、水清沙幼,比得上马尔代夫了。 陆地上繁花似锦、竹树成林,三栋九层佛塔在旁矗立,佛塔里藏满了各种宝藏和资源。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张白觉得心满意足,就缺沐镜回来。 不用说,在这个地方修炼,心情最起码很不错。 可第二天早上,心情大好的张白直接懵了。十袋氢气只剩下了六袋,四个干瘪的乾坤袋明晃晃地仍在地上。 张白大怒,“小白——!” 很快,打着带火星饱嗝的小白,还有怒气冲冲的张白,站在印度河中间。 小白生无可恋地任由张白训斥,他也知道自己干得不对,可就是没忍住。 小黑在飞船上,满脸羡慕地看着小白。他已经好久没有吸收过魂魄了,在无人村那次,他不知怎么特别害怕,根本就没有进地下室。等那些尸骨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那些死人个个没有魂魄。 这件事他有点委屈地告诉了张白,张白也觉得十分惊讶,并且答应他过几天进一次梦界,一定带着他到江水西面去,那里有很多魂魄可以吸取。 填满四个乾坤袋的任务交给了小白,张白在一旁监督。必须教会这小子造氢气,要不都不够喂他的。前几天他还一顿只需要半袋子氢气,怎么突然饭量大涨,难道这么快就要进入青春期,要长身体了? 过了中午,飞船终于起飞,开始返回白沙瓦的营地。 看着周边景色,张白陷入了沉思。无人村里的尸体到底是不是苏拉杰的?这个世界没有dna检测,百分百的准确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推理,捋出大概的情况。 反对苏拉杰去泰西封的势力,在当时的白沙瓦有几个类别,一是贵霜国内的势力,这批人虽然当时盯得特别紧,但从后来的表现看,无论塔哈、色伽还是却家,都不是那种急得要杀人的情况。 另一类反对派,就是贵霜帝国的外来势力。当时亚历山大代表的罗马势力还未来到白沙瓦,能想得到的,无外乎萨珊、血冥教、北方游牧国家这三家。 在战场上,张白和北方游牧交过手,以他们打了就跑的揍性,根本没有利益和动机搞这种政治暗杀。 剩下的只有萨珊和血冥教了。 从小黑告诉他的情况看,在场的尸体魂魄全部消失,这的确有些怪。 一般人死之后魂魄的确会慢慢消失,但绝不会那么快,有些执念深的游魂多年不散也是常事。无人村的尸体有十几具,人人如此,就不同寻常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把他们的魂魄吸走了,虽然很少有人像小黑那样以魂魄为食,但是招魂幡这一类,可以吸取魂魄的灵物却并不鲜见。 为什么要对几个凡人使用招魂幡呢?能催动招魂幡的必是修炼之人,对付十几个凡人还需要用招魂幡?这太扯了。 这魂魄肯定对他们有用,至于有什么用,就不知道了。 而且当时的无人村地下,即关着凶兽、又关着小黑的阴魂,还有那么多尸体,再加上地道没被破坏的时候,还有好多机关。这个地方看上去死气沉沉,其实热闹得很呢! 还有一个可疑的,就是这无人村里的住家都去哪儿了?这村子诡异至极,不该有的东西一大把,该有的却半点不剩。 简直就像是一个特意建造出来,伪装成村落的监狱。 如果这个感觉正确,那么监狱总是用来关人的,原先他就有这个感觉,但当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定是关凶兽的。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不对了。 想到这儿,张白不禁偷眼看了看正在和灵灵猪猪小白玩闹的小黑,他天真烂漫的样子,和一般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 蓬舟去 第二批飞船的建造速度加快了,因为苏林家族和罗马人的定金到了。阿尔达班五世更是用金币,为战功赫赫的使徒号支付了全款。 白沙瓦城这些天,天天有飞船上天落地,城里城外的百姓整天有西洋景看,一个个乐呵呵的,几乎忘记了刚刚结束的战争。 阿扎尔挑选了不少的老兵来见张白,这些人个个年龄都在三十多岁以上,战场经验丰富,可是按照一般的兵卒来论,年纪是大了一点。 这个年纪没混上个军官,那这辈子的确没指望了,据说还个个都是光棍。他们净想着凭几个胜利,捞点意外之财,好安身立命。 这些老兵油子,还真是很适合海贼空军团。张白把他们全都留下了,总共有二百来人,这让阿扎尔和老兵们高兴了好久。 张白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这些人到来,正好帮了他的忙。因为需要和亚历山大交割氢气,需要很多人手。 这个亚历山大的精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为了防止张白蒙混过关用假氢气充数,居然开发了一个专门的术法。 这术法说来奇妙,用控制之术吹起碱水,搞出了一大堆肥皂泡。每个氢气桶的开口上放一个,按一定的时间长短把氢气放一点进入肥皂泡。然后看泡泡升空的快慢,居然就能知道桶里的氢气是不是充足。 敢情他没跟踪自己的那些工夫,都用在苦心孤诣怎么监督自己,张白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这个亚历山大活活折磨死然后再气死。 可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罗马皇帝呢! 于是,灌装氢气以及检查氢气是否充足的这两项工作变得异常繁琐。平时活不多的金赤、亥特里、灵灵都被叫来帮忙,最后不得已连稻劳都叫来了。 建造飞船的任务还得由马哥完成,领兵训练的事几乎无人可用。好在阿扎尔肯帮忙,他们也顾不上亚历山大在一边大眼瞪着自己小眼,立刻开始带队训练。 张白表面和亚历山大瞪眼,内里却偷笑,这总算是让阿扎尔正式入列了。 随着色彩斑斓的泡泡升升降降,以及对每个氢气桶,到底是满还是不满的争执渐渐平息,三千桶氢气终于交付完成。 亥特里和金赤累得直接趴下了,灵灵终于逮到机会去玩了。只有稻劳没离开,反而来到张白的帐中与他叙话。他已经听说了沐镜的事,表现出深深的担忧。 张白正想打听多些情况,立刻请教起来。“稻劳兄如有所知,请务必不吝赐教!” “张公子,南华仙长所说固然是实情,然而世间变化,往往出人意料,以我看来,此去凶险万分。据在下所知,血冥教早就对西方月神有觊觎之心,似乎是为了寻找创造神。我听说此番沐镜女神遭难之时,就有王爷在东王公府?” “是我亲耳所闻!” “你是否确定这位王爷就是血冥法教东王爷?此事事关重大。” “这可不能了,当时我连面都没见上。”张白将当时情况向稻劳仔细讲了。 稻劳听完神色凝重,“这八成就是东王爷,他修炼的境界虽然不清楚,但听说阴气极重,和你所说的相仿。” “东王爷掺和进来会怎样呢?他当时应该没发现我吧?”张白有点着急。 “沐镜是截教人物,明显掌握着创造神的线索,这是整个截教的大秘密。阐教和血冥教都以截教为敌,如何肯放过她。这次你并没有跳出来坏他的事,这还好!据我所知,东王爷那人是不喜欢守成的,他绝不会等你去坏他的事,肯定会先发制人。你此行可曾露出踪迹?” “我想是没有,不过也难说。”张白又将从铜雀台离开时的情况向稻劳说了。 “方仙道袍是有名的灵物,原本就属于东王公府,不意沐镜竟然将其盗出给你,也算是至情至爱了。想来那苦真人即便有所怀疑,也不见得立刻怀疑到你的身上。” “可是,我在白沙瓦和泰西封做出那么多事,血冥教会不知晓?也躲不过吧!” “张公子此言差矣!你是身在局中,反而不自觉也。” “此话怎讲?” “您在此间,除了我等,谁知道您的真姓名?大家就只知道你是南华的弟子,拜火教的阿胡拉玛而已。至于知晓你身世的除了我们,也就罗马皇帝了吧?哪怕是阿尔达班五世夫妇,也并不知你的真实情况。汉语姓名和西域姓名非常不同,当地人用起来很不习惯,所以张白之名,除了当您的面称呼时使用以外,一般背后都是称您为阿胡拉玛阁下。” “所以...” “所以,东王爷来印帕帝国,一时间是查不到什么的?您完全可以继续保持低调,虽然他们早晚可以查出你的行踪,但那是以后的事。飞船速度优势明显,但我劝您先不要急着跨洋过海,只要早日离开此地即可。等他们千里迢迢,赶来此处调查时,你已经离开了。总之,不要自投罗网,也不要停留此地,走为上!” 张白听得两眼放光,站起身来回踱步道:“说得是很好,可我必须等到飞船建造完成了再走啊!” “事分先后,您可以先行启程,确定目的地后我们赶来即可。以在下之见,我们可兵分四路。张公子此去可是成都?若如此,您可先于南中,择地停留,建一个中途营地。南中有兵祸,据陈曶郑绰所言,蜀国丞相早晚南下平乱,这中途营地说不定将出其不意,助我等平乱建功。” “说得好,说得好!” “公子谬赞了!这第二路兵马可由飞船运送,应该尽量多运粮食、兵器、工匠和精锐兵马,储存于中途营地之中,必要时,可随时飞赴成都或直接出兵平乱。” “第三路,则是陆路。我们有战马、骆驼、奴隶、还有大批的粮草,无法全部经由空中运输,这一路只能走地面。地面艰苦,沿途又有番邦和盗贼作乱,必须派出得力的人来指挥,且早些出发为上。” “第四路,则暂留白沙瓦,不断通过飞船向中途营地输送人员辎重。这样,才是周全的上策。” 张白本来前世就是个做计划的高手,此时听得频频点头,不禁学起历朝历代不要脸的君王样子,握着稻劳的手说道:“吾之子房也!”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律风雅 “胡尘轻拂建章台,圣主西巡蜀道来。 剑壁门高五千尺,石为楼阁九天开。 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 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 这真是,李白诗作张白吟,风雅好比老司机。 成都,春日。 张白在大街上,悠然自得地边吟诗边闲逛。 前世就一直想来一次成都,体验下这里的慢生活,今日如愿以偿,真的不错,真的...很慢!简直是无事可干。 三个月前,稻劳的一番劝谏,张白欣欣然照单全收。 他其实比谁都着急离开,一为避祸,二为早日向东解救沐镜。还有一件事,张白对谁都没说,也说不了。 此时已经是公元224年,历史上,当年中原最重要的有两件事。一是七月间曹丕攻吴,二是年初四月间,吴国张温出使蜀国。 这两件事,互为表里。 张温使蜀,确定了两国结盟的关系,这才有曹丕的龙船南下。也正因为曹丕早就心存妄念,这才让孙权感受到威胁,最终同意了与蜀国的结盟。 而这个张温,正是张白的亲哥哥,所以无论如何,张白一定要赶在四月之前到达成都,这样才能上演一出兄弟久别相逢的催泪大戏。如此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公布自己的新身份:吴郡世家张氏嫡幼子,张家张公子。 时间不等人,白沙瓦的海贼空军团,按照稻劳的建议兵分四路。 南华和齐拉克斯两人决定留在白沙瓦,因为张白这位新国师要走,阿尔达班五世夫妇已经紧张得很。如果南华这位老国师也走,怕是要把他们吓死。好在南华经过黄巾之乱,对中原之事早已心灰意冷,不想回去,便顺理成章留下了。 为了控制拜火教,也为了保护皇帝皇后,他需要个助手帮他控制禁军,这使命自然而然交给了齐拉克斯,他原本就是帕提亚皇宫的禁军首领。 索特尔老爹和儿子扎巴德也留在白沙瓦。 由于曾经和阿胡拉玛出生入死的经历,他们和南华,现在是当地拜火教声望最高的祆宝,广受尊敬。张白把教内事物统统交给了他俩,还传给他们一些功法和术法,还特意留下了一些增加修为的灵果灵珠,让他们自行修炼。 空军团的另一位,帕夏则继续留在泰西封,张白给了他三个特殊任务:一是寻找一个叫做巴库的地方;二是让他注意苏林家族手中,印帕帝国开具的债券,随时准备低价收购;三是在塞琉西亚建一个钱庄。 为此,张白还特意陪着阿尔达班五世夫妇巡视帕提亚,一起坐着使徒号来到了塞琉西亚。他在那里偷偷买了一间不起眼的店铺,用天柱铜块在这里设置了星辰之术的永久出入口。 他还特意把所罗门留在白沙瓦,劝他接受了京城阿德贝格的职位。私下里,他让所罗门偷偷负责战马、骆驼、奴隶等买卖,也同时在白沙瓦开了一个钱庄。 两个钱庄都开办了储蓄业务,吸收储金,并给予储户一定的利息,这个事情之前没人做过。 塞琉西亚和白沙瓦本来就富商云集,有些人尝试地存了一点,发觉对方挺有信用,这储金便开始渐渐增多了。 这些钱,帕夏和所罗门大都用来买卖马匹、丝绸、奴隶、粮食等,买家就是张白。 张白手里现在有价值三十多万银币的金银,他只要拿出其中的十万,大致就是塞琉西亚一年、或者白沙瓦半年的贸易量了。 储金不急着还本,让张白的现金流变得更加庞大。他只需要留下几万银币作为储备金,便足以支撑钱庄的巨大买卖。 空军团的第三路人马,就是走陆路的那一支,原本准备直接交给陈曶郑绰二人,可想来想去,又加上了阿扎尔。张白让阿扎尔指挥这一路,主要是看重他的印帕帝国南征兵团的关系,有了南征兵团的护送,至少从白沙瓦到恒河中游一带,这条路是非常安全的。 然而阿扎尔的老部下,那个多次给予建议的那哲没有跟着阿扎尔走,他投靠了罗马皇帝亚历山大。 这稍稍有点出乎意料,张白当然不能阻止,可心里却回荡着迪达勒斯.苏林讲过的话,“...罗马训练出强大的骑兵...帕提亚会灭国的,这件事一定要阻止!” 但他不可能现在阻止这件事,只好看以后怎么办吧! 这一路人马,人员队伍庞大。 在白沙瓦招募的拜火教士卒,已经有一千多,再加上投靠而来的一些禁军士兵,光步兵就有两千人。阿扎尔手下的那二百多名老兵,便作为主力和宪兵,约束全军。 同行的战马很多,将近五千多匹,再加上骆驼,甚至还有两头大象。张白又买下了五百多名奴隶,这些都是市场上比较健壮的男女奴隶,是用来巩固营地,并且在当地发展农业用的。而且,张白也想尝尝释放奴隶的感觉,他不喜欢奴隶制度,但是也不敢在印帕帝国境内释放奴隶,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然后就是第二路人马,这批人张白全交给稻劳指挥,金赤和亥特里作为助手。 这波人是张白最看重的,里面全都是技术人员,分为两类,一类是罗马医生提图斯、于吉和他们新发展的小助手哭包布吉。 从色伽府邸里救出的这个布吉,现在已经不是奴隶,张白让他也姓张,取名张吉。 张吉虽然胆小,但是十分善良而且能吃苦、会伺候人,南华、于吉、提图斯三个医生一眼就喜欢上了,他跟着几个医生,慢慢越来越熟练,现在俨然是一个称职的男护士了。 这群人是一个医疗团队,张白依稀记得三国志的记载中,蜀国几个五虎将的后人,不少是病死的,最有名的是关兴、张苞二人,都是因病,英年早逝。 “得把他们救回来,这样就成了我的人了。”这也是张白的一个动机。 除了这批医疗人员之外,另一批技术人员是稻劳偷偷地从造飞船的工匠里,挑选出来的。 稻劳是个很有心的人,自从开始建船,他就一直不声不响地四处打听,掌握每一个工匠的家室背景。 他先把其中一些没家没牵挂的人选了出来,接着又游说了一些特别有能力的工匠,让他们同意举家迁移。组成的这支核心工匠团队,是准备在白沙瓦之外,开工继续建造飞船。 之所以做这样的准备,是因为稻劳早就看出来罗马人一直紧盯着飞船,似乎想要垄断飞船的拥有权。 他与马哥素来交情最好,又从马哥那儿得知张白正在考虑建战船。 于是稻劳心里就更加确定,张白绝对不会愿意在白沙瓦这个地方,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建造新式飞船。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兰舟催 所以,组建能够离开白沙瓦的核心工匠团队,是非常必要甚至急迫的工作。 张白对稻劳的这一工作,简直是赞不绝口。于是第二路人马的指挥全部交给稻劳,就是一个不争的选项。 至于最早出发的第一路人马,除了张白没人能领衔指挥。 他急着出发,让马哥和稻劳集中人手,加快速度,加班建造一艘飞船。这艘飞船不必太大,从级别来说,只和零号差不多。小型的飞船速度不见得慢,但是建造起来快,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出发。 在所有人集中力量,没日没夜的工作之下,仅仅十天不到,一艘新船建成了,按照顺序被命名为“亚当号”。这个名字原本准备给第一艘战船的,但是张白想想还是算了。 出发前,他亲自拜别了亚历山大和阿尔达班五世夫妇,向他们道明自己本国有事,且需要营救沐镜,不得不提前出发的理由。得到了这几位帝王的首肯。 他又在出发地与苏林见了面,再和其他空军团成员以及拜火教教众们道别后,飞船匆匆腾空,亚当号缓缓穿过云层向东进发。 这一次,亚当号上带的人员有好几个小孩,除了张白自己只有十四岁不到,其他人包括灵灵张仲陵、僧会、都没过十岁,再有就是两个式神了。 张白带上他们,其实是为了这几个孩子的安全,蜀国那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血冥教追杀,暂时也不会卷入政治势力的勾心斗角。有自己看着,应该不容易出意外。 船上的其他成员,除了来自蜀国的几个随从以外,一个是黄袭,他是蜀国将领,让他跟来是为了认路并且联络官方。另一个人就是马哥,他当然是来建造战船的。 飞船沿着黄袭来时的道路,来到了恒河上空,一路沿着恒河飞过了平原。过了平原后直面东方飞行,翻过了若开山,到达伊洛瓦底江。 他们在这里稍稍停留了一下,找到了个村庄,借着夜色悄悄停泊在离村子不远处,天亮后问了路,确定这里是蜀国南方的掸国。 再次启程时,飞船没有急着飞蜀国,而是沿着伊洛瓦底江向北飞了一点,在一个无人的掸国平原上,张白挑选了一个临江边的高地,用天柱铜块制作了一个星辰术出入口。 等终于到达蜀国首都的时候,已经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成都这里正是二月底冬末初春。 张白暂时将飞船停在成都以北的山岭中,这里不远处就是都江堰。在蜀国,此时都江堰还叫作都安堰,已经建县名叫都安县。这里附近的人员众多,飞船停泊十分不便。 西南面的山岭同样不方便,那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青城山,早有道观修炼之所,张白不敢打扰,只好绕道成都北面。 那里有一条湔江,既有山又有水,张白觉得只要在这里建造一个城堡或者寺庙什么的,就可以让飞船安全停靠,并且补充给养了。 他一面让黄袭赶紧向诸葛丞相复命,一面让几个随从帮忙到城内找寻住处和店铺。 新的星辰术出入口又在停泊地设置好了,现在出入口一共有六个,分别是白沙瓦皇宫、白沙瓦营地、东王公府、英山岱岳观、掸国平原、成都。这一下,终于可以在蜀国和印帕帝国之间,迅速作小规模的人力物力调动了。 张白将一路上看到的山川地形,画成数幅地图,通过星辰术,试验地回了一次白沙瓦营地,将地图交给了稻劳,叮嘱稻劳尽快启程。 成功回到成都以后,张白发现一个没想到的事情。 他忽然发现,自己没事可干了。 找住处的事,灵灵和马哥比自己还起劲,他们两个以前都不住在人间,一个住仙界英山,一个住地府阴间,但毕竟都是汉人,早就想来看看中土风光。 他们现在既没人手也没住处,一切都还没有着落,所以飞船也好、城堡也好都是空中楼阁。唯一可做的事,便是乖乖待在在客栈中,等待诸葛丞相召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黄袭复命竟然一去不返。他和陈曶郑绰不同,并没有正式加入空军团,所以也就没有传音的本事。张白联系不到人,便决定所有人转移到城中去。 飞船只能暂时留在山里了,张白将飞船上所有要紧东西都摄入刺青崇圣塔林,然后把气囊里的氢气全部吸光。 临走时,他用右手施展落花秋叶术,让飞船上长满了绿藤以作为掩盖,又用羁缚之术使得飞船周围的树木和灌木变得异常稠密。 如果不是一心一意找飞船的人,是发现不了亚当号的,普通的山民则根本没有能力穿过重重保护,来到飞船藏匿的地方。 于是几天后,成都的三月天里,张白便开始了难得的“慢生活”。 他现在有的是钱,前世当个有钱人的人生理想已经基本实现了。然而之前虽然有钱,却没法好好享受,各种事情一件接一件。终于有钱又有闲,他决定开开眼界。 连续几天,他每日早早睡觉,又早早起身,不是喝茶就赏景,优哉游哉,生活得悠闲又健康。 这天早晨,像往常一样晃晃悠悠,张白在大街上好一阵逛荡,打听了当地最有名的茶楼“一枝春”。虽然第一次来,他却非常习惯地进门上了楼,也不等小二招呼,便临窗挑了个座,坐下准备点几个点心,又一壶最贵的好茶。 一枝春是当地最有名、也是花费最昂贵的茶楼,客人非富即贵。 这儿的伙计是见惯尊客的,这一看张白时,见他年纪轻轻、面容稚嫩,还是未冠之年。却有一派挥洒自如的举止,一股尊者气势成年人亦有所不如,倒颇有些难以揣度。 尤其是张白那一身打扮,革裘短衣,窄袖左礽,下身长裤高靴,腰间系着一条兽皮腰带,外头还披着一件灰不溜秋带兜帽的皮裘披风。这根本就不是汉人装束,看上去就是个外族人。 可等到张白入座后抹下兜帽,却露出一副汉人面容。髻发齐整,一根发簪似玉似石,雕饰精美,几乎有些像女人用的样式,感觉上值点钱。 这一看,这孩子又应该是个汉人富家子。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付账行不行。 伙计们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便上前搭话,客气道:“这位小公子,您是要点茶还是用点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俗人悕 张白也不知道这里的茶楼能有些什么?便答道:“给我先来一碟桂花糕、一碟绿豆糕,蒸糕一块。酥嘛?也不挑了,龙眼酥、桃酥、海棠酥、蛋黄酥各来一些。听说你们这里是最上等的茶楼,那么就来一壶武夷白茶...” 他停下说话,因为小二已经听傻了,嗫嚅地答道:“这位公子,您说的这些我一样也没听说过。” “你们没有?” “禀公子,没有!” “一样也没有吗?” “蒸糕倒是有的。” “哦!那就先来些蒸糕。别的你们有什么,就挑贵的上。” 那小二连声答允,却不离开,眼神尴尬欲言又止。原来是那掌柜的见张白来路不明,怕是来吃霸王餐的,就逼着这小二上来服侍,最好让张白先付钱后吃东西。 一枝春里也没过这个规矩啊! 那小二心里为难,茶楼里王宫贵胄世族大家来来往往多的是,平民百姓家哪有上这儿喝茶的,面前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万一真是哪家公子,自己可不一定得罪的起。 他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只站在一旁陪笑却不敢离开。 张白觉得奇怪,便问道:“这位小二哥,是有什么事吗?” 那小二脸上微微抽筋,“还请...还请这位公子,能不能先付点茶钱?客官莫怪...我们这是...这是生客的规矩,第一次就行...以后没有。公子切勿怪罪!” “这不是有名的楼馆吗?”张白心中有些不虞,可一看店小二的脸色,霎时明白了三分。他朝小二身后打眼一瞧,果然掌柜的正躲在楼梯口,两只势利眼紧紧盯着自己。 这是怕我不给钱跑了呀!张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世才十三岁,这世间哪有十三岁小孩一个人大模大样来喝茶的! 他如今阿胡拉玛做惯了,平时接触的不是帝王君主就是高官贵胄,所谓居移体养移气,张白早已有些大人物的心境。此时他也不生气,左手一捏,指间便出现了一枚金币。 这是贵霜金币,离开白沙瓦前,张白早已把自己的各种银条纪念币等,统一换成了容易清点的帕提亚德拉玛克银币,如今装在崇圣塔林中,随身携带的就有四十多万。 只留下了一部分金币他没有兑换,因为金子比银子更加适合做硬通货,可以备为急用。 “这是金子,小二哥可以去验验成色如何,我在这里等着。” 小二口中连声道谢,心里却没底。要说这金币他可没见过,别说蜀国没有这种黄金钱币,就是寻常金块,普通百姓实际上也很难见到。 他赶紧把金币给了掌柜的,那掌柜的也不认识。正无可奈何间,茶楼又来了两个客人。那掌柜的一见来人,立刻吩咐下楼迎接,这两人也像是常客,几句寒暄便跨步上楼。 两人脚步轻捷,听来似乎是年轻人。 果不其然,佳客登楼,是两位丰神俊逸的翩翩贵公子。 先上楼的一位,一身墨黑的长袍缎带,胸口银白色团花锦绣,髻发头巾,足底一双皂靴,腰间高悬长剑,脸如瘦虎、目似鹰顾,一派习武青年模样。 一上楼,他四周察看找座,目光所及,在张白处停了一停,也没多说。时值清晨,张白来得早,楼上空座不少,那黑衣公子找了个靠窗的好位子,便向楼下招呼。 “伯松快来,不必楼下絮叨。小二,给我们上茶,一如往常!” 楼下,另一位公子答道:“绍先莫急,这里有好东西可瞧。” 不一会儿,那个被称作伯松的人便即登楼。 此子,与刚才的公子年龄相仿,都是弱冠之年。一身绵厚的浅青色锦袍,袍上密密麻麻遍刺云纹草木浅色暗花,外罩深色罗袍,这时已经脱下,让小二捧在手里,挂在了座位一旁的雕木衣架之上。 这公子面色温润,肤白如玉,剑眉星目。一道鼻梁清秀挺拔如神针入海,定下一口如波薄唇。他一伸手,指如葱白,指间夹着一枚金光灿灿的金币。 正是张白的那枚贵霜金币。 “绍先你看,这枚金币是纯金的,十分稀有,乃是西域大月氏所出,不意今日被你我得见。” “大月氏的金币?”那黑衣公子颇有些惊讶,接过金币前后翻看。 两人议论之中,店家小二们将茶点流水价送上桌来,招待十分殷勤。 张白就有点不爽了,到底还有没有先来后到了,服务态度太差了。他当即一拍桌子,“小二,你们说先付钱我就先付钱,你们说先验币我就等你们先验币。怎地倒好,这边厢,后发先至,你等是欺我年幼,不配上你这茶楼么?” 小二和掌柜吓了一跳,他们倒不怕张白,反而是担心惹怒了那两名公子,立时过来致歉赔礼,掌柜的连声吩咐上茶上点心。接着又赶紧过来向两位青年公子打招呼,以免惊扰。 那青衣公子这才注意到张白,一见之下,十分讶异,他反复打量了几番,忽然长身站起,向张白坐处走来。 这可把掌柜的吓坏了,以为他是不高兴了,过来兴师问罪。赶紧作揖行礼,陪在青衣公子身前,口中一叠声:“公子请息怒!” 张白都看在眼里,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两个贵族子弟,看来颇有地位,或许可以帮他引见丞相。 这番来蜀国,张白主要是来见诸葛亮的,因为当年在帕提亚遇到黄袭的时候,他曾经看过诸葛亮的手书,其中的内容让他极为震惊,简直想忘都忘不了。 什么“中华”、“掌脸”的奇怪词语。什么“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还有“一水牵愁万里长”,居然还“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嘛玩意儿嘛,简直了。 这东西怎么可能是诸葛亮写的,根本就是“猪哥亮”写的。 有李鬼冒牌货,就要把他抓出来。 张白觉得,蜀国很可能已经被冒牌诸葛亮篡权了。自己正好面见诸葛亮,揭穿他的真面目,然后绝对不可以昭告天下,他已经准备好要挟那货了。 不过,说不定还能晓以大义,毕竟大家都是穿越来的,亲不亲故乡人嘛! 他觉得这个计划完全没有难度,自己毕竟是化神境修仙者,区区猪哥亮就算是穿越者,又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今宵酒 只不过,如今黄袭居然失踪把他撂在城里,看来这“猪哥亮”是有所察觉,准备避而不见了。 哼哼,他心中冷笑,看着那两个贵公子。“既然如此,就只能着落在你们两个倒霉孩子身上了。” 他眼看着青衣公子走近,丝毫没有客气样子。眼皮一翻,一脸黑线,虎着个脸瞠目而视。 那青衣公子走到近前,见张白这幅傻乎乎的面相,不禁微微诧异,然则转念不禁笑出了声。 他向张白摊开掌心,掌中正是那枚金币,“这位小公子,可是来自大月氏?小可复姓诸葛,单名一个乔字,因曾求学于东吴,知道些海外人情风土。今日得见奇物,便起了猎奇之心,特来请教。小公子千万不要误会。” 张白也不客气,继续虎着脸,直愣愣答道:“可我的黄金是真的。” 这一下不止诸葛乔乐了,旁边那黑衣公子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有掌柜的,在旁边心惊肉跳、满脸尴尬。 其实张白心里十分兴奋,“巧了,诸葛乔不是诸葛亮的养子,诸葛瑾的次子吗?这就更值得结交了。”而且诸葛乔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看起来还比较好说话。 诸葛乔忍住笑,转脸对掌柜的解释道:“这金币的确是真的,掌柜的想是没见过,此乃西域大国大月氏的金币,价值不菲,掌柜的不如将此物让给我,我折算银两还你如何?” 那掌柜的一听就高兴了,对着诸葛乔和张白连声称谢,接着急急忙忙就坡下驴,逃到楼下去了。 这边诸葛乔又道:“这位小哥,我们今日也算有缘,可否移座,与我们兄弟一同吃茶,谈些西域风土如何?” 张白正有此意,便转了脸色,站起身来答道:“多谢兄台解围,小弟姓张名白,表字恩培,乃吴郡人氏。幼年赴西域游学,近日回乡经过宝地,因到成都不久身无银钱只余金币,不想被势利小人所欺,多蒙兄台相助,不胜感激!” 他这一番话,说得轻轻巧巧,反倒把诸葛乔和那黑衣公子吓了一跳。“吴郡张氏!你说的可是吴郡世家张氏?”两人几乎齐声发问,声惊四座。 旁边的小二们又吓到了,怎么要吵起来了吗? 张白也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这个吴郡张氏的名头实在是好用,从东王公府到西域贵霜,但凡遇到个汉人,只要不是修仙者,个个都会被这个名头惊到,紧接着就是高高捧起、另眼相看。 这回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张白胸有成竹地答道:“正是吴郡张氏,在下是嫡幼子张白,长兄是张温张惠恕,二哥是张祗,白自幼离家,此次乃学成归国...呃...乡!” “原来如此,”那边黑衣公子接口道:“我乃霍峻之子霍弋,表字绍先,适才不识,言语怠慢,请张公子勿怪。” 霍弋这个名字,张白太知道了,三国志历史中,这可是一位忠臣。蜀国灭亡时,他坚守南中永昌不降。得知成都失守时,霍弋身穿丧服,痛哭告祭三日。部下劝降他不许,直至刘禅投降并且到达洛阳了,他听闻后主无恙这才附表投降,忠义甚至得到司马昭的赞赏。 旁边这位诸葛乔,他也是知道的,此人实际上是诸葛瑾的次子,少年时过继诸葛亮,孔明无子,因此视若亲出着力培养,可惜也是年纪轻轻就病死了。 不过这个人实际的才能和品行,历史上记载的不多,只是笼统地知道诸葛亮对他施教甚严,本人也颇有才名。 一个蜀汉忠臣,一个丞相传人,今日真是收获颇丰。 “原来是霍弋公子,张白不才久仰大名,您和诸葛公子这一文一武,日后必是蜀国肱股,小子今日开眼界了。” 两人听张白说得客气,且言语文雅,心中皆甚是喜欢。 三人立刻落座,这一聊愈加投机,直到日上三竿。 一枝春风今得意,满楼冬雪不日消。 “大月氏已经与安息合并,这么大的事,好教我们恁早便知晓了。不知按恩培贤弟所见,这印帕帝国国力如何?是否影响我汉朝国运呢?”诸葛乔问了张白好些问题,当听到帕提亚和贵霜合并的时候,不禁心中颇有些担忧。 “这印帕帝国国土辽阔,如今远超吴蜀两国之总和,几乎可比高祖开国时之疆域。”张白道。 诸葛乔和霍弋闻言不禁低声轻呼。 “两位兄长不必担心,疆土只是国力的一部分。这印帕帝国,小弟十分了解,其国大而不当,其皇帝有名而无实,可比周王。” “哦?文王邪?武王邪?” “可比成王。” “周成王,三监之乱吗?原来如此。”诸葛乔点头。 霍弋却不懂了,诸葛乔耐心为他解释。这是历史典故,周武王之子成王遭受叛乱,后委派周公带兵平乱得胜,终于开启西周盛世成康之治。 霍弋听得入神,忽然插嘴问道:“若真如此,恩培贤弟以为,印帕帝国并非大汉之敌,有两国结交之意吗?” “小弟正有此打算!如今南中叛乱未息,两位兄台必是熟悉。而印帕帝国,正和此事有大大干系。 “是何干系?”诸葛乔急问。 “丞相迟迟不南进平乱,依小弟看来,所虑者有二。其一是吴国的挟制,孙权在东,叛军在南。叛军首领之一雍闿,被吴国封永昌太守,这是前后呼应,丞相自然不愿两面迎敌。” “其二是粮食,蜀中连续数年征战,刚刚休憩片刻,不同于魏吴两国,国内粮草积累不足,丞相必是担心后继不应,因此不敢轻易开战。” “贤弟此言甚是,”诸葛乔答道,“父亲念兹在兹,皆是蜀国农事,日日担忧军粮输运,不久之前,还造了一种单人的独轮小车,专门用来运粮,号称木牛流马,行走山地犹如步履平川。” 木牛流马就是独轮小车啊!果然,前世的某些所谓纪录片,把木牛流马说得像赛博坦星人搞出来的机器狗一样,他无论如何也相信不起来,这回算是证实了。 说起来这独轮小车确实厉害,当年祖龙爷爷以六十万大军,淮海大战大胜光头佬八十万精锐,靠得就是这东西。手下陈大总监就曾自豪扬言道:“我们的胜利,是p民用独轮小车推出来的。” 于是张白真心大赞丞相英明绝伦,还提出是不是什么时候能开开眼界,让他也看看这独轮车是什么样子。 诸葛乔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嗐,这算啥!” 三人越说越投机,于是相约晚间再见,不醉不归。 第二百七十七章 良辰好 分手之后,张白忽然觉得,好像又有事可干了,急忙叫来马哥,催促他赶紧物色住处和店铺,最好是几天内就完成。 马哥并不推脱,立刻领命去了。 张白匆匆找了一家钱庄,拿出五枚金币,请他们兑换银两,这钱庄虽不识货,倒也痛快,直接按照黄金的成色和重量计算,给他换了五十两银子。 这价格有点低,但是还算公平,他来不及讨价还价,拿了五十两直接去了一家裁缝店。一番折腾后,从头到脚订了一整套当地的昂贵衣衫,约好了两个时辰交货。 那裁缝原先是一百个不愿意,说才给两个时辰实在太仓促云云,然后在二十两银子的爆击之下拍着胸脯立刻开工了。 晚间,张白身着华服便赴宴了。他灰色锦缎长袍,银色繁花纹样,广袖博带,玉簪束发裹着束髻锦帕,一身富家公子打扮。只脚上那双皮靴,是战场上用过的战靴没换。他胯下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就是在白沙瓦,索特尔老爹给他挑的那匹战马。 在汉代,中原大多数马匹十分矮小,所以才有汉武帝为寻天马开拓西域的说法,到了蜀汉时代更是如此。 张白这一人一马,在街上一走,立刻引得众人回首,议论纷纷。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年未及冠,便鲜衣怒马、招摇过市。 约好的地方便是成都府南河边的莳花院,听名字张白还以为是个赏花饮酒的地方,到了才知道,此花非那花。 这院子内建三层楼房,装饰得灯红酒绿、美轮美奂,里面莺声燕语,群芳云集。 “这...这...”张白前世好歹三十了,虽然对工作狂来说,并不喜欢这个调调,但也不是没有接触过。 可今世他只有十三岁,这算什么?成人仪式吗?这个诸葛乔,历史上也没记载太多他的事迹,看来莫非也是个纨绔子弟?只是那霍弋,史上妥妥的忠臣一名,怎么也好这一口? 可他转念又一想,这是古代,当时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平时又十分缺乏娱乐,文人雅士大多以此为乐,并不以为羞耻。 可张白再怎么,也不好意自己进去,只得勒马逡巡。正愁眉苦脸地想着,是不是要用透明神识探查一番敌情。 这时身边忽然有人说道:“这位公子可是会友来的,不如进院里坐坐,饮上一杯如何?” 张白转眼一看,见是一个女子,周身绫罗、浓妆艳抹,说话间一双素手纤纤签住了缰绳。 “我呃...还在等人,请稍等片刻!”张白窘迫之间,连前世的公司接待电话用语都冒出来了。 那女子咯咯轻笑,“公子真是年轻面薄,等人屋子里就可以,何必在冬夜吃风!”说着招手唤来几个小厮和龟公,连拉带拽地把张白拖进了莳花院。 张白大急,本想用修为挣脱,可又一想反正也的确约了人,来了就见识见识别被人笑话了,历史上古代青楼女子不少都是知书识礼,不似后世的俗不可耐,不若看看也好。 “哎哎,你们不要扯衣服嘛!这都是新的...喂喂,我的马...” 好一会儿,张白终于坐定在一间宽大的厢房内,四周张挂锦帛书画,布置清雅,面前一张檀木圆桌,已经摆上了酒菜和茶水。他身边一边一个美女,两面夹攻,张白一脸生无可恋,心想这里要是有个信徒,看到伟大的阿胡拉玛如此出糗,估计拜火教明天就得解散。 “哈哈哈,满君、少君,你们别再戏弄我的朋友了。” 满君和少君就是身边这两个女子的名字,两人一听这声音,立刻跳了起来欢笑着迎接过去,口中称呼乔公子。 张白抬眼一看,来的正是诸葛乔,看来什么乔公子应该是化名。他身后跟着几个男子,一个是霍弋,另两个他却不认识。 这两个人一个白净面庞、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另一个也是长人,但身高体瘦,文人模样。 众人见面,由诸葛乔一一介绍。原来新来的两人,白净面庞的是赵云次子赵广,字公节;文人模样的是邓芝的长子邓良,字子凌。 “都是蜀汉后期的名臣啊!”张白心里想着,面上不停地相互见礼。 赵广邓良二人见张白年幼,却举止大方、言语得体,甚至还有一丝丝杀伐果断的尊者气质,心中暗暗称奇。 “今日与恩培贤弟不期而遇,实乃幸事,”诸葛乔满面欢颜,“各位都是好友,不必拘礼,请坐请坐!” 众人分长幼尊卑落座,张白自然而然坐在诸葛乔的对面,好在这些人今天都未呼莺唤柳,大家只是随意地舞文弄墨、谈古论今,让张白舒服不少。 酒过三巡,邓良忽然发话问张白道:“不知恩培贤弟是几岁离家的?如今还记得故乡模样吗?” 张白当然不记得,今世宿主的记忆其实是很模糊的,全靠当年的老仆人张地帮他回忆才记得一些。他立刻答道:“少年时远赴异域,年纪太小,在当地又得过一场重病,幼时记忆已十不存一矣。” “江南吴郡气候温润,不是西域可比,背井离乡,的确是辛苦。贤弟求学若渴,终得学成,令人钦佩,不知可否展示所学,让为兄见识一下,如何?” 考学问吗?张白有点头疼,又不能跟他们说求仙修炼的事。只好敷衍道:“西域苦地,哪有上好的学问,只不过开眼界、习风土、知民情而已。” 邓良见张白谦和,不知是真谦虚,还是腹无良才。心中疑惑,又玩笑道:“贤弟不必过谦,眼界、风土、民情俱是国之本务,恩培贤弟这是学大道去了。” “岂敢岂敢,小弟自幼丧父,又是家中幼子,必然需要努力向上,不然岂有脸面见家中列位兄长啊!” 这句话一出,席间众人不禁点头,这大家族的内情,世家弟子们都是明白的。更何况其中诸葛乔、赵广二人就是次子,诸葛乔还被亲生父亲诸葛瑾过继给孔明,自然心中颇有戚戚之感。 此时霍弋忽道:“提到贤弟兄长,自然首推贤长兄张温张太傅。月前邓太守出使吴国,有消息说近日即将启程归来。不知贤弟可知此事否?” 张白一听,这话怎么有点味道?他抬头四顾,发现人人都盯着自己。忽然间,他明白了,这个宴会原来是有个企图的,怪不得大家在莳花院里正经八百,全无莺莺燕燕。 再看看席间这几个人,诸葛乔是丞相的继承人就不用说了,邓良不正是邓芝的长子,这是想套我话,询问东吴动向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水风轻 那么把赵广叫来干嘛?这是想打仗吗?难道蜀国此时主战派、主和派已经开始激烈斗争?史书似乎并没有这种记载啊?他记得蜀国好像只有后期,才有主战和主降的斗争,可那是力主投降,不是求和。 他不敢胡言乱语,只得婉言道:“小弟刚刚回到大汉,未沾故土,实在寡闻,不知各位是想问些什么?” 此时邓良出言道:“我等固知贤弟出游甫归,桑梓未见,然贤弟或有家书,不知可有何消息?” “这...”张白心中盘算,家书他是没有,不过他们想知道的答案,他确实知道。 诸葛乔和邓良肯定是想知道与东吴结盟的消息,事关蜀国安危和各世家前程,这好理解。可赵广和霍弋为什么也在席间,难道真的只是为好友聚会? 他犹豫了一下,发言道:“各位仁兄可是欲知吴蜀联盟之事?” “正是正是!”各人几乎齐声道。 “家书中倒没有明说,只是提到长兄与蜀国使臣邓将军一同远赴成都,让我尽量和兄长汇合。” “正是如此,”邓良一拍大腿,“所以贤弟才在成都逗留,欲与张太傅一同回归桑梓。” 邓良口中这张太傅,就是张温。 “呃...好像确是如此。”张白答得有些迟疑。 “好好好!看来结盟有望啊!”说话的是霍弋。 “张太傅若确实来,这结盟确有希望。”赵广也说道。 “公节谨慎,有乃父之风,不过既然恩培有家书为证,想是不错的了。”邓良满脸兴奋,“若吴蜀息兵,则南征之事可定矣!诸位仁兄,终于有建功立业的希望了。” 原来如此,霍弋赵广两人,这是想捞一个南征的随军名额,好崭露头角。这个想来都要倚仗诸葛乔,靠他向诸葛亮推荐了吧! 他抬眼看了看诸葛乔,这一看吓了他一跳,因为诸葛乔正两眼紧盯着自己,目光炯炯,似有深意。 张白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对着诸葛乔傻笑。诸葛乔也不在意,微微报以一笑转过话题:“邓将军既然已经启程回国,我料想结盟必然顺遂,之后的事一来是接待吴国来使,二来就要加紧准备南征事宜了。” “若南征,马参军必然随军,他历任越嶲太守熟悉南蛮事务,又颇得丞相器重,他不去谁去。”邓良道。 众人点头,张白却腹中暗诽,所谓马参军不就是马谡吗?历史上他可就是没随诸葛亮去南中征讨。 赵广则叹了口气道:“我父兄镇守永安,不知是否随军,若结盟不稳,永安之守备便依然紧要,我没什么机会。若结盟稳固,也是父兄先上战场,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呀!” “你啊!不是还有伯松为你推荐嘛!就不要自寻烦恼了,来来来,今日得闻佳音,大家干上一杯。”邓良大笑着建议道。 看来他是无所谓南征随军的,听说父亲即将返回,而且结盟之事业已建功,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少君、满君,你叫上姐妹进来,我们一起好好喝上几杯。”这边霍弋忽然开口,笑着唤来清吟小班,倒把张白吓了一跳。 月上中天,厢房内莺歌燕舞、酒酣耳热,欢宴未息。 张白也喝大了,顶着一脸唇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邓良和霍弋两人大呼小叫,还在和女子调笑猜拳。赵广则一脸愁容和那少君一起,坐在窗下闲谈。 只诸葛乔一人独坐,两眼时不时瞟着张白。 ...... 第二天天色大亮,张白猛地从梦中惊醒。昨夜梦界,张白入了月境,这是二重梦界。 他昏昏沉沉地看着白色的月亮,没有兔子,也没有月石。右手静静地生长,最后满地都是。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着里衣,躺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床边有一个小小几凳,自己的衣衫就放在凳子上。他立刻穿上衣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觉得没少什么,心中稍定。 这到底是哪里? 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间大户人家的卧房,里头的布置十分清雅简朴。可越是简朴,细节处越能透出高贵,房间里没有几样家具,自己睡的那张床榻,就是家具中最大的一样,四面设帐,三面围屏,围屏上玉石雕刻着山水车船。 一张宽大漆几放着棋盘和熏炉,沉香袅袅,若隐似无。 进门处,一幅四折漆木屏风,分别是漆画鎏金的山石、水流、独钓、竹林,折叠后每幅画可分别独立,展开后又连成一幅。 “好画!”张白前世就是设计师,画画是本行,看到好画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他站立良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用手指比比划划,模拟着运笔的感觉,不禁失声道:“这漆画用笔不俗啊!” “此乃木圣张衡之作,想不到贤弟还懂得绘画之道?” 张白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原来是诸葛乔。“原来是伯松兄,小弟失礼了!”他连忙一躬到地,连声致歉,诸葛乔也笑着拱手回礼。 “贤弟昨夜酒醉不醒,愚兄不知贤弟所居何处,便自作主张,命人将你接回家中简住。不知昨晚可安睡否?” “睡得好极了,小弟失礼,多谢伯松兄照拂。” “无妨,贤弟不如先用了早膳,我们两个一杯清茶聊聊诗画如何?” “好极、好极!” 不久后,女仆们端来铜盆,服侍张白洗漱,又上来早膳请他们两人用了,接着将熏香移到屋角,添上了新香。 张白和诸葛乔二人围坐案几,随意聊了几句,话题不经意间转到了案几上的棋盘。诸葛乔邀请张白手谈一局,张白欣然应允。 他前世是会下围棋的,而且从小非常喜欢这种脑力体操活动,虽然是个业余爱好者,但棋力也算有证书的业余二段。 对于古代围棋,他也打过棋谱,颇有些了解。那时的规则和现代不同,下棋的雅士们为了互表尊重,开局双方四角交错,各走星位,没有小目、目外等现代开局。 张白怕失礼,便按照古风,起手与诸葛乔各自挂角。诸葛乔执黑单关迎敌,按古风张白应该夹击单关,可这种下法,现代围棋已经完全没人用了,因为过于亏损。 他瞄着单关,来了个小飞进角,这一招在现代是平平无奇,在汉代却是从所未见。诸葛乔大惊,不知如何应对,看看棋盘又看看张白,满脸诧异,手举棋子迟迟不落。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说何人 “开局迟疑,看来小弟已收出其不意之功也!”张白玩笑道。 “汝休得张狂,看我杀你个片甲不留。”诸葛乔这会儿也来了兴致,迟疑不久索性落子他方,挂角白星,径取西域。 “好棋,好气魄!”张白半是佩服,半是恭维地赞叹道。又下了一手“一间低夹”,这又让诸葛乔闻所未闻,一阵手忙脚乱。 两人你来我往,日近正午,张白要赢诸葛乔本来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他心中有意结交于他,不想妄争输赢,便想了个输的办法。 古代围棋计算输赢与现代围棋不完全相同,除了计算占地多少,还要计算双方的棋是否各自连成一片,片数少的才算获胜。 现代围棋没有这个规矩,但张白打过古谱,心里明镜似的。他大大方方占地,却存心不让棋子连片。诸葛乔棋力一般,哪看得出这些,只道张白年幼,悟性不够,棋力到底不如自己,心中暗暗窃喜。 终于,张白一声长叹,推枰认输。诸葛乔是大大松了口气,这盘棋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下得他浑身冒汗,暗自侥幸。 “贤弟棋力甚强,为兄侥幸了。”诸葛乔倒不是得了便宜卖乖的主。 “伯松兄过谦了,想是丞相亲传的棋艺,果然天人也!” “惭愧惭愧!”诸葛乔其实赢得很爽,口中却谦虚着。“吾观贤弟的棋艺老辣中平、重视实地,然而对棋势有所忽略。这不似中原下法,可是西域绝学?不想西域也有如此棋艺高人。” 张白又不好说是前世所学,便开始胡诌起来,“西域胡地哪有这等清流绝学,只是极西之地有大国罗马,就是汉称大秦的。那里是西域最富庶之邦,颇有道化。于棋道也有一二高手,教了小弟一些。” “原来如此,这棋章法奇异,令人大开眼界。” “伯松兄过誉了,若有兴致你我再战。” “好!好!”诸葛乔大为高兴,两人一连几盘下得兴起,连午饭也不吃了。这会儿奴仆们不敢怠慢,几次问询,诸葛乔两人却充耳不闻,奴仆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端着食盘在一旁侯着,餐食凉了再换热的。 这一来,便惊动了宅院内里的人。 “夫人来了!”有奴仆跑来轻声提醒,下人们赶紧各自站好,不敢稍有妄动。 棋局中的张白已经听到了动静,他一直心有旁骛,其实并不专心。此时心念一动,这个“夫人”不知是何人?此地很可能是丞相府,这若是诸葛乔的夫人还则罢了,若是诸葛亮的夫人,那岂不是黄月英? 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下棋。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美妇缓缓走来。 张白偷眼观瞧,心中暗自思忖:“这美妇既是中年人,想必是黄月英,果然说她黄头发黑皮肤是讹传。”有种说法认为,是因人嫉妒其貌美所以污蔑于她,说不定是真的。” 那妇人并不打扰二人,来到一旁,只静静观棋。 张白不敢假装,急忙起身施礼,他不知该如何称呼,正待询问,那妇人却做手势不让他说话惊动诸葛乔,还让张白继续下棋。 张白又是一礼,这才落座继续。诸葛乔刚才正在专心想招数,这时落子后催着张白下一招,张白则轻松应对,落子如飞。 不一会儿,这盘棋结束了,诸葛乔又赢一盘。他眉头紧锁,这棋是赢了,可论及占地,依然大大不如张白。 “乔儿,既然赢了棋,就赶紧用了午膳,不要再凉了。” 诸葛乔抬头一看,立刻起身作揖施礼:“母亲万安,怎么今日有心观棋?” 果然是黄月英,张白心里认定了,又偷偷瞧了一眼。见她云鬓高绾,双目如漆,黛眉如柳、薄粉略施,肤色微麦,容貌清丽而无俗。 她内衬绫罗紫衣,外套一件粗麻布长袍,一条襻膊把两袖扎起,露出一对被阳光晒过的双臂。 “谁来观你的棋,你且看看这班奴仆?” 诸葛乔这才发现周围仆人各自端着盘碗,正在身边眼巴巴地等着,屋外日头早已过了正午。 “啊呀!几乎忘了用膳,来人,赶紧收了棋盘,我们这就用膳。母亲莫怪,今日得遇小友,棋力甚佳,一时忘形矣!” 诸葛乔赶紧介绍,“这位是吴郡张氏子弟张白张恩培,恩培贤弟,这位是诸葛丞相夫人,家母黄氏。” 那就肯定是黄月英了,张白赶紧施以大礼,“不知丞相夫人驾到,小子贪玩,失礼了,失礼了!” “没关系,乔儿现在大了,常常外出游玩难以管束,今日弈棋也不算太耽误功课。只是不可因棋而废学,辜负你父之期望。 “是,母亲!” “那我也该回去了,以免误了伯松午课。”张白趁机辞行。 诸葛乔明显有些不舍,本想留他午饭,可张白坚持不允,诸葛乔只得向黄月英道:“那母亲,我送送张贤弟可好?” 黄夫人含笑点头,轻轻微福施礼,转身而去。 张白和诸葛乔二人去往府门,身后跟着一串仆役。路上诸葛乔忽然问道:“恩培此来成都,除了与兄长见面,还有其他打算否?” “这...”张白是想见诸葛亮,他也不便明说,便答道:“家乡山高水远,吾久居异域,每每思之,如今万水千山已过,反倒颇有近乡情怯之感啊!” “近乡情怯吗?说得有理。愚兄亦远离吴地多年,不意与你境遇相近。” “小弟也听说了伯松兄的身世。” “将来吴蜀若缔结盟约,便是自家人了,可自家却难回啊!” 张白听诸葛乔话里有话,不知如何接口,索性挑明了问道:“伯松兄可是有何心事?” “也不是什么心事,只觉得你我二人都非家中长子,你年纪太小回到吴郡后还得等上几年,才得出仕。其间不得不曲意逢迎长兄,于家中看他人脸色,思之不禁戚戚,心有忧愁。” “倒让伯松兄挂虑了,小子自幼离家,总得回去见见家父家母。这前程之事嘛,也得听长兄吩咐,实在身不由己。这几日暂留成都,权当散心冶情,将来之事不敢多想。”张白有意说得心事重重,诸葛乔听来立刻便有了计较。 “贤弟不如留在成都,做我的左膀右臂如何?这里虽不比三吴富庶,可蜀国缺的是良臣猛将,正是吾辈施展之地。贤弟可有此意?” 张白装作为难道:“吾与伯松兄难得交心,自然是愿意留下的,可是我离家日久,若不回去一次,有不孝之嫌。” “这话也不错!” 第二百八十章 几孤风月 诸葛乔展眉道:“不如我把你举荐给丞相,若得了父亲青眼,领上个闲职,即便回乡你也好借口履职,回转蜀国,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我也好有缘结识丞相。素闻丞相大人卧龙之名,不论得否眷顾,若能验证游学所得,也好自证学问不足之处。” “好!贤弟年纪轻轻,有鸿鹄之志,愚兄佩服。” 两人来到府门,依依分手,诸葛乔令人牵来昨夜张白的马匹,张白马上再作揖,打马而去。 还未回到住处,张白已经在传音中给马哥讯息了,马哥他们急了一夜,不知张白为何不归,也不联络,正慌乱间,传音里来了张白音讯:“马哥,咱们的住处找好了吗?” 住处已经找好了,马哥托人找了中人,很快就觅得一间大院。马哥与中人约了马上看房子,不久张白和灵灵、马哥三人相聚了。 那个中人一身干净麻布短衫,脸上长一堆麻子,小眼溜溜。看张白年少,却骑一匹高头大马神骏非常,知道是遇上富家公子哥儿了,当即满脸堆笑,将一行人引向大宅正门。 这宅子灰白的高墙,朱漆大门,门边两个石狮子,从外面看去,左边狮子脚踩石球雄风凛凛,右边狮子足盘三个小狮子,顾盼成欢。 他们正要迈步进宅门时,张白忽然停下脚步,鼻子抽抽了几下,两眼看了看那朱漆宅门。接着,他又听到些淅淅索索的交谈声,又转头看向门外,见到一些闲人远远望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张白奇怪,便问中人道:“这些人说些什么呢?”那中人言语支吾,只道是说嘴的闲人、邻家的婆娘,让张白不要理她们。 前世惯经商海的张白,当然不会被这些破借口糊弄,他也不和中人争辩,表面上似乎信了他的话,乖乖地跟着中人进了宅子。私下里则放出了透明神识,混迹在邻人间,听着那些闲言碎语。 “王家婆,这都第几家人了?又来一家,可又要吓死人了。” “就是,这个郑麻子不干好事,明知这宅子不干净,还往里送人,这真是作孽哦!” “大家今晚关紧门窗,可不敢出门。” “吴道人呢?要不把他请来挡挡煞气?” “谁出钱?你出?” “哪能我出啊?这不给道长通个信,他也好自报家门赚点零花不是?我看那骑马的小孩就是个有钱的。” “呵呵呵,就属你能!” 这些话零零碎碎地,张白听了个大概,原来这宅子好像有凶煞不干净,怪不得马哥说价钱特别便宜呢! 不过其实也挺好,这么个凶宅,旁人不敢靠近,正适合自己隐藏行迹。 院子正门有雁翅影壁萧墙,菱形格子花纹,中间雕刻团花里一个福字,左右也各有团花,一边一个忠字,一边一个孝字。 影壁两边的墙上,左右各有一扇门,右扇门里是个杂沓小院,过院子直通门房。左扇门进去,是个悠长过道,过道里尽头是净房,过道左手一溜是都是南房,右手是第二道高墙,墙中央是垂花二门。 折进了二门,便是东西两厢房,夹着明晃晃的中庭大院子,东厢房旁边还有个灶间。北面是两层小楼的正房和单层耳房,旁边一个小门,能进到后罩房围着的后院,院子里是一片杂七杂八的绿竹林。这林子挺茂盛,原来应该不错,可如今长时间无人打理,长得杂乱,连林间的小路都盖没了。 整套房子各个房间都蒙着灰尘,但看起来并未过于老旧,一切该有的倒也都有了,住起来应该还算舒服。 只是,这不该有的也有了。 就在大院子里头,有两棵枯树,已经枯萎凋谢的槐树顶上,一群老鸦在树梢上做了好几个巢,叫起来满耳呱噪。 除此之外,后院罩房外头,似乎隔墙就是临街的铺面,买进卖出的声音不绝于耳。 张白和马哥灵灵各自对了一眼,问道:“这房还算不错,可这房主何故出售呢,有何缘由?” “禀告小公子,前房主是个商人,多有房产,如今离开成都经商去了,名下产业无人照料,这才起心售卖的。” “那么那个商人呢?生意赚了还是赔了?” “自然是大赚特赚,所以财路亨通,生意都做到远方去了。” 张白见那中人满口胡诌,也不以为意,他带大家回到正门处,指着那对狮子说道:“门口那对狮子,你们放错了,左雄右雌才是正理。得赶紧掉转回来,不然煞气翻转反而不吉利。” 那中人也不懂,只一个劲拍马屁:“小公子才学渊博,真是无所不知。”云云。 可这对石头狮子非常沉重,要移动恐怕还得请人手,请人就得花钱,那中人怕张白不买宅子,心里不愿意花这冤枉钱,所以嘴上说着这好那好,其实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做。 张白微微一笑道:“还是我来搬吧!” 说着,当着中人的面,忽然展开八个神识。有白、有青、有红、有黑,再加上两个式神,只没动那个透明神识。加上马哥和灵灵,他们七手八脚,竟然把石狮子移动起来了,不久,真的交换了位置。 张白见石狮子摆好了位置,一发指令,神识忽地又不见了。 这时再看那中人,一个凡夫俗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业已吓得坐倒在地,口角流涎,手指着狮子发抖,结结巴巴唠唠叨叨地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张白亲手将其搀扶起来,安慰道:“不打紧不打紧,这宅子有凶气,我只是用了点小小的道法震慑而已,不必担心。不过呢!我还是劝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间宅子以前发生过什么?不然的话,你欺瞒骗财之事,若被官府知晓,小心牢饭伺候。” 那中人其实只是个泼皮,此时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他以为张白有法力,震惊之下哪还敢瞒骗,当场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宅子最早的确属于一个商人,那是个本地人,勤勤恳恳跑茶叶生意发了点财,就建了这个宅子,一家子居住。 原本是一边住,一边沿街开店买卖茶叶,日子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这宅子就被一个武将看上了,非要买下不可。商人自然不愿意,婉言谢绝。 然而从此就出事了,这宅子开始各种闹鬼,大半夜的每天晚上有人拍门,砰砰作响,四邻皆闻,可打开门看时,又不见人影。闹了好久,商人害怕,只得折价将这宅子卖给了武将,用来给他做外室的居所,那还是刘璋在位时的事情。 没多久,先皇帝刘备刘玄德就打过来了,这武将卷了财产挂冠逃匿,便躲进这宅子,没想到成都城还未破,这武将便上了吊,宅子空荡荡便没了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列珠玑 原先大家还议论说,这定是那外室干的勾当,见武将失势便谋财害命,携款潜逃。可后来渐渐发觉不对头了,这宅子开始变本加厉地闹起事来。 明明是空宅,半夜三更又是狗叫又是鸡啼,有一回还传出宴饮欢乐之声,周围住家被吵的不行,心里又害怕。商量来去,便想了个主意,大家一起凑点钱,托人请了青羊宫的一名姓吴的长老做法。 这吴长老厉害,做完法果然就太平了,半夜里的闹腾从此不见。可吴长老临了说了,这里邪祟重,无法根除,更不能住人。 “那你还卖这宅子给我?”张白变了脸,厉声吓唬道。他右手外罩着一副皮手套,是在白沙瓦时置办的。此时脱下手套,木手枝杈缠绕,勒住了中人的脖子,把他吓得求爷爷告奶奶、屎尿齐流。 这中人姓郑,是此地一个有名的泼皮流氓,平时聚众欺压乡里、坑骗外人,因他满脸麻子,人称郑麻子。 这间凶宅是他赚钱的好手段,每次中介卖出这宅子没多久,宅子里就闹鬼,主人又得卖出。他便一次次做中人,抽取佣金,被坑骗的人和官府都治不了他,毕竟这鬼神之事谁也没有证据,告官也无用。 可这一次,他是遇到克星了。张白前世是唯物主义小青年有为小商人,哪里吃这一套。他先施展了神识,又用了他那只可以自由变形的木手唬人,着实吓到了郑麻子。 只见郑麻子大哭求饶道:“小爷饶命啊!小人不知您是得道高人,万分得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张白把木手松开一点,威胁道:“这个地方的事,还有我的事,以后都不准胡说,你得按照我说的话向外传,就说我是个得道高人,镇住了邪祟,凶宅已经干净了。若你肯好好合作,我照样给你佣金,以后我这里还有好些事要找你帮忙,有你的好处。” 郑麻子一听有好处,霎时鼻涕眼泪全没了,笑逐颜开道:“小公子但凭吩咐,小人一定鞍前马后。” “不过你要是出去胡说八道,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了。” “不敢不敢,决不敢!小爷您放一万个心。不过小爷,这个宅子是真凶,您真的能震住?” 张白嘿嘿一笑,撤了木手,戴上手套,施施然笑道:“你瞧好了吧!今晚只要那邪祟敢出来,我就能震住。” 不久,郑麻子联络了宅主,与张白两厢情愿签下了交易的房契。张白没让人吃亏,按原价当场交了银子,原宅主惊喜之下千恩万谢,然后拔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一回,张白和郑麻子在原地看得好笑。 “张小爷,张公子,”郑麻子见过契约,已经知道了张白的姓名,见有表字,明白是贵胄子弟。“您看,我的佣金...这...!” 此时他一脸谄媚暗中偷乐,心想不知哪里来的肥羊,偏要买这凶宅。不管他是真有手段还是吹牛装蒜,反正今晚见真章。要是镇不住邪祟,到时候还得靠自己,得连蒙带骗才能出手这宅子。就算是真的震住了邪祟,自己也算结识了富家公子,看张白出手阔绰,以后也定有好处。 果然,张白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几乎是房价的四分之一,把个郑麻子高兴得屁颠屁颠。 整个下午,张白、马哥和灵灵都在整理宅子,边整理张白边观察,却没发现什么太奇怪的事物。 三人各有分工,马哥负责跑进跑出地添置家具,灵灵负责打扫屋子,张白负责整理大院里的枯树和后院。 他本来就擅长木系术法,枯树被他砍了,换了一棵新树。 枯树上的乌鸦巢穴被夺,当场飞得乱七八糟,有的还想来啄他,被他用“海叶死路”的异世界,连鸟带鸟巢吸收了个干干净净,全都去了异世界。 他也是第一次使用别人的异世界,正好练练手,心想着那个异世界到处是尸体,乌鸦配枯骨正合适。 枯死的树根被他拔出来了,种了一颗樱树,用的是魔都梦界的种子。他的落花秋叶术现在已经十分老练了,术法施展之下,樱树很快长得七八丈高,此时正值初春,树上竟然隐约有了开花的意思。 真是: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形便当游。 后院的竹林也整理了,辟出了一条乱石小径,直通后门。这后门用一条硕大的门栓紧紧栓着,张白想了想,也不急着打开,又返回到后院中。 他的设计师本能又冒了出来,怎么看这后院怎么不顺眼,竹子太密,景色太单调,若有个池水就完美了。 于是落花秋叶术再起,庭院中央的茂密竹林飞快凋谢腐败,露出了一小片空地。 可是,这空地中央竟然有一个小小的坟包。 “怎么还有个坟头,真是不吉利!怪不得闹鬼。”张白自言自语骂道。 他走到坟前查看,见这坟包很小,大概只有普通坟头的一半大小。“这是谁家死了孩子吗?这坟这么小?” 坟前有一块不及膝盖的石碑,上面隐约有字,张白凑过去一看,果然上书:“呼儿成梦,虵弓鼎影,月不成圆,人不重逢。”虽没有写名字,但是“呼儿”二字应该正是死了孩子的意思。 这可怎么好?张白想了想,还是叫出了小黑,让他试试看能否吸出魂魄,也好动土去坟。 小黑高高兴兴地嘟起嘴,一吸之下,却什么都没有,两人觉得奇怪,张白催小黑再来一次。 小黑也是满心不服,这回动用了洪荒之力,那坟头似乎涨破了似的,猛地砰一声炸开,尘土飞扬之中,鬼影曈曈竟然来了大批鬼魂。 “大白天的闹鬼?疯了吧?”张白满脸不屑,“小黑,上!” 小黑可兴奋了,嚎叫着冲了上去,左吸右吸,大快朵颐。 “真是条好狗狗!”张白不厚道地称赞道。 等尘土稍定,张白来到坟头处查看。坟里没找到任何尸骨,却见泥土里露出一小截金属。他觉得肯定有东西,便随手捡了一段枯竹,刨开泥土来看。 竟然是一个四足青铜鼎,这鼎四四方方宽窄一丈见方,浑身乌黑的花纹似是一件古物,周身隐隐有少许灵气。 “会不会是什么灵物?”张白觉得今天好像有运气,提起铜鼎一足,想凑近了看看。却听到当啷一声响有东西掉在地上。 张白丧气,心道:“这就掉零件了?难道不是什么运气,而是一只破鼎?” 第二百八十二章 数寒更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鼎中落出的,是一段黑不溜秋的东西,小小的犹如烧焦了的小蛇一般。张白小心翼翼捡起来查看一下,入手颇为沉重,不知是个什么。 他捡了一片竹叶,用力擦拭,薄薄的黑色外壳应手而落,里面竟然露出金光灿灿的一抹闪亮色泽,似乎是金子。 “哦!金...”张白好不容易忍住了,看看四周,没喊出声来,心道:“发财了发财了!” 他赶紧又倒了倒铜鼎,确定里面没东西了。张白让小黑再试试看这附近有没有魂魄,小黑看也不看,答道:“此地一干二净了,可我还没饱。” “一干二净还谈不上吧!今晚就让你吃个饱。”张白翻了他个白眼,拍着胸脯保证道,小黑听了十分高兴,连连点头。 张白出了后院,回到耳房里,关上房门确定无人注意,便找了一块干净桌布,仔细地擦拭那短弓,那东西渐渐露出真容,竟是一把纯金打造的小弓。 这短弓的弓身宽厚,形状怪异,扭来扭去弯曲异常。仔细看弓的背面还雕刻着一个小字“虵”,这不像普通的弓。再看它弓弦松懈,似乎很久没有用过了。 最奇怪的是它的尺寸,说是弓,也就两个巴掌大小,根本没法使用,倒像是小孩的玩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在是纯金的,说不定能换几个钱。”张白又接着擦拭铜鼎,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总是一副黑不溜秋烧焦过的模样。 这铜鼎的尺寸同样迷你,比弓大点,差不多一个书包大小。鼎上刻着方方正正的花纹,不认识却有点似曾相识。那些花纹的正中央刻着一个字,“彤”。 两件东西奇奇怪怪,可在张白手中握着却能感受到一丝丝灵气,就像当年遇到白骆驼时一样。 “就叫你们彤鼎和虵弓吧!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他顺手将两件东西装进了崇圣塔林。 当晚,几个人便安顿在宅内过夜。 二更天时,夜色沉沉,四周的邻居们都关窗关门,早早入睡了。街上一片静谧,只有微微的风吹落叶之声。 万籁俱寂中,暂时安顿在院子里的白马,忽然稀溜溜嘶鸣起来,马蹄“踏踏”踩着地。张白担心便来到院子里陪伴白马,还特意披上了教主金袍和红袍。 “砰!”大门被毫无征兆地拍了一下,寂静之中吓人一跳,显得异常诡异。 灵灵和马哥都被惊醒了,他们也没敢睡死,都只是打个盹,因为事先张白就已经告诉他们,今晚必有诡异。两人匆匆来到院子里与张白汇合,一起来到了影壁之处。 “砰砰!”大门又被拍了两下。 张白让灵灵和马哥躲起来别出声,他放出了小黑,整整衣衫,大声问道:“谁啊!大晚上的叫魂呢?” “砰砰砰砰!”大门又被拍响了,拍门声显得愈加急迫,却无人应答。 张白也有意停止问话,由着拍门声一响再响。 他们今天刚入住,成都城里要说朋友也就认识诸葛乔、霍弋、邓良、赵广几个,那些尊贵人家子弟,怎么可能大晚上的偷跑过来,乒乒乓乓拍门,连答话的也没有呢? “必是作祟,果然这宅子毛病不止一处!”张白心里明白,口中却装作烦躁,喊道:“来了来了,半夜鬼敲门,也不知哪里来的人家,如此不知礼数。” 他取下门栓,一开门,却见门外半个人影也没有。街面冷冷清清,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灯火全息,连小孩哭声都听不到。 张白抽抽鼻子,佯装大声怒骂:“哪里来的混蛋,再敢混敲我门,抓你见官,将你的屁股打烂。”说着关门上栓,却不走远。 “砰砰砰!”拍门声又起。“砰砰砰砰!”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邻家似乎传来一声啼哭,忽地又停止了。 张白二次开门,这回带上了小黑。开门前他在小黑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门一开,果然还是凄风冷月,空无一人的街面。张白这回没骂,只是让小黑悄悄溜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砰砰砰砰!”拍门声又一次响起。紧接着,门外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白赶紧再次打开大门,这一次不再是空无一人了。却见门外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疯狂挣扎舞动,正撕心裂肺地尖叫着,那声音嘶哑凄厉,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邻家的孩子忽然啼哭声大作,停都停不住。 黑影继续疯狂扭动,不停地四处碰撞,所撞之处冬冬有声。张白怕它撞坏了大门,摄出了大铁笼子,一下罩住了整个黑影。 黑影发觉不好,越加拼命,可它只能撞上铁条却不能从缝隙中逃脱,铁条被撞得像钟磬一般铛铛作响。 张白左手手腕上,已经预先戴上了他的越野手表,他打开手电,一道光柱罩在黑影上。 那场景,把张白也吓到了。 这是一条疯狂扭动的巨大鳗鱼,鱼身有数丈长,腰中间长着一对翅膀,鱼头有角,却没有双目,鱼嘴咧得很开满嘴尖牙。 这应该属于凶兽了吧! 不过张白并不着急出战,因为有小黑在。让鳗鱼凶兽拼命嚎叫的,正是小黑。这时他正嘟着嘴,口唇中间挂着一根银丝般的东西,银丝另一头连着凶兽。 那凶兽虽然凶猛,却完全没有攻击小黑的意思,只是一昧地想要挣脱束缚。它每一次挣扎得太厉害的时候,小黑就向它靠近一步,这样银丝就变短,凶兽就似乎更难以逃脱。 再加上张白的大铁笼子,那凶兽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张白这时倒是担心街坊邻居们,那些闲人肯定没睡着,虽然谅他们也不敢偷看,但该听到的肯定都听到了,明天也不知道会怎么议论纷纷。 月上中天时,嘶吼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凶兽只剩下了一张皮,张白想到,之前那次的野猪凶兽死后,南华把骸骨利用得彻彻底底,觉得自己也不能太浪费。他捡起地上的鳗鱼皮,滑溜溜地感觉得有点恶心,于是手一挥,扔进了华林宝池里储存汽油的那座“汽油岛”。 再看小黑,他正打着饱嗝,眉开眼笑,看起来这凶兽的魂魄远比普通人的管饱。 凶宅闹了半夜,第二天早上,一切恢复常态,但是时不时就有路过的人,向着宅子,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张白出门的时候,发现原本朱漆的大门,现在斑驳了好大一块,他想着得找人补漆,便吩咐马哥找个漆匠。同时又让他找些石匠木匠,修修后院。 吩咐完了,他急匆匆骑马出门,找诸葛乔去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气凉 到了诸葛丞相府,诸葛乔却不在。他递上一支竹简,上书自己名姓和新住址,请门卫收了转交诸葛乔,便自行离开回到了住处。 可一到住处,就见到宅门外挤挤挨挨拥了一大群人。张白胯下骑着马,怕冲撞了路人,便下马前行。 到了门前,见宅门两边各站着一名侍卫,腰间配刀,威风凛凛地一左一右,众人围观皆不敢上前。 大门敞开着,张白往里看似乎还有别的士兵在里头,心中疑惑起来,没急着亮明身份。 他听着周边人群议论道:“这宅子是凶啊!怎么才住了一天,又让官府给查了。” “昨晚我们家一夜没敢睡,这鬼哭狼嚎的大半夜呀!” “就是就是,我们家孩子被吓得直哭呢!” “不知这家人如今怎样了,这样的凶宅还是拆了好。” “可不敢胡说,鬼神出没的地方,你也敢拆,小心惹祸上身!” “哦!是是是!” 张白奇怪,怎么自己杀个凶兽也能惹到官府?便打着招呼,分开人群走向宅门,旁边有几个大叔大婶见他是孩子,小声提醒道:“别过去!小心官差。” 张白向出声的人笑笑,浑不在意地牵马走上台阶。 那两个侍卫看到一个小孩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就要进宅子,立刻高声喝止:“哪来的小孩,不许随意出入。” “晚生张白,此宅为鄙人寒舍。不知两位军爷何故鸠占鹊巢,不让晚生归家?”他这话立刻听傻了一群看热闹的,原来这小孩,就是凶宅的新主人啊! 那两个军士也听得有些发呆,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张白虽然是个半大孩子,却衣着华贵,神情雍容,手里牵着骏马,终于信了几分,于是说道:“你等着!”一个挡门,另一个赶紧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便来人放行了。 张白将马牵入院中,系在影壁之外。四顾之下,果然家中还有好些侍卫。他也不以为意,便施施然进了大院。 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院子里站着更多的侍卫,防备森严,引着他直入正房。 刚刚打扫完的正房堂上,坐着一个衣着怪异的老头,垂着眼皮正眼都不看张白一眼。 张白眼珠骨碌碌转,却没看到马哥和灵灵,正自担心,旁边的军士忽然开口道:“禀告黄门令,这个小孩说他是这宅子的主人。” 那老头闻言抬眼观看,见张白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脸上微现诧异。尖声问道:“你是何人?可是这宅子的主人?” 这把子嗓音,让张白联想到前世的电视剧,好像是个公公,不过这时代不是明清,不能瞎称呼公公什么的。 “禀大人,晚生张白,昨日刚买下这栋宅子,是当面付清的银钱,签下的字据,有中人郑麻子为证。” “哦!你叫张白啊,你来自哪里?何处人氏?” “晚生吴郡人氏,自幼离家,游学西域,数日前刚刚来到成都。准备在此居住,等候家兄。” “吴郡?吴郡不是在吴国境内吗?” “禀大人,确实在吴国。不过晚生自幼...” 那老人挥挥手,“不要说了!我且问你,昨晚你宅中惨叫连连,似有人死伤,四邻皆闻,可有此事?” 这话难以回答,若说是,便是承认晚上有人死伤。若不承认,邻家都听到了昨晚凶兽的嘶吼,强行不认便是当面撒谎。 这老头好像是来找茬的! 张白不动声色,答道:“昨夜的确有惨呼声,远近皆闻,晚生及家眷也是烦扰不堪,且呼声凄厉令我等害怕,躲藏在房中不敢出门,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这宅子里发出的声音。” 老头没想到张白答得如此油滑、滴水不漏,不禁重新打量了他一番。见这孩子服饰华贵,谈吐老练,心中称奇,担心是不是哪家的世家子。 可又一想,门阀世家都是大院,哪有世家子弟住这样小宅子的,便暂且放下心,继续问道:“你说家眷,可是两个小孩和一个青年?” 这说的应该就是灵灵、僧会和马哥,张白不假思索答道:“正是舍弟和家将。” “好,你肯承认便罢!左右,绑了他。”这老头一句话,两边军士纷纷亮出兵刃、取出绳索就来绑张白。 张白也是醉了,这什么意思?一言不合就绑人? 他如今是化神境,打翻这些普通军汉易如反掌,不过他并不急着施展术法,他到底是来混官场的,可不想一来蜀国,就博得一个“法力无边”的“仙名”。 于是张白乖乖被人绑了个结实,他不但不恼,还笑道:“这位大人,不知何故绑我?晚生未及弱冠、手无缚鸡之力,何需如此大动干戈?” “小娃娃满嘴油滑,你无缚鸡之力,如何夜间行凶?你的亲弟弟又如何抗拒官差,打伤侍卫?” “抗拒官差、打伤侍卫?”张白心下了然,肯定是灵灵和马哥不愿被抓,打伤了人。 “大人误会了吧!吾弟年幼,怎会打伤军爷?不知他和家将现在何处?” “已经被洒家擒了,关押在里屋。你等既是东吴人氏,是不是来刺探军情的细作?好好说,不得撒谎,如此洒家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灵灵和马哥会被抓?灵灵是张道陵的弟子、马哥曾是血冥教的夜使,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可能被擒?他打量了一番老头。 看这老人身材中等、素衣宽袍,袖口衣领镶着锦缎包边,头戴高帽,满脸褶子、下颌无须,一对眯缝小眼闪着精光。 难道是个修仙者?张白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中原修仙者比较少,特意带了灵灵和僧会来这儿,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了。 这老头气息不显,张白这方面的感觉从来也不敏感,搞不清他是什么境界。 不过反过来想,估计这老头也闹不清自己的境界,因为张白自从白沙瓦大战后,一直特别注意练习收敛气息,平时还把方仙道袍时时穿在内里,还用锦带扎紧,尽力不被别人发觉自己是修仙者。 “大人确实误会了,舍弟一个十岁,一个六岁,怎能打伤军爷?至于东吴细作云云,更是不知从何说起呀!” “哼哼!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正要将你拿去宫中,见黄门侍郎,你且待着吧!左右,启程回宫。” 两边军士答应了一声,将绑着绳子的张白一提,就要离开。可张白履经患难,岂是个能让人随意摆弄的。他也不急着弄断捆绑自己的绳子,只趁着人不注意,一口气放出了八个神识。 那八个神识,登时堵住了正房的大门。 因为突然出现,长得怪异,还能凭空移动,当场把那些军士吓得傻了,以为大白天见了鬼。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画烟桥 那老头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镇定下来,手腕一抖,一条血红色的锁链犹如毒蛇一般凭空游动出来。 这不是血索吗? 真是好久不见这东西,张白都有些想念了。有这个东西的,再差也是血冥教的夜使。没想到这么快又遇上了,张白觉得有些心烦,原以为跑出了虎口,结果又进了狼窝。 既然是和血冥教有关,张白就不可能轻轻放过了。他脸色一变,身上的绳子立刻寸寸断裂,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老头身后。 那老头忽然不见了张白,正在惊异之下,一道白色的光芒绕过他周身,将他团团围住。老头赶紧挥动右手,却觉得手中空空如也,那条血索已经不知踪影。 “收!”张白轻轻念道。白光收束,将老头绑得动弹不得,这白光正是张白祭出的白金索。 这时候,门口的几个神识,也已经轻松收拾了屋里院里的侍卫,一伙人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打晕在地,昏昏沉沉地全部被拖进了正房。 “你这个老家伙,区区夜使还敢对我动手?”张白蹲在老头面前,手里摄出了湛卢剑,剑尖在老头鼻子上点啊点。 那老头吓得魂飞魄散,明白自己这是遇上了高人,等张白凑近了再一感觉气息,竟然感受不出究竟是多高的境界,显然比自己高出了十万八千里,最少也是个化神。 他立刻怂了,当场求饶:“小爷饶命,小爷误会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求小爷饶恕!” “奉命行事?那好你说你是奉了谁的命?” “这...小人职责所在...” “不说是吧?那就没有误会。”说着,湛卢剑稍稍加力,老头鼻尖开始滴血。 “小爷饶命,小人是奉的诸葛丞相之命。” “诸葛亮?”张白觉得不太对,这老头看着像太监内侍,之前也提到过要把自己绑去宫中见什么黄门侍郎,黄门不就是太监吗?何况诸葛亮又不住皇宫。 这老头看似满嘴跑火车,是想用丞相名号吓唬孩子吧! “哼哼,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他也不管老头求饶,两眼一瞪,忽然施展出月境之术。 这月境之术是逼问口供的神器,比起当年东王公府玄师正的静谧之术更强,稍有用力过猛,可以让人或疯或死。那老头也就是个夜使,相当于金丹境界,根本抵抗不了,霎时被张白入侵了脑海。 这个老头果然是血冥教的,是个夜使,名号是流夜使,本名叫李谯。在教中他能接触到的最高上司叫做黄展,是个法王,而黄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清楚,只看到在李谯意识中有个模糊的人形,像个中年男子。 李谯在宫里的身份比较高,是宫里的老人了。也有个直接的上司,却是个年轻人,官职是黄门侍郎,感觉气息也是个修仙者。 从他意识中,张白看到了后院的那个坟包。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来张白的新宅抓人,不是因为昨晚的吵闹,而是因为张白平了坟,拿了里面的东西。 “这个彤鼎和虵弓这么重要吗?”张白问道。 “它们叫做方彤鼎和金虵弓,是王爷赠与法王的宝物,用来建造联络地府的通道。” “地府通道?是不是星辰术做的?用来干嘛?” “是用来联络人鬼两界的道路,的确是星辰之术制作的,所以需要用重宝标记出入口。又因为是蜀地唯一的地府通道,唯恐有失,使人迷失道路,所以用了两个宝物。” “那么我取走了宝物会如何?” “通道断绝,王爷便不能自由往来蜀地了。” 张白心想这不是大好事吗?又接着问道:“那么在蜀地,还有谁知道这条通道?” “知道有这通道的还有法王、蜀地游巡和黄门侍郎,但知道具体位置的就只有我,还有地府那头管事的,不过他在地府现在也过不来了。” “原来你就是专门负责这条通道的,怪不得急着就赶来了,昨夜作怪的那条鳗鱼,可是凶兽?” “是我专门安排在这里负责看守和报警的门鳗,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魂飞魄散了。” “原来那凶兽叫做门鳗,看来你会驾驭凶兽是吗?” “是,所以王爷让小人专门负责通道安全。” 月境术之下,这个流夜使李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张白终于把事情脉络搞了个大致明白,可是还有几个细节需要问。 “你可曾去过波斯地方?”他忽然问道。 “波斯是哪里?未曾去过。” 张白又仔细盘问了一番,发现这李谯是当地人,从没有出过蜀地。便又问道:“在血冥教,像你这样,能驾驭凶兽的人还有没有?” “当然有,还不少呢!” 张白此时心里想的,是之前在无人村里,那个会飞的凶兽。他觉得那无人村的格局,莫名地和这里有点相像,也是一个机关护卫重重的地方,也有凶兽,也是阴风惨惨,只是无人村缺了个宝物做的标记。 他忽然想到了小黑,难道小黑就是那个宝物?可他明明是个孩子。张白又盘问起来,发现李谯的确不知道无人村的事情,便转了话题。 “你知不知道,方彤鼎和金虵弓有什么用?” “方彤鼎是炼丹圣物,还能制造兵器和器具,只要懂得炼制之法即可。金虵弓听说是一件利器,可不知因为何事受了损坏,缺少了弓弦,不能用了。” “好!那么你刚才还提到,蜀地有一个游巡,这人是谁?” 李谯忽然不回答了,他两眼瞪得老大,一脸欲说不能的样子,面孔涨得通红,张着嘴,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就是说不出话来。 张白有点惊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月境术的控制之下,有人能抵抗到这个程度。然而这副样子又不太像是抵抗,李谯似乎是被什么限制住了。 那就不要他说话了,张白决定直接看李谯的梦境。 李谯的脑海中似乎没有梦界,梦境里只有一些类似现实生活的影像。宫中的生活,血冥教的人员,直到看到一些影像似乎是最近发生的,张白这才特别关注起来。 影像里有李谯自己的样子,张白伸手抓住了他,再次询问那个游巡的方位。 这一次,李谯的影像乖乖的,在梦境中毫无抗拒地带着张白走到街上,他们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令张白吃惊的是,这里竟然是丞相府。 第二百八十五章 风云便 难道这个巡游躲在丞相府中?血冥教里,巡游可是仅次于法王和王爷的存在,居然躲在丞相府中?张白觉得难以置信。 可他忽然又一转念,会不会,那个假冒的诸葛亮就是巡游呢?这似乎是完全有可能的。 在小说里他看得多了,一个穿越者,往往有系统或者金手指加持,像自己这样什么都没有,还落得经脉四分五裂,如此惨兮兮的穿越是很少有的。 如果对方真有系统或者金手指,那么他的修炼速度超过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说不定还有什么异能,要不然怎么会假装诸葛亮还能不被人发现呢? 他赶紧催着李谯进入梦界中的丞相府,那条熟悉的道路上,远远的有一个人正站在路中央。张白举目望去,却发现这个人的形状,就像烂泥似的正在不断垮塌中,面目全非完全看不清楚样貌。 怎么会这样呢?他立刻催动月境之术,然而却没有用,此时整个脑海中的世界,全都像冰淇淋一样开始慢慢融化开来。 有危险,张白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他立刻收了术法想退出,却发现已经退不出去了。 “居然被困住了,这个李谯的精神力这么强吗?”张白觉得奇怪。自己的精神力天赋还是可以的,当年的玄师正和后来的玉真子,两次与他比拼两次都被他击退,怎么这一次阴沟里翻船了? 张白当然不会束手待毙,他右手一翻脱下皮手套,木手发出灵力,手心里闪闪发光,生出一个异世界来。 他是第一次拿异世界直接应对对手,心里缺点把握,就挑了从别人那里夺来的梦界“刺风深井”。这个梦界原来是冥使刺风的,四面都是高耸的井壁,非常压抑,张白平时自己都不太敢审视。 不停融化的世界猛地停止了,张白的左右和背后都出现了高耸阴森的井壁。然而只有三面,面向对面那个人的第四道井壁,并没能建起来。 于是左右两边的井壁,向着对面的人迅速延伸,就像一张嘴,猛烈地吞噬过去。 光,猛烈的阳光突然照射进来,把一切照得雪亮,整个世界就像曝光过度的照片,变得惨白,并开始支离破碎。 张白瞬间醒来,他发现自己退出了梦界。 对手并不是李谯,他这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和一个不知名的敌人交了一次手。对手的身形样貌模模糊糊,实在看不清样子,但有一点他非常确定。 对方是一个女人。 而身体和精神上,承载了他们这次交手的李谯,此时已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死得透透的了。 “得赶紧收拾一下!”外院还有几个侍卫刚才没收拾,绝不可以被他们撞破这件事。他收了八个神识,又把李谯的尸体扔进了“海叶死路”。 接着放出了透明神识,满院子搜索起来。 剩下的侍卫集中在三个地方,大门口、西厢房和后院。 大门口的人不多,就三个人,两人看门一个人巡查外院过道,都有影壁和二门挡着,看不到内宅的情况。 西厢房里则关着灵灵和马哥,只有有两个侍卫看着,人更少,但是好像对院子里的动静有些警觉。 其他侍卫都聚集在后院,就在原来有坟头的地方。这些侍卫一共有七八个,竟然比正房里还要多,要是刚才这两路侍卫都聚在一起,自己虽然也能收拾,但是就难以不惊动他人了。 “天佑我也!”张白又一次散出神识,这次是一红一黑。两个神识直接进了西厢房,凭着速度,趁人不备又打晕了两个侍卫,顺利救出了灵灵、僧会和马哥。 灵灵和马哥刚被救下,立刻对着那两个侍卫愤愤然拳打脚踢,张白和僧会好不容易劝住。通过透明神识看周围,万幸没有惊动另两边的人。 他们也顾不得叙话,大门口和外院离得近,还有三个人呢!这些人收拾起来固然容易,可门口还有大群闲人在,不好明打明地动手。 看来只能靠张白上阵了。 他想了想,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没办法了,又得忽悠。”他让僧会去正房找个角落躲藏,自己则带着灵灵和马哥往二门处躲了起来。 见灵灵和马哥躲好了,张白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走出了二门,远远地就抬手招呼那个巡视过道的侍卫。 “这位大哥,你来你来,李大人有要紧事,正唤你们都赶紧去正房呢!” 那侍卫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李谯传唤,立刻向内奔跑。刚一进二门,路过门边,被灵灵用石斧斧背一下砸晕,让马哥拖了进去。 张白接着走去正门,那里的两个侍卫面前全是看热闹的,杂七杂八。 他们只顾注意外面的闲人,又有影壁阻隔,没发现里头变了天。忽然见到个孩子,大老远地就招呼他们,心里不禁有些诧异,等走近了才看出来,就是刚才自称宅主人的那个小孩。 “两位军爷,里头李大人有事,正着急找人帮忙,其他人都去了,你们两位也快进去吧!”张白边忽悠、边看门外,外头大堆闲人堵着门,眼巴巴地等着看新鲜。 那两个侍卫闹不清怎么回事,觉得有些疑惑,可又不敢不去,如果要真是李谯召集他们,他们竟敢不去那可就惹大祸了。 于是也不管大门还敞开着,两人扭头便往里跑,张白装作客气,陪着笑作着揖,眼见两人从身边跑过。 他也没管这两个侍卫,直接去到正门处,向着门外拱手道:“各位乡邻,刚才是小可的故旧长辈来访,因为是官面儿上的大户人家,故而颇有仪仗,不想惊扰了诸位,得罪得罪。” 这时宅内影壁后,传来轻微的“噗噗”两声,张白明白,这是马哥和灵灵出手了。 他团团作了个揖,又道:“我等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请诸位海涵。”他装作往怀里一掏,手里多了一把银币,“今日乔迁大喜,各位一人一枚,发个利是,图个吉利,大家只管来领。先到先得,发完为止啊!” 那些闲人一看傻了,吃瓜看热闹还能看出这等好事?立刻群情踊跃,红着眼睛纷纷来抢。这一下,再没人管宅子里面有什么事了。 银币发得差不多还剩一半的时候,张白冷眼扫了扫周围,见门外的确只有闲人没有侍卫,也没有其他危险了。便把手中银币往空中一抛。“后面的乡亲也拿着,大家吉祥安康,多多发财。” 那银币落到鹅卵石路上,叮呤当啷的像下了一阵小雨。 第二百八十六章 黄金榜 人群哄抢过去,张白见没人注意自己,趁势便关上了大门,上了门栓。 等那些人抢完了银币,回头见大门早已关上没热闹看了,终于喜洋洋一哄而散。大门后张白透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帮没事人,真是麻烦!” 其实通过透明神识,张白一直紧盯着后院。这里一共八个侍卫,正在专心地做事,根本没发现前院的动静。 这八个侍卫正在一边挖坑,一边往地里埋一种符箓。 张白不敢让神识凑得太近,偷偷来到后院,叫出小黑,把几个人的魂魄一口一个,干脆吸了个干净。 “隔!”小黑又打饱嗝了,果然这几个侍卫与之前的很不同,都有些修为。可惜因为怕惊动周边,被直接吸走了魂魄,要不然也得好好审问一番。 院子清静了,张白让灵灵和僧会四处看看,各自选个房间住下。他和马哥两人去后院假坟地里,把埋下去的符箓都挖了出来,然后就回到正房,继续审问那些俘虏。 在月境之术下,那些人很快坦白了。死了的老头李谯是宫中伺候刘禅的老人,现位居黄门令,俸六百石,在内宫中算是个大官。 而这些侍卫,几乎全员都是血冥教众假扮,并非真的宫中侍卫。 他们平时躲在李谯的外宅之中,随时等待命令,这些人的修为大多数都是底层的鬼差,本来掩藏不住气息,可他们身上人人贴了可以隐匿修为的符箓,所以张白才没有注意。 张白拿起这些符箓看了,又对照后院拿来的符箓,见每一张都画得十分精巧,心中颇有几分感悟。早知道符箓有这等功效,自己何必成天穿着方仙道袍呢! 他又问出了李谯外宅的所在,以及外宅中有多少人员,准备过几天探个究竟。 从俘虏口中他发现,知道李谯这一次行动目的地的鬼差,就只是他带来的这些。其他鬼差并不知晓他们这一次,究竟是去干什么。看来李谯平时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反倒让自己省心了。 既然这样,只要消灭了眼前的危险,也就够了。 ...... 日过午时,小黑打着饱嗝,和灵灵还有小白一起,开始上僧会的午课。四个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看得张白直咋舌,这帮家伙居然也有安静的时候。 “嗒嗒——嗒嗒”,正门处响起了扣动门环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他们还没请人来当门房,所以一开始没人听到。 最后还是张白修为最高,第一个发觉,赶紧跑去开门。心里还嘀咕着:“不会又是血冥教吧?这帮家伙真是阴魂不散、遍地都是,看来这成都也不安全。或许该把灵灵和僧会送到英山去,住在岱岳观灵灵肯定高兴,僧会性格好静不好动,应该也不会反对的。” 开了门,却见外头只有一个寻常小厮,手里捧着一个竹片请柬,原来是诸葛乔又来相请。 时间是今晚,地点是诸葛丞相府。 张白忙问那小厮,还请了别人没有。那小厮也闹不清,只说是请的都是亲朋好友,据说是马参军公干回朝,丞相专门为他设的宴席。 原来是马谡回来了,那么这个请柬估计不是诸葛亮发的,必是诸葛乔。这位伯松兄,真是很帮忙啊! 他们两个数次相处,如今亲近不少,张白便想着,应该可以找机会打听打听黄袭的下落了。 他赶紧掏出一枚银币,给了打赏,那小厮见赏的多,千恩万谢,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晚上要赴宴,那就不能去李谯的外宅了。反正也不着急,宅子里面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呢!张白立刻叫来马哥,对他仔细地讲了各种安排,还让他去找找郑麻子。 傍晚,张白骑着那匹高头大马,慢悠悠地晃到丞相府门外,见几个仆役正在门口等候。他递上请柬,说明了身份。 那几个仆役非常客气,哈着腰引路,将张白经由外院带往里面。 丞相府的朴素,其实是相对而言的,毕竟是丞相府,装饰可以简约,可气派还是在骨子里的。 这外院,就比张白整个宅子都大。 院里没有奇花异草,只是一片又一片的茂密竹林,竹子有高有低,有粗有细,有翠绿的也有焦黄的,种得错落有致,丝毫没有单调之感。 林间的小路曲径通幽,看似简单却隐隐透着奇诡,往往经过一个岔道,走几步偶一回头,原来的道路已经不认识了。 诸葛亮是精通奇门八卦的,张白心中暗自揣度,这个竹林可能就是个八卦阵。 怪不得那仆役一路引着自己走,原来是怕自己迷路。不过也亏得有人引领,实话说张白确实已经迷路了,虽然,他已经是第三次走这条路了。 一次是现在,一次是和诸葛乔一起出府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在李谯的梦境中。 来到大堂,堂上客人还没到齐。即使如此,这时也已然高朋满座,不少都是朝中文武。 张白一进厅门,就听到有人招呼:“恩培贤弟,这里这里。” 抬眼一看,正是邓良,还有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的诸葛乔。 这两人是后生晚辈,当然不敢坐在前排,都乖乖落座在主人左手第二排的位置,张白赶紧跟去,挨着他们坐下,三人小声寒暄,不敢大声说话。 可是张白年龄太小了,出席这样正式的宴会非常扎眼。即便他想低调,还是有人看到了他,诧异之下,便开始指指戳戳、窃窃私语。 “背后讲闲话?”张白很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于是就想着什么时候挑个空,放出透明神识探听一下。 然而他不敢冒失,因为刚进入大厅时,他就隐隐约约地感到,这里混杂着一股气息。这气息他太熟悉了,是血冥教。 作为化神境的修士,张白即使并不擅长辨认和查探气息,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感觉。 “这里有些危险。” 可张白心里并不确定,这危险来自哪里? 诸葛亮到底是不是猪哥亮,或许今天就可以看个明白,他很可能是个有修为的人,也许这危机感就来自于他? 可是张白又隐隐地觉得不对,因为这气息不可能从厅外传来,应该就在左近。 “贤弟,今日此间文武云集,你我在这里混个面熟即可,遇事千万不可强出头啊!”诸葛乔见张白东张西望,怕他年纪小,不小心说错做错,赶紧嘱咐了他一句。 张白立刻点头称是,压低了声音问道:“绍先和公节没来吗?” 第二百八十七章 才子卿 张白问的是霍弋和赵广。 诸葛乔与邓良闻言,相视一笑,邓良轻声解释道:“贤弟久游海外,不知这世家的规矩,今日是家宴,宴请的主客是马参军,赴邀的都是世家长辈。像你我这等小辈,都是因为有伯松相邀,才得以赴会的。伯松邀我是因为愚兄家父出访东吴之事,邀你是因为你的家兄张温,其他无干之人哪敢乱请。” 原来如此,张白恍然大悟。 说了半天,原来还是与吴蜀结盟之事有关。这就对了,要说诸葛乔之所以看重自己,其实也有这层关系。 如果张白能在吴蜀结盟的大事中起到作用,那推荐张白的诸葛乔,在诸葛亮心中必然加重了分量。这且不说,在百官心中,诸葛乔作为丞相继承人的位置也将更加稳固。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细节,诸葛乔看重张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张白的江东世家地位。世家的支持,尤其是中原世家大族的支持,这才是蜀国此时最为缺乏的。 张白环顾四周,周围的人没一个认识的。这些人大多数中年以上,年轻人没几个。 自己这边年轻的,除了他们这三个,还有两名稍稍年轻些的。大约三十岁不到一点的样子,这两人不像诸葛乔等人缩在后排,而是大大咧咧,理所当然地坐在前排。 这两人一个长得魁梧,举手投足一副武将模样。另一个却病歪歪的,手肘伏在桌案上,似乎是用来撑着身体。两人坐在一起,却互相没有太多交流。 对面宾客中,前排都是老臣,后面一排倒有三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也是轻声细语彼此十分熟络。这几个都是士人模样,一看就像世家子弟。 “诸君!”忽然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是书童的声音:“丞相到!” 所有人立刻离案起身,眼看着厅后头转出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人先行。他眉眼淡定,行动从容,身材瘦长高过普通人,一块葛布头巾包着发髻,身披鹤氅,手持羽扇,这一看就是诸葛亮。 张白还想看仔细些,却不行了,因为他身材矮小,前排众人站起来他就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见一个声音清亮:“诸位,今日群贤毕至,迎接马参军从南中还朝。幼常久居越嶲太守任上,日夜辛劳,携来南方军情,吾等正可共谋之。” 另一个声音此时接口,朗声道:“幼常蒙陛下和丞相器重,诸位高抬。南中乃我汉心腹之大患,为君谋何敢不忠,此乃我辈应有之分。”这一听应该是马谡。 席间众人纷纷赞赏马参军劳苦功高,在诸葛亮请坐声中,又渐次落座。 张白这才看到马谡的样子,见他身材中等,长髯尖须八字浓胡,头戴远游冠,中间配一款羊脂白玉,身着黑色长袍,正向座上宾朋中的好友团团作揖,一脸得色。 宴会很快开始了,宴中有人奏乐助兴,也有些歌舞,但是也不冗长。众人欢笑过后,便有人趁着敬酒的时机,提到了南中的战略问题,渐渐便有了争议。 所谓争议,就是觉得南中过于遥远,粮草军需运输不便,怕劳师远征得不偿失。 诸葛亮没有开口,只是微笑着听每个人讲述自己的道理,反倒是马谡立刻便与人争执起来。 这种朝堂争议,即使对于诸葛乔、邓良等世家子弟来说,也并不是天天可以听到的,此时专心致志,如闻大道。 张白却对这些没一点兴趣,他是穿越来的,南中之战是箭在弦上,根本不可能停下来的。除非吴蜀结盟失败,孙权联合曹丕一起搞蜀国,只有在那种形势下,南中之战的谋划才有可能取消。 他本人,只对诸葛亮有兴趣。 整个厅堂上,争论不休,虽然主战者明显占上风,但是反对者有理有据,依然是步步为营。几乎所有人都在互相议论,探讨各自的看法,连诸葛乔和邓良都不例外。 张白发现,只有两个人对争论不感兴趣。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就是诸葛亮。 那家伙看起来老神在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目光游离,东看西看,遇到有人向他提问,也是不置可否,总是让马谡上去抵挡。 倒是劝大家喝酒的时候,他就比较来劲,一个劲儿让大家尽兴。 这时他杯中酒已将尽,旁边仆役为他添酒,诸葛亮很自然的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浑不在意地轻轻点了两下桌面。 张白的眼睛刷地亮了,不仅眼睛亮了,他的心也亮了。 这个轻叩桌面表示谢谢的姿势,前一世商场打滚的张白哪能不认识,实在太亲切了有没有。 他嘴角露出了微笑,危险的微笑。 “南中蛮族不知礼仪,其不臣之心久矣!即便破其精锐,南征也未敢言胜,不如撤换庲i)降都督,稳定南方,以数千人便可以牵制叛贼,贼多行不义,互相猜疑,终有内乱之时,此时伺机下手不费吹灰之力。” “”说这话的,是蜀中当地名士杜琼,是蜀国本土最有名望的世家豪族。”邓良怕张白不认识,在耳边轻声介绍说。 杜琼的意见十分老辣沉稳,透着对于南方情况的熟悉。 “杜卿之言有理,”这时另一名年岁五十左右,看起来和杜琼差不多年龄的人站起身来。拱手道:“以我所见,杜卿所言非虚,南征获胜况且如此,若万一有失,则成都危矣。” “此人是何宗,也是当地大家,是杜琼的同窗。”邓良道,张白微微点头。 蜀国具体的历史张白也不是样样记得,他到底不是历史系的毕业生,但是对于蜀国最终灭亡原因的史论他是看过的。其中有一个论调他十分同意,即蜀国这个国家,其实内部十分不团结。 这指的主要是政治上的不团结,当时在蜀国,有力量的政治势力,大致可以分为五个。 一个是刘备带入蜀地的元老功勋,以及其后人。武有关张赵、马超、魏延、陈到等,文有糜竺、简雍、孙乾。这些功勋此时大多亡故,然而其子嗣宗族们还在,例如马岱、关兴、张苞、赵统、赵广等。 第二个势力是以诸葛亮为代表的荆州氏族,包括了马氏、黄氏、诸葛等大族,比较著名的除了诸葛亮、诸葛均,还有马良、马谡、伊籍、杨仪、刘巴、赖恭等人,四大蜀相中的另三位蒋琬、董允、费祎,也大都是荆州来的。 甚至黄月英也属于黄家。 这部分人由于诸葛亮的关系,如今在蜀国最为得势。甚至元老势力因为凋亡太多,如今也颇有向荆州集团靠拢的趋势。 第二百八十八章 白衣相 第三股势力是有名的东州氏族集团,其实历史上没有东州这个地方,这部分人原来属于刘焉刘璋父子的嫡系,他们多来自南阳、三辅等中原核心地区,然而久居蜀地,在当地势力庞大。 刘备入蜀,东州氏族集团出了大力气,其中有名的,包括了吴懿、许靖、庞羲、射援、法正、李严等。这些人通过改朝换代获得了好处,然而此时,手中权力并未达到预期,与荆州人士既有合作也有摩擦。 第四股政治力量,历史上鲜少有人论及,然而却明明白白地记载于史册中,这就是蜀地四周的少数民族。 不止南方,蜀汉的北部、西部、东部也到处是少数民族。 北面有氐族,这一族便是以后五胡乱华的其中一支,此时一半在魏国境内,一半在蜀国境内,皆与汉人杂居。 西面有羌族,这一族分布广泛,也经常与他族混居,所以除了聚居西部山地之外,北南两面也有不少。蜀国东面还有巴、闽、越等存在,个个彪悍,没有哪个是好对付的。 而最乱的就是南方,但乱归乱,还是有轨迹可循的。这里的民族史称西南夷,这个西南夷并非一个民族,而是多个不同民族的统称。 西南夷中,比较大的民族有叟、僰(bo)、濮等,其中叟族也被称做青羌,在当时最大,从南中到成都,各处均有,与汉人融合度比较高,百多年后终与汉族融为一体。 著名的昆明族就是叟族的一支,后世的昆明市,即因住有昆明族而得名。 僰族很可能就是现代白族的祖先,他们的居住地离成都稍远一些,但是这一族与汉人相处最好,文明程度也最高,《水经注》就曾经提到僰族:夷中最仁,有仁道,故字(僰)从人。 濮族离得最远,有部分甚至远在后世缅甸的位置,这一族历史久远,是个古族,部落状态极为分散,有百濮之称。 所以,南方各族其实并不像北方民族那样,习惯劳师远征。他们更喜欢的是贸易和歌舞,只要没人压迫他们,就更愿意过自己的小日子。 因此,此时的南中叛乱,实际上是因为汉族人自己内战,而且互相挑拨,怂恿利用其他民族,这才大规模发生的。 最后,蜀国国内还有第五股大势力,这便是益州蜀地的当地豪强氏族了。 这些人历经刘焉、刘璋、刘备、诸葛亮几代,几乎没有一个统治者真正信任他们。几经打压后,如今还有张氏、王氏、何氏、杜氏、赵氏、常氏等,其势力并未减弱多少。 这当中有名气的人,包括张松、张肃兄弟,张松之子张表,还有张任、张裔、张裕、杜琼、何随、何祗、何宗、赵谦、赵温、常播、常勖、常洽等等。 南中之乱中,死守永昌不失的太守王伉和功曹吕凯,还有现任专门负责南中事宜的庲降都督,建宁人李恢等,同样也是当地豪族出身。 五股势力交错中,蜀国新创,刘备勉强地组合了各派势力,可才做了没两年皇帝又死了。整个国家基础不牢,摇摇欲坠,国内的政治争斗异常复杂,各派互相倾轧。 这才是蜀国持续弱小并难以崛起的最大原因,也是蜀国最终灭亡的最大诱因。 现在站在堂上,面向诸葛亮和马谡侃侃而谈的,就是蜀地氏族的代表人物,杜琼与何宗,他们的观点理所当然地遇到了驳斥。 “两位大人之言差矣!”马谡出言道:“南征之事固有风险,然而永昌郡还在苦苦支撑,我们难道欲弃永昌不顾吗?那么死守永昌的王伉和吕凯两位大人如何是好,若真如此,天下人如何归心,岂不以为汉帝薄义?” “马参军这样说,老夫可担当不起。”杜琼辨道:“永昌尽可以守得住,何来放弃之说?南征与放弃永昌岂可混为一谈。南中叛乱至今已有大半年,丞相招抚之策行之有效,永昌门户安然。何必大动干戈,冒险行事呢?” “那么就任由南中纷乱吗?如此则敌将骄横,吾等无宁日矣,杜大人谓南征有风险,然则万一永昌失守,南方门户大开,如此岂不风险更大?” 堂上众人有不少认可马谡,此时纷纷点头附和。 何宗不服,出言道:“本不需南征却偏要南征,马参军如此看重南征之事,着眼点可能不在南方吧?” 他的意思,就是挑明主战派的终极目的,北伐。 南征或许反对的人少,北伐就不同了,除了不愿打仗的蜀地氏族,东州士族同样不太愿意北伐。 原因很简单,北伐需要大量的钱粮,这两个集团若支持北伐,则不得不蒙受巨大的损失。 马谡一时未答,何宗继续说道:“出征需要粮草、马匹、人口、军饷,这些都从哪里出?急匆匆南征,就是为了准备北伐。北伐的钱粮及人员耗糜,比南征多出十倍,劳师动众,所为何来?今曹丕英武,不下其父,我益州一州之地,怎可草率出征。” “何大人,言过矣,我等今日谈的是南征,不干北伐甚事。”说这话的,是著名的东州士族重臣李严。 “何大人所虑固然有理,但是当务之急,既非南征也非北伐,乃是吴蜀结盟,近日听说孙权已派出使臣向蜀国而来,不知各位可有消息?” 他岔开了南征话题,解开两边争议,又提到吴蜀结盟大事,把众人的目标转到了所有人利益一致的事情上。 张白不禁心中暗自佩服,这个李严果然是有能力的人,若不是在北伐之事上有利益冲突,本该是蜀国的支柱之一。 看起来东州一派,不反对南征,却不出所料地对北伐疑虑重重。 诸葛亮见李严问起,微微点头依然不置可否,而马谡刚回成都并不知情,只好也不出声,堂上一时冷场,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诸葛乔对着张白一笑,附耳轻声道:“该你亮相了!” 张白一惊,忽然明白了诸葛乔要干什么,急忙阻止,压低声音急道:“伯松不可!你不是让我不要强出头吗?” 然而诸葛乔和邓良两人笑嘻嘻的,根本不理张白劝阻。邓良还有意拉住了张白,诸葛乔则摆摆手,示意让张白放心。 他站起身,向着诸葛亮深施一礼,朗声道:“父相,儿臣近日偶然获知,吴国已派遣太傅张温启程来蜀,同行的正是邓芝将军。” 第二百八十九章 龙头望 诸葛乔此言一出,堂上霎时乱了,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震惊不已,有人大喜,有人疑惑。 “你如何知道此事?消息可真否?”马谡一脸惊喜,却又不敢确认。 “消息确实,有人证在此。” “人证?” “是,马参军请看!”诸葛乔手指身边的张白,“这位就是今日我请来的贵客,张温张惠恕的亲弟弟,张白张恩培。” 张白闻言大囧,脸都红了。此时堂上一片嗡嗡之声,不少人显出恍然大悟之色,都死死盯着张白,来回打量。 诸葛乔则看着张白,一脸鼓励的样子。 这个诸葛伯松,实在是坏事。 上面那诸葛亮是假货呀!他本来还想躲在暗中,多观察观察的,没想到突然之间,这就暴露了。 他环顾四周,到处是神情复杂的眼光,有的期待、有的紧张、有的猜疑、有的嘲笑,甚至有人的神情让人难以言表。 只有诸葛亮绷着一张扑克脸,阴晴不定。 这不能退缩了,不然颜面何存,他引入西域力量,打通南路丝绸之路的计划,决不能被阻在这个酒桌上。 张白定了定神,向诸葛乔和邓良狠狠地各白了一眼。然后笑容灿烂地大声道:“晚生张白,吴郡张氏嫡幼子,草字恩培,今日唐突赴宴,请丞相和各位大人见谅。” 他年纪幼小,却言语守礼,立时便有些人点头默默称许。 诸葛亮作为主人,这次不得不出声了:“原来是张氏子弟,那么你是来成都见长兄的,是吧?” “回丞相,正是如此。” 诸葛亮闻言笑笑看着张白,张白此时也抬起眼皮来,两人霎时四目相对。 一股极度的紧张感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空气里似乎有雷霆闪过,犹如乌云压城,电光四射,催人性命。 可大堂中,其他人并没有这感觉。 其中一个长者模样的人,第一个问道:“恩培年纪轻轻,便已经有表字了吗?似乎不合礼数。” “回大人,晚生六岁离家,远赴西域游学,因为路途遥远不知何日方归故乡,所以临行之前,才由长兄提前赐了表字。” 那长者脸色释然,点头不再言语。 “那么,你只是刚从西域归来吗?如何便知道了东面吴国的讯息?”问这话的,是马谡。 “回马参军,晚生到成都前曾获家书,说是家兄与邓芝将军已然启程同赴蜀国,谓晚生在成都等候,一道还乡。” “原来如此!”堂上众人都觉得这个故事十分可信,大都展颜微笑,相互议论。说张温既然成行又是邓芝陪同,应该是结盟之事已成。 若不然,孙权只需要回复拒绝即可,何必派遣使者与邓芝同行。 而且这位张温大名鼎鼎,据说容貌奇伟、品行高洁,做过议郎、选曹尚书、又徙太子太傅之职。尤其所谓太子太傅之职,就是太子的师傅,这是一个虽无实权却非常荣耀的职位。 派这样一个人来蜀国,摆明了就是为了结盟。 吴蜀结盟是大好事,可以避开迫在眉睫的吴蜀战争。无论元老功勋、还是荆州和东州的士族、亦或蜀地豪族,都是十分乐于见到的。堂上渐渐发出一片称颂祝贺之声,甚至有人开始举杯祝酒,要准备庆贺了。 诸葛亮的声音缓缓传来:“张公子一路辛苦,不知从西域回返,走的是哪一路?” 问这话的是诸葛亮,他今晚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此时却忽然开口了,堂上诸人立刻警觉起来,转头看着张白。 堂上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原来丞相对西域也有耳闻。禀丞相,西域归乡之路,一般有三条。一条是北路,经张骞博望侯凿空之途,经西北大漠入陇;第二条是南路,朔恒河经印度,翻越山岭路过南中,经建宁永昌,来到蜀地;第三条是水路,经阿拉伯海、孟加拉海、马来转北行,直至交州登陆。” 张白这一番话,听得在座不少人睁大了眼睛,汉代人对外界缺乏认识,这样事还闻所未闻。 “张公子好熟的地理啊!那么,你走的哪一路?”诸葛亮追问道。 地理?还物理化学呢!张白心中暗笑。 “晚生大致走的第二条路,就是南方的陆路,只不过听说南中有变乱,难以通行。情急之下,不得不绕道,由南中西北方翻越雪山深涧,直达成都。” “此处道路极度难行,路上不但有雪山寒冷,深谷奇险,不时还有吃人的野人出没,全靠家将忠勇,力阻危难,这才安然到达。” 他存心编了个故事,一来为了在诸葛亮面前,掩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二来,可以免得他人问起南中情况。自己根本没去过,回答起来,很可能穿帮。 诸葛亮双目凝重,慨叹道:“西面是羌人地界啊!听说蜀道难行,却风光无限,有飞流直下,有桃花潭水,不知可真否?” 听到这些话,张白如遭雷击,哗啦啦打得他晕头转向、满头问号。 这一句话里,包含了李白的三首诗,飞流直下是《望庐山瀑布》,桃花潭水是《赠汪伦》,蜀道难行还用说,就是《蜀道难》嘛!这三首不是小学就是中学内容,前世鬼才没学过。 “这个诸葛亮既然是穿越者,那么就是在试探我,可他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呢?”张白思忖道。 恶意的话,有点说不通。有恶意那就必然隐藏行迹,何必在这里用李白诗作来点明?那岂不是自我暴露吗? 若说是好意,也很奇怪,诸葛亮此时点明身份就是想要结交的意思。可自己早就让黄袭请求接见,为什么一拖再拖呢?而且连黄袭都已经失踪了。” 张白一瞬间大脑疯转,然而又不得索解。 “这...这飞流直下么,真的很多。”张白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桃花却没看见。” 诸葛亮脸色不动,又说道:“我幼年时听过一个歌谣,词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据说讲的就是西蜀雪山道,不知雪山是否真的可摘星辰?” 张白心中暗草。 可以肯定这位猪哥亮,最起码是唐朝以后的穿越者,还是李白的忠实拥趸,这哪里是歌谣?明明就是李白的《夜宿山寺》。刚才是上两句,后两句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恐...恐惊天上人?”就是说,恐怕被别人知道?知道什么?怕谁?张白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二百九十章 危楼风细 “禀丞相,星辰是摘不了的,不过羌地月色倒是极佳,有诗云: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说得就是羌地雪山道上的夜景。” 这一句诗,还是李白的,出自《峨眉山月歌》。 他抬眼看了看诸葛亮,猪哥亮面带微笑,神情自若。而众人听他们又是歌谣又是诗的,如坠五里雾中。 旁边诸葛乔见交谈了好几轮,说的都是风景没入主题,以为诸葛亮对张白有疑惑,怕生出误会来。急忙拱手道:“禀父相,儿臣已经考问过张公子身世,的确是张温张太傅之弟,绝无差错。” 孔明笑笑,摆手道:“乔儿不必忧心,我只是喜爱风景而已,羌地风景难觅,今日得以遇到张公子,印证所知而已。你且坐下吧!” 诸葛乔闻言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坐下了。 诸葛亮转向张白,“吴蜀结盟是复兴汉室的大事,也是安定吴国的大计,既然东吴来使是令兄,便务请张公子费心出力,促成其事了。在此先行谢过,请满饮此杯!” 说着,孔明端起了酒杯。 座下诸臣见诸葛亮已经认可了张白,那就是说,也认可了张白带来的好消息。以卧龙之才谁敢说孔明出错?于是满堂人物纷纷起身,手捧酒杯,笑对张白:“请张公子满饮此杯!” “请满饮此杯!” “请张公子满饮!” “请...” 诸葛乔和邓良有点担心,都知道张白毕竟年少,酒量极差,这下子搞得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张白倒是没啥想法,他其实好酒,只不过穿越后酒量变差了而已。此时见众人敬酒,当然不好回绝,哈哈一笑,一杯就下了肚。 原本也有几个宾客,怕张白年少不胜酒量,本来想劝阻一番,结果看张白豪爽,索性也加入了劝酒队伍。 于是,张白又是一场大醉,第二次睡在了丞相府中。 当晚的月境中,张白第一次能动一动了,要说大动是不可能的,因为木手早已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树根,深深嵌入地底。 在这个地方,他就像个倒吊人一样,被倒悬在寂静中动弹不得。不过今天,他觉得自己的头部可以稍稍转动了。 终于可以看清楚四周的景象了,虽然是倒着的。 这个世界简单极了,细沙组成的沙地,加上无数大大小小的岩石,很像戈壁滩的样子。只有脚下的星空不同,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蓝色星球,是地球。 也就是说,他被倒吊在月球表面的空中。 他还想再仔细看看,然而梦结束了。 醒来时是四更天,张白暗道自己运气不错,正想趁夜探查一下诸葛亮的底细呢,还好醒得早。 他刚想开始,忽然心念一动。这个丞相府可不好进,院子里有奇门八卦布置、酒席上有血冥法教的气息,那位穿越来的猪哥亮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自己胡乱地到处闯,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还是用神识和猪猪吧!自从有了透明神识,猪猪都出动得少了,不过神识和猪猪的作用还是不同的。 神识,尤其是透明神识,非常难以被察觉,相对猪猪来说它速度慢、侦查范围小,所以适合隐蔽地观察细节。 猪猪则速度快,眼界广,但是相对容易被发现,而且猪猪只会吱吱叫,沟通困难,所以适合大范围的搜索和报警。 今晚,两个一起出发。张白给了他俩不同的指令,猪猪负责找出诸葛亮的大致方位,同时保护神识,为其探路,还负责报警。透明神识只负责偷窥。 猪猪嗖的一下金光一闪,便不见了。透明神识则慢悠悠,小心翼翼地前进。 自己的卧房门口,没有值守的人。这卧房在小院之中,院外也没有人监视。 内院有一小片菜田,再过去就是竹林,他不太敢碰竹林,怕迷了路。张白让神识升起到空中,越过竹林梢头,看到林子后面是几间正房。 “吱!”传音里猪猪的声音,吱一声表示提醒。大概是他找到诸葛亮了。 神识正在小心翼翼地前进,张白传音猪猪,让他稍安勿躁,躲起来不要被发现。猪猪很听话,蜷缩在靠南的一个房顶上,一动不动。 透明神识是可以穿过墙壁的,为保安全,张白让它上了房顶,从房顶穿过半张脸去,左右前后看看,确认安全。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但是有明显的气息。只有一个人,气息很普通,完全感觉不出修为。 那个人躺在床上没有睡着,只是不停地辗转反侧,不时地轻轻叹气。过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喷嚏,啊切~! 门外传来轻轻地脚步声,张白让神识来到门外,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小孩模样的人从隔壁耳房里出来,轻声走到正房门外,他并不进门,只是在外面蹲下,耳朵贴在门上。 这是偷听吗?在丞相府中,大半夜的居然有人和自己干着一样的事情。张白大为好奇,仗着透明神识不容易被发现,索性飘到小孩身边。 这是个男孩子,穿着奴仆的衣服是个书童。嗯,酒宴上便有一个押礼的书童,莫不就是他? 这时,房内那个睡不着的人,忽然大声道:“小混蛋又在偷听吧?去去去滚,我已经睡着了。” 听声音正是诸葛亮,张白觉得有点好笑,这孔明有点逗逼啊! “哼!睡着还那么大声。”书童抱怨道,“主母说了,主公若睡不着,可以服用一粒丹药,即刻便能起效。” “不要不要,什么单药双药,我累死也不吃!” “切,这个老顽固,看你能坚持几天。” 噢哟,张白心中惊异,这书童居然敢叫诸葛亮老顽固?有点嚣张啊!顽固主公加嚣张书童吗?这个人设倒也有趣。 “我上次坚持了三天,这一次重新开始,一定可以创造新纪录!” “新...记录?记录什么呀?你屋子里黑咕隆咚的,也没研墨?要不要点个灯?” “走开呀!” “老头子,不识相!”说着书童就离开了。 书童居然说丞相不识相?太tmd嚣张了,张白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书童有点意思!”张白想着,也不管诸葛亮了,神识轻轻移动,便来到隔壁耳房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风凄紧 隔壁的景象,大出张白意外,这里居然是个炼丹房。 房间中央挖了个又大又深的火塘,里面有些残火,上面安放着一个四足大铜鼎,大如巨锅。那书童的铺盖就在火塘边的地上,垫了点稻草,上下铺着厚被子。 连个床也没有,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诸葛亮还炼丹的吗?历史上也好、小说上也好,谁也没提过这茬儿啊!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个炼丹师? 神识在屋顶上方,可以看见铜鼎里药材不多,已经炼了多时,里面一片焦黑,看不出炼了些什么。 “吱呀——”房门开了,那书童走了进来,嘴角骂骂咧咧的。他看了看塘火,把火稍微弄旺了点,又骂了两句,这才掀起被窝。然后蜷身一缩。书童的身形忽然间,莫名其妙地变小了好多,往被子里一钻就睡下了。 张白瞳孔剧烈收缩,那小子动作有点快,他不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坨鼓起的被子,像一团面团似的,鼓鼓囊囊,随着喘气声一起一伏。 看起来一切正常,然而不正常的,是他的大小尺寸,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突然收缩到只有随身包裹大小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有一个办法,张白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就是让自己的神识施展术法。他试了试自己最擅长的控制系术法,这个术法,在当年修炼进境卡在炼气期的时候,就是他唯一擅长的。 一试之下,果然可行,虽然威力会减小一点,但此时用的是控制之术,威力不要紧。 火塘里,火苗渐渐变小了,房间里越来越冷,那团被窝开始辗转反侧,可能因为冷,哆嗦着发起抖来。 忽地,一个小脑袋钻出被窝,一看吓一跳,这根本不是人形,竟然是一只黄鼠狼的脑袋。 “黄大仙啊!修为倒不怎么高。” 张白赶紧让神识远离火塘,心里嘀咕着,这算怎么档子事儿?这既不是人,也不像凶兽,难道是妖怪?话说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妖怪的设定?真是出乎意外。 那黄鼠狼钻出了被窝,瞬间又变成了小孩模样。他嘴里骂着娘,又开始鼓捣火塘,还加柴加碳的,不多久塘火又旺了起来。 张白这次没再跟黄鼠狼捣乱,只安静地等他睡下,又把神识转到隔壁。 正房里,诸葛亮还是睡不着,黑暗中,听到他一声轻轻的叹气声。 一副挺压抑的气氛,张白觉得这诸葛亮似乎满怀心事。但是一位堂堂丞相,诸葛孔明的身份,穿越者里都算佼佼者,能有什么心事呢? 不如试试看月境之术吧! 这样做有点冒险,就怕诸葛亮也是个修炼高手,或者血冥教的高级成员。万一偷袭不成,对方抵抗,引发争斗,自己用的毕竟是神识,威力和熟悉程度都不够,说不定会落败,甚至自己的行迹或者真身,都有可能被发现。 不过,好不容易有机会潜入丞相府,见到了诸葛亮,他不甘心无功而返。 再说他张白如果全力施威、用异界互怼的话,还没输过,自信心很足。 “就怼一下,大不了不行就跑。”张白下了决心。 ...... 巨大月球照耀下的末世魔都,倒塌的高楼顶部。这里是张白曾经和沐镜一起,约会过的地方,就是购物中心的顶楼电影院。 这里的房顶早就没有了,不知道是因为大蘑菇的冲击波,还是高处常年的大风。 惊慌失措的诸葛亮正在这里大呼小叫,满处乱跑,他彻底慌神了。 好像...莫名其妙地又穿越了,而且来了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借着月色好,他能看到破败的电影屏幕,可翻动坐垫的座位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残留的出入口,门楣上熟悉的英文字母“exit”。 认识啊!这不是电影院吗?我又回来了。他摸了一下身上和头上,身上穿的还是鹤氅,头上还有发髻。 他跑到电影院的墙角处,那里的墙壁上,有一个漏风的缺口,他顾不上风大,眯着眼睛往外眺望。 熟悉的江道,熟悉的街道。是魔都,又回来了。 可是这魔都和几十年前很不一样,高楼都没了,夜里没灯光,哪里还有不夜城的影子。他四周看看,意识到头上没屋顶,魔都哪有这种电影院。 这不是魔都,这是废墟。 诸葛亮不禁悲从中来,猛地大哭起来。 “妈——爸——!” 哭了一会儿,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把诸葛亮吓得差点摔倒在地,哭声也没了。 拍他的自然是张白,他笑嘻嘻地站在身后。“诸葛丞相你好,又见面了。你不用哭,这里不是真的魔都。看来我们一样,你也是穿越来的吧?” 诸葛亮立刻认出了张白,他神色非常紧张,似乎在拼命思考什么。 “张公子啊...你这是何意?原来...你也会妖法。可这是什么地方?”诸葛亮闪烁其词地问道,似乎仍然不敢表明身份。 “装,继续装!你背的一肚子好诗,全都是李白写的,你这是想把杜甫老爷至于何地啊?”张白一脸讪笑。 “李白么...”诸葛亮觉得快要崩溃了。 “哈哈哈!”张白大笑起来,“我是修仙者不假,可却不会什么妖法。这里像极了魔都你看不出来?我劝你还是明明白白地承认吧!咱们俩都一样,都是穿越来的。” 诸葛亮尴尬一笑,小心翼翼问道:“你真的不是血冥教的人?” “你知道血冥教?”这句话可戳了张白神经,他想过这位猪哥亮可能是血冥教,但没想到才刚交谈了几句,便入了正题。“你自己呢?你自己是不是血冥教的?” 诸葛亮惊疑不定地盯着张白,就好像想把他看穿似的。半天才答道:“小人不敢,小人既没有妖法也没有仙法,哪里有资格加入血冥法教。” “小人?”堂堂丞相自称小人是什么鬼?张白也审视了诸葛亮一番,看来这家伙肚子里藏着有很多事啊! “你没有修为?” “没有啊?你这话的意思,是修仙吗?” 看来这诸葛亮,好像是真的没有任何修炼,那也好!张白不想绕来绕去废话了,直接加大了月境术的力度。 “猪哥亮,给我如实道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处笼 很快,事实就清楚了。 这个诸葛亮确实是张白的魔都老乡,原名叫做朱小亮,三校生毕业,是个汽配厂的普通工人。 和张白一样,这也是个倒霉的穿越者,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有面板,什么都没有,而且似乎他更惨一点。 与穿越成张白的张志比较起来,从机缘来说,朱小亮看上去是得到了一个诸葛孔明的身份,比较占优,可他却没有得到修仙的机会,这方面和张白算是互有千秋,打个平手。 可从年龄来说,这家伙穿越前21岁,直接穿越到了三顾茅庐的时代,那会儿孔明26岁,于是朱小亮生生地穿老了五年。 而张白却从三十岁穿越到了八岁,活活多了22年寿命,虽然金手指和系统依然没有上线,可相比之下,张白觉得好受多了。 最起码自己是化神境的修仙者,如今都快圆满了。不缺钱不缺朋友,多活了很多岁数,如果不是可恶的血冥教,自己本来会过得更加富足舒适。 可眼前这个诸葛亮,就有点惨了。 他刚穿越到草堂春睡死的诸葛亮身上,就遇到了刘备。这两个家伙都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数着到访的次数急匆匆地合了伙。 诸葛亮抛出了隆中对,刘备高兴万分,言听计从。 朱小亮一时踌躇满志,以为自己又有诸葛亮的身份,又有金手指,从此人生开了挂。其实那个所谓金手指,就是跟他一起穿过来的,一台不能上网的平板电脑。 张白穿来的时候,则带着一块手表,那玩意儿几乎屁用不管,只能看看时间并且当手电筒用。站在朱小亮的立场上想想,自己如果当时有一台平板电脑的话,大概也会误以为,这就是金手指吧! 可怜的娃,因为那台平板电脑很快就没电了。 于是诸葛亮想了很多办法去制作蓄电池和发电机,毕竟他前世是个汽配厂工人,汽车蓄电池还是懂一些的。然而搞了很久,还是没成功。 这一世缺乏的东西太多,即便此时是诸葛军师的身份,也凑不齐该有的材料。 时光蹉跎,直到他发现自己快露馅儿了。 最早发现他底细的,竟然就是刘备,这家伙是个极其不得了的腹黑男。他辗转中原,败仗无数,好不容易忽悠到一个有本事、有身家的军师,实在怕他跑了。居然暗中派出不少亲信,天天监视着诸葛亮。 而诸葛亮则完全无感,除了按照历史时间点给刘备出点主意之外,成天就想着如何启动自己的金手指。最后实在没辙了,还祭拜起神仙来,祈求神明保佑,求求赐予一个金手指或者系统什么的。 时而真情流露,口中祝祷的言语中,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说了。 于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语,就被盯梢的上报了刘备。 一开始,刘备当然不明白这诸葛亮说的是什么。但腹黑男最擅长不动声色,久而久之,听多了这些奇谈怪论,便渐渐地悟出了一个“真理”。 原来这诸葛亮之所以是卧龙,不是因为有本事,而是能够预知未来。 预知未来也很好嘛!腹黑男当然不是吃素的,立刻暗中安排,派亲信化妆成盗匪,偷偷把诸葛亮抓了起来。 一番拷打之下,不但敲诈了他一笔赎金充为军饷,还逼得诸葛亮“和盘托出”了一个故事版本。说自己是从丈人老头黄承彦处学来的本事,可以预知未来,所以就代替黄老出山,辅佐刘备云云。 刘备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情节很可信,于是亲自带兵,杀上“强盗窝”,“救”下了诸葛亮,还假称自己从俘虏处知道了诸葛亮的底细。 然而他一点都不怪罪诸葛亮隐瞒,反而告诉诸葛亮愿意为他保密一生,条件是必须忠于自己,不许逃跑,要不立刻揭老底。当场感动得诸葛亮情商直冒,拼命叫大哥,差点想桃园四结义。 从此,君臣归心,两人变得更加亲密起来,这是207年的事。那时候,诸葛亮已经定了亲,就是那个极其聪明,但是据说丑丑的黄月英。 次年春天,黄月英就嫁了过来,同行的还有黄月英的老父亲黄承彦。 这黄月英长得压根儿就不丑,皮肤白皙,头发乌黑,眉眼弯弯。看上去很漂亮啊,哪里丑了?更何况,这个黄月英十分聪明,精熟各种木质雕刻,什么木人、木虎、木马什么的,而且待人接物雍容大度,整日笑意盈盈的,真的是才貌无双。 前世的朱小亮是个单身狗铜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生活当场砸得晕头转向,哪怕当时曹操正准备南下,荆州危急,都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两人相处和睦,无话不谈,只缺了一个孩子。 然而数年之后,情况开始有点变化了。 诸葛亮终于造出蓄电池了。 他开心至极,平板电脑充电,开机,熟悉的画面开启。金手指啊!终于来了,朱小亮不仅是冒牌诸葛亮,而且将超越孔明,登上人生巅峰。 然而平板一直停留在开机画面,渐渐开始发热,变烫,窜出了火苗,最后烧了个干净。 朱小亮不见了,诸葛亮又变回了猪哥亮,他沮丧到了极点,不免对着黄月英诉苦。然而他的真相,换来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句冷漠的,“哦!”。 这一年,是214年,庞统中箭死在进军益州的路上,诸葛亮不得不亲自起兵,与张飞、赵云率兵溯长江而上,攻克巴东后与刘备会师成都。 黄月英便留在了襄阳,两人分开了,直到打下了成都才又得以聚首。 自从那时开始,诸葛亮就慢慢感觉不太对劲了,他总是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但是却搞不清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他偷偷调查了一番,把目标锁定了黄月英。 220年,曹操终于死了,诸葛亮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变了。他已经习惯了被监视的感觉,而且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生之年大概得不到什么金手指或者系统了。 也就是说,他没法改变诸葛亮的命运,也就是说,到了234年,也就是14年后,自己就要死了! 等死的感觉太可怕了! 他不愿意再搞什么北伐了,也不想复兴汉室,他就想多活几年,尤其是穿越时减少了的那五年时光。 修仙,这是唯一办法,他已经发现,这个世界与三国志的世界并不完全相同,修仙这件事是确实存在的。 之所以他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看见过有人修仙,一个是黄承彦,一个就是他女儿,自己的老婆黄月英。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认无踪 诸葛亮想学习修仙,可是黄承彦早就去世了,他也没办法,不过还有黄月英呢! 他便厚着脸皮,向黄月英询问修仙的法子,还说愿意拜她为师,可黄月英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行。 为此,两人还闹起了矛盾。黄月英甚至公开加紧了监视,还说诸葛亮的体质不适合修仙,这是为了他好。 诸葛亮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于是,张白放松了一些月境之术,不再控制他了,两人回到魔都废墟,重新交谈起来。 “那你怎么知道血冥法教的?” 经过一番折腾,诸葛亮此时已经确定,这个张白就是穿越者,而且本事相当不得了。他莫名地既羡慕、又嫉妒,心里生出了抱大腿的希望,所以此时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因为我老婆就是血冥法教的呀,她自己说的。” “黄月英是血冥教的?这也太出人意料了,这怎么可能呢?血冥教现在都这么大大咧咧,公开身份的吗?” “那倒没有,是我躲在窗外偷听的!不过被他们发现,所以现在把我盯得死死的。”诸葛亮贼特兮兮、又有点无奈地笑着说道。 张白头疼,想到一世英名的诸葛亮,偷偷摸摸躲在自己老婆窗下偷听的蠢样子,简直震碎三观。 “好吧好吧!那么睡你隔壁的小东西又是谁?”张白问的是那个凶巴巴、没礼貌的黄大仙书童。 “这是个书童,是两年多前我老婆买来的。这小子纯粹就是来盯梢我的,仗着会认几个字,又懂点妖法,成日没大没小的,你不用理他。” “你不知道他是黄...好吧!那么我让部将黄袭来找你,你为什么不见我?” “黄袭?他是黄家人又不归我管,怎么会来见我?” “什么...什么?不是你派黄袭去到西域,又是做生意,又是找陈曶郑绰的,还带去了一封书信的吗?” “陈曶郑绰?哦,对了对了那封信。那是黄袭坚持非要去西域不可,为了与陈曶郑绰见面时好说话,逼着我写的。说起来,陈曶和郑绰那两个老实头,他们也是被陷害,没办法才出西域的,他们还好吗?” 张白也是无语了,原以为诸葛亮聪明盖世,又是穿越者,所以应该比较有远见,这才派出一队又一队的人走出国门,探索商路。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陈曶郑绰二人现在还好。他们到底是被谁陷害了?黄袭见他们而已,为什么还要逼你写书信?”张白追问道。 “这是差不多两年前的事了,当年刘备大哥久病不愈,汉嘉太守黄元就开始密谋叛乱。我和担任益州治中从事的杨洪,早就有所察觉,就按照杨洪的计策,派出了他的亲兵部将,就是陈曶郑绰二人,埋伏与南安峡口,一战生擒了黄元。” 这件事在三国志上是有的,张白闻后点头问道:“此事我有所耳闻,只是和黄袭有何关系?那陈曶郑绰,又到底是被谁陷害了?” “你别急听我说呀!这自然是黄家了,黄元就是黄家的一份子,黄袭也是如此。陈曶郑绰他们抓了黄元,押解成都,最后黄元让刘备大哥当街斩了首。这一来,黄家岂能容得下他们。” “黄家那么厉害的吗?那个黄元死了,黄家还剩谁?” “多了,黄家可不小。不过要说成都这里,明面上也就一个黄袭。他是庶出,听说还有一个嫡出的长兄,但是此人声名不著,我也不认识。黄袭往西域去做生意,似乎就是他们黄家大哥的意思,除了做生意,究竟派他去干嘛的,我也不知道。” 张白沉默了,觉得今天信息量很大,需要消化消化。对于这个黄家,熟悉三国志的他还是有了解的。 历史上黄家郡望在南阳,史称南阳黄氏,始于南阳太守黄子廉,其后人黄香是汉明帝时期的著名大臣。 就是这个黄香,分出了黄氏的一支,迁徙到了江夏,建立了江夏安陆黄氏。 黄香此人子嗣众多,共有八个,自江夏便出了“黄氏八宗”。 这八宗又各自迁徙,黄香长子留在江夏为正脉,这一脉出的人才就有黄祖、黄承彦、黄月英。 黄香次子,则迁蜀地的巴西阆中,成立了阆中黄氏,这一脉中,不仅出了黄权这样有名的谋士,而且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还出了个著名的宦官,就是黄皓。 黄香其余子嗣中,还有比较有名的是五子黄瓒,其迁零陵建立了零陵黄氏,这一支出了喜欢挨板子的东吴黄盖。 还有黄忠,也是黄家人。他是出自南阳黄氏本家,与黄祖还是堂兄弟。 这些都是历史上有记载的。虽然还不清楚黄元和黄袭属于哪一支黄氏,但是说他们属于黄氏并不离谱。 有关黄袭的事情上,还没搞清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黄袭出西域的目的,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黄家大哥到底想干嘛?二是黄月英为何会加入血冥教。 她派黄大仙监视诸葛亮,到底为了什么呢?不可能是因为诸葛亮不适合修仙。修仙还需要什么体质的吗?难道还有比自己的体质更不适合修仙的吗? “这个...张公子,”诸葛亮见张白想着心思,迟迟不语,禁不住出言问道:“请教一下,您前世是干什么的?这一世是不是得到金手指或者系统了呀?你看起来好像修仙成功了,那么修仙是不是真的能延长寿命呢?在下实在是羡慕啊!” “你问题挺多的嘛?现在可是我审你呀!” “抱歉抱歉!小人多嘴...” “你以后可不要在他人面前,称呼我大人小人什么的,该称呼什么就称呼什么,当心露馅。” 诸葛亮唯唯称诺,张白又说道:“你想要什么我明白,你就是想修仙、想延年益寿嘛!倒是可以教你,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诸葛亮一听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不知是什么条件?我一定答应的。” 金手指啊!修仙啊!终于开始了,诸葛亮的心都要发抖了。 “那好吧!具体的今天来不及说了,我们另外约一天见面吧!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条件,条件虽然有难度,不过你就当做做任务吧!我不会过于为难你的。” “好的好的!多谢张公子,张大哥!” “不要乱叫,当心露馅,要记住啊!” “你放心好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千骑拥 这一夜快过去了,张白和诸葛亮约定,下一次依然在梦界见面,诸葛亮只要按时入睡即可,时间约在三天之后的晚上。张白还特意让诸葛亮画了一张八卦阵迷宫图,方便自己进出丞相府。 接着他赶紧退出了梦界,收回了神识。 诸葛亮则一下惊醒,坐起在床上,他看看四周,一切如常,之前的事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他不禁双手合十,轻声地自言自语道:“拜托拜托,老天爷开恩啊!这个梦一定、必须、务必、肯定、完全是真的。”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亮了。 天亮后,张白这次没有和诸葛乔下棋,他匆匆拜别诸葛府,约定了后日晚间,与霍弋邓良等在莳花院再次聚首。 一回到自家宅子,张白立刻找到马哥,询问他前一天安排的事办得如何?他安排下来的事可不少,肯定不是半天就能完成的。 然而马哥还是办得相当得力,再加上还有郑麻子帮忙,好几件事都已经有些眉目了。 首要的是找来木工、瓦工、石工等,将整个宅子好好整饬一遍,这件事都交给了郑麻子。 有钱赚,郑麻子非常高兴,他原本以为张白他们几个小孩,一准儿会被吓走。可没想到,听说只有第一晚前半夜闹得厉害,后半夜就安静了,之后的晚上更是太太平平,鬼宅里什么都没发生。 看起来这些个小孩有点道道,他正担心着自己一条财路从此被断,结果马哥就找来了。马哥一口气吩咐了好几件事。要找工匠修宅子、还请他帮忙找一间铺子,必须市口好还要靠近丞相府。 这几件事都有佣金,而且佣金金额不少,这一下郑麻子满意了,当场拍着胸脯包下来。 接着,马哥还特意去宅子后院外的街上,查看了自己家的铺子。共四间,一间卖米的,一间卖茶水的,一间铜铁匠铺子,还有一间空着。 他一家家拜访了这些商户,除了米商外,另两家都是小本经营,看到终于来了东家,心里惴惴不安,就怕租子涨了自己付不起。那米商却颇有些来头,据说是当地大户人家强行租借的产业,对于马哥爱理不理的,十分倨傲。 马哥向他们说明,自己只是家将兼管家,过来打个前站,一切还要等东家来了才能定,如今一切照旧不急着付房租,就把这边的事暂时搁置了。 最后一件事,也是让马哥打听的,就是要给飞船找个更安全的停靠点,然而成都周围人烟稠密,一时三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 如今选的地方,因为有张白用术法做的重重机关,暂时还没被发现。可是放在那么远的地方,又没人看着,实在是令人不安。 而且现在这个停泊点,依然太靠近都江堰,那里正在修复水利,山脚下天天有民夫和工匠来往,指不定哪天突然来个意外,就有可能多出事端。 张白这一问马哥,发觉每一件事多多少少都有点进展。毕竟才只有一天,他心里十分满意。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找郑麻子,看看新铺面寻得如何了?自家铺面收租的事并不急。 心意已决,张白让僧会和灵灵带着两个式神看家,自己和马哥各骑一匹马,赶去郑麻子家。 马哥这匹马是新买的,原来是拉车用的。成都没有好马,与张白胯下的大马一比,简直寒酸得不行。不过反正是在城里走走,也没啥问题。 两人一到郑麻子家,见他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 他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大清早的,又是打扫又是担水,见到张白衣着华贵、鲜衣怒马地进了家门,一派贵胄人家子弟样貌。她心里害怕,以为儿子又出事了,便赶紧跑进卧房,拿起笤帚照着屁股脑袋一顿乱敲。 “起来,快起来,你个不学好的兔崽子,准是又惹事了,人都上门了你还睡。我打、我打!” 郑麻子正睡得熟,当头挨了一笤帚,稀里糊涂被打出了被窝。出门见外头还是清晨,嘴里便喝骂起来:“一大早的抽什么风呢?这死老婆子,打碎了我的好梦,正要娶媳妇入洞房呢。好好的雄鸡要打鸣儿,被你乱棒打得蔫儿,连蛋都要掉出来了。” “哪有公鸡下蛋的?”他老母亲被噗嗤一声逗笑了,“快去见人,天知道是不是又惹祸了。” 那郑麻子一看,正是马哥和张白,不知道什么事,便问到:“这不是马大哥和张公子来了嘛,可是有何差遣?” 张白笑道:“正是要找郑小哥帮忙,昨天就说了要找间铺面,不知可有能查看查看的?” 郑麻子挠挠头,“有倒是有,不过你们也太急了,我还没谈好价码呢?” “小哥放心,我们但凡中意即可,价格嘛,好商量。”张白道。 马哥也在一边帮腔:“既然有就去看看,房子先看了才能谈价钱嘛!” 郑麻子又挠了挠头,伸手干抹了把油光光的脸,又在裤腿上擦擦。满脸不屑地答应道:“行呗,那就走吧!” 他回头向家里喊了一声:“我说老太婆,出门了啊!” ...... 三人谁也没骑马,张白和马哥把马牵着,沿着小巷子,东拐西拐地,不一会儿就到了丞相府的对门,简直比骑马还快。 马哥不禁翘起拇指道:“郑小哥真不愧是活地图,道路真熟。” “嘿嘿,那是自然,要不哪能吃上这口饭呢不是?” 他们找来的铺面,就在丞相府正面往东几十步斜对面的地方。挺大的门脸,二十扇的雕花木门方便拆装,粗大的门栓上积了一层灰土,两层高的小楼,门前一道招风旗,破败的白麻布上,刺绣着斗大的一个“当”字。 “这里原先是个当铺,两年前就关了,房子归成都赵家,不知道你们是买还是租啊?” “买!”张白道。 “买的话我得劝劝你,这个地方市口一般,连当铺也开不下去,若是酒肉生意,非得亏惨了不可。我倒是建议你们往别处看看,不出两天,我必给你们找到门庭若市的铺面。” 张白四下张望,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的那个门庭若市的铺面我也要,小哥你继续找着。” 他又上了台阶,靠近大门用手试了试门栓,门锁得紧。 “这里就这一处房子是离丞相府近的吗?” “其他的,是也有几处,可那些门脸太小,也配不上张公子您的身份啊!” 张白笑笑,虽然这郑麻子言语油滑,可这房子他的确觉得不错。这里离丞相府只有一条道路的阻隔,四周行人不多,正合适自己与诸葛亮联络用。 第二百九十五章 羌管晴 “就是说,这里就只有这一间大房子,对吗?” “就是就是,其他的铺子都是小门面,买卖茶水点心针线什么的,肯定不合您的意。” “那好吧!就这间,马哥,劳你办一下官文房契事宜,我还有别的事。” 马哥答道:“是!” 郑麻子却急了,“诶诶,我说...这价还没谈呢,怎么就要办官文了?还有我的...” “价格的话,就让马哥来谈吧!劳烦郑小哥赶快联系房东,你的佣金就算成交价的一成吧,如何?” 一成佣金?郑麻子当场笑开了花,一般来说房子的佣金只有半成。张白买凶宅的时候,曾经给了郑麻子五两,接近房价的两成半,那其实是封口费,不让郑麻子向外乱讲自己的事情。 这一次可不同,一成佣金,那是很高的了。 “张公子真是大方,小人一定给您问个好价钱回来。” “嗯!我要在此间开个钱庄,不需要市口多好。市口好的铺子嘛,另外找一间,我还要开个医馆。” “哟!张公子还会行医呐!这可是积善积德的事,小人一定办得快。” 郑麻子话锋一转,“不过呢!我也劝您一句,这医馆哪有开在热闹地方的,热闹地方应该开饭店茶肆、秦楼楚馆这些。病人嘛!有病就得医治,哪怕再远的路,也得去看病是不是?我看此地倒还适合些。” 张白闻言觉得有理,可想了想,又摇头道:“此地乃丞相府左近,病人驳杂,恐生事端,还是开钱庄的好。” 他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医馆开在太热闹的地方,人多眼杂也不好。这样吧,就在这些热闹地界的周围,找一间大院子,地方要宽敞,里面是医馆,外头做点别的生意可好?至于到底要做什么营生,你且先帮忙看着,等我想好了再与你商议。” “也行!”郑麻子此人惯经商贾之事,并不急着介绍热闹地界的铺子,因为那些地方无论租或买价格都贵,万一生意不好很容易周转不开,进而倒闭。 总之,做生意不能过于贪,尤其得戒个“急”字。什么生意都做,什么钱都想赚,急着做大,最后反而倒闭得快。 这张公子看上去只有十多岁的人,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做生意,虽然有钱,可也经不住这么花呀,得让他慢慢出钱,细水长流,自己才能赚到更多。 “就依张公子之言,小人这就去办,不知可还有其他吩咐?” “倒是还有件事,要向小哥打听。” “公子但问不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想请教一下,这成都附近最高的山是哪一座?!” “山?要说这里的山那可多了去了。有青城山、天台山、九峰山,还有大雪塘,最高的山吗?九峰山和大雪塘都很高,都是雪山。” “雪山吗?好像不错,哪一座山人烟最少?” “都少,不过九峰山有九峰,附近可能还有几家山里人。大雪塘周边山路极其险峻,气候又多变化,大概没什么人。” “大雪塘啊!不错不错,你帮我打听打听,我想把这雪山买下,不知道这山有没有主?” “啊——!您要买雪山?”郑麻子完全惊了,见过富豪,还从没见过这么豪的。 “您这是当真?” “当真!” 这回不仅郑麻子,连马哥都已经闹不明白了,“张公子你买雪山干什么?” 张白装作没理他,却传音给马哥道:“还能干什么?停泊飞船啊!” ...... 一天过去了,所有事情都在进展中,张白的宅子也没有再闹鬼。 郑麻子这地头蛇果然十分给力,不仅按时办好了丞相府外大铺子的买卖官文,还与房主赵家谈了个不错的价钱。 这赵家是当地第一富豪,偌大成都到处有他们的产业,张白要的这间铺子平时赚不到钱,早就想出手了,两家一拍即合。 那个闹市地方的铺子也找到了,靠着郑麻子的人脉,根本手到擒来。这铺子连着院子,就在城里最靠近皇宫的内湖边上,这座湖叫做龙堤池。 此时的成都,已经是一座古城,外城套着内城,城墙一道又一道,沿着城墙,把成都分成了罗城、大城、少城、宫城四个区域,城外还建了个专事织锦的锦官城。 这龙堤池就在罗城。 这罗城是汉武帝时期扩建的,整体比较新,在大城和少城以北和以东,作环抱之势,隔开了皇宫所在的宫城。 龙堤池就在罗城正中心,横亘在大城通往宫城的大路上,在大城北的咸阳门外,作护卫之状。 这一片城,住的多是大户人家,而且周边繁华。郑麻子找的这处院子极大,又毗邻街市,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连片的房屋夹持之间,院子里做成了一座园林,其中假山溪池皆备。 这里原本是个官宦大户人家的宅邸,后来不知怎地家道中落,如今有些缺钱,便想出手这个大宅。 张白满意至极,与马哥商议,准备在大宅的前院加盖房屋,准备开门做生意,只留个后门和侧门出入。 他又向郑麻子打听,如今成都什么生意好做,说来说去都离不开粮食和木材,这两个生意确实是国之要务。 可张白觉得,这样的生意并不好做,倒不是怕卖不出去,正相反是难以保证货源。 他忽然问道:“这城里可有热闹的戏园子?” “戏园子?这倒是没有,平时就是江湖艺人挑个空地,跑来跑去地热闹一番,专门的戏园子可听都没听说过。” 张白听了笑笑:“也不知本地唱的都是哪些戏曲?只怕很难找到人演戏吧,如果这样,这戏园子可就开不成了。” “怎么,您真的要开戏园子,那可好啊!戏子我可以找,包您个个都是好嗓子。我们这儿喜听蜀戏,每次有人演,台上台下都热闹非凡,你这可是好眼光啊!” “哦?既然你能办...那不如你就跟着我干吧!这个戏园子总得找人打理,用生不如用熟,你来当班主老板,我给你月钱,半两银子一个月,怎样?” 郑麻子高兴坏了,此人是个戏迷,平时特别爱看戏,平时也爱唱几句。不料这下好了,看戏还看出个大大的赚头来。 “好好好,这可太谢谢您了,张公子您真是又大方又能挣钱,年纪轻轻的又有眼光又有本事。” “你别吹了,赶紧帮我找人吧!还得整整这个院子,加盖两层小楼,事情是真多呀!你这几处房子介绍得好,佣金少不了你的,好好干,今后有你发财的时候。” “这可多亏了您了,谢谢张公子嘞!” “还有你这身衣服,得了钱赶紧去换换,你今后好歹也是个班主,总不能穿得像混混吧!” “这...”郑麻子一脸无辜,看着张白怀里。 张白恍然,手往怀里一伸,两枚银币自空中飞过,郑麻子一伸手稳稳当当接住,满脸都是笑。 第二百九十六章 寥烟淡 当天晚上,张白和诸葛乔等又在莳花院聚首。 张白趁势问了大雪塘的情况,因为从郑麻子那里发现,唯有这件事,他是完全无能为力的,毕竟想拥有一座雪山,并不是简单付钱就行,他一个地痞混混确实无能为力。 诸葛乔他们几个,却以为他想游山玩水,也没在意,说这雪山离成都比青城山远得多,要游玩不如去青城山更好。 张白敷衍了几句,就没再多说。 席间,诸葛乔等人谈了不少对南方主战主和的闲话,论及益州本地氏族,个个摇头,以为难以与之为伍。 宴饮直到深夜。 第二天,日上三竿,张白又开始忙了。 自家宅院的修葺正在进行,还要个五六天。钱庄处的打扫和整理还没开始。 龙堤池那边的大宅,已经交给马哥和郑麻子,两人合力叫齐了人手,不日就要开工。据说加盖的小楼,两个月才能造好,张白嫌慢,让他们加钱加人,务必一个月内完工。 接着,张白又吩咐郑麻子,尽快找人购买煤块木炭、石灰、铁矿石废渣、黏土、沙子之类的东西,让他把这些东西多置办些,统统运到自家宅院那边。 郑麻子不解其意,不知道拿这些干什么,尤其是那个铁矿石废渣,这东西既不好找,又没什么用,完全是废物。可既然是张白要,他也没什么意见。 他这时已经死心塌地,准备跟着张白干了,戏班子他已经找好了,本来与戏子们就是相熟的,一想到将来有个固定的场所唱戏,不用受风雨之苦,还能稳稳当当的有收入,这些前台班头和唱戏的,个个高兴。 郑麻子的娘也很高兴,想到儿子总算有个正经差事,可以不再惹事生非了,心里特别美。 这一辈子,郑麻子头一回被人另眼相看。抬头做人的滋味,简直能让人上瘾,所以张白现在吩咐他什么事,他都特别上心。 煤炭、石灰、黏土、沙子都好办,郑麻子很快就按张白要求的办妥了,只剩下铁矿废渣特别难找,只弄来一麻袋。 张白觉得差不多也够了,让郑麻子继续办着,自己把这一袋子矿渣和差不多量的石灰、黏土都带在刺青崇圣塔林里。 他把两个式神分开,让小黑在家里陪着灵灵和僧会,自己带着小白来到准备开钱庄的那个大铺子这里。 这大铺子此时还没来得及收拾,到处灰蒙蒙的,张白进到内屋后头。见这里有个高大后墙围起来的狭窄后院,空荡荡的,除了些洒扫工具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他跳上墙头往外张望,外头是一条很小的水沟,沟边一条烂泥小路没有人家,“还行,就是这里。” 他事先在手指中存了不少氢气,这时回到后院叫出了小白,让他大吸了一通。喂饱了,张白拿出了前几日,在自家宅子里得到的宝物。 彤鼎! 他把偌大个鼎放在后院正中央,在鼎的下面挖了个大坑,在坑中堆放了收集来的煤炭,又在其中塞了一小块建木。 然后把石灰、矿渣、黏土等一股脑倒进了彤鼎。 “小白,你来点火。” 小白很听话地嗯了一声。 鼎下火焰熊熊烧起来,张白盖上了鼎盖,一个劲儿让小白继续加火。自己则在一旁运作控火的术法,让火焰朝着炉鼎的中央集中能量。 小白有点明白这是炼丹,心里觉得有点出乎意料,又有点兴奋,原来自己喷火的本事可以用来炼丹啊! 几次加火之后,已经烧得非常旺,要不是张白施术,旁边的房子和围墙说不定都得着火。可张白还担心火不够大,只要火焰稍微小点,就让小白喷火加上。 半个时辰不到,张白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小白收火,小白嘟起嘴一吸,火马上就灭了,周围的热量急剧减少。 “真是炼丹天才啊!”张白拍拍小白的脑袋,小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可揭开鼎盖一看,里面什么丹也没有,一大锅子全是灰白的粉尘。小白有点失望,怯生生看着张白,怕他不高兴。谁知张白却哈哈大笑,喊着好好好! “去外边弄点水来。”张白指着院里墙角的一个木桶,“打开后门就有水沟,河水井水的都可以,水里别有太多杂物就行。” 他从院子里找了把打扫用的铲子,从鼎里铲起一大铲子灰,倒在空地上,又在灰里加上了沙子,和成了一个灰堆。等小白带来了水,便把水也加了进去,把这堆灰,搞成了一团黏糊糊灰不溜秋的东西,然后他还拿铲子不停地搅拌着。 边搅拌,他边对着小白说:“你要仔细看好我怎么做的,一步都不能错。今后,我要靠你来教别人怎么做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小白奇怪地问。 “这些炉灰叫水泥,刚才倒进鼎里的东西,用很高的温度煅烧,就会变成水泥。必须你来弄才行,一般的寻常燃料根本到不了需要的温度。” “水泥?好奇怪,用水做的泥?它是干什么用的?” “是用来造砖,筑造城墙的。” “这软趴趴的东西能造城墙?”小白一脸不相信。 “能,只要天气好,将这东西晒干了,就会变得非常硬,像石头一样。我们现在就先做一块试试看!” 小白觉得新奇,想了想忽道:“那我用火把它烤干怎么样?” “那不行,不能用猛火,这样会让水泥凝固得不均匀,外面硬里面软,就不坚固了。” “哦!”小白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随着两人的对话,张白将这一块水泥坨子砌成了一块长方体的形状。 “这就行了,明天再来看看吧!不过工具有些不称手,得搞一把水泥刀才行。” 小白似乎很喜欢干这个,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张白同意他自己做了一块水泥砖,这一次还在水泥里加了石子和一根竹子。 他告诉小白,这样加了竹子和石子的水泥,叫做钢筋混凝土。 他们两个在一起说笑着,天色已经晚了。眼见月色渐浓,张白觉得该行动了。 今晚和诸葛亮约好了见面,有很多事要谈。 二更天到了,张白将小白收入魔都梦界中,然后像之前那次一样,派出猪猪探路,再派出透明神识偷偷跟着,潜入了丞相府中。 这一次他才发觉,丞相府的竹林遍布外院,团团围着内院,简直就像城墙似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极春愁 张白怕人发现行踪,没有让神识飞跃竹林的梢头。而是按照诸葛亮画的迷宫图,老老实实穿过丞相府的高墙和竹林,小心翼翼地接近诸葛亮的房间。 房门外,那个黄大仙书童果然又扒着门,正在偷听。 神识从侧面的墙体穿进室内,诸葛亮没有睡着,这次张白不想再用月境之术了。 因为对别人使用月境之术,和自己修炼时进入梦界是不同的。自己进入的话,不止是修炼,也是一种休息,而对他人使用月境之术的话,时间长了却很容易疲劳。 来此之前,张白就想好了,他用了云簋籖,将诸葛亮直接拉进了魔都梦界。 两人的见面地点,这次是在江边的绿化带,距离上一次的砍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现在又重新长满了轻木,只不过树木还比较细。那道瀑布依然流淌不息,水流分成几道,大部分流入下水道,少量地就到了绿地内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诸葛亮确认自己真的得到系统了,在人工湖边哈哈哈地又跳又笑。 看着既惊讶又兴奋,几乎泪流满面的诸葛亮,张白笑了,向他详细介绍了梦界的情况,告诉他这不是真的魔都,只是一个属于他个人的异世界。 “还记得我说的吗?”张白问道。 “要我教你修炼法门,是有条件的。” “您说呗,您的要求我都答应。以后你就是我师父,我一定听你的。”诸葛亮一脸急相。 “你既然主动要求当我的徒弟,那就好说了,要求暂时有四个,你都听好了。”张白道,他为了今天,已经想了好久,早就埋好了大坑。 “第一、我之后给你说的事,只要我告诉你是绝密,你就绝对不许向外透露。比如我们见面的事,还有这个梦界的情况。” “第二、你必须继续当好你的诸葛亮,有个蜀汉丞相的身份在,我们将来可以做很多事。” “第三、不得欺师灭祖、背叛师门,若有犯错严惩不贷。” “第四、师门交给你的任务,必须尽力完成。你就当师门是系统,要你完成的是系统任务就行了,完不成要受惩罚。暂时就是这四个条件了,你能遵守吗?” 诸葛亮一边听一边点头,满口答应。 “既然入了师门当然不能背叛,这个绝对没问题。不过师父啊!完成任务是有奖励的吧?” “这...”张白差点把奖励给忘了,自己做了人家的系统,完成任务不给奖励,那肯定是不行的。 “嗯!我会给你金钱、功法和宝物这三类奖励,看你完成的情况而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诸葛亮闻言泪牛满面,终于...终于开挂了。 “师父你赶快布置任务吧!凭我诸葛孔明的天赋异禀,绝对不可能给您丢脸,完成任务杠杠滴。” “嗯!那好。第一个任务就给你稍微简单些,先适应一下。” “嗯嗯!” “这次的任务,是帮师门找寻开宗立派的基地,我掐指算过,最好的地点在大雪塘山峰,你要利用丞相身份,把整个雪山归到我宗派门下,为师就可以在那里建造宗门了。” “看完成的情况,会给你不同的奖励,一等奖是功法,二等奖是宝物,三等奖财物。财物可能是金钱,也可能是值钱的东西。明白了吗?” “明白!” “完不成直接抹杀。” “啊?”听到最后一句,本来兴奋不已的诸葛亮感觉兜头一盆冷水,不用那么狠吧! “抹杀太可怕了吧?我是你的徒弟啊!” “连这么初级的任务都完不成,你就不配当我的徒弟。不过呢,别怕,我对你有信心。你只要搞一张证明啥的不就行了?这是最容易的任务了。”张白一副师尊口吻,诸葛亮总算安心了一点。 “那么任务时限呢?” “呃...这个...十天吧。已经给你宽限过几天了,本来应该三天内的,怎么样?为师对你爱护吧!” 诸葛亮觉得还行,高兴地谢了。 张白觉得挺好玩,自己没得到系统,反而成了别人的系统,有点意思。 “很好!乖徒儿,你还有什么其它的问题要问吗?” “有有有!” “你问...” “我们的宗门叫什么名字啊? 祖师爷是谁呢? 进阶模式怎样?刚开始是不是炼气? 完成任务给不给点数? 有没有仇家? 为什么现在才刚刚选宗门地址,以前干嘛去了? 我们属于洪荒流,还是宠物流...” “住嘴!”张白一头黑线加一滴汗,这家伙哪来这么多问题。 什么师门的名字?第一个问题自己就回答不了,还完全没想好呢。 他忽然眼珠一转,答道:“这些问题必须完成任务再回答,是作为奖励的一部分。” “啊——!”诸葛亮惨叫起来,“太严苛了,完成任务只能获得一个问题答案吗?你不是说,奖励只有宝物、功法、财物三项吗?” “我...我改了,增加一项情报获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诸葛亮嘴角抽搐,这啥系统啊?太随心所欲了吧! “那好那好,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想知道。我要功法和宝物,我要增加修为,我要延年益寿,师父你要帮我啊!” “咳咳...你放心,除非你任务完成得极差,不然一定给你增加修为相关的选项。” “谢谢师父!师父啊,话说增加修为果然可以增加寿数吧!师父你现在可以活几岁啊?” 张白倒是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多久,化神境能活多久来着?早就忘了。 “呃...这个嘛!大概两三...四...百年吧!” “到底是两三四哪个啊?” “啊!你太烦了,我要是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岂不是已经死翘翘了。总之炼气境圆满的修为也能让你活到一百岁,明白了吗?” “哦——!”诸葛亮大喜,“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师父。” 张白觉得心好累。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回到自家宅子,倒在床上狠狠补了一觉,从来没想到过,原来系统他老人家是这么累的。不过也对,996已经够累的,系统可是24小时全年无休啊! 他已经和诸葛亮讲好了,要联系自己就派诸葛乔来邀请,务必做到滴水不漏,不能让任何人发觉他们俩有如此密切的联系,包括诸葛乔和黄月英。 等大雪塘的事情定下来,飞船有了安全的停靠地点,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现在,张白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南方的丝路。 如果没有南中叛乱,本来永昌到成都这一路应该是非常顺的,现在完全断绝了。 从白沙瓦来的第二路队伍,是乘坐飞船来的,很可能先抢到达南中。必须赶在他们到达之前,把他们引到伊洛瓦底江畔的选定地点,建造一个基地,让这一队人马在那里休整,伺机再通过南中。 第二百九十八章 长川静 这个选定地址,张白早就设定了星辰术的标记,就在伊洛瓦底江边的掸国平原上。这个地方空无一人,满地茅草,出没的尽是大象和麋鹿。 他准备在此建一个城堡。 在这个地点临江而建不愁水源问题,地势也比周围偏高几米,是个小山包。 城堡里必须有比较全面的功能,能储藏粮食和兵器,能建设工坊,他需要炼铁、水泥,还需要一个医院,以及一个建造飞船的地方。 还得有可供大批人马休息的地方,包括大量的宿舍和马厩。得有个防御完善的城堡,防备敌人袭击。 最重要的,得有一个供飞船停泊的安全场所。 所以,他才挖空心思,想出了水泥的制作方法。本来在这个时代是烧不出水泥的,因为水泥需要1400度以上高温才能成功制作,以当时的科技根本达不到要求。 罗马人虽然会使用混凝土,但实际上他们也造不出水泥来,他们使用的是替代品,就是火山灰。 这个东西在当时的亚平宁半岛并不难获得,那里有维苏威火山,火山灰取之不竭。这种火山灰混合成的混凝土品质很高,与海水反应后,会凝结得比石头还坚硬,尤其在海底,这些混凝土还有越泡越结实的奇特效果。 但它的缺点有两个,一是火山灰并非随处可得,不仅如此,就算能获得,遥远的运输加上艰难的开采,成本也会极高。 这个缺点,其实相比之下还算是能克服的。 第二个缺点更麻烦,就是这种混凝土的凝结时间太长,一般需要8-10个月,这让张白完全不能忍。 相比之下,用石灰煅烧出来的水泥,不仅原料成本低,容易获得,而且凝结期短,初凝只要2个小时左右,终凝也只要一两天左右。 这就很适合了,如果人手充足,也许可以一夜间建起一堵城墙。那么城堡与城墙的最终完工,大概只需要一两个月就行了。 他想好了,这座城可以叫密城,因为这个地方就是前世缅甸北方的重镇密支那。 且这个密城的名字也含有秘密之意,正合张白悄悄隐蔽军队,随时准备出击南中的意思。 唯一的问题是,煅烧石灰制作水泥的地点,张白还没有找到,在密城似乎不合适,那里难以获得石灰、矿渣等原料,总不能都用星辰术运输吧! 星辰术不是一种稳定的术法,很容易出错,且后果严重。所以似乎只有造好水泥,装袋用飞船来运,比较靠谱。 所以前期不如先用竹子做两道围墙,把建造地点先围起来,比较实在一点。 还有一个问题是,他身边人手不够,现在只有一个马哥,虽然他的确是建造密城的不二人选,可是成都这里也需要人,总不能让灵灵和僧会来干这件事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着落在诸葛亮身上了。 正想着,门外忽然来了一个送信的小厮,这个人正是上一次来过的那个,张白认识,就是诸葛乔的手下。他有点懵,怎么这个诸葛亮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他赶紧接过信封,发现是用腊封起来的。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书信,文字简短。 “大雪塘无主,着乔儿代办文书,请往取。” 这意思,已经完事了?大雪塘雪山归我了?这个诸葛亮,超级给力啊!今晚就应该给他奖励,奖励什么呢? 要不给他功法吧! 修炼者会产生气息,诸葛亮的修炼,要是让血冥教发现就不妙了。 可以画几个消除气息的符箓,这是从那个死了的流夜使李谯那里学来的,特别好用,因为贴了这个,他最近都没怎么穿过方仙道袍。 或许也可以把符箓当做奖励,不过这一次就算了。 他立刻装模作样地在怀里掏了一会儿,从刺青崇圣塔林中摄出了一支木炭笔,然后在信纸上回了一句话:“丞相辛劳,请多多注意休息!” 他把这个信又塞回信封,让小厮把信务必送还丞相,然后又赏了一枚银币。那小厮眉开眼笑,心道这个张小公子真是阔气,每次来都有好大的赏赐,下次有机会送信,一定要争取。 张白向小厮打听了诸葛乔在哪里,立刻上马赶去见他。 而诸葛乔此时不在丞相府,他一早就去了大司农秦宓的府邸。 今早不知道父亲抽了什么疯,突然将自己从被窝里拖了起来,神情紧急地不停地询问有关张白的事,而且各种杂七杂八的事他都问了一遍。 诸葛乔被闹了个稀里糊涂,一不小心说到张白喜欢大雪塘的风景,诸葛亮大喜,立刻不由分说,让他去办一张地契,将大雪塘立刻赏给张白。 诸葛亮还叫他约个时间,让张白来见见自己,说是要商讨如何迎接来蜀国的吴国使臣张温的事情。 难道是吴蜀结盟之事有变?诸葛乔倒是被吓了一大跳,以为诸葛亮用赏赐雪山的方法拉拢张白,肯定是想让他做什么要紧的事情。 结盟如果出问题,那蜀国就危险了。 不过从好的方面看,这一下诸葛亮会更加重视张白。那么推荐张白的诸葛乔,自然而然也立了大功。 他赶紧坐车急匆匆赶去大司农处,把大司农秦宓也吓了一跳,听诸葛乔说丞相要马上置办地契文书,他心里明白这事不简单。 要知道他可是位列三公的人,买卖地产开个地契,这种小事哪是他干的活,然而丞相偏偏就将这事情交给了他,搞得秦宓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秦宓了解到,这张地契是给张温的弟弟张白的,他才突然醒悟过来,“以一座无人荒山,换取吴蜀结盟之稳固,果然卧龙自有深深。” 地契开好了,诸葛乔谢了秦宓,几乎是跳上了马车,一叠声的“快快快!”,马车哗啦啦向着张白的宅邸去了。 留下秦宓捋着胡子,两眼目送马车匆忙离开,微微点头,一脸赞赏。 诸葛乔在马车上一刻不停地催着车夫,两眼紧盯着前方。 忽然,他远远地看到了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正匆匆迎面走来,这不就是张白那匹吗?再定睛一看,马上坐着的果然是张白。 他立刻大喊停车,把头探出车窗外,大叫着:“恩培贤弟,留步留步!” 第二百九十九章 征帆落 张白听到有人叫自己,一看是诸葛乔,两人立刻并做一路。 从诸葛乔手中接过地契,张白心里那个乐呀!这才是真正安全的家嘛! “恩培贤弟,你要这大雪塘干什么呀?”诸葛乔看着张白满脸喜悦,觉得奇怪。 这雪山显然是诸葛亮为了讨好张白才送给他的,可诸葛乔总觉得,用这个法子来拉拢张白有点盲目,谁知道张白是不是真心喜欢呀,他只不过是在酒席间多问了几句而已嘛! 然而现在看来,张白是真喜欢这雪山。 “不瞒恩培贤弟,这大雪塘是成都周围数百里内最高的山峰,自古就没多少人上得去。传说山峰上有一座冰湖,终年飘雪,无一日晴天,所以取名大雪塘。山峰四周是数百丈的悬崖峭壁,连猴子都爬不上去。你要这山大概只能看看而已吧!” “不,我有大用处。” “大雪塘的山脚下,倒是有过一个铁矿,不过出产很差,早就被废了。除此之外,我还真想不出到底有何用处?” 张白尴尬笑着,心想我说什么呢?修仙还是飞船?这些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伯松兄,我也不是要瞒你,如今时机未到,我说了你也不会信。等不久后,一旦时机成熟,我答应第一个告诉你,如何?” 诸葛乔摸着光溜溜的下颌,想了想,“那好吧!我信你。不知这时机何时才到?” 张白眼中霎时显出了一丝忧愁,说道:“我也急啊!眼看着我大哥就要到了,稻劳也应该快到了,时间不够啊!” “果然与你家兄长有关,可稻劳又是谁?” “那是我的一名部曲,你就别问了,正如你所说,的确和我兄长有关,更与我能否尽快从吴国回蜀国有关。” “回蜀国,”诸葛乔想了想,展颜一笑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留在蜀国为臣了,好好!只不过你终究要去一次东吴,路途遥远,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的确需要不少时间,中间也绝不会一帆风顺,不过既然答应你了,回来是一定的。” “好!男儿一诺千金。”诸葛乔赞赏道,“所以你现在所做的都与此相关,对吗?可有什么事为兄可以帮忙的?” 张白听到这个话,突然来劲了,让诸葛乔帮忙,的确是可以的。 他现在目标明确,远期的目标是复兴和改造汉室,不能让腐败的司马氏上台,一定要避免五胡乱华的惨景重演。 中期目标是救沐镜,飞船飞越大洋,事先必须做好准备,而出发地只能在离东海最近的吴国境内,一旦出发,说不定一到两年才能回来,必须把位于国内的基础,打造周全。 而近期的目标,就是在成都做好第一手准备,巩固这里的产业,运营好钱粮器具的供应,打造一批能够远航的飞船。 这期间还得顺手帮帮蜀国,打赢南中这一仗,再帮他们理顺一下在那里的统治。 要做好这些事,还缺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人才。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上下打量了诸葛乔一番,看得诸葛乔有点毛毛的。 “我看你就很合适。”张白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诸葛乔懵了,“合适什么呀?” “合适...做我的生意伙伴呀!”张白转了口风,“你我一起开办个矿山如何?” “啥?”诸葛乔觉得张白的思维跳跃到了极点,自己完全跟不上。 “伯松兄有所不知,我自西域回来前,在那里做了不少大生意,手中颇有些积蓄。如今既然准备就在蜀国复兴汉室,便想着在成都附近多置些产业。而且如此一来,便有了留在成都的借口,我长兄也不好强行留我在吴郡。本来我就是幼子,分家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诸葛乔一听大点其头,他自己就是被生父诸葛瑾过继给孔明的,其实也算是分了家,境遇十分类似。 “可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帮手,只有一个家将,又里又外的忙不过来。所以刚才想到,不如和你一起,我们一起来合办些产业岂不妙哉!” 诸葛乔一听,觉得倒是可以,虽然经商不算大道,可稍微置办些产业,那也是安身立命的正经打算。 “好倒是好,可愚兄不擅经商,对于矿山是一窍不通的,那如何是好?” “没问题,就那个大雪塘,山脚下,不是你说的有个铁矿吗?我有个大客户,他不需要多好的铁,反倒是矿渣有多少要多少。所以我们只需把铁炼起来,出铁多少那都是不在乎的事儿,总之包赚不赔。这个生意,你觉得如何?” “啊?何人如此怪诞,竟然不要铁只要渣?岂不是买椟还珠?”诸葛乔皱眉道。 “嗐!你管他呢?矿渣的价钱自然没法和铁一样了,人家买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卖了矿渣,留下了生铁还怕卖不出去?这可是一本万利啊!” 这张白前世就是商人,诸葛乔哪里经得起他忽悠,越想越觉得这生意靠谱,便问道:“那么开办矿山需要多少本钱?” 张白也没算过这个,他其实就是想给自己的水泥制作安排好供应商。尤其是这铁矿渣,如果不是特意大量开采,单靠蜀国此时的炼铁规模,根本保证不了供应。 那么到底要多少本钱合适呢? 他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个主意,“我看大概要二百两白银才行。” “二百两?”诸葛乔有点发抖,别看他是诸葛公子,平时生活优越,可那时的蜀国哪有那么多银子,很多大额交易都是靠铜钱,当时多的是叫做“直百五铢”的铜钱,这些铜钱代替了汉朝的五铢钱,被用作大额交易。 但是这样一来,等于是“量化宽松”实际上超额发行了货币。于是,几年以来搞得物价高涨。直到近一两年,因为生产渐渐恢复,又没有战争,所以物价才刚刚稳定下来。 此时普通百姓平时用的,依旧是汉五铢钱,因为这个钱的币值最为稳定。 至于银子,那么值钱的东西,都得备着用来打仗。 “不如这样吧!我叫几个友人一起聚聚,像这样的事,可以大家聚资,都是要脸面的士族子弟,到时候赚钱了,大家分账不就行了!” “此话有理!”张白心里一颤,这不就是股份制吗?说不定以后可以搞个股票市场。“伯松兄真不愧是丞相传人,果然智计百出。” “谬赞谬赞!”诸葛乔哈哈大笑:“我这就召集人,过几日,大家一起去趟莳花院喝酒商议。” 第三百章 旌幢拥下天人 与诸葛乔分开后,张白回到宅邸。 院子里,樱花树已经渐渐抽出了嫩叶,眼看花期要到了。 张白绕着树走来走去,皱着眉头、想着心事,灵灵在一旁傻乎乎地看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忽然,张白似乎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声,“帮我找僧会,拿笔墨纸砚到书房来,我要写点东西。” 此时的院子,刚刚安顿好。后院还在修葺中,张白的卧室就放在厨房隔壁的东厢房里,灵灵和僧会两人,则在两间西厢房中,各占一间,书房就安排到了正房的二楼。 此时,书房里还没全部整理好。有了书案和书架,也铺好了坐垫蒲团,只是缺了书简和文房四宝。不过僧会那里这些都齐备,所以便叫灵灵去僧会那里拿。 书房里,张白跪坐在书案前,周围是灵灵、猪猪和闻讯赶来的僧会。他们见过张白打仗,也见过他吟诗,却还没见过他好好地写字。 张白从小练过毛笔,水平还不低,擅长的字体又是隶书,正合三国时代的习惯。他对着纸张想了想,蘸墨舔笔,先写了三个字:平乐馆。 接着又写了三个字,悬壶院。 他的字在这个时代只算个马马虎虎,旁边的僧会看得默默摇头,灵灵和猪猪不知道好坏,看见僧会摇头,两个小脑袋也在一旁煞有介事地乱摇。 张白气结,哼了一声,他上辈子在写字这事上,还从没被人看扁过。 他又写了几个字,一个是“张宅”,一个是“中央”。然后不服气地交给僧会,”你也来照着我的这几个字写写看吧!” 僧会也不客气,道了声佛号,便提笔写起来。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字确实好,大概是每天抄经书练出来的吧! 张白也没话可说了,叹了口气,把僧会写的字用嘴吹吹干,手指着字说道:“今后我们的这个院子就叫张宅,开个医馆叫悬壶院,再开个戏院叫平乐馆如何?” 原来是给产业起名字啊!听到有戏院,灵灵叫着“好好!”,猪猪也在旁边跳啊跳。 “那这中央是什么意思?”僧会问道。 “这是钱庄的名字,就是中央钱庄,如何?这个名字我势在必得。” “原来如此,中为中庸、央乃约止,好像是中庸自律的意思,取这个名字,是指心境的平和吗?” “呃?...噢...对啊!我确有此意。”张白心里好笑,这个时代“中央”还是个新造词。 “阿弥陀佛!佛云:菩萨所作福德,不应贪著,是故说不受福德。今张兄有敛财之能,若能不贪著多得,是为黎民之福也。” 这是僧会在提醒自己,不要过分贪财吗? “你说的道理很对,不过我只是取个名字而已,并没想那么多,单纯觉得万事应该适可而止罢了。” “如此已然甚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看着虔诚的僧会,正在无奈的张白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许可以打造一座寺院,广收香火钱?”他马上又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快驱逐出脑海。 连佛祖的香火钱都要抽个份子,着实有点过了,还是算了吧! 接着,他又换了一张白纸,手上换了一支蝇头细笔,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过了整整一下午。 ...... 诸葛乔的请柬很快就来了,还是那个送信的小厮送来的。请柬里没有邀他去莳花院,而是改成了明日上午去郡学府相聚。 张白照例给了赏钱,又问道:“早上我让你亲手送回丞相大人的信,你送到了没有?” “送到了,张公子你放心!“ “那就好。“ 当晚,张白急急换了一套干净衣衫,没有在家里住,而是匆匆吩咐了马哥和灵灵几句,便赶去钱庄。 今晚要给诸葛亮发奖励,这事儿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才能给他信心。 魔都梦界中,诸葛亮看到了身边的场景,高兴得不得了,看来是要发奖励了。他自问这一次办事效率很高了,才一天就完成了任务,完成度应该算优秀了吧? “师父,你看我任务完成得怎样啊?”他一见张白就紧张地问道。 张白并不想为难他,因为这次的事情办得确实漂亮。 “这次的任务评定是优秀,可以给你一等奖。”说着张白掏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将它送给了诸葛亮。 这是张白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用蝇头小字写下的东王公府炼气功法,这个功法是入门用的,正适合诸葛亮。 “传你东王公府入门功法,这个功法的祖师爷是仙人东王公。我呢!本来也是东王公府弟子,不过现在不是了,改为南华老仙弟子,所以你就是南华的徒孙了。” “南华老仙?就是张角的师父?” “对啊!张角勉强也算是我大师兄,是你的师叔了。这么好的名声千万要接受,不要客气啊。” 这样啊!诸葛亮虽然觉得自己有成为反贼的嫌疑,但是这种事嘛!一点都不重要好不好。 因为,他确定自己真的是开挂了。 自己成了南华老仙的徒孙,这有点像主线剧情的展开啊!而且自己果然是获得系统了,可以修仙了,还有师父保护自己,过去那种朝不保夕、天天等死的日子要到头了。 只是这个系统有一件事比较挫,别人都是叮一声就得到奖励了,自己却还得睡一觉才能获得。 不过这是小事,他心里非常高兴,有了功法,最起码就不会只剩十四年寿命了,老天有眼啊! “下一个任务,帮我收集石灰、黏土和铁矿渣,越多越好。我知道铁矿渣不容易获得,我已经和诸葛乔商议了,在大雪塘山脚下,有个旧铁矿,我准备开采出来,你就等诸葛乔来找你,然后批准了文书即可。” “好!这个容易。” “别忘了,石灰和黏土都要靠你了,要努力哦!这次的评定好坏,就看你能搞到多少了。时间是五天,期间如果安全搞不到,就是完不成任务。抹杀!” 雾草,又来! 诸葛亮愁眉苦脸道:“能不能别老是要抹杀啊师父,很吓人的好不好!” “乖,师父是为了你好,你看这个任务又不难!” 想想也是,只不过搞些石灰、黏土什么的,五天里还能一点都搞不到?诸葛亮心里安定了一些。 “那师父,你用这些东西要干嘛呀!” “不需要瞒你,说不定你也懂的,我要造点水泥出来用用。” “水泥?这怕办不到吧?” “怎么办不到?” “师父你难道不知道,造水泥需要烧窑,我记得需要一千四百度以上的高温才行,就三国时期的破砖窑,根本办不下来。” “你怎么知道办不下来?” “嗐!十多年前,我早就试过了,压根儿没戏。” 第三百零一章 马摇金辔 不愧是穿越者,看来这诸葛亮也不是没努力过。 “你没戏,不代表我没戏,我可是有丹炉的修仙者,一千四百度而已,我办得了。”张白笃定道。 诸葛亮眨眨眼,眼睛里隐隐闪出了几颗小星星。原来功法加炼丹术,可以制造水泥。 关键是,果然这个世界是有炼丹术的,那就好,长寿绝对有保障,说不定什么时候完成个大任务,得一颗仙丹什么的,想死都难。 “不愧是师父,我一定完成任务。” “那你回去努力学习功法,记住要随身带着,千万别让其他人发现了,包括你那个老婆。”他伸手掏出一叠符箓,交给诸葛亮。 “这些是符箓,一次贴一张,每两天一换,贴在内衣里。这是用来遮掩气息的,不然很容易被发现,血冥教可不是好惹的,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偷练功法,必然杀你。所以,剩下的符箓也要折叠好,随身携带,记住了吗?” “记住了!”诸葛亮很兴奋,又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修仙界还有符箓。 不过,血冥教可能会因为自己修炼而杀了自己,这可是没想到,怪不得黄月英不让我修炼呢!看来...老婆对我还是有情义的。 接着,张白又指点了一会儿修炼的法门,两人便散去了。 张白把诸葛亮从异世界放回,自己却没有离开。这几天一到晚上就忙活,不是和诸葛亮在梦界见面,就是和诸葛乔饮酒什么的,累得要死。 他打算今日再回梦界里修炼一番。 他这一次并没去魔都梦界,而是去了华林宝池,登上了“宝池功德”亭。那里存放着舍利子,张白正是想要看一看它。 他记得慈胜跟他说过,这个舍利子,可以联络一切诸法空相,也就是说不用消耗功力,就可以将诸葛亮无伤拉进异世界。这样的话诸葛亮的修炼就方便了,一来进境可以加快,二来也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他瞧了半天,也没明白怎么使用这个舍利子,最后只好放弃,便在亭中打坐,修炼了一晚。 第二天日头初上,张白就起身了,他去了后院查看。 钱庄的后院里,那块做试验用的水泥坨子,已经变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坚硬石块。 小白在张白身边,他用手摸摸水泥,惊讶万分,怎么两天前还是软趴趴的,今天就变成石头了呢? 张白也不瞒他,向小白解释了水泥的各种用途,然后又告诉他,如果在水泥里加上适量石子,再加上竹子或者铁做的筋,还会变得更加坚硬。 小白非常感兴趣地听着,张白自从被授予两本《太平经》后,对于丹药的修炼早已不是新手了,此时他索性把一些丹药的基本炼制方法也教给了小白。 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又紧迫,没有空闲修习丹术,只好让小白代替自己练习。反正小白是式神,他炼出的丹药照样是给自己享用的。 时间不早了,今日还要赶到郡学府去见诸葛乔呢! 他收起式神小白,骑上马,一路向南。丞相府在大城南,离最南面的城门江桥门很近,出了江桥门,便是郫江,过了裨江上的江桥,向西折去,就到郡学府了。 到了才发现,这里并不是单纯商量开矿的场合。 学府大堂上,此时端坐各路学子,气氛庄重。 其中有不少世子,除了诸葛乔、邓良、霍弋等人,还有好几个有点眼熟的年轻人,似乎在丞相府酒宴中见过面。 经诸葛乔介绍,原来是已故的蜀汉祭酒程畿之子程祁程公弘、张松之子张表张伯达,以及两人的好友犍为人杨戏杨文然。 这三人中素以程祁为首,他们出身于益州当地氏族,是公认有前途的年轻人。 本来还有一个巴郡的杨汰杨季儒,这四个年轻人以才华并称当世,然而不久前杨汰染病亡故。便只剩下三个人了。 座中各人,此时与张白一一相互见礼。礼毕也不多话,大家各自退回原座,不再作声,似是正在等候什么人。 张白觉得奇怪,轻声问身边的诸葛乔,“你们等谁呢?” 诸葛乔有点尴尬,附耳道:“今日本来是召集大家,商议开矿的事。可万万没想到,这点小事居然被郡学的先生发现了,说我们不务正业,竟然请了几名前辈人物,还借了郡学府的场地。看起来是要借口考校功课,狠狠教训我们一番。” 啊?张白心中哀嚎,这几天自己已经忙疯了,没想到今日居然还要来听训,早知道及时开溜就好了。 “你说的郡学先生,都是谁啊?” “就是你见过的,杜琼与何宗。听说他们还请来了马谡马参军、大司农秦宓、尚书令刘巴等人,哦!还来了皇叔吴懿,真是好大的阵仗。” “这事又没什么,不就是开个矿吗?本来就是我的意思,我来认下即可。”张白满不在乎地说道。 “贤弟稍安勿躁,你身系吴蜀联盟之事,万不可冒失,今日被斥责事小,万一有人心怀鬼胎,借题发挥,就因小失大了。” “怎么这和吴蜀联盟也有关系?” “别忘了,你是张温的弟弟,你现在还是吴国人。” 张白猛地醒悟了,抬眼环顾,只见四周学子正向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事果然不简单,如果是教训晚辈,关起门来训斥便可以了。为什么要闹得大庭广众、人尽皆知呢?说句俗的,就算是爸爸打儿子,也没必要特意上街打给路人看吧! 何况开个矿而已,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碍于身份,一般来说都是交给下人办理,士族门阀子弟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这一次,最多也就是错在,诸葛乔牵扯的人太多了而已,根本不必如此郑重其事。 然而事情还是来了,那么就是说爸爸打儿子,不但要打,还要打给别人看,不但要别人看,还要打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别人家,想来就是吴国了,蜀国一年前大败,不久连国主刘备都死了,仇恨吴国的人一定不止一两个。 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自己作为吴郡张氏的子弟,长兄张温又不在。那么在这一刻,吴蜀联盟中,吴国的代表不正是自己吗? 这好像是吴蜀谈判中,唇枪舌剑的预演啊! “马参军来了。”忽然有人轻声提醒道,“好像弘农太守杨仪杨威公也来了。”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尚书令也要来吗?这两个人见面,怕不好吧!” “噤声!少要胡说。” 张白心里暗暗叹气,只不过合伙做个生意而已,竟然牵扯到了那么复杂的国事。 第三百零二章 浮名浅斟 马谡此人张白是见过的,这时正与另一人并肩而入,与他同行的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与马谡仿佛、短眉深目、颧骨高耸,宽阔的下巴须髯细长,这个估计就是杨仪了吧! 这个杨仪面容十分严肃,但看起来与马谡交好,两人一边与人打招呼,一边不时地相互交谈。 又一会儿,秦宓、刘巴也来了,刘巴见杨仪也在,特意向他施礼,主动攀谈了两句,杨仪则谨守礼数不冷不热地还礼。 最后,老国舅吴懿由杜琼、何宗等作陪,也来到了会场。 这个吴懿,字子远,在三国中也是一员名将,其妹嫁于刘备,刘备死后便是国舅的身份了。他出身益州氏族,联姻刘备,是蜀国国内平衡数方势力的关键人物之一。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不高,体格魁梧,面如白玉,须髯皆美,行走不急不缓。在众人拥戴下,自然而然来到主位坐下。 待众人也相继坐定后,杜琼开口道:“昨日,我徒儿程祁与诸葛乔公子等人,私下商议了些事情,祁儿,你们商议的什么事,在这里与诸位前辈同窗等分说一下。” 程祁不敢违拗,立刻向众人告知了诸葛乔提议开矿的事。 此时在座的人,不是学子就是士人,说到底就是一班读书人。这些人对于经商本来就不太看得起,虽然置办产业也是常事,但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的赚钱计划,那还是让人相当羞愧的。 程祁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完了整件事。 等他说完,杜琼转脸向诸葛乔问道:“诸葛公子,你看祁儿所说是否属实?” 诸葛乔也有点脸红,低头不敢看杜琼,回答道:“公弘所言不虚,正是晚生提议集合资金开这个矿山的。原本也不只为钱财,只想着能出点铁,既可以供军需,又可以解民困,也算是件善事。” “善事?” 何宗在一旁霎时双目倒立,语气加重,训斥了起来,“我等士族,着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恪守纲常名教,坐谈清流高议。似经商这等下九流之事,如何搞得兴师动众?” 诸葛乔满脸羞愧,不敢接口。一旁的邓良、霍弋等人更是吓得喘气都不敢大声。 张白四周看看,觉得气氛压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事情揽下来,感觉甩锅给诸葛乔实在不好意思,可回头却发现,旁边的邓良正在给他频频使眼色,意思不要出声。 “这件事是谁起的头?诸葛公子,难道是你一个人的意思?”杜琼追问道。 诸葛乔只得轻声答道:“小侄惶恐,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把这开矿当成小事一件,以为寻常置业而已,不经意间孟浪无状,惊动了各位大人。” 杜琼道:“约言之,诸葛公子置业要紧。难道是颇缺用度?你是丞相之子清流人士,若丞相之子也缺用度,则庶民何之?想是你平日出入豪阔,奢靡无度,才会如此不堪。我问你,士人子弟,若不能端品正行,谨守阀阅,与庶人何异?” 诸葛乔被杜琼训斥地满脸涨红,不敢言语,张白这一听,却心中一沉,暗暗想到,这样子紧逼诸葛乔,莫不是变相地在逼迫自己吧? 如果自己不出来说话,那么今天的训斥便只得让诸葛乔一人担待了,在这世家清议决定一个人评价的时代,他将来必然被人诟病。 可如果自己出声,那么估计所有的火力会瞬间向自己喷来。 “伯松侄儿平时勤勉,并未出入奢华,”一旁马谡赶紧出声维护,“想是他夙愿为国分忧,年纪轻轻,做事冒进了。” 何宗愤然道:“怕不止如此吧!丞相近日再发直百大钱,诸葛公子手中的铜钱多了。如今市面上物价又涨,想是国库用度已足,丞相大人也该松口气了吧!” 这话暗带讥讽,已经也不是对诸葛乔的了,话锋锐利,明明白白朝向诸葛亮而去。 这边马谡、杨仪二人惊起,当场大声指责道:“尔何敢肆议朝政!” 这边尚书令刘巴一见不妙,赶紧插嘴道:“这都是下官向丞相进的言,为解国家一时之困,不得已而为之,绝非丞相本意,有错也是下官的错。” “尚书令倒是与诸葛公子一样,都是有担当的人物,有什么事也是自己的错,却不知此时,真正的事主们逍遥自在、弹冠相庆,之后又可以继续肆意妄为了。” 这些官员激辩,下头的青年子弟们,只有傻看着,有的半懂不懂,有的满脸糊涂,只有少数人心知肚明,这些人中就有张白。 他恍然大悟,堂上的何宗说漏了嘴。当时诸葛亮发行直百大钱,一个钱规定价值一百个五铢钱。这完全是仗着自己的铸币权,大肆搜刮民财,为战争做准备。 古人虽然不懂通货膨胀的道理,但物价上涨,他们切身的感受还是有的。 杜琼何宗等人真正发脾气的对象,恐怕就是这件事,张白能理解,这样的金融政策,伤害了包括益州氏族在内的当地人利益。 可这是诸葛丞相的政策,他们不敢直接强行反对。于是这一次,正好抓到了诸葛乔的小辫子,益州氏族们当然要拼命了。 更何况,自己和诸葛乔都来自东吴,对于这次吴蜀结盟颇为重要,打击两人就是打击诸葛亮的结盟政策,估计是要和诸葛亮讨价还价。 所以,别看杜琼和何宗闹得欢实,旁边的吴懿和秦宓这两位当地人,还安安稳稳没出声呢! 张白是决心保护诸葛乔的,因为在成都,能够帮上自己忙的,除了诸葛亮就是诸葛乔等人,其他的就只剩自己的空军团众人,以及郑麻子之流了。 如今堂上那帮老家伙,都是政治争斗的老手,决不会毫不计较地帮自己发展商业和拓宽丝路,能不阻碍自己就不错了。 至于自己的名声,张白其实并不意,他毕竟是现代人,并不重视所谓的清议,即使自己的名声再不堪,等到大批飞船遮住了成都的天空。实力会告诉他们,什么才是名声的本质。 张白忽然站起身来,深施一礼道:“诸位大人,此事不关诸葛公子。”这一下,吓得旁边邓良和霍弋直拉他的衣角。 第三百零三章 疏雨风冷 “开矿山是在下的想法,伯松只是帮我召集人手帮忙而已,请各位息怒,不必争执了。”张白不顾身边人劝阻,朗声说道。 堂上的争议被打断了,所有人的目光被张白吸引了过来。 诸葛乔一脸着急,他怕张白有失,轻声道:“恩培不要再说了,万事有我。” 张白却对着他笑笑,又大声道:“诸位大人,直百大钱虽有弊病,可还是有办法纠正的,丞相早已有意于此,我等此次开矿之事,便是与此有关。” 刘巴大感意外,问道:“开矿和币值有什么关系?你刚来成都不久,如何又知道丞相的意思了?” 杜琼也是两眼直视张白,脸上却丝毫没有意外的样子。 他从容说道:“尚书令不必问了,这话想是他小孩子的意气之言。不过张公子既然愿意出面承认,看来还是个有担当、有胸襟的,这很好!我且来问你,《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你等不守规矩,逾越等级,本末何在?” 想要考我的本事吗?张白微微一笑,现代文科生肚子里的货色,哪是古人能比的。 这杜琼所提及的本末,实际上是自古以来数千年,著名的农商本末之争。 这里所谓“本”就是指农业,“末”指的就是工商业。本末之争,就是农业和工商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之争。 所争辨的实质,不仅是“本”与“末”孰轻孰重,还有“重本抑末”和“反重本抑末”之争。 先秦时期大都重本抑末,当时为了富国强兵,保证国家财政收入和为战争提供物资和兵源,要求把农业放在经济工作的首位。 同时又认为,加强农业就必须抑制民间工商业,才能保证农业所需的劳动力和提高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否则,荀子便说过:“工商众则国贫。”这样的错误论调,实际上是为了贵族地主阶层服务的。到了韩非子这里,更是直接指责工商业者为五种社会蠹虫之一,主张使其“名卑”。 历史上,诸葛亮就是持有类似的经济主张。到了晋代,这种主张发展到了极致,晋初,傅玄提出“贵本而贱末”的口号。“贱末”思想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得到广泛传播,被看作是“富国”的大政方针之一,甚至由国家颁布对商人的侮辱性法令。 而士大夫阶层也以“贱末”作为进行家庭教育的重要准则。 发展到这一步,贱末已经不再是经济政策,而发展为抑制经济发展的政治方针。 重本贱末的思想政策,事实上对官营工商业也就是官商,有很大促进作用。严重阻碍了民间商品经济的发展,因此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它的消极作用愈来愈严重。 从唐代以后,重本抑末思想虽然还是占据统治地位,但反对重本抑末的思想已经大大发展,到宋代,这一趋势更加明显。在为私商进行辩护的各种观点中,李觏坚决反对官府专卖政策,而主张“一切通商”,“听其自为”。也就是主张富国也要靠发展官营工商业,不能单靠农业。 杜琼拿这道考题出来,本来是一道极难的题目,然而却正中了张白这个穿越者的枪口。 “杜大人此题有些难了,张公子刚刚年届十五,如何能答。”旁边秦宓出言回护道。 杜琼双目轻轻闭上,嘴角上扬,并不说什么,周边的学子中却有了嗡嗡之声。 “咳咳!”张白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多蒙杜大人、大司农关爱,考校学问、斧正大道,学生虽惶恐,却不敢有所退让。” 他这一句话,大堂之上人人侧目,有人轻蔑、有人点头,有人焦急、有人得意。 “杜大人,秦时商鞅曾将商、农、官并列,并称其为国之要务,缺一不可。灵帝时,王符著述曰:以“农桑”“致用”、“通货”为本,以“游业”、“巧饰”、“鬻奇”为末。” “学生以为,不应有轻重之分,农工商并举,均为国家开财之源。” “武帝时,桑弘羊曰:富国何必用本农。太史公又曰:本富为上,末富次之。又道:上则富国,下则富家。是以,治理国家应开本末之途,不可一昧依靠农业。” 张白一番清论,当场震住了全场,他所持的观点其实并不新鲜,举例也是常用的,就是以桑弘羊为一派的农工商并举的经济路线。但问题是这些话来自一名十五岁少年之口,实在是令人震惊。 此时蜀国的经济政策大多出自刘巴,就是他提议筑造直百大钱,为的是让新入主益州的刘备集团摆脱经济危机。他也知道,这样做会引起物价上涨,民财被国家劫掠的状况。 可在当时经济学根本不存在,刘巴懂的这些,其他人大都不懂,而对于通货膨胀和货币价值等理论,更是不可能有人明白。 所以刘巴是其中最惊讶的,他没想到士族子弟中,有人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 杜琼却不肯放过,又嘲笑地问道:“那么,你怂恿诸葛公子等人,开矿鬻钱,难道是为了践行桑弘羊农工商并举的主张吗?” “正是!”张白毫不犹豫地答道。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斥责议论之声,“鬻钱便是鬻钱,竟扯上了主张,无耻之尤!” “士农工商,四民有业。学以居位曰士,辟土殖谷曰农,作巧成器曰工,通财鬻货曰商。怎可逾越礼制,这是动摇国本。” “所谓本末并举,不正是桑弘羊之流,卖官鬻爵,推行算缗、告缗的那一套吗?这早晚是谋反之途。” “自古本贵而末贱,万民生命,岂可轻忽。” 群议汹汹之中,张白并不紧张,他提高音量大声道:“何为国本?难道高高在上,命人下跪磕头便是所谓国本吗?学生以为,四民交致其用,而后治化兴,抑末厚本,非正论也!” “然则何为正论?”何宗出声逼问道。 “民为国本,士族子弟经商并无不可。” “然则商人利欲熏心、囤积居奇,所在皆是,不但伤害百姓,亦动摇国家。如此之徒,吾等岂可为伍?”杜琼怒道。 “囤积居奇自然不对,这属于投机,应该严厉制裁之。可以此为例,就要打压所有商贾便错了。荀子曰: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械器。韩非亦云商贾:能以所有致所无。” 张白侃侃而谈,索性背手站立起来。 “可见商贾也有好的作用,即可以使百业所出,加快流通,而流通可以导致再生产,便可以增加财富。于是上不需加税,民无需增赋,而国用充裕。” 第三百零四章 草色烟光 这番话,说得杜琼何宗等人,当场傻了眼,因为他们压根儿没听懂。 什么“再生产”、“流通”,从来没听说过。 连这两位饱学之士都没懂,其他人就更加不懂了。 “强词夺理,这孩子简直不知所谓。” “居然妄言不加赋税便国用充裕,实在是夸夸其谈。” “信口开河!” 一旁的诸葛乔等人,还有马谡、杨仪等却觉得颇为意外,因为无论张白的意见是否正确,重要的是,如此年轻,便可以与杜琼、何宗等郡学老人当面清谈论理,而且居然言之有物,这已经十分可贵了。 更重要的是,既然张白言之凿凿,那么无论如何,开矿山之事就不能说是单纯牟利,顶多也就是年轻人冒失冲动而已,最坏的后果已经被张白轻松解除了。 此时,连吴懿和秦宓都已经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张白。而反应最大的就要数刘巴了,他两眼茫然,脑袋空空,被张白的话震惊了。 因为只有刘巴才明白,张白这小子说的是正确的,而且让自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光明,好像接近了破解蜀国财政困境的方法。 他忽然醒悟过来,整个人跳起来,手指张白大声问道:“流通,如何加速流通?你快说说看。” 有几个学子,正想开口驳斥张白,忽然看到刘巴一副猴急的模样,势如猛虎,目呲欲裂,全无平时温厚模样,都吓了一跳。 张白却毫不在意,他知道有人上钩了,而且还是特别重要的那个。 “尚书令大人,学生人微言轻,大言炎炎,只怕唐突高人。” “不妨事,大胆言说不必客气。” “那好,学生僭越。若言流通,大致便是钱币的转手。要让钱币加快转手,必须有更多货物;若想要更多货物,则除农事之外,还需百业并举;若要百业并举,必先稳定币值。” 这番话听得刘巴楞楞地呆立当地,似乎被雷电击中一般,只有嘴里还在嘟哝:“货物、百业、币值...” 看到刘巴的样子,所有人都被震慑到了,刘巴此时是蜀国的总后勤,相当于现代的国家首席经济师,不管其他人对他有什么看法,毕竟是他暂时稳定了蜀国财政。 他如果认可了张白,那么谁也不敢反对了。 这场面,没人想得到。 秦宓赶紧出声提醒道:“尚书令!尚书令大人?”可刘巴兀自出神,理也没理。秦宓尴尬,大声唤道:“刘子初!” 刘巴这才醒过来,向秦宓抱拳道歉,可没等秦宓问话,他居然又向张白问道:“你说的货物,除了粮食、木材,到底还能有些什么?” 秦宓一句话被憋了回去,心里虽气恼,也只得无奈听着。 张白也注意到了秦宓的脸色,向秦宓刘巴施礼道:“货物可分两类,一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比如粮食、竹木等,还有铜铁、盐、马匹、牲畜、绸缎、纸张、石料等,甚至还包括药材和金银。” “另有一类货物,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比如为人画像、裁衣、缝补、浆洗,还有唱戏、诊病等,虽然物品没有增加,却增加了货物的价值,这同样是货物,无形之物。” 他看了看刘巴,见刘巴再次进入石化状态,只得再次团团施礼道:“小子今日为清名而辨,出言无状,冒犯各位,失礼之处请各位大人及前辈见谅,小子在此谢过。” 他这一施礼,秦宓终于插上了话:“昨日丞相急匆匆派诸葛公子,让我出官文,将大雪塘转交与你,可是为了这铁矿之事?” 诸葛乔一听大喜,赶紧插话答道:“正是为此,确是父相之意,并不干张公子的事。” 众人一听,这事丞相原来知道,当时便没了声音,杜琼和何宗也只得闭上了嘴,不再发问了。 秦宓此时用眼角瞟了一眼吴懿,吴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咳了一声,微笑道:“各位大人,今日难得来到郡学,实为缅怀当日同窗之谊,又为鉴别青年才俊。如今才俊已见,便随二老与府学中重游一番如何?” 杜琼与何宗同时道:“甚佳!” 何宗又接口道:“我来引路,将军及诸位大人请。” 一干官员大臣们,纷纷起立,也不理张白,跟着吴懿便向后院去了。 只有马谡和杨仪二人,用眼神各自向张白示意,干得好!刘巴则叫来随从,附耳轻声了几句,向张白抱了一拳,也匆匆赶去了。 大堂里,学子们纷纷散去,有人暗中打听起张白的身份,不时地发出轻声的惊呼! 诸葛乔和霍弋则拉着张白、后面跟着邓良,一群人逃也似的溜出了郡学府门。一出门,所有人几乎瘫在地上,一个个叉腰喘气,连呼万幸,今日逃出虎口矣。 “贤...贤弟,你今日可是一举成名了,恭喜你啊!”诸葛乔喘着粗气,两眼笑眯眯地看着张白。 ...... 夜间,莳花院中。 诸葛乔、张白等一群人大呼小叫,宴饮正欢。这一次,来的不止诸葛乔、张白、霍弋、邓良、赵广等人,还来了另外三个士族子弟。 一个是庞统之子庞宏,一个是糜竺之子糜威,还有一个叫陈祗,似乎是许靖的外孙。 这里面糜威年纪稍长,二十四岁,有他在,似乎诸葛乔也不敢居长,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了。 原因也不难理解,据邓良解释,这个糜威虽年轻却有两件不得了的背景。一来糜竺亡故后,他已经是糜家当仁不让的家主了,实际掌控着整个家族,这在年轻一辈里还是头一个。 二来,这个糜威从小跟随父亲糜竺,曾与刘备一起出生入死过,本人虽是妥妥的富二代,却弓马娴熟,擅长骑射,绝不是个简单的富家公子。就这两点,已经够得上整个成都,年轻一代中无两的存在。 张白趁着酒兴,向人大肆敬酒,除了诸葛乔等好朋友之外,第一个就是糜威,那糜威长得相貌堂堂,举手投足十分雍容自在,看到张白来敬酒,十分高兴,满脸笑容站起还礼,全无高高在上的姿态。 酒酣之际,诸葛乔趁势向糜威提到了开矿之事,糜威哈哈一笑,“好好好!你早该来找我。你瞧瞧你,还想卖个好给那些人,结果呢?人家根本不吃你这一套。” “伯望兄说笑了,”诸葛乔红着脸答道,“你家财万贯,多有产业,哪里看得上这点小小矿业,伯松此举,只愿襄助父相,望笼络一些益州人而已。” “然则,连程家儿子都笼络不上啊!这些人,真是冥顽不灵。” 第三百零五章 云树绕堤 “谁说不是呢!”旁边邓良当即插话道,“程祁乃老忠臣祭酒程畿之子,程家在益州人当中,与先主最为相得,可是...” “可是,程家子有意,却架不住老夫子无情。哈哈哈!”糜威抢过邓良的话茬,哈哈大笑。 “要说这也怪不得程公弘,他哪里像伯望兄一般年少有为,能管得住他那一家子,其人忠厚,让几个叔伯辈的一逼迫,自然什么都照着听了。”说这话的是陈祗。 张白听得微微皱了皱眉,这人说话圆滑,看起来像是维护程祁,实际上是拍糜威的马屁。 糜威哈哈一笑,将手中酒杯向陈祗举高,和他遥遥干了一杯。 “我倒是觉得公弘此事处置不当,”庞宏一脸愤愤不平地说话道,“开个小小矿洞而已,那里我查验过,是个早已有的矿,伯松兄也说过卖的其实是矿渣,这点小事,他居然琢磨不定,还上报了杜老夫子,惹出这班祸事。” “还好恩培贤弟有主张、有才学,挡住了杜老夫子的难题,我那时,可是紧张得水都快憋不住了!”邓良打趣道。 坐间登时爆发出一片笑声。 ***饮之后,已入三更,付账的事归糜威,众人尽兴各自散去。 张白这一次终于没有醉倒,倒不是他酒量有了多大进步,而是他发觉可以让式神小白偷偷地帮他吸收酒气,小白酒量极大根本醉不倒,所以,自己只管尽情地喝就行了,真是太方便了。 莳花院在锦官城西,张白趁着月色,信马由缰,由笮桥过了检江,沿着石犀溪,一路向北往裨江上的市桥去了。 成都城外,此时有两条江水绕城而过,在西南角外围,形成内外两条天然的护城河。 外圈的那条河,上游叫做检江,下游就是锦江。内圈的那条叫做裨江,而石犀溪是连接检江和裨江的一条水渠。 月照清溪,凉风醒酒。马蹄得得中,市桥弯弯近在眼前,他也是好久没有如此悠然的心境了。 ”碧月天外峰峦冽,兰桥戏水有鱼鳖。湖海翻江道是谁?钓翁蓑笠笛声略。”偶得一句,张白更是得意,不禁嘿嘿笑出了声。 “公子雅兴,果然诗才高绝!” 有人突然乱拍马屁,吓得张白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谁谁...谁啊?”四周没有人,张白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传音,难道是马哥? “是我,稻劳!您吟诗之声发到了传音上,可是醉酒了?” 原来是稻劳啊!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喝醉了居然吟诗到了传音里。可怎么是稻劳呢?张白猛地回过神来。“你这是怎么传的音?你人在哪里?” “属下刚到成都,正在寻找公子。” “你到成都了?太好了。”张白这一喜非同小可。 他到成都也已经大半个月了,早就设置好了星辰标记,一直想什么时候用星辰术回一次白沙瓦,检查一下队伍的出发情况。但是这段时间大小事连绵不断,一直抽不出空来。 对于稻劳指挥的第二路人马,他是最担心的,那一路人集合了整个空军团目前最紧要的各种人员物资。包括担当医术的提图斯、于吉,还有小哭包张吉。 另外还有两个最忠诚的部下金赤和亥特里,还有大批熟练的飞船工匠、以及罗马和印帕帝国运来的小麦等等。 “你们的飞船停在哪里了?”张白最不放心的就是飞船。 “没敢停,都在天上飘着呢!” “好,这样最稳妥!你让飞船先悬空一晚,你一个人赶紧去我住的宅子,马哥,灵灵和僧会也住在那里。你赶紧联系他们一下吧!我马上就回去。” “是!” 张白说罢赶紧催马,经西面的城门进了城。这成都承平多年,如今城内繁华,城防却不免松懈,这西城城门也不是要紧的地方,所以当晚根本没有关。 他一人一骑,快马穿过少城,进了大城,一路到了家宅门外。 家门关得紧紧的,也不知稻劳到了没到。他传音给马哥,当即听到了马哥喜气洋洋的声音:“稻劳大哥已经到了,张公子你到哪儿了?” “我就在门外,骑着马呢!赶紧帮我开开门。” 少倾,门打开了,灵灵肩上站着猪猪,笑嘻嘻地来开门。 正房内,一群人终于见面了,各人兴冲冲述说别后的各般情状。 自从张白离开,亚历山大终于也拜别众人,坐着飞船离开白沙瓦,四艘大型飞船,威风凛凛地去罗马城显摆了。 稻劳一看监视得最紧的苦主走了,立刻下令加紧速度,拼命建造大船。他并不是全线开造,而是集中力量,先造第一艘,这艘船就是他现在乘坐的这艘。 船上的乘员除了稻劳,只有于吉,提图斯和小哭包张吉,全是医疗组的人。另外还有一些船员,是由白沙瓦的拜火教近卫军人组成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集中力量加速建造了,上一次是亚当号,因为有了经验,所以这次虽然造的是比亚当号大许多的大船,进度却反而更快,才八天就完成了这一艘。 稻劳不敢耽搁,叫上了医疗组成员,匆匆拜别南华老仙就出发了。 亥特里和金赤两人没有跟着来,给他们的命令是在白沙瓦加紧建造飞船,这一回真的是全面开工,八艘飞船同时开造。 这些飞船需要运送大批粮食,这些粮食此时都集中在白沙瓦城的一座仓库里。 这座仓库是罗马人买下的,亚历山大在这里偷偷囤积了不少粮食,都是在白沙瓦市场上买的,本来是准备通过海路运回罗马,现在有了飞船,他把能运的都运走了。 只留下了实在运不走的,按照和张白的协议,卖了一万德拉玛克银币。 张白听得快吐血了,原来这个亚历山大强行卖粮食给自己,是因为他运不走? 他原先还以为就这一条协议算是自己得了便宜,结果还是被坑了,这个亚历山大实在也太tm精明了。 白沙瓦仓库中,除了罗马人留下的粮食和少量的葡萄酒,另有一半是帕夏的功劳。 按稻劳的说法,印帕帝国今年的粮食,虽然总体不足,但是两河流域的巴比伦尼亚地区收成还行,至少塞琉西亚的市场上,还有不少小麦和葡萄酒可以买,于是他尽力搜刮,几乎买空了市场上的粮商。 这以后,帕夏怕自己的动作太大,又派人远赴耶路撒冷和埃及,运了一部分回来,卖给了当地的粮商,暂时平抑了塞琉西亚的物价。 还有一件事,据说帕夏找到了一个叫做巴库的地方,他特意告知了稻劳,让他务必把这个消息带给张白。 第三百零六章 目断天垂 “嗯!是有这么回事,是我给帕夏布置的任务。”张白答道。 “他还画了一张图,让我带给你。”稻劳说着,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画了一幅地图。 这地图画得歪歪扭扭,好在张白是现代人,地图的大致样子能猜出来。在地图上,临近里海西海岸的中间部分,画了一个圆圈,上面用拉丁文写着“巴库”。 “嗯!不错,有石油了。”张白喜形于色。 “石油?”稻劳听不懂。 张白也不解释,答道:“这事儿你别问了,以后会告诉你的。帕夏干得不错。最起码粮食我们已经有了,但是这些粮食不应该送到成都,我已经在半路上设置了一个地点,准备在那里建造一个城堡,作为我们的落脚点。” “这个地点在哪?”稻劳问道。 “在雪山山脉的西面,南中的西北方,具体位置在伊洛瓦底江边。” “这位置很难找到,必须由你亲自出马才行。” “这的确麻烦!我不可能现在回到白沙瓦,然后重新来一次如此长途的飞行,真是没办法。” 稻劳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趁飞船还未从白沙瓦出发,在其中一艘上设立一个标志,就可以随时使用你的星辰术了。” 张白恍然,果然是个好办法。 把标志设在飞船上肯定没问题,之前在白沙瓦救公主的时候就做过差不多的事,当时自己对星辰术还掌握得生疏,现在可完全不同了。 而且...用了这个办法的话,那么岂不是现在就可以让一艘飞船飞越大洋,等飞船到达之后,我可以直接过去了。 不错不错,这样完全不浪费时间,而且还安全。 “这是个好办法,真棒,稻劳你可太聪明了。”张白兴奋不已。 稻劳见张白如此高兴,稍稍有些意外,以为张白兴奋是为了建造稳固的落脚点,想到他如此心系此事,心里也变得重视起来。 “现在第一要务,就是把飞船移动去大雪塘,以免被人发现多出事端。这样,马哥你已经搞清楚大雪塘的所在了吗?” “早就问明白了!” “好,那么马哥立刻跟我去亚当号,我们把飞船换个地方。”张白命令道。 “是!” “稻劳,你暂时留在这里,我们保持联系,今天晚间很可能还要办一件事。于吉师叔在你的大飞船上是吗?” “是的!” “好,僧会和灵灵,你们帮稻劳洗漱整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好的。” “马哥,我们这就出发。” ...... 半个时辰之后,亚当号已经升到了空中。 此时还是清晨,张白摄出越野电子手表看了看,才早上五点。 太阳早就跳到了地平线上,地面上浓雾将散未散,随着飞船的升高,白色的棉絮般的云渐渐下降到了脚下。 “于吉师叔,你看到我们了吗?”张白传音道。 “看到了,我在你右后方。”于吉答道。 张白立刻到船右舷,打开圆形木窗往后看,果然见到一艘大船正在上升,正冲破云层,慢慢跟了上来。 这艘船的形制正是卖给罗马的那种,巨大的帆布气囊,黑色的桐油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真是漂亮!”张白感慨了一句,再次传音道:“于师叔,你们跟着我,我们一起降落。” “好!” 亚当号速度快,一马当先飞在头里,马哥站在船头,辨认着地上的标志物,引导亚当号的方向。 大雪塘不费事就找到了,这座山峰果然很高,山腰处浓云围绕,山顶高耸钻出云海,白雪皑皑,从飞船上看去十分耀眼。 像这样的山峰远远的还有好几座,这些山峰相互离得很近,但高出云海的部分却比大雪塘山峰要少,距离远显得有些疏离,峰顶也是铺盖了一层白雪。 “这座最近的雪山,肯定是大雪塘。”马哥大声道。 张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先绕着山峰转一圈,找个平整些的地方再停泊。” “好的。” 亚当号加快速度,开始顺时针绕圈观察起大雪塘来,于吉的船慢,便不做绕行,只在山峰边的天空中悬停着,等待消息。 这大雪塘山峰,果然险峻,四周根本就没有路,全都是几乎九十度的岩壁和冰川。陡峭的悬崖上连一棵树都没有,偶尔的一丁点黄绿色,都是些许杂草,被山风吹得向一边伏倒,完全没有挺身直立的机会。 因为风大,亚当号很难控制方向,尤其此时是逆风,要不是亚当号用的是汽油发动机,大概根本就绕不过去。 一直飞到山峰的西侧,飞船突然间轰隆震动了一下,山风减小了。张白觉得莫名其妙,和马哥两人又仔细观察了周围一番,原来是飞船到了大雪塘山峰的西侧,这边的风势弱一些。 山峰虽然高,可这边的悬崖上,还是看得到一两只飞鸟,看上去像是鹰隼一类。他们可能就在悬崖上筑了巢,其中的一只似乎正在飞离巢穴。 这只飞离的大鸟,直直地向飞船飞来,张白和马哥都有些担心,张白左手一根手指已经对准了它。不过好在大鸟并没有把飞船当做目标,越过飞船一下子飞远了。 张白和马哥松了口气,飞船继续绕行,当到达山峰东北侧的时候,一片雪茫茫的平原忽然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巨大的盆地,满坑满谷都是积雪。 原来这就是大雪塘得名的原因。 山峰在这里分成了两段,上面是坚硬而破碎的石头或者光溜溜的冰峰,下面是白茫茫的一片雪道,看起来很容易雪崩。 “这里很不错,我们赶紧去和大船汇合吧!”张白说道。 亚当号特意来到于吉的大船那里,掉转船头,两艘船一起重新出发。 雪塘在山峰东北方向,这里强劲的西风呼啸不停,张白事先就告知了于吉小心风大,让他们的船紧跟着亚当号。则亚当号紧贴着东面的岩壁,避开大风,找到了山壁间的一个缺口。这个缺口相对有些窄,风不大,可以容纳大船通过。 平展的雪塘铺开在众人面前,风吹起积雪,犹如一层薄薄的雾气。 总算到达大雪塘山谷了,两艘船穿过积雪上方,停泊在靠近山峰的悬崖边上,这里是雪塘深处,旁边有峭壁挡风,比较安稳。 张白和于吉两人,不约而同地派出了一个神识,都是往地下去探查,发现这里的确如同传闻。 整个雪塘就是一个深达数十丈的深潭,光冰层就有三五丈厚,这肯定是千万年的时间积累起来的。 第三百零七章 凭阑意会 把船停在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是山峰上根本没路,人员不可能轻易上下山,必须搭乘飞船起落。 亚当号上,已经安置了一个星辰术的标记,只要会用星辰术的人,就可以直接通到成都、白沙瓦和掸国平原的密城。可是会使用星辰术的人,目前只有张白和于吉,连稻劳都勉强。 而若想带着生灵穿越星辰术,又是一件颇为危险的事,这种术法很容易出纰漏。 雪塘里此时没有强烈的山风,只要云层没有上升,这里就是一片寒冷的晴天,而且因为空气稀薄,大船里有好几个人刚想走出舱门,就觉得又冷又喘,有些熬不住。 他们只得重新躲回舱内,把舷窗打开一条缝,好奇地看着周围。 于吉马上提醒张白,大船里的船员不少是普通人,长时间停留在这个高度,有人会受不住得高山病的。 张白立刻会意,因为自己曾经告诉过于吉这方面的医学知识。他当即下令,亚当号全员下船,移动到大船里,把亚当号留在大雪塘的山坳里。 亚当号上,此时只有张白和马哥、再加上两个式神小黑和小白,所以人员转移非常快。 没多久,大船便再次起飞。 在于吉、张白和马哥三个高手的配合下,操纵飞船十分自如,大船轻松穿过了狭窄的山口,回到风比较小的位置。 直到天黑,大船才偷偷地降落在山脚下,降落地点正是张白想运营的那个矿洞门口。 这个矿洞确实很久没有使用了,矿区周围的竹木栅栏已经破损得很厉害,栅栏门也少了一扇。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人为破坏,而是风吹雨淋自然形成的。 这说明,周围确实没有什么人家。 大船一行人大概三十多名,全都下了飞船,在矿区游逛起来。毕竟已经坐了大半个月的飞船,如今终于落地了,每个人都有点兴奋。 失望的人也有,就是罗马医生提图斯,他刚下飞船就开始抱怨,数落周遭破败的环境和设施。 “这是哪儿?我的神啊!这个地方连房子都没有,难道让我们在山洞里救治病人吗?你看看、你看看,只有一个破栅栏,都已经破洞了。” 他到栅栏出摇了摇,忽然窜出一只猫吓了他一跳。 “活见鬼,这里可太不适合治疗了。真奇怪这栅栏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这东西倒不错...呃...可是也太旧了。我手术的时候,家属是绝对不能进来旁观的,可就凭这些根本防不住那些人进门来哭丧。” 张白听得头都大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我的大神医。这里只是暂时停留一下,明天我们就上路进城,那里会有一个非常高级的医馆交给你们打理,你会满意的。” “希望比我在那不勒斯的诊所好,那里从早到晚都有人在窗外买卖鲜鱼,实在吵死了。” 于吉见状赶紧插嘴道:“成都繁华,病人必然极多。只是汉人保守,以为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连剪发都不行,何况提图斯治病时经常开膛破肚,他担忧诊疗环境,也是有道理的。” “师叔不必忧心,这个道理我都懂,我这次买了一个大大的院子,全都用来治病,甚至可以用来当住院的病房,包你们满意。” 他现在烦心的,是这么多人明天一早便要进城,到底如何安置的问题。龙堤池边的大宅子正在修缮,还不能住人,自家的小院子又太小。 不过张白早已经想了个办法,那个死掉的流夜使李谯,不是还有一个院子嘛!里面还有一批鬼差,为了安全,早晚得去灭口,不如这就去料理了他们,那时候不就有地方住人了吗。 之前在飞船上等待天黑的时候,张白已经传音给了稻劳,约好了晚上见面,地点就在少城的李谯外宅。 他把马哥留了下来,让他等到天亮送于吉等人进城。自己则立刻出发,往少城而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走市桥。因为没有骑马,所以展开了功法一路跑向成都城,如飞般越过了锦江和裨江,到达了少城的南门口。 但是让他傻眼的是,今晚城门居然关了。 话说这少城是成都整体的一部分,占据着这座蜀都的西南一角。对外的城门,只有西面的三座和南面的两座。 张白心急之下,将这五座城门从南到西跑了个遍,居然真的全关闭了。他心说见鬼了,来成都这么些日子,晚上关城门的日子真的很少,没想到今天正逢要事,却城门紧闭。 作为修仙者、化神境的大佬,张白岂能被区区几座城门挡住。哼,不能进城门,那就翻城墙。 当他到达城墙上的时候,有些惊异的发现,今天城上莫名其妙的戒备森严。四处都点了火把,城墙上还有人巡逻。 他不敢直接上城,而是用手扒着城垛,身体紧贴着城墙外侧,以免让人发现。 他并不是怕巡逻队,而是想探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透明神识被散了出去,紧跟上巡逻队。这些士兵都是御林军打扮,队伍松松垮垮,其中一个身材稍稍高些的,服饰不同,看上去像是队长。 这些当兵的,大晚上巡城,此时一肚皮怨气,一个士卒便缠着队长,轻声地嘀嘀咕咕。 “这都多晚了呀队长!你看今儿,咱们也巡了三遍了。根本没什么事啊?等巡完这一圈,不如大伙收了,回去睡觉吧!” “混蛋!万一出事,倒霉的岂不是我?” “怕什么,您就是太小心了。派个愿意巡城的继续干不就行了,反正有那个自命不凡的家伙在嘛!”士卒说着,用手指指队伍最前面,一个昂首挺胸,巡逻特认真的士兵。 那个队长咧嘴笑了,“你小子真正可恶!办法是不错,可也得他愿意才行啊!” “我来给他说,您瞧好了!” 这士卒离开队伍,几大步跨到前排,“唉,连湃,你等等我。” 那个叫连湃的,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立刻一脸嫌弃。 “你没事跑前排来干嘛?这队伍已经够乱的了,你还来捣乱。” “哟哟呵!你少一本正经的啊!我问你,你欠的赌账该还了吧?” “呃?呃...现在巡逻,一会儿再说。” “得了吧你,知道你还不出来。给你出个主意,可以免了你昨日的赌债,怎么样?” “这个嘛...说来听听。” “你知道,今天的巡逻可不是常例,事出意外,所有人都累的要命。尤其是队长,他老人家白天就够累的,现在更是乏了。” “你呢!欠大家的赌账海了去了,既然还不出,不如帮大伙顶了今天的班,就算你还了昨天的钱,大伙也好回去休息。你看可好?” 第三百零八章 寄奴曾住 “这...又是我一个人巡逻吗?” “谁让你是赌场上的常败将军呢?没办法呀。不过说好了,只是顶了昨天的新债,老债不能免。” 那连湃还在犹豫,巡逻的其他御林军已经开始起哄了。 没多久,巡逻队就只剩下了一个人。不过这个连湃倒是不在意,照样精神抖擞地走来走去巡逻。 张白的神识在一边看得直摇头,这御林军简直乌七八糟,这样的军队还能有战斗力? 不过想想也是,御林军照理来说是保护刘禅的,不归诸葛亮管,想必这刘禅也没有领兵的才能,这才把个精锐御林军变成了毫无纪律的赌鬼窝。 看着一个人巡逻的连湃,他又好笑又不禁佩服,为了还赌债,这家伙倒是很认真工作嘛! 可偷听了半天,张白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时间很晚了,夜近三更,传音中稻劳已经到了预定地点,自己不能再耽搁了。 月境之术发动,连湃当场呆住了,一脑子的记忆传到了张白这里。 这个人挺有趣,明面上是当地人父亲在岭南经商。实际上,这家只是祖上是益州人,他父亲却是个海盗,靠着杀人劫船发的财。 他年少时家中殷富,到了十岁时,海盗忽发内讧,家破人亡,他只得孤身只影逃回了益州,身无分文重中一咬牙,索性投了军,没多久就因为身手好被选入了御林军。 连湃从小文武双全,又看多了海盗的厮杀,所以别看他貌不惊人,对于水军陆军的行伍诸事却了如指掌。所以在御林军中,比起其他人来,他属于鹤立鸡群。 但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极其好赌,而且逢赌必输,于是落了把柄在同僚手中,再也无缘升职。 今天的巡逻任务十分突然,中午时分才下的令。盘查了整个下午不算,晚上还得关了城门,继续巡城。 下令的是御林军的头领,他也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估计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张白看连湃也不知道别的了,便收了月境之术,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迅速飞跃了城墙,用白金索挂住内面的城垛,轻轻滑下了城墙。 “笃,笃笃!” 刻把钟过去了,静谧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打更的老头。 李谯外宅,张白和稻劳无声无息地见了面。 一番商议之后,两人的神识分工合作,稻劳负责警戒,张白的透明神识则入内探查。 宅子静悄悄的,简直像个鬼宅。 神识进入了室内探查,室内还是没人。 奇了个怪,这里明明有气息,怎么没人呢?房顶?也没人。神识绕了宅子一圈,还是没人。 怎么是个空宅? 然而室内的桌椅并没有积灰,显然这里不是无人居住。那么想来想去,还没搜索到的,只有一个地方了,就是地下。 神识是可以穿过地面的,虽然范围有限。 张白唯恐有失,透明神识小心翼翼地入地。这才发现,地下的状况令人大吃一惊。 在地下四五米深处,居然有一个方形的大堂,里面点了好些蜡烛,视线非常明亮。 这大堂,层高二米多,长宽各二十多米,可以毫不费力地贮藏上百名人员,现在厅堂里人数,虽然不算满满当当,但也有不少人。 脚下,是光滑的玉砖,大厅中央有一个火塘,塘里生着火。四周木板护墙,上面有点燃的烛台,墙上满布雕刻的花纹。 花纹不是汉人的式样,作为艺术生,张白一看便知,这是尼泊尔风格的木雕。 他皱了皱眉头,这说明建造此地的人,不是汉人,而是一名西域人。 而且整个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厅堂内有四根石柱,其中一个上面绑着个年轻男子的尸体,他似乎受到过严刑拷打,衣服上的鞭痕触目惊心,浑身是血。 神识没有急着接近任何人,而且躲在角落里继续观察。 厅里的人有聊天的、有喝酒的,有抽烟斗的,还有人竟然不管不顾地原地修炼起来。 他们修炼时身前放着一个黑鼎,里面冉冉地升起一股雾气,混合着烟味和酒味,空气一片浑浊。 虽然气息混乱难以辨认,但这个绑在柱子上的尸体,其气息显然并非修仙者,看他的身材肌肉,应该是个普通练家子。 而厅里的其他人,身上那种气息打死张白也不可能搞错,肯定全都是血冥教的。 血冥教的人,从服饰上看不出他们在教中的地位,只有从行动举止上进行分辨,在这个远离总坛的地方,必定会有领头人,希望不要太强就好。 张白心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就是在东王公府东荒山上的那位王爷,以及羲和。还有从山头弥漫下来的那一片乌云,不仅寒气彻骨,更是像一片阴影一般,笼罩在他心头。 神识慢慢离开了角落,非常小心地沿着屋顶移动。 “嗯?” 忽然有一个血冥教众抬起头来,往四周警惕地看了一圈。这人背上背着一顶斗笠,腰上佩着一把刀。 “怎么了?”另一个人问道。 “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 “说不出来”戴斗笠的继续环顾四周,“总觉得有生人的气息。” 另一个人是个老烟枪,嘴里叼着一根又长又粗的竹制水烟筒,抽起烟来,啵啵作响。他抬起头来,看看屋顶,又看了看大厅的出入口。 “我说柯嘉兄弟,不要疑神疑鬼的,这里可是地堡,根本就没人找得到。就算退一万步说,真有人能找到这里,可他怎么进来呀?总共就两个出入口,除非他能穿墙。” “神识就能穿墙!” 张白听得心头一紧,这个叫柯嘉的很敏锐,居然被说中了。他赶紧让透明神识再次隐匿起来,这回是躲在墙根的阴影里。 这里的烛台嵌在四周的墙上,所以四周最亮,屋顶是拱形的,梁柱的阴影在上面明灭摇晃着。 “神识?这玩意儿又有气息,又有形状,要是穿过来,你我还能发现不了?再说这里是有符箓和阵法保护的。” “...” 柯嘉没有继续争辩,他也觉得不太可能。 “符箓和阵法?”张白听了觉得奇怪,“没感觉到啊?难道是自己搞错了?” 张白赶紧派神识寻找,不一会儿,还真给找到了,有一幅硕大的符箓,画在圆弧形房顶的正中央。 因为用的不是符纸,图形又画得花花绿绿十分美观,他原来还以为是普通的花纹,被那两个血冥教的一提醒,这才分辨出来。 同样的符箓有的是雕刻、有的是描绘的漆画,柱子、墙壁、出入口都有,合起来确实组成了一个法阵。 可张白就奇怪了,自己的神识明明强行闯入了,怎么这法阵就没启动呢? 第三百零九章 高柳乱蝉 张白一时想不明白,为免出事,赶紧收回了神识。 他立刻把下面的情况和稻劳讲了,还找了根枯枝,在地上把那个符箓和法阵画给他看。 稻劳曾是法王,有相当于化神境到炼虚境差不多的修为,不但见识比张白多得多,修为也高出一筹,他一看就明白了。 “这个是用来警戒并隐匿空间的阵法,效力很强,设置的人,修为至少是血冥教法王中的佼佼者,或者是炼虚境以上的修炼者。” “这个修为,比起你来怎么样?”张白问道。 “应该稍高一筹吧?至少我还画不出这样出色的符箓,就算会画,以我的修为也只能勉强启动这个阵法。” “那样的话就奇怪了,我只是化神境,怎么这阵法似乎发现不了我的样子?” “倒是有可能,”稻劳眼神一亮,说道:“你的神识我看到过,十分奇特。除了你以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谁的神识是透明的,或许这种神识有规避阵法的异能也说不定。” “哦?”张白闻言心里十分舒爽,这件事回去必须调查一下,方法嘛?可以自己画几个阵法用神识试验试验。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不管是不是有这个异能,既然这法阵对我的神识无效,那么我这就进去毁了这阵法,然后你堵住后门,别让这些家伙跑掉。” “我也可以设置一个法阵,绝对能够堵住后门一段时间。” “那好,你堵住后门,我从正面进攻,他们一个也别想跑,嘿嘿!”张白奸笑起来。 稻劳没有反对,他估计张白不会有问题。 虽然张白修为低于自己,但此人术法奇特、天赋异禀,作战时又善于用计,不是个毛糙的人,既然张白说他来进攻正面,那应该就是有几分把握的。 张白确实很有把握,因为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就是小黑这个大杀器,而且他还有另一个目的。 最近一段时间,张白晚上事情太多,很影响修炼。他的进境一直卡在化神后期,达不到圆满,更不要说突破炼虚境了。 他早就想着,既然有这么一拨血冥教徒,不如搞个月石阵,好好吸收一番修为。反正小黑只要魂魄,两人配合起来正好各取所需。 其实,之前杀李谯的时候,张白就觉得很浪费,白白地看着李谯尸身变冷,修为消散,可那时琐事众多,没时间摆弄月石阵,甚是可惜。 透明神识又一次潜入,这一次他没有全部进入地下,只是围绕着整个空间逡巡,摸清了前后门的出入口位置。 前门就在地上正房的地下,而后门却是一条长长的地道,一直通往两三条街外。出口就在少城的内城墙外面,位于罗城最西面的柳池当中。 池水中央,有一片长满杂草树木的湖心岛,少有人经过,后门的出入口就掩藏其中,在一颗老树根部的树洞里。 “这边就交给你了!”张白把具体地点告知稻劳后命令道,“务必堵上两个时辰。” “是!”稻劳说完立刻起身,神识开路,直奔地道后门。 下一步就是破坏法阵。 这件事不难,还是着落在透明神识身上来办。 神识不能运送氢气,氢气弹是不能用的,月境术又对法阵不起作用。所以张白只能使用花木系的术法。 神识来到地下的圆顶中央,偷偷使出了羁缚之术。 法阵中,最大的符箓中间,猛地长出了一大堆相互纠缠的藤条,阵法刹那间被破坏了。 构成圆顶的石块破藤条扯碎,大大小小的石块和灰尘纷纷落下,惊动了底下的血冥教教众。 “怎么回事,好像出事了。” “阵法为什么没有警示。” “煴冥使、殒冥使,这可怎么办?”那个被叫做煴冥使的,就是之前抽烟的那个。 他看看身边的殒冥使柯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看来还是你机警啊!果然有人偷袭,你说怎么办吧!” “先查看阵法,到底是哪里出问题。” “已经查过了,是房顶上的石刻被破坏了,来的人用了木系术法。”一个教众答道。 “能找到地堡,还能避开阵法查看我们,现在又轻松地破了阵法...这是来者不善,我们还是往地道里撤出去吧!”殒冥使提议道。 “也只能这么办了,”煴冥使赞同道,“大家赶紧收拾,别落下了东西。” 他自己立刻来到火塘边上,水烟斗一倒,烟斗里的水立刻浇灭了火焰,蒸汽大团大团地升腾起来。 他也顾不上这些蒸汽碍眼,用烟斗在火塘里扒拉着找东西,不一会儿捡起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手掌大小事物,往怀里一塞。 “通道封闭了,我们赶紧撤出。”煴冥使一声令下,其他人也慌忙向后门去了。只留下一个殒冥使柯嘉,他灭了所有的烛火,一个人躲在黑暗中断后。 所有这些事,都被张白的神识看在眼里。 他一把掀开正房里的一张石案,露出地下的通道口,然后叫出了小黑。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了地道,张白又放出一黑一红两个神识,探查周边有没有机关,确保不会遭到暗算。 进了大厅,张白先没有管这边埋伏的殒冥使,而是指挥着透明神识,抢到了撤退的血冥教众前面。 长长的地道里,间隔数米就有一个盛放油灯的墙洞。 那些教徒仍然有些大意,以为对手不知道他们的路线,走走停停地,还在等待埋伏在大厅的殒冥使。 透明神识趁机跑到了他们前面。 他施展术法,摄出了大铁笼,哐啷一声正好堵住了出路。铁笼的门被敞开到最大。最后,神识把铁笼周围的所有油灯,一股脑全灭了。 这一段过道霎时变得漆黑,再加上之前铁笼落地的声音。 领头的煴冥使马上意识到不对头,也顾不上殒冥使了,当即命令手下人打前阵,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大厅里,战斗不出意外地极其顺利,。 张白也不管有没有埋伏,直接命令小黑吸取魂魄。殒冥使再精明,也想不到这一出。他只是感受到有类似招魂幡的吸力,刚想用术法抵抗,眼前就黑了。 大厅里没有其他人,张白用手电找到蜡烛,点燃了两支,便来查看地上的尸体。 第三百一十章 淡荡千里 从殒冥使的尸体上,他得到了一把刀,拔出一看认得,是血冥教独有的血刀,他在以前的冥使手中见过,但不知道怎么用。 接着他又取下了那顶斗笠,因为这斗笠也是一件灵器,似乎有防护的功能。 他把两者都摄入了刺青崇圣塔林。 然后左手拉起尸体,大大咧咧一路拖着便进入了后门的地道。 ...... 透明神识在大铁笼子后面,看着煴冥使手下那二三十号人在满满地向前移动,打头的两个战战兢兢地,见到一个油灯就点燃一个油灯。 “踏...踏...” 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拉的声音。 “谁?”煴冥使回头问道,可身后的油灯一盏一盏地熄灭,脚步声所到之处,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是柯嘉吗?”煴冥使提高了声音又问道,可是没有人回答。 好像被前后包围了?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殒冥使不是弱手,总不见得已经...死了吧? 想到死,煴冥使慌张起来,立刻命令断后的几个部下,冲上前去,护住还没熄灭的油灯。然而那几个人还没冲到,就纷纷中招,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取了生命一般,忽然间,毫无征兆地就倒地不起了。 这一下,其他血冥教众也慌了,登时个个亮出兵刃,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 “呼!”又一盏灯灭了,黑暗正在扩大,向着血冥教众伸展过去。 煴冥使忽然劈手夺过一个部下手里的火把,朝着油灯熄灭的地方扔去。 “呼——呼”火把掉在地上,被风吹得窜了起来。 “踏...踏...” 从黑暗里,缓缓走出了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华服倌髻,似笑非笑,正是张白。 更渗人的是,这小孩左手拖着一具一动不动的人,仔细一看,正是殒冥使的尸体。 煴冥使更加害怕了,要知道殒冥使的修为不弱,为人又机警,从综合的战力来说,比起自己只高不低,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 “我们人多,大家上啊!宰了他!”煴冥使鼓动道。他这么一撺掇,居然真有两个不服气的,一起呐喊着扑向张白。 张白这次没用小黑,他让小黑躲在自己身后。把右手木手张开,猛地五指枝杈暴长,像一张藤网,封住了地道,瞬间捕捉住了扑来的两名血冥教徒。 他所过之处,地道里绿意盎然,上下左右长满了茅草灌木和各种枝叶,一步步向血冥教众人逼去。 “撤!往地道口撤。”煴冥使喊道。手下人见张白厉害,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呢!霎时间一个个奋勇逃窜,转身跑向身后的黑暗中。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路前面居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道铁栅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煴冥使心急之下,水烟斗一挥,朝铁栏杆砸去。 “当!”一声巨响,煴冥使虎口被震得生疼,然而铁条却丝毫未损。 这里是血冥教的地堡,是个老落脚点了,这铁栅栏从没见过,就像是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他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哐啷”,又一声巨响,煴冥使发现自己身后又多了一道铁栅栏,正挡在自己人和那个恐怖少年之间。 “我们被包围了,这是个笼子。”有个带哭腔的部下喊道。 煴冥使知道今天是彻底着了道了,他赶紧皱眉思索起来。 不一会儿,他忽然收起刀,抬头向着一步步逼近的张白,双手作揖问道:“不知阁下是哪路高人?为何与血冥教为敌,我们大可仔细商议,不必性命向搏。” “你可没资格跟我谈判,要谈就把你家的王爷叫来吧!” “王爷?”煴冥使心中一惊,心想这小孩是怎么知道王爷的,“小人何德何能,哪里有幸见过王爷尊驾。” “那么你们的头是谁?” “这...我们这些人大都是来增援的,因为成都地堡中走失了流夜使和一群帮手。小人与殒冥使奉总坛之命前来,并不清楚这里的头是谁。” “总坛?你们总坛在哪儿?”张白追问道,血冥教追杀自己这么久,总算有机会了解到对手的虚实了。 “这个,小人可不便说...”他话到一半,突然傻呆呆地看着前方,好似凝固了一样。 教众们有些诧异,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便轻声呼叫煴冥使。见他不回答,有胆大的,直接伸手摇晃他。 “呼...啊!”煴冥使猛地喘起气来,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他惊恐万状地环顾四周,见一切如常,稍稍安心。 面前的张白显得更加狰狞恐怖,因为刚才张白使用了月境之术,直接搞清楚了总坛的部分情况,而对于煴冥使来说,简直就像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又仔细看了看张白,惊恐道:“你,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南华老仙的弟子,你叫张白。” “聪明,怎么猜到的?” “这还用猜?有几个人拥有这么强的静谧之术?而且你早就上了追杀的黑榜,排名虽然不高,不过也值一副仙琅。我听说你躲在昆仑山里,真不明白,你是怎么突破重重设防来到成都的?” 黑榜?张白又发现了一个新的东西,月境之术再次启动,煴冥使又做了一次噩梦。 醒来时他已经恐惧得牙齿打架,不敢再胡说了,“张...张小爷,求您放过,我实在是奉命而来,你我没有仇怨啊,求求您了...” “没有仇怨?”张白冷静地声音,把左手牵着的尸体拉到面前,“这个殒冥使是你的弟弟吧?你挺能装的。” 煴冥使脸色煞白,他不明白,张白是怎么知道这些私事的,他并不知道月境之术的效用,只以为张白使用精神术法折磨自己而已。 张白笑了笑,他的脸在摇曳的油灯光线中,显得苍白惨然,看得血冥教众人紧张至极。 “小黑!”他轻轻地自言自语道。血冥教徒们惊疑不定,不知道他在说的什么。 一个可爱的黑皮肤小孩,从张白身后绕出来,面对着铁笼子里的人,笑嘻嘻地嘟起嘴巴。 第三百一十一章 骤雨留 已经花了不少时间,张白怕稻劳着急,传音告知他事情已经解决。自己正在善后,让他在那边等一会儿。 张白搜索了这些人身上的东西,希望能得到一些和血冥法教相关的信息,可得到的大部分都是些铜钱和散碎银子,还有一大堆修炼血冥教功法的黑鼎。 不过煴冥使没让人失望,张白不但得到了他的武器竹玉水烟斗,又从怀里搜出了一块装饰精美、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的铜镜。 这铜镜显然散发着灵气,应该不是一般的灵物,可惜不知怎么使用。不过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令牌都没有一块。 他搜完以后,把拖过来的尸体也扔进了铁笼,拿出了月石,在铁笼周边布起了专门吸收灵力的月石阵。 一个时辰之后,随着月石阵中的灵气渐渐被吸收,他拥有了五个充满灵力的月石。自己的修为也增长了不少,差不多快要化神圆满了。 如果有时间,把这几个月石中的灵力也消化完,那时就肯定能达到圆满,说不定运气好突破了也有可能。 张白收拾了没用的尸体,扔进海叶死路喂乌鸦。 他摄回大铁笼,又让式神小黑进入刺青的梦界,这里的事情完成了。 他没有点亮其余的油灯,而是用手电照着前进,他想省点油灯,万一下次再来也方便些。 从出口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蒙。稻劳等得心中焦急,直到见到张白,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地道出口的位置,在罗城西北角的柳池中央,四周是平静的湖水,脚下是一片院子大小的沙洲,长满了灌木和乔木。 入口被藏匿在灌木丛里,十分隐蔽。 趁着天还没大亮,两人必须赶紧离开湖心。要是大白天的让人看到,有两个人不需要船,直接飞过湖面,怕是又要搞出事端。 一夜警戒已过,早晨城门开了。 两人暗道运气,快速离开柳池附近,由罗城西北角唯一的一座城门出了成都。 出城时,守门的卫兵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他们,也没多说便放行了。 两人松了口气,直奔大雪塘方向而去。 这一晚上虽然折腾,总算是一切安稳。消灭了这伙血冥教徒,暂时就不会暴露了。 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柳池边一艘小小的舢板,在他们离开后,立刻展开船桨向江心沙洲全力划去。 ...... 出得城外,两人穿过市桥,一路折向西南方向。 天空灰蒙蒙的,满天都是阴云。 张白路熟,领着稻劳来到锦官城外,那里有一个车行,他们可以租一辆马车。 此时天刚亮,车行还没开门。两人心急,顾不上店家还睡着,“哐哐哐”地砸门,硬是把店主吵醒了。 店主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然后满眼惊喜地收下了张白的银币,最后恭恭敬敬地目送财神爷一大早地来了又走,心情十分愉快。 有了马车,赶路就快了。张白心急火燎,唯恐飞船那边出什么事。好在传音很快联系上,是于吉传音过来的,这批人要开始出发去成都城了。 于吉在矿洞周边,砍伐了一些长得高大的竹子,他把这些竹子斜靠在飞船船身上,四面围起来,遮挡住飞船,又聚集拜火教近卫兵,集合队伍,整队离开。 队伍里带着提图斯和张吉,矿洞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天上一点点飘起了雨丝,空气变得有些闷。 两批人终于在半道上见了面,张白让提图斯和张吉上了车。马车转过身,由稻劳驾车,余人步行跟随,送提图斯和张吉等人进成都。 张白和于吉两人却没回成都,他们又回到飞船那里,守在矿洞中,两个人散出神识四下里到处搜索,确定四下无人,便启动飞船回去大雪塘冰湖,准备将飞船和亚当号停在一起,再从亚当号上通过星辰术回家。 所以不得不劳烦于吉帮忙,毕竟飞船不可能一个人驾驶,而能通过星辰术回来的人,目前也只有自己和于吉。 ...... 丞相府,诸葛亮与黄月英坐在一起吃饭,书童在一旁伺候着。 两人默默用餐,黄月英吃得不多,很快就停箸不动了。诸葛亮眼光扫了扫她,没话找话地说道:“夫人近日一直在庭院里做木工,可有什么新发明啊?” 黄月英用手帕抹了抹嘴角,答道:“也没做成什么,原来想改进一下弩机的发射速度,可是总不太顺利。射速一上,射程就不行了。” 诸葛亮笑笑,这个黄月英确实如野史中说,喜欢玩木工摆弄器械,可是真要说发明过什么,那是一次都没见到。即使是木牛流马,也是自己照着前世见过的独轮车给她画了样子,她才作出的样品。 不过她木工手艺的确不错,家里的桌椅木床、门窗橱柜几乎都是她亲手制作。特别是她做的木头玩偶,惟妙惟肖,有一次还被商人看中想出高价购买。 “不用太介意,慢慢来吧!”诸葛亮顺势转了话题,“这几日我要与朝臣会面商议政事,多有外出,你在家自便不用等我。” “知道了!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尤其相公这几日睡得不好,实在不行就服一粒丹药吧!” “又是丹药!”诸葛亮颇有些不耐烦,他对丹药很有戒心,前世就听说古代帝王常有服用丹药翘辫子的,自己可不想吃这个东西。 不过从张白处,他了解到,这一世真的有炼丹术。 这时他已经觉得没那么抵触了,“那好吧,你给我两粒,我若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再试试吧。” 黄月英听了十分高兴,“这就对了,丹药有益,无需避之若浼。”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半掌大的小小木盒,打开盒盖,里面飘出一股浓烈的药味,两粒红色的丹药静静躺着。 看着丹药,诸葛亮忽然感觉有点慌,两粒丹药像两颗眼珠似的盯着他,血红血红的。 “呃...多谢娘子挂怀...”他伸手接过了这两粒丹药。 “相公既然愿意服药,晚间就不会睡不着,也不会大半夜到处跑,妾身也就放心了,用完饭后早去早回。” 诸葛亮答应了,心里回味着睡不着到处跑这句话,他心里有鬼不敢接茬,用完饭半个时辰后便匆匆坐着马车出了门。 第三百一十二章 杨柳岸 马车一路小跑,来到尚书令刘巴的府邸。 立刻有小厮前来迎接,一看竟然是丞相,马上着人向内传话,刘府内当即一阵忙乱。 不久,书房内,诸葛亮与刘巴对坐,聊了几句便转到了正题。 “我跟你说的东西都办好了吗?”诸葛亮忍着心急,装模作样地端着架子问道。他问的就是石灰和黏土,完成任务是他现在的第一要务。 “丞相不必忧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便可以运到宫城外小校场。” “一共有多少?” “预计今日运到黏土二百斤,石灰一百斤。不过之后还要的话,黏土没问题要多少都有,可石灰需要开采烧制就没有那么快了。” “总之有多少弄多少吧!” 刘巴答应了,可禁不住心中困惑,又出言问道:“属下实在难以索解,这黏土或许是夯筑城墙之用,可石灰要那么多干什么呢?” 诸葛亮尴尬道:“这个...其实什么也不干,我就转手把它们卖了。” 刘巴惊道:“卖了?可这是谁买的呢!” 诸葛亮起先不肯说,却拗不过刘巴拼命追问,只好供出了张白,然后编了一大套谎话。说是他让诸葛乔把这些卖到海外,用来交换急用的军需。 刘巴还在继续追问,诸葛亮心慌间,忽然灵机一动,“尚书令大人,你就不要穷追不舍地问了,不如这样,你出面去请一个人,我们一起见见,或许这个人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所请何人呐?” “就是吴郡张氏的幼子张白。” “是他?”刘巴惊讶道,“之前正好见过一面,此子十分不凡,我正想有个机会再与他切磋一番。好,我这就派人去请,丞相可知他住在哪里?” 诸葛亮立刻告诉了他张白的住址,心里暗自窃喜,这一来就不用只在夜间偷偷见面了。 黄月英似乎已经有些怀疑,事关任务可不能漏了馅儿。 ...... 这天傍晚,张宅内所有人都已经聚齐了。 那十多名拜火教徒,因为人多不便,被安排在李谯外宅。于吉、提图斯、张吉和灵灵、马哥等见面,大家都十分高兴。 提图斯直呼饿死了,于是顺理成章,大家聚了个餐。 席间,张白发现马哥这里也是忙坏了。 张白一连两天在外,若不是有传音联络,几乎急死了他,因为有很多事都要他回来决定。 比如各路邀请的信函,一共就来了好几封,大多数都是来自诸葛乔、陈祗、糜威等人。 不过这些邀请不着急。 只有两封不一样些,一封是来自尚书令刘巴的,今日下午刚刚到,邀请他明天过府相见,注明了有丞相同席。 张白一看就明白了,这肯定是诸葛亮搞的鬼,肯定是任务完成得不错,所以急着要见自己,这个必须去。 另一封邀请却非常怪异,全信只问可否相约见面,却既无时间又无地点,而且连落款也没有,都不知道是谁家送来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写书信的?”张白觉得奇怪,便追问书信是怎么送来的。结果连灵灵自己也说不清楚,只好暂且作罢。 龙堤池边的大宅子正在如火如荼地加盖,郑麻子几次来询问具体的规制和式样,张白不在,马***不清,这件事,明天是一定要解决的,不然开不了工,看来今晚又要画图纸了。 自家的这个张宅,后院总算是修完了。如今竹林依然茂密,但小路上却干干净净铺上了鹅卵石不再难行。坟头所在的位置,现在改成了一座凉亭,里面石头案几,石头圆凳,一派清雅。 张白很满意。转而嘱咐马哥,赶紧把钱庄所在的房子收拾出来,改成钱庄,开张的准备越快完成越好。 马哥应了,问道:“咱们张宅后门外那几家商铺怎么办?到底租金收多少?总不能一直这么撂着吧!” 张白一拍脑门,对呀!事多一忙,把家门口的事忘了。 张宅后门外的商铺共四间,租客有三家。一间卖米的,一间卖茶水的,一间铜铁匠铺。剩下一间没人租用闲置着。 “这样吧!租金我无所谓,但是必须收,你了解一下四周的铺子租金多少,咱们既别收高也别吃了亏。”张白对马哥嘱咐道。 “如果商户觉得租钱高了怎么办?这三家里,卖茶水那家姓王,是个寡妇开的小买卖。原先这里晚上闹鬼没人收租,所以贪便宜租了来,开了个白天卖茶水的生意。” “他们孤儿寡母的生意利薄,估计这一收租非得歇业不可。” 马哥继续解释道,“那个铜铁铺子也差不多,是个姓周的铜铁匠,带着老婆儿子,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收租的事一样悬。” “那卖米的却正相反,是赵家产业,上上下下为人十分倨傲,眼睛都长在脑门子上了,我看这租钱也许就是说说,大概收不上来。” 张白听得脑瓜疼,这租房交房租天经地义,白住算怎么档子事,穷的交不起,富的不肯交,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过,这年代,好像真不怎么有。 他揉着脑壳想了会儿,说道:“不如这样吧!做生意最忌性子急,伤了和气总不是生意经。咱们一个个解决,先说这卖茶水的...” “王家婆。”马哥插嘴道。 “对,就是这个王家婆。你对她说,租钱总是要交的,如果交不了就得收回铺子,这是没得商量的。” “不过她们孤儿寡母,我可以给她们另外安排一个差事。她那个儿子应该不小了,平时让他帮我们送信跑腿吧,你看现在这么多信函需要回复,正缺个小厮。这样,他们可以做工抵消房钱,我们也不需要找生人来家里帮忙招惹是非,你问问她觉得如何?” “这个法子好!”马哥挺高兴的。 “再说那家姓周的铜铁匠,我那边的矿区很快就要开张了,让他去帮忙干活给个月钱,岂不更好。” “我看也行!” “好,如果那两家都同意,周铁匠家的铺子就空出来,加上那个本来就空着的铺子,两个铺子打通,把不用的窗门都封了,我们当仓库用。” “是!” “至于这个赵家的米铺,先不惊动他们。等我忙过了,自有法治他们。” 第三百一十三章 萧声动 对张白来说,现在最着急的两件事,一个是救沐镜,另一个是建造密城。 事情还得一步步来,先得把水泥的制作方法交给马哥和稻劳,让他们其中之一去建造城池,另一个在成都附近制造水泥。 此外,需要挑选出一个可靠的人选,驾驶装有术法标记的亚当号,尽快向东出发。 只要越过大洋到达新大陆,自己就可以通过星辰术法,瞬间赶去救沐镜,中间不会浪费任何时间。 第二天,张白拿出了方彤鼎,放在张宅的庭院里。他把式神小白留了下来,让他教稻劳和马哥如何制造和使用水泥,还特意嘱咐二人努力学习,尽快掌握,自己回来以后,会考他们学得如何。 说完,张白骑上马,赶去刘巴宅邸赴约。 诸葛亮已经等急了,他一大早就到了刘巴的府邸,再次把刘府上下折腾了一把。 刘巴打着哈欠,颇为不解地看着诸葛丞相,他不知道为什么诸葛亮会如此重视今天的会面。 不过说心里话,他也很期待与张白见面。因为前几天在府学的对话,让他对张白十分有好感,且有一肚皮的问题想问。 “老爷,丞相大人,府外有一个少年人求见,他手里带着帖子。”一名家奴送上拜帖,果然是张白。 “快请进来,我们正等着呢。” 很快,三人就在刘巴书房见了面。一番寒暄之后,张白算是正式被介绍给了诸葛亮。 家仆上了茶,刘巴先开口道:“张公子于府学中一番高论,我心中颇有所感。日前与丞相谈及,丞相亦十分赞同所论。今日有幸,若小友不弃,愿再闻大道。” 诸葛亮在一边装样子,捋着胡子直点头。 “尚书令大人言重了,蒙尚书令和丞相看重,张白不敢有私。今日班门弄斧,请两位大人指正。”张白谦逊道。 “如今蜀国之事,明面上,对内是重建夷陵之败后,国家的声威;对外乃合纵东吴,抗拒曹魏。学生以为,两者合二而一,所图谋者两个字而已,就是‘国力’,而非图霸中原。” “这国力便是国家之力,包括了军事、人口、钱粮、人才等,主要是以上四样。” “当年赤壁,曹公势大,先皇兵弱,于是孙刘结盟,大败曹孟德,后蜀汉崛起;定军山一战,先皇抵定汉中而曹魏震动,于是乎,魏吴两国,便暗中勾连,始有襄阳兵败云长就义,蜀汉势衰。” “国与国的强弱对比,是在变化中的。” “而今蜀地军力受损、粮草不济,人口和人才又是三国中最少的,想要重新崛起,关键在于这‘军、钱、人’三者,如何快速恢复,并且如何合纵连横。” 诸葛亮和刘巴听得入神,不断点头,张白便继续说道。 “直百大钱的发行是个隐患,钱贱则令人忧虑,降低了预期。于是百姓囤积粮食以自保,不愿拿出余粮进行交易,流通受阻。导致钱多而粮少,加重直百贬值,使粮价不断上涨。” “于是,地主更喜欢让庶民用稻米谷物交租,更加剧了钱多粮少的窘境。钱贱而粮贵,那么囤积粮食最多的富户更加看重粮食,只愿囤积,不愿意损失。如此循环,粮价又涨。” “直百大钱是蜀国货币,钱币贬值导致声名不佳,很少为他国所认可,因此只能用到国内。蜀国除了粮食、土地、木材,还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大?于是粮价再涨。” “产粮需要人手,蜀国人口本来就少,再加上遇到战争,抽丁服役,生产力减少,粮食产量就更少。然而国家需要平南方之乱、需要重建大汉社稷,战争不可避免。此时又不得不加大田赋,于是当地人中,受损最大的是富户,受苦最重是庶民,上下抵触,而不愿合作。” “总之,当前蜀国的问题就是一个字,钱!” 刘巴听得目瞪口呆,诸葛亮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没有过于惊奇,但是同为现代人他不禁佩服起张白,“这家伙是怎么懂这么多的?也许他不仅仅是穿越者,果然是我的系统。” “张公子说得有理,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钱的问题呢?”孔明捋着胡子问道。刘巴回过神来,也不住地说道:“对对对!” “一共三件事,必须相辅相成。其一是稳定直百的币值;其二是提供更多货物;其三,向吴魏两国购买粮食。”张白胸有成竹地答道。 “先说稳定币值,哦,就是钱币的价值。需要开设一个国家认定的钱庄...” “哦!就是银行的意思是吧?”诸葛亮脱口而出。 刘巴不解,“何谓银行?”诸葛亮大窘,知道自己失言了,其实他也不太会解释,毕竟前世他最擅长的是修理汽车。 “就是...那种...存钱拿利息的地方嘛!” 张白看诸葛亮说不清楚,赶紧插嘴解释道:“银行就是钱庄,不过比一般钱庄有一个不同,就是若有人把钱存入,按年月,银行会给存款人一定的利息,而不像普通钱庄,存钱人还要支付钱庄利息。” “存钱还给存钱人利息?”刘巴觉得奇怪,他从没听说有这种事。 “如此一来,那钱庄岂不赔本?” “那倒不一定,只要经营得当,银行可比钱庄厉害。这东西,海外是有的,想必丞相也听说过吧?”张白给诸葛亮圆谎,直接让“海外”两个字背锅。 “是啊!是啊!”诸葛亮一滴汗。 “原来如此!可是开个银行就能稳定币值?这可能吗?” “银行和钱庄也没大区别,按惯例叫做钱庄即可。不过我说的钱庄,必须有国家的认可,专门负责直百大钱与金银的兑换,并且负责颁布直百与黄金、白银的兑换比率。规定其他钱庄也要按照这个比例,用直百大钱兑换金银,这样才能稳定住币值。” 刘巴听得脑门流汗,似懂非懂。急忙问道:“你是想让直百大钱代表金银,让人承认直百的价值吗?” “正是,尚书令真是一点就通啊!” “可是,凭什么让人相信直百可以换取金银?我们又哪儿来的那么多金银用来兑换呢?” “所以需要蜀国国家的认可,需要尚书令、丞相,最好是国主的许可令,这样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至于金银,我这里颇有一些,还可以集合各大世家入股。” “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更快认可直百大钱的价值...妙计啊!”刘巴兴奋起来了。 “最好找些当地的大族入股,以后,他们可能就愿意合作了。”诸葛亮加了一句。 “妙哉!丞相英明啊!”刘巴这下算是勉强整明白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舞榭起 “只要直百的价值一定,我们就可以走其余两步了。” “哪两步?”刘巴和孔明齐声问道。 “就是提供更多货物,以及用直百大钱,向魏吴两国购买粮食。这两步可以同时进行,只要成功了,那么直百大钱就成了蜀汉复兴的利器。” 诸葛亮已经明白了,这不就是老美花儿街常干的勾当嘛!到时候只要蜀国需要钱,开动马力造货币就行了。 刘巴还没全明白,不过隐隐约约觉得相当不得了,很有些不明觉厉! “可上哪儿去找这样一个钱庄呢?”刘巴喃喃道。 “不用担心,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丞相府对面。”张白笑嘻嘻地答道。 书房中空气凝固了一下,诸葛亮心里明镜似的:“不愧是穿越来的,就知道你想下手了。” 刘巴则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张白,悠悠道:“张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才,这是天幸蜀汉也,望你能忠心耿耿,不负众望。” 张白知道刘巴有些担心自己,便拱手道:“学生曾游历四方,知道海外凶险,各族各国都有战祸和灾情,民生多艰。若不能及早恢复汉室,外族必觊觎中原,到时候外侮相继,兵连祸结,兴亡皆苦,我大汉子民危矣。” 刘巴见张白说得真诚,虽觉有点杞人之忧,不过心中一热,便增加了一丝好感。 “张公子心怀天下,令人起敬。” 诸葛亮看着这两人啰嗦,有点不耐烦,他心里怀着鬼胎,插话道:“好了好了,张公子忠义无双,绝对没问题。不如这样,我来亲自考考他,以便将来重用。尚书令,你...呃...出去一会儿!” 刘巴觉得奇怪,哪有在别人家里,赶人出家门的?不过既然是丞相之命,他也不好说什么,应承了,便去门外侯着。 临走就听到孔明大小声叫唤道:“你关紧房门守着,小心别让人偷听!” 等门关上了,诸葛亮和张白两人非常默契地同时跳到门口,偷听外头的脚步声。听到只有刘巴一个人在,便轻手轻脚从里面上了门栓。 两人又将书房的窗户也关上了,找来找去想再寻个躲藏的地方,张白发现书案挺大,上面放满了书简,便打手势不出声地指了指那里。 诸葛亮会意,两人随即躲到了书案后面。 “师父啊!终于又见到你了。”诸葛亮刚一躲好,就是一副泪牛满面的怂样。 “干嘛一副死了爹的样子,你不会是没完成任务吧?”张白压低声音问道。 “完成了,石灰一百多斤,黏土更多,这样算不错了吧?有奖励吧!” “嗯,还不错,不过以后还要继续,这就算是长期任务吧!这次先给你一个奖励。” 张白说着从怀里装模作样地掏出一个灵珠,奖给了诸葛亮。 “这就是灵珠,帮助修炼的,你应该懂。你现在修为低,只要服下灵珠,说不定直接就突破了。今后修为高了会需要更多灵珠,才能突破。” 诸葛亮的眼睛亮成了一颗闪闪发光的小星星,“果然有灵珠啊!太好了,修仙路上肯定需要吃药,才能加快修行速度。这下放心了。” 他也不犹豫,直接把灵珠就吞了,搞得张白对他佩服无比。你以为吞下去以后就行了?你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吗?这么莽。 他赶紧教诸葛亮怎么运作周天,怎么导引灵气,又帮着他修炼了一阵,这才满头大汗地坐倒在地。 “你...真的可以。麻烦你以后别这么没头没脑的,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现在的修为,胡乱吞灵药会死的。” 诸葛亮摸着后脑勺,一副非常抱歉、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其实心里舒爽的一匹,“嘿嘿,要不是我莽,你会出手帮我消化功力?这回赚了赚了。” 张白喘了一会儿,想起大事还没了,该给诸葛亮布置任务了。“这次的奖励比较大,是因为你第一次完成本任务。以后收集资源就变成你的基本任务,嗯...你就当做跑圈任务吧!” “跑圈任务啊!好好!”诸葛亮心中一喜,跑圈任务都有了,进阶就更快了。 “以后每收集五百斤各种资源,就给你一颗灵珠,直到资源足够为止。包括石灰、煤炭、铁矿渣、黏土、帆布、桐漆、大漆、蜂蜡暂时一共八样,记住了吗?” 诸葛亮一边点头一边记忆,不敢听漏了一个字。 “另外,待会儿我走了,刘巴问起你一个人和我说了些什么,你就告诉他,你在向我了解西域的商路,我这里正在想办法打通南方的丝绸之路,现在就剩下南中叛乱阻挡道路了。” “我手里现在有蜀国急需的马匹、骆驼、大象、粮食和一支数千骑兵组成的亲兵。另外还有一个你想都想不到的武器,可以从南中后方,对叛军发起进攻。” “将来我们可以把蜀国的丝绸和织锦,大量卖到中东和罗马,再换回良马和人口,蜀国就能强大起来。懂了吗?照我的话说,准没错。” 诸葛亮睁大了眼睛,他发现同为穿越者,自己真的落后太多了。 “师父,你发展的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大神啊!能抱到你的神大腿,弟子打心眼里觉得三生有幸啊!” 好恶!张白快吐了。 “住嘴吧!时间过去很久了,我得走了!” 诸葛亮答应了,马上走去开门。 门一开,轰隆一声,刘巴和一众仆人摔进了房门,唉哟声中,人摔了一地。 ...... 数日后,马哥离开了成都。 这次,他是被张白拖着,通过星辰术冒险来到密城的选址地点。 这里地处热带,没有春夏秋冬只有旱季和雨季,刚刚四月的时节,正是大雨小雨连绵不断,伊洛瓦底江涨满了水,汹涌南下。 高地上没有积水,张白来的时候,特意从魔都梦界里寻找了几顶帐篷,又拖了一辆公交车进入刺青的崇圣塔林,然后一起带到了密城。 两人一到达,立刻和式神小黑小白一起,在高地上布置好了公交车作为住所。又把两顶帐篷搭建在车顶上,形成了两层楼的结构,这样可以避免一点地上的潮湿。 接下来,就要在附近寻找人手,想来这样的地方,最起码应该有会编竹子的人吧! 所以歇息一晚后,两人立刻分头出发,寻找附近的村落。 第三百一十五章 筑歌台 顺着江边疾行,张白一路向北,马哥则向南搜索。他们是通过传音联络的,可不到一个时辰,传音就联络不上了。 密城由小黑小白两个式神守护,张白此行是真正的一个人。 不过他有九个神识,此时除了透明神识外,另外八个都在附近较远处搜索。 终于,在上游的竹林里,一个白色神识发现了一艘木船。可能因为江水涨潮,这艘船没在水里,而是倒扣着藏在竹林中间,像个窝棚一样。 白色神识在船边绕了一圈,忽然发现船后边,还搭着一个真正的窝棚。 仔细看了,发现棚里不止一人,好像是一家子,有男有女,还有小孩。 等到张白赶到,出现在船边,那家人这才发现有人来了。那男子一手提着斧子,一手握了把匕首,猛地跳将出来,挡住张白不让他靠近。 这个男子觉得,张白十分奇怪。 他一副少年人模样,身着华丽的丝绸衣裳,脑袋上头发挽成一个球,与披散头发的当地人很不相同。 但真正让他奇怪的是,张白居然没被雨淋湿,似乎有一层保护,能让雨水的下落轨迹忽然变歪,就是落不到少年身上。 这其实是运用水系的控制之术用来避雨,作为曾经的东王公府弟子,这点小把戏并没有什么稀奇,只不过在凡人眼里就变得难以理解了。 “喂!你们是住在这里的吗?”张白问道。 “你是哪里来的?”那人反问道。 “我从密城来,正在寻找会扎竹子的人,你会吗?” “扎竹子?这谁不会,不过现在涨水,谁有空干这个?”那男人越发觉得奇怪了。 “如果你们愿意来帮我门扎竹子,我可以付给你们银子。” “银子?我一个男人要银子干什么?”那男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当地人还未完全开化,对他们而言,银子是给女人出嫁做饰品用的,他们并没有很强的货币概念。 那人的大笑,让张白一头黑线,连银子也不要,成仙了吗? “那你们缺什么?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 “帮助?没...哦...有!我们家的女儿病了,你会不会医术?” 这可正中下怀,张白立刻答应道:“在下颇通医术,愿为诊治!” 男人一听高兴了,当地人淳朴,霎时没了戒心。他收起斧子和匕首,立刻把张白请了进去。 “婆娘,我请到大夫了,还是个会仙法的!”他大声喊起来。 “雾草,把我说得像巫婆一样。”张白心中抗议。 这一家人共有四口,一男一女加上两个孩子,平时似乎是打鱼为生。 两个孩子中的姐姐病倒了,正在地铺上躺着,旁边有一个小男孩陪着,老样子脸色也不好。 张白上前搭脉望诊,又向家人问询了症状,发现这姑娘的病不轻,应该是急性的痢疾。 他跟着南华和于吉多时,医术早已很有长进,再加上他自身的修为,本来治好这个病也不算太难。可让他犯难的是,此地一点药都没有,不知从何下手医治。 而且痢疾是会传染的,张白也为其他人看了诊,发觉那个小男孩已经被传染了。 他向夫妇两人说明了情况,引得两人更加担心了。 如果这两个孩子能够撑一夜,张白倒是可以通过星辰术回成都找药,不过看他们本来就缺乏营养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姑娘,过了今夜也不知道会怎样? 于是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颗灵珠,将珠子磨成粉。又向夫妇二人要开水,结果发现连开水都没有,只有河水。 张白没办法,只好将就着,把灵珠粉分成两份,让两个孩子就着河水吞了下去。 痢疾是病菌引起的,这种病虽然来势汹汹,但是一般抵抗力强的人并不容易患病。要医治的话,首要必须注意预防,卫生习惯要好,比如不喝生水,勤于洗手等。 然而这些山野之人,既生喝河水,又没有洗手的习惯,再加上营养不良导致抵抗力不佳,自然就容易得病。 而灵珠的作用是给予修仙者灵力,它本来就是仙药,对普通人来说,能加强体力和免疫力,因此正是对症之药。 不过,这代价未免大了些。 张白此时也顾不上许多,让两个孩子躺下以后,便让夫妻二人捡些柴来。 天雨地湿,捡来的柴都潮得很,本来是升不了火的。 但张白修为加身,有控火之术。不多久就在窝棚里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又用陶罐接了雨水在火上煮沸,趁热给两个小孩喂下。 夫妇俩敬畏地看着张白,从他拿出灵珠的时候,他们已经觉得张白肯定是高人。张白生火的时候,两人看到他手心里火焰凭空而来,对张白更是五体投地,已经认定他是仙人了。 快入夜了,张白见雨势未停,觉得应该回去了,马哥那里还不知道怎样呢! 于是他赶紧告辞,临走前还再三嘱咐不可喝生水,饭前便后要洗手等等。那对夫妇依依不舍,一再央求他再回来看看孩子,张白答应了。 夜深时分,张白终于回到公交车那里,马哥早就回来了,正在担心着,就收到了张白的传音。 两人一见面,立刻把今天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马哥这里也遇到了两三户当地人,比张白还多两户,可是没遇到任何村庄。而且这几户人家也和张白遇到的一样,有人患病。 张白有些丧气,心里盘算起来。 此地人烟稀少,想靠当地人来扎竹子建造“竹钢筋”的计划,看来不可行。这样的话,活还是得在成都干,只有扎完“竹钢筋”然后由自己带过来才行。 至于当地人的病情,张白并不担心,只要治好了这几户人家,然后劝他们住到密城来不就行了。 以后如果再有生病或者饥荒,自己可以从成都带食品药品过来,才这点人口,绝对养得活。 第二天,天还阴沉着,但是雨停了。 张白和马哥又再次出发,旧地重游。 那个小女孩已经止泻,虽然依旧虚弱,但面色已经恢复不少了,那个小男孩更是生龙活虎,完全没事人一样。 夫妇俩把张白当成了神,一个劲地感谢。 张白则趁机向他们建议,让其转到下游密城营地居住。告诉他们那里有铁皮的房子和帐篷,有食物有医药,还有人保护他们。 夫妇二人一开始有些不愿意,他们还顾着自己的那一艘小船。 不得已,张白告诉他们,营地就在下游的河边,可以把船划过去。最后说到那里有食物,可以分给他们一家,他们一下子兴奋起来,果然饥饿的威胁太大了。 没两天,密城已经集合了五户人家,城墙没立起来,村庄倒是先有了。 张白留了十几颗灵珠给马哥,还教给他如何用来治病,以备万一。 他自己已经等不下去了,必须立刻回成都。 第三百一十六章 花千树 回到成都,张白立刻忙碌起来。 李谯外宅里的拜火教徒们,一共有三十多人,被他分成几批。 张宅里留了五六个,负责轮流看门烧火打扫等,同时兼顾保镖。 龙堤池的宅子那边,留了十多名作护卫。 其他人都被放在矿区里,那里的建设非常顺利,急需人手。 自从稻劳学会了水泥的制作,他变得跃跃欲试。趁张白离开的那几天,自告奋勇在矿区建造了厚实的竹篱笆,甚至已经开始灌注水泥了。 不得不说,稻劳这人十分用心,他不是一次性全部灌浆,而是先灌了一层地基,等地基干了,再灌第二层。不过因为天气的原因,现在进度稍微慢了一点。 成都这几日多雨,连诸葛乔都没兴趣邀朋呼友了。 张白回来后,和诸葛亮见了一面,关心了一下跑圈任务,又布置了一个新任务。 让诸葛亮帮他找几个得力帮手,必须都是寒门子弟。需要一个能带兵的,一个能写能算的,最好再来一个有些本事能做保镖的。 诸葛亮有点皱眉,帮手好找,可规定不能用士族,就有些麻烦了。这个时代里,尤其是蜀国,寒门不受欢迎,大都没机会接受最好的教育。 此时想在寒门中找个有本事的,一时不知如何下手了。 张白看他有些为难,便提议道:“御林军中有一个益州人,是从岭南回乡的,叫做连湃,似乎是一个有本事的,你帮我找出来,算其中一个吧!” 诸葛亮这才有点谱,他想了想,忽道:“若说军中,我这里也有一个叫罗蒙的,前几日马谡还向我推荐过,可他是寒门,正不知道怎么安插,这样就好了。” “好!这个任务给你三天时间。另外再给你一个简单任务,我正在永昌以西建造密城,作为进攻叛军的基地。你给我发一个委任状,让我的一个部下当密城太守,不过他爷是寒族,你看有问题吗?” “太守一般都是当地大族出任,不过也得看情况,你说的地方如此偏远,即使寒族任职太守,也没什么关系,这事好办。” “那么这个任务也算三天时间吧!越快越好。” 他们这一次,还是在刘巴家里见的面,而且又把刘巴关在门外。 刘巴心中十分好奇,这两个人年龄悬殊,怎么说话如此投机,居然还把自己排除在外,这可是在自己家里,岂不失礼得很。 不过没多久,诸葛亮总算将刘巴也叫了进来,三人一块儿商议起中央钱庄的事来。 基本的白银储备已经有了,他身携四十多万银币,相当于二十多万两白银。 这些银子是张白卖飞船得来的,在当时的蜀国,不啻为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不过张白还嫌不够,他觉得必须再有个保障。 国家必须入股,世家大族也必须入股。这才是真正的保障。 什么时候宣布这个钱庄开业?这之前的宣传要跟上。必须要每个人明白,钱庄将保证银钱兑换畅通。 如此一来,直百大钱将成为货币中的货币,只要尽快把相关信息传播到魏国和吴国,就可以去两国购买粮食等货物。 诸葛亮和刘巴拟定了一个名单,包括了诸葛家、马家、糜家、还有当地士族比如程家、何家、常家等。 这些都是要争取他们入股的主要大家族。 张白上看下看,忽然提了一句,“怎么没有赵家和黄家?” 刘巴接口道:“张公子聪慧,益州赵家确实是最富有的那一家,不过...” “人家看不起我们外来的,不会合作的!”诸葛亮接口道。 “至于黄家,我会去谈谈看,行不行的就难说得很,便不列在清单上了。” 张白点头,沉吟半晌,又道:“国家的股份,必须保证一定比例不能动,我的股份也是,然后剩下的股权就搞一个股权池,不管来多少家股东,都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分割股权。” 刘巴一听就同意了,“绝对不能让国家利益受损。” “还有,我建议股权可以交易,不过这种交易必须缴税,怎么样?” “这不就是股市吗?哈哈哈...啊!...咳咳咳!”诸葛亮哈哈大笑,结果看到刘巴和张白各自的精彩表情,立刻咳嗽掩饰。 一天之后,诸葛亮宣布新建密城郡,州府为密城。马哥的委任状已经就绪,成了密城太守。 这事突然得很,但并非大事,所以也无人反对。诸葛亮顺理成章地,从张白处又得到一颗灵珠,这家伙修炼天赋还行,两颗灵珠服下,居然已经突破到炼气第二层圆满了。 这样一来,孔明大概不会死在五丈原了吧?张白和诸葛亮都这么想着。 接着,诸葛亮又召集各个世家大族开会,商讨了这个中央钱庄的事情,结果应者寥寥,连马谡、杨仪都面露为难之色。 诸葛亮和刘巴一看不便强求,当即宣布暂停此事项,回来又和张白商议。 张白对此,觉得也是意料之中并不在意,于是提议由自己出资金,国家入股,等其他人有兴趣了再谈股权交易的事。 随即,诸葛亮召告全国,“中央钱庄”成立,专门负责直百大钱和白银黄金的交换,并负责公布官方的交换价格。 这件事一时搞得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瞪着眼珠子,观察着这钱庄到底在搞什么? 张白也不着急开门办钱庄业务,只是催着医馆快些开张。 悬壶院三个金字牌匾已经挂上了院门。 于吉为首,包括提图斯和张吉,整个医疗团队一见到悬壶院,就大为满意,这会儿全都住到这里来了。 三人中,于吉见识最广,又熟悉中原,便自然而然一手包办了所有大小事,从招募郎中到增添用具,事事亲力亲为。 他又带着提图斯和张吉去市场,亲手教他们如何采购药材。 提图斯和张吉原本不懂汉族,不过在来中原的路上,于吉也早已想到了此节,教了他们一点入门的炼气功法,把他们也网罗成了修仙者。 成都的市场繁华。 提图斯刚来,张吉又年幼,在市场上见到处有商贩贩卖丝绸,惊得目瞪口呆,以为蜀国富得流油。他呢慢慢才明白,原来丝绸在中原如此普遍。 这两人见状,也想不到别的,央求着张白先给他们换了一身绸缎穿戴,都高兴得傻乎乎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星如雨 戏园子也快竣工了,戏班里的人隔三差五地过来瞧,个个都开心得没法说。 郑麻子不但找来了川剧班子,还找来了说书的、卖茶的、跑堂的,总共聚集了五六十号人。 现在人人都喊他郑老板,他嘚瑟得走路都晃悠。 一切都顺利,样样事情都有人办着,张白觉得自己可以少许当一下甩手掌柜了,便想着回趟密城。 正想着,稻劳忽然传音过来,说是想回趟白沙瓦,一方面监督建造,另一方面想用星辰术给第二路的人马指引方向。 张白同意了。 稻劳最近十分勤勉,不但经常请教于吉和张白星辰之术,而且每天练习,估计就是想着要回去一次。 矿区的事务也安排得很好,那里几乎被稻劳建成了一个小小的城池,这里的城墙都是水泥做的,虽然还没有干透,但厚重结实的外表已经****。 所以,稻劳将这边的工作,交给了他的新任副手,连湃。 诸葛亮为了完成任务获得奖励也是拼了,才两天时间,就一口气把三个人都推荐了。 除了海盗出身的连湃,还有两个人。 一个叫做罗蒙,二十多岁,行伍出身,据说祖上是士族。 但是到他这一代,已经落魄到几乎看不出来了,这个人文武皆备,诗书算术,马步骑射样样精通,尤其训练士卒很有一套。 这让张白很看重,他的拜火教近卫军一直缺乏训练,以后可以大大改善了。 孔明推荐的另一个人,叫做申儒李,徐州人,自称曾经师从儒学大家服虔,是个寒门书生。 这家伙就会写文章,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张白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先放到戏院那里吧! 郑麻子办事虽然利落,可毕竟没文化,派个人给他管管账,这还是挺要紧的。 稻劳走之前,把如何用竹子扎成厚篱笆,然后如何使用水泥的方法,都亲手教给了连湃。并叮嘱他多多制造竹篱笆,每制造四五米长便用水泥浇筑成水泥构建,因为不但矿区要用,张白还有别的用途。 连湃对水泥惊异之余,也意识到,这个东西对于蜀国的军事将有巨大的作用,所以稻劳走后不断地制作,积攒了许许多多,堆满了矿区。 这矿区,早就不再像个铁矿区了,更像个扎竹子的工场。 张白很满意,对矿场满意,对帮了大忙的诸葛亮也很满意。 高兴之余,张白决定用月石簪子,给诸葛亮画个刺青作为奖励。 他试着画了一座粮仓,画在诸葛亮的左臂上,然后教给他摄物之术,让他自己试试看能不能用。 诸葛亮这一试之下,立刻明白了,原来是储物空间啊?系统标配又出来了,他兴奋得发疯,拿了几个铜板,一会儿存进一会儿存出,怎么也玩不腻的样子。 张白趁势鼓励他,只要继续完成任务,他会奖励给他武器,让诸葛亮有宝物可以存储。 明白,这差不多就是要触发爆物品几率嘛!好熟悉的感觉。 师父这个系统,看不出很经典啊! 安排好了成都这一头,张白立刻带着大批物品赶去密城。 他的物品,都随身储存在崇圣塔林里,有竹制的城墙篱笆、药材、食物,用陶罐密封储存的水泥,还有连湃做的水泥预制件。 然而密城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马哥的安排下,这里的人家已经增加到十几户,四周建起了两三人高的高大竹墙,有人狩猎,有人打鱼,有人采摘,一切井井有条。 营地里的住处,都建造成了竹制的高脚屋,顶上盖了一层铁皮防雨。 张白奇怪这铁皮哪儿来的,等凑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拉出梦界的公交车车皮,公交车已经被彻底拆散架了。 也不好责怪他们,毕竟这个地方潮湿炎热,并不需要太过密封的建筑。竹子搭建的房屋,虽然防雨差,但是最适合居住。 铁皮封顶,挺聪明的,这样一来,房子搭起来确实快多了,果然人民的智慧才是无穷的。 张白当即掏出委任状,大大夸赞了马哥一番,并且宣布,他已经是新任的蜀汉密城太守了。 马哥看着委任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当了几天村长,直接升职太守了。他一喜非同小可,当即郑重其事,跪地叩拜感谢天子恩宠。 这一幕看得张白肚子直抽筋,忍笑忍得千辛万苦。 密城的雨季,并不像江南那样,那种天天雨下不停的黄梅天,而是上午和中午一阵大雨,然后便出太阳。 浇灌水泥制作混凝土的工作,就形成了上午混合混凝土,下午浇筑的节奏,再加上张白带来的预制件,工作节奏越来越快。 城墙,正在一点点扩大,这是张白最喜欢看的景象。 然而,他没时间看了,因为成都有事。 几天后,当张白回到成都。 他发现,所有人都在发了疯似的找他,原因无他,吴国使者张温,已经走水路进入蜀国国境,算下来还有七八天时间,即可到达成都。 不但其他人紧张,张白也紧张起来了。 有个大漏洞还没补上呢,必须早一步,见到自己的这个便宜大哥。 张白来成都时,为了搭上诸葛乔这条线,吹牛说自己获得过吴郡的家信,这会儿如果不串供,老底不就揭穿了? 正好此时稻劳也回来了,两人赶紧一通商量,决定尽快出发,不可迟疑,务必要在中途截住张温。 成都剩下的事,还是交给于吉吧! 至于蜀国上下正在找他,张白觉得并不重要,只要和诸葛亮、诸葛乔打声招呼不就行了。 商量完后,张白又向稻劳问起白沙瓦的情况。 白沙瓦那里一切妥帖,人员已经登船出发。领头的那艘船上设置了星辰术的标记,用的是张白特意给他的天柱铜块。 这一批船,总共有七艘,六艘是运输用的大船。 只有领头的那艘船很特殊,是根据张白的图纸做了改进,建造出的新战船。 据说它的速度可以比运输船快不少,因为改进了推进装置,它没有如张白设想的那样,只用人力脚踏推进,而是增加了船帆。 船帆? 张白有点被惊到,不过按照稻劳的说明他完全能理解,因为稻劳擅长符箓,可以稳定地招来风力,装个船帆就可以长途旅行,应该是相当合理的想法。 虽然张白不愿意在白沙瓦建造战船,他怕被人偷学,但是亚历山大已经离开白沙瓦,这个船帆的改进又让他很喜欢,所以也就算了。 他就是好奇,这船帆到底是怎么装的。 这是第一艘战船,稻劳按照张白的意思,给它取名为“莉莉斯”号。 第三百一十八章 烽火路 恒河下游,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正在登船离陆,这些所谓“船”大都是木筏,只有少量是正经的木船。 这是海贼团的第三路远征军,阿扎尔率领的部队。 队伍从白沙瓦出发后,一路东进。 刚开始,路途十分顺利,有印帕帝国的南方军团保护,他们轻轻松松地过了战区。阿扎尔手痒之下,还帮助南方军团和安达罗王国打了一仗,既过了瘾,也是对南方军团的感谢。 直到过了战区,一行人沿着恒河南岸,向东进发的时候,各种麻烦才开始。 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吓坏了沿路的小国。 先是追击而来的安达罗部队,他们不敢明打,专门夜间偷袭,弄得阿扎尔和陈曶、郑绰心烦意乱。 他们商量过后,觉得应该加快行军速度,快速向东进发,以期甩掉安达罗人。 方法奏效了,安达罗王国的军队撤退了。然而没高兴几天,恒河地带的甘蔗王国军队又来了。 这个王国的实力相对比较强,而且拥有五十多头大象,所以敢于摆开架势直接迎战。 阿扎尔的重装骑兵一开始打不过他们,因为马匹看到大象害怕,甚至不敢前进。 骑兵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犹豫间,甘蔗王国最擅长的弓箭手趁势出击,吓退了骑兵。 好在海贼团的手下大都是重装,弓箭只造成了部分轻微的伤势,无人战死。 于是阿扎尔改变了战法,只派出精锐的轻骑兵,主动进攻,对方一追击就退回,边退边射箭。 战象的速度不如战马,骑兵每次都能轻松摆脱追击。然而对方若停止追击的话,轻骑兵又重新扑过去射箭。 甘蔗王国的弱点,就在于没有配备大量战马,这样一来,他们死伤日重,连珍贵的战象都被搞趴下两头,便不敢再随便拦路了。 经过这次战斗,阿扎尔的行程被耽搁了,人员和物资也有部分损失。主要是奴隶有所逃亡,本来三百多人的奴隶队伍,现在只剩下一百五十多人了。 不过阿扎尔还是有点庆幸的,只要死伤的不是军人,他就无所谓。 奴隶嘛,完全可以就地补充。 只是,不能一边抓奴隶,一边发生逃亡。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大家走水路。 恒河水并不湍急,宽阔的水面,流经平原缓缓向东。 阿扎尔在上游驻扎下来,建立营地,全军休整,同时深挖壕沟,高筑营墙,防备敌袭。 同时,他命令另一部分士兵和奴隶,开始轮流砍伐树木,大量建造木筏,准备沿河而下。 陈曶郑绰二人,则带着阿扎尔的书信,趁这段时间清静,回到印帕帝国南方军团的驻地,用张白留下的少量银币购买了一批粮食,以增加储备。 一停两个月。 中间除了陈曶郑绰求来的那批粮草,阿扎尔也时常带领小队骑兵,在周围搜寻各种船舶和人口,为了补充奴隶,基本上见到人就抓。 这个时代还是奴隶时代,哪怕是最进步的中原也是以农奴佃户为主,更不要说是印度次大陆了。 阿扎尔抓来的奴隶日渐增多,人数已经超出了原先的数量,达到近四百人。他让这些奴隶白天不停地建造木筏,晚上则用绳子结结实实捆起来。 这些奴隶白天劳作辛苦,晚上又被绑得血脉不通、浑身疼痛。其境况悲惨,不久便开始有人生病和死亡。 陈曶郑绰毕竟是中原人,对这样的景象实在有点看不过去。 可他们也不敢将奴隶放了,便想了个折衷的办法。他们简单画了图样,让军中工匠依法打造了一批木枷,套在奴隶头上,不再用绳子强行绑缚。 这样算是稍稍缓减了奴隶的苦楚,可也就到此为止了。 木筏和木船凑齐之后,阿扎尔让人把粮食放到船上,军人、工匠和奴隶则坐上木筏,全军东进。 这是四月里的事。 在印度次大陆,天气炎热,而在成都,却是刚刚回暖的时节。 张白特意送了一封书信给诸葛乔,装模作样请他转呈诸葛丞相,以作道别,说明自己前去迎接兄长,不日便回。 然后,张白与稻劳二人,纵马出城,急忙赶往江州。 蜀汉时的江州,就是后世的重庆。张白临行前,其实特意找诸葛亮,详细了解过江州的情况。 此时的江州都督是费观,字宾伯,据诸葛亮说,就是后世称蜀汉四相之一的费祎的族父。 说是族父,其实他也就三十四岁,但此人是刘焉的女婿,算起来与刘璋、刘备是同辈之人,辈分极高。连李严那种身份,年龄长他二十岁,在费观面前,也是以平辈而论,且两人相交甚密。 李严和费观两个人,都属于蜀汉四大持节都督,一个是永安都督,一个就是江州都督,相当于后世的军区司令。 这江州防区在蜀国,有一个承上启下的中转作用。它位于金沙江和西汉水(嘉陵江)交汇处,水陆四达,是后方重镇。 在江州是一个水路的枢纽,向东可以通永安,向南到南中,向西北更是水路纵横,交通极其发达。 在江州设置防区,既可以填补蜀汉在四川平原东南部的空白,也可以将永安和庲降两大防区连成一片,一旦有事便可以相互支援。 而且这里还是个粮食集散地,将来北伐需要的粮食,也需要从这里运出。对于蜀汉向各个方向的防御,都极其重要。 张温和邓芝来蜀国,正是走的水路,必然要在江城停留。所以,张白让稻劳换了一匹好马,二人仗着马快,急奔江州欲截住张温。 二日之后,江城已经遥遥在望。 稻劳的马是当地马,虽然已经算不错的了,可到底不如张白的西域战马,速度上慢了许多。 为此张白特意减慢了速度,可快要到达江城时,稻劳的马大汗淋漓,已经快不行了。 张白心急,便让稻劳歇歇马、慢慢跟来,自己一马当先,先行入城,两人暂时传音联络。 这江州城,两江加持,凭山而建,地势十分险要。 而城中的人口数量一般,只有数千户。 这在张白看来实在太小了,不过他也知道,江州此时还不是后世的重庆,这数千户人聚集之地,已经算是蜀国重要的城池了。 他一进城,立刻赶往江边的码头,四处打听张温的行止。 然而他也留了个心眼,这张温来蜀,必然不受某些人待见,可能不方便当众打探。 所以他找了间临江的茶坊,装作看风景,其实抛出了神识,紧密监视着码头。 第三百一十九章 谁敌手 透明神识早已混入码头中,仗着没人看得见,正在四处偷听。 可半天也没听到什么要紧的信息,张白心急,觉得不能这样被动,还是找个人直接问问比较好。 想来想去,他忽然有了个办法。便装作要上茅厕,唤来了茶坊小二,给了十多文五铢钱,让他帮自己看着座位。 然后张白溜出了茶坊,找个僻静无人的角落,释放出了一个青白色的神识。 这种颜色的神识与真人最相像,只要披上衣服,就能糊弄一阵。于是他从储物的崇圣塔林中,摄出之前夺取的,血冥教的物品。 一顶蓑笠、一竿水烟,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给神识穿上,自己则穿上了方仙道袍,不过暂时没有隐身。 神识像个真人一样,一步步走向码头,张白看着它走远,暗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发明当真不错。 他回到茶坊,准备继续监视,却没想到店小二正在和一个客人吵吵嚷嚷。 那客人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小二不停地劝他换个座位,说明这个座有人了,但客人坚决不肯让座,气得小二几乎和他吵了起来。 张白不愿意引人注目,用眼神扫了扫,看到边上还有个座位,便劝小二不用吵了,将自己的茶具移过来即可。 那小二见张白不责怪,心下稍平,嘟嘟囔囔,就去收拾那个桌子。 那恶客却不管不顾,拿起桌上张白用过的茶壶,直接灌起了水,还把脚往桌子上一搁,展览起鞋上的破洞和鞋底的烂泥,这架势就相当于抢了。 这下子,别说小二了,店老板和其他茶客,都有些看不下去,纷纷出言指责。 恶客却全然不管他人的说话,他身上穿的是船工的衣服,破破烂烂,裤脚挽起高过膝盖。此时一边灌水,一边揉着搁在桌上的小腿,似乎累坏了的样子。 张白赶紧劝阻小二,又给了十多文钱,重新要了一壶好茶,在边上的位置坐下。店老板这回亲自过来送茶,一叠声的对不住。 张白也不在意。 他此时,实在没空和别人置气。 化装成普通人的青色神识,已经来到了码头处,这里船来船往,码头上商贩、纤夫和脚夫熙熙攘攘。 这青色神识稳稳前行,看到一个女子挎着一个竹匾,里面放着面饼,正在大声吆喝。 这是码头上常见的流动小贩,他们一般在家做好吃食,用篮子或筐子装好,到码头上找块空地放下就开卖。 小吃的味道好不好,没什么要紧,关键在于会吆喝,能吸引来人。 这女子就是个惯常吆喝买卖的,青色神识见她能说会道,便凑了过去。 还没开口问话,没想到那女子反倒抢先扑了过来,兜售起面饼来。 “这位客官,要不要面饼,都是自家的面做的,管你吃饱,才一文钱一个,要不要嘛,要一个嘛!” 神识被吓了一跳,连带茶坊里的张白也被吓到了。 这可怎么办?他光想着让神识出去打探,却没想到要给它带点零钱。 “立刻摆脱这女的!”张白急忙命令道。 神识陡然加速,从卖面饼的女人身边嗖的一下跑了,把那个女人吓了一跳。 “哎呀妈呀!这人咋个跑得惊风火扯!” 神识这回学了乖,索性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躲了起来,专门等人经过。张白还让透明神识偷偷上船,一艘艘地查找。 张白这里喝着茶,一边心不在焉地关注着神识这边。没想到,身边忽然间坐下个人,落座怦然,正是之前邻座那个抢位子的恶客。 这人蓬头垢面,之前没有注意到其实挺年轻的,只是举止粗鲁,一把抢过张白的茶壶,又咚咚咚地灌起水来。 这可是蹬鼻子上脸了,不能忍啊! 张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中,月境之术忽然发出,这年轻人瞬间呆住了。 青年人脑海中有不少信息,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东家,看起来很有威势,还有一个少东家,这些人都是叟族人。 他的亲生父亲死了,穿着一身官服,是被乱兵刺死的。 这是一场兵变,全家灭门,他哭喊着,然而却谁也救不了。 有人刺杀他们,似乎对着他和那个老东家来的。然而,老东家却设计把刺客人反杀了。 那些人的背部中央,都有个不起眼的刺青,有的写作“夨”,有的写作“圌”,不知什么意思。 这人姓焦,叫做焦义。 仇人的名字深刻在脑海中,名叫高定元。 这不是南中叛军之一吗?张白心念一动,猛地收了月境之术,并没有伤他。 那焦义晃了神,又醒转过来。忽然觉得嘴里茶水四溢,凉嗖嗖流满了下巴和胸膛。 他刚才正在抢茶喝,被月境术干扰,傻楞了好一会儿,姿势没变,茶水自然就从嘴里溢了出来。 焦义一惊之下,被茶水呛到了,吭吭咳咳地咳嗽了半天,差点没给呛死。 周围的人本来就看这焦义不顺眼,这一下都笑出了声。 焦义大窘,只得跑出茶坊,往回狠狠地瞪了一眼。 张白被他这么一搅和,也没了喝茶的心思,便告别了不断道歉的店家,向码头走去。 “这位客官要不要面饼,我家的饼最好,新鲜的,要一个嘛!” 那卖面饼的女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又缠上了他。 张白倒不在意,他是有点饿了,便拿出两文钱,拿了两张饼。 “谢谢客官!” 他来到码头边,索性大模大样的找了块石头一坐,吃着饼,四下打量。 江里的木船其实都不大,样式也差不太多,要从中找出张温的船,他不太有把握,只好在江边等。 然而树欲静却风不止,青色神识那边又出毛病了。 几个脚夫模样的汉子,手持木棍短刀,把神识包围在一个巷子里。 “这位是哪路的朋友,为何鬼鬼祟祟在此逡巡?”当先走出一个青年,手持两米多长的撬棍,向神识拱手问道。 神识在张白操纵下,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嘶哑的音调沉声答道:“我在等人!” 第三百二十章 倒立江湖 “这里船只往来甚多,你不去码头上等,却躲在此处,你等的难道是大路上来的人?”那领头青年笑道。 神识哑声道:“我自等人,与汝无干。”说完也不废话,正握手中的竹玉水烟斗,准备开干。 张白其实也可以通过月境之术,将领头的弄死,可今天是来寻人的,打打杀杀的还怎么探听消息呢?他实在不想搞出事来,这会儿眉头一皱,想了一个办法。 索性把这拨人引开为好。 “这位朋友,你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某不愿倚多为胜。但是今日,你既踏进我们的地盘,佯装船客,便不容你随便来去。请!” 领头的年轻人话说得客气,手头却一丝不怵。 他摆开架势,喝一声“上!”,随即一群人各操棍棒、齐齐打来。 张白这位化神境后期的修炼者,神识就算低一个境界,最少也是元婴级别。况且他术法奇妙,战力一向有加成,对这帮凡人的攻击,当然丝毫不在意。 只不过陪他们演演戏、过过场而已。 他的目的是引诱这群脚夫船工模样的人,把他们尽量吸引到远处,自己就可以安心打听消息了。 于是,神识假装和他们过了几招,很辛苦地留了力,但不幸的是,这帮人一大半还是趴下了。 只几个照面,剩下的人便只剩下那个领头青年了。 张白有些挠头,太弱了吧?这可如何是好?要不然索性抓住那个领头的,把人绑了,这样也能吸引那些喽啰们。 心意已决,神识当即使出月境之术。 那领头的青年毫无招架之力,随即乖乖地木然不动,青年自身的记忆涌了上来。 此人叫公敦杨,是当地叟族人的少主,是叟帅的亲生儿子,在族中地位不低。 张白微微点头,很合用,便操纵神识上前想抓他走。 忽听边上一声爆喝,一个人影不要命地扑了上来。神识一惊往后倒退。那人忽然停止扑击,转身背起傻愣愣的领头青年转身就跑。 此人上半身**,衣服缠在腰间,两个裤脚卷起到膝盖以上,奔跑飞快,正是茶坊里的那个恶客焦义。 这两拨人果然是一伙的,张白先前就有些怀疑,只不过自己另有要事,急着摆脱纠缠便没有再想。 既然有这个专门捣蛋的恶客在,张白更不能放过了,随即再次施展月境术。这焦义应手而倒,他又使出羁缚之术,把两个人团团捆了起来。 此时神识不着急地慢慢过去,一提绑缚的藤蔓,用烟斗在地上划来划去写字,接着扬长而去。 地上留下一行字,“欲寻少主,请至城北。” 张白一笑,他在码头上也感觉到了异动,因为只过了没多久,船工和脚夫之中,就有人丢下工作,急急忙忙向远处跑去。 码头上,稍稍清静了一些。 张白趁机打听自己的事,问了几个船工,却没人知道张温的船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存心不说,不过从吴国来的船很多,船的式样也没多大差别,不知道也很正常。 张白正想着,是不是也要对船工施展月境之术的时候,忽然来了稻劳的传音。 他已经在江州找好了住处,正好在城北。又打听到了当地官府的所在,从官府之人口中,了解到张温的船的确还没到江州。 张白松了口气,感叹稻劳真是得力。他正想让青色神识放了那两个年轻人,忽然另一边的透明神识又有了信息。 按照张白的计划,本来就是引开那帮叟族人,一方面自己好打听消息,另一边趁乱让透明神识跟上,偷听叟人之间的对话。 果然,从透明神识处得知,这些叟族人还真的和张温的事有点关系,大概是他们的族长收到某人的消息,正监视着码头,不能让张白靠近,更不能让他打听到任何消息。 原来如此,张白心中有些疑惑,这伙人似乎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但为什么要阻止自己靠近码头呢?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反而不好马上放了那两个俘虏。 自己好像无意间捡了个烫手山芋,放人吧,万一这些人心怀歹意,真的出手暗害张温就麻烦了。不放人吧,抓了两个累赘,可怎么处理呢? 两个活人,又不好抓进异世界,难道拿在手里带走? 嗯? 张白突然转念。 等等,谁说不能抓进异世界的,他想起来自己有舍利子啊! 一直都没机会试用,这次来了两个小贼,正好拿来当小白鼠,就这么定了。 于是和青色神识汇合后,张白收回神识,又摄入了斗笠、烟斗和身上的衣服,又摄出了舍利子,就准备试验了。 他并没有伤害两个俘虏的意思,使用舍利子的同时,同时用了云簋籖的术法,想尽量保证两人不被伤害。 然而一试之下却发现,云簋籖和舍利子的功效居然有些冲突,两人居然毫无动静,完全没有被摄入异世界的意思。 云簋籖的功效是将活物拉入异世界,但是不能进入华林宝池。 而宝池以外的几个异世界,不管是魔都还是崇圣塔林,都有大量的秘密以及资源,万一让那两人发现就不好了。 另外几个异世界就更不用想了,土蚤血海、海叶死路、刺风深井哪一个都能让人非死即疯。 所以,只有单独使用舍利子才行。 然而究竟怎么使用呢? 张白其实也没怎么试过,因为是用活物试验,万一术法出错,必伤性命。 他叹了口气,如果这两人是恶人,倒还好办些。可他不想滥杀无辜,那就只能把这两个俘虏放了。 恶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若是恶人,就能把他们扔进华林宝池,加上个铁笼子,那就... 铁笼子? 张白忽然有点开窍,想了一会儿,有答案了。 何必把人扔进空间去呢?像铁笼一样,扩大空间,把人笼罩进去也无不可啊! 刚想到这里,手中的舍利子就有了变化。 一道银光闪烁,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张白试了试,这个银光的罩子可以移动。 他当即把银光移动到俘虏身上,一瞬间,两个人原地消失。 张白还不放心,生怕有失,于是派出一个白色神识进入华林宝池查探,见焦义和公敦杨两人掉进了宝池中,一座新出现的小岛上。 这岛和存放汽油的汽油岛一样,荒凉无比,除了岩石还是岩石,连一根草都没有。 张白放心了,解除了两人身上的月境之术。 这个岛四周全是水,根本看不到其他陆地,而且水中还有不少险恶的漩涡,看起来十分封闭,很适合监禁。 张白挺满意。 “索性把这岛当做监狱用吧,就取个名字叫:监狱岛!” 听上去挺有威压的嘛!很好很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 织鸡笼 “这是哪儿?” 月境之术撤出,最先醒来的,就是焦义。他中术法的时间比较短,所以醒得早。 四周看看,一片岩石滩,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不过好在看到了公敦杨,焦义心中稍定,赶紧过去查看。 “二弟,你醒醒!”他接连呼喊。 公敦杨动了一下,慢慢醒转过来。一睁开眼,他就四周查看,然后又看看焦义,同样问了一句:“这是哪儿?” “不知道啊,我也想问呢!”焦义答道,“二弟暂且休息,我四面看看。” 也不等公敦杨答应,他急急忙忙到处勘察起来。发现这是一个岛,四面环水,而且这水势险恶,水中布满漩涡,赤手空拳想要游出去十分困难。 他心中惊惶,无法可想之下,只好回到公敦杨那里,却发现公敦杨离开原地,不见了。 焦义急得原地打转,大声呼喊。 “别紧张,我在这儿。”忽然高处传来公敦杨的声音。 焦义这才发现,公敦杨正站在岛中心的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瞭望四周。 “这里是个荒岛,而且游不出去,我们好像被困住了。”焦义喊道。 “你说得轻了,我们不是被困住,好像是被关押起来了。”公敦杨的语气很沮丧,不过仍不失冷静。 ...... 这两人的情况,张白通过透明神识,看得清清楚楚。 从码头回来时,透明神识也被收回了。 他匆匆赶往稻劳预定的住处,可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张白突然肚子疼起来了。 他赶紧让灵气运作全身,发现只是肠胃处不舒服,不是中毒或者生病,倒像是吃坏了东西的样子。 可今天没吃什么呀?怎么了这是。 直到他捏着鼻子,狂奔进茅厕脱了裤子解了放,这才眼泪汪汪地想起,码头上... “客官客官,我们家的面饼...要一个嘛!” 那个女的...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的张白,终于虚脱似地躺倒在客店的床上。 多亏稻劳跟随于吉和南华有些时日,也粗通一些医术。他见症状应该是中毒,便立刻上街给张白配了清毒的药,回来让店家帮忙煎了,让张白服下了。 喝了药,张白又排了几次毒,这才减缓了症状。 “这伙人到底什么来路?又是船工又是脚夫,又是汉族人又是叟族人,还包庇了一个女杀人犯...不,下毒犯,势力真是不小,太嚣张了。你们丫的等着,看你们张爷爷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张白躺在床上气咻咻地骂着。 “张公子不必气急,好好休息才是上策。” 稻劳劝道:“你大哥张温虽未到江州,可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务必要保重身体,记得大事要紧。” 张白知道稻劳说得对,可他还是不解气,回答道:“暂时饶了他们,暂时的...我早晚,非把他们查个底儿掉不可。” 两人接着说了会儿话,了解了一下双方各自打听到的消息。 稻劳了解到的事情不多,就是官府里说的那些。 而张白告诉他,自己抓了两个俘虏,这反倒让稻劳吃了一惊。 “那赶快让他们出来,我来好好审审他们。”稻劳说道。 “不急,我打算把他们扔在梦界里,饿上一天,再偷偷监视他们,听听他们说什么,一直等到他们饿极了我再审,哼哼!” 稻劳无奈地笑了,见张白神色恢复不少,便告辞出了房门,今天急匆匆入住,他还没吃饭,两匹马也不知店家照料了没有。 入住时他定了两间客房,与张白一人一间,自己就住在隔壁。 而张白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彻底恢复精神,关注起透明神识来。 ...... 岛上,公敦杨和焦义二人居然练习起武功来了。 两人一招一式地对练,公敦杨的功夫显然高过焦义,时不时地还指点他一两下,两人习练得颇为起劲。 这让监视他们的张白很受伤。 “还真是的,没有一点当犯人的自觉。”张白恨恨地想到,让他们继续练呗!练得越勤,饿得越快,到时候看我给不给你们饭吃! 饭? 给饭吃的话也行不是吗?里面可以加点料嘛!嘿嘿... 张白当场黑化,一脸邪笑:“嘿嘿!不久就可以报这一饼之仇了。” 监狱岛上,练功间歇,焦义和公敦杨边休息边聊天。 “少主,今日之事匪夷所思,您可有什么头绪?” “唉!我只是听说来人身份不凡,不能让他接近江边码头。其他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这水烟客功夫诡异,不知是什么门派?好像净是些邪法?” “这...若说招式我从未见过,有些惭愧。不过这招法看似诡异,内里却带着堂堂正正之气,不似邪法。若论及让我俩失去知觉的法子...却似乎,与我们叟族的蛊毒之法有些相似。总之,这人的来历奇怪至极,简直难以索解。” “还有那个茶坊里的公子哥。他也会用这个邪法,我之前中过一次,可很快就恢复了,不知为何?” “等我们脱了身,回去问问我父亲,他一定知道。” “可我们在这里,什么时候才没出去啊?” “不如再巡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脱。” 两人又绕着岛走了一遍,发现除非拼老命游泳,别无离岛之法。 没奈何,他们再次回到原地,却蓦然发现地上有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是吃的东西,像什么炒鸡蛋、面饼什么的。 焦义啊的一声! 他手指着食物,回头看着公敦杨,而公敦杨也是一样地看着焦义,两人面面相觑。 四下无人的荒岛,饿了半天的两人面前,突然出现一篮子食物。 这也太可疑了! “不会是下了毒吧?”公敦杨道。 “想不到你还很犀利嘛!”正在监视的张白心里恨恨道,他正通过透明神识看着这两个人。 两边陷入了僵局,形成长期作战态势。 当然,张白是必胜的,因为随着时间流逝,饥饿感是很难挡得住的。 终于,几个时辰以后,公敦杨和焦义已经躺倒在岛上,腹泻不止。 张白得意地冷笑,嘿嘿,让你们给我下毒。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少兜鍪 两个人哼哼唧唧地,被张白摄出,躺在客店房间的地板上。 稻劳早有准备,一碗汤药下去,两个人当场止泻。可肚子还有点疼,然后张白用了好久没用过的净化之术,这才彻底治愈了他们。 不是张白突然好心,而是张白不想弄出人命。 因为他平时不太用毒,情急之下给他们下的药有点重,是土蚤死海里的一滴海水。 这玩意儿,张白其实也是第一次试。 想来那么恶心,绝不是啥好玩意儿。他只敢试了一滴,结果轻松摆平两个壮汉,效果着实惊人。 见两人好些了,张白也没再绑他们。 他直接开口道:“好教你们两个知道,就你们这些人是挡不住我的,还有,你们如今中毒是你们给我下药的报应。” 公敦杨两眼转来转去,低头不语。 他心中惶惑不安,这半天以来所遇到的事闻所未闻。 海岛瞬间就不见了,就像那个食物篮子突然出现一样。自己直接便到了一个客店中,这简直犹如仙法。 那个拿水烟斗的青面客不在,反而是个身着锦服的少年人在发号施令。旁边还有一个中年汉子,不过看身形,并非青面客。 “这个少年就是我遇到的公子哥!”焦义轻声道。 通知他们阻止靠近码头的对象,目标就是这个公子哥,公敦杨没见过张白,不过事情的原委很清楚。 在码头上的时候,就是公敦杨负责指挥的。 从探子的报告中,就知道张白是个穿着讲究的公子哥,看似孤身一人,实际上有个护卫,不过两人是分开行动的。 于是,他集中人手,准备先摆平护卫。同时派焦义一个人去茶坊缠住张白。他以为区区一个世家公子哥,手无缚鸡之力,像焦义这样的好身手,随随便便就能应付。 然而后来才发觉,青面客也好,公子哥也好,两人都相当厉害。 等焦义急急回来报信找增援的时候,公敦杨一伙已经被制服,于是他赶紧出手相助。 于是乎,焦义也被搭进去了。 这焦义原本不是一般人,乃将门之后,家中遇到变故这才前来投靠。其武功除了族长父亲和自己以外,排在族中第三,排第二的就是公敦杨。 没想到,第二加第三,再加上一群族人,在那个青面水烟客的面前,竟然几招都过不去。 这人究竟有什么背景,怎么如此厉害。 现在亲眼看到张白,他忽然又多了一个心眼。因为,张白的锦服之外,现在还套着一袭道袍。 这是和神识换衣服的时候,张白换上的,回客店后,因为得病没来得及换下。 从消息渠道那里,公敦杨早就知道,张白是从成都来的,而成都那里有个青城山道观。 青城派呀!万一如果真是青城山的人,自己是真有点惹不起。 焦义却没想到这一层,此时听了张白的话,气鼓鼓地回答:“你们就会些妖法,要不就是耍诈使毒,就是些下三滥,有种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张白大怒:“什么下三滥?亏你说得出口,还不是你们,先出手下的毒,你看我,我也才刚刚好些。” “切,我们叟人要使毒,你还能活着撑到现在?”焦义一脸鄙夷。 张白见他说话不似作伪,有点意外,又觉得有些犹豫,难道下毒的真不是他们? 可当天,只吃了那两张饼啊? “就码头上,那个神出鬼没卖饼的女人,我就是吃了她的饼才拉肚子的,你敢说她不是你们一伙的?” 他这么一说,公敦杨和焦义一呆之下,忽然大笑起来。 “那是码头上有名的全嫂,她的饼是陈年馊面做的,所以才便宜,码头上的人谁敢吃,那就是用来骗船客的。” 两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白这里嘴都气歪了。 敢情不是被下毒,而是食物中毒!那个女的... 不过,这怪不到眼前的这两个人。 “咳咳...”张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看来是我鲁莽了,不过你们要阻止我去码头找人,这件事总没错吧?” 焦义双手叉腰,“是又如何?” 公敦杨赶紧阻止焦义,向张白拱手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名讳?怎么知道我族事情的?” “我的名讳...不急着说,你们的事嘛,我想知道就能知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只问你,你们干这个有什么好处?” “这是我父亲接下的活计,好处什么的,在下并不知晓。” “你公少爷不知道?我可不信。” 张白之所以问这些,是因为月境之术确实查不出来真相。 因为在公敦杨的内心中,似乎真是没有相关印象,只有他父亲交待他的任务。 “在下并未撒谎。”公敦杨道。 张白一笑,“我也不是说你撒谎。” “我的意思是,你们如果是为了钱,那我也能给。如果你们是为了巴结高官,那我可以帮你们巴结,何必干冒奇险呢?”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我等叟人一族,不是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人。”公敦杨挺直了脖子,显得有点不高兴。 焦义更是愤怒:“你个小娃娃,嘴里不干不净,给我吞了回去。” 张白急忙摆手,“我不是在骂你们,我就想知道,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非得和我作对?” “这...”其实,公敦杨和焦义只是遵从叟帅的命令,确实不知缘由。 “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讲,事情就没法化解。既然你们选我做仇人,那我也得当好这个仇人,我这就送你们去阴曹,阎王面前不要太责怪我就是了。” 张白存心说得阴恻恻的,手里忽然没征兆地多了一把长剑,剑已出鞘,却像没事人似的横卧在张白的膝盖上,剑光莹润内敛、剑尖寒芒一点,正是湛卢剑。 公敦杨心中一沉,焦义却满不在乎道:“焦某早就该死了,若非大仇未报,也不敢忍辱偷生至今,要来总得来,你且动手吧!看你老子皱不皱一丝眉头。” 在场诸人听焦义这么说,也不禁个个点头。 这家伙虽然鲁莽,却是个有义气的,不愧父母给他焦义这个名字。 “若我有办法给你报仇,那又怎么说?”张白问道。 焦义一下子傻了,他万想不到张白会说这句话。 “你有什么办法为我报仇?我仇人是谁你都不知道。” “不就是高定元嘛,那个越嶲的匪首?”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变须臾 “你...你怎么知道是高定元的?” “我不仅知道你和高定元有仇,我还知道你是越嶲郡将军焦璜的儿子,你父亲被叟帅高定元所杀。” “这...这...你是怎么知道的?”焦义惊惶不已。 公敦杨也是大为吃惊,焦义的身份对外族一直是个秘密。 当年他父亲救下焦义,一路曾屡屡遭到高定元的追杀,之才无奈之下,隐姓埋名举族投奔北方。 焦义的身份应该少有人知才对。 而且当年的蜀国官员,虽然知道焦义的事,但其父亲焦璜并非大官,且已经满门遭难,无人可为焦义作靠山,因此蜀国方面也只是稍稍安抚,便没了下文,形同弃子。 这样一来,如今知道他的人更少。 焦义不被蜀国看重,又要避开高定元的追杀,所以不得不彻底投靠公敦杨的父亲,成了叟族的一员。 这公敦杨的父亲,叫做公佟元,是叟族人公氏这一支的族长,叟人称为叟帅。在族中,他武功威望都最高。 公佟元与焦璜熟识已久,可以说是看着焦义长大的。 同为叟族,他与高定元虽为同族,却并非同宗,互相之间也没什么关系,因此立场很不相同。 他不但出手救下焦氏唯一香火,还认了焦义做义子,视为己出。 此后,他的儿子公敦杨和焦义便兄弟相称。焦义比公敦杨大四岁,依照江湖规矩,焦义便称呼公敦杨为二弟,公敦杨称焦义为大哥。 这些事也不算大秘密,叟族内部知道的人不少,可这个汉族人是怎么知道的? 公敦杨看看张白手中的长剑,心中急忙盘算起来。 从最近的遭遇来看,这个公子哥绝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就说他买下全嫂那没人要的饼,居然还真的全吃下肚子这件傻事。就知道这个人,能够吃苦不娇气,并非是只知锦衣玉食、不识稼穑的寻常世家子弟。 而且这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身上隐隐有一种威压,这种威压他只在自己父亲身上见识过,绝非一般练家子的气势。 他手下的人,一个是青面烟斗客,一个是现在静静坐着一言不发的这个人,两人都拥有有那种威压感。 连侍从都是如此高手,这公子哥绝非普通人。 “这位公子,能否听我一言。”公敦杨出声道,张白抬手做了个“请说”的姿势。 “不知公子名讳来历,我等此番确实冒犯,然而我们只是阻止公子去码头,并无加害公子之心。公子大人大量,还请饶恕则个。” 张白点点头假装叹气,“唉!你得明白。我不是因为你们冒犯才想开杀戒的,如果你们叟人能坦诚布公,大家化干戈为玉帛那最好,若不然,你们聚众袭击士族,岂不是和那高定元一样成叛徒了。那样的话,实在留你们不得,请见谅,见谅,嘿嘿!” 听到张白语气中的嘲讽和威胁,公敦杨并不在意:“在下明白的,公子若是有心害我等性命,早就下手了,也无需拔剑相向。” “您刚才说,能为我等报仇,诛杀高定元,这可是件大好事。不过若论及开诚布公,您的大名我们一无所知,而小人们的名字你却一清二楚,这也算开诚布公? 我等和高定元这个奸徒俱是叟人不假,然而我父亲却与其不共戴天。总不成,我们叟族因为出了个高定元,就都成了叛徒?被人盯上了不成?“ 公敦杨这番话,听上去语气强硬,其实可进可退。一方面说明自己一族与高定元有仇,表明双方可以合作。另一方面,又提到自己的父亲,暗示自己是叟族族长的继承人,以为自保。 张白一听,就知道这公敦杨,必然是以为自己事先调查了叟族,所以才会知道焦义的身份,这才了解到所有江州叟族人的姓名。 “我也没有特意调查你们叟族,只不过南方有乱,做臣子的要为国分忧,也为陛下和丞相分忧,此乃我等士族的责任。”张白悠然答道。 公敦杨霎时听出了话里的一点玄机,“为国分忧...为陛下和丞相...” 他有些明白了,这个公子哥很可能是蜀国高层派来的人,应该不是要和自己族人作对,反倒可能是被自己和族人不小心逼到出手的。 “若是如此,我公家一族便是与公子产生误会了,不知公子究竟姓甚名谁,到此处有何贵干?。” 张白此时,早已悄悄生出了招徕之心,叟族人?不错啊!这可是当世西南的第一大外族啊! 而且叟族与汉人之间,除了语言外,其实装束和习惯并无太大不同之处,甚至叟族并无自己的文字,有点学识的人用的同样是汉字。 说真的,只要叟族人不开口,想立刻分清汉族和叟族还挺难的。 如果汉族主流能够认可他们的话,他们本来可以成为汉人的一部分,就像前世的满族一样,满汉完全可以是一家人。 张白下了决心,摆明身份道:“好吧,也不瞒你们了,我是吴郡张氏嫡幼子,我叫张白。” “什么?”公敦杨和焦义大惊失声。 吴郡?那不是东吴吗?要不是吴国作祟,高定元哪能如此嚣张,越嶲哪能轻易失守。搞了半天,竟然是敌国的奸细,那么他们这是受骗了? 焦义霎时抡起拳头,第一个喊起来,“好你个吴狗,惺惺作态,矫揉造作,今日我必和你鱼死网破。” 不等他冲过来,稻劳已经站在张白面前,轻松接下里焦义的拳头,然而却并不下狠手。 公敦杨也死了心,以为被吴国奸细算计了,心想今日必然无幸,于是抱了必死之心,叹了口气,拉开架势准备拼命。 张白挠挠后脑勺,看着两人一副好笑的神情。 他没有迎战,却忽然朗声道:“房顶上的朋友,我都挑明了,你还不现形吗?真要等我杀了你两个儿子,再出来见面?” “儿子?”公敦杨和焦义两人一惊,似乎是父亲大人来了。 窗外此时还是子夜时分,客栈里安安静静。 张白房里闹得厉害,客栈里却没人被吵醒,是因为张白早就派出了几个神识,对客栈其他客人施以催眠的术法。 张白在东王公府学过这方面的术法,虽然能力很一般,然而对方都是凡人,已经足够了。 所以哪怕房内再吵,就是没人被惊动。 房顶上有人,这件事根本逃不过张白和稻劳的神识,只不过他们并不想立刻出手。 因为这个人,竟然是个修仙者。 虽然境界只有区区炼气境的四期而已,但是在这个场合,出了这种实力的人,必需查清其身份。 这事也不难,之前与公敦杨对话的时候,张白已经偷偷施展了月境之术,对于那个人来说,感到了自身神志恍惚了一会儿。 然而,他因为关心屋内,依旧勉力坚持,不敢分心。 此时听张白发话了,那人见终于藏不住,只好翻下屋顶,轻身跃入窗户。 拱手道:“请张公子高抬贵手,老夫这厢有礼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乱云看 这人一身夜行衣服,面蒙黑纱,遮挡脸面只剩下一队精光四射的眸子。 一落地,他拱手对张白和稻劳施礼。 一边说话,一边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皱纹纵横,五十岁上下的脸,方脸上须髯花白,对着公敦杨和焦义微微颔首。 “爹!” “义父!” 公敦杨和焦义两人惊喜万分,有父亲在,那就不怕了。 张白满脸笑意,站起身还礼道:“原来是公佟元族长,叟帅大人驾到,晚辈张白失礼了。不知叟帅深夜来此,是来救儿子的?还是来自救的?” “都不是,”被张白轻轻讥讽了一下,公佟元面色如常。 “老夫是来找张公子问个缘由,我们在成都的一名族人被害,而你们二位正出现在现场,不知是否与此案有关?” “族人被害?”张白一怔,“哪个族人?哪里的现场?请叟帅明言。” “便是成都少城地底,被人绑缚堂中柱上,拷打致死的龙蓝张。” “什么?龙大哥死了?” “为什么?怎么死的?” 公敦杨和焦义又惊又痛,不禁失声急急问道。 公佟元并未答话,而是打手势,让二人稍安勿躁。 这边张白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李谯外宅不就在少城里吗? 那里的地底,确实曾经绑着一个普通练家子的尸体。那人早已死透了,所以他和稻劳,当天没有及时松绑。 拜火教近卫军暂时进驻李谯外宅的时候,张白曾经去查看过,柱子上已经没有尸体了,他还以为是拜火教徒收拾过了,就没有在意。 “是那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吗?那可不是我干的,凶手是血冥教的人,我把他们都杀了,帮你们报过仇了。” 他这话虽是实情,可这样的说法,他人听起来就有点无耻了。 “哼哼!凭张公子一句话就想撇清干系?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张白心里暗笑,老家伙这是想玩法律原理,搞有罪推定吗? “那你能证明,就是我干的吗?”张白笑着问。 “我族人亲眼见到,您和您的这一位属下,曾从地道中出来。我们当天冒险潜入,这才发现了龙蓝张的尸体。” “可你们应该查看过,那个龙蓝张,不是当天死的,看那尸体已经死了一两天了吧?我说了,那是血冥教干的,与我并无干系。” 于是张白将当天晚上的事,简要地说了一遍,但是省略了一些细节,尤其是怎么杀血冥教众的过程,他还有意夸大了自己精神力攻击的技能。 “总之,我是擅长精神力的,想知道的事,哪里需要拷打。”张白嘚瑟着。 “血冥教我是知道的,可血冥教在成都干什么?他们又为何拷打龙蓝张?”公佟元有些相信了,但依然不解道。 “这我也怀疑,不过我可以确定,成都还有别的血冥教教徒,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您杀血冥教众,是与他们有仇吗?这事儿,会不会与龙蓝张之死有关?” “有没有关系不好确定,血冥教对我通报缉拿很久了,我们的仇怨很难化解。至于龙蓝张,难不成他认出我来,想给血冥教报信?不过,若是如此,血冥教还拷打他干什么。” 张白想了想继续说道:“反正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我倒是想知道,龙蓝张在成都是干什么的?兴许可以推算一下原委...” “龙大哥决不会干告密的事,你休要胡说!”焦义听不下去,打断了张白的话道。 公佟元也分辨道:“不瞒张公子,龙蓝张是老夫爱徒。他为人正直,秉性纯良,绝不是无耻告密、贪财恋物之徒。他是我派去成都的,为的是打听蜀国的动向,清查吴国和魏国的奸细。” “嗯,其实我也觉得,肯定不是告密,”张白道,“血冥教又没发疯,拷打告密者干什么?况且龙蓝张被拷打流血致死,就可以说明他是个嘴硬的。” 张白这么一说,叟族三人脸皮松了下来,觉得这个张白虽然年龄小,还算是个明事理的。 “你刚才说的,吴魏两国奸细这件事,颇为有趣,我很有兴趣,可否烦请告知?”张白转了话题问道。 公佟元这下有些犹豫了,“张公子为人直爽磊落,老夫是佩服的,不过公子出身东吴,而东吴又是高定元的幕后黑手,请恕老夫不敢直言。” 张白嘿嘿一笑,一股邪邪的笑意涌上了嘴角。“我说公大叔,您老人家大概是忘了吧,你们可是我的俘虏,我想知道的,你们挡不住。” 公佟元一愣,张白立刻使出了月境之术。 公敦杨猛地会意过来,大叫一声:“休伤吾父!”便作势要扑上来,旁边却闪出稻劳,轻轻一掌接下。 焦义这时也明白过来,大呼小叫地抡拳就上,可炼虚境的稻劳,修为境界其实比张白还高,岂是两个凡人可以威胁得了的。 稻劳连神识都没用,转瞬间,便轻松生擒了二人。 没半刻钟,张白完成了月境之术,施施然收回术法,叟人的事情已经了然于胸。 原来,公佟元救下焦义之举,并非纯粹只为救人。 越嶲兵变之前,焦璜就对高定元的行踪有所察觉,并惊讶于高定元起兵速度之快,兵势之大。他联系了公佟元,希望通过他稳定叟族人,公佟元同意了。 然而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动作太还是晚了,兵变来得太快。 高定元的军队已经杀到了城下,不仅如此,城内还有内应帮他们开城。 焦璜死后,公佟元觉得自己没有完成托付,深感自责,便冒险出手,救下了焦义。 之后,他们便连连遇到追杀,连公氏这一族,都渐渐处于险境。背水一战的公佟元拼死相搏,设下计谋伏击了一批刺客,全族这才暂时转危为安。 而从被杀和被俘虏的刺客身上,他偶然查到了一些线索。 确定这些刺客的身份,虽然都是高定元派来的,可这些人自身,却全都是汉人。其中大部分来自东吴,极少量来自魏国。 而且,这些刺客在蜀国的藏身据点,就是成都。 所以,龙蓝张就是这个时候,被派去成都查探情况的。 暂时脱险后,叟族这一支整族向北迁移,一直到了江州。正巧遇到吴蜀两国关系渐渐恢复,民间往来愈益密切,江州码头的货物日渐增多,码头缺人手,这一支叟族便趁势在这里盘踞下来。 就在年前,龙蓝张从成都传来消息,又有刺客出发往江州来。消息很及时,让江州的叟族躲开了搜寻。 第三百二十五章 长江流 所以,没几个月后。 当成都又来新消息的时候,江州叟族自然全力照做,而结果,就是和张白发生了冲突。 作为叟帅,公佟元不止拥有一个消息渠道。已经出发去成都的他,才走不久,半路上又接到最新的消息。 他这才发现之前的消息有假,大惊之下,赶紧回到江州。 可江州的情况,却令公佟元感到五雷轰顶,其余人都没事,唯独两个儿子失踪了。 焦义是义子还好说,公敦杨是他和亡妻唯一的亲生儿子,几乎和自己的性命一样,那是万万不可有闪失的。 情急之下,他亲自赶来查探张白的住处。 张白和稻劳的住处并不怎么保密。叟人是当地的地头蛇,已经追踪而来,只是怕伤了两位少主才没敢出手。 当他一个人来到屋顶时,张白很快就用月境之术搞清了公佟元的身份。于是就起意想放了公敦杨和焦义,这才存心当着公佟元的面,审问两人。 至于吴国奸细的事,缘由在于当年救焦义时,追杀公佟元的刺客身上,带着奇怪的纹身。 就是在焦义的记忆中看到过的,那些刺客背心上的刺青,“夨”和“圌”。 他不明白这两个字有什么意思,为什么凭这两个字,公佟元就认定,刺客来自东吴? “古字中,夨、吴、虞、华四个字,有说法本为同一字。” 一个如同巫师的人,话语声苍老,出现在公佟元的记忆中。 “夨字,就是吴字。” “圌字难解,但有古圌山为祭祀之山,亦在吴地。” 所以说,这两个字都和吴国有关。 原来如此,该了解的基本上都了解了,张白便收回了月境之术。 公佟元猛地醒转过来,急促地呼吸着,与焦义和公敦杨面面相觑之余,有点恐惧地看着张白。 对他来说,刚才是一连串的噩梦,梦境中,他们几乎重新活了一遍,但所过的都是恐怖经历。 “我说过,你们不说真话,我也能知道一切。”张白淡然道。 公佟元已经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了,焦义也不敢再行造次,只是双拳紧握、全身紧绷,似乎是准备保护其余二人。 公敦杨却是大脑急转,在他看来,这个张白虽然感觉上极度危险,但是似乎并没有要加害三人的意思,要不然何必磨磨蹭蹭的,直接杀不就完事了。 张白身边的那名护卫,看上去实力也是非常强大。刚才一瞬间,自己和焦义被擒住的时候,连对方的招式都没能看清。 更令他玩味的是,对方制服他们两人后,很快又放开了手,甚至连绑缚都没有。看来仅仅是出手警告,根本不在意自己和焦义的实力。 这种警告的意思明确,这是巨大的境界差异,他们若反击的话,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但是这也说明了,对方的目的不是杀人。 “张公子神功盖世,小子佩服。”公敦杨抱拳赞道。 “这件事诸多误会,我们阻碍张公子也是受人利用,其实并无深仇大恨。况且这次没有任何人受伤,实属万幸,不知张公子可否愿意化干戈为玉帛。我等得罪之处,愿将功弥补,不知张公子,可愿意吩咐一二。” 他这话说得,既轻巧也诚恳,事实上叟人和张白只是有所冲突,确实没有流血,也没有受伤,根本谈不上深仇大恨。 这话深得张白之意,他点点头,转向公佟元,“公老爷子,那么等您一句话吧!” 公佟元哪有不愿意的,张白已经显示了其实力,肯定是个修仙者,虽然无法确定其境界,但比起自己肯定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刚从月境之术中醒来的时候,心里就在想着如何化解这个局势,没想到被自己亲儿子抢先说了,还讲得非常得体。 他心中大慰,眼角瞟了公敦杨一眼,满眼都是喜爱和赞赏。 此时听张白问话,他立刻回答:“这样最好,江湖儿女,身不由己,但求以理服人。恩是恩、怨是怨,有过必受罚,实无话可说。便请张公子开尊口,我与族人一定尽心竭力,愿两相和解。” “好!”张白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来。 “我也不需要各位弥补什么,只问一句,你们的大仇还报不报,高定元还杀不杀?” 一听这话,公氏三人十分惊讶,尤其是焦义,两眼闪闪发着光。 “这仇当然要报,焦璜将军阖家灭门之仇,或不敢忘。”公佟元道。 “你们都是叟族的核心人物,对你们我也不怕明说。诸葛丞相日夜操劳,心心念念都是扫平南中,然而讨贼容易防贼难,吴魏两国在一旁虎视眈眈,大军哪敢轻易南下。” 张白此时看这三人表情,感觉他们的确是希望蜀国南下的。 便接着说道:“所以丞相命我,在此迎接吴国使者张温,为的就是让吴蜀顺利联盟,若联盟成立,高定元等叛军便失去支援,以其残暴覆灭在即。” 公氏三人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尤其是焦义,摩拳擦掌、眼中已经隐隐有了一点泪光。 公佟元还是老辣,兴奋之余,第一个清醒过来。 他婉言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公子虽然身怀绝技,但毕竟年纪尚幼,丞相为何独独派你前来迎接吴国使者?” “不瞒各位,张白出身吴郡张氏,这张温便是我多年不见的亲兄长。与他一起来蜀国的,是诸葛丞相派去吴国的使者邓芝,邓芝之子邓良也是我的好友。” 公氏三人这一下子恍然大悟,这样的确说得过去。然而公敦杨还是有些疑惑,“公子既然出身吴郡,亲兄长又在吴国出仕,为何却为诸葛丞相和蜀国效力?” 这话解释起来就长了,张白挠头,难道要和他们长篇大论? 士族嘛!本来就是这样,四处投机,为家族攫取利益。诸葛家、黄家、甚至魏国皇室夏侯家,只要有机会,哪家不是这样? 可解释起来太麻烦。 张白心念一动,忽然正色道:“我已发过誓言,愿为汉室重修社稷,愿为汉民重整四方,是不是吴郡出身,丝毫不重要。你们虽是叟族,如今说的却是汉语,起居与汉民无异,为何不随我共建大业呢?” 他这番话假借汉室大旗,再加上已经表明了背景,是诸葛亮差遣过来的人。这下,果然令其余三人心里的戒心消散了不少。 焦义报仇心切,抢先开口表起了决心:“只要公子不食言,某愿为汉军南下,鞍前马后。” “好!”张白说着看向公佟元和公敦杨。 公敦杨正盯着父亲,“爹,这看来是个好机会,我们报国无门,流落江湖,空想着报仇雪恨,却东躲西藏,全无一丝胜算。如今能够投靠汉室,不仅大仇可报,族人亦可获安稳。” “且正如张公子所言,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事未至 公佟元其实也觉得可以,眼见两个儿子都赞成,嘴角浮起笑意,转向张白道:“看来日后,不免要仰仗张公子照拂。我这一族之人,愿跟随汉皇帝和诸葛丞相,愿受张公子差遣。望公子怜惜我族上下,并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张白哈哈大笑,刚到江州就收了一批部下。 “好好!我一定奏明丞相,为公氏一族邀功请赏。你们一族的事我也包了,保证你们将来能安居乐业。” 公氏父子三人闻言,一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自从收服了江州叟族,探寻张温的事就再也不需要张白操心了。 码头上下,到处都是监视的眼睛,从船工到脚夫、商贩,现在每一个人都知道,从东吴有一个叫张温的要来。 叟族的这一支,全族一共有四五百人。表面上,几乎都是在码头上过活的普通人。 而实际上,这群人依然保持着部落的分工。 部落里的男子,上年纪的做船工,他们的技巧最高;青壮年的,大多做脚夫和纤夫,因为是需要力气的活; 女人和孩子大部分看家,但是有些女人有余力的,也做些商贩,就像全嫂那样。 他们赚到的钱,一半归自己,一半交给叟帅。平时是百姓,一到战时,连女人小孩都能上战场。 所有的船工、纤夫、脚夫、女人孩子各有头人,头人们又听从叟帅指挥,整个部落既有秩序,又十分灵活。 张白对此很感兴趣,这就是游牧部落的基本架构,这种组织方式,不仅北方的马上游牧民族是如此,原来南方的部落也是这样的。 或许将来,自己的飞船形成了舰队,也可以这样架构自己的军队。 叟族的领头人是叟帅,由全族选举出来。叟帅一生都是叟帅,但去世后,身份不一定由他的儿子继承,必须重新选举。选择的标准,包括威信、功绩,还有很重要的武功。 所以公佟元之后,将来的叟帅,不一定是公敦杨。 公佟元有一个遗憾,他自己虽然是修炼者,但是他的修炼方法是偶然获得的,没有加入任何一个仙门,所以功法不全,以至于他竟然无法将功法传给儿子。 张白详细询问之下,发现传其功法的人,其实是有意为之。 一开始直接用灵草灵珠等引发功力,入门后直接教他修炼方法,没有教授入门功法。 这样一来,被传功法的人只能自己修炼,却不能传法给别人。除非他有灵宝,或者今后又遇到其他人的教导。再有,就是靠自行修炼有成,超越了一般境界甚至入仙,这才有可能自行摸索出入门的法门。 公佟元至今不过炼气境三级,又没有灵草灵珠,他估计此生没法教儿子修炼功法了。 张白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次两方结盟后,公佟元很快就开始谨慎地试探着,想请张白教儿子入门。 为感谢江州叟族的帮忙,也为了笼络人心,张白觉得这个忙必须帮。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教功法之前,必须搞清楚公佟元的功法究竟是谁教的。 仙界也有仙界的规矩,自己随便教人功法,万一得罪什么要紧的仙家就不好了。 公佟元急忙原原本本道出自己的经历。 在他年轻时候,曾经帮助过一名老者,并陪伴其上山找药,这种药很奇怪,是一种树的树皮或者种子,这树的树叶有红有绿,似乎叫做金鸡树。 他们找了很久,终于在南方的一个山坡上找到了。那老者当场狂呼雀跃,高兴非常,简直像发疯了一样。 两人在那颗树下住了好些天,公佟元看着老者剥取树皮,采摘种子,又帮着老人把部分种子晒干,把树皮磨制成粉。 离开的那天,老者为了谢他,便教会了他修炼法门,但却始终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说出仙家门派。 张白听着故事,却想到了一件事,那颗叶子又红又绿的树,叫什么金鸡树,莫不是金鸡纳树吧?金鸡纳树的嫩叶就是红色,老叶是绿色,正是树叶红绿相间。 这件事可重要了,金鸡纳霜是抗疟疾的特效药。 虽然比不上后世屠呦呦教授研制的青蒿素那么有效,且副作用又大,但是在古代,已经非常可以了。 甚至在清朝康熙年间,金鸡纳霜还救过康熙本人,被誉为圣药。 但是这种药在古代极难取得,因为金鸡纳树原生于美洲。虽然亚洲的东南亚、印度和中国南方,气候和土壤都很适合栽种这种树,但是在亚洲大规模种植是千年后的事。 “在这个世界,既然有了仙界,也有可能出现偶然的传播。而且,那个老者既然到处寻找金鸡纳树,肯定是有什么缘由。”张白心想。 他赶紧追问公佟元:“那棵树,你还记得在哪儿吗?” “我多年前修炼不顺时,曾经回去找过那棵树,希望在树下能遇到仙师,可是那片地方山川已经变样、且道路曲折,这树早就找不到了。”公佟元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十分惆怅。 “那个树不叫金鸡树,而是叫做金鸡纳树,树皮和种子可制成金鸡纳霜,那可是治疗疟疾的圣药啊!” 张白叹惜了一声,“可惜见不到那位老者,要是能讨到一粒种子,也许我能够把它种活了。” “张公子竟然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公佟元惊讶极了。 “哦!稍微知道一点。”张白尴尬地敷衍道,就怕公佟元继续追问。 “不愧是修炼强者,张公子真是高人,若能为我儿指点一二,那就三生有幸了。” 到底是当爹的,最关心的还是儿子的修炼。 “你放心,让你两个儿子过来,我会教他们的。”他又拿出一粒灵珠,托在掌心里给公佟元看,“见过这个吗?” 老爷子圆睁双眼,激动地喊了起来,“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我当年就是吞了这种宝珠,才开始修炼的。” 张白心想果然如此,自己猜的一点没错。 而这边公佟元对于张白,已经彻底信任了,连一点怀疑都没有了。他激动得满脸通红,眼中都是期待。 “这个灵珠是给你的。”张白教了他如何运作周天,消化灵力,公佟元毕竟修炼多年,一听就懂。 “不如把这个给我两个孩儿吧?他们好像更需要。” “不必担心,他们根本不需要,倒是你的修炼进境,停滞在炼气境三级多年,最好是用灵珠的灵气冲击一下为好。” 第三百二十七章 臣思酬 至于公氏两个儿子,公敦杨和焦义只要遵从功法,正常地从头修炼即可。太早使用灵珠,之后的进境会有点影响,不见得快,公佟元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他之所以愿意教他们,除了笼络人心,还有一个原因,他需要有能力的帮手。 公氏父子三人,不但有本事,而且手下有组织,稍加**就可以成为一股准军事力量。 张白教会了公敦杨和焦义修炼的法门。 他对公氏父子言明,他两个儿子从此属于东王公府的传承,成为自己的弟子。他的法门不得另传他人,除非得到自己的同意。 而公佟元的修炼不属于东王公府的传承,他传不传人张白管不着,也不会传给他什么新的功法。只是趁着刚吸收灵珠,张白帮助他突破到了炼气第四级。 这样也算尽力帮到他们了,张白心里有数,对自己来说,这父子三人的修炼程度不需要太高,在炼气境四五级就够了。 公佟元感觉到自己的突破,又看到两个孩子启动了修炼,满心欢喜,对张白异常感激。 这时,他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铁盒子,交给张白道:“昨日听张公子言说,希望能得到一颗金鸡纳仙树的种子,我这里正有一颗,虽然年深日久的,如今也不知道合不合用,然略表老夫感激之情,敬请笑纳。” 张白闻言,一喜非同小可,急忙打开铁盒观看。 盒内铺着一层厚厚的锦帛,显然公佟元对其十分重视,照顾有加。锦帛上,一粒干瘪的种子,呈现棕色的外表,皱巴巴地躺在盒底。 这就是金鸡纳树的种子?张白疑惑道。 “这的确是从金鸡纳树上摘下的,年深日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我会试试看,多谢公老爷子。” 张白郑重道谢,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栽种了。 种在成都?那里并非热带,可能气候不适合。种在密城?那里确实是热带,但是自己不可能在那里一直照顾这棵树。 想来想去,只有种在梦界里,魔都梦界是永夜,没有光照似乎不适合。但那儿有充满灵气的瀑布,可以促进生长。 还有一个梦界好像也挺合适,就是崇圣塔林,那里被张白搞成了海滨游乐的好地方,日照充足,风景艳丽,至于灵气,也许可以从魔都梦界运过去。 要不,两边都试试看吧! 打定主意,张白将种子摄入。 两天过去了,张温还没到,码头那里所有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稻劳已经两次前往官府打探,只发现费观大人优哉游哉地与朋友饮酒清谈,似乎对张温一点都不关心。 码头上,焦义最是烦躁,提议带领几个下属,驾一艘船向下游去搜索。 张白一听,觉得是个办法,他也要跟着船一起去,这让稻劳和公氏父子吃了一惊,立刻阻止。 虽然被反对了,但张白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过于强势,于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让自己的神识代替自己去。 对于公氏父子三人,他没有明说神识的身份,只说那青面烟斗客是一名隐士和武者。 他还给这神识胡诌了个名字,叫做望烟客。取自南朝江淹诗句:渺然万里游,矫掌望烟客。 这烟客就是仙人的意思。 总之,就不是个人。 这一来所有人都同意了,没多久码头上做好了准备,一艘满帆小船,速度飞地沿江顺流而下。 望烟客坐在船棚上,一言不发,两眼盯着前方。他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额头,下颌裹着白纱,遮住了嘴巴和鼻尖,只露出两只锐利的眼睛。 透明神识也跟着一起来了,船舱拥挤它不敢呆在船上,只是手扒着船舷,跟着船在水上飘过。 一旦有对面而来的船,它就上去查访一番。不过查了几艘船,依然没有音讯。 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终于有瞭望的船工传来消息,张温的船到了。 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是张温的船,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船上有一面大大的旗帜,上书一个“吴”字。 “回转船头,快!快!”张白一叠声命令道,他可不愿意在江面上和张温相识,这实在太不正式了。 接着,他立刻派出望烟客和透明神识,去下游迎接张温的船。 透明神识是隐身的,这还好,直接漂浮而行即可。 那望烟客,毕竟是肉眼可见的人形,不得不做出一点样子,以免过于惊世骇俗。 只见他直接跳入江中,却不落水,轻轻踏浪而行,速度飞快,转瞬间移动数十丈开外。 就这样,还是把全船的人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当中有几个人,曾经随公敦杨和焦义围攻过望烟客的,包括焦义自己,都是扼腕惊叹,满心佩服,还隐隐有些技不如人的遗憾。 ...... 吴国的使船来了两艘,打头的大船上,两名高士闲坐。 一人身材高瘦顷长,须发俊美,容貌雅致,威仪足俱,正是张白的兄长,吴国太子太傅张温。 另一男子中等身材,一身武服,笑如春风,与张温二人言语融洽,正数说两岸风景。这人就是蜀汉来往吴国的正使邓芝。 忽然,有船工大声惊呼:“啊——你们看江面,有人站在江面上。 其他船工则闻言不信,“大白天的,你见鬼了吗?” “你自己看嘛!” “咦?还真是。” 众人渐渐聚拢来,只见远远地,一人独立江中,整个人没有一丝颠簸,似乎完全不受江中波涛的影响。 船工们惊讶至极,想起行船的各种流言传说,又不禁害怕起来。 “这样还是人吗?不会是水鬼吧?” “难道真是鬼魅作祟?” “以前倒是听老人说过一些传闻,可也没这么神的。” “唉!你们看,他好像过来了。” 这江中客,头戴斗笠遮住颜面,手持竹玉水烟斗,正是神识望烟客。 它见吴国大船接近,忽然启动,往船的方向飞驰而来。 张温和邓芝二人,听到船上吵闹,不禁好奇,也走出船舱观望,见到竟然有异人可以踏浪而行,也惊得呆了。 这会儿,他们身边的几个侍卫却忽然醒悟过来。 “两位大人,请马上回船舱,此人来历不明,须得防备才是。” 张温和邓芝也觉得不对了,那个异人虽然看上去是对着船来的,实际上却隐隐让人感到,他似乎是朝着使者来的。 “回船舱!”邓芝急忙护着张温,两人急急回步。 可望烟客速度太快,张温邓芝没走几步,它已经纵身上了船。当场把身边的船工吓得抱头鼠窜,侍卫们如临大敌,纷纷拔刀朔枪,对准了它。 那望烟客却毫不在乎,只是长身站立船舷之上,临风不动。 反而是邓芝和张温二人拉拉扯扯,既想跑又想停颇为狼狈。 只见那望烟客恭敬抱拳,深深施礼,向张温和邓芝朗声道:“张太傅、邓将军休慌,在下乃奉命而来,请二位船到江州之时,务必停靠一日,有位至亲之人正等候二位大人大驾。” 第三百二十八章 非其志 张温和邓芝听得糊涂,“至亲之人?谁啊?” 邓芝脑筋转的快,抢先问道:“你可是蜀国人还是吴国人?” 望烟客呆了一会儿,答道:“在下是大汉子民,主人是张太傅的至亲族人。” “啊?我的亲人?”张温觉得有些尴尬。 吴郡张氏的确是个大家族,沾亲带故的有个族人在蜀地也没什么奇怪。 只不过,哪有为了认亲戚,拦江截船的道理? 也不知是哪路的亲眷,居然如此的不知轻重。张温此时身负孙权重任,一国之使臣,居然在出使国的土地上,被自己的亲戚截船? 真真成何体统! 他不禁有些气恼,手指望烟客道:“我是吴国使臣,身付重任,哪有时间攀亲带故。你家主人究竟是谁?行事如此鲁莽无礼,岂可妄称我张氏族人。” 望烟客见张温恼怒,忽然挠了挠后脑勺,直接转了个腔调说道:“主人说:大哥不要着恼,我是你亲弟弟张白张恩培啊!” 张温这下傻了。 他的确有个嫡亲的三弟自小远游求学,这事他当然记得,当年他也是亲眼看着张白离开家的,而且父母在世时也常常提及,一直十分挂念。 只不过比自己晚生数年,便要远赴万里之遥的昆仑,当年也曾让他感叹造化不公,对这个弟弟颇有些愧疚。 如今忽然有了张白的信息,他大吃一惊,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相认吧?事出突然,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认吧?这要是真的,那就太对不起亲弟弟了。 沉吟少许,张温道:“江州正是顺路,我们本来就要停靠,不如到时候再来相见。” 接着,他又正色道:“无论你家主人是不是三弟,你这等履江而上、闯上船来,行止轻率,不够检点,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不可再行鲁莽,明日午前相见吧!” 望烟客急忙施礼答道:“小子的确失礼,请大人莫怪拦江截船之举。实在事出紧急,我家主人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大人此时不便,可否今晚相见?” “这...”张温觉得有些尴尬,这到底是私务,不好耽误正事。 他看了看邓芝,面露难色,邓芝却笑意盈盈,连声恭喜道:“原来是惠恕的亲弟弟啊!这真的千里相会,好极好极!今日不知可否有缘,得见令弟呀?” 邓芝这是在委婉表达,张温家的私事不必在意自己,同时又提出和张温一起见张白。 他也不是要干涉他人家事,只不过这个张白,行事突如其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是个假的,甚至是刺客就麻烦了。 张温也知道,邓芝这就是想随身保护自己的意思,邓芝此人文武双全,有他在也更放心一些。 “这有何难,今夜登岸一会,亲朋皆至,不亦乐乎!哈哈!” 望烟客挺立船舷,躬身施礼,“那么在下便先行回复主人了,两位大人,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跳入江中,向前飞驰而去,不久便消失了踪影。 船上众人楞楞地看着它离开,这时才回过神来,一个个赞不绝口,对其身手惊叹不已。 张温和邓芝也是面面相觑,“这个三弟,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究竟长成了什么样子,怎么一出现就是这么大的动静。” 快船上,张白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要如愿截住张温就行。至于张温认不认自己,他其实是浑然不介意的。 “他若不认,我自有月境之术伺候。” 不过事情还是超出了张白的想象。 吴国使船刚到达江边码头,官道上立刻闪出一支队伍来,这些人全都身着官服,两边各执回避牌,吹吹打打,竟是前来迎接的队伍。 连邓芝都看呆了,自己这才刚到,江州府不仅知道了,而且都已经准备齐全,这消息真是快啊! 又一想,明白这必定是费观和李严二人的悉心布置,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叹气。 官府之中,下榻的住处和接风的酒宴均已齐备,宾客业已通知,一切早已妥妥帖帖。 张温有心推脱,可自己是使者身份,有公事在身,不可丢了孙吴脸面,只好答应下来。 他在下榻处留了个口信给张白,匆匆梳洗整装,便即赴宴去了。 这边张白已经得到消息了。 今日江上,望烟客上船时,透明神识趁人不备,也偷偷从船舷另一边上了船,一路跟随着张温、邓芝二人。此时,早已通知了张温的动向。 张白心里有些嘀咕,怎么感觉,有人比自己还要着急见张温? 他不敢耽搁,立刻出发,一定要抢先截住张温,绝不能让自己在成都的牛皮吹破。 牵缰绳上马,他心里还在想着心事,总觉得费观的这个宴会,时机抓得很准,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张公子,你是不是在担心,有人想暗中阻挠我们?”稻劳是个人精,早就看出了张白的担忧。 张白心事重重,点了点头。 “不如将望烟客派出,让他去截人作为诱饵,看看有没有上钩的。” “这个法子好!”张白眼睛一亮。 “还得给他们加点料,稻劳,换你去跟着张温,透明神识半路保护着望烟客,我直接去官府门口等候。” 仗着马快,张白一溜烟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传音不断。 “张温上正在换洗整装,下榻处的门口,已经来了轿子。”这是来自稻劳的信。 “大路两边果然有人埋伏,小心混入人群的刺客。” “这些埋伏的人没有修炼者,不过望烟客还是要小心行动。” 另一边,透明神识不敢在人群里行动,因为一旦撞到行人,会让人觉得大白天见鬼,引起骚动。 它主要在屋顶上跳跃来去,远远地观察和保护着望烟客。 而望烟客,则在大街上大模大样行走,依旧保持着一副非常显眼,可看上去又不愿被人认出的样子。 低低的帽檐,一身粗布衣服,一件灰扑扑的披风。这都是张白特意给它配的。 “这位大爷行行好,给几个小钱吧!” 忽然一个乞丐凑了过来,满脸污垢,伸着手要钱。 望烟客一闪,想要躲过去。 那乞丐却跟着闪身,挡住了去路,“大爷行行好!” “来了!” 张白立刻意识到,有人开始行动了,动作好快。 好吧,既然开始了,那就闹大点。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谋未遂 望烟客也不答话,忽然一个手刀,击中对方的脖子。乞丐没料到它那么快动手,一个不防备,直接被打晕了。 张白是化神境后期,他的神识,最少是元婴级别,收拾一个普通人,如同吃饭睡觉般轻松。 周围路上的人,还什么都没发觉,这乞丐就已经倒下。 望烟客加快步伐,顺着大路,走过了一个街口。 它也没走太远。 看着离被自己打晕的乞丐有些距离了,便找个地方,大模大样地在路边坐了下来。不仅不走了,还假装抽起了水烟,专等着找事的上门。 果然,没几口烟的工夫,周围便开始聚集起人来。 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是乞丐,有的是贩夫走卒,甚至有一个人样子形同官差。 这时一个乞丐猛地向它扑来,突然一把抓住望烟客的衣服,大叫起来:“你们看,这就是...” 一个“他”字还没说出口,这乞丐已经被水烟斗砸翻了。 这乞丐看起来就是个碰瓷的,他身后的人群被望烟客的动作惊到了,一时没敢动。 那个官差样子的,就混在乞丐身后的人群里。他专等着乞丐闹起来,就过来掺和,结果还没开始闹呢,人已经倒了。 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所有人预料,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过没多久,这伙人终于清醒过来,又来了一名乞丐,扑到地上的乞丐身上,声嘶力竭地嚎哭起来。 “啊啊——兄弟啊!你...”他手指望烟客,然后也被打晕了。 这下官差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搞法,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呢! 他索性直接跳出来,手指着望烟客,“咄你那汉子,怎么当街...” 然后也晕了。 周围的人这回彻底傻眼了,怎么的?连官差都不管用了是吗? 这人什么来头? 无奈之下,也不管别的了,总不能让这个水烟客跑了吧!于是一声呼哨,所有人齐刷刷抄起兵刃一拥而上。 一场混战爆发了。 这帮人虽然穿着各异,手里兵器也只是铁棍木棍,但几招之间张白已经看明白了。 这帮人肯定不是江湖人物,因为功夫路数太明显,一看就是官府兵营里的。 官府派人和自己过不去,还急着抢先见吴国使者,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张白有意不出全力,只是与这伙人不停地缠斗。两边越打越来劲,直打得整条街,车塌棚倒、鸡飞狗走,路人纷纷四散抱头奔逃。 这就是他要的,现在整条官道彻底断绝了。 “张温的轿子到了。”稻劳的传音。 “继续跟着,保护好张温的安全就行。” 望烟客这边加了点力气,瞬间打翻了好几个,然后拔腿向着官府冲来。 那帮人一看,怎么的,还要冲击官府? 正如张白所料,这些人都是官差和士兵假扮的。 一群人抓不住一个逃犯,这已经是要被斥责的事了,如果还让这个悍匪冲进了官府,那他们也就别混了。 这伙人撒腿就追,边追边喊,“抓住这悍匪,不能让他进了府衙,弟兄们追啊!” 张白看时机渐近,传音稻劳,“让张温的轿子沿着官道前行,务必越慢越好。” 张温正在轿子里,掀开门帘观望着前方。 江城不大,他们一行人早已走到了半路。没想到,却遇上了如此恶斗。 他是个风雅君子,何曾见过如此明刀明枪的凶杀场合,登时吓得上下牙有点打架。 “此...此...此地凶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之下,要不咱们回去吧?” 邓芝也有点紧张,他一身袍服,正仗剑步行在一旁护卫。 江城的这番景象,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不仅害怕出危险,同时也觉得非常丢脸。 张温是吴国使臣,让他国使臣看到本国的这一幕,万一让人误会,以为蜀国治下不宁,国家不稳,那是会耽误结盟大事的。 他心里又气又恼,肚子里直骂,“这费观干真是废物,居然把一个小小的江州治理得犹如土匪窝一般,什么时候不好打架,居然赶在吴国使者的面前打。” 可他还得维持蜀汉的颜面,于是对张温说道:“张大人不必惊慌,这是有贼人故意搅扰,必是有魏国奸细作乱。您放心,我必保你安稳。” 张温可不信这鬼话,不过这件事扣在魏国头上,大家都说得过去罢了。 两人正说话间,街道边忽然闪出一个汉子,匆匆来到一行人面前。 他大声道:“我乃张白张公子属下,受张公子差遣,愿为两位大人开路。如蒙信任,还烦请太傅大人和邓将军跟随小人一起。” 说话的正是稻劳。 张温和邓芝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稻劳。又是张白手下,这个张白的手下,怎么个个都神神叨叨的。 不过多一个帮忙的总没错,邓芝和张温交换了一个眼色,转头答道:“如此请壮士头前带路。” 稻劳当即答应,转身抽出一把血刀,殷红的刀光幽暗,他走在队伍最前面,步伐缓慢,小心翼翼。 邓芝虽然听到这人是张白属下,但依然颇为防备。 看到他一直走在官道上,其人位置靠前,又一副小心翼翼、行走缓慢的样子,心中稍稍放心了一点。 他手一挥,指挥部下团团围住张温的坐轿,跟着稻劳慢慢往前蹭。 这会儿,张白早已到达官衙门口,手中牵着马,站在一旁等候着。 外头打得翻天覆地,可是,官衙之内半点动静皆无。而望烟客这里,虽然又打倒了几个对手,照理说对方的人数该少些了,可莫名其妙的是,与他混战的人反而感觉还在增加。 还增加人手,不怕官府真的来人吗? 见此情景,张白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这些和望烟客打斗的人,肯定和费观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一出。 “既然如此,那小爷我也就不客气了。”张白冷哼一声。 霎那间,正被围攻的望烟客猛地气势大涨,一股威压四散开来。 这班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神识元婴境界的威压,立刻感到了可怕的窒息和恐怖,大部分的人晕厥了过去,甚至有人当场口吐鲜血。 张白可不愿意真的死人,他威压一出即收,神识望烟客却依然立在当地,并不离开。 他传音给稻劳,“让张温的轿子返回住所,就说前面刺客太厉害,难以抵挡,马上!” 稻劳应了,立刻按照张白的话,告诉了邓芝和张温。 这时候,不止这两人,手下的侍卫也好、轿夫也好,大家早有退回之意。一听此言,马上轿子回转,逃也似的跑回了住处。 张白听到轿子回去了,微微一笑,立刻连装备一起,这才瞬间收回了神识望烟客。 他自己则打马绕道,又转了回来。 只有透明神识没有收回,因为它正在另一处监视着。 第三百三十章 窃伏思念 之前,街上打得热闹的时候,透明神识就没有参与,而是顺着这些打手们来的方向,过去侦查了一番。 大道的一边,一条小巷之中,居然藏匿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这些士兵全都是正规蜀国士兵,大部分是长矛兵。其行动颇有些诡秘,大街上打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他们毫无动静,而现在打斗结束了,这队士兵却开始了行动。 一群人如潮涌般,向张温一行扑来。一边喊着:“保护吴国使者,抓叛军暴徒。”声音此起彼伏。 见他们行动,张白立刻传音给稻劳:“加快速度回去,我来拖住他们。” 他又释放出两个神识,这次是两个白色神识。 两道神识迅速来到街上,趁人不注意,找了两个晕厥在地的人,扒下他们的外衣穿了起来。接着扯下各自衣襟蒙住了口鼻,又在地上随手捡了别人丢下的棍子,便冲着蜀兵打了过来。 混乱中,蜀兵没有防备,见突然冲出两个人手持棍棒打来,颇为惊讶,他们没想到还会遇到抵抗,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出手。 神识的战力本来就远高于普通士兵,现在又是两个。蜀兵们没有准备,突然遭袭后,一时阵脚大乱。慌忙间部分士兵拔腿就跑,引得前后拥挤、大呼小叫,街面上又是一阵大乱。 不久,街上倒了一大批被揍得晕晕乎乎的士兵,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战力相差太大,总算是张白并不想伤人,蜀兵才没出现死亡。 趁着这个当口,稻劳扯着邓芝,几乎要拿刀架着轿夫的脖子,催命般赶回了驻地。 张白见大局已定,轻轻舒了口气,让神识们退回,转过街角躲起来后收回了神识。 正在混乱中的蜀兵忽然不见了对手,十分意外,他们趁机重整阵脚,查看伤员,却没敢追出去搜索。 张白双腿轻夹马腹,一人一马,开始慢悠悠沿着大道走来。 大道两旁,恶战突起突收,蜀军人马出其不意,非常的懵圈。 地上躺着的伤员们,无论是军装的,还是民服的,其实都是江州当地的驻军。 本就是一家,照理说是想打也打不起来的,没想到这次却伤了好些人。这会儿受伤的、哀嚎的、**的,还有救助伤员的乱作一团。 谁也没顾得大街上,一个世家小公子,鲜衣怒马,悠然自得,犹如逛街一般,缓缓穿行而过。 只有少数几个士兵,微微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忙自己的事去。 张白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坏坏的,平静的外表下掩盖着洋洋得意。“这费观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番阻拦张氏兄弟见面,必然有其阴谋,早晚要查个水落石出。” 张温此时早已下了轿子,躲进了客栈。 进店后,稻劳随行警卫,张温和邓芝却心里挂着街上的变化,又找到一扇临街的窗子,打开一条缝偷看。 而张白的身影正巧落入三人眼帘,稻劳在一旁趁机介绍,“这位小公子,便是我的主公,您的亲弟弟张白,张恩培!” 张温嘴里“哦哦”的答应,眼睛早就一动不动地盯上了他。 这少年让他有点吃惊,见他年纪不大,却一点不怕兵乱,神态安逸,气度雍容,看上就像是见过些世面的样子。 此时街上依然乱纷纷的,军士和行人跑来跑去,这幅景象正好做了张白的背景板。 他衣着华丽,神色高傲,显得对四周俗事不屑一顾。而且他胯下的一骑白马,居然是西域良马,高大威猛,神骏非常,更衬得张白风度翩翩,卓尔不群。 对于这个弟弟,张温不觉便有了好印象,“不愧为张氏子弟,果然有些气度。” 进了店门,张白问了声店家,便直奔张温邓芝的房间。 要见兄长了,还得做点准备。 他轻声来到楼上,然而却不急着进门,趁着无人注意自己,两只手开始不停地用力揉眼眶,不一会儿,眼眶两边被揉得通红,一副哭过的样子。 他又想了想自己的亲生父母,酝酿了一下悲伤的感情,觉得差不多了。他也不通报,一口气推门入内,看到张温立刻下跪痛哭。 “大哥在上,小弟张白日夜思念,今日终于得见。”接着伏地悲声,不敢抬头。 张温和张白多年不见,原先还想先辨识一下,没想到张白进门就哭,也是措手不及,只得柔声安慰道:“相见是喜,三弟莫要悲痛。” 他轻轻拍了拍张白起伏的背脊,见他哭声稍歇,又道:“你且止住悲声,起身我有话问你。” 张白知道,这是要与他相认,心想还真的有点像考试呢! 他抬起头来,因为眼睛里没眼泪,不得不闭着眼睛,手揉着眼眶,继续努力地装。 不过好在他年纪小,从别人看来,总觉得不像假话,所以还混得过去。 张温问道:“你万里迢迢,归来辛苦,可认亲事大,我也不能不查验一下。这倒不难,因你当年离开家时,母亲为将来重见,曾亲手在你背上刺字,字样字形我至今记得清楚。你来,脱下上衣,我来查看一下你的背脊。” 张白一愣,宿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难道是宿主当年幼小,不记得了? 他心里有点慌,有些犹豫,可又一想,现在退缩又有什么用,反正万一到时候没有刺字,自己就用月境之术,即使牛不喝水也得强按其头。 张白一副很听话的样子,脱下上衣露出背脊,可事发突然,暗地里,不免还是有些六神无主。 “要用月境之术吗?现在用最好,趁着张温还没说话,管它有没有刺青,直接搞定他。” “如若不然,一旦张温说出,自己背上没有刺字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一些了。因为除了张温本人,旁边还有个邓芝,都得洗脑。 正犹豫着,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哭声,而哭的人正是张温。 张白转过头去,见张温手指着张白的背部,满脸泪痕。 在他眼里,张白的背上,清清楚楚的有一个字,“夨”。 “这...这字迹,正是已故的母亲,亲手所书。” 宿主的母亲死了?张白心念电转,这个时候必须装出惊讶的样子。 “什么?母亲故去了,哎呀母亲呀!” 张白又一次伏地大嚎,手捂着眼睛哭起来:“妈呀,还没见到你呢,怎么就死了,儿子离家早,连您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呀——!” 他情绪不够,语言来凑,一时把屋内的人都有些感动了,甚至连稻劳都没看出张白在装蒜。 邓芝在一旁抹泪,觉得这孩子可怜,心中不忍,便上前想把张白搀扶起来。 一拉张白,结果没能扶起来。他加了点力气,结果张白还是岿然不动。 第三百三十一章 图恢复 张白这小子脸上无泪,当然不愿意随便起身,只有脸朝下趴着,才显得自己悲痛欲绝不是吗? 邓芝心里微微奇怪,可想来大概是张白悲痛过度,他心里反而更加感动,便劝道:“张小世子请起,务必节哀顺变,莫要哭坏了身子。” 这边张温也以为弟弟是思念亡母。 想到他自小离家颠沛流离,连母亲一面都没见过,心中更是不忍,也流着泪劝道:“你如今风华正茂,学业有成,正是为张家出力的时候,须得回家祭拜了祖宗。母亲在世时,一直思念你,等回到吴郡家中,你也顺便给她坟前磕个头,好好上一柱香,告慰于母亲吧!”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把自己劝得哭起来了。 兄弟俩你来我往,一哭大半天,这回算是彻底认亲了。 邓芝心中高兴,亲自指派店家,给房间里送酒送菜,又把稻劳也留下,四人一同聚酒相庆。 趁着邓芝去忙活,张白立刻凑到张温身边,轻声把自己如何与诸葛乔相熟,为攀上诸葛丞相不得不说自己收到家书的事情,对张温说了。 他边说边道歉,诉说自己一路不易,又红着脸推说自己回乡心切,家书之事本来是随口说说,只为打听吴国情况,没想到被诸葛亮重视了,云云。用尽了他所有的演技。 总之,就是希望张温能为自己隐瞒。 张温是个正直君子,说谎他是不愿意的,听了张白的诉说,心里觉得小孩子到底是孟浪轻率,不由得微微摇头,还教训起来。 “张氏是世家,吴郡的名门,清流人家怎可如此欺瞒哄骗、苟且为人。我知道你年轻,初涉政事不免慌张,看在你万里迢迢,归乡不易的面上,我暂且饶你一次。今后,不可再做这等有伤颜面之事,否则即便是你,我也必动家法。” 张白忙说不敢,一副悔恨莫及的样子。 见他悔意真诚,张温心中稍慰,也不再追究了。 他只有些担心地说道:“我等名声在外,这件事若有人问起,也不好当面作伪。幸好也不是大事,被问到我只做敷衍便是。只不过,诸葛丞相如果问起,我便只能请罪了。” “大哥请放心,小弟知道分寸,诸葛丞相那里我早已经认过罪了,所幸丞相并无斥责之意。” “哦?”张温一听,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做的很对,你能如此光明磊落,为兄甚是安慰,好,好!” 这时,稻劳忽然来敲门,在门外道:“公子和家主两位大人,店外有蜀汉官员驾到,请求接见。” 蜀汉官员?必是为街头殴斗之事来的,说不定是请罪来的。 “快请进来相见。”张温道。 张白觉得自己并非官方人物,在这里掺和不好,立刻提请回避,张温准了。 他退出房间,来到店堂,与邓芝告辞。又留下了稻劳在张温身边保护,这才上马回到自己住处。 店里叫了饭菜一吃,他锁上房门,便修炼起来。 魔都梦界,张白坐在熟悉的瀑布边,吸收着灵气。这个瀑布也不知怎么,最近灵气特别充溢,对修炼大有裨益。 练了好久,他渐渐出定,摄出越野手表一看,时间是凌晨一点。 古人睡得早,张白吃完饭就入了梦界,到此时也有五六个小时了。 看着脚边跑来跑去的月兔,张白决定开始做今天最要紧的一件事,试种金鸡纳树。这梦界里灵气充沛,既没有天灾,又无人砍伐,也算是不错的种植地点。 只是那颗种子,就是从公佟元处得来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说干就干,他来到天桥下方的水谭边,挑了一块泥地,做了个标记,挖了个坑,将种子埋了下去。 接着,他运作落花秋叶术,希望帮助种子生长,可是忙了半天术法似乎不起作用。 “也许这种子已经死了吧?真是可惜了。”张白无奈,看来过几天,还得在崇圣塔林的梦界再试种一次。 到时候如果这种子还是不行,那就只好另外寻找种子了。金鸡纳树真正的产地在美洲,正巧沐镜也被困在美洲,看来还是要加紧布置。 亚当号穿越大洋的路程,能早点开始就好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缺人手,穿越大洋一飞经年,亚当号必须由一名忠心耿耿,且耐得住寂寞的人操纵才行。 本来金赤做这件事最合适,可惜他不在身边。 身边只有稻劳和马哥是靠谱的,可马哥需要负责密城的建设,稻劳又得做自己的随身侍卫。 除了他们,其他的只有灵灵这个小孩,还有小黑小白这两个式神。可是把亚当号交给这几个小屁孩,他完全不放心,那样的话,还不如直接把飞船当烟火放了靠谱。 再剩下的就是几个凡人,郑麻子、罗蒙、连湃和申儒李这几个凡人。 成都如今事情太多,他们都已经各有重任,而且把他们派上亚当号更不行,凡人没有灵力,操作不了乾坤袋和氢气,飞船怎么起飞降落呢!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派稻劳去美洲。 可是,稻劳如果离开,那么在成都的帮手们,除了小屁孩便只剩下于吉和提图斯这两个医生了。 用后世打游戏的话语,就是只剩下补血的治疗师。于吉虽强,可架不住提图斯没多少修为,再加上有灵灵这个小孩需要保护。 万一出危险,人手不够,有些难以抵挡。 而说到危险,如今的成都在张白眼里,是鬼影曈曈。 他早就不是当年凄凄惶惶逃离东荒山的懵懂少年了。在白沙瓦和泰西封的历练之后,对于政治,对于各种危机,他已经有了敏锐的触觉。 在成都,现在有血冥教、有叟族,有四分五裂的统治集团,有吴国和魏国的细作。 还得加上自己和诸葛亮这两个穿越者。 蜀汉的首都,看起来平静,底下热闹非常。 想了很久,有个他本来很不想用的人选,渐渐升到他心头。 “到底还是放出来吧!”他不禁自言自语道。 ...... 梦界的华林宝池,认真探查的话,会发现它非常广大。各种大大小小的岛屿,星星点点,坠饰其间。 浓厚的雾气蒸腾着,遮盖了大片水面,雾气下湖面有些阴沉,水面空旷安静,只偶尔有一两个漩涡,一闪即逝。 这片水面中,真正被张白探查过,并被使用起来的岛只有四个。 一个是主岛,岛上有凉亭、四周长满莲花。另两个是荒岛,一个用作存放汽油,另一个被重重漩涡围着的,用作监狱。 最后还有一个,是座大岛,有前三个岛加起来那么大,绿植茂盛,郁郁葱葱。 岛上有一座山岭和一口水井,水井边还有个铁皮房子,是用没有车轮的旧公交车改造的,车上还印着后世的广告。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公卿虑 张白走到车边,用手拨弄着车皮,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出了洞。 “没想到锈得这么快。”他自言自语道,这里的潮湿有点超出自己的想象。 一团火光,在不远处安静地燃烧的,那里似乎有人,张白深深吸了口气,放缓脚步轻轻地走了过去。 那是一堆篝火,有人正在烧烤,鱼肉的香味飘散出来。那人佝偻着背脊,衣服破破烂烂,叽里咕噜地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在他身边不远的草地上,随意地扔着一把镰刀,尺寸非常大,刀刃有半个人身长短,刃口闪烁着蓝光。 张白慢慢靠近火堆,可以清楚看到,火堆边有几个陶罐,是盐、油和酒。 那男人忽然发现了张白,慌张地转身站起,左手一拉,一根铁链子从手里甩出,长长的链子连接到草地里的镰刀,硕大的镰刀呼地一声,被拉回到那人手中紧紧握住,手法无比熟练。 张白却并不害怕,只是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这个人。 他的脸怪模怪样,眼睛一只大一只小,驼背弯曲,嘴唇血红,整个人瘦骨嶙峋得就像一个骷髅鬼魂。 “别紧张啊!土蚤,是我,我来接你了。” “主人?”土蚤的眼中闪耀着混乱的精光,似乎有点认不出张白,又似乎有点兴奋。 “是我,”张白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你过得不还错嘛!” 土蚤不知道怎么回答,皱着眉头想啊想! 一丝畏惧和防范,从双方的脚跟到脑门,以莫名其妙的方式,连成纠缠的纽带。 既然慈胜师父要求自己宽恕土蚤,张白决定相信他的话,对土蚤尽量柔和客气。 “你怎么自己抓鱼吃?我给你的那些食物去哪儿了。” 他确实给土蚤定期提供食物,只是坚定地将他困在这个岛上,不敢放他出来。 “在房子里。”土蚤答道,用手指了指破公交车。 “为什么不拿来吃?”张白去车上看了看,这里臭烘烘的,发出一股可怕的味道。 他给的食物有粮食有肉有蔬菜,现在大多数都发霉变馊了,堆在车厢的一角。大概只有盐、油和酒被用上了。 “真浪费!”张白摇着头回到火堆旁边。 “你不喜欢肉和蔬菜吗?” “肉不新鲜...蔬菜...不能烤!” 其实张白提供的肉,都是他特意挑选的火腿,之所以给土蚤这种肉,就是怕他吃不完浪费,这个世界没电也没冰箱,火腿相对容易保存。 “那是火腿肉,有什么新鲜不新鲜的。呃,好吧,就算是不新鲜。” 这个岛特别潮湿,从车厢里的情况看,即使是风干的火腿肉,长时间保存一样容易腐败。 “那还是用我的吧!” 张白在自己的崇圣塔林里找了一会儿,“好久没找你帮忙了,老伙计。” 一大团肉块,被张白找出来,这是息肉,可以自行生长,只要每次切肉不多,这块息肉就可以不停地提供肉食。 这是他在东王公府当年,苦苦度日的绝招,自从离开那里以后,用得越来越少了。 今日拿出来,他甚至感觉有点怀念的味道。 切下一块息肉,把剩余的收了回去。息肉的肥美和鲜血淋漓,让土蚤看呆了。 张白特意把肉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样,热切的,够新鲜了吧?” 土蚤大点其头,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两人在火堆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着,肉块在火上滋滋地响,不时地落下一滴油脂,香气扑鼻。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张白尽量不动声色,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以前...”土蚤再次皱起眉头,用力地回忆着。 见他这副样子,张白倒是有点发虚了,立刻把烤了一半的肉块传给土蚤。 “先吃东西!” 肉块远远没熟,但是半熟的肉反而特别的鲜嫩。土蚤当即眉头舒展开来,笑着把肉一把抓来就咬,一嘴油腻香甜,防备之心飞去了九霄云外。 看着他的吃相,张白心里安心了一些。 “想不想一直吃好吃的东西?”张白问道。 土蚤显然饿过头了,一听还有好吃的,当即边吃边点头,毫不犹豫。 “那你以后就跟着我,为我做事吧!我答应你,一定经常给你吃好吃的东西。” ...... 第二天,张白再次去张温处拜访,两人相见后,不由地说起昨天的事。 昨天晚上前来拜访的官员们,就是由费观领头的。 除了道歉和安抚吴国使臣以外,他们谈到了街上的混乱打斗。费观一口咬定,这都是南中叛军的奸细搞出来的事,反而向张温提出,吴主孙权应该取消给予雍凯的伪永昌太守任命。 而张温并不想过早纠缠谈判事宜,毕竟江州不是成都,谈得再多也是白搭。因此,他几没有追究昨日的惊吓,也没有答应费观的要求。只是敷衍着,并说明自己明日便得启程赴成都,以完成国事。 话到这里,张白立刻提出,让自己陪兄长一同上路。张温没有反对,他也想多亲近这个亲弟弟。 当日,在邓芝的安排下,一行人拜别费观,大伙说了些寒暄的话,张温等人便登程告别了江州。 而江州叟族这方面,通过望烟客传音,已经得知张白即日将赴成都的消息。 公佟元当机立断,派自己的两个儿子领着二十多名精壮,急忙追赶张温的队伍。这是让两个儿子获取功名的好机会,他绝不能放过。 于是,公佟元自己领其他族人,继续据守江州。 公敦杨和焦义等二十多人,都是年轻汉子,脚程很快,没两个时辰便追上了张白。 张白见叟人来投,立刻向张温说明了情况,并取得他的同意,让这二十多人加入了护卫的队伍。 这支护卫队伍中,大多是邓芝从蜀国领出去的,远离家乡,跟着邓芝往吴国来回,奔波劳苦,十分疲惫,如今无恙返回蜀国,每个人都心情复杂。 既有返乡的兴奋,也有即将完成任务的松懈,还有一点期望早点完成任务的急切。 此时见到有帮手来投,他们心里也更加放松了,觉得千好万好,果然还是家乡人最好,即便来投的是叟族人,他们也不介意。 一路上队伍慢慢悠悠,游山逛水,渐渐靠近了成都。 作为武将,邓芝和稻劳二人都骑着马,张白则陪伴张温坐在马车里,两人互相交谈,说着张白的经历和吴郡家乡的情况。 张白自己的大白马,则暂由另一名武将骑乘。 这人的穿戴如同普通叟人一样,麻布衣裤,像望烟客一样,也头戴一顶斗笠,不过这顶斗笠是普通物品。 这人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脸上下半部被黑色纱布遮罩,有点神秘。 他佝偻着身体,纱布上面,露出一对大小眼,眸子里精光乱射。 此人正是土蚤。 第三百三十三章 画山河 张白将土蚤放出的时候,稻劳也吃了一惊。 虽然论修为,稻劳不怵土蚤。 但是,怕就怕他突然!恢复本性,防人之心不可无。稻劳既怕他偷袭,又怕他告密。不过既然是张白的意思,他也不好过于反对,只是一路上,稻劳特别在意土蚤。 张白几次安慰紧张兮兮的稻劳,可还是不管用,于是他也懒得管了,反正稻劳的紧张,正好可以让自己安心。 他和张温的谈话正渐渐深入,张温对自己这个小弟也是无话不说。 “牵涉国事,你可不能告诉诸葛亮。吴主之所以同意与蜀国结盟,关键是因为曹丕骄横。前年,曹丕两次要求太子入洛阳为质,均遭我主拒绝,魏吴遂脱离臣属,从上一年开始两国便交兵不断。江陵、濡须、蓟春三战,双方各有得失,战况激烈,吴国几番危急,国运悬于一线。” “吴国兵精粮足,没想到居然打得如此艰难。” 张白有点惊讶,他知道吴魏交战的故事,但并不了解具体战况,小说和游戏当中的内容,又贬低了这方面战况的激烈,所以之前他还以为吴魏交战只是小规模战争。 “当然艰难了,当时曹军分两路,一路在江陵,张郃领兵。一路在濡须,曹仁领兵。尤其是张郃,其深谙用兵之道,一路击败孙盛、诸葛瑾。若非征北将军朱然闭门不出,死守了六个月,江陵早已陷落,长江天险去半矣。” “濡须一战,表面上我军大胜,击退兵力强盛的曹仁,斩杀常雕,生擒王双,再加上张辽和曹仁相继病死,我胜绩不可谓不大。” “然而,吴戏口守将晋宗率军叛变,杀死吴将王直,吴国也有不少损失,而且晋宗数次寇边,威胁吴国江防,吾主极为愤懑。遂命令后将军贺齐攻之,以奇袭成功,生擒了晋宗,这才使战事稍歇。” 张温还告知张白,如今曹丕正在大肆建造楼船,看起来今年内即将南下,狼烟未息,眼见又要起战端了。 而孙权也早在上一年,筑夏口城,修建高楼瞭望江面,牢牢掌握了长江的上游。 魏吴两国正剑拔弩张。 两国的紧张关系,让蜀国暂时被忽视,南下南中的时机正在逐渐成熟,但这个时机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张白听着,忽然灵机一动,趁势表达了自己想留在蜀国做官的想法。 “如今诸葛丞相器重于我,命我暗中筹谋南中,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对张氏一族亦颇有助益,若兄长顾虑吴主猜忌,我可以暂时不作声张,不知兄长以为然否?” 对张氏有益的事,张温当然不反对,他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个弟弟,刚回中原,又在想着远赴蜀国。 “虽无不妥,但吴郡老家你总得回去看看吧!祭拜了父母和祖宗再回蜀国可好?” “这是自然,我也想家了。”张白深情道,心里真正想念的,其实是自己在魔都真正的家。 张温伸掌轻抚张白臂膀,一时酸楚道:“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啊!” 他接着转过话题,问起了那个望烟客和叟族等事情,张白也不想过于伤感,便随着话题回答,张温听得十分认真。 这时,兄弟两人正谈得高兴,忽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喧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张白掀开车帘,急问何事。有身边军士回答道,前方来了一大队蜀军,好像双方前锋正在通传。 不久,果然有一名传令兵跑来报告,说是蜀汉寿亭侯龙骧将军关兴,领兵前来迎接吴国使臣。 张白一听,心里明白,这是诸葛亮等得着急了。 只是不知道他急的,到底是什么事,是吴国的使者呢?还是他的系统师父。 不管怎么说,派关兴来,是比较得体的。 关羽死在孙权手上,如果继承关羽衣钵的儿子关兴,出面迎接吴国使者,必然显出蜀国的诚意。 同时对吴国使者来说,这也是一种有意无意的警告。 果然,见到关兴,张温心里惴惴不安,好在关兴外表虽然强壮,为人却比较谦逊。见到吴国使者也没有任何介意,依然彬彬有礼,传达了诸葛丞相的问候。 张温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也因此暗暗收起了尾巴,决定今后要谨慎处事。 一行人慢慢行走了三天,这才到达了成都,送信的骑兵早就派出去了,诸葛亮应该已经知道张温快到了。 果然,刚到成都郊外,迎接的官员就一队接一队的来了。 张白见势,觉得自己没有官职,不该继续掺和正式的国事,便向张温邓芝二人提出暂时告别。 张温和邓芝觉得这样也好,毕竟国事庄重,张白一个少年混迹其间也不合适,便同意了。 于是,张白将张宅的位置告诉了他们,自己则带着叟族诸人,折向其他城门入了成都。 他没有直接回张宅,而是去了悬壶院,将这一票人先安置下来。 一别数日,悬壶院此时已经开张了,于吉和提图斯急不可耐地开始接治病人。 这时正愁人手不够,没想到张白忽然带来了二十多人,一下子解决问题了。 张白听说他们已经接下了病人,提出想看看,提图斯便自告奋勇,带他去查看病房。 悬壶院原先是座大户人家的宅院,有连片的房屋和庭院,中间还有个小小的人工湖,湖边有假山、草坪。 外宅已经被改造成三层楼的戏院“平乐馆”,隔开外宅的影壁被加高,通行用的主门被锁上。主门后的房间,被改成了储藏药材的仓库。 由仓库向内行,穿过庭院,便是正房和书房,被改成了诊室。一间是内科,一间是外科。 两边的其他房间,大多数都改成病房了。按照张白的建议,于吉将病房布置成两种,一种是多人一间的病房,分为男女不同。 另一种是单人病房,这种病房数量甚至比多人病房还多一些,这也是张白之前,特意吩咐过的。 原先的偏门已经被改成了正门,门口挂一对气死风灯,上悬牌匾“悬壶院”,一副对联道:丹心可医病解痛,妙手能起死回生。 门边拆了一段围墙,造了一间两层的小楼,用作既可对内、也可对外的药房,负责分配药物。 不愧是于吉,安排得十分妥帖,几乎有点现代医院的影子了。 张白很满意地赞叹道:“布置得很合适,师叔果然厉害。提图斯,你的外科怎么样?” “根本没病人,”提图斯立刻抱怨起来,“来这里的大都是内科,要不就是所谓的跌打损伤,我的手术根本用不上。” 提图斯所说的,也是实情,太平日子里,哪有那么多外伤可以治疗,不过,这也算是好事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灼事机 当天,他没有回张宅,而是用传音告知灵灵自己暂住悬壶院几天。 然后便和叟人们一起,被安排在悬壶院的几间空房里,吃饭洗漱。叟人们几人一个房间,张白和公敦杨、焦义则一人一个房间。 夜里,张白继续修炼,却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梦界里的金鸡纳树居然发芽了,虽然嫩芽小小的,可这就是种活了呀!看来灵气瀑布很有些用处。 张白当即练习起落花秋叶术,希望这金鸡纳树能早些长大,最好尽快结出果实。 嫩芽长得飞快,变化非常明显。 只半个时辰的工夫,嫩芽就变为树苗,接着又又用了一个多时辰,树干渐渐变粗长高,直到长到了两人多高,成了一棵普通的小树。 不过还没有结出果实的迹象,而且树的长势也开始慢了下来,张白生怕催得太急适得其反,就住了手,准备明天再接着来。 第二天,他兴高采烈地把金鸡纳树的事情告诉了于吉。这令于吉十分惊讶,连他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奇树。 他让张白将金鸡纳霜的用途和禁忌等细节详细道来,听到药效时心里大为高兴,也有些担心。 “悬壶院中,如今的病人倒有一半是疟疾,你这药物若是真的有效,那可以救无数人的性命啊!” “那师叔不如和我一起,去梦界看看,我们先搞一点样品,试试药如何?” “如此甚好!现在就去吗?” 张白挠挠脑袋,想了想道:“白天估计不行,我那位兄长张温很有可能来找我,我们还是今夜行动为佳!” 于吉一怔,忙问所谓兄长是什么事。张白便将张温作为使臣来蜀国,自己已经与他相认,这一路上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吴蜀能议和,受益的是百姓,这是好事。你国事为重,我们的事晚上办。” 和于吉做了约定之后,张白转去了隔壁平乐馆,见了郑麻子。 戏馆已经建造得差不多了,整个戏院都是按照张白的图纸建的,戏院中央为一个无顶的圆形空间,周围是三层有屋顶的圆形楼廊。 戏院内部,有一个高出地面两米左右的平台,突出地伸向中心地带,这就是戏台。 从表演区到后台,设置了两个门,作为演员进出场的通道; 舞台上下藏有一个人力机械装置,类似升降舞台。舞台的地板是活的,可供戏里的鬼神出入,也可以用来设置烟火和特效。 普通的观众席,围绕在舞台的三个边上,设置了一排排的长条凳子。 好一点的位置,在楼廊的一楼。这里有屋顶,可以遮阳避雨。更好的位置在二楼,那里设置了一圈包厢,专供有钱人租用。 三楼则是更加宽大的包厢,总共只有五个,中间那个留给张白自己,其他四个他准备用来招待达官贵人。 张白满意极了,高兴道:“郑麻子,干得漂亮,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前台老板了。” 郑麻子乐呵呵地,“明白着呢!”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开戏呢?戏演得好赚得多,我给你一份抽成。” 郑麻子一听更高兴了,拍着胸脯道:“什么时候开戏都行,就等您一句话。” “明天呢?”张白见他说大话,存心呕了他一句。 果然,郑麻子立刻为难起来,“这也太着急了吧!咱们先得定下戏目,再往外吆喝吆喝,这样才能来更多看客不是?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见他支支吾吾,张白明白没好事。 “况且...这经费,也用得差不多了,您看要不...” 原来是钱的事,这个张白并不担心,要说自己有多信任郑麻子,那是谈不上。不过,这小子充其量,也就是小偷小摸的秉性,大纰漏出不了。 再说了,他张白是月境术的修炼者,还会怕这么个说谎的小痞子?先由着他去,让子弹飞一会儿。 他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币,交给了郑麻子,这是他早就预备好的。要说前世,张白就是个小老板,对于这种铺面和连锁店的管理,非常熟稔,基本上手到擒来。 “这一袋是银子,你得用它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看你是挣钱还是亏钱,有挣的,有你一份儿。有亏的,哼哼,也有你一份儿。” 这话半是鼓励半是威胁,就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对付郑麻子这样的痞子最合适。 郑麻子一把夺下钱袋,拍着胸脯道:“公子放心,用不了三个月,一定挣钱,要不我把自己的脑袋提给您。只不过...我的抽成到底是多少呢?”他马上急不可耐地问起下一笔钱。 张白看他如此猴急,不禁笑了起来。 这小子虽然贪财,却是个能办事的。 ...... 时近巳时,张白和郑麻子讨价还价,蘑菇完了抽成的事,便骑马赶去诸葛府。 灵灵发来传音,知会他有一封邀请信函,来自丞相府的,请他即刻相聚叙话。 他本来还想去一次大雪塘矿场,现在只好暂时交给稻劳,两人分头行动了。 诸葛府门前,早就布置了仆役,张白一到就被引入了内院。 诸葛亮、张温、马谡、杨仪、刘巴、李严、还有吴懿都到场了。 这些人除了张温,都是蜀国的重臣。张白身份毕竟低微,不得不表现得恭敬些,所以一进了正堂,立刻跪地,向所有在场大臣们一一行礼。 诸葛亮立刻命人赐座,让他坐在张温身边陪伴,还不等旁人问话,便介绍起张白来。 “这位是张少公子,张白张恩培,各位想必已经认识过了,听说在郡学中,与杜琼、何宗两位老先生对答如流,虽年少却才华横溢。”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郡学事件的当事者,于是纷纷点头。 张温立刻谦逊道:“幼弟年少,离家远游甫归,修养才学俱少了教诲,实在是贻笑大方。” “惠恕不必过谦,今日过后,我还要向你求这个人呢!恩培有才,正是汉室所需,不如让他留在成都可好。” 张温万没想到,诸葛亮开口就是这件事,一时间有些失措,“这个...” 在座诸人都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原本是商议和约大事而来的,丞相不知为何,突然为了一个少年,如此唐突。 张白见场面尴尬,抢先插话道:“丞相高抬,张白铭记五内,然张白自小离家,未尽孝心,如今刚回中原,理应先回乡祭祀先祖和父母,这原是分内之事。” 众人听张白说得有理有情,纷纷赞叹其孝心,场面和缓下来。 但是诸葛亮哪里肯消停,他的目的就是留住张白。 想想就不安,自己的系统居然要出差了可还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子可以丢,系统决不能丢!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沮吾计 诸葛亮打了个哈哈,笑道:“今日先不论此事,正事要紧,我们这就商议和约吧!来人,请张白张公子去书房歇息。” 书房?张白当然知道,诸葛亮把自己差到一边,是准备私下见面。 忽然觉得有点不对,那个黄月英不知道在哪里,书房会不会不保险呢? 他一边唯唯称诺,退下堂来,一边随着仆人往书房去了。 堂上诸人中,李严、吴懿,还有刘巴,分别用眼角,各自偷偷瞥了一眼离去的张白。然后又装作没事,相互寒暄开始讨论议和细节。 张白跟着仆人的时候,趁人不备放出了透明神识,他不擅长探查他人气息,所以全靠神识报警,虽然觉得透明神识也有被发现的可能,但是也顾不得太多了。 前方书房没有埋伏。 神识一瞬而逝,很快就探明了情况,张白稍稍放了点心,随仆人进了书房落座。 有仆人送上了茶水点心,这才退出书房。 张白见四下无人,立刻摄出方仙道袍和金色长袍,一起穿在里面,又重新罩上原来的衣袍。 这样还没完,他又摄出两张隐匿气息的符箓,贴在内衣上,这才重新落座,假装喝茶。 他的透明神识则继续隐蔽在四周观察,不过依然没发现什么。 张白还是不放心,立刻传音给灵灵,让他马上给土蚤传授传音入密的术法,若传授顺利,让土蚤立刻去诸葛丞相府对面,他的钱庄里候命。 灵灵答应了,他现在术法和功法都有很强的进步,尤其是这个传音入密,现在是除了南华和沐镜之外,唯一能施术的人。 张白心急地等着传音,可过了没多久,传音没来,透明神识却发现诸葛亮的那个书童来了。 这个书童不是来服侍的,他轻手轻脚来到窗外,只是趴在地上听着。 又来偷听?是不是该让透明神识揍晕他,或者直接月境之术弄疯他,要不更狠一点直接拉进梦界关起来。 办法很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不急着解决这家伙,毕竟这小妖怪是黄月英的人。 张白不露声色,继续喝茶等候。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后,才来人通报,丞相来了。 果然没多久,诸葛亮脚步匆匆赶到。 “久等久等!”他一到就打招呼,正想继续说话,却看到张白一副紧张兮兮的面孔,左手指挡着嘴示意噤声,右手指指着窗外示意外面有人。 诸葛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猛地大声吼起来:“又躲在外头偷听,国家要事,岂可儿戏?” “行了行了,发什么火嘛?好了走了!”那书童被发现了,却似乎一点都不怕,站起身来在窗台外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张白惊了,这仆人也太嚣张了吧。 不过这样也算解决了问题,倒也不错。他让神识继续警戒周围,便和诸葛亮深谈起来,特别是江州的见闻。 “嗐,师父您多虑了,那个费观一向跋扈,暗地里与江东互通款曲,这个是老问题。” “那怎么不赶紧解决这个问题呀?”张白不解。 “干嘛解决?他又不会造反,只不过和李严一样喜欢扯后腿罢了。这些人都是东州士族,将来还要用来治理内政的,他们自己也明白,所以不可能立刻倒戈去孙权那里。” “那么他们急着见张温干嘛?” “他们吴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想连蜀抗魏,有的却想直接投魏。费观嘛,倒也不是要阻止联盟。大概一来是想投机,联络张温,吴国蜀国两边下注。二来,应该是被你吓到了。” “吓到?怎么回事?” “你是张温的嫡亲弟弟,本该呆在成都迎接张温,结果突然连夜消失,还直奔江州,任谁都会以为内有隐情。” 诸葛亮叹气道:“李严与费观一向交好,肯定第一时间传信给费观了。只是你马快,他们晚了半天而已。估计是他们心虚,以为你突然去亲自赴江州,如果不是和议生变,就是奉了我的命令查探,要对江州动手,这才生出了事端。” “其实你离开成都这几天,我这里来了好些朝中大臣,都来询问你此行目的为何的。” 张白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看来是自己走得太急,居然惊动了整个官场。 “师父,这事早就没问题了,咋们不谈。先说任务吧,您要的东西,我都存放在西校场了,好多的,一定要给我个高评定啊!”诸葛亮一脸兴奋和期待。 “那我得去看看,才能确定完成情况,如果真的完成得出色,就传你传音入密的功夫。” 传音入密啊!好像很不错的样纸,诸葛亮急忙问道:“什么是传音入密啊?” “就是像手机一样,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人一般听不到,只不过这手机不是智能的,不能上网玩游戏。” “这样啊!原来是老式手里,不错不错。可惜现在,大厅里一堆老不死的等着我,走不开,要不下午我们就去西校场。” 张白用手拍拍诸葛亮的肩膀,“别急,你尽快安排时间,或者派个人陪我去看也行。还有一件事,传音入密的功夫,没办法在这里传给你,你得找个空,到我的张宅去一次,同时我还有任务给你。” “好好,我马上安排。”诸葛亮一听有新任务,更加兴奋了。 “还有,以后若有很多的物资,不要运去校场,就去我在大雪塘的矿场吧,如何?” “行,我一定安排好。” “你最近修炼没偷懒吧?” “没有偷懒,师父你放心,我还想延年益寿呢哪敢耽误。不过,就是那个隐藏修为的符箓,有点不够用。” 这倒是自己忽略了,看来之后应该教会他自己写这个符箓,可是诸葛亮现在修为太低,才刚刚炼气二级,他就算学会符箓,画出来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这样吧,我在龙堤池旁边开了个医馆,叫作悬壶院,你可以假装看病,我在那里请高手给你画符箓。” “师父你还会当医生啊?真是学究天人,不愧是师父。” “少拍马屁,不久后我还会在隔壁开个戏院,到时候我们可以去那里的包厢见面,闹中取静,说话就更方便了。” “这太好了!”诸葛亮眼睛里精光闪闪,“师父您得给我留个vip的大包厢,我可是丞相大人,要面子的哟!” “行啊,这没问题!” “包厢里必须有美女,当然师父你年纪小,可能不便出面联系,所以只要介绍花旦给我就行了,放心吧没事我自己来。” 本性暴露了。 “你给我消停点哈,不要毁了诸葛孔明一世名节。” “这您放心吧,穿越前我还是有点经验滴。” 话说这穿越的资格到底谁定的,这样的家伙是怎么穿成诸葛亮的?最少也得是自己这种有底线又是童子身的才行吧? 夭寿哦! 第三百三十六章 秋影轮 当日,诸葛亮转会大堂,与张温继续讨论国事。 午后去校场的任务,就交给了邓良和霍弋,这是诸葛亮指派的。 他知道这三个人原本就交好,正好邓良是邓芝的儿子,他和张白一个亲爹是蜀国使臣,一个亲兄长是吴国使臣,两人在一起,对外自然而然就称作相伴游赏成都。 三人领着数十名兵士,还带着马车驴车、升斗秤具等。 张白则通过传音,和土蚤通话,让他暂且留在张宅保护灵灵和僧会这几个小的。 这时,邓良见张白不语,有些奇怪。 便出声问道:“丞相让我们做的究竟何事啊?不是说游赏成都春景吗?怎么还带着这些东西。” 霍弋也奇怪:“这哪里是游玩,倒像是去校场秤粮食,搬运米粮。” 张白急忙停止和土蚤的对话,故意神秘兮兮地笑道:“不瞒两位,我们正是去监督清点物资的,不过搬运的粗活,我会另找人办。”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多日不见,诸葛伯松不知怎样?怎么丞相没让他一同前来?” “伯松身患重病,正卧床不起,我们也是多日不见他了。”霍弋答道。 “得病了,得的什么病?可曾看了大夫?” 邓良答道:“听说是看了,我还特意打听过。” 他却没继续说下去,向四周看了看。引得张白和霍弋也紧张起来,“可有异状?”霍弋急急问道。 邓良俯首轻声道:“听说是疟疾,病情不轻,伯松是丞相的传人,这事你们千万不可外传。”说完叹了口气。 “啊?这可如何是好!”霍弋惊道,这个年代疟疾可是大病,传染率和死亡率都很高。 张白也警觉起来,他研究过三国时期的年轻将领生平,很多都是英年早逝。 虽然历史上没有记载具体的原因,但是能让魏蜀吴三国的年轻精英相继死的不明不白的东西,想来只有一个。 就是流行病。 说起这个年代的流行病,怎么也绕不过疟疾和鼠疫两样。 鼠疫只有靠抗生素才能彻底治愈,这个年代很难做到,但是疟疾是有特效药的,那就是金鸡纳霜,现在机缘巧合,正好在张白手中。 他想了想,问道:“伯松患病几日了?” “大概有三日了吧!”邓良道。 应该很有的救,张白想了想,说道:“我手里正好有治疗疟疾的特效药,是我从西域带来,明天我去诸葛府看望一下伯松,两位可敢同往。” 霍弋抱拳惊喜道:“愚兄陪你去。” 邓良则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一拍大腿道:“舍命陪君子,我也去!” 张白哈哈大笑,赞道:“好,两位兄台有义气!” 不久,三人来到校场,里面的情况把所有人吓了一跳,整个校场堆满了各种物资。 “这恐怕不止数千斤,这得有万斤了吧?这我们哪里点得完?”邓良不禁哀声叫唤起来。 张白也傻眼了,这个徒弟诸葛亮,为了得到灵珠也是拼了。当初答应他五百斤一颗灵珠,那么万斤就得给差不多二十颗。 他忽然觉得这样下去,自己的灵珠不知道还够不够,晚上得数数了。 这一下午,所有人忙前忙后,好不容易清点了大致数量,总共比不多有一万两千斤的各类物资。 包括石灰四千斤、黏土四千斤、桐漆一千斤、煤炭五百斤、木炭三百斤,还有厚麻布两千多匹。 这些足以建造两座城墙了,桐漆和麻布的数量也足以建造数十艘飞船。 诸葛亮这事,干得真不坏,要不是这个人成天想着系统,本身的能力其实真的很强,不愧为蜀国丞相。 得派人告知一下诸葛亮查验的结果,免得他紧张,正好顺便约一下明天拜访诸葛乔的事。 “子凌和绍先,可否劳烦二位去一次丞相府,与丞相约定明日,就说我有治疗疟疾的好药,能治伯松的病。这里余下的搬运工作,我会差人来办。” 邓良和霍弋心里正挂念着这件事,听张白这么说都很高兴,立刻答应下来,匆匆告辞而去。 接着张白给了兵士们一些赏钱,把他们都遣散回去,只留下了马车驴车等,自己一个人留在校场。 等到人都走空了,他放出全部九个神识,让他们四面站岗,还下了死命令,有人近前砸晕再说。 等到四下安静,张白摄出了舍利子宝珠。 华林宝池发出的银色光团,从他的指尖瞬间流出,像流水般慢慢遮盖着校场里堆积的物资,一点一点将所有的物料包裹起来。 等到所有东西都被包裹住了,张白瞬间动念,银光彻底消失。 校场上光秃秃的,刚才堆积如山的物资都消失了。 然后张白也跟着消失。 华林宝池的水面上,原先用来囚禁土蚤的岛屿上,出现了大批的物资。 “刷!”张白接着出现在这里。 这个岛湿度太大,老实说不算太适合储存物品,尤其是麻布和木炭,潮湿久了就坏了。 可这个岛面积最大,一时间也只能先用起来再说,反正这些物资很快就会运去大雪塘,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验证了舍利子的作用,张白看看觉得不错,便离开了的华林宝池。回到校场后,趁没人注意,收了神识上马离去,直奔矿场。 矿场这里已经建起了一座高高的围墙,厚达数丈,如果再高一点,长度再长一点,差不多就是城墙了。 张白满意地在城墙上转了一圈,这个地方,才是自己真正的第一个基地。 和稻劳见面后,张白赶紧把他的物资摄出,那些拜火教教众见到阿胡拉玛又显神童,一个个激动万分,跪地膜拜。 连湃和罗蒙二人,此时一个是稻劳的副手,另一个是拜火教近卫军的头领,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张白如此声势,发现自己的手下原来对张白忠心耿耿到如此程度。 他们两个原以为张白只是个有些本事,又得到丞相器重的世家子,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不禁对其刮目相看。 张白安抚了教众,叮嘱他们快些把物资存放妥当,不要让日晒雨淋的受了损失。 稻劳让连湃和罗蒙去安排,二人领命去了。 两人得空,张白便起头商议起飞越大洋的事情。 这个人选很难找,首先必须会操纵亚当号,其次必须忠心不二,其三还得能够忍耐长途旅行的寂寞。 最后,还得会星辰之术,最起码能够在跟随张白一起穿越星辰空间时,不会搞得自己死无全尸。 想来想去,能够达到要求的,身边只有稻劳和自己的两个式神。 第三百三十七章 转金波 式神中,小白要炼化水泥,不可能跟去,所以只有依靠小黑了。 其他人的话,灵灵太小,马哥修为不够,这两个人穿越星辰空间都比较危险。这并不是说一定会出伤亡,可谁能保证没有个万一呢? 土蚤更不行了,他的修为同样不够。而且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怕不怕他出事,而是害怕他恢复本性。 所以,怎么可能放心把亚当号给他!如果突然恢复本性,抢飞船跑了怎么办?土蚤嘛,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才行。 稻劳听了张白的计划,心中了然,当场便同意接下这个重任。 但是他又担心,从印帕帝国来的第二路东进人马迷路,他们是张白的本钱,绝对不能出意外。 稻劳提了一个建议,由他和小黑驾驶亚当号,准备好了就出发。但不是往东去,而是先向西行,寻找从印帕帝国出发的第二路人马。 这一路人此时正乘坐飞船整队东来。 由莉莉斯号领衔的那支远征军,部队人多,船也多,不能都来成都,必须直接去密城。 所以由亚当号来搜寻船队,再将其引到密城是最稳妥的办法。之后,才能转向东去。 张白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办法比较稳妥,便同意了稻劳。 那么,飞越大洋就从密城出发吧! ...... 悬壶院。 今晚约好了,要和于吉师叔一起查看金鸡纳霜的,明天还要给诸葛乔治病。 这是大事。 看起来蜀国的疫病正在渐渐起势,按照历史记载,有许多三国青年才俊会在疫病中,一年年地逐一去世。 这其中,蜀国就有程祁、诸葛乔、可能还有张苞。 但是按照他原本的推算,这疫病应该不会来得那么早,似乎提前了很多。 难道是自己和诸葛亮的穿越,改变了时间线? 不管怎么说吧!先得把诸葛乔救下来,这个蜀国年轻一代的领头人不能失去。况且,救下诸葛乔,也可以让更多人知道悬壶院的手段,这是个不错的广告。 当夜,魔都梦界,张白和于吉楞楞地看着满树果实的金鸡纳树。 他们两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不是说,就是棵刚长成的小树吗?可他们看到的是一棵六七米高的大树,而且树上硕果累累,已经结出果实了。 回过神来以后,张白决定立刻采摘,然后把金鸡纳树转移到崇圣塔林比较好,要不然长得太快,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树也是有寿命的好不好! 而且于吉听张白说了情况,也觉得应该尽快移植。 “此处灵气太盛,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得花些时间,好好探查一下了。”于吉提醒道。 “师叔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事情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说起来,明天师叔可与我一同前往丞相府?” “我就不去了,对于这些达官贵人,我烦得紧。” 张白知道,于吉素来不喜结交权贵,就没再追问下去。两人这就分别上树采摘果实,张白还把灵兽猪猪放了出来,一起采摘。 于吉拿出了一个乾坤袋,把采下的种子装了进去;张白则把种子都放进崇圣塔林里;猪猪则采下果实直接扔到地上,等张白下树一块儿捡起来。 忙了一个多时辰,果实采摘得差不多了。 于吉留下了一点,把剩下的都给了张白,然后二人便开始挖掘树根。 短短两天,这棵树的根系就达到了五米多深。 他们留下了根系的最外围不用,然后张白使用舍利子,把整颗树连着泥土一起,摄入了崇圣塔林,于吉则通过张白的云簋籖也进了崇圣塔林。 他一来,立刻被此处的风景美到了。 这里阳光明媚温暖,海面宽阔无垠。浪涛声碎中,弯弯曲曲的沙滩围绕着一片巨大的花海。 海浪、沙滩、花海,三重景色围绕着中央的三座高塔,静谧典雅,景色绝佳。 “好地方啊!真是好地方。难得你还有如此雅兴。”于吉爱死这里了。 “就是还缺点树,又不想种俗气的东西,这金鸡纳树的树叶颜色奇异,正适合此地。”张白得意洋洋地笑着。 “的确颇有想法,以后我再来可否?”于吉问道。 “当然欢迎!” 两人说话间来到三座高塔之间,这里是一小片平地,只有些杂草,正适合种树。 于吉和张白都是修炼高手,挖坑种树是小事。 很快,金鸡纳树便稳稳地挺立在平地中央。张白还特意从魔都梦界带了一些充溢灵气的瀑布水,浇灌在树根上。 移种完金鸡纳树,没多做停留。 两人回到魔都梦界,掘出了地上剩余的根系,又在地里埋下了另一些种子,张白对着它们施展了一会儿落花秋叶术,不多久,泥土里便冒出了小小的绿芽。 于吉则使用土系术法,瞬间给这片区域造了一圈范围不小的围墙,为的是保护树苗。他还把这里的两只月兔捉住,放到了围墙外,以防被啃食。 之后,两个人开始把掘出的多余根系拿出,在瀑布里洗净,再用风系术法发出轻微暖风,烘干这些树根。 最后便是磨粉。 这里也没有石磨,而且这是木头,即使用了石磨也不知道能不能磨成粉。 不过这却难不倒张白,他以前在东王公府就是个巧手的工匠,用风系术法磨粉是他非常擅长的事。 把根部磨成了细粉,这就是土法制作的金鸡纳霜了。 这些金鸡纳霜数量相当不少,整整装了小半个乾坤袋。张白将其中大部分留给了于吉。他自己则用布帛,包了枕头大的一包,准备白天给诸葛乔试用。 这一晚,忙得几乎忘记了时间,等两人出了梦界,发现已经是大白天了。 “可别误了去丞相府的时辰。”他赶紧告别于吉,上马急急而去。 这忙得,白天黑夜连轴转,很有点前世广告人的味道了。 诸葛丞相府门前,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寻常。 往常来迎接的人,只是守门的军汉或者小厮。今天不同了,门口聚集了男女仆人十几个,远远看到张白的白马,就喊起来。 “来了来了,张家小公子来了。” “终于来了!” “赶快通报老爷和主母。” 张白驱马近前,早有人过来行礼牵马,还有一个老仆人过来叙话,看起来就是府中多年的老仆人。 “早闻张公子仗义,求得好药来救我家公子,总算等到您了。” 原来是为了药的事,张白心中一怔,这班仆人怎么如此激动,想必诸葛乔病势不轻。 他急忙示意老仆人头前带路,自己快步跟着。一路走他一路还在奇怪,记得诸葛乔的死,是在数年后的北伐之中,虽然的确是病死,可绝对没这么早。 真的是蝴蝶效应吗? 他深知,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改变的事情。总之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是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笑间 诸葛乔的卧室之中,宽敞的房间内熏着香,两名看起来像郎中的人正在切脉诊病。 房门边坐着两个年轻男子,正是邓良和霍弋,他们一见张白来到,立刻站起身来。 “恩培终于来了,你昨晚跑去哪里了,我们遍寻不到。”邓良急道,“你说的药,可是有了?” “两位兄台放心,我昨晚连夜求药,如今已经带来了。”张白答道。 “好啊!”霍弋在一边高兴道。 “你们不识医术,随意用药,大公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忽然,一个郎中站起身,大声斥责,把张白吓了一跳。 “大公子这疟疾之症,乃是风邪入体,浊气污染所致。你们还要乱用药,浊气加重,必加深病情。” 张白一听嘴就歪了,不就是疟原虫感染吗?风邪浊气你个鬼啊!不过现在在丞相府,还是忍一忍。 “两位不知,这药产自南中,乃是当地专治疟疾的圣药,极难获得,治疗疟疾有奇效。”张白勉强耐心解释着。 “公子病情危重,若用错了药,你们负责。”那郎中不依不饶。 张白心中更火,“负责就负责,我这是圣药,你不懂不要胡乱攀扯。” “哼,南中蛮荒之地,哪有医药之学,你们这是谶言巫术。”另一个郎中停下了诊治,大声斥责起来。 “放屁!”张白突然怒了,“老家伙们竟敢说我行巫术,对你们客气,你们就当福气了是不是,看我不打瘸了你们。” 他平时最看不惯这些倚老卖老,不顾事实只知道守旧的东西,且此时他心急诸葛乔病势,心头火起,霎时便要动手。 霍弋是武将,反应灵敏,见势不妙立刻上去想要抱住张白。没想到手一接触他,却发现张白身体力道极大,而且身躯上似有无形之物护体,根本抓不到。 张白此时火起,几步冲来,抡起右臂,一个巴掌直接冲那胡言乱语的郎中而来,霍弋拦不住,邓良和另一个郎中就更拦不住了。 眼看就要打脸。 忽然一股劲风刮来,张白的巴掌被猛然拖住了,好像一巴掌打到棉花里一样,竟然变得无声无息。 张白一惊,登时冷静下来。 自己这一怒,不知不觉用上了七八分力气。以化神境后期的修为,这郎中怕是要当场领便当。 可是,居然有人能轻松接住这一掌,那就说明这个人绝对有化神境以上的修为。 “小孩子不得鲁莽。”诸葛乔的卧床之后,缓缓站起一个人影。 张白定睛一看,正是黄月英。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身上怒意猛然全消,甚至微微打起寒战来。 今天绝对疏忽了。 光顾着救诸葛乔,忘了防备血冥教。 现在的张白,既没有穿方仙道袍,也没有暗贴隐藏气息的符箓。 连金鸡纳树的粉末,都还藏在刺青梦界里,难道当场在黄月英面前摄出吗? 太大意了。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表面上却不得不装作恭敬。 “原来是诸葛夫人在此,学生失礼了,听闻伯松病重,学生心中着急,请夫人见谅。” 黄月英缓缓点头,“不必介意,我知你心意,多谢关怀。”说着微微施礼。 张白赶紧再还礼,心中不停地转着念头。 旁边邓良赶紧过来打圆场,“恩培贤弟年轻鲁莽了些,心意还是好的,夫人请勿见怪。不如,请恩培贤弟面见公子,多一人看诊,也是好的。” 霍弋见状,亦进言道:“吾素闻恩培自小远游西域,艰难困苦中学得一手西域医术,并非是全然不懂医术之人。” 黄月英又点点头。 那两个郎中再次反对起来,“想我等学医,体疗七年、少小五年、疮肿五年、耳目口齿四年、角法三年,前后苦学最少也要十数年。这个孩子乳臭未干,怎么可能会医术,定是巫祷告禁咒之流,害人不浅。” 张白的嘴又气歪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发作。 “启禀夫人,这疟疾病在海外也是常见病,乃是一种极微小的虫子,叫疟原虫的,随着不洁的气息或饮食入体导致的,并非什么风邪入体。” “这种病传播快又容易致命,在西域海外都有爆发,但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还是可以保命的,因为有钱可以买到好药。这便是我带来的圣药金鸡纳霜。虽说是圣药,但所谓“圣”,指的是这药的疗效极佳,药物本身在当地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这么一说,两个郎中更是气得大骂起来。 “小子胡言乱语,什么微小虫子入体,果然是鬼神巫蛊之流,谋财害命、伤天害理。” “中原医学源远流长,外方蛮族岂能比拟,请夫人斥责。” “这两个庸医不知疟疾病理,又排除异己,乃是心胸狭隘推诿责任,请夫人万勿轻信。” “此人定是心怀不轨,想加害诸葛公子。” 黄月英被两边吵得头疼,她看看张白又看看郎中,一脸茫然的样子。 霍弋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 “尔等才是胡言乱语,恩培贤弟乃吴郡张氏世子,你等草民也敢随口攀污,是不想活了吗?” 他这一嗓子,真是把两个郎中吓住了,立时住了口,不敢再言语。 这个时代,世家子弟就是人中龙凤,郎中医者都是草芥小民,侮辱世家子的罪名,不是老百姓担当得起的。 两个郎中刚才还以为张白是普通医者,又见他是小孩,这才拼命怼他,此时一听原来是位公子,当即大气不敢出,心中后悔起来。 见两名郎中噤声,张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毕竟只是医者,医者仁心,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只不过人有能力不足,见识不够而已。 于是急忙制止霍弋,又向黄月英道:“夫人请勿责怪两位医者,我带来的药中原少见,两位不知并不为怪。” 接着又向郎中们笑了笑,以示善意。 “诸位都是为了诊治我儿重病,妾身应心怀感激才是,绝无见怪之意。”黄月英依然是温言软语,面色淡然。 张白心里有点没底,照理来说,黄月英修为比自己高,自己的气息和境界她已经了然。可如今依然不动声色,难道是憋着放大招? 第三百三十九章 镜重磨 想了想,张白觉得反正已经被发现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先救了诸葛乔再说。 于是向黄月英言道:“夫人既然为难,不妨请丞相来相见一番,丞相卧龙之才,必然知我圣药之名。” 他这一说,刚才已经很尴尬的两位郎中,脸色猛地转为煞白。这小孩的言语之中,似乎连丞相都认识,那自己真是得罪贵人了。 霎时间,觉得浑身有些瘫软,几乎吓得尿裤子。 黄月英却摇摇头,“丞相与大臣正在接待吴国使臣,忙于国事,岂可为了家中子嗣病情便弃国就家?此事不妥。” “这...”张白听到这里,忽然心念一动,难不成黄月英这是要阻止自己医治诸葛乔? 这有点说不过去吧?诸葛乔虽非黄月英和诸葛亮亲生,但是好歹也是诸葛瑾的亲生儿子,论血缘总是有的,还能有病不让医治?这不是存心害死诸葛乔吗? 张白心中疑虑,可想想也并非不可能,血冥教众的阴狠狡诈从鬼苦子开始,他便深深领教了。 “不如这样,”黄月英开口道,“张公子留下药物,由两位郎中找人先行试药,这样或许更为稳妥。” 两名郎中一听,立刻感觉夫人站在自己一边,又活泛起来。 “夫人此计十分妥当,我等愿立刻安排试药,只不知张公子意下如何?” 张白心里十分不悦,刚才还有些同情这两个郎中,现在这点同情已经风流云散了。 他尴尬立于当地,既不好反对,又怕被黄月英看到自己摄出药物,于是不敢应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邓良这个鬼灵精看出了点门道,似乎诸葛夫人颇不放心由张白诊治,而张白也不太愿意在他人面前施诊。 这两个人似乎不太对付啊! 可他们又没怎么见过面,为何如此呢? 邓良反复思量,猜不透其中关节,见到场面尴尬,他决定先打个圆场。总不能不管不顾,任由两人对峙下去。 这样,将来必生祸患。 他一振衣袖,进言道:“夫人在上,且听学生一言。” 黄月英微微点头。 “夫人,这医术之道,百家百言,俱不相同。一切对错,只看病情是否有变。先前,两位医者不愿用张公子的药材,张公子并未怪罪。然张公子施药也必有自家诀窍,亦不愿他人窥视途径,这也是医家常见。我看不如等一个晚上,明日再让丞相判断为佳。” 他这话中,把郎中不愿用张白的药放在前面说,将张白不愿平白献药放在后头讲,给了黄月英和张白面子,又轻轻刺了一下两位郎中。 是啊!你两个草民不信世家子弟在先,作为世家没报复,只是表示不相信你,那已经是非常宽宏大量了。 黄月英抬眼看了邓良一眼,眸子里精光隐隐一闪。 “闻听此次吴蜀结盟,尊父邓芝将军居功至伟,能在吴国众贤之中对答如流、化解诘问,实属不易,正想有机会见识令尊风范,不想今日先见识了邓公子,果然辩才无碍。” 邓良立刻听出,黄月英口气有些不善,心中一凜。 “夫人容禀,恩培贤弟乃是吴国使臣张温的亲弟。张太傅又与诸葛瑾大人同朝为官,必无加害伯松兄之意。学生只是为吴蜀两国万民置喙,不敢轻忽而已,后生晚辈多语失仪,请夫人万勿见怪。” 邓良这是顺势搬出了吴蜀结盟的大事,一面自辨,一面牵出张温势压当场。 黄月英一听这话,也知道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邓公子之言,过得明日让丞相亲自决断吧!” 屋内诸人,见主母有了决断,都住了口。张白和邓良、霍弋也只得悻悻然退出诸葛乔卧房。 离开诸葛府时,数名奴仆在前引路,张白发现,其中有人竟然偷偷抹起了眼泪。 出得诸葛府,霍弋先愤愤然不平道:“这件事真真岂有此理,哪有得病却不让诊治的道理,难道想让伯松病死不成?” 邓良正要劝解,没想到张白忽然幽幽说了一句:“恐怕绍先之语,不幸言中矣。” 什么?什么言中? 这一句话,把邓良和霍弋惊得呆了。 让伯松病死?这话也能言中? 就是说,有人要加害诸葛乔?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良久,霍弋才不解地问道:“恩培所言,岂非戏言乎。” “并非戏言。”张白明确地答道。 刚才在诸葛府,黄月英眼中的精光一闪,张白看得明明白白。 以她的修为,肯定已摸清了自己的修为底细,既然知道自己是修仙者,肯定也明白自己是有能力治愈诸葛乔的。 既然她不愿意,那就说明她不愿意诸葛乔被自己医治。 更有甚者,或许黄月英根本就不愿意诸葛乔康复。 若如此,这是要杀诸葛乔的节奏啊! 他原先就在怀疑,诸葛乔得病太早,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本来还以为是穿越影响了时间线。 现在看来,诸葛乔病得蹊跷。 不过在此时告知邓良和霍弋却是太早,自己既不能证明自己的猜测,又不能说出大致的缘由,反而说不定适得其反,给这两个兄弟带来祸患。 “两位兄长无需多加揣度,小弟只是随意猜测并无实据。总之,明日有丞相决断,一切听凭吩咐即可。” 那两人听他说得有理,也不再追问,只低头想起了心事,尤其是邓良,数次偷眼观察起张白来,就像是对他重新认识一样。 三人别后,张白没去任何地方,直接往张宅而来。 他心里有不祥之感,鉴于今天黄月英的态度,不能排除血冥教已经发现自己的可能性。 身处危境,他首先想到的,是把张宅里的两个孩子,赶快转移地点。 张宅有点可惜,刚刚弄舒服了住处,又得搬家。 然而事不宜迟,当日下午,灵灵和僧会就由土蚤保护着,转去了悬壶院。 张白则马不停蹄,又来到了“中央钱庄”。 这里经过了修缮,满屋子的尘土早已清理干净,屋内摆设也俱都齐全。钱庄万事俱备,唯一的缺陷是没有合适的人才。 钱庄还是空的,张白把马牵到后院,自己找了个地方躲好,专心注意起自己的神识来。 之前邓良对黄月英进言之时,趁着黄月英没注意自己,张白已经放出了透明神识。 第三百四十章 斫去婆娑 从透明神识所见到的,张白没看出什么异样。 两个郎中已经被打发离开了,显然黄月英也知道他们不济事,一直亲自陪伴在诸葛乔身边。 诸葛乔躺在一张四柱床上,床上有帷幔,神识远远的不敢靠得太近,所以看不清楚,无法确切地诊断他的病情。 但是依然能够从各种迹象中,得知诸葛乔的情况。 疟疾又叫冷热病、或者打摆子,病人忽而觉得冷,忽而觉得热,高烧、腹泻、甚至呕吐。 因此,可以从仆人侍女频繁进出,以及诸葛乔病中的**听出,应该就是疟疾无疑。 到了傍晚,诸葛亮终于回到府中。他一进门,就有仆人将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诸葛亮立刻明白了什么,第一时间便来看望诸葛乔。见到了黄月英,他说明了金鸡纳霜的作用,希望再次让张白来家中施诊。 这次,黄月英倒很痛快,当场同意了。 这又一次,出乎张白的预料。 原以为,黄月英作为血冥教教徒,肯定是领了什么任务非完成不可,但现在看来又不像。难道她必须等诸葛亮在场,才给诸葛乔治病?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 先联络悬壶院,问问那边情况。 此时,原本张宅里的人,都已经住了过去。于吉、提图斯和张吉为他们安排了住处。 悬壶院中,有接近渡劫的于吉,堪比化神境的土蚤,再加上有一群叟人居住着,这些人虽然不是高手,但是胜在为人机警,有组织,也很有作用。 这里的安全保障基本可以。 但是张宅里没人,诸葛亮联络自己就不方便了。 想了想,他觉定撤出透明神识,往诸葛亮书房里来。 可怜的诸葛亮,此时果然在书房里,正手枕着头犯愁。 神识来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找我,明日来龙堤池边悬壶院。” 诸葛亮吓了一跳,马上又镇静下来,他虽然修为不够看不到透明神识,但立刻明白这很可能是张白来传信了。 “张公子的圣药,我明天就去取。” 孔明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把张白说得一愣,然后猛然明白,这是诸葛亮没见到自己的真身,担心有诈。 诸葛一生唯谨慎吗?这家伙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放心吧!我就是你系统师父,明天授予你传音入密,还有二十颗灵珠。去悬壶院就有了,不信你听,系统叮,信了吧!” 系统和穿越这件事,是诸葛亮和张白之间的秘密。 诸葛亮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信了信了,系统师父最好了。” “嗯!明天给你金鸡纳霜,回家后亲自给诸葛乔服下,明白吗?” 告别诸葛亮,透明神识依然被留在诸葛府以防万一,张白自己又赶回了悬壶院。与灵灵、僧会等人相见。 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向于吉说了,想要听听于吉的看法。 于吉却将他带到一个病人处,指着病人道:“此人便是疟疾病,本来病情沉重估计熬不过今日的,可是你看他现在。” 张白观察病人,发现此人睡相安稳,气息绵长,似是大有好转。 “这人服用过金鸡纳霜吗?”张白问道。 “正是,服用过后有人头痛恶心、有人呕吐、还有人急剧腹泻,不过最后病情都大为好转。” “肯定也会有人出现过敏的。” “过敏?什么意思?” “呃...就是有些人天生不能服用金鸡纳霜,这样的人会产生更严重的症状,甚至会死。还有,孕妇无论如何不能服用此药,否则胎儿轻则发育不佳,重则丧命。” “原来如此,我记下了。” “可是,师叔让我看这些病人是何用意?”张白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只要想办法让诸葛乔服下此药,事情必然会有转折,总之救人要紧。” 张白闻言沉思不语,半晌答道:“非我不知这关节,只是黄月英显然是血冥教徒,她不会让我顺利施治的。” “既然有血冥法教的教徒,你还在这里犹豫什么,难道等她向那什么法王报信吗?你之前对其教徒杀伐果断,怎么如今却婆婆妈妈?” 这话从于吉嘴里说出来,让张白有点不适应,他不是一向性情善良、心怀仁义的吗?怎么今天说话这么厉害? 然而于吉还没说完。 “我问你,这个黄月英到底有什么地方特别?你之前与血冥教不死不休的劲头哪里去了?你忘了你原来的师父鬼苦子如何害你的了?” “没啥特别啊?” 张白被这话猛地点了一下,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在处理黄月英的事情上,好像的确比较宽松,似乎没有多少紧张感。 应该是被前世的小说和故事里,对黄月英的正面印象忽悠了吧? 他忽然想到,前世不管是小说还是游戏,讲到三国里的这个黄月英,一定是正面人物。聪明贤惠,擅长制作,她家世渊源流长,又和诸葛亮两人相知相守,总之都是好人人设。 所以,总觉得这个黄月英有点不真实,总觉得黄月英不应该是坏人,不会加害自己。 如今被于吉这么一提醒,他忽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觉得背脊上冷汗直流。 要是她通知了王爷怎么办,哪怕是通知了东王公府,自己也很难抵挡。这里的灵灵、僧会、张吉、提图斯甚至将来要到达的更多兄弟,他们的安危怎么办? 今日一天已经两次疏忽,真是有些流年不利。 有这个黄月英在,的确大大阻碍了自己的行动,甚至到现在飞船还没有出发去寻找沐镜。 不能再犹豫了,他心中一横。 “看起来必须有个了断。” “师叔说得在理,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弟子一定马上就办。”他严肃地说道。 说着,他摄出了二十颗灵珠交给于吉,把明天诸葛亮要来悬壶院的事,告诉了他,请于吉帮他转交灵珠,并让灵灵教授他传音。 于吉答应下来,并问张白为何不留下,也好明日亲自面见诸葛亮。 “因为重要的事,必须先做。” 张白没有正面回答于吉,却向于吉要了笔墨纸砚,给诸葛亮写了一封信,请于吉当面给他看,又叮嘱看完烧毁。 张白此时心中焦急,不敢稍歇,写完信立刻又上马,趁着西门未关,扬鞭策马飞奔出城而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奈何 整整一日后,日近落山,张白才回来。 这一日,诸葛亮借口讨药,果然来到了悬壶院。 见到于吉的时候,当他知道对面的就是三国演义里被孙策杀死的那个仙人,又是好一番激动。 学传音的时候,因为诸葛亮天资聪颖,灵灵最擅长的传音入密,他没花半个时辰就学会了。 于吉原以为诸葛亮只是学识和能力出众,擅长政事,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强的修炼天赋,当时便对他刮目相看。 再加上诸葛亮这个人一向马屁翻天,两个人没多久居然相谈甚欢,于吉不但告诉了他很多修仙界的事,甚至还帮诸葛亮的修炼做了不少指导。 等张白回来,居然发现于吉在诸葛亮的忽悠之下一起去了丞相府。 张白当时就有点懵圈,没想到诸葛亮这么能来事儿。 他担心两人冒失,怕万一中了血冥教圈套,于是都来不及吃点东西,便又策马赶着跟去了。 等张白赶到丞相府,天已经擦黑了。 丞相府外吊起了风灯,旁边还挂起了灯笼。 看到急匆匆赶来的张白,守门的仆人急忙迎接,并快步向内通报。 府内正在开宴,引路的仆人不停地向张白表示感谢,说是诸葛乔的病情大为好转,如今睡得安然,还大夸医师的圣药神奇。 听到诸葛乔病愈,张白心里稍稍安定。 转眼来到正厅外,早有诸葛亮亲自过来迎接,身后还跟着一个没见过的中年人。 两相介绍,原来此人叫做黄展,字安平,是黄月英的堂兄。见他身材高大,面容瘦削,一身的儒生打扮,满脸堆笑。 据黄展说,他是听说了诸葛乔的病情,又听说堂妹日日陪伴,忧心不已,便特意过来看望侄子。而且他还带来了好药,也是献药来的。 黄展?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了。 三人来到厅内,张白见厅里灯火通明,宴席中酒菜如流水,笑声朗朗,宾客满座。 除了黄月英和于吉之外,满堂宾客中,其他大都是陌生人,只有两个人他见过,就是之前的那两个郎中。 见到诸葛亮和张白、黄展到场,这些人全数起身行礼。 诸葛亮满面带笑,团团还礼,等诸人各自落座。 “今日吾儿病体转安,全靠各位悉心帮助,孔明在此感激不尽。” “与各位介绍,这名小公子乃吴郡张氏嫡子张白,字恩培,乃于道长的师侄。此次用药之中,那一味金鸡纳霜便是张公子辛苦求来,亦是出了大力气,请诸位见过。” 话到于吉处,他言语中只称于道长,并未多做解释。 接着他又向张白介绍了席间宾客,诸人一一见礼。 这一屋子里,除了诸葛亮夫妇和于吉外,其他人共有八个人。 一个是来自江陵的堂哥黄展; 还有三名医生,其中两个是本地郎中,就是之前曾反对使用金鸡纳霜的两个人;另外一名医生来自宫中,是皇帝刘禅派来的太医。 陪同这位太医的,有一名宫中太监,名叫景骞。 最后两人,都是来自青城山天师洞的道人,一个叫做凌轩子,面容白净,二十多岁。另一个叫做云鹤子,五短身材,不胖不瘦,颌下短短的胡须,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却事事以凌轩子马首是瞻。 这两个似乎是被请来驱邪念咒的。 张白和于吉坐在一起,轻声问起今日的情况,于吉却不回答,只轻轻说了一句:“传音。” 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张白环顾周围,忽然警觉起来。 “诸葛乔不是被金鸡纳霜救的。那个黄展带来了一枝昂贵至极的帝药,强行用灵气增强病人体质,这才使其当场治愈。”于吉道。 “什么?帝药。” 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名词了,之前从东王公府逃出之前,他就从血冥教众身上抢到过帝药,这是修炼的圣药,是教众们献给王爷的最好礼物。 “正是帝药,我也是吃惊了好久。” “那个黄展带来了多少帝药?” “大概也就半个小手指那么大一点,炼作丹丸。” “他要有帝药,肯定不止这些。难道黄展也是血冥教的?正在为那王爷找净化的药材?师叔可有探查过其气息和修为境界?” “自然探查过了,这个黄展血冥教气息不浓,按境界来说是渡劫境的中期,与我不相上下。那黄月英境界也高过你,是合体境中期,与稻劳、亚历山大差不多。” “比我高出两个境界,怪不得我查探不出他的气息。”张白吃惊,脸上却强行忍住了,此时如果动了声色露了怯,就难办了。 “还不止如此,那个太监景骞,是与黄月英不相上下的合体境。那两个道人,其中矮个子的云鹤子和你一样是化神境,也是后期,那个叫凌轩子的稍弱一点,是个元婴境圆满。只有那三个医者,都是普通人。” “这...”张白迟疑道。 “这似乎是个圈套啊!”于吉直接说出了张白想说的话。 张白的身上冷汗直冒。 “赶快把稻劳和土蚤叫来吧!这里情况不妙。” “不行啊!”张白哀叹起来,“稻劳已经走了,我连夜去大雪塘,您以为我干什么去了?因为怕飞船有危险,亚当号昨晚已经出发,离开成都往西面去了。” 这一下轮到于吉无语了,心说你的亚当号什么时候出发不好,现在出发? 而且,不是为了救沐镜吗?为什么向西行? “怪我心急来此地,中了圈套,不提也罢。可沐镜在东,何以反其道而行之?” “为了接我的大队飞船啊!就是亥特里和金赤指挥的那七艘飞船,得把他们引到密城去。” “那么将土蚤唤来吧!好歹也是化神境前期,最起码挡住那两个道士也好。” “来不及了吧,依我看他们快要动手了。况且,悬壶院也需要保护,此事不妥。” “那你说,如何是好?”于吉有点没办法了。 “先假作不知,虚与委蛇。然后抓住机会,将这些家伙分而治之,一个个地解决。” “说得容易,你有把握?” “有,我现在正穿着方仙道袍,可以隐藏身形和气息。只要师叔不怕遭围攻,全力拖住他们。我这里,就能用月境之术,一个个解决他们。” 于吉一听,心里立刻安定下来,他素知张白能耐。 这小子看似境界较低,战力却比境界高出许多,他受沐镜的传授,精通精神力术法,若单论月境之术,别说于吉,甚至连南华这个已经人仙境界的,都十分忌惮。 看来,还是有点希望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尚惊疑 于吉的修为最近有所突破,刚刚入了渡劫境,虽然没可能击败同为渡劫期的黄展,但若只是脱身和牵制,应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个计划很冒险,但是此时此刻,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吉和张白,这两人边传音入密,边假意饮酒用菜,笑意盈盈与各方说笑,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 然而在传音里,忽然传出了诸葛亮弱弱的声音。 “两位大佬请注意,别当我不存在行不行啊?你们说的我可都听见了,你们神仙打架没问题,但是为了爱护我这个炼气境四级的可爱渣渣,请给个攻略呗!” 张白正喝着酒,差点呛出一口老血。 就是啊!这里还有个渣渣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又要对付强敌,又要保护渣渣,难度系数突然提高了好多,要完蛋了。 张白霎时心念电转。于吉则在传音里追问诸葛亮:“所谓渣渣、大佬,还有攻略到底是何物啊?” 诸葛亮一边正经八百地接待宾客,一边给于吉解释新名词,一边居然还有空对着张白眨了眨大眼睛。 简直是戏精本精了。 真是恶寒! 张白觉得浑身一哆嗦,然而却忽然得了个主意。 “有办法了,诸葛亮你等会找个机会,就说带我去看看诸葛乔,我趁机给你攻略。” 诸葛亮一听,系统师父真的靠谱。 正巧,这时的黄展又提到诸葛乔的病情,正在夸赞自己的药如何贵重,那几个医者马上出言奉承,而言语之中,依然对于金鸡纳霜颇有微词。 诸葛亮见机马上插嘴道:“张公子素与伯松交好,献药之举乃真情使然。其实这金鸡纳霜嘛,虽然不如黄兄的药贵重,毕竟也是对症之药。” 他这么说,其实是存心挑事。 果然那个郎中不服道:“黄公的丹药通神,那才配得上诸葛少公子的身份,至于那什么金鸡霜,究竟有没有药效都难说。” 说完还给了张白一个白眼。 张白一听诸葛亮说话,就明白是他存心挑事。 于是装作生气的样子道:“黄公的丹药虽佳,然而阳气太重,病人虚不受补,还要再看看病情,没有反复才好。” 他这话一出,连那个太医也开始帮着黄展说话了,三个医者加上张白,你一言我一语,正厅中一时嘈杂不堪。 反倒是黄展笑眯眯的,还劝解那三人,让他们稍安勿躁,莫伤和气。 黄月英和太监景骞则微笑不语。 诸葛亮肚子里暗笑,装作劝解道:“今日宴席乃酬谢诸君,请各位不要再争执了。张公子莫不是还担心乔儿病情,我看不如这样,让张公子去伯松卧房查探一下病况,这样也是作为挚友的礼数。” 他这话一出,张白先站起来,“正要探望伯松兄,学生去去就来。” 诸葛亮这里正点着头,那边黄展当即起身,“我愿为张公子领路,一起拜见少公子。” 诸葛亮从张白和于吉的谈话中,已经知晓黄展是这里的最强者,唯恐对张白不利。 “黄兄不必烦劳,我正要亲自去看看吾儿,还是我去吧!”说罢,他起身欲行。 此时黄月英忽然插话道:“夫君是主人,这里宴会没了主人不妥,不如由妾身为张公子领路吧!”说着也起身欲行。 这时,厅堂上张白、诸葛亮、黄展和黄月英都已起身。 气氛一时凝固,在座诸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诸葛亮忙道:“夫人稍坐,我只是稍事离席,很快就回来了。” 黄展也笑道:“堂妹不必介意,在座都是亲朋挚友,我和丞相一起看一下少公子,正好与张公子商讨病情,如此可万无一失。” 张白则接口道:“能与黄家叔叔探讨病情,张白幸何如之,这样最好。” 黄月英见状,这才不再坚持。 三人一同离席,也不叫仆人,径直往诸葛乔的卧房来。 诸葛亮笑着带路,张白明里不言不语,却传音道:“我这里有一件道袍,现在就给你,你拿到就穿起来,这道袍有隐身和隐藏气息的功能。” “等会儿我想办法制服黄展,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一跑我就动手,不要惊动其他人。” 诸葛亮闻言面色不变,三人在府中走了几步,张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 “这是丞相的东西,请收好!” 他手中的布包,正是一件方仙道袍。 沐镜离开的时候,给了张白两件方仙道袍。为何是两件,当时时间紧迫来不及问。 黄展在一旁也看到了道袍,他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道此物不妥。 “似乎是一件宝物,可否借我一观?”说着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伸手便来抓取。 张白右手翻掌一伸,接住了黄展的手掌,“此乃丞相私物,不便观看,黄公请自重。” 诸葛亮则突然一声“唉哟”,拔腿就跑了。 黄展一惊,诸葛亮这一跑,摆明了会不利于自己。他仗着修为高,身形晃动就要追出。 张白早有预料,不等他启动,立刻纵身扑了上来。 黄展并不把张白看在眼里,他手上稍稍发力,一股灵气推出,欲将张白击退,继续擒拿诸葛亮。 没想到,张白的右手忽然变形起来,手掌犹如鬼魅一般,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像蛇一样缠住了自己的手臂。 黄展一击,虽将张白击得身形飘忽,却脱不开手上的纠缠。 黄展一惊,低头看自己手掌,抓住自己的哪里是人手,居然是一团树藤样的东西。 这正是张白的木手,瞬间变作了树藤缠住黄展,而且树藤枝条暴涨,越缠越紧。 趁此机会,诸葛亮转了个弯,躲到房屋角落,披上了方仙道袍。 “披上道袍,注入灵力!”张白传音道。 诸葛亮依言而行,刹那间,人和气息便消失了踪影。 “哇哇!太神了师父,这是隐身衣吗?我的手不见了...唉,我的脚也不见了哈哈哈!可惜没有镜子也没有手机,否则我就来个自拍。” 传音中,诸葛亮兴奋极了。 “对了,这算是给我的宝物吗?系统你不会再收回去吧?” 好心救他,竟然趁机抢我的宝物?! 听到传音里诸葛亮没心没肺、毫无良心的混账问题,张白彻底怒了。 “汝此人言否?” 第三百四十三章 寒鸦晚 诸葛亮嘿嘿笑着,没有一点怕张白的样子。他此时打定主意,一定要留下这件隐身衣。 “这肯定是高阶道具,师父你不要小气嘛!我一定帮你弄到更多资源,你的银行会开很多分号,让你发大财,这件衣服就算是提前奖励了呗!” 提前奖励什么鬼?张白火大,可现在没空理他,现在面前的黄展才是急迫的问题。 黄展在修为上远胜张白,刚才与诸葛亮传音间,修为和威压齐齐展开,已经震脱了张白的木手。 这对张白来说也是第一次,之前和石龙道人决斗时,他的修为更低,没可能使用木手,所以也不清楚能不能缠住黄展。 只是让他脱身的这么容易,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毕竟黄展和石龙都是渡劫期的,比他高出两个境界。 但此时的张白,比起决战石龙道人的时候,已经成长了很多,化神境后期的修为比起从前,也增强了差不多两个境界。 正面迎敌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了。 张白往后急速退了几步,手中忽然摄出了拜火教教主的红袍,往身上一套,这件红袍是防具,是他惯用的战袍,可以大大提高防御力。 黄展明显一怔,看起来他并不知道张白有这件红袍。 “你穿上红袍也没有用,增加的防御还是不够,徒伤了一件宝贝。” 黄展轻蔑一笑,手中多出了一把长长的竹枪,枪尖四周布满竹叶竹枝,看上去就像随意拔出的一根竹子。 只有包裹在竹叶中的一点寒芒,在提醒对手,这是一把兵器。 张白赶忙摄出湛卢剑,仗剑对峙。 黄展并不急着进攻,手指捻着短须,笑嘻嘻摇头道:“你这个孩子,胆量确实可以,可是不自量力啊!” “知道,不就是境界不如你吗?可是你想抓我也不容易吧!”张白毫不示弱地答道。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不知道,法教中有个黑榜?” 张白忽然想起,之前就听冥使提到过,自己似乎是上了什么黑榜,被血冥教通缉了。正好趁此打探一下,并且拖点时间。 “你们血冥教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告诉你,黑榜立与地府,上书血冥教仇家姓名,若能捉拿或者杀死黑榜上排名靠前的人物,便可以得到天大的赏赐。你知道,你在黑榜上排第几吗?” “敬请赐教!” “你只排到五十多。”黄展笑起来,“就是一条小鱼而已。” “我也没兴趣杀你,实话告诉你,我乃此间法王。对我来说,抓你所得的赏赐太少,看在你颇有胆量,又和诸葛亮交情不错的份上,不如你加入血冥教,我可以让你从黑榜上除名。” 张白心头大动,他终于想起来,哪里听到过黄展这个名字了。 是稻劳曾经提起过的,称在荆州襄阳一带,有个血冥教法王,修为战力在所有法王中首屈一指,名字就叫做黄展。 怪不得黄月英突然改变态度,同意让我来诊治诸葛乔,原来是等来了黄展。 “这算拉拢我?为什么,是你要扩大自己的势力,还是准备控制蜀国?” “都算,不过你的猜测显得格局小了。” 这意思,扩大势力加上控制蜀国,都是小事? 那就是说,他想控制整个中原,甚至整个天下? “黄法王这话,果然有趣,那你想让我帮你些什么呢?” “我要诸葛亮,你帮我控制卧龙,拒绝东吴,投效北方。” 原来是魏国的奸细,张白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你是魏国的人?” “谁说我是魏国的人?血冥教岂能居于曹氏之下!”黄展傲慢地一撇嘴角。 张白更惊讶了,蓦然间,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名,莫名其妙地涌上心头。 “难道...难道你们是司马懿的手下?” 有能力真正统一北方,又不属于曹魏家族的,三国历史上除了司马懿,没有别人了。 不过此时的司马懿应该还在蛰伏之中,血冥教为什么就看上他了? 此时张白的一句问话,倒把黄展吓了一跳,他双眉紧皱,眼眸中忽然精光闪过,阴森森地问道:“此事机密,你如何得知?” 还真是司马懿,张白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激动,强做镇定。 他胡编乱造道:“你没听说过一句俗话吗?叫做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你们魏国的百姓早就知道他要造反,只有你们当官的自己不知道而已。” “啊?哪有这样的俗话。”黄展听得一呆,难道事机不密,泄露了风声? 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张白猛地施展出月境之术,手捏法决,一股汹涌的意识,充斥了黄展内心。 一个黢黑的人影,站在自己面前,周围一片黑暗,阴冷异常,空气好像要结冰了似的。 “王爷在上,属下黄展接驾来迟。”黄展战战兢兢,单膝着地,半跪下来。 “我的真名叫什么?”王爷的黑影问道,声音嘶哑,犹如毒蛇吐信。 黄展一头冷汗,“属下不敢擅称王爷姓名,王爷何有此问?属下做事一向不敢懈怠,可是做错了什么?” “错在我刚才的命令你不听从,我再问你,我的真名叫什么?” 周围愈加寒冷,房屋、花草、地面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您是...司马...属下不敢!”黄展当即双膝下跪,叩头不已,连眼睛都不敢稍稍抬起。 “王爷恕罪,属下愚钝不知做错何事,但黄展忠心一片,决无花假,请王爷念属下以往功劳,愿戴罪立功,为主子阵前效力。” “王爷饶命啊!” 黄展几乎急得要哭了。 “不必紧张,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只需好好回答便是。我,真名,到底是司马什么?” 黄展奇怪地抬起头,黑影中有一道微光,细细地穿过王爷的身体。 “您当然是司马大公子...师...” 他没说下去,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警报似的,好像在提醒自己。 中计了! 黄展猛地聚集眼力,向王爷的黑影看去。黑影正在慢慢地变淡,像烟雾一般消散中,黑影中的那道细细的微光慢慢转亮,变粗了一些,原来是一把长剑。 是精神攻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千载图 一念至此,黄展突然醒悟过来,手中竹枪一挺,大喝一声:“狡狯小人,你看枪。” 他这一枪刺得并不算太快,主要是黄展眼中,那个黑影依然是王爷的感觉,他心里瘆得慌。 一枪刺去,黑影消散。 四周景色恢复原样,但是张白不见了。 黄展立刻展开神识搜索,却还是找不到张白,难道跑了? 可是不对,这里似乎还有残留的气息,这气息非常微弱,而且正在不断地减少。 忽然神识的远端,有个人移动起来。这人修为境界非常低,不是张白,应该是诸葛亮,看来是想逃跑。 黄展立刻行动,刚跑了两步,那诸葛亮忽然又不动了,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连气息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诸葛亮消失的地方。 隐身?这个术法至少是地仙境才会有的吧?难道诸葛亮隐藏了修为? 这不可能,黄月英潜伏在他身边很久了,诸葛亮直到最近,才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修为,但是非常弱,只有刚刚炼气境而已。 隐身之术,不可能的。 “咣!” 猛然一声暴响,在黄展身边响起,把他吓得竹枪舞动保护周身。 一个巨大的铁笼,凭空而降,把他罩了进去。 黄展立时深陷囚笼,他醒悟过来,竹枪猛扫,铁笼发出令人牙倒的刮擦声,竹枪的边沿,竹枝竹叶在铁条上“滋啦滋啦”地来回抽击。 这种声音,就像有无数磨刀匠人正在磨刀,根本不是竹叶遇到铁的声音。 然而铁笼却毫无损伤。 “这竹枪倒有点像狼筅,不过这个时代应该不叫这个名字吧!话说这个年代,司马师才十多岁吧?怎么可能是王爷。还是再逼问他几句司马家的事比较好。” 张白心中想着,远离铁笼几步,显出了身形。 然而黄展立刻发现了张白,竹枪向他一抖,竹枪上的竹叶犹如繁花落英,被风卷着似的透过铁笼的缝隙,聚作一团向张白扑面而来。 这一招出乎了张白意料,他原以为铁笼足以困住黄展,想趁势再逼问他几句敌情,没想到黄展下手很辣,说干就干,竟然没有一句废话。 张白躲闪不及,右手下意识地一挡,木手瞬间组成一面盾牌。 “嘭!” 盾牌瞬间四散碎裂,竹叶受阻,减缓了速度和声势,但依然卷起木手碎片向张白扑来。 张白一声惨叫,左手一挥,手中湛卢剑脱手而飞。他全身收缩,猛地摄回方仙道袍,露出内里的红袍。 一息间,竹叶犹如狂风般卷过身体。 “啊——!”一声响亮的惨叫。 张白身受重击,被拍飞了出去,一时晕厥过去。 铁笼中,黄展同样身受重伤。 湛卢剑猛地穿过铁笼,快如闪电。黄展不备,只来得及抖了一下竹枪,可竹枪上已竹叶全无,没有了防御功能。 眼睁睁看着飞剑刺来,渡劫境的黄展竟躲闪不及。 “湛卢?”黄展忽然认出了这把剑。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黄展被湛卢剑当胸穿过,鲜血从剑尖直透剑柄。 黄展的惨叫声和张白同时响起,还伴随着鲜血喷溅的滋滋声。 湛卢飞剑一个转折,当空飞回,落到张白身边,插入泥土之中。 一片安静,忽然什么声音都没了。 但很快,刚才打斗和惨叫的声音便引来了仆人和杂役,众人乱纷纷跑来查看,来得早的见满地鲜血,还有两个躺倒在地的人,不知是死是活。 又是各种惊叫哭喊,现场更乱了。 “大家不要惊慌,是我遇到了刺客。” 说话的是诸葛亮,刚才的打斗电光火石,几乎是几个瞬间就结束了,看得他心惊肉跳,一时没敢显出原形。 此时见到仆人们混乱,明白若不制止,必然惊动堂上众人,之前于吉曾说过,黄月英和景骞修为在张白之上。 从传音来看,于吉似乎修为和黄展一样最高,应该能够抵挡堂上众人。但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于吉一个人照顾不了所有人,万一有个失手就完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现身出来指挥,让大部分仆人守住外围,不准任何人进入,也不准报告黄月英,只留了少数几个跟在身边。 仆人们一见是丞相老爷,又看老爷似乎没什么事,这才定了神停止慌乱,按照吩咐,四下行动起来。 诸葛亮见仆人们冷静下来,便快步跑到张白身边,把张白扶了起来。 借着仆人的灯笼查看伤势,只见张白身上没有伤也没有血迹,但是昏迷不醒,而且面色煞白像死了一样。 他心中焦急,大声哭喊起来。 “系统啊!好不容易有了个系统,怎么又死了呢?我的命好苦啊!”这一鼻子哭得,旁边的仆人大感意外,心想您都丞相了还命苦? 刚哭了两句,忽然听到张白凶巴巴的声音。 “老子还没翘辫子呢!哭什么丧!” 诸葛亮闻声大喜,见张白已经睁开了眼睛,对他斥道:“快点扶我起来,去看看大铁笼。黄展怎么样了?” “黄展大哥死了,透透的,胸口喷了好多血,您的这把剑可忒厉害了。” 诸葛亮说着,立刻命令仆人扶起张白,往铁笼处走。刚走几步,他就发觉了异样,用发抖的声音道:“你的右臂,右臂!...” “断了是吧,我知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麻烦你不要随时提醒我好吗,很疼的!” “不是,你看哪!”诸葛亮用手指着断臂处。 全无损伤的红袍,右臂袖子中,露出一从绿色的藤蔓,都是些嫩芽。 这下连张白也惊讶了,赶紧卷起衣袖查看。右臂的断臂处,断骨森森,血肉模糊。好多嫩芽像虫子似的蠕动着,正从血肉中生长出来,长势迅速,肉眼可见。 旁边扶张白的两个仆人哪见过这种事,吓得一声大叫,浑身发抖。 诸葛亮也咕咚咽了口唾沫,饶是他穿越后跟着刘备打了十多年的仗,已经是个见过尸山血海的人,还是觉得心里麻麻的。 “好!看来这右臂能重生,太好了!”张白明白,右臂保住了。只是不知道新长出的手臂会不会保持原样。 不过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大铁笼,张白经过这一会儿时间,觉得身体稍微恢复一点了,索性甩开两个仆人,自己赶到铁笼处。 黄展的尸体,十分凄惨地躺在地上。 鲜血流得到处都是,旁边地势低洼处,积存的血液形成了一个血坑。黄展全无生气的脸上依然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估计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翻船。 不能让灵力散失,反正黄展已死,张白立刻将铁笼直接拉入魔都梦界。 第三百四十五章 柳塘绿 接着,他吩咐诸葛亮,带着身边的两个仆人,不许别人接近。守着自己的肉身,三人不可离开半步。自己马上会晕一会儿,不过没关系,让诸葛亮一定要耐心,自己只需要一刻钟就会醒来。 那三个人,此时已经吓呆了。 巨大的铁笼子,既不知怎么来的,又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没了。 鲜血淋漓的尸体明明躺在地上,突然消失,就像没存在过一样,只留下了一大摊血迹。 只有鬼神做得出这样的事。 两个仆人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诸葛亮也呆了,只是听着张白说话,傻傻地点头。 看起来在修仙界,能学的东西真是不少啊! ...... 魔都梦界,黄展的尸体周围布置好了月石阵。 张白把能用的月石全都用上了,必须以最快速度吸收,诸葛亮毕竟只是新手,天知道能撑多久。 阵法运作,为加快速度,张白自己也开始吸收灵气,速度慢是慢了点,反正能吸收多少是多少吧! 他把那块越野手表带了起来,只有一刻钟,时间不能再多了。 静下心来,他才发现,刚才自己受到了多大打击。 防护用的教主红袍,虽然没有明显的破损,但是到处是细微的裂纹,正随着灵气的吸收在慢慢恢复。 张白心中了然,刚才黄展的一击,如果不是这袭红袍在身,自己肯定伤得更重,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好在红袍可以用灵气修复,这让张白很高兴,之前坏了一件白袍的时候,他也曾经试图修复,但是因为坏得太厉害,只好算了,他为此心疼了好久。 所以,黄展攻击的时候,张白也下意识地收掉了方仙道袍。 此时,黄展尸身上的灵气正快速消散,一部分被月石吸走,另一部分却被红袍吸收了。 而且在张白看来,红袍似乎吸收得更多。 本来经过打斗的红袍有点灰扑扑的,吸收了灵气后,居然变得色泽鲜亮,成了一件簇新的长袍。 他自己吸收的灵气是最少的,不过右臂的木手渐渐重生出来了,这样就可以回到厅堂上,去解决其他对手了。 至于月石里的灵气,反正早晚是自己的。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顺利得出乎意料。这样就节省了很多时间,此时只过去五分钟。 张白立刻退出梦界,眼睛一睁开,诸葛亮和两人仆人正在眼巴巴地看着。 他左手一翻,对两个仆人轻轻使用了月境之术,霎时两个仆人一脸茫然,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 “你来,”张白叫来诸葛亮,“这两个人刚才的记忆已经被我抹去,你随便与他们解释一下即可,让这些普通人不要进内院,我这就去正厅,会会黄月英。方仙道袍你穿着,随时准备使用,还有小心那个书童。” 诸葛亮点点头,那个书童的确应该防备。 他见张白随意挥挥手,两个仆人便失去了记忆,心中对张白更添敬畏,看来自己的这个师父,很可能就是那种战力远高于修为的天才。 “师父放心,徒弟绝不给你丢脸。”诸葛亮附耳轻声道。说着,他叫上两个仆人,立刻往外院去了。 张白没有急着回正厅,而是去了诸葛乔的卧房,还是要把诸葛乔安顿好。 然而这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既没有仆人伺候,又没有点亮火烛,整个小院冷冷清清,甚至感觉鬼气森森的。 这哪里像是个丞相公子的住处,倒像是个坟墓一般,自己昨天来此地的时候,似乎还不是这样的,一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张白有点不敢进去了,想了一下,立刻派出了神识望烟客,而他的透明神识则在旁协助。 望烟客手执长杆水烟斗,轻轻跳进小院。 传音里忽然来了于吉的声音,“你怎么样了?外面情况有些怪异,仆人都不见了,你们三个又迟迟不归,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瞒师叔,刚才我杀了黄展,自己也差一点完蛋。” “受伤了吗?” “受伤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我去诸葛乔的住处看看,您这里虚与委蛇一下,让仆人再送些酒菜上席,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你尽快,我看黄月英为人机警,恐怕瞒不了多久。” 望烟客这时走向卧房,见房门紧锁,张白不敢随意打扰,就让望烟客站立在门前,守住门口。 透明神识则绕道房后,找了扇窗子,一闪而入。 房内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 张白让透明神识不动,只管观察,换成神识望烟客,上前照着房门连连拍打。 “少爷,身体可曾康复,我们来看看你。”望烟客嘶哑着声音,假装仆人问道。 房内依然寂静无声,然而却有一种血腥味,忽然飘散开来。 “有人,小心。” 望烟客猛地后退,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从房内撞在房门上,卧房的门被打得粉身碎骨,各种木屑犹如弹片一样四下飞舞。 所幸望烟客早有察觉,飞身后退的同时,把头上的斗笠遮住了胸口和面部,就像一面盾牌似的,同时竹玉烟斗不断拨打飞溅来的碎片,整个人没受到一丝损伤。 然而还没等望烟客落地,门内突然冲出一只怪物,把张白吓了一跳。 这东西外形是个人,但脑袋却是个骷髅,四肢和身躯笔直如木棍,身上不穿衣服。跑动起来,手脚的各个环节活络无比,几乎可以三百六十度随意弯曲,嘶吼声犹如婴孩夜啼。 活脱脱一个地狱里来的恶鬼。 这是个木偶人?张白眨眨眼,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东西,忽然记起诸葛亮讲过,黄月英就喜欢雕琢木偶,这难道是黄月英控制的? 他立刻让望烟客拖住这个木偶,在院子里兜起了圈子,同时赶紧把这里的事通知于吉。 既然黄月英在此有准备,那么大厅里必然拖延不下去,于吉还是越早跑路越好。 于吉听闻消息,并不紧张,只淡淡答道:“你自己好自为之,我这里你不必担心。” “我劝您赶快跑比较好,一个木偶拦不住我。” “小心些,这是替身之术,擅长这种术法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个替身,但是每个替身内部都有一个不完全的神识或者魂魄。” 张白心中一凛,“谢师叔!您自己小心。” 难道还有人和自己一样,身怀好几个神识,而且很可能黄月英就是这样的人。 定了定神,他又展开了两个神识,一个是红色神识,他把从黄展处夺来的竹枪给了它;另一个神识是黑色神识,他把白金索给了他。 第三百四十六章 花月暗 张白立刻将方仙道袍套在外面,隐匿身形,再把鲜血淋漓的湛卢剑交到刚刚恢复的右手上。 对于湛卢剑的威力,张白是不明就里的,但是经过刚才的战斗,张白第一次明白,原来湛卢剑威力这么大。 此剑是从江鼎盛处抢来的,张白平时惯常偷袭,当时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见到江鼎盛到底如何用这把剑。 这次他才发现,这湛卢居然可以飞剑,还能一举击杀渡劫期的修炼者,并且对穿了黄展的胸部,威力恐怖如斯。 此刻,有了湛卢,又有方仙道袍。张白满意地发现,以后偷袭的时候肯定更有把握了。 院子里,望烟客既不逃跑也不作战,只是绕着木偶四处跑。 这种逃跑十分辛苦,因为这木偶关节灵活,行动诡异,转起方向来往往出人意料。望烟客几次被突袭,都是凭着手中的斗笠才勉强抵挡住的。 木偶的战力似乎是化神境的,与张白相同,而望烟客是张白的神识,境界低了一层,还是个元婴,本来是防不住木偶的。 只是这木偶有个缺点,就是它没有武器,纯粹就是依靠自己的手臂和腿进攻,虽然力量和灵活性很强,但是都被拥有斗笠的望烟客挡住了。 可是这样也撑不了很久,木偶见拿不下望烟客,忽然朝屋里哇哇叫了两声。 像是在呼唤同伴?张白微微一惊。 果不其然,又一个怪物突然冲了出来。 这次,是一头木牛。它 头上两支铁制的利角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四肢粗壮,跑起来泥土翻飞,隆隆作响,看境界似乎又是一个化神境。 这样一来,望烟客肯定抵挡不住的。 张白急忙指挥红色神识前来增援,红色神识猛地跳进庭院,它脚步不停,把长长的竹枪一挺,便刺向木牛眼珠。 这木牛毫无防备,没想到身边又出来一个对手,竹枪又刺得快,居然真的被刺中了眼珠。 木牛痛得闷吼了一声,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居然全然无事。可见这木牛皮实,而且因为是木制,眼珠看起来并非其弱点。 不过这样一来,红色神识又和木牛缠斗起来,战局变成了两个木偶追着两个神识打,双方相持不下。 此时透明神识也开始行动了,因为屋内明显只剩下最后一个木偶了。 这是个小型的木偶,外形是一只黑色的木头猫。身躯是筒状的圆木,四肢行动自若,一只猫头栩栩如生,露出一口尖牙,异常警觉地盯着透明神识所在的方位。 它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却明显感到了威胁,所以窜到了诸葛乔床上,对着透明神识所在之处呲牙,发出呜呜的恐吓声。 “防守得好严密啊!”张白不禁奇怪起来,这个黄月英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是要害诸葛乔,那又何必严密守护呢?如果是要治疗,又为什么不让自己施治? 而且黄月英到底有几个神识?怎么会有那么多木偶? 张白自己虽然有九个之多,但那显然是非常特殊的情况,要说还有人和他一样,有那么多神识,这似乎难以令人相信。 打个折,就算黄月英有他张白一半以上的神识数量,那也就只有四个。 现在已经有三个在这里,那就应该只剩一个了,估计她自己身边,总得带着一个用来对付于吉,加起来就正好四个。 黄月英应该不可能再有更多神识了,而自己有神识,又有各种宝物,现在突袭正是时机。 张白也不犹豫,黑色神识开始行动了。 这黑色神识和红色神识一样,颜色太扎眼,白天不能用。晚上探听事情,张白又习惯用透明神识,所以几乎没怎么使用过。 此时正值黑夜,黑色神识偷偷摸进庭院,两个木偶正在激战,完全没注意到它。 木偶轻手轻脚,趴在地上,匍匐着慢慢逼近人形木偶,看准时机,趁其不备,一下子祭出白金索。 这边望烟客配合着,也发动了进攻,竹玉烟斗猛地向人形木偶,脱手甩了过来。 那木偶却只注意了竹玉烟斗,立刻挥动手足,想打落烟斗。却不料,手脚忽然不听使唤,整个被白金索捆了起来。 它想挣脱束缚,可还没来得及挣扎,竹玉烟斗就到了。 “啪!”的一声响。 烟斗正中人形木偶脸面,那木偶怪叫一声,霎时松了力气,一瞬间而已,白金索进一步收紧,已经把它捆成了一个粽子。 这时,张白才施施然跳入庭院,来到木偶身边。 这木偶凶悍,此时正张开嘴,用牙想咬白金索。 “居然想毁我宝贝?”张白火了,手里湛卢剑一点,准确地刺入木偶口中,那木偶正在狠咬,一口咬到剑刃,登时满口牙齿崩裂,只剩下了牙床,没有威胁了。 张白啐了一口,想了想,把木偶直接拉入土蚤血海的梦界中。这个梦界都是海洋,反正木偶是木头的,也沉不了底,正好去那里。 接着,他左手一张,又重新摄出白金索,交给了黑色神识。 下一个,就是那头木牛了。 红色神识还在与木牛缠斗,那头牛似乎被神识身上的红色吸引,此时满眼通红,神情专注,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同伴被擒,仍旧在一次次地冲击红色神识,做着折返跑。 “蠢牛!”张白笑了出来,看起来哪里的斗牛都差不多,见到红色的东西就发疯。 那就让红色神识继续缠着它,先解决室内的那只木头猫咪再说。 而此时,猫咪已经发现不对了。 它在床上突然移动起来,脚爪猛踩一处凸起的地方。 诸葛乔的床铺猛地陷落下去,直接落到了地下。 奇变陡生。 张白“哎呀!”地叫了起来,冲进房内。 透明神识行动更快,已经随着床铺一起跳了下去。 地下是一道半人高的地洞,那只木头猫渗人地尖叫一声,急速窜进洞内不见了。 此时张白也跳了下来,他摄出手表,打开手电功能,四下一照,立刻找到了诸葛乔。 他抱起诸葛乔,跳回了地面上,透明神识则继续向洞内,慢慢地探查而去。 他将诸葛乔平躺在地,试了试鼻息发现呼吸正常,用手电照射他的瞳孔,也没有放大,看来性命无碍,只是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 可自己也不能一直这么看守着他吧!张白有些为难了。 还是先解决那头蛮牛,再去救于吉师叔,让于吉师叔来救诸葛乔好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论弓刀 打定了主意,张白让黑色神识看守着诸葛乔,自己又跑进了庭院里。 木牛还在庭院里和红色神识相互追逐,团团乱转。 对付这头牛,应该用什么办法最好呢? 他一个个地想过来,首先是湛卢剑,他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迹,又拿来在红袍边角上擦了一下,然后象征性地朝着木牛一挥。 最后收入了剑鞘之中。 他实在舍不得用湛卢劈砍木牛,那可是木头啊,见过谁用宝剑砍柴的吗?太奢侈。这种败家的事情,张白坚决不做。 然后是白金索,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这牛的力气好大,万一崩断了宝贝谁来给我报销? 精神力术法,这个比较好,反正没有风险。 他伸直右臂,食指指向木牛,精神力汇聚一点,形成一个光点无声无息地向对方靠近。 这是他最近一直在修炼的术法,就是慈胜传授的夺境之术,但是比之从前,已经熟练了很多。 而且张白修炼,从不老老实实照章办理,总是喜欢搞些新奇玩意儿出来。 夺境之术有个弱点,就是施术的时候需要念咒掐诀,时间有点长,不如月境术想发动就发动,如果是与人对战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施展。 张白之前的修为长时间处于弱势,因为弱惯了,所以心态上总是觉得自己不安全,与人对战之时,能够偷袭基本不明战。 于是,他就琢磨了一个特别的施术方法。 他就把夺境之术和控制之术结合起来,变成一个发光的小光点,像控制火星似的,光点像个萤火虫慢慢地接近对方,然后短距离发动突然袭击。 不得不说,这一招是很阴的。 夺境之术是精神力战法,修炼者的精神力大部分是天生的,虽然也会随着修为的增长有所增强,但是增长不会太快。 一般人面对精神力天赋者,对付的方法只有一个。 就是像黄展那样,当发现自己受到精神力袭击的时候,不顾一切直接攻击对手,使对方不得不停止精神攻击。 而张白的这个方法,让对手不知道施术者本体在哪里。 只要不是精神力术法拥有者对战的场合,对方一时半会儿,绝对无法破解。 而且,即使对手太强被破解了,张白依然有时间,可以靠着方仙道袍隐匿行踪,总之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光点瞬间侵入木牛身体,木牛突然停止了跑动,似乎十分迷惑的样子。 忽然,木牛哞了一声,声音并不太响,然后哗啦一下,居然直接趴下了。 这下倒把张白搞糊涂了,这也太容易了吧? 他赶紧把木牛收入血海,发现这头牛就像被抽空了灵魂似的,完全就是一个死物。 他又查探了梦界,这才发现刚才的夺境之术,夺过来了一个奇怪的梦界。 这个地方平平展展,是一块十分巨大的农田。 这片田地不是一般的大,简直比世家的庄园还大。 农田早已经分好了水田和旱田,空间里十分湿润,一直在下毛毛细雨。水田里积满了水,旱田里则土质松软,似乎刚刚有人犁过一遍。 但是,什么作物都没有种植。 难道是这头木牛的梦界?亦或者是黄月英的梦界? 也就是说,这头木牛的灵魂其实是一个梦界,并非神识?不过这倒也说得过去,确实除了自己之外,从没听说有人拥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神识的事情。 那么刚才的人形木偶呢?它的灵魂也是梦界吗? 也不太可能,其实一个人拥有几个梦界这种事,除了自己,只在沐镜这里见过过。感觉黄月英的修为,不应该有几个梦界的。 说来说去,这黄月英怎么有那么多谜团。 不过现在想这些并不合适,于吉还在正厅,透明神识也正在追踪那只木猫,两边都不能出闪失。 他让黑色神识背着诸葛乔去找诸葛亮,然后带着白金索,去帮透明神识。自己和望烟客、红色神识一起,快步向正厅而来。 传音中,于吉没有回音。 这让张白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正厅里,三名医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他们浑身都是伤口,鲜血四溅死状惨烈,每一个都是断手断脚,其中一个连人头都掉了。 忽然,传音里有了声音,“张白,我在竹林,快来助我。” 是于吉,张白松了口气。 他立刻转身冲出屋子,让望烟客和红色神识各提兵刃,远远跟在自己身后。 张白摄出方仙道袍,再次穿了起来。然后继续一马当先,赶在头里探路。 竹林中,于吉一个人,被五个对手包围。 没看错,的确有五个身影。当先一人,是大太监景骞,他手提一柄浮尘,笑眯眯地盯着于吉。身边左右各有一名道士,是云鹤子和凌轩子。 黄月英似乎没有加入战团,离得稍远一些,在一旁看着。 最后一个,身影非常扎眼,根本不能说是人。 这个身影居然有四条又细又长的胳膊,两条腿支撑起高大的背影。每条胳臂都是皮包骨头,每条胳臂的手上,都握着一把长长的环首刀。 此时虽然在对峙,但是这个身影,却一直不停地在舞动四把长刀。月光下,一片刀光闪闪,笼罩周身,形成严密的防护。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张白心里猜测道,莫非又是一个木偶傀儡? 看看黄月英在一旁袖手旁观的样子,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他现在已经击败了两个傀儡,算是有点经验了。第一次是靠人数碾压加配合默契,再加偷袭;第二次则是夺境之术加偷袭;反正,打傀儡一定要偷袭。 他正考虑着是不是马上就动手的时候。 黄月英忽然说话了。 “于吉,你和南华收的好徒弟,居然毁了我一个傀儡,不过他在黄法王的追击下,终究无法逃生的。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供出你们的企图,我可以劝法王网开一面。如若不然,你和你徒弟的魂魄,不免会成为我手下的傀儡。” 张白听得心惊,原来这些傀儡,是黄月英用俘虏的魂魄做的,那么这算是另一种夺境之术吗?只是夺取的不仅是梦界,是连魂魄都一起夺取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他人心 那头木头蛮牛,说不定本来就是一头牛,要不然梦界里到处都是耕地呢? 那么那个人形木偶呢,那是谁的魂魄?这个术法好像有点残忍嘛! 张白身披方仙道袍,皱着眉头思考,现场这几个人连一个入仙的都没有,根本发现不了他。 他听着黄月英说话,心里不停地转着念头。 听起来,黄月英的傀儡替身术也有夺取梦界的能力,可是应该不像自己这样,可以随时使用。 “你的傀儡邪术虽然阴狠,但岂能胜过我玄门正宗。你的傀儡中,既有梦界,又有魂魄,还夹杂着神识,驳杂不纯,若不是靠着血冥教邪术,抹去记忆又杀死本体肉身,这些傀儡大概早就造反了。”于吉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又如何?它们现在就是听我的,若造反我杀了重做便是。你大言不惭,是想加入傀儡中么?反正你也上了黑榜,献上死人一样领赏。” 又是黑榜,原来于吉师叔也上榜了。不知道是第几名,以他的修为,排名肯定比自己高。 至于黄月英,听于吉的说法,似乎她的傀儡替身术也不怎么样。那么自己会夺境之术,如果学会了把梦界或者魂魄注入傀儡,岂不是也可以做些帮手出来? “你以为,黄展还会回来?你们的邪术不见得是张白的对手,他可不是你们想象得那么弱,依老夫之见,黄法王大概已经非死即伤了。你们几个人联手,都杀不了我一个,到时候看张白来了,你们如何应付。” 景骞忽然桀桀笑起来,笑声妖异,犹如鬼魅。 “没想到于吉准仙,居然还会说大话,桀桀桀!” 那年轻道人凌轩子,此时在一旁傲然道:“就是啊!老仙受此重伤,眼看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出言恐吓,真是不知死活。” 云鹤子也立即附和:“都这地步了,仙人还要逞强,真的是...” 于吉没怎么说话,张白在一旁听得火起。 原本他正在想如何解决那个怪物,如今再一想,先解决弱的也无不可。 或许可以用红色神识斗木牛的方法,把怪物引开。 另外,之所以他躲着,还没开始偷袭,另有一个原因就是透明神识这边,发现了木猫,正在同黑色神识一起追逐围捕,他不想过于分心两用。 黄月英的傀儡,如果都是用他人的梦界或者魂魄制作,那么她就不需要自己操控。 而张白用的神识,本来就是自己意识的一部分,使用时虽然不需要时时操控,但是各种信息和情绪袭来,必然要分心的。 这是一个劣势,然而也有占优势的一面,就是信息交流非常通畅。 再加上他还拥有传音,可以和于吉暗中配合。刚才于吉说黄展已死,也是因为张白已经传音告知。有传音就可以互相配合,获得默契的优势。 “师叔,我是张白,我已经在这里了。” “来了就好!你看现在如何动手?” “师叔你是不是受伤了,还能不能支撑得住?” “我没有伤,只是中毒了,小心那两个道人,他们修为不行,使毒却是高手。” “这毒师叔能解吗?要不要抓住这两个道人,逼问解药?” “需要。” 于吉此言干净利落,张白马上意识到于吉肯定中毒很深。 一位医道仙人,他解不了的毒,必然厉害至极。看起来,还是得先解决这两个道人。 “师叔,那你能不能暂时自保?” “这没问题,我有药钵法器,可以暂时护体。”于吉答道。 “好!那我就动手了,师叔准备好了。” 一块小石头,突然从竹林外飞来。当的一声,眼看要砸在那怪物头上,却被环首刀的刀锋劈成两半。 那怪物立刻转身回头。 竹林中,闪出一个身形,一根长长的竹子猛地刺向怪物。 正是红色神识手持竹枪刺来。那怪物一声大吼,顿时寒光闪闪,犹如刀山似的劈砍而来。 红色神识因为是虚体,可以自由穿行墙壁和障碍,所以有意藏身竹林从中,以阻碍怪物。 但是怪物也不含糊,四把长刀砍来,竹林就像炸开了似的,竹片叶片飞舞,随着刀锋向红色神识推进过来。 其他人也被惊动了,景骞向黄月英点了点头,便不顾于吉。一纵身,也冲向红色神识。 元婴境的红色神识,当然挡不住两个高战力的对手,立刻收起竹枪,在望烟客的配合下飞奔逃跑,景骞和怪物则紧紧追去。 现场,只剩黄月英和两个道士。 张白躲在竹林另一边,暗中念诀,手里出现了一颗舍利子。 一股银白色的光团,从舍利子上涌出,犹如流水般无声无息地接近那两个道士。 不要说黄月英,就是于吉都没有发现这一道光流。 也就几息之间,光流迅速到了道士脚下。 此时的黄月英正皱着眉头,拼命感知周边的气息,她已经发现情况有些不对了。 黄展迟迟未归,竹林中又出现了埋伏,难道真的是被张白逃脱了?区区一个化神境的小子,法王居然收拾不了? 而且此时,四周的安静也令她不安,似乎有什么事非常不妥,似乎有什么人正在恶狠狠地盯着她,让她感觉浑身发毛。 忽然,那两个道人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声音局促。 黄月英急忙看去,那两个人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事发突然,黄月英吓得一激灵,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睛四下搜索,发现地上有一滩奇怪的水流,发出微微的银光,正在向着竹林中迅速退去。 这水有灵气!黄月英忽然明白了,还有人就躲在竹林里偷袭。 她心念一转,身随意动,没有冲向竹林,反而退回了几步,站到了于吉身边不远处,手中亮出一柄剑,直直地向着于吉刺出。 这柄剑的样子非常奇怪,剑身是断裂的,有刃无锋,乃是一把残剑。 说时迟那时快,于吉早有准备,一个研磨药材的药钵,突然出现在他头顶。药钵一个翻转,猛地变大,竟然像个铜钟似的,把于吉整个给罩了进去。 黄月英因为看不到对手,本来是想仗剑威胁于吉,令对手现身。可没想到于吉忽然祭出宝物护住周身,这一下,黄月英算是彻底落空了。 她一时手足无措,举剑呆立当地,楞楞地看着巨大的药钵。 “哈哈哈!”张白的笑声传来,“黄夫人好身手,不过如今黄展已死,你失去了倚仗,又没抓到于吉,再丢了那两个帮手和两个傀儡,真是全盘空落落,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赔了夫人?什么意思?”黄月英没听懂。 对哦,这句话是三国演义里形容周瑜的,这个时代还没有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高声语 “咳咳!”张白清了清嗓子。 “总之,你的两个傀儡都完了,黄展也完了,我看你还是投降的好,只要交出解药,解了我师叔所中之毒,我可以不伤你性命。” 黄月英大笑起来,“哈哈哈,大言不惭,以你的修为,居然还敢威胁于我。” “唉!你看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竹林中,猛然人影一闪,黄月英立刻就发觉了。手中残剑斩出,脱手飞往林中,霎时一大片竹子被拦腰斩断。 “真是把好剑,可是你看不到我,又徒呼奈何!”张白的声音嘶哑,林中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线血迹。 “逞强好胜,可今日有你师叔在我手,即使有药钵护体也跑不了,只好当个缩头乌龟。而你又不舍得丢下师叔自己跑路,如今进退两难,徒呼奈何呢?” 黄月英收回残剑,傲然问道:“不过你的隐身之术不错,这么低的修为,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是你得到了什么宝物的帮助?” “宝物?倒是有一件,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看看。”张白的声音吊耳郎当。 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竹林边,呆呆地立在当地不动。 黄月英警惕地看去,却吃了一惊,这个人不就是黄展吗? 只见黄展缓步向她走来,走得非常慢。黄月英越发奇怪,看看周边没有张白的踪迹,她不敢稍动,只得大声问道:“师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黄展没有回答,停住了脚步立在半路上。他的脸上身上都有血迹,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眼神呆滞,脸色茫然若失。 黄月英更加焦急,再次喊道:“师兄怎么了,你回答我呀!” 然而黄展依然无声无息地立在当地。 黄月英实在忍不住了,一咬牙纵身跃前,扶住黄展,“师哥,师哥!” 哐啷一声。 大铁笼现身。 黄月英和黄展被同时罩了进去。 张白刚才没动手,主要是因为黄月英离于吉太近。用铁笼的话,很可能两个一起被困,于吉反而危险。 所以他才出声扰乱黄月英的心神,甚至又展开一个白色神识来引诱她。 然而黄月英十分警觉并不上当,神识引诱毫无作用,她的手中残剑的飞剑威力又相当大,白色神识差一点受重伤。 无奈之下,张白情急智生。 把黄展的尸体摄出,又尝试了一下,通过云簋籖把梦界“海叶死路”注入尸体,虽然极不顺手,但这个尸体居然真的站立起来,还缓缓走了几步。 张白大喜过望,这说明梦界、神识、魂魄果然都可以用来制作替身,而且替身既可以是木偶也可以是肉体。 黄展的出现,最后终于引出了黄月英。 而大铁笼也顺理成章地困住了她。 一见成功困住了黄月英,于吉立刻收了药钵,着地连连翻滚,远远离开铁笼。 黄月英这时也明白中计,她残剑横砍,当的一声,笼子的铁条被砍得微微震动,然而依然屹立不动。 见此情景,张白和黄月英两人同时震惊了。 对黄月英来说,这把残剑是神剑,居然砍不断铁条,这是从未见过的事。这铁笼子若是特别坚固,那自己岂不是被囚禁了。 而对于张白来说,他发现铁笼被砍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个豁口。如此坚固的铁笼子居然受损了,这是他无法想象的,令他痛到心头滴血。 必须尽快解决对方! 两人隔着铁笼,几乎同时下了决心。 残剑猛地再次飞起,一片剑芒闪耀,威力大发,整片竹林顿时几乎连根拔起。 泥土飞扬中,竹片和竹叶四散,缓缓地落下。 周边宁静中,只剩下杂物落地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铁笼子不见了,泥土里插着两把雪亮的长剑。 另一边,一只巨大的药钵倒扣在地上,朝天的药钵底部,有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纹。裂纹越来越大,最后啪的一声裂开,露出了藏身其内的于吉。 “张白,张白!”于吉虚弱地呼喊着。 过了好久,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人站立起来,浑身鲜血淋漓,正是张白。 这时的他,心灵比身体更痛。 方仙道袍毁了。 之前残剑爆斩的时候,事发突然,他没来得及收回道袍。此时已经被残剑刺砍得到处是洞,很多地方几乎已经只剩下布条了。 好在还有一件在诸葛亮那里,但是这两件都是沐镜给自己的,又都是极为贵重的至宝,哪一件损毁都会让他极为心痛。 不但如此,穿在里面的防御红袍也有不小的损坏,被戳了好几个洞,鲜血染得到处都是。 要不是湛卢剑在前抵挡了一阵,自己这条命今天就真的丢在这里了。 他身上的伤势同样十分严重,一处在腰部,两处在腹部,还有一剑刺在肺部,都是绝对致死的伤势。 可此时,伤口竟然莫名其妙地愈合了,伤口上长出了一丛丛犹如野草般的草丛。 这情形,倒是和之前断手时有点像。难道将来这里就要开始长草了?想起来就觉得痒痒。 不过既然伤势无碍,下一件事,就是去逼问解药。 梦界里。 铁笼静静地立在魔都梦界的月石阵里。 笼子里两具尸体,黄展的尸体在月石阵的作用下,几乎快要变成干尸了。 而黄月英被强拉入梦界时,直接没挺住死了,此时也在月石阵的吸收下,变得渐渐干枯。 张白立刻开始吸收月石中的灵气,以恢复身体,这一次,灵气变得异常磅礴,他觉得比以前更容易吸收了。 而受损的红袍也开始渐渐恢复,破洞慢慢愈合,变得越来越新。 他的丹田中,灵气正在默默沉淀凝结,变得更加固态化,更加的坚实。 好像就要再次突破了! 张白不敢怠慢,索性疗伤和突破一起来也不错。他趁势疯狂吸收和炼化灵气,丹田里的坚实感越来越真实。 终于,一道灵气冲击识海,全身猛地放松起来,身体变得轻捷而灵活,神志异常清明,四肢百骸通透舒适。 突破合体境成功了。 张白睁开眼,发现身边依然是灵气四溢,索性继续吸收,又过了半个时辰,周围灵气变淡了,连红袍都完全恢复,他这才罢手。 等他出了梦界,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 第三百五十章 灯火阑珊 于吉师叔还处于中毒状态,得赶紧去监狱岛,逼问解药。 好在对于张白这个拥有月境之术的修炼者而言,这件事说实在太容易了,只花了没几分钟,解药已经到手了。 说起来也好笑,那两个天师洞的弟子,根本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张白还没有真正使用出月境之术,只是稍微显摆了一下,他们已经乖乖地言听计从了。 这样的徒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真想看看他们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样子! 出了梦界,张白立刻给于吉服下解药,然后赶紧收回自己的两个神识,一个是望烟客,另一个是红色神识。 这两个神识与木偶和景骞周旋了好久,一开始是非常落下风的。景骞是合体境,比金丹的神识强很多,而那木偶刀锋凌厉又不怕死,也是相当难对付。 两个神识只得一路逃跑加闪避,全无还手之力。 不过随着黄月英死亡,那头怪物木偶一下子就瘫倒了,压力瞬间减轻。反而是两个神识开始围着景骞打转转,把景骞给拖住了。 这也是张白,当时没有急着赶过去帮忙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张白突然意识到,当时的自己很可能突破境界,那么神识就会随着境界的突破,瞬间提升战力。 果然,境界突破后,两个神识瞬间升到化神境,两个对付一个合体境,又不需要打败对方,只要活着就行,再加上神识手上有宝物,所以此时正在稳稳地拖着时间。 不久,中毒的于吉已经恢复了大半,张白加于吉,一个合体境加一个渡劫境,对付大太监景骞,那就是准备活捉了。 景骞这里,也已经感觉到不对头。 那只巨大木偶突然垮塌不动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不对了。看起来黄月英应该是出事了,不然这木偶不会如此死样活气,不受控制。 而且他面对的两个对手也是各种奇怪,其中的一个,似乎只是一道神识,可手里的竹枪却让人不能不介意,这武器不是黄法王的吗?难道法王都出事了? 他实在难以相信,黄展此人的修为已经是渡劫圆满,此次抓捕于吉,就是为了获得王爷的赏赐,然后尽快安全地渡劫。 一旦突破境界,那黄展就是入仙之人了。 照理说,入仙之人可以御剑飞行,然而天柱倒塌之后,即便入仙也没可能飞行了,不得不说这是很大的遗憾。 不过不管怎样,黄展在景骞的心里,都是一个难以企及的存在。 可现在黄展的竹枪似乎落到了他人手中,这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他本想放弃这两个对手,索性与黄展和黄月英汇合,但是他又担心。 如果黄家的这两位都能出事,自己过去岂不是白给?要是两人没出事,那么放弃面前的任务,自己说不定会遭到黄法王的斥责。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对那个拿烟斗的下手。 因为望烟客带着斗笠,罩着衣服,手里拿着水烟斗,在景骞看来就像个真人。 攻击神识没有用,最多不过打散神识,让本体受点伤害。攻击真人就有可能俘虏对方,这样便可以向法王交差了。 于是他打定主意,专攻望烟客一路。然而望烟客也是神识,身体非常灵便,又有斗笠保护,又有红色神识在旁骚扰。 境界相差虽大,却被他一次次地惊险避开攻击。 就在景骞焦躁,准备再次痛下杀手之时,没想到突然间,两个对手的修为猛然大涨,直接突破了一个境界。 这一下猝不及防,哪有人在生死打斗中搞升级突破的?结果景骞反而被望烟客突然还击,还差点着了道。 他惊惶之下,当即决定逃跑。 然而这时想跑却有些晚了,他的对面又来了一个神识,这个神识通体黑色,状如琉璃制成的金刚,看似赤手空拳,其实手臂上缠绕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金属链条。 这链条明显流动着灵力,肯定是宝物。他有点疑惑,谁家如此豪阔,居然随随便便把宝物交给神识使用。 不过在紧急情况下,有时候这样的做法也不奇怪。 来不及多想,总之又来了一个化神境的神识。按常理来说,既然有两尊化神境的神识,必然有两位合体境以上的本尊。 一旦本尊来到,那自己决不可能战而胜之,非倒霉不可。 再加上一个,被他认为是化神境的望烟客,情势已经完全颠倒了。 此时的景骞,满脑子只剩下了跑路。 他拂尘猛扫向黑色神识,虚晃一招,仗着境界高强,步法灵便地绕过了它,正想继续逃跑。忽然正面处,凭空一道劲风扑面而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发这个掌风的当然就是透明神识,他和黑色神识已经抓住了木猫,其实也不算抓住,因为黄月英死的时候,那只木猫直接趴窝了。 景骞哪里认识透明神识,他惊慌之下,脚步一晃,斜着往后退去,虽然逃过了突袭,却再次被三个神识包围。 这时景骞心中更加恐惧,刚才劲风袭来之处半个人影也没有,这奇怪的袭击是怎么来的呢?难道有高手埋伏在此? 这倒是也有可能,能够让黄展和黄月英都着了道,那必然是入仙的高手,据说这样的高手有些人会隐形,倒是很符合现在的情形。 他深陷包围,既不敢迎战,又不敢突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正惊慌间,他灵机一动,心一横大声喊道:“吾乃宫中黄门,是前来护卫丞相和少公子的,不是贼人,诸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请高人千万不要误会。” 三明一暗四个神识,一起住了手,但是远远地围着,依然不肯放他离开,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景骞心里一阵发毛。 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这算是弃暗投明了吗?”空空荡荡没有人的方向上,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点戏谑问道。 问话的,正是终于赶到的张白,他显出了身形,接着出现了另一个人,是于吉。 这两人一前一后,夹住了退路。 景骞急忙向于吉和张白拱手道:“鄙人景骞,黄门冗从仆射,向张公子、于吉仙人请安。此番丞相府遇刺,小人随诸葛夫人一起急起护卫。 莫非是错认了贼人?若耽误了大事,请两位大人责罚。” 他这话滑不留手,先强调自己宫中身份,表明自己是奉帝命而来。 再辩解自己不知内情。 最后明里请罪,实则是提醒他们,依他的身份只有皇帝刘禅可以责罚,张白和于吉不可僭越。 于吉虽年长,实际上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只是拈须沉吟,难以确定景骞话里的真假。 可张白这个前世混子,哪有不明白的,当即冷笑起来。 “你以为你这么一说,我就放过你了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 意颠倒 景骞吓得一愣,他其实明白,如果张白和于吉不放他走,他今天是真的走不了。 光是于吉这一位他就斗不过,毕竟于吉是渡劫后期的修为,与黄展不相上下。 之前在大厅里,他和黄月英,再加上两名天师洞的道人,在事先下毒的情况下,都没能捉到于吉。 如今又加上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张白,说他高深莫测,是因为之前的张白明明是化神境,黄展却没能奈何得了他,反而还丢了自己的武器竹枪,且生死难测。 更不得了的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张白,竟然已经突破了境界,入了合体境且与自己修为相等。 联想到刚才那个和他作战的红色神识,突然间突破境界,而且是元婴到化神。 那情况看起来,就像是张白的神识随着他的境界提升,一起突破了一重境界似的。 所以那背后的高人,莫非是这个少年? 而且最为奇怪的是,当时的另一个对手也同时突破了境界。这件事最奇怪,难道突破修为境界,还能讲好了时间,大家一起来的吗?这也太难解释了。 总而言之,景骞心中各种疑惧,此时只有嘴上逞强,哪敢真的反抗。 此刻,他听张白语气发狠,心里有些发抖,慌忙答道:“张公子这是误会小人了,小人确是奉陛下之命,来看望少公子的。这刀兵之变,实是出乎意料,小人愿将功折罪,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公子和仙人饶恕则个。” 这是准备变节求生了,于吉皱着眉头,张白却是哈哈一笑。 “你既然是个明白人,那就一切好说。此间事你不言,我们也不愿多语,想必丞相更不爱凑这个热闹,你说是不是呢?” “是的,是的,张公子年少英雄,深明大义,陛下定然欢喜有加,他日必为汉朝肱骨,名登云台,位列星宿...” “等等,你只拍我的马屁,那等于挑拨离间,这里还有我师叔呢!” 张白见景骞马屁功夫熟练,突然想试试他的功力。 “于吉仙人那是更不用说了,脱险于孙策竖子之残暴,重生于汉室中兴之运时,始知天意不可违。应和于丞相卧龙之名,三龙聚于蜀地,必然重践高祖之故道,统天下于反掌,救万民于水火...” “行了,行了,行了,i服了you!” “啊?什么浮油...?” “呃...我是说,让你停止拍马屁,现在就把血冥法教的事,好好交待一下。” “啊!?...这个...这怕不妥吧?” “嗯!?我看很妥!” 大铁笼突然出现在地上,里面两具干尸横陈,一个是黄月英,一个是黄展。 景骞当场吓软了腿,他确实早已料到这两人情况不妙,但是亲眼看到尸体这副场景,依然是视觉冲击力十足,几乎吓尿。 于吉摇了摇头,说道:“血冥教邪道,必不久长,看你的修炼,似乎是身带功法入教的,原先可是天师洞五斗米道的人?” 景骞当即跪地拜了一拜,“仙人果然好眼力,小人师从张镇南宗师门下,乃原侯之门徒。” 张白不解,猿猴?张镇南?这都谁啊? 于吉看出张白的迷惑,解释道:“张镇南就是张鲁。” 原来是张鲁,那谁不认识,早说不就好了吗? “张鲁是张道陵的孙子,他率众投降曹操后,被任命为镇南将军。所以道教门徒称张鲁为张镇南。张鲁去世后,谥号原侯,葬于邺城,所以又称为原侯。”于吉继续解释道。 “哦,弟子明白了,可是...您提到了张道陵,弟子觉得张道陵这个名字吧?真的好熟悉啊!” 张白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短路的感觉,张道陵这个名字好熟悉,明明就像是近在眼前的事,却完全想不起来。 “张道陵就是张仲陵的师父嘛!” 张仲陵就是灵灵,张白豁然开朗起来,原来是灵灵的师父,英山岱岳观的主人啊! 自己逃难、疗伤、修炼和学习术法,还有造出第一艘飞船等,所有这些事,都曾经无意间蒙受过张道陵好大的恩惠。 “那就是说,这个景骞是灵灵的师弟咯?哦,不对。既然张鲁是张道陵的孙子,景骞是他孙子的门徒,那么灵灵就是这家伙的师叔祖?” “正是如此!” “哈哈哈!”想到景骞跪在地上,对着灵灵叫爷爷的样子,张白几乎笑痛了肚皮。 于吉却没有笑,一脸严肃地询问张道陵的下落。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说张道陵都死了快要一百年了。 这可跟灵灵的叙述大相径庭,看来要么景骞只是个相对普通的教徒,并不知道所有的事。要么是灵灵的记忆出了问题。 随着两人的继续审问,又得知了不少有关血冥教的事情。 张鲁及其后人,此时已经定居魏国,这景骞便是从魏国派来的奸细。 他的师父张鲁死后,五斗米道也就是天师道,有部分人被吸收到了血冥教中。景骞本人就是跟随黄展,在魏国入的教。 黄展的目的,是控制蜀国新皇帝刘禅,从内部挖空蜀国,然后灭蜀立功。 为此,还逼迫景骞净身混入宫内。 景骞虽不愿意,但是不得不从,当然是后悔莫及并且心怀怨愤,所以刚才反水,才反得那么痛快。 原来黄展也是天师道的门徒,然而从景骞的话语中,他又发现这个黄月英,并非天师道的人。 可自己明明听到,黄月英叫过黄展师兄啊?也就是说,这个黄展在加入天师道之前,还曾经拜过师。 至于血冥教的那位王爷,按照景骞的话来说,正以昆仑山为中心,向四周各方伸手。魏蜀吴都是他的目标,但是他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司马氏,则不得而知。 经过今日一战,蜀国境内的血冥教势力,肯定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张白还关心那王爷是否修炼入魔,可这件事景骞完全不清楚,反而还被张白的问话似乎吓到了。 只有一件事,就是确认了那个王爷,他的确最喜欢净化系的灵药,尤其是帝药。 至于那个黑榜,景骞听话地交出了一块特殊令牌,这块令牌通体纯黑,上面浮现出许多小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 据景骞的话说,这就是血冥教的黑榜。排第一的,是一个叫做“创造神”的人。 这算什么名字?张白挺奇怪的,问了景骞,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只是教中的底层,不认识高阶的修炼者很正常。 自己的姓名找都找不到,他心里有些郁闷,果然是被人轻视了。不过肯定在榜上,之后再研究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凤朝阳 张白没放景骞走,又带着他来找那手持四把长刀的大怪物,边检查边继续审问。 检查这个怪物,一是为了安全,二是借此进一步了解黄月英,因为这个黄月英实在太古怪。 她和历史记载的太不一样了,张白穿越这一世,的确发现很多事情不同,但是主要的事件脉络还是差不多的,最起码还是符合逻辑的。 但是黄月英这人,不仅修为境界高,修炼的法门古怪,而且其术法诡异,浑身透着凶险和秘密。 这哪里是一个士族豪门的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此时,于吉正在小心地检查那只四臂怪物。 这怪物果然是一个木偶。一个大如炒锅的骷髅头,四条只有骨骼的手臂。骨架嶙峋,胸腹部分却极为宽大,外面还包着一层锁子甲。 木偶的两条腿则是一个正常人腿的尺寸,还穿了一条围裙似的铁甲,从露出的小腿看,也是木质的腿脚。 于吉凑近细看,忽然“咦?”了一声。 便用手去剥那层锁子甲。 张白也发现了不对,他正在收拾木偶的四把长刀。可没了武器之后,他忽然感到这个大木偶,完全没了威险的气息。 这是遇到木偶后第二次。 面对之前两个木偶时,他都能感到这种威险气息,尤其是第一个人形木偶,那是满满的敌意。 到了第二个木偶蛮牛的时候,虽然木牛威胁很大,但是并非是那种阴毒的敌意,感受到的单纯是木牛的好勇斗狠。 到了第三个木猫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受。 一开始,也能够感受到那种和人形木偶一样的阴狠敌意,但是等到黑色神识,将木猫用白金索捆绑起来以后,这猫已经完全不动了,别说什么敌意了,几乎就像被掏空了一样。 而这一次,他几乎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又一次突然感觉不到敌意。不过也有不同之处,因为四手怪物的内部,并不像木猫似的空空荡荡。 甚至于从气息来说,似乎感觉这木偶,就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张白不擅长观察他人气息,对此一向没有自信。 于吉此时解开了锁子甲,木偶的庞大身躯袒露出来,这就是一个木桶似的形状,又大又宽,足有两米长,一米多宽。 这倒有点像前世老式的日本电影里,古代东瀛人用的棺材。 于吉围着木偶转了一圈,忽然用手拍了一下木偶的胸口。所拍之处,“啪”的一声,弹出一条裂缝。 这是一扇门!看来这木偶里面有东西。 张白赶紧跑去查看,甚至连景骞都觉得好奇,往这边探头探脑地张望。 木偶的身躯打开了,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人。具体来说,是个年轻女子。 这女子面目黝黑,血色全无,紧闭着双眼,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远远看去,面容有些似曾相识。 于吉赶忙伸手探查鼻息。 “还活着!”他惊喜地喊了出来。 “你过来一起帮忙。”张白立刻唤来景骞,一为了多个人手,二来正好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不过看起来,景骞也没有想跑的意思,乖乖地就过来帮忙了,三个人一起将这女子抬了出来。 这几个人打了大半夜,此时天已经擦亮。 “你们都过来,看看这个是谁?”于吉招呼张白和景骞。 三人聚首,借着清晨的微光,仔细查看这个女子。 这一看,把张白和景骞都吓到了。 这女的,那张脸...不就是黄月英吗? “黄...黄...诸葛夫人...”景骞语无伦次。 “不,这个不可能是黄月英。”张白定了定神,斩钉截铁道。 自己亲手杀了黄月英,那还有假?眼下这个女子最多就是有点像而已,而且论肤色,黄月英皮肤白皙,这个女人则有点焦黄发黑。 “黄月英的尸体就在铁笼子里,这个最多是有点像而已。”张白又补充了一句。 “可可...可也太像了!”景骞还在发抖。 “我倒是觉得,这个才是真黄月英。”于吉忽然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张白和景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很快,新来的黄月英,被搬到了卧室,由于吉对她进行治疗。 打斗现场的各种兵器、木偶、死尸则被张白统统处理到各个梦界之中。 诸葛亮此时,由仆人们簇拥着,在外宅中躲了一夜,这一夜,丞相府充满了各种吼叫、惨呼、惊叫,以及兵器碰撞之声。 没有哪怕任何一个人敢于进入内宅,直到竹林被毁,内外宅的屏障没了,他们才躲躲闪闪地探头出来,偷看里面的情况。 丞相府是有侍卫守护的,早有人建议入府平乱或者向外求援。然而诸葛亮一个都不答应,强令侍卫看住宅院外围各处,一个人都不准放走。 直到天蒙蒙亮,内院里终于有人出来了。 正是于吉、景骞和张白三个人,还抬着一个女的,一见到外面的仆人,就喊来帮忙。 有几个胆子大的仆人,立刻上前,一看之下,发觉竟然是主母受伤,惊慌得大叫起来。 于是,立刻有人向诸葛亮报告,诸葛亮一听之下撒腿就赶来了。 直到安顿了新来的黄月英,张白又用白金索捆起景骞,捆得也不算紧,嘴里还安慰两句:“景大人,这也是事出无奈,请原谅则个,过一会儿我办完了事,一定亲自前来松绑谢罪。” 景骞只要保命,其他都好说,“张公子去办事便是,小人一定在此恭候。” 这家伙,说不定倒是条当忠狗的料。 张白施礼离开,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诸葛亮,一点不难找,诸葛亮一看到张白就远远跟着了,简直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两人一碰头,立刻钻进了书房,诸葛亮早就遣开了身边的人,两人把各自的事情一说。诸葛亮对于黄月英的事情惊讶万分,听到她已经死了,颇有些悲伤,可同时又奇怪他们抬出来的是谁。 虽然他也知道黄月英一直在监视自己,可是毕竟夫妻一场,白日恩情,想想心酸,不禁突然间流下眼泪来。 这下张白大为尴尬,他满脑子只有对抗血冥教,黄月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对手,和那些冥使夜使没什么区别。 直到见诸葛亮动情,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哀叹自己到底是个没有恋爱经历的直男,感觉不忍心,想到杀黄月英是自己亲自动的手,更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这黄月英修为高强,我不得不出招自保,孔明兄弟万勿见怪,我也是没办法!” 诸葛亮哭了一阵,心里想想,总之这事也怪不得谁。“那我们去看看那个新的黄月英吧!希望她不是修炼者就好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北窗下 见诸葛亮好些,张白暗暗松了口气,趁机问了问那个书童的情况。 这一问,倒让诸葛亮破涕为笑了,因为那小子正在呼呼大睡呢! 原来,当晚诸葛亮离开内宅,立刻叫上了几个仆人和侍卫,直奔书童住处,众人趁其不备一起扑上死死压住,压得那小子嗷嗷叫着直求饶。 诸葛亮怕他跑,直接给他喂了一丸红色的丹药,这丹药正是黄月英让他自己服用的,他不肯吃,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红色丹药,据黄月英说是用来助睡眠的。 诸葛亮可不愿意吃这个,他好歹也是穿越来的,知道安眠药这个东西,对身体到底不好,能少吃就应该少吃。 所以他把红色药丸存了起来,从没服用过,如今倒是让原主人用上了,那小子现在正在隔壁,睡得像头小猪一样。 两人赶紧去隔壁,果然那个书童正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 张白也没空跟他蘑菇,直接用月境之术探查起来。 从梦界的画面来看,这书童并非人类,本体其实是一只灵狐,属于灵兽一类。 它原本住在天界,也不知怎么的,就中了圈套,被人强行拉到了人界,成了黄月英的灵宠。 张白有些惊奇,主要是因为这灵兽能幻化人形,而自己的灵宠猪猪却还是一个小狐狸的样子。 难道灵宠也能升级的吗? 他从没关注过这件事。从灵狐的记忆中,他看到黄月英曾经与它缔结过一种誓约,因为这种誓约,所以才成了她的灵宠。 “诸葛亮你还没有灵宠,不如和灵狐结成誓约吧!这样也便于保护你的安全。”张白建议道。 “好啊!””诸葛亮当然十分愿意,灵宠是吧!果然又有新标配了,而且别人开局有些只有一条狗,自己直接是灵兽,感觉又开挂了,嘿嘿嘿! 他肚子里偷笑,但心里对张白是十分感激的。 “谢谢师父,师父真好,不过没做任务就拿奖励,有点不好意思哈!” 张白不在意道:“你不是麻翻了这个小子吗?这也算完成隐藏任务了。我们现在就去你于吉师叔祖那里,学习一下如何与灵兽结成誓约。” 隐藏任务吗?诸葛亮两眼放光,自己果然气运加身啊! “好嘞!我们走!”诸葛亮把睡得死死的灵狐往背上一背,像背猎物似的抬脚就走。 “唉?我想起一件事来,”张白突然想起来,“你该把那件道袍还给我了吧!” “啊?什么道袍?”诸葛亮心里一沉,当场耍赖。 “你敢赖我的东西?哼哼!”张白哼哼起来,直哼得诸葛亮心里发毛。 “我说师父啊!你自己不是有一件吗?干嘛一定要收回去,就当是借给我的不就行了?” 张白闻言心里一动,问道:“你之前有没有建议过刘备,搞那种借荆州的勾当。” “啊?我...这种陈年往事嘛!” “老实儿的,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有!” “后来没还吧?” “那都怪刘备大哥不听我的话,我绝逼说过让他还的,当然...没有过于强调,主要是刘备大哥的气场太大,所以,呃...我害怕。” “你?就你还会害怕?” “当然会怕,刘备大哥当年对着我干瞪眼,耍双股剑,还威胁我说,要公开我穿越的秘密,当然必须服。” “没骨气!” “不过呢!让关羽守荆州也是我提议的,好歹最后,我算是完成了我的誓言,归还了荆州,这样才做到问心无愧。” “所以是你害死了关公大财神?” “不要这么说嘛!历史时间线不可以随便修改的不是吗?况且关羽现在还不是财神哦!要不是我的谋划,他如何升天?如何封神?” “你说得真是...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 丞相府中发生了惊天刺杀案,这件事震动了整个成都。 满朝文武、氏族宗亲全都派人来问候,皇帝刘禅甚至亲自动身,前往丞相府探望他的亚父,连东吴使者张温都被惊动了。 好在诸葛亮丝毫没有受伤,亲自出府迎接,各方这才放下心来。最后在刘禅的邀请之下,让诸葛亮转到皇宫小住两天,等待丞相府中打扫并修补庭院。 诸葛夫人和诸葛乔这两个伤员,则派御林军,送到诸葛亮指定的悬壶院进行治疗。 刘禅还下令准备筵宴,为丞相压惊。顺便邀请了张温、张白,一同赴宴。 正好可以谈谈吴蜀结盟的事,诸葛亮索性建议再请秦宓、吴懿、马谡等人一起前来。 刘禅更高兴了,一叠声地好好好。 这边,景骞趁势请求,由他去通知各府前往宫中赴宴,刘禅准了。 诸葛亮回到丞相府内院,张白就马上把景骞放了,两人约定不提府中昨夜的内情,主要必须隐瞒黄月英和于吉这两个人的情况。 黄月英的情况诡异,到底哪一个黄月英是真货还需要调查,而且新来的黄月英到现在还没有清醒,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白只得用月境之术,对新来的黄月英探查了一遍,发现这女子并非血冥教,而且梦中有一个老头,感觉就是她父亲黄承彦。 这说明她才是真的黄月英,如此推算,那么原来那个就是个假货。 根据后来诸葛亮的回忆,也说他大婚之前并不认识黄月英,完全是听老丈人黄承彦的。 景骞也证明道,这血冥教的黄月英似乎的确是假的,她有个真名叫做杏儿,是听黄展提到过的。似乎假黄月英是他的的小师妹,两人过从甚密。 也就是说,诸葛亮头上的植被有点茂盛? 他们猜测,或许是那个假黄月英,用了术法,劫持或者迷惑了黄承彦,同时又用木偶关押真黄月英,都是为了假冒替婚,方便监视和控制诸葛亮。 还有于吉的事,张白也让他不要对外宣扬,毕竟于吉早有仙名,一旦消息外泄,不说其他人,就是东吴孙权也会有想法的。因为当年杀于吉的,就是他哥哥孙策。 说不定消息传扬出去,吴蜀联盟都会受影响。 这件事,张白后来也提醒了诸葛亮和于吉,两人当即醒悟,在这个吴蜀结盟的当口,冒出一个于吉来,的确相当不合适。 于是,连番串供的结果就是,对外声称丞相遇刺当晚,景骞与张白一起请来一位医术名家,名叫于汛,人称于道人,前来医治少公子。 当晚,有人假冒诸葛夫人兄长黄展,劫持黄月英,刺杀丞相。结果被于道人、张白和景骞一起,合力赶走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景骞和于吉也不愿意多作逗留,于吉抢先一步带走了诸葛乔和真黄月英,景骞见状心中明镜一般,于是赶紧找了个借口也跑了。 张白却被诸葛亮和张温死死拉着,不得不去皇宫。 这有啥好去的,每次赴这种正规宴席,似乎都很容易发生事端。 现在,他的梦界里有两个俘虏需要审问,还有一大堆战利品要整理。 居然又要应酬,简直就像穿越前一样忙嘛。 搞什么?修仙本来就很忙了好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尊如海 诸葛亮的那个书童也去了悬壶院,是于吉带走的,在它醒来之前必须看管起来。 除了灵狐,还有不少战利品,有武器、木偶、以及其他东西。 武器中,有黄月英的残剑、黄展的竹枪、还有四手大木偶的长刀,一共四把。 木偶获得了四个,一个诡异的人形木偶,一头蛮牛,一只木猫和可以装下一个大活人的四手木偶。 其他的缴获中,他还得到了一个新的梦界,梦界里全都是田地。从黄展身上搜到一个黑色令牌,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人名,令牌开头写着“黑榜”两字。 这个令牌是专门用来看黑榜的,有些类似于通缉令。 名单上,列在首位的,是一个名叫“创造神”的人。这个名字看起来就不是人名,可能是绰号或者假名。 名列第二的人,张白发觉自己居然知道,正是天师洞创始人,灵灵的师父张道陵。 张白一下子感兴趣了,趁着一行人正往皇宫去,他独个骑着马无人打扰,便拿着这个令牌仔细研究起来。 令人吃惊的是,从第二名以下,有好几个人名是他认识的,或者是听说过的。 比如第三名的,正是自己的师祖东王公。第四名也是如雷贯耳,是西昆仑山之首的西王母。 张白看得忍不住摇头, 东王公和西王母二人,在修仙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手下各自弟子无数。连沐镜这个玄仙,说起这两人都是十分敬畏的。 这血冥教简直是疯了,连东王公和西王母这对兄妹仙人也敢通缉?难道血冥教教主,居然是能够同时对抗东王公和西王母的存在? 他实在是有点不敢想象。 再看第四名到第九名,他更是把头摇得像个大阿福一样。 这些人包括第四的烛阴老祖,这个他也知道,他的洞府就在昆仑山,又是一个只能仰望的存在。 还有第五的南极子,第六的元君,第七的玉朗,第八的斗姆,第九的赵玄坛。 其他还有第十位赤松子,第十一容成公,第十二李八百等。 张白继续查找,这才在二十名开外找到了南华和左慈,四十多名的地方找到了于吉和华佗。但是没有沐镜和她的姐姐羲和,想来她们未受通缉。 至于他张白的名字,居然排在百名之外。这让他既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甘心。 他当然知道修仙界高手众多,可直到真看到了,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才济济。 若早知道自己如此不重要,也不需要吓得到处逃跑,一直逃到了西亚。 之前黄展就提到过,自己至少在黑榜五十名外的说法,原来还算是客气的。张白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赶紧提高修为才好。 可就在这时,令牌上的文字忽然闪烁了一下,并且模模糊糊地移动起来。 排名第四的烛阴老祖,名字忽然不见了,各人的排名则顺次向前。 张白盯着黑榜,眼睛瞪得老大,几乎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名字,虽然依旧不起眼,却突然间从百名之外,如坐火箭般直接窜到了六十多名。 这tm咋回事啊?难道是血冥教已经获得了黄展和黄月英死亡的消息? 怎么这么快呢? 张白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景骞! 肯定是这个老小子,回去通风报信了,哼,早晚收拾你。 ...... 到得皇宫,还是上午,宫里并没有直接开宴。 刘禅此人的为人,倒是十分体贴,尤其是对诸葛亮。他明白诸葛亮和张白等人紧张了一夜,需要休息。 所以,便把各人各自安排,丞相府诸人安排了专门的别院暂住,张温也与张白安排在一起。 别院门外安排了大批禁卫军守护。 后来的大臣们,则来到大殿闲坐议事,等候开宴。 张白和张温进了别院,两人刚坐定,张温就着急打听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张白就把串供过的说辞向他讲了。 张温百思不解,又问道:“你觉得这刺客是谁派来的?” “我猜测应该是魏国来的。”张白答道。 “何以见得?” “这个嘛...我也是猜测,若猜错了,兄长莫怪。” “直说无妨!” “我用的是排除之法,首先蜀国国内,虽然各方力量互有倾轧,但是对丞相还是服气的,情势也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最起码没有必要使用刺杀这种激进手段,所以不太可能是蜀国国内的人刺杀丞相。” “吴国呢!我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可如今吴蜀两国结盟之际,却又为何既要刺杀,又要让大哥来当使者,这不是害大哥吗?设若此次,真是吴国的杀手作乱,那么我劝大哥将来务必为官谨慎,千万不要招惹孙权。” 张温没想到这事居然扯上自己了,有点不信道:“你小孩子家家的,如何妄猜吴主的心思?况且吴主器重与我,绝不至于害我。” 张白笑而不答,其实他刚才的讲法,是有所指的。 因为按照史书记载,张温此次出访之后,将会因为吴国国内的原因,开始被孙权猜忌。不到半年左右,就因为暨艳案,被牵连进了大狱,从此仕途断绝。 而入狱的真实原因,一来是孙权的猜忌,二来其实与暨艳、徐彪等人,得罪世家大族过多有关。 当时的东吴,有一个特殊的政体“世袭领兵制”,孙吴的将权,也就是领兵权比其他国家要重得多。 在这个领兵权与皇权,并驾齐驱的国家里。武将们在战场舍生忘死建功立业,孙权自然要在政治上对他们给予特殊的福利待遇,作为回报。 这个特殊的回报,就是任子制。 吴国遵循汉制规定:“吏二千石以上,视事满三岁,得任同产若子一人为郎。” 意思是俸禄两千石以上官员,只要任满三年,就可以选一个年轻的儿子为郎官。所谓郎官就是副职的官员,也可以理解为预备役的官员。 东汉时期的郎官不仅有郡吏补,还有公车征召、任子郎等,但最最主要的来源就是孝廉郎。可到了东吴,因为其世袭领兵制的国家架构,任子郎就变得非常关键。 除了是一种福利之外,这项制度还有人质的作用。 也就是说,将军在外拼杀,将自己的子嗣放在君王身边作为人质,这样既让君王放心,自己的儿郎又可以获得晋升,如此便可以君臣相得。 然而,暨艳、徐彪、张温等书呆子,却触动了东吴的这项基本体制。 张白此时所说的为官谨慎,指的也是这件事。 第三百五十五章 鸟倦飞 听了张温的回答,张白假装同意道:“小弟也是此意,吴主何必一面派遣兄长,千里迢迢来蜀国前来结盟,一面同样千里迢迢派刺客来破坏呢?因此,除了魏国,小弟也想不出其他人有这样的动机了。” 张温感叹点头,“三弟年轻,见识却好,此番出使回国,我当向吴主孙权保举孝廉,让你先做个郎官如何?” 张白闻言面露难色,“这...” “我明白,你受诸葛丞相器重,这难能可贵。你已经对我说过,想留在蜀国的意思。可是我担心蜀国国力弱小,连蜀国名士都有人提过,所谓‘当涂高者,魏也’。而若在吴郡,以张氏的势力,必然可保你前程。” “大哥过虑了,且不说涂高二字颇有争议。毕竟蜀国虽弱,却是汉室正朔,如今式微正是雪里送炭之时。” “吴国虽强,但孙权此人疑心太重,必不愿吴郡势力坐大。兄长年长,可还记得名士沈友和盛宪吗?孙权这辈子也是杀过名士的,而且被杀的恰巧都和吴郡有关。沈友就是吴郡人,盛宪更是吴郡太守。” 这番话听得张温面红心跳、满脸惊愕,他心里不愿赞同,可又隐隐觉得颇有道理。 “你这个孩子,不是远在西域吗?怎么知道那么多吴国的事?” “还能为什么?我当然是想回来的,所以老是打听吴国的事,子曰:‘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是而已!” “此话有理!”张温这时,更认为张白是可造之材,起了一定要把他带回吴国的心思。 “既如此,那还是先回吴地省亲,再来蜀国吧!”他想着,先让张白回家,然后自有办法留下他。 “好,不过我自行回家即可,不瞒兄长说,我想帮助诸葛丞相完成一件事,欲晚一些时日归乡,这样对诸葛丞相也好有个交待。” 张白很清楚,按照记载,张温一回吴国就会被派去豫章郡,跟随部队出战。到九月就会被牵连坐牢。 如果时间线还没有被彻底打乱的话,那么只要自己晚一点到达吴郡,就不可能被张温挽留住。 兄弟两人,一时间各怀心事,张温当然无法预判将来的事,想着这么办也好,确实对于诸葛亮,甚至整个诸葛家族来说,都是个善意的交待,便答应下来了。 两人商议的时候,诸葛亮正在呼呼大睡。他可不是张白这样的修仙熬夜双重高手,折腾一晚上累得不行了。 对于张氏兄弟的对话,他是一句也没听到。 直到午宴之前,诸葛亮这才醒来,正好赶上赴宴。 宴会上,张白第一次见到了刘禅,出乎他的意料,这位二世祖并非电影电视里的傻小胖形象,反倒是有些仁慈宽厚的长者风范,见到张白年少,也完全没有轻视,一样地按照礼节交往。 会后,刘禅和诸葛亮、张温、吴懿、秦宓等留了下来,看来是商议结盟的细节。 张白则被刘巴喊住了,两人见礼后一同离宫。 路上,刘巴急不可耐地询问张白道:“你的钱庄应该准备好了吧?什么时候开张呢?” 张白笑道:“刘大人这是关心我的生意,还是关心我钱庄里的银子呢?” 刘巴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轻声道:“不瞒张公子,国用紧缺,丞相近些日子不停地准备各种物资,花钱如流水啊!” 张白心里一动,“可是在准备着石灰、黏土、布匹这类的东西?” “正是,张公子果然知道内情,我猜是为了南征做准备,不知然否?” “刘大人所料不差,正是在下向丞相进言,准备这些物资的。” “那就是说,丞相要加快南征步伐?” “并非如此,其实是在下向丞相建议,用你准备的那些物资,在南中以西建造一座新城堡,用来聚集西域的援军。准备聚集两万人马左右,从雍凯和高定元背后发动进攻。到时候,可不费蜀国一兵一卒,三月之内便可以消灭叛军。” “不需蜀国一兵一卒?”刘巴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路都走不动了,愣了半晌道:“此事有几成把握?” “有九成把握,在下久居西域,熟悉各国事务,眼下已经招募了五千精骑,步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话,下月初就可以到达南中以西。” “果然如此的话,那可是太好了。”刘巴听张白说得确切,当时便信了三分。 “若真如此,朝堂上要不要南征的争吵,也就可以结束了,国家的用度也可以大大减轻,当为幸事。只是所谓援兵来自哪里?谁指挥的?万不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啊!” “刘大人放心,那些军队都是准备归顺汉朝的大月氏骑兵。” “大月氏?”刘巴没忍住,轻轻喊了出来。“这大月氏,不是已经向魏国称臣了吗?怎么又来蜀国。” “大人不知,大月氏内部并不稳定,半年前便爆发了内战。如今获胜的国王,并非向曹魏称臣之人。” “这位国王叫做阿尔达班五世,他已经把大月氏国名改为了印帕帝国。这位阿尔达班五世国王在危难时,曾经得到过我的帮助,与我交情甚深。” “战后他将那些内战中的降兵,组成一支军队送给了我作私兵,以为感谢。这些军队,我原本是想带去吴国的。如今受诸葛丞相器重,我已决定将这支部队献给大汉皇帝,南中便是我的见面礼。” 刘巴闻言心中激动,不由得已经信了张白七八分,“如此太好了,南征的钱粮便可以稍缓,也不需要考虑增加税赋了。” “的确不必增加税赋,不过钱粮还是要准备的。以昨日丞相府爆发的动静来看,曹丕今年肯定会再下江南,趁吴魏交战之际,正是我等复兴汉室的机会。” “北伐?”刘巴眉头紧锁。 “也谈不上北伐,只是策应东吴,为削弱魏国做一些小规模骚扰而已。” “可...” “大人,治国不易,复国更不易,您可不能只想着钱粮。如今的世家子弟们,都指望着南征北伐树立功名,您若一昧反对,他们可就要失望至极了。” 刘巴闻言楞了一下,一时怔怔出神。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云正出 张白见机又进言道:“钱粮乃国之根本,这个道理我懂。只不过聚集钱粮,不止增加税赋、盐铁丝绸官营、铸币这三条路。还可以用借贷、对外贸易和加快流通,这三种新的方法。” 刘巴一听,这正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立刻请教起来。 张白却不愿意讲了,“这些事说起来话长,不如我们明日再约,最好能叫上丞相一起,还有,今日我说的援兵之事,只有你我和丞相知晓,绝不可向外泄露半点风声。” 刘巴郑重答应下来,“明日我便求见丞相,我们一起聆听张公子指教。” “大人客气,不敢当,不敢当!明日的话,不如到龙堤池畔的悬壶院来,那里说话十分方便。” 拜别刘巴,张白骑马回家。 悬壶院中,现在热闹得很。除了于吉、提图斯、小哭包张吉之外。灵灵和僧会也住了过来,有土蚤在一边守候。 院子里还有叟族族人,由公敦杨、焦义指挥着,没危险的时候就帮医馆打下手,有危险时就是护卫。平时,于吉还会指导一下他们的修炼,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两个伤员中,诸葛乔此时已经醒来了,据于吉说,诸葛乔得的根本不是疟疾,而是中毒导致的上吐下泻。 那个灵狐书童,此时已经给看管起来,就等诸葛亮来,让两方缔结誓约。这种誓约叫做主仆誓约,不仅人和灵宠可以结成主仆,人和人也可以通过誓约结盟。 张白梳洗用饭之后,赶紧整理那些战利品。尤其是那把残剑,要知道,这把剑能和湛卢对拼,肯定也是宝物。 他从假黄月英身上,搜到了残剑剑鞘,鞘身上刻着古朴但有些诡异的花纹,花纹中间若隐若现地有两个篆字,灭魂。 细看剑刃,发黑的刃口,不知道浸透过多少鲜血。剑身上也刻着细微的花纹,粗看显得质朴如古剑,凑近了看,就能发现花纹中,夹杂着无数个小字。 这些小字凑在一起,居然是一篇文章,起手四个字,“舐血筑魂”。 标题之后还有一行小字:残剑灭魂,协之夜行,不逢魑魅。 张白想了想,估且就把这剑叫做灭魂剑吧!所谓舐血,猜测是不是滴血认主之类的东西,便割破手指试了试。 一滴血,落在剑刃上,无声无息,看来不是这么认主的。 又一滴血,落在剑鞘之上。 这一回有了反应,那剑鞘中生出一道细细的黑气,与张白的手指连接起来,然后黑气便渐渐消散了。 张白瞪大了眼睛,这就算认主了吗?他赶紧仔细看剑刃上的文章。 这竟然是一篇修炼术法的文字。 这个术法名为“铸魂替身”之术。是一种用神识、魂魄、生灵、梦界、灵物五种物品,制造新的灵魂的术法。 这种术法十分繁复,有许多步骤,大致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准备材料,这中间包括魂体材料和形体材料两种。 魂体材料就是神识、魂魄、生灵、梦界、灵物五种物品中的任何一种。 形体就是放置魂体的装置,可以是任何能移动的物体,黄月英的木偶,就是其中比较精致的一种。 而张白迫不得已之下,使用黄展的尸体引诱黄月英,本质上也是类似操作,只是这种形体很粗糙,使用时不太容易操纵。 材料准备完毕后,就进入第二阶段铸魂。 就是把魂体材料,提炼为真正的魂体,这个过程是关键。 第三个阶段叫作铸体,就是把魂体安放到形体中的过程。 经过这三个阶段,就能制作出精良的替身。但是这还不算完,因为到这一步,替身只是活了而已,其自身的实力还需要日日精进,才能得到进一步的滋养和提升。 张白身负九个神识,两个式神,还有一个灵宠,他特别注意的就是第二阶段铸魂,因为使用不同的魂体材料,铸魂时的效果非常不同。 神识、魂魄、生灵、梦界、灵物五种材料中。用魂魄和生灵铸魂是比较残忍的,因为两者都近似于杀生。 魂魄不用说了,所谓生灵其实就是活人或者活的动物和灵宠,张白的式神和灵宠猪猪都属于这个范围。 一旦用生灵和魂魄铸魂,等于就是让魂魄搬家,换了一个形体,其中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 比如那头蛮牛木偶,似乎就是用一头牛作为生灵铸魂,先把生灵杀死,再把魂魄迁入蛮牛木偶体内。 而囚禁真黄月英的那个四手大偶,则不尽相同,看得出假黄月英并不想杀死真黄月英,只是要囚禁她。 在仔细检查这个木偶时,于吉曾经发现木偶里面的一个机括,这个机括充满了灵力,并且一直在“答答”地微微晃动,但是于吉并不明白它是干什么用的。 张白当时也看到了,听着声音,他第一感觉,这怕不是个钟表吧! 可拿来一看却不是,倒像是个发出类似钟表声音的灵器,外形像个小小的铜钟,听声音却是木制的,里面有一个木头摆锤,一刻不停嗒嗒地敲着钟壁。 钟非常小,只有一掌尺寸,张白将它收入了崇圣塔林里。 真黄月英被囚禁很久,然而不但没有伤及性命,而且看上去年纪也没多少增长,还是像个少女模样。 所以,这个四手大偶看上去是用生灵筑魂,实际上却是既用了生灵,又用了灵物,非常特殊。 张白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假黄月英对于木偶替身的制作技艺,真的已经出神入化。 至于那只木猫,看起来完全是用神识铸魂的,按照灭魂剑的记载,神识铸魂是最简单最无害的,铸魂后的神识既是自身的一部分,同时又有了一点本体意识,是最完美的铸魂替身。 不过神识究竟不是独立个体,只要本体一死,这种铸魂也会同时消失。这也就是为什么黄月英一死,木猫的体内就变得空空荡荡。 最后是用梦界铸魂的方法,那只木牛除了生灵以外,同时也用了这个法子。 显然这只木牛的前身,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牛,很可能是具有灵气的灵宠,因此也有梦界,所以被杀后,魂魄和梦界都被保留了。 梦界铸魂的好处是可以不杀生,而且材料比较好找,缺点在于梦界不是魂魄,其智力相对有点低。 而且,操纵替身的本体,会随着替身的受伤相应地遭到损害。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人如玉 张白很快就学会了这个术法,他似乎与这套术法十分有缘,这把灭魂剑如此看来,它真实的作用并不是当兵器用。 它的剑刃,是用来记载铸魂替身术法的,而根据术法所载,这个术法最关键的一步“铸魂”,所需要使用的专门法器,就是灭魂剑的剑鞘,两者缺一不可。 虽然不知道发明这个术法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晦涩的方式,记录自己的修炼法门,但是这个记录的法子确实十分巧妙。 这一天,张白十分忙碌,除了修炼新的术法,还去了梦界,吸收了月石阵的月石灵气。 所谓的月石灵气是张白起的名字。 原因是他最近发现,不管是什么来源的灵气,到了月石阵里,都会被过滤一遍,等到他重新去吸收的时候,都变得非常纯净。 也就是说,月石和月石阵拥有净化的作用。 此时的魔都梦界里,灵气充沛异常,张白都有点慌了。灵气足固然是好事,可无缘无故的灵气爆发,就让人很介意了。 他不得不尝试着进入第二重梦境,往月境里探索,为的是获得更多的月石。 只要有更多的月石,就可以组成更多的月石阵,只要月石阵够多,就可以无限量地储藏灵气。 张白在月石灵力的冲击下,修炼进境非常快,就一晚上的时间,居然已经提升到了合体境的中期。 也就是说,即使不论战力,单凭自己的修为也已经不惧景骞、假黄月英之流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人,就是亚历山大,他如今的境界就是合体中期,如果不算他近期的进步,那么张白终于追上了亚历山大。 要知道,亚历山大是当年东王公府的第一天才。 张白心里有点美滋滋,有种终于证明了自己不是废柴的感觉。 修炼完之后,张白又照看了轻木林和金鸡纳树。经过这些日子的生长繁衍,轻木树林的面积已经非常大了,甚至有在江水东岸蔓延的趋势。 在树林的间隙中,张白将上次分得的金鸡纳树果实取出一些,随意播撒开来。 他也不知道这样撒种子是否正确,但是梦界里现在灵力充沛,应该总会有几株发芽的吧!多几棵金鸡纳树,就能救更多人的命。 那颗移植的金鸡纳树,此时也在崇圣塔林中间,惬意地生长着。 张白带来了一些魔都梦界的瀑布水,这些水富含灵气,可以促使金鸡纳树的根系重新生长。 因为季节关系,这里的地面上,落满了金鸡纳树的果实。 他随便捡了一些当种子,抛撒在了远一些的地方。再捡了一些带回去磨粉,用来制作金鸡纳霜。 最后,还有一件事必须办。 就是去监狱岛送了一些吃的。他之前就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直接交给了那两个道士。 他们饿了大半天,见到张白直接跪了,求他放了自己。还赌咒发誓说,回到道门中一定安分守己,绝不敢徇私报复。 张白想了想,不置可否,只说了句:“过些天吧!”便不理他们,径直离开了。 他在梦界一夜忙碌,出梦界的时候却一点都不觉得困倦,这是他修炼的巨大优势,比别人多出了一倍的时间。 清晨,张白溜出悬壶院,沿着墙外游逛起来。 这里是龙堤池畔,湖面不算开阔,但湖上烟波流转,朦朦胧胧地,有点看不清对岸的朱雀大道。 悬壶院,被龙堤池和连通的水道包夹着,三面临水。不过交通很便利,向南向东都有桥连通到对岸。 张白转了一圈,逛到悬壶院北侧的戏院处。戏院已经基本完工了,正门悬着匾额,上书“平乐馆”三个大字。 门边贴了大字海报,过几天就会有演出,因为这是成都城里的第一次,可以确定上座率不会太差。 但是这以后就不好说了,如果戏演得不好就争取不到回头客,这些事就交给郑麻子了。 他继续转悠着,呼吸吐纳,时不时像做操似地甩甩手臂。 不久一圈转罢,他又回到了悬壶院,该探望一下两位伤员了。 诸葛乔此时已经大好了,身上也不发烧了,精神也好得多。两人见面,十分亲切,一起吃起了早饭。 诸葛乔知道,这次是张白救了自己,所以对他更是加倍的青睐,再次提出挽留张白在成都。 张白其实也不想离开,但是他的计划中,暂时离开此地是必须的。蜀国缺太多东西了,缺银子、缺粮食、缺人口、缺马匹、缺人才。 很多东西必须去他国筹措,只窝在蜀国解除不了它的弱势。 张白索性向他说明了自己的大致设想,提到了从南中以西奇袭叛军的计划,诸葛乔大感兴趣,两人聊了好一会儿。 眼看日头渐渐升高,院门外忽然一阵喧哗之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不久,一个叟人小厮跑来通报,说是丞相大人来了。 张白和诸葛乔一听都站了起来,都要去迎接。虽然张白劝说诸葛乔保养身体,不必去迎接,但诸葛乔却执意前往。 三人在庭院中见到,诸葛乔立刻拜倒请安。 诸葛亮一见到他们,就十分高兴。尤其诸葛乔居然已经大好,能下地走动了,更是卸下了他心头忧虑。 诸葛乔虽是他的养子,实际是他的侄子,一方面他也很喜爱他,另一方面也是看在诸葛瑾的面子上,如果真的病死,那真的是难以交待。 他们叙了一会儿话,诸葛乔提到了黄月英。张白和诸葛亮对视了一眼,便提出一起去看望一下。诸葛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同意了下来。 黄月英的卧房在内院。 三人一起来到卧房,发现小哭包张吉正在此处服侍,这张吉就是从印帕帝国解救出来的小奴仆布吉。 他跟着于吉和提图斯,为他人治病疗伤已经有些日子了,此时无论煎药还是扎针,他的动作都是熟练得很,甚至汉语也学会了不少。 见到诸葛亮和张白、诸葛乔进门,他立刻起身,躬身行礼道:“见过诸位大人。” 张白问道:“诸葛夫人病情如何?” “已经和缓一些了,脉相平稳,也可喂点流食。只不过人还没醒!” “可有病情反复?月英何时能醒来?”诸葛亮有点着急地问道。 “昨日于道长说,反复应该不会了,但何时醒来却难以确定。” 三人唏嘘,诸葛亮来到病榻前,怔怔地看了黄月英半晌,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出神。 张白见状,便招呼诸葛乔和张吉出来,让诸葛亮一个人待着。 “张吉,你去把于师叔请来,就说丞相已经到了,请他帮忙,传授灵兽誓约之术。”张白道。 张吉答应了一声,立刻向于吉居住的房间跑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听阳关 两人静候在外,正在轻声交谈的时候,忽然于吉匆匆赶来。 “张白,你赶紧去前院看看,那里来了几个求医问药的,看上去是达官贵胄的家人。应该是有世家子得了疟疾,要让我出诊,我哪有那个时间,不知道你这里还有没有金鸡纳霜?” “有,昨晚刚捡了一些金鸡纳果子,给你一些吧,我这就去应付一下。” 悬壶院大门处,有两个看似大户人家的下人,正在神情激动斥责看门的,而那几个看门的都是叟人部下,也不是善茬,两边就那么僵持着。 张白赶过去一听,明白了。果然是两家大户人家的世子,得了疟疾,而且得病的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蜀地本地大家,原蜀汉祭酒程畿长子程祁。这个程祁是个有名的才子,之前在合股搞矿场的时候,被杜琼与何宗利用,曾经坏了张白的事。 另一个得病的更是熟人,就是巨富糜竺之子糜威。这个糜威不仅是世子,同时也是独子。糜竺亡故后,他年纪轻轻便成了家主,家业打理得不错,自然而然成了糜府上下归心之人。 如今这一病倒,恐怕糜府上下都要慌神了,张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快去糜家。 但是程家也不好随便拒绝,他想了想,决定先把药给了这两家下人,自己过一会儿再出发。 于是他手中摄出了一包金鸡纳霜,来到大门处问诊的地方,把两家下人叫来。问诊的下人中,有人认得张白,立刻施礼,口称张公子。 张白向那个人稍稍欠身,算是还礼,便将药粉分成了两部分,用绢帛包成两小包,两家各给了一包。 接着,张白告诉他们。小包里是特效药,让他们各自回去按照医嘱服用,并向他们说明了用法。 两家的下人千恩万谢。 张白又道:“今日丞相在此,师父出诊不便,我也须得忙完此间事才可以出来。请各位回禀府上,张白午后便去拜访两家公子。这药粉十分珍贵,药价也高,你们准备好银钱,我来收取。” 两家下人们诺诺连声,施礼走了。 解决了这边的事,张白立刻转身回内宅。 内宅里不见了诸葛乔,但是多了另一个人,正是灵狐书童。他此刻两眼懵懂,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逼。 在它身后的诸葛亮,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哈哈笑着,还用手拍着书童的肩膀。 “你很好,很好,真没想到,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吧!不再没名没姓了,就叫你...呃...诸葛果!” 诸葛果?那不是清代小说中,虚构的诸葛亮女儿的名字吗?这个家伙,居然给自己的灵宠取了个奇怪的名字。 张白也不说破,只是笑了笑,见诸葛亮如此高兴,看来是契约完成得很顺利,也看得出来,之前的诸葛亮被监视得有多郁闷。 然而,不苟言笑的于吉,却败兴地提醒诸葛亮道:“契约已经签署,这个天境灵兽就是你的了。但是有买就有卖,灵兽被你的契约压制,它一定会为你做事。不过向应的,等你死后,你的尸体肉身便是它的食物,明白了吗?” 张白和诸葛亮听得心中一颤。 “于道长,您何必扫兴呢!好不容易能修仙了,我会拼命努力增长元寿,让它吃不到我的哦!”诸葛亮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死后?那我管它洪水滔天呢? 张白却是心惊肉跳,他也有一个灵宠猪猪,难道猪猪也会在自己死后吃自己的肉身? 他脸色阴晴不定,于吉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了。 “张白你不用担心,离珠虽然也是天境灵兽,也是你的灵宠,他却不会吃你的肉身。” “哦!为什么?”张白又惊又喜。 “凭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的肉身就要被吃,师父就不需要。这是种族歧视,我抗议,这不公平。”诸葛亮哀嚎起来。 “没什么不公平,这头离珠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是自愿跟随张白的,所以他们没有签订主仆契约。” 张白这才释然,的确与猪猪遇见时,它正要被献给那个血冥教王爷,作为净化之兽。若不是张白出手救援,猪猪大概早就死了。 “也就是说,灵兽和人对赌,看谁的寿命长,若灵兽命长就得到原主人的修为,若人的寿命长则得到灵兽一生的免费服务,”张白平静地说道,“倒也公平!” “原来如此,可我还有个问题。”诸葛亮插嘴道。 “于道长您刚才说过,这个主仆契约也可以用在人和人之间,那么如果真的有人和人签契约了,如果那个为主之人死后,为仆之人难道会去吃人吗?” 张白也被这话吓了一跳,不得不说诸葛亮确实很聪明,看问题很刁钻。 于吉对着诸葛亮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施行此术法的人很少,尤其是人和人之间。” 怪不得,张白很少见到有人使用灵宠。 忽然,他心中起了一个念头,不安地看向于吉,果然,于吉也在看向他。 传音中,于吉的声音,“我也只好和你私下说说。估计你猜到了,契约仪式其实还没完成,如果你希望完成灵宠仪式,那么就必须拿出假黄月英的尸体,让灵狐吃掉。” 假黄月英和黄展的尸体,正存放在梦界的海叶死路之中,这要是让诸葛亮当面看着她,被灵狐吃掉,的确太残酷了。 张白定了定神,无论如何,契约必须完成,因为诸葛亮这边需要加强保护。 在成都,还有景骞这个告密小人存在,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同伙。 自己在黑榜上的排名,曾一夜之间上升五十多名,很可能就是景骞的杰作。 而自己日后,又要去密城指挥战备,又要去吴国省亲,更重要的是沐镜还在大洋彼岸等着自己。 自己是没可能做诸葛亮长期保镖的,必须加强对他的保护。如果没有书童诸葛果,就只能准备另一个保镖,估计也就是土蚤了,可是这么一来,谁来保护自己在成都的产业呢? 假黄月英死都死了,没什么好犹豫的,只好对不起她了。 他忽然问了一个有点离题的问题,“那么,一个人能不能,签下两个以上的灵宠呢?” 于吉被张白问得懵了,“当然是可以的,不过死后分食的时候,灵宠就只能从灵主那里获得一半的修为,那样的话,就要看灵主本人的修为强不强,灵兽愿不愿签契约了。” 张白没有再说什么,想了一会儿答道:“我可以拿出假黄月英的肉身,不过吞吃肉身时不要让诸葛亮看到比较好” “我也这么想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掩黄昏 午后,张白离开了悬壶院。 主仆契约仪式,在诸葛亮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了。 诸葛亮非常高兴,不停地使唤诸葛果一会儿干这、一会儿干那的,以发泄自己长期被盯梢的痛苦。 诸葛果一副完全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似乎并不记得自己吃了前灵主的肉身,只是抱怨活太多。 张白则压抑着心里的不舒服,策马离开,来到了糜威府上。 他一通报姓名,立刻有人客气地请他入府,并派人向内急报。 糜威的病,看起来更重了。 张白得知病情,心中焦急,金鸡纳霜是特效药这一点,完全没问题,但这种药容易引发过敏,比如孕妇就绝对不能服用。 可一般来说,过敏体质的人,比例并不大,难道糜威中奖了。 张白赶紧跟着仆人来到病榻前,病中的糜威正在大声喊热,四肢摊开,面色潮红,两眼都没了神采。 他上手搭脉,发现脉搏跳动得很快,身上发烧严重。 “不知威儿病情如何,小公子可有办法?”问话的是糜威的母亲。 此时和身旁的几个女眷一起,个个哭得像泪人似的。 张白赶紧安抚道:“夫人不必忧心,这是过敏症状,公子贵体,看来不适合服用之前的特效药。学生特地前来,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夫人放心,我还有别的药,公子的病一定可以治愈的。” 听张白这么一说,糜威的母亲王氏稍稍安心。张白劝其稍歇,让下人们准备了一些物品,都是些清水、毛巾、便桶、面盆之类的。 他伸手入怀,悄悄摄出一粒灵珠,喂入糜威口中。用清水灌下之后,他运行灵力,慢慢地帮助糜威滋养体力对抗疟疾。 灵珠和灵力都不是凡品,可以帮助身体大大增加抵抗力。 糜威几乎是当场就开始见好了,没多久,就不再大声喊叫了,发烧也渐渐退下去一点,反而身体又开始发冷了。 仆役下人们早就备好了铺盖,立刻为他加盖被子。 又过了一会儿,糜威开始呕吐。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烧终于退了,糜威面色不再潮红,安静睡下。这让全家人松了口气,王氏夫人和女眷们千恩万谢,想让张白多留一会儿。 但是张白必须去一次程家,因为万一程祁也过敏呢!岂不是赖他的药不好? 于是他叮嘱下人们,赶紧将糜威病中穿过用过的衣服和被褥,用石灰水浸泡洗净,用不着的最好烧掉,再把他呕吐和排泄的污物深埋,做好了所有防疫步骤。 然后他就准备辞行,要去程家看看。 没想到他这么一提,糜府所有人都来挽留,看来是被糜威的病情吓怕了。 张白只好对着糜府上下赌咒发誓,说是糜威的病情不太可能反复,他自己今日晚一些还会过来。这才好不容易说服众人,拜别了糜府。 他骑马来到程府,这程府门子一听张白来到。也是一样的殷勤招待,也是一样的心急慌忙向内通报。 搞得张白心里有点虚,难道程祁也过敏了?还是自己的金鸡纳霜没了效果? 入得正厅,他才发现,这家人男男女女都来迎接,中间是这家的主母,程家的老夫人何氏。 见张白进门,老夫人等一起前来施礼,口中不断感谢着,张白这才明白过来,这程祁的身体看来是见好了。 “多谢张少公子援手,保住程家一脉,我儿病体业已好转,这都是少公子医术通神,宅心仁厚。” 张白赶紧上前回礼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小子愧不敢当,程公子是当世才子,我虽非医者,又怎能见危不救呢!夫人谬赞。” 两人又寒暄数句,张白便离开了,正厅,来到程祁病榻前。 程祁一见张白,立刻挣扎着离开床榻,执意要向张白跪拜行礼,张白不得不快步上前将他扶起。 “程兄何以行此大礼!小弟只是碰巧有药而已,请起,请起!” “今日一拜,不止是感激张贤弟,亦是表达程某殷服之意。” “殷服?何事殷服?”张白没明白。 程祁继续跪地沉声道:“之前,张贤弟与诸葛公子延揽程某加入矿场,某心怀惴惴,小题大做,引动了杜、何两位夫子前来问罪,心中一直深感愧疚。” “不想如今重病,张贤弟却不计前嫌,并能以德报怨。某敬重贤弟之德行才能,愿与贤弟结为挚友,共图国事。” 张白一听,心中有些舒爽,他和诸葛亮本来就有延揽蜀国本地氏族的意思,只是之前不受待见。这一次帮程祁治病,同样心里有着交好之意。 如今得偿所愿,张白心里立刻活泛开了。 得到当地氏族的支持,就等于团结了蜀国的一支基本力量。加上诸葛亮手下的荆州氏族和功勋子弟,蜀国内部的五种政治势力,自己已经获得了其中三个的支持。 虽然现在,本地氏族还不能算全力支持自己,但是程祁是蜀地氏族中,年轻一代公认的领头人,只要与他交好,当地氏族最起码就不会反对自己。 另外,自己手里还有部分叟族人的支持,无论如何,他觉得在大事上,自己好像终于可以放手做些事了。 当即,张白有样学样,也对着程祁跪拜起来。 “程兄乃当世之才,令人敬仰,如今汉室罹难,正需要蜀地才俊相助,能得公弘青眼,白三生有幸。” 两人互相拜来拜去,一个真情一个假意,谈古论今之中,居然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一个时辰后,张白见程祁确实没什么大碍,想起了糜威,便告辞欲离去。程祁强撑病体,一定要送行,被张白竭力制止。 与在糜府一样,他叮嘱了下人们如何避免传染的做法及日后的服药剂量,又讨了药钱,拜别程府众人,一个人离开了。 回到了糜府,这会儿糜府上下已经是喜气洋洋了。 原来糜威睡了一个时辰后,居然已经可以从床榻上坐起,神志颇为清醒。这肯定是灵珠的功劳,张白立刻前去复诊,果然糜威身体好了许多。 当下,糜威也和程祁一样,两人又是一番惺惺相惜。不过这一次,张白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交好糜威。 原因无他,糜家有钱。 第三百六十章 万卷植杖 忙了一天,张白离开糜府时,连药钱都没拿。 因为张白已经得到了更好的,糜威答应加入张白的钱庄当股东了。 高兴之余,张白道出了对于钱庄的打算之一。 钱庄尽量吸收存款,购买蜀锦,远销西域。 糜威觉得运输或许是个问题,可张白让他放心,自己还有压箱底的宝贝没亮出来,到时候保管运力无忧。 糜威将信将疑,不过他反正不在乎钱,既然说投资了,那就是投资了。 张白心花怒放,询问他要占多少股份,结果糜威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你瞧着办就行了!” 有钱就是任性,就是痛快。 这样一来,钱庄立刻就可以开张了。 辞别糜威后,已经是傍晚了。张白高高兴兴骑着马,唱着小曲儿回到了悬壶院。 没想到,悬壶院里的诸葛亮还没走,不但他没走,还来了另一个人,就是刘巴。 张白一拍脑门,对呀,自己昨天跟刘巴约好的,结果忙着出诊居然忘了。 两位朝廷重臣,一起眼巴巴地等一个小屁孩,这种事还真是前无古人,自己实在嚣张得可以。 张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连串地作揖道歉。 可诸葛亮和刘巴两人,却一点没事的样子,只是催他快些来书房。 不久,仆人们在书房上了酒,安排了简单的饮食,三人便开始谈起国事来。 刘巴自从听张白说了他的南征计划,就心心念念想着这件事,他是最清楚蜀国财政的,战端一起势必虚耗国库。 张白的方案若可行,南中一战就免了巨额军费。但是这件事,诸葛亮如果不同意,那么一切都是白说。 所以刘巴急着要见诸葛亮和张白,就是为了确认,南征到底应该怎样进行?自己是不是应该进一步采取经济措施? 所谓的经济措施,比如加税,比如铸币。 这两样虽然都可行,但是都会加重蜀国百姓的负担,最终必将动摇蜀国的统治。 三人举杯后,刘巴迫不及待地质问张白道:“南征之事重大,玩笑不得,你昨日对说我的南征计划,丞相半点不知,如此甚为不妥。” 诸葛亮也装模作样道:“确实不妥,南征没问题,张公子竟藏着这般精兵强将,如何不早说,我也好睡个安稳觉。” 刘巴听着这话,觉得味儿不对。 正在说张白瞒着诸葛亮,自顾自准备南征的事,怎么诸葛亮光问精兵强将?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诸葛亮,孔明却在那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刘巴摇摇头,又问张白道:“你向丞相索要的物资,大多是用来修补屋舍的,却不是用来建造房屋的。难道你说的新城,已经建好,就差修补了?” 张白有些歉意,于是也不隐瞒,将密城的地点和建造进度,向两人说明。 其中有关水泥的事,诸葛亮早就知道这些细节,刘巴则不明所以,不断地询问有关水泥的各种问题。 当他听到用这些水泥,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建一座小城池,惊讶得目瞪口呆。他又一次看向诸葛亮,结果诸葛亮只说了一句:“这东西,真的好用!” 看起来这丞相大人,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嘛! 刘巴有点不高兴了,“看你们二人这样,恐怕早已商量妥当了吧?好好好,算我多事!”他气得就要起身离开,却被张白和诸葛亮合力按了下来。 “刘大人不要激动,丞相大人有他的苦衷!”张白解释道。 “是啊是啊!苦衷苦衷!”诸葛亮附和。 “我的计划里,水泥也好,西域援军也罢,样样都是新鲜玩意儿。丞相与我都怕朝中大臣们不信任,这才隐忍不发,毕竟偷袭敌军需要事先严守机密。” 张白这么一说,刘巴立刻顺着台阶下。 “我是不会说出去的,这你们可以放心。我就想知道,从蜀国本土究竟要不要发兵,你那个密城究竟要不要军需?” “密城的军需之前已经得到了一部分,其他部分要不了太多,我也正在想办法。比如医药当面,我和于道长一起,制备了很多疟疾药,再过些时日便足够了。” “军器上,尤其是铁器,如果刘大人方便给,我们就要些,毕竟兵器这东西,放着也是生锈,不如拿出来用更好。” “另外就是粮食和马匹,粮食方面我已经有所安排,密城里最少有半年的粮食,但用作出征的话还嫌不够。” “至于蜀国的马匹,不但数量奇缺,而且品质低劣异常,你们一国的骏马都凑不齐仪仗用的,我就不需要您准备了。” 这最后一句,差点没把诸葛亮和刘巴一起噎死。 ”这,蜀国不产骏马,倒是委屈公子了。”刘巴有点咬牙切齿地答到。 “这是小事,不委屈,”张白大大咧咧,“我这次带来了至少五千精骑,人人佩发大宛马,个个都是打出来的老兵。” “看到我平时骑的马了没有,那都是普通的。” 张白这通吹牛,暗地里稍微打过点草稿。 他的五千骑兵虽然由阿扎尔指挥,但是并非阿扎尔当年的老部下,他的老部下们大多参加了空军。 现在的骑兵,基本上是由拜火教徒和前白沙瓦禁军自愿组成的。不过此时阿扎尔远征异域多时,一路横跨南亚次大陆,手下的骑兵们应该已经练出来了吧! 至于马匹,他可不算吹牛,五千匹战马之中,还保留了数百匹种马,足以大大改善蜀国的马种。 诸葛亮对张白是绝对信任的,当即一拍大腿,“好!我们终于又有一支骑兵了。” 刘巴却有些担心,他看了看诸葛亮,心说这位丞相这是怎么了?如果张白说的是真事,那么这样一支强兵入境,你都毫不担心的吗? 要知道此时的蜀国,全国的骑兵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五千。 可是当诸葛亮和张白回看他时,两人是同样一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样子,又让他有点迷茫。 看来丞相和张白之间,还的确是真爱,这一老一少的,到底在搞啥玩意儿呀? 不过蜀国有了张白,这是一件好事。 刘巴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如此,兵器我可以再准备一些,大概可以准备六千步卒的装备。粮食嘛!可以先挪用北伐的存粮,如果江州那里配合,那就更没问题了,至少可以准备五千人马一年的粮草。” “那就行了,”张白爽快道,“很快,我还有另一支主力部队赶到,他们自带粮食和兵器,可以凑足所有南征部队,一年征战的支用。” 第三百六十一章 回首处 诸葛亮此时插嘴道:“别忘了,蜀军还是需要出动的,要不然谁来接收南中降地呢?” 刘巴和张白均点头,张白道:“南下将领人选,便由丞相费心了,至于南征的具体方案,不知丞相可有安排?” 诸葛亮也不是吃素的,当即说明道:“南中叛军有三,越嶲郡叟帅高定元最强,有三万多人马盘踞西部、牂柯郡朱褒在东、益州郡雍闓、孟获在南。” “我原拟派遣:门下督马忠一路两千人马,经江州南下,孤军直取最弱的牂柯;然后马谡、杨仪与关兴领一路两万人作为主力,高调向西攻击越嶲郡,装作与高定元决战,诱使益州郡叛军来援;最后,李恢一路两千人马,自平夷出发,偷袭益州郡,攻击雍闓孟获的后方。” “不过既然张公子有精骑五千,又是从永昌以西发动进攻。那么本来马谡的一路,就可以改成佯攻,吸引高定元主力停滞在卑水一带。” “再以西域骑兵,从背后攻击并包围高定元,这样就可以迫使益州郡叛军来援,雍闓从滇池出发,到卑水的路途不近,可以半道伏击。最后再由李恢偷袭南中益州郡消灭孟获,高定元手下人数纵然多,却反掌可定。” 张白和刘巴鼓掌,尤其是张白。 这安排,一半符合历史,另一半不就是祖龙爷爷围点打援的套路吗?诸葛亮不愧是诸葛亮,即便是假的,练都练出来了。 “我们接着说一下钱庄的事吧!”张白觉得军事安排没问题,就急着讨论经济。 “正要如此,”刘巴也来了兴致,“昨日公子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不少办法,这个...敛财,愿聆听教诲。” 刘巴想换个好听的说法,想来想去却想不出来,索性直说。 张白嘴角抽了抽,也不计较了。 他答道:“之前我说过,聚集钱粮不止增加税赋、盐铁丝绸等各种官营以及铸币这三条旧路。还有借贷、对外贸易和加快流通,这三条新路。” “解释一下,我所谓的借贷,指的是国家负债,比如各种国债、或者国家向银行...不是...钱庄借钱。” 刘巴惊得眼珠子大了一圈,国家还能向私人借贷?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世家也是私人,魏蜀吴三国可没少向他们借钱借粮。 “我们可以发行公债,定下面值、还债期和利息,任何人都可以购买,购买国债的人数年后拿回本金和利息。这便是国债了。”张白继续解释道。 “对外贸易好理解,主要是丝绸、瓷器和马匹生意,今后还可以增加药材生意。这方面主要是运输问题,我已经有办法解决,不成问题。” “至于加快流通,其实就是加强消费,钱币只要在人们的手中流动起来,钱币的价值就自然增加了,社会财富也就相应增加了。” 最后这一段,哪怕刘巴学富五车也不明白了,毕竟古代人很难理解,现代商业社会的原理。 诸葛亮是穿越者,这种原理他虽然明白,但是前世他只是个汽车修配厂的工人,让他理解原理并且立刻活用,那是有困难的。 孔明催促道:“你就别讲大道理了,直接说怎么做吧!” 张白笑笑,“其实我已经开始做了,悬壶院和隔壁的戏院就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诸葛亮和刘巴有点吃惊。 “老百姓手里的钱不多,不停地向他们收税是会激起民愤的,但如果能让他们自愿交钱,那么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对吗?” “戏院也好,医馆也罢,虽然生产不出稻米和丝绸,但生产的,却是所有人都非常需要的服务,能让人们加快用钱的速度,同时又觉得很值得。这等于是提供了产品,无形的产品,所以说是增加了社会的财富。” “再有一点,这是一个非常公平的方式。富人穷人都一样得付出,甚至于富人愿意包厢包座,需要好医好药,会心甘情愿地比别人出更多的钱,这岂不是比辛辛苦苦收税强百倍?” 刘巴和诸葛亮听得有点傻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诸葛亮想到了前世,怪不得当时娱乐业那么发达,果然是有道理的。 刘巴更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张白,这是一个少年人讲得出的道理? 张白也不管别人眼光,自顾自拿出了一个名单,是他认为可以促进流通的各行各业。 那两个也都是聪明人,回过神来以后,立刻开始研究这个清单起来。 这个清单里写了许多产业,但是归根结底就只有四样,娱乐、通讯、医疗和教育。 这在前世叫做传统服务业。张白提议,可以挑一些,进行官民合营。 也就是说,由民间经营,国家参与分成,用这个办法增加国库的部分收入。 这个做法,诸葛亮和刘巴都同意。 问题是,也不能让阿猫阿狗的,都过来和国家合营吧?所以官商的人选很有讲究。 在座三人,目光灼灼,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 其中,娱乐业主要包括了酒楼茶肆、青楼戏院,还有客栈和赌场。全都是刘巴看不起,诸葛亮想干又不好意思的。再加上张白已经开了戏院,因此绝大多数交给了张白筹措。 通讯业中,张白写了邮局、报馆,还有印书局,这些业务也都是官民合营。刘巴对什么是邮局和报馆完全不明所以,犹豫间被诸葛亮抢了个精光,三个项目都归了诸葛亮。 医疗方面,张白已经开了悬壶院医馆,还准备再开一个专治疟疾的医馆,不让他干,别人也干不了。 剩下的一个教育,虽然大家都想抢,可是看看刘巴到现在一个项目没有,张白和诸葛亮都不好意思出手了,只得一起提议,交给刘巴开私塾。 对于官民合营的私塾,刘巴当然没问题,到底是读书人的事,赚这个钱并不丢人。可是具体怎么个开法呢? 张白和诸葛亮此时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知肚明,彼此眼中都是默契。 作为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科举了解一下。 但是这个主意却把刘巴吓了一跳,他很是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科举的意义,这会不会动摇士族门阀的基础,让士族们敌视自己呢? 诸葛亮和张白这时一脸无辜似的,同时忽悠起刘巴来。 张白这边说:“科举只是小规模,中举之人得到的也就是军中小官而已,荣誉才是主要的。” 诸葛亮那边道:“世家子弟本来就有才华,难道还会比不过连藏书都没有一本的寒门?兄台过虑了。” 半个时辰之后,被言语轰炸得晃晃悠悠的刘巴,终于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与君期 第二天,张白雇了一辆马车,往青城山去。 昨晚和诸葛亮一起,联手忽悠瘸了刘巴,这一趟会面后,刘巴已经开始调配人、钱等各种资源。 振兴服务业的项目,开始实行了。 同时,科举制度的推进,让诸葛亮十分兴奋。十多年前,他曾经提议过这个制度,然而当年颠沛流离的刘备,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诸葛亮当然虽然放弃了这个想法,但是他并不愿意放弃。虽然科举制度最后会导致科举官僚阶层的出现,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十分有益的,能够大大加强蜀国的力量。 所以他一直都想继续推进这个制度,然而刘备死后,诸葛亮一直受假黄月英监视,又顾虑到世家大族的态度,便没再提及。 现在,这件事终于又开始了,反正有刘巴和张白打头阵,他也不怕世家反对,因此推进中十分积极。 张白的内心倒不太激动,他心心念念的是飞船、密城和他的沐镜。 什么时候飞船才能飞满成都上空? 亚当号何时可以抵达美洲? 他在密城的基地,何时能开始不停地建造飞船? 不过,现在着急也没用,关键是稻劳还有没有接到第二路远征军。 这支部队,就是坐飞船东进的金赤和亥特里的部队,里面有大量的熟练工匠,以及由骑兵老兵组成的空军。 这支部队是张白的心肝肉,他等得实在是很不耐烦了。 所以,趁着这段等待的时间,他准备解决一下成都当地的隐患之一。 青城山天师洞。 之所以把天师洞当成隐患,是因为有可能威胁到飞船的,只有修仙者。而成都这一代,如今修仙者扎堆的势力只有天师洞和血冥教残余。 自从丞相府那一夜大乱,南充黄家的那一路血冥教已经被打残了,但是这路人显然没有根除,比如那个景骞。 还有,景骞是从皇宫来的。 从皇宫里,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血冥教的威胁了。 刚到成都时,他就遇到过血冥教的流夜使李谯,这个李谯也是个太监,太监嘛!自然来自宫内。 况且,作为穿越者他很清楚,宫里还藏着一个大boss,就是太监黄皓。 关于这件事,他和诸葛亮已经商议过。 诸葛亮表示自己明白得很,早就布置了人手,正在偷偷查探,既然如此,张白便暂时熄了,去皇宫惹事的心。 而皇宫以外,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天师洞。 趁有空,先解决一路威胁再说。 凌轩子和云鹤子两人,他已经仔细审问过,云鹤子就是天师洞的一位普通道士,凌轩子比他也就好那么一点,原来是掌门人的儿子。 因此,他才能够以较低的修为,随意指挥云鹤子。 张白着重审问了张道陵的情况,却发现答案没一个靠谱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张道陵早就死了快一百年了。 他年轻时拜过江州令,后来隐居山林,著书立说,还创立了正规教团组织,“正一盟威道”,后世也称之为“天师道”,由于规定入道者,须纳五斗米,也称“五斗米道”。 张道陵为天师道第一代天师,天师职位的继承采用世袭制度。 祖天师张道陵化去后,由儿子张衡接任,史称嗣天师。张衡化去后,又由子张鲁接任,是为系天师。 现在的天师,叫做第四代天师,名叫张盛,是张道陵的重孙。 张白听了这些故事,心里疑惑至极。他不太相信这俩道士说得话,因为自己明明在英山看到过张道陵的踪迹,难道灵灵会骗自己?这太不可能了。 不过通过月境之术,他又发现他们没有说谎。 那么也就是说,天师洞的张道陵,或许不是英山岱岳观的张道陵。那么黑榜上的张道陵又是哪一个呢?是天师洞的,还是英山的呢? 所以这一次,他索性把灵灵张仲陵也带来了,让他来看看,天师洞的张道陵,到底是不是他的师父张道陵。 车到青城山,由云鹤子引路,停在后山,避开了山前大路上嘈杂的参拜人群,一起循小路去往天师洞。 凌轩子自告奋勇,要先一步上山通报,张白没拦着,点头同意了。 凌轩子心里暗自得意,立刻往前跑得没了踪影,云鹤子是拉都拉不住。 此时的张白,更注意的其实是灵灵。 灵灵有点紧张地抱着猪猪,猪猪似乎也看出来了,用舌舔舔灵灵的脸,似乎是在安慰他。 张白感觉得到,灵灵很想早点见到师父,但是又担心师父责备,因为当初张道陵离开英山岱岳观时,是让他守着家不许离开的。 山路弯弯绕绕,天师洞渐渐近了。 前面依稀来了人,人数不少,张白放慢了脚步。 为防万一,趁人不注意放出了透明神识。 来的人果然都是天师洞的道人,一个个气势汹汹,手执长剑,一看就不是来好好说话的。 透明神识没有出手,而是直接飘向后方的天师洞,后方没有更多的人,来的就只有这一拨。 那帮道人来到近前,拦住道路,当先的一个十分嚣张,拿剑指着张白问道:“哪个人是张白,叫他出来。” 张白嘴角抽搐,正想回骂,人群里凌轩子高声道:“就是这个小孩。” 那帮道人愣住了,看了看才十多岁的张白,轰然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你是说,你们两个修炼者,居然被个小孩囚禁了两晚上?” “被小屁孩给整了,哈哈!” “唉,真是丢人!你还真是掌门人的好宝宝!” “小少爷你爸爸来找你了。” 凌轩子当场气歪了嘴,骂骂咧咧道:“这小子修为很厉害的,不信你们试试看就知道了。” 结果又是一阵狂笑。 “真是没办法了,笑疯了!” “真没想到,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哈哈!” 这一下,连张白也气到了。 怎么着?看不起我年纪小? 就这帮臭道士,除了身边的云鹤子,还有当先的那个道士是化神境外,其他人都是元婴,甚至还有金丹。 就这,也敢笑话自己? 张白如今是合体境的高手,既是士家弟子,又是拜火教的教主,出入往来的不是帝王丞相,就是大臣将军,哪一个不是对他敬畏有加。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帮不知所谓的愚蠢道士嘲笑了,真不知道张道陵是怎么会收这些人当徒子徒孙的。 他冷哼一声,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班井底之蛙。 “灵灵,”张白叮嘱道,“你拿好武器,站到我身后,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说着话,他摄出舍利子,银光如水,着地向着对面流淌而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重楼上 那群道士还在那里傻笑,没有人注意到张白的举动。 这些人中,只有凌轩子比较警觉,毕竟他吃过亏,知道张白不好惹。 眼看情势有变,他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然而,他还是跑晚了。 几分钟后,除了云鹤子和凌轩子之外,其他道士已经全部被摄入梦界,被困在监狱岛上了。 张白存心要教训这拨人,所以一个一个地使用月境之术审问,结果发现,原来这个天师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的掌门早就不是张道陵的后代了。 真正的天师道传人,是张道陵的第四代孙子张盛,早几年已经把总坛迁出了天师洞,去了江西鹰潭龙虎山。 也就是说,天师洞里剩下的,都是被天师道抛弃的弟子。 现在的掌门人叫做计松,道号凌霄道人,说起来是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个,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化神境,只不过接近圆满而已。 他当掌门是因为洞中的确需要有个掌门,只好矮子群里拔高个。所以,凌轩子计航,这个所谓的掌门继承人,除了好友云鹤子王州国以外,也没人真正当回事。 本来,凌轩子抢先回到天师洞,是想找他爹来给自己出气的。结果没想到,他爹计松正巧有事出去了,这才纠集众人,想要以多为胜。 结果,当看到这帮人,在自己眼前一个个地消失无踪,简直犹如仙法。凌轩子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好像惹了**烦。 这会儿梦界之外,只剩下了吓破胆的凌轩子计航,还有一脸无奈的云鹤子王州国,两人紧张地汗都下来了。 张白并没有责怪他们,他本来就猜到凌轩子肯定会闹点幺蛾子出来,而且事实结果也没有超出他的想象。 “计航,我就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张白存心问道。 凌轩子计航期期艾艾地答道:“知道...知道!” “既然知道,那你说说看吧!” “你...您是吴郡张氏嫡幼子,是诸葛乔公子的好友。” “那你还敢对我打打杀杀?” 计航的满头大汗,霎那间跪倒在地,大哭道:“小人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泰山,请张公子责罚。” 云鹤子这时也凑过来,“张公子开恩,我家少爷年纪轻,不识天高地厚,请念在没有对您伤害到什么,可否网开一面?我等今后愿意为张公子尽心办事,绝不食言。” 张白心里动了动,他对这两个小喽啰完全不在乎,不过多几个人帮忙办事,这倒是可以。 “也好,那你带着我们,先在此地游览一番吧!” 凌轩子和云鹤子当即满口答应,两人这回是真的服了,开始全心全意地招待张白和灵灵。 张白趁势,继续打听天师洞和张道陵的情况。 不过,张道陵的情况,也确实没多少可以打听的,倒是天师洞本身的情况还有点意思。 此时的天师洞,早就不是个修炼为主的地方,剩下的弟子们一心挣钱,到处招摇撞骗。但是当地百姓不知底细,对天师道颇为相信,因此山门中,时时有人参拜,大殿上香火不绝,经营得那是风生水起。 灵灵见今天肯定是遇不上师父了,便抱着猪猪到处看,大殿上转转,后殿里玩玩。后殿里,挂着一副张道陵的画像,灵灵便站在像前,呆呆地看了很久。 “这画像画得一点也不像,我想回英山了,那边的树根也不知道长成怎样,大概快成灾了吧!”他嘀咕着。 张白在一边静静地观察,也不插话。 半个多时辰之后,云鹤子陪着一个中年道士,匆匆来见张白。 这人就是天师洞的现掌门,凌轩子计航的父亲,凌霄道人计松。 计松从云鹤子那里听了事情经过,心中惊讶不已。 一个世家子,据说还是诸葛丞相面前的红人,他盯上了天师道,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他心中狐疑不已。 但是这个老油条一向能屈能伸,这会儿凑上前来,一躬到地,谄媚道:“在下掌门计松,道号凌霄子,不知张公子驾到,有失远迎。犬子与劣徒莽撞荒唐,冲撞了丞相和公子,实在万死莫辞。” 张白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我问你,你们天师洞如今一共有多少产业?” 计松一惊,怎么惦记上了天师洞的资财? 他心头一紧,眼珠一转,沉痛地答道:“自从张天师远游,教中老人仙去的仙去,别离的别离,财货所剩无几,可怜天师洞上上下下数十张嘴呀!我是日思夜忧,几乎要去讨饭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总之就是没钱的意思,张白嘴角抽搐,心中神兽奔腾。 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嘛!居然如此紧张,看来这洞府之中,存货肯定有不少。 他嘴角上扬,冷笑道:“我看你们大殿里香火鼎盛,怎么会需要讨饭呢,定是掌门虚怀若谷,不愿声张。” 计松一滴汗下来,“今日承蒙张公子到来,气运夹持,这才香火旺盛,平日里鬼都没有一个,苦啊!” 他说着说着,自己感动了自己,居然滴下一滴泪来。看上去倒是诚恳至极,不过张白是精神力强者,哪能被他忽悠。 “你不老实啊!山下周围抛荒的土地,大部分都是你们家的吧?本来我是有机缘给你的,既然你不要,那也没办法,回去我查明你那些徒子徒孙,该关的关,该罚的罚。” 计松心里一怔。 那些所谓的徒子徒孙,并非他真的弟子,平日里不听话还常常捣乱,他才不愿管那些家伙,不过既然有机缘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张公子有事但凡吩咐,不敢有违。” “不敢有违?刚才问你话,你都不肯说。” “这...” “我问这些,并不是觊觎你们的产业,你们的那些我根本看不上。” 计松心头一松:“那么您的意思是?” “奉丞相之命,我即将在这一带,募集私兵施行兵屯,人数五千至一万左右,但是因为是私兵,所以不方便我亲自出面啊!”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阿扎尔的骑兵虽然也属于私兵,但毕竟远在天边,如果是在成都附近,那就免不了被人诟病甚至防备。 计松眼珠子一转,心中清明:“您是说,让我们代为募兵?这也不难,如今虽然国家安泰,但是仍有不少流民。只不过,一来得有丞相手谕才好;二来,这些人的给养该如何解决?” “这些都好说,手谕不日就有,丞相还会提供适当的钱粮。天师道负责在山下山上建立道观、帐篷、房舍,以安置这些人,并且对外宣称是天师道教众。切记不得随口攀污官府。” “这个没问题。”计松听到张白给粮给钱,立刻满面春风。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时用 “还有两个条件。一是,你得保证这些人随时听候调遣,平时我会派人来训练他们,你们要好好配合。” “行!” “二是,这些人在你的土地上屯垦,但是产出的粮食必须由我们平分,你可有异议?” “这个嘛...”计松有些迟疑。 张白两眼一瞪,“老实告诉你,你儿子计航和云鹤子两人勾结刺客,为祸丞相府,刺杀丞相的事已经发了,你好好想想,你是要命不要。” 刺杀丞相?这可是他没想到的事。 计松已经听云鹤子说过这件事,可云鹤子只说他和凌轩子计航,一起受到黄展的重金邀请前去赴宴,是去帮忙捉拿逃犯的。 “这,这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那是他的友人黄展邀请赴宴,那黄展是丞相夫人的表亲啊!” “哼哼,一派胡言,丞相夫人是江夏黄氏嫡女,根本没有黄展这个表亲。现已查实,黄展是魏国奸细,假冒黄氏子弟,伺机刺杀丞相,你可知罪?” 话说到这儿,计松不敢不信了。 他当即跪地求饶道:“张公子饶命啊!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刺杀丞相,吾儿必是遭人陷害,请公子帮忙,丞相面前多多美言啊!” 张白一笑,这个老滑头,虽说知道害怕,却也已经看出,张白有能力免他们的灾祸。 “掌门勿惊,丞相神机妙算,岂能误会,他也知道你们的苦衷。” 他伸手搀扶起计松来,“如今汉室蒙难,盼望中兴,北伐南征在即。丞相正推行屯田之策,乃为国解忧之举,掌门人难道不想参与吗?若其中能有所建树,吾必保奏丞相,封你为新天师,你看如何呀?” 计松这下算明白了,自己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好在有丞相的承诺,钱粮的供给,条件不算苛刻。 更重要的,是天师的地位,实在太诱人。 他在青城山的这个掌门,做得不尽不实,对手下人来说,私下里也不太把他当回事。若有这个官府册封的天师,那可就稳当了,将来也可以传之子孙。 他越想越美,看着张白,眼神都变了。 “张公子大才,您说的必然是对的,山下的田地,我全部捐献出来,产出的粮食如何分配,都听丞相的,小人一切听凭安排。” 计松答应得爽快,可话音一转,又问了一句。 “只是,不知是不是可以有个手令什么的?我也好向道中教众们交待,您看呢?” “可以,”张白大大咧咧地答应下来,“过几日便给你,到时候你就加紧办,我每过一些时日,便来查访,希望你不要让丞相失望。” “是是,请丞相放心,小人一定尽心竭力。” ...... 五月,天地渐暖,春末夏初。 蜀地湿润,成都城中,繁花似锦,小雨如丝。 近些日子,城里百姓最有兴致的话题,就是平乐馆新上的大戏。有神戏,如“哪吒探母”,有喜剧,如“忿争”,还有不少热闹的武戏。 平乐馆门前,内天都架着一块两人高的大木板,木板上每过数日,便换上新的招贴画,在当地这叫做纸榜。 这纸榜的画技惊人,画面中的人和物品,简直就跟真的一样。甚至搞得有人专门来看这画,还忍不住用手触摸,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画技,简直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画画的,没别人,正是前世的艺术生,张白。 “啧啧啧,这画得是真像啊!”路人甲道。 “你瞧瞧这人,就跟要跳出画面来一样。”路人乙道。 “华传其妙,真栩栩然也。”又来了个酸儒。 绘画的技巧,尤其是解刨和透视技巧,古代中原一直都没能真正彻底掌握,更别提推广了,画匠们大都使用的是高远、深远的散点透视技法,而不是西方的平远。 所谓高远,就是以鸟瞰的角度画图,而平远就是用人们平时得角度描绘画作。 张白的画技若放到现代,也就平平无奇而已,可在三国时代,那就技惊四座了。 最起码,画个广告招贴画,是完全没问题的,那就是老本行而已。 这样一来,广告取得的效果是相当不错。相应的,戏院的生意也就特别兴隆,可以说是财源滚滚。平乐馆门外,现在汇聚了各路小商小贩,隐隐快成了集市。 戏院的贵宾包厢,是张白最关心的,三楼最昂贵的包厢只有三间,一间是给戏迷诸葛丞相的,另一间留给张白自己,还有一间,则有意空着。 二楼的包厢有十多间,已经卖出了四五间,其中一间就是程祁的,他倒不是戏迷,只是因为蒙受了张白恩惠,如今过来捧个场。 糜威也来包了座,他有的是钱,一口气包了二楼的三间包厢。 一楼的座,天天都是满的,原因无他,张白没有收太高的门票钱。不过戏场里面,赚钱的项目那有的是,大堂里送毛巾的,卖小吃的,卖茶水的,样样都要花钱。 这些花钱的项目都不是强迫的,所以戏场里就形成了有钱人坐在一楼靠前的座位,钱少的坐后排,没钱又爱看戏的,索性买了门票站着看的局面。 真正的贵胄们,则坐楼上的包厢里。 而三楼的包厢最为神秘,平时一直挂着纱帘,进出的客人也从不走正门,自己拥有专门的通道。 传言中,三楼的这三间包厢中,有一间属于宫中,据说宫里的娘娘们特别喜欢来此看戏,引得坊间肆里,各种八卦沸沸扬扬。 而实际上,这些传言也是张白搞出来的,自媒体水军的传统伎俩,这种宣传方式,自古有之。 半个月过去了,此时的成都城中,比过去繁华了不少。 这当中,张白有不小的功劳。 除了悬壶院,他又开了两个医馆,一个是与糜威合股,另一家则是借着官府的名义,与诸葛亮和刘巴合股官营。 这官营的医馆里,挂着三个医者的画像。 诸葛丞相府“遇刺”的当夜,曾死了三个医者,这画像画的就是这死去的三个人,他们的后事也是受到诸葛亮资助料理的。 而且,每个人的家人都得到了一笔抚恤金,他们的后人,被吸收到官府医馆里办事,因此这三家人,都对诸葛亮十分感激。 如此一来,诸葛亮敬重医者的美名就传开了,所以这官府医馆里,现在至少在医者的数量上,远远超过了悬壶院,可以说声名远播,盖过了悬壶院。 对此张白倒是不在乎,反正在官府医馆也有他的股份,而且金鸡纳霜只有自己可以生产,无论如何必须向自己进货,一切都没差。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且耘耔 除了医馆和戏院,刘巴的书院也开张了。 刘巴的书院,是以官府名义与张白合开的,所以既不能称为官学,又不能叫做私塾,不得已,张白想到了唐宋时代才有的称呼——书院。 书院的名字是刘巴起的,叫做千秋书院,因为书院就建立在大城的千秋池旁边,是以因湖得名。 然而这千秋书院,却完全招不到学生。 成都是蜀地中枢,本来便有众望所归的郡学,这郡学是由国家出钱办的,属于在官办中都是最上等的国学,领头人就是杜琼与何宗。 这两人是当地的学问大家,是人人敬仰的存在,能进入郡学学习,是当地读书人的至高期望。 然而想入郡学是有条件的,主要是看学生家族的背景,一般的寒门根本不可能拜入学堂。 千秋书院欲开新风,不限制家族背景,然而也就是因为这样,世家子弟们反而不愿意来了,他们不愿意与寒门子弟一同读书,嫌掉价。 再加上书院是新开的,实在没有名气,寒门子弟同样不愿报名。 寒门顾虑太多,一来寒门贫穷,怕交不上学费。 二来他们虽然仰慕诸葛亮和刘巴,但这二人在学识上的名声,到底还没法与杜琼、何宗相比。学生们怕报了千秋书院后,从此再没机会加入郡学,所以都在观望。 见此情形,张白不耐烦之下,索性给诸葛亮下了一个任务,启动科举。 而且,完成任务就送武器。 这个承诺突如其来,让诸葛亮大为兴奋,系统好久没任务,他都怀疑是不是那天晚上,张白这个“系统”被黄展打坏了。 现在好,终于又恢复正常了。 没两天,科举制度就被隆重推出,效率奇高。 城门口发了榜,汉皇帝刘禅礼贤下士,一个月后,召开文武恩科。 不论士族寒门,文武人才皆可参加,考得好的给予表彰,前五名的,官府甚至可以授予下级官职。 另外,还规定了每年春秋季,设立春秋二闱。第一名叫做状元,第二、三名叫做榜眼和探花等等。 这制度比之宋明清的科举制度,实在简单粗糙得不行,不过这种粗糙也有好处,省得如宋明清三代那样,官僚势力庞大,害国害民。 榜单一发,士族门阀子弟表示无感,而寒门子弟则大大心动。 毕竟这个时代,对于寒门子弟是太无情了。没有家族背景,想要进入社会上层是不可能的,社会阶层固定的情况很严重。 科举,是升斗小民唯一的晋升之路,也是唯一公平的道路。 好不容易,总算有人报名春闱了。文科考生特别少,也就是小猫小狗十几只。武科却十分热闹,毕竟生逢乱世,武者众多,报名者居然轻松过了两百。 这中间,张白也做了不少手脚。 在矿场中,他手下的军官们几乎都是寒门子弟。包括罗蒙、连湃、还有叟人公敦杨和焦义等,这些人全都被张白轰出去报名了。 文科举子中,张白怂恿了申儒李报名,但是他手下的寒门文人,也就这么一个人选,没其他人了。 要解决文科举考试无人参与的问题,张白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那就是找程祁帮忙。 既然蜀国当地的士族子弟,都不愿意参与科举,那么让其保举一部分寒门子弟入试,这总是可以的吧! 其实士族大家的外围,总有一些落魄的读书人,或者专门围着士族转悠的马屁精。世家大族对这些人烦得很,但是又不能将他们都赶走。 毕竟他们也算大家族的外围势力,至少会产生一种众星捧月的效果。 现在正好,可以给这些人一个机会,给他们一点不要钱的甜头尝尝。 而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他们很明白自己进不了郡学,现在有了士族的推荐,那么能进入作为官学的千秋书院,既不算得罪郡学,又可以获得刘巴和诸葛亮的垂青,科举就立刻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几天后,文科举终于报了数百人,诸葛亮当即兴奋地向张白表功,然后毫不知耻地当场向张白讨要奖品。 张白已经准备好了,他花了半夜的时间,用建木给诸葛亮磨制了一把鱼肠剑。 诸葛亮起先十分不愿意,说这把剑比起匕首长不了多少,而且还是木头的,其实抓鬼还是桃木剑比较好,云云。 结果,张白一剑砍断了试剑用的铁器。诸葛亮这才明白过来,这是灵器啊!他立刻接过鱼肠木剑仔细审视起来。 张白告诉他,这柄剑是用稀有的灵宝,建木制作的,价值不菲,一把剑值数千灵珠。 一听到灵珠,诸葛亮当下眉开眼笑,又开始师父长师父短地亲热起来。 这个诸葛亮,和张白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副贱吧嗖嗖的样子,但是平时依然是个有本事的丞相。 此时蜀国与吴国的和议终于完成了,张温、诸葛亮甚至刘禅都很满意。 张温总算完成了使命,决定要回吴国复命。 不日即将启程。 邓芝再次身负重任,作为蜀国使者,陪同张温回到吴国,并促成孙权最后签署和议。 临行前,张白给这位大哥佩了数名护卫,都是从拜火教信徒中挑选出来的。这些人身强力壮,且对阿胡拉玛非常崇拜,所以忠诚度不成问题。 他给每个护卫都塞了银币,让他们途中照顾好张温,又给了张温和邓芝不少银子,嘱咐他们路上小心,自己过几个月,一定前往吴国家乡。 兄弟二人依依惜别,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张温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亲弟弟。 这还不单是感情上的接近。 张温眼见着张白在成都纵横捭阖,结交丞相高官和各个世家,拓展生意,增益家产,已经充分肯定了他的性格和能力。 吴郡张氏要振兴,只靠自己一人到底是有些独力难支,如果再有张白帮衬,那么张氏的兴起就确实了。 他心里一直都在盘算着,怎么样把张白留在吴国,而且,他已经想好了办法。 一个家族要绑定自己的子孙,最好的办法就是婚姻,这是大事。 张温离开的时候,诸葛亮、秦宓、吴懿等人都来送行,张白身份不够,便没有参与交谈,只向张温道了别。 吴国使者终于离开了,让蜀国上下松了口气。 第三百六十六章 江天暮 诸葛亮当晚借口休息,推辞了所有宴请,一个人钻进了戏院包厢。 外面锣鼓喧天,演出正在进行,演员们十分卖力,武戏如山崩,文戏如春雨,底下的百姓叫好声连连。 包厢里,诸葛亮和张白正私下交谈。 “飞...飞船?” 诸葛亮惊讶地发出声音,但是音量被压得低低的。 他没想到张白还有这张底牌。 “师父啊!你不是想要飞向太空吧?你是我的系统,你不能走啊!” “谁飞向太空了?我那是飞艇,充氢气的,被别人叫成了飞船,我也只好将就着这么叫。” “这样啊!”诸葛亮放心多了,“那师父你就不够有派了,人家都是充氦气的,那个安全。” “你有氦气?”张白气歪了嘴,冲了他一句。 “当然没有!”诸葛亮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那你废什么话,还是考虑一下,飞船要是来了,如何降落在成都?你看,要不要大张旗鼓一番呢?” 这最后一句是询问诸葛亮的意见,足见他内心犹豫。 前几日,稻劳终于到达了密城,他去迎接的远征军第二路,毫无损失地到达了目的地。 张白从成都做了各种采办,粮食、衣物、药品、木料等,还在刘巴的帮助下,得到了弓箭、马镫和少量铠甲。 这其中,马镫是重点,因为西域的骑兵,此时都是用双腿夹战马,一手扶缰绳作战的,如果不是从小熟习战马的人,根本驾驭不了。 阿扎尔的手下,相当一部分是原白沙瓦禁军的残余,并非骑兵,所以张白一直在考虑,打造一大批马镫,仿造蒙古人,组织一支快速机动的骑射部队。 诸葛亮对于张白的意思心知肚明,他催促刘巴组织大量人手,用青铜铸造了大批马镫。 这件事,不经意间也让刘巴也心定了不少,因为既然需要马镫,那就说明,的确有很多战马,既然有战马那就确确实实有骑兵。 想到蜀国终于又有了一支精锐骑兵,再加上成都城内最近的变化,让刘巴感觉到,魏蜀吴三国的力量对比,似乎正在产生变化。 这让他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飞船到达密城的那一天,城里除了马哥,其他人都是懵的,天上密密麻麻的飞船,一搜接着一艘,缓缓降落在密城簇新的城墙前面。 当飞船整齐地停泊在地面,一队队的人员从船中登陆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变魔术,又好像有天神下凡。 密城中,此时大部分都是当地人,从没见过这么多外人,何况还有那么多会飞的船。 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宛若神迹。 等到张白出现在密城时,拜火教的庙宇已经被教徒们自愿建立起来了,就在城楼最高处,整个寺庙的墙壁都是水泥和混凝土。 熊熊的圣火被点燃了,张白使用了一点控火的术法,显示了一番神迹,让教徒们跪地虔诚地祈祷。 这样的景象对于当地人来说又是一种冲击,他们渐渐意识到,这座城官方的城主虽然是马太守,然而其真正的主人是拜火教的阿胡拉玛张白,也就是这座城池最初的创建者。 所以没有多久,密城的第一批居民,也就是当地的土著们,几乎都加入了拜火教。 密城产生了一种和谐的景象。 马哥作为密城的太守,他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就是搞好城建。城内大量的竹屋已经提前搭建完成,准备好迎接远征军的到来。 城外,另一座稍微矮一点的外墙正在建设。这道外墙与已经造好的城墙之间,有一块环形的狭长地带。 这里是飞船停泊的地方,也是新飞船制造的地方。张白毫不犹豫地下令:“建造战船!” 轻木被大量地,从梦界中砍伐和取出,三艘飞船同时开工。一艘运输用的大船,两艘战船,接着还有第二批。 看着那些千里迢迢带来的工匠老手,正在熟练地开始建造飞船,张白简直心花怒放。 这一批飞船,计划在两个月内建造六艘,四艘大型的运输船,两艘战船。所有监督建造的事,全部交由马哥管理。 准备启程的飞船中,五艘大型运输船装运了一些当地木材,和那艘战船一起出发,指挥者是稻劳,他以最快速度飞往成都。 剩下一艘运输船,装了不少粮食,由亥特里指挥,往西返程寻找阿扎尔,为他们补充粮食给养。 而亚当号则交给了金赤,这个高原之子一向最忠心,而且任劳任怨,长途飞越大洋的事,只有交给他张白才放心。 金赤没有任何含糊,直接领命,亚当号添加了补给品后,马上就启程了,方向正东。 整个飞船团队,于是分成了向北、向东、向西三个方向行动。 张白之所以询问诸葛亮,要不要大张旗鼓,就是因为向北的那路飞船就快到达成都了。 如果是一两艘飞船,还有可能隐藏,但是现在是整整一个船队,六艘飞船,再加上大雪塘那里已经有一艘运输大船,总计七艘飞船,很难不被发现。 可是如果真的大张旗鼓地降落,会不会震动朝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呢? 诸葛亮却毫不在意,他急着想看看飞船。 其实早年他也思考过飞艇的建造,但是以当时的条件,氢气和氦气的制造都是不可能的,除了热气球还真没别的上天法门。 不过热气球太危险了,而且成功了也没啥好处,诸葛亮才不愿意冒这个险。 “天师道的那个兵屯营地,不就正合适吗?那里有罗蒙带兵守着,不怕别人偷窥。最近又新造了拜火教的圣坛,如果被发现,就说是圣坛显灵,让船飞上了天。” 张白一听,觉得不错,“这个借口很好!就这么办。” 天师道在青城山脚下造了一大片营地,和密城差不多,全都是用竹木建造的简易房子,但用作兵营正合适。 有一件事情出乎意料,就是张白的拜火教徒们,居然在天师道的营地里造了一座圣坛,然而经常在里面参拜。 天师道那些人也不敢管,他们中有不少人曾经被张白摄入监狱岛关过一阵,早已被吓得服服帖帖。 结果莫名其妙地,在道教之地兴起了拜火教。 至于兵屯的成绩,不得不夸赞罗蒙一下,在他的带领下,练兵屯田两不误,青城山下原本抛荒的土地,如今全都开垦耕种起来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滚滚流 这个罗蒙,原本张白以为就是个普通寒门,后来发现他有一个六岁的儿子叫做罗宪,名字听得耳熟。 还是诸葛亮想起来,前世的三国游戏里,蜀汉灭亡之际有个巴东太守,各方面数据都还可以,名字好像就叫罗宪。 看来这个罗蒙确实有点道道,很有些统兵并且驾驭地方的能力,用游戏的参数来说,就是领导力和内政至少都在80以上,是个人才。 至此,成都这里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剩下的事,就是等待飞船和阿扎尔到来。 等待是很无聊的,张白不愿浪费时间。 趁此机会,他终于下决心让钱庄开业。 是时候运用经济手段了,要动员蜀国的各方势力,把财源集中起来,这才有可能逆袭成功。 钱庄的股东现在有三方,以本金出资多少,各按比例占股份。 张白出资最多。如今的他,手中握有收入丰厚的产业,在天师道培养了一支私兵,获得了诸葛亮和刘巴的绝对支持,又交好成都的世家子弟们,还收留了叟人的一个部落。 其势力深入蜀汉,隐隐然,已经可以自成一家了。入股钱庄,实在不是什么大事。 且张白基本是用银子这种硬通货出资,所以占比五成,也就是一半,并没有人产生异议。 第二大股东是糜威,他财大气粗,轻轻松松占据了三成。 而以诸葛亮、刘巴为代表的蜀国官方,却只占比两成。 刘巴对此,倒是满意得很,毕竟这种官办钱庄是破天荒头一遭,也得顾着点风险。 他的这种想法,让张白有些无语,虽说是国家财产吧,也不用这么保守啊!说到底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反正,我很快就能证明给你们看。” ...... 钱庄开张的次日,正午,天气难得晴朗,成都大街上忽然来了一队人马。 这队人显然是在搬运货物,前头有人在鸣锣开道。 他们有的拉车,有的抬着敞开盖的箱子,还吆喝着号子,声势浩大,行走却极为缓慢,闹得成都街上,看热闹的人头耸动。 “这谁家搬家是怎么的?好大的阵仗!” “知道是谁家吗?” “不知道啊!搬家也没有这么来的。” “不像搬家,看着倒像迎亲娶媳妇。” “哈哈哈!”不少人闻言笑出声来。 正玩笑着,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你们看呐!这运的是什么?” 阳光下,随着搬运队伍的前进,时不时地有温和的光芒闪烁着,从大车和敞开的箱子里探头探脑。 “是银子?”有人惊叫出声,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真的是银子,好多银子啊?” “好像那个箱子里还有金子!” “谁家这么有钱啊!大白天晒财宝吗?” “咱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了不得喽!” “跟去看看如何?” “走,走!” 大群看热闹的闲人,被金银的光芒吸引着,跟着这支队伍,晃晃悠悠地向前晃荡。人群变得有点像游行似的,一路上又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 当队伍接近丞相府的时候,人群似乎得到了结论,“这些金银好像是丞相的。” 议论声又起: “这莫不是丞相的财物?” “诸葛丞相不是一向清廉的吗?怎么有那么多金银。” “有钱人的世界你不懂!” 然而队伍没有进丞相府,却越过了府门,走到了斜对面一条街的地方,接着转进了一座沿街铺子。 铺子外面悬挂着旗帜,上书“中央钱庄”四个字。 “哟嚯!是钱庄啊!那就怪不得了。” “这谁家的钱庄啊?可太有钱了。” “好像是新开的。” “打听打听,这谁家的产业,这家人当得起蜀地第一巨富了。” “论巨富,那还是赵家。” “不像赵家,那些小气鬼,不可能当众晒金银的。” “那到底是谁家啊?今天还真是开眼了。” 正在人群议论纷纷之时,钱庄里转出一个矮小肥胖的中年人,留着个山羊胡子,一身商人装扮,拱手向人群团团施礼。 他话音朗朗,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中央钱庄开业,我是钱庄的掌柜,鄙姓钱,在此多谢各位前来捧场。” “我们是官府经办的钱庄。来我们这里存钱的,可以得一年五分的利息,保证本金安全无忧;来这儿借钱的,我们资金雄厚,绝不让人失望。” 人群发出嗡嗡声,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今日,本庄搬入财货,因为数量太多又是贵重东西,不得已惊扰了大伙儿,敬请见谅!为表歉意,钱庄马上给所有乡亲们发钱,见者有份,先到先得。” 话音刚落,人群便炸开了。 “发钱?我没听错吧?” “发什么钱?什么时候发?在哪儿发?” 就在人群议论之时,从钱庄二楼,忽然一阵钱雨落下,全都是直百大钱。 这直百大钱价值就是一百枚五铢钱,对于大户人家不算什么,对于普通人,那就是全家大半个月的口粮。 人群霎时大乱,一时鸡飞狗跳,抓的、挠的、呼喊的、嚎叫的,什么都有。人们近乎疯狂,丑态百出。 钱雨又下了两阵,大多数人都抢到了钱。 钱掌柜便扯着嗓子喊道:“乡亲们不要乱,今日发完即止,若没有拿到的不用担心,明日请早。” 明天还有?这一下抢钱的人更高兴了,纷纷攘攘之下,不禁大肆夸赞起这个钱庄来。 “这中央钱庄真是仁义,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好人。” “太有钱了,太仁义了,我明天还来。” “就是就是,不愧是官府经办的钱庄,就是大气。” “没看见吗?这钱庄建在丞相府斜对面,丞相哪能不知道啊!一定是丞相给百姓的安抚,丞相为人就是仁厚。” “原来如此!” 当天,成都街头巷尾,轰传诸葛丞相的仁义之举。 说是丞相让官办的钱庄,给黎民百姓发钱,不但今天有,明日还有,发的都是直百大钱,钱落如雨,先到先得。 听得街上的百姓一个个兴奋莫名,尤其是一些穷苦人,听说可以拿到直百大钱,当夜就来到了钱庄门口堵门。 这些事,当然又是出自张白的策划。 你们不是信不过这个钱庄吗?我把金子银子摊开在阳光底下,让你们瞧瞧。 不过到了抢钱的时候,那群人的疯狂劲儿,连张白都惊了。他当即放出了透明、望烟客等几个神识,混入人群,以保证人群安全,特别是老人小孩妇女等。 还好,最后倒是没人受伤,这让张白松了口气。 大意了! 第二天,人们发现钱庄门口来了不少军汉。这些人都是连夜从青城山下的兵营里赶来的,在这里帮着维持秩序。 人群排成了长队。 一天内,发出的直百有数千枚。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兴亡事 当时成都全城也就几万人,这一来算是家家户户都得到了实惠,而中央钱庄的名声也已经深入人心。 发完钱,那胖子钱掌柜累得瘫倒在地,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心说管了一辈子账房,就数今天最累,简直要命了。 钱掌柜名叫钱和焕,今年四十岁,本来是糜家管账房的几个先生之一,因为张白向糜威询问有没有好的掌柜可以介绍,便被推荐过来了。 这人精于计算,做事麻利,账册管得很好。唯一问题就是出身不行,他母亲是个叟人,因为不是纯汉族人,所以常常遭到其他同行排挤。 糜威持家有道,早就看出这钱和焕有本事,也看得出来他受人排挤。 糜威也不声张,这次看到有机会,立刻将他派到钱庄,还特地叮嘱,说此事事关重大,让他务必明白职责,务必努力看好钱庄,安排好各处事宜。 这样,也等于安放了一枚棋子,在这钱庄之中。 钱和焕来到钱庄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张白。他见张白年龄不大,气势还不小,就以为张白是个有钱有势的寻常少年公子,微微地起了一丝轻视之意。 再听说了张白是这钱庄的大股东,他心里更是不禁叹气。 这大钱庄是国家出资,与世家合办的。 国家的资财嘛,不免是百姓的血汗税赋,合办钱庄没有错,可是居然交给了一个少年来管理,可见官府中人对税赋多么不在意。 钱和焕如今是个胖子,可小时候,他只是个叟人,也是受过穷挨过饿的,他很清楚税赋对于普通人意味着什么。 这税赋,哪怕上调看上去不多的一点,可每次只要有这么一点,在普通百姓中,就会有一部人从小康变成普通人,一部分从普通人变成穷人。 一点点积累下来,最终,就是饥民遍地的景象。 他摇了摇头,用力定定神调整了一番心情。 不管怎么说,这个东家是有钱的主,也不算对不住这东家的位置。而且这钱庄又有百姓的血汗钱入股,自己得拼命干好了。 可马上,当张白开始和他商议钱庄运营时,钱和焕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张白的计划犹如命令,一共分为两步。 第一步,吸收存款。 只要有人愿意把钱存入钱庄,每存一年,给五分利息。 这第一条就把钱和焕惊到了,活这么大,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他忍不住出声质疑起来,“张公子恕罪,小人实在不明白,我们为别人保管钱财,不向他们收费就是给足面子了,如何还要倒贴利息?这要是大户人家都来存款,钱庄哪里付得起这么大的利息?请公子深思。” 张白看了钱和焕一眼,他也知道这种做法在这个时代,有些标新立异。 想了想觉得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便答道:“你的顾虑我明白,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定一个吸收存款的最高限额,然后再干,具体限额是多少,就责成你去制定。” 钱和焕一听松了口气,“谢公子信任。” “不过,吸收存款的事情,必须越快办理越好,如有问题找我商议。” “是!” 张白接着便宣布了第二步,代发国债。 这又一次惊掉了钱和焕的下巴,国债是什么东西?国家找百姓借钱吗?这成何体统。 看到钱掌柜的样子,张白不禁有些摇头,只好再次解释。 这一次国债的发行方式,是张白和诸葛亮等人商量好的。规定自觉认购,并不强制任何人,上至公卿下到平民,谁都可以自行决定买还是不买,买多还是买少。 再有一点,钱庄是代为发行国债,收益的银钱不是给钱庄的,而是大都入了国库。钱庄只是收取手续费而已。 钱和焕明白过来,又与张白核对了细节,这才放下了心。 之后,钱庄的运营便正式开始了。 然而,开张并不顺,因为第一个小目标就难以完成。 存钱给利息,这件事连听都没听说过,自然也没有什么储户。钱和焕几次想去找老东家糜威帮忙,又被张白劝住。 银行股东冒充储户,自己给自己发利息,这算怎么档子事儿。 于是,张白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了杜月笙解救四明银行的故事。 这是1931年的事,当时上海的四明银行发生挤兑风潮,老板孙衡甫不得已深夜造访青帮大佬杜月笙。 第二天,四明银行门口风潮依旧,门前忽然开来两辆大卡车,正是杜月笙。 他下了车,命令手下人把箱子都抬进去,在搬箱子的过程中,突然有一个箱子,滑在了地上,箱子里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元,撒了一地。 杜月笙当众宣布:“一共是一百五十箱大洋,请大家让一让。” 大家一看这么多大洋,说明四明银行根本就不缺钱嘛,于是纷纷都走人了。殊不知,除了掉在地上的那一箱大洋,是孙衡甫五十万支票换来的,其他箱子装的全都是石头。 张白灵机一动,杜月笙用的是假银子,他可不需要。他是真的有银子,既然如此,就做得更夸张些。 这才演了一出大批银子当众进成都的闹剧。 当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钱和焕是彻底懵逼的,他完全不能想象,得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才想得出这种损招。 可他毕竟是下人,即使不愿意也只好执行。 好在结果还不错,虽然执行中各种幺蛾子层出不穷,特别是临了的时候,张白又搞出一招撒铜钱的戏码,直接把个钱掌柜累垮了。 钱和焕身体胖,这种情况下,自然免不了口出怨言。但是在心里,却有些佩服了。这小东家办法不像话,但效果好像还不错。 没过几天,储户还真的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成都首富赵家。 来的是赵家的管事,存钱的是赵家长公子赵信,金额是惊人的十万大钱。 这大钱指的就是直百,相当于总计来了一千万钱的储金。储金多是好,可一年五分利,就是每年五万钱的利息支出。 这笔开支,让钱和焕觉得脑袋嗡嗡直响,但是赵家的生意,他不敢不做。只好一面沏茶侍奉来者,另一面赶紧报告张白。 可张白却不在张府,也不在悬壶院和戏院。 遍寻不着东家,钱掌柜的犯了难,可这边赵家管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钱掌柜思来想去,最后禁不住催促,只好收下了这笔储金。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望神州 双方立了字据,钱掌柜沮丧着脸,这一笔买卖可是亏大了。 要知道存钱容易赚钱难,储金是进来了,可往哪里放出去呢? 根本就没地方放贷,哪有人会需要这么大一笔贷款呢?而没有贷款,就意味着利息的付出是亏损的。 这赵家必然是眼热了,中央钱庄这两天风头太劲,今日大概是存心捣乱来了。 钱掌柜心中气愤,可无奈赵家势大,存款利息又是东家张白早就制定好了的,他不敢不照章办理。 唉!这东家突然去哪儿了呢? ...... 东家张白此时正在密城。 五月的密城,天气十分炎热,空气中湿度很大,人一动就是一身汗。 此时在大太阳底下工作,必然十分辛苦。马哥不得不想办法减轻工作强度,每天专挑夜晚和早晨开工,中午和深夜休息。 密城的城墙周边,尤其是靠近伊洛瓦底江的这一边,树林被砍光了,烧荒开垦出大片水田来。 这一日,离飞船到达密城十多天的时候,马哥忽然从传音里听到了亥特里的声音。 “老马,我们回来了,找到阿扎尔的人马了,他们正在路上,明天就能到。” 马哥大喜,要知道张白这些日子,几乎每天晚上都会通过星辰之术来到密城,为的就是阿扎尔的这支大部队,很显然,他是等得着急了。 “他们情况怎么样,没遭到很大损失吧?”马哥关切道。 “这可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是战马丢了,还是将士有损伤?” “损伤谈不上,你看到就知道了。” 当晚,张白果然又来密城,已经落地的亥特里和马哥两人,赶紧告诉他阿扎尔部队即将到达的消息。 张白高兴极了,先不管有什么损失,只要阿扎尔这个人加上五千战马,能够完整到达就行了。 第二天,临近丑时,随飞船升空瞭望的式神小白传来消息,有一大票人马正从西方进入视野之中。 张白和马哥、亥特里一起,急急登上城楼瞭望,然而却什么都看不到。想想也是,飞船毕竟飞得高,登高才能望远嘛。 三人不得已,只好离开炎热的城墙,躲到城墙根继续等。 直到寅时将过,地平线上的茂密丛林,忽然开始各种扰动,禽鸟高鸣,走兽四散。 负责瞭望的哨兵激动地叫起来,“来了,来了!” 张白等三人急急再上城楼。 果然,黑压压的一片人群,由远及近,正在由西向东缓缓靠近密城。缓慢的队伍声音也清晰起来,脚步匝沓,马蹄隆隆。 飞船上的小白,确认了这就是阿扎尔带领的部队。 队伍走近了,终于看清了他们的状况。张白这才明白,为什么亥特里会认为,阿扎尔部队虽然没有大损失,但是却情况不佳。 这简直就是一支难民队伍。 天气太热,所有的骑兵都脱下了甲胄和马铠,打包背在备用战马的马背上,大部分士兵只穿一件长袖单衣抵挡蚊虫,直接袒露上身的人也有,都被晒得犹如黑人一样。 每个人都是一副晒蔫的模样,士兵们衣衫褴褛,更不用提奴隶了。 队伍里还多出了不少牲畜,杂七杂八的,有大象、骆驼、毛驴、水牛,还有山羊、绵羊,甚至还有猎犬,各种马嘶狗吠,好一番琳琅满目、七拼八凑的落魄景象。 这些牲畜的背上大多驮着物品,看来军中的各种物资便是由他们驮运的。从印帕帝国出发时,除了五千匹战马以外,也带了上千头骆驼,但是大象就只有三头。 可现在张白在城墙上数了数,发现光是他眼中看得到的,就有二十多头大象。 这是路上发现象群了吗?还有那些牛、羊、驴、狗什么的,都是哪儿来的。 张白再也忍不住了,和马哥随便叮嘱了两句,便直接下了城墙,在马厩里挑了一匹马,飞奔出城,迎接大部队去了。 阿扎尔本人不是修炼者,没有修为,自然没法学习传音入密的本事。好在队伍里有陈曶郑绰二人,收到飞船上小白的联络,赶紧把前方的好消息转达给了阿扎尔。 终点总算是到了,阿扎尔的部队终于远远地看到密城城墙。他们一路上忍受酷热,摧城拔寨,穿山越岭,这时早已是精疲力竭。 部队的前方,一人一骑奔来,来人正是张白。 他通过传音,让马哥和亥特里,组织人手上城墙,还特意烧旺了城头拜火教寺庙的圣火,都是为了欢迎阿扎尔的到来。 没多久,随着先锋部队的传报,所有人都知道了,拜火教阿胡拉玛亲自来迎接他们了。 部队士气大涨,不断发出欢呼声,应和着城头上的欢呼,密城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之中。 张白终于见到了阿扎尔,两人分外高兴,拥抱在一起。 随后,他们互相通报了自身的情况。 ...... 阿扎尔的部队,自从坐上木筏后,便随着恒河一路向下游去。 这一路上倒是安全,除了阿扎尔主动组织的几次劫掠之外,几乎连说得上的风波都没有一个。 阿扎尔的劫掠目标,主要是船、奴隶、粮食和牲畜。 虽然收获还不错,自己人也没多少损失,但开始让整支部队的构成变得越来越复杂,尤其是牲畜的种类和奴隶的种族。 船舶和接近出海口的地方,因为水流流速减小,全军的速度也相应地降低了。 直到速度慢得阿扎尔不能忍受了,他这才决定,弃船登陆。 可一下船,才没几天就遇上了战斗。 一开始,是夜晚偷袭的当地土著,后来变成了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对抗。果然,南方丝绸之路并不好走。 此时,阿扎尔的指挥经验发挥了作用,他利用己方骑兵机动性高的优势,不断地短距离冲锋。又利用盔甲防护的优势,在每一次冲锋之后,步兵和重装骆驼就跟上掩护,让骑兵获得休息。 土著人虽然悍勇,但是并没有战术,基本上就是一股脑的冲,所以被打得大败。 阿扎尔也不客气,获胜了就收集战利品,特别是大象,翻山越岭穿越丛林是最好用的。 他还抓了不少战俘。 这些战俘既可以作为奴隶,又可以当做炮灰和盾牌。临战之时,将他们放在队伍前面送死,对方不忍杀伤他们,于是俘虏又变成了人质。 方法虽然残酷,但是很有效。 第三百七十章 坐断西南 这支队伍就在阿扎尔的指挥下,一点一点地向前挨,中间最大的损失并非战斗,主要是疫病。 随着天气变热,队伍中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疟疾。好不容易翻过了若开山脉,进入了后世缅甸境内,得病的人已经达到了全军的三分之二。 直到亥特里指挥着飞船找到他们,这才解决了问题,因为张白也在担心队伍的疫病,所以飞船里放了不少金鸡纳霜,这一下立解燃眉之急。 愁眉不展多日的阿扎尔,终于放下了心。 远征最大的难处就是军心,当年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从希腊到中东再到印度,一路凯歌,无敌天下,最后也是因为离家乡过于遥远,军心涣散而不得不退兵。 ...... 五月中旬,密城的生活有发生了巨大变化。城墙开始延伸,新的居住区建造起来。阿扎尔的部队中,带来了一百多名普通工匠。这些人中相当部分是石匠、铜匠、铁匠。 密城的周边山体中,资源虽然不够丰富,但石料还是有的。 奴隶们开始工作了,他们挖开山体,砸开岩石。密城的内外开始用石料加固,大块石料被用在城墙和城中心建筑上,碎石正好用在水泥混凝土里。 阿扎尔带来的奴隶相当不少,已经不是从白沙瓦带出的那几百人了。当时的奴隶经过一路的逃亡、战争、饥饿和疾病,现在几乎一个不剩。 如今的奴隶,全是阿扎尔一路上抓捕的,主要是印度次大陆上的土著居民,人数达到了两千多人。 这些奴隶工作十分积极,几乎不用工头监督。并不是这些奴隶有多么自觉,原因是张白坚持将他们全部释放为平民。 张白当众宣布了他的释放条件,所有奴隶工作到今年秋天,在这之前完成城墙和所有建筑物的加固,建造房屋,开垦并收割农田作物,制造水泥,兴修水利。 只要完成这些工作,他愿意释放所有奴隶,令其成为密城平民。 到时候,愿意留在密城的人,他将给予土地或者工作。不愿意留下想返回家乡的,则任其去留。 奴隶们很高兴,因为有了指望,所以没有人想着反抗或怠工,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而密城中大都是拜火教徒和当地土著,并没有人出身奴隶主,所以也没有人特意去蔑视或者折磨奴隶。 他们见奴隶工作努力,又知道这些奴隶早晚会被阿胡拉玛释放,平民们也自然而然地,把他们看成了与自己一样的普通人。 再加上拜火教徒热心地传播教义,不久后,部分奴隶甚至加入了拜火教,这些新的拜火教徒因此更加得到了接纳。 阿扎尔在忙于训练骑兵,马镫被迅速装备起来。在张白的指导之下,阿扎尔亲自试用了马镫。 他从小生长于军中,兵马娴熟,只一试他就都明白了。 这马镫,尤其是双马镫,确实是个好东西。 首先,不需要骑手再用双腿,死死夹住马的胸口了。这个姿势要求长时间举着双腿,简直堪比练瑜伽,对骑手的体力消耗很大。 其次,本来需要牵着缰绳的那只手,现在解放出来了。骑手只要坐在马背上,双手能一直不停地放箭,不需要放一箭控一下马,大大提高了射速。 再次,有了马镫,熟练的骑手现在可以短时间站在马镫上,向四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箭。 不需要再像远征军在若开山脉时那样,让骑兵冒险顶着箭矢短促冲锋,只要以张白说的那种战术,围着对手转圈,利用弓箭的射程和射速射杀对手即可。 这样一来,对手反冲锋时,自己方面的军队可以利用马匹冲刺的速度,从容退去,避其锋芒。对手一旦撤退,自己的部队又可以再贴上去继续射杀对方。 这简直是噩梦般的战术。 最后,马镫的出现让骑手的双脚有了着力点,如果使用长矛冲刺的话,就不会发生刺中了敌人,自己也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事。如此一来,重装骑兵的威力也大大增加了。 阿扎尔明白,有了马镫,再加上自己有西域战马,完全有机会组建一支纵横四海的不败骑兵。 他甚至有些期待起战争来了,总之,这次的远征他第一次觉得值了。 密城的骑兵,很快被阿扎尔分为两部分进行训练。一部分是轻骑兵,大约三千人马,另一部分是重骑兵,大约两千人马。 阿扎尔原本的骑兵大部分是重铠骑兵,有骑马的也有骑骆驼的,身上都穿着绰号“闷罐”的帕提亚甲胄。 南中炎热,人马本来就没法穿着这种重甲。于是阿扎尔指挥他的部下,把甲胄重新组合,不再里三层外三层地穿盔甲,每人穿着一层即可。 这样一来,便多出了数千副甲胄。 再加上张白从蜀国带来的矛尖、皮甲、弓箭、旗帜等,步兵也开始列装。 密城的军队已经迅速成型了。 兴奋之余,张白给他们起了个名字。骑兵就仿造拿破仑的骑兵部队,叫做近卫猎骑兵,简称猎骑兵。整支部队则学苏联,称做第一近卫军。 密城的建设和养兵花费不少,尤其是粮食供应。 城池周边开垦了不少田地,张白还特意用了一点木系术法,帮助植物生长,但毕竟时间太短,不可能期待收成。 主要供应依然得从成都来,张白这个搬运工,成都密城忙得两边跑,其他的不说,倒把星辰之术练得非常熟练。但长期如此也不是个事儿,毕竟这占据了他的修炼时间,最近修为的进展几乎停滞了。 其实月石里收集的灵力很充足,梦界中也充满了灵气,就是时间太宝贵。 成都这边,供应的压力也在增大,其他的好说,主要还是粮食。阿扎尔军中的存粮早就消耗殆尽,密城的存粮正在迅速消耗。 张白急得几次去青城山军屯处,又是施法又是督促耕种,然而远水救不了近火。最后还是得依靠刘巴。张白亲自登门,向刘巴商量借了一批粮食,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看来,金融虽可以挣钱,但粮食还得一粒粒地种。 刘巴借粮的时候,同意得是很爽快的,那是看在张白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 这个忙就是发行公债。 公债就是国债,张白设计了样张,让工匠们用铜打造成了薄片,作为凭证,公开发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谁敌手 这次的公债全部金额有二百万钱,这并不多。 但年息是三分,比存款利率低了两分。这在现代是不可想象的,一般来说,国债利率一定高于同期的银行存款利率。 现代公债利率高于存款,那是因为银行存款更为常见,更加稳健且风险小。公债的风险虽然大不了多少,但是由于资金长时间不能动用,还是会带来少许风险。 因此,公债利率稍高是常识。 然而在此时的蜀汉正处于三国乱世,国家的威信不够,说实话还不如一些世家大族说话管用。 钱庄有钱,老百姓认可。国家要打仗,一旦打输了这公债还值不值钱,可就非常难说了。因此这时候公债利率还低于存款,那就是坑人的节奏。 再说了,世家大族对于公债这种新鲜玩意儿,本来就报有看热闹的态度,一开始肯定不会有人积极参与的。 这种状况落在诸葛亮和刘巴眼里,因为心知肚明,所以有点破罐子破摔,索性利息低一点,坑死一个算一个。 张白也不反对,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也不嫌弃公债利息低,已经自己认购了一半,就是一百万钱,全部用的赵家存入的直百大钱付款。 这就是刘巴卖给他面子的最大原因之一。 对张白来说,其余的公债认购并不忙着办,先发行再说,只要市场上有了公债,他就能开始搅和了。 ...... 话说自从密城两路远征军汇合,这次远征的主要部分,就算成功完成了。 张白再次宣布了马哥的太守委任,上一次虽然宣布过,可那时候密城连城墙还没有,城中小猫三四只,宣也是白宣。 这一次,马哥算正式上任了。 张白又从诸葛亮那里,为阿扎尔讨来了一个军衔,成了抚戎将军。诸葛亮还给他起了一个汉族名称,名宁,本来想给他一个诸葛姓氏,结果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刘禅。 阿扎尔长途远征来到密城,投奔蜀国的事,让刘禅知道了。 这也是必须的,诸葛亮准备南征,阿扎尔是骑兵的指挥,这件事不可能完全不透露给后主,否则就成隐匿私兵了。 刘禅听闻有外族率兵投汉,十分开心,趁兴便赏赐阿扎尔军职,为密城郡郡尉,赐姓刘。 于是,不经意间,阿扎尔莫名其妙成了皇族同宗,从此名叫刘宁。 这件事,让阿扎尔十分欣慰。他原本是贵霜帝国的年轻骑兵司令,如果不是白沙瓦的政变,现在正该是春风得意之时。 经过一场跨越大陆的远征,这位生长于军中的二十多岁年轻人,更加依赖军队了。 对于政治,他相当绝望,觉得自己不擅长政事,而更适合军队。这里就是他的家,也是他的归属。 可如今,来自汉朝连番的奖赏和任命,让他又一次心动了,倒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野心,只是感觉再次被接纳了。 曾经杀伐果断的军汉,此时整理容貌,穿起官服,光鲜登场。 刘宁,刘禅赐姓,孔明赐名,抚戎将军领密城郡尉。张白又给起了个字,叫做以武。 这样一来,密城彻底安稳下来,内政交给马哥马太守,军事交给刘宁刘将军。 张白总算不用天天当搬运工了,而且五艘运输飞船和一艘战船,就快到达成都。他现在真正应该忙活的,是抢购丝绸绢帛。 此时在蜀国,由于直百大钱和五铢钱相继贬值,官民遇到大宗交易,很多都用绢帛,这几乎成了真正的硬通货。 但凡有点积蓄的家庭,都有不少绢帛存底,以备急需。 张白回到钱庄时,从钱和焕处得知,赵家用直百大钱大量存款,他也明白这是赵家的计谋。 反正钱币贬值,如果存入钱庄,可以吃利息,有一定的保值作用。 而且这样直百大钱,当初就是刘备强行发行的,财产上受损失最大的就是当地的士族门阀,尤其是作为成都首富的赵家。 这也是当地士族,厌恶蜀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同时,这也是赵家给蜀国的一个考题,这么一大笔直百大钱存入,将来怎么用出去是个大问题。用得不好,别说钱庄亏本,整个国家都会出问题。 不过,张白却并不紧张。 他的答案很简单,用直百买绢帛和丝绸锦缎,有多少要多少,即使引起丝绸涨价也在所不惜。 钱和焕惊讶得双腿打颤,赵家的存款可是十万大钱价值千万,万一赵家突然提兑,如何支付? 况且这十万大钱,一下子投入市场购买丝绸,那效果等于是官府又增发钱币,市面肯定会剧烈震荡。 张白却不理钱掌柜的担忧,不由分说地命令:“买!” 当日,不知哪里来的豪门大户,用直百大钱疯狂购入绢帛丝绸和锦缎,哪怕涨价也高价收购。 成都的绸缎和绢帛忽然被一扫而空,各家绢帛商人生意做得喜笑颜开。 第二天开市,绢帛已经涨价,然而大客依然,很多绢帛商人把存货卖了个兜底翻。直到第三天,这股抢购风潮才渐渐平息。 成都绢帛大涨,这件事把蜀国上下都惊到了。 绢帛涨价后,大量的直百大钱进入民间,一时市面极其繁荣,酒楼馆肆、戏院茶坊各处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但是所有的商品都在不经意之间,慢慢涨起价来。 特别是那些绢帛商人,他们卖空了存货,手中净是直百大钱,如何用出去就是问题了。 一方面,他们一个个赶紧拿钱补货,却发现绢帛的生产即使再快,也需要一点时间,这期间,就变成了有钱没处花。 另一方面,直百大钱一下子来太多,生产绢帛的锦官城内也开始发慌,只好拼命用直百去购买原料,发放薪酬。同时开始要求绢帛商人尽量用金银付账。 可绢帛商人哪有那么多金银,只好左右支着,甚至于出高价购买金银。 这当口,城内各处,忽然出现了许多跑街先生,这些人随身带着名帖,上面印制着中央钱庄的名号。 这名号是丞相的笔迹,用的银粉烫制,显得十分华贵。 他们到处联络绢帛商人,劝他们将不用的直百存入钱庄,钱庄允许他们随取随用,还给他们每月两厘的利息。 唯一的条件是,必须少许搭上些金银存款,即使不多也没关系,这些存款是一年一还。 商家如果实在急需金银,钱庄也可以售卖银币,不过价钱肯定稍稍高于市面。 中央钱庄的名声在外,绢帛商人们早就听说过的,况且钱庄的业务正是自己急需,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绢帛商人的大量余钱,又流回了张白手中。 市面上的直百猛然减少。突然间,短暂的过度繁荣无声无息地消失,一切回归常态。 总之,最后大量绢帛到了张白手中,曾经是赵家的十万大钱,大部分回到钱庄,一部分买了公债,另一部分则沉淀在成都各处,尤其是锦官城。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料青山 如今,钱庄的储金大涨,绢帛存量大涨,锦官城内直百充盈,不得不用直百向外购买绢帛原料。 这其中,有个重要的集散地就是江州。 江州的绢帛和丝绸商人,闻听成都绢帛涨价,此时纷纷来此大做生意。当然,因为蜀国所有人都缺金银,所以还是由直百担任交换货币。 至此,本来是赵家的直百,很快又流入江州。 成都城内,绢帛涨价,但是城内的其他物品并没有大涨,这件事有些出奇。 因为这粮食,本来是免不了要涨的,是个巨大的隐患 然而刘巴在这件事上,与张白配合默契。 他瞅准了时机在朝堂上宣布大事,今年一年不加税赋。霎时间,朝中人人称颂,成都粮价应声而跌。 钱庄内的钱掌柜,把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整天,突然发现,因为绢帛涨价,钱庄非但没亏,还大赚一笔。 直百大钱的存量减少了一半,金银存量增加了一点。 储金的总金额,则又一次大大增加。 现在,钱掌柜看到储金金额,已经不再有之前的恐慌了。代之以满心欢喜,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储金真是个大宝贝儿啊? 听到钱掌柜的喜讯,张白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钱庄在手,天下我有。 绢帛到手了,下一步就是等飞船到达,装船,卖到西亚,换回金银和货物,尤其是马匹。 但是马匹娇贵,即使用飞船,也不可能大量运输。陆路运输十分重要,南中的叛军,真是太碍眼了。 要不然,阿扎尔,也就是刘宁带来的五千匹好马,怎么也能挑出几十匹最差的,卖个最高价。而且可以想见,买这些马的肯定是达官显贵,付账用的一定是金银。 他决定先不想这些,目前成都城内,还需要再搞定一个赵家。 这个赵家看起来对自己颇不友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孙子曰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决定,找一个晚上探探敌营。 此时的张白,修为已经达到合体境圆满,而且修炼的进境着实很快。 前一段时间,他密城成都两边跑,耽误了修炼,让修为停滞不前了一段时间。 最近回到成都,虽然张白在绢帛绸市中搅风搅雨,但是这些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所以每天他不是逛街吃茶,就是打坐修炼。 魔都梦界的月石阵,为他吸取了大量灵气,月石全都是满的,张白每天夜里只是不断地吞噬灵气。 这样的吞噬之法,源自太平清领道中的功法,本来运作时也就平平无奇,和一般的修炼者没什么区别。 可是最近天天练习,这灵气吞噬之法尽然用得越来越熟练,而且威力越来越大。最强的一次,只半个时辰,就把整整一个月石阵的灵气吸得精光。 一个月石阵,是用五个以上的月石组成的,张白在梦界中布置了六个,这对于一般修炼者,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但问题是,月石阵主要是用来吸收灵气给自身,并不能帮助修炼者加快吸收。所以,曾经有段时间,梦界中灵气充斥,几乎成灾。 那些种植在魔都梦界中的植物,如今简直是长得发疯了。 本来,为了建造飞船,轻木被砍伐了一大半,现在居然已经恢复了。金鸡纳树也在疯长,张白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其中一些移植到别的梦界或者现实中。 更大的问题是杂草,现在各种藤蔓和野草几乎包围了残垣断壁,远看的话,几乎有点分不出是建筑还是丘陵了。 “要不然,在这里种些粮食吧,希望也能疯长。”张白冒出了一个想法,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便记在了心里。 大量的灵气汇聚,源头在哪里?这件事于吉就提醒过张白,让他好好探查一下。张白也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就花了不少时间,顺着瀑布一路向上,探寻源头。 这个梦界的灵气,似乎都是从天桥瀑布来的。 最早的时候,他进入梦界是从江水西边的位置出入,遇到了一大批鬼影和血冥教的鬼差、夜使、冥使什么的。后来经过战斗,发现这些危险从来都不曾来过江水以东,便再也没去过江水西岸。 在西岸,他从来就没有感受到这种灵气充盈的感觉。 在东岸这边,好像就是因为有这条瀑布,灵气一直不断,这种感觉很清晰。 而现在因为灵气过于充足,都有点弄不清楚灵气的源头了。所以,张白只好顺着瀑布找,这也是唯一的线索。 在梦界里,他同样是不能飞翔的,张白一直在想,是不是可以搞一艘飞船进来,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 他只能通过双手双脚,不断地在层层叠叠的断壁残垣间攀爬,这才能一点点接近源头。 幸好他在东王公府吃过苦头,早就在东荒山北坡爬进爬出好多次了,现在的路途虽然危险,倒也没有太难住他,毕竟他也是合体境的强者。 在断裂的高层建筑之间,他伸展白金索挂住对面的凸起物,数次荡过大风呼啸的高空,终于发现水流的源头,来自电视塔的顶端。 这一路,得亏是他的修为已经达到合体境,真是差一点都不行。 电视塔早就断成两截了,剩下的建筑是个圆形的高大球体,大蘑菇的冲击波掀走了球体的屋顶,剩下了一个碗状的空间。 里面,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植物的根茎藤叶,不只是建筑物的四壁,几乎整个空间就是一个用植物编织成的球。 这个植物球的中央,积水汇聚成了一汪潭水。 潭水中央,映照着一轮明月。 “难道这就是灵气的源头?”张白疑惑不已。 这地方确实灵气异常充足,可这灵气难道就是来自水中的月影吗? 张白觉得难说,又在四周探查,而这番探查出乎意料的艰难,这个地方植物过于密集,没前进一步,都要不断地砍伐,花了他不止一个晚上。 于是每天夜里,他就在这个球体里进出梦界,先修炼,再探查,三天后,终于从密密麻麻的植物中,找到了一条路径。 说是一条路径,还真就只有一条,他发现的是一条通往梦界巨大月球的藤蔓。 这条藤蔓细细的,上面长了一些绿叶,从上方的巨大月球处垂挂下来,好像是悬在天边的一条丝线。 张白有心向上爬,又怕这藤蔓太细突然断裂,而且仔细观看的话,这藤蔓上满是露水,看起来就很滑。 自己可是身在高空啊!还怕摔不死? 第三百七十三章 令公喜 张白想了很久,决定先等等,毕竟南征在即,蜀国兴旺可期,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人生巅峰期,万一摔死在自己的梦里,这好像也太悲催了。 他暂且退下了灵气源头之地,回到地面上,接着又退出了梦界。 不久,他抽了个空,在梦界里真的开辟了一小片田地,撒下了一点水稻和谷物种子。 这就是一片试验田了,先试试能不能种,会不会太花时间等等,看看有没有问题。如果可行,即使不能大规模种植,最起码可以供给自己周围的人群,比如专门保护自己的近卫军什么的。 经过这一段折腾,张白的修为不知怎么,也是好一阵狂涨。不仅月石阵的灵力助推他迅速进入了合体境后期,而且进入灵气源头后,他发现自身的修炼也在加速。 “难道灵气源头有滋养的作用?”张白想不明白,但是事实就是,才六七天时间,他的修为已经合体境圆满了。 “那个找事儿的赵家,是时候去了解一下了。”他忽然想起这一茬,自己的修炼和发展都处于关键期,务必料敌机先,不能反被他人算计了。 侦查这件事,现在他已无需要亲自出马,只要派出透明神识就可以了。他的神识现在都是化神境,而且九个化神出马一起围殴对手肯定很有趣。 赵家的院子在成都有好几处,处处都十分华丽,但张白事先早已让诸葛亮帮他查探过,知道这几处院子里,住的都不是赵家核心成员。 真正的赵家核心,都住在成都城外西南,靠近锦官城的郊外庄园,一共有四个人。 赵家家主赵柏字士尤,今年五十多岁,持家多年;家主长子赵信字仁怀,三十岁出头,就是那个拿出一千万钱到钱庄存款的人,他在赵家是公认的赵氏继承人。 还有家主的弟弟赵勋字士杰,比赵柏小了五岁。两家住在一起,但分成两个院子,兄弟俩时常往来走动,表面上关系处得还不错。 他也有个儿子,是独子名叫赵庆,今年二十六岁,表字仁雄。 透明神识放出去了,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动静。赵家一切如常,包括赵信这个存款人,他似乎对于这笔一千万钱的存款毫不介意。 整整几天,赵信也好赵柏也罢,谁都没提过这件事,就好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第三天,透明神识才发现,二少爷赵庆在府外与人偷偷说话,不过也是简短交流了几句,便即分开。 赵庆没事人似的回到府内,找到了父亲赵勋,两人一起内堂喝起茶来,接着便屏退左右,议论起来。 “爹,孩儿查实了,大哥确实往中央钱庄存了钱,而且是十万大钱。”赵庆神神秘秘地报告道。 “十万大钱,都是直百大钱吗?” “正是。” 赵勋捋着胡须,默不作声地思考起来,赵庆不敢打断,他知道父亲的习惯,想事的时候就变得沉默寡言。 不一会儿,赵勋抬眼看着赵庆,开口问道:“这件事你的看法如何?” “爹,以孩儿看来,大哥聪明得很。那些直百大钱,说穿了就是刘家用来坑人的,如今用回刘家的产业,也算是完璧归赵。再说一年五分的利息,一千万钱的本金就是一年五十万钱的利息,这十万直百也算是废物又活过来了。” “就这些?”赵勋语气有些严厉。 “这...爹爹不要生气。孩儿觉得,这存钱这事儿,若真是赵信大哥的意思,我看也就真是只有这些了。” “嗯!你的意思是,若不是赵信想存这笔钱,那么是谁的意思?” “爹爹您考我呢!这还用说?这家里头能动用这么大笔钱的人,除了大哥自然只有家主了。” “继续说。” 赵庆无奈地笑,他虽然是独子,可架不住他这位老爹为人严厉,对他这个儿子从小管得紧,他已经习惯了经常被随时考教。 “爹,若是家主意图存这个钱,事情就复杂了。孩儿就只能大致说说,可不敢说全对。” “说吧,不要啰嗦!” “是,以家主的性子,肯定不会只看着赚多少钱来办事的。这直百存入钱庄,恐怕是家主为难刘家去了。莫不是家主准备以此为要挟,想要和刘家谈点事儿?” 赵勋却摇摇头,赵庆立刻回道:“爹爹恕罪,孩儿愚钝,请父亲明示。” “也没什么要责怪你的,你能想到这一层,那就还算过得去。”赵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我那赵柏大哥,人是聪明的,就是心胸狭窄,这一次绝不可能只是为难一下。” “依我看,他赵柏真正想要为难的,应该是诸葛孔明吧?” 赵庆闻言一惊,“怎么又是丞相了?大伯还敢和丞相大人抗衡?” “你不要忘了,你大伯心高气傲,连请他做官他都不理,还敢于在成都称首富。对他来说,即使是诸葛亮,又哪里不能替而代之。” 赵庆有些惊惶的样子,“可这样,不怕木秀于林吗?风...” “风?风在哪里?主上刘禅依赖孔明,不可能动诸葛亮。既然如此,尽管赵家木秀于林,若诸葛亮都动不了赵家,谁又能以风摧之?”赵勋答道。 “那么...?” “这是要糜烂市面,等那大钱庄有动作的时候,趁资金不足,搞垮钱庄。你想想,若所有存钱的储户一起去提回本金,那时会发生什么事?” 赵庆听得目瞪口呆,“可是,这钱庄是官办的吧?那陛下难道不会生气吗?” 赵勋却笑笑,“这就是你的不足之处了,到现在你还没弄明白钱庄的主人是谁,那可是跟刘家没关系,那是诸葛家的产业。” “何以见得?” “这大钱庄名字古怪,叫做什么中央钱庄,我有些在意,便让人早早去查探过。那钱庄的东家是个孩子,就是那个东吴使者张温的亲弟弟,名叫张白。” “此人经历十分神秘,据说是从西域归来,刚回来就与杜琼何宗两位老先生有过一场激辩,居然还辩论得头头是道。而且最近成都的那个平乐馆戏院,我打听到也是他的产业。看起来,此人既有才学也有资产,不可轻忽,然而到底还年轻,不可能独当一面。” “诸葛丞相平时起居简朴,然而你可曾想到,他居然在戏院里有一间包厢。试想,这包厢拿来干什么?戏院唱的是蜀戏,孔明却出身襄阳,方言不同,听的什么戏呢?必是与张白等人密会之所。” 赵庆听得呆了,“父亲您这都是怎么查到的?孩儿拜服。” 第三百七十四章 浊醪理 赵勋又笑笑,“我赵家如此之行事,必遭孔明忌惮,若不能与丞相联手,则须另寻靠山才可,这便是我知悉根由,能清楚诸般事情的原因。” 赵庆呆了半晌,忽然明白过来,“另寻靠山?陛下和娘娘?” 赵勋鄙夷地摇摇头,“糊涂,那是你大伯的靠山。” “这...难道说是,宫中?”说完,赵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父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住了嘴,赵勋叫来仆人,各换了一盏新茶,两人谈起了别的事情。 张白这里也收起了神识。 赵家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有意存钱进钱庄,果然有目的。 这样做可以让钱庄直百大钱的存底过多,诱使钱庄不得不把钱用出去,趁着直百降值,然后半路截杀。 这不就是股市做空头的手段嘛! 所谓做空,后世的华夏是不允许的,但在西方股市是正常套路。 做空的人俗称空头,他们的做法是,事先看准了股市将跌,便向证券公司事先借入一批股票或者证券,入手即抛出。 等到第二天股市大跌的时候,再从股市上买回同等金额的股票,加上少许利息还给证券公司,这中间就会产生大笔差价,形成巨大的利润。 如今的赵家家主,大概也是类似操作,他估计是看准了市面上什么东西会跌价,此时先抛出,到时候跌价了再买入。 而这个东西,应该就是直百大钱。 存大钱十万的行为,相当于借入并抛出证券。一旦直百跌价,就再收回。这个收回的动作嘛!估计就是赵勋所言,要收回所有存款。 但赵家与钱庄是有协议的,肯定不能说收回就收回。因此,就必须聚众闹事,大家一起要求收回存款,也就是银行业通常所说的“挤兑”。 唯一难以想象的是,直百毕竟是货币,货币跌值就是说有货物普遍升值。 赵家的家主赵柏,既然是看准了直百大钱会跌值,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会升值呢? 绢帛吗?不像,绢帛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而且绢帛几乎可以当成钱币使用,钱庄购入绢帛正好规避了风险。 张白晃了晃脑袋,忽然觉得第一次遇上了对手,这种感觉很奇妙。 自从穿越以来,要说修为、术法、权势、地位,自己样样都不算最顶尖。 唯有智力上,他还从来未逢敌手,这倒不是张白狂妄,说到底论聪明和知识,古代人哪里比得上现代人。 只有这一次,他觉得终于遇上对手了。 这位赵家家主,手段凌厉,眼光毒辣,几乎有点现代投机商的素质。 到底赵家准备在什么市场上,狙击自己的钱庄呢?绢帛不太可能,毕竟自己存货多。那么成都这里,剩下的大宗货品,就只剩下木料和粮食了。 粮食,肯定是粮食。 相比起来,木料不是必需品,不足以影响千家万户的生计。 粮食就不同了,整个世界到处缺粮,这不但是民生,更是国计;不仅是内讧,更是有人要生生地拖住北伐和南征的脚步。 张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成都必然还有奸细,说到奸细,那会不会还有血冥教的人参与呢? 想到这儿,张白浑身打颤,赶紧派出了谢烟客,上街探听各处的情况,尤其是与血冥教有关的蛛丝马迹。 接着,他又嘱咐钱掌柜,务必盯紧粮食的行情,赵家可能会在粮食市场兴风作浪。 钱和焕虽然心中疑惑,不知道张白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但是从最近的经历他已经明白,这个东家年纪虽小,手段却相当老辣。 他不敢怠慢,当即答应了,派了两个随身最信得过的伙计,乔装成粮食商人,去各处粮号打探。 最后,对赵家的监视也得加强,除了透明神识,张白现在还有几个新的帮手,就是从假黄月英处得来的那几个木偶。 其中的那只木猫,最适合侦查,甚至比离珠还好用。因为对离珠猪猪,张白毕竟有感情,不舍得让他去冒险。 木猫却不怕,只要里面的神识不受伤,木猫的零件即使受损也可以修复。 他的灭魂残剑和替身之术,此时已经用得颇为顺手,不但用白色神识激活了木猫,还相继把另外三个白色神识,与木牛、人形、四手三个木偶结合,全部激活了。 之前,还不知道该用他们做什么,现在总算有用处了。 当夜,他放出木猫,潜入赵家,与透明神识轮流监视。 张白自己则到了梦界继续修炼,这一次他下了决心,趁着还有时间,一定要探究清楚灵气源头的秘密。 之前没有继续探索,一来是因为时间不够,二来也是因为没有什么动力,毕竟他也不知道探究了源头以后会发生些什么。 然而没想到,之后的修炼莫名其妙地顺利,引发了他对这个源头的强烈好奇。 今夜,他再次来到灵气源头,操纵白金索,熟门熟路地穿过植物球体。 月光映照下的水潭,宁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那条通往天际的绿藤,挂在月亮底下,好像一个拉绳开关,连通着天花板上的巨大吊灯。 张白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绿藤前,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藤条。藤条湿淋淋的有些滑,他抓紧了一下,右手的木手猛地化作无数树藤,死死缠住了细长的绿藤。 修为的增长,显出了效果,合体境的身体果然既灵敏又有力,远超化神境,再不是两年前的废柴可比的了。 他双手双**替,迅速向上爬去,不久便渐渐适应了这条滑溜溜的长藤。这藤虽然看上去细,实际上还挺坚韧。 张白越爬越快,渐渐接近了月球。 突然,他觉得自己得体重变得非常轻,简直可以当阿飘了。 他只用木手牵着长藤,有意让自己飘起来,结果还真成了。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空中飘荡,“这算是失重吗?”他既兴奋又惶恐地喊了出来。 沿着长藤,他又稍稍向前移动了一点距离。 重力出人意料地回来了,但却是来自于头顶。整个世界猛然颠倒过来,张白当即头冲下栽了下去。 还好右手木手力气大,在长藤上紧紧握住,他被摩擦力拉得翻了过来。木手在藤上摩擦了好一段距离,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砰!” 张白到底还是摔在了地上,还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儿。 “嗷呜——!” 他疼得狼嚎起来,抱着屁股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打滚。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东窗里 “张白,你终于来了,很好,很好!” 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响起,把张白吓得一个激灵。他翻身站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这个地方一片白沙覆盖,地上坑坑洼洼,中间一棵硕大的桂花树,花满树梢,流香遍地。 张白一阵恍惚,他觉得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就像当年在英山岱岳观,建木树下,似乎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应该是沐镜。 他定了定神,目光清晰起来。树下的确站着一个人,不过不是沐镜,而是一个拄着拐杖的光头和尚。 他觉得有点搞笑,难道吴刚是个秃头? 总之不是沐镜,让他有点微微失望。 然而,这失望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光头和尚他认识。 张白赶紧向前跑了几步,果然这光头是认识的,却不是师父慈胜,还能是谁? 他欢呼了一声“师父!”,立刻跑了过去。 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诸葛亮这个家伙为什么那么依赖自己,甚至把自己当成系统了,有靠山就是美啊! “你终于来了,老衲在此等候多时。”慈胜摸着光溜溜的胖下巴,咧着大嘴笑道。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若您早一些提醒,弟子还能早些到此,以免师父久候。”张白问道。 “哈哈哈,小张白不必客套,你能来就是缘分,有缘分不论早晚。” 慈胜将手中拐杖举起,向前伸出,口中道:“有张白勇猛精进,到此二重梦界,依缘信解,受佛云簋籖,破此法相,离小法,无我相、人相、寿者相、众生相,灭度无量众生。” 一点星光,从仗尖分离出来,好像一滴水一样,飘落到张白眉间,无声渗入额头。 张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肯定是提升了,心中大乐,正是需要涨修为的时候,师父立刻就来了。 慈胜师父真给力,不过想想自己这个诸葛亮的师父,则做得不怎么样,最近连任务都发得少了,有点不好意思。 “运作云簋籖。”慈胜命令道。 张白不敢怠慢,马上依言打坐。此时的云簋籖似乎大有变化,竟然化作了灵力,流入四肢百骸,犹如江河归海一般。 他觉得通体舒畅,这是穿越而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张白心念一动,“难道是自己的经脉通畅了,这不可能吧!” 对自己这一身支离破碎的经脉,他早就绝望很久了,如今的修炼也是自行另辟蹊径,各脉各练,才开始了修炼。 这种修炼史无前例,中间曾遇到各种凶险,好在总有高人加持,沐镜、南华、慈胜等个个都帮助过自己,要不然大概早就抛尸荒野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经脉还有可能恢复?他抬头看慈胜,一脸的询问,慈胜却笑嘻嘻地满是慈祥,道了声佛号。 “如来之法,诸法如义,来则如来,去则如去。” 张白似懂非懂,可身体的感受不会骗人,经脉似乎正在融合,以前修炼的各种功法正在汇集一处。 莫名其妙地,他心里产生了巨大的信心。 “师父请开示。” 慈胜点头笑着:“你且试试,把心里的血海和死路合为一处。” 血海和死路?指的是土蚤死海和海叶死路这两个恐怖梦界吗?慈胜必然是不会喜欢这样的阴暗梦界。 莫非慈胜可以看到自己的梦界?不过这两个梦界是自己夺来的,即便恐怖血腥,应该也不是自己的问题。 “这个,这个梦界是我夺来的,师父不要介意。”张白立刻出言申辩。 “来便是来,何谓夺来,夺来的便不同吗?” 张白一惊,心里惶惑不安,一时说不出话来。 慈胜忽然厉声道:“咄,蠢!血海也是海,死路也是路,来去缘何不自如?” 张白吓了一跳,忽然觉得心里多了一样什么。 “我问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可听见。” “听见了,师父让我把两个梦界合二为一。” “什么界?” “梦...” 张白发现自己的心里,似乎打开了一道缺口。灵光袭来,瞬间开悟。其实,梦界无非就是心动,心一动,便是无边缘法。 在他的眼里,血海和死路开始渐渐合为一体。 一道长长的土路,如一道长堤,穿过血腥的海浪,汹涌的血浪被一分为二,又不甘心地逐浪重来。血腥的海浪在长堤两边,犹如撞上了沙滩,气势汹汹而来,匍匐着涌上,又无奈地退去。 梦界里依然血腥刺鼻,可那条死路上,却没有了暗伏死尸的乱草丛,只要人在路上,似乎就没有了杀机。 “哈哈哈哈!”慈胜的笑声铺天盖地,“阿弥陀佛!以今世人轻贱故,先世罪业得灭,当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 这一晚过去,张白醒来时,第一次感觉精疲力尽。 过了不少时间,他还是呆呆地,如在梦中。 “修为?”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的轻,赶紧运作一周天,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我已经是渡劫期早期了! ...... 当天,高兴的晕晕乎乎的张白,收到了一个紧急的消息。 赵家突然行动起来了! 市面上的粮食果然迅速减少,赵家的人四处高价搜集粮食。而赵家自己的粮铺则高挂“缺货”的牌子,有些店甚至直接歇业。 粮价飙涨,让成都城里开始恐慌起来,特别是市井升斗小民,家里存粮不多,眼见粮食疯长,全都惶惶不安,人心浮动。 这些消息来自钱和焕的伙计们,他们同样惊惶不安。 “掌柜的,粮价已经翻倍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要出大事了!” “不如拿绢帛换一些粮食,要不然我们的直百大钱只能买到一半的粮食了。” 钱和焕也是紧张万分,他是个管账的老手,可今天遇到的事,光靠账本如何处理得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掌柜的,知道此时,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乱。当下定了定神,出言道:“慌什么?我们做的是钱上的生意,又不是粮食商人,涨价跌价的与我们何干?” 一个伙计进言道:“钱庄可是有大笔储金,那是要付利息的,要是储户提出让我们用金银或者绢帛付款,甚至说用粮食充做利息那便如何是好?” 钱和焕一甩袖子,怒道:“客人存的是直百大钱,付的利息自然也是直百。我们是立了字据的,粮价与我等无干,不要自乱阵脚。” 两个伙计诺诺连声,这才缓了过来。 可其中一个悠悠提了一句:“用直百付利息就好,就怕赵家突然来提本金,那就肯定不够了,如果用绢帛付款那就亏大了。” 钱掌柜心里咯噔一下。 “提前提取本金?” 照理来说,双方立了字据的,哪能说提就提。可如果对方仗势欺人,非提不可怎么办? 绢帛,哪儿还有绢帛。 那两个伙计哪里知道,绢帛早就被张白运走了,现在的仓库里是一干二净。 第三百七十六章 山元有 等钱和焕将粮食市场的情况告知张白时,张白咬了咬牙,他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是赵家的阴招来了。 “钱掌柜,赵家很快就会派人来的,来意必然是提前提取本金。” 钱和焕闻言大吃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会吧?我们和赵家立了字据的,他们不能说提就提啊!少东家,您这说的是准事儿吗?” “准事儿,必然如此!”张白答得斩钉截铁。 钱和焕觉得脑袋一晕,人有些晃悠,浑身的血都冲了上来。 “那,那,那么赶紧找糜家少爷...不不,找诸葛丞相...不不不,不如找刘尚书令...” “哎呀!老钱你不要慌嘛!” 张白不耐烦地打断他,“是要找人帮忙的,你帮我请诸葛乔公子前来,来得及的话,再通知霍弋、赵广、邓良等人。你家糜公子先不忙请,他可是我的王牌。” 听到张白有主意,钱和焕冷静了下来,又听到张白说糜威是他的王牌,虽然他不知道“王牌”是什么东西,不过听口气,他明白,张白是早有准备的。 钱掌柜脸上冷汗直流,有点惭愧地答道:“老夫慌乱了,让东家见笑,我这就去请各位大人,东家您稍待。” 看着钱掌柜出门,张白立刻盘算起来。 赵家势大,财力雄厚,如果他们要拼命囤积粮食,那也就只能让他们囤积。总不能禁止买卖吧?要是像前世的国家制度就好了,说禁止就禁止,全国一盘棋,说不让买就不让买。 可现在是蜀汉,只能另想办法。他立刻让谢烟客行动,跟踪各处的粮食买家,搞清楚他们最后都把粮食运到了哪里? 实在不行,就得自己亲自出马,用月境之术逼供。 看起来这两天,自己必须天天住在钱庄了。 张白不放心悬壶院,于是传音叮嘱了师叔于吉和土蚤,让他们小心些,万一有血冥教的偷袭,得有准备。 叮嘱完后,他让钱庄仆人拿来一块白色绢帛,提笔伏案,在绢帛上写了一封信。 然后他放出一个青色神识,让他戴上斗笠穿上衣衫,带上自己的这封信,立刻前去刘巴府邸。 都做完这些后,他稳稳坐下,开始跟诸葛亮传音。 “新任务来了,诸葛亮听好了。” “是!总算来了。”传来诸葛亮高高兴兴的声音。 “你赶紧帮我收集所有能收集的直百大钱,只要凑够了五万大钱,我就把方仙道袍正式赏给你,而且还会给你一个至宝,月石。” “月石是什么?干嘛用的?” “月石极其珍贵,可以吸收周围灵气,供给给你修炼,平时千万不可以示之以人,以免引人觊觎。” “辅助法宝吗?好好好!我一定完成任务。” “...” “好吧,就算是辅助法宝好了。你记住一定要在两天内收集直百大钱,有多少算多少,过期无用。” “ok!” “...!” 话说这个诸葛亮,最近举止越来越随便。不但抢了自己的方仙道袍不还,而且说起话来四面漏风,语气越来越本色了。 张白无奈平平气,坐在钱庄后堂喝着茶,没多久,伙计来报,诸葛乔公子来了,张白立刻起身迎接。 这俩哥们儿最近见面比以前少了,主要是张白太忙,一会儿医馆,一会儿戏院,一会儿又搞起了钱庄。 诸葛乔一见张白就问:“恩培许久未见,怎么突然有事?” 张白躬身道:“伯松勿怪,近日里诸事繁忙,今日请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些琐事,来来,请坐!” 张白将诸葛乔让进后堂,立刻将赵家人的所为向他说了,然后道:“我料想那赵家人今天必然要来钱庄,肯定是耍无赖想提前取回本金,所以请你诸葛公子来做个见证,镇他们一镇。” 诸葛乔听得有趣,虽然他不是很明白这生意里的诀窍,但是既然双方定好了协议,那就该按照协议说的做。想来自己这个见证,倒也不难做,他便爽快答应了。 从透明神识那里,张白早就看到赵家的动静。赵信已经出发了,正在赶往钱庄的路上。 张白既然胸有成竹,也不着急,便趁着这个机会,向诸葛乔说了南征之事,并告诉他这件事仍是机密,不可随意泄露。 诸葛乔兴趣盎然,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去战场上立些功劳,名正言顺地得到诸葛亮的重用。 如今听到南征在即,他心里奇痒难耐。“这件事别人都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先告诉你的,估计丞相他自己,是不会说的。” “父相当然不会透露,他公务繁忙,且囿于身份不便泄露消息。而且吧!近些日子他忙得很。他与主母二人,也不知怎么的似乎感情好了不少,看他们整日黏在一起,似乎都没心思管其他事了。” “啊?”这倒是出乎张白意料,不过反正也是好事,说不定现在的真黄月英,真的是与诸葛亮有缘呢! 就在这时,门外通报,霍弋、赵广和邓良都来了。 诸葛乔一听,立刻小声问道:“能告诉他们吗?”他说的就是南征的事。 “把他们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张白眨眨眼,笑道。 “够兄弟!” 很快五个人凑在一起,便开始热烈讨论起南征来。 诸葛乔和马谡交好,想通过他加入正面佯攻的部队,虽然这支是佯攻,但好歹是正面进攻,与名声大有裨益。 邓良对江州熟悉,他通过父亲的关系,本来就认识马忠,完全可以让他带上自己。 霍弋对南中比较熟悉,李恢他认识,不过也不算太熟络。而且李恢这一路最为冒险,他还需多作考虑一下。 赵广则又开始愁眉不展,他是真没有什么门路。看看诸葛乔又看看邓良,一副尴尬样子。 张白看着赵广发笑,“公节可是没有门路?不必找了,我已经替你找好了,若不嫌弃,不如与霍绍先一起,来我这里领一支步兵,说不定还能立下奇功呢!” 赵广大喜,当即站起身谢过张白。霍弋也动心了,他自忖李恢这一路太危险,他也不一定答应自己投入麾下,赶忙也应了张白,加入他这一路。 就在这几个人弹冠相庆之时,门外又通报,赵家大少爷赵信到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长笑之 赵信被张白迎入后堂,可一到后堂被吓了一跳。诸葛乔、邓良、霍弋、赵广,这儿居然聚集了一群人。 这些虽非个个世家,但也都是名门子弟。 原本他来的时候,是准备给张白施加压力的,结果一看到这个情形,也不管敢乱来了。 赵信与诸人见礼,坐下后环顾四周,却见人人两眼凝视着自己,似乎都在好奇,没一个有离开的意思。 他颇有些尴尬,但是也不好出口赶人,只得一本正经地说道:“张公子,各位公子,此次在下奉父命而来,是有关钱庄之事,欲与张公子商议。” 张白佯装不知道:“赵大公子有事,请尽管开口。” 其他人也是一起点头。 “哦!近日成都市面米价飞涨,不知张公子可知晓?” “知晓。” “你也知道,我们赵家是开米铺的,如今米价大涨,我们收购的成本大大增加,周转便有些不灵了。” “哦,原来如此。” “赵家米铺生意遍布成都,手下的伙计、仆人都需要开支。我赵家人口多,老的小的每日都需要用度,实在是难办啊!” “是啊是啊!” 赵信这里兜了半天圈子,张白却只装成听不懂,能敷衍就敷衍。 赵信见实在不能不直说,于是把心一横,说道:“之前,我家曾在钱庄存入十万大钱,如今遭逢变故急需周转,还望张公子相助,让我们拿回自己的本金。” 张白心中暗笑,来了,来了! 他装作惊讶,急道:“这件事委实突然啊!你们存钱我们付息,为期最少一年,这是双方说好立有字据的。赵大公子,您这突然抽回本金,可与字据条文不符。” “这…与字据的确不符,可米价飞涨,我们的米铺已经关了好几家,这样下去赵家就危险了,事急从权,还要请张公子帮忙。” 张白假作沉吟,旁边赵广有些按捺不住,出言道:“赵大公子,既然是事先说好的,又立有字据,那就不应该说反悔就反悔。我等以信立人,怎可出尔反尔。” 赵信眼眉一挑,厉声道:“你这话就不对了,米铺的事是生意而已,生意场上便说生意的话,我今儿来,也就是来商议的,何谓出尔反尔?” 赵广还欲言说,却被一旁的邓良使眼色阻止。 张白也赶紧接口:“赵大公子勿恼,公节性子直,又不是生意人,请万勿见怪。” 他接着道:“咱们生意人,的确应该说生意的话。说这钱庄,其实也不是谁家的储金都收的,当初收下赵家的储金,主要是因为赵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直百大钱,就图着能安稳些。我们呢,签了字据付了利息,也不能就把本金这么晾着。您说您这么一来,就是开口要抽回本金,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 赵信道:“张公子年轻,又长年远游在外,可能不明白。家大业大难处也大,一家子人老老少少,那都是张开的嘴呀!” “可也不至于难到这个地步吧?只不过粮食涨个价而已,赵家在粮食上经营数十载,这点风浪算得什么?哈哈!”张白打着哈哈。 “话不能这么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赵家虽然现在看着还行,但粮食的生意是家中命脉,如今周转困难,不得不收回本金。” “赵大公子您看您这一句话,我们的字据就做了废,将来鄙号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们也知道宝号有难处,这样吧,由我担下这个事,我来与家父言说,可以不收宝号利息,这样如何?这个本金嘛!本来就是赵家的,该收回,我们是一定要收回的。” 赵信态度强硬,旁边的诸葛乔有点看不下去了。 “赵大公子,粮食的事情,虽说是生意,但也不是您赵家一家的事。如今南征北伐在即,军中国内哪里都需要粮食。赵家做生意可以,可若是成都的商户,人人趁着战事牟取意外之财,岂非让小人钻了空子。” 诸葛乔这话有点重,他是知道赵家私底下的一些动作的。毕竟诸葛亮一心要南征北伐,粮食上的事,从来都敏感得很。 赵信一时语塞,然而胸中却感觉气恼。 他扫了一眼周边,忽然有点明白过来,这里群贤毕至,敢情不是偶然的。 他忽地站起身,怒道:“照这么说来,赵家这点粮食铺子,是不是也别干了。诸葛公子给一句话,咱们赵家这点产业,是该当捐给刘家呢?还是诸葛家?” 这话直指蜀国诸葛家权势遮天的事实,几乎是在开骂诸葛亮篡权,这就很严重了。 诸葛乔一听就坐不住了,剑眉倒竖,当场就要发飙。 邓良和霍弋见势不妙,立刻拉住诸葛乔,邓良此时出言道:“大家消消气,消消气。” “赵大公子唉!你这话就过了,你是生意人不假,可你和诸葛公子一样,也是世家公子,这也不假吧?您是成都有名的首富,您若真要捐产业,还不是您自己的一句话?只要不是气话,到时候又惹人误会,说什么出尔反尔,您说是不是?” 邓良这话连消带打,赵信也明白自己说话过头了。于是定定心,向诸葛乔拱手道:“适才的确是在下言语冒犯,请诸葛公子念在下身负赵家嘱托,生意危急,走投无路的面上,万勿见罪。” 诸葛乔也不想得罪赵家,见赵信致歉,当下也收了怒气,拱手回礼。 张白在一旁,心中暗笑,他就是有意让赵家出这个丑,最好能结个仇,所以之前看着别人说话越说越凶,自己不动声色。 此时见双方即将化解干戈,他立刻出声了。 “子凌说得好,我们都是世家子,大家和气为贵。这样吧,赵家若执意解除字据,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赵家的要求实在太突然,我们钱庄也得准备准备,大公子您说是不是?” 赵信此时没了锐气,也只得点头,毕竟张白是出言同意解约,他到底是完成任务了。 张白见势继续道:“赵家存入的直百大钱呢!有不少我们正用作周转,所以需要收集钱币的时间。” 赵信立刻插话道:“听说贵庄号前些时日一直在买入绢帛,若实在凑不齐钱数,用绢帛冲抵也行啊!” 他这话一出,堂下惊到了一个人,就是钱和焕。 自从赵信一到钱庄,钱和焕就眼皮狂跳,只有他知道,绢帛早就不在仓库中了。就怕赵信提本金,更怕他提到绢帛。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有谁知 钱掌柜躲在堂下,偷听着堂上的谈话。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赵信在堂上,不仅要提取本金,还提到了绢帛。钱和焕面如死灰,心里原指望着诸葛乔,可是诸葛乔看来也制不住赵信。 只有看少东家的本事了。 没想到,张白却答道:“赵大公子能体谅鄙号,实在感谢,这样吧,请赵家给我们十天时间,我们一定如数奉还本金,只两个条件您得听听。” “什么条件?” “这一是,就如刚才赵大公子所言,直百货币万一凑不齐,可以用其他货物冲抵,绢帛自然是其一。不过,赵公子既然是为了粮食生意而来,我想若用粮食冲抵岂不更好?这也是感谢赵公子体谅鄙号的一番美意。” “什么?”这一句话出了口,堂上堂下满堂皆惊。 后堂门外传来一声惊叫,“钱掌柜晕倒了!”张白听了皱皱眉,没理这茬。 粮食的重要性,哪怕有点见识的人都是知道的。而这一堂人里,人人皆是俊秀,个个都有心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这些人中,赵广与霍弋二人,因为有求于张白,此时是张白的坚定支持者,尤其是赵广。 他父亲赵云一生谨小慎微,有关系也不愿动用,他这位武将的次子实在机会不多,如今总算得人襄助,对张白那是一个死心塌地。 诸葛乔则感激张白提前透露南征消息,有心帮他,可毕竟他是诸葛亮的养子,若一味用强不免被人诟病仗势欺人。 邓良心眼最多,他是一眼就看出了张白的企图。 心说这小子,必是事先料到赵家会来人,先放出南征的消息,凑齐几个兄弟让他们感恩戴德,等赵家人到了,让他们几个出去做挡箭牌。 他原以为张白年轻,必然是生意场上,被老谋深算的赵家算计了。再听说钱庄收了不少绢帛,他明白了,估计这一次,张白是拿不出钱来付本金了。 赵家财雄势大,能压住他的也就是诸葛亮父子了,总不可能让丞相出面解决这种事吧!现在诸葛亮之子诸葛乔都压不住,只能请张白自求多福,赵家可不是好得罪的。 所以,他先制止了赵广发怒,让诸葛乔说话。见赵信强硬,他又出来做和事佬。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计较,那就是他对张白实力到底如何,心中没底。 应该说,张白小小年纪,上可以通达丞相,下可以聚财如流,论能力手腕,确实令人侧目。然而世家的实力不仅来自能力本事,还来自家族的支持和自身的资源。 张温离开蜀国后,作为吴国使者的弟弟,张白的这层身份已经没多少价值了。邓良和父亲邓芝私下猜想,原以为张白一定会随同张温回吴国。 可张白却出人意料,留在了蜀国。 从世家一般的情形判断,张白是幼子,父母又双亡,漂泊在外多年,家中对他的态度不可能是纯粹的欢迎。 如果张温赏识他,给予他重任,那么张白在家族中还可以争取到较好的地位,但此时张白放弃了陪伴张温回乡,就等于放弃了拉近兄弟感情的机会。 那么,以世家常理度之,张白是自己觉得不可能在本家站稳脚跟。 若如此,张白的价值就只剩下他自己的资源了。 好在张白深受诸葛丞相父子二人的赏识,这是他的巨大靠山,但是现在钱庄之事一旦搞砸,可就难说了。 这钱庄,鬼都知道背后有靠山,不明内情的以为是官府,知道内情的明白是有诸葛家族撑腰。 所以刚才赵信才会脱口而出,说什么诸葛家刘家什么的,这种气话。 因此,张白这一次若不能平息赵家,在邓良看来,那么他的处境会越来越不妙。至于什么西域骑兵,他既不在乎也不太相信,觉得很有可能,只是张白的虚张声势。 这会儿,张白语惊四座,用粮食还本金?粮食涨价成什么样了,难道张白不知道? 赵信大喜,心里笑得快晕倒了。“张公子一言九鼎,咱们可说好了,这里几位都是见证。” 张白不在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们钱庄是最讲信用的。” 诸葛乔看着张白心里直着急,赶紧清了清嗓子,问道:“恩培贤弟,你可知如今粮食的市面?” “知道,所以我才用粮食冲抵。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我辈仁厚,以己度人,不使他人亏损。” 张白这几句,当场把堂上众人的嘴,直接堵了个严实。孟子都说话了,其他人也就帮不上了。 邓良咳了两声,他没想到张白这么迂腐,心中不免增加了几分疑惑。他着实有些吃不准,这个张白到底是确实心中有底,还是愚蠢至极。 他决定看看再说。 “不知恩培贤弟,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邓良问道。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既然赵家违约,照规矩,罚金是免不了的,您看我们就取一成,不知赵大公子意下如何?” 赵信惊得眼珠子都弹了出来,“什么?一成?十万大钱的一成,那可是一万大钱,价值百万五铢钱啊?” 张白这时扭捏作态,一副不好意思的小女人样子说道:“公子不要误会,这就是钱庄里一般的做法,我们这算收得少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其他钱庄收得更多,我们这都是顾及赵家的面子。” 还赵家的面子?赵信心中大骂放屁。可表面上,他也不好发作,这里到底有那么多世家弟子在座,赵家又是毁约在先不占理,他只好忍住满腹的火气,点头答应了。 张白面上不动声色,不停地感谢赵家大公子大度,其实他肚子里笑到抽筋。 粮食?他哪来的粮食,密城缺粮、青城山还未有收成,他手里头的粮食每一粒都要派用场,哪里还有余裕上市场运作。 不过呢,他虽然手中无粮,却能做到心中有粮,因为他已经想好了粮食的来源,而且还不止一个来源,一共有三处。 而这三个办法,除了他张白别人都很难做到。 第三百七十九章 当时见 首先第一个办法,就是他早已有之的梦界种粮的想法。 自从在梦界里开辟了一块试验田,他回去看过,很遗憾的是,粮食作物长势倒是旺盛,可是因为张白完全不懂播种,水稻和谷子混乱地长在一起,简直与杂草无异。 张白不得已,只得尝试用升级版的云簋籖,把木牛的梦界大田,合并到魔都梦界。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合并轻易就成功了,而且梦界中,江水以东出现好大一片农田。 更有趣的是,这片农田不需要张白打理。 因为这本来就是木牛的梦界,只要把木牛拖入梦界,并给它配好农具,这头木牛就非常开心地各种耕田,甚至还会用嘴播种和插秧。 看起来这牛是有好久没有下田了,这回特别兴奋,工作效率老高了。 再加上梦界里充沛的灵气,粮田里工作进展十分顺理。这让张白心里有了底,估计此处的亩产肯定小不了。 另一个办法则更加直接。 神识望烟客早已查明了,赵家的粮食储存地。大部分都聚集在锦官城以西的郊外庄园之中。那里建有成排的粮仓和巨大的地窖。据说庄园中有五百多名私兵,严密看守着。 张白听完发笑,收回了望烟客,改由木猫前去侦查。 赵家并不了解张白,他们只知道张白是个十多岁的娃娃,最多就知道是个世家子弟,又颇有点见识,得到了丞相的欣赏。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可是碰上硬茬了。要知道,张白是曾经偷过波斯萨珊军粮的人,千军万马都过来了,一个赵家,几百家丁,还远不在他眼里。 所以,现在赵家聚集的粮食,在张白眼中,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样。还可以省得他到处去搜集,因为原本散落各处的粮食,被集中在了一起。 感觉取用时方便多了。 最后还有第三个办法,就是去蜀国以外去买粮食。 因为有飞船的帮助,他可以随时出入吴国和魏国核心地带,只要有足够用作交换的金银或者绢帛,那就能大量聚集粮食。 不过这件事有点费时间,他决定最后再办。 现在亚当号正在飞往东边,金赤和小黑两人控制着飞船,已经越过了蜀国进入吴国境内。最多再有七八天,就可以到达吴国首都建业,十来天就能到达吴郡。 唯一可能耽误时间的,就是金赤和小黑不认识去吴郡的路,此时只能沿着长江一路向东,先到达了建业再说。 到时候,自己只要通过星辰之术,直接上了亚当号,就能指挥飞船到达吴郡。 吴郡是张氏的老家,江东富庶之地,本来就盛产米粮,到那里筹措粮食适得其所。 所以此时,赵家大公子赵信既然已经答应了一成的赔偿,张白便就坡下驴,立刻答应下来。 于是赵信和张白两个,各自怀着自己计谋得逞,今日大赚一笔的想法,施礼作别。 第二天,成都的粮市忽然又起波澜。 刘巴突然投下了大批粮食换取直百,本来一路上扬的粮价瞬间便跌了价。 这件事,又是张白偷偷和刘巴约好的。 赵信来钱庄前,张白曾经用绢帛,给刘巴写了一封信,信中讲的就是这件事。 张白的计划是,趁着南征还未开始之际,抓住赵家囤积米粮的机会,索性放开一部分国库陈粮投入粮市,趁高价收取直百大钱。 然后张白提出以戏院为抵押,向刘巴和诸葛亮借入一笔直百,给自己用来归还赵家的本金,之后再以粮食和绢帛来偿还。 这实际上,就是借用国库的粮食进行投机。 刘巴想了又想,他也知道张白已经囤积绢帛在前,倒也不怕他还不起,而且趁高价卖出粮食,换回粮食和绢帛,中间必然大赚一笔。 只不过动用国库军粮,没有丞相的同意,他没这个胆子。 然而没想到,诸葛亮当天就亲自前来刘巴府邸,和他大谈如何搜集直百,并且力陈将直百借给中央钱庄的好处。 刘巴不知道诸葛亮私下领了任务,只道诸葛亮和张白有所图谋,他立即明白了,这是要对付赵家。 刘巴轻轻叹了口气,心中颇有些不愿意。 并不是他与赵家有什么关系,而是因为刘巴和赵家都是蜀地的士族。要不是当年被刘备诸葛亮再三相请,他才不会出山。 因为这么一出山,等于投靠了荆州士族,他很自然地被划分出了当地士族的圈子。 刘巴出山之后,进献的最重要计谋就是发行直百大钱,这增发钱币敛财,伤害最大的又是蜀地当地士族。 他内心颇不愿如此行事,但当时蜀国新建,百废待兴,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可现在情况不同,蜀国已经基本安定了,此时再刻意对付当地士族,刘巴就更加不乐意了。 他忍不住向诸葛亮进言,“赵家乃当地望族,虽素来不受约束,但亦无大不敬,先帝时发行直百已经是得罪赵家了,如今变本加厉,恐怕引起蜀地民众不满啊!” 刘巴所谓的民众,其实并不是庶民百姓,而是世家各族。 诸葛亮不在意道:“子彻不必介意,这又不是我们在明抢。粮价既然涨了,我们抛出多赚一点,这又有什么错处?至于钱庄如何打理,张白那小子自有定数,与我们何干?” 刘巴还欲再说,诸葛亮却笑着打断道:“南征北伐皆需粮草和人口等补给。以蜀国一郡之地,光复大汉基业必须上下一心,我当然明白赵家一贯不愿合作。这也罢了,我不计较。” “可如今赵家囤积粮食居奇,这是有了撼动汉室之心,扰乱国本之实。如不稍加惩戒,恐上行下效,蜀汉无一日宁矣,子彻万不可妇人之仁。” 刘巴听诸葛亮说得有理,叹气点头:“也怪赵家自己,执意离心,过分倨傲,真不知何以如此不智。” 诸葛亮一笑,“道理简单得很,魏蜀吴三国中,士族大家们更看好曹魏,除非我等拿出战绩,不然不足以服众。那小张白带来了万贯家财和精骑数千,正是蜀汉大幸。让他去办钱庄业务好了,办好了最好,办不好我等出手收拾残局。” “这收拾残局嘛!正可以向各家卖好,岂不美哉!” 刘巴听罢,觉得很对,这才有了国库军粮入市。 为此,刘巴还特意张贴告示,坚称市面粮价飞涨,百姓不安,以至国家不宁,是以必须平抑物价。 一时,引得各方称颂。 第三百八十章 春蚕食叶 赵家当然不愿意粮价下跌,于是再次出手,暗暗收入粮食,没两天粮价再次上升。 刘巴和诸葛亮高价卖出存粮,所得直百数万,很快收到一张欠条,便进了张白的账面。加上张白本来就有的储金,如今已经聚集了七万多。 因为赵家毁约,罚金一成,现在只要还赵家本金九万即可。所以,直百大钱还差将近两万。 “是时候取回我的存粮了。”张白形格势禁,终于下了决心。 让他下定决心的事不止如此,还有一件更要紧的。 稻劳和陈曶、郑绰的船队,终于到达了成都上空。 陈曶和郑绰二人总算回到蜀国,两人远远望着成都城,几乎要哭出来了。 张白却劝他们不要急着降落,先在空中停留一两晚,为此还安抚了陈曶郑绰一番。 当晚,张白拿出了自己剩下的那件方仙道袍穿上。这件道袍之前打斗时残破了,张白将其存放在梦界中,没想到,这件道袍却能够自行慢慢修复。 过了不少日子,等张白回去重新看的时候,发现这件道袍已经基本无恙了。 这让张白十分高兴,也就因为这样,诸葛亮抢走了另一件道袍,他也没有强行讨回,反而还彻底送给了他当奖品。 因为这次诸葛亮劝说刘巴卖出存粮有功,完成了所谓的“系统任务”,所以除了方仙道袍,他还给了一块月石,当然,是他能找到的最小的一块。 诸葛亮这方面没见过世面,不过拿到月石,立刻就明白了月石的不凡。其中似乎有灵气流动,而且效用异常,有时候似乎要溢出,有时候却相反,似乎要吸取外部的灵气。 张白把如何使用月石的法门教给了诸葛亮,还特意提醒他,自己送给他的月石是充满了灵气的,全部吸取以后,诸葛亮肯定能突破一层境界。 诸葛亮闻言很高兴,接着问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别着急,我很快就给你任务,我的飞船已经到成都了,等时机一到飞船亮相,你就有新任务了。” “好好好!”诸葛亮搓着手,飞艇到成都了,要是飞艇够厉害,三国不是顺利统一?省得北伐了,也就用不着去那个可怕的五丈原了。 月光如水,锦官城外。 空寂无人的夜路上,轻微的脚步声闪过。 张白不敢大白天去赵家庄园,哪怕穿着方仙道袍也不敢。因为他发现,最近自己的周围总有人影瞳瞳,似乎有人监视自己。 估计是赵家派来的,而且还是修炼者。 张白的透明神识和木猫都在赵家,灵兽猪猪又在悬壶院保护其余的人。自己身边除了望烟客,没有其他侦查用的神识了。 去赵家盗粮的事,必须极为机密,所以张白把持竹枪的红色神识留在家中,冒充自己正在睡觉。然后穿上方仙道袍,徒步赶往赵氏庄园。 他已经是渡劫前期的大高手了,赶这点路,虽然有些辛苦,但是速度却一点不慢。 到了赵家,他大老远地就感受到了木猫的气息。那家伙早就按照张白的指令,挑了一个僻静的地点,等候张白到来。 木猫在前面带路,透明神识在周边警戒,张白几乎是一路畅通,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找到了粮仓所在地。 这是好大的一片粮仓,张白虽然已经知道赵家粮食多,但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粮仓。 这些粮仓外表看去就和普通房子差不多,上下两层楼的方形房子,砖木混合,外墙漆成白色,屋顶黑梁黑瓦,一大片房子像个小村庄似的。 张白撇了撇嘴,暗骂了一句,“囤积了那么多粮食,果然是奸商!” 这里的周边有不少放哨的家丁,有看门的,有巡哨的,不过都是些普通人,没人有能力注意到张白的行踪。 他查看了一下地形,决定挑一个相对较偏僻的仓库先练练手。 透明神识闪到房内,从里面打开了仓库门。张白无声无息地进了仓库,反手关上了门。木猫和透明神识被留在门外警戒,张白一个人在仓库里逛了起来。 仓库里整整齐齐的,所有的米袋被叠在库房中央的地台上,这地台离地半米左右,可以防止积水和潮湿。 米袋叠得差不多有一层半楼那么高,简直像一座米山似的。库房的二楼有梯子,房顶有挂钩,可以方便的用绳子吊起米袋,随时运送进出。 张白又感慨了一下,这一次不是骂赵家,反而是有些佩服,这个仓库管理,比起前世很多自诩专业的仓库还专业点呢! 感慨完了,张白也不敢耽搁,立刻摄出舍利子。 银光流转,一点点包裹这座硕大的米山。张白估计着,这米山基座有两辆五吨大卡车那么大面积,又有一层半楼房那么高,大概最少也有十吨重吧。 那么这一片仓库区,粗略估算也有一二百吨粮食,那就相当于四十多万斤,再加上古代的半斤相当于八两,这里这么一大片粮仓,应该少说存了三十多万斤粮食。 只就今晚,把这一座米山运回家,大概就有将近两万斤的米粮。前世有闲人计算过,蜀汉丰年的粮食产量大概在八百万斤,那么赵家这一片粮仓就可以占据全年收成的5%。 我的个乖乖,怪不得说世家家底深不可测,只一个赵家这粮食差不多就够蜀国军队征战一年了。 “奸商啊!”张白肚子里又暗暗骂了一句。可转念一想,照这么算,自己身负二十多万银币,岂不是更加奸商? 不对不对,奸商不奸商的,还得看是不是肯为国效力,不在于钱多钱少。张白这么一想,心里舒爽了,又骂了一遍:“奸商!” 米山很快进了华林宝池,张白这把米山放到了大岛上,这座大岛虽然凄风苦雨,潮湿不堪,但是面积特别大。 而且这个岛的山顶上适合存储物品。 因为这里海拔高,雨云升不到这个高度,气候就比较干燥了。张白早就在考虑,在这里建造一个防雨的大仓库,可以存放更多物品。 他的办法就是,把那个恐怖的四手木偶,放到了大岛之上。 第三百八十一章 金鳞开 四手木偶,现在的魂体是张白的白色神识。 张白前世的专业是美学设计,对于建筑虽然不算最擅长,但也不是一窍不通的外行,最起码建造一个不漏水的简易仓库还是没问题的。 四手的魂体白色神识,就是张白自己的意识,本来就会建造。张白画好图纸,给四手木偶配好工具,便可以任其在大岛上砍伐树木、搭建仓库。 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今这仓库早已完工,四手却还在每天挥舞斧锯,不停地搭建更多仓库。 这样很好,省得在崇圣塔林大肆搭建,破坏风景。 张白把米山转移到山顶,让四手把米袋全部运进仓库去。还让他照着赵家仓库的样子,制作地台、叠放米袋。四手很听话,任劳任怨,一切照做。 原本还觉得四手很恐怖,这会儿,张白早就不这么觉得了,反而觉得四手超级可爱,简直是自己手下的第一长工嘛! 当晚,张白又盗了两间仓库,手头已经有了六七万斤粮食。见月已三更,便偷偷溜出赵家,回了青城山脚下的屯兵庄园,那里一直为他保留了一个房间。 第二日,他在庄园里睡了一个大大的懒觉,直到日近中天才起身。 庄园里的兵士见阿胡拉玛突然到来,赶紧为他准备吃喝,张白随便用了点,便找了一匹马离开青城山,往刘巴府上去了。 一路上他也不着急,沿途打听着行市,经过米粮店,还特意进去询问粮食行情。 成都的粮市今日又有涨价,但是势头有些降低,估计赵家的财力也不可能一直如此支撑下去,张白心里更有谱了。 见到刘巴,张白立刻告诉他,自己已经有粮食了,让他明天派人,到青城山下的道观庄园里去取。 刘巴吃惊不小,连问他是哪里弄来的粮食,张白便开始胡吹,说是自己用船从西域运来的,昨日刚到青城山云云。 对他的话,刘巴将信将疑,不过张白言之凿凿,也不由得他不信。反正有没有粮食,明天一看便知。 张白接着便去了诸葛丞相府,找到了诸葛亮和诸葛乔,让他们明天也到青城山去,还让诸葛乔叫上邓良、霍弋、赵广,说是一起去看天上的飞船。 诸葛乔没听明白,一瞬间觉得张白是不是发疯了,可又一看诸葛亮面色如常,一副丝毫不以为怪的样子,似乎早已知晓。 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既然张白让他叫人,那就叫吧! 不过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有些迟疑地提醒道:“恩培贤弟,我等亲朋好友之间,什么话都好说。可千万别再叫更多的人了,怪力乱神之事毕竟不是正理。” 张白笑出了声,“多谢伯松关心,明天你一见便知,无需担忧。” ...... 次日,青城山脚下,张白和罗蒙指挥兵丁,在庄园里平整出一大块空地来,为此甚至还拆除了一小片围墙。 诸葛亮和刘巴都来了,刘巴还带来了大批的兵士和牛马车辆,准备运粮食。 诸葛乔一脸忧虑地站在一边,身边是面色各异的邓良等人。 这些人听到诸葛乔的传话时,也是人人懵逼,个个茫然。不知道张白为什么突然发疯,居然让他们合伙,过来看什么飞船。 等到了现场,发现连诸葛丞相和尚书令刘巴也在,更是疑惑不定起来,难道真的有会飞的船。 张白则忙着跑到空地旁边,在那座被拆断的残墙后面,将粮食从梦界中摄取出来不少。 然后他才传音给飞船,命令降落。 飞船上一片欢呼,他们已经在成都上空,等了两天两夜,终于可以降落了。 成都今日天晴,蔚蓝的天空上,云间出现了五个黑点。 这些黑点越来越大,地上的众人也渐渐看清楚了,于是他们的嘴也越张越大,惊讶地完全合不拢。 直到飞船的形状也真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地面上,除了乘飞船而来的拜火教徒以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扑通!”一个来运粮食的士兵突然跪倒在地,然后大磕其头。 接着,更多的士兵,还有青城山的道士们也纷纷下跪,并且望空膜拜。道人们嘴里念念有词,他们这辈子都没这么虔诚过。 刘巴也是惊愕万分,他虽然不信什么鬼神,可天上这么大五艘船,没法造假啊? 诸葛乔等人更是吓得傻了,不知道该不该下跪,膝盖软了好几回,好不容易忍住了,手足无措间看向诸葛亮。 只有丞相大人镇静自若,虽然也是非常欣赏的样子,但是并不像旁人那么震惊,似乎是胸有成竹。 刘巴第一次感觉如此佩服诸葛亮,“不愧是卧龙孔明,胸有城府,见识广博,难道他竟然见过这等奇景?” 张白也很佩服诸葛亮,不过佩服的是他的演技。 “不愧是老影帝!” 飞船渐渐降落在地面,停稳之后舱门打开了,里面一下子涌出了大批人员。 当先出来的,正是陈曶郑绰二人,他们在空中远远就已经看到诸葛亮了。当年就是诸葛亮,从成都将二人派出西域,所以他们当然认得。 此刻舱门一开,他们几乎是跑着来到诸葛亮面前,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诸葛亮也早就知道,陈曶郑绰就在飞船之中,因此早有准备。当即上前一步,扶起二人,温言道:“两位将军请起,此去万里之遥,带回了我朝急缺的钱粮、人才、马匹、神器,实在劳苦功高。” 陈曶更咽道:“末将不才,西域道路艰险,难以全身,归来迟了。幸而路遇张白张公子,一力回护,这才不辱使命。” “陈将军谦虚,你与郑将军忠贞报国,不畏艰险,张公子早已告知于我。今日,奉大汉皇帝谕旨,两位将军听封。” 陈曶郑绰二人一听是封官,当即再度跪倒。 “陈曶与郑绰二人,奉旨远抚西域,播我朝威仪,全节而归,功劳殊甚。着陈曶为秉忠将军、郑绰为忠节将军,尽心竭力,为国效命。领旨谢恩!” 陈曶郑绰当即领旨,两人一脸喜气,站起身来。这次的任务奇难无比,好在总算是结局圆满。 诸葛亮接着又道:“张公子拟办第一近卫军,含陆空两军。他已向我建议,说你二人熟习飞船船务。因此,你们继续领空军事务,望为国勠力,重振汉室。” “谢丞相,谢汉皇帝。”陈曶郑绰一齐大声答道。 这一幕,周围其他人是看傻了。 原来这会飞的船,竟然是诸葛丞相派出去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魆地豺 飞船中的稻劳,并未出来见诸葛亮等人,他正忙着帮张白掩饰粮食的来源。因为张白声称,这些粮食是飞船运来的。 所有的船员都归稻劳指挥,一部分去残墙处搬运粮食,另一部分则收起船上的气囊,停稳飞船。 张白则有意把诸葛亮以外的几个人,引去其中的那艘战船参观,以避视听。 刘巴诸葛乔等人哪里见过飞船,连听都没听过。 就算是诸葛孔明,那也只是听说,并没真正见过,这时他表面装得正经,其实心痒难耐。 所有人正想好好观赏飞船,张白一邀请,当即兴致勃勃、争先恐后地进了飞船。 趁着没人看到的机会,稻劳指挥众人,将粮食一袋袋地过秤。不久,刘巴带来运粮的车马都装满了。 正午时分,回成都的车马粼粼,大批的粮食被运入了国库,张白欠刘巴的粮食和直百一次就还清了,还附带了一些利息。 不过刘巴并没有觉得高兴,因为他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飞船的出现把他震惊得晕晕乎乎,同样被震惊到晕头转向的还有诸葛乔、邓良、霍弋、赵广等人。 不一日,成都城中,爆传丞相向天神借粮,大批粮食已经运进城里,粮价是张不起来了。 茶楼酒肆戏院之中,把天神坐着飞船下凡的事,说得各种头头是道,听得人津津有味,却又有些将信将疑。 总之,今天的茶余饭后,话题是少不了的。 不过对于赵家,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张白的钱庄已经把本金交割过来了,七万大钱再加上相当于两万大钱的粮食。 赵家家主赵柏和儿子赵信,两人很满意,这一回周转,原先的十万直百大钱,如今已经变成了七万大钱,减少了钱币,换成了大批粮食。 换句话说,他们终于把三万没用的直百,换成了值钱的粮食,这等于是大赚了一笔。 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二当家的赵勋耳中。赵勋于是特地前来大哥赵柏的院子道喜。 两人正云淡风轻地聊着家常,门外突然来了管家。管家见两位老爷在说话,有点不敢上前,只在门下等着,不时地用眼角瞄着堂上,似乎有急事的样子。 赵勋看见管家的样子,偷眼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兄长,见他似乎完全没察觉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大哥,管家的,好像有急事找你,我就说到这儿吧!这就回去了。” 赵柏却摇摇头,“出不了事,你安坐即可。” 原来赵柏早就看到管家了,赵勋心里一凛,面上笑呵呵地便没有动身。 “你有什么事,比我们兄弟谈话还急。”赵柏冷声对着堂下道。 那管家额头冒汗,赶紧上堂磕头认错,“小人知错,不敢冒犯。只是今日粮市上忽然谣传四起,小人怕有闪失,特地前来禀报的。” “哦!什么谣传?”赵氏兄弟一起感兴趣起来。 “有人说,昨日丞相去往青城山祈福,得天神护佑,赐予粮食数万斤。还有...还有会飞的船五艘;尚书令刘巴今日已经把粮食运入了成都国库。今日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 会飞的船?赵氏兄弟两人,听完这话,相对一眼,忽然一起大笑起来。 “这一定是诸葛亮那厮,想让我们把粮食低价抛出,为稳定粮价散播的谣言。”赵勋笑道。 “也就是这班蠢货下人,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赵柏也气得笑了。 “大哥别怪这些下人,他们没读过书,哪里懂得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虽然愚蠢,但到底是在为赵家担心,是个忠诚办事的。” 赵柏听了点点头,端着家主威严对管家说道:“回去告诉所有下人,这谣言必是官府所散布,若有便宜粮食继续收购,那些鬼怪之事,虚无缥缈,不值得惊乍。” 管家一头汗,他本来就不想来报这个信,可万一要是真的,他知情不报又怕被责罚。刚才好在二当家帮自己说了一句好话,要不然大概当场就会被责罚。 他一边连声答应,一边退下去,眼光向堂上的赵勋扫了一眼,满是感激。 赵氏兄弟俩又继续聊了一会儿,赵勋这才离席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赵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皱起眉头,他屏退了周边众人,一个人坐在堂上。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一声轻微的呼哨,屋梁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人影十分诡异,其身形若隐若现,停留之处似乎空气都是扭曲的。身影摇摇晃晃不断变幻着,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会离开一样。 “探查谣言源头,速去速回!”赵柏小声命令道。 人影微不可查地鞠了一躬,然后无声地消失了。 ...... 当晚,张白没回成都城。 一来青城山这边忙得很,不但要储存剩余的粮食,而且还要把张白藏在梦界中的绢帛丝绸,全部搬上飞船。 张白从来都很紧张飞船的安全,要求他们赶紧搬运完毕,赶紧升空。在飞船还没升上天空之前,他觉得还是在这里看着比较好。 再一来,青城山离赵家庄园相对近些,今晚还要再去一次赵家的粮仓。 当晚,第二次去粮仓,张白已经熟门熟路,木猫和透明神识只负责在周边望风即可。 他随便挑了一间仓库,先用舍利子把粮食拉入梦界,然后在里面逛了一圈。因为上一次逛粮仓,他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他想了好久,终于发现是缺少了一个地窖。 古代没有冰箱,除了谷米以外,酒肉的贮藏需要比较低的温度才行,所以大多数粮仓都会有地窖。 现在的这间粮仓,看上去已经空空荡荡,但是屋子角落里,果然还是发现了木制的翻盖式样的小门。 打开门,有一个台阶。张白谨慎放出了神识望烟客,下去查看情况。 底下并没有危险,张白下来,看到的是满地窖的酒桶,原来是个储藏酒的地方。 密城那里买酒不易,正好可以用来犒赏三军,提提士气。他也不客气,将底下的酒桶照单全收,摄入塔林。看看没什么东西可拿了,他又去了下一个仓库。 这一晚上,他收了三个仓库的粮食,多达十余万斤。又从地窖中,获得了酒、肉、盐巴等物品。 “下一次大概不能再来了,被盗走了那么多粮食,赵家早晚会发现的。” 他心里想着,就把木猫和神识统统收回,趁着月色,赶紧离开了赵家。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时候。 赵家粮仓附近,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传来一声“咦!” 声音充满了惊讶和意外。 “猫呢?” 月光下,局部的一团空气突然扭曲变形,光线像水一样被聚集起来,出现一个人影。 这人影一开始难以分辨,既像真实的肉身,又像虚假的光影。它慢慢走向一间仓库,一边走,影子一边清晰起来。 这间仓库,就是刚才张白去过的其中一间。 第三百八十三章 风浪平 这个黑影,就是赵柏派出去监视张白的。 在见到张白的那一刹那,他就确认了,这个张白是他认识的,就是那个东王公府的逃亡者。 但是他也深深地震惊了,这个张白的修为,可不是从前的废柴,自己的修为虽然大有长进,此时却无法确认张白的修为境界。 这只能说明一点,张白如今的修为在自己之上。 这简直太不可能了! 为了获得今天的修为,自己是怎样的辛苦,付出了多么大的牺牲,他区区张白凭什么? 要不是张白运气好,当日遇到自己,他岂能活到今日。 要不是他念在张白是废柴一个可怜兮兮,他早就做了自己剑下之鬼。 更重要的是,要不是他出手杀了自己的师父,就张白那个废柴,早晚会被恢复功力的石龙道人像臭虫一样捻死。 他就是风远迫,东王公府核心弟子,如今东荒山上下最受瞩目的新秀。 他从不甘于人下,为了修炼,他杀了自己的师父石龙道人,投靠了入仙的玉真子,又压倒了江鼎盛、武罗、吉韦、吉夷等一干人。现在的修为,达到了青年一代的顶端,渡劫境。 这个境界,甚至接近了他原来的师父石龙道人。 对他来说,修炼之路虽然艰险,却总算是达到目的了。 然而今天,蓦然身前又多了一个人,还是原本的废柴张白,这让他如何不恼。 是不是这小子得到了什么机缘? 总之。挡我者死! 这一日,他从庄园跟着张白到青城山,又从青城山跟回庄园。 在青城山,他又一次惊讶地看到了飞船,这东西他之前在白沙瓦就见过,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 飞船的事,玉真子曾让他不要外传,还愿意以此为条件,收下风远迫为徒。 风远迫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玉真子要这样做,但是他曾经杀师,地点就在白沙瓦,自然不愿多说白沙瓦的事。 现在既然能投靠玉真子,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便紧紧闭嘴,因为没有人证,在东王公府和血冥法教,飞船之事依然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如今近距离又看到了飞船,风远迫不禁有些惊叹。即使不说修为,这个张白能造出如此神器,已经算是个人材了。 他本想出手毁掉一艘试试,不过这么大一艘船,在上面打几个洞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反而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当天夜里,他蹲在张白居室的屋顶上,正想着是不是可以趁其不备,索性杀了张白。 一只猫,突然跳到他面前。 这是一只黑色的怪猫,月光朦胧看不清具体样子,只感觉它行走时姿势有点僵硬。而且,这只猫十分警觉,一直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观察。 夜幕中,风远迫的身形飘忽不定,让人难以察觉。这是因为他练就了新的功法,荫蔽之术。 那只猫好像不觉得累的样子,盯着风远迫看了很久。风远迫生怕怕被看出行踪,不敢稍有动作,两边僵持了好久,这只猫才离开。 风远迫松了口气,转身却发现,张白的气息从房间里消失了。 他大惊失色,赶紧四处查找,总算被他发现了泥地上的几个脚印。 青城山下,此时刚刚开发出来,农田和荒地还占了大多数,白天人多,脚印匝沓,但是到傍晚时,已经被兵丁打扫过一遍。 现在看到的脚印是新的。 这脚印一串,离开了青城山庄园后门,消失在面向赵家庄园的方向上。 难道是去了赵家?以张白的胆大妄为,不是没可能。这小子曾经在帕提亚和贵霜皇宫里偷进偷出、肆意横行,一个赵家庄,肯定吓不住他。 风远迫觉得自己的判断很有道理,便只身返回了赵家的庄园。 可是他回来才发觉,面对好大一片赵家庄园,自己根本没地方去找张白。 他有点沮丧,只好用荫蔽之术隐身,在庄园转了一大圈。 直到临近粮仓附近时,忽然他发觉了一道目光。这目光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 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然又看到了青城山庄园里的那只怪猫。 风远迫心头狂跳,什么猫可以跑得比自己还快,而且从青城山到赵家,这么远的距离,一只猫如何过得来。 有猫妖? 他心头一紧,马上又镇静下来。一定是有人,把它从青城山带过来的。 如此的话,就只有张白会做这样的事了。 终于找到你了! 忽然,他眼角余光中,发现仓库的窗棂间,一道难以察觉的银色反光,一闪而过。 仓库里有人。难道是张白? 他跑进仓库里干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正想甩开那只猫,冲进仓库里,没想到那只猫倒先有动作了。只见它悠悠闲闲,慢慢踱步到房檐处,接着呼地一下消失了。 “猫呢?”他失声惊叫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但高手行止不容有失。 果然,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安静,所有的异常动静都不见了,只剩下了风声虫鸣。 风远迫赶紧四处查看,这一次什么线索也没留下,连脚印都没有。他明白,张白说不定是察觉异样跑了。 轻叹一口气,他现身粮仓之外,推门进屋。 粮仓没有锁,这简直难以置信。 屋里黑沉沉的,风远迫散出神识,查探周围无人。便拿出火折子点燃后,查看仓房。 仓库里空空荡荡,仓库一角的地窖门被打开了。 出事了!风远迫猛然意识到,那个混蛋张白,好像是来偷粮食的。 ...... 成都大城里,张宅的后门,那几家属于张白的铺面突然一次性全都开张了。 原本卖铁器、卖茶水的店家们摇身一变,忽然都成了米商。再加上原先这里就有一间赵家的米粮铺,这条后街一时竟然成了专卖粮食的市场。 赵家米粮铺,此时正关着没有开门,其他几家却以低于世面的价格不断卖出粮食。粮食降价了,这事飞一般传遍了成都,很快店铺外边排成了长队。 这一回,赵家想要惜售就变得困难了。 毕竟有了便宜的米粮,不买赵家的可以买别家,成都粮价再也涨不动,价格很快就停止了上涨。 赵家的米铺再也挺不住了,不一日,忽然也全线开店,并开始按照市价出售粮食。成都米价微降,百姓这才安下心来。 刘巴和诸葛亮得知消息,又是一番庆贺。 这一次,与赵家斗智斗勇,赵家失窃了部分粮食,又没有保住高粮价,算是损失了一点。 张白虽然获利颇丰,但是成都粮价比从前到底是高了,而且还被赵家逼得,不得已冒险盗粮,张白自己都觉得有点没脸。 这样算来,双方大概打了个平手。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思抄窃 当天,诸葛亮得到了他的新任务,张白告诉他,让他赶紧帮自己寻找木匠,最好要单身狗,或者愿意举家搬迁的也行。 人数越多越好,每找到五十个木匠,给一块月石的灵气。如果凑够三百人,就教他一门新的术法,叫做星辰之术 其实按照诸葛亮的修为,学习星辰术实在有点早,而且星辰术颇有风险,把这个术法当奖励,张白私心大大的。 前一天晚上,张白通过星辰术,上了亚当号视察。发现亚当号已经过了江夏,再有一天大概就到吴国首都建业了。 必须回一次吴郡。 无论如何,自己的家族还是要联系起来,这一个世家子弟的身份,大概是这一世自己得到的唯一金手指了。 所以,这层关系还是要好好维持的,大不了祭个祖,磕个头,再哭几声呗! 问题是这边的诸葛亮,死乞白赖地不让自己走,简直成了大包袱。 于是他才想了这个馊主意,先教诸葛亮星辰术,让他觉得有本事随时联络到自己,同时又可以充做奖励。 诸葛亮哪知道这些,兴奋地领了任务,心想怪不得之前给自己月石当奖励,原来这不仅是辅助道具,而且还可以当成灵气的容器,不断地给自己奖励。 系统很照顾自己嘛! 好是好,就是这系统老想跑。 之前老去缅甸,这会儿又要去苏州了。 说是去祭祖,再收购粮食,可他一个穿越者,祭个鬼的祖。收购粮食嘛!他说的好听,买来的粮食又不是给蜀国的,肯定是拿去养他自己的西方军队。 总算今天知道了,有个术法叫做星辰之术。听上去它的效用类似瞬时空间移动,而且这移动范围好大,据说只要做好标记,连罗马也可以瞬间到达。 为了学习新的术法,诸葛亮决定放张白走,反正是拦也拦不住。 在传授了星辰之术后,张白将稻劳引见给诸葛亮,让稻劳在自己回来之前,继续指导诸葛亮。稻劳当然明白星辰术的危险,立刻答应下来。 之后,张白便去了亚当号。 ...... 半日之后,建业上空,亚当号从厚重的云层间,无声地探出头来。 长江犹如一条闪闪发光的带子,即使不是晴天,依然反射着天光,耀眼夺目。 亚当号在张白的指引之下,从长江上空调头,一路南下。 吴郡就是后世的苏州,在太湖边上,太湖硕大,寻找起来不算太难。 也就一天时间,飞船已经到达太湖上空了,之后便是如何找到张氏本家的问题了。 飞船可以继续向东飞行,张白已经给金赤带来了不少补给,其中就有从赵家盗来的酒肉。 他还带来了几个伙伴,就是灵灵、猪猪、僧会,还有一个土蚤。 僧会此时也已经是修炼者,而且也学过星辰术,他天资聪颖,又遇到于吉这样的高人指导,所以进境飞快。 张白便起了心思,要说如今的成都,如今既有血冥教,又有各方政治势力,早已没有安全感了。 为了保护这三个小家伙,土蚤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守护。 经过这些日子,张白对土蚤已经很放心了,他不但一直在观察土蚤的行动,还曾经趁土蚤休息,偷偷用月境之术,查看他的梦界,结果一切如常。 所以,他此时就想着,索性把灵灵他们拉上亚当号,反正灵灵本来就到了需要静心修炼的年纪,再加上他从小住在英山岱岳观寂寞惯了,又有猪猪陪伴,也不怕船上无聊。 这样一来,三个小家伙都安全了,亚当号上,金赤也不会太过寂寞。 他把想法一说,于吉等人都很支持,灵灵也不在乎,他觉得可以出力,帮忙找到沐镜也挺好,况且还有猪猪和僧会在一起。 僧会则更不在乎了,只答了一句:“若心有住,则为非住。”便同意了。 于是,当亚当号来到太湖之后,张白决定自己下船。 飞船成员们继续向东,开始跨越大洋。 不久,亚当号越过太湖来到东岸,正巧是晚上,趁着夜色,飞船将张白放到陆地上。 同时下船的,还有土蚤和式神小黑。 他目送亚当号离开,传音里还在再三叮嘱。 在大洋上飞行时,猪猪应经常瞭望,小心远方的云层和天气。尽量把高度保持在云上,或者绕过云层飞行。如果到了对岸,不要急着降落,务必与自己取得联络后,再徐徐图之。 直到飞船消失,张白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楞楞的小黑和土蚤,挠了挠头说道:“看来先得找个休息的地方,睡一觉再说。” 四周黑乎乎的,他们也不认识道路,反正就随着脚下的土路,一条道走到黑吧! 这一走,直接走到了日头微明。 乡下的一间小客栈里,店家清晨早起,正在起火做饭,为客人准备早点。 冷不丁张白和土蚤进来,一屁股坐在店里的大堂上。 开门就迎客,这倒是好兆头,可这两个人吧... 张白还好,看上去就是个富家公子,就是年纪小一点。另一位就很难恭维了,一眼看过去,猛不丁还以为,来了个大号的佝偻病鬼,吓人一跳。 不过店家也能脑补,大概是公子哥的家丁、保镖或者仆人什么的。 不管怎样,生意还是要做。 店家赶忙上前招呼,看这两人是走了很长的夜路,裤脚和靴子都被露水打湿了,尤其是那个小公子,更是累得四仰八叉,几乎是瘫在店里的长凳上。 “哟!公子哥这是打哪儿来的?像是走了一夜,真是辛苦了。可是要点早饭?”店家擦抹着桌子,笑着问道。 张白腿酸得抽筋,躺在凳子上也不起来,“有什么好的早饭点心,只管端来,再来一壶茶。” 接着他还轻声嘟哝了一句,“有咖啡就好了。” “卡?什么?” “没什么,上茶,我渴死了。” “小店里有上好龙井,可要上一壶?” “行!” 那店家欢快地应了一声,立刻回厨房忙活起来。 他早就偷偷打量了张白,身上穿的戴的全是蜀锦织就,脚上蹬的一双皮靴是坚固的牛皮,靴口露出毛皮。最特别的是这孩子的右手,这天气居然还套着一只手套,这手套也是蜀锦织就,又薄又轻,绣着古朴暗纹,看上去就很值钱。 果然是富家公子,就这身打扮,也不怕他付不出钱。 店家兴冲冲回到厨房,打开了一个鸟笼子,里面养着几只鸽子。 他双手捧出一只鸽子,在它腿脚上套了一个漆成红色的竹套,然后从窗口,扑棱棱地把鸽子放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连营列 店家放了鸽子,然后继续欢快地做他的事。 龙井茶送了上来,张白抢过茶壶,立刻斟了一杯牛饮而下,然后又给土蚤斟了一杯。 两人等了没多久,上来了一桌子小菜,白粥、咸菜、萝卜干、烤制的小鱼小虾,一碟子肴火腿片,再有一盆粗面馒头。 菜式有点简单,可对于一般人家这已经是极丰富得菜式了。张白本来就是江南人,口味挺符合,再说他也明白,这里是乡下小店,这是尽其所能,能上的最好的菜肴了。 他确实是饿了,立刻招呼土蚤吃菜,土蚤也不懂客气,二人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正吃着,店外又来了几个客人。这几个人是当地打扮,显然和店家很熟。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店家也不问他们点些什么,馒头小菜直接便上了桌。这伙人一共四五个,也不问价,直接开吃,边吃还边往张白这里看。 张白并不在意他们,只不过是些普通人,出不了什么事。他浑不在意地继续大吃大喝,不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困了。 困了自然就得睡,可张白还没吃完呢! 他闭着眼睛,糊里糊涂地继续吃着手里的馒头。这幅样子,倒是把那伙客人看傻了。这啥情况啊?还能边吃边睡? 不一会儿,张白再也撑不住了,忽然啪的一声趴在桌子上,嘴里含着半块馒头,打起呼噜来了。 土蚤却毫无困意,继续吃饭吃菜,只是把随身的一根木棍朝自己身边移动了一下。 那伙客人眼光游离,打量着土蚤,似乎正在犹豫什么。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个客人,这是个单身客人,年纪轻轻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白净,眉目清秀。 他一身蓑衣,手里提着一根钓鱼竹竿和一个竹篓,似乎是个钓鱼客。 这人一进来,便自顾自找了个桌子坐下,岂知刚坐下,门外又来了客人。这回,来得是个中年汉子,身材高大,胡子拉碴。 店家心中奇怪,今日生意倒是好得异常,赶紧过来对两个人连番招呼。 那中年汉子倒好说,原来是与之前那伙客人认识的。两边一看到彼此,立即起身相互施礼,之前的那伙客人甚至显得有点恭敬。 店家认识之前的客人,却不认识这汉子,招呼了一回,又转到那年轻人这里。那年轻人随意点了几张薄饼,加一壶“吓煞人香”茶,吃得不多,店里赶紧去准备了。 那新来的汉子和同伴嘻嘻哈哈一阵,又轻声说了几句话,接着又嘻嘻哈哈开了。 笑声惊动了张白,他醒了揉揉眼坐起身来,往四周看了看。 他的眼光忽然停留在那个年轻人身上,好一会儿才转过目光。 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忽然觉得,最近多次有过这种感觉,难道被人跟踪了? 但是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刚刚千里迢迢从蜀国飞来吴国,如今天柱断裂,不可能有谁能凌空飞行跟踪自己。 大概是累了,神经过敏吧!但是他这个人小心惯了,还是偷偷放出了透明神识,到店外巡视警戒。 此时店家送来了薄饼和香茶,端到了年轻人的桌子上,布置好后欠了欠身便退下。 张白见店家得空,立刻抬手招呼他过来。 “小公子,这是要加些饭食吗?”店家道。 “再给我添一碟肴肉来。”张白说着,鼻子一皱,嗅了嗅道:“怎么你们这儿还有碧螺春吗?” “什么落春?” “就是这茶叶的香气。” “哦!那是本地名产的香茶,叫做吓煞人香。” “确实好香啊!给我来一壶。” “好嘞!”店家欲走,张白又叫住了他。 “向店家打听一件事,你可知道吴郡的张氏家族?不知道要去张氏本家,如何行走?” “张氏?那可是高门大户,咱们小老百姓呃,不清楚。不如您先去吴郡郡城吴县,上那儿打听打听。” “那如何去郡城?” “出门左拐,一直往东就行了,路上逢人再打听打听,这儿岔路虽多,可没人不识得郡城,您可以一路打听着,就不会走错了道。” “好好!多谢店家了。”张白说着,拿出一枚银币,放在店家手里。 店家的眼睛睁得老大,这可是有日子没见银子了,他拿手掂了掂,这银币分量十足,就是这银币的样子奇怪,从没见过。 见店家迟疑,张白笑道:“这是海外银币,样子奇怪但银子绝无花假,这一枚是你这儿好几顿的饭钱。” 店家识货,笑着回答:“小人开店多年,认得银子,就是觉得客官给得多了。” “你帮我指路,我还得多谢你呢!不必客气。” 店家闻言,这才谢了又谢,欢欢喜喜收下了银子。回到厨房,他顶着日头,把银币看了又看。 “好东西啊,有钱人啊!” 店堂里,看到银子,那汉子和年轻人都更注意张白了。 张白见众人看着自己,有点尴尬,傻呵呵地对着每个人都笑笑,又接着吃他的馒头。 其实,此时若张白坐到别桌就会发现,他这一桌人,真正引人注目的绝不是他自己,而是土蚤。 他那副疯汉般的样子,只要看到的人都忘不了。 半个时辰之后,天已经大亮。 张白和土蚤吃饱喝足重新上路,他们一路打听着,向郡城而来。路上好不容易遇上一辆牛车,张白又一次使了银子,这才坐上牛车歇歇腿。 日近午时,牛车总算到了吴郡城门,张白和土蚤两人赶紧进城,找了一家客栈,大睡一觉。 这些日子,因为在飞船上有闲,张白有更多的时间到梦界里,大肆吸收月石阵的灵气。 他灵气越吸越多,进境越来越快,这反而让张白有点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自己现在是渡劫期,如果一不小心进境太快,会不会被雷劈呢? 这个念头一起,倒让他紧张得很,还是快一点完成省亲的工作,快点回蜀国。让于吉为自己渡劫护法,那才是上上之策。 这段时间,他索性重操旧业,练习起控制术和替身之术,还模仿假黄月英,制作了好几次木偶。 只不过,制作木偶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张白一直没成功。 总之,他又开始制作各种小玩意儿了。甚至于他在自己的崇圣塔林中,还翻找出了当年,在东王公府没做完的一件小东西。 就是当年他在东王公府的朋友之一,东吴周氏子弟周峻,他订购的一只怀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响回廊 周峻出身大族,是大名鼎鼎的周公瑾周瑜的侄子。他早年亡父,被周瑜收留,周瑜死后,便被家族送去了昆仑山。 在东王公府中,张白虽然是废柴,但是世家子弟们却没有看不起他。因为在世家子弟看来,远赴昆仑山求仙,是自身发展的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所以,一般来说,赴昆仑的世家子弟,大多数都是旁支或者庶出。 可偏偏张白不是,他虽然是家中幼子,但早年丧父,长兄张温又才华横溢、持家有道,张白已经不可能继承主家。 然而不管怎么说,张白的确是个明晃晃的嫡出,这是无人可以否认的。 再加上张白年纪幼小,又修仙无望,平时为人谦和礼让,从来没有嫡出的架子,因此特别受到东王公府中世家子弟的欢迎。 为了生存,张白当年制作钟表的手艺惊人。他曾经为当年的鲁长老,也就是后来的罗马皇帝亚历山大,打造过一只纯金怀表。 这引起周峻羡慕,也向张白订购了一只,还预付了定金。 给周峻的怀表,表盘使用了瑶玉,指针用了神树三桑无枝树的树皮,花了他不少时间精工打磨。 可惜这怀表只做了一半,张白就突遭劫难,也顾不上这件事了。 如今,这怀表又被翻了出来,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当年的这班兄弟,后来怎样了。那拨人里,领头的陈佐陈玄吉,曾经拉拢他一起回中原办大事;自己还欠着周峻这一只怀表。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如果去周家找周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在家?还在修仙?告发自己?或者直接下圈套抓捕?还是能继续成为朋友? 想到这儿,张白决定把这只表做完,也许有机会用上。 制作怀表的技艺,张白没有荒废,可如今不是在东王公府,他没有以前那么多丰富的天材地宝,不过好在建木却多的是。 再加上,张白的修为已经天翻地覆,早已不是当年的废柴少年。 只半个晚上,这只怀表便给修好了,他心想着,如果遇到周峻还可以问他讨回尾款,如果周峻不要了也可以,他就当奖励送给诸葛亮。 张白一觉醒来,天色已晚。他想上街问路,便叫上土蚤,用银币向店家换了点当地货币,两人便兴冲冲上街溜达去了。 吴郡繁华,街上各种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张白随着人群到处晃,一会儿吃点小吃,一会儿买件衣裳。 到了夜色昏暗之时,两人已经吃得饱饱的,还每人换了一套衣服,都是当地的绫罗绸缎。土蚤从没见过江南盛景,两眼瞪大,看个不停。 这会儿,见天色不早,张白这才想起正茬。 差点忘了问张家府邸在哪儿。 他赶紧沿路打听,一问之下,立刻就找到了方位,张府就在这个郡城。 得了张府方位,张白并没有急着去,世家大族的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必须做好各种准备才行。 要说身上的行头,今日逛街已经置办好了,缺的就是一张拜帖和一辆车驾。 他又四处打听了一下,拜帖好办,集市之中就有卖字画的,张白请人用专门的纸写了一张。这拜帖就是名片,此时叫做名刺,是去大户人家登门造访的必备之物。 车驾却有点麻烦,这江南其他好说,买马是个难事。张白问来问去也买不到合意的,最后也只好花钱雇佣了一辆牛车。 “稍微寒酸了点,但愿那家人,不是见钱眼开、趋炎附势之辈。” ...... 第二天,张白一早起身,叫醒了土蚤。 两人梳洗整齐,便辞了客栈,坐上牛车去了张府。 张府门前,他扣门见到了看门的小厮,传了名刺入内。那小厮居然是个认得字的,被名刺上的内容吓了一大跳。 “三、三...三少爷!” 他赶紧磕头,又跳起来向内通报,“三少爷回来啦!” “不愧是书香门第,连个看门的都认字。”张白暗想。 “不过呢!就算是诗书人家,也会有斯文败类,大哥张温肯定没问题,不知道那个二哥张祗怎么样?会不会以为我是来争家产的?” “要不到时候,展示一下我的财力吧!”张白这边正在胡思乱想,府门忽然打开,里面人头攒动,各色人等纷纷出迎。 门外出迎的有管家、婆子、仆人,管家见到张白立刻施礼,将他们引入府中。 他的二哥张祗,这时领着张白的两个嫂子,则在门内迎接。 这个张祉容貌清瘦,身高臂长,举止彬彬有礼,谈吐文雅,一派清流模样。倒是全无张白担心的恶行恶状,只是脸色微微有些憔悴,显得有些病容。 张白知道,人生如戏演技第一,现在到了上场发挥的时候了。 他当即咧开嘴,哇的一声哭将出来,眼里没泪怎么办?趴在地上用手掌揉眼框。 他这一哇,非常突然,演技其实拙劣得很。把旁边的家人,以及丫鬟婆子管家等人都吓了一跳,还没酝酿呢,咋就直接泪崩了? 不过张白到底只有十四五岁,平时又修炼养身,气色颇佳,而且他日渐长大,已经有了大人的身材,却长了一张秀气的娃娃脸。 不熟悉他的,初时一见,很得人欢喜。所以尽管演技不行,但是颜值可以凑,众人惊讶之下,当即都想着:“定是孩子远离家乡,可怜他想家了。” 于是,一堆丫鬟婆子一起流泪,张祗更是上前搀扶,入了内堂。 这一日,张府上下喜气洋洋。 原来,大哥张温早就回到建业,已经将张白的情况,书信告知了张祗,所以张家见到张白回来,并不感觉意外。 与家人团聚用饭之后,丫鬟婆子前去准备张白和土蚤的寝房。 两兄弟便来到书房闲话,张祗顺便考了考张白的诗书辞赋。发现张白的诗赋还行,但是书经就差一点,虽然看起来浏览过不少书籍,可是没有一篇是真正通达的。 不过张白去西域修仙,本来就不是去念书,更没有老师教导,年纪轻轻能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很不错了。 张白也对张祗有了了解,原来这家伙就是一个典型的魏晋雅士,诗书风流之人。 他有一点窃喜,心想面对这种人,应该会少一些你死我活争家产的烂俗。最起码,就算要争,吃相也不会太难看吧! 张白心中稍定,便向张祗问起家中情况,特别是大哥张温的状况。 这么一问,张祗的眉头微皱,露出一丝忧愁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问渔阳 张祗的忧虑没能逃过张白的眼睛,张白试探地问了一句:“家中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张祗叹了口气,他想到张温在家信中曾经提到张白在蜀国参与政事,受到诸葛亮青睐的事,觉得张白已并非孩童,也没有过于隐瞒。 “大哥回吴国后,来去匆匆,还没顾得上回家看看,就奉主上之命,领了军职远赴豫章,这...唉!”张祗又叹了口气,也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二哥是担心,主上对大哥有所猜忌吗?” 张祗吓了一跳,有点惊异地看向张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白会这样想,其实是因为历史记载中,这一年吴国暨艳案爆发。选曹尚书暨艳、选曹郎徐彪被赐死,牵连到张温。 张氏全家遭难,自此逐渐衰落。 张温被孙权斥回本郡,之后不再录用,张祗和张白二人前途断绝。其中最惨的是张温的二妹,她原本嫁给东吴顾家的顾承,后被官方强行改嫁丁氏,于成婚日饮药自杀。 呆了半天,张祗这才忧心忡忡地说道:“三弟果然通达政事,其实,这只是我的猜测。吴蜀结盟刚完成,如此大功并未封赏,却去了豫章剿灭山越。大哥是清流,又不是贪图军功之人。主上如此对待,恐怕...唉!” “恐怕?”张白接口道,“恐怕张家祸事不日矣!” 祸事? 张祗担心的只是张温的前途,并没有想过什么祸事,张家可是吴郡大族,能有什么祸事? 张白见张祗不明所以,接着说道:“长兄声名太盛,孙氏偏狭怎能容得?清流虽是正途,但想必二哥知道孔融的下场吧?” “曹操乃阉宦之后,并不喜世家,触怒之而被杀。吴主亦非清流世家,实乃出自寒门。而我等士族门阀,手无实权,又不近军门,却往往轻议朝政,岂非取死之道也。” 张祗闻言惊诧,却默不作声。 张白见他犹疑,俯身凑近,再次追问道:“长兄可是经常与暨艳、徐彪等人书信来往?” 张祗又一惊,点头称是。 张白道:“此祸事也!暨徐二人本来为吴主所重,占据选曹任免之实权,是吴主望其制约吴地四大姓。然而,此二人于选曹之事未见尺功,却弹射百僚,妄议升迁。见罪于各大姓,引出众议纷纷。以弟之见,吴主终必弃之。” “长兄与二人交好,又生性清高,不免时时同发议论。言语还好说,然私信往来之中,白纸黑字,势必落人口实。吴主一旦追查起来,张氏有难矣!” 他的这番议论,言之凿凿,如人亲临,可把张祗吓呆了。 张祗虽然是个聪明人,可他又不会掐指算命,哪里能像张白一样把历史当预测,想得如此深远。 在他听来,张白对于吴主的分析,令人叹服。 暨艳、徐彪、张温的行事确如张白所言,有很多容易被诟病之处。 但是,就此便把这几件事合并起来,得出张氏有难的结论,是不是也太过激进了? “三弟师从卧龙,果然学得明查万里,不过张家盘踞吴郡,根基深厚,吴主又是用人之际,何以见得张家会遭难?” “我所说张家将遭难的,是我三兄弟的仕途。性命还是无忧的,吴主大概是以此严厉警告一番。总而言之,孙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张白用了个宋朝的典故。 张祗眼皮一抬,击节道:“此言妙矣!” 他这一下,反倒开心起来了,“这件事就说到这儿吧!反正家中内事有我,外事全靠长兄,我们不通上意,也不好胡乱猜测呀!”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长兄书信有交待,已为你选好一门婚事,你可知道?” 嘎!什么玩意儿? 这情节展开完全出乎张白意料,好好的,这是什么突发状况? “这...弟实不知,想我张白年幼,婚配之事不急吧?” “你已年届十五,可以婚配了。虽然是小了点,然婚姻大事父母媒妁,今父母既早丧,长兄便如父,而兄长既然已为你选定婚嫁,就不要推脱了。” “可是...我...” “你年纪小脸皮薄,我懂!什么都不必说了,一切有我来安排。” 神忒马我脸皮薄,我张白什么薄也薄不了脸皮,张白肚子里疯狂抗议。 “不是,二哥,我这个...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张祗这一下,倒没料到张白说话如此大胆,对于世家子来说,这简直是口不择言。 一怔之下,他忽然又大笑起来。 张祗是魏晋风流之辈,本来就不喜世俗,张白说话不羁,反而正合他的性子。 “三弟潇洒,乃我辈之色。不过大丈夫三妻四妾,无有不妥。这件事你听二哥的,不必多言,只管等好消息吧!” “呃,不是...” “哎呀,不必多言,我来安排不就行了,哈哈哈!” 哈哈你个头啊!张白心中有苦说不出。 没想到回乡省亲祭祖,竟然搞出来这么一桩催婚的破事。这要是成了亲,今后如何再有脸见沐镜。 沐镜可是玄仙境的大人物,一怒之下...啊呀,祸事啊!祸事! 他还想继续劝说张祗,可张白越不情愿,张祗这家伙反而越是来劲,最后简直油盐不进了。 “看起来只有一个办法,赶紧祭祖买粮食,赶紧回蜀国,惹不起我还逃不起吗?” 这么一想,他也就不再反对,乖乖地听话不再争辩。 谈完话后,张白入住张家一家偏院,和土蚤同院,但分室居住。 刚住下,张白便借口自己习惯土蚤亲自服侍,让仆人们暂且退下。 他让木猫出来,躲在房顶监视四周。 见四下无人,便赶紧安排土蚤立刻出府。暗地里买一间房屋,最好是带地窖的。他要拿来布置星辰之术的入口,用来逃回蜀国。 土蚤十分听话,领了钱立刻出发。 他也不走正门,几个起落便跳到了院外,轻松出了张宅。 接着张白又派出了望烟客,让他像在成都时一样,四处打听吴郡的米粮价格。 ...... 当晚,张白用饭之后,又和张祗一起聊天下棋,而他的棋艺又一次惊到了张祗。 “三弟远游期间,果然十分用功,居然连棋艺都是上上之资。你可知道,当今主上的长兄孙策孙伯符,生前亦雅好棋术。你生不逢时啊!否则必得青睐。” 张白讪笑道:“凡史家不言如果,孙伯符乃常胜将军,若败于我手,说不定某头颅不保矣!” 张祗哈哈大笑,堂上两人谈笑风声。 主人开心,下人们看在眼里,也不免有些喜气洋洋。 几个年轻碎嘴的丫鬟,此时偷偷议论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金鳞开 “没想到这三少爷一回来,就让二老爷这么喜欢。” “看来也是个有学问的,否则以二老爷的脾气,早就不理不睬了。” “就是啊!而且大老爷也很看重三少爷呢!” “我听说,家主已经给三少爷说和了一门亲事,好像是陆家的姑娘。” “好羡慕啊!”一个丫鬟轻声道。 这时,一个婆子在旁边轻声啐道:“小浪蹄子,别净想没用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几个丫鬟赶紧住嘴,可眼角还是不自禁地向堂上瞄了瞄。 在她们眼里,这三少爷很特别。 他和其他的世家子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也说不出来。要说长相当然极好,五官端正,朗眉星目,唇红齿白,毕竟十四五岁的人儿,年轻正青春。虽然长年风霜皮肤不算白,不过这也是男儿应有的姿态。 再加上张白前世是设计师,所以他的打扮一向十分合体,既不张扬也不俗套,举止大方,谈吐也文雅,不过,这一切与其他世家子弟也基本相仿。 所不同的是他的待人处事,世家子身上那种傲慢,对下人的无礼霸道,他一点没有。 有仆人和丫鬟就私下里偷偷地说过,每次给三少爷送东西或者服侍之后,他都会习惯性地说声谢谢。 这可是世家子里绝对没有的习惯,一开始还有下人被惊到。后来才发现,这对于张白这位特别的少爷来说,就是个不经意的动作。 这在私下里引起了下人们的议论,有说张白为人谦和的;也有人说这举止不妥,失了大家族的气派;甚至有人觉得这是举止轻浮。 总之,年轻丫鬟们是喜欢这个少爷的,因为在她们心里,这样的年轻男子,符合她们的幻想。 当然,这些议论张白自己并不知道,他这几天可是忙得很。 到张家的第二天,他就随二哥张祗去祭扫了祖庙和父母的坟茔。 在父母墓前,张白哭得很伤心。这一次倒不是作假,因为他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亲生父母。 来到这一世,他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做一件事,就是为父母哭一声。 可能是因为不确定二老是不是真的死在大蘑菇的爆炸里,也可能是因为突然来到这一世,太害怕太紧张了,辛辛苦苦就为了活命,没想起来这茬儿。 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哭了。 一时愁云惨雾,哭得张祗和一干亲眷和陪同的下人,个个伤心落泪。 于是一个孝子的名声,渐渐传了出来。 午后,张白提出自己出外逛逛,想要散散心。此时的张祗,对张白已经十分喜爱,便任由他去,只是派了一个年岁与张白相仿的仆人,名叫阿灌的陪着,用来给他带路。 张白也不推却,便带着这个阿灌,再加上土蚤,三人一起闲逛起来。 吴郡治所此时就在吴县,也就是后世的苏州。苏州自古富庶,盛产稻米和锦缎,著名的苏绣此时已经有了。 那男仆带着张白逛街,自然而然地便把他带到了丝绸店铺,张白这才想起吴郡就是苏州,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采购物品给忘了。 “我说阿灌,你帮我问问店里,丝绸面料什么价钱,我在旁边溜达溜达。” “好!不过少爷您可别走远了。” “放心吧没事!” 阿灌去问价钱,张白就在旁边的摊位上瞎看,那些摊主都是老手,一看张白的打扮,立刻拼命招呼起来。 张白有心玩闹,便随意买了几样手巾帕子,专挑了纹样颜色素的。买这个不是为了擦汗,其实是为了紧急时书信使用。 不一会儿,阿灌出来了,向张白说了大致的面料价格。比较之下,这边的成本,和蜀国倒是相差不大。 张白心中有点数了。 “阿灌,土蚤,我们去找个茶楼坐坐。”张白忽然说道,两人当即应声。 三个人找了当地一个最好的茶楼,临近闹市,看着街景喝茶。 张白让阿灌和土蚤陪坐,土蚤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就喝,阿灌却吓得瞪大双眼,死活不敢就坐。 直到张白假装生气,阿灌才委委屈屈地半个屁股就坐。“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张白心中暗笑。 “阿灌,听你口音不似当地人,倒像是淮南那边的,我猜得可对?” “少爷真是聪明,我原籍淮南,家里原来是佃户。后来因为战祸举家南逃。我当时年纪幼小,在路上父母双亡后,被人贩子卖到了吴县。是大老爷看我可怜收下的,这才有了安身立命之处。” 张白听了心里膈应了一下,有些不忍:“不成想说到你难受的事了,抱歉!” 阿灌发窘,“三少爷不必客气,我们这等下人,命如草芥,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 张白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了话题,“阿灌啊!我有几件私事找你做,如果你愿意帮我保密的话,我一定重重有赏。” 说完他拿出两枚银币晃了晃,阿灌见了却不伸手,只说道:“少爷有吩咐,我只当尽力做好,不需要额外赏赐,您让我保密那我一定信守承诺。” 张白有些意外,没想到阿灌一个下人,还挺有气节。 “我很欣赏你,大哥二哥把你教得好!” “少爷谬赞了。” “是这样的,我呢!自小在西域学了些生意手段,赚头一直不错,所以还想继续经营。无奈刚回吴郡,人生地不熟的,想让阿灌帮我操办操办。” “只不过这样的商贾之事,恐怕不合张氏大族风范,只好先瞒着两位哥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事。若你愿意,帮我跑跑腿可好?” “三少爷哪里话,你吩咐一句就行了,你让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阿灌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其实也没大事,我不方便每日到处跑,要麻烦你帮我四处收购一些粮食和丝绸,然后运到我新买的仓库即可。” “好的。那么少爷已经买了仓库吗?在哪儿呀?” “还没定下来呢!这不,土蚤,你去一下,把那个中人叫来,过会儿我们去看房子。” 土蚤应了一声,转身离座,往闹市里去了。不一会儿,他就把中人带了过来,四人结了账,便去看房子。 那中人有点贼眉鼠眼的,见了张白以后,发现是个世家子弟,开始有点不安,他眼珠子滴溜溜地,一直鬼鬼祟祟四处张望。 路上,他装作不在意,打听起张白是谁家的公子。张白也没瞒着,说了自己是张家的人。 这中人一听,显得更加紧张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凝夜紫 张白虽然看出那名中人的可疑,但看破并不说破,只是默默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四人拐弯抹角来到吴县城边,靠近城墙的地方,密密匝匝的屋檐一角,居然闪出了一间破败的寺庙。 张白和阿灌两人彻底傻眼了,这就是自己来看的房子?怪不得这个中人心虚,居然搞了一间破庙给自己。 张白看了看土蚤,问道“你来看过房子了吗?”土蚤则一脸平静地回答道“当然看过了!这里价格便宜,宽敞,还有地窖。” 张白和阿灌当场捂脸。 好吧,这也不能怪土蚤。 回过神来,阿灌当场怒了“好你个奸滑小人,我们张家你也敢骗,我把你拉去见官老爷。” 那中人吓得跪倒在地,“小人错了,小人不知是张家买房子,这才误会,要不然我哪有胆子欺瞒各位大人。” “我们家少爷买房子是有用的,你要是误了少爷的事,看我们不打断你的腿。” “您别生气,这庙样子是不行,可还是按照这位大爷的要求办的,您要的大房和地窖样样不缺,我也不算欺瞒各位,嘿嘿!” 阿灌还欲斥责,张白制止了他,他忽然觉得这个庙也不错。 这样多了一层身份,也是种自我保护。最起码,自己买房子的事一旦被本家发现,也好有个说法,只要交待说自己信佛,想买个小佛堂,谁都不会觉得这个地方有问题。 嗯!意外的还不错。 于是张白温言道“无妨,这位中人小哥倒是有眼光,知道我亲近佛门,为我挑了这个小庙,方便我面圣修行。这样,我们进去看看吧。” 那中人听张白这么说,竟是全无责怪之意,立刻高兴地跳将起来。连声招呼着,把三人让进小庙。 青灯古佛之下,一个老和尚正在默默敲打着木鱼诵经,经声绵长而且模糊。若是普通人根本听不清,但张白是修仙高手,听力了得,把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和尚似乎是不是中原人。 那中人毫不客气地打断那和尚,“老家伙别念经了,赶紧出去一下,我们看房子。”说完就过去推搡。 老和尚却不理他,木鱼声丝毫不乱。 张白当即制止中人的举动,上前合十,深施一礼鞠躬道“打扰大僧功课了,佛弟子张白,偶遇宝刹,前来拜谒。” 他是修炼者,语言自然通达,可在普通人听来,张白说的似乎就是梵语。那老和尚也是一惊,他大概没想到会在此地听到家乡语言,立刻停止了诵经,转过脸来。 “善居士从何而来?” “从西方来,从昔而来。” “欲往何处去?” “不去!只在此处。不知法师如何称呼?” ”法号支谦。” “原来是支谦法师。” 这两人志向相同,趣味相投,一时大谈佛法,几乎忘了来干什么的。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阿灌有些等不及,他见缝插针打断两人谈话,提醒张白不可游玩得过晚。 张白这才想起正事,就向支谦打听,这个寺庙究竟想怎么卖?没想到支谦却被问得一脸糊涂。 再看看中人,此时又是一脸尴尬。 张白明白了,这所谓中人肯定是个当地的地痞流氓,这是想把这破庙强买强卖。 他犹豫了一下,原本应该惩罚一下这小流氓,可又一想,自己在当地潜伏,不可大事声张,便有了一个办法。 “这样吧,支谦法师的庙宇颇有些陈旧,弟子愿意捐献资财,翻修寺庙,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支谦一听就笑了,翻修庙宇能帮助传教,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张居士与佛有缘,此举功德无量。” “既然如此,这庙宇地窖我也想打扫翻新一下,并租借使用,不知法师可否帮忙?” “地窖里没东西,随便!” 两边就这样达成了协议,张白先捐赠了一些银两帮助支谦,又参观了这里的地窖,觉得还挺宽敞。 最后谈定了开工的时间,张白便辞别支谦,离开了小庙。 临走时,他微微斥责了中人几句,严辞让他不得再骚扰支谦。然后,不但结清了中人的费用,还特意多赏了一点。 卖房子变成了向寺庙捐助,那中人原以为中间费是肯定打水漂了,结果没想到还能多得,意外之喜,十分高兴,于是满口应允绝不打扰支谦。 扩建工程就交给了阿灌和土蚤,阿灌负责找工人,土蚤负责监工。不忙的时候,两人还四处购买粮食和丝绸,临时驻存在寺庙地窖之中。 这个地窖实际上也不算太大,并不能存储张白所需全部资财,张白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中间站。他自己每过两天就来一次,把仓库里的东西摄入梦界。 这些物资,都存在华林宝池的大岛山顶。 他之所以不愿放到更宽敞的崇圣塔林梦界,是因为最近准备的物资太多。如果全放到崇圣塔林,肯定要破坏风景,他可不愿意。 更何况,魔都梦界里,最近几天水稻和谷子长势喜人,眼看就要收割了,连四手木偶都被派过来帮忙,崇圣塔林那里如何堆的下那么多东西。 物资富裕到装不下,张白晚上不得不停止修炼,特意在华林宝池中探险,又找到了几座小岛,其中一个岛还有山洞,张白又将望烟客派到这里,继续大造仓库,把大岛交给了竹枪神识来管理。 经过这一次的探索,他第一次探到了梦界的边缘。看来华林宝池虽然强大,其实却是相对比较小的一个梦界。 梦界的边缘,是闪耀着梦幻白色的结界,伸手过去,能感觉到结界的坚固,决非轻易可破。要不是自己升级过云簋籖,哪能轻易将梦界合二为一。又怎么能够在梦界里种田呢? 这些日子,张白忙忙碌碌,日子过得飞快。来吴国也有半个月,现在物资准备得差不多,他要开始准备跑路了。 要跑路,就得有些借口,张白想得妥妥的,就让周瑜的侄子,自己的同窗好友周峻来背锅。 张白挑了个日子,向二哥张祗提了这件事。说的是自己与周峻同窗数年,感情笃厚,如今回到吴地,十分思念,想去看看周氏的地望,到庐江去探访老友。 张祗觉得这事有点突兀,张白好不容易回到家乡,这又要出门,似乎多有不妥。可张白言之凿凿,他也不好反对,再加上能与周氏交好也是相当不错的事,对于张家十分有益。 想来想去,张祗算是同意了这件事。 第三百九十章 提携玉龙 然而,话锋一转,张祗却突然提及张白捐献寺庙的事。 “三弟心向佛门,善意可嘉,然而不可过度,你毕竟还小,千万不可学人剃度、出家之事,我张氏一门还指望你努力向上,万不能中途而废。” 张白惊了,张祗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见四下仆人没有注意,立即施展月境之术。这才明白,原来是阿灌这小子,经不住张祗逼问,说出了张白向寺庙捐钱的事。 不过还好是家寺庙,阿灌借口张白信佛,倒没有说出修缮地窖、购买物资的事。 “算这小子聪明。”张白已经偷偷在地窖的墙角,用天柱铜块安置了星辰术的出入口。这要是把地窖说了出来,张白又得重新设置出入口了。 “二哥放心,与佛有缘不见得就要剃度出家,你看我尘缘未断,这次去周家除了找周峻叙旧,也是为了与周家结识,拓宽我老张家的人脉。” 张祗听张白这么讲,总算放下心来。 “我给你安排仆人和车马,早去早回,不可超过一个月。” 张白满口答应,还加了一句,“我习惯骑马,最好能买一匹好马。” ...... 不一日,张白便带着几个仆人,各自骑着马,出离开了吴郡。 张白骑的那匹马,虽然算是好马,可对于张白来说,也就是凑合。 然后,出发才一天不到,他们就遭到了“打劫”。 一群人正在客店睡着觉,却被莫名其妙地抓去了一个海岛,当成人质关起来了。 而且,张白和仆人们被分开关押,仆人们在岛上根本找不到张白。 这个地方,当然就是张白的梦界“监狱岛”了。他自己则潜回寺庙,通过星辰之术,回到了成都。 在成都,张白早就在丞相府设置了出入口。所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诸葛亮。现在有粮食了,南征完全可以早一点开始。 可没想到,诸葛亮一见到张白,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啊!成都出大事了。” 张白一怔,“能出什么大事?” 诸葛亮用手指指天空,“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成都五月的蓝天白云里,五艘巨大的飞船停在空中,威风凛凛,整整齐齐。 张白一口气接不上来,差点没背过去。 诸葛亮见张白气急过度,面色苍白,立刻拍胸捶背,过了好一会儿,张白才缓过来。 “这忒嘛谁干的,搞啥玩意儿啊?” “是稻劳干的,他也是迫不得已。” “啥事啊?迫不得已就秀我的飞船!忒万一出事怎么办?” 诸葛亮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你别着急,稻劳的确有苦衷。” “哭肿?我才应该哭肿呢?快让飞船离开天空,统统去大雪塘躲避。”张白气得哇哇叫,简直快得狂躁症了。 诸葛亮劝了好久,总算让张白平静了一点。 “让飞船这么干,虽然是稻劳的意思,可这的确是迫于无奈。这不是,飞船的事传遍了成都,就让刘禅知道了,就有人进言说这飞船是谶违巫术,刘禅派人要查抄,这才出的事。” “那你这个丞相在干嘛?原地静止不动吗?你难道不会阻止刘禅和稻劳。”张白余怒未消。 “阻止过了,可这件事背后有人撺掇,不好办,这才是我着急的原因。”诸葛亮道,“事情是这样的,先是有赵家人上报朝廷,说有人偷窃赵家粮仓。然后杜琼何宗二人也上报说丢失了粮食。引得朝野议论,人心惶惶,粮价再次猛涨。” “而你又不在成都,光靠我和刘巴手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平抑粮价的这一轮涨势。我和刘巴就赶紧放出风声,说飞船又运来了粮食。” “结果,刘禅突然便知道了青城山下的屯兵处,硬说那里搞谶违之术,必须查抄。还派人带着圣旨、领着禁军前来,领头的正是景骞和景符这兄弟俩。好在我反应及时,派马谡带兵前去劝解,这才挡住了。” “可这事惹急了稻劳,他为了平息事态,又为了飞船的安全,索性把飞船停在了成都上空,还一连停了两天,这下可把整个成都城都闹腾坏了。” 张白听着听着,总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连忙道:“必是有人向刘禅进谗言,我看大概就是黄皓了,是不是?” “师父猜得没错,别的人还好,这黄皓深得刘禅宠信,我虽然身为诸葛亮,也不能随意进宫抓人吧?” 张白没有回答。 “还有,景骞和景符这俩太监兄弟,据说都是合体境的修炼者。大概是趁你不在,想到青城山那里占点便宜。只是没想到还有个稻劳在,再加上天师洞众人合力,马谡又赶到得及时。不然的话,说不定连飞船都要被他们抢了去。” 抢飞船? 张白气得鼻子都歪了。 飞船就是他的命根子,刘禅居然派太监抢他的命根子,这是想要把自己也扩入宦官队伍吗? 麻蛋!怪不得说刘禅是扶不起的阿斗,果然如此! 他这里恶向胆边生,立刻传音给稻劳。 “稻劳,我是张白。你干得好,那些宦官竟敢打我飞船的主意,我们今夜就去宫中寻仇,跟他们好好玩玩!” 稻劳听到张白传音,第一反应是要挨骂了,没想到张白却说他干得好,心中先是一喜。 接着听到张白要入宫寻仇,心中又是一惊。 “此事非同小可,最好从长计议...” “计议个屁,我要给那些阉党喂一颗氢气弹,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诸葛亮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出来劝阻:“师父冷静啊!宫中作乱形同反叛。我们还是应该暂且隐忍,先打听清楚前因后果,再作道理。” 稻劳也劝道:“这次在青城山下,见到了景骞和景符兄弟二人,都是与我相同的合体境高手,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再加上天师洞众人帮忙,飞船很可能出问题。” “而且,还有件更严重的事。我当时感到有更强的气息隐藏在周围,其实力显然在我之上,然而完全无法捕捉其来路。所以我猜测,对手那天也不是真的来抢飞船,而是有意试探,且另有埋伏,想激怒我们,引我们自投罗网。” 张白稍微定了定神,问道:“你已经是渡劫境初期,难道对方是渡劫后期的?” 诸葛亮插嘴道:“我们这里的于吉真人,不也是渡劫期的嘛!能躲藏于宫中,祸乱朝廷的人,我看可能还不止渡劫期呢!” “难道还有入仙的真人?”张白觉得似乎兜头来了盆凉水。 第三百九十一章 风烟城 稍微冷静下来的张白,有点明白了。 稻劳把飞船统统停在成都上空,这不止是震慑那些修炼者,也是震慑整个官场。 成都形势变得有些诡谲,如果真有入仙的修炼者到场,那么事情肯定非常不简单,其背后一定还有高人操纵。 张白叹了口气,在吴国多日,他已经感到了两国之间的差距。 要说粮食的产量,蜀国和吴国都还不错,蜀地天府之国,吴越鱼米之乡,两地都比较富庶。但是在吴国,同样的士族门阀,张家的一切显得游刃有余,所有人都不慌不忙,显得那么有底气。 而在蜀国,士族间却勾心斗角,当地的不服东江的,东江的又不服荆州的。因为争斗,各族各家都显得紧张,家家都在囤积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一来,世面上的物资减少,国家的用度变难,于是税赋加重,黎民百姓就遭殃了。而且越是如此,这个国家就越不被看好,陷入恶性循环之中。 以张白的经济学知识,他知道这叫做经济预期。 经济社会说到底是由人组成的,人的预期对于社会的影响不容忽视。 如果经济发展超过了预期,就会引起产量和财富的正向变动,也有可能产生过度的乐观,这叫做“预期过度”。 反之,如果没有超过预期,即便经济条件比以前好,可认为将来不会产生理想的结果,这叫做“预期不足。” 蜀国的情况就是后者,即所谓“预期不足”。 其实,预期过度和预期不足,只是一件事情的两面,对于蜀国来说,就是控制经济的士族与控制军队的皇族之间的不信任。 所以在历史上,诸葛亮主要倒向荆州士族,打击蜀地士族,而不是在国内搞联合阵线,就是这个原因。必须团结能团结的,打击应该打击的。 稻劳将飞船停在成都上空威慑,其实是在不经意间,提高了蜀国人的心理预期。飞船是一种神迹,对于所有不了解的人来说,飞船如果属于蜀国,那么蜀国的将来,显然就是乐观的。 稻劳虽然不懂政治经济学,却实在是个聪明人。 张白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了。 “这是对方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吗?”张白道。 诸葛亮点点头,“我们如中了圈套,固然合他们心意,即使没有中计,也可以打击一下荆州士族,离间我们与主上刘禅的关系。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的飞船会如此明目张胆,全天悬停空中监视全城。” 张白明白,诸葛亮所谓的荆州士族,实际就是指的诸葛亮自己。 “有这种动机的,大概只有三种人。赵家、宦官,还有血冥教。”张白冷冷道。 “景骞和景符都是血冥教无误。”稻劳确定地说道。“但是我感受到的那名高人,其气息似乎不像血冥教。” “哦?”张白更加疑惑了。 诸葛亮也插嘴道:“我在宫中有内应,传出消息来,确认就是黄皓向刘禅进的谗言。” “你们俩的意思是,黄皓就是那个所谓高人?” “那也不一定,必须派一个实力强的前去皇宫查探一次。” 诸葛亮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若再不回来,就让于吉真人冒一次险,至少要查清楚黄皓这人,到底是不是血冥教的。” 张白不禁点头,飞船上天也只是临时的方法,现在的政情是双方陷入了僵局,毕竟飞船也不能一直停在空中不动啊! “让飞船转移到大雪塘去,我从吴国带回大量的丝绸和粮食,丝绸我亲自装船。船队立刻出发,前去塞琉西亚,一半丝绸卖给印帕帝国,另一半卖给罗马。” “这件事最好交给连湃来办,他做过海盗,了解海外行情,只是不认识白沙瓦的自己人。等船队快到达白沙瓦的时候,稻劳你通过星辰术,去白沙瓦帮他引荐一下就回来,让所罗门和帕夏继续帮他吧!” “另外,密城制造的第一批飞船就要完工了,包括两艘战舰和两艘运输船,另外有两艘运输船还在建造。我会让亥特里指挥造好的飞船,先过来增援成都。” “成都目前只留下战舰莉莉斯号,由稻劳指挥,继续停留在空中威慑。稻劳你还得赶紧训练叟人队伍,包括公敦杨和焦义,让他们能随时担任船长。” 张白一连串的命令,稻劳在传音中答应了。 “诸葛亮,我让你完成的任务怎样了?” “就快完成了,我借口修缮都江堰,在成都、江州和汉中招募符合要求的木工,再有半个月就能集齐二百人。” “好!这些人到时候统统运到密城,我要加快生产。”张白道。 “今晚,我一个人前去探访皇宫。稻劳,运输船离开后,你在夜里把莉莉斯号停在丞相府上空,随时准备策应我。” “是!” ...... 月上中天,成都皇宫之中,这一夜戒备森严。 皇宫内外,禁军左右羽林军几乎全军出动,四处巡逻。 暗地里,宫墙屋檐各处,遍伏暗哨,专等有人前来自投罗网。 整个皇宫杀气腾腾的。 不过这些对于张白来说,基本属于无感。 反正他也不是亲自打探,有透明神识就行了。对于透明神识来说,就算再多的士兵巡逻,都不可能发现他。 张白自己宅在丞相府,派望烟客装作游人,游山逛水地来到了成都以北的武担山。 这武担山并非真山,只是一座小丘,相传是古蜀王开明氏爱妃的坟墓,而且这里还是刘备登基做皇帝的地方。 张白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离蜀汉宫城很近,皇宫就在武担山之南。他独立山头,就能看到皇宫的大致情况。 远远望去,夜晚的皇宫一片安静肃穆,要不是透明神识正穿行其间,根本不会知道宫内竟然埋伏了那么多士卒。 皇宫占地颇广,宫室连绵,据说刘禅喜好游玩,新增了不少土木工程,直到引得大臣非议这才住手。 张白佩服地叹了口气,不同于贵霜和帕提亚,这里到底是中土,皇宫建筑的面积和复杂程度远超外国。 整个皇宫仿造汉室宫城的样式,甚至连宫苑的名称都尽量相仿。其中也有未央、建章、长乐三大宫,还建有专事神仙的明光宫。 神识在宫内游逛着,虽然不担心被人发现,但一时也没发现想找的人。 宫内虽然暗影瞳瞳,但没有一个是真正可疑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鼓寒声 明光宫,大殿。 景骞快步小跑,进了殿堂大门。 殿内昏暗,只点了一支残烛。烛光摇曳之中,影影绰绰,两个貌似老者的人枯坐在蒲团之上。 景骞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黄门令,陛下已经睡熟了。” “好,那就不要再吵醒他。你兄弟二人安排好,我料张白今晚必来。” “是!”景骞得令后却并不离开。 “大人,张白此人修为虽普通,但术法诡异,且行踪飘忽不定。之前,黄展法王就是一时不查以至失手,这几日他忽然失去踪迹,恐怕是又有图谋。我们不如索性...” “嗯——!”黄门令打断了景骞的话。 “此事不必再提,即使王爷大度,然而苦法王和东王公府都是不可能容他的,我们不必多肇事端。” ”可是...” “好了!”那枯坐的黄门令眼眸中,忽然发出一道精光,景骞吓得跪地磕了几个头。 “黄门令恕罪,我只是好意!” 精光收敛。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想过没有,对付一个区区合体境的修炼者,就要使用怀柔之策,日后我们将如何自处?不要说了,过了今晚再议吧!” “黄门令英明!” 景骞这才退下,一溜烟离开了明光宫。 那黄门令听到景骞离开,转过身向另一名枯坐者示意,“请苦法王谅解,景骞这人只是没见过世面,人还是忠诚的。” 另一个枯坐者一直没有动静,此时出言回道:“黄门令不必介意,那张白原是我的徒弟,是我教导无方,养虎为患,倒让黄门令见笑了。” 这黄门令就是有名的黄皓,此时已经在这宫中潜伏多年,深得后主刘禅宠信。 “苦法王过谦了,那张白自甘堕落,实在与苦法王无干,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苦法王。” “不敢当,请讲便是。” “听说这个小张白,几年前还是个经脉尽毁、无法修炼的废人,可有此事?” “大致不错,也不尽然。”苦法王道:“张白那时确实无法修炼,但经脉并没有被毁。他的条条经脉天生各自为政、全不相通,连东王公本人看了都说毫无办法。” “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偷吃了东王爷的帝药,没想到他能够痊愈,居然已经到达合体境了,也算是他的造化。” “那就是说,其实连苦法王你自己,大概都不清楚张白到底会些什么术法,或者修炼境界究竟如何,是吗?” “惭愧,惭愧!” “我这个弟子,当年只能使些控制之术,而且威力很低。不过,在偷吃帝药之后,逃出东王公府之前。曾经在东王公府的刑罚殿上,显露出精神力术法的天赋,也不知道是帝药的效果,还是这孽畜事先隐忍藏拙。” “果然是个阴险小人,苦法王这是运气不佳,为人师表,最怕遇到这样的弟子。” “黄门令是前辈,肺腑之言令人起敬。” “哈哈,哪里哪里!”黄皓笑道:“那么,如今之所以在皇宫重重设伏,而不是直接出击抓捕张白,就是因为苦法王对张白的本事心里没底,是吗?” “的确如此。近两年内,几次三番有人偷袭血冥教的夜使、冥使和法王,已经折了好几名,可是总坛居然都查不出是谁干的,直到此次黄法王遇难,才真相大白。足见张白阴险,善于隐藏。 “再有一件事,就是之前东王公府长老石龙道人之死,现经查明,也是死于张白之手。” 黄皓闻言惊讶道:“石龙长老是渡劫境中后期吧?居然遭到张白毒手?” 他接着恍然正色道:“怪不得苦法王如此慎重,这就是了。所谓张白的合体境修为,肯定是景骞那小子自己认为的,他的修为也就如此而已,看不出张白的真实境界。” 苦鬼道:“我就是担心张白的后手,这小子绝非只是看上去的水准而已。” “嗯!不愧是苦法王,思虑缜密,为人稳重,怪不得东王爷器重,升迁如此快速呢!” “不敢,不敢,这是后辈的运气好,占了便宜。黄门令蛰伏蜀地多年,一旦建功,前途似海。” “哈哈哈!我在此蛰伏,只待明主到来,不以功劳为务。”黄皓笑道。 两人说笑一阵,又枯坐一阵。 夜已近四更,子夜已至,张白始终没有出现。 在诸葛丞相府,张白正在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冷或者惊吓,而是因为难以形容的紧张和兴奋。 苦鬼追来了,就在皇宫里。 这个自己最早的师父,背叛自己的凶手,居然已经升任法王了。记得在东王公府与沐镜分开的那一次,苦鬼还是巡游,大概是自己杀了黄展,让他继任了法王。 还有沐镜的离去,虽然主要是那个东王爷和沐镜的姐姐羲和造成的,但是苦鬼也在当场。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是最重要的挫折,苦鬼都在现场。 更可怕的是,苦鬼似乎已经入仙,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帮手黄皓,居然也是入仙之人。 他们两个,都是地仙级别。 幸好听了诸葛亮和稻劳的话,没有莽撞地冲进皇宫,要不然就是自投罗网。 不过这样一来,成都就变得极其危险了,即使自己躲在悬壶院或者丞相府也没用。 于吉和稻劳的实力,也就只有渡劫境,诸葛亮更是只有一个丞相空名,只要黄皓和苦鬼想通了,下定决心抓自己,别说肯定惨败,就是诸葛亮、于吉等人的命,也或将不保。 “逃,立刻马上,逃!” 张白立刻将宫内的情况告知了诸葛亮和稻劳,两人也是惊讶万分,猜到了对方有圈套,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实力那么强大。 只有趁苦鬼还在顾虑的机会,马上避难。 张白立刻将自己的白马交给诸葛亮,让他骑着骏马连夜赶去悬壶院避祸。稻劳的飞船莉莉斯号则向相同方向移动,准备接人。 这个时候,他自己也顾不上风险了,直接使用星辰之术,第一个赶到了悬壶院。 叫起了于吉、提图斯、张吉,还有公敦杨和焦义,拿好随身物品。莉莉斯号刚降落到悬壶院半空,稻劳就垂下绳梯,所有人都上了飞船。 没多久,诸葛亮也赶到,也上了飞船。 悬壶院中,只留下一些普通仆役兵士,维持着院中秩序。 莉莉斯号转向,在张白的指挥下,调头向北。 第三百九十三章 持节中 飞船为什么向北飞? 于吉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张白。只见他趴在船头,不断向下瞭望,显得十分兴奋。 他皱了皱眉,想凑过去劝阻张白,却被诸葛亮摆手拦住,“于吉仙人不必担心,师父并非鲁莽之辈,我猜此举是想捅破马蜂窝,诱敌出洞。” 于吉有点尴尬,怎么自己心里想的事,已经被诸葛亮猜到了似的。 “只是不知道,师父究竟准备用什么法子偷袭皇宫?”诸葛亮自问道。 稻劳却在一旁笑了,“肯定是他的老招数。”他这么一说,于吉也笑了。 老招数就是氢气弹,张白很想再用一次,好久不用都有点生疏了,正好练练手。 虽然这一招也不见得能杀死苦鬼和黄皓,毕竟他们都是地仙境界。不过这两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太阴险,还背后说他的坏话,甚至说张白阴险,颠倒黑白简直不能忍。 所以必须给他们一个警告,至少也要吓唬吓唬他们,最好能把他们激怒,让他们主动出击。 只要这两个家伙主动出击,就必然分开。因为必须有一个守皇宫,另一个才能放心出击。 到那时候再想办法,把他们一个个地解决。 ...... 一丝轻微的凉风,吹进明光宫里,残烛明灭。等了大半夜的黄皓和苦鬼,有点不耐烦了。 “这个张白倒是沉得住气,难道我们的计谋被他看穿了?”黄皓悠然道。 “也不是不可能,这小子一向机警,而且怪招叠出。”苦鬼答道。 “不能继续这样傻等,倒不如派景骞兄弟,再去青城山搅乱一次。” “也好!不过可以换个地方,据说龙堤池畔的悬壶院也是张白的产业,我发现那里有修炼者的气息,不如去那里试试。” 正说着,子夜里,漆黑的夜色中,飘来了不易察觉的几点火星。 这两人都是入仙的高手,当即察觉到了异样。 “这是...?” 轰隆! 成都皇宫中的明光宫,突然发出了巨响,整个宫殿霎那间垮塌,残垣断壁熊熊燃烧,宫内众人大惊失色,走水的喊声不绝于耳。 刘禅也被惊醒了,当即带着身边众人,一起查看。侍卫们阻止他,不让他过分靠近火场,刘禅便远远地看着火势。 火光在他的眼瞳中闪烁,一丝焦虑偷偷爬上他的眉头,被火映染的夜空里,云间若隐若现地有一点黑影穿过。 好在火势并未蔓延,到日出后不久,火头渐渐熄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过火的地方只限于明光宫,没有殃及其他宫室,除了明光宫宫室被毁,就是黄门令和一名宫中侍卫二人被大火烧伤,其他人都没什么事。 唯一奇怪的,是这场火到底怎么起的?当夜明光宫中,据说并未点亮火烛,所以起火原因引得众人猜测。 天色大亮的时候,宫中的消息已经传开,朝臣们纷纷云集宫外,急切地打探消息。 而唯一没有到场的高官,只有诸葛亮。 这情景很快引起了朝臣们的注意,于是开始追问同在现场的刘巴,可刘巴也不清楚原委。 接着,有人派出家臣和亲信,往丞相府报信联络,却发现诸葛亮同样不在府中。 这又是怪事一桩,朝臣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点人心惶惶起来。 ...... 而此时的诸葛亮,正在大雪塘的山凹处,和张白一起踏雪赏景呢! 大雪塘地如其名,正下着连天大雪。 “师父真行啊!你看你有飞船,修为又高,还有这么漂亮的窝,同样是穿越,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叮一声得到过系统。” “当然没有,不过要说金手指嘛!你我不都得到了贵胄的身份吗?这就是金手指。” “这破玩意儿能干啥用啊!”诸葛亮不屑道:“既不能延年益寿,又不能修炼成仙,还得在大军阀刘备的眼皮底下装傻充楞。” “好了好了!你话里有话,绕来绕去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奖品吗?好了,先给你一个,吸取灵气后就还给我。”张白说着,拿出一块灵气充溢的月石,给了满脸欢喜的诸葛亮。 “至于星辰之术,我今晚教你,不过你现在修为不足,不许乱用,每次使用必须有我带着,否则非常危险。” “是,师父!” “现在你帮我一个忙。”张白说着,又拿出一堆月石,不过这次都是空的。 “你帮我把这些月石好好地埋在雪下,必须准确地埋在我指定的地点,现在就办,我会来检查。” “这算是任务吗?” 诸葛亮大声答应,两眼溜溜羡慕地看着月石。 “警告你哦,月石太过贵重。你修为不够,如果怀揣宝石,会有杀身之祸。” 诸葛亮一凛,又回答了一声:“是!” 两人各自拿了一半空月石,按照张白的指挥,将月石深埋雪下。等张白仔细检查无误后,又在中央处刨开雪地,用另一块月石在雪下画了一片符箓。 接着他们又用积雪将符箓盖住,两人便溜达回飞船了。 大雪依然,很快遮盖了两人留下的痕迹, ...... 黄皓此时躺在自己的寝房内,浑身包裹着浸泡过草药的布带,屋子里充满了药味。 刘禅带着身边侍从,来到这里看望黄皓,坐在床边两人叙话。 黄皓虽然被烧伤,但是按照太医的话来说,就是不难救,事实上也是如此,黄皓恢复得很快,这时已经能轻松开口说话了。 “陛下操劳了,何必亲自看望下臣,您是贵体,可千万不要劳累过度。” “黄门令不必客气,务必多休息,这次大火让你受惊了。”刘禅关切道。 “陛下爱护,臣永铭于心,只恨自己无能,让明光宫遭劫。不知其他宫室可有损伤?” “那倒没有,宫内众人合力,火势既无蔓延,也没有伤及性命。” “哦哦!那就还好些。” “刚才太医说了,黄门令的伤能够痊愈并无大碍,朕心甚慰。只是,昨晚不知发生何事,居然令宫殿失火?” 黄皓答道:“臣昨夜带一名侍卫巡视宫中,路过明光宫,觉得宫内有可疑响动,便入内检查,没想到,忽然间深陷于大火之中,事发突然,不知原由,请恕臣无能。” “不妨,然黄门令心中可有疑惑之人?” “人?陛下的意思是,有人纵火行凶?何人如此大胆,臣真的想不到啊!” “那个一起被烧伤的侍卫呢?他怎么样?我刚才查找却没找到,听说是被人抬出宫去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角声天 “这...按惯例,紧急时是可以把侍卫抬出宫治疗的。陛下可以再打听打听,比如问一下景家兄弟。” “好,朕会去问的,黄门令好好休息,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朕。” “叩谢皇恩!”黄皓作势要起身行礼,被刘禅笑着阻止了。 听着刘禅众人的脚步渐渐远去,黄皓舒了一口气,缓缓坐起身,目光炯炯盯着房梁的角落,问了一句。 “苦法王如何了?” 房梁角落处,空气幻化游动,显出风远迫的身影。 “秉游巡,苦法王与您一样正在休养。” “嗯,这次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可曾查到原由。” “查到了,必然是张白干的。起火时,似乎有飞船出入云端,而且苦法王被救后在昏迷之时,身上不知怎么被塞进了一封绢帛书信。” “书信?” “是写给苦法王的,上书‘苦法王前师,此番回礼,为恭谢前师推吾落悬崖。若怀思旧之念,可于西山雪岭大雪塘相见,至诚以盼。’显然是张白所书。” “这小子,是想引诱我们出宫,他想得倒美。”黄皓道。 “巡游英明,那张白惯施狡计,真实不过尔尔,若蒙巡游信任,吾愿自往杀之。” 黄皓笑起来,牵动了伤处,疼得咧了咧嘴。 “你叫风远迫?” “是!” “也算个机灵人,想必是苦法王不让你去杀张白,所以就跑到我这儿来要命令,对吗?” 风远迫有些尴尬,不敢答话。 “人机灵不见得聪明,记住我的话,谁看得远,谁才是聪明人。” 风远迫不知利害,只得应了一声:“是!” “你知道,苦法王为何不让你单独去杀张白?” “这...属下不知,大概是怕属下打草惊蛇。” 黄皓又笑,这次怕疼忍住了。 “你若杀不成,当然是打草惊蛇。杀成了呢?” “这...”风远迫犹疑片刻,“莫...莫非功高盖主?” “我说了,要记住!谁看得远,谁就是聪明人。既然你愿意去杀张白,你就去吧!但愿你马到功成。” “谢游巡指点。” 房梁上的人影扭曲了一下就消失了。 ...... 大雪塘山脚下,矿场里如今人不多,半数已经转到条件更好的青城山。 剩下的就是几十人,专门挖掘和搬运铁矿渣。这些矿渣是用于制造水泥的,不过自从密城城墙完工,再加上诸葛亮不断提供补给,这里的生产就变得不重要了。 罗蒙今天过来,就是召集余下的矿工,全部转移到青城山下的营地。 挖矿是个苦活,这里的矿工早就想转移,听到罗蒙的命令,也是高高兴兴,打完了包准备离开。 有手脚快的,已经打完包,跑去打开营地大门。 然而,却发现大门怎么推,都推不开。 “唉?这门是怎么了,难道门坏了,怎么推不开?” 没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帮忙推门,可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罗蒙也奇怪,他自己走上前来,也使劲推了推,那大门果然紧闭,竟然毫无反应。 一群人面面相觑,今儿是撞邪了吗? 罗蒙是个军汉,他可不信鬼神,便召集众人,齐心合力一起推门。 门就那么大,几十个人不能都上,于是十几个最壮硕的汉子来到门前,剩下的人在一边观看。 在罗蒙吆喝着号子指挥之下,众人强行推起来。 大门终于轰隆隆地动了起来。 人群欢呼中,没多久大门被推开了,大家这才发觉,门外堵着一块巨石。 这似乎是有人存心捣乱。 “谁踏马的搞这幺蛾子,真是混蛋,生孩子没p眼。”人群里有个矿工骂道。 突然另有一个矿工喊了起来:“哎呀?弟兄们这是怎么了?” “不好了!”有人惊叫。 罗蒙心里一紧,回头看去,之见刚才在一边观看的矿工们,全都躺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殷红的血泊正在慢慢扩大。 躺在血泊中的没有活人,只有尸体。每具尸体的咽喉处,都有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开口处张得很开,就好像在脖子那里长了一张嘴。 一张血肉模糊的大嘴。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好像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什么人能够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杀死几十人。 “刚才是谁说我生孩子没p眼?”一个声音从没人的角落里传出。 罗蒙使劲眨了眨眼睛,声音传来的地方,根本没有人。 他心里一凉,没敢答话。 “噗!”一声闷响。 刚才骂人的那个矿工,突然脖颈处狂喷鲜血,来不及挣扎便倒地而亡。吓得在旁边的人,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地竟哭了出来。 罗蒙知道,遇上高人了,今天是九死一生。 反正都是死,他索性把心一横,朗声道:“不知何方高人在此大开杀戒,我等只是挖矿的矿工,大家无冤无仇,何必...” “噗!”罗蒙觉得脖子一凉,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从眼前喷涌而出,形成一片血雾。 血雾中,一个人影从空气中凝聚出来。 “砰!” 罗蒙的尸体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 ...... 矿洞中,风远迫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 然而走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矿洞哪儿也不通,就是一条死路。 到了矿洞尽头,他手扶墙壁,四处查看,懊恼不已。 他原以为这个矿洞,是通往西山雪岭山顶的。没想到,矿洞就是矿洞。 “张白小儿,奸滑如斯!”他对着墙壁砸了一拳。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破矿洞,居然还修了一道城墙来保护,吃饱了撑的吧!难道是早就料到有人来寻仇,存心设置的陷阱? 可此处并没有任何机关,不像陷阱,最多就是一条迷路。 风远迫再次查看了一番,确实没有其他出口。 好像被耍了! 风远迫气恼至极,右手飞剑窜出,一道剑气冲向矿洞尽头。 “轰!” 矿洞被轰击得深了十多尺。 “张白小儿竟敢耍我!你等着,我马上来取你的狗命。” ...... 大雪塘中,莉莉斯号孤零零地平躺在大雪之中,只一天功夫,它已经被积雪覆盖,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大雪中的一座房子。 被风远迫莫名其妙冤上的张白,左眼皮猛烈地跳了几下。他刚想去揉眼皮,忽然鼻子抽抽,恶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搞得他涕泪横流。 “麻蛋,是哪家仇人想念他爷爷了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禾黍村 张白拿衣袖擦了擦脸,忽然想来,“莫不是血冥教东王爷他老人家惦记自己了吧?” 想了想,他赶紧从崇圣塔林中,摄出那块黑色令牌。 这块令牌是从法王黄展那里夺来的,用这块令牌可以随时观看血冥教“黑榜”的变化。 如今黑榜上,前三名毫无变化,依旧是:创世神、张道陵、东王公三人。 第四名的变化有点奇怪,先前是大名鼎鼎的烛阴老祖,后来突然从榜上消失了。现在再次观看,烛阴的名字又上榜了,但是和西王母二人位置互换。 西王母排名第四,烛阴第五。 接下来是第六的南极子,第七的元君,第八的玉朗,第九的斗姆,第十的赵玄坛,第十一位赤松子,第十二容成公,第十三李八百等。 南华和左慈的排名也没变化,仍旧在二十多名。于吉和华佗虽然还在四十位处,但是分别后退了一步。 因为,张白的大名插队进来了。 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大名,明晃晃地排在第二十五名,紧跟着南华和左慈。 “看来本少爷越来越受东王爷殿下器重了呀!”张白自言自语道。 “你这次做事有些鲁莽了。”旁边是于吉的声音。 他再次目睹氢气弹的威力,虽然感慨,可看到黑榜的变化,还是觉得张白如此高调行事颇为不智。 “就算你想引蛇出洞,办法很多,为什么要用这等惊人之举呢!而且既然用了就用了,为什么还要送封信去,唯恐别人不知道你躲在哪里是吗?” “师叔,我都说过好多次了,我那个前师父苦鬼,那叫一个阴险毒辣加狡诈,一般的方法哪能骗得了他,我猜这次他绝对不会亲自来的,肯定会派个炮灰来试探试探,顺便趟雷。” “什么炮灰?躺累?什么意思?” “哎呀!您别管什么意思了,总之这次对方太强大,我得先吓住他们,然后再一条腿一条胳臂地把对方的团队分割开来,大卸八块这伙人,要不然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于吉没法说服张白,只好看着稻劳,此时的稻劳经过南华指点,早已改修正派功法,身上血冥教的气息已经基本没有了。 他目前是渡劫境初期的高手,在张白的空军里,在成都是妥妥的三号人物。 而且稻劳在血冥教待过,做过法王,熟悉对方,平时又是个颇有主意的人,所以于吉修为虽高,可遇事反而要听稻劳的意见。 稻劳想了想,说道:“我看张公子已然胸有成竹,但于道长所虑也是颇有道理,不如张公子把你准备如何御敌的方法,向大家明说,这样我们也好帮忙。” 听稻劳说得有理,张白点头道:“这样也好,我便说一说,其实方案也很简单。” “苦鬼和黄皓二人都已入仙,如果硬拼,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大概勉强能打他一个。我也说了,这两个人,我估计不会一起出宫,所以看上去勉强可以打。” “但是他们还有帮手,比如景骞和景符兄弟。如果加上这两人,那么我们人手就已经不够了。土蚤又不在,难道我们靠诸葛丞相和提图斯出去打架?还有公敦杨和焦义,他们修炼不久,遇到苦鬼和黄皓这等高手,上场不过是送死,所以我们必须以智取胜。” “不过呢,我料这一次,苦鬼和黄皓二人都不会来的。” 稻劳和于吉互相看了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这两个人,都是老奸巨猾,擅长隐忍之辈,表面上联手行事,其实暗地里死命算计。再加上这次送给他们的氢气弹,不止是给他们一个警告,更重要的是给了他们一个借口,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躲在宫中,派出炮灰前来探营。” “炮灰的实力肯定低于苦鬼和黄皓,我已经和诸葛亮一起在大雪塘山坳里埋伏了一个阵法,我还准备一些法宝和术法,足以困住那个炮灰。” “这是第一次面对面交锋,必须让他们有来无回。这有这样,才能震慑皇宫中那两个阴险宵小,让他们畏首畏尾,才有机会将其逐个剿灭。” 于吉有点明白了,可一皱眉又道:“如果苦鬼或者黄皓万一真的来了呢?我们该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上飞船开溜呗!” “...” “那么,蜀国就放弃了吗?”稻劳不解道。 张白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实力不足就应该退避三舍,不用遗憾,我和你们大家实力都在增长,时间在我们这一边。” ...... 月影婆娑之中,风雪暂歇的大雪塘。山腰上,无人的雪地里留一串脚印正在快速向前伸展。 脚印浅浅的,一路去往主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个雪坑,说明有人在此歇了会儿脚。 这脚印当然是风远迫的,此时的他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大雪塘山路如此难行,就应该听苦鬼的,耐心等着张白上门。 可是苦鬼越是劝他别去,他心里就越憋屈,一个小小的张白,莫非在几个血冥教长老心里,已经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了吗? 他要证明自己,他觉得必须这样,挡在面前的东西,一定要踢掉。 脚印继续向着主峰前进。 此时,月光忽然收敛,天空里再次密布乌云,风雪交加中,风远迫隐匿的身形在雪片飞舞中,依稀可见。 ...... 张白等得有点不耐烦,他今天长篇大论了一番,勉强说服了稻劳和于吉。 可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其实只是猜测,更何况他猜测的,是那个特别难以猜测的苦鬼。 飞船外风雪载途,一片茫然,他有点怀疑那帮家伙是不是怂了,这雪下得太大,会不会偷懒改天了? 可直觉告诉他,对手必来。 张白放出神识四下警戒,他早就发现,雪地是神识的主场,因为神识不是肉身,在雪地里不会留下踪迹,而且还不怕冷。 他的九个神识中,四个白色神识都用在了操纵木偶,除去早已派出的透明神识,再除去一个青色神识做了望烟客,与持竹枪的红色神识正在梦界守岛。 此时没有用到的,还剩下黑色神识和一个青色神识。 张白把他们都派了出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半卷旗 果然,刚过没多久,雪山上就有了动静。 大雪天里,黑色神识发现,有一个人影正在向峰顶前进。 张白立刻将透明神识调来,偷偷接近人影,黑色神识只在远处监视。 他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去山顶,那里悬崖绝壁没什么可看的。 或者是这个人不认识大雪塘? 想了一会儿,张白笑了,总之可以肯定,苦鬼和黄皓,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确实没来。他们是不会这么冒冒失失,把自己送进别人主场的。 现在雪山上的人,想必正是个炮灰。 透明神识正渐渐接近那个身影。 那身影自然就是风远迫,他之所以往山顶跑其实没别的原因,就是他真的不认识路而已。 漆黑的夜晚,惨白的雪地,嚎叫的山风,周边的岩石和枯树影影绰绰。他警惕着四周,心中越来越紧张,时间长了越来越疲劳,甚至随着山峰的临近,他开始出现幻觉。 恍惚中,他想到一个情景,就是石龙道人死前的凄惨景象。 那个原本丰神俊朗的师父,骨瘦如柴,鲜血淋漓,犹如骷髅般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乞求。 石龙道人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呢? 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会放走张白呢? 他曾经多次想到过这件事,每次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让张白成为自己的替罪羊。然后又告诫说这是过去的事,强迫自己不许再想。 而这时,疲劳和紧张,让他忽然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强烈地抓住了他。 “是害怕,是害怕呀!” 他猛地回想起那天,地窖里,刺鼻的烟尘中。 张白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话自己似乎都没有听见,他有一个明确的感觉,对方根本不怕自己。 他身边的地上,冰冷的铁笼中,躺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石龙道人,那凄惨的样子,几乎让他认不出自己的师父来。 地上没有燃尽的火苗,映照出一张年轻的脸。摇晃的微弱火光中,这张脸惨白没有血色。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紧张地笑着。 那张笑脸,光是看着便令人窒息。 那不是一个十多岁小孩应该有的表情,倒像是一个中年人的面容,被强行按在了一张小孩子的脸上。 他一下明白过来,自己哪里是放过张白,他是害怕了。 那时,从心底里,从石龙道人的凄惨景像里,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怖。 所以自己才莫名其妙地特别想杀张白,原来是这样。 风远迫突然觉得自己的腿软了。 山风呼啸,他被吹得连连倒退。不小心踩到一块岩石,脚下打滑,连续地几个跟斗摔了出去。 好在雪地松软,他只是摔倒而已,并无大碍,然而真正受打击的是风远迫的内心。 “回去,马上回去!” “连石龙道人都被打得如此凄惨,而那时候的张白,修为肯定远不如现在,自己这是来找死吗?” 他心里变得明镜似的,满心都是懊恼。 “记住,谁看得远谁才是聪明人。”黄皓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 突然间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风远迫拔腿狂奔而回。 大雪中,张白、于吉和稻劳远远地看着。 “你...这是干了什么吗?”于吉疑惑地问道。 张白目瞪口呆,正盯着风远迫慌乱奔逃的身影发愣。 “我...呃...我干了什么吗?” “公子是不是用了精神力术法?”稻劳在一旁瞎猜。 “月境...呃...可是我用了吗?难道我一不小心自动触发了术法?”张白皱着眉头,这世界也太奇妙了吧! “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要追杀他吗?”张白傻愣愣地问稻劳。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风远迫强行拉低了智商,敢情自己才是被术法打击的一方。 这算什么术法?白痴传染术吗? 稻劳也是醉了,想了想说道:“他既然自己回去了,那就等于没来过,既然是没来过的人,要不还是算了吧!” “还是派个神识追踪一下吧!”于吉道。 三人面面相觑,觉得超级没意思,这到底啥情况啊? ...... 成都,今日上朝,群臣毕集。 刘禅正在和群臣商议,是否重建明光宫。 大臣们议论纷纷中,诸葛亮站班出列。 下飞船,回成都安定人心,是诸葛亮的意思。 他认为自己是丞相,血冥教不知底细,他们又把张白作为当地头号对手,他自己反而灯下黑,不见得有什么危险。 虽然为他担心,可张白不禁也有点佩服,不愧是穿越人,不愧是诸葛亮,很有些胆色。 他想了想,诸葛亮确实没有太大的危险,血冥教对诸葛亮不利,对自身并无好处,顶多是抓他当人质。 可是张白觉得不会,毕竟苦鬼和黄皓二人都是入仙的级别,并不需要做这种事。 诸葛亮倒了,刘禅政权怎么办?那必然也得倒,这不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请陛下安,不知陛下受惊否,臣连日视察都江堰,不及赶回成都问安,望陛下恕罪。”诸葛亮随口胡诌乱扯,用视察都江堰的理由搪塞众人。 “相父不必介意,”刘禅温言道,“相父日夜为国操劳,要小心身体才是。都江堰牵涉国本,不知进展如何?” “谢陛下关怀。都江堰修缮顺利,今年春季又喜雨连连,估计是个丰年。” “好啊!只是惭愧,宫内不查以致走水毁了明光宫,又要给百姓添麻烦了。”刘禅道。 诸葛亮心中暗笑,你小子不就是想问我要钱嘛!拐弯抹角的。 “陛下,”朝堂上一人站起身,正是大司农秦宓,“明光宫重修劳民伤财,皇宫中,已有的宫室已然足够,何必虚耗国力呢?” 刘禅满脸尴尬,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嗫嚅着:“可这...可这...” 此时马谡也起身道:“汉室复兴正是用兵之时,此时耗费钱粮恐冷了将士们的心。况且把人力用在修建宫室,于农忙之际与民间争夺人力,必然影响今年的收成。请陛下三思。” 看刘禅尴尬,诸葛亮嘴角微微上扬。 他轻轻整了整外袍,从容出列:“各位不必介意,重建明光宫并不艰难。我愿保举一人,请他负责重建事宜。此人不仅擅长建造,而且愿意为陛下献出钱粮,并自筹人工,不必国家出钱出人,亦不增国库丝毫支出。” 第三百九十七章 欲问边 诸葛亮这话一出,殿上一片嗡嗡声。 “谁啊?谁愿意捐那么多财产建造宫室?这马屁拍得连天响啊!” “不知有何企图,恐难免有人野心勃勃。” “别乱猜了,说不定就是来买官的,说得好听而已。” “这倒也是,若只是买官,倒也罢了。” “只怕是个乡野暴发户,到时候德不配位,可有的瞧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不影响军备。丞相大人为了准备出兵也是拼了,连这种事也想得出来。” “有什么关系,我看也好!将来依样画葫芦,我们的子嗣也...” “呵呵呵!” “注意仪态,仪态!” 朝堂上议论纷纷,刘禅根本没注意。他特别高兴,原以为相父肯定不会同意重建明光宫,说不定还会被斥责一顿什么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诸葛亮不但不反对,还给自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不花国库一个钱,就能重修明光宫,不愧是卧龙,我的好相父。 “相父快说,是何人如此忠诚,应该好好地赏他。”刘禅激动地说。 诸葛亮笑道:“这人陛下是认得的,就是吴郡张氏嫡幼子,张白张恩培。” 诸葛亮这话一出口,朝堂上忽然气氛大变,原本嗡嗡响的声音一下子没了。 谁都知道,张白如今是诸葛亮手下的红人,成都的富豪,最近为了粮价,正与首富赵氏不睦。 此人是吴郡张氏家族子弟,张温亲弟,曾远游西域,颇有才名。之前有人还怕来个暴发户,这下不存在了。 可是有些奇怪,以张白这样的出身,还需要买官吗? 再仔细想一想,倒是需要的,毕竟这小子听说才十五岁。 “原来是小张白啊!他是想要个官位吗?我看倒是可以,只是年轻了一些。” “张白今年十五,年龄与陛下颇相仿,小陛下两岁而已,然同陛下者,虽年少却能独当一面。” 一句年龄相仿,令朝中众臣登时闭嘴,是啊!说张白年轻,不就是说刘禅年轻吗? 刘禅更高兴了,今天怎么了,相父难得这么夸自己。何况张白比自己年纪小,将来很可能会更忠诚于自己,这的确是难得的好事。 “好好好!这是好事。不知相父以为,授予张白何职为佳?” “张恩培久居西域,熟悉马匹和建造,曾在西域参与政事,亦上过战场,也指挥过战事。臣为南征讨贼,正在组建‘无当飞军’,备用征战山地,欲任命张白为无当飞军部督,统领新军,望陛下恩准。” 众人一听说要成立无当飞军,心中不免疑惑,朝堂上嗡嗡声又起。 刘禅这才注意到朝臣的反应,眼珠一转,赶紧追问道:“好倒是好,不知这无当飞军是什么?” “容臣回禀。张白回中原时,带有部曲私兵五千,并有多艘飞船。所谓飞船,实乃祥瑞,近日曾停留在成都上空,朝中诸位应该见过了。” “连军带船,张白皆愿献于蜀汉,变私兵为官军,为汉室中兴效力。臣为之起名无当,乃一往无前、冲锋陷阵之意。号为飞军,对应飞船,攻于九天云上之意。” 刘禅听到飞船是张白献给蜀汉的,激动地站起身来,“原来飞船是张白的,太好了,朕日日忧心,还以为自己德行有亏出了怪异,原来竟然是祥瑞。” 朝中群臣这会儿真没话可说了,张白不仅献出了钱财、军队,还有诸葛亮把飞船说成祥瑞。 这要说是买官,那这官位的价格算是不低,而且也实在没什么借口能用来反对。 刘禅见众人没异议,当即宣布: 擢拔张白履兴业将军任,领中部督,统率无当飞军。并兼少府丞职事,秩俸比一千石,辅佐少府卿,重建明光宫。 张白成了兴业将军,职位是中部督,相当于中央禁军中,拥有实际军权的将军之一。 他的任命和符印,都是诸葛亮亲自带来的,之所以诸葛亮这么积极,当然是为了讨奖励。 他还没完成聚集木匠的任务,还差几十人的数量,不过蜀国似乎还真没那么多木匠了,不过帮师父讨来了一大堆官职和名头,还把无当飞军的组建权交给了他。 诸葛亮觉得,自己应该算超额完成任务。 两人私下叽叽喳喳,讨价还价老半天,终于达成了一致。张白含泪答应诸葛亮,教给他压箱底的术法,氢气弹的用法。 诸葛亮则高兴得拍手拍脚,自从见到张白用氢气弹轰塌明光宫,他就对这个术法心心念念,羡慕不已。 这下如愿以偿了,把他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一会儿给氢气弹起名大火球之术,一会儿觉得自己像贝吉塔巨猿形态嘴炮,一会儿又想起了一拳超人琦玉师父,总之是嗨到不行。 张白则在一边咬牙切齿,怪不得那混蛋在飞船上,尽琢磨自己要用什么术法教训黄皓和苦鬼,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以后要多长个心眼,不能再让这混蛋窃取自己的压箱底术法。 对张白的任命下达之后,这位新上位的兴业将军、张部督大人在成都更加有名了。 谁都知道,蜀汉从西域获得了会飞的大船,组成了一支新的军队,无当飞军。于是乎民间还给张白起了一个绰号,飞将军。 可这位“飞将军”现在只剩一艘飞船了,就是战船莉莉斯号。 装满丝绸的运输船队已经飞走了,船队指挥换成了郑绰,方向是白沙瓦。 陈曶则留在当地,获得了诸葛亮集中起来的一百多名工匠,尤其是木匠。此时,正在青城山脚下,开工建造一艘新的快船。 透明神识正在监视黄皓和苦鬼,同时在明面上看管他们的人,还有皇宫中最精锐的御林军,白毦军。 白毦军的指挥官,是赫赫有名的陈到陈叔至。 白毦军是奉了诸葛亮之命,加强皇宫守备的,虽然这些士兵只是些普通人,并不能真的挡住黄皓和苦鬼,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让黄皓等人一时不敢妄动。 至于从雪山逃回的风远迫,张白的神识追踪到一半还是跟丢了,这反而让张白有点羡慕风远迫。 这家伙虽是个鼠辈,但术法真心不错,自己必须穿上方仙道袍才能获得差不多的效果。 “有机会最好活捉这个家伙,学学这个术法。” 不过此时他可没空,因为成都的粮价忽然下跌,原因是赵家开始出售存粮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过长河 张白通过木猫得知,赵家这一次,是被明光宫的爆炸吓到了。 他们唯恐张白再耍这一手报复赵家,而且又得知张白初掌新军,知道不可与之力敌,便开始减少库存,避免双方继续冲突。 所以趁此机会,张白一连两天都在忙着回购粮食,一方面不让粮食跌价跌过头,另一方面把手中多余的直百大钱花出去。 粮价价格总算稳定下来,这次暗中的钱粮大战暂时告一段落。 张白的中央钱庄获利颇丰,原本空空如也的仓库中,如今有粮有酒、府库充盈;大批的丝绸被运上飞船前往西方,暴利就在眼前;甚至连账面上,直百等各种钱币和金银,也比从前大大增加了。 趁这段时间,诸葛亮学会了星辰术和氢气弹,虽然还不太熟练。储存氢气的纹身,张白只给诸葛亮画了个小的。因为怕他练习的时候动静太大,惊动太多人。 眼见成都诸事安顿,张白便告辞众人,通过星辰之术,又回到了吴县。 刚到吴县,张白第一件事,就是把困在梦界监狱岛上的一班仆人放出来。 这帮人莫名其妙被人劫持,在岛上张白每天派出望烟客,戴着面具化装成强盗模样,出现在岛上为他们送饭。 仆人们深信自己被劫持,无数次苦苦哀求,说他们只是张氏的仆人,请大王高抬贵手之类,言语间时不时还探听张白的情况。 而望烟客却只是出言恐吓,绝口不提其他事。 直到张白准备把他们放出来之前,望烟客又一次出现在岛上,将这些人逐一捆绑,再蒙住眼睛打晕。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海岛,他们的三少爷张白,正在帮他们一个个解开绑绳。 他们这一喜是非同小可,有些人都哭出来了,一来终于脱险,二来三少爷没事,要是少爷出事即使能逃回去也免不了责罚。 仆人们感激之余,连忙询问张白身体可安好,又问他怎么脱险的,那些强盗究竟是谁。 张白编了一通瞎话,说强盗是山越,自己怎么怎么临危不乱,又怎么为他们筹了一大笔赎金,这才全身而退云云。 编完了瞎话,张白又告诫所有人,不得向外泄露这些事,因为要是泄露了,这些仆人必然还是要挨罚的。 主人这么为自己着想,令仆人们大受感动,一个个千恩万谢,赌咒发誓,相互约定保守秘密。 然而一连几天耽误了行程,必须把丢失的时间抓回来。 张白在成都赚了不少钱,可大都是直百大钱在吴国没法用,他临走时找人换了不少金银。这时他拿出金银,让那些仆人置办马匹,准备加快行程抢时间。 可是江南地方缺马,怎么买都买不到。最后不得已,只好每人来上一头驴子,加上张白自己骑马,组成了一个驴马队,急急忙忙赶往庐江。 他们因为着急,一路上也来不及住宿,白天能走多久走多久,饿了啃干粮,渴了喝泉水,累了露宿野外,所以才三天,竟然赶到了目的地。 庐江舒城,因有周瑜家族居于此地而名声大起。 周家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张白等人沿路问询,轻易便找到了周府。于是,赶紧递入名刺,求见周峻。 周氏管家将张白迎入府里,很有礼貌地留在外院招待。 管家陪同着张白叙了会儿话,这才知道,周峻数日之前,已经离开庐江前往建业,说是去会几个老朋友。 张白赶紧问是哪个老朋友?管家也说不清,只说是北方来的。 张白又问了几句,见不得要领,便转了话题聊了些闲事,并请管家代为问候了周家老爷少爷们好,又请了笔墨纸砚,给周峻留了一封信,便起身施礼离去了。 因为赶路辛苦,张白决定在舒城住一晚,大家好好歇一歇。 当天傍晚,张白便带了一个仆人,在城里溜达了一会儿,找到了当地最大的一间酒楼吃饭。酒楼建有两层,张白在二楼挑了个临窗的位置,两人点了些酒菜,吃着喝着。 这时,忽然一伙跟班似的人,拥着一个公子哥,吆五喝六地上了楼来,吵闹非常。刚一上楼,那公子哥当即指挥赶人,把临窗座位上的客人逐一驱离。 满脸尴尬的酒店掌柜只好不停地拱手作揖,一个个地赔罪过来。 被赶的客人们似乎见怪不怪,倒是都能体谅那掌柜的,也不声张,乖乖地离座换到靠里面的座位上去了。 轮到张白的时候,他的仆人原本变脸想要发作,却被张白阻止了。他也笑嘻嘻地让了座,学别人一样,换到了靠内的座位上,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 那个公子哥得意洋洋,和一班狐朋狗友喝酒吃肉、猜拳行令,高声喧哗。 张白则不动声色,只竖起耳朵听着。他的听力远高于普通人,酒楼上的各种高声低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公子哥,正是庐江周家的二老爷,周瑜的次子周胤。 听那些被赶客人的窃窃私语说道,这个周胤平时放浪形骸,沉迷酒色,是舒城当地有名的纨绔子弟,这个酒楼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 张白于是注意着周胤,又偷听了一会儿,但是满耳所闻都是声色犬马之事,张白心中不免鄙视,正准备离开。 忽然却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二老爷,吃完了饭,您今日去哪里找乐子?” “跟昨天一样就行了。” “您可真是迷上了那个花魁娘娘。” “她好看嘛,身段袅袅婷婷,手脚细枝嫩条,让人忘不了嘛!” 众人放肆大笑! “可是您这些日子天天晚归,要是被大老爷知道了,又要被斥责。”有个人担心道。 “你个没眼力见的,偏要在这高兴的时候说烦人的事儿。”周胤怒道。 “我那个哥哥被吴主召见,去了建业,好像是要商量什么大事,还带走了那个神神叨叨的堂弟。要不我哪有这么自在,哪有有这样大把时光可供欢乐,最好他们永远别回来。” 一群人再次哈哈大笑。 闹了大半个时辰,这些人酒菜也吃了,又喧闹着离开,看起来是找乐子去了。酒家里终于安静下来,掌柜的和客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张白坐在一边沉吟,原来周峻是跟着他堂哥去的吴都建业。 “要不要也去建业呢?” 周峻是跟着周氏家主周循,去的吴国国都,那么他们会不会认识孙权呢?所以自己如果来一通骚操作的话,是不是也有机会可瞻仰瞻仰孙仲谋的风采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入胡天 张白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自己最要紧的事,还是尽快与两位兄长说清楚,自己准备在蜀国发展,这才是真正的要紧事。 还必须提醒两个兄长,这短时间务必要小心说话举止。 因为按照历史记载,这一年是吴郡张氏经受巨大挫折的一年。暨艳案就快爆发了,大哥张温即将受到牵连,二哥张祗以及张白自己,在吴国的前途将尽毁。 第二天,张白等人早早辞别舒城,离开庐江直奔吴郡。 有驴马驮货运人,他们的脚程相当快,不出三天,已经回到了太湖南岸,还有一天的行程就可以到达郡望吴县。 这天正在太湖湖畔赶路,就看见湖面上滑过几艘摇撸的舢板,撸摇得飞快,几艘舢板轻巧地飘过水面。 初时大家还以看风景的心情,赞扬这几个船家,觉得这船掌得漂亮。可没过多久,湖面上的舢板越来越多,情形变得异常起来。 看势头,这些舢板似乎是朝着他们的前方来了。 张白暗叫不好,似乎是遇上了劫匪。 他即刻打定主意,一旦情势危急,就用术法将自己的仆人统统摄入梦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跑起来应该不难。 “大家立刻转头往回走,跟着我,远离湖边。”张白大声指挥道。 这些仆人也发觉了异常,已经开始慌了,他们几天前刚被救出生天,没想到眼看就要到家,又碰上了劫匪水贼。 好在,他们这时听到了张白的声音。主人有主意,登时让人心定不少。 他们每个人都有驴马,行动便捷掉头快,没多久就远离了湖畔,向南跑进了荒地。 趁着这时,张白又派出了透明神识,留在原地监视。 湖上的舢板迅速靠岸,船上的人纷纷跳了下来。每一艘舢板大概四五个人,手里提着环首刀,模样凶悍,一跳下船立刻相互吆喝着,向张白的队伍追来。 “可是,人数也太少了吧!都不够塞牙缝的。” 张白有点无语,他到底是上过战场见过世面的人,这些水贼满打满算也就二三十人,阵仗着实不大。 他策马来到自己队伍的最后面,一个劲儿催促所有人快走,自己则手中仗剑,留下断后。 眼看仆人们都跑出了一段距离,趁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张白一口气放出了望烟客、红色竹枪神识和式神小黑。 再加上已经在前面的透明神识,张白一点都不担心安全,只是稳稳坐在马上,任由水贼们包围过来。 那些强盗们虽然都是步行没有马匹,但显然是有经验的老强盗,脚程相当快。 仆人们却是一片混乱,虽然跑了一段距离,但是因为驴子骑得不熟练,整个队伍已经大乱了。 驴子不是马,天性倔强不是很好驱策,遇到危急时容易混乱。 它们有的跑不起来,一颠一颠地只是小跑,怎么抽都跑不快;也有的几鞭子下去,被打疼了的驴子向前狂奔,把人给摔了;更有的犟驴死活原地不肯动的,被打急了还就地打滚。 于是,水贼们很快追了上来。 那些仆人眼见着强盗冲来,十分恐惧,吓得驴子也不要了,直接抱头鼠窜。 只有张白还骑在马上,悠悠然倒提着一把湛卢剑,脸上还带着嘲讽的笑容。只是用眼角余光瞄着自己的那些仆人,希望他们能跑远一点。 水贼们眼看就要冲到张白身边,见不能再缓,他就给神识和式神发出了信号。 霎时,冲在最头里的那个强盗,猛地两眼失神,直接面朝前扑倒在地,连哀嚎都没发出一声。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水贼们接二连三地无声倒地,这下后面冲上来的强盗,终于发觉不对了。他们停下脚步,和张白保持着距离,警惕地盯着他。 干出这个事的,其实不是张白,而是式神小黑。 他专门吸人精魂,此时正趴在草丛中埋伏。让冲在前面的水贼,死得那叫一个不明不白。 可那些强盗已经冲到半途,并不甘心放手。不一会儿,几个领头的悄悄商议了几句,人群忽然向两边分开,绕过张白,包抄后路,继续向前追击仆人。 刚绕了一半,左右荒草中忽然各跃起一人。 一个是望烟客,另一个是持竹枪的神识。 水贼们哪里是这两个神识的对手,不一会儿,便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余下的人慌了手脚,以为遇到了埋伏,这回是终于开始逃跑了。 张白于是回头叫住了逃跑的仆人,又嘱咐两个神识和式神小黑不要追击。只保护住仆人们就行。 他自己则轻夹马肚,策马亲自追击过去。 那些强盗跑得再快,也比不上张白骑马,很快就被撵上了。 这次张白没有下杀手,而是使用了月境之术,将这些逃跑的强盗弄晕了十几个,再用舍利子收入梦界监狱岛上。 需要好好审问一下这些人,看看所谓的山越,到底是什么样的民族。 做完这些事之后,他也没再继续追,而是回头查看仆人这里的损失。 人没伤,丢了的驴子,神识找回来了大部分,只跑了没几头。 一行人重新上路,走的还是原路,这是张白决定的,没别的原因,因为这条路最近,而且他根本不怕山越水贼再来。 太湖上,几道水印,快速远离了岸边。 仆人们还是害怕,不过战战兢兢地走了一天,终于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吴县。 总算到家了,大家特别高兴,这一路可真不好走。 当二哥张祗和家里人,问起路上的事,这些人像约好了一样,绝口不提自己和张白被关押的那档子事,只说路上遇到了山越的水贼。 那些强盗凶啊,跑得比毛驴还快,差点被追上。要不是自家三少爷指挥若定,暗地里还埋伏了保镖,这会儿大概都喂了鱼了,唬得家里的人一惊一咋。 张祗听到耳中,心里微微地有点不舒服。 大哥张温还在豫章前线,说起来比张白遇险的地方远上数倍。如果在太湖附近的水贼就如此厉害,那么大哥那里显然更加危险。 而且听到张白遇到水贼时的表现,他也暗暗吃惊,原以为张白通诗书、懂商贾,已经很不错了,现在看来还是个文武全才的惊世苗子。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之前张温的来信中,曾提到务必将张白留在东吴的话。这时才彻底明白过来,这不但是要他把人留住,更是要让他把张白的心也留在吴国。 他想了想,忽然向张白招手,张白应了一声,两人一起离开人群,躲进了书房。 第四百章 半途何必东行 “二哥唤我何事?”张白跟着张祗,一进书房就问。 张祗没回答,先伸手关上了房门,这才说道:“有一件大事要与你商量。” 张白疑惑。 “前些时日,大哥张温为你说和了一门亲事,你可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张白心中大为绝倒。 “呃...这个嘛!我还小呢?况且...男子汉应该以事业为重,所以...这个所以...” 张祗笑了起来,“别不好意思嘛!你已经十五岁,也不算小了,先把亲成起来,日后的事慢慢再说。” “这个...”张白一咬牙,看来不说开也不行了。 “二哥在上,实不相瞒,我在蜀国时蒙诸葛孔明丞相青眼有加,已授予我兴业将军,领少府丞之职。弟此来吴郡,一是眷念故土,为了祭拜父母祖先,与亲人重逢。二来,也是想对两位兄长言明志向。” 张祗闻言,又是惊喜又是惋惜。惊喜的是,张白年纪轻轻已仕途宽阔,吴郡张家从此在蜀汉的旁支渐成。惋惜的是,没想到卧龙果决,竟然抢先下手,把张白拉入了蜀国阵营。 “原来如此,三弟仕途大好,这是好事,也是张家的幸事。然则蜀国弱小,以益州一州之地,欲复汉家十三州,何可成事也,三弟在蜀,今后又当如何自处?” 张白笑道:“蜀汉国弱势微,在弟看来,正是需施展才能之地。这几日,游览故国,心挂汉室,两相对比之下,已有决断。” “如何决断?” “吴蜀两国富庶之貌相同,人才济济相若,所不同者,乃世家之基业。吴国四姓,顾陆朱张,大家族领小家族,秩序井然。蜀汉则大大不同,汉臣当他的汉臣,蜀臣当他的蜀臣,任哪一个竟然都是忠臣。”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会儿,张祗止住笑声,“既然你知道蜀国内情,因何还要当他们的官呢?” “当然是因为蜀国有更多施展身手的机会。” “如今诸葛丞相身边,除了刘巴、马谡、杨仪之外,其他人要么貌合神离,要么首鼠两端,一会儿是汉臣,一会儿是蜀臣。在我看来,荆襄士族支持孔明,而蜀地士族更多支持的倒像是刘禅。” “所以我虽不好说蜀汉需要我,但是我肯定孔明需要我。不像吴国,如今江东大姓虽强,但孙氏猜忌日盛。其为人狷厉,江东大姓之中早晚有人为之所害,我张氏切不可出头拔尖,招致祸患,我也因此不愿留在吴国。” “言之有理!”张祗听得频频点头,可没多久他突然回过神来。 “咦?在说你的婚事呢!你都扯哪儿去了?” 张白大为尴尬,轻声道:“原来二哥还没忘了这事啊!” “滑头!成了婚,蜀国吴国随你去。” “还有,你小子不知道对方是谁吧!告诉你,就是你说的顾陆朱张的陆家,怎么样?够配得上你吧!” “啊...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这是大哥说的亲事,父母不在长兄为父,你可不要行忤逆之事哦!” 张白心想,我正在思考忤逆之事呢,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这个事嘛!二哥你看,它未免仓促,而且我也没见过那个姑娘,要不然稍微推迟一些吧!” “哼哼!你百般推脱,是不是已有心上人了?老老实实说,二哥就不怪你。” 张白心里苦,可张白觉得,要不就说了吧! “不瞒二哥,的确是有一个,此女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与她有情有义,不敢违背誓言。”接着张白把自己和沐镜的事挑挑拣拣,选了张祗大概能理解的,尽力说明了一番。 主要是想让张祗明白,沐镜对自己有恩情、有约定,自己不愿行喜新厌旧之事。 张祗点点头,微笑道:“你重信守诺,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事要解开,又有何难?那女子应该不是世家女子吧?如此你只要将他收入府中即可,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实属平常。” 啊?这意思是想让沐镜当妾?张白心中颤抖,不愧是二哥,竟说出这等大胆的话来,这要是让沐镜这位玄仙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二哥你不明白...” 张白一边想像着沐镜,会怎样炮制这位便宜二哥,是用月境术弄疯他,还是把他关进梦界活活吓死他? 一边还准备继续申辩。 可张祗却不容分说。 “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不要再说了,一切听哥哥的。” 好吧!张白无语,心道:“我反正该跑就跑,希望你不要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就好。” 张祗见张白终于不说话了,自以为得计,心情畅快,“正好你回来了,明日我们兄弟一起,去一次顾家。” “顾家?”这又是什么事啊? “顾家的顾承是你姐夫,大家都不是外人。你二姐宿菡乃顾承之妻,因为听说你回家,一 直想见见你,本来明天就有清议之会,适时群贤毕至,你正好可以大会高士。” 清议吗?张白一怔,这可是魏晋风流,大大有名,绝对值得一见。 “原来是这样,多谢二哥哥提携,我正想见识见识这清议盛会呢!” 张祗见张白兴奋的样子,笑出声来,心中十分欣慰。 第二天,是日,风和日丽,天气清朗。 顾家宅院门外,车马粼粼。 所谓群贤毕至,那是毫不夸张的。 不止来了吴四姓顾陆朱张,还来了会稽四姓虞魏孔谢,还有同样来自会稽新兴的贺氏、庐江周氏、吴兴沈氏,甚至有南渡的陈郡谢氏、日渐没落的兰陵萧家等。 在这清议场中,与张白一般年少者,也有多人,大都规规矩矩听着,看起来就是前来听讲学习的。 张祗和张白与熟人们一一见礼,过程冗长。见礼之后,魏晋名士的本性便暴露了,所有人都开始随便起来,或躺或卧,呼朋唤友。 他们各自结党,三五成群设立“谈端”,其所谈论,不涉及如何治理国家,或如何强兵裕民,更没有何人政绩显著等俗事,大多是玄学义理的问题。 主客相互问难,谈锋锐利,那些不参与争辩的,或为谈助,或壁上观,也是兴致勃勃。 张祗是清论高手,此时早已加入“谈坐”,张白觉得有些无聊,便四处乱转,到处瞧西洋景。 “张白!是张白张恩培吗?好你小子,把我的东西还来。” 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把张白吓了一跳。 第四百零一章 马上相逢 张白惊讶间,转身回看,霎时间灵力遍布,护卫周身。 可看到那个人的脸,他却乐了。 “这不是周峻周元亮兄吗?” 自己特地去庐江没找到他,没想到他居然自投罗网来吴郡了。 “元亮兄何时来的吴郡,我特地去庐江登门拜访过,都没见到你,没想到在此偶遇,兄台一向可好?” “好,好,是顾家邀请的我,怎么你去庐江找过我了?”周峻的样子有点迷。 “是啊,我还特地留了一封信,问候仁兄呢!” “哦哦,原来如此!” 周峻忽然回过神来,怒道:“不对,你小子岔开话题,快把我的东西还来,快快还来。” “兄台何以如此急切,人之行一动不如一静,动静相如,相向而动者取静之道,相反而动者取灭之道,灭而寂也,寂则达静,是以往返循环,道取自然也。” 张白张口就搪塞,竟学起别人清谈来,存心吊足周峻胃口。 他毕竟有后世的哲学底子,把自然辩证法和佛教哲学搅和搅和,那似是而非的道理,也香得很。 周峻听得发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身旁却转出一人,抢道:“岂有不闻,道可道非常道也,元亮道之动者,兄台伪以静,此推搪乎,戏谑乎?” 此人谈锋甚健,把张白的搪塞之语揭了个底朝天。 这人二十多岁,年龄与周峻相仿,身材健硕,高处周峻半个头来。 两人都是年轻气盛,英俊潇洒的做派,但此人颇有英武之气,而且也是个修炼者,看上去境界一般,和周峻一样,到现在还是金丹境圆满。 张白吸了吸鼻子,心中稍微有些不屑,“这些世家子,还真是不把修炼当回事,修为低得可以。” 这边周峻再次回过神来,怒道:“你吞了我的天材地宝,却交不出我要的东西,是何道理?” “周兄这话才没道理,小弟当年如何离开东王公府的,遭遇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来得及把东西给你。” “你离开东王公府的事,我固然知道,可现在你有时间了,可以还我东西了吧?” “清议之地,不谈财货之事。” “你休得抵赖。” “声音小点!”与周峻同来的公子提醒道。 这俩货叽叽喳喳,已经被旁人注意了,听到他们谈的是俗事,有人当场目露不屑。 张白和周峻立刻住了嘴。 那公子微笑问道:“元亮兄,不知这位是哪家公子,似是兄台故人,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周峻和张白这下同时回过神来,各自咳嗽,周峻介绍道:“这就是我等同门,东王公府中大名鼎鼎的废...呃...张白张恩培。” 那公子霎时睁大了眼睛,“原来这就是张白。” 张白被他看得尴尬,笑嘻嘻地问道:“正是废材在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周峻接道:“这位是我等同门,年龄比你大,入门比你晚。复姓钟离,名牧,字子干,会稽郡山阴人,祖上是汉尚书仆射钟离意,子干乃七世孙。你离开东王公府时,他才刚来,是以不识。” 张白向钟离牧施礼道:“原来是仁德高人之后,失敬失敬,不知不觉,在下离开东王公府已有两年多。可兄台既然入府求道,如何两年便出府了?” 闻言,周峻和钟离牧相视苦笑。 周峻道:“还不是因为你大闹刑罚殿,白龙真人只好听刑罚殿长老吉阳的话,加强府中守备,结果却被血冥教趁虚而入,如今东王公府早已不复当初,钟离老弟到了以后,只修行了一年,便不堪忍受,与好几位同门一起,借故离开了。说起来,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张白有点尴尬,可又有点不服,“大闹刑罚殿不假,可那是被府中老头老太逼的,这才不得不逃出东王公府,怎能事事怪我?” “你害苦了白龙真人和虚空子,承认吗?” “不承认,要是当初白龙更相信我一点,我就不会被关入大牢,也就不用逃狱,那样的话白龙也用不着加强什么守备。” “你还敢狡辩,串通南华,帮他逃狱也是你干的吧?” “当然不是,南华师父那么厉害,哪儿需要我帮忙?” “你竟然叫南华师父?东王公府现在的掌门鬼苦子,才是你师父吧!你敢否认?” “否认,苦鬼薄情害我,恩断义绝矣!” 周峻几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手指着张白不住颤抖。“无...无赖!” 钟离牧在一旁笑起来,此时劝解道:“往事不必提,此清雅之地,俗事不论。不如这样,我们也来清议一番?” 张白立刻道:“好,好,子干真是高雅,不像某些人。” “小子,你还敢胡说。”周峻斥道,张白则嘻皮笑脸,全不在乎。 于是他们挑了个地方,也一本正经清谈起来。 这三人一谈,倒是颇为投机,因为三人学识各有所长。 张白长在见识广博,有前世哲学和美学底子,所讲义理新鲜且深邃,往辄破的,时常令人惊讶。 周峻家学渊源,熟读经书,了解政情,且义理正宗,在三人之中是当之无愧的正统。 钟离牧则擅长韵音令辞,机锋犀利,精当有力。这是清论中,十分被看重的优点。 这三人谈着谈着入了佳境,周边竟然慢慢聚集了其他清谈之士,人数声势还算不差。 清议中,渐近午时,仆人们送上餐食点心,大家随意取用。除了几场特别激烈的辩论外,大多暂停了。 周峻此时心情好了不少,与张白有说有笑起来,张白也不再逗他了,将他与钟离牧领到个僻静处,摄出了那只亲手制作的怀表。 周峻大喜,手捧着怀表抚摸良久,又凑到耳边听声音,兴致勃勃,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混小子原来之前都是骗我的,你就是个滑头无赖。” 张白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兄台仁厚之人,我等无赖最爱与之嬉戏,因其蠢萌可爱是也。” 钟离牧听得大笑,“恩培贤弟生性戏谑,元亮不要当真。” 周峻闻言一笑,也就不理张白,只是看着怀表傻乐。 钟离牧转头询问张白:“此乃何物,为何元亮兄如此喜爱?” “这叫怀表,随身计时之用。当年东王公府最红的商品,我还曾经为鲁长老做过一只纯金的,说起来,鲁长老那坑人的家伙是真有钱啊!你怎么样,要不要也来一个?” “呃...咳咳...小弟大概不够钱...” “可惜,可惜了。你要是金子不够,也可以用其他材料做,比如银子、铜铁什么的。你给我银子,我包给你找到天材地宝。” 钟离牧苦笑不已,“贤弟玩笑了,我哪有那么多银子给你,除非到豫章的山里,把‘神银’挖出来。” “神银?那是什么?”张白眼睛一亮。 第四百零二章 东路漫漫 “哦!神银是民间的一个传说,平时就是大家拿来开玩笑的,贤弟没听说过吗?” 张白摇头。 钟离牧道:“据说在豫章的大山之中,有山越人的洞穴,洞中颇产金银,其头领居住其中日夜守护之。还传言只要找到这个山洞,就能彻底平定山越之乱。” “说不定真有,恩培不如去挖挖看呐?”周峻促狭道。 “元亮说笑,这是东吴百姓渴望平定山越,而想象出来的故事,恩培不可当真。”钟离牧赶紧为其辩解。 张白笑道:“元亮兄的诡计,哪里骗得到我这个无赖呢?子干放心。” 三人皆笑。 张白表面上不再提这件事,但是心里却突然活络起来。 豫章之地,包括江西和浙江西部地方,按照前世的知识,的确富有金银矿。 唐宋各朝,都有大规模开采的记录。留下的金银矿遗址很多,比如遂昌的金银伴生矿,还有上高的蒙山银矿,更有巨大的德兴银山银矿等。 其中,遂昌金银伴生矿,就是一个人工洞穴,历史上并无记载,直到后世发掘到遗址,这才发现,很可能历史上是秘密开采的。 其中遂昌离吴郡最近,或许真有那么一个山越人的洞穴也说不定。 是日,聚会将结,张白偶然问起陈佐这个人来。 在东王公府,当时与他最亲近的平辈就是陈佐,他不但没有看不起张白,反而十分看重其家世人品,甚至于还为将来复兴汉室拉拢过张白。 在那些被人当成废物的日子里,陈佐的举动对张白来说是难以忘怀的。 “你惦记着他,那就还算有良心,陈玄吉就在建业,我与子干刚和他见过面。”周峻道。 “哦!”张白感兴趣起来。 “玄吉师兄不在魏国,跑到东吴来干什么?” “他是信使,曹丕和吴主最近书信往来频繁,我看大概是又要打仗了。” 不是大概,按照历史进程,公元224年七月,曹丕二次南下,屯兵江北。直到九月,龙舟遇风翻覆,这才悻悻然退兵。 “曹丕也算一代英主,他要挥军南下,也是路人皆知,看来玄吉师兄是被曹魏看重了。” “两位的这些话并非清论。不妨清议之后,我们私下再聚如何?”钟离牧道。 张白和周峻当即都同意了。 当日傍晚,大会结束时,张白向二哥张祗告了假,说明了原委。 张祗特意邀见周峻和钟离牧二人,攀谈之下,了解到周峻是周瑜之侄,钟离牧是东吴楼船都尉钟离绪之嫡幼子。 他心下十分满意,觉得带张白出来达到了目的,便欣然同意张白与友人相聚。 三人找了一家干净的酒楼,包了单间,饮酒畅聊。 席间,关上门来,东吴上下诸事皆议。 张白特意问了暨艳和徐彪的情况,闻听此事,周峻和钟离牧纷纷叹惜。说是这两人虽为人刚正,德行不亏,但是行事激进。周、陆、顾各家都有人偷偷劝谏过。 可惜他们为人固执,并不采纳,依然弹劾不止,直来直往。 这其中,最被针对的是孙邵和王靖。孙邵是青州北海人,东吴现任丞相。王靖是徐州广陵人,曾任鄱阳太守。 孙邵是孙权心腹,深受信任,倒没什么问题,王靖却死得很惨。 王靖因为治下郡内受到曹魏挑唆作乱,也遭到弹劾,虽然竭力表白,但最终未能解脱。慌乱中定下秘计,打算归附北方,结果事情败露,连累全家,甚至家中婴孩都被杀害。 此事可见孙权严苛,一旦菲薄某人便不再信任,即使暂时留用,最终还是要被剪除的。 撇开孙权不谈,这其中暨艳和徐彪专门针对南渡北人,做人也颇有亏欠令人摇头。再加上最近两人弹射百官,严审任子郎,又搞到了武将头上,一时间家家自危。 所谓任子郎,是一种选官的制度。从汉朝初年便有了,即高官们可以送成年的子弟,至京师为郎,称为“任子”。 东吴是个将权与皇权并驾齐驱的时代。吴国武将们在战场舍生忘死建功立业,孙权在政治上对他们作出回报。 所以这个任子制度,到东吴时代变得更加普遍起来,大家族们普遍有任子。其中的当地豪族还不算太急切,但对于不少出身寒门的武将家族,这个任子制度就是不能触碰的禁脔。 然而这一切,在暨艳和徐彪手中,发生了改变,武将家的根基被动摇了。 说起这件事,周峻和钟离牧都摇头不已。 他们两个都是出身世家大族,因为家族根基深厚,并不太在意任子制度,但是那些武将,尤其是南渡的武将们,肯定对此深恶痛绝。 两人都认为,暨艳和徐彪处境危险。 正说到兴头上,钟离牧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张白道:“恩培长兄张太傅,如今在豫章前线,平日可有书信往来建业?” 张白脸色肃然,“我正担心此事,之前也提醒过二兄张祗,务必向长兄谏言,书信不可妄言,前书不可留证。但...” “但愿我等过虑,毕竟长辈们惯经事故,论政事比我们要强,且听他们的就是。”周峻道。 接着,他们又聊到了东王公府,不过这三人都不太了解东王公府最近的情况。 张白两年多前便逃出来了,而自从东王公府引入血冥教后,这些世家子弟不愿同流合污,便纷纷离去。 对此,血冥教并未阻拦,毕竟这些弟子都是外门低境界的修炼者,对于东王公府和血冥教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于是张白又转了一个话题,“两位兄台既然于近日见过陈师兄,不知可与其谈论天下事否?曹魏如今动向如何?” “自然是谈了,不过他不肯多说,我们也不好逼问。你也知道,玄吉志向远大,绝非池中之物,如今寄人篱下,他在陈家也好,在曹魏也罢,都是如履薄冰。” “原来如此!” “我总觉得,”钟离牧道,“玄吉兄似乎正在谋划什么?况且最近,他的升迁也太快了。” 张白闻言一愣,历史上,陈佐这个人在曹魏做过高官吗? 果然历史线已经变了,张白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蜀国因为自己的加入,很多史实已然大变。如果自己能阻止暨艳案的发生,或者救下张家,那么吴国的历史也会改变。 而曹魏这边,自己还没有去,看来也已经发生变化了。 第四百零三章 山水惯经 “我听过一件事,”钟离牧道,“你张家好像要和陆家联姻了,可有此事?” 张白脸皮抽搐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似乎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周峻来了精神,“联姻啊!陆家之女可作不得妾,那么推算下来,张家还未成亲的,不就是恩培贤弟吗?啊呀呀!这真是天降之喜啊!” “小弟年幼,并无婚娶之意,这事还没定呢!” 钟离牧惊讶道:“怎么?恩培对这门亲事,尽然还有所不满吗?这可是要做陆家的女婿啊!” 周峻却喜笑颜开,自说自话地大声道:“还不是恩培面皮薄嘛!其实婚娶之事根本轮不到他说话。告诉你吧,张恩培,乖乖地娶了陆家女。这里可不是东王公府,有哥哥们看着,由不得你四处逃跑,哈哈哈!” 这下钟离牧也笑了。 看到周峻眉飞色舞的样子,张白有一种想拍死他的冲动。 他脸涨得通红,生平第一次百口莫辩,心里神兽奔腾,满满的麻麻批。不过他也知道,在周峻和钟离牧这样的世家子弟看来,联姻是一件好事,着实怪不得他们。 三人继续把酒言欢,直到是日深夜方归。 张白回府后,随便洗漱便睡下了。这些天在吴国没遇到血冥教,晚上不必各种行动,所以修炼的事十分顺利,顺利得简直让他心惊肉跳。 他现已经是渡劫境晚期,这段时间修炼精进,已经渡劫圆满,再下去就真得渡劫了。 张白心里慌的一匹。 他既害怕渡劫时天打五雷轰,又怕成都那里的黄皓和苦鬼太厉害,为了自保不愿意拖慢修炼速度。 百般纠结之下,他想出了一个鬼主意,于是,这几日他多次进入月境,连续探访。 月境是第二层梦界,必须通过电视塔残骸顶端的藤梯爬上爬下才能进出,但是张白也顾不上这些麻烦了。 他进月境,为的就是渡劫。 一开始,他希望能重遇慈胜,有这位师父在,什么雷也不怕。 可事与愿违,月境中空空荡荡,只余桂树,冷冷清清中传来砍树的笃笃之声,循声找去,却什么也没有。 张白失望之下并不气馁,立刻执行备用方案,疯狂搜刮月石。 他的计策是,把身上和梦界中的灵气,尽量灌入月石,把月石变成充电宝。等找到了合适的帮手,渡劫之后再拼命吸取灵气加快修炼速度。 这样就可以不浪费修炼时间,还可以提高安全系数。 月境中,遍地都是月石,张白手里本来就有大量建木,再加上这取之不竭的月石。其实光这两样宝物换成钱,他就已经算得上是三界超级大富翁了。 只不过月石也好,建木也好,都没法转成金银钱财。 之后,张白用月石在各个梦界中,到处设立月石阵,肆意吸收灵气。 包括魔都梦界、华林宝池、崇圣塔林,甚至于东窗死路、刺风深井这样的恐怖梦界,他都照干不误。 吸满灵气的月石,被他统统堆在华林宝池的主岛上,那里的凉亭中保存着舍利子,是张白最放心的地方。 准备渡劫之余,他还抽空审讯了那些山越匪徒,发现了一个秘密。 很意外的,这些匪徒大多都会汉语。 张白了解之下发现,山越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逃离中原的汉人,其中不少是农奴,因为忍受不了被主人或者豪强盘剥,才逃亡深山。 另有一些汉人是逃犯,再加上山中原有的土著,混杂一起,形成了山越民族。他们的总头领叫作彭绮,率众盘踞鄱阳一带,贼众数万。 在太湖一带的山越是其分支,领头之人叫作彭式,是彭绮的弟弟。 这些被俘虏的水贼,正是彭式的部下,每个人都认识彭式本人。他们大都十分悍勇,也很忠诚,虽然监狱岛十分恐怖,可单靠威胁根本没法让他们开口。 不过这完全难不倒张白,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月境之术。 从月境之术中,张白直接看到了彭式这个人的模样,很奇怪,张白觉得自己在哪里遇到过这个人。 最近老是有类似的感觉,常常如此,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力出问题了。 最早是在成都,那还情有可原,毕竟发现有苦鬼和风远迫这两个老相识在那里,自己可能被盯梢了。 可是在吴国也有这种感觉,实在有点不妙,难道这个彭式,自己以前遇到过? 月境之术是非常强的精神力术法,对一个人用得久了,这个人很可能精神力被废,也就是说会神志失常甚至死亡,这个结果有点残忍。 张白一般不愿意这样使用术法,但此次不同,这些人本来就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不管他们是怎么当上强盗的,总之强盗就是强盗,这些人手上都是沾了人命的,所以也没有必要客气什么。 他轮流加强了月境之术,不久,强盗们相继抵受不住,接连口吐白沫死在岛上。 虽然有点过分,但到底是把强盗的底细了解清楚了。 这个彭式自己果然见过。 从其中一个强盗的记忆中,张白看到了一幕,让此人记忆深刻的场景。 江南荒野里的酒店中,店家和这个强盗互相使眼色,盯上了店堂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锦服的公子哥似的年轻人,正横躺在长条木凳上,累得呼呼大睡,手里半张面饼没拿住,掉在了地上。 这个公子哥,呃...好像是自己嘛? 在这段记忆中,自己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画面非常清晰,正是土蚤。 看来这个强盗,对土蚤印象深刻。 张白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自己刚到吴国,从亚当号上下船来,找寻张氏家族的时候吗? 这段记忆中,店堂中还有一个年轻人,单独坐在另一桌。似乎这个强盗对他也十分重视,因为画面也是异常清晰,可张白却怎么看都看不出这年轻人有什么异常的。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张白想起来,半途是来过一个中年男子。 这人的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张白注意地看了会儿,终于发现,这不就是彭式吗? 好家伙,原来自己第一天到江东,就碰上了山越贼头。那家酒店的老板和他们那么熟,也就是说,这一家原来是黑店。 有点刺激啊! 整个记忆中,就只有那名独来独往的年轻人,看不出身份,不过应该不是一伙的。 这个人嘛!张白反复看了几遍,忽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难道是自己之前也见过这个年轻人?不过真是想不起来,而且这人不在自己手里,没法用月境之术拷问。 他又看了几遍这个人的样貌,总之是越看越觉得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真是糟心至极。 反正这事也不急,想不起来慢慢想吧!不过自己的确是要小心被人跟踪。 第四百零四章 点洒窗棂 接着,张白又操纵术法,刻意引导这几个强盗的记忆,让他们回忆自己的老窝在哪里? 大多数强盗的记忆中,都有太湖中的一座小岛,这座岛周围系满了小舢板,岛上有稀疏的木栅栏和茅草房。 这个景象似乎可以说明,太湖山越贼的老窝在太湖中的某个岛上。 可在另一个人的记忆中,老窝是在山里,四周是长满野树林的山脉,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坐落在盆地里。 这里似乎也是一个老窝。 接着,又有一个人的记忆跟别人不同,他的记忆中,是一个洞穴,洞穴的外表是山石之间的一条不起眼的缝隙,可进去以后,却是别有洞天。 这是一个人工开凿的,方方正正的隧道,隧道不长,里面有个中年人,正挥动矿工常用的镐,这镐并不是好铁打造的,所以挖矿非常艰难。 眼看他好不容易敲下一块鹅蛋打大的石块,那人拿在手里看得眼睛发直。 这是一块银矿石,中间还夹杂着细细的金色条纹,张白忽然想到,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神银,那么山越人果然知道这样的矿洞。 他退出这个强盗的记忆,在梦界里观察这名强盗,发现这人果然与其他强盗面相不同,虽然差别不太大,但此人似乎是个真正的山越土著。 “大概这个矿洞,只有土著山越人才知道吧?”张白猜想道。 很有可能的,土著单靠自己斗不过吴国,只有吸收愿意投靠的汉人,才有能力抗衡孙吴。然而对于投降来的人,土著又不能完全信任,所以便留了一手,这是很有可能的。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山越民族,其实更像是一支靠钻山沟、打游击,抵抗吴国的起义军。 果然,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了解了山越的情况之后,张白将这些强盗的尸体拖入血海死路,他不方便把尸体安葬在现实中,怕引人注目。 在血海死路中,他用木系术法羁糜之术加上一点土系术法,仿造帕提亚的风格,建造了一座临时的“寂静之塔”,就是天葬台。 尸体整齐地排在寂静之塔得顶端。 满天的乌鸦飞来,喧闹异常。张白记得,这些乌鸦有不少,是被自己拖入这个梦界的。直等到漫天乌鸦的叫声停歇,一切回归自然。 但愿这些人,下辈子手不沾血,便可以安稳一生。 ...... 第二天,张白一大早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成都发生刺杀事件,有人行刺蜀国皇帝刘禅。 这种他国的消息,是被吴国百姓当作笑话讲的。茶余饭后,闲来无事,有好事者把刺客如何行凶,如何又火烧皇宫等等细节讲得绘声绘色,就好像他去过一样。 张白听得傻了眼,这就叫做鲁班门前弄大斧,知不知道刺客大爷就在你眼前? 不过信息这种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背后的东西更有趣。比如这次,这个信息的传播速度有点快啊! 自己这一次从成都到吴郡,走的是星辰之术,那几乎是瞬间到达。这个消息紧跟其后,中间间隔了张白去庐江的时间,也就慢了十几二十多天。 从成都到这里,若是沿着水路或陆路来,这个速度相当快,快得有点异常。 张白忽然觉得周身有点冰凉,似乎有人在脖子后面吹冷风似的。 “难道血冥教又跟来了?” 他定了定神,冷静下来又想到,既然消息比自己晚到如此之久,那么就说明,血冥教中没人会用星辰之术。 联想到血冥教经常不得不使用传送令牌,张白觉得这个推测靠谱。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星辰术是他重要的退路。 另外,也不一定自己就是被追踪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刘禅被刺的消息太过劲爆,所以传得快。 目前不必过于敏感,即使被血冥教发现自己在吴国,也没关系,正好将计就计,调虎离山,把他们吸引到这里,自己便可以趁乱回蜀国,南征北战大显身手。 想通了这一节,张白便不再怕了。 倒是二哥张祗,更让张白烦恼,因为他又来保媒拉纤儿了。 “三弟,告诉你个好消息,今日哥哥做主,媒人已经去了陆家,陆家答应考虑,这件婚事差不多定了!” 张祗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把张白雷得心慌意乱。 “不是...二哥哥,这事儿怎么就定了呢?我...” “你别说了,这是大哥定下的事,你就算不喜也不能拒绝,我等世家大族,怎能娶普通人家女子为妻,这叫张家今后如何做人?” “沐镜她不是普通人家...” “可也并非士族。听哥哥一句,世事如此,不服是行不通的。等娶妻之后,再收那女子进家门好了,哥哥一定帮你操持妥当。” 张白大窘,“沐镜与我有恩,我不能做那无信义之人。” 张祗闻言板起面孔,“那么大哥的承诺便不是信义吗?我们张家的脸面便不作数了吗?为人不可一己之私,这也是信义。” 这话让张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古人尤其是魏晋之前,人之所以为我的概念,是非常淡薄的。一般来说,“我”只是所在团体的一部分,而这个集体就是“家”和“族”。 所以一个人的信义,在当时是绝对不能凌驾于团体之上的。 像这样的道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给张祗说通。所以张白才不知如何作答。 张祗见张白语塞,以为是张白妥协了,心中窃喜,便转了脸,哈哈笑起来。 “你还小,脸皮薄,没事!乖乖娶了亲,那位女子那里,到时候我去说。既然她对你有恩,我们张家就不能亏待了她,聘礼给最好的,仪仗一样都不会少,保管她顺顺心心地来,你就放心好了。” 张白彻底无语了。 张祉走后,张白就坐倒发愁,看来只能跑了。 该想个什么借口跑路呢?他原本只是来见见这一世的家人,然后就回蜀国的,没想到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不辞而别不行,太给家人添麻烦。但是,走是一定要走的。 借口嘛!能想到的,目前没几个。 一是明说自己在蜀国有前程,直接摊牌不愿意在吴国发展,不过这一招已经对张祗使用过了,效果是半点不起。 二是借口山越族水贼作乱,自己可以募集一队亲兵,杀过去剿匪,然后趁机逃脱。 可私自募兵和出兵,此时虽非大罪,也肯定会引人注目,似乎也不尽妥当。 再想想,好好想想! 第四百零五章 摇落声声 张白这个人,本性喜欢自由自在,不然前世也不会自己创业,后世也不至于逃狱保命,真要是有必要,就算是不辞而别,也不是不行。 他之所以纠结,是因为这些日子,是真把这里当成家了,尤其是两位哥哥,张温和张祗,都是满心的至诚,把他当家里人对待。 不辞而别,给张家添堵,他真是有点做不出来。 可是以上两个借口,一个无法说服张祗,另一个动静太大怕反惹灾祸。 其实,带兵出战这个借口是很好的,因为毕竟是山越族自己找上门的,他为了报仇打回去,于道理是很讲得通的。 他忽然想到,既然找不到借口,不如让借口来找我,岂不大妙! 他忽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低着头左思右想。 终于,他缓缓抬起头来,一脸的坏笑。 ...... 几日过去,张家和陆家的联姻之事,已经越来越近,各种传闻满天飞。 尤其说起这位张家三郎,更是津津有味,因为这人来历传奇,颇有故事。 比如自小离家,远游西域求仙,如今得道回家省亲,全家如何泪洒当场;又说这位三爷是个孝子,如何如何在父母坟前哭得愁云惨雾;还有说,他曾经路遇山越水贼,凭着一身本事,一个人打赢了大队抢匪,救下了上百号平民百姓云云。 总之,把个张白吹得能文能武,智勇仁孝,亚似天神下凡,圣人再世。 这些传闻,一半真一半假,本来就令人咂舌,但是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却夹杂着张白私下里偷偷花钱的功劳。 出面办这件事的人,是神识望烟客。 白花花的银子一出,再加上望烟客有些渗人的样子,很快就有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自愿或者不得已地帮忙了。 流言四散之中,还有一个人也帮了大忙,这就是受到张白捐献的寺庙主持,支谦法师。 他之所以肯帮忙,除了吃人手短以外,也是他以为张白是为了提高声望,保证娶到陆家女儿。这虽然是俗事,但是佛家也讲求入世行善,而且所传之事也不是假话,所以支谦觉得在这件事上,帮张白一把也无伤大雅。 连不打诳语的大和尚都出面了,这下子,流言蜚语就更多了。 ...... 陆家,此时陆逊是家主。 自从击败刘备,火烧连营之后,其在东吴的地位日隆,深受孙权敬重,此时官拜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 孙刘联盟、吴蜀结好,也是在孙权的关注下,由陆逊实际执行的。曾几何时,凡吴蜀通信,孙权皆令陆逊与诸葛亮直接联络;每次给蜀国的书信,都事先征求陆逊意见;给蜀国的文书,也先给陆逊看,有不对的,就让陆逊修改后直接发出。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孙权还刻了玉玺,直接放在陆逊的住所便于其使用。君臣间相互信任到如此程度,这在历史上是极其少见的。 也因此,本来就地位极高的陆家,借着陆逊的声名远播,直接更上了一层楼。 这一次,陆张两家联姻,也是因为吴蜀联盟中,陆逊与张温一前一后、一内一外地默契配合。由此,两人私交渐密。 不过此时的陆逊,脸上并无喜色。 这门婚事,带给陆逊的除了喜悦,也有遗憾和隐约的不安。 所谓遗憾,是他膝下无子。 他的两个姐妹,一个嫁给顾邵,生了顾谭和顾承,另一个嫁给了姚家。 他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叫做陆延,可惜早夭。没奈何,只得找到弟弟陆瑁,让他与族叔陆绩一家商议帮忙。 陆绩,字公纪,庐江太守陆康之子,曾官拜奏曹掾。 他虽是族叔,但年龄比陆逊小,其年少成名,当时声名之高同顾邵,远在陆逊之上。曾任郁林太守,加偏将军,可惜三十二岁就死了。 死的时候,留下两男一女,就是长子陆宏、次子陆睿和一个女儿,名叫陆郁生,因为生于郁林郡,所以名为郁生。 要嫁给张白的,就是这个陆郁生。 可惜不是自己的孩子,这就是陆逊的一点遗憾。 除此以外,他还有点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张温刚回吴国就去豫章前线的事。 不止是张祗感觉不对头,孙权的这个安排,让陆逊和张温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太突然。 固然,山越前线是出了问题,最近接连战败。损失虽然不大,但是政治上极为被动。孙权将刚刚立过功的张温派过去,于理也说得通,可于情就有点不合了。 陆逊也向孙权提过,张温远道回国,是不是应该稍作休息为佳,然而孙权固执不许,也就只得作罢。 反正,只要张温在前线立下一两个功劳,也就可以找个借口,辞去军职,回归朝廷了。 但是孙权的态度,令陆逊大为疑惑。按理说张温结盟蜀国,是执行孙权的方针,现在结盟已成,应该是大功一件,吴主应该非常高兴才是。 可如今既无封赏,又无嘉勉,直接去了军中,主上哪里有什么得计功成的样子。 况且张温又不是寒门,哪里需要军中业绩助力升迁呢? 孙权的这个安排,似乎是一个耳光,轻轻打到张温的脸上,同样也打到了积极执行吴蜀联盟的自己脸上。 君臣间的信任,似乎一夜之间变了味道。 就在陆逊皱眉思考,各种品味之时,一名家丁进门,跪地报告道:“禀老爷知晓,吴郡以西,太湖边上,忽然有大群山越人登陆,并一路向东,直扑吴县来了。” “什么?”陆逊觉得莫名其妙,他赶紧努力将思绪从孙权那里拉回现实。 “山越人进攻吴县?你没有搞错?” 这帮泥腿子山越人,怎么胆子突然大起来,尽然敢进攻吴郡郡望了? “禀报老爷,传报是这样的,小人不敢胡说。”那家丁有点紧张。 陆逊定了定神,缓和道:“是我焦躁了,辛苦你,若只这事,那且去吧!” “谢老爷!”那家丁转身出门。 山越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如果只是在山区水泊间,那么即使互有攻守,吴国也不会太在意,但是威胁郡城,这就不同了。 这是要彻底推翻吴国统治吗?就凭这群缺兵少粮的泥腿子和土著? 又或者是魏国和蜀国的暗中图谋? 第四百零六章 雨点金铃 吴郡在吴国腹地,此时为了防备北方的曹丕和豫章的彭绮,已经是两头用兵。吴郡本地,只留了少量驻军。 这些部队大都是当地招募,战斗力不强。遇上敌军,基本上只能龟缩到城内,凭借着城墙拖时间。 既然有城墙,拖时间也算是个战法,但是陆逊不愿意拖。 此次来吴郡,只是为了陆张两家联姻,稍住几日,便得回建业去。说到底,北方的曹魏才是真正敌人。而且堂堂吴国名将,若万一被毛贼困在吴县,入不了京,上不了朝,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只得动用私兵,反正世家大族每家都蓄有私人兵丁,实力有时并不亚于朝廷军队。 那么除了自己陆家,还能找谁帮忙呢?当然是顾家、朱家和张家了。 ...... 同一时间,张家,此时也接到了报信。 张祗不像陆逊那般惊讶,因为张白之前就在太湖边上遇到过水贼了。 不过这些贼子,胆子也忒大了点,竟敢进攻郡城,不知道郡城城墙坚厚吗?就凭这帮家伙哪里攻得下,他们大概连攻城梯都没有吧? 他连忙叫来张白,两人商量如何应付。 张白听了消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叫张祗不必担心,山越很快就会被击败的。其镇定自若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紧张,搞得张祗禁不住愈发地高看他了。 “三弟似乎毫不在意这些山越贼,难道是因为之前交过手,对他们的战斗力心中有底?”张祗问道。 “正是。”张白也不客气。 “上一次,虽有三五十名强人,但吾一人即全数剿灭之。这次来的人,也不会太多吧?据传太湖中,山越贼人大不了上千名,即使全数都来也不足惧。只要给我一个百人队,我张白一定能击退这伙山越贼子。” 张祗摇头道:“三弟不可冒失,这些强人虽说不是你的对手,可他们毕竟惯于杀人,又是草民,你身份高,又适将婚配,万一有失,于张家亏损太大。” 张白笑道:“这也不妨事,反正我听说镇西将军陆逊陆候正在吴郡,恐怕也轮不到我来出征杀敌。” 张祗一听也放松下来,笑道:“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却似个大人。你又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些事的?” “这还用打听?陆家门前高车骏马,有京官造访,谁还能不知道了,且正逢两家联姻之际,那么除了陆逊还能是谁?” 张祗点头,“知道就好,你的婚事连陆候都惊动了,可千万要妥善行事,不可马虎。” “知道,二哥哥放心。” ...... 然而,两日后,各种坏消息传入了吴县。 先是郡城官军出城迎敌,结果遭遇大败。没多久,又传出有个京城大官连夜奔逃,弃城而出。 据前线的消息,说这伙山越贼人,与其他山越人大不相同,其战力相当不俗。 尤其是他们的头领,带着个铜面具,十分骁勇善战,一个人就将官军击溃了,还阵斩了官军的头领。 至于那位弃城而走的大官,却是全无实据,毕竟吴郡太守和太尉都在城里,这传说看起来好像是个谣言。 可是无论如何,显而易见的事实就是,山越人一直攻到了离西城门不远处。城内残余守军见势不妙,赶紧将城门关闭,坚守不出。 看到城门关了,山越人反而不着急了,离城西远远地结下营寨,似乎没想进攻的样子。 这反而让吴县的官员将军们迷惑起来,此时的吴郡太守是朱治,吴郡都督是吴奋,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二人登城瞭望,发现山越人的营寨破烂不堪,营墙只是一些用竹子编织起来的栏杆而已,令人二人十分不屑。 但是,围墙外的那条沟壑,让人有点狐疑,这条沟非常深,足可以容人没顶而立,这样的沟壑从没见过,似乎对方还是有所防备的。 看着这破营寨,两人商量着,到底是趁夜偷袭为好,还是坚守待援为佳。这一天,便没有行动。 晚间,二更天飘起细雨,天地湿淋淋的墨黑一片。 山越人不顾夜间黑暗,偷偷来袭,其头人悍不畏死,居然徒手攀上城墙,又垂下绳索引上其他匪徒。 是夜,城池竟破,山越贼众来到城下,杀散守门士兵,打开城门,然后主力进城四处纵火。 这时被惊醒的吴奋终于带兵赶到,双方在西城门一场混战。 正难分难解之际,忽然战场上斜刺里,杀出十几个人。 这些人穿着平民衣服,脸上戴着面具,有的手拿锋利长刀,有的拿环首刀,更有一人拿着长长的竹子,连枝带叶,前端明晃晃的有一点寒光,原来是一杆奇怪长枪。 带领这些人的,是一个锦衣玉服的公子哥,骑着一匹马,手执长剑,正是张白张恩培。 马背上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孩,骑坐在张白身前,这孩子也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正是张白的式神小黑。 张白带来的,当然并非普通士兵,大都是他的神识。除了透明神识和望烟客,其他的全都换上之前被俘虏强盗的衣服,戴上了面具,装作家丁模样。 七个神识再加上张白和小黑,还带上了瑟瑟发抖的仆人阿灌来充数,勉强就有十个人了。 神识们的战力凶猛,它们只比张白的元身低一个境界,个个都是合体境,再加上一个恐怖的式神小黑,那些山越族哪里是对手,刹那间便倒了好几个。 山越头领见张白手下凶猛,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啸,声音凄厉。 这声音似乎是收兵的意思,山越贼眼看不妙,立时抛下正在对战的官兵,争先恐后地从西门撤了出去。 那些官兵见打了胜仗,当即兴奋起来,不依不饶地追出了西城门。 张白则得意洋洋,策马伫立当地,也不去追赶,只等在阵后望风。见山越人逃得远了,他趁人不注意,收了所有神识和小黑,只剩下一个仆人阿灌。 吴郡都督吴奋,也没有追出去,反而命令士兵立即鸣金收兵,等外面的士兵都回来后,又一次关上了城门。 这回他不敢再托大,当即命人轮流值班,彻夜守城。 安排好了以后,吴奋这才找到张白,施礼感谢。 当得知帮了自己大忙的年轻人,竟然是张家那个最近传言沸沸扬扬的小公子张白张恩培,他两个眼睛瞪得老大,把张白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 第四百零七章 弓鞋懒踏 “原来你就是即将迎娶陆家子的张家三郎?”吴奋道。 “正是在下,。”张白恭敬答道。 “不错,不错!”吴奋上下打量,赞不绝口。 又接着问道:“那你是如何料到山越人会攻入城中的?又怎会把家丁带来?” “晚辈并未料到山越来袭,只是今夜无眠,欣赏雨夜偶然路过而已,这也是凑巧了。至于那些家丁,是从小暗中保护我的护卫,武艺高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战胜山越人了。” 然后,张白将自己在太湖南岸遇险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吴奋听明原委,更加高兴了。只用了随身的家丁护卫,十几个人就能打败山越,张家果然是积累深厚的大家族。有这位张家子帮忙,那就不需要向京城求援了。 “恩培贤侄,你可愿加入城防,为国效力?若帮我打垮这些山越人,建了功劳,我一定向主上书信举荐于你。”吴奋出言邀请。 这事正合张白心意,他原来还以为需要更多麻烦才能投军,不想一次便成了。 只要击败外面的山越人,就可以进一步要求主动出击攻击山越在太湖的腹地。到那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拖延自己的婚事。 只要拖到九月,按记载暨艳案便爆发了,那时自己就算去求陆家,陆家也不愿意与自己联姻吧! 于是他立刻作揖答谢道:“小侄也痛恨山越作乱,如蒙都督不弃,愿鼎力相助。” 吴奋大喜,立即将张白带入都督府,二人彻夜长谈如何剿灭山越。 翌日,吴奋修书一封,送到了张家,却把张祗吓了一跳。 一夜之间,张白居然成了吴郡驻守郡城的千总。 张祗眨眨眼,看着送信而来的军校,大惑不解。 “昨夜发生何事?” 那军校原原本本,将山越人趁夜偷城,城门险些失手,又偶遇张白,击退贼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祗嘴角抽搐,心说这个三弟,还真挺能惹事的。一会儿在蜀国任职,一会儿在东吴任职,脚踏两条船。一个晚上没看住,居然便有了军职,还结识了都督吴奋。 “这小猴子!”张祗不禁脱口而出。 一旁军校听得愣了,怎么了?这事儿还跟猴子有关? 张祗意识到失态,咳嗽两声,问道:“那么我家三郎如今在哪里?” “今日清晨,已和都督大人一起,带兵追击残匪去了。” “啊?” 张祗惊得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怎么不声不响地,突然间就出征了呢?三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大哥交待,如何向死去的父母交待,又如何向有了婚约的陆家交待呢? 还有吴奋这个老头,难道想战功想得发疯了不成,居然拉着三郎干冒奇险。 “快把他追回来!”张祗一声大喊,声音都是发颤的。然后腿一软,又摔回了蒲团上,把身边的丫鬟仆人吓得大叫。 太湖东岸, 湖边,散乱地停泊着十多艘小船。 老将吴奋带着数百士兵,击溃了残余的山越人,一直追击到湖边。 山越的头领果然凶猛异常,一个人挥舞器械竭力断后,这才让余下的山越保住了性命。 直到退至太湖边,这些剩下的山越抢了几艘船,快速退入水面。因为人少了许多,岸边还留下了不少船。 张白自告奋勇,愿意带本部乘船追击。可吴奋倒是犹豫了,他见张白兵少,深怕中了埋伏。 然而张白坚持,自顾自带着十几个所谓的“家丁”,抢上了几艘舢板,摇着橹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这下,吴奋也有些急了,他虽然很欣赏张白的勇猛,但是张白毕竟是张家嫡子,出了事就麻烦了。于是他只得亲自跳上一艘船,挥手指挥士兵上船跟进。 那些兵丁有数百人,船不够。最后只有三五十人上了船跟来。 冲在最前面的张白,将摇撸的活交给望烟客,自己前后不断观察。当看到自己的船与吴奋拉开了好一段距离,他咧开嘴角笑了笑,指挥神识,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湖中海岛。 他将船靠岸,毫不犹豫地登上了陆地。 岸上,所有的山越人都等在岸边,见到张白后,慢慢靠近过来。 他们的首领也过来了,他手里提着一把巨大的镰刀。 张白轻松地对他笑道:“可以开始了。” 那首领立刻单膝下跪,发出嘶哑尖厉的声音,高声道:“愿尊张氏三爷之命,投效吴国皇帝。”随着他的投降,其余众人纷纷下跪,不敢反抗。 张白过来,牵起山越首领的手,大声道:“既然大家诚意投降,我必保你们性命和衣食无忧。” 他扶起山越首领,趁人不注意之时,轻轻耳语道:“干得好,土蚤!” 山越的首领就是土蚤。 ...... 山越投降的事,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办妥了。 数天前,张白用透明神识查探了太湖周边,发现了山越的踪迹。于是他便和土蚤夜间偷偷上岛,没费什么事,轻松制服了山越首领彭式。 其间,虽然山越人发现了张白,但他们两个再加上神识帮手,修为太高。岛上的山越人根本不是对手,再加上首领被擒,让他们不敢反抗。 张白趁势向山越人说明,自己不是来杀人的,也不准备将他们变为奴隶。只要山越人愿意归附于自己,便承诺给他们好的生活。 这些山越人,也不是天生就愿意当盗贼的,听到张白的话,虽然半信半疑,但是心中就微微有些动摇。 张白见机,突然伸手入怀,抓出一把银币,抛向空中,很豪气地喊道:“这些是银子,你们随便拿吧!” 随着话音刚落,这些贫穷的山越人再也忍不住了,欢呼着扑了上去,大叫着:“钱呐!” 他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再也不在乎首领究竟是谁了。 张白微笑着,看着抢钱的人群,再抛出了一把银币,又一次大声喊道:“这是银子啊!大家发财啊,哈哈!” 然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哝了一句:“...总是动摇人心的。” 欢呼的人群,终于把张白认作最高祭司,把他叫做族长。又把他身边的土蚤认作了头领,原因是土蚤的模样看着就非常吓人,很像个真正的匪首。 这样,才有了后来土蚤假意带兵击溃官军,又假意夜袭城头被张白发现,又假意作战失败逃回岛上。 所有这一切,都是张白的事先策划。 第四百零八章 珠玉难成 这个策划的目的,没别的,就是为了逃婚。 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是张白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一个半路杀出的新娘子。不仅仅是因为有沐镜,他还保留着前世的习惯,觉得自己才十五岁,怎么能结婚? 出于悔婚可能发生的后果,张白不敢公开反对婚约。 不过山越这么一来,自己就有了机会,可以离开吴郡一段时间,然后顺理成章地拖时间。直到九月暨艳案爆发,张温入狱,事情就好办了。 此时,张白一马当先,英勇无比地冲上了小岛。 而等到吴奋上岸时,见到的只是一群乖乖投降的山越人,包括扮演山越首领的土蚤。 吴奋大喜过望,立刻命令将这些人押回吴县。张白趁势进言,希望他放过这些山越人。最好能把他们作为奴婢卖给自己,他可以用银子或者粮食付钱。 这个建议其实在对山越的征战中,是正常现象,与罗马帝国将战俘变为奴隶的情况十分类似。 唯一不同的是,罗马帝国国内一般实行庄园制,奴隶是完全没有土地的,但在三国时代,奴隶的形式是佃农。 佃农形式上是租借土地的租客,依附于有田地的氏族大家,对土地仅仅有使用权,实际上是经济没有自由的生产奴隶。他们人身自由同样受到限制,只是比罗马奴隶少受点鞭子,少戴点镣铐而已。 所以对山越的战争,相当程度上,同样是对外掠夺奴隶的战争,张白提出买下这些人,属于非常普通的事。 吴奋想了想道:“这倒是无妨,那些山越人只要到吴县转一圈,炫耀一下战功,便可以发给你们张家了。不过那名匪首,还是应该押往国都建业,听候吴主发落。” 张白稍稍犹疑,当机立断道:“也好,就按都督所言。” 两人当场谈了个价,吴奋便指挥手下,用船将这些山越人运出太湖,张白则亲自押解土蚤,船走在最后。 在船上,趁着满船都是自己的神识并无他人的机会,张白摄出真正的匪首彭式,让他穿上土蚤的衣服,顶替了土蚤。 吴奋并不熟悉土蚤,彭式又被月境之术搞得神志不清。反正在人证上,只有证明彭式的确是匪首的人,却没人找得到土蚤,所以这件事正好顺理成章。 几天后,从吴郡出发的信使,便到达了建业,带来了太湖山越全族投降的捷报。 两地百姓都在兴奋地议论,街头巷尾不经意间提到了一个名字,张白。 ...... 陆逊从吴郡逃出后,本来正准备发兵回去救援,结果捷报突传,把他也惊喜到了。 原以为吴郡守兵薄弱,这次不得不逼迫四大姓出私兵御敌。 结果老都督吴奋,一个人就扫平了太湖,真是出人意料。 “好,好极!”陆逊兴奋道,他平复一下心情,再次细看捷报。 捷报中,张白的名字非常扎眼。 夜间助力击退山越的偷袭,水战中一往无前抢先登陆,又劝降了山越首领,兵不血刃收编了上千山越人。 没想到这个张白,小小年纪有勇有谋,端的是个人才。好在他正要和陆家结亲,可以网罗来为己所用。 而且如此一来,张温回朝的时机便有了,只要找个借口就行。 陆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这小子是真心投靠吴国,就好了。” ...... 这一日,孙权的圣旨来到张家。 宣:张氏子弟张白张恩培,押解山越匪首,入京受赏。 同日,建业的消息传来,吴主孙权听闻捷报龙颜大悦,吴郡太守朱治和都督吴奋,皆受田亩和军职的赏赐。这二人都已身为侯爵,是封无再封的人,所以孙权也就只能赏赐钱财田亩而已。 张白入京,这件事对于张家来说,是出乎意料的惊喜。 毕竟张家这位三郎,还没有官身,孙权不论封他点什么都是升官。这在张家,是继张温之后,又出了一名崭露头角的族人。 因此张家又是一波喜气洋洋。 可这道圣旨也出乎了张白的意料,他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向太守和都督请领一支部队,借口获得了山越首领的踪迹,出兵剿匪,其用意还是为了逃婚。 没想到,孙权这圣旨一来,自己就要去建业了。 当然了,这样逃婚就变得更加顺理成章,似乎也不错。 可万一到了建业,真的被封了官,自己这下子,吴蜀两国,两面挂旗,会不会引起两国各自的不满呢? 诸葛亮倒不会说什么,可要是被杜琼与何宗这批人知道,那就麻烦了。更何况,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间从成都瞬间跑到吴国了呢? 还有吴国,万一蜀国的消息传到这里,自己会不会被认为是刺探军情的细作呢? 这又是一件头疼事。 然而,为了张家,也为了可以见识孙权其人,建业还是可以去。 投靠吴国的山越人,此时已经被张白统统收编了。他们以家庭为单位,被分为两拨,有家的人,或者家中依赖男子照顾的,被安置在张家的庄园成为佃农或者奴婢。 家中无需照顾,或者没有家庭的男子,被挑了出来,自愿组成一支一百多人的亲兵。 张白便领了这支亲兵,前往建业。 临行前,张白特意找到周峻和钟离牧,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重回建业,这俩人欣然应允。 很快,三人便押解着彭式,向建业去了。 一路上,张白向周峻二人打听,是否有地方需要天材地宝,他想用建木或者月石,换一些灵珠或者钱财什么的。 这一段时间,他接济山越,赎买佃户,都花了银子,再加上前些日子在成都的大笔花销。他从西亚带回来的银币,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其余的都变成丝绸、粮食、产业、奴婢,还有用都用不完的直百大钱。 周峻和钟离牧听到张白储藏有建木,惊奇万分,纷纷要求观看。张白没办法,只好从崇圣塔林中,摄出了一根算是比较小的原木让他们看。 说是比较小,这根建木的横截面也有车**小,长度与一头牛差不多,其实已经很大了。 在一般修炼者看来,建木轻巧而坚硬,不惧金铁,不易腐烂,是比陨铁还好的兵器材料。只是建木所在难寻,因此太过珍贵。一把匕首大小的建木,在行家手里,比同样大小的金子还要值钱两三倍。 像张白这样,一拿出来就是一根车轮粗的圆木,这种豪人不要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周峻和钟离牧立刻仔细鉴别起来,发现果然是真品建木时,两人的眼珠子都快要发直了。 老长老长的一根树桩粗细的黄金,您见过没有,您就开开眼吧! 第四百零九章 闲话襄王 “这么粗的建木,我怎么买得起啊!” 周峻和钟离牧同时嚎叫起来,语气极度羡慕,甚至极度遗憾。 “那么我切下一段卖给你们。”张白道。 “千万不可!”周峻钟离牧二人急忙阻止道,“贤弟是不懂此物的行情吗?如此的圆木,价值连城,一旦被切开,两段木头的价格加在一起,都不如原来那么高。” 张白虽然很懂天材地宝,可那主要是了解他们的性能,在东王宫府的时候,他都是接受别人的宝贝,再进行加工,不可能有钱直接入手宝物,所以大根圆木的价格和行情,他还真不太了解。 “原来还不能切开啊!”他这回犯了愁,“那可怎么卖呢?” 他心里想的是崇圣塔林里,那一屋子的建木根。 “贤弟无需发愁,建业那里还有陈佐陈玄吉在,他颍川陈氏底蕴殷实,必然有办法。” 张白一听觉得有理,便将建木摄入梦界,三人继续赶路。 ...... 建业, 皇宫, 彭式被推出宫门外处斩。 孙权一见到张白年少,便大感兴趣,特地询问了张白的身世和战功,还特地向旁人了解了张白在张家的事。 这一回,不但赏赐张白金银,还授予其先登郎将之职。这个职位虽然远不如蜀国给的兴业将军,但是对于张白才十五岁的年龄来说,已经算恩宠倍至了。 赏赐后,孙权留下了张白,两人于宫中再次见面。 张白影帝附身,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跪拜在地,山呼:“吾皇万岁!”孙权此时还未称帝,被张白这么一叫,有些尴尬,可是心里却有点甜。 “这孩子,此称谓不妥,孤乃吴王。” 张白似乎愣了一下,接口道:“小子才疏学浅,请陛下恕罪。然吴主体恤天下,万众归心,苍天可见。” 他这话说了一半,没有坚持称万岁,却坚持提及苍天,意思是皇权天授,吴王自可得之,但没有明说。 孙权闻言十分舒畅,此时称帝那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但是不称帝他又心有不甘。张白这看似孩子的话语,正正好好挠了他的痒,却又落不下口实。 “好聪明的孩子,不愧是张氏之后。”孙权点头道。 “小子自幼离家,时闻吴主贤德之名,所以万里迢迢来投陛下,愿为我主效力,扶保孙氏。”张白道。 这次孙权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岔开了话题道:“听人说,你擅长棋艺,可有此事?” 张白心里咯噔一下,孙权是怎么知道自己擅长棋艺的呢? 他这一世下棋仅有两次。一次在成都与诸葛乔,另一次是在吴郡家中对弈二哥张祗。 照理说,孙权知道他棋艺好,应该是通过张祗口中传出的传言。可是,万一他知道的是成都的那盘棋呢?那么岂不是在警告自己? 张白心中辗转,脸上绝不敢露出丝毫来,顿了顿答道:“臣幼年远在西域,遇奇人教授棋艺,其法不同于中原,重利不重势,算不得高明。只是着法奇异,出人意表,所以便多赢了我二哥几盘。” “你二哥的棋艺,我是有所耳闻的。张太傅时有赞之,曰棋路稳重,不事诡计而屈人之兵,太傅自叹不如也。” “大哥温厚,一向爱护我等兄弟。” “今日宣你进宫,其实另有一事,就是让你和太子下一盘棋。你可愿意?” 张白有点懵,和太子下棋是什么神展开? 而且所谓太子,此时究竟是哪一个?他记不起来了。若是孙登还好,万一是孙和或者孙霸似乎就不妙了。孙权晚年二宫之争十分著名,就是孙和与孙霸的夺位之争。 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主上有命,臣敢不遵从。只是吴国棋艺高手如云,不知何故让我与太子对弈?” “就是因为你大哥张温,他常对我说,你二哥棋艺高超,心向往之,然而平时没有机会见面。最近又听说,你下棋赢过你二哥,想必棋艺亦是不凡。好了,我们去宫中凉亭吧,此地闷热得很。” 孙权说罢起身,仆役随从们纷纷开道随侍两边。张白也一起,低眉顺目地跟着。 众人来到凉亭,张白见凉亭中早已安排妥当,众多侍从簇拥着一名年轻人,正在其中等候。 亭中石桌棋盘、煮茶熏香,亭外水塘中蛙虫争鸣,一派清雅的皇家气象。 那年轻人站立施礼,口称父王,想必就是太子。孙权让他坐下,张白则一旁随立。 孙权向太子介绍道:“这位少年便是棋艺曾盖过张祗的张太傅家三郎,名叫张白。张白,这就是太子殿下。” 张白立刻躬身道:“参见太子殿下,小臣张白,草字恩培,于大哥处得知太子温和稳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那年轻人也站起还礼,“吾乃孙登,字子高,早听说张恩培与吾年龄相若,且智勇双全,棋艺精湛。今日任性,求父王出面请来恩培兄,只为手谈一局。” 原来这个太子是孙登,张白心下稍安。 这位太子爷素有贤德之名,可惜死得早,要不也没有二宫之争了。 孙权也好,孙登也罢,都没提到蜀国,看来,确实是听从张祗处的传言。张白思忖,估计是张祗想让自己出名,四处传播自己的名声吧! 这个二哥,真是又温暖,又麻烦。 而且...那个婚约的事,不知怎么的,突然又跳上心头。要是自己公开逃婚,确实有点太对不起二哥了。 没办法,继续拖时间就对。于是,张白向太子和孙权谦让了几句便坐下,双方拾子对弈起来。 孙登是太子,张白不敢执黑,便抢了白子。孙登一笑,也不谦让,起手右上角星位落棋。 张白知道,这些古人下棋,规则十分诡异麻烦。且不说规则规定,并不完全是谁地盘大谁赢。还要看谁分出的棋块少,也就是说这身棋块分割散乱者,即使地盘大也是输。 而且,古人下棋,只可以规规矩矩地从星位落子开始,不可以下小目、三三、目外等现代开局。 不仅如此,下完星位之后,对方必须一间低挂星位来攻,己方还只能从星位向上,单关迎敌。 这一套东西下来,现代围棋的精妙定式,几乎是全无用武之地。 第四百一十章 薄少至诚 古人下棋重视中盘,双方厮杀激烈,比之现代围棋,这方面毫不逊色。 所谓棋如其人。 下棋的棋手各人的性格不同,下棋的风格便不同。张白前世并不是喜爱厮杀的棋手,但是他行棋讲究效率,力争主动,不爱常规,喜欢猜测对方的心理。 这盘棋,也是一样。 对面是太子,那么究竟该不该赢呢? 张白低头看着棋盘,开局落子奇慢,实际上正在用眼角余光观察孙氏父子。 下棋? 别糊弄人了,一国之君与一国未来君主,一起陪自己下棋? 张白心中虽无明确答案,但是借围棋探人心,这种古已有之的老招数,他并不陌生。 问题是,这两位国主,为什么要探自己的心呢? 是重视自己吗?自己不就是抓了几个山贼而已。难道是怀疑自己?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蜀国的所作所为,倒不是没可能。 如果真那么怀疑,直接不敢抓吗?也许因为自己是张家人。 张白此时动了使用月境之术的心思,不过又一想还是算了,暂时稍安勿躁。 起手的摆棋,基本结束了。一间低挂,星位单关,四个角相继如此。 其实星位单关迎战,在现代围棋的研究中,是被认为比较亏损的一步。因为星位单关,实际上防守方是守不住角的。 然而,按照古代常规,攻方一般还必须对这个单关在另一边实行一间低夹,这一招不仅大亏实地,而且让攻方出现孤棋,实实在在地把对方亏出来的,又亏了回去。 这是由于古代对围棋还缺乏研究,对围棋规律理解不够,引起的比较幼稚的下法。即使古代讲求棋块统一,这样的下法依然很被动。 于是,张白等到这一手时,忽然放弃了传统的夹,而是看似低眉顺眼地小飞进角,逼迫对方点三三。 这样一来,虽然双方依然是平局,但是棋路却进入了现代围棋的范畴。 孙登眼看着这一步,感觉闻所未闻,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了。 连一旁观棋的孙权,都皱眉不解。 张白与诸葛乔下棋时,也用过类似招数。诸葛乔的应对很实惠,点三三就点三三,护住本方的角部实际利益再说。 太子孙登则不同,他犹豫好久,却把棋点到外围,放到了单关另一边,棋盘边侧的星位上。 这是放弃实利,紧抓外势的棋路,从境界上讲,是高于诸葛乔的。 张白点了点头,轻声赞道:“高!” 但他心里明白,高手的境界,需要高手的手段才能维持,如果低水平选手没有实力却硬要仿照高手行事,那么他肯定会死得更惨。 孙登并不知道张白的想法,听到张白称赞,微微向其颔首作为答谢。 张白看也不看,手执白棋,直接点了三三。 三三这个位置,在围棋棋盘上十分靠近角落,是开局时最稳健的位置,基本上在此阶段,谁点三三位置,那么这个角部就归谁了。 只不过,一般谁也不会这时候点三三。因为开局三三,行棋速度太慢,等同于闭关自守,把巨大的外势送给了对方。 这一招,把孙氏父子当场惊到了,但是旋即,两人都或多或少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孙权甚至微微摇了摇头。 张白两眼紧盯着棋盘,对他们的表情只当没看到。 孙登见张白取了实地,他自然不能客气,立刻在另一边靠压,继续抢夺外势。 这时,原本正在抢夺实地的张白,在应对了孙登的靠压以后,突然脱开局部,在上边白棋星位,对黑棋的一间挂角直接来了个一间反夹。 这一招又是闻所未闻。 孙登实在是看傻了,这是什么棋路?难道开局就是激战吗?看着已经分裂得乱七八糟的棋盘,这回可真的是难住他了。 他额头上很快出现了汗珠。 左思右想,孙登觉得张白的招数,一定都是邪招,想到自古邪不压正,他决定堂堂正正地向棋盘腹地挺进。 于是黑棋落子,单关向上。 没想到,张白并未跟着孙登棋路跑,而是出了个无理手。他不顾角部缺陷,在夹击的黑子外侧,舒展地二间拆,霎时又夺取了一片地盘。 孙登这会儿真的头疼起来了,继续抢外势,可外势又松散又不够大,如果和张白对抢实地,那就必须在边角之地作殊死缠斗。 这不是他擅长的呀!头疼啊! 棋局不断发展,此时孙氏父子越下越是心惊肉跳,张白的招法凶悍狠辣,棋路老道,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少年人气象,倒像是项羽霸王再世,破釜沉舟,直搅得棋盘中硝烟四起,战乱不息。 孙登苦苦支撑,满头大汗,一旁的侍从连连为其擦汗。 虽然棋势依然堪堪两分,但是看着双方的表情,谁都知道,这盘棋优势在哪一方。 不得不说,孙登这位太子爷,还是相当聪明而且顽强的,这个形势下,棋仍然下得不屈不挠,令张白有些佩服。 “那就利用这一点,放他一马,总不能真的在吴国皇宫里,把太子爷杀得大败吧?” 张白心里有数,早就做好了安排。像这种乱战的棋局,讲究的是招招见血、步步生根。要不然很可能忽略某一块棋,以个不小心就被杀了。所以,张白早在布局时,特意留出了两块无根棋。 所谓无根棋,就是说这块棋子看起来好像没事,其实还没有活透,一旦外部子力变化,还有可能被杀。 “就看孙登看不看得出来了。” 这时张白有意下了几步缓手,孙登终于可以脱开手,发动进攻了。所谓缓手,不同于坏棋,就是说这步棋,虽然不算错误,但是效率较低,对方若是势均力敌的高手,便有机会重整旗鼓。 这样的缓手,往往出现在棋盘形势占优的一方,为了利用优势,尽快推进棋局进程,有时候甚至会有意出缓手,就是为了巩固己方地盘,将棋局局势导向简明,并加速终盘。 张白这时候优势出缓手,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孙权也好,孙登也罢,即使看得出这是场戏,也说不出什么。 此时的孙登,看起来并未怀疑。他看出了张白的缓手,当即两眼放光,全身收紧,思绪高度集中,他已经看到机会了。 随着太子爷妙手连发,不久,棋盘上张白的一条“大龙”,渐渐陷入困境,最后失手被屠。 张白此时戏精上身,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假装想了又想,嘴里哎呀哎呀地长吁短叹,拖了好久。 最后,他手指拈起两个白子,同时投向棋盘,这叫“投子认输”。 孙登高兴地大叫起来,“哈哈!好你个小张白,饶你精似鬼,喝了我的洗脚水。怎么样?我的棋艺,比之诸葛乔,谁更强?” 第四百十一章 映林逾静 听到这话,张白心脏几乎停跳了一拍。 麻蛋,好像被孙氏父子耍了。 不得不说,单论心机,这个时代的人真的相当不好惹。 有阴险毒辣的苦鬼、贪婪胆小的风远迫,精明傲慢的亚历山大,自己曾在西域多次遇险,大都源于当地政客们的诡计。 即便是自己人当中,诸葛亮总想着多要奖励,稻劳则稳重冷静,都是一等一的头脑。 再加上赵家那两对兄弟父子,还有大奸臣黄皓,这个时代果然是强者的时代。 不过,张白还是比较心定,他虽然没有天生的金手指,不过后期已经获得了很多独一无二的法宝和术法。 要想对自己不利,除非你是沐镜那样的玄仙。 张白假装吃惊,问道:“太子何出此言,诸葛乔又是谁啊?” “你与诸葛乔对弈,互有胜负,我早就知道了。看你的棋风,算路精深,奇招叠起,可惜胆子太大,不知进退,一昧孤军深入,这才失手被擒。今日棋如其人,说吧!你来吴国究竟意欲何为?” 张白却继续装傻充愣,“太子是不是认错人了?” 孙权在一旁冷笑了起来,示意孙登不要开口,他两眼盯着张白,说道:“就是你在成都的好朋友,诸葛亮的养子,怎么?还要我继续说吗?兴业将军、领中部督,少府丞张白张大人。” 张白明白,自己的老底被揭穿了。可他反倒更不在意起来,毕竟他惯经风浪,又是渡劫末期的高手,不管怎么说,孙权再狡诈,自身安全还是不必担心。 他嬉皮笑脸道:“原来国主和太子都已知晓,我确实是蜀汉兴业将军,知道也好,省得我费劲解释了。只是不知道,吴王封我的先登郎将,还作不作数?” 说着,他把一只脚翘到了桌子上,露出黑乎乎的靴子底。 凉亭之中,晚风袭来。 亭中众人,除了孙氏父子和张白,其他人已经瑟瑟发抖了,不是冷的,是吓的。 这小孩子家家的,居然敢这样对待孙权,简直就是不要命了,这就是杀头的罪,不不,简直要满门抄斩了。 连孙登都傻了,他长那么大,可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对他父亲的。 孙权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你这狂徒恶少,居然敢在宫中耍无赖,还忤逆大王,该当何罪?”一名侍从尖叫道。 霎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一时亭中斥责之声和拔刀之声不绝于耳。 孙权像锅底般黑的脸,此时开始变得血红。他抬手让人安静,制止了嘈杂之声。 然后用手指,指向张白翘起的脚底板,眼睛盯着张白。 张白也觉得自己的姿势太嚣张,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起脚,可依然歪歪扭扭地两腿伸开,盘踞在地上对着孙权直笑。 孙权声音似刀:“笑什么?” 张白答问似风:“你们一本正经的样子,太可爱了吧!哈哈!” “你既然做了蜀国的官,为何还来此处?” “蜀国的官嘛!其实也没什么,吴国的官嘛!也就那么回事。” “你言语不敬,我可以杀你张氏全族。”孙权恶狠狠道。 “少吓唬人,你杀张氏全族,那就是自断后路。有我在,吴蜀可保持联盟,比我大哥还好使,这你肯定知道吧?而且既然你知道我在成都的所做所为,那么我问你,你觉得我的底牌...哦不,真正的实力何在?” 孙权黑口黑面,说起话来,嘴巴所在之处,好像咧开了一道缝。 “听说你有飞船,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来到吴国。” “你果然消息灵通。” “将飞船交出,我便饶你张氏满门人头。” “你敢动张家,明天吴国的宫室,就会像成都的明光宫一样,粉身碎骨。” 两人不再说话,大眼瞪小眼,互相盯了半天,然后各自缓缓转过头。 猛眨眼,啊呀!眼睛好酸!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有点嚣张,我道歉还不行吗?对不起!对不起好了吧?”张白回过头来,嬉皮笑脸道。 “飞船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的。不过呢,这件事我也算有错,所以这样吧!曹丕不是要南下了吗?我打包票,帮你打退他,如何?” “小小毛孩,居然出此狂言,你是失心疯了吗?”旁边一个侍从骂道,被孙权又一次抬手制止。 “曹丕小儿,我自会收拾他,我要的是飞船。” 张白明白了,孙权这是铁了心要飞船,事情化不开了。他装作沮丧的样子,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死心眼的人,你们有修炼者吗?没有的话,如何操纵飞船?” “修炼者吗?我们当然有,不过还用不着请他们出来。”孙权答道。 他向侍卫们打了个手势。 “让你见几个人,你就知道这一次,你们张家是跑不了的。” 张白此时很想放出透明神识。 可是周边都是人,透明神识在大白天的近距离位置,还是有可能被认出来的。所以,只能以静制动,不做声只看着凉亭外。 “吱咕,吱咕” 一辆囚车从宫苑中,被推了出来,张白定睛一看,立刻气往上冲。 囚车里的人,正是大哥张温。 此时的张温,全没了一个多月前的潇洒模样。他披头散发,面色颓丧,身着白色的囚服,上面还有丝丝点点的血迹。 张白当即怒火中烧,难以遏制地起身愤然道:“吴王如此对待士族,是何道理?我家大哥身犯何罪,竟受此刑罚?” 孙权还未回答,张温忽然听到了张白的声音,远远地望见张白,他忽然抓住囚笼,急切大呼道:“我主开恩,张白年幼无知,与国政无关,请开恩啊!” 张白此时心中怒气更盛,来到这一世,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如此愤怒。 他沉声道:“吴王这是要撕破脸皮,大家不死不休吗?” 孙权却并不着急,又对侍卫作了个手势,“有请陆公主。” 侍卫赶紧躬身下去,不一会儿,一名女子来到亭前。这姑娘身材中等,雪衣博带,一双凤眼如丝,面似梨树繁花,一点朱唇如桃。 忽然间,之前多次有过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那次在湖边黑店,有个年轻人,也让自己有过这种感觉。 他定睛仔细观看,似乎这女子与那年轻人身材相仿,难道当时是女扮男装?可又为何有似曾相识之感呢?难道之前见过? 第四百十二章 一枝才谢 张白正满腹疑团,这女子向孙权、孙登依次相互见礼。 接着转过身来,又向着张白屈膝施礼,朱唇微启道:“师哥在上,多日不见,小女陆郁生。” “师哥?”张白心中又是一紧。 难道是东王公府的人? 东王公府时期,张白很少结交女子。 原因很简单,谁也没兴趣和一个出名的废柴有什么私交。 张白结交的朋友,大多是对于修仙练级没多少兴趣的世家子弟。而这其中,一个女的也没有,他哪里会认识什么师妹? 然而,不对! 张白蓦然想起来一件事,可又偏偏记不清楚细节。 陆郁生见他想不起来,也没生气的样子,只态度娴静地提醒道:“当年原该送师兄出内门,但内门的偏门一旦关闭,就难以开启,女弟子被关在门外不得入内,必受责难,务请张公子原谅。” 内门,偏门?这女子似乎在重复当年的说话,张白终于记起来了。 在东王宫府瀑布下,平生第一次杀死血冥教夜使之后,曾被三个师姐发现,并经过百高之梯带出东王公府的内门。 当时的三人,有两个他刻骨铭心。 一个是在西亚再次交手的谢盼,这人心思险恶卑鄙,十分可恶。另一个是当时女弟子中的翘楚,名叫武罗,此女虽未直接出手害他,但为人傲慢无礼,完全看不起当时的自己。 只有最后那一个人他记不清了,那一位躲在背后闪闪缩缩,他几乎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眼前这一位,既然是公主,那就应该姓孙,当年那位似乎不姓孙。 姓什么呢?记得好像说是陆绩之女。 陆绩?张白突然被电了一下似的。 陆家和他结亲那位,是不是叫做陆郁生? 刚才公主说什么,她也叫陆郁生?他不该姓孙吗? 张白大惑不解,只得拱手道:“公主请见谅,请恕张白眼拙,不知公主是否曾在昆仑山修行?你说你姓陆?” 陆郁生点头如微风细雨、枝头轻颤。 施礼道:“师兄说得是,我姓陆,乃国主新收的义女,受国恩近日晋封陆公主,生父陆绩,陆逊是小女族叔。与师兄曾在昆仑山内门灵水潭边,有过一面之缘。” 哦!张白这才对上了所有的事,原来是自己的师妹,还是未过门的妻子啊! 可是,孙权把陆郁生叫到此地,到底有何用意呢?他不禁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孙仲谋。 孙权却不动声色,示意陆郁生在一旁就座。 “张白,你也坐下吧!”孙权又道,声音威严,不愧是帝王。 张白没办法,只好乖乖先坐下,得看看孙权到底想干嘛? “选曹郎尚书暨艳、徐彪二人,因专用私情爱憎,办事不据公理,怨愤声积,今日孤已命其二人自尽。” 张白闻言心中大惊,暨艳案就这么爆发了?竟然比历史上提早了好几个月。 那么就是说,张温已经被牵连了。 果然,孙权又道:“暨徐二人入朝,乃张温引致之,其勾结望角,识人不明,结党营私,弹劾良臣,以至王靖等趋反。” “昔令召张温,虚己待之,既至显授,有过旧臣,何图凶醜,专挟异心,艳所进退,皆温所为头角,更相表里,共为腹背,非温之党,即就疵瑕。专衒贾国恩,为己形势,揆其奸心,无所不为。” “孤不忍暴于市朝,今斥还本郡,以给厮吏,温应以免罪为幸!” 孙权这一大通,总得来说。就是张温和暨艳、徐彪等,滥用职权,打击异己,辜负国恩,所以暨艳、徐彪赐死,张温被夺官,发回本乡,今后处于软禁状态。 听完孙权的话,太子与陆郁生出列跪拜,张温于囚笼中,亦高声谢恩。 只有张白,起身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太子孙登这时有些按捺不住,看着张白的样子,露出些许愤怒,还微微有些慌张。 孙登手指张白斥责道:“张恩培,国主待你家不薄,张温犯罪,你应代为谢罪,怎可倨傲不驯。” 张白看看孙登,又看看孙权和诸人。 朗声道:“吴王在上,吾已受汉兴业将军、领中部督,汉少府丞,请恕汉臣不可错跪,若吴王有怒,请斩张白。” 他这话一出,整个宫内似乎冷得入了秋。 凉风吹过,人人心中颤栗。 张温第一个打破沉默,大喊道:“弟年幼,童言无忌,请吴主恕罪,有臣代为受死。” 张白却嘴角上扬,再次出言道:“吴王若欲用我,用便是。若使我为奴,有死而已。自古汉贼不两立,吴王这是要毁却吴蜀和议,自甘为贼乎。” 这话不客气,张白认为自己已经是汉臣,并非一定要跪拜孙权的。相比较刚见孙权之时张白山呼万岁,对于孙权的态度是大大地后退了。 意思很清楚,你尊重我,我便尊你孙权为帝,你逼迫我,我们就为敌,吴蜀两争,不死不休。 张白的寸步不让,闹得孙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倒不在乎什么汉贼之别,反正蜀国的皇室也谈不上正统。他所担心的,是把张白真的逼迫成敌人。 暨艳之罪,其实明面上与张温并无关系。暨艳是选曹郎,说穿了就是“人事部”负责人,是孙权的心腹,专门用来汰选官员,革新吏治。 然而,暨艳和徐彪两人,却把打击面搞得过于宽泛,不但打击了当地士族,也多次打击“南渡北士”,也就是从北方来的士族,包括了周氏、王氏、孙氏、鲁家等。 这个“人事部”已经渐渐变色失控,快要成为特务组织了。 这让孙权有些愤怒,因为南渡北士是孙氏的政权基础,暨艳如此行事已经事与愿违。同时,受到打击的当地士族,也在不断申诉反击,给予孙权巨大的压力。 所以,暨艳等人必须死。 但是,又不能让当地士族误以为,孙权怕了他们。于是,和暨艳等人私交甚密的张温就成了背锅侠,被当成了孙权杀鸡儆猴(当地士族)的那只鸡。 至于张白的作用,就是催化了整件事,让事情的发展大大加速了。 孙权已经知道张白的底细,飞船这样的大杀器,无论如何不可以被别国占有。最起码,别人有的,自己也得有。 反正张温总得挨罚,不如此时,把他和整个张家,变成控制张白的人质。 此时闻听张白之言,孙权的心里又喜又怒。 张白其实话里有话,所谓:“吴王若欲用我等,用便是...” 这不就是讨饶吗? 可是张白强调汉贼不两立,难道是提醒自己关羽的往事。 当年是降汉不降曹,如今是降汉不降吴? 第四百十三章 春工与闲 宫苑四周,犹如六月飘雪般,各人冷在心头。 张白的话,有人隐隐约约懂了,有人却茫然无措地看着孙权。 孙权还是不能确定张白的意思,因为张白说得隐晦,不算承诺。而且,毕竟当年降汉不降曹的关羽,最后还是跟着刘备跑了。 他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缓缓道:“没想到,你倒是有点骨气。” 他这一句话,宛如阳光晒过乌云,空气立时暖了一瞬间。 孙登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放松了一下。 “然张温之罪不可恕,张家嘛!就看你张白如何作为了。”孙权又道。 孙权这话可进可退。 虽然张温的罪名不可更改,但是张家其他人,只要他孙权一句话,还是可以继续做官过好日子的,但要是张白不配合,即使诛杀满门亦无不可。 张白还没来得及回复,张温那里死命喊起来了,“国主隆恩浩荡,张氏全族,愿为陛下效命。” 他这是提醒张白,全族性命,此刻正系于他一人之手。 张白心中暗自叹惜,哪怕修为再高深,权力的强大依然难以抵挡。 他正了正衣冠,走到孙权正面,双膝跪倒,山呼万岁道:“吾王国主,仁厚英明,张白与张氏一族,愿为陛下效命。” 他这一表态,所有人都轻松下来,孙登的脸上几乎有了笑意。 只有孙权还板着面孔,“空口无凭,若真有忠心,何不将无当飞军带来吴国。” 这孙权知道的还真是详细啊!张白心里麻麻批,口中立刻回应:“只需给臣一年时间,臣必然做到。” 孙权不依不饶,“半年!” 张白重重叹了口气,答道:“亦无不可,然恳请国主,许我带私兵攻击山越,臣有计策可加速飞军来吴。” “是何计策?” “请恕臣不便透露,但只有如此,才能在半年内带回飞军。” 孙权沉吟片刻,道:“那好,孤准了!” “另请陛下,尽快确定吴蜀联盟之事,以助我行事,并请陛下以结盟之功,奖赏我兄长张祗。” 谁也没想到,张白这个时候,居然为张家讨赏。 张温丢了的赏赐,还给张祗吗? 气氛又有点僵了,不过孙权似乎并不在意。 “准!着张祗入京,接任太子太傅之职。张温罪不可免,归乡自省。” 这是让张祗当太子孙登的老师。 这回连张白都有点惊了,孙权看起来,似乎好有心胸的样子啊! 不过,他张白是帕提亚和贵霜宫廷里杀出来的阿胡拉玛,在见识上,绝非当年单纯的小商人。 孙权绝不可能如此好心,张祗入宫没那么舒服,应该是来当人质的。 张温在囚车里,此时激动万分,大声哭喊着谢恩,几乎要晕倒了。 张白只好也跟着谢恩。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 孙权忽然又说话了,“今日陆公主亲眼所见,陆将军该放心了吧?” 陆郁生起身答道:“国主决断,事事通达,无有不妥。” 孙权点头道:“既如此,由孤王亲准,张氏三郎张白张恩培,与孙氏义女、陆家千金陆郁生,择日成婚。大礼之日一应所用,皆由孤王承担。成婚之后,张氏三郎亦是孙、陆两家驸马。” 张白当即傻眼,心中大骂:“我靠,我了个大靠!” 一万头...不,一百万头神兽践踏而过。这踏马的啥神开展啊!作者大爷出来受死。 然而君无戏言,既然孙权说出了口,那么联姻的事就必须开始。张白太后悔了,要知道直接跑路就是了,反正大哥张温已经被抓,根本也不需要拖延多久,婚事就得告吹。 自己偏偏作大死,机关算尽太聪明。 而且张白心里就不明白了,孙权这抽的什么疯,为什么非要推动张陆两家联姻不可呢! ...... 婚礼当日,锣鼓喧天。 张白穿着新郎官的衣服,机械地做些各种动作,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事儿太对不起沐镜了。但是张家两位大哥,张温和张祗,现在都在孙权手中,他实在不敢造次。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婚礼后赶紧逃跑。最好是带着张家全家一起,坐着飞船跑。 可婚宴当天,宾客盈门,张白与大家一一见礼时,内心是绝望的。他数了数张家的主从各支,光是姓张的,就有上百来号。 张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怎么跑得了呢? 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孙权老儿,我与你誓不两立。 ...... 洞房内,张白和陆郁生相对无言而坐。 张白没忍住,忽然打了一个酒嗝,他有点抱歉地看着新娘子。 陆郁生轻声道:“夫君今日疲劳,又饮了许多酒,若是困倦,不如先睡吧,你我夫妻日长,不急于一时。” 张白嘴角咧了咧,似笑非笑表情尴尬,他紧张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那...么...你也累,你也睡!” 陆郁生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也没坚持,只答应了便去到床边,整理被褥,睡到了床的内侧。 张白大囧,他又不好意思拒绝,便也来到床边,靠着床铺外沿睡了下来。 单身狗两世,这是要脱单了。 结果他沾床就睡,居然入了梦乡。 ...... 这一夜,魔都梦界中,原本安静的江水西岸,突然鬼影瞳瞳。 似乎有无数的黑影涌到了江边。 张白感觉到异样,立刻将透明神识派过江去侦查。 西岸,安静了好多年的黑影们,就像是受到了召唤,正不断地向前拥挤。最前面的黑影看来害怕江水,不敢前进,可挡不住身后的推搡。 其中几个靠前的黑影站不住了,扑通扑通地掉入江水中,瞬间被江水冲到下游远处。 这时,透明神识站在江面中央,他也不敢过去。因为对岸的黑影似乎不同于普通人和修炼者,他们似乎能看到透明神识,神识去到哪里,那些黑影就跟去哪里,搞得神识几乎没办法上岸。 扑通扑通! 江水里不断掉下黑影,越来越多。 张白发现事情有点不妙了,他立刻从各个梦界调集帮手,包括由白色神识控制的三个木偶,四手、人形和蛮牛。又招来式神小黑和望烟客、持枪神识等,所有人严阵以待。 连木猫都被放出来,它是来寻找魔都梦界里的玉兔的。它把兔子们驱赶到张白身边,张白摄出舍利子,将玉兔和木猫转移到了崇圣塔林里。 黑影越来越多,数量惊人,长长的一条西岸,聚满了层层叠叠的黑色影子。 第四百十四章 荣春瘁换 说是影子,其实他们并不是光影,张白曾经和他们作战过。 他当时的实力太低,说是作战,其实一遇到黑影,基本是以跑路为主,但是在作战中,还是能感受到这些黑影的行动方式,有些类似速度快的僵尸。 他们的身体,是由一种类似沙子一样的东西组成的,一旦被击垮,就会彻底变成沙尘,消散在地面上。 张白对此一直很好奇,他无法理解这些既不像僵尸,又不像幽灵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没人能给他答案,甚至慈胜都只是哈哈大笑,没给他任何解释。 总之,不能让他们过江,因为东岸这里现在有大片农田,而且这些农田长势非常旺盛,几乎是每两个月,就有一熟,产量很高,已经成了张白的粮食基地。 “绝不能让这些黑影渡过江来。”张白大声命令道。 四手跳入江中,那庞大的空心木质身体,轻松地浮在水面上,它用两只脚划水,将自己稳定在水中向西岸前进。四只手各举一把长刀,见到黑影就砍。 人形木偶则遇到了麻烦,它攻击力不错,但是体型不像四手和木牛那样强壮,在江水的湍流里稳不住,差点被冲去下游。 还好它抓住了身边木牛的尾巴,这才稳住了。 正好木牛的攻击力不怎么样,只会瞎冲锋,因此这两个木偶索性连手,人形骑在木牛背上作战,结果这一下威力大增。 四手和骑牛人形一起,冲上了对岸。黑影在他们的攻击之下,纷纷消散,渡江冲击的势头便停了下来。 张白心里稍安,把望烟客和持枪神识留在东岸防御,自己也加入了西岸战团,痛打落水狗。 湛卢剑翻飞,他现在也能使用飞剑了,初学乍练威力还不大,不过对付这些傻乎乎的黑影是足够了。 边战斗,他边想着,也许将来自己可以涉足西岸,不必再担心这些黑影了。 一个时辰之后,黑影们如朝般退去,它们终于意识到,此地难以跨越。 ...... 第二天,张白一大早就醒了。 昨晚梦界里,出乎意料的一场大战。他原以为今天会很累,但是今早起身却精神奕奕,好像修炼了一整晚似的。 反而是陆郁生睡得很沉,她一张秀脸微红,吐气如兰,一副什么都吵不醒的样子。 张白也不愿惊到她,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屋,来到庭院中。 清晨,江南烟雨,薄雾蒙蒙。 他沿着张家的庭院小路,兜兜转转地散步。透明神识和木猫都被放了出来,四周查看动静。 除了几个早起干活的奴婢,没有任何人在周围。 张白穿过晨雾,走到一口井边。 这是他早就在张家选好的地点,用来布置一个星辰之术的入口。 这口井平时很少有人使用,张白观察了好几天,发现大部分取水的工作,都在前院的大井那里,也有时候会在后院的几口水井处取水,都不在此处。 这口井与另外几口井最大不同,是它独处偏院,离伙房和浣洗的院子又远,中间隔了几道院墙,平时不要说取水就是经过的人都很少。 他把透明神识留在井台上监视四周,自己轻轻一跳,跃入井中。 下落到离井水水面不远处,他用脚两边一撑,沿着井壁滑停下来。 他摄出两块天柱铜块,用一把新制作的建木斧子,在井水水面以下凿了一个方形的小洞,接着把沉重的铜块安放进去。 接着又在方形洞口仔仔细细地刻画符箓,最后把灵气输入,入口便布置好了。 等他回到井口,只过了一刻钟时间,周围薄雾依稀,阒寂无声。 他安心地回看了一眼这口井,有了张家老宅的这个入口,最起码该逃就能逃,可以收掉寺庙处的入口了。 不过这会儿,不急着逃跑,得想个合适的理由。之前他向孙权提出带一支兵马,前去剿灭山越,但是不知道孙权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任命。 回到卧房中,陆郁生还在睡,张白临窗而坐,看着庭院里的花草,想着心事。 不久,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了下来。院子里人来人往的,嘈杂渐多,终于惊醒了新娘子。 她醒来看到的,是张白的笑脸。 “你醒了,我们吃早饭去吧,我今天醒早了。” 陆郁生轻声答应,有点不好意思地起床,收拾衣妆。张白也不出声,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弄得她有些羞涩。 “夫君在看什么呢?” “我第一次看女人化妆,有点新鲜,化妆好麻烦!” 陆郁生噗嗤笑了! ...... 次日,孙权的旨意下来了。 新婚的张白被派往豫章前线,接替其获罪的长兄张温。 张白心中暗自窃喜,但是表面却装得依依不舍,向家人和娘子辞行。 好在所有人都没有强留的意思,包括陆郁生,毕竟是吴主孙权的命令,谁敢违背。 张白的队伍是由太湖山越的降兵组成,他不仅带上了那支挑选出来的亲兵,还带上了其他所有投降来的山越奴婢。 人员拉拉杂杂,大概凑了两千多人。 光靠这些人,战斗力实在堪忧。他早就暗中联系周峻和钟离牧,怂恿两人一起出征。 这两人倒也十分愿意,他们立刻四处活动拉关系,竟也各自讨到了一份军职,带了亲兵,投到了张白军中。 同时,他们还带来了一个人,这人就是魏国重臣陈群的侄子,张白的同门师兄,陈佐陈玄吉。 鉴于陈佐的魏国使者身份,这四人没敢在吴郡见面。一直等到张白的军队离开吴郡地面时,到了夜间,陈佐才由钟离牧陪同入营地。 四人在大帐见的面,张白如常放出透明神识和木猫,监视四周。 数年不见,物是人非。 陈佐已经不是当年的纨绔子弟了,此时一身的黑色直裾深衣,头戴进贤冠,唇上留胡,颌下蓄须,完全是文官名士的派头。 张白这边也是大大出乎陈佐的意料,虽然已经通过周峻钟离牧得知他功力大涨,早已非吴下阿蒙。 然而亲眼看到他才发现,张白的修炼境界自己已经看不透了,也就是说,张白的修为已经远在自己之上。 不过这也没什么,对于陈佐来说,修为什么的并不重要。倒是张白的外貌气质,与当年大不相同。 可能是修为增长的原因,张白的皮肤虽然风吹日晒有点微黑,但肌肤光泽,面色极佳,面容也比以前显得英俊了不少。 再加上年岁渐增,身高长了不少,身材也强壮了,于是英俊之中,还透露出一股英武之气。 第四百十五章 柳眼埋雪 更重要的是,张白的行为气度,确实远非当日可比。 当年的小废柴,虽然机灵、聪明,但是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凡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而今的张白,虽然亦如从前般爱笑爱闹,但举止闲雅,不卑不亢,已隐隐有上位者气象。 四人帐中饮酒,谈起天下事来。 时值六月,中原天气渐暖,曹丕已经下旨屯兵广陵,修建船只,训练兵丁,随时预备南下东吴。 此时吴国境内谣言四起,人人皆以为曹丕将不日来攻。 周峻和钟离牧很关心曹丕的决心,就是说,到底曹丕来不来,来的话带多少兵来。 可陈佐并不是魏国核心官员,哪里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只是认为魏主必然南下。 史称曹丕的这一次伐吴,叫做二次伐吴。 只有张白明白,历史上的曹丕,南下确实是南下了,但是这次南下的结局很无聊,据说曹丕只是隔江瞭望,就被东吴用芦蒿做的数百里假水寨、假军队给吓跑了。 所以他倒不是很关心这方面,反而关心起魏国宫廷内部。 “玄吉兄自回魏国,可有在魏国遇到修炼的同道之人?” “当然遇到了,”陈佐道:“你不知道,许昌和洛阳两处,各有东王公府长老坐镇。” “在许昌的,是丹师首席长老赤阳真人,在洛阳的更不得了,是刑罚殿长老吉阳,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吉韦和吉夷两兄弟?” “正是。” 张白吁了口气,又问道:“那么,在吴国你也遇到过修炼同道吗?” 陈佐等三人相视而笑,“你的原配夫人,不就是我们的师妹吗?” 张白微窘,赶紧分辨道:“我是指除贱内之外的人。” 陈佐面色一顿,关切道:“恩培为何如此关心这些修仙之人?” 张白长叹,将当日逃出东王公府,并且流转西亚,又辗转回蜀国的经过,大致对他们讲了,直言东王公府和血冥教联手,长期追杀自己,不得不谨慎小心。 最后,他还拿出了那块黑榜令牌,交给其余三人观看。这三人虽是东王公府弟子,但并未投靠血冥教,所以这黑榜也是头一回见。 “咦,连东王公他们也敢追杀?”钟离牧惊道。 “那赵玄坛、斗姆和玉朗,更不用说西王母和烛阴了。他们个个都是成名的人物,一块儿追杀他们?...难道血冥教的实力强大到如此地步?”陈佐有些不解,不禁沉思起来。 周峻则一直在黑榜里找啊找,突然说了一句话把张白吓一跳。 “你说你被追杀,可这榜上也没你啊?” “啊?...小弟应该排名靠后,之前似乎是四十多名。” “哦!原来如此。”周峻又开始重新找。 张白擦汗,转眼对陈佐和钟离牧道:“小弟并不是怕血冥教追杀,反正也已经习惯了。只是东王公府这些长老们,如今的分布实在诡异。” “你们看,吉阳和赤阳两名长老在魏国,掌门苦鬼亲自在蜀国,在西亚,我又遇见了石龙道人和玉真子。除了吴国没遇到之外,其他地方都有长老监视。” “两位师兄请想,东王公府何时变得插手全天下了?这必然是血冥教的怂恿胁迫,所以血冥教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陈佐和钟离牧相视一眼,双双皱眉。 陈佐沉吟道:“看来血冥教确实野心勃勃。不过我以为,他们只是邪教,东王公府即使受其制约应该也是暂时的。只要东王公本人一回来,难道血冥教还敢与之抗衡?那些长老即便自己有野心,难道还敢跟着血冥教背叛师门?” 钟离牧也道:“东王公府插手天下,这我也感觉到了。可是,若说这是血冥教胁迫的,我却不敢确定。” 张白明白,这两人和自己不同。 他们并不认为血冥教已经吞并东王公府,也不像自己,对于血冥教的实力有直观的印象。 这时周峻突然又出声了,“不对啊恩培?这黑榜里,真的没有你啊?” “啊?”张白这下真的惊了。 他赶紧附身过去查看黑榜令牌,陈佐和钟离牧也同时凑过去,四人再次仔细反复地查看了一遍。 黑榜上,的确没有了张白的名字。 这算什么意思? 张白心中惊讶万分。 黑榜就是血冥教的通缉令,上榜之人自然遭到追杀,那么下榜应该就意味着相反,难道血冥教已经不把自己当敌人了? 太出乎意料!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他不知道血冥教有什么变化,但自己这里的变化他是明白的,不就是结婚了吗?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也就是说,和陆郁生的婚姻,让血冥教原谅了自己的一切,比如杀了那么多夜使冥使,比如杀了法王黄展,策反了法王稻劳? 这也太神了吧!说起来,对血冥教来说,陆郁生如此重要吗? 张白心里十分惶惑,这次的联姻本来就过于突然,又是在孙权的威吓之下完成的,而且他心里有对沐镜的歉疚,此时更是是百感交集。 “这样的话,是不是说血冥教不把你当敌人了?”周峻问道。 钟离牧又道:“看情形,此事事发突然,出乎恩培贤弟所料,应该是最近发生的变化。” “这一次,孙陆张三家联姻,看起来颇多深意啊!“陈佐沉声道。 张白赶紧问道:“小弟心乱,玄吉兄有何高见,请尽管说来。” 周峻和钟离牧也十分关心地看着陈佐。 “此事说来话长。自从吴蜀两国交兵,蜀国战败后,魏国西线安稳,不再担心蜀国的进攻。此后魏蜀两国相继易主,都面临安定国内的难题。恩培在蜀国,也是深有体会吧?” “的确如此,蜀国内政经济军事等皆孱弱,如非诸葛丞相大才,国家已崩坏至极。”张白道,其余人皆点头。 “魏国国力强于蜀国,但内政依然艰难,主要是国内士族对曹丕,并不完全归心。”陈佐道。 张白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莫非是司马氏?” 陈佐也不惊讶,答道:“连恩培都知道了,能看出来司马氏居心叵测并非空穴来风。是以魏主曹丕意欲南下,也并非全然为了渡江。” 周峻和钟离牧闻言惊讶了一阵,张白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这不过就是把国内问题的脏水,向国外泼的逻辑而已。 让他真正上心的是,司马氏的势力究竟达到了怎样的规模。 历史上,这时的司马懿还处于蛰伏阶段,看来这一世,时间进度条真的有点hold不住啊! 第四百十六章 风度暗香 让张白关注到司马氏,这是从杀黄展那时候开始的。法王黄展临死前,脑中的幻像和口中的喃喃自语,曾提到了司马师。 司马师是司马懿的大儿子,算了算此时应该还小,年龄大概和张白差不多。所以他就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听错了,不应该是司马师,而是司马氏。 他想了想,出言向陈佐打听道:“司马懿是辅佐曹丕登基的重臣,闻兄长之言,莫非其受魏主疏远吗?” 陈佐道:“那倒不至于,魏主是信任司马家的,但是曹氏和夏侯氏对此颇有微词。是以前度南征,三路军中主帅都是曹家旧人。如今再欲兴兵,南征的支持者,依然是曹家和夏侯家。” 张白了然,所以历史上,一次伐吴战况激烈,可以称得上吴国的立国之战。然而二次和三次伐吴则虎头蛇尾,看来曹丕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能成。 而司马一族,在曹家和夏侯家的打压之下,的确还处于蛰伏之中。 “魏国如此,吴国也是如此。孙权的孙家是寒门,背后的支持者是南渡北士。在吴地,本地士族是合作者,不妨碍吴国大政,但与之却并非同气连枝。”陈佐继续道。 “所以恩培这一次的婚姻大事,本来是陆张两家的结盟,实际上不利于孙氏。但是陆郁生被封为公主,你成了驸马,这就变成了孙陆张三家结盟,事情就变化了。” 钟离牧不解道:“然则,陆氏弟妹到底还是个姓陆的。临时收为义女,吴主此举着实有些勉强,若我是吴主,还不如直接阻止两家联姻为妙。” 周峻摇头道:“以吴主尊贵,怎能随意出手阻止他人家中婚配的闲事。只不过,张温大人是张氏家主,既然他已经被吴主逮捕入狱,那么解除婚约就是顺理成章。如今为何轻轻饶过张家,其条件还是以恩培必须娶陆氏为妻,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索解。” “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陈佐道,“吴主看来,是希望恩培娶陆氏的,这就奇怪了。陆张联姻并非有益于孙氏,不阻止便罢了,还需要用张氏满门作为人质,逼迫他们成婚吗?” “看来这件事与士族联姻无关哪?”钟离牧道。 张白有点尴尬,他是有些明白孙权为什么要促成联姻的,很可能就是为了飞船。可难道要告诉陈佐他们,自己很受孙权重视吗?也不是不行,说得委婉一点就行了。 “依我看,陆家这位女儿可不简单。”陈佐接口,“不仅是东王公府内门子弟,我还听闻她经常出入江湖,奉命监视山越。这次暨艳大案,她也隐约参与其中。” 说罢,三人的眼神都落在张白身上。 张白瞧瞧众人目光,叹了口气道:“我岂有不知其中道理,孙权对我猜忌,使心腹监视我嘛!然而木已成舟,只盼日久天长,夫妻同心罢。” 陈佐三人闻言,一起点头称是。 钟离牧叹道:“用一个陆家女,监视你这个张家子,吴主打的好算盘。” “即使如此,还是有点说不通,我总觉得孙权对恩培有点特别的看重。”陈佐道。 张白又一声叹气,也不隐瞒,向三人诉说自己拥有的特别法宝,飞船。 这可把三人惊到了,会飞的战船和运输船?这可是闻所未闻。张白解释了半天,这三人专心听了半天。 “原来恩培有这样的手段?真大事可成矣!”陈佐喊出了声来,满脸都是惊喜。 周峻和钟离牧则着急询问飞船在哪里?恨不得立刻就看看。 张白推说飞船只有一艘,停在成都并未同来,不出半年必然来吴国,三人这才悻悻然作罢。 三人中最激动的,明显是陈佐,他肚里心思狂转。 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忽然正色道:“恩培贤弟,今日我特地来此见你,并不只为了谈天论地。往日在东王公府,我曾经与你说过我的志向,不知你还记得否?” “你想复兴汉室,我记得很清楚。”张白答道。 “好!既然你还记得,那么你现在的志向呢?可曾有变?” 张白一笑,“哪里有什么变化,我现在被孙权监视之中,吴国已非我长久之地。” 周峻和钟离牧闻言大惊, “怎么,你要投魏国?”周峻问。 “玄吉师兄,你现在招降恩培是害了他全家。”钟离牧道。 陈佐和张白同时笑了,陈佐道:“我平生志向,辅佐汉室,岂只为了曹魏。” 张白也说道:“元亮、子干,你们不必忧心,我不会对吴地不利,我们且听玄吉师兄道来。” 陈佐见周峻和钟离牧冷静下来,便直言不讳道:“曹丕不仁...” 他忽地停顿一下,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曹丕代汉而自立,驱逐汉帝于山阳郡,我以为汉帝虽已无实力对抗曹丕,可若能弃魏而就吴蜀,曹氏当乱。以我看吴主,必不愿接纳汉帝,所以汉帝只有成都可去。” “弃魏就蜀?玄吉兄好大的胆子。”钟离牧低声惊呼。 周峻眼珠一转:“你是看中恩培的飞船了?然而恩培贤弟可愿意?” 张白也是有点吃惊,没想到陈佐这么大胆,便问道:“不知玄吉究竟想如何使用飞船?” “出其不意,飞临山阳郡,救出汉帝,直飞成都。” 张白倒吸一口凉气,这陈佐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可他的心肠却和他叔叔陈群一样,有些耿直啊! “玄吉兄差矣,若真能如此容易,我早就飞着飞船来到建业,该干嘛干嘛,又何必低眉顺眼地与吴主交易,还被逼成婚呢?”张白不屑道。 “且不说飞船如今只有一艘,一旦行动容易泄露消息。即使开到山阳郡,若要作战必须落下云端,落地后还是要闯入宫室,说不得还是要与人争斗。玄吉兄可有安排了吗?” 陈佐沉吟起来,周峻却道:“我听说山阳君每日雅好行医,经常为周边人看病施诊,不如趁其行医之机,抢了就走。” “元亮此言,就是说也支持救出汉帝?”陈佐惊喜道,周峻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我钟离牧也愿加入。” 一时间帐内竟然热血起来。 张白有点好笑,便问道:“山阳公如今活得好好的,你们去把他抓来送到成都,难道是想让刘禅的帝位不稳吗?” “这...”张白这兜头一盆冷水,浇得三人都愣了。 第四百十七章 月色侵冷 “我看不如这样,”张白道:“救山阳公是可以,不过不去成都,只是离开山阳郡,可以另寻他处隐居,你们觉得如何?” 这三人都是聪明人,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不就是要动摇曹丕的统治吗?只要汉帝刘协失踪,不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吗? 三个人相顾称善,张白又加了一句,“到时候先养在山里,比如大雪塘,等时机成熟就可以出山,重新禅让汉朝国祚于刘禅,那么汉室就可以重兴了。” 四人偷偷商议了整整一晚,清晨时,陈佐要离开了,张白特地安排了马车和厚被褥垫着,让陈佐能在车里休息。 军队继续西行。 陈佐临走时,警告张白一件事,陆郁生的师父,东王公府长老,也是内门女宗主的玄师正就在吴国。 这让张白有些紧张,他和玄师正在刑罚殿有过一次交手,当时玄师正莫名其妙吃了大亏,张白总是担心她可能追杀而来。 “这可好,玄师正居然是陆郁生的师父。” 陈佐并不知道玄师正的准确位置,张白没法主动寻找,唯一可以让他安心的,是黑榜上至今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既然自己不在黑榜名单上,那么玄师正应该不会马上动手吧?还有时间做准备。”张白自我安慰。 但这些天,张白时刻惴惴小心,连睡觉都让木猫和透明神识在四周巡视,甚至还搞了一套军中铠甲给持枪神识穿着,让它戴着面具,给自己站岗。 队伍不久便进入豫章境内,张白事先派出了探马,骑着军中屈指可数的几匹战马,四处查探动静。 每次遇到可疑的人,就将其带回营中或者报告方位,由张白亲自出手审问。 张白的月境之术已臻化境,对付这些普通人绰绰有余,山越的各种蛛丝马迹,不久便渐渐浮现出来。 自从彭式被孙权处斩,彭式的大哥山越总头领的彭绮就坐不住了,他既惊且怒,不得不暂时隐忍,不敢再四处搅扰。 此时豫章境内,各处山越族人都已经知道张白带兵前来剿匪,几乎是望风而逃,所以一路上张白连山越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张白倒不在乎,他乐得如此。遇不到山越正好,反正他来豫章,也不是真的为了加快速度,策反无当飞军的。 什么半年内把无当飞军送给孙权,孙仲谋想得美。他张白最大的底牌,要是轻易交给孙权,自己和张家岂不成了砧板上的肥羊。 豫章境内,真正吸引他的,是当地的金银矿藏。 大概的方位,应该就在豫章东北部和西部的群山间。 他手下的士兵,本来就是山越人,用这些人的原因,就是让他们能在当地驻扎下来,为自己开矿。 所以,队伍才刚到达位于豫章东北的鄱阳县,就停了下来。 鄱阳此地,在今江西波阳以东,位于景德镇和乐平的中间。 此地山越长年作乱,前后多任太守都督相继折戟。张白带兵入驻,对于当地的县令来说,实在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大军入驻,山越贼一时必然不敢来袭,自己可以安稳几日。忧的是,一旦军队撤退,则此地又将成为山越众矢之的。 而且此次领军之人,在县令看来就是三个年轻世家子,总指挥还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虽然有先登郎将的头衔,又听说有战功在身,可毕竟才十五六岁。 此时豫章太守是老臣子蔡遗,鄱阳县令一边赶紧接待张白,管吃管喝,筹措军粮,另一边则修书送往豫章郡城,向蔡遗报告当地情况。 张白并不着急,他让军队沿着城墙驻扎在城外,然后派人在城内搜集各种物资。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马匹、牲畜和武器。 东吴江左地方盛产粮食,再加上张白自己的储备,在此地不需要过于担心粮食补给。 真正让人不放心的,就是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因为成军时间太短,军中的训练太少,各种习惯和战法还是保留了从前山越盗匪的特点,虽然经过钟离牧的训练,已有所改观,可还是战斗力不足。 此外,还得忧心装备,张白在西亚打惯了高机动力的战争,基本上不是骑兵就是空军,完全靠双脚行军的步兵他还是第一次带,在他眼里,这种慢吞吞的行军速度简直太憋屈了,可问题是,当地根本买不到战马。 再加上,士兵们铠甲和兵器都不足,有些士兵甚至随便砍一根粗竹,削尖头部就当成竹矛使用。铠甲更是基本没有,大多数身批一件牛皮革甲,头戴一顶斗笠便完事。 这支部队在张白看来,简直就像乞丐一样。 经过反复考虑,他在路上画了一副图纸,设计了一把完全竹制的弩。 豫章地区多竹林,竹子砍了又长,生长迅速,在当地是最容易获得的资源。 张白设计的弩,就是简单的单发弩,像诸葛弩之类的武器,他并不知道如何设计。他这把弩的设计优点,是降低武器制作的成本,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 除了竹子,弓弦使用丝线,虽然牛筋制弓弦最好,但是当地不可能一下子聚集这么多牛。 箭矢用的也是竹子,他还特意设计了两种,一种是佩金属箭簇的,另一种则直接削尖竹子的头部,再烤干上漆即可。 总之,一切就是为了快速形成战斗力。像什么刀剑之类的金属武器,张白并未急着装备。 一到鄱阳,周峻便带着图纸拖着县令,四处寻找****的工匠。在县令帮助下,弓弩和弓箭的制作迅速开展起来。 探马依然在四处奔波,不断地打探各种消息,张白的审问也在继续进行,每次审完还把无辜的人送回原处,这样也算没有搅扰地方。 有用的消息逐日增加。一方面是彭绮的消息,基本上可以断定,山越贼主力已经向西,退至武阳和白沙一带的山中。 另一方面,张白关心的金银矿藏,也有了一点线索,似乎位置就在豫章东北的山区内,而且有两个位置,一个就在附近的东方,另一个则正好和彭绮的所在重合。 张白立刻派出一道神识,特地往东面山区寻访而去。 他的神识共有九道,颜色各不相同。 其中透明神识一道, 黑色和红色神识各一道。 四道白色神识都装备了木偶。 两道青色神识,一个成了望烟客,只有最后一道还没大用。 这一次,张白让他穿上当地樵夫的装束,带上斗笠围巾遮面,往东面寻访而去。 第四百十八章 烛花频剪 神识随身还配了武器,是张白特意用建木为其打造的兵器。 一柄斧头和一把柴刀。 这两把兵器都用漆浸染得乌黑,让人看不出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张白还特意在刃口上做了一些缺损,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是寻常斧锯。 这样一来,这神识外表看上去,就像真的当地人,只是张白说不了山越话,口音肯定不对,所以就装作哑巴,尽量避免开口,若要打听消息,一律使用月境之术。 张白还特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通云客。源自宋朝赵抃诗作《初入峡》:“樵户人家随处见,仙源云路有时通。” 至于往西面的这一路,张白用了黑色神识。这黑色神识善于夜间隐匿,白天则必须躲藏起来,否则其容颜过于引人注目。 张白也让这神识穿上当地人衣服,带着斗笠遮面,随身还带了自己得意的武器白金索。因为这一路有可能遇到彭绮,万一能够活捉,那可是大功一件。 过了几日,西路无事,东路却意外地先有了消息。 那里的山区内,果然有一个山洞,通过神识的亲眼所见,正是张白之前在彭式手下的意识中,看到过的那个。 “找到了!”张白激动得直搓手。 他的银子有些拮据了。 连湃的飞船船队,五艘大船即将到达白沙瓦。丝绸的生意不用预测,阿尔达班五世正在此地等候,预计三分之一的货物将交于皇室进行交易。 得到的银两,按照张白的吩咐,一大半将购买马匹,然后其中两艘飞船将交给郑绰,立刻回程前往成都大雪塘。 等到回程的飞船一到,张白的手头就能宽裕得多。不过现在,必须先搞些银子,渡过现金流不足的时期。 金银矿的发现,效用将立竿见影。 张白当即下令,全军拔营东进,沿着通云客指出的山路,扑向东面的山区。 周峻和钟离牧惊讶万分,不明白张白逡巡多日,为何突然举全军急进。 张白解释说,自己手下的探马发现了山越贼人的洞穴老巢,这老巢是山越人圣地,占领了此处,很可能引出彭绮,到时候便可张网以待。 两人一听,恍然大悟,立刻催促手下迅即发兵。 全军当日午时出发,不到傍晚,前锋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这座山洞的入口,犹如岩石中的一条巨大裂缝,裂缝最窄处,只容许一个人通过,而且进路弯弯曲曲,十分隐蔽。 过了入口的通道,来到一个石门处,推开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不用猜都知道,洞穴内空间很大。 张白等人点燃火把进入洞内,里面有百来平米不大的面积,空气十分流通。方方正正的空间,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房间分成两进,刚进门遇到的是前堂,这里大堂正中央设立着祭坛,祭坛后头还有一把太师椅,看着有点像一个堂口。 里头一进房间,那其实不算房间,就是一个矿洞,这里又有百来平不到的面积,但是不像前堂那般规整,而是一个普通矿洞的模样。 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附近甚至还有板凳什物,看起来这里的山越人来不及整理,是匆匆忙忙逃跑的。 张白立刻下令,将这个山洞围起来,在山洞周边搭建帐篷,又砍伐树木建造房屋,准备长期驻扎。 他的军队是山越降民组成的。 其中真正能打的不过一百多人,再加上周峻和钟离牧的亲兵,总共也就二三百精装,其余一千五百多人,全是老弱妇孺。 张白带他们来,根本不是来打仗的,其实就是来开采银矿的。 至于银矿提炼的方法,便按照古法“吹灰法”即可。 吹灰法的工艺,是在银矿中加熟铅,共熔一炉炼制。银和铅形成低熔点合金,下沉到炉底,熔渣上浮。大火燃烧时,空气对流,铅即氧化排出,最后与银分离,得到白银。 这个工艺古已有之,张白的手下山越人中,就有人会这个法子。 于是,两千多人在此建村炼银,不久白银开始出产,把包括周峻钟和离牧在内的所有人都高兴坏了。 张白立刻提议,既然他手下的兵士都是私兵,不如索性转军为民,停留此处专事炼银,银矿所得一分为三,每个人一份。 周峻觉得不错,大声叫好。钟离牧则有点担心,毕竟他们是来与山越作战的,停留在此处炼银怕是不妥。 张白赶紧劝导,说是一来他们手下的士兵都是私兵,若有伤亡都是自己的损失。另外,还有不少本来就是山越百姓,真正的战斗力不高,贸然出战反而不利。 二来,山越贼人已经四散逃窜,也不可能漫山遍野地去寻找他们,既然找不到,再想打也是枉然。 所以,不如在此做好准备,按照原计划,等候山越来袭更为稳妥。 从情形看,这个山洞确实是山越老巢之一,老巢被占领,他们不可能长期不管不顾,必然会集结兵力卷土重来。 最后,这个银矿的产出,可以让他们三人继续招兵买马,反而可以增强战力。 钟离牧被说动了,觉得有理,他一直在担心张白的手下战斗力差,而且还都是山越人。 让山越人自己打自己,天晓得打仗的时候会有多少逃兵。张白在此张网以待,的确是个稳妥的战略。 “那么好吧,不过还有几个问题,”钟离牧问道,“长期驻扎在此,军粮如何筹措,对孙权又如何上报战情呢?” “战情上报的事,可以先压一压,我已经派出探子,追踪逃跑的山越贼人去了,不出两日,必有消息,这事包在我身上。” “到时候,我们三个修仙者趁夜偷袭,还怕抓不来几个俘虏,那时陆续上交朝廷,不大不小的也是战功。” “至于粮食,两位兄台更是放宽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用术法运来。不过说好了,这可是我自己的私产的粮秣,你们要用的话,得用这里产出的银子赔我,不可赖账。” 周峻和钟离牧闻言都笑了,他们两个都是世家子弟,平时养尊处优,对这个银矿的产出虽然看重,但这种看重也没到不得了的地步。 只要有粮食,又能安全地拿战功,那就一切都好! 于是两人大方答应下来,连粮食的价钱也没问一声。 两天内,周峻指挥炼银,钟离牧指挥建营寨,张白负责筹措粮草和探寻敌踪,三人配合默契,一个依山洞而建的大村落就开始有了雏形。 到第三天,张白终于公布消息,山越贼人的踪迹找到了。 第四百十九章 作恶东风 三人一商议,由周峻守护营寨,钟离牧带领本部麾下,一票私兵数十人,由张白带路,两人一同出发寻找山越贼。 山越贼的这个消息,其实张白早就知道了,踪迹是通云客发现的,这伙山越就在南边的山谷之中。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张白和钟离牧带兵,只走了半天的山路,便进入了这个山谷。 这个山谷中,一条溪流当中穿过,溪水一旁建有兵营,营中有上百个竹布帐篷,人进人出果然是山越贼的装束。 营中旌旗招展,旗帜上书一个大字,“越”。 张白与钟离牧相对看了一眼,这些贼人数量还不少呢! 看过去,对面的军队有上千人。 而自己的军队才步兵几十人,寡不敌众啊! 他们命令士兵趴伏在山岭上,不得冒进,然后拿出干粮和水,让手下士兵安安静静地吃饱喝足,准备之后的行动。 两人悄声商议,决定还是要打,总不能白来一趟吧!反正张白打仗老三样,偷袭、劫粮、抓匪首。 钟离牧点头同意,提议当天夜间,只自己和张白二人,摸进营寨,找到匪首和粮食,杀匪首,夺首级,然后烧完军粮遁走。 张白完全赞同,敌众我寡硬刚干嘛?两人商议了一下细节,就立刻动手布置起来。 当夜, 月朗星稀, 数十名亲兵被布置在来路的山坡上。 他们个个张开弩机,面前几十米处,堆了一些干枯的竹木杂草作为掩护。 张白和钟离牧二人,则特意身批一层革甲,全副武装悄悄潜入了山越兵营。 兵营里有火把长明,也有哨兵值夜,原本也算戒备森严,只是遇到了两个修炼者,这一切防备都变得毫无用处。 两人进营后各自分开,张白直奔中军帐去抓捕匪首,钟离牧则去寻找粮草。 钟离牧的修炼境界是金丹中期,与张白的渡劫后期差距很大,不过在普通人组成的山越贼面前,一样是逆天的存在。 他在营中纵横自如,很快找到了粮草。按照事先商定,不管张白找没找到匪首,先把粮草烧起来再说。 于是,大火迅速开始燃烧,趁着山间的风势,火势越烧越旺。 营中霎时一片慌乱,呼喊的,打水的,救火的,忙成一团。钟离牧当即趁乱,独自退出敌营,来到进营时的路上等候张白。 山越营建在溪水边,救火比较便利。钟离牧等了一会儿,张白还没来,营内的大火却渐渐眼看着熄灭了。 钟离牧心中忐忑,怕张白出意外,正想着再次进营寻找。 忽然间,一声巨响。 火头刚刚熄灭的粮草堆,猛地爆炸起来。粮草漫天飞舞,士兵吓得四散奔逃。 乱哄哄之中,三个不易察觉的黑影,一闪而过,来到钟离牧的身后。 这三个黑影实力境界很高,远在钟离牧之上,他趴在路边完全没有发觉。 直到其中一人出手拍他肩膀,把钟离牧吓得回头猛看,这才发觉拍他肩膀的,就是张白。 “哈哈哈,子干莫慌,玩笑玩笑。”张白坏笑着。 钟离牧定下心神,“没事没事,你身边这两位是何人?” 张白身边的这两位,一个仙风道骨,手执拂尘,另一个身材高瘦,长得直眉细眼,此时表情恭敬地跟在道长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裹。 “这两位你不认识?”张白道,“他们都是东王公府有名的前辈。” “这位道长是族长的师兄,玉真子;另一位是内门核心弟子第一位,李彦。” 钟离牧入门晚,修为低,从没去过内门。 见过的长老,也只限于外门长老严通等人,核心长老大都只是听说的,大不了远远见过,急切间哪里认得出来。 此时听到张白介绍,知道面前的这位道人,居然就是原来的掌门兼族长白龙真人的师兄,是内门中很少露面的神秘长老。 他立刻屈膝伏身,施礼道:“在下外门弟子钟离牧,见过玉真子长老,弟子不识长老真容,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玉真子没说什么,只是冷淡地回话道:“无妨,不必多礼!” 两人见过,张白这才述说见到玉真子的经过,原来在东吴地方,东王公府不止派了玄师正监督,还有玉真子也被派来此处。 玉真子和玄师正二人各自行动,各自带着自己的徒弟,完成自己的任务。 今夜,无巧不巧,张白和玉真子都找到此处,都要寻找并铲除山越匪首,因为这个匪首正是江东地方的山越最高首领,彭绮。 李彦也不说话,打开手中的包裹,里面赫然有个人头,想来正是彭绮。 玉真子也不客气,他命令钟离牧将手下部队散开,每十人一组,每组间隔数丈,远远地将山越营地半包围起来。嘱咐他们一旦有小股山越逃出,立刻弓箭射杀。 钟离牧领命去了,玉真子拉着张白,找了个僻静无人之处说话,李彦也跟着过来,监视着周围动静。 一开口,玉真子便开门见山:“你可知道你已从黑榜上被除名,莫不是你已经投靠血冥教了?” 张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摸不清玉真子的立场,这两人在西亚见过面、交过手,玉真子显然和石龙道人并非一路人。 能感觉到,他和血冥教有些貌合神离,但是玉真子又和张白、南华等人不同,他没有公开对抗血冥教,不能排除他依然站在血冥教的立场上。 “玉真子长老哪里话,您自己不也没有上榜吗?”张白言语油滑道。 玉真子认真地盯着张白,说道:“既然如此,你我暂时都不是血冥教的敌人,是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张白又开始打起哈哈。 “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能屈能伸,未尝不是好事。”玉真子说道。 然而接着话音一转,冷声道:“只怕有人贪恋美色,朝秦暮楚,背叛恩人,屈服强权,这样的人我看不惯,必杀之而后快。” 张白心中一凛,面上依旧笑意盈盈:“长老高义,弟子心中佩服,怕只怕有人嘴上清高,其实鹰犬。只不过,弟子确实有负恩人,的确深感惭愧。” 他这话说得婉转,既像是回答了玉真子,言语间又多留退路,让人抓不到把柄。 玉真子见张白滴水不漏,心中不禁暗叹,这张白小小年纪居然已如此老练,想是环境所逼,不由地升起一丝怜悯之情。 第四百二十章 凉满梧桐 “你就不必兜圈子了,我们在西域交手之时,如果我真是血冥教走狗,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要不是我和鲁长老,也就是亚历山大皇帝在暗中周旋,向东王爷假称印帕帝国已经听命于罗马,而罗马帝国皇帝又屈从于血冥教。那血冥教哪有如此简单从当地撤回人手,且若非如此,你一离开白沙瓦,印帕帝国大概早就完了。” 张白闻言心惊,对于印帕帝国,他心里确实觉得十分担忧。 照理说,血冥教在当地栽了个大跟斗,那个血冥教王爷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立足未稳的新帝国。 然而,一直以来,印帕帝国却安稳异常,同样担心当地的南华老仙,也是每天行医救人,一切正常。 “原来是两位长老暗中相助,弟子实是在感激不尽!”张白躬身行礼道。 他心中暗想,原来那个坑人的亚历山大,背后还做了此等好事,那以后再也不说他坑人了。 说他傲娇。 “那你能表明立场了吗?”玉真子也不还礼,言语继续紧逼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孙权以张家满门性命逼迫于我,弟子只有暂时隐忍而已。” 玉真子闻言,答了一声好。 接着又问道:“那么,常曦仙子那里,你准备如何交待?仙子是散仙月神,常驻西方。你与她有情已是不该,如今不告而娶妻,若仙子怪罪,难道你准备与整个截教为敌吗?” 张白心里叫苦,“这老爷子居然问起这事,这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弟子为形势所迫,娶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是渣男...我知道,总之不管怎么样,先救出沐镜再说,日后再做道理。” 玉真子摇摇头,“年轻人不知轻重,那常曦是西方神女,本来就不能婚配,如今不过是回到她的神坛而已,哪里还需你去救。你若真去了,那又是一场大乱。” 张白听傻了。 “什么什么?沐镜不能婚配,为何不能?再说,那个神坛沐镜又不喜欢,为何一定要回去?还有,我已经答应沐镜了,一定要去救她的。” 玉真子又摇头,“你与常曦相处日久,难道没有发现,她并非肉身?” “啊!”张白心中大惊,回想与沐镜相处之时。初见面是在悬崖边,之后一次便是在灵水潭的水底,在水底若无其事地见面,这件事肉身确实很难做到。 以后,沐镜通过英山的水井能够轻松来去,即使现在,张白对星辰之术已经十分熟练了,也依然不如沐镜做的自在。 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因为沐镜是玄仙,仙法高深所致,从没想过她是不是肉身这件事。 “可是,即使沐镜不是肉身,可她是玄仙,术法高强,难道不能找个肉身附体吗?” “不能,她之所以为散仙,就是因为受到禁制诅咒。这诅咒与天地洪荒成因相关,使她不生不死,更不可能附身肉体。要不然第一个被她附身的,大概就是你自己。” 这下,张白不得不信了。 他一直想着,只要逃婚成功,再救出沐镜,就能和她一起双宿双栖。他无数次地想过当时的情景,可谁曾想,这竟然是不可能的。 这到底是真的吗?不公平啊! 张白呆立当地,半晌没回过神来,玉真子见他真情流露,不禁叹惜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拍之下,张白忽然大哭起来,心中委屈难过,化作一腔热泪。 许久。 张白终于悲声渐止。 “不要再想着常曦了,你与陆郁生那是命定的红线,天意难违啊!”玉真子静静地说道。 张白抽噎,没有回答。 “你到底年少,经此一事,应该知道世事有规则,半点不由人。为今之道,应振作精神,捐私情、事大义才是。” “你所谓大义是什么事?”张白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低沉。 “血冥教野心勃勃,妄图修炼邪法,夺取天下,奴役百姓。对抗血冥教,此事才是大义。” “请恕弟子不明,血冥教的邪法又是什么?” “便是血冥功法。” “血冥功法?” “此法你自己也曾修炼过,不过如今似乎已经融为一体了,是吗?” 张白当年经脉寸断,在南华的帮助下,奇经八脉一起修炼。初时阳脉盛于阴脉,危及性命。 不得已之下,在一处阴脉中练习血冥教纯阴功法,这才渡过难关。 这就是血冥功法吗?自己确实练过。 “这种功法,初练时进展神速,之后会遇到瓶颈,主要是邪气郁积,需要用净化之术去除毒质。也就是说,必须有灵药或者其他高手维护,才能顺利渡过瓶颈期。” “这邪法若成,东王爷便可以无需天柱,照样飞升天界,据说那时一切就完了。” “怪不得那东王爷,老是让手下寻找帝药呢!这是不是类似渡劫?”张白问道。 “有点像,不过渡劫只有一次,血冥功法的瓶颈却有多次。像血冥教的东王爷,已经渡过三次瓶颈了,如今再修炼,大概快要遇到第四次了。” 张白来了兴趣,他一直好奇,这个东王爷到底是谁?或者是个什么样的人? “弟子被血冥教追杀多年,一直听说这个王爷的大名,不知道究竟是谁,长老您见过他吗?” 玉真子郑重点头道:“见过几次,他的身份,就是魏国司马家的长子司马师,司马子元。” 还真是司马师!张白震惊至极。 “听闻司马师年龄与我相同,难道血冥教是由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统领的?” 这回轮到玉真子惊讶了,“你怎会那么了解司马师的情况?” 张白咳嗽了一声,尴尬圆谎道:“弟子曾经对司马师有所怀疑,因此打听过他的情况。” “你怎么会怀疑到司马师的?” “这...不瞒长老,成都当地曾经有血冥教法王名叫黄展的,被我杀了。他临死前,透露出这个消息。” “原来如此!黄展还真是你杀的。” “这也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自保。玉真子长老,您是为了什么事,才有机缘见到东王爷的?” “这也没什么,自从你逃出东王公府后,府中人心日益浮动。许多长老都曾私下面见过东王爷,不仅有我,石龙、赤阳、吉阳等人,连白龙真人和虚空子都见过。” “怪不得。” 张白想到当日在东荒山与沐镜分开时,现场就有白龙真人和虚空子,两人对那个王爷是毕恭毕敬的。 “这样,所有的事都能串起来了。”张白心想。 “哦!报仇啊,报什么仇?”张白有点疑惑。 “白龙和虚空子的仇。” 第四百二十一章 秋气清 “白龙真人和虚空子?他们不是好好的吗?出什么事了吗?” 玉真子看了看张白,沉声道:“看起来,你倒是曾见过那两个人。可惜他们已经不是原来的白龙和虚空,如今的两人,只是没有记忆,只懂忠心的僵尸。” “僵尸?”张白慌忙问道:“白龙真人和虚空子道长难道死了吗?” “正是!如今的他们,只不过是两具拥有强大修为的空壳而已。” 张白张大嘴,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没过多久,忽而又觉得一阵伤心涌来。 在东王公府的时候,真正曾经看得起他的人,大概除了世家子弟外,也就只有白龙和虚空。这两个人为人公正,不徇私情,从没有势利眼,且待人亲和,张白对他们十分有好感。 “如果是这样,这个仇一定要报!”张白咬牙道。 “那不知玉真子长老,您现在准备如何行事?”张白问道。 “你应该和我们一起去一次成都,我们去杀了东王爷的左膀右臂,就是苦鬼那厮。”玉真子道。 这话张白十分爱听啊! 杀苦鬼好啊,可以少一个最大的仇家,而且有帮手了,还是那么强的玉真子。他立刻高兴起来,“弟子也正有此意!那可太好了,原来您和白龙真人他们交情那么好啊?” “你忘了吗?我们毕竟是师兄弟,白龙生性淳朴直率,我和他平时说不到一块儿去,不过师兄弟就是师兄弟,这件事从来没变化。”玉真子道。 张白点头,原来这玉真子还是性情中人,“长老放心,我一定全力辅助你。” “很好,你我联手大事可期。那苦鬼奸滑谨慎,又有黄皓帮忙,十分扎手,我和李彦想过除掉他报仇,可左思右想没敢动手,希望这一次不会半途而废。” 当晚,张白安排玉真子和李彦回到营寨休息。第二天起身,又向周峻告知昨晚的情况,并介绍玉真子等三人互相认识。 此时,钟离牧也传来消息,山越营寨中,昨夜大乱,逃兵四出,大部分被钟离牧的亲兵捉拿,捆绑在竹林中。 此时的贼营内部,只剩下了一半人马,正人心惶惶、龟缩不敢出。 但是,贼人毕竟人数多,一旦开始集中兵力突围,仅仅依靠钟离牧的五十多人,早晚会顶不住的。 张白立即命周峻,带领本部和钟离牧所部亲兵,马上赶去接应,然后继续包围山越贼。 临行前,他特意向周峻传授单兵战壕的挖掘方式,准备抵御对方突围。 他自己则与玉真子和李彦一起,挑了营寨中剩下的所有精壮总共二百多人,也从后跟上。 午时,山越贼果然开始突围。 进攻的方向,正是刚刚挖好战壕的周峻一边。 估计是钟离牧那边抓了不少俘虏,已经被发现了,大概山越觉得这边的敌兵比较强,便反向突围,于是正撞上周峻。 周峻的亲兵和钟离牧差不多,都是家族私兵。 周家是大族,平时的给养和装备都比较精良,之前在鄱阳又装备了一批竹弩,战力是张白整支队伍中最强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人数太少。 这也是山越人挑选这边进攻的原因之一。 经过昨夜的混乱,山越贼心慌意乱,眼见钟离牧这边士兵不断抓人,十分凶悍。而张白处虽然最晚到,但是人数最多。 只有周峻这边,不仅人数少,而且大多数都在忙忙碌碌地挖地,似乎在临时挖掘战壕。 在匪徒眼中看来,挖战壕岂不正说明了这一边的将军没信心,肯定是最弱的一边。 突围开始时,贼营中剩下的一千多名士兵全部集结,先头派出了一百多人的敢死队,试探性地攻击过来。 周峻也不紧张,让手下上好弩箭,张紧弓弦瞄准,但是暂时不射击,等着对手靠近。 这些山越贼也都是老手,知道对方必有防备,冲到一箭之地,便不再猛冲。他们身上都配有弓箭,此时忽地排成一排,训练有素地向周峻阵地方向齐发箭矢。 一阵箭雨,急促地落在周峻所在的阵地上。 张白有些担心周峻安全,命令手下各安弓弩,列队缓缓前进。 钟离牧见势,也催动本部缓缓接近敌方营寨。 山越贼没有主帅,此时见官兵围拢过来,以为总攻开始了,人心便开始浮动起来。 一部分人开弓放箭试图阻止张白和钟离牧,另一部分人则打开营门,慌慌张张地向周峻部一股脑冲去。 这部分人很快与前锋一百多人汇合,一起开始冲锋。 周峻这边,此时士兵们从战壕里纷纷探出头来,他手下没有损伤,因为单兵战壕的关系,刚才山越的那阵箭雨并没能伤到任何人。 但是这时敌人已经冲过来,周峻人少不敢再等,便命令手下立刻发射弩箭。 这些竹弩是张白按照前世的记忆,从《天工开物》这本书里得来的灵感,再加上自己的创造,才设计出来的。 因为材料的关系,耐用性比较一般,但是射程和方便性都很好。 弩箭平射,一阵横扫,山越贼当即倒下了数十人。后面的一时趴在地上不敢前进,但是有几个似乎是老兵的,却大声吆喝着,让他们趁着周峻的士兵换弩箭的机会赶紧冲。 然而山越贼没有首领,这些人的话没人听,只有聊聊几个比较悍勇的贼人,拔刀挺矛冲了过来。 周峻命令士兵不要管那些人,只管快速换弩箭。 然后他自己大喝一声,跳了出来,从肩上摘下一张弓来。这是他在鄱阳哪里向一个制弓的工匠买的,质量还算不错。 此时他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当即翻倒了一个山越贼。周峻毕竟是金丹修炼者,比起普通人,他强大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换箭迅速,接连又射翻了两个靠近的山越贼。 受到周峻的阻止,山越的攻击稍稍受阻,趁着这时机,他手下的士兵们相继换好了箭,扳好了弩机,微微瞄准便又是一阵箭雨横扫。 冲过来的几个悍匪当场全灭。 这一下,后头的山越贼失去了勇气,一个个抱头鼠窜,往本营逃去,战场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和好些伤兵。 周峻手下士兵,却无一损伤。 他的这些私兵虽然训练有素,但上阵杀敌其实也是第一次,首战获胜,立刻发出兴奋地欢呼声。 张白这里也长出一口气,他本来还在担心,周峻初上战场,怕是缺乏经验,会受到挫折。 山越贼也太怂了吧,到底不是正规军队。 总之,这回结果还不错。之后就让所有人看看自己的手段吧! 第四百二十二章 正东偏 数秒钟后。 “轰隆!”氢气弹炸开了。 山越的营墙猛然间开了一个洞,碎木屑和血肉四散飞溅。 没有被炸死炸伤的山越贼,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原地不动,瑟瑟发抖。甚至于张白自己的手下,也害怕得一步都不敢向前。 张白不得已,只好亲自催马出阵,大呼道:“跟我来,向前!向前!” 第一个跟上的就是玉真子,接着是李彦,然后士兵们开始回过神来,也纷纷鼓噪而进。 钟离牧这边,虽然他没有张白的本事,不能爆开营墙,但是他另有准备。 趁着山越人心无斗志,他亲自率领几名士兵,冒着箭矢冲到墙下。他们带着事先准备好的粗大绳索,打了个活结,套住了营墙顶部。 这是他在战前就被张白面授机宜的方法,用的其实是他从阿扎尔的骑兵处看到过的攻城方法之一。 山越的营寨并不十分坚固,钟离牧和几个士兵合力向外拉扯绳索,营墙立刻就开始歪斜了。 山越营中,此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张白的氢气弹爆炸,令他们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们只注意到张白这边的进攻,没想到另一边也攻得如此迅速。 钟离牧也是金丹境修炼者,力量相当于一般人的几倍,再加上他的亲兵们也是舍生忘死的出力,十分忠勇。 山越的营墙很快就发出惨烈的吱呀声,没多久,便轰然倒塌了。 此时山越的营寨,已经被两面打穿,官军士兵呐喊着杀了进去,在营中横冲直撞。 张白骑在马上,却变得优哉游哉起来。 他并没有冲入营中,只是到了营墙下,挥手招呼大家:“冲啊!冲啊!” 他可不着急出去送,反正这场仗是赢下了,匪首彭绮的首级也在手中,一场功劳是跑不掉了。 ...... 战后,统计伤亡,己方官兵损失了十几个人。 然而这一仗,破敌两千多,阵斩二百余,其余皆被生擒,再加上鄱阳匪首彭绮授首,实在是一场大胜利。 兴奋的周峻立刻书写战表,派快马带着彭绮的人头飞奔去国都建业,向孙权报捷。 钟离牧则忙着收编山越降兵,他挑选了其中精壮之人,组成了一支一千多人的部队,正好抵消了为开矿而减少的士兵数量。 此时,往西路去探索山越行踪的黑色神识也有了信息。 这一路原来并没有什么山越主力,之前的消息,是山越首领彭绮故意散布出来的,为的就是吸引官兵注意,将其引入歧路。 只是彭绮没想到,这次他们遇到的官军首领都是修仙者。尤其是张白,他的神识众多,探索能力又强,决不是山越贼人能想象的。 于是,张白便收回了黑色神识。 降兵里,剩下的部分有不少是伤兵,原本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一大半都是要等死的。 也是运气使然,他们遇到了张白这个南华老仙的弟子,于是全都得到了救治。 期间,这些人出乎意料地看着敌方的统帅,这个世家子弟不仅不杀他们,还忙进忙出地,亲手为他们诊治疗伤,不免心生感激。 很多人活下来以后,都自愿加入了开矿的队伍。 张白得空后,随即通过星辰之术来回密城和白沙瓦之间。 得知连湃的运输船已经交割了第一批丝绸,完成交易后带着三艘飞船,离开白沙瓦飞往耶路撒冷去了。 另三艘飞船则在郑绰的带领下,购买了满船的战马,早已启程回成都。 整个交易过程一切顺利,白沙瓦王室和苏林家族,都得到了第一手价格的丝绸。财富就要滚滚而来了,全城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张白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因为这一次交易,按照留在白沙瓦的所罗门计算,大概回笼的资金有二十万德拉马克银币,其中的纯利润就有一半,就是十万德拉马克银币。 这个结果不但把张白高兴坏了,还让所罗门大感嫉妒,他声称一定要辞去官职,到汉朝来经商,张白好说歹说,又给了他一笔银子,这才好不容易劝住了他。 离开白沙瓦,张白没有直接回到鄱阳的银矿洞,而是去了缅甸的密城。从那里运了一些水泥,这才回到矿洞。 他指挥人手,命人用水泥在洞外建造了一圈城墙。 他的这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谁也没见过城墙能这么快造好,而且既没有烧砖,也没有搬运大的石块,就在当地搞了些碎石和竹子。 没几天,城墙便像像样样的出现在大家面前了,简直就像变魔术。 张白怕水泥没干,用火之术烘烤了一遍城墙,让其外围稍稍凝固了一些,里面还远没干透。不过现在反正没敌人,有的是时间等。 玉真子和李彦两人看着城墙,极为惊讶,他们四处观摩调查,发现这城墙还真是石头的,惊讶变成了佩服。 “若有如此工艺,可以省下多少劳力,减轻无数百姓的苦役,你这小张白又立大功了。”玉真子欣慰地说道。 “的确!”连很少开口说话的李彦,也出口称赞了。 张白笑嘻嘻地,毫不谦虚地皮厚道:“果然不错吧?弟子我一向聪明,我还有好多奇怪的发明呢!哈哈!” “发明?什么是发明?”玉真子问道。 “就是...就是原来没有的东西,被我想出来了,就叫发明。” “就是创造吗?”玉真子忽然和李彦,颇有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 “这算什么意思?有什么阴谋吗?”张白看到两人的表情,心里打了个突。 ...... 又过了两日,张白和玉真子商量着,准备去成都了。 就在这时候,孙权的敕令到达。 鄱阳大捷,震奋人心,从建业到吴郡,人人称颂。孙权也十分高兴,下旨赏赐各人。 玉真子斩匪首彭绮,立首功,赐封太子宾客辅义都尉。 李彦辅助玉真子有功,赐封太子宾客右部督。 周峻力战山越匪中军,死守不退有功,晋升豫章郡主簿任职。 钟离牧围捕大量俘虏,且首入敌营,英勇善战,晋升豫章郡帐下督任职。 张白治军得力,统兵得法,初战得胜有功,晋升豫章郡兵曹从事任职。 除此之外,各人还有钱财赏赐,张白另有书信一封。他拆开观看,发觉是孙权催促其尽快策反无当飞军。 周峻和钟离牧二人获得官位,十分高兴,商量着是继续在此剿匪呢?还是索性退兵。 第四百二十三章 聚简编 张白立刻出言反对退兵。 他认为,此时退兵欠妥。 一来山越还未全部肃清可能还会反扑。 二来从孙权赏赐的官职来看,全都是豫章郡下属的官职,那就是让他们在此安心领兵的意思。 再有,此地的银矿产量还不错,只要多驻扎一天,就是一天的收益,哪有肥肉到嘴里了还吐出来的道理呢! 张白接着又把孙权刚送来的书信给他俩看,告知他们,自己和孙权有过约定,此次进兵豫章是假,另有要务在身,必须秘密离开此地。 让这两人在此安心驻扎,以作掩护。 周峻和钟离牧听他说得有理,便打消了立刻回兵的想法。 ...... 成都,时值六月,天气转热。 锦官城内,辛苦工作的役工们不断地擦汗,边干活边聊天。 听说成都城的富豪之一,张白张将军从前线回来了。 刚一回来,便指使手下再次大肆购入丝绸。 听说,那白花花的银子,就如流水价进了国库,丞相大人都快笑死了。 这会儿,这位张大将军又来了。他是奉了丞相之命,到锦官城查看,主要为了监督工艺和生产速度。 这事儿,弄得锦官城内有些人心惶惶的。 不过,当真见到张白之后,大家倒是放心了,因为这位大将军才十五六岁,而且看上去整日笑嘻嘻吊儿啷当的,从不批评任何人,只是到处东看西看,了解丝织印染的各方面情况。 这件事,实际是张白让诸葛亮安排的任务,为的是掩人耳目。 以宣扬自己离开多日,是为了通畅西域丝路,说是张白购买丝绸,是帮蜀国拓展销路获得收入。 总之,流言之下,成都的市面是越来越有信心。都觉得既然国库充实了,就不会过多税收和劳役,眼前的生活应该会好过些。 直到了晚上,张白才结束装模作样,真的忙了起来。 玉真子和李彦被他安排住在悬壶院的后院,这里没有多少人进出,且位于城内,靠近皇宫,闹中取静,便于隐藏也便于行动。 于吉知道玉真子的来头,又听张白说了事情原委,便赶紧过来与其相见。又不久,稻劳收到传音,也来到悬壶院。 再加上李彦,这五个人当即密会,商议斩除苦鬼和黄皓二人。 五人中,玉真子修为无疑最高,已是入仙的真人,不过他刚刚入仙,还是人仙境。 剩下四人,于吉、李彦、张白都是渡劫期的修炼者。其中张白修为最高,这是个随时都有可能渡劫的超级危险人物。 修为最低的稻劳,也早已是合体境圆满,如果能冲一下境界,应该也能很快到渡劫期。 玉真子细细考虑过双方的修为,觉得苦鬼和黄皓实力难测,最好还是先增强己方实力,然后再行动。 张白也觉得必须知己知彼,如今虽然看起来己方在暗,对方在明处,但是他偷听过苦鬼和黄皓交谈,知道黄皓对苦鬼丝毫没有低三下四的地方,可见实力绝不在苦鬼之下。 黄皓的实力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所以这方面,就成了敌在暗处了。 必须尽快调查清楚,包括黄皓和苦鬼两人在这段时间里的动向。 至于增加修为,张白并不担心,他随意拿出了两个早就准备好的月石,当场震惊四座。 月石是极为珍贵的灵石,它可以储存灵气,并且灵气随收随放,是修炼的无上利器。 而且月石极为难得,除了东西两家月神之外,能拥有月石的都是名声振聋发聩的高人。 现在可好,一个还没入仙的张白,随手像掷骰子似的,一下扔出两块来,这已经可以把人吓死。 更不得了的,是这两块月石并非空空如也,而是灵气充沛的。任何一块,都可以保证修炼者直接提升大半个境界。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连平时云淡风轻的于吉都坐不住了。 玉真子手指发抖,指着月石道:“你你,你这是哪里来的?” 张白可不敢告诉他们,自己是从月境梦界中捡来的。要不然,以于吉和玉真子的本事,说不定真能潜入自己梦界探查。 要知道,他当年修为低的时候,沐镜就曾轻易可以来去自己的梦界。 南华也曾把于吉和灵灵带入自己的魔都梦界,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张白修为增长后才明白,这在南华是非常不得了的能力,而对于自己来说却是极度危险的。 不过那次之后,南华没有再做过这事,反而教张白如何维护自己的梦界,到张白修为提升之后,如今的南华想这么干也不行了。 可玉真子的实力,绝对不低于南华,万一他想潜入自己梦界的话,倒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张白立刻编起了瞎话,“这还用说?当然是沐镜姐姐给我的,她对我可好了。” 玉真子和李彦等无语。 “那这样的月石你还有吗?”稻劳看着月石,眼睛都移不开了,他正处在合体境圆满,没多久就可以冲上渡劫期,这个月石对他来说是有巨大诱惑力的。 张白一脸坏笑,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恶心样子。 “有嘛!也是有的,可是我也不多啊!再说我是渡劫期,很需要月石的,这里面的灵气又难收集...唉!” 玉真子和李彦虽觉得张白有些做作,但是也不疑心,毕竟月石的确难得,里面充沛的灵力更是难得,张白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错。 于吉和稻劳和张白相处很久,却知道这小子肯定又想使坏。 不过他们也明白,张白此人心眼不坏,既然做出了现在的作派,那说明他是真有月石。 “好了好了,你就别装了,是不是商人性格又发作了?你就直说,你想要什么来交换吧!”于吉淡淡地说道。 听到这话,玉真子和李彦睁大了双眼,还真有其他的月石啊! 真是土豪,看起来和月神仙子交情好,就是特别的有好处。 张白咳了两声,尬笑道:“好吧!既然你们那么直接,那我也只好配合。” “你就快说你的吧!”稻劳也是对张白无语了。 “咳咳!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家知道,我马上就要渡劫了,呃...!” 明白,这是要让一群人帮他挡劫雷吧? 真是个今人酸爽的要求。 于吉倒是不在乎,他早就知道张白快要渡劫,也猜到张白一定会请他帮忙,反正张白是南华弟子,又和自己颇有交情,这个师侄他是一定要保的,所以也没什么犹豫,当场就答应了。 玉真子满心都是击败苦鬼报仇,想到张白安全渡劫之后,己方就多一个入仙的强援,他也欣然接受了张白请求。 第四百二十四章 弃风尘 李彦也是毫无问题,他一切以玉真子马首是瞻。 稻劳却有些犹豫,这不难理解,他毕竟在五个人中修为最低,以合体境的实力对抗劫雷,有点以卵击石的味道。 张白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先给每人一块月石,让大家增长修为,然后自己再渡劫。 这么一来,稻劳也不再犹豫,到底来说增长修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第三天后,张白做好了一切准备,所有人都聚集到大雪塘山谷之中。 之前的一天,张白拿出了四块中等大小的月石,给了玉真子、李彦、于吉、稻劳一人一块。 于是玉真子也很大方地教授了大家快速吸收灵气的方法,这术法叫做风眼之术,比起张白平时使用的术法强得多,吸收速度几乎翻了几倍。 原本需要几天时间吸收灵气的月石,如今半天时间就吸收完毕了。 其中的李彦进展最快,从渡劫前期直接升到了后期。 于吉也从渡劫中期升到了后期。 这两个人,再来一个月石就应该可以渡劫了,不过张白可舍不得继续白送。 稻劳则毫无意外地从合体境直接升入了渡劫初期,这让稻劳非常满意。 只有玉真子因为本身修为就高,吸收之后看不出什么来,但是看他的表情,明显也是颇有进益。 山谷中,风声呼啸。 山谷周围张白派出了全部神识监视四周。 莉莉斯号战舰已经离开山谷,躲避到青城山去了。 张白则进入梦界,在外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拿出了一堆月石,这是他在魔都梦界积攒了两个多月的成果。 玉真子的风眼之术确实厉害。 月石中浓郁的灵气郁积已久,此时犹如大河决堤一般涌入张白体内,而张白的修为已经在渡劫圆满期故意停留很长时间了,当即如久旱逢甘露,拼命吸收着涌入的灵气。 山谷上空,本来灰蒙蒙的天色,猛地乌云密布,云层中劫雷闪闪,令人心惊肉跳。 进入梦界的张白肉身完全不能动弹,只安静地瘫在地上,浑身上下灵气缭绕。 玉真子皱着眉头,望着骤然翻滚起来的云层,眼神颇有些惊惧,“这劫雷,声势怎的如此惊人。” 正说话间,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 玉真子大喊一声:“小心!”随手拍出好几波真气,竭力抵挡劫雷。 “轰隆!”劫雷闪电在头顶上方数米处炸开。 凶猛的冲击波,霎时冲向其余各人。于吉等人不敢硬接,瞬间四散,跳跃闪避。 在梦界的张白也感到了震动,他知道自己的肉身处于危险中,不能在梦界停留太久。 他试图停止风眼之术,可是一试之下,却发现这术法停不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张白的梦界里,本来就灵气浓郁,再加上他释放了一堆月石,灵气的浓度太大,吸取的速度也太快,张白又是第一次真正使用这个术法,紧急之下,越急越停不下来。 这边天空中又是一道劫雷打来,玉真子又抵挡了一次,但是这一次,显然更加吃力了。 “小心!又来了!”稻劳一声惊叫。 于吉眼看玉真子还没缓过来,立刻出手拼尽全力,猛地释放灵力。 “轰隆!” 第三个劫雷被挡下,然而于吉当场委顿在地,似乎受了伤。 稻劳见状,立刻冲过去为其疗伤,见于吉脸色煞白,但体内灵气并未散逸,看起来伤得不算严重,只是暂时不能再出手了。 此时玉真子缓过劲儿来,再次出手挡了一道雷。 天空中,乌云更加密集了。 张白在梦界里,还在拼命试图停止吸收灵气,风眼之术开始有些转变,正在慢慢平息之中。 “快点儿啊!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滚动的乌云之下,四周一片漆黑,山谷中的积雪在闪电的连续击打之下,被大团大团地抛向空中,周围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劫雷停止了一段时间,但是这种间歇,绝不可能太长久,很明显,之后的劫雷将更加强大。 “稻劳,把张白和于吉拖到山崖边,尽量避开劫雷,李彦和我去半山腰,继续抵挡劫雷。” 李彦答应了一声,他这人反应慢,到现在还一次劫雷都没有接过。听到玉真子呼唤,立刻跟了过去。 空中火花飞舞,云间电光闪闪,似乎在酝酿一场新的劫雷。 就在两人刚到山谷的半山腰时,一道极为粗大的闪电,差不多小半个山峰粗细,向张白所在的山崖底部打来。 “李彦,一起出手!”玉真子大喝一声。 李彦也反应过来了,两人合力全力出手,两道强悍的灵力横着打断了劫雷。 然而剩余的冲击波依然冲向山崖底下。 稻劳见躲不过了,只好拼了性命,全身灵气聚集到手掌,猛地拍向空中。 “啪!”一声爆响,余波总算被挡住了。 “噗!”稻劳一口鲜血吐出,好在灵气仍能汇聚,身体只是受伤。 可之后若再来一次,他可就真的要挡不住了。 “劫雷竟然是这么恐怖的吗?”他心中暗自叹惜,自己同样也是渡劫期,可是和于吉、李彦这样的渡劫后期比起来,居然是如此大的差距。 此时半山腰里,玉真子忽然取出一叠符纸,又取出符笔,快速地在上面写着什么。 天上又一道闪电劈来,这次的声势比较小,李彦大喝一声:“我来!”伸手便祭出一道犹如龟甲般的灵宝。 这龟甲通体发光,升上空中后正挡在闪电来路上,电光火石间,轰隆声大作,这道劫雷又被挡住,龟甲也熄灭了光芒,被收入了李彦怀中。 “洛图龟甲也只能抵挡一次,师父,张白的这个劫雷太厉害了,好像比你渡劫的时候还要厉害啊!”李彦忍不住道。 “哪里是厉害一点,如果我渡劫时有这样的劫雷,我大概要完了,这劫雷还远远没有结束呢!”玉真子眼神显出万分的严峻。 “撕拉!”天空中滚雷阵阵,眼看又是一道巨大的劫雷闪过。 “一起出手!”玉真子喊到。 他们身下的山谷中,积雪翻飞犹如烟尘一般,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况,只能尽力而为。 他们再次出手,这次还是老样子,粗大的闪电被凌空打断,但还是有部分冲击波冲到了谷底。 “但愿稻劳能挡得住!”玉真子念叨着。 第四百二十五章 雕美璞 冲击余波,把升腾起的雪花吹得漫天遍野。 雪花中,一个人影站在中央。 锦衣红袍,博带武冠,面如璞玉,翩翩一少年,正是张白。 他左手执剑,右手锦手套破碎,露出一只藤条编织的木手。 刚才那一股冲击波,就是张白挡下的。好不容易从风眼之术中脱身,才现形就遇到一波冲击。 不过此时的他脱胎换骨,灵气极其充沛,只用右手便强行接住了。 除了手套破裂露出木手,其他几乎没有感觉。 他嘴角上扬,“看来这次升仙应该是稳了,话说升仙以后自己寿命是多少来着?忘了,下次得问问。” 天空中,滚雷阵阵,渡劫远没有结束。 张白站在雪雾之中,根本看不到天上,心中不安,又不敢离开当地,因为稻劳和于吉还在这里。 他想了想,又摄出一块充满灵气的月石,交给稻劳道:“你快带师叔离开此地,用这个疗伤去。这里你放心,我已经没问题了。” 稻劳情知自己修为较低,硬撑也没用,便毫不犹豫地接过月石谢了,然后背起于吉快速下山。 张白目送他刚离开,一个粗大的闪电直接劈中了他,好在事先他还有反应,下意识地用右手挡了一下。 木手被闪电炸开了,变成一缕缕的细长藤条,从手臂处散落在地。不一会儿,又开始慢慢恢复。 看看自己,身上和头发上一股糊味,还好有教主红袍在身,衣服全都完好。 这地方太危险了,看来得跑起来,张白赶紧离开山崖边,刚走没几步,又是一道冲击波来到,地上的雪花被轰得如同齑粉,细碎地飘在空中,落不了地。 “话说玉真子和李彦去哪儿了?” 张白四处寻找,不久看到前面有个山坡,他脚步不停,沿着山坡向上爬。 爬上去才发现,这个地方四周都是悬崖,现在发现的山坡也不过就是山崖前的几块岩石罢了。 他这才意识到大雪塘山谷四周都是悬崖,必须攀上悬崖才能看清楚天空。 张白不敢犹豫,立刻跳上悬崖,三步并作两步,手脚并用地攀岩,沿着岩壁迅速上升。 “轰隆!” 脚下刚踏过的那两块岩石,已经化作齑粉。 张白心中紧张,手脚不停,仗着自己的修为,一口气攀上了十多米。 期间又是几道闪电划过,在他的脚底爆炸,山崖被炸得石屑飞扬,纷纷掉落在雪雾当中。 他在悬崖上找到了一个小平台,回头仰望天空。 乌云浓得和墨汁一样,中间点点火花。 猛然间,几道闪电连成一片,犹如炼炉中的钢水般,泼了过来。天地间一片惨白,威势惊人。 张白知道,渡劫单靠躲是不行的,早晚得接几个大的。 他心意已决,手中术法连出,一道氢气弹打出,右手施展羁糜之术,一大片乔木猛然间生长到他头上数米高处,形成一道伞盖。。 “啪!”山腰间两道灵力横冲过来,巨大的闪电直接被腰斩了一半。 肯定是玉真子他们,原来他们知道难以强行接雷,就跑到山腰位置。既不会受到雪花雾气阻挡视线,又不会被闪电直接打伤,还可以连续不断地削弱闪电的威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然而,剩下的一半劫雷闪电依然非常强大,不过这次张白有了准备。 氢气弹先是不痛不痒地骚扰了一下,似乎半点用都没有,然后劫雷便和乔木防护罩撞上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防护罩被瞬间烧毁,但是劫雷被挡住了。 张白心中一喜,明白只要劫雷不再增强威力,自己最起码可以安全退出。 他此时的身体里,原本还有混乱的灵气正在彻底合并到一处,被他慢慢聚集起来。 全身都有轻微的刺痛,能够感受到,无论肉体还是气息,都在继续脱胎换骨。 天空中的劫雷没有再增加威力,而张白却在不断增强,两相比较一进一出,他应付劫雷渐渐地越来越得心应手。 十多个劫雷之后,他甚至能够主动通过湛卢剑,发出聚合起来的灵力,在空中挡住闪电。 直到最后一个大劫雷结束,乌云变得淡了,雷声隆隆越来越远。 渡劫顺利结束,真气汇聚。 张白入仙成功,此时已经是人仙境初期。 但是他还不满足,又进入梦界,再次吸收月石的灵气。 一天之后,他已经是人仙境后期的境界,修为超过了玉真子。 此时的五人,张白是人仙后期,玉真子人仙中期,李彦和于吉是渡劫后期,稻劳是渡劫中期。 这支队伍够强了吧! 可以去讨伐苦鬼了。 从诸葛亮那里得来的消息,他派出的陈到一直在日夜监视黄皓和苦鬼,然而两个人自始至终毫无动静。 每天只是吃一点送进去的餐食便罢。 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看来这两个人是准备死呆在宫中。 的确,这个皇宫是他们的主场,不但熟悉地形,而且一旦打起来,张白也不敢过分使用氢气弹,要不然皇宫就被彻底打烂了。 那样的话,对诸葛亮和刘禅都没法交待。 “两个奸滑的老家伙,不过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张白决定,这一次堂堂正正来一场。 苦鬼是自己曾经的师父,也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对手,应该好好的做个了断。 当天,在诸葛亮的指示之下,陈到的白毦兵悄悄撤出,无声无息地聚集在刘禅的寝宫周围。 景氏兄弟两人也被监视起来,有趣的是,他们也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既然如此,张白决定先解决景氏兄弟二人。 这两人依旧是合体境,在如今的张白看来,弱得不行。所以他如同散步一样,便去拜访他们了。 景骞和景符二人,对宫中的异动已经有所察觉,此时各执武器,正端坐在寝房内。 张白推门进去,像串门似的打起了招呼。 “哟!两位兄台都在啊!怎么不出去转转?宫内一会儿会有大事发生。” 景骞自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但还是开口应承道:“早知张将军回朝,不想今日进宫面圣,未曾迎讶,请将军恕罪。” “不妨不妨!”张白进屋,找了个蒲团,大大咧咧地坐下。 “两位兄台,应知本人来意,如今准备是战是和呢?” 第四百二十六章 积成渊 景符不爱笑,板着脸道:“我等既已事主,便不愿转换门庭。” 景骞尴尬,陪着笑。 自从上次放过景骞,他最终还是投靠黄皓时,张白就明白景骞很难为自己所用。 不过他还是决定最后试一次。 “两位都是高手,修炼不易,何必浪费在此地。” “张白小儿,不要啰嗦,就凭你还伤不到我兄弟二人。”景符大声道。 张白笑笑,“那就是说,景符兄弟准备先动手咯?” 他看了看一边的景骞,见他目光低沉,不置一言。 张白心中叹了口气。 这边景符却已经按捺不住,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短斧。 张白站起身来,向着景骞又问了一句,“这样好吗?” 手中便多了一柄湛卢剑。 景骞依然不发一语。 景符却对着哥哥微微嘴角一瞥,忽然舞动短斧,斧刃泛起一片黑雾,向张白扑来。 张白可没有闲心和他缠斗,他已经入仙,境界和景符相比根本天壤之别。 他左手伸出,用拇指和食指在空气中捏了一条直线。 一股腥臭的味道铺满房间,味道从张白捏出的直线中溢出。 这条直线似乎是条裂缝,连通到另一个世界。 裂缝张开,里面是一片猩红色的海洋。 张白有点怜悯地看着景符,手中并不放松,裂缝向他扑去,席卷了半个房间。 景符没料到张白的打法如此不按常理,吓得停住了脚步,向后急退跃起,躲过了裂缝的袭击。 可张白早就留了后手,他右手木手望空一划,景符身后忽然又开了一条口子,这一次的裂缝不大,却溢出阴森森的冷气。 景符没注意到身后,眼看就要和身后的裂缝接触,忽然景骞跃出,他右手多了一把佩刀,左手里提着拂尘。 此时拂尘猛扫,在黑色裂缝与自己之间聚起一道空气墙壁。 “不愧是景骞!”张白心中暗想。 两条裂缝其实就是两道梦界,对于张白来说,多来几条都无所谓。 “不信捉不住你们两个。” 正面攻击景符的梦界,就是“血海死路”。 张白刚入仙,对于梦界术法的运用还不是太熟。他回想起之前沐镜和别人争斗时的做法,忽然有所领悟。 血海死路瞬间消失,正在景符惊魂不定时,又重新开在他脚底。 景符惨叫一声,发现自己的双腿犹如陷入了沼泽,整个身体正在慢慢下沉。 景骞见状,不顾自己危险,立刻跑来抓住兄弟的手臂,把他往外拖。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不断下沉的景符似乎根本拦不住。 景骞看着张白,脸上泛起一丝乞求。 “不要紧,里面不会立刻死,你们还有后悔的机会。”张白道。 一道红光闪过,两人统统被吸入血海死路梦界。 张白看着兄弟俩,一起落在血海中间的土路上,正紧张地搜索周围,他知道这两个暂时跑不了。 他忽然发现,那个监狱岛如果能移到此处就好了,风景是那么的搭配。 不想这个了,他收了两个梦界,回头往黄皓和苦鬼所在的方向去了。 房门外,李彦向他施礼道:“好修为,令人钦佩!” 他是过来瞭阵的,怕张白有个万一,也好施以援手,不过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双方实力相差太大。 二人结伴同行,还没到目的地,却发现这边争斗已经开始了。 黄皓和苦鬼忽然有了异动,两人趁监视的玉真子不注意,突然向稻劳发动攻击。 事发突然,稻劳没准备,实力又远不如两人,结果被二人活捉,成了人质。 玉真子和于吉赶来接应,却已经来不及,黄皓和苦鬼一同逃出了皇宫。 那两人修为高深逃得极快,他们只好在后面苦苦追赶,几个人纷纷翻过皇宫北面的北大殿,来到后山山顶。 好在稻劳有传音,一边当人质,一边暗中传音给于吉和张白,因此不管黄皓和苦鬼怎样逃跑,两人总能追得上。 然而到达山顶之后,苦鬼忽然没有了逃的意思,只静静地坐在一颗树下,稻劳被打晕了,一根血索把他捆得紧紧的,绑在树杈上。 玉真子和于吉失去了稻劳的传音,只得一路猜测着追踪而来。却蓦然在山顶见到了苦鬼,以及被捆绑的稻劳。 于吉立刻传音给张白,让他尽快赶来。 然而,现场并没有黄皓的踪迹。 这让玉真子眉头紧皱,看起来似乎有埋伏。他向于吉示意走在身后,又嘱咐他小心偷袭,这才慢慢地一步一步靠近苦鬼。 盘膝而坐的苦鬼,早就看到了玉真子和于吉,嘴角勾起,笑道:“二位道长多日不见,久疏问候,今日有缘聚首,共研修炼之道,何其幸哉!” 接着他又对着玉真子道:“果然玉真子道长仙风道骨,不愿流俗,终不愿与我等教门之人为伍,这又是何其不幸也。” 玉真子作了个揖,回答道:“蒙王爷和苦法王不弃,在下实不敢忘怀师门恩重,亦不舍同门义气,当日你对白龙和虚空施以毒手之际,便没了我们同道之机会。” “可惜啊!我一向敬重玉真子长老,以为忠诚可用,怎奈忠者临患不忘,吾不如也。” “家为家,乡为乡,以国为国,以天下为天下,本也。”玉真子道。 “既如此,”苦鬼站起身来,手中一柄长剑在握,“便作一了断吧!” 他又对于吉作揖道:“于吉仙长不必顾虑,可同上。” 危急存亡关头,于吉也不客气了,只默默点头,也拔剑在手,面对强敌。 玉真子道一声:“有僭了!” 身形不动,剑气却似虹光一道直取苦鬼,竟是开头便来飞剑。 苦鬼并不慌忙,他同样祭出飞剑,两剑相交,火星四溅。两边的威压互撞,散出一轮轮灵力波涛。 仙者激战,旁人难近。 于吉还未入仙,修为整整低了一个境界,直接插手战团是不可能的。 他的目标是稻劳。 救出稻劳便可以多个帮手,再不济也能扰乱苦鬼的心神。 于吉眼睛紧盯着激战,一点一点地靠近捆绑稻劳的树木,只要苦鬼稍有疏忽,他便准备出手救人。 第四百二十七章 落岩洞 张白和李彦二人,得到了于吉的消息,得知稻劳被绑作人质,心中着急,直往皇宫后山而来。 后山便是武担山,在皇宫北面。 两人穿越皇宫没遇到什么阻力,毕竟普通卫士是很难发现他们两个的,更别说阻止了。 一路来到北宫,翻过大殿便可以出宫。 但是,显然没那么容易了。 大殿屋顶上,有一个人影,独立在月光之下。 因为背靠月光,人影如剪影一般只是纯黑色。 隐隐可以感觉出对方的气息,决不在自己之下。威压凛然,如张白已经是人仙后期,也森然寒毛直竖。 李彦心中更是紧张,他的脸都有些白了,知道今日遇到了强敌。 张白心念电转,也不去理睬那人,忽然向李彦招呼一声:“跟我来!” 掉转方向,张白拉着李彦绕殿而行,作出一副要避开对方的样子。 果然,对方立刻有了反应。 “张将军,张世子,功劳赫赫,吴蜀两边挂帅,今日路遇竟不敢直面吗?” 张白心里一沉,吴国那边的事,那么快已经传到此处了吗? 今日一战,即使成功,看来日后也免不了黑榜上重提大名。 他心中忧虑,面子上依然轻松。 “那边月光下的兄弟,你是逆光,我眼神不济看不清楚,现在着急赶路,咱们日后再聊。” 说着,夺路往宫外跑去。 “果然是狡诈的小子,玄长老,劳您先出手制住那个大的,我来对付小的。”那黑影道。 玄长老,难道是...? 张白心念甫动,身边的李彦忽然啊的一声,双目变得呆滞起来。 是精神攻击。 这可不妙,张白也不犹豫,立刻施展月境之术,则进入李彦梦界。 “哗啦啦!” 兜头是冰冷的瀑布,一下子冲到他身上的感觉,但却滴水不沾身。 这片瀑布极其宽阔,进退都难以脱离。 再前面有一个身影,不对,是两个或者三个。其中一个身影,似乎是在瀑布中修炼,练的是锻体的功法。 凑近细看,竟然是李彦。 另外两个人影,隔着瀑布的水流看不清楚。 张白也不着急查看,既然李彦元神在此,那就有办法。他手里快速捏诀,施展出云簋籖。 梦界出现第二重,李彦周身白光萦绕。 两个黑影同时动了起来,其中一个还发出“咦?”的一声。 他们一起冲了过来,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李彦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张白将其心神摄入了华林宝池,暂时保护起来。 黑影中的一个显出真身,是玉真子的神识,两人见面,有些惊讶。 原来玉真子设置了神识,保护自己的得意弟子,张白心中稍安。 玉真子的神识见到张白,点了点头,便无声消散了。 另一个黑影再次惊讶,又“咦?”了一声。 张白也不管那边是谁,刺风深井梦界霎那间占据梦境。 悠长冰冷的水井墙壁,一面开口,向对方扑去,犹如一张幽暗的大口。 那身影似乎没料到,张白的攻击如此剧烈,身形猛地原地消失。 然而此时玉真子的身影再次现身,如同从云雾中钻出的一样,他不是一个人,手里还拉着一个人。 正是刚才的身影。 张白定睛看去,果然不出所料,正是老熟人玄师正长老。 玄师正是位女长老,擅长精神力攻防。 在东王公府是内门女弟子的最高管理者,除了部分天赋特殊的女弟子,少部分拜入他人门下以外,一般都算作她的亲传弟子。 她和张白曾在刑罚殿交手过一回,因为没有准备,大意之下被张白击败,吃了好大的亏。 两人算是有梁子的,可现在她是陆郁生的师父,那就更不好处理。 而且,按照陈佐的说法,玄师正还是血冥教和东王公府在吴国地区的首领。原以为她肯定在吴国,不知为何在这里遇到。 此时情势紧急,来不及想这些。 精神战方面,玄师正是一位超级强敌。 她这方面的战力,据说超过了已经入仙许久的白龙真人。 张白明白,想通过精神力直接击败对方是不可能的。 当年的胜利,是因为张白修为太弱,玄师正过于大意,直接攻入张白本人魔都梦界的核心,被这个她难以理解的梦界直接击溃。 这一次不同,两人是在李彦的梦界之中,张白没有主场之利。而且,现实中还有个黄皓在等着张白,精神力对战绝不能拖得太久。 所以,他才会使用刺风深井的梦界,目的就是快速困住玄师正。 玉真子的神识似乎察觉到张白的意图,立刻配合,把玄师正拖住,两人在一起纠缠打斗。趁乱,梦境四周就合成了砖墙般的井壁,头上是高达天际的井口,脚下是万丈深渊。 张白心中一松,向玉真子的神识抱拳道:“这里交给长老了。” 说着忽然掏出一个木制的铃铛,张白轻轻摇了一下。 然后立刻退出月境之术,回到现实中。 对面的黑影还站在大殿屋顶上,背靠月光道:“张将军,张世子,功劳赫赫,吴蜀两边挂帅,今日路遇竟不敢直面吗?” 同样的情景,但李彦不在。 张白答道:“那边月光下的兄弟,你真的是逆光,我眼神不济看不清楚。现在我着急赶路,咱们日后再聊不行吗?” “果然是狡诈的小子,玄长老,劳您出手找到那个消失的李彦,我来对付张白。” 张白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哪来的玄师正,她现在忙得很呢!” 果然,本来埋伏起来的玄师正,此时一点动静也没有,连气息都变得微弱了。 “玄长老!玄长老!”黑影一连几声,都没有玄师正的回音。 “好小子!不愧是东王爷念兹在兹的人物,真不能小看了你。怎么样,现在只有你我,还用的着逃吗?” 那黑影身形不动,口中相邀,张白虽然生怕有诈,但还是跃上了北大殿屋顶。 不得不如此,因为困住玄师正的梦界,只能坚持一段时间,以玄师正的天赋异禀,脱困是早晚的事。 到时候,她和眼前此人联手,事情就难办了。 月光下,两人渐渐靠近,两股仙者的恐怖气息,渐渐交战起来。 月光照亮了那张脸, 不出意外,正是黄皓。 第四百二十八章 月共枝 “原来是黄大人!”张白随便作了个揖。 反正今日不死不休,礼节再多也是白瞎。 “不敢当,张大人如此年轻便入仙,着实令人羡慕万分。”黄皓却鞠躬致礼,十分周到。 “年轻一辈人中,此时还未有入仙,没想到让您这位最年轻的占了先,实在可喜可贺!”说着又是一鞠躬。 这是要拖时间吗?张白心道:“我的修为他一看便知,说明对方早已入仙。自己是人仙后期,那么这老家伙,难道已经是地仙境了?倒是不可不防。” “黄大人何必客气,您恐怕早就入仙,一直在掩饰自己的修为吧!” “不敢当,身负使命不得不为。东王爷总说,天下敌手,近的是张道陵,远的是吴郡张世子,此话果然不假。” 那个东王爷这么看重自己吗? 照这么说,自己修为低微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派高手把自己斩尽杀绝,而要留到现在? 即使是现在,如果那东王爷就在眼前,自己也是万万无法幸免的。他怎么就是不出手呢? 还是别瞎想了,黄皓此时搭话,大概就是在拖时间。 精神力战不可能瞬间失败,所以黄皓必然已经料到,玄师正是被什么事情困住了。 时间一久,必然自解。 这时他见张白无话,自行接茬道:“东王爷总说,张世子天资殊异,非一般修炼者可比。若能招徕麾下,那就是如虎添翼,所以之前世子婚配,王爷便将您从黑榜除名,视若重臣。” “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之前只有烛阴老祖曾经有此待遇。” 张白可不在乎这“荣耀”。 “那么说,我真要谢谢东王爷了,不知司马王爷长什么样子?听说他和我是一样年纪,对吗?” 黄皓一时有点震惊,但很快镇静下来,“世子果然神通广大,未见面已知就里,不知是何人透露?” “你就别打听了,先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 “...世子所言不差,不过这是教中机密,言之者死罪,在下不敢多作冗议。” “不敢冗议?那你现在告诉我所言不差,不就成了死罪吗?” 黄皓闻言一惊,眉间杀机微露。 张白笑了:“哦!因为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向司马王爷告密的,是吗?” “什么人绝对不会告密呢?”张白装作思考,眼角余光却紧盯着黄皓。 “是死人吧?” 月光下,张白的笑脸似乎凝固在空气里。 黄皓忽然消失,瞬间又在张白身边出现,狰狞地喊到:“知道就好!” 拂尘中,月下一点闪光,一杆长矛忽然从空气中凝结,直刺胸口,瞬发忽至,气势如虹,气息和威压全无掩饰。 这家伙,竟然真的是地仙境的。 张白微微一阵慌乱,右手木手一根如同藤条般的手指,正背在身后,手指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铃铛。 “嗒啦!”木铃晃动了一下。 ...... “张将军,张世子,功劳赫赫,吴蜀两边挂帅,今日路遇竟不敢直面吗?” 月光下,时间回溯。 不过情境稍有不同,前两次叙话两人离得较远,这一次则近得多。 张白不想再啰嗦,该探听的事已经探听过了。 “那个...玄师正长老不在这里,你不用叫她了!” 张白直接跳过寒暄,倒把黄皓吓了一跳。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玄师埋伏在此的?” 黄皓心里想着,没敢直接问,他还是想拖时间。 “这个...张世子...” “不要说了,就是司马师那个家伙想让我做他的臣子,我知道了,不过现在没空谈这个。” “东王爷的名讳,你...你...” “不用紧张,我早就猜到了,不信啊?我给你看样东西。” 张白凑近过去,伸出右手木手,手指如藤,一条条地展开。 黄皓心中狐疑,他知道张白此人经历神秘,手里的东西往往出人意表,便赶紧凑过去观看。 空的, 木手手掌上,什么都没有。 瞬息间,木手突然暴涨,无数根藤条猛地扑向黄皓。 黄皓大惊,气息暴涨,拂尘猛击,当场砸碎了数根藤条。 但余下的藤条依然急进,紧紧扼住了黄皓的咽喉。 张白可是人仙级的力量,即便黄皓的修为高出张白一筹,还是被这股力气掐得眼珠暴突,几乎晕厥。 拂尘中的长矛,也来不及凝结了。 然而,黄皓还备有后手。 此时遇到危急,他眼瞳忽然变成全黑,色如墨汁,深如渊薮。 一片阴森的黑色飞快涌出,看不见的黑暗中,充满了惨叫和呼救的声音,闻者令人心惊胆颤。 张白的精神力正用在围困玄师正,根本无暇对付这边。 “早知道,就把舍利子拿出来了!”张白后悔道。 木铃又“嗒啦”了一声。 ...... “张将军,张世子,功劳赫赫,吴蜀两边挂帅,今日路遇竟不敢直面吗?” 月光下,一模一样的景象,又双叒重现了。 张白不回话,猛喘气,还用手示意黄皓别急。 刚才太惊险了。 这个黄皓藏得好深,隐藏修为、隐藏兵器、还隐藏了他是个精神力修炼者。 好强大的梦界,自己虽然有夺境之术,但是对方修为明显高出自己,恐怕无法施展。 要挡住他的梦界攻击,恐怕只有靠舍利子。 “这...张世子怎么了?莫非被伤到了?” 伤到了?...被谁啊!被景氏兄弟吗? 你想得好! “是啊是啊!那兄弟两个真是阴险狡诈。”张白装蒜道。 “不过你不用叫玄长老,她不在。也不用劝我投靠司马师,目前条件不允许。” 黄皓被怼傻了,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呀? “你怎知东王爷底细的?”他惊问道。 “你别急,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明白了。”张白又一次凑近,还有意走路走得呼哧带喘。 张白木手握拳伸出,指如藤条,一根根慢慢张开。 黄皓微微犹豫,还是忍不住凑近观看。 木手指缝中,露出了灿如星辰的光华,犹如掌中握水,四下滴落。 看得黄皓心都揪了起来。 等手掌摊开,一颗完整的舍利子出现在眼前。 第四百二十九章 花敢当 黄皓看得目不转睛,声音颤抖地问道:“这好强的灵力!如此纯净,可以做净化之用,好像还隐约有规则之力,这到底是什么?” “当然是王爷最想要的东西,你看我演示,就知道是什么了。” “嗯嗯,好的,快些演示。” 看到黄皓已经完全沉迷,张白心中暗暗让自己冷静,这时候绝不能浪。 他催动了舍利子,还偷偷加入了夺境之术。 “呃!”黄皓觉得哪里不对,然而张白精神力一旦展开,角斗便不在肉体上进行了。 黄皓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他的梦界正在动摇,地上有一滩白色发光的水迹,正在快速铺满整个异世界。 黄皓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梦界开始排斥自己,那些疯狂的惨叫声,似乎正对着自己拼命嚎叫。 他第一次害怕起自己的梦界。 平时,这里是他修炼的宝地,满世界的惨叫声,反而令他感觉安全,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还是第一次,这里的血腥味冲得他鼻子疼,几乎无法呼吸。 不好!黄皓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然而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就像生病了一样,软绵绵地根本运作不起来。 他张开嘴,想大喊一声让自己清醒过来,然而黑暗中无数恶灵立刻涌入他的嘴里。 一切都完了! 疯狂地嘶吼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充斥着这个梦界,就像一块鲜肉被丢进了鲨鱼群撕咬。 “好恶心!” 张白干呕了两下,还好没吐出来。 这踏马的啥梦界啊!黄皓这家伙不愧是有名的奸臣,连梦界都恶心到死。 黄皓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张白这时又是恶心,又是后怕。 这家伙太能装了,这人是妥妥的地仙后期,最多两三个月石的灵气,就能让他升入天仙境界,自己要是和他硬拼,那真的是必死。 现在想来,自己是有多莽才会越过一整个入仙境界差,去挑战黄皓的? 今后还是要谨慎小心些,虽然按照自己的性格,可能也是白说。 反正接下来,要赶紧对付玄师正了。 刺风深井那个梦界也很变态,现在里面关了玄师正和玉真子两大高手的神识,一团混战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还有,这是在李彦的梦界里争斗,也不知道李彦受不受得了,得赶紧救。 黄皓的尸体,被张白快速收到了魔都梦界,放在一个月石阵中,剩余的修为被迅速吸收。 云簋籖运作起来,张白来到刺风深井,发现玉真子的神识已经不见了。 玄师正盘坐在地,刺风深井的梦界正在崩溃。如果全部崩塌,张白自己和李彦都会受伤。 这个玄师正,也不懂知难而退,这是要鱼死网破吗?真是晚来一会儿都不行。 张白立刻将紧紧包围玄师正的梦界之力松开,刺风深井裂开了一条缝隙。 玄师正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一见梦界出现破绽,立刻跃起,仗剑直扑过来。 然而裂缝之后,是一片恐怖的惨叫声,玄师正吓得一呆,停在原地。 惨叫声中,依稀还能听到黄皓的声音。 玄师正立刻意识到,这是另一个梦界,很可能就是张白的。 梦由心生,张白为什么会有这个恐怖的梦界? 她左手捏诀,寂静之术开启。 一棵树苗,忽然从这个梦界里破土而出,并迅速抽芽生长,很快长成了巨大的松树。 梦界里的惨叫声迅速减少,音量越来越微弱。 玄师正经验丰富,她明白了,这个梦界是刚刚获得不久,和刚才那个梦界一样,可能是张白夺来的。 这个恐怖梦界,自然是黄皓的,张白叫他阿鼻地狱。 不过到底是刚夺来的,运用得不算纯熟,用来对付玄师正远远不行,效果甚至还不如刺风深井。 “只能拼了!” 唯一有把握的,还是舍利子,配上夺境之术。 他毫不迟疑地施展开来。 一团白光犹如潮水,涌入恐怖的梦界,光芒之下,惨叫声转瞬即止。 玄师正目光凝重,知道这一次,事情绝不简单,立刻纵身跃上松树树梢。 白光越来越强,像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包围了这棵树。 松树起了变化,树上忽然结了果子,树枝则继续飞快地生长,越长越长,最后负担不了自身重量,一头栽入地面生了根。 枝头的果子落入白光中散开,白光被染成了红色,忽然变得无法夺取对方梦界。 生根的树枝也越来越密,好像一道城墙,保护着树干,这已经不是树,倒像是一道城墙了。 张白心中不禁佩服,能抵挡住舍利子攻击的,玄师正是第一人。 其实论修为,黄皓远在玄师正之上,要不是有木铃,张白早就被杀数次了。 而即使是玄师正,其精神力的修为也比自己强不少,要不是有舍利子,怎么也不可能占到上风。 可见今日之险,全靠两大法宝才渡过的难关。 不过法宝之力也就到此为止,继续发力也不可能,只好这样守着僵局,也不知道需要坚持多久。 就在这时,玄师正忽然开口了。 “对面的可是张白,现身回话!” 张白微微犹豫,可他不愿长时间僵持,怕李彦受不了,便决定还是现身,与玄师正谈谈。 “玄长老,弟子张白有僭,得罪了!” 张白从一片光芒的尽头现身,凭空虚立在梦界之中。 玄师正微微吃惊,“你已经入仙了?” 入仙者,原本可以御剑飞行或者飞升天际,但天柱断裂之后,现实中根本做不到。 只有在梦界中,入仙者还是与之前相同,可以在梦界中随意飞行。 “果然天赋异禀,我没看错你。”玄师正道。 “长老过奖了,今日之事迫不得已,请长老莫怪。” “怪不怪你,就要看你的立场了。” 这话听起来耳熟,之前玉真子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张白心中一动。 “不知玄长老此话怎讲?” 玄师正见张白不露声色,便明言道:“你坏了东王爷那么多好事,难道还准备投靠他不成?以我看,你就是想和他缓解关系都做不到。” 这下,张白似乎了解玄师正的立场了,但他还不敢确定。 “弟子哪敢与东王爷为敌,只不过王爷不见谅,老是找我的麻烦,只得自保而已。” “那么你与郁生结亲,也是为了自保吗?”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是孙权老儿作孽,怨不得东王爷。” “如果我告诉你,孙权亦受制于东王爷,自己朝不保夕呢?” “这...东王爷好大的手笔!” 第四百三十章 娥寒初破 “小滑头,”玄师正似乎颇有些失望,“东王爷看得起你,不是因为你的修为,而是听说你有飞船,懂吗?” 这一节,张白哪有不明白的,他只是不知道玄师正究竟站在哪一边,到底想干什么? “长老教训的是,弟子当然明白其中道理。只不过当年蒙难之时,慌乱之间曾伤及玄长老,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弟子实在无意冒犯,不知应如何致歉为好,还请长老示下。” 他的意思是,你我之间还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呢?你就让我表明立场干冒奇险,我张白又不傻,咱可不干。 玄师正这才明白张白的意思,不禁笑道:“果然确如白龙师兄所言,我越老反而越急躁。不错,是我不对,应该先表明我的立场才是。” “你大概已经见过白龙和虚空了吧?”玄师正问道。 张白不敢说自己回过东王公府,只得含糊道:“听说白龙真人和虚空子两位长老均已中了东王爷的道,如今与死无异,只余躯壳,弟子闻讯,深感悲痛。” 玄师正点头,又问:“你可知是谁施术于白龙和虚空的?” 张白一凛,不禁有些惊喜道:“莫非是玄长老施术?” 玄师正笑着,再次点头。 “这真是不意之喜,若是玄长老...不知白龙虚空两位尊者,如今身体可好?” 张白欲言又止,心里却想着,或许白龙和虚空子还有一线生机。 “他们还好,只不过一线生魂都存在你的手里。” “我?”张白奇怪。 “请恕弟子无知,敢问弟子应该如何行事?” “把你的混沌神铃拿来!” 张白一惊,然后一百个不愿意起来。 他猜得到,玄师正讲的混沌神铃,肯定是自己的木铃。 这玩意儿自从黄展处夺来以后,他就偷偷研究过,发现这东西可以调整时空,虽然只能一会儿,但是神奇无比。 木铃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每次可以回溯时间无数次,而且每次重复都会从同一时间点开始,只不过每一次的情节和空间都会受到上一次时间回溯的影响。 他还发现,木铃有两种状态,一种是静止的,自己只需轻轻摇一下,让铃铛敲一声,它就会开始固定的回溯。 还有另一种状态,就是用力摇晃铃铛,让它固定在一个节奏上,然后放手,木铃就会一直滴答滴答地自行晃动,像个准时的钟表一样。 这个状态到底有什么用,张白还不明白,不过他已经隐约有了一个想法。总之,确认木铃是控制时空的灵宝,这一点毋庸置疑。 击杀黄皓以后,木铃在张白心目中的地位又再次升级,天下有几个灵宝有这样的能耐,调整时空,还可以帮助自己越境杀人。 所以,这时玄师正向张白要木铃,张白是死也不肯的。 “啊?您说的是什么?弟子不认识什么混蛋铃!” “是...混沌神铃,你就不要再装蒜了。” “没装,长老您这...”张白依旧扭扭捏捏的不肯认。 “哼哼,你小子奸滑无比,郁生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你,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玄长老您这话说得...弟子真没有混蛋铃啊!怎么给你嘛!” “是混沌神铃,不得胡言乱语。” “是是是,可没有就是没有啊,我有什么办法,长老您是不是听信什么流言了?” 玄师正见张白抵死不认,不禁挠头,自己也不能强行让他交出混沌神铃,只好摇头道:“既然你不肯交出神铃,那就保管好它,此物是天下至宝,只是尚未完整,切不可随意使用。” “木铃中有三个刻度,我也不解其全意,只知道往刻度中输入灵气,便可返回三个时间点,间隔分别是时、日、月,对应三个时长,以摇铃次数为准,可返还当初设定的时间,你明白了吗?” 张白是穿越来的,当然一听就明白。原来木铃内还有三个刻度,自己完全没注意。 “就是说,长老将其中的月刻度,设置了一定的关卡,封印了白龙和虚空两位长老的生魂,在一个时间上?” 玄师正眼睛一亮,赞道:“正是,好聪明的小子,怪不得郁生喜欢你,似你这般悟性从所未见。” 张白心中得意,不就是时空封印这一套吗?我可是现代人。 唉?话说陆郁生喜欢我是什么鬼,我跟她以前也不是很熟啊! “玄长老谬赞,只是弟子担心,这混沌铃也不在弟子身边不是吗?若被东王爷的手下...比如...法王什么的夺走,说不定事机就败露了。” 玄师正听得好笑,也懒得和这惫懒小儿斗嘴。 她正告道:“我已设好符箓和封印,无人可以解开月刻度。而且东王爷和西王爷、甚至上王爷都不认识此物,若知道此物原委,必拼死争夺,到时候何止三位王爷,其上还有你更惹不得的,他若醒来,天地为之变矣!” 张白第一次听说还有那么多王爷,甚至还有什么以上的人物,直听得他心惊肉跳。 当即问道:“不知道那么多王爷是不是都姓司马?那位以上的,又是谁啊?” “你消息倒是灵通,的确是司马家的那三位,西王昭,东王师,上王懿。” 果然如此。 “至于以上那位,我也只是听说,就是血冥教的真正教主,是世间一切的破坏之神,名字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望你务必看守好此物,伺机而动,守护我两位师兄灵身交汇,复归人间。” “弟子领命!” 两人把话说开了,这会儿都确信对方不是敌人,这才退出李彦的梦界。 玄师正还不放心,又一次轻声叮嘱道:“你要切记,此物并不完整,若完整了甚至可以动摇血冥教基业,此事非同小可,务必小心!” “是!张白记得了。” 玄师正这才回过身去,检查李彦的情况,李彦被几大高手在梦界拉锯,此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两人一边救治,一边交待了些相互的情况。 得知张白杀了黄皓,玄师正又惊又喜,不住口地夸赞。 至于玉真子的神识,早就从刺风深井中,回到了武担山顶。 第四百三十一章 渡溪桥 武担山顶,玉真子的真身和苦鬼正在激战。 这两人都是人仙境修为,此时激斗的越来越厉害,各自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和威压,显露出了修为。 两人都是地仙中期。 张白将李彦交给玄师正,自己到达山顶,看到稻劳被绑在树杈上,而于吉却躺在树下,生死不知。 看来是于吉想救稻劳,自己却着了道。 张白本来想着堂堂正正地来一场,可一看这形势,就觉得不能了。总不能因为自己想爽一把,就不顾生死不知的稻劳和于吉吧! 再说经过与黄皓一战,此时的他,有些不敢正面迎敌。 那黄皓阴险诡谲,不仅隐藏了气息修为、隐藏武器,还隐藏自己强大的精神修为。要不是张白有混沌铃在手,大概已经死了好几遍了。 不能浪,哪怕入仙了也要hold住,得猥琐发育。 他远远地看着苦鬼和玉真子对决,终于决定,还是老招数,先偷袭,再救人,然后再偷袭,击败苦鬼。 正面刚,不存在的。 张白摄出方仙道袍批在身上,整个人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不见。 树下,于吉气息奄奄,但是显然还有救。 绑住稻劳的绳索不是普通物件,是一条血索,张白知道他的功用,血索会慢慢吸收人的精血,被血索绑缚住的人会变得难以动弹。 稻劳依然昏迷不醒。 张白轻手轻脚地绕过正在打斗的两人,来到树下。 他很警惕,因为于吉都着了道,这儿说不定有什么陷阱或者阵法也难说。 “自己用了方仙道袍,陷阱或许不起作用。” 张白自我安慰着,湛卢剑出手斩出。 “铛”的一声。 这声音可不是剑斩绳索的声音。 张白心中一紧,打眼看去,空气中竟然有一把月牙戟在舞动。 这杆月牙戟似乎是从空气中凝结出来的,这一招和黄皓亮兵器时,是同一个方法。 对方似乎也没发现张白的真身,于是两把兵器犹如鬼魅般,无人对抗起来。一个要砍绳索,另一个在防御。 张白的剑法其实一般,虽然在东王公府学过很长时间,但是毕竟只在外门待过。 现在这样的正面作战,并非张白擅长。 必须换一种打法。 虽然看不见对方,但是他还有一个办法。 式神小黑摄出。 小黑是专门吸取灵魂的存在,对于对手的位置不需要了解得多清楚。 吸取灵魂! 那杆月牙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使用武器的本体却没有出现。 不知道究竟成功了没有,小黑不会说话,只是一副迷惑又不满的样子。 “没吸到吗?”张白问道,小黑点了点头。 “那家伙还在这附近吗?” 小黑摇头。 “跑了?”张白有点不敢相信,“还真是没骨气,也不知道是谁?” 隐隐约约,这样的情况似乎以前遇到过,是什么时候呢?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斩断血索,救下稻劳,然后拿出一个充满灵气的月石,将灵气输入稻劳体内。 稻劳其实没有受伤,只是被血索捆绑得比较久,这才昏迷不醒。此时被灵力一激,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白心头一松,安慰了稻劳两句,又过去救助于吉。 于吉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腰间被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大概是被月牙戟割开的。 张白跟于吉很久了,对于治疗还是有点办法的。再加上他的修为大涨,又有月石配合。于吉的伤情还是能控制住的,只是想要痊愈必须慢慢治疗。 他忙活了一会儿,给于吉止了血,又把负责警戒的小黑摄入了梦界。 这段时间里,稻劳也慢慢恢复了神气,可以自由活动了。张白便让他护着于吉,赶紧离开武担山回城去。 剩下的,就是解决苦鬼了。 苦鬼和玉真子,也已经发现情况有变化,可能是刚才苦鬼的同伴逃跑时,他们也感觉到了。 苦鬼和玉真子一边打斗,一边观察树下的状况。 看到稻劳被放下来,血索被斩断,明明有人在救助稻劳和于吉,却始终见不到真身。两人各自惊惧,却是一喜一忧。 玉真子知道来了强援,所以手上越来越开始抢攻,飞剑纵横的同时,术法频出。 苦鬼这里则有了退意,气息比自己高的人虽然能让自己无法探测其修为境界,但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气息,却是非常难以做到。 他只从玄仙以上的人那里见过这等情景。 这让他一时惊疑不定,难道是常曦女神又回来了? 常曦在西方月坛,不可能来到这里。 不管怎么样吧,总之来了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对手,肯定不是好事。而且黄皓也不知道怎样了,似乎有不妙的感觉。 苦鬼为人一向谨慎,此时形势不利,他立刻想到了跑。 但玉真子岂是庸碌之辈,苦鬼的念头一起,战斗中就有流露,他立刻就敏锐地感觉到了。 玉真子当然不愿放跑苦鬼,放跑了他,以后必然引来更多高手。 他的术法以风系为主,此时地面上枯枝落叶被他用风卷起,随风化作一把把飞刀,不断攻向苦鬼。 飞剑也毫不留情,屡屡采取攻势,为的是缠住苦鬼。 苦鬼被攻得有点手忙脚乱,心中十分着急,不过他毕竟是老手,微微慌乱之后,立刻有了办法。 一片浓雾,忽然从空气中凝结出来,很快将苦鬼包围在中间,隐藏了身形。 这片浓雾张白特别熟悉,当年被苦鬼暗害时,就是一大片浓雾犹如墙壁一样,将他推下的悬崖。 原来当时的一切,都是苦鬼的术法。 张白此时刚安排好稻劳和于吉,回头准备收拾苦鬼。浓雾一起,这下连张白也明白了,苦鬼这是想跑。 玉真子风术连发,击打在浓雾上,然而这片浓雾跟本不是普通雾可比,风术的击打一点都吹不散这种浓雾。 眼看苦鬼已经整个身体都没入雾中了。 张白有点急,他可忘不了被苦鬼逼下悬崖的往事,觉不愿意放过他。 “物理打击不行,那就精神攻击!” 苦鬼的修为虽然不如黄皓,但到底是人仙后期,实力依然强劲。 有和黄皓对战的经历,张白不敢再大意,直接摄出了舍利子,然后使出了梦界攻击。 第四百三十二章 卷平冈 张白穿着方仙道袍,其他人既看不到他,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他却可以轻松展开梦界,肆意攻击对手。 首先使用的是刺风深井,这是他最常用也最顺手的,之所以常用,是因为这个梦界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使用起来不怕出问题。 浓雾中,忽然发生了猛烈的搅动,虽然看不清苦鬼此时的样子,但是想必十分痛苦。 苦鬼并非精神力修炼者,不像玄师正和张白,一旦开始精神攻防,便集中精神,肉身原地不动。 他反而是拼命挣扎,似乎是在用肉身的活动,抵抗精神攻击,而且似乎很有效果。 “刺风深井果然困不住苦鬼!”张白暗自思忖。 玉真子的飞剑此时也趁虚来攻,但是遇到浓雾抵抗,威力减小了不少,一直看不到效果。 张白舍利子启动,再次使用夺境之术。 梦界中,依然浓雾重重。 雾气腾腾中,不时有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和笑声,什么都看不真切。 张白惊讶地发现,苦鬼的这层浓雾不仅可以在现实中保护他,似乎在精神上,也可以保护他,而且这方面好像更强。 他的夺境之术,还是第一次没产生作用,何况还有舍利子坐镇。 不过,舍利子可不是一般的灵器。 一大团白光从舍利子中涌出,犹如洪水般包围了浓雾,这白光像真的水流一样,在浓雾中见缝就钻。 这一回,终于起作用了。 浓雾忽然间收缩,好像被刺痛了似的,同时颜色由白转黑,很快变成了漆黑一片。 白光被挡在黑雾之外,没办法再渗入,便围绕着黑雾缓缓地转圈。 黑雾中,不时地突发光亮,好像有闪电被包含在里面。 张白看着忽然笑笑,他快速地退出梦界,又马上返回。 他退出一下,是为了看清现实中的景象,现实中,苦鬼的浓雾同样变成了黑色,玉真子没办法打破这层防护,只得绕着浓雾兜圈子,以防苦鬼逃脱。 最起码,苦鬼的真身确实还被困在原地。 梦界中,张白嘴角上扬,坏笑着摄出了一大堆月石。 不久,一个特大的月石阵布置好了。 一旦启动,可以把苦鬼活活抽干,就像当年对石龙做的一样。 还要防止苦鬼逃脱,他向舍利子输入了一些灵力,舍利子发出亮光,流出的白光更加汹涌,流速也加快了。 黑雾再一次收缩,体积变小了很多,剩下大概一个厅堂大小,里面的闪光变得愈加频繁,还隐隐传出了雷声。 到底能不能困住苦鬼呢? 张白皱眉,心里有些没底。 舍利子的白光是破除对手梦界壁垒的利器,只要有时间慢慢运行,几乎什么梦界都能破解。 但是,运作舍利子需要大量灵力,一般修炼者无论灵力多么充沛,都经受不住长时间供应。 张白因为拥有月石,倒是完全不介意,他担心的是,苦鬼困兽犹斗,拼命逃脱,自己拦不住他。 好在自己还有一个宝贝,张白早就摄出了大铁笼。 此时黑雾的体积在正好与铁笼的容积相似,这是张白有意用舍利子白光压迫成的。 “咣当!” 铁笼从天而降落在黑雾之中,苦鬼显然被震惊了,黑雾猛烈膨胀起来,冲撞着铁笼和舍利子的白光。 白光像水一样,被黑雾撞击后,形成一波水浪,可水浪不久又以更大的声势反转过来,黑雾依然难以突破。 然而铁笼的情况却让人惊讶,粗大的铁条被黑雾不断撞击和拉扯,居然有一些弯了。 张白心里发慌,可不能伤了自己的宝贝,紧张之中他赶紧发动了月石阵。 四周的灵气汇聚起来,像飞机发动机似的,缓缓生成了一个空气漩涡。 黑雾震颤,它好像能感受到末日将临。 这个月石阵和张白之前所做的月石阵完全不同,不但规模大、面积大,而且各处所用的柱石,其实是多个月石搭起来的小月石阵。 张白叫它二重月石阵。 这个阵法的威力很可怕,比起原始月石阵强十倍不止。 苦鬼终于躲不住了,他的脸忽然出现在黑雾中,不是人的真脸,而是由浓雾组成的脸,雾气缭绕,十分恐怖。 然而这张恐怖脸却似乎看不到张白,只能看到现实中的玉真子。他大吼着,说的话不像人间语言,令人似懂非懂。 玉真子非常紧张,可是浓雾未散,他也拿苦鬼没办法。 张白用了风眼之术,灵气聚成漩涡,漩涡的一头在黑雾中,另一头在张白的面前。 灵气正在源源不断地被吸取,然后被张白输入舍利子,舍利白光变得愈加灿烂,流速也更快了。 这等于是吸取苦鬼的修为,来攻击苦鬼自己,张白胜局已定。 苦鬼周围的黑雾开始变淡,渐渐变得稀薄。 忽然,“噗”一声,他的胸口开始狂喷鲜血。 张白一愣,忽然想到,大概是现实中玉真子得手了。 张白不敢停止运行舍利子和二重月石阵,苦鬼的气息迅速变得微弱,他的脸色变得犹如濒死的老人一样,奄奄一息。 只有那一对眼睛,怨毒地四处搜索,然而始终也找不到张白本人。 “是你吧张白?回答我。” 苦鬼拼尽全力,缓缓地问道。 张白迟疑了一下,摘下了方仙道袍的兜帽,现实与梦界中,同时现身。 他没有回答,只是向苦鬼拱了拱手,作为师徒最后的缘分。 他实在不知道,此时还能对苦鬼说点什么。 “你不会成功的,大帝只要醒来,你们的一切都会被毁灭。” 苦鬼桀桀地笑了两声,不再动弹,周身最后的一点浓雾也瞬间消失。 终于结束了。 张白木手还背在身后,手指上套着一个木铃,此时另一个手指正紧紧按住木铃,防止摇动。 这是他最后的备用方案,好在没有使用。 因为一天之内,木铃只能使用一次,而今天已经对黄皓用过一次了。 忽然间,他长出了一口气,好像溺水者刚刚把头探出水面。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了苦鬼,他从前的师父鬼苦子。 “好!总算赢了,哈哈哈哈!” 是玉真子的笑声,显然他也十分庆幸。 第四百三十三章 共采丝 两天后,成都发生一件大事:科举发榜了。 这是蜀汉第一次科举,世家和寒门都不看好这个新制度。 从世家来说,自然是不愿意寒门爬到自己头上。 寒门也担心被世家针对,反而影响自己的前程,他们更愿意按照老办法,拜师求学获得推荐。 因此,这次的科举应者寥寥,大多数世家尤其是蜀地世族,都没有参与。 甚至连程祁,这样与张白交好的青年士族,都丝毫没有兴趣应试。 真正参与的只有部分荆襄世家和功勋世家,以及受到推荐的寒门。 前者有庞统之子庞弘庞巨师,还有为了交情,凑趣参与的糜竺之子糜威。 被推荐的寒门极少,像样子的只有一个,就是张白亲自推荐的申儒李。 这申儒李自称,曾经师从大儒服虔。 虽不知真假,但其文采还是不错,在这次的考试中受到了瞩目,居然中了个榜眼。 状元则非庞宏莫属,探花落到了糜威的头上。 这几个人全都是张白的朋友。 之后,还为所有中榜者封了官职,大部分都是州县的典簿、主簿。只有状元、探花和榜眼,获封中书科编修、检讨和博士职位。 不用说,这当然是诸葛亮的安排,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人最好是放在身边。 这事做得有点明,不免让有些人觉得不妥,主要是当地士族不待见。 可诸葛亮不管这些,反正他最爱护的荆襄士族没意见就行,更何况现在刘禅也是一门心思支持自己,再者最重要的,师父张白高兴就行。 张白对于庞宏,评价很高,说他为人正直敢言,不忌讳褒贬他人,是个刚正的人。 诸葛亮一听就明白,都是穿越来的,显然张白知道这人的历史啊!那就没什么不敢用的。 所有这些事,虽然让当地士族十分不满,可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不参加科举,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而且他们也比较顾忌刘禅的态度。 刘禅现在对诸葛亮现在是无限信任和依赖,黄皓突然失踪了,他自己估计是被诸葛亮出手除掉了。 虽然很有些难过,又觉得诸葛亮太过霸道,但是反而让他更畏惧诸葛亮,不敢有丝毫反对,对诸葛亮言听计从。 当地士族的低调,又促进了另一件事,这就是南征。 有了刘禅的首肯,再加上张白这次带来大批粮食,南征的事迅速提前。 对此事本来十分反对的当地士族们,这次也没有话说了,毕竟南征没有向他们要钱要粮,这就还能接受。 方案早就定下了,按照诸葛亮的谋划,四路出击。 第一路为西路,由诸葛亮、马谡、杨仪等率领,以关兴为前锋,作为主力 全军一万五千人马,从成都出发,攻击叛军主力越巂郡的高定,因为高定军人数众多,不利急攻,便准备在卑水附近建营对峙。 第二路为东路,由门下督马忠率领,自江州出发攻击牂牁郡朱褒的叛军,朱褒兵力少才一千多人,所以马忠这一路只带了三千人不到。 第三路是中路,由李恢率领从平夷出发偷袭昆明敌巢,因为只有本部人马,所以也是三千多人,却必须面对将近三万贼众。 第四路是南路,这一支就是张白、刘宁率领的西域骑兵以及空军无当飞军,目标也是昆明。 中南两路部队,两面夹击,一起偷袭雍闓和孟获的老家,南中益州郡。 攻击的开始日期定在九月,就是郑绰的飞船船队到达成都之后的两个月。 那时天气渐渐入秋,南方的暑热稍稍缓解,曹丕军队南下攻吴的时候也到了,己方的准备一切就绪。 诸葛亮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发布任务了,这次张白给他布置的任务,是在成都快速准备一个马场,并且将马场交给糜威经营。 诸葛亮二话不说,就给糜威加了一个别部司马的头衔,迅速安排去了。 张白此时最要紧的,就是亲自赶赴密城,传达南征的方案。 六月的密城,酷暑难当。 密城中不时出现腹泻和痢疾,但是有张白准备的药材,疾病没有扩大。 刘宁一直在训练部队。 到这个时候,除了那支五千人马的骑兵,他还另外训练了一支山地作战的步兵,大约三千人。 这三千人全部配备了竹弩、弯刀、带铁矛尖的竹矛,还随身佩三角铲和砍柴刀,防护装备则主要是藤甲或者竹甲,比较轻便。 这些士兵大都来源于周边当地人。 如今的密城,已经是一个小有规模的城池了,因为相对于密城周围,城中的粮食比较充足,这对当地的穷人特别有吸引力。 而且,在张白的要求下,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养马的产业,这也养了一批百姓。 有刘宁的骑兵在,豢养大批良种马并不困难,挑选出的马匹都由张白统一收购,准备运到成都。 张白对所有这些都很满意,所以每日便到飞船工地去看飞船的建造。 半个月后,成都。 郑绰的船队没有让人失望,终于带回了大批的白银和战马。整整六艘大船,运回了将近两千匹良马。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成都。 不仅是普通的黎民百姓,连士族大家们这次也惊动了。 成都从来没有过如此多漂亮的高头大马,无论高门大户,还是文官武将,看着这些“天马”,就像后世人看着豪华跑车一样。 数百匹最好的马被一抢而空,张白发了大财,因为这一次,他收到的是真正的黄金。 其实这个时代,中原的白银产量不高,说起来还没有黄金使用的普遍,所以大户人家真正作为家底的藏货就是黄金。 这数百匹好马,每一匹,都能卖到将近二十两黄金,相当于十到二十万五铢钱的价格。 几天之内,张白的手头,就有了一万多两黄金,这些钱张白毫不客气地全部吃进。 财大气粗的糜威看这钱实在太好赚,他也不禁眼红,当即与张白商议,想包下余下的马匹交易。 张白正有此意,所以之前才会让诸葛亮将马场交给糜威,毕竟他也不是正经的贩马商人,一匹匹地卖太麻烦。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将余下的将近一千五百匹马,折了个价统一卖给了糜威,张白又获利黄金一万五千两。 这两笔大交易之后,张白的富翁之名再次鹊起,连带着钱庄里的储金也大大增加。 正好,这又给了他下一次生意的周转资金。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旧家时 又过了一个月,时值八月。 连湃的船队也回来了,又是整整八艘大型飞船,这中间还加入了密城新建的两艘大船。 除了大船,密城建造的还有一艘战船,名为萨基尔号,这当然还是张白命名的。 加上莉莉斯号战船,成都上空,此时云集了十四艘大型运输飞船和两艘战船。引得蜀国民众人人惊讶,交相议论,以为神异。 飞船和战马的出现,这回终于让蜀地士族感觉到不同了。 他们没想到诸葛亮和张白两人,居然拥有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其中,飞船虽然灵异,但他们没见过威力,其实并不算服气。但是那些被称为“天马”的西域良马,却让他们不由得不服。 这样的好马,不就是武帝时期心心念念的大宛马吗? 而且这些马的数量还不少,此时已经运来了两千匹,据张白所说,还能再运来数千匹,足以装备一支崭新的骑兵精锐。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别说南征有望,北伐也将颇有成算,如果刘家就此重新崛起,称霸中原的话,那么刘家手中可以分配的资源就多出了许多。 土地、人口、特权,这才是世家的根本。 果然不久,当地士族忽然提议,今年的科举制度十分有效,应该明年再办,并称许多青年才俊都十分期待重开恩科。 诸葛亮虽然惊讶,可他也明白,这就是说当地士族开始支持自己了。他不放心,还有意放出了一个试探性的举措,提议让张白升任镇南将军,由刘宁继任兴业将军职位。 这个建议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诸葛亮心中大喜,当即也应允了当地士族的建议,次年重开恩科,再次科举,还亲自推荐杜琼与何宗为阅卷人。 这一来,实际上就保证了,当地士族青年一代的晋升,同时也可稍稍兼顾寒门子弟,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蜀中各族都十分高兴。 这事完成后,诸葛亮又一次赶到张白处表功。 这时的诸葛亮,经过上一次的任务,已经得到过张白的奖励,以月石的力量,把他从筑基境直接提升到了金丹后期,已经是个像模像样的高手了。 这一次来,张白想来想去不知道该给他什么好,想了很久,一咬牙,把他一直藏着的金虵弓给了诸葛亮。 自从于张宅夺来这把弓,张白一直也没找到配得上金虵弓的弓弦,所以从没使用过。 想想这段时间自己到处发财也没给诸葛亮什么,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这金虵弓好歹也是纯金,又是灵宝,应该足以补偿自己的亏欠。 诸葛亮当然是非常开心的,不就是佩个弓弦吗?他可是丞相大人,凭着权势随意就搞了好多,都是上好的筋腱所制,还顺手搞了不少精良的箭矢。 他兴冲冲找了个校场开工试射,然而没想到,金虵弓一箭射出,居然把前方标靶炸了个稀巴烂。 “威力好大呀!”诸葛亮高兴得手舞足蹈,张白却看得嘴角抽搐,后悔不已。 诸葛亮鬼精鬼精的,知道张白心疼,就安慰他,告诉他自己造出了一个好东西,就是诸葛弩。 这确实是好消息,张白这才振作了一点。 据诸葛亮说,这个诸葛弩自己只是说明了所有的设想,真正造出来的是他的爱妻黄月英。 张白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了被他杀死的假黄月英。 不过这次的黄月英,显然是真货,除了诸葛弩的试制成功,她还成功怀上了诸葛亮的孩子。 按照时间推算,这孩子应该就是诸葛瞻了。 看起来这个穿越来的诸葛亮和妻子两情相悦,小日子过得相当如意啊! 晚上,张白加紧了修炼。 这段时间,他的修为大涨。原因无他,月石阵吸收了黄皓和苦鬼两大高手的修为,并充入他体内。 现在,他的修为已经是天仙圆满,正夜夜努力冲击金仙境。 景骞和景符兄弟,已经被从血海死路梦界移到了监狱岛,因为一直关在那个梦界,实在太恐怖,时间长了恐怕心智会出问题。 张白时常去看看他们,多次劝导其投降。 然而这兄弟俩,一个害怕东王爷犹犹豫豫,另一个忠诚无比压根不愿投降,这样就只能耗着了。 吴国境内,张白也通过星辰之术去了几次,主要是偷偷送信给周峻和钟离牧,让他们稳住孙权。 自从杀死黄皓和苦鬼之后,张白十分担心遭到东王爷反击,然而玄师正却劝他安心,因为她早就打听过,知道此时的东王爷最头疼的事不在张白,而是在洛阳和许都。 司马氏正在和曹氏暗地里争斗,曹丕的南征也是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为此,玄师正决定留在成都,继续冒充效忠血冥教,实则为张白打掩护。 不过即使如此,张白的大名还是登上了黑榜,如今已经高居第十了。 张白心中惴惴不安,想来想去,有了一个主意。他用一块绢帛写了一封信,团起来用蜡丸封住,请玄师正设法交给东王爷司马师。 这信里,说的是他为何杀死苦鬼和黄皓,辩解道是苦鬼一心杀害自己,黄皓又出手相助,自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同时,他表明自己正在聚集飞船,准备投靠东吴,希望能将功赎罪。 玄师正一听之下,觉得这信写得十分及时,便当场决定亲自前往洛阳送信。 张白觉得玄师正有些小题大做,便劝她不必亲赴洛阳,只要派个送信的即可。 玄师正答应了。 此时,成都城中,连赵家都开始巴结张白,最近连续向钱庄存入钱、银和绢帛,签下了长期存款的字据,还特意当众宣扬,表明心迹。 张白其实也不怕赵家捣乱,但是既然是善意,便欣然接受。他还特意给赵家送去了多匹好马,以示亲近。 这样一来,成都上下,此时有了一种难得的上下一心的局面。 布置完了成都的事,他便向诸葛亮告知了情况,然后通过星辰之术,逃到了密城躲避。 张白唯一怕的,到底还是东王爷。 在密城,又有两艘运输船建成,此时张白的全部运输船已经有十六艘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胸胆开 张白考虑了一下,决定将这十六艘运输船和两艘战船,改编成三个舰队,分别执行不同的任务。 其中,第一舰队起名西海舰队,总共七艘运输船,负责来往西方,交易并运输丝绸马匹等,舰队司令由连湃担任。 第二舰队起名东海舰队,包含了战舰萨基尔号、莉莉斯号和五艘运输船。 这个舰队由张白亲自指挥,将作为今后作战的主力。此时正在往密城集结,准备先南征,再赴东吴执行任务。 第三舰队起名成都舰队,作为总预备队,包含四艘运输船。这这支舰队交由稻劳指挥,主要是在成都负责增加飞船产量,扩充舰队,同时威慑成都的各个势力,随时准备支援各方战事。 密城夏末。 夜间闷热,张白还在自己的住所修炼。 有了二重月石阵,张白的修炼进步相当疯狂。到八月底,他的修为已经到了金仙境,如果再上一层楼,便可以到达玄仙境。 不知不觉,自己的修为已经接近沐镜了。 但是,不知道那个东王爷司马师到底是什么境界,张白此时最为忌惮的就是这位血冥教东王爷了。 而且最近还发生了一件糟心事。 本来在密城躲得好好的,没想到那个玄师正又搞出事来。 说好了派个人送信即可,没想到这玄师正还是北上洛阳,亲自送信。 结果不久,传来了消息,玄师正被扣押在洛阳。 司马师回信一封,声称由于玄师正的保荐,他决定接受张白的辩词。希望张白将功赎罪,夺取蜀国,并按时将飞船交由孙权指挥,否则两罪并罚,张白和保人玄师正将被一同治罪。 这是把玄师正当成人质了。 张白心中神兽狂奔,这个玄师正智商堪忧,大概是有意去洛阳当人质的吧? 要论人品风骨,玄师正是没话说,可智商有点感人不是。就算司马师不接受自己的辩解,难道他会立刻来成都杀人? 他那些手下,自己见过的人中,也就沐镜的亲姐姐羲和够厉害。 其他那些长老,此时大多都没能入仙,早就不在张白眼里了。除了司马氏父子三人,他还真是没怕的。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这个玄长老啊! 张白摇头不已,但是也只好接受现实。不管怎么说,玄师正这么一闹,自己暂时安全多了。 另外不爽的,就是这一次的送信人,竟然是老熟人严通。 这个严通是东王公府外门宗主,为人猥琐,爱贪小便宜,而且是个墙头草。 自己当年没少跟他置气,这倒好,被司马师派来当“督军”了,这个司马师还真不是好相与的。 总之,时间,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玄师正去洛阳时,只知道张白已经入仙,但一直以为张白是人仙境。 苦鬼是人仙境后期,黄皓平时从不显露自己的真实修为,所以即便这一次杀了黄皓和苦鬼,东王爷那边应该也只会认为张白是人仙境后期或者大不了是刚刚入天仙境。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是金仙,那恐怕就不妙了。 只要瞒过这段时间,把自己的修为提升到玄仙,到时候再救出沐镜,就有可能和司马师抗衡了。 最起码可以增加救出家人和玄师正的机会,不至于伤亡太惨。 张白是在成都见到严通的,而到密城给张白传话的是诸葛亮。 他干冒奇险传信给张白,一来是看出严通来者不善,二来是他最近术法进步很大,尤其是对于星辰之术的运用,颇为得心应手,所以就想试试身手。 张白无奈之下,也只好劝他,让他少用星辰之术减少危险。 但是毕竟都是穿越者,张白知道自己不可能管得住他。 与严通的见面,是在张白大戏院子里的包厢里进行的。严通来自魏国,身份可疑,不方便作为使者公开面见丞相。 和严通交谈后,张白马上遥谢了东王爷,又给严通倒酒点茶,还安排了许多金银礼物。严通得了礼物心花怒放,觉得张白这一次是真的准备投诚了。 “真不愧是张白,你这孩子我当初就看着有出息。”严通笑眯眯地,掏出了一块腰牌。 张白一看,这不是黑榜令牌吗?仔细观瞧,发现腰牌正面,还刻着自己的名字。 严通将腰牌传给张白,张白看完了,又交给诸葛亮看。 “这...小子不识必物,不知是何意?还请严长老示下。”张白假装恭敬道。 严通故作神秘,笑道:“你再看看这腰牌的反面?” 张白闻言又看,黑榜上已经没有自己的名字了。 “这...这好像是一个排名,其中还有我师尊东王公,也不知代表了什么?长老就不要再考我了。”他继续假装不认识。 一旁诸葛亮也在看着,不解道:“这榜首叫做创造神,不知是何人啊?” 严通得意,喝了一口酒,洋洋自得道:“你们不认识了吧?这叫黑榜,是我血冥法教追踪敌手用的,这创造神我也不知是何人,只知道几位王爷,还有张道陵和西王母都在寻他。” 见张白和诸葛亮露出惊讶之色,严通又是一阵自嗨,接着说道:“你张白受东王爷看重,这黑榜上本来有你的名字,如今都不见了,说明法教已经不把你当敌人了。” “还有,最重要的不是黑榜内容,你该看看这腰牌的正面。” 张白一看,不就是自己的名字吗? 忽然,他发现自己的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上书:血冥法教巡游 哦!张白这下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当了蜀国的血冥教总头头。 本来黄展、苦鬼都是这里的法王,结果相继被自己杀了,连黄皓和假黄月英这两个巡游也死了。 索性把蜀国的教中事务,交给自己管理。 司马师胆子很大,没想到这么有魄力! 张白不敢大意,立刻拜谢严通,诸葛亮也一同行礼。 严通见两人乖巧,心里更是高兴。 他这次来,就是来监督张白,促其尽快掌控蜀国。 来之前他也想到,自己以前欺负过张白,又得知张白修为大进已经入仙,修为高过自己,所以不免心中惴惴。 他怕张白不服管,毕竟在他手里,血冥教已经折了好几员干将。可到了成都一联系,却发现张白十分恭敬,这已经是大喜。 不仅如此,他又发觉蜀国的掌权者诸葛亮,居然对张白马首是瞻,私下里一直口称师父,还是个金丹境的修炼者。 更有甚者,诸葛亮对严通也同样十分守礼,非常尊敬。 看起来,蜀国已经是囊中之物了,这真正是意外之喜,大功一件。 第四百三十六章 散马蹄 严通心中贪念生起,对于这份功劳,自己一定得当仁不让。 “张白、孔明,你二人如今掌控蜀国,应尽快将国献于司马氏,这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我一定为你们请功,你我三人皆同为教中肱骨。” 张白和诸葛亮都是政坛老手,一听严通这话,心里直骂不要脸,明摆着这家伙是要抢功劳。 两人不动声色,配合默契地满口应承下来。 诸葛亮还趁机进言道:“如今司马家还未夺取曹魏政权,蜀国不可能以一国投靠司马家一个家族,那样的话必然激起蜀国上下不满,未免前功尽弃,这时机嘛!还是要请东王爷指教才是。” 严通一听,这话的确有道理,堂堂一个蜀汉怎么可能越过曹魏,直接投降一个家族呢? 于是点头称是。 张白一看诸葛亮机灵,也马上进言道:“如今南中叛乱未息,既不服蜀汉,又不服孙权,此时我等投靠魏国,岂不显得穷途末路?不如待我等消灭叛贼,再风光归附,也不枉了这一场大功劳。” 严通一听,非常赞同,这场功劳是难得的好机会,他可不愿因为南中叛军而少了利益。 “你二人想得周全,我看可以,不过需要多久才能剿灭南中叛贼呢?时间长了就不美了。” 张白和诸葛亮相视一笑。 张白答道:“已经安排好了,九月便开始总攻,蜀汉总兵力三万多,飞船五艘,对付南中叛贼两万余人绰绰有余。” “好!就这么办。” ...... 密城 张白安顿好了成都后方,急急便赶到伊洛瓦底江边,向刘宁传达皇帝的封赏,并商议战事安排。 刘宁见又有赏赐,自己还继任了张白的兴业将军头衔。重新成为将军了,他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这一次真是没白来汉朝。 兴奋之下,他请张白去观看自己训练的一支新军。 两人来到江边,张白看到了一排大象,有公有母还有小象,足足上百头大象。 光是带象牙的公象就有五十多头。 “你这是要搞象军吗?”张白也兴奋起来了。 “可惜能战斗的公象还是少,所以之前有点不好意思给您看。”刘宁虽然说得谦虚,其实隐隐透着得意。 “不,这个数量够了。”张白突然道。 刘宁一愣,回答道:“几十头大象一起冲锋,固然声势浩大,但是大象不易得,损伤一头是一头,这个数量还不能作为进攻的常态。” 可张白却道:“我有一个战法,每一场战事,只需要出战十头大象便可以收到奇效。刘将军可愿一听?” 刘宁睁大了眼睛,立刻请教起来。 张白所说的战法,是让少量大象身披重甲,冲锋在前,以抵挡箭矢,大象身后跟上结成罗马龟甲阵的藤甲竹牌步兵,一边掩护大象侧翼,一边趁势攻击地方阵营。 这个方法,其实就是后世的步坦协同,虽然比不上坦克集群冲锋的威力大,但是在本方坦克数量比较少的情况下,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战术。 刘宁听得心中大震,一叠声的喊道:“妙计!” 两人又继续讨论了一些具体细节,这步兵大象协同的战法,便定了下来。 ...... 九月,天气依然暑热,但凉风渐起。 成都城外,诸葛亮当众誓师,高调出发。 他这一路是主力,差不多两万人马,还配备了张白筹措来的一千匹“天马”。 全军击鼓向前,一路上旌旗招展,端的是威风凛凛,搞得尽人皆知。 队伍中,除了总指挥诸葛丞相,还有杨仪作为军师,关兴作为前锋,马谡专管粮草。 诸葛亮的养子诸葛乔也在这一路中,他最近有点心烦。 诸葛亮有儿子了,这对诸葛乔来说打击很大,就是说诸葛亮的传人成了诸葛瞻,不再是自己了。 好在张白、邓良等好友多次劝慰,建议他多得军功,毕竟比起诸葛瞻他年长不少,依然可以凭借功劳左右政事。 所以,这一次诸葛乔十分积极,自请到关兴军中,作为前锋一员,要身先士卒。 诸葛亮知道他的心思,他是穿越者,从影视剧中,便可知道历史上各种内部斗争。诸葛乔的小心思,在他看来颇为正常,他有点同情诸葛乔,便当场答应了他的请求。 诸葛乔大喜,觉得诸葛亮还是器重自己的,便高高兴兴来到关兴军中,不久便先头出发了。 这支先锋队,差不多一千余人马,配备的全都是“天马”,机动性极强,任务是尽早发现敌军,为主力部队扫清隐患。 另两路,江州的马忠和邓良也按时出发了,这一路人数虽少,但敌军也弱,又远离主战场,需要的就是谨慎前进,不出错就能胜利。 只有李恢那一路,因为身陷敌境,敌众我寡,又是偷袭,前途难料。 而张白这边,更是早早就开始了行动。 十天前,萨基尔号已经升空,一直在滇池附近逡巡。敌方的布置和各种情报,源源不绝地被记录下来,并通过星辰之术,由张白亲眼见到。 滇池附近,各个部落的精壮人员一旦聚集,至少也有三万多人,但是其分布并不均衡。 其中的一半聚集在滇池附近,另一半却在滇池以西,距离数百里之外。 张白记得史书上记载,南征开战后,雍闓亲自带兵救援高定,与诸葛亮主力拒卑水对峙。 这才有后来,高定和雍闓内讧,雍闓被杀的事情。 所以他估计,在西面的这部分人员,可能是雍闓所部,滇池附近的应该是孟获所部。 按照计划,等诸葛亮的主力高调到达卑水,吸引高定主力和雍闓所部,然后就由张白和李恢,东西夹击,击溃孟获所部。 东海舰队启程了,这些舰队的名称是按照张白前世的记忆起的。 舰队中,五艘运输船,其中四艘船各载三百多人,总共一千多士兵,全都是藤甲步兵。 另一艘飞船则专载粮草,以作后勤。 舰队提早出发,离开密城的时间,比诸葛亮离开成都还早一些。 第四百三十七章 征衣潮 张白这一路军队,在蜀国的南征中,算是比较大的一支部队。 除了主力诸葛亮的部队之外,李恢和马忠都只有三五千人,而且大多数是步兵,只能负责偷袭。 张白这一路又是骑兵又是步兵,还有空军和新增的象兵。各兵种之间,机动力相差很大,很难协调。 比如刘宁的骑兵,遇到天气好,日行百里不成问题。短短两天,便穿越了平原,开始进入云贵高原。 空军的前进速度更是恐怖,同样是两天,他们日夜行军,已经在滇池以西的密林中登陆。此时正在搭建营地,并且四处布置暗哨,以免被人发现。 步兵是速度最慢的,象兵若放慢一点速度,这两个兵种也可以同时行军。但是步兵可以登上飞船,大象体重太大则不可能。 张白和刘宁商议了很久,最后决定象兵和骑兵一路,主要负责为骑兵运输粮草。 步兵们单独行动,并且让飞船来回接送。这样,整支部队的机动力就可以大大提高。 就在诸葛亮离开成都的短短三天后。 滇池西面,距离二百里的山地中。 蜀国大营已经秘密建成,陈曶郑绰二人分工,郑绰率领舰队回头接送其余步兵,陈曶则指挥萨基尔号,在空中监视大营四周。 先头登陆的这一千多步兵,领军者正是张白的好友,霍峻之子霍弋。而在平原上正在慢慢行军的那两千人,领军者是赵云的次子赵广。 负责安排暗哨的,是叟族的公敦扬和焦义。他们对此地比汉人熟悉,扎营的具体地点就是公敦扬建议的。 千人的军队,就这么静悄悄地埋伏在从滇池到成都的半道上,等待主力到达。 ...... 卑水以东,关兴和诸葛乔的先锋已经开始驻扎。 西岸的敌军是高定部队主力,他们非常害怕诸葛亮攻打过来,内部已经发生了不稳定。 不过,此时东岸的蜀军还不是诸葛亮的旗号,人马也不算很多。 只有一点让他们非常紧张。 对岸蜀军出乎意料的,全部都是骑兵。更让人在意的是,骑兵所骑乘的战马身材高大,威武神俊,在遍地只有矮马的南方异族眼里,简直如同猛兽。 先头部队便如此威风,让高定的部下更加害怕。好在关兴并没有急着进攻,只是在对岸扎营,这才让他们稍稍心定。 “高大帅,听说诸葛亮起兵两万多,兵精粮足,我们难以抵挡啊!” “是啊!对岸的先锋将领是关云长之子关兴,这是名将之后,所部果然精锐。” “听说诸葛亮连儿子都派来了,就在对岸先锋之中,诸葛孔明这就是要拼命。” “大帅,这可怎么办?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叛军大帐之中,各路将领都在进言高定,他们有点不想打了。 高定心中有气,他知道自己投降的下场好不了,但是这些手下不同,他们并非首恶,投降了说不定还能加官进爵。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高定忍着怒气,强自镇定道:“那你们有何高见?” 将领中,会看脸色的并不出声,帐中安静了片刻,有一个胆大的说话了。 “大帅英明,此时降汉正是时机呀!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我们派一个人去对岸,看看能不能和诸葛丞相谈一谈。” “哦!”高定面无表情,看了看周遭将领,“其余众将也是这个意思吗?” 各将领你看我我看你,有几个便轻轻点了点头。 “砰!”高定突然一拍面前案几,暴怒地站起身来。 “鼠辈敢尔!” 把那几个主降的将领,吓得一哆嗦。 “一个诸葛亮把你们吓得瑟瑟发抖,当年起兵,你们看到好处时说过什么?现在看到成都来人了,以前的英雄好汉们现在都成了胆小鬼?” 众将吓得当场缩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定余怒未消,手指之前劝他投降的将领,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临阵退缩的鼠辈,拖出去砍了!” 这一下,帐内大乱,毕竟这些将领都是部落首领,私底下同气连枝。 不少之前不啃气的人,也赶紧出来劝阻。 “大帅息怒,众将虽有些畏缩,可毕竟都是自家人,责罚首恶就是了,临阵斩将太不吉利。” “不如这样,依我看,赶紧送信往益州郡,请求雍闓、孟获二位大人,赶紧发兵救援才是上策。” 高定发了一通脾气,其实心里也没什么主意,便将那个想投降、嘴又快的将领打了一顿板子,草草收场了事。 不久,一匹快马出营,向东南方向,往益州郡飞奔而去。 ...... 萨基尔号,这段时间每日天在天上,监视着滇池四周。 张白老规矩,他但凡能上飞船,就轻易不愿降落,原因是这样安全。再者,现在是夏末秋初,地面上依然热浪滚滚,哪比得上空中凉快舒服。 陈曶也在萨基尔号上,他是个智将,张白对他最放心,平时也很喜欢与他商量计策。 此时,张白对他说了自己对敌方的估计,比如滇池周边,雍闓和孟获应该各有兵力两万,总计四万军队等等。 他特别担心的是李恢所部。 仅有五千左右的军队,此时是孤军深入。 孟获所部平时散乱,然而一旦聚集起来,数量是李恢数倍,届时势必被孟获围困。 陈曶则为张白情报之准确,惊讶万分,他不明白,这位张公子是怎么知道这些情报的,就好像张白本来就住在那里一样。 当然,张白是不可能在南中居住过的,毕竟陈曶从西域一路跟着张白过来,知道得清楚。 张白也不解释,还是继续发表他的所谓“猜测”。 他认为诸葛亮的主力一出,肯定能把高定吸引在卑水附近,高定慌乱必然向雍闓求助,而雍闓则必然救援。 这时,益州郡的叛军就分成了两路。 一路由雍闓率领,两万人往卑水前进。另一路由孟获节制,散居在益州郡,大概也有两万多。 “分兵乃大忌,我们飞军这一路,人马虽精锐却数量不足,绝不能分兵。因此只能挑一路来攻击。”张白说着,看向陈曶。 “你看攻击哪一路更好?” 陈曶边想边回答:“敌众我寡,攻击时的确不该分兵。若只论眼前,我当然愿意等待雍闓离开,然后再攻击。只是丞相这里,压力会不会太大,万一责怪我们,那就...” 第四百三十九章 陇月低 陈曶的意思,张白当然明白。 诸葛亮身边虽有两万人马,但是,若任由雍闓与高定合并,卑水以西便有了三万五千叛军,远远多于蜀军。 把诸葛丞相当诱饵,这怕是有点不妥。 可张白哪管这一套,徒弟嘛,就是应该给师父报恩。 “丞相大人是卧龙,哪里需要我们去救,再说雍闓的两万乌合之众,哪里是蜀军主力的对手。你不要管这些,就只管说你对我们面前形势的看法。” 陈曶心里有点惶恐,口中只得称诺。 “既然丞相早有准备,那当然是攻击孟获为佳,一来孟获部缺乏准备,人马都没能聚齐,趁雍闓不在时进攻,有胜无败。二来,即使孟获战败后得以逃脱,卷土重来,也有李恢大人的部队相助,到时候两军合力,滇池可定。” 张白十分同意,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而且我还担心,如果我们去追击雍闓,李恢所部一旦陷入孟获重围,那便是九死一生。” “而且雍闓和高定二人即使合兵一处,也不见得就敢于主动攻击诸葛亮。反而一山难容二虎,他们两个自己狗咬狗也是有可能的。” 陈曶同意张白的看法,忽又问道:“那如果定下攻击孟获,我们应该从何下手呢?” “那还不简单,王逸曾言道:思碎首脑,而伏节也。孟获人在哪里,我们就往哪里下手。”张白恶狠狠道。 ...... 数日后,果然有一匹快马,风驰电掣,往雍闓大营而来。 大营中,透明神识早已混入其间,雍闓的一举一动都在张白掌控之中。 一日后,雍闓辞别孟获,全军出动救援高定,一路烟尘,往西北方向而去。 透明神识立刻离开雍闓军中,很快又混入了孟获的城寨之中。 孟获其人,出身汉叟混血,孟家本来也是南中豪族。 他平时为人豪爽、交游广阔,因此很得当地汉叟两族的欢迎,于是远近各族、三山六洞都服气他,以其马首是瞻。 历史上,虽然并无所谓七擒七纵的故事,但是大致形势应该不差。 总之,孟获若肯投降,南中则传檄而定。 “无论如何,我要让孟获屈服于我。” 得到神识的消息之后,张白一句话,立下了g。 他也不管陈曶犯难,一个人想了一会儿,便定出个计划。 “先等一段时间,等雍闓部走远,李恢部逼近,此时孟获必然召集余众,合围蜀军,我们到那时候出手擒拿孟获。既可以解李恢之围,又可以立汉家之威,南中的事就好办了。” 陈曶听得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坑自己友军的。 然而根据陈曶的经验,张白的计策一向是好的,他便没有反对。 之后过了将近十天,萨基尔号一直在东部逡巡,紧盯着李恢的进展。 无当飞军的第二批和第三批步兵,也相继通过飞船运到滇池以西的大营之中。 又过了两日,李恢部终于出现在了滇池东面。 ...... 李恢自从接到诸葛亮的命令,好几天夜不成眠。原因很简单,他的部下大概也就五千人不到,让他去攻打益州郡,实在是寡不敌众。 这要是能打,自己早就打了。 想来想去,除了偷袭,根本别无他途。 然而偷袭也非常困难,南中毕竟是南中人的地盘,在这个地方长途奔袭,很本不可能彻底掩人耳目。 李恢犹豫再三,想到军令如山,还是出发了。兵贵神速他不敢耽误时间,便通知全军,夜行昼宿抄小路直取益州郡。 这样一来,既避开了暑热,也能尽量避开叛军的耳目,实为明智之举,但是也有缺点,就是行军速度慢了一些。 速度慢,其实也在李恢的算计之中,因为根据诸葛亮的军令,他知道新任的镇南将军张白正举兵东进,夹击益州郡。 这是唯一指望了。 他并不认识张白,只听说张白是吴郡张氏子弟,年轻有为,深受丞相信重。 但是“年轻有为”...他打听到,张白原来才刚刚十六岁。 李恢心里不禁有些怨怼,诸葛丞相也是用兵如神之人,这次怎么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新人。 要是友军是名将率领就好了,比如赵云、魏延、陈到、马岱都好。哪怕是有点经验的,譬如王平、张翼、张嶷,甚至派个靠谱些的文官,比如马谡、杨仪、李严什么的都可以。 怎么就偏偏派了个少年人来。 难道是丞相认为自己是当地人,有些信不过,让自己去当弃子? 感觉也不像,自己若是弃子,那一同夹击南中的张白难道也是弃子?把吴郡张氏这样的士族大家子弟当弃子,也有点太扯了。 他一路整理心情,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诸葛亮毕竟是丞相气度,自己也从未有所不敬,应该不至于对自己搞什么阴谋。 总之,一心用兵即可。 万一不顺的话,仗着自己是当地汉人,与孟获他们谈判,拖延等待援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 透明神识又有信息传来张白处,这一次是孟获军队调度的消息。 李恢的进军,早已被叟人发觉。 警报传来,孟获立刻派出使令,急速召集当地各族兵马,在滇池边集结,准备迎战蜀军。 张白记得,在历史中,孟获设下埋伏,重重包围了李恢,几乎将其全歼。李恢是靠着耍赖食言,欺骗孟获,这才寻机逃脱,并最后以少打多击溃了孟获所部。 这一次,有自己在,应该不需要搞这些不讲信义的举动了。 飞船高高地在云间穿梭,地面上,各方军队的调动几乎看得一清二楚。 李恢的临时营地就在一座山脚下,士兵们行军了一夜,白天正倚靠树木休息。 孟获的军队,则分成多路,沿着树林和草丛,慢慢靠近蜀军。 张白不愿李恢的士兵有太多损伤,便急忙跃入战船底部的作战舱。 这里安装了一排床弩,都是为了作战打造的远程兵器。 他随手挑了一张床弩,向下瞄准了李恢的宿营地边沿,那里有一排被阳光晒干的草丛。 床弩拉开,一支比短矛短不了多少的箭矢,箭头被点上火,装上了弩机。 张白没有犹豫,只稍微施展了一点点控制之术,便将弩箭射了出去。 弩箭准确地射中了草丛,呼的一声,一排火焰蹿升起来,越烧越旺。 从飞船上,可以看到李恢的部下渐渐有反应了,不少士兵梦中惊醒,从地上跳起来,警惕地观察四周。 孟获的部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势吓了一跳,他们一时也蒙了。 第四百四十章 暮沙残照 然而没多久,李恢的手下回过神来,开始往旁边的山头撤退。 见蜀兵要跑,叟人也终于清醒了,不再偷偷靠近。一声呐喊,金鼓和号角齐鸣,叟人万余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整座山峰登时沸腾了,山上山下人声鼎沸,蜀兵逃跑叟人追击,到处都是奔跑的士兵。 这时,一幅绣着“李”字的大旗,忽然反向从山上冲往山下,来到半山腰停了下来。 “看来是李恢反击了,不知道他准备怎样抵挡敌人。”张白喃喃自语道。 一阵箭雨,突如其来,阻止了叟人的冲锋,叟人立刻集结回射,然而他们的弓箭,射程上比不过蜀军的弩。 两边的战线稍微稳定了一点,但没坚持多久,叟人仗着人多,开始从两边往山峰上爬,意图包抄李恢后方。 李恢兵力少,只得一边射击,一边再次后退,也向山峰而来。 “命令赵广和霍弋,向孟获军后方移动,等待命令。” 见李恢危急,张白赶紧下令。 “五艘大船,飞到山峰位置,向下投掷石块块以及射击,阻止叟人登上峰顶。” 萨基尔号拉出一排五颜六色的小旗,这是张白和诸葛亮一起研究出来的旗语。 运输船接到了信号,调头转向山顶。为了战斗,船上已经准备了石块和弓箭,一到山顶,就向下抛射。 叟人的包抄部队被打得莫名其妙。 他们不知道这些石块和箭矢是从哪里来的,以为蜀军已经占据了山顶,有盾牌的,便举着盾牌躲避。没被砸到的,便向上胡乱地放箭。 “我们去中间,对着敌人中路冲击一下,掩护李恢撤退。” 萨基尔号在张白的命令下,对着正面的叟人飞去。 船上的床弩都拉起来了,箭头点起了火。 张白一声令下,一阵火雨,向叟人前锋倾泻下来。 叟人这才发现,天空中竟然有几艘会飞的船,正在向他们射箭。叟人惊慌失措,难以理解蜀军怎么会从天上攻击,难道有妖法不成? 古代战争中,由于通讯不便指挥很困难,所以士兵的士气十分重要。此时天上下火雨,雨中还带箭,这让叟人士兵开始疑神疑鬼,不敢前进。 李恢的部队虽然也感到惊讶,但叟人退缩是个时机,他们不敢停留,立刻加快脚步向山上退去。 山顶上,李恢的先头部队和包抄上来的叛军终于同时相遇,两边开始近战。 混乱中,飞船怕伤了友军,不能继续投石,便转向山腰,向敌人后方射弩箭,不断地扰乱对手。 萨基尔号在山腰处,对叟人正面进行了一轮打击之后。李恢的弩兵已经退上了山顶,开始用石头和盾牌筑起一道防线。 张白知道李恢终于站稳脚跟了,便来到到山顶,再次打出旗语,让其中两艘运输船清空船舱,回大营装运一些箭矢和粮食,回来接济蜀军。 两艘运输船离开,张白指挥萨基尔号飞到了山顶处,这一次他打开舱门,手指点向后山山坡。 氢气弹,轰隆轰隆地连续开炸了三次。 巨大的声音让叟人吓破了胆。 他们终于顶不住了,惊恐地喊叫着向山下逃去。一路上死伤相藉,加上之前被弩箭和石头攻击,伤亡惨重。 原以为是一场十拿九稳的伏击战,结果打成了一场遭遇战。 远远地,叟人军队中,“孟”字大旗向后退去,孟获退兵了。 地面上,山顶的蜀军一片欢呼声。 还有很多人跪在地上,向着天空膜拜。 然而战斗还没有结束,霍弋和赵广的三千步兵,正在孟获的后方集结,他们潜伏着,躲藏在远处的竹林之中。 叛军虽败,人数依然远超蜀军。此时退而不乱,正在山脚下扎营,团团包围着李恢。 后方,还有叟人部落正相继赶来,叛军声势依然浩大。 张白将战船开往步兵隐蔽处的上空,用一根长绳将自己放入竹林。 他见到了霍弋、赵广见面,叮嘱两人稍安勿躁。 他们两个的行动是安排在晚间。 然后,张白又把郑绰留下,并且告知霍弋和赵广,郑绰会传音的术法,由他传达自己的命令,让他俩耐心等待。 交待清楚后,张白抓住长绳上了飞船。回到山顶,张白再次椽绳降落。 这次,是与李恢见面。 张白还没见过李恢,怕他不认可自己,于是详细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李恢丝毫没有怀疑,因为张白的所做所为,已经把蜀军震惊到了。其实何止李恢,就是霍弋和赵广也同样震惊。 上船也好,下船也好,张白这位修炼者的姿态,早就不像普通人,更像是一个会飞的仙人。 李恢本来对于诸葛亮派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指挥整个南路军颇有微词。如今看到了张白的身手和飞船,已经完全服气了。 两人赶紧商议战事,张白发现李恢对于南中的事情非常熟悉,也了解孟获的兵力情况,他很明白敌众我寡,只是军令如山,所以勉强发动奇袭。 李恢的偷袭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白赶紧安慰李恢,并告知了自己的兵力情况,这让李恢颇有点惊喜。 除了飞船以外,在滇池附近已经埋伏了三千步兵,还有五千骑兵不日即可到达。加上李恢自己手下的五千人,蜀军兵力至少达到了一万三千人马。 这兵力足以和孟获决战一场。 当然,李恢和张白都不愿意决战。 张白的目标是活捉孟获,李恢皱起了眉头,办法他倒是有一个,只不过有点卑鄙,不便出口。 张白才不管那些,一连声地催着他讲。 李恢只得明言道:“如今我军兵力弱于对方,原本可以趁其对我们轻视,请他们前来谈判,然后...” “然后当场翻脸,将其扣为人质。”张白道,“可惜今日一战,显示我军战力强横,他必然不敢前来。” “正是如此!” “他既然不肯来,那我只有另想办法。”张白忽然笑了起来。 ...... 两艘回去拿补给的飞船回来了,带来了箭矢、粮食和水。 有神一样的飞船,从天上送补给,李恢所部士气大振。 酒足饭饱之后,张白和李恢指挥,在山头上不断挖掘一人深的战壕,在山头上完整地围了一个圈。 也就刚挖好战壕没多久,孟获所部又一次围拢过来,再次发动进攻。 第四百四十一章 岁月老 孟优与诸将听了,也都有点不好意思。 尴尬了半晌,还是孟优答话道:“兄长为人纯厚,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介意雍闓大人。” “嗯?此话怎讲?”孟获惊奇道。 “兄长恕罪,雍闓大人平日里与我私下议论,总是说蜀国羸弱,若非如此,岂有吾等自立之余地云云。” “他这话不错,可此话又有何意?” “兄长请想,蜀国羸弱吾等自立,若蜀国不弱,吾等又将如何?” “...” “近日以来,与蜀军数次交手,其人数虽少,但战法精熟,临危不乱,实在无羸弱可言。兄长勿忘,这并不是诸葛亮的主力,万一高定战败,其主力南下,我等哪里还能维持自立?” 一旁,阿会喃也插嘴道:“我们虽然新败,可手下人数还众多,此时谈判时机最佳。” 董荼那也道:“这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孟获嘴角抽搐,这帮家伙平时人模狗样,事到临头竟然都是这么一副嘴脸。 不过他也不是顽固不化之辈,既然所有人都认同谈和,那就谈吧!只要别让我去谈就行。 “那既然各位都愿意和谈,你们看派谁去好呢?我虽然想去,可我这个人一向嘴笨,别到时候事没谈成,反惹怒了蜀军大将。” 董荼那、阿会喃一听,当即闭嘴,一个眼望苍天,一个凝视大地,现场尴尬无比。 孟优叹了口气,出面道:“昨晚蜀军打了就撤,我寻思,蜀将不是来赶净杀绝的。还是我去谈吧!不过谈不好的话,请诸位莫怪!” 董荼那、阿会喃等诸将立刻大摇其头,齐声保证:“孟兄多虑了,我们绝不会怪你。” 孟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心无奈。兄弟要出面,他心里老大的不愿意,不过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了。 两个时辰之后,孟优骑上一匹快马,一人一马,上了蜀军盘踞的山头。 他手拿着一面“孟”字的军旗,缓缓向蜀军营地前进。 早有哨兵发现有异,报告了李恢。 李恢也意识到孟获可能会派人来谈和,但他并不十分确定其诚意,于是命令士兵先不要妄动。 他一个人骑马出营门,立在门前。 孟优见来了人,赶紧趋近前来,两人见礼,并互通了姓名。 他们俩都是南中当地的豪族子弟,互相也算知道些根底,几句话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心意。 李恢当然愿意讲和,毕竟南中征战风险太大,但问题是有诸葛亮的命令,他是来作战的,随便讲和不是他可以做的,除非对方是投降。 两人聊了一会儿,李恢决定,征求一下张白的意见。 张白是成都来的丞相亲信,又官居四镇将军之一,听他的应该没错。 而张白此时,正在天上的飞船中乘凉。 忽然来了陈曶的传音,是从李恢那里的消息。 孟获想停战讲和。 “好,你就跟他们说,明日白天,我会坐飞船去他们城寨,有什么事我们明日一起谈。” 第二天,滇池边的城寨上空,萨基尔号战舰临空监视着下方。 张白特意使用了一个特别的术法,让自己的右手木手爆涨,长长的一条藤蔓连着飞船舱门,直接从空中跃下,慢慢地降落到地面上。 这个做法也没别的好处,主要是比较煊,他要给叟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一招还是很有些用的,地上的人很多已经被吓得跪地膜拜了。 孟获亲自来迎接,见张白身手神异,又孤身一人进入自己大营,不禁佩服。 这个时代,还不是文人官僚横行的时代。无论汉人还是外族人,都还比较尚武,叟人也是如此,对于有胆色有本事的男子,他们非常尊敬。 谈判不算顺利,孟获仗着兵力足,坚持只停战,不投降。 张白觉得他好天真,你不投降,蜀军难道来南中旅游的吗? 两人正谈着,一个传信兵忽然从门外跑进来,大声报告道:“大帅,坝子外面来了大批蜀军,都是骑兵,还有大象,要请您去看看。” 孟获脸一沉,挥手让传信的出去,转而向张白道:“张将军这是何意?我们还在谈和之中,你就大兵压境,这是没有诚意吗?” 张白却不在意地笑道:“孟大帅何出此言,我们是两军的统帅,我孤身来此谈判,就是诚意。既然还没有谈成,我的军队就必须如常调动。” 此时董荼那从门外也进来,附身和孟获耳语,张白见他面色有些惊慌,心里便有数了。 因为此时的天空中,公敦扬和焦义两人正在战舰上,负责传音传递信息和命令。 云集而来的部队,主要是快马赶来的刘宁为主,大象也赶来了几头,再加上张白和李恢的步兵,蜀军阵中已经有一万三千多人马。 其中最让叛军害怕的还是骑兵,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多高大的战马,而且这些骑兵明显训练有素,熟悉战阵,不用说也知道他们的战力很强。 既然主力赶到,谈判中的张白,当然更不愿意做什么让步了。 见董荼那脸色惊慌,张白也不客气,直接点破道:“是不是外面的蜀军主力都到了?你们也看到蜀军有多精锐了吧?” “我就明说了吧!如今诸葛丞相兵发越嶲郡,高定必然难以阻挡,否则也不会向你们求助。然而高定虎狼之心,我料雍闓此番出兵难以全返,即便不是战死,也会折在高定手中。” 在场的叟人听得有些震惊,但并未全信,在场的孟获、孟优、董荼那等人面面相觑。 张白也不愿意啰嗦,当即起身拱手道:“孟帅在南中声名着著,我和诸葛丞相一向十分仰慕。南中叛乱之时,您和手下被雍闓裹挟,情有可缘。若能迷途知返,则皆大欢喜,我敢担保丞相必重用孟帅,届时南中孟氏可称贤也。” 利诱之下,孟获忍不住心动,可是看看左右,又下不了决心。 张白也不想强压他人一头,便说道:“在下皆肺腑之言,孟帅可仔细想想不急于一时,我这就先回本阵,明日午时之前,贵军不动我便不动。言尽于此,望请三思,告辞!” 孟获眼睁睁看着张白沿着绳索回到飞船,不敢阻拦,一时间心乱如麻。 第四百四十二章 霜空日 张白的飞船离开后,孟获和孟优、董荼那、阿会喃等立刻商议起来。 结果除了孟获自己,一直顾虑有些对不起雍闓之外。 另外三人,个个赞成立刻投降。 孟优是被张白说的“丞相重用”这几个字诱惑到了,他虽然和兄长孟获感情甚笃,但毕竟是家中次子,无论什么时候,兄长的前途变动都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现在听到有机会受到丞相重用,不管是兄长孟获也好,甚或自己有机会更好,那是难得的机会。 所以,他立刻强调这次是孟家的机会,同时可以免除家乡的刀兵之祸,是一件大好事。 董荼那和阿会喃也不想打仗,他们并非叛乱首恶,只要今后不过分对抗蜀国,肯定不会被蜀国记恨,所以也同意孟优的说法。 他们眼见城寨外大批骑兵到来,要是打,必然是一场硬仗,即使赢了对方,自己的实力也肯定会折损。 反正胜了也对自己没有大的好处,还不如趁自己还有实力,直接投降比较好。 最后,孟优还提醒了一句,现在南中的兵力还算充足,即使张白翻脸还可以一战,万一先开战还输了,蜀国恐怕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孟获听得心情激荡,他也听到了所谓丞相重用的暗示,不禁心中泛起涟漪。 思前想后,终于拍板决定,明晨就投降。 孟优等人个个拥护,一片群情激奋。 当天,孟优再次骑上快马,直奔张白军中。 数日后,投降的孟获,组织了一支自愿加入的南中部队,同蜀军一道,向高定盘踞的越嶲郡而来。 这支部队有七八千人之多,相当一部分,是身着藤甲、手执藤牌的藤甲兵。 很多人确实是自愿而来,因为在滇池城寨中,张白厚待了孟获等人,而且几乎可以称得上慷慨了。 为了表彰孟获,张白给他们留下了部分粮食、绢帛和银币,另外还给了不少直百大钱,最后还挑了几匹上好的战马,分别送给孟获兄弟、董荼那和阿会喃。 可以说,除了官职他给不了,张白能拿出手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目的,自然是为了收买人心。 要知道,历史上蜀国后期,南中的人力物力对蜀国的支持很大,可以说要是没有南中,诸葛亮不要说六出祁山,三四出大概都凑不满。 现在这支力量就在张白面前,他哪有不要的道理。 送给孟氏的钱不算什么,张白此时手握南方丝路,假以时日,何愁不是首富。 他现在,缺的是军事力量。 收编这支军队之后,不但无当飞军也就是空军团大大扩张。而且将来,南中的人力物力必然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过来。 最起码,手下有名有姓的战将已经增加了四个。 张白将孟优、阿会喃的董荼那等都留在当地,一方面继续安定人心,另一方面告知他们准备接手南方的丝路,主要负责向成都运送马匹、大象、白银等中原稀缺之物。 李恢这次也是与张白同行,他发现飞船这个东西作用太大了。 即使不算战场上的威慑作用,仅仅是运送粮草和兵力这一点,就能保证整支部队的士气旺盛。 他的部下这次北上,一路上吃饱喝足,伤病也都得到了医治,完全没有来时的紧张和不安,行军中几乎人人都情绪高涨,这是他一辈子在军旅中,从没见过的景象。 “蜀国这一场南征,看来是赢定了。”李恢喃喃自语,他身骑一匹白色骏马,全身没有一丝杂毛,漂亮得难以想象。 不用说,这也是张白送的,李恢太喜欢这匹马了,所以此时此刻,他对张白也是打心底的亲近。 一行人,浩浩荡荡。 包括了刘宁的五千铁骑、孟获的八千藤甲、霍弋和赵广的三千象步,再加上李恢的五千精锐。 全军两万一千有余,由飞船领路,北向而来。 ...... 卑水边,诸葛亮已经获得了滇池大捷的消息。 张白的一艘飞船,连夜赶来诸葛亮处送信,报告了南方的情况之后,又转道继续向北,通知稻劳指挥他的舰队,满载粮草补给,向诸葛亮处增援。 另外,还有一匹快马,从张白军中出发,往高定军中送信。 送信之人,正是张白的神识望烟客,而写信的人正是张白。 信本身的内容平平无奇,只是报告南中地方孟获等人已经投降蜀国,滇池边的战事,业已结束,信中口吻十分淡定。 然而这平平无奇的内容却把高定和雍闓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雍闓,他原本是想过投降的,只是顾虑蜀国不会原谅他,因此迟迟未动。 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和高定一起投降,风险共担,却万没想到,孟获投降得比他们还快。 这下完了,老家都没了,就算自己不愿投降,他手下也不肯答应了吧! 两人看完信后,雍闓默默无语,高定则气愤不已,将信往地上一摔,怒骂道:“无耻孟获,软骨头。” 雍闓依然不语。 高定回过头来,问道:“雍闓大人,你后路已失,现今如何打算呢?不如投靠我,我们合兵一路与蜀国决战,击破诸葛亮。然后再回师滇池,统一南中。” 雍闓的脸皮抽了抽,心说你还真是好胃口,这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还在梦想击破诸葛孔明? 可现在也不好明说,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也不至于只有这条路吧?也许可以和诸葛亮谈判一下,毕竟我们还有军队,只要与其谈和,把诸葛亮糊弄过去,将来就可以再做打算。” 高定两眼盯着雍闓,忽然嘿嘿地笑了。 他笑得那么突兀,弄得雍闓不知所措。 “好!既然雍闓大人这么说,那让我先考虑一下,今晚我们再商议一下,如何与诸葛亮谈和。” “好,那样...最好。” ...... 卑水东岸,诸葛亮正在布置,在卑水上游搭建浮桥。 搭桥的指挥官,就是诸葛乔。 诸葛乔急需建功,他等了好久,诸葛亮一直没有进兵的打算,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直到近日,忽而一艘飞船来到,传下书信。 这才知道,张白和李恢在南中滇池边大获全胜,不但击败了叟人的围攻,还招降了孟获、孟优、董荼那、阿会喃等部落首领和洞主。 大批南中士兵已经加入张白的部队,李恢和张白两军合兵一处。 南路军已经拥有两万多人马,不出数日,先头部队便可以到达高定军的后背。 第四百四十三章 绣旗红 当天晚上,雍闓心事重重来到高定的大帐,两人一见面,雍闓施礼道:“不知高帅考虑得如何,我们该派谁去说和为佳?” 高定正在喝酒,举着酒杯皮笑肉不笑地答道:“我想过了,我看还是雍闓大人最佳!” “啊!?”雍闓倒是没想到这一出。 “高帅莫说笑话,你我是军之首脑,怎可贸然轻去敌营,难道...难道...” 雍闓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猛地恐惧起来。 “高...高帅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高定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雍闓面前,“我等起事之时,你大言炎炎,什么蜀国气数已尽,什么我们裂国封疆,南中有难时同生共死云云。” “如今事到临头,却贪生怕死,你真以为诸葛亮会容忍你这个反贼吗?” 雍闓嘴角抽抽,额头滴汗,强行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高...高大哥,我全明白了,那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合兵一处,跨河攻击,与孔明一绝雌雄,嘿嘿!嘿嘿!” 高定阴恻恻地笑了,“既然你也同意我们合兵一处,那很好,你就把军队交出来吧!” “什...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定忽然拔出腰间宝剑,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摔,大喊一声:“来人!” 营帐外忽然涌入一伙士兵,受持刀斧,向雍闓冲来。 雍闓大惊失色,当即拔出佩刀抵挡,奈何寡不敌众,很快就被砍翻在地。 高定持剑走来,一剑斩下雍闓的头颅,左手提起,鲜血淋漓地扔到帐外。 “把这颗头颅挂起来,让人人都看到,贪生怕死是什么下场。” ...... 雍闓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叛军大营,接着又迅速地传到了蜀军阵中。 在卑水上游搭桥的诸葛乔,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负责的浮桥已经搭好了,正急不可耐地等待着进军的命令,没想到,蜀军的进攻命令没等到,却等来了雍闓被高定杀掉的消息。 叛军起内讧了,大概很快就要完蛋了,自己的军功越来越没指望了。 张白也已经获得了这个消息,他几乎是蜀军中最早知道消息的人,因为他的透明神识就混在在叛军营中。 时机终于到了,他当即将消息告知部将们,然后命令刘宁立刻率领骑兵星夜兼程,以最快速度攻击高定,自己和陈曶则率领空军在前面开路。 剩下的步兵、象兵全部交给李恢带领,继续向越嶲郡进发。 ...... 一天后,卑水西岸人喊马嘶。 叛军各路人马集结待命,准备跨河进攻。 自从杀了雍闓,高定变得比蜀军还焦躁,整天坐立不安。 雍闓是死了,但雍闓的手下不可能全都对他服气,此时虽没有产生叛乱,但人心显然不稳。 只不过一天而已,就有数百人偷偷逃散,当了逃兵。 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就完了,再加上粮草给养也不如对岸,高定眼看不支,索性把心一横,反守为攻。 凌晨 趁着薄雾,高定军大批步兵开始涉水向东。 卑水不深,但是比较宽,水流也有些急。人马虽然可以步行过河,但是行进速度缓慢。 所以高定才趁着晨雾,天蒙蒙亮就过河。 然而,刚过了一半,空中忽然箭如雨落。 诸葛亮早就料到高定会发动进攻,因此在卑水两岸布置了各种明哨暗哨,监视高定举动。 这次高定全军行动,动静其实相当大,诸葛亮哪有不察觉的,蜀军在卑水东岸,早就列阵相迎了。 诸葛亮很有耐心,直等到高定军差不多渡河过半时,他才命令弓弩向着雾中射击,不用瞄准,只加强射速,一排排地齐射过去。 河中的叛军霎时死伤无数,剩下的想退又来不及,一时间流血漂杵,惨叫连天。 高定惊怒,命令士兵停止进攻,全军转过方向,向上游而去。 上游河道比较窄,渡河应该会顺利一些。 于是,诸葛乔的机会终于来了,只是这个机会来得太猛烈了一些。 诸葛乔原来属于关兴一队,手下并无私兵,这时为了搭桥,诸葛亮分给他六百步兵。 他守桥多日,正在焦躁。 忽然来了探马,告知高定转军北进,全军正向此处铺天盖地而来。 诸葛乔又心喜,又心惊,喜的是终于等到敌人了,这回可以好好打一仗。惊的是敌军要么不来,一来就是主力全军而至。 自己才六百人,如何抵挡? 他定了定神,提醒自己要冷静,然后开始发令布置。 必须先派出快马,立刻向诸葛亮报信,毕竟自己兵少,长远来看不可能挡得住高定。 接着,命令全军六百人统统进入浮桥西岸的阵地。这个阵地,是用铲子平地挖出的战壕,一人多深,是他向张白请教战法时张白特意教他的。 他还自己加了一点改进,在战壕外侧把挖出的土累积起来,夯实再加入竹木石头等材料,变成了一堵矮墙。 六百多人中,弓弩就有两百来张,凭着战壕和矮墙,应该可以抵挡一阵。 其实他还有一条退路,危急时大可以退回东岸,拒河而守。但是想到给自己的命令是搭桥并且守桥,他便不愿过河了。 就守在西岸,尽力保全浮桥。 诸葛亮主力离此并不远,应该可以及时赶到。 正在想着,南方烟尘滚滚,高定的主力到了。 叛军的探马早就发现了这座浮桥,而且发现守桥的蜀军人数很少,只有几百人,而且都在西岸。 高定大喜,守桥的蜀军将领,竟敢不过河直接抵抗自己的大军,看起来挺有勇气的,就是有点蠢。 这是一个战机,不管怎样先消灭一支蜀军,鼓鼓士气也是好的。 他当即连声催促,让前锋猛冲,务必趁诸葛亮援军未到,夺取浮桥。 战斗很快开始了,诸葛乔凭着弩箭,打退了叛军先锋的混乱攻击,然而不久高定主力开始压上,双方近战。 诸葛乔的手下只是普通步兵,很快就开始顶不住了,毕竟他的士兵人数太少。 看来只有暂时退过浮桥,烧桥阻敌了,可惜没能阻挡太长时间。 正在他准备退兵的时候,忽然浮桥东岸,一支骑兵踏上桥面,当先的将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关”字。 诸葛乔立刻明白了,当即呐喊:“援兵到了,是关兴将军的骑兵,大伙拼了,一定要顶住敌人。” 守桥士兵也看到了援军,顿时精神大振,欢呼呐喊声中,又打退了叛军的一次进攻。 第四百四十四章 草烟淡 关兴的一千骑兵,是奉诸葛亮之命,正守在卑水东岸的浮桥和主力大营之间。 诸葛亮料到高定无谋,正面渡河受阻,必然转向河道狭窄的上游。 诸葛乔兵少顶不了多久,所以他派关兴半道隐蔽驻军,既方便随时过桥进攻敌人侧面,又远离大营,便于隐藏这支战力强但人数少的精兵。 如此,当高定军正面攻击诸葛乔开始后,关兴来不及等待诸葛亮命令,立刻向浮桥处赶来。 关兴一过河,立刻率兵急进,当头猛冲。高定没想到蜀国的精锐骑兵这么快赶来,一时狐疑,以为中了诸葛亮的埋伏,吓得拨转马头,几乎准备逃了。 然而此时,关兴的进攻却受到了阻碍。 高定的叛军毕竟人多,关兴的骑兵也并非重甲骑兵,一旦速度降低,哪怕是“天马”组成的轻骑兵,也很难发挥冲击力。 不得已,关兴只得指挥队伍,往回退走,与敌方离开一段距离,然后重新冲击。 两三次一来,高定看出了道道,立刻命令军中的长矛手挡在前方,用来阻滞骑兵冲击,同时弓箭手在后方射箭。 关兴的进攻被打停了,陷入了攻不能攻,守不能守的境地。 这边诸葛乔也看出战场上的关节,急忙命令士兵集中弓弩,射击高定的长矛手,尽量为关兴开出缺口。 双方一场鏖战,各有损伤。 蜀军到底人少,进入消耗战后,渐渐开始抵挡不住了。 诸葛乔回头看了看东岸,心里重新思量是不是应该过河烧桥,接着又不自觉地抬眼看了看天空。 这一看,傻眼了。 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一艘飞船已经悬挂在九天之上。 诸葛乔眨了眨眼皮,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飞船来了,无当飞军来了,兄弟们看天上啊!”他大声呼喊起来。 蜀兵们开始注意到天空,发现了飞船,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飞船是什么,但是人传人,很快所有人都懂了,又有援军到场。 这回,援军来自天空。 张白是在高定北上之后,到达卑水的。 因为占地势之利,他很远就发现了高定军的进军路线有异常。 叛军没有向东进攻,反而是向北行进。 诸葛亮的军中也已经分出一队人马,似乎是在向北增援。 主力则正在向西涉水过河,进攻高定的营地。 张白立刻通知陈曶,让他指示刘宁,骑兵加快速度,向北尾随高定主力而去。 萨基尔号转向,他很快发现了卑水上游的浮桥。 河西的桥头,两军人马厮杀在一起。 张白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西域骏马,正在不断冲击着叛军,不时有人和马倒地。 这些骏马是他好不容易带回蜀国的,地上的情景他看得心痛不已。 “诸葛亮这个败家子,哪有这样用骑兵的?”张白跳脚道。 “命令刘宁,马上发动进攻,拖住高定部队。” 张白的命令很快传到了刘宁耳中。 这一刻,他已经等很久了。 自从离开白沙瓦,已经一年多了,不是行军就是练兵,所在都是荒凉之地。虽然他是个军中的孤儿,早已习惯这样的漂泊,但是他渴望一场正经的战斗,那会让他觉得自己真正地活着。 “全军听令,骑射!”刘宁手里高举着铁矛,大声命令道,然后一马当先向叛军冲去。 骑兵同时呐喊起来,跟着刘宁冲锋。 高定军也已经发现背后来了蜀军,惊慌中转过身来,乱哄哄举起武器抵抗,甚至有人开始逃跑。 高定立刻命令整肃军队,停止进攻浮桥,后军转为前军,长矛兵站在前面,准备抵挡骑兵冲击。 然而,刘宁并没有直接冲锋。 他纵马奔驰到离敌人差不多一箭之地时,把铁矛横在马上,摘下弓箭,趁着马匹冲刺的速度,一箭射出。 这是抛射,不用特意瞄准。 放箭后,他马头微拨,直跑变为斜跑,最后跑了一个圆圈,离开了叛军正面。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射出两箭。 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也是相同的战法,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 一阵连续的箭雨,不断地落入高定军中。 叛军的装备不如蜀军,很多人连甲胄都没有。这场箭雨当场射倒了不少人。 而且他们发现,对方骑兵的箭矢,射程很远,加上其人马甲胄齐备,己方的弓箭根本伤不到他们。 刘宁不依不饶,继续率领骑兵围着叛军奔跑,不断地用箭抛射敌阵。 高定从来没见到过这种打法,他发现这股骑兵大多数都能够站在马上放箭,放出的箭又快又远,他觉得十分奇怪,这些人难道是长在马上的?怎么能站在马背上作战呢? 他忽然想到一个答案,匈奴人。 据说匈奴和鲜卑两族,就能够这样骑在马背上射箭。难道蜀国还有匈奴人帮忙? 他心里着慌,又焦急万分,情急之下命令士兵向前冲锋,乱哄哄向骑兵猛扑过去。 见到叛军动向,刘宁不禁笑了,当即命令左右摇旗,指挥骑兵向后退走。 这些骑兵是他亲手训练的,不用旗号也知道该怎么做,整支部队进退自如。不但轻松远离了步兵的突击,还边跑边回射,又射倒了不少叛军。 这个战法类似后世契丹人、蒙古人的战法。这是张白曾经向刘宁说过,并且两人一起试验过的。 为了实现这个战法,刘宁花了很大的力气训练过。今日终于有机会使用,一试之下,果然威力惊人。 不但杀伤了大量敌人,更重要的是自身的损失非常小,至今零伤亡。 高定的部队都是步兵,两条腿眼看追不上四条腿的,还不断地被射死射伤,便不愿意追击了。 然而,他们身后还有不知情的士兵,还在按照命令向前跑。 前面的人不想跑,后面的却往前推搡,部队顿时大乱。 关兴和诸葛乔看到援军到来,一开始是惊喜,后来看到这伙骑兵的战法新奇,又觉得惊讶。 直到最后,见他们把高定的军队耍得团团转,这回变成了震惊。 诸葛乔久随孔明,见闻更广,他猛然感觉到,这伙骑兵的战法,有点像匈奴和鲜卑这些草原民族的战法。 可是,仔细观察,细节上又不尽相同。 第四百四十五章 鸣鞘声 同样是骑射,此时北方民族的箭雨并没有那么可怕,骑兵的指挥和协调更没有那么灵活。 诸葛乔满心疑惑,这支部队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然而看旗号,却是姓刘。 “刘家还有什么将军在外领兵吗?”诸葛乔奇怪地自言自语。 关兴的着眼点与诸葛乔不同,他本身就是骑兵统领,眼前这支骑兵的战法不俗,显然值得借鉴。 自己的部队是传统战法,遇敌猛打猛冲,凭着战马的冲击力,击破对手的防线。 战斗中,伤亡较重不说,很多时候对方如果长矛或者弓箭密集,连冲都冲不进去。 眼前这支部队非常特别,骑在马上射箭,可以不断削弱对手,发现敌营缝隙后可以再突入,敌人反击时还可以安然退走。 这种战法进可攻退可守,无论人马多寡,都是最合适最灵活的骑兵战术。 眼前的景象,看得关兴目眩神驰。 此时的高定军队,开始人心惶惶,自相践踏,指挥已经不灵了。 战局不利,他只好召集本部,拥着帅旗,缓缓向来路退回,准备重振旗鼓。 刘宁见高定退兵,马上骑兵折返,又是一通骑射,再次卷走了一波人命。 关兴和诸葛乔也开始重整队伍反攻。 这一下,高定的手下真的崩了。 他们在恐惧中士气尽失,不顾一切地逃跑,丢盔卸甲完全约束不住。 高定几次努力,发觉就是控制不住军队,自己也绝望了。 慌乱中,他凄惶地向后退走,只盼大营还在,能经此喘口气,然后退回越嶲郡的郡城。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他远远看到大营的时候,发现营中的旗帜已经是蜀国式样,当头的大旗正是“诸葛”字样。 大营被占了,高定只好另寻道路回越嶲郡城。 一路上,刘宁的骑兵仍在反复袭击他的部队,关兴的骑兵队也在步步紧逼。叛军部队正在不断缩小,他根本无能为力。 而且更让他感到害怕的是,他眼睁睁地看到,不断有士兵和部将逃散。其中就包括了之前建议他投降,结果挨了板子,还差点丢了性命的那个部将。 直到当天夜里,高定才终于趁着夜色,逃入了越嶲郡城。 他命令部将赶紧收拾兵马,关紧城门,然后精疲力尽地躺倒在郡城里的宅邸之中。 不久,有部将来报,已经清点了剩余的士兵数量,原本三万大军,此时只剩下了八千。 绝大多数都在路上散失或者逃逸了。 只剩下龟缩城内这一条路了。 要么坚守等待蜀军粮尽,要么派人出城求和。 高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坚守,因为起事的时候,他杀的人太多了,无法确定诸葛亮会放过自己。 郡城中,有一年的存粮,还有无数箭簇和守城材料,足以坚持到蜀军退兵。 “守住四门,日夜派人巡视,敢越城逃跑者杀。只要坚守两个月,蜀军粮食不足,早晚必然退兵。” 听到高定的命令,部下们面面相觑不敢声张。 第二天,蜀军并未发动攻城,只是在城外挖掘战壕并建筑营垒,似乎准备长期围困。 城头上,高定有些得意的笑了,他指着蜀兵向左右道:“你们看,我所料不差,蜀军只能围困,最终必然粮尽。” 蜀营建成后,诸葛亮的大旗高高飘扬在大营正中。营中每日炊烟袅袅,军马休整,全无一丝要进攻的迹象。 几天过去了,高定反而没了当初的得意,变得每天惶惶不可终日。 谁都知道诸葛孔明诡计多端,这样安静诡异的战场,令人无法不担心,诸葛亮是不是正在炮制什么惊天大计。 直到五天之后。 清晨,越嶲郡郡城上空,忽然十多艘飞船密集地分布在空中,遮住了晴朗的天空。 守城士兵刚来得及向高定报告,正东的城门忽然间就爆炸了。 这爆炸毫无征兆,声音巨大无比,在高定部下看来,简直就是平地惊雷。 大晴天的打雷,还炸坏了城门,这要么是天意,要么就是妖法仙术。 总之,要完蛋了,高定军上下一片恐惧。 然而,令他们恐惧的事情还没完。 被炸毁的城门处,忽然出现了两头全副甲胄的大象。 它们踏过废墟而来,脚步震得地面不断颤抖,身后还各自跟着一队士兵。 这些士兵手持竹盾,队列整齐地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方形防护罩,像一只大乌龟似的缓缓前进。 叛军中仍然有人在抵抗,箭矢不断地射向蜀军,然而无论大象还是蜀兵,都无一丝损伤。 这两支蜀军突入城内,兵分两路,一支向北攻击,另一支则向西进攻,横穿郡城。 天空中,飞船开始射箭、扔石块,虽然命中率不高,但是胜在震撼人心。 地面上,蜀军主力步兵,在诸葛亮指挥下,跟着象兵纷纷涌入东门。 叛军投降成风,已经没人还有心思抵抗了。 半日之后,越嶲郡城全城投降。 高定的尸首也找到了,他是被围后自裁的。 蜀军在越嶲郡又休整了两天,然后全军回成都。 期间,马忠那一路蜀军也传来消息,牂牁郡朱褒也已伏诛。 至此,南中叛乱彻底平定。 整场战役,蜀军伤亡不大,全部加起来,才一两千。大部分受伤者,得到了从成都特意赶来的于吉等人,出色的医疗救助。 这其中,罗马医生提图斯的外科手术大放光彩,大量伤兵因为得到了救助而活命,提图斯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军中神医。 叛军这边,高定、雍闓、朱褒三名首恶的头颅,被快马传送回成都。 其手下降兵合计多达两万,诸葛亮命杨仪和马谡逐一清点,挑选精壮的一万多人留在军中,其他人告诫一番,放其自行归乡。 再加上孟获的归降和刘宁骑兵的到达,蜀军战后不减反增,多了两万余精锐。 诸葛亮志得意满,当即写信向成都报捷。 张白则把高定的无头尸体交给了公敦扬和焦义处置,焦义鞭尸火焚,尽出恶气。 焦义的亲生父亲便是焦璜,当年被高定所杀,如今大仇终于得报,对张白感激涕零。 这让张白又刷了一波好感。 ...... 诸葛亮南征大胜的消息,震动了整个蜀国,士族大家们从此不敢再看衰蜀汉了。 这个消息又飞快越过边境,传到了魏国和吴国,同样震动了两国,引起了一连串的变动。 在魏国,曹丕知道时间不多,当即加紧了南征的准备,还亲自离京,南下巡查水军的准备工作。 在吴国,诸葛亮南征中的将领姓名不断被人提及,杨仪、马谡、关兴,甚至还有孟获、刘宁、霍弋、赵广等。 但是这中间,最特别的有两个人,因为这两人都和吴国有着莫大的关系。 一个是诸葛乔,另一个就是张白。 第四百四十六章 戍楼东 东吴上下关心诸葛乔和张白,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两人都出生于吴国。 诸葛乔虽然贵为诸葛亮长子,实际上却是养子。但这个养子依然尊贵,因为他的生父是诸葛亮的亲哥哥诸葛瑾。 而诸葛瑾在吴国,官居东吴左将军,封宛陵侯,深受重用。 诸葛乔兄长,诸葛瑾长子诸葛恪原为骑都尉,时已转左辅都尉,与顾谭、张休等人随侍太子孙登,是有名的太子宾朋之一。 诸葛乔父兄皆在吴国任高官,他自己又在蜀国新立大功,得诸葛亮重用,吴国上下颇有些议论,觉得吴国似乎错过了一位能人。 至于张白,那议论就更多了。原因无他,诸葛乔无论如何,是小时候过继给诸葛亮的,道理还说得过去。 可这个张白却是吴国现任的官,是豫章郡兵曹从事,怎么又跑到蜀国去当将军了? 联系到吴郡张氏,之前家主张温因暨艳案获罪,被免为庶人永不录用,颇有人为之不平。那么这个张白是对孙权不满吗? 吴国的这些议论,张白虽然听不到,但他早就有所预料。 所以这一次南征之后,他拒绝了几乎所有封赏的官位,只是向诸葛亮要了不少绢帛和蜀锦。 诸葛亮觉得过意不去,而且又想拍师父的马屁,所以还是暗中给张白讨来了一个关内侯的爵位。 这个封爵比较小,又不能传之子孙,不太引人注目,但是毕竟是个封侯,为将来继续封爵铺平了道路。 张白这次没有拒绝,他也知道诸葛亮的意思,便奖励了两个月石的灵气给他,助其突破境界。 诸葛亮现在已经是金丹境后期,这次的灵气输入,估计马上就会入元婴,从修仙开始到元婴,才不过一年时间,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天赋还是相当高的。 料理完私事,张白和诸葛亮一起谈到了蜀国将来的发展。 按照历史,南中平定之后,蜀国下一步就是准备北伐。 然而此时,正是蜀汉章武四年,即公元224年,比起历史上的平定南中,整整提前了差不多一年。 历史的走势已经改变了,那么单纯地按照历史进程来,到底合适吗? 曹魏即将南侵,司马氏正在魏国蠢蠢欲动,照理说司马氏控制着血冥法教,同样也应该可以轻松控制魏国。 可现实中,似乎还有一股势力正在支撑着曹家,事情并不简单。 张白在吴国的遭遇,诸葛亮早就听过了,孙权似乎已经投靠了血冥教,把张家当做人质威胁张白,目标是飞船。 吴国要飞船究竟想干什么呢? 诸葛亮猜测,这是司马氏想增强军事力量,好一举夺取魏国,到时候魏和吴联合,蜀国灭亡也就是早晚的事。 可张白顾虑得更多,他拿出血冥教的黑榜给诸葛亮一起看,发现自己的姓名虽然已经不在,但黑榜上其他的姓名依然众多。 这是不是能说明,这些上榜之人,就是属于另一个势力呢? 两个穿越人猜测了半天,还是不得不回到历史中,曹丕南下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血冥教和修仙者,那比较好猜,曹魏枕边岂容他人酣睡。 可司马氏就在身边,此时南下,不顾京城安危,舍近求远攻击投靠血冥教的孙权,究竟为何呢? 感觉魏国国内,此时肯定也不太平,曹氏和司马氏之间的政斗,大概比历史上提早了吧? 总之,两人意见相同的一点,司马氏想控制天下,必须先掌握一国的政权。因此,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阻止其意图得逞。 血冥教在三国都遇到了阻碍,魏国是司马氏对曹氏,在吴国是孙权对当地士族,在蜀国则是黄皓等人对诸葛亮。 当然,蜀国情况已经变化了,因为张白的乱入,黄皓已经死了,换成了孙权以全家性命要挟张白,严通前来监督,张白和诸葛亮假装投靠血冥教的形势。 要解开这个形势,如果不能从根子上打败司马氏,那就只能先击败孙权,迟滞司马家的企图。 诸葛亮建议,张白还是尽快回到吴国,从孙权手中救下吴郡张家,最好用飞船一口气全部运到蜀国来定居。 张白同意,这算是新隆中对吗?不是北伐中原,而是明面北伐,暗中东进,先控制吴国吗? 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一切还是要从飞船这件事上着手。 两人又密谋了很久,终于定下了一个计策。 ...... 数日之后,一艘大型运输飞船离开了成都。 这艘飞船上,载着张白和两百名精挑细选的无当飞军。 这些士兵都换上了南中的藤甲,而且这种藤甲还是张白特意改进过的,在藤甲和盾牌的外侧,还套上了一层用来放火的铁皮。 这艘飞船也是张白精挑细选过的,不过不是选最好的,而是选最差的。 因为这艘船将被送给孙权,这件事已经通知了严通,受到严通好一阵夸奖。 这是张白和诸葛亮计划的一部分。 离开成都之前,张白和诸葛亮一起,把无当飞军做了最后的整改。 空军团彻底改名为无当飞军,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空军,另一部分是陆军。 空军由稻劳指挥,下辖三个舰队,连湃指挥西海舰队负责丝路交易,稻劳亲自指挥成都舰队,东海舰队原先的指挥是张白,现在改为陈曶和郑绰。 陆军的指挥交给了刘宁,将原先的步兵和南中藤甲兵合成一路,共有一万多人,有孟获指挥五千人。 接着又将孟优从南中调来,也授予了军职,孟优还带来了两千人,也加入飞军,总计也是指挥五千人。 李恢所部也被诸葛亮编入无当飞军,并补充了兵员,他的士兵人数稍微多一点,达到六千多。 除了这三支步兵,刘宁的主力,还是那五千人马的铁骑。 再加上一些后勤人员,特别是医疗人员。 总之,无当飞军的陆军全军,已经有了两万五千左右。 张白又将自己在青城山脚下招募的那支部队,差不多一万人,交给了诸葛亮,作为预备队让他好好训练。 他这才安心上路,这次是重回吴国。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有无中 张白坐着飞船回到东吴,却没有直接去吴的都城建业,而是先找到了豫章郡鄱阳县附近的银矿。 周峻和钟离牧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张白了,一见之下有点懵,因为张白是从降落的飞船上下来的。 他们早就从张白的口中,得知过所谓飞船,虽然觉得难以想象,可是也不得不相信,毕竟张白没有必要骗他们。 然而,这一回是亲眼所见,让他们真正感到了惊恐。 巨大的气囊缓缓掠过天空,在他们的眼前越来越大,他们手下的士兵和山越人,除了顶礼膜拜之外,就只能想到一个字“跑”。 好在钟离牧还冷静,极力弹压之下,让人誊出了一片空地。 飞船落地,舱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笑嘻嘻的张白。 这一下可把周峻、钟离牧二人乐坏了,赶紧跑过去相迎。 三人相见甚欢,张白又让飞船中的士兵下船,还搬下来一批食物和酒,宣布大家聚餐。 这一下大家都高兴起来,对于飞船的恐惧也减少了。当晚杀猪宰羊,全军尽欢。 席间,周峻、钟离牧和张白谈起蜀国的事情。 张白也没有隐瞒,把前后的经过大概地说了,只没说他到底拥有多少飞船。 周峻钟离牧已经听说了诸葛亮南征大胜,这回听到了具体的情况,深感这场大战的结果将影响中原的形势。 两人不禁有些羡慕,又得知张白已经升任蜀国镇南将军,周峻立刻压低声音询问道:“既然已经是四镇将军,那你还回来作甚?” 钟离牧赶紧四下里看看,对周峻道:“你可要慎言。” 张白笑道:“周兄耿直而已,我回来其实是为了向孙权复命,也是为了救我张氏全家。” 他把孙权要挟他,要他交出飞船的事,对其他两人讲了。 那两人早已知晓张氏家族的窘境,却没想到,孙权会拿张氏家族安危来威胁张白,向他讨要飞船。 他们也是世家子弟,对于这样的事天生反感,当即便有些不忿。 “他孙家原本是寒门,一向就是爱用武力威胁,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钟离牧道。 “这一次也实在太明目张胆了,如此露骨地敲诈士族门阀,就不怕士族离心离德吗?”周峻怒道。 “只可惜反孙就是反吴,吾等毕竟是东吴臣子。” “所以,这次回来我还有一事相商。”张白忽然亮出了底牌。 “孙权夺我飞船,辱我兄长,威逼我全家,此仇不报非君子。然我等亦不必反叛吴国,我有一计,想请两位助我一臂之力。” 三人再次压低声音,秘密商议起来。 而张白的神识,在四周逡巡,十分警戒。 ...... 两天后 建业 一艘飞船停在都城的上空,引得全城上下人人仰望,议论纷纷。 “这就是传说中的飞船?” “听说蜀国南征就用了这个东西,大获全胜啊!” “那这东西怎么到我们这里了呢?难道蜀国打过来了?” “那怎么可能,有陆都督在,蜀军怎么过得来。” “有人说,是蜀国的镇南将军张白,投降吴国,千辛万苦带回来的。” “有这样的事?” “还有人说,是国主拿张氏全家威胁张白,所以张白不得已才这么干的。” “怪不得,张温大人被贬为庶民,原来是冤枉了。” “岂不闻,怀璧其罪的道理。” “是啊!是啊!” 在飞船的威慑之下,建业大街小巷,传遍了各种小道消息。其中有关张白的消息,大多数是张白偷偷派人散播的。 这些消息真假难辨,但是都传到了各个世家大族的耳中,也传到了孙权耳中。 在孙权看来,这肯定是张家在为自己脱罪造舆论。他并不在意这些议论,只不过是些升斗小民的茶余饭后,又能把他怎样? 吴国是孙氏的吴国,这是毋庸置疑的。 重要的是,飞船终于到手了,血冥教的天下看来是要稳了。自己选边站对了地方,孙氏的前途无量。 还有那个曹丕,他身后的这拨人困兽犹斗,竟然冒险南下,想赌上一把,简直可笑至极。 至于吴郡张家,反正飞船到手了,放他们一马也无所谓。 孙权很快就安排飞船停靠皇宫外的空地,为此不惜拆除了一片房屋,将当地人统统迁走。 飞船终于降落了,孙权踏上飞船,由张白亲自指挥船工升空。 从天空中眺望,长江就像一条银色的衣带,束缚着江南。 “好好!”孙权激动地喊了出来。 “张爱卿劳苦功高,飞船一到,天地相连,又何须重修天柱。法教统一天上地下指日可待,我必向王爷请示,一定让你当上法王。” 张白陪着笑,连声感谢,心里却震惊万分:“重修天柱?统一天上地下?” “这都是什么鬼?似乎血冥教的阴谋不止一点啊!” 他也不敢询问,只一路奉陪,每日用飞船载着孙权四处巡视国境,天天大拍马屁,连张府也很少回。 张家满门此时一切安好,二哥张祗自从成了太子宾客,也是天天忙碌。 张温虽有些萎靡不振,但身体还过得去,于是这个家,便转而交给张温打理。 张府虽然表面还是老样子,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全府上下都笼罩着紧张的感觉。 直到张白回来,张府才变得欢乐起来,三老爷完成了国主的任务,如今深受信任,张家看来终于安全了。 果然,没多久,孙权收回了对张温永不录用的敕令,改做以观后效。 这无意间,不小心实锤了张家被敲诈的传言。 街上的流言四散,当然传到了各个世家的耳中。 张府的遭遇被人看在眼里,其他大家族是心有戚戚,孙权的这波操作过于露骨,令人心寒。 本来,吴地的世家就对孙家颇有微辞,这回更是增加了不满。 这些日子里,张白献船,又击溃山越,但并没有听说他获得什么大的封赏,直到现在还是个豫章兵曹从事。 倒是跟随张白一起赴豫章的周峻、钟离牧二人都升任了偏将军。 这两人回到建业,向孙权交回了兵权,每日里四处游逛,四处寻亲访友。 这一日,便来到了陆家陆绩一门。 第四百四十八章 正垒塞 周峻和钟离牧前来拜访的人,是陆家的同辈陆宏和陆睿。这两人都是陆逊的族弟,陆绩之子,也是陆郁生的两位亲生哥哥。 陆家的家主是陆逊,他是吴国重臣,德高望重,且此时膝下无子。陆宏和陆睿是陆逊的家族侄儿,他们并不居住在一起。 周峻、钟离牧早就认识这两个人,平时颇有交游,现在其好友张白又成了陆家女婿,那也算是和陆宏、陆睿有了深交。 而这两位陆家子,见到是周峻来了,虽觉得有点突然,也是不见怪,毕竟是周家的子弟,又比较说得来,结交还来不来呢! 四人在家闲坐,陆睿宿善音律,便抚琴听律,接着大家便清议高论起来。 良久,清议渐平,众人的话头转到俗事上。 陆宏在其中年岁稍长,心思活络一些,便起头问道:“听说二位大胜归来,得以位列将军,今日如何得空,来此清议啊?” 周峻假装尴尬道:“不怕两位笑话,此来一是久居军中,烦闷不已,来此散散心。二来也是为了打听曹丕的动向,我等在豫章消息闭塞,也不知道近来有何变化。” 陆宏这就明白了,讪笑道:“原来你们是打听军中动向来了,两位已位忝将列,居然来向我们这些赋闲在家的打听军情,也不怕人笑话?” 周峻和钟离牧知道陆宏调笑,不禁莞尔。 “位忝将列又如何,哪比得上都督家老兄的消息灵通,何况我等初登庙堂,哪里比得上老兄炼达。兄虽见笑,亦不顾也。” 陆宏等又笑,陆睿年纪最小只有十三岁,此时唐突插话道:“你们是想打听,有没有机会参战曹丕吧?我劝你们还是算了吧!我已经问过,族叔不许。” 众人皆笑,陆宏道:“你才十三岁,你若上得战场,他人又待如何?族叔将如何自处,小孩真是莽撞!” “可我听说妹夫张白张恩培,六岁离家万里,十三岁西域称雄,如今十六岁,便在吴蜀两国为将,吾辈岂可落后。” 他这话一出,虽是少年人话语,却也引得众人唏嘘。 陆宏只得答道:“恩培际遇非凡,我辈实难比拟,不过你有志气就是好的,万不可急燥。” 钟离牧也道:“此去豫章与山越激战,恩培才能彰显、其勇武与机巧皆深不可测,吾辈实不如。因此才需要战场磨炼。若得与曹军争雄,比之山越乱匪,百倍所学。” 陆宏等皆点头称是。 “族叔近来忙于国事,所言者不多,只听说曹丕亲自南下,如今正在寿春。看来是战事将近,无可避免了。” “那么可有机会向都督进言,我等愿率领家兵助战。”周峻急切道。 “这...”周宏有些为难,见两人诚意,叹了口气道:“这样吧!我可以书信一封,至于族叔愿不愿采纳...” “多谢陆兄!”周峻和钟离牧双双起身,抢着拜谢。 ...... 不多日,陆宏派人书信至周府和钟离府,信中说道陆逊同意周峻和钟离牧加入北方的战事,让他们尽快去石头城前线相见。 书信中虽恭喜,但陆宏的口气难掩惊讶和羡慕,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捞到这个机会。 周峻和钟离牧大喜,一边回信感谢周宏,一边派人告知张白,然后赶紧打点行装,集齐部众,向江边的前线赶去。 见到陆逊时,是在长江边,他身边没带随从,只跟着一名将领,正是吴国安东将军、庐江太守徐盛,字文向。 这时已经是八月末,长江正在发大水。千里涛涛,江中巨浪翻滚。 陆徐二人一脸忧虑,对着江中指指点点。 周峻、钟离牧二人率领亲兵驱近跟前,双双下马,向陆徐二人行礼。 陆逊让二人起身,向徐盛言到两人来此的目的,徐盛听后似乎有些诧异的样子。 他小声对陆逊道:“都督这是何意?您明知此战...” 陆逊急摆手,阻止他说话,转脸向周峻、钟离牧道:“长江防线事关重大,两位世子心向国事,令人心中安慰。” 周峻、钟离牧立刻谦逊几句,陆逊让他俩跟着自己,继续和徐盛一起巡视。 此时的江边,滩涂上布满了营寨和战船。 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这些营寨和战船全都是芦蒿和茅草搭建的。营寨里还有大量的旗帜和草人,完全是故布迷阵。 “这是用来吓唬曹丕吗?”周峻二人满心疑虑,也不敢声张,只安静地听着陆逊和徐盛说话。 陆逊和徐盛是吴国功勋着著的老将,他们这样安排,肯定是有什么计谋,二人不敢打扰。 渐渐地,从陆徐二人的言语之中,听出了一些道道。 今年长江大水十分罕见,水势很大,两岸滩涂大都被涨满,所以虽然是假的营寨,但是搭建也是十分辛苦。必须在外围搭建好围栏,以防江水冲刷。 整个围栏绵延百里,围栏中有假营寨、草人、高楼、旗帜,还在围栏外的江面上设置了不少浮船。 四人策马,在围栏各处仔细检查,看到有破烂之处,便让周峻记下。 直到天色渐晚,徐盛才告辞离去。 陆逊和周峻、钟离牧三人也策马返回营地。 一路上,陆逊问起豫章郡山越的情况,他以前也讨伐过山越,对豫章的情形十分熟悉。 周峻二人向陆逊,大致地说了讨伐山贼的前后经过,大大夸赞了一番张白的英勇,却隐瞒了银矿的事没提。 话题渐渐落到了张白身上,陆逊对张白的身世看来十分熟悉,毕竟是陆家的姑爷,两人是挺近的亲戚关系。 陆逊问得最多的,便是飞船的事情。 看起来,他也是十分好奇,特意问了飞船究竟为什么可以升空。 可惜周峻和钟离牧也不懂这个,只是胡说了一通自己的猜测。认为张白修仙成功,飞船是被仙气托举起来的云云。 陆逊听了一遍,不禁莞尔,心知他们也不了解。 他也不在乎,飞船这样的神物,凡夫俗子自然不可能完全明白。 “这样吧!你们既与张白交好,不如将他一起请到军中,现在北方曹军威逼东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陆逊平静地说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云草衰 “果然,这件事正如张恩培所料。” 周峻、钟离牧二人心中想着。 周峻忍不住问道:“恩培是陆家的女婿,且都督位高权重,何不亲自召见,也显得自家人亲近?” 他那意思,你们自己是一家人,为什么让我这个外人去请呢? 陆逊不动声色道:“张白年少,人品究竟如何,才能是否足以立世,我还不清楚,但他还年轻,不能让他误会,以为可以凭借陆家的裙带飞黄腾达。” 陆逊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周峻心中一凛,点头称是。 不久,周峻的亲笔书信就送到了张白这里。 其实不需要送信,张白也对陆逊的事了如指掌,因为透明神识早就埋伏在陆逊的大营处。 张白这些天,除了忍住恶心大拍孙权马屁之外,还做了很多事。 鄱阳银矿的出产,他分到了一份,让自己随身的白银储藏更丰富了,他还特意带来几匹好马,这些都准备在关键时刻,当做贿赂用。 趁着这些天和孙权经常见面,他了解到孙权好佛,于是立刻向孙权推荐了一名僧人,就是吴郡穹隆寺的支谦。 这个穹隆寺,就是张白在老家附近,买下的那间破庙。如今在仆人阿灌和土蚤的支持下,经过多次修缮,已经涣散一新。 而这个支谦,就是破庙里的西域和尚。 支谦不是修炼者,他平时一心念佛,还译写了一部经书《大明度无极经》。 因为一直受到张白的资助,这次翻译经书十分顺利,。而且这次面见孙权对支谦来说也是喜出望外,因为见国君就有可能大规模传教。 所以他出于感激,与张白关系更加融洽 张白之所以将支谦送到孙权面前,一方面是因为孙权对佛教十分在意,甚至比对血冥教都在意,这是个接近孙权的机会。 另一方面来说,支谦顺利进入宫廷,为张白增添了耳目。 本来,张白对孙权信佛这件事觉得奇怪,但与孙权接触多了才明白,这是有原因的。 因为孙权虽然是血冥教众,却没有修为,原因是血冥教禁止他修炼。孙权很希望能够获得修炼法门,其目的和诸葛亮以前一样,就是想要长寿。 他看到修炼有延长寿命的好处,然而血冥教王爷不让他修炼,他便没法大大延长寿命。 任何君王都希望自己长寿,这是难以排遣的欲望,孙权无奈之下,便把目光盲目地投向了其他宗教,因此注意到了佛教。 于是,张白投其所好,大方地教了他练气法门,同时有意胡说八道,说这个修炼法门正是佛教的法门。他借佛家之名,教给孙权修炼之法,也是为了挑唆他和血冥教的关系。 支谦成了太子的老师之一,向太子教授佛法,看得出孙权希望让太子有修炼的机会。 太子身边本来就有张白的二哥张祗,如今又多了支谦,听多了张白的好话,太子对张白的印象也渐渐好了起来。 除了这些安排,张白还派出了木猫,一直偷偷监视孙权,希望能了解他和血冥教的联络情况。 到目前为止,只打听到血冥教禁止孙权修炼的原因。 无他,孙权是一国之君,他成了修炼者,寿命太长了将来子嗣怎么办,太子也不得不修炼呀!要不然这太子之位岂不成了虚衔。 太子位成了虚衔,那国主的位置也不可能稳固,而且孙权一个人长期霸占国主之位,也不便于血冥教的控制。 不过既然如此,张白就更想捣乱一番了。 ...... 另一边,陆逊的邀请,是张白早就料到的结果。 陆逊是东吴当地士族的首领之一,手握兵权,众望所归。 东吴当地士族的势力,与孙氏的南渡士族势力早有摩擦,若不是陆逊手握重兵,又能约束士族的行为,这种摩擦肯定会更大。 吴郡张氏的遭遇,陆逊当然看在眼里,他与张温相识已久,并不愿意看到他如此含冤落魄。 陆郁生的出嫁,便是他使出的一招棋子。 陆郁生不仅是血冥教教众、东王公府弟子,又是陆家人,还遵照陆逊的授意特意当上了孙权的义女,现在又嫁给了情况特殊的张家,成了两国为将的张白之妻,其身份之复杂简直无以复加。 与张白的联姻,既像是拉张家一把,又像是帮孙权下台修复与张家的关系,同时拉陆张两家的修仙者结为连理,又似乎是团结吴地士族。 这招棋,进可攻退可守,似虚亦实,陆逊自己都觉得十分得意。 对于陆逊的这招棋,张白一开始并没有看出端倪。他只是觉得陆郁生主动同意嫁给自己,好像是为了救助张家,同时孙权大方地放过自己,也是因为可以让义女陆郁生监视自己。 可是他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哪里想得不对。 直到在成都,孔明点醒了他。诸葛亮也没猜出所有的前因后果,他只是认为,张白在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不要忘记了陆逊这位智者。 张白这才恍然! 其实陆郁生曾经对自己透露过,她是奉了家主之命,才同意出嫁的。 真相从浓雾中渐渐显现,可张白觉得,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这次回到吴郡老家,第一天晚上同房,便趁着身边没有旁人,询问了自己的妻子。 陆郁生也不隐瞒,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张白,其中不少事情,还是张白第一次听到。 血冥教自从天地间崛起,天地人三界之中,气势如虹。 先是占据了地府,统一了地界。 之后包围并合并了东王公府,昆仑山震动,人间仙境沦陷。 最后应该轮到天界,然而事与愿违,天柱断裂,阻挡了他们前进的步伐。血冥教再强大,也拿天界没办法。 于是血冥教只好另辟蹊径,先控制人界,这样才能全力寻找失踪的创造神,此时的创造神必然没有觉醒,还是一位神储。 天柱就是创造神建造的,只有他才能重建,而要找到创造神,据说必须从人间的帝王中相互比较才能找出来。 因为创造神据说就是人间帝王之一。 人间除了仙境,更多的是普通的国家,大国中主要是罗马、西域各国,还有中原各国。 罗马有皇帝亚历山大,他看上去已经投靠了血冥教,只等着教主品评自己是不是创造神正主。 西域各国君王中,最近新成立的印帕帝国,那位阿尔达班五世懦弱无能,似乎不像是神储。 中原三国除了刘禅,另外两位都是雄主,但是他们哪一个都没有修炼,似乎都不是真正的神储。 第四百五十章 櫜鞬锦领 陆郁生所说的故事,把张白听得目瞪口呆。 这个故事确确实实,解释了他一直不明白的许多事。 比如为什么自己杀了一堆血冥教教众,还趁势和亚历山大一起,亲手建立了印帕帝国,但血冥教却并不报复。 又比如自己在蜀国一次又一次杀人,单是法王以上级别的就死了好几个,然而血冥教最后还愿意与自己合作,甚至给自己升了游巡。 总之,很多事终于有了解释。 然而,陆郁生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因为中原君主之中,真的有两个修炼者, 一个是以前的汉献帝,现在的山阳公。这位身世坎坷的君主,一直受人控制,虽然偷偷地有所修炼,但修为极低。 此时,山阳公正老老实实地被血冥教控制着,忍着杀子之仇,安静地当着他的医者。 另一位是曹丕,他是最近开始修炼的,而且并不服从血冥教。他手下网罗了一批修士高手,其中包括了大量黑榜中的上榜人物。 具体是哪些人,陆郁生认识的不多,只知道西王母确在其中。 听了这话,张白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西王母是东王公的妹妹,实力之强大与东王公不相上下。 她站在曹丕身后,有些出人意料,但是也不算奇怪。血冥教试图一个一个地控制帝王,就是为了一旦发现创造神,就可以直接掌握在自己手里。 看起来,西王母就是为了不让曹丕被血冥教控制,阻止血冥教控制所有的重要帝王的企图,这才支持曹家的。 在得知这些之后,张白更加好奇了。 这种情况下,曹丕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南下?蹲在许昌洛阳不好吗,难道跟两派的斗争有关系? 结果陆郁生的回答,让他几乎下巴都掉了下来,陆家其实和曹家颇有联络,陆逊一直希望让孙权改弦更张,离开血冥教。 张白几乎傻眼了,没想到陆逊私底下还有这样的想法,陆逊他不会突然投降魏国吧?这世界的时间线的确是变了。 “那么陆都督是曹丕的人吗?或者说曹丕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人,不可能只有一个西王母吧?”张白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帮忙引见家主,不如你直接问他如何?”陆郁生倒是直接,不过张白却笑了。 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估计没多久,陆都督就会主动见我。” 陆郁生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 ...... 两天后,张白来到了陆逊营地。 姗姗来迟,并不是因为张白摆架子,而是必须向孙权说明情况,请求孙权允许。 孙权果然花了一天时间考虑,这才同意张白成行。 张白暗自庆幸,孙权为人强势,他和陆逊之间果然不是铁板一块。 见到陆逊第一眼,张白就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威压。这种威压不是修为造成的,而是来自上位者的气质和智者心智的锐利。 而陆逊则感觉到另一种威压,纯粹修为造成的威压。 他眉头一皱,随即神情释然,转头向身边的随从道:“上茶,我要和张从事叙话,并请教边事。你去,把道长也请来一起吧!” 陆逊说得淡然,似乎一切正常。 张白却不敢大意,心中疑惑:“道长?又是什么人?” 不过他表面上,只当作没注意的样子,从座中站起,傻呵呵地陪笑道:“都督客气,小侄聆听指教而已。” 陆逊摆摆手,意思不必介意,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两人重新落座,陆逊热情地问道:“闻听贤侄久居西域,且官居蜀国镇南将军,近来又见识了南中叛军,见识广博。你来吴国多时,不知吴国和其他国家比较,有何不同啊?” 张白眼珠一转,笑着回答:“小侄自小离家,生活艰难,最擅长的倒不是打仗,而是做生意活命。都督明查万里,烂俗的事您也不稀奇,要不我就说点生意经给您听听吧!” 陆逊闻言不禁莞尔,“好!就说生意经。” 张白挺了挺腰板,像个说书先生般来讲起来。 “说是西域迢迢,地广人稀,有雪山阻道,有恒河拦路。那里少的是人,多的是马,国家多有分裂,互相攻打。” “大国依次有罗马、印帕、萨珊波斯、埃及等等,还有一些不知死活、只顾征战的悍勇部族,比如高卢、日耳曼、萨克森等。小国如甘蔗帝国、亚美尼亚等。他们长年互相杀戮,获胜了就抢夺对方的财产,还掳掠人口,当做奴隶贩卖至远方。” “这些国家和部族,大多以肉食和小麦为主食,需要香料帮助保存肉食,又缺少名贵衣料,非常喜爱中原的丝绸。与其交易,最好是以丝绸锦缎交换其优良马匹,西方盛产黄金,多有奴隶,这些也是可以交易的。” “西域东南,绕道雪山高原,便是印度次大陆和南中,这些地方平时湿热难当,多有疫病,必须掌握治病的特效药,才能通行。” “这些地方的稻谷一年四熟,生长迅速,但当地人不勤劳,不通农事,产量反而很低。当地特产竹木、铜铁、大象、棉花等,更喜欢用来交换我们的铁器和麻布。” “至于蜀国,大致情况估计您也是知道的,蜀国多蜀锦和绢帛,几乎可以用来代替钱币。若论蜀国缺什么,那...嘿嘿!” 张白笑了两声,“蜀国什么都缺!” “好!”陆逊听得有意思,叫了一声好。 “听你的生意经,就知道你早年艰难,也听得出来,你现在赚了很多钱,是吗?” 张白条件反射一般,立刻哭穷道:“哪有好多钱!从西域回中原路途遥远,全当路费花干净了。我在成都不得不卖马为生,后来混到了官位,这才好起来的。要我说,省钱不如赚钱,赚钱不如做官。” 陆逊听得有些皱眉,他毕竟是士族门阀,不喜这等为了赚钱当官的俗气。 张白察言观色,口风立刻不知不觉地转了个风向。 “说到底,赚钱是俗事。只有当官才可以扬名,可以报国,可以造福百姓苍生。江山如画,岂是方圆寸地可比的。”说完看着陆逊。 陆逊这才展开眉宇,点头称是。 第四百五十一章 塞垣乐 陆逊与张白聊起南中之战,又聊起西域的战争,两人越聊越起劲。 好一会儿,他们才发现大帐之中,多了一个人。 这人身材倾长,瘦脸凤目,面上三缕长髯,身着纯黑色道袍,雪白的衣襟,雪白的拂尘,神情悠然自得。 “原来是道长来了,在下交谈得入神,行止失礼,请道长见谅,快请坐,请坐!” 那道长大大咧咧地来到大帐中央,施施然就地入座,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而且他的身上,隐隐约约有修为的威压一闪而过,这威压虽不算霸道,却明显透露着深不可测。 张白看得心脏猛跳了几拍,然后又觉得,这人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又,怎么说又。”张白觉得无语。 这时陆逊介绍起来:“道长,这位少年是舍侄张白张恩培,吴郡张氏嫡子,娶了我家侄女郁生为妻。张白,这位道长是地位十分尊贵的人物,法号昆仑子,赶快过来见礼。” 张白不敢怠慢,心知此人有异,立刻过来恭恭敬敬见礼。 昆仑子微笑看着张白,也不回礼,只是招呼他免礼坐下,倒像是多年不见的长辈一般。 张白更是心惊,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张白旅居西域多年,又身居吴蜀两国官位,小小年纪却见识广博,我们正在谈论各国的风土。”陆逊道。 昆仑子微笑道:“那你们继续说吧!不过隔墙有耳,都督须得提防。” “可否有劳道长,为我等监视周边?事关重大,不得不如此。” 昆仑子闻言点头,散出一道神识,这神识犹如一圈发光的涟漪,凭空扩散到四周,消失于无形之中。 陆逊对此似乎见怪不怪,“多谢道长!” 此时,帐中侍卫及随从,均已出大帐四下警戒,帐中只剩下陆逊、张白和昆仑子三人。 “张白贤侄,你我姻亲,你又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咱们明问了吧!你如今用飞船讨好孙氏,是真的打算投靠血冥教了吗?还是另有打算?” 陆逊言辞锋利,直刺痛处。 张白没提防陆逊这么直白,心中不禁凛然。 若不是早就知道陆逊的立场,张白肯定不敢贸然接口,更不敢确定陆逊到底站在哪一边。 好在自己英明神武,早就询问过陆郁生,不然今天说不定就被问倒了。 他胸有成竹,轻松道:“陆都督大可不必疑惑。小侄转战西域,东进中原,一路凶险,几次三番几乎丢了性命。全拜血冥教所赐。况且,孙权不顾帝王颜面,以我全族性命相挟,夺我至宝飞船。有以上种种,我哪里会加入血冥教,为虎作伥。” 张白这下,也有点出乎陆逊意料。 他没想到张白也能这么直白,轻轻松松便作出了决断。毕竟这是吴国,如此议论吴主是死罪,他原以为张白必然各种试探,各种推诿,今日能否把话说开都是一件难以预料的事。 结果居然这么容易。 “是不是郁生对你说了什么?”陆逊恍然问道。 “我们夫妻同心,当然知无不言。”张白厚颜无耻道。 陆逊讪笑道,“你就不在乎你的常曦女神了?” 张白大囧,“陆都督,陆叔叔,我的亲事也算是您定的,我以前的事你既已知晓,那不提也罢。” 陆逊失笑,不再提及此事。 “你知不知道,飞船之事已经震动天下,如今曹氏、孙氏、刘氏,各皇族皆欲得此至宝。野心勃勃如司马氏等,也是虎视眈眈。” “弟子也不知道飞船这东西哪儿好了,不就是方便运货运人吗,最多就是比较唬人,真打起仗来也不怎么样。”张白道,他这话半真半假,飞船的战力的确还没有完全开发出来。 “可修士高手们,皆欲得此物,必然有其道理。你说飞船打仗不行。可你之前告诉我的经历,包括征讨萨珊、白沙瓦大战、南中大战,飞船哪一次不是建立奇功?” 张白被陆逊说得无言以对,只好笑笑。 陆逊又道:“君王独步天下,不与众生相类,因此谓之孤寡。手执神器,号令众生,率土之滨莫敢不从,这对任何帝王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叹如今是孙氏先得到了。” 张白被说得有些惭愧,嗫嚅道:“事关张家一族性命,小侄不敢不从啊!” 陆逊笑道:“说这些不是在斥责你,你只要明白,你我同族共心,不可让血冥教控制孙氏,进而控制东吴。至于飞船宝物,我知道你其实不愿交出,而且...” 他顿了一顿,双目紧盯着张白道:“我想,你已经打好主意了吧?” 张白被他盯得不自在,心中长叹,这陆逊到底是陆逊,论才智真是当世一等一的人才,也不枉刘皇叔败于其手。 于是,他也不再隐瞒下去,和盘托出了自己原先的计划。 其实从成都开始,在诸葛亮提醒张白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陆逊和孙权并非完全一路人。只不过陆逊到底想干什么,他还没有想透。 陆逊若忠于孙氏,那他很可能也服从了血冥教。 陆逊若与孙权离心,那么不管他会不会造反,总之陆逊就不是血冥教。从情况看,陆逊不是血冥教的可能性更大,因此,只要让手握重兵的陆逊服从自己,那么就有可能控制吴国。 这样一来,如果孙权什么时候一命归西,比如事故死、跌落死、意外死什么的。 那么,到那时即使太子登基,吴国也不会重新落入血冥教手中。 总得来说,只要陆逊眼开眼闭,那么孙权就可以随时报销,那么张家也就安全了,吴国也不会落入贼手。 至于陆逊怎么才能为己所用? 张白告诉陆逊,他认为他的陆族叔,一向高风亮节,心怀天下,自己只要一番大道理,亲爱的陆族叔就一定会出手相助自己的。 他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陆逊气得再次失笑,冷声道:“你是仗着自己修为有成,准备逼我就范,对吧?” 张白话都说不出来,只拼命装无辜,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满脸冤枉的样子。 这一下,连旁边的昆仑子都被他惹笑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悲风泪 昆仑子和陆逊二人相视轻笑,陆逊对张白斥责道:“大胆的张白,你妄图绑架吴国都督,谋害吴国国主,简直是无法无天。” 张白心里并不害怕,只是耍赖地继续摇头,半天憋出一句:“我没有,没有这么想过。” “没有?哼哼,你好在没有对我出手,要不然你今日就得伏诛。”陆逊厉声道。“你仔细看看,这位道长是谁,好教你学个教训,今后不可胆大妄为。” 张白一听这话,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当即向着昆仑子跪倒在地。 口中惨呼:“面前可是师祖在上,徒儿修为低劣,有眼无珠,不敢随意相认。请师祖显出真身,教训徒儿便是。不过我逃出东荒山,事出无奈,请师祖恕罪啊!” 昆仑子伸手将张白扶起,面露微笑。 他身上的威压忽然散开,但是似乎担心被人发现,威压一散即收。这威压强横犹如实质,深邃似九天,是毫无疑问的绝顶高手。 接着,昆仑子五官移动,面目渐渐变化,露出一副更加清绝蔼然的面目,身高都长了几寸。 张白认得清楚,这昆仑子正是他的师祖东王公。 “果然是师祖在此,徒儿狂妄,言语无状,请师祖恕罪。” 东王公失踪多年,要不是他失踪,东王公府绝不至于越来越乱,更不会被血冥教占据。 当年的东王公府,也曾派出多路弟子,四处打探东王公的下落,却发现许多仙师道长都不见了,包括西王母、烛阴老祖等等。 大家各种猜测,最后勉强得出个结论,认为这些仙长都是随着天柱的断裂升入天界了。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躲在吴国陆逊帐下。 “怪不得蜀国刘皇叔,当年惨败于东吴,有师祖的修为和陆都督的智谋,谁能为敌手。”张白定下神,开始溜须拍马起来。 东王公闻言只是微笑,阻止张白继续说下去。他声音浑厚,语气温和地问道:“你是怎么取得进境的?以你的底子,能够修炼到入仙实在难得,现在都已是天仙境了吧?” 陆逊在一旁听得又惊又喜,“原来贤侄已登天仙境,好得很!好得很!”他修为低只是炼气境,张白修为高出陆逊太多,所以陆逊并不了解张白的实际境界。 “陆家有此贤胥,可喜可贺!”陆逊道。 入仙的修为,实际上已经可以开宗立派了,这对于陆家而言,的确是天降之喜。 “都督谬赞了,我初修时天赋极差,八脉尽断,气滞不通,师祖是知晓的。后来机缘巧合,因为受到血冥教追杀,不得不强行修炼,冒着风险,各经脉各修各法。” “此法虽愚,却让弟子有了些进境,此法阴阳不调,非常凶险,后幸遇南华老仙救助,这才顺利修炼至今。” 东王公闻言,不住地点头,“果然也只有这个法子,你大胆得很呐!可你又是如何得到飞船至宝的呢?” 张白脑门上一滴汗,心里斗争起来,要不要对师祖说实话呢? 不用说,飞船的原理是他最大的机密之一,而且还有更加不可说的,就是自己是穿越者这个事实。 该怎么向东王公解释呢? 他眨眨眼,有了主意,“师祖在上,弟子不敢隐瞒。” “这飞船其实并非至宝,只是弟子在无意中参悟到的一个术法。” 说谎嘛,就得真真假假才能让人信服。 “弟子修炼方法特殊,当年每有进境周身便出现各种雾气。这雾气由各种不用的灵气组成,其中有一种灵气特别的轻,我称其为氢气。把氢气充满气囊,便可以让普通的船舶升上空中。这才有了飞船,并非是旧有的宝物。” 东王公和陆逊两人惊异地看着张白。 陆逊纯粹是惊讶于张白的聪明,同时也想到,若如张白所言,那么飞船可以有不止一艘,这个消息很重要。 东王公则目光炯炯,既惊讶又热切,还带着一丝深意,似乎确定了某种答案似的。 这边张白继续说着,“其实弟子之所以在蜀国为官,就是为了获得建造飞船的资材,如今我已经拥有好几艘了。还有,这次献上的飞船是我挑出来最差的一艘,是我专门为孙权准备的。” 说完他嘴角微微上扬,一肚皮的坏笑都快忍不住了。 “你准备怎么做?”陆逊见状,知道张白早有安排,立时追问。 张白嘿嘿笑,一副蔫儿坏的样子说道:“其实已经不是怎么做的问题了,是什么时候做的问题。但凡需要,弟子随时可以诛杀孙权。”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过呢,弟子实在不是嗜杀之人。这么大的事,委实有点拿不定主意。正好您二位尊长给我把把关,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这样可好?” 这话听起来很乖,实际上暗藏私心。 不知不觉中,他将诛杀孙权的决定权,交给了陆逊和东王公。他一来不需要担太大责任,二来也借机进一步了解,东王公和陆逊到底在一起想干什么? 陆逊和东王公与张白接触不久,对他的性格还不是最熟悉,觉得张白到底是孩子,对一国之君痛下杀手这种事,犹犹豫豫也是正常,便没有想得太多。 陆逊一拍大腿,脸向张白凑过去,激动地轻声道:“你是说飞船上另有机括,可置人于死地?” 东王公也在一旁目光炯炯。 在这两人面前,张白可不敢摆架子,恭敬答道:“正是!” 陆逊长吁一口气,面色激动得有些潮红,转向东王公问道:“道长意下如何?” 东王公看看张白,目露精光,再次慎重道:“此举务必万分隐秘,绝不可使人怀疑我等,你能做到吗?” 张白想了想,“确凿的证据是不会留下的,不过飞船出事,免不了怀疑到弟子身上,若能有个代罪羔羊就完美了。” “不知道魏主曹丕何时南下,此事需要时机成熟才好。”张白眼珠骨碌碌两边转,看着陆逊和东王公,心想不知道他们听明白了没有。 第四百五十三章 暗雪山 张白担心陆逊和东王公,怕他们听不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 可陆逊是什么心机,霎那间便知道张白在想些什么了,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东王公却不是十分明白,他修为再高,毕竟不是陆逊这样的智者。不解地问道:“此事与魏主曹丕有何干系?” 张白只得抱拳解释道:“弟子大胆,只是觉得,若是能够趁着曹丕南下、两军交兵之时,把一切意外推到战事上,让曹丕做替罪羊,那么谁也说不出什么了。” 东王公这才恍然大悟。 而另一边,陆逊那种智者的眼光,再次扫射过来。“恩培贤侄年少便足智多谋,若能为东吴计,则吴地幸甚。” 张白心里有点紧张,他听出陆逊的话里,除了欣赏,还有一点警惕。 毕竟他张白身兼两国官职,行事大胆跳脱,绝不是一个容易被控制的人。谁知道将来的张白,会不会成为东吴大敌。 “都督过奖了,张白既然是吴郡子弟,自然要为吴地筹谋的。然此刻天下三分,吴地即便一心自保,安可得乎?不若恢复汉制,重振社稷,则天下可定、百姓安宁。都督才智过人,如今形势,难道不愿为大汉中兴之名臣吗?” 张白知道陆逊这种智者,你跟她玩小心思其实用处不大,唯有袒露心迹,以志愿相邀,才有可能真正归心。 陆逊果然眼里有光,只不过一闪而逝。 “说这些话,早了。先安定江东才是正道。”陆逊不在意似地说道。 东王公此时插嘴道:“先不说这些事,张白,你看着我。” 张白不知何事,依言看去,只见东王公两只眼眸,忽然间变得深似渊薮。 他不自觉地想要挣脱开,却毫无作用,感觉自己猛地双脚离地,被那双眼眸吸入深渊之中。 张白大惊,难道自己认错了人,或者东王公也是血冥教一伙?怎么突然间就开启精神力,偷袭起来了呢? 论精神力,老实说张白不怕任何人。 但面前这可是自己的师祖东王公,黑榜第三,神一样的存在。 或许是东王公想要试试看,查看自己有没有说谎吧? 想到这里,张白索性不再继续抵抗,反正他也没说什么不得了的谎话,基本上虚虚实实,即使被探测内心,也不见得就会泄露。 果然,没多久,一切恢复了正常。 东王公笑意盈盈,没有任何责备之意。 “你很好,为人还算正直,你的梦界十分奇诡,而且灵气充沛,不过并无邪恶之气。” 张白暗暗长出一口大气,梦界里那么多黑影,居然说没有邪气? 东王公道:“你现在满心都是疑问对吗?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不回东王公府,又为什么藏身于此?还有我们和曹丕到底是什么关系,对吗?” 张白定了定神,赶紧点头。 “此事说来话长,你知道天柱因何倒塌吗?”东王公问道。 张白大摇其头。 “此事事关血冥教的最强者,血冥教教主,同时也是破坏神,墟帝。”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张白觉得有点可笑,不会是“嘘”帝吧!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按照东王公的说法,天柱就是天界为了阻止墟帝,不得不摧毁的。 出手摧毁天柱的,是天界。 天界究竟是什么样的,有些什么人,其实地位尊贵如东王公也不是很清楚。 至于墟帝,据说实力远在东王公之上。 当年天柱断裂时,东王公、西王母和张道陵一起联手,昆仑一脉才堪堪能与墟帝一战。 天柱一战中,战未已,天柱猛然断裂,碎为万千铜块。 墟帝受挫,受重伤后沉睡,不知所踪。 但东王公这边的第一大佬,战力最强的张道陵同样重伤后失踪。 说到底,天柱一战的起因,就是因为创造神的失踪。所以,找到创造神的神储,几乎是双方成败的唯一途径。 如果被血冥教抢先找到,那神储要么被利用,要么索性死路一条。 “那么,这个创造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张白不禁问道。 “可惜我从没见过,据张道陵师兄说过,创造神数百年出现一次,未成神时没有神力。成神后,他有从废墟中重建世界的能力,但成神之前。却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是神。” “据说从表面上看,这个神并没有什么特征,平时就和普通人差不多。” “可是没有特征怎么找呢?”张白犯难了,这个创造神还真是挺麻烦的。 “这个创造神是毁灭神墟帝的天敌,几乎可以说,时刻站在毁灭神的对立面,两个神实力不相上下。只要第三神祇也站在我们这一边,那我们必胜!” “第三神祇?这又是谁啊!”又一个新名词出现,张白觉得头有点疼。 “第三神祇就是战神,战神立场飘忽不定,既可能帮助创造神,也可能帮助毁灭神,每一世都不完全相同。” “那就是说,我们还得去找战神,求他帮忙?”张白觉得这事有点儿不靠谱,谁知道那个战神会不会帮助他们呢? 陆逊在一旁听着,此时也特别关注起来。 东王公却笑了,他拂尘轻轻一摆,平静地说道:“不必担心,这一回,战神确定在我们这边,师兄张道陵就是今世的战神。” 张白和陆逊闻言同时大喜,这可是极为重要的好消息啊! 这样一来,的确谁先找到创造神谁赢。 怪不得双方都在拼命寻找神储呢! “可是,这创造神很难找啊!有没有什么线索呢?”张白想到这一节,还是觉得前途难料。 “有一些线索,”东王公道,“比如说,创造神很擅长制造灵宝,任何天材地宝到他手中,都可能变成充满仙力的法器。” 张白点头,可这样的人其实也不算少,比如自己就擅长制造小东西,又比如那些丹师,就有不少不仅善长炼丹,也擅长制造武器和法器。 “光这条线索,还是很难找出创造神啊!”张白不禁挠头,怪不得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他。 “的确如此,如果只是这条线索,很多人都有可能是创造神。比如说你张白,当年你轻易便进入张道陵的故地,又出乎意料地造出飞船,便引起过别人的注意。” 第四百五十四章 孤城望 张白一惊,“谁注意我了?” “还能有谁,就是常曦啊!”东王公面色平静如水,“若是血冥教先注意到你的话,你哪里还有命在。这都多亏了常曦,一面向她的姐姐羲和谎报你的情况,一面帮助你逃脱,你才有今天。” 这话张白认可,他早就觉得沐镜就像他的幸运符似的,曾几何时,他十分依赖她,沐镜几乎就是他此生的金手指。 “沐镜对我真的很好,我一定会去救她的。”张白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我自己也很厉害,毕竟我造出了飞船,创造神也想不出那么厉害的法器吧?哈哈!” 此时陆逊想到了什么,出言问道:“如此说来,血冥教也真是后知后觉,张白都造出飞船了,他们也不怀疑他是创造神,这是为什么?” 东王公欣赏地点头,答道:“这就要说到创造神的另外几个线索了。” 张白赶紧凝神倾听。 “除了以上的特征,还有两个可能的特征,可以当做线索。其一,据张道陵说,按照惯例,创造神肯定是出自帝王或者首领中间,是深受万众信服之人。” 陆逊和张白恍然,的确,张白并非帝王。 “其二,创造神拥有能够掌控时间规则的力量,这是天界之力,也是规则之力的一种,可以证明其神力。不过这件事,就连张道陵都不知道是否确切,全都是道听途说,因此无法得知细节。你们若遇到蛛丝马迹,千万不要放过。” 陆逊点头,接着分析道:“也就是说,这个创造神,首先是一个帝王,同时又擅长制造法器,又掌握了时间的规则之力。” 那么如今的帝王中,谁更像是创造神呢? 除了身为帝王这一条件,其实另两个条件的判定是很模糊的。擅长制造法器的人不少,至于掌握时间规则之力的人,如果他不愿意被人发现,那就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因为一旦被发现,只要催动时间就可以返回时间原点,立刻便掩盖了行迹。 这一点,其实张白深有体会,他有木铃在手,已经使用过这种能力,不过他也才刚刚知道,这就是时间规则之力。 也只有先把范围缩小到几个帝王身上了。 张白在脑子里盘算,用起排除法来。 从中原算起,蜀汉皇帝刘禅可以直接排除,从来没听说这家伙有什么修为,更别说制造法器了,绝对排除。 从孙权的行为来看,也不像创造神。 是创造神的话,哪还需要强夺自己的飞船?自己造就行了。 而且原本孙权没有修为,虽然如今张白教了他一点,但是说实在的,张白不觉得他有什么修炼天赋,平平无奇而已。想来想去,排除。 曹丕的情况不清楚,听说他正在亲自监造龙舟,准备南下东吴。也许是个人选,不能排除。 中原还有个前汉皇帝,如今的山阳公刘协。史载他退位之后,不问世事,每日为周边百姓看病,人望颇佳。 血冥教看得最紧的一位帝王就是他,刘协可能性很大,绝不能排除。 中原之外,主要的帝王就是罗马、印帕、萨珊等国家。 对于印帕帝国皇帝阿尔达班五世,张白再了解不过,要不是张白出手,联合亚历山大一起支持他的话,这位皇帝大概早就完了。 而且他没有修为,不可能有制作法器的爱好,应该可以排除。这一点,看看血冥教对阿尔达班五世毫不在意的态度,就知道了。 萨珊波斯的国王,以前的阿尔达希尔是修炼者,而且修为很高,可惜已经被张白杀了。 他的儿子,现在的国王沙普尔是不是修炼者他不清楚,不过这人是手下败将,张白倾向于认为沙普尔不是创造神神储。 剩下最后一个,就是罗马皇帝亚历山大,他修为高、能力强,又掌握了多艘飞船,之前就很想掌握飞船的制造技术。 看上去,他也很像神储,再看血冥教,果然也自认为,已经把他掌控得牢牢的。 于是,张白把自己的分析,仔仔细细向另两人一说。不仅东王公觉得很不错,陆逊因为不了解中原之外的情况,也是听得十分入神。 “看起来,的确是山阳公和亚历山大二人,最有可能是神储。”东王公道。 他对亚历山大,这位前东王公府的“鲁长老”还是了解的,认为比山阳公更有可能。 “如果是亚历山大,那就好办了。”张白接着分析,“我和亚历山大颇有交情,他这个傲娇鬼,不可能低眉顺眼地服从血冥教。如果他真的是神储,那么根本不需要我们去救,他会自动帮助我们的,到时候我可以去游说他。” “你可有把握?”东王公和陆逊几乎同时出声道。 张白看看两人,想了想,下决心立了g,“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好!”东王公轻甩了一下拂尘。 “若如此,我就可以离开吴国了。” 陆逊和张白闻言吃了一惊,陆逊急道:“仙长这是为何?” “是啊是啊!吴国还有大事未了,师祖这是要去哪儿啊?”张白也着急了。 东王公摆摆手,让二人安静,说道:“我长期躲在吴国,是与吾妹西王母分工。她监督曹魏,我管孙氏。” “逗留至今,一是为了考察孙权和其太子是否为神储?如今看来不像。另一面,我也担心玄师正镇不住东吴,不过看来血冥教根本不在乎此地。原本管事之职已不是玄师正,现在成了你张白,血冥教对此地,简直如同放弃了一样。” “我对孙吴也没什么担心的了,反而是玄师正在当人质,与山阳公同在洛阳,我不放心,须得过去帮忙西王母。” 说到这儿,东王公一摆拂尘,断然道:“吴国的事,有你们二人足以。” 当晚,东王公告辞而去。 临行之前,张白趁着有空,特地请教东王公,所谓时间规则之力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样的术法。 他手里有混沌神铃,却不敢告知他人,怕被人觊觎。所以平时不敢随意露出口风,这次也是借口寻找神储,才出言相询的。 东王公也没有怀疑,便尽力为其解说了一番。 第四百五十五章 金樽倒 这时间规则之力,说白了就是时间扭曲的术法,可以向过去和未来设立一个固定时间点,然后多次穿越。 据说这个术法极难掌握,因为时间点很难确定,非常随意,往往施术者自己也不知道时间点会设置在哪里。 总之,这绝非什么容易的术法,会使用这个术法的人,绝对凤毛麟角。而且,这种人表面上很难被看出端倪,只听说这个术法必须借助特定的法器才可以使用。 与师祖东王公作别后,张白一直在考虑这个术法。自从上一次击败黄皓以后,他觉得这种规则之力的术法特别厉害。 在渡劫的时候,他就发现以前用惯的一些术法不行了。比如氢气弹,对付劫雷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想想也是,当年沐镜看到氢气球也是显得风平浪静,没有太多惊讶。 现在自己入仙了,才明白氢气弹这种术法在和入仙高手对阵时,实在没什么作用。 类似情况的术法和灵器、武器也有不少。 现在真正还有用的术法主要是月境之术、云簋籖;灵器宝物中主要是舍利子、月石比较靠谱;武器之中则只剩个湛卢剑,还可以与入仙者一战。 所以,混沌木铃的出现,对他来说非常及时,只不过这个术法需要改进。 改进的工作还不能马上开始,因为张白还有大事要和陆逊商议。 东王公走后当天,两人就开始商议起来,地点则改到了战船上。 一条周身通红的赤马舟,快速平稳地穿行在涨水的长江之上,张白和陆逊二人,稳坐舟中。 “师祖将这里的事交给我们,都督您高瞻远瞩,不如您来决定,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吧!”张白慵懒地眺望着江景,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逊没有看江景,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操舟的船工们。 这些船工们个个力大无比,身手不凡。 因为除了掌舵的老船工外,其他人士卒全都用的是张白的人。 有些是神识假扮的、有些是张白的亲兵,包括了焦义和土蚤,还有贴身的仆人阿灌。 这样的安排,就是为了绝对保密,现在没有东王公在旁,商量大事还是小心些好。 “孙权现在手握飞船重器,不可任其交给血冥教。我们分步快进,你负责对付孙权,我负责联络曹丕。”陆逊答道。 “对付孙权?都督大人你说得好轻松啊!”张白突然抱怨起来。 “不是我说您,您也太会挑事干了,我师祖去的北方,不就是去联络西王母和曹丕那些人吗?这还用您负责?” “可您看看我干的事,多么危险,多么辛苦,多么...” “你这是想找我讨要报酬啊!有什么要求说吧!” 被陆逊一言点破,张白一副被“你看出来了,你好聪明!”的不好意思表情。 可他嘴里一点都没客气:“其实我要求也不多,绢帛丝绸什么的就行,我还想开一个钱庄和一个马庄呢!” 陆逊没兴趣听这些,眉头一皱,说道:“这些都是小事,你须将孙权这里处理得干手净脚才好,以免血冥教怀疑。” 张白见陆逊不虞,赶紧闭嘴,又改口道:“这些的确是小事,我也就一说。族叔放心,对孙权我早有安排,稍微给我点时间,孙仲谋他跑不了。” 陆逊闻言,这才展开眉头,“我这里还有两件事,都是要紧的事。” “一是给曹丕一个借口,好让他配合我们该战则战,该退则退;二是事后辅佐太子殿下,务必使其登上帝位,不然的话,孙权一死,你我早晚被人盯上。” 陆逊这话一出口,张白忽然感觉到阴森森的,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只是单纯地设想刺杀孙权,并没有想好怎样脱身。 现在这样,总算有了谋杀帝王的实在感。 直到现在,他终于开始紧张起来,并且意识到一件事。 陆逊是江东猛虎,与虎为伴,还是要多些保障才行。这不是怕陆家,但是张家脑门在此,还是要多顾忌才是。 他忽然心念一动,提议道:“我可以卖给陆家一艘飞船,到时候即便有人不服陆家,也不敢太过造次,您看如何?” 这话对陆逊来说,犹如惊天霹雳一般。 他眼睛一亮,眸中闪烁精光,手捋须冉地低声赞道:“好孩子,这样做生意,才是正道!” ...... 三日后,太子忽然向孙权建议,想以飞船为斥候,亲自飞越长江,查看曹丕营地。 孙权一听颇感兴趣,向张白询问,飞船飞越长江是否安全。张白觉得好笑,说飞船从西域飞回,途经万里从未出过差错,飞越长江小事一桩。 孙权十分高兴,决定尽快启程。 此事在朝臣中,颇有反对者,比如陆逊、朱恒、全琮、贺齐等人。认为太子是国家柱石,不可贸然轻动。 然而孙权根本不在乎这些大臣,声称飞船坚固,自己和太子多次乘坐,完全无需担心。 又过了两天,孙权父子果然力排众议,乘坐飞船同游长江。 一圈转下来,曹营的情况已经清清楚楚,曹丕的军队调配对东吴来说已经没有秘密。 之后,太子孙登为了服众,又邀请了陆逊、全琮等人相继登船游玩。 渐渐地,大臣们对于飞船这件事,也是除了惊叹不再有怀疑了。 于是太子孙登代表孙权,郑重向张白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就是让张白再送几艘飞船过来。 张白在南中之战里,动用了一整支舰队,不过这件事在蜀国是机密,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但是纸究竟包不住火,张白拥有多艘飞船的消息,早晚会传开的。毕竟当时的交战双方,士兵众多,人多口杂。 估计孙权父子也是早有预料。 于是张白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质问孙登是怎么知道的。 孙登有些得意,就安慰他,说国主也知道飞船是张白的至宝,如果让张白全交出来,的确有点不近人情。 他比了个手势,三艘,再给孙氏三艘,同时张白发誓忠于孙家,那么这件事就此作罢,孙家从此不再向张白索要飞船。 第四百五十六章 送平安 张白一脸沮丧,声称自己没那么多飞船,几乎是带着哭腔,不停地和孙登讨价还价,当然这一切都是演技。 最后结果是,张白答应在一个月内,再给孙家三艘飞船。但孙家必须给他补偿,包括一片足以建造更多飞船的封地,可以让他给自己补充建造飞船,然后,他又讨要了一批钱粮。 孙登爽快答应了,当场许诺给张白他要的封地,这件事太没难度了,因为张白要的,是长江口靠海的那一片滩涂。 孙登奇怪至极,这片滩涂有什么用?什么都种不了,又没什么人烟。不过这种没人要的地方,既然张白喜欢,他自然愿意给。 于是,数日后,张白决定告别吴国,把飞船彻底留给了孙权。他声称要立刻回蜀国,再搞几艘飞船回来。 张白这一走,别人没什么,陆逊、周峻和钟离牧,还有张家全家都被牵动了。 陆逊暗地里和张白又见了一面,两人聊了聊便匆匆分手。 周峻和钟离牧二人则大为不解,以为孙权又拿张家为要挟,向张白榨取好处,心中愈加不忿。 张白一脸不在乎,还主动劝解他们。 不过他也暗示这两人,让他们回去帮自己散布流言,就说孙权肆无忌惮地榨取士族门阀,希望士族们为自己说说好话,让孙权适可而止才好。 东海封地的事,张白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哥哥。 自从听说张白又要奉命赴蜀国,张家又一次陷入悲愤之中。 张家人都觉得,这是孙家对张家的无尽压榨,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老张家这是被盯上了。 得知张白受封地的时候也是,张温和张祗刚开始还挺高兴,后来听说是东海边,还全都是滩涂,心里更觉凄凉。 张白则温言宽慰两位哥哥,说这块封地的地点是自己提出的,之所以要这个地方,是为了避人耳目,免得有人嫉妒、招致非议。张温张祗二人,这才心中稍安。 三人絮絮,说到准备如何建这个封地,张白又把自己的设想给两人说了。还要来了笔墨,边说边画。 这块封地,不仅要建城墙,而且要建城堡、沟壕,引入河水成为护城河。还要建造佛塔、开拓甘蔗地、西瓜地,最后建造糖厂、建造海港。 张温张祗听得目眩神迷,既有点激动,但心中也不免疑惑。 看来张白是真喜欢这片滩涂,莫非早就想拿下了? 而且这个建造规模实在太过,化费太大。 城墙城堡先不论。佛塔是孙权喜欢的,他们觉得没问题。甘蔗这东西,虽非当地特产有点稀奇,但是他们兄弟俩见多识广倒也知晓,开拓一片甘蔗地并不是难事。 就是这所谓“西瓜”,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白这才想起,东汉时期,西瓜还没传入中原,所以只好暂时作罢。 但是城墙城堡却是非建不可,这件事本来可以交给马哥,不过马哥正在密城,他有蜀国官职,也不好随意调来吴国。 张白想了想,便告知两位哥哥,不急着修建城墙城堡,等他回来再说。 这么一来,张白也算安排好了吴国的事。 第二天,他拜别张家,启程出城。 没想到,刚出城,却在路边遇到了一群人。 这些人是由周峻、钟离牧带来的,大都是世家的子弟们。全都是前来送别张白的,其中有朱家、全家、甚至还有顾家。 众人设酒送行,一个个义愤填膺,显然是周峻、钟离牧二人所传的流言起了作用。 这中间,大部分人张白都不认识,此时依次见礼,结识了不少。众人设酒送行,互言伯牙绝弦之意,言语道断。 不过两日之后,张白带着土蚤和焦义二人,快马来到了豫章郡银矿之处。 这里一片繁忙,山谷口的城墙已经建成。 负责建造的是公敦扬,这个年轻人十分好学,自从见到了南方来的军士,又了解到密城的种种奇事,他便暗暗学习起来。 张白见他好学,也教过他水泥的制作。 这一回,他便随着大队飞船来到了吴国。 此时,山谷中,整整一个舰队正停泊其中。这支舰队就是东海舰队,其中包括了萨基尔号和莉莉斯号两艘战船,领头的将领是陈曶和郑绰。 张白向陈曶郑绰说明了情况,让他们继续守在此处待命。 自己则上了萨基尔号,只带上了公敦扬、焦义、土蚤三人。赶着十多匹战马,以及少数几名驾船的士兵,匆匆忙忙升空,向北出发。 长江上,水势涛涛,风高浪摇。 萨基尔号特意飞得很高,尽量避开地面上的大风。在这个高度,长江显得非常细弱,似乎一步就能跨过。 又是一天后的夜晚,飞船停靠在江北的一处荒野,还没有着地停稳,张白等人便骑着快马,跃出了船舱。 一路向北,寻找曹营。 ...... 曹营里,这几日来了个马贩子,叫做焦义。 这人自称来自东方海上,带着数匹好马而来。这些马被焦义称作海东马,既高大又精壮,冲刺时快如流星,匹匹堪比西域天马。 曹营中,各路将领都对这些马眼红到极点。不过他们并不敢直接出手买下,只得看看摸摸,赞叹几声而已。 有资格买这些马的,当然是曹丕。 此时的曹丕三十七岁,血气方刚,看到好马也是十分喜爱,不过他并非战将,所以只挑了一匹最好的,剩下的就让将领们自己和焦义谈价格。 于是,焦义便在曹营留了下来。 数日之后,传音中,传来张白的声音。 “找到陈佐了吗?他在营中吗?” “陈玄吉正在营中,随时可以相见。” “好!曹营中有没有修炼者或者血冥教?” “属下觉得没有,但若有高手,属下无力追查?” “能不能见曹丕?” “没问题,可以假扮马贩,就能够与曹丕见面。” “好,干得好!” 张白在曹营外的山林里,潜伏了好几天,这时来到大营不远处,不再骑行。装作舍不得骑乘的马贩子一样,牵着马慢慢走。 直到营门前,才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焦义。两人一同牵着马,步行入营,通过了营门岗哨的检查。 这匹马,被直接送到了曹丕面前。 第四百五十七章 枉望断 曹丕这些时日,不知从哪里遇上了一位道长,两人相聚甚欢,经常在一起闲聊。 不用说,这位道长就是东王公假扮的昆仑子。 焦义混入曹营,昆仑子马上就发觉了,因此曹丕对焦义也是知根知底,多有照拂。 这回张白一到,曹丕和东王公也是立刻知晓,便由曹丕下旨召见,说是要看看新到的海东战马。 见面的时候,焦义和曹丕的随从们都被赶了出去,大帐之中,只剩下了曹丕、张白和东王公。 见周边无人,东王公散出神识警卫,三人立刻抓紧时间密谋起来。 “早就听说张家三子年轻坚忍、足智多谋,今日不知有何见教。”曹丕开门见山。 张白不敢怠慢,赶紧伏地施礼,“魏主在上,臣张白今日得见明主,三生之幸。不敢称教,特来向明主献计而已。” 曹丕和东王公两人,见他少年人对答如流,礼数周全,心中都不禁高看一眼。 “张恩培不必拘礼,起身答话吧!” 张白恭敬坐起,又向东王公作揖施礼,这才开始讲他的计策。 “禀魏主,臣已与东吴陆逊谋划妥当,不日即将有飞船连续飞临曹营,魏军可派人值守瞭望,一有飞船来便鸣锣警告。如此多次,可令人人皆知,吴国来自天空的威胁。” “之后我将安排人,向您敬献一种武器床弩,您可尽快打造出来,并准备反击飞船。” “到时候,师尊将获得陆逊的信息,等到孙权亲自飞临曹营上空。趁此时机,床弩一箭便可结果孙权。” 听张白说到这儿,曹丕有些摇头,“此事还不周全,若床弩未击中飞船怎么办?孙权若死,死讯由谁传回建业?还有,孙权死后,难道要我真的进兵建业?所虑似不周详。” 张白不慌不忙地答道:“床弩只要射出去即可,是否击中无所谓,我自有安排。魏主放心,孙权绝无幸理。是时,空中将不止有一艘飞船,东吴证人众多,您大可不必担心。” “至于您退兵的借口,更是无妨,有师祖在此,长江上多起些风浪而已,无有难处。若龙舟不稳,陛下受点小伤什么的,便可以安心回去洛阳了。” 东王公觉得有理,“一点风浪没什么问题,魏主的生家性命有我保证。” 曹丕此时也觉得安心了,便点头,又道:“必须尽快解决孙权,回去洛阳,我曹家一家老小只有西王母一人怕是难以支撑。” 张白赶紧说道:“此事由陆逊亲自谋划,亲自筹措,以陆伯言之能必无差错,到时吴国指日可定矣。” 三人又继续商量了一会儿细节,便散了去,曹丕假装不喜张白的战马,挥手将他逐出大帐。 张白假装失望,与焦义一起退出中军,来到偏营,找寻陈佐议事。 陈佐已经从焦义处知道,张白即将前来造访,他有些兴奋,又有些慌张。 这时见到张白假扮马贩,牵着匹马来,心里稍微安定,立刻将焦义和张白迎入帐中。 张白将透明神识散出警戒,这三个人又开始密谋起来。 他们这里事情简单多了,张白只拿出一幅白绢,上面画的是床弩的制作图纸。 张白叮嘱陈佐,尽快准备材料,一旦飞船开始飞临曹军营地,就把图纸和材料献给曹丕,让曹丕尽快安排试制。并再三告知,务必及时献图。 陈佐郑重答应了,又问了一些细节,张白没有说得太多,尤其没说刺杀孙权之事,怕他不小心走漏风声。 三人密议了大半个时辰,议定之后,张白将马留在陈佐处,假装卖马成功。张白留下焦义,请陈佐照应,自己则徒步,由陈佐送出大营。 他来到野外的山林中,在林中,挑了个树木最致密之处,设置了一个星辰之术的入口。 然后他便通过这个入口,直接消失。 ...... 建业城中,朝廷里,陆逊数次密见孙权。 他们谈的都是如何击退曹丕的计策。 自从张白离开东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城外建造了一个新的兵营,营中停泊了四艘飞船,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一天前,张白已经回到建业了,这一次他上交飞船特别痛快,让孙权父子十分满意。 同时,建业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严通。 严通本来是待在成都的,可忽然之间接到上王爷之命,让他赶赴建业,监督当地的动向。 上王爷很少传旨下令,这可把严通吓得不轻,他不敢怠慢,立刻找到诸葛亮商议,借一艘飞船去吴国。 诸葛亮向严通了解了前因后果,当听到了上王爷有令,他也是大惊。 他曾经听张白说过,这个上王爷很可能就是司马懿,所以,这件事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小事。 因此,他立刻给严通安排了一艘飞船,这艘船的指挥者,是玉真子和李彦二人。 这两人是诸葛亮特意请来的,他感觉严通这次去建业容易坏事,唯恐张白失手,只有派出最强的增援他才放心。 诸葛亮到底是诸葛亮,张白心里很舒爽,和真正的聪明人合作就是特别愉快。 话说严通在飞船上遇到玉真子,可把他吓得一激灵。玉真子在东王公府地位远在自己之上,他没想到玉真子竟然愿意听从诸葛亮的调遣。 好在玉真子和李彦二人对他十分客气,并没有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样子,双方合作愉快。 在建业,严通等人见过了孙权。 孙权对他们不冷不热,因为对他来说,这些血冥教的人,之所以忽然来吴国,肯定是看中了飞船。 严通也看出了孙权的心思,心里便也有些不快。 当天,张白在建业的住所,请严通、玉真子和李彦赴宴。 酒过三巡,张白向严通询问此行的目的。 严通因为受到冷遇,此时把张白看作了自己人,便明说自己是得了上王爷命令,过来这里监督情况的。 这样的监督,其实并非只针对孙权,同样也是针对张白的,不过张白只当不知道。 飞船已在吴国上空,司马氏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第四百五十八章 风厌厌 张白假装关心,询问严通道:“未知上王爷真实身份,是否就是司马仲达?” 严通立刻摆手,“不可乱猜,我等只效忠即可。” “是是是,弟子唐突了。那么上王爷是希望我把飞船驶去魏国吗?”张白赶紧转了话题。 严通叹了口气,一脸为难的样子。 “上王爷没说,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想必严长老已经向几位王爷,报告飞船的情况了吧?不知王爷们可有何指示?” “没有啊!恩培怎么想?是不是索性把飞船献给王爷,我们也就算完成使命了。” “弟子正是这样想的,可没有王爷命令,实在不敢造次啊!”张白装作和严通想法一致,严通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玉真子和李彦肚子里好笑,却只装作云淡风轻,充耳不闻。 “严长老有所不知,这段日子,孙权不停地向弟子索要飞船,可飞船是至宝,我哪有那么多送他。也不知道吴主究竟是怎么想的,要这么多飞船干什么?” 张白话里有话,严通小人之心,立刻就被触动了。 “莫非你在怀疑孙权?” 张白立刻摆手否认,“弟子哪里敢怀疑帝王之家,只不过飞船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运送货物,吴国此地钱粮富足,又有什么可运的呢?” 严通捋须道:“那也不好说,飞船用来打仗不也挺吓人的嘛!至少听上去就非常神异,令敌未战而先怯。” “这倒也是,孙权父子也是这么说的,弟子无法,只得答应。”张白装作无奈。 他话锋一转,“不过呢,弟子总觉得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哪里不对?”严通问道。 “说起来只是弟子的猜测,您看,这些飞船王爷们十分重视,所以才会不远千里把长老您调来建业监视。既然如此,为何孙权不尽快将飞船交给王爷们呢?” “说起来,他只是不断向弟子索要飞船。可弟子早就给了他一艘,也没见孙权把船开去魏国作战,这一艘接一艘的,弟子建造这些飞船可不易啊!” “真不明白孙权,到底要那么多飞船干嘛?咱们南中一战也没用上这么多吧,这到底是王爷们的意思,还是孙权自己的意思?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干系?” 张白这一通,把严通讲得更加疑心了。 “干系?能有何干系?” “飞船至宝、颇有神通,然而与我等草民只不过跨山越海、游山玩水、经商贾利之用,运些人、运些货物而已。” “可对帝王家来说,飞船是那种能让千里之外王师抵定,贼子虽远必诛的利器。” “王爷和孙权都是帝王,权发誓效忠血冥教,此宝当献与至尊。可如今模样,却有些拥至宝而自固之意。弟子猜测,莫非是得了王爷们的指令,别有用意?” 张白这话,前半部说了飞船对帝王的重要。后半部又委婉地认为孙权拥兵自重,有反心。 他这番话,其实也算不上暗示,已经讲得很通透了,为的就是怕严通这蠢材不明白。 果然,严通大眼瞪小眼,二傻子似的问了一句:“王爷真的给孙权指令了吗?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在座四人,三个人的内心是绝倒的。 “呃...弟子的意思是...孙权有些贪恋飞船至宝了。” “哦!难道孙权还敢背叛血冥法教?” “弟子不敢,只是怕这中间有王爷们的意思。不如,严长老去问问如何?” 严通再傻这回也有些明白了,这话怎么问?难道当着孙权的面,问他会不会造反血冥教? “这...” “弟子玩笑话,长老不要当真,孙权自然问不得。若能向王爷们请示一下,就好办了。可我是没办法,不知长老可有门路?” 严通叹气道:“不瞒你说,我也没办法联系王爷,平时都是有人传信给我的。” “谁传的信?”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风远迫。” 张白瞪大了眼,没想到风远迫还在活跃,他知道风远迫和自己一向不对付,这是又多了一个麻烦。 “那就只有暂时隐忍了,闻听孙权最近很可能出兵江北,这些飞船大概是用来进攻的吧?” “不过你之所虑,也不得不防。” “是,长老英明。” 听着张白恭敬的回话,严通有些满意,他觉得自己的任务似乎上了正规。果然盯住孙权,盯住飞船,应该就没有问题。 这时,张白忽而又长叹一声,悠悠道:“孙权此去曹营,当是与曹家一决生死。若非如此,我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宝贝,全都交给了别人,真怕再也要不回来了!” 他这一句话,总算是戳中了严通的心坎。 严通这才意识到,那么多飞船都交到了孙权手上,一旦孙权有反心,那么血冥教受打击事小,自己这一趟的任务就算是完了。 这要是王爷们怪罪下来,自己的失察之罪绝对担待不起。 “飞船这么重要的灵宝,你难道不能施术法收回?”严通急忙问道。 张白肚子里讪笑,总算是中计了,原来苯蛋也很难被忽悠,智商过低听不懂人话呀! “禀严长老,飞船太大,收回的时候施术法时间很长。再说孙权若不让我收回,我哪里敢随便乱来。所以弟子这才多次询问,到底有没有王爷的指令,说将飞船都交给孙权的?” “恐怕没这指令吧?我这次是受上王爷的命令,可没提到将飞船都交给孙权啊?” 张白闻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就是说,孙权伪令?” 接着一拍大腿,大吼一声:“这是要抢我的飞船呀!” 张白这一喊,把严通吓了一跳。 他总算是明白了,孙权是真要抢飞船,这是要造反啊?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事照理应该上报,可是一时半会儿也联络不上。 此时,一直不做声的李彦插了一句,“飞船是至宝,是王爷要的东西,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别人抢去的,咱们抢回来便是。” 张白立刻表示同意,“这飞船上可到达天界,王爷必然十分珍重。若知道被弄丢了,一旦怪罪下来,我们可万万吃罪不起啊!” 第四百五十九章 知方寸 严通被吓得汗都下来了。 这时,玉真子也发话:“你们都别忘了,孙权集齐飞船,现在是去曹营,若是真去破曹也就罢了。若不是,哼哼!” 他没讲下去,但严通是更加惶恐。 张白立刻顺着话搓火,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道:“师叔此话怎讲?孙曹两家难道还能讲和不成?” 玉真子缓缓捋须道:“论细微之处,我也不知底细。就是听说,司马氏与曹家不睦,上王爷看来是姓司马不是?” 严通这一回,是真的被吓瘫了。 “若孙权投奔曹氏,我等性命不保。”他颤巍巍地说道。 “投奔是不会的,”张白道:“弟子所虑,若孙权将飞船交给曹氏,曹氏回兵许昌,到那时天上地下,全都是曹魏的兵马,司马家祸事近矣!” “那...那...”严通大脑一片空白,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刑罚殿长老的那张丑脸浮现在眼前,那些刑具,那些被用刑的人的惨像,令他发抖。 张白见把严通吓得差不多了,适时进言道:“严长老莫急,弟子还有一个退步,可解此困境。这退步,原本是给我自己留着的,今日事急,便告知长老,请长老判定。” “速速说来!”严通感觉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孙权所坐飞船之中,有我事先准备好的引火之物。” 张白这句话,不但惊到了严通,连玉真子和李彦都被惊到了。 “你为何要在飞船中夹杂引火之物?”三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张白。 “那又有什么奇怪的,我造个飞船容易吗我!反正谁要是敢抢,我就敢烧,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随意夺走我的心肝宝贝。” 这番恶狠狠地言语,说得玉真子和李彦不禁摇起头来,觉得张白到底是个孩子,有点小题大做。 然而严通是个真小人,张白这番光棍言论,对他来说,是心有戚戚焉! “不错,恩培说得很对,这样的宝贝,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若是我也会这样做。”严通十分欣赏地答道。 玉真子和李彦无奈地看向严通,完全无语了。 张白肚子里笑得抽筋,脸上辛苦地皱着眉头,一副事情大条了的样子。 “所以说,等孙权准备去曹营之时,我凌空一把火,烧了他,长老看怎么样?” 严通吓得站起身,来回踱步起来。 “这...这...似乎过于大胆了吧?要不要请示王爷们啊?” “若能请示当然最好,可事急从权啊!”玉真子忽然加了一句。 严通对于玉真子那是很有心理阴影的,毕竟玉真子长期以来地位远高于自己,倒不是说他对玉真子有什么厌恶之感,只是玉真子一开口,总让他觉得像老长官下达了命令似的。 命令这种东西,不习惯的人觉得是一种桎梏,可对于习惯被命令的人来说,却是一种爱护。 严通此时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事情急了,也只得如此了。可到底如何实行呢?” 张白、玉真子和李彦,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蠢货忽悠瘸了。 “好办!孙权早已定下攻击江北的日子,如果严长老能请动孙权,和您一起上飞船,到时候船至江上,来不及飞回江岸的时候,我来施术法,让他有来无回。” “啊?那我不是也在船上?”严通又怂了。 张白笑了,“严长老不必担心,你是修为高深之人,孙权做不到的,对您来说小事一桩。” “我该怎么做?” “这次攻入江北的,不止一艘飞船,我让玉真子长老和李彦师兄驾驶一艘跟在孙权船尾。到时候,火势一起,您只需要一根绳索连到其他飞船,便可以逃出生天。” 严通心里稍安,可还是觉得不妥。 “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怎么施术法,我来点火,要不然你冒冒失失的,万一失手如何得了。” “没问题,我来教您点这个火,你亲自下手,这样在王爷面前功劳更大。” “嗯,这话对!” 严通想了想觉得不错,可一会儿又觉得不对,便道:“要不然你陪着我,我们一同上飞船,岂不更好?” 张白闻言肚子里暗骂,怂货就是矫情。 “弟子也想去呢!可是孙权欲夺飞船,哪里会让我上?因此不得已,这才请严长老出马不是?严长老身负王爷指令,是王爷的亲信,孙权不敢不从。只有您才能手刃叛贼,稳定江东啊!” 严通一想,觉得有理,又一次被说动了,这回终于答应下来。 四人赶紧商量了一些细节,比如到时候如何救援严通,严通又如何说动孙权亲征江北等等。 一边商议,张白一边暗自感叹,原本以为挺麻烦的一个计划,这会儿出了个笨蛋严通,变得万事顺心起来了。 那什么上王爷,司马仲达再厉害,也没料到事情如此凑巧吧! 三天后,严通向孙权上书,由太子送书至孙权面前。 书中建议,应派遣飞船向江北集群攻击,打破魏军威胁。因为有飞船助阵,完全可以御驾亲征,由远处监督战场,以鼓舞士气,灭曹魏威风,严通自己愿意随侍左右,以策安全。 太子孙登对此十分同意。他觉得飞船攻于九天之上,曹魏不可能威胁得到,不论是胜是败,吴主都可进可退。 孙权也心动了,想起了他的哥哥孙策和父亲孙坚,孙策是小霸王,孙坚是江东猛虎。而自己呢?他自忖自己才能不输父兄,但是论阵前搏杀,自己可以说是全无战绩。 若是用了飞船,那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这件事,必然不被陆逊、顾雍、朱恒等老臣认可。 他不禁悻悻然,说出自己的顾虑。太子闻言不以为意,认为大臣们很多都乘坐过飞船,不至于反对,并且愿意为父亲去做说客。 孙权认为此事难以成功,但是觉得太子一片孝心,所以也没反对。 不想,才一天后,太子就带来好消息。 陆逊等几位重臣们,都没有反对陛下亲征,只提了两个条件。 一是孙权不可擅自下船,二是必须有人护卫。 第四百六十章 杳杳音尘 陆逊等人这么好讲话,真是吓坏了孙权。 不过想来,飞船的确是安全,也不怪这些老古董们忽然开窍,曹魏再厉害难道还能飞天不成。 他们提出的那两个条件,看来也是纯粹为吴主的安全着想的。不让下船就不让下船,本来孙权也没想下船,这待在天上多好啊! 至于有人护卫,据太子说,陆逊提出要张白护送。不过太子却认为大可不必,认为张白有经验,应该让张白阵前效力。 随身侍卫吴主的事,可以交给严通等人。 毕竟有可能威胁到飞船的,除了修仙者,没有其他人。严通和玉真子那些人都是来自血冥教,难道还能出错不成。 若张白随侍,那么熟悉空战的将领就没有了,因为只有张白曾经指挥过空战。他们正想看看张白是如何指挥的,太子自己就特别想学习一二。 于是陆逊决定,让太子和自己同坐一艘飞船。 又过了数日,终于到了过江的时候。 当日出发前,陆逊对着自己亲手挑出来的一支精锐,训了一番话,大致意思是希望他们勇猛杀敌,再建赤壁之功。 这支队伍大概二百来人,身批重甲,全都是武艺精强的死士。 飞船准备完毕,一共六艘,四艘是张白献给孙权的,一艘是从蜀国来的,另一艘是张白自己的。 所有的飞船都是大船,整个东海舰队,所有的运输船都在这儿了。 孙权作为总指挥,与严通合坐一艘。 玉真子和李彦合坐一艘,紧跟着孙权的飞船,保护其安全。 陆逊和太子合坐一艘,这艘船中,有50多名死士,同行的还有全琮与丁奉,是实际上的指挥船。 张白自己驾驶一艘,与徐盛同行。 他也带了五十多名死士。本来张白是不愿意参加这场战役的,因为他不想让人对自己有任何怀疑,但是架不住怕出意外的陆逊,一番好言相劝之下,只得同意了。 另外两艘飞船,由公敦扬和土蚤指挥,各带五十多人,分别与贺齐、吕岱同行。 飞船趁着晨雾,早早便离开长江南岸,向北飞去。 当天,江上风不大,这是陆逊等人谋划了很久,专门选定的日子。 张白坐在舷窗边,一路打着哈欠。 这些日子,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战事上。 原因很简单,出发的日子,已经通过陆逊通知了东王公,曹营那边已经有了准备。 这哪里是战斗,根本就是一场大戏,剧本早就编好了,专门来骗孙权的。 因此,张白这些日子,一直在修炼。 这次的修炼与往日不同,以前是在梦界灵修,所以起床也不觉得困倦。 这一次,却是修炼一门特殊的术法。 时间控制的术法。 这个术法的运用需要法器,原本的道具就是混沌木铃,可是这个法器颇有一些瑕疵。 主要是时间的定点问题,木铃的时间回溯需要一个时间节点,但是这个节点却没法控制,基本上只能听天由命。 所以张白想到了一个办法,利用木铃的另一个特性,就是猛摇两下后,木铃会停留在一个节奏上,一直不断地摇晃。 这个特性本来几乎没有用,但是张白觉得它有点像钟表的表芯,可以输出动力和节奏,也许可以把它制造成一个钟表。 这样的话,就有可能控制时间回溯的定点,解决这个术法难以控制的问题了。 他的储藏中,还有无数的建木,再加上近日一直和孙权在一起,发现吴国宫中颇有一些天材地宝,只是无人认得,比如玄铁、珊瑚等。 这些东西,大都被制成了用具或者器皿,白白暴殄天物。 张白也不客气,一有机会便顺手牵羊。很快便集齐了不少。 这些材料,大都用在了制造这个钟表上。 他原本想着,或许可以制成手表戴在手腕上,以代替自己的越野表。 可是随着制作的进行,才发现木铃的体积和灵气有些庞大,以它作为表芯,作出的手表恐怕比手机还要大。 不过张白有储存空间,既然这个钟表比较大,那就存在空间中,反正取用同样方便。 以他的巧手,再加上如今对梦界的运用已经十分熟练,很快就把这个表芯做好了。 为了制作表芯,他特意将自己的梦界切割出一小部分,通过术法包住木铃,让木铃隐藏在这个梦界里,安全地发挥灵力。 然后就是制作钟表了,这是个细致活儿,花了他十多天的时间。 每一个零件都需要仔细打磨,每一个细节都需要精心安排,过程中还有不少难点和突发状况,张白都一一解决。 所以今天,他特别疲劳,穿越之后这是少数几次出现睡眠不足的情况。 但是今天,他也特别兴奋,因为不管怎么说,灵器是做好了,而且是张白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 说是表,其实它的体积有点大,比一开始设想的手机大小还要大,差不多有个ipad那么大了。 张白觉得,还是叫它钟比较合适。 就起名叫做“混沌钟”。 混沌钟的表盘上的指针与别不同,一共有九个指针,除了一般的时针、分针、秒针以外,另外六个指针都很短小。 每三根针共一个小的表盘,小表盘分列大表盘左右。 指针的形状都很奇怪,每根指针的中间,有个小手指粗细的环装镂空,就像指针上安装了个指环似的。 表盘的表面绘制着精细的花纹,发挥了他前世美术生的底子,表盘外加了个建木的表盖。 指针中,最长的三根针,时针、分针、秒针处于正中央,已经开始运转,混沌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另外六根指针,则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任务。 盖上盖子,盖子的表面篆刻着华丽的浮雕,如果把耳朵贴在钟盖上,滴答声会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遥远,给人宁静肃穆的感受。 宝贝啊!还是亲手做的,就像是自己的小孩似的。 张白正兴奋地思想开着小差,忽然一名士兵报告,“看到曹营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龙沙雪 江北的水面上,晨雾已经消散了,露出跨越水陆的江边水寨。 竹木建造的水寨,浸在水里的那一头,寨门紧闭,所有的都战船规规矩矩地停泊在寨中,被三层高的寨楼保护着。 寨楼从江里一直设置到岸上,警惕地瞭望江面。 岸上,曹丕的旱营一如往常,旌旗招展。 飞船编队在张白的指挥下,组成一列纵队,张白的船走在最前方。 编队在迅速接近曹营,张白见此情景又打了个哈欠,无可奈何地起身。 要指挥作战了,老实说他一点都不喜欢打仗,以前那都是为了生存不得已,这一次可好,纯粹就是演戏。 张白实在有点打不起精神来。 来到船头,他看了看曹营情况,发布了第一个命令。 全员升高飞行高度。 土蚤、公敦扬事先已经学习了传音能力,所以如臂使指,立刻执行命令。 玉真子和李彦的那艘船也收到传音,升高了高度。 剩下的两艘,一艘是孙权和严通的,另一艘是陆逊和太子的,却反应慢了很多。 直到张白将旗语挂出来,这两艘船才反应过来,也即刻开始升空。 此时打头的张白坐船已经到达了曹营上空,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当当——当当” 曹营里忽然传出警钟的声音,看来飞船被发现了。 张白命令船上开始向下射击,霎时间弓弩和石料开向下猛扔,接着又开始倾倒火油。 飞船转了个方向,不再直冲曹营,而是沿着江岸,一路袭击战船。 纵队的第二第三艘飞船也同样行动,特别是第三搜土蚤的飞船上,还射出一支支火箭,引燃了火油。 江面上,战船一一起火,慢慢延烧到水寨,岸边一片烟炎涨天。 张白第二次下令,命令船队再次调头,前锋三艘船向着曹军旱营飞去。同时向身后的陆逊发出旗语,请他们自行采取行动。 张白自己,将亲自率领三艘飞船突击曹丕。 陆逊心灵神会,指挥着跟进的三搜飞船,学着张白的样子,继续袭击魏国战船,发起了第二波进攻。 张白的三艘飞船,则向魏军旱营发动了一轮袭击。 此时,曹营已经发觉水寨遭袭,营中登时大乱。匆忙集结的,出营救援的,护卫中军的,各听各令,相互冲撞,混乱至极。 张白当然不能让他们及时救援,他跳出舱门来到船头,左手一翻,氢气弹就出手了。 大营营门出,霎时犹如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巨响连连,把营门炸成了一片废墟。 魏军士兵哪里见过这样阵仗,被吓得哭爹喊娘,四处乱窜。 实际上,张白之所以攻击营门,是为了少伤人命。因为此时营门还没开启,门口其实人不多,但又是所有人关注的位置。 在这里开炸,更多的是针对士兵的心理攻击,希望他们能早些崩溃,最好是逃散。 炸完这一轮,曹营里面更乱了,刚刚集结好的部队也没了制约。 不要说普通士兵,就是魏国将领们,谁见过天上来的空军呢?从天而降的雷电和爆炸,让他们怎么抵挡,此时魏军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字。 逃! 飞船上的吴国士兵也是看得目眩神驰,欢呼雀跃。 他们内心最多的是庆幸,还好飞船是本军的武器,要不然自己就算再武艺精强,免不了还是白丢性命。 飞船太强大了。 这时张白看地面上已经彻底乱了,便命令飞船准备降落。 降落地点是早就选好的,得把船上的近二百吴军放下,用地面突袭保证魏军退兵北撤。 更重要的是,这台大戏的下一场就要开始了。 这场戏的主角之一,曹丕即将登场。 江边的战船中,有一艘最大的战船突然启动,在混乱不堪的魏国水军中,显得鹤立鸡群。 这艘船船头安装了一个龙头,威风凛凛,船上的船楼两层高,最要紧的是整个船身上都铺了一层铁皮,用来防火。 在这个年代,这层铁皮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造价如此高昂的战船,只有一个人能用,这就是曹丕。 这艘船就是曹丕的龙船。 曹丕早就等着飞船来袭,他也知道,这次魏军不得不有些损失,但是猎物诱人,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他的龙船上,早就按照张白的设计,安装了床弩,专等着孙权到达。 陆逊一直在紧张地搜寻这艘龙船,他指挥的三艘飞船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曹丕并不在魏国中军旱营里,而在这艘龙船上。 到处是火焰的水寨中,四处是乱冲乱撞的战船,大多数船都带着火。 只有一艘大船似乎完整,陆逊定睛看去,果然就是龙船。 他心中大定,当即下令飞船升高高度,转到张白的方向,攻击曹军旱营,并且命令随身亲兵,立刻打出旗语。 这旗语有些特别,与张白的旗语并不相同,而是事先特意约定的。 当即,除了陆逊,跟在孙权后面的玉真子,水面上紧张观望的曹丕都看见了这道旗语。 天空中,两艘飞船突然升高,动作很猛,可另外一艘却并没有动,仍在悬停在原地。 这艘飞船,就是不知情的孙权和严通,所在的飞船,他们的士兵并没有看懂刚才的旗语。 现在,它正孤零零地停在低空中。 曹丕看得真切,心中大喜,当即大喊:“床弩,瞄准飞得最低的那艘飞船,发射!” 数息之间,数支长矛般尺寸的箭矢,直飞天空。 东王公正在曹丕身边,右手合十,左手捏诀,也做好了准备。 事先,张白已经和他建好了传音,曾暗中告诉他,床弩只是个样子货,很难说是不是能击中飞船,到时候要请东王公用控制之术协助,否则这场大戏就得演砸了。 果然,床弩的准头和射程并不行。 离飞船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就到了射程尽头,有几根直接下坠,只剩下一根还在飞。 东王公的左手食指与中指一并,点中最后这根床弩箭,轻轻念了一声:“咄!” 一阵江风刮过,床弩箭竟然被风吹起,加速直冲飞船气囊刺来。 这时,飞船周围忽然起了强劲的罡风,罡风绕船而行,似乎在保护飞船。 大概是严通在用风系术法,东王公知道,此时绝不能犹豫。 他不顾上周边的目光,上前一步剑指伸出,大喝三声:“咄!咄!咄!” 箭矢忽然在空中消失,代之以一枚火焰组成的长矛,带着风声刺破了罡风。 “啊——!”船内似乎有人惊叫。 “轰!”天空中燃起了一个硕大的火球。 第四百六十二章 画楼红 火球膨胀,又收缩化作烟尘,飞船的零件和木材飞得满天都是。 吴国国主死了。 陆逊不由得目瞪口呆,虽然这是他亲手策划的大戏,可事到眼前还是心惊肉跳。 “父……父亲,父亲啊!” 太子孙登猛地大哭起来。 陆逊这才回过神,立刻过来扶着太子,一叠声的安慰,“太子节哀,务必保重。” 孙登哭得十分伤心,压根儿停不下,直到晕厥了过去。 陆逊及士兵们吓得赶紧施救,好一会儿,太子才悠悠醒来。 刚醒来,又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陆逊赶紧再劝:“陛下罹难,江东危殆,太子如今是吴国的指望,不可稍有差池,务请保重玉体,节哀顺变。” 孙登却还是止不住悲声。 陆逊又道:“太子请振作,凶手曹丕的龙船正在江中,此时是报仇的唯一机会,若只顾悲伤,被曹丕逃走,大仇便难报了。” 孙登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终于强忍悲痛,点头站起。 “都督大人,某伤痛过度,一切拜托你了!” 陆逊面带欣慰,点头道:“太子少歇,吾必为太子报此仇。” 说完,命左右照顾孙登,自己回到指挥位置上。 看着飞船底下,江面上的龙船,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嘴角抽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微笑很快消失了,代之以悲愤欲绝的神情。 陆逊大喝道:“盯住底下的龙船,射箭,投石,倒火油。” 然而带来的火油本就有限,刚才那一阵袭击,早就把火油用完了。投石还剩一些,可那玩意儿哪有个准头,真正有用的只有射箭。 一枚枚火箭飞向龙船,不过量不大,威力也不够。龙船船身披着薄铁皮,这点火箭对它没什么用。 很快,玉真子的飞船也赶来射箭,火箭的密度加大了些,但依然是隔靴搔痒。 龙船在水寨的火焰之中,发射了床弩,但是都没射中。它虽然不怕飞船的火箭,但是也同样伤不了飞船,停在原地只能挨打。 于是龙船开始缓缓调头。 “龙船想要靠岸!”陆逊道,他心里忽然又着急起来。 戏码唱到这儿,可不能突然变味儿了呀!曹丕若安然登陆,那魏军还退不退兵呢? 他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忽然江面上一阵大风刮来,裹挟着一长条排天巨浪,直撞进水寨之中。 残破的水寨刚被烧过,根本经不起这道大浪的冲击。 浪头一股脑地将寨中的火焰、残骸,还有哭喊挣扎着的士兵统统卷走了。 龙船也例外不了,不过这艘大船比较坚固,经得起颠簸,大浪侵袭中,居然熬住了没有散架。 可船里的人就遭罪了,被大浪一下子抛起来,又重重摔下,包括曹丕在内的所有人被摔得七荤八素。 只有东王公安之若素,因为这道大浪,就是他用术法发动的。 “赶紧扶起陛下,龙船被盯上了,你们乘小船离开。”东王公下令道。 左右知道他是曹丕亲信,不敢怠慢,立刻答应,扶起了笑嘻嘻的曹丕。 “这摔得...那么之后的事就麻烦道长了。” “陛下无需担心,您也好,魏军也好,早走为安。贫道在此为陛下断后。” 曹丕被士兵们七手八脚地送上小船,快速离开了。 东王公目送曹丕,见他终于上了岸,心中稍定。 龙船被两艘飞船紧盯着,火箭密集,不断地射向船顶和甲板,坚固的龙船虽然还没有燃烧,但是已经有一点冒烟了。 再加上火箭本身燃烧冒出的黑烟,龙船依然有种已经受损了的感觉。 东王公独立船头,转向天空。 他手捋须冉,看着两艘飞船如黑云压城,眼露精光,点头称赞了一句,“原来如此,好啊!不愧是你啊!” 又一道滔天巨浪,没来由地从江心涌来,龙船被猛地击碎了。 东王公的身形,早已消失无踪。 飞船上,一片欢呼叫好。 “天可怜见,龙船竟然被大浪击碎了。” “老天爷都帮我们啊!” “总算报了仇了,大都督英明。” “大都督英明!”众人齐声喊到。 陆逊赶紧摆手,大声道:“如今吴国新丧,我们应立太子为帝,称尊于东吴,不再屈居魏蜀之下。各位忠心护驾,我等即刻回建业称帝,当得成大功。” 飞船中众人山呼万岁! 张白这边,通过玉真子的传音,已经得知孙权罹难。 他立刻改变计划停止降落,三艘飞船提升飞行高度,马上返回江南。 ...... 一天后,长江上战事忽停,各种谣言迅速传遍建业城中的大街小巷。 作为吴国首都,建业城中多有酒肆,其中最有名的几家,例如北市楼、天街楼等。 这些地方人来人往,众人交头接耳。这些日子尽谈论着江边的战事,都有点神秘兮兮的。 “听说魏军撤退了,有人知道这事儿吗?” “老天保佑,这是好事。” “我也听说了,说是吴军大捷,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发消息。” “听说前几天,江北一边烟尘滚滚,火焰都烧到天上了。” “天上?又瞎说。” “您别不信,我可是听住在江边的渔民说的。说是江水忽然涨潮,江上起了狂风,天上还打雷发火焰,各种异像。” “怎么可能,又吹上了不是,您老还是少喝点。” “唉!也别说他吹,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不是异像,是飞船,就是陆逊都督指挥张家小少爷的飞船,在江北打了大胜仗。” “真的?这么说是真事儿?” “我就说是真的你不信。” “可怎么打了胜仗也不发消息呢?这是好事儿啊!” “就奇怪呀!这我也不明白。” “那么难道是打了败仗?” “打了败仗咱们还能在这儿安生?瞎猜!” “咄咄怪事!” 不过各种谣言也没传多少天,吴国终于发出了告示,昭告天下。 吴国国主孙权,亲征魏国江北大营,大获全胜。魏国遭遇大败,魏主曹丕龙船被击沉,身受重伤,落水逃生。魏军受挫,全军撤回洛阳。 然而,吴国虽胜,国主孙权却战前遭遇不测,其座驾飞船被魏军击毁,当场殒命。 吴国举国哀悼,守丧三月,禁止娱乐,全国各处张挂丧旗,妥善安排祭奠。 此期间,由太子孙登监国,丧期一过,便即登基,称吴国皇帝号。 第四百六十三章 陇上衣 孙登监国之后,立刻提升陆逊为右丞相兼大都督,左丞相依然是顾雍。 击败魏国的功臣和士兵们各有封赏,其中张白获得了殿前侍郎的身份。 对这份官职他并不关心,倒是孙登赏赐的钱财他最是喜欢。这些钱财他一部分自己大方吃进,另一部分则交给了自己的两位亲哥哥,让他们为自己置办封地的产业。 张家一门,在孙权这么一死之后,家主张温第一个复活过来,很快就在陆逊和张祗的运作之下,官复原职。 不仅如此,张温再次肩负起吴蜀联盟的重任,很快将再次出使蜀汉。张白也大方,立刻送给他一艘大飞船,让他飞赴成都。 这次大功得成,张白功不可没。 炸了一艘飞船,他的损失是最大的,所以陆逊也依照事先的约定,尽力给予其补偿。 于是,张白得到了大量的建材,可以建造更多飞船。他不放心在吴国建造,立刻通过星辰之术,将这些物资统统送到了密城,只有在这里,交给马哥建造最放心。 即将登基的孙登,并不知道张白与陆逊的合谋,他感怀张家对他的支持,除了让张温复职,也给了张白特殊的赏赐。 他特意拨给张白钱粮,嘱其和支谦法师一起监工,在张白自己的东海封地上建造一个佛塔,这既是给张白赏赐,也是给张家一个光鲜亮丽的好名声。 张白知趣,又想到前世的地名,便向孙登奏请给佛塔起名龙华寺,同时为孙权在龙华寺设立牌位祭祀。 这让孙登十分感动,立刻准了奏。 吴郡张氏家族由此,开始为孙权守祀,得遇恩宠,地位更高了。 吴国这边安排妥当了,张家总算安定下来。 张白立刻告辞了两位哥哥和陆逊等人,以回蜀国打点产业为由,匆匆离开了建业。 他是突然离开的,前一天向所有人道了别。后一天清晨,不等人送,留下一封书信便消失了。 张温和张祗觉得有些突然,可想到张白的性格,也是相视哑然而笑。这位三弟一向行事果断,却也不免跳脱。 其实张白的突然离开,是因为东王公突然来了建业。 不但来了,还要求张白立刻启程,赶赴“众神之城”。 张白本来就准备去救沐镜,当即同意,临行前他除了与吴国亲友们道别,还叫来了玉真子和李彦,三人一起跪拜了东王公。 玉真子和李彦很是激动,他们觉得既然东王公回来了,那么东王公府早晚重振声势。 东王公也好生赞扬了两人,并告知他们自己和张白有事要马上离开,让他们二人负责监视吴国,确保不受血冥教反扑。 玉真子和李彦领命。 当夜,东王公和张白二人发动星辰之术,直接出现在飞船上。 这艘飞船,正是数月前就开始跨越大洋的亚当号。 亚当号是张白手下最快的飞船,速度比之其他飞船中最快的战船,要快上一倍多。 然而大洋太大,飞了几个月,发动机都没有油了,飞船依然在茫茫大海上,根本看不到边际。 驾驶飞船的人是金赤、灵灵和僧会三人,同时还有灵兽猪猪作伴。飞了好几个月,此时灵灵已经无聊至极了。 他是小孩心性,哪里耐得住寂寞,这些日子不停地作妖,一会儿要停船下海玩,一会儿又拼命修炼星辰之术想回去。 金赤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几次在海面上停船休整,这样一来也影响了行程。 现在,终于盼到张白出现了。 金赤大大松了一口气,灵灵则哇哇大哭,抱着张白不肯松开。 看着他的样子,张白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知道他毕竟是孩子,这些单调的日子实在有些苦了他了。 于是张白便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你如果觉得闷可以去我的梦界,那里好玩些。”灵灵闻言,哭声果然小了。 猪猪这时也过来安慰他,用爪子轻轻地摩挲灵灵的脑袋。 只有僧会依然安之若素,他本来就是个耐得住寂寞的,这些日子少有的安静,对他来说反倒觉得十分舒适。 东王公默默站在一边微笑,飞船里的这几个大多是小孩,没有一个认识他的。 直到张白终于想起来,给大家介绍了东王公,众人见礼。 灵灵意识到这个东王公是一位大神,当即眨着大眼睛问道:“你认识我师父吗?他叫张道陵,他不见了。” 东王公一愣,“你是张道陵的弟子?” “是的,师父突然不见了,你见过他没有。” 东王公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灵灵,沉吟半晌,终于还是点头道:“我认识你师父,但好久没见了。” 灵灵立刻兴奋起来,“你知道师父在哪里吗?” “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东王公答道。 灵灵更高兴了,连张白都觉得兴奋起来,居然有机会见到张道陵,那可是在黑榜上排名在东王公前面的人物。 话说现在的黑榜上,他发现自己的名字再一次上榜,居然排在了前十名。看来血冥教这次认准了自己有谋害孙权和严通的嫌疑。 “太好了!”灵灵欢呼起来,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安静下来,有点担心地喃喃自语,“师父让我不得随意离开道观的,不知道会不会骂我。” 张白笑了,很大度地说道:“你就说是我骗你走的,让他骂我好了,又骂不掉一根寒毛。” 灵灵两眼放光,“好好,那我们说定了,就是你把我骗出道观的,不可以反悔。” 东王公哭笑不得。 “你师父现在忙得很,自顾不暇哪有空抓着你不放,最多斥责两句。”东王公道。 灵灵又高兴起来,“师父在忙什么呀?为什么突然消失呀?他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呀?”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东王公有点懵,“你还是自己问他吧?我也不是都知道的。” 看起来要转移灵灵的注意力才行,张白果断从梦界摄出一大堆吃的喝的,还从汽油岛上带了一批汽油。 飞船上一片欢呼,金赤和灵灵最高兴了,他们缺油且缺好吃的食物很久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芳酒泪 有张白在,吃吃喝喝到处玩的日子开始了。特别是灵灵,他很喜欢溜进张白的梦界,和猪猪一起玩车。 甚至他还想拖僧会一起玩,但是僧会却对玩车没有太大兴趣,倒是十分喜欢这里的安静和新奇。 张白的梦界非常大,这一点连东王公都十分认可。 尤其是魔都梦界,在他看来到处都透着诡异,但是却没有太多的邪恶之气。 本来,这个梦界的江水西岸到处是奇怪的黑影,而且时而数量爆涨。可自从张白入了仙,这些黑影开始变得老实起来,似乎在向更西的方向退却。 张白此时已经可以在梦界随意飞行了,便邀请东王公一起查看这个梦界。他们飞过江水,轻松地查看了西面的情景。 黑影还有很多,许多都喜欢聚集在路灯下,这里的天空依然是化不开的黑夜。 东王公对这个地方惊异万分,因为到处都是如山也的高楼、宽阔的马路和会动的车,还有自己发光的路灯,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惊讶,却又让他觉得这是真实的存在。 “你以前到过这个地方吗?”东王公问道。 “没有。”张白睁着眼睛说瞎话,脸皮不红不白。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前世,从直觉中,他就觉得坦白前世,一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东王公也没问太多,只说道:“这里灵气充溢,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你天赋很好,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之后我点拨你一些功法,你要勤加修炼,不要辜负了自己。” 张白立刻恭敬拜谢。 有了东王公的点拨,张白的修为又一次迅速进步起来。 原本他就已经是金仙初期了,他的进步主要依靠堆积体内的灵力。此时有东王公为他调拨主次,经脉配合,灵力便升上了一个境界,达到了玄仙的修为。 这已经和沐镜的修为差不多了,张白十分开心。 灵灵和僧会这两个小家伙,也得到了东王公的亲手指点,同样进步飞快。 这两个人都是天赋异禀,可以说各有千秋。 灵灵的体质非常特殊,异于常人,按照东王公的说法,这是他师父张道陵从小给他打下的底子。砍伐建木根的工作,不但是体力的锻炼,也让他充分地吸取了建木的灵气。 僧会的天赋则在于他的性格,专心致志,安静无杂念。东王公教什么,他很快就能掌握什么,让东王公十分满意,称赞其学得到了自己的精髓。 这俩孩子的境界增长,如同坐飞机。 灵灵从元婴境连跳两级,入了合体境。僧会更是从没有修为,直接筑基成功,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修炼的日子过得很快,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飞船依然不断地向正东飞行,有了汽油补充,飞船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这一天,张白一如往常正在修炼,忽然金赤惊叫起来。 “陆地,看呐!” 所有人都跳了起来,来到船头。 海平面的尽头,一条长长的白线从南到北,一眼望不到头。 “这就是陆地,这绝对不是小岛。”张白兴奋极了。 东王公用起术法,目光爆涨,瞬间看得清晰。 他肯定地说道:“的确到了。” 闻言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了。 不过,大陆虽然到了,众神之城却还不知道在哪里。飞船没有急着前行,而是在海滩不远处停下了飞船,决定登陆休息一晚。 东王公用神识探查了周边,确认没有危险,大家下了飞船。几个月的飞行,确实让人十分疲劳。 当夜,他们找了块空地,用术法升起篝火。 张白用木系术法,在周围建起了一圈灌木围墙,又拿出了储存的酒肉灵果等庆祝起来。 吃完喝完,大家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飞船重新出发,因为他们已经搞清楚方向了。 昨晚,东王公拿出了一张地图,这张地图画得十分清晰,可地名不是汉字,着实难以辨认。 但张白是有前世地理知识的,这地图一看就是美洲。 他和东王公两人商量了好久,通过辨别当地的植物,以及在飞船上俯视时所看到的海岸线形状,想方设法确定方位。 可以确定,他们的飞船正在中美洲的地峡处。现在飞船重新升到高空,可以看到地峡两边都是大洋。 这就证明了,他们的确是在中美洲,而众神之城的位置,张白听沐镜说过,应该就在前世墨西哥的境内。 所以,不管怎么说,往北飞肯定是正确的。 七八天后,陆地上的植物和地形肉眼可见的变化了。 零星的沙漠开始出现,沙漠有巨大的仙人掌,这太墨西哥了。 张白提醒东王公,飞船应该离众神之城很近了,是不是应该减缓速度,仔细查找目标为上。东王公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地图,也觉得位置十分接近了。 “是得减速,最好让飞船尽量升高,不要被人发现了。” 张白闻言有些错愕,堂堂东王公,仙界尊者居然怕人发现? “师尊这是为何?难道这里有能与师尊抗衡的高手?” 东王公点头,“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找常曦的。你应该知道吧,那个墟帝的事情。” 什么?张白惊了,“难道墟帝在这里?” “正是!当年墟帝重伤,为了避开仇敌,正躲在此处修炼。” 张白有点慌,“师尊啊!我好不容易修炼到玄仙,也就没几天。这突然要打大boss,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呀!” 东王公没听懂,“你刚才说的...大什么?” “我这么说吧!先请问师尊的修为,不知到了何种程度?” “我算是仙帝境界吧!” 张白咂砸嘴,真是不得了的境界,都没怎么听说过。 “那又请问墟帝是何种境界?” 东王公沉吟半晌,“他应该是准圣或者圣人级别吧?这个我也难以断定。” 张白道:“那再请问我这个玄仙和准圣之间差多少呢?” “从玄仙到仙君、然后仙尊,准仙帝,仙帝,准圣,直到圣人,中间至少隔着五个境界。” 张白已经无话可说了,一脸苦笑地看着东王公。 第四百六十五章 铁月寒 东王公看张白的表情,会意一笑。 “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去正面对抗墟帝。他太强了,你面对他只能是草芥而已。” 张白心下稍宽,只要不是让他去当炮灰就行。 不过“草芥”,有点过分了吧! “墟帝的修为,不要说你难以想象,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东王公继续说道。 “大概除了张道陵,当世谁也无法与其抗衡一二。不过,你也别忘了,他现在正在闭关,不可能提前出关。我们要做的,就是打乱他的修行,拖慢他复出的速度。” 张白这才明白了点,又问道:“那么,这件事和常曦有什么关系吗?” 常曦就是沐镜,她被幽禁在墟帝闭关之处,应该不可能是偶然的吧? “关系很大,我看你的梦界有不少月石布置的阵法,那个阵法是你自创的吗?做得不错。可这些月石的来历,你清楚吗?” “这是弟子在二重梦界里获得的,至于来历的确不甚清楚。” “你的二重梦界,是月境吧?” “应该是的,弟子只知道那里像月球,并不知道梦界的名字。” “果然!”东王公点点头。 “这个月境,可不是人人都能修炼的,若不是常曦允许,你哪有这等美事。要知道月石之珍贵,在此世间,连我这辈子也见到不过三四次。可你呢?居然把月石摆成了阵法,何等豪阔奢侈。” 听到这儿,张白猛地会意。 “莫不是那墟帝,将常曦囚禁于此,就是为了获得月石?” “正是!” “那么只要我们救出常曦,就可以拖慢墟帝的苏醒速度?” “对,但不止如此。” 东王公招手,让张白来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解释道。 “此处大陆,两边皆是大洋,人迹罕至,看上去是为了闭关不被打扰。其实,以墟帝的修为,当世又有几个人真能打扰到他呢?之所以选择此处闭关,恐怕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因为在众神之城,埋藏着一个神祇的灵魂。大概你在黑榜上已经见过了,就是排名第一的创造神。” 张白点头,他早就听东王公讲过创造神的事情。 黑榜上排第一,说明血冥法教非常介意这个神祇;东王公再三提到他,也说明对其十分看重。总之,这个神祇似乎是一切的关键。 “墟帝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位神祇。不过他的灵魂一直下落不明,已经有百年之久。据说重新开启的关键,就在众神之城。” “所以,墟帝在此修行,可以镇压创造神的复出,防止有人开启创造神复出的进程。而且,还能通过月石的运用,吸取创造神的部分灵力,削弱其灵魂。” “这一招可以说是一石数鸟,相比之下,闭关的清净与否,实在已经无关紧要。” 东王公的这一番解释,跟前一次一样,再次解开了张白一直以来心里的各种谜团。 原来,对墟帝来说,沐镜就是个工具人,是专门负责提供月石的。 “弟子懂了!那么师尊此次前来,究竟想要怎么做呢?是要救常曦、还是开启创造神的复出?” “都不是!常曦能提供月石,但墟帝修炼所需要的灵气太过于庞大,再多月石对他来说都是杯水车薪。救常曦,对墟帝并不能造成太多阻碍,这件事,当年常曦出逃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 “至于开启创造神的复出,就更加渺茫了,说句惭愧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启,你想,若我们知道了,还能由得墟帝安然修炼吗?某拼尽此身修为,也要开启复活创造神的进程。” 说着,东王公定了定有些激动的情绪,叹了口气道:“我们如今要破坏墟帝的修炼,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无法参透规则之力。” 规则之力,张白当然不陌生。比如他刚刚制作完成的混沌神铃,就是用来改变时间规则的灵宝。 这是张白自行参悟的规则之力,相对于他的修为来说,其实是提前获得了规则之力的掌控。 而对于规则之力本身,张白了解并不多。 “弟子愚钝,请师尊教导规则之力,弟子一定勤学苦练。” 东王公笑道:“参悟规则,需要的是悟性和机缘,要说参透,我也远远不够。苦练的这个苦字,大概也就是所求不得的苦楚而已罢!” “不过你天资聪颖,又肯拼命,我便尽力给你解说一些,但要有进境必须自行参悟,急切不得。” 张白郑重答应了。 东王公道:“此世间,规则之力分为三大类,每一类都有无数细小规则。三大类又称“三心”,分别为“理心、人心、信心”,三心各有其用,成世间之道。” “其中,理心对时空,万物皆时空所化,时为虚,空为实。时空既改,万物皆变。” “又有人心,其规则聚合因果之力,凝业数,移生灵,旦夕有祸福,可转动天地。” “再者有信心,可直面虚暗,探无量究竟,未知之物可得,未明之事通达,得此心者乐如孩童,其生死无滞塞。破此规则,则规则之力皆通也。” “三心之下,各有余规。理心之下有时间、空间之规;人心之下,有功业、因果之巨力;信心之下,有情爱、好恶、美丑之修炼。” “万千规则,万千思量,万千不可思议。得一规则之力,可主宰一世界。当此时也,日月同一,梦魂为实。有无边修为,可达天界。” 一时间,张白听得目眩神迷。 东王公的解说已经结束了,他依然傻愣愣地呆在原地。 一道新的大门,似乎正在为他打开,隐隐约约之中,好像有无数模糊的记忆和感触涌来。 他有一种感觉,一个新的世界,正在等待着他。 东王公看着张白的神情,眼中透出的都是满意。 “你有感触,便是有天赋,修炼不必急于一时,慢慢参悟吧!” 张白这才猛然清醒过来,“多谢师尊提点!” 亚当号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在沙漠荒原的上空,谨慎地前进着。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与闲 入夜,本来就很难辨别的陌生之地,地貌特征就更加难以分辨了。 东王公完全没有睡意,一直在船头坚持,不停地监视地面。 月光洒在地面上,同样洒在张白的梦界之中。自从知道了自己的二重梦界月境的来历和特性之后,张白又一次来到这里。 桂花树不见了,只留下“闊、闊”的砍树声,原有的一切似乎都隐藏起来。他希望能再次遇到慈胜,但却并没有。 这个世界中,平坦的地面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金字塔。塔有四个立面,尖顶,不像美洲金字塔,更像是埃及的金字塔。 然而这个金字塔并不高大,差不多三层楼高,表面的石材光滑,无法攀爬。 金字塔的四面墙壁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花纹中央,还各自镌刻着一个巨大的符号,十分显眼。 这四个符号既不是古汉字,也不像其他文字,比如古埃及文字。 张白起先看不懂,可是他偶然地长时间凝视了一会儿,蓦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这四个符号。 “不就是1-4的数字吗?” 张白恍然,可为什么要有这些数字呢? 这时他注意到墙上的花纹,这些花纹过于繁复,反而让人难以理解。 张白按照刚才的方法,盯着花纹的某个部分凝视,但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于是,他只好绕着塔基转起圈来。 一路上,也趁机捡了更多的月石。 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来,他想着也许有个入口什么的,也同样找不到。 “也许今天的探索,就到此为止吧?”张白想着,决定离开。 往回走了几步,忽然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回头再看了一眼金字塔,发现塔上的花纹似乎散发着灵力。 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再次凝视金字塔,这一次是对着花纹的整体。 果然,一股信息蓦然传入大脑。 这是一副画面,似乎在某个石头的大厅内,地面上有奇怪的花纹,其中的某些花纹闪闪发光,似乎是文字。 在画面中,出现了自己的影像,正在这些发光文字上来回跳跃。 “这好像有某种顺序?”张白有点领悟了。 他再次沿着金字塔转起圈来,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刚才的方法。 凝视,然后得到某个画面。 直到他按照一到四的顺序,全部看完了四个画面之后。才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这似乎是一个仪式。 这个仪式的最后,究竟是什么?他还没有明白,所有的感觉都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有某种黑洞似的物体在等着自己,里面还传来尖叫。 似乎是不祥之兆。 这是个什么仪式?是不是需要进行这个仪式,仪式会有什么结果呢?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月境渐渐解体,张白醒来了。 “做梦了?” 刚醒来就看到一双细眼微眯,是东王公在注视着他。 张白吓了一跳,马上又镇静下来。 “师尊不要吓我,是作了个梦,奇怪至极的梦。” “是解决问题的梦吗?是好梦还是噩梦?” “很难说是不是解决问题的梦,也很难说是不是好梦,但是肯定不是噩梦,觉得像某种仪式。” “仪式?...仪式。”东王公转过目光,沉吟半刻道:“也许就是这样的。” “什么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这个梦怎么了?”张白好奇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问题,我看我们应该已经到了。”东王公有些突兀地转了话题。 时值中秋,满月之下,飞船投下的模糊身影,在地面缓慢无声地游过一座岩石的城墙。 城墙不算很高,但是顶部平坦、非常宽阔,像一条横亘东西的石岭。 借着月光,一条比城墙还要宽阔的大道,笔直地展现在飞船面前,一派肃穆壮观的古城景象。 这条大道,张白在前世的网络上看过照片,正是著名的黄泉大道。 众神之城到了。 黄泉大道的南面,与城墙镶嵌在一起的是一座方形城堡,应该是用来保护城市的。 大道中央靠东的位置有一座高大的阶梯金字塔,塔顶有一座方形的神庙,庙顶矗立着神像,神像身上似乎披着闪光的甲胄,被月光照耀着,闪烁着特别的光芒,不像月光的银色,倒像是金色的光芒。 月色下的金光,犹如太阳正在沉睡。 这里是整个众神之城的最高点,从前世的知识推算,应该就是太阳金字塔。 城中还有另一个制高点,可以勉强与之相较高低。就在黄泉大道的北端,那里也有一座大型金字塔。 那座金字塔比太阳金字塔要小一点,但是由于建在北面的高地上,实际高度并不矮。 这座塔看起来平平无奇,比拥有巍峨神像的太阳金字塔远远不如,可是它的位置却十分显要,扼住了城北的出入口。 除了这两座金字塔,黄泉大道的两边有十几座神庙似的房子,建在连串的高台上。 大道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祭坛。 西侧,也是一连串宫殿样式的房子,应该是蝴蝶宫。 此时,飞船上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目的地终于到了。 东王公命令飞船将高度升到最高,以避开风险,然后毫不在意地带着张白,一下子跃出船舱。 高空中,正在没准备的张白惊慌失措的时候,两人的脚下忽然各长出一柄花纹朴素的宽刃古剑。 两把剑居然将二人托了起来。 张白惊讶万分,他第一次知道,天柱断裂后还有人能够御剑飞行。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御剑飞行,而是缓缓降落而已。看来即使是东王公这样的尊者,也不能违背天理。 但无论怎样说,在这个世道之中,能够御剑如此,已经相当惊人了。 两人缓缓降落,正停在黄泉大道的正中心,方形祭坛。 四下张望,这里黑沉沉的,到处一片死寂,不枉了这条大道的名字:黄泉大道。 张白有点紧张和无奈,禁不住问道:“师尊,我们为何如此明目张胆地进来,不怕被发现吗?这里可是城市的正中央啊!” 他心里哀叹,还是个仙尊呢,怎么就这么莽? 说好的猥琐发育呢,说好的救出沐镜呢?这是准备决战的节奏吗? 第四百六十七章 称绝艳 东王公举手指,轻轻嘘声制止张白说话。 “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的话,这里暂时没有敌人。” 张白听得奇怪,“既然没有敌人,那您之前的小心谨慎,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敌人只是暂时的。血冥教随时可能出现,日神羲和随时可能回来,更重要的是,墟帝就在此处沉睡。” 张白明白了,点点头,“那么,这里是城中心的祭坛,来这里干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这里一向神秘而且偏远,我一辈子也只来过两三次,都是为了参透这里的机关,然而毫无进展。不过据说,这个祭坛是起点,这也是我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张白追问道。 东王公盯着他看了一眼,“一位故人,一位前辈。” 张白又问,“那么,这位前辈故人是听说的,还是有根据的?” “你总能说出一些奇怪的言语,你刚才说的根据是指什么?” “比如...某些事实,或者通过事实作出的推论。” “推论又是什么?” “推论就是...推算吧!”张白有点挠头,怎么解释呢? “没关系,这的确是事实!”东王公道:“那位故人曾经打开过这里的机关。” “那好吧,这就算一个基本条件了。看看能不能通过这个条件推算出其他结论。” 条件?结论? 东王公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从您的叙述来看,常曦也就是沐镜,肯定在这里,应该是被困住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墟帝的闭关之处也在这里,您也不知道其具体位置。 “这座城市布满机关,您大概觉得,我能推算出这些机关,所以把我带来了。所以师尊的目的,其实是寻找墟帝的闭关之处,不是来救常曦的。” 东王公面无表情,答道:“那是当然,常曦只是普通玄仙,是一个长年为天界提供月石的奴仆而已,其情虽可悯,要我亲自施以援手,她还不够格。” 张白心里有点不爽,可也不敢回嘴,“那么师尊下一步,准备怎么做呢?” “你来找出墟帝的下落,然后我出手减缓他的进境,这时候你就可以去找常曦了。” 东王公缓了缓,又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常曦与你绝非良配,而且常曦的生命并无危险,不需要你救。” “多谢师尊,不过弟子既然已经答应沐镜,不愿食言。”张白决绝地答道。 东王公点头,“好吧!我不强求你,但是墟帝之事重大,须得先办。” “是,弟子遵命。” 张白嘴上答得快,心里却是各种疑惑。 这个师尊神神叨叨的,普天下还有谁强得过他?那个所谓的故人,大概就是张道陵吧? 那凭什么说我能解开这里的机关呢?也许是因为,我修习了张道陵的云簋籖? 这个可能性挺大,那就是说,得使用云簋籖才能发现机关?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云簋籖可以统御梦界,也许机关与梦界有什么关系呢。 他开始在祭坛四处观察起来,可惜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又使用云簋籖,运转了好几个梦界,也是全无作用。 “师尊,我看起点不一定在此处吧?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试试?” 东王公皱眉道:“这里这么大,我们该去哪里呢?” 张白眼珠一转,手指北边的月亮金字塔,“我们去那边吧,由北向南,一个个神庙找起。” “哼!月亮金字塔里不见得就有月神。”东王公从鼻子里出气,“你的小小心思我还看不透?你就是想去找常曦,对不对?” 张白吐了吐舌头,“弟子哪儿敢啊?既然师尊不愿意,那我们就去近一点的太阳金字塔看看呗!” 见张白认怂,东王公这才同意,两人迅速穿过祭坛所在的广场。 这广场叫做月亮广场,是城内最中心位置,也是城内最大的广场。 太阳金字塔就在月亮广场的东面。 金字塔很高,不过这两人是仙者行动快捷,很快就到了塔顶的太阳神庙。 神庙是方形结构,和城内其他的建筑差不多。 庙里供奉着一座小一些的太阳神像,是石刻的浮雕石像,周边刻满了当地的纹饰,又像花纹,又有点像文字,两人都看不懂。 东王公一边四处查看,一边思考,他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来就有的放矢地观察起自己关心的细节。 张白却有了大收获,因为他忽然发现,神像周边的纹样他是认识的。 不就是昨晚,在月境梦界里看到过的吗? 难道是沐镜在偷偷地帮我? 这一片纹样,可以肯定是文字,只是自己不认识而已。记得昨晚曾经按照某种顺序,文字会自己发光。 不过现在文字并不发光,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他仔细地回忆昨晚的梦界,希望想起顺序来,或者想起来眼前的这片文字,究竟是月境里的第几篇文字。 然而半天都没什么进展。 他不禁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睁眼看看身边,东王公已经注意到自己的举止,凑了过来。 “有什么发现吗?”东王公的眼睛闪烁着精光,似乎是一种金色的光华。 “好像和我的一个梦界有些重合。”张白老实答道。 “难道是月境的梦界?” “没错!” 东王公的嘴角明显地扬起一丝笑意。 “看来你倒是没有说错,我们应该去月亮金字塔。” “啊?”张白没想到东王公居然改主意了。 “那当然好啊,我们这就去吧!” 月光下,两个人影如风般疾驰,从太阳金字塔上一路飞奔。 穿过月亮广场,经过黄泉大道,一直往北。 两边的方形神庙和建筑,飞快地向后掠去。 月亮金字塔在北边的高台上,在黄泉大道的尽头。它朴实无华,不起眼地矗立当地,与太阳金字塔相比就像一个配角。 前世的记忆中,这里是旅游胜地,传说此地是太阳和月亮诞生的地方。 传说一个最勇敢的神,舍身跳进了熔炉,生成了太阳。 另一个神犹豫了一会儿,也跳进了熔炉,生成了月亮。 东王公和张白两人迅速跑进了月亮金字塔顶的神庙,这里是月亮神庙。 对这里,张白再一次感到似曾相识。 第四百六十八章 缺处明 这里,正是昨晚梦见的那座石头房子。 和梦境对应起来了,张白非常高兴,这说明找到窍门了。 这和前世玩解秘游戏有点像,他甚至有些兴致勃**来。 这里同样供奉着神,显然是月神。 同样是石雕的浮雕壁刻,同样在壁刻的中央有一尊神像,神像侧着身,雕刻的是它的左半侧身像。 神像周边同样是文字,只不过文字的内容显然不同。 张白赶紧抬眼仰望铺满墙壁的文字,并且仔细地回想昨晚梦界里的记忆。 然而记忆非常模糊,有点对不上号。他有点着急,能不能让记忆清晰一些呢? 忽然想到,东王公让自己来解开机关,不就是因为已经会云簋籖吗?试试看。 他也没跟东王公商量,立刻使出了云簋籖,同时搭上了月境梦界。 果然,很有效果,张白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不仅是记忆清晰,简直就是现实和梦界重合了。他全身心地投入这个梦界,完全忽视了周遭的变化。 他的身体,正不知不觉地从地面腾空而起,脚下是一团清亮的月光光辉,将他缓慢地托起,升到与神像同样的高度。 东王公在一边已经看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张白这小子居然能走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实际上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想着能有些进展就行了。 古城的秘密太多,能够解开哪怕一点,就够他欣喜的。 可现在的结果,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这次不虚此行了。 张白似乎失去了神智,犹如半梦半醒的梦游者一般。他漫无目的地伸出手指,毫无规律地点击着墙上的文字。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刻左右,托举张白的月光开始暗淡下来,张白慢慢降落,又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一切归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样?就这么结束了?”东王公激动地问道。 他不敢相信,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刚才的神异景象难道都是唬人的? 或者张白刚才点按文字时,出了差错? 这时张白也清醒过来了,对于刚才的经历,他也是懵懵懂懂,记忆不是很清楚。 东王公急得四下乱转,嘴里激动地嘟囔着:“难道错了?哪里错了,终于有进展了,就这样停了?难道我们又要探索数百年了吗?” 张白第一次觉得这位师尊有点可怜。 “喀啷!” 忽然间,石壁中央的神像动了一下。 两人赶紧看过去,发现月亮神像转了个身,不再是侧面像,改成了正面。 一股信息,像流水一般渗入二人的脑海。是一个新的梦界,对于东王公尤其新鲜,因为这是月境梦界。 而对于张白来说,这次获得的月境,与自己已有的月境不同,这一次出入更方便,其中的景色更清晰。 更让他惊奇的是,他最大的两个梦界,似乎正在融合,梦界里沿着江水,一边是原样,另一边变得和月境相同了。 他的意识当中,出现了一道月光,这道月光集成光束,指向太阳金字塔。 “看呐,你看这月光!师尊,好像得到提示了,下一步应该去太阳金字塔。”张白兴奋地喊了出来。 东王公示意他噤声,又问道:“什么月光?” 张白一愣,这才意识到,东王公看不到这束月光。 “我看到一束月光,指向太阳金字塔,我想我们下一步应该是去那儿。” 东王公惊讶地看了一会儿张白,露出一丝欣慰道:“这就去吧!” 两人迅速回程,再次直奔太阳金字塔。 这一次,太阳神庙内的文字,被张白认了出来,因为此时,他的月境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他的足底再次升起一团光芒,但这次的光芒更耀眼,室内被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般,这是太阳光。 张白又一次被托举起来,他立即伸手,按照顺序点按文字,不久太阳神像也转了一个角度。 原本是正面向着自己,现在成了侧面。 同样有一股信息,传到了两人脑海,但这次不一样。 东王公得到的信息是一股仙力,而张白获得的依旧是梦界。 对于张白来说,这一次的梦界,简直是颠覆性的,因为他的魔都梦界一直处于黑夜状态。此时,忽然变成了白天,到处是阳光明媚,街道和大厦都变得真切起来,连常见的黑影们都不见了。 那种景色令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甚至于他觉得,梦界里的气息也改变了,虽然灵气的充沛程度还是老样子,但是灵气的品质似乎大有改善。 他感觉到,好像又有机会提升境界了。 意识中,那道指引方向的月光,再次显现。 这一次指向了祭坛。 张白赶紧和东王公交换了各自感受到的情况,两人不敢怠慢,赶紧又奔向广场中央。 祭坛依然如故,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两人又一次犯了难,都不知道之后该干什么。这个祭坛四四方方,四条边是石砖砌的矮墙,没有神像,里面净是些沙子。 这墙灰扑扑的普普通通,一点修饰的纹样都不存在,更别说什么文字了。 老办法行不通了,张白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东王公却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对于这个祭坛,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吧!我再去一次太阳金字塔,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忽略的。” 张白正在努力思考,于是心不在焉地回了“唔”的一声。 “我们曾经在这里摆过各种阵法,在沙池里画过各种符箓,还使用过很多灵宝,可惜都没用。” 东王公又一次摇头,然后身形晃动重回太阳金字塔查看。 张白也不管他,自顾自在这里继续思考。 “摆阵、灵宝...画符、沙池...” 沙池?! 他忽然间有了灵感,沙池不就是用来画图形的吗?要是能把那些文字,在沙池里写出来,不就行了吗? 他抬头想喊东王公,可是东王公已经走远了。 那就自己来试验吧! 他摄出了月石簪子,指间微微释放灵力。按照昨晚梦中的第三篇文字的样式,参照曾经发光的那些字样,开始从头写起。 记忆很清晰,他也写得很快,然而写完了却什么都没发生。 张白皱眉,难道是自己写错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缺处明 这里,正是昨晚梦见的那座石头房子。 和梦境对应起来了,张白非常高兴,这说明找到窍门了。 这和前世玩解秘游戏有点像,他甚至有些兴致勃**来。 这里同样供奉着神,显然是月神。 同样是石雕的浮雕壁刻,同样在壁刻的中央有一尊神像,神像侧着身,雕刻的是它的左半侧身像。 神像周边同样是文字,只不过文字的内容显然不同。 张白赶紧抬眼仰望铺满墙壁的文字,并且仔细地回想昨晚梦界里的记忆。 然而记忆非常模糊,有点对不上号。他有点着急,能不能让记忆清晰一些呢? 忽然想到,东王公让自己来解开机关,不就是因为已经会云簋籖吗?试试看。 他也没跟东王公商量,立刻使出了云簋籖,同时搭上了月境梦界。 果然,很有效果,张白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不仅是记忆清晰,简直就是现实和梦界重合了。他全身心地投入这个梦界,完全忽视了周遭的变化。 他的身体,正不知不觉地从地面腾空而起,脚下是一团清亮的月光光辉,将他缓慢地托起,升到与神像同样的高度。 东王公在一边已经看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张白这小子居然能走到这一步,对他来说,实际上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想着能有些进展就行了。 古城的秘密太多,能够解开哪怕一点,就够他欣喜的。 可现在的结果,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想象,这次不虚此行了。 张白似乎失去了神智,犹如半梦半醒的梦游者一般。他漫无目的地伸出手指,毫无规律地点击着墙上的文字。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刻左右,托举张白的月光开始暗淡下来,张白慢慢降落,又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一切归于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样?就这么结束了?”东王公激动地问道。 他不敢相信,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刚才的神异景象难道都是唬人的? 或者张白刚才点按文字时,出了差错? 这时张白也清醒过来了,对于刚才的经历,他也是懵懵懂懂,记忆不是很清楚。 东王公急得四下乱转,嘴里激动地嘟囔着:“难道错了?哪里错了,终于有进展了,就这样停了?难道我们又要探索数百年了吗?” 张白第一次觉得这位师尊有点可怜。 “喀啷!” 忽然间,石壁中央的神像动了一下。 两人赶紧看过去,发现月亮神像转了个身,不再是侧面像,改成了正面。 一股信息,像流水一般渗入二人的脑海。是一个新的梦界,对于东王公尤其新鲜,因为这是月境梦界。 而对于张白来说,这次获得的月境,与自己已有的月境不同,这一次出入更方便,其中的景色更清晰。 更让他惊奇的是,他最大的两个梦界,似乎正在融合,梦界里沿着江水,一边是原样,另一边变得和月境相同了。 他的意识当中,出现了一道月光,这道月光集成光束,指向太阳金字塔。 “看呐,你看这月光!师尊,好像得到提示了,下一步应该去太阳金字塔。”张白兴奋地喊了出来。 东王公示意他噤声,又问道:“什么月光?” 张白一愣,这才意识到,东王公看不到这束月光。 “我看到一束月光,指向太阳金字塔,我想我们下一步应该是去那儿。” 东王公惊讶地看了一会儿张白,露出一丝欣慰道:“这就去吧!” 两人迅速回程,再次直奔太阳金字塔。 这一次,太阳神庙内的文字,被张白认了出来,因为此时,他的月境比之前清晰了很多。 他的足底再次升起一团光芒,但这次的光芒更耀眼,室内被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般,这是太阳光。 张白又一次被托举起来,他立即伸手,按照顺序点按文字,不久太阳神像也转了一个角度。 原本是正面向着自己,现在成了侧面。 同样有一股信息,传到了两人脑海,但这次不一样。 东王公得到的信息是一股仙力,而张白获得的依旧是梦界。 对于张白来说,这一次的梦界,简直是颠覆性的,因为他的魔都梦界一直处于黑夜状态。此时,忽然变成了白天,到处是阳光明媚,街道和大厦都变得真切起来,连常见的黑影们都不见了。 那种景色令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甚至于他觉得,梦界里的气息也改变了,虽然灵气的充沛程度还是老样子,但是灵气的品质似乎大有改善。 他感觉到,好像又有机会提升境界了。 意识中,那道指引方向的月光,再次显现。 这一次指向了祭坛。 张白赶紧和东王公交换了各自感受到的情况,两人不敢怠慢,赶紧又奔向广场中央。 祭坛依然如故,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两人又一次犯了难,都不知道之后该干什么。这个祭坛四四方方,四条边是石砖砌的矮墙,没有神像,里面净是些沙子。 这墙灰扑扑的普普通通,一点修饰的纹样都不存在,更别说什么文字了。 老办法行不通了,张白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东王公却摇了摇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对于这个祭坛,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吧!我再去一次太阳金字塔,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忽略的。” 张白正在努力思考,于是心不在焉地回了“唔”的一声。 “我们曾经在这里摆过各种阵法,在沙池里画过各种符箓,还使用过很多灵宝,可惜都没用。” 东王公又一次摇头,然后身形晃动重回太阳金字塔查看。 张白也不管他,自顾自在这里继续思考。 “摆阵、灵宝...画符、沙池...” 沙池?! 他忽然间有了灵感,沙池不就是用来画图形的吗?要是能把那些文字,在沙池里写出来,不就行了吗? 他抬头想喊东王公,可是东王公已经走远了。 那就自己来试验吧! 他摄出了月石簪子,指间微微释放灵力。按照昨晚梦中的第三篇文字的样式,参照曾经发光的那些字样,开始从头写起。 记忆很清晰,他也写得很快,然而写完了却什么都没发生。 张白皱眉,难道是自己写错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白羽寻 想来不应该啊!每一个字的外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出错。 看着满地的文字,他再次沉思起来。 不久,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文字上,这个文字本身没有错,可是位置好像有点不对。 梦境中,这个文字应该在横排最后一排的中间。 他忽然恍然大悟,这些文字的书写顺序,看来必须按照梦境里的顺序来。张白久居汉代,已经习惯了古代文字从上到下,从右至左的写法。 这里的书写顺序,似乎和前世一样,是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的写法。 他立刻将沙地抹平,按照新的书写顺序,重新开始写起来。 很快,出现反应了。 才刚刚书写到一半,地上的文字已经开始发出光芒,闪闪的银色的光,像流水一样在文字的笔画间荡漾流动。 文字之间有人影幢幢,呼之欲出。 张白紧张起来,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他不愿意停手,因为心里总觉得有种必须将这件事做到底的感觉。 只剩下最后几个字了,光影间的人形比起之前越来越清晰,虽然仍不清楚,但是已经可以看出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人。 别是墟帝出来了吧?要不要把东王公叫来再继续呢,这样似乎稳妥一点。 张白定了定神,否定了这个想法。 从前两个神庙的反应来看,这只是一个仪式,应该是用来解开某种封印的。 现在正处在封印解除的半途之中,应该不可能直接出最终boss。 张白以前世游戏的经验,确定可以继续下去,而且...解封出来的人影,如果是打开封印的npc,那岂不是可以解救沐镜了。 东王公似乎不太愿意救沐镜,他在的话,反而是个麻烦。 张白心底存了这个妄想,就想冒险一试。 最后的几个文字很快写好了。 结果,光芒反而消失,张白这下傻眼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还真的来了,小女子荣幸之至。”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张白吃惊地转过身,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不是沐镜是谁? 张白一声大叫,满心的快活,化作一个大大的拥抱,猛地扑了过去。 谁曾想,沐镜往旁边一让,不让他抱,还咯咯地笑。 张白扑了个空,转身又扑过去,沐镜又是一让,这一次只差一点。 眼看要扑到,却还是让她华丽丽地跑了。 沐镜怕他再扑,急急往后退了好几步,边退边笑,空气里充斥着她的笑声,犹如银铃叮零作响。 “你不可能抓住我的,赶紧停手吧!”沐镜笑道,“不过你的修为真是涨了好多,已经超过我了吧?” 张白闻言一愣,“怎么可能超过沐镜姐姐呢?我最近修为确实是大涨了,不过离姐姐的修为还差不少呢!” 沐镜歪着脑袋,有点不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你都能够碰到我的衣角了。那肯定是修为超过我了,要知道我的移动力远超我的修为,能碰到我衣角的人,修为肯定超过玄仙不少了。” 是吗? 张白有点惊讶,不敢相信啊! “超过玄仙?我怎么没感觉到?超过玄仙的话就是仙君了吧!我怎么可能是仙君修为。” “你通过了前两关的试炼,是可以增长修为的。好像你的梦界也有很大的变化,这也是修为的一部分,看来真的成长不少啊!” “是吗?原来如此。”张白闻言高兴起来。 “那更应该庆祝一下,沐镜姐姐抱一个。” 说着又扑了过去。 沐镜咯咯地笑,衣袂飘飘,轻盈地闪开。 两人闪转腾挪,在祭坛上跑来跑去,把沙池里的文字踩了个稀巴烂。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于危机之地,还作此孩童嬉戏。”一个有点严厉的声音传来。 是东王公回来了,他此时面沉似水,一副学校老师的脸色,“这祭坛的机关被解开了,对吗?” 张白和沐镜相视无言,吐了吐舌头。 “弟子轻狂,师尊恕罪。刚才确实已经解开机关了?这机关只要用月石书写文字在沙地上,即可获解。解开后,沐镜...常曦姐姐便出现了。” “姐姐?”东王公一怔,有些破防了,忍俊不禁道:“你怎知她是你姐姐?” 张白愣了愣,沐镜肯定比自己年龄大,不叫姐姐难道叫阿姨?这帮老古董,一点都不懂怎么和女孩子说话。 “这样叫比较有礼貌啊?不说这个,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已经确定了,是南边的方形城堡。” 东王公一惊,遥望南方道:“我们一直忽略了这个方堡,以为它就是一座城门,原来竟然是机关之一。” 张白道:“我觉得它好像是终点。” 东王公本来就有一对细目,此时闻言两只眼睛几乎眯成了两道缝隙。 缝隙中,露出了点点金色的闪光。 “记得这座方堡里有一个神庙,那个神和这里的其他神祇都不一样,原来竟是仪式的终点。”东王公轻声嗫嚅道。 “那我们这就过去吧!”张白道。 “不,你告诉我如何解开机关,我去破开封印比较好。常曦已经救出,封印中剩下的就只可能是一个人了。” “墟帝吗?”张白紧张起来。 “没错!”东王公面沉似水,忽然转脸对着沐镜问道:“常曦,你助纣为虐多时,我看在你相助神储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如今你既被张白解救,那就是缘分,今后当好自为之,远离此间。” 张白不满道:“师尊过于严厉了,沐镜一直和血冥教不对付,她是被她姐姐逼的。” 沐镜立刻出手作噤声状,制止张白继续说话。 她没有任何要辩解的样子,屈身施礼道:“小神知错,羞愧无地。多谢仙尊饶恕,实在感激不尽。” 东王公见她诚恳,没有继续斥责,问道:“方堡内封印的,可是墟帝本尊。” “墟帝是否在方堡,小神不敢确定,不过方堡肯定可以通向本尊。” 东王公点头道:“很好,你们两个现在止步,在此等候。由我去试解封印,若不成再来找你们帮忙。若成功,墟帝本尊出现,你们便尽快远离此地,不可恋战。最好去往飞船,逃得越快越好。” 张白和沐镜同时点头答应,虽然没亲眼见过,但面对墟帝这样超越东王公、甚至张道陵的存在,他们的确不敢造次。 第四百七十章 一枝才谢 东王公见他俩答应了,便向张白询问了机关破解的方法,张白把最后一篇文字中的发光字写法,在沙地上全部教给了他。 东王公学得飞快,学完后也不废话,身形一晃,便向南方而去。 满月之下,一道灰影,瞬忽间沿着黄泉大道从北向南。 “沐镜姐姐,你见过墟帝吗?”张白看着东王公的背影,呆呆地问道。 “当然见过,我就是被他用星辰规则困在这里的,要不然谁愿意待在这儿?”沐镜答道。 “墟帝什么样?” “一个老头子,凶的要死。” 沐镜四下环顾,似乎墟帝随时会从身后冒出来一样。“在这里不说这个吧,我害怕!” 张白赶紧住嘴转了话题,“沐镜姐姐,这里的前两关,我破解之后都有奖励的样子,你这关有没有呢?” “有啊!本来要给你的,结果你不停地跟我打闹啊?” “真的有啊!快给我呗!” 沐镜命令道:“那你站好了。” 张白立刻站得毕恭毕敬,只有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见他样子好笑,沐镜嫣然一笑,伸出右臂,嫩白的手臂看得张白目眩,她中指食指一并,向张白额头点去。 张白乖乖听话,一动不动,忽然再次看到了那一束指点方向的月光。 之前,光是从神像上发出,指向目标。 这一次,光束却是从张白眉心发出,指向前方。 这道光外表看起来与之间一样,但是张白忽然觉得不对,自己好像可以操控光的方向了。 难道又是一件武器或者术法? 果然,沐镜在一边解释,“这是聚光之术,是上等最强的仙术之一。这道光束不是人人都能看见的,必须是有缘人才行,比如东王公,他就看不见。” “有意思,那这个术法有什么用处?”张白急急问道。 “这光束并非世间所有,乃所有者心境所化,因此才分为能见与不能见。也因此,它的用处也并非一定,需要看所有者的心性和需要。” 张白一脸茫然,一头懵逼。 “这样吧,我打个比方。”沐镜道。 “比如你现在看到的光束是月光,我也能看见,但东王公却看不见。因为这道光束是你新得的,你内心怕东王公不喜,希望他看不到可以少些麻烦。” “于是,东王公即使仙界地位尊崇、仙力高绝,依然看不到这道光束,是以如果你以此术法袭击他,他也很难提前感知。” 哦!张白这回听懂了,这术法连东王公都能克制一二,实在很厉害,说不得有机会就得试试。 张白心念一转,眉间光束射向黄泉大道旁的一座方形小建筑。 这小房子当场爆炸了,轰隆一声,吓得张白心脏几乎骤停。 “闯祸了!”张白下意识地觉得。 刚才东王公都不让自己大声说话,如今可倒好,自己不小心弄了场爆炸。 惊讶之下,光束瞬间消失。 张白回头看着沐镜,沐镜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别看我啊!是你自己弄的,东王公肯定饶不了你。”她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 “这可怎么办?不会出啥事吧?”张白有点傻眼了,两眼看向南边方堡的所在地。 这一看,他又一次被吓到了。 方堡早已不是先前黑沉沉的样子,它通体发着光,在死气沉沉的众神之城中,简直就像个超级大灯泡,照亮了半个城市。 一个身影从方堡中飞奔而出,看身形正是东王公。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也和东王公一样在飞奔,似乎在追逐他。 “东王公还需要逃跑的吗?追他的是谁啊,还两个,也太厉害了吧!”张白大惊失色。 “一个是我姐姐羲和,我认得出。另一个好像是东王爷,不过我不敢确定。”沐镜的声音转冷,听上去很严肃不像平时,显然她也看出形势不对。 “我去接应一下。”沐镜忽然说道。 “别去!”张白大声道,血冥教的东王爷也在,太危险了。 但是沐镜已经行动了,她的移动力确实如她自己所说非常出众。 张白犹豫着,是该听东王公的命令在原地等候呢?还是陪着沐镜行动? 在他还没有决断的时候,通体发光的方堡忽然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光芒,一时间,黑夜几乎成了白昼,黄泉大道上的情况看得更加清楚。 东王公被身后的一个人赶上了,但是这人并没有和东王公起冲突,而是毫不犹豫地赶超过去,继续拼命奔跑。 这原来...不是追逐,这是逃命啊! 张白心里瞬间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不觉大声嘶吼,拼死喊叫起来:“沐镜快回来,有危险。”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方堡突然破裂开来,从中发出的光焰,变得如同岩浆喷涌而出,霎时间吞没了前方奔跑的所有人。 张白心中一凉,还没来得及思考,却发现光焰已经飞也似地向自己扑过来。 “要死在这里了吗?”他心中自问。 然而一股求生欲爆发,此时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自己的最强灵器。 混沌钟。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发动了再说! ...... “一个老头子,凶的要死。” 张白眼前的沐镜四下环顾,似乎墟帝随时会从身后冒出来一样。“在这里不说这个吧,我害怕!” 这是之前的情景,张白咽了口唾沫,沐镜还在就好。 他紧张地遥望了南方一眼,方堡黑糊糊的看不清楚。 刚才是自己炸了那座小房子,所以才导致方堡爆炸的吗? 张白觉得莫名其妙,这两座房子之间有什么联系的吗?不过确实觉得自己有点莽了。 张白慌张的表情,引起了沐镜的好奇,“你怎么那么紧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张白下意识地回答道,他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沐镜姐姐,那边的那排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好神秘的样子哈!”张白手抖地指向他炸过一次的方形房子。 沐镜皱眉,觉得张白有些奇怪。 “那些只是普通神庙,是供奉主神之外的其他神明的。” 原来自己炸了神庙,怪不得搞出了大场面。 沐镜又道:“对了,刚才你连续解开了三道禁制,很厉害呀!按照众神之城的规则,你可以得到很厉害的奖赏哦!” 第四百七十一章 烛花剪 听到沐镜讲这个,张白的腿不由地软了一下。 “这个不如等等再说吧!”张白慌张地拒绝道,他可不想再炸一次神庙。 沐镜嘻嘻笑道:“你知道奖赏是什么吗?就着急拒绝。” “只要奖赏不是你好姐姐本人,我说就不用着急。”张白紧张之下,眼睛瞄着方堡,嘴滑说出了前世搭讪用语。 这下子沐镜有点生气了,竟敢调戏本仙子。 “说什么浑话,油嘴滑舌!”沐镜佯怒,中指食指一并,趁着张白不备,忽然在他眉头一点,恶作剧般地笑了出来。 张白吓呆了,他无意识地仰头避让,却没能避开。 一道白色光束瞬间直直打上了天空,光束的射程非常远,它划过天空的时候,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轰!” 遥远的天空西侧,又发生了一场爆炸。 “怎么了又?”张白惊慌地看着天际,沐镜在一旁咯咯娇笑,开始喋喋不休地解释这道光束的来历,张白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心都发抖了,刚才的爆炸,特喵的不是我的飞船爆炸了吧? 灵灵、猪猪、金赤,还有我的亚当号啊! 他也不管沐镜就在身边,立刻摄出混沌钟和越野电子表。对照电子手表上的时间,手指飞速拨动混沌钟的指针。 年、月、日、时、分、秒... 沐镜不说话了,她惊奇地看着这个灵器,眼神中满是震惊。 ...... “方堡内封印的可是墟帝本尊?” 是东王公的声音,这是精准地回到东王公出发去方堡前的时间点了。 果然把混沌铃做成混沌钟是十分必要的,要不然像刚才那种情况,混沌铃只能不断地回到一个随机的时间点,到时候不是自己死,就是飞船炸。 “墟帝是否在方堡,小神不敢确定,不过方堡肯定可以通向本尊。”沐镜回答道。 东王公点头道:“很好,你们两个现在止步在此等候,由我去试解封印,若不成再来找你们帮忙。若成功,墟帝本尊出现的话,你们尽快远离此地,最好去飞船,逃得越快越好。” 这时,张白出人意料地大声反对起来:“这是绝对不行的!” 东王公和沐镜非常意外地看着张白,眼神透着不解。 “为何不行?”沐镜问道。 “难道你又获得提示了?”东王公也问道。 张白尴尬的一匹,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呃呃...师尊说得对,是好像有点提示...不过有点不太真切。” 沐镜皱着眉头,“你的样子好奇怪。” 张白嘴角抽搐,对东王公道:“我觉得我...应该和您一起去方堡,提示说你一个人可能解不开那个关卡。” “关卡?”东王公已经有些习惯张白的各种奇怪名词了。 他默然想了一下,“也好,我们就一起去吧!不过,一旦墟帝现身,你等须尽快逃跑,不要管我,更不能恋战。” 张白一头汗,皮笑肉不笑地疯狂点头,沐镜斜着眼睛,依然在审视着他。 三人一起离开祭坛,向方堡而来。 这个方堡体积大却很不起眼,在黑夜里更是容易使人忽视,尤其远观的时候,难以判断大小。 直到到达方堡门前,他们才意识到,这里绝对不是城门或者门楼,因为根本就没有城门。 这里巍峨的石头地台,有半个金字塔那么高,而且地台前有一个广场,比月亮广场小这些,四周有一圈低矮的,只到脚腕那么高的石头围墙。 地台上的建筑看上去四四方方很简单,其实细节利落、线条流畅,是一件美轮美奂的珍品。 东王公用神识探查了一下,看堡外无人,三人走上了巨大的石台,推开正方形的堡门。 里面黑漆漆的,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 东王公用手指轻点地面,一团明亮的篝火霎时燃起,方堡内被照得灯火通明。 这里果然是神庙,正中间与日月两座金字塔神庙一样,也有一块巨大的石壁,上面雕刻着许多文字和纹样,中间有一个突出的神像。 这座神像与太阳和月亮神不同,不是人形的神祇。它有一个突出的头颅,看形状像龙头。 龙头上一对犄角好像绵羊角,瞪着一双牛眼,咧开了长长的大嘴,露出两排粗壮的大牙,像是正在狂笑。颈部一圈鬃毛,既像狮鬃,又像盛开的向日葵。 张白还是按照老办法,运作云簋籖。 一团雾气从脚底升起,同样将张白托起,来到石壁前。 比对昨夜梦境中的文字,他一个个地点按文字,每点中一个文字,文字就发出微弱的荧光。 点完文字,所有的荧光消失,脚下的雾气渐渐缩小,张白又落到地面。 “喀啷!” 神像果然变化了,这一次是神像的大嘴忽然咧开,口中喷射出一道水流。这道水流沿着地面流动,他们这才发现,地上有一道缝隙,这条缝隙一直通往神庙之外,伸展到石台之下。 水流的流速很快,不像是普通的水,流到台阶下在广场上积聚起来,形成了一个渐渐扩大的水塘。 张白偷看了一眼东王公,心想这位师尊之前一个人来的时候,肯定是莽撞了,因为很显然之前方堡发光的时候,小广场事肯定没有什么水塘。 那么之前的爆炸,到底是自己闯祸呢?还是东王公解错了机关? 他看了看身边的沐镜,发现沐镜正表情严肃地看着神像石壁。 张白有点奇怪,“沐镜姐姐怎么了?” “嘘!”沐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张白惊讶,难道有什么危险?他回头看看东王公,这才发现东王公同样一脸严肃,盯着神像的位置。 这个石壁怎么了?张白看来看去没看出来。 “有灵力溢出。”沐镜道。 话音未落,石壁忽然震动起来。 东王公大喝道:“退后,赶紧离开神庙。” 张白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沐镜,结果没拉到。他赶紧转身喊沐镜:“跟我跑吧!” 他两三步跳出神庙,却不逃走。转身倚着庙门,探头往回看,还挥着手招呼沐镜过来。 沐镜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神庙和张白躲在一起。 第四百七十二章 边秋雁 方堡神庙内,石壁的震动更加剧烈。 “好像是姐姐。”沐镜在张白耳边轻声说。 她吹气如兰,挠得张白耳根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呃...你...说的是羲和吧!” “就是她,她在石墙后面。” 张白定了定神,时间回溯之前的爆炸中,那三个逃出方堡的身影,一个是东王公,一个东王爷,另一个当时听沐镜讲,就是羲和。 原来,沐镜当时不顾危险地飞奔出去,接应的并不是东王公,而是她姐姐。 “我觉得...可能不止羲和,还有东王爷,我们快跑吧!”张白道。 “怕什么?有东王公在,就算是血冥教东王爷在,也不是对手。不过你怎么知道是王爷在这里呢?” 张白赶紧胡诌起来:“我感觉到司马师的灵气了。” “这样啊!就和我能感觉到姐姐一样?” “别问了,你看前面啊!”张白语塞,当即转移沐镜的注意力。 石壁颤抖了一会儿,墙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好似一个天体黑洞。 张白很熟悉这种黑洞,这不是星辰之术吗?不过又不完全相同。他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很久以前用过的,血冥教令牌的术法吗? 捏碎令牌,也可以触发类似星辰之术的空间移动,但是移动的经过很不同。 星辰之术的移动时,可以进入星辰空间,能看到周围情况,虽然可能迷路再也回不来,可不管如何移动,施术者自己有控制能力。 令牌的移动则不一样,施术者只能按照令牌的规定施术,在过程中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还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类似现在看到的空间漩涡。 那么出来的人,最起码肯定是血冥教的人,大概率就是东王爷与羲和了。 不过有东王公在此,听沐镜的语气,血冥教王爷大概也敌不过他,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至于羲和,本来她修为高出沐镜一筹,可现在自己已经是仙君级别,与沐镜联手应该足够抵挡。 想到这儿,张白总算忍住了对血冥教王爷的恐惧,没有撒腿就跑。 一股恐怖的冷空气,从空间漩涡中散发出来。这股威压,张白曾经在东荒山上感受过。 空间漩涡渐渐收缩,里面跨步出来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女人,张白见过,正是太阳神女羲和。 另一个,是位风度翩翩,满身贵气的青年男子。他发髻高耸、长袖儒衫,剑眉微蹙,一对锐利的星目,却面无血色、一副病容。 “这就是司马师吗?”张白心里嘀咕。 司马师在历史上的确是病死的,果然是病歪歪的模样。 这边羲和一踏入方堡,立刻感觉到东王公的气息,吓得她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司马师也是一愣,但是没有任何慌张,任由背后的空间漩涡收缩消失。他左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不意在此遇到东王公仙尊,万里迢迢,路上辛苦了!”司马师礼貌地招呼,就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见他这样,羲和不得已也迅速地施了一礼,又摆出防卫的姿势。 “的确万里迢迢,不过总算是找到了。如此一来,只要有我在,将来这里难免多事,你不赶紧斩草除根吗?”东王公戏谑道。 “仙尊玩笑了后辈不敢。再说这里边陲寂寞,我也早已厌了,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何必打打杀杀的。” 司马师又咳嗽了几声道:“尤其是,那些特殊的朋友。” 说着,他看着门外,正盯着偷看的张白,两人霎时间四目相对,张白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嘴角抽了抽,异常尴尬地对司马师笑了一个。 忽然,张白觉得有一根手指在自己眉心点了一下。 雾草,是沐镜,要不要这么莽啊? 一道光束直接攻向司马师,司马师也没怎么动弹,微微晃动,躲过了光束。 他身后的石壁被光束击中,当场爆开了。 可怕的岩浆般的光芒,涌出了石壁,司马师一惊,似乎他也没料到竟有这般变化。 东王公第一时间行动起来,他扑向张白,将他扔出了方堡,身在空中他觉得自己离沐镜越来越远。 “啊!沐镜姐姐...”这出乎张白意料,却见沐镜正跑向方堡内,肯定是找她的姐姐羲和去了。 发光的岩浆猛地充满了方堡。 完了,张白立刻催动混沌钟。 现在的混沌钟,已经确定了时间锚点,不需要拨转盘。 岩浆眼看要到他面前了,紧张中,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奇怪情况。 方堡前小广场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发光的入口。 ...... 东王公的声音。 “方堡内封印的可是墟帝本尊?” 时间又一次精准地回溯了,正是东王公出发去方堡前的时间点。 “墟帝是否在方堡,小神不敢确定,不过方堡肯定可以通向本尊。”沐镜回答道。 东王公点头道:“很好,你们两个现在止步在此等...” “停停停!”张白突然插嘴道。 “师尊,那个方堡你绝对不可以一个人去。沐镜,你也别急着给我解机关的奖励。” 东王公和沐镜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张白,怎么回事?自己心里想的张白怎么都知道? “你怎知我想一个人去方堡?”东王公问。 “你怎么知道有奖励?”沐镜问。 张白尴尬地咳了一声,“咳咳,那个...其实吧,我有一点预见未来的能力。我觉得那里好像是星辰之术的出入口,感觉血冥教的东王爷和羲和随时会出现。” 东王公和沐镜瞪大了眼睛,预见未来? “预见未来,可不是什么术法,这是超越规则的力量,你居然有这样的能力?”东王公疑惑道。 张白赶紧辩解,“其实也就是一点点模糊的感觉,不值一提哈哈!” “不值一提?你还真是敢说,若是你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哪里还会留在此处?恐怕已经飞升了吧!”沐镜可不太相信张白的胡说八道。 “唉...你们别管那么多嘛!反正我觉得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来,我们还是躲起来,搞突然袭击的好。” 东王公盯着张白,“你是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术法吗?或者是得到了什么法器?比如和时间规则相关的东西?” 第四百七十三章 梧桐月 张白一惊,不愧是东王公,眼光就是毒。 差不多都被他猜对了。 “没没有啊?什...什么时间术法,我绝对没有!”张白有点语无伦次。 东王公鼻子里哼了一声,沐镜也是满脸不信。 张白急了,“真的没有!哪来的时间术法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他心里想的是,“我有的是灵宝,确实不是术法,不算骗人吧!” “真的没有?”沐镜歪着脑袋追问。 “连沐镜姐姐你也不相信我吗?我要是会这种术法,天打雷劈。” 两人见张白发了毒誓,倒也不好再追问了。 “没有就没有,也不用发誓,”东王公道,“你说你预见到东王爷与羲和会来?” 张白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也不算什么预见,我只是感觉那里有星辰术的气息,很可能是个出入口。您想想,谁会在这儿出入?羲和显然是其中之一,其他的人,也就是东王爷司马师了。” 说完他还加了一句,“说不定墟帝也在那儿呢!” “原来你是推算出来的,”东王公捋须道,“你所虑的确有理,那我们一起去吧!到了方堡看看你还能推算出什么来。” 东王公说完,抬腿就想走。 张白又一次阻止道:“师尊且慢,还有一件事情,最好做完再走。” 东王公不耐烦道:“快些做完,不要拖拖拉拉。” 张白答应了,转向沐镜:“沐镜姐姐,你把奖励给我吧!现在给比较稳妥。” 又向东王公道:“请师尊见证,并出手相助,弟子不愿闯祸。” 东王公和沐镜觉得张白郑重其事的样子,有点好笑。 不过大事当前,东王公也不愿意出现什么变故,便痛快答应了。 沐镜满腹狐疑地伸出手指,点了张白的额头。她觉得张白似乎很了解将会得到什么,因为张白很自然地把额头凑了过来给她点按,这让沐镜有些诧异。 光束再次出现,张白这次有经验了,他事先已经确定了方向,将额头对准了东边的天空。 细长的光束划过天际,沐镜命令道:“试试收回。” “我倒是想,可是应该怎么做啊!”张白为难地说道。 正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光束霎那间消失了。 原来是由意念控制的,张白有点明白了,他又试验了一次,光束骤生骤灭,十分灵便。 东王公看得点头,“原来是太岁金眼!你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机缘,算得上是天赋过人。” 原来这光束叫做太岁金眼。 张白听到东王公称赞,心里喜滋滋的,在他心目中,东王公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祖师爷,被祖师爷表扬,果然感觉挺美。 收好了奖励,一切准备结束,三人“再次”出发去往方堡。 经过巍峨的石头地台之前,张白特意注意了一眼那个小广场。上一次回溯之前,他的眼角余光曾经瞥见一个奇怪的情况。 在小广场的中心位置,有一个发光的、入口似的地方。 因为熟悉星辰之术,张白认为这个发光入口不像星辰术入口,从发出的光来看,反而更像爆炸出来的那种光芒“岩浆”。 难道广场中央也有那种“岩浆”?这可太危险了,简直有种被随时抄了后路的感觉。 可现在,小广场中央空荡荡黑沉沉的,非常安静,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似的。 张白跟着其余二人,战战兢兢地走向方堡,趁着两人不注意,看了看越野手表。 这是他特意摄出戴在手腕上的。 他必须注意时间点,以备随时时间回溯。 这一次来到方堡的时间点,比之前的一次向后推迟了十来分钟,估计正好是司马师与羲和一起出现的时间。 张白不敢大意,缓步跟在东王公身后,还故意去扯沐镜的衣带,想提醒沐镜。别走得太急 然而他没有扯到衣带,沐镜还嘲笑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似乎再说:“想偷袭,没门儿。” “真是那个什么的,不识好人心啊!”张白觉得好冤。 三人来到方堡门前,里面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 “不意在此遇到东王公,仙尊万里迢迢,路上辛苦了!” 一位贵家公子模样的青年男子走出方堡大门。这人高髻儒衫,剑眉星目,面露病容,正是司马师。 随着他表露身形,身上的那股子冰冷的威压也徐徐展开。 他身后一名深色衣服的女子跟出,正是羲和。 “王爷在啊!”东王公并无一丝慌张。 “的确万里迢迢,不过总算是找到了,如此一来,只要有我在,这里便难免多事。你不赶紧斩草除根吗?”东王公戏谑道。 “仙尊玩笑了,后辈不敢。再说了,这儿边陲寂寞,我早已厌了,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司马师咳嗽了几声,又道:“尤其是那些特殊的朋友。” 说着他的目光对上了张白。 上一次,这样四目相对时,张白差点吓得尿裤子。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出息多了。 仅仅有点腿软而已。 他眼角瞟了一眼沐镜,果然看到沐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沐镜这人,颜值身材超好、又忠诚仗义、聪慧活泼,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冒失。 他左手抚摩额头,一副有点头疼,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对着司马师傻笑,笑容里居然演出了一丝歉意。 那意思,对不起打扰了! 其实他以手抚额,也是为了遮住额头,免得沐镜突然点开太岁金眼。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就是张白。”东王公道。 张白心里翻了个白眼,干嘛这么快把我供出去嘛!就说我是你的随身弟子、仆人啥的不行吗?也方便大爷溜号不是吗? 眼看跑不了,张白索性一躬到底,“晚辈张白张恩培,敢问阁下是否血冥教东王爷,司马家长子,魏中护军司马子元。” “正是,恩培果然聪明,都被你猜到了。”司马师微笑着咳嗽了一声。 旁边的羲和凑上前来,轻声问了一句:“王爷是否服药?” “不,不用。”司马师立刻拒绝。 他抬头看了看张白和东王公,还有东王公身后的沐镜。 “看来常曦还是不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啊!”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天涯近 沐镜看上去很紧张,一双美目滴溜溜乱转,低着头默然不语。 羲和则毫不客气,以命令的口气道:“常曦过来这边,你想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要再小孩心性了。” 司马师一笑,“羲和如此不客气,恩培可要不答应了。看来羲和你也看不清恩培的修为,这说明恩培贤弟的修为,已经在羲和之上了。” 这话一出,除了司马师自己和东王公二人以外,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张白自己。 这算是挑唆羲和吗? 羲和的一对妙目紧紧盯着张白,犹如一对烈火。 “有意思,看起来可以伸量伸量了。”羲和跃跃欲试,张白却还懵着圈呢。 之前还说自己是初入仙君的境界,怎么就突然超过羲和了?难道说,是因为自己得了太岁金眼的缘故。 一想到太岁金眼,他的额前忽然就聚集起光束来,光束直射羲和。张白吓了一跳,立刻把光束收了,还好没有炸到什么。 他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而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没有反应。 “这是说明他们,都没看见这道光束?” 羲和见张白面色阴晴不定,以为他胆怯。 便不屑道:“怎么样?张白小子,你言语蛊惑拐走我妹,令她犯下过失,着实害人不浅,自己倒是修为大涨。今日你若有胆子便出手决高下,我们以修为见真章。若不敢,便乖乖地放常曦回来!” 张白心说,又不是我阻止她回你那儿的,是沐镜自己不肯的好吗? “羲和姐姐您瞧您这话说得,常曦是自愿和我一起,小可何曾蛊惑?” “再说了,这里孤城凄凉、寂寞异常,常曦不喜此地,我看也实属常理。” “难道羲和姐姐,你在这里就不觉得孤单寂寞冷?要不和我们一起跑吧!” 听张白言语轻佻,羲和闻言大怒,跳起来徒手就发动攻击。 连东王公和司马师,都在一旁讪笑摇头。 沐镜更是用力翻了个大白眼,伸手狠狠掐了张白一下。 张白哎哟吃痛,又看到常曦攻来,一时被姐妹夹击手忙脚乱,只好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格挡。 他的右手是假手,木手颇含灵力,擅长各种木系术法,只不过这些术法威力都不算大。 这时的格挡,原本只是随手一挡而已,却奇变陡生。 手上的枝条猛地穿破了织锦手套,枝条瞬间相互缠绕成一面盾牌,稳稳地接住了羲和的攻击。 羲和的这次攻击,虽然是怒而出手未尽全力,但是张白接招接得也太稳了。 这可是出乎了羲和、沐镜还有张白自己的预料。 张白心中大喜,看起来司马师并没有瞎说,自己的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好像真的有超过羲和的意思。 这次来众神之城,出发前还是玄仙不到,短短半个月而已,居然连跳两个境界,到了最起码仙君后期的水平。 再加上自己有了太岁金眼,说不定超过仙君到了仙尊境也是有可能的。 回头得问问东王公,确定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准。 或许现在试试也可以,正好拿羲和练手。 他心念一动,也不去管什么术法,只是任由意识推动木手进行各种变化,一会儿变成木锤木斧,一会儿化成盾牌。木手可攻可守,羲和居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沐镜在一边开心的拍起手来,还挑衅似的对着自己的姐姐做鬼脸。 羲和心中气苦,自己的妹妹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常曦不要胡闹,快点过来,不然惹得王爷生气,没你好果子吃。”她厉声呵斥道。 她一边呵斥,一边加力,空手连续出手攻击张白。纤纤素手中,凭空出现了大团火焰。 火系术法天生克制木系术法,沐镜惊叫出声,“姐姐手下留情!” 羲和却嘴角轻蔑,丝毫不理沐镜,火团直接扑到了木手上。不过张白的木手是灵物,普通的火对其并无作用。 然而,火焰真的燃烧起来了。 “三昧真火!”沐镜又惊叫起来。 看着着火的木手,张白烫得惊叫,而且火焰越来越大,已经将他几乎遮盖起来了。 张白似乎没有对应的招数了,只是强忍着疼痛,任由火焰燃烧。 “姐姐不要生气了,你放开张白,我跟你走就是了。”沐镜哀求起来。 然而,火焰中忽然传出张白的声音,声音沉静,不慌不忙,“没关系的沐镜姐姐,你看我的。” 火焰中,忽然射出一道雪白的光束。 “太岁...”沐镜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是张白压箱底的招数,又是在众神之城中获得的因缘,她不敢随意泄露。 光束射到羲和身上,事发突然羲和来不及躲闪,只得举臂抵挡。 爆炸没有发生,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强力冲击,羲和更是全无损伤,只是出现了一个奇怪得场景。 羲和似乎被光束吸住了,就像被束缚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司马师见状即刻出手,轻轻一甩衣袖,便隔开了羲和,光束似乎对他不起作用。 张白一惊,收了光束,顺手把他手上的三昧真火一并吸收了。 这吸收的过程,就像用吸管吸取饮料似的。 火焰就是饮料,吸管就是太岁金眼光束。 一击建功,张白心里非常得意,他发现这个太岁金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能量炮”,它有着十分有趣的应用。 比如这一次,他就在暗中做了一点手脚,在光束里夹了月境之术。 “怎么样算我赢了吧?”张白有意地嘚瑟给司马师看。 “不错,你赢了,”司马师一边回答,一边示意着不服气还想再战的羲和,暂时稍安勿躁。 司马师咳嗽了几声,“既然你赢了,我也不强求常曦了。她的性子我了解,爱玩爱闹而已,随她去吧!”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羲和和沐镜惊得呆了。 这还是血冥教的东王爷吗?平时谁要是露出一点叛教之意,不是都会被消灭的吗? 司马师也不理这二人的惊讶之色,继续道:“看来你已经踏入仙尊境界了,不瞒你说,我也是仙尊境,且已经盘桓此境界很久了。” “你进境飞快,好得很!原本该由我亲自试试你的真实实力。不过,今日东王公前辈在此,尊者在旁,实在不敢班门弄斧。” 第四百七十五章 舞秋风 司马师这话,是说给东王公听的,不过东王公似乎并不在乎他,对这些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到这番景象,张白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一直奇怪,血冥教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直接控制魏蜀吴三国,偏偏要通过些阴谋诡计搞弯弯绕。 而东王公这么强大的实力,又为什么多年不回去东王公府,任由府邸被强敌占领。 他蓦然想起,东王公曾经说过规则之力。 所谓:“三心之下各有规则,理心之下有时空之规则;人心之下,有功业因果之聚力;信心之下,有情爱好恶美丑之修炼。” 也就是说,像东王公、司马家,还有张道陵和墟帝,这些天地间的核心人物,他们所关注的并非国家领土,而是规则之力的掌控。 掌握理心的规则,大概得靠修炼。 信心的修炼靠什么呢?他不明白。 不过人心的修炼,很显然是控制权力。东王公孤身来到中原,看来就是为了阻止血冥教获得这种权力。 而血冥教,单打独斗斗不过东王公,所以剑走偏锋夺取了东王公府。 大概是想吸引东王公回府,血冥教便可以出手中原,夺取三国帝位,掌控人心。 这是倚多为胜的策略。 只是没想到,东王公识破了血冥教的计策,还真的不要自己的府邸了,于是双方便陷入了对峙。 这场僵局一时无解,便持续了多年,就等着看谁这边的力量出现变化。 所以打破这个僵局的关键,就在这里。 众神之城。 这里联系着墟帝的闭关,说不定还和张道陵的失踪有关。 也许是两个绝世高手,正在比赛谁先结束闭关? 他觉得自己的推算,有几分道理。 东王公来这里,说是为了阻碍墟帝修炼,恐怕也是为了打破僵局,占得主动。 “师尊,不如由我和司马大公子比试一番,请您在一边指点指点。”张白道。 东王公闻言诧异,却见张白正在偷偷给他使眼色,一时不知张白的用意。 “那...好吧!”他也只能说好。 张白转身对着司马师,一本正经地出马准备迎战,司马师反而笑了。 “也好,我早想和你交交手了。” “恩培贤弟自从离开东荒山,一路夺帝药、躲追杀、造飞船、建神庙、辅助印帕、匡扶蜀汉,功业屡立,实非常人所能为。” “一个炼气境的不起眼外门弟子,能做出如此大事不容易,没点天赋和机缘断断不行。恩培贤弟啊!我特别感兴趣的,就是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张白被他说得心惊肉跳,不觉两腿有点发软。 东王公和沐镜这时也看着张白,似乎也有同样的疑问。 他的秘密太多了,穿越是其中最大的秘密,其次是混沌钟的秘密,还有慈胜教他月境的事,他也从来没说过。 张白答道:“我与公子刚刚结识,自然互不了解,不如我俩罢手,坐而论道也是十分风雅的。” 他这话是存心搅和,似乎准备搞“清谈”了。 司马师也是世家,对清谈自然十分熟悉。不过他哪有那个心思,其实四个人之中,就他的最心事重重。 “清谈倒是风雅,可惜太耗费时间,我们还是手谈来得痛快。” 司马师并没有心情多话,这引起了张白的怀疑。此时自己这一边有东王公坐镇,若是东王公对司马师,自己对羲和那可以必胜。 对于实力不济的一方,一般来说,应该先守成获取均势,然后出其不意才能取胜。 司马师急着与自己对战,要么是有恃无恐,认为他必能取胜甚至先于东王公出手,提前斩杀自己。 要么就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处于劣势。 可面对东王公,如何在修为上获得优势呢? “那好吧,还请大公子手下留情,张白年少必不是对手。” 张白明面上说着客气话,私底下却传音给沐镜,“提醒东王公,趁我拖住司马师的时候,偷偷进入方堡,解开此处机关。不过要小心,恐怕这里还有高手埋伏。” 沐镜心领神会,立刻躲到东王公身后,将张白的话传给了东王公。 同时,张白和司马师开始交手。 司马师入仙尊境已久,一直无法超越这个境界,但是浸淫多年,各种运用烂熟于心,已臻圆满。 而张白却是初入此境,还是仙尊初期,两人有不小的差距。 好在司马师的进攻,目前还比较收敛,并不是起手决生死。 一交手,张白感觉四周的空气,立刻变得寒冷起来,而且空气渐渐凝固起来,一口气变出了好几个半透明的人形。 这几个人形的轮廓刚清晰,就一个接一个向张白扑来。 张白木手再次扩张,而且藤条枝条不断地生长,将自己层层包裹,变成一个枝繁叶茂的蛋形防护罩。 空气人形冲来,手如砍刀,不停地砍伐枝条。 张白寻思,这么纯防御好像不行。不过此时他也就是拖时间,因为他要把解开机关的方法,通过传音教给沐镜。 沐镜会隐身之术,就算羲和发觉,也有东王公在一边保护。 自己只要拖住司马师就行了。 “转告师尊,务必小心这里有埋伏。”张白最后叮咛道。 沐镜答应了,张白这才开始专心对付司马师。 这些空气人形数量正在不断增多,砍伐枝条的速度也相应加快了,防护着张白的藤条枝条越来越稀疏,快挡不住了。 张白见势不妙,左手捏了个诀,枝条猛地燃烧起来。 这场火,正是三昧真火。 几个靠得近的人形猛地烟消云散,后面的人形刹住了脚步,一时不敢上前。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三昧真火?”羲和在一边傻眼了,这不是自己的大招吗? 张白得意洋洋,笑道:“您别瞎说,这种术法又不稀罕,你看我,天生就会。” 羲和气歪了鼻子,三昧真火哪有那么容易修炼,仙帝以下根本不能入门。一般来说,还真的是,只能凭天生的资质。 羲和是太阳神女,有这资质是天纵奇、才理所当然。 可把这说成一种术法,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张白还说什么不稀罕,那什么才稀罕? 第四百七十六章 枝上老 张白之所以会三昧真火,其实全拜太岁金眼所赐。 因为时间回溯,这个太岁金眼,他来来回回地学了四次,第一次炸了小神庙,第二次炸了自己的飞船,第三次炸了方堡内的神庙石壁,第四次才算彻底学会了。 第一次学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因为炸了的神庙中,居然沿着光束给自己传来了一股信息。 这信息是有关于神庙的,虽然是些啰啰嗦嗦的有关众神之城的故事,但是他明白了,这道光束不仅仅是用来攻击的,似乎也可以用来传递灵气和知识。 第二次学太岁金眼,他立即明白自己炸了飞船,这也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 到第三次的时候,事出突然炸了石壁,发现了石壁里的一些秘密,主要是机关的破解。 所以第四次学会之后,在与羲和交手之时,他有意使用了太岁金眼。 没想到,居然就学会了三昧真火。 现在一试,居然挺好用。 不过他也明白,这点小把戏,是难不倒司马师的。 果不其然,司马师对此只是稍微皱了皱眉,空气人形霎时消散,化作一股冷空气。 冷空气随即转成黑色的罡风,把张白团团围住,然后越收越紧。 张白的木手快要抵挡不住了,被风吹得叶子四处飘扬,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 他知道不好,立刻变了手法,运作云簋籖,拉过一个梦界,挡在自己身前。 这梦界就像在空气中撕开了一条缝,从一条线到一片若隐若现的世界。这世界发出吸力,形成螺旋状的漩涡,将这股罡风直接吸走了。 司马师一愣,没想到张白还真的挺能耐,居然和自己打得不分上下。 他手下立刻加了劲儿,凭空连续几个符箓出现在空中,围绕着他的身体,符箓发光启动后就是一个法阵。 张白看了也不禁佩服,他自己搞一个法阵总是十分艰难,尤其是月石阵,阵仗搞得好大,效果呢?其实也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原来法阵还能这么搞,今天学到了。 强大的罡风从法阵里疯狂输出,霎时飞沙走石,张白被吹得东摇西晃。 他心说不好,这股罡风以前体验过,这不正是当年,包围东荒山的那种恐怖罡风吗? 这下明白了,当年果然就是这个司马师包围的东王公府,不过他也马上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的司马师,没有尽全力。 因为当年东荒山上的风太大了,绝不是现在这种小规模的罡风。 他没有出全力,要么是想逗自己,试探自己的修为。 也有可能是防备着自己出什么奇怪术法。 张白心念一动,东王公不知道怎样了? 为了对付司马师,他全神贯注没有顾及身边。 这时抽空瞄了一眼,发觉身边空无一人。 张白来不及思考,因为罡风吹得他站不住脚。他摄出湛卢剑来,一剑深深地刺入地面,他右手木手紧紧缠着剑柄,稳住了身形。 罡风还在加大,张白左手捏诀,凭空撕开了一个梦界,想再次吞下这股罡风,但是他很快发现,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梦界居然打不开,这对于张白来说还是第一次。 “哼哼!”司马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可出,不如就用你最拿手的术法吧?比如混沌神铃。” 张白心头大震,司马师是怎么知道自己有混沌钟的? 不对!他忽然意识到。 司马师说的是混沌铃,不是混沌钟。 想起木铃是从法王黄展那里抢来的,他的心里有谱了,看来这个木铃的本名,大概就叫混沌铃,很可能是黄展找来献给司马师的。 然而,司马师能说出混沌铃的名字,却并不知道混沌铃已经被自己改进过了,现在叫做混沌钟。 “我哪有什么铃啊!”张白答话答得艰难,人在风中坚持着。 他已经摄出了舍利子,但是用左手紧紧握着,以备不时之需。 “你手上的是什么?”司马师问道,法阵中的符文数量忽然加倍,他周身环绕着闪闪发光的符箓,像一座神像一般。 罡风变得更加疯狂,而且天地色变,原本满天繁星和圆月都已经被遮蔽了。 风中传出可怕的惨叫声,好像有人在其中遭受酷刑似的。随着惨叫声和风声,之前消失的空气人形又出现了。 这些人形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完全不受狂风的影响,各自举起手中的刀剑,不紧不慢地走到张白近前,包围了张白。 没办法了,张白不得不使用舍利子,左手中指食指捏住了,望空中一划,这一次梦界终于出现。 他用的是刺风深井,罡风中的灵力被大量吸入梦界,霎时间将罡风吞下了不少。 待梦界无法吸收灵力,终于关闭的时候,风势的确减小了一些。 “好修为,不过我可不止这些本事。”司马师咬牙冷声道。 被张白敌住,有点出乎其意料,但司马师并不气馁。 他的双眼忽然发出精光,两眼间猛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新的眼睛出现,直直地竖立在额头中间,是一只纵目。 “你不会是二郎神吧?还是开了天眼。”张白悲催地说道。不过他如今有太岁金眼,就试试看开天眼到底哪家强吧! 说时迟那时快,光束抢先射去,正中司马师的纵目。 那纵目也发出了一道光芒,两人棋逢对手,一时呆呆地僵持在原地。 “月境之术!”张白不自觉地,已经把自己最熟悉的术法夹杂在太岁金眼光束中,传导给司马师了。 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感情,疯狂地涌入张白的脑海,停都停不住。 感觉大脑都要撑爆了,张白忍不住一声大叫,然而发出这一声大叫的,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好像也听到了司马师的喊声,是一声尖叫。 “轰隆!” 熟悉的巨响,在张白耳边响起。 方堡又爆炸了吗?东王公这位师尊看起来没完成任务啊! 张白昏昏沉沉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混沌钟。 ...... “方堡内封印的可是墟帝本尊?” 时间又一次精准地回溯了,正是东王公出发去方堡前的时间点。 “墟帝是否在方堡,小神不敢确定,不过方堡肯定可以通向本尊。”沐镜回答道。 东王公点头道:“很好,你们两个现在止步在此等...” “师尊、沐镜姐姐救命!” 第四百七十七章 雏雀飞 叫救命的正是张白。 他浑身颤抖着,脑中全是各种不属于自己的念头。 时间回溯到东王公出发之前,但是从司马师脑海中传来的信息,却满满当当,一点都没有消失。 修为的秘密:司马师受伤了,血冥教的功法是墟帝传授的,一开始进境很快,可越是练习越不对。 似乎涨满全身的修为,都会在冲击更高境界的最后时刻,猛然大量消失,就像被吸走了似的。 他已经几次冲击失败,还受了内伤,不得不使用各种灵药,补气养灵,恢复伤势,并且增长修为。 众神之城的秘密:墟帝就躲在此地某处闭关,必须尽快唤醒他,因为这次的闭关并非修炼,而是疗伤。 墟帝在天柱一战中,虽然击败了张道陵、东王公和西王母的联手,但是自己也受了极大的伤害,不得不退回偏远的众神之城,在城中沉睡疗伤。 必须赶在张道陵等人找到他之前,唤醒墟帝,并向他打听如何使自己突破瓶颈,修为升上更高境界。 规则的秘密:信心规则根本不知道如何修炼。 人心规则在于权力,只有权力可以聚集人心,众望所归需要掌握三国的政权,可惜被东王公阻止了。 理心规则中,空间规则被掌握了不少,尤其是各种瞬移,但是无法飞行,只有张白会制造飞船。时间规则有点门路,混沌铃被黄展找到,可惜他又死了,又是被张白杀的。 整个理心规则的修炼,彻底被张白阻碍了。 司马家的秘密:司马懿正在洛阳和弟弟司马昭在一起。司马昭很聪明,十岁出头小小年纪,修为只差司马师一个境界,惹得父亲司马懿十分喜爱。 而辛辛苦苦在外打拼、屡建功勋的司马师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司马师的仇恨、不甘、恐惧和挫折感,混杂在一起,加上身上的伤势,带来随时随地的痛苦。 所有的情绪加上信息,一股脑塞进张白脑海。 身边沐镜的哭喊他听得模模糊糊,东王公似乎在施救。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一个舒缓的声音,从张白的意识中出现,这个声音有点像... 慈胜大师? “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可思量不?不也。” 这声音还在继续,张白觉得原本的心神突然宁静起来,就像在燥热的碳火上浇了一盆冷水。 “张白,还不醒来?”这声音严厉而陌生,既像慈胜、又像东王公,还有点像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是个秃顶老者,拄着一根树藤拐杖,眼神似笑非笑,冰冷、血腥而残忍。 张白挣扎着要醒来,却在老者眼神之下,完全无法动弹。 “张白,还不醒来?”又一声呼唤。 这次的声音变了,老者变成了一个道士,乌黑的须冉,圆脸长身,身材高大,一脸的笑意。 “墟帝!”张白终于清醒过来,吓得浑身颤抖,一身的急汗。 沐镜非常紧张地半蹲在一边,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受到精神攻击了吗?” 张白赶紧笑了笑,劝慰道:“我没事,刚才...” 他一转念,“刚才是得到了神庙的提示。” “提示?什么提示。”东王公也关心道。 “提示说,等会儿你们要去的方堡,里面有司马师,有羲和,说不定还有其他埋伏,让我们务必小心,不要托大。” “提示还说沐镜会传给我太岁金眼,另外我已经学会了三昧真火。” “哦,还有啊!等会儿请师尊把司马师和羲和统统牵制住,我去解开机关,这件事绝对不能颠倒。大家明白吗?” 看着张白刚清醒就滔滔不绝的样子,东王公和沐镜觉得他有点奇怪。 “这个提示还真长,而且那么具体,你真的是被提示了吗?三昧真火是我姐姐天赋神力,你居然学得会?”沐镜不敢相信地说道。 “你怎么不信我呢?我一向老实巴交,不会骗人的。”张白道。 沐镜一脸鄙夷。 不久,张白再一次学会了太岁金眼,他感觉自己对这个术法,已经滚瓜烂熟了。 然后,他摄出了方仙道袍穿在身上,还特意问东王公能不能感觉到自己的隐身。 东王公却也是一脸鄙夷,“怎么你一路都是用这类办法混过来的吗?做人要光明正大,不该如此猥琐。” 沐镜在一旁用力地点着头,表示非常同意。 张白的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红,好在别人看不见。 “师尊啊,姐姐啊!大敌当前,你们还有空臭我。咱们赶紧地,说正事儿吧!” 东王公点头,“除了你说话的声音,其他感受不到,方仙道袍是张道陵的东西,灵力很强,不用担心。” 原来方仙道袍是张道陵的灵器,怪不得。 三人一起来到方堡,张白和其他两人离得远远的。 果然,又和司马师、羲和见面了。 东王公和司马师开始说场面话,张白一刻都不敢停歇,轻手轻脚地绕过了这帮人。 方堡内,神像石壁依然如故。 张白不敢脱下道袍,直接便上手破除机关。 文字一个个发光,神像的嘴部流出了熔岩状的流光。 流光如水,向堡外流去,张白怕被司马师发现,赶紧离开。 然而,方堡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空间漩涡,一个小孩跳了出来。 这孩子才十岁多,咋咋呼呼地大喊大叫,“什么人?出来?隐身之术用得不错,可小爷我看得到,你跑不了。” 张白一惊,腿不由自主地软了软。 那小孩一边咋呼,一边东张西望,“你别动啊!你一动,我就能看见你。” 张白嘴角抽搐,混小子敢唬我! 他这么一想,反而心情安定下来,定睛细看,发现这小孩修为极高,居然是个仙君境。 只比自己低一级,比沐镜还强一级,这么小的孩子,也太厉害了吧。 他决定什么都不惊动,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步接着一步,他迈着龟步往后退。 那小孩果然没有发现张白,刚才肯定是看到石壁和神像的变化,这才发觉异常的。 他在原地警惕地感受着四周,还散出了一道神识,然而什么都没发现。 小孩直起身挠挠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又回过头去看了看石壁。 神像吐出的熔岩状流光,依然不急不慢地静静流淌着,沿着石台宽大台阶的中央,一条细细的深沟,不断地向下流去。 不注意的话,还真容易忽略。 第四百七十八章 黄梅息 张白趁着小孩回头看石壁的当儿,转身往台阶下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再看时,那小孩并没有发现他。 他轻轻喘了口气,满心憋屈。 不是,这好好的,哪儿来的熊孩子呀! 难道这熊孩子就是埋伏? 张白边疑惑边绕过东王公和司马师一伙,发现这帮人还在那里叽里咕噜地说话。 他不禁摇摇头,这群人都是这样,心机太重,又往往只说不干,机关算尽太聪明。 要不然,以自己之前的实力,哪有机会一直莽道这里。 没多久,他已经下了台阶。 那股熔岩状流光,也通过细沟快要流到台阶下了。 见自己和司马师之间已经拉开距离,他决定撒腿就跑,直奔小广场中央。 就是之前时间回溯时,眼角余光看到光点的地方。 这里的地面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方形空洞,里面发出和熔岩状流光一样颜色的光芒,就像一只碗盛着一碗熔岩似的。 两股“熔岩”很快相遇了,刹那间,方形小孔周围的石块地面突然垮塌,露出一个可以容两人进出的地洞。 地洞中喷出一道光柱,既像喷泉又像探照灯。 张白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进去看看呢? 然而光柱的出现,终于惊动了东王公和司马师,两人加上羲和,在台阶上方轰隆轰隆地打起来了。 张白明白,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东王公虽然实力强,可司马师与羲和二人联手,要抽空逃离并不难。 狠了狠心,他收了方仙道袍,摄出混沌钟握在手里当作后手。 猛地一跳,张白进入了光柱范围。 还好,在光柱里张白没觉得有什么危险。只是身体就像在石壁那里一样,被托举起来了,还一点一点地向地下降。 光柱中,张白看见司马师果然甩开了东王公,拼命向自己的方向奔来。东王公与羲和、沐镜都在往一个方向奔跑。 他一惊,这景象似曾相识。 几个回溯之前,第一次看见方堡爆炸时,就是这番景象。 难道又要炸了? 不过张白认为不可能,因为现在方堡里的“熔岩”,已经被排出一部分,流到自己的位置。 这伙人是想进这个地洞。 张白认为自己想的没错,心里焦急万分,可不能让司马师也跑进来。 “师尊!挡住司马师。”他不禁大喊了一声,然而光柱之外,似乎根本听不到。 他只得祈祷自己快一点下降,快点入地底。 然而下降的速度依然是慢慢悠悠的,司马师的动作快,数息间,身躯已经来到了入口处。 来了来了,张白看得心惊肉跳,又急又气,几乎慌了。 司马师一纵身,也跃入了这道光束中。 瞬间,张白眼前猛地一亮,光线变得极其刺眼,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黑暗。 张白睁大了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从极亮的地方忽然来到黑暗处,什么都看不见。 好一会儿,他才看清,这是一个隧道。 隧道的形状是方形的,有两人多高。直直通往两个方向,没有岔路,而他的位置,正在条隧道的中间。 抬头,头顶上没有通道,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来的,看不到返回的道路。 隧道向两边延伸,昏暗无光。 好在他如今修为强大眼力十分出众.已经不需要使用手表照亮道路。 但隧道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司马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张白无法分辨方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前途难测,怕出危险,他想来想去,觉得前世网络上说得好,成年人嘛,不做选择。 于是张白散出透明神识,让它走一个方向,自己穿上了方仙道袍,走另一边。 隧道很长,张白边走边注意着透明神识那边的情况。 没多久,他在自己的前方,看到了一丝光亮。 是“熔岩”光。前方有一条很细但很深的阴沟,里面流动着熔岩光。 就像从方堡里,熔岩光流出到小广场时一样。 这条沟横亘在张白面前,从隧道一边的墙壁流出,往另一边的墙壁缓缓流入。 阴沟的后面,是无数级的台阶。 张白有点方,自己是从地上下来的,遇到了台阶,这就算找到出口了?那么透明神识去的那个方向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边有危险? 犹豫不决中,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当即取出混沌钟,把时间定位到刚刚进入隧道的时间点上。 “这样岂不是如同打游戏的存档?” 无意间好像开挂了,张白肚子里偷笑。 然后他大大方方、勇敢异常地跨过了阴沟,踏上阶梯,一路向上。 有了存档读档的功能,他觉得自己基本无敌了,哪怕是墟帝在此,只要一读档,墟帝就得乖乖消失。 这就是规则之力吗,可以称之为读档之规则,够强吧!哈哈! 他一时胆气豪壮,撒腿向上飞奔,不一会儿居然真的找到了出口。 这是一扇刻满雕塑的大门,他没有犹豫伸手推门,大门轰隆一声打开了。 “谁?”门外一声大喊,声音尖细,是个小男孩的嗓音。 小男孩?...熊孩子?! 张白定睛一看,霎时无语了。 这不就是方堡里的小孩吗? 也就是说,自己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那小孩似乎也被吓得不轻,他连续发现身边有动静,却总是看不到任何人,心里也是毛毛的。 “谁在这里装神弄鬼,快出来,不然本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王爷?张白心中一凛。 这孩子是个王爷,而且修为真的很高,那就是说... 他是司马昭? 也只有司马昭符合这两个设定了。 张白朝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好吧!怪不得总觉得有人埋伏,是司马昭的话,这说得通。 野心勃勃的司马昭啊!虽然此时修为不如自己,年龄又小,可感觉还是有点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那还躲不起吗? 张白立刻倒退两步,把石门往回拉,准备关门再见,拜拜大吉。 那边的小孩眼见生变,反应更快,闪身向门口冲来,一边冲还一边叫:“有人在羽蛇神像里面,快来帮忙!” 羽蛇神像!张白又听到了什么。 这个神原来是羽蛇神。 大门才关到一半,小孩已经扑到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歌式微 张白心一横,“管你是不是小孩呢,既然你是司马昭,现在又想害我,那本少爷就不客气了。” 太岁金眼开启,白光射出,其中还夹带着月境之术。 见到半空中突然一道光束袭来,小孩心中大骇,这道光束的源头分明有一只发光的眼睛,直直地竖立着,向两边微微裂开。 小孩一声大叫,吓得往后纵身,一个后空翻退回数步之远。 刚站稳,他手里便多了一块玉珽。这玉珽就是玉笏,是上朝奏事用的礼器,用象牙、玉或者竹木都可制作,其中玉笏最贵重,也称为珽。 这玉珽的形状,就是一块板子而已,然而既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用来防守。 光束没有击中小孩,击中了玉珽。 没有爆炸,但是一股信息传入了他的大脑,每次使用太岁金眼加月境之术,就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可这一次只是击中对方武器而已也能如此,稍微有点出乎张白的意料。 这孩子果然就是司马昭,这块玉珽是司马懿用惯的宝物,叫做“紫莽玉笏”,或者简称“紫玉珽“。 这次是司马昭第一次远游,司马懿怕爱子出事,便将自己的宝贝送给他使用,果然起到了作用。 张白回回神,赶紧又开始拉门,司马昭这一次不敢再冲过来了。 “砰!”大门终于关上了,张白怕关不严实,还特意上了个术法。 “羁缚之术!”大丛的灌木和杂草从石缝里快速生长出来,死死缠住了大石门。 这个术法还是当年在贵霜时,于吉教他的,现在张白的修为已经到达仙尊境,羁缚之术在他手里也变得更强劲起来。 大门死死地关上了,任凭司马昭在对面乒乒乓乓地敲打,依旧岿然不动。 只可惜,自己的出路也被封起来了。 正好,透明神识那边传来信息,在隧道的另一头,发现了好多玉石物件和金银器具。 另外,隧道尽头还发现一间密室,只是密室被锁了,打不开也过不去,只好停在当地。 有玉石和金银,就是说有宝贝。 张白有点发愣,自己并非盗墓贼,不过顺手发财也不是不行,只要没危险就好。 他回转头,发力快速奔跑,一路跑下台阶。 这时他感觉到了,原来这个台阶就是方堡底下的石台,看起来这也是一个金字塔,而且规模不比日月两座金字塔小。 只是这座金字塔有一半是埋在地下的,塔顶的方堡是供奉羽蛇神的神庙。 跨过熔岩光的阴沟,地面平整起来,张白怕前面出危险,又散出了黑色神识在前边探路,因为这里黑暗,黑色神识的隐蔽性不输透明神识。 路很长,但一路上没发生什么波折,他不久就和透明神识汇合了。 收了两个神识,张白仔细观察周围。 果然,地面的墙角处,散乱地堆放着不少器物。有首饰、武器、瓶瓶罐罐等,还有些人偶和雕塑。 没有灵气的迹象,张白稍稍安心,物件上没有灵气虽然谈不上是宝物,但是也没有危险。 凑近了看,他发现这些东西杂七杂八的,有金的银的,也有陶土的和木制的,还有更多是玉石制成,只不过品质相差似乎有点大。 张白也不太懂玉石,只不过前世见识过一点,知道个大概。 他心里有点吃不准,要不然把这些统统摄入崇圣塔林梦界,以后再辨别值不值钱吧! 想到这儿,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地上的大部分东西,一股脑摄入塔林,只放过了那些陶土和木制的器物。 “这些东西里面,多少有些金银,算是发了一笔小财吧!”张白美滋滋。 接着,他开始观察密室的大门。 眼见又是一堵巨石做成的大门,大门非常沉重,而且根本推不开。只有在大门中央,有一个方形小洞,看上去像个钥匙孔。 这可难不倒张白,他的右手木手,开锁本来就是一绝。 藤条从他的右手上随心所欲地生长,细细地长出三五条,钻入方孔,试了几下之后,张白感觉到自己没有估计错,这就是一个钥匙孔。 “喀啷!” 一声类似金属撞击的声音,张白意识到,门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进了大门,却发现门后是一番奇妙雄伟的景色。 密室中和隧道不同,这里有极为宽大的台阶,四面向下,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一级一级的直通地底。 密室的天花板更是奇特,黑暗的环境中,许许多多的微小光点散落天顶四处,好像繁星点点的夜空一般。 应该并不是露天的地方,这些繁星似的发光点究竟是什么呢? 张白心里反而有些没底了,这个密室还能称其为密室吗?差不多够广场那么大了吧!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万一司马昭突破隧道另一头的石门,一旦找过来,自己逃不了怎么办? “没关系,那熊孩子修为没我高,怕他个鸟。” 张白自我安慰,其实他明白,自己真正害怕的是司马师和墟帝,他怕司马昭过来和自己争斗时,引来他哥哥,甚或吵醒了墟帝,那自己可就有大麻烦了。 “好吧!无论如何,先找出口再说。” 他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地向前走,越走越深。 台阶非常宽大,每一级都有半米高、数米宽、长达百米,漏斗的四边都是如此,差不多的边长,组成了一个规整的正方形。 这么走了数十级,张白心里越来越紧张。 这个漏斗形的、黑糊糊的广场,怎么说呢?简直像个地狱。自己这么走,不就像在下地狱吗? 漏斗的底部像个山谷,看起来也不小,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天顶,那里倒依然是一派晴朗星空的景象。 张白定定神,长舒了一口气,决定继续前行。 都这儿了,难道还能退回去? 他加快了脚步,继续向漏斗的谷底走去。那里的地面上,确实有东西,不过灰蒙蒙的,远看只是地面上的一些轻微凸起。 这些凸起数量很多,似乎有上百个。它们的大小,看起来和一个人差不多大。 和...人?差不多? 张白猛地一惊。 第四百八十章 抱香枝头 张白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这很可能是尸体。 话说金字塔这种东西,本来就类似坟墓,里面有尸体也没什么奇怪。怪就怪在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张白不得已,想来想去又把神识派了出来。 透明神识返身去来时的入口,负责注意警戒,因为他估计,在这里还有一会儿要待。 黑色神识则往一个方向,去谷底探查情况。 他自己则躲在台阶的半道上,不敢再向下走。 随着黑色神识接近,谷底的轻微凸起,看得越来越清楚,而且越看越像尸体。 走近最近的一个,神识凑近确认,这显而易见的就是人的尸体。 这具尸体穿着厚厚的外衣,身旁放着武器,一柄半人长的粗大石锤。 尸体的双手反背在身后,手腕处绑着绳子,绳子已经腐烂,松松垮垮地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这尸体的主人,并非金字塔的主人,倒像是保护此地的武士。可是反绑双手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活人殉葬?这很有可能。 尸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远远地看会觉得与地面融为一体。神识轻轻地拂去尸首头部的灰,看到了头骨。 圆睁的骷髅眼眶,下颌骨张得很开,身体和面部扭成90度。 因为张白的触碰,面部的灰尘如流沙似的,轻盈地无声无息地被吸入张开的嘴,让人感觉尸体像复活了一样。 哪怕已经化成白骨,也能感受到这具尸体死前的挣扎和恐惧。 好像真的是活人殉葬,张白心里一阵发毛。 通过神识的眼睛,张白看到这里密密麻麻的,足足有上百具尸体。 他轻轻咽了一口唾沫。 黑色神识继续检查这些尸体,发现这些尸体的着装非常类似,推测那种厚厚的衣服,实际上应该是兽皮和麻布混合成的甲胄。 这些殉葬者应该是士兵,就像始皇陵墓里的兵马俑一样。 但是这里用的,全身活人。 哪怕张白见多识广,也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这时,透明神识到了入口处,报告此地没有人来袭,然后紧闭石门,以防有人追来。 然后,神识转向密室的另一边,挨个检查那边有没有出口。 谷底,黑色神识继续检查尸体,随着检查的进行,各种随葬的物品被翻了出来。 金银器、玛瑙、玉器越来越多。 可是张白有点不想要,毕竟他早已经是个富豪,何必跑这么远来发死人财呢! 他的目光中,真正关心的是这群死尸中,竟然有灵气不断地飘过。 也就是说,这里有真正的宝贝。 张白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到谷底查看一番。 黑色神识被他打发去寻找出口,他自己在殉葬者之间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灵气的源头。 可是这个地方,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死尸和器物散得到处都是。张白翻了翻几个器物,都没有灵气,鬼知道哪个才是真宝贝。 张白想了想,有了个办法。 他有不少月石,可以在这里摆个月石阵,只要灵气被吸收,自然慢慢会露出源头。 说干就干,张白摄出了月石,但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在地上,因为地上太多杂物,他担心影响月石阵法的发挥。 他之前在时间回溯中,见过司马师将阵法用光列在空中,觉得十分羡慕,于是依葫芦画瓢。 十多块月石,被祭在空中。 张白并没有司马师的能力,能把物品随意地升空,他用的,是沐镜以前教过他的落花秋叶之术。 空地上凭空生长出几十根藤蔓,一头缠绕着月石,举在半空中。 催动月石阵,半空中灵气开始聚集,出现了几条灵气汇成的漩涡,又细又长,一头接在月石阵,另一头接到谷底的几个地方。 这样的来源有三个。 “找到源头了。”张白心中得意,表示自己真是太机智了。 这三个灵气的源头,很快就被他一个个地找了出来。 第一处是个黄金的小盒子,盒子非常小,只能套在小手指上的感觉。盒子上面有个锁眼,小得只有米粒那么大。 张白的木手,还没开过这么小的锁眼,他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好在能开。 打开盒子,里面看上去空空如也,但是有一股灵气喷薄而出,这灵气带着记忆,是有关于魂魄的规则。 规则之力,生死的规则,可以控制魂魄、生死和寿命,属于信心规则之下。 信息传达完毕,小金盒子不见了。 张白激动起来,这是自己拥有的第二个规则之力。 乖乖不得了,规则之力可是东王公、司马家族、血冥教,还有张道陵等高人,孜孜以求的东西。 为了这种力量,他们甚至可以围攻东王公府和地府等圣地,还可以操纵各国君王,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结果,他小小一个张白,居然获得了两个。 一个是时间规则之力,属于“理心规则”,虽然只能通过混沌钟使用,可勉强也算货真价实。 现在再加上这个属于“信心规则”的生死规则,自己便只缺一个“人心规则”了。 不知道,集齐了三心规则之力后,会发生什么? “想远了,自己还不会操纵这个规则,不能急着得意。”张白晃了晃脑袋,逼自己冷静。 第二处是一根铁棍,从地下露出个头来,要不是张白用灵气追踪,根本发现不了。他试了试想把铁棍拔出来,结果半点用都没有,搞得张白有点怀疑人生了。 自己到底也是个仙尊境,一根铁棍都拔不动,仙尊不要面子的吗? 然而事实就是拔不动,张白也无法,只好再次仔细观察这个铁棍。他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好像哪儿见过,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最后无奈只好放弃。 到了第三处,这次可是大发现了,这里居然有一个入口。 这个入口也是一道门,不过门是开在地面上,正面朝天。 门上也照例有个钥匙孔,张白轻蔑一笑,木手自动行动,轻松开了门。 大团的黑气,从地洞中慢慢地溢出。 这黑气十分浓郁,遮住了视线,张白看不到底下的情况。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地洞也看不见个梯子什么的,难道让他直接往下跳不成?谁知道下面有多深,摔死怎么办? 张白想了想,收起月石阵,摄出了混沌钟,再次调整时间点,就设置在现在。 “要是跳下去有危险,就时间回溯。” 张白有点得意洋洋地想到,自己拥有存档读档的开挂能力,真是无敌的存在。 第四百八十一章 点翠苔 时间点设置完成。 混沌钟准备好了。 一只脚伸进了黑气当中,张白犹豫着,怎么搞得好像要自杀似的。 犹豫许久,张白闭着眼睛,心一横直接跳了进去,下一秒摔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头。 怎么摔在棉垫子上?张白狐疑,张开一只眼睛。 然后发现自己正趴在黑气上。 这股黑气挺像之前托举自己的那股光柱的,也能承受自己的体重,而且这黑气只是外表看起来吓人,其实触感软绵绵的,还挺舒服。 张白也不那么紧张了,任凭黑气托着自己徐徐下降。他有混沌钟垫底,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万一不行就时间回溯。 好在也没发生什么事,不久黑气就到达了洞底,然后便慢慢地自动消散了。 张白一头雾水,站在当地,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自己不是正在找出口嘛!本来密室大厅就在地下,造得像地狱一样。在这么深的地底,还有更深的地下室,最多是地下二层b2,又怎么可能是出口呢! 张白有点埋怨自己了,这是因为得到新的规则之力,高兴得冲昏头脑。 然而,头顶上的通道不见了,回不去了。 他赶紧把神识收回来,然后发觉糟糕,两个神识都回不来,只有那边的信息还能传来。 神识收不回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地下二层不知道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密室大厅里的情况依然如故,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好消息是,两个神识各自发现了一个通道。 只是不知道这两条通道通向哪里。 既然一时说不回来,就索性去探寻出路吧。 两个神识分别进入了刚找到的通道深处。 张白自己也鼓鼓勇气,准备向前行进,然后一抬脚,马上又怂了。 这个b2也是一条隧道,规格形状与之前遇到的完全相同,此时的他正处在这条隧道的一端。 要脱身只能向前走。 在这里要比之前的隧道更昏暗,几乎没什么光线,远比有星光的密室大厅暗的多,饶上仙尊境的张白,也觉得看不清,如果是常人,这里就是是实实在在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张白感觉似乎有微弱的灵气,在周围影影绰绰地闪动。 这灵气的气息不像是修仙者的,也不是刚才那股黑气发出的,倒是有点像密室大厅里,那一段拔不出来的铁棍发出的。 估计那段铁棍和这个地下二层,也许有什么关系。 太暗了,又是陌生地方,看不清周遭情况怕是会有危险。 他决定摄出手表,打开了手电,这手电只能支持几分钟。 张白照了照四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于是缓步向前边探边行。 随着他的行进,那种熟悉的若隐若现的灵气,变得渐渐清晰起来。张白越来越觉得这种气息太熟悉。有一种答案已经在大脑里,可大脑却当机了的感觉。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大铁笼?! 眼前的道路被一道铁栅栏挡住了,这铁栅栏太熟悉了,粗粗的铁条坚硬无比,颜色气息都和自己的大铁笼完全相同。 张白大为疑惑,还以为自己的大铁笼丢了,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梦界。 大铁笼没有丢,是这里的铁栅栏,的确和大铁笼一模一样。 当年得到大铁笼,是在白沙瓦以南的印度河边,发现了无人村之后。当时也是发现了隧道,这才下井打探,在里面还遇到了可怕的凶兽。 自己式神之一的小黑,就是在那个地底找到的,刚找到的时候还是一缕魂魄。 最重要的是,在那个无人村地道里,发现了好友苏拉杰的白骨。 苏拉杰是僧会的父亲,又是最早出钱支持张白制造飞船的财主,张白对他自然是十分感激的。对于苏拉杰的死亡,张白一直想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凶手是谁? 还有那个地道是谁建造的,为什么建在那儿? 小黑本来是一个黑暗的魂魄,后来才被净化的,他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无人村?他的本质又是什么? 这中间好多秘密,他一直无法参透,可现在似乎接近答案了。 铁栅栏挡住了去路,但中间有一扇上锁的小门,张白用木手试了试,毫无例外地打开了铁门。 “踏踏!”前方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把张白吓了一跳。 脚步声杂沓地加快了,向着自己奔来,似乎不止一人。 “谁?”他禁不住喊了一声,手电的光线照向前方。 两个小孩的身影跑来,把张白又吓了一跳。 在这种地下的,是小鬼吗? 然而他看到的是他绝没想到的人,竟是他自己的式神,小黑和小白。 这可把张白惊得愣住了,这两个家伙并没有跟着自己来啊?而且自己的式神比自己更早进入这一层,自己居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梦界?张白心中猛地一紧。 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发生,很可能是遭到他人的精神攻击。 张白自己就很擅长精神攻击,甚至时间回溯时敢于同东王爷司马师,面对面地精神力对刚。 如果有人能够不知不觉地,让自己遭到精神攻击,那么这人肯定是个超级高手,至少是师尊东王公这样级别的。 小黑小白很快来到张白面前,两个小家伙见到张白,十分开心,围着他跳啊跳,笑成了一堆。 反倒是张白自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们怎么过来的?”张白无法,索性出言问道,问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的。 两个式神都不太擅长讲话,这是天生的,张白曾经努力教过他们,不太有效果,只能像个婴儿一般,发出简单的发音。 两人的回答方法,是让张白直接进入其精神中查看。 原来就在刚才,他们一个还在飞船上,另一个还在密城,只是瞬间的一道黑色烟雾,便将他们带到了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 他们本来也是莫名其妙,但是一来到此,就相互察觉到对方,接着又发觉了张白的意识和气息。再加上张白拿着手电乱照,所以一下子就找到张白了。 三个人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不知怎么的,他们都觉得开心极了。 故事结束了。 就这些?张白觉得也太简单了,这算啥情况啊? 他原来还以为,会是一个更加特别的故事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须臾住 小黑原本在飞船亚当号上,悬浮在众神之城的天空中,离张白的所在比较近,他的突然到来已经让张白很难理解。 小白可是从密城来的。 中间隔着中原大地,还隔着一整个大洋,亚当号为了探路甚至飞行了小半年。这特么一下子就到了? 这说不是梦界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张白保持着警惕,如果的确是自己被精神攻击的话,那也不能慌乱。 对付精神攻击,他还比较有经验。最基本的方法就是镇定,并且保护好自己的隐密,降低自己的情绪一切顺其自然,最好能做到万物不萦于怀。 现在第一要务,还是查看一下四周,必须确保暂时没有危险。 说干就干,他用手电前后左右地扫了一遍。 立刻明白了,这里就和大铁笼的内部一模一样。 四周都是粗大的铁条,没有出口。 张白摄出了湛卢剑,照着当年在无人村地下一样,用剑轻轻砍了一下铁条,果然和那时一样,湛卢宝剑只能在铁条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印痕。 他回想了一下,当年发现小黑的魂魄,就是在大铁笼的地下,话说这个铁笼其实并非完全严密的,它的底部没有铁条,是靠着自身的重量困住对方的。 当年发现地底密室,是在铁笼的西北角,张白回想起来,于是放眼看去,却看到小黑已经站在那个位置了。 这是巧合吗?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异。 张白心里抽紧了,心想着可别像当初那样,窜出一个吓死人的凶兽就谢天谢地了。 他往小黑的位置移动,刚走了一步,小黑似乎就明白了他要干嘛,直接两手向地上一抓。 张白瞬间明白他要干什么了,这是要打开地道啊!他大喊:“等一下!” 可是已经晚了,小黑已经抓住了地上一个抓手似的东西,向上一提,轻松打开了一道暗门。 张白吓得当场趴地,两眼紧盯着那个入口。 什么也没发生。 只有两个小式神,在那里手指着张白笑得前仰后合。 张白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心想让你们两个小畜生见笑了,看我之后怎么整你们。 正拍着灰尘,他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自己根本就看不见。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方仙道袍。 他惊异地看着两个式神,“你们能看见我?” 小黑小白像看傻子似的,笑着直点头。 张白也顾不得被式神嘲笑,这件事越来越诡异,他不得不好好想想。 如果自己被精神袭击了,那么这里就是梦界,梦界的各种入口都不是好进的,有时候就是第二重梦界。 自己的二重梦界是月境,刚发现的时候,可以说是大费周章、各种冒险。 连穿越自己的二重梦界都那么困难,就知道一旦被困在他人的二重梦界,那是很难脱身的。 他看着那个打开的入口,里面黑魆魆的,这回连黑气都没有了,只有死一般的宁静,两个式神的笑声变得疏离起来,似乎远在天边。 张白摸着下巴苦苦思索,他觉得有危险,这是一种直觉。 如果是这里是某个梦界,那么打破这个梦界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用夺境之术索性抢过来;或者用月境之术正面刚;也可以使用自己天生的魔都梦界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又或者,可以用自己的二重梦界,吸收融合这个梦界。 张白决定用稳妥的方案,就是自己的二重梦界月境。 之前使用月石阵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借用了二重梦界的力量,因为月石就来自那里。 他再次摄出月石,把月石托举在空中。 这一次的托举,他没有使用木系术法,因为他觉得速度很慢,如果是临敌之时,对方绝对不会给自己这么多时间的。 所以这一次,他尝试了罡风。 这股罡风是时间回溯之前,与司马师角斗时吸收的那一部分,张白发现随着自己的境界飙升,学习能力也是爆涨,尤其是在太岁金眼的帮助下,很多术法都可以快速学习。 他的罡风就是这样学会的,不过刚刚学会用得并不熟练,只能用来托举月石。 瞬间,铁笼里飞沙走石,旋风形成几个柱子,月石阵布置完毕。 张白双眼紧盯那个新打开的入口。 入口处没有动静,甚至没有一丝灵气被吸入月石阵。可是刚才观察入口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其中有灵气,并非完全是空的。 所以,是月石阵无法吸收里面的灵气。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幸好自己小心警慎,直接跳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张白越发断定,这里是一个梦界。 这个梦界很复杂,绝对不止一重,给人一种落入陷阱被重重包围的感觉。 破梦界,只有同样使用梦界才好破,自己当年在东王公府的刑罚殿,无意间击败玄师正,就是这样办的。 现在,如果估计正确,自己已经中了圈套。 不能再犹豫了。 张白立刻运作云簋籖,使用了自己的第二重梦界,月境。 月境凭空地撕开了一条缝,月光如水,从缝隙里溢出。一股扑鼻的桂花香味,也随着月光同时散发出来。 改变引发了周边更大的变化,原本阴森黑暗的地下,忽然充满了月光和花香,让人有种身处花园的感受。 笼罩周边的大铁笼变得虚幻起来,月光中,铁笼就像被侵蚀了,似乎变得细了一些,有种用手就能掰断的感觉。 他伸出右手,木手变成枝条贴地游走到铁笼边。 刚触碰到铁笼,这看似坚固无比,可以禁锢无数高手和修炼者的灵器,忽然间消散了,化作黑色的烟雾,灰飞烟灭。 月境的缝隙越来越大,有一部分已经和眼前的事物融合在一起。 他第一次看清这个地下二层的全貌,这里的周围和之前的地下密室大厅很不一样,这里虽然宽敞,但面积没有大厅那么大。 最大的不同是,大厅是石头为材料建造的,而这里,是光滑得几乎闪亮的半透明墙壁。 原来是结界。 自己果然被困在梦界中。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的道路,发现隧道不见了,那里同样也是结界。 唯一可以离开此地的,就只有黑暗的入口处,那里依然如故。 黑暗、顽固,其中的灵气一丝不漏。 第四百八十三章 烟撩露 张白的月境正在进一步扩展。 地面变成了月面,满布月石,雪白的荧光闪烁且流动。 月面一步步地扩展,吞噬着原本的黑暗岩石地面。一棵手腕粗细的幼树,直直地长了出来,好像一根插入月面的长矛。 这些奇幻的景象,让小黑小白也十分惊喜,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变化。现在又对这棵树产生了兴趣,他们围着树又是看又是闻。 “好香啊!”一脸陶醉地感慨。 桂花香气就是来自这棵树,张白猜测,这大概是自己曾在月境中看到过的桂花树,这棵小树可能是大桂花树的子嗣或者分身什么的。 树正在不断生长,张白尝试使用落花秋叶术,想促进它的生长,然而半点用都没有。 反而是小黑小白这两个式神,他们似乎更加知道该做什么。 做什么呢?爬树。 树干比较细,张白本想阻止他们,因为怕他们把树弄折了。 可很快他就明白,自己多虑了。 桂花树的生长十分迅速,时间的流速在这里就像不存在似的。 树干已经有人的腰身那么粗了,树冠越升越高,张白发现这个空间原来层高非常高,完全不阻碍树的成长。 式神们在树上爬上爬下,各种打闹嘻戏,还趁着张白不注意,在树根处尿了一泡。 张白撇撇嘴,正想开骂,却发现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情况。 小黑和小白的身体颜色,变得越来越淡,有点像透明神识,特别是小黑,以现在的样子来说,他已经不能被称为小黑,而更应该被称为“小灰”了。 张白不知所措,他连连催动云簋籖,想把月境的变化停止下来,可是没有用,月境的变化失控了。 虽然这个月境梦界是自己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然而自己无法停止这个梦界的运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黑小白发生变化。 很快,令人震惊的变化,又出现了。 张白的周边,他的七个神识,全部从他体内自动现形,不受控制地向着桂花树走去。 张白大急,却没办法阻止,大叫大嚷也没用。他又发现,这些原本红色、青色、白色的神识,也像式神小黑小白一样,变得透明起来。 桂花树已经有两个人那么粗了,树冠的顶端已经看不到,被茂密的树叶挡住。 花开了,一股更加浓烈的桂花香味充斥整个空间,一个圆形的,不认识的果实,从树枝上结出,吊挂在桂树上最粗的那根枝杈上。 桂树也会结果子的吗?张白觉得三观尽毁。 那个果实的颜色鲜红,样子像一个球,在桂树的枝叶间非常抢眼,似乎在挑逗他前去摘取。 张白并没有理会果实,他更注意的,是月境的边缘。 那里也有一个边界,这个边界与黑色铁笼梦界的边界有点像,闪耀着反光的光滑物质,只不过是偏白色的。 两个边界正在融合,这更让张白关心,因为他猜想,如果融合了,是不是就说明自己战胜了困住他的梦界,自己就安全了。 两个梦界的边缘确实融合了,不仅是融合,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张白的月境梦界,将困住张白的梦界完全吞食。 他有点放心了,然而梦界并没有因此消失,也就是说困住自己的梦界没有完全崩溃。 目前的状况,只能说他暂时比较安全而已。 失望之余,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地洞的位置。 那里依然黑暗,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张白叹了口气,看来还得想别的方法。 他抬眼看看桂花树上,想把小黑张白叫下来。先收入自己其他的梦界保护起来。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小黑小白两个熊孩子,一人手中半个果子,正大吃特吃。看那果子,不就是桂花树上结出的那个吗? “这忒么怎么肥事儿?”张白急了。 这果子自己没敢吃啊!自己的两个式神倒着实不客气。 “你们两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说吃就吃,还要不要命了?”张白板起脸,训斥起来。 可两个式神却一点不在乎,这个果子似乎对他们有强大的吸引力。不管张白怎么训斥,就是照吃不误。 张白气急,又没什么办法。 眼下被困在梦界的陷阱之中,月境的二重梦界起了作用,暂时能够保护自己,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打不破陷阱,而且自己的式神和神识,还都变得无法控制, 这不,自己的神识已经收不回来了,全都环绕在桂树周围,跟着两个式神熊孩子混了。 而且他又发现,神识的数量不对。 “1、2、3...唉不对,1、2...”这些神识动来动去,完全不听指令,他数都数不清楚。 直觉数量是不对的,应该有七个,可现在好像不止。 透明神识好像回来了,可自己却只能隐约地感到它的存在。 他灵机一动,不找透明神识,单找黑色神识。 果然,黑乎乎的神识比较好找,不正在桂树的枝叶间移来移去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两个神识被留在地上,用来探查密室大厅的其他通道。本来他没法将它们收回,可现在似乎都自动回来了。 张白心里又奇怪又气急,他再次使用了云簋籖,想索性把这个梦界收了,就好像重启电脑似的,或许可以让自己的神识和式神变得正常。 云簋籖没有作用,张白没法子,又摄出了舍利子。 舍利子的出现,让整个梦界,忽然发生了进一步的异动。 地面首先发生了变化,月面忽然变回了黑色的土地。桂树则变得半透明起来,好像玉石做的一般。 更不得了的是,树上的式神和神识也和桂树一样,变得半透明起来,越来越像玉制的,所有“人”的色彩都变得相似起来。 张白都快急哭了,自己的神识和式神都是自己的一部分,是帮过自己大忙的,不但十分好用,而且和自己颇有些感情。 可现在的样子,似乎要消失了一样。 正在着急的时候,猛然间神识和式神又变得听话起来,忽地一下子被全部收回。 只不过,它们不再是九个神识加两个式神,而是混合成了一个统一体。 第四百八十四章 分携时 收回神识的时候,连桂树也一起混合了。 张白有点想哭,可爱的小黑小白,虽然有点熊孩子,可自己是很喜欢他们的。还有神识中的透明神识、望烟客、黑色神识、红色神识。 都没了吗?难受啊! 张白急了,再次催动舍利子,然而事情依然如故。 大概只有使用混沌钟这一条路了。 虽然麻烦,可是干吧! 张白正准备使用混沌钟,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混沌钟掌握的是时间规则,可自己还有一个别人都没有的规则,就是生死规则。 不是说可以控制魂魄、生死和寿命吗? 式神和神识不都是魂魄吗?只不过都是自己的魂魄。 他忽而踌躇起来,拿自己的魂魄做实验。这真的好吗?但是用时间规则回溯,是根本的办法,可以留到最后再用。 情势所逼,现在他没时间犹豫了。 意识一动,舍利子忽然滴溜溜旋转起来,放出难以描绘的彩色霞光,这道光芒随着舍利子的旋转,把四周也映成彩色。 桂树和地面又开始变化了,这次的变化很迅速。桂树上的花直接消失了,张白感觉到,这棵树似乎也有一道魂魄,回到了自己体内,进入了梦界。 他原先最大的梦界是废墟魔都,后来与月境相融合,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梦界变成了地面如同月面,建筑如城市,夹杂着田地、绿化、水流、海岸的奇异梦界。其面积巨大到难以探查,张白和东王公都把它叫做:“主梦界”。 桂树的魂魄进入了主梦界,但是失控的式神和神识却没有,他们依然围着桂树的躯壳四处奔走,似乎失去了主心骨。 舍利子依然在旋转,并且脱离了张白的手掌,渐渐升在空气中,悬停在张白视线等高之处。 忽而,舍利子直接消失,张白一惊。 这时他的太岁金眼,却突然自动开启了,张白这才发现,舍利子居然和太岁金眼合为一体。 太岁金眼的光束再次射出,然而这一次,连光束都变了,出现的是一道五彩光束。 这五彩光束所到之处,式神和神识全部消失,并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主梦界。 总算没事了。 张白心中大喜,赶紧查看,果然小黑小白以及九个神识个个都在。 只有一件事变了,张白发现自己的神识们获得了随意变形的能力,几乎可以幻化万千,形态各异,想要多少神识都可以。 而他的两个式神也融入了这个大神识之中,他们变得可以随时出现和消失,还可以幻化出各种形状。 变成小黑的样貌时,可以随意吸取魂魄,变成小白的样貌时,就可以口吐火焰。 这让张白有点踌躇,小黑小白的魂魄没变,但是形态和以前不同了,这样好不好呢? 问问他们自己吧! 不得已,他索性让小黑小白现行,直接问他们愿不愿意,以这样类似神识的形态存在。 这两个孩子都笑嘻嘻的,毫不介意,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快了,很不错。 张白这才安心回到现实,这时候,他发现月境和地下的梦界都消失了。 自己又回到了漏斗形的密室大厅,依然站立在大批殉葬尸体之间。 眼前是早已打开的地道入口,黑咕隆咚的,曾经有过的,软绵绵的大团黑气也不存在了。 “果然是梦界,是精神攻击。”张白紧急向后退了几步。 这次的精神攻击是张白从没遇到过的,以前他遇到的,都是对手直接的攻击,可这一次,是预先设定好的圈套。 是残留在特定空间里的,无差别的攻击。 这种精神力的强大,很显然是为了保护什么而特意设置的。 “是不是要再来一次呢?”张白又一次犹豫。 自从进入这个地底,就一直在犹犹豫豫。 张白本身并不是喜欢犹豫不决的性格,要不然也不可能有本事带着一整支空军,克服万难从一西域回到中原。 但是在这个地方,他意识到,此地肯定不仅仅是个墓穴,或者只是个祭祀用的金字塔那么简单。 联想到之前东王公的话,他忽然明白过来,这里也许是墟帝闭关的所在。 想到这儿,张白心里有点虚, 墟帝呀!那家伙是比张道陵还厉害的人物,而张道陵好像比东王公厉害,而东王公正是自己遥不可及的师尊。 这还怎么打? 而且自从进入地道,又是创关、又是解开梦界机关,自己闹得不可谓不大。 这么吵,墟帝大爷还能醒不过来?估计自己多少已经闯祸了。 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 下定决心,立刻动身。张白回身狂奔,冲向自己左手边方向,之所以是这个方向,因为刚才他已经派透明神识探查过,这里似乎有一点风,可能有出口。 奔过台阶,隧道口就在眼前。 可是天不遂人愿,入口内的隧道里,却站着一个老熟人。 儒衫高髻、眉清目秀,正是司马师。 张白心中哀叹起来,这是闹哪样?好死不死现在来堵塞交通,万一墟帝醒来,自己可就挂了。 想起之前时间回溯的事情,张白知道司马师必然要阻止自己,两人既然见了面,不可能不斗一番。 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他赶紧停下脚步,一脸无辜地笑着,拱手前行施礼道:“前面可是司马家大公子,魏中护军,血冥教东王爷,司马子元兄。” 他有意如此,显得自己是第一次见司马师。 司马师微微惊讶,躬身道:“不敢称兄,在下正是司马师。阁下是何人,擅闯禁地,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张白皱眉思索,结巴着答道:“这不是...我那个...走错门了。” 司马师绝倒:“走错门?” “我是东王公府的小厮一名,久闻众神之城宏伟,是跟着东王公来观光旅游的。正玩得起劲,不料误踏机关,直接来了这里,正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转呢!司马兄便来救我了,真是大恩大德无任感激。” 张白开始随口编造,说的话真真假假,又像事实又有点像在开玩笑。 司马师听得当场皱眉,不过这也就是一刹那的事。 他面色忽然展开,笑道:“兄台莫不是江东吴郡张氏三子,张白张恩培?久闻张公子奇谋妙计、言语洒脱、为人却是坚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被认出来了,麻麻批的!神兽飘过。 第四百八十五章 西楼月 见司马师已经察觉自己身份,张白也不便混赖,尬笑着回话:“司马大公子真是神人,小弟好开玩笑,却还是被你认出来了,哈哈,哈哈!” 司马师微笑,上下打量着张白,“某一直听闻张公子事迹,久欲相见而不得,今日得偿所愿了。” 他接着又促狭道:“只是,张公子明明是世家子弟,怎么又成了小厮?”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张白更加尴尬了。心里不爽,暗骂司马师明知故问,犯规了,犯规! “能在羽蛇神殿中自由穿梭,果然不愧是张白,此地并非人人可以得进,威压太大,凡人来此必死无疑。张公子可曾去殿堂中心观赏?”司马师语气和蔼淡然,似乎在为张白介绍景点一样。 张白没多想,答道:“去是去过了,那里好多死人太恐怖。兄弟胆小,没敢继续观赏,被吓得跑出来了。” 他还以为自己十分收敛,特意答得谨慎。 却不料对面司马师面色惊讶,好像见到了鬼。 “你...已经去过地狱谷底了?”司马师结结巴巴道,“还什么继续向下?你是什么意思?” “那里可是地上的鬼府,直通十八层地狱,你居然去过又回来了?还能继续向下?” 这话出乎张白意料,难道自己一不小心凡尔赛了? 在血冥教东王爷的司马师面前凡尔赛,自己是有多么高大上呢? “呃...我...不是,我就去了一下,没干什么呀!”张白强忍着没敢多说,谁说自己没干什么,似乎都干过一架了,大概墟帝都快被吵醒了吧! 淦! 这个司马师啰啰嗦嗦,你挡着道了你知道不?张白心里暗骂。 “那个,那什么,司马兄台,你这么说也太吓人了,什么十八层地狱,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事啊,我又不是鬼,哪有什么地狱呀!” “呃...另外,小弟请教一下,兄台这是打哪儿来的,这条道是通外面的吧?要不您让让,我得尽快跑路,你刚才那些话说得鬼哭狼嚎的,我害怕!害怕至极!” 张白脸皮赛城墙、演技如戏子,看得司马师绝倒不已,忽然间仰天大笑起来。 “老子曰: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哈哈哈,张恩培果然妙人。” 张白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这当儿你还有心思引经据典、清谈雅论吗? “啊呀!我说司马大公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不知道底下那些士兵的尸体,多得不计其数。还有个黑洞洞的入口,里面鬼哭狼嚎的,十八层鬼魂说不定真的追出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一块儿跑吧!” 司马师不急不忙,摆摆手道:“恩培不必着急,既然已经去过十八层,又何必急着跑,那里的鬼魂出不来。” 他语气平淡,接着道:“除非地狱中的圣主觉醒,那时天堂地狱一家,跑?跑去哪里?恩培还是和我一起,我们以静制动吧!” 张白肚子里神兽又过,“神忒么以静制动,等死吗?” “这个什么司马大公子啊!以静制动这玩意儿,实在太被动,我们应该化被动为主动才对。鬼魂来了就得跑,等它们走了我们就追。这就叫鬼进我退,鬼退我追,人类包围鬼魂,您说是不是?” “当然了,如果您不愿意跑,那我跑,这个临阵退缩的锅就让我一个人来背,绝不连累大公子。您看这么办是不是更加妥当?所以...要不,要不您现在...让让?” 司马师一脸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张白,忽然叹了口气,慢慢地,带着遗憾似的。 摇了摇头。 这是不放自己走了,那就只有打了。 “这这,你看你这样,我可是为了我们大家好!既然你不愿意跑,又不让我跑,那么...唉?啊呀?...这不是墟帝陛下吗?” 司马师一惊,不自觉地顺着张白的目光向身后望去。 可只转了一半,他就意识到不好。 张白忽然没了踪影,虚空中,一只金色纵目凭空咧开。 随着眼睑张开,一道彩光瞬间而至。 司马师不防,没想到张白竟敢直接出手,他心目中,张白还是个刚刚入仙的修仙者,和自己的境界天差地别。 张白却经过时间回溯,早就知道自己的实力已经和司马师相差不大,只要占据了先手,就有可能势均力敌,再加上自己的目的只是夺路而逃,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他一上手便出全力,还披上了方仙道袍隐匿身形。 司马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原以为张白肯定会通过言语计谋诓骗自己,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 毕竟,他收到手下的报告,大都是这么说的。 说这小张白诡计多端,无论打仗还是打斗,都喜欢偷袭,往往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吗?两人境界相差太大,除了用计,张白还能怎样呢? 司马师存了这个成见,没想到张白一出手,就是仙尊境的术法。 他没来得及打开自己的纵目抵挡,只能下意识地手掌硬接,彩光被手掌接住。 张白注意到,司马师的手掌心里,有一个梦界。 电光火石之际,司马师还能反应如此之快,不愧是血冥教的主心骨。 张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有混沌钟,早有防备。要不然正面硬刚,肯定没办法伤到司马师分毫。 太岁金眼的彩光中,张白照例夹带着自己最熟练的月境之术,进行精神力攻击。 这一次没有多少信息传来,大概是时间回溯之前,两人已经交过一次手,信息已经提取过了。 这一次的彩光,产生的是实质性伤害。 司马师一声惨呼,硬接太岁金眼的右手已经受伤了。 他连退几步,站稳身形,霎时罡风绕体,护住全身。 “你竟然是仙尊境,好得很!”罡风中传来司马师阴冷的声音。 “已经很久没有敌手了,你是第一个好对手。” “可我就是奇怪,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在中原之地,你的家人我并未加害,西域之地我们本可以携手共管,即使是东王公府,你也是有机会和我们在一起的。” “难道天地间的成规陋习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 第四百八十六章 伶俐痴 张白没急着回话,他不确定司马师为什么问这些,其实他自己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索性投靠血冥教呢? 是因为血冥教的苦鬼曾经背叛过自己?还是单纯地觉得血冥教是坏人?或者是因为自己对他们不信任? 毕竟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实际上在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的所谓亲人,又或者朋友。因为不论是谁,有多亲近,自己也不能将穿越的事实如实相告。 他忽然明白了,诸葛亮为什么那么亲近自己?同样的,自己为什么只在西域之地拦截到一封诸葛亮的书信,就完全相信了诸葛亮是穿越者,自己就能排除各种困难,万水千山地回到蜀国。 对于诸葛亮这个所谓的徒弟,真的比空军团的成员,比吴郡的家人、东王公府的师兄弟,甚至比起出身同门的妻子陆郁生更加亲近。 所以自己更相信的人,不还是诸葛亮吗?原因就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 这就是所谓“信心”的规则,不是吗? 张白忽然觉得自己十分愚昧,可同时又似乎觉悟到了什么? 自己相信的,其实就是自己愿意相信的,之所以愿意相信,并非因为某种理性的根据,也不是因为,相信这些东西就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些自己根本上相信的东西,其实就是自己的本质而已。 人,只能相信自己。 就像自己刚刚合为一体的神识,包含的那些分身不都是自己离不开的一部分吗? 甚至于自己的两个式神也是如此。 小白是自己被砍断的右臂,由于自己的不舍,把它像种子一样种植在梦界中,结果意外地有了魂魄。 小黑是自己在无人村救出的一道魂魄,现在看来,那里很可能也只是一个梦界陷阱,却意外地被自己解开了。 刚开始跟着自己的时候,小黑曾经吞噬过多的魂魄,因而变成了可怕的怪物。要不是自己会净化之术,同时又得到他人帮助,恐怕它已经把自己都吃干抹净了。 一个本来是怪物的魂魄,现在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不是因为天生的资质,而是因为自己的选择。 这也是“信心规则”吗? 张白一时出神,也不回答司马师的问话,发呆了好久。 司马师见张白不回答,也没有急着催他。 司马师问张白问题,原意不过是想引开张白的注意力。 司马师受了内伤,需要时间恢复。 可没曾想,自己的一句话,居然让张白呆呆出神起来。 他暗叫可惜,张白此时身批方仙道袍,自己根本无从分辨其位置,无法准确还击,这就丢失了一个一击必杀的好机会。 早知道的话,刚才双方对话的时候就抢先下手了。先问个问题,再突施狠手,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不过也好,总算自己的伤有些缓和。 司马师暗中施法,自我疗伤进展迅速,已经恢复了大半。 经过一段时间的对峙,张白的思绪也终于清醒起来。 他晃晃脑袋,怎么突然感悟起规则来了。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首要目标还是夺路逃走,绝不能被墟帝逮住。” 不过对于击败司马师,张白莫名有了点信心,因为对于规则他已经多了一份了解。 他决定离司马师更近一点,因为司马师现在看不到自己,只要更接近对方,太岁金眼的威力肯定能加强,输出伤害更高。 张白慢慢移动起来,一点一点向着司马师而来。 司马师也不是吃素的,张白稍稍一动,他就有所警觉,虽然看不见位置,但是气息是有变化的。 围绕着司马师的罡风,忽然间加大了风力,隧道中飞沙走石,眼睛都睁不开,这一招真是出乎张白意料。 方仙道袍毕竟是用轻薄的材料制作的,被这狂风一刮,当场道袍变斗篷,被吹得衣襟袍袖飞舞,张白自然而然地现了形。 张白大惊失色,立刻紧急后退两步,可司马师全不放过,变招极快。 罡风不再围绕着他自己旋转,放弃了防护全力刮向张白。同时他身上猛地分出几个半透明的空气人形,也随着罡风猛扑过来。 时间回溯前,张白与司马师交过手,知道这种人形会随时幻化出武器,拥有不低的攻击力,自己的木系术法抵挡不住。 而且他还记得,司马师这种程度的出手,属于未尽全力。 打不过就跑,张白一时无法,索性撤了方仙道袍转身就跑。 他现在的境界差司马师不多,全力逃跑的话,即使跑不脱,也不会被立刻追上。况且司马师并没有发足追赶,只是使用罡风追击,所以让张白一口气逃进了大厅之中。 张白一路狂奔,不敢停留,直接下了漏斗形大厅的好几层台阶。 罡风遇到了宽阔的空间,风速减低了,最终停止了追击。 司马师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出隧道,来到大厅中,一见到张白就开始大声地念着一种咒语。 过了一小会儿,咒语暂停,他来到最高最边沿的台阶上。 盯着正惊疑不定的张白,司马师用近乎布道似的语气大声道:“欢迎来到地狱谷,这里是为神祇进行活祭的地方。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妄想走,其实你早就该来,你知道为什么?” 张白沉默着,大脑拼命运作。 “因为你适合,你就是陛下要找的人。”司马师自问自答地笑了起来。 这个大厅,原来叫做地狱谷,张白暗自思忖道:“与司马师硬刚也不是不行,但显然没有十足把握。最好是逃跑,然后找到东王公两人联手可保必胜。” 地狱谷里共有五个入口,其中四个都在台阶最高处,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个,另一个是谷底的黑暗地道。 一条是自己的来路,通往方堡的羽蛇神庙。这里的隧道尽头已经被自己堵上了,门外还有司马昭在。 另一条通路则有司马师。 谷底的黑暗地道他已经见识过了,里面是多重梦界,顺利通过的几率有些渺茫,绝不能去。 但是还有另两个出口,自己还不至于无路可逃,所以,他认为现在还没到就地死战,拼命的地步。 可不久之后,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浅水横 地狱谷的样子,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只是觉得有点热,张白还以为是自己累了,毕竟今天一直在跑来跑去,到处冒险。 可接着就不对劲了,四周的石墙和石头台阶的颜色开始变化,石头不再是冷冰冰的,似乎有一股热量,把它们融化了,渐渐变成熔岩浆。 这熔岩火红而灼热,围绕着张白,却并不直接扑来,只是堵住了所有出口。 已经没有逃出去的路了。 张白不断地提醒自己,这绝对是梦界的幻觉。 这肯定是司马师的精神力术法,他完全确认,这种术法和之前将他陷入困境的精神力攻击非常相似,应该是一脉相承。 司马师出现在火焰和熔岩中,仍然是那副不紧不慢、阴阳怪气的样子。 他咳嗽了两声,说道:“今日事急,由不得你了,最后一次劝你。要么下谷底,那么死在这里,你选择吧!” 司马师的声音不大,但张白听得十分清晰。 下谷底?司马师应该不知道,自己已然下去过了。看来一般来说,下谷底很难全身而退。 “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不可以不选择呢?”张白依然嬉皮笑脸玩着梗。 司马师叹了口气,也不说话,罡风携带着熔岩,岩浆火焰加狂风,猛地卷地而来。 来势颇为凶恶,这一回是手下不再容情了。 张白本来还想问问谷底的事,没想到司马师这就来真的了。 火焰直接包裹了他,张白浑身剧痛,只得赶紧地胡乱施法起来,太岁金眼、三昧真火...来不及了,真的要死了。 张白大骇,这时不能再犹豫,时间规则,读档读档。 混沌钟启动。 ...... 交过手才知道,这个司马师确实厉害。 时间再次回溯,来到了熔岩刚刚包围的时间点。 司马师熟悉地咳嗽了两声,说道:“今日事急,由不得你了,最后一次劝你。要么下谷底,那么死在这里,你选择吧!” “我选下谷底!”张白大声答到,他非常配合地举起一只手,好像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似的。 这倒是把司马师唬得一愣一愣的,本来以为张白无论如何也得挣扎一番,自己少不得出手教训他一下。 结果他痛快地听话了。 司马师眉头微皱,早就听说张白这小子飞扬跳脱,行事常常出人意料,这回是让他真心领教了。 不过既然他愿意下谷底,就没有问题。 他正想着,张白忽然发话问道:“下谷底之前,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让我下去。” 司马师也不隐瞒,“在那里,你会进入一个梦界。不要紧张,这个梦界只会暂时困住你,只要你愿意顺从教主,就不会放生任何事。” “如果我想自由自在呢?”张白问。 “那你就只能永远留在那里了,和谷底那些用来活祭的人牲一起。” 那些活祭的死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说的教主,是墟帝吗?”张白又问。 “应该称教主陛下。” “那就是说是喽!墟帝...哦!教主陛下在那里吗?他不是沉睡了吗?” “沉睡是可以醒来的,只要满足某种条件即可。” “什么条件?” “这我也不知道,你别问了,快下去吧!不要耍滑头。” 张白唯唯诺诺答应了,慢慢地一步步走下台阶。 “不能真的下地底,别人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这也太被动了。”张白心中不甘,仗着有混沌钟,他又在想着新的应对方法。 司马师也好,墟帝也罢,这都是自己一时无法力敌的存在。 仅有能帮助自己的,是自己的两张底牌,就是时间规则和生死规则,只有这两个规则之力可以对付他们。 这从混沌钟的多次运行中,就可以看出来,无论司马师还是东王公,都对时间的回溯毫无察觉,更别提羲和与沐镜姐妹了。 问题是,自己还不会使用生死规则,难道也要制造什么钟什么表?又或者,造一个死神专用的大镰刀? 他一边疑惑着,一边磨磨蹭蹭往下挨。 司马师也不催他,他料定张白不可能完全老实,所以熔岩依然紧紧围裹着四周,随着张白走下台阶,一路渐渐缩小包围圈。 这是不给张白后路,只要其稍有异动,便直接消灭他。 眼看到了谷底,上百具尸体,又一次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眼前。 张白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实在还是很害怕。 他决定散出神识查探一下,之前已经逃过一劫,也许当时已经把这里的机关搞坏了,或者那个梦界已经消失了也未可知。 他的神识如今大有变化,诸神合为一体,不但仍旧保有其魂魄和变化,灵力还强大了不少。 这会儿,张白意念一动,神识如同涟漪一般,轻轻漫过这个活祭之地。 忽而,一具死尸直接坐起来了,把张白吓了一跳。 神识稍滞,死尸又睡倒在原地。 难道自己的神识可以操控这些尸体?张白有点发楞。 “不要磨蹭,赶紧找到地下入口,进入即可。”司马师终于等不住了,开口催道。 “好好,你别急嘛!这里好可怕的。”张白有意装怂。嘴里嘟嘟囔囔:“都是个王爷了,还这么心急。” 这回,他尝试着把生死规则的力量,融入神识。 “生死规则启动啊!”他心里默念着。 神识再次泛起一圈涟漪,轻快地覆盖了所有尸体。 “哗啦!喀啦!”各种奇怪的脆裂声,此起彼伏。 满地的尸骨骷髅,一个个醒来了。 有的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有的开始缓缓行走,也有一些似乎骨头已经发脆,刚站起身,腿骨臂骨便断了,又喀啦喀啦地掉落一地。 到处是尸骨,到处是僵尸般的身影。 “这就是生死规则吗?”张白心里怦怦直跳,虽然知道是自己的术法所致,可眼前的情景还是吓得他两腿发软。 复活这些僵尸般的玩意儿,到底有啥用啊?不会是自己用得不对法,这些僵尸要来咬自己了吧? 张白心里直哆嗦,默念着:“你们大家冤有头债有主,我可是复活你们的恩人呐!你们的仇人在地下通道里,你们去那寻仇才对。” 没想到这一默念,还真起了效果,那些僵尸居然纷纷转身,向着谷底中央的方向,歪歪扭扭地去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始知情 这下子,张白大乐,原来这生死规则可以控制僵尸。 那自己岂不成了僵尸之王。 对面也没有豌豆射手土豆地雷,我是不是就可以横行了。 不过很快,他从中二情绪中冷静下来,四周都是熔岩,前面是墟帝的梦界机关,区区僵尸有个鬼用。 须臾之间,前后夹击之中,他能想到的,就是把这些僵尸往入口处驱赶。 司马师在台阶上,看着张白的行动,心中十分惊讶,但是没有干涉,依然只用熔岩围困张白,并不急着出手。 黑暗的入口处,黑气依然充塞。 第一个僵尸掉了下去,被黑气托着,很快消失,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僵尸都像被黑气腐蚀了一样,消失在洞口。 张白看得心里发怵,这才感觉到之前的自己贸然跳下去,到底是有多鲁莽。 但随着僵尸的不断下落,张白忽然发现,这些僵尸在另一个空间的感知力,似乎传到了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他不用下这个地道,就可以感受里面的情况。 与刚才自己的感受不同,原先的大铁笼不见了,可能是之前已经被自己摧毁的关系。 桂树还在,却无花无叶,树干枯槁,更没有一丝香气存留,已经是一棵死树。 先到的僵尸很快靠近桂树,他们也不离开,只是傻愣愣地站在树下,没过多久,忽然再次倒地,就像从没复活过一样。 张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把僵尸往里赶。虽然也就是送人头,可如果不继续,自己就只好亲自下地道了。 犹豫中,他抬眼往上看了看。 台阶上方熔岩涌动,似乎随时会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身处地狱谷中央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的。 要不再来一次时间回溯,往更早的时间回溯。 张白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即使时间回溯,事情总还是要解决的,如果不先尝试一下的话,之后早晚还是要吃亏。 定了定神,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自己的神识可以代替自己先下去,而且可以使用生死规则,复活自己的那棵桂花树,也许能再次破解这个黑暗梦界。 他用眼角再次瞥了一眼上方,岩浆后面的司马师依然平静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猜测他何时下地道,眼神中有一股看着猎物的神气。 所以说,单纯破解这个梦界,也不过就是权宜之计,说到底,如果不打败司马师,自己就不可能从这里脱身。 张白不禁从头思索起来,要打败司马师,只有依靠自己的两大规则之力。 如果能够同时使用两种规则,也许有机会战而胜之。 其中的时间规则,不可能对司马师产生直接伤害,但是可以起到辅助作用,比如扭曲时间,让时间变长或者变短,然后再使用生死规则。 既然死人能变活,活人变死人岂不是更容易? 说道时间扭曲,之前在地道的黑暗梦界中,桂树生长开花时,张白就曾经感受到一种时间的错位,当时的感受是,那个地方就像有无限的时间似的。 时间暂停吗? 张白想到了前世小说里的梗,让时间停止流动,自己却可以随意活动。 但是混沌钟能做到吗? 不试试是不会知道的,想到这儿,张白忽然纵身,再次跳入地道的黑气之中。 台阶上的司马师,被他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张白究竟有怎样的企图。 现在看不到张白了,他反而有点惶惶不安起来。 跳下地道的张白,随着黑气再次来到了这个黑暗的二重梦界。 这回他有了经验,神识并不急着伸出太远,只在周边控制着僵尸向前。 他跳下来是为了避开司马师的目光,哪里也没有这个二重梦界更隐蔽的地方了。 张白摄出混沌钟,研究起来。 首先让滴答滴答走动的秒针停下,用灵气催动混沌钟。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大概是自己的时间和这个梦界的时间线是一致的,所以没感觉。 他想了想,从金眼中摄出了舍利子,按照上一次的方法,用舍利子划开了一道缝隙,自己的二重梦界月境流淌出来。 然而这次,张白没让月境梦界去吞噬黑暗地道的梦界,而是让月境流入了混沌钟。 然后将神识分解出一部分,进入月境梦界。 有趣的一幕出现了。 僵尸们忽然停止了动作,而张白的月境却在继续向前扩展,慢慢靠近那棵桂树。 张白试着将一只僵尸拉进月境,那僵尸忽然活动起来,然后僵尸发现身边的环境变了,有点不知所措。 好像成功了,张白激动万分。 自己的二重梦界与混沌钟暂时合二为一。 所以只要自己躲在二重梦界月境里,就可以暂时不受混沌钟影响。 而月境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坚持多久?”张白心里还有点打鼓,可是不管怎样,时间停止的方法研究出来了。 张白几乎佩服起自己来,太忒么天才了! 他索性继续试验,趁着时间停止,他快步来到枯萎的桂树跟前。 这一次,几乎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了,果然因为时间维度不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有能力伤到自己。 张白有点激动地跑到桂树前,神识负载着生死规则,触及到桂树的树干上。 桂树忽然恢复了生气,大量的灵气从树木的中心生成,很快抽枝长叶,甚至重新开出了花朵。 桂花香气再次沁人肺腑,时间似乎松动了。 那些倒在桂树前的僵尸们又再度复活,站起来原路返回,而原本活着的僵尸,却依然向着桂树前进,来到树干前倒地。 一个令人惊叹的循环周而复始。 僵尸们倒在桂树前,又复活过来,接着离开,等走到到离桂树一定距离,又再次转身返回,向桂树前进。 一百多个活祭僵尸,形成一个反反复复的生死大循环,在地底蔚为壮观。 在这个循环中,大量的灵气不断地被创造出来,涌入桂树的核心之中。 “能不能把这个梦界收回来呢?” 看到这么多灵气,张白立刻就想到,“这是我的月境,是我的桂树!应该可以夺过来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 杜郎惊 然而,张白刚这么一想,那棵桂树忽而不见了,连带着那一百多个活祭品僵尸,一起消失无踪。 张白一愣,发现这个梦界居然已经并入了自己的主梦界。 大量的灵力充溢在自己体内,身体里似乎有用不尽的力量。 轰隆隆! 不停的震动发出巨响,他身边的世界开始崩溃了。 张白感受到一丝滚烫的热量。 是岩浆,他明白了,这个地道的梦界崩溃了,自己就要回到真实的世界中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混沌钟和舍利子摄入藏好,免得被司马师发现。 周围的景色恢复了原状,火热的熔岩在高处的台阶上流淌,地狱谷底已经没有了尸体。 一处巨大的石头棺椁,稳稳地停在谷底中央。 这是张白之前没看到过的。 “你居然真的出来了,可是为什么石棺也出现?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师冰冷的声音,透着惊怒甚至是惶恐。 “这是陛下的棺椁,你是怎么找到的?” 陛下的棺椁?墟帝?张白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这灰不溜秋的石头棺材,就是墟帝的藏身之处? 自己好像闯大祸了。 张白一脑门的汗,嘴里却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这就是...墟帝?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墟帝让我找到的呀!哈哈!” 他语无伦次地尬笑着,却发现司马师面沉似水。 他有预感,这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果然,司马师眉心忽然裂开纵目,四周的熔岩猛地蹿升变成了熔岩罡风。 张白情知不妙,月境启动,注入混沌钟。 时间霎那间停止。 张白摔倒在地,半天没起来,好在时间暂停这招特别有效。 此时的地狱谷,呈现出一副难以描述的奇境,瑰丽壮观,不可思议。 司马师双眼间的纵目精光闪烁,抬起的右臂衣袂飘飘,挥舞在空中,犹如一座逼真的雕塑。 右臂前方更是壮观,岩浆犹如河流,奔涌在空中,围绕在司马师的身体周遭。四周一片明亮,像光环一般照耀着他。 对于司马师,张白既害怕,同时也是佩服的。 看着这幅炫酷的景象,他深知要不是自己会操控时间规则,那么下场就只有被岩浆烧得灰飞烟灭。 可是,规则就是规则,胜利就是胜利。 面对的是司马师,张白不敢手软,他赶紧走到司马师身边,神识输出第二个规则,生死规则。 原以为司马师要么就是死,就像那些倒下的僵尸一样,要么就是毫无作用,没想到司马师全然不是如此。 他清秀坚毅的脸庞出现了变化,皱纹如蚂蚁般密集地爬上脸部的各个角落,眼窝渐渐深陷,皮肤开始松弛,头发变得灰白,甚至全白。 把人变老了? 虽然这个变化是自己造成的,但张白还是被吓到了。 这比死亡还恐怖,谁能忍受自己迅速变老呢!这难道就是生死规则中,控制寿命的功能? 看着样貌清雅的司马师变成这幅衰败模样,张白觉得自己无意间有些残忍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这样的话,死的就是自己。 四周卷起如狂风般的熔岩,正奇异地定格在空中。 他明白只是让司马师变老还是不行的,岩浆已经被卷起,正在向自己攻击,只要时间恢复流动,自己肯定抵挡不住。 趁现在赶紧离开,才是最佳选择。 不是逃避司马师,而是逃避可能醒来的墟帝。 张白立刻发足往司马师身后跑去,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又担心起来。 等司马师清醒过来,这说不定还是一个劲敌。 他停下脚步,摄出湛卢宝剑,剑尖抵住司马师咽喉,然而几次想痛下狠心,最终还是没下得去手。 张白也是久历阵仗的人,倒不是他不敢杀人,也不是对司马师有什么好感。 实在是司马师此时的容颜,满脸的皱纹,苍老无比。几秒钟前,那个清秀的年轻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张白叹了口气,收了剑,跳过包围着自己的静止熔岩,直跑到台阶最上一级,才回过头来。 混沌钟重新启动,时间恢复运行。 熔岩的狂风犹如恶龙一般,卷到谷底中央,一团火焰如喷泉般聚集起来又喷射到空中。 然而施展术法的司马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无法呼吸,直到倒在地上。 熔岩和罡风猛然消失,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只剩下痛苦的咳嗽声,和伏地不起的司马师的背影。 张白叹了口气,不敢在此多待,转身往隧道里跑。 神识在前方带路,避免有人偷袭,范围扩得非常远。 身后的咳嗽声很快听不见了。 跑了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神识已经到了隧道尽头。 那里有台阶,形状和其他隧道差不多。神识迅速上了台阶,台阶最上一级是熟悉的景色。 这里是月亮神庙,隧道就在神像石壁的后面。 他的神识已经比从前强大很多,现在可以轻易穿过石墙,看到墙后的景象。 这里一片狼藉,地面上的石头砖块大半被掀开,似乎有人挖掘过这里一样。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一身道袍,身形微胖,正在这里查看。 “这个道人是谁?”张白不认识此人,有点为难。 这家伙,碍事啊! 可是能够出现在众神之城的,肯定不是普通修仙者。不知道现在的神识,可不可以探测对方修为? 以前的神识就做不到这一点,必须自己与对方面对面才行。 尝试之下,他发现可以探测,但是有点不太顺手。 这种探测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预感,对于这个道人,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威压,威压很强,却没法精确地测量。 这人有可能境界高于自己,也许是血冥教的帮手。 张白停下了脚步,心生退意。 通往羽蛇神庙的通道那头,只有司马昭而已,他的实力显然在自己之下。 不如离开此地,转去另一边,这才稳妥。 想到这儿,他立刻收回神识,准备调转方向。却不料,神识收回的一瞬间,被那个道人发现了。 “何方神圣,竟敢躲藏在神像之内!” 强烈的威压和灵力,从石壁处艰难渗透进来,根本无需开门。 这道威压,境界太高,竟然远超自己。 张白吓得一声尖叫,转身撒腿疾奔。 第四百九十章 鸟啼惊山 不多时,张白已经跑回隧道尽头。 身后黑黢黢的洞穴,似乎没有人追来,大概是应为石壁的阻挡,即使神识能渗透过来,本体也无法远距离追踪自己。 又回到了地狱谷。 远远的,司马师依然倒在谷底的中央。 不同的是,身边却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老者,顶着锃亮的秃头,面庞枯槁,全黑的衣服破破烂烂,软踏踏地披在身上。 他低着头,似乎在和司马师说着什么,远远地看不清脸。 周围没有感受到威压,也无法感知对方的实力。但是就像司马师说的,能在威压沉重的地狱谷出现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自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白决定不理他们,先溜为敬。 沿着台阶最高一层,张白发足便奔,直向着通往羽蛇神庙的地道口跑去。 可没跑几步,却猛然发现,找不到那个入口了。 他有点恍惚,赶紧加快脚步来到地狱谷的边沿。这里只有石头墙壁,根本没有隧道出入口。 这里肯定是地狱谷吧?张白一时有了错觉,是不是自己走错路了? 他赶紧沿着墙根继续跑了一段路,心里默念着:“游戏里遇到迷宫怎么办,沿着地图边缘顺时针跑。” 可一路上,完全找不到入口,直到跑了整整一圈,张白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被围困了。 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精神系的攻击,还是地狱谷真的改变形状。 张白索性停下脚步。 谷底,那老者还在和司马师轻声说话。 谷顶,张白急切思考着脱身之计。 猛然间,一道霹雳闪过谷顶另一边的石墙。整个石墙哗啦啦地倒下了,把谷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一片微明的星空,从这一边的墙外露出。 这片星空是真实的,与地狱谷天顶上的星空看上去很像,却明明白白地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一边是纯出自然的真实和安宁,另一边是神秘呆板与不安的深邃。 几个人影,高矮参差地出现在真实的星空之下。 石墙倒塌处,形成了极大的入口,似乎连地面都坍塌了。大片灰尘飞扬之中,这几个人影犹犹豫豫,不敢贸然踏入地狱谷。 张白所在的这一边,石墙完好。 他吁了一口气暗道运气,赶紧死死趴在地上,尽量收束身上的气息,还趁乱披上了方仙道袍,希望不被人发现。 能把地狱谷打个大洞,修为肯定在自己之上,地狱谷除了是地下空间,它的周边明显有强大的结界。 暴力打破这么强的结界,反正自己是做不到的。 张白暗自希望,如果来的人是东王公,那就妥了。就怕来的是血冥教众,而且看声势那么大,说不定是墟帝本人也未可知。 扬尘逐渐散去,门口的人影变得清晰起来。 这些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好多个人,而且张白大都认识。 真的是东王公来了,人群中的一个正是自己的师尊。 希望成真,老天保佑,苍天有眼啊!这回总算可以脱身了,想想自己已经在地下左冲右突了好久,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 师尊真是大腿啊!师尊救我。张白简直热泪盈眶,趴在地上全身都放松了。 然而刚高兴了没几分钟,他又沮丧地意识到,东王公这大腿似乎还不够粗。 刚才因为狂喜,没顾上看他身边的人。冷静下来才发现,其中一个正是自己在月神庙石墙外遇到的那个道人。 这人身形微微发福,梳着发髻,一脸严肃。他的道袍灰扑扑的看似厚重,却无风自动,特别轻盈。 张白看不出他的修为,但是能从东王公对他的态度,看出此人的不凡。 东王公居然对这道人执礼甚恭,几乎每说一句,都要作个揖,连走路都不敢并行的样子。 这要么是前辈,要么是师父,不过总之应该是自己人。 张白突然想到黑榜上的排名。 黑榜上有名有姓的人,都是不服血冥教的,也就是说其上出现的人,最起码都不是直接的敌人。 排在东王公之前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张道陵,另一个是创造神。 这个道人很可能是其中之一。 张白的目光又投向另外几个人。 有沐镜姐姐,好好! 沐镜身后当然跟着羲和神女,这女的其实敌友难辨,一方面老是帮着司马师和自己作对,另一方面她显然挂念自己的妹妹,明里暗里地保护着沐镜。 另外,还有一个特别矮的人影,张白一看之下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司马昭吗? 这司马昭显然对于东王公一伙心有芥蒂,不但离得远远的,还时不时躲在一个张白不认识的大叔身后。 此人看样貌年届五旬,长脸直鼻,阔口深目,身着华服。 张白定睛细看,发觉这身华服竟然是官服。 红色衣袍,戴进贤冠,袍绣锦雉。五采皆备,华丽高贲,有华虫饰羽,长尾绕身。 这不是魏国官服吗?张白虽年轻,却常年进出吴蜀官场宫殿,对于各色官服他还是认得的。 这人是一名魏国官员,看其行为,似乎与东王公一样,也对那名道人十分恭敬。 然而,这种恭敬又有所不同,东王公虽恭敬却与道人走得很近,相互言语无碍。 可这魏国官员,却与道人之间时刻相隔一米有余,只是面上恭敬却不敢上前搭话,还暗中用大袖有意无意地遮挡着司马昭。 这不只是恭敬,这是防备。 看来道人和东王公是一路的,应该是自己人。那个官员和司马昭是一伙的,说不定和谷底的那两位也颇有渊源。 羲和与沐镜二人,则远远地离开不少距离,她们显然不愿参与其中。 “现在应不应该现形,去找师尊呢?”张白心中犹豫。 身边的这些人,尤其是谷底那两位,显然对自己不利。那个官员和司马昭一伙,看来也和自己并非一路。 师尊对那个道人如此恭敬,也难说那人究竟会如何对待师尊,就连沐镜,毕竟她姐姐羲和在场,即使她想帮助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 在场都是绝顶高手,万一情况真的不利,自己大概连逃的机会都没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比丹青 “哥哥!”司马昭忽然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发颤。 他发现了谷底的司马师,立刻要向下跑,却被那中年官员一把抓住,死不松手。 司马昭急了,大叫着:“真的是大哥,大哥在谷底,好像受伤了,父亲我们一起去看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白在一边被实实在在惊到了。 原来这个穿官服的就是司马懿呀! 他不禁盯着司马懿,看了又看,原来司马懿长这个样子。 连司马懿都到了,肯定是牵涉到什么要紧事。 张白心里打了个突,忽然想到这些人不可能也有飞船,到底是怎么来到众神之城的呢? 司马懿此时伸手制止了司马昭说话,对着中间的道士恭敬道:“请天师出手,保我儿一命。” 天师?张白想不起来哪里听到过这个称号。 那道人面无表情,言道:“不必我出手,你自己去就可以。”他声音轻缓,似万事不萦于怀。 司马懿有些惊异,转念间面色一沉,问道:“那么我就带昭儿去看他哥哥了。” “这可不行,司马昭不可以入谷底。”东王公在一旁突然插话,语气强硬。 司马懿嘴角勾起,“在下听命,我等就留在这里。” 司马昭急了:“我要去看大哥,父亲,那个的确是大哥。” 司马懿却对他理都不理,垂着眼皮,就当没听到,只右手紧紧握着司马昭的手腕。 中间的道人开口,缓缓对东王公道:“道兄不必阻拦,仲达如愿意带二公子同下地狱谷,那就同去吧!” 东王公惊得呆了,“道陵兄何出此言...” 道人却作手势阻止东王公,“仲达老弟自便行事吧!” 司马懿的面色不变,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既如此,多谢张天师。”说完领着司马昭,施施然转身下谷。 “张天师?张道陵?”听到司马懿对道人的称呼,张白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以师尊东王公的地位,也要对他恭恭敬敬,这可是当世修仙第一高手。 只是不知道墟帝和他相比,谁更厉害些? 那边东王公一脸不解,正待询问,又被张道陵制止。 张道陵的眼光慢慢转动,忽然看向了张白的方向。 他眼中带笑,张嘴就是传音入密的术法,对着张白道:“还要躲吗?你穿的方仙道袍那是我亲手制作的宝贝,收了,过来吧!” 张白惊得心脏怦怦直跳,他不禁眼光转向沐镜,却见沐镜正捂着嘴满眼带笑。 自己披着道袍趴在地上的丑态,被他俩都看穿了吧?真是社死现场啊! 张白只好站起,收起方仙道袍,显出身形。 东王公与羲和低声惊呼,似乎他们并没有看到张白趴在地上的样子。 张白赶紧来到张道陵和东王公面前,恭敬地作揖施礼。 东王公向他介绍了张道陵的身份,张白又再次施礼。 张道陵却似乎不喜欢这套虚礼,摆摆手让他作罢,并让他关注谷底的情况,其他的事一句都没提。 此时的谷底之中,司马懿总算到达,并与那位老人相见。司马懿显然十分尊敬对方,不停地行礼,似乎在向那老者央求着什么。 “你认识那个老人吗?”张道陵问张白道。 “不认识,可有点面熟。” 张道陵与东王公同时失笑,东王公道:“你还能面熟?这个是墟帝,是毁灭神,也是这座众神之城目前的主人。” 墟帝啊!张白心里一沉,看这架势他早已猜出一二,但是听到确认的消息,这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自从来到这一世,几乎所有的挫折和危险的源头,都来自谷底的这个老者。 “血冥教里,还有修为高过墟帝的人吗?”张白悠悠问道。 “没有。”张道陵一怔,“不过世间之大,哪有个头啊?” 张白点头,轻声问道:“以张天师之修为,能击败墟帝吗?” 张道陵和东王公闻言,相互对了一眼,叹气道:“若能的话,哪里还有今日之事。” “那你们这么过来,到底是来干嘛的?难道来送人头?”张白沮丧又紧张,说话有点不管不顾起来。 东王公翻了个白眼,欲要斥责,被张道陵笑着阻止。 “不怪你这么想,按理说我们是打不过墟帝的,不过,要说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当年我和你师尊天柱一战,与墟帝两败俱伤,墟帝以天柱为要挟,天界不从降下天罚。墟帝摧毁天柱,我等修为受损,遭到天罚的墟帝更是直接被封印在众神之城。” “那么现在封印解除了?”张白问道。 “照理应该是,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封印提前解除了,是以墟帝修为并未完全恢复。” “提前?”张白突然有些心虚,是不是因为自己呢?那墟帝是不是恨死我了? “那...那现在如何是好呢?” “不必担心,有道兄和为师在,现在的墟帝和我们相比半斤八两。”东王公豪爽地说道。 “还有一点!”张道陵道,“真正能消灭墟帝的人,并不是我们,而是这一世的创造神。” 这个名号张白当然知道,“这个创造神这么厉害,为什么找不到呢?” 张道陵忽然笑了,“很快会找到的。” 东王公非常诧异地看着他。 “张白,你看谷底!”张道陵不理会东王公的眼神,对张白道:“给你做一个题目,测试一下你的心智。” 做题目?这种情况还有这种闲心,不愧是得道高人。 张白脸上抽搐,“天师请示下。” “假如你有两个孩子,一个天赋才干高绝,但身负重伤,眼看不治;另一个年纪小有潜力,但还未真正成才;又如果遇到恶人,你只能舍弃其中一个孩子,才能换取保全另一个,你会选谁?舍弃谁?” 张白皱了皱眉头,这个嘛? 他忽然一转念,这说的...莫不是司马懿现在的境遇。 一个重伤的司马师,一个年幼的司马昭。 恶人?是墟帝。 可为什么墟帝要夺走司马师和司马昭两人中,其中一个的性命呢? “您这...说的莫不是司马父子?”张白畏畏缩缩地问道。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两山路 “没错,你很聪明!” 张白愣住了,一边的东王公也有些发愣。 “墟帝为什么要取其中一个人的性命呢?”张白狐疑道。 “因为司马家的这些人,其实都是墟帝的活人牲。他让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借助他们的生命,开启自己的重生。” “你已经了解一点规则之力了吧?也应该知道人心是一种规则。” “嗯!知道。” “血冥教的成员也是人,有人就有人心。” “您是说,不用窃国,只是当个教主就可以掌控人心规则之力?”张白有点惊讶。 “差不多,不过也说不上掌控。”张道陵悠悠道,“天道有常,非凡人可以轻易思之。只能说,接近规则之力,可以大大增加自身的修为而已,这便是墟帝的打算。” 听着张道陵的话,张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暗地里小算盘却打得心如潮涌。 “要说教主的话,我张白不也是拜火教教主吗?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借此获得人心规则之力?” 他灵机一动,赶紧问道:“那要是已经获得人心支持,又怎么才能接近规则之力呢?像刘禅、诸葛亮、孙权他们是不是也能获得人心规则之力呢?” “他们当然不能,除了人心向背,也得有自身的修为作保证,另外还有个机缘的问题。” 张白点点头,心想:“就是说出了人缘好,得道多助,同时也得自身有足够的修为,而且还需要运气爆棚。这道理倒也浅显,没毛病!” “那么具体应该如何修炼呢?”张白又问。 “每个人的缘法不同,你看墟帝,他的五彩石棺就是用来修炼的,如今五彩尽去,看来墟帝修炼有成。” “哦?墟帝修炼有成?”张白霎时间有点怂,墟帝听说很厉害,现在修炼人心规则又有所成,那还怎么打? “天师啊!师尊!那我们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不如先跑为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东王公眉头一皱,“你说的什么话,墟帝此时虚弱,正是收拾他的好时候。而且,我猜天师正在等候时机,如果墟帝杀其一子,司马懿与墟帝必然反目,我们便可以多一个帮手。” 张白一怔,觉得这招有点残忍,况且他又不明白了。 “墟帝那么厉害,他就不可以先杀我们,再杀司马家的人吗?这样就不怕司马氏反抗了。” “再说他不是已经重生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杀司马家的孩子呢?” 张天师冷哼一声:“那是因为他的封印还未解除。 “所以之前,他伤不了我们,我们也伤不了他,而要解除封印,必须有一个修为相似、境界接近的人,作为解除封印的最后一个人牲。” 张白眨眨眼,“那么谷底之前满是人牲枯骨,这些人都不能解除封印吗?” “不能,那些人牲只能帮助他恢复功力,并且提供灵力,维持人心之力的来源。” 见张白不明白的样子,张道陵又解释道:“换句话说,墟帝是一直和外界有所联系的,他需要连接外界,获取人心之力的补充,这才能修炼规则之力。而这种联系,同样需要外界灵力的补充。” 张白明白了,原来那些僵尸都是备用电池,自己可倒好,把这些电池全部扔进了地道,“电池”们是毁了,可墟帝也醒了。 大概这就是墟帝提前重生的直接原因吧! “啊——!”谷底一声惨呼传来。 是司马昭的声音。 接着一声声悲凄的哭声传来。 张白定睛看去,只见墟帝怀中的司马师,正化作一缕莹莹发光的烟尘,被墟帝吸入口鼻之中。 张白看得心里直抽抽,他究竟还是不喜欢这种情景的。 司马师这个老对手,已经化作烟尘,死得不留一丝痕迹。即使是对手,但死得那么惨,让他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不禁看了看墟帝身边的司马懿,见他不为所动,依然一手牵着司马昭,面无表情,恭顺地站立一旁。 不愧是一代枭雄。 这时张道陵又问道:“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如果你是司马懿,你会舍弃谁,保留谁?” 张白深吸一口气,面色坚毅道:“司马懿就是个笨蛋,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舍弃自己,保住所有孩子,这还用得着问?所有真正的父亲都会这么选择的。”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因为反正他没有孩子,他只是当过别人的孩子而已。 张道陵一愣,东王公闻言也是一脸诧异。 这真的是那个为了保命,猥琐发育的张白吗? 旋即,二人同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张白则继续装出一脸正气。 谷底,一股白色的雾,正从墟帝的脚底升起。雾气越来越大,翻滚蒸腾,很快铺满了谷底。 “来了!”东王公的声音有点紧张。 “羲和姐妹立刻退出此地,回到月亮神庙躲藏起来。”张道陵命令道。 “那么张白呢?”沐镜急道:“他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吗?” 张白闻言心里一阵暖,还是沐镜姐姐想着我。不过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又有一个人影闪过,妻子陆郁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张白不用离开,之后还需要他的助力。” 张道陵说完后,沐镜似乎心领神会,立刻施礼离开了。临走时,妙目流盼,似乎还在鼓励张白。 张白却傻了,为什么墟帝和张道陵、东王公争斗,自己必须夹在里头呢?不知道大象打架草坪遭殃吗? 还有沐镜啊!你眼神鼓励个鬼啊!我想跑啊我! 正在张白傻傻地目送羲和姐妹离开时,谷底的雾气上升得飞快,迅速充斥了整个地狱谷。 “两位道友,好久不见。”一个阴恻恻的尖利嗓音,从雾气中传出。 浓雾像被嗓音的利刃劈开似的,忽然闪出一道缝隙,一个秃顶赤足的老者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司马懿,司马懿的怀里抱着司马昭。 司马昭晕倒了,可能是太过伤心和震惊。 “先师在此,受晚辈一拜。”东王公十分恭敬,一躬到底。 张道陵则随手作个揖,“你总算现身了,这样好,该做个了断了。” 墟帝桀桀发笑,“这么急干什么,你还是老样子,底牌摊得太快。” 张道陵捋须不语,看着司马懿向自己和墟帝轻轻躬身,也不说话,抱着司马昭急急退出地狱谷。 他难掩一脸的惶急,是奔跑而出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花行云 张白看到司马懿离开了,心里更加慌乱,现在这里就他实力最弱,而且弱得不是一点半点。 太危险了,说不定自己也会像司马师一样,被一口气吸光,那就惨了! 他两只脚一点一点往外蹭,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穿起方仙道袍,只要墟帝看不见自己就行。 没想到此时的张白,忽然感觉被一道目光盯住了。 他绝望地顺着目光看去,竟然是墟帝在看着自己。 妈呀!救命啊! 他觉得两腿发软,脑袋晕晕乎乎地听到有个人在叫他。声音悠扬悦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到张白的耳中。 “张白,你是怎么把司马师的寿元吸尽的?告诉我,不要怕。” 这声音柔和平静,似乎是家人朋友不经意地轻声问候。 “寿元是什么?”张白懵懵懂懂地问。 “就是一个人的天赋寿命,你是怎么吸取的?” 张白不解,自己吸收了司马师的寿命吗?他只是拨弄了一下混沌钟而已,可没觉得吸收了什么。 “混沌钟?是什么东西?别着急慢慢说就好。”那个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地,舒缓地说着,让人十分安心。 说出混沌钟的秘密,张白可不愿意,哪怕那个声音再令人安心,他也不想说出那个钟表的制作方法、材料、功能...... 忽然,张白警觉起来。 这可是在墟帝面前,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梦界启动,主梦界里紧急调出月境和桂树,这是他前两次下地道的经验,桂树一直很有作用。 果然,他猛地清醒过来,身前挡着张道陵。 自己的右手正自动地挡在胸前,手指手掌全部化作桂树树枝和盛开的桂花。 虽然没看到具体情况,不过看起来,是靠着张道陵和自己的木手同时出手,这才抵挡住墟帝的精神攻击。 这个墟帝太强大了! 张道陵和东王公加在一起,到底能不能挡住他啊? 张白心里嘀咕,不敢再往墟帝方向看,只盯着自己的木手反复观瞧。 “咦?原来这木手还可以随意变换植物种类。” 轰、砰、啪!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交手的轰鸣声,在地狱谷四处撞击。 混合着熔岩的罡风从墟帝的破烂袍袖中滚滚涌出,张道陵则举起手掌,掌中数道霹雳激荡不已。 两边冲撞到一起,灵力四溅,威压爆涨,张白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倒退跳跃,远离现场。 东王公也站不住了,手里瞬间多出一柄黑色的粗长利剑。 正要合战墟帝,忽然间,墟帝主动后撤了一步,退入浓雾。 这一手,出乎张道陵和东王公的预料。 浓雾越来越密,很快变成一道实体的墙壁,向两人平推过来。 张道陵立刻两道霹雳甩出,砸在浓雾上,稍稍阻滞了雾气的推进。然而浓雾很快就变得更加密集,再次慢慢地向前推进。 东王公出手,一道火墙平地掀起,三昧真火重重撞向浓雾。沉闷的巨大撞击声之后,两边直接顶起了牛,好像两个力士正在角力。 张道陵手心电光闪闪,在一旁凝神戒备。 他们都没发现,躲得远远的张白,眼眸中再次失神了。 “好漂亮的桂树,好香的桂花,你运气不错,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梦界。”柔和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声音不辨男女,分不清嗓音和年纪,只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可以放下心来。 张白自然而然地愿意跟着这个声音交流,想回答对方的问题,还想和它聊天。 可潜意识中,他感觉到不妙,这百分百是墟帝的精神攻击。 桂树已经不起作用了,根本抵挡不住,张白立刻换上了血海死路梦界,然而这个梦界一触即溃。 “再说说你的混沌钟,你制作得那么好,令人惊叹不已!来吧,说说看。” 墟帝的话语逼近了。 不得已,只能拿出主梦界。 回答墟帝的不是张白,而是一声突如其来的愤怒的汽车喇叭声。 “嘀——嘀嘀!”车头灯亮得好像两个小太阳,向着声音来源处冲去。 墟帝似乎被吓了一跳,控制力猛地减弱几分,张白再次清醒过来。 雾草,墟帝太强大了。 离他都这么远了,居然还会被他影响到。 张白立刻一个翻身,再度远远地拉开距离。 浓雾边,东王公正将手中的黑色阔剑,扔进了自己施放的火焰中,一头全身乌黑、体健如山的大熊忽然从火焰中站起,扑向浓雾。 浓雾中,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鬼脸,这张脸像液体组成似的,不断地变化。 黑熊与鬼脸再次猛烈撞击,震动得地狱谷轰鸣声不断,天顶也在不停地摇晃。 而双方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不管不顾地撕打着。 张道陵眼见不好,回头向张白喝道:“往后再退,天顶要塌了。” 张白赶紧答道:“弟子明白。” 一边回答,他一边向后跃起,又退了十多步。 他所在的位置,已经离开地狱谷到达谷外,从他的方位已经看不到里面的交战情况了。 地狱谷中,雷电交加,轰鸣阵阵,两边打得正欢。 张白喘了口气,挽起袖子擦擦汗。 额角手心都是汗,黏糊糊的好难受。 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像被人压制着一样,呼吸困难,非常困难。 连自己的主梦界,也被什么东西死死按住了,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形。 连梦界天空的巨大月亮,轮廓变得肆意弯曲起来,本来充斥梦界的灵气变得狂暴无比,失控了一样,卷起无数空气漩涡,让人无法呼吸。 这...怎么会这样? 张白意识到,肯定又被攻击了。 能够将自己的梦界逼到如此境地的,只有墟帝一人。 话说这个墟帝怎么回事?为什么偏要这么挤兑自己呢? 还有师尊和那个张道陵,你们倒是好好牵制住墟帝呀!怎么就让他那么游刃有余地攻击自己。 呼吸越来越沉重了,这个是想要自己命的节奏,救命啊! 他心里呼救,但是口中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混沌钟!赶紧启动。 然而出乎意料,这次混沌钟竟然没有启动。 张白这才感觉到,他的全身灵力都和梦界中的狂暴灵气一样失控了,居然完全无法使用。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沐镜救命... 第四百九十四章 空山树 张白眼中浮现出他的主梦界,恍惚的都市,冷清的月境,川流不息的江水,烟波浩渺的湖水,还有遥远的蘑菇云 蘑菇云?也许有用。 张白凝神尝试了一下,却毫无作用。 “说说看,时间规则灵器,你是怎么制造出来的?”那个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还有什么秘密?告诉我吧!三德。” 张白窒息,难受得呜呜叫,心中却在惊讶,“三德是谁?为什么叫我三德。” “你不叫三德...那么这一世你是...张白?” 张白觉得自己的梦界正在崩解,挂在天上的巨大月亮表面出现了裂缝,有碎片从中落下,纷纷扰扰,像雪花一样。 他很想睡过去,永远睡过去,睡着就安逸了。 一个庄严的声音忽而响起,就在张白耳边:“...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悉知何以故?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忽而减弱,渐渐消失。 张白忽然感悟到了什么,规则之力,能不能用?就比如生死规则,不知道能否驱动梦界。 这么一想,梦界立刻变化了,一棵从未见过的乳白色藤蔓,从张白的脚边开始迅速长大,快速缠绕到他的整个身体。 藤蔓开着白色的花,喷洒着桂花的逼人香味,张白突然觉得能呼吸了,他猛烈地大口喘气,直喘到自己咳嗽起来。 “咦?你能破解我的术法。不错,很不错,这天下能与我匹敌的,究竟只有天数。” 那柔亲切的声音继续说道:“忧虑、喜乐、暗火,三德皆备,不愧是你。可惜你我皆残缺之身,此时分出胜负,实乃此世之憾。” 张白咳嗽了一会儿,渐渐平复,可那道声音十分清晰,耳中听得一字不落。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他嘶哑着声音回答道。 白色的藤蔓依旧在他身上缠绕,几乎结成一个茧,密布在张白周围。 远远地,位于梦界边沿的那团大蘑菇,忽然出现在张白面前,这是他之前召唤过的。 这忒么,怎么突然就来了?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一个蘑菇状的云层,从地狱谷中升起。 墨黑的云层翻滚着,夹杂着火红如熔岩般的装饰,升上天际。 远处,躲在月亮神庙中的羲和姐妹、司马懿父子四人注视着这番奇景,各个目瞪口呆。 从未见过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炸,整个地狱谷,连同地上的祭坛和广场,眼睁睁地被炸成了齑粉。 措手不及的张道陵和东王公,都没能从这场爆炸中退出来。 司马懿眼中满布血丝,恶狠狠地盯着空中,口中喃喃自语:“师儿、师儿!” ......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张白发现自己没有死,只是缠绕身边的白色藤蔓不见了,被烧没了。 灼热的空气在四周狂乱地旋转,他身上的衣衫似乎被撕烂了。 暗火... 不知为什么,他想起墟帝刚才的话,忧虑、喜乐、暗火? 这可恶的大蘑菇,又炸了自己一回。 前一次被炸,衣服破了让他感觉寒冷。 这一次,他却感觉滚烫和灼热。 最麻烦的是,随着白色藤蔓的消失,自己又不能控制灵气了。在这个风暴眼里,甚至于连自己的视觉都失去了。 他不甘心,决定散出神识看看,结果也被灼热的风暴挡了回来。 只有最后的两个办法,先试试太岁金眼,要是还不行就得使用混沌钟了。 在张白的期待中,眉间的缝隙打开,舍利子眼珠精光四射,照向灼热风暴。 风暴显而易见地停顿了一下,接着一次又一次地停顿,不久,风暴化作一缕黑色的烟尘,被摄入金眼。 四周的景色恢复了,他的视力没问题,但是却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并非众神之城。 这是哪里? 到处是黑暗的虚空,其中夹杂着无数星辰。 看起来,很像星辰之术的空间。 张白心中一沉,如果真的是星辰空间,那就有大麻烦了。因为找不到入口,就会在此迷路,很有可能一辈子离不开。 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呢?他心里直叫苦。 忽然他想到自己的梦界,就因为在那里出现了大蘑菇,自己才来到这儿的。不知道墟帝有没有被炸死,真要是炸死就好了。 他运作云簋籖,霎时退回主梦界。 这里大变样了。 都市不存在了,剩下的是一片更加破败的断垣残壁,再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原本川流不息的江水也不见了,代之以一大片无边的湖水。 月亮收缩起来,变得如同太阳般大小,发出耀眼的光芒,这里是大晴天。 湖水泛着波光,粼粼围绕着星星点点的残骸,一切都浸泡在耀眼的水波中。 既没有墟帝,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他发觉自己不会沉下水,试了试,居然还可以浮空飞行,虽然浮空的高度只有一两米而已,但是够用了。 记得入神之后就可以在自己的梦界飞行,不过他从没试过。 张白放出了自己的神识,这回没有问题,得心应手,他还特意分出九个神识、还有黑白式神,让他们一起在湖面上飘荡。 湖面上热热闹闹的,一大群人劈波斩浪。 因为大敌当前,张白的心情压抑了好久,此时终于放松了下来。 不过他内心也明白,这样的好光景估计不会太长久,墟帝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消失。 所以,自己在这里瞎晃荡跟瞎浪,真的好吗? 可问题是,张白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如果退出梦界,那就只能回到星辰空间,继续迷路。 ...... 众神之城,一片废墟间,只剩下三座金字塔和残破的黄泉大道,其他的一切城墙和建筑全都倒塌了。 张道陵独自站立在废墟间,脚边是昏迷不醒的东王公。 地狱谷已经被倒塌的废墟填埋,一片乱石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范围巨大的浅坑。 墟帝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 或许是通过星辰术密门跑了。 血冥教曾经在众神之城设置了星辰术密门,张道陵和司马懿等人就是由此而来的。 张天师为了探查这个密门,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逼迫司马懿倒戈,由他带领来到了众神之城,还遇到了经由飞船而来的东王公。 原以为墟帝还未复活,正是可乘之机,没想到最终是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结果。 墟帝不见了,密门也毁了。 张道陵的眼睛看向天外,那里有一个微弱的黑点,正在天空中缓缓移动。 那是飞船。 第四百九十五章 折香思 张白有点相信缘法,从他穿越而来以后,他就常常以随缘来安慰自己。后来发生的一切,固然是他为了生存而作出的抗争,但内心里还是有种随遇而安的想法。 总之,这个世界险恶,他就险恶;这个世界善良,他便也商量。 现在有那么一大片明媚的湖水,又有大把悠哉游哉地时间,按照他的心性,索性待下来也不错。 只是他明白,这只是个暂停,墟帝不会放过他,被墟帝盯上了,那肯定是九死一生。 好在自己有混沌钟,而且掌握了生死规则之力,再加上自己天赋强大的梦界,算是堪堪躲过了一劫。 正想着,湖面前方,大片盛开的莲花拥堵在湖面上,阻住了道路。 荷花娇艳,荷叶随风飘荡,湖面轻起涟漪。可张白却颇为紧张,赶紧将神识合一,扩大范围,探查前方究竟。 毕竟是梦界,这么突兀的出现荷花,是不是应该绕道而行呢? 正犹豫间,忽而一艘小船,从荷叶间游出。 这艘小船慢慢悠悠,无桨而行。 所行处,荷叶自动避让两边,十分乖觉。 船上有人纵声高歌,佛偈唱道:“有为梦幻,如露泡影,慧眼如电,作如是观。” 张白霎时认出了这个声音,不由得心头大喜,脱口喊到:“对面的可是师父?” 那船轻盈地转个弯,穿过一片硕大荷叶,露出一个穿着袈裟,袒胸露腹的胖大和尚。 正是慈胜和尚。 张白收了神识飞跃水面,直接扑上小船,当面拜倒在地。 “慈胜师父在上,徒弟迷途难返,求师父相助!” 慈胜哈哈大笑! “你性子太急,若不然这次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招呼张白免礼,在船中相对坐下。船身轻摇,微微晃动之间,在荷叶中行出数米。 慈胜乐呵呵地说道:“墟帝悖反,不尊世之道,强求其胜,违逆天道。你是他命定的克星,只是不记得前世之事。” 前世,张白一凛,所谓前世,是自己穿越前的事情吗?难道穿越都被慈胜看穿了? 想着这些,张白面色不禁变幻难定。 慈胜却不理会,又说道:“这世间原有毁灭和创世二神,毁灭神管理乱世,创世神创建盛世,又有战神维护其间。” “然而这一轮回却被墟帝扰乱,放逐创造神,毁灭天柱,绝地天通。又欲维持乱世,引入无尽战乱,以收取人心,强行夺取天道,入天界成圣。” “事已至此,本已难有作为,只待天道下凡。却不料你适时出现,再次打断了循环,梦界中生出全新世界,大大阻碍墟帝的修行。” 张白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似乎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其实墟帝并非天界中人,实力远不如我等,但是天柱已断,这就是一种封印。你看到的我,可以随意出入你的梦界,那是因为,我也并非实相。” “怪不得慈胜不直接出手。”张白想到。 他插嘴问道:“就是说,师父现在也只是一道神识吗?” “是虚相,如果你不理解,那就暂且认为是神识好了。” 慈胜满脸慈祥,转了个话题:“我知道,你已经拥有两个规则之力,只缺最后一道人心之力,对吗?” 张白赶紧回答“是”。 “兜兜转转,不脱蒙昧,”慈胜叹息道,“若我出手助你,你始终难以找回本心,且那时,便是你此生修行的尽头。” 张白心道:“说了半天,意思是不能出手帮助自己吗?” 这可不妙啊! “慈胜师父,要不您给点提示呗!”他讨饶道。 慈胜答应了,便问了个问题:“你是拜火教教主,拜火教乃印帕帝国国教,教众甚多,不输于血冥教,这足以收罗人心。至于如何收罗人心,我问你,诸多灵宝之中,可有能证明身份之物?” 有啊!张白猛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有教主红袍吗?好久没用了。 他立刻摄出红袍,交给慈胜,慈胜也不客气,便收了下来。 “将神识散出一缕!”他吩咐道。 张白马上照做,一丝神识化作人形,站立在船头。 慈胜大手一挥,红袍披到了神识身上,又伸出食指对着张白额头一点。 太岁金眼裂开,舍利子凭空出现。 舍利子缓缓移动,进入了神识体内。 神识霎时发出光华,红袍与一缕神识渐渐融合在一起。 “还不错,只是差了一点,到底时机太早了,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慈胜口中喃喃自语,伸手聪身边的湖水中摘下一朵荷花。他将荷花置于掌中,手掌平托,念起咒语。 湖中的荷花有数百朵,此时全数飞腾起来,在空中组成了一个荷花圆圈。 圆圈向船头的神识围绕过来,围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密集。 一轮莲花座,出现在神识脚边。 神识和莲花座也开始了融合,这个过程并不久,神识、红袍、莲花座合为一体,神识单腿而立,就像个神像一样。 接着,这尊神像缩小。 直到变得只有手掌大小,太岁金眼射出五彩光线,将这尊神像吸入眼中。 金眼随之闭合,张白猛地感觉到,自己的梦界产生了一种质变。 以前的梦界充满灵气,但是不是太少没什么用,就是太多,有时多得来不及吸收。 梦界中所有的物体,都不再是一种力量,而成为了产生灵气的源头,浩渺的湖水中,似乎孕育了无数变化。 金眼神像的倒影,出现在湖水中央。依然单腿站立再莲座之上,无数琐碎的信息,正在以神像为中心凝聚。 “这便是功德!”慈胜解释道,“墟帝未解其中之意,纯以力量衡量万物,谬之千里也。” 张白此时根本没法回话,因为他发觉自己的修为正在失控般地增长,汹涌的信息犹如洪水般涌入内心。 因果、缘法、布施、生死...最后归结为功德。 他的身体在这波进境中,也随之产生了巨变,筋骨、肌肉都被功德替代,犹如洗髓伐骨般,全身猛然传来剧痛,令张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金眼神像不断地吸收着功德,似乎无穷无尽,张白思量着,这说不定,就是他的拜火教教徒给他带来的好处。 感觉自己已经彻底上了一个新境界。 然而,他还不完全确定,便强忍着疼痛,咬着牙望向慈胜。 可原本慈胜所坐的船舱中,此时却空无一人。 耳中只传来慈胜的叮嘱,“天道无穷,勇猛精进,去悟!” 回音悠悠,渐行渐远。 第四百九十六章 荫歌舞 梦界一片寂静,除了水波荡漾,只有荷叶空自触碰,发出簌簌之声。 张白躺在小船中,全身的疼痛正在渐渐消退,说实在的,他从没经受过这样剧痛,就好像有人把刀插入骨髓里,肆意捣腾似的。 这就是伐骨洗髓?可真是不得了。 直躺了大半个时辰,张白才有力气缓缓坐起。 这个地方是自己的梦界,阳光在湖面上跳跃,充斥灵气的风轻轻地拂过,挽着荷叶摇摇晃晃。 他从没想到过,自己的梦界可以如此安祥。可惜荷花都不见了,要是能再长出来,这片风景会更加完美。 正想着,一缕灵气从湖底升起,在湖面上聚集。 一朵朵鲜艳的荷花花苞,出现在湖面上,点缀在大片荷叶的翠绿之间。 接着,又出现了第二个花苞,第三个、第四个... “这变化意味着...我可以随意改变梦界?”张白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梦界的掌控非常得心应手。 “我还是想要都市!”他这么想着。 湖底的灵气变幻,清澈的湖水之下,隐隐绰绰地出现了城市和高楼。 张白的身体蓦然从湖面上消失,来到了湖底。 湖水成了天空,像一块大的没边的翡翠,折射下明媚的淡绿色光线。 他站在无人的大街上,两边是修饰一新的商店。没有人,马路上自动行驶着各种车辆。 张白稍微地逛了逛,有一种包下了整座城市的感觉,可惜太冷清,不够热闹。 刚想到这儿,满街的人影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霎时间占领了大街两旁。 这些人影都是透明的,看不清面目,但是阳光照射下,亮晶晶地反光。他们成群结队,摩肩接踵,真的像极了购物人潮。 这景象奇异而且熟悉,张白十分满意,就先保持这样吧! 梦界里待了好久,不知道现实中到底怎样了? 他有点记挂张道陵和师尊东王公,要是他们打不过墟帝,那么早晚墟帝还是会找上自己的。 况且他认为,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梦界瞬间消失,城市和湖水都不见了,代之以悠远的黑暗虚空,许许多多的星球在其中按部就班地运行着。 看来自己还是只能困在这个星辰空间。 张白在空间里飞快地游走着,如果按照星辰的尺寸,飞行速度堪比星际飞船。 他的眼光在四处搜索,希望发现出入口的痕迹。他曾经用天柱铜块设置过好几个出入口,但是现在,一个都找不到。 张白有点丧气,好不容易自己的修为大涨,还是很想回去众神之城,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的。 最起码,应该给沐镜看看。 然而找不到路,这岂非锦衣夜行。 张白气哼哼地啐了一口,“倒霉!” 话说这墟帝还真是厉害,似乎可以无视时间和距离,都可以轻松向对手发动攻击。 眼前的星球无数,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眼前飘过,大都是荒凉没有生机的世界。 张白嫌烦,一个个地绕着走麻烦死了,真想一脚踢开它们。 他心情不好,一赌气开启了太岁金眼,眼中神像浮现。一道闪电劈出,离他最近的一颗星球,被他直接炸了。 碎片飞舞间,各星球的位置忽地轻微一变。 被爆炸吓到的张白,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 “好像干坏事了,不过我真不是有意的。” 他赶紧收了太岁金眼,心中既不安,又有点得意。 一道闪电就炸了星辰,回想之前张道陵与墟帝的争斗,自己的霹雳似乎不亚于张道陵嘛! 他穿过了星辰碎片的灰尘云,继续向前,想起自己的三大规则之力,一个生死规则,一个人心规则以外,还有个时间规则。 如果现在拨动混沌钟,不知道会怎么样? 墟帝的术法虽然厉害,但此时他修为增长,蓦然感到似乎有规律可循。 看上去自己是被困住某个空间中,似乎是某种空间规则之力,但是时空是联系在一起的,改变时间的话,空间必定也会产生相应变化。 刚才击毁星球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空间里的星辰位置发生了改变。 那是由人心规则聚集的力量导致的,如果使用时间规则试试看呢?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张白便摄出混沌钟查看。 混沌钟居然处于暂停状态。 也就是说,这个空间中,时间的流动是静止的? 那拨动时间,会发生什么呢? 他定了定神,下了决心,启动混沌钟。 这一次是加快时间流速。 星辰的运行猛然间快速起来,四周一片光芒闪耀,都是白茫茫的星光,在星光之中,有一个地方,反倒显得有些暗淡,像个黑洞。 不过这个暗淡的地方,张白却觉得有些熟悉的气息。 他赶紧飞到那个位置。果然,哪儿有什么黑洞,只有一个黑黢黢的大石头,摸上去冰凉,是一块巨大的金属。 天柱铜块!这里就是出口。 张白大喜,仰天大笑一番,立刻开启出口,离开了星辰空间。 ...... 众神之城的天空中,张白一出来就发现自己在飞船船舱里,灵灵和沐镜正瞪大双眼瞧着他。 “张白还活着!”船舱里一片欢呼,沐镜更是快要哭了。原来之前的大爆炸过后,现场就不见了张白,大多数人都以为他死了。 张白抱起灵灵,又安慰沐镜,“别哭别哭,你看我不是挺好的。” 飞船中,除了灵灵和沐镜,金赤、羲和、僧会、还有猪猪,该在的都在。 只是没看到张道陵和东王公。 张白正准备问,却忽然发现自己眼中的景象,产生了某种细微且怪异的变化。 每一个人的头部旁边,都出现了几个细小发光的文字。这些文字,都是篆体字。还可以按照张白的意愿,随意放大缩小。 再看内容,居然是标注修为的境界。 灵灵是合体境,沐镜是玄仙境,金赤是金丹境,僧会最弱筑基境。 最强的是羲和,仙君境界。 张白有点楞了,自己拥有看清别人境界的能力了吗?这个变化始料未及,可是好像没什么用吧? 然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样的话,如果有一面镜子,就能看到自己的修为境界了,不是吗? 正巧了!如今的张白,已经掌握了三种规则之力,到底涨了多少修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能力正好有用。 第四百九十七章 明月嗔 “你们这儿谁有镜子啊?” 张白猛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沐镜笑了,心想这个家伙总是如此,一惊一乍的。 “你这是突然间长大了,注意起容貌来了?”她笑道。 反倒是她姐姐羲和,到底是修为高些,看出了一点端倪。 “镜子没有,不过我可以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羲和冷冷地说道。 “那就行!”张白没多想,直接答应了。 “不行,让我来,她想偷看你的修为。”沐镜在一边插嘴,还对羲和做了个鬼脸。 羲和白了她一眼,“随你!” 张白尴尬,“都是好姐妹,不吵不吵!”说完又后悔,怎么搞得自己像受夹板气的小媳妇似的。 果然,羲和与沐镜同时白了他一眼,“没你事儿!” 说着,沐镜甩开手臂,随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圆形区域中,灵气凝结,一个亮闪闪的镜子出现了。 张白觉得好看,不禁拍起手来。 “现在你可以照镜子了,好好看看自己有没有长残。” “当然是越来越英俊!” 镜子里,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青年人,头颅边有两个发光的古篆字:准圣。 张白呆呆地看着镜子,发愣了好久。 准圣境界好像很厉害呀!可是没听说过。 刚刚升到如此高的境界,张白还不了解里面的区别,只记得原先他的境界是仙尊。 张白突然转头询问:“仙尊境以上,有些什么境界?” 沐镜觉得奇怪,歪着头答道:“我只知道有准仙帝和仙帝,再以上就不知道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羲和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张白,此时插嘴问道:“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镜子里...呃...看我好像长个了,我是不是又高了?”张白赶紧开启胡诌模式。 羲和满脸鄙夷,“高了吗?我不信。” 张白傻眼,这好像有点像那什么梗啊!反正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咳咳,这个,你们说师尊东王公和张天师是什么境界?” “东王公当然是仙帝境界,张天师则高于东王公,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境界。”沐镜道。 “你们怎么不问我呀?师父的事我都知道。” 旁边忽然传来灵灵的声音,他正睁大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张白大喜,对呀!怎么把这孩子给忘了。 “抱歉抱歉,灵灵真是长大了,你看你都能说大人的话了,真是厉害!你说,你师父到底什么修为境界啊?” “灵灵不要说!他在诈你。”羲和突然横插一杠子。 这可把张白搞毛了,“喂喂,羲和大姐我可没得罪你呀!” 羲和下巴一抬,不理他。 沐镜也在一旁观察,她也发觉不太对头。 张白“切!”了一声,回头安抚灵灵:“你别听她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害过你吗?” 灵灵皱起眉头,努力思索。 张白尴尬,赶紧又说了一句,“我们认识那么久,我们朋友总是吧?” 灵灵点点头。 “朋友就得互相帮忙,明明知道还不说,那算什么好盆友朋友,对吧?所以你说,你师父是什么境界?你不会是不知道,吹牛的吧?” “谁说我吹牛,师父是准圣境。” 准圣境界,妈呀!自己和张道陵居然是同样境界。 他心里狂喜,脸上却拼命忍住,为了谦虚,真是辛苦至极。 他赶紧夸奖灵灵,以岔开话题。 “灵灵真是有见识,哈哈,那...你师父人呢?” “师父去打墟帝了,你的师尊也去了,墟帝很厉害,不过师父一定会赢的。” 张白“哦!”了一声,把脸贴着舷窗,装作看外面的情况,其实心里还在狂喜。 我是准圣!我是准圣! 他张大了嘴,无声地欢呼起来。 “你在兴奋个什么劲儿?”耳边突然传来羲和的声音。 “喂你个婆娘离那么近干嘛?吓死人了!” 张白吓得心脏骤停,往后跳了一步,可嘴角却还残余着一丝笑容。 沐镜看出不对来,“你就是有问题,说,你为什么要问张天师的境界。” 其实,张白也没有太大的必要来隐瞒自己的修为,他只是习惯性地觉得不想过于招摇。 “行行行,告诉你们也无所谓,不过你们不能把事情告诉墟帝,那可就害苦我了。尤其是羲和,我们可不太熟啊!你更得保证?” “行我不说!”羲和答应得很爽快。 张白皱了会儿眉头,看看羲和又看看沐镜,叹了口气说道: “不瞒你们说,其实我的修为已经赶上了张天师,我现在也是准圣了。” 飞船舱内,空气瞬间凝固。 张白一脸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 忽然一阵疯狂的大笑爆发了。 沐镜笑得腰疼,灵灵手指着张白直打跌。羲和笑得最夸张,嘴张得老大,一副喘不过气来的可怜样。 “你们...” 张白从来没觉得这么气过。 不相信我是吧,不鸟我是吧?看不起人是不是啊?! “我真的是准圣境,你们太没眼力见儿了。” 舱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羲和手指无力地指着张白,“你讲笑话...的修为,真的是准圣境界,我承认了。” “你和师父一个境界?你真会说大话,哈哈哈哈!” “我知道你进步很大...哈哈...哎哟...可你也不能和张天师去比呀...哎哟哟!” 连沐镜都笑得喘不过气来,还对着张白直摇头。 张白诧异之下,这一气非同小可,他脸涨得通红,手也发抖了。 “你...你...真没想到你们都是这样的人。” 他转脸看到了金赤和僧会。 “金赤,你相信我是准圣境界吗?” 金赤点头,微笑道:“张公子天资聪颖,一定是对的。”张白一听当场眼泪汪汪,还是金赤好,金赤实在。 结果却招来一顿“切——!”的回应声。 “僧会,”张白又怒,“你也相信我是准圣境界,对吧?” 僧会闭着眼,悠悠道:“如生清净心,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无所住而生其心。” 张白脸色一滞,这边灵灵问羲和:“他什么意思?” 羲和道:“就是说...僧会也不相信他呀哇哈哈哈哈!” 船舱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张白被气得七窍生烟,“你们欺负人,你们太让我失望了,好好,让我证明给你们看,你们瞧着!” 说完,他转身扑向舱门,一下子跃入空中。 船舱里,一片死寂。 第四百九十八章 桥仍在 “啊!张白被气得跳船了!”灵灵叫起来,人吓得呆了。 飞船的高度很高,在这个高度上,修为再高,跳下去也是性命不保。 “啊——张白!”沐镜尖叫起来,跑向舱门处,结果被羲和一把抓住。 “小心点,你是要殉葬吗?”羲和怒道。 然而舱门外,一声长啸传来。 张白笑嘻嘻地站在空中,前进后退,行动自如。 “让你们笑我呀!怎么样啊?你们都不会吧,想不想学啊?可是我不想教,哈哈哈!” 他满脸嘚瑟,一副欠揍的挑衅表情。 飞船内,所有人都黑了脸。 “既然你说你是准仙,那就去帮忙张天师吧!”羲和有意挑拨道。 一听这话,张白立即感兴趣了。 沐镜则赶忙转过头,对着羲和摇头道:“不能让他去,会出事的。” 张白却毫不在意,“他们在哪个方向?” 沐镜:“不告诉你!” 羲和:“往东!” “姐姐!”沐镜有些生气了。 张白站在云端,对着沐镜笑,沐镜是真的关心自己。 “沐镜姐姐别担心,我有极品的灵宝,即使帮不上忙,也足以自保。你们放心等着,我不久就回来。” 说完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云层飞也似地往后退,张白在空中转瞬飞逝数里,飞船变成了一个黑点。 前方地平线依稀有光芒在变化,战斗确实发生在正东方向,不过看路程,还有不近的距离。 但是如今,这样的距离已经不足以难倒张白,飞越百里只是等闲而已。 前方,光芒分五色,红黑金蓝白相互缠绕,打斗的轰鸣离得越来越近。 等张白到达之时,他看到的是大片云层。这些云雾遮天蔽日,从更高的天空俯瞰,就像一座摩天大楼直插入地面。 云雾的底部是海面,顶上则透出霞光万道。 不时有激烈地打斗声从云中传来,宛如一阵阵雷鸣。 张白直接来到云层顶端,从霞光中窥测里面的情况。 没有墟帝的身影,但却充满他的气息,这气息危险而黑暗,似乎布满整个云层。 难道云层就是墟帝的本体? 张白注意到,东王公正坐倒在云中,被云层包围,勉强地打着座,似乎受伤不轻。 张道陵独自抵抗着墟帝,以他的脚边为中心,一张闪烁着金光的类似九宫八卦图的地图展开,护卫着周身,以及受伤的东王公。 这张金色的地图上布满弯弯曲曲的线条,看不出是哪个地域的地图。地图托起了他们两个,像飞毯一样让他们能够浮在空中。 看起来,张道陵和东王公都不能任意飞行,所以才被云层困在此处。 除了防御,张道陵也有攻击武器。 他左手拂尘,右手执一柄长剑,这把剑他以前听灵灵说过,叫做五雄斩邪剑。 周边的云不断拥挤过来,压制着金色地图,摩擦并冲击、消耗着地图的灵力。 在两者接触的边缘,地图本身的金色变得暗淡,这云时不时变形,出现各种各样的形态,有人脸、熊、兵器等形状。 每当这类形态出现,云层的冲击力就变得强横一时。 地图明灭地闪烁起来,就像电灯遇上了电流不稳定。 见势不妙,张道陵出剑劈斩,击退云层的攻击,然而这种劈斩并不能对其产生真正的伤害。 这座巨大云层就是墟帝的主场。 甚至张白怀疑,这巨大云层就是墟帝本身。 墟帝本身?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站在云层旁边岂不是... 正想着,云层突然变形,一头云雾组成的黑熊,突然从中窜出,张牙舞爪向张白扑来。 张白没防备,吃惊之下,混沌钟开启,黑熊霎时不动了,云雾也变成了一团静止的灰色雕像。 他摄出湛卢剑,尝试着划拉烟雾大熊,没想到看似云雾构成的熊,竟然硬的如同石块。 怪不得战斗力爆棚。 张白收了湛卢剑,换成太岁金眼,一道金光闪过,大熊粉身碎骨。 他也不急着回到原本的时间点,反而晃晃悠悠,来到云层本体之中。这里并不坚硬,张白轻松地挥动木手,便分开了云层。 云层里黑咕隆咚,什么都没有,但是灵力非常充沛。墟帝似乎不懂时间规则,张白决定,趁他病要他命,于是再次用上了太岁金眼。 五彩光芒从金眼中溢出,流淌到静止的云层上,大量灵力不断地被吸收到张白的体内。 张白得意洋洋,你墟帝再厉害,也没办法抵抗时间的流逝吧? 他笑了一会儿,忽然停住,因为他发现,云层的某个部位,似乎隐隐正在移动。 张白不敢相信地眨眨眼。 云层确实有移动,只是肉眼很难察觉。 这让他惊恐万分,难道墟帝也能掌控时间规则? 不好!想到这儿,张白飞身跃出云层。 时间又开始流动起来。 “你果然懂得时间规则。”墟帝的话语犹如钟鸣,回荡在云间。 张白来不及答话,头也不回地冲向张道陵的金色地图,那里是最安全的。 张道陵此时也发现了张白,立刻向他招手,东王公也勉力从云间地上站起,惊讶地看着他。 “你果然就是创造神!”墟帝的话音紧紧追着张白。 张白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就是创造神? 他可没有相关的记忆,难道是墟帝搞错了?墟帝认错人,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数次对自己下手,从未成功过,肯定很震惊。 东王公闻言也是大为惊讶,一脸的难以置信,可同时又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 张道陵却完全不惊讶,只一叠声地催促:“别理墟帝,快点进来河图阵中。” 这发光的地图原来叫“河图”,这倒是大大有名。谁都知道河图是张天师压箱底的宝贝,怪不得能挡住墟帝的攻击。 这时候,张白其实也不着急进河图,此时他已经不那么怕墟帝了。 光一个时间规则就可以让他随时自保。 何况自己还有代表人心规则的太岁金眼,和承载生死、代表信心规则之力的九转神识。 自己来这儿,可不是为了逃跑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波心荡 时间暂停,张白仔细看了看自己所在的方位。 云层肉眼看不到变化,但是张白散出了神识,立刻发现云雾正在运动。 只是这种运动似乎是无意识的。 就好像云层由许许多多小的云团组成,云层整体无意识,没有时间流动,但是每一团云雾都在运动,就像一个个活的细胞。 而这些“细胞”却能够感应到时间在流逝,正在一点一点地蠕动。 张白不明白了,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况?时间既然停止了,那就应该是停止了,怎么这些小云团却不受影响似的。 难道它们处于不同的空间,时间流动不尽相同? 张白心念如电,从之前与东王公的谈话中得知,墟帝似乎特别擅长空间规则。 那么把自身分成无数“细胞”,另外开辟时空生存,也是完全可能的,而且从“细胞”小云团的缓慢动作看来,他对时间规则的掌握并不完全。 既然如此,张白决定,给墟帝来个新鲜的。 太岁金眼从额头咧开。 单腿站立在莲花座上的金色神像,从金眼中缓缓现形,在张白的指挥下,猛然再次裂开,分解成无数个外形一模一样,但小得多的神像。 这些神像沿着张白的神识,就像经过公路一样,不断地输入云层。 云层果然有动静了,各个小云团剧烈地颤抖起来,但是立刻遭到神像的压制,又马上趋于平静。 “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尘,是为多不?”张白忽然低声默念道:“说微尘,名微尘,说世界,名世界。” 这些话并非他想说的,而是于一念中生成,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默念了这番话。 念从心中起,如从原处来。 刚念完,时间的桎梏忽然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云层翻涌,此时它不再向张道陵、张白等发动攻击,而是自顾自地不停变化起来,忽而如万马奔腾,忽而如大厦将倾,不断地扭动变形,似乎正在挣扎。 “创造神!你对我干了什么?”墟帝的声音犹如炸雷般爆响,震得张白耳膜生疼。 张白不耐烦地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 “这么大声干嘛?现在知道我厉害了吧?小爷我修为又涨了。” 张白嘚瑟了一回,又道:“你把空间规则和时间规则交融使用,把身体用空间规则分成无数碎块,然后各自拥有自己的时间,想法倒是很妙。” “你自以为我不会发现,就可以趁我不备,发动攻击。可惜你失算了,你小爷我对于时间规则的掌握,可比你强得多!” “你有无量三千世界的空间,我就有无量三千世界的神佛,所有微尘世界的时间,现在都被我停止了。” 张白得意地哈哈大笑,以嘲讽的口气问道:“墟帝大爷,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时间封印?”张道陵忽然在旁边插嘴道,“你居然学会了时间封印?” 张白一愣,看着惊呆了的张道陵和东王公。 “你果然就是创造神的复生。”张道陵道。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欣慰起来,索性一屁股坐下,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似的。 “这里就交给你,我们两个这一世就算完成任务了。” 张白闻言,忽道:“可我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创造神啊!” 张道陵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哪有掌握时间规则的人,还记不起前世的,不用着急,你会记起来的。”于是盘膝而坐,打坐起来。 看来张道陵勉力支撑,也已经油尽灯枯。 东王公在一旁对张白展露笑脸,也说了一句:“好自为之。”便也打坐修炼,不再理任何事。 河图猛然发出更加灿烂的金色光华,将两人包裹起来,下一秒瞬间消失了。 云层忽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就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这一次,终于被这两个家伙跑了。”墟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大概想追击张道陵和东王公,然而却无法动弹。 之前,张道陵大概就是用了这张河图,才能边打边逃,拖延时间的吧? 张白心想,现在可好,自己特地前来背锅,两个老家伙正好趁机开溜。 “就我们两个了,世事循环,是该叫你创造神,还是张白呢?”墟帝的声音似乎有点有气无力。 “随便!您老叫什么都行。” “您老?看来你确实没想起前世的事迹。不过在我面前,居然仅凭未完全的形体,便占据上风,可敬可佩!” 张白心想这老头啰里啰嗦,“您过奖!我究竟能不能成为完全体,我也不知道呢!” “我可以让你想起来,比如你前世的家,你想不想家呢?”墟帝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又是精神攻击。 张白心中一凛,脸上却笑得更欢,“想不想得起来,很重要吗?若心有住,即为非住,既无所住心,况有所住情,您老有些执着了。” 张白这话一出口,墟帝似乎更受打击,云层霎时变得更加分裂,云间隐隐有风雨雷电交加。 “你不止是掌握了时间规则,你还会信心规则?”墟帝的声音里隐匿着恐惧。“你是怎么悟到信心规则的?” “这件事,还是要拜您老所赐,我是在地狱谷中的一个金盒子里发现的。” “金盒子?”墟帝似乎不明白,“那是我修行石棺的本体,你即使捡到了也是个空盒子,怎么会发现信心规则。” “这个嘛,我虽不敢确定,但是有个猜测。” “说!” “墟帝陛下以前是不是曾经参悟过信心规则呢?” “不错,老夫参悟过,此次石棺修行,就是为了重夺规则,不想被你破坏了。” 张白轻声笑笑,“很多人都是这样,喜欢把自己的失误,归结为他人的运气。你看,若不是你野心难驯,急于入天界,又怎么会发生一系列的变故,产生这么多因缘呢!” “你自己丢了信心,却归罪于我,而我恰好信心满满,这才拾遗捡漏,获得领悟。你不觉得,正是自己的行为有悖于天道,所以才助长了我的修为吗?一个背道之人,又如何掌握规则之力,又何谈天界。” 张白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说到最后,两眼精光闪烁,仿佛黑夜包裹着两道电光。 墟帝被说愣了,一时没有回答,云层渐渐变厚,色彩变淡。 可一转眼,云雾再次变成乌云,而且这一次更加地乌黑,其中夹杂着无数道闪电。 “即然如此,夫复何言!” 墟帝的声音再次如炸雷般响起。 第五百章 年年知为谁生 随着墟帝的怒吼,云层猛地膨胀,并不断地实质化。 墟帝再次现形,这次却是一个会飞的野兽外形,且这只野兽的样子,令他印象深刻。 这不就跟当年,在印度河边的无人村遇到的,看守地下室的那只野兽一模一样吗? 四个强健的蹄子,模样像壮硕的野猪,但与寻常野猪不同,额头上有一支长长的角,好像弯刀一样,尖锐处发出寒光。 它两只眼睛只有眼白,两颗下獠牙露出嘴边,凶相毕露。 巨大的身躯上,还长着一对蝙蝠般的肉翅,此时正忽忽地扇动,身体随着翅膀的扇动,在空中微微起伏。 看到他,张白霎时明白了很多,当年的好友苏拉杰之死,肯定和墟帝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是苏拉杰经过无人村时,不小心被抓入地底遭害。 另一件事,墟帝飞空需要翅膀,这让张白也有点在意。 联想到刚才,张道陵和东王公也需要河图托举自己,那就是说,天柱断裂确确实实给天下所有人降下了规则,没有人可以不借助外力飞行。 他看看自己,忽然间,有种美妙绝伦的优越感升起,好像普天之下,只有自己可以自由飞越长空,只有自己可以睥睨天下。 可把自己牛叉坏了! 然而他的优越感并没有持续多久,墟帝已经开始前蹄刨地,虽然在天空中,依然怦怦作响,犹如雷声滚滚。 万里晴空中,此时一丝云彩都没有,整个天际之下,所有的云气都被吸入墟帝体内。 天底下,是大片的海洋。海天一色,浑然一体。 这儿距离众神之城很远。 张白准备迎战,他立刻使用九转神识,出手先散出一重,瞬间覆盖千里。一方面精确地感知墟帝的动向,另一方面,可以顾及到自己的飞船。 飞船上都是自己人,一个都不能少。 再说了,即使张白会自己飞,飞船依然是他最钟爱的大玩具。 墟帝感受到张白的神识,白色的瞳仁忽而变得漆黑,扬起脖子,猛然一声长啸。 整个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在颤动,这种颤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沉重。 海天相接之处,一道长长的黑线,从四面八方远远地包围过来。 神识马上察觉到了,这是数量庞大到无法计数的军队。 大军中的成员,最多的是地府魂魄、其次就是会飞的凶兽、另外还有不少似乎并非生灵,竟然是一些安装了羽翅的木偶。 队伍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张白嘴角轻笑,“规模倒是史无前例,可实际上,不还是血冥教的那老一套术法吗?” 时间暂停! 张白停止了时间,准备从从容容地解决他们。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无论是墟帝也好,大军也好,全都没有受到影响,只有墟帝脚下残余的云气停止不动了。 “时间规则对我没作用。”墟帝嘲笑的声音,响彻天际。 “我可以主宰空间,只要在我的空间,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张白有点诧异,也有点紧张,不过他还有其他规则可用。 太岁金眼睁开,彩光中,独腿神像分裂成无数相同的个体,护卫在张白身边,结成一个神像组成的立体方阵。 “原来,你还懂得人心规则,好好好!”墟帝墨黑的瞳仁发出亮光,似乎看到了宝藏似的。 大军加快了速度,不要命似的向神像方阵冲来。 巨大的撞击声、嘶吼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魂魄不断地消失,落入万劫地狱。 神像在沉默中不断破碎,化作万道金光。 木偶粉碎了,无声地消失。 嘶吼惨叫的凶兽,死伤无数,纷纷跌落云端。尸身入海时,溅起的水花有数十丈高。 每一个神像,都能换几十个魂魄或者凶兽。 但是,墟帝的大军数量实在太多了,神像正在不断减少。 张白震惊,忽然念头一转,在金眼中注入梦界。 一场大蘑菇爆炸,眼看就要发生。 墟帝桀桀怪笑起来,他张开血盆大口,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血腥臭味滚滚而出,把张白差点熏晕了。 等他回过神来,大蘑菇直接消失。 这让张白完全震惊了,大蘑菇也能轻易消失?他一时间愣愣地回不过神。 空中传来墟帝的狂笑:“哈哈哈哈!耍小聪明,你以为,这场爆炸是怎么来的?那就是我为了追杀你,特意制造的。” “你前世猥琐不敢战,躲避在未来时空中,自以为得计,没想到那个时空里竟然有如此可怕的灾难吧?” 张白面色惨白,“这可不是灾难,这是人祸。” “都一样,你给蚂蚁窝倒一碗水看看,那是灾难还是人祸?” 张白闻言一惊,似乎想起什么来。 时间,与人心可以相融,未来也好,现在也好。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梦界里原本有那么多的黑影,现在都去了哪里。 他们还在那里,在那个空间中,但是不在同一个时间点。而且无论哪个时间点,人心都是相通的。 看着身边的护卫神像一个个破碎,张白忽然变得心如止水,任凭那些魂魄和凶兽冲向自己。 撕咬,吞噬! ...... “小伙子,你让个座!” 地铁里,有人对着张白直嚷嚷,张白直觉地站起身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一位老太太。 嚷嚷的女子是个中年人,一张嘴不饶人,“年轻人真不懂规矩,看到老人也不知道让座,没公德心!” 旁边的乘客大多一脸冷漠,只当没听到,晃动的车厢里,少数几个微微撇了撇嘴角。 张白有点愣神,这算是...回来了! 不行啊!我还得回去呢?沐镜怎么办,墟帝怎么办,飞船怎么办? 可是...回哪里去?怎么回去呢?到底要不要回去? 一刹那间,无数记忆犹如巨浪,直接撞击到他的脑海中。 头疼,他用手狠狠地敲打自己的前额,发出痛苦的哀嚎。 前世,前前世... 无穷无尽的争斗,厌倦的自己。 一个有趣的未来世界,自己亲手扭曲了时空,自己亲手将自己封印在这个时空,深深隐藏起来,直到自己都忘记自己的存在。 张白深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他看了看周边,身边人同样盯着他看,在犹如看精神病人的眼光中, 时间倒转。 ...... 张白再次站在大洋上空,现在墟帝才刚刚发动总攻。 这一次,张白站得更高,他俯视着墟帝。 第五百零一章 绝路岐通 “原来,你还懂得人心规则,好好好!”墟帝墨黑的瞳仁再次发出亮光,似乎看到了宝藏似的。 “三相齐集,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军再次加快了速度,不要命似的,从天边冲来,向神像方阵拥挤冲撞。 但是,这一次,他们这些喽啰,必须向上,再向上,首先得爬到张白的同等高度,才能够得着他。 张白,无聊地看着这些拥挤吵嚷的魂魄和凶兽,他用手指凌空画了一面小镜子。 “对镜看美男。”张白心里犯着贱,脸上笑得贼贼的。 镜中的所谓“美男”,头颅边有一行小小的发光文字。 九转天人。 “天人?”又是个什么鬼,大概比准圣强。 可是不知道比起“圣人”又如何? 因为墟帝身边的金色小字,写的就是“圣人”。 是“九转天人”厉害,还是“圣人”厉害,试试看就知道了。 意念一动,九转神识全部散出,张白脚底的空间忽然凭空扭动起来。 一个九层莲花的宝座,展开在他脚下,宝座中莲花如浪,簇拥在一起。 接着,莲花又像聚集的洪水似的,猛地冲破堤坝,莲花和散落的花瓣四散开去,形成了一个百米见方的方形仙阵。 这座大阵中,花瓣如雨似雪,纷纷扬扬,神像们夹杂其中,个个单腿直立,双手合十,静静等待着墟帝的冲击。 “九转莲花台?”墟帝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绝望的情绪,这眼神既是恐惧,又是愤怒,还隐隐透出无奈。 然而,愤怒终于占了上风。 墟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的大军忽然再次增多,并且更加不要命地向张白扑来。 这些魂魄、凶兽和木偶组成的军队,毫不犹豫地一路冲入九转莲花台。 花雨中,金属的撞击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搅动的空气带着花瓣四散飞舞。 张白无所谓地看着,等待着时机。 眼看差不多了,他忽然笑语道:“也就这些老花样,果然不出所料。” 他右手木手垂落,五指散开犹如枯树,老枝生根,插入莲花座中。 霎时间,整个九转莲花台,扩大了十多倍。 不仅墟帝的军队被全部包裹进去,连墟帝自己都差点被波及。 闯入台中的士兵却无一例外地继续战斗着,他们只顾拼杀,根本不在乎外界的变化。 太岁金眼裂开,在张白的召唤之下,九转莲花台中的神像开始退出战斗,他们互相融合,犹如水滴一滴滴的合并,好似万流归宗,最后合成唯一的神像。 这神像脚踩莲花,依旧单腿独立,合并完成后无声地退回了金眼之中。 而九转莲花台之中,厮杀声依然如故,惨烈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绵延不息。 莲花瓣的雨雪中,这些可怜的士兵不断死亡,然后尸身消失,出现在军队的最后一排。 接着,尸身重新醒来,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也没有死过一样。它们毫不犹豫地再次投入战斗中,然后再次迎接死亡。 包围着张白的军队,就这样不断地冲击着不存在的对手,不断死亡,不断重生。 在他的周围,百里内到处是战场。 惨烈的战斗,在这些英勇的士兵和不存在的对手间进行。生生死死,形成一个战争地狱组成的世界。这世界像一个包围圈,包裹着张白。 说是包围圈,然而在张白看来,却是一道防线,一道保护自己的城墙,也是相互厮杀的绞肉城墙。 墟帝的眼神中,透出无法掩饰的惊恐。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生死规则能够这样使用,这哪里还是术法,这简直就是改变世界的纯粹本源。 “这是我发明的阵法,怎么样?比你的老一套厉害吧?”张白得意洋洋地对墟帝笑着,“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生死封印。” “呵呵呵,我好喜欢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很中二。” 墟帝听不懂什么是中二,反正不是什么好词儿。 对他来说,这一世差不多是败了,不过他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一切都变了,想不到你也变了。”墟帝原地踏步,前蹄刨地发出隆隆的震动。 “人只要是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和东西,力量就会变得奇大无比!你也是如此,你无法脱离这个窠臼,所以你看,我还有机会战胜你。” 张白一怔,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于是呆了呆。 趁此机会,墟帝的身影,几乎在瞬间变成了一张薄纸,在空中快速消失。 张白一惊,这是自我降维打击吗?然而他猛地领悟到。 墟帝想跑。 他掌握着空间规则,这是把他自己直接进行空间折叠,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会逃去哪里呢? ...... 亚当号飞船。 载着好大一船人,除了灵灵和猪猪、沐镜与羲和,现在还多出了受伤的张道陵和东王公,僧会和灵灵在一旁端水送药地服侍着,连金赤也顾不上飞船了,只在一旁看着,生怕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 东王公躺在地上昏睡不醒,张道陵伤得比较轻,主要是消耗太大,需要休息而已。 从张道陵口中,沐镜等人了解到张白的前世因果,大多数人惊讶地目瞪口呆。尤其是灵灵,把嘴巴张得老大,反正只要是师父讲的话,总是那么的令人向往和惊奇。 羲和的惊讶中,带着一点后悔和窃喜,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怎么变得如此奇怪。 沐镜却不太惊讶,其实从最早认识张白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张白的真实身份是创造神。 金赤也不怀疑,问他,他答到:“张公子是心善的恩人,他是创造神一点都不奇怪。” 正说着,飞船外传来一声爆响,震得全船都是惊叫声。 张道陵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这气息非常熟悉。 “墟帝来了!” 张道陵的话,吓坏了全船人,简直比刚才的震动都要强烈。 “快启动飞船,我们赶快离开这里。”羲和毫不迟疑地向金赤下令。 金赤行动快速,立刻回到岗位上,发动机隆隆作响,飞船准备跑路。 沐镜却一动不动,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她似乎吓呆了:“不能跑,墟帝在这里,莫非说明张白战败了?他是创造神,怎么可能失败呢?” 下一秒,她忽然呜呜地哭了出来。 第五百零二章 青箱家世君休问 张道陵被哭得有点不耐烦,“别哭了,张白到底有没有失败还难说得很。” “而且现在逃跑也来不及了。” 说着,张道陵掌心中河图呈现,霎时包围了飞船。 “砰!” 一声巨响。 从舷窗眺望外面的天空,一头长着巨大肉翅的野猪,正四蹄乱蹬,向着飞船没命似的冲来。 刚才的撞击,就是在墟帝与保护飞船的河图之间发生的。 所有人的脸色煞白,这一次连张道陵都是一脸的绝望。 只有金赤,似乎完全无感,只是继续操作飞船,启动、转弯、加速。 “金赤你不怕的吗?”灵灵有些弱弱地问了他一句,肩头趴着吓坏了的、眯起眼睛的小灵兽猪猪。 “不怕!张公子的本事您是了解的,他从来没输过,今天也不会。”金赤安详地说道。 灵灵和猪猪一知半解地看着他,但是总觉得心里平静了一些。 “砰!” “砰!” 撞击一次又一次,河图的色彩由鲜艳的彩色转为昏黄,接着继续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暗淡无光。 “砰!” 羲和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外面。她之前看过舷窗外,高度太高了,没法跳船。 “不过地面上似乎是海洋,也许可以缓解冲击。”她暗自想着。 张道陵此时朗声道:“墟帝,你显现究极形状,不去和创造神决战,却来这里撒野,你是何意?” 然而墟帝根本不理他,只顾撞击河图,一次比一次凶猛,一次比一次拼命。 张天师能位列顶级仙者,他是多聪明的人,从墟帝的架势他已经隐约猜到:张白不见得有危险,而且很可能正相反。 张白赢了。 所以墟帝才会突然跑到这里。 为的是攻击敌人的弱点,这是想绑架这一船人,然后伺机翻盘。 张道陵明白,只要自己坚持下去,胜利便在望了。 所以他才有意出声,希望墟帝能中计答话,便可以拖延时间。 墟帝自然也没那么傻,此时的重点是抢时间,哪有空和对方废话。 “砰!”又一次撞击。 河图已经变成灰黑色,布满裂纹,眼看着是熬不过下一次撞击了。 墟帝远离河图,转过身来,再一次加速疯狂冲击过来,它的翅膀猛烈扇动,就像一股狂风,怒号着撞来。 “就知道你来这儿,再高的猪栏也关不住你这头老野猪。” 天空中,传来了张白轻佻的嘲笑声,这话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白!”沐镜惊喜地喊了起来。 一座巨大的金色圆形物体,突然从更高的天际降落下来。它出现得无声无息,正赶在墟帝要撞到河图的最后一秒,直接压住了墟帝。 这东西比墟帝大了许多倍,墟帝没有声音了,一股血腥气弥漫,墟帝似乎是被压扁了... 死了! 云雾当即弥漫了整个天际,刚才还万里无云,这时一下子布满白色的云层。 云层间,一个金色的巨大莲花座倒扣着。 座上无人,却有个柱子一样的东西,从莲花座底部一直伸出老长,通体还都是建木制成的。 看着这玩意儿,张道陵忽然觉得嘴角一抽,因为不管远看近看,这都像一个... 这不是通马桶用的...搋子? 可怜的墟帝,最后竟然被搋子搋平了。 张白的身影,这时从“搋子”上方显身出来。 他满脸坏笑,“哈哈哈,我发明的大金莲花搋子,大家看看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现在的场合?” “乀(ˉeˉ乀)滚!” 各种鞋子、鸡蛋、废旧物品,从飞船里向他纷纷砸来。 ...... 这一天是2058年冬天的某个傍晚18:00。 张白...哦不对,现在是张志,他坐在公司的大落地玻璃后面,看着眼前开阔的城市景色。 夕阳西下,金色和红色的云朵层层叠叠,堆积在天际。 城市一片繁华,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马路上到处是车和拥挤的人流。 张志打了个哈欠。 大蘑菇不会来了,就像那个墟帝,按照规则他至少还得潜伏个数百年,才会在某个暗处悄悄地重新发育起来。 现在要做的,就是享受现代生活。 手机被关了静音,各种来电他一律不接,只剩下屏幕一闪一闪的,徒劳无功。 张志预定了价格昂贵的米其林餐厅,就在今天晚上,要请家中二老吃饭。 短短数年,在另一个时空,他已经是有资格入天界的九转圣者。 可他在天界逛了一圈,还是决定回这个时空,这里有趣,有享受,可以打电游,他实在不愿意离开。 虽说诸众生,应该无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可他觉得挺刻意的,要不就下一回再修炼吧! 反正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墟帝的尸身被镇压在海中,张白与张道陵一起,施展术法,创造了一个迷宫般的海上城市。这座城当然不是现代城市,而是一座用巨石修建的古城。 它不仅仅是古城,还是一座被海水淹没了半截的古城废墟。 废墟的布置,暗合阵法,可以抑制墟帝的复生。 料理完墟帝后事,他们立刻回去中原。 大洋对张白来说,不再是阻碍,从墟帝身上,他用太岁金眼轻松地学会了空间规则。 时空折叠,所有人和亚当号飞船一起来到蜀国。 激动万分的诸葛亮,终于又见到了他的“师父”,就像重新找回了丢失的金手指似的,当场哭得哇哇的。 黄月英也好,诸葛乔也罢,从没见过丞相大人如此激动。 这把张白也感动了,当场送给他一堆宝贝,当做他忠心耿耿的奖励,甚至把一直随身的湛卢剑和白金索都送给了他。 诸葛亮破涕为笑,拉着张白彻夜长谈,张白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世界变化很大。 这个诸葛亮,已经修炼到化神境了。 仗着自己是高手,他不但统一了蜀国内部,还把张白当年留下的财政政策运行得妥妥当当。 再加上刘宁的西域骑兵,以及马哥指挥的无当飞军,蜀国兵精粮足钱多 第一次出兵岐山,便赢了魏国。 这中间,街亭一战,诸葛亮派出了飞船,马谡只管运粮食。 可没想到,蜀军逼近长安时,魏国国主曹丕没有跑,居然主动投降了。还说是和张白说好了的,把诸葛亮吓得不轻,一直怀疑是不是有阴谋。 好在曹丕没什么大事,倒是吴国出了大事,陆逊举兵夺了吴国大政,修书一封,也要向张白投降。 诸葛亮刚开始又惊又喜,然后喜没了,越来越惊。 自己的师父到底干了些啥?居然把三国整没了。 张白便将自己的所做所为,事无巨细也告知了诸葛亮。听到师父是九转天人,诸葛亮心里舒爽得不要不要的。 “果然金手指就是金手指,不会让我失望的。” 张白在蜀国住了些日子,他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诸葛亮则每天缠着他要任务、要奖励,逼得张白不得已,将自己的太平清领道都送给了他。 必须离开了,再不走,就要被诸葛亮扒光了。 他留下了一封书信,调整混沌钟,直接转换了时空,来到了2058年冬天。 ...... 他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一本古书,书的内容是汉代的野史。 在这个时空中,汉朝分成了三段,西汉、东汉,最后出了个后汉。 野史中,有吴郡张家的很多事,因为后汉一代,诸葛家与张家,两家权势熏天。 其中,就有不少关于张家出仙人的传说。 张家出了个道人,仙者张白,传说他助力诸葛亮统一中原,事后深藏功与名,与妻子陆郁生归隐山林,白首终老。 这是那个时空的故事。 ...... “嘀嘀,嘀嘀!” 手里忽然响了起来,是张志手机的闹铃声。 是提醒功能,内容显示:“米其林餐厅晚餐。” 张志从价值数万元的皮革转椅里,一下跳起来,把工作甩锅给最信任的下属金赤。 然后一路小跑,去了大厦电梯间。 楼下的兰博坚尼发动,在众人羡慕到死的眼光中,非常高调地在都市大街上龟行。 这忒么,也忒堵了!警察蜀黍呢? 餐厅里,二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臭小子现在阔气了,学会给他老子摆臭架子了,这都快7点多了还不来。” “儿子忙事业,哪像你成天食饱了睡,睡饱了食,肚子肥得像蒙古包。” “那他也是我儿子,啊呀呀,饿死我了!” “你忍忍!” “咋忍得住?” 两老斗着嘴,这时张志终于赶到,一进门就拿起茶杯,一口灌了下去。 “路上太堵了,妈妈爸,你们饿了吧!” 两老不吵了,看着儿子笑眯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饿不饿,我儿子看着就是帅,跟我当年一个样。” 张志一口茶水喷得老远。 “儿子不但帅,事业又有成,什么都好...” 嗯——?这就开始了。 “...就是缺个媳妇,连女朋友都没谈过,那怎么行呢!” “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听说你居然给人姑娘介绍了一个大款?” “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儿啊?真是操心死人了。” 张志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二老有点闹心。 “你们别担心,今天我订了市内最高级的餐厅,就是有大事汇报。” 二老奇怪。 “什么大事?家里不能说,还订这么贵的餐厅?” 张志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等着!” 说着跑出门外,拖进来一个人。 是一个姑娘。 “沐镜,见见我父母!”张志笑着。 沐镜一身白色连衣裙,浅蓝色丝腰带,脚上一对同样浅蓝色的高跟鞋,脖子上戴着一条细长的白金项链,在餐厅的灯光下闪烁着“名贵”的光芒。 “爸爸妈,这位是我女朋友,李沐镜,怎么样?还不错吧!” 二老惊喜异常,当场站起身来,齐声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啊!这可太好了。” 沐镜的眼睛里闪着光,幸福犹如光华,在她的周身散发。 “二老好,我是沐镜,和张白...哦,张志是...嗯...同学。” “原来是同学啊!那就更好了。”二老笑开了花,忙不迭地把沐镜拉到身边坐下,接着就开始拷问起身世和各种问题。 沐镜的眼角溜向张白,求救似的,遇上的却是张志狡猾的笑脸。 “没事没事,你只管实话实说,实话实说就行了。”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