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姿娇女》 第1章 面具少年 景泰十五年八月初八,冷风肆虐,细雨迷离。 帝都百里外桃花村的密林中,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从深坑中站了起来。 在片刻的迷惘后,她抬头仰望着天际,眸光微微一闪,忽地笑了。 突兀的笑声在这冷雨飘落的夜里阴森而又诡异。 这少女疯了吗? 她当然没疯,因为她重生了。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让人感觉到欢快的。 目前对少女来说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从这个深坑中爬出去。 嘉宁眯眼瞧了眼眼前的深坑,伸出了手,可惜她失败了。 不过她并没有泄气,她要回去,重回那个金碧辉煌宫殿,去寻找她身死的真相。 没有任何人任事人能阻挡她前进的步伐。 此时,一阵冷风挟着雨丝袭来,刺骨的冷意穿透皮肤深入她的骨髓,冻得她直打颤。 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硬是没有吭上一声。 在多次尝试未果后,她再一次伸出了手,这一次她终于成功地攀上了坑沿。 嘉宁心中大喜,不过意外却瞬间发生了。 风雨中传来了马蹄声和利箭破空的声音,紧接着一人翻滚而来。 直接把她撞回土坑当中,本就逼仄的空间,因为他更加狭窄了起来。 那人修长有力的身躯紧贴在她的后背上,把她压制得死死的,温热的呼吸直喷在她的耳际。 嘉宁满脸愕然,“你是何人?”她问道。 说一出口,她的脖子就被人生生地掐住了。 “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这一刻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中就行了。” 那人声音听着年轻,语气却是森寒无比。 嘉宁心下一沉。 她想到父皇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当你看不清敌人或者不知道敌人的用意时,你要学会隐忍。 当你面对一个比你强过百倍千倍的敌人时,你更要学会隐忍。 想到景帝,嘉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本就已经被雨水沾湿的脸庞立时模糊了一大片,她抬了抬手。 “不要随便动手,也不要开口,否则,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冷咧的声音再一起响起。 她知道他没有骗她,嘉宁止住了泪水,没有乱动,也没有开口说话。 越是面对危险的时候就越要冷静,这也是她的父皇亲口对她说的,她把父皇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也许她的办法奏效了,她感觉后背的压力轻了一点,这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此时,又有阵阵马蹄声响起。 风雨中传来少年的嘟囔声,“元畅哥,我明明看见那小子冲进了林子里,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 “他中了我一箭,跑不了多远。”清雅温润的声音在风雨中荡起一层层的涟漪。“你们仔细找找。” 元畅。 嘉宁在心中反复呢喃这个名字,这名字无比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脖子上加重的力道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感觉身后之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 粗重的呼吸如同一把刷子轻刷过她的颈项,让她的寒毛根根竖立了起来。 “妈的,大雨天的,小爷还要累死累活干这差事。要是抓住那个小子,小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少年抱怨道。 接着,马蹄声四散了开去,她猜想这些人应该分头去寻找了。 背后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他? 要不要向这些人开口求救?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她给打消了。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个被景帝护在掌心的嘉宁公主萧菲儿了,而只是一个小小五品京官的女儿陆菲儿。 许是天意让她重生在陆菲儿的身上,虽然她和她的名字只一字之差,不过这一字隔开的却是天与地的距离。 这些人能不能救她还是一个未知数,就算他们肯救她,也未必快得过她脖子上的那只手。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道马蹄声渐渐朝她们的方向踏了过来。 紧接着,一道迫人的视线也随之而来,嘉宁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身后箍住她的那只大手越来越用力。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翻江倒海的情绪翻涌而来,嘉宁生生咽了下去。 少年的声音在千均一发之际又传了过来,让她如沐甘霖。 “元畅哥,东边有马蹄的声音,那人应该往东边去了。” “追”。清雅的声音一声令下。 那道迫人的视线消失了,嘉宁心头一松。 马蹄声向东边而去,渐渐消失。 后背的重量蓦地一轻,一直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她的身子随之一软,一头就往泥坑里栽了下去。 她哀叹着闭上了眼,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没有掉在泥坑里。 那人竟帮了她一把。 她喘了口气后,拨开额际湿湿的秀发,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面前之人。 少年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虽看不出面容,但与生俱来的清冷矝贵却怎么遮也遮不住。 他挨着土坑的一侧靠着,下巴微微抬起。 一双星眸如极地的寒冰,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她。 那悲凉充满恨意的眼眸如一根细针直扎入嘉宁的心脏,让她的呼吸猛的一窒。 只觉得心狠狠抽动了一下。 面前身形单薄、瘦小,他一手就能捏死的小童那是什么表情?怜悯,同情?真是可笑。 少年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嘉宁像是没有看到他眼底的轻视,目光在看到他后背插着的那只羽箭上停了下来。 脱口道,“你受伤了?” “这伤口要尽快处理一下。” 少年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站了起来。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你不能走。”嘉宁急促地喊道,“那些人说不定掉头就会回来。” “我就住在这附近的庄子上,你帮我脱离这个深坑,我可以带你去庄子上暂时躲避一下。”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丁点力气,又湿又冷。他走了,她怎么办? 见他仍无动于衷,她继续劝说,“你的马丢了,身上又带着伤,你现在如果自己出去,无疑是羊入虎口。这附近我熟,我能帮你。” 第2章 脱困 少女的眼睛亮如繁星,眸中带着一丝期盼。 少年冷冷嗤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迎上他鄙夷的目光,嘉宁挺直了脊背,语气铿锵有力,“我真的能帮你。” 此时,风雨更大,树枝沙沙作响。 瘦弱的少女在暴风雨中仍傲然贮立,此刻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那双如水的双眸在黑夜中越发清亮。 少年紧紧抿着嘴,凝视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嘉宁以为他会选择丢下她,独自离去的时候。 少年却是出乎意料地一把拎起她把她高高举过了肩头。 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呀”的一声,失声惊呼了起来。 又急急捂住了嘴。 接着,她听到一声闷哼声,估计是他不小心扯动伤口了。 嘉宁回过神来,不再迟疑,双手迅速攀上了土坑边缘,成功爬上了土坑。 她眼神一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长长吐了口气。 暗想如果这时候她撒腿就跑,坑中的少年怕是追不上她,也不会追她。 要不要逃跑呢? 她眸光微动,回转身向他望去,不料对上他泛着冷意的嘲弄眼神。 嘉宁面上一窘。 幸亏天色昏暗,他看不清楚。 她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向他伸出了手。 他避开了她的手,伸手在土坑边缘用力一按,就跃上了土坑。 嘉宁讪讪然缩回了手,道了声谢。 他没反应,嘉宁也不在意。 指着密林口一处闪着灯光的院子对他说道,“庄子在那,不远,我带你过去。” 少年依旧沉默。 嘉宁无趣地撇了撇嘴。 她睨了眼他背上的插着那只羽箭,皱了下眉。 “我先走,你跟在我后面。”嘉宁轻声吩咐。 等走了几步后,她像似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对他说道,“你先等等。” 多事。 少年心中这么说着,脚步却是停了下来。 嘉宁快步走回了土坑边,在四周寻了一些杂草枝叶把土坑掩盖了起来。 做完这些事,她拍了拍手,对他笑道,“好了,走吧。” 黑暗中,少年被她明晃晃的笑容蜇了一下。 他微怔了一下,不自在的别开了眼,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向庄子走去。 少女的背景纤细苗条,弱不经风,脊背却是挺拔如松。 这样的一个少女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出现了。 她为何会掉在土坑里?谁会想要害她? 一连窜的问题闪过少年的心头。 他摇摇头,像是要摇掉这些念头,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就如同明明危机四伏,他却偏偏莫名其妙跟随了这个少女。 他的行动远比他的脑子要快得多。 云梦山庄座落在桃花村口,门前种植着大片的桃树。 是以陆菲儿的母亲蒋云梦的名字命名的。 因其母蒋云梦酷爱桃花,其父陆文轩为了讨爱妻欢心就在这里买了这座庄院。 陆菲儿的母亲蒋云梦乃是彬州城首富蒋云天之幼女,蒋云天有三子独蒋云梦一女,虽从小虽娇生惯养,不过其性子温柔,温婉大方,深受蒋云天宠爱。 在蒋云梦的婚事上蒋云天也是费尽了心思。 挑来拣去,蒋云天最后挑中了同城刚考中进士的陆文轩。 蒋云天给女儿找这一门婚配也是经过细细考量的,陆文轩虽然出身贫寒却有才有貌。 蒋云天暗想有他财力支撑,给陆文轩在朝中疏通疏通,相信此子必定前途无量。 最关键的一点陆文轩来还是彬州城出了名的孝子。 一个孝顺他的人,人品绝不会太差。 这么想着蒋云天作主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婚后两人也是和和美美,蒋云梦生了女儿陆菲儿。 陆文轩也不负蒋云天厚望,不但从未纳妾,对妻女更是细心呵护。 如蒋云天曾经想的那样,有他撒钱,他的官职一路从七品爬到了从五品。 为了就近照看女儿,蒋云天又撒银子疏通关系把陆文轩留在了当地任职。 两年前也就是陆菲儿十一岁那年,安乐长公携驸马来彬州时偶遇了陆文轩。 驸马为其文采倾倒,将其引为知己,并一力劝说其进京谋职。 陆文轩被其说动,携妻女到了京都金陵。 在驸马的举荐下陆文轩从一个五品的外放官升为了五品的京官。 五品的京官在三品大官满大街走的金陵城虽算不了什么,可比陆文轩在任上时可是强太多,再由驸马爷的看重,升迁也是指日可待。 陆家与长公主一家的交往自然而然多了起来,这本身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不过灾难却接二连三的来了。 先是一年前附马意外坠马不治而亡,三个月前陆菲儿的母亲蒋云梦感染了风寒突然离世了。 当时陆菲儿恰巧被邀去长公主家游玩,等她回府时,已经晚了。 她母亲的尸身已经被火化,她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未见着。 非但如此,就连侍候蒋云梦的仆从也全部被发卖了。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她当然不相信这是事实。 于是哭着跑去找父亲陆文轩。 不料却让她在父母的房内看到了让她天崩地裂的一幕。 她的父亲陆文轩和安乐长公主居然在房内行那污秽之事。 陆菲儿当场吓懵了,痛恨,愤怒,厌恶,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不过她生性胆小,懦弱,又没有主见。 面对这一切,她选择了逃跑。 那天陆菲儿吹了一夜的风雨,病倒了。 安乐长公主和陆文轩以为她受了母亲死的打击才会病倒,还携手来她的房中劝慰她。 陆菲儿看着他们在她面前惺惺作态,暗自强忍着。 她没有勇气去质问他们,只能自己默默垂泪。 对于陆文轩陆菲儿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父女情没有揭穿他,不过每每想到陆文轩在母亲尸骨未寒时就与长公主在一起的丑样,就让她对这个父亲心灰意冷。 陆菲儿的祖母是一个乡村的妇人,一切以她父亲以主,二叔一家一直依仗着父亲。 除了死去的母亲,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她选择了自暴自弃,不喝药,也未曾好好地休息。 第3章 钻狗洞? 陆菲儿的病一直不见好,也不愿再见到陆文轩,就提议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 陆文轩满口就应下了,并遣了几个奴婢把她送上了马车。 嘉宁站在云梦山庄前,属于陆菲儿的记忆翻涌而上,心中酸酸的。 与陆文轩行那苟且之事之人嘉宁熟的不要再熟,正是她的亲姑姑,大景朝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也是景帝唯一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 对于长乐长公主,她本就看不顺眼,此刻心中更是厌恶不已。 按下心中的异样,她引着面具少年来到山庄后门的围墙外。 拨开一地的杂草,指着能容纳一人进出的洞口,说道,“我先进去。” 少年看到这个狗洞,表情瞬间石化了。 迎上少年怪异的眼神,嘉宁心中莞尔,她又补充道,“从这进去不会引起惊动。” 少年看着她动作利索地趴在地上,钻了进去。 他的嘴角一僵。 让他钻狗洞? 死都不可能。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她进去后没过多久,后门就开了。 嘉宁探头出来,果见他呆站着不动,心中想笑。 他定是以为她会让他钻那狗洞,只是可惜面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他崩裂的表情。 她对他招了招手,眯着眼笑道,“快进来。” 迎上那双亮得出奇的眼睛,少年面上一涩。 他低头迅速闪身进了庄子,门吱哑一声关上了。 ......................... 云梦山庄其中一间平房内,烛光闪闪。 一个长相尖酸的小姑娘一脸嫌弃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小胖妞,晃了晃手中的零食袋,扯高气昂地道“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事情做好了吗?” 小胖妞盯着零食袋两眼闪着绿光。 “放心,我保证这次万无一失。” 她自信满满地说道,“这陷阱我可是挖了好几天,这么大雨,她就是侥幸能活下来,至少也能去掉半条命。” 像是应验小胖妞的话,外面闪电惊雷不断。 狂风震得窗户扑啦扑啦直响。 小姑娘看着晃动个不停的木窗,笑得一脸的阴险。 “拿去。”她把手中的吃食扔到小胖妞面前。 她迫不急待地接过,掏出其中一块糕点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又引得那小姑娘鄙夷的眼神。 这两个人,一个是庄头的女儿叫陈杏儿,还有一个是庄院里的小奴仆,也是陈杏儿的小跟班,两个人密谋的对象就是林子里的陆菲儿。 小胖妞吃完糕点,又迅速塞了一块杏脯进嘴里,含糊地问道,“杏儿姐,你为什么三番几次整那个陆菲儿。” 她奇怪地问道,“上次她撞破了头,不是已经失忆了,干嘛还非得弄死她?” “吃你的吧。”胡杏儿用手指直戳她的脑门,“要你瞎操什么心。” “我不是怕大爷怪罪下来。”小胖妞摸头委屈的说道。 大爷怪不怪罪她不知道,只要那位不怪罪就行了,陈杏儿的眼中一道异光闪过。 此时,庄子门口响起了一阵拍门声,两人对视了一眼。 胡杏儿的脸色立马变了,她一把抢过小胖妞手中的零食袋。 尖着嗓子嚷道,“你不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吗?” “是万无一失的呀。”小胖妞傻愣愣地看向庄子口,满脸无辜。 难道被她逃了? “那现在怎么回事?”胡杏儿面露凶光。 庄子上除她们家就只有小胖妞一家,她们早睡下了。 陆菲儿唯一的婢女今夜也被她支开,不可能回来。 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还有哪个混帐会来敲门? 被她扭曲的面目吓到,小胖妞腾地站了起来,赶紧低眉顺眼地说道,“杏儿姐,别生气,你先坐着,我出去瞧瞧。”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在胡杏儿的呵斥声中小胖妞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胡杏儿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一句没用。居然让陆菲儿那个丫头跑了,她那零嘴都喂了猪了。 她看着室内摇曳不定的烛火,心情莫名的感到焦躁不安。 一刻钟不到,还不见小胖妞回来,胡杏儿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走到屋门口,就看见小胖妞神情惊悚,半跌半撞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你?死了爹还是没了娘了。大半夜,白着脸吓人呢。”胡杏儿喝道。 小胖妞看着她颤着手指,指了指身后,身子抖个不停。 “得了羊癫疯啊,你。”胡杏儿狠狠剜了她一眼,抬腿就给了她一脚,“没用的废物。” 一点点小事就沉不住气。 话还没有说完,胡杏儿的眼睛就定住了。 她看到了小胖妞身后四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满脸肃容的黑衣人。 四人腰间还挂着大刀。 这是劫匪,还是强盗? 四双冷嗖嗖的目光向儿扫来,胡杏儿瞬间抖动得比小胖妞还要厉害。 完了,要没命了,戏文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就是长的这副样子。 其中一人的手在腰间动了一下,胡杏儿放声尖叫了起来。 只听见咚的一声,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众人齐齐傻眼,这也行。 刚才不是挺能耐的。 “真是一个废物。不对,连废物都不如。” 有人夸张地捧腹大笑了起来,“哎哟,笑死我了,肚子好痛。太逗了,元畅哥,这人真逗。” “好了,天赐,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 一声轻咳声响起,李天赐听到咳嗽声堪堪止住了笑意。 内心却仍是笑个不停,这人真的好逗啊。 小胖妞吓得扑倒在地上的胡杏儿身上,紧紧抓着她身上的衣物,一脸惊恐地望着众人。 她抖抖嗦嗦想要开口,咽了好几次口水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涨红着脸憋出了一句,“大爷,饶命啊,大爷。” 她一边紧抓着胡杏儿的衣领,一边对着冰冷的砖地猛磕头。 “我们是过来查案的,不是坏人,你不必害怕。” 轻柔如风的声音响起,非但没有让小胖妞停止磕头的举动,反而让她磕的更猛了。 查案?难道胡杏儿让她害陆菲儿的事被人知晓了。小胖妞心下一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第4章 共处一室 她心中后悔不已,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嘴太馋。 这下好了,为了点吃食,她怕是连命要搭上了。 不行,她不能把命赔上。 她最多只是一个帮凶,要怪也只能怪胡杏儿,她只是听她吩咐行事罢了。 危难当头小胖妞却突然开了窍。 “大老爷,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是有心要害陆小姐的。”小胖妞指着地上的胡杏儿,摇头哭诉道,“都是她,她是庄头的女儿,都是她让我去做那些坏事的。” 妈的,过来投个宿,避一下风雨,还能碰上这种案件,命真好啊。 “元畅哥,我看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李天赐看着她们比了一个手势,小胖妞吓得差点尿失禁。 她死命抓紧胡杏儿的衣领,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连连求饶,“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她手上的劲道,差点把昏倒在地的胡杏儿给勒死。 只听见“咳,咳”两声,躺在地上的胡杏儿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摸了摸被勒疼的肚子一把推开小胖妞,大声嚷道,“找死啊?想勒死我。” 挺凶的嘛。 一张带着痞气的英俊的脸靠近了胡杏儿身边。 “你同伙刚才已经招供害了陆小姐,现在轮到你了。”他嘻笑着看着她,恐吓道,“说怎么害的陆小姐?动机是什么?” 胡杏儿被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笑脸吓了一跳,脑子里嗡嗡直响。 这才回味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指着他又放声尖叫了起来。 李天赐挖了下耳朵,凶道,“真是聒嗓,再叫,就把你的巴割了。” 阴森的语气如同地狱要命的阎王。 咚的一声,胡杏儿又被吓晕了过去。 真是没趣,李天赐撇了撇嘴。 “又晕了,小爷我都没有拔刀呢。”他嫌弃地踢了地上的胡杏儿一脚,“没用的废物。” 一旁的小胖妞早被他给吓呆了,僵在地上一动不动。 “别玩了,天赐。先进屋。”清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先进屋。正好,小爷现在对刑镇司审人盘问那一套有点兴趣,正愁没人给我练手呢。”他嘿嘿一笑,“今夜小爷有的是时间整她。” 这笑容让四个侍卫的嘴角直抽,李爷又捉摸着吓人了,有人要倒大霉了。 李天赐回身指了指小胖妞道,“你带路,去客厅,再把你们庄头叫来。” 小胖妞连滚带爬地起来,一路低垂着头,哆哆嗦嗦地带着众人向偏厅走去。 “元畅哥,你听说了吗?镇刑司可是要翻天了,据传指挥使要唤人了,而且就连副使都已经撤换了,是个风流倜傥的年轻郎。” 李天赐对着身边的少年边走边说,“啧啧,那副使年纪虽小手段还挺厉害的,传言刑镇司那帮如狼似虎的老家伙都被他镇住了,乖得跟猫似的,我看京中又该热闹了。” 风中的声音越来越轻。 。。。。。。。。。。。。。。。。。。。。 庄子里一间平房内,面具少年正襟坐在室内的木椅上,凝目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但家俱摆设一应俱全,室内布置简单又不失精致。 少年猜测这少女在庄子的地位应该不低,她为什么不敢堂而皇之走正门,而选择钻那个狗洞。 想到冷雨夜她孤身一人深陷泥坑,少年面具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嘉宁找了一根蜡烛点燃烛火,昏暗冰冷的室内有了一点暖意。 她又从抽屉里找了消毒的药水和纱布。 拿起剪刀在蜡烛上烫了一下,走到面具少年身后,轻声道,“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少年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还有比死更痛苦的吗? 他连死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忍不得的。 对于他的沉默,嘉宁已经习以为常。 她看了看他的后背,暗色的血渍在烛光下,触目惊目,不忍直视。 嘉宁用剪刀小心地剪开被羽箭插着的后背的衣物。 衣服湿湿的黏黏的不是很容易剪,她尽量不碰到伤口。 伤口经过长时间雨淋,又被他扯动过,看上去血肉模糊,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先在伤口周围先涂了一点药水,迅速地握住箭柄一拔,又熟练在伤口处用药水清理了下,这过程当中少年始终稳稳坐着,一声不哼。 真够硬气的。 嘉宁恍然想起前世相似的场景,她的哥哥酷爱舞刀弄剑,偶尔也会不小心受伤。 她也曾帮哥哥处理伤口,一点点的小伤口,哥哥都会嗷嗷大叫。 哪像这人,不知道疼似的。 要是这事换成了哥哥,也不知道他怎么闹腾。 想到哥哥,嘉宁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一愣神间,伤口的血汩汩流了出来,她忙静下心来,关注着手中的动作,用纱布一层层绕着他的腰绑住伤口。 一边绑一边低声说道,“我只能简单帮你包扎一下,等你脱险还是要找个大夫再处理一下伤口。” 少年依旧沉默不语,少女专注手中的动作。 相比在土坑中的剑拔弩张,这一刻屋子里的气氛算是融洽。 绑完最后一层,嘉宁顺手打了一个结。 也幸好陆菲儿脑海里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她行事才能如此顺畅。 嘉宁把余下的药水和纱布放进抽屉里,转身去衣柜里找出一套灰色的袍子。 这袍子是陆菲儿的母亲为陆文轩备下的,此时正好借来给这少年。 嘉宁走到少年身边,抬手把衣物递给他。 少年抬起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面上柔柔的,湿湿的秀发搭在饱满的额头。 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如同天上的弦月,肌肤白皙细腻。 此时,一张菱形的小嘴正微微翘着。 他一直挑剔地看着少女,前世他见惯了各色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少女,这样的容貌在他眼中也算勉强过得去罢了。 不过小姑娘那双清亮乌黑的眸子,如神来之笔,一瞬间点亮了她整张容颜,配上这么一双眼睛,生生能把人的魂给吸进去。 少年的眼睛瞬间被这双秋水剪眸吸引住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 目光在落到她被雨水包裹着的青涩而又迷人的曲线时,怔了一下,忙别开头。 耳朵微不可见的染上了一层粉色。 亲人尸骨未寒,大仇未报,他岂可如此轻率,少年暗自摇头恼恨自己。 第5章 要你命 (求推荐票) 他匆匆接近她递过来的衣物,迅速武装起自己,温润如玉的目光如流星划过,现在的他又恢复成那个高傲清冷的少年郎君。 少年的异样,嘉宁并没有察觉到。 见他接了衣物,她背过身去,在衣柜里找了一套素色的衣物,闪身进了室内的屏风后面。 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穿好衣服后,屏住呼吸,正襟坐着。 扑扑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伤口已经包扎完毕,他还在这里留恋些什么? 少年飞速地瞥了屏风一眼,在看到屏风上那抹窈窕的身影时,目中的寒冰柔化了一角。 他站起身,从腰间解下一块圆形玉佩,放在了桌上。 若是有缘必会相见,若是无缘就当梦一场。 嘉宁从屏风后换好衣物出来时,少年早已离去,她只看到了留在桌上的那块圆形玉佩。 这块玉佩通透青翠,中间雕刻了一尾锂鱼,在宫中见惯好东西的她,一看就知此玉不凡。 她拿起玉佩放在手中,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掌中的玉佩,心中怅然若失。 虽说她已经替少年包扎了伤口,不过没有代步的马匹,不知他如何脱困? 那些黑衣人会不会回头再来找他? 嘉宁自嘲一笑,她都自身难保,哪有空操这份闲心。 她的视线在落在玉佩背面的几行小篆时停住了。 苍苍梧桐,悠悠古风,叶若碧云,伟仪出众, 根在清源,天开紫英,星宿其上,美禽来鸣, 世有嘉木,心自通灵,可以为琴,春秋和声, 卧听夜雨,起看雪晴,独立正直,巍巍德荣。 她的手指拂过梧桐两字,那双清冷悲怆的眼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他是叫梧桐吗? 嘉宁抬头向窗外望了一眼,雨停了,夜更深了。 身上阵阵倦意袭来,她敛下心绪,收好玉佩,正准备合衣上榻。 门外却传来一轻一重地脚步声,难道那少年又回来了? 嘉宁正想着,门被大力推开后,随后又吱哑一声关上了。 她心头一跳。 一个走路一摇三晃,面目丑陋的男人走了进来了。 根据陆菲儿脑中的记忆,这人是新庄头的儿子名叫陈三,这人不务正业,全靠父母吃饭,是村子里有名的混混。 他的面色潮红,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看着她的目光放荡淫邪,那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陈三淫笑着,一步步向她逼近。“美人儿,哥哥来看你了。” 嘉宁冷眼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身子直接就抵在了柜子边,刚才用过的剪刀就在她身后的柜子里。 “陈三,你胆大包天。”她喝道,“这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出去。” 她的手伸向身后的柜子,小心抽开抽屉,把剪刀紧紧握在手里。 陈三猥琐一笑,透过那双醉眼,盯着少女,醉眼看花,只觉得眼前的人儿今夜更是美上了几分。 那绷着脸儿嗔嗔的小脸蛋,那盛着怒火燃着火焰的大眼睛,哎哟,真是要人命啊。 他嘴里口水直流,身下火速窜起,口中调戏道,“这是哥哥的家,美人儿,哥哥怎么就不能来了。” 他踉跄着向她靠近,“美人,乖乖听哥哥的话。”他拍了拍胸脯,淫笑道,“爷保你不死外,还可以让你欲仙欲死。” 他口中说着污秽的话,一双淫手也同时向嘉宁伸了过来,嘉宁一个闪身,避了开去。 他再伸手,嘉宁又一个闪身。 “哟,美人儿,还和哥哥玩起躲猫猫了。”陈三嘿嘿笑道,“哥哥还就爱这一套,看哥哥不捉住你。” 谁跟你玩猫猫,呸,本公主要的是你的命。 嘉宁眼中寒光一闪,握紧手中的剪刀,找准时机对着陈三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 偏厅中,庄头陈大夫妇匆匆赶到,一眼就看到昏睡在大厅石砖上的宝贝女儿,心痛的同时肝火大旺。 在他们的地盘,谁人如此大胆,居然胆动他们的女儿。 “我的儿啊。”陈大妻扑到女儿身上,哭喊了起来。 陈大更是声大如打雷,差点掀了屋顶。 “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欺负我陈三的女儿,不要命了。” 陈杏儿其实早就醒了,不过父母不来,她不敢起身。 现在她爹娘一来,她的胆子立马粗了,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李天赐叫道,“娘,就是这人欺负女儿。” 陈大妻拍拍女儿的手,安慰道,“别怕,这桃花村还没人敢惹咱们家,一会你爹会替你出气的。” 哼哼,一家子都挺横的,碰上小爷活该你们倒霉。 “是小爷我,怎么?想打架?来啊,小爷手正痒呢。”李天赐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大刀,一屁股坐在厅正中的圆桌上。 他举起手中的大刀对准陈大,刀光粼粼吓得陈大双脚一软,差点摔倒。 “呸,熊样。” 李天赐身后的四个侍卫好整以瑕地站着,乐得看好戏。 陈大的目光从那四个黑衣上身上转到了李天赐身上,厅中另一个悠哉坐着喝茶的少年被他自动忽略了。 陈大也算桃花村一霸,被主子看上当了这庄子的庄头,眼色还算有几分。 他看着面前这帮黑衣人目光凛凛,腰挂大刀,不像是好惹的。 特别是抽刀的少年,看着相貌俊秀,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小霸王。 不知是哪家的纨绔?不过任他再厉害,他也不怕。 只要他报出主子的名号,不怕他不跪头求饶。 在最初的惊吓过后,陈大镇定了下来。 他暗中吸了口气,狐假虎威道,“这是京城陆家的庄子,我们家大爷陆文轩陆大爷马上就要升任镇刑司的指挥使,你们要是敢在这庄子上闹事,镇刑司可不是吃素的。” 一旁的陈杏儿,听她爹提到镇刑司,得意地仰起脸,她还不知道陆大爷这么快就升上了这么厉害的官职呢,要是知道刚才她还哪里容得了他们几个放肆。 在镇刑司的人面前这些人再厉害也只能跪地哭着求饶,刚才畏惧的要命的陈杏儿,这一会看着这些黑衣人的目光立马转为不屑。 第6章 哪来的祖宗(求推荐票) 也难怪陈大一家会如此,说到镇刑司乃是大景帝国刑狱所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部门直接听命于皇帝,镇刑司权柄极大,可以直接逮捕审讯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 且手段残暴,狠辣,乃至朝野上下人人畏惧。 镇刑司下的诏狱,更是让人闻风丧胆,里面的酷刑五花八门,进了诏狱的人就没见一个能活着出来。 陈大说完,果见那四个黑衣人面色一变,他的尾巴就差没翘到天上。 他悲天悯人地看着众人道,“现在你们知道我的主子是谁了,你们若是现在跪在地上向我女儿开口求饶,我陈大还可以网开一面,饶过你们,否则嘿嘿。。。。。。” 他话完未说话,就听到两声冷哼声。 李天赐把大刀往腰中一插,从桌上跃了下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鼻梁就是一拳。 “镇刑司,你以为抬出镇刑司,小爷就怕了。呵呵,小爷只知道京都郑家,李家,陆家又算是哪棵葱哪棵蒜。” 四个侍卫一个崩不住笑场了,李爷真是骂人还不忘抬高自个。 今天这个陈大一家碰到李爷前世真是倒了大霉了。 “凭你个龟孙子,还想让小爷跪地求饶。”李天赐不屑道,“就算镇刑司陆文轩那货在此,小爷也照打不误。” 李天赐一拳比一拳更用力,四个侍卫看得更是看得过瘾。 要不是中间那位悠然地坐着,他们真想吹声口哨,给李爷助助威,这种狐假虎威的恶绝小人就该这样对付他。 陈大没一下就被李天赐揍得面目全非,那鼻子更是歪得没形了。 陈大妻跌坐在地上号淘大哭了起来,陈杏儿早吓傻眼了,怎么可能?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畏惧镇刑司。 陈大更加闹不明白,这是哪里来的祖宗啊。 不但人人畏惧的镇刑,在他面前变得如此不屑一顾,而且就连陆爷在他眼中也如同粪土一般。 现在的他有一丝后悔,刚才不该为了胡杏儿一时冲动。 陈大抱头痛哭了起来,“爷啊,别打了,求你别求了。” 再打下去,他一条命就丢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命要紧。 坐在厅正中的少年微微皱了下眉头,轻咳了一声,李天赐住了手。 如春风般轻柔的声音在厅中响起,“天赐,你不是想学镇刑司那套?” 陈大刚松了口气,听到厅中少年的话时,这心又吊了起来。 要学镇刑司那茬,他们想要干嘛? 陈大心中惊惧,打了他还不够,还要在这里私设刑堂不成。 这少年好毒辣的心肠。 “元畅哥,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一茬。”李天赐邪邪一笑。“今天我就玩一下镇刑司那一套。” 他踢了被打倒在地陈大一脚,阴阴地笑道,“今日你可有福了,小爷我这还是第一次动用镇刑司那套,爷的第一次就拿你**了。” 噗的一声,四个侍卫当中的其中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样无耻的形容词也就李爷能说得出口。 厅中的少年也笑了。 这轻笑声听在陈大耳中,却如魔咒,让他坠入无边的地洞。 他惊恐地睁大那双血肉模糊的眼睛,向厅中的少年看去,现在就算他再笨,也知道这六人当中主事的是谁了。 这少年穿着和其他人如出一撤的夜行人,头上带着帷帽,始终置身事外,淡然地坐着。 就因为他太淡然,太低调,才让他忽略了他,陈大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不过他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察觉到他的注视,那人的目光透过帷帽随意地向他扫了过来。 陈大只觉得脊背一凉,无边的冷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 这样的目光他只在主子那里感受过。 不对,这位的目光比主子犀利了不知多少倍,这少年到底是谁? 这人这么年轻,为什么会有如此吓人的气势。 陈大匍匐在地上,后背冷汗直冒,他低垂下头,不敢再看。 看来今日他是踢到铁板,只能栽了。 待弄清他们的身份,报于主子,再做计较,陈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在陈大乱想的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笼住了他。 一阵剧痛从手上袭来,陈大意识清醒时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嗷的一声叫了起来。 “阿大。”陈大妻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厅中的少年皱了皱眉,中指一竖。 黑衣侍卫中立即有一人过来堵住了陈大的嘴。 “陈大,你女儿和庄子里的奴仆已经招了,她们联手害了陆大小姐,你身为陆家的奴仆,竟然狗胆欺主,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那位陆大爷得知此事饶不饶得了你。” 头顶的声音如同霹雳炸得在陈大的脑中炸开了花,陈大顾不得疼痛,心灰意冷地向陈杏儿望去。 他下意识地相信了李天赐的话,这次他看来逃不过去了,这么隐秘的事情居然被这些人知道了。 爹,我没有啊,我没有说啊。陈杏儿在心中嘶喊着,她想喊冤,可就是怕的说不出话来,陈杏儿看着他冤得眼泪鼻涕直流。 这些人铁了心要办他,就算他抵死不认也没用。 这种事陈大自己做得多了,深知其中的门道。还不如老实承认,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只要不牵涉到主子,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看来你们父女供认不讳,那好,签字画押吧。”侍卫早就准备好纸笔,看着写好的认罪书,李天赐邪恶一笑。 他吩咐侍卫让陈大等人恩下手印,把认罪书交到厅中的少年手中,嘻笑道,“元畅哥,我这案办的可还行?” 厅中少年扬了扬眉,表扬道“恩,直接盖棺论定,不错。” 听到少年的表扬,李天赐的心情很好,眉飞色舞了起来。 他把认罪书仔细揣进了怀中。 这可是他的“第一次”,更正是他审迅第一次得来的罪证,他的好好收藏。 趴在地上的陈大气得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这些人实在太过阴险,嚣张,狂傲了。 他认命地闭上眼睛,幸好儿子不在,可以逃过一劫。 正在陈大侥幸的同时,厅中少年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吓得他双腿直发抖。 “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第7章 心潮澎湃 还有事?还有什么事?要逼供?还是杀了他们。 现在只要一听到厅中少年说话,陈大就心跳狂奔,冷汗直冒。 “哦,那事,我记得牢牢的呢。”李天赐回道,“我这就安排。” 说完,他对身后的侍卫交代了几句,那侍卫即带着缩在角落的小胖妞离开了偏厅。 陈大心下一松,不是他的事,不是他的事就好,这欺强凌弱之辈现在早被吓成了一只软脚虾。 厅中的少年看李天赐误会了他的意思,笑得一脸欢快,决定不再提醒他。 他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玉壶春瓶,拔开瓶盖,一股浓郁地酒香味扑鼻而来,厅中少年自顾自轻轻嗓了一口。 李天赐嗅到酒味,眼馋地望着少年手中的玉壶春瓶。 点了点他手中的酒,嘻笑道,“元畅哥,这酒让我也尝一口,就一口如何?” 少年瞪了他一眼,在他万分不舍的目光中盖上了瓶盖。 “我这是药酒。”他说道。 小气。 李天赐撇了撇嘴。 都怪那个小王八蛋,没事闯什么皇宫,害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遭罪,连口烈酒也喝不上,他在心中把那个臭小子骂了几千遍。 他正骂的爽呢。 突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捂着肚子,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喊嚷道,“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娘的,是哪个失心疯的半夜乱叫。” 李天赐这会喝不到酒,心情正不爽呢,听到这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是火冒三丈。 这声音李天赐不熟悉,陈大再熟悉不过,是他那不混蛋儿子陈三的。 听到这声音,他的心拨凉拨凉的。 杀人,救命?这小子又闯祸了。 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要闯这个地狱来。 陈大在心中叫苦连连。 刚才被李天赐一叫,陈大分了心,现在抬眼向自己宝贝儿子望去,在看到陈三的模样时,他差点晕了过去。 陈三的胸口赤.裸.裸地插着一把剪刀,血水汩汩的直冒个不停。 陈大这才记起,儿子刚才嗷嗷的叫喊声。 原来不是儿子杀人了,是他儿子快被别人杀死了。 他使劲对着陈三使眼色,快逃啊,这个小混蛋。 没想陈三看到陈大,奔得更欢快了。 爹啊爹的叫个不停。 陈大郁闷地直想撞墙。 陈三一奔进厅内,一股劣质酒味混和着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了开来。 “爹,救我,陆菲儿那个臭丫头要杀了我。”他冲着陈大大声喊道,“我快被她杀死了。爹,你快帮我去杀了她。” 陈大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天要亡他陈家。 许久没有听到陈大回答,陈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抬眼望去。 只见他爹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口中还塞了一团白布,他的双脚立马一软。 目光在看见厅中那些杀气凛凛的黑衣人时骇住了,等他醒悟过来开始捂着胸口,荒不择路就转身往外冲。 可惜已经迟了,两个侍卫一把抓住他,把他往地上随手一扔。 陈三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他痛得失声大叫,胸口的血流得更猛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再混蛋,也是自己命根子。 这会看陈三的痛苦状,陈大一颗心都绞了起来。 他乞求地望着厅中的少年,口中呜呜呜地叫着。 他有话要说。 可惜没人理他。 “好家伙,这剪刀插得挺利索的嘛?”李天赐蹲下身,歪头看着陈三胸口插着的那把剪刀,扬了扬眉,那个陆大小姐居然没死,还把人刺成这等模样,事情好像越来越好玩了。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来人五十来岁年纪,身材矮胖,行动却十分迅速,此人正是桃花村里正。 旦见他额冒细汗,神色焦虑,视线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看到陈大一家的模样时,面色变了又变。 随后在看到李天赐和厅中的少年时,他双腿一弯便跪了下去,“小的桃花村里正,拜见大人。” 厅中的少年没有抬头,只是随意摆了摆手,他便恭敬地低头垂手站在了一旁。 除了里正其余人等也回到了厅内。 等他们进屋后,一个绝色少女不急不疾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来。 少女一出场,就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齐齐向少女望去。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少女非但不惧,每一步走得都极其自然和稳当,如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将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放在眼里。 待她走入屋内,众人只觉得这小小的厅堂,一下子敞亮了许多,这种感觉就像寒风凛凛的冬日一下子迎来的百花齐放的春天。 身心说不出愉悦,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引人好感的小姑娘。 少女看着不过十岁出头,稚气未脱,脸蛋儿也没有完全长开,然眉如新月,眸若点膝,小小年纪便如此美貌,可见长大后必是绝世佳人。 李天赐看着这个明眸善睐的少女浅笑着款款向他走来。 脑海里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了一下,他的胸口更是怦怦乱跳。 他摸了摸狂跳的心,既惊且喜。 今日居然让他在山沟沟里遇见真凤凰了。 以前他见过的那些阿莺,阿燕,那些倾国倾城的佳人在此少女面前如同卸了的黄花,瘪的南瓜,黯然失色。 姑娘啊,你一步步的走,一步步的踩小爷的心啊,这一刻李天赐心潮澎湃。 十三岁时他跟着他老子第一次上战场时,就是这种心情。 今夜他一直厌恶的这一趟差事,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他感觉到厌恶了。 他甚至于有一点欣喜,还好接了这一趟差事,不然就错过了结识少女的机会。 厅中少年在看到这个少女时,眸光微闪,不过在帷帽之下,众人看不到他的任何变化。 要说见到这个少女,表情变化最大的莫过陈三了。 在看见这个少女时他恍如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惊恐地大喊道,“别过来,陆菲儿,你别过来。” 一边喊着一边缩着身子不住地往后退去。 第8章 杀了你又如何? 原来这个就是陆小姐,有人在心中惊叹。 原来就是这个陆小姐用剪刀刺了陈三。 不过这个陆小姐看着好小,十二,还是十三? 胆儿真大! 妈蛋,小爷正看美女呢,鬼哭狼嚎个什么,李天赐正看得出神,被陈三这么一叫,如同棒喝,伸身就给了陈三一个耳刮子。 陈三被这一巴掌打的傻了眼,顶着铁青肿胀的脸又不敢反抗,那模样也够滑稽。 他的眼珠子乱瞄,寻找屋子中间能为做主的人。 陈三瞄来瞄去,瞄到了里正那里,开始狼嚎了起来,“里正救我,就是这个陆菲儿差点杀了我,现在剪刀还插在我肚子上呢。” 里正看了厅中的少年一眼,选择了漠视。 少女轻屑地看向陈三,陈三被这一眼看得如置冰窖,他觉得自己就像被郐子手押上刑台的犯人,正等着临斩官一声令下,就要人头落地。 而眼前的少女就是掌着他生死大权的监斩官,无边的恐惧淹没了他。 这种等待的煎熬,比直接接受酷刑还要让人难受百倍千倍。 而这种煎熬在少女一步步靠近陈三时,感觉越来越强烈。 少女低头逼视着靠在墙边无手捂着剪刀,无力喘着粗气的陈三,轻柔的说道,“我就是真的杀了你又如何?” 我就是真的杀了你又如何? 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杀人就如同切个小菜切段萝卜一般轻易。 震撼,无比的震撼,众人瞪圆了眼睛看着少女。 开玩笑的吧? 他们想道。 四个侍卫在看她。 厅里所有的人都在看她。 他.妈的,太帅了,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做起事说来话来如此干净利落,李天赐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姑娘太对他的胃口了。 只见少女从怀中慢悠悠地掏出一块绣帕,按住陈三的手用力一送。 此时,陈三经过一路奔跑,又在厅中被侍卫那么一扔,早没有力气反抗,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落入胸口的那把剪刀,眼睛猛地突了出来。 他死都想不到少女会在众人的面前杀了他。 更多的血流了出来,陈三浑身抽蓄了几下,当然就死了。 少女不屑地扔掉了手中的绣帕,就像扔掉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众人被这一幕吓懵了。 寂静,死一般寂静,谁也没有料到少女竟会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把人给杀了。 而且杀人后还能如此地镇定自若。 就算少年身后的那些见惯了打打杀杀的侍卫,也无法做到如此。 侍卫们看着少女的目光变得凛凛,她还真杀啊。 就连厅中的少年也是面色一变。 此时有人突兀地拍起了手,这清脆的鼓掌声在此落针可闻的室内异常的清晰。 嘉宁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如电的双眼。 那人浓眉大眼,神采飞扬。高挺的鼻梁,俊美的五官,眉间英气逼人,此刻看着她笑得一脸欢畅。 这一张桀骜的脸少女并不陌生,不要说少女在金陵城鲜鲜有人不认识李侯家的这个混世魔王李天赐。 李天赐乃本朝第一个异姓王李霸天之子。李霸天虽出身草莽,却从龙有功,被景帝封为本朝第一个异姓侯,世袭罔替,并另封从一品骁勇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一门荣光。 李霸天骁勇善战,威名远扬其子李天赐虽生得相貌堂堂却是一个混不吝的小子,在帝都没少给李霸天惹事。 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上至公侯下至商夫走贩,只要他看不惯的,唯拳头说话,就是在景帝面前这个混小子也能叽歪上几句,着实让李天霸头疼不已。 几个月前李天霸在景帝面前给他讨了个职位,当上了宫中二等侍卫,在他向景帝报到时,嘉宁在清晖殿遥遥见过他一面。 “呀“的一声,室内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叫声,把嘉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不是陆菲儿,陆菲儿失忆了,她今夜不可能逃出那个陷阱。”陈杏儿尖着嗓着发疯了般扑向嘉宁,语无伦次地道,“你这个妖孽,你为什么要杀我哥哥?你还我哥哥命来。” 陈三的死,让陈杏儿彻底疯狂了,这时候她已经忘了什么叫做害怕。 哈,说她不是陆菲儿,有谁信?嘉宁在心中暗讽。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一家子联手陷害陆菲儿,现在她们的报应来了。 在陈杏儿的手将要碰到嘉宁时,有人横空踢了一脚,陈杏儿就被踢倒在了地上,无力动弹,嘴角流着鲜血,恶狠狠地瞪着她。 哥哥死了,娘吓晕了,爹也被堵住了嘴,他们一家完了,都是这个陆菲儿惹来的事。 陈杏儿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剐了。 不,眼前这个冷静凶恶的人不可能是陆菲儿,陆菲儿胆小怕事,懦弱无用,前几天又被她撞破头失去了记忆,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当着众人的面刺杀哥哥。 她不是陆菲儿。 陈杏儿使劲摇头,双目赤红,状是癫狂。 “呸,小爷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是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要不是小爷我不杀女人,今日必让你血溅当场。来人,封了她那张臭嘴,别让她那张臭嘴吐出来的话污了小爷的耳朵。” 敢在小爷面前欺负陆姑娘,不要命了。 四个侍卫齐齐向李天赐方向肃立,李爷,好样的。 陈杏儿的嘴立即被封上了,手也捆上了。 可恨她说不出话来,拚命呜咽着。 望着屋子里这帮凶神恶煞,脸色比纸还白。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帮着陆菲儿欺压他们一家人。 看着同样躺在地上目眦欲裂的父亲,陈杏儿的眼泪稀里花啦的直掉,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的局面会变成这样。 陈大更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的儿子怎么就这么死了。 没有人会在意这一对作恶多端的父女。 嘉宁更不会在意,恶人就该承受应有的惩罚。 李天锡也不会在意,他现在更在意少女的心情。 他轻声安慰她,“陆姑娘,你别怕,他们一家陷害你的事情已经证据确凿。” 他从怀中把陈大一家的认罪书交到她手上,说道,“这个认罪书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嘉宁接过,仔细看了摁了手印的认罪书,眼神一亮,感激道,“多谢公子。” 有这份认罪书在手,到时去金陵陆家她也就多了一份底牌。 “不谢不谢。”李天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些许小事罢了,陆姑娘以后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直接去派人去侯府找我。” 第9章 勾搭妹子 没等嘉宁回应,李天赐拍拍头自顾自说道,“不对,是去郑府找我。我忘了我已经被我家老头子扔出了府门。” 他嘿嘿一笑,看着嘉宁的一双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那个陆姑娘,我姓李名天赐,乃李侯之子。今年正好十五,家中就我一个男丁,目前还未婚配。我十三岁随父上战场杀敌,十四岁考中武状元,现在在宫中担任一等侍卫之职............” 四侍卫傻眼,李爷这是在勾搭妹子了。 这招数怎么瞧着不太高明,他们要不要提醒一下李爷。 一声轻咳声响起,李天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面上微微一晒,道,“陆姑娘,我的意思是,我的武艺还行,若是有人胆敢对你不敬,我可以替你狠狠地教训他。” 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拳头。 嘉宁含笑点头,父皇曾对她说过这个李天赐虽说平时总时不时惹些小事,不过性子单纯,为人真诚又嫉恶如仇,是个不可多得的热血少年。 如今见到此人还真是如此。 少女这么一笑,更显娇俏动人,李天赐心神不由一晃。 有人开心,有人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儿子死了,凶手却在他的面前和人打情骂俏,这些人当他已经死了吗? 陈大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他拚了这一条老命,也不能让陆菲儿这个贱人好过。 陈大死劲盯着站在一旁的里正,这时候他就指着他站出来帮他一把。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里正对上陈大的眼,却心虚地别开了头。他是收过陈大不少银子和好处,可这些银子也比不上他这条命啊。 这帮人他惹不起啊,不要说李天赐是李侯的爱子,得景帝抬爱。 光是李天赐本人就是朝中正三品的官员,年少有为,仕途一片光明。 他一个里正能违逆他,开玩笑了。 更不要说厅中坐着的那位了,里正下意识地向厅中坐着的那位少年望去,只匆匆一眼,就垂下了眼,规矩地站立着,那位的官职怕是还在此子之上。 方才有个侍卫来叫他时说是奉了都察院的命令过来查案,让他协助调查,他的胆子都吓破了。 都察院啊,主掌监察、弹劾百官的都察院。 而且这事还牵涉到新任镇刑司指挥使家的家事,他避嫌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再为他出头,陈大只能自求多福,他帮不了他。 好呀,收了他好处时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的。出了事,就想和他撇清关系。 你们都以为他没办法了吗? 陈大阴冷一笑,忍着剧痛,抬起手,拚尽全力撕扯开口中的布团,说道,“老子是给长。。。” “杀了。”清雅的声音一下令。 一柄飞刀射中他的咽喉,后面的话陈大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里正吓得冷汗涔涔,两腿瑟瑟发抖。 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陈大,脸色却是比纸还白。 他暗自幸亏自己刚才没有犯傻,不然陈大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经此一幕,里正对厅中的少年更是畏惧不已,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深怕一个不测就招来杀身大祸。 这时厅中传来咚咚两声,原来是一旁的陈杏儿在目睹她爹惨死之状,再次吓晕了过去。 同时晕过去的还有陈大的妻,小胖妞早在陈三死时就晕了。 要说厅中,除了他们这些见惯生死的,最镇定的就是目睹如此惨状还面不改色的少女了。 厅中的少年别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之后,挥了挥手。 眨眼间侍卫们就把这三人拖了下去,其中一个侍卫从怀中取了药粉出来洒在室内的两具尸体身上,瞬间的功夫陈大和陈二就化成了一滩血水。 又有侍卫上前冲了水,点了熏香。 半盏茶的功夫,室内处理得干干净净,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香。 四个侍卫动作利索,配合默契,像是习以为常。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里正看的毛骨悚然,他这一生也没有经历过如此可怕之事,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 少年仍一脸闲适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屋子里唯一的一盆野菊花,仿佛他的眼中只有这盆野菊花,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嘉宁看着像是无事,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 她的胸口闷闷的,嗓子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拚命的忍住了胃部翻腾的恶心感,腰背挺的笔直。 别人或者不知道陈大要说什么,但嘉宁却是一清二楚。 陈大想说他是长公主的人,可他还没说出口就被少年给灭了口。 他轻轻吐出的两个字就要了陈大的命,出手还真是狠辣。 他为什么要杀陈大? 难道他也是长公主一系的。 嘉宁睨了少年一眼,帷帽遮住了他的面孔,看不清的面容。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卷。 这个人低调到你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然而只要他想,两个字就可以断送一条人命。 这绝对是一个不容忽视之人。 一闪而过的厌恶在她眼中闪过,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的视线透过帷帽迎面而来,一瞬间就让她有了无所遁形之感,嘉宁暗自心惊,好敏锐的直觉。 “元畅哥。”李天赐叫了厅中的少年一声。 嘉宁趁机别开眼去。 李天赐此时出声是想提醒厅中的少年这么血腥暴力的事情等陆姑娘走了再做,毕竟这样的事情太过吓人了。 他们受得住,可陆姑娘一个小姑娘家就未必受得了。 他在心中暗自报怨。 李天赐担心地向嘉宁望去,见她脸色虽苍白了点,不过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异样,终是安了心。 “陆姑娘,你要不要先坐一会?”他问道。 对李天赐的问话她恍若未闻,元畅,元畅,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 嘉宁眉头微皱,思绪飘的老远。 “嘉宁,你看这幅画怎么样?”记忆中在清晖殿,父皇曾拿着一幅采莲图问她。 笔墨传神,形神兼备,这八个字是她当时的评价。 她说完后,父皇大笑。 这是她在父皇口中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郑元畅。 一个曾经让她异常厌恶的名字。 第10章 翩翩少年(感谢淫帝他爹白银大盟) 庆贺爱@爱成为一楼第一个白银大盟,庆贺在回忆中戒掉爱情成为本书第一盟,庆贺天赐小李成为本书第二盟。爱爱白银盟和两位盟主的加更一楼上架后补。天锡小子就是咱们书的李天赐同学,这个角色一楼很喜欢,希望大家也喜欢。 。。。。。。。。。。。。。。。。 后来父皇经常拿一些字画给她看,问她的看法。 在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字画也经常被父皇拿来与他做比较。 不管她再努力,字练的再好,画的画再逼真,和那人终是差了那么一截。 父皇说他从小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幼年时就深谙《大学》《中庸》之道,不但经通经史策论,诗词歌斌更是信手拈来。 还认定其长大后定会是惊世之才,大景朝无人能出其左右。 说得此子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那时她觉得就连哥哥们也比不上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她很不服气,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对他更是无端的感到厌恶。 可父皇总是在她面前一遍又遍的提到他,郑元畅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像一个紧箍咒。 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个名字总是不断被父皇提起,可父皇提到他时总是很开怀,她不想惹父皇生气。 只能被动地接收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这个金陵城四大世家之首的郑家的大公子郑元畅是她幼年怎么也逃不脱的梦魇。 幸好这一切因为他从小体弱多病,而终结了。 他被他祖父送去了无量山,她的恶梦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终于不用再听父皇每天在她耳边念叨他又如何如何,也终于不用让父皇拿她的字画与之攀比,那时的她心情无比的舒畅。 有一种天蓝蓝水清清,万物皆好的感受。 她记得那年是景泰十年,她八岁,他十一岁。 随着他的远离,关于他的一切,也早就被她忘的一干二净。 想起前尘旧事,嘉宁不由得失笑,童年的她被父皇宠在手心里,原来竟是这么的娇纵。 如今想来那属于小孩子的无端的嫉妒让她莫名的感觉到好笑。 李天赐被她突然惊现的梦幻般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 “陆姑娘”他继续唤她。 “陆姑娘,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歇一会。”他再一次问道。 嘉宁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陆姑娘,你还是留下。”清亮优雅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嘉宁怔了一下,诧异地抬起了头。 便见厅中的少年抬手脱下了帷帽,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五官俊魅,清隽优雅,狭长的眼眸似潺潺的春水。 就是这个装模作样狡诈的样子,一点没变。 五年的时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过不管他长得如何出色,容貌如何的俊美无双,才智如何的超绝,她还是一如继往的厌恶他。 她对他的这种厌恶根深固蒂,而且根本就不需要理由。 她皱眉道,“我为什么要留下?” 他说留下,难道她便要留下。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郑元畅竖了竖手指,其中一个侍卫说道,“我们是都察院过来办案的。” 原来他入了都察院,她竟然一无所知。 什么时候的事,父皇居然没有在她面前提起。 不知道父皇给了他什么官职,临察御史,佥都御史? 不管什么官职,他在都察院的地位应该不低。 既然郑元畅让侍卫报出官职,说明这事算是公事了。 没有办法拒绝的事情那么就接受,于是她坐了下来。 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都察院啊。” 原来是都察院,什么时候他们都察院变得像一个七品的衙门这么廉价了。 她的神色一如平常,没有丝毫变化,众侍卫对她淡然的态度直接傻了眼。 陆大小姐会不会太过狂妄了点。 肯定是她不知道都察院是干什么的,才会这样想的,他们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知天高地厚,里正在心中暗讽。 李天赐笑呵呵地看着无语的郑元畅有点幸乐祸,我的哥你终于旗逢对手了。 少女莹莹水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少年却没有忽略掉,他没想到自己难得的好意,对方不领情不说,现在还被人轻视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决定不再客气。 “陆姑娘,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谈一下,你为什么要杀陈三?”他笑着问道。 众人看向嘉宁,他们其实也想知道。 “事关本姑娘的名声,本姑娘无可奉告。”嘉宁冷冷地回道。 原来如此。 众人听嘉宁这么回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陈三那个好色之徒见色起义,这个陆大小姐还真是可怜,被庄头一家再三陷害不说,陈三竟还敢沾污她,当真死有余辜。 也难怪她不肯明说了,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 众人看向嘉宁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 听嘉宁这么一说,李天赐怒上心头,直接一拳打在桌上。 “丫的,陈三这个色胚,早知道他如此乱来,刚才一刀结果他真是便宜了他,小爷真该砍他个一百零八刀,再好好折腾折腾他。” 一百零八刀,四个侍卫倒抽一口冷气,算你狠,李爷。 对于嘉宁的回答,郑元畅没有质疑,因为那不是他最终的目的。 “陆姑娘,关于失忆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听郑元畅这么一问,众人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刚才胡杏儿的话大家可是听在耳中,不知道陆大小姐会怎么回答。 “失不失忆是我的事,没什么可解释的,也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谁也没有料到,她居然敢这样说话,屋内的气氛忽地一滞。 这小姑娘是不是傻啊,里正呆呆地看着嘉宁,前车之鉴在此,这血水才刚清洗,她就要自寻死路了,她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四个侍卫倒吸了一口冷气,四人不约而同地向郑元畅看去。 这个陆大小姐一次又次地挑衅大人的权威,大人这一次应该生气了吧。 这四人在郑元畅手下虽只干了一个月的差事,对郑元畅也算是有点了解。 令他们奇怪的是大人面色如常,嘴角仍旧噙着淡淡的笑意,好像并没有因为她无礼的回答而动怒。 郑元畅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看来今天大人的心情不错,四人只能这样理解。 相对于众人,李天赐真的非常佩服她的勇气,陆姑娘真的很牛逼。 从来没有人敢在元畅哥面前如此无礼,也从来没有人会在元畅哥面前如此无礼。 这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乐得看那人在元畅哥手里吃瘪,不过换了陆姑娘当然另当别论。 陆姑娘肯定不知道元畅哥的厉害,没人能斗得过元畅哥,更不要说她一个小姑娘了。 想当初他初遇元畅哥时,也和她一样无知无畏,后来吃足了苦头,现在不也乖乖地听话跟在了远东哥身后。 。。。。。。。。。。。。。 感谢何以钦落再一个舵主,感谢凉凉,余音,戴眼镜的木偶,奥特曼会写字,wangping999,二战弟弟,席卷天下小笨鱼,调皮小妞妞打赏舵主,感谢武盟红尘(落落)打赏,感谢郁雨同学,感谢梧桐在qq阅读舵主打赏。还要感谢群里小伙伴们那么多财钱罐,也感谢新进群的小伙伴的打赏。。系统又出了点故障,这一会打赏记录全是空白的,可能会有遗漏,我明天章节上补上,谢谢大家对一楼的支持! 第11章 笑面虎@小姑娘 为了避免气氛太过尴尬,也为了维护这个难得和他脾胃的小姑娘,李天赐忙打圆场,“元畅哥,你看这都过了亥时了,是不是让陆姑娘先回屋。有事我们明天再谈?” 郑元畅睨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急,你可以先走。” 李天赐忙捂嘴,说错话了,元畅哥这是想赶他走。 他哪里肯依,当即跳了起来,“这哪行啊,元畅哥,我们的事不是还没有处理,我不走。” 他怎么能够放任陆姑娘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在此被群狼环绕,绝对不行。 这时候,他早忘了自己也是群狼中的其中一匹。 郑元畅面无表情的又看了他一眼。 “不行,不行。”他连连摆手,又笑嘻嘻地说道,“陆姑娘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元畅哥,你对她多担待一些。” 郑元畅注视着嘉宁,她高傲地仰着优美的颈项,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里奕奕生辉。 她是普通的小姑娘? 哪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能像她一样面不红心不跳地众人面前杀人,哪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在他们毁尸灭迹后还能保持如此镇定。 又有哪一个小姑娘在面对他的诘问时,还能不卑不亢,态度从容。 这个李天赐口中柔弱的小姑娘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可一点也不柔弱。 再看看一旁当了多年的里正,面色惨白,两股颤颤,那才叫“柔弱”。 他的嘴角扬了一抹浅笑,对里正挥了挥手。 李天赐一脸滑稽地看着里正如同后面有一万只鸭子在追赶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好奇问道,“元畅哥,刚把人叫来,你怎么让他走了。” 他们办的差事要问的还没有问过,怎么能放人走。 四个侍卫也觉得奇怪。难道大人决定不再追查刺客的行踪了? “你们也都退下。”郑元畅吩咐道。 “元畅哥?你不会搞错吧?我们也退下。”李天赐看看郑元畅,又看向嘉宁,眼睛瞪得圆圆的,“就你们两个留在这?”他讶然道。 “怎么,不可以?”郑元畅挑了挑眉,看他,“还是要我再说一遍。” 当然不可以。 深更半夜寡男孤女共处一室,虽然他相信元畅哥的人品,可是........ 谁能保证元畅哥半夜就不发情呢,更何况陆姑娘秀色可餐,这事不是谁也保证不了。 郑元畅当然不会知道李天赐心中所想,要是知道李天赐把他想得那么龌龊,保不准一脚把人踢到天边去。 “多谢世子,我看我还是与这位大人单独交流一下。” 嘉宁不想让李天赐为难,而且她也不希望他与郑元畅的对话听在众人耳中。 嘉宁都这么说了,李天赐当然不可能再留在屋子里,不过看他们笑脸相对的样子。 他怎么看就怎么古怪,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不过他确定这两个人在今天之前是不相识的,李天赐摇摇头,应该是他想多了。 他甩掉这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客气地道,“陆姑娘,我们晚上要在这叨扰一晚,我先带人去收拾一番。” 嘉宁点了点头,李天赐带着四个侍卫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屋子里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也安静了许多了。 郑元畅坐着那里不说话,嘉宁也坐着不说。 她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少年。 说实话,排除她那些偏见,这个少年其实长得挺俊,犹其那双黑眸流光溢彩,明***人。 孩提时他就这样,始终笑眯眯的,人蓄无害的样子,其实就是个脸上开花,肚里长牙的笑面虎。 那一年,因父皇对他的另眼相看,她专门派宫人出宫打探他的消息。 在坊间得到的那些消息和父皇和她说的如出一撤,都是此人如何如何的聪明绝顶,如何如何的多博多才。 她听得厌了,更不相信那些表面的东西。 于是,有一天她悄悄地溜出宫去,准备亲眼去看看他父皇口中那个惊天动地之人,这才让她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咳咳”一声轻咳声响起,嘉宁回过神来。 “大人,不知还有何事要询问小女,如果没有,那小女就不奉陪了。” 嘉宁站起了身,不料这人也站了起来。 “走吧,我送你。” 他送她?嘉宁警惕地睨了他一眼。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摒退众人,就光是为了送送她那么简单。 对上少女黑白分明,满含戒备的眼神。 郑元畅失笑,她什么眼神,防狼防贼防强盗,他有如此可怕。 他对她咧牙一笑。 他真没有她想的如此可怕,好不好。 为了不把这个李天赐口中柔弱的小姑娘给吓怕了,他表现了他的友善。 还真是要送她。 “大人公务繁忙,小女怎么敢劳烦大人。”她说道。 大人,郑元畅嘴角抽了抽。 “陆姑娘不必在对下客气,在下姓郑,陆姑娘可以叫在下郑大公子,或者大公子。” 那两声大人生生把他叫老多少岁,郑元畅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真有这么老? 他的声音轻柔有力,不容拒绝。 嘉宁识趣地改了口,“那就劳烦大公子了。” 果然,这样顺耳多了,郑远东的黑眸骤亮,脸上一时晴空万里。 嘉宁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人会不会得了癔想症。 一会阴沉一会舒爽,他抿唇对她浅笑,嘉宁无语。 嘉宁在前,郑元畅在后。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此时雨已经停了,风却未停。 秋风带来阵阵凉意,少年又轻咳了起来。 这奸胚去无量山这么多年,看来身子骨还没有完全调理好,嘉宁有点兴灾乐祸的想道。 她这么想着,脚下轻松了不少,也快了不少。 少年始终紧跟在她的身后,离她三步之遥,不多也不少。 夜色中,两条人影拉得长长的。 从偏厅到嘉宁的住处,也就盏茶的距离,很快的两个人就到了。 屋前一地的野菊花在夜风中摇晃,嘉宁看了一眼,在自己的屋前站定。 她转身对着郑元畅,客气地说道,“多谢大公子一路相送。” 她的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我到了,你可以滚了。 第12章 深夜讨杯茶 郑元畅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接走到了她身边。 两道狭长的眉眼儿笑得弯弯,说道,“陆姑娘于情于理,你应该请我进去一坐。” 看他笑得一脸的狐狸相,嘉宁的脸色带上了一层愠色。 本公主是叫你滚,滚滚滚,听不懂吗? 心中这么想着,口中却虚应着,“大公子,真是说笑了。小女邀大公子进屋,那才是于理不合。大公子就不怕被流言所扰?” 郑元畅俊眉一挑,笑睨着她。 “当然怕,不过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他看着屋前的野菊花,笑得更加灿烂,凑到她耳边低语,“陆姑娘肯定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我当然更不会。” 轻浅的呼吸夹杂着淡淡的药香草绕在她的耳边,嘉宁耳朵一热。 转头看着这奸胚在夜色中明晃晃的笑容,她的怒火差点崩不住,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这个狡诈的小人。 经陈三一事,他吃准了她不敢得罪于他。 他就想借着她杀陈三一事要挟她。 “陆姑娘不必动怒在下只是夜路走的久了,讨杯茶水喝喝。”他漫不经心地说道,看着她耳际那一抹晕红,笑意蔓延。 谁动怒了,她只是生气,生气。 嘉宁怒瞪了他一眼,气乎乎开了门。 还没跨进屋子,就听到背后传来畅快的欢笑声。 嘉宁气结。 她多少能猜出他的来意。 她之所以让他进来,就是为了让他死心。 面具少年走后,她把他曾来过的所有痕迹都擦掉了,就不信他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嘉宁嘴角微微一扬,眼中闪过狡黠的笑容。 他随她进屋后,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屋子,施施然在那面具少年曾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嘉宁点了油灯,亲手拿了锡壶,取了点茶叶,给他泡了杯热茶。 茶是粗茶,还是去年留下的一点点野菊花。 当然抽屉里还有不少今年刚采摘的野菊,不过嘉宁没有拿出来罢了。 哼哼,她没拿茶叶渣子请他喝已经算不错了。 前世里也没有几个人值得她亲自动手为其泡茶,这样说来还真是便宜了这个小人。 她只想他喝了茶,早点儿滚蛋。 郑元畅见她噘着嘴,再看了看她随手置于桌上的茶盅,杯中的茶叶色泽灰暗,黯淡显然放了有段时间了。 他笑了笑,也不在意。 见郑元畅端起茶盅,浅浅啜了一口,又放在了桌上。 笑道,“陆姑娘真是好手艺,清茶淡水,泡出来的茶却是甘甜清香。” 她冷淡地觑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随意拿了柜子上一个小挂件在手中把玩。 “陆姑娘,其实在下今夜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出金陵城来办一件要事。” 对她不客气的态度,郑元畅不由失笑。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陆大小姐,以至于让她这么防备他,不,应该说这么不待见他。 他继续说道,“黄昏时刻,宫里闯入了一名刺客,那名刺客闯入了九华殿。” 他看到她的脸豁地一变,郑元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桌上的茶盅。 九华殿是大景朝除了景帝的寝宫外,最大最华丽的宫殿,也是她的寝殿, 嘉宁摆弄物件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白,恍如梦中。 宫人们凄厉的叫喊声奔跑声,在她耳边飘荡。 九华殿内那一张张沾满鲜血的脸和死不瞑目的眼睛,如同一把利剑,直戳她的心脏。 让她的心一阵阵的钝痛。 嘉宁松开手,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此刻的嘉宁无比的坚定。 依据陆菲儿脑子里的记忆,今日已经是景泰十五年九月初九,离前世她身死的日子已经有三个月了。 在三个月后的今天,怎么可能还有人会闯入九华殿?嘉宁皱眉。 那面具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有丝后悔,当时应该多问他一句。 幸好她手中还有他留下的一块玉佩,她有预感他们还会见面。 清雅的声音再次传来。 “陛下非常生气,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郑元畅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所以,陆姑娘如果有什么知情的消息,还请告知在下一二。” 嘉宁抬眸看他,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吧。 从小胖妞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论和庄头一家的认罪书中,他就开始怀疑眼前的少女了。 一个纤弱的女子被庄头女儿陷害,掉进密林的土坑中,匪夷所思地出了土坑。 巧合的是刺客也在密林一带失踪了,要说这两者没有什么联系,谁也不会相信。 从他提问开始,他一直在注意她的表情,哪怕面上有细丝末节的变化,他都没有错过。 从她颤抖的双手,他非常确定眼前的少女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好奇的是她为什么要包庇那个面具少年,对他隐瞒实情。 对上她故作用不解的眼神,郑元畅挑衅地挑了挑眉。 本公子已经知道事实了,你就老实招了吧,那双狭长的狐狸眼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不知道大公子为什么要和小女谈论这件事?”她问道。 又随意地瞥了眼窗外,“抱歉,小女也没有什消息可以提供给大公子的。夜深了,小女累了,大公子既然已经喝过茶水,恕小女不便再招待大公子了。”嘉宁直接下了逐客令。 郑元畅这一次很干脆,也没有为难她,他站起了身。 嘉宁真心对他笑了笑,为他难得的识趣。 “菲儿这个名字挺好。”他看着她柔柔地说道。说完,起身就离开了。 嘉宁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心扑扑地跳得厉害,他什么意思? 单纯觉得菲儿的名字好,还是他已经看出了什么。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嘉宁心乱如麻。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看出来什么来的,嘉宁宽慰自己,一定觉得她的名字和陆菲儿的名字相差不大,无意提了这么一句。 是她太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了,一定是的。 继续求推荐票,么么哒大家! 第13章 怀疑 只是嘉宁没有料到郑元畅这个奸佞的小人会出现,有这个奸胚在她的心中总是隐约不安。 她和他一定前世有仇,不对。 他们前世本就有仇。 嘉宁掏出怀中的玉佩,细细抚摸。 烛光下,她的神色隐晦未明。 室内的烛火一直不灭。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 此时,面具少年早就出了桃花村,在他逃出桃花村后,向空中扔了一枚信号弹,不出一刻钟就有四个夜行人驾马前来接应。 领头之人五十多岁,瘦高个,双目有神,看着少年一脸忧心,他近前哑声问道,“公子,你怎么不和老奴说一声就跑了呢。老奴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你不能到处乱走动,你怎么就是不听老奴的话。要是被主子知道了,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呀。公子快随老奴一起回府吧。” 在看到他身上的灰衣时,他咦了一声,“公子,你换了衣物?你到底去了哪里?” 面具少年淡淡地看了这人一眼,道,“吴管家,我是犯人不成?” “公子何出此言啊。”吴管家一愣,他惶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说道“您说笑了,您怎么可能是犯人呢?” “既然我不是犯人,为何整日里只能关在那个牢笼里?为什么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他冷声道,“吴管家,你说这是为何?” 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这么过来的。虽说他们一直呆在彬州,距离京都天高皇帝远,可就是现在住的地方换到了金陵城,一切规矩不是一直都没有变过。 府中众人一直谨守着规矩,包括主子,包括公子,现在公子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吴管家怔怔地望着少年,还有公子的气势怎么一下变这么强了,那冷冽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吴管家被这目光盯着他得双腿有点发软。 “公子啊,老奴哪里知道。”吴管家说道,“一直不都是这样的。” “是吗?”少年喃喃道。“一直都是这样的。” 吴管家拚命点头。 “你去和那人说,我要见他。”少年脑海里,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主子现在不在。”他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府,等回了府再细说。” 少年垂眸静默了片刻后,扬起了马鞭,吴管家呼出一口气,一行五人,策马向金陵城而去。 李天赐和四个侍卫安顿好今夜的住处,回到偏厅的时候不见了郑元畅和陆菲儿,心中焦急。 在小胖妞那里问得陆菲儿的住处后,就独自一人踏着月色寻了过来。 郑元畅刚从屋子里出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李天赐。 见他迎了上来,问道,“元畅哥,你们谈好了?” 郑元畅的视线在窗户纸上映出的那个窈窕的身影上停留了一瞬。 他轻轻“恩”了一声。 李天赐观察郑元畅的表情,心道他们两个应该谈的还算不错。 他嘿嘿一笑道,“元畅哥,我安排好住处,见你不在厅中,就来看看你是否在这。” 李天赐解释了一下到此的原因,郑元畅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因为不放心我和陆姑娘两个人在一起,怕我欺她才过来的。” 李天赐被他看穿。呵呵干笑了两声,他确实是有点不放心。 “元畅哥,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只是担心你一个人走夜路罢了。有我在一起,两个人有伴,不无聊。咱俩可以一边赏星赏月,一边闲聊打磕。多好。” 臭小子挺能扯。 郑元畅笑了笑,率先转过身踏入了夜色当中,李天赐忙急急跟上,他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三两步凑到郑远东的身边,问道,“元畅哥,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你以为我们该聊些什么?” 琴棋书画?不可能。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两个人独处一室。除了谈情说爱,他想不到两个人还能聊些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风花雪月的事情。”李天赐和郑元畅并肩走在了一块,“正因为不可能是风花雪月份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好奇,你们究竟还可以聊些什么?” 他和郑元畅在一块儿也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他除了读书,作画,就是翻阅案卷,可从来没有亲近过女色,今日他对陆姑娘的关注太不寻常了。 难道真的是风花雪月的事情。 李天赐看着郑元畅,眼睛瞪的圆圆的,应该不可能吧? 郑元畅一看这小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多了。 “今夜刺客是在哪儿失踪的?”他睨了他一眼问道。 “密林。” “那陈杏儿和小胖妞又是在哪挖坑害的陆姑娘?” “密林。” 李天赐脑海中灵光一闪,看着郑元畅不可思议地道,“不可能吧。” 郑远东点了点头。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刺客真被陆姑娘救了?”李天赐朝后望了一眼,道,“那人呢?” “人当然已经逃了。”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哪里追人?陛下对这事异常重视,这兔崽子闯哪里不好,偏要闯皇宫,闯皇宫哪里不好,还偏偏要闯九华殿。那可是七公主的寝殿。 “元畅哥,你说七公主已经薨天三个月了,九华殿也已经被陛下封了三个月了。那兔崽子为啥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私闯九华殿呢。” 是啊,这时候为什么还有人要么闯九华殿呢。 “元畅哥”李天赐扯了扯怔忡中的郑元畅。 “人家高兴、乐意呗。”郑元畅遥望金陵城的方向说道。 “元畅哥,你又开玩笑,这哪是闹着玩的事,这可是杀头的事。” “还有元畅哥,你明知道九华殿还有永宁殿是陛下的忌讳,为什么还要跳下火坑,主动揽下这件差事。”李天赐百思不得其解,朝中那些人精百般推托都来不及,元畅哥一个初入朝堂之人,何必趟这浑水,捉拿刺客按权职怎么算也按不到都察院的头上。 “因为我高兴,我乐意呗”。郑元畅随意地说道,眼神却是无比的严肃。 要不要再这样任性地说话。 “元畅哥。”李天赐气的抓狂,这郑家兄妹有时候总让人无话可说。 郁闷,好郁闷啊。不行,今夜他得在这庄子里跑几圈发泄一下,李天赐捶头顿足,心中憋闷的不行。 第14章 哥,放下那双绣花鞋 恭贺秒秒成为本书第四盟盟主,加更等上架。。 经过一夜雨水的冲刷,到了第二天碧空如洗。 天刚微亮,嘉宁就起了榻。 早秋的空气凉凉的,寒意阵阵。 冷风透过缝隙钻进了屋子,嘉宁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起身穿了一件月牙白的中衣后在外又多罩了一件藕色的褙子。 这是嘉宁从记事起初次独自一人睡在陌生的床塌之上,这一晚上虽是累极,她的意识却是分外的清晰,一整夜她都异常的警醒,庄子里不比宫中。 前世她习惯了宫女在身边守夜,在这静的只听得到风声和自己心跳的屋子里,她一时间有点适应不良,直到起榻前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个把时辰。 如今的她不比前世,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也幸好前世父皇虽对她宠爱至极,但并没有疏于对她的管教,该严厉的地方照样严厉。 父皇曾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过,一个人如果事事依赖别人,当有一天无人可以让她依附的时候,这个人也就成了废人。 在她幼年时父皇曾摸着她的头慈爱地道,“嘉宁,等哪一天,父皇不能再护着你,你要懂得依靠自己。不要怪父皇对你严厉,那都是为了你好。” 那时她茫然未解,心中却是想着父皇怎么可能会不护着自己,哪里会料到真有那么一天。也庆幸她一直都乖乖地听父皇的话,不然突逢变故,在陌生的环境,她都不知该如何得以生存。 父皇的循循善诱如在耳际,这是嘉宁重生以来第二次想到景帝,她的眼眶不由得湿湿的。 前尘往事,再怎么追忆也不能重回,如今她得依靠自己。 嘉宁吸了口气,简单洗漱完毕,顿觉腹中饥饥,口食之欲还是生生把她难住了。 她苦笑了下,突地意识到昨夜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好,心中顿时惶惶。 顾不得腹中饥饿,嘉宁抬脚就冲出了屋子。 在嘉宁离开后不久,有两道身影从屋外的拐角处走了出来。 两个少年俱都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赫然就是李天赐和郑元畅。 李天赐看着嘉宁匆忙的背影,瞅了郑元畅一眼。 “元畅哥?”他叫了声。 “进去。”郑元畅说着,先他一步进了屋子。 李天赐踌躇了一下,随后跟了进去。 “元畅哥,你昨夜不是说在屋子里没有找到一点线索吗?”李天赐忍不住说道,“那我们趁陆姑娘不在,这样私自进来会不会不好?” 相比郑元畅,李天赐这个少年郎真是太过实诚了。 郑元畅深深凝视了他一眼,说道,“天赐,你什么时候做事如此瞻前顾后,替人着想过了?” 他什么时候不替人着想过了,不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做事冲动了点。 李天赐摸了摸鼻子,安静了。 他们这是在办案,办案本来就该这样。 只是此事涉及到陆姑娘李天赐不自觉就这样了。 希望这件事情不要牵涉到陆姑娘,不然这事元畅哥怕是不会轻易就那么罢休。 李天赐在心中暗暗祈祷。 突地他发现郑元畅的视线顿住了,李天赐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屋内那张梨花床脚踏上的一双粉色的绣花鞋。 紧接着,在李天赐心目中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在他讶然的目光中做了一件很“猥琐”的事情。 他把人家小姑娘的绣花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李天赐心中有一万头***在奔腾。 哥,元畅哥,你登门入室她就罢了,你还偷人家的绣花鞋。 他们这哪是在办案,这分明就是变态狂趁人家小姑娘不在,满足自己那独特的癖好。 他想不到他心目中那么高洁的少年郎居然会如此。 汗颜啊,羞耻啊,难为情啊。 此时李天赐宁愿自己是一个瞎子。 他顿觉头上天雷滚滚,一张俊脸瞬间红黄白青变得相当精彩。 郑元畅看到李天赐那张丰富多彩的脸就知道他又想歪了。 他在他脑门上轻轻叩了一下,道,“还不快走。” 走,快走。 拿了人家的绣花鞋这就急不可待的想要逃了吗? 李天赐的脸憋的通红。 “元畅哥,你要是有收集小姑娘的绣花鞋癖好,回去我叫侯府的绣娘多给你绣几双。不对,你想要几双就几双,一百双也行。这一双绣花鞋咱们还是还给陆姑娘吧。” 郑元畅怔怔地看着他。 他举起手,说道,“元畅哥,我发誓,这件事绝对不说出去。我知道有这种这样的癖好,你也是难于启齿,我会为你保密的,放下陆姑娘的绣鞋,你要多少绣花鞋,我都为你去收来,行不?” 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既然你保证打死也不说出去。”郑元畅扯嘴一笑,“那我就更放心了。” 放心了,李天赐看郑元畅,他脸上落袋为安欣喜无比的表情,让他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叫他嘴贱,他这是助纣为虐啊。 “元畅哥。”他叫道, 不行,这绝对不行。这叫他李天赐以后在金陵城还怎么抬头见人,他们还能不能好好做哥儿俩了。 不能让元畅哥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现在是绣花鞋,指不定再不久以后是肚兜,他还听说过更变态的收藏癖呢。 “你这么大声嚷嚷,是想把庄子里的人都喊来吗?”郑元畅对着他玩味地说道。 李天赐瞬间合上了嘴。 不行啊,这样真不行啊。 没过几息的时间,他按捺不住,又开口了。 “元畅哥,你这样是不行的,真的不行。”他絮絮叨叨的说道,音量不自觉地轻了些。 要是被京中的少女发现元畅哥有如此癖好,到时还有哪个好姑娘肯嫁给他,他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作为元畅的哥的好兄弟,李天赐纠结得不得了。 他到底是替他隐瞒好,还是替他保守秘密好。 万一替他隐瞒,等他成了亲嫂子知道了他这一项特殊的癖好,可怎么办? 李天赐急的抓狂。 郑元畅早揣着那双绣花鞋踏出了屋外,眉眼弯弯,笑得像只千年的狐狸。 可惜,李天赐没有看见。 等他回过神来,郑元畅早出了屋,他忙丢掉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跟了出去。 届时他们到了金陵城中,他还是这事告诉他那古灵精怪的妹妹郑筠,让她愁去吧。 他这么想着,大喊着追了上去,“元畅哥,等等我。” 第15章 鞋印 祝糖唐天下还有夏末生日快乐,也祝大家情人节快乐,单身狗们今年努力一把,争取早日脱单。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 嘉宁一路疾行,因天色未亮,这一路上她并未撞见什么行人。 很快,她就又重新来到了密林当中,并一头扎了进去。 此时,她自是不知她的身后已然跟了两个少年郎。 嘉宁很快就找到了昨夜的那个深坑,发现她铺在坑上的杂草不见了。 她微微皱眉,忽地从深坑中传来微弱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嘉宁向下一望,就看到一团白白毛绒绒的小东西。 那小东西一看到她,嘶着声音呜呜地叫着,两只圆溜溜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可怜的小东西,估计是不小心掉进深坑里了。 “别怕,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了。”她看着它说道。 躲在树丛中偷窥的两个少年郎被她纯真的语调和娇憨的神情给逗笑了。 他们看着她在土坑边转了一圈,又从地上找来了一根较粗的树枝,伸进了坑中,说道,“快攀着它。” 接着就见她像钓鱼一般,把一团白白的毛绒绒的东西钓了上来。 郑元畅在看到这团小东西时,目光微闪。 那小东西钓上来后,就直接蹿到了嘉宁的脚边蹭了又蹭,黏上了她。 嘉宁蹲下身,注视着它。这小东西像狼又不是狼,像狐又不是狐。 全身的毛雪白雪白的,毛绒绒的一团,毛发摸在手里软软的,暖暖的。 一双乌黑的眼睛极具灵性,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感激。 嘉宁顿觉惊奇,在皇宫什么样的小宠物她没有见过。 不过没有哪一只小动物如它这般具有灵性。 她笑着摸了摸它身上软软的毛发,说道,“好了,现在你已经上来了,回家去吧。” 说完,嘉宁心中一涩。 现在的她和这小东西一般也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罢了。 嘉宁叹了口气,敛下心中的异样,起身继续填坑。 他必须趁郑元畅他们没来之前,把这个坑给填了,把一切可以遮盖的东西都给遮了。 那奸胚贼精着,她怕一个疏忽就会被他察觉出异样来。 等嘉宁填完坑,那小东西仍未离去,只一个劲瞅着她。 嘉宁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走?” 小东西立马奔到她的脚边,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它伸起脚爪在自己的肚脐处蹭了一下。 嘉宁一把抱起它,只见他雪白的肚子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有血水汩汩流了出来,原来是受伤了。 嘉宁把它轻轻地放在地上,说道,“等一下,等我把事处理完了,带你去包扎。” 小东西对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浅笑。 此时太阳从东边徐徐升起,照在少女的脸上,给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嘉宁的额头冒出了一头薄薄的细汗,她用手背轻拭了一下额头的细汗,绯红的脸在清晨的阳光之下更显晶莹剔透。 树丛中的两个少年,透过斑驳的树影,注视着少女的一举一动,李天赐看到这一幕呼吸不由一窒,郑元畅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嘉宁犹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了他们的眼里。 等抹完全部的鞋印子,嘉宁挺身长吁了口气,对小东西招了招手。 它飞一般窜了过来,嘉宁灿然一笑。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把它抱在怀里,在两个少年灼灼的目光之下翩然远去。 等她走的远了,郑远东和李天赐才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李天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元畅哥说的没错,那小子肯定是被陆姑娘所救了,不然她不会起这么早湮灭证据。 那他们接下来怎么办?难道真要把陆姑娘带去都察院问话。 李天赐不由地看向身旁的郑元畅。 此时的郑元畅正凝神看着被嘉宁填好的土坑,脸上神情莫测。 “元畅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李天赐问道。 只见郑元畅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锦盒,放到他的手上,“拿好这个。” 说完,就向密林口走去。 李天赐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元畅哥把这黑色锦盒给他是要干嘛。 “这是什么啊?元畅哥。”李天赐三两步跟上郑元畅,看着这个黑乎乎的锦盒问道。 “打开自己看。”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在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时,李天赐满脸黑线。 刚才他发现这个是出自金陵城一品轩价值千两的锦盒时,他手上的动作就小心谨慎了点,深怕里面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元畅哥那么郑重其事的把它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自然要确保他手上的东西万无一失。 可现在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看着郑元畅远走的背影。 李天赐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元畅哥,你这败家也不是这么败的呀。 这可是一品轩做的锦盒啊,盒子里的东西不说价值万金,可也不能这么玩吧。 李天赐追上了郑元畅,说道,“元畅哥,我现在知道你不是变态了。” 郑元畅扯了扯嘴角,什么话啊。 他什么时候是变态了,本来就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变态,你是败家仔。” “你再有钱也不能一品轩锦盒里扔烂泥巴啊。” “为什么不能装?”郑元畅望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李天赐,“.........“ 少年的理直气壮他有点说不上话来了,他有钱,他败家,他喜欢。 是啊,为什么不能装。 “这是证供。”郑元畅轻飘飘地说道。 李天赐看了看手中的锦盒,又能掀开了盒盖,果然盒子里装着的泥巴有一双明显的脚印。 他的眼睛睁的老大,“这脚印是陆姑娘的?” 郑元畅点了点头。 “好好拿着,有用处。回去给它通通风。” 通风干什么,当然是让它快点干了,这样也便于安放保存做证供。 问题又回到原点。 “元畅哥,回去你准备办?陆姑娘那里...........”这才是李天赐关心的。 陆姑娘无可避免地和面具少年扯上了关系,但他还是不相信陆姑娘会和那面具少年是一伙的,这事明显是陆姑娘无意当中被那个面具少年缠上,不得不救了他。 救了他后,又怕他们误会,所以一早起来把证据消灭了。 李天赐自行脑补了许多情节。 感谢何以钦落满屏打赏,感谢任性和秦小宸二个桃花扇。谢谢黄瓜再次千币打赏。 第16章 惊变 不过他这么想并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比如元畅哥。 元畅哥对这个案子有多重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真心不希望陆姑娘在这个案子当中受到伤害。 这一刻,李天赐的心情闷闷的,郑元畅最终没有回答他,李天赐也没有再问,只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 碧桃回来庄子已经有一会了。 她忐忑不安地站在院子里,不时踮脚向院门口张望。 今天一大早,她回到庄子时,发现庄子里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 庄头一家,小胖妞一家,包括大小姐,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找遍了庄子里的每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这些人的踪迹。 直到四个黑衣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惊觉出事了。 面对这四个黑衣人她惶惶不安,惊恐万分。 所幸他们并没有为难她,只简单地询问了她的身份之后,就走远了。 她没敢问这些黑衣人小姐的事情。 小姐,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她心中这么想着,交握在胸前的双手不断地搓揉着,像是只有这样就能够缓解她心中的不安。 嘉宁抱着那团软软的小东西回到庄子的时候,一个梳着双髻的俏丫鬟站在屋门口远远地张望着。 见她进了庄子,那俏丫鬟面色一变,飞快地着向她奔来,眼睛里满是惊喜。 “大小姐,你回来了。你去哪儿了?碧桃在这里等了你好久了。”那丫鬟说着,看到她怀里的一团小东西,又惊奇地问道,“咦,这小东西哪来的?” “是吗?你等我好久了吗?” “我也在等你。” 嘉宁抬眸看着这个俏丽的小丫鬟淡淡地说道。 大小姐在等她?小丫鬟心中一跳。 是为了昨天的事吧,她心虚地低下头。 “我饿了。”嘉宁对着她说道。 只是饿了,小姐并没有问她昨夜不在庄子的原因。 “小姐饿了呀,我忘了给小姐准备早膳了。”小丫鬟拍了拍脑门,“小姐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去厨房。”小丫鬟一溜烟跑了。 为了给陆菲行行方便,陆文轩专僻了一间耳房给她做小厨房用。 提到这个陆文轩貌似对妻子和女儿还是不错的。 嘉宁站在屋子外凝视碧桃许久,这才垂眸进了屋。 这个叫碧桃的小丫鬟是陆府的下人,从小跟着陆菲儿。 三个月前和林妈妈还有另一个小丫鬟秋雨陪着她一起到了庄子上。 在陆菲儿被陈杏儿设计撞破头失忆后,林妈妈和秋雨去了陆府报信。 陆菲儿失忆距今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而林妈妈和秋雨自从去了陆府后就没有再回来。 现在庄子里就碧桃一个人照顾陆菲儿的饮食起居。 而就在昨夜,陈杏儿在设计陷害她时,还使计支走了碧桃。 怀中的小东西吱吱地叫着,嘉宁摸了摸它身上软软的毛发,对上它滴溜溜的眼睛,笑道,“乖,马上就给你清理伤口。” 小东西乖巧的在她怀里蹭了蹭,嘉宁弯腰放下它,说道,“我去拿点温水。” 它听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动,眼睛骨碌碌地打量四周。 嘉宁不由得失笑,这还真是一只通灵的小动物呢。 她拿了一块毛巾,又备了一盆温水,从抽屉里拿了点消毒水出来放在桌上。 做好这一切,嘉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笑着对地上的小东西招了招手,它迅速地爬上她的膝上,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嘉宁翻转它的身子,先用温水帮它把伤口周围清理干净,又给它擦了点消毒药水。 做完这些,她翻转它的身子,发现小东西惬意地躺在了她的膝上,她笑着拍了拍它的屁股。 小东西一下就蹿到她的脚下,抬起头委屈地看着她。 真是惹人怜的小东西,嘉宁无端的对它喜爱上了几分。 这时,碧桃已经端了食盒进来,一碗白米粥,并二个配粥的小菜。 碧桃取出来放在桌上,立时粥香扑鼻,嘉宁早就饿了。 她举起筷子夹了块小菜放进粥碗里,碧桃垂首站在了一旁。 看着嘉宁缓缓地喝着细粥,碧桃犹豫再三,张嘴说道,“小姐,庄子里的人好像都不见了。” 在她说完这句时,一道清冷的目光向她睨了过来。 初秋的天气其实并没有那么寒冷,碧桃却觉得身上一凉。 心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词,在嘉宁泛着冷意的目光之下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时候她突然觉得,大小姐好像变了。 短短一夜之间,那个胆小如鼠的大小姐,突然间有了凛然的气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垂眸在眼角末梢偷偷地打量嘉宁。 柳眉翘鼻,眼如墨玉。 大小姐还是那个大小姐。 又不是那个大小姐。 她眼中没有失忆后的迷惘,眉宇间那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和优雅让她有一种想要俯首跪拜的冲动。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碧桃忍不住从眼角末梢瞅了嘉宁一眼。 这一眼,还是让她察觉了嘉宁的不同,她的眼神清明,澄澈。 那样一双清波漾漾的眼睛不可能是一个失忆懵懂的人会有的。 大小姐应该是找回了记忆,碧桃心中一慌。 嘉宁吃好白粥,胃里顿觉一暖。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脚下那团小东西巴巴地看着她,伸出舌头舔了舔。 嘉宁把余下的小菜放在地上,那小东西欢蹦着近前,滴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盘中的小菜突然间就趴在地上不动了,双眼恹恹。 “怎么,不喜欢这些食物?”嘉宁看着趴在地上的那团雪白轻柔地说道。 小东西点了点头。 “喜欢吃肉?”嘉宁话落,那小东西乌溜的眼睛瞬间一亮,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开心地蹦到她的脚边,蹭了蹭。 嘉宁不由失笑。 碧桃见她只顾着逗弄那小东西,像是忘了屋子里还有她这么个人。 碧桃的手心隐约有了点细汗,心中更是慌乱。 “碧桃,你去厨房给它拿点肉来。”嘉宁吩咐道,“还有把东西整理一下,今天我们回府。” 嘉宁突如其来的话,吓了碧桃一大跳。 “什么?要回去。”她失声道。 第17章 惊弓之鸟 “难道我们还在这儿呆一辈子不成?”嘉宁看着满脸惊诧的碧桃,挑了挑眉。“还是你不乐意?” 碧桃当然不可能不乐意。 也不能不乐意。 她忙着摆手,突然间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看着她惊呼道,“大小姐,你恢复记忆了,你记起以前的事了?” 嘉宁好整以瑕地看着她,笑了笑,“是啊,我好了。”她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小丫鬟开心的叫,满心的欢喜,似乎真的为她变好而雀跃不已。 可是真的好吗? 嘉宁听着她说道,“大小姐,你刚恢复记忆,我们要不要再休养几天,再回府上。”碧桃一脸的为难。见她不为所动,她又神秘兮兮地道,“大小姐你发现了吗?庄子上来了好几个带刀的黑衣人,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我找了好几圈,都没见庄子里有人,我怀疑这事会不会跟这些黑衣人有关。咱们是不是先留下看看,等庄头一家出现和他们支会一声再走。” 碧桃说的好似肯有道理,嘉宁凝视她许久,就在碧桃认为她会赞同自己的意见留下时, 嘉宁却语气坚定地道,“不等了,就今天出发,你先去厨房拿肉,再去村子里找一个车夫过来。” 碧桃怔了一下。 不等了,大小姐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些人失踪的事她都知道,碧桃暗暗心惊。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小姐为何要急着回府,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什么。 还有庄子上莫名出现的那些黑衣人,他们为何要来庄子?为什么大小姐对这些黑衣人避而不提。 难道他们是为了大小姐而来的,或者说这些人都是大小姐叫来的。 碧桃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惊胆颤。 这不可能啊,除了府上,大小姐二门不出,她也从未见过大小姐有结识过什么人。 蒋府,夫人的娘家,那更不可能了,蒋府上下无人得知夫人去世的消息,也不知道大小姐在庄子上,蒋府再富贵,也聘不到那些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看着更像是陌路人,可早上他们拦住她盘问,在得知她是大小姐的丫鬟后就任由她回了屋子,明明这些人是和大小姐相识的。 碧桃越想越是糊涂。庄头一家,还有小胖妞一家又去了哪里? 一切好像脱离轨道越来越远了。 一种未知的恐惧感牢牢地笼住了碧桃,她不敢再问,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 等碧桃走得远了,嘉宁才懒懒地收回视线。 她对蹭着她腿的小东西,喃喃低语,“等吃完了这一餐,我放你进林子可好。” 那小东西听了,使劲地摇晃着那条状如菊花瓣的小尾巴,嗷嗷地叫着。 “你不想回去?”嘉宁试探着问道。 小东西伸舌头舔了舔她的绣花鞋,眼睛里湿湿的,委屈兮兮地点了点头。 “我不能带你回去。”嘉宁叹了口气,双眼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怕是没有精力照顾好它。 小东西像是知她心中所想,嗷嗷地叫了起来,不愿离去。 嘉宁一把把它抱起,抚着它雪白柔软的毛发,无声安抚它。 与此同时碧桃忧心忡忡地回到自己的那间小平房。 她神色慌张地从床底下拿了一个包袱出来,这是她今早带来的。 她没有依照嘉宁的吩咐去厨房,而是急匆匆地向庄子口跑去。 院子里的黑衣人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碧桃快步从他们的身边越了过去。 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包袱,回过头紧张兮兮地看了四个黑衣人一眼。 四人懒懒地站着交谈着,好笑地看着她。 碧桃忙回头,一刻不停地向庄子口冲了出去。 哪成想刚冲到庄子口,不小心就撞在了一堵人墙上,包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哪个这么不长眼睛,敢撞小爷。” 李天赐抱着锦盒的手顺势一滑,横空多出一只手托住了锦盒,李天赐啧巴着嘴,干笑着接过郑元畅重新递来的锦盒,心中叹气又被元畅哥识破他的计谋了。 此时的碧桃如惊弓之鸟,见包袱被撞飞在地,脸色一白,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扑在包袱上。 见是一个小丫鬟,李天赐摸摸鼻子,只能自认倒霉,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总不能和一个小丫鬟计较。 在郑元畅洞悉的目光下,李天赐讪讪对她道,“以后走路小心点。” 碧桃忙不迭地卷起地上的包袱抬也不头,三下五除二直接冲出庄子。 郑元畅望了碧桃一眼和李天赐一同跨进了庄子。 院子里的四个侍卫在看到郑元畅和李天赐进来,神情一肃。 “刚才出去的那小丫鬟是谁?”郑元畅问道。 “好像是陆大小姐的丫鬟。”其中一个侍卫答道。 “陆姑娘呢?” “回来后,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过。” “元畅哥。”李天赐捧着手中的锦盒,感觉压力满满。 “元畅哥,刚才我问你的...........“李天赐低声说道。 “你这是防碍公务,你知不知道。”郑元畅面色一冷,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姑娘也是无辜受了牵连。”李天赐咕嘟道。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无辜的?”他说道。 有哪个无辜的人会掩盖证据。 “我相信我的直觉,也相信陆姑娘的为人。” 绝对不能让元畅哥把陆姑娘带去都察院,万一陛下一怒之下把她下了诏狱,陆姑娘不是死定了。不管陆姑娘有罪无罪,这名声都要受损。 “元畅哥,我们可以私下找陆姑娘先问问看。”李天赐巴巴地说道。 “好,就依你所言。” “什么?你答应了?”李天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元畅哥居然这么干脆就同意了。 他答应不好吗?至于那么激动,郑元畅撇撇嘴。 “前提也要陆姑娘肯配合不是。”他说道。 “元畅哥,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会和陆姑娘好好说的。”李天赐喜笑颜开,一双浓眉大眼里顿时亮光闪闪。 只要元畅哥答应肯放陆姑娘一马,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开心地蹦了起来,说道,“我这就进屋和陆姑娘说说去。” 第18章 山崩地裂 郑元畅好笑地拉住他,“你急什么。” 至于高兴成这样,还急巴巴地到小姑娘跟前卖乖。 这一天一夜的时辰还没到,他三句不离陆姑娘。 一直元畅哥前,元畅后的少年,突然间开始开口闭口陆姑娘长,陆姑娘短的,郑元畅有一种自己养成的正太被人抢走的酸爽感。 “好,元畅哥,你怎么说都成。”李天赐不知郑元畅心中所想,乐呵呵地笑着。 郑元畅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心中暗忖这傻小子,真是好骗。 这时,一团白白的东西飞奔了出来,随后一道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 在清晨清新的阳光里,这一人一物就这么撞进了众人的视线里。 特别是李天赐见是嘉宁,一颗心砰砰砰跳动的更加厉害。 “陆姑娘。”他喊道。 “世子,大公子。”嘉宁见到他俩略一讶然后,笑着和他们寒暄,“两位起得真早。” 早吗?郑元畅笑了笑,“陆姑娘也挺早的。”他说道。 少女穿着藕色的褙子,迎风而立,微风掠过吹起她乌黑的秀发,露出她洁白优美的颈项。 让人移不开眼去。比起昨夜,白日里的她颜色更是亮上几分。 此时她一双如同墨玉的眼睛里闪着戏谑的光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郑元畅。 郑元畅迎上她的视线,细长的眉毛轻轻一挑。 两个人明明都是明白人,却都揣着明白当糊涂。 他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一个浅笑盈盈,一个眉眼弯弯。 约几息的功夫,又不约而同地错了开去。 这时,那一团雪白的小东西忽地跑到嘉宁身边,咬了咬她的绣鞋后,一溜烟往庄子口跑去。 见她站着不动,它嗷嗷地大叫了起来,声音尖锐,像是很急。 叫完,又冲向庄子口,这样反复了几次后,嘉宁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是叫我出庄子吗?”她垂眸问道。 它连连点头,又嗷嗷地叫了起来,嘉宁觉得莫名。 “这只雪獒乃是世间少有的灵物。”郑元畅说道,“陆姑娘,不防跟着它出去瞧瞧。” 像是应证他的话,小东西使劲点头。 原来这似狼非狼,非狐非狐的小动物是只雪獒。 嘉宁只在《大景异闻杂记》中看到有一段关于雪獒的描写,说它是活佛的坐骑,世人对它敬畏无限。雪獒形象威猛,气势凶悍,能解主人意,驱狼驱虎,是一只神犬。 现在经郑元畅这么一说,小东西除了体形幼小外,其它无一不像。 此时,地面忽地一阵摇晃。接着,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众人脸色大变,嘉宁不及细想,郑元畅的大喊声传了过来,“不好,大家快走。” 雪獒一下子冲了出去,嘉宁扯起裙摆,忙跟了上去。 却不料郑元畅欺身上前,直接就把她横挎在腰间,飞奔了起来。 众人不敢逗留,跟着雪獒施展轻功,一路狂奔了起来。 此时地面遥晃的更加厉害,响声震天。 身后的地面一层层的断裂了开来。 嘉宁面色刹白,看着一间间房屋在她身后倒榻,心中更是惊骇莫名。 “闭上眼。”清雅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嘉宁下意识听了他的话,闭上了眼睛。 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地面沦陷的声音,此时的嘉宁脑中一片空白。 又一声巨响传来,她被他牢牢护在了身下。 像是一息的时间,也像是十息,百息,千息万息的时间,世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嘉宁只听到急促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动了下,身上的人移开了身子,她转过头看他,那人虚脱地躺在地上,发丝有一丝散乱,面上还沾了一点尘土,看上去有一丝狼狈。 他的眼里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看着她的眼神亮的出奇,“好了,安全了。” 他说道,声音低哑带着喘息还有一丝安抚的意味,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嘉宁一阵恍惚。 这个她厌恶的人,抱了她,救了她,一下成了她的救命恩人,现在还在安抚她。 她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整个人懵懵的,这种感觉和被天雷砸到没有多大的分别。 刚刚被他抱在怀中,因为事出突然,她猝不及防,也没在意。 直到这一会,意识回来,才惊觉她的身上还染着属于他那独有的若有似无的药香味,嘉宁微微皱眉。 面色却是悄悄一红,她别开头去。 在身上拍了拍,好似这样就能拍去身上属于他的气息。 郑元畅也在拂身上的尘土,姿势闲雅,未见一丝慌乱,这人即使泰山崩于面前怕也是不为所动的。 嘉宁一眼望去,那身形明明很是清瘦,想不到会如此有力。 刚才拥着她的他一点也不像重病多年的废材,要不是她早清楚他渣渣的身体,她定会认为他又在人前装病。 嘉宁心想定是他这几年在无量山是吃了不少天灵地宝了,才能这般脱胎换骨。 这时,雪獒一下窜到嘉宁身上,对她嗷嗷叫了两声。 嘉宁的心思这才恍了过来,她坐起身,安抚地摸摸它的头,道,“安全了。” 也多亏这小东西机灵,不然今日她们可能都要命丧于此了。 嘉宁光是想想,后背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鬼了,这里是闹地震了吗?”李天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此时,他们几人已经到了密林当中。 触目望去,风景一派秀丽的桃花村已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好好的一个村庄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了,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村民命丧其中。 众人心中一片唏嘘。 “桃花村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郑元畅站起身,目光中若有所思。 “我们先在这里原地休整一会,等下再进桃花村瞧瞧。”他说道。 “哎,这桃花村真是邪门,进了这里事事不顺,被那兔崽子逃了不说,现在还碰上这等儿破事。小爷口都干死了。”李天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这时候,郑元畅从腰间缓缓地解下那玉壶春瓶。 第19章 震天雷 李天赐盯着瓶子,一双浓眉大眼闪闪发亮。 郑元畅不经意瞥他一眼,笑道,“不是跟你说过了,这是药。” 说完,开启瓶盖,在李天赐干渴的视线当中,举起玉壶缓缓倒入了口中,又拧上了盖子,挂在了腰间。 嘉宁侧目觑了郑元畅一眼,见他眯着眼睛笑得比狐狸还要奸诈几分。 果然,他还是一成不变,就是一只装模作样,喜欢玩弄人的狡诈的狐狸。 嘉宁在心中腹悱,刚才因他救了她而产生的一点点好感,又因为他的故态复萌又烟消云散了。 当然嘉宁的这些小心思,郑元畅是不会知晓的。 在休息了片刻之后,桃花村那边依旧平静无波,众人重新进了村里。 不,准确地说众人站在了村子口,站在了一片废墟当中。 看着曾经繁华秀美的桃花村,一地荒凉。 众人一阵静默,空气死一般的凝重。 突地,嘉宁脚边一痒,见是那只可爱的雪獒在她绣鞋上舔了一下。 嘉宁面色微微一变。 只见那小东西一路进跑了废墟,在其中一处停了下来,嗷了一声后,圆圆的眼睛直盯着她。 嘉宁和郑元畅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他们同时跟了过去。 发现地上一大片的黄色粉沫。 此时,李天赐和四个侍卫也走到了他们身边,李天赐先一步蹲下身去,用食指沾了一点粉沫在鼻子上嗅了嗅,皱了皱眉,道,“好像是炸药。” “准确的说这是震天雷。”清雅的声音给了众人当头一棒。 “震天雷?”李天赐大呼出声。“有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用了震天雷?” 也难怪他如此惊讶,这震天雷响音如雷,威力无穷,,百里外都可穿透凯甲。 而且这个震天雷本不该在这里出现,准确的说不该在大景朝内出现。 因为震天雷,乃为蛮夷所有。因为其威力巨大,制作麻烦,需要耗费的费用也多,那些蛮夷一般只在攻城掠地的时候,才会使用这种震天雷。 可如今这震天雷出现在此地,怎么不叫人惊骇莫名。 不要说李天赐不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 难道蛮人悄然潜入了京城,还偷运进了大量的火药? 大景的国防竟是如此薄弱,还是蛮人强大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众人惊出一身冷汗。 这次桃花村山崩事件比他们想的要严重的多了。 郑元畅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荒凉一片的桃花村,神色莫辨。 “卫一,取一些铁屑和粉沫装一下。” “诺”侍卫中其中一人应下。 秋风起,满地殇,微风卷起满地尘屑。 郑元畅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目光在嘉宁身上一掠而过,“走吧,先回京都。”他说道。 众侍卫听令。 跟在了他的身后,嘉宁也跟了上去。 这一次即便她不想跟着郑元畅这个奸佞一起上路也不行了。 雪獒被她抱在了怀中,小东西在她怀中眯着眼睛,乖乖的。 这次山崩之后,她不可能再任这头雪獒独自留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 嘉宁转身看了荒凉的桃花村最后一眼,心中酸涩不已。 她吸了口气,目光执着而又坚定。她会查明真相,还桃花村上千村民一个公道,桃花村的村民不能就这样枉死。 此时,太阳冉冉从东方升起,天色已大亮。 没有马车,也没有马,众人只好徒步。 小道上荒无人烟,杂草丛生,道路两旁孤零零地种着几棵大树。 从桃花村到附近的镇子徒步的话至少也得走上两三个时辰。 在徒步走了一个时辰后。 李天赐担忧地看着他身侧的嘉宁,怀疑长途跋涉这个娇弱的小姑娘是不是吃得消。 他开口问道,“陆姑娘,用不用停下,先歇一会。” 嘉宁对他笑了笑,说道,“不用,这一点路我能撑到。” 陆菲儿大病初愈,身体仍虚着,不然这一点点路何至让她始此疲惫。 前世嘉宁虽养尊处优,身子骨在众公主当中却是最好的,极少生病。 那时,哥哥老爱扯着她一起去练武场看他练武,初时她觉得无聊。 不过能陪着哥哥,就算再无聊,她也乐得开心。 哥哥见她无趣,又嫌弃女孩子学武粗野,就让名下的武师专门为她量身制定了一些女子强身健体的运动。 那时,哥哥一边习武,她就在一旁陪着杂耍,耍得满头大汗的。 这时候,母妃总会笑着给她们兄妹端上一碗冰镇杨梅汤,看她们兄妹笑闹打科。 那时的欢笑声在练武场就没有断过。 想起那些开心的往事,嘉宁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氲氤,泪水差一点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再懦弱下去了。 她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失态。 “如果累了,你就说,千万别自己硬撑着。”李天赐见她神色恍惚,以为她在逞能。 李天赐的话让嘉宁心中暖暖的,她含笑看着这个少年,点了点头。 走在前面的郑元畅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天赐和嘉宁一眼,旋即又调转了头。 李天赐趁机凑近他身边,说道,“元畅哥,我记得我们来时,前面不远有一处凉亭。” 郑元畅笑睨着他,不说话。 他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等下我们去凉亭上坐一下,歇一会。” 他敲了敲腿,继续说话道,“走太久,我的腿有点酸了。” 好羞耻。 四个侍卫齐齐傻眼。 是谁闲着没事的时候绕着金陵城跑过整整十圈,气都没喘上一口。 走了这么点路,好意思说累。 骗傻子吧。 郑元畅好整以瑕地看着他,轻佻眉头,打趣道,“天赐,原来你这么会体恤人。” 被他这么一说,李天赐有点窘,到底还是少年,被郑元畅当众调侃不好意思了起来。 四个侍卫在心中暗笑。 李爷还能有这么一天。 李天赐恼羞成怒,浓眉大眼怒扫,众侍卫当即收敛了笑意。 得,不能笑李爷,不然李爷气怒起来发威,少不了一顿挨揍。 李天赐的目光不由掠向嘉宁那里,看她正低着头摸着怀中的雪獒,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暗自庆幸,幸好她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怪羞人的。 第20章 好运的人 众人笑笑间,就来到了凉亭口。四角的凉亭,一方石桌,四个石凳。 嘉宁手一松,雪獒率先从她怀中蹿了下来,嗖的一下就飞奔到了亭中。 它眯着眼对着他们,得意地扬起那条菊花状的尾巴。 “哈,瞧瞧,这小东西那得意样。”李天赐指着它,道,“说来,也多亏了这小东西机灵,要不是它早一步提醒,说不定我们几个人这一次真的就要埋葬在桃花村的地底做肥料了。” 他靠近雪獒,想摸摸它的头,嘉赏一番。 不料小东西目露凶光,张嘴就向他扑来。 还好他身手敏捷,闪身躲开,不过还是踉跄了一下。 李天赐张牙咧嘴,举拳对小东西扬了扬,威吓道,“要不是看陆姑娘面子上,看小爷不捧你。” 雪獒对他的示威毫不买帐,翘了翘尾巴,对着他“嗷嗷”叫了几声。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人一獒就这大眼瞪小眼的对上了。 众人不由失笑。 郑元畅走进凉亭坐下,嘉宁也跟着坐下小憩。 四个侍卫则分坐在四周的长石凳上。 嘉宁正揉着有点酸涨的小腿,郑元畅清雅的声音突地响起。 “说来,要恭喜陆姑娘,陆姑娘的父亲大人马上就要升任镇刑司的指挥使,等陆姑娘回家必会有一番热闹。” “只是不知你父知不知陆姑娘在桃花村发生的这些事?”他挑眉说道。 嘉宁松开捏腿的手,抬头瞅他。 这奸佞什么意思?刺探她,还是认为桃花村发生的事件和陆文轩有关。 “多谢大公子关心,父亲大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事事都预料得到。”她说道。 郑元畅看着她不置可否的笑笑。 虽然目前发生的事,让嘉宁对原主的父亲陆文轩产生不了什么好感。 不过要说他各方百计要谋害自己的女儿,倒还不置于。 相对陆文轩,有一个人则更有可能。 她的父皇曾经对她说过,这世上的所有人你谁都可以不妨,但有一个人你不能不防。 这个人就是她的姑姑---------大景朝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她的姑姑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相反的她具有世上男儿都没有的狠辣和果敢。 想到长乐长公主,嘉宁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冷意。 腿上一阵微痒,嘉宁低头,见小东西一边蹭她的脚,一边摸摸肚皮,嗷嗷叫了几声,原来是饿了。 她一把抱起它,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柔声道,“乖,去镇子上就给你好吃的。” 小东西听话地窝在她的怀中,讨好地蹭着她的掌心。 李天赐啧啧称奇。 刚才他可是亲眼见这小东西跟他凶得跟狼似的,到了陆姑娘手中居然温驯的像只猫。 这见风使舵的家伙,李天赐白了它几记眼刀,又换来雪獒轻屑的眼神。 嘉宁不由失笑。 世子当真是童心未泯。 一旁的郑元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微抬了下眼眸。 午时,雷声隆隆,乌云蔽日。 一行人步行了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到达了下一个村庄杨村。 众人在暴风雨来临前赶紧找了一家杨村最大的酒楼。 刚进酒楼,外面就下起了瓢泊大雨。 乡村的酒楼,本就食客不多,因为这几天接连下雨,店内只三三两两坐着几人。 他们一进门,就引起了一阵轰动。 酒楼里的食堂指着他们开始窍窍私语,不怪这些食客如此,实在是乡村小镇难得见大菩萨这一行人太过耀眼。 众人浑不在意,在厅中随意挑了一桌坐下。 “各位贵客,是要吃饭呢?还是住宿?”店家笑着迎了过来。 “好险,差点就被雨淋了。”李天赐把腰间的大刀放在桌上,一扯嗓门道,“先给爷们拿些好酒好菜上来,记得给小爷要店里最好的。” “好嘞,客官们稍等片刻。”店家喜形于色,他们这些小酒楼很少碰到贵客。 就在刚刚一个看起来像是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小丫鬟叫了店内最贵的四道菜,出手就是十两银子,阔绰的不行。 不成想,片刻的功夫,就又来了贵人,观这几人样貌不俗。 除了那四个黑衣人打扮看着像是侍卫,其余两个年轻人品貌俊秀,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还有那一位抱着白白一团宠物的小姐,更是美得跟九天玄女似的。 店家心想肯定是他今天烧了高香了,才让贵客盈门了。 这个月酒楼的销售看来不会打赤字了,如果这些客人出手再大方一点,来点打赏,兴许连过年的银子也有了。 这么想着,店家笑得更殷勤了。 他丝毫不敢懈怠,当即就遣了店内唯一的一个小厮前去传菜。 只一会的功夫,菜就上来了。 油焖竹笋,野山菇炖鸡,桂花鱼条,梅干菜扣肉等都是杨村的一些特色菜。 刚上完菜,李天赐就见嘉宁的神色变了变。 “怎么了?陆姑娘。”他问道。 嘉宁淡淡地回道,“一个我以为已经死的人好好地活着。” “这不是一件好事。”李天赐,笑着说道,“看来那人运气不错。” “是啊,她的运气是不错。”嘉宁笑道。 岂止是不错,全村的人都死了,可她还活着。 她们是因为雪獒的提醒,那她呢? 李天赐夹了一筷茶,又小酌了一杯,不在意地笑道,“那人运气有我们好?” 死里逃生,这世上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好运。 “或许比我们更好呢。”一直默不作声的郑元畅淡淡地插了一句。 这世上难道真有人,有这样的好运? 郑元畅都这么说了,李天赐就更好奇了。 “哦?是谁,有谁这么幸运,小爷倒要见识见识。”李天赐开始四处打量。 此时,一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店家,给我准备两个春饼,一份肉脯,外加一盒桂花糕我要带路上吃。对了,再备一壶温水。” 此去金陵还有二十里的地,不备水怎么成,差点就忘了。 小姑娘笑得眉眼儿弯弯,在这鸟不拉屎的乡村呆了三个月,终于可以回金陵了。 等回了陆府,呵呵...... 小姑娘掩嘴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是啊,这是件天大的喜事呢。 第21章 攻击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髻上别着两朵小花,背影看起来娇俏可人。 她笑嘻嘻地付了银子,接过店家递过来的食袋。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的笑容陡地僵住了。 原来是她,李天赐砸巴一下嘴。 他看看嘉宁,又看看郑元畅。 也难怪这两人会那样说了。 还真是一个运气好的。 不过不知道她的好运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一个人的好运多了,连老天都会妒嫉。 李天赐一脸昂然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碧桃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这个乡村的酒楼里碰到嘉宁,刚刚笑盈盈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她握着食袋的手一松,食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她颤着声问道。 “小姑娘,你的东西掉地上了。”店内有人好心地提醒她,小姑娘恍若未闻。 有人好心地把食袋捡起来,递给她。 “小姑娘,你的食袋。”那人说道,碧桃愣愣地接过那人的递来的食袋。 那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是入了魔怔吧。 碧桃看着嘉宁,表情就像一个做错的坏事的小丫鬟当场被自己的主子发现一样,又是惊慌又是害怕。 她的脸上硬邦邦地挤出一丝笑容。 嘉宁看着她,笑道,“是啊,我原本是不应该在这的。” 好好呆在桃花村等待出行的人,一下出现在了杨村,换了哪个都会觉得奇怪,碧桃这样问嘉宁并不觉得奇怪。 “那你呢,碧桃,你怎么会在这?” 她好奇的是,她的小丫鬟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她们有雪獒提醒,她难道是未卜先知,还是她本来就知道有灾祸发生。 小姐问她,她怎么会在这。 她怎么会在这呢? 碧桃紧紧地咬住下唇,她怎么会在这? 怎么会在这的? 哦,她想起来了,她是来找马车的呀。 碧桃突然就不慌了。 对呀,她是来为大小姐找马车的呀,她慌什么。 碧桃缓步走到嘉宁那一桌,回道,“小姐,你忘了,清晨的时候你叫我去村口找辆马车。” “今天也真是奇了怪了,我找遍了坊口,也没找到一辆马车。”她嘟囔道,抬眸看了看嘉宁,见她神色无异,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她继续说道,“我想起小姐吩咐过今日一定要回陆府,所以就匆匆赶到杨村来。” 接着,又开心地道,“小姐,小姐,奴婢运气还算好,找了一辆不错的马车,就停在酒楼门口。” 店家看碧桃称呼嘉宁小姐,嘴角咧得更开了。 原来这小丫鬟和这位小姐是主仆啊,那就更好了,丫鬟都出手这么大方了,小姐就更不用说了。 他就说今天他的鸿运来了。 嘉宁漫不经心地挟了一块肉丢到地下,雪獒一下就刁了吞进了肚里。 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是吗?” 小姐的目光平静如水,可此时被她这么淡淡的一瞥,碧桃却有一种透不气来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那点心思,在她淡然的目光下昭然若揭。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小姐不可能会知道的。 碧桃心中一紧,她垂下双目,频频点头。 然后她听到小姐的轻笑声,“你做的很好。” 小姐说她做的好呢。 小姐想来没有察觉出异样,碧桃悄悄抬眼打量她,见她神色无异,碧桃松了一口气。 小姐只是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奇怪,随口问了一下,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是她想多了。 “不过............“嘉宁再次开口,碧桃的心又提了上来。 见她的目光盯在她手上拎的那一袋吃食上,不等嘉宁开口,她忙解释道,“小姐,是我贪嘴了。这些我准备回去的路上吃的。” 又怯怯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姐,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她说道。 是啊,小姐向来大方,一点点小吃食小姐怎么可能会怪罪她。 嘉宁低头继续用饭,仿佛方才问话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碧桃安静侍立在一旁。 雪獒在桌底下蹦来跳去,碧桃厌恶地看了它一眼,说道,“小姐,你把这东西也带来了?” “是啊。”嘉宁应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雪獒听到碧桃的这句话,发了狠,突地从桌子下蹿了出来,直接向小丫鬟扑了上去。 饭桌上一下热腾了起来。 “娘啊。”碧桃尖叫了一声后,开始左右逃窜。 小丫鬟逃雪獒追,店内一下子鸡飞狗跳,噼里叭啦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酒楼内全场愕然,好好的,这一人一獒怎么对上了。 碧桃速度再快,也没有雪獒那般灵活。 片刻的功夫,她的脸上身上就被雪獒抓出了几道伤痕,血迹斑斑。 她捂脸,雪獒就攻她的身,她捂住身,雪獒就又攻她的脸。 任凭碧桃如何躲闪,也躲不了雪獒的攻击。 食客们一下怔住了,想着要不要帮这个小丫鬟。 在看到雪獒的凶狠时,他们又犹豫了起来。 生怕他们插了手,这头雪獒就把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引来无妄之灾。 在食客们迟疑间,雪獒又在碧桃白皙脖子上抓了一把,引来她的一阵怪叫声。 嘉宁莞尔。 李天赐拍着桌子哈哈笑个不停。 郑元畅神情淡然。 店内的食客对李天赐兴灾乐祸的样子投以白眼,不过李爷当然不会在意,依旧大笑个不停。 这时,哇的一声,小丫鬟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跑到嘉宁身边,躲在她身后大声喊道,“救命啊,小姐救命。” 小丫鬟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可怜。 食客们不免心生怜惜。 “雪獒,又调皮了。”清脆甜美的声音在店内响起,把小丫鬟从危难中救了出来。 雪獒听到这声音,停止了攻击,乖乖地走到嘉宁脚下伏了下来。 众食客们听着这天籁之音,有点晕晕然,看着嘉宁的目光不由醉了。 刚才在她进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其惊为天人。 不过基于那些黑衣人的威慑力,他们不敢多瞧。 如今这个如仙女似的人儿张了嘴,食客们哪里还忍不住,纷纷向嘉宁望了过去。 第22章 聪明人 少女身段窈窕,容颜娇美。 食客们目睹如此貌美的少女有种像是饮了一坛烈酒后醉晕晕的做梦的感觉。 不过他们的美梦没做多久,几道冰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食客们禁不住打了一个机灵,忙垂下了视线。 还有几个胆大的不怕死的从眼角末梢偷偷打量嘉宁,又被人狠狠地瞪了回来。 店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他倒是希望这动静能再闹的大些,碗盘能再多打碎几个,这样等下的赔偿也能再多一些。 碧桃在一旁抽抽泣泣,瞪了伏在地上的雪獒一眼,又引来它对她一阵嗷叫。 吓得她瑟缩了一下,赶紧躲在嘉宁身后,指着雪獒恨恨地说道,“小姐,这小蓄生如此凶恶,今日是偷袭我,说不定哪天就能袭击小姐了,小姐,千万不能轻饶了这小蓄生。” 面上一阵刺痛,碧桃用手摸了摸受伤的脸蛋。 对着嘉宁委屈地哭诉,“小姐,你看,我的脸都快要破相了,都是这小蓄生惹的事,小姐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往日里只要她可怜兮兮地向小姐一娇撒,小姐肯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不过现在的小姐有点不一样了,她有点吃不准她。 碧桃决定照着老套路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哦,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嘉宁问她。 “直接让店家把它炖了得了,省得它出来祸害人。”碧桃擦擦眼泪,恶声恶语地说道。 小丫鬟一脸的凶神恶煞哪里还有方才可怜的模样。 店内的食客被小丫鬟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弄懵了。 心想这小丫鬟不但变脸快,这心思也是歹毒万分。 刚刚还对她抱以同情的食客们,如今听到她这么恶毒的话语,那一点点怜惜之情荡然无存。 连带着看着嘉宁的目光也变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仆人都这样了,主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食客们心中不免有点难过,难道面前这位赛过天仙的少女就是话本里说的毒蝎仙子? 不少人心声叹息。 人都向往美好的事物,而一旦这种心目中的美好一旦被打破,心理多多少少都会觉得不舒坦。 他们真心希望面前的少女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食客们纷纷把视线放在嘉宁身上,等着听她怎么回答。 嘉宁还没说呢,李天赐就先一步走到碧桃身边,由上而下对她一阵打量,那目光就像盯着一块毡板上的肉。 碧桃被他看的一阵发毛,后退了几步,又像是刚注意到李天赐,叫道,“你是什么人?” “小爷是什么人,你不配知道。”李天赐拿门缝里的眼神看着她,说道,“小丫头心思挺毒的,想杀雪獒?呵呵,就你?你连雪獒的一根毛都比不上,还想炖了它,我呸,瞎你狗眼了。” 雪獒伏在地上,对着李天赐甩了甩尾巴,嗷了一声。 李天赐对它竖了竖中指,得瑟地道,“你不甩尾巴小爷也知道,小爷说话向来这么帅气。”说完,还撩了一下额前的黑发,仰仰头,耍了耍酷。 食客们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个少年说话挺逗的。 四个侍卫在心中暗笑,李爷这臭美的毛病在哪都改不了。 雪獒伏在地上,看着作秀的李天赐翻起了白眼。 嘉宁和郑元畅脸上也是笑意吟吟。 只有碧桃,她快被李天赐给气疯了,脸上表情一阵青一阵红精彩万分。 哪里来的疯子,居然说她连狗都不如。 在碧桃将要暴起时,嘉宁说话了,“碧桃,你先去梳洗一番。” “小姐,这哪来的疯子?”碧桃呜咽道,“他,他欺辱我。” 嘉宁厉声看着她,“你没听见我说的话。” 碧桃还想再说,在对上嘉宁冷冷的目光时到口的话咽了下去,她狠狠瞪了李天赐一眼,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众人均不在意,继续喝酒吃菜。 李天赐回到了座位上,又喝起了杯中的烈酒。 嘉宁对着李天赐歉意地说道。“世子,婢子无状,还请世子见谅。” 食客们听见嘉宁替小丫鬟对着李天赐道歉,对她的那点偏见也消除了,目光又变得痴迷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也许一辈子也见不上这么美的少女,能多看上几眼也是一种福份。 李天赐不以为意地对她摆了摆手,道,“陆姑娘,这丫鬟有古怪,你还要带在身边?” 嘉宁轻轻“恩”了一声。 郑元畅从庄子里一路冷眼旁观到现在,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嘉宁,忽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身体迅速地挪动了一下。 他本就坐在嘉宁左侧,他这么一动与嘉宁也就一拳的距离。 嘉宁不动声色,扬扬眉,警惕的瞥了他一眼。 郑元畅此举却引来李天赐和四个侍卫一阵诧异,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他们没料到郑元畅会主动靠近某人,而某人似乎还不买他的帐。 郑元畅不以为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对嘉宁说道,“陆姑娘,你应该知道这个小丫鬟可是牵扯到桃花村的千条人命。” “所以呢?”她眨眼看着他。 “这还用问吗?”他低声轻柔地说道,“陆姑娘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人应该交由我们审问。”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小酒杯,一脸的淡然,看着她的目光也是依旧温和。 这样的郑元畅随便什么人见了,都会被他温柔的表相所迷惑,认为他是一个极容易相处的人。 当然这并不包括嘉宁,虽然在她儿时与他只短短接触过一次,但足以让她深刻地认识到此人有多么难缠。 想到那一年两人之间的交锋,想到他那张毒辣的嘴,嘉宁差点把下唇咬破。 “大公子是聪明人。”她强硬地说道,“应当知道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把人交给你。” 郑元畅当然不可能知道嘉宁此时心中所想,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想嘉宁的反应会是这么地激烈。 看她气得圆鼓鼓红润的小脸蛋,还有紧咬着下嘴唇的洁白的贝齿。 他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怎么就成了欺负小姑娘的大混蛋了。 第23章 吹捧胆颤 “如果我强要呢?”他欺身逼问。 强要?迷迷糊糊听到这个词语的侍卫下巴都要掉了,大人的口味居然这么重,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四个侍卫看着一脸笑眯眯的郑元畅,瞠口结舌。 李天赐满脸的黑线,元畅哥啊元畅哥,要不要说这么引人遐思的话吓唬小姑娘,就不能好好地说话。 虽然郑元畅刻意压低音量,不过他的耳力比起四个侍卫强太多,他的话他可都听清了。 “大公子又不是镇刑司那帮无法无天之徒,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对两个弱女子动手。” 少女仰头看他,一双眸子里流光溢彩。 郑元畅目光微微一闪,嘴角的笑意更深,她倒是懂得吹捧。 “你父亲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看待镇刑司,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他悠悠说道, 像是很为她着想的样子。 想拿陆文轩说事,那他真是大错特错了。 对陆菲儿来说也许陆文轩在她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于他父亲与长公主干下那等丑事,为了维护父亲的清誉,小姑娘忍气吞生咽了下去。 可这并不包括她嘉宁,她是堂堂大景朝受万人宠爱的小公主,怎么可能会把镇刑司,乃至于陆文轩放在眼内。 “那又如何?他当了镇刑司指挥使,还能堵了天下人的嘴不成。”少女嘟嘴道。 她的唇角微勾,眼神澄澈明亮。 有一点点的任性,又有一点点的俏皮。 郑元畅看着不觉又笑了。 是啊,那又如何? 这个少女当她不想和你好好说话时,说出来的话冲的要命。 当她想和你好好说话时,说出来的话又会让你万分的舒畅。 无论她想和你好好说话,还是不好好说话,她说出来的话总是头头是道,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小姑娘。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小人儿,也是一样的理直气壮。 不管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从她的口中说来就是金科玉律,而她确实也有那样的资本。 郑元畅直到今日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傲骄的小人儿陡然出现在他家,出现在他的院子里。 俏生生地站在他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噘着嘴指着他宣称,“郑元畅,你等着,我终有一天我要比你强。” 这一等,就是五年,他回来了,她却不在了。 遥远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向他涌来,把他淹没。 他拉开与她的距离,靠在椅背上,垂目不语。 这人又开始装清贵了,嘉宁在心中鄙夷。 她转头看李天赐,说道,“世子,我有个请求,想要麻烦世子。” “陆姑娘,旦说无妨。”李天赐一脸的豪气,“只要我李天赐办得到的,必定帮陆姑娘做到。” 即便他做不到的,他也会想办法帮她做到,谁叫这小姑娘就那么合他的眼缘呢。 嘉宁看了眼酒楼外的天色,说道,“我想要趁今夜城门关前,赶回金陵城。世子能否派两个侍卫一路随行。” 两个侍卫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这事不成问题。”他说道。他诧异她为何如此急着回金陵? “不过陆姑娘今天风大雨大,在杨村过一夜,明天出发回金陵城岂不是更好?”他问道,“还是陆姑娘有什么急事不成?” 嘉宁咬唇,幽幽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家了。” 原来是想家了啊。发生了那么多事,桃花村又突逢巨变,她一个小姑娘离家这么久了,也难怪她想家了。 像他就根本不想回家。 自从他老爹知道他在元畅哥那里摔了跟头后,就直接把他打包扔进了郑府,带着他那三个花枝招展的姨娘离开金陵城回老巢快活去了。 什么爹啊,李天赐憋憋嘴,扔儿子比扔包袱还快。 不过他乐得轻松自在。 虽然在郑府郑筠那臭丫头每天和他斗嘴耍嘴皮子,不过比起在侯府时三个姨娘整日在他身边聒躁个不停松泛多了。 李天赐转头望向郑元畅,问道,“元畅哥,陆姑娘急着回金陵,我们不如和她一起动身?” 反正他们也是要回去的。 郑元畅凝视嘉宁良久,眼神似笑非笑。她急着回府,是想家了?半刻前她还对自己的父亲不以为然呢。 “小姐,你不能回去。”郑元畅还没开口呢,碧桃来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呢,有你什么事。”李天赐俊眉一挑,冷声道,“主子给你几分颜色,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块料了。你家小姐好说话,小爷可是不好惹的。” 李天赐双手握拳对着桌子用力一捶,桌上碗碟砰砰作响,听得碧桃心惊胆颤。 他眉一横,继续恐吓道,“要是让我再听到你对你家小姐有一点不敬,小爷不打女人这一条今日就要为你破例了。” 碧桃吓得身子一抖,抓了嘉宁的衣袖,缩在了她身后,连声认错。 又颤声对嘉宁解释道,“小姐身子骨娇弱,这么大风雨,我怕小姐好不容易把休养好,要是再得个风寒可怎么办?” “小姐,我们在庄子上呆这么多天了,也不急于这一两天的时间了。”她说道,“我可是一心为您着想。” 嘉宁在心中冷笑,是为她着想,还是为自己着想,还是为了其它。 只有碧桃自己肚里知道了。 碧桃越是心急,越是想着不想让她回陆府,她就越想回去。 她大概已猜到她回去陆府有什么事儿在等着她,就是为了原主陆菲儿,她也得尽早回陆府。 嘉宁转头看她笑了笑,视线落在她抓着她衣袖的手上。 碧桃被她这么看着,心里一慌,松了手。 虽然小姐什么也没说,可光光她看着她,那隐有笑意的眼神也让她害怕,总觉得她像是有所察觉,碧桃心中的不安不断在扩大。 她就算想破天,也不会想到她面前之人,已经抽灯换芯,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姐了。 碧桃把小姐身上发生的变化,都归结到了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身上。 定是这些人在背后挑唆她和小姐的关系,小姐才会不信任她,她才会急于回府的。 一定是这样的。 第24章 为她着想 为达到目的,碧桃早就被蒙蔽了双眼,她只知道眼下她决不能让小姐回府。 碧桃暗忖那些黑衣人来历再神秘再厉害,那也只是旁人,做主的还是小姐,只要唬弄住了小姐就行了。 虽说如今的小姐不好唬弄,可时间紧迫,没有法子了。 碧桃想明白了,又伸手去握嘉宁的手。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握住嘉宁的手。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嘉宁对她笑吟吟地说道,“碧桃,还真是多亏你想得如此周到、细致。” 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嘛,碧桃笑的有点得意,看来小姐还是听了她的话,她还是信任她的。 不过嘉宁接下来的话,让碧桃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说道,“碧桃,你太过操心了。这些不该是你操心的事情,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忘了什么是奴婢的本分。” 她的语气轻柔无比,听在碧桃的耳中如同午后的惊雷,炸的她一颗心突突乱跳个不停。 小姐这样说话,对她来说是很严厉了。 小姐没有失忆前,从来不会这样话中带刺。 失忆后更不用说了,她总是胆小地躲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那时她可是小姐唯一的依靠。 她说什么小姐就做什么,对她简直唯命是从的不得了。 不一样了,从她昨夜离开庄子,她碰到这些黑衣人以后就不一样了。 是这帮人带坏了小姐,特别是那个叫李天赐的小混帐。 碧桃的目光落在这些黑衣人身上,不期然的对上一双如嘉宁一般笑意盎然的眼眸。 被他看上一眼,碧逃有种想遁入地底把自己深深埋起来的感觉。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如此地可怕。 原本她迁怒于他们,想要借机向他们发作。 现在她直觉想逃,逃离这双眼睛,她的双手不住地抖动着。 今日难道真的拦不住了。 不行的。 一定有办法的。 郑元畅忽地说道,“陆姑娘既然这么急着回去,那就一起吧。” 元畅哥同意了,太好了。 李天赐一脸的惊喜,他站起身道,“元畅哥,那我去结账,我们马上出发。” 郑元畅笑着颔首,又吩咐侍卫去杨村购马。 嘉宁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那人对她笑笑。 他有这么滥好心? 不过不管他是何居心,这一次她还是要谢谢他。 不然她和碧桃两个小姑娘冒雨夜行,还真是不方便也很危险,莫说碧桃这小丫鬟还心怀鬼胎。 “多谢大公子。”她说道。 郑元畅摆了摆手,“陆姑娘,不必客气。我们也是要回去的,顺路而已。” 他顿了顿,嘴角轻轻一扯,“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嘉宁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在他手中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一点点小事也如此计较,也不学学人家世子。 人与人啊,真是不能比,世子就是太单纯,才会被这个奸佞蒙蔽了,回头有机会她得好好劝劝世子,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远点为好。 她怕李天赐这个纯洁的少年郎和他做伴,会被这个奸胚骗上一辈子。 郑元畅看着嘉宁。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姑娘,不然这小姑娘为何独独对自己有那么深的敌意。 他自认待她不错,不但救了她,现在又帮了她。 一旁的碧桃急的不行,这些人说说笑笑间怎么就把事情给定了。 小姐不能就这么回去。 “小姐,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吗?”碧桃大着胆子扯了扯嘉宁的衣角,小声说道,“要是这些是坏人可怎么办?他们身上可是带着刀呢?” 这一次碧桃未说完,就感觉到嘉宁冷冷地视线落在了她的头顶,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你这么不愿意回去,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背后之人到底给了她多少好处,才让她背主弃义,一力阻挠她的前路。 她以为她能得到多少好处,真是天真。 自古以来,背主弃义的奴婢哪一个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小姐,你误会我了。”碧桃脸色一讪,连连摆手,“你去哪里,我当然也去哪里,我只是............“ 碧桃还想再说,嘉宁却烦了,“你只是为了我着想是吗?” 听出嘉宁语气里的厌恶,碧桃这次识趣地闭了嘴。 一旁的郑元畅轻笑出声,嘉宁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那奸胚对着她扬了扬眉。 看她笑话,他倒是得意地很哪。 嘉宁真想伸手拧掉他脸上那恶意的笑容,可惜她不能。 她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 笑死算了。 嘉宁别开头,不去看他,省得看着闹心。 嘉宁一直冷着脸,倒是把碧桃吓个半死。 留下来的事情她不敢再提半字。 李天赐结了帐,顺带打包了一些吃食,侍卫已经购好了马匹在外等着。 店家腰包鼓鼓的,笑呵呵地把财神爷们送出了酒楼。 嘉宁和碧桃坐上碧桃找来的那辆马车,李天赐等人则是翻身上了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金陵城的方面奔去。 秋雨绵绵不绝,碧桃听着窗外的雨声,心中却是急燥万分。 离城门越近,她的心情越是烦乱。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小姐是没法子回陆府的。 碧桃抬眼打量她,少女双手支着下巴,一脸的纯真无垢,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这样一双眼眸。 真是不一样了,可不一样了又怎么样,结局还不都是一样。 有人不想她回去,她就不能回去。 碧桃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寒意。 碧桃不知道的是,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了嘉宁的眼中。 就连她细微的叹息声嘉宁也没有漏过,当然嘉宁更没有错过她那双泛着冷意的眼眸。 看来这个小丫鬟已经等不及要出手了,嘉宁倒是好奇接下来她会怎么做。 此时,临近黄昏,外面雨声渐止。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碧桃掀起了布帘,不远处一家驿站门口昏黄的灯光闪烁,碧桃的眼中极速地亮了一下。 第25章 驿站听闻 这时,李天赐策马到了马车旁,碧桃见是这个混蛋,忙放下了布帘,挡住了视线。 碧桃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过了今夜,就不用再见到这个混帐了。 “陆姑娘,前面有一家驿站,我们打算先在那里稍做休息。” 李天赐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碧桃眼珠微动,嘉宁恍若未见般,轻轻恩了一声。 李天赐策马离开后,碧桃趁机道,“小姐,是否考虑在驿站休息一晚。晚上就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怕也是也进不了城了。到时荒郊野外的,与那些公子一道行路也不方便。还不如明天起个大早呢。” 她抬头小心观察嘉宁的神色,没想到这一次嘉宁居然随口就应承了下来。 “你说的不错的。今夜无论如何是进不了金陵城了,那就在驿站住一晚。” 碧桃眼中光芒一闪,笑嘻嘻地道,“小姐能答应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小姐不答应呢。其实我都是为了小姐着想........” 又是为她着想,嘉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就不能编一个新鲜点的词儿。 小丫鬟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显然很是兴奋,和刚才的静默简直判若两人,嘉宁冷眼看着她。 她又试着向她打探李天赐等人来历,当然嘉宁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叽叽喳喳了好一会,见嘉宁不说话,碧桃也就停了嘴。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嘉宁在碧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外面雨已经停了,驿站前挂着两盏路灯,门前拴着不少的马匹,此驿站乃是天下第一的驿站临江驿。因为临近金陵城,过往的官员自是不少。 临江驿依山傍水,分为前堂和后院,前堂是用来接待客人,后院则是用来住宿。 李天赐和郑元畅等人翻身下了马,早有两个驿卒上前牵了马,另有一驿卒上前接待。 李天赐递了勘合给另一个驿卒,驿卒看后又归还了李天赐,两人交谈了一番后。 驿卒带着众人进了驿馆,馆内设有游苑,内一有个小小的池塘,四周种植着绿竹,环境清幽。 驿卒带着众人穿过游苑,到了前堂,前堂内灯火通明,里面已然高朋满堂。 临江驿号称天下第一的驿站,里面的设施比起一般驿站要豪华舒适许多。 除了大堂之外,还专门为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配备了包厢。 驿卒一路引着众人往甲字号的包厢走去,一路之上虽有人好奇张望,临江驿来往达官显要每天多如繁星,馆内众人只张望了几眼后,便自顾自喝酒吃菜闲聊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明日咱金陵城中可是有一件大喜事?”有人说道。 “是什么喜事?自从咱们大景朝最最尊贵的七公主薨天了以后,还有什么大喜事可值得乐的。”又有人说道。 “谁说不是呢,哎。”有人叹息,道,“咱大景朝几百年也就出那么一位公主,七公主出生的那天听说百花齐放,百鸟争鸣,那盛况至今还有人津津乐道。咱七公主从小聪慧绝伦,美若天仙。可她还只有十三岁,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有人叹息。 “谁说不是呢。钦天监还夜观星象,道是东边启明星现身,七公主乃是天上金星启明星下凡。就连那长芦寺的得道高僧三苦大师都预言,有七公主在,可保大景朝百年基业。有着如此耀眼光芒的七公主怎么这么早就殒命呢。” 提起小七公主,众人俱都神色悲哀,大景的七公主俨然成为朝野上下的精神支柱,而如今人们心中的精神支柱倒了,可想而知群众的心情会是怎样。 即便她殡天三个月之久,关于这个小公主的议论声依旧久久未息。 就像这些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从一件大喜事说到了这么一件大悲的事上去了。 驿卒带着众人进了包间,李天赐吩咐了几声,那狱卒点头关上了房门,离开了。 碧桃跟嘉宁说想去外边方便一下,也借故出了门。 嘉宁的心思还停留在门外。 现在关了门,群众的议论声却被隔绝在了门外。 她的心思有点恍惚,刚才那些议论声听在嘉宁的耳中却让她苦涩无比。 她死了,又借由别人活了过来。 她像个陌生人听着那些对她毫无所知的人们谈论着她的生死,这场景够诡异,也够凄凉。 门外的群众对她的死,想不明白。 就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到了死的地步。 所以她要去弄明白这件事,借着陆菲儿的名义再一次踏进那个政治权力的漩涡当中。 此时嘉宁眼中如野火燎原一般,星星之火熊熊点燃。 她抬眼望去,屋内这些人并没有对外面的话题感到兴趣。 是啊,他们并不认识她,反应平淡也是正常。 嘉宁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地,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郑元畅的身上。 他们曾经见过一面吧,他会不会还记得她。 死后重活,她多么希望身边有人能够记得她,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虽然这样的想法多少有点幼稚,她也希望在人们心中留下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 而不是随着她的死,一切灰飞烟灭。 母妃死了,哥哥死了,这个世上还会不会有人记得她?还会不会有人想她? 。。。。。。。。。。。。 碧桃跟着驿卒出了屋,大堂内闹哄哄的。 “不是说大喜件吗?到底是何什么大喜事?”大堂内一个年轻公子问道。 “明日是陆大人尚长公主的日子,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碧桃听了面色一白。 有人嘲笑道,“这事现在谁人不知啊,金陵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听说陆大人又要升官了。” 碧桃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包间,幸好小姐听不到这里的风言风语。 “唉,要是我有陆大人的福气就好了。”有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说道。“前一任妻子富可敌国,后一任妻子权倾天下。这天下间的好事都被陆大人给占了。要不是陆大人尚了长公主,谁知道他陆文轩是哪棵葱,如今他可是一夜扬名了。” 第26章 少了一个人 瞧你那熊样,也想有这福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镜子。”有人嘲笑道,“那陆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他如果是棵葱,你就是一坨屎。” 被说的那人也不生气,举起酒杯喝了口小酒,哈哈笑道,“我是屎,你就不是屎了。嘻嘻,还有那陆文轩,不就是个小白脸。” 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时下民风开放,言论自由。 这些过路的官员们喝了酒说起浑话来更是口无遮拦,毫无禁忌。 这些该死的,碧桃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又紧紧跟在了驿卒后面。 那驿卒诧异地回过头看她,碧桃忙笑着解释,“这位驿哥,我家小姐自小娇贵,这驿站不比在自己府上,小姐吩咐我亲自去厨房看看。” 临江驿站名为天下第一往来官员当中,也有不少权大势大又万般矝贵的公子哥和小姐。因为不放心吃食,转而吩咐自己的小厮和婢女要求到厨房察看的。 听了碧桃的话,驿卒不以为意,转头继续前行。 碧桃跟着走着,双手绞着帕子,脑子却是飞速转了起来。 这一餐是她最后的机会,要是等小姐她们吃完,听到了些什么,这事怕就要糟殃。 明日之事可容不得出一点差错。 碧桃这么想着,就到了驿馆的厨房。 厨房里有七八个人正忙活着,驿卒向其中一个厨子交代了几句又指了指碧桃就离开了。 那人走后,里边的人对碧桃视而不见,该干嘛干嘛。 碧桃在厨房走了一圈,东看看西摸摸。 ............................. 驿站包厢内 “想不到小公主去了这么久,还有人在谈论她。”李天赐拉开了包厢内的一张椅子坐下,感叹道。“可惜,我只在小时远远望过她一眼,那时她一身金衣金光闪闪的,简直亮瞎人眼球。” 嘉宁的耳朵热乎乎的,自从那日去见过郑元畅以后,她就死也不穿那那件用金子做的鱼鳞衣了。 那是她永不想记起的耻辱,没想到今日还会被人提到那件金衣。 她的目光不觉向郑元畅看去。 亮瞎人眼球,还真是如此。郑元畅的嘴角浮现出一抹飘忽的笑容。 葡萄架下那天她就穿着那件金光闪闪的鱼鳞衣,眉间点着一簇火莲花,莫名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他还以为如来佛祖不忍他疾病缠身,给他送来了座前金童,所以他身上才会被她映照的佛光普照,光芒万丈。 “确实是一个傲娇的小公主。”郑元畅的眼神中带着一点恍惚、遗憾,他说道,“这世上也就那么一个傲娇的小公主了。” 怎么可能?怎么就一个傲娇的小公主了。 “陛下,不还有陆个公主吗?”李天赐道,“不说别的,就说皇后娘娘亲生的四公主嘉宝不也是十足十一个傲娇的货。” 嘉宝,嘉宁在心中念这个名字。前世,在她的光环之下,即使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嘉宝公主也只能对她屈就,说嘉宝傲娇真是太抬举她了,一个骄傲自大,专横跋扈之人罢了。 “嘉宝吗?一个不学无术,恃宠而骄之人罢了,怎配傲娇两字。” 那小人儿有点骄纵,有点顽皮,有点儿小性子,却不是那样的人。 他居然这么说,嘉宁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一道异光闪过。 这一次算他说了一句像样的话,她看着他的脸色好了点。 可惜郑元畅并没有看到。 “是啊,别人当然不能和嘉宁公主相提并论。”李天赐嘻嘻一笑道,“元畅哥,我忘了,嘉宁公主在你心中很是特别。” 郑元畅沉默不语,眼神中波光流动,汹涌起伏,这算是默认吗? 一旁的嘉宁奇怪了起来,他和郑元畅结的是恶缘,两人相看相厌,怎么在李天赐的话中,自己在郑元畅心中的评价还不低。 特别吗? 嘉宁番然醒悟过来,是啊,她在他心中当然特别。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人极其护短,哪怕是他不要的东西,也是受不了别人嫌弃的。 所以他理所当然要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面子,这就跟维护自己的面子一样。 这个前世她小时候的死对头不但没有忘了她,肯定如她一般还对小时候的事情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这一刻的嘉宁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被人惦记着的感觉总是好的。 哪怕这个人曾经是她所厌恶的,哪怕他们彼此间的印象都是不好的。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个驿卒提着食盒进来了。 一道道精致的小菜被放到了餐桌,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地里种的,一样不少。菜色也很丰富,李天赐肚子正饿了,看到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浓眉大眼亮晶晶的。 他迫不急待就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等等。”郑元畅说道。 都饿死了还等个屁。 这话要不是郑元畅说的,他才懒的理。他不解地问道,“元畅哥,还等什么?” “你不觉得屋子里还少了一个人吗?” 李天赐四下望了一下,惊讶道,“没少人啊。” “是少了一个人。”嘉宁说道,“我的婢女碧桃出去了,至今还没有回来。” “呵,她一个婢女好大的架子。”李天赐俊脸一黑,“难不成还要我们等她不成?” 一直趴在嘉宁不动腿边的雪獒此时嗷嗷叫了几声,一下子从桌下蹿到了桌上,打翻了好几盘小菜。 “小祖宗啊,你闹什么?”李天赐看着桌上一盘盘被打翻的美味,怪叫了起来,“你把小爷菜打翻了,要小爷吃什么。” 要不是这头雪獒是陆姑娘的,李天赐还真想把它宰了吃了,李天赐对着雪獒咬牙咧齿。 “他是在救你。”郑元畅看着他淡淡说道。 “救我?”李天赐伸手指指自己,再看看雪獒,那小东西用力地点头。 见李天赐还是一脸懵逼,郑元畅吩咐手下侍卫,“去外面抓只活的野禽过来。” 又低头吩咐了另一个侍卫几句。 不一会儿,侍卫回来了,手上拎了一只野鸭。 碧桃在厨房把事办好,笑着出了厨房。这下好了,她下的量足够他们好好睡上一天一夜,现在她只要通知人过来收拾一下残局就行了,她的嘴角闪过一个飘忽的笑容。 碧桃低头走在游廊,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准备伸手向怀中摸去,却发现一道长长的影子笼罩在她的头顶。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惊恐地抬头,看到了卫一那张要笑不笑的脸。 接着,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27章 世家子弟 侍卫把野鸭扔在地上,那鸭子看见桌下的食物,就扑了上去,一会的功夫就倒在了地上。 李天赐大眼瞪的圆圆的,他低下身在那野鸭脖劲一摸,还有气。 “是蒙汗药。”清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那臭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她还敢下药。” 李天赐除了冲动一点,脾气暴臊点,为人并不笨,脑子一转,他就明白过来了。 “我去把人给抓来。”他说道。 敢在小爷身上下药,活得不耐烦了。 “不必了,我已经派人去了。”郑元畅正说着,另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对他耳语了几句。 “人已经捆了。”郑元畅看着嘉宁淡淡说道,“还是先把这桌酒席撤了,我们吃完再处理吧。” 嘉宁点头,事已至此,只能这样。 本来她还想把碧桃留在身边,等到了陆府再从长计议,到时说不定还借碧桃的手引蛇出洞。 如何人到了郑元畅的手上,他可不会轻易就把碧桃交到她的手上,她的计划恐要生变。 嘉宁看了眼郑元畅,那人依旧处变不惊,一脸闲适,她还真怀疑有什么事能让他惊惶失色的。 见她望过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又是一脸和煦暖如春风般的笑容,这人现在应该很是得意,这么个大把柄到了他手上。 嘉宁心中却是万分懊恼,有碧桃在他手中,以后她少不得要和他多接触了 出了这样的事,驿站方面难辞其咎,驿丞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出来赔罪。 又迅速吩咐厨房重新为他们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才退了出去。 郑元畅有心隐瞒身份,是以驿丞只知道李天赐身份,对郑元畅和嘉宁却是一无所知。 李天赐暗中交代驿丞把这事压了下来,是以此事并没有在驿站扩散开来。 知道此事的几个驿卒也在驿丞的交代之下封了口。 “陆姑娘,元畅哥知晓这酒菜里有蹊跷很正常,因为他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长大。”李天赐夹了筷青菜,看着嘉宁边吃边问,“我有点好奇,你怎会知道这酒菜有问题?” 郑元畅停下手中的筷子,目光也随之向她瞄了过来,嘉宁莞尔。 “我哪里能事先知道这酒菜有问题。”她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我那婢女有问题罢了。” 嘉宁说着夹了一块肉丢到雪獒口中。 “这一路上,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我那婢女想着法儿不让我进金陵城,我就留了心。”嘉宁顿了顿又道,“刚才一路上她就有点坐立不安,我一直暗中观察着她。那驿卒走后,她就急急跟了出去,等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如果我是她,我也会选择在这驿站动手。” “这又是为何?”李天赐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陆姑娘,你怎么就预料你那婢女今夜一定会动手。” 雪獒在她脚下挠了一下,嘉宁笑着又给它丢了一大块肉。 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因为今夜是她最后的机会,明天等我回了金陵城,她想再下手就迟了。” 从陈大一家,到碧桃,这些人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棋子罢了。 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陆菲儿回陆府,因为那背后这人不想让她回去,所以她必须留下。 她们使尽了手段,剪断陆菲儿的左膀右臂,撞的她失忆,挖坑陷害。 甚至震天雷她也怀疑是那背后之人下的手,到了最后,碧桃这张王牌也扔出了手。 为了阻止她回陆府,当真是花样百出,嘉宁冷笑连连。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的值得他们如此费尽心机,还是这当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不成。 不过她们肯定料想不到,她还能平安回去,到时场面一定很精彩,她一定会代替陆菲儿,好好回报这些人对她的“深情厚爱。” 她的眼眸亮亮的,浓密的睫毛眨啊眨。 郑元畅眯眼看她,“陆姑娘可知你那婢子有何事如此迫不急待,甘愿以身犯险?” “莫不是你们陆府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是有大事要发生,既使不是她预想的那样,她也要挑出点事来。 陆菲儿死了,她所遭受的一切理应由她向她们偿还。 嘉宁面色一黯,悠悠说道,“我也想知道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拼了命也要阻拦我回去。” 陆菲儿都已经避到庄子上来了,她那个姑姑至于对这么一个孤女下如此狠手吗? 嘉宁目光一冷,如果真是她为了想杀陆菲儿,而害的桃花村千条人命丧生,那她必不会轻饶她。 李天赐玩笑道,“不会是你老爹惹上了桃花债吧?” 所以新姨娘想出手对付她,他想到家中的三个姨娘,不是所有姨娘都如他那几个姨娘对他这般疼爱的。 他听说过也见过不少世族功勋之家的姨娘欺负失怙的嫡女的,狠辣一点的暗中下手整死的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嘉宁听了笑笑,也不说话。 一定是这样的,嘉宁不说话,李天赐当她是默认了。 看来陆姑娘那个老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也不会任由她一个人在庄子上呆那么久不闻不问。 “碧桃已经落网了,最迟明天清晨,咱们就能进金陵城。陆姑娘,不必忧心。”李天赐安慰她,“大不了明日我和元畅哥一起陪你回陆府,有我们在任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去。 “就连你爹也不成。”少年铿锵有力地说道。 郑元畅瞪了李天赐一眼,他有说他要去陆府嘛?这臭小子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李天赐干笑了两声,道,“元畅哥家里底子厚,有他在场,绝对镇得住场。” 这一句话听着有吹捧之嫌,其实他说的一点也不为过。 郑元畅出自郑,谢,顾,萧本朝钟鸣鼎食之家四大世家之首郑氏家族,四大家族百年屹立不倒,家族底蕴深厚,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 郑家出过二个首辅,三个尚书,一个皇后,二个贵妃,现任四妃之一的敏贵妃乃是郑元畅的亲姑姑,郑家的族长也就是郑元畅的祖父挂了个太子太保的虚职,二叔则刚被任命为礼部尚书。 第28章 夜行 这样一个世家名门第一公子让他镇场子还真是太屈就他了,而且还不论郑元畅如今在都察院的身份,那可是景帝的耳朵和眼睛,这样的人哪一个敢得罪。 就是她那贵为长公主的姑姑见了郑元畅也得客客气气的,更不用说陆菲儿的父亲陆文轩了,如果郑元畅真去了陆府,那他绝对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多谢世子好意了。”嘉宁客气道,“大公子如此尊贵之身岂能劳烦他亲去府上,菲儿自信还能自己应付。” 尊贵之身,郑元畅举起筷子的手顿了顿,她这是抬举他呢还是埋汰他。 又听见嘉宁说道,“倒是要麻烦大公子,等下吃完饭吩咐一下手下的侍卫,我想去见见我的婢女。” 郑元畅心中想笑,要见她的婢女就不算劳烦他了,这小姑娘还真是让人有点无语。 “这有什么,还不是元畅哥一句话的事,哪有麻烦不麻烦的。”李天赐又自作主张,“陆姑娘,你不要太客气了。” “那我就当大公子应下了。”嘉宁笑着说道,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翘。 郑元畅,“..........” 这两个人一搭一唱,配合的还真是默契,他现在总算知晓赶鸭子上架这句话是怎么来的了。 “陆姑娘,你吃点这个。”李天赐夹了一块鱼肉放入嘉宁的碗里,“这是临江驿站最出名的临江鱼,驿夫们清晨去临江湖现捉现杀的,鱼肉鲜美嫩滑,你趁热多吃点。”李天赐笑着说道。 “多谢世子。”嘉宁笑着夹起了鱼肉。 “如何?”李天赐热切地望着她。 “鱼肉鲜嫩滑溜。”嘉宁笑道,“的确很美味。” 李天赐又笑着替嘉宁夹了几块鱼肉,不亦乐呼。 郑元畅冷眼看着李天赐一个劲的在小姑娘面前献殷勤,少年爽朗的大笑声和少女清脆的笑声听在他的耳中分外刺耳。 他吃完抹了抹嘴,起身说道,“我去外面逛逛。” 两个人自顾自说着话,连头也没抬,郑元畅看着这两人无语的同时又觉得憋闷。 “咣当”一声震耳的关门声,李天赐诧异地抬头,“元畅哥,怎么了。” 嘉宁看了那人背影一眼,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这人向来不能用常理度之。 厅内多是一些小官吏,喝了酒更是热腾。 大厅内呦喝声,拼酒声,乱七八糟的声音,闹哄哄的一片。 郑元畅本想出来透口新鲜空气,不料外面哄闹不休,他皱了皱眉,转身又进了包厢。 “咦,元畅哥,你这么快逛完了?” 郑元畅左脚刚跨进包间,就对上了两人睁得圆圆的眼睛。 他轻轻咳了一声。 “陆姑娘,你不是说要去见那婢女一面。”郑元畅说道,解释了他为何匆匆而回的缘由。 “你们吃完了的话,那我们过去一趟。”他淡淡说道。 “那就劳烦大公子了。”嘉宁站起身。 这时,驿卒过来收拾,又询问晚上住宿的事儿,李天赐本想陪他们一起过去,无奈只能留下。 “元畅哥,我安排一下房间,再去挑几匹烈马,就不陪你们过去了。” 郑元畅点了点头和嘉宁一起出了包间,雪獒吃饱喝足屁颠屁颠跟在了两人身后。 穿过喧闹的大堂,踏在了鹅卵石铺就的夹道,两边竹影重重,风声赫赫。 郑元畅悠然走在前面,嘉宁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大厅里的喧闹声越来越远,只听见空气中轻微的咳嗽声。 嘉宁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暗想,他祖父大费周折让他拜入了无量山门外,这无量山难不成徒有虚名,连一点点小毛小病都无法根治。 还是这五年的时间他在无量山光游山玩水了不成,她忆起在山崩时他有力的臂膀,想想又不可能。 嘉宁暗中思忖着,足下却是不停。 突地,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嘉宁猝不及防,险些撞在他身上。 她忙匆匆止住脚步,身子还是一晃。 他转身扶了她一把,一股清淡的药香味萦绕在了嘉宁鼻尖。 嘉宁的呼吸慢了半拍,在她站稳后,他施施然松了手轻笑道,“到了。” 她抬眸瞅她,在夜色中少年芝兰玉树,清雅通透。 一双眼眸更是清亮如水,此刻正对着她泛着点点笑意。 “多谢大公子。”她客气又有礼地说道。 他淡淡一笑,“陆姑娘有礼了。” 温和的态度,有礼的举止,不正是一个谦谦君子嘛。 浅浅的笑容,疏离的态度,好一个世家贵女。 两人相视一眼后,又很有默契地别开眼去。 门前守着的侍卫开了房门,引路的另一个侍卫退到了一旁。 “可有交待什么?”郑元畅问道。 侍卫摇了摇头,道,“大人,此奴婢嘴硬,什么也不肯说。” 郑无畅点了点头。 嘉宁早料到会是如此,碧桃这丫头,不到黄河心不死,看她这么执拗地阻拦她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开口。 “陆姑娘,请。”郑元畅抬手。 嘉宁率先走了进去,雪獒紧紧跟着她。 这一间空房离后院稍远点,是单独一间避静的小屋,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侍卫进去,点燃了室内的烛火,又退了出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碧桃被反绑着捆在地上,口中塞了一个布团。 这时的碧桃已经没了早前得意的样子,额前的发丝有点散乱,闭着眼睛,脸上阴阴的。 听到动静,她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她,碧桃呜咽了起来。 嘉宁在她身前站定,然后回头,看了郑元畅一眼。 “陆姑娘,我在屋外等你。”他抬眸说道。 嘉宁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在掌握分寸这方面这奸胚还是做得很好。 嘉头转头,又向碧桃看了过去,她取出了她口中的布团。 “小姐...........”碧桃哽咽道。 郑元畅步出屋外,两个侍卫恭敬地站在外面。 看他出来,刚要行礼,他摆了摆手,他们停下了动作。 郑元畅望了眼合上的房门,负手站在了檐外。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空中没有月亮,就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屋外除了种了几棵槐树,一阵风吹来,落叶纷纷。 第29章 只是路人耳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房门打开了,少女款步走了出来。 她的神色如常,眼神清澈明亮。 见他望过去,她对他微微颔首。 “好了?”他问道。 她恩了一声。 “那好。”他说道,“回去吧。” 嘉宁抬眸望了他一眼,咬了咬唇,他不好奇碧桃的事。 见他迈开了步子,嘉宁压下了心中的诧异,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无语,只听见风吹起树叶落地的声音,嘉宁盯着脚下的鹅卵石,想着心事。 “元畅哥,陆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天赐兴冲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只见他快步迎了上来,对着嘉宁问道,“怎么样,陆姑娘,那婢子招了没有?” 见她摇头,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说道,“陆姑娘,不用忧心。待回去一用刑,再硬的嘴小爷也帮你掰开来。” 嘉宁笑笑,倘若对方非要置她于死地,那么碧桃是没有那么轻易就招认的,说不定她的家人也已经被对方控制了起来。 李天赐说这话是来安慰嘉宁的,其实方才在大厅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想到那些传闻,在看看眼前纤细柔弱的少女,李天赐心中酸酸的,她怕是还不知道回府将要面临什么。 他话锋一转,说道“这驿站不愧为天下第一。刚才我去后院溜达了一圈,发现这里的住宿条件不比金陵成的酒楼差多少。房间不但干净舒适,且雅致的很。今夜想必能睡个好觉。” 本来他还担心这里的条件太过简陋,陆姑娘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住不惯,看了以后放心了不少,晚上再叫上两个侍卫轮流在外护卫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麻烦世子了。”她说道。 他摆了摆手,笑道,“陆姑娘又客气了,以后别说麻烦不麻烦的了,我带你过去。” “好。”嘉宁笑着点头。 郑元畅看着两人,觉得自己又被这两人赤果果地无视了,难道他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他心中有气,抬头仰望夜空,撇了撇嘴。 嘉宁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暗道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 三人穿过游廊,进了后院。 和刚才的偏僻空旷不同,后院草木葱郁,奇石嶙峋,玲珑俊秀的阁楼贮立在花草之中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李天赐带了嘉宁到她房前,交代了侍卫几句,就领着郑元畅去了隔壁的房间。 嘉宁默默把一切看在眼内。 她打开房门,雪獒的速度比她还快,嗖地一下就窜了进去,眼睛骨碌碌打转。 最后目光在床塌之下停了下来,它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对她嗷了一声后,就闭起眼睛依着塌角昏睡起来。 嘉宁不由失笑,这小东西估计也是累坏了。 嘉宁这才细细打量屋子,室内雅致又干净,一应事物齐全,确实如李天赐所说那般。 在看到一侧牡丹花屏风后的浴桶时,嘉宁嘴角轻轻扬起。 浴桶里的水正冒着丝丝热气,桶内朵朵花瓣悠悠飘浮,花香阵阵。 嘉宁脑中浮现少年真诚爽朗的笑容,含笑向屏风后走去。 这两天下来,她的身子真的疲了,难得能好好泡个澡,嘉宁脱了衣服,泡进了浴桶之中。 另一边,李天赐拉着郑元畅进了屋,关上了门。 还没等郑元畅坐下,就急急地开口说道,“元畅哥,刚才在大堂我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郑元畅挑眉看他。 “是关于陆姑娘的。”李天赐嗫嚅着道,“大厅内那些官吏都在议论陆大人陆文轩尚长公主的事。” 他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又吃痛咧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们出门前,坊间不是一直都有传闻陆大人尚公主的事。” 他暗自责怪,要是早知道会遇见陆姑娘,当时就应该对这事留心一二,也不至于事到临头了苦无对策。 长公主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角色,保不准那小婢子就是长公主安排的。 李天赐俊眉紧锁,心中犯愁。 他从小母亲就过世了,对同样失去母亲的陆菲儿,更多了一份怜惜之情。 “元畅哥,你说要不要告诉陆姑娘这件事,我估摸着她可能还不知道。” 李天赐见他站在烛火边,垂着头,神色不明。 又说道,“陆姑娘太可怜了,母亲刚过世,父亲就要尚公主,她一个孤女,在长公主手上如何讨生活。” 他说这么多,就是希望郑元畅能对陆姑娘起点恻隐之心。 可他一个人咕嘟了这么久,元畅哥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完全不为所动。 他心中更是焦急,叫道,“元畅哥?” 郑元畅懒懒地抬起头看他,冷漠地说道,“这世上可怜的人千千万万,如何同情的过来。这是她自己该走的路,她自己会走,难道你还想帮她一世不成?” 郑元畅脑中不经意闪过少女翩然的身影,那双灵动的眸中沉稳、平静,不惊不惧,哪有半张慌张。 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水。见李天赐仍一脸焦燥难安。 遂淡淡地说道,“天赐,你可别入戏太深。陆姑娘,与我们来说,萍水相逢,只是路人耳。” “什么路人啊。哥,元畅哥,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元畅哥。我们好歹也同陆姑娘相处了两日。怎么能说是路人。” 李天赐义愤填膺,反驳道,“这陆姑娘能是一般的小姑娘,这世上的姑娘哪有几个像陆姑娘这样。” 是啊,这世上的姑娘哪个能是她那般的。正因为那样,他们就更不能管了。 郑元畅淡然地喝着茶。 李天赐生气地哼了一声,负气道,“你不管这事,我管,我李天赐管定了。路见不平,还拔刀相助呢。” “长公主是你能对付的?”郑元畅看着他,缓缓说道,“还是你想卷入皇族乌七乌八的争斗中去。天赐,你可别忘了,你父为何要把你交到我手上。” 老头子不就是怕他闹事闹太大,到时捅得楼子,连他都遮不过去。 难得见他服元畅哥,又见元畅哥背景雄厚强大,才把他这个烫火的番薯交到了元畅哥手上的么。 第30章 脸红 李天赐在心中对李侯又鄙视了一番。 又撇撇嘴,说道,“这不行那不行,总不能让陆姑娘叫人欺负了去。” 说完,又哀怨地看着郑元畅嘟囔道,“你又不管。风凉话谁不会说。” 郑元畅又好气好笑,摇了摇头,“这是陆姑娘的家事,我们能管?这尚公主的事陛下下了旨意吧。天意难为呀,我们还能逆天不成?” “什么天意难为,狗屁。”他说道,“我看这分明就是人为。我李天赐从不信天意,我只相信自己的拳头。” 突地他脑中灵光一闪,拍了拍额头,喜滋滋地说道,“要不,把陆姑娘嫁出去。只要她嫁出去了,长公主就害不了她了。” 李天赐眼中亮光闪闪。 “噗”的郑元畅一口热茶喷了出来,露出了那一排大白牙。 “嫁人,嫁谁?嫁你吗?”他侧目看着李天赐笑道。 “元畅哥”李天赐涨红了脸,嚷道,“元畅哥,我才十五呢。” 元畅哥怎么想到让他娶陆姑娘,不过如果真能娶到陆姑娘好像很不赖账。 李天赐脑海里闪过少女身穿喜服,头盖喜帕的娇艳模样,脸色越来越红,嘴角越咧越大。 “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呢。”郑元畅眸中带着兴味,“十五岁呢就急巴巴地想着娶妻了。” 李天赐根本没把郑元畅的话听在耳中,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自顾自地说道。 “我还没闯出一番天地来,怎么娶人家。” 他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简直跟蚊子叫般,一张俊脸红了一大片。 一个口口声声小爷小爷自称的汉子,一下扭捏成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看得郑元畅面色一沉,这小子莫不是当真了不成。 他狭长的眉毛一挑,冷声道,“天赐,我们两人间玩笑说说也就罢了,在外面切不可如此说话行事。你当知道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嫁不嫁人的,以后不许再说。” 郑元畅一直笑脸示人,难得摆起了脸色,李天赐当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他心中略略有些失落。 “元畅哥,我就在你面前说说罢了。”他嗡声道,在外他怎么可能去说,他还要不要脸了。 想到刚刚在元畅哥面前说的话,李天赐觉得不要说耳朵了,就是整个身体都热腾腾的。 刚才怎么被他说出口的,怎么就想着娶人家小姑娘了,李天赐越想越觉得羞人。 “好了,早点洗洗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郑元畅无情地打断了他绮丽的心思。 那陆姑娘的事情怎么办?李天赐苦着脸,郑元畅起身净面,不再理他。 李天赐脱了锦靴,在室内换了一双布鞋。 算了,今日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上有人兴奋有人不安。 第二天,天色微亮,众人就起来了。 嘉宁穿了件藕丝琵琶衿上裳,一条月白色的襦裙,经过一夜的休憩之后,神清气爽,容色照人。 吃完早餐,打点完一切,他们开始向金陵城出发。 碧桃被绑着同坐在了嘉宁的马车内,经过这一夜,她的气色明显差了很多。 脸色苍白不说,身体也冷的直发抖。 她靠在车壁上,缩着身子。 “想清楚了没有。”嘉宁轻声问道。 碧桃看着她不语。 倒是嘴硬的很,嘉宁在心中暗忖。 “既然你仍旧想不明白,那我也只能把你交到外面那些人手上。”嘉宁看着她,淡淡地说道,“路是你选的,你不要后悔,才是。” 嘉宁掀起车帘,看了眼车外,“离金陵城门还有一小段路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嘉宁不再看她,闭起了眼睛,休憩起来。 还考虑什么,有什么可以考虑的。 她被抓了,只能怪她运气不好。 碧桃看着似是睡着了的少女,趁还能睡的时候多睡睡吧,到时想睡也不能睡了。 她一个孤女还能翻了天去,即便她此刻逃脱了,她也休想斗得过主子。 碧桃靠在了车壁上,合上了眼睛,她已经把宝押在主子身上,断不可能再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来。 只要她守口如瓶,说不定主子看她尽心竭力的份上,还能救她出来。 否则,不但她,就连她的家人都是一个死字。 在一路颠簸之下,终于到了城门口。 守门的士兵,一见是李天赐这位爷,就连马车也未检查,就直接放她们入了城门。 清晨的曙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少女睁开了眼眸。 她终于回来了。 微微攥紧的手冒出细汗,出卖了她心中紧张的情绪。 她抬手掀开了车帘,曙光照在少女的脸上给她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如天边的朝阳一般灿烂而又夺目。 少女看着熙熙熙攘攘的人流,嘴角荡漾着一抹浅笑,她的目光在外搜寻了一下,落在紧跟随在马车身边的李天赐的身上。 少年骑在马上英姿焕发,见她看他,对她灿然一笑,策马来到马车旁。 “世子,能否找一家成衣店先停一下。”嘉宁说道。 “没问题。”李天赐说道,对着驾马的侍卫吩咐了几句后。 此时,嘉宁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仰起头,看到了郑元畅在马背上清俊的身影。 见他抬手轻咳,嘉宁眯着眼看他,他这身子骨连日的奔波估计得散架了吧,嘉宁小嘴一噘,对他礼貌地笑了笑。 随即放下了窗帘,把自己的身影挡在了车帘之下。 郑元畅被她飘忽的笑容弄的莫名,眼神怔了一下。 李天赐策马到他身旁,和他低语了几句。 马车在一家成衣店前停下。 半晌后,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女从店内款步而出,白衣飘飘,傲然而立,气质脱俗,宛若姑射仙子。一团浑身雪白的,尾如菊花状的小精怪跟在她的身后。 喧华的街道一下安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纷纷向这个少女望去,他们的呼吸变得轻浅了起来,深怕气息重了这仙子就会消失无踪。 马背上的少年心神一恍,原来陆姑娘穿上白衣是如此清雅绝俗。 李天赐下车,走到嘉宁说道,依依不舍地说道,“陆姑娘,我和元畅哥还有点事,就此别过了。” 他指着店门口的另一辆华丽的马车,道,“这里离陆府不远,马车我重新为你安排好了,有什么事你交待驾马的侍卫就行了。” 第31章 上天的宠儿 “多谢世子,这两日麻烦世子和大公子了。”嘉宁动容道,“来日有机会,菲儿定当宴请两位,以做报答。” 李天赐的眼神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有点焦虑地看着她。 犹豫再三之后,他开口说道,“陆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父亲........” “我知道。”嘉宁笑着打断他的话,刚才在成衣店时,她就听到了那些小姐们的议论声。 事情和她预料的没有丝毫偏差,陆菲儿的父亲果然尚了公主,而且就在今天。 也难怪他们一心一意阻挡她回来。 嘉宁庆幸她赶了回来,没有错过接下来热闹的场面。 她嘴角微微一勾,说道,“多谢世子关心了。” 李天赐还想张口说话,郑元畅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吗?” 李天赐看了他一眼,见他面露不悦,猜想他定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只得不舍地对她说道,“陆姑娘,有缘再会。” 嘉宁点了点头,说道,“快去吧,别让大公子等急了。” 嘉宁目送两人策马离去,也转身上了马车。 南街,位于御街东面,是整个京都除了御街外最繁华的一条街道。 朝中不少官员和世家的府第建于南街,除了其独特地理位置之外,主要是南街相较于御街的喧闹,相对闹中取静,交通又四通八达,南街还是除了御街外离皇宫最近的街道,地理位置很是便利。 说到陆府这座宅第,不得不提到前驸马。 这宅子也是前驸马在邀陆文轩进京前,帮其选中的宅子。 其地理位置优越之外,占地也颇广。 要在京都一寸地一寸金找到这样的位置再买下来,一般人是不可能办到的。 而有些事并不一定有银子能行得通,像陆文轩这种外放官员充其一生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 可他是个幸运儿,别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他恰恰都做到了。 而此时南街陆府门口,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车辆行人络绎不绝。 陆文轩身着大红的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挺胸夹腹,说不尽的风流潇洒,道不尽的意气风发。 他本就长得面如冠玉,温文儒雅,这一刻更是气宇轩昂。 今日是陆文轩尚公主的日子,也是他升官进爵的日子。 今日起陆府正式更名为正安侯府,陆文轩的官职也从正五官荣升为正三品,正三品的官职不足为道,可正三品镇刑司指挥使的官职却是别人怎么求也求不来的。 十里长街红毯铺地,一百八十抬的嫁妆绕街而过,银钱鲜花洒地,围观群众夹道祝贺,掌声欢呼声源源不断,试问世上哪人能有这般风光无限。 围观群众和一众官员羡慕的看着这个上天的宠儿。 说他是上天的宠儿一点也不为过,谁又能想到这个一年前从彬州来的小官吏,能有如此大的造化。 在众人或羡慕、或赞叹或嫉妒的眼神当中,陆文轩从容地跃下马背,从喜娘手中接过打着同心结的缎带,将长乐长公主从花轿里请了出来。 众人顿前眼前一亮,大景朝这位长公主殿下,身着一袭大红嫁衣,雍容华贵。 喜服上金丝绣成百鸟朝凤图活灵活现,那一只只金色的鸟儿似活过来一般,展翅欲飞。 长乐长公主身上佩戴的珠玉环佩围观群众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所。 那万丈霞光,差点闪瞎这些围观群众的眼。 “这就是我们大景朝的长公主啊。”人群中阵阵赞叹声。“好有气势。” “驸马爷娶到长公主真是三生有幸啊。” 长乐长公主被扶着从轿中缓缓踏在了红毯上,喜帕遮盖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双保养得宜的玉手伸出来搭在了新郎手上。 在一众人艳羡的目光下,新郎陆文轩携新娘长乐长公主踏过了火盆,进了陆府大门。 这时候行礼的时辰还未到,陆文轩就直接引了长公主进了新房。 喜房内入目全是红色,红色的床塌,丝缦,锦被和桌椅。 就连桌上的摆件和糕点上俱都贴了红色的剪纸,窗口摆放着一大盆金桔盆栽,金灿灿的金桔树上一个个小红灯笼轻轻摆动,分外夺目。 陆文轩扶着长公主在榻边坐下,柔声问道,“长乐,累不累?” 见她摇头。 他又体贴地问道,“饿吗?行礼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先吃点糕点垫一下肚子。” “驸马,不用了,来时长乐已经吃了一些小点了。”长公主低笑道,“你先出去应酬,莫让百官们等急了。” 娇媚的声音听得陆文轩心中微动,他捉住她放在膝上那双保养得宜的玉手包在自己的掌中,轻轻摩挲了下,在她耳边柔声说道,“那我先去出去应酬。长乐,等我。” 他的声音慵懒低沉,长乐的名字此时被他道来,说不出的撩人心弦。 在喜帕下的长公主听闻此言如同二八少女,面上微红,娇嗔地恩了一声。 见她答应陆文轩这才不舍地松了手,提步踏出了喜房。 待他出去后,一旁的女官贺喜道,“恭喜长公主,贺喜长公主。附马爷不但生得俊美无双,还对您如此细心体贴。今后您与附马的日子定当和和美美,吉祥如意。” 此女官名叫含笑,人如其名,一张笑脸,长得极为讨喜,她从小在长公主跟前服侍,深得长公主的信任和喜爱。 哪知她话刚说完,就听到长公主冷冷的声音,“少耍嘴皮了,清平和清瑶呢?” 此时的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在时完全判若两人。 含笑笑容一敛,忙肃容道,“清平郡王已经在大堂内了。”说完这一句,声音不觉低了下去。 “郡主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胡闹。”一声冷斥声从喜帕后传来,“她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含笑的浑身一抖,语带惶恐道,“长公主熄怒。婢子已经派人去找郡主了。郡主只是跟您耍一下性子,等下行礼前她肯定会乖乖回来的。” “都到了十四岁可以嫁人的年纪,还是如此任性妄为。你派人去跟她说,今日她要是不回来,就不用再认我这个母亲了。” “是,长公主。”含笑应声退了出去。 第32章 骄纵的李心儿 金陵城最大的茶楼不羡仙二楼雅间内。 那个长乐长公主口中到了嫁人的年纪,任性妄为的主子清瑶郡主李心儿正和她的婢女百灵发着脾气。 “郡主,您就不要跟长公主怄气了,咱们还是回去吧。”百灵看着怒气冲天的少女,心中焦急万分,“再不回去,误了吉时,长公主会生气的。” 少女衣着华丽,长得明艳,不过满脸的娇纵让她的颜色生生降了几分。 她生气地剜了百灵一眼,斥道“百灵,你是我母亲的人,还是本郡主的人啊,向着谁说话呢。” 百灵生的机灵,一双眼睛更是活得会打转。 “奴婢当然是郡主的人,这还用说嘛。”她递上一杯热茶,眼珠一转,好生讨好道,“郡主,您消消气。” 百灵的话非但让她消气,反让她的怒气更甚,她一把推开茶杯。 茶水险险倒了出来,幸好百灵手快,扶住了。 她犹自生气地嚷道,“我这气怎么消得了。谁叫她做出那样的事来,那个陆文轩究竟有什么好的,都那么大岁数了,还尚公主呢,不嫌恶心人。” 李心儿越说越气,胸口跟着剧烈起伏,“你看看她,连长公府都不待了,偏要屈尊纡贵嫁到那劳鬼子的陆府去。自己过去也就罢了,还非得拖着我和郁雨一块过去,我看她是连皇家的脸面也不要了。” 弟弟郁雨年小不懂事,她可十四了,该懂的都懂了。 她母亲平时里养些面首也就罢了,这回居然招了彬州来的破落户做驸马,也不嫌丢人。 百灵听了她的话吓得急捂住她的嘴,慌乱地叫道,“郡主啊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李心儿一把拍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怕什么,她,做都做了,还怕人笑话不成?” 她犹不解恨的说道,“现在她可称心了,满金陵城鲜花红毯铺地。如果她怕人知道,还会搞得自己像刚初嫁的少女,弄那么大的阵仗。” “我看她就是要让全金陵城乃至大景朝的人知道,她又嫁人了,还嫁了一个她自认为英俊潇洒的人物。我都被她羞死了。你说,到时在嘉宝面前本郡主还有什么脸面。” 想到嘉宝那满是讥讽的笑脸,李心儿的火气就突突往上直冲,她怎能在嘉宝面前丢脸。 “郡主,您不能怪长公主,要怪就怪这个陆文轩。”百灵眼睛骨碌碌打转,轻蔑地说道,“我看都是那个陆文轩的错。他还是附马的朋友呢。附马爷丧了不到一年,他就勾引了长公主了。若不是他,长公主也不会和你失和了,都是他的错。” 清瑶郡主轻嗤一声,愤恨道,“可母亲偏偏对他执迷不悟。” 这时,雅间外守门的婢女声了传了进来,“郡主,长公主派人过来了。” “告诉她,不见,谁也不见。”一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李心儿胸口的火苗又开始乱窜。 她手一挥,桌上的茶碗器具俱被横扫在了地上。“就是她亲自来了本郡主也不见。” 噼里叭啦地碗瓷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在外的小婢女听得心惊胆颤,腿儿发软。 百灵见李心儿怒意不减,对外扬声道,“郡主正生气呢,你先去和来人支会一声,让她再多等会儿。” 门外小婢女的脚步声远去后,百灵继续劝道,“郡主,这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是不可能再反悔的。” 陛下的旨意,哼,还不是她去陛下那求来的。 百灵眼睛一转,继续说道,“郡主,您还是先去陆府,你可以给那陆文轩摆脸,可不能给长公主添不是啊。就是陛下知道了此事,也是会生气的。” 现在她生气了,还在乎别人高不高兴。 李心儿满不在乎的说道,“气就气呗,她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总不至于她不去婚礼现场,她母亲就和她断绝关系。 见一时半会这主还消不了气,百灵满头黑线,心中焦急。她说道,“郡主您先坐一会,我先出去瞧瞧,长公主的人可不能轻易怠慢了。” 李心儿烦燥的对她摆了摆手。 等百灵出了雅间,她看着满地狼藉,心中更是烦闷不已。 陆文轩一个彬州来的乡巴佬,也配做她清瑶郡主的爹,也就她母亲被他俊朗的外表迷得神魂颠倒,好好的长公府不住,非要搬去陆府。 还御赐婚礼,闹得举国皆知。 哪一国哪一个朝代的公主如她这般。 她不嫌丢人,她都替她脸红。 还有那些个不长眼的狗奴才,竟然恭贺她又有新爹了,被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才老实了一点。 可睹得住奴才的嘴,她堵不住全天下人的嘴,她走到哪,哪都有人在议论此事,不少人还背着她在她身后对她指指点点。 她越是想,心中越是憋闷,对着桌椅又是一阵乱踢。 窗外鼓声震天,李心儿眉头微蹙,起身走到窗边。 眼睛不经意往楼下一瞄,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一辆马车。 那不是陆菲儿吗? 她不是去庄子上养病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李心儿再望过去时,那马车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时,百灵回来了,脸色还有点苍白。 “郡主,咱们真得回去了。”她叽叽喳喳地说道,“长公主发火了,来人传话说您再不回去,长公主就不认您这个女儿了。” 如同晴天一个霹雳,李心儿差点站立不住。 她还想着母亲不会那么绝情,没想到她低估了母亲的狠心,她竟是真的要和她断绝关系。 再蛮横,李心儿也只是一个被宠爱的孩子,长公主无情的话让她立时红了眼圈。 “她狠,为了区区一个陆文轩她连本郡主也不要了。”她嘴硬道,“哼,不认就不认。我还稀罕了不成。” 百灵还想再劝,李心儿却突地吸了吸鼻子,问道,“刚才你在楼下有没有看到对面那辆马车。” 画风转得太快,百灵一下怔住了,看着她茫然点头。 第33章 无限荣光 “那马车呢?”李心儿失声叫道。 百灵被她蓦地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呆呆地道,“好像往陆府的方向去了。” 话刚说完,就看见李玉儿一阵风似地在她眼前掠过。 这什么情况?她有点不懂。 “发生什么事了,郡主你等等我呀。”百灵大喊着追了上去,在楼道口终于被她追上了李心儿,她气喘吁吁地道,“郡主,这是怎么了?你急着去哪?” “去陆府,快。” “啊?去陆府。”百灵面上一喜,“郡主,你不和长公主怄气了?” “谁说我和母亲怄气了。” 百灵,“...........”,刚才摔杯子踢桌的是谁?哭鼻子的又是谁? “陆菲儿那臭丫头回陆府了。”她说道,“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母亲大喜的日子回来了,我倒要去瞧瞧,她准备玩些什么花样。” 说着,匆匆踏上了马车,百灵也旋即跟了上去。 她还以为郡主想通了,不和长公主对着干了。 赶情是为了陆菲儿,不管为了谁,只要郡主能及时回陆府就成了。 马车疾驰了起来,这一刻李心儿恨不得再给飞奔的马儿鞍上一对翅膀。 陆家那对父女,今日她定要让她们好看。 爹勾引了她母亲不说,女儿还要回来和她抢母亲不成。 想到三个月前那臭丫头在长公主府做客,长公主对她和颜悦色,万分喜爱的模样。 李心儿这心里火烧火燎般难受。 “再驾快点。”李心儿对着前面的车夫嚷道。 ............................ 陆府宴会厅,宾朋满座,长公主大婚朝中不少官员都很给面子早早就到了陆府。 新驸马陆文轩春风拂面,笑语晏晏地和宾客们寒暄,现场欢声笑语不断。 突地,喧闹的气氛一下静了下来。 “大爷,有圣旨到。”有仆从一脸狂喜惊呼着从厅外跑了进来。 一传旨太监手捧圣旨踏了进来。 来人五十来岁的年纪,面容白净,乃是景帝跟前当红的太监王公公。 他佛尘一扬,扫视了众人一眼,展开了圣旨。 陆文轩忙命人摆好香案,带着家人跪下接旨,厅中众人也随之跪了下来。 王公公尖着嗓子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鸿胪寺少卿陆文轩恪尽职守,功在社稷,实乃栋梁之才。今特封正三品刑镇司指挥使,以示嘉奖。另陆文轩孝感动天,另加封忠义侯,其母劳苦功高故封三品诰命夫人,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陆府上下齐声喊道。 陆文轩扶着激动不已的陆老夫人一起起身,并小心扶着她在厅中坐下。 “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王公公笑着恭喜。 “有劳公公了。”他压抑不了眸中的喜色,笑着说道,“公公若是不嫌弃,本侯给公公在主位留了个位置,公公喝杯薄酒再走。” 陆文轩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仆从忙递上了一个钱袋子。 王公公眯着眼笑嘻嘻地接过钱袋,一掂分量沉甸甸的,他满意地笑道,“多谢侯爷,杂家宫中还有要事,就不留了。” “公公有要事,本侯就不强留了。”他说道,“改日本侯出府略备薄酒,公公可一定要赏脸。” “好说好说”王公公收了钱,难得多说了一句。“陆侯,可得好好谢谢长乐长公主。” “那是当然的,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公公。”陆文轩拱手道。 不错,长乐公主这个驸马爷倒是比前驸马识趣多了,也难怪长公主和陛下如此抬举他。 他拂尘一挥,笑道,“陆侯客气,杂家就先告辞了。” “送公公”陆文轩抬手,遣了仆从把王公公恭敬地送出了门。 这边陆文轩把王公公恭敬地送出了门,那边宾客们看着陆文轩的眼神已然变了大样。 王公公此人在陛下面前极有脸面,而且为人势利,很少对人如此和颜悦色。 众人见他对陆文轩如此客套,从中也嗅出了一点苗头。 等王公公一出门,四周的宾客如众星拱月一般,把他围在正中,纷纷拱手道喜。 他也含笑一一寒喧。 厅中立时又热闹了起来。 只眨眼功夫,门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有奴婢尖着嗓子道,“皇后娘娘有礼到。” 接着,一箱箱的珠宝玉玩被抬到了大厅。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外面又有人过来通报,“太子殿下有礼到。” 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嗡嗡嗡的声音持续不断。 皇后送贺礼来了呢,太子殿下居然也有贺礼送到。 这大景朝至高无上的两个人居然都送来了贺礼,接下来是不是意味着有更多人送礼。 这人是要飞黄腾达了。 站在厅中的官员心中在想,这次自己送的贺礼会不会太轻了点,不够看。 有的人甚至还和同来的随从窃窃私语,忙着叫人赶紧回府重备贺礼过来。 陆文轩喜出望外,没想到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如此厚爱。 紧接着,德妃,敏贵妃,各皇子纷纷送上了贺礼。 大景朝无数当权者送来了厚重的贺礼,装着珍贵珠宝玉器的礼箱一箱接一箱的被抬进了库房,一只只的礼箱一路从库房门口排到了大门口,看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吏部尚书来了,兵部尚书来了,国公爷也来了,就连常年窝在府内,两三年都没有出门交际应酬的内阁首辅姜有道也来了。 现场一下炸开了窝,一朝攀龙附凤,这个陆文轩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了。 在场的官员望着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羡慕、嫉妒、不甘偶有目光还夹杂了一点恨意。 他一个彬州来的五品小官,凭什么得到这一切。 他凭什么让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世族勋贵,朝中大臣们给他这么大的脸面? 他何德何能? 陆文轩被这些意外的惊喜砸得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 这一辈子加起来他也从来没有今日这么荣光过。 虽然这些站在大景朝顶端的人物今日有些没有亲自过来,可光是这一份殊荣也是无人与之相比的。 看看在场这些文武百官的神情就可以知道了,一年前他初来金陵城,在场的众人当中有不少还是他的上峰。 这些人不要说理他了,就连看他一眼都嫌浪费时辰。 第34章 郑筠初见 之前这些人看他的目光还有不少隐含轻蔑的,不屑的。 可如今这些人有不少人的官职已经在他之下,众人看着他的目光也由不屑转为了巴结,仰望。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又能料到他会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试问今日过后还有谁还敢轻视于他,无屑于他。 今日是他扬眉吐气的一天,也是他在官场上开创新局面的一天。 而这些都是因为他尚了长公主,这些荣耀都是长乐长公主为他带来的。 陆文轩注视着长公主所在的新房,目光不由一柔,他定当好好对待长公主。 他陆文轩不但是一个孝子,以后也定会是一个好丈夫。 ............ 郑府之内两个清俊的少年郎君行走在游廊之内,引来廊内打扫的小奴婢争相驻足观望。 大公子和世子两人风姿特秀,俱是人间俊杰,这些小奴婢在心中感叹,目光含羞带怯。 少年早看惯这些眼神,并不以为忤。 李天赐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在郑元畅身边,边走边说道,“元畅哥,听说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有送贺礼去陆府,就连那个内阁的老迂腐姜阁老都动洞了。咱们也去陆府凑凑热闹呗。” 郑元畅挑了挑眉,说道,“出去两天了,你就不累?” “两天,又不是两个月哪里会累。”他抓住郑元畅手,如同女孩子般撒起娇来,尖着嗓子道,“元畅哥,去嘛去嘛。” 肉麻兮兮的声音,差点没把郑元畅隔夜的饭都吐出来。“天赐,拜托,别恶心我了。” “不嘛,不嘛。”李天赐兴起不依道。 “筠筠”他喊了一声,李天赐玩兴顿失,一瞬间就跳了起来,迅速松开了手,一双浓眉大眼四处张望。 紧张地问道,“哪呢?郑筠那丫头在哪?” 郑元畅眯了眯眼,却是倾身凑近他身边嗅了下,好看的眉毛皱成了一团。 对他捂嘴摆手,“你身上有好酸的味儿。” 有味道吗?李天赐抬手嗅了下,没什么异味啊。 “你自己当然是闻不出来。”他笑道,“不过我保证我家筠筠三尺外也能闻到这酸臭味。筠筠,你说是不是?” 李天赐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真来了。 “是啊又酸又臭,本姑娘老远就嗅到了。”廊下一个少女欢快地奔了过来,还可爱地捏着白巧地鼻子。 少女上穿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下穿同色系的罗裙,头上插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 亭亭玉立,娇俏可爱。 她一双灵动的眼睛眨呀眨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李天赐身上时,咦了一声,噗哧笑道,“我还以为这酸臭味是哪只流浪狗身上发出来的,原来是你李天赐啊。” 李天赐俊脸一红,说道,“你才小狗呢,还嗅到了。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礼数。” 他昂头,对着她说道,“什么李天赐李天赐的,怎么着你也该叫我一声天赐哥。” 这臭丫头,他第一天来郑府时,就和他杠上了,她不取笑他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郑筠对他吐了吐舌头,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想吧你,我才不叫呢。” 说着,她转头亲热的握住了郑元畅的手,拉着他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八卦道,“哥哥,哥哥,我告诉你,你出金陵城这两天,京里发生了好些大事呢。特别是陆大人尚了长公主的事情都快把金陵城炸翻天了。” “是吗?”郑元畅看着她微微一笑。 “恩恩”她点头如小鸡啄米,“长公主丧夫,陆大人丧妻,人人皆说这两人般配无比,乃天作之合。”她仰头看着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哥哥,你怎么看啊?” 郑元畅宠溺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哥哥,有点累,你别闹。” “既然哥哥累了,那算了。”少女不满地嘟了嘟嘴,“不过等你休息完了,你得陪我聊会。你回家都快三个月了,不是忙这就是忙那的,都没有陪我好好聊会。” “你呀,都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郑元畅无奈摇头。 “哥哥,你答不答应嘛。”少女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我不答应能行吗?你能饶了哥哥。”郑元畅笑笑。 见他答应,少女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马屁精”李天赐在身后吐嘈,少女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说笑间,三人到了雅集轩,李天赐自从被李侯丢到郑府后,就一直和郑元畅在这同吃同住。 这雅集轩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三房两厅二间耳房,种植着大量植被和花草。 此时,正是金秋时节,院中桂花树开,花香袭人。 雅集轩不但环境清幽,照顾到郑元畅的身体,园内还特地人工凿了一个温泉,一年四季水温如常,暖如春天。 到了檐下,见郑筠还跟着,李天赐取笑道,“你还不走,等着偷看哥哥们洗澡不成?” 到底是小姑娘,面皮薄。 李天赐这么一说,郑筠一张俏脸腾地红了。 这下轮到李天赐乐了。 叫你不叫哥哥。 “你个混蛋,瞎说些什么,谁偷看洗澡了,你就算脱光光给本姑娘看,本姑娘也不屑看呢。”郑筠随手捡起地上小石块,就向他砸去。 李天赐不防,被砸在腹部,“哎哟”一声,抬眼望去,那臭丫头见他吃痛,捂嘴偷笑着往书房方向跑去了。 边跑还边扬眉向他挑衅,李天赐对她挥了挥拳头,她一下闪进了书房。 银铃般地笑声不断传来。 这臭丫头,人小劲儿倒是不小,他这么想着,捂了下肚子,还挺疼的。 见郑元畅进了屋,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 陆府内,陆文轩看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就遣了奴婢去新房请长公主出来行礼。 陆老夫人上穿四喜如意锦缎,下着八幅锣裙,手上戴了一只有些年份的翠绿镯子。 她端坐在主位之上,黝黑的脸上像是渡了一层光,喜气洋洋。 从彬州到京都,她从一个小小的农妇到现在三品诰命在身。 谁能说她不是人生的一大赢家。 第35章 大婚现场初现身 陆老夫人共育有三子,三个儿子个个孝顺。 老大陆文轩是出了名的孝子,如今又尚了长公主,在三个儿子当中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老二陆文涛是三个儿子当中最平庸的一个,不过讨好陆老夫人很有一套。这个儿子虽没有老大陆文轩有大才,不过却深得陆老夫人喜爱。 老三陆文显,是陆老夫人的老来子,人说长者最是偏心小的,这一点对陆老夫人来说同样适用,陆文显就是陆老夫人手上的心尖尖。 陆文显留在彬州求学,凑巧碰上课业考试,今次没有过参加婚宴。 二媳妇秦氏与陆老夫人同为彬州人氏,乃当地县令之女。 人长得还算标致,就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有远见,小家子气点,除此之外陆老夫人对这个媳妇也没有什么不满意。 此时她正一脸激动地站在陆老夫人的身后,这种大场面秦氏还是第一次经历,心情起伏在所难免。 秦氏的两个女儿宝珠,佩珠,分站在她左右两侧。 母女三个在这大喜日里。插珠带环,好好地打扮了一番。 老二陆文涛则是一脸笑意穿梭在众客气之间,陆文轩尚了公主,对他最直接的好处就是他接替了陆文轩的官位,一路从七品的鸿胪寺满洲鸣赞升为从五品鸿胪寺少卿,今日他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一家子喜笑颜开,一切再好不过。 一道道的热菜摆上了席面,一壶壶的佳酿启开了口子。 长公主在女官的搀扶下来到了大厅,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身穿凤冠霞帔,雍容华贵。 陆文轩身着大红喜袍,风流倜傥。 宾客们的目光纷纷停驻在了这一对新郎新娘身上,“一拜天地。”司仪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突地,哐当一声,大厅的门被人用力打开。 是谁如此无礼?敢在此时打断婚宴。 “嘉宝公主驾到。”随着一声尖锐的喊声,一个身穿淡粉色宫装,圆脸杏眼的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身后跟着四个宫女,其中两个宫女抬着一口闪着珠光宝气的箱子,这箱子乃是嘉宝公主出门必备之物。 景帝共育儿六子七女。 嘉宝公主乃是景帝的第四个女儿,与太子、六皇子同为王皇后所出,身份尊贵无比。 不一样的身份和地位也铸就了她自小骄横无礼、目中无人的性格。 与李心儿正好脾性相投,一样的嚣张,一样的跋扈。 只不过嘉宝公主更是清高孤傲。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她趾高气扬地走到主桌大刺刺地坐下。 嘉宝公主如此身份,当然无人敢上前质问她的无礼。 只是喜帕后,长乐长公主的面色不是很好。 小小的插曲之后,司仪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 发现大厅内众人的目光怔怔的,齐齐地盯着门口。 莫非来了比嘉宝公主还要了不得的人物?司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门口望去。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眉如墨画,眸若秋水,一袭白衣宛如凌波仙子,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她的脚下伏着一只小宠物。此宠物看着似狐非狐,似狼非狼的,白白的一团,毛发亮丽。司仪心想难道今日天上仙子下凡,特来此地,一起共襄盛事不成? 司仪不由怔住了。 嘉宁抬眸看着厅中热闹喧哗的场面,眼角在陆府众人面上一一扫过。 陆菲儿的父亲春风满面,好不得意。是啊,她尚了公主,升了官职,他不得意谁得意。 陆菲儿的祖母,现在是三品诰命夫人了,笑得嘴角都拢不上了。 儿子出息,儿媳又是长公主,是应该开心。 还有她的二叔,二婶,她的堂姐妹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真好。 没有陆菲儿碍事,这家子过得真是好不开心。 在看到她时,这些人的笑容有一刹那的扭曲。 这一刻没有人记得庄子里的那个少女。 没有人。 嘉宁的心中一涩,为那个在庄子里默默死去的少女。 不过她来了,现在轮到她们不开心了。 从此刻起她就是陆菲儿,那些欠陆菲儿的债都将由她来偿还。 少女红唇轻启,清亮甜美的嗓音如涓涓细流划过一众人的心田。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她拂了拂衣角的灰尘,说道,“幸好赶得及这场婚礼。” 原来这个少女是陆指挥使的爱女啊。 陆菲儿一家来京都不过一年,她又常闺中,鲜少出门。 在场宾客中不少人还是头一次见到她。 众人在心中感叹,这个陆文轩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尚了公主、升了官职不说,就连女儿长得也是如此花容月貌,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被他占了。 这还给不给别人路走了。 场中宾客捶胸顿足,仰天长叹。 恨不得能做第二个陆文轩。 陆文轩的表情明显一愕,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陆老夫人眉头紧皱,一旁的秦氏也是神色一变。 宝珠,佩珠则眼带厌恶,这大好的日子,这扫把星怎么回来了。 “陆菲儿,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为什么偏偏选在今日回来?”尖锐的叫喊着,伴随着一个明艳的身影如一阵风般刮到少女面前,对着她咄咄逼人地道,“你说你是不是来搞破坏的?” “这少女又是谁?”有不知道底细的宾客小声问身边的人。 “孤陋寡闻,”旁边那人轻蔑地看着他,“这少女乃是长公主的女儿清瑶郡主,大景朝的天之娇女。” “哦,是清瑶郡主啊。看着性子好像不是好相与的。” “谁说不是呢?和座上那位嘉宝公主两人有得一拚。” “嘘,小声点。”有人小声说道,“看戏,这清瑶郡主来者不善,肯定有好戏看。” 众人一脸的兴奋,盯着厅中的两个少女,深怕错过好戏。 “这是陆府,是我的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少女看着李心儿嘴角带着讥诮,“大景朝哪一条律法有这样的规定,回一趟家门还得向人报备。郡主有这闲情我可没这爱好。” 第36章 郁雨维护 前世时,她姑姑的这个女儿清瑶郡主就各种嫉妒她,处处找她的碴,每一次都被她压制得死死的,无力反抗。 这一世她重生成了陆菲儿,又与她碰上,只能怪她倒霉。 菲儿唇边绽放自信的笑容。 重活一世,最大的好处,就是她的对手不知道她是谁,而她却对她们了如指掌。 挑衅啊,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吃瓜群众暗暗佩服少女的勇气。 菲儿的笑容更是激起了李心儿心中的怒火。 “大胆,你一个彬州来的乡巴佬,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和本郡主说话的。”她傲慢地说道,“我告诉你,我母亲尚了你父亲,那是你父亲的福份,你们一家子的福份,你别给脸不要脸。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了。” 司仪看着李心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清瑶郡主不但嚣张跋扈而且没有脑子。 说陆菲儿是彬州来的乡巴佬,陆府哪一个人不是从彬州过来的。 还当众嘲弄陆文轩和他家人,这是彻底地打陆文轩的脸啊。 打陆文轩的脸不就是打长公主的脸。 说人家搞破坏,她才是来破坏婚礼的吧。 他傻眼了,现在他怎么办? 这还让他怎么继续下去。 总不至于这时候他来上一句二拜高堂吧。 他的目光不由向陆府众人望去,除了陆文轩神色如常外,其余陆府众人脸都黑了。 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起来。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少女身上,不知道这时候少女会如何应对。 少女掷地有声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郡主也许习惯了别人给的脸面,但这并不包括我陆菲儿,我只知道脸面是自己给自己涨的。”少女的嘴角含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噢,差点忘了长公主尚了我父亲,郡主口口声声说我们一家是乡巴佬,恭喜你,现在你也是乡巴佬中的一员了。” 她眨了眨眼,“郡主是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少女莞尔一笑,“可郡主愿意,我也不愿啊。” “谁会愿意和一个霸道无理嚣张跋扈的人坐一块呢。” 少女脸上带着鄙夷的轻笑,说出来的话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谁会愿意和一个霸道无理嚣张跋扈的人坐一块呢。 精彩,太精彩了。 少女巧妙的回答,引得厅中宾客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要不是碍于长公主的颜面,他们都想站起来为少女鼓掌了。 “陆菲儿,你混蛋。”李心儿气得咬牙,要不是今天是她母亲的成亲礼,她能一巴掌打死她。 “陆菲儿,你马上给我跪下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心儿会有如此反应,早在菲儿的意料之中,她就是故意激怒她的,她现在口出恶言,这合她的心意。 菲儿一笑而过,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心儿,不得无理。”长公主的冷斥声从喜帕后传来。 谁无理了,是陆菲儿无理好吗? 她如此嘲弄与她,母亲不帮她也就罢了,居然公然在众人面前偏帮陆菲儿那个臭丫头。 她还是她的母亲呢。 有这样的母亲吗? “母亲,”她气极败坏的控诉,“你都没看见,这个臭丫头明知道今天是您们大婚的日子,她还穿了一身白衣。她就是特意来破坏婚宴的,亏你平时还那么疼她,她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她气得直哼哼,望着菲儿的目光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被李心儿这么一说,还真是。 厅中宾客看着少女的眼神一变。 长公主在喜帕后的神色也是一凛。 一直默不作声的陆文轩眸中也带了抹深思。 看着众人的神色,菲儿心中暗自一笑。 不错,她就是来搞破坏的,就是来破坏婚宴的。 “姐姐,你别闹了。我相信菲儿姐姐不是来破坏婚礼的。”清瑶郡主的弟弟清平郡王走到了人前,拉住了李心儿的手。 清平郡王李郁雨年方十岁,长得白壁无瑕,十分漂亮。 和清瑶郡主的性格刚好相反,他的心思单纯、无垢,是一个惹人喜爱的孩子。 “你一个小孩子,你懂什么。” 母亲也就算了,现在连弟弟也偏帮着陆菲儿。 李心儿怒气更甚,伸手猛然推了他一把,李郁雨一时不察,被她推倒在地上。 现在虽说是初秋,地面却是又硬又冰。 与对别人不同,对唯一的弟弟,李心儿还是十分疼爱的。 看着跌坐在地的郁雨,她的心中有丝后悔,想去拉他。 嘉宁却先她一步,扶起了李郁雨。 她低头拍了拍他衣袍上的灰尘,柔声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郁雨回了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回陆府后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想不到会是一个孩子,菲儿心中微动的同时又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人情如此冷漠,亲情如此地淡泊。 她想到了自己,陆菲儿还有李郁雨为她言声。 那她呢? 随着她的死去,还会有人为她去寻找她死的真相吗? 嘉宁摇摇头,把这些不好的思绪从脑海中甩掉。 她笑着摸了摸郁雨的头,这才对着李心儿说道,“郡主,你真是冤枉我了。” 像是看在清平郡王的份上,少女的语气也不再那么尖锐。 她满脸无辜,缓缓说道,“我一直生病住在庄子上,这三个月金陵城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无所知。” 她的表情真挚而又恳切,让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我也是在进了京都才听说了父亲尚了长公主的事,所以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希望在长公主和父亲大人行礼前给两位祝贺,以尽做子女的孝道。” 她静默了片刻,又继续说道,“至于我的服饰,那是因为明日是我母亲的百日祭,我没想到.........” 没想到长公主尚了她父亲吧。 真是一个可怜又有孝心的孩子。 兴冲冲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想来参加母亲的百日祭,哪里想到父亲会尚了公主。 众人渲染在喜悦当中,倒是忘这个陆文轩丧妻不到百日。 想到这个,今日不是前驸马爷的周年忌,众人再瞧着清瑶郡主一身缕金百蝶华衣,再看她头上那金光闪耀的赤金凤尾玛瑙流苏。 清瑶郡主忘了前驸马的周年忌,难道长公主也忘了。 他们望着陆文轩和长公主的眼神变了又变。 虽说这婚事是陛下亲赐的,这两位也太心急了点吧。 都是丧偶之身,就不能再等等。 还是他们真的忘了。 第37章 我反对这场婚事 因为少女的一句话,众人对心中一直尊敬爱戴的长公主的印象更是差了不少。 他们望着少女的眼神,带着无比的同情,明日的百日祭怕是办不了啊。 眼见厅中宾客又要被她蒙骗,李心儿急得跳了起来,尖声嚷道,“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骗得了郁雨,骗得了众人,你骗不了我。” 李心儿的声音一声尖过一声,一张如花的容颜也扭曲了起来。 “你没想到........你没想到我母亲尚了你父亲,所以你心里有恨。是不是?明日是你母亲的百日祭,你眼看百日祭无法办成,你心里觉得委屈。所以你才急着赶来破坏这一切,是不是?” 少女一脸平静地看着李心儿,淡然地说道,“郡主,我记得你是跟在我后面进来的吧?” 听少女一说,众人记起李心儿确实是跟在少女身后进来的。 “你口口声声说我想破坏婚礼,我看那个想破坏婚礼的人是你吧。”少女素手一提,指着李心儿道,“因为你嫉恨你母亲尚了我父亲,因为今日是你父亲的周年祭,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的周年祭,变成了自己母亲大婚的日子,你心里觉得委屈是不是?你压根就瞧不起我们一家人,是也不是?” “所以你一路跟我进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挑衅,为的就是想要让我破坏这场婚礼,我说的对不对,清瑶郡主?” 面对少女一声高过一声的逼问,李心儿彻底被激怒了,大喊道,“是的,我就是嫉恨,我就是委屈,我就是想要破坏这场婚礼,我就是瞧不起你们一家人。” 李心儿气得发疯,口不择言。 “你们这一家不知道从彬州哪个小角落出来的破落户企图攀上我们皇家,真是笑话。” 围观的宾客们傻眼了,清瑶郡主这是疯了吧。 疯了,真是疯了,居然说皇上钦赐的婚事是笑话,宾客们看着已近癫狂的清瑶郡主,一脸愕然。 长公主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生了如此愚笨的女儿。 这时候不要说陆老夫人了,就是陆文轩的面上也是一僵。 任谁被一个小辈三番两次的在众宾客面前如此口无遮拦下脸面,都很难再保持淡定。 “胡闹。”长公主揭下了喜帕,那张艳冠群芳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喝道,“心儿,还不退下。” 菲儿冷眼看着站在厅中这位身穿凤冠霞帔,风华绝代、仪态万端的长乐长公主。 当年西北叛乱时,就是她这个姑姑帼国不让须眉,带兵平乱逆贼,就是现在说起那一役,金陵城的百姓也都是津津乐道,对于大长主有的也只是尊重和敬服。 只是民众们只看到了长公主殿下希望给他们看到的一面,而她不愿让民众看到的一面,恰恰才是那个真实的长乐长公主。 其实她想不明白,像长乐长公主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陆文轩。 陆文轩除了外貌俊朗之外,有什么值得她不惜舍了长公主府与女儿离心,也要一门心思嫁进陆府,她图的又是什么,菲儿看着她的目光神色难辨。 “我为什么要退下?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李心儿直指陆菲儿,嚷道,“要退也是她退。” 少女幽幽叹息,神色淡然,“在此刻之前,我一直认为父亲大人与长公主两人情投意合,他们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长公主一直对我很好,我很感激。” 她的神色带了一点悲戚,继续说道,“三个月前,我母亲去世了,长公主那时陪同父亲一起来我房中安慰我,我虽然很伤心,但父亲身边总要有人陪伴。不是长公主,也会是其他人。” “总不能因为我母亲去了,让父亲孤单一辈子。这个人是长公主,我觉得这样很好。”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哗拉一声宴会现场掀起了一层波浪。 陆老夫人和秦氏望着长公主的眼神中带了一抹讶异。 三个月前,难道三个月前长公主和陆菲儿的父亲就如此亲密了,亲密到两人一同携手去房间安慰陆菲儿。 还是说在更久之前,长公主就和陆文轩私下已经有了不一般的交情。 人的想象力比我们以为的还要丰富。 只几息的时间,宾客们的脑海中已经臆想了很多情节。 他们的目光在陆文轩和长公主之间穿梭,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长公主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塑造的形象一息之间轰然倒塌。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哪怕这个人是长公主。 哪怕她做过许许多多利国利民的事情,也洗脱不了她这个污点。 他们对长公主的爱有多少,现在的失望就会有多少,甚至更多。 长公主和陆文轩同时脸色一白,一道道失望,轻蔑、戏谑眼神向两人扫了过来。 “母亲”,清瑶郡主尖叫了起来,被身后的百灵死死地捂住了嘴,心中说不出的羞恼。 清平郡王望着长乐长公主的眸中带着失望。 长乐长公主一辈子也没有如此难堪过,她被喜服遮住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好个陆菲儿。 陆文轩握住了她的手,入手冰凉一片,他满脸愧疚,看着菲儿的目光沉沉。 “好了,菲儿,你坐下。”一直端坐在高堂上的陆老夫人开口了。 陆老夫人之所以到此刻还一直坐着不动,那是因为清瑶郡主太过目中无人,她就由着陆菲儿和她斗嘴。 可现在不行了,她这个孙女是越说越离谱了。 也不知道今天她哪里撞邪了,平时胆子比猫还小的人,今日却成了一只扎人的刺猬了。 接下来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陆老夫人的眼皮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菲儿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她继续说道。 “我是真的来祝贺他们的。”少女叹了口气后,神色变得凛然。 “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反对。” “我反对这场婚事。” 少女清悦的声音在婚宴现场如同平地一个惊雷,一下炸开了。 第38章 傲雪凌霜,睥睨全场 李心儿挣脱了百灵的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反对?” 她羞辱了她,羞辱了她母亲,现在羞辱完了,又想反对婚礼了。 众人看傻子一般看着清瑶郡主。 现在是赞不赞成婚礼的事吗?现在是长公主和新任附马爷名声扫地的事。 “我是谁?我凭什么反对?” “就凭我是陆菲儿,就凭我是父亲的女儿,就凭我们陆家没有那攀龙附凤的心。” 少女掷地有声地说道。 她的脊背挺的直直的,傲然贮立在宴会厅正中央,立时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全场的气势。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 好一个傲雪凌霜的少女,好一颗不攀龙附凤的心。 人群沸腾了起来。 现场不知道哪个人先拍起了手,然后一个,又一个,如暴雨般激烈而又澎湃的鼓掌声响了起来。 就凭我们陆家没有那攀龙附凤的心,陆老夫人被她说的老脸都红了。 怎么没有,她们正大刺刺地攀龙附凤呢,不然她三品的诰命怎么来的。这一会,她真想把长公主手中的那块红盖头抢来盖在自己的脸上,太羞耻了。 陆文轩握着长公主的手僵了一下。 长公主面无表情,久久注视着少女。 只有她身旁的女官含笑知道,长公主此刻心中早就怒意翻腾了。 宝珠、佩珠傻傻地盯着陆菲儿,怎么去了一趟庄子,她们就不认识陆菲儿了。 这真的是她们认识的那个胆小鬼陆菲儿。 嘉宝公主坐在主位,口中喝着花茶,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这少女在婚宴现场出尽了风头,让她极度不爽。 “得了便宜还卖乖,陆菲儿你无耻。”李心儿肺都要气炸了。 她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那些鼓掌声就像一个个大巴掌,啪啪啪地打在李心儿的脸上,让她羞辱难当。 更让她感觉耻辱的是,对着这样的陆菲儿,她觉得自己生生矮了她一截。 甚至于有了一种想要对她臣服的冲动。 怎么可能?她中邪了。 无耻吗? 少女笑了笑。 “郡主觉得长公主尚了我父亲,是给了我们陆府天大的面子,我们就得感动涕零,就得弯下腰,跪着接受这份施舍?” “本来就是” “你错了,郡主。” 她说道,“你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我现在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愿意。”少女嘴角带着讥讽。 她用眼神告诉她,你最在意的东西,恰恰是我最不屑的。 “父亲大人,祖母,你们愿意接受这份天大的施舍吗?”她问道。 “你们愿意弯腰接受这份天大的施舍吗?” “你们愿意跪着接受这份嗟来之食吗?” 少女的目光落在了陆文轩和陆老夫人身上,她眨着眼睛再一次问道,“你们愿意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陆老夫人和陆文轩耳里却是重如千斤。 陆老夫人,脸上青一片红一片。 她能说什么?说她愿意,她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说不愿意,她能得罪长公主,得罪天家? 以前她嫌这个孙女胆小怕事,没有主心骨,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如今她的胆子倒是大了,她的一颗心都要被她吓破了。 陆文轩更不用说了,一个官员的名声有多么的重要,他能说愿意。 他不愿意,怎么对得起长公主对他的深情厚义,他不是成了那狼心狗肺之辈了。 这个他一向疼爱的女儿去了趟庄子,他完全认不得了。 他的头嗡嗡作响,感受到四周投射过来千奇百怪的眼神。 那些嘲弄、轻蔑的眼神如潮水一般汹涌而间,瞬间就要把他吞没。 他遮盖在衣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状,青筋暴露。 他的好女儿啊,一下从天堂把他送进了地狱。 嘉宁看着气得颤抖不止却仍维持着镇定的陆文轩,嘴角漾开了一抹浅笑。 痛吗? 痛就对了。 比起他们对陆菲儿做的事这一点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陆菲儿死了,没有人会为她讨回一点公道。 就像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寻找真相一样。 既然没有人,那就她自己来。 她来为陆菲儿讨回公道,她来为自己找寻真相。 “咦,父亲大人和祖母难道愿意?”少女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嘲弄,“父亲大人不是从小教导我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吗?难道这只是说说而已?” 陆老夫人气得差点晕倒。 陆文轩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一张俊脸涨的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这个孽障,她是要逼得他颜面尽失才开心。 去了趟庄子,她完完全全变了个人,鬼迷心窍了不成? 谁借的她的胆子。 不,这不是她的女儿,她一定是撞了邪了。 “菲儿,心儿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长公主气得肝疼,脸上却浮现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她笑着对菲儿说道,“我和你父亲的婚事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陛下金科玉律,哪是你们小孩子家家闹着玩的事儿。” 众人心道,长公主果然厉害。 她这么一说不但维护了自己和陆家众人的面子,这事也变成了陆菲儿和清瑶郡主两个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让他们对长公主的印象有所改观。 陆菲儿的话,已经在众宾客心中种下了一颗叫做污点的种子。 因为人性便是这样,只记得你那些不好的事情。 哪怕你以前做的再多再好,但只要做错一件事,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 那人们也只会记得那些不好的事情。 你前面做过的那些好的事情就会付之东流。 现在长公主对他们来说就是这种做了这种错事的人。 陆文涛暗中给秦氏递了一个眼神,秦氏会意,忙笑着附和,“菲儿,长公主说的不错,这婚事是陛下御赐的,是御赐的婚姻,天作地合。” 她听懂了她的意思,御赐的婚事当然不能违背。 “哦,是御赐的婚事啊”少女想了想,认真说道,“那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都得接受?” 陆文轩,“............“ 众人傻眼,这少女可真敢啊。 第39章 蠢物 这戏好像没完。 宾客们齐齐看向长公主,在心中为少女捏了把冷汗。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一个孤女如何与权大势大的长公主对抗。 所幸长公主并没有动怒,眉角眼梢还是染着笑意。 可李心儿不干了。 “谁和她开玩笑了。”陆文轩成了驸了还委屈了他,委屈了陆菲儿不成。 真正受委屈的是她,好不。 站在一旁的李心儿气红了眼,事到如今母亲还要维护这个臭丫头,还要低声下气地哄着这个臭丫头。 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女儿到底算什么? 难道还不如陆菲儿这个臭丫头在她心中重要吗?嫉妒,怨恨,不甘烧毁了她的理智。 她趁机冲上前去,猛地将长公主的手从菲儿手中拽了出来,扬起手就向菲儿一把掌扇去,却被她一把握住手腕,狠狠一摔。 一直匍匐在地的雪獒,在菲儿受到威胁时,“嗷”一声窜起,向李心儿了扑去。 吓得李心儿节节后退,她目光惊惧地盯着雪獒,一脸惨白。 “雪獒,停下。”少女唤了一声,雪獒冲着李心儿咧牙嗷了几声,甩了甩那条菊花状的尾巴又重新乖乖地伏在了少女脚下。 少女放过了李心儿,可李心儿岂能罢休。 她色厉内荏地冲着少女尖声叫道,“陆菲儿你个臭丫头,你父亲勾引了我母亲还不够,现在就连你也来抢夺我母亲吗?你还纵狗行凶。” 全场愕然。 这是来坑娘的吗?还是嫌长公主不够丢脸。 这个蠢货。 “啪”的一声,长公主抬手就给了清瑶郡主一个耳刮子。 李心儿的脸立时肿了一大片。 她无法置信的捂着脸,眼泪籁一下掉了下来,她望着长公主吼道,“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陆菲儿这个臭丫头打我。” 宾客们纷纷移开了目光,这个清瑶郡主蠢到让他们不忍直视。 这女娃儿谁生谁气。 她哭诉道,“你不是我的母亲,我恨你,我再也不要再见到你。” 李心儿大哭着跑了出去。 要糟,一旁的百灵想也不想,忙提了裙脚跟了过去。 “姐姐,你去哪?”李郁雨看了长公主一眼,喊着李心儿,也跟着百灵一起追了出去。 长公主头痛欲裂,吩咐一旁的含笑,“你跟过去看看。” 室内的空气再一次凝滞了起来。 嘉宝公主脸上兴灾乐祸,宾客们举起了酒杯,众人很是识趣地当作视而不见。 婚宴进行到现在,他们没吃过一道菜,也没有喝过一口酒,这婚宴办的也算是前古无人,后无来者了。 陆文轩走到长乐长公主身边,愧疚地望着她,“长乐,今日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不是。” 长乐长公主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孩子们不懂事,与你何干。” 长公主如此深明大义,为他着想,让陆文轩心中动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相亲相爱,在众宾客眼中却成了郎情妾意。 菲儿看着众人轻视的目光,不经意弯了弯嘴角。 她的目光在长乐长公主身上一掠而过,她的这个姑姑只图自己享乐,平时对子女疏于管教,李心儿变成如此她这个做母亲的要背很大的责任,如今的她也只能忍气咽下这颗苦果了。 陆府位于京都金陵城南街太平坊,此时正值正午,娇阳似火。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清瑶郡主一路哭着奔进了人群中,引来人们侧目而视。 她抹了把眼泪,冲着人群斥道,“看什么看?” “好凶的小姑娘”有人说道。 百灵和清平郡王赶了过来。 李郁雨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找到李心儿,见她冲人无端发泄怒火。 忙连声替她道歉,“抱歉,抱歉,我姐姐心情不好。” 李郁雨长得漂亮,又客气有礼,很容易引起人们好感。 “还是小公子有礼。无防,无防。”那人摆了摆手,走远了。 “你跟那些贱民道什么歉。”李心儿说道。 “姐姐,老师说过人人生而平等。”他认真地说道,“而且刚刚明明是你不对,我们道歉也是应该。” 李心儿嗤之以鼻,现在她没空和这个笨弟弟理论。 她得去皇宫。 “姐姐,婚宴还没有结束,你还是和我一同回去。”他拉住她的手说道。 “回去?去哪?”她尖着嗓子说道,“去陆府吗?你不嫌丢人?” 李郁雨面上微红,语塞道,“那你去哪?” “去皇宫。”她抬手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找皇后娘评理去,你陪我一起去。” “姐姐,你别再把事情闹大了。”李郁雨劝道,“如果你不想回陆府,那你和我一起回长公主府。” “我才不回长公府,我就去皇宫。”李心儿负气道,“你如果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 见李郁雨久久不应答,李心儿甩掉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到底陪不陪我一起去。” 李郁雨担心她的安危,只好无奈陪她一起。“那好吧,姐,我陪你去。” 见他乖乖听话,李心儿心中的气消了不少。 她再三告诫他,“郁雨,我警告你,等下在皇后娘娘面前你可不许替陆菲儿那个臭丫头说好话。” “噢。”他应道。 她回头看了陆府方向一眼,愤恨地甩了甩衣袖,这事儿没完。 “走。”她说道。 陆府婚宴厅。 虽然成亲礼出了一点意外,不过婚礼还得继续举行。 陆文轩含情脉脉地牵起了长乐长公主的手,说道,“继续行礼吧。” 过了大约几息的时候还没有动静,陆文轩向司仪望去。 有人肘了肘司仪的手,司仪这才恍然回过神了。 啊,可以开始了吗? 这下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二拜高堂。”他说道,突然发现喉咙里干干的,说出来的声音哑的不行。 “二拜高堂”他说道,这次终于喊出声了。 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器割物一般,嘎嘎嘎,让人听了难受的要命。 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脸色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了。 “噗哧”一声笑声从门口处传来。 第40章 哪来的小混帐 司仪快哭了,又有谁来了,还要不要继续举行婚礼了? 只见两个卓尔不群的少年郎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其中一个是李侯家那个混不吝的小子,这笑声就是出自他口中。 另一个清新俊逸、俊美无俦的少年郎,看着陌生。 这少年是谁? 京中何时多了如此气度不凡的人物? 宾客们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干嘛来了? 难道也是来搞破坏的。 也不能怪宾客们如此猜想,实在是李天赐闹腾的事情太多了。 说起李天赐几乎京都里人人对这个混世魔王谈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前段时间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大婚,他也不知怎么地得罪了这个小混蛋,于是这个小混蛋趁人家好日子去搅事去了,婚礼现场被他搅得鸡飞蛋打。 当时李天赐还被吏部尚书一纸御状告到了陛下跟前。 陛下以一句小孩子家不懂事,就把这事给草草了结了,不过这梁子到底是结下了。 到如今吏部尚书就是见到李侯也是吹胡子瞪眼的。 众人转而去看吏部尚书,果见他的脸色黑如锅底,难看至极,看来事过多时仍是余怒未消啊。 众人兴灾乐祸地猜想,莫非这陆府中谁又惹了这个混世魔王? 今日还真是热闹。 就不知待会这个小魔王还会不会闹腾,如今众宾客对长公主和陆文轩并无半分好感,心中唯恐天下不乱,更是希望婚宴现场更闹腾一些才好。 菲儿没想到郑元畅和李天赐会一同在此现身,不过这对她来说当然更好,她的这台戏也能唱得更响,更久点。 见李天赐暗中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菲儿对他笑了笑,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他身旁的郑元畅。 他已经换下了那身黑色的夜行衣,穿上了一袭天青色的袍子,乌黑的墨发上插着一支玉簪。 赫然就是一个如匪如玉的翩翩浊公子。 见她望过去,他对她和煦一笑,嘉宁别开眼去,这个奸胚又拿他那张颠倒众生的笑脸来迷惑世人了。 郑元畅不觉莞尔,又是这样。 莫非前世他欠了这小姑娘什么债不成,她才会三番两次不识他的好意。 看着这个在宴会厅茕茕孑立的少女,郑元畅忽然有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无措感。 这事说来都怪天赐,是他硬把他拉来的,郑元畅瞪了李天赐一眼,李天赐被他无故飞来的眼刀子弄的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他们两个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众人沉浸在激烈的唇枪舌战中没有注意到而已。 李天赐好不容易说服郑元畅陪同他一起为菲儿助阵,当然不会白白错失闹事的机会。 刚才婚宴中众人的表情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满屋子的人都是怀着看戏的心情,没有人出面为这个小姑娘说一句话。 陆姑娘的亲人当中,也没有一个是真心欢迎小姑娘回家的,这其中还包括他的父亲—新任的驸马爷兼镇刑司的指挥使陆文轩。 除了那个年仅十岁的清平郡王站了出来,可一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又有多少份量。 虽然最后这个小姑娘以一已之力,重挫了众人。 李天赐的心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心酸。 好在,现在他和元畅哥一起来了。 现在他们是三个人,而并非她一个人。 他心念间,见郑元畅举步站到了嘉宁身前,李天赐也跟了过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少女的身影立时笼在了两人的身后。 莫非这两个少年和少女相识,众人纷纷猜测。 只见那个混世小魔王,浓眉一扬,对着宾客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来得有点晚了,抱歉抱歉。” 他面上带笑说着抱歉,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点没有抱歉的意思。 长公主的眉头微微一皱,坐在主位上的嘉宝公主在看到郑元畅时眼睛闪闪发亮,在金陵城她还没见过比他更为出挑的少年郎君,一颗少女心为他雀跃个不停。 这个情郎她要定了,她盯着郑元畅的目光誓在必得。 “咦,没有位置坐吗?你们怎么也不请陆姑娘坐坐。”那小魔王接着说道,“今日不是陆大人大婚的日子吗?” 场中寂静无声,小魔王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陆姑娘,新任陆侯爷陆指挥使是你父亲吧?”他说道。 菲儿在心中偷笑,“恩,世子说的没错,正是家父。” “啊,没错啊。我还以为我搞错了呢,原来陆大人真是你父亲大人啊。”他看着少女笑嘻嘻地问道,“他怎么让你孤伶伶一个人站着,也不让你入席。” “噗”,陆老夫人刚喝进口的茶差点喷出来,她生生咽了下去,剧烈地咳了起来。 哪来的小混帐? 秦氏忙拍着她的背。 宾客们的眼睛闪闪发光,不约而同地望向陆文轩。 这次终于看到这位铁青的脸,看来被小霸王气得的不轻。 “估计父亲大人忘了吧。”少女淡淡地答道。 “忘了?我看不可能吧。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呀。”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不是他亲生的呀?” 陆老夫人差点从主位上滑下来。 “我当然是亲生的呀,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亲生的”少女语气肯定,“而且父亲大人仅有我一个女儿。” “哦,真的吗?” 难道还有假的不成,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陆老夫人气得发抖。 两个人一搭一唱,这戏文越来越精彩了。 宾客们伸长了脖子,酒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只顾着看了。 这叫什么来着,嘎冷嘎热嘎肚肠。 “世子,真是说笑了,菲儿当然是我大哥的亲生女儿。” 陆文轩气的肝疼,又有所顾忌,无言以对。 他不能,可有人能。 陆文涛眼见形势不妙,从宾客席中走了出来。 “菲儿,都怪二叔。你父亲今日大婚事多,把招待宾客的事情交到二叔头上了。二叔也是第一次操办这么大的事。忙晕了头,都没招呼你坐下,你可别怪你父亲。” 说着,伸手去拉嘉宁,“来,随二叔到主位上去坐下。” 第41章 笑里藏刀 “哎哎哎,你别动手动脚的。”李天赐站在了两人中间,隔开了陆文涛的手。 他看着陆文轩,说道,“我看陆大人是娶了权势滔天的妻子,连女儿也忘了吧。” 他哼了哼,脸上尽是嘲弄,“也是,连自己糟糠之妻的百日忌也忘了,忘了女儿也不足为奇。” “只是可怜了陆姑娘。”说完,又叹了口气。 陆文轩的面色沉沉,李天赐他认识,这个小魔王耍起狠来没人干得过他。 今日他是存心让他难堪,陆府上下可从没有人惹过这个小魔王。 他的目光不由向菲儿望去,很明显这个小魔王是认识菲儿的,他是为她出头来了。 只是菲儿又怎么会和这个小魔王搅在一起,她在庄子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放肆,李天赐。”长公主再一次揭下了喜盖,贴着花钿艳绝的脸上一片阴沉,她喝道,“驸马为人温和,不与你计较。你倒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李霸天是这样教你的吗?” “别提我老子,我老子回老巢去了。”他说道,“我现在不归他管。” 宾客们感叹果然是混不吝的小霸王,面对长公主的怒气还能如此霸气侧漏。 “那本宫就替你老子好好管管你这个小混帐,省得你在外面为非作歹,惹是生非。”长公主气得咬牙,不能明着对付菲儿,让她已经忍的差点内伤,可这小混蛋就不同了。 “来人哪。”她喊道。 长乐长公主手中执有百人的卫队,都是当年跟随长乐长公主上过战场,动过真刀真枪的,随便一个出来都是以一敌百的精兵。 宾客们心想长公主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哦嗬,小爷,还怕了不成。”他正愁不能把事情闹大点呢,李天赐把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眼见就要拔刀,一又修长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天赐,你又调皮了。长公主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就当真了。”清雅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恍如天籁。 李天赐身旁的少年脸上浮现出无可挑剔的笑容,他笑着对他说道,“长公主和陆大人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陛下金科玉律,哪是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能闹着玩的事儿。”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众人冥思苦想,到底在哪里听过? 姜阁老已经认出眼前的少年,他捋了捋下巴的白须,眯眼笑嘻嘻地看着厅中的少年,一双豆子般的眼睛精光乍现。 少年拉着李天赐的手,轻声道,“天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日委屈你了。听话,你就别跟长公主置气了。” 众人回味过来。 这分明是方才长公主劝陆菲儿的话,现在却被这个少年用来劝慰李天赐。 这少年好犀利的一张嘴。 让宾客们诧异的李天赐这个混世小魔王居然乖乖地点头,退到了少年的身后。 这是孙悟空遇上如来佛,变乖了不成。 真是奇哉怪哉。 众人对这少年不由得更加好奇。 厅中嗡嗡声不断,不过仍旧无人能够道出这个少年的来历。 “长公主,您不会和一个闹得玩的小孩子计较吧。”少年再一次温和地笑道,“这可是您的婚宴。” 少年笑语晏晏,实则笑里藏刀。 菲儿看着长公主瞬间阴沉的脸色,忍不住轻笑,这奸胚。 此时闻声而来的一行七人带刀侍卫,威风凛凛,如旋风般地走到厅内,对着长乐长公主单膝跪地。 长公主略一抬手,众侍卫恭敬地立在了她的身后。 皇家威严尽展无遗。 正如少年所说,今日是她的婚宴。 长公主当然不会真的让这些侍卫在自己的婚宴上动刀,只是让他们出来威慑众人罢了。 不然这些宾客们怕是忘了此时他们身处何地,面对的又是何人。 长乐长公主神情一冷目光在宾客们身上一一扫过,果见他们老实了不少。 她强忍着心中的愤意,打量了郑元畅几眼,静默了片刻后,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少年面色平静,悠然笑道,“倒是陆指挥使怕是有不小的麻烦。” 早在他们出门前,他就派人把桃花村山崩事件密报给了皇帝,算算时辰圣旨差不多也该下来了。 长公主睥倪着他,冷冷一笑,“无知小儿,胆敢口出狂言,你不知道你已经为你的家族惹下了天下的祸事。” 众人暗自心惊,长公主这是打算向少年家族问罪了,他们看向少年。 见他仍是姿势闲雅,淡定从容,丝毫没有把长公主的话放在眼里。 他身后的李天赐更是下巴高高昂起,嘴角带着讥笑。 众人神情变幻莫测,难道这少年身世了得,才会对着长公主的威压如此不惊不畏。 这不合理呀,要真是如此,长公主岂会不知少年的来历。 “姑姑,这大好的日子,您动什么怒。”一道娇娇的声音传来,是嘉宝公主,她几步走到厅正中,环佩叮当声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她看着少年目光灼热无比,“我看这位公子也是无心,姑姑便宽恕了他吧。” “嘉宝,这没你的事。”长公主气结,“还不退下。”她斥道。 一个两个俱不省心。 嘉宝跺脚,悻悻然退回主位坐下,在长公主面前她还不敢造次,她可不像清瑶那么没脑子。 不过她痴迷的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过郑元畅,在美男面前一向自诩清冷孤高的嘉宝公主有点不淡定了。 李天赐捉狭一笑,捅了捅郑元畅,低声道,“元畅哥,艳福不浅哪。” 却被郑元畅狠狠瞪了一眼,他嘻嘻一笑。 “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本宫拿下。”长公主长袖一拂,冷声道,“继续行礼。” 陆菲儿她碍于她的身份不便公然对付,她可没这闲情再与这两个少年玩闹。 长公主语毕,一直坐在席面上眯着眼的姜阁老站了起来,这倒不是姜阁老出于自愿,他是被逼的。 他看着笑面如狐的郑元畅,咬了咬牙,在长公主面前换上了一副笑脸。 第42章 圣旨又到 “咦,郑世侄,你也来参加长公主的婚宴啊。”姜阁老像是刚看到郑元畅,眨了眨那双豆眼,“老夫真是老眼昏花了,都没能认出你来。来,来,来,随老夫一同入席。” 姜阁老身为内阁首辅,深得景帝器重和信任,在朝中不仅是国宝级的元老,还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不过这只出了名的老狐狸却栽在了少年手中。 众人见他去拉少年后,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对着李天赐和陆菲儿,说道,“你们俩也随老夫一起坐下。” 然后,在一众人的目光中带着三人往主桌的空位上堂而皇之的走去。 众人心中一震,这少年究竟是来何历,引得姜有道这只老狐狸如此维护。 “嘉宝公主,不介意吧?”姜阁老领着三人依次坐下问道。 嘉宝自然是不介意的,而且乐意的很,早在郑元畅迈进大厅时,她对他就着实惊艳了一把。 又见姜有道这只老狐狸不惜与长公主对抗也要维护这个少年,便料定此人身世不俗。 现在她盯着郑元畅一双杏眼亮得发光,如同饿极的野狼突然间眼前多了一块香喷喷的肉,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吞了。 菲儿眼中闪过兴味,嘴角轻轻扬起。 郑元畅眯眼看她轻挑眉头,这情况她还有心情取笑他,他撇了撇嘴。 此时嘉宝公主低下头轻轻对身旁的女宫吩咐了一声,那女宫即命随侍的二个小宫女从随带的箱子里拿出一套做工精美的悲翠茶盅,杯身通体翠绿,波光莹莹。 这悲翠茶盅乃是御赐之物,是她出门备带的五大件之一。 那女宫又从紫砂罐中取出顶级的庐山云雾,放在悲翠茶盅中泡了两盅。 一时间茶香四溢,宫女把其中一杯放在嘉宝公主面前,又一杯则是放置在了郑元畅面前。 其他人则被这个目中无人的公主给赤裸裸地无视了。 嘉宝公主举起悲翠茶盅摆出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轻轻啜了一口,目光热切地注视着眼前的翩翩少年郎。 那女官开口说道,“郑公子,这庐山云雾乃是今年新进贡的贡茶。此茶长在庐山之巅,是茶民攀崖登峰拿命采摘而来,异常珍贵,大景朝拢共也就三罐。其中一罐陛下赏了皇后娘娘,娘娘又赏了公主,这是嘉宝公主特意请公子品尝的。” 女官说完,嘉宝公主望着郑天畅的目光难得含羞带怯起来。 岂料,一旁的李天赐随手拿起他面前的茶盅一饮而尽,还啧巴了几口,晃了晃空了的茶盅,“确实好喝,还有吗?再来一杯。” 嘉宝公主身后的宫女一脸黑线,这什么人嘛?好厚的脸皮,公主那是招待郑公子的,他不但喝了,还敢讨要。 嘉宝公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气的不行。 待要发作,看了眼气定若闲的少年一眼,她难得忍住了,对身后的女宫使了个眼色。 女宫无奈又给这个小祖宗倒了一杯,又另取了一个茶盅置于郑大公子面前。 郑元畅轻执起茶盅却把这茶置到了菲儿面前,道,“我不喜饮茶。陆姑娘,你站这么久了,应该口干了,公主盛情难却,这茶就请陆姑娘尝尝看。” 他狭长的眉毛一挑,笑得像只狐狸,“此茶,如此珍贵,想来定是不错的。” 菲儿气得咬牙,心中把他骂个半死。 一旁的嘉宝公主恨不得能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那目光生生把她生吞活剥了一遍。 她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她只是取笑了他一下,此刻竟给她拉这么大仇恨。 那狐狸对她笑笑,她懒得理她。 “多谢,我也不喜饮茶。”她说道。 “如此好茶岂能浪费,你们不喝,我喝。”李天赐执起茶盅一口喝了下去。 嘉宝公主眼见少年与菲儿眉来眼去,对自己连一个眼神也欠捧,心中嫉恨的不行。 这一把怒火正无处发泄,对着李天赐娇声喝斥,“放肆,好你个李天赐,我请郑公子喝茶,你什么意思,存心和本公主过不去。” “公子好说话,本殿可容不得你如此无理。” “公主殿下,既然世子喜欢,就让给世子好了。”一旁的郑元畅淡淡说道。 同桌的姜阁老如同睡着了一般,对桌上的恍若未闻。 “对啊,人家都不介意,公主殿下你介意干嘛。就几杯茶罢了,小气,不喝了。”李天赐白了她一眼,嫌弃地放下了茶盅。 嘉宝公主为之气结,一张俏脸更是涨得通红。 “女孩子生起气来可是很难看的。”不料那个小混帐伸手指指着四周,又说道,“瞧瞧,大家都朝你看呢,公主殿下还请注意你的风度。” 嘉宝公主感觉到四周异样的眼神,甚至还有刻意压抑过古怪的轻笑声,她的脸上瞬间青白交错,这个李天赐,这个混蛋,敢如此嘲笑她。 要不是今天是长公主的婚宴,要不是她钟意的人也在,她今日非抽了他的筋披了他的皮不可。 一旁的女宫按住了嘉宝的手,默默地对她摇了摇头。 另一边,侍卫队长出声询问。“长公主?” 长公主阴冷的目光从姜阁老身上又落在了郑元畅的身上,眼见他们浑不在意在主桌嘻嘻哈哈。 长公主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这老匹夫竟敢联合这个少年公然违抗无视于她。 婚宴现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乱她已经烦了,不能再让他们扰了行礼。 她沉着脸,摆了摆手。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司仪吸了口气,胆战心惊。 不会再有事发生了吧,他真的怕了。 他清了清喉,忙张口道:“二拜高堂。” 又来事了,一仆从急急奔了进来,喊道,“侯爷,圣旨又来了。” 什么圣旨又来了。 夫妻对拜还没说呢,司仪欲哭无泪。 还能不能让他好好地主持婚礼了。 陆文轩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心突突跳个不停,隐约不安。 该来的圣旨都来了,怎么还有圣旨? 这完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在他茫然之际,王公公又提步走了进来。 陆文轩无奈领着众人跪下领旨,此时,他的心中早已烦闷不堪。 第43章 你怎么没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桃花村山崩全村千人丧命,此番事故疑点重重,特命新任镇刑司指挥使陆文轩配合调查此案,限其十日内查明真相,钦此!” “陆指挥使领旨谢恩吧。”王公公尖着嗓子道。 陆文轩一脸凝重地从王公公手中接过圣旨谢恩。 “对了,陆指挥使,杂家有一事提醒你。再过十来天就是中秋节了,正是举国团圆的日子。桃花村一案这么多百姓无辜丧命,陛下心下沉痛,对这事也格外重视。”他说道,“陛下还特意调派都察院的人过来,协助指挥使调查此案。陆指挥使心中也要有个数。” 陛下还派了都察院的人来?陆文轩眉头微皱,查案不是他们刑镇司的事?他还想再问分明,王公公早已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陆文轩与长公主对了对眼色,两个俱是面色沉沉。 婚宴现场早就闹翻了天,宾客们均是神色惶惶,惊骇莫名,交头接耳声不断。 早在听到桃花村山崩时,陆老夫人包括秦氏等人的脸就白了,云梦山庄不就在桃花村。 菲儿这丫头不就住在桃花村的庄子。 桃花村山崩了,全村的人全死了,她怎么没死? 心中这个念头一过,就连陆老夫人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向菲儿望去,只见她神情未变,正襟危坐着。 哪里像是刚从鬼门里经历祸事的样子。 陆老夫人双眼跳个不停,她下意识地向长公主望去,长乐长公主面无表情,嘴唇紧紧抿着,看不出任何异样来,陆老夫人却是手指冷得发颤。 宝珠,佩珠,两个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主桌上的菲儿。 宝珠颤着手指着她,尖声叫道,“陆菲儿,你不是就在桃花村的庄子里养病,全村的人都死了。你,你怎么还活着?” 这话说得就像陆府全府的人巴不得陆菲儿早死一样。 又是一个蠢的不行的。 喧闹地婚宴现场立时一片死寂,宾客们瞠目结舌,看着陆府一家人的目光复杂微妙。 出事了,真出事了,今天这一场婚宴,陆老夫人心惊胆颤,至少短寿三年。 她抖着身站了起来,“宝珠。”她叫道。 秦氏白着一张脸,几步走到宝珠面前,捂住了她的嘴,出事了,要出事了。 看着大伯和长公主满脸愠色,此刻她恨不得把宝珠的嘴给缝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陆文涛的脸都黑了,这个没脑子的是想毁了他们二房啊。 “菲儿是你的姐姐,你说的什么胡话。”他喝道,“秦氏,还不把人拉下去。” “让她去佛堂里面壁思过去,一日不知悔必就给我拘在一日,要是她还不知悔改,就让她一辈子呆在佛堂里不用出来了。” 宝珠吓得哭红了眼,秦氏一刻不停地拖着宝珠和抖个不停的佩珠离开了。 呜呜的声音还在厅中回荡呢,陆文涛转头走到菲儿身边,说道,“菲儿,你宝珠妹妹不懂事,二叔已经惩罚她了,她言者无心,你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二叔言重了。”少女站了起来,“宝珠妹妹无心的,菲儿哪里会与她计较。” 她说道,“其实我刚才一直在说我是迫不得已才在今天回来的,可郡主不信,怕是父亲大人也是不信的吧?不然,父亲大人平时里那么疼我宠我,今日为何对我只字未言。父亲大人不会是恼了女儿吧?” 少女清澈的眸子落在了陆文轩的眼中,变成了满满的质疑。 即便陆文轩此时气得头晕,他也不得不站出来表示他的拳拳爱女之心了。 “傻孩子,为父怎么可能不信你呢。”陆文轩在众人的目光中几步走到了菲儿身边,慈爱地望着她,“菲儿,都怪为父,为父早应该去庄子里接你,只是怕你抵触为父与长公主的婚事,才想着等婚事完了,再去庄子里接你。幸好老天开眼,才让你平安归来,以后由为父和长公主一起护着你,定会顾你周全,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那眼底的真切让人看了为之动容,这真的是一个爱女的好父亲啊。 可惜这个爱女至深的新附马,此刻站出来迟了点,不要说菲儿,就是在场的宾客也权当他戏子演戏罢了,心中对这个新附马少不了骂上几声虚伪和做作。 “菲儿,你父亲说的对。由本宫和你父亲护着你,以后你就是咱们的大景朝的天之姿女,无人敢再欺负于你。”长公主走过来站在了陆文轩身边,柔声说道。 呵呵,好一个为女着想的好父亲,好一个夫唱妇随的长公主。 “真的吗?”少女眨眼,“刚才我与郡主争吵您们不会怪罪我吧?” 陆文轩和长公主齐齐一噎,又微笑点头。 陆文轩道貌岸然,他要在众人面前维持好父亲的形象,不得不假装疼爱他。 而长公主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陆文轩是一个孝顺父母,疼爱幼弟,爱护女儿的有为青年,对身为他爱女的她,才不得不在人前百般容忍,在她看来这一对真是好笑。 “那我放心了,我还真怕事后郡主找我麻烦,两位不帮着我呢。” 少女语气软软的,如同在长辈面前撒娇讨好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谁家的长辈不喜欢。 陆文轩和长公主“...........” 陆老夫人却是松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至少在场面上现在已经算是缓和了。 没事了,没事了。 一家子和和美美,笑意盎然。气氛一下子变得温馨得不得了。 这下子总算好了,大家也可以欢欢喜喜地开吃了。 “不过..........”少女看着陆文轩的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瘾。“算了,父亲大人的好日子,女儿就不扫兴了,您们还是快行礼吧。” 她笑着催促,又重新坐了下来。 众人被勾得好奇心起,心里痒痒的,到底还有什么事不可在婚宴里说的,少女却是打定主意不说了,在场的都是人精,更不会在此时再去触长公主的霉头。 “行礼吧。”陆文轩拉着长公主的手,一起转身正对着大厅。 婚宴现场,暖融融的。 司仪却是频频擦汗,这次行礼应该不会再中断了吧。 身为大景帝国官媒中的佼佼者,司仪主持过大景朝无数达官显要的婚礼,没有哪一场婚宴比长公主这场婚宴更惊心动魄,跌荡起伏了。 如果这一次再行不了礼,这辈子他也不用在官媒圈混了。 他涨红着脸,哑着嗓子憋出了声,“夫妻对拜。” 现在他只想把这一对儿早早送入洞房。 第44章 六皇子玖月的禁忌 凤鸾殿,鎏金螭兽香炉内熏香阵阵。 王皇后端坐在室内的紫檀木桌前,手中摆弄着桌上的牡丹盆栽。 王皇后年过三旬,因为保养得宜,肌肤赛雪,看着更像是双十年华。 她上穿一件牡丹凤凰纹锦衣,下身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拖地长裙。 高高挽起的凌云簪上的一只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王皇后出身四大世家之一的琅琊王氏家族,乃王氏一族大房嫡女,十四岁进宫封后,至今已满二十年。经历过这么多年后宫争斗,躲过数不清明枪暗剑,让这一位帝后一颦一笑间更具威严。 她凤目一扫,淡淡地看了眼犹带着哭腔的清瑶郡主,轻启红唇,“心儿,照你的意思,这个陆菲儿今天故意跑回陆府,就是为了破坏长乐和那陆文轩的婚事。” 李心儿一来凤鸾殿就如倒豆子般把在陆府发生的事情和萧皇后说了。 见王后后问她,不觉间又红了眼眶。 “是的,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她有多可恶,这样的日子还偏就穿着一件白衣过来捣乱。”她呜咽道,“现场的人们偏偏就被她一张巧嘴给蒙了心窍,连我母亲都轻信了她,还为了她打了我。皇后娘娘,您一定得为我做主。” “这陆菲儿莫非就是对玖月怀有别样心思的那个小姑娘。”王皇后凤目盯在牡丹花娇艳的花瓣上,淡淡的说道,“本宫记得这小姑娘生性胆小怕事,照你所说她的胆子分明大的很呢。” 王皇后口中的玖月就是六皇子萧玖,也是嘉宝公萧宝儿一母同胞的皇兄。 陆菲儿在去长公主府时初遇六皇子玖月时就被他出众的风姿给吸引了,这事儿李心儿挟醋带酸对王皇后提过。 因事关儿子,王皇后对陆菲儿这个名字还是听进了耳中。 “是啊,皇后娘娘,就是她。她娘过世后她就去了庄子上,这一回来整个人完全变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心儿被王皇后这么一说,整个人如同醍醐灌顶般,回味了过来。“去庄子前不久,她还去长公主府做过客,当时她就跟我后面,连个屁都不敢话。” “姐姐”,一旁的郁雨咳了一下,望了李心儿一眼,女孩子家的怎么老是把放屁这种词儿挂在嘴边,还说到皇后娘娘面前来了。 李心儿噘了噘嘴,不以为意。现在她一门心思就是希望萧皇后能替她出一口气。 王皇后除了是一国之母,她的舅母之外,李心儿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哭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王皇后和长乐长公主私下已经有了约定,等她及笄是要嫁给六皇子玖月殿下当皇妃的。 王皇后也算是她未来的婆婆了。 过往李心儿从未将陆菲儿放在眼里,对于她不自量力暗恋六皇子玖月殿下,她当面背后不知嘲笑她多少回,她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彬州来的破落户不知哪来的底气,敢与她抗衡,而且此番在陆菲儿面前她莫名短了气势,还被她在百官面前压了一头,这叫她如何甘心又如何忍得。 “皇后娘娘您自小就宠我,待我如同嘉宝一样,您一定得帮帮我。” 母亲不帮着她,她只能来找萧后帮忙了。 “好了,心儿,别胡闹了,回去吧。”王皇后抬手剪了牡丹花旁的一片枝叶,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回去后和你母亲好好赔个不是。” 李心儿睁大了眼睛,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一下怔住了。她没料到皇后娘娘会对她如此,心中说不出的失望。 她还待再说,一旁的郁雨一把拖住了她的手,抢先对着王皇后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我和姐姐就告辞了,改日郁雨再带姐姐过来看你。” 王皇后挥了挥手,长乐的两个孩子也就郁雨她还看得顺眼,至于心儿真真一点不像长乐也不像前驸马,身为大景朝一品郡主被一个刚任职的三品官员的千金捏在手心里玩也就罢了,还闹到她的跟前,真是愚笨不堪。 李心儿和李郁雨前脚刚走,六皇子玖月后脚就踏了进来。 只见他头戴金冠,腰缠玉带,龙章凤仪,仪表堂堂。 一双桃花眼邪魅惑人,不过此时这双桃花眼下带着青色。 “玖月,这会你不在你父皇跟前,怎么跑到凤鸾殿来了。”王皇后见儿子进来,非但没有喜色,脸上反而有些不虞。 对这个儿子萧后的管教并没有比太子宽松多少,此刻明明该呆在清晖殿的人跑到她这儿来了。 六皇子玖月像是未曾察觉,在一旁的女官给他行礼后,他拉了王后身旁的紫檀木椅随意坐了下来。 “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嘉宁走了,父皇哪还有闲情管我们。”说完,他幽幽叹了口气,一双桃花眼里神色莫辨。 一旁的女官奉了茶,在萧后的示意后,退了出去,凤鸾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个。 女官退出去后,王皇后面色一沉,把剪子往桌上随手一扔,怒道,““都三个月了,陛下还是这样。堂堂一国之君,他这是要像小孩子一样闹腾到什么时候。” 她心中气结,那一对母女定是狐狸精转世的,景帝才会对她们沉迷至此。 原以为嘉宁和三皇子去了,只留下贤妃病怏怏地关在清心殿内,她的日子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没想到那对兄妹死了,景帝会如此不务正务,不但不再考验儿子们的功课,就连上朝时也总是浑浑浑噩噩。为了那一对兄妹,他是连国家社稷,祖宗的基业都不管了吗? 他们在世时景帝把这一对子女捧在心中,现在他们死了,连带着把景帝的魂也带走了。 做为一国的帝后,她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帝这样下去。 王皇后瞥了一旁的玖月一眼,凤眸一扫,目露警告,“你可别学你父皇,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母亲不知道。以前母后没有管你,那是因为母后对你信任,知道你会掌握分寸。” 说父皇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说他头上去了。 第45章 娘家来人 玖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闪烁了一下,说道,“母亲,我刚才来时远远瞧见心儿和郁雨,今日姑姑大婚,他们兄妹怎么过来了?” 他垂下眸子,避开王皇后的视线,拿起桌上的茶盅辍了一口,茶是好茶,不过喝茶的人没这心情,这好茶到了口中也没品出味来。 王皇后目带深意望了他一眼,说道,“心儿和你姑姑闹了点脾气,到我这儿哭诉来了。” “既然你与他们兄妹遇见了,怎地不和心儿打声招呼,过了年心儿就及笄了,你也该到了立妃的年纪,你们两个婚事迟早要办,依母妃看就明年吧。” 玖月豁地放下手中的茶盅,“母妃我都还未及冠,立妃的事没那么急。” “心儿虽说愚笨了点,不过好在也没多大的心机,这样的人也最好拿捏。何况有你姑姑做你靠山,你当知她对你助力多大。” 见玖月一脸不以为然,王皇后摇头道,“你别不把母妃的话放在心里,平时多和心儿和郁雨走动走动。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母妃也不和你多说了。母妃这番话对你是好是坏,你自己衡量。母妃也乏了,你退下吧。” 王皇后的话玖月当然明白,可他心中对李心儿从未生出过男女之情,他心中的想的是........ 可他的心思一辈子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那难言的禁忌之恋让他午夜梦回时只能饮痛而泣,如今这梦生生被掐断了,可梦断了,痛却更加地清晰。 “母妃好好休息,儿臣这就告退。”玖月心不在焉地退了出去。 王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儿子大了,万事不由娘了。即便他是一国之母,这事也无力改变。 女官进来后,王皇后对其招招手私语了几句,女官面露微讶,恭身又退了出去。 李心儿和李郁雨走到宫门口,百灵已经叫了马车候着。 李心儿想了想又掉转了头,郁雨急急地拉住她,“姐,你还想进宫?皇后娘娘执掌后宫日万理机,哪有空理这闲事,你别自讨没趣,给自己添堵了。” “谁说我找皇后娘娘去了,我找玖月哥哥难道也不成?” 玖月哥哥哥是她李心儿的夫婿,为她李心儿出口气不应当。 刚才她哭着跑出来,岂能和郁雨两个人再灰溜溜地回去。 “不成,六皇子殿下此时正在上书房呢,姐,他这会哪有空闲。”郁雨说道,“你若还不开心,我陪你去衣绣坊。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今天我都陪着你。” 郁雨睨了李心儿一眼,见她目光有点松动。继续说道,“如果你想去京都玉器行也行,只要姐姐开心,今天你去哪儿,弟弟就陪着你去哪儿。” 以前李心儿央求过他几次,让他陪她去成衣店,京都衣绣坊都是京中世家闺阁小姐云集之地,他一个男儿哪里会去,这一次为了哄她姐,他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李心儿看着他,哭得跟花猫似的脸上有了笑意。今天她流年不利,难得郁雨肯全程陪她,陆菲儿就留着迟点教训。 “除了这两家,我还想去春风得意楼大吃一顿。”她说道。 “可以。” “吃完了你得再陪着我去乌衣巷口看戏。” “可以。” “还有,我今天不回陆府,你得陪我回长公主府。”李心儿摇头道,“不对,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后天的大后天,我都不去陆府。” “行,怎么都行。”他说道,“姐,我们现在出发了吗?” “好,出发。”李心儿手一挥,打头向马车走去。 李郁雨即步跟上,一旁的百灵笑着迎着两人登上了马车,暗道郡王这个做弟弟的真不容易,也就他能哄得住郡主,百灵望着清平郡王的目光无比的佩服。 这天底下比她家郡王俊美而又聪慧的人怕是没有。 只可惜郡王的年纪稍小了点,不然........ 小丫鬟一颗芳心乱颤。 在他们走后没有,王皇后身边的女官领了差事回来了。 “娘娘,事实确实如清瑶郡主所说,而且陆府这一会正闹得厉害呢。” 王皇后“哦”了一声,把剪好的牡丹放到室内采光处,回身看着低头垂目的女官,“如今陆府还有什么可闹的?” 女官说道,“那陆菲儿母亲娘家来人了。” 王皇后挑了挑眉,“还把娘家人请来了。” 女官点了点头。 见她神色不对,王皇后不以为意地问道,“怎么着,那娘家人还真闹出什么事来了不成。” 长乐长公主有什么手段王皇后心里跟明镜似的,陆菲儿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还想着请长辈出头。那娘家人再富有也不过一芥草民,还能跟长乐斗不成。 长乐碍于她的身份不去动她,过后分分钟可以把这个小姑娘折腾死。 “皇后娘娘,那陆菲儿的大舅舅带了百多个人去了陆府,一个人人手上都拿着一个花圈。”女官说道。 这是存着心要闹大事啊。 “你说什么,花圈?”王皇后讶然地望着她。 “是的,是花圈,一人高的花圈,足足有百多个,把整个陆府大门都堵住了。” 不料听女官说完,王皇后凤眉一扬,却是大笑了起来。 女官大感讶异,不过她谨守宫规,不该问的绝对是不会多问一句。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陆菲儿了,真的如李心儿所说那般这小丫头胆子这是要逆天了。 “让人继续去陆府盯着。”她轻启红唇吩咐道,“特别是陆菲儿这个小丫头。” “是,皇后娘娘。” 女官点头退下,王皇后惬意地躺在室内的软塌上,透过窗口那盘娇艳的牡丹花,像似看到长乐气不可遏的样子嘴角含了一丝嘲弄的笑意。 而此时南街陆府门口,早被四周的群众围的里三圈外三层的。 一百多只黄白菊花制成的大花圈被百来个穿麻戴孝的汉子提着,还有几十个头戴白花身穿白衣的妇人跪倒在门前一手拍地,一手抹泪,哭的那个一个伤心。 “我可怜的大妹子啊,你死得真冤啊。” “哎哟我的大妹子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睛看看啊,你去了才多久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就变心了。” “我的大妹子啊。。。。。。你一个人就这么去了,这叫菲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第46章 送花圈的大舅舅 一时间陆府门前哭声震天,有一两个妇人还嚎着嚎着哭晕了过去。 这些个嚎哭的妇人,就跟专业的哭丧人一般,这场面别提多震撼了。 不要说陆府周围的人全聚拢了过来,就是御街那边的百姓都齐齐赶过来凑热闹。 这在别人婚宴上送花圈的事大景朝开国百多年来还是头一朝呢,而且送的人还是大景朝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这真是大景朝一大奇观了。 百姓们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兴奋啦,刚看完鲜花满街,银钱洒地豪华的迎亲现场,不成想一个时辰不到,又出了这么一出好戏,当真是世事难料。 陆府门口水泄不通,哭声,喧嚷之声不绝于耳。 守门的小厮眼瞧这阵仗颊汗流背,双腿簌簌抖个不停。 这事儿要是去通传主子,他们不是被打死,也要去半条命啊,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就轮到自个儿当值了。 一个身穿麻衣身形高大的中年人,黑着张脸,越过众人,冲着门口早已吓呆了的小厮吼道,“去把陆文轩那个狗崽子给我叫出来,就说他大舅子来了,让他马上出来迎接。” 现在围观的人群总算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了。 “原来这是陆大人原配的兄弟啊,这陆夫人死的消息陆大人像是没有通知岳家。”有人说道。 “可不是,陆大人如今可是堂堂的驸马爷,还刚封了三品大员,在没有行礼前,这原配死的事当然先要死死的捂着,你们可是有听说陆大人有大肆操办过丧事的,说起来这陆夫人还真是一个福薄之人。” 有人啧啧道。 “陆夫人福寿万康的话,陆文轩能尚长公主,谁又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百姓们闲来无事就喜欢看个热闹,聊个八卦,这陆文轩如此好运一步登天,百姓当中除了羡慕的,更多的是轻视、嫉妒,这种阴暗的心思让他们恨不得能有更多人出来闹场子,这样他们看戏也能看得越过瘾。 陆府门前除了震天的哭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比哭声低到哪里去。 “听说这陆夫人娘家蒋家是不但是彬州首富,在整个大景王朝论富有他们家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啊,银子多到能压得死人。” “这谁不知道,不过有什么用,再富有也不过是一芥草民,还能和官家斗,现在陆大人可是镇刑司指挥使啧啧,弄个不好,可是有去无回。”人群中有人摇头叹道,“蒋家人远在彬州,怕是不知道皇权的可怕。长公主随便跺一下脚跟,这南街的地块也要抖上三抖。 而此时偏厅中,礼已成,含笑早扶了长乐长公主进了新房。 陆文轩则虚扶着陆老夫人到主桌坐下,自己正准备坐下,见门房小厮白了张脸紧张兮兮奔了进来,陆文轩心里一个咯噔,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大爷,大事不好。”小厮走到陆文轩身旁,嚷道,“娘家大舅舅奔丧来了。” 陆文轩微微一愣后,眉心一跳,“是蒋大舅?” “是的,大爷”小厮面带菜色,支吾着应道。 真是他,奔丧来了? 陆文轩面色一沉,蒋劲夫那就是市井里的一个泼皮无赖。 早年这个大舅子在成家前甚至弄出过人命来,那年他和蒋云梦已经成亲了,在彬州任县令一职,有他照应着,这事才算遮了过去。 这大舅子极是护短,特别对唯一的妹妹蒋云梦更是疼爱。 今日定是来闹事的,不过他又是从哪得来云梦去世的消息,陆文轩的目光不由向菲儿望了过去。 只见她一脸恬静地坐在那里,浑如无事人一样。 陆文轩垂眸,目光幽深,一旁的陆文涛忧心道,“大哥,要不要我出去瞧瞧。” 蒋劲天的性子,陆文涛也是知道的,他要是闹事天皇老子也不怕,那就是一个不要命的狠角色。 陆文轩摇头,“不必了,你去没用。” “我亲自去。”他说道。 只是迟了,偏厅的门被人用力地踢开, 来人方脸宽额,身形高大,行走如风,看着很是粗犷豪爽。 在他身后还跟了一大票穿麻戴孝之人,只见人人手中拿着一个大花圈,扑天盖地哭声在偏厅响起来,宴会现场一片混乱。 还没等众人从这震撼的场景中回味过来,那人直冲到陆文轩面前,抬手就是一拳。 简单、直接、暴力,众人傻眼了。 这又是哪来的冤家? 陆文轩在重力之下,踉呛着后退了几步,险险摔倒,还是陆文涛手快把他扶住。 陆老夫人险些晕了过去,指着蒋劝夫哆嗦了一下嘴,哑然说不出话来,闹事的又来了,又来了。 被一排排的花圈包围着,宴会的众人也吃不下菜去,实际上这一次婚宴他们也并没有吃上一口菜,可宾客的心情却还是不错,主要是看戏看得实在过瘾。 而且眼见这戏文有越闹越大的趋势,众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在那里,神情振奋的不行。 来人一把推开陆文涛,揪住陆文轩的衣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怒骂道,“陆文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云梦是怎么待你的。我们家是怎样把你当祖宗的,好了,你升了官,进了京,你出息了。呵呵,我妹死了有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办婚宴。你能耐啊你,你当我妹娘家没人啊,你。” 原来来人是陆文轩的大舅子,众人心想这嘴皮子功夫不比拳头差。 在婚宴上送花圈真有他的,这招够毒。 早先那些看着陆文轩时羡慕嫉妒的目光早就褪得一干二净。 “你说我们家云梦年纪轻轻的怎么突地就死的,是不是你给害死的。” 蒋劲夫的话一石激起三层浪啊,轰地一声,宴会现场又炸了起来。 众人看着陆文轩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菲儿在没人注意下,明眸灵动,眉眼儿弯弯。大舅舅果非一般人物,蒋家比她料想的要好。 岂不知她的神色早就被一旁坐着的郑元畅尽收眼底。 陆文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一拳,还被揪了衣领。 脸上早已色青青一片,,宾客们异样的目光让他如芒在刺。 第47章 似是故人来 他顾不得擦嘴边的血丝,说道,“大哥没去彬州报丧,是我的错。我是怕二老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个打击。可你也不能无凭无据就这样冤枉我啊。云梦确实是病故的,我们府上所有人都可以做证,还有给云梦医治的郎中,他也可以做证。大哥,要是不信我,我可以叫人把你带来。” “大哥,啊呸,谁是你大哥。我告诉你,陆文轩,你别给来这一套,你那套我也不信。呵呵,怕二老知晓,你倒是想瞒一辈子,做的一手美梦。” 蒋劲夫大声讥笑道,“你也别跟我拿什么凭据,笑话了。我他妈的又不是神仙,我远在彬州,又不是住你府上。冤不冤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知道我妹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你府上了,这个我肯定没冤你。” 无赖啊,这整个无无赖啊,跟他讲什么道理,他就是来搅事的。 陆文轩脑壳抽痛,被噎的无话可说,人是在陆府死的,让他说什么,该说的他都说了,这个无赖不信啊。 不光是他,厅中那么多人看着他的目光赤裸裸的,分明就是怀疑他害了蒋云梦,陆文轩郁结于心,肺都要气炸了。 “蒋家大哥别动怒,有话好好说。”一旁的陆文涛拉住蒋劲夫的手,似帮腔又警告道,“这可是长公主的婚宴啊。亲家大哥,这可不比咱们在彬州,大哥可别忘记了当时你杀了人,闹事人命案来,可是我哥帮你脱的案子。” 现场传来惊呼,众人看着蒋劲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杀人啊,这蒋家大舅果非凡人。 蒋劲夫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眼神,浑不在意,他今天就是来闹事,为云梦和她外甥女撑腰来的,他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怎么着,想拿这事要挟吓唬老子,老子不怕,老子是杀了人,既然老子被判无罪,那就是那人该死,老子杀该死之人何错之有。”他说道,“今天我是来奔丧的,不是来跟你们废话的。” 呵呵,想拿长公主压他,他可不是吃素长大的,他敢来他就不怕。 说他杀了人,那也是那人该杀。要是陆文轩真的害了云梦,他照杀不误。 蒋劲夫看他的眼中凶光毕露,看得陆文轩瞳孔一缩,浑身冰凉。 他一把推开他,问道,“我妹的牌位呢?放在哪了?还有我那外甥女在哪?” 人群中有一道清脆娇嫩的声音响起,有一翩翩少女站起身走上前,道,“大舅,菲儿在这。” 见到一身白衣的少女,款款向他走来,蒋劲夫眼眶瞬间一红,他对她招了招手,少女乖顺地走到他的身旁。 “菲儿,舅舅来迟了,让你受苦了。”他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舅舅。”菲儿叫了一声,语带哽咽。 前世在皇宫,虽有父皇和母妃还有哥哥的疼爱,不过母妃是个孤儿,因缘际会遇到景帝进了皇宫,外家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咋一见到蒋劲夫对她如此,菲儿心中暖意顿生。 “好了,没事了。”蒋劲夫拍拍她的肩道,“一切有舅舅在。” “恩”少女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中满是孺慕和信赖,看得蒋劲夫心中酸涩不已,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蒋劲夫下定决心倾其全力也要顾全这个外甥女,保她一生安康。 甥舅相认,现场一瞬间变得暖意融融。 不过菲儿没有忘记她站出来的目的,她转向陆文涛朗声道,“二叔,当年之事我记得是有个宵小言语轻辱我母亲,我大舅舅这才出手惩治那人,至于杀人,更是无稽之谈。是对方先对的手,我大舅舅也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她舅舅不道出实情,她可不能让这屎盘子扣在他身上,也不能任由陆文涛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大舅舅难堪。 此话一出,现场又一片哗然。 在众人不注意时,陆文轩的目光向宴会厅某个角落望去,今日的婚宴发展到现在,已经让他忍无可忍。 如今的他已经不同往日,他不再是彬州城那个穷苦的少年,不需要仰仗在蒋家众人的鼻子底下度日,他是新任镇刑司指挥使,也是新晋的忠义侯,蒋劲夫怕是还没有认清这个事实,今日他就让他知晓一下,也好让他认清这个事实。 在他的示意下,一个俊秀的少年从席中走了出来,站到了这对久别重逢的甥舅之间。 此人眉清目秀,鼻梁秀挺,皮肤白皙中带着青光。 他一出现菲儿顿觉周身被一股冰冷的、阴郁的气息包围了起来,她抬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阴郁深沉的眼睛。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眼前一片天眩地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这个满脸戾气,满头银丝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会是记忆中那个有着温暖笑容阳光温润的殷哥哥,他怎地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离世的这三个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何会站在这里? 她有好多事想问他,也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少年看着她的目光陌生而又冷漠,她的嘴唇翕了翕,想说话,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口丝丝的抽痛。 她见他拍了拍舅舅的肩,冷声道,“阁下这是侯府,不是阁下闹事的地。如果阁下再不让那些人出去,那我只好派人动手了。”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是何人?这是我和陆文轩这狗崽子的家务事,闲杂人少管为妙。”蒋劲夫拨开他的手。 狗崽子,敢叫新驸马新镇刑司指挥使狗崽子的也就眼前这人敢了,这彬州蒋家人的胆子真有够大的,众人不禁佩服蒋劲夫的胆量。 “来人,把这些聚众闹事,故意捣乱之辈,拿下。”少年眼皮子没抬,张嘴就要拿人。 在他一声令下,十几个身穿黑衣,腰挂大刀的年轻人不知从宴会厅哪个角落走了出来,把现场那些提着花圈的汉子和妇人围了起来。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次是真的要动真格的了。 第48章 记忆中的少年殷情 菲儿目光迷离地望着这个少年。 她死了,哥哥死了,身为哥哥近身护卫的他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为了生存,他必然要另择生路,他这样做并没有错。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为什么还会如此之痛。 他已经不是原来她所认识那个少年郎了。 她不愿相信这个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她深吸了口气。 对上少年阴森的目光喝道,“住手。” 她质问道,“阁下是何身份,今日乃我父和长公主大好的日子,阁下这是不给他们面子,要在这里对我舅舅对手?” 即便他是她记忆中的那人,她也不能让她随意动她舅舅。 少女望着他的目光凛凛,少年的视线这才缓缓落到她的身上。 阴冷黑暗,如同无底的黑洞,那眼睛的主人正兴味地看着她,“你不知你舅舅正在闹事,大景律法明文规定凡聚众闹事之辈,轻则重打三十大板,重则......可判五年,十年不等刑期。刚才我分明劝说过这位,他不听劝,我依法执行,为何不能动手。” “至于我,我乃镇刑司副指挥使殷情,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虽说你是指挥使的女儿,也不能防碍官差办事。”他目光冷得像冰,语气更是森寒。 少年认得她,也不认得她,陆菲儿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他。 他一张俊美而阴郁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往日的笑容。 明明知道他认不出来她来,明明知道现在的殷哥哥说的话不是针对原来的她。 菲儿还是被他的冷漠给伤到了,现在的他陌生的让她觉得可怕。 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也回视着她,望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温度。 心中猛地一刺。 脑中恍然间闪过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情景,那时她正缠着母妃给她编腰间佩带的玉坠子的挂件,她想送自己亲手做的玉坠子给哥哥当礼物。 他和几个同龄的孩子被宫人领到了母妃的宫殿,在一众孩子之间鹤立鸡群,她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他。 那时他才十来岁,长相已十分俊秀,她偷偷看他,恰好被他发现。 她有点不好意思,一下红了脸,他回了她一个笑容,那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明亮温暖而又干净,直到现在这笑一直映在她的心中,甜甜的。 那时她正好八岁,正是与郑元畅那奸胚相见的同一年。 只不过她认识殷哥哥更早一些。 在一众人被母亲一一询问过后,轮到了他。 见母妃问他,他明明心中胆怯,却强自装着无畏,她看到他缩在衣袖下的手握得紧紧的。 在母妃的目光之下,不卑不亢地行礼。 也许是母妃的亲善,让他消除了顾虑和心中的怯意。 他变得自信起来,眼中神采飞扬,星星之火在他眼中点燃,这一刻的他分外耀眼,他徐徐道出他的家世来历。 母妃听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眼中的星火也随着母妃的无应答一下熄灭了,如同明珠又拂上了一层灰,变得黯淡了起来。 殷家是除了帝都四大家庭之外被排在最末的世族之家,被安排来见母亲,就有机会入选哥哥的伴读,是举族上下荣耀的一件事,对当时的他而言,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关于他的家世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母妃挥了挥手,宫人们正准备把这些孩子带出宫殿,他挣脱了宫人的手,冲到母妃跟前,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一个响头,抬头语气铿锵地道,“请德妃娘娘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好好伴着三皇子,为他尽忠尽孝,绝无二心。” 少年响亮的声音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菲儿再抬头时,眼中水波漾漾。 她再次吸了口气,深深地望了满头银丝的少年一眼,再见面时满心的甜蜜已然换成了说不出的苦涩。 此时的李天赐在席中早已坐立难安,看着殷情嗤声道,“原来前任的副使就是这小子,阴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去帮陆姑娘一把。” 他刚要起身,却被身旁的郑元赐一把拉住了,他嘘了一声,说道,“先别去。”李天赐只好在他的示意下忍住了冲动。 郑元畅的目光却在菲儿和殷情身上游离了起来,菲儿在殷情出现时一闪而过迷离而又朦胧的眼神,他没有错过。 他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定定地看着少女,过了一会,又把目光落在了少年身上,如深潭般幽深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原来是镇刑司副使大人,失礼了。先不说我大舅有无闹事,这京中治安我记得不是镇刑司该管的事,副使大人好似越权了。” 菲儿再看他时,眼中的那丝茫然无措已然退去,目光坚韧,毫不协妥。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把舅舅带走。 殷情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陆文轩身上。 陆菲儿的话他根本没放在眼里,镇刑司从来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越不越权,对镇刑司来说毫无用处。 只不过眼前的少女到底是陆大人的女儿,他不看僧面也是要看佛面的。 陆文轩暗中对他点了点头,殷情在得到明确的答案后,再一次冷声道,“动手。” “父亲大人,您真要对舅舅对手吗?”菲儿转头看着陆文轩,说道,“舅舅来凭吊母亲何错之有,只凑巧碰上了父亲大人婚事罢了。母亲在世时,舅舅们最是疼爱母亲。您不是在外祖父、外祖母面前曾发过誓言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母亲,也会一辈子敬重外祖父、外祖母母和舅舅们。莫非母亲去世了,您尚了公主,这些誓言都变了吗?” 少女清晰的声音如珠玉落盘敲打在众人的心头,他们的目光随着少女的话语落在了陆文轩身上。 这指责有多么严厉,当着众人的面陆文轩岂能悔了誓言,今日他要是悔了这誓言,那他真就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他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不把她逼死,她是不会罢休了。 今日他屡屡在众人面前受挫,面上却不得不死死忍着,心中早已憋成了内伤。 第49章 天堂跌落泥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硬挤出了一丝笑容,对她说道,“菲儿,父亲怎么可能会对你大舅舅动手呢。父亲一直对你舅舅们及是敬重,你不也知道的。” 说完后,他又沉下脸对着殷情说道,“殷副使,不得自作主张,还不退下。” 菲儿在心中冷笑,当真演的一手好戏。 要是没看见他暗中使的眼色,她还真是信了他了。 殷情应声带人退了下去,菲儿眼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原位,心中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失望。 那个记忆中刚折不屈的少年不见了,他终是随波逐流折在了权贵的手中,菲儿心中难言的酸涩,心再一次绞痛了起来。 “好了,菲儿,你看都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等到了镇刑司,父亲定会好好训斥于他。不过,今日毕竟也是长公主的婚宴,你舅舅领着这么大批人拿着花圈过来,皇家的面子不好看。你帮父亲劝劝你舅舅,你母亲的事等婚宴结束了,我们私下再谈。” 他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舅舅心中也是难受,我又何尝不是。不过圣命难违。” 又是圣命难违,这是她第几次听到这话了,一次,二次,还是三次,他不嫌烦,她却腻了。 她颔首扬眉道,“女儿知道,女儿当然不会让父亲为难。女儿这就带着舅舅先去客栈住下。父亲大人且莫要和舅舅计较,我知道你们都是爱着母亲的。今日也是一场误会。” 她忽地话锋一转道,“父亲大人,我虽然相信你,不过您底下的人就难说了。” 少女意有所指地看了坐在厅中的殷情一眼,一脸忧思道,“女儿怕等舅舅到了客栈,那些不知您用意的手下,自作主张为难舅舅。这有一就会有二,父亲大人,您说呢。” 陆文轩那一番软硬兼施的话听得众人不得不赞服,再听少女如此巧舌如簧,众人更是惊叹,这父女两个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要论口舌,这个做镇刑司指挥使的父亲看来是要败在女儿的手下啊。 陆文轩气得心口直抽,咬牙道,“菲儿放心,晾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要是他们胆敢伤害你舅舅,父亲定不会轻饶他们。” 这语气坚定有力,信誓旦旦,她听了笑道。 “父亲大人如此说,菲儿自然放心不过。过几日舅舅回彬州,还望父亲大人派人护送一二,别的人护送女儿还真是不放心。” 面对陆菲儿在众人面前盈盈浅笑的那张笑脸,陆文轩差点气绝。 “这是自然的。”在众人面前他不得不咬牙应道。 “那就多谢父亲大人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看着在人前道貌岸然的陆文轩,菲儿的嘴角含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的父亲大人这会儿估计气得肺都得炸了,没办法,不气他气谁呢,他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蒋劲夫对陆菲儿的表现大为侧目,外甥女真是能耐了。 他转而横着脸对着陆文轩说道,“陆文轩,老子告诉你,今日老子是给我外甥女面子,不是给你面子。” 说完,他一把拉着菲儿的手,说道,“菲儿,随舅舅走。” 在众人的目光中,蒋劲夫拉着陆菲儿牛逼哄哄地走了。 什么叫得了便宜卖乖,这就是了。宾客们纷纷为少女的机智点赞。 如同蒋劲夫带人来时那样,那一大批拿着花圈哭丧的汹涌而来的人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不久前还闹腾地厉害的宴会厅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陆文轩目光死死地盯着蒋劲夫离去的方向,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 过了片刻之后,才松开了拳头,神色恢复如常。 郑元畅在此时拂了拂衣袖站起了身,对一旁的李天赐说道,“走吧。” 一直安静坐着的姜有道,睁开那双豆眼,“大公子,我改日去府上拜会令祖,大公子可得拨空陪老夫聊上几句。” “自然的,姜世伯。” 这老狐狸,深怕他不兑现承诺。 见郑元畅要离席,嘉宝公主急急站了起来,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都没有好好和这位郑公子聊聊呢。 “不知郑公子府上在哪条街?嘉宝正好要走,不如一起。”嘉宝公主看着眼前温文有礼的少年郎,主动放低了姿态,一双杏眼满含期待地望着少年。 “在下与公主不同路,不能与公主殿下同行了。”他说道。 嘉宝公主没料到他居然不买她的帐,当面拒绝她,顿时又羞又愤。 她面红耳赤地看着郑元畅拉着李天赐一道离开,她就不信了,凭她的身份还追不到这个少年郎。 她跺跺脚对一旁的女官,道,“还不走。” 突地又似想到了什么,瞄了眼恍如梦中初醒的姜有道,“姜阁老?” “公主殿下叫老夫,有何吩咐。” 姜有道看着突然间兴致盎然的嘉宝公主,右眼皮直跳。 “姜阁老,我们一起走吧,我想起我那里还有几本孤本,不知道姜阁老可有兴趣瞧瞧。” 姜有道一双豆眼立时有了精神,“正好,老夫也要进宫面见圣上,公主,那一起吧。” 老狐狸姜有道就这样被嘉宝公主连哄带骗地离了席。 婚宴现场一片肃静,此时菜早凉了,宾客们也无心再吃,纷纷起身告辞。 这一场婚宴虽然没有吃的尽兴,可这戏唱的倒是比戏台上的戏文还要精彩,宾客心中称心万分。 陆文涛领着面色惨白的陆老夫人走到陆文轩身边,看着一脸不善的陆文轩,嗫嚅道,“大哥,我先带母亲去福寿堂休息。” 陆文轩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陆文涛带着陆老人也离开了现场。 半刻之前还吵吵嚷嚷地婚宴现场,刹时间空无一人,落针可闻。 陆文轩看着冷冷清清的宴会现场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一天他从天堂掉到地狱,这种直升云端又跌落泥层的感受让他痛不欲生。 那些谄媚,巴结讨好的目光再一次转为轻视、不屑和嘲弄。 短短时间,他还来不及品味那云端飘然高人一等的滋味,就这样又直接被打回了原形。 第50章 欣慰 他不甘心,他不能再回到从前。他要做人上人,他要高人一等,他要昂首俯视这世间众人。 陆文轩目中寒光一闪,他好不容易爬到此时此地的位置,他不会就这么让一切成空,绝对不会。 “侯爷,这些没吃完的酒席怎么办?”管事看着一脸阴森的陆文轩,抖着胆子问道。 “都撤了。”他一拳击在主桌上,脸色黑沉一片。 桌面上碗碟震荡,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管事吓得抬也不头。 眼见陆文轩长袖一甩黑着脸踏出了大厅,他惊惶不定的心才收了回来。 忙叫了几个奴婢,开始动手收拾抬面。 这一场轰动全金陵城的婚宴就以这样闹剧的方式草草散了场。 。。。。。。。。。。。。。。。 “事情就是这样,皇后娘娘。”凤鸾殿内王皇后派出去的女官回来禀报,“这事到最后便这样不了了之了,陆菲儿领着他舅舅和那批人去了客栈,婚宴也散场了。” 王皇后凤眸一挑,说道,“长公主那边没动静?” 女官点头道,“长公主拜了堂进了喜房后就没有出来。” “派人继续盯着陆府,这事没这么容易就完了。”皇后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道。 长乐这一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在百官面前颜面全无,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些闹事之人。 此时,在喜房内的长乐长公主一张绝艳的脸早气得面目扭曲,她用力在床榻上一拍,厉声道,“含笑,派侍卫去瞧瞧那个蒋劲夫住在哪个客栈,等这些人离京了全给我杀了,一个不留。特别是那个蒋劲夫,给我乱刀砍了丢乱葬岗去喂狼。” 敢在她婚宴现场送花圈来哭丧,蒋劲夫这个莽夫,当她大景朝长公主的身份是一个摆设不成,她就拿他开刀,看以后谁敢对她不敬。 “长公主,菲儿小姐在婚宴上让附马派人护送蒋家那个大舅,我们如果出手是不是不好。” “陆菲儿,我真是小看她了。”长乐长公主气得横眉倒竖,“这路上不能出手,到了彬州就不能出手了,不管这个蒋劲夫到哪,都得把人给我弄死了。” 只有把人弄死了,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今日简直就是她人生的一大耻辱。 还有陆菲儿,迟早有一天,她也得死在她的手上。长乐长公主涂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抠进了肉里。 “诺。”含笑应声就要退下。 长乐长公主喊住她,又问道,“心儿和郁雨呢?” “郡主和郡王去了皇后娘娘那里,出宫后郡王领着郡主去了邬衣巷逛街。百灵来报说是今夜他们打算回长公府住下,不来陆府了。” 听含笑这么说,长公主抚了抚抽痛的额头,“罢了,随他们吧。你找人传个话,让他们明日一早随我一同进宫。还有今日和李天赐在一块的少年郎,派人去查查他的底细。” 民间有三天回门的习俗,长乐长公主考虑这三天带着两个孩子去进宫拜见太皇太后,最主要的还是要见见她那皇帝哥哥,问他些事。 含笑应声退下后,长乐长公主端坐在婚房内,心中却是思虑万千。 她怎么也料不到,她的婚宴居然会闹到让她濒临气绝的地步。 她现在静下心来细想,这一切就是从陆菲儿回来开始才闹成这样的。 长乐公主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凭的可不光光只是她公主的身份,她的手段和心计自是不在话下。 她的脑中闪过陆菲儿在厅中侃侃而谈,从容镇定的样子,这个陆菲儿和那个羞怯胆小的,凡是只知道哭鼻子的陆菲儿完全变了一个人。 一个人经历巨变也许会也有改变,但改变也不可能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长乐长公主当然不会相信,她去了一趟庄子,就突地开了窍,要是真有这么容易,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愚笨之人。 一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李天赐和那个神秘的少年又怎么和她结识的。 还有桃花村的巨变?怎么就山崩了,还死了全村人。 陆菲儿真是命大,她小瞧她了,在桃花村弄不死她,这次回来她又得大费周章。 此时的长乐长公主如同吃人的毒蛇,眼中正伺机吐着毒信,随时准备把猎物拆了吞入腹中,目光阴森且可怕。 这边菲儿已经随同蒋劲夫去了京都最大的酒楼春风得意楼。 这一场婚宴,一直从中午闹到黄昏,等菲儿和蒋劲夫到酒楼时天空已经微现晚霞,金黄色的霞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少女更显柔美恬静。 蒋劲夫拉着菲儿一同上了二楼的雅间,叫上了几个酒菜关上了房门。 一进屋,蒋劲夫就拉着菲儿,上下一阵打量,说道,“菲儿,让大舅舅好生看看。自你随你父母一同进京这都一年了,大舅舅都没来看你。菲儿,你不会怪大舅舅吧。” 菲儿心下感动,应道,“大舅舅,菲儿怎么可能会怪你,彬州离京都路途遥远。大舅舅今次快马赶来,为菲儿出头,菲儿已经感激不尽了。舅舅莫要再如此说话了,不然菲儿可要生气了。”她嘟了嘟嘴假装生气道。 蒋劲夫这个魁梧的汉子在自己外甥女面前立时柔得像只小羊,看着菲儿的目光欣喜激动又满是怜惜。 外甥女向来懂事,就是性格绵软,柔弱了点。 好在经历过丧母之痛,她迅速地成长了起来,方才菲儿在婚宴现场的精彩表现足以让蒋劲夫感到欣慰。 昨日一早他接到她的书信,得知了云梦去世的消息,他忍着悲痛没有把此事告知二老,就是怕家中二老年纪大了,受不了丧女之痛。 而菲儿信中所说,让她对这个外甥女多了一份认识。她欣慰于她的成长,也心痛于她的成长。 菲儿让他在今日午时婚宴前赶到陆府,还让他帮忙雇百来个哭丧之人带着花圈前去陆府闹事,看了信他就知道这个外甥女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文轩那个混帐东西在自己外甥女心中有多大的位置,不要说陆府上下,就是蒋府人尽皆知。可她叫人聚众打父亲的脸面,她那胆小的人能做出这么计划周密的事来,得受了多大的罪,对陆文轩这个父亲又有多么失望。 第51章 有舅舅的人 菲儿只在信中简短的和他说了一下云梦去世的消息,和陆文轩尚公主的事。信里说不清楚,让他即刻动身,来京都再详细和他道明。 外甥女对他如此信任,更让蒋劲夫心中对她疼惜万分。 为她豁然间的懂事,为她这段日子独自承受的伤痛而心酸。 他瞒了众人,急急地赶来为她撑腰。 他要告诉她,她是有舅舅的人,是有人会为之撑起一片天之人。任何人休想动她的外甥女。 看着菲儿噘着小嘴向他撒娇,蒋劲夫心中酸酸的,又软的一塌糊涂。 以前的菲儿敬爱他,但也怕他,在彬州时难得见面也是离得他远远的,畏惧的望着他,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向他撒娇讨欢,一下子甥舅的距离的就拉近了,蒋劲夫对她越看越爱。 “菲儿,我是你舅舅。你不用跟你舅舅客套,舅舅虽是一个白丁,但我们蒋家也是大景朝数一数二的豪商。陆文轩那混帐敢对你不好,也要看我们蒋家答不答应,看你大舅舅同不同意。你放心,就是舅舅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你一辈子周全。” “大舅舅”菲儿心下哽咽,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为她有如此一个好舅舅激动万分。 皇家亲情淡薄,前世她却万分幸运,有父皇宠着母妃宠着,有太皇太后和哥哥娇纵着。 而重生后,然后遭遇了一系列的变故,却又有亲人如此护着。 怎不让她激动莫名,不光为了她占据陆菲儿身体这一项,就是为了这难能可贵的亲情,那些欠陆菲儿的债,那些陆菲儿所受的冤屈,她也得替她讨回来。 现在的她不光光是萧菲儿,她也是陆菲儿。 她们已经融为了一体。 “好孩子,别哭。快告诉舅舅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母亲怎么说去就去了,还有陆文轩那个混帐东西怎么就尚了公主。”蒋劲夫拉着菲儿坐下。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时,有小厮端了食盒进来。 上了酒菜后,小厮关上房门又退了出去。 一直默默跟在菲儿身后的雪獒,低嗷了一声,菲儿低头瞅它,只见他翘着尾巴两眼泛着绿光,紧紧盯着吃食,菲儿不由轻笑出声,这贪吃的家伙。 “乖。”她说道。“马上就给你吃的。” 菲儿夹了些肉和菜放在食盘上,摆在雪獒面前,乐得它直甩那条菊花尾巴。 蒋劲夫这才发现这只小宠物,问道,“菲儿,这小动物你哪得来的,看着倒是挺机灵的。” 菲儿对他解释了一番雪獒的来历。 “大舅舅,这小东西可通灵的很呢。”她笑道,又把雪獒在婚宴现场奋起护主的事儿和蒋劲夫说了一通,惹得蒋劲夫啧啧称奇。 嘉宁又亲自替蒋劲夫倒了杯酒,这才继续接过话题,“大舅舅,这一年多的事说来话长。您先喝口酒,我细细与您说来。” 蒋劲夫喝了一口后,听菲儿忆道,“一年前,我们来了京都,当时前驸马还在世。在他的周旋之下,父亲很快就升了职。虽然也是正五品的官职,在京都不算什么大的官,不过相比在彬州那是好太多。驸马多方帮忙,现在南街陆府的房子,也是驸马托人找的,驸马对我们陆府恩同再造,只可惜驸马很快就故去了。不过我们府上与长公主府的交情并没有因驸马离去而断了,反倒是更加亲密起来。过年过节,父亲大人也经常会带我们一家去长公府窜窜门。” 说着说着,她的眉头皱了起来,“三个月前,长公府上的清瑶郡主邀我去长公府上游玩,说是长公府要办一个赏花宴。等我参加完宴会回来,母亲已经去了,我就连母亲最后一眼也没有见到。大舅舅,都是我不孝。” 眼泪如同珍珠般从她眼眶里掉落,看得蒋劲夫心痛不已。 这个硬汉子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一个小姑娘,他伸出手有些生硬地拍拍她的肩头,“好孩子,这事儿怎么能够怪你。你出府前你母亲身体怎么样?”他问道。 蒋劲夫为人冲动,但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而且他的冲动只为他的家人,这人极为护短,为了家人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菲儿才会第一时间想到他,蒋劲夫也不负她的厚望,立马就赶到京都为她助阵撑腰。 “我离家前母亲只是有点咳嗽,并没有什么大病,所以我才觉得奇怪。”菲儿吸了口气,说道,“而且我回府时,母亲就已经下了葬。伺候母亲的婢子们都被父亲发卖了出去。府上上上下下众口一致,说母亲得了传染病,怕被传染。母亲去的那天就把尸身火化了,伺候的奴仆也是因为担心染上传染病才都发卖了出去。” “岂有此理。”蒋劲听完此言,大手在桌上一拍,怒道,“陆文轩这个混帐东西,我看就是他害了你母亲。怕被人发现端倪,这才匆匆把你母亲火化。驸马去世,他如此迫不急待地想尚公主。要说没有害你母亲的心,没人会信。” 蒋劲夫心中悔恨交加,又怒火中烧。 “我们以前都是瞎了眼了,把这个混帐东西当宝、当爷爷地伺候着,只盼着他能念着蒋府上下对他的好,对你们母女二个疼爱一些。我们这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了。” 菲儿又从袖中掏出陈杏儿写的那张认罪书交到蒋劲夫手上,蒋劲夫一看更是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好啊,好个陆文轩,竟敢对你也下此狠手。菲儿,你等着,舅舅这就杀进陆府去,把这个混帐东西给杀了。” 他的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直接冲去陆府,把陆文轩披皮抽筋,再大卸十八块,来个鞭尸。 这认罪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庄头一家如何迫害陆菲儿,不但害她失忆,还害她差点丢了性命。 云梦山庄还是他们蒋家出的钱,陆文轩办的事,买的庄子,陈大一家也是陆文轩从府上调到庄子上打理庄子的,这个王八羔子。他攀上了长公主这高枝,这是连亲自女儿也想杀害了,把他当人是太看得起他了。 第52章 小舅舅天羽要来 菲儿见蒋劲夫如此冲动,还是把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丑事隐瞒了下来。 要是舅舅知道了此事,肯定直接冲去陆府,把陆文轩给杀了。 她扯住他的衣袖,说道,“舅舅,莫要冲动。这事究竟是父亲干下的,还是长公主干下的还说不准,舅舅为这样的人豁出命去也不值当。现在的陆府不比从前,您这样冲进去,非但杀了他,还可能被他倒打一耙。舅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说道。 蒋劲夫深知这个道理,只不过心中一腔怒火无从发泄愤。 “菲儿,舅舅知道你说的对。只是舅舅心中实在气愤不过,陆文轩这个王八羔子,真是猪狗不如。”蒋劲夫这口恶气不出,心中憋闷不已。 “来日方长,他的狐狸尾巴终有一天会露出来。今日,我们不就让他颜面扫地母亲死的蹊跷,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出母亲真正的死因,找出事情的真相。” 少女勾了勾嘴角,“到时朗朗乾坤,那些害人之人,终将暴露在烈日之下,他们的恶行终是无所遁形,且容他们再得意几天。” 少女的自信、从容、淡定看得蒋劲夫一怔,那个怯懦胆小的菲儿终是不见了。 如今的菲儿气质出众,耀眼夺目,他眼见着一颗细苗正悄然成长,心中无比的欣慰,这是他的外甥女啊。 “菲儿,你真的长大了。”他说道,只不过这个长大的代价却是如此地沉重。 菲儿点头,人终是长大的,只可惜蒋劲夫并不知道他眼前的菲儿已经不是她呵护至宝的那个陆菲儿了,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以后她会代替陆菲儿,好好守护那些疼爱她的家人。 虽说外甥女变聪明了,胆子也大了。不过放她一个人在京都在陆文轩这个混帐的眼皮子底下,蒋劲夫还是不放心。 “菲儿,这次大舅回去,你跟大舅一起回彬州吧。你一个人在这里,舅舅委实不太放心。”他说道。 “舅舅,我得留下。”菲儿说道,“母亲这样离去,不弄明事实的真相,我怎能安心离开这里。舅舅好意我心领了,等到时真相大白,我再去看望舅舅和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还得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让家人们担心了。” 不光光是为了陆菲儿,那些横哽在她心间的谜团她得一步步亲自去解开。 蒋劲夫点头道,“这个你放心。就是你不说,舅舅也是不会和你祖父母说的。” 蒋劲夫叹了口气,埋头喝了一口闷酒,想着怎么才能好好的护着这个外甥女。 春风得意楼号称京都第一楼,酒她好,菜也罢,都是京都头一份儿,就光是眼前一道水晶肘子,那浓汁和华嫩嫩的皮肉就让人食指大动。 不过菲儿和蒋劲夫此时的心思都不在这里,并没有吃上多少。 倒是蹲在地下的雪獒被菲儿喂了不少好吃的,乖乖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菲儿就着汤吃了一碗米饭后,见蒋劲夫也吃的差不多了,就此身告别,并约好明天再来看他。 临行前,蒋劲夫从怀中掏出一大叠的银票交到她手上,道,“这银票你先拿着,来的匆忙,舅舅也没带多少,下次来时再多带给你些。等这次回去,我和你祖母还有祖父商量一下,到时把彬州的生意移一部分到京都来,一来明年初春你小舅舅要进京入学,二来也可以多照应你点。” 这是蒋劲夫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等回彬州他还得说服父母答应他来京都。不过只要他借口说来京都照看菲儿母女,老父老母一定会满口答应,想到他们知道云梦去世消息之后悲痛的样子,蒋劝夫这颗心就又揪了起来。 菲儿也不和蒋劲夫客气,直接就接过了银票。要想进宫,银子少不了。 又一脸惊喜地问道,“小舅舅要来京都了?” “是的,你小舅舅会来。到时,我考虑在金陵买一处宅院,你要是烦了这陆府,可以随时去那住着,舅舅再给你买几个使唤丫头,即便大舅舅有事不在,你小舅舅在也可照看着你。” 菲儿的脑中闪过蒋天羽那张清秀又容易羞怯的俊脸,嘴角轻轻扬起。 说起这个小舅舅乃是蒋云天的老来子,自小十分宠溺,年方十五,比她也只大上二岁,从小就怕见生人,很是害羞,不过因年纪与她相近,性格相仿,在彬州时俩人就常玩一块。 这样性格单纯的人她自是喜欢,想到蒋天羽,菲儿脸上笑意就止不住。 “太好了,小舅舅能来真是太好了。”她说道。“宅子的事我先给舅舅留意着。” 蒋劝夫笑着点头亲自送菲儿出了雅间,门外一个小奴婢已经候在那里,看着十二三岁左右,此奴婢小脸大眼睛,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她穿着一身气派的杭绣,穿着打扮并不比京中普通世家的小姐差上多少。 蒋府有钱,对府中的婢子从来就不吝啬。 见他们出来,那小奴婢一脸惊喜,蒋劲夫指着菲儿,道“夏末,以后你就跟着大小姐,大小姐就是你的主子,你一切听大小姐吩咐行事。” “是,蒋爷。”夏末再次对着菲儿行了礼,俏皮地说道,“大小姐我以后就投奔你了。” 菲儿笑着对她点头,这个夏末,还是不改顽皮的性子。 蒋府的奴婢并没有被奴化,不像宫中和陆府的那些奴婢们十个里十个全是同样生硬的面孔,在彬州时去蒋府也是夏末一直伺候的陆菲儿,这次大舅舅送夏末过来正和菲儿的心意。 “菲儿,大舅怕惊了府中众人,这次大舅只安排了夏末一个人过来。你放心着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夏末。人手不够到时大舅再给你留意一下。”蒋劲夫道。 “谢谢大舅,那夏末菲儿带走了。” “恩,路上注意安全。”蒋劲夫不放心地吩咐夏末,“夏末,多照顾着大小姐。” “蒋爷您放心,奴婢定当全力照顾好大小姐。”她眨眼说道。 第53章 你难道不喜欢陆姑娘 蒋劲夫在蒋府众人当中,千挑万选才选的夏末。一是蒋劲夫看着她长大,这个小奴婢机灵本份关键忠心。二是夏末父母当年家乡闹饥荒流落到彬州,一家四口一儿一女差点饿死,因缘际会是云梦收容她们一家,小夏末病重无钱治病,也是云梦出钱找大夫给她治的病。 这么多年夏末一家一直留在蒋府,夏末父母要签卖身契,云梦一直没有同意。 这一家虽没签卖身契,不过忠心程度比蒋府的家生子犹过而不及。 云梦来京都时这一家想着跟着,被云梦强留着下来,她不想因这恩情捆了这一家子,这让夏末父母更是感动。 多年来夏末一家苦无机会报答这份恩情,所以菲儿来信说让他物色一个可靠的奴婢,他就想到了夏末,夏末家人得知大爷要送夏末去服侍陆菲儿,自是欢欣不已。 蒋劲夫千叮咛万嘱咐才依依不舍把陆菲儿送上了回程的马车。 此时,明月高挂夜空。郑府雅集轩内,郑元畅眯着眼悠然地躺在软榻之上。 李天赐斜靠在椅上,一脚搁在小棉杌上,浓眼大眼里尽是笑意。 他猫了眼郑元畅嘻笑道,“元畅哥,真是想不到,陆姑娘如此机智聪慧,哈哈。你有没有觉得陆姑娘还挺有气势的,就是在面对长乐长公面前也一点没有弱势。” “我还没有见过京都女子当中,有陆姑娘那么大胆敢与长乐长公主抗衡的。” 提到陆菲儿,李天赐笑合不拢嘴,这世上怎会有陆姑娘那样的姑娘。 “说起来,陆姑娘这嘴也挺刁挺毒的,哈哈。不过小爷看着怎么就那么可爱。” 一想到长公主和陆文轩那个伪君子被她气灰头土脸,有口难言的模样,李天赐就憋不住想笑,今天真是畅快啊。 “还有陆姑娘那个大舅舅也是一个能人,送花圈这样的事情也能想得出来。人才啊,小爷真是佩服。当初小爷去吏部尚书那闹事,可没想到这么毒的招数。哈哈。” 李天赐一个人碟碟不休地说着,也不管郑元畅有没有听在耳中。 郑元畅早听得不耐烦,李天赐自从踏出陆府大门,一路从陆府大门口说到郑府大门口,嘴不停,笑也不停。 听了饭后,郑元畅躺在了软塌上,想想他应该讲得差不多了,也该消停了。 哪知道这小子一晚上像吃了持续的兴奋药,精神振奋的不神,提到陆菲儿时两眼亮晶晶,看得他厌烦不已。 他再不开口,估摸着他还得说上半夜。 “够了,天赐。”郑元畅睁开眼,懒懒说道,“说了半天了,你不累。” “累什么啊,说上一天一夜也不会累啊。” 他哪里会觉得累,心情正振奋的不行呢,想到少女狡黠的笑容,李天赐又不由痴痴低笑起来。 他是不是傻,郑元畅瞧他那样,心中无名火起。 “你喜欢陆姑娘。” “恩,喜欢啊。”少年明亮的灯光之下,笑得一脸灿烂,“陆姑娘这样的姑娘,谁不喜欢。” 少年眼中一眼向往砰然心动的模样,看得郑元畅目光幽深。他拿起案几上的茶盅,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口,今日这茶一点也不爽口。 “元畅哥,你难道不喜欢陆姑娘。” 少年突然问出口,郑元畅猝不及防,口中的热茶差点喷了出来。 “说什么浑话。”他轻咳一下,掩饰自己的失态。 “也是,元畅哥,你怎么可能会喜欢陆姑娘。”少年摸了摸头嘻嘻一笑,说道,“是我想多了。” 郑元畅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搁在踏板上的脚伸了伸,恨不得把这个满脸笑容的少年踢出屋去,他怎么从来没有觉得这小子有如此碍眼过。 “对了,元畅哥,既然你不喜欢陆姑娘。不如,把陆姑娘那双绣花鞋给我吧。”他舔着脸,道,“放在你身上,还不如放在我这里呢。” 这件事一直是李天赐的心结,元畅哥一直收着陆姑娘的绣花鞋怎么成啊。他得抢过来,还给陆姑娘也好,他收着也好,扔了也好,总之不能让元畅哥这变态的爱好这么再继续下去。 一想到元畅哥眼冒星星,怀揣着陆姑娘那双绣花鞋睡觉的模样,李天赐背上就一阵恶寒,鸡皮疙瘩直掉了个不停。 “怎么样?元畅哥,你就给我吧。”他笑道。 “给你,让你揣着。呸。”郑元畅俊眉一挑,冷声道,“滚。” “呵呵,元畅哥,别发火啊,我这就走,这就走。”李天赐摆了摆手,“我走了哦,元畅哥,你早点休息,别发火,小心身体。”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他可不想被郑元畅地怒火给刮到。 李天赐走后,郑元畅才从软榻起身,走到室内的一张书案旁。 从其中一格抽屉里取出一只锦盒,那是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郑元畅手指轻轻在盒子上的按纽上一按,盒子应声而开。 盒子里赫然放着一双粉色的绣花鞋,郑元畅在灯下望着这双绣花鞋,恍惚间像是见到少女对她怒眼圆睁的模样。 少女眼神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奸胚,又想使坏?”脑中的那个少女轻笑起来。 妈的,这是中邪了吗? 郑元畅手一热,把手中的绣花鞋扔进了锦盒中,看着盒中凌乱的绣花鞋。又皱了皱眉,把鞋放整齐了。这才盖上扣子,又放进了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他伸手在脸上扇了扇,仿若这样能扇去面上一阵高过一阵的热度。 等静下心来,他重新卧倒在软塌之上,看着窗口流泄进来的点点星光,一双清亮的眸子中的亮度却比那满天星光还要璀璨。 南街,在夜色笼罩之下的陆府,却是冷冷清清,这和白天喧闹的场景简直南辕北辙。 婚宴办的是流水,原本是一天两场,可白天那么一闹,不要说宾客们,就连陆府上下俱都没了心情,晚上的宴席自然是取消了。 各房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开了灶。 陆文轩吩咐厨房烧了几个好菜,走在夜色之中,一张俊脸比之夜色更加黑上几分。 他眉头微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54章 绝配 到得依柳院门中,只见他单手整了整衣襟,再咧了咧嘴角,换上一张笑脸后才亲自拎了食盒进了新房。 新房内伺候的婢女见他进来,行礼后恭敬地退了下去,守在了屋外。 新房里只留下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两个人。 陆文轩把食盒轻放在桌上,移步到梨花木床头,双脚蹬上脚踏,轻轻掀起喜帕。 喜帕后的长乐长公主艳若桃李,容颜倾城,只是眉间一丝愠色还未退去。 她果真还是生气了,长乐长这么大岁数,肯定没有受过今日这等闲气。 陆文轩羞愧地看着长乐长公主,把她如玉的双手拢在了自己的大掌中,柔声道,“长乐,今天之事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加倍补偿于你,菲儿那孩子不懂事,不过她到底是我的孩子。” 陆文轩望着长乐长公主的眼神柔的如同一江春水,又浓烈得如同正午的太阳。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地把长乐长公主笼在了其中。 长乐长公主那张娇艳无双的脸上那丝愠色终是消散了些,怨怼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我如此这般待你,你要是不好好待我,小心本公主披了你的皮。” 说着,玉手一拧,狠狠地在他的腿上拧了一把。 白天陆菲儿那般与他胡闹,长乐长公主本意是想探探陆文轩的口气,看看陆菲儿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的份重。如果他恼恨上了陆菲儿那最好。 现在看来,他非但没有怨恨上陆菲儿,还在她面前百般维护。 果真如她所见,陆文轩一直都是一个疼爱妻女的好父亲。 当初她看中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不过事到如今,他这样做了,长公主心中却很不愤。 现在的陆菲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对她唯命是从,她一手可以掌控的陆菲儿了,恰恰相反现在的她对她不要说尊敬,还在婚宴现场屡屡让她难堪。 陆文轩对她的好理所当然让她不虞,不过她面上却是一点不显,对付陆菲儿之事看来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 陆文轩假装吃痛呼了一声,长乐长公主娇睨了他一眼。 陆文轩顺势把长公主拉入了怀中,温声道,“岂敢,我的宝贝。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好好待你。” 这一声宝贝叫得长乐长公主媚眼含春,她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 娇嗔道,“但愿你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陆文轩被她这么一勾,胸中顿时燃起了一把火,望着长乐长公主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她,“长乐。”他喃喃叫了他一声,低头封住了长公主娇艳欲滴的嘴唇,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他的大手伸进了喜服,口中宝贝宝贝地叫个不停,长乐长公主媚意横生,双眼如同一汪春水望着陆文轩,陆文轩那里还能忍得。 “长乐,我等不得了。”偷偷摸摸虽然刺激无比,不过因为怕被发现,陆文轩始终提着心,这次可以痛快地尽兴了。“长乐,今次我非得折腾你欲死不可。” 情话是催情的毒药,两个人早已沉沦在欲海当中,迫不急待融为一体。 陆文轩放下了红色的纱缦。 三两下就脱了外衣,又脱了长公主。 望着长乐长公主如凝脂般雪白的玉体,陆文轩眼中炽热的光快把整间新房都烧了起来。 外表看着儒雅斯文的陆文轩,在房事上却是猛如狮子,长乐长公主就喜欢他这烈劲,一时间天雷勾动地 两人你上我下,你下我下,各种姿势都轮番着来了一遍。 这也是另一个另类的战场,在这战场之上,两人旗鼓相当,不分输赢。 喜桌上的酒菜早已凉成一片,床上的两人却是毫不在意。 大景朝最尊贵的长公主被他制服了,白天的压抑,郁闷,愤懑在这一刻得到满足。 此时只是亥时,还末入夜。 二人兴致一起,久久未歇。 就在两人进入下一轮抵死缠绵之际。 突地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然后又是一阵吵嚷声。接着,陆文轩听到陆老夫人跟着的大丫环翡翠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过来,“大爷,老夫人心悸病犯了。晕倒了。” 陆文轩一听这话,当下一软,忙抽离了身子。 真是败兴。 长乐长公主面上一寒,陆文轩看着面色潮红,意犹未尽地长公主,道,“长乐,母亲病了,我去去就回。” 长乐长公主眉心一蹙,明显很不高兴,她懒洋洋地道,“既是母亲病了,那你去吧,记得速去速回。” 陆文轩忙披了袍子,又哄哄长乐长公主几句,就急匆匆地下了榻。 等陆文轩出了房,长乐长公主脸色冷的不要再冷。 真是扫兴,今日进陆府大门处处不顺,这大半夜老太婆还要过来捣事。 “来人,本宫要淋浴。”她对着屋外喝道。 这边陆文轩随着翡翠急匆匆地赶到福寿堂,只见福寿堂内陆老夫人躺在榻上呼吸急促,脸色涨红。 秦氏和陆文涛夫妇早在房中伺候着。 秦氏请了郎中,正在为陆老夫人把脉,见他进来,对他福了福。 “大哥,你来了。”陆文涛也忙和他打了声招呼。 陆文轩抬了抬手,奔到榻边,郎中把完脉,说是陆老夫并没有大碍,只是惊吓或者刺激过度,这心悸的老毛病才会又犯了,喝个药,休息几天就好。 陆文轩谢过郎中,付了银两,翡翠拿了药方领着郎中出了门。 第55章 怀疑 他才转头问秦氏,“怎么回事?在婚宴上母亲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领着母亲回了房,伺候她用了饭。然后,下人过来禀报,菲儿带了一个小丫头回了府。” “这么说又是菲儿这个丫头惹的事,她人呢。”陆文轩喝道。 陆老夫人农妇出身,年轻时干活下地,做的事不少。虽有些小毛小病,身子骨也还算硬朗。早年丧夫时,得了心悸的毛病。当时没钱医治,这病也就拖到了现在。想再根治已是万难,心悸这病最怕刺激,这病一气就上来。 陆文轩理所当然把陆老夫人犯病的事按在了陆菲儿身上。 “父亲大人,怎么能说我惹的事呢。”清亮的声音在福寿堂内陡然响起,陆文轩眼睛一眯,顺着声音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盈盈而立的少女。 那个在她面前畏畏缩缩,对他敬爱有加的少女不见了,眼前的少女神情倨傲,看着她的目光轻屑而又讥诮。 这个少女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她真的变了。 从桃花村回来她就变了,变得傲慢,变得目中无人,在她眼中仿佛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低上了一等,这些人中也包括了他。 在桃花村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这不可能会是她的女儿。 菲儿看着上扣不搭下扣,眼中春意荡漾的父亲大人,盈盈一笑,玩味道,“父亲大人,我送了大舅舅到客栈住下,回来本想给父亲大人和长公主请个安。不过门口的官女说你们已经歇下了,我记得父亲大人从来没有这么早休憩的。今日定是累坏了,所以没敢打搅父亲大人。这才带了身边的丫头过来给祖母请安。我这刚来,哪里会知道祖母这心悸病又犯了。父亲大人,真真冤枉我了。” 此话一出,陆文涛的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被陆文轩狠狠瞪了一眼, 看到他哥暗沉的脸,陆文涛唔了唔嘴,他这个大侄女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累坏了,这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话,这分明意有所指。 这该死的混帐东西,陆文轩在心中咒话,在秦氏和陆文涛面前陆文轩一张俊脸有点挂不住。 他看向秦氏,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秦氏点了点头,说道,“菲儿进来,母亲就心悸犯了。” 秦氏这话有二层意思,一层意思是陆老夫人确实是见菲儿才心悸病犯的,这第二层意思就是菲儿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 到底怎么着就让陆文轩自个人去意会罢了,该回答她也回答了,秦氏这人明显不笨。 秦氏这么说了,陆文轩不好再计较。 他看了眼菲儿身旁的夏末,脸色明显不悦,冷冷道,“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夏末对着陆文轩行了礼,俏皮一笑道,“夏末拜见大爷,问大爷好。” 好个屁啊,他哪里好了。 菲儿笑笑道,“大舅舅一人出门不方便,本来是带着夏末在一旁伺候的。见我身边没个丫环伺候,不方便。大舅舅就把夏末给了我,夏末也不是陌生人,我就接受了舅舅的好意。” “我们陆府缺奴婢吗?还要你大舅舅把身边伺候的人给你。菲儿,我看你是越大越不懂事了,你大舅舅本就对为父有所误解,你这样做让你大舅舅怎么想,还以为我们阖府上下都在欺凌你,连个丫环也不给你使唤。你呀,真是伤为父的心。” 陆文轩说的戚戚哀哀的,她在心中冷冷嗤笑。 夏菲眨巴下眼睛像是第一次见陆文轩那般,大眼睛带着讶然和疑惑。 在彬州时大爷待大小姐可不是这样的。 “父亲很伤心,可我不是故意的呀。”那混帐东西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身边确实没有人可以使唤。本来我是想问问父亲的,一个月前女儿失忆了,林妈妈和秋雨出了庄子回府报信,她们人呢?” 随着菲儿话落,不要说秦氏就是躺在塌上的陆老夫人也是心中疑惑。蒋氏说没就没了,她身边的仆从都是陆文轩一手发卖,这事儿陆老夫人和秦氏都是局外人。 陆文轩说是蒋氏得的是传染病,大夫也说是传染病,最好把伺候左右的人都打发的远远的,陆老夫人惜命,陆文轩是他儿子,大夫也这么说,这套说词她信了。 左右秦氏的奴婢留不留跟她也没多大的关系,秦氏呢向来对陆老夫人唯命是从,虽然她心中是有疑惑,不过她向来喜欢装傻充愣,这事左右和她们二房没干系,她就把这疑虑深深埋在了心中。 可现在菲儿这么一说,陆老夫人和秦氏想想这事明显着不对劲啊。 秦氏说死就死了,一点症状也没有,她们得知这事时,秦氏的棺木已经入了土,这事匆忙的让人都缓不过劲来。 什么事都是陆文轩做的办的,大夫也是陆文轩请来的。 一个月前林妈妈和秋雨回来,又是陆文轩见了她们的面。等她们知晓这事后,林妈妈和秋雨也被陆文轩发卖了。 这事若真有什么蹊跷,第一个需要怀疑的就是陆文轩,这事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真真假假的,也只有他心中知道了,秦氏看着她这个大伯的眼中带了深思。 陆老夫人心想难道真是自己这个儒雅的儿子把原配给杀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老夫人的心跳如跑马一样飞奔了起来。 她不愿想,也不想这事是真的,如果真是他长子陆文轩做下的事,那他的心思该是如此深沉可怕,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陆老夫人还是打了一个寒颤,直觉得全身冰冷无比。 陆文轩盯着这个变得伶牙俐齿的女儿,沉痛地道,“菲儿你这是在质疑你父亲吗?这么多年我待你母亲如何,待你如何。还要父亲告诉你吗?林妈妈和秋雨那两个奴婢是见你母亲去了,又见了你失了忆。想着在我们府上没有多大的出路,才哭着向父亲请求放了她们的奴籍。” 第56章 不快 “失了忠心的奴婢,不要也罢,父亲这才允了这二人,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失忆的事,这两个大胆的奴婢昧着良心,隐瞒了此事。要是父亲知道了此事,早就接你回府了,还能任由你在庄子上受苦不成。” 陆文轩说的情真意切,陆老夫人和秦氏想想也对,这么多年陆文轩对原配蒋云梦和女儿菲儿真是好的没话说,菲儿小时候出过痱子,红红的痱子遍布全身,找了几个大夫都医治不好。 把蒋云梦急的哭成了泪人儿,陆文轩也是煞白了脸。 当时听说赣南有个游医专治这个病,陆文轩不远千里赶到赣南大费周章,才把人给接了回来,这才治好了菲儿的病。 还有蒋云梦当时怀菲儿贪嘴想吃梅花糕,这梅花糕当时在彬州城只有城西的梅花铺子才有。大冬夜的,他们一家住在城东,也是陆文轩半夜起榻从城东一路赶到城西,敲开了人家铺子,才连夜把梅花糕买了回来给蒋云梦吃,这事儿秦氏还羡慕了好久,也在陆文涛面前念叨了好久。 这样一个人人称道的好丈夫要说会对妻子下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经陆文轩这么一说,陆老夫人和秦氏心中的想法又有点动摇了。这么多年来陆文轩是怎么对蒋云梦母女的她们看在眼中,那是真的疼宠,她们真不该怀疑他的。 陆老夫人冰冻的身体又渐渐暖了过来,呼吸也慢慢平缓了下来。 要说这屋子里,也只有陆文涛面不改色,心不跳,安安静静地看着听着。 “是吗?既然林妈妈和秋雨来了府上,父亲也放了她们奴籍,您就没想过到庄子上看看女儿,这三个月女儿可是没有一天不想着府上,想着家里人。”少女神色悲切地说道,“只可惜这么久,也没人过来看我。我就在想是不是大家都不喜欢我,才会这样。” “大小姐,你可别哭。府上没人喜欢你,咱蒋府里个个当你如珍如宝,这不,还遣了奴婢伺候你,夏末可是顶顶喜欢你的。” 这个挑事番非的臭丫头,说什么混帐话。 什么陆府没人喜欢菲儿,她顶顶喜欢菲儿。 她们陆府上下对菲儿难道就连一个丫鬟都不如,还要一个外来的和尚来念经,说出去陆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这时候要没人跳出来说喜欢她,那真就坐实她的话,这陆府上下个个不喜她,所以才放任着她在庄子上不闻不问,这蒋家就是要借机闹事,陆府上下也能再经受一次闹腾,于情于理这事儿,她们陆府站不住脚。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从前那个怯懦的小丫头,会在众人面前把事情捅破,如此明目张胆地张牙舞爪。 那无辜而又委屈的表情,生生就是让人欺负了的模样。 众人心中噎的不行,偏偏不得发作,还得法子哄着她,不提有多郁闷了。 陆文轩深吸一口气,维持面上的平静。 目光慈爱地看着她,说道,“菲儿,是父亲疏忽了,以为你想在庄子上静静心,不想让人过去打扰。既然你要留下夏末这丫头,那就留下吧。明日父亲再让你母亲给你物色几个丫鬟。” 这得是多大的恩赐啊,菲儿嘴角咧了咧。长公主,母亲,呵呵。 “是啊。”一旁的秦氏忙出来打圆场,拉着她的手道,“菲儿,我们一家子哪能不喜欢你呢。乖了,二婶知道你心里委屈了,今日你祖母病了,我们就让她好好休息。” “父亲大人我有夏末在就够了,就不劳烦长公主了。”她转而对着秦氏说道,“二婶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再烦着祖母,让祖母安心养病。” 这时,翡翠煎了药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婢女。 “驸马爷,长公主这会身子有些不舒坦。”她说道。 那婢子说完,屋内众人面色怪异地变了变。 屋子里的人没一个傻的,想想就明白怎么回事,这是催着陆文轩回新房了。 大景朝的这位长乐长公主还真是想一出就做一出。 众人齐齐向陆文轩望去,只见面色一急,对着榻上的陆老夫人道,“娘,长公主身体不适,儿子就回依柳苑,明早儿子再陪长公主一道过来看您。” 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陆文轩头也不回和那婢女出了福寿堂。 躺在床榻之上的陆老夫人心中却是不快及了,她心悸发作,这才叫了长子过来。这都没多少时间呢,长公主就派人过来叫人,说她身子不舒坦,这话谁信。 菲儿几步上前,对着陆老夫人的床塌施了一礼,道,“祖母,天色已晚。那菲儿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菲儿明天过来看您。” 说完,又对着秦氏和陆文涛福了福,秦氏对着她干巴巴地笑了笑。 客气地说道,“菲儿,二嫂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二嫂,我和夏末一起回去就好。您还是留下照顾祖母。” 秦氏本就是随口一说,也不再坚持,“那二嫂就不送你,你自己路上小心。翡翠,你给大小姐拿个灯笼,我来伺候老夫人喝药。” 翡翠遵命,拿了灯笼,夏末接过和菲儿一起踏出了屋子。 陆文涛坐在床塌上,扶起陆老夫人,让她靠在他的身上,秦氏拿起汤药一口一口喂到陆老夫人口中。 “哎,我老了不中用了,文轩有了新媳妇忘了娘了。”陆老夫人喝了一口汤药,叹气道。 陆文涛和秦氏对视了一眼后,说道,“娘,那哪能呢。论孝顺谁也比不过大哥啊。” 陆老夫人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道,“你也别替他说好话了,谁对我好,谁对我差。我这心里清楚的很。” 陆文涛对秦氏使了个眼色,秦氏笑着对陆老夫人说了一堆陆文轩的好话,陆老夫人只是干笑笑,秦氏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陆文涛一眼后,沉默着给陆老夫人喂了汤药。 夏末提着灯笼和菲儿走在夜色之中,冷风吹过,她侧目望着一旁的小姐,她单薄的身影好似随时能被大风刮走一边。 第57章 夫妻夜话 她原以为小姐随着大爷和夫人来了京都,大爷又升了官职。这日子肯定过得光鲜滋润无比,至少比在彬州时要好吧,没想到实地的境况却地如此。 夏末不禁拉了小姐的手,触手冰凉,让她的手颤了一下,她用自己的手温温暖着她的手,好似只有自己这样做才能给她带去暖意和力量。 似有所应,小姐抬头对她笑了笑。 夏末手中的灯笼在冷风中一晃一晃,夜色寂寞无声,只有身后的雪獒兴奋地摇着尾巴,东张西望。 “大小姐,我看着大爷和彬州时好像不一样了。”夏末斟酌着说道。 在福寿堂大爷和小姐之间的针锋相对吓了她一大跳,以前的大爷多爱小姐。 可她感觉,刚才的大爷好似没有像从前那么爱小姐了,甚至从他的眼中她还不小心看到了其中隐藏的厌恶,那眼神一闪而过,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可大爷说的那些话打错了心中美好的幻想,难道来了京都,夫人去了,大爷又尚了公主,这一切就都变了吗? 一个人的转变真有这么快,夏末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菲儿冷冷嗤笑一声,连一个小丫鬟都看出来了,可笑的当事人还在那里装模作样,他当真以为这世上之人都是那等愚蠢之辈。 还是企图以拳拳爱女之心蒙蔽众人,就像在彬州时一样博得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名声。 “是啊,是不一样了。”她说道,“夏末,这陆府以后咱们只有依靠自己才能生存,在府中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 小姐淡淡的话语,让她的鼻子一酸。在彬州时,小姐可是被蒋府众人宠在手心爱着护着,可到了京都这才一年,这都像被人抛弃的流浪狗般。 呸呸呸,夏末自觉心中失言,不能把小姐比作流浪狗。 她用力的握了握小姐的手,说道,“小姐,放心,有我呢。” “恩,有你呢。我知道我们家夏末本事大着。”菲儿朝她笑道。 菲儿的揽月搁在陆府最好的位置,离陆老夫人的福寿堂也只短短的路程。 两个人说话间,很快就到了揽月搁。 蒋家身为彬州最大的商户,置业广,府第大不说。室内的布置也是大气中不泛精致。 是以这一路走来,夏末对陆府中的一些奇山峻石、精巧布置并不为奇。 倒是踏入揽月搁,院内荒凉的景象让两人的心又凉了一大片。 院子里的盆栽东倒西歪,海棠花瓣在风中瑟瑟发抖。空地上积满了成堆落叶,冷风吹起,有一片落叶吹到菲儿的脸上,她伸手抓到这片落中,笑了笑,又随手扔在了地上。 难怪陆文轩说要给她安排小丫鬟,原来真相竟是如此,他怕是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了,竟是连个洒水打扫的丫鬟都没有安排。 夏末的眼眶瞬间红了,“小姐”她呜咽道。 “走吧。”菲儿淡淡地道,她不是陆菲儿,这些根本无法打击到她,只是为陆菲儿不值罢了。 两人踏进屋内,一眼望去屋子里积满了灰尘,夏末吸了吸鼻子,卷起手腕,开始麻利地打扫起来。 她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小姐,不让她再伤心了,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这一晚,两个人到深夜才上榻,夏末累的不行,一沾床就睡着了。 菲儿躺在床榻想着心事,睁着眼睛望着帐顶,久久未曾入睡。 二房主屋听涛院内,蒋氏和陆文涛夫妇伺候陆老夫人入睡后回了屋,秦氏伺候陆文涛脱了软靴又换上了寝衣。 夫妻两个人在小圆桌上开始用起了晚膳。 蒋氏为陆文涛倒了杯酒,陆文涛轻嗓了一道,问道,“宝珠呢?你不会真把她关起来了吧。” 秦氏笑着说道,“二爷,哪能呢。我还不了解你的心思。我也就是宝珠去了趟佛堂装装样子,哪能真让她在那里跪上一夜。你不心疼死,我还心疼呢。” “我早接了她回了自己的屋子。等明天天亮,再去装个样子给大哥瞧瞧。” 陆文涛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恩,不过该教训,你还是要教训。明日里你再吩咐宝珠佩珠两个,记得让她们管好自己那张嘴。还有,长公主住在了府中,今日不同往昔,让她们守着点规矩。清瑶郡主那边也让她们两个多走动走动。” 秦氏笑嘻嘻地为陆文涛挟了菜,说道,“二爷,你放心,我会管好孩子们的。” 秦氏想了想又道,“二爷,我瞧着清瑶郡主可不是个聪明人,长公主和她母女关系看着不是很好。” 陆文涛一口烈酒喝下肚,又吃了几颗花生米,啧巴了一下嘴对秦氏道,“她们母女关系再不好,清瑶郡主到底还是她女儿,还是大景朝堂堂正一品的郡主。巴着她没错。她精明了有什么好,脑子笨才好。” 秦氏想想不错,郡主如果太聪明,自己两个女儿还不是给郡主拎草鞋的份。 陆文轩喝了酒后,脸上熏的紫红,眯着眼道,“咱二房这么多年一直靠着大房那,大哥也是出息尚了公主,我呢这官职也靠大哥是一提再提。二爷我也不求像大哥那样,只求在大哥手下安稳地度日子,有酒有菜有口饭吃,咱们一家子和和美美过个富贵日子,二爷我也就满足了。” 陆文涛和陆文轩一样,除了正妻外,没有纳妾。 两夫妇成亲十余载,夫妻俩个说话一直都是有商有量,感情和睦。 “二爷说的是,我只盼着咱们宝珠佩珠将来能许个好人家。”秦氏道,“还有不宁那个臭小子能上进点,他如果能谋个一官半职的,我也就知足了。” 提到陆不宁这个儿子,陆文涛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臭小子,大哥与长公主大婚的日子,他居然没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都快及冠的年纪,一点也不知道收收心思。” “兴许不宁有要事去了,不然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哪能不回来。”秦氏目光闪烁了一下。 “慈母多败儿,秦氏,你可不能再由着他了。”陆文涛冷着脸道。 第58章 画眉点唇 陆文涛每次叫她秦氏是他发火的前兆,秦氏忙连声应下,陆文涛的脸色好了一些。 “要给不宁谋个差事,也不算难事。你呢也跟长公主套套交情,如今你们也算是妯娌了,女子之间更容易说上话。”陆文涛说道,“不宁要谋个小官职,还不是长公主一句话的事。所以我们家以后要想有好日子过,还得靠大房那。” 秦氏眼睛一亮,“二爷,我省得。” 此时屋外天色暗沉,屋子里陆文涛夫妇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却是聊性正浓。 “二爷,你有没有发现,菲儿这次回来很不一样了。”秦氏忆起菲儿的一举一动。说道,“你想想以前她可是在清瑶郡主面前连个不字也不敢的人,今日她可是胆子大得都骑到郡主头上了。” “还有刚才她居然敢那样对大哥说话,这完全不像她平日里的所作所为。” 秦氏眼见陆文涛杯中的酒见了底,又为他勘上一杯,说道,“菲儿这丫头,我看今天回来是故意给大哥难堪的,也不知道她在庄子上碰到了什么事。这都跟中了邪一样,我看哪她面对长公主时也是丝毫不惧啊,简直胆大包天了。” 陆文涛皱眉,道,“这孩子性情是大变了,不过还是不够聪明,过了今日长公主就是她的母亲,菲儿这丫头以后还得在长公主手下讨生活。” “今日她如此任性妄,坏了大哥和长公主的婚宴。与他们对着干,她能得什么好。长公主碍于颜面不便在公开场合与她发作。这私底下要整她一个孩子还不容易,叫宝珠佩珠离她远点。”他说道。 今日估计大哥心里都要气得吐血,本来正是他春风得意风光无限的日子,硬生生在这日子里触了这么大的霉头,这事还是自己亲生女儿给捣出来的。 有气只能往**里出,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此时陆文涛口中的憋屈的大哥陆文轩回到新房,正投入下一轮的激战。 浑汗如雨,畅快淋漓呢。 要说这陆文轩在这方面还真是一个能人,要换了其他男人中途被打断,早没了兴致和精力,但他还能雄风不倒,持续作战。 长房主屋这一晚上就没有消停过。 到了第二天天露微白,陆文轩又兴致勃勃来了一回。 站在廊下小奴婢面无表情地守了一夜,不是她们不感到羞愧,而是长公主府这样的事情每每都要来上一回,她们早已麻木。 两人畅快淋漓之后,陆文轩把红潮还未退去的长公主揽在自己怀里,薄薄的嘴唇轻咬着长公主的耳坠,连篇的情话又脱口而出。 长公主在他怀中花枝乱颤,满脸春意,很是享受。 长公主年过三旬,肌肤却如二八少女一般紧致,柔滑,陆文轩看着心中邪念又起。 这一次,陆文轩很久才结束。 陆文轩叫了水,伺候长公主泡了一个热水澡,很是亲热了一番之后,又亲手为长公主换上了红色的鸾服。 经过滋润后的长公主更是媚意横生,艳光照人。 陆文轩看着铜镜中的长公主,拿起画笔托着她精致的脸儿,细细为她画眉。 “长乐,我很久以前,就想着要亲自为你梳妆,画眉点唇,今天终是如愿以偿了。” 长乐长公主媚眼一眯,嗔道,“又拿你那套甜言蜜语哄我了。” “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鉴,绝对是真心实意,我说的每一句也是肺腑之言。要是我所言有虚,就让老天五雷轰顶。” “好了,我只是玩笑罢了,你当什么真。”长乐长公主伸手按在他的唇上道,“我信你便是。” 陆文轩趁机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小指,为她点了唇。 又拿起桃木梳子,一下又一下梳理长乐长公主乌黑亮丽的发丝。 “长乐,心儿昨日负气离去,等下敬完茶,我琢磨着亲自一趟长公府哄哄她,把她接回来。”他说道。 长乐长公主在镜中看着里面气宇轩昂,温声脉脉的陆文轩,眉一挑说道,“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就由她去。你越惯着她,她越跟你拧着干。我怕你吃里不讨好。她是小辈,你是长辈。可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女儿,你就屈就于她,该压还是要压着她,该训你就训着她。” 陆文轩见她提到李心儿心中余怒未消,遂劝道,“心儿还小。又贵为郡主,日常阿谀奉承之辈必不会少,有些小性子小脾气也是难免的。我名下只有菲儿一个女儿,心儿郁雨现在起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像对待菲儿一样对待心儿和郁雨的。俗话说的好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总有一天心儿会消除对我的偏见,你就放心吧。” 长乐长公主听后不禁动容,叹气道,“这孩子怕是不易折服,也怪我平时对她管教不严。” 陆文轩动作熟练地为她挽了一个朝天髻,又从桌上的花觚里折了一朵娇艳的玫瑰,插入她的鬓间,“这怎能怪你,慢慢来吧。” 长乐长公主黯然点头。 他低头凑到她的耳朵,赞道。“长乐,你真美。这火红的玫瑰也比之不如。” 长公主听得笑得娇艳,转身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凑上了红唇。 因为李心儿心中涌起的那丝不快,在陆文轩火热的攻势下早抛到九霄云外。 两个人唇齿之间,又亲热了一番。 陆文轩忍住冲动,拉起艳光四射的长乐长公主,喘气道,“走吧,娘应该等着了。” 民间新婚第二天,新娘有给长辈敬茶的习俗。 陆文轩是个孝子,平时也最是重视礼教,自然是不能免俗。 长乐长公主犹未尽兴,嗔了他一眼。 陆文轩一把把她拉进怀中,捏了一把,说道,“长乐,莫急。晚上咱们再好好尽兴。” 陆文轩不愧为调情圣手,长乐长公主一生有过不少的男人,也养了不少面首。也只有陆文轩让她久而不厌,痴迷不已。 巧的是门外小奴婢进来禀告,“长公主,附马。清瑶郡主和清平郡王屋外候着了。” 第59章 冷漠家人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见李心儿和郁雨一早赶来,对视一眼后,难掩心中喜悦。 看来心儿是被郁雨说服了,长公主想道。 “让郡主和郡王在外稍等片刻,本宫马上就来。” 长乐长公主眉头舒展,难得这孩子想通了。 陆文轩牵了长乐长公主的手一起到了外间,李心儿的目光在他们牵着的手上顿了一下,昂起头高傲地别开了视线,郁雨拉了拉她的手,她假装不知道。 看得长乐长公主好不容易稍霁的脸色又一片阴云。 郁雨忙叫了长乐长公主一声母亲,对着陆文轩到底觉得别扭,叫了一声陆叔叔,就垂下了头,陆文轩笑着应下。 “心儿,来了都不知道叫人吗?”长公主看着这个骄纵的女儿,眉心一蹙,什么时候这个女儿才能像样点儿。 李心儿依然故我,“姐姐”,郁雨小声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她懊恼地瞥了郁雨一眼,她答应他一起回陆府,可没答应她得给陆文轩摆好脸色。 郁雨尴尬地对着陆文轩笑了笑,道,“陆叔叔,我一早拉着姐姐过来,她向来有起床气,你可别介意。” “怎么会,心儿一大早能来就好。走,我们一块去福寿堂,祖母应该等着了。”说完,牵着长乐长公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 “走吧。”长乐长公主冷冷地说道。 郁雨这才拖着心不甘情不愿地李心儿一同跟在了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身后。 一大早的,二房一家子早已在陆老夫人的主屋福寿堂候着。 秦氏伺候陆老夫人喝过药,陆老夫人经过一夜的休憩之后,又缓过神来。 秦氏把药碗放下,扶了陆老夫人到正中椅子上坐下,又在她背后放了个大迎枕。 宝珠,佩珠乖乖地站在一旁,陆老夫人看着老二一家,掀了掀眼皮,说道,“老大一家呢,怎地还不过来。” 陆文涛上前笑道,“母亲,大哥不是新婚燕尔嘛,估计就迟了点。” 哪有让婆婆等媳妇的道理,她成亲那会,是早饭也没吃,就一早和丈夫到公婆面前敬茶敬孝,皇家的公主到底不一样,这千百年来的老传统都不想遵守了。 陆老夫人心中冷哼。 陆老夫人正因为农妇出身,年轻守寡吃了不少的苦,对这子女晚辈的规矩要求更为严苛,还立了一大套的规矩约束众人。 最主要的还是怕儿子们出息了,嫌弃她这个老娘。 这么多年来儿子孝顺,秦氏在她面前又规规矩矩。这更让陆老夫人觉得她这事做的对,哪怕长乐长公主到了陆府,她也没有想法把这规矩给废了。 陆老夫人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长乐长公主到了咱们陆府,就是陆府的媳妇。她才不管长乐长公主在大景朝如何受尊崇,到了陆府就要由她说了算。 昨日里菲儿那番话她还是听进去了,长公主和儿子暗渡陈仓这事说不准就是真的,这对守了一辈子活寡的她来说,打心眼里瞧不起她这样的作为。 昨夜她心悸病犯,大儿子匆匆来看了她一眼,就被长乐长公主叫回了房。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陆老夫人认为这都是因为长公主的缘故,心中对她已是不虞。 再加上今日她拖着病体,一大早等在福寿堂。 等了许久不见大儿子带着长公主过来敬茶,陆老夫人心中更是气闷,脸色也不太好看。 陆文涛说完,她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陆文涛给一旁的秦氏使眼氏,秦氏对着陆老夫人又是一番劝慰。 总算陆老夫人的脸色不再那难看。 。。。。。。。。。。。。。。。。 当清晨第一抹日光照进窗棂时,菲儿就醒了。 不是自己的那张床榻,她到底还是睡不习惯。 这两天里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像是做梦一般。 等到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这一切不是梦。 她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了陆菲儿的身上,这么光怪离奇的事儿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菲儿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柳眉翘鼻,一双如墨的眼睛,即使没有化妆,这具容颜还是美得让人惊心。 重生后她遭逢变故,都不及细细看看自己的新容颜。 菲儿盯着镜中的自己,有点发怔,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小姐,洗漱一下,吃早饭了。”夏末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昨夜她只匆匆打扫了一下,等白日里她准备彻底在屋子里消消毒,几个月关下来,小姐这屋子哪里像是一个闺阁千金的香闺,夏末叹了口气,这事要是遇见谁不得发顿脾气,也就小姐脾性好。 菲儿放下铜镜,站起了身。 “小姐,昨夜睡的可还好?”夏末问道,她放下食盒,又去外间拿了面盆和漱口杯进来。 “还行,昨夜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菲儿漱了口净完面,和夏末一起用了早餐。 还行,就是有点牵强,小姐肯定昨夜没有睡好,夏末一眼望去,就看到了菲儿那双如墨般的眼睑下带着的一丝青影,夏末暗下决定,今日一定要里里外外把屋子收拾得焕然一新才好。 两人一起用完饭后,菲儿就带着夏末去寿福堂给陆老夫人请安,今日她穿了一件素服,素面朝天,只简单在头上插了只累丝珠钗,清爽宜人。 雪獒甩着尾巴紧跟在俩人的前后。 到了福寿堂,夏末掀了帘子,菲儿一进屋毫不意外看见众人冷漠的脸。 陆老夫人坐在正中,眼见她进来眼皮子没有掀一下。 经过昨天的事,陆老夫人对她这个孙女更是不待见。 以前她胆小懦弱惹人厌也就罢了,如今胆子是大了,可这惹事生非的本事也跟着她的胆子长草一般,疯长了起来,狂妄自大又目中无人,没有一个长辈会喜欢这样的孙女,陆老夫人也不例外。 宝珠、佩珠狠狠地盯着她,特别是宝珠因着菲儿,昨夜在宾客面前失礼,被自己的父亲当众训斥的同时还被罚去佛堂面壁,虽说是装装样子,可这面子上终究过不去。 第60章 种下一根刺 昨日厅中那么多文武百官在场,她的名声到底受了损,以后京都哪一户好人家想要娶她,都会想一想昨日之事,都会好好掂量一下。 她父亲官职不高,她要寻上一门好亲事本就不易,现在更是难如登天,至昨日起宝珠把陆菲儿狠狠地恨上了。 现在见她进来,更是没给她好脸色瞧。 倒是秦氏,面子工程向来做的很好,见菲儿进来,上前拉了她的手,笑道,“菲儿,来了。” “二叔二婶早。”她笑着说道,又对陆老夫恭敬地行了礼,说道,“祖母,今日身子可是好些了?” 陆老夫人眯着眼不说话,秦氏笑着打圆场,,“你祖母喝了药比起昨夜好多了,不过到底年纪大了,恢复的慢,身子骨还是有些虚弱。” “二婶这么说,菲儿还真是有点不放心。祖母可是我们一家的支柱,可万万不能有事的。是不是昨夜郎中的药方不灵验?说来,祖母这病也是老毛病,在彬州时郎中也看了不少,依我看祖母这病普通的郎中想要医治是难。” 陆老夫人虽是眯着眼,该听的一句没拉下,她仔细砸巴一下这丫头说的话,普通的郎中医治不好,莫非还有下文不成,陆老夫人竖起了耳朵。 这心悸病折磨她时日已久,如果有医治的办法,她就是拿出一半的家产也甘心。 她想着,那丫头的声音继续传到了耳中,“不过我们家现在不比从前。有长公主在,便是叫上宫中的御医给祖母看上一看,也是可行的。普通大夫根治不了的病,说不定御医一看就行了呢。你说呢?二婶。” 此话一出,一直闭着双目陆老夫人猛然睁开了眼,眼中喜色一闪而过。 这话叫秦氏怎么接,秦氏看了陆文涛一眼,陆文涛看着菲儿的目光带了深意。 “菲儿,你二婶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他说道。 菲儿不以为许的笑笑,其它人不重要,只要祖母信了便是。 陆老夫人上辈子吃了不少苦,过上好日子后,更是爱财惜命,有机会医治好她这老毛病,她怎么可能会轻易错会这样的机会,陆老夫人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菲儿可是没有错过。 此时,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翡翠的声音在外面传了进来,“老夫人,长公主和大爷来了。” 随着她的话语,身着金银丝鸾鸟大红喜服,头戴五凤朝阳桂珠水晶御凤钗的长乐长公主和一身红袍的陆文轩携手走了进来。 同来的还有清瑶郡主李心儿和他的弟弟清平郡王李郁雨,悲翠也随后放下暖帘走了进来。 今日李心儿上穿一件葱黄色的宫装,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下穿雪绢云形千水裙,头上插了金镶珠石蝴蝶簪,分外亮眼。 看到菲儿,她眼一瞪,倨傲地望着她,站在她身旁的郁雨则一脸赚意地看着她,心中叹息连连,有一个这样的姐姐,他这个做弟弟真是想省点心都不成。 菲儿对他笑笑,对李心儿的目光则是不以为然。 陆老夫人听到翡翠说陆文轩和长公主来了,刚睁开的眼睛又重新合上了。 她这气还没消呢,这是长乐长公主第一次来福寿堂见她这个婆婆,她得在见她第一面时立下规矩,也让这个大景朝的长公主知道谁才是这陆家当家做主的,她进了她们陆家的门,就一切要以陆家为重,以她这个婆婆为重。 陆菲儿看着闭着双目的陆老夫人和长乐长公主阴沉的脸色,唇边笑容缓缓绽放 说来堂上的陆老夫人,到底是没有在京都呆多久,不知道皇权的厉害之处,也被儿子们宠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长乐长公主也如同蒋云梦那般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过这恰恰是她乐于见到的,接下来应该会有好戏可看。 陆老夫人不开口,陆文轩领了长乐长公主近前,开口道,“母亲,昨夜睡的可好。我带长乐给您敬茶来了。” 陆老夫人幽幽地睁开了眼睛,“我这毛病怎么可能会好呢,昨夜只睡了一宿,天还未亮就醒了。倒是长公主,昨夜不是身子不舒坦,可是遣了太医瞧过了?” 陆文轩轻咳了一声,道,“母亲,长乐只是身子有些疲乏,还没严重到要请太医的份儿。” “哦,那是我弄错了,长公主这么急急地派人来找你,我还以为长公主哪里不舒服,担心了大半夜,长公主没事就好,我这老太婆年纪大了,我出事没关系。” 长乐长公主艳丽的脸上一黑,这老太婆说的什么浑话。 她心中暗忖这老太婆不会是在给她端婆婆的架子,新婚第一天就膈应她,给她竖规矩,这么大的年纪,她没长脑子不成,长乐长公主在心中嗤笑。 陆文轩的面上也是一晒,看来昨夜长乐叫他回房,母亲不开心了,他眸中一深。 略一思忖,开口道,“母亲,您怎么能出事,您可是咱们家的泰山,您这病,儿子定是会找遍大夫,帮您医治好的,你只管宽心地休息。” “是啊,母亲,有我们在这里,哪能让您出事。”一旁的陆文涛也帮着开腔。 “我听说京都的御医本事大着,我这心悸的毛病在御医眼里不算什么。你们这么孝顺,就把御医给我叫来。” 把御医叫来,这老太太真当瞧得起自个,长乐长公主绷着脸,不说话。 陆文轩望向陆文涛,谁在陆老夫人面前嚼的舌根。 对上陆文轩燃着怒意的眼神,陆文涛伸手指了指俏生生站着的陆菲儿。 又是她。 菲儿眸光一闪,笑道,“祖母说的不错。在彬州我们给祖母找了那么多大夫也没能治好她的病,害祖母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到了京都,长公主又成了我们一家人,请个御医给祖母治病也不是难事。“ ”能让祖母消除病痛,且只要长公主一句话的事儿,长公主怎么可能不愿意。” 长乐长公主,“......................“ 第61章 动手(上架求首订求月票打赏) 陆老夫人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长乐长公主,长乐长公主在大红喜服下的手揪得紧紧的,本来为陆老夫人叫个御医过来对她来说只是动动口的事,可这老太婆不识趣,她懒得动口。 况且心悸这病也不是小毛病,御医来了医不医得好还是一回事。 现在被陆菲儿这么逼着,她就是开了这个口,这老太婆也不见得领情。 御医医好了老太婆的病,没她什么事。这御医要是医治不好,这老太婆定会怀疑她随随便便替她请了一个庸医过来,把她给记恨上了。 “今日回宫,本宫亲自去御医院一趟,不过这心悸的毛病在本宫看来也算是疑难杂症,这医不医治得好,本宫可不好打包票。” “长乐。”陆文轩一脸动容,“能请来御医已是不易。我们都知道母亲这病也不是那么容易一医就好,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长乐长公主说得如此勉强,陆老夫人也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没看到她万分不愿的脸,当下面色一沉。 陆文涛眼见陆老夫人不高兴,忙笑着说道,“长乐长公主能请来御医,相信母亲这病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陆老夫人拿了乔,二个儿子出来说话了,也就闭了口,不过她心中到底对长乐长公主有了极坏的印象,脸色想好看也好看不起来。 菲儿见在陆老夫人心中种了根刺,唇角轻轻扬起。 本来好不容易圆了场子,岂料陆文涛话刚说完。 一旁的李心儿哼哼道,“有太医出马治病,已是陆府祖宗积德。做人可要懂得感恩积德。” 陆府中人“............“ 有这样说话的,踩人也要看看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 “姐姐。”郁雨难堪地叫道,心中对她的作为又羞又恼,姐姐在陆家众人面前怎么能如此说话。 陆老夫人胸口直喘,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噌地蹿了上来,清瑶郡主简直欺人太甚。 这时候,清脆甜美的声音在福寿堂响起,让陆府众人憋屈的心为之一振。 “我们陆府众人一向谦和,敬孝又重情重义。倒是某些人,要懂得口中积德,不然下辈子做不了人,只能沦为畜牲道。” 真毒的嘴,可听着怎么就是觉得通体舒畅,好好好,陆老夫人觉得就连心悸病也好似好上了不少。 眼见李心儿被气得暴跳如雷,陆老夫人看着菲儿也觉得顺眼多了,目光中也隐约带了一丝笑意,以前没觉得这孩子好,现在瞧着还算是不错。 “陆菲儿,你个歹毒的丫头。”李心儿气得恨不得撕烂陆菲儿嘴巴,她直直向陆菲儿冲去,却被身旁的郁雨一把抓住了手,她转头瞪着李郁雨,喊道,“放手,郁雨,今天我非把她的嘴给撕烂了不成,敢骂本郡主畜牲,她是活得不耐烦。” “郡主,这话我可没说,是郡主自己说是畜牲。”少女眯眼笑嘻嘻看她,差点把李心儿气晕过去。 一旁的夏末一个没忍住,噗扑一声笑出了声。 “你又是什么鬼,敢嘲笑本郡主。” 李心儿用力甩掉郁雨的手,抬手就给了夏末一个耳刮子。 “啪”的一声脆响在室内响起,几乎是立刻,李心上的脸上也挨了一巴掌。 鲜红的巴掌印,触目惊心,可见下手之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李心儿捂脸看着陆菲儿,完全懵了,这世上除了她母亲和已经死了的嘉宁敢对她动手之外,还没有哪一个人敢如此对她。 直到面上火辣辣的感觉袭来,她才反应过来,“陆菲儿。”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菲儿,还不向郡主道歉。”一旁的陆文轩看着她冷冷地说道。 夏末被李心儿扇了一个耳光倒没觉得痛,可陆文轩如此说话,比李心儿打了她一巴掌疼痛难当。 她惊恐地睁大眼望着陆文轩,大爷居然维护一个外人,到底谁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大爷走火入魔了不成? “哼,就道个歉?本郡主的巴掌是随人都能任意打的。”李心儿完全不领情。 “想道个歉就完事,没门。至少痛打一顿,把人关小黑屋三天三夜,才能解本郡主心头之气。这要是换了旁人,本郡主就割了她的嘴,把人扔凌江湖去冻上三天三夜,看她死不死。” 凌江湖乃京都最大一条河流,如今秋风瑟瑟,这要是扔进凌江湖三天三夜,非得冻死不可,陆府众人望着李心儿的目光一抖,好个狠辣的清瑶郡主。 陆文涛心中暗想,等下无人之际得提醒一下秦氏,宝珠佩珠还是不要与这郡主亲近了,这人不光光骄纵,心思竟是如此歹毒。 “这事是我惹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夏末一脸凛然,“你们别为难小姐,欺负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夏末挺了挺胸挡在了陆菲儿身前,如老鹰护卫小鸡般,防备地扫视全场。 众人傻眼,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当他们会伙同郡主欺负菲儿。众人眨巴了一下眼,众人心虚地发现陆文轩刚才说的话,还是真这么个意思。 在小丫鬟虎视眈眈的眼神之下,无论是秦氏还是陆文涛讪讪地垂下了眼睑。 好夏末。 菲儿看着挡在身前的小丫鬟,心中微动,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用眼神向她示意。没事,她不怕。 她转而挑眉看着陆文轩,“道歉,呵呵,父亲大人,我何错之有?为何要道歉。难道我们陆府人不谦和,不重孝道,还是我们陆府众人都是那无情无义之辈,就连我们的老祖宗都被人骂了,我们还要低头哈腰向骂祖宗的阿谀献媚。这是何道理? 何时开始我们陆府的家风变得如此了。” 陆文轩,“..............“ 少女眸光一闪,轻屑地看着李心儿,那眼底赤裸裸的鄙夷气得李心儿差点发疯,“郡主想让我道歉?不好意思,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等郡主向我们陆府众人道了歉,我自然也会向郡主道歉的。” 说得太好了,被少女这些一说,场中陆府众人热血沸腾,觉得腰杆也挺直了几分。 第62章 流光镯(为羊村村长烟灰大大加一更) 宝珠佩珠对着在日光下奕奕生辉的少女,直觉得那耀眼的光芒亮得让她俩不堪直视,在她面前瞬间自惭形秽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陆菲儿怎么会变得如此光映夺目了。 “你,你,”李心儿气得俏脸通红,指着的鼻子陆菲儿一口气噎住了。她拚命用手捶着胸口,气都透不过来了,要气死她了。 “姐姐,算了,别说了。” 郁雨见她气结,忙拍她的背为她顺气,又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李心儿坐下后直喘气,太怄火了。 这状况本来做为陆老夫人的贴身婢女,外加室内除了夏未外的唯一婢女,她都应该为清瑶郡主倒上一杯清茶,可这清瑶郡主太过嚣张恶毒目中无人,她瞅着陆老夫人也不待见这位,翡翠勾勾嘴,就权当看不见了。 陆菲儿直到此刻,还不忘维护陆府,维护陆府的名声,陆府众人心中羞愧,即使有人存着想帮清瑶郡主说几句的,也乖觉地闭了嘴,嘴再贱也不能自掌嘴巴不是。 长乐长公主一直冷眼旁观,暗恨李心儿没用,看着陆菲儿的目光陡地寒光一闪。 这少女生就一张巧嘴,短短几句话,为她赢得不少的人心。 偏对付敌人时口中带刀,浑身如同长刺的刺猬,谁扎上去非得扎得血流不止, 此时此刻就连长乐长公主心中也不敢小觑了她。 一直正襟端坐的陆老夫人,心中在笑,她轻咳一声,道,“时辰也差不多,老大,你们夫妻还敬不敬茶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文涛适时出来说话,“母亲说的对,大哥,你还是让长公主先敬了茶再说,别耽误了长公主进宫的时辰。” 陆文轩颔首。 “不行。”李心儿尖声叫道,这就完事了,她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长乐长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李心儿委屈地红了眼,为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帮着陆菲儿那个臭丫头,没看见她都被她气死了吗? “姐姐,咱们来前不是说好了,你别动怒了,以后你想出去玩,我都陪着你。”郁雨见她眼眶红红的忙低声哄道,“这一会你就消消气,别给母亲添睹了。” 李心儿见着耐心耐气的弟弟,终是按奈了下来,这口气迟早要找陆菲儿算。 李郁雨长呼出口气,只觉得全身精疲力竭,后背还出了一身薄汗,哄着李心儿比他背一天论语还累。 秦氏递了茶,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接过给陆老夫人敬了茶,陆老夫人给了长乐长公主红封,长乐长公主对着红封眼皮也没抬下,不过在陆文轩的恳切的目光之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收下了红封。 福寿堂的气氛一下变得凝滞了起来。 场中莫名的气氛,再加上陆老夫人和长乐长公主之间的不快就连宝珠佩珠两个也看了出来,两个人规规矩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本来长乐长公主过来福寿堂敬茶,也只是走走过场,一个面子工程。 茶敬了,这臭老婆子又端上架子,再加上方才那方闹腾,长乐长公主心中郁结,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了。 哪里知道陆菲儿这个厚脸皮的伸手等在哪里,“母亲,恭喜母亲和父亲大人百年好合。母亲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母亲,脸皮厚得可以打墙了,亏她叫得出口。 长乐长公主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个礼节,只不过她的心中其实和李心儿一般,在心底里是看不起陆府上下的,所以也没有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 现在陆菲儿公然向她讨要,她是不可能不给的,虽然心中不快,不过长乐长公主心思深沉,面上还是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她心思一动,从手上褪了一个翠绿的镯子,放到她的手上,“母亲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镯子乃是陛下御赐之物,就送给菲儿把玩吧。” 菲儿含笑接过,“多谢母亲大人。” 给了陆菲儿厚礼,堂中的宝珠、佩珠当然不能不给,长乐长公主又摘下了耳上的赤金耳环,放到两人手上。 宝珠、佩珠还是第一次得了这么好的东西,两眼发光。欢喜的不行,连声向长公主道谢。 秦氏也代两个女儿连声谢过,一旁的李心儿,气得眼睛又红了。 长乐长公主给陆菲儿这镯子大景朝独一无二,这个镯子她看中好久了,她讨要了好久母亲都没有给她,凭什么陆菲儿这个臭丫头打了她巴掌,还能得了母亲这么好的赏赐。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心儿在桌案上重重一拍,一怒而起。 “陆菲儿谁是你母亲,你这脸皮可真是厚。我告诉你,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那就是我清瑶郡主李心儿。至于你,滚一边去吧,就凭你一个破商户的女儿,也配。” 李心儿直冲到陆菲儿身边,一把抢了她手中的镯子,嚷嚷道,“这是我的,母亲答应了给我,你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这一次长乐长公主没有出面斥责李心儿,陆菲儿的好父亲,陆文轩说话了,“菲儿,既然郡主这么喜欢这镯子,你就让给郡主,父亲另外再买只镯子补给你。” 刚才是菲儿太过份,现在既然郡主看中了菲儿手中的镯子,就把镯子补偿给郡主,也算是让郡主消消气。 见过偏心的,没见过偏心外人偏心成这样的,夏末彻底傻眼了。 “我无所谓的,不过是一只镯子,再好的东西我也不是没见过。既然郡主当宝,就让给郡主吧。” 要论施舍谁不会,我不稀罕,你要给你。少女目中是这么说的。 陆文轩:“.............“ 少女的目光隐含不屑,看着李心儿的神情似笑非笑,在一众人的目光中玩味道,“我只是想不到堂堂大景朝的清瑶郡主,会把一只镯子看的如珠如宝。这要是传扬出去,别国的人还以为我们大景朝的一品郡主见识浅薄,这就怡笑大方了。” 李心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声音尖锐刺人,“陆菲儿,你个没见识的臭丫头,你当这镯子是路边摊上几两银子随处可见的,本郡主告诉你在这整个大景朝也就这一镯子,且价值万金。我让你知道谁才是见识浅薄,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买到好东西了。我呸” 李心儿不无得意地说道,“告诉你这是北魏帝王派使臣献给陛下的,你以为人人都能得到这种御赐的宝物。” 第63章 妙语如珠(为烟灰大大加二更) 宝珠、佩珠倒吸了一口气,两眼灼灼地看着这只镯子,价值万金,就这镯子。 还是北魏帝王送的,姐妹两个见识浅薄是看不出门道来的,虽然她们心知长公主手上的东西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李心儿报出来的数字还是吓了她们一大跳,这万金的镯子当真是世上独一无上了。 菲儿看了李心儿一眼,缓缓笑道,“这镯子产自北魏,乃是北魏第一玉器行麒麟行的镇宝玉镯,通体翠绿,转动间有波光流动,是用上成的流光玉制成。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流光镯。北魏王子云龙天无意间得到此物,将它献给北魏帝王。” “北魏与我大景交好,景泰十年春,使臣来访我大景,带来的六件物品中其中一件就是这流光镯。” “你既是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当之它乃稀世宝物,胆敢对它如此不屑。”李心儿怒道。 “郡主何必如此心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这镯子在我大景朝独一无二,价值万金。当年在北魏也是确实是个稀罕物。不过制成这流光镯的流光玉在北魏虽是稀罕,可也并非一金难求,当年北魏王子得此物后,北魏各大玉器行纷纷效仿麒麟行开采流光玉制成流光镯。几年过去后,这流光镯早已泛滥,早不是当年的价格了,现在这流光镯莫说朝中百官,就是市井百姓也是买得起的。” “郡主啊,这镯子你在大景朝显摆显摆也就是了,这要是到北魏你再捧着当宝,那市井里的小孩子都是要笑话的。”她说道。 “陆菲儿,你满嘴胡言,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胡话,我就信了。” 这臭丫头从庄子上回来后就变得伶牙俐齿,她随便唬一下,就想取信于人,没门。 “姐,菲儿姐说的没错。这流光镯在大景朝独一无二,可到了北魏却只值百两银子。”李郁雨插嘴道。 李心儿快被这个蠢弟弟给气傻了,怎么每一次他都要跳出来拆她的台,到底谁是她的姐姐。 不过李郁雨的话不由得她不信,她这个弟弟蠢归蠢,谎话他是不会说的,而且他自幼接受庭训,敏而好学,见识渊博,是以当李郁雨说出这话时,李心儿心下一沉,拿在手中的镯子立马成了烫手的番薯。 “我想长公主对这镯子的价值应该很清楚,长公主您说呢。”少女微笑着看着长乐长公主,“郡主不喜欢我叫您母亲,我想郡主是怕我夺了您对她的宠爱。菲儿不喜夺人所好,我还是叫您长公主吧。” 少女这么一句话出来,一语双雕,她不喜欢夺人所好,直指清瑶郡主李心儿就是个喜夺人所好之人,自己分明不喜叫长公主母亲,却又借着清瑶郡主的手轻轻松松地就把称呼给改了,还一点不落口舌,秦氏看着陆菲儿的眼神变了又变。 菲儿她不是一般的聪明,她这是成精了。 不光秦氏,陆文轩、陆文涛也对少女纷纷侧目相看,陆菲儿再一次刷新了他们对她的看法。 特别是陆文轩,看着妙语如珠,巧笑嫣然的女儿目光犀利如刀,这些事她是如何得知的,这可不是闺阁无知妇孺能知晓的事儿。 长乐长公主一脸审视地看着少女,少女盈盈而立,嘴角微微勾着,眼神却透着戏谑,如同看戏一般看着众人,这种戏弄的表情让长乐长公主心口如同火烧。 有多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说话,有多久没有人敢这样望着她了,记忆中只有那么一人,才敢如此嘲弄地看着她,那个贵为大景朝最最尊贵的小公主,她已经死了,如今这个不自量力的臭丫头竟敢如此藐视她,她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长乐长公主在心中冷笑,艳丽的脸上笑意一丝不减,“哦,还有这么回事。本宫只知道这镯子乃邦交北魏敬献,倒还不知道如今在北魏这镯子连市井贫民都可随意买了佩戴。” 她转头对李心儿道,“心儿,此物乃北魏与我大景友好邦交之物,意义自然非同一般。又是你大伯父御赐之物,你可要好生收起来吧。” “是的,母亲。”李心儿欣喜道。 长乐长公主对她如此轻声细语,又在众人前这般维护她,李心儿着实欢心不已,因为陆菲儿挟枪带棒的话而激起的怒火,和被她拍了一巴掌所受到的屈辱,因为长公主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轻轻压了下去,看着长乐长公主的眼神闪着浓浓的孺慕之情。 菲儿望着这一对母女,不置可否地笑笑。 “长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宫。”陆文涛牵了长乐长公主的手,又对陆老夫人道,“母亲,我们去去就回,到时我再来看您,您先好好休息。” 陆老夫人摆了摆手,“别的事不打紧,只要给我把御医给我叫来。” 死老太婆,就只惦记自个的事儿,长乐长公主面上一冷,陆文轩忙急急拉着她向外走去。 “父亲大人,我和舅舅可也等着你回来。父亲大人,慢走,女儿就不送了。” 清脆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听得陆文轩头皮发麻,有种不妙的预感。 李郁雨拉了拉李心儿,李心儿甩了甩袖子,趾高气昂地跟着郁雨一起出了屋子。 陆老夫人坐了这么久,脸上有了些疲色,陆文涛和秦氏忙扶着老夫人上了榻。 陆文涛出了屋外,屋子里只留秦氏,翡翠和夏末。 菲儿静静候在一旁,等秦氏安顿好陆老夫人,她拉了秦氏的手,走到檐下,悄声说道,“二婶,菲儿,要麻烦你个事。” “何事?”秦氏眼皮一跳,有什么事要这个侄女如此避了众人,这样悄悄托付她。 “我想请二婶帮忙给我物色几个丫鬟。” 少女眼睛亮亮,看得秦氏心中一慌,为难道,“菲儿,给你挑几个丫鬟不是难事。不过昨夜你父亲不是说让长公主给你挑几个丫鬟,二婶怕你父亲和长公主知道了心中不高兴。” “二婶不用担心这事,父亲那边我自会处理妥当,二婶只管把人给我挑来,在府中挑几个,还是在外通过人牙子买几个都成,我信得过二嫂。” 第64章 宣扬(为烟灰大大加三更) 少女笑盈盈道,秦氏心中叫苦,这侄女赶着给她下套呢。昨夜她不说,可过了一夜她就寻到她这里来了,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这事她怎么推托才好,要是应了她,可就得罪了大哥和长乐长公主。 要是不答应,她都说到这份上,估计也就把人给得罪了。 秦氏左右为难,最终在菲儿期盼的眼神下,咬牙道,“这事二婶就应了,等午后二婶去人牙子给你去一趟。” “谢谢二婶,就知道你最好了。” 少女笑的越发灿烂,秦氏的心却是沉甸甸的,一时心软答应了这事,可别给二房惹上是非,大哥和长乐长公主该不会为这一点点小事而生气吧。 秦氏神色不安地回了二房,夏末叫来了府中的马车,菲儿抱上雪獒和夏末踏上了马车,直奔春风得意楼。 一路上,菲儿又仔细给夏末在脸上抹了药膏,李心儿出手还真是狠辣,夏末半边脸都肿了。 “疼吗?”菲儿一边上药一边问道。 “不疼。”夏末笑道,“您出手也不比李心儿轻,我看她那脸可比我肿多了,一准肿成一个大包子。” 菲儿给她上完药,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还有心取笑别人,真该拿镜子让你看看自己的脸。” 夏末伸伸舌头笑了,反正这事怎么着也是李心儿吃亏大了。 此时春风得意楼里人声鼎沸,台上说书先生说的口沫横飞,台下食客们听得如痴如醉。 讲的正是陆府陆文轩和长公主大婚现场发生的故事。 关于陆文轩和长公主各个版本的故事如同疯长的野草,在大景朝各个角落都传开了。 百姓愕然有之,轻视嘲笑有之,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多年经营的威望和名声毁于一旦,不过也有百姓心存疑惑,毕竟长乐长公主在百姓心中名望早就生根发芽,不是随口说说就能抹杀长乐长公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为了给自己造势,长乐长公主做过不少利国利民的事儿,一时之间百姓们难接受这样一个人人尊敬的长公主殿下,会是一个在婚前和人苟合之人。 不过他们听到的流言有棱有角,婚宴现场到场的也不是一人二人,在事实真相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百姓们对长乐长公主的尊敬爱慕也就变为了浓浓的失望。 轩文轩更不用说了,一个从彬州来了五从官员,封了侯升了职,还受到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的另眼相看,百姓对他更是轻视不满,觉得他用俊朗的外貌和满嘴的甜言蜜语哄得长乐长公主不惜一切投入他的怀抱,民众们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陆文轩的身上,对他简直恨之入骨。 对桃花村山崩事情百姓们更是惊骇莫名,蒋云梦的死,陆菲儿的遭遇,这一切的一切的就像一个精心的局,这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大婚背后所隐藏的杀机。 春风得意楼内议论声不断,蒋劲夫一早就梳洗后下了楼,听到一大串对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轻视不敬的言论,不禁喜上眉头。 他在大堂内喝点了粥,就早早到了酒楼门口,陆菲儿一个人在陆府那个豺狼之地,他委实不太放心,深怕她又受什么委屈。 直到看到菲儿戴着帷帽和夏末从马车上一起下来,一颗焦燥的心才定了下来。 他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舅舅,风这么大,你怎么到门口来了。”菲儿看着笑得憨直的蒋劲夫戏谑道,“您还怕菲儿认不得路不成?” 菲儿下了马车,松了手,雪獒嗖一下蹿到了地上,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东看西望。 “舅舅还不是担心你,盼着早点见到你。” 为了这个侄女,蒋劲夫也是操透了心,昨夜在酒楼里,他一夜未曾睡好,陆文轩所作所为,让他对其失心失望透顶,又担心菲儿一个人在陆府受人欺凌。 要不是菲儿让他不要冲动行事,他早一大早杀到陆府去了,还能忍耐到现在在这里干巴巴地等人。 “现在见到我安危无恙,舅舅应该宽了心。”菲儿揽了蒋劲夫的手,道,“走吧,舅舅,我们进酒楼再细说。” 蒋劲夫的眼神落在菲儿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眼中笑意更深。 一边的夏末看着这暖心的一幕笑弯了嘴角,小姐和蒋爷之间的感情越发地好了。 三人一獒一同进了酒楼。 菲儿虽戴了帷帽,不过一进场,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风姿还是吸引了酒店楼内食客的频频侧目。 蒋劲夫引着两人到酒楼内不太引人注目的脚落坐下,又叫了壶秋茶。 “菲儿听听,昨日之事都宣扬开来了。”他一脸的喜气洋洋,“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这一对奸夫**的名声算是臭了。” 看蒋劲夫手舞足蹈,开心地像个孩子,她噗一笑,“大舅舅有这么开心。” “当然,菲儿,这对夫妻名声臭了,舅舅固然开心,不过舅舅更开心的是,我外甥女在京都扬名了,而且还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名声。” 蒋劲夫兴奋之情言于溢表,比做成一笔大买卖还要开心千万倍。 “这是舅舅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你说舅舅开不开心,这以后你要找一名好亲事就容易了。” 这个大舅舅,想得可真远,菲儿扬了扬嘴角。 此时,店小二上了茶,夏未给蒋劲夫和菲儿各倒了一杯。 菲儿喝了口热茶,侧耳聆听,台上说书先生说的天花乱坠,把陆文轩贬到了泥里,什么忘恩负义,贪慕虚荣,狼心狗肺,以色事人都按到了他头上,简单就成了大景朝渣男中的渣男。 不光光是他,长乐长公主水性杨花,骄奢淫逸,心狠手辣,清瑶郡主胸无点墨骄纵蛮横,目中无人。 像是有人在助她极力宣扬这些人的恶,而与之相反她的形象却被塑造成了大景朝前所未来的高度,聪慧,机智,果敢,至真至纯,重情重义,品性高洁。 一箩筐赞美的词语都用到了她的身上,连菲儿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有说书先生说的那么好了。 第65章 护犊子的大舅舅(为烟灰大大加四更) “舅舅,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刷子在刷好感度呢。” “什么是刷子?”夏未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菲儿抿嘴笑道,“刷子就是某些人为了达到某一种目的,自己雇人把自己推高到无个企及的高度,变相的抬高自己。这是其中的一类人,还有一类人就是抬高自己的同时,雇人贬低自己。” 这方法同样适用在朝堂的政治打压之上,前世这事儿她看得多了。 只是有些人喜欢用这种方式,而有些人不屑用这种方式罢了,明眼人一瞧就可以瞧出这种把戏。 虽说昨日陆文轩和长公主乃至清瑶郡主在她刻意挑衅之下,露出了一点点的尾巴,就算宾客们私下对他们有揣度,厌烦的情绪,也只会私底下宣传,而不会不顾长公主的权势在酒楼茶肆这种地方大肆地攻击。 一个少年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怔忡间,又听到蒋劲夫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外甥女本就样样冒尖,人们如此宣扬实属正常,我还觉得那说书先生说的不及你万分之一的好呢。” 在蒋劲夫眼里,陆菲儿千好万好,担得起任何的夸赞。 夏末附和地点头,“当然,我家小姐担得起任何的夸赞,没有人比得上。” 菲儿回过神来,看着这两个把她夸上天去的人,嘴角飞扬,“你们啊,就不怕说大话被大风刮闪了舌头。” 夏末噘嘴道,“本就是事实,才不怕呢。” 夏末又控诉道,“大爷,你都不知道,在陆府时,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侯爷跟在彬州时完全变了个样,昨夜我随小姐一起去闺房,院子里败乱不说,屋子里都积了好厚一层的灰。今早长乐长公主敬茶,清瑶郡主狗眼看人低,口无遮拦,小姐气不过,与她争执了几句,侯爷一个劲的帮着清瑶郡主,还要小姐向清瑶郡主道歉。” 夏末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红了眼,“我一个下人都气不过,更何况小姐心里该是多么的难受。我看侯爷进了京都,被猪油蒙了心,良心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蒋劲夫在桌上用力捶了一拳,力气大到桌上的碟子都震得乒乓直响,引旁桌的几个年轻人向这边望了过来。 “岂有此理,敢如此对我外甥女,我这就找他算帐去。” 菲儿按住冲动起身的蒋劲夫道,笑道,“舅舅,这是小事。别动怒,你外甥女也不是随便就能让人欺负的主。我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该偷着乐了。” “对于一个我根本不在乎的人,他是根本伤不到我的。所以舅舅不要担心。” 她不是陆菲儿,陆文轩无论怎么对她,也绝打击不了她,只可惜眼前这个疼爱外甥女的舅舅,是不可能会知道他爱惜的那个外甥女早就不在了。 菲儿敛下心中思绪,把晨间在陆府发生的事和蒋劲夫详细说一下,打趣道,“舅舅,你看。现在陆老夫人和长乐长公主之间互不待见,我父亲大人也被我噎得哑口无言。舅舅,这些人我都能应付,我在陆府真的挺好,不会凭白让他们欺负了去的。” 蒋劲夫看着外甥女眼中淡然又自信的神采,像是丝毫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叹了口气,她说的如此轻松,可事实她在陆府会有多艰难,没有疼爱的至亲,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好过。 蒋劲夫心情沉重,“你孤身一人在陆府,唯一的父亲又是那么一个混帐,舅舅怎么能够不担心。” 外甥女再聪明机智,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心思单纯。一个小孩子能斗得过老谋深算,阴险虚伪的陆文轩,能斗得过权势滔天,心狠手辣的长乐长公主。 蒋劲夫暗下决定,这次回去了,要尽快再重返金陵城,在外甥女身边护着她,他赤条条一个光棍,无妻无儿又无女,以后菲儿就是她的女儿,任何欺负她的人,他蒋劲夫都不会放过,蒋劲夫目光定定。 “有夏末陪着我呢,舅舅。”她俏皮地说道,“你还不放心夏末,这丫头可是豁出性命也要护我。” 蒋劲夫赞许地望了夏末一眼,说道,“夏末,我明日离开京都后,你好生照顾好菲儿,你父母亲和你哥哥你不用操心,我会吩咐人看顾好他们,你只要一心一意服侍菲儿就好。” “大爷,您放心,就是您不吩咐,夏末也会照顾好小姐的。” “舅舅,您这么快就回彬州。”菲儿讶然地问道。 “恩,舅舅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早去早回。”他说道,“等吃完午饭,我们就去陆府,我得到你母亲坟头走一糟。” 说到蒋云梦,蒋劲夫心中又一阵难过。蒋家就只有云梦一个女孩,从小他是看着宠着这个妹妹长大的,从她丫丫学语,到长成一个大姑娘,再满含羞涩地嫁了人,生了菲儿。 原以为她一生会顺顺当当,可这么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了,在内心里他一直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菲儿垂眸思索了片刻,道,“舅舅,你回去的话问问夏伯夏婶一家愿不愿意来京都,还有夏斌如果他愿意让他跟着一块来。我这儿人手也不够,一是他们一家子我用着放心,二是也省得夏末一家分开。您只问他们愿不愿意,就成。” 听得要带父母前来,夏末的眼神亮了亮。虽说她很乐意照顾小姐,不过父亲兄长能在身边,当然再好不过。 “好,我回去问问。” 这时候,酒楼之内突然一阵骚动。菲儿抬头望去,只见两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君笑容奕奕地进了大堂,食客们的目光纷纷停在了少年的身上。 这两个少年一个身穿银白锦袍,弯弯的眉眼,斜飞的剑眉,一头墨发高高束起扎着白色的束带,气质高雅,神情淡然,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清爽飘逸,风流无拘。 另一个身穿天蓝色织锦,少年浓眉大眼,大眼睛炯炯有神,如果说那白衣少年是这天边的皎这月,那这少年无异于是那天上耀眼的太阳。 第66章 提防(为烟烟大大加五更) 两个少年,一个含蓄内敛,一个热情奔放,都是人中龙凤。 那蓝衣少年在看到菲儿和蒋劲夫时,大眼睛一亮,“咦”一声笑道,“陆姑娘,真巧,你也在此。” 赫然就是李天赐和郑元畅。 真是巧啊,吃个饭,也能碰到这两位,菲儿弯了弯嘴角。 “世子,大公子,好巧。”她站起身,寒暄道。 然后她看到郑大公子嘴角越来越浓的笑意。 她看了他一眼,这真的有这么好笑,没什么好笑的事吧,菲儿蹙了蹙眉。 李天赐拉了郑元畅走到菲儿那一桌,蒋劲夫看着这两个英俊的少年郎,目光中带着审视,外甥女长得如花似玉,花容月貌的,他得提防着,这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被少年郎给拐跑了,有陆文轩这个前车之鉴在此,蒋劲夫不得不提高十二万分之警惕,在菲儿的人生大事之上,这一次断不能再有失误了。 可爱的蒋家大舅舅蒋劲夫,真的替外甥女想的够远了。 “菲儿,这两位是?”他问道。 “是蒋家舅舅吧。”李天赐答的比菲儿还快,他上前亲切地握着蒋劲夫的手热情道,“蒋家舅舅,我是李天赐。”他指了指身旁的郑元畅,“这位是我哥叫郑元畅。” 看蒋劲夫被他的一番介绍怔的懵懵的,忙解释,“元畅哥是我结义兄弟,我们是菲儿的朋友。” 少年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蒋劲夫被他这么热切的眼神盯着,心里有点发毛。 他转头看向菲儿,菲儿抿了抿嘴,点头道,“舅舅,世子说的没错。他们是我的朋友,且在桃花村还有父亲大人婚宴上帮过菲儿不少忙。” “哦,原来是菲儿的朋友。菲儿有向我提起过得到两位小友帮助。”蒋劲夫在内心挣扎了一番过后,开口说道,“本想登门拜访两位,两位小友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喝杯薄酒。” 其实蒋劲夫是不想邀这两个少年郎坐下的,白衣少年目光深深,看不出底细不说,这蓝衣少年那澎湃的热情可真让人有点吃不消。 对他热情好说,他就怕这小子,动机不纯,对外甥女动了心思。 可这两位到外甥女到底有恩,不碰上还行,碰上了人家,人家还这么热情地招呼,意思下也是要请这两位坐坐的,蒋劲夫平时不拘小节,爽朗直率,这事要是搁在平时,他哪里用得这么计较,直接就拉了人坐下了。 望着李天赐那小子瞅着外甥女那激动欢喜的模样,蒋劲夫这心情复杂万分。 一家有女百家求,外甥女长得这么漂亮,这两个少年郎看上外甥女真没什么奇怪的,可偏偏摊上这种时机,这让蒋劲夫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蒋家舅舅,我在得意楼楼雅间定了一个包厢。”一旁的白衣少年笑容晏晏地对他说道,“我看楼下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上楼?” 大厅之中说书先生口中仍是滔滔不绝,场中喧闹无比。 蒋劲夫不由向菲儿望去,菲儿点头。她瞅了郑元畅一眼,蒋家舅舅,他倒是叫得顺口。 那人不以为意地对她笑笑,她听他轻笑道,“蒋家舅舅,请。” 他扬手,蒋劲夫就这么被这个奸胚请上了楼,菲儿只好无奈地跟上。 二楼的雅间宽敞,舒适,梨花木的大圆桌上摊着云南的印花台布,桌子正中摆着紫色的蝴蝶兰,屋子四壁的柜子一则放着名酒,另一则则是罗列了不少的书籍。 酒桌与书柜之间用一米多高的红木柜子隔成了二个空间,里面还放着一张软榻,书柜下的抽屈里还放着不少的零嘴。 这人向来懂得享受这世上最好的,这定的雅间也是这春风得意楼之上最大最好的一间,前世菲儿来过这一家酒楼,对这个雅间再是熟悉不过。 那时哥哥,她,还有殷情哥哥就经常一起来春风得意楼,哥哥和殷情哥哥在外面招呼知己好友,她则隐在书柜后面悠闲地躺在榻上,啃着世上第一红的苹果,嗅着世上最醇香的美酒,再看着世上独一无二的孤本,那时她觉得世间最美好的事大抵也就如此了。 护卫们拦在外面,哥哥和殷情哥哥最断不过允许人进来打扰到这个小小的空间的,即使外面的人知道她在里面,也断断不敢违抗哥哥的命令。 一开始哥哥的好友们还嚷着要见见她这个被景帝宠在手上的公主,在哥哥和殷情哥哥的瞪视下,哪些人也就断了心思。久而久之,即使在里面闹翻了天,外面的人也是听耳未闻了。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她可以脱了棉袜,任意妄为,不必再拘着宫中的规矩,和身为大景朝公主该遵守的严格的礼仪规范。 等外面的喧嚣声静了,哥哥和殷情哥哥就会一起进来,哥哥总是无奈摇头,而 殷情哥哥总是看着她笑得一脸温和。 眼睛里湿湿的,菲儿闭闭眼,再睁开眼时对上了郑元畅意味未明的眼神,她狼狈地错开眼去,再抬头时又是一脸傲然的模样。 众人坐下后,侍者上了菜单,郑元畅到菜单交到了蒋劲夫手上,“蒋家舅舅,难得来我们京都,这春风得意酒楼有不少招牌菜,蒋家舅舅想来并必尝过,不防一一品尝一下。” “郑大公子客气,本是蒋某要答谢二位,怎好由我点菜。京都酒楼我也不熟,还是由郑大公子点菜为妥。” 两人客气地寒喧,一旁的李天赐说道,“我来点吧。蒋家舅舅,这春风得意楼闻名京都第一是酒,第二是菜。我观蒋家舅舅也是那会酒之人,我就给蒋家舅舅推荐几壶好酒。” 少年娓娓而谈,“春风得意楼最闻名的有三种酒,第一名为太雕,第二名为女儿红,第三则为石冻春。” 李天赐谈起酒来,更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要论酒精醇厚当属古越龙山品牌下的太雕,真是微微黄酒醉的享受,喝上一口滋味源源流长保管蒋家舅舅喜爱。要说滋味香浓当属那十里的女儿红,女儿红在女子出生时深埋地底十八年,十八年后女子出嫁才启坛开启,回味无穷。除了这两款酒,春风得意楼还有一款酒有一好听的名字叫做“石冻春。” 第67章 他的好意(为白银盟爱.爱加一更) 他看了看众人说道,“这石冻春取自天山雪露酿制而成,因来缘稀少,石冻春异常珍贵,滋味酸爽可口,这味酒一般适合女子品尝。” 听到这么多好酒,凭生只好这一口的蒋劲夫眼神一亮,李天赐见此机不可失,笑着对蒋劲夫道,“蒋家舅舅难得来此,这三壶酒就各都叫上一壶,蒋家舅舅亲自品尝一下。” 李天赐心中乐呵乐呵的,瞧蒋劲夫的模样,对酒果然不是非一般的喜爱。俗话说的好,酒桌上交朋友,虽然他的用意不是和蒋家舅舅做朋友,不过一场酒下来,他相信蒋家舅舅对他的好感至少不会太差。 岂料被菲儿泼了一盆冷水,“饭后舅舅还要陪我一起回府,不宜饮酒。舅舅,若喜欢,等舅舅回彬州,稍带几瓶回去,舅舅看着可好。” 外甥女开口这么说了,蒋劲夫岂会不应,“世子,你看,只能和你说抱歉了。今日是不能陪你喝酒了,改日有机会,蒋某再陪世子满饮几杯。” “蒋家舅舅客气了,不用对我那么见外了,叫我天赐就行了,这次没机会陪蒋家舅舅痛饮几杯,下次天赐再好好陪你。那天赐就做主,挑几个小菜。” 大名鼎鼎的小霸王在蒋劲夫面前可是乖巧有礼的不行,这可和坊间那个无法无天的混帐小子简直判若两人,就连一旁的郑元赐瞅着他,就好似从未认识这么个人。 蒋劲夫笑着点头,要不是看出这小子对自己外甥女怀有那别样心思,李天赐这小子倒是挺合他的眼缘。 “不知蒋伯伯打算什么时候回彬州?”清雅的声音在雅间响起,菲儿的心跳快了下。 蒋伯伯,这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菲儿眯眼看他,那人神态从容,姿势闲雅,蒋伯伯蒋伯伯叫着脸不红心不跳的,她果然是低估了此人的脸皮。 菲儿咬了咬唇,这两个少年郎,一个蒋家舅舅,一个蒋伯伯,叫得比她还亲热,她个正主儿和舅舅的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她有点闹不明白,他们叫得这么亲热莫非还想攀亲带故不成? 原来她还打算借此机会从李天赐手中叫几个护卫护送舅舅回彬州,如今这架势她得好好思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开这个口。 菲儿正想着,听蒋劝夫回道,“蒋某打算明天清晨就启程回彬州。万一陆府有事发生,还请两位小友多帮助菲儿一二,蒋某就此谢过两位小友。” 菲儿疑惑地望着自家的大舅舅,他方才不是还心不甘情不愿的陪着他们上来,这一会的功夫,他自己人还未走呢,就考虑着托二人照顾她,舅舅变脸未太免快了吧。 “蒋伯伯,不必如此客气,陆姑娘与我们难得有如此渊源,帮助她一二也是应该的,当不得蒋伯伯一个谢字。”菲儿听那人清雅如水的声音又道,“蒋伯伯我看此番长乐长公主不会如此善罢干休,蒋伯伯此去彬州怕是路上会有阻碍。我手上尚有几个武艺和胆识均不错的护卫,可供蒋伯伯使唤。” 这下,不用她出口,那人主动开口了。菲儿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他的一个圈套,记忆中这人没有如此地乐于助人,菲儿眨眨眼,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似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那人迎上她的目光,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又是如同狐狸般狡猾的笑容,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却是爽朗地笑了起来,菲儿撇撇嘴,决定不再去看他。 “这怎么好麻烦郑大公子。”蒋劲夫客气地道,已经白吃了人家的,现在这小子又主动要派人护送他。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虽然他目前确实需要有人护卫,不过这凭白无故欠下这么多人情,怎么想怎么不对。 “有什么好麻烦的,蒋家舅舅,您是菲儿的舅舅,派几个人对元畅哥来说小事一桩罢了。”李天赐点好菜,见郑元畅难得这么主动热情又周到,忙急着说道。 他深怕一转眼,元畅哥又改变心意。 “那好,那就多谢郑大公子和世子,来日有蒋某帮得上忙的,两位小友尽管开口。” 菲儿望天翻了翻白眼,这里已经没她什么事了。 春风得意楼不愧为京都最大最好也是服务最到位的酒楼,只片刻的功夫,一道道冷菜上来后,热菜也接二连三地摆上了桌。 卢州的花斑鱼,洞庭的秋蟹,江州的云燕,沧海的海龟,幽州的燕窝。 一道道菲儿耳熟能详,珍贵稀有的菜色上了桌,李天赐不愧为吃货中的吃货,点的菜也是世间难寻。 菲儿虽从未付过银子,也知道这一桌价值不菲,就连哥哥日常招待好友们和异国远来的客人也不过如此罢了,李天赐出手不是一直的豪爽,少女瞅着他,自家的舅舅真值得他以上宾之礼对待。 “蒋家舅舅,陆姑娘,这都是得意楼最出名的菜,你们尝下。喜欢的话,可以再多加几个菜,难得今天元畅哥请客。” 蒋家富满天下,蒋劲夫也是吃着山珍海味长大的,一瞧这几道菜就知道花费了不少银子,这两个少年郎还真是好客。 蒋家什么不多,就是银子最多,是以蒋劲夫也没有太过惊奇,笑着动了口。 菲儿食不知味,总觉得今日之事怪怪的,她不动声色透过眼角末梢观注着郑元畅的一举一动。 看着他笑盈盈地为舅舅挟菜,看着他神色自若的谈笑风生。 这个爽朗亲切温和的郑元畅真的是那个小心眼的奸胚,菲儿仔细眯着眼睛,灯光下那人的笑容越发的眩目,他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她可不认为他真有这么好心。 郑元畅瞅着这个拿眼角末梢有意无意瞅着她的小姑娘,他一眼望去,她就别开眼去,好似从来没有注意他一般,正襟危坐着品着口中的燕窝。 等他错开眼去,她又一脸迷惑地望着他,郑元畅盯着这张清雅脱俗的脸,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两个人之间微妙的互动,没有人注意到。 这一餐饭吃的异常开心,郑元畅和蒋劲夫约好晚上派侍卫来春风得意楼,这才和李天赐告辞离去。 第68章 逼问(为爱.爱加二更) 这一切看来很正常,这两个少年只是偶然间遇到了她和舅舅,所以请她们吃了一餐,又热心地派了几个护卫帮忙罢了,菲儿咬了咬下唇,也许是她多心了,这真的只是两个热心的少年郎。 郑元畅啊郑元畅,不能怪她多想,而是这奸胚前科太多,让她对他的做的每一件事儿不由得要多想上一想。 蒋劲夫目送二个少年郎离去,收回视线转而对菲儿笑道,“菲儿,我看这两个少年郎还不错。舅舅回彬州的日子,有他们两个照看着你,舅舅也放心多了。” 菲儿,“............“ “舅舅,就只单单一餐菜,您就这么被这二人收买了。”菲儿半开玩笑地打趣道,“这要是天天有人请你吃饭,您还不得把菲儿给卖了。” “你当舅舅傻啊。”他蒋劲夫好歹在商场上反拚了十多年,这点眼力功夫没有,他还用不用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混了。 只要这两个少年郎对菲儿没啥非份这想,这两个少年郎倒是值得一交。蒋劲夫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是自信。 “小姐,这两个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啊。不然他们为何要请蒋爷吃饭,还这么巴结蒋爷。”一旁的夏末笑道,“我看他们就是看上小姐了。” 看蒋劲夫一脸深思,菲儿忙说道,“夏末,什么喜欢不喜欢。别乱说,世子和郑公子只是为人比较热心罢了,这话以后可不许再说,免得让人笑话。”她警告道。 夏末吐了吐舌头,再三保证,不过她心中打赌。郑大公子她不敢打包票,李世子肯定喜欢小姐,刚才他看着小姐那热乎乎的眼神是个人都瞧出来了,小姐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 “有他们两个从旁照顾你,舅舅也放心不少。不过到底男女有别,该避嫌的还是要避嫌。”蒋劲夫犹不放心地说道,外甥女长大了,这些事本不该由他来说的。蒋劲夫叹了口气,好在外甥女知道分寸,他也不用多说。 菲儿弯嘴笑道,“舅舅就安安心,外甥女这么大个人了,肯定会照顾好自己,在京都老老实实毫发无损地等着你。” 蒋劲夫透过菲儿那张稚嫩的脸,仿佛看到蒋云梦那张相似的笑脸,“大哥,你这趟出远门,早点回来,云梦在彬州老老实实地等你。” 娇美的甜美声近在耳这,蒋劲夫心中又是一痛。 云梦,哥哥来看你了,你等着。 。。。。。。。。。。。。。。。 皇宫之内,金瓦红墙,九重宫厥,富丽堂皇。 在日光照耀之下,本就金碧辉煌的宫殿更加耀眼夺目。 清晖殿内,景帝坐在龙榻之上,俯视着龙案上的大景朝疆域图,黄灿灿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他黄黄的脸上,神色莫测辨。 景帝四十余岁,身材略有发福,精神看着还好。 凝视了一会案上的疆域图后,景帝指着疆域图对恭候在一旁的太临总管王不伦,道,“收起来吧。” 王不伦小心地看了一眼圣上的神色,恭敬地收了疆域图。 见他坐上龙案之上,闭起眼睛打起盹来,王不伦的动作更加轻微谨慎起来。 自从三个月前圣上最最疼爱的小公主丧了以后,圣上一天天消极下去,不但朝堂之事消极殆工,就连圣上一直最重视的皇子的课业,都不再考校。 皇后娘娘,六宫的娘娘们来了清晖殿无数次,都被殿下挡在了门外。 这都三个月了,圣上还是老样子,偶尔如同今日这般盯着大景朝的疆域图目光怔怔的,都道圣心难测,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圣上了。 “启禀圣上,长乐长公主和驸马爷陆文轩进宫觐见。”景帝闭着的双目豁地睁开了起来,瞳孔猛地一缩,目中寒意一闪。 王不伦再望过去时,景帝支着手撑在了龙案上,又恢复一惯懒散的模样。 “宣他们二人进来吧。”景帝淡淡地道。 他话未说完,清晖殿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 身着金银丝鸾鸟大红喜服,头戴五凤朝阳水晶御凤钗的长乐长公主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刚升了正三品镇刑司指挥使,封了侯爵的新附马陆文轩。 “皇兄。”她喊了声,声音中难掩怒意。 景帝已经有了浊色的那双眼睛懒懒的,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对长乐长公主这骄横样像是司空见惯,并无恼怒之色。 “皇妹,你来了。”他说道,“朕以为你没这么早啊。” 长乐长公主对他绷着个脸,在景帝没有招呼下,直接大剌剌就坐在了室内的椅上。 陆文轩倒没敢拿乔,对着景帝微一作揖后,就面无表情地退到了长乐长公主的身旁。 “皇兄,本宫倒是要问问你了,本宫和驸马这才大婚之喜,皇兄这就下了道圣旨,让驸马调查桃花村山崩一案,这是何用意?”长乐长公主开口逼问道。 “皇妹,滋事体大。你与附马爷刚完婚,朕就封了驸马正三品的镇刑司指挥使,加官进爵,朝中多少官员的眼睛都瞧着。驸马爷若不干点实实在在的政绩出来,如何服众,又如何压制住镇刑司下那些官员,镇刑司可不是普通的衙门,朕封了官,他们就老老实实听话了。” “皇兄说的是实话?”长乐长公主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景帝,声音冷冷地道,“皇兄,你当知道你妹妹可不是那无知小儿,皇兄休要拿哄玩孩子的那套哄本宫,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皇兄应该是知晓的?” 长乐长公主这是在要挟皇上,虽然王不伦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长乐长公主在景帝面前如此嚣张,不过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是惊的他额头直冒冷汗。 他觑了龙椅上的景帝一眼,见他面色仍平淡如水,暗想自从七公主丧了之后,圣上简直换了一个人般,特别是在面对长乐长公时,如同泥塑雕一般没有了脾性。 圣上以前可不是这样,景帝虽平时看着温和,可哪一个帝王没有一把刷子,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霸气、冷酷、君临天下不怒而威的迫人气势景帝一样不少。 第69章 受辱(为爱.爱加三更) 可这些都随着七公主的死而消失了,现在的景帝还是原来的那个景帝,却像被人抽干了力气,夺了魂魄般,只留下了一个干瘪空壳。 那个只消他眨眨眼,宫人们便吓得五体投地、屁滚尿流的景帝不见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坐在椅上的长乐长公主那张艳丽的脸上,长乐长公主一脸的阴沉,对景帝说了那番话后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担心,在圣上面前她是越来越口无遮拦,肆无忌惮了,这事要摆在三个月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那时的长乐长公主不要说如此无礼了,就是景帝一个眼神过来,长乐长公心中再是怨怼,也不敢在景帝面前喘上一口大气。 这两个人的立场完完全全地发生了覆复。 王不伦暗想,这样的境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从七公主丧了开始,宫里的一切都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长乐你这又说的是何话,皇兄还能骗你不成。”景帝还是一脸温和。“桃花村命案这事驸马若是办得好的,可一举扬名天下。若办不好了,也有人替驸马背着黑锅,对驸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立威的机会。驸马爷,你看呢?” 一直充当画布的陆文轩,见景帝问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喜恶来,他开口道,“不知圣上说的那人指的又是谁?” “一个是李侯李霸天之子李天赐,还有一个是郑氏家族的大公子郑元畅。” 景帝话落,陆文轩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长乐长公主豁地站了起来,目光锐利如刀,对着景帝咄咄逼人道,“皇兄,你真是越来越爱说笑了。据本宫所知郑氏家族的郑大公子郑元畅,从小体弱多病,一早就被祖送上了元量山,这事怎么又会和他扯上关系。” 景帝目光微闪,说道,“三个月前,也就是五月初二,郑元畅就回了京都任职,他去无量山这么多年,身子骨虽没有像正常人那般强壮,也没有那么虚弱了。” “任的什么官职?”长乐长公主冷冷地说道。 “都察院左都御史。” “桃花村山崩时李天赐和郑元畅就是事发现场。” 景帝一句一句在长乐长公主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了,她大婚的日子,那小霸王会到大婚现场,另一个笑里藏刀的少年想必就是景帝口中的郑元畅,四大家族之首的郑氏家族的郑公子。 菲儿就是在桃花村山崩时才结识的这两个人,难怪她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原来她背后的靠山就是郑家的小子。 一个陆菲儿她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可若是碰上郑元畅,长乐长公主不得不重新思量思量,本朝四大家庭的郑家的长子嫡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连根拔起的。 大景朝建朝百余年来,皇氏家族眼看着四大家庭日益庞大,早就心生忌惮,可直到如今也是看着他们一天天壮大,而没有机会下手,这四大家族的实力可见一斑。 长乐长公看着景帝的目光幽深的起来,她重新坐了下来,阴冷地笑道,“皇兄觉得这两个人是能这么容易就让人背黑锅的?” “当然不容易,所以朕才把这事交给驸马,也只有驸马能办得了这差事。” 这一次长乐长公主倒不再对此事说什么,她垂眸片刻后,说道,“今后皇兄有什么事,还是早点和长乐商量才好,这样的事长乐可不想再第二次了。驸马,咱们走。” 长乐长公主说完起身和陆文轩扬长而去,清晖殿的宫门重重地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宫门,王不伦叫了声重新倚在龙椅上的景帝。 “你也下去吧。”他对他摆了摆手,王不伦应声退了下去。 等所有人退下后,景帝的视线凝视着空中的一点,像是怔住了一般。 片刻过后,他那双带了浊色的眼睛精光转瞬而过,他抽开了抽屉。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步下了刚步下台阶,内侍总管王不伦不阴不阳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长公主,驸马,稍等。” 两人停步,转过头。 王不伦小跑着过来,气息微喘,看着两人停下来后,笑着行礼,“耽误长公主和驸马爷几息的时间,杂家有一事向长公主和驸马爷禀告。”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对视了一眼后,挑了挑眉,问道,“何事?” “是关于桃花村山崩之事。”王不伦四下张望了一下,踌躇道,“宫中人多嘴杂,晚上杂家出宫找两位细说。” 长乐长公心下了然,这王不伦怕是借机投诚来了,她笑了笑,道,“王公公,是明白人,皇兄还要托公公小心服侍。” “那是自然,那杂家不耽误两位,杂家告辞。” 陆文轩目送王不伦步上台阶,才转头低场对长乐长公主道,“依长公主看,这王不伦此人是否可信?” “先看着再说,谅他也没有那胆子在本宫面前扯谎。” 两人正处在清晖殿台阶之下,正是宫中要道,周围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说话时机。 长乐长公主坐上软轿先去了太皇太后的宫殿永寿殿,陆文轩则提步向宫门口走去,他垂眸深思,步履缓慢。 忽地一声粗犷响亮的声音传到耳中,“此人就是长乐长公主的新驸马陆文轩?” 他抬起头来,对上一双虎虎生威的眼神,此人身高三尺,长得高大威猛,陆文轩认出此人正是大景朝正一品威猛大将军廖不凡。 “正是。”与他旁边的同行是镇国公江远朝,还有六部中的几位官员。 这些人都是大景朝声名显赫的人物,陆文轩喜上眉头,正笑着想上去寒暄几句。 不料廖不凡吐出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里子面子丢了个精光,让他恨不得掩面而逃。 “就是这个小白脸哄得长乐公主在圣上面前给他求的官职。果真长得白净,一脸小受样。长乐长公主什么眼神,这人差原驸马可不是十万八千里。” “说不定此人床上功夫了得,不然长乐长公主怎么可能选这种人做驸马。这京中哪一个官员不比他好。” 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声。 第87章 再三恐吓 菲儿看着平静,实则手中早湿了一片,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前世时一直娇宠着养大,若不是两世为人,这时她早就吓晕了过去。 可她到底是不一样了,菲儿的腰更挺了,背更直了,眼神更加倨傲,她不能露出胆怯。 他的目光望了过来,带着一丝困惑,她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平静波澜,他自若地站着那里,她看到一张漠然而又麻木的脸,曾经的他拥有一颗善良怜悯的心,虽然他的家世让他从小的生长的环境并不简单,可他始终保有他的初心,保有对生活的热忱,可她现在他的眼中只看得到空洞和黑暗。 他真是变了,现在的他冷酷麻木无情又冷血,短短时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菲儿心中一阵绞痛,对他的担忧超过了他的改变。 她黯然地垂下了眼眸,她会弄清这一切的,她会试着唤醒他的。 再抬头时,菲儿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 殷情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才又带着离开地牢,来到一间屋前,他打开门,请她进去。 她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屋子里很干净,也很简单,一个书案,几把椅子。 墙角还有一口书柜,里面放着不少卷宗,这里应该是殷情日常办案的地方。 “请坐,陆小姐。”他客气地说道。 菲儿坐下,他走到书案后坐下,静静地凝神着她。 从她进了镇刑司的大门后的那一刻,那个抹泪的小姑娘又不见了,她又挺起了脊背,那个在婚宴现场傲骨凛凛的小姑娘又出现了,这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定的姑娘。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坦然处之,没有惊慌更没有娇羞,到最后他撇开了视线。 举起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又为她倒了一杯,递到了她手上。 “陆小姐,你不怕?”刚才他可是带着着着实实了领教了一番镇刑里的酷刑。 他问道,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高高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道暗影,菲儿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怕什么?我该感到害怕吗?”少女抬眸看他,眼睛里一片平静。 所以他才会带着她去招狱走一圈,就是为了吓吓她,问一句你怕不怕。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眯着眼睛瞅他,他真的很高。 这么站着俯视着她,给她造成很大的威压,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陆菲儿。 所以他的威压对她来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在她心里不管他变成怎样,还是那个一直护着他的殷哥哥,这一条永远不会改变。 少女一脸淡然,握着茶杯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她的脸上露出反讥的笑容,看来她是真的不怕,殷情听到自己在心中的叹息声。 “陆小姐的胆子挺大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笑意。 因为胆大,所以才这么无畏,还是她仗着是陆文轩的女儿,料定他不会对她动用私刑。 看着他唇边飘忽的笑容,菲儿恍惚间又看到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少年。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他不自然地退开身去,重新回到书案后坐下。 “不,殷副使,我的胆子其实挺小的。”她说道,双手捂着杯子取暖。 “既然胆小,为何不怕?这不是很矛盾吗?”他皱眉。 “因为你在啊。”她说道,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空气里因为这句话变得涟漪了起来。 殷情的耳后根瞬间热了,他这辈子也没有被一个小姑娘敢如此大胆的当着他的面调侃他的,这里还是镇刑司的衙门里。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胆小的姑娘。 他没有会错意的话,她是在调戏他,在镇刑司的衙门,他的地盘,赤裸裸地调戏他。 她居然一点都不脸红,难道她经常这么调戏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殷情的心不知怎么地很不舒服,这小姑娘也太随便了。他怎么忘了,京都里至今还传言着她犯了花痴一直追着玖月殿下的事,殷情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陆姑娘说笑了,如果陆姑娘见识到殷某对付人的手段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目光一沉,问道,“桃花村里发生的事情,陆姑娘不妨好好和陆某说说,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天赐和郑元畅又为何出现在哪里?陈大一家的认罪书真的不在陆姑娘手上?” 又开始吓她了,“殷副使,我记得这事我在陆府的时候已经当着父亲大人和你的面都说清楚了。如果殷副使要问桃花村的事,我无话可说了。”她说道。 “我看陆姑娘不是无话可说,是不想说吧。” 他看着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刚才的一下涟漪消失殆尽,气氛刹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我是真的无话可说。”她说道,“如果殷副使想早日破案,不妨去桃花村现场看看,或许更能找到一些线索。” 她静默片刻之后,又说道,“如果殷副使趋于某人的压迫,那我怕是要让殷副使失望了。” “陆姑娘,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害怕进镇刑司吗?”他说道,“因为这里的刑罚是世上最最可怕的,有不少不知天高地厚负于顽抗的家伙进了这里一开始还能坚持,等受了刑罚你怎么这些人都怎么了吗?他们哀求着能够速速死去。” 菲儿看着他冷酷的脸,耳边恍惚闪过少年的话语,公主这世界万物都是有灵性的生物,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只是过去了三个月,仅仅只是三个月,他却变得如此彻底。 “是不是觉得很可怕?”他又说道。 他在她的目光当中看到了震惊,伤心还有失望夹杂着一些他看不懂也不愿懂的东西。 明明他带她来此的目白就是奉了命令吓吓她,可真当这个少女露出害怕的眼神望着他时,他没有一点点完成任务的喜悦,心里却因为她的眼神的而产生了自我厌弃的感觉。 他在用这么恶劣的手段恐吓一个小姑娘,在此之前再恶劣的事情他也做过,却没有如今日这般让他感觉到深深厌恶痛恨自己的。 怎么会这样? 第71章 逼问(为爱.爱加五更) 殷情带着人赶到时,宫门前罗雀可见。 只有被黄黄的鸡蛋水和面粉胡了一脸的陆指挥使和同他一样待遇的车夫站在那里,可笑的是他的顶头上司无力地靠在大树之上,赤红着眼睛,头上还搭着几根青菜叶,就像戏园子的一个小丑。 这个新上任的镇刑司指挥使被民众们折腾的像一个跳梁的小妞,可不就是一个小丑。 他的周身充满了地狱的气息,阴森而又冰冷,站得远他也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边的杀意。 殷情在心中冷笑,他走上前去,抱拳道,“大人,属下来迟了。” 一股酸臭的味道冲到了他的鼻端,他的脸色一暗,抿了抿嘴。 陆文轩眯了眼被面粉胡了的脸,透过眼角缝看着这个神色冷然的少年郎怒吼道。 “去查,去查,去查是谁在散播摇言,把那些聚众闹事之辈给我统统抓进镇刑司去,严刑支持拷问,把那些人统统给我抓起来,抓起来。”他发了疯似的叫嚣道。 有面粉掉进他的眼里,痛的他眼泪都流了下来。 “是,大人。”殷情肃脸,恍是没有看到他的狼狈,挥手道,“走。” 几十个身穿飞雁服,手持绣春刀,腰系鸾春带的镇刑司的便衣在少年的带领下,齐齐列队向来时路方向小跑着奔去。 陆文轩恨恨地瞪了宫门的方向道,咬牙道,“速速回府。” 陆文轩回府时在同时,菲儿和蒋劲夫也到了陆府。 凑巧的是,他下车时,他们也下车了。 所以当陆文轩顶着一阵白一阵黄灰头土脸的脸出来时,两人都被他的模样给惊到了,蒋劲夫更是放肆地笑了出来。 “父亲大人,您方才不是进宫去了,怎地这副模样?”菲儿眨眼问道。 透过模糊的眼睛,陆文轩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里明显的戏谑。 可恶,他心中懊恼万分,本就压制的怒火在少女玩味的眼神下更加高涨了起来,心中燃燃的火焰快把他整个人焚烧待尽,理智即将被摧毁。 此时此刻太过丢人,再呆下去他保不准就上前拧掉少女那可恶的笑容。 “咦,怎么还有一股粪便的臭味?陆文轩,你确定你不是进了皇宫,而是掉进了茅坑里去了吧。”蒋劲夫哈哈大笑道。 蒋劲夫,他在心中怒骂。 陆文轩深深地吸了口气,拳头握得咯呼直响。忍住,不能动怒,不是在此时。 他要杀了他,一定得杀了他。 陆文轩长袖一甩,愤愤然直奔向依柳院。 “父亲大人,我和舅舅在偏厅等着你。”少女清脆的笑声从身后远远传来。 这个该死的。 陆文轩越走越快,是不是她,这事是不是她伙同李天赐还有郑元畅弄出来的。 只有她有这个理由,她怀疑他杀了她母亲。 她要向他报复。 陆文轩回头,看着贮立在垂花门前的少女,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如果真是她,即使是他的女儿,他也不会轻饶了她。 陆文轩本就花了的脸上面容更加扭曲了起来。 直到陆文轩走的远了,菲儿才和蒋劲夫一起到了偏厅。 夏末则带着雪獒回了揽月阁重新收拾屋子去了。 菲儿和蒋劲夫在偏厅悠哉悠域地喝茶,半个时辰之后,陆文轩换了一身深蓝的袍子出来,又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只不过眼中的红丝和戾色,还有青红的脸让他整个人看来阴沉的可怕。 看得出来他今日的心情是坏到了极点。 菲儿和蒋劲夫的心情却是好得不能再好,陆文轩越是出丑,他们当然越是开心。 能让陆文轩添堵的事情蒋劲夫是毫不介意再多加上一桩。 也不知道他这次去皇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带着粪味回来了。 菲儿的嘴儿扬起,心中笑开了花。 陆文轩黑着脸进来时,蒋劲夫就开了口,“陆文轩,我今日此来只是为了一件事,你说,你把云梦葬在哪儿了?” 陆文轩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陆文轩,我问你呢?你把云梦葬哪里去了,快说。”蒋劲夫怒道,“我可没有时间跟你瞎闹。” “大哥。我可是看在云梦的份上,才没有为难你。” 陆文轩脸色一沉,阴声道,“这是陆府,可不是彬州的蒋家。你不要太过份。” “过份,呵呵。”蒋劲夫一暴怒而起,“我过份了吗?我要知道我妹葬哪里算是过份了吗?再过份的事我又不是没有做过。陆府又怎么地,我还怕你不成,别笑话了。三品大员了不起啊,你当我没见过当官的,我呸。就是皇帝老儿在此,他要是挡着我去祭拜我妹,我照骂不误。” 无赖,就是个无赖,泼皮,他怎么会想着他会服软,陆文轩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蒋劲夫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你不会告诉我,云梦死了,你连个坟头也没有给她建吧。” 蒋劲夫看到陆文轩在他的目光之下,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是这样的人吗?大哥,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和云梦从成亲开始到如今,我可有亏待过她。”他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或许你就是贪慕我们蒋家的富贵,这么多年一直伪装装。现在你攀上了长乐长公主,不需要蒋家了,自然也就变了,说不定你就是为了长乐长公主杀了云梦。你说,是不是这样。” 蒋劲夫目露凶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文轩,像要把他里外看个透彻。 陆文轩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心神一跳。他一把推开他,大声吼道,“我陆文轩指天发誓,我没有杀云梦。” 因为太用力,嘴角的伤口裂了开来,疼得他跳点差脚。 菲儿的眼睛紧紧眯了起来,蒋劲夫指着陆文轩说他害蒋云梦时,他一闪而过的恼色她没有错过。 他的第一反应,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杀蒋云梦。 为何在蒋云梦死后对她前后判若两人,她想不明白。 难道她们真的冤枉他了,他没有杀人。 菲儿疑惑地望着他。 “云梦到底葬在了哪里?你为何不说?” “在清凉寺后山。”他说道。 第72章 怀疑(为烟灰大大白银盟加第六更) 清凉寺在大景朝算是有名的坟地,一些官位中下游的官员都会选择在那里给过世的亲人挑一块上好的坟地。一是地上离都近,坐马车也不过半个时辰。 二是清凉寺的超度佛经在本朝也是有名的,丧葬安排在清凉寺去世的家属们做佛事也方便。 “陆文轩,你最好今日说的都是真话,不然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喊道,“菲儿,我们走。” 蒋劲夫带着菲儿出了偏厅,陆文轩瘫在了椅子上,只觉得全身软的不行,他目光深深地看着两个的背影。 有奴婢过来禀告,“大爷,老夫人在福寿堂等你呢。” 陆文轩回收了目光,又有什么事? 他眉头一皱,道,“去回老夫人,我马上过去。” 他站起身,摸了摸了嘴角,又一阵咧痛传来,今日真是活见鬼了。 福寿堂内,陆老夫人和秦氏看着一脸鼻青脸肿的陆文轩,吸了一口气。 “老大,你不是进宫去了?脸上的伤怎么回事?”陆老夫人问道。 有长乐长公主陪着老大一起进宫,难道还有人胆敢打他不成? “有那样的事,母亲您就别问了。”他不耐烦的地说道,“母亲,有什么事叫儿,若是没事,我就退下了。” 陆老夫人看着他脸上一僵,好啊,这是有媳妇忘了娘了,她关心他,他倒是给她摆起谱来了。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吗?你尚了长公主可真是长了本事了,和娘说话都变了,御医呢?在哪?不是进宫去叫御医去了?” 一旁的秦氏看大伯脸色不对,忙说道,“娘,大哥不是受了伤心情不好,您别往心里去。长公主不是还没有回来,等长公主回来,御医肯定也会过来的。是不是,大哥?” 陆文轩轻轻恩了一声,他是真的烦透了,从昨天婚宴开始就尽是糟心的事,老母亲又拎不清,这时候还吵着闹着尽是给他添堵。 “听说蒋劲夫又来寻你了?”陆老夫人说道,“老大,昨日婚宴上咱们蒋家可是尽丢了脸面,可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他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 陆老夫人定了定后,目光幽深地望着他道,“老大,这里只有你娘和老二的媳妇在,你告诉娘,那云梦真的是你害的?” “娘。”陆文轩大叫道,看着她额头青筋直跳。 吓得陆老夫人心脏一跳,“你叫什么。” 陆文轩气得肺都炸了,“娘,你胡说些什么。连你也信了蒋劲夫那小子的浑话。”他吼道,眼里快喷出火来,“我怎么可能害云梦。”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啊,娘,大哥不是这样的人。”秦氏说道。事到如今,其实秦氏心里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不过她没有料到陆老夫人会当着陆文轩的面问出这样的话来。 陆老夫人翕翕地闭上了嘴巴,大儿子羞恼成怒的样子不是作伪。看来云梦真不是他害的,不是最好。 她们陆府家风清正,好不容易到得京都占有一席之地,可不能因为这事全给毁了,杀人到底是要偿命的。 “那你先回去,长乐长公主来了,让她叫御医过来。她就不必来了。” 陆文轩,“...........“ 是他以前错了吗?才把老娘宠到如今的地步,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陆文轩有点傻眼。 那可是长公主,景帝唯一一个嫡亲的妹妹,现在又手握重权,掌握着她们一家生死荣辱,就连他对着长公主也得百般讨好。 她凭什么认为长公主会像秦氏那样,任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老糊涂了,陆文轩在心中叹气。 “娘,长乐毕竟是长公主,您以后对她好点儿。”他说道。 陆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阴沉的陆文轩,气得直吐气,“你说的什么话?她是我婆婆,还是我是她婆婆,难不成我还得小心对她讨好不成。” 这个大儿子她早就看出来了,以前在彬州时他都是装的,装着孝顺。现在到了京都,都露出来了吧,陆老夫人握在椅把上的手指气得直抖。 “你不是觉得来了京都就不需要我这个老太婆了。”她瞅着他,冷声道,“老大,你可真好,真是孝顺。” “娘,算我说错话了。儿子今日气糊涂了,您别计较。”他忍着心中的怒火,道,“弟妹,你扶着娘上榻休息,我去看看长公主回来了没有。” “不过娘,我们一家可都要靠着长乐长公主,这一点娘莫要忘记了。” 陆文轩说完,踏出了福寿堂。 陆老夫人指着他的背影,对秦氏道,“你看看他,看看他,如今什么样子。这是要让我们一家人在长公主面前伏低做小了。” “娘。”秦氏叫了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大伯与在彬州时是不太一样。不过他也没说错什么,毕竟现在的陆府可是依附着长乐长公主。 这能和蒋氏在的时候比啊,蒋氏只是一个商户,长乐长公主可就不一样了。 蒋氏看了看陆老夫人面色,终究还是咽下了心中的话。 陆菲儿领着蒋劲夫走在抄手游廊,游廊内花团锦簇,青草葱绿。景色虽美,两个人却是无心赏景。 到了揽月搁,夏末也打扫得差不多了,见两人一同进来,拿了上好的新茶为两人泡了一杯。 蒋劲夫坐下后环视了四周,屋内的布置还不算太差,光是那鎏金螭兽香炉和紫檀木雕上绘有荷花图的镜心屏风就都上值千两。 各类古玩器具摆设瞧着也是时下的新款,云梦在时,陆文轩倒是没有亏待自己这个外甥女。 这让蒋劲夫更加疑惑,“菲儿,刚才听陆文轩的口气,再看他的样子。舅舅有种感觉,你母亲会不会真不是他害的。” 菲儿静默片刻,应道,“舅舅,菲儿也有这种感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总感觉这事有点怪异,既然人不是他害的,他为何急急把母亲下了葬,还把家中伺候母亲的奴仆全发卖了,这完全没有必要?” 蒋劲夫也沉默了下来。 (明天仍旧万更,一楼现在的更新是不是棒棒的,继续求月票,订阅) 第73章 吓人的想法(为烟灰大大白银盟加第七更) 她断了断,继续道,“而且我总觉得我在桃花村的事,他应该是知道的。您不觉得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在母亲去世之前,他对我是不差的。可母亲去了以后,他对我完全是撒手不管,庄头一家的事他未必不会知道。” “若没有主子同意,他们也不敢私下害我,长乐长公主手伸的再长,那里始终是陆府的庄院,但凡他对我有一点点的关心,在庄子里发生的事情都不可能会发生。” 菲儿分析的有条有理,蒋劲夫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他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陆文轩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还有秋雨和林妈妈她们,就真的如他所说,因为我母亲去了,眼见没利可图,所以才会想着要离开。她们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菲儿在椅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继续说道。“而且我这次回来以后。总感觉父亲哪里有什么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就似跟在彬州时完全换了个人。在彬州时他温文有礼,在京都结识了长公之后,多了一份傲气,脾气也变得暴躁了起来。难道名利真的能腐蚀人心,让一个人有这么快的改变。”少女一双乌黑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不解。 “其实祖父母要把你母亲许配给你母亲时,舅舅就不同意这场婚事。陆文轩其人在彬州素有贤名,又孝顺,可舅舅看着他就觉得这个小子阴沉沉的,不是个好东西。可你祖母坚持,你母亲也同意了,舅舅观察了他一段时日,也没发现什么,这时让他娶了你母亲。到底还是我们看错了人。” 蒋劲夫幽幽叹息道,可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菲儿,舅舅打算明天清晨去你母亲坟头看看,她平素里喜爱菊花,我看你的院子就有,到时摘点菊花到你母亲的坟头。”蒋劲夫满脸唏嘘,追忆道。 “舅舅,我们还是等到了夜深时再去。”她说道。 “为何?” 蒋劲夫挑了挑眉,这夜深人静,乌漆抹黑的去坟头?他这个外甥女胆子是不是过于大了点。 “舅舅,我打算刨坟?” 蒋劲夫惊的跳起来,“你说什么?” “刨坟,舅舅。”她说道,“我想要证实一下母亲到底是不是真的葬在那里,还是父亲大人一直在唬弄我们?” 蒋劲夫睁大眼睛瞪着她,少女目光清明,脸色平静如水,不像似在开玩笑。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的心跳无端加快了起来。 蒋劲夫安抚心中的激动的心情,目光直盯着少女,惊道,“菲儿,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没死。” 一旁的夏末惊魂未定,“小姐,真的要刨坟吗?” 这想法真的太吓人了,刨坟啊,这夫人要是真在坟地怎么办?夏末不由向蒋劲夫望去,蒋爷能同意? “我真是隐约这么猜想的,事实到底如何晚上就知道了。舅舅,你看如何?” 这种有违天理的事情也不是人人能想能做的,到底怎么决定,她还得尊重舅舅的决定,她定定地看着蒋劲夫,她笃定他会同意的,蒋劲夫不是一般人。 蒋劲夫沉吟片刻之后,脸上闪过挣扎之色,最后似下定了决心,“就按你说的做。舅舅先回客栈,把晚上要用的工具准备一下。晚上你就不要过去了,舅舅带人去。” 蒋爷真的同意了,夏末吸了口气,这下真要去刨坟了,这样的事情也就小姐和蒋爷能干了,刨坟啊,夏末想想就怕得要命。 见蒋劲夫同意,菲儿笑了,不过她当然不可能答应蒋劲夫不去清凉寺的。 最后蒋劝夫拗不过她,约在亥时到陆府后门接她,一道起程去清凉寺。 蒋劲夫在揽月阁偏厅坐了会,就起身告别,菲儿亲自送他到了垂花门。 眼见蒋劲夫上了马车,菲儿这才转身。 不料她刚回头,就听到了背后传来一道急促地脚步声,有一道森冷的视线停驻在她后背上,她的身体陡地一僵。 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而她袭来,她蓦地转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阴冷的眸子,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讥笑。 少年身着飞雁服,腰挂大刀,一头银发触目惊心。 是他,镇刑司副指挥使,殷情。 她的殷哥哥。 少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就越过她,向依柳院方向走去。 “殷指挥使。”她脱口叫住了他。 少年回头看她,挑了挑眉。 “殷指挥使是来找我父亲的吧。”她说道,“殷指挥使最好还是不要在此时去见父亲,此时家父正在气头上,副使这时过去,少不得要遭受波及。” 少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掉转了头。 “怎么殷副使是不信我的话。”少女追上了他,急急地说道,晚霞映在少女的脸上透出一层薄薄的光晖,少女的眼神明亮而又清澈,如一汪碧泉。 她微微昂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若不是昨日婚宴上和她有过一番争执,他简直怀疑这个少女是在讨好与他。 她为什么讨好他?他只不过是他父亲和长公主手中的一条狗罢了。 少年自嘲一笑,“多谢陆小姐。”他说道。 又急急地往前走。 “殷指挥使是不是清楚我父亲受伤的事。”少女提着裙摆,小跑步跟上了他。 原来是要问这个。 她们父女真是非同一般,“殷某不知,陆小姐要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直接问陆指挥使不是更好。” “若父亲大人肯说,我就不必麻烦殷指挥使了。”她说道,“昨日婚宴菲儿也是事出无奈,我不能让你把我舅舅带走,还请殷指挥使莫要见怪。” 这算是向他道歉,昨日婚宴上那个咄咄咄逼人,笑里带刀的少女今日里居然会私下向他道歉。 少年转头定定地看着她,少女望着她笑意真诚。 她是想从他口里套出些什么吧,少年冷冷一笑。 “陆小姐客气了。”他说道。 少年淡淡的语气,还是一如昨日,菲儿紧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在冷风中飞扬的银色发丝,悄悄叹了口气,她没话找话无非只是想与他闲聊几句,与他亲近罢了。 第80章 上山挖坟(为爱.爱白银加第九更) 蒋劲夫却是忧心重重,外甥女周围危机四伏,比他认为的要不安全多了。 李天赐开解道,“蒋家舅舅,你不用操心,元畅哥说会照顾好陆姑娘,那肯定是会好好照顾的。元畅哥手下能人倍出,这些个小毛小贼根本不足为惧。等陆姑娘回府让元畅哥派个人暗中守着陆姑娘便是了。” 郑元畅对李天赐彻底表示无语,这个臭小子,又自作主张。 “这怎么好意思一再劳烦大公子呢。”蒋劲夫不好意思地说道。 “蒋家舅舅,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都是自己人,元畅哥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元畅哥。”李天赐对着郑元畅挤眼睛,郑元畅恨不得揍他一拳一解心中的这口闷气,他对着蒋劲夫堆笑道,“蒋伯伯,只是小事一件罢了,不用客气。” “那蒋某就多谢大公子了。” 外甥女的安全最重要,在京都蒋劲夫是真拿不出人手来照顾外甥女,眼下请郑大公子帮忙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把感激放在心中,想着等他再来京都时,好好再报答这两位就是了。 “菲儿,还不快谢谢两位。”蒋劲夫对着一动不动的外甥女使眼色。 “菲儿谢谢大公子,世子。” “陆姑娘,你别跟元畅哥和我客气了。”李天赐笑道。“举手之劳罢了,说什么谢啊。” 郑元畅索性斜靠在车上的绣枕上眯起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就让李天赐一个人讨好去吧。 马车虽大驶得却很稳健,速度比之普通的马车要快上三到四倍。 没过多久,就到了清凉寺口。 雪獒早耐不住车内的烦闷,嗖一下蹿了下去,甩了甩那条菊花状的尾巴。 车内的五人也先后下了马车,李天赐下车后,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气。 他抬头望着后山,双眼炯炯叹到,“到底是山里的空气新鲜,真是舒服。” 说完,又张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夜色中的清凉寺,寂静一片,几颗星星零零散散点缀在夜空当中。 突地,又传来了马蹄声,四个黑衣人骑马而来,正是桃花村中的那四个黑衣侍卫,他们到得马车旁纵身下马,对着郑元畅和李天赐报了报拳。 李天赐马车后备厢里拿出两盏灯笼,一盏交到了夏末的手上,一手自己提着。 四名侍卫上前一人各拿四柄铁铲。 “走吧。”郑元畅说道。 一行人踏着月色向清凉寺后山出发,蒋劲夫紧绷着脸,心情异常地紧张。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他这么任着菲儿这丫头刨了她母亲的坟到底是到是错。 若是云梦真埋在这地下,连死了都不能让她安生,他怎么对得起她。 若是真如菲儿预测的那样,云梦如果没死呢? 蒋劝夫的眉头越皱越拢,心中各种不安焦虑。 “舅舅,即使有一分的希望咱们也该试试。”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他手中一热。 “母亲,她会谅解我们这么做的。”她轻声说道。 外甥女的话如同春风一般拂晓过他的心田。 哎,他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想得那么通透。 已经决定的事情,事到临头怎么就又怂了。 他握紧了菲儿的手,点头,“你说的对,菲儿。”他不该犹犹豫豫,想那么多的。 秋夜本就天气阴冷,众人越是前行,越是觉得阴冷荒凉。 待走到半山腰上,冷气更深,一座座孤文,一块块写着红字的石碑,看得人心惊胆颤,夏末提着灯笼的手直发抖,身子不住地往菲儿这边靠来。 其实菲儿早提着一颗心,不过有众人在此壮胆,再加上那个奸胚一直看着她,她就是再害怕,也得抬头挺胸不让那人看扁了去。 她在来时穿得厚实,还特意带了一件披风,此时身子拢在披风内,即便有些脚软,料定那奸胚也是看不出来。 蒋劲夫和李天赐走在众人之前,菲儿和夏末走在中间,郑元赐则和四个侍卫走在最后,众人往山头走去。 一阵阴风吹来,李天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真是荒凉,陆姑娘还有多远的路?”他问道,“这坟地阴森森的,怪吓人的,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只手在伸出来。” “世子你别说了,好可怕。” 这里本就够荒凉的了,李天赐这么一说,夏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会真有鬼吧? “这世上哪来的鬼怪。”蒋劲夫道,“都是人吓人的,夏末你别怕。” 这世上真没有鬼吗?菲儿在心中低问,那她这样算什么,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说出来谁也不会有相信。 “陆姑娘?”李天赐又叫了她一声,郑元畅向她睇了一眼。 这小姑娘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了,他好奇她到底想些什么?明明如花般的年纪,这心思却深重的可以,动不动就走神沉思。 李天赐的声音唤醒了她,“父亲大人说是在半山腰上一颗巨型的古树旁边。”菲儿迈步向前看了看前方,现下她们已经处在半山腰上,“应该不远了。她说道。 正说着,突地眼前一闪,有一只闪着绿光的不明物体向她扑了过来,速度之快,众人都不及反应。 “小心。”清雅的声音急急划破夜空。 蒋劲夫回头,见一只山猫直扑菲儿,胆子都要吓破了。 李天赐也是急的不得了,他们与菲儿隔着一段距离,电光火石之间,想救她已经不及。 夏末都快哭了,灯笼失手掉在了地上,她想也不想就向菲儿扑去。 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在她身后的郑元畅及时拉了她一把,菲儿脚一软,跌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丝丝缕缕的药香异又再次沁入她的鼻孔,让她心下一松。 于此同时雪獒迅速地扑了上去,一口就咬断了那只动物的脖子。 “是只山猫。”李天赐说道。“你没吓到吧陆姑娘。”他问道。 菲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在郑元畅的怀中,不由一僵。 他的人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际,她扭了扭身子,怎么还不松手。 菲儿面上一红,向他望去,夜色中他的眼睛亮如繁星,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在她的目光中,那人柔声道,“没事吧?” 第75章 故意的(为烟灰大白银盟加第九更) 他在京都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想着要他不好过的,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和她舅舅了,不过她真煽动得了那些民众。 陆文轩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见她正侧头看着殷情,眼中分明有些什么。 他微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殷情,难道是为了这个小子? 她们不打不相识,自己这个女儿是对这个小子有了兴趣。 要是她果真看上这个小子那就好了,陆文轩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少女又笑道,“父亲大人不说话,我就当父亲大人同意了。” 这分明是一个与父亲撒娇的少女。 她自顾自地又说道,“我就知道父亲大人对我最好,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的。” 扮傻充愣,牙尖嘴利,如今就连撒娇也学会了,很好。 这时,少女自己自顾自走到室内的木柜旁,随便拿了柜子上的一个小摆件把玩起来,像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只是为了观赏新房。 陆文轩把目光收了回来,问殷情,“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陆文轩也不避着她,正好可以借机观察她。 “涉及谣传诽谤大人的人员已经全部抓起来押进了镇弄司,消息是从京都里各大酒楼里撒播出来的。因为散播的人数太多,属下无能,无法查出源头到底在哪。现下属下已经把酒楼内的说书先生都抓进了镇刑司的大牢。” 陆文轩面色阴沉,静默片刻,说道,“给我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敲不开他们的嘴来。明天我亲自去镇刑司。都察院那边有没有派人过来?” 在问这话时,陆文轩的目光又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菲儿那里。 “没有。” “桃花村一案到时都察院会派人过来,事关重大,让底下的人都警醒点,可别在都察院那帮人面前辱没了咱们镇刑司的威名。” 少年颔首听命。 可真是镇定,陆文轩的目光重又落在了少女身上,见她随意四处打量着,对他的话似乎毫无兴趣的模样。 “菲儿当时你也在桃花村现场,你可否发现什么异样不成?”他问道。 少女听到他的话,茫然地抬头看他,指指自己。“父亲大人,问我?” 真是会装,不问她,他问谁,陆文轩点点头,道,“你也算是案发目击者,你仔细想想桃花村山崩前你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少女凝神片刻,眉头微蹙,似在努力回想,陆文轩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她里外看穿,她到底知不知道那天的事? 陆文轩寒光一闪而过,殷情看在眼内。 “异常嘛?庄子上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儿倒是不少。”她含笑看他,“父亲大人想不想听听?”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少女的手轻轻地抚过瓷瓶里的娇艳的玫瑰,像是这样能给她带来安慰般,她说道,“自从我进了庄子,发生了很多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这些事儿,也只有父亲大人能够给我解答一二了。陈大一家是父亲安排做的庄头吧?”也问道。“父亲可知道这一家人,对女儿做了什么?” 陆文轩点了点头,说道,“陈大一家确实是为父在买了庄子后,安排他们一家人帮着照看庄子。这一家子难道生了异心,想要害你不成?” 陆文轩对杵在一旁殷情说道,“我们父女要聊点家事,你先退下吧。” “是,大人。” “殷副指挥使,说起来这事发生在桃花村山崩案之前,也算不得家事,殷副指挥使不防留下听听。”少女淡淡说道,“还是父亲大人介意这事让旁人知晓?” 又来了,刚刚娇软的样子就是装出来的。不过她对殷情倒是真的不同,陆文轩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这两人之间到底何时有过交集,昨日婚宴应该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你留下吧。”他说道。 少年又充当了两人角逐间的布景,说实话他对他们父女间的事情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刚刚说到哪了,对了,说到陈大一家害人的事上。”少女抬头昂视着陆文轩说到,“父亲大人在安排陈大一家时,可有对陈大一家的品性做过调查。” 陆文轩瞳孔一缩,面无表情地说道,“那是自然的。陈大一家佃户出身,家世清白,父亲看着陈大颇有点能耐,所以才让他们守着庄子。” “可陈大的儿子,陈三却是一个地痞流氓,陈大的女儿陈杏儿心思歹毒。他们对女儿各种暗害,若不是世子和郑大公子凑巧路过桃花村,女儿就要命丧在这两人手中了。父亲大人,既然做过调查,怎么还会让这样的人护着庄子,他们哪里是护我啊,简直恨不得时时刻刻杀了我。” 充当布景的少年看着这对父女的眼神微微一变,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这父女两个人分明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留下,故意让他听到这些事。 陆文轩目光一深,盯着她说道,“所以你才怀疑是父亲大人暗中指使的他们害了你,你回来后,才会怨恨着父亲,是吗?这些事父亲真不知道,要是真知道,父亲怎么可能安排这几个心怀叵测之人到庄子上去。你是我的亲女儿,我岂能害你不成。” “他们已经招认了,是受了背后之人指使,我这里还有一张陈大几个人的认罪书。”少女平地一个惊雷。 陆文轩豁地站了起来,激动地道,“认罪书在哪?让为父亲瞧瞧。”他嚷道,“这几个混帐东西,他们起了异心。定是见财起色,临时起了恶念,这些人的话你可不能轻易相信。菲儿你把认罪拿出来,让父亲确认一下。” 呵呵,急了,鱼儿要上钩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女儿怎么可能带着。女儿已经把证物交到了郑大公子了手上了。”她说道,“父亲大人若是想看,可以找郑大公子要要看。” 如今的她没有那个实力与之对抗,只能把那个奸胚拖下水了。在听到那奸胚的名字时,她看到陆文轩的眼神明显一变,果然还是这个奸胚的名头好用。 只要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忌惮着郑元畅,她就多一份安全和保障。 求月票,订阅,打赏啦。(宝贝们好需要你们的月票订阅) 第76章 请旨降罪(为烟灰大大白银盟加第十更) “菲儿,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证物交给郑大公子。”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略带责备地说道,“父亲知道了这事,还能不为你主持公道。” 说的好听。 “父亲大人,事发时郑大公子和世子就在现场。其实这份认罪书,是李世子和郑大公子两人直接逼问陈大一家的,女儿只是一个受害者,哪有这等本事让他们降伏。“ 她从玫瑰花上摘下一片已经带枯的花瓣。 “而且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陈大一家已经死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少女面色凛然“做了坏事的人,终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和惩罚。”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 陆文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坐了回去,他垂下眼眸,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看不出异色。 室内又静默了下来,突然院子外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却是长乐长公主带着清瑶郡主和清平郡王回来了。 陆文轩一眼望去,长乐长公主的面色并不太好,陆文轩心里一个咯噔。 “长乐,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站起来迎了上去,诧异地问道,“不是说了要在宫中过夜才回来?”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能怪陆文轩如此想,现在的他宛如惊弓之鸟,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他郁闷得直想吐血。 长乐长公主的目光在菲儿和殷情脸上一扫而过,又看了陆文轩一眼,愤然道,“你都被人折腾成这样,我岂能不回来。” 陆文轩难堪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这事绝不能这么就算了。 其实长乐长公主是在宫中被气回来的,婚宴上的事,宫中传的沸沸沸扬扬。 她领着清平和清瑶去永寿殿向母后请安,哪里会料到会被母后拒之门外。 正一肚子的火,这么巧就碰见了王皇后过来给母后请安,然后陆文轩在宫门口被众人戏弄嘲笑的事儿就这么从王皇后口中吐了出来。 虽然王皇后口中虽没说出来,可她面上的表情有眼睛的都瞧出来了。 这些人一个个就等着看她的笑话,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长乐岂能沦为这些人的笑柄。 这时,陆文轩拉着长乐长公主坐下,神情一肃冷声道,“那些闹事之人我已经派人抓了,长乐你安心,今后过后,绝没有人再敢如此胡乱行事。” “抓几个无知的民众有什么用。”她说道,“我听说朝中还有几个儒酸和武将对你很不服气,这其中还有威猛大将军廖不凡和镇国公江远朝,是不是?” 她边说边看着菲儿的眼睛,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并无异样,看来不是她。 也是,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有什么本事做出这样的事来,廖不凡和江远朝也不是区区一个小孩子能够随意驱使的,因为她频频的表现,她太把她当一回事了。 陆文轩眼中惊喜一闪而过,长乐不可能空白无故地问他,既然是问了他,她必然是要出手,打击这些人为他出气了。 他虽然叫殷情抓了些散播谣言的民众进镇刑司,不过像廖不凡和江远朝这类在朝中有威望又有地位的,凭他目前的实力是不敢动他们的,如果长乐长公主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长乐。”他激动地道。 “你可真是前世积了德了。”一旁的李心儿讥道,“母亲已向陛下请了旨,这一会威猛将军府和镇国公府应该受到陛下降罪的圣旨了。” 也不知道这人给母亲灌了什么迷汤,看着陆文轩一脸青紫满身狼狈的模样,李心儿对这人怎么也尊敬不起来,那些民众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小白脸,母亲养着的小白脸罢了。 没用的小白脸,出了事,还是要靠着母亲出头。她在心里对着陆文轩又是一番鄙视。 菲儿蹙眉,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旨意,他怎么可能任由长乐长公主这般镇压他一直器重的臣子,父皇到底是怎么了,菲儿心下一沉。 “心儿。”长公主喝了一声,菲儿回过神来,见李心儿撇了撇嘴,哼声道,“今天进宫,本郡主都没吃上一餐饭,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说一句又说不得了。” “长乐,你别责怪心儿。”他温声道,“我让厨房给你们烧几道热菜,心儿,郁雨,你们先坐下歇一会。” 菲儿瞧着这一家子,在心中冷笑,这里又没她什么事了,这个父亲大人啊,只要长乐长公主一出现就一副奴颜卑膝的模样,想让众人折服,真是异想天开。 她的目光瞥过长乐长公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菲儿笑了笑,想通过镇压的方式压制文武百官,她这个姑姑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了。 她善于造势,就不明白一个人的名誉要是坏了,想通过镇压武力去解决只会适得其反,也许民众和百官们慑于她的权威一时怕了她,不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势和名望,为了陆文轩,这下子彻彻底底地要失去了。 以后民众和百官提到她这个长乐长公主,就不会再是人人口中称颂尊敬的长公主了,而不过是一个玩弄权术,水性杨花的女人罢了。 皇权可怕,不过更可怕的却是人心。 失去了人心,就是手握皇权,又有什么用处,迟早她手中的权利是要交出来的。 姑姑啊,你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你知道吗? 与此同时她不禁担心,父皇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朝中官员的不满。 想到景帝,菲儿不禁又失了神,父皇他为什么会纵容长乐长公主?他不是糊涂的人啊。 威猛将军府和镇国公府,同时收到了来自景帝的圣旨。 两人被各自罚了一年的奉禄,这处罚看着虽轻,可在百官看来这处罚却是极其严重了。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长乐长公主为给新驸马出头,请来了圣旨。她要镇压百官的闲言碎语,制止民众的流言,维护她这个皇家公主在人前的威严。 可景帝下了这样的圣旨,让朝臣们无不震惊不已。 第77章 婆媳矛盾(为爱.爱白银盟加第六更) 威猛将军廖不凡和镇国公江远朝更是料想不到,只不过出言羞辱了陆文轩几句,就被景帝罚了一年的奉禄。 在景帝眼中这些为他打拚过江山的老臣还不及一个彬州来的小白脸来的重要。 不光光是如此,晌午前禁军冲入了不少大臣的府邸,把那些和廖不凡和镇国公江远朝一起出言嘲笑陆文轩的几个品阶不高的大臣,一个个都押走了。 凶神恶煞的样子,把围观的群众们吓得心惊胆寒。 先有镇刑司在酒楼大肆抓人在先,后有长乐长公主镇压全臣在后,朝野上下一片喧然。 如菲儿料想的那样,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如此作为非但没能让文武百官和民众顺服,而是激起了百官的震怒。 有言官直接进宫面圣进谏,只是可惜景帝非但没有听从劝谏,就连进宫进谏的文官也被贬下了诏狱。 至此闹得人心惶惶,没有人再敢出言,流言算是被强制压了下来。 朝上朝下的气氛却变得莫名的怪异起来。 福满堂内,陆老夫人得知长乐长公主回府的消息,忙遣了翡翠去叫人。 半刻钟后,翡翠掀帘进来了,脸色不大好。 陆老夫人心里一个咯噔,“翡翠怎么回事?长公主人呢?还有御医怎么没来?” 陆老夫人倚在椅背上的人在见到翡翠来时豁地挺直了背。 秦氏见了,忙说道,“母亲,你别急,先等翡翠回话。” “老夫人,长乐长公主这会正在用饭。”翡翠抬头畏惧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嗫嚅道,“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你别给我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陆老夫人语气更加不快起来。 “我按老夫人的意思问了御医的事,长公主说她让您再等等。” 翡翠哪里敢在陆老夫人面前说实话,真话是长乐长公主压根就忘了请御医的事,而且今日长公主明显不快,她这次去算是触了她的大霉头,即使她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长乐长公主也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真下来长公主和她交待的话,她更不敢跟陆老夫人明说,要说了原话老夫不气死才怪。 陆老夫人看翡翠闪烁其词,料定她没有说真话。 她盯着翡翠,大声喝道,“长公主的原话不是这样的吧,她到底说了什么,翡翠你还不从实说来。” 翡翠见陆老夫人动了怒,垂下头咬牙说道,“长公主说她现在没这个闲情管这琐事,等哪天她有空自然会去请御医的,就不劳老夫人三番两次请人递话了。” “好啊,好啊,她真是好啊。”陆老夫人连道了三声好,气得脸色发白,直拍着胸口冷声道,“我们陆家真是家门有幸,尚了这么个好公主。” “你去把文轩给我叫来,就说他母亲快死了,看他来是不来。” 说完后,陆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秦氏吓了一大跳,眼见陆老夫人心悸病又要上来,忙一边为她抚胸一边慌乱道,“母亲,大夫说您不能再动气了,今日您好不容易舒坦一点,您别把自个又气坏了。” 母亲怎么到现在还是闹不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陆老夫人瞪了翡翠一眼,斥道,“还不快去,难道非等我死了不成。” 陆老夫人工湖眼中的戾气,吓得翡翠一刻也不敢再逗留,急急又去了依柳苑。 今日她非得夹死在这两个主子之间不可了,下辈子可真得投一个好胎,做奴婢的命真是太苦了。 “母亲,好端端的怎么说死不死的,您可得活长命百岁呢。” 以前秦氏对着陆老夫人好话一哄总哄得过来。 这一次效果不大,陆老夫人心中已然把长乐长公主怨怼上了,她百般说好都没有用,秦氏的秀眉蹙了起来,想着怎么向陆文涛交代此事。 依柳苑内,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两人用完饭,含笑为两人泡上了花茶。 李心儿不愿和他们一块用饭,长公主也不愿看着她心烦,就直接让人带着儿子和女儿去了他们在陆府的新屋。 难得轻闲片刻,眼见翡翠哭哭蹄蹄的进来,长乐长公主脸一绿。 含笑冲着奔进屋的翡翠厉声道,“没规没矩的东西,没准你没通报就这么跌跌撞撞的进来,还不退下。” “含笑姐姐见谅,我有急事禀告大爷。” 翡翠哭丧着脸求道,这一次要是没把大爷叫去,就叫她算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老夫人也不会轻易饶恕她。 “我看你是听不明白我的话,来人。”含笑叫道,两个小丫鬟应声出来,“把人给我拖下去。” “大爷,老夫人心悸病又犯了,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翡翠趁着被被两小丫鬟拉走前,急急说道。 陆文轩站了起来,长乐长公主面上一冷,睨了他一眼,道,“驸马,你要过去?” “长乐,母亲病得严重,我不得不去。”他回头愧疚地望着她,道,“我马上回来,我保证。” “你真相信那丫鬟的话?” 陆文轩面带苦笑,“我知道母亲又闹了,不过母亲到底含辛茹苦把我们养大,我们做晚辈的总得好好哄着她,这才是应有的孝道。” 话一说完,长乐长公主面色一沉,不吱声了。 “长乐一会,只一会的时间就好。”他说道。 长乐长公挥了挥手,眼见陆文轩急匆匆地跟着翡翠出了门,她吩咐一旁的含笑。“以后老夫人那边黄昏过后要是派人过来,直接吩咐院门口的小奴婢把人给我挡了,就是老婆子快死了,也不准把人放进来。” 这个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老婆子三番两次地与她过不去,她堂堂的大景朝的长公主,还得看她脸色过日子不成,真是笑话。 陆文轩急急地赶到了福寿堂,陆老夫人坐在床塌之上,面色虽算不上好,也没有翡翠说的要死的地步。 陆文轩狠狠瞪了随后进来的翡翠一眼,翡翠在他的目光之下瑟缩了一下。 大爷,这是老夫人要求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翡翠的眼里含着泪珠。这样的事情再来个几次,她就算是不死,也会被吓去半条命。做人奴婢的怎么就这么难呢,下辈子得投个好胎,呜呜呜,她再也不做奴婢了。 第78章 两宝贝怎么会在这?(为爱.爱白银盟加第七更) 陆老夫人冷冷地声音就从床塌边传来,“你还晓得到福寿堂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为了堵的悠悠众口,才会想到我这个老太婆。” 这当头一棒,打的可真是严厉。 秦氏有心想为陆文轩说上几句好话,不过在陆老夫人眼神警告之下适时闭上了嘴。 “母亲,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母亲身体现在是否好了点?” “还死不了,不过你们要不是再不给我请御医,说不定老太婆双腿一瞪,就去见你父亲去了。”陆老夫人没好气地道,“长乐长公主没这闲功夫,我老太婆也不麻烦她了。谁叫咱们家迎了这么一尊大菩萨进门,我这婆婆以后还得看她的眼色过活。” 她死死地盯着陆文轩,说道,“文轩,你从小就孝顺,现在又在京都谋了这么大的官职。你出面去请御医不是什么难事吧?” 本来这事搁在平常,陆文轩去御医院走一趟也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他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又顶着这么一张青紫的脸,去御医院请御医不是摆明了让人笑话。 这老太太钻进了死胡洞,偏偏在这等时候还要在他面前休闹个不停。也不看看现在他什么样子,他哪有这个心情。 陆文轩脸上冷凝一片,陆老夫人却是心下一沉,大儿子这是应不了口了。 孝感动天,孝感动天,这到了动真格子的时候,这个仁孝又去了哪里?她的要求很过份吗?这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了,我知道了。左右你们长大了出息了,瞧我这老太婆没什么用了。连请个大夫给我看个病都不愿意。你们用不着我老太婆了,我死了算了。” 说话间,陆老夫人就向床头撞去,吓得秦氏大惊失色,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嗷嗷哭了起来,连声哀叹自己命苦。 陆文轩再也听不下去了,“母亲,你别再胡闹了。”他沉着脸说道,“御医我会帮您请过来的。以后没事你就别再瞎胡闹了。” 白天的事已经够让他烦的了,这个老母亲又如此无理取闹,懒得再理她。 陆文轩长袖一甩掀了布帘出了福寿堂。 陆老夫人瞧着他的背影,瞠目结舌头,说她瞎闹腾? 她颤着手指指着翡翠和秦氏,满脸惊悚。“瞧瞧,你们瞧瞧,这真是文轩?孝感动天扬名彬州城的陆文轩,我的儿子。” 翡翠心惊胆战地点了点头,刚才大爷的样子好可怕,阴森森的。 秦氏讪讪然不说话,其实她心中觉得陆老夫人闹得太过了。不过陆老夫人的脾气她知道,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不过大伯的反应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人的变化会不会太快了点,这一次陆老夫人真的差点气晕了过去。 变了,真的变了。那个孝顺的儿子变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变,到了京都他的本性一点点暴露出来了,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现在他有圣眷在握,又尚了长公主,所以他不用再遮掩了。 这一次陆老夫人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软巴巴的没力气再闹腾了。 。。。。。。。。。。。 梨香院是一座独立的小院,是陆文轩专门请人给清瑶郡主李心儿精心设计的,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耗费重金从水陆运来,院前一个上百坪的大花圃,名贵花草数不胜数。陆文轩知晓清瑶郡主喜欢玫瑰,还从他国购了不少稀有玫瑰种类。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李心儿在看到一园子的玫瑰花时,心情好上了几分。 等到了闺房一看,全是她喜欢的布置,关键是东西名贵,价值不菲。 她转而一想,料到是陆文轩为了讨好她,才布置的一切。 百灵四下张望了一下,啧啧了两张,道,“怪不得人人都说彬州蒋家有钱,看来是真的呢。瞧瞧这些东西,缠枝牡丹翠叶熏炉,牡丹花的地毯,还有这玉瓷酒杯,哪一样也不比长公主府差多少。” 百灵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陆府有今日如此宝贵,都是因为蒋家的缘故。 “你懂什么,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和长公府里的物品相提并论。”李心儿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长公府的物品,都是宫中出来的,这些粗劣玩意怎么比得上。” “是,是,郡主。您说得对,这粗劣玩意当然比不得我们长公主府上的物件。”百灵狗腿地道。 李心儿嗔了她一眼,走到椅子上坐下,百灵为其斟了杯花茶。“郡主,咱们真要在这府上住下来?” “母亲和郁雨都留下来了,难不成我一个人去住长公府。”李心儿盯着窗外的玫瑰花圃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看我怎么不折腾死陆菲儿这个臭丫头。” “你派人给我去盯着陆菲儿这个臭丫头,以后关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包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每时每刻都要向我汇报。我就不信了,我李心儿还对付不了一个区区陆菲儿。” 百灵眼珠子一转,笑道,“是,奴婢保证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 等到月影黑斜,两个小姑娘外加一只雪白的小宠物出现在陆府的后门。 门外早有一辆四头俊马驾驶的青釉马车早早等在那儿,蒋劲夫见到两人过来,笑着对她们两个招了招手。 菲儿和夏末急速地登上了马车,刚掀开布帘,菲儿就看到李天赐那张大大的笑脸直冲她挤眼睛。 除李天赐之外,还有懒懒斜靠在软垫上的一脸悠哉的郑元畅,菲儿满脸愕然地望着随后上来的蒋劲夫。 这两个宝贝怎么会在这里? 蒋劲夫迎上外甥女的视线,嘿嘿一笑,“黄昏时分,世子和郑大公子派了几个侍卫过来,舅舅聊起晚上要来清凉寺的事,他们就提议过来帮忙。舅舅想着咱们人手不够,世子和郑大公子也不是外人,就厚颜拉上了他们二个。” 第79章 被盯上了(为爱.爱白银盟加第八更) 什么时候李天赐和郑元畅和她们是自己人了,菲儿无奈的翻了个白脸,舅舅的转变可以真是快,白天还对两人防备着。到了晚上,就亲如一家人了。 也不知道郑元畅这个奸胚给舅舅灌了什么迷汤,这么机密的事情舅舅居然把他也带上了。 她向他望去,这奸胚今夜穿着了一身月牙白的锦袍,交领宽袖,衬得他更显风姿玉秀,清雅绝伦。 只见他姿势闲雅举起金镶玉的紫砂茶壶,泡起了功夫茶。 “陆姑娘快坐。”李天赐笑着招呼她,菲儿颔首坐下。 马车很宽敞,足以容纳十人,五个人坐着一点也不显拥挤,马车外面看着平淡无奇,车内布置却是雅致奢华。 中间放着一张梨花木的小方桌,方桌上摆放着金镶玉的茶具,郑元畅骨节修长的手指正行云流水地推泡温茶。 方桌之下还铺着金色的毛毯,一人高的紫色壁橱上,触目所见均是一品轩的上等货,随便一件摆件拿出来也是价值千两。 就连四周红木椅上的软垫还是选用京都最有名的绣依坊的双面绣,菲儿估摸这肯定是郑家的马车,花个万两银子装饰一辆马车,这样奢侈的事儿估计整个京都也只有眼前这人做得出来。 这人从小就是这么地讲究排场,用的是最好的,吃的是最精致,就连服侍的人也是精挑细选的,这奸胚就是爱讲究,爱这么低调的炫耀,其实就是这么的爱装.逼。 菲儿在心中又是一番腹悱。 郑元畅右眼皮一跳,不知道谁又在记挂他了,他手下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往菲儿瞄去,在马车昏黄的灯光下,小姑娘支着下巴,噘着嘴,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之下微微颤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笑了笑,继续手中的动作。 一旁的蒋劲夫问她,“菲儿,你出来的时候,没有被陆文轩那狗崽子发现吧。” 菲儿摇了摇头,听到蒋劲夫粗犷的声音继续说道,“舅舅以前真真小看他了。”他眉一扬,哼哼道,“那狗崽子如今都学会以权压人了,你可知京都酒楼内所有涉及有提到这个狗崽子和长乐长公主的民众都以诽谤污蔑的罪名被压进了官牢。 蒋劲夫骂起陆文轩恨不得时光倒回,好识清他的真面目。 “这狗崽子现如今出手可真是狠啊,我看他是来了京都迷花了眼,黑了心肝。菲儿,舅舅回去这几天,你得小心提防这个狗崽子,他的良心早已被狗吃了,现如今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郑元畅泡好茶,把茶杯置于蒋劲夫面前,李天赐说道,“蒋家舅舅,先喝杯茶消消火气。你放心,京都有我和元畅哥照看陆姑娘呢,必不会让陆姑娘吃亏了去。” 他浓眉一扬,笑道,“不过这次也够他受了的,小五那小子没想到办事还挺灵的。”他有些自得地说道。 他说完,郑元畅轻咳了声,李天赐自知失言,呵呵干笑了两声。 菲儿不由向他望去,清澈的眸子带着洞悉,“世子,酒楼内还有坊间那些传闻,包括我父亲大人那一身的狼狈,是世子使人干的吧?” 对上少女黑黝黝的眼眸,李天赐摸摸鼻子,“陆姑娘,哈哈,你真聪明,不过出主意是元畅哥,我只不过使了个力。元畅哥?” 李天赐转头向郑元畅求救,郑元畅瞪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了,又干笑了两声。 “陆姑娘,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客气。”那人说道。 举手之劳,好意思说,这么阴险的事情也就他想得出来。 那奸胚脸都不红一下,递了冒着丝丝茶香的茶杯放到她的面前,“喝杯茶润润口吧?” 菲儿抿抿嘴,接过了茶,没有出声,蒋劲夫早听得一脸兴奋,对着郑元畅肩头就是一拳,道,“你小子,能耐啊。这事干的不错。对付陆文轩这个狗崽子就得用阴招。” 虽然这少年人做事挺阴险的,可这阴险的事情落在陆文轩头上就大快人心了。 回想陆文轩臭气熏天,灰头土脸的模样蒋劲夫不由哈哈大笑。 郑元畅摸着被捶的肩膀无奈苦笑,他向少女望去,只见她垂眸举杯,眼睛里笑意盎然,看来这事没有白干,小姑娘看来挺开心的。 郑元畅笑着看她。 这时车夫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大公子,后面有尾巴跟着。” 众人听后一惊,难道被陆文轩发现什么了,菲儿也颇感费解,她出门时陆文轩已经和长乐长公主歇下,难道他还派人一直盯着她不成。 郑元畅掀开黑色的布帘一角,眯眼向后望了一眼,远远望见一黑衣人伏身驾马跟在马车后面。 “天赐,把车厢里的弓箭拿来。”他说道。 李天赐双眼一亮,在车厢暗格一拍,拿出弓箭交到郑元畅手上。 这弓箭菲儿并不陌生,那夜面具少年中的就是这款弓箭,只见他眯起眼睛,拉开弓,凌空一射,嗤的一声,弓箭没入了那人的肉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挺拔的身姿,自信从容的笑容,锐利的眼神,这样锋芒毕露的郑元畅并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郑元畅,这无量山当真是个好地方,这么几年,他的身体不但好了不少,这身手竟也如此了得。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李天赐在车厢内一跃而出,直接就将人给拿下了。 等李天赐再到车厢时,那人已经被他喂了药绑在了马车车厢下,喝着尘土。 “有问出什么没有?”郑元畅看着他道。 “是李心儿那丫头搞得鬼,陆姑娘,你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以后出门更是要万分小心才是。”李天赐沉声道。 “菲儿,这李心儿又是谁?她为何要派人跟着你。”蒋劲夫皱眉,这下他对菲儿的安危就更不放心了。 “李心儿是长乐长公主的女儿,在婚宴上我们有过一点闲隙,她应是对我记恨上了。”她回道。 没想到李心儿居然派人时刻跟踪她,这对她以后要做的事来说倒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感谢起点和qq阅读小伙伴们给一楼的月票,推荐和打赏,谢谢大家) 第80章 上山挖坟(为白银爱.爱加第九更) 蒋劲夫却是忧心重重,外甥女周围危机四伏,比他认为的要不安全多了。 李天赐开解道,“蒋家舅舅,你不用操心,元畅哥说会照顾好陆姑娘,那肯定是会好好照顾的。元畅哥手下能人倍出,这些个小毛小贼根本不足为惧。等陆姑娘回府让元畅哥派个人暗中守着陆姑娘便是了。” 郑元畅对李天赐彻底表示无语,这个臭小子,又自作主张。 “这怎么好意思一再劳烦大公子呢。”蒋劲夫不好意思地说道。 “蒋家舅舅,什么劳烦不劳烦的,都是自己人,元畅哥不会介意的。是不是,元畅哥。”李天赐对着郑元畅挤眼睛,郑元畅恨不得揍他一拳一解心中的这口闷气,他对着蒋劲夫堆笑道,“蒋伯伯,只是小事一件罢了,不用客气。” “那蒋某就多谢大公子了。” 外甥女的安全最重要,在京都蒋劲夫是真拿不出人手来照顾外甥女,眼下请郑大公子帮忙这是最好的办法。 他把感激放在心中,想着等他再来京都时,好好再报答这两位就是了。 “菲儿,还不快谢谢两位。”蒋劲夫对着一动不动的外甥女使眼色。 “菲儿谢谢大公子,世子。” “陆姑娘,你别跟元畅哥和我客气了。”李天赐笑道。“举手之劳罢了,说什么谢啊。” 郑元畅索性斜靠在车上的绣枕上眯起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就让李天赐一个人讨好去吧。 马车虽大驶得却很稳健,速度比之普通的马车要快上三到四倍。 没过多久,就到了清凉寺口。 雪獒早耐不住车内的烦闷,嗖一下蹿了下去,甩了甩那条菊花状的尾巴。 车内的五人也先后下了马车,李天赐下车后,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深吸了口气。 他抬头望着后山,双眼炯炯叹到,“到底是山里的空气新鲜,真是舒服。” 说完,又张嘴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夜色中的清凉寺,寂静一片,几颗星星零零散散点缀在夜空当中。 突地,又传来了马蹄声,四个黑衣人骑马而来,正是桃花村中的那四个黑衣侍卫,他们到得马车旁纵身下马,对着郑元畅和李天赐报了报拳。 李天赐马车后备厢里拿出两盏灯笼,一盏交到了夏末的手上,一手自己提着。 四名侍卫上前一人各拿四柄铁铲。 “走吧。”郑元畅说道。 一行人踏着月色向清凉寺后山出发,蒋劲夫紧绷着脸,心情异常地紧张。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他这么任着菲儿这丫头刨了她母亲的坟到底是到是错。 若是云梦真埋在这地下,连死了都不能让她安生,他怎么对得起她。 若是真如菲儿预测的那样,云梦如果没死呢? 蒋劝夫的眉头越皱越拢,心中各种不安焦虑。 “舅舅,即使有一分的希望咱们也该试试。”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他手中一热。 “母亲,她会谅解我们这么做的。”她轻声说道。 外甥女的话如同春风一般拂晓过他的心田。 哎,他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小姑娘想得那么通透。 已经决定的事情,事到临头怎么就又怂了。 他握紧了菲儿的手,点头,“你说的对,菲儿。”他不该犹犹豫豫,想那么多的。 秋夜本就天气阴冷,众人越是前行,越是觉得阴冷荒凉。 待走到半山腰上,冷气更深,一座座孤文,一块块写着红字的石碑,看得人心惊胆颤,夏末提着灯笼的手直发抖,身子不住地往菲儿这边靠来。 其实菲儿早提着一颗心,不过有众人在此壮胆,再加上那个奸胚一直看着她,她就是再害怕,也得抬头挺胸不让那人看扁了去。 她在来时穿得厚实,还特意带了一件披风,此时身子拢在披风内,即便有些脚软,料定那奸胚也是看不出来。 蒋劲夫和李天赐走在众人之前,菲儿和夏末走在中间,郑元赐则和四个侍卫走在最后,众人往山头走去。 一阵阴风吹来,李天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可真是荒凉,陆姑娘还有多远的路?”他问道,“这坟地阴森森的,怪吓人的,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只手在伸出来。” “世子你别说了,好可怕。” 这里本就够荒凉的了,李天赐这么一说,夏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不会真有鬼吧? “这世上哪来的鬼怪。”蒋劲夫道,“都是人吓人的,夏末你别怕。” 这世上真没有鬼吗?菲儿在心中低问,那她这样算什么,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说出来谁也不会有相信。 “陆姑娘?”李天赐又叫了她一声,郑元畅向她睇了一眼。 这小姑娘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了,他好奇她到底想些什么?明明如花般的年纪,这心思却深重的可以,动不动就走神沉思。 李天赐的声音唤醒了她,“父亲大人说是在半山腰上一颗巨型的古树旁边。”菲儿迈步向前看了看前方,现下她们已经处在半山腰上,“应该不远了。她说道。 正说着,突地眼前一闪,有一只闪着绿光的不明物体向她扑了过来,速度之快,众人都不及反应。 “小心。”清雅的声音急急划破夜空。 蒋劲夫回头,见一只山猫直扑菲儿,胆子都要吓破了。 李天赐也是急的不得了,他们与菲儿隔着一段距离,电光火石之间,想救她已经不及。 夏末都快哭了,灯笼失手掉在了地上,她想也不想就向菲儿扑去。 有人比她快了一步,在她身后的郑元畅及时拉了她一把,菲儿脚一软,跌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丝丝缕缕的药香异又再次沁入她的鼻孔,让她心下一松。 于此同时雪獒迅速地扑了上去,一口就咬断了那只动物的脖子。 “是只山猫。”李天赐说道。“你没吓到吧陆姑娘。”他问道。 菲儿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在郑元畅的怀中,不由一僵。 他的人的手还环在她的腰际,她扭了扭身子,怎么还不松手。 菲儿面上一红,向他望去,夜色中他的眼睛亮如繁星,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在她的目光中,那人柔声道,“没事吧?” 第81章 狂喜(为爱.爱白银盟加第十更) 菲儿摇了摇头,那人松开了手,她站在离他一寸之处,转头看向李天赐,回道,“多亏大公子拉了我一把,我没事。” “真的没事?”蒋劲夫惊魄不定,早惊的一脸煞白,他急急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你吓坏舅舅了。”他说道。 “没事,舅舅,别担心。”她宽慰道。“那猫儿没扑到我身上。” “小姐。”夏末呜咽道,“都怪我,你差点就出事了。” “你们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事。”她说道,“我们还是快走,我看这山头这类野猫野兽挺多的,若真被咬上一口那就糟了。” 见她真的没事,众人才放下心来,继续向前,不过走百来步远,就看到了菲儿所说的那颗古树。 一座孤坟就立在巨大枝桠之下,墓碑上写着蒋氏云梦四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连个落款也无,四周空地上飘散着落叶,坟前杂草丛生,看来很久没人过来祭拜。 蒋劲夫心酸的发现,这个小小的坟头前,竟是连个祭台也无。 他抬头一见到儿儿四个大红字时眼眶顿时一红,菲儿上前握住他的手。 郑元畅和李天赐等人心有戚戚然。 众人静默了片刻之后,郑元畅说道,“蒋伯伯,咱们动手吧。” 蒋劲夫点头转身,“动手吧。” 郑元畅挥了挥手,四个侍卫拿着铁铲开始掘土。 这每一锤锤下去,蒋劲夫的心就沉上一沉,好似这铁铲一铲铲在他的心口,这个彬州城的一霸到了此时完全没了霸气,只是一个深爱着妹妹的好哥哥。 随的坟边的泥土堆积的越来越多,菲儿的心也越来越紧张,手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此时已经挖了半个深坑,四个侍卫纵身一跃跳进了坑中。 “大人,掘到棺木了。”其中一个侍卫的声音从坑中传来。 蒋劲夫狠狠咬牙,双手颤抖个不停,他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坑中的那口薄薄的棺木,眼眶一红,这个爱妹至深的大男人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翻涌而上的泪意。 菲儿手上湿了一片,她紧紧盯着棺木,夏末则是一脸紧张。 “开棺。”郑元畅平静地说道。 随着棺木被一点点移开,蒋劲夫、菲儿,还有夏末都闭上了眼睛。 蒋劲夫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菲儿的心也突突地跳个不停,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棺中无人。”李天赐大叫了起来,“棺中无人。”他又激动地嚷嚷道。 蒋劲夫觉得再没有比这半夜这声惊叫更为动人的声音了,他的心中狂喜不已。 “菲儿,你母亲没死,云梦没死。”蒋劲夫压抑不了内心的激动,按着菲儿的肩膀哈哈大笑,他说道,“棺中无人,云梦没死,我妹妹没死。” 被他的喜悦传染,虽然肩上被捏的痛痛的,看着满脸欢欣的蒋劲夫,菲儿内心还是激荡不已。 “是的,母亲没死,她还活着。”她笑道。 “夫人没死,太好了,老天保佑,菩萨显灵了。”夏末开心地跳了起来,她激动地朝南拜了拜,真是老天眼啊。 蒋劲夫松开了菲儿的肩膀,走到郑元畅和李天赐身边,拉着他们俩的手,说道,“世子,大公子。我妹妹没死,哈哈。” “恭喜蒋伯伯。” “恭喜蒋家舅舅。” 这一刻蒋劲夫开心的想要跳起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云梦没有死,她的妹妹没有死。压抑了这么久的心情,在这一刻得到完全的释放。 在狂喜过后,菲儿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她望了眼空空的棺木,怔怔出神。 蒋云梦没有死,那她去了哪里? 陆文轩为什么费尽心思隐藏这个秘密,要说她死了? 难道是他是了尚公主,所以才把蒋云梦藏了起来。 既然他没害死蒋云梦,更没有害陆菲儿的理由,难道庄子上的事都是长乐长公主的主意,菲儿摇了摇头,这一切没有这么简单。 “蒋伯伯,这空棺木怎么处理?”清雅的声音在夜色中更为动听。 “重新埋了吧。” 郑元畅的问话,让他从狂喜中回到了现实,不能让人发现异样,理智回到了他的脑海中,他和菲儿对视了一眼,在她眼中看到了同意的疑惑和不解。 “今日真是多谢两位小友了。”蒋劲夫抱拳道,“来日,蒋某来京都,定当重谢两位。” “蒋伯伯,何需客气,只是小事一桩。”郑元畅笑道,“能帮陆姑娘和蒋伯伯做点小事,子溪不胜荣幸。” 郑元畅五行缺水,取字子溪,寓意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这名字倒是配他。 蒋劲夫笑着又在他的肩头捶了一拳,郑元畅吃痛忍着,那双清亮的眸子要笑不笑,菲儿睨一他一眼,禁不住“噗哧”一声。 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样映入了郑元畅的眼里,他对她挑了挑狭长的眉毛,那双本就清亮的眸子在夜黑中更加清亮,少女笑得更欢了。 “陆姑娘,你笑什么?”李天赐问道? “笑某人忒爱装。”她瞅着某人说道,“自讨苦吃。” “也不知道那个某人,是为了谁,在受这份罪。”那人说道,一瞬不瞬地望着她,那眼神如一汪温泉缓缓向她流淌。 说什么胡话,菲儿恼羞地别开头。这个奸胚,就知道耍嘴皮子,在舅舅面前还敢如此戏弄她。 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人仍旧笑容不变,菲儿有时真想拧掉他脸上的那抹奸笑,看他还拿怎么拿这模样惑乱世人。 李天赐摸摸头表示不懂,陆姑娘和元畅哥又在打什么机锋。 蒋劲夫到底比在场上的人年纪大多了,经验也多了不少,他的目光在自己外甥女和郑元畅身上之间不断地游离,啧巴啧巴嘴品出那么一点味道来。 经过云梦的事儿,他怕了,在外甥女的亲事上,他不得不再谨慎些。这两个少年虽说都是人中龙凤,不过在他眼中看来,再优秀的少年她外甥女也配得上。 这一次他绝不会轻易再上当了,他得好好观察观察这两个小子。 第82章 蠢驴 要是他们真心和外甥女交朋友还好,要是这两小子心存异心,他不会就这么在旁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郑元畅和李天赐莫名觉得身上一寒,两人左右四顾下没发现什么异常,这山头都是自己人,蒋劲夫和菲儿还有夏末说着话,四个侍卫正卖力铲土,那刚刚冷冷的视线怎么回事。 李天赐环顾黑黑的山头,心里毛骨悚然,莫非这山头真有鬼怪。 “卫一,卫二,速度点。”他催促道,“早点干完,我们早点启程。” “他妈的这山头真冷,冻死小爷了。”他双手环胸,抱紧身子,好像说的真是那么回事。 等四个侍卫重新盖上棺木,铲上土,坟头恢复原样后,众人掉头步履轻松地下了山。 回去时,马车内的气氛明显轻松多了,来时众人心情到底忐忑,去时各人身上都是一松。 李天赐喝了一杯热茶,“还是车上好。”他舒服地叹了口气,斜靠在车背上翘着腿笑道,“真是暖和。” 蒋劲夫略显富态的脸上比年轻人多了一份岁月的沉淀,下山后,他倒是沉静了下来,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夏末喝了杯热茶,许是在山头受了惊吓,挨着菲儿也睡着了。 郑元畅和菲儿垂眸静思,马车里安安静静的,李天赐顿觉无趣,也有点累了。 就斜靠在车壁打起了盹。 少女看着车内微弱的灯光若有所思,她忽地抬起头,轻声问道,“碧桃呢?还好吗?” “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很好。”那人为她续了杯,自己拿起茶盅浅尝了一口,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得先把舅舅安全地护送到彬州。”她拧了拧眉,握住茶杯暖了暖手,“母亲的事不便打草惊蛇,先看着再说,只要母亲没死,人总是能找到的。” “蒋伯伯我会派人护送,直到他再安全抵京,你不用担心。”他说道。 “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少女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惘,他而来无利而不做,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对一个人那么好,对她好也罢了,可对她舅舅他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样。 迎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神,郑元畅一怔。 为什么对她这么她,他也不知啊。 因为他愿意,因为他喜欢。 脑海里突然迸出的话吓了他一大跳,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失神地放下手中的茶盅。 是因为菲儿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因为她眼中那抹似曾相识的倔强。 “为什么?” 她又认真地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灯光下她的睫毛又密又长,那双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他轻咳一声,顿感口干舌燥,身上燥热的厉害,郑元畅又轻啜了口茶,“因为好玩,因为有趣。” 他说,“我想知道答案。这事儿挺有趣的不是吗?” 菲儿听懂了他的意思,从庄子里到陆府,那人是对陆府那点破事起了兴趣,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身边打转,害她差点误会。 “原来是有趣啊?那好。”她的嘴角扬了起来,肆意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郑元畅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喜欢她? “没有最好,我还以为你喜欢上我了正担心呢。”她喃喃笑道,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说的什么话,郑元畅放下茶盅,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他不喜欢她值得她这么开心,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还有,他有说过他不喜欢她吗? 面对他突然面布寒霜的脸,菲儿不懂了,她说错什么了吗?她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休憩了起来。不管他,反正这人就是这样阴晴不定,说风是雨的。 还有一点路,再休息片刻。 望着紧闭着双目的小姑娘,郑元畅气的咬牙切齿,太闷了,心里实在闷得慌,这头驴,蠢驴,世上最蠢的驴。 如同艳阳天,被突然淋了一场暴雨,现在郑元畅的心情简直坏透了。 很快,就到了陆府,现在已经更名为正安侯府。 马车停下,众人也清醒了过来,李天赐睁开怔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到了?” 菲儿点头。 “陆姑娘我送你下车。”他说道,抢先一步跳下了车,蒋劲夫也跟着下车。 待菲儿抱着雪獒下车后,夏末也下了车,只有郑元畅一个人留在了车内显得突兀无比。 “元畅哥,你不下来送送陆姑娘。”李天赐冲着车内喊道。 黑色的布帘内没有一点动静,“不会睡着了吧。”李天赐狐疑道,“元畅哥。”他又喊了一声,车内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世子,不要打扰郑大公子。”蒋劲夫说道,又转头看向菲儿,“菲儿,你快进去,小心夜里着凉了。” “夏末,你跟着小姐,注意点,别被人发现了。”他担心地说道。 “舅舅,一路顺风,早去早回,我在京都等你。”菲儿依依不舍地说道。 “去吧,别担心舅舅了。” 目送菲儿进了后门,蒋劲夫才和一直用目光一直殷殷相送菲儿的李天赐重新踏上了马车。 李天赐上马车后,见郑元畅懒懒靠在车壁上,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他还以为元畅哥睡着了呢,分明没有睡嘛,刚才他叫他为何置之不理。 “蒋家舅舅,明日我和天赐不方便过来送你,那四个护卫,今夜就留在你那里,他们会暗中保护你的安全。”他说道。 “哪里,大公子客气了。大公子,那车下之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丢进凌江湖去喂鱼。”他淡淡说道。 少年淡然的语气听得蒋劝夫心中一惊,这少年说起杀人来云淡风轻,还好他和菲儿是朋友,不然的话可就不美妙了。 “蒋伯伯,不知道你是否知晓陆姑娘平时有什么喜好?比如喜欢吃些什么,或者特别厌恶些什么?对哪些东西禁忌过敏?” 少年清雅的声音传来,蒋劲夫愣了愣,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深不可测,他打听外甥女这些事是要干嘛,蒋劲夫心里的警报豁然响起。 第83章 斗嘴 “元畅哥,你不是不喜欢陆姑娘吗?”李天赐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打听人家姑娘的兴趣爱好。而且元畅哥不是知道自己喜欢陆姑娘的,他这是要挖兄弟的墙角,有这样做兄弟的吗? 虽然美的人物事他都喜欢,不过陆姑娘对他来说还是特别的。 这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让郑元畅莞尔。 “蒋伯伯,你不是要回彬州。我打听这些,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陆姑娘。” 这也算是回答了李天赐的问话,俩人齐齐松了口气。 “菲儿对向日葵的花粉过敏,吃食上从不吃辣,也不吃香菜。”蒋劲夫垂眸想了想,又道,“爱好么在彬州时她喜静,总喜欢窝在屋子里绣些小玩意。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郑元畅微微眯眼,这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郑元畅和李天赐送蒋劲夫到了客栈,等他们回到雅集轩时已经到了子时。 两人提着灯笼进了雅集轩,冷不丁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只见郑筠顶着一双怔忪的睡眼,瞧着两人道,“哥,你又和李天赐这家伙去了哪里?怎么半夜才回来。” 今日郑筠穿了件桃花云雾烟罗衫,粉面桃腮,多了一份明艳。 李天赐心道,没想到这臭丫头睡眼朦胧,松松懒懒的样子,还真是有几分姿色,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哎,就是脾气臭了点,嘴里不饶人了点,小鸡肚肠了点。 “啧啧啧,我们两个大男人回来迟点怕什么,倒是你,郑筠,我真替你未来夫君愁啊。”李天赐指着她笑道,“要照你这样管束起来,男人们全跑了,你小心找不到好郎君。” 这臭小混蛋,就知道怼她,郑筠不由气红了脸,“还是愁你自个儿吧,你这个人见人厌的小霸王。你才小心娶不到娘子。” 郑筠咬牙在心里噼里叭拉骂了李天赐一万遍。 “好了筠筠,别和天赐逗嘴了,你半夜不去睡觉,守在这里干嘛?”郑元畅皱眉“还不回你自己屋去。” 郑元畅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哥哥,送你回屋去。” “哥,你还没说去哪呢?”郑筠嘟嘴道,“你们老是背着我出去玩,下一次出去一定得带上我。” “我们是去办公事,又不是出去玩。当然不能带你。”郑元畅安抚道,“哥哥,答应你,下次如果我们出去玩,肯定带你去。”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郑筠伸出手掌,摆了下。 “一言为定。”郑元畅笑着和她击了掌,推着郑筠出了屋。 郑元畅送郑筠回来,发现李天赐还在,他不由挑了挑眉,“你怎么不回屋?莫非也要我送送你。” 夜色微凉,他踏进屋子,带来一阵凉风。 李天赐缩了缩身子,嘻笑道,“元畅哥,我不正是想留下来和你聊聊陆姑娘的事嘛。” “半夜三更我可没你这么高的兴致,还有以后别再自作主张。”郑元畅面色一沉,“还不走,真要我送你?” 他解了披风,放在了屏风后面,昏黄的灯照在他的脸上,看着郑元畅完美的侧脸,李天赐不由在心中暗叹元畅哥当真是世上少有的俊俏,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也是俊逸无双,不过比起元畅哥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李天赐看着他说道,“元畅哥,老实说你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陆姑娘?你要是真喜欢的话,我可以考虑让贤哦。毕竟你岁数比我大点,而且小爷我这么玉树临风,要找一个小娘子也比你容易不少。”李天赐忍着被揍的危险说道。 “臭小子说什么胡话?哥需要你让贤?”郑元畅眯眼瞪他,“滚” 李天赐耸耸肩道,“元畅哥,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你生什么气,我走了,你好好考虑考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下次我可不让你了。” 趁郑元畅发怒之前,李天赐嬉笑着跑了出去。 郑元畅看着幕色中的李天赐,走到廊下关上了房门。 他怎么可能喜欢陆菲儿,他喜欢的一直都是心底里的那个傲骄的小公主。 她,只不过是和他的小公主有相同的名字罢了。 所以让他产生了恻隐之心罢了。 翌日,阳光正好,正是一个利于出行的日子。 菲儿一早就去了依柳院,陆文轩正和长乐长公主在房中你侬我侬。 听得含笑的禀告,陆文轩来外间见了她。 “菲儿,这么早过来找为父,有什么要事?” “咦,父亲大人,难道忘了,你不是答应借人手护送舅舅回彬州的。”少女眨着乌溜溜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他道。 “哦,你舅舅这么早就要回彬州了吗?”他说道,“那好,为父等下吩咐下去,你且回去等着。” 今日按理正是蒋云梦的百日忌,陆文轩却只字未提,只有心虚之人才会故意回避这个话题。 菲儿想不通,既然蒋云梦没有死,那陆文轩到底会把人藏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那女儿这就告退了。”她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紧接着清瑶郡主李心儿一阵风似地跨进了依柳院,同来的还有她的婢女百灵。 “陆菲儿”她叫道,“你说你昨夜去了哪里?还有我的护卫呢?” 一晚上没有动静,该来的还是来了。 菲儿勾勾嘴角笑道,“郡主真是好笑了,你的护卫你怎么就找上我了。要欺负人也不是你这样的。” “他是见你出门,才尾随你而去的。他不见了,我当然要来找你。”李心儿一脸的理直气壮。 昨日百灵派出去跟踪她的人,到今早还没有回来,只能说明一件事,那跟踪之人被陆菲儿发现了,而且人失踪肯定是与她有关。 该死的陆菲儿,还在她一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装给她看,真当她傻的不成。 “我何德何能劳郡主派人跟踪?”菲儿讥笑道,“郡主可真是轻闲,不过要让郡主失望了,昨夜我和我婢女夏末两人一直呆在房中,一步也未曾踏出过揽月阁。” “至于郡主说的那个护卫,我一无所知。”她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郡主闲磕了。” 第84章 自乱阵角 她走到廊下,又回头看着李心儿一眼,说道,“郡主,以后没有真凭实据,可别乱冤枉人。不是只有郡主有脾气,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呢,郡主三番两次针对菲儿,被逼急了我可不知道自己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臭丫头居然威胁她,李心儿气得手指发颤,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陆菲儿,你别太嚣张,我一定会揭穿你的真面目。到时让所有人瞧瞧,你陆菲儿到底是一个多么无耻之人。” 李心儿连连跺脚,陆菲儿真真可恨之极,她爹也是,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李心我又怼上了陆文轩,“哼,你养的好女儿。” 百灵同仇敌忾昂着头鄙视地看了陆文轩一眼和李心儿一起趾高气昂地跨出了依柳院。 被两人鄙视的陆文轩一口气咽进了肚里。 陆文轩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恰恰相反,他这个人脾气其实大的很,他只是比常人更善于隐藏自己的脾气罢了,此刻哪怕他心里对李心儿不怼到了极点,面上也是一点没有显露出来,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隐忍的重要性。 他的目光盯在依柳院外的牡丹花上,心思却飘得很远。 李心儿人虽然愚笨了点,不过未必刚才说的就是假的。菲儿昨夜真的出门了,那她会去哪儿,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陆文轩神色一慌,他对外喊道,“陆管家,速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出门。” 所谓做戏做全套,他没有忘了答应陆菲儿的事,在出门前派了两个护卫去了揽月阁。 陆文轩忧心忡忡地上了马,直奔一个目的地清凉寺。 马蹄声阵阵,清晨的冷风在他面上刮过,却无法熄灭心中那股子焦燥和不安。 离清凉寺离近,他心中的那根弦崩得越紧,额头也有了细密的汗珠。 万不能让陆菲儿和蒋劲夫知道云梦还在世的消息,万万不能。 到了清凉寺的山头,陆文轩一跃下了马背。 虽还只是辰时,清凉寺却是人声鼎沸,不少信众早早就来到了山头。 有小沙弥见到陆文轩,有礼的招呼,引其进了一间厢房。 陆文轩直接由厢房的后门上了山,他脚下一步不停地往山上走,终于见到了那颗参天古树,墓地就在那棵古树下的空地上,陆文轩一跃而下,到了墓前。 墓还是那座墓,三个月前他亲手叫人放的棺材,掘的墓,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陆文轩向来心思深沉,做事细致。 他立在墓前,看着眼前的墓碑和坟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眼前的墓地看似没有一丝变化,可他总感觉到异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久久凝神着墓地,陡然地他望着坟头眼睛都直了,真的有人动了墓,真的动了。 坟头上的草本应该郁郁葱葱长在那的,可现在杂掩在了坟头里。 他心下一沉,伸手摸了一把坟头上的土,松软的土在他指间掉落。 三个月了,这土本来早就凝固了,可现在明明是松软的。 陆文轩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凉,被发现了。 李心儿没有说谎,她派人跟踪了菲儿,昨夜她定是和蒋劲夫来了坟头,他们刨了坟。 跟踪的护卫被发现了,所以菲儿伙同蒋劝夫,或者还有其他人联手把护卫杀了。 陆文轩只觉得全身无法抑制地发抖。 他之所以敢把蒋梦瑶葬的地方告诉菲儿和蒋劲夫,是料定他们玩不出花样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逆女胆子包天到敢刨了自己母亲的坟头,而蒋功夫这个莽夫居然也没有拦着她。 这两个大逆不道的,居然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儿。 他早该对她痛下杀手,以绝后患的。 桃花里让她逃了出来,这下子真是要出大事。 无边的恐惧感直达他的心弦,一阵冷风吹来,陆文轩身上更是冷意彻骨。 绝对不能再让他们知晓其他的秘密,绝对不能。 这时候不能再自乱阵脚了。 再想想看,如果他们问起,他该怎么回答。 山风吹来,陆文轩的思绪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昨夜除了菲儿和蒋劲夫外肯定还有其他人,蒋劲夫虽有蛮力却没有武力,李心儿的护卫凭蒋劲夫还不足以对付,那又会是谁?是谁一直在暗中帮助她们。 陆文轩心情隐隐有了答案,一定是那两个少年郎。 因他一时的心软,迟了点动手,却留下这么大的隐患,现在牵涉的人越来越多。 李天赐、郑元畅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加难惹。 怎么办?怎么办? 陆文轩不断捶着双手,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父亲大人,你怎么会这里?”菲儿的声音传来,陆文轩被吓了一大跳。 他仰起头,看到了目光澄澈、面色沉静的菲儿,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蒋劲夫,还有拎着篮子的夏末,这些人一脸怪异地望着他。 陆文轩的瞳孔陡地一缩,随后堆了堆笑容,“今日是你母亲忌日,我到她坟前来看看她。” “清晨我去依柳院时,都不曾听父亲大人提起,父亲大人真是有心了。”她说道。 其实早在陆文轩派人去揽月搁时,她就打听到陆文轩急急出了门,联想到李心儿在依柳苑说的那番话,她猜想陆文轩肯定瞧出了点端睨,她约了舅舅一起上山后,果然在这里遇见了他。 “大爷是有心,空着手来祭拜夫人了。” 一旁的夏末扯了扯嘴,然后从篮子拿出祭拜用的祭品,纸钱,佛经,菜和水果。 这个刁嘴的臭丫头,他迟早有一天要封了她的嘴,让她知道什么叫祸从口了出。 “既然你来了,一起为云梦上个香吧。”蒋劲夫说道,他拿了点燃的三根香放到了陆文轩手中。 陆文轩接过香,内心快要气炸了,这些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菲儿在心里憋着笑,看着陆文轩假仁假义地敬了香。 自己说的谎,就自己遭这份罪吧,再难熬也得熬着,忍着。 “云梦啊,我和菲儿来看你了。你如果地下有知就显显灵,晚上托梦给你哥哥,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哥哥说,哥绝不会让害你之人好过。” 少女柔柔的声音传来,“舅舅,你放心,母亲就算不给你托梦,也肯定会给父亲大人托梦的。” 陆文轩“.........“ 第85章 去镇刑司喝杯茶 蒋劲夫点香,祭拜该做的事一样也没有拉下。 陆文轩冷眼看着,若不是他瞧出了端睨,他差点就信了眼前的蒋劲夫,这个莽夫现在也聪明了,开始学会演戏了。 可他并不想惊动了他们,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做。 又是点香又是跪拜,不知道蒋劲夫是不是故意的,三拜九叩的不知道闹了几回,终于千熬万熬熬到了结束。 等下山后,陆文轩双条腿都软了,菲儿和蒋劲夫看着陆文轩腿颤悠悠上了马。 等到马儿扬蹄,甥舅两个还有夏末,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了清凉寺,蒋劲夫在陆文轩的两个护卫护送下出发回彬州,菲儿和夏末亲自送到了城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蒋劲夫出了城。 等菲儿回到陆府,秦氏早坐在揽月阁里等她。 秦氏徐娘老娘,来了京都跟着一些京都妇人学着梳妆打扮之后人看着倒是年轻了不少,今日身上穿着的海棠红的锦锻就很衬她的肤色。 “二婶,你来了,菲儿出去了趟,让二婶空等了这么久。”她笑着说道。 要说这陆府,最会做人的就是二房两夫妻了,圆滑,不轻易得罪人。昨天她才求的秦氏,今天秦氏就把人给她带来了,可见一点也没有含糊她的意思。 “菲儿,你要的人,二婶给你找来了。你自己瞧瞧可还满意。若是不好,二婶再使人给你换。” 说来蒋氏的挑人眼光真是不错,两个小丫鬟长相虽是普通,看着却是本分、老实,菲儿再三谢过秦氏,把两人留下了。 菲儿叫夏末取了一个妆匣来,把以前陆菲儿留下的头饰等送了秦氏,秦氏推拒了一番后,喜滋滋地收下出了门。 刚走到院门口,却从外面急急跑来一个婆子,撞了她一身。 “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秦氏斥了那婆子一句,道,“何事这么慌张?” “二夫人,镇刑司副指挥使在偏厅说要见大小姐。”秦氏眼睛一眯回头望了一眼,菲儿已然在她的目光下从容地走了出来。 “大小姐。”那婆子给菲儿行了礼,说道,“客人正等着您呢。” 菲儿点了点头,这一次秦氏主动要求陪菲儿一道过去会客。 刚才在院门口她偷偷打开过妆匣里面可全是好东西,看在这些值钱货的份上,她就陪着一道过去,两个年轻人在家中私下见面没有长辈在场总是不好,再者她也是存了一份好奇,那镇刑司的副使缘何要见菲儿? 一袭暗衣一头苍苍白发少年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一张阴冷的面孔和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陡然映入她的眼帘。 这已经不是菲儿第一次见到殷情了,可每见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过去太过美好,而现实总是这么的残酷。每每都在提醒着她,现在的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曾给过无数温暖和欢乐的那个少年了。 “陆小姐。”他叫她,声音淡漠。 “殷副使。”她柔声道。 小奴婢上了茶,退出了厅外。 空气中流动着莫名的气氛,一旁的秦氏也感觉到了异样,多看了两人一眼。 夏末眨眼打量着殷情,这人明明生的这么俊俏,可偏就整个人阴森森,让人畏惧发寒,这人为何要找小姐,夏末有种不好的预感。 “殷某此番过来是要请陆小姐陪某去镇刑司喝杯茶?”他说吧。 秦氏惊讶地睁大了眼,他们不正在喝茶,镇刑司是大伯管辖的,他是大伯最得力的属下,秦氏好几次看见少年来府上找来大伯,她不敢再往深了想。 夏末大惊失色,“你不能带走小姐,我们小姐又没犯事,你凭什么要抓我们家小姐。”说是喝茶,谁信?在这里喝多少杯茶都可以。 “没事的,夏末。”菲儿一脸淡然,拍拍夏末的手说道,“我陪殷副使走一趟,很快回来。” “怎么会没事,那可是镇刑司。” 夏末眼一红哭了,她远在彬州时就听说过镇刑司的厉害,那镇刑司里的酷刑五花八门,惨无人道,人人听之毛骨悚然,小姐这一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怎么还能这么镇定。 “不行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镇刑司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少年冷冷的声音落在室内。 菲儿对夏末摇了摇头,“殷副使,走吧。”她淡淡的道。 殷情点了点头,目含深意地望了菲儿一眼,抬步走了出去,原以为这次来请人,必然会遭到一丝抗拒,没成想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没有大哭大闹,没有冷言相对,有的只是淡定和从容。好像去镇刑司真的只是与他喝喝茶罢了。 他与她每一次碰面,这少女的反应好像总是与别人不同。 第一次针锋相对,第二次刻意亲近,这一次则是镇定自若。 不知道下一次她又会是何种神情,镇刑司可不是一个让人觉得好玩的地方。 殷情不禁对少女的表现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夏末眼见小姐与殷情出了陆府,二夫人又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拍拍屁股也跟着走了。 她急得五内俱焚。蒋爷回彬州去了,这下子叫她找谁去帮帮小姐。 大爷是不可能的,大爷本就是镇刑司指挥使,这殷副使指不定就是他派来的,到底找谁呢。 夏末的脑中闪过两个少年的身影来,她一拍脑门,对了世子和郑公子,她怎么没想到。 陆府内,陆家大小姐在大白天被人带走了没有掀起一丝波澜,陆府内一切如常。 在郑府雅集轩,郑筠来时就见穿着并不比普通闺秀差的一个小丫鬟神色焦色的等在厅中。 “听说你有急事要见我哥哥?”她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他不在,有事你和我说也是一样。” 小丫鬟面色一黯,快急哭的样子,却不忘给她行礼,看得出来这小丫鬟家教很好。 “郑小姐,我家小姐被镇刑司的人带走了,府上的大公子和世子与我家小姐相识,奴婢这才厚颜请两位公子帮忙。” 郑筠吃上一惊,要说李天赐和人家小姐相识郑筠没什么惊奇的,可是她哥哥,那是看见女孩子眼睛也不眨一下,真正的目下无尘啊。 第86章 把她弄哭了(为白银烟灰大大再加一更) 有情况,爱哥心切的郑筠立时不淡定了,看来自家哥哥和人家小姐可不仅仅是相识而已,不然出了此等大事。 这小丫鬟不找家人求助也就罢了,怎么会第一时间就冲到他们府上来了,她们郑府是不是马上要有大喜事,郑筠心中暗自欣喜不已。 观丫鬟的言行就可以大致看出主子品必的来,这丫鬟调教如此机智伶俐,郑筠不由对这位小姐又多了几分兴致。 “不知府上是哪一家?你家小姐的闺名?”郑筠忙吩咐贴身婢女绿柳给夏末上茶,对着她的态度更亲切了。“等哥哥来了,我帮你转告。” 夏末看着郑筠心下感动,她贸贸然来到郑府,心中各种忐忑不安,不过现在看到郑筠,她心中的顾虑完全消散了,郑筠长得娇俏可爱,待人又亲切,夏末对她好感倍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冷漠无情,这世上不乏一些好人。 有些亲人,还不如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想到陆文轩,夏末心中一片冰凉,眼泪看到又止不住,不能给小姐丢脸,她吸吸鼻子。 “我家府上南街的陆府,小姐闺名陆菲儿。”她俱实相告。 “陆府?”郑筠惊道,“就是尚了长公主的陆府,新封的正安侯府?” 她挫着双手,神情激动。 夏末点头,费解地看着她,不知道郑小姐听到陆府为何这般兴奋。 她哪里知道这位郑筠小姐生了一颗爱八卦的心。 自从陆府尚了公主,她家哥哥和李天赐去了陆府后,李天赐一直嘴上不停地称赞着陆菲儿,她就对陆菲儿关注上了。 果然,哥哥和陆小姐相交非浅,除了故去的七公主,郑筠就从未看过他哥有正眼看过哪个小姑娘,这下好了,嫂嫂有着落了,这一次说什么她也要促成哥哥和陆小姐的好事,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了。 “太好了。”她拍了拍手,双眸闪亮。 她家小姐是陆府的小姐很好吗?郑小姐为什么开心成这样?夏末看着郑筠表示不了解,“你放心,陆小姐的事,我们郑府一定会帮忙的。” 不过郑小姐怎么想的,她这句话给了夏末一颗定心丸,总算她这一次没有白来郑府。 .......................................... 菲儿走在殷情的身后,此时的娇阳升在了半空中,秋老虎照在人身上热辣辣的。 菲儿却感觉不到炎热,殷情欣长的身影走在她的前面为她挡去了大片的阳光。 满头的银发在她眼前触目惊心,望着他萧索的背影,菲儿眼眶一热,她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前世对他的爱慕来不及说不出口,这一世更是再无机会。 她和她的殷哥哥难道注定了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他还有其他出路?为什么偏偏就投靠了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 他分明就不是贪慕权势之人。 后背火辣辣的感觉,殷情回过头,不期然对上一双潸然泪下的泪眼。 少女眼中滚烫的泪花,望着他幽怨的眼神让他的心豁地一抽,他狠狈地掉转头去,这姑娘怎么在大街上说哭就哭上了,像是他欺负了他似的。 虽然他带她来镇刑司本就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镇刑司位于御街口,离南街也就半刻钟的路程,很快两人就到了镇刑司的大门口。 几个司卫看到殷情时齐齐肃目行礼,再看到他身后眼眶微红的陆菲儿,这些司卫的目光不由向殷情望去。 副使怎么带着陆小姐来了镇刑司,他做了什么事把陆小姐给弄哭了。 对上这些怪异的目光,殷情重重地咳了一声,司卫们虽然收回了正大光明打量的视线,但殷情感觉这些人暗中还在瞧着他,这些小子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弄哭人家小姑娘好不好。 明明今天天晴无风,这些司卫们看着殷副使阴沉的面色,却仿佛大风压境那般,嘴唇干涩,透不过气来,殷副使的气场真是太强大了。 菲儿在司卫们怪异的目光下神色自若地走进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镇刑司的大门。 远远地她听到那此司卫小声地议论声,“大人怎么把陆小姐给带来了?” “这小姑娘眼圈红红的,不会是大人给弄哭的吧?” 陆菲儿现如今已经是大景朝的名人,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婚宴经李天赐那么一传扬,陆菲儿更是家喻户晓,更不要说这些镇刑司的司卫了。 果然,还是有些家伙是不怕死的。 殷情听到这些议论声,越走越疾,他本有着一双大长腿,一会的功夫菲儿已经离他一大截,直到听不到那些议论声,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 菲儿看着他紧绷的脸,莫名想笑,他定是听了那些司卫们的玩笑话气上了。 不过,司卫们也没有说错话,他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哭的,这并不是冤枉他,菲儿的嘴角勾了勾。 岂料他在此时回过头,菲儿来不及收回笑容,这明晃晃的笑容看得他一阵心烦。 这可是在镇刑司,她还有心情笑,她就不知道害怕。 殷情冷冷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疾行了起来。 镇刑司也如真如同传言的那样,阴森如同地狱一般。 里面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差了整整一个季节,一走进镇刑司的大门,阴暗的空气扑面而来,菲儿身上冷意阵阵,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 殷情带着她穿过大堂,步下台阶,还特意领着她去诏狱兜了一圈。 镇刑司的诏狱名符其实,阴暗而又潮湿,阴森森的如同人间地狱。 殷情只带着他到诏狱地阶梯口,就停了下来。 然后,菲儿听到了一些让人毛骨悚然,魂飞魄散的声音,她瞬间就明白了她请他喝茶的用意。 菲儿在心中苦笑,她不知道是要感谢他还是要恨他,他谢的是他带他来了诏狱,却没有让她亲眼旁观那些酷刑。 恨的是他堂堂副使,居然带着一个小姑娘让她听着诏狱那些受刑的囚犯们凄厉的叫喊声和皮肉被烤时发出的嘶嘶嘶的声音。 第87章 你吓人,我调戏 菲儿看着平静,实则手中早湿了一片,她到底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前世时一直娇宠着养大,若不是两世为人,这时她早就吓晕了过去。 可她到底是不一样了,菲儿的腰更挺了,背更直了,眼神更加倨傲,她不能露出胆怯。 他的目光望了过来,带着一丝困惑,她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平静波澜,自若地站着那里,她看到一张漠然而又麻木的脸,曾经的他拥有一颗善良怜悯的心,虽然他的家世让他从小的生长的环境并不简单,可他始终保有他的初心,保有对生活的热忱,可她现在他的眼中只看得到空洞和黑暗。 他真是变了,现在的他冷酷麻木无情又冷血,短短时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菲儿心中一阵绞痛,对他的担忧超过了他的改变。 她黯然地垂下了眼眸,她会弄清这一切的,她会试着唤醒他的。 再抬头时,菲儿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 殷情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后,才又带着离开地牢,来到一间屋前,他打开门,请她进去。 她毫不犹豫地跨了进去,屋子里很干净,也很简单,一个书案,几把椅子。 墙角还有一口书柜,里面放着不少卷宗,这里应该是殷情日常办案的地方。 “请坐,陆小姐。”他客气地说道。 菲儿坐下,他走到书案后坐下,静静地凝神着她。 从她进了镇刑司的大门后的那一刻,那个抹泪的小姑娘又不见了,她又挺起了脊背,那个在婚宴现场傲骨凛凛的小姑娘又出现了,这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定的姑娘。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坦然处之,没有惊慌更没有娇羞,到最后他撇开了视线。 举起茶杯为自己倒了杯茶,又为她倒了一杯,递到了她手上。 “陆小姐,你不怕?”他笑着问道。 刚才他可是带着她实实地领教了一番镇刑里的酷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高高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道暗影,菲儿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怕什么?我该感到害怕吗?”少女抬眸看他,眼睛里一片平静。 所以他才会带着她去招狱走一圈,就是为了吓吓她,问一句你怕不怕。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眯着眼睛瞅他,他真的很高,这么站着俯视着她,给她造成很大的威压,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陆菲儿。 所以他的威压对她来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在她心里不管他变成怎样,还是那个一直护着他的殷哥哥,这一条永远不会改变。 少女一脸淡然,握着茶杯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她的脸上露出反讥的笑容,看来她是真的不怕,殷情听到自己在心中的叹息声。 “陆小姐的胆子挺大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笑意。 因为胆大,所以才这么无畏,还是她仗着是镇刑司副使陆文轩的女儿,料定他不会对她动用私刑。 看着他唇边飘忽的笑容,菲儿恍惚间又看到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少年,不由一怔。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目光,他不自然地退开身去,重新回到书案后坐下。 “不,殷副使,我的胆子其实挺小的。”少女清脆柔美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既然胆小,为何不怕?”他挑了挑眉。 “因为你在啊。”她说道,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空气里因为这句话变得涟漪了起来。 殷情的耳后根瞬间热了,他这辈子也没有被一个小姑娘敢如此大胆的当着他的面调侃他的,这里还是镇刑司的衙门里。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胆小的姑娘。 他没有会错意的话,她是在调戏他,在镇刑司的衙门,他的地盘,赤裸裸地调戏他。 她居然一点都不脸红,难道她经常这么调戏人,一想到这个可能,殷情的心不知怎么地很不舒服,这小姑娘也太随便了。他怎么忘了,京都里至今还传言着她犯了花痴一直追着玖月殿下的事,殷情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陆姑娘说笑了,如果陆姑娘见识到殷某对付人的手段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目光一沉,问道,“桃花村里发生的事情,陆姑娘不妨好好和陆某说说,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天赐和郑元畅又为何出现在哪里?陈大一家的认罪书真的不在陆姑娘手上?” 又开始吓她了,“殷副使,我记得这事我在陆府的时候已经当着父亲大人和你的面都说清楚了。如果殷副使要问桃花村的事,我无话可说了。”她说道。 “我看陆姑娘不是无话可说,是不想说吧。” 他看着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刚才的一下涟漪消失殆尽,气氛刹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我是真的无话可说。”她说道,“如果殷副使想早日破案,不妨去桃花村现场看看,或许更能找到一些线索。” 她静默片刻之后,又说道,“如果殷副使趋于某人的压迫,那我怕是要让殷副使失望了。” 某人指的是陆文轩吧,这一对父亲真是,父亲巴不得整死女儿,女儿呢扮猪吃老虎。不过任凭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13岁的小姑娘,再负于顽抗也是没用。 “陆姑娘,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害怕进镇刑司吗?”他说道,“因为这里的刑罚是世上最最可怕的,有不少不知天高地厚负于顽抗的家伙进了这里一开始还能坚持,等受了刑罚你怎么这些人都怎么了吗?他们哀求着能够速速死去。” 他绝不是说说闹着玩的,菲儿看着他冷酷的脸,耳边恍惚闪过少年的话语,公主这世界万物都是有灵性的生物,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只是过去了三个月,仅仅只是三个月,他却变得如此彻底。 “是不是觉得很可怕?”他又说道。 他在她的目光当中看到了震惊,伤心还有失望夹杂着一些他看不懂也不愿懂的东西。 明明他带她来此的目白就是奉了命令吓吓她,可真当这个少女露出害怕的眼神望着他时,他没有一点点完成任务的喜悦,心里却因为她的眼神的而产生了自我厌弃的感觉。 第88章 是不是喜欢我 他在用这么恶劣的手段恐吓一个小姑娘,在此之前再恶劣的事情他也做过,却没有如今日这般让他感觉到深深厌恶痛恨自己的。 呵呵,在小姑娘面前难道自己良心发现了,他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是啊,是觉得很可怕。”她说道,“不过我没什么怕的。镇刑司虽然可怕,但陛下圣明,镇刑司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人,小女一向奉公守法的,没有触犯大景律法,这镇刑司的招狱还轮不到我。” 景帝一手建立起来的镇刑司,虽然权柄极大,却并不是上位者滥用职权的地方。相反的,镇刑司内部纪律严明。不过,现在镇刑司的指挥使的头衔轮到了陆文轩头上,菲儿真不好说。 不知怎么地,殷情听到她的话,在心中笑了,原来他怎么吓还是吓不到她。 “大人,都察院来人了。”门外其中一个镇刑司司卫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么快就来了,殷情站起身朝少女望去,“陆姑娘的面子真大,只一会的功夫,你的靠山就寻来了。”他说道。 靠山,菲儿玩味着这两个字。 然后殷情所说的她的那个靠山就悠悠然踱进了屋里,他的目光在殷情身上停驻了片刻之后,就落到了她身上。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紫色官服,脚登小朝靴,精神奕奕,光映照人。 人靠衣着,这人本就生得风流,穿着这身朝服,简直亮到刺眼。 陡然间这室内因他的到来而明亮了起来,菲儿撇了撇嘴,生这么亮眼干嘛。 “原来是郑公子。”殷情寒暄道,“不知道郑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如今郑元畅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都察院左督御史这是一个在京都都能吓死人的官职,桃花村的案子圣上又责令都察院协助他们镇刑司,殷情不得不对其加以提防,眼前这个少年可是他们镇刑司最大的政敌。 殷情望着他的目光深不可测,对于郑元畅这个政敌,说来殷情其实并不陌生,他从某人嘴中听到过不少关于他的生平和威名,五年前也和他有过一次交集。 那时嘉宁对此人各种厌恶,派他调查过此人,对他也算是知之甚深了。 这人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只是多年未见,在婚宴会场他未能把他认出来,小时他就惊艳绝伦,现在长大了倒是越俊朗了,殷情的目中异色一闪而过,有些人生来就是这么得天独厚,因为有一个好的出身,他们不费灰之力就拥有了一切,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 而有些人就因为出身不好,无论怎么努力挣扎也只是徒劳。 他的目光森然,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按理是不会和陆菲儿有所交集,他为何再三维护陆菲儿,两人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殷情向菲儿望去,见她对着郑元畅笑容晏晏,不由心生不悦。 一柱香前,她还对着他说那么暧昧的话,一柱香后就对着别的少年郎就一副花痴的模样,真是喜欢招蜂引蝶。 “都察院奉陛下之命协同镇刑司一起办理桃花村一案,想必殷副使已经接到陛下的公文了吧。”他说道,“正好我听说殷副使传了陆姑娘前来问话,就顺便过来听听。” 郑元畅走到菲儿身旁,挡住了殷情的目光,刚才少年看着菲儿恍惚的目光,让他莫名的感觉不爽。 “殷某只是请陆姑娘过来喝杯茶而已,郑公子想必是误会了。”殷情走到菲儿身边,“现在茶喝完了,我正准备送陆姑娘回府。” 郑元畅望了眼在几上一动未动的茶杯,狭长的眉毛挑了挑,笑道,“殷副使公务繁忙,人还是在下来送。” “人是由我从陆府接来的,自然由我送去陆府为好。” 两个少年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菲儿在两人对峙的瞬间,悄悄地走出了镇刑司的大门。 外面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她的身上,她呼出一口浊气,终于又可以轻松自如的呼吸了,那两人在气氛压抑得不行。 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她讶然地回头,不意外地看到郑元畅那张笑靥。 “大公子这么快就出来了。”她挑眉对他笑了笑。 “我怎么好意思让陆姑娘久等。”他笑得一脸得意。 谁在等他,得瑟。菲儿瞪了他一眼,迈开了步子,那奸胚笑着跟了上来。 他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的对手已经准备行动了,不知陆姑娘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的,我的底牌不都亮着了。”她转而站住望着他,“不知大公子怎么得的消息。”她前脚刚到镇刑司,他后脚就跟来了,来的可真是及时。 在日头下他注视着她闪着莹莹光泽的粉嫩的脸,凑近她耳边喃喃笑道,“莫非陆姑娘忘了昨夜在马车里的话了。“ 耳边痒痒的,她的身体立时紧绷了起来。 奸胚不会好好说话,凑这么近想干嘛,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伸手挡在胸前。 “本姑娘记忆力没有大公子那么好,说过什么话一觉过头早就忘了。” 昨夜马车里说过那么多话,鬼还记得当时她说过什么话了。 “本公子从小记忆超群,你忘了没事,本公子会提醒你。” 他的眼睛在她胸口随意地瞄了瞄,眼中波光潋滟,“其实陆姑娘没必要这样遮掩,都没有长大呢,哪里会引人觊觎。”他幽幽说道。 什么叫还没有长大呢。 这个登徒子,菲儿被他气得涨红了脸,就知道不能和此人好好说话。还有,她到底哪里没有长大,明明长得挺好的。 她别开头,挺了挺胸,鼓着腮帮子气冲冲往南街走。 临走前,还故意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叫你在本姑娘面前说浑话。 郑元畅吃痛,咧了咧嘴笑着跟在她的身后。 菲儿想想不对。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她生气,这奸胚不是更开心了,她的脚步慢了下来,假装悠哉悠哉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其实街道两旁除了一家家的商铺也没什么风景可以欣赏,她就纯粹乱瞄一通。 “陆姑娘,昨夜你在马车上,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回府后我一夜没有睡着。”他又挑了挑他那好看的眉毛,“我左思右想,觉得陆姑娘问这话,是不是陆姑娘心中早就喜欢我了。” 第89章 一起踏青赏花可好(为白银爱.爱再加一更) 郑元畅话一落,菲儿差点踩了自己的脚,幸好隐住了,不然肯得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跌个狗吃屎不可。 她柳眉一扫,怒道,“郑元畅,谁喜欢你了。你个自以为是的大混蛋。”在大街上说这么引人遐思的话,他还要不要脸了。 吼完后菲儿才发现,街道两旁的路人齐刷刷停下来怪异地望向她,有几个少年郎还伸手指指点点,捂脸偷笑。 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的脸刷一下红了,既羞且恼。 都是他,都是他惹出来的,她低头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得意而又肆意的大笑声响起,“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也不用喊那么大声。瞧,都让人听见了,多不好意思。” 他的话又引一阵窥视和小声的窃窃私语。 妈.蛋真想骂人,这人哪壶不提提哪壶,是害她不够丢人是吧。 好,你狠。 菲儿抬腿向他狠狠踢去,“滚。” 面对这个人时她发现她的理智全没了,他总有本事惹的她火冒三丈外加七窍生烟的,不过前世还是今生,这个欠捧的家伙。 “我先把你送回府,我再滚。” 他笑的欢畅,一点也没有把她的恼意放在眼里。 菲儿觉得和他生气,简直跟自我作死差不多,还不如拔腿早点回府。 终有一所她要把捆起来,高高地倒挂在树上,然后拿起小皮鞭狠狠地抽死她。 菲儿脑海里臆想了n多画面,想他那天人之姿的模样被吃倒挂哇哇惨叫的模样她就想笑。 “陆姑娘喜欢什么花,百合、茉莉还是向日葵。”那人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日里向日葵开得正好,不如陆姑娘和我一起踏青赏花可好?” “去你的向日葵,不知道本姑娘对向日葵过敏吗?” 还踏青赏花呢又给她挖坑了,哼哼,谁要和你一起踏青赏花。 “哦,原来陆姑娘对向日葵过敏啊。”那人悠远的声音在身后喃喃道。 她匆匆的往前走,决定不去理他,这人他肯定是神经发作了,还请她一起踏青赏花,想想跟着他一起踏青还赏花的场景她就全身寒毛根根竖起,一阵恶寒。 这花样儿真是越玩越厉害了。 。。。。。。。。。。。 南街陆府梨香苑内,百灵叽叽喳喳在李心儿面前大肆渲染菲儿被殷情带走的事儿,听得李心儿心花怒放。 “你说真的?陆菲儿这个臭丫头真被镇刑司的人带走了。”她笑道。 “千真万确,郡主。当时二夫人也在场。” 两人正说着,外面小奴婢禀告道,“郡主,二房宝珠,佩珠二位小姐求见。” 李心儿和百灵对视了一眼,这两丫头怎么来了,李心儿眉儿一挑,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恭喜郡主入住梨花苑。”宝珠、佩珠两个前先走了进来。 宝珠佩珠两个虽不是绝色,今日两人的着装颜色鲜艳亮丽,又正是皮肤能掐得出水的年纪,看着也算清新可人。 两个今日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来讨好李心儿,混混脸熟的。 两姐妹手上各捧了一盆开得绚烂秋海棠的盆栽,恭维道,“郡主,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送上这两盆海棠花,尽我们的一点心意。” 还算有自知之明,也懂得伏低做小。李心儿料想两人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她随意地摆了摆手,小奴婢接过两人手上的盆栽。 “听说陆菲儿这个臭丫头,被镇刑司的人带走了,可有此事?”李心儿问道。宝珠佩珠这二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李心儿本是无意与她们过多纠缠。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对付陆菲儿,在陆府上安插这两个人帮忙是再好不过。 昨夜派出去的那个护卫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音讯,这让李心儿心中更是惴惴难安。眼下这两个人自己送上门来,不利用的是傻子。 “确有此事,郡主。”宝珠佩珠对了个眼色,两姐妹中的妹妹宝珠绘形绘色地说道,“我母亲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大伯这一次会派人把陆菲儿给带走,定然是陆菲儿在婚宴会嚣张的作为惹恼了大伯,活该她有如此下场。” 一旁的佩珠连声咐和,“郡主,我和宝珠都是站在你这一边。郡主,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算她俩识趣,李心儿高傲地昂起头。 宝珠、佩珠瞧在眼中,暗暗欣喜,看来这次拜山头拜得不错。 两个人对着李心儿又说了一大堆的好话,就差没把李心儿捧到天上去。 双方你情我愿,聊得也算开心。 另一边,菲儿和郑元畅刚走到府门口,就看到一抬小轿里下来两个少女。 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杭绸的正是她的婢女夏末,另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有两分眼熟,那少女头上髻了一朵茉莉花的玉饰,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正对着她一脸笑容,菲儿一怔,那少女已小跑着过来。 “哥哥。”她欢快地叫着。 郑元畅轻咳了下,筠筠来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原来是那人的妹妹,难怪看着眼熟。看着日光下,两张璀璨的笑脸。 菲儿心想这郑府风火真是好,养出来的人儿俱是如此耀眼夺目。 “小姐。”夏末惊喜地叫道,菲儿收回了视线,对她点了点头。 夏末扯着她的衣袖上上下下打量她,确认她没事才拍了拍胸口,今日真是把她吓坏了。 幸好有大公子相助,不然今日小姐怕不会这么容易出那镇刑司,夏末理所当然把菲儿平安归来的功劳归结到了郑大公子的身上,对着郑元畅感激地行了一礼。 郑筠这时的注意力已经全然放在了菲儿身上,郑筠自认青春靓丽,在大景朝也是万中选一的美少女,可在这少女面前,一向引以为傲的颜色却有了一份自愧不如之感。 少女静静的站在那里,安静从容新丽脱俗,乌黑的眸子如同一汪深谭,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即使不一发一言,众人的目光也不自自主动地向她打转,这是一个自带光圈的少女,也难怪李天赐那个小混帐开口闭口中就陆姑娘长,陆姑娘短的,果然是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 第90章 喜当红娘的小姑娘 “这位是陆姑娘吧?我是郑筠,我常听哥哥说起你。”郑筠笑道,“陆姑娘,可比哥哥说的要美貌多了。” 郑筠望着菲儿的眼里透着几分亲近之意。 郑元畅,“...........“ 他什么时候在郑筠面前提到陆姑娘了,什么时候赞过她美貌了,小妹要不要这样。 “筠儿。“郑元畅又咳了一声,提醒她不打草稿的谎话最好适可而止。 郑元畅从眼角的余光瞟了小姑娘一眼,她倒是一脸的镇定。 “陆姑娘是叫菲儿吧?“ 菲儿在同龄少女中身量算是高的,郑筠又长得娇小玲珑,她自来熟地圈了她的胳膊,昂头笑道,“菲儿姐以后可以叫我筠筠,我哥都这么叫我,菲儿姐姐是我哥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相请不如偶遇。我作东,咱们去春风得意楼搓上一顿,菲儿姐姐,你看如何?” 哥哥老是一个人玩,不带着她,这次她好不容易碰到菲儿姐,说什么她也得交上这个朋友不可。 郑筠看了自家哥哥一眼,自家哥哥望着人家姑娘的目光可不一般哪。 郑筠心中暗暗窃喜,哥哥莫非顽石开窍了。 哥哥常年呆在无量山上,鲜少回京,也是鲜少与小娘子们接触。想想自家哥哥也过了年马上就17岁了,哥哥这样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关在府上,再这样下去,好好一个少年郎霉在家里都要无人问津。 她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得也得为自家哥哥努力上一把。 菲儿姐姐气质出众、优雅动人。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郑筠看看自家又看看菲儿,两个人郎才美貌,说不出的般配,小姑娘眼里直冒爱心。 “筠儿,陆姑娘今日想必累了,还是改天吧。” 陆菲儿这小姑娘他可是了解的很,她虽看着和善,却不是一个容易打交道的人,也不会随便就答应别人的请求。 哥哥真是关心菲儿姐啊,小姑娘热情度蹭蹭蹭地不知道又升高了多少,她眨着眼睛看着菲儿。 少女带着讨好的眼神看着她,两颗小虎牙在日光下闪闪发光,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让人获得好感的少女。 在郑元畅诧异的目光之下,菲儿却是点了点头。 见菲儿同意,郑筠高兴得不行,冲着郑元畅就扮了个鬼脸。她伸手环住菲儿的手臂,笑嘻嘻地道,“就知道菲儿姐最好了。” 她拉了菲儿有说有笑地往马车边走,自家哥哥早被她忘在了身后。 郑元畅无奈奈笑笑,提步跟了上去。 “菲儿姐,我听夏末说,镇刑司的那个殷情去府上喊话了,他没有为难你吗?” 她摇了摇头,郑筠沉思片刻后,歪头看了郑元畅一眼,眨眼说道,“对了,哥哥和菲儿姐是怎么遇上的?他一早就出门了,怎么会知道你去了镇刑司。” 菲儿顺着他的话往郑元畅望去,她其实也很想知道,这人自己肚里装着呢。 “蒋伯伯托我好生照顾陆姑娘,我当然不能辜负了蒋伯伯的厚望。”他淡淡说道,“陆姑娘放心,昨夜那事不可能再发生了,我安排了人手在暗中保护陆姑娘。” 原来如此。 “昨夜?”郑筠眼睛刹时一亮,“难怪了,我昨夜在府中等到后半夜哥哥和李天赐那个小混蛋那么晚才回府,原来哥哥和菲儿姐在一起啊。” 她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瞄啊瞄的,一副你们之间有什么的模样,瞄完后又轻轻低笑了起来。 明明他们之间没什么,菲儿却被郑筠看得莫名的心虚起来。 她别开了小姑娘别有意味的眼神,理了理鬓边的发丝说道,“昨夜大公子帮了我一个大忙,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请过大公子和世子。” “对了,世子呢?今日怎么没见到他?”她说道。 “他有事进宫了。”郑元畅微微皱了皱眉。 和他恨不得两不相干的样子,对天赐倒是关心的不行,某人的心情不太美妙。 “哦。”她应了一声。 进宫了?菲儿望着街上熙熙的人流,神色恍惚了一下,她何时才能进宫? 在她恍然间,郑筠拉着她一起踏上了马车。 几人在车厢内坐下后,郑筠拿起几上的茶盅帮菲儿倒了一杯热水。 她对她点头笑笑表示谢意,她执起茶盅,状是无意间问道,“进宫,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垂头吹了一口热茶。 “听说贤妃娘娘绝食,闹出了好大的动静。”郑筠说道。 郑筠的话在菲儿耳边嗡嗡作响,怎么可能?母妃怎么可能没死。 菲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拿着茶盅的手一抖,热茶直接就滴在了她的襦裙之上,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双手直颤抖。 “小姐。”夏末叫了她一声,看着小姐抖个不停的双手,还有瞬间煞白的脸色。夏末心一慌,她忙撤了她手中的茶盅,又手忙脚乱地拿了干毛巾帮她擦裙上的水渍,暗道幸好只是一点点水渍,擦完后不太看得出来。 菲儿任凭夏末替她收拾,目光直直地看着郑筠,“你说的可是清心殿内的那位贤妃娘娘?”她问道,声音带着嘶哑。 郑筠点了点头,“就是贤妃娘娘。”她应道。 “怎么菲儿姐,认识贤妃娘娘?”菲儿姐姐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 “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贤妃娘娘的贤名罢了。”她垂眸悠悠地回道。 菲儿咬紧下唇,她怎么可能不认识贤妃娘娘,那是她的母妃,她的娘亲。 那个在夏日里为她摇着扇子,在耳边给她唱着柔柔安眠曲的娘亲。 她的眼中一酸,悄悄转过身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微笑着着转过头。 郑筠心思单纯,根本就没有怀疑菲儿的话,一旁的郑元畅则是目光幽远地望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人前如此地失态。 “菲儿姐,镇刑司大牢是不是很可怕。”郑筠神经兮兮地问道,“我从小就听说镇刑司地牢下面有水鬼,而且进了镇刑司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幸好菲儿姐姐你平安无事。菲儿姐,镇刑司里真有鬼怪吗?” “都是人云亦云罢了。镇刑司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地牢,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 第91章 母妃没死? “而且当今陛下圣明,镇刑司也不可能会无故抓人。”她看着马车上挂着的珍珠吊坠,说道,“至于水怪那都是莫须有的事。只是有些人作贼心虚罢了,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去哪里都不用害怕。” 此时的菲儿,心思早就远在天外。 郑筠的话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前世在她死时,哥哥和母妃明明就死了。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可能这一会又传出母妃绝食这样的事来。 “菲儿姐姐说得对,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去哪里都不用害怕。”她说道,“菲儿姐姐说话和我哥真像,他也常这么说。” 郑筠笑嘻嘻地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难怪你们俩聊得来,我从未见我哥主动去见哪个女孩子的,菲儿姐,你可是第一个哦。” 鬼才和他聊得来,菲儿剜了那人一眼,心中却是惊慌不定。 明明已经死去的人不可能还活着,既然不可能是母妃,那宫中的贤妃娘娘又是谁,总不可能郑筠无中生有。 这事儿就像一团乱麻,菲儿怎么想也想不通,只能她进宫,只有她进了宫,见了贤妃娘娘,这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马车摇摇晃晃就到了春风得意楼,菲儿的心思也是恍恍惚惚的。这个时候她不再多问些什么,那人一身风雅的坐在这里,看着像是无事人,但只要她稍稍有点异样,是逃不过那人那双始终含笑的眼眸的,她不能让他看出异样来。 她不能急,也不能乱了方寸,要进宫,这事只能慢慢谋划。 到了春风得意楼,菲儿心中已经平静下来,神色也恢复如常。 她笑着和郑筠寒喧,这个小姑娘心思单纯,如果她要得到一些消息,从她身上入手更容易更方便点,菲儿有心和她交好。 再加郑筠性格活泼开朗,早就存了和菲儿结交的心思,一餐饭下来,两个人已经无话不谈,倒是把郑元畅冷落在了一旁。 郑筠和菲儿约定了下一次见面,才欢欢喜喜地拉着自家哥哥回了府。 这一路上,郑筠缠着郑元畅一个劲儿打听陆菲儿的事,郑元畅无奈摇头,觉得以后的日子又不得清静了。 镇刑司内陆文轩从暗处出来,“大人。”殷情对他拱手。 陆文轩摆了摆手,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以后更要小心行事,不要让他们看出异样来。”他说道,“桃花村的命案我就交待给你了。” “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大人重托。”殷情道。 陆文轩看着一脸冷肃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殷情,你跟了我也有一段时日,一直来你的表现不错,很不错。” “我知道你们一家子都要仰仗着你,你的堂哥、堂弟要想谋个好前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把这事干好了,我会给他们安排好一点的差事。你回去让你家老爷子宽宽心,既然你到了我手下做事,怎么着我都会照拂你家一二。” “多谢大人”殷情恭敬地道。 陆文轩看了少年一眼,一脚跨出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菲儿,看来待你很不一般。” 陆文轩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仍旧平静无波,看不出一丝丝的波动。 他继续说道,“既然她与你交好,你就多顺着她。没事的时候,陪她出去逛逛,她娘去世后,她的性子变了不少,有你陪在她身边我也放心不少。” 眼见陆文轩交待完出去,殷情这才收回目光,他整理好书案,踏出了房门。 出了镇刑司的府门,他抬头望天,天空阴沉沉的一片,风雨欲来。 殷情叫了一辆马辆,回了殷府。 守门的小厮见他回来欢天喜地开了门,殷切地叫着他。 “大少爷,老爷子在正堂等你呢。今日您回来的可比往常迟了点。”他说道。 大少爷虽在镇刑司办公,不过每到餐点是必定回殷府陪他母亲和妹妹一起用饭,大少爷能文能武,又难得的孝顺,小厮望着殷情满脸的敬佩。 “知道了,你去回禀老爷子。”他说道,“我先去看看母亲和妹妹。” “哎。”小厮开心地道。 殷家早年也是世族功勋家族,只到了殷老爷子这辈因为当初在朝堂风云变革之际没有站对队,渐渐落没了下来。 当初的繁华到如今的落没萧条让殷老爷饮恨终生,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盼望子孙出息,能重回殷家鼎盛之期,而这样的厚重的愿望就落在了长房长孙殷情的身上,这儿孙辈也只有殷情争气。 殷情穿过芜廊,到了正房,刚掀起帘子,妹妹殷英甜甜的声音就传到了耳际,“哥,你回来了。” 少女长相甜美可人,身上的衣物半新不旧,比一般的官家小姐却是差了不少。 他对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母亲,今日可还好?” 一个中年妇人柔弱地声音从榻上传了过来,“情儿,你过来。”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妇人面色枯黄,憔悴的面容隐约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只不过在病痛的折磨之下,如同一朵失了水份的花儿,干瘪消瘦的不成样儿。 殷情急跨到榻边,在榻上寻个引枕安放在她身后,妇人虚弱地对他笑了笑,握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道,“我儿不必忧心,母亲这几日身子骨好了不少。” “是啊,哥,这几日母亲夜间少咳,白天里精神也足了点。”少女说道,“多亏了祖父,这几日给母亲用了不少的补品补着身子。那些药材看来花了不少的银子。二伯母嚷嚷的不行,说府上的银子都给母亲败坏光了。” “殷英你在你哥面前胡说些什么。”妇人呼出一口气,训了她一句。 “母亲,二伯母那德性,就跟这钱是从她口袋里刨出来一般,痛的要命。”少女委屈道,“她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哥哥,我们府中这几年还能撑下来,府里上上下下的还不是全靠着哥哥支撑着。她倒好整日里摆脸色给咱们看。” “你二伯母管着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大一家子,府上银子素来就紧。也不能怪你二伯母,她掌家也不容易。”妇人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我这身子没用,带累大家一起受苦。” 第92章 断了他的念想(为qq阅读小伙伴月票加更) “娘,你别想那么多了,只管安心养病。”殷情看着妇人,宽慰道,“银子的事,您就不必担心了,儿子现在得了上司的赏识,这月俸又得升升了。” “真的吗?哥哥。”少女惊喜地看着开心殷情,开心地欢呼起来,“还是哥哥厉害,原以为失了三皇子的依靠,咱们家也就此没落下去了,没想到哥哥还能得了长乐长公主的赏识。” 少女对着妇人说道,“母亲你不必忧心了,凭哥哥的本事,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妇人欣慰地笑道,“是啊,幸好你哥哥在,咱们全府上下才能撑下去。” 妇人转而对着少女说道,“你哥哥在外劳累奔波有多辛苦,你可要乖着点儿,平素不要再给你哥哥添事,知道吗?” “母亲放心,女儿保证乖乖的。” 看着病弱的母亲,可爱的妹妹,殷情心头五味杂陈,他推了推笑说道,“母亲,那你安心养病,祖父还有事等我。”殷情转头对少女说道,“殷英,你好好照顾母亲。” “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少女甜甜地说道。 殷情起身又交代了几句,这才出了正房。 殷家家主殷老爷子手捧着茶盏等在正堂内,老爷子年纪虽大,精神头却是不错,他看着少年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欣慰地笑容,“回来了。”他说道,“坐。” 殷情应声坐了下来,殷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满头银丝上,不禁叹了口气,长孙心里苦,他心中知道,可能怎么办。为了殷世家族,他只有狠狠心了。 “殷情啊,你升任镇刑司副使也有一段时日了,差事办得可还好?”他问道。 “劳祖父挂心了,一切都好。听英英说祖父给母亲又购得了不少名贵药材,劳祖父费心了。”少年恭敬地道。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套话。你只管安心在外干差事,你母亲和你妹妹自有祖父给你照看着。”殷老爷子喝了口茶,道,“那些闲言碎语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只要有祖父在的一天,就会照拂就你母亲和妹妹一天。” 殷情沉默地听着也不接话,殷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脸上讪讪干咳了一声说道,“你从小乖巧懂事,从来也没有让祖父操心过。你父亲又去的早。” 殷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此事不提也罢。二房上上下下一个个没出息,我们殷府上下得挑大梁的也就你一个了。好不容易花费了所世得早,咱们殷家以前也够得上世家名门,只怪祖父。”有银子打通关节,把你送到了三皇子身边,你又得了三皇子信任和看重,原以为一切否极泰来,哪里会料到又发生那样的祸事。贤妃娘娘被圈禁了起来,三皇子和七公主又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眼瞅着咱们府上又要遭受牵累,祖父真是悔不当初。”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啊,长乐长公主能不计前嫌重用你,又给你谋了镇刑司副使这样好的差事,祖父真的无比的欣慰,当真是老天保佑我们殷府。” 说了这么多,这个长房长孙还能泰然自若的坐着,殷老爷子这心情莫名的酸爽,长孙是越来越沉稳了、越来越能干了,要有时候他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就像他投靠长乐长公主这事儿,最初他真是开心的不行。 眼看着他们殷府上下就要重蹈覆辙,踏上不归路,他也认定了这次再转机,本来已经认了命。 不成想柳暗花明,长孙居然投靠了长乐长公主,他们殷府上下,非但没有遭殃,反倒更是比以前更进了一步,在最初的狂喜过后,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在后来,他每每感到心惊,因为长孙一下子就变了。 事变的那一晚,长孙在书房呆坐了一晚,早上出来时满头的黑发变成了银丝,整个人也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以前虽也不爱说话,却是温和的,面上也总是带着笑意。哪里像现在,就是这么坐着,全身也是阴气森森的。 殷老爷子定定地看着少年,长孙为什么会投靠长乐长公主,要知道长乐长公主一和贤妃娘娘不对盘,就是那个七公主也是清瑶郡主的死对头,长孙有多喜爱那个七公主,他这个做祖父的何尝不知,只是碍于身份,他一直把这份感情默默放在了心中。 可就是这样,七公主和三皇子去了后,他直接就倒戈在了长乐长公主的门下,怎不让他惊异莫名,他变得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无情。 有时候甚至他这个祖父见着他,也怕了他,就像现在这样,他一直说着,他就这么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这让他的心底凉意渐生,甚至不敢去望他的那双眼睛。 “祖父叫孙儿过来不会是只为了谈这个吧。”少年淡淡地说道。 殷老爷子在他凉薄的目光之下打了一个机灵,“情儿啊,七公主去世都这么久了,有些事情你应该放下了。祖父派人收拾了你的屋子。” 他还末说完,就看到坐在椅上的殷情眼中寒光一闪,他倏地站了起来,“祖父,在做这些事前,您是不是应该和我先商量一下。” 他声音一冷,“祖父,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不然孙儿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放完话,殷情拂袖而去。 殷老爷子急急地冲着他的背影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是怕你做出傻事来。你一个人干傻事我不拦着你,你不能拖着整个殷府陪你一起下水,你想想你母亲和你妹妹。” 殷老爷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殷情越走越急,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淋在了他的身上,他却恍若未觉。 下雨了,小五站在书房外,抬头望着天空,在雨幕下看着一个身影远远地走来。 “大少爷,你怎么不撑着油伞。”小五急急地撑开伞,跑进雨幕里,把伞撑在了殷情身上,“这小七也真是的,怎么当值的,也不照顾好少爷。”他絮絮叨叨地说道。“看看,这身子都湿透了。” 第93章 竹蜻蜓 殷情却是恍若未闻般,一头又扎进了雨中,“大少爷,你别走那么快啊。小心淋雨着凉了,大少爷。”小五急急地跑了上去,这是怎么了,难道老爷子又给大少爷施加压力了,小五望着殷情苍凉的背影叹了口气,大少爷真是可怜。 殷情进了书房,直接冲到书案旁,抽开了抽屉,雨丝顺着他的发滑过脸颊,掉在了书案上。 书案上的纸瞬间糊了一大片,他整个人却是魔怔了一般,胡乱地翻找呢。 小五看着殷情阴沉的脸色,吓白了脸,“大少爷,你在找什么?” “竹蜻蜓呢,我放在盒子里的东西,去哪了?都去哪了?”他咆哮道。 这还是少爷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小五心惊胆战。 他看着他胡乱地翻找着,书案的抽屉一个个被抽出来,扔在了地上。 小五吓得脸色更白,浑身瑟瑟发抖,嗫嚅道,“大少爷,那些东西老爷子一早就让人扔了。” “扔了,扔哪里了?”他停了下来,捉住他的手臂。 小五拧眉道,“扔院子里的池塘里去了。” 小五话刚说完,又看见大少爷又一头冲进了雨幕里,他摸了摸被掐痛的手臂, 跟着冲了出去。 老爷子怎么就那么心狠呢,连大少爷唯一的念想也给断了,大少爷这样如行尸体走肉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连他这个做奴才的看着少爷也心酸啊。 小五再看一次看到殷情时,他浑身沾了泥土混着雨水,坐在池塘边上的石块上。 那身威风凛凛的飞雁服早被雨水和池水浇了个湿透,湿湿的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少爷的头上还沾着池塘里的水草,手上拿着一只浸了水的竹蜻蜓,坐在雨幕当中呆呆的笑着,这样子看着真的有点可笑。 那只竹蜻蜓本是大少爷亲自做的,要送给七公主,可还没有送出手,就传来了七公主的噩耗,那时他感觉大少爷的天都塌了。 大少爷关在书房里,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竹蜻蜓看了一夜,第二天他出来的时候,满头乌黑的头发全都成了银丝。 如今再次看到少爷这般模样,小五心里直冒酸。 他擦了擦眼眶里突涌的泪水,把伞撑到了他的头上,“大少爷,走吧。” 他恍惚间站了起来,对他笑了笑,“走吧。” 那笑还不如不笑呢,小五刚止住泪子又掉了下来,他用衣袖偷偷抹了抹泪水。 。。。。。。。。。。 这雨说下就下,说停也就停了。 陆文轩下了马车,走在官道上,这一刻的他又挺直了腰。 进了宫门,递了腰牌,一路上他又遇到了不少的官员。 这一刻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他们远远地避着他,几个酸儒抬头看他,小声地议论着,声音小到连侧耳细细地倾听他都无法听到。 他们是怕了,怕了他了。 这是他想要的效果,即使这些人心里再不喜他,他们也不敢再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 他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就连这些小声的议论声也会消失不见。 陆文轩的心情很好,他进了太医院,那些平时在皇孙贵族面前也昂着头的御医员,见着了他,恭敬地招呼着他。 他说出了来意,有两个御医自告奋勇地上前,一个王医正,一个吴医正,也是太医院的老御医了。 他带着这两个御医,在太医院那些老家们恭敬地目光下了跨出了门。 他的腰挺得更直了,对前路踌躇满志。 回了陆府,两个御医给陆老夫人把了脉,又开了药方。 老娘亲眼见御医亲自到来,对他的脸色也好了,一切都进入了正轨,陆文轩的心情很是放松了一下。 然后,他又听到一个好消息,陆菲儿病了。 看来下午殷情对她的威胁见效了,她是怕了。 是啊,是应该怕的,她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连那些精壮的汉子进了镇刑司都吓得屁滚尿滚了,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该有的反应。 陆文轩努力压下心中的喜色,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亲自去女儿的揽月阁看望一下她。 于是王医正和吴医正又跟着陆文轩一同去了揽月阁。 “夏末,你是怎么照顾的小姐。”陆文轩急匆匆地进了内室,对着夏末就一顿训斥,“好好的,菲儿怎么会病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担心,这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两个紧随其后而来的医正心中想着。 其实夏末心中也纳闷,从春意得意楼回来,小姐就毫无预兆地病了,而且病情看来来势汹汹的样子,一会的功夫身上出了好大一身汗。 她刚帮小姐擦完身子,正准备去叫大夫,陆文轩就带人过来了。 “父亲大人,我只是累了,和夏末无关。”少女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看来吓得不轻,看着菲儿苍白的脸色,陆文轩心中不由一喜,吓住了就好。 他垂眸敛下眸中的喜色,“我请了两位御医给你祖母看病,正好给你看下。”陆文轩退后一步,对着两位御医客气地道,“小女就麻烦两位了。” “哪里哪里,陆指挥使太客气了。” 两个御医为了表示重视,各自把了脉,如菲儿所说,她并没有什么病,开了养身的药方,陆文轩再三交代菲儿要好好养好身子,这才带着两位御医跨出了揽月阁。 等他们出门了,夏末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大爷今个是怎么了?” 对陆文轩两面三刀的样子,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难道大爷良心发现了,所以想着要对小姐好一点。 “装装样子给外人看罢了。” 陆文轩是孝子,是疼爱女儿的好父亲。即便婚宴上那样闹腾过,他还不忘在人前装着,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他眼中隐藏的那份得意她看得清楚明白,这样也好,他亲自过来看过,想必也会对她放松一点警惕。 现在的他一定很是为自己的作为感到得意,一个人一旦得意忘形的时候,那他的马脚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显露出来。 第94章 梦魇 “总终御医给看过病,咱们也放心了。这要是蒋爷得知您病了,不心疼死才怪。”夏末说道,“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煎药,等蒋爷来前你这病可得调养好。” 不然凭着蒋爷对小姐如珠如宝的样子,还不得操心死他,夏末噔噔噔走出了内室。 菲儿昏昏沉沉的,这人病了,便是这样的无用的,也不知道蒋劲夫现在到了哪里,虽说有郑元畅身边的人护着,她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担心。 除了蒋劲夫,最让她忧心的还是母妃的事儿。 她是被吓住了,却不是为了白天镇刑司殷情那番软硬兼施的警告,而是从郑筠无意当中得来的消息,贤妃没死这事带给她的冲击真的是太大了。 她都不清楚自己怎么回得揽月阁,一到了屋子就觉得满头的眩晕,如同强弩之末,怎么撑都撑不住了。 身上冷的发抖,她睡在榻上,整个人如同坐在小船上,一直晃啊晃的,晃得她全身乏力,晕晕乎乎的,连日来的奔波,紧张,重生后的彷徨全都堆压到一起。 她就这么病倒了,想到母妃,想到重生前的种种,她的后背就直冒冷汗。 九华殿内的一幕幕是她永远也逃脱不了的梦魇。 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死的那一天。 她的大宫女跑进来,她哭嚷着,语无伦次地说着,就连她自己当时都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是那么地惊恐,但她听懂了,她说母妃死了,哥哥死了,她让她快逃。 然后,一把利剑穿透了她的后背。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睁着眼睛死在了她的面前。 宫女的慌乱的脚步,凄厉地叫喊声在她的耳边回荡。 手拿着佩剑大刀的禁军汹涌而至,再然后九华殿被漫天的血水吞没了。 她的眼前全是血淋淋的一片。 “大小姐,奴婢奉侯爷的命令过来伺候您。”妇人的嗓音传了进来。 菲儿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她睁眼望去,一老一幼两个奴婢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年长的是林妈妈四十来岁的年纪,保养得宜,看着比实际年纪年轻些,倒像是三十五六,身材微有福态,皮肤白皙,脸上笑意迎人。 这人菲儿认识,是陆文轩的奶妈姓林,因为她奶大陆文轩的关系,府上的人都尊称她一声林妈妈,在陆府算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和府中上上下下关系都挺不错。 另一个奴婢和夏末差不多年纪,看着眼生,不过眼神倨傲,一举一动处处透着傲慢,菲儿猜想应该是长公主那边过来的。 “大小姐,这丫头**芽,侯爷瞧您手下没有几个使唤的人,就派了老奴和春芽过来。”她说道,“大小姐如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两个,奴婢等会尽心尽力为大小姐办事。” 春芽在榻旁给她见了礼,林妈妈听到虚弱的声音从榻边传来,“父亲大人费心了,林妈妈一直伺候父亲大人。您到我这儿来,当真是大材小用了,到时父亲大人有个头痛脑热的,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照顾可怎生是好。” 软软的有气无力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段时日就有劳林妈妈费心了,等我病好了,我跟父亲大人说,让林妈妈回去照顾父亲大人。有您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竟是要把她打发回去,林妈妈目光一闪说道,“大小姐,您就好好休息,目前您的身体才是最最紧要的,奴婢的去留侯爷自然会安排妥当。” 菲儿在心里呵呵,“林妈妈说的是,我乏了,想休息,你们先退下吧。” “那我带春芽出去了,大小姐有事喊一声就喊,我和春芽就在院子里。” 林妈妈话刚说完,廊下又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大小姐,郡主和宝珠佩珠两位小姐过来看您了。” 菲儿蹙眉,趁他生病,这一拨又一拨的都来了。 菲儿对林妈妈挥了挥手,林妈妈带着春芽退了下去。来日方长,既然来了,她当然会按照大爷的意思,留在小姐身边,好好的照看小姐。 菲儿还没有回话呢,李心儿就首当其冲掀了帘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宝珠佩珠两姐妹。 进了室内,她随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就在靠窗子的梨花椅上坐了下来。 在看到锦帐内气息微弱,如同病猫似的陆菲儿,李心儿高兴地笑了。 “陆菲儿,听说你病了,看来病得不轻啊。”声音里透着兴灾乐祸。 菲儿抬眼望去,李心儿今日穿着烟霞色琵琶襟上衣,搭配玫瑰红的撒花纯面百褶裙,衣裳和她的人一样很是张扬,宝珠佩珠如两大金钢分立在她身后。 菲儿心中想笑,这阵仗看是已经狼狈为奸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那侍卫到底去哪了?”李心儿趾高气昂地说道,“你实话实说,我就饶了你。你要是不说,等我查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李心儿说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顿觉心头火起。 这都过了一天了,她派出去的侍卫还没有回来,连个生死都不知道,李心儿这心中还是有点犯怵,这种感觉就如同猫挠痒痒似的,难受得紧,陆菲儿这个臭丫头嘴巴偏又紧得要命。 下午她被殷情叫去镇刑司喝茶的事儿她听说了,她一直派人守着揽月阁,却听得她生病的消息她急急赶了过来。 果然她之前都是装的,在镇刑司被吓了吓,就怕成了这副德性,李心儿心中万分得意,觉得自己是抓住了陆菲儿的要害了。 不过陆菲儿那老爹陆文轩也不是什么好鸟,这不,这事不是他整出来的,还到她这里来邀功,真是笑掉大牙了。 他为了她整了自己的女儿,这世上还有如此的父亲,这一刻李心儿突然又同情起陆菲儿来了,也难怪在婚宴上她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了,不过同情归同情,她还是不会放过她的。 只怪陆菲儿此人太过嚣张,婚宴上的事,还有一巴掌的仇恨没有这么容易就消散的,最让她恨的是长乐长公主对陆菲上纵容的态度,这让她完全不能忍。 第95章 恶念生(月票加二更) “陆菲儿,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乖乖地向本郡主道个歉,在交代一下把我的侍卫弄去哪了?以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她如同恩赐般地说道。 这事要是问不出来,李心儿心中猫抓猫痒般难受,今日来了非得问出来不可。 一旁的宝珠佩珠连声附和道,“菲儿,你就和郡主赔个不是,难得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 菲儿在心中冷笑,宝珠佩珠两个竟是孰亲孰远都分不清,亏得秦氏是明白人,怎么就生了这两个愚笨的女儿,联合外人欺负自己人有意思吗? 她是连理也懒得理她们,索性闭上了眼睛。 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说话,是吧。 “陆菲儿,你到底说是不说。”李心儿用力在桌上一拍,她几步走到榻边,警告道,“现在可没有人来帮你了,你信不信,我就是把你摁死在这里,此刻也不会有人进来。”李心儿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话一出口,李菲儿自己也兴奋了一下,对啊,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就是她现在真把人给杀了,谁能对她怎么样。 陆菲儿那个父亲都不把自己女儿当人看了,她还顾忌什么。 “宝珠,佩珠。”她喊道。 宝珠和佩珠对望了一眼,两人望着双眼闪烁着兴奋和嗜血光芒的李心儿,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郡主这真是要杀人了,两人瞬间毛骨悚然。 让她们两个过来给李心儿助助威,她们是敢的。 可现在李心儿动了杀陆菲儿的心思,如果要让她们两个杀人,两人是万万不敢的。 杀人啊,那是谋杀,是死罪。 李心儿是郡主,出了事,她不怕。 可她们不是啊,到了紧要关头,这两姐妹的脑子一下子开窍了。 万一人死后,追究起责任来,郡主把这脏水泼到她们身上还得了。 “郡主,母亲还有事叫我们,我们先走一步了。”宝珠和佩珠不等李心儿回答,逃也似的拎着裙子出了揽月阁。 两个奔出好远,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望了揽月阁一眼。 宝珠问佩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陆菲儿,就让她自求多福吧。”佩珠对着宝珠眼珠子一转道,“你记住,出了什么事,咱们什么也不知道。” “恩,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宝珠白着脸摇头道。 姐妹两个商定了主意,急急往自个的院子里赶,今日她们真是吓怕了。 望着两姐妹狂奔的背景,李心儿恨恨地跺脚,这两个没用的臭丫头。 拿她的东西时手伸得老长,郡主长郡主短的在她跟前表决心,真到了要用到她们两个的时候,逃的比谁都快。 刚才真应该把百灵给叫来了,没法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念头一起就怎么也息不了。 只好她自己动手了。 李心儿掉转头,两眼闪着凶光,一步一步向陆菲儿逼近。 陆菲儿,这下子你就是叫天天也不会应了。 李心儿狞笑着向犹自强装镇定的陆菲儿伸出了手。 “雪獒。”懒懒的声音响起。 李心儿的手一僵,一直伏在床塌边的雪獒睁开了血盆大口,嗷地一声向李心儿扑来,“妈呀。”李心儿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蹿了起来。 雪獒凶狠地盯着她,对着她的脸就扑了上去。 李心儿完全吓傻了,身体僵着完全动弹不了,只觉得脸上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尖锐地疼痛在脸上传来,她伸手一摸,湿湿的,是血。 “妈呀。”她再一次叫了起来,眼看着血獒再一次扑了上来,李心儿连滚带爬向廊外逃去。 “雪獒,别追了。”少女的声音传了出去,解救了李心儿。 此时的李心儿,鬓发散乱,满脸血丝,哪里还有来时嚣张的气焰。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逃出这个鬼地方。 她拎着裙子,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李心儿满身是血的模样,把院子里的林妈妈和春芽吓得心惊胆战,两人对视了一眼,向屋内望去,不觉心生寒意。 依柳院内,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坐在院子里,牡丹花正竞相开放,两人的心情都还不错,陆文轩煮酒,长乐长公主执杯,含笑在离两人不远处伺候着。 这一切在李心儿一脸是血出现在依柳院给打破了。 长乐长公主看着惊魂未定,浑身是血的李心儿,愣住了。 “心儿。”她叫道。 李心儿如同疯了一般,直直就往依柳院冲,案几被她撞翻在地,案上的酒水洒了一地,她却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只知道乱窜。 “郡主,醒醒。”含笑一把拉住了李心儿,“郡主” “逃,逃,快逃。”她疯癫对着含笑道,“追来了,要追来了。” 长乐长公主拿起掉落地的酒壶,对着李心儿就浇了上去。 烈酒碰到伤口火辣辣地疼,李心儿被长乐长公主这烈酒一淋,给痛醒了,眼泪直飙了出来。 “母亲,陆菲儿那个臭丫头要杀我啊,母亲。” 她紧紧抓住长乐长公主,那张满是血丝的脸上神色狞狰,“母亲,你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我要被她害死了啊,母亲。” 她边说边哭,一哭这脸上又如刀刮一般,痛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撕了。 “好好说话。”长乐长公主一脸厌弃地放开她的手。 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是去看望陆菲儿,也能把自己整得浑身是血地回来,就这一点上长乐长公主真心看不上自己这个女儿。 遇事只知道哭,没个章程,她怎么就生了这个一个蠢物,连一个生病的人也对付不了,要来何用。 “心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菲儿为什么要杀你?” 陆文轩也被李心儿这模样给吓到了,在刚刚他可是在李心儿面前好好地哄了一番,知道他背后教训了菲儿,她还开心地对他笑了,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弄得这么狼狈地回来了。 李心儿心中一虚,扯高了嗓子叫道,“我怎么知道她发了什么疯,她病了我好心好意地去看她,谁知道她叫了那只白毛畜牲张口就向我咬来,要不是我逃的快,我就死在揽月阁里了。” 第96章 他才是她的老子 李心儿痛得眼泪鼻涕直流,看得长乐长公主脑涨不已。 “你赶紧把自己拾掇拾掇,你现在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一丁点大景朝郡主的风范。”长乐长公主眉皱道。 脸都快没了,还要风范干嘛。 “那陆菲儿呢,我都这样了,母亲你还要纵着那个臭丫头。”李心儿望着长乐长公主一脸的心灰意冷,为什么?什么又会是这样,就不能安慰安慰她,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再去找陆菲儿给自己出个气。 脸上火烧般的刺痛也比不上心头被长乐长公主厌恶冷漠的眼睛神带来的疼痛,“是不是陆菲儿杀了我,母亲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她嘶声喊道。 “含笑,你带着心儿下去。” 长公主抚了抚抽痛的额头,不想再和李心儿废话。 含笑叹息着上前去扶李心儿,郡主真是太不争气了。 李心儿一把推开她,泪水和血水糊了李心儿一眼,她看了无动于衷的长公主一眼,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昂头道,“我自己会走。” 老好人陆文轩这时候又出场了。 “心儿,你放心,这事陆叔叔会给你一个交代。”陆文轩安抚她,“我和你母亲说过,你和郁雨就如同我自己的孩子一般,我绝不会私心偏坦哪一个。这一次菲儿做了错事,叔叔会教训她,叔叔立马叫人去把那白毛畜生给煮了,以卸心儿心头之恨,可好?” “哼,我的事,要你假好心。”李心儿恶狠狠地瞪着他,“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假仁假义的东西,呸。” 陆文轩直接僵在了那里。 李心儿吐了一口,在陆文轩僵硬的表情和长乐长公主怒目之视,甩甩衣袖走了。 长乐长公主望着李心儿离去的方向,额头抽痛得更加厉害,她对着陆文轩道,“附马,这孩子被我骄纵坏了,你不用理会心儿这孩子,这几天就让她冷静冷静。” 长乐长公虽然如此说话,可陆文轩却不能真就这么做。从婚宴开始桩桩件件,哪一件事没有菲儿的影子。今日之事,他若不再教训菲儿,长公主口中虽是没说,心里恐怕也会不舒服。 菲儿,那丫头太会闹事。她在一天,府上就一天不得安宁,陆文轩一脸的冷然。 “这一次是菲儿的错,也不能全怪心儿。”陆文轩看了满地的狼藉说道,“此事我会给心儿一个交待。” “教训归教训,附马下手还是不要太重了。”长乐长公主柔声说道。 “恩,我会掌握好分寸。”他说道,又急急叫了几个护卫,冲冲地向揽月阁而去,长乐长公主的嘴角勾了勾,望着陆文轩远去的方向一张绝艳的脸上隐晦未明。 她对着含笑吩咐道,“把这里收拾收拾。”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 揽月阁内,菲儿倚在床榻上,小丫鬟紫鸯端着汤药,吹了吹,一口一口喂到了她的口中。 看着菲儿吃完了汤药,紫鸯又细心地为她擦了擦嘴角。 刚才李心儿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可把她吓坏了。 这小丫鬟是秦氏从人牙子里买来的,才当值了两天,就遇到这么大的阵仗,心中不免惶惶不安,她抬头望了眼大小姐。 她神色淡然,靠在迎枕上微微眯着眼睛,阿紫心下疑惑,大小姐怎么还能如此镇定,她就不怕长乐长公主知道郡主被伤的事过来找茬,刚才郡主那伤口瞧着可是不轻。 阿紫起身,拿了药碗正准备往外走,不料屋子里的帘子突地被掀开。 侯爷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拿着棍子的护卫冲到了屋子里,阿紫吓的手一抖,“砰”的一声药碗掉在了地上。 “侯爷。”她抖着身子叫了一声。 “把门关上。”陆文轩吩咐了一声,他在视内扫了一圈,对着床榻上的少女怒道,“那只白毛的畜生呢。” 陆菲儿真是陆文轩亲生的?看着陆文轩为清瑶郡主出头的样子,她心中莞尔。 “父亲大人,你这又是怎么了?”少女看着他幽幽开口道,“女儿病了,可惊不起这样的惊吓。” 她的眼神委屈的如林中小鹿,睫毛儿颤颤,真像是惊吓的样子。 陆文轩看了她一眼,阴沉着脸说道“给我找,找到那白毛的畜生,直接捆了去大灶。” 都敢放畜生咬心儿了,她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这些个护卫拿着棍子一阵乱捣腾,屋子里砰砰乓乓声不绝于耳,紫鸯吓得哆哆嗦嗦地立在一旁,侯爷这是给郡主撑腰来了。 她大着胆子看了侯爷一眼,又看了眼大小姐,这可是大小姐的父亲啊。 只听说过继父虐待继女,像侯爷这样为继女撑腰为难亲生女儿的可是前所未见,大小姐真是可怜。 “侯爷,没有。”护卫们里里外外找了遍,哪里来什么白毛的畜生。 “菲儿,你这一次你闹得太过了,为父也不能再帮你了。”陆文轩看着一脸平静地女儿,叹气道,“你乖乖地把那只白毛畜生交出来,再和郡主赔个罪,为父帮你在郡主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他突然间提高了嗓音,“你若执意要这么一直闹下去,就只能请家法了。” 少女讥讽地看着她,那目光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妞,陆文轩不由恼羞成怒。 他直直地盯着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了。 她今日真的是吓怕了吗?如果她真怕了,怎么还敢对让那白毛畜生对郡主动手,还是无知者无畏。 被外人那么看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自从庄子上回来,她每每看着他,都是一脸不屑的表情。 这哪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应有的态度。 这种轻视的眼神每每让他有种被洞悉无所遁形的羞耻感,他真是受够这样的眼神了。 他才是她的老子。 他才是她的老子啊。 他在心中叫嚣着。 “我是不是来的不巧啊,菲儿姐姐。”少女清脆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接着一个俏丽的少女掀开帘子进了内室,同来的还有拎着礼盒一脸愤然的夏末。 第97章 小心地问 “咦,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这侯府难道还有强盗不成。”少女惊讶地睁圆了眼睛,看着拿着棍子的护卫和散落一地的狼籍,她惊惶地拍了拍胸口,道,“好可怕,好可怕,竟然连侯府也这般不安全。”她说道。 夏末急步走到榻边,把郑筠送的补品在案几一放。“小姐,你没事吧?” 她狠狠地瞪着陆文轩,“小姐,你别怕。夏末就是死,也不会让侯爷欺负你的。” 菲儿心中想笑,这一回陆文轩又得被这小丫头气疯了。 “说的什么混帐话?”陆文轩气得脸都青了。 “难道不是,侯爷您带着这么帮人拿着棍子冲进小姐的房间,难道是来玩的吗?”夏末好笑道,“可是玩也不是这样的玩法。” 她指着地上一口口散落的柜子,被打坏的古玩,眼中满满的控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陆府是被人抄家了呢。” 全血的血液突突地直往脑门冲,陆文轩气得脸都歪了,“给我拉出去。”他说道,和一个小丫头废什么话。 都是她唆使的,都是她,陆文轩看着榻上淡然的菲儿,所以连一个小丫头都敢对着这么狂妄。 “住手。”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陆文轩向来人望去,少女衣着华丽,气质出尘,陆文轩料定此人非富即贵。 “陆侯爷是吧?”她嘻笑道,“我一直听闻陆侯是出了名疼爱妻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女子真是佩服。” “这位姑娘说笑了。”陆文轩对着护卫摆了摆手,“府上发生了一些事儿,让姑娘见笑了,菲儿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爱护的。不过她做了错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眼睁睁看她犯错,再任着她错下去。” 他沉吟片刻,说道“其实小女养了一只宠物,那物凶悍危险、还杀了人,这些护卫只是过来抓凶物罢了。” 他突地话锋一转,问道,“不知道姑娘府上是哪家?” “哦,原来如此,那可真是误会伯父了。”少女说道,“家府上御街郑府,郑太傅是我爷爷,陆伯伯,我能私下和菲儿姐姐聊聊吗?” 又是姓郑的,这姓郑的怎么回事,三番两次插上一腿,哥哥郑元畅也罢了,现在就连妹妹也来了。 这真当陆府是他们自己家了。 陆文轩望望笑容晏晏的郑筠又望了若无其事的菲儿一眼。 郑家真的打算一力维护菲儿到底,她又怎么和郑家扯上的线。 今日又只能这样罢休了,陆文轩看着菲儿心中杂陈,怎么会这么巧。他前脚来了揽月阁,后脚郑家的姑娘也来了,她定是怕他过来责难,所以派夏末去郑府请了一块挡箭牌过来,这个女儿真是好算计,她什么都算准了。 这种被她连番算计,又无力应付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当然了。”陆文轩堆了堆笑容,“那你和菲儿好好聊聊。”陆文轩手一招,那些拿着棍子凶巴巴的护卫和他一起出了揽月阁。 见陆文轩走后,郑筠才走到榻边,握住了菲儿姐的手,手上凉凉的,郑筠禁不住把她的手包在自己的小手当中,心头酸酸的。 她从小父母就过世了,不知道爹疼娘爱的滋味,可这样的父亲没有也比有强啊,那装腔作势的模样看得她差点没吐出来,菲儿姐和她父亲失和的事她虽听李天赐说了不少,这听到的跟自己亲眼见到的到底不一样。 等设身处地才知道他们父女的关系竟是恶劣到了如此地步。 刚才的场面旁人听着看着尚且如此难受气愤,更不要说当事人的菲儿姐姐了。 郑筠都不敢抬眼去看菲儿姐了,她心中一定很酸涩吧。 包着她的小手软软,直软到菲儿心中,真是一个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她微笑道,“今日之事麻烦你了,筠筠。” “菲儿姐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小事一章罢了。即便没有今天的事,知道你病了,我肯定也要过来看你的。咱俩不是已经是好友了吗?” 才短短几个时辰,菲儿姐姐就病得这么厉害,郑筠抬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在心中叹息,菲儿姐姐在府中定是过的万分艰难。 “可惜哥哥不在府中,不然若是知道你病了,肯定比我还急。郑筠这时候也不忘替自己哥哥刷存在感,又替郑元畅说了一大堆的好话。 说着说着怎么又能说到那个奸胚头上去了,真是一个时时不忘哥哥的好妹妹,菲儿不禁莞尔,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是爱护哥哥的,可像郑筠这样时时在人面前把哥哥挂在嘴上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菲儿不知道面前的小姑娘爱心泛滥,一意要促成她和他哥的好事,这么热情的小姑子也是前所未有了。 夏末替郑筠泡了花茶,郑筠松了手,接过花茶抿了一口,这茶还挺不错。 听到菲儿突然问道,“筠筠你有没有去皇宫玩过?” “当然了。”郑筠看着她嘻笑道,“怎么,菲儿姐姐是不是没去过皇宫?” 她眨眨眼,接着说道。“皇宫一点也不好玩,宫里的人一个个就跟提线木偶似的,一样的面目,一样的表情。笑不能大笑,哭不能大哭。我去了几次,就不想去了。”她说道。 难怪前世她在宫中,从末没有碰到过郑筠,原来对宫中的印象这么坏。 笑不能大笑,哭不能大哭,还真是这样,像郑筠这般真性情又花般年纪的少女是不会喜欢那里的。 她从小在宫中长大,也没有什么朋友,总想着能去宫外瞧瞧看看。 可现在她身在宫外,却恨不得一脚踩进宫中,这世事变化当真莫测。 “我是听你提起贤妃娘娘的事感到好奇。”她小心问道,“传言贤妃娘娘贤良淑德,圣上又那么宠爱贤妃娘娘,娘娘怎么会想着要绝食。我离京那天,听说七公主去了,在庄子上我又一直病着,对京中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后来听世子提起,你哥好像和七公主颇有渊源。” 如果直接问贤妃的事儿,郑筠难免会觉得奇怪,只有提到郑元畅,郑筠心中才会消除疑虑。 果然,她一提她哥,郑筠的眼睛亮上了几分。 第98章 恋童癖(为wangping999盟主加更) “菲儿姐姐,现在贤妃和七公主还有三皇子的事,在朝野上下可是禁忌。”她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自从七公主和三皇子去了后,贤妃娘娘就被陛下幽禁在了清心殿,听李天赐那小子说清心殿外重重禁卫把守,贤妃娘娘在七公主去后就没有在人前露面了,今日刚好是七公主和三皇子的百日忌,贤妃娘娘闹绝食也并不奇怪。” 突然之间,画风一转,郑筠又提到了郑元畅。 “我哥的心情也不是很好。”郑筠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绞着自己的手扭捏地说道,“其实我哥小时候和七公主见过一面,他还念着那份旧情。不过菲儿姐姐,那时他们年纪都还小,你可别误会。” 这小姑娘一直都是直来直往的,在她面前这般扭捏是第一次,看来误会深了,菲儿在心中叹了口气。 郑筠打开了话匣,恨不得把心中的全倒出来。“我哥小时候身子弱,也没什么几个知交好友,别人呼朋引伴出去玩时,他只能整天窝在家里看看书。幸运的是圣上很赏识我哥的才学,送了不少的孤本给我哥。也不知怎么的,七公主有一天到了我们家中。后来,听说七公主好像很厌烦我哥。各处都说我哥不好,当时我真是气极了。哥哥也没有惹七公主,她怎么就厌恶上我哥了。” 郑筠语气不愤道。“也不知哥哥怎么想的,偏偏就觉得七公主是个好的。真是瞎猫对上死老鼠了。”她说道,“为了七公主一句戏言,我哥还央求祖父去了无量山。说到这个我还真是要谢谢七公主了。” 菲儿挑眉道,“什么戏言?” “我哥小时不是身体不好吧,七公主当时戏言了一句病秧子,就传到了我哥的耳中。” 菲儿垂眸,记忆中她好像随口说过这么一句,可随口的一句话怎么就到了他的耳中,她也没有到处去嚷嚷。 现在听了郑筠的话她不禁有点心虚,要是郑筠知道她口中的七公主此时就在她的面前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可照郑筠口中所说的那奸胚怎么和她想的那么不同,他不恼恨她,还因为她一句戏言上了无量山,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他们只见过一次面吧,他为了她要去治病?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的话,他不会是喜欢上前世的那个她了。 那时她才几岁-八岁,他也就十三岁,这时就有恋童癖了,菲儿身上一阵恶寒,她拉了拉身上的棉被,这人小时候起就开始这么变态了。 郑筠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了,吐了吐舌头,道,“菲儿姐姐,我偷偷告诉你这事,可别被我哥知道,他要是知道准要恼我大舌头。” “知道了,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说的。”菲儿笑笑道,“要不要打勾勾。” 她嘻嘻笑笑伸出手,和她在空中击了下,两人笑了起来。 郑筠在揽月阁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告辞。 夏末送郑筠出了陆府,回来后不无担心地说道,“小姐,幸好这次郑小姐过来了,不然真是要出大事,侯爷对您是一丝情面也不顾,他就这么走了,回头会不会再来生事。” “不用怕,他不会的。只要他还要在世人面前要他那张脸面,他就不过做的太过。” 所以她才会在婚宴现场把事儿闹的人近皆知,只有这样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才会对她有所顾忌,不然一个闺阁千金就是在府中被她们悄悄弄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走到了世人的面前,她揭穿了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虚伪的面具,即便他们心里巴不得她早死,在人前也不得不对着她好。 人一旦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身份,可以随心所欲地做很多事,但相应的也会受到很多的限制,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按着他们的心意来。 前世景帝教会了她很多。 陆文轩黑着脸回到了依柳院,长乐长公主见到他这模样也能猜出一二来。 不过陆文轩已经对陆菲儿心生不满,此时正是让她们父女绝裂的最好时机。这么想着,她还是笑脸迎了上去。 长公主越是宽容大度,这让陆文轩越是深觉愧对长公主。 他将在揽月阁发生的事和长乐长公主细细说了一番。 “长乐,这女儿大了,父亲的话也不听了。想要压制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事的。”他叹了口气,道,“不过也不能由着她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长乐长公主吩咐含笑准备晚膳,随意地问道。 陆文轩目光阴寒,她提醒道,“可别对菲儿太过严厉了,毕竟她可是你亲生的女儿,外面多少眼睛看着,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陆文轩点了点头,这道理他懂。 一会的功夫,含笑就端着食盒进来,长乐长公主亲自为陆文轩盏了酒。 在陆菲儿的事上,夫妻两个算是达成了共识,这让长乐长公主的情绪有点高涨。只要陆文轩和陆菲儿关系不断恶劣下去,以后陆菲儿还不是任意任她捏在手心,她想让她生就让她生,她想让她死就得死。 陆菲儿现在如此作为,她完全就是自寻死路,且让她多蹦哒一段时日。 现在不是对付她对好的时机,她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做。 此时的陆菲儿在长乐长公主眼里根本就是连对手两个字也称不上。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几杯黄酒下肚,陆文轩的面上微微带了一点醉意,长乐长公主见时机正好,起身倚到陆文轩怀中,酝酿了好久的事儿说出了口。 “驸马,你知道我手下养着那么一批人,现在禁军中大部分统领也归顺了我们。可要养人,少不得需要银子。”她叹了口气,娇艳的脸上带了一丝愁容,“长公主府表面看着风光,可这么多年为了维持若大的长公主府,我已经耗费了所有的银子和精力,现在的长公主府也只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第99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长乐长公主要养军队,要笼络朝中官员,这些都需要银两的,现在对她来说最缺的就是钱钱钱,银子银子银子。 她豁地坐直身躯,看着熏着酒气赤红着脸的陆文轩正色道,“我们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绝不能半途就废了。” 陆文轩酒意立时醒了半分,看着灯光之下长乐长公主那张精致肃容的脸,说道,“长乐,你要我怎么做。” “蒋云梦嫁与你时蒋家搭上了一半的家财,我需要这些银子。”她说道,“就不知附马愿不愿意。” 长乐长公主挑了挑眉,仔细看着陆文轩。 “我自然是愿意的。”陆文轩沉默片刻后说道,“我俩已经结为夫妻,我的就是你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长乐长公主看着他追问道。 他拧了拧眉,“云梦嫁过来时,所有东西入了库。家里一直是母亲在当家,现在所有嫁妆都是母亲在保管,就是田产和铺子也是母亲在打理。” 她还以为有什么难处,长乐长公主笑了,老太婆那德性,再多的银子再了她手中也是毫无用处,只握在手上看看罢了,有什么用。 她说道,“这事简单,你让母亲把管家权交给我就好。母亲年纪大,也到了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老太婆如果会做人,懂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还好,却是个拎不清,趁此机会当好可以打击清理她。 “怕只怕母亲不会轻易同意。”陆文轩皱眉。 陆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陆文轩一清二楚,那是把钱看得比命一样重。 特别是蒋氏进了门之后,他们一家子一下子脱了清贫过上了富贵的日子,陆老夫人更是死死地把着银子,现在要她交出管家权又要交出银子,这就跟要她的命一样,她岂会同意。 担着孝贤的名声,他说话做事时不得多想想,就是在长乐长公主面前也是一样。 装孝顺装久了,有意无意间他说出来的话全是孝子贤孙的样子,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真伪,以为自己真是孝顺了。 “同不同意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她死守着银子有什么用。”长乐长公主声音一冷,“驸马,想想我们要做的大事。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吧?” 他当然分得清。 对上长乐长公主冷厉的目光,陆文轩执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长乐所言甚是,我会劝服母亲的。”他说道。 长乐长公主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驸马能这样想就对了。想想以后,这点付出不算什么。” 聊完了正事,两人又进了热乎乎的阶段,喝了酒后陆文轩更是勇猛无比,也只有在此处他在长公主面前才能一展雄风。 幕后渐渐暗沉下来,整个陆府笼罩在黑夜当中,寂寞无声。 揽月阁内,悄悄潜入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在来人潜入时,菲儿就醒了,闻到熟悉的药香味,她才呼出一口气,松开了被窝下握着匕首的手。 一张带着浅笑的俊逸脸庞映入她的眼帘,他晃着那张笑颜欺身看着他,嘴唇微微扬起,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大公子何时做起了半夜的小贼,你这么闯进小女子闺房是想干嘛?” “你说我半夜偷偷溜进一个女孩子的屋子,想要干嘛。”他戏谑地看着她,“当然是........“话说了半句,他一脸坏笑,眼睛时时向她的被窝里瞄来。 她随手拿了一个迎枕就向他那张可恶的笑脸扔去,又扯了扯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咬牙道,“原来大公子竟是那半夜里的采花大盗。小女真是错看你了,竟是把那下流胚子当成了真人君子。” 她的面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如极地的雪莲,在夜色中更是清冷脱俗。 郑元畅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他接住了迎枕,嗅了嗅,又舒适地贴在脸上,看着她笑得更加得意而放肆,“好软好香。” 这只浑身长了刺的小刺猬,一看到他就把刺全放了出来,看到她闪着怒火闪亮的双眼,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大公子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个在世人眼中目下无尘、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郑大公子去哪了,说他流氓还辱没了流氓这个词儿。 这人十三岁时就是一个小变态,果然到了十八岁这年纪养成了大变态,真想抽出床下那把匕首,在他脸上划下十七十八刀的,划得满脸开花。看他还有没有脸示人,菲儿气得在心中直吐气。 郑元畅弯了弯嘴角,想逗她也不能逗过了头,决定今夜暂时先饶了她。 “我答应蒋伯伯照顾你,现在你病了,我当然要亲自过来瞧瞧才会安心。”他离她又近了两分,笑着把迎枕放在榻上,“虽然我知道陆大小姐向来不近人情。” 明知道她烦着他,他还来,这人是不是有病,菲儿忍不住想翻白眼,还对着一个病人说她不近人情,他真是来看望她的,不是来气她的。 “大公子若真心想看望菲儿,大可以白天过来。”她腮帮子鼓鼓的,没好气地说道,“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让大半夜半夜探视的地步,想必我舅舅知道你的举动也不会不开心的。” 听到她的话,他轻轻低笑了起来,低头凑到她耳边道,“我们的关系是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问你你喜欢不喜欢我的关系,这样的关系难道还不够亲密。” 这个奸胚、混帐、下流胚子,菲儿胸口直喘,又懊悔死,自己怎么会挖了个坑让自己跳进去了。 郑元畅看到那双比墨还黑的眸子因为怒火燃起了一簇小火焰,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其实挺招人的,说好不逗她了,可他又忍不住了。 他就想这么逗逗她,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贱贱的。 他可以预见这小姑娘肯定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可他就是逗她逗上瘾了,怎么办? 真是不能再忍了,能不当着病人的面笑得这么嚣张吗?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大公子人也探视过了,我大舅舅那里你也可以交待了,那你可以走了。” 他眼也不眨地说道。“不行。” 第100章 他比月色更美 为什么不行,怎么就不行,他难道还想赖在这里不走不成,菲儿的肺都要气炸了。 “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他说道,“你都被人欺负这么惨,不为你出口气,实在有负蒋伯伯所托。” 黑暗中他看着她的眼神闪着灼灼星辉,带着一丝讨好,“要不要?” 菲儿一下怔住了,觉得头更晕了。 帮她出气?这个奸胚又想玩什么花样?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确定他是说真的。 她猛摇头道,“不要。” 她才不要欠下他那么多的人情,说不定哪天他又挟着这些人情过来要挟她。 “你还不走。”她催道,“等着被人发现吗?” 他轻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倨傲。 她承认,她说了一句蠢话,她只想他早早离开罢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生病了?”他忽地问道。 “生病就生病了,我哪里就知道为什么生病了。”她赌气似的闭上了眼睛,他肯走,她只能这样了,他不知道病人是需要好好静养的吗? “还知道逗嘴,看来病得不重。”然后,他的手按在了她的额头上,她一惊,别扭地别开头去,这人非要搞得他们好似很亲近的样子,不知道陌生男女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吗? 她睁开了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大公子,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地同处一室,实在不便。您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我也没事了,能不能让我安静地休息会。” 她简直要求他了。 摸也摸过了?哈哈哈,他收回手看了看,大笑了起来,那眼里的亮度和风情看得菲儿恼怒不已。 “是啊,看过了,也摸过了,是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了。”他说道,“张嘴?” 菲儿愕然,“干嘛要张嘴?” 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脸上的笑意怎么止也止不住,“当然是喂你好东西,你以为是要干嘛?” “乖,张嘴。”他哄道,声音暗哑带着蛊惑。 他垂下头,有一缕发丝在她的脖颈间拂过,脖颈的感觉怪异地紧,她忍不住一缩。 她怔怔地望着他,这人狭长的眉毛泛着柔柔的涟漪,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这人生就一副好相貌,这样连哄带骗的,一般的小姑娘是根本无法抵挡的。 窗外月光洒了进来,月美,月光下的穿着月色长袍少年更是俊朗,菲儿差点就醉在这样的美色之下。 不过她到底清醒了过来,她眨眨眼道,“你不会是要喂我毒药吧?” 郑元畅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顿时哭笑不得,又深感无奈,空气中的漪丽被她的话冲得干干净净。 “恩,就是毒药。”他像是赌气,伸手就把药丸强塞进了她的嘴里。 菲儿一脸茫然看着他,这人连个拒绝的机会也不给,有这样的? 看着她哭着脸,强咽了下去,他说道,“这好东西别人万金求之不得,便宜你了。” 无量山的药丸不要说万金了,别人三拜九叩,远赴千里求到无量山头也求之不得的东西,被他用来治她小小的病症,这要是无量山那些师弟们知道非得垂头顿足不可,暴残天物啊。 他也真是疯了,巴巴地赶来喂药,人家看着还不领情。 这一刻郑元畅的心中莫名的不舒服了。 菲儿吞下药,胃里顿时暖融融的,四肢百骸轻松无比,如同泡了一个温水澡,全身说不出的舒坦,果真是好东西。 却不知他为何突然冷下脸来,然后不发一言就这么走了,男人心海底针啊。 想不通她就不想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再仔细想想前世的事,现在对她来说没什么比进宫去探查母妃的生死更为重要的事了。 吃了药以后,意识却是越来越清晰,这一会菲儿倒是不想睡了。 怎么才能进宫,又能不让人生疑。 陆府的路子是行不通的,她最最要避开的就是她的姑姑长乐长公主,前世时就是她带着禁军,推开了九华殿的宫门,用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她临死前看到的最后的一张脸就是长乐长公主那张绝色的嚣张的笑脸。 仇人离得如此之近,这一世她不会再轻易死在她的手中,前世该还的债这一世都要做一个彻底的了结,老天不会无缘无故让她重生。 菲儿想过要走李天赐的路子,可他背后还有一个郑元畅在身边。 她不想与那人过多纠缠,那个奸胚她只要有一点点动静他就能瞧出端倪来。 他的心思太深,她看不透他,更不愿将前世的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可依靠她自己怎么才能够安然无恙地进宫。 前世的人和事她细细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太皇太后慈爱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出现,她这才意识到或许她已经找到了进宫的办法。 第二天阳光明媚,清风徐徐,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菲儿一起床就觉得整个人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就连屋外的鸟叫虫鸣声都好似听得更真切的些,夏末进了内室看着她惊异地道,“小姐,你好像变得更美了。” 她拿起铜镜左右端详之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焕然一新,皮肤更加紧致细腻而又光泽,如同剥了壳的鸡蛋鲜滑的不行。 菲儿怔怔地看着镜中那个容光焕发的人儿,心想难怪那人说是便宜她了,昨夜那药居然有此神效。 万金也难求的药,他却随手喂了她,也难怪她说他是喂毒时,他心生不悦了。 他为什么要送这么珍贵的药物给她? 她实在想不出现在的她有什么值得他费心这么做的。 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 倒是她一夜之后病痛全消精神奕奕的样子让林妈妈和春芽瞪圆了眼睛。 菲儿笑着带着夏末去了福寿堂。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她步履轻松,身松如燕。 在廊下她碰到了捧着药碗的秦氏,秦氏见到她怔了下,旋即笑着和她招呼。 秦氏不愧为聪明人,昨夜宝珠佩珠和李心儿一同来的揽月阁,揽月阁发生的事儿她不可能不知道,可见了她的面,她却真的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连菲儿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忍耐力。 第101章 母子翻脸(为在回忆中戒掉爱情盟主加更) 菲儿和秦氏一同进了福寿堂。 还未进福寿堂,就听见啪嗒”一声碗碟破碎的声音,两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陆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声音传了出来,秦氏先她一步急急掀帘走了进去,菲儿随后跟上。 只见陆老夫人抚着额头,青白着脸指着陆文轩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老夫人的眼睛都快突出来了,显然气得不轻。 秦氏把药碗往几上一放,急步上前,扶住了颤悠悠的陆老夫人。 “母亲,御医不是叫你千万不要动怒,这一大早您怎么又气上了。”她伸手想要拉陆老夫人坐下,哪料到陆老夫人手上一用力,一把推开了她。 幸好菲儿及时扶了她一把,秦氏才险险没有摔倒。 她愕然地向翡翠望去,翡翠暗中对她摇了摇头,又垂下头去。 陆老夫手上的拐杖用力点着地面,咚咚咚直敲了三下,听得在场人的心跳也跟着一起颤了起来。 “你说,你倒是说啊。” 陆文轩咬牙道,“孩儿请母亲让出当家权,二房所有的事都交给长公主打理。” 陆文轩话一出口,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居然要让陆老夫人交出掌家权。 陆老夫人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拐杖指着陆文轩,“你,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老夫人又指着秦氏问道,“老二媳妇,我没有听错吧。” 秦氏一脸尴尬,这叫她说什么。 “母亲,你年纪大了。心悸病又总不好,御医不是说了,您不能忧思过虑。”陆文轩道,“我这样做全是为了娘考虑。以前蒋氏懦弱无用,长公主不一样了,我们陆府在她手中只会发扬光大,把府上的事宜交给长公主再合适不过,也只有长公主才能助孩儿光耀我们陆府的门楣,你只管着好好休养享福就好。” 什么心悸病,年纪大了,这都是借口。长乐长公主想要掌权,她看中了秦氏留下的嫁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这个儿子为了功名利禄这是打算把老娘也出卖了。她早就瞧出来了,他就是一个假仁假义的东西。 “你这是让我好好休养?让我享福?你们是嫌我命太长了,碍你们的眼了吧。”陆老夫人哼哼道,“说什么蒋氏懦弱无用?我们陆府的家底不都是蒋氏陪嫁过来的。长公主这么能干,她自己赚银子去,为何还要来抢蒋氏的银子。” 不管陆老夫人私心如何,这次她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菲儿对她的表现简直刮目相看。 所以不管年老还是年轻,但凡利益熏心的,只要涉及到各自利益不管对头是谁那是坚决不容侵犯的。 耳边又传来陆老夫人的怒斥,“陆府这个长公主尚的可真是好啊,文轩,你出息了,现在在你是要把娘往死路上逼啊,你好,你真是好。” 陆老夫人连道三个好字,伸手一拐仗打在陆文轩身上,“我打死你这个满口仁义道德,不仁不孝的东西。” 秦氏吸了口气,呆呆地站在原地,这事来的太过突然,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才。 陆老夫人喘着粗气,一拐仗接一拐仗往陆文轩身上招呼。 一开始陆文轩还受着,看陆老夫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转眼间勃然大怒,伸手一把抓住拐仗的一端扔在地上,大声道,“够了,母亲,你不要再胡闹下去了。” 狰狞的目光看得众人心惊胆寒。 胡闹,她这是胡闹,俗话说棍棒出孝子,陆文轩、陆文涛两个儿子,她也不是没打过,他们从来不敢对她反抗。 现在好了,老大翅膀长硬了,她是打不得了。 “母亲儿子一直敬重您,可您也得给儿子留点颜面。”陆文轩面色铁青,“我已经不是彬州城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您要是再这么胡闹下去,儿子也没有办法了。” 陆文轩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没有办法了,你还想怎么样?真的要逼死老娘?”陆老夫人瞅着陆文轩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幸好菲儿眼明手快扶着。 “秦氏,你扶母亲上榻休息,以后若是没事,就不要让母亲出福寿堂了。”陆文轩冷冷的声音传来,这一下陆老夫人真的晕了过去。 室内乱成了一团,陆文轩看也不看一眼,黑着脸转身出了福寿堂。 秦氏一下慌了手脚,她怎么也料到大伯竟真的翻脸无情,连陆老夫人也不管不顾了。 菲儿和夏末帮她一起抬着陆老夫个上了榻,说道,“二婶,还是快叫大夫给祖母瞧瞧,我和夏末在这里照应着,你先去叫人。” 秦氏心神恍惚,被菲儿这么一叫,醒过神来。 “哦,那母亲你们先看着,我马上回来。”她说道,火急火撩地出了屋子。 秦氏走后,菲儿为陆老夫人盖好棉被后,陆老夫人一口气缓了过来,幽幽睁开了眼睛,如同孩子一般哇的大哭了起来。她口中唾沫横飞,把陆文轩里外骂了个够。 陆老夫人乡妇出身,骂起人来,更是劲道十足,王八羔子、小畜老,怎么爽快怎么来。 骂畅快了,菲儿递了热毛巾,仔细给她擦了脸。 陆老夫人看着这个安安静静的孙女,叹了口气,日久见人心。 人在落魄的时候,那个还在你身边对你好的,才是真心的。 以前她嫌弃她们母女懦弱无用,从来没有给过她们好脸色。 现在长乐长公主进了门,两厢对比之下,才觉得更蒋氏宽厚仁让,菲儿恭谨孝顺。 陆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拍了拍说道,“菲儿,以前都怪祖母不好,委屈你了,孩子。” 菲儿摇了摇头,那个委屈的人已经死了,想听也听不到了。 “菲儿啊,长乐长公主进我们陆府的门怕是不简单,她这是看中了陆府的财富。” 陆老夫人看着窗外绿的芭蕉,打着绉纹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你父亲又向着长公主,你母亲的嫁妆,祖母现在就是有心想留也留不住了。” 陆老夫人又叹了口气,“就是现在祖母想把那份嫁妆给你,你父亲和长公主也绝不会答应。” 第102章 毁容了 人若要改变,也不会是朝夕之事。如果没有长公主这事,陆老夫人怎么可能把攥在手中的财富交给她,这句她听听也就算了,不会当真。 “祖母,您还是安心把病养好。再多的钱财也没有身体重要。”她说道,“长公主既然有心冲着母亲的嫁妆来,就不会轻易罢手。这事您先依着她,咱们慢慢再想办法。” 陆府的钱长乐长公主要全吞了,她也不可能让她吞得这么舒畅。原来她想不明白的事,渐渐也抓着了头绪。 长乐长公主要养兵要买马需要源源不断的银子,她看重陆文轩其中的一点怕也是为了陆府这座金山银山,而蒋梦瑶和陆菲儿在这事件当中充当了无辜的受害者。 前世时长乐长公主私下养着兵马,父皇已经有所察觉。一度两人的关系僵到了极点,还不等父皇动手,她就出了事。 到现在她都想不通父皇怎么会任由她这个姑姑带着禁卫闯进九华殿一剑贯穿了她的胸膛,菲儿眼前闪过临死前长乐长公主那满含不屑嚣张的脸。 她狂笑着低头狠狠踩她的脚,享受着这种碾压她的快感。 “嘉宁,是皇兄亲自下的旨意,让我杀了你。这就是你处处与我做对的下场。”她说道。 就是这样一句话,在临死前这个姑姑还不忘在最后一刻用言语击溃她。 想到前尘往事,菲儿心口一阵钝痛。 她相信父皇,父皇怎么可能会想要杀她,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所以她一定要进宫,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菲儿回过神来又宽慰了陆老夫人一番,陆老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归根结底大儿子的心已经向着外头,她这个没用的妇人都要被他圈禁起来了。 她心中就是再不甘心,这一会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坐等时机。 陆老夫人掌家掌权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轻松松把权交了出去,窝在这后院里烂死,她才五十出头,就是再管个十多年陆府的家业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时秦氏领了大夫进来,等大夫把完脉开了药方。 菲儿正准备走,宝珠佩珠两姐妹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秦氏皱眉训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地成何体统。” “母亲,母亲。清瑶郡主破相了。”宝珠佩珠两个尖声道,“郡主在那发了疯似的,现在梨香院里一团乱呢。” 秦氏被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不由望菲儿望去,只见她一脸淡然地对她挑了挑眉,“二婶,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秦氏在她的目光之下,眼皮子直跳了起来,不由心虚地别开了眼。 昨天李心儿要谋害菲儿的事秦氏是知道的,当时宝珠佩珠一脸惊骇的跑进二房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真的被李心儿的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为吓到了。 可她畏惧于长乐长公主的权势,到底不敢声张,严禁两个女儿闭嘴之后,只能在心中为菲儿自求多福。 很快,她放在菲儿屋里的小奴婢紫鸯带来了消息,她这才知道菲儿身边那只雪獒的宠物把清瑶郡主给伤了,大伯还带着人马大了揽月阁,结果又灰头土脸地被打了脸回去。 一夜过去,今早在福寿堂碰到菲儿,她还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 可现在清瑶郡主竟然破相了,这事情倒是越闹越大了,看菲儿一脸淡然,事不关己的样子,秦氏不由诧异,她就不怕长乐长公主发作。 她不怕,秦氏倒是越想越怕,就连陆老夫人都得了这样的下场,这得罪长乐长公主和清瑶郡主李心儿的菲儿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呵呵,那个目中无人,心思歹毒的臭丫头破相了最好。”陆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倒是精神振奋了不少,现在她恨不得把长乐长公主一家子全给扫地出门。 破相?原来那奸胚所谓的要帮她出口气,是这样的出气。 菲儿轻扬唇角,那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李心儿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蒙着面出门了,真是够狠够辣,不过她喜欢,菲儿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梨香院内,破瓷破碗碎了一地,几个小奴婢惊恐地跪倒在地,屏住了呼吸。 桌上的铜镜里映出一个满脸红斑,被挠得烂,李心儿对着铜镜再一次失声尖叫了起来,举起铜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又把桌上所以东西横扫到了地下一阵乱摔。 脸上又痒又痛,怎么忍也忍不住,李心儿疯了般地挠着脸,恨不得把整张脸给挠破了。 “快叫太医,”她嘶心裂肺地喊道。“还不给本郡主叫御医。” 又一个瓷碗被李心儿扔出去,砸在小奴婢脸上,那小奴婢立时被砸出了血,她抖着身跪在地上,一声不敢吭。 她要是敢吭一声,或者叫一声,现在正疯了似的郡主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让人拖出去把她杀了,既然再痛也得忍着,小奴婢死死地咬住嘴。 有小奴婢仓惶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出了院门。 “郡主,你忍忍。”百灵捉住她的手,焦心道,“您再这样抓下去,这脸都得抓破了啊,郡主。” “要忍得住我还抓啊,没脑的东西。”李心儿一边挠,一边猛推百灵的脑门,接着,又是一阵惊人的嘶叫,吓得小奴婢们心都要跳了出来。 只见她恶狠狠地戳着百灵的脑门,说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婢,要不是你撺掇着我去看陆菲儿,我能发生这样的事?都是你害的,你这个贱婢。你现在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看我不抓花你的脸。” 百灵被李心儿的样子吓得后背冷汗涔涔同时又目瞪口呆,这事郡主怎么能怪她,她叫郡主去看望陆菲儿,无非就是让她嘴皮子上出口恶气,她没叫她杀人啊。 李心儿凶狠地一步步靠近,百灵被逼的倒退了几步。 李郁雨赶过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李心儿鬓发散乱,状是癫狂,冒着血丝的脸狰狞一片,一张脸被抓得没一块完整的皮。 底下的奴婢们跪了一地,百灵被她姐逼到了角落里,眼瞅着她对着百灵的额头又一阵乱打,郁雨上前捉住了她的手,又对百灵使了一个眼色。 第103章 没脸活了 “姐姐,你冷静一点。”他劝道,“现在对着这些奴婢出气有什么用。” 百灵趁机躲到了李郁雨的身后,做人奴婢不容易,做清瑶郡主手下的奴婢更不容易,幸亏清平郡王来了,不然今天她的脸非得被郡主抓破不可。 “冷静冷静,郁雨你和母亲一样,就只知道责怪我。”李心儿指着自己的脸,尖声叫道,“你好好看看我的脸,我都成这样了,你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 说着,说着,她大声哭了出来,紧紧抓住李郁雨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泪眼婆娑地道,“郁雨,姐姐的脸毁了,以后叫姐姐还怎么活,我没脸活了。” 姐姐霸道蛮横,向来以高傲示人,不肯认输,这样柔弱又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从未见过,郁雨不由心头一酸,安慰道,“姐,不会的,你别担心,等御医来了,敷了药就会好了。” 他拉了李心儿的手,扶着她到桌边坐下,柔声道,“姐,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昨天她去揽月阁企图谋杀陆菲儿不成,反被那那白毛怪物抓伤之事,李心儿当然不可能在自己弟弟面前提起。 就算说了他肯定帮着陆菲儿,少不得又要在她面前念叨。 可现在出了事,在弟弟面前不得不说了,她心虚地眨了眨眼,说道,“还不是陆菲儿那臭丫头害的,我去揽月阁好心看望好,结果她倒好让那条像狗不像狗,狼不像狼的白毛怪物咬我。” 李心儿边说边又挠了起来,那张娇嫩的脸被她挠得血肉糊涂,惨不忍睹,李郁雨不忍再看,他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姐,你就忍忍吧。” 不过姐姐素来和菲儿姐不对盘,这次怎么可能会主动去看望菲儿姐,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他看着李心儿疑惑地问道,“姐,你怎么会去菲儿姐那里?” 对上李郁雨那双黑白分明,探究的眼,李心儿羞恼道,“郁雨,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怀疑姐姐吗?” 李郁雨默不作声,这让李心儿心中更是愤怒不已,“我不过是听说她病了,就去看看她,还能怎么地,我就不能有这好心。”她尖声叫道,为什么郁雨总不信她,为什么大家都护着陆菲儿,这到底为什么?” 李心儿的面容扭曲的不行,完全不能看了。 “菲儿姐不是爱惹事的人,也不会无故放那头雪獒咬你。”他说道,“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了菲儿姐姐?” 虽然事情是她先挑起的,可李郁雨这样的赤裸裸的怀疑,还是李心儿受到了伤害。 李心儿直觉脸上伤口更痛了,她恨恨地一甩李郁雨的手,叫嚣道,“陆菲儿不是爱惹事的,姐姐就是爱惹事的人,郁雨,你就这么不相信姐姐,难道在你心中,姐姐还不如陆菲儿那个臭丫头。”李心儿伤心至极,泪如泉涌,“昨日我受伤了,母亲问都不问一声,今天你又这样,你们根本一点都不爱我。” 她越说越心酸,眼泪唏里哗啦直掉个不停,看得李郁雨也跟着心酸了起来,心中万分后悔即使他心中怀疑,也不该当面和李心儿那样说话,暗忖姐姐心里该是伤心死了。 他站了起来,重新拉了李心儿的手,轻柔地说道,“姐姐,是我的不对。你别生气,我和母亲怎么可能不爱你,我们才是最亲的一家人。” “别哭了,你再哭,可就难看了。”他说道,“姐姐不是最爱漂亮的。” 是啊,她最爱漂亮,可现在她的脸都这样了,想想就心酸悲愤。 李心儿别扭地扭开头,甩了他的手,重新坐下,哼,这次她没打算这么快就原谅他。 李郁雨苦笑着避开一地的碎片,坐到她的身边,对着她做了几个鬼脸,苦哈哈地道,“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我无心的,姐姐。要不,我再送你几款衣绣纺新制成的成衣。”他拖牵了她的双手,轻摇了几下,“姐姐,你就原谅弟弟吧,恩。” “哼,又想用新衣服诱惑你姐,告诉你,这次没用了。郁雨,你如果下次再这次,我可真不理你了。”李心儿高傲地昂着头警告道,“还有,不许你再帮着陆菲儿,不然姐姐真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好,好,都听姐姐的。”他笑着应道。 “你可别敷衍姐姐。”李心儿瞪了他一眼,道,“这次我可是认真的。” “我保证。”李郁雨竖起手,“姐,要不要给你发个誓。”他笑道。 “哼。”李心儿对着他哼了一声,总算破啼而笑。 李郁雨暗中松了口气,他这弟弟真是当的不容易,什么时候姐姐才能真正懂事。 见清瑶郡主总算安静了下来,几个小奴婢悄悄地收拾了一地的碎片,退在了左右,李郁雨对她们挥了挥手,百灵乖巧地带着众人退出了门外,把单独地空间留给了姐弟两个。 房门合上,室内立时暗了不少,李郁雨正色道,“姐,那雪獒就算抓几下,你的脸也不至于这样,我看着,你脸上的伤不像是抓伤,倒像是过敏了。你回来吃了些什么东西,用了些什么?” 李心儿歪头想了想,“也没吃什么啊,就平时吃的那些。”她说道,“睡前我用过了宫中的云霜膏药,又贴了一张面膜。” 云霜膏是治伤灵药,不要说小伤口,就是裂伤刀伤火伤,只要抹上一天云霜膏就能见好。 她被抓伤的事实在丢脸,要是请御医,没准御医这口一松,此事就传到嘉宝的耳中,她一定抓着她东问西问的,她还有什么面子。 是以她闭着门什么人也没说,就擦了点云霜膏疗伤,昨晚睡前还好好的,伤口也看着好了不少。 早上她又贴了面膜清了面,又擦了点云霜膏,后来脸上就奇痒无比,好像千万只蚂蚁在咬一般,她痒的实在受不了,就挠了几下,哪知道越挠越痒,这脸就被她抓破了。 “姐,你把剩余的云霜膏和面膜拿出来,我瞧瞧。” 第104章 一具男尸(为盟主天生黄瓜加一更) 李心儿看着他惊道,“你怀疑这其中有鬼不成?” 李郁雨点头默认,“到时御医来了,让他们看下就清楚了。” 李心儿把放在梳妆台上的云霜膏和面膜拿了出来,交到李郁雨的手中。 正在这时,院外突地传来了小奴婢尖锐的叫喊,两姐弟对视了一眼,李郁雨率先冲了出去。 “何事如此喧哗?”李郁雨站在院子中问道。 李郁雨年纪不小,待人却温和有礼,在李心儿这些小奴婢中说出来的话向来很有份量,奇怪的是今日他话已出口,耳边的尖叫声依旧没有停下来。 李郁雨一眼望去,这些个小奴婢白着脸团抱在一起,瑟瑟抖个不停,看来早被吓得魂飞魄散。 在围观的空隙他看到一双黑色的圆头靴子,李郁雨不禁眉头一皱,这是长公府侍卫定制的护卫鞋。 “都散开。”他走到众人面说道。 百灵一脸的惊恐,她几步窜到这些小奴婢跟前,张开手阻挡道,“郡王,你不能看。” “让开百灵。”他冷冷看了她一眼。 这还是百灵第一次看到李郁雨如此冷凝的神色,心中不由一慌,仍固执地道,“郡王,你还是不要看了,小心污了你的眼。” “百灵,你没有把本郡王的话放在眼里吗?”少年的目光越发冷了,“还是要等本郡王发怒。”他说道。 “郡王,百灵不敢。”百灵心中一酸,郡王那般高洁之人,岂能让他看到那般污秽的东西。 “退开。”少年又说道。 百灵心知徒劳,颓然地放下了手,几个小奴婢四散了开去。 李郁雨到底还只是十岁不到的孩子,咋一见到场中那具被水浸泡后肿得连眼睛都看不到的尸体后,虽然早有准备,胃里还是一阵番腾,忍不住背过身去呕吐了出来。 百灵心中一阵绞痛,忙上前扶住他,递上了手中的棉帕。 “郁雨,你怎么了?” 李心儿刚出院门,就看到李郁雨弯着身一直干呕个不停,心中不由一急。 她拎起裙脚,小跑步到他面前,朝那些小奴婢吼道,“贱婢,做什么吃的,怎么不照看好郡王。” “姐,我没事。”他说道。 李心儿抬起头,郁雨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再看到院中那具男尸体时李心儿心中狂跳个不停,全身克制不住颤抖起来,“来人,快把这脏东西拖下去。”她叫道。 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他派去的护卫死了,被陆菲儿弄死了,还把人这么直接地扔到她的院子里,这一刻李心儿被这样简单粗爆的报复彻底震撼住了,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惊惧让她遍体生寒。 “郁雨,咱们回屋子去。”她说着,抖着手搀扶李郁雨。 “没事,姐姐,我自己能走。”李郁雨说道。 两人进了屋子,李心儿亲自为李郁雨倒了杯茶,看着她那双拿着茶壶,抖个不停的双手,李郁雨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凝视注视着她良久,问道,“姐姐,这护卫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李心儿别开眼道,“郁雨,姐姐是和你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她说道。 因为心虚,这一次李心儿甚至不敢在李郁雨面前提陆菲儿的名字,她怕弟弟去找陆菲儿,怕被他发现其实她一直都在骗他,在李郁雨面前她很想做一个好姐姐。 她答应过郁雨不去找陆菲儿的麻烦,她不想让郁雨对她失望。 “你真不知道?”郁雨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李心儿仰头对视着他,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咬牙点了头。 “郡主,郡王,御医来了。”门外小奴婢的声音,让李心儿松了口气。 “让他们进来吧。”李心儿急急地道。 百灵领了御医进门,偷偷看了李郁雨一眼,见他脸色苍白,一阵俏脸上满是忧心的神色,郡王撑得住吗? 百灵带进来的两个御医正是给陆老夫人看过心悸病的吴医正和王医正,两人匆匆背着药厢赶来,还略有点喘气。 这安正侯府事儿可真多,昨个他们两个才给陆老夫人和陆大小姐看过病,今个郡主又伤了,明天不知道又是谁了。 两位御医给李心儿和李郁雨行了礼,趁王医正给李心儿看脸伤,李郁雨把云霜膏和面膜交给了吴医正,“吴医正,要麻烦你看看这两样物口中可有异样。” “哪里哪里。”吴医正接过,先看了下又用鼻子嗅了嗅,把云霜膏和面膜放到桌上,又从随带的药箱里拿出银针测了一下。说道,“郡王,这两样物品均无异样。” 没有异样吗?李郁雨垂眸沉思,难道是他多想了,此时的李郁雨思绪纷乱。 他抬头看了李心儿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脑中闪过院子里那具肿胀的男尸,脸色更是苍白。 眼见王医正在看过李心儿的脸伤色神色越来越不妙,郁雨心下一沉。“王医正,我姐的伤口您看?” 王医正停了手,心中惶惶不安,清瑶郡主这次怕是要破相了,他医治不了她。 这大景朝上下怕也是无人能够医治,清瑶郡主这张脸是要废了。 他和吴医正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了不安和后悔,当时就不该主动巴结上陆侯的,现在好了,自食其果了。 王医正的后背冷汗直冒,顶着压力开口道,“郡王,郡主的伤口恕在下无能为力了。”他一脸的战战兢兢“郡主这脸是要破相了,以在下看来御医院怕是无人能为郡主医治了。” 要破相了?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破相。 如同晴天一个霹雳,李心儿脑中嗡嗡嗡响个不停,心中更是惊恐莫名。 她的容貌若是毁了,一切就全都毁了,她完蛋了,六皇子不可能再娶她,母亲更会厌弃她,她还有什么出路,她的人生就这样完了。 李心儿使劲摇头,不,她不相信,她指着王医正尖声叫道,“你这个庸医,你胡言乱语。怎么就医不得了?皇家养着你们这么多年,吃的什么饭。连个伤口也医不了,要你们这些庸医何用,若是医不好本郡主的脸,我就叫圣上把你们全都杀了。” 第105章 杀机又起 两个御医听的冷汗直流,双腿连连发软,悔不当初。传言这清瑶郡主疯起来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郡主郡王明察,下官怎么敢胡言说话。郡主若是不信,就请了林院使过来。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实在是无能为力。” 两人俯首道,“林大人是御医院最大的官,也是御医院里医术最为高超的,宫里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后宫的娘娘和皇子们有了病痛都是请的林院使,他的医术在宫中是公认的最好。” “有劳两位了。”李郁雨客气道,随后又对他们挥了挥手。 两个御医急速地收拾药箱,一刻不停地走了,下次就是陆侯亲自去御医院请他们,他们也不敢来这正安侯府了,他们可还想留着小命多活几年。 “郁雨,你怎么放他们两个走了。”李心儿发疯了地叫道,“他们胡言乱语,我非叫人撕了他们的嘴不可,看他们还敢乱说。” 李心儿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现在彻底地断了。 现在她已经不能用常理去判断,她继续呓语道,“我的脸怎么可能破相,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 尖锐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李心儿如同犹同一头困兽一般,在屋子里横冲直撞。 “姐姐,你别担心。”郁雨握住她的肩膀,制止她这么发狂下去。“林院使不是还没来过,信许他看了有办法医治。” 这都是安慰她的话,她的脸肯定是破相没办法医治了,陆菲儿是一步步计划好的,毁了她的脸,又杀了他的护卫,她这是在报复她。 李心儿抬脸时面上全是戾气,“都是陆菲儿这个臭丫头害了。”她挣脱李郁雨的手,红着眼满屋里寻找利器。 在柜子里给她找到一把宝刀,那是长乐长公主在她十岁的生辰时送她给她防身用的,削铁如泥,被她带来了陆府,现在正好用着。 李心儿拿了刀就往屋外冲,“我要杀了陆菲儿这个臭丫头。” 连番的打压这下,李心儿彻底疯狂了起来,对陆菲儿的恨意怎么也压制不了。 陆菲儿毁了她,她也要一报还一报,划花她的脸,让她尝受同样的滋味。 “姐,你千万别冲动。” 李郁雨见此面色大变,急急上前拉住了她。 守在院门口的百灵听得心惊胆战,“赶快派人去把林大人请来。”李郁雨的声音从内传了出来,“把长公主也请来。 百灵拎起裙摆,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梨香院内发生的事在同一时间就在陆府传得沸沸扬扬,陆府上下不禁惊骇莫名,不过没有人同情这个骄横跋扈的清瑶郡主,最开心的莫过于陆老夫人了。 她仰躺在榻上,听着翡翠讲着梨香院的事,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真是现世报,长公主夺了她的权,这就报应到她女儿清瑶郡主身上了,这下她们母女可有得乐了。 菲儿则是对郑元畅的手段有了进一步认识,这招可真是狠啊,先毁了李心儿的脸,再把她的亲卫的死尸抬到她的院子里,李心儿想不崩溃都不行。 菲儿对郑元畅这个奸胚更加忌惮了起来。 在长乐长公主赶到梨香院的同时,林院使也到了,林院使四十左右,长得温文儒雅,相貌堂堂。 他看过李心儿的伤口,为她上了药。才转身体对着长乐长公主叹息地摇了摇头,“抱歉长公主,郡主的伤下官也无能为力了。下官开的药只能保证郡主不发再发痒疼痛,不过郡主的脸是保不住了。”他无奈地说道。 长乐长公主听了后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了许久,梨香院的气压低得不能再低。 李心儿如遭五雷轰顶,肝胆俱裂。 林院使的话无疑为她下了死亡的判决书,她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一个女子如果容貌被毁,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李心儿一把拉住林院使的衣袖,使劲摇着嚷嚷道,“你说什么,什么保不住了。” “你不是御医院的院使,连一个小伤口都医治不好,这算哪门子的院使,去死,你们都给我统统去死。” 李心儿赤红着眼睛叫嚣,此时的李心儿面目全非,狰狞而又可怕。 真是有够辣眼睛的了,林院使作为御医院的院使,就连皇子和亲王们看到他也是万分礼遇,客客气气的。 哪里想到今天会被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叫他去死,难怪朝中人人都说清瑶郡主嚣张跋扈,蛮不讲理。 林院使面上一沉,要不是看在长乐长公主的份上,他今天非得好好骂上一通眼前之人不可。 “够了,别胡闹了。”长乐长公主冷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她对着李郁雨使了个眼色,说道“郁雨,我和林院使有话要说。你扶你姐先进房,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李郁雨听后去拉李心儿,李心儿一闪避开了他,对着长乐长公主嚎叫了起来,“你就知道骂我,到这个时候你还是骂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模样。你心里眼里全是陆文轩和陆菲儿这对父女,我在你眼中算个什么东西,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长乐长公主冰冷的话语,让李心儿已经冰凉的心掉到了谷底,现在的她如同掉进了凌江湖的海底,冻得快要窒息。 “没用的东西,你想死就去死好了。” 孽障,真是孽障,长乐长公主气得脑门一阵阵抽痛,总有一天她要被这个孽障气死,这个蠢的,整日里只知道惹事生非,哭哭闹闹,死了省心。 林院使安静地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情况好像不太妙,这对母女这是彻底翻脸闹翻了。 在长公主没有发话前,他也不能借故告辞,只能杵在屋子里静静地充当他的布景。 房内的奴婢俱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长乐长公主的话比世上的毒药还毒,李心儿被她的冷言冷语伤得体无完肤,她当着众人的面疯狂地笑了起来,直到眼泪也笑了出来。 真是疯了,长乐长公主嫌弃地剜了她一眼。 第106章 等待期望失望 “我惹人嫌,我讨人厌,我只是你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反正我现在容貌也毁了,再也没有用了。”她尖声大叫道,“所以你现在想我死了,这样你们开心了,你也可以和他们父女相亲相爱了,少了我你们会活得更开心。” 李心儿望着面无表情冷心冷情的长乐长公主,一颗心揪成了一团。 长乐长公主无谓的态度让她觉得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此时她觉得死才是她最好的结局。 李心儿凄厉一笑,对着屋子里的墙一头撞去。 “姐。”李郁雨痛声疾呼,心神俱裂,急急地向李心儿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李心儿,惊惶道,“姐,你这是要吓唬死我吗?” 李心儿也不是真的想死,只不是吓唬吓唬长乐长公主再者试试她罢了,不过结果让她万念俱灰,长乐长公主站在那里就是眼皮也没眨一下,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李心儿,根本不在乎她。 一次又一次等待,一次又一次的期盼,只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李心儿失声痛哭了起来,看得李郁雨的鼻头一酸,眼泪也流了下来。 “姐,你怎么这么傻。”他说道,“活着总比死了强,就算你毁了容,我和母亲也一样爱你的。” 李心儿听了却是哭的更响了,李郁雨顿觉手足无措,他拍拍她的肩急道,“姐姐,你别担心,就算御医院治不好你的脸,大景朝还有那么多大夫,即使我们大景朝的大夫无人能医治你的脸,我就是寻遍四国也会找人给你医治。所以姐姐,你千万别再干傻事了。” 十岁的李郁雨能说出这番话来,即使明知他做不到,李心儿听了还是大为感动,到底她没有白疼这个弟弟,看着李郁雨坚定的眼神,李心儿愤恨委屈的心儿像是找到了一块地儿,彻底地宣泄了出来。 “郁雨。”她叫了一声,趴在他的肩头委屈地呜呜哭个不停,还好她还有一个好弟弟在身边。 姐弟两个抱头痛哭了起来。 长乐长公抚了抚抽痛个不停的额头,这个没用的东西,除了寻死觅活的,她还能干什么事,真是丢脸。 “林院使,让你看笑话了。”她说道,“我送院使。” “哪里,不能医治好郡主的伤口,下官心中有愧。” 林院使常年混迹官场,这点眉目眼色还是懂的,长乐长公主亲自送了林院使出门了院门,竟是一去不回头。 守在屋子里一哄陪着哭个不停地李郁雨对长乐长公主如此作为也冷了心,看着一直抽泣地不停的李心儿,李郁雨的心头更酸,姐姐变成如今这般样子,母亲要负一大半的责任,李郁雨拍着李心儿的后背安抚着她,心中对长乐长公主头一次出了怨怼。 等哄得李心儿哭累了,睡在了榻儿,李郁雨吩咐百灵好好照看李心儿后,这才出了梨香院 李郁雨一路低着头心事重重地向揽月阁走去,游廊内的小奴婢笑着向他行礼,他都视若未见。 秋风吹在身上,他只觉得今日格外的寒冷。 就在刚刚他才去了依柳院见了母亲,姐姐受伤,母亲的话到底伤了姐姐。 他不想眼见他们之间母女情份越来越淡,想着在母亲面前为姐姐说几句好话,让母亲多去看看姐姐。 姐姐纵然万般不好,不过她总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母亲应该只是生气了才会对姐姐大为发火,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 在母亲眼里,姐姐只是一个工具罢了。她只考虑着自己的利益,考虑着姐姐毁了容与玖月殿下的婚事吹了,她费心布下的谋划被打乱了,她丝毫未及考虑到此毁容给姐姐带来的伤害和打击。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母亲,莫名的感到心寒。 原来在母亲的心中权力欲望远远胜过她的两个孩子。 他愤然地离开了依柳院。 郁雨再坚强再聪慧,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的眼睛湿湿的,泪意怎么也止不住。 先生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想起父亲在世时,每日挑灯夜读,父亲慈爱的眼神。 那时姐姐也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等父亲病了之后,没人再管她们姐弟二个,姐姐才越发没有样子,日益嚣张了起来。 郁雨擦了擦了眼中的泪水,茫然地看着前路,好怀念那个时候的长公主府,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 父亲去了,他们一家子进了陆府,母亲嫌弃姐姐,现在只有他才能做姐姐的依靠,他得坚强,郁雨心情暗下决定,要好好守护好姐姐,无论如何他也要想方设法让姐姐恢复容貌。 。。。。。。。。。。。。。 揽月阁内,夏末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灰尘,一边兴奋地笑道,“小姐,真是恶有恶报,没想到雪獒咬了一口,那清瑶郡主就破了相,以后看她还敢不敢再上门来欺负小姐,真是太过份了。” 说完,意有所指着看着林妈妈和阿紫,“就怕有些小人无事生非,背后搞怪。若真是有这样的人,小姐你可别轻饶了她们。” 林妈妈和春芽内心是惊惶的,她们各有各自的主子,在大宅子里被主子安插到各房的事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事儿做的好儿,打赏是很丰厚。 两人本抱着喜滋滋的心态来的,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想唬弄一下还是容易,可是这几日大小姐的手段还是让她俩惊惶不已,清瑶郡主她说动手就动手了,自己的父亲说怼就怼上了,那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啊。 清瑶郡主院子里挺着的那具男尸是怎么回事,她们心中再是清楚不过。 那天清瑶郡主可是大刺刺地赶到揽月阁来要人的,那是清瑶郡主派出去跟踪小姐的人,这人是谁杀的,还不是一清二楚了。 想一想,林妈妈和春芽的心就要抖上一抖。 林妈妈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着,认真勾画着一笔一划的大小姐,她上前端了一碗桂花酿,笑着讨道,“大小姐,这是老奴刚吩咐小厨房刚煮的桂花酿,凉了就不好了,您要不先尝尝看?” 第107章 无邪钱庄( 为盟主天赐小子加一更) “放下吧。”菲儿专注着眼前的字画,淡淡地说了句。 林妈妈很有眼见的放下桂花酿,候在了一旁。 菲儿放下了笔,春芽拿了面盆过来,菲儿净了手,春芽恭敬地绞了棉巾递给她。 自清瑶郡主毁容过后,这个长公主安插的小奴婢也安分起来,在菲儿面前再也不敢倨傲摆谱。 显见现实的打压远胜于不痛不痒的敲打。 不过该敲打的照样还是要敲打,菲儿说道,“你们可都听好了,但凡进了我揽月阁的门,就是我揽月阁的人,要是在揽月阁外听到我们屋子里的闲言碎语,我不会轻饶。” 菲儿说完,轻吹了一口桂花酿,悠悠送进了嘴里。 候在一旁的林妈妈眼皮子猛跳,怎么都觉得大小姐这话是对她说的。 林妈妈指天发誓,“大小姐放心,我们保证对大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林妈妈对后知后觉地春牙挤了挤眼,春芽跟着就发了誓。 菲儿冷笑着扫了她们一眼,用勺子勺了一口桂花酿到嘴里。 “大小姐,厨房里还做了一些桂花糕。”林妈妈讨好道,“您要不要也尝尝。” “不用了。”她看着她笑道,“林妈妈,你也是府中的老人了,一直以为我都认为林妈妈是一个聪明人。” 大小姐这是话中有话,林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平静无波,还冲她亲切地笑了笑,林妈妈心中更加不安起来,这还是她到依柳院后大小姐第一次对她这么客客气气的,她的心抑制不住地地突突跳了起来。 “大小姐这是要折煞奴婢了。”她羞愧道,“奴婢愚笨,哪里当得大小姐如此称赞。” 要是在别个人面前,说这一句话,她倒是老脸一厚应下了,可站在大小姐面前,现在的她一丝不敢托大。 少女继续喝着桂花酿不说话,秋日凉风阵阵,林妈妈吊在那里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全身出了一层汗。 等菲儿一碗桂花酿下肚,林妈妈和春芽肚子里已是各种念头闪过,百转千回。 菲儿放下碗对着她笑了笑后,柔声说道,“林妈妈,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这么温柔的语气,听在林妈妈耳朵里却是渗得慌。 林妈妈见少女放下手中的白瓷碗,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不由心中一跳,“大小姐,有事不防直接问老奴,老奴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对我忠心之人我必不会亏待。” 菲儿对着夏末使了个眼色,夏末从柜子里拿了一张银票交到林妈妈手上,“这是无邪钱庄通存通兑的五百两银票,妈妈收着。” 五百两银子啊,无邪钱庄通存通兑的五百两银子啊,一旁的春芽盯着银票看的眼睛都绿了,像她这种长公主手下的二等丫鬟平时的月俸也就五两的银子,这还比一般的勋贵世家高出不少。 小丫鬟心里噼里叭啦打起了算盘,眼睛一闪一闪。 这五百两银子够她干上八年,十年的,大小姐说给就给了,难怪天下人都说蒋家富有,豪爽,大小姐出手可真是大方,长公主把她安插在大小姐身边才出了五十两的银子。 不怕不比较,这一比较小姑娘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林妈妈这是要发大财了,春芽嫉妒地看着林妈妈。 菲儿暗中看在眼内,唇角微微轻扬。 “大小姐,老奴怎么能收您的银子呢。”林妈妈惴惴不安地道,“大小姐有事只管吩咐老奴。” “小姐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夏末噘嘴道,“这是小姐看得起你,废什么话。”夏末直接把银票塞进了她的手里。 林妈妈看着手中的银票如同鸡肋,心中那个一个苦啊,偏一旁的春芽还羡慕的红了眼。 “这事对林妈妈来说简单,我想知道碧桃的父母和兄妹去了哪里。” “这事老奴真不知道。” 林妈妈握着银票的手心里全是汗,她就知道这银票不可能拿的那么容易,“自从碧桃和小姐去了庄子,碧桃一家子就被侯爷送出了府,老奴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这银子老奴还是还给大小姐。”她说着,就把银票往夏末手里送,一旁的春芽忍不住在心里啧啧啧了几声,别人想拿还拿不到,林妈妈倒是推着不要。 “既是给了你,你就收下吧。”少女轻柔的声音传来,林妈妈送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好了,没事了,你们出去吧。”她说道。 这时外头小奴婢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小姐,清平郡王来看您了。” 陆菲儿对着林妈妈和春芽挥了挥手,两人收拾了碗筷出去后,李郁雨走了进来。 少年白璧无瑕的脸上带了一抹愁容,“菲儿姐,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他说道。 这是郁雨第一次进陆菲儿的房间,因为记挂着李心儿,他也没有心情四处打量,只呆站在门口处,看着自己的脚尖。 菲儿看他拘束的样子,亲切地对他招了招手,指着身边的杌子笑着招呼,“郁雨,来,快过来坐下。” 李郁雨听话地走过来坐下,一脸的心事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 菲儿知道他在为李心儿的事忧心,不由轻叹了口气,眼前的少年纯真无瑕,只是可惜摊上了那样的母亲和姐姐。 “郁雨,我的病已经好了,你无须担心。”她看着他道,“你来找菲儿姐是不是为了你姐姐的事?” 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低下不敢看她,“姐姐说她毁容的事都是你害的,我相信菲儿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雪獒怎么就伤了姐姐。”他说道。 “如果我说你姐姐想杀了我,雪獒这才伤了你姐姐,你信吗?” 菲儿的话在郁雨心中激起了一层浪,他的脸色刹时雪白一片,昂起头悲哀地望着她,“菲儿姐。”他叫了一声,下意识他就信了菲儿姐,姐姐说菲儿姐害她时眼神躲闪,分明就是有事瞒他,想不到她竟是鬼迷了心窍要杀了菲儿姐,郁雨心中悲痛交加,泪眼迷眼,他起身就要离去,他实在是无脸再面对菲儿姐。 第108章 他是矜持的,有傲气的 他不是一个孩子了,礼义廉耻孝悌忠信早就刻在他的骨子里。 他菲儿姐面前他自觉羞愧不如,可不管怎么样,李心儿还是他的姐姐,即便她做了这样的事,所有人弃了她厌恶她,他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姐姐。 他现在还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 “郁雨。”菲儿一把拉住了他,“这不是你的错。” 少年转过头,眼中全是泪水,“菲儿姐虽然这不是我的错,可我姐毕竟对你做了这样的事,可她毕竟还是我的姐姐,我代我姐向菲儿姐说声对不起。” 少年抽抽噎噎的说道,她轻拍他的背,把他抱在怀中,柔声劝道,“郁雨,菲儿姐知道,菲儿姐不会怪你的。” 菲儿姐这样说,更让李郁雨心中羞愧莫名,他抬头擦了擦泪目光坚定地说道,“菲儿姐,我会和姐好好说说的,以后我会在一旁看着她,不让再让她做出伤害人的事儿,你放心。” 少年清澈的眸子里闪着隐隐水光,在菲儿宽慰他一番后,他这才告辞离去。 看着他离去时孤单的背影夏末不由心生怜悯,叹息道,“清平郡王真是可怜。” 是啊,多么好的一个孩子,但愿李心儿不要辜负了他对她的好,能够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李心儿犯了错,也得了应有的教训,只要她肯改,看在郁雨的份上,前事种种她都不想与她计较了,与长乐长公主相比,她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可长乐长公主就不同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没有打算放过她。 只是到时免不了伤害郁雨这个单纯的孩子,想到此菲儿不免唏嘘。 看着窗外的桂花树,她的心思又飘忽了起来。 ................................ 郑府雅集轩内,李天赐望着捧着书卷的郑元畅问道,“元畅哥,听郑筠说陆姑娘病了,我们今天和郑筠一起去看望一下,你说准备什么礼物合适。” “要去你们去,我不去。”郑元畅淡淡地说道。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一下。 李天赐上前一把夺了他的书,这一次郑元畅的目光总算抬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看着他道,“拿来。” 李天赐把书藏到了身后,大声道,“元畅哥,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说陆姑娘病了,她病了。” 元畅哥怎么能这样无动于衷地安心看书呢,他到底担不担心陆姑娘。 说这么大声,他又不是耳聋,他当然听到了。 “刚才你不是说了,我也回了你,我不去。”郑元畅懒懒地倚在椅背上,一手托着下巴,好整以遐地看着他,挑了挑狭长的眉毛,“我的说你听不懂?” 李天赐翻了个白眼,直吐气,“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看看陆姑娘,好歹我们也是朋友,你不是答应蒋伯伯要好好照顾她的。”他说道,“元畅哥你怎么能这样不尽人情。” 郑元畅,“............“ 不知道不尽人情的到底是哪个,这黑锅背得。 李天赐若是知道郑元畅背着他们深夜去看望过菲儿,还送去了无量山珍贵无比的灵药,至少能喷出一缸血来。 郑元畅投了一块牛肉给伏给脚下的雪獒,好笑地看着他,“我说过会好好照顾她,并不代表她生病了,我就得巴巴地看她。” 郑元畅对他伸了伸手,双眼一眯,懒懒道,“书给我。” 雪獒吃了牛肉,舔了舔唇,对着李天赐凶狠地嗷了一声,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有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了。”李天赐咕哝道。 面前这一人一獒真是气死他了,李天赐没法子,再不把书还给元畅哥,估计元畅哥得发飙,这才一天呢,雪獒已经在元畅哥手上服服贴贴了。要是让雪獒咬上他一口,他不得落得和李心儿一样的心场,想想他就一阵恶寒。 李天赐乖乖地把书放到了他手上,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又把目光重新落到了手中的书卷之上。 “元畅哥,你真不去?”李天赐顶着被咬的压力,又问了一声。 郑元畅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 李天赐点头如倒蒜。“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元畅哥。我和郑筠一起去,不打扰你看书了。” 说完,蹬蹬蹬走了出去。 李天赐出去以后,郑元畅从书卷中抬起头,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梧桐树叶,他随手把手中的书卷扔在了案上。 因为生她的气,他拿着书卷一上午,一个字也未曾看进眼里。 把无量山万金万买的圣药喂了她,小姑娘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当他投毒,半点不识好人心,真是生生气死他了。 最最可恶的事,这事他还说不得。 让别人憋屈的事他常干,这让自己憋屈的事还真是头一回。 昨夜回来他半晌没睡着,不过他还是帮她教训了清瑶郡主,现在清瑶郡主应该自食了恶果,她也应该知道了。 想他堂堂郑府的大公子,都察院里的一把手,他是矜持的,有傲气的好不好。 这一次怎么着也得小姑娘亲自来道谢才行,他可不会再巴巴上赶着讨没趣了。 李天赐出了雅集轩就唤了一个小奴婢去叫郑筠,两人在院子里一碰头,李天赐就耷拉着脸,拉了郑筠嘟囔道,“小爷我好说歹说你哥就是不肯去陆府。” 郑筠斜了他一眼,一副不信的表情,小嘴一撅道,“我看是你喜欢陆姑娘,巴不得我哥不去吧。整天陆姑娘长陆姑娘短的,你的心思谁不知道。” 陆姑娘是他哥的,可不能叫这个小混蛋给拐了,她得维护他哥的主权。 李天赐气得头上差点冒烟,“嘿,我说郑筠,你别冤枉人好不好。” 他话锋一转,鄙夷地扫了她一眼道,“陆姑娘又漂亮又聪慧,谁不喜欢?哪像某人,生得丑也就罢了,舌头还不饶人。” “好你个李天赐,我哪丑了?”郑筠抬头挺胸,今日要去陆府,她早上梳洗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件月白色的云锦,再配了一条石榴红的百褶裙,还化了一个时下京都流行的妆容,就连身边的小奴婢都大声称赞。 虽然她够不上天香国色,好歹也算是清秀可人,到了李天赐嘴里怎应成了丑人一个,什么眼神嘛。 郑筠瞪着李天赐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盯死。 第109章 得郁抑症了 像郑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哪一个不爱美,她和李天赐天天打打闹闹的像个野小子,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难免难过又不愤。 李天赐双手环胸,对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郑筠迎上他的视线高傲地睨着他,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给她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少女面容白皙细腻,一双明眸如水。一嗔一怒生动俏皮,李天赐不由一怔。 这臭丫头如果不说话,其实还是挺美的。 心中这么想着,口中却说道,“恩,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无一处不丑。” 李天赐话一出口,郑筠脸涨得比石榴还红,“李天赐,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看你是皮痒了?”郑筠小粉拳一捏,就向李天赐揍去。“看本姑娘今天不打死你。”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李天赐连连抱头逃窜,“姑奶奶,小爷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呸,谁是你姑奶奶,本姑娘没你这么混蛋小祖宗,今天本姑娘非拨了你的皮不可。”郑筠叫道。 说实话,这个混蛋,他的实话就是她郑筠是个丑八怪,去他妈的,郑筠在心中爆起了粗口。 院子里的奴婢们各干各的事,见怪不怪,也没有人上来劝架的,反正李世子和小姐每天这样掐架的戏码不说十次八次了,一天三次总是有的,她们早就麻木了,反正玩累了她们也就消停了。 最终,以李天赐的惨败完美收局,李天赐摸着被她捏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为自己默叹连连,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着还怒气喧天的郑筠,他叹了口气,今天自己嘴又贱了,活该哎活该,活该挨打。 这一天不和郑筠扯扯嘴皮子,动动手,他还真是闲得慌,他也是越来越不懂自个了。 “哼,我去叫我哥”郑筠瞪了他一眼,不忘道,“回头再来收拾你。” 眼见郑筠一阵风似地向雅集轩冲去,李天赐懒懒地靠在游廊的石凳上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臭丫头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这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不出一刻钟郑筠就回来了,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走吧,我们两个去陆府。” 也不知道哥今天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哥哥不去,她怎么拉红线,郑筠懊恼死了。 哥哥不着力,她这做妹妹的只好勤快一点,这红娘她是当定了,这一次一定要帮哥把菲儿姐姐把过来,就算是骗也要骗过来,她可不想他哥一辈子当光棍。 李天赐浓眉一挑,从石凳上蹿了下来,拍了拍手说道,“我就说元畅哥不去,你偏不信,哼,这下踢到铁板了吧,冤枉小爷。” 他昂了昂头,带头向府门走去,郑筠跟在他身后,撇了撇嘴,嘟囔道,“冤枉你就冤枉你,怎么,莫非你还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郑筠在他背后扬了扬小粉拳。 李天赐回头道,“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爷大方,不跟你计较了。” 郑筠鼻子里哼哼几声跟了上去。 李天赐骑马,郑筠马车,很快就到了陆府,对郑筠和李天赐的到来菲儿很是欣喜。 在偏厅招待了他们两个,特别是李天锡,她正愁着没有机会在他口中套套母妃的消息,来的正是时机。 夏末泡了茶,又摆了当季的水果拼盘,三人在偏厅坐了下来。 郑筠很是好奇看着菲儿,怎么一日不见,菲儿姐非但没有一丝病容,这容貌更是美上了几分,那皮肤吹弹得破,脸蛋儿粉嫩红润,水灵灵的看着她都想掐上一把。 “菲儿姐,你请了哪个大夫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日不见,这身体看着像是大好了。”她说道,“你介绍给我,回头我把人请到我们府上,我让他也给我哥调理调理身体。” 菲儿刚喝到嘴的茶差点呛着,看着少女黑的没有杂质的眼,她猛咳了一声,这叫她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这药就是你哥半夜送来的呀,小姑娘得怎么想。 李天赐也歪着头看着她,昨夜他从宫中回来听郑筠说起陆姑娘病了,操心了一晚上,可现在看到陆姑娘粉面桃腮的模分明没有半丝病态。 在两人的目光之下菲儿红了脸,她咬了咬牙,“只是普通大夫罢了,我昨夜喝了你送来的灵芝汤,许是平时不太生病,这灵芝又功效大,昨夜安安静静睡了一晚身体就大好了。” 都是这个奸胚惹的,干嘛半夜送药,就不能光明正光的送药给她,害她这会要骗这么纯真的小姑娘,好心虚啊。 “哦。原来是我送的灵芝啊。”郑筠略有失望地道,“灵芝我哥不知道煮来喝了多少,对他没什么功效了。” 看着少女失望的表情,菲儿舒了口气,看来她是信了她。 她心虚地别开了眼,看着李天赐说道,“世子,听说你昨天在宫中当值碰上贤妃娘娘拒食了?” 李天赐拿了一颗桂圆剥了丢进了嘴里,点点头,“是啊,圣上发了怒,就连长乐长公主也进了宫,这两位对贤妃娘娘可不是一般的着重啊。” 长乐长公主也进宫了,菲儿静默了片刻,又问道,“贤妃娘娘,她还好吧?” 她拢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颤动了声音,就连声音都有一丝颤抖,菲儿努力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圣上素来宠爱贤妃娘娘,虽说圣上下了旨意把娘娘圈在了清心殿,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他浓眉一皱,突地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你们可别外传,贤妃娘娘就得了忧郁症,她疯了。” 说完,又不放心对郑筠嘱咐道,“你可千万注意别在元畅哥面前说漏嘴,不然元畅哥知道是我走漏的消息,非得把我杀了不可。” 郑筠对他无语地白了白眼睛,真是,把她当什么人了。 “什么?疯了?”菲儿失声站了起来,按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止不住的颤抖,她努力克制想要流泪的冲动,问道,“什么时候疯的?怎么会疯的?” 李天赐的话如同给了她当头一棒,菲儿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第110章 面具少年梧桐(为盟主浅笑菲菲加一更) 她刚得了母妃还活着的消息,就连真假都没有确定,现在李天赐却又说母妃疯了,这消息一个比一个刺激,菲儿紧紧抿住了嘴。 事实的真实到底如何,她还不知道,这时候她不能慌乱,也不能急。 菲儿重新坐了回去,深吸了口气。 菲儿的异样李天赐并未察觉,他正专心对付盘子里的桂圆,他吐了核在空盘子上,又剥了一颗桂圆扔进嘴里,“七公主和三皇子去了没多久,贤妃娘娘就得了抑郁症,没过几天就疯了。说来贤妃娘娘也真是可怜,那么好一双儿女说没就没了,换了谁都不得发疯。这事陛下封琐了起来,除了伺候贤妃娘娘的几个宫人和侍卫知道没几个人得知。” 菲儿脑子里嗡嗡嗡的,思绪一片纷乱,进宫的事现在已经刻不容缓,如果母妃真的还活着呢,一时间希望的火焰在她心中越烧越烈。 “所以我哥才想方设法地调了你去清心殿外当值,是想着你多多照看贤妃娘娘吧?”一旁的郑筠插嘴道,她没想到哥哥对当时还年仅八岁的小公主竟用情如此之深。 如若她还在,哥哥如此说不定两人真能成就美好佳缘,可现在小公主已经去了,他那样就是执迷不悟。 想到昨日在哥哥书房里被她发现的一箱属于小公主的物事,郑筠心中更是焦灼难安,哥哥可不能因为执着过去的事错过眼前美好的姻缘啊。 “贤妃娘娘的事和郑公子有什么关系吗?”菲儿惑然道。 郑筠吐吐舌头,暗恨自己多嘴,菲儿姐会不会不高兴。 “元畅哥对小公主的事都比较关注。”李天赐斟酌道。 其实不仅仅是关注罢了,元畅哥就是为了小公主才提前回的京都。 元畅哥一直在私下调查小公主死的事,这是机密,他三令五申不能告诉任何人,对陆姑娘他也只能保守这个秘密了。 郑筠第一次觉得李天赐看着没有那么碍眼了,这句说的总算对了她的胃了,她的眉目舒展了开来,谈七公主并不是一个美妙的话题。 郑筠目光流转,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要把菲儿和自己哥哥凑一对。 这不见面她就是有通天本领,也不能把俩人凑一块去,多多见面交流,两人就能看对眼了。 不是她吹牛,毕竟哥哥那么帅又那么有才,打破灯笼也难找,和菲儿姐姐简直天造地设地一对,小姑娘想当红娘简直了。 “菲儿姐,你都还没去我们府上做过客,不如明天来我家里玩吧。” 她看着菲儿,眼中心心直冒,那笑容让菲儿一悚,总觉得这小姑娘古灵精怪像是要搞事,人家好意邀请,她又不忍拒绝她,再者雪獒还在郑府呢,趁此机会也可以去瞧瞧它,遂点头应下。 郑筠高兴地欢呼起来,兴高采烈地说道,“菲儿姐,我告诉你,我哥那雅集轩可是有很多宝贝见他从小就爱收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去了一定不会大失所望的。” 小姑娘笑的眉眼儿弯弯,活脱脱和郑元畅一个模子出来。 李天赐傻眼,郑筠这是要干嘛? 菲儿,“..........“ 她邀请她不是去她的闺房吗?怎么变成去那奸胚的院子了。 小姑娘兴奋又直嚷嚷,又夸了自己哥哥一通,直把郑元畅夸到上天入地,天下无能。 李天赐看出来了,夏末也看出来了,陆菲儿不可能看不出来。 这小姑娘这是使了劲儿在她面前推销他哥哥呢。 菲儿怔怔的:她是不是掉进圈套了。 。。。。。。。。。。。。 距离陆府百里外京都郊区的一间庄院内。 一个身着锦袍星眸朗目的少年郎对着窗口负手而立,他看着书案上的青铜面具,目光深沉冷冽。 少年名叫梧桐,确切的说梧桐是这具少年身体的名字,他只不过幸运的在五天前重生在到这个身体的身上。 他不知道老天是垂怜他,还是在开他的玩笑,他有了重回一世的机会,可那祸事到底还是发生了,他来迟了一步,一切再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母妃死了,妹妹也死了,他独自一人忍辱偷生的活着,只是为了一个唯一的目的,那就是复仇。 少年的目光冷的像冰,现在的他仿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除了复仇他的内心再也掀不起一丝的波澜。 他伸手摩挲书案上的面具,这个面具的主人是这个庄院的主人也就是原主的父亲的,那个常年戴着面具就连亲生的儿子也从未见过其真面目的中年男人。 这一个庄院,原主的父亲,那一大堆每隔三月就更换一次的来去匆匆的下人以及源源不断被送来的金银财物,珠宝古玩,这里的每一处都透露着诡异。 包括那个唯一一个在庄子里呆了和主子一样久的下人——尖着嗓音的吴管家。 庄院里的人从来不被允许出去,就是庄子的主子原主的父亲也是一样,在原主的记忆当中,从他出生的那刻起,就被困在了院子里,只不过三个月前被困的地点从彬州改到了京都。 而就在三个月前,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规矩却在消消地发生着改变。 原主的父亲从这个庄院走了出去,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只留下原主这个小主人,吴管家,还有来回去如流水的下人们,庄子里的防卫明显比彬州宽松了很多。 依据原主的记忆这些下人都是到了彬州后,才有吴管家给招过来的。 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这些下人们也没有被替换下去。 包括在彬州天天雷打不动窝在院子里坐井观天的吴管家到了京都后有好几天都不在庄子上,这些都是在彬州时从未有过的。 梧桐打开窗棂向外望去,几个年轻的奴仆们蹲在院子外交头接耳。 庄子里的日子是无趣的,屋子里的人不能出去,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边的消息却过不同的渠道递了进来,比如说送菜的大叔,倒夜香的大娘。 “你们听说了吗?桃花村山崩了,全村的人都死了,就在前几天。”有人低声说道。 第111章 谁定的规矩 “真的假的,桃花村?少主子不是刚刚去过桃花村。” “哪里会是假的,圣旨都下来了。说来少主也是福大命大,他离开的第二天桃花村就山崩了,全村的人都死了。”那人指着梧桐所在屋子,虚声道,“小声点,莫让少主听到,万一少主又偷偷逃出去,被吴管家知道我们可是凶多吉少。” 上次因为少主偷跑的事,所有负责伺候少主的仆从都受了刑挨了板子,吴管家下手从来是不知轻重的,到现在他们的屁股还痛着呢。 在这里做事,待遇丰厚,除了一项嘴巴要紧,要守得秘密。 可日子呆久了,就会觉得无趣,在庄子里也无事可干,年轻人嘛哪里忍得住,空闲的时候就忍不住凑在一起闲磕闲磕。 而他们口中的少主早就在他们闲磕时,从后院牵了一匹烈马,急急地出了庄子。 桃花村山崩了,全村的人都死了,那个救了她的少女呢? 她也死了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梧桐的心中涌上了难言的酸涩。 这种淡淡的干涩的味道,在他的人生当中还是第一次。 烈马的速度再快,也缓解不了他紧张而又迫切的心情。 少年那张冷俊的脸第一次有了冷冽之外的表情,握着缰绳的手冒出了汗珠。 到了桃花村,梧桐翻身跃下了马背,桃花村的入口处已经被官府用白色栏杆围了起来,写着涉案重地,闲人莫入的字样。 他推开了栏杆了,看着满地的荒凉,想起夜里少女窈窕的身影和皎洁如月的眼神,眼神顿时苍凉无比。 她的一颦一笑仿佛尽在眼前,只不过四天的时间伊人却是香消玉殒,梧桐的心头酸酸涩涩说不出的惆怅,原以为或许他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看过终究只是南柯一梦罢了。 他压下心中那股子异样掉头跃上了马背,也许这样才好,他本不该让儿女情长牵绊住手脚,这样也可以完全绝了他的心思。 少年回头望了桃花村最后一眼,扬起了马鞭。 殷情带了两个镇刑司的司卫一路急疾着进了桃花村的小道,有一匹烈马与他们交错而过,马上的少年面容冷俊,英姿勃发。 他回头不由多看了那少年一眼,桃花村命案四天后除了官府的人员以外,居然还会有人来此地,殷情目光一深。 这人气质出众,明显不像是桃花村村民的亲戚,这人是谁?他为何来此? “殷副使。”其中一个司卫叫他,“前面就是桃花村了。” 殷情回过头来,看着那少年绝尘而去的背影,一扬马鞭说道,“全力出发。” 马蹄声声,在小道上扬起一道道尘土。 。。。。。。。。。。。。 梧桐回到了庄院,下了马进了自己的屋子,他推开窗户,庭院里的那些奴仆们还坐在那里闲聊,看到窗前那道人影,那些人畏畏缩缩地闭上了嘴,站了起来。 打扫的打扫,浇花的浇花,开始忙碌了起来。 “吴管家。”梧桐对外喊了一声,庭院里有一个奴仆走到窗前,对他说道,“少主子,吴管今早出门还没有回来。” “哦,让他回来马上来见我。”他说道,合上了窗棂,把屋子里的世界和外面隔绝了开来,外面吵吵攘攘的声音也同时被隔在了窗外。 梧桐把桌上的那张青铜面具拿在手上,深思了起来,自从他从桃花村回庄子以后,接连三天了,吴管家都是早出晚归,他去干什么了呢? 天色暗下来的同时,吴管家也回到了庄子,他轻手轻手地推开少主子的房门,看着案前负手而立的少年,垂首问道,“少主,你有事找我。” 梧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前之人略弯着腰,态度恭谨,礼节上半分挑不出错来,他点了点头道,“父亲呢?他怎么说,可曾答应来见我。” 吴管家在他的目光之下不自觉地头垂得更低了,自从桃花村回来之后,少主真是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在他的目光之下他时时心里发毛,那目光冰冷锐利而又深沉,那不是一个长久被禁在庄子里,自闭而又郁郁寡欢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好像如同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少年就清醒了。 现在面对他时他只想俯首称臣,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了。 原以为跟着主子,一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可三个月前一切都变了,在讶异之后他的心里重新又燃起了希望,谁想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他还不老,他还可以干很多事,随之而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让他欣喜若狂。 现在的他很忙,真的很忙,他有很多事要做,虽然每天累得像狗,不过他过的很充实,他喜欢这样累得像狗的日子。 几十年间他每天睁开眼就在院子里,闭上眼还是在院子里,这样的日子过得他差点和少主子一样要得了那郁抑之症。 现在好了,一切好了,苦尽甘来了,这几十年的青春到底还是没有白费。 他想少主说不定也是重新燃起了斗志,或许他在哪里也看到了希望,所以他也“活”了。 “主子最近事多,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庄子了。”吴管家赔笑道,“少主,若是有什么事您可以吩咐奴婢。” “你能做主?”吴桐冷笑了两声。 “少主哪里的话,当然是少主您做主。”他笑道。 青铜面具被少年扔在了书案上,梧桐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把禁令撤了,从即日起庄子里所有人不必再拘着了。” 话一出口,吴管家的脸色就变了,他为难地看着他道,“少主,除了这一条,其他的事都好商量,您知道的这是规矩。” “规矩,是谁定下的规矩?”少年厉声道,“父亲吗?” 那个胆小的只知道缩在面具后面,苟延残喘的男人不会傻到作茧自缚。 他一步一步走到吴管家身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的目光森然,“是谁?是谁在控制这里?是谁在这里限制所有人的行动?是谁在暗中操纵这一切?这里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的珠宝又是谁送进来的,你说,这人是谁?” 第112章 夏末不见了 吴管家在少年威慑的目光吓得差点就摔倒在地,他双手撑在地上,目光闪烁,“没有人,少主,真的没有人逼着。” 梧桐握着吴管家的手一紧,狠狠捏了一下他的下巴。 就在吴管家以为他的下巴要被少年捏碎时,他又松了手,吴管家颓然跌坐在地,望着他一脸惊骇。 “既然没有人,父亲也不在,那这个家就由我当家,以后我说的话就是矩。”他肃容道,“你立即吩咐下去即日起解除庄子里的禁令,如果有异议,直接让父亲和我来说,还有我不想再看见有人在暗中观察我的行踪,下次若还是有人不把我的话放在心,如同此案。” 少年一拳捶在了案上,书案应声而碎,吴管家吓得牙齿都抖了。 少主这是黑化了吗?那个胆小的像只耗子,每日每夜窝在屋子里畏畏缩缩,连正眼都不敢示人的少年竟然有了这般的威慑力和武力值,让人瞬间失了与之对抗的勇气。 这才是少主应有的气度,本来他应该感觉高兴才是,可不知怎么的吴管家就觉得高兴不起来。 当天夜里,吴管家就去面见主子,得到的答复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来进了京都一切都变了,少主变了,主子也变了。 是啊,能不变吗?他也变了。 即使被少主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可也依然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禁锢解开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翌日一大早揽月阁发里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夏末失踪了。 菲儿冷冷的视线在林妈妈、春芽等人身上略过,众人低眉顺目的站着,俱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乱动乱,揽月阁内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滞。 菲儿在扫视了一圈后,收回了目光,林妈妈和春芽总算透了口气,刚才在大小姐的目光之下,她俩差险险就窒息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小姐,以前的她一直玩儿着她们呢,俩人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错事。 菲儿留下了紫鸯,遣退了众人。 据她刚才观察夏末失踪的事,这些人应该毫不知情,“紫鸯,你去一趟御街郑府找郑小姐,说我有事今日要迟点去拜访了。”她吩咐道。 “是,小姐。”紫鸯应声出了揽月阁,屋子里只留了菲儿一人,她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日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夏末肯定出事了。 此前她已经吩咐众人在陆府里找了个遍也不见夏末,夏末每天天刚破晓就会到她屋子里给她准备好洗漱的用品,这么多天来从来没有一天中断过。 她亲自去了耳房,伸手在棉被下一摸,触手一片冰凉,当时她的心就沉了下去。 夏末开屋子应该已经很久了,她不可能和她不说一声就出去。 难道有人想害她,她一个小丫头有谁会想要害她。 菲儿脑中闪过一个个可疑的人物,思来想去除了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想要对付夏末,这是一定是她们暗中动的手脚。 夏末失踪的事是她的失误,她料定她们会对她稍示惩戒,却想不到她们竟是要动她身边之人,如果夏末出了事,她定不会放过那些害她之人。 菲儿目中寒光一闪,她出了院子,直接就去了依柳院。 依柳院内室陆文轩伸手,女官为他穿好了官服,整理好了衣襟,对着镜子里仪表堂堂的自己,陆文轩满意地笑了。 这两日上了药膏后他脸上的淤青好了,样貌已经恢复如初。 朝堂里的事也一帆风顺,只等着殷情把桃花村的案子给结了,他就可以青云直上,在朝堂上尽显威仪。 昨个夜里,翡翠还把库房的钥匙交了他的手上,陆老夫人也终是想通了,拨开乌云,他陆文轩顺风顺水的日子总算来了。 穿戴整齐,陆文轩眉眼带笑,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只觉连日来的压抑疲惫一扫而空,神精气爽的不行。 “长乐”他柔声唤道,转身走近床榻去牵长乐长公主的手。 见长公主神色不虞,他猜测长公主定是为了李心儿的事烦心,遂开口说道,“长乐,昨夜我已经派人教训了菲儿手下那丫头,你宽宽心,御医治不好心儿的脸,咱们在民间慢慢找,总能找到奇人异士为心儿医治的。”他说道。 “有劳驸马费心了。” 长乐长公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摆了摆手道,“别再提心儿了,提了就心烦。”她话锋突地一转,问道,“桃花村的事可有进展?时间不多了。” “你放心,这事我已经交待殷情去处理了。”陆文轩说道,“这小子懂得分寸,他会处理好的。” 长乐长公主皱了皱眉,“他和菲儿怎么回事?他们两个似乎走的很近。” 陆文轩笑了起来,“是啊,菲儿好像和他挺说得来的,这是好事长乐。”陆文帮长乐长公主插好歪了的发簪,继续道,“菲儿要是真看中了这小子,我倒是开心了。” 长乐长公主不解地挑了挑眉,他又笑道,“有殷情帮我们看着她,我们不是能省好多事。” 陆文轩又从袖中取出库房的钥匙交到长乐长公主手上,温声道,“长乐,总算不负你的所托,母亲已经让出了当家权,以后咱们府上的事就要辛苦你多多费心了。” 长乐长公主笑着接过,眉头舒展了开来,“驸马哪里的话,本宫进了陆府,当然要为陆府多费心思。” 这开局第一步走得不错,得了掌家权又治住了老东西。她看了陆文轩一眼,暗忖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长乐长公主正暗自得意,女官的声音从外室传来。 “长公主,驸马,大小姐求见。” 她看了看陆文轩,拧眉道,“你去吧,我就不出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见这臭丫头一次,她就被她气一次。且再等等,收拾完了老东西,离她也不远了。 “那好。”陆文轩说道,心儿发生那样的事,他料想长乐也不乐意见到菲儿。 他吩咐候在一旁的含笑,“你好好服伺长公主。”含笑笑着应下。 第113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为盟主江阴方儿加更一章) 等陆文轩出了内室,长乐长公主把钥匙交到含笑手上,说道,“你带人去库房好好清点一下,列一张单子出来。京中的田产、商铺一样也不要漏下。” 长乐长公主看着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指甲,“再支会库房的管事一声,清单上的物品若有遗漏,那老东西以后都不用想着出福寿堂了。” 掌握了陆文轩就是掌握了整个陆府,现在整个陆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老东西若是还不识趣,她就让她去西方极乐世界好好享受享受。 含笑出去后,长乐长公主卧在美人榻上,专注听着室外的动静。 陆文轩出了内室,看着背对着他亭亭而立的少女,眼中笑意一闪而过,这一次她应该怕了慌了,是啊,也应该怕了慌了,身边的大丫头一夜之间失踪了,是该哭泣着向他这个父亲大人苦苦哀求着认错了。 现在他只要坐着等着就好,陆文轩走到主位掀开衣袍下,接过小奴婢递过来的清茶轻轻吹了下,对小奴婢挥了挥手。 “父亲大人,打扰了。”少女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说道,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看到料想中那张慌乱哭泣的脸,少女一脸的镇静。 这和他料想的太不一样了,陆文轩略略有些失望。 陆文轩望着她暗自思忖难道他想错了,她根本冷心冷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婢女的死活。 那他大半夜的大费周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菲儿,你又和父亲客气了,父女之间哪有打扰不打扰的。”他轻嗓了口茶说道,“你大清早到依柳院找为父,有什么要事?” 菲儿随意地看着室内的摆设笑道,“是有一件事,我好像忘记跟父亲大人说了。” 少女的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在婚宴上她也是如此,淡淡地笑着,可说出的话却比毒蛇还毒,这一次她又想说什么,难道真要杀了她,她才会感到害怕。 “父亲大人记得碧桃吧?”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文轩心下一沉,料想她接下来的话绝不是一句什么好话。 果然,“碧桃福大命大,她也没死,她好好地活着。” 陆文轩握着茶盅的手抖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他垂下眼眸,又喝了一口热茶,避开她的视线,问道,“碧桃居然没死,真是命大,那她现在在哪你告诉为父。” 菲儿笑吟吟地着看他,这就紧张了。 他站了起来很是激动地轻捶着双手道,“她爹娘要是知道她没死的消息,可要开心坏了。” 碧桃的爹娘真的开心坏了吗? “是吗?那她爹娘在哪?我回来后可从未在府上见过他们。” 在问过林妈妈后,她还旁敲侧击问过陆老夫人和二婶碧桃爹娘的事,她们两个也是完全不知情,她这个父亲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陆文轩目光一闪,说道,“我安排她们到铺子上去了。” “是哪个铺子?”她问道,“说来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刚好趁此机会见见他们。” “父亲在京都外置了些产业,路途遥远你不方便过去。” 这借口用的真好,少女讥笑着看着他,“父亲大人当真生财有道,看来我们陆府不光要加官进爵,这产业怕是在父亲手中也要番上一番了,当年在彬州父亲大人怎么就没想着这发家生财之道,这样我们陆府也不是总是用着母亲的嫁妆贴补家用了。” 孽障,真是孽障,陆文轩扶着椅子的手按得紧紧的,脸上青筋暴起。 “哦,她们父母不在正好,省得伤心。”她说道,“碧桃要杀我?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何人指使,父亲大人,你说呢?她会受何人指使,她为什么想要杀了我?菲儿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对方才要将菲儿置之死地。” “我怎么可能知道碧桃她发了什么疯,早知道的话,我还会给她机会让她害你。”陆文轩咆哮着站了起来,声音大的差点连屋顶都掀了。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这样,他还不如一刀让人把这只白眼狼给杀了,现在哪来这么多烦心的事。 菲儿看着他冷冷一笑,“她都招了。” 陆文轩上前一步,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招了,招什么了?她的胡言乱语你也相信?” “父亲大人,你抓痛我了。”少女的眼里带着露.骨的笑意,她随意地看了眼他握着她的那双手,陆文轩在她的目光之下沉着脸松了手。 少女又笑了,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在面对陆文轩总是忍不住想笑,大约是他的行为让人觉得好笑,看着他时总让她觉得在看戏园子里的小丑。 “我不相信啊。”少女一脸的天真,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来找父亲大人了,我想听听父亲大人怎么说的。碧桃说桃花村的事都是长乐长公主指使的,包括陈大一家也是被长乐长公主买通了,所以陈大一家为了钱财,为了依附与长公主为了他们的前程使出各种手段想要陷害女儿。” 陆文轩听后神情放松了不少,“菲儿,你怎可听她乱说,定是这个奴婢见你一人在外见利起义,又见陈大一家死无对症,她这才把脏手泼到长乐长公主身上。” 呵呵,都这样了,她这个父亲还能这样瞎扯,真是厉害了。 “没有确实的证据,我怎么可能胡说。”她讥讽地笑道,“父亲大人要是想要包庇长公主我也无话可说。” 陆文轩,“..............“ 面对这个女儿时,他除了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外。 她望着他时骨子里的那种轻蔑的笑容,更让他有种想撕毁她笑脸的冲动,他深深地理解清瑶郡主在面对她时心中的那股冲动和毁灭她的欲望,所以他才会多帮助李心儿,包括这一次也是,他派人半夜掳了夏末,除了给李心儿出一口气外,就是要给这个不孝女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知道何谓害怕。 可现在看来,一切又要落空,陆文轩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怎么可能,菲儿,你把碧桃交给父亲大人审问。如若她说的确实是实话,父亲必然会去长公主那里问个明白,还你一个公道。” 第114章 养不熟的少女 把碧桃交到他手上审问?他当别人都是傻的吧,菲儿看着他冷冷一笑。 “好,我相信父亲大人。”她说道,“不过碧桃不在府上,我等夏末来了再一起出发。女儿就不防碍父亲大人出门办差了。” 说完,她竟是看也不看陆文一轩一眼,一脚跨出了依柳苑。 陆文轩看着她的背影在案几上重重捶了一拳,他就知道她怎么可能这么快松手,原来是存了拿碧桃交换的目的,所以她才会敢在婚宴现场这么闹。 她手中一直握有碧桃这张皇牌,才会如此的嚣张放肆而又有恃无恐,她真就以为他不敢对付她了。 养只野猫野狗也养熟了,他养了她十多年,换来这样的结局,果然不是自己的种怎么也养不熟。 “来人哪。”陆文轩向外喊道。 “驸马。”长乐长公主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说道,“你觉得你把夏末那丫头交出去,菲儿就会乖乖把碧桃交到我们手上?” 长乐长公主冷笑一声,“不会的,等你把人送去了,她是不可能再把人交出来的。” 长公主妖艳的脸上闪过一个飘忽的笑容,看着他勾了勾唇,“信不信咱们咱个赌?” 这丫头现在心机深着呢,长公主之所以在陆文轩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是连日来她观察之下发现陆文轩对自己这个女儿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如珠如宝。 果然,在权利和欲望面前什么妻子、儿女啊亲情都可以抛弃。 这样的陆文轩才是她真正需要的人。 长乐长公主款款向他走去,陆文轩迎上前去扶了她在室内椅子上坐下,他拧了拧眉头说道,“碧桃在她手上终究是一个隐患,我是怕事情宣扬出去,对你我终归不好。一个小丫头罢了,给就给了。” 长公主说的他何尝不知道,此举也是被逼无奈,这个十多年来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柔柔弱弱的人,他怎么会料到有一天会被她逼到如此境地。 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如果他再扣上一个谋害女儿的名声,即使他踏上了权利的巅峰,也始终抹不去这人生的污点了,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孽障一忍再忍。 “当时那事发生时,我就和你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你偏就不听,自食其果了吧。”她说道,“现在好了,你倒是把她养得越来越好了,处处与我们针锋相对不说,现在还敢上门要挟,这哪里是子女,分明就是要债的。” 见陆文轩久久未应答,长乐长公主眯眼道,“你不会还想着护着她吧。” “怎么可能?”陆文轩瞪大眼想也不想的回道。 陈大一家对付陆菲儿他一直都知道这是长公主暗下的命令,碧桃是他派去的在暗中推波助澜。 陆文轩抬头下意识向长乐长公主望去,见她饶有兴致地看着几上的小皱菊,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长乐长公主干的事他一清二楚,而他做的事长乐长公主未必会知道。 当初他也是为了遮掩菲儿的死因,顾全自己的名声。才下了狠心派人把桃花村给炸了,制造了桃花村山崩的假像。 这样的话她的死就能变得合情合理,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他反而会赢得世人的同情。 结果那孽障没死,回来还仿佛变了个人,向他讨债来了。 而且因祸得福和李天赐和郑元畅那两个小子勾搭上了,要是早知道会闹出来这么多祸事,他就是不顾着声名,也要把她给弄死了,哪里来现在这么棘手。 他和长乐长公主的事被她在婚宴上捅了出去,这时候要是派人杀了她,这杀女罪名他不担也得担上了,陆文轩想想就头疼不已。 “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长乐长公主的目光掠过案几上的小雏菊,突然道,“贤妃娘娘绝食的事你听说了吗?” 陆文轩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长乐长公主看着他面上闪过诡异的笑容,“陛下去看过她了,本宫也去看过她了,她很好,就是太想女儿了。”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后,屋子里一下静默了下来。 许久后,长乐长公主摘了一朵小雏菊在手上把玩道,“人你给那丫头送去,但是不要送的太早,先晾她一晾。她把心儿的亲卫杀了,又毁了心儿的容貌,怎么着也要让她尝尝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至于那个丫鬟只要别弄死了,就使劲折腾吧,最关键的是再弄条狗把她的脸也给我毁了。” 长乐长公主说完,把手中的小雏菊往地上一扔,双脚上绣着南珠的圆头鞋子就这么踩到了上面,小雏菊立时被踩个粉碎。 “长乐,还是你的办法好。”陆文轩双手一拍,豁地站了起来,面带喜色地说道,“我马上去办。” 望着陆文轩兴冲冲的背影,长乐长公主笑着站了起来。 “长公主,库房那边一切妥当。”大官女含笑走了进来,从袖中取出库房清单交到长公主手上,“这是陆府所有财物的清单,请长公主殿下过目。” 长公主接过,勾了勾唇嘴道,“那老太婆没有闹事?” “她现在哪里敢再闹事。”含笑笑道,“奴婢带着人去清点财务,库房的婆子客气地不得了,说是陆老夫人已经交待过要好好配合咱们做好清点工作,我看老夫人这是觉得她在府中大势已去,想着要讨好您呢。” “您说老夫人当初又是何必。”她维持着脸上一惯的笑意说道,“早这么识趣,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不过您这么一出手,震慑住了陆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以后这陆府众人肯定以长公主您马首是瞻,不敢造次。” 长公主垂眸瞄了眼手中的清单,在看到那一长串的价值不菲的田产、铺子、名贵字画和八百万两银票的数目时,她的精神为之一振,蒋家果然不愧为大景朝首屈一指的壕富。 她早就知道蒋家富有,可看到这张单子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蒋家的富有程度,这单子上随便一件物品拿出去,都可以在京都充个富豪当当。 第115章 玖月到访 这蒋家十多年前竟有如此丰厚的财富,这过了十多年的积累和经营,这手上的财富还不知道又增长了多少,长乐长公主的眼神豁然一亮,那目光如同饿得快死的孩童,突然在眼前出现一个热乎乎的大馒头,馋的不行。 她吩咐含笑,“银票你去库房全部提了拿去给薛副统领,银子的事让他以后尽可放心。” 含笑点头,长公主又问道,“蒋劲夫那边派去的人可有消息?” 含笑皱了皱眉摇头,这事也真是奇怪照说她们派出去的人都去了两天了,这事应该办成了。 正在她思忖间,长公主华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再派几个人过去彬州看看,还有把蒋家所有人的资料都给我查清楚了,务必要查清楚蒋家可有得罪过当地官员或者权贵的,让人速去速回,及时回禀。 含笑颔首退下后,长乐长公主抬头看了眼窗外,眼中神色莫辨,过了约莫半刻钟长公主握着陆府财务清单转身进了内室。 。。。。。。。。。。。。 吴医正和王医正回到御医院后,清瑶郡主李心儿毁容的事就在宫中传开了,六皇子玖月殿下一得到这个消息,就匆匆去凤鸾殿找了王皇后。 “母后,你听说了吗?李心儿她毁容了。”他一掀珠帘到了室内,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李心儿毁容了,那他和李心儿的婚事是不是就此可以做罢了。 见王皇后又在摆弄桌上的牡丹花眼也没抬,玖月把她手中的牡丹花移到一边,急道,“母后,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 “你当母后头昏眼花了不成。”王皇后瞪了他一眼,又把牡丹花移了过来,专心地修剪枝叶。 “你去看看心儿吧,顺便带点药材过去。”她叹了口气,道,“心儿的脸能医治好最好,若是到年底还不能医治,就如你的意,你和她的婚事就此做罢。” 玖月听后狂喜,王皇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道,“在心儿面前你不要露了心思,这事你姑姑他们主动提出来最好。” “姑姑她会愿意?” “你姑姑是明白人,行事自有章法,这个你不必操心。”王皇后淡淡说道。 大景朝这个长乐长公主最好面子,退婚这样的事情她是不可能等她们主动先提出来,只要年内心儿没办法医治,长乐必然会在年前开口取消婚约。 在她的心中没有什么比她手中的权力、地位和名声重要,包括她的一双儿女,王皇后对这个小姑太过了解了。 玖月还没乐呵上一会,王皇后接下来的话让他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母后会给你另择一门婚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明年就把这婚事定下吧,就别再拖了。” 玖月闻言撇了撇嘴,算了,躲过一劫是一劫,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 “我走了,母后你继续。”玖月对着王皇后抬抬手,飞一般溜出了凤鸾殿。 王皇后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什么时候才会懂事。 片刻之后,王皇后带了心腹女官去了清心殿,不料却被守在清心殿外的侍卫拦了下来。 “本宫要见贤妃谁敢阻拦。”王皇后凤目一扫,厉声道。 侍卫队长站出来抱拳道,“皇后娘娘恕罪,属下等奉了圣上命令守在清心殿外,除圣上和长乐长公主殿下外,清心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还请娘娘见谅。” 王皇后听后面色一沉,对身后的女宫道,“去清晖殿。” “恭送皇后娘娘。” 身后侍卫们恭敬的声音此刻对王皇后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她一国之母的权威竟是比不过一个公主,圣上什么时候开始和长乐相处这么融洽了,王皇后凤眉皱了起来。 玖月带着一个小内侍备了礼一路从宫门口晃荡着步行到了陆府门口,正安侯府这个烫金大字在日头下金光闪耀,玖月仰头看着这四个大字,桃花眼里泛着丝冷笑。 守门的小厮看见他过来,点头哈腰笑着将他迎进了陆府。 说来这已经不是玖月第一次来陆府了,半年前他被李心儿硬拉来这里时,无意中曾在游廊碰到了陆菲儿,那个女孩子怯怯弱弱,看着他的目光含羞带怯,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里,羞涩的目光如影随至,想甩都甩不掉,让他不厌其烦。 本来像他这般年纪有少女倾慕也是一件骄傲得意的事儿,偏他就不喜欢这种怯怯懦懦小家子气的女孩,他一瞪眼,她就如一个受气包似的眼泪哗啦的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怎么她了,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她看着他都让他觉得有损他皇子的格调。 他喜欢的是那种阳光明媚,顾盼间神采飞扬的女孩,就像嘉宁只要她一出现,就为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让人再也挪不开目光。 今日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陆府了,但愿不要再碰到她才好,想到那水蛭一样紧随其后的目光,玖月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 六皇子玖月头戴金冠、腰插洞萧,手拿折扇,面如冠玉,风流倜傥。 小厮引着他在游廊穿行时,引得府内的小奴婢纷纷侧目而视。 玖月对着那些个小丫鬟眨了眨桃花眼,引来一大片兴奋的欢呼,有小丫鬟在他的目光之下,几欲兴奋的晕倒,玖月笑吟吟地享受着这些赞叹和痴迷的目光。 “六皇子殿下真是英俊帅气,得六皇子一眼当真三生有幸。”有小奴婢捧着脸既兴奋又害羞。 “是啊,见了六皇子殿下今夜怕要睡不着了,殿下真是迷人。”又一个小奴婢一脸痴迷地道。 “噢,不行了,六皇子殿下又看过来了。快,快,扶我一把,我要晕了。”接着,又是咯咯咯的一阵欢笑声。 小内侍上前一步走在六皇子玖月三步之遥停了下来,看着那群小奴婢啧啧两声,低声凑到他身边说道,“殿下,这陆府的下人真是没规没矩的,一个个就跟花痴似的,这倒是真随了她们的小姐了。” 小内侍去年随着玖月来过陆府,对陆菲儿也是印象深刻了,他口中嘲笑的小姐就是指的陆菲儿。 第116章 阴晴不定 小内侍看着这群小奴婢笑着摇头,一群没脑的花痴。 玖月笑笑,今日他心情好,并不计较这些,看就看呗,主要他长得帅。 见小内侍目光停留在那些小婢女身上,他举起手上的折扇在小内侍头上敲了两记道,“还不快走,莫非你还想留在陆府用膳不成。” “哪能呢,殿下开玩笑了。”这陆府有什么好的,乌烟瘴气的。小内侍摸了摸头收回视线,笑嘻嘻地跟在玖月身后。 游廊的尽头一个身穿月蓝色衣裙的少女迎面而来,少女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纤纤细腰盈盈一握,行走间轻盈如水,优雅如画。 少女在经过他俩身旁时,带来一阵桅子花的清香,如同一阵轻风般暖暖拂过心头,玖月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少女和他擦肩而过。 待少女穿过游廊,玖月转过身指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内侍说问道,“本殿没有瞧错吧,这是陆菲儿,那个成天苦着张愁脸,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陆家大小姐。” 这小姑娘半年不见,完全变了样。 小内侍呆愣着点了点头,道,“殿下,确实是她,您没瞧错。” “那她长眼睛了吗?” 对上殿下困惑的桃花眼,小内侍又愣住了。 “这,,,,”小内侍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了想道,“陆大小姐应该没长眼睛。” 照陆大小姐以前的性情来说,看到玖月殿下还不得追着跑,她应该没有看到殿下吧。小内侍挠了挠头,可他们两个齐大人要说没有看到,这陆大小姐莫非真是没长眼睛。 却不料他话刚说完,就听到殿下带着愠怒的声音传来,“她分明就是有眼无珠,本殿看她现在眼睛长到天上去了,难怪传言说她如今胆大包天了,没见到她之前本殿还不信呢。” 他们说话时,那小姑娘分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结果又断然掉转头去,他这是被她赤果果地无视了,六皇子玖月的心情莫名的不爽。 。。。。。。。。。。。。。 陆府雅集轩内,郑筠一大早就指挥着小奴婢们擦凳抹桌,又准备了好多新鲜的时令水果,忙进忙去的,就没有停下来过。 郑元畅惬意地靠在软榻上,看着郑筠忙碌的身影,说道,“这一大早的,什么事这么兴奋?” 李天赐从院子里练完拳,走了进来,他拿了一块软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元畅哥,今天陆姑娘要来,郑筠没和你说吗?” 郑元畅对着郑筠挑了挑眉,郑筠吐了吐舌头道,“我想给哥一个惊喜嘛。” 你请陆姑娘来府上和我有什么关系?”郑元畅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书看了起来,像是并不在意,这让郑筠的心情有点沮丧。 她不知道她这是为谁操心为谁累,郑筠噘噘嘴,哥哥不努力,只有她这个妹妹努力了,反正将来的婶子也有她一份。 “看来你们昨天聊得挺好的,都聊了些什么。” 优雅动听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郑筠瞄了眼低着头关注翻着书页的哥哥,脸上露出浅笑,看来哥哥对菲儿姐也不是完全地无动于衷嘛,这不到她这里打探来了,郑筠在心中偷笑。 “聊的可多的。”郑筠笑嘻嘻地说道,“比如说菲儿姐好像变美了。” 郑元畅嘴角轻扬,那是自然的,无量山的雪颜膏药功效奇大,除了专治百病外,还有美容的奇效,不然这万两白银的价格怎么来的,偏那丫头不识好人心。 “我们还聊到了贤妃娘娘。”郑筠脱口道。 她话一说完,就看到自家哥哥把书搁在了大长腿上,目光从书页上移到了她的脸上,她惊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忙冲着一旁的李天赐挤眉弄眼。 “就随便聊了几句,元畅哥。”李天赐接道。 “我有问你吗?”郑元畅对着他挑了挑眉。 “就是我们无意间聊到贤妃娘娘的事,菲儿姐因为没去皇宫玩过,好奇问了几句。”郑筠观哥哥的面色阴阴的,不是很好,不敢在他面前说谎。 “后面我们都在聊哥哥,真的,没骗你,哥。”郑筠保证道。 “哥哥有什么可聊的?”他随意地问道。 “可聊的可就多了。”郑筠见郑元畅不再提贤妃娘娘的事,面色也好上了几分,开心像只小麻雀。她手舞足蹈地说道,“比如说哥哥如何惊才绝艳,比如说圣上如何赏识哥哥。” 郑筠说的眉飞色舞,郑元畅看着她不由轻笑了起来,“我看你又在陆姑娘面前吹牛了吧。” “哪有,哥哥本来就是这么厉害。”她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以后贤妃娘娘的事在外面切勿胡言乱语。”郑元畅沉着脸,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 李天赐和郑筠身上顿觉凉嗖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正色道,“遵命,指挥使。” “别总是有口无心,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两个还犯口舌,信不信我把你们两个的大舌头给缝起来。” 于是雅集轩内一阵沉默,过了片刻之后一道轻咳声响起,“那她可有说些什么?” 嘻嘻,哥哥还不承认关心菲儿姐,郑筠见他又重新拾起了书页借以掩饰,笑得像抓了老鼠的猫,别提多狡诈了。 哥哥真是可爱,喜欢就承认嘛,干嘛不好意思,想知道菲儿姐有没有想他,还深恐被人知道呢。 “没啊,都是我在说,菲儿姐在听。”话刚说完,她看到他哥的脸色黑了一片。 “郑筠,陆姑娘怎么没说,她说了。”李天赐浓眉一挑,指着乖乖伏在郑元畅脚下的雪獒道,“她说想来看看这小东西。” 郑元畅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赶情说到底,他还不如一只藏獒,别瞎了他那么晚送药丸给她了,没良心的小东西。 两个人也不知道郑元畅怎么突然就又变了脸,郑筠拉了李天赐在一旁打眼色。 等屋子收拾差不多了,郑筠看看窗外的天色也不早了,她叭在桌旁喃喃道,“菲儿姐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有小奴婢进来禀报,说是陆府上小奴婢来传消息,陆菲儿有事不能来了。 “菲儿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说道,“她不是会爽约的人,一定是出事了。”郑筠对那丫环道,“那小奴婢还在吗?你领她进来。” 片刻后,小奴婢领着紫鸯进了门,在细问之下才知道果真是出了事。 第117章 安慰他有何用 梨香院内,百灵把擦好的药膏放好,给李郁雨上了茶,就退到一旁闷声不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郡主心情不好,谁多话谁遭殃。 她偷偷看了坐在李心儿身旁的郡王一眼,见他双眼下一圈青色,不由一阵忧心。也就郡王对郡主好,昨夜一夜不睡在外间守着郡主,生怕她出事。 郡主晚上还一个劲哭闹不休,也不知道体谅体谅郡王,百灵暗中撅了撅嘴。 “姐,用了药后脸上还痒不痒?”看着李心儿上完药后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李郁雨柔声问道。 李心儿也不回话,仍旧把头靠在双臂上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昨夜闹腾了一夜,从清晨起来姐姐就变成这样,一声不响的,看的李郁雨心疼不已。 这时候李郁雨倒想李心儿能像昨夜那样哭哭闹闹的,也好过现在这个样子,长乐长公主一夜都没有过来,这让李郁雨心中对长公主的怨怼更深。 “姐姐。”李郁雨用手推了推李心儿的手臂,把头靠在桌上从她的手臂缝隙中张望,看到李心儿偷偷哭红的眼圈,不由心口一阵钝疼。 “姐姐,你别担心,昨日我私下里问了林院使,咱们大景朝民间不泛有些能人异士,我已经派人在长公主府门前和京都各告示栏前贴了寻医的告示,重金之下必能招来神医为姐姐医治脸伤。” 李心儿豁地抬起头来,面上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她一把抓住李郁雨的手说道,“郁雨,你答应我,要是姐姐的脸治不好的话,你得为姐姐报仇。” 李郁雨避开她的目光,坚定地说道,“姐姐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你的脸一定能治好。” 院子外小丫鬟的声音传来适时解了李郁雨的围,“郡主、郡王,六皇子殿下来了。” 李心儿听后惊恐不已,站起来转身就往内室奔去,“不见,本郡主不见。” 她一边撩着裙摆,一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还怎么见人。 李心儿刚跑进内室,玖月和小内侍就走了进来。 玖月在室内随意地打量了几眼,见室内只有清平瑶王李郁雨和一个小奴婢在,遂问道,“郁雨,你姐呢?” “姐身子有点乏了,现在已经睡下了。”李郁雨寒喧道,“多谢六皇子殿下拨空来看姐姐,殿下请坐。” 玖月眨眨桃花眼笑笑,李郁雨善意的谎言,他也不点破,反正他只是走走过场,能不见李心儿自然是最好的。 百灵给玖月见了礼,上前给两人沏了茶。 玖月坐下后,轻轻啜了口茶,说道,“你姐的事本殿听说了,本殿带了点宫中的药膏过来,都是四国敬献的上好治伤良药,先试着给心儿用一下,希望能对心儿的伤有效。” 小内侍递上锦盒,百灵接过,郁雨抱拳道,“让殿下费心了。” 两人之见相见廖廖,难得见面,彼此之间客气地紧。 李心儿人在室内,一颗心却是溜到了外间,她躲在帘后竖起了耳朵,许久之后没有听到六皇子提起要解除婚约一事,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六皇子玖月慵懒的声音又来帘后传了过来,“本殿在来梨香院的路上碰到了陆菲儿,她好似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李心儿心中一紧,这个时候六皇子怎么会提到陆菲儿,她掀开了布帘一角,看着自己的未婚夫泰然自若的品着杯中的清茶,竟是一分担忧也无,虽说俩人之间是政治联姻,她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此时此地还是免不了一阵失落。 郁雨的声音了又传了过来,“菲儿姐姐还是老样子,一样的善良和温柔。” 帘后的李心儿把指甲抠进了肉里,善良?陆菲儿善良能叫那白毛小畜生抓花她的脸,她善良能下狠手让人把她的侍卫给杀了直接丢到她的院子。 李心儿忍不住了,直接掀起了帘子就冲了出去,“她那哪里叫做善良,分明就是黑了心的狼狗,凶恶的豺狼。殿下,你可别被她虚伪的外表给蒙骗了。” 李心儿话落,室内一片寂静,她扫过众人,见小内侍一脸惊恐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出来居然忘记带上帷帽,她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捂住脸转身就跑。 “殿下见谅,姐姐毁了容受了刺激才会这样。” 玖月久久才从震慑中回过神来,李心儿那脸简直不能直视。 这脸肯定是没治了,在震惊过后他不由心花怒放,这时候这点忍耐力他还是有的。 “无妨,本殿理解。就是寻常人破了相也一时难以接受,莫要说心儿那般爱美又高傲的少女。”他站起来,拍了拍郁雨的肩,道,“本殿事务繁多,也不能经常来看心儿,郁雨,要你多多费心关心照顾你姐姐了。” 对于这位未来姐夫的表现,郁雨心中一阵失望。 殿下安慰他有何用,要安慰的人是他姐姐,不是他。看样子殿下是打算放弃姐姐了。 “殿下放心,本王肯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因心中对六皇子不喜,连带着对他的称呼也客套了起来。 玖月却是毫不在意,两个人又寒喧了一阵,李郁雨目送玖月出了梨香院后,又进了内室安慰李心儿去了。 ........................ 揽月阁内,林妈妈看了眼坐在书案前不言不语静静地练字的大小姐,她似乎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早忘了早间夏末失踪的事。 眼见日头越升越高这夏末还没有回来,在一旁候着的林妈妈心情却越来越不轻松,伺候了大小姐这几日,她可瞧得清楚了。 越是出现棘手的事情,大小姐越是冷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妈妈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妈妈小声问道,“大小姐,要不要我出去瞧瞧?” 见她点了点头,林妈妈如释重负地跨出了院门。 菲儿放下了手中的羊毫,只一会的功夫,林妈妈就带着人到了外间。 “菲儿姐,我听紫鸯说夏末失踪了,担心死了,现在可有她的消息?” 第118章 簪花小楷 清脆的声音传来,菲儿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嫩黄紧锁着眉头的郑筠走到了近前,紧跟在其后两个风姿玉秀的少年郎君,正是李天赐和郑元畅。 她的目光落在人后杏眼桃腮的嘉宝公主和与之同行的女官身上时怔了一下。 嘉宝怎么也来了? 眼见她瞅着郑元畅身上粘乎乎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向来眼高于顶的嘉宝公主这是掉中奸胚的坑中了,想想不由莞尔。 上辈子她认识的嘉宝可是抱着独身主义一辈子,对所有男人都不屑一顾的。 她瞥了眼那奸胚,今日的他头戴玉冠,腰缠玉带,身着一件紫色的交领广袖长袍,十足十世家贵公子的装束,只是这些穿戴在他身上更显清雅俊秀,这样一个有才有貌的翩翩少年郎也难怪嘉宝会陷入其中。 郑筠见菲儿姐的目光停在嘉宝和自家哥哥身上,深怕她误会,刚要解释。 就见菲儿对她摇了摇头,说道,“夏末还没有消息。” 她话一说完,气氛不由一滞。 郑筠倒不好解释什么,毕竟现在场合不对。 她恼怒地瞥了眼嘉宝公主,堂堂的一国公主平时自忤清高来着,碰到她哥哥这高傲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追哥哥都追到正安侯府来了。 郑筠嘟起了粉嫩的小嘴。 一想到这事她就生气,本来她和李天赐还有哥正要出门,嘉宝公主大驾到了郑府,听闻他们要来正安侯府,还厚颜无耻地要求跟她们一起过来,美其名来陆府看清瑶郡主,看她粘在哥哥身上臭苍蝇一样甩也甩不掉的目光,郑筠还有什么不明白,嘉宝公主这是看中哥哥了,真是够恶心的。 “公主不是说要看望清瑶郡主?” 郑元畅淡淡的话语响起,听得郑筠心中一乐。 嘉宝咬了咬下唇,看着郑元畅欲言又止。不过她到底是堂堂一国公主,在人前必要的矜持还是要的。 最紧要的是她不想操之过急,在郑大公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嘉宝的目光不由看向菲儿,少女脂粉未施,却耀眼如珠,只要她站在那里,旁的人就都生生成了她的陪衬,这少女实在太过扎眼了。 她可没有忽略掉郑大公子看着她时与看着别人时不一样的眼光,身为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少女将会是恒在他和郑大公子之间最大的阻力。 浓浓的醋意在心中发酵,她深深地望了菲儿一眼,回转身对着郑元畅语气软软地说道,“大公子,嘉宝这几日得了一本梅大家的孤本《鸣鹤传》,无意中听姜阁老说起郑大公子独爱梅大家的这本《鸣鹤传》的孤本而不得,改日嘉宝定当亲自登门送上。” 不料她这番软言细语的讨好,却碰上了一个冷盯子,只见郑大公子温和地笑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前几日我刚得了梅大家的这份孤本,只能辜负公主的厚爱。不如公主卖个人情给姜阁老,姜阁老酷爱孤本字画,相信定然会十分喜爱。” 送老头哪有送公子哥儿那般情意绵绵,李天赐大笑出声,亏元畅哥想得出来。 嘉宝公主脸色一白,勉强说道,“那有机会本公主再去拜会大公子,告辞。” 在狠狠瞪了李天赐一眼后,嘉宝公主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揽月阁。 郑筠冲着嘉宝的背影勾起了唇角,说道,“早就该走了,在这儿碍眼干嘛呢。” 她回过头来,牵了菲儿的手正色道,“菲儿姐,到底怎么回事?夏末怎么会失踪呢?” “陆姑娘夏末失踪多久了?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派人出去找找?”李天赐接着问道。 迎上两人担忧的神情,菲儿说道,“据我判断夏末后半夜应该就已经失踪了,到现在有五个时辰左右。” 菲儿说完,众人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五个时辰可以做很多事了,比如杀个人什么的。 “她一个小丫鬟也没得罪什么人?有谁会想要绑她,绑她又有什么用?”李天赐浓眉一皱,“这正安侯府能是哪个贼子都能随便闯入的。” 突然间他双手一击,说道,“我看这就是家贼闹出来的。” 郑筠对他白了白眼,嘟囔道,“你才想到,笨死了。除了长乐长公主和陆侯这事谁还能做出来。还不是借着夏末打击菲儿姐,这么浅显的事情用得着想这么久。” “嘿我说郑筠,这事就不能是李心儿干的。”李天赐随手在她头上敲了几下,“臭丫头,每次我说什么,你非得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真是要被她气死了,这小妞拚命为他哥在陆姑娘面前刷分,却只知道一个劲的抵毁他。 “动手动脚的,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臭小子居然在菲儿姐面前敲她的头,郑筠火气蹭蹭蹭向头顶直冒,要不是怕吓着了未来大嫂,哼哼,郑筠对着他扬了扬小粉拳,她早就扑过去教训这个臭小子了。 两个小冤家一碰面就炮火冲天,大眼瞪起小眼来。 在郑筠李天赐说话间,郑元畅款步走到书案旁,目光停驻在了桌上的字画上。 菲儿眼见这奸胚把她刚临摩的字帖拿在手中,想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郑元畅的目光微微一变。 眼前的簪花小楷临摩的是卫夫人的字贴,纸上的字迹他再是熟悉不过,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纸上轻轻摩挲而过,那目光比春水还要荡漾。 “陆姑娘的字倒是和我一个朋友写的一模一样。”他浅笑道,“不知道陆姑娘被哪位名师收入门下,这样漂亮的簪花小楷可不常见。” 他看着她,眼中光芒灼灼,那目光比正午的日头还要刺眼夺目。 菲儿被他耀眼的目光蜇了一下,眯了眯眼,看着这个长身而立笑容湛湛的少年郎。 心却是突地沉了一下,“有些人生来可能就独天得厚一点。”她堆了堆笑,“僻如我,僻如郑大公子,小女不才这是小女每天临摹卫夫人字贴自学的。如果郑公子硬是要问,那卫夫人就是小女的启蒙老师了。” 第119章 少女们常用的招术 脸皮真厚,郑元畅看着少女浅笑盈盈的嘴角,笑意更甚,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夸道,“陆姑娘果然是奇才。” 郑元畅的话语把郑筠和李天赐吸引了过来,郑筠凑到郑天畅身边,踮起脚尖道,“哥,菲儿姐的字真这么好,给我瞧瞧。” 哪料到郑元畅却是合上了字贴,在两人的目光之下施施然把字帖揣进了怀中。 李天赐满头黑线掉了下来,内心又有十万头*****在奔腾,元畅哥啊元畅哥,你怀揣人家小姑娘绣花鞋这么变态的事情我可还替你保密没说呢,这众目睽睽之下,哥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要不要这样暧昧,他都要想入非非了。 陆姑娘会怎么想,李天赐向少女望去,但见她淡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果然,哪一个女孩子在没有被表白之前,看到少年们如此无耻行径都会羞愤不已。 李天赐这是想多了,菲儿这是怕这奸胚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才会对他的举动惴惴不安。 郑筠脸上的笑容如花儿一般灿烂,哥哥比她想的能撩妹多了,只要哥哥主动,就没有摘不了的花儿,这么想着,郑筠笑得更加滋蜜了。 想想夏末还没有消息好像不适合笑得太欢,她赶忙捂住了嘴巴。 看着少女平静如常的神情,郑元畅突然问道,“陆姑娘对夏末失踪一事,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 “是吗?菲儿姐,你有好办法了?”郑元畅说完,郑筠、李天赐的目光齐齐向她望来。 她对他挑了挑眉,眉眼儿笑得弯弯,“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公子。” “其实夏末失踪后我去找了我父亲。”她淡淡说道。 郑元畅挑了挑狭长的眉毛,听着她继续道,“我告诉他碧桃在我手上,见不到夏末他肯定也见不了碧桃,他怕了,怕自己做下的恶行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所以他急了。” 郑筠听后笑嘻嘻地露出可爱的虎牙,“他急了,肯定会自己亲自去见夏末,这样就不怕找不到夏末。” “陆姑娘,那你哪来的人手跟着你那人渣爹爹?”李天赐好奇地看着菲儿问道,郑筠也是一脸困惑,却发现菲儿姐的目光向自家哥哥望了过去。 “所以我要谢谢郑大公子。” 李天赐和郑筠更加不懂了,他们齐齐看向郑元畅,难道他嘴里说不想见陆菲儿,其实早就暗地里早派了人手过来。 李天赐暗道一声狡诈,郑筠嘴角弯弯,觉得哥哥照这样子下去,把妹完全没问题,完全不用她这个妹妹操心了。 郑元畅看着少女在日头下那双狡黠的双眸,嘴角扬起了一道完美的弧度。 “小刀被你派出去了?” “是。” “你怎么支使的小刀?”郑元畅眉梢轻挑,眼中俱是笑意。 李天赐却是倒吸口气,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小刀是郑元畅从无量山带来郑府的,年纪虽小,武艺却是出神入化,平时神出鬼没,从不见他在人前现身。 要不是因缘际会了他见过那少年一次,他都不知道元畅哥身后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影形保镖,那少年冷漠寡言,且唯元畅哥一人是从。 陆姑娘是怎么办到的? 元畅哥居然派了小刀护卫陆姑娘,李天赐不由多看了郑元畅几眼,丫的,早知道元畅哥心眼多,这下他可算是看清他了,把妹子也恁多心机,玩不过他,甘拜下风。 少女咧嘴一笑,露出洁白如玉的贝齿,“我只是使出少女们惯用的招数罢了。” 郑筠眨眼,摇了摇她的手,仰头看她,求知若渴的样子,“少女们惯用的是什么招数,菲儿姐教教我,我学学说不定我也用得上。” 少女含笑看着她,道,“这招数,你还是不要学的好。” 这下子郑筠更加好奇了,小手也晃动的更加厉害,“菲儿姐,你说嘛,别吊我胃口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就是少女们常用的招数。” 郑筠,“...............“ 李天赐傻眼。 “噗哧”郑元畅轻笑出声,眸中带着戏谑睨她,“这确实是少女们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招数。” “不过筠筠你可别学这招,太过无赖。”他转而对着郑筠说道。 菲儿不禁红了脸,要不是事出紧急,她也不会用这招骗那纯洁的少年。 “不过还是郑大公子的名头好用,不然菲儿就是真的活死觅活的,小刀也是不会现身的。” 这时候,她不得不拍一拍这奸胚的马屁了,拿人手短加之再三利用了他,她的心中难免有点心虚。 好在她的马屁对某人来说甚有效果,菲儿看着某人越扬越大的笑容想道。 正在这时,一个半大不小,如霜如雪的月光少年郎走了进来,他的肩上杠着一个湿搭搭的小姑娘,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 他看着少女说道,“人给你带来了。”说着,把肩头的小姑娘一放,推到了少女的手中。 “你最好看看她。”少年语气冷冷的,“她被人在临江湖沉上了小半夜。” 入手湿冷滚烫,菲儿心下一沉,她拨开夏末额际的发丝,看到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夏末。”她叫了一声,小姑娘没有回应。 “林妈妈,快去叫大夫,紫鸯去提些热水进来。”菲儿急急吩咐道,郑筠忙上前帮着菲儿一起帮忙把人抬进了内室。 外间郑元畅和李天赐已经从小刀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小刀说起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面上还是带着寒霜,显然是被少女气坏了。 “她叫出来,我不出来,她说要撞墙,撞不死的话她说她还会上吊,跳河,拿刀抹脖子,她有108种速死的办法,她笑着威胁我。”少年愤红了脸,“她还说师兄把我给她,我就是她的人,我得听她的。如果我不听她的,她就对大公子说我晚间吊在梁上偷看她洗澡。” 少年越说脸越红,亏她有脸说出口。 李天赐指着小刀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陆姑娘私下竟是这么顽皮可爱,可怜这无量山初出茅庐的少年要被玩死了,这么精彩的场面他当时在场就好了。 第120章 一脸正经脸的无耻(为盟主秒秒KIOVR加一更) “师兄,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小姑娘。”少年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罩上了一层愠色,脸红的如同涂了脂胭,“她太无耻了,一般正经脸的无耻,您还是派别人保护她吧,这活我干不了。” 小刀出生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说完话顿觉口干舌燥,他抬头睨了师兄一眼,发现他眸子里兴味盎然,笑意浓浓,他白吐这么多口水了,少年垂头生着闷气。 “那个叫夏末的丫头怎么弄成那样的?”师兄清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说起这事,小刀还是蛮佩服那个极度无耻的小姑娘的,她果真料事如神。 在她那番撒泼之后,他无奈听从她的吩咐跟踪小姑娘的父亲陆文轩出了府门,到得临江湖边一间窄巷子的平房内,看到小丫鬟被捆在屋内,口里塞了布团,已经昏死过去。 一墙之隔,他听到陆文轩阴狠的声音,“划花她的脸,小姑娘任你们玩。” 他话一说完,小刀就听到隔墙传来一阵猥亵的笑声,随后陆文轩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记住吊着她一口气,再送到她主人跟前,做事干净点,别让人抓了把柄。” 脚步声离去后,二个流着哈利子的壮汉推开了房门,小刀一人一记手刀就将两人制服在地。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师兄,那两人怎么处理?”少年肃容道。 “杀千刀的。”李天赐听了跳了起来怒道,“小刀这还用问?这种人你就直接当场大卸八块杀了就是,真是岂有此理。” 他朝地上呸了一口,继续骂道,“陆文轩这个鸟人,上辈子烧了高香才生了陆姑娘这样的好女儿,不知珍惜也就罢了,她是恨不得把陆姑娘身边的人和她一起害死吧。” “这肯定不是亲爹,亲爹能干下这事?”李天赐浓密的眉毛气得扬了起来。 “把人阉后杀了,直接送去。” “元畅哥不愧是元畅哥,就应该阉了,我看直接把那老狗阉了最好。” 李天赐哈哈大笑起来,被郑元畅瞪了眼后,自知失言又干笑了两声,那老狗命好生了陆姑娘不能阉了他。 郑筠和菲儿把夏末抬上了内间的软榻上,紫鸯提了热水进来,三人合力帮夏末脱了衣服,擦了擦身子,等安顿好夏末,菲儿看了气虚微弱的夏末一眼,转身和郑筠一起到了外间。 “还请郑大公子再给菲儿一粒无量山的药丸。”她对着郑元畅恳切地说道,为了夏末,只能求求这个奸胚了。 “你觉得无量山万金难求的灵药我会用在一个小小的婢女身上。” “哥哥,无量山药丸贵重,也没有人命来得重要。”郑筠道,“而且这是菲儿姐姐的婢女,你总不能这样就见死不救。” “元畅哥,你向来豪爽大方,小小一粒药丸子罢了,给就给了吧。” 小姑娘家家的,倒是拉了不少好帮手。 郑元畅看着众人,轻笑道,“你们说得倒是轻巧,你们知道这无量山的灵药有多贵重吗?” “朝中朴尚书老母吊着一口气,九拜一叩到无量山前去求药,愿拿出半副身家,木恩大师也没有松手,十年总共才炼得三粒药丸,你们就让我这么轻飘飘地给一个小丫鬟?你们当无量山的灵药是随处可见的红豆黄豆吗?” 少年语气越说越重,他拂了拂袖口,斜靠在椅上,玩味地看着他们。 郑筠凑到郑元畅身旁,拉着他的手撕娇道,“哥,就是知道贵重,我们才求着你嘛,你就给了吧。” 见他拿起茶盅不理她,她呵呵笑道,“你手上不是还有三颗药丸,就是给了一粒还有二粒呢。” 还有一粒早喂了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女了,他的目光久久凝视在少女身上,说道,“要给也不是不可以,就要看陆姑娘能拿出多少诚意来了。” “怎样的诚意郑大公子才满意?” 少女如墨的眼眸里如暴风雨来临前阴霾一片,她求他还不够? “恩,这我得好好想想。”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又瞪圆了眼睛,心中早已笑成了一片。 在她忍耐力全失,即将暴发时,他施施然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拿出药丸牵起她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同按在了她的手上,双手交握间,一股陌生异样感窜上少女心头,鼻尖又传来淡淡的药香,她的脸腾一下红了。 她抬眼瞪他,看到他波光潋滟的双眼里,那个粉面桃腮的少女,少女羞恼地踩了他一脚,趁他缩脚之际,抓紧药丸猛然推开他进了内室。 身后传来他得意又放肆的大笑声,他意有所指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这只是利息,以后要想求我,就得拿出像样的诚意来。” 郑元畅摊了摊手,眉间尽是笑意,一粒药丸换来一次牵手,柔柔的软软的触感这样的利息可以来一打。 要不要明天再喂她一粒小药丸,少年的脸上挂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心神不由恍惚了起来。 因为他挡着她的身形,郑元畅调戏菲儿的小动作,郑筠和郑元畅并没有看清,只当是郑元畅连番戏弄下,菲儿恼了她,才会故意踩了他一脚。 菲儿心烦意乱地走到榻边,给夏末喂完药后拭拭了她额头的温度,又对着自己比了比,发现自己脸上的热度比夏末好烫,不经意间眼前晃过那人笑意盎然的脸。 她晃了晃头,中邪了。 此时林妈妈领了大夫进来,开了药方后,又送大夫出门了。 菲儿交代紫鸯好好照顾夏末,到外间交待众人,此时已到了正午,菲人不便留人,郑筠等人告辞离去,那奸胚临走之际凑到她耳边向她讨要利息,要不是怕被郑筠等人发现端倪,她简直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个无耻的臭流氓。 “明天来郑府。”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我为什么要去?”她仰头看他,正午的阳光照到他的脸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来,菲儿不禁眯了眯眼。 他弯下腰,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笑道,“帮了这么大个忙,你至少也要亲自上门道谢才显诚意。” 第121章 不好的预感 “你要是敢不来。”他笑着威胁,“我可不保证那小丫鬟明天能不能清醒过来。” 菲儿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的不是无量山的药丸?” 少年对着他笑了笑,提步走了出去。 “郑元畅,你这个无耻之徒。”少女的咆哮声在身后响起。 “怎么了,元畅哥,你刚和陆姑娘说什么了,她好像生气了。”李天赐回头看他。 “小姑娘脾气不好呗,走吧。”他笑道,“哥哥请你们去春风得意楼搓一顿好的。” “哥,我要吃春风楼的红烧排骨,蜜汗烤翅膀。”郑筠的浅笑声在风中传来,菲儿看着那人的背影远去跺脚回了屋子。 依柳院内,两具男尸直挺挺地躺在院门正中,下身的血渗透了裤子触目惊心。长乐长公主站在院中,脸色阴沉的可怕,一众仆从低垂着头,依柳院内空气沉闷而又压抑。 陆文轩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惊骇不已。怎么可能?他刚刚才吩咐完这两个人办事,他这前脚刚走呢,这两人就死在了他的前头。 越是往深处想,他心中的却是惊骇,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行踪已经牢牢掌控在那个臭丫头的手中,这怎么叫他惊慌失措。 “还不把人给我拖下去。”长公主冷冷的声音传来,陆文轩打了一个机灵。 “长乐。”陆文轩翕了翕嘴,不知道说什么。在长乐长公主面前,他屡屡失手,夫纲难振,他还能说什么。 “不用说了,有人帮了她。以前是我太小看她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有人帮了她,那臭丫头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她有了靠山,所以才会更加肆无忌惮。 郑元畅、李天赐这两个少年是她的靠山,是她的依仗。陆文轩又看了那两具男尸一眼,目光不由一凛,现在的年轻人下手真是越来越狠了。 偏偏那两个少年现在又动不了,真是哔了狗了。 长公主冷睨了他一眼道,“驸马好好想想以后的事吧。” 说完,转身走进了内室,一旁的含笑跟着长公主走了进去。 一下子,只留下陆文轩和仆从们矗立在开满牡丹花的院子里,院内花香阵阵,陆文轩却是连呼吸也窒住了,他松了松脖间的衣领,呼出一口浊气。 这还是长乐长公主第一次在人前落他的面子,还是在陆府他的地盘,这让陆文轩难堪至极,而这一切恰恰是那只白眼狼害的,陆文轩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 “来人备马。”陆文轩喝道,现在的他只能靠桃花村一案翻身了。 ..................................... 皇宫内,玖月从陆府回来后直接去了王皇后的凤鸾殿,却被宫女告知王皇后不在中宫,而是去了贤妃娘娘的清心殿。 玖月百无聊赖地躺在软榻上,看着室内的牡丹花脑中却是闪过少女俏丽的身影,那双如墨的双眸里隐含不屑的目光久久不散,真是活见了鬼了,玖月焦燥地站了起来,怎么会想到那朵菟丝花了,看来得去趟春香楼里通一通了。 玖月刚掀起了珠帘,抬头就见王皇后一脸怒容走了进来。 他停了脚步,等王皇后入内后放下了珠帘又折了回去。 “母后,你不是去了清晖殿,怎么着父皇给你气受了。”王皇后共生了二个皇子,一个公主。 太子萧斌身份尊贵却并不是她最疼爱的一个,眼前这个生了一双桃花眼的六皇子玖月才是她疼到心窝里去的,这孩子文韬武略没有一样冒尖的,不过论孝心谁也不过他。 看到心爱的儿子,王皇后的火气减了不少,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花茶抿了一口,“你父皇最近被你姑姑下了盅了,什么事都依着你姑姑的意思。贤妃拒食,本宫好意去看望,却被侍卫拦在了清心殿外,说是除了圣上和长公主清心殿禁止所有人入内。” 王皇后把花茶杯子重重地放在几上,道,“现在你姑姑的话比我这个皇后娘娘可有用多了。” 玖月笑笑道,“这怎么可能?您才是一国之后,姑姑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出嫁了的公主。 “父皇和姑姑生隙已久,您和父皇关系再不好,也好过姑姑。父皇怎么可能会让姑姑越过您去。” 玖月明显不相信王皇后说的话,她这个姑姑和圣上关系不和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王皇后原本也是不信的,宫中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她也常嗤之以鼻,可现在事态发展到让她不得不信。凭着坐镇中宫几十年的经验,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产生,不能再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 “就是这样才觉得奇怪,自从嘉宁去世以后,你见到你父皇私下接见过谁了?是你哥,还是你们几个皇子,没有吧?可他私下不只见了你姑姑几次了,就连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新驸马陆文轩也见了。你父皇有多久没有考验你们的功课了,有多久没有上过早朝了?” 玖月被王皇后问的哑的无言。 “朝堂上所有的折子都是你父皇批复,交由你姑姑在处理,现在朝堂之上百官非议纷纷,说你姑姑要摄政,要当女皇。你父皇要是再不出来把持朝局,这大景朝就要葬送在你姑姑手上了。” 王皇后握紧拳头,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 玖月怔了怔,“母后事情真有您所说那么严重?今日您不是去了清晖殿,父皇怎么说?” “我根本连你父皇的面也没有见着。”王皇后脸色不善地说道,“今日我还听说禁军中的薛副统领已经投入你姑姑门下,因为数落了那个彬州来的新驸马国公江远朝,威武将军廖不凡都被你父皇罚了奉禄,就连为此事伸张的言官都被你父皇下令杀了。咱们东宫地位岌岌可危,偏偏你太子哥哥微服出巡又不在京都” 玖月的神色不由凝重起来,“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 王皇后沉默片刻,抬头道,“总有办法的,唯今之计得在长公主在朝中根基未稳前,让你父皇从嘉宁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两人说话间,四公主嘉宝挑帘走了进来。 “母后,过几天中秋节你给陆府的大小姐陆菲儿下个贴子宣她进宫赴宴。”她说道。 第122章 生得美就是一种罪 王皇后凤眉一皱,“你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来凤鸾殿看见你母妃和你哥哥,也不知道先打个招呼。母妃是这样教你的吗?” 王皇后语气一凛,嘉宝翻了个白眼,在王皇后的逼迫之下重新打了个招呼。 王皇后不禁摇头,这子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一个个还债来了。 “这陆府的大小姐又怎么得罪你了?”玖月挑眉看着气呼呼坐下的嘉宝问道。 她生得美就是一种罪,她看中的人眼中看到的人是她也是一种罪。 “本公主就是瞧她不顺眼。”嘉宝昂头说道,刚才去陆府碰了那么大一个软盯子,不在陆菲儿身上讨回来,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人,母后可以下贴子帮你宣进宫来。”王皇后凤眼一扫警告她,“不过你得答应母后,不可背地里动手脚。” 背后里不动手脚,她可以明着动手,反正她让她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奚落奚落这个彬州来的小商女,让她在中秋宴上当场出丑,颜面扫地。 “母后答应就成了。”嘉宝站了起来,“你和哥哥聊着,我还有事,就不陪母后了。”说完,又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母子两个双双摇头,王皇后转头突地问道,“今日你去陆府看望心儿,可曾看到那个叫菲儿的丫头?” 玖月显然没有料到王皇后会提到陆菲儿,愣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王皇后勾了勾嘴角,道,“听说这个陆菲儿现在可是了不得了,就连你姑姑也治不了她。你瞧着她可还好?”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玖月狐疑地望着王皇后,“儿臣只在廊下匆匆与她擦望而过,说不上好或不说,只觉得她的性子似变了不少,看着倒挺倨傲的。”他说道。 一个彬州来的商户女,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对他堂堂一个皇子视若无睹。 王皇后听了哦了一声,垂眸深思了起来。 玖月心中闷烦,想着去春香楼乐呵乐呵,就起身和王皇后告辞,直接出宫玩耍去了。 .......................................... 午时,夏末就清醒了过来。菲儿知道那个奸佞又耍人玩儿了,在心中又对着他一对臭骂,远在春风得意楼的郑元畅耳朵一热,暗道哪个小人又在背后编排他了。 好在无量山的药丸确实是仙丹妙药,夏末很快就恢复如初。 她懵懵的只知道半夜被人捆了,又装在了一个大网中,然后她被浸入了京都的临江湖中,秋日的临江湖水冷的刺骨,瞬间将她吞没,她以为自己就要冻死在那里。可那些人并不让她死,他们浸她几分钟就把她拉上来挂在临江湖边,让她透口气,冷风吹得她直得哆嗦,这样反复折腾她几次,直到她晕过去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夏末现在想想浑身就只直打哆嗦,菲儿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把她拥在自己怀中道,“夏末,这次是我大意,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以后不会了。” 菲儿目光一凛,今世她绝不会让她亲近的人再受到伤害,那些想害她和她身边之人的人她也绝不会轻饶了她们,她发誓。 夏末摇头道,“小姐,这不是你的错。那些人想要害人,咱们防不胜防。” 两人心知肚明夏末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谁。 夏末紧紧抓住菲儿的衣袖,害怕地说道,“小姐,你不能再呆在陆府了。我怕这样下去,终于一天她们忍不了,要是他们破缸子破摔了,小姐你的生命就危险了。他们都疯了啊,小姐。” 如果不疯,大爷怎么会想着要害小姐,她一个奴婢死不足惜,可小姐不一样。 她经过过死亡的威胁,她不想小姐也经历一次这么可怕的遭遇。 菲儿幽幽叹了气道,揉了揉她的发丝说道,“夏末,我不能离开陆府,至少现在不能。” 夏末茫然地抬起头,诧异道,“为什么不能?等蒋爷回京都了,我们跟着蒋爷无论是住在京都,还是回彬州都好,去哪里总好过在这个毒窝。这里没有人一个人真心对小姐好。”夏末的眼眶红了。 小姐苦笑着松开手站了起来,她的目光看着窗外,说道,“有些事需要我留在陆府。” 她并不是陆菲儿,她是萧菲儿,凭借陆菲儿这个身份她更容易进宫,也不会轻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她的仇人就在陆府,前世所有的事都与陆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在还没有弄清楚所有真相前,她不可能离开陆府。 这些她是不能和夏末说的。 “等舅舅和你家人来了,你就跟着她们住一块。”菲儿转身说道,“我不能时时护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着小姐。”夏末跳下床,一把抱住她,摇头哭道,“小姐,你别赶我走,我要陪着你,死也要陪着你。” 菲儿心中一暖,笑着为她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傻丫头,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陪我,也要好好活着才能陪我。” 她柔声劝道,“以前是我思虑不周,才会发生那样的事。你跟着舅舅,一样可以陪我,你在这里我还要时刻担心着你,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夏末抬头吸了吸鼻子,说道,“大公子已经出手教训了他们,谅他们也不敢再轻易动手了。” 夏末的语气中对郑元畅那奸胚满满的信服,这奸胚这么快就把她亲近的人也收买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容不得身边之人再受到一丝丝伤害,菲儿肃容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等你哥哥来了,我会叫你哥哥跟在身边,你哥哥武艺高强,有他在我身边你大可放心。” 夏末知道小姐心意已定,无从更改,只能无奈点头应下,这事只能等哥哥来了再说了。 此时,紫鸯端着药碗进来,菲儿看着夏末把药喝下,又强迫她上了榻。这才出了内室,正巧林妈妈从外面回来了。 “大小姐,您交代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好了。” 林妈妈跨进院门看着她战战战兢兢地说道,想到半个时辰前,大小姐要她办的事,林妈妈就心有余悸,现在的她半只脚踏上了大小姐这艘船,再也没有一点点退路了。 第123章 她的心机 “很好。”少女笑着赞她,“林妈妈做事,我是万分放心的。揽月阁也就林妈妈一个老人,这里的小奴婢们还要林妈妈多加管教和约束,特别是春芽这个丫头。” “小姐放心,老奴会严加约束底下的人,不会让咱们揽月阁里的风声透露丁点出去的。” 林妈妈话一说完,就听到少女的轻笑声从头顶传来,“必要的风声还是要透露一点,我也不能让林妈妈为难啊。” “白日里我让你做的事,你和我父亲去说。”少女低头对她笑笑,“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林妈妈。” 少女说的轻巧,林妈妈听了却是毛骨悚然,得罪什么人也不能得罪小姐,小姐的心机太深沉了,她在宅院里淫浸了一辈子的老人都觉得可怕,林妈妈后背直冒冷汗。 她不敢抬头看她,只频频点头道,“老奴省得,大小姐就等老奴的好消息吧。” “去吧。”少女对她挥了挥手。 林妈妈恭敬地对她欠了欠身掉转头,她看着揽月阁的院门,一颗心狂跳不已。 这一跨出这道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林妈妈心一狠,抬脚就跨了出去。 陆文轩去了趟镇刑司的衙门,刚下马进了月亮门,就碰到了急匆匆而来的林妈妈。 “侯爷,大事不好了。”林妈妈嚷嚷道。 陆文轩皱了皱眉,又不好了,又出了什么事。自从大婚后陆文轩一直疲于奔命,弄得焦头烂额的,这日子就没有舒畅过,听到林妈妈这么一嚷,脸色瞬间阴沉如炭。 他看了看左右,说道,“你随我来。” 林妈妈跟着陆文轩来到府中的西跨院的耳房,西跨院是府中招待客人的厢房,位置比较偏僻,平时无人,用来谈密事正好。 “出什么事了?”一进了屋,陆文轩就沉着脸问道。 “侯爷,大小姐把您拘着老夫人在福寿堂的事传扬了出去。”林妈妈抖着一颗心说道。 “什么?”陆文轩抓住林妈妈的双臂赤红着脸问道,“你再说一遍,那个孽障做了什么事情?” 对上陆文轩狰狞的脸,林妈妈心头一跳,她抖着声音说道,“她,她,大小姐说您把老夫人拘了。” 这父女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凶狠,这要是大爷知道她背叛了他,不得撕了她的皮,这么一想林妈妈的身上那张老皮直发颤。 “孽障,真是孽障。”陆文轩气得额头青筋乱跳,一把推开她就门外冲。 林妈妈稳住身形,盯着他的背影,好半晌心跳才平稳,她整了整衣襟,抬脚跨出了门槛。 陆文轩一路行色匆匆,游廊内的小厮婢女行了礼,疑惑地看着行走如风的陆文轩,大爷这又是出了什么急事。 快到揽月阁时陆文轩抬头看着揽月搁的匾额,急行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真是被气昏头了,这一会怎么会奔到这里来了。 陆文轩掉转头,直接向陆老夫人的福寿堂疾行而去,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老母亲给哄好了,与这孽帐算帐的事不急在一时。 福寿堂内陆老夫人笑着喝着甜点,喝完后秦氏又及时递上了帕子,陆老夫人擦擦了嘴,把帕子递还给她,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秦氏默默接过,端了面盆出了福寿堂,陆老夫人又摆了摆手,退了左右后,祖孙两个开始闲话家常。 “这几日多亏了你二婶在一旁照料着,祖母这身体还能这般硬撑着。”陆老夫人对着少女笑道,“祖母知道你也是个孝顺的,你那个丫鬟现在身体如何了?” “让祖母操心了,已经请大夫看过,没有什么大碍了。”少女低声道。 “哎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我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畜生出来。”陆老夫人猛捶着自己胸口,“他真是王丧尽天良,坏事做尽了。” 菲儿站了起来,走到陆老夫人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祖母,别气着自个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再生气也不能气自己,您得好好养好这身体才是,只有您好好的,咱们府上才会好好的,那些人的险恶用心才不能得逞。” 陆老夫人伸手拍了拍孙女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转头和颜悦色地说道,“菲儿,你说得对。祖母定然会好好的,亏得你提前让祖母做好防备,这才留了点私产下来。那妖妇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等她派人到了铺子看她乐得起来。” 那日陆文轩要挟她交出掌家权,他走后菲儿点醒她速速另拟一张财务清单,含笑派人清点库房之际,正好用来李代桃僵。 这么些年陆府的财务一直是陆老夫人一手打理,秦氏从旁帮衬着。陆文轩忙于政务,从来没有关心过钱财之事。府上到底有多少田产铺子,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菲儿暗中提醒她给了秦氏一些好处,那些出息好的陆文轩又知之不详的田产和铺子就让陆老夫人暗中留了下来。 不过到底大部分的田产铺子和银子还是让长乐长公主给刮走了,不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陆老夫人看着少女沉静的脸,对这个孙女儿陆老夫人是越来越满意了。 懂事孝敬又聪慧,这样的孙女儿谁会不爱。 陆老夫人让她在自己旁边的小锦杌上坐下,握住她的手笑道,“菲儿,祖母想把手头上的铺子交给你打理,你看怎么样?” “祖母我哪有这个能力,您自己打理肯定比我打理要好。”菲儿说道,“我帮祖母出主意也不是为了这个。” 少女黑白分明眼睛闪着真挚地光芒,陆老夫人宽慰地笑道,“那好,祖母先帮你看着。说到底陆府所有财富都是蒋家带来的,都是你母亲的嫁妆,将来这部分财富也是要留给你做嫁妆的。你不愿打理,祖母的心意你却不能不收,你挑一间铺子,就当祖母给你的零花钱。” 经历一番事后,陆老夫人对身外之物看开不少,而且对现在的菲儿她是真心喜爱的。 “祖母既然这么说,菲儿就不客气了。菲儿瞧着我们府上好像有一家香料店,就要那一间香料店吧。”她说道。 第124章 跪下认错 菲儿话一说完,陆老夫人就笑了起来。 “傻孩子,香料店有什么好的,不但不挣钱,还又脏又乱的。要挑就挑京都洒金街的那家玉器店,门面大生意好能赚钱。” 陆老夫人刮了下她的俏鼻,玩笑道,“你这是为祖母省钱吧?” “哪有祖母”少女笑着道,“孙女只是闲着没事,最近迷上了制香,有自己的制香店也方便点。” “好了好了,祖母现在不拘着你了,只要你高兴就好。”祖母两个和乐融融地交谈着。 菲儿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对陆老夫人说道,“祖母,这一会,父亲得了消息也应该过来了,祖母可得好生应对。” 陆老夫人收起嘻笑之心,目光一凛。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祖母不会再被你父亲蒙骗过去。”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祖孙两个心领神会地对望了一眼,又笑着闲聊起来。 陆文轩走进福寿堂一掀开帘子到就是祖孙两个说说笑笑,好不开怀的样子,两人像是压根没看见他,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他这个陆家的家主,正安侯府的侯爷就这么掀着帘子被晾在了那里。 秦氏从厨房端了水果出来,见他呆愣着站在帘后,讶然道,“大哥,你怎么站在门口,快进去,这秋风大,仔细着凉了。” “母亲,大哥来了。”秦氏对内喊道,又用水果盘子耸了耸他的后背,陆文轩就这么小媳妇似的被秦氏推进了内室。 陆老夫人连眼皮子也没瞧他们一眼,继续和孙女有说有笑。 陆文轩眼见那个孽障在陆老夫人面前曲意讨好,笑得那叫一个欢畅,心中早已气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孽障已经不是让他刮目相看能够形容了。 他还想着找她算帐,这个孽障却如无事人一般早在这里候着,等着看他的笑话,这个小畜生,翅膀长硬了,厉害了。 手段也是越来越高超,这才几天功夫就连母亲都搭上了,两人这是打算合起伙来设计他了。 这一路上他费心想着讨好陆老夫人的一套台词,在小孽障向他望来的笑眼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那孽障一双眼里全是轻笑,被这么一双戏谑的眼睛看着,换谁也开不了口。 因为陆文轩的到场原本欢喜的场面一下僵了下来。 秦氏眼见场面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托盘放到几上,笑着道,“母亲,今天大厨房刚刚采买了一种水果,叫做丑柑,俗称丑八怪。你别看它外表丑,吃起来可劲着甜。也不上火,母亲要不尝尝看” 陆老夫人年长了以后,贪点吃的,尤其喜欢当季的时令水果。 秦氏从托盘里拿了一个丑柑,陆老夫人淡淡扫了一眼,这丑柑还真如秦氏所说外表凹凸不平,看着挺丑,眼中不由透着一点兴致来。 “大哥,要不你给母亲剥一个?”秦氏笑着把丑柑放到陆文轩手上。 陆文轩还没动手,陆老夫人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刚吃了甜食腻了,不吃了。菲儿,扶我进房休息。” “是,祖母。”少女盈盈道,站起来扶了陆老夫人的手。 竟是当众给他下了脸,陆文轩险险将手中的甘柑捏碎。 那小畜生扶着陆老夫人从他身旁经过,笑看了他一眼。 陆文轩牙一咬,低头道,“母亲,孩儿知道错了。” 陆老夫人闻声停了下来,回头看他,“菲儿,我没有听错吧,你父亲说他错了。” 少女浅笑道,“祖母,您没听错,父亲是真的跟您认错呢。” 陆文轩紧握成拳,手里的丑柑被他瞬间捏破,手上立时被浓蜜的汗水粘成了一团。 陆老夫人掏了掏耳朵,抬眼看向窗外,“今天是天下红雨了,是吧?菲儿,扶你祖母去窗前看看。” 少女噗哧一声掩嘴笑了起来,“母亲,天怎么可能下红雨呢,你又逗孙女玩了。” 陆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是吗?没下红雨啊,哦,是你祖母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她说道。 “怪只怪昨个清晨还有人指着我说叫我别胡闹了,逼我交出库房的钥匙和当家权,还禁止我走出福寿堂的院门。”陆老夫人的目光陆文轩望了过去,目中透着冷意,“怎么这才一天的功夫,就有人过来道歉了。难道死了多年的老头子看我被人欺负,气不过从棺材里爬起来找人算帐去了。” “我这脑子都给弄糊涂了。秦氏,昨个你也在场吧?” 陆老夫人字字句句放冷刀子,秦氏看了色青青的陆文轩一眼,低头不敢作声。 “母亲,都是儿子一时糊涂。”陆文轩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忍气吞声地求道,“儿子来了京都之后,被权利冲昏了头脑,才对您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儿子知错了。” 他当着众人的面,狠抽了记自己的耳光道,“我混帐,我不是东西。” “儿子知道犯下了大错,请母亲原谅。” 菲儿一眼望去,自己那个伪君子父亲半边脸都肿了,不光对别人心狠,对自己也是狠得下手,真是能屈能伸,菲儿在心中冷笑。 陆老夫人干笑了两声,道,“陆侯爷,新驸马,我区区一个老太婆怎么敢奢求你的原谅呢,你回去吧,老太婆现在想过清静的日子,以后没事你就别来打扰我这个老婆子了。” “母亲要是不原谅儿子,儿子就在这里长跪不起。”陆文轩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菲儿嘴角弯弯,轻蔑地看着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便宜父亲的膝盖真有够软的。 想对付她的人,活该他有如此下场,今次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她不是陆菲儿,对他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你愿意跪,那你就跪吧。菲儿,我们走。”陆老夫人在菲儿的搀扶之下毫不留情地进了内室。 陆文轩低着头的目光森森,拳头握的死死的,手中的丑柑早被他捏的变了形。 秦氏看了眼室内,对陆文轩道,“大哥,你起来吧,我去劝劝母亲。等母亲想通了,肯定就原谅你了。” 看着跪着一动不动的陆文轩,秦氏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内室。 第125章 雪上加霜(为盟主天羽天月加一更) 祖孙两个进了内室,相视而笑,听到脚步声,菲儿嘘了一声,秦氏走了进来。 陆老夫人靠在软榻上,闭着双目,菲儿站在身后为她揉着肩膀。 秦氏瞄了陆老夫人一眼,考虑下措词说道,“母亲,大哥这次也意识到做错事,您看是不是原谅他了?” 陆老夫人没有反应,少女却淡淡开了口。 “二婶,祖母这一会身子有点乏了。有什么事等祖母醒了再说吧。” 秦氏眼见陆老夫人不吭声,遂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少女一眼,笑道,“那二婶先出去了,你在这里照看着你祖母。” 秦氏退出去后,陆老夫人才睁开浑浊的老眼,少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陆老夫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半个时辰之后,陆文涛闻声赶到了福寿堂,在他和秦氏的极力劝说之下,陆老夫人终于松口原谅了陆文轩。 福寿堂的禁足解了,长乐长公主那里的银子和当家权是不可能要回来的,不过事情到这一步对陆老夫人目前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不孝子就来磕拜着低头认错,她在他面前又抬起了头来,而且又可以堂堂正正挺着脊背走出福寿堂,全仗着菲儿的机智,陆老夫人对这个孙女是越来越满意。 菲儿说的对这日子还长着,最后赢的才能笑到最后,陆老夫人深以为然,而且他她手上还握有最后一张王牌,不到鱼死网破,她是不可能把这张王牌摊到牌面上的。 看着大儿子一瘸一拐地走出福寿堂,陆老夫人目光凉凉地收回了视线。 蒋梦瑶进门后,陆文轩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曾遭过如此大罪。 这大半个时辰跪下来,双股颤颤,膝盖上更是硬生生跪出了一大片的青紫,小腿肚更是酸胀的不行。 长乐长公主看着陆文轩虚浮着脚步回到依柳院时,不禁蹙了蹙眉头。 “你不是去了镇刑司,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她看着他发软的下盘问道。 陆文轩跨门槛时脚下一个踉呛,险些摔倒,含笑忙奔过去扶了他一把,陆文轩一到室内就软软地瘫在了椅子上,一双腿直打颤,额头也出了一层细汗。 长乐长公主面沉如水,陆文轩透了口气后,把在福寿堂发生的事和长乐长公主细细说了。 “照你这么说,这又是你那宝贝女儿惹出来的祸事。”长乐长公主说道,“她这是打击报复给你我看。” 陆文轩脸涨成猪肝色,黯然点头,“长乐,以后我决不会再心软了。”他说道,目光森寒无比。 要不是他刚封了忠义侯,又头顶孝感动天这四个大字,他会巴巴到老太婆跟前下跪求得原谅。 眼看没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宫中肯定会下贴子宴请各府家眷,要是没出这事这贴子估计还轮不到陆老夫人头上,这谣言一起,宫里听到风声还不派人把陆老夫人请进宫去问个清楚明白。 要知道大景朝上至朝廷,下至民间,奉行的是以孝为先。 他和长乐私通的事,朝野上下可以当做玩笑,这是他们的私事,碍不着他们什么事。 这事要是宣扬开来,那他真的不用在官场混了,一人一口口水也会把他吐死。 他可是一直靠着这四个大字才混到如今这样的位置的。 是他大意失荆州,一时间有点得意忘了形,也低估了小畜生的胆子。 “你要是处处被你这个女儿挟制着,我看这镇刑司指挥使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 被长乐长公主这么一讥,陆文轩脸涨得更紫了。 陆文轩近期的表现让长乐长公主越来越失望,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陆文轩,长乐长公主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这人有野心有欲望可这能力实在太牵强人意了。 “现在朝野上下的目光都盯着我们陆府,不是动她的时机。”陆文轩竖起两指道,“长乐,我保证,只要这风头一过,你我坐稳这位置,我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这个孽障,到时你想怎么处置她,我都绝没有意见。” “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长乐长公主一甩衣袖进了内室,竟是对他不管不顾,含笑挪步跟上。 陆文轩看着长乐长公主愤而离去的背影,抬脚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肚,却粘了一手的丑柑汁,着实把他自个也恶心了一把。 他沉着脸向外喊道,“来人,备轿。” 等天色暗沉下来,陆文轩还没有回来,长乐长公主的脸色有点难看,对着含笑道,“你去查查,附马去了哪里?” 半个时辰之后,含笑回来了,道陆文轩出府去了春香楼。 春香楼乃是大景朝最出名的软玉温香之地,虽也提供一些正常的服务比如淋浴泡脚之类,可到底是烟花场所,就是正人君子去了那里都忍得往,何况陆文轩又不是柳下惠,虽说他今日那样子就是有心也是无力,长乐长公主听后依旧勃然大怒。 而含香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让长乐长公主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她派出去刺杀陆文轩的护卫居然全被杀了,“驸马派出去的人手呢。”长公主冷着脸问道。 “也被杀了。”含笑低头道。 “岂有此理,此事可有调查清楚?” “据我们随后派出去的人马回信,我们的人马在行动后,驸马那方的人马只是假装着抵抗了一下,谁料到暗中又有一批人马出手,来了一个借刀杀人,趁乱把我们的人马和驸马派出去的人马全杀了,栽赃到了我们头上,这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可有查清对方的底细和来路。”含笑摇了摇头。 长乐长公主艳丽的脸上阴沉一片,她思索片刻后道,“吩咐我们随后派出去的人手,让他们不必动手对付蒋劲夫了,紧紧盯着蒋家,查清楚蒋家在彬州一切敌对势力,等本宫吩咐行事。” 对方显然是有所防患,而且实力不俗,再动手无疑就是羊入虎口,长公主眼前闪过少年欣长的身影,目光变得深沉如水,郑元畅,郑大公子。 第126章 说不清楚了(为盟主暂停的时光加一更) 长乐长公主摘下窗前的枝叶,在手中辗成了一团,又随手扔在了地上,夜色中她那张艳丽的脸上透着妖艳的光,如同地狱来的红衣罗刹,只等着张口血盆大口扑向口中的猎物,夜更深了,整个陆府笼在了昏暗的夜色之中。 到了第二日,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这是菲儿在陆府睡的最安稳最好的一夜,一晚上没有噩梦,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夏末已是大好,早早就起了榻。还特意为她挑了一套葱绿色的衣裙,又在头上绑了一条粉色的丝带。 看着镜子中美若天仙的小姐,夏末嘻笑道,“小姐真美,郑大公子看了肯定喜欢。” 菲儿撅撅嘴,这和那个奸胚有何干系。 “夏末,郑大公子是喂你吃糖了,还是暗中给你了什么好处。”她瞪了她一眼道,愠声道,“我的穿着打扮为什么要他喜欢?” “哪有啊,小姐,冤枉真是冤枉,我哪里会收受什么好处。”夏末连连摆手, “昨个夜里您不是说要去郑府,还准备了礼物。我就是突然想到郑大公子才会这么一说。” 夏末吐吐舌头,心中道,小姐啊小姐,人家大公子的妹子可是恨不得现在就叫你一声大嫂,大公子待你也是非同一般。您打扮得漂漂亮亮过去,人家大公子看了心中也会欢喜不是,她可是完全为了小姐的终生幸福着想。 郑大公子不但长得风度翩翩,还位高权重,关键在夏末眼中郑大公子对自家小姐真是好得没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郑大公子这个靠山在,小姐也不用再担心受陆府众人欺负,夏末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全力撮合自己小姐和郑大公子玉成好事。 “别把我和那个奸胚扯一块去。”菲儿道,“我和他不是一条道的。” 一提到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呸,她为谁打扮也不会为了他啊。 这要是菲儿知道夏末此时此刻的想法,她非得气得吐血不成。 “林妈妈,备车。”菲儿对外喊道,今日去郑府只是顺道罢了,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不是怕这奸胚狗急了跳墙,到时又发上了狠,她是怎么的也不愿意去郑府见他的,也不知这奸胚哪条神经短路了,非得让她去郑府。 想到昨日被他惴走的那本簪花字贴,菲儿就一阵心惊肉跳。 一定要想办法还了他的人情,不能让这个奸胚有机会再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她眼前了。 半刻功夫林妈妈就回来了,菲儿和夏末坐上了马车。 马车刚驶出南街,菲儿就吩咐车夫停了下来,看着马车掉转车头,夏末提着礼盒站在原地,疑惑地问道,“小姐,不是去郑府吗?怎么半道就下车了。” “我们先去一个地,再去郑府。”菲儿说道,“走吧,趁此机会,咱们也正好可以逛逛早市。” 她们所处的街道,在南街和御街的正中,是京都闻名的商业街道洒金街。 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夏末诧异不已,这人也没有的街道有什么好逛的。今天她们出门的早,这一会太阳刚刚露脸不久,街道上只有几个卖馒头,包子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 偶有几个行人经过,看到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姑娘诧异地望上几眼,就移开眼去。 大景朝在景帝的严治下正值太平盛世,国富民强,经济繁荣,百姓们安居乐业,大清早闺阁千金带着个小丫鬟出门逛街也并不少见,是以他们匆匆看一眼后,也并没觉得大惊小怪的。 菲儿拉着夏末走到一家包子铺前,掏钱买了两只包子后向卖包子的小哥问道,“小哥,我们想问个路。这洒金街有家叫四香斋的香料店,你可知道往哪走?” “哦四香斋啊,小姐问我就对了。”卖包子的小哥伸手向前一指,笑道,“您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前,左拐第二家就到了。” “谢谢小哥。”菲儿问完路,手捧着包着油纸的两个热乎乎的包子拉了夏末就往前走。 夏末用空着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喜道,“小姐,瞧我,出门都忘了给小姐熏香了,还是小姐设想的周到。” 要见郑大公子,当然是需要香汤沐浴,衣鬓生香了,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小姐,包子给我。”她说道。 菲儿停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丫鬟,用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夏末,想什么呢。” 夏末:“没想什么啊,不就是第一次去郑府登门拜访,小姐身穿锦衣再熏上香,这样更隆重一点嘛。” 小丫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子,头一次上门,可不能让小姐身上沾上包子的味道。 菲儿嘴角抽了抽,抚了抚满头黑线,“夏末,我这是没办法才去的郑府,我这不是去相亲。” “是,是,是。您是为了表达谢意,我清楚我清楚的,小姐,我清楚的。” 三个清楚以后,小丫头又嘟囔道,“第一次去郑府是要郑重些,熏点香没什么的。” 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熏香了? “小姐,走吧,这一番熏香淋浴下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咱们赶紧的,不要让郑大公子久等了。” 菲儿仰天翻了个白眼,“.............“老天,把这丫头收了吧。 对上这样一个小丫鬟,菲儿的内心是崩溃的,夏末啊夏末,咱还能不能好好地说话了,她幽长的叹了口气,没脾气地说道,“走吧。“ 小丫鬟一手拎着两个礼盒,一手拿着两个包子,屁癫屁癫地跟在她的身后。 四香斋内,钱掌柜双脚架在柜台对着一个穿着短褐的少年指手画脚,“小笨鱼,先把店门开了,再把香柜一格格里里外外仔细给我擦干净了,不许有一丝的灰尘,听清楚了吗?” 叫小笨鱼的少年点头也不多话,直接就走到店门前,抽开了门板。 又掉转头拿了面盆和抹布出来,埋头开始干活。 钱掌柜眯着眼睛,想着昨夜被自己拥在怀中的小桃红,不禁心猿意马,他摇着头唱起了小曲啊,“好花儿出在深山内,美女生在这小地名。呀,,”唱到兴头处,还翘起了三指莲花指,咿咿呀呀的也就他清楚自己在唱什么了。 小笨鱼回头看了钱掌柜一眼,又专注着手中的工作。 第127章 四香阁被轻视 菲儿和夏末踏进了店门,小笨鱼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钱掌柜身边,用手肘了肘他,低声提醒,“掌柜的,有客人来了。” 钱掌柜正唱的兴起,被小笨鱼这么一堆,顿时败了兴致,“小笨鱼,你瞎嚷嚷什么的,没看见爷正唱的兴起。” 钱掌柜一边骂小笨鱼,一边睁开了眼。 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了铺子里,一个衣着华丽,气质高雅,另一个小丫鬟穿戴也不比一般的小姐差,一看就是有钱的。 钱掌柜心道来了只肥羊,一双势利眼立即眯了起来,他伸下搁在柜台上的脚,走到菲儿跟前点头哈腰道,“这位小姐,是要买香料吗?” “我不买,我就看看。” 菲儿此话一出,钱掌柜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脸上刚堆起的笑意立马冻在了脸上,口气不善道,“不买香料,瞎看什么劲。” 还以为大清早来了个大主顾呢,合着是过来玩儿的。 这京都里不泛有些打肿脸充胖子的落没户,兜里没钱还要维持表面的光鲜,一听是来看看的,钱掌柜主动就把菲儿主仆归为了这类人,态度当即就变了。 “喂,你怎么说话的。”夏末狠瞪了他一眼,“我们不买,还不许看了,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钱掌柜一条腿又架在了柜台上,“呵呵,爷就高兴这么做生意,怎么了,你一个小丫鬟还想管爷做生意不成?”他鄙夷地看了眼菲儿和夏末,挥手道,“没钱买就去别处玩去,别防碍爷做生意。” 说完,晃着脚又唱起了小曲。 “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夏末指着钱掌柜气呼呼地说道,“小姐,有这样的人。” 夏末在蒋家,也见过不少生意人,没有一个像钱掌柜如此这般的,这哪里是做生意,这是不想做生意了,这态度这行为这香料铺迟早得倒闭。 此时的夏末,不知道此时香料店的主人已经变成了自家小姐的,心里愤然的不行。 他指着钱管家,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我管你家小姐是谁,我只知道她没钱买香料就成了。” 这狗奴才眼缝里看人呢,说她家小姐没钱,蒋家钱多的都快发霉了,夏末气得差点跳起来,真想用钱狠狠砸死他这张嘴脸。 菲儿按住她手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一旁一直默不作声地小笨鱼突然说道,“您们别和我们掌柜的置气,您们要看哪类香料,小的给你们介绍。” 菲儿转头看着这个小伙计,笑道,“你们这里有什么香料?” 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小伙计,一提到香料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间有了光彩,口若悬河地说道,“小姐,我们这里香料可多了,有甘松香、苏合香、安息香、郁金香丁香、沉香、檀香,除了龙涎香没有,别个香我们这里应有尽有。” 龙涎香价格昂贵,与黄金同价,普通的香料店没有货源,只有宫中指定的香料店才有资格直供向皇室直供,民间不允许私自售卖龙涎香。 小伙计这么说,也是为了说明自己店里面香料品种齐全,菲儿看着他不禁弯了弯嘴角,掌柜的不行,小伙计却是不错的。 “您若是要自己制香,我们这里的香料款式齐全,质量也比别个店好,包小姐满意。”这个叫小笨鱼的小伙计继续兜售。 掌柜的见惯不惯,铺子里无论哪个客人进来,不管穷富这条笨鱼都是积极主动兜售,卖出去的钱,有一半落在他兜里,这个傻的不要工钱,只管饭就行,他的工钱也尽数落到了自己口袋里。 这条笨鱼又笨又傻,为了口饭,每天起早贪黑卖力干活,他乐得轻松自在,就尽情地压榨这条笨鱼。 菲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还是不说话,小笨鱼指着透明柜台里的成品继续道,“小姐若是嫌制香麻烦,我们这里还有制好的香油,香粉,香丸和香囊,您要不要看看?” “小姐生得如此美貌,若是再佩上精巧的香囊,更是相得益彰。”他说道。 “噗”得一声,夏末笑了出来,“你这小伙计看着呆呆笨笨,就像一条木鱼,这嘴巴里倒像是抹了蜜一般。” 小笨鱼被夏末说得手足无措,脸一红,呆呆道,“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位小姐是生得漂亮。” 这小伙计这么老实,夏末不好意思再调侃他。 “我今天就过来看看,不打算买。”菲儿说道。 “那您随意。”小笨鱼道,“有需要的话您就吱我一声。” 说完又勤勤恳恳地擦起旁的柜台来。 菲儿含笑点头,她靠近展示柜,一样样的认真看过去,今日趁出府之际,她就是特意来看看这家香料店,前世时她身边最亲近的尚宫朴尚宫就是制香的个中高手,偶然的机会她看到朴尚宫制香后,就对这一门手艺产生了兴趣。 怕母妃知道了生气,她谁也没说,偷偷跟着沉香姑姑学了起来。 大景盛世香料在人们生活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朝廷举行的仪式中,庙宇集会,贵族和权贵的宴席中都离不开焚香和香料,不过这到底只是彰显贵族奢侈和用来玩乐之物,堂堂大景公主把这一项技艺当作课程还潜心钻研,不免被人污垢。 是以等到她学成制香并且青出于蓝时,宫中除了朴尚宫她也就是沉香姑姑无一人知晓她学会这一项本事。 那时太皇太后夜里经常失眠,白天时就犯困,人也苍老了不少。她亲手制了有助睡眠的安息香,以沉香姑姑的名义她把香料送到了太皇太后的手里,自打那以后太皇太后的睡眠一直很好,人也精神了,为此太皇太后还赏赐了沉香姑姑不少好东西,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太皇太后还一直一无所知的用着她制的香料。 前世她死的那一天,沉香姑姑就是被她派到了太皇太后那里,至今生死未知,除了进宫确认母妃的生死之外,她还要去找沉香姑姑,去查明真相。 而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的一条进宫的路子,就是太皇太后这里。 “掌柜的,有什么好的香囊,香球,口脂都给我包起来。”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菲儿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第128章 土豪金来了 眼见一个头戴玉冠、腰佩宝玉的少年郎和一个小内侍走了进来。 掌柜喜的直接奔哒了过去,一双势利眼闪闪发光,只见他紧紧盯着眼前这位气质高贵的金主,阿谀道,“这位公子,请进请进,您先坐一会,我马上叫人把您要的东西备好。” 钱掌柜来京都也有一年光景,达官显眼见了不少,看这位贵人身后小内侍眼高于顶的模样,料想此人身份非凡,这下真是土豪金上门来了,不由喜上眉梢。 “小笨鱼。”掌柜的朝他喊道,“快给贵客把柜台里最好的香囊、口脂都给我包好了,放到那个我们新进的楠木盒里,动作轻点,别把香料弄坏了,对了要拿我们店里最好的最新的货。” 钱掌柜激动的语气都高昂了起来。 “公子,您先等等,我先给你泡杯热茶。”他弯腰道。 夏末看着忙里忙外的钱掌柜,撇撇嘴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势利眼转变可真是快。 菲儿笑了笑,连头也没回,眼光仍旧停留在柜面的香料上。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在其中一款香液上停了下来,问一旁的小伙计,“小笨鱼,这款《花间露》的香液你能否帮忙拿一下,我想闻一下这款花间露熏香的效果。” 六皇子玖月接过钱掌柜递上的花茶啜了一口,少女清清脆脆的嗓音引起他的注意。 昨个夜里他在春香楼里搂着那里的头牌花弄影好好舒通了舒通,今早一高兴就答应给花弄影弄些傅粉香料什么的,花弄影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分外动听,可比这少女明显多了一丝风尘味儿,这少女的声音娇柔中带着一丝清新和甘甜,如泉水叮咚又如天外梵音,让人如沐甘霖,神清气爽。 玖月见少女背影阿娜,身段窈窕,一头乌黑的头发如同墨染一般,心道这背影都如此曼妙动人,不知道少女这一转头,又会是怎样的风情,玖月一双桃花眼一勾,眼中露出浓浓的兴味来。 掌柜的见他吩咐之后小笨鱼却是不听话地动手去拿香液,上前对他就是一声大喝,“小笨鱼,没看见贵客等着吗?还不先帮贵客备好香料。” “掌柜的,是这位小姐先来了。”小笨鱼呐呐说道。 钱掌柜眼一瞪,凶道,“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废什么话。” “我们开门做生意,总有个先来后道吧。” 这个实心的棒槌,不捧着金主的大腿难道还巴结穷鬼去,真是气死他了。 钱掌柜胡子都气歪了,“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再干下去了。”他沉了脸说道。 菲儿出口的目的,就是为了考验考验小笨鱼的心性,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就没必要再让他为难,他笑着对小笨鱼道,“你先招待贵客吧,我改日再来也是一样。” 小笨鱼不好意思地对她道,“那改日我给小姐再介绍几款上好的香液。” 菲儿不由对他笑了笑,她刚才指的这一款花间露虽好,却不是这店铺里最好的,这小笨鱼为人耿直,对香料耳熟能详,又勤劳刻苦,看着呆笨,实则沉稳聪慧做事很有原则,只要培养培养是一块当掌柜的好料。 玖月对身后的小内侍使了眼色,小内侍尖着嗓子道,“你们不必为难了,我们公子说先让这位小姐,他可以等一等。” 玖月做了自认为最帅的一个姿势打开折扇,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等着少女感谢的目光向他这边望来,毕竟自己这么帅,又如此礼让,一般小姑娘听了之后肯定是心下感激不尽。 再看自己如此风度翩翩,一颗芳心暗许,玖月越想,一双桃花眼越来越亮,简直春光灿烂了。 可等到少女盈盈向他望来时,他扶在椅上的手滑了下来,险险失态,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她,陆菲儿,玖月用折扇挡住自己半张面孔,仔细一看,这个笑意盎然的少女真是陆府那个爱哭鬼陆菲儿。 一颗饱含期待的少男之心,立时冷却了下来。 想到那日与她相遇遭受到的那番冷遇,鬼使神差的就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他收拢折扇,又啜了口花茶,端着架子问道。 “殿下这话就奇怪了,店门开着,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笨鱼手中包好的礼盒,讥笑道,“倒是殿下真是好雅兴,未婚妻受了伤,还不忘买些香料哄她,不过这些香料郡主真用得着?” 玖月面上一僵,少女笑笑,对身后的小丫鬟道,“夏末,我们走。” 一把折扇挡在了两人面前,“不许走。” “殿下好生奇怪。”少女微抬下巴看着他道,“您不让我们走,是要留我们下来喝茶不成,可这不是茶馆啊。” 少女身后的小奴婢吃吃笑了起来。 “放肆,谁允许你这样跟六皇子殿下说话的。”小内侍尖声道。“还有你,不准笑。” “好凶好凶,我好怕啊。”夏末拍拍胸口道。 “你,你,,”小内侍指着夏末气得说不话来,夏末对他眨眨眼睛,扮了个鬼脸。 “殿下。”小内侍气得直跺脚,这哪里来的臭丫头。 “六皇子殿下,您这样可是不好。”少女说道,“要是让百姓们知道你当众为难一个小女子,这对您的名声可是不好。” 前世时这个哥哥对自己百般纠缠,他心中的那不可告人的阴暗心思让菲儿深以为耻,当她知晓他从浣衣院取走了她的亵衣时,那种羞愤到达了顶点。 碍于皇家的颜面,这件事她没有说与母妃和父皇知晓,而是暗中取回亵衣,与他兄妹情裂,两不相干,这事发生时离她身死也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 如今她重回人世,前世那些人事物,又无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一起,这一世她可不想与这个变态哥哥再有什么瓜葛。 六皇子殿下,原来这位土豪金是六皇子殿下,掌柜的心情那叫一个澎湃。 “六皇子殿下,您要的香料已经备好了。”掌柜亲手把礼盒送到玖月面前,一脸谄笑。 这时候,玖月哪有这个心思理会他,此时他的眼中只有这个可恶的少女。 第129章 各不相干 只有天知道他为何要拦住这个少女,就连他自己也被自己的举动怔住了。 明明以前看见他就一直跟在屁股后头的眼里心里全是他的少女,如今却是做出对他不屑一顾的模样,难道这是她玩的新招数,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心儿毁容了,她就更有机会了,所以她才会处处为难心儿,甚至不惜毁了心儿的容貌,这个女人心机可真是深沉,以前真是小瞧了她。 玖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沉下脸道:“陆菲儿,你处心积虑跟着本殿来此,不就是为了引起本殿的注意,本殿拦下你,不正和你心意,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殿告诉你,你就是毁了心儿的容貌,本殿身边也没有你的位置。” 菲儿被他的自以为是给逗笑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他道,“菲儿仔细看了,殿下从头到脚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菲儿需要费尽心机引起殿下注意的,殿下您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这样很容易引起笑话。” 少女嘴角带了一抹讥诮,眼中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以后还请殿下谨言慎行,不要对小女存有什么非分之想了,我今日明明白白告诉殿下,也许普天下的少女们都爱慕您,我对却您是半分兴趣也没有的,所以以后也请六皇子殿下在看见我时离得远远的,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各不相干。” 少女说完,直接就拉了小丫鬟扬长而去,玖月脸上一阵青白,握着折扇的手上青筋暴露,四香斋内气压低的不能再低,小内侍看眼六皇子黑如锅底的脸色迅速低下头去,可怕,殿下居然被人当众拒绝还被嘲笑了。 “看什么看,还不走。”玖月拂一拂衣袖,转身就走。 掌柜的见了急了,赔笑着跟了上去,“殿下,您的香料..........“ 玖月头也没回,小内侍转声斥道,“没眼色的东西,没看见殿下有事。”说完,跟着六皇子扬长而去。 掌柜手捧着香料盒心中郁闷不已,好好的一笔生意就这么溜了,他狠狠瞪了小笨鱼一眼,道,“都是你这个蠢货惹的。”他把香料盒扔向小笨鱼,凶道,“一点小事也做不好,今天不用吃饭了。” 小笨鱼默默接过香料盒,重新把香料取出来,放到柜子里,又低头干起话来。 掌柜的见他没用的样子,歪着嘴又对着他又一顿臭骂。 走出四香斋,菲儿的心情爽朗无比,前世的她在重重宫规的束缚之下,很多事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重活一世有了不一样的身份,这一世她不要做笼中的金丝雀,她要肆意而又张扬地活着。 此时的少女如同破茧而出的彩蝶,展翅欲飞,在冉冉升起的日光之下更是美仑美换。 雅集轩内,郑筠听到菲儿到府的消息,欣喜交加,急急就遣了一个小奴婢一起亲去门口相迎,心中暗恼今天哥哥有事出门了,两人可能碰不到面,小姑娘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哥哥私下会要挟了少女过来。 菲儿被她的热情感染,眉宇间尽是笑意。 郑筠又关心地问了夏末的身体状况,这才亲热地招呼两人往里走。 郑府内环境清幽,奇石林立,比起陆府来更多了些世家的底蕴。 进了月亮门,两人穿过游廊,小丫鬟们见了低头欠身行礼,郑筠拉着菲儿的手有说有笑地进了雅集轩。 菲儿随意地打量了一眼,原以为这奸胚必然会把屋子布置的极尽奢华,事实倒是完全出乎她的意外之外。 屋子里的布置简洁、舒适、清雅,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和他身上的药香味一模一样,这里的一桌一椅都仿佛有着他的影子。 那奸胚淡笑着的身影突地在她的眼前晃过,菲儿的呼吸紧了紧,轻轻咳了一声。 郑筠关切地问道,“菲儿姐,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菲儿摇了摇头,说道,“一路行来,口有点干了。”她说道。 郑筠不疑有它,“呀,我都忘了叫人给你上茶了。”她吐了吐舌头,吩咐一旁的小奴婢,“把敏贵妃上次送来的花茶沏上来。” 小奴婢应声退下,郑筠拉着菲儿在椅上坐下,皱眉道,“菲儿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真是不凑巧,一早哥哥和天赐哥就被宣进了宫。” 白白流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小姑娘好不甘心。 “被宣进了宫,宫中出事了?”菲儿神色一急。 “我也不是很清楚,哥哥什么也没说,就急匆匆地走了。” 这时小奴婢沏了茶上来,敏贵妃送来的自然是好茶,菲儿却是喝不出味来,后来郑筠在说什么,菲儿听着都有点恍惚,两人闲聊了一阵,郑元畅和李天赐还没有回来。 郑筠为了替郑元畅留住菲儿,就提议她去他哥的书房看看,“菲儿姐,雪獒被我哥养在书房呢,你见到它肯定要吓一跳。”她说道。 如郑筠所说的那般,菲儿确实被雪獒吓住了,郑筠刚领着她到书房,眼前白乎乎的一团东西在她眼前闪过,一只巨型的白毛宠物就这么直接扑到了她的怀中。 菲儿看着低头直往他怀中钻的雪獒,愕然地望着郑筠,“怎么回事,才三天不见,你哥给雪獒喂了什么吃的?” 那一团小小的软软的像小猫一样大小的小宠物,怎么一下长成如小狼般大小了。 这真是她那只小宠物,不是被郑元畅给掉包了,菲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瞅着怀中的雪獒瞧,夏末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小姑娘“噗”一声大笑了起来,扬唇说道,“不敢置信吧,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呢。哥哥,每天喂它吃牛肉条呢,过一夜它就疯涨一下。” “一开始我和李天赐也觉得好奇怪,到第二天,第三天,它就一直这么疯涨,我们也就习惯了。哥哥说它以前一直饿着,才不长个。等到他像我们人类一样成人,应该会有狮子那般大小。” “到时坐着它,可日行千里。”郑筠笑道,“哥哥说了,菲儿姐你是捡了宝贝而不自知。” 第130章 捏捏脸 她是捡了宝贝不自知,可他明明知道她捡了宝贝,他也不说,这心思当真险恶无比。 菲儿捋了捋怀中雪獒的雪亮雪亮的毛发,柔声道,“我都不知道以前一直饿着你了,你不生气吧。” 它是远古濒危灭绝的神兽,它才不跟愚蠢的人类生气,雪獒在她怀中蹭了蹭,这只人类香香的,又软软的,笨是笨了点,不过看她救了它,最重要“凶器”这么挺的份上,它就不与她计较了。 好久没有在温暖的怀抱中入睡了,好怀念这么软呼呼的感觉,雪獒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伸出四只爪子,像小婴儿似的抱住她,顺带着摸摸,揩点油。 菲儿见它眯着眼睛笑眯眯的样子,不禁也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她摸了摸雪獒的头顶道,“想吃牛肉干还不容易,过几天回府,我叫夏末多煮些牛肉干给你,保证不饿着你。” 雪獒无语的在她怀中翻了个白眼,这笨女人不会以为啥牛肉干都对它有用吧,老子它只吃无量山的牛肉干,好不,雪獒在心中吐槽,不过这笨女人是听不到它心中说的话,她更不可能知道无量山的东西都是集天地之灵气的,不然它也不会只吃了三天,就有了神识。 雪獒在她怀中舒服地调整了一个姿势,正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去,一道凌厉的视线笼罩在它的身上,它浑身兽毛根根竖了起来,拉起了超级警报。 “哥,你回来了。”少女娇软的声音响起。 菲儿闻声抬头,看到身穿紫色朝服,脚登皂靴的某人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一 身官廷侍卫服的李天赐。 他笑着对郑筠点头,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就走到室内的椅子上姿势闲雅地坐了下来。 菲儿怀中一空,就见她心心念念的那只小宠物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屁颠屁颠地跑到某人跟前,啃裤腿去了。 这才三天的时间啊,这小东西就叛变了,菲儿和夏末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厮不但给夏末灌了迷汤,就连这只小宠物都被他收服了,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菲儿心中怨念颇深,眼神也幽怨了起来。 那人看着她的表情,坐在椅上支着下巴轻笑了起来,它对着雪獒勾了勾手指,雪獒就嗖一下扑到他大长腿上摇着尾巴使着劲儿撒娇卖欢,把她气个半死。 那人狭长的眉毛一挑,在她面前无耻地摸了摸雪獒的毛发,“乖,表现不错。”他夸道。 眼神似有若无向她瞄来,唇角挑衅的笑容。 这是公然在她面前抢她的宠物还顺带着恶心她呢,还能忍吗? “雪獒”她叫道,胸口被气的随之剧烈起伏了起来。 雪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笨女人笨是笨了点,可怀里暖融融的,波涛汹涌的凶口那可是它的福地。 眼下他躺着这条大长腿虽粗,可这大长腿的主子可厉害的紧,就连它这只远古神兽也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它怕他啊。 雪獒在内心剧烈地挣扎,它伸出一条腿,刚要动作,身体就被一只手箍住了,清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想不想吃无量山的牛肉干了?” 当然想,不想吃无量山牛肉干的神兽不算一只好神兽。 雪獒很可耻地把伸出去的一条腿缩了回来,对着那笨女人递了一个委屈的眼神,抱歉啊。老子现在还没成年呢,没办法,得巴结这个主子,好可惜暖暖的凶没得蹭了,雪獒有点恋恋不舍地望着少女,不对,是望着少女飘散着清香的“玉桃”。 一粒牛肉条扔进了它的嘴里,某神兽两眼发光,嗷呜一口吞下后,欢天喜地的啃着口着牛肉条,原主子早就被他抛到九天云外去了。 这一定是假的,这是只假的雪獒。 “陆姑娘,你是白疼这只没有节操的了。”李天赐添油加醋的说道,“它这是有了爹就忘了娘了。” 李天赐此话一出,郑筠一个没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爹娘,亏得小混蛋想出这个称号来,她看看菲儿姐又看看自家哥哥,爹、娘,哈哈,郑筠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夏末也在一旁暗中偷笑。 郑元畅的嘴角扬了起来。 菲儿看着他们,“.................“ 她这算不算被全体人给欺负了。 郑筠看哥哥和菲儿姐之间流动的微妙气氛,暗中在李天赐腰间拧了一把,“走,和我去准备午间的膳食去。”她拉他。 郑筠又对夏末挤了挤眼睛,夏末悄悄跟了上来,李天赐这小子却是如木头桩子一样杵着不动,郑筠不禁摇头,连个小丫鬟都比他机灵多了,这混小子脑子实心的吗? “你干嘛捏我?”李天赐怪叫一声。这个野丫头,就不会软言温语说话吗? 郑筠简直败给他了,要不要这样破坏气氛,她凶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攥了他的手臂就向外走,李天赐摸着被拧痛的手臂还想说话,却被郑筠一把捂住了嘴强行拉着出了雅集轩。 郑筠等人走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少年懒懒地坐在那里,时时拍拍大腿上那只已经叛变她的雪獒,他淡然无波的表情更是惹得菲儿无名火起,“大公子,你叫我来,不是为了和我大眼瞪小眼的吧。”她说道。 “当然不是。”他拍了拍雪獒的屁股,说道,“乖,自个出去玩,爹爹叫你了,你再进来。” 菲儿满头黑线,瞪大眼睛望着他,爹爹,要不要这么无耻。 “你娘生气了。”她又听他说道。 娘,菲儿脑门直抽,无名火蹭蹭就向头顶冲,牙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你管它叫谁爹娘呢。” 那人一脸白痴地看着她,“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除了我们,还能管谁叫爹娘。” 菲儿,“............“这个无耻之徒. “郑元畅。”她叫道,这一刻看着他笑吟吟的模样让她恨不得把抽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再撕了他脸上的那张笑脸狠狠地踩上他几脚。 “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老的耳聋听不见。”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摸了摸因为生气而绯红的脸蛋。 第131章 对牛弹琴 今日的她穿了葱绿色的衣裳,衬得肌肤晶莹如玉,配上绯红的小脸,粉雕玉琢,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捏。 心里这么想着,手已经捏在了她的脸上。 菲儿恍恍惚惚地看到一张俊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这个奸胚居然捏她的脸,“你无耻。”她伸出了手,却被他一把捏在了掌中,无法动弹。 “我无耻也只对你无耻。”那人凑到她耳边回的顺顺溜溜的。 空气因为他的话一下子变得涟漪起来。 菲儿全身包括耳朵瞬间滚烫无比,委屈,羞耻、愤恨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她大景朝高高在上千娇万宠的小公主,何尝受到过如此屈辱,眼泪如珍珠般簌簌掉了下来。 “好好说着话,怎么就哭了呢。”那人眉头一皱,伸手去抹她的眼泪,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哭得更凶了。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混帐,流氓,无耻之徒。”她骂道。 就知道趁人之危,吃她的豆腐。 一旦哭将起来,泪水像决堤一样,怎么也止不住了。她哭越大声,越哭越厉害了,像是要将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通过眼泪全部发泄出来。 少年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他只是想要逗逗她,看她羞恼的样子,并不是故意想要惹哭她的。 小姑娘一直表现得很坚强,就是在陆府面对亲爹继母等人多番陷害,也没有哭过,可她竟然被他弄哭了。 郑元畅反思了一下,他是不是玩得太过份了。 再怎么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难免脸皮薄了点。 看着她梨花带雨柔弱的模样,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 怎么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呢,该忍忍的。 可他就是忍不住啊,他也很无奈,很委屈啊。 “我混帐,我流氓,我无耻,是我不对。”他顺势推舟,抓住她的手,把完美的侧脸凑到她的手下,“要打你就打吧,别哭了。” 打就打吧,要是下回还给捏脸,怎么打都行。 混蛋,把脸凑过来就真的以为她不敢抽他了吗?她举起了手,少年闭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副任凭她宰割的委屈样,她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抽不下去了。 这个混帐,干嘛搞得她像个无理取闹、娇纵任性的小孩,明明就是他对她使的坏。 还有他什么时候这样子好说话了。 少年见她久久没有动手,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混蛋。”她又呜呜地哭起来,眼泪如同珍珠掉个不停,“大景朝那么多名门闺秀,世家千金,你不去找她们,为什么只对我百般戏弄。” 幽幽的叹息声,从她头顶传来,少年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指间在她的眼睑之下一直连流不去。 他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隐含泪水澄澈干净的眼眸。 声音带着盅惑人心的力量,“因为她们不是你,因为这世间独有一个菲儿。” 少年深情的视线投注在她的脸上,她的呼吸一乱,心慌意乱地别开眼去。 见识过这个奸胚无情冷漠奸诈各种面目,这样深情无俦的样子,她却是没见过的。 她才不会认为这个奸诈的小人是看上她了,她吸了吸鼻子,哼了一声,这人惯常狡猾,也不知道此时心中又在打什么主意,说不定他是等着她自动跳坑呢,这个奸人。 对上小姑娘不以为然的表情,郑元畅又叹了口气,他简直是一个人在对牛弹琴,这小姑娘怎么就是不开窍呢,他真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她的脑袋到底长得和别人有多么地不同。才会让他这番深情告白视若无睹。 他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弄懂过她。 不过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弄懂她,让她主动投入他的怀抱,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他还在乎多等这一天两天。 小姑娘防备心重,得让她放下对他的提防,在陆府看到那本簪花小楷的字贴,他就确信她就是那个俏手指着他的梦中的小女孩,当时他来不及救她。 这一次,她又回来了,虽然有点匪夷所思,惊世骇俗,不过他郑元畅向来不在意那些,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回来就好,这一次他要把她牢牢护在身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即使那个人是那万人之上,他也绝不允许。 小姑娘抽泣声渐渐小了下来,郑元畅亲自动手绞了一块热毛巾放到她的手上,“想不想知道我今天进宫干嘛去了。”他说道。 要想引起小姑娘的兴趣,得从她赶兴趣的入手。 果然,他话一说完,就看到她那双清波漾漾的眼睛陡地清亮了起来。 她擦了擦脸,假装在不在意地问道,“干嘛去了。” 他笑笑道,“桃花村一案有结果了,圣上宣我们议事去了。” “这么快?谁破的案子?结论是什么?”少女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瞅着他,眼中带着急切。 郑元畅心疼地看着她哭肿的眼睛,走到书案边拿出一盒药膏递到她手中,“擦一擦。” 她略带不解地望着他,这个笨的,也不知道在陆府怎么生存的。 对着她郑元畅心中软绵绵的,他取过放到她手中的药膏,打开盒盖,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到了室内,等到丝丝冰凉的触觉随着他的指腹传到她眼圈上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又被某人占了便宜。 菲儿的个子不算矮的,在大景朝的女人堆中她还算是高的,可此刻在他面前,她却显得娇小无比,她眨着眼睛看他,眼神更加迷惘,他的动作轻柔,目光专注无比,看着她就像对待世上的稀世珍宝一般。 淡淡的清香飘入她的鼻尖,她分辨不出是他指上的药香,还是他身上的淡淡的香味,她的脑子晕乎乎的。 这样亲密的举动让她颇不自然,她动了动,那人按住她,略抬她的下巴,仔细在她眼圈下涂抹。 “别动,再一会就好。”他说道,指上的动作不停,语气更是轻柔如风。 第132章 执念 因为闭着眼睛,她的触觉变得敏锐起来,他修长的十指灵活,柔软的像一条小蛇在她眼睑之下游走,带来酥酥麻麻的触感,菲儿的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 菲儿的异样,面前之人并没有察觉,其实药膏早已涂好,可他的手指却是舍不得离开半分。 少女难得乖乖的,一双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泛着水光,浓密的睫毛像一排羽扇在他的指尖之下颤悠悠地闭着,脸上因为怒气绯红未褪,郑元畅的目光在她微张着的菱形小嘴上停了下来,桃花色的唇瓣闪着致命的诱惑,他本就深邃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了起来。 他低下头去,她却突地睁开了眼睛,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遂不及防,耳根一热。 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破案那人你也认识,是镇刑司的副指挥使殷情。” 他盖上了药盒,把它塞进她的手中。 少女闻言后神色微微一变,紧紧咬着下唇,要不是他一直关注着她,怕是要漏下这一幕。 她心不在焉地接过他手上的药膏,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多年前宫中关于俩人的传言,又联想到在陆府时她看那小子时异样的眼光,面色不由一沉。 “桃花村一案真相为何?殷情他如何说的。”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目中带着一丝急切。 少女口中软软吐出殷情两字,让郑元畅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为什么是殷情,而不是殷副指挥使,郑元畅看着少女陷入了沉思当中。 当年他与她结识不久之后,殷情就领了三皇子伴读的差事,有了亲近她的机会,短短时日宫中就有了小公主喜欢上了这个小伴读这样的流言,甚至不惜为他与嘉宝公主翻了脸,原因是这个小伴读误伤了嘉宝公主的爱宠。 当年他们还小,他对她也只是兴致使然,没有其它多余的想法,对流言也是一笑而过。 加上要去无量山养病,她与他之间最终也只是一面之缘。 却不成想他的大意,却让他人有了可乘之机,等他得了消息想要回来,却到了医治他身上病症的关键时刻。 再等他病好赶回来时,却听到她香消玉殒的消息,那一刻他的五脏六肺像是刀绞一般,疼痛难当。 他才发现在无量山头一个个孤单寂寞的日子里,记忆中小姑娘那一颦一笑早已深刻地镌印在他的心中,每日每夜从皇宫中送来的她的手书,也成为了他孤独夜里唯一的寂寥。 景帝还每年还为他送来小姑娘的画像,他虽然不在她身边,却是听着她的故事,看着她的手书、伴着她的画像成长的。 在她十岁生辰的时候,他还亲自雕了一个肖似她的小像连着他的信一并送到宫中,可惜他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他知道她是有点恼他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恼她,后来每一年她的生辰,他都会照着景帝给的画像给她雕一个小像,再附上一封书信寄去,那些信件如同第一封信件那样石沉大海,更不要说收到她的回信了。 曾经他也生出过见一见她的念头,可到底是被他给忍住了。 他拖着那弱如扶柳的病体,见了她又有什么意义。 他只能看着她的手书,想像着小姑娘活泼俏皮的模样,幻想着哪一天如果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又会是何等模样。 是一脸陌生看着他呢,还是俏生生的伸手指着他,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般。 她指着他得意地笑着说她比他强,而他则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在他的梦中他们终究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当中,他放任着自己的情感,对小女孩淡淡的牵挂已经浓烈到让他有切肤之痛的炽热的情感,这也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 对他的病,他本不抱任何希望,就连这世间最好的医师也说过他再活不过五个年头,可他活过来了,为了以常人之姿出现在她的面前,再见她一面。 他忍受着常人所无能,每日被金针刺穴,被扔在滚烫的开水中药浴所承受的巨痛。 可那种痛尚不及听到她香消玉殒而袭上心头的痛之万分之一。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空了,这些多年他对她的念想都化为了虚无,他甚至连见她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他感叹老天的不公。 再遇见她时,她成了陆府的大小姐,一样的名,不一样的面孔,冥冥之中他们缘份天定,一模一样的字迹,她不经意流露出的小动作,恰恰就证明她就是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老天爷把她重新送回到了他的身边。 郑元畅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思绪从翻飞当中抽了回来。他已错过她一次,承受过锥心之痛,这一次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把她从他身边带走,他郑元畅的女人谁也休想肖想,那个叫殷情的小子更是不能。 不管他和她之间有着什么,他也会把那一丝的可能掐的纷飞烟灭,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大公子。” 她久不见他回答,叫了他一声,不期然对上他满是戾气的眼神,心中一跳,这厮又发脑门子神经? 郑元畅强力克制住因为嫉妒而泛酸的心理,说道,“是蛮人干下的案子,现蛮人已经伏法,被关押在镇刑司的大牢内,听候圣上发落。” 菲儿蹙眉道,“蛮人的动机呢?” 震天雷出自蛮人手中,桃花村一案和蛮人脱不了关系,但她想不通蛮人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具体结论还要等三司会审之后再下定论。”他说道。 “那殷情又是从何处获得这些蛮人的行踪?”菲儿的眉头蹙得更深,连这奸胚都无法捕获这些蛮人的行踪,他殷情的本事真能高过眼前之人,她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郑元畅目视着前方,扯了扯嘴角道,“那得殷情自己知道了。”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又说道,“或许这件事你父亲动了手脚也末可知。” 圣上将这件事交到陆文轩手上,陆文轩又将此事重任放到了殷情身上,短短时日殷情就捕获了事件的主角,他们都察院查了这么久没有查到的事,镇刑司一经手这事情就有了眉目,怎么想这事情其中必有蹊跷。 他说一出口,两人一时间无语。 第133章 落荒而逃 再说雅集轩外,郑筠一路拖着李天赐到了游廊,才松手了。 李天赐怒气冲冲地看着她,“郑筠,你个野蛮不化的臭丫头。你发的那门子的疯,拧那么用力,痛死小爷了。”他揉了揉被她捏痛的胳膊道。 郑筠微仰着头,上下打量他道,“李天赐,你一向自认聪明,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你杵在我哥和菲儿姐中间干嘛,要不是我拧你,你还想在那当多久的灯泡啊。”她的声音大了起来。 两个齐大人却如小孩子一般在夏末面前就这么打起了口水仗。 “你个野丫头,陆姑娘是我先看上的,好不好。”他气道,“你们兄妹两个想抢陆姑娘,至少也得问问我的意见吧,背地里搞小运作,太不厚道了。” 两个奸诈的小人,他李天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栽在了这对兄妹手上。 “李天赐你别自作多情了,菲儿姐才不会看中你呢。”郑筠得意地道,“菲儿姐是我哥的,你别瞎掺和。不然,”她扬了扬小粉拳,“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行,你赔我一个媳妇儿,我就不捣乱。”李天赐靠近她,邪邪一笑,“如果你改掉你的臭脾气,小爷也可以适当考虑考虑你。” 说的什么鬼话,少年粗重的呼吸喷的她的脸如火烧,郑筠一把推开他呸了一口,向小厨房冲去,“你想得倒美,本姑娘嫁谁也不嫁你。” 夏末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老天啊,这叫她咋办啊,这还是秋天呢,离春天这么远,郑府的桃花这是要朵朵开花的节奏吗? “原来你心中早就想着我了,我都没有想到成亲的事儿,你早就想到了。”李天赐笑的眉飞色舞,追了上去,“看在你这么想嫁给我的份上,小爷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娶你了。” 夏末无奈只能苦哈哈地跟上去,郑府她是生客,这个灯泡她不当也是当定了。 但愿小姐和郑大公子能够相处融洽。 午间,他们一起在雅集轩用了饭,席间郑筠的眼神一直在郑元畅和菲儿之间瞄来睃去,特别是看到他哥热心地为菲儿夹菜,还剔起了鱼骨,小姑娘脸上笑开了花。 菲儿则为郑元畅这样亲密的举动弄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行云流水地为她剔骨夹肉,她严重怀疑面前之人是否真的是那个奸胚,她实在搞不懂,他为何会对她另眼相待。 自从昨天他取走她那本簪花字贴,他对她的态度就变得暧昧得可以,两人独处的时候这样,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这样。 菲儿忍不住睨他,在众人面前他这么讨好于她,他倒是做得脸不红心不跳,好似做了千万次般熟练,看着倒是翩翩公子,脸皮却比铜墙还厚。 她习惯他那些耍阴的小人行径,就是受不了他对她款款深情的模样,这一餐饭下来浑身鸡皮瘩疙起了不少。 用完饭,她就借故带着夏末落荒而逃,连杯花茶也没喝上一杯,就连郑筠好意让郑府的马车送她,都被她婉言谢绝了。 直到走出陆府的大门,她还能感受到背上火辣辣的目光,早知道来陆府是如此阵仗,打死她都不来。 她甚至可以确定自己如此驼鸟般的行为肯定又被那奸胚嘲笑了,连她自己都很不耻自己这样胆小怯弱的行为,何况他呢。 这一趟郑府之行真是糟的不能再糟了,菲儿心中说不出的郁闷。 “小姐,刚才看郑大公子对你那么殷勤,你们两人独处的时候是不是聊得很投机啊。”夏末笑着打趣。 投机个屁啊,她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分分钟逃离他的视线。 见她没回应,夏末继续嘟囔,“小姐你怎么也不在郑府多呆一会,这么匆匆的就要回府,回陆府也没事,你干嘛扯谎。” 夏末替小姐感到可惜,真是白白浪费大好的时机,郑大公子可是连嘉宝公主都眼热的人,小姐就不知道紧着郑大公子。 菲儿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要留下你留下,我才不要再呆在郑府呢。” 她傻了才会呆在陆府让那个奸胚戏弄呢,想到在书房内他对她的事,她好不容易才褪下的热度又升了上来,脸上又如这午后的日头般火红火红的。 “小姐,那我们现在叫辆马车直接回府吗?” 夏末摸了摸头,她真是搞不懂小姐,郑大公子要才有才,要钱有钱,要貌还有貌,小姐为何对他不是不屑一顾呢。 菲儿摇了摇头,道,“去镇刑司衙门。” 。。。。。。。。。。。。。。。 雅集轩内,郑筠对着正喝着花茶的郑元畅,说道,“哥,你就真放心让菲儿姐自己回府?” “小刀在她身边。”他说道,不然就算是白天,他怎么可能放任她和一个小奴婢出去,有小刀在就不同了,狗急了还跳墙呢,不能把她逼太紧了。 一听小刀保护,郑筠放了心,自家哥哥今日表现不错,菲儿姐做她未来大嫂这事估计有戏了,只要他哥想做的事就没一件做不成的,他哥想追的人也一样。 郑筠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菲儿姐看来逃不可哥哥的手掌心了。 郑筠双手扶在椅子的扶手上,歪头看着他贼兮兮地笑道,“哥,刚才我给你们制造那么好的时机,你有没有趁机下手?” 郑元畅随手拿手案上的书卷敲了敲她的道,“女孩子家家的,下手这种词儿也好意思说,小心以后没人娶你。” 郑筠摸了摸被敲痛的头道,“我还小,我才不要嫁人呢。” “元畅哥,郑筠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就勉为其难为你们郑府排忧解难娶了她好了。” 李天畅话一说完,两兄妹冰冷的视线齐刷刷向他扫了过来。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啊,天赐。”郑元畅冷冷地道,“滚,要想娶我妹妹你再修炼个十年八年,等能打败了我再说。” 想娶他妹妹,就他这个态度,打死他都不为过。 “元畅哥,我说的是真的,我对天发誓。”少年竖起了中指道。 臭小子,要不是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他还能让他这么完整无缺在站在这里和他说话,早一脚把他踢出雅集轩去了,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她妹妹动起了心思,真当他郑元畅是吃素的不成。 “滚。”郑元畅的目光冷了下来,这个臭小子。他们郑府上下辛苦把郑筠养这么大,哪能这么随便就让给拐了。 李天赐委屈地看向郑筠,郑筠对他哼了哼,活该。 李天赐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还是多练练功夫,陆姑娘被抢了,郑筠怎么着他也要娶过来,不然他不是太亏了点。回头在元畅哥那多下点功夫,这事看来还有戏。 第134章 约他 镇刑司衙门口,一个司卫指着渐行渐近的二个少女的身影,肘了肘同伴的手,道,“咦,那不是陆大小姐吗?她怎么又来镇刑司了。” 另一个司卫笑道,“傻冒,还能为什么,来看我们殷副指挥使了呗。” “你怎么知道?上次副使不是把小姑娘弄哭了,她怎么还来。” “男男女女不是哭哭闹闹之后,就在一起了嘛,这都不懂,难怪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娶不到,和哥多学着点,女人哪哄哄着她,顺着她,一准投你怀里。”两人嘻笑着低语着,见菲儿和夏末走到了镇刑司的大门口即正了神色。 “两位司卫大哥,请问殷副使可在镇刑司?”陆大小姐柔柔的声音传来,其中一个司卫对另一个司卫使了个,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眼神。 “大小姐,真是不凑巧,我们副使不在。”其中一人说道。 陆大小姐不但生得漂亮,客气又有礼,语气还那么温柔,两个司卫不禁羡慕起殷副使,有这样的少女钦慕,殷副使真是走运了。 “哦,那真是不巧,谢谢司卫大哥。”陆大小姐说完,皱了皱眉头。 “殷副使每日午饭都要回府去吃。”司卫不忍陆大小姐失望,说道,“看时辰大人他应该回来了。要不,大小姐去他屋子里等他?” “不用了,谢谢司卫大哥。” 菲儿刚要转声,就听到两个司卫一脸惊喜地叫道,“殷副使。” 菲儿回转头,就看到一头银发面无表情的少年站在了她的身后,她扬唇对他笑了笑。 殷情瞪了自作主张的司卫一眼,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大小姐这是喜欢上了镇刑司的清茶,这镇刑司可不是大小姐该常来的地方。” 夏末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就是这个人上次来陆府请小姐喝茶恐吓她,真是讨人压,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他,还对他如此和颜悦色,在夏末心里这人就是一个大坏蛋,该列为小姐拒绝往来户的名单里。 他的语气一惯的冰凉,菲儿听了并不在意,笑了笑,道,“殷副使不说,小女也知道镇刑司是什么地方,我是来找大人的。” 找他?殷情看着烈日下少女发光的脸,挑了挑眉,瞬间就想到桃花村的案子。 早朝时,他和李天赐、郑元畅一同进的宫,这么快消息就快到了她的口中。 对这个小姑娘,他们当真是无话不说。 “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赏脸陪小女去春风得意楼喝杯清茶?”少女伸手挡了一下日头,眯着眼睛说道。 少女这么一伸手,一小截纤细白嫩的玉臂就露在了出来,殷情目光一暗,脚步一移挡住了日头,顺带的挡住了两个司卫的目光。 “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他说道。 半个时辰足矣,菲儿听后放下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就半个时辰,保证不影响殷副使办公。” 他答应跟她喝茶,有这么让她高兴吗? 看着少女笑靥如花的模样,殷情微怔了一下。 有轻笑声响起,殷情掉头,看到两个司卫笑得跟傻冒似,他扫了他们一眼道,“好好做事,下次再看到你们两个当值时间嘻皮笑脸,你们当知道会如何。”说完,迈开了步子。 菲儿对两个受到惊吓的司卫笑着挥了挥手,跟了上去。 半刻后,菲儿和殷情坐在了春风得意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春风得意楼靠近大景朝最大的湖泊临江湖,窗户一开,便可纵观整个临江湖的美景。 他们所处的位置有别于雅间的冷清,也不像大厅那么喧闹,而是用七彩的屏风在大厅中隔了起来,是以这小隔间十分的紧俏。 因为正午刚过,两人来时刚好还留下一个位置,要是在平时这样的位置是轮不到的。 桌上放着一盆含苞欲放的建兰,散发着淡淡清幽的花香,二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相对的位置,相对无语。 临江湖的江水透过窗户飘来,带来阵阵舒爽,菲儿的唇角微微扬起,这样和殷哥哥面对面地坐着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重生后,因为两人的身份和立场,虽然她一直亲近于他,他却有点不待见她。 两个人的气氛一直不对,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她倒是不愿说话破坏了这片刻的安宁。 小二上楼为两人上了清茶,退出了隔间。 殷情掀开茶盖,见她盯着他久久未语,便开口道,“陆小姐,这么急着见我,不会只是为了喝个茶,看个景吧。” 她当然不是为了这个,一方面是为了桃花村的案子,另重要是的她只是想见一见他。 若是她说他想见他,说出来他肯定不会相信,还会以为她疯了。 “如果我说我邀殷副使过来,就是为了喝个茶,看个景呢。”少女支手托着香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迎上少女的目光,殷情冷冷地道,“陆姑娘说笑了,在下虽不像朝中大官那般身居要职,日理万机,却也是有职位在身的,可没有陆小姐这般的雅兴。” “那殷副使觉得我为什么要来见你?”少女问道。 “是为了桃花村的案子吧,陆姑娘是听到了风声,所以想要在在下这里得到一些确切的消息,不过怕是要让陆姑娘失望了,关于案件权职所在在下无话可说。” 少年至始至终一直紧绷着脸,全身戒备。 这是茶楼,不是镇刑司,他面对的人是她,不是镇刑司地牢里的那些牢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紧张而又疲惫。 “殷副使何必总是绷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她笑道,“你这样会不会很累?在这样的环境,不是应该放松一点。” 她从来不知道,换了另一个身份与他碰面时,他会是如此的不同。 “拒人于千里之外,放松?”少年听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知道什么?陆小姐生来富贵,坐拥一切,不努力也可以轻易得到一切。您怎么会了解我们这种小人物,知道我们为了生存而付出多少挣扎和努力?” 第135章 犯人自杀了 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我怎么敢放松,你知不知外头有多少人想要我死,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谈生风生间的下一刻或许就会有我的仇敌提着剑来取我项上的人头。你不知道的。” 因为他们不是同一类人,她根本就不会了解他心中的痛苦。 菲儿心中一酸,嘴巴翕了翕,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样偏执的殷哥哥菲儿是第一次见到,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写照吧。 前世在她面前,他伪装的很好,一直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原来真实的他心中竟藏有如此的伤痛。 前世的她到底有多单纯和无知,才看不到他笑容背后所隐藏的伤悲。 被少女怜悯同情的眼光看着,殷情心如针扎,讥讽道,“怎么觉得我可怜,所以同情我。时至今日,我有了如此身份和地位,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也请陆小姐离我远点,省得惹祸上身。” 无情的言语如冷雨像少女砸来,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滑下,殷情冷漠地站起身拂袖离去,他的脸色青白,再留下来他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揽她入怀,抹去她的泪珠。 这个念头一起,连他自己都被吓坏了,就是在以前面对嘉宁时,他也没有像今日这般失控过,今日的他疯了似的像是要把所有心事都向她宣泄愤出来,这样的他连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如此地失控。 他堂堂镇刑司的副指挥使,冷心冷情,手段残酷,何曾在人前如此地脆弱地。这让他无比的仓惶和害怕,他不敢再面对她,可耻地选择了逃跑。 夏末照小姐吩咐去了春风楼对面的糕点铺买了如意小饼带给陆老夫人,一回来就在楼梯口碰到面色古怪的殷情。 她匆匆上了楼,看到菲儿通红的眼圈,想到在楼梯口殷情异样的脸色,夏末心里一个咯噔,刚才她不在时,两个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小姐该不会是喜欢上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少年郎了吧。 “小姐,如意小饼我已经买来了。”她问道,“我们现在回府吗?” 菲儿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恩”一声。 两人下楼后,二楼雅间出来一个杏眼华服的少女赫然就是大景朝的嘉宝公主,她对着身后的女官,说道,“都看清楚了,和陆菲儿碰面的可是镇刑司的副指挥使殷情。” “公主没错,那个和陆菲儿私会的男人确是镇刑司的副使殷情。” 从女官口中得到确认,嘉宝公主扬唇笑了起来,“备轿,去郑府。” 这一次让她抓到了陆菲儿的狐狸尾巴,看郑大公子知道她与殷情私会还会不会再对这个臭丫头另眼相看。 不到半刻钟,值勤的司卫看到殷情回到了镇刑司的衙门口,两人看他的神色不对,心里暗忖大人和陆大小姐的约会好像不太顺利,大人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把小姑娘给惹哭了吧,他们不禁为陆大小姐感到担心。 “大人,您这么快回来了。”其中一个司卫冒着被劈的危险,多嘴问了一句。 其实他们两个很想问问陆姑娘的情形,可看殷情阴沉的脸色,两个人到嘴的话问不出来,心想等大人心情好了再问吧。 这时,有司卫从内远远地跑来,看到殷情失控地叫道,“副使,大事不好了。” 殷情皱眉,大步跨进了镇刑司的府门,目光一凛道,“出什么事了。” “诏狱里的蛮人死了。”来人说惶恐道。 殷情心下大惊,“死了,怎么死的?何时死的?又是谁看管的。” 面对殷情一连串的逼问,来人额头冷汗直冒,和他边走边说道,“是自杀的,中午进食用的白瓷碗摔破了,割脉自杀的。” “狱卒呢,闹这么大的动静,狱卒是死的不成?”殷情怒道。 来人忐忑的说道,“当时正值午息轮班时间,牢房只有一个张老头在,张老头有个嗜酒的嗜好,到现在人还醉着没醒过来。” 话一说完,就感觉周身被阴冷的气息包围,殷副使的目光凶得能吃人,“酒囊饭袋,他脖子上系了几个脑袋,到底知不知道这次的犯人有多重要,竟敢如此大胆在牢房喝酒误事。” “出了这样的事,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也担待不起。”来人脸色惨白,在他的怒之下,不敢言语。 两人一起步下了牢房的阶梯,牢房内闻讯敢来的司卫看到殷情弯腰道叫了一声,“大人。” 他伸了伸手,道,“把铁门打开。” 门开后,殷情看着躺在地上,已然气绝的蛮子一眼,脸色阴的不要再阴。 “现在是否还留下什么证据?”他问道。 “禀副使犯人乃是趁张老头醉酒,畏罪自杀。这是犯人死前写下的血书。” 其中一个司卫把染有犯人血迹的一块布料交到殷情手中。 殷情接过,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其余司卫屏息不语。 “犯人死前可有与人接触过?”他问道。 “并没有。”当时除了张老头和送饭的狱卒外,现场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可曾派人通知过陆指挥使?”他又问道。 “陆指使今日并没有来衙门,事出突然属下等还来不及通知指挥使。” 殷情看了眼还醉死在地上的张老头一眼,冷声道,“把张老头和送饭的狱卒关入牢内,细细审问,再请仵作过来验尸,今日之事严禁外泄,若发现有人私自对外泄露消息,定不轻饶。” “遵命大人。” 殷情说完,又把血书放入袖中,说道,“备马,去陆府。” 菲儿和夏末一回到陆府,陆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翡翠就已经在垂花门前等候两人,见她们下了马车,翡翠急急迎了上去。 菲儿见到翡翠面色一变,道,“翡翠,是不是老夫人那里出事了?” 翡翠摇了摇头,道,“老夫人那里没事,是大小姐您有事了。” 听翡翠这么说,夏末急了,“翡翠姐姐,您快说啊,小姐有什么事?” 第136章 宫中有旨 “皇后娘娘有旨意来了。”翡翠说话间,三人到了福寿堂。 翡翠挑了帘子,道“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菲儿来了呀,快进来。”陆老夫人温和的声音从帘内传来。 “祖母,我叫夏末在临江湖边给你买了点糕点回来,你要不要先尝尝。”菲儿进来说道。 陆老夫人从软榻上起身,亲自拉了她到椅子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道,“孩子,我知道你孝顺,糕点等下可以吃,咱们先聊别的。” 陆老夫人忧心地看着她道,“翡翠和你说了吗?宫中来了旨意了。” 菲儿轻轻颔首后问道,“是皇后娘娘下的旨,祖母,皇后娘娘下了什么旨意?” 原身和王皇后从未见过,更别提什么过节,若是要说皇后娘娘下旨,她猜想除了嘉宝公主、六皇子殿下,这两位,皇后娘娘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亲自下旨,难道在四香斋和六皇子玖月那番冲突之下,这个前世的哥哥告状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菲儿笑笑,这么爱记仇的事倒像是他会做的事。 “皇后娘娘下旨让我们祖孙两个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天参加宫中的中秋宴会。”陆老夫人道,“旨意是午前六皇子殿下亲自过来传达的,六皇子殿下还再三交代,让你把你那只宠物也带进宫去。” “菲儿,这趟中秋之行怕没那么简单,祖母担心此趟进宫对你不利,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心思,若是娘娘一意要为清瑶郡主撑腰,祖母怕皇后娘娘到时发难,我们根本无从抵抗。”陆老夫人的眉头打了结。 陆府和皇家对抗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他那个不孝子不要说维护菲儿,不打击就算不错了。 陆老夫人自己又是一个乡下来的什么也不懂的妇道人家,根本帮不上菲儿的忙。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陆老夫人大可一笑而过,可现在这个孙女是时时把她放在心上,她望了眼夏末手中临江湖的饼盒,就连出门一趟菲儿也不忘给她带点吃食,叫她这个老太婆怎么不可着心儿疼她,一心为她着想呢。 “老夫人,那个六皇子殿下看着邪邪的,不像个好人,在四香斋时还自作多情挡着小姐,被小姐嘲弄了一番之后,居然到皇后娘娘眼前告状去了,跟个小孩子一样。”夏末嘟角道。 夏末的一番话听得陆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菲儿,还有这样的事,你们得罪六皇子了?” “老夫人,小姐根本没有得罪六皇子,我们一早去四香斋挑香料,后来六皇子殿下也来了,他认出了小姐,出言羞辱小姐,还不要脸地说小姐去四香斋别有用心心。”夏末愤然道,“小姐只是摆明了自己的立场,说她对六皇子殿下一点兴趣也没有,没想到六皇子殿下羞脑成怒,转眼就告到皇后娘娘跟头去了,真是小心眼又臭不要脸。” “是这样吗?菲儿。”陆老夫人问道。 菲儿点了点头。 如她预料的一样,皇后娘娘下旨这事和嘉宝、玖月脱不了关系。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王皇后居然会听任她们的话宣她进宫,以前世她对王皇后的了解,这样的小事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菲儿低下头,王皇后一向心机深机,无利可图的事她不会做,无利用价值的人她更不会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她能肯定带雪獒进宫肯定是嘉宝或者玖月怀着险恶的用心出的主意,要说王皇后为了一个清瑶郡主,或者单单只听信了儿女的片面之词,为她们小孩子间的一点点小小的纠纷,就召她进宫那是不可能的事。 那王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召她一个小人物进宫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菲儿咬了咬下唇,垂唇深思,一个念头陡然从她心中窜了出来,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除非王皇后早已注意到她了,宣她进宫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不怕嘉宝或者玖月为难她了。 重生后她想尽办法要进宫,刚有了点眉目,这边王皇后的旨意就下来了,正是天助她也。 一瞬间菲儿的眉眼飞扬了起来,相比陆老夫人的愁丝,菲儿心中却是雀跃不已,这一次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终于可以进宫了,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这事总是把六皇子殿下给得罪了。” 菲儿为什么会去四香斋陆老夫人现清楚不过,眼下清瑶郡主也好,长乐长公主也好,包括六皇子、嘉宝公主,菲儿都给得罪了,这趟进宫菲儿怎么可能讨得了好去,陆老夫人脑门直抽。 “菲儿,到时去了宫中,咱们更得谨言慎行,你跟着祖母一步也莫要移开。” 菲儿心中一暖,拉住陆老夫人的手笑道,“祖母你不用过分担心,皇后娘娘贤明大度,不会为了小事与一个臣女斤斤计较。祖母还是先尝尝我买来的如意小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转头吩咐夏末道,“夏末,你把如意小饼的盒子拆了,盛在盘子里。” 菲儿又喊了翡翠,“翡翠姐姐咱们一块吃,这如意小饼在临江阁上很是出名,据说是用临江阁里钓上来的鲜鱼做的,排队买的人从临江湖头一直排到临江湖尾。” 翡翠摆了摆手道,“大小姐,您孝敬老夫人的糕点,我怎么能吃呢。” “翡翠姐,夏末买了不少,你就和我们一块吃。” “翡翠,你就不要和这丫头客气了,不然她还以为我连一块糕点都舍不得呢。”陆老夫人笑道,翡翠不再推辞。 夏末装好盘,菲儿亲自用钗子戳了一块递到陆老夫人嘴边,自己也戳了一块,又招呼着夏末和翡翠,陆老夫人看着孙女没事人一样天真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更深了点,这孩子傻傻的,就一点也不担心进宫会发生的事儿。 陆老夫人一边吃着酥软的如意小饼,突地问道,“菲儿,上次在婚宴上那两个小公子,是什么来历?他们是你的好友吗?” 菲儿怔了一下,嘴里的如意小饼差点卡住,她看着陆老夫人疑惑地问道,“祖母怎么问起这两个人来了。” 第137章 人情难还 “祖母看这两个少年人在婚宴现场那么维护你,长乐长公主和你父亲又对他们莫可奈何的样子,祖母猜想这两个人是不是出身不凡。”陆老夫人突然间福灵心至,“要是他们听说皇后娘娘宣你入宫的消息,又肯出手帮忙,到时中秋宴上万一嘉宝公主或者六皇子有心为难你,有这两位少年在,咱们也多一份依仗不是。” 陆老夫人一提这两个少年,夏末眼睛一亮,兴奋地开口道,“老夫人,婚宴上的两个公子一个是李侯家的世子,叫李天赐。一个是郑府的大公子叫郑元畅。他们都是小姐的好友。”夏末一脸自豪道,“他们要是听说小姐有难,肯定会出助。” 夏末简直把这两位少年当做了菲儿的守护神一样。 陆老夫人一说李天赐和郑元畅的来历顿时喜上眉梢,她来京都一年了,别的官员或许不清楚,这李天赐他爹和郑元畅的祖父的来头她是听得耳朵起茧了,那可是大官啊大官啊,比自己这个不孝子的官职大多了,特别是郑府在京都的名头甚至有越过皇孙贵族之势,这要是两个人给菲儿做靠山,就连皇后娘娘也要忌讳忌讳。 那她还担心什么。 “菲儿,这真是太好了,若他们两个少年能助你,祖母也就放心不少。”陆老夫人扫去阴霾,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这两个少年郎有如此来头,你怎么不早和祖母说呢。” 看着一老一小兴奋的神情,菲儿真是要败给她们了。 “夏末。”菲儿责怪地看了她一眼,对陆老夫人说道,“祖母,我和他们也只不过是陌路相识,泛泛之交,总不能出了事都去寻这两位帮忙。” “就算他们帮了我一时,也帮不了我一世。祖母,做人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才行。”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菲儿已经欠下他们不少的人情,无以偿还,这债上加债的话,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少女语气坚定地道,“或许他们帮助孙女出于侠义心肠,并不需要孙女偿还,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孙女却是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不敢或忘。有机会孙女是一定要偿还的。 “所以这件事祖母我们还是不要再麻烦人家,您要相信孙女,孙女有能力自己解决。” 菲儿微抬下巴,笑吟吟地看着陆老夫人强调,“祖母你应该相信孙女的能力,不是吗?” 菲儿说的话她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哪里还会不懂,要是孙女自个能解决这个大麻烦,陆老夫人当然也不愿意她去求别人。 “其实进宫的事孙女有七分的把握皇后娘娘不会为难孙女。”她说道。 “哦,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了?”陆老夫人心头一喜,对孙女的话她是深信不疑,长乐长公主和自己大儿子两个精怪人物不是也拿孙女没有办法,或许这一次孙女也能逃过一劫呢。 菲儿凑近陆老夫人咬了一阵耳朵,陆老夫人听后眉开眼笑,“还是你聪明,那好,祖母就不给你瞎出主意了。” “祖母一心为孙女着想,怎么能说瞎出主意呢。”菲儿笑着又和陆老夫人闲聊了几句,到了陆老夫人午后小憩的时间,菲儿才和夏末告辞,出了福寿堂。 。。。。。。。。。。。。。。。 殷情翻身下马,一撩衣摆,踏进了陆府的大门。 菲儿和夏儿刚走到垂花门口,就看到少年行色匆匆的身影,他的眉宇暗沉,神色骇人,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只瞬间的功夫和她们的距离就拉得好远。 夏末看着他的背影,道,“小姐,殷副使这么匆匆忙忙的,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想必是衙门里有急事发生了。”菲儿蹙了蹙眉,收回视线道,“走吧,先回揽月搁。” 到了揽月搁,菲儿叫了林妈妈过来,仔细向她吩咐了几句,夏末看林妈妈跨出院门,才问道,“小姐,你就这么放心林妈妈?她毕竟是大爷派过来了,这万一被大爷发现,林妈妈倒戈相向怎么办?” 小姐居然会叫林妈妈去书房查探情况。夏末有点不放心,要是大爷知道此事,小姐的名声怕是会有影响。 菲儿笑笑,道“不会的,林妈妈是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做,就算被发现了也无妨。” 林妈妈已经背叛了父亲,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傻的再背叛她,弄得里外不是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父亲能给她的,她也能给她,父亲不能给她的,她同样能给她。 她已经允诺林妈妈,等到她养老的年纪就送她一间宅院外加二间铺子,足以让她衣食无忧,富足地安享晚年,而离林妈妈荣养的年纪也不过两年,怎么选择林妈妈自然懂得很。 林妈妈不愧为陆文轩的头号心腹,很快她就打探到消息回来。 “小姐,镇刑司出了大事,诏狱里关着的犯人死了。”她进门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犯人死人?死的是谁可有打听清楚?”菲儿吃了一惊,难怪殷情急的就连她和夏末在路口也像是没有看到,竟是死了人。 “我只隐隐听到桃花村三个字。”林妈妈说道。 那一定是关在镇刑司诏狱的那个桃花村命案里的蛮人了。 怎么会这样?菲儿垂眸思索。 她和夏末去镇刑司找殷情时案件还没有发生,依时间计算来看,命案发生时应该就是她和殷情在春风得意楼用茶的这个时段间,菲儿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的话殷情和她在一起,当时不在案发现场,为什么这么巧,他不在镇刑司时,案件就发生了,而且死的还是桃花村命案里的重要人犯。 “林妈妈,犯人是他杀还是自杀?” 林妈妈摇了摇头,道,“这个奴婢没有打听到,大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走一趟,打听清楚。” 林妈妈再去陆文轩必然会起疑,菲儿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先退下吧。” 等林妈妈跨出院门口,菲儿又叫住她,“等等,林妈妈你去门房附近守着看殷副使出门后父亲大人有没有和他一起出去,如若只有他一个人出门,你速来通知我。” 林妈妈走后,菲儿望着远处久久没有说话,夏末知道她在想事,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第138章 挑拨 陆文轩的书房内,陆文轩坐在案后,殷情恭敬地立在案前,听完殷情的禀告,放下手中的狼豪,问道,“你是说桃花村一案的要犯畏罪自杀了。” “是的,大人。这是死者的认罪书。” 殷情从袖中取出血书恭敬地交到陆文轩的手上,抬眼看了陆文轩一眼,他的神情平平,看起来并不意外的样子,殷情低头敛下心中的异样。 陆文轩接开展开一看,神情肃穆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把血书放在了书案上,向殷情望去,“血书上所说的事你怎么看?” “此事滋事体大,属下不敢妄言,还望大人不吝赐教。”殷情恭敬地低下头抱了抱拳。 陆文轩站了起来,走到书案旁,目有深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证据确凿,这事板上钉钉的事了。”他说道。 说完,在书案上重重一拍,愤慨道,“郑府诸人狼子野心,食君奉禄,不替君解忧罢了,竟敢联合蛮人意图谋反,罪不可恕。” “大人,接下来怎么做?” “把涉案人员严格控制起来,禁止任何要靠近。”陆文轩道,“此事先不要申张,待我禀明了圣上再行定夺,你去吧。记住,此事不许再出纰漏。” “属下遵命。” 陆文轩目送殷送出了书房,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他步履轻松地向书房外走去,得去向长乐汇报此事的进展了。 。。。。。。。。。。。。。。 郑府偏厅,郑筠接见了兴冲冲而来的嘉宝公主。 她一脸厌恶地看着嘉宝,要不是哥哥交代她,她才懒得理这个厚脸皮。 “筠筠,大公子不在?”嘉宝公主未见郑元畅现身,杏眼难掩失落,在短暂的失落过后,一双杏眼又亮了起来。 今日她来郑府最主要的是把陆菲儿和银发少年殷情私下会面的事情透露出来,郑元畅不在,固然让她伤心失望,不过有郑筠在这个目的达到就好,就不信郑筠听到消息后还能坐得住。 筠筠,郑筠一听这称呼,再看嘉宝公主一脸讨好的笑,午间吃的饭菜差点吐出来,学他哥叫她筠筠,这是来拉她的关系来了,郑筠当即给了个冷脸。 郑筠没吭声,嘉宝吃个冷板凳,心中虽怒,不过她一心讨好郑筠,对她冷淡的态度也就多了一些容忍度。 “筠筠,你今天穿的衣裳真漂亮,这衣服你穿着,人就更美了。“嘉宝不好直接开口,便称赞郑筠,小姑娘都爱美,被人称赞,肯定高兴。 “筠筠,你是在哪买的衣裳,介绍给我。”她堆笑道,“宫中制衣局每年都是那几个老款式,不如外头的款式新颖,我瞧着你的衣服就不比宫中差,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我去挑几件在中秋宴会上穿。” 今日郑筠穿了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一袭玉涡色的蝶戏水仙裙,脚上穿着一双芙蓉软底鞋,嘉宝说她美貌倒不失其言。 不料她这么费心讨好,郑筠却毫不买帐,“公主的意思,是说我原来不美吗,还是说我只能靠衣服才能衬出美貌。”冷冷的声音带着质问向嘉宝传来。 喜欢的人说出来的话听着怎么着都喜欢,比如菲儿姐。不喜欢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听着都厌恶,就比如眼前的嘉宝公主。 郑筠对嘉宝公主只有厌恶,她多说一句,只会让她对她的厌恶更深一层。 “筠筠,你误会了,你怎么可能不美呢。”嘉宝公主面上笔意不减,心中却是气得要命,她何偿如此低声下气,对一个臣女费心讨好过。 就算她是郑府的千金,郑氏族长郑经义的孙女,也没有让她堂堂大景朝的公主费心的地步,要不是为了郑大公子,她何须如此对她。 郑筠不说话,气氛一下僵持了起来,站在嘉宝公主身后的女官,连声附和道,“郑大小姐,确实误会我们公主了,郑大小姐如此美貌,当然是人衬衣服,再普通的衣服穿在您身上也能穿出不一样的效果来。” 郑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是你家公主肚子里的茴虫啊,她想什么你都知道。” 女官被郑筠一噎,面上一僵,当下说不话来,这郑家的大小姐当真是不知好歹。她和公主有心讨好她,居然如此不识抬举。 “嘉宝公主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失陪了,刚被你们吵醒,这午觉没睡好,头痛死了。”郑筠当着两人的面打了个呵欠,女官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不知礼仪的闺阁千金,这教养真是太差了,没娘的孩子果然不知道体统。 这话女官不敢当着对着郑筠说,心中不由对郑筠万分鄙夷。 嘉宝公主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其实本宫刚刚在春风得意楼碰到了陆菲儿,她旁边还跟着一个男的。想不到陆姑娘胆子那么大,居然在春风得意楼私下和男人见面喝茶。” 郑筠心下微讶,面上却是云淡风清。 “在春风得意楼见面又怎么了,公共场合就不能见个面喝个茶。”她一脸鄙夷地看着嘉宝道,“嘉宝公主想必久居宫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大景朝世家公子小姐三三两两在外面喝杯清茶的不在少数,有什么好奇怪的。” 迎上郑筠不屑的眼神,嘉宝紧紧揪着手中的帕子,这个臭丫头居然不上当。 “若说和几个知已好交一起喝杯茶那真是不奇怪,可陆菲儿可是和镇刑司的殷副指挥使坐在一起,两人还上了二楼的阁间,就连小丫鬟都被支开了,这难道不奇怪吗?”她一脸鄙视地说道,“真想不到陆菲儿如此地不知羞耻。” “嘉宝公主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公主一直跟在他们的屁股后头?公主真有闲情逸致。”郑筠露出两颗虎牙看着嘉宝一脸嘻笑,“还有我相信菲儿姐姐,无论菲菲怎样我就是喜欢她,就算公主说菲儿姐姐现在和一个外男在大街上手拉手,我还是喜欢菲儿姐姐。若论到羞耻,也没有人比某人强,都上赶着追上门来了,还谈什么羞耻不羞耻的。” 嘉宝热脸贴了冷屁股不说,又被郑筠这么羞辱,心中的怒意再也忍不住,衣袖一拂,对身后的女官喝道,“走。” 眼见嘉宝怒目而去,郑元畅沉着脸从偏厅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第139章 小巷劫人 郑元畅的脸色不太好看,郑筠的心中却是雀跃不已,看来哥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在意菲儿姐。 “哥,你可别听嘉宝的鬼话,菲儿姐和殷副使私下见面肯定是为了公事。” 她鄙夷地说道,“想不到嘉宝公主不但脸皮厚,还如此阴险,还在我面前说菲儿姐的坏话,搞破坏,我最讨厌这种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了。”一提到嘉宝郑筠一脸的厌恶。。 她话未说完,就见郑元畅的人已经走出了偏厅。 “哥,你去哪呀?”郑筠在他背后喊道“这太阳都快下山了,你还出去,马上要吃晚饭了。”她说道。 郑元畅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郑府的下人看着郑元畅阴沉着脸经过且面上大有风雨欲来之势,均都畏惧不已,大公子一向温文尔雅,这样的神色他们还是第一次在郑大公子面上见到,这是出了什么大事,才能让大公子如此心急?最近郑府也没听说有什么事,下人们望着他的背影惊诧莫名。 殷情走出陆府大门,低头拐进了一条小巷,黄昏时分,小巷无人。 殷情一人低头走着,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他在想事,刚刚在陆府书房内陆文轩淡然的表玩让他感觉很怪异。 陆文轩素来严厉,可今日发生这样的大事他居然没有追究他的失职,这已经很不正常。 桃花村如此大的案件,案犯不明不白死在牢中,他好像也并不觉得奇怪,反倒有点理所当然,这完全不像他一惯的作风。 更奇怪的是他对案犯留下的血书的态度,他丝毫没有怀疑血书中的内容是真是假,反倒给他一种急于定论的样子。 桃花村的案子他追查了这几天都毫无进展,是陆文轩给了他蛮人的线索,他这才得以破案。 现在案件中唯一的案犯蛮人死了,事件本来也该结束了,可案犯留下的血书直指郑府的郑元畅。 通敌卖国,私买炸药这可是灭门的大罪,还有桃花村那么多条的人命,这事要是真的,也许这大景朝中再没有风光无限的郑氏家族了。 冥冥之中,殷情好像抓着了一条线。 突然之间,他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和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跟踪。 殷情握住腰间的剑柄,抽出了随身的佩剑。 一道寒光在菲儿面前闪过,凌厉的刀锋带来森森寒意,菲儿被吓了一大跳。 殷情在看清少女的面容时,及时收手收回了手中的佩剑,脸色阴沉难看。 “陆大小姐,在春风得意楼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靠近我,这么快你就忘了,这一次要不是在下收手快,陆大小姐你觉得你还有命在?” “我不是没有伤着吗?”少女眨眼,对他笑了笑。 少女嬉皮笑脸的模样让殷情心中一阵烦躁,他冷冷地道,“陆大小姐还笑得出来,刀剑无眼,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今日她是碰见他,万一碰到别人,她还会如此好运?这傻姑娘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可这又关他什么事,他操的哪门子的心。 菲儿心中一痛,每一次她想靠近他,他都会刻意拉开与她的距离,难道除了嘉宁的身份,她和他之间就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今日她吩咐林妈妈守着院门,见他一面,最主要是怕陆文轩责罚他,可现在殷情的态度让她分外难受。 菲儿的眼上蒙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更显楚楚可怜。殷情自认对任何人冷心冷情,他可以面对她的强硬,可每当少女像此刻眼泪汪汪如此柔弱时,他就克制不了自己,想对她伸出手去。 殷情紧紧的抓住腰间的佩剑,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咬牙道,“我,,,,” 突地,一阵寒意袭来,窄小的小巷莫名卷起了一阵冷风,殷情抬手挡住随冷风吹来的细沙。 刚要去拉少女,只一瞬的时间,少女就被抱在了来人的怀里。 殷情勉强睁开眼去,看到郑大公子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不过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不太美妙。 “殷副使,下一次,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对菲儿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他对他冷言道。 殷情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大公子,平时文文弱弱病歪歪的世家公子,此时的气势却比他这个长年习武的人还要强上几分。 殷情朝他怀中的少女望去,少女粉面桃腮,脸上因为羞怒胀得红红的,她用力挣扎着,却被郑大公子牢牢困在胸前,殷情在郑元畅眼中看到那抹他不愿看到,也不愿承认的目光,同为男人他知道那抹目光代表什么。 殷情的心莫名一痛,分不清是嫉妒还是厌恶。 郑元畅不顾少女的挣扎,把她横抱在胸前,冷冷看着他道,“人我抱走了,殷副使好自为之。” 冷风如来时那般突然又停了下来。 小巷里独留殷情一人,望着远去的背影,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捶在墙上,粉白的墙上立时凹进去一个洞,粉末刷刷掉了下来。 “副使”小巷口一个司卫匆匆跑来,正是在镇刑司门口碰到菲儿和殷情的两个侍卫中的其中一个侍卫,名叫王强。 “你不在镇刑司当值,怎么跑出来了。”殷情收回手,冷声道。 “殷副使,镇刑司诏狱里又出大事了。”王强说道。 “张老头和送饭的狱卒死了。” “大人,你可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王强睁大了眼晴,惊诧莫名。 殷情抿着唇不说话。 “大人,我在巷子口还看到陆大小姐被人抱着出去了,那人好像来过镇刑司一趟,是都察院的郑大公子。大人怎么也不拦着他。”王强嘟囔道。 “镇刑司两大命案发生,你还有闲功夫管这事,王强,你是不是不要这差事了。” 被殷情冷冷地目光扫来,王强缩了缩脖子道“怎么可能,大人开玩笑了。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要这份差事。”镇刑司卫的月俸比普通司卫高五到六倍,王强可是好不容易得的差事,自是珍惜。 “我只是关心下大人,关心下大人。”他说道。 “闲事少管,小心惹祸上身。”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王强狗腿道。 “还不快走。” 第140章 先下手为强 郑府大门,郑元畅这么一路把菲儿横抱着进了大门,守门的小厮和院子里的奴仆们俱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郑大公子和他怀中的小姑娘,下巴差点掉了。 “这真的是大公子吗?”其中一个年轻的奴仆揉了揉眼睛说道,“我不会没睡醒吧。” 另一个年老的奴仆敲了敲年轻仆从的头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不是我们家的郑大公子还会是哪个?” 果然他们家的大公子干什么事都厉害,就连这追女孩子也是这么拿手,年轻的仆从想到。 老奴仆呵呵笑道,“看来再过不久,我们郑府要办喜事了。” 老奴仆看着他们的背影对着年轻的奴仆说道,“大公子,真是好样的,要么不出手,这一出手就把小姑娘给抱回来了,年轻人多学着点。” 此时的菲儿窘的不行,恨不得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她在他怀中拚命挣扎道,“郑元畅,你这个无赖,你要干什么,还不放我下来。” 他是疯了不成,这一路把她这么打横抱过来,还好此时已近黄昏,路上行人稀少。 不然明天她和他的名字一定会登上大景朝八卦榜的头版头条。 “别动,再动小心我打你屁股。”某人笑意盎然,死死的抱着她不放手。 “你敢?你疯了不成。”她抬眼瞪他。 “你看我敢不敢。”他一脸的坏笑,看得菲儿无名火起,又不敢真的乱动。 天知道这个奸胚疯起来能做出来什么事来,万一他真当着众人的面打她屁股呢,这一幕她想都不敢想。 菲儿偷偷瞅他,这奸胚长得人模人样,鼻是鼻,嘴是嘴,可做出来的事怎么就那么让人厌恶。 她紧紧咬住了下唇,心中生着闷气。 此时郑元畅抱着她一路从月亮门穿过游廊,路上有小奴婢看到对着她们指指点点,抿嘴偷笑。 菲儿如同一个驼鸟般把头直往他怀中钻,这个该死的,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郑元畅看着怀中的小脑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了,先前听到他和殷情私下会面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到了雅集轩,一直在等着他的郑筠和李天赐看到他怀里的菲儿,嘴巴张成了o形。 这什么情况? 郑筠急急地上来问道,“哥,菲儿姐怎么了,受伤了吗?” 听到郑筠的问话,菲儿恨不得变成一个透明人,现在不要说耳朵了,就是全身她都有种煮沸了的感觉。 都是这个奸胚害她的,她把头紧紧地捂在了他的怀中,不敢再睁开眼睛。 某人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菲儿姐只是走不动路,现在你这么说,她估计不好意思下来。” 有这样说话的吗?以后还让不让她见人了,菲儿伸手狠狠地在他的胸前拧了一把,郑元畅痛是痛了,笑着忍住了。 现在他心中舒畅,拧就拧吧,反正人也被她抱回来了,对他来说拧一记也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只要她高兴,多拧几下他也愿意。 这下子郑筠听懂了,哥哥能耐啊,刚才还阴着脸出去,转眼间就笑着把人抢回来了,不愧是她崇拜至极的哥哥。 厉害了哦,我的哥。 她笑嘻嘻地对着郑元畅做了一个意会的表情,拉了一旁傻掉了的李天赐道,“看什么看,还不跟我一起走。” 两人走后,屋子里涌动着暧昧的气氛。 “你还要这么抱着我多久,还不放我下来。”少女怒目圆睁,一张脸红艳艳如秋日的海棠花。 郑元畅心中微微一动,看着她久久未有动作。 她用手重重地推了他一把,这个妹胚看着瘦弱,实则像一座山般,凭她怎么推也推不动他。 真是可恨,他去无量山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么一路抱着她这么久也不嫌累,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直都是在装病。 菲儿抬头眯起眼睛,却直直地撞入他含着春水的眼里,那双如清泉一样的眼眸此刻映着她的剪影,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焦灼在了一起。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那人低头瞬间堵住了她的嘴。 菲儿的脑子里轰的一下,整个人晕乎乎,软绵绵的,所有的触觉都集中在了嘴上,他的唇在她的唇只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就像不知足的贪吃蛇一样滑进了她的嘴里,淡淡的药香味在她齿唇间散开。 她想推开他,手上却是酸软无力。 她的力气对他来说如同猫挠一般,他抓住了她那双小手,在她唇瓣轻笑了一声,她以为他要放开她,刚张嘴透了口气,他又狠狠地吻住她。 她吃惊地想要逃,他哪里肯依,她的唇往哪躲,他的吻就跟到哪里,如影随形,直到她渐无抵抗之力,他才缓缓在她口中吸吮起来。 他身上的淡淡的药香味在此时更加浓烈,熏的菲儿醉乎乎的,她睁开了眼,双眼迷离。 在她睁眼时,他也睁开了眼睛,在迷蒙中她只看到他灼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眼中的光芒比她宫中的夜明珠还要明亮千倍万倍。 菲儿顿觉口干舌燥,她低下头去。 他却托起了她的下巴,在她的注视下,他低下头,凶狠而又强势地噙住了她的嘴,吻越来越深,菲儿渐渐喘不过气来。 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那人的吻从她的嘴里落到了她的眼上,轻柔而又细碎的吻落在她颤微微的睫毛之上,在她的睫毛之上刷来又刷去。 区别与刚才的霸道和强势,这个吻轻柔而又缠绵,他托着她,如珍如宝,轻轻的吻如春风拂面,又如绿柳依依,一直在她的眼睑荡漾。 菲儿差点软倒在地,他放下托着她下巴的手,把她的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就这样抱着她抵在了墙边。 “放手。”她睁开了眼睛,声音娇软的连她听了都像是在向他撒娇。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不放。” 尝过她的滋味后,他怎么舍得这么快就放手,而且刚刚只是浅尝了一下,离他心里所想的还远远不够。 她的唇瓣如花一样娇艳,泛着醉人的光泽,一双如漆黑的眼眸此时如最浓烈的烈酒。 第141章 留他 这样一双眼睛生生能将人的吸了过去,让人情愿就陷在这双眼里。 郑元畅伸手,遮住她的眼,一口咬住她的耳朵,呢喃道,“等我吻够了,就放手。”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在她的耳边响起,如同他的吻,带着一股魔力,把她牢牢困在了其中。 菲儿的耳垂烫的惊人,红红的几乎滴得出血来,她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这样的阵仗无论前生还是今生对她来说都是第一次。 此时,门外突地传来了脚步声,菲儿心慌意乱,趁他意乱情迷之际,一把推开了他。 郑元畅被她推开了室内的矮椅上,眼睛里氲氤未褪。 “大公子,老太爷叫你去书房一趟。”门外,有仆从的声音传了进来。 他的视线盯在菲儿身上,向外道,“你去回禀,就说我马上过去。” 来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郑元畅对一直背对着她的菲儿,懒懒地说道,“你准备就这么一直站着?” 菲儿深吸了一口气,掉转头,扬唇看着赌气道,“谁准备就这么一直站着了。”她的声音软软的,透着孩子气。 他听了轻笑了起来,就她自己都觉得说这样的话有点幼稚,难怪这个奸胚又要笑她。 她真是被他给气坏了,为什么面对这个人她总是忍不住生气。 她气他,更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果断地推开他,气自己在她的怀中居然乱了心烦意乱,乱了阵角,才让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就像现在,他在她面前笑得如此得意而又放肆,那张本就迷惑众生的脸更是发光发亮,看得她心头暗恨不已。 在她分神乱想之际,清悦的声音传来,“乖乖的在这儿等我回来。”他道。 他真是把她当成了孩子,她低头默不作声,看着脚上的那双珍珠绣鞋。 那人却是笑吟吟地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散乱在额头的头丝别在她的耳后,附首在她的耳垂又轻轻咬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吻,差点让她绊了脚,那人看她的模样扬声大笑着出了屋子。 菲儿囧的不行,这个淫.贼,臭不要脸的,菲儿看着他的背影在心中臭骂几句解解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迟早他要拧掉他的笑脸,让他尝尝耍流氓该承受的后果。 他出去后不久,菲儿就出了屋子,她怎么可能如他所说般的在这里乖乖地等他回来。 廊下不远处,有一个小奴婢见她出来,笑着迎了上来,“陆大小姐,我们大公子有交待奴婢,让您等着她。” “若是您觉得闷了,奴婢带您去找我们小姐。” 这什么都给她考虑好了,非得把她扣在这里了。“不必了,你忙去吧,我自己在这逛逛。”她垂眸说道。 “那奴婢就不打扰陆大小姐了。”那小奴婢站到了不远处,既离着她有一段距离,视线又不离她左右。 郑府的游廊视野开阔,草木怱郁,菲儿坐在游廊的石凳上,看着院墙下倒挂着的金黄色的凌霄花,思绪却是飘得老远。 片刻之后,她站了起来,对小奴婢道,“带我去见你们小姐。” 小奴婢笑着领着菲儿出了院子,郑筠的院子离郑元畅雅集轩并不远,大约一柱香的时候,两人就到了她的院落。 郑筠正和一小奴婢说笑着,见她进来,忙起身迎了过来,咦一声道,“菲儿姐,我哥不在你身边? 郑筠心中暗暗责怪他哥,大好的机会也不知道把握,怎么又扔下菲儿姐一个人。 要是他知道他哥把人家亲了又亲,不知道这个做妹妹的做何敢想。 菲儿面对她时,不由想到被那奸胚抱在怀里的那一幕,脸上又烧了起来。 好在郑筠不似那奸胚,菲儿这才没有异样的感觉。 她亲热地拉着菲儿的手进了她的屋子,屋内的布置和她的人一样,简洁明亮,清爽大方,一踏进屋子就让人觉得心情舒朗。 菲儿对着郑筠附耳说了几句,郑筠打发了跟着她一同过来的小奴婢。 “哥哥原来是被祖父叫去了。”郑筠莞尔,“那哥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所以他才叫小奴婢跟着姐姐。” 郑筠怕她误会才会这么说,菲儿笑笑,这奸胚真是上辈子烧了高烧,才会有这么一个时时维护他的妹妹。 他哪里会如郑筠那般想的,是叫了小奴婢照顾她,他是不让她走呢。 不知道他把她留在这里想要干嘛,总不至于是为了耍流氓,这个念头一起,菲儿的脸又红了。 “菲儿姐,这今色已经快暗下来,你就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刚才匆匆而来,家里人不知道我出门,这一会我祖母和夏末见我还不回去,肯定慌乱的不行。”菲儿对她笑道,“筠筠,说了好几次想请你吃饭,都没请你吃过,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春风得意楼?” 郑筠很干脆就点了头。 两人约定第二天在春风得楼碰面,郑筠亲自送菲儿到垂花门前,见她踏上了郑府的马车,才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郑府郑经义书房内,郑元畅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他面前的老人方脸宽额,面色红润,此人正是郑元畅的祖父郑经义,郑氏家族的大家长。 “宫中中秋宴会,你带着李天赐一同前去。”郑经义沉吟片刻后说道,“这一趟怕是有些凶险,你姑姑带信过来,说宫中最近不是很太平。” “圣上一直沉湎于嘉宁公主和三皇子的死,至今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上过早朝,长乐长公主借圣上的名义把持朝政,贤妃娘娘拒食,皇后娘娘暗合朝中官员也没能让圣上出来主持朝政,这大景朝是要乱了。就是你姑姑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圣上了。” 郑经义睨了长孙一眼,“你前不久进宫见了圣上,圣上龙体如何,你可有发现圣上有何异样?” “孙儿上次进宫进没有见到圣上。”郑元畅说道,郑经义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么说这三个月来,都没有人见过圣上?” “也并非没有,至少长乐长公主和新镇刑司指挥使陆文轩见过。” 第142章 情窦初开 郑经义老眼一眯,看着郑元畅道,“照你这么一说,自从嘉宁公主没了以后,只有长公主和陆文轩见过圣上了。” 说到嘉宁公主郑经义还刻意看了长孙一眼,见他神色淡淡,郑经义略感诧异之外,收回了视线。 这么多年以来圣上往无量山上送了不少嘉宁公主的手书过去,每一年长孙都会托人给嘉宁公主送生辰礼,但每一年的礼物都被嘉宁公主拒收了。 这些礼物一直就藏在他这间书房的抽屉里,那一个个肖似嘉宁公主的惟妙惟肖的小像,就是他这个老人家见了也看得出雕刻之人的用心,嘉宁公主岂会看不出来。 可嘉宁公主还是把礼物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长孙一番心意付之东流。 郑经义不想长孙知道这事伤心,从而影响到他在无量山治病养伤,才没有派人把拒收的礼物给他送到无量山上。 不成想这一瞒就是5年,5年的时间长孙从一个孱弱的小男孩,长成如今俊朗不凡的模样,他老怀甚慰。 嘉宁一公主出了事,孙儿就强行下了山,三个月过去,长孙看着如常人无异,只有郑经义知道其实他体内还有余毒未清。 郑元畅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确实只有她们两个见过圣上,圣上身边的贴身内侍王不伦除外。” 老管家福伯给郑元畅泡了杯茶。 郑经义的手在桌上敲打了几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难怪此前宫中流言纷纷,这事你怎么看?” “没面见过圣上,这事不好说。”郑元畅挑眉道。 郑经义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说道,“只能等中秋节再看看了。” 郑元畅撩了撩衣袍站了起来,道,“祖父可还有事,若是没事,孙儿这就告辞了。” 这就要告辞了,郑经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还是第一次他没开口前,长孙这么迫切要走的。 这以前祖孙两个聊完正事,长孙定然会留下来陪他下盘围棋,再闲话家常的。 郑经义看了眼桌上一动末动的雨前龙井,今天真是古怪了。 “中秋节你进宫时去看看你姑姑,你在无量山这么多年,你姑姑想念你得紧。” 说到这个女儿郑经义面色柔了几分,“你姑姑知晓你从小爱吃桂花糕,今日进宫,她还让我给你稍了点过来。有空,你就多进宫陪陪他。” “福伯,把桂花糕的食盒给大公子拎上。”郑经义吩咐道。 “恩,祖父就是不说,孙儿空了也会多陪姑姑的。”郑元畅拎过福伯手上的神盒,对他说道,“福伯不用过去了,我自己拎着就行。” “祖父,那孙儿就不陪祖父了。”他说道。 说完,大步流星地出了书房,郑经义看了眼福伯,“他怎么了?” 福伯摇了摇头,郑经义对他道,“你去看看。” 福伯应声退下,看着福伯的背影郑经义陷入了沉思当中。 长孙素来稳重,泰山崩于眼前也纹丝不动。 今日像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会真是出了什么事吧。 可怜的郑大家长,你孙子这是情窦初开了。 话说郑元畅提着食盒,步履轻快。这一路向雅集轩走,食盒内桂花糕的香气随风飘来,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等下让小姑娘尝尝这桂花糕的滋味,姑姑的桂花糕可不是一般人都能吃得到的,算她有口福。 想到菲儿,郑元畅的唇角不可抑制地飞扬了起来。 他一路疾行,遇到小奴婢还笑着和她们招呼,弄得不知情的小奴婢们一脸懵逼。 知情的小奴婢则是掩嘴笑个不停,大公子这是桃花开了,想不到大公子一旦动情也是兴冲冲如那毛头小子一般。 郑元畅这么笑呵呵地走到了雅集轩,刚进院子,郑筠一闻到桂花糕的香味,看着他手中的食盒两眼笑得眯了起来。 她走到他身边,道,“哥,这是姑姑托祖父带出来的桂花糕吧。” 她伸手去拎食盒,郑元畅拎着的食盒的手移到了背后,“你菲儿姐呢?”他问道。 “哦哦哦,哥哥,有了菲儿姐,你就尽想着菲儿姐了。”郑筠捉狭道,“这是连妹妹想吃块桂花糕都舍不得了。” 郑元畅脸皮绝对够厚,在郑筠的戏语下,脸不红心不跳,挑了挑眉,道,“你想吃桂花糕什么时候都能吃,还眼馋这一块。她人呢?” 郑筠这时候真不想拨自家哥哥冷水,她支吾道,“菲儿姐回府了。” 郑元畅眼神冷了下来,郑筠一瞄他神色不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食盒,飞也似地跑了雅集轩。 这时候她可不想承担哥哥的怒火,“哥,菲儿姐明天约了我去春风得意楼吃午饭。”郑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柱香的时间,老管家福伯又回到了书房,一脸的喜色,“族长,大喜事啊?” 郑经义道,“瞧你这么激动,子溪那边没事,反倒是有大喜事?” 郑元畅字子溪,郑经义在下人面前一直唤的是他的字。 福伯连连点头,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当下在郑经义面前把郑元畅众目睽睽之下抱着陆大小姐进府的事和郑经义说了。 郑经义道:“你说的这个陆大小姐,是不是长乐长公主的继女,陆文轩的女儿?” “族长说的没错,正是此女,大公子瞧着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福伯道,“大小姐、李世子和这个陆大小姐也交好着。” 郑经义哦了一声,沉吟片刻低喃道,“子溪回京都这才三个多月,怎么和陆家的大小姐相识的?” 郑经义想的比较远,自己这个长孙从小就有主意,13岁那年他为了治寒毒毅然上了无量山,这其中细思起来就有嘉宁公主的影子在那里。 本以为他活不过18岁,可他到底忍了常人所不忍。 可也是最关键的时刻,嘉宁公主却死了,长孙强行下了山,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着手调查嘉宁公主的死因。 这突然的福伯说长孙看上了陆府上的陆大小姐,郑经义还真是不敢相信,可人抱都抱了,这事还能做假不成? 第143章 说谎了 长孙可不是那种随便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如果真如福伯所言,长孙怕是动了真心的。 本来听到这事他应该感到开心,不过长乐长公主的继女,陆文轩的女儿这个身份可并不怎么好。 先不说小姑娘禀性如何,自己孙儿的眼光郑经义还是相信的。 家中长辈就不说了,如今廷这局势,他们郑府和陆府虽说不上水火不容,但也是走不到一块的,这婚事要是牵扯其中就不太妙了。 不得不说郑大家长这厢想得有点远了,郑元畅那边刚抱了人姑娘,这边他就想着两人的婚事了。 他自觉自家长孙优秀,倒没想过人家小姑娘乐不乐意。 在他心中当然不会想到自家长孙还是用得强迫的手段才得以抱着美人,以为两人早就情投意合了。 所以这一会郑大家长心情真是复杂得可以了,一方面长孙难得脱离嘉宁公主的阴影又动了心,他不舍得让长孙伤心。 另一方面这陆大小姐的身份又那么麻烦,他怎么地也不想和长乐长公主与陆文轩牵扯上丁点关系。 长乐长公主把持朝政,越俎代袍早就引起众臣不满,就算没有这事,在郑大家长眼中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这两个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他心中叹息连连,这陆大小姐要不是陆府的小姐这该是多好的事,哪怕她只是小户人家出家,她们郑家也能把她当珠宝啊。 可为什么偏偏就是长乐长公主的继女呢。 这厢郑经义心中纠结的不行,眉头皱成了死结。 另一边菲儿到陆府时,天色已微微暗沉了下来,菲儿先去福寿堂见了陆老夫人。 去福寿堂前,她还担心陆老夫人一直在等她。 等见到陆老夫人,她笑容满面招呼她时,她才知道她所担心的事是多余的。 那奸胚带她去郑府时,已经借着郑筠的由头到陆府报个信,做事还算是周全。 不过她又生气,他今天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既是已经遣人到陆府送信,又没和她说明白,害她空担心一场。 郑府派人来递信时,陆老夫人还高兴了一下,见孙女早早就回来了,陆老夫人不免疑惑,“菲儿,郑家小姐不是托口信来留了你在郑府用晚膳,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虽说名义上是郑府大小姐来约的孙女,谁知道会不会是郑大公子或者李世子借着郑府大小姐的名义来约的孙女。 陆老夫人乡野出身,并没有把世家规矩看得太重,她私心认为有这么优秀的少年郎喜欢自己家的孙女,她当然要给他们行些方便。 在老一辈中陆老夫人算是少有的开明了。 “你们年轻人聚在一块玩玩闹闹的,祖母怕你玩得不尽兴,还特意吩咐来人,只要在日晚十分把你送回府就行了。” “可这才日落,你就回来了?会不会太早了点?” 回来的太早,这感情交流的不深,这感情交流的不深,还有接下来的事吗? 对上陆老夫人一本正经的神情,菲儿有点傻眼了,有这样的祖母?还是只有她的祖母不一样。 这大晚上的不是越早回来越好吗? “祖母,我早点回来陪你,不好吗?”菲儿跺脚嗔道,“您怎么尽想着我在外面野着呢,您就不怕我早迟晚归的在外面学坏了去。” 菲儿的肚子还饿着,可这一会在陆老夫人面前她又不能明说。奸胚害人,害得她这一会还得饿肚子。 “谁学坏了,你也不能可能学坏了。”孙女的禀性如何,陆老夫人心中一清二楚。 她拉住菲儿的手道,“来和祖母说说看,郑府的晚膳用的可还好?” “祖母很早就听人说过,郑家的大厨还是特意从北地和两江请来的名厨,南北两地的菜在各大世家当中郑府可是独得鳌头。” 陆老夫人啜了口茶,继续说道,“祖母就没有听说哪一家的厨师比他们家烧得还要好的。” 陆老夫人笑道,“不知道今日她们请你过去,烧了些什么好菜?你和祖母说说,也好让祖母开开眼界。” 菲儿的嘴角抽了抽,迎上陆老夫人一脸兴致的感情,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郑府的大厨哪能特意为孙女烧菜吃。”她说道。 陆老夫人挑眉,“怎么就不能了?” “她们能请你过去,还就不能叫一个厨子给你烧点好吃的。”现在在陆老夫人眼中,就是御厨亲自为菲儿烧点菜,她这个孙女也是当得起的。 以前是她老眼昏花,错把金镶玉看成了烂瓦片,现在就是皇家公主在这里,也比不得她眼前的孙女。 陆老夫人冷声道,“要真是她们请你过去,又对着你马马虎虎的话,下次祖母还就不允了。”郑府再矜贵,也没有自家孙女矜贵。 菲儿听了,心下感动,陆老夫人现在是真的对她好,甚至比对陆家任何人要好,也许是长乐长公主夺权一事,让她顿悟了。 以前的陆老夫人或许对陆菲儿有不好之处,可自打她重生以前,她对她也并没有做出过份的事来。 她对她好,她自然也会对她好,人与人之间相处就是这般,你替我着想,我替你打算。 这样相互处着才会越来越好,越来越舒服。 见陆老夫人误会,菲儿道,“祖母你误会了,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怠慢我呢,我吃得很好。” “真的吗?”陆老夫人好似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就在这时,菲儿的肚子不争气地打了一个隔。 陆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她满脸责怪地看着她道,“你这是饿了肚子?这还不算怠慢?那怎么样才算怠慢。” 陆老夫人生起气来,又生疼孙女没有吃饱,对着廊外的小丫鬟道,“速去小厨房给大小姐弄点吃的。” 那小丫鬟刚应下,陆老夫人又急急的喊道,“先上点糕点来,再泡杯热的牛奶。” 门外小丫鬟的脚步声远了,陆老夫人这才责怪地看着菲儿,道,“你怎么也对祖母说起谎来了。” 菲儿很无奈,心中比吃黄莲还要苦,她可真不要撒谎的,可恶,奸胚真是害惨她了,这帐迟早得和她算清。 第144章 疑心 看着心思单纯的孙女这时候还走了神,陆老夫人也是无奈摇头。 她这般被郑府冷遇了,就一丁点不生气,自己这个孙女也真是好脾气了。 孙女脾气好,她老太婆的脾气可并不怎么好。 陆老夫人哼了一声道,“想不到郑府那两个臭小子表面功夫装得如此之好。” “恭恭敬敬地来请人,请人又这样生生怠慢,真是岂有此理。” 她在桌上用力一拍道,“这两个臭小子以后最好不要来陆府,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打一双。” 陆老夫人气道,“真当我们陆府没人,任由他们这样欺负人。” 这请去的人连饭都不给吃一口,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事。 不是说是郑筠来请的人,怎么祖母又扯到李天赐和那奸胚的头上。 不对,陆老夫人握住菲儿的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就连她头上的发饰和衣服上的褶皱也没有放过。 她眉头一皱,不放心地道,“菲儿,你在郑府没有吃亏吧?” 祖母要不要这样敏锐 菲儿一下噎住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她真的有点欲哭无泪,真话肯定不能说,说了陆老夫人还不被气死,说不定心悸病又要犯了。 菲儿咬了咬下唇,想着如何回答陆老夫人的问题才能消除她的疑心。 见她久久没有应答,陆老夫人的声音不由拔高了些,就连眉头也皱成了一团,“不会真的吃亏了吧?” 她仔细盯着她,那两个臭小子以前装的那么好把菲儿叫过去,又不给饭吃,不就是菲儿到了他们的地盘,可以由着他们乱来吗? 陆老夫人的心里闪过无数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念头,菲儿又一直不说话,难道她的猜测是对的,他们真对着她乱来了。 这一下陆老夫人的神色都不太对了。 菲儿面对对她关切无比的陆老夫人,“。。。。。” 她的嗓子有点发堵,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祖母,你想多了。他们对我真的很好,是我自己要求回来的。” 此时陆老夫人担忧的眼神对她来说真是一种天大的折磨,她如同在烈火中烧烤一般,无比的煎熬。 菲儿心中把郑元畅恨得要死,都是这个奸胚惹出来的事,这下好了,就连祖母也疑心了。 陆老夫人明显不太相信她的话,仍是以一种古里古怪的眼神望着她。 这时候小奴婢端着点心上来,陆老夫人道,“饿坏了吧,先吃点心吧。” 总算陆老夫人不再问下去。 菲儿夹了一块流沙包,带馅的包子,一咬汁液就流了出来,许是真是饿了,她一气吃了二个。 陆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孙女,明眸皓齿,清雅脱俗,如三月枝头含苞待放的花蕾,这个年纪正是最最吸引人的时候。 再加上孙女沉静大方,聪慧可人,不要说吸引一两个少年郎,就是满京都的少年被她吸引,陆老夫人也并不觉得奇怪。 陆老夫人到了这把年纪,眼光也是毒辣无比,刚刚孙女肯定是说谎了,她肯定是在郑府遇到了什么事。 她不肯说,她就亲自问那两个臭小子,虽说这两个少年郎身世高贵,长得也不错,可秉性如何她未可知。 她相信孙女不会乱来,可那两个小子会不会乱来,她就不信了,虽然她属意他们两个跟菲儿交朋友,交朋友是交朋友。 不过男女之间行事绝不能有偏颇,女孩子家的名声可是顶顶重要的,一不小心,菲儿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名声就得坏了。 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为好。 这小一辈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老一辈的已经开始愁上了。 菲儿吃完糕点,小奴婢又拎来了食盒,菲儿就着汤吃了一小碗的米饭,吃完饭,又用温水洗了手,静了面。 陆老夫人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菲儿见她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不由松了口气。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坐这么久还不见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翡翠,菲儿不由奇怪地问了一句。“祖母,今日怎么不见翡翠?” 陆老夫人回道,“我吩咐她去办一些事。”具体办什么事,陆老夫人没说,菲儿也就没问。 陆老夫人心悸病发作不久,虽按御医开的药方子喝了药,到底这病也没得根治。 这两天被陆老夫人又险险被陆文轩给气死,这身子骨到底没有先前那般健朗。 菲儿见她略有疲色,就起身走到陆老夫人身后,为她捏起肩来,“祖母,我有一事,要征得祖母的同意。”少女柔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傻孩子,有什么事你就和祖母直说好了。”少女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捏得陆老夫人舒服地闭起了眼睛。 菲儿道,“祖母,就是白天我和祖母的提到的那间香料店,我想把掌柜的换了。” 陆老夫人说道,“菲儿,既然祖母已经把香料店给了你,香料店的事你可以全权做主,你不必再征得祖母的同意。” 她又说道,“掌柜的虽然与我们陆府攀亲带故,这一年我也没得亏待他,这五服外的穷亲戚我们陆家照顾他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人心不知足,他私下在帐册上动手脚,以为我不知道。”陆老夫人声音一冷,“他要是不服气,你就把帐册摊到他面前,就说是我说的。” 陆老夫人这么说,明显就是护着她,怕她把人辞了万一对方要闹腾起来,也由她为她做主,菲儿心中暖暖的。 “既然祖母这么说,那孙女就自己做主了。”她说道。 就是因为掌柜的跟陆府沾亲带故,所以菲儿才会对陆老夫人由此一问,她如果不问,陆老夫人虽然不说,心里总会不舒服。 但她问了,就是对陆老夫人的尊重,经得陆老夫人的同意,处理了掌柜的陆老夫人心里也不会对她心存芥蒂。 祖孙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起来。 祖孙两个聊完正事,翡翠回来了,菲儿伺候陆老夫人上了榻,吩咐翡翠好好照顾陆老夫人,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145章 除掌柜 镇刑司诏狱之内要犯畏罪自杀一事在镇刑司内部掀起了惊涛骇浪,出了镇刑司的大门消息却被封锁的滴水不漏。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按兵不动,表面上一切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却已经是风雨欲来。 第二天天亮,菲儿带了夏末又去了洒金街的四方斋。 掌柜的不在,小笨鱼见是菲儿和夏末欣喜地接待了她们。 因为昨日的事,小笨鱼心中过意不去,今日菲儿过来,他更是用心为她介绍香料。 小笨鱼口惹悬河地说了老半天,又介绍了好几款新到的香球,菲儿只在一边笑盈盈地听着,再不时地询问几句,小笨鱼都能从善如流地回答。 菲儿看得出小笨鱼是真心喜欢制香,售香,喜爱这香料。 在小笨鱼再一次取出其中一款香液让她鉴赏之际,菲儿接过香液,突然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小笨鱼,如果我说让你来当这个四香斋的掌柜的,你是否愿意?” 小笨鱼当场就傻掉了,他双眼发滞呆呆地看着她问道,“小姐,您说笑了吧,我怎么能当得了这四香斋的掌柜的。” 少女拨开香液的瓶盖,用手在上挥了挥,一股熏衣草的香味散了出来,她闻了下,笑道,“你怎么就当不得这四香斋的掌柜。” “是你对香料不熟识?不爱制香呢?还是你从末想过要醉心于这香道,把香料当成自己的一份事业来经营?”她淡淡地道。 面对少女的疑问,小笨鱼使劲地摇头,脱口道,“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他这么的喜香爱香,甚至于连工钱也不要,只想留在这四香斋,想的就是在这里能多学一点关于香料的知识。 四香斋虽不如五香坊那般经营面积巨大,客流量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掌柜的不管俗务,他更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钻研香料一道。 可要把这香料当做事业来经营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他是孤儿,流浪到此,有一口饭吃,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已经满足不已。 可若是这小姐说的不是戏言呢,他怎么可能会不想。小笨鱼的眼睛陡地一亮,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 他喃喃道,“这事哪里是我想就能成的。” 想到掌柜的身份,小笨鱼一腔热血又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这店里的掌柜的还是店主家的亲戚,我听说店主是咱大景朝赫赫有名的镇刑司副使陆大人的母亲。” 他说完后,看见对面长得像仙子一样的小姐笑了笑说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只要你想这事就可能现实。小笨鱼,惊喜无处不在。” 她说道。“我保证今日就让你当上这四香斋的掌柜的。” 少女如此地自信小笨鱼被她说的情绪高昂了起来,这位小姐在六殿下面前也是底气十足,说不定她真能说到做到。 小笨鱼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压抑不了激动的情绪,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许就会在这一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姐,我信你。”他说道,目光闪亮。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谁,敢在这四香斋口出逛言。” 钱掌柜从外面用了早饭刚走进铺子,就看到昨天在六皇子殿下面前狂妄无礼的少女在这里大放厥言。 “你才好大的口气,敢在我们小姐面前无礼。”夏末昂起头高傲地说道。 夏末昨夜听小姐说过,这四香斋老夫人已经给了小姐,这一会说起话来更是中气十足,她就等着看这个狗眼看人低的掌柜的哭爹喊娘的样子。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掌柜的道。 “你是谁?”菲儿笑着看他。 “我是镇刑司指挥使陆大人的亲戚,这家四香斋是陆大人家的产业。”掌柜的得瑟道,”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 “小姑娘说大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 掌柜狐假虎威,嚣张至极,“你要是再敢胡闹,小心我拉你到镇刑司的衙门你坐上一坐,看你还怕不怕?” 听掌柜的说要拉小姑娘去镇刑司,小笨鱼呼吸不由一紧,就连手上都沁出了汗珠。 他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她笑容不减,态度从容,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要相信这位小姐,他在心中暗道。 小姑娘淡淡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镇刑司指挥使陆大人的亲戚啊。”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姑娘声音一冷。 “你是谁?”掌柜的见自己报出镇刑司陆文轩的名头,小姑娘还能一脸的镇定,心中不由一慌。 “我就是你口中镇刑司指挥使陆大人的女儿,陆老夫人的孙女儿,陆府的大小姐。”小姑娘缓缓说道,“怎么,你要拉我去镇刑司的衙门里去坐上一坐。” 她笑道,“好啊,走啊,正好,我也想去镇刑司见见父亲大人。” 掌柜的听了冷汗直冒,面前的小姑娘居然会是陆大人的女儿,他心中懊悔不已。 急急赔笑道,“原来是大小姐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哪能拉您去镇刑司,误会,这是一个误会。” 掌柜的又恬不知耻地说道,“大小姐您要是早说了,就没有这么多的误会了。” 夏末被掌柜的厚脸皮给恶心到了,小笨鱼却是惊讶不已,原来小姑娘是陆府的大小姐,难道她刚才如此的镇定。 菲菲轻轻一笑,讥道,“掌柜的这么一说,这事倒成了我的错了。” 见小姑娘生气了,掌柜的忙道,“我的错,我的错,是我的事,大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小人计较了。” “废话少说,我们小姐说了,这四香斋的掌柜的以后就是小笨鱼了,你还是识相点,自请离去。”夏末说道。 “大小姐,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掌柜的苦哈哈地说道,“以后我再也不敢在您面前如此狂妄了。“ 他话落,听到小姑娘淡淡地说道,“你以为就因为你目中无人,我才解雇的你。” “难道不是?”掌柜的心下更沉。 小姑娘冷冷地道,“钱掌柜,祖母信任你,把四香斋交到你手里,可你是怎么回报祖母对你的信任的?” 第146章 怼玖月 “大小姐,我没有。”钱掌柜还要狡辨,“我一直勤勤恳恳工作,老夫人的恩德,我一直记在心中的,大小姐。” 此时掌柜的弯着腰,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 菲儿冷笑一声,讥讽道,“老夫人的恩德你一直记在心中,你会贪了柜台的银钱。” 要不要这样说笑。 “我没有,大小姐我真没有,冤枉啊,大小姐。” 钱掌柜负隅顽抗,这事他不能认,认了这掌柜的位置还有他的份。 内心却是仓惶不已,他贪了柜台里的银子的事,陆大小姐怎么会知道,陡地他后背一寒,难道这事被老夫人发现。 难道这一切都是陆老夫人授意的。陆老夫人既然知道,这么久却不说,为何陆大小姐出现在四香斋把这事揭出来。 钱掌柜看着菲儿的眼神射出怨毒的光来,一定是陆大小姐在背后在陆老夫人面前告了他的黑状了,心中不由对眼前这个少女恨得要死。 “冤不冤你,你心里清楚。”菲儿冷冷地道。 此时在内间干活的不少四香斋的伙计和学徒被争吵声吸引了过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看戏。 这些长期被钱掌柜压迫奴的店员早就对他心生不满,此时听到陆大小姐要把掌柜的赶出四香斋俱是开心不已。 “我要去见老夫人,再怎么说我也是陆家的亲戚,为你们陆家鞠躬精粹,你们不能说翻脸就翻脸。” 钱掌柜的脸上尽是贪婪,“要我走,至少也得分我四香斋一半的收入。”钱掌柜脸上青白一片,想过河拆桥赶走他,没这么容易。 “四香斋一半的收入,你是想银子想疯了吧。”夏末被掌柜的气疯了,朝他狠狠呸了一口,“你还有脸去见老夫人,不带你去见官府已是老夫人和小姐心善了。” “掌柜的是姓钱吧,钱掌柜本殿支持你。”正在此时,门口站了有一会的六皇子玖月和随侍的小内侍一起走了进来。 他站在钱掌柜旁边,挑衅地看着菲儿道,“钱掌柜兢兢业业干活,本殿一直看在眼中。陆府说辞就把你辞了,委实有点说不过去。” 臭丫头昨日让他颜面扫地,他回宫一晚上没睡好,梦中全是她轻蔑而娇美的笑脸。 一大早他就早早起榻,梳洗着装,就连一旁的小内侍惊诧莫名,要知道他玖月殿下可是不到午时不起榻的。 他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赶到这四香斋来碰碰运气,看她会不会过来。 果然她来了,还开口就要把这掌柜的给辞了。 这掌柜的辞不辞的和他玖月没有关系,可他就不想看她称心如意,他得想给她添添堵,让她知道他玖月可不是这么容易轻视和得罪的。 本以为今天此事难以善了,不成想六皇子殿下居然出现了,还出言为他撑腰。钱掌柜心中大喜,有六皇子殿下在,他还怕什么。 他昂头挺胸气馅又嚣张了起来,“多亏殿下为我做主,我为陆府干了这么多年,从彬州一直到这京都,现在说把我辞就辞了,走哪里也没有这种事,陆大小姐欺人太甚。” 掌柜的竟是耍起了无赖来了,夏末瞪着他气炸了,“谁欺人太甚了?你这个颠倒黑白、仗势欺人的东西。” 夏末对着他就破口大骂了起来,敢怼小姐,她就跟他拚命。 骂完掌柜的,夏末又瞪了六皇子一眼,这个六皇子殿下真是讨厌,难怪小姐不待见他。 小鱼儿的心突突跳个不停,陆大小姐虽身份高贵,可六皇子殿下乃当今皇子,陆大小姐再如何也不能与皇子对抗。 上一次六皇子已经闹得没脸,这一次六皇子还能这么轻易放了陆大小姐。 小鱼儿向菲儿望去,一颗焦躁不安的心,在看着少女沉着镇静的脸时,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只见少女淡淡睨了玖月一眼,说道,“六皇子殿下,这是我们四香斋内务,殿下你管的会不会太宽了点?” 玖月一双桃花闪过阴鸷的笑容,“本殿是四香斋的常客,本殿看这钱掌柜就挺好的。” 气氛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店员们不由屏住了呼吸。 “既然殿下这么看好钱掌柜,不如就把钱掌柜领去,纳为已用吧。”菲儿笑道,“到时殿下帐上若是短缺了什么,可不要怪小女没有提醒你。” 菲儿不再理会气得面色僵硬的玖月,对一旁的小笨鱼道,“小笨鱼,这以后四香斋就交给你管理了。某些无理的客人你不用理会。” 小笨鱼颔首点头,“听大小姐的,大小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虽然他这样说会得罪六皇子殿下,不过陆大小姐如此器重他,就是赔上这一条命,他也要对陆大小姐唯命是从。 小笨鱼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引得菲儿低笑了起来。 她要他帮着打理四香斋,又不是要他去死,这个小笨鱼真是可爱。 无理的客人,是指他。玖月气得不行,再看她对着一个下三烂的狗奴才笑得花枝乱颤,玖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堂堂大景朝的皇子还不如一个下三烂奴仆吗? 玖月狠狠扫了小笨鱼一眼,才把目光又落在了菲儿身上道,“你口口声声人说掌柜的贪了帐上的银钱,证据呢?” 话一说完,就见少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六皇下殿下,没有证据的事,你以为我会随便开口。” 少女眸光莹莹,轻笑了起来,“殿下若是不信,咱们要不要一起去衙门?” “我有没有冤枉钱掌柜的到时自有定证,钱掌柜入狱事小,殿下被蒙蔽丢脸事大。” 对着玖月越来越阴沉的面色,少女缓缓地说道,“殿下还是思虑一二,下定决定为妥。殿下认为小女的话有没有道理。” 少女把玩着手中的薰球,笑意盎然,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四香斋的伙计们对少女的表现心悦诚服的同时,与荣有蔫,在面对皇子时能做到如此淡定从容的也就他们的大小姐了,他们深深地为少女折服。 想到以后可能会在这少女手下干活,这些伙计们顿觉信心大振。 第147章 不用怕 对上这些或是崇拜或是赞叹的目光,菲儿温和的对他们笑了笑,此举又为她赢得不少赞叹。 六皇子玖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小笨鱼和夏末对菲儿崇拜的不得了,钱掌柜见状,心突地沉了下去,这样下去事情要遭。 他发声道,“去衙门就去衙门,陆小姐以为去衙门殿下就会怕了?” 没脑子的东西,玖月冷冷扫了钱掌柜一眼,“本殿去衙门还要你来指挥。”那目光阴沉的能滴得出血来。 钱掌柜吓得双腿发软,伏在了地上,他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请六皇子殿下恕罪。” 玖月懒得再看他一眼,他转头对菲儿道,“陆菲儿,本殿下不屑再与你一个小女子再费这口舌之争,三日后中秋节咱们皇宫见。” 说完,直接拂袖离去,身后的小内侍冷冷地瞪了众人一眼,跟了上去。 “你还不快走,难道等着我们小姐把你送进牢里吗?”夏末对着软倒在地上的钱掌柜说道。 钱掌柜见大势已去,在夏末的怒喝声中忿忿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踏出了四香斋。 四香斋内的伙计们立时欢呼了起来,众人把陆菲儿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赞道,“大小姐你真厉害,居然把六皇子殿下气死了。” “大小姐,以后这四香斋是有你来打理吗?” “大小姐,您真要让小笨鱼当我们四香斋的掌柜?” 一个个问题连二连三而来。 菲儿看着四香斋内一张张兴奋的笑脸,笑着点头,“对。” 得到肯定的答案,众人齐声欢呼了起来,“大小姐真棒,大小姐最棒了。” 伙计们对着小笨鱼又连声恭喜,小笨鱼憨憨地笑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就跟做梦一样。 他转头看向菲儿,菲儿笑着对他点头。 是真的,他真的当上了这四香斋的掌柜,小笨鱼心中狂喜不已,他说道,“谢谢大小姐,小笨鱼会努力工作,把我们四香斋发扬光大,不辜负大小姐对小笨鱼的厚爱。” “我们也会努力工作,把我们四香斋发扬光大,为大小姐争光添彩。”面对一张张纯真的笑脸,菲儿笑意更深。 仿佛间好像回到小时候和父皇、母妃、哥哥在一起时,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菲儿的眼睛有点湿润,她趁人不备转过身悄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众人情绪一直高昂不下,最后菲儿说道,“为了庆祝小笨鱼今天第一次升任四香斋的掌柜,中午我请大伙一起去春风得意楼挫一顿。” 菲儿说完这句,四香斋的气氛立时沸腾了起来,小伙计一个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陆大小姐,只差没有高声欢呼陆大小姐万岁。 他们在钱掌柜手下干活,不要说去酒楼了,就是有点油水的膳食他们也没有吃过,四香斋的小伙计们开心的不行。 这是春风得意楼啊,京都号称第一的酒楼,平时只有那些达官显要才能去的地方,今日托陆大小姐的福,他们居然也有幸,能去那里吃上一餐,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跟着陆大小姐有肉吃啊,这些孩子都只有十多岁出头和菲儿年纪差不了多少,想的也很简单,只要有饭吃就行了。 大小姐给他们的,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能跟着大小姐一起用餐,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荣幸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四香斋的伙计们神采飞扬,陆家大小姐陆菲儿牢牢地把这些四香斋伙计的心拢了起来,这一刻大家柠成了一股绳。 这时候,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在不到一年时间,四香斋就成为了京都最大的香料铺子。 而这些第一批跟着陆大小姐的小伙计们的人生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日头正当午,当陆菲儿带着二十来个穿着短褐,看起来傻不愣丁的孩子们浩浩荡荡地走进春风得意楼时。 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了一块巨石,春风得意楼里立时炸开了。 大厅里本来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在他们进来后,立时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空气滞凝的可怕。 一双双或是鄙夷,厌恶、轻蔑、不屑的目光齐齐向他们扫了过来,这些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哪里来的乞丐一般。 面对这些不友善的目光四香斋的孩子们不由得局促了起来,腰也习惯性地弯了下去。 这样的目光,让他们意识到这里好像不是他们应该来的地方,他们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的布鞋,分外不安。 “别怕,抬起头来,把腰挺直了。”陆大小姐柔柔的声音传来,“不用理会那些不好的目光,我们是来吃饭的,和他们并没有区别,你们记住,现在你们的身份是顾客,并不低人一等。” 陆大小姐的话给这些孩子们注入了力量,面对那些恶意的目光,他们的腰挺了起来,气势也足了起来。 是呀,他们现在是顾客,不用怕。 最关键的是有陆大小姐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更加不用怕。 突然之间这些孩子们有了不一样的气势,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可看在在场的食堂眼中,这分明是可笑的一件事。 这些穷苦的孩子如此堂而皇之,到春风得意楼这种高级酒楼用饭,分外扎这些世族勋贵们的眼睛。 这些穷酸算是什么东西,怎么配与他们一起堂食。 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愤然站了起来,指着菲儿等人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不滚出春风得意楼。”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们滚出得意楼。” 夏末怒而怼了上去,走到哪儿都少不了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她对着这些公子哥儿,呸了一口。 其中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走到菲儿等人面前,身后还跟着几个嘻皮笑脸的年轻人。 这个油头粉面的少年人,菲儿认识正是吏部侍郎府上程侍郎那不争气的儿子程霈,此人不学无术,专爱在外惹事生非。 “呦喝,小丫头,还挺横的,掌柜的。”程霈一声喊不出来人,继续大声喊道,“掌柜的,还不叫人把这些穷叫花的,给我赶出去。” 第148章 阎王来了 春风得意楼的掌柜的瘦高个,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衫,目光精明。 在菲儿带着四香斋的小伙计们到春风得意楼时,他就注意到这一行人马了。 本来这些穷孩子进来,他早就叫楼里的护卫把这些穷孩子给赶出去了。 不过在看到打头的小姑娘时他暂时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来。 这位小姑娘身上的衣着普普通通,可气质出众,浑身所透露出来的自信和光芒让人不敢小觑。 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姑娘有点不同寻常,他摸不清这小姑娘的门道,照说这样的小姐是不会和这些穷孩子们混在一起的。 但事实却是与之相反,所以他并没有草率行事。 不过这些人还没有坐下,程霈就开了口,他只能叫人把他们给赶走了。 一方面程霈是吏部侍郎家的宝贝独子,另一方面程霈还是春风得意楼的大主顾,小姑娘看着虽不同寻常,但在掌柜的眼里到底比不过程霈在他心中的分量。 掌柜的稍一想,就喊了几个护卫过来,他挥了挥手,说道,“把这些人给我赶出去。” 轻飘飘的语气就像赶走只苍蝇差不多。 “我们过来吃饭,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夏末说道。“给钱不就行了。” 听到夏末这么说,以程霈为首的几个年轻公子哥儿哈哈大笑了起来,程霈更是笑的人仰马翻。 “就你们几个穷酸,你们有钱吃饭吗?” “给钱?臭丫头你以为春风得意楼是像外面那些地摊小吃给个几钱银子就管饱了。去,去,去,别打搅本公子喝酒的雅兴。” 在座的食客们跟着哄堂大笑起来,被这么一搅和春风得意楼的护卫在掌柜的示意暂时住了手。 菲儿、夏末、小笨鱼和四香斋的小伙伴站在大厅当中被这些刺耳的嘲笑声包围,这些衣着光鲜的食堂们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看戏园子里的杂耍般。 要是换成常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无所适从,羞愧而走了。 他们虽是普通人,可菲儿不是,有菲儿在众人的目光也变得无畏起来,他们等着看这些人的笑话。 陆家的大小姐,银子多的可以压死的人的彬州首富蒋云天的外孙女,说她没钱吃饭,这才是真正的笑话。 夏末嗤笑了起来,四香斋的小伙伴们在夏末的带动之下也笑了起来。 这些穷孩子是傻了不成,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厅内的食堂惊愕地看着他们。 夏末冷笑着掏出无邪钱庄的一叠银票在程霈和众人面前耍了耍道,“看清楚,这是京都最大的钱庄无邪钱庄通存通竞的银票,五百两一张的银票。怎么的,这些银子还不够吃春风得意楼一顿饭吗?” 前一刻在众人眼中的穷酸,下一刻拿出的钱就可以压得死人了。 夏末话落,周围食客们嗡嗡声响了起来,原来他们笑不是因为他们傻,是因为他们手上有钱。 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小姑娘随随便便伸出手,手上至少也有七八十来张,在场的食客们不禁愕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程霈想不到这些穷酸手上还真有钱,眼珠子一转,说道,“谁知道你这银子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他猥琐的目光在菲儿身上扫来扫去,淫笑道,“是不是这小姑娘卖身得来的呀。来,让哥哥抱抱。” 刚才只顾把人赶走,没留心看,现在一看到菲儿的花容月貌,程霈心中就起了恶念。 说完,靠近菲儿身边就要对菲儿伸手,在场的四香斋的小伙计急急地围成一堵人墙,把菲儿挡在了后面。 义愤填鹰地看着程霈,紧张道,“不准对我们大小姐无礼。” 程霈和他身后的公子哥儿放肆的大笑了起来,程霈,“我无礼了又怎么了?怎么你们还能对我怎么样?” “掌柜的,还不赶紧把这些穷酸赶走,把两个小娘皮留下。”程霈急切的道。 掌柜的犹豫了一下,最终挥了挥手,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手持木棍走到四香斋的孩子们面前。 四香斋的孩子们紧紧盯着这些块头比他们大上足有两三倍的汉子,虽然心中害怕,却没有一人撒手离去,牢牢的把菲儿护在身后。 小笨鱼看着程霈虎视眈眈地道,“大家不要怕,一定要保护好大小姐,不能让大小姐受伤。” “恩,我们誓死保护好大小姐。”四香斋的孩子们铿锵有力地答道。 这些孩子的举动就连夏末也感动万分,赞道,“好样的。” 不料他们的话语和行为,又引来一番嗤笑。 在程霈和这些食客眼里,这些孩子这番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也有食堂起了恻隐之心,暗中摇头。 “动手。”程霈道。 护卫拿着木棍向这些四香斋的孩子们逼近,食堂们睁大了眼睛,程霈等人笑得更加得意。 轻柔的声音在这大厅内起了起来,“住手。” 被这些孩子们护在身后的小姑娘站了出来。 从头到尾这个带领着一大批孩子的小姑娘没有说一句话,现在她站了出来,开了口。 声音轻柔语气却强硬的不容置喙。 小姑娘只看着掌柜的笑道,“掌柜的,春风得意楼号称京都第一的酒楼,就是这样对待上门的食客的?” 小姑娘虽笑容晏晏,语气却是凉凉的,“这春风得意楼也不过尔尔。”她说道。 掌柜的面上一噎,顿时无语。 “哪来那么多废话,动手。”程霈道。 还没等菲儿叫出小刀,门外传来阴冷无比的声音。 “谁敢在大人面前动手。”大厅外三个身穿飞雁服的少年走了进来。 两个司卫的目光在大厅内冷冷一扫,一直喧闹的大厅立时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镇刑司可是人人畏惧,特别这个镇刑司的副使虽上任不过短短时日,不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在座的众人一看到殷情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是副使大人啊,请请,请往二楼雅间。”掌柜的陪笑道,心头却是摸了一把冷汗,这阎王怎么管起这档子闲事来了。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其中一个司卫走到小姑娘身边,笑道,“陆大小姐,别怕,有我们副使保护你,没有人敢对你无礼。” 很明显这是给小姑娘撑腰来了。 第149章 郑大公子的小心机(烟大月票加更) 殷情狠狠瞪了王强一眼,这臭小子当真不要饭碗了。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菲儿身上,那目光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他问道,“昨日你还好吧?” 昨日小巷一别,回去之后除了嘉宁之外,他的脑海里第一次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昨夜他一夜没有睡好,总是不由想起她潸然落泪的身影。 想到眼睁睁地看着郑元畅从他的手中把少女抢走,殷情心头又泛上一阵酸楚。 王强一看殷情的眼神就知道副使对陆大小姐是动了情的,副使做事雷厉风行,在女孩子上面怎地会如此扭捏,他不由替他心急。 菲儿也没预料会在春风得意楼里,再遇见殷情,微怔了一下,道,“恩,没事。”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 两人之间莫名的气氛,就连厅内的食堂客都察觉到了。 这小姑娘非但认识镇刑司里的冷血阎王,两个人之间的交情似乎还很不错。 看殷情在小姑娘面前柔情似水的样子,春风得意楼里的食客们纷纷跌掉了下巴。 这真是镇刑司里那个以冷血无情、手段毒辣著称的阎王。 这莫非天要下红雨了吗?就连阎罗王也思春了。 刚才还扯高气昂的程霈在看到殷情时,早就吓得双腿颤颤,浑身发软,眼见形势不妙。 他对身后的同伴使了个眼色,打算趁机溜走。 “小刀。”一个清雅无比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接着,凭空出现了一个神情清冷的少年郎。 众人只看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就这么直直刺中了程霈的腹部。 就连这个少年怎么出手的他们也没有看清。 杀猪般的叫声伴随着酒楼里的尖叫声一同响了起来,没有人会想到居然有人会在酒楼公然行凶。 “杀人了。”有人叫了起来,大厅内立时混乱成了一团,屋椅的碰撞声不断响起。 郑元畅就是在这样喧哗的尖叫声中从二楼信步走了下来。 殷情的眼睛眯了起来,右手下意识握在了右侧挂着的腰刀上,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众人举目望去,步下楼阶的少年长的风光霁月,容颜俊美,看着温润如玉,很好相与。 可大家心里清楚,这个少年有多么冷酷,刚刚那一幕着实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眼前的少年此刻嘴角虽是笑着,却让人感觉到了无形的压迫。 厅里的众人看到这笑容喉咙像是扼住似的,就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了起来。 他每走一步,众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抖上一抖。 等到少年下了楼,众人只觉得像是被人在河里摁了一下又拎了出来,后背的衣裳却被冷汗给侵湿了。 郑元畅走到在地上嗷嗷叫着,滚个不停的程霈身边。 他的脚踩在他握着的刀柄上,程霈早吓得血色尽失,他身后的同伴双腿发软,噗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郑筠也下了楼,走到菲儿身边道,“菲儿姐,没事吧,担心死我了。”菲儿对她摇了摇头,“没事。” “你哥怎么也来了?”她侧目望着她。 郑筠笑笑道,亲热的挽住她的胳膊道,“我叫的他,还好我哥来了。” 郑筠得意地笑道,“菲儿姐你就看着我哥给你好好教训这个程霈。” 程霈死死地握住刀柄,看着这个比地狱的恶魔还要可怕的少年,牙齿连连打战,“你别动手,告诉你,我是吏部侍郎程真的儿子,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我爹不会轻饶你的。” “是吗?吏部侍郎的儿子很了不起。”少年冷冷嗤笑一声,双脚在刀柄上轻轻一辗。 程霈腹部的刀尖一寸寸钻进他的肉里,又引来他一阵撕心裂肺的嗷叫。 “我倒要看看你那吏部侍郎的爹来了能对我怎样?”少年冷声道,“来人,把程真那个老东西给我叫来。” 当即有两个侍卫在少年的命令下,走出了春风得意楼的大门。 少年脚下一个用力,刀尖全部没入了程霈的腹部,这一下程霈直接就晕了过去。 眼见这么血腥残酷的一幕,厅内的众人吓得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少年松了脚,像是嫌脏似的,脚尖在地上轻轻抹了几下。 他走到殷情面前,似笑非笑地道,“殷副使,看来你近来很空,三番两次到这春风得意楼来。” 说到三番两次,少年语气重了不少。 “郑大公子,也挺轻闲的。殷某难得出来,每次都能碰到郑大公子。”殷阎王看着少年说道。 两个少年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噼里啪啦的燃出不少火花。 掌柜的看得脸色煞白,悔不当初。 要是早知道这个小姑娘有如此强大的靠山,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会叫人把小姑娘赶出去,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吗? 这个少年一出手就如此狠辣比之殷阎王有过之而不及,还能叫阎王如此忌惮的对手该是多么可怕。 但愿不要因为今日之事给酒楼引来麻烦才好。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吃一餐了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诡异而又压抑的气氛。 在少女音落后,郑元畅和殷情各自收了目光。 掌柜的陪笑弯腰道,“当然,当然,这位小姐,请坐。来人,还不快请小姐和小兄弟们坐下。” 立马有几个小二过来,打扫的打扫,拼桌的拼桌。 因为人数众多,众人只能选择堂食。 夏末和小笨鱼以及四香斋的小伙计坐了一桌,二个镇刑司的司卫自己找了位置。 郑筠、菲儿、郑元畅和殷情坐了一桌,小刀不知道又隐到哪个角落去了。 四人的选了厅内一张四方桌,菲儿落座后,郑元畅很有心机的坐到了菲儿的旁,淡淡的对自己的妹妹使了眼色。 郑筠会意地坐着菲儿身边,对哥哥如此动作,不由捂嘴偷笑。 这边众人坐了下来,大厅内的众人也都吐出了一口浊气,渐渐放松了下来,不过有殷阎王和那个凶狠的少年在此,到底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在地上晕死过去的程霈和伏在地上一直抖个不停的他的同伴们早就被人遗忘得干干净净。 第150章 泡妞就得脸皮厚 吏部侍郎程真带着奴仆刚踏进春风得意楼的大门,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胸部插着刀子,倒在血泊之中。 转眼一望,四周的食客们若无其事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程真一张老脸顿时被怒火冲得通红,额头的青筋差点没从老脸上跳出来。 他三步并二步走到儿子身边,环视着全场暴喝道,“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给我滚出来。不知道这是我程真的儿子吗?” 程真话落,四周仍是寂静无声,该喝酒的还是喝酒,该吃菜的还是吃菜。 他剜了几眼,在场坐着的不乏他认识的几个同僚。 听到他的问话,他们甚至别开了眼去,就就早该出现在他面前赔礼道歉的掌柜的也没有出现。 这气氛莫名的诡异,就在吏部侍郎程真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时,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让他顿觉一阵威压,全身瞬间就僵硬了起来。 他抬头,循着这道视线望过去,看见一张笑意盎然的俊脸,“你骂得王八蛋指的是我吗?”少年眯眼看着他。 见到这张脸程真的张着嘴像是被卡住了咽咙,再也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际滚落,他双腿一软,立时跌倒在地。 手一撑,直直对着郑大公子急呼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请郑大公子饶恕下官无礼。” 说完,就当众跪了下去,伏倒在地,再无来时嚣张的气馅。 厅中的众人见此更是屏住了呼吸,心中纷纷猜测这个郑大公子的身份。 吏部侍郎程真此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眼前之人程真信虽只见过一面,却是记得不要再清楚。 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见了来人也是低头腰弯,恭敬的不行。 程真睨了一眼在血泊中的儿子一眼,这个儿子他素来宝贝,不过眼下就是救回来,也是废物一个了。 宝贝儿子固然重要,不过少了这个儿子,他程真还有二个嫡子,三个庶子,要是得罪了此人,头上的乌纱帽没了,他们程家也就完蛋了。 郑家的大公子,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哪一个头衔都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何况此人听上司说过睚眦必报,是个笑里藏刀的阴狠之辈。 虽说郑大公子回来京都只短短三月余,可所有得罪他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程真暗中咬牙,下了决定。 “那还不领着你那个宝贝儿子赶紧滚蛋。”清雅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 “是,是,是。下官马上走,马上领着这个不肖子走。”程真的声音抖的不像话,他想站起来,双腿软的不行。 刚站起来,又差点踉跄摔倒,同来的仆奴抖着身忙帮他搀扶起来。 程真和仆奴二话不说架着地上的程霈就走,程霈的几个同伴见此,早吓得尿滚尿流,跟着程真等人爬滚着出了春风得意楼。 春风得意楼里一下子安静的要命,只听见郑大公子清雅声音,说道,“殷副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戏也看够了,殷副使难道还准备留下来喝茶吗?” 殷情看了菲儿一眼,仍旧坐着纹丝不动。 虽说哥吃了瘪,不过郑筠还是忍不住偷乐。 她用眼角末梢瞄了眼自家哥哥,见他板着一张脸,怒意横生,这可比他时时在人前挂着的那抹假意要生趣多了, 哥哥吃起醋来挺可爱的,他心道。 这丫头偷着这么乐,要是他哥郑大公子知道,保准不打死这臭丫头。 菲儿白了郑奸胚一眼,眨眼笑道,“大公子,您是准备留下来喝茶的吧?” 郑元畅一怔,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是当着殷情的面要他的脸了。 “那大公子一个人慢慢喝,殷副使,咱们走。” 菲儿站了起来,当着郑奸胚的面二话不说就拉了殷情的手往外走,“夏末,你带着人先去四香斋,我和殷副使还有事要谈。” 说完,还回头对着郑大公子露了个笑脸。 郑大公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紧紧盯着菲儿握着殷情的手,恨不得把殷情的那只手给跺了。 “哥哥。”郑筠叫了声,就见郑大公子黑着脸站了起来,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郑筠看着一大桌的酒菜,有点无语,为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果然不能用常理来理论,即便哥哥那么出色的人物也不能免俗。 郑筠摇了摇头,吃饭事大,她们都不吃,她就多吃点。 此时,一道阴影遮住她的眼,郑筠抬起头,就看见李天赐笑嘻嘻一屁股坐了下来。 郑筠不禁皱眉,“你不是去了皇宫,怎么跑到这来了?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李天赐自己动手,在桌上自取了一个酒杯,倒了酒,浓浓的眉毛一挑,笑道,“小爷,连这等本事都没有,小爷还混什么。” 他拉了凳子凑近她身旁,嘻嘻笑道,“要知道你在哪,还不容易。” 他笑着卖了个关子,“不过小爷不告诉你,反正小爷有独门跟踪人的本事。告诉你,以后小爷还怎么追着你跑。” 李天赐一副你很笨的表情。 郑筠看了四周一眼,恼怒地在他身上揪了一把,大庭广众之下,靠这么近,他找死啊。 “滚,别靠本姑娘这么近,小心本姑娘踹死你。” 李天赐无视他的怒火,夹了一筷菜到自己的口中道,“气什么,你就不能学着温柔点。” “快点吃菜。这么多好吃的呢,泸州老鸭,江南道的新鲜竹笋,你不是喜欢竹笋?” 他那个爹说了,泡妞脸皮就得厚。 他爹一脸的莽夫样,可娶来的三个姨娘都是水灵的不行,一个赛过一个美貌。 别的他可以不信他爹,泡妞这行技术活,他爹行,听他一准没错的。 厚脸无耻这一招刚好他也会,正好用在这臭丫头身上。 郑筠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一般,歪头看着他道,“李天赐,你没有发烧吧?” “发什么烧啊,小爷好着呢,现在肚子里吞下一头大象。”他拍拍肚子,跷起了二郎腿,“今天出门我连早餐也没吃,这会肚子肚子饿得扁扁的。” 这是准备要在春风得意楼好好地吃上一顿的架势。 第151章 娇花是我的 “你不也饿着吗?”李天赐说道,“别说了,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咱不是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聊,不急在一时。” 郑筠的脸气得通红,李天赐却是自顾自的眼睛在桌上的菜上一扫。 突地,他大眼一亮,端起一盅木瓜放到她面前,道,“喝木瓜汤吧,我家里那三个姨娘常年喝着这个,听她们说木瓜补胸。” 说着,李天赐的目光往她胸前瞄了一眼,还没有长大呢,得补补。 “屁个补胸,还一辈子,去死吧,你个小混蛋。”郑筠气得双眼冒火,拿起盛着木瓜的白瓷碗就往李天赐头上砸去。 。。。。。。。。。。 春风得意楼外,菲儿拉着殷情的手到了门外,回头向春风楼内张望了一眼,才松开了牵着殷情的手。 柔若无骨的小手从他的大手中骤然抽了出去,殷情顿得手中好像少了什么,空落落的。 他翻开手掌,看了眼自己那双结了茧子的手,眉头一皱。 少女矮他半头,此时正踮着脚尖,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向内张望,白皙如玉的脸上因为奔跑抹上了一层潮红。 她和他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近的他清晰地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香味。 那是淡淡的桅子花的香味,混合着这个时期少女独有的体香。 闻之让人熏然欲醉,殷情低头看着少女,呼吸猛地一紧。 这个镇刑司内外人人畏惧的阎王,在凉风习习的初秋,手心却是冒出了一层细汗。 少女像是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回过头来,拍了拍胸口,昂头对他灿然一笑。 一排光洁的贝齿在日头下闪闪发亮,像是疑惑又像是松了口气,还带着一丝的失望,低语道,“居然没有追来。” 声音低得如同呓语,殷情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没追来?”他问道。 “走吧,不管他了。”菲儿呼了口气,见他仍怔在那里,对他扬了扬手。“殷副使。” 殷情清了清嗓子,“去哪里?”声音干哑的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菲儿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病了?声音怎么这么暗哑。” 她伸出向他额际摸来,殷情猛咳了一声,退后一步。 她看着他略有失望,语气也有了点冷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值得殷副使如此退避三舍。” 殷情讷讷望着阳光下,比日头还要耀眼的少女,自卑感从内而生。 面对嘉宁时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个少女时他同样没有勇气。 她们是那么美好,而自己却是如此的不堪。 她们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这日头之下,夺目耀眼。而他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霉腐烂。 刻在骨子里的自卑感让他在她们面前抬不起头来,他配不上这样的美好。 从前是,现在更是。 他们相隔只是咫尺,殷情觉得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自投靠了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踏进镇刑司的大门的那一刻起,也许他就失去了拥有这份美好的资格。 少女美好如画,何必让这一份美好毁在自己这双沾满血腥的双手中。 殷情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抬眼凝视着少女,不发一语,心中却是酸涩难言。 天地间似乎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个满头银丝的少年,菲儿的心又紧紧地纠了起来。 微风吹起,有一撮发丝调皮地从少女的额际垂下。 郑大公子从春风得意楼出来,看到的就是如此美好的画卷,日头之下两个少男少女凝目相望,相对无语。 周围的一切在他们眼中好像成了多余。 这一份美好让郑大公子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的烦燥。 就在殷情咬着薄唇,向少女的额际伸手时。 郑大公子一个纵身,隔在了两人的中间,挥手就拍开了殷情伸在半空的手。 “你干什么?”少女愠怒,对着他怒眼圆睁。 嫉妒之火在郑大公子心头熊熊燃烧。 他十一岁时就看中的娇花怎么可能让人抢走,要不是为了去无量山解毒治病,他怎么可能让眼前的臭小子有机会接近他的娇花。 他错过了她五年,从认出她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再不松手。 他看中的娇花只能是他的。 他冷冷地盯着殷情,眸中寒意一闪而过。 他去无量山这么多年,这人在嘉宁面前做过什么他一清二楚。 要不是看着他留在嘉宁面前还有点用处,他岂会放任他活到现在。 五年前,他不在,他趁机夺走了嘉宁的心。 五年后,他来了,他不会再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 郑大公子一把握住菲儿的手,冷声道,“干什么?当然是带你走,还能是什么。” 语气强硬不容一丝抗拒。 郑大公子眼中的戾气像是能毁天灭地,菲儿回头望了眼留在原地少年孤单的身影。 如果这时候少年出声,她或许会留下来。 等了片刻,少年都没有开口。 菲儿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终归他不是那个她所熟悉的殷哥哥。菲儿咬唇看了他一眼,咬牙回转了头。 两人的背影在殷情面前渐行渐远,直到消失,街头的那个少年还是一动不动。 心像是被挖了一个洞,排山倒海的疼痛像少年袭来。 这是第二次,他任由菲儿在他面前被人带走。 不是不在意么,心为什么会越来越痛,少年摁着胸口,弯下了腰。 良久之后,才抬起一张苍白的脸,重新挺直了腰背。 王强看着孤身站在街口的殷情,眼睛有点泛湿,他吸了口气,上前道,“副使。” “走吧,衙门里还有事。”他对他说道。 两人一路无语,王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只沉默地跟在一旁,殷情久久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久,在王强以后他再也不会说话时,殷情却开了口,“王强,像我们这种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不配拥有美好。” 他们这种人?王强有点讶然。 “怎么会呢,大人你怎么会这么想。”王强道,“我们镇刑司虽说下手狠辣,可也是惩治那些做奸犯科之辈,怎么会不配拥有美好?” 殷情目视着前方,笑了笑。 第152章 识破身份 他做下的那些事他这些手下怎么会知道,连他自己也不愿相信,他竟会做出伤害嘉宁的事来。 在无数个梦魇当中醒来,他都催眠自己,不愿相信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可他再这么抹杀也抹杀不了他曾犯下的错,如果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现在就连他自己他不知道了,他已经踩进了深渊当中,泥足深陷了。 就算怎么洗,也无法洗干净那双已经脏的手。 王强转眼诧异地望着殷情,副使不会是因为自卑才不敢和郑大公子抢陆大小姐的吧。 王强摇头笑了笑,怎么可能呢。 。。。。。。。。。。 郑大公子郑元畅一路拉着菲儿拐进了一条小巷,即使现在心中愤怒的不行,郑元畅还是小心控制着自己手中的力道。 “现在没人了,手可以松开了吗?”菲儿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道。 郑元畅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凝视她良久,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身体看到她的灵魂最深处,她的心陡地一跳。 全身立时紧绷了起来,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他说的话,肯定是自己不愿听到的,或者刻意想到回避的。 “嘉宁公主,萧非儿。”他说道,“我是不是应该这样叫你才对。” 郑大公子的脸上没有一惯的笑容,他这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菲儿神情一骇,后背的冷意从脚趾头直接就蹿到了头顶,全身如置冰窖。 她霍然抬首,冷冷地看着他。 他知道,从那天他取走了她的簪花小楷的字贴他就知道是她了。 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他认出了她,所以在雅集轩他才会那样对她,不对。 是那样对待嘉宁公主,他一心想要的就是把她萧菲儿玩弄在手掌之间。 其如其来的愤怒烧红了她的脸,差一点点,她就又被他骗了过去。 “郑大公子,真爱开玩笑,嘉宁公主死了这么久,你怎么把我这个大活人错认成大景朝大名鼎鼎的嘉宁公主呢。” 她靠近他一步,昂起了头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道,“你不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吗?”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不悦,明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即使嘉宁公主身份再高贵,小女也不高兴别人把自己错认成一个死人。” “这样匪夷所思,听了让人笑话的事情,郑大公子还是莫要说出去吓人了。”她说道。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道,“陆姑娘真不是萧菲儿?” “当然不是。” 他把她逼到小巷的墙角,单手支在墙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真不是?” “要我说多少次。”菲儿差点把下唇咬出血来,“不是,不是,我不是萧菲儿。” 他为什么非得逼她承认,她承认了自己是嘉宁公主,是萧非儿又能怎样。 “那为什么陆姑娘写出来的字体和嘉宁公主一模一样。”他轻笑道,语气极冷,“你是不是想说这只是一种巧合,这世上会写同一种字体,字体肖像的也很多。” “或许你还会说你崇拜嘉宁公主,所以一直在研习她的字体。” 他都为她设想了这么多种的可能,还让她说什么。 背靠着冰冷的墙面,菲儿不适的动了动。 他的手伸过来抵在她的后背,托着她的腰,支起了她的下巴。 “这世上或许有相像的人,但能相像到就连细小的动作也一样的绝无仅有。” 突然之间,他眼中的冷意褪去,眼中闪烁的光芒让本就风光霁月的脸更加透亮了起来。 “她生气时总是习惯性眯眼,紧张害怕时会紧紧咬着下唇。 得意时总会高傲着昂着头颅。 你是不是也这样?” “但凡一个姑娘家,都会有这样的小性子,小习惯。”在他的威压之下,她逞强道。 五年前他到底得有多怨恨她,才会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了解地这么清楚,才会这么紧紧地咬着她不放。 为什么把她认出来的人是他,而并不是其他的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记着她的反倒是她一直厌恶着的人。 这一刻菲儿的心情极度复杂。 “事到如今你还想否认。”他突兀地轻笑了起来,笑容带着一丝古怪。“还有一点,你无法否认。” “什么?”她的语气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她就是再怎么否认也没用,他还是会把她当成大景朝的嘉宁公主萧菲儿,现在他只是需要从她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 “那就是你在面对我的时候。”他说道。 菲儿颓然地垮下了肩膀,自嘲一笑,他说的这一点她还真是没法否认。 “你处心积虑地证实了这一点,你还想要什么?”她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惘又带着一丝防备。 “当然是把你留在身边。”他眼中一亮。 是啊,把她禁锢在他身边,这样他就可以报这么多年的仇恨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郑大公子还是一点没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爱记仇。”她笑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公主殿下也还是一点没变。”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大家心知肚明,“既然郑大公子知晓我的身份,你是不是对公主殿下应该维持做臣子的基本礼节。” 她戳了戳他卡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说道,“本公主不习惯别人离我太近。” 他笑笑,脸上又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可现在您不是公主殿下,您是镇刑司陆文轩的女儿陆菲儿,您不会忘了这一点了吧。” “既然是陆大人的女儿,我这样也并不算是过份。” “是陆文轩的女儿你就能这么随便的对待了。郑大公子从来不知道何谓风度两个字。”她说道。 方才还笑意盎然的脸,一下子笑容就凝固了下来,“我不知道风度二字,难道殷副使就知道风度二字了。” “这又跟殷副使何关?”菲儿恼怒地瞪着他,怎么会有如此蛮不讲理之人。 “你敢说前世你对殷情没有非份之想?”郑元畅一开口,菲儿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张俏脸青白过后一片绯红。 她睁大了眼睛,突然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第153章 非份之想后 她对殷情确实有非份之想。 可即使她有,他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他就不知道为别人留点余地,菲儿冷笑一声。 所以她才会这么的不待见他,这个人说出来的话总是能把人呕到吐血。 “以后离他远点,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和他私下会面。”他想了想,又皱了皱眉,“是,不用再和他见面了。就是他去陆府,你也避开他。” 提醒的这么细,深怕他和殷情见面,要不要这样。 “郑大公子,你会不会搞错了?”菲儿现在的心情已经不单单是愤怒能够表达的了。 小手紧紧握住,她生生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在他的英挺的鼻梁上揍上那么一拳。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见不见殷副使是我的私事,与你何干。”她怒道。 “当然与我有关,既然我知道了公主殿下的身份,保护公主殿下在下义不荣辞。” 郑大公子的眼睛危险地一眯,看着她道,“殷情心思不纯,我不让你和他靠近,有何不妥。” 说殷哥哥心思不纯,心思不纯的人是你才对吧。 她又不是小孩子,是非黑白,忠奸善恶她还会分不清,不让殷哥哥和她靠近,还说的如此地理直气壮,他凭的又是什么? “郑大公子对我如此费心费力,怎么着难道你想要当我干爹不成?”小姑娘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爹都没有他管的这么宽。 郑大公子握着她下巴的手滑了下来。 狭长的眼睛瞪的老大,直直的望着她。 一张俊脸刹时绷得紧紧的。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会以为他会想要当她的干爹。 干爹会抱着她,还会亲她吻她,想着和她做那事。 郑大公子内心瞬间崩溃了。 鬼才当他爹,他要的是当她亲爱的。 他想的是一直抱着她亲着她把她当玉带似的每天系在身上寸步不离,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再生一窝的小菲儿。 狗屁的爹,谁愿意谁当去。 不知怎么的,看到一向高山云止、风轻云淡的人突然间被崩裂的表情,菲儿好想笑。 她努力板起脸,好像并不成功,实在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郑大公子的脸黑成了一团,颇为烦燥的摸摸了鼻子。 干爹? 他想去死。 郑大公子抬脚就往墙上踹去。 以后谁也别在他面前提到爹这个字,谁提他抽谁。 这还是第一次郑大公子在她面前吃瘪。 哈哈哈,菲儿拍手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干爹,这词儿不错。 过了饭点的时间,小巷子里有人过来,怪异地看他俩一眼。 菲儿止住了笑意,郑大公子握了她的手,“走吧。” 也该笑够了,他的目光深情地注视在她的笑脸上,日头之下少女的面容越发地明亮。 以后的每天,他都要看着她这么开心地笑着。 脚趾头踢的有点肿,郑大公子缩了缩脚。 这人是握手握习惯了,菲儿横了他一眼,提醒他该松手了。 郑大公子却是越握越紧,还用小手指在她掌心微微挑了一下。 细细痒痒的感觉从掌心蔓延到她心头,菲儿用指甲狠狠在他手上剜了一下,压下这股异样。 郑大公子止不住轻声低笑了起来,又引来路来一阵诧异的眼神。 菲儿决定不再跟他呕气,要不然大仇未报,真相未明,她倒是先被他给气死了。 对付他,不急在一时。 她对他扬了扬下頜,颇有点不想与他计较的意味。 “你想拉我去哪。”菲儿说道,“我还有事。” “去一个清静的地方。”他说道,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午风的清风吹来,带来阵阵舒爽。 半刻过后,菲儿被郑大公子圈抱在马前,向着京都郊外而去。 两人的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郑大公子的手圈的很紧,在他的怀中,菲儿绷紧了身体,不敢乱动。 她学乖了,只有乖乖的,他才不会胡来。 显然对她的乖觉,他很满意,一路上除了他环抱着她的那手,他都很安份。 渐渐地菲儿放松了下来,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在半刻过后,她的身体消然软化了下来,紧紧依偎着他,郑大公子的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 呆呆的想到,今天真是一个不错的日子。 出了城门,到得山清水秀,无人之地马蹄声止。 郑大公子翻身下马,把菲儿抱着下了马背,拉着她在一处温泉旁停下了脚步。 “想不想,在温泉边泡一下脚?”他笑着问道。 当然想,可是她不要,不要在这奸胚面前脱下绣花鞋,露出小脚来。 菲儿咬了咬下唇不语。 郑大公子笑笑,当着她的面脱下了皂靴、棉袜,脚刚伸进温泉当中,郑大公子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喟叹了口气,“水温温的,真舒服。” 他狭长的眉毛一挑,又笑得像只狐狸,“真不要过来一起泡泡脚。” 他是知她的,前世时她一有机会,就会带着宫人去宫外的温泉山庄泡脚,洗温泉。 这一世重生而来,在陆府不可能再像前世那般过着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日子。 温泉当然不可能还会来泡过。 这个被景帝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短短时时受尽了委屈,遭遇了常人都不能想象的磨难。 但她仍骄傲地挺直了她的脊背,利用自己的机智一一破解了。 这是属于大景朝嘉宁公主独有的傲骨。 这是他喜欢的那个小人儿,他的嘉宁。 让她恨得咬牙,又相思入骨的萧菲儿。 幸好他认出了她来,从今往后他不会让她再受丁点的委屈。 他的小公主就该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享受这世上最好的,有他在,他会让她过的比前世还要好。 前世她能享受到的,这一世他也会让她享受到。 前世因为宫规束缚她,她不能做的事,这一世他也会带着她去做。 他半辈子致力要做的事就是让那些想着要欺凌她害她的人弄下地狱。 而她只要高傲地开心地活着就好! 郑大公子的心思,此刻嘉宁哪里会知道。 现在的他还是那个让她厌烦不已的奸胚,没有丝毫改变。 第154章 脱,不脱 那奸佞明明知道她抵抗不了这个诱惑,还卷起裤脚,玩起了水花,他分明是存心气她的。 存心的。 她胸中的怒意如他脚上翻滚的浪花。 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哎,菲儿叹了口气,清晨去四香斋她是走着去的,去春风得意楼又是走的路,还一路被这个奸佞从春风得意楼又拉到了小巷。 小腿肚早就酸胀的不行,她低下身轻轻敲了几记小腿后。 又直起身,揉了揉腰。 眼角末梢禁不住向他扫了过去,那奸胚脚上卷起的浪花都卷得有一人多高了,白白的浪花在他脚边汹涌来汹涌去。 他倒是越玩越乐呵,越玩越兴奋了。 脸上的笑容一张脸都挂不住了。 菲儿紧紧咬了咬下唇,踮起脚尖,狠狠地在草地上拧了一下,像是拧在那奸佞的笑脸上一般。 看他玩的那么畅快,自己却只能憋屈地站在岸边,心中更是火烧火撩的难受。 脚上的一双绣花鞋把双脚卡的紧紧的,让她越来越感觉到不适。 真想脱了算了。 菲儿内心做起了天人交战。 脱,不脱。 脱,不脱。 脱,不脱。 脱了吧,还是脱了。 想通之后,她的唇角飞扬了起来。 脱了,脱了,脱了他又怎么把她怎么样。 要是他再敢在她面前耍流氓,她就拿脏了绣花鞋扔他,臭他一脸。 正想得美,那人清雅的声音传来。 “你真不过来?” 白白的雾气在水面上升腾,这奸佞扬着那张完美的侧颜,脸上尽是让她厌烦至极的笑容。 她对他扬了扬下颌,松了脚,不再蹂躏可怜的青草地。 “为什么不过去。”她说道。 菲儿往岸边瞄了眼,走到离他三尺之外的圆石上坐下。 脱了脚上那双绣花鞋,放在了一边。 粉色的鞋面被她刚刚拧得沾了些许草汁,脏了一大片。 菲儿撇撇嘴叹了口气,刚刚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看他双手撑在石块上,晃悠着那双臭脚丫,一脸轻松惬意的模样,菲儿不由瞪了他一眼。 她卷了裤脚,把脚伸入了水中。 暖暖的水流在她小脚上缓缓的流过,让她舒服的吁气。 早就应该下来了,一个人在那执拗什么呢。 现在多舒服。 双脚在水中浸了一会,她学着他玩儿起了水花,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悠闲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远山,清泉,绿草,野花,还有徐徐而来的清风。 一切都那么好。 只除了身边那人,菲儿扭头看他,郑大公子单手撑在平滑的石头上,托着腮,此刻正着侧身好整以瑕地看着她。 宽大的白袍此刻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露出前襟一大块细腻光滑的皮肤。 奸胚本就容颜惑世,此刻懒懒散散的模样更是惑人万分。 她不得不承认,撇开她对他的偏见,其实他也并没有让人那么的厌恶。 长得甚至有点祸国殃民,这样的男人天生就是女人的杀手。 他捕捉到她的眼神,就这么回望了过来,好似这世间独有她一人一般,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如这清泉一般缓缓地流进她的心田。 菲儿下意识的收回了视线,望向雾气腾腾的水面,一颗心腾腾腾跳的厉害。 美色误人,绝不能被这美色所误。 无量那个天尊,赶快把这妖孽收了吧。 脸上的热度在他的目光之下持续不断地升温,菲儿透过眼角余光知晓那奸佞一直笑着望着她。 索性闭起了眼睛,掩下心中纷乱的情绪。 天地间瞬间安静了下来,耳边清风送来阵阵花香,菲儿差点睡了过去。 直到一道阴影笼罩到了头顶,菲儿打了个机灵,瞬间醒过神来。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正好对上郑大公子突然放大的面孔。 他对她咧嘴笑道,“天冷,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说着,他放下手上拎着那双皂靴,把鞋直接就放到她的绣花鞋旁。 他在她身边挤了挤,屈起了那双大长腿,坐在了她坐着的圆石上。 “把脚伸到岸上吧。”他柔声对她说道,“温泉不宜泡太久,不然你的脚该起皱了。” 看着一大一小并排放着的两双鞋,菲儿一时怔住了。 郑大公子就在她愣神之际,把她的双脚从水中移到了岸上,架到了他那双大长腿上。 在她惊骇的目光之下,郑大公子低笑了起来。 他撩起白袍的下摆就这么擦起了她的小脚。 动作熟悉的就像曾经无数次这么为她做过一般。 无量天尊,玛祖娘娘,天上的各位神仙。 谁来救救她。 菲儿在心中急叫。 她完全乱了。 他怎么就替她擦起脚来了。 他怎么能。 菲儿心慌意乱,她猛地缩脚,他的手牢牢地握住她的玉脚,“别动,水滴还没有擦干。” 他抬头望了她一眼,目光如水。 她差点就溺在其中。 她眨眨眼,努力压抑快跳出喉咙的扑腾心跳声。 心想难道真要拿起边上的绣花鞋直接甩到他脸上抽他几巴掌。 郑大公子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玉足。 她的脚小巧、可爱,脚趾头粉粉嫩嫩,光滑柔嫩如一块上等的美玉。 他爱不释手地擦完最后一滴水珠。 就在菲儿以为他会放下她的双脚时,他却把她的双脚搁在了他那双大长腿上。 手停在她的玉足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了起来。 脚上的酸胀感渐渐消失。 取消代之的是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菲儿浑身一阵战栗,全身软软的,像是突然间抽干了力气。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比的害怕,她抬脚狠狠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郑大公子一时不察,被她得手。 他抬起氤氲的眼睛,迷惘的望着她。 菲儿的心一抖,哪里还敢看他那副情迷的模样,拾起地上的绣花鞋套在自己的双脚上,撒腿就跑。 郑元畅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刚才哪里又不对了? 气氛不是一直挺好的,她不是一直也很享受? 还是他的动作重了,把她捏疼了。 罢了,下次动作再轻点吧,她到底娇柔。 郑大公子急急穿上棉袜,追了上去。 第155章 有贼 菲儿坐在揽月搁,夏末为她泡了花茶,她拿起茶盅轻啜了口,脑海里闪过温泉边的画面。 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都怪那奸胚长得太美,她才会慌了手脚。 菲儿掩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喝了口茶。 夏末歪头看她,总觉得小姐哪里有点古怪。 小姐神情恍恍惚惚,面色潮红这是思春啊。 小丫鬟在心中暗笑了起来。 夏末想起方才小姐拉着殷副使出的春风得意楼,回来却是郑大公子送的小姐。 那小姐思春的对象是殷副使,还是郑大公子。 夏末越来越好奇。 “小姐,你在想谁?”夏末嘻嘻一笑问道。 菲儿差点没把喝进口的茶给吐出来,她随手在她头上一敲道,“我在想事,想什么人。”她说道。 “想事?想什么事?”夏末追问道。 菲儿睨了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你别多管。“ 夏末吐了吐舌头,听到菲儿问道,“四香斋那边的人都过去了。” 夏末点头道,“小笨鱼带他们过去了,现在四香斋的小伙计对小姐可是忠心耿耿,崇拜的很呢。” “夏末,来京都不过几天,你这嘴上也抹了油了。”菲儿打趣道。 夏末指天发誓,“小姐,我说的可是真的。” 主仆两个聊了一会,菲儿也有点累了,夏末就伺候菲儿上了榻,临了把蒋劲夫从彬州来的书信交到了菲儿手上,“小姐,蒋爷来信了。” 菲儿欣喜接过,夏末在室内点了熏香,退了出去。 菲儿迫不急待地拆开了信,看到蒋劲夫安然无恙,心口的大石这才落了地。 她握着信纸的手紧了紧,长乐长公主果真安排了刺客一路跟踪大舅舅到了彬州。 这一计末成定有下计,他得提醒大舅舅要小心防范。 菲儿匆忙下榻取了纸笔,写完书信后,这才又重新上了榻。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晚饭时间。 菲儿到福寿堂陪陆老夫人一起用饭,祖孙两个关系日渐亲密后,陆老夫人每日三餐都叫了菲儿过来。 菲儿到时,秦氏也在,现在对菲儿秦氏可不敢再小觑。 昨个夜里秦氏还被陆文涛三令五申告诫,叫她不要和陆菲儿来往过密,引长乐长公主不快。 不过秦氏并没有把陆文涛的这一番话记在心中,从她冷眼旁观中,她觉得这个侄女不是说说的,是真的有本事。 何况她在菲儿手中也得到不少实际的好处,这就叫秦氏对陆文涛的告诫阴奉阳讳了起来。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以后菲儿是要发光发亮的,至于怎么个发光发亮法,以秦氏的那点底子就说不上来了。 是以菲儿一到了福寿堂,秦氏即笑嘻嘻地拉着她入了座。说道,“菲儿,听说你睡着,你祖母特意等着你,饭菜都热着呢。” “孙女睡过头了,让祖母,二婶久等了。”菲儿说道。 “一家子客套什么”秦氏拉着她的手,又夸道,“哟,老夫人,你看菲儿这小皮肤光泽水灵的,都能掐得出水来了。” “那是自然,我家菲宝的美貌那是谁也比不上的。”陆老夫人呵呵笑道,夸菲儿她自然高兴。 “祖母。”菲儿嗔了陆老夫人一眼,撒娇地叫了一声。 “我说的又没错,秦氏你说呢。” “母亲说的是,菲儿你也不用过谦了,这大景朝比你出色的小姑娘在二婶眼里还真是没有。” “祖母,二婶,你们两个就使劲儿的吹吧。” 翡翠带着小奴婢鱼贯而入,上了菜。 三人正吃得高兴,陆文轩来了。 陆老夫人眉头皱了皱,“你怎么过来了?” 秦氏见此,忙道,“大哥,你吃过饭了吗?我们这才刚上菜,来,来,坐下一起用饭。” 陆老夫人道,“饭菜翡翠准备的是三人的饭,没有多余的。” 意思是饭菜没有陆文轩的份。 秦氏一脸的尴尬,菲儿冷眼旁观。 陆文轩隐忍着,拳头在手中握得死紧,对秦氏道,“二弟妹,我用过饭了。” 秦氏哦了一声,看了陆老夫人一眼,道,“大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文轩无事不登三宝殿,和陆老夫人关系决裂后,没事他是不可能过来的。 “是有点事。”他说道,“母亲,现在坊间对我们陆府母子关系议论纷纷,还请母亲多与各府家眷走动走动。” 说完,陆文轩看了菲儿一眼,见她一脸的笑,控制不住沉下脸来。 这个孽障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见他连个招呼也不招。 这一切都是她搞出来的事,不然他何需在老太婆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总终有一天,他会让她再也笑不出来,陆文轩握拳的手动了动,他辛苦走到这一天,岂容这个孽障给毁了。 陆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抬头道,“这事我怎么敢忘了,不然事没办成,不出三日我又出不了福寿堂的大门了。” 陆老夫人连表面的关系都不想维系,说出来的话又毒又狠,啪啪啪打陆文轩的脸。 陆文轩面上一僵,说道,“母亲哪里的话,儿子已经认过错了,这样的事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请母亲宽心。” 陆老夫人哼哼两声,陆文轩又道,“那我不打扰母亲用饭了,儿子告辞。” 陆文轩这么一来,陆老夫人顿觉胃口大失,只吃了几口就停了嘴。 菲儿和秦氏劝慰她一番,又伺候她上了榻,才出了福寿堂。 到得院子里,秦氏拉了菲儿手,低手说道,“菲儿,过两天你是不是要和母亲一道去宫中参加中秋宴。” 菲儿点点头,疑惑地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望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道,“菲儿,你这次进宫小心点,昨天我听宝珠佩珠说,嘉宝公主去梨香院看了清瑶郡主,两个人一起聊了很久,怕是会在宫中对你不利。” 菲儿看一眼秦氏,笑道,“谢二婶,我会注意的。” 不管秦氏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时候她能过来提醒她,菲儿还是心下感激。 “那好,我能帮得上忙的也就这一点了。”秦氏说道,“你二叔刚回府,那二婶就先回去了。” 菲儿点头,目送秦氏离开,对夏末道,“走,我们也回去。” 晚上起了风,天气渐渐转凉。 陆府在冷风之中更显萧穆。 “有贼啊。”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第156章 又是青铜面具 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刚歇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尖锐的女声。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对外喊道,“含笑。” 不出片刻女官含笑走进了内室,神色略有不安。 长乐长公主目光一凝,问道,“外边何事如此喧哗?” “禀长公主,守夜的婢女看见有贼子闯进了府第。”含笑回道。 “怎么可能?府中每日有三组护卫轮流值班,这宵小之待如何闯得进来。”陆文轩惊道。 他心头一跳,深夜里额头冒出了细汗,居然有贼子胆大包天敢闯进三品官员的府邸。 还是他和长乐长公主的寝室,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这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这不是已经有人闯进来了,这忠义侯府的防卫可真是好的很哪。” 长乐长公主看着惊慌不定的陆文轩,面色难看致极。 这今日是闯进了贼子,明日说不定就有刺客提刀杀进来了。 皇室勋贵哪一个不把命看得的珍贵,更不要提长乐长公主了。 对于陆文轩,长乐长公主是越发不满了。自打她进入陆府大门后,他就没有做过一件像样的事情。 现在居然连府中的防卫都如此地松懈。 这样下去,他还能成什么事。 长乐长公主看着陆文轩的目光越来越冷。 陆文轩心下一沉,知道这件事要是再处理不好,在长乐长公主面前他是无法再抬起头来。 “长乐,你先不要动怒。”陆文轩匆匆披上外袍安抚长乐长公主。 又对着一旁候命的含笑道,“含笑,你在这陪着长公主,我去去就回。” 陆文轩走出内室,长乐长公主吩咐含笑,道,“叫侍卫队长李鹏前来见我。” 含笑看了看窗外暗沉沉的夜色,道,“长公主,这么晚了,您还要接见李侍卫?” “这府上的防卫如此的松懈,本宫不能再掉以轻心。” 长公主这是对驸马能力产生了怀疑,含笑垂眸敛下心中的思绪,应声退了出去。 依柳院外此时灯火通明,护卫婢子管家闻讯齐齐赶到了院子,不少人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出来,衣衫不整,此时人人心中惶恐不安。 陆文轩对着管家道,“陆管家,你速带着护卫,去府内各处搜查。”其余人等留在院子里听候差遣。 陆管家听后速带了一队人马出了院子。 陆文轩对着其中一个面色煞白的婢子,问道,“今夜是你在院外当值,也是你第一个发现贼人潜了进来。” 那婢子惊魂不定地点了点头。 “你把详细情形情况说一下。”陆文轩道。 “当时婢子和另一位婢子守在檐下,婢子内急,忍不住了。就,,就。。”小奴婢咬牙道,“就到前面的古树下撒尿去了。” 小奴婢说完脸涨的通红,陆文轩不耐烦的道,“讲重点。” 谁有这个闲心听她撒尿的事。 “然后婢子就看到有一道黑影从头顶窜过,奴婢吓坏了,就叫了起来。”她说道。 陆文轩面色一沉,道,“如此说来,这贼子还是被你一泡尿吓出来的。”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陆文轩目光一扫,众人忙捂嘴噤了声。 小奴婢的头快垂到了地下。 “你确认是一个黑影,不是什么野猫之类?” 小奴婢颤悠悠地道,“这个奴婢可以确定。” “可有看到那贼子往哪个方向跑了?“ 小奴婢摇了摇头道,“当时奴婢吓坏了,没有留意到。” “当时何你值班的奴婢呢。”陆文轩继续问道。 “奴婢在这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奴婢颤抖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陆文轩指了指先头那个小奴婢道,“她说的那个人影,你可有看到?” 小奴婢心慌摇头,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当时她实在太困,就在檐下打起了盹。 她也是被尖叫声吓醒过来的。 “那你看到什么了?”陆文轩又问道。 “奴婢什么也没有看见,侯爷。”后头的小奴婢浑身瑟瑟发抖,在陆文轩阴冷的目光之下,扑通一声 跪倒在了冰冷的地上。“候爷饶命,婢子当时太困了,不小心打了个盹。” “不小心打了个盹?”呵呵,“一个撒尿,一个打盹。” “本侯每月花这么多银子是叫你们撒尿打盹的不成?” 陆文轩面色越来越冷,两小奴婢朝着冰冷的地面狠狠磕头,“侯爷饶命啊,侯爷饶过奴婢们这一回。” “来人,把这两个奴婢给我拖下去,听候发落。”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奴婢哭喊了起来。 “要是再敢哭喊,直接把舌头给我挑了。其余人等随我一起搜查。” 揽月搁内,菲儿刚听到动静,就发现了屋内的异样,空气中流动着陌生的气息。 菲儿的五感六识本就比一般人要强,自服了无量山的灵药之后,更是非比寻常。 有人潜入了室内,菲儿的手伸进了锦枕下,那里藏着一把刀,是她用来防身之用。 她的手刚伸出,不但手腕就被抓住了,就连喉咙也被人卡得死死的。 这是第二次菲儿被人卡住了喉咙,这种生命被别人掌握在手中的滋味并不好受。 第一次是那个面具少年,不知道这次又会是谁。 想到小刀藏在哪个角落,菲儿就不怕了。 她借着月光眯眼望了过去,来人恰巧转过头来,青铜面具。 又是青铜面具,菲儿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面具下的少年梧桐也怔住了。 桃花村山崩,她不是死了,可眼前的少女分明就是桃花村的那个少女。 “你没死?”面具少年开口道。 少女的双眼在夜色中明亮无比,她拚命点头,目光带着喜悦。 梧桐松了手。 菲儿刚透了口气。 外面传来脚步声,夏末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小姐,你没事吧。依柳院出事了。” 菲儿看了少年一眼,青铜面具之下的目光清冷无比,夏末口中的贼人是他无疑了。 她对外说道,“我没事,夏末,你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依柳院有人闯了进来,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到人影,夏末哪里放心,“小姐,今夜我还是陪你一起睡吧。”说着,就推门走了进来。 第157章 我叫梧桐 夏末的好意此时对菲儿来说备受煎熬。? 看着四肢张开贴在帐顶的面具少年,菲儿不由深吸了口气,对渐渐走到床榻边的夏末说道,“夏末,你叫林妈妈去依柳院再探听一下消息,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里没有事,你不用担心。” 小姐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好像有点紧张。 夏末疑惑地向床榻内看了一眼,见一切无异,摇了摇头,难道是她想多了。 “小姐,那我去吩咐林妈妈,等下再来。”她说道。 菲儿抬头睨了眼头顶,心下一急,不晓得他撑不撑得住。 “不用回禀了,让林妈妈打听清楚,有事明天再说。”菲儿道,“你也不用再回来守夜了,有小刀在此,你大可放心。” 想到神出鬼没的小刀,夏末放心了,那寡言的小少年可使得一手好飞刀,这一会说不定在哪个角落暗中保护着小姐。 “那奴婢告退了,小姐你好好休息。”夏末退了出去,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关上。 面具少年从床顶,轻轻一跃而下。 悬在梁上寡言的小刀撇撇嘴,收回手上握着的飞刀。 真是有趣,6大小姐和这个潜入府邸的面具少年也相识,她对6大小姐越来越刮目相看了。 殷副使,六皇子殿下,现在又是面具少年,要是师哥知晓6大小姐半夜和这个面具少年共处一室,会不会直接就杀过来,小刀摸了摸鼻子,他要不要窜下去吓吓他们。 小刀在梁上跷起了二郎腿,还是先听听壁角再说吧。 “你怎么会来6府?”菲儿诧异地问道。 面具下的少年神色微微一变,看着月光下的少女长披肩的少,心像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 桃花村一行,他以为她死了,她们之间一面之缘也就尽了。 遗憾,不舍,心中仿佛空了一角,深夜来临时脑子里总会闪过少女灿烂的笑容。 随着她的死,他心中初初萌生的念想也被狠狠地掐断了。 现在死的人突然又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这带来的冲激实在太大,直到这一刻他的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震惊、喜悦瞬间将他吞没,被狠心掐断地情丝在他心中拚命地疯长了起来。 梧桐闭了闭眼,压抑住心中疯狂的念头。 等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念一想,他就想到了眼前少女的身份。 长乐长公主的继女,6文轩的女儿,他凝视着少女,久久未语。 激动狂热的心渐渐地冷却了下来。 “怎么,你不方便告诉我。”迎上面具下的那双暗沉的眼眸,菲儿说道,“这事不方便告诉我,那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这是我们第二次碰面了。”她莞尔,“而且每一次碰面的方式都这么的特别。告诉我你的名字应该无妨吧?” 悬梁上的小刀撇撇嘴,有点不屑。 大街上被那些公子哥儿用来吸引少女的烂招数6大小姐居然也用这一招,他如此纯洁的少年都知道这招不行了。 “梧桐。”面具少年淡淡地道,“我叫梧桐。” 竟然答了,悬梁上的小刀傻眼,这个清冷的少年居然好这口,爱好真独特。 “梧桐。” 少女听到这个名字笑了起来,夜色中这笑容如昙花一现,炫目又耀眼。 梧桐的薄唇紧紧抿了起来,目光越的深沉,明知道她的身份,他和她不宜纠缠过深,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悬梁上的小刀翻了翻白眼,半夜三更要不要对着一个男人笑得这么不纯洁,纯洁的小刀想不到别的词眼。 不行了,不能让这两个家伙在床榻上眉来眼去了,这要是在他面前做出什么不纯洁的事来,那就真太辣眼睛,他受不了刺激。 得下去制止一下了,不然师哥知道他这么纵容他们为所欲为,怕得撕了他的皮。 于是,小刀就这样跳了下来,一把拉开了床上的帷缦。 小刀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站在榻边道,“有事你们下床聊。” 榻上的两人齐刷刷地望向他,梧桐的目光一冷。 菲儿抽了抽嘴角,无奈地看了小刀一眼,对梧桐说道,“这是我护卫。” 梧桐看了小刀一眼,抿唇未语。 随后一扯帷缦,隔开了小刀视线。 菲儿看着他,懵圈了。 小刀也就罢了,眼前的少年怎么回事,他可不像会做出这么幼稚事情的人啊。 这都怎么了。 小刀黑了脸,这是杠上了。 “下床,别怪我动手。”小刀掏出了飞刀,直接射在了床柱上。 论武力,对方远远不如自己,小刀对此深有自信。 战火一触即。 此时,院子外远远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小刀取回床柱上的飞刀,狠瞪了梧桐一眼,一跃而起又飞到了梁上。 而菲儿拉了梧桐往窗口一推,又匆匆回到榻上躺了下来。 坐好这一切,门被打开了。 6文轩带着一帮护卫就这么闯了进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生什么事了吗?”少女坐起身,随手拎起薄被裹在身上。 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向他们。 6文轩在室内扫了一圈,道,“家里进了贼人,父亲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什么?家里进了贼?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官员的府邸。”少女像是吃了一惊,咬唇道,“父亲大人,府内没有人受伤吧。” 6文轩注视着少女,摇了摇头。 突地他的目光停在了床柱上面,6文轩走到了床榻边,盯着床榻上的刀痕,道,“真没有人闯进过这里?” 菲儿迎上他的视线,淡淡地道,“确实没有,父亲大人难道不相信女儿。” “那这床榻上的刀痕怎么来了。”6文轩沉下脸。 “哦,这个刀痕啊。”菲儿笑了笑,从锦枕下拿出藏着的那把匕玩味道,“家里时时有人冲进来,恨不得要了我的命。女儿心中怕啊,就藏了这把匕,闲着无事时就耍着玩呢。” 梁上的小刀扯了扯嘴角,这蹩脚的理由谁信。 6文轩自然也是不信的,从桃花村回来后,他还从未在这个孽障脸上看到怕这个字。 说怕,这又是和他玩花样了。 第158章 嫌隙 “父亲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在屋子里搜搜看,看女儿这里到底有没有父亲大人要找的人。” 菲儿如此的有恃无恐,陆文轩不搜查也知道此时那贼人定是已经逃脱了。 陆文轩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走。”他说道。 陆文轩走后,菲儿抬头,“小刀,下来。”她说道。 “陆大小姐有事就说。”梁上的小刀说道。 “你先下来。”她说道。 小刀豁地从梁上跳了下来,女人真是麻烦,他撇撇嘴。 “口渴不?”陆大小姐笑着看他,小刀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渴。”他说道。 “有劳你每天保护我,辛苦了,小刀。” 菲儿把茶盅置到小刀面前,笑吟吟地道,“坐。” 陆大小姐这个笑容让他想到师兄。 小刀坐下,接过茶盅喝了一口。 他面色无常,其实心中已经怂了。 自打上一次陆大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他从暗处唤出来,又使唤他做事后,他就开始怂她。 不晓得哪一天她又突然心想来潮想出什么花样来,折腾他。 小刀看着眼前笑眯了眼的陆大小姐,觉得好像他认为哪一天就是今天了,来的可真快。 “你准备怎么和郑大公子说今夜发生的事?”陆大小姐问道。 来了,小刀心道。 “实话实说。”他回答。 “实话就是府中进了贼人,父亲大人到我房中搜查。贼人没找到,父亲大人匆匆走了。”陆大小姐看着他,说道,“小刀是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这样,怎么可能是她说的这样。 不过作为一个头脑灵活,思路清晰的优质少年,小刀瞬间秒懂了。 这是要他在师兄面前瞒着面具少年的事。 为什么要瞒着?怕师兄生气发飙,还是她和那个面具少年之前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量山木恩大师从来没有教我撒谎。“小刀道。 陆大小姐轻声一笑,“小刀,我也没教你撒谎。” 脸皮真厚,不是撒谎是什么,小刀撇撇嘴。 “府中是不是进了贼人?”她问道。 小刀点头。 “父亲大人是不是到我房中搜查?贼人是不是没找到,他又被我气走了?” 小刀又点头。 “那不就结了,你并没有撒谎。”陆大小姐笑道。 “是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事实。”小刀白了陆大小姐一眼,真当他单纯好骗。 “那我会告诉你师兄,你明明看我陷入危机,却在梁上作壁上观。”她说道,“你先一直守在梁上,为我们把风,等到我们聊完,你才下来。” 陆大小姐笑得得意,小刀气得吐血。 他什么时候替他们把风了,好吧,他确实一直做壁上观,看着好戏。 那也是在确保场面在他控制之下,她安全的前提之下。 可师兄怎么做,师兄要是知道今日之事,保证不剥了他的皮。 “行,听你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现在他算知道了。 小刀站了起来,准备上梁。 陆大小姐又道,“晚上就不要在梁上睡了,隔壁有间耳房,被褥是新的,里面一应东西齐全。” “我枕下那把匕首你也看过了,锋利的很。”陆大小姐取出那把匕首,走到离床柱二三米远处站住, 手中的匕首扔了过去,匕首插进了方才他射入之地,分毫不差。 陆大小姐昂了昂下颌道,“你看,我有能力自保。” 对陆大小姐表现出来的实力,小刀心中惊讶。 其实这得益于郑元畅提供的无量山的那颗灵药,她才能那么射的那么精准。 前世时哥哥就曾送过她一把精巧的匕首,还专门请人教过她,虽不至于像小刀那样使的出神入化,但对付一般人还是綽绰有力。 当时李心儿还羡慕不已,在她生辰时长乐长公主曾送过她一把。 菲儿沉吟片刻后说道,“真要是出事我叫你也来得及,这事我会和你师兄说清楚。” 前几天是菲儿不知道小刀隐在屋内,今夜既然她知道了当然不可能让小刀继续睡在梁上。 一是她不方便,二是每夜睡在梁上对少年身体也不好。 “好”小刀干脆应道,踏出门去。 陆大小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刀,白日里你也不必隐在暗处,和我们一同用餐,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的护卫。” 原来竟是关心他,小刀扬了扬嘴唇踏出屋去。 小刀走后,菲儿合衣上了榻,她抬头盯着帐顶,却是了无睡意。 她那个叫梧桐的面具少年,他为何要闯入陆府,还去了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寝室。 她重生那天,这么巧他就潜入了宫中,而且还是他的寝宫九华殿。 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通这些事,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和他还会再见面的。 陆文轩回到依柳院,院门外值勤的几个侍卫对他点头行礼,陆文轩一怔。 他抬眼望去,这几个侍卫身穿统一制服,腰间别着腰牌,脚穿黑色圆头鞋,一看样子就是宫中有品阶的侍卫。 长乐居然会叫了自己的亲卫队守着依柳院,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他。 虽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处理的不太妥当,不过长乐长公主这样做到底让他心中不悦。 陆文轩踏进室内,含笑对他行了礼,退了出去。 陆文轩脱下锦靴,钻进了被窝,长乐长公主转头看他,道,“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陆文轩把发生的事一一和长乐长公主说了,最后的结论是,潜入府中的那贼人极有可能和陆菲儿有关。 长乐长公主冷冷一笑,讥讽道,“你这女儿还真是本事了。” 陆文轩讷讷,不知道说什么。 关于如何处理陆菲儿,俩人早就达成了共识,便不再多语。 这一夜陆府上下闹得人心惶惶,到了第二日,林妈妈一大早就来向菲儿汇报情况。 林妈妈汇报的事儿,菲儿其实早就心知肚明,等林妈妈汇报完毕,菲儿带着夏末直接去了福寿堂,看望陆老夫人,万幸的是昨夜的事没有惊忧到陆老夫人,想是陆文轩在搜查完她那里后,直接就回了自己院子。 陆老夫人对昨夜之事兴灾乐祸了一番,就拉着她闲聊了起来。 最后,陆老夫人就提议带她去街上逛逛,再顺便去成衣店买几套成衣,菲儿点头应下。 祖孙二个,用了早饭,带着翡翠和夏末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第159章 坑嘉宝 陆老夫人在福寿堂窝了好几天,难得出门来,且是第一次带着菲儿同行,一路上精神奕奕,看来很是兴奋。 马车在京都最大的衣绣纺停了下来,菲儿扶了陆老夫人下了马车,夏末和翡翠紧跟其后。 今日菲儿穿了茜素青色的衣裙,看着沉稳又大方。 陆老夫人不由点头,笑着在菲儿的搀扶之下一起进了衣绣纺。 中秋佳节来临之际,衣绣纺里云集了不少世家千金和夫人,一边试衣一边闲聊八卦。 而这八卦的对象恰恰就是忠义侯府陆府。 自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婚宴过后,陆府在京都贵圈算是臭名远扬,每天坊间都传流着不少关于陆府内部的八卦,这些勋贵们闲着无事,把陆府的家常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是以这些勋贵之家的千金和夫人看到陆老夫人和菲儿进门时脸色齐齐一变,远远就避了开去。 菲儿和陆老夫人倒是不以为意,今日他们出门,除了买成衣,还有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来走走过场,不然被逼急了,陆文轩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反正陆文轩的名声已坏,就是陆老夫人这一次亲自出门来避谣,也挽回不了他的声望。 可笑的是陆文轩偏偏就爱自欺欺人。 两人到二楼挑选成衣,不时有窍窍私语之声传来,“不是说,陆老夫人被陆侯禁在了府中,难道传言有误。”有人指指陆老夫人和菲儿道。 “天知道他们陆府的事呢,一会东一会西的,说不定就是陆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让陆老夫人出门也不一定。” 一个年长的姑娘对年幼的小姑娘说道。“这宅门里的事没你们小丫头想得那么简单。” “不说了,还是挑衣服,这次中秋宴听说宫中下了旨,不少肱骨重臣和勋贵之后要进宫。说不定就碰到一个如意郎君了呢。”有人欣喜道。 陆老夫人和菲儿对了一眼笑了笑,陆老夫指着一套鹅黄色的金丝软烟罗衣裙不住点头。 “菲儿,你看,这套衣裙你可喜欢?” “祖母您挑的,孙女自然喜欢。”菲儿讨喜道。 陆老夫人亲昵地点了点她额头笑道,“怎么能祖母说好你就说好,衣服穿在你身上到底还是要你自己喜欢。” “菲儿相信祖母的眼光啦。”她俏皮地吐舌道。 陆老夫人笑道,“祖母看你平时穿的太素,宫中到底不比在咱们家,你又还在孝期,这鹅黄色既不艳丽张扬,也不显素净,进宫去穿着正好。” 祖孙两个开心地聊着,陆老夫人指着在旁伺候的店员道,“把这套衣裙包起来。” “且慢。”一道华丽的声音传了过来,穿着一身华丽宫装的嘉宝公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嘉宝公主走到近前,指着陆老夫人看中的那套鹅黄色的衣裙,道,“这套衣裙本公主要了。” 嘉宝公主一挑衅,周围挑着成衣,聊着八卦的夫人小姐们怀着看好戏的目光纷纷看菲儿这边望了过来。 陆老夫人,面色一沉,道,“公主殿下,这套衣裙是老身先看中给我这孙女的,您贵为我们大景朝的公主,不会跟臣下的女儿抢衣裙吧?这可是有失公主您的身份的。” 嘉宝公主看着陆老夫人目光一凝,说道,“这衣裙三天前本公主已经订下了。要抢也是你们抢啊” “陆老夫人,圣上封您为三品诰命,皇恩诰荡,您为了区区一件衣物就对本公主失礼,您对得起圣上对您的厚爱。” 嘉宝公主高傲地看着陆老夫人,特别是陆菲儿,这大景朝都是她们萧家的,区区一个成衣店的老板还不会听她的,她说衣裙是她三天前订下的,那就是三天前订下的。 你不服也得服。 菲儿暗中握了陆老夫人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其后,陆老夫人看中一件,嘉宝公主就出手抢一件。 半刻功夫陆老夫人看中的四、五套衣裙都被嘉宝公主订了去。 店内看着八卦的人夫人和千金们笑了起来,嘉宝公主笑得更是得意。 今日她得了消息,陆老夫人带了菲儿出了门,她专来出宫就是为了针对陆菲儿而来的。 三天后宫中的中秋宴,她不但要让她没有新衣寒酸出场,更重要的是她要让她在大景朝文武大臣面前好好地让她出一番丑,这都该怪她,凭什么她就能得了郑大公子青眼。 她嘉宝公主哪一点不比她强。 就等着受罪吧,看她不整死她,嘉宝公主望着菲儿的目光如同淬了毒。 “公主,您是打算把这这衣绣纺的成衣全包了吗?”少女优雅的声音响起。 “我就是包了,你能怎么样?”嘉宝抬着下巴看她。 “好吧,那公主您就包了吧。”菲儿道,“我粗粗看了这衣绣纺成衣的价格,贵的上千两也有,便宜的最少也要二百两。” 说完,她扫了一下四周,笑道,“成衣坊少说也有千来件成衣,按每件五百两银子来算的话。” 菲儿故意扳了扳手指道,“呀,有点多啊,数不清了,不数了不数了,反正公主殿下财大气粗也不在乎这点钱。” 嘉宝公主差点没气噎着,千件成衣,五百两一件,那得五十万两银子,她这是下套坑她呢。 难怪她浑不在意的,原来她就没打算买。 闻讯赶来的掌柜的嘴都笑歪了,全包啊,一季度的营业额到手了,陆大小姐真是她们衣绣纺的福星。 他决定了以后陆大小姐来店里,所以衣物他们免费提供。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嘉宝公主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五十万两银子,她哪来那么多的银子,把这些成衣买回去,母后不得劈了她,不过对上现场的众夫人和小姐们的目光,嘉宝公主实在丢不了这个脸。 她咬牙道,“买就买,又不是买不起。掌柜的,全给我包了,送进宫去。” “我们走。”嘉宝公主黑着脸,一甩衣袖下了楼。 “公主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光顾。”掌柜的喊道。 光顾个屁,这辈子她再也不来这衣绣坊了。 第160章 酒楼被查封 陆大小姐可真是厉害啊,不费吹灰之力,谈笑风生当中就坑了堂堂嘉宝公主五十万两的银子,真是个能人。 相对而言嘉宝公主在陆大小姐面前简直傻的不行。 难怪坊间一直传闻陆大小姐聪慧无双,还真是如此,陆府这是歹竹出好笋了。 现场的夫人和小姐看着菲儿的目光复杂了起来,这个陆家大小姐真是不可小觑啊。 翡翠一脸崇拜地看着菲儿,夏末看着现场众人惊叹,不可置信的目光得意的不行,她们家小姐就是这么能耐。 陆老夫人高兴过后,叹了口气,道,“菲儿,嘉宝公主怕不会就此善了。” 菲儿笑道,“祖母,就是今日没有这事,嘉宝公主还是会针对我的,多一事和少一事没什么区别。” 陆老夫人想想也对,就沉默了下来。 在一众人惊叹的目光和掌柜的感激的目光中,陆老夫人带着菲儿等人出了衣绣纺。 随后陆老夫人带着菲儿又去了京都几家成衣铺子,却都被拒之门外,细问之下才知道各家店铺得了嘉宝公主命令不准他们再卖成衣给菲儿。 陆老夫人听后皱眉,夏末更是气得不行,“这个嘉宝公主不但无理取闹,心眼还如此小。小姐,她存心让你在中秋宴会上没漂亮衣服穿,真是太可恶了。” 翡翠也一脸附和,陆老夫人叹了口气,对菲儿愧疚说道,“本来祖母还想给你多买几件漂漂亮亮的新衣,在中秋宴上也可以让我的菲儿好好亮亮相,今日看来是不成了。” “祖母没事,我又不是没有好看的衣裳,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的。”菲儿说道。 她进宫可不是为了选美和嘉宝公主攀比,当然更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而在意。 菲儿不放在心上,进宫这样的大事陆老夫却不想委屈了自己孙女,“菲儿,我私库还有几匹布料,到时祖母请个京里出名的绣娘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定不比成衣店差。怎么着,也不能让你进宫难堪。” 陆老夫人断了断道,“走,祖母先带你去酒楼好好吃一顿。” 这心情郁闷,只能先吃顿好的开开胃了。 菲儿笑头点头,一脸乖顺地挽了陆老夫人的手。 陆老夫人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想去哪里用饭?” 菲儿笑笑道,“只要祖母喜欢,哪都行。” 陆老夫人笑意更深,这孙女儿就是招人喜欢。 绣纺和春风得意楼相隔不远,陆老夫人就提议去春风得意楼。 夏末在一旁把昨日去春风得意楼的事一说,陆老夫人皱眉道,“这春风得意楼还号称是京都最大的酒楼,居然对上门的客人如此无礼。不去了,我们去别家酒楼。” 说话间,四人已经步行到了春风得意楼门前,菲儿抬头,只见春风得意楼门前贴了张告示,门前还聚集了不少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呢。 “祖母,现在我们就是想要在这春风得意楼里用饭,怕也是不行了。”菲儿说道。 “这是怎么了?”陆老夫人看着得意楼门前拥堵的人群惊道。 “咦,这春风得意楼,怎么说关门就关门了。”夏末看着紧闭的大门,奇怪地道,“昨个我们不是吃的好好的。” “小姐,我上前去看看。”夏末对菲儿说道。 菲儿点头,扶了老夫人走到僻静处,免得陆老夫人被人群挤了。 夏末踏上石阶,拉了一旁在看告示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询问了几句。 不一会,又步下了台阶。走到三人身边道,“老夫人,小姐,原来这春风得意楼被人查封了?那边有人说,好像说是酒楼里有人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菲儿垂眸问道,“什么原因查封的?谁来查封的?告示上可有写着。” 夏末道,“告示上写着春风得意楼偷税漏税,户部一早派人来查封的。” 夏末看着自家小姐,突然间福至心灵,道,“小姐,该不会是因为昨日那掌柜的得罪了小姐,这春风得意楼才被查封的吧。” “夏末,你会不会想多了。”菲儿看着她笑道。 夏末却是不住点头,“小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昨天殷副使和郑大公子都在。或许就是殷副使或者郑大公子为了给小姐出气,叫人查封的酒楼。“ 夏末越说就越觉得这事十九离不了十,她又说道,“不然昨日掌柜刚得罪了小姐,怎么今日酒楼就被查封了。” “夏末说的也不无道理。”陆老夫人说着,看了菲儿一眼,道,“菲儿,那个殷副使怎么回事,你何时和他走得如此近了。” “祖母,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人多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先吃饭,等回府后我再慢慢和祖母细说。” 半刻钟后,菲儿和陆老夫人等人找了临江湖边一家小酒楼,点了几个陆老夫人喜爱的小菜。 临了,菲儿又吩咐夏末带着翡翠去附近给陆老夫人给了一袋临江湖的酥饼。 饭后,菲儿和陆老夫人一起去临江湖边饭后消食,走了一圈。 两个小奴婢紧跟身后,欣赏临江湖的美景。 临江湖景色宜人,岸边柳叶随风摆荡,湖面上水波粼粼,偶有几只画舫游船经过,袅袅的丝竹声从江面远远传来,悠扬而动听。 走了一阵,陆老夫人有点累了,菲儿扶着陆老夫人在石凳上坐了一会。 陆老夫人又问起了殷情的事,菲儿把昨日在春风得意楼发生的事和陆老夫人说了,菲儿说道,“祖母,殷副使只是恰巧路过。” 陆老夫人眉头皱了一个川字,握到菲儿的手,说道,“殷副使,是你父亲的心腹爱将,祖母只怕这个少年是有心接近你,对他你不得不防。” “祖母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菲儿说道,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此时江面上有一阵冷风,菲儿拉了陆老夫人的手道,“祖母,起风了,我们走吧。” “恩,走吧。”两人刚站起身。 菲儿拍了拍衣裳,极目望去,在其中一艘游轮船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菲儿还待看清,那人转瞬间就进了船舱。 第161章 误会辣么大 菲儿紧紧咬住了下唇,双手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她莫不是眼花了,她方才仿佛看见了沉香姑姑的身影,那人虽带着帷帽,不过沉香姑姑伴着她长大,她的身影就是闭着眼睛,她也不会认错。 莫名的狂喜涌上了菲儿的心头,沉香姑姑莫不是没有死,她还活着。 陆老夫人握了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手怎么这么冰。” “可能风太大,身上有点冷。”菲儿恍过神来。 菲儿转头向江面望去,游轮在江面上渐行渐远,她依稀看到凌霄花的标记。 她暗暗记在心中,回握住陆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我们回家吧。” 。。。。。。。。。。。 忠义侯府陆府福寿堂外堂,钱掌柜在这里候上有一个多时辰,他在等陆老夫人。 他要拿回属于他应得的那一份。 案上的茶凉了换,换了凉这都三四次了,陆老夫人还没有回府。 福寿堂的小奴婢见过钱掌柜几次,不知道这人已经被陆大小姐赶走了,遂客气地说道,“钱掌柜不若改日再来,老夫人一时半会估计还不会回来。” “无妨,我再等等吧。”等了这么久,他不差这点时间。 今日他一定要等到陆老夫人,向她亲口要一个交代,他不能白干活这么多年,临了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在小奴婢再一次给钱掌柜换过茶后,陆老夫人回来了。 钱掌柜放下茶盅,激动地站了起来,在看到随着陆老夫人一同进来的陆大小姐时,掌柜的目光能喷得出火来。 菲儿扶着陆老夫人在堂中坐下,陆老夫人目光一瞥钱掌柜,冷冷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钱掌柜看到陆老夫人,如同看到了自己的亲娘,委屈极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婶娘,我冤枉啊,我真没有贪柜台的钱。” “哈,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厚到如此程度的。”夏末指着地上的钱掌柜骂道,“你没贪柜台的钱,难道是说我们小姐冤枉了你不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夫人,小姐,这样的人就应该送进衙门去,让他吃点苦头,简直不识好人心。” 钱掌柜做了亏心事,到底心虚,听到要把他送去衙门,心中一慌,上前一步抓住陆老夫人的裙摆道,“婶娘,我既是再有不是,也为陆府尽忠了这么多年,你们不能得了富贵就一把就把我扔了,至少也得给我养老的银子,不然我一把年纪,离了四香斋您让我怎么活下去?” “钱通,我念在你我亲戚一场,你又为陆府干了这么多年的差事,才忍你至今。” 陆老夫人目光一凛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以为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当真不知道你在柜台吞了多少银子,这么多年,少说一万两银子有了吧,这些银子足够你养老了。” 一万两,夏末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的掌柜,这人颠倒是非黑白,他还有脸再伸手要钱,真够厚颜无耻的,夏末嘲他呸了一口。 陆老夫人挥了挥手,沉声道,“你走吧,若是再纠缠不清,休怪老身翻脸无情。” 钱通见事无转机,眼泪顿时一收,凶恶地看着陆老夫人和陆大小姐,跺跺脚掉头而去,“算你们狠。” 菲儿看着他的背影道,“祖母,你太心善了。” 陆老夫人闭了闭眼,痛心道,“到底是亲戚,祖母不想做得太过了。” 菲儿叹了口气,这样放任他离去,怕是要养虎为患,不是所有人都懂得感恩的。 这个钱通她已给过他机会,他还不知悔改,眼下这么愤然而去,定是要惹事的。 这时,廊下有小奴婢走进来,“老夫人,郑府大小姐派人递了贴子过来,说是请大小姐去郑府游玩。” 陆老夫人站起来,想也不想就说道,“回了,就说大小姐这几天没空。” “菲儿,你扶我进内室。”陆老夫人说道,虽说郑大公子在春风得意楼替孙女解了围,不过那日孙女去郑府游玩受的委屈她可还记着。 这会儿臭小子又借着自己妹妹的名义,想约孙女儿,门都没有。 菲儿扶了陆老夫人进了内室,陆老夫人见菲儿低头不语,便解释道,“菲宝啊,这要得到男人的珍爱,就得先学会晾着他们,越不容易得手的,他们才越会珍惜。” “祖母,你误会了。”她是在想刚才临江湖边那个身影,祖母误以为她拒了郑府的邀约,她不开心了,菲儿有点哭笑不得。 陆老夫人一副我也是过来人,我懂的表情。 菲儿抽了抽嘴角,“。。。。。”,误会辣么大,还怎么解释得清楚。 “母亲,你好好歇息,我退下了。”菲儿伺候陆老夫人上了榻,又替她掖了被角。 “你也下去休息吧,方才在江风吹了冷风,仔细着凉了。”陆老夫人说道。 菲儿恩了一声,关上房门,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话说钱掌柜钱通跨出福寿堂,狠狠转头向内瞪了一眼,今日他敢来这里,就已做好了准备。 陆老夫人无情,也就休怪他无义了。 现在坊间对陆府上下的行事传得可是沸沸扬扬,只要等下他到陆府大门口这么一闹,就算他得不到好处,也要让陆府上下背上一身腥。 钱掌柜钱通骂骂咧咧向外走,不料迎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他正心情不爽呢,遂骂道,“哪个走路不长眼的。” 刚抬头,就看到陆文轩阴沉的目光,当即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道,“原来是侯爷,小的该死。” 陆文轩冷冷看了他一眼,刚要走,钱通一把抓住他的手,“侯爷,留步,小的有话要说。” 陆文轩望向他的手,钱通讪讪收了手,苦哈哈地道,“侯爷,我被老夫人赶出了四香斋。”他说道,“万望侯爷拉小的一把,没了差事,小的真没办法活了。” “这干本侯什么事。”陆文轩不耐烦地道,“别在本侯面前拉拉扯扯,哭哭啼啼的,该干嘛干嘛去。” 陆文轩最近烦的很,哪有心情管这等破事,陆文轩迈开了步子。 “侯爷,老夫人把四香斋交给了陆大小姐打理,这事侯爷您知道不?” 第162章 被拒了 钱掌柜心道,您不是和陆老夫人和陆大小姐不和吗?他进府前可是听说陆老夫人已经将陆府所有财产地契全交到了长乐长公主手上,那这四香斋怎么回事,分明就是陆老夫人背着侯爷您留了一手。 钱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文轩停了脚步。 “跟我来书房。”他说道,钱通听了一喜,屁颠屁颠地跟着陆文轩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 陆文轩在太师椅上坐下,钱通弯腰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陆文轩开口问话。 片刻过后,陆文轩开了口,“你说说看,四香斋是怎么回事。” 钱通唾沫四飞,眉飞色舞地把陆大小姐到四香斋后发生的事和陆文轩说了个遍。 临了大喊道,“侯爷,我对咱陆府和侯爷您可一直是忠心耿耿,大小姐说冤枉就把人冤枉上了,侯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得,现在钱通敬孝的对象变成了陆文轩,钱通见他一段诉苦后,陆文轩久久没有说话,他抬头用眼角余光望着这个目前在大景朝臭名昭昭的男人。 然陆文轩面色平静,完全看不出此时他的想法,钱通不禁有点忐忑。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他说道。 “侯爷,那我怎么办?”钱通傻了。 合着他说了这么多,嘴巴都干了,就这样把他赶走了。 这陆家人还真是一丘之貉,用完就踢,真是一个赛一个狠啊。 “还不走,难道要我叫人请你出去。”陆文轩冷冷的目光扫来,钱掌柜心脏抖上一抖。 “来人哪。”陆文轩向外喊道。 钱通一怂道,“侯爷,我走,我走就是。” 钱通被陆文轩这么一吓,到门口闹的念头也被吓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终有机会他会回报他们。 陆文轩看着窗外,一拳击在了书案上,陆菲儿。 又是她,又是她使得计谋,教着老太婆李代桃僵,暗中留下不少的私产。所以老太婆现在才会把她当活菩萨般的供着,看着她老脸都能开了花。 好啊,真是好啊,等中秋宴收拾了姓郑的,他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来为她撑腰。 陆文轩的目光阴森吓人,他抬手就把桌上的茶盅扔到了地上。 可恨,这事他还得方想设法替她瞒着长乐长公主。 想到长乐长公主,陆文轩眉头紧锁,长乐现在对他是越来越不满了,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事,还指不定对他如何失望,陆文轩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又恨恨地摔了几个茶盅,才唤了小厮收拾,出了书房。 得好好和殷情商量一下,中秋宴上不能再出一丝差错。 揽月搁内,菲儿望着窗前的开得正艳的凤仙花,心神却是恍惚了起来。 如果她在临江湖边没有看错,那游船上的人真是沉香姑姑的话,那么或许所有的谜团就能从沉香姑姑口中得知答案也未可知,一想到这个可能,菲儿的目光不由一亮,现在查清楚到底那艘轮游的主人是谁? “小刀。”菲儿喊道。 菲儿喊声刚落,小刀嗖一下就出现在了菲儿面前。 速度可真快,小刀,菲儿笑了笑,向他靠近了一步。 小刀不由后退了二步,心里又一阵发麻,昨夜陆大小姐也是对他笑的一脸纯良。 笑着笑着就又要胁了他,现在她又这么笑了,准不会有什么好事,昨夜是他欺瞒师哥,今天这大白天的又不知道让他干些什么。 菲儿不由失笑,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小刀干嘛这么怕她。 “小刀,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她眨眨眼。 小刀撇撇嘴,“要让再我欺瞒师哥,我可不干。” 他小刀可是有原则的,事可其一,不可其二。 “哪能呢,小刀,你多虑了。”陆大小姐笑道,“事情很简单,我就是让你出去打听个事。” 小刀挑了挑眉,“什么事?” 简单的事还要他出马,他无量山小刀啥时候悲催到需要做这种包打听的小事了,要是山上的师哥们知道准会笑死他。 “你去临江湖边上打听一下有凌霄标记的游船是私人的呢,还是属于公家的,查查游船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事还真不是难事,小刀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菲儿颔首,小刀又道,“以后不准再拿师哥要挟我。” “好。”听到满意答案,小刀立刻动了身。 小刀出门后,福寿堂那边遣了人过来,说是陆老夫人请了裁缝来为她量衣,让她速速过去。 菲儿早忘了这一茬,陆老夫人倒是记着,她笑着和来人去了福寿堂。 郑府雅集轩内,郑元畅正指导郑筠练字,小奴婢进来禀报说是陆老夫人直接拒了名贴,陆大小姐这几天都不能来郑府了。 郑大公子握笔的手顿了顿,问道,“陆老夫人有没有说陆大小姐为何没有过来?” 小奴婢道,“说是陆大小姐没空。” 这明显就是托词,陆老夫人这是不想让菲儿和他见面了,郑元畅皱了皱眉。 温泉边戏完水后,她和菲儿的关系难得亲近了一点,所以前世的事他没有问她。 本想今天请她过来,没想到却又横生波澜,陆老夫人这一关他真是始料未及。 郑筠也趁此机会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今日她被哥哥押着练了一个时辰的字,早就腰酸腿疼的。 郑筠挥了挥手,小奴婢退了下去。 看着沉默不语的哥哥,郑筠说道,“哥,前个我递名贴过去,陆老夫人还高高兴兴,大行方便。怎么今个就拒了回来,好奇怪。”她敲了几记酸涨的手臂问道,“要不要找个人去探探消息?” 郑大公子点了点头对外喊,道,“叫小刀回府一趟。” 过了大约半刻钟,郑大公子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小刀却没有回来。 郑大公子问道,“小刀呢?” 来人道,“小刀不在陆府,被陆大小姐派出府办事去了。” 郑大公子皱了皱眉,他吩咐小刀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菲儿,小刀居然不在她身边。 再二天就是中秋宴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叫小刀出去办事,这事到底有多紧急,她才会想到用小刀。 郑大公子垂眸深思了起来。 “再去打听打听,陆府是不是有事发生?” 第163章 画美人 京都郊区的庄院内,吴管家恭身看着坐在案前的少主,眼神复杂。 少主在作画,少主作画并不奇怪,多年来被困在屋子里,一个少年郎能做些什么,才能打发无聊寂寞的日子。 无非就是看看书,练练字,画画画。 这么多年下来,少主的字已经练得极好,丹青更是一绝。 少主擅画美人,形形色色的美女在少主笔下更是灵动而富有生气。 少年人爱美人也很正常。 可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吴管家踮脚瞅了一眼画中的美人儿,这可不是少主书中那些美人。 少主自小关在屋子里,能见过什么美人,所画的也无非是书中看来的美人。 可这个活灵灵像是要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女却分明不是话本上那些呆板的美人。 这少女是谁?少主又是怎么结识的这个少女? 吴管家心中涌上不少疑问。 这都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了,少主对着画卷中的美女也整整怔了半个多时辰了。 吴管家在想是不是要提醒一下少主,可他又不敢。 自打少主偷偷溜出庄院回来,就变得清冷孤高起来,他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 就在吴管家胡思乱想之际,梧桐卷起案上的画纸,用红绳系了结,放入抽屉的暗格中。 他转头望向吴管家,冷声道,“说吧,你来此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少主。”吴管家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笑道,“主子那来信了,叫我们搬去南街。” 梧桐冷笑两声道,“这么多年藏着身份,像地沟里的老鼠这般活着。不会只是搬去南街这么简单吧?” 吴管家一脸的兴奋,脸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芒,佝偻的身子渐渐直了起来,他搓着手道,“当然,当然。少主,以后我们不用再隐藏身份,少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您就是想去国子监求学也是小事一桩。” “只要让属下知道您的行踪,您爱怎么就怎么,就是捅破了天,主子也会为您撑着。” 少主想去国子监求学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下子少主应该开心了吧,多年的愿望一朝就要实现了。 自此以后天高任鸟飞,再也不用坐井观天了,这是件天大的喜事。 梧桐的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捅破天?呵呵,他就是要把天捅破的。 梧桐把玩着手上的青铜面具,那个一辈子懦弱的只知道藏在面具后面的男人会为他撑着这片天,吴管家这是在说笑不成。 “那你还不快安排一下。” “是,是,老奴马上就去安排。”吴管家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发现少年的异常。 他们要去南街,可不光光换个地方这么简单,他们是有大事要做的。 不过要做什么大事,少主就不必知道了,他知道就行了。 吴管家兴高彩烈地出了门,片刻过后院子里传来欢呼声。 一直在庄院里拘着的奴仆们兴奋坏了,早几天刚消了门禁,想不到才几天功夫他们就可以搬到京都南街去了,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梧桐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手舞蹈,兴奋的跑来跑去的年轻奴仆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南街,陆府就在南街,少女也在南街。 他和她还真是有缘,只是不知这缘份究竟是善缘还是孽缘。 少年看着窗口的纷纷而落的树叶和一直处在兴奋中的奴仆目光清冷如水。 福寿堂内,秦氏,宝珠,佩珠,菲儿都在。 陆老夫人把私库里的几匹绫罗绸缎叫小奴婢都搬了上来,叫秦氏和宝珠、佩珠和挑了一匹。 本来宝珠、佩珠还挺开心的,陆老夫人向来手紧,难得这么大方一回,两姐妹喜滋滋地各挑了一匹。 不过等她们挑完,陆老夫人叫翡翠又捧出几匹天蚕丝的布料来时,两姐妹瞬间不高兴了。 合着祖母是打发她们,把好的全都留给了陆菲儿这个臭丫头。 陆老夫人看这两姐妹酸样,说道,“你们两姐妹可不要不知足,过两天菲儿是要进宫的。寻常的布料穿出去也是丢我们陆府的脸面,等你们出嫁,祖母也会为你们准备好的绫罗,不会亏了你们去。” 秦氏暗中捏了捏两姐妹的手,道,“祖母,这两个孩子不懂事。进宫面圣是大事,当然要紧着好的给菲儿。” 两姐妹噘着嘴不开心,自从臭丫头从庄子里回来后,祖母这里就没有她们的位置了,凭什么好的就要给她,差的才留给她们两姐妹,两姐妹心中不忿。 母亲又被祖母压制惯了,胆小怕事,现在府中有长公主做主,不知道母亲在怕些什么,还三番两次告诫她们两姐妹,不要和陆菲儿这个臭丫头对着干。 陆老夫人可不管这宝珠、佩珠怎么想,拉了菲儿的手,笑呵呵地道,“菲儿,你多挑几匹,叫师傅给你多做几件秋裳。” 菲儿看着宝珠、佩珠撇着嘴,秦氏又一脸地尴尬,不由说道,“祖母这么多布,我一个人做了也穿不了这么多,不若同一匹布我们三姐妹分着做,这样也不浪费。” 菲儿这样说是给足了秦氏脸面,不管陆老夫人答不答意,秦氏对菲儿都是心存感激的,心里刚产生的那点点不快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陆老夫人皱眉道,“同样的颜色那不是一样了。” 她不就想着让孙女儿穿着独一无二的衣裳,在勋贵们面前亮亮相吗? 要是三姐妹都穿同样的衣服,还怎么显示菲儿的特别和她对她的重视,陆老夫人摆明就是偏心菲儿。 “祖母,只要款式不一样,就不会雷同了,蔡师傅是您请来的,您应该相信蔡师傅的手艺。” 一旁的蔡师傅忙道,“陆大小姐说的没错,老夫人,不是我自夸,要同一款颜色做出三种不种款式的成衣对我来说还真不是很难事,我保证让各位小姐满意。” 蔡师傅看着陆大小姐,不由赞叹,“大小姐不但人长得美,性格更是好的没话说,我看与京都各大小姐相比也是毫不逊色,老夫人您真是福气啊。” 第164章 凌霄楼 蔡大家夸奖菲儿,陆老夫人听了比夸自个还开心,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蔡大家,不是我夸自个的孙儿,我们家菲宝那是好得没话说。到时还得麻烦您多帮忙宣扬宣扬。” “那是自然的,老夫人,就是您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 蔡大家的手艺在京都是出了名,不少勋贵家的夫人小姐常请蔡师傅上门裁衣制衣,在勋贵圈里颇有人脉,见蔡大家应承下来,陆老夫人更是开心地不行,连连吩咐翡翠把屋子里最好的茶叶拿出来招待蔡大家。 又转头对宝佩、佩珠说道,“还不谢过蔡大家和你们大姐姐。” “哼,别人施舍的东西咱们才不要呢。”宝珠、佩珠跺跺脚跑了出去,秦氏忙着追了出去。 “蔡大家,孩子们不懂事,让你见笑了。”陆老夫人对蔡大家无奈地说道。 “哪里,老夫人,那开始给大小姐量衣吧。” “好,好,好。” 雅集轩内,郑大公子派去陆府的人又回来了,嘉宝公主在衣绣纺抢衣的事也听到了郑大公子和郑筠的口中。 郑筠在桌上一拍,气道,“嘉宝公主真是岂有此理,太嚣张了,哥哥,要不要像春风得意楼那样把直接把衣绣纺也封了,反正在郑筠看来封一家也是封,封两家也是封,有何区别。” 郑大公子瞥了郑筠一眼道,“你当哥哥滥用职权,封店闹着玩的吗?” “难道不是?”郑筠睁大眼睛,直所当然地道,“你不是为了菲儿姐出头才干这事。” 封店当然不是闹着玩的,为菲儿姐出头肯定也是真的。 小样,以为她不知道呢,哥哥哄起女孩子来这招数不要太厉害,一不高兴都把酒楼封了,再封个成衣店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小事。 郑大公子有些无语,白了她一眼道,“封春风得意楼能和封成衣店一样。春风得意楼是掌柜的行事不当,封就封了。”他说道,“成衣店的掌柜却是迫于无奈,何况嘉宝公主对所有成衣店下了命令,我能把所有成衣店给封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了什么。” 郑大公子敲了敲郑筠的头,眯眼道,“冤有头债有主,谁闹出来的事找谁算帐。” 郑筠摸了摸被敲痛的头,奸笑道,“哥,你是不是想到治嘉宝的好法子了。” 她歪头看着自家哥哥一脸“奸猾”的笑容,一双和郑大公子如此一辙的眸子亮晶晶的。 郑元畅摸摸鼻子,摇摇头,道,“没-有。” “切,没有你还说得有板有眼的。”郑筠嗤笑一声,鄙夷地看着他,“还以为你想到什么好法子对付嘉宝了。” 他说没有就没有,自家妹妹还真是单纯,郑大公子笑笑,拿了一本书,搁在腿上。 此时,小奴婢上了盘水果拼盘,郑筠看了两眼,因为担心菲儿,没了胃口,挥挥手,让小奴婢撤了拼盘。 她想了想,皱眉道,“哥,那菲儿姐进宫的衣裳怎么办?你总得想想办法?” “陆老夫人不是已经准备了。”郑大公子拿起书,翻了起来。 这几年,每一年他都会从四国收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布料,期盼着有一天他选的衣料制成成衣,然后她穿着站到他面前,到如今这些衣料被他放在柜子里,她就是每天穿上一件也够她穿上一辈子。 嘉宝公主这事儿阴差阳错,坏事变成了大好事。 前几天得知她要进宫的消息,她就已经叫云娘做了好几套成衣了,只等着时间到了送她,现在刚刚好,理由都不用找了,郑大公子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说到云娘当初就是因为她制做成衣的手艺远近闻名,他才专程不远从江南道请来,就是用来为她制做成衣的。 不光光是云娘,府中的大厨也是专门依据她的口味从北地和江南两地请来的。 耳房内还住着四个奴婢是按宫中的宫规严格教训的,包括他出门配备的豪华级马车,都是为了她。 世人都道他郑大公子奢耻无度,却无人知晓,他做一切全是为了她。 他要让她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他郑元畅的女人就该这么被他宠着。 “哥哥,你还笑,你还有没有心啊。”郑筠道,“陆老夫人给的布料虽说不错,但要在公主郡主和世家千金扎满堆的宫中到底还是不够看。” “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早有准备。”郑大公子突地说道,“天赐那小子,你怎么看?” “怎么突然就提到那个臭小子了。”郑筠有点莫明所以,她抿了抿唇道,“我还能怎样看,这臭小子天生就和我犯冲,一天不吵架他嘴皮子就发痒。” 郑大公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仔细看她,“那小子跑来跟我说想来娶你。” 郑筠闻言腾地站了起来,脸如火烧。“哥,他乱七八糟的胡话,你也信。” “胡话,为了这胡话,他可是要赶到西北大军营去了,你认为他这是胡话。” “他傻啊,他去西北干嘛。”郑筠的声音高了起来,语气中有自己也不知道的担心,她在屋内来回走动,“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大西北喝西北风不成,个傻帽。” “不行,我得去骂醒他。”郑筠说道,抬脚就往外走气,郑大公子望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菲儿在福寿堂量好衣服的尺寸,陪着陆老夫人一起用了晚膳,才回了揽月阁。 她到揽月阁时,小刀也到了。 “怎么样?小刀,打听出来了没有?” 小刀撇撇嘴,他无量山小刀出马,这样的小事还能办不成,也太小看他了,何况陆大小姐让他打听的事,随便拉一个临江湖边的路人问一问就知道了,也就她陆小姐这么蠢,什么也不知道。 也是,她是女人不知道也正常。 见小刀思想飘远了,菲儿又出声催促了他一下。 小刀回过神来,“恩,打听出来了,临江河那条游船是凌霄楼的。” “那你可打听清楚凌霄楼在哪?” 小刀点头。 “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去。” 第165章 找一个人 就这么急? 小刀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道,“你确认要去?” “当然要去。”菲儿点头,她要去亲自去凌霄楼,确定她白日里到底有没有看错,游船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她身边的尚宫沉香姑姑。 “走。”她毫不犹豫地说道,转身向院外走去。 “凌霄楼可是大景朝最大的妓院。”小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菲儿停下脚步,转过身愕然的看着她。 心中慌乱了起来。 凌霄楼居然是妓院,若那人真是沉香姑姑,那沉香姑姑如何会沦落到青楼妓院。 菲儿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她不敢往深处想。 “你没听错,凌霄楼确实是我们大景朝最大的妓院。”小刀道,“陆大小姐,你确认你还要去那里?” 怎么可能不去,菲儿咬牙道,“去。” 不要说只是妓院,就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 小刀拍拍脑门,睨眼看她。 “你知道妓院是个什么地方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去那里有多危险?” 还是一个长得花容月貌的小姑娘,那得招多少只虎狼啊,她就不怕? “知道啊,妓院就是男人们玩乐的地方。” 说的倒是轻巧。 “知道你还去?你不怕。” 是不是傻,小刀傻眼,师哥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笨女人。 “不还有你陪着。”陆大小姐看着他,眨眨眼。 好吧,傻的人是他。 他看着她摇头道,“我不去。” 出门前不是说好了,最后一次帮她,陆大小姐又想耍赖。 他一定要坚持操守,不能再被给她套进去了。 这一次再陪她进了青楼的话,他无量山小刀还有什么节操可言。 小刀在心中表示,他无量山小刀绝对是有节操纯洁的孩子。 他说完后,陆大小姐像是改变了主意,重新进了屋内。 还没等他高兴呢,陆大小姐又换了一套男装出来。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瞬间变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小刀心下一沉。 她眯眼看他,道,“你不去,那我去了。” 说完,瞪瞪瞪就出去了。 可怜的小刀,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他不去,师哥得劈死他。 陆大小姐见他跟上,对他笑笑,小刀撇开头,不理她。 郁闷啊,上了陆大小姐这只贼船,他这是下不了船,小刀很想哭。 不管他陪不陪陆大小姐去青楼师哥知道了,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大小姐,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急着去凌霄楼?” 他连通知师哥的时间都没有。 “我要去碰碰运气。”陆大小姐目视着前方,说道。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虽然陆大小姐面色平静,但小刀看出来她其实有点紧张。 “碰运气不是应该去赌坊?”小刀疑惑。 “我要去找一个人。”陆大小姐说道。 原来是要找人。 “找谁?”他又问道。 “找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小刀撇撇嘴,这不是白问嘛,不重要会这么急,陆大小姐却是不出声了。 凌霄楼内,歌舞升平,红色的纱帐随风摇曳。 大厅内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子们穿梭其中,划拳声,娇笑声不时传来。 菲儿小刀进内,一身脂粉气半老徐娘的老鸨笑着迎了上来。 老鸨一走动,身上的肥肉颤上三颤,两人看了不由满头黑线。 老鸨边走边嚷了起来,“姑娘们,赶快过来招待客人,有小鲜肉上门了。” 老鸨这么一嚷,立马吸引了不少妓子的目光。 这么鲜嫩俊俏的小鲜肉,可不常见。 妓子们的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把小刀和菲儿一口吞了。 纷纷丢下手中的恩客,向两个小鲜肉奔去。 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 “哟,这哪来的小郎君,长得真是俊俏,来,让姐姐摸一把。”有妓子上前就要动手。 随着妓子们靠近,浓浓的香粉气,在空气里飘散了开来,菲儿呼吸一窒。 她看了小刀一眼,小刀会意。 伸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剑,寒光一闪而过。 有人惊呼出声,妓子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停下了脚步。 老鸨毕竟见过大风大浪,面不改色,嘻笑着道,“这位小公子,有话好好说嘛,别动刀嘛。” “给我们安排一个雅间。”菲儿说道,小刀收了剑。 “好,好,这就为两位小公子安排。”老鸨扭着肥硕的屁股,对着妓子们挥了挥手,围观的奴子们豁地就散开了。 须臾过后,小刀和菲儿坐在了二楼的雅间内。 菲儿打开窗户,透了口气,又在室内坐下。 老鸨堆了笑容,道,“两位公子?你们是要喝花酒呢还是拉铺、打干铺、还是住局?” 菲儿和小刀对视了一眼,两个纯洁的小朋友表示不懂。 “一看,你们就是两只嫩鸡,什么也不懂。”老鸨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菲儿起了一身皮。 老鸨开始耍花腔,“来,来,妈妈我来为你们科普一下。所谓喝花酒呢就是“摆饭局”,两位可以呼朋邀友,抱着我们姑娘饮酒作乐。所谓拉铺呢俗称上床,,,” 老鸨说的唾沫横飞,停不下来。 菲儿抽了抽嘴角,“停,这些我们都不需要。” 老鸨笑容一僵,不客气地说道,“两位小公子,你们来妓院不喝花酒,不泡姑娘,难道你们来玩的不成。” “当然不是来玩的,我们来凌霄楼找一个人。” 菲儿掏出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放到桌上,“这些银两,够不够。” 老鸨一看是无邪钱庄通兑的五百银的银票,立时变了脸色,谄笑道,“够了,够了。小公子要找我们楼内哪位姑娘,你只管说,妈妈我保管把人给你叫来。” “你把楼里的姑娘和女仆都叫来,我一个个看过便是。”菲儿道。 若真的沉香姑姑还活着,她又隐藏在这青楼中的话,肯定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她就得小心行事。 菲儿这么一开口,老鸨为难了起来,“小公子,这怕是不行,我们楼里姑娘少说也有百来个人,不少姑娘还在招待客人。” “啪”一声,菲儿又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上,“够了吗?” “够了,够了。两位小公子稍等,人马上给你们叫来。”说完,扭着肥大的屁股出了门。 第166章 凌霄楼哑女 老鸨走出去后,小刀撇撇嘴道,“真是坑,难怪来逛青楼的公子哥儿来时身缠万贯,走时只剩了个屁股。“ 菲儿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来时担忧的心情也减了不少。 她打量了小刀几眼,戏说道,“小刀,看不出来,你还能说这话。” 小刀脸上红晕一闪而过,又开始装起了面瘫脸。 可爱的小刀。 不出片刻,老鸨来了,姑娘们也一个个被叫进了屋子。 直到最后一个姑娘进门又出去,还是没有看到沉香姑姑的影子。 菲儿心下一沉,手指紧紧地蜷了起来,“妈妈,凌霄楼里所有姑娘和仆妇都来过了吗?” 老鸨点头道,“那是当然小公子,我收了你的钱,哪还能不把楼里的人都叫来,齐了,都齐了。” 老鸨说完,菲儿面色一黯,垂下眼眸。 难道是她看错了,那艘游轮上的真不是沉香姑姑。 凌霄楼柳飘飘的屋子里,柳飘飘进了屋反手关上了屋门。 柳飘飘是凌霄楼的妓子,虽中等姿色但为人八面玲珑,在这凌霄楼里虽不算扬名,但日子过得也算不错,在凌霄楼百来个妓子中,能有自己一间独立的屋子,也算是有大能耐的。 柳飘飘把从老鸨那得来的二两银子放进钱匣子里,对着室内一个戴着帷帽正捣着香料的女子说道,“吟香,你怎么还在弄这些香料?不跟着我们一起去厢房。今个来了两个贵公子。妈妈难得大方一次,只要见那小公子一面,就给二两银子。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别捣鼓那些香料了,再捣鼓也捣鼓不了多少钱。” 柳飘飘说着,按住了那女子的手,拉着她就要往屋外走。 女子对她摇了摇头,柳飘飘道,”你不愿去?“ 女子点点头,又坐回原处,捣鼓起香料来。 柳飘飘拉了小杌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柔声叹道,“也是,你哪里看得上那二两银子。” 戴着帷帽的女子吟香停下手,对她摇了摇头,柳飘飘苦笑道,“你的意思我懂,我没在意。” 柳飘飘握住吟香的手道,“公子是不是过几天就要来接你了?” 吟香点了点头。 柳飘飘听后,一时伤感了起来,眼睛有点湿润。“你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你是要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吟香,你我虽相识不过几月,但我已把你当成自己最好的姐妹。” 听了柳飘飘的话,吟香的脸上也有些黯然,只是有帷帽遮着,柳飘飘并未看出来。 “这几个月我早习惯了有你相伴,到时你走了,这屋子又剩下我一人,还真是不习惯了。” 柳飘飘心中酸涩,做为妓子她们没有朋友,而吟香是难得一个看得起她,尊重她,又把当作朋友看待的。 在妓院这个行当混久了,原来的那个纯洁的她早已变得污秽不堪,柳飘飘早已经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有时候心中难免有一些秘密有一些话是无法对人说的。 一开始也是因为她是哑巴,她不怕她漏露了秘密,偶尔会把藏中心中那些无法诉说的话对着她倾诉。 久而久之这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吟香的女子反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柳飘飘苦涩地说道,“你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懂。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早已经习惯了聚散离合。“ 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 吟香虽然不会说话,可就是这样无声的安慰,比世上的千言万语都强。 她柳飘飘也许终其一生,除了吟香也再没有可交心的朋友了。 吟香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对着她又“呀,呀”了几声,笔划了一下。 “你说你会来看我?” 吟香点头。 “恩,那我不哭了。” 柳飘飘止住眼泪,公子如果把她接走了,哪里还会再让她来这等污秽之地。 柳飘飘不想吟香又见她伤心,抬头对她笑了笑。 她站起身,从梳妆盒其中一只匣子里取出一只镶着蝴蝶的步摇放到吟香手中,说道,“我没什么好东西能给你的。这只蝴蝶步摇,是我最心爱之物,你莫要嫌弃。” 吟香郑重接过,两个女子一时相对心有戚戚然。 而此时的菲儿失望之余,和小刀离开了凌霄楼,回了陆府。 当天夜里,小刀被叫去了雅集轩,面对一脸莫测高深的郑大公子,小刀表示很有压力。 在郑大公子的威压下,小刀很有骨气地没有吐露真相。 去妓院,他就是有心想和师哥说也不敢开这个口。 只说陆大小姐晚上出门去临江湖逛去了,他在暗中护着她才回来。 他们在凌霄楼内出来后,确实在临江湖边逛了一圈,这其实也算不上说谎。 小刀不敢抬头看师哥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信是不信。 至于面具少年的事他只字未提。 室内安静半晌后,小刀道,“师哥,陆大小姐这差事我能不能不做了。” 再让他二十四小时这么保护陆大小姐,他有一种迟早补她坑死的感觉,这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此时小刀的心有些发抖。 “你饭能不能不吃?”郑大长公子睁着狭长的眸子看着他笑道。 “当然不能。” 不吃饭会饿死。 小刀撇撇嘴,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那还不快去。” 就知道压榨师弟,小刀白了他一眼,恨恨地走了。 翌日,陆菲儿到陆老夫人的福寿堂去时,遇到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郑大公子郑元畅这个奸胚穿着一身紫色交领长袍,笑容湛湛地做在祖母下首,和祖母谈笑风生。 几个小奴婢又是上茶,又是上果盘,糕点。 祖母看着他一脸笑意,甚至她来了祖母都没有察觉。 菲儿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昨个祖母不是还不待见郑大公子,就连郑府来的名贴都回了。 这才过了一夜,两个人就这么熟络上了。 这个奸胚一大早的,在祖母面前到底灌了什么迷汤了。 祖母这变脸也太快了点吧。 见到她进来,郑大公子给她递了一个老幼通杀的笑容,看到这个笑容菲儿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毛。 第167章 郑大公子上门 “菲儿,你来了啊。”陆老夫人见她进来,笑着招呼她,“快过来祖母这边,有客人来了。” 菲儿走过去,对郑大公子轻轻颔首。 陆老夫人拉了她在自己的左侧坐下,喜滋滋地说道,“菲儿,你看看,郑大公子真是有心了,一大早送了这么多漂亮的衣服和布匹过来。” 陆老夫人指着桌上的绫罗绸缎嘴巴都合不拢了。 “苏绣,蜀锦,滚雪细纱,广绫,雪缎,这么多,老身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名贵的布料。” 秦氏也跟着笑道,“不要说老夫人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好料子和衣服,真是大开了眼开界。” 秦氏指着其中一件闪着五光十色的衣服道,“看看,这衣服还会发光,那腰间那么多的颗粒一串珍珠,那得花多少银子。” 秦氏看了郑大公子一眼,忍不住啧啧赞叹了起来。 宝珠、佩珠两只眼睛早睁圆了,瞪着菲儿都快嫉妒疯了。 昨个祖母赏了陆菲儿那么多布料已经够让他们嫉妒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郑大公子亲自上门不说,送上的布料和衣服还全是她们这辈子连见都没有见过的。 今天天气本是阴天,也不是一个很好日子,福寿堂内暗沉沉的。 可那一堆的东西放在福寿堂,把整个福寿堂映得亮堂堂的,就连祖母向来黝黑此刻也发光发亮了。 这陆菲儿到底是踩什么狗屎运了? 她值得佼佼公子哥儿如此倾情相待。 这世界真是疯了。 菲儿对宝珠,佩珠的忽略不计,她随着秦氏的目光看到桌上那件七彩的霓裳。 菲儿前世在宫中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不过在看到这件衣服时,就连她都忍不住赞叹。 这件衣服由质地轻盈的七彩霓裳制成,本就闪耀夺目。 非但如此,此衣腰间还缀了一串小颗粒的珍珠,这些小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光泽度极高。 这束腰的小珍珠如神来之笔,让这件霓掌看起来更是价值连城,光彩亮丽。 菲儿走近细看这小珍珠成色,怕是只有南海的玉品珍珠才能有这个色泽。 南海的珍珠已是难得,这南海的玉品珍珠更是有价无市,要收集到这些颗粒大小一致的南海玉品珍珠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布匹衣裳,还有华贵的挂链首饰,每一样都非凡品,菲儿回头看着郑大公子的目光变得复杂的起来。 对上她的目光,郑大公子一边和陆老夫人有说有笑,一边对她扬起了唇角。 陆老夫人看着两人对视的目光暗中微笑不已。 “这些东西太过珍贵,菲儿承担不起。”少女娇柔的声音在福寿堂响起。 她说完,就看到郑大公子的目光一冷,明知道他会生气,她还是要说。 她不能收下这些礼物,总觉得她收下了这个礼,他和她之间就像绑定了一般,这辈子怕是再也牵扯不清了。 “菲儿,郑大公子一番心意,你不收,祖母替你收下。”陆老夫人笑呵呵地道。 陆老夫人担心孙女脸皮薄,不好意思收下,这时候正好是她这个祖母出场的时候。 “祖母。”菲儿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无功不受禄,我们怎么能收呢?”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祖母就倒戈相向了呢。 “郑大公子是自己人,跟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陆老夫人说道。 看小姐无语的表情,夏末简直想为陆老夫人竖大拇指了,难怪话本里总有这么一句,姜还是老的辣,话本诚不欺她。 什么时候这奸胚是自己人了?菲儿看着陆老夫人望着郑大公子透亮欢喜的眼神,忍不住抚额。 从臭小子到自己人,祖母这转变也快了点吧,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老夫人看着郑大公子,是越看越是欢喜。 外貌身份谈吐样样不差,关键是对孙女好。 这世上若说有什么骗不了人的,那就是眼神。 陆老夫人可是暗中观察了好久,这个郑大公子自从菲儿进屋子后,眼睛就没有半刻离开过菲儿,那温柔宠溺的目光可不是作伪。 偏就菲儿嘴硬着,她看着这小子不错,是孙女婿合适人选。 “老夫人,我能不能带菲儿出门走走。”郑大公子突然说道。 “好,好,年青人是要多出去走走。”陆老夫人笑着对菲儿道,“菲宝,你陪着郑大公子。” 菲儿:“。。。。。。” 菲儿愕然看着陆老夫人,祖母真是太好骗了,现在奸胚说什么祖母就信什么。 菲儿转而瞪着奸胚,郑大公子笑着对她挑了挑眉。 在她面前对陆老夫人有礼地欠了欠身。 “郑大公子,陪菲儿逛完,就在府中留个便饭。”陆老夫人笑道。 一个有意相邀,一个正中下怀。 “那就多谢老夫人了。”郑大公子笑得不要不要的。 “走啦。”菲儿催道。 现在她只想赶快把这个人给拉走,这奸胚哄人的本事比他戏弄人的本事差不了多少,瞧把祖母给乐得。 再让他和祖母聊下去,自家的祖母快成他家的了。 菲儿跟在奸胚身后出了福寿堂,两人走在游廊里,菲儿看着阴沉沉地天色说道,“你避开祖母和众人,叫我出来,有什么急事?” 这样的天色总不会真的想要和她出去走走。 郑大公子停下脚步,转回头来,“昨夜你带着小刀去哪了?” “就去临江湖走走,怎么小刀没和你说。”菲儿抬头看他。 “说了。”他说道,目光久久地看着她,“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郑大公子摸了摸下巴,就因为一样所以才更奇怪了。 “既然小刀都说了,你还来问我。” 她撇了撇嘴,这奸胚摆明了不相信她,不过看来小刀没有出卖她,他不相信又能如何,菲儿笑笑,嘴角翘了起来。 “你若是只为了这事,也问完了,我还有事,要出门。” 这是打算又要踢开他了。 “正好,我今天挺空的,我陪你。”他说道,“老夫人邀了我在府中用膳,我和你一起出的门,当然要一起回去才好。不然老夫人误会了我怎生是好。“ 第168章 喜爱之情 祖母误会就误会了,他还真把祖母当成自个家的了。 还是他想把祖母当成自个家的, “你愿意跟就跟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没空理你。”菲儿说道,郑大公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四香斋,小笨鱼和四香斋的伙计看到菲儿过来,惊喜不已。 在看到郑大公子时,孩子们略诧异了一下,便纷纷对郑大公子行了礼。 在春风得意楼时,郑大公子出手对付程霈父子,四香斋的小伙计们都看在眼里,对郑大公子既是敬畏又是喜爱。 四香斋的孩子们很单纯,帮忙陆大小姐的人,那都是他们四香斋一国的人,都要好好对待的。 是以菲儿和郑大公子一进门,也不用小笨鱼吩咐,就有孩子替两人上了茶。 和菲儿、郑大公子招了招呼后,孩子们继续干活去了。 “小笨鱼四香斋制香的屋子在哪?你带我们去。”菲儿没有喝茶,直接说道。 今日她来四香斋,是为了要事,这事很急。 她必须尽快找到沉香姑姑,昨日在游轮上看到貌似沉香姑姑的身影给了她希望。 可最终在凌霄楼时没有找到沉香姑姑,在失望之余,她就想到到四香斋制香,以便借此找到沉香姑姑。 在茫茫人海她要找到沉香姑姑如大海捞针,但如若沉香姑姑还活着,看到她制的香,定然会产生疑问而寻过来,这比她乱无头绪,瞎碰乱撞效率要高得多。 贤妃生死的真假,一直梗在她心中,她一定要进宫弄个清楚明白,单单中秋宴是无法把所有事弄清楚的,她必须想法子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光明正大的进出宫庭。 菲儿分神之际,小笨鱼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小姐,我带你们过去。”小笨鱼招招手,让小伙计看着铺子,就带着他们往里走。 四香斋在洒金街也是一所老宅,是二进的四合院。 小笨鱼领了两人进了院子,直走向几十步,向左转了个弯推开朝南的一间厢房,“大小姐,就是这里。” 菲儿进去一看,里面香炉、香料、香斗、香盘、香箸、香铲应有尽有,而且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特别是盛香料的玻璃外还贴着小小的标签,可见整理之人非常之细心。 厢房内打扫地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菲儿不禁点头,对身后的小笨鱼道,“小笨鱼,这里是你整理的吧?” 小笨鱼憨憨的摸摸头,“我前几天刚整理的,大小姐看着还有什么不妥,需要改进您和我说。” “干的不错,小笨鱼。” 菲儿不吝地表扬他,室内香材、香料配备齐全,省了她很多程序。 只要加上她独门的炮制手法,要想制出前世一样的香料所费时间也不会太多。 小笨鱼开心地笑,顿时干劲满满,大小姐一声表扬比什么都好。 两人说话间,郑大公子随意在室内找了张椅子坐下,四处打量起来。 小笨鱼怕菲儿初来乍到不熟悉,又为她仔细介绍了一番,末了小笨鱼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了房门,室内只留了菲儿和郑大公子两个了。 “你来此,是为了制香。”郑大公子优雅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这一句话是肯定,而不是疑问,刚才菲儿和小笨鱼谈话间,郑大公子已经看出来,他的嘉宁居然对香道一途知之甚详,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以他这么多年的对她的了解,嘉宁是不会制香的,而眼前的少女不但懂香,而且他断定她肯定会制香,极有可能还是一个制香大师。 这大大超出了郑大公子意料之外。 这小狐狸,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居然偷偷摸摸,在皇宫中学会了制香。 她还有什么本事是偷藏着他不知道的。 郑大公子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很开心她没有瞒着他这个秘密,这就代表他离她又近了一步。 看着眼前的少女,郑大公子眼里的喜爱快要满溢了出来。 他的嘉宁怎么就这么狡猾聪慧又可爱。 隐藏在不知道角落的小刀撇撇嘴,恋爱中的男人真是又呆又傻,聪明如师哥也不能例外。 郑大公子说话之际,菲儿已经动起手来,“惊讶吗?” 她带他来,就没有打算再瞒着他,她的身份他已经知晓,她这么频繁进出四香斋,她会制香这个秘密,郑大公子迟早也会知道。 既然他早晚都会知晓,她又何必瞒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先在他面前把这个本事给亮了。 也省得这人,没事乱发神经。 要是郑大公子知道嘉宁此刻所想,他还会觉得嘉宁狡猾聪慧又可爱吗? “确实惊讶。”郑大公子随手拿起一瓶沉香端详了起来,“没想到嘉宁公主会喜欢香之一道。” 哼,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菲儿噘噘嘴。 少女爱风雅,喜爱熏香,附庸风雅皇族勋贵的家的女儿们比比皆是,但若要潜心研究却是没有一个,谁也没有这个心为了玩乐这事花费这么大的精力,他的嘉宁却是不同的,他与她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与别个人不同。 而这样与众不同的她,却是他的,郑大公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以后他要一直宠着她,纵着她,一辈子把她哄在自个儿的手心里,不离左右。 隐身在暗处看着的小刀心中暗道:这不是傻缺,是什么。 真该让无量山的师兄师弟们看看帅哥现在这呆傻的蠢样,小刀简直看不下去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认真的女人最可爱,现在他的嘉宁就是最可爱的女人。 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睫毛下澄澈乌黑的眸子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瓶瓶罐罐。 白皙修长的手指翻飞,郑大公子的目光从她细腻光滑的皮肤一略而过,停留在她小巧粉嫩的红唇上时,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 为了引开注意,他清了清喉咙,问道,“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问题郑大公子早在知道她身份时就应该问出口了,不过那日带她去温泉边,难得见她开心,所以他没问,今日问却是刚好。 嘉宁顺手拿了一个熏炉,把配好的香料放在熏炉上,开了小火,蒸了起来。 第169章 告白 袅袅的清香在室内燃起,郑大公子眯了眯眼,好香! 郑大公子闭目品香,菲儿轻柔的声音如这清香丝丝缕缕地清香,传进郑大公子的耳中。 “前世究竟怎么回事?其实到现在我都弄不明白。那一天,就如今日一般,天气阴沉沉的。 当时我正午憩醒来,长乐长公主带着禁卫闯进了九华殿,然后就是血腥的屠杀。” 少女的声音开始擅抖起来,像是陷入在回忆当中无法自拔。 手指也因为用力克制根根泛着青白。 郑大公子的心神一乱,豁地站起来,几步走到少女身边,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 “是我不对。”他说道。 他不该这么残忍地勾起她的回忆。 但只有这样做他才能更清楚地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更好地护着他。 也才能打击那些前世害她之人。 郑大公子的目光一凛。 她的嘉宁,从小就怕痛的。 当时,她一定很痛。 一想到前世她所遭受到地凌辱,他的心如同撕裂了一般,无边的痛意向他袭来。 郑大公子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柔声问道,“这么说,是长乐长公主动的手。” 菲儿在他怀中颔首,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室内的熏香和他身上的药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独特的香味,让她因前世之事紧张慌乱的心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那些从未对人述说之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他面前吐露了出来。 “是她动的手,却是父皇下的命令。” 怀中的人儿声音轻的不能再轻,郑大公子却是听得一听二楚。 像是要躲避这个现实,她怀他怀里缩了缩,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冷得不能再冷。 原是这一切都是她最最敬爱的父皇景帝下的命令。 难怪她死后,关于她的一切都成了宫中的禁忌。 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地残忍。 郑大公子呼吸一窒,低头凝视着她惨白如雪的小脸,一颗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怎么可能是景帝? 那个威严的帝王对女儿是那么的疼爱,连他都无法置信这是真的,怀中的人儿如何可能会接受得了这个现实。 郑大公子心中一阵钝痛,他的嘉宁,他的娇娇儿,她到底一人承受了多久这么重的伤痛。 “都过去了。”郑大公子轻柔地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以后再也没人胆敢害你,我会保护你。相信我。” 他郑元畅发誓,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菲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抬头看他,她能信任他吗? 连她最亲的人都背叛伤害了她,她还能再信任何人吗? 虽然事到如今菲儿始终不相信父皇会下那样的命令,可她潜意识里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也许是因为那个疑是沉香姑姑的人偶然出现,也许是因为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太久了,也许是因为他窥破了她的身份,所以她才会对他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这一切。 可,她真的能信任他吗?她也迷惘了。 郑大公子抬起她的下巴,心疼地看着她湿润的眼睛,他低下头,轻柔地吻去她眼里的泪珠。 这个让他疼到骨子里的小姑娘,让他怎么疼她才好,郑大公子的心软得一榻糊涂。 咸咸的味道在他口中散开,菲儿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吗?嘉宁。还是你一直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她明明就是知道的。 郑大公子叹了口气。 他的吻如细密的雨丝,一个又一个落在她的眼上,脸上,最后在她的嘴角逗留。 热烈而又缠绵。 “嗡”的一声,菲儿的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 她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郑大公子的吻更加的轻柔,像是对待稀世的珍宝。 她一直是知道的,像他说的那样,她只是装做不知道。 她步步后退,他却步步紧逼。 她任性地跟他使小性子,她一直都知道其实他在她心中和别人不一样,从小时候就不一样,她始终不愿承认,他在她心中是特别的。 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可她知道不管她对他如何,他也不会恼她,无比的笃定。 就是在面对殷哥哥时她也没有如何地笃定。 这个她一直深深厌恶的人,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般让她厌恶。 她躲他,避他,不想与他纠缠,只不过就是因为害怕。 这种陌生的情感让她害怕,所以她内心一直抵触着它,压制着它。 甚至于表现出厌恶它,其实恰恰是因为她心中欢喜。 菲儿无力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抵抗,在他怀中的身体越来越软。 郑大公子整个人压抑不住的狂喜,他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软化。 他的嘉宁,他的小刺猬,终于在他面前放下了全身的利刺。 他紧紧地抱着她,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心跳差点从心脏蹦出来。 她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准备接受他了。 “我喜欢你,嘉宁,一直一直喜欢你。”郑大公子语无伦次地说道。 他亲吻她小巧的耳朵,又吮又吸,心中欢喜的不行,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动听的情话。 菲儿被他吻得面红卫赤,透不过气来,身体更是软的不行。 她轻轻恩了一声,推了推他说道,“你松手,我站不住了。” 明明是个清冷的人,怎么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这么急切,也不知道害羞。 菲儿娇软的声音就像是小猫撒娇一般,听在郑大公子耳中简直就是另类的诱惑。 他食髓知味,哪里就肯罢手。 他的唇抵在柔软的唇瓣上,声音低哑的不行,“我会抱着你,嘉宁,不会让你摔了,让我再亲亲你,好不好。” 他就像一个吃不饱的孩子,苦怜兮兮地望着她。 郑大公子的眼神亮的惊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菲儿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剪影,两颊坨红,双眸荡漾着点点星光,这样的自己吓的她心慌意乱。 全身好同被点了火般,羞得耳根都红了,菲儿更是不敢睁眼看他。 看着她烧红的脸颊,郑大公子情难自禁地又低下头去。 第170章 心意相通 脸越来越烫,就连指尖都蜷了起来。这种陌生的感觉让菲儿感到害怕,她紧紧咬住嘴唇才没有呻吟出声。 可偏生他还不放过她,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嘉宁,我好欢喜。” 不要说脸,现在的菲儿就连脚趾都红了,感觉身体不像是自己的,像是要飘起来。 她滚烫的脸比脂胭还红。 她的嘉宁害羞了,郑大公子心中欢畅的不行。 她的双唇经过润泽过后,更加丰盈而水润,如同滴着晨露的新嫩的玫瑰花瓣,郑大公子竭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再一次低下头去。 好不容易亲上了,不能太急,把她吓跑了。 一直隐着的小刀早在郑大公子兽心大发之际,有多远滚多远去了,他从来不知道师哥竟是这样“饥渴难耐”的人,纯洁的小刀觉得再在这两人跟前,他肯定也纯洁不了了。 郑大公子伸手把她鬓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际,下巴亲昵地抵在她的头上。 她乖顺的窝在他的怀里不说话,郑大公子就这么搂着她,也不说话。 两个人砰砰的心跳声由急促慢慢地缓了下来。 良久过后,菲儿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想问你件事?” 郑大公子揉揉她的头,语气温温地笑道,“问呀,一百件一千件也随你问。” “我的事事发之后,你有没有见过我母妃?” 望着菲儿满是期盼的眼神,郑大公子摇了摇头,“自你事发之后,除了你父皇,就只有长乐长公主进过清心殿,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人见过你母妃。” 菲儿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紧紧的咬住下唇说道,“如此说来,只有父皇和长乐长公主见过我母妃。可当时事发时,我身边的女官明明和我说母妃已死,她不可能说谎,也没有理由说谎,这件事困扰了我很久。哪怕我明明知道母妃活着的机率是万分之一,我也希望母妃还能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喘息,语气有点急切,她的心思,他懂。 哥哥已身死,母亲又身死未知,她顶着别人的躯体,在人前小心又小心,深怕漏露身份。 这些日子以来肯定备受煎熬。 郑大公子轻轻拍拍她的背,说道,“清心殿现在戒备森严,我安排天赐好不容易在清心殿当值,不过还是没能查出些什么来。你且宽宽心,只要贤妃娘娘还在宫中,我向你保证定会让你们母女相见。” 他的声音如清泉在她的心头抚过,她的一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菲儿知道此事是她急燥了,遂点了点头。 郑大公子沉吟半刻又说道,“现在朝堂之上,长乐长公主强势霸权。朝中已有不少大臣投靠了长乐长公主,这当中还包括禁卫副统领尘战和内阁首辅李文山,这两个人在朝中颇有势力。当然,朝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像尘战和李文山那般,长乐长公主专权专断,也为她招来了不少的政敌和后宫娘娘的不满,比如说皇后娘娘。” 他安慰道,“要想扳倒长乐长公主不是朝夕之事,这事只能先缓一缓。” 菲儿凝神听他分析,郑大公子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而且我怀疑你父皇可能已被长乐长公主控制住了。” 他的怀疑和菲儿不谋而合,重生以来她细想了生前的种种,除非父皇受到了胁迫,不然不可能放任长乐长公主在朝堂之上牝鸡司晨。 父皇一向贤明,当日也不可能为了陆文轩降旨罚奉,寒了臣子们的心,更不要说昏聩到杀了进谏的言臣。 那只能说明这一切并非父皇的本意,菲儿忽地抬头看着郑大公子,目中的神采难以言说。 郑元畅看着那双闪着星辉的明亮眸子,扬唇笑道,“怎么这般看我,是不是今日才发现我很不一般。” 平常他若是这样说话,她肯定又恼了他。 不料今日她迟疑片刻,恩了一声,竟是承认了。 如同拨云见雾一般,少女整个人更加明媚了起来。 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郑大公子心头,他扬眉大笑。 忍不住抱住她在她脸上啾地亲了一口,他的嘉宁实在太可爱了。 “怎么就不一般了?恩?”郑大公子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诱哄。 原来从喜欢的人口中听到赞扬的话,是如此的让人开怀,他还想听她夸夸他。 明知道面前这人得寸进尺,她还是称了他的心意。 “谢谢你没有误会父皇。”她说道。 谢谢他在她一个人苦苦撑着这个信念时,却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也抱着和她同样的想法和信念。 若不是还存着这样一个信念,若不是她觉得父皇不会对她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来,或许她早就崩溃了。 “傻丫头,你父皇是个好父亲,也是一个好君主。”他柔声道,“所以我们应该信他。” 是景帝把她的手札一箱箱地安排人送到无量山头,这世上哪一个君主会像景帝那般疼爱自己的女儿,景帝要杀所有人,也不可能会亲手下命令杀害嘉宁。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这一次菲儿主动依偎在他的怀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低声道,“是的,父皇是好父亲,也是好君主。” “所以我必须进宫亲自去见见父皇,只有见过父皇,这一切或许都有了答案。” 少女的眼神坚定,郑元畅知道这件事没有人能阻挡得了她,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一旁护她周全。 “你别急,也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他说道。 此时,屋内的香味更浓,却是菲儿蒸煮的香料好了。 菲儿脸红地从他怀中抽离,走到炉边,关了熏炉,把蒸好的香料盛在容器里。 郑大公子走到她身边,笑睨着她道,“现在你可以和我说,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制这些香料了吧?” “是不是也是为了进宫?”他问道。 菲儿轻轻恩了一声,“太皇太后一直在用的安息香是我制的,过了这么久,香料应该用完了。”她说道,“我又找不到其它进宫好法子,思来想去,觉得唯有借香才能顺顺利利地进宫,而又不引人怀疑和注目。” “所以你才会从你祖母手中要了四香斋的铺子,你还打算让四香斋扬名京都?” 第171章 坦诚 菲儿把用过的炉子,香材重新放好,对郑大公子点了点头。? ? “你久离京都可能不知道,太皇太后身边有个尚宫娘娘姓韩,颇得太皇太后的信任。早两年太皇太后生过一场重病,当时就连父皇也以为太皇太后熬不过去了。当时韩尚宫三拜九叩到得大佛寺门前许下心愿,若是太皇太后得佛祖庇佑熬过一关,她就给大佛塑金身,长伴佛前。” 少女说话不缓不急,徐徐动听,郑大公子望着她眼如秋水。 “后来不知道大佛真的显灵,太皇太后的病竟是奇迹似的好了。韩尚宫遵守承诺,给大佛寺塑了金身。” “大佛寺上下全是男的僧侣,韩尚宫在大佛寺到底不便。太皇太后就命人在大佛寺旁建了一座庙宇,也就是现在的太安庙,韩尚宫就在庙宇里常住了下来。不过韩尚宫虽在寺庙住了下来,却从没断过与宫中的联系。太皇太后身边的第一人除了韩尚宫不作他想。” 郑大公子凝神听着,没有打断她。 了菲儿看了在熏炉,继续说道,“自那以后太皇太后虽是大好,不过到底身体差了不少,夜里也睡不安稳。太医给太皇太后用了不少药,也不见效果。当时我就想到用香料入药试试,就配了特制的安息香出来。” “给太皇太后用的香料我是通过身边一个会制香的尚宫送到太皇太后身边。宫中除了那个尚宫,无人知晓我会制香这件事,太皇太后也一直认为她一直用的香是那个尚宫敬上的,还赏赐了不少贵重之物。”菲儿断了断,眼睛隐有亮光一闪而过,“最关键的是这香对太皇太后极有用。” 郑大公子是聪明人,下面的话菲儿不用多说。 郑大公子莞尔一笑,她的嘉宁果真聪慧,她如此这么一说,他就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事了。 香对太皇太后有用,太皇太后必然少不了这香。 宫中没有让太皇太后安枕的香料,做为太皇太后身边第一人的韩尚宫必然要解太皇太后的忧愁,而四香斋若是在京都扬了名,韩尚宫必然会找到这里。 郑大公子笑看着嘉宁,说道,“黄昏过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这么突然地说要带她去见人,不会去见家人吧。 郑大公子神秘一笑,“先保密,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菲儿暗暗脸红,自己想多了。 她恼怒地瞪了郑大公子一眼,心中愤愤。 她倒豆子似的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了他,他倒是好,在她面前卖起了关子。 这个奸胚,就不能对他太好。 郑大公子显然心情好的不行,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 以前这奸胚也常挂着笑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气恼的不行。 像如今这般内自内心的笑着,本就风光霁月之人就越明朗照人。 菲儿不由怔了一下。 “嘉宁。”郑大公子轻声唤她,手不由伸了过去。 突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郑大公子的手僵在半空,这种中途被打断的感觉真是太不了,郑大公子俊眉拧了起来。 以后他和菲儿在一块时,得提醒小刀事先清场,包括小刀也不能靠近。 “大小姐,郑大公子。午间是要在四香斋用饭吗?”小笨鱼的声音从门来传来。 菲儿对外扬声道,“不用了,小笨鱼,我和大公子马上就走了,你去忙你的吧。” “那好,我去忙去了。” 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郑大公子的俊眉还皱着,菲儿不禁“噗哧”一笑,“走吧,祖母应该等着我们了。”她笑着推开了房门,郑大公子无奈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 福寿堂内,6老夫人指挥着秦氏和小丫鬟们,忙得不亦乐呼。 郑大公子要留下来用午膳,福寿堂上下比过节还热闹。 菲人和郑大公子出门后,6老夫人就让秦氏把大厨房的厨师叫了过来,好生交待了一番,又使人特意去菜市场挑了一些好菜,就连老太爷在世时舍不得喝的十八年的陈酿,也让6老夫人叫人拿了出来。 秦氏看出门道来了,老太太这是按照孙女婿的标配对待郑大公子啊。 也是,郑大公子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简直五好青年。 除了身子骨不太好外,没什么挑的了,不过现在看着郑大公子也没什么大病。 这边忙得不亦乐呼,那边宝珠佩珠两姐妹,噔噔噔地跑到梨香院去了。 梨香院内冷冷清清,除了李心儿和服侍的婢女之外,就只有卧在床榻之上的李儿心了。 自李心儿宣告不治之后,李郁雨为了找大夫治李心儿的脸伤,每天出门探访名医,就连功课也拉下不少,这让长乐长公主心中对李心儿更不待见,更严令李郁雨不准出门。 李郁雨哪里肯听,儿子大了,腿长在他身上,长乐长公主这时候有心也管不上来,再加上朝堂之事繁忙,对两个子女的教育问题就又懈怠了下来。 而李心儿自那侍卫身死被吓之后,老实了不少,再加上容貌被毁,大受打击之下,垮在了床上。 当宝珠佩珠看到床榻之上形如销骨的李心儿时,不由吓了一大跳。 “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李心儿出声,声音哑到不行。 “是,郡主。奴婢就这把人给赶出去。”百灵道,“您别生气了,好好休养。” “郡主这是怎么了?”宝珠佩珠瞪大了眼睛看着百灵。 “两位小姐还是出去吧。”百灵对她们挥了挥手,“公主病了,需要静养。” 百灵动手把宝珠佩珠推到了门外,见两人站在那里期期艾艾的赖着不走,厉声道,“郡主的话你们没听到,还不快走。” 宝珠看了佩珠一眼,佩珠推了推笑容,说,“百灵姐姐,我们这不是有事想来告诉郡主。” 怕百灵再赶她们,佩珠附耳到百灵耳边,道,“是关于6菲儿的事。” 百灵皱了皱眉,这两个惹事翻飞的东西,不知道又有什么事了。 李心儿因容貌被毁地位一落千丈,连带着她们这么做丫鬟的待遇也差了不少,百灵心中对菲儿没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清平郡王李郁雨为了她姐姐整天起点贪黑,消瘦了不少,这让百灵对6大小姐更是怨念颇深。 第172章 智商情商皆高的郑大公子 见百灵态度有所软化,宝珠用手肘了肘佩珠的手,让她赶快把事说了,省得百灵走了人,她们空跑一趟。?? “百灵姐姐,郑大公子大清早来了福寿堂,送来了一大批稀罕的衣服和饰,都是给6菲儿那个臭丫头的。”佩珠道。 没想到百灵一句,“这关我们郡主什么事?”就把话给堵住了。 姐妹二人在百灵面前讨了个没趣一时悻悻然,拍拍屁股走了。 室内李心儿早已坐在床头,盯着进来的百灵道,“这两个贱丫头在外边又说了什么?” 李心儿虽说把这两姐赶出了屋子,不过这两姐妹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心儿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她们出去后,外面有吵杂声传来,她就竖起了耳朵,只不过她们的声音太轻,她听不清楚。 百灵在李心儿面前把宝珠佩珠的原话口述了一遍,气得李心儿本就狞狰的脸更加扭曲了,她吩咐百灵道,“你进宫去,把嘉宝给我叫来。” 人病了,对外界对反应就会变得更加的敏感,更不要说李心儿毁容这样的大事。 “6菲儿,你真行。把我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却在外面逍遥快活。” 李心儿气得身体抖,在床榻上用力一拍。 凭什么她像过街的老鼠似的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而6菲儿在人前出尽风头, 风风光光地接受着情郎大把馈赠,还引得一大批羡慕嫉妒的眼神。 联想到六皇子对自己的冷漠,李心儿差点没咬碎后槽牙。 都是6菲儿害得她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她李心儿不好过,也绝不让6菲儿快活。 这样的反应才像清瑶郡主,百灵应声是,关上了房门,把李心儿一腔怨恨和不甘关在了梨香院内。 回府的路上,郑大公子像个孩子似的一直牵着菲儿的手,脸上春风满面。 菲儿想要挣脱却是徒劳无力,最后只能任他牵着她的手,一路招摇过市。 到了6府门口,郑大公子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还颇为遗憾地在她面前表示了不满。 此举引得菲儿啼笑皆非不说,跟在两人屁股后头的小刀直呼受不了。 这两人这才初识对方的心意,纯洁的小刀可以预见后面肯定还有不少不纯洁的事要时时上演,他想隐身,他还想飞檐走壁,总之,眼不见为净,他真的不想在出现在腻歪歪的师哥面前。 看到6府大门的匾额,小刀心中直呼如雷佛祖观士音菩萨,终于可以暂时解脱了。 距离两人百米外的一辆四头马车里,有布帘被掀开了一角。 郑大公子敏锐地查觉到一道视线停驻到他们身上,等他再望过去,那道可疑的视线又消失了。 “怎么了?”菲儿抬头问道? “没什么”郑大公子摇摇头,说道,“进去吧。” 等踏进6府大门,郑大公子再回头,街角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驶进了隔壁的府门。 菲儿和郑元畅双双踏进福寿堂,郎才女貌的样子看得6老夫人心花怒放。 郑大公子给6老夫人行了礼。 暗地里又用中指勾了菲儿的小指,引得菲儿嗔了他一眼。 两人的小动作6老夫人看在眼中,一双老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果然年轻人出去走走是有好处的,瞧,这小手都牵上了,6老夫人喜上眉梢。 “来人,上菜。”6老夫人说完,又热切地招呼郑大公子入座。 左端详右细看,6老夫人是老祖母看孙女婿越看越欢喜。 “祖母...“菲儿叫了一声6老夫人,要不要这样热切。 菲儿睨了那奸胚一脸,见他一片坦荡,笑吟吟地任6老夫人打量着,还时不时地递一个荡漾的笑容过来。 菲儿撇撇嘴,他倒是自在的很哪。 这时候6老夫人眼里只有郑大公子,已经把菲儿自动降到郑大公子之后了。 酒菜一上来,秦氏就招呼上了,6文涛去了衙门,中午不在府中用饭。 秦氏和宝珠、佩珠一直在福寿堂陪着6老夫人。 两姐妹这会儿在李心儿那里碰了灰,躲在屋子里生闷气不露脸了。 秦氏担心这两姐妹又犯冲,把开心的气氛闹僵了,也就任由两姐妹去了。 所以餐桌上只有秦氏,6老夫人,菲儿和郑大公子四人。 席上,6老夫人频频让菲儿为郑大公子夹菜。 还把菲儿的一些小糗事说与郑大公子听,让他多多担待着。 6老夫人只差没亲口说让郑大公子当她的孙女婿。 屋里有住看不出来6老夫人的心思。 就连秦氏也跟着6老夫人一起凑起热闹来,频频给郑大公子劝酒。 郑大公子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周围伺候的小奴婢捂着嘴笑。 菲儿只想找个地洞给她钻钻,郑大公子却是笑容满面。 “祖母,今日高兴,您也喝上一盅。”郑大公子不但智商高,情智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祖母也喝上一盅。”6老夫人的笑声就没有断过。 “二婶,您也来一杯。”敬了6老夫人,这奸胚就连秦氏也没有放过。 把6府的女眷哄得开心的不行。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片刻过后,郑大公子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氤氲,微微有了一点醉意。 那奸胚坐在她的右,与6老夫人、秦氏谈笑风生着。 那握着她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倒借着酒意,把她的手搁在了他的大腿上,方便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揉捏,把玩。 郑大公子今日穿着广袖宽袍,宽大的袖子垂下恰巧遮住了两人的手。 因喝了酒,他手上的温度烫得吓人,菲儿被烫得心儿一颤,这个大胆狂徒。 就不怕祖母和秦氏现。 菲儿在桌下踢了踢他的小腿肚,郑大公子正襟危坐,一脸的正经,手指在她的掌心划过,趁6老夫和秦氏不注意,给了她一个勾魂的眼神。 复又和6老夫人和秦氏闲聊了起来,这一餐饭,菲儿吃的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吃完了,没事了。 6老夫人却道,“菲儿,你带郑大公子去洗把脸。” 这不是奴婢们该干的事吗?为什么要她做? 菲儿愣住了,“去啊,还傻愣着干嘛?”6老夫人笑道。 郑大公子笑吟吟地看着她,菲儿真是憋屈极了。 第173章 醉酒 祖母是不知道这奸胚在干些什么,让她陪着他去小间,不是羊入虎口吗? 在陆老夫人的催促之下,菲儿只好站起身,她狠狠瞪了郑大公子一眼。 郑大公子无辜地眨眨眼睛,又不是他故意让她陪他去的,这是祖母的好意,他不会辜负的。 郑大公子对陆老夫人和秦氏欠了欠身,“祖母、二婶我先失陪一下,等我净了面,我再来陪两位喝花茶。” “什么,你还想喝花茶?”菲儿几乎咬牙切齿地道。 “菲儿。”陆老夫人叫了声,转而对郑大公子和煦地笑道,“好,祖母给你备好茶,等着你。” 一个叫祖母叫的顺口,另一个应的也干脆利落,这不知情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们是祖孙俩。 菲儿的额头抽痛了起来,觉得以后还是少让郑大公子出现在祖母面前为妙。 陆老夫人笑嘻嘻地看着孙女儿领着郑大公子进了隔壁小间,吩咐奴婢们撤了席,又对秦氏说道,“你去把今春的新茶拿来。” 小间外,菲儿站在门口,用嘴呶了呶,示意郑大公子自己进付出。 可她没想到这奸胚居然这么胆大。 他对她莞尔一笑,手一伸一拉,就把她拉进小间,抬手就关上了房门。 这个小间本就用来洗手净面用的,空间本就不大,这会她们两个人在里面更显得逼仄。 菲儿被他抵在门上,她差点惊呼出声,“你疯了,这是要干什么?” 他抬手,宽大的袍角拂过她的脸,菲儿挥开他的袖子。 郑大公子笑着弯下腰来,眼中幽暗的光芒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别笑了,快让我出去,祖母和二婶还在外面呢。” 他的脸上还染着酒气红红的一片,就连眼睛里都熏成妖艳的红色,他这是醉了。 菲儿推了推他,“你醉了,别闹了,让我出去。”她说道。 外在传来了小奴婢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菲儿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 郑大公子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低声笑道,“我才没醉。是祖母叫的你,祖母这是在给我们制造机会,我怎么能辜负祖母对我们的厚爱呢。” 他的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脖子上痒痒的感觉随之而来。 菲儿脸涨的通红,这个厚脸的,她说道,“那你也不能把门给关上。” “门不关上,我怕你会害羞。”他抬头看她,声音委屈说道,“我喝了酒,头晕晕的,就想这么静静地和你靠一会。” 说着,他低下头去,堵住了她的嘴。 不会说醉酒了靠一下她吗?那他的嘴现在放在哪里。 菲儿唔唔出声,他嘘了一下,在她耳边诱哄道,“别出声,祖母会听到的。” 菲儿的抗议声被吞没在了他的唇中。 浓浓的酒香味混和着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味飘了过来,菲儿浑身的血液直往头顶冲。 两人紧紧相贴,他的身体滚烫无比,隔着秋衣,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菲儿心跳如擂。 因为担心被门外的人发现,又不敢乱动,吱声,只能任他亲着她。 这样的后果,就是某人更加的得寸进尺,他解开她衣领里扣子,埋首在她雪白的颈项,或吸或吮。 “嘉宁”她听他满足的喟叹声,菲儿被他吻得心烦意乱。 她该推开他的,可不要说手了,就是身体都软软的不听她的使唤。 她也是疯了,只隔着一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 她就这么纵着他,嘉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羞耻地听到他低低的呻吟声。 秦氏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母亲,今年的春茶有庐山云雾和黄山的毛峰,给郑大公子上哪个春茶比较好。“ “两样都上来,等下问问那孩子,他喜欢喝哪个春茶,就上哪个。” “够了。”她用力地推他,慌乱地去扣子,却怎么也扣不上。 他的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在她领间穿梭,只一会就扣上了扣子。 嘉宁羞的不敢再去看他,他却故意扳正她的脸,一双幽深的眸子带着意乱情迷,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嘉宁如同被惊吓到的小鹿,豁地跳了起来。 她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脸上实在烫的不行。 菲儿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在小间外站了好一会,才去了外堂。 片刻过后,郑大公子净了面,清神气爽地出来了。 陆老夫人笑着问他是喜欢云雾呢还是毛峰呢。 郑大公子的回答让陆老夫人又是开怀大笑,“我不挑,祖母喜爱哪一款茶,我就陪着祖母喝哪款。” 十足十的孝敬而又温顺的孩子,陆老夫人看着郑大公子,对秦氏笑道,“你看这孩子真会说话,那我做主,就上云雾好了。” “是啊,郑大公子在府上肯定深得郑公的喜爱。”秦氏顺势说道,“郑大公子,老夫人难得这么喜欢你,以后就多来府上走动走动。” 郑大公子觉得秦氏这个二婶他一定得认下,比他还会说话。 这不正中了他的下怀吗?郑大公子二婶二婶的叫的更流畅了。 “二婶太客气,晚辈字子溪,二婶和祖母就叫我子溪好了。” “好,子溪,以后就这么叫你。”陆老夫人笑呵呵地道。 小奴婢上了云雾,郑大公子接过轻轻啜了起来,又赞了起来,福寿堂内其乐融融。 郑大公子若无其事地陪着陆民老夫人和秦氏喝着清茶,时不时地睨她一眼,菲儿就当视若未见。 亏得这人脸皮厚,一想到刚才在小间里发生的事,菲儿脸上就热乎乎的。 菲儿相信,就是这一刻她离开福寿堂,郑大公子也能在福寿堂混的水生火起的。 “菲儿,这么久,你怎么不说话。”陆老夫人突地问道,秦氏闻言望了她一眼。 菲儿望了那奸胚一眼,说道,“我有点犯困。” 陆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孙女儿平时机灵的不行,今天可是连秦氏都拗足了劲儿,怎么这节骨眼上她居然就这么拆台了呢。 难道她会错意了,不可能啊,两个小辈明明互动中意着。 陆老夫人表示现在的年轻人她是越来越不懂了。 这时候林妈妈走了进来,菲儿站了起来,林妈妈这个点是不可能无故来福寿堂,定是有要事要禀告她。 郑大公子这时候也站起来告辞,陆老夫人对菲儿道,“你送送子溪。” 第174章 你嫁我吧 福寿堂外的院子里,林妈妈看了郑大公子几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 林妈妈低声道,“清瑶郡主派人进宫请了嘉宝公主,这一会嘉宝公主正在梨香院内。” “恩,我知道了。”菲儿对她挥了挥手。 林妈妈看着郑大公子,迟疑了半刻。 “有夏末在呢。”菲儿说道,“郑大公子不是外人。” 林妈妈走远了,郑大公子指着院子外僻静处的石凳说道,“我们去那里聊一会。” 菲儿挑眉看他,“真是聊一会?” 郑大公子委屈的眨眨眼道,“当然是真的。” 虽然看着不可信的样子,菲儿本着人性本善,姑且在相信他这一回,在人前郑大公子应该懂得分寸。 “好吧。”她说道。 两人走到石凳旁一棵古树之下,夏末在远处默默守着,看着郑大公子深情地凝视着自家小姐,禁不住笑了。 郑大公子和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夏末替小姐开心不已,以后有郑大公子在,就没人敢欺负小姐了。 “后天去皇宫你自己多加小心,贤妃娘娘的事我会去查,你不要急。嘉宝和清瑶不足为虑,若皇后娘娘有意拉拢你,不妨利用一下。” 郑大公子像是在她交代一般,菲儿蹙了蹙眉,问道,“你不去宫中吗?“ 郑大公子摇头,温声道,“去。” “以防万一罢了,雪獒我会带去。皇后娘娘有旨,带着雪獒去,这正和我的心意。 “到时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也有雪獒护着你。” 郑大公子说着,想到什么轻轻低笑了起来,“这几日不见雪獒,到时你见了它不要吓一跳。” “雪獒又长个子了吗?他现在多大了?”她微扬着下颌,乌黑的眸子里透着一抹惊喜。 郑大公子酸酸地道,“我就还不如一只獒吗?” 这话说的,和雪獒争宠,他还要不要脸。 菲儿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她严重怀疑景帝口中那个惊才绝艳的郑大公子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见她不说话,郑大公子无趣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道,“你见了雪獒就知道了。” 保证不吓死她,郑大公子扬了扬唇。 “我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黄昏后我再来接你。”他说道。 微风吹过扬起她的发丝,郑大公子望着风中的少女,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他的手自然地抚上她的秀发,把风吹乱的发丝撩到她的耳后,顺势就把她拥在了自己温暖的怀抱当中。 “奸胚,你又耍赖?”少女闷闷的声音从她胸口传来。 郑大公子低下头,凝视着她徘红的脸,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 “我也不想的。”他叹了口气,状是无奈在她面前伸了伸手,道,“我管不住自己的手,自己的心,嘉宁,你说我该怎么办?” 郑大公子真的很苦恼,俊眉轻琐了起来。放在以前他算是一个人单相思,对她相思刻骨,夜不能寐。 可现在嘉宁接受了他的心意,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喜悦让他一刻也离不了她左右,他只想每时每刻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菲儿听着他狂乱的心乱,和深情的话语,在他怀中羞的不行。 这个奸胚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甜言蜜语,就知道哄骗小姑娘。 “嘉宁,要不,你现在就嫁我吧。”他说道,菲儿心中一震,这个疯子。 她扬起下颌看他,他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她的影子,眼里的亮度比之白昼还要明亮。 “疯子。”她说道。 是啊,他真是有点疯了,郑大公子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臂,“我也觉得我是疯了,可一想到不能时时刻刻把你留在身边,我就疯了。” 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听到这里的心跳了吗?” 砰砰的心跳声如汹涌地潮水一般,菲儿惊的缩回了手,心也随之飞奔了起来。 刚缩回的手又被他强按在了胸口。 这五年来一直压抑着的相思,一量决了口,浓烈的情感如同浪潮一般汹涌而至,任凭他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了。 两情相悦是如此地美好,他舍不得离开她的视线一丝一毫。 今日过后,怕有段日子见不了她了,郑大公的目光从她弯弯的眉眼,到她粉嫩的双颊,最后停留在她微微轻唇的红唇之上,“嘉宁。” 他低头噙住了她的嘴,软软的唇瓣比鲜花还要娇嫩,甜美的滋味让他只想溺在其中。 他的唇柔柔地刷过她的唇瓣,轻柔的如同一只蝴蝶一般,贪婪地汲取着她口中的朝露。 甘甜的滋味如一道清泉直流入他的心田,身心说不出的愉悦和舒畅。 这个吻极尽温柔之能势,远处的夏末早羞得背过身去,又小心地张望着,以防有人出现好提醒郑大公子和小姐。 郑大公子极力压抑自己,才狠心从她的唇上撤离。 凉风袭来,也无法冷却他心头滚烫的烈火。 “我走了,晚上再来。”他说道,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手抚过她红红的脸颊,又忍不住狠狠地吻了她,才抽身离去。 菲儿站在风中,抚着烧红的脸颊,好久才恍过神来。 “小姐。”夏末的声音透着隐隐地兴奋。 这个奸胚,肆无忌惮,这让她这会儿怎么面对夏末。 “郑大公子走了?”夏末问道。 “恩。” “小姐那我们是回揽月阁?” “恩。” “那小姐走吧。” 小姐不好意思了,她这个做奴婢当然需要在小姐面前装聋作哑了。 黄昏未到,天空响起了闷雷,半刻过后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直到戌时过后,郑大公子还没有来。 菲儿心里一个咯噔,心中隐有不安的感觉。 雨势越来越大,菲儿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小刀。”菲儿叫道。 小刀应声而出,“你去你师哥那里看看,是不是出事了?” 一柱香后,小刀回来了,面色不太好。 “怎么了?真出事了?”菲儿心中一急。 “师哥,在外等你。”小刀道,也没说出事没出事。 菲儿戴上防雨的帷帽,道。“那好,我们马上出发。”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夏末道,这么大雨,小姐冒雨出门,夏末着实不放心。 菲儿回头劝道,“你留下,人多眼杂,万一有人来揽月阁,你在也好应对。” 话是说的没错,望着小姐和小刀匆匆离去的背影,夏末心中还是焦虑的不行,也不知道郑大公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第175章 沉香死了 雨幕中,一辆豪华的四头马车停在陆府后门。 菲儿踏上了马车,车内郑大公子靠在车壁旁,看到她进来,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她神色难辨,菲儿心下一紧,怕真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对她招招手,说道,“过来这儿。” 菲儿在他身旁坐下,他突地愧疚地说道,“对不起,菲儿。” 菲儿挑了挑眉,“这话怎么说?” 郑大公子把她紧紧拥在自己怀中,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这样的郑大公子菲儿却是没有见过,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 难道和他今日要带她见的人有关,他是要带她见谁? “到底怎么回事?”她冷了脸说道,“你这样子,不是存心让我心急吗?” 马车踢踏,车内的郑大公子心绪难言,本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想这个惊喜却成了一个噩耗。 郑大公子悔的肠子也青了,这事是他太过疏忽了。 “本来我今日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这个人现在出事了。” 菲儿抿了抿唇,脱口道,“出事了?难不成死了?” 郑大公子正色道,“那边着了大火,人死没有死还不能确定。” 着了火,下这么大雨,还着了火,天灾的可能性小,倒像是人祸。 可人祸能这么轻易就逃出来,怕是凶多吉少。 菲儿呼吸一紧,问道,“那人是谁?我认识?” 郑大公子点头,“你们渊源颇深,那人是你身边的女官。” 菲儿心下一沉,“那人难道是沉香姑姑?” 菲儿仰头看他,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 菲儿莫名慌乱了起来,千万不要是沉香姑姑,千万不要。 “我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郑大公子脸色黯然,“没想到出这件的事。” 真的是沉香姑姑,菲儿低下头,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当中。 郑大公子看着她苍白的脸,心像被人挖了一个洞,“兴许沉香姑姑没死。”他安慰道。 “你觉得这可能吗?”菲儿的声音轻的像风飘过,听在郑大公子耳中却是重如泰山。 他也知道此事凶多吉少,他派出去保护沉香的人都死了,沉香蔫能活着。 只是看她如此地难受,忍不住开口宽慰她。 他知道女官沉香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是仅仅次于贤妃娘娘和三皇子之外,她最亲近的人。 可现在这个人可能已经死了,可想而知她心里有多难过。 雨越下越大,马车内添了碳炉,菲儿的身体却是冷的像冰,她低着头把自己蜷圈了起来,不言也不语,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郑大公子看了心如刀割,他把她圈在自己怀中,用自己的身体去焐她。 “都是我不好。”他说道,“是我大意了。” “沉香姑姑在哪里?”她问道。 “在凌霄楼。”他说道。 凌霄楼,是凌霄楼。 菲儿心中一凛,失魂道,“不怪你,是我,沉香姑姑是被我害的。昨夜我去过凌霄楼。”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一定是有人跟踪我去了凌霄楼,认出了沉香姑姑,他们才会放了火。” 马车停了下来。 菲儿站了起来,郑大公子按下她,掀起了车帘。 凌霄楼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就连周围的建筑物也受到了波及。 闻讯而来的衙役正在封锁清理现场。 两个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沉香姑姑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 郑大公子放下车帘。 “去陆府。”他对外吩咐。 “不行,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去看看。”菲儿道,“我要确认是不是真的是沉香姑姑。” 郑大公子拉住她,“嘉宁,你冷静点,沉香已经死了,已经化了灰烬,你怎么确认。” 菲儿低声呜咽了起来,“在临江湖看到沉香姑姑的身影,我以为她没有死,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沉香姑姑就跟我的亲人差不多。可这才一天,她就死了。为什么?” “我知道,我都知道。”郑大公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他揽着她,抚着她的秀发,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哭就哭吧。”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说话,泪水渗透了他的胸膛,郑大公子心中一痛,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三个月前,我得了消息回到京都,当时事成定局。”郑大公子徐徐说道,“当时我以为你死了,心灰意冷之下,觉得事有蹊跷,就着手开始调查你的死因。” “某一天,我接到消息,有人传信说有沉香姑姑的消息,我按对方提供的地点,救下了沉香姑姑。当时她已经被人下哑药,手筋脚筋只差一点就被挑断了,却是再也写不了字了。” 沉香姑姑被下了哑药,说不了话,又写不了字,当然不可能泄露宫中的秘密。 “沉香姑姑都这样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她。” 菲儿擦了擦眼泪,哭有什么用,她要为沉香姑姑报仇,她要让杀害沉香姑姑的人血债血偿。 菲儿想了想,就知道这整件事情的关键点在她身上,是她害死了沉香姑姑,她的手无法抑制地抖了起来。 “如果我昨天没有去凌霄楼,沉香姑姑也就不会死了。” “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如此。”他说道。 “不,这不是天意,这是人祸。”菲儿平静地说道。“他们想要灭口,所以才会放火烧了凌霄楼。有人跟踪我,而跟踪我的人恰恰也认识沉香姑姑,所以才会对沉香姑姑下了黑手。” 菲儿的脑海里闪过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身影,除了他们两个她还真想不出何人才会与此事相关。 “你有没有查清是谁给你递的口信?”她问道。 郑大公子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目光幽深了起来,“我虽然没有查清是谁递的口信,但我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 “是谁?”她问道。 “镇刑司副指挥使殷情。”他说道。 “不可能。”菲儿心中一跳,摇头道,“不可能是殷哥哥。”她不相信。 郑元畅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很残忍,可她迟早会知道真相。 与其将来伤心,还不如趁早告诉她真相。 第176章 嫉妒中的郑大公子 “沉香的手筋和脚筋是殷情挑的。?”郑大公子声音冷了下来,沉声道,“他不是一个好人。” “不,你骗我,不可能,这不可能,殷哥哥不可能这样做。”眼泪如珍珠般瞬间掉了下来,“殷哥哥怎么会?沉香姑姑对他那么好,他怎么会伤害沉香姑姑。” 她不相信,即使殷哥哥在她重生之后性格改变了很多,她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前世沉香姑姑对她有多好,对殷哥哥就有多好。 有时候好得连她都要吃醋,有一次殷哥哥生病硬撑着来当值,沉香姑姑还亲自给他熬粥,沉香姑姑没有亲人,殷哥哥在母妃面前认了沉香姑姑做姐姐,两人一直如亲姐弟一般。 任何人会害沉香姑姑,也不可能是殷哥哥,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他为什么不会害沉香姑姑,他本就是一个阴险小人。”郑大公子怒极。 她居然为这样一个小人掉泪,郑大公子沉下脸来。 他伸手想要抹她的眼泪,却被她避了开去。 “殷哥哥才不是小人。”少女闪着泪意的眼眸,坚定地说道。 “他不是小人,难道我就是小人吗?” 郑大公子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无法置信的看着她。 眼里全是戾气,怒气再也无法克制。 他宁愿相信殷情,也不愿信他,也不愿相信事实。 她在他面前如此的维护那个小人。 简直该死。 郑大公子一拳捶在小几上,咬牙道,“你是不是对殷情余情未了,所以才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到现在你还忘不了他,是不是?”郑大公子口不择言地说道。 理智被嫉妒烧毁,一想到她心中藏着那个殷情,郑大公子心中翻腾的怒气一波又一波怎么也熄不了。 不可理喻。 菲儿看着郑大公子阴沉的脸,死死地抿着嘴,别开头,没有再说话。 菲儿的反应彻底地激怒了郑大公子。 马车内的空气如同霜降,冷得不要再冷。 “殷情就这么好,好到现在你还忘了他。” 他的目光冷咧,狠厉,如同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她的倔强,她的满不在乎,深深刺痛了郑大公子的心。 他抓紧她的双臂,晃道,“不准你想着他,不准你再接近他。” 郑大公子彻底失控了,他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她唇上,她的脖颈。 他的手伸进她的衣襟,近乎粗暴地搓揉着她。 他恨不得一口吞了她,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郑大公子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的头顶,菲儿的身影更显娇小。 她死死闭着嘴,用力锤他的胸膛,他坐到她的腿上,全身压制在她的身上,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菲儿根本无法动弹。 她心中惊骇慌乱,她厉声道。“郑元畅,你住手。” 此时的郑大公子哪里听得进去,一心只想吻她,亲她,占有她。 他抓住她的手,强硬地撬开她的嘴,灵活的舌头蹿入她的嘴里,这个吻带着惩罚,狂热又霸道。 浓烈的浪潮扑天盖地而来。 “嘉宁只能是她的,他一个人的,她的心里眼里都只能装他郑元畅一个人。” 他这般想着,疯狂地吻她的嘴,一手包裹了她的柔软之地,搓揉了起来。 一股陌生的电流蹿上她的脊背,菲儿又是害怕又是羞愤,可恨的是即使这样,她对他的吻还是有感觉,眼泪籁籁掉了下来。 直到嘴上尝到湿湿的泪水,郑大公子才醒悟过来。 看着怀中人儿梨花带泪的模样,郑大公子心中一痛,“对不起,嘉宁,我不该对你这样。” 怀中的人儿眼泪一直掉个不停,郑大公子失措极了,委屈的像个孩子,他只是嫉妒了,该死的嫉妒的要死。 此时的郑大公子哪里还是那个气定神闲,清风朗月的浊浊公子,只是一个为爱痴狂的少年罢了。 “嘉宁,我不是存心如此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说道,“下次我不会再粗暴,我会温柔点的。” 怀中的人儿兀自哭泣,低头不理他。 郑大公子慌乱极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沾了泪水的眼眶清波漾漾,少女梨花带泪的模样更是惹人怜惜。 他的吻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羽睫上,轻声哄着劝着,极尽缠绵。 郑大公子的心因她的泪软绵绵的,闭上眼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道,“嘉宁,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爱极了她,所以见她维护殷情那个小人,他才会如此地失控,像个孩子一样愤怒,而又无措。 他害怕,害怕她心里装着那个小人,害怕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如那个小人。 只有面对面前的小人儿他才会如此地患得患失,她到底懂不懂。 郑大公子柔柔的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那里还沾着她的泪水,她的嘉宁,她的小人儿。 他闭上眼,把唇贴了上去,吸吮着她的泪水,小心翼翼地亲着她的眼,一遍又一遍。 “我爱你,嘉宁,爱的心都痛了。”他在她耳边呢喃,吮着她的小耳垂,又吮又吸。 郑大公子心如火烧。 他真真是爱惨了她。 此时,马车停了下来,6府到了。 菲儿推开他,掀开车帘,抬脚就下了马车。 郑大公子抬脚跟上,一只脚刚伸了出马车外,想了想又伸了回去。 从车内拿出一把油雨伞递给小刀,“小刀,看好她。” 小刀看着在雨中疾奔的6大小姐,又看了眼偷望着6大小姐师哥那迷离的目光,摇了摇头。 暗道:谈情说爱真是麻烦。 师哥想去又不去。 一会天晴,一会下雨的,搞不懂师哥为何还如此趋之若鹜,不可自拔。 小刀拔腿追了上去。 菲儿回到屋内,哭红的眼睛把夏末吓了一大跳,她慌张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想洗把脸早点睡了。”她说道,夏末见小姐疲惫不堪的样子,忙为她端来热水。 菲儿洗漱完毕,上了榻,夏末在室内点了熏香,等香气袅袅而起,夏末看了小姐一眼,才轻轻退出了屋子。 小姐和郑大公子难道吵架了? 第177章 被训 这一夜,菲儿睡的极不安稳。 一会儿是九华殿内长乐长公主带着禁卫来时狰狞的面孔,一会儿是小时殷情如晴天般璀璨的笑容。 再然后父亲、母妃、哥哥、沉香姑姑一个个身影在她梦中浮现,最后那个奸胚狐狸般狡诈的笑容一直在她梦中恍来恍去。 早上醒来时,汗湿了夹背,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粘粘的难受的紧。 菲儿泡了一个热水澡,身体还是疲软无力。 在看到她眼睑下的一圈青色时,夏末忧心不已,她有心问个明白的,可小姐就是不说,只能暗中着急。 菲儿照例去福寿堂和陆老夫人用了早餐,就带着夏末去了四香斋。 她既是有心要把四香斋在京都扬名,就一日不敢懈怠。 匆匆一日下来,菲儿把自己关在香料房内,忙得脚不沾地,倒是没有心思想别的。 远在彬州的蒋府,蒋劲夫接到菲儿的来信,兴冲冲地拆了火漆,仔细看了一遍后,把信投入了炭盆之中。 菲儿在信中大致讲了,他离开之后陆府发生的事,清瑶郡主李心儿当真可恶,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简直不是人,幸亏菲儿机智,又有郑大公子和李天赐两人帮忙,要不在陆府这个狼窝不被欺负死才怪。 蒋劲夫一拳捶在桌上,这时候屋外有奴仆的声音传来,“大爷,老太爷请你去议和堂一趟。” 看了菲儿的信,蒋劲夫正有此意。他把信揉了投进了炭盆中,对外说道,“你去回话,就说我马上就到。” 议和堂内蒋家老太爷蒋云天,蒋老夫人,蒋二爷蒋信还有蒋家的小爷蒋天羽齐齐坐在厅内,蒋劝夫一进议和堂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心里一个咯噔,他大笑了走了进去,“咦,今日怎么回事,大家齐聚一堂啊。” 蒋老太爷板着脸,蒋老夫人面色看来也不太好,就连平时和他一直关系好的不行的蒋家小爷蒋天羽在他进门时也别开了眼,真是奇了怪了,发生什么事了,蒋劲夫挠了挠头。 还是老二蒋信招呼的他,“大哥,你来了啊,快坐快坐,我们都等着你了。” 蒋劲夫坐下,蒋老爷子沉着脸瞟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老大,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没有和我们说啊。” 难道老爷子听到什么风声了,蒋劝夫心下一沉,不由对着蒋天羽挤挤眼,希望他给自己透个风什么的,哪里知道蒋天羽不买帐不说,还给了他一个冷眼。 蒋劲夫呵呵干笑了一声,道,“爹,是有一件事还没跟您商量。”他说道,“等过了中秋,我想带着夏伯一家去京都,云梦一家在京都,天羽年后也要去京都求学,我呢先打头去京都闯一闯,开几家店面。大家都在京都,也有一个照应。到时爹和娘也喜欢京都常住的话,我们也有一个落脚的地。京都繁华,可不比我们彬州,到时就是我们一家常居在那里,也是好的。” 蒋劲夫一连串说下来,看到坐在堂中的四人一句话毫无回应,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正暗自思量间,蒋老太爷的一只茶盅砰一声摔到了地上,在桌上用力一拍道,“老大啊老大,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说,我们家云梦是不是。。。”后面的话蒋老太爷说不下去,老泪瞬间流了下来。 蒋老夫人早就哭成了一团,蒋天羽忙走到蒋老夫人身边,轻拍着她的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蒋劲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硬咽道,“爹,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就是怕你二老担心才没有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爱女心切的蒋老太爷悲痛的涕泪纵横,“逆子,还不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蒋二爷想去拉蒋劲夫,却被蒋老太爷严厉喝止了,“就让他跪着。” 蒋二爷住了手,蒋劲夫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把在陆府发生的事说了。 “爹,娘。这下我全都交代了。”他说道,“陆文轩真不是个东西,我迟早得杀了他。” 蒋老夫人直叹女儿命苦,眼泪嗒嗒直流,蒋信和蒋天羽气的咬牙。 蒋老太爷气得暴跳如雷,暗自后悔不已,早知道陆文轩如此东西,说什么他也不会把云梦嫁给他。 蒋老太爷怒道:“杀,杀,杀,你以为杀了他就能把事给解决了,杀了他就能把云梦换回来。” “爹,娘,我和菲儿都相信云梦没有死,所以这一次我去京都就是一方面为了查清事实的真相,一方面菲儿一个人在陆府,我不放心。” 蒋老太爷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明日过了中秋节,你即刻动身去京都。” 蒋老太爷把拿出一颗印章交到蒋劲夫手上,“这是我的私章,见章如见人。你且带着,到时在京都若遇上什么事,这私章信许还能用上,务必护好菲儿。” 蒋老太爷扶了蒋劲夫起来,对着蒋信和蒋天羽道,“你们三兄弟听着,陆文轩无情无义,云梦生死未知,我们蒋府誓死也要为云梦讨回公道,守护好菲儿。你们能做到吗?” 现在的他后悔把云梦交到了这个虚伪卑鄙之人手中,他陆文轩如此无情,杀妻害女,他们蒋府绝不会让他好过。 “父亲,你放心,我们定然不会饶过陆文轩这个狗东西。”三兄弟齐齐道。 蒋老太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爹,我想明天和大哥一起京都。”蒋天羽道,“反正我年后也是要去京都的,还不如早点过去,说不定还可以帮帮大哥的忙。” 蒋老太爷望向蒋劲夫,“老大,你看呢。” 蒋劲夫点了点头,道,“那好,我就把天羽带上。” 天羽年纪虽小,可论做生意没人比得过他。蒋家这几年生意迅速发展,到如今成为大景朝数一数二的富豪之家,这其中有一半的功劳当属这个商业奇才蒋天羽。 把天羽带去,蒋劲夫也多一个有实力的帮手。 蒋劲夫拍了拍蒋信的肩道,“二弟,我和天羽去京都,家里就你一个人,爹娘就要你们一家照看着了。” 蒋信拍拍他的手道,“大哥,我会照顾好爹娘的,你们只管放心。” 第178章 狗挡道 蒋劲夫点了点头,又把菲儿来信的事和蒋老太爷等人说了。提醒他们务必多留一个心,以防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派人在彬州搞事,对蒋家不利。 父子三人商量了一番,才各自散去。 郑府雅集轩内,轻微的咳嗽声在室内响起。 郑筠看着懒懒躺在暖榻之上的哥哥,秀气的眉头一皱,“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又把自己弄感冒了,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郑大公子睨她一眼,笑道,“年纪不大,倒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这还不是为了你。”郑筠把姜汤递给郑大公子,随口问道,“哥哥,你昨夜去了哪里?“ 她话一出口,郑大公子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情形看来不妙,郑筠小心地问道,“昨夜你是不是和菲儿姐一起出去了?你们吵架了?” “郑筠。”郑大公子大声一喝。 这是发火了,郑筠吐吐舌头,嘟囔道,“哼,对自己的妹妹还不能说嘛。” 看哥哥的脸色就知道了,肯定是和菲儿姐姐拌嘴了,还不承认。 郑大公子喝了姜汤,郑筠打发小奴婢把碗撤了下去。 又凑到郑大公子身边,不怕死的又去蹭老虎皮去了。 她语气娇软地说道,“哥,就和我说说嘛,我给你做个参考,保准帮你把菲儿姐姐哄好了怎么样。” “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吧。”郑大公子道,“天赐去西北军营的事怎么说?” “还能怎么样,他非要去,说是过了中秋就出发。” 郑筠跺了跺脚,想到李天赐昨日在她耳边说的话,脸上不觉多了一抹羞红。这个混蛋说想混个将军,把她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这是好事,天赐性格不够沉稳,让他去西北磨练磨练也好。”郑大公子瞟了她一眼,“你就在家安心等他。” 这意思竟是要把自己许给那个臭小子。 “哥。”郑筠叫了一声,脸腾地一红。 哥哥真是的,长辈都没有说过,他说得像她非得嫁给那个混帐似的。 向来大大咧咧的郑筠害羞了,捂了脸跑了出去。 看着郑筠的背影,郑大公子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 脑中闪过嘉宁哭泣的模样,心里一阵烦燥。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他。 郑大公子轻轻咳了一声,他拉了拉身上的毯子,看着窗前的朦胧的月色,目光暗沉了起来。 他信手取出最后一粒无量山灵药吞进了嘴里。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翌日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宫里宫外热闹非凡。 菲儿和陆老夫人起早坐了马车进了宫。 踏进巍峨的宫墙,行走在紫柱金梁间,关于前世的种种记忆浮上心头,菲儿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陆老夫人紧紧握着孙女的手。 在宫女带领下,祖孙两个目不斜视,一路到了望月台。 望月台在望月湖边是宫中专供赏月的场景。 菲儿和陆老夫人在宫女带领下到达望月台时已经有不少的官员家眷坐着赏花喝茶。 看着她们过来轻蔑地看了眼后,就和身边的客人们私语了起来,众人看着她们的目光很是不以为然。 倒是几个名门贵女在看到菲儿身上的那件七彩霓裳时,惊呼了起来。 “她身上那件衣服好漂亮,这是哪家的千金啊?”有人问道。 在场不少小姐们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菲儿穿着七彩霓裳,气质高贵,举止优雅,高挑的身材加上出众的外貌,一出场就把这些小姐们都比了下去,这样重要的场合,这些小姐们哪里会甘心被一个名不见经见的小人物抢了风头。 “咦,这么出名的人,你居然不知道。”有小姐轻笑了起来,“那是陆指挥使的爱女,那人特意加重爱女两个字。” 知道内情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陆老夫人握着菲儿的手紧了紧,菲儿对她笑了笑,对这些闲言碎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菲儿淡定从容气量大,并不代表在场的小姐也跟她一样。 有一条腿晃了出来,挡住了菲儿的去路,那人笑盈盈地道,“要从这里经过,就从本小姐的腿下钻过去。” 此人菲儿认识,正是嘉宝公主头号跟班吏部侍郎严宽女儿严香,看样子为了讨好嘉宝公主,今日是打算狠狠在人前羞辱她一番了。 一众看热闹的小姐们哄笑了起来,兴灾乐祸地看着菲儿。 菲儿斜睨了身边的宫女一眼,见她垂下眼眸,心中明了,这是不打算插手,让她自己解决了。 菲儿笑道,“我只听说过狗才钻狗洞,可没听说人要钻狗洞的。” “小姐乐做那狗腿,我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也是不屑做那畜生的。” 严香被菲儿说得涨红了脸,伸在那里腿缩也不是伸在那里也不是。 指着菲儿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明明是狗,偏在那里充人。” 菲儿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好狗不挡道,请小姐自重。” 严香气得七窍生烟,尖声道,“好你个陆菲儿,今日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你。”严香使了个眼色,几个和严香一伙的小姐齐齐站在严香身边挡了道。 严香一脸得意地望着她,“你只要当众认个错,说三声对不起,我就放你过去,怎么样?” 陆老夫人火上心头,不过几个小姐胡闹,她一个年龄高她们几倍的长辈不便插手,对方一意挑衅菲儿,她插了手反倒让菲儿成了笑话。 陆老夫人看了菲儿一眼,见她对她莞尔一笑,不由安下心来。 区区一个严香,她压根不信她是孙女的对手,把她当对手还侮辱了自个的孙女。 “祖母,我们走。”菲儿拉了陆老夫人的手。 敢走,严香立在众人前面严阵以待,岂料菲儿却是拉着陆老夫人掉头向宫门方向走去。 “这可是你让我走的,要是皇后娘娘问我来,我只能说是小姐的意思。”浅浅的笑声传来,严香忍不住打了一个机灵,“是小姐拦着我和祖母,不让我们见皇后娘娘的。” 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胆敢在中秋宴这样隆重的宴会下,拦下皇后娘娘的客人,这罪名可就大了。 饶是她得了嘉宝公主的允许,她也不敢在菲儿点破之际胡来。 第179章 招妒 “等等,你给我站住。”严香差点咬破下嘴唇,她跺了跺脚,让开了道,“让她们过去。” 几个拦路的小姐们也纷纷退了开去。 少女停住了脚步,掉转头看着严香,似笑非笑道,“这位小姐,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麻烦你大声地再说一遍。” 简直欺人太甚,严香死死揪着手中的帕子,咬牙大声道,“我说你可以过去了。” “哦,可以过去了啊。”菲儿看着她玩味道,“这位小姐的面子可真大,皇后娘娘邀请的客人要入场还得你点头同意,厉害厉害。” 此话一出有几个看不惯严香的小姐扑哧笑了起来,严香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气结无语。 只愤恨地望着菲儿,在她含笑而又森然的目光之下不甘地低下了头。 四下立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看着菲儿的目光变了不同的起来。 严香是谁,在场的小姐和夫人们谁人不知道,那是嘉宝公主身前的红人,得罪了她,也就是得罪了嘉宝公主。 少女站在场中明眸善睐,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众女眷心头一震。 难怪坊间一直流传陆指挥使的女儿胆大包天,连嘉宝公主跟前的红人也敢轻易得罪,看来确实闻名不如一见,有人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菲儿淡然地拉着陆老夫人的手越过众人。 在宫女的指引下和陆老夫人一起入了座。 渐渐地窃窃私语声又在四周响了起来,有人说她胆大包天,有人说等嘉宝公主来了有戏好看。 菲儿恍若未闻,依旧淡定从容,浅笑盈盈。 她的这份镇定和从容让周围的私语声低了下去。 虽然她们不知道少女为何能有如此自信和淡然,但她刚才的表现和整个人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和气势足以让在场绝大部分女眷们对她心生敬佩和欣赏。 贵族们有贵族们的圈子,虽然菲儿的表现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但并不足以让她融入她们的圈子。 但这些目光,足以让严香对菲儿更加恨之入骨。 刚刚在众人面前她丢尽了脸面,说什么也要找回场子来,让这个可恨的陆菲儿在中秋宴上好好地出一番丑。 严香紧紧盯着菲儿,沉着脸对身旁的人耳语了几句,那人对她点了点头离了席。 菲儿入座之际,先后有不少人进了望月台坐了下来。 望月湖是宫中赏月最好的场地,风景优美不说,望月湖中还搭了一个戏台。 女眷们坐在望月台隔着湖水,既可以欣赏望月湖优美的风景,又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听戏。 是以宫中每一年的中秋宴都会安排在望月台。 今年王皇后特意派人在望月湖中搭了一座豪华的戏台。 望月台上还修建一座望月楼,是专供圣上,皇后娘娘,皇室子弟,内宫嫔妃们赏月而建。 往年菲儿是跟着父皇和母妃还有哥哥一起在望月楼上俯看这望月湖的美景。 今年望月台四周按等级摆了桌案,而她和陆老夫人的位置恰恰是在一个离望月楼远的不要再远的偏僻角落。 她们身边也没什么人。 足可见安排之人对她们轻视之心,不过菲儿倒是乐得清静。 案前有酒,有茶,还摆了些水果和一些零嘴、糕点。 菲儿啜了口茶,随意地扫了四周一圈,在人群中意外的没有看到郑筠的身影,不由垂眸深思了起来,难道那人没有安排郑筠进宫,菲儿咬了咬下唇,觉得不太可能,这时候也只能耐心地等等看了。 往年的中秋宴是黄昏时分才开始,今年王皇后却是把时间直接从黄昏直接改到了清晨,进宫的女眷和官员们留在皇宫的时间就变久了,对宫人们来说也好,对组织中秋宴的后妃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而宫中的守卫就更加戒备森严了起来。 菲儿随意一望,就在望月湖边看到好几轮值班的禁卫,这些禁卫个个腰佩大刀,眼神锐利。 足见王皇后安排这一次的盛宴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和心力。 此时,望月台里已经坐满了不少人,全是女眷。菲儿抬眼望去这些夫人和小姐有些是相识的,也有不相识。 不过事到如今这些人是不可能再认出她来的。 坐在这望月台上看着四周熙熙扰扰的人群,让菲儿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不少妃嫔,皇子踏上了望月楼,有一道迫人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菲儿抬头看到了六皇子玖月的身影,他正眯着眼睛打量她。 她的眼力不同常人,即使隔着很远,还是看到了玖月眼中或隐或现的戏谑的光芒。 菲儿垂下了视线,随意挑了一颗果脯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陆老夫人是第一次见皇宫,显得有点紧张,手心也出了细微地汗水。 她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忧心道。“不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叫早大家进宫,有何用意。菲儿,我总觉得今天不太对头,好像要出事。” 菲儿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祖母。您看这风平浪静的,能出什么事。” 菲儿虽说这么安慰着,可看着望月湖边来回不停走动的禁卫,眸中的神色却是幽深了起来。 郑筠还没有过来,菲儿突地想到昨天夜里郑大公子的话,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郑大公子明明是知道了什么,他昨夜为何不说。 还是这一切只是她多虑了,根本就没有事。 突地,一双凤履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菲儿抬头,看到了嘉宝那张因为极度嫉妒又酸又臭的脸,她的视线在落到她身上那件七彩霓裳衣上时,眼睛里的火都快窜了出来。 菲儿不禁莞尔。 嘉宝一进望月湖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陆菲儿的身影,她身上那件衣裳太过耀眼。 在日头上,七彩的霞光笼在她的身上,她四周的贵女们在她面前黯然失色,就算再嫉妒嘉宝也不能不承认她太夺目了,有她在,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陪衬,即使她今日盛装打扮出席,光彩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难怪清瑶在她面前连连失控,见了她,她也有种恨不得挖掉她那双勾人的眼睛的冲动。 陆菲儿,实在太过刺眼了。 第180章 惊天大逆转 菲儿眯着眼看了嘉宝一眼,对她笑了笑,算是招呼。 明亮的笑容看在嘉宝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讽刺,嘉宝对身后的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厉声道,“大胆,见了嘉宝公主还不站起来行礼。” 菲儿微笑着站了起来施施行了礼,姿势再也标准不过,就是宫中掌执礼仪的女官也挑不出半点的错处来。 女官皱皱眉,姿势这么美,让她怎么找她的错。 嘉宝的眉头皱了起来,忽而又轻蔑地一笑。 看了一旁战战兢兢的陆老夫人一眼,挑不出她的错又如何,找不出她的错处来,就不能找别个了。 “陆老夫人是头次进宫吧?”嘉宝的目光扫向陆老夫人。 “老身是初次进宫。”陆老夫人低头答道。 “难怪一点规矩都不懂,上梁不正下梁歪。”嘉宝讥笑道。“既然你们祖孙两个不懂,那本公主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是宫规。” 陆老夫人心头一跳。 嘉宝公主朗声道,“大景宫规第一百一十八条凡从一品以下命妇进内宫觐见皇后,公主,嫔妃需行跪拜之礼。” 她的声音尖锐高昂,四周的夫人和小姐们纷纷看了过来。 严香早在嘉宝公主过来时,就跟到了她的身后,现在看嘉宝公主出声,狐假虎威地道。“没听到公主的话,还不跪下行礼。“ 陆老夫人额头急出了冷汗,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不过终敌不过对方的强权,陆老夫人刚要弯腰,菲儿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在孙女沉稳的目光之下,陆老夫人慌乱的心稳了稳。这种场面,她这个老太婆绝不能给孙女拖了后腿。她强自镇定了下来,一把老骨头也挺直了起来。 只见菲儿微笑道,“公主这么说,岂不是这里的夫人和小姐都要向公主行跪拜之礼。” 嘉宝公主傲慢地看着她道,“其他人可以免礼,你却不行。这里是皇宫,规矩由本公主说了算。” 嘉宝公主勾了勾嘴角,今日她就是存心要让她难看的,这仅仅还只是一道开胃菜罢了,等下有她受的。 四周的众人深吸了口气,嘉宝公主这是有意刁难陆大小姐了。 人群中有些人不免为菲儿担心了起来,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看着笑话。 不过她们到底是局外人,看过笑过也就罢了,陆府一家彬州来的破落户,在京都本就没有根基。 即使陆文轩现在成了大景朝的新驸马,也没人愿意在这时候为陆府这一老一小出头。 何况坊间一直流传陆老夫人、陆大小姐和陆侯和长乐长公主失和的传闻,这时候不落下石已经算是不错了。 “怎么要我命人动手,你才肯下跪不成?”嘉宝公主冷冷地说道。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公主何苦如此咄咄逼人。”菲儿笑笑,半点没了下跪的意思。嘉宝公主使了一个眼色,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住手。”来人娇声喝道,陆老夫人抬头一看,心中一喜。 穿着一身粉色华服,面带寒霜的郑筠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菲儿姐,我来晚了。”她对着菲儿柔声说道,转而对着嘉宝声音一冷,“嘉宝,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专爱惹事生非啊。” 郑筠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谁人敢这样对嘉宝公主说话,就以前嘉宁公主在世时,才敢在嘉宝公主面前这样说话。 嘉宝公主也只在嘉宁公主面前不敢吱声。 郑筠身份高贵,可公然在这样的场合下了嘉宝公主的面子,嘉宝公主岂会善罢干休。 这郑筠和陆菲儿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着她和嘉宝作对。 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嘉宝公主虽然脸色难看,不过还是给了郑筠几分薄面,“筠筠,这是我和陆菲儿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菲儿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今儿我管定了。”郑筠一手圈入菲儿的胳膊,昂头说道。 她费心讨好郑筠,这小妮子毫不买帐,陆菲儿不费吹来之力,她倒自动投上门去,简直不能忍。 “动手。”嘉宝公主一身令下,她身后的女宫和严香立马上前准备给陆菲儿好看。 在她们将要动手之际,少女锐利如刀的眼神招来,严香等人被她的气势所慑,手下动作一顿。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望月台起了起来。 她笑道,“大景宫规第一百一十八条凡从一品以下命妇进内宫觐见皇后,公主,嫔妃需行跪拜之礼。”她顿了顿,又道,“公主说的没错。” “当然没错。”当初她和嘉宝争吵,被景帝关在宗庙,背了一下午的宫规戒律,怎么可能会错。 严香等人一脸得瑟,不过在听到菲儿下一句时,众人大惊失色,齐齐变了脸。 “只不过这一条宫规却是在圣上登基次月就废除了,而且公主似乎忘了无论是修改前修改后的大景宫规第一百一十八条最最明确地指凡从一品以下命妇进内宫觐见太皇太后需行跪拜之礼。公主身为大景朝的公主,竟是连这最重要的一条宫规也不清楚?还是公主殿下视太皇太后如无物。” 少女的这句话不轻不重,对嘉宝公主来说却是最严厉的指责。 圣上仁孝,大景朝上下谁敢对太皇太后不敬,就连嘉宝公主也毫不例外。 众人看到嘉宝公主脸色一片惨白,望月台上的形势发生了惊天的大逆转。 这变化实在太快,众人看着菲儿的目光怔怔的。 这个片刻前在众夫人和小姐们心中的小人物在她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厉害了,现在的菲儿她们丝毫不敢再小觑。 陆老夫人尽扫忧虑,满脸欣慰,郑筠与荣有蔫,嘴唇轻扬。 嘉宝公主无法置信地看着陆菲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本是欺她一个外来破落户,不懂京中规矩,哪里知道她竟是知道的比她还要清楚明白。 她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这么清楚,嘉宝公主握紧的手指泛着青白,目如芒刺。 对啊,她怎么对宫规知道的这么清楚,围观群众望向少女,眼神莫名。 第181章 皇后娘娘有请 “小女惭愧。 ”菲儿不疾不徐地说道,“小女虽进京都才短短一年,可也看过不少书学过一些礼仪。陛下圣明,皇后娘娘仁爱,对皇宫小女一直心生向往,听闻皇后娘娘召见小女进宫,小女唯恐礼仪不足,为家父和长乐长公主蒙羞,私下里翻阅了不少的书籍,对这宫规宫律也知道一些。” 少女扬起优美的脖颈,声音不紧不慢,口齿清晰,如珠玉落盘,一字一句落在在场人群的心头。 对宫规宫律哪里知道的只是一些,分明是清楚的要命,嘉宝气得肝疼,恨不得撕掉少女面上放肆的笑容。 “我和祖母言行无错,并没有违反宫规。那么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可以坐下了吗?”她嘻笑道,“站这么久,腿酸。” 少女软绵绵的话语,倒像一个被欺负的孩子。 画风变化太大,围观群众一时愕然不已。 嘉宝公主娇美的面容扭曲了起来,见过可恶的没见过这么可恶的。 6菲儿,嘉宝公主在心中把这个名字咒骂了几千遍。 “公主,六皇子殿下有事找您。” 玖月殿下身边的宫女适时出现给嘉宝公主解了围,嘉宝长袖一用扬长而去。 严香恨恨地瞪了菲儿一眼,跺跺脚跟着嘉宝公主一起离开了。 现场的女眷常年在贵圈走动,俱都是练得火眼晴晴,眼见菲儿和嘉宝公主掰僵了, 纷纷避了开去,赏景的赏景,喝茶的喝茶,该干嘛干嘛去了。 菲儿和老夫人所在的几案旁一时间聚拢来的人群走得干干净净。 菲儿拉着6老夫人的手重新坐下,轻声道,“让祖母受惊了。” 6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祖母没事,你祖母没有你想的那么软弱。” 说来惭愧,一开始她是有点慌张,不过孙女镇定自若的样子给了她不少信心,最后她这个三品诰命的老太婆倒是要孙女为她撑腰,不过孙女如此了得,6老夫人老怀甚慰。 6老夫人收回思绪,又对一旁的郑筠道,“刚才多谢郑大小姐了。” 郑筠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老夫人您客气了,我和菲儿姐是好朋友,理应帮忙。况且哥哥一再吩咐我来此要好好照顾儿菲儿姐和老夫人,刚才是嘉宝太过份了。” 6老夫人点头微笑,对郑府两兄妹越满意。 见郑筠提到郑大公子,6老夫人四处张望了一下,道,“咦子溪呢?怎么没有随你一同过来。” 6老夫人随口一问,不知怎么的,菲儿心口紧了一紧,她抬头看郑筠。 郑筠情绪有点低落,看了她一眼,说道,“哥哥这会儿和朝臣们面见陛下去了,等下午宴上应该能见着。” 6老夫人哦了一声,没有听出异样。 菲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郑筠话中有话。 趁6老夫人喝茶的间隙,菲儿拉着郑筠的手走到一旁,低声问道,“你哥还好吧?” 郑筠皱眉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他病了。” “病了?怎么会病了,病多久了?”菲儿呼吸一紧,想到前天夜里他帮她焐热了身子。 她当时只顾着沉香姑姑的事,竟是没有留心到这一点。会不会把湿气传到了他的身上,那人本就病殃殃的,这一下还了得,不会湿寒入体了吧。 菲儿不由内疚,又有点担心。 虽然心中对他还是有点暗暗着恼,但咋一听到他生病的消息,那些恼意与他的病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郑筠见菲儿姐眉宇间透着对哥哥的担心忧愁,不由暗中松了口气。 抬头问道,“菲儿姐,你和哥哥是不是吵架了?我问哥哥,哥哥又不肯回答我。他连着两天都沉默不言,心情不好,病也是不见好。” 菲儿紧紧咬了咬唇,郑筠猜想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菲儿姐和哥哥之间定是闹了一点小别扭。 解铃还须系铃人,郑筠拉了她的手道,“菲儿姐,等中秋宴过了,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雅集轩看看哥哥。你知道哥哥的身体本就不好,他又不肯喝药,昨晚上咳得那么厉害,我很担心。” “好不好?菲儿姐。”郑筠摇了摇菲儿的手。 菲儿叹气道,“他病那么重,为何还来参加中秋宴会?” “也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活该。”说归说,郑筠还是听出菲儿姐话中的关切之意。 郑筠嘻笑道,“我哥还不是怕你独自一人进宫,没有依仗被嘉宝公主和六皇子殿下刁难,专门为菲儿姐你撑腰来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一进宫,他就吩咐我来了望月台,他自己求见姑姑去了。菲儿姐,我哥对你之心可是天地可鉴了。” 郑筠这么一说,菲儿脸上微微一红。 见菲儿有所松动,郑筠瞄瞄她,哀声叹气地说道,“我哥好可怜的,这会儿还咳的厉害呢,菲儿姐?” 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给他哥博同情,这个小妮子。 菲儿点了点她的俏鼻,道,“好,好,好,等过了中秋宴,我明日就去你们府上,总行了吧。” 两个人正说笑间,有宫女走到她们身边,看着菲儿说道,“是6大小姐吗?皇后娘娘有请。” 竟是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这人看着眼生,前世菲儿倒是没有见过此人,应该是新进的宫人。 菲儿和郑筠对视了一眼,菲儿应是,对来人道,“这位姐姐,请稍待片刻,容我和祖母支会一声。” 那宫女点头,菲儿和6老夫人说了一声,郑筠在一旁不放心地道,“菲儿姐,我陪你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吧。” 菲儿摇头道,“筠筠你留下,在这里陪陪我祖母,她一个人在望月台我不放心。皇后娘娘那里你尽管放心,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6大小姐,皇后娘娘还等着呢。”一旁的宫女催促道。 “不好意思,让姐姐久等了,麻烦姐姐前面带路。”菲儿微笑对她道。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菲儿如此客气,小宫女也不好板着脸,来时她可是听嘉宝公主说了6大小姐一大堆的坏话,这些语言中包括6大小姐如何不知礼数,蛮横无礼。 眼听为虚,眼见为实,6大小姐并没有嘉宝公主说的那么不堪,且风姿绰约,仪态万千,一点都不比在场的贵女们差,相反的倒是有凌驾于众贵女之势。 小宫女在心中把嘉宝公主和她这么一比较,嘉宝公主顿然变得黯淡失色,这就难怪嘉宝公主如此不愤,视6大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后宫之中那个女子见了比自己美貌的女子心中是不嫉妒的。 第182章 面见皇后娘娘 凤鸾内,王皇后身着凤袍,头戴九尾凤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六皇子玖月和四公主嘉宝分别伴在左右。 镜子里映出王皇后那张母仪天下的脸,王皇后仔细端详片刻,目光在嘉宝公主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在了六皇子玖月身上。 片刻后,王皇后收回了视线。把桌前的镜子压下,淡淡地道,“嘉宝,你挑衅不成,反被人倒打了一耙,现在又把你哥哥一起叫上,到母后跟前来,你真是出息了。” 被王皇后凤眸一扫,嘉宝咬了咬嘴唇,嗫嚅道,“母后,儿臣是不小心才着了这个陆菲儿的道,没想到陆菲儿心机如此深沉,这宫规律条竟是背的比儿臣还要熟练。” 王皇后面色一沉,道,“明明自己不如别人,还找那么多借口。” 被王皇后这么一数落,嘉宝心情更是不爽。 她急于争辨,道,“母后,儿臣没有找借口,实在是那陆菲儿心思深沉。您想想谁会去背那些生硬的宫规律条,这大景朝也就她会做这外事。” 嘉宝公主显然被陆菲儿气得不轻,一提到陆菲儿眼中就直冒火。 “以前真是看不出来,装着像只柔弱的兔子,咬起人来比狼还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哥哥,你可得小心提防着这个臭丫头。” 玖月挑了挑眉,嘉宝继续说道,“那陆菲儿一直对你心怀不轨,我看说不定她学这些宫规律条,就是眼瞅着你皇子妃的位子。哥,我可跟你说了,任何人都可以,陆菲儿要做我嫂子我绝不同意。” 玖月斜坐在椅上,看着案上的牡丹花,想起四香斋内少女轻蔑的眼神,联想到嘉宝所说,目光深沉了起来,难道她一直与他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玩,她对他的轻视厌恶,众目睽瞪之下给他的难堪,对他所说的那些斩钉截铁的话都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此女还真是心机深沉。 玖月不由皱眉,“你放心,我娶谁也不会娶她。” 王皇后道,“嘉宝,你哥哥的亲事,母后都没有做主呢,你倒是担心上了。” 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母后属意陆菲儿这个臭丫头吧,嘉宝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皇后,王皇后神色平静,看不出异样。 嘉宝摇了摇头,摇去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再次看了王皇后一眼,笑了笑,一定是她想多了,母后连那个臭丫头的面也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会属意陆菲儿那个臭丫头,自己在陆菲儿手下败下失了一次手,怎么也像清瑶那般草木皆兵了,难怪母后要训她了。 母后一定是责怪自己把陆菲儿扯到哥哥身上去了,一定是的。 “母后,这一次是儿臣沉不住气,母后训儿臣便是。”嘉宝垂眸认错,态度很好。 嘉宝一向高傲,不轻易低头,这一次居然这么快诚心认错,倒是出乎王皇后意料之外。 王皇后略感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有个对手对嘉宝来说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她这性子也是需要打磨打磨了。 王皇后遮住眼下思绪,说道,“你与那陆菲儿素无交集,你说说看,怎么就和她怼上了?” 嘉宝噘噘嘴,杏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说道,“清瑶被她折腾得毁了容连大门都不敢迈一步,前些日子她求到我头上,我看清瑶可怜就帮帮她。我在陆府见过这个陆菲儿,委实如清瑶说得那般伶牙利齿,无礼娇纵,让人生厌。” “是这样吗?”就凭嘉宝和清瑶郡主李心儿那点交情,王皇后明显不信,她转头看玖月。 玖月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看向王皇后道,“母后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呵,这两兄妹倒是动作一致,连她都瞒下了。 此时,屋外小宫女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陆府陆菲儿求见。” 嘉宝和玖月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让她进来吧。”王皇后声音落后,小宫女掀了珠帘,一张超凡脱俗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少女眉目如画,姿势优美,袅袅婷婷走到离众人三寸远之地,弯腰行了个大礼。 “臣女陆菲儿拜见皇后娘娘。”少女说完,一直恭敬地低头着,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王皇后目光深沉,挥了挥手道,“抬起头来。” 少女闻声抬头,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直视着王皇后的目光。 这满屋的富丽堂皇,竟是遮不住少女眼中的光芒,就连王皇后都忍不住要轻叹出声。 眼前的少女确如嘉宝所说确实是个胆大的,模样也确实出挑,王皇后看了嘉宝一眼,暗道难怪嘉宝嫉妒了,大景朝还真是找不出这样出挑的人来,除了去世的嘉宁公主除外。 玖月慵懒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艳,几日不见,少女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了,只可惜心思太过阴暗歹毒,不然,玖月在心中呸了自己一口,这样的女人玩玩也就罢了,做六皇子妃还是算了。 心里这么想,六皇子玖月痴迷的目光却久久地停留在了陆菲儿身上,看得一旁的嘉宝心头冒火不已,这个狐狸精,真会勾搭人,就连六哥都被她给迷上了。 “大胆,见了母后,还敢瞪着眼睛,还不跪下。”嘉宝尖声斥道。 少女却是充耳未闻,挺立如竹,嘉宝心头之火蹭蹭直往头顶冲去,她一个旋身横站到菲儿面前道,“你耳聋了不成,没有听到本公主的话,还不跪下。” 少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依然屹立不动。 “好个目中无人的陆菲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皇宫是你自己家了。来人,还不把这贱婢捆了。”菲儿的作为,彻底激怒了嘉宝公主。 “嘉宝,还不退下。”王皇后喝道。 “母后,你看她如此无礼。”嘉宝转头看王皇后,却被王皇后冷冷的表情煞到,退后了几步。 “皇后娘娘若叫臣女下跪,既使臣女没错,臣女也会下跪,因为臣女远在彬州时就听闻皇后贤娘淑德,一直庆幸大景朝有皇后娘娘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帝后,臣女向来敬重娘娘。” 第183章 刚柔并济 少女缓缓说道,声音优雅动听,这样一番话下来,与她刚才铿锵的形象有了极大的反差。 “好一个刚柔并济的少女。”王皇后出声赞道。 “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菲儿低头恭谨地说道。“民间的百姓就是这样歌颂皇后娘娘的,臣女只是把百姓的话通过臣女的口转给皇后娘娘罢了。” 话说的谦虚,马屁却是不声不响地拍的响亮,简直无耻,嘉宝公主盯着菲儿一双杏眼瞪得都快跳出了眼眶。 “哦。”王皇后挑眉,兴味道,“那民间的百姓又是怎么评说嘉宝公主的,你说来让本宫听听?”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后娘娘听闻百姓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还能不开心的。 王皇后也不例外,不过怎么着嘉宝也是她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在她面前受了委屈,做娘的怎么着也要刁难刁难对方,为女儿挽回颜面,她倒要看看这个脑袋比口齿还要伶俐的小姑娘会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少女轻声道,“世人皆道嘉宝公主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是随了王皇娘娘您的遗传,臣女觉得传言并不符合。” 王皇后面色不变,声音却是冷了几分,“传言并不符合吗?” 菲儿笑道,“是,传言太不尽实了,臣女觉得娘娘的容貌当得上国色天香四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虽说也是形容美人,不过到底不够大气,哪里能配得上皇后娘娘倾城的容颜,在臣女心中皇后娘娘的容貌乃是我们大景朝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就连长乐长公主在娘娘面前也要自叹弗如。” 长乐长公主也要自叹弗如吗?面前的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说的如此真切。 王皇后不由抿嘴笑了起来,明知道她这些话是奉承她,王皇后还是很受用。 “你这小姑娘嘴倒是挺甜的,就不怕你母亲听了不开心。” 菲儿弯了弯嘴角,语气再是坚定不过,道,“臣女句句出自肺腑,就是长乐长公主在此,臣女还是会如此说。” “是吗?”王皇后挑了挑眉,长乐长公主啊,呵呵。 “当然。”菲儿欣然颔首。 对于王皇后,前世在宫中那么多年,菲儿再了解不过,表面上王皇后和长乐长公主关系不错,两个私底下还达成了别人不知道的协议。 可除去合作关系,其实两人更乐于看对方吃瘪难堪,一山难容两虎,这世上最最尊贵的女人当然只能有一个。只是逼于形势所逼,这么多年两人不得不虚于委蛇,捆成一团。 而现在的形势长乐长公主独断专权,梦想着要抢了这大景的江山。 身为太子殿下的母亲,大景朝母仪天下的中宫娘娘,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人因利益而捆绑的关系自然而然就土崩瓦解,一拍两散。 现在的皇后娘娘和长乐长公主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她做为皇后娘娘现在的死对头的继女,在皇后娘娘知晓她和长乐长公主不和的传言后,自然而然她就成为了皇后娘娘急于收拢的对象。 有那么的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即使王皇后明知她恭维她,也不会在意她在她面前拍这小小马屁,相反她会很开心。 可笑的是有人愚昧看不清事实真相,还一意还要踩死她。 就算她们想,王皇后也不会同意,所以这一次进宫她才会如此的理直气壮,胸有成竹。 她算准了王皇后或许会小小刁难考验她,却绝不会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她出事。 当然她的那点小心思,逃不过久经后宫风霜血雨的王皇后的凤眼,不过这些都是小事,王皇后根本不会在意,现在的王皇后在意在的是从她身上榨取多少的利益和价值。 菲儿垂下眼眸,眼下她担心的不是嘉宝和玖月她们怎么整她,而是怎么才能趁这次举办中秋宴的机会,悄无生息地溜进清心殿,见一见她的母妃贤妃娘娘,查清事情的真相。 菲儿正思索间,嘉宝公主尖锐的声音传来。 “陆菲儿,你真是无耻,拍马屁拍到母后跟前来了,你以后母后会被你这套所迷惑,你省省吧。” 菲儿一时未回过神来,怔愣了一下,差点没把嘉宝公主给气死。 迎上嘉宝公主杀人的目光,菲儿觉得有点无辜,她撇了撇嘴,这一次她真的不是有意气她的,虽然看着嘉宝现在这模样她的心情是很欢畅。 陆菲儿真是可恶至极,她气的要命,她倒好在凤鸾殿,在母后面前,她竟然还在神游太虚,简直狂妄自大到了极点,还敢笑她。 “皇后娘娘那么英明,当然不会被我迷惑。所以公主不用多虑,皇后娘娘若是连这一点都分清,还怎么管理这偌大的后宫。” 你,嘉宝被菲儿一噎,气得差点吐血。 当真生得一张利嘴,眼见嘉宝败下阵来,一直沉默着的玖月,突然间开了口,言语犀利如刀。 “某人看着清高,原来却是如此的不要脸面。本皇子真是佩服佩服。” 见六皇子出言相帮,嘉宝听了眼睛亮晶晶的,得意地望着菲儿。任凭你陆菲儿再是巧言令色,这里是中宫宫殿,在这座宫殿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母后,大景朝的皇后娘娘。 一个是她的哥哥,尊贵的六皇子殿下,在这两个人面前,哪里有她陆菲儿放肆的份。 玖月的话让嘉宝瞬间又燃起了斗志。 她高傲地仰起头颅,就等看陆菲儿等一下在她面前跪地求饶。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的母后居然开口训斥了六哥,“玖月,陆姑娘是我的贵客,在客人面前你怎么能如此的无礼,亏得你还是大景朝堂堂的六皇子殿下呢,怎么和你妹妹一样,变得口不择言了起来。” 王皇后看着菲儿的目光可以用和颜悦色来形容,嘉宝当场就怔住了,她眨眨眼,再眨眨眼,不敢相信这个对着陆菲儿态度温和的王皇后。 嘉宝看向六皇子玖月,只见他眉头紧锁,也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 第184章 敏贵妃 母后叫陆菲儿来不是为了帮她教训她的吗?难道不是这样,还是母后真的被这个陆菲儿蛊惑了。 嘉宝公主之所以对陆菲儿一忍再忍,是因为这是在凤鸾殿,在王皇后的面前,她才不敢放肆。 是她深信宠爱她的王皇后最后肯定会为她做主。 可现在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母后显然对陆菲儿青睐有加。 “母后,你会不会搞错了,这人是陆菲儿?”嘉宝公主顿足道。 “陆姑娘聪慧大方,温文有礼,本宫甚是喜爱。”王皇后对嘉宝公主的话像是没有听见,对菲儿更是大加赞赏。 屁个温文有礼,母后看不出她是装的吗? 嘉宝看着在母妃盛赞下谈笑如风,笑容晏晏的少女。 即使站在这凤鸾殿,在她的主场,她依旧处变不惊,镇定自若。 她就像一个发光体般,六哥,母后,还有在场的宫女们无不把目光投射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光芒遮也遮不住,那样的绚目,那样的刺眼。 一开始嘉宝只是嫉妒她夺走了郑大公子的目光,而只是想要给她一点难堪,可现在她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她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要毁了她,让她在人前丢尽颜面,让她再也没机会在人前风光闪耀。 嘉宝公主的指甲狠狠抠进了肉里,下唇几乎被她咬破。 在嘉宝讶然而又愤恨的目光之下,王皇后指着室内的一盆牡丹花轻飘飘地道,“今日与陆姑娘初次见面,本宫也想不到什么好礼送与陆姑娘,这盆牡丹花就赠与陆姑娘吧。” 王皇后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不要说玖月和嘉宝,就是旁边静立伺候着的宫女们也都讶异地望着陆菲儿。 全大景朝的人都知道皇后娘娘最爱这花中之王、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到今日前还没有哪个世家小姐有这样的殊荣能得皇后娘娘的厚爱,赠送帝后心爱之物,这陆指挥使的女儿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才会得皇后娘娘如此青睐,宫女们可以想见,今日过后眼前的少女就要成为她们大景朝贵女圈中的红人,瞬间发红发紫了。 就在众人凭空惴测之际,菲儿接下来的话,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皇后娘娘的厚爱,臣女愧不敢当。”少女竟是拒绝了。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厚赏,她居然不要,她疯了不成,女官们看傻了眼,陆大小姐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王皇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倒是宫女们呼吸一紧,心想这个傻的得罪了皇后,眼看大好的机会白白流失不说,看来是要惹了皇后娘娘的厌恶,宫女们心中暗道可惜,觉得陆大小姐真是愚不可及了。 菲儿徐徐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皇后娘娘如此厚爱,菲儿更是不能厚颜接受。牡丹花乃大景之国花,唯有世上最尊贵的人才配拥有,而臣女心中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当然是皇后娘娘,只不过。。” 菲儿看了看左右。 王皇后说道,“陆姑娘有话旦讲无防。” 菲儿见王皇后没有避开嘉宝等人的意思。 继续说道,“臣女在家父亲的院子里看到不少稀世的牡丹花,长乐长公主殿下好像也喜欢牡丹花,就连内室也放了不少牡丹。”菲儿蹙眉道,“臣女观之那些牡丹花并不比宫中的差多少。“ 王皇后的目光锐利了起来,眯了眯眼,菲儿看到王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小人,竟敢在背后编排姑姑的不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嘉宝公主横插了一句,她话音刚落,帘外传来女官的声音,“敏贵妃前来求见皇后娘娘。” 菲儿暗自惊讶,敏贵妃怎么来了? 王皇后目光一凝,说道,“快请敏贵妃进来。” 菲儿抬头望去,只见珠帘下一个穿着五凤吉服,只插着一支碧玉瓒凤钗的清减美人在女官撩开珠帘之后款款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扫视了室内一圈,落在了她的身上,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菲儿忙回了她一个笑容。 此人正是郑大公子的姑姑,四皇子萧延和五公主嘉月的生母敏贵妃。 王皇后似乎也没有料到敏贵妃会过来,目中之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敏贵妃先给王皇后行了礼,王皇后点了点头。 敏贵妃道,“皇后娘娘有贵客,臣妾来的真不是时候。” “无防,以后早晚也会相识。”王皇后指着菲儿道,“这位是陆指挥使的爱女陆菲儿,这是敏妃娘娘。” “臣女参见敏妃娘娘。”菲儿低腰对敏贵妃行了一礼。 敏贵妃上前一步,托住她的手,柔声笑道,“真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可人儿,不用多礼。” 王皇后看着敏贵妃,目光沉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后宫四妃,贤贵妃,德贵妃,敏贵妃和康贵妃。康贵妃死了,贤贵妃被幽禁了,德贵妃因为有皇子的缘故向来嚣张,而这个敏贵妃虽家世显赫可为人向来低调。 就连宫中盛宴也很少出席,这样低调的人物今日却主动到了她的凤鸾,可不单单是为了给她请安那么简单。 王皇后向静静站立的菲儿望去,难道是为了此少女的缘故。 敏贵妃柔和的声音在凤鸾殿响起,“嘉宝,本宫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怎么又生气了?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你怎么不去望月台玩玩,嘉月和延儿都已经过去了。”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每年还不是一样。”她刚抓着陆菲儿的小瓣子,一下就被敏贵妃给打断了,口气不是很好。 “嘉宝怎么跟敏妃娘娘说话的。”王皇后面色一沉道,“玖月,你先带嘉宝去望月台。” 玖月颔首。 敏贵妃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我们家嘉月也像小孩子一样,整天在寝宫里乱涂鸭,我怎么劝也不听。皇后娘娘就别再责怪嘉宝了。” 王皇后不语。 敏贵妃道,“其实我来皇后娘娘这里是听说今年司花局布置的菊花挺不错,特意过来请皇后娘娘移步一观的。” “不少朝臣和命妇都在了,圣上一直呆在清晖殿。”敏贵妃又道,“太皇太后那里得了口信,说是今年中秋宴,她身体不适,不出席了。” 第185章 各方人物齐登场 王皇后面沉如水,她精心安排了中秋宴,圣上和太皇太后居然都不出席,分明就是打她的脸。 望月台那里那么多命妇小姐不家官员在那里,她现在不得不去。 王皇后看了眼静立一旁的菲儿,对敏贵妃道,“去望月楼。” 此时望月台已经人满为患,四周的看台上基乎没有空位,看到菲儿平安无事回来,陆老夫人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 “菲儿,皇后娘娘叫你过去,没有为难你吧?” 菲儿摇了摇头,她望了下四周的人群,没有看到郑元畅的身影,目光黯了黯。 敏贵妃这个时刻赶去凤鸾宫多半是郑大公子安排的,这人为她设想如此周到,却不晓得爱惜自个的身体,拖着个病体还要进宫,这一会肯定够他受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这是菲儿第一次对一个异性牵肠挂肚,这种感觉虽然有点怪怪的,但她并不厌恶。 郑筠拉了她的手坐下,问了她凤鸾殿的事,菲儿挑重点给她讲了一下,郑筠指着望月楼上的嘉宝,咧了咧嘴,说道,“菲儿姐,嘉宝那眼神可是恨不得杀了你。嘉宝这个人高傲自负,见不得别人比她好。在皇后娘面前,她又落了下风,这会儿恨死你,等下肯定又会闹事,得小心提防着她。” 菲儿点头,两人闲聊之际,王皇后和敏贵妃和在场的人员寒喧过后,登上了望月楼。 景帝和太皇太后没有出现,现在的气氛淡了不少。 菲儿吃着口中的食物,却如同嚼蜡,没什么胃口。 敏贵妃的话,王皇后的表情和现场的气氛让她觉得今日这一切都有点不同寻常。 现在她又担心起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来。不知道太皇太皇没有出席宴会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只是借口。 父皇呢?父皇又为什么没有来参加宴会,母妃那里又是一个什么情况? 周围窃窃私语声响起,打断了菲儿的思绪。 “听说这次中秋宴圣上又没有参加?圣上准备什么打理朝政,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难道整个朝堂真要落入长乐长公主手中。” “嘘,小声点,这里哪里是议论这件事的场合,你是不要命了。” “长乐长公主驾到。”随着内侍的声音响起,盛装打扮过的长乐长公主和一身朱色朝服的陆文轩一起出现在了宴会场地。 两人身后跟着一排禁卫,闹出的动静比王皇后现身还要大上几分。 原本喧闹的宴会声瞬间安静了下来,在座的官员和命妇、小姐们纷纷起来向长乐长公主行礼。 只陆老夫人和菲儿还有郑筠正襟坐在位上,显得格外立目。 不过众人均知陆府上下那点破事,倒是见怪不怪。 长乐长公主挥手示意,极具威严和帝女之风范,陆文轩站在长乐长公身边精神气十足,连带着走路都有点轻飘飘的感觉,落在菲儿眼中,倒像是公主出巡身边紧随的侍卫,沐猴衣冠的模样确实有点可笑。 陆文轩初涉朝堂,一个远从彬州来的五品官员,凭他能有几分底气。 不过跟在长乐长公主身边,长了些见识,和在场从出生起就扎根在京都的官员们相比,根本就不够看,他如今这番行为,无异于跳梁小丑,可笑的是他还沾沾自喜,浑然不知,菲儿都为他的行为觉得羞耻。 她随意地望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后面的银发少年时,怔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敏锐的抬起头来。 迎着烈日,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深沉如水,彼时的殷情看起来有一丝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菲儿又说不上来。 难道真是因为那夜郑元畅的话,所以她看他才会变的有所不同,下意识地她就信了郑大公子,对他起了疑心,所以看着他才会显得他处处不同。 沉香姑姑的事到底和他有没有联系,如果真的有联系,是他害了沉香姑姑,那她又该怎么办? 菲儿紧紧咬住了下唇。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就别开眼去,目不斜视,正视着前方。 一身飞雁服的他在一众司卫当中鹤立鸡群,一如当年在清心殿她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场景一模一样。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充满朝气,笑容如朝阳般绚烂的少年。 她也不再是那个被景帝和贤妃护在手中的嘉宁公主。 第一次,菲儿觉得她和他之间距离好像两条平行线,距离越来越远。 隔着鸿沟即使她想跳过去,却永远也跨不过去,心里酸酸痛痛的,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心中渐渐流逝。 正在菲儿感伤之际,有一道目光却是直直向菲儿射来,即使透过帷帽菲儿也能感受到帷帽后李心儿那张愤恨的脸来。 一旁的李郁雨看到她,冲她笑了笑,拉了拉李心儿,菲儿对他颔首点头。 等他们登上了望月楼,菲儿才收回了视线。 郑筠对殷情此人特别的敏感,在四香斋时,她就察觉时他和菲儿姐的气氛不一般。 这一会见他停驻在菲儿身上的目光比寻常人久上许多,她拉了拉菲儿的袖子,八卦地问道,“菲儿姐,那个殷副指挥使好像在看你,你们关系很好吗?他的眼神好古怪。” 郑筠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的目光,总是很复杂。 菲儿向望月楼望去,楼上的王皇后面色阴沉。长乐长公主和王皇后坐在正中看台,各据一方。 双方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不太美妙。 长乐长公主身后的殷情目光森森,双目锐利地望着四周。 一手紧紧地按在左边的腰刀上,上次在春风得意楼也是一样。 重生后这个人无时不刻都保持着警惕和戒备。 “镇刑司的人都像他那样,做惯了阴私之事,看人的目光自然不同。”菲儿回道,却是回避了郑筠先前的话题。 望月楼正中的广场,尚花局的宫人搭了几层架子,各色花苞硕大的菊花争相开放。 看台上真正在赏菊的却没有几个,只有不知俗事的小姑娘满脸满眼透着兴奋。 大人们却是各怀心事,兴致缺缺,这一场午宴吃的安静。 第186章 斗兽 清晖殿内宫门紧闭,景帝靠在龙椅上紧闭着双目。 赤金螭兽香炉内熏香阵阵,景帝的面容在袅袅烟雾下越发不明。 内侍太监王不伦小心翼翼上前把龙案上的茶盅撤掉,刚转过身,景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长乐进宫了?” 王不伦停下脚步,点头应是。 在一阵沉默过后,王不伦掀起眼皮,看着整个人缩在龙椅上的景帝,目光复杂难辨。 皇后娘娘,后宫嫔妃、皇子们被景帝多次拒在清晖殿外,包括朝臣们都以为圣上是哀思过重,只有他这个近侍知道,事情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 景帝不是不想出去,他是不能。 宫门被推开,亮眼的光线从门外照了进来,阴暗的清晖殿一下被日光照的亮堂堂的。 光线射在景帝的脸上,他不由伸手挡在额头,呯的一声宫门又被人重重地关上。 景帝放下手臂,眯眼看着来人。 “你来了。”声音里带着讨好和一丝期待。 景帝对王不伦挥了挥手,“你下去,不允任何人靠近。” 长乐长公主嘴角一勾,门外有禁卫把守,就是景帝不吩咐,也没有人敢靠近清晖殿一步。 王不伦恭敬地向长乐长人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长乐,快,快,来坐,坐。” 景帝从龙椅上走下,拉了长乐长公主的手坐在了龙案左首。 又亲自为长乐长公主倒了杯茶,笑道,“这是福泉道这个月敬贡的秋茶,你尝尝看。” 长乐长公主随意地瞄了他一眼,拿起茶盅喝了一口。 “如何?”景帝问道。 长乐长公主不置可否地笑笑。 景帝的脸色有些苍白,这种白像是常年不见日头,白中泛着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阴柔无比。 他的目光带着急切。 长乐长公主悠悠地说道,“皇兄,母后身体不适,皇兄是不是应该去看望一下母后,好好地安慰一番。” 景帝点头,“那是自然,应当去看望一下母妃。要不,我们现在过去。”他说道。 景帝站起身,看着长乐长公主。 长乐长公主目光一扫,景帝又坐了下去,迟疑道,“还是迟些时候再去看母后?” “听说皇后娘娘又来过清晖殿了?”长乐长公主挑了挑眉。 景帝为难道,“是啊,来过了,被我挡了。” 景帝啜了口茶,看起来神色有丝不安,“长乐,长此下去,我怕是挡不住。”他踌躇道,“你看,我是不是在晚宴上露个脸,朝堂之事也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长乐长公主面色阴沉森寒,景帝觉得嘴巴干干的,他执起小几上的茶盅又啜了口茶,感觉喉咙舒服了点。 他的目光随着长乐的视线看到桌案上那一叠奏折,只见长乐长公主冷声笑道,“依臣妹看来,皇兄倒是一点也没有荒废朝政,看起来皇兄比我还急。” 景帝额头冒出了细汗,长乐长公主嗤笑一声,站了起来。 “晚宴皇兄就不必参加了。”她说道,“我会替皇兄好好招待朝臣和女眷,皇兄还是安心做功课。到时上了朝,不要自乱阵脚就好。” 清晖殿的门被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景帝颓然地坐在椅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瞬间软成了一滩泥。 许久过后,景帝一改先前的颓废,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他步履沉稳地走到龙椅上坐下,目光锐利无比。 现在这个景帝和刚刚完全判若两人,景帝的双手紧紧一握,又松了开来。 “王不伦。”他叫道,整个人又缩进了龙椅里,又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王不伦推门进来,“随朕一起去永寿殿。”景帝道。 。。。。。。。。。。。。。。。。。 望月台午宴结束,按接下来的行程是要在猎场围猎,再安排晚宴听戏赏月。 这边一结束,场中的众人就纷纷移步猎场,菲儿和郑筠刚到猎场看台坐下,嘉宝公主随后就到了跟前,同行的还有戴着帷帽的清瑶郡主李心儿。 郑筠暗暗皱眉,还真是阴魂不散。 嘉宝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菲儿,呵呵冷笑了一声,“你的那只宠物呢,怎么没带来,你想违抗母后的旨意不成?” 陆老夫人眉头一跳,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菲儿这一趟宫中之行还真是凶险万分。 菲儿看了眼猎场,此时宽大的场地中央,摆放了好几只高二米宽三米的铁笼子,一只只凶猛的野兽被困在铁笼子里,眼神凶狠、残暴,张着血盆大口,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场地四周的人群。 此时游戏已经开始,一号铁笼子里放进了两只野狼。 几次在野狼被放进去的瞬间,这两只凶恶的野狼就相互扑了上去,开始了生死的博杀。 只几息的时间,其中的一只野狼被咬出了一道口子,血腥味透过铁笼里飘了出来。 被咬的野狼发了狠,嗷了一声,又反扑了上去。 现场的人群沸腾了起来,叫好声,欢呼声源源不断,夹杂着惊叫声在围场上空飘荡不息。 菲儿前世虽有听说有些权贵人家喜爱在宴会时举办这类斗兽的游戏,可亲眼目睹此类凶残的游戏还是第一次,心中还是免不了一阵震憾和厌恶。 菲儿的表情让嘉宝误以为她怕了,她俯身低头凑到菲儿耳边笑道,“怕了吗?这些都是斗兽,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喜欢不?” 嘉宝公主扬了扬唇角,目中闪烁着野兽般兴奋而又噬血的光芒,“这些野兽已经整整饿了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了。你的宠物要是没带来,你说把你关到铁笼子里会如何?” 她阴森森地道,“他们会饿的一口张开撩牙,一口就把你吞下肚去。” 一旁的李心儿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论狠她还是比不过嘉宝,得罪了嘉宝陆菲儿就是死路一条。 李心儿扭曲的面容闪过一丝快意,今日终于轮到陆菲儿倒霉,看嘉宝一步步逼迫陆菲儿,真是太爽了。 “陆菲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若走到围场中央,围着铁笼学狗叫三声,今天本公主就饶你一命,否则,呵呵,本公主就让你做那野兽的盘中餐,让它们好好享受享受你细皮嫩肉的滋味。” 第187章 郑大公子救场来了 为了给6菲儿血的教训,她可是花了血本,从邻国购了一头食人兽来。? 敢和她嘉宝抢男人,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嘉宝,你不要太过份。”郑筠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你以为你贵为皇室的公主就可以随意乱来,你就不怕圣上知道了治你的罪。” 嘉宝张狂一笑,她当然怕,可现在圣上会来吗? 当然不会,“哦,那你就看看本公主敢不敢。” 郑筠两次三番在嘉宝面前维护6菲儿,嘉宝已经不想再讨好郑筠。 嘉宝勾了勾唇道,“圣上是不可能来参加围猎,来看斗兽就更不可能。郑筠,你不是也心知肚明,何必拿父皇来威胁我。” 6老夫人听了脸色苍白,心突突地跳得厉害,心悸病差点又犯了。 菲儿暗中握紧她的手拍了拍,6老夫人见菲儿面色依旧平静,她却怎么也淡定不了。 可这会儿不比刚才在望月楼,嘉宝公主那时只是动动嘴皮子,刁难一下。这下她是真的要置菲儿于死地,明明烈日当空,6老夫人就觉得冷意从脚底直升到了头顶,全身冰凉。 铁笼里的厮杀更加激烈,盏茶的功夫,两只野狼已经厮咬的血肉模糊,残暴的场面看了令人指。 相对的,众人的目光都被斗兽场面给吸引,鲜少有人注意这里。 嘉宝一脸的肆无忌惮,唯我独尊,“这一会皇后娘娘不在围场,6菲儿不遵皇后娘娘懿旨,本公主帮皇后娘娘教训教训她,怎么算是乱来。” 母后去清晖殿找父皇没半个时辰不可能过来,姑姑又去永寿殿面见太6皇太后了,几个贵妃娘娘嫌斗兽场面太血腥各自回宫小憩去了,在这里她嘉宝本主最大,谁敢不听她的。 她都算计好了,就算母妃回来再生气,事情已成定局。那时6菲儿不死也去半命了,母妃还能为了一个外臣之女和她计较不成。 6菲儿又被她姑姑长乐长公主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折腾死6菲儿姑姑说不定还要拍手称庆,谢谢她。 嘉宝什么都算好了,就是算漏了一个人,当郑大公子牵着雪獒走进围场时,嘉宝着实受到了惊吓。 不是说郑大公子病了,不进宫了,他怎么又来了。 难道又是为了6菲儿? 不光嘉宝,就是李心儿帷帽背后的那张脸也是血色尽褪,嘉宝是被郑大公子突然出场来吓的,李心儿却是被突然体积涨了几倍不止的雪獒给惊的。 明明那时候像猫一样大的小动物,怎么可能几天的时间长成了狮子般大小的宠然大物。 这膨胀的度简直逆天。 李心儿心中惊恐莫名,到底抵不住内心惊骇又好奇的心理掀开了帷帽的一角瞅去,那凶狠的目光,那血盆大口,她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分明就是6菲儿养的那只雪獒。 怪物,一定是怪物,6菲儿养了只怪物。 那只白毛怪物看着她嗷的一声叫,眼看着就要扑上来,李心儿失声尖叫了起来,“怪物,怪物要吃人了。” 她整个人跳起来躲到了嘉宝的身后,瑟瑟抖。 “没用的娘们。”雪獒嗷了一声,绕到嘉宝公主身边,冲她身后的李心儿戏谑地笑了笑,咚的一声李心儿吓得当场就晕死过去。 雪獒摇摇头,“真是不惊吓。”它摇摇屁股,屁颠屁颠地向菲儿奔去。 欢奔着扑进了菲儿的怀里,菲儿差点被它撞得人仰马翻。 愕然地看着眼前毛雪亮,体形比狮子还要大的雪獒。 菲儿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郑大公子就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信步向她走来。 郑大公子笑得一脸的温煦,才两天一夜的时间没见,本就消瘦的身体轻减了不说,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身上的那件交领紫色长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 菲儿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身体弱到风一吹就能吹走了。 这两天他是怎么过的?怎么把自己折磨成了这等地步。 见他笑得一脸春光,菲儿心中更气。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怎么傻了,连自己的宠物也不认识了?”郑大公子走到她身边咳了一声,眼中笑意不减。 那夜与她不欢而散,他心中万分懊悔自己的行为,不过殷情的事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他忍着冲动没去看她,可才短短时日不见,他却想她入骨。 比起无量山时的单相思,这两日的他犹如困兽一般,他嫉妒,嫉妒殷情,疯了般的嫉妒。 明明想她想的要命,却偏偏因为心中的醋意逞强硬杠着,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 心里想着要晾一晾她,可此刻站在她面前,郑大公子这瞬间的念头早就土崩瓦解了,哪里还会舍得。 觉得这几天少看了几眼,他也吃了亏。 他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面前少女嗔了他一眼,脸上带了一层愠色,口气也不太好,“身体这么差,还逞强出来,你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这斥责的话语听在郑大公子耳中无比的悦耳。 郑大公子的笑容更大,他走到她身旁,以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亲昵地说道,“你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 菲儿白了他一眼,郑大公子看着她的眼睛有流光闪动,笑意隐在深处。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你不承认也没用。”郑大公子笃定地说道,语气像个孩子。 他的唇角飞扬,眼里心里全是她一人。 她终于不生气了,郑大公子从早上出来就紧绷着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早知道生个病,就能让她气消,他第二天就应该把他生病的消息透露到她面前。 何至于让自个辗转反侧,又怕她还在生她的气,不肯见他,忍着刻骨相思。 郑元畅此刻真想把眼前的人儿拥在怀中。 可现在显然不是很好的时机。 他是无所谓,到底还要顾全她的名声。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留连不去,被他炙热的目光盯着,菲儿脸上不由一烫。 就连郑筠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菲儿姐果然是哥哥的灵药,瞧哥哥那样子简直了。 要不是自家的哥哥,她只想说一句,哥,前世没见过女人吗? 第188章 食人象 郑大公子一到,6老夫人只觉精神一振,忧愁尽去。? 现在看两个年轻人一副你浓我浓的模样,一双老眼更是笑开了花。 周围的人完全被这两个人忽略了,刚才喊打喊杀的场面,一下变的涟漪了起来。 郑大公子望着菲儿情深似海的目光让嘉宝几欲狂,她看中的男人,为什么眼里心里全是6菲儿这个贱货,6菲儿哪里比她强,除了用她那一双狐狸眼会勾搭人外,她还有什么本事。 嘉宝看着菲儿的目光渗了毒,分分钟就想上去撕了她。 铁笼中两只野狼浑身是血,斗的两败俱伤,倒在笼子里。 一号铁笼子里的两只野兽的争斗已经结束,铁笼被侍卫推离了围场。 就在围观人群等待第二波更为激烈的比赛时,嘉宝公主尖锐的声音在场上响起。 “来人,把兽王给我带出来。”众人目光频频向菲儿这一桌望来,兴味浓浓。 嘉宝公主话落,一只体格乎常人想象的巨象被关押在铁笼子里推了出来,这只铁笼比刚刚的一号铁笼了大了三倍不止,如同一间移动的房间。 这只巨象不需要再做什么,光是这庞大无比的体形就足以震撼全场。场中的官员家眷们齐齐站了起来,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天啊,这是食人象。”有人惊呼出声。 “好可怕,他真的会吃人?”又有人问。 “这难道还会是假的,只有蛮族那里才有这种食人象,这种食人象专吃生人,无人肉不欢。而且巨象属6地上珍惜动物,极其稀少,只有蛮族里的统领以上才允许被饲养,即使在蛮族也是异常珍贵。听说整个蛮族不过也不过三头巨象,那可是蛮族的国宝。”有人津津乐道。 “好变态的国家,居然把食人象奉为一国之宝。” “蛮族本就是变态的国家,蛮族的大统领还把人肉煮了当午餐,把食人象做为一国之宝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前不久的桃花村血案,不就是蛮人干的。” “啧啧啧,真是野蛮的国度。”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场中响起。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下,铁笼里的食人象不经意间打了一个喷嚏,如同平地一个惊雷。 四周细沙被卷起,围场里直接就刮起了一阵沙尘暴,推着铁笼的四个侍卫被狂风卷起摔到了看台,砰砰砰四声巨大的声响传随着骨头摔裂的咯吱声,围场四周一片寂静。 等细沙落下,围场四周的人群才纷纷放下遮着面部的手臂,只见看台上四个被狂风卷起的侍卫起码挺挺躺在那里,早没了声息。 一个喷嚏就死了四个人,所有人当场就震懵了,好变态的实力。 嘉宝公主对食人象出场引起的轰动很是得意,她高高地仰起脖子,如同这世上最高傲的孔雀。 开了眼界了吧,她是大景朝最尊贵的公主,她的宠物当然应该有像食人兽一般震憾全场的实力。 死掉的四条人命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四个侍卫死了又有四个侍卫颤抖着把巨象推到场中。 菲儿皱起了眉头。 “公主这是意欲何为?”郑大公子冷冷地瞟了嘉宝一眼。 “这是斗兽场,当然是斗兽。”嘉宝指着雪獒道,“本公主今日要和6菲儿的宠物比一比,到底是她的爱宠厉害,还是本公主手下的兽王厉害。” 嘉宝特意扬高了声音,人们还没有从巨象出场震憾当中回过神,又被嘉宝公主的话震上了一震。 “想比试不是不可以,可既然是比试总要有点彩头才好。” 就在她们以为6大小姐将要示弱时,少女清亮的声音在围猎场响起。 四周的人看着菲儿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般,嘉宝公主本来就要为难她,她还自动跳进坑去,不是傻子是什么,没看见刚才大象一个喷嚏就死四个人,众人看了看两条腿趴在菲儿腿上的雪獒,纷纷摇头。 这只宠物面像狮子,体格也算巨大,若没有那只食人象出场,说不定场中其它野兽不是它的对手。可现在,就是给食人象裹腹都不够看,鸡蛋碰石头是嫌死得不够快啊。 哎,有个蠢主人也是它的悲剧,众人看着雪獒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只死物。 雪獒舒适地枕在菲儿香香的大腿上,眯眼看着四周的人群,在心中很是不屑地嘲笑:愚蠢的人类,竟敢小瞧老子,等一下老子让你们好好瞧瞧老子的雄风,哼,食人兽算个什么。 雪獒懒懒地眯着眼睛。 而做为雪獒的主人菲儿真的傻了吗?菲儿当然不傻,嘉宝公主挑衅之际,郑大公子在她身边耳语了一句,这一句足以让她对嘉宝的挑衅充满自信。 菲儿说完后,又会心地睨了郑大公子一眼。 落在嘉宝眼中,让她的心头之火越烧越旺。6菲儿这个不要脸的,真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踩进来,嘉宝的手紧紧抠进了肉里,去死吧,6菲儿。 嘉宝公主看着菲儿目光森森地说道,“如若这一局,食人象赢了,除了你这只宠物要做它的盘中餐外,就是你6菲儿也要陪你那只宠物一同殉葬。” 少女莞尔一笑道,“那若是公主输了呢?公主不会随随便便就想塘塞过去吧?” “本公主若是输了,这公主的头衔也不要了,自愿贬为庶民。” 哗一声,全场炸开了窝,嘉宝公主真是让她们大开了眼界。这一次为了光明正大弄死6菲儿,居然连公主的头衔也押上了,这6菲儿到底怎么得罪了嘉宝公主,让她下了这样的狠手。 彼时众人还不知道郑大公子和菲儿的事,更不知道嘉宝公主为了抢情郎,竟要致对手于死地,就连做为大景朝公主的最尊贵的身份和尊号也不要了。 这场斗兽比赛越来越精彩了。 “这么大的斗兽比赛,没有裁判和赌注就没有意思了。”郑大公子轻飘飘地说道。 然后他指着场中正缩手缩脚准备溜出会场的姜阁老道,“姜阁老,你来做裁判。” 姜阁老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他回过头看着郑大公子,苦笑着道,“能不做吗?” 第189章 设赌局 “你说呢?”郑大公子挑了挑狭长的眉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姜阁老叹了口气,如壮士扼腕,“好吧,我来当这裁判。” 这声音委屈的连他身边的小孙女姜灵儿都听得出姜阁老有多无奈了。 可在郑大公子面前他敢说不吗?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老狐狸姜阁老有种悲催的感觉,这一辈子估计他都被这小子攥在手心里了,当初就不该为那些古籍掉进郑大公子的坑里。 郑大公子笑了起来,“那好我来设这赌局。” “难得大家兴致这么高,本皇子也下场陪大家玩玩,凑个热闹。”六皇子玖月不知何时走进了围场,看着郑大公子目中带着挑衅,“本皇子来做庄,赔率十比一,我自己出一千两金押嘉宝一方的食人象赢。” 菲儿和郑大公子在一起画面,让玖月觉得格外的刺眼。 六皇子玖月一来,嘉宝底气更足,他站在了玖月身后,笑的洋洋得意。 这一战根本不用比胜负已分,只有傻瓜才会投陆菲儿这个贱婢赢,嘉宝不屑地看了菲儿一眼,陆菲儿,这次你死定了。 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郑大公子笑笑道,“我出一万金押陆菲儿一方胜。” 清朗的声音骤然间在场内响起,刹时激起了千层浪花。 “一万金,一万金啊。”有人尖着嗓子叫起来。 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有人出一万金押陆大姐胜,“这人是谁,疯了吗?”人群里议论开了。 一万金,现在这个人居然出一万金押陆菲儿胜,按一比十的赔率的话至少也得付十万金啊,疯子。 “绝对是疯子。” “这个人不是疯子就是一个傻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望向郑大公子,只见少年腰缠玉带,面如冠玉,当得上人间龙凤四字。 这样貌和通身优雅清贵的气度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疯子。 可做出来的事怎么看也是只有疯子才会做的。 “郑大公子才不是疯子呢。”谏议大夫道,“这位乃是郑氏家族的郑大公子,郑家还缺这点银子!” 说起郑大公子在朝中鲜有人知,说起郑氏家族无人不晓,四大家族之首啊。 “原来这个少年郎就是郑家的大公子呀,啧啧啧。”那人摇头,声音里透着讥讽。 不知道郑大公子的看他此时的行为,已经把他归为疯傻一类,可知道郑大公子其人的都齐齐噤了声,为这些无知的人们在心中捏了把冷汗。 “郑家当然不缺这点银子,听说郑大公子十岁时就被送去了无量山头。我看郑大公子是没有见过世面,难怪会做这等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有人桀桀怪笑了起来,“郑大公子和陆大小姐一样都是疯子,疯子配疯子,难怪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起来很合得来哦。”有人哄笑了起来。 无知啊无知,有人在心中为这些人无知的公子哥儿默哀。 郑大公子今日的心情显然不错,微扬着嘴角,对这些哄笑声听耳不闻。 菲儿在心中暗笑,这奸胚笑得这么坏,估计心中又在算计,这些人现在笑得欢畅,等得恐怕输得赔掉裤子都不够,菲儿看着这些人不禁产生了一丝怜悯。 天可怜见,这些可怜的,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郑大公子,等下怎么哭都来不及。 有郑大公子的一万金赌金在,六皇子玖月出的一千金显然不够看了,场中或是嘲笑,或是嘻笑。 六皇子玖月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他那张俊美的桃花脸上时青时白。 有道先发制人,即便他能赢,这一千金和郑大公子一万金相比,到底显得小气了些。 这时候的他已经落了下乘,即使再押注也扳不回这一局,玖月脸上一片阴霾。 “郑大公子真是财大气粗。”玖月眯了眯桃花眼,冷声道,“只可惜郑大公子注定要输,这一万金赔起来可也不是一个小数目,郑大公子可要考虑清楚。” 六皇子玖月说的好像完全是为了郑大公子考虑一般。 郑大公子状是仔细思量了一下道,“经六皇子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自己有点思虑不清了。” 郑大公子笑着问道,“我可否重新再下一次注?” 人群嗡嗡嗡地声音响了起来,“切,怂了。”有人讥笑道。 “下了注哪里还能反悔,你当这是儿戏不成?” 六皇子党派吏部侍郎严宽,也就是严香的老爹对着郑大公子吹胡子瞪眼的。 六皇子玖月举起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燥,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玖月浅笑道,“郑大公子可是考虑清楚了,你真的想重新下注?” 郑大公子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嘉宝心中窃喜,郑大公子后悔了,那是不是表示郑大公子已经放弃了陆菲儿。 六皇子玖月看着郑大公子讥讽一笑,状是大方地说道,“那好,既然是本皇子问的郑大公子,郑大公子想反悔,本皇子就允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当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菲儿看着郑大公子弯了弯嘴角,郑大公子对她笑笑扬了扬唇。 嘉宝暗中痴望着郑大公子,见两人眉来眼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玖月更是面沉如水,陆菲儿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一会勾搭他,一会又勾搭上了其他男人,果然如嘉宝说的太不要脸了。 在一片吹嘘声中,郑大公子淡淡说道,“多谢六皇子殿下的提醒,我觉得一万金真是太少了,我准备加注,三万金,我出三万金赌陆菲儿方赢。” 现场死一般的寂寞,这简直是个神经病,败家子,败家子啊,众人齐刷刷看着郑大公子,郑氏家族若是交到他手中,迟早得毁了。 玖月看着郑大公子目光阴冷,好个郑大公子,玩他。 “我也押三万金赌陆菲儿方赢”。 众人还没从三万金的冲击当中回过神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又传到了耳朵。 身穿飞雁服,冷如寒冰的银发少年殷情走进了猎场。 疯子,又来一个疯子,今天疯子特别多。 可这个疯子,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口,围场内如同火山爆发,在这寒风凛凛的深秋季节,围场内的气氛火热的不行。 第190章 这个世界疯狂了 殷情身后的张强耷拉着脸拉拉了殷情的衣角,低声道,“大人,你哪来那么多金?” 六皇子做的庄,姜阁老当的裁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场斗兽赛必输无赢,十比一的赔率啊,他以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您就是再爱慕陆大小姐,也不能这样玩啊。这稳输的比赛,您把自个赔上也拿不出三十万金啊。” 张强简直要哭了,却听到殷情凉凉的声音在他耳旁掠过,“陆大小姐必赢。”他的语气笃定,再是坚定不过。“你不防也押上几百金。” “不要。”张强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才不要。 就算他脱光屁股把自个卖了,他也拿不出几百金,他要不是大人没钱还能这么镇定。 “你会后悔的。“殷情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到他的耳里。 “他才不会后悔。”张强抬头,看到殷副指挥使望着陆大小姐深沉难辨的目光。 今日的大人有点不一样,看着陆大小姐的目光也和平时略有不同。 就像透过陆大小姐在看另一个人,张强摇了摇头,再看过去,殷副指挥使的目光又恢复了寻常。 张强暗想可能是他眼花了。 因殷情的到来,围场内的气氛又被推到了另一波的高潮。 而此刻,菲儿的心情却是复杂无比,沉香姑姑出事后,尽管当着郑大公子的面她竭力维护着殷情,可到底内心深处还是对他产生了怀疑。 在事情真相还没有弄清楚时,骤然面对殷情时她显得有点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才好。 想到前世,他对她的种种维护,又感觉羞愧不已。 前世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怀疑他呢? 菲儿咬了咬下唇,殷情目光落在她身上,菲儿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恍惚中对面的少年对她笑了笑,如千年寒冰突然融化了一角这个笑容阳光而又明媚,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在清心殿内那个单纯的少年郎,一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两人之间的情葛纠缠,看得郑大公子一阵心烦气燥。 薄而性感的嘴唇抿得紧紧的,恨不得把面前的殷情挫骨扬灰。 戾气包围了郑大公子全身,离郑大公子三尺之内地仿佛结了冰,郑筠等人乖觉地站着,哥哥这是又吃上飞醋了,这个殷副使为什么每一次出现的总是这么凑巧,郑筠暗暗皱了皱眉。 哥哥和菲儿姐好不容易和好,千万不能因他又闹掰了。 “筠筠。”郑大公子叫了一声,“你再押三万金。”郑大公子的声音冷冷的,脸上笑意全失,明显带着竭力压抑后的怒气。 郑大公子疾步走到菲儿身边,手一伸,把菲儿圈入了自己怀中。 一手强硬地搭在她的肩上,他冷冷地瞪了殷情一眼,目光锐利如刀,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刻的郑大公子如刚出鞘的宝剑,气势迫人,让人只想俯首称臣。 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了整个围场,刹时间风云变色,众人只觉得连呼吸也感觉到困难起来。 原来这才是郑大公子的真面目,好可怕。 众人看着被圈在郑大公子手臂中的少女,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 郑大公子此举无异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世人昭示,陆大小姐是他郑大公子的人。 难怪明知陆大小姐明明会输,郑大公子还砸那么多银子,可就是砸这么多银子能改变胜败的局势?能救下陆大小姐的性命? 众人看向殷情,郑大公子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镇刑司的副使殷情难道也是为了陆大小姐头昏了头脑。 全然懵逼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菲儿应该推开郑大公子的,不过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任他霸道地圈着她,昭告他的所有权。 怀中小人儿的柔顺让郑大公子阴沉的面色总算舒朗了起来,他圈着她手臂的手轻了点,还当众揉了揉她的秀发。 “真乖。”他笑道。 “满意了?”菲儿抬头瞪了他一眼,嗤了一声,瞧这得意的模样。 郑大公子轻轻恩了一声,轻笑声从他的口中逸出,声音愉悦而欢畅。 不远处殷情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眼中闪过阴鸷的光芒。 郑筠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哥和菲儿姐,对着花容扭曲的嘉宝,微微昂头,笑道,“我押三万金赌菲儿姐胜。” 还押,众人惊的下巴都掉了。 这简直是在烧钱了,哪有这样玩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菲儿,这个陆大小姐到底有什么魔力,引得郑大公子和殷副指挥使两个少年俊杰,在明知落败情形下,还要为她豪赌万金,仅仅只是为了爱情? 此时的少女沉稳地站在一隅,伸手摸着伏在它脚下的那头白毛宠物。 面色平静淡然,恍若场中那场为她引起的争斗,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她怎么还可以如此地风轻云淡? 看台的黑板上,记录人员急急在上面记录菲儿名下的金额,目前为止菲儿名下共计有玖万赌金,而嘉宝公主名下却只有六皇子玖月殿下押上的一千金,现场的众人早被一连圈的变故震住了,连注也忘记下。 押注的金额突然呈现一面倒的局势,六皇子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嘉宝公主气得差点吐血,这辈子她还没有如此难堪过,明明陆菲儿稳输的,却在还没有比赛前就出尽了风头。 而她明明稳赢的,却是丢尽了颜面。 围场的官员和女眷们都跟死了一样。 不行,她绝不允许陆菲儿抢走她的风头,她绝不允许众人惊叹的目光都投注在菲儿身上。 她更不允许郑大公子心里眼里全都是陆菲儿这个臭丫头。 只有陆菲儿死了,郑大公子才能完完全全属于她。 在众人的侧目下,嘉宝大声道,“我出十万金押自己胜。” 十万金就十万金,赢了就是一百万金,看到众人瞠目结舌,讶然的目光重新又落在她的身上,嘉宝公主轻扬唇角,高傲地望着陆菲儿。 “我再押十万金赌嘉宝赢。”六皇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疯了,都疯了。 这个世界疯狂了。 在一连串的变故后,众人被嘉宝公主和六皇子震惊的目瞪口呆时。 郑大公子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全场彻底的绝了声音。 第191章 我赌我的命 “我押我的命。”郑大公子淡淡地说道。 围场的人都被郑大公子的这句话给震住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盯着郑大公子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跳了出来。 六皇子玖月铁青了脸,嘉宝公主满脸的不可置信。 押命啊,郑大公子的命何其贵重,这么多年为了保住这一条命,费了多少的心力。现在他为了6大小姐,就这么轻易地把命也押上了。 这6大小姐在他心中竟是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在场的世家千金闺阁小姐们望着郑大公子的目光变得痴迷了起来,心中暗想这世上若有一个少年郎像郑大公子那般,对自己以命相待该有多好。 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比真情来得珍贵,可这世上的又有几个儿郎能像郑大公子对6大小姐这般以命相护的。 这个去了无量山山头五年,刚回京都的少年郎瞬间就赢得了这些勋贵小姐们的好感。 郑筠双眼熠熠光,这个世上也只有哥哥让她叹服了。 押命,哥哥,真是绝了,郑筠轻笑出声。 菲儿心神一震,明明知道这场赌局稳赢不输,她和他也不可能丢掉性命,还是被他的言语深深地震憾了,怔怔地望着他。 郑大公子执起她的手,笑容越灿烂,轻声道,“怎么傻了?傻丫头,你的命一直比我的命重要。既然是赌命,当然是我们两个一起赌,你休想一个人把我抛开。” 他的眼睛深邃而又明亮,日月星辰、浩瀚宇宙在这双眼里也显得黯淡失色。 郑大公子眼中波光流转,扬声道,“我郑元畅这一生与6菲儿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郑大公子的声音清雅,动听,他又特意扬高了音量。 这坚定的誓言随着清风传送到围场的各个角落,如暖风轻轻柔柔拂过菲儿的心间,这一刻的她有种熏乎乎,不真实的感觉。 像是做梦。 两人执手相望,一眼万年。 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他们的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6老夫人含笑看着这一对璧人,老怀欣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不知道哪个雅士在现场吟诵了起来。 姜阁老率先鼓起掌来,接二连三的鼓掌声在围场响起,有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吹起了响指。 小姐们眼睛亮晶晶的,无比羡慕地望着菲儿,这一刻没有人的光芒能越过这位6大小姐。 角落里,一抹痛楚之色从殷情眼中一闪而过。 “大人。”张强叫了一声,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他们是来替6大小姐助威的。 明明6大小姐看着对大人有心,而大人也对6大小姐动了意。 怎么会如此? 殷情摆了摆手,尖锐的痛苦袭来让他弯下腰去。 现在的他什么也不想听,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 为什么?明明嘉宁喜欢的人是他,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天,这一刻。 偏偏只差一点点时间,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大公子牵了她的手。 无边的痛楚在殷情的胸口一点点蔓延,直达四肢百骸,这一世他终究迟了一步。 可只是迟了一步,他又怎么甘心就此放弃。 殷情的目光停留在郑大公子和菲儿交握的手上,目光森森。 明明是嘉宁先来找的他,是他懦弱地错过,是他活在了悔恨当中,是他太执着于过往。 是他,再一次错过了她,导致郑大公子插了足。 可现在他认出了她,他想明白了。 既然他往不了过去,忘不了她,而她也回来了,那他就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殷情有自信。 只要他再伸手,嘉宁最终还是会选择他的。 他在嘉宁身边整整五年,而郑大公子在她身边才几天,他怎么能和他比。 忍耐一下,只要再忍耐一下,他就能把嘉宁拥入怀中了。 以前他做不到的事,现在他全做到了。 他会一步步地爬上去,现在的他足以匹配上嘉宁。 想通之后,他再也不会放手眼睁睁地看着嘉宁被人抢走,特别是郑家的大公子郑元畅。 五年前,他能让嘉宁厌了他。 五年后,他定然能让嘉宁再一次厌恶上他。 而郑大公子再过须臾之后,或许就再也有翻身的机会了,到时嘉宁就永永远远属于他。 殷情抬起头,直起了腰,冷笑了起来。 司卫张强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副使怎么回事,是心痛过度所以麻木了。 嘉宝公主此刻被嫉妒烧红了眼睛,尖声喝道,“你们这是来参加中秋宴的,还是来秀恩爱的?到底还比不比了?玩不起就别玩。” “说玩不起了,是你吧。”郑筠上前一步,讥笑道,“我们既比赛又秀恩爱,怎么,不可以?你嫉妒。” “不过你嫉妒也没用。“ “住口,郑筠。”嘉宝深怕她下一句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恼羞道,“郑筠,我忍你很久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本公主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六皇子沉着脸,不耐烦地喝道,“都别闹了,继续斗兽,还没有押赌金的赶快押了。” 姜阁老的孙女姜灵儿走到记录台前,含笑道,“我押6大小姐方胜,一百金。” 姜灵儿一下注,其它小姐们一百两,五十两金的纷纷下了注,竟是都押了菲儿方胜。 只一会的功夫,竟也押上了上万金,差点没把六皇子和嘉宝气昏过去。 六皇子党派人马这会才从一连串的变故中回过神了,赶紧的押了注。 最终统计结果出来,竟是菲儿方比嘉宝方多出了一万多金,也就说围场中至少大部分人都押了6菲儿胜。 嘉宝一脸的难以置信,气得脸都白了。 她冷冷地环顾四周,这些吃着大景朝拿着大景奉祀的官员家眷,不押她也就罢了,居然押了6菲儿赢,他们全都疯了,那只白毛怪物能赢得过食人兽,笑话不是。 好啊,她等着,她等看这些人输到侵家荡产,涕泪纵横的模样,等6菲儿成了食人兽口中的食物,看还有人敢跟她作对。 铁笼子里的食人象来回不停地踱步,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菲儿摸了摸雪獒的头,郑大公子淡然地扔了一根牛肉条到雪獒的嘴里,拍拍它,“去吧。” 雪獒嗷呜一声,甩了甩头,摇了摇菊花状的尾巴,又摆了一个自认为最优美的姿势之后。 摇着臀一步步向铁笼子里踏去。 第192章 赢了 围场四周的人们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上,俱都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盯着雪獒一步步向铁笼子里靠近。 郑筠拉了拉菲儿走到案几旁,“菲儿姐,我们还是坐着看斗兽,这一时斗会怕是比赛没有这么快结束。” 她又呶呶嘴对郑大公子说道,“哥,你也坐我们这一席,我给你们倒茶。” 郑大公子负手而立,目视着前方,扬嘴笑道,“比赛很快会结束。” 此时雪獒已经站到了铁笼子前,训兽师正打开铁笼子放雪獒进去。 郑筠瞟了一眼笑了起来,“再快也没有喝茶快吧。刚才和嘉宝斗了几句嘴,我都渴死了,哥,你不渴?” 郑大公子走到他们所处的案几旁,摇了摇头。 “你不喝,那我们喝了。”郑筠一边说,一边在席上拎了青瓷壶,给陆老夫人续了一杯又给菲儿倒了一杯。 嘉宝为了就近观察他们的动静,吩咐人把桌案搬到了菲儿那桌附近,见几人轻松自如的样子,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她拉了拉身边的六皇子,指指菲儿那边低声道,“哥,你看看,她们怎么能这么淡定,这押着两条人命。你说,会不会有变故?” 玖月把折扇放在案上,舒展了一下身体,不以为意地瞄了眼邻桌,桃花眼一挑,“会有什么变故,嘉宝,你别自己吓自己了,食人象至今从未有过败绩。” 哥哥说的没错,食人象至今是从未败过,可临到比赛前她的心情却是越来越不安,这世上总没有人会自寻死路吧,他们是不是有了什么对策,或者想到了对付食人像的办法。 玖月对嘉宝招了招手,嘉宝凑到他耳边,玖月附耳道,“哥让训兽狮饿了食人象一餐,现在不要说一只小小的雪獒了,就是狮子来了,他照样都吞得下,你放心看好戏就行了。” 玖月一双桃花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扯了扯嘴角,又冷冷地看了眼菲儿和郑大公子,既然他们这么想死在一块,今日他就成全了他们,让他们死无全尸。 嘉宝抿了抿嘴,不说话,心却是跳的厉害,她看了面色自如的菲儿一眼,对方似笑非笑地回了她一眼,嘉宝昂起头,又挑衅地看了过去。 镇定,不能让陆菲儿这个臭丫头看扁了,如哥哥说的胜券那般已经在她们这一边,她不能自乱了阵角。 嘉宝公主死死地揪紧手中的帕子,额头渐渐沁出了细汗。 菲儿看着她勾了勾嘴角。 场地正中,训兽师打开了铁门,呯的一声响,雪獒被关在了铁笼内,全场万籁俱寂。 人人俱都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铁笼子,小姐们扣着嘴巴紧紧咬着下嘴唇,想看又不敢看,刚才那两只野狼的撕杀太过血腥残暴,到现在她们都害怕着。 铁笼子里的雪獒站在食人象对面简直就像是一个小矮子面对一个巨人,怎么会胜,怎么可能会胜。 胆小的捂住了眼睛,往同伴身边靠去。 胆大的则是满脸的兴奋和激动,睁大了眼睛。 可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是眨眼功夫之内。 雪獒抖了抖身子,嗷了一声,就在众人以为他将会先发动攻势时。 食人象居然乖顺地匍匐到了雪獒脚下,俯首称臣。 这样也行?众人傻眼。 这就完了? 这确认是野蛮凶残吃人的食人象? 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喧闹声不绝于闻听。 “这只食人象不会是软脚猫吧。”有人笑了起来,更多的嘲笑人接踵而来。 胆小的小姐睁开了眼睛,看到这一幕齐齐怔住了,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实是事实。 “好逆天啊。”有人说道,“都没有比呢,食人兽就主动认输了。真是太厉害了。“ 嘉宝的耳中嗡嗡嗡响个不停,这些嘲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头晕目眩。 “哥。”嘉宝尖叫着站了起来,脚一软,差点摔倒,身边的宫女扶了她一把,被她用力地推开。 嘉宝的内心惶恐到了极点,不会的,她不会输的。 玖月握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砰的一声茶水倒在了案上,他跨前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围场中乖得象只小羊的食人象,失声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训兽狮,还不快叫食人象进行攻击。”玖月咆哮道,此时他已经顾不得维持皇子的礼仪,一个箭步跑到围场中英,嘉宝也满脸失色地跟了过去。 训兽狮被这一变故惊的懵掉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玖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皮鞭,站在铁笼子三尺外的距离,扬起皮鞭就往笼子里的食人兽抽去。 啪啪的皮鞭声不绝于闻,食人兽依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训兽的皮鞭是经过专门淬炼,鞭了上还加上了特制的药物,是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训的食人兽而研发的,可现在六皇子几鞭子抽下去完全不顶用,简直邪门了。 六皇子玖月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一鞭鞭用尽全力狠狠地抽在食人象身上。 “给我攻击。”他吼道,又用力一鞭子抽下去,食人象还是一动未动。 而场外,郑筠刚拿起茶盅,还没喝上一口,就听到场中传来激烈地叫喊声,她瞄了一眼,茶盅差点滑下来,惊喜地握住菲儿的手,激动道,“菲儿姐,我们赢了?” 菲儿含笑点头,“是的,我们赢了。” 姜阁老在记录台敲了几下桌面,说道,“雪獒获胜,陆大小姐赢了这一场斗兽比赛。” “谁说的,比赛没有结束,食人象没有输。“嘉宝喊道。 她的脸惨白一片,脸上血色褪尽,全身不由自由地颤抖了起来。 斗兽失败的话,她就会被夺了封号,贬为庶民,这是自己要求的,现在就算想反悔了不行。 她不能认输,绝不能认输。 作为大景朝公主最最荣耀的公主封号都没了的话,那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名誉荣耀金钱,这些如果没有了,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嘉宝杀了眼睛,“杀啊,给我杀,给我杀了那只白毛怪物。” 她疯狂地乱喊乱叫起来,向铁笼子靠近。 “危险。”六皇子玖月大叫一声。 可怜已经来不及了,嘉宝拿着鞭子,已经走到了铁笼子旁上。 而铁笼子里伏在地上的食人象看到有人靠近铁龙子,鼻子朝外一卷,就把叫嚣个不停的嘉宝卷在了鼻子上。 第193章 嘉宝出事 围场上的官员和家眷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个个后背发凉,恐慌地望着半空中的嘉宝公主。 心中惶恐万分,要出事了,要死人了,在场的人一个个都逃不了皇后娘娘的责罚。 六皇子玖月勃然变色,嘉宝桃花脸一下煞白煞白的。 玖月仰望着被食人兽卷在半空中的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一颗心瞬间掉进了无底洞里。 被食人象卷在半空中的嘉宝早已面色灰白,只知道一个劲凄厉地尖叫。 现场一片混乱。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天际,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可这不过是他们心中美好的愿望罢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可能再出现什么奇迹,嘉宝公主不死已经算是奇迹了。 食人象卷着嘉宝在空中转了一个圈。 现场传来一片惊叫声,菲儿眉头直皱,手心里沁出了汗珠,嘉宝如若这样死了,到底麻烦,不光她和郑子公子,就连姜阁老等人都要受到牵连。 她转头向一旁的郑大公子望去,发现身旁空空如也,他去哪了? 六皇子玖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这时候围场里突地响起了一声怪异的哨声。 菲儿循着哨声看到了郑大公子的身影,她的双眼一亮。 郑大公子出手了,那就代表事情有可能出现转机。 而此时食人象在空中把嘉宝公主转了个圈之后,鼻子向上一扬一抛,松开了嘉宝公主。 嘉宝公主直直地向地面坠落。 现场尖叫声连连,小姐们惊恐地闭起了眼睛,不敢目睹这残暴的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雪獒冲着食人象又嗷了一声,在众人惊呆的目光中食人象在嘉宝公主倒地的瞬间卷住了嘉宝公主。 众人提着一颗心如同被食人象卷着的嘉宝公主一样,被抛起又被抛下。 短短几息的时间,在围场里的人像是经历了千山万水一般,全身惊出了一声的冷汗。 此时,他们才发现郑大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场地当中,刚才那声怪异的哨声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是郑大公子及时出现救了嘉宝公主一命。 而被食人象扔在地上的嘉宝公主经此一吓,早就咚一声软倒在地。 “嘉宝,”六皇子见此大叫一声跑了过去,他扶住她的身体,摇了一下,大声疾呼,“来人,请御医。” 看着嘉宝毫无血色的脸,玖月肝胆俱裂,“嘉宝,嘉宝。”他使劲摇她。 嘉宝公主没有一点回应,“御医呢?御医在哪?”玖月哭喊着大叫了起来,他的双手一直抖个不停。 一双绣着珍珠的绣鞋出现在玖月的视线里,玖月抬头看到了菲儿那张清丽的脸蛋,此时此刻他恨极了此人。 少女清雅的声音传来,“六皇子殿下,你若是为了嘉宝公主好,就不要摇她,把她平放在地上,等御医过来。” 他这样摇下去,嘉宝不死也被他摇死了。 “陆菲儿,你给我滚,若不是你,嘉宝会有如此的下场。”玖月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望着少女的目光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他重重在沙地上锤了一拳,咬牙道,“嘉宝若是有事,本皇子保证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六皇子有空发这毒誓,还是好好想想那上千万金的银子该怎么偿付吧。”不知何时郑大公子站了菲儿的身后。 郑大公子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剑狠戳进六皇子玖月的心中,玖月本就苍白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他们输了,上百万金的赌金十比的一的赔付比例,他是庄家,输了就要付上千万金的黄金,他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快让道,御医来了,御医来了。”有人叫道。 “皇后娘娘驾到。”御医前脚刚到,王皇后后脚就到了。 王皇后在凤鸾殿听到消息,心神俱裂,急急地就赶到了围猎现场。 这一路上,王皇后听前来报信的内侍把围场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额头不由一阵抽痛。 这两个孩子没本事,还想害人,现在倒好害人不成却把自己给害惨了,还输了那么多银子。 一千万金啊,她就是把她的私库搬了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叫她哪里去弄这些银两,真是作死。 王皇后面色阴沉无比,围场的官员和家眷们顶着压力给王皇后行了礼。 此时的王皇后哪有心情顾得上这等繁文缛节。 嘉宝公主被抬上了单架,王皇后狠狠地瞪了六皇子殿下一眼,厉声道,“有你在场,居然让你妹妹伤到如此程度,你这哥哥当的可真是好。” “母后。”六皇子嘶哑着声音喊道,张想张口。 王皇后冷冷扫了他一眼,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什么都不用说了,先让御医医治嘉宝要紧。” 想到那一千万金王皇后额头又一阵抽痛,她冷冷扫了围场一圈,道,“都给我在原地等着,等御医给嘉宝诊治了,本宫再来找你们算帐。” 王皇后阴沉的目光扫过菲儿和郑大公子,衣袖一拂就跟着御医们走了。 玖月瞪了菲儿和郑大公子一眼后,紧紧地跟了上去。 王皇后离场后,众人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下,退回到各自的案几上坐下来,纷纷喝茶压惊。 菲儿和郑大公子一起走到陆老夫人那一桌,郑筠站起身迎了上来,“哥,刚刚真是太惊险了,幸亏你及时让雪獒喝止了食人兽,要是再晚一步,说不定嘉宝就没命了。” 想到刚才惊险的场面,郑筠一颗心仍旧扑扑跳个不停。 他也没有料到嘉宝公主竟然会愚蠢会跑到铁笼子前自寻死路,她真该庆幸自己命大。 菲儿走到陆老夫人身边柔声问道,“祖母还好吧,有没有吓着?” “还好,菲儿,你不用担心,祖母这么大把年纪有什么事没有见过。只要你没事,祖母就不怕。” “祖母,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郑大公子笑着说道,“等一下宴会结束,我让人送你们回府。” 陆老夫人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有郑大公子在此她安心不少。 第194章 信你 围场上空笼罩着一层阴云,隐有风雨欲来之势。 和刚才的喧闹和混乱相比,此时的围场内安静异常,众人心中均是惴惴不安。 有王皇后的命令在,众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围场内,食人象和雪獒一直关在铁笼子里。 菲儿望了眼铁笼子里的雪獒,凝了凝神说道,“嘉宝吓得不轻,若是出事,王皇后估计不会善了,就算不找人出气,这怒气势必也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而如果这发泄的出口找不到人,那就只好找物了,菲儿凝凝眉,沉思了起来。 郑筠道,“围场的事是嘉宝挑起的,伤嘉宝的罪魁祸首是那食人象,王皇后不会那么不讲理,不把怒气撒在食人象上,而是一气之下把雪獒给杀了吧?” 郑筠说完,想了想觉得这事极有可能,当人理智不在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王皇后只有嘉宝一个女儿,为嘉宝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么一想,郑筠便住了嘴。 她给菲儿递了杯茶,又为郑大公子盏了一杯。 只听见菲儿姐说道,“当权者说的话就是道理。当她需要给你讲理的时候,就讲理。当她不需要给你讲理的时候,就不用讲理。” 菲儿目视着前方,眼神淡淡的“道理永远不是关键,而是要看她需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她忌讳那个人,那她当然需要讲道理。反之,她完全不需要对任何人讲道理。” 真理总是掌握在一部分人手中,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玩弄权术之人。 听菲儿这么分析,郑筠两颗小虎牙一露,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那菲儿姐,你不用担心了,有哥哥在,王皇后肯定不会对雪獒下手的。” “是不是啊,哥哥。”郑筠对郑大公子扬扬眉,又拍拍菲儿的肩说道,“菲儿姐,你安心啦,我哥若是连这个本事也没有,还怎么照顾你。” 这还真是郑筠能说的话。 对郑大公子郑筠可是百分百的信服,这天底下没有能难倒他哥哥的事情,菲儿听了郑筠的话,笑着表示赞同,“恩,我相信你哥。”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夺目。 这是公开承认了,郑筠轻笑了起来,她一直以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废,只要菲儿姐有心,哥哥和菲儿姐以后会越来越好,郑筠心中开心的不行。 菲儿说完,眼波流转间笑睨了郑大公子一眼,这一眼的风情看得郑大公子心神一荡。 眉眼飞扬,整个人如破晓的日出,万里晴空明朗爽目。 这是嘉宁第一次在人前这么公开的表示对他的信任。 郑大公子禁不住心中的好心情,笑了起来。 他在桌案下偷偷握住她的手,望着她的目光柔得能滴得出水来,“有我在,必不会让你出事。” 菲儿嗔了他一眼,换来郑大公子更浓烈的回眸,菲儿嘴角飞扬,也不知道何时起对他就这么信任和依赖了,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两个人眉来眼去,你浓我浓的,看得郑筠不禁心中暗笑。 突地李天赐那个小混帐浓眉大眼,神采飞扬的样子从心头冒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她们进宫前,李天赐就离开了郑府,骑马去了西北军营。 天还蒙蒙亮,他一身戎装,前来找了她,允诺最多三年定会回来娶她。 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那人趁她不备,还偷亲了她一口。 想到那个吻,郑筠粉面俏红。 郑筠抬手摸了摸唇,这里仿佛还留有他的味道。 他在时她不察觉,只觉得他混蛋又聒燥,他离开之后。 她发现少了一个人和她拌嘴,这日子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才离开一天,郑筠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想他了。 想到李天赐郑筠的心情低落了下来。 。。。。。。。。。 昭阳殿内,嘉宝公主睡在榻上,脸上苍白。 林院使正凝目为她施针,过了片刻,林院使把金针整理好,放入医袋。 王皇后问道,“怎么样?林院使,嘉宝可好?” 林院使道,“皇后娘娘请放心,公主安然无恙。” 玖月几步走到榻前,看着躺在榻上,面如死灰的嘉宝,心中钝痛。 玖月的眼睛里积累着怒火,对着林院使气道,“庸医,你怎么给嘉宝医治的,既然嘉宝安然无恙,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玖月,不得对林院使无礼.“王皇后冷声斥道。 玖月脸色阴沉,怒意未消。 林院使修炼到御医院院使的位置,早已修炼成精了,根本不在乎六皇子这几句气话。 他说道,“皇后娘娘,玖月殿下担心嘉宝公主,一时情急,无防的。” 王皇后皱眉道,“那嘉宝。。。” 林院使接过话来,“嘉宝公主只不过惊吓过度,昏睡了过去。一两个时辰之后,公主便会苏醒。” “不过,”林院使沉吟了片刻。 “不过什么?”王皇后凤眸微扫,追问道。 林院使回头看了眼沉睡中的嘉宝公主道,“不过这两个时辰之内,最好有人好好守着嘉宝公主。公主受惊过度,下官担心这事会给公主心理上产生阴影,留下后遗症。” 王皇后脸色一白。 “你说什么?什么后遗症?嘉宝如果得了后遗症又会怎样?”玖月转身,一把揪住林院使的衣领,咆哮道,“你给我说清楚,嘉宝得了后遗症到底会怎么样?“ 玖月对嘉宝平时也没有多大的兄妹情份,不过这一次事情发生时他就在现场,事发前李心儿找上了嘉宝,而嘉宝又找上了他。为了要给陆菲儿好看,他就给嘉宝出了斗兽的主意。 此次中秋宴会王皇后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太子拉拢全臣,现在官员们末拉拢,他就把王皇后的老本全给输了,若是王皇后知晓是他给嘉宝出的主意,害得嘉宝如此,还怎么可能饶得了他。 想想玖月就一阵胆寒。 现在冷静下来,玖月觉得围场上的事疑点太大,分明就是郑大公子挖了坑让他跳了下去。 他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玖月目中寒光一闪,不管是为了嘉宝还是自己,他都不会轻饶了郑大公子。 第195章 推卸责任 不过现林院使说嘉宝有可能留下后遗症,让玖月暗中一喜。 嘉宝若真是有后遗症,那他做下的事就不会有人知晓了,所以他急于从林院使口中探得虚实。 “玖月,还不把手放下。”王皇后沉声喝道。 他可是大景朝的六皇子,这样揪着御医院院使的衣领像什么样子,这若是传扬出去,简直有辱他皇子的身份。 也亏得林院使是明白人。 王皇后脑门抽的厉害,嘉宝现在都这样了,玖月这个做哥哥的还要添乱,是嫌她这个皇后当得太轻松了吗? 宫中已然乱成一团,儿女又是如此的不生气,王皇后心力交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还有太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居然还没有回来,她一个人独自支撑大局实在精疲力竭。 王皇后望着这个只知纵情风月,不闻其它的游荡皇子,不禁黯然摇头。 这时候的王皇后太需要有一只左臂右膀,能让她御一御身上的重担。 六皇子玖月没有察觉到王皇后微妙的心理变化,现在他所有心思都集中在嘉宝身上。 嘉宝到底会不会有后遗症,她如若得了后遗症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些都是他急于知晓的。 嘉宝被食人象抛到半空时,当时玖月是真的担心,哪怕现在他也是担心的,不过再怎么担心也没有比他自己更重要。 这次闹出来的事不是小事,母后那里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混过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一切推到嘉宝头上。 玖月松了手,目光仍紧紧停驻在林院使身上。 被玖月这么揪着小一会,林院使到底有些不适,见他一直盯着他,林院使微诧异了一下。 怎么看,都觉得六皇子殿下太过心急了,仅仅是担心嘉宝公主的病情吗? 应该不是。 据他所知,他们兄妹的关系并没有六皇子表现出来的那么融洽。 那六皇子殿下所表现的急切心情,就有一点微妙了,围场的事林院使多多少少有点了解。 这兄妹两个是自己作了,挖了坑结果自己却掉进了坑里。 说句他这个臣子不该说的话,那是活该。 林院使看着六皇子异光一闪而色。 现在朝堂混乱,他们御医院又站在风口浪尖,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做为御医院一把手的林院使格外的小心,这一不小心说错话,站错队就会引来杀身之祸,这样的例子每朝每代数不胜数。 他们身为御医院的医者,不光光为了皇室勋贵治病这么简单,有时候学会做人远比会做事要重要的多得多。 他不动声色地转了下脖子,又整了整衣领。 六皇子玖月显得更不耐烦,在玖月渐沉的目光之下,林院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后遗症轻则嘉宝公主性格突变,重则失去行为能力。”他说道。 王皇后面色变了变,“性格突变又是怎么说的?” 王皇后有种不祥的预感。林院使其人,王皇后很清楚,没有确实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 事情比她想得严重多了。 林院使道,“就是经此惊吓后,公主殿下会变得胆小怕事,怕见生人。” 只要有命在,胆小点就胆小点,嘉宝就是太骄纵了,经此一事,如若变得胆小温良,对她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王皇后皱眉,怕只怕,也许情形比这还糟。 “失去行为能力?你的意思是说嘉宝会瘫痪失去言语和行动能力吗?”玖月激动地说道。 林院使点了点头,玖月的心头松了一松。 还有几个可能,林院使没说,嘉宝公主也可能就此疯癲,被惊吓过度之后,什么都有可能,包括永远睡在这床榻之上。 “公主的病情一切都有可能,卑职不敢妄断,还是等公主醒来再说。”林院使道,“皇后娘娘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皇后目光调向嘉宝公主榻上,久久未语,玖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等一下王皇后若是问起围场的事,他该怎么回答王皇后的问话,也没有再说话。 一时间,昭阳殿内一片沉静。 林院使开了调理的药方,交到女官手上,躬身退到了一旁。 须臾过后,王皇后恍过神来。 转头对林院使挥了挥手道,“辛苦院使。” 这是要他很告退的意思了。林院使料想王皇后私下有话和六皇子要说,识趣地开口道,“皇后娘娘,御医院还有点事,为臣先行告退。徐御医和林御医就在门外,公主若是有情况皇后娘娘可吩咐徐御医和林御医,也可遣人传唤下官。” 王皇后点了点头,林院使退出去后,室内剩下王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和六皇子玖月。 王皇后扫了玖月一眼,目光一沉,冷声道,“还不把围场发生的事和本宫一一道来。” “母后这件事的起因是心儿前两日遣人给嘉宝递了口信,嘉宝见了心儿回来后一心想帮心儿教训陆菲儿。” 玖月说到这里,王皇后抬手叫停,“你妹妹不对心儿冷嘲热讽已经不错了,她有这么好心帮忙心儿教训陆菲儿?玖月,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算在母妃面前撒谎吗?” 王皇后的目光冷了下来,自己女儿什么德性她会不知。 面对王皇后的怒容,玖月桃花眼闪烁了一下,说道,“母后,若是平常嘉宝当然没有这么好心,可现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王皇后挑了挑眉。 “嘉宝相中了郑府的大公子,而郑大公子钟情陆菲儿,所以嘉宝才会对整治陆菲儿的事这么上心。”现在只要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嘉宝身上,他也就可以脱身了。 玖月说的合情合理,由不得王皇后不信。“嘉宝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吗?食人象哪里来的,这赌注是又怎么回事,你们疯了不成?” 在王皇后一连串的质问下,玖月目光闪烁道,“食人象是陆指挥使提供的,陆指挥使也是为了帮心儿。赌注的事是郑大公子挑衅在先,我这才做了这个局,当时嘉宝气疯了,所以才会糊里糊涂的押下这么大的赌注。” 第196章 背后阴谋 王皇后抚了抚太阳穴,她迟早被这两个孩子给气疯了。 原来她以为整件事只是孩子们的玩闹,可听玖月那么一说,这事背后还有新驸马陆文轩掺和在这里面,这显然是两个傻孩子被人下了套,当枪使者了。 王皇后的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涂着凤仙花指的手指狠掐了手心一下。陆文轩、长乐,真是好啊,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当真以为中宫无人了。 想到中宫目前的形势,王皇后额头忍不住一阵阵抽痛了起来。 她虽贵为皇后,手握凤印,执掌中宫,可谁又知晓她心中的酸楚。 太子性格柔弱,做事瞻前顾后,整日里只知道游山玩水,朝中如此混乱的局势,太子一声不响地带着太子妃出外远游去了,等到她有事找他,就这么冷不丁地扑了个空,堂堂一国太子做事如此地任性胡为,想想就气恼。 再看看榻上躺着的嘉宝和面前站着的玖月,王皇后顿觉自己的后半生没了指望,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阴沉。 “本宫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遇人遇事之前先冷静地想一想,陆指挥使是什么人?你们两个玩得过他?他和陆菲儿父女失和,他不动手,你们倒好,主动迎上前去。现在赌约输了,你妹妹的封号被夺不说,那留下的一屁股的债谁去还?千万金,你们就是搬空了凤鸾殿也拿不出那么多金来。在文武百官面前立下赌约,你们觉得这是闹着玩的吗?” 王皇后正在气头上,声音一声比一声严厉,面对王皇后的暴怒玖月低头一声不吭。 王皇后发了一顿脾气后,冷静了下来,睨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无奈地叹了口气。 口气也缓和了下来,“现在出了事,你也别把责任都推到嘉宝头上。嘉宝年幼不懂事,你作为她哥哥哥,你就该看着她,不该和她一起瞎闹。现在你说说看,这事后续你怎么处理?” 王皇后说的口也有点干了,坐下啜了口茶,玖月乖觉地坐到了她身旁。 “母后,这件事虽然是嘉宝挑衅引起的,不过没有陆菲儿和郑大公子的推波助澜,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玖月目光一冷,“现在嘉宝还躺在这里,情况未明。陆菲儿和郑大公子在外面却是你浓我浓的,嘉宝岂不是太可怜,我看绝不能轻饶了陆菲儿和郑大公子。” 王皇后挑了挑眉,“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原本王皇后是想着要拉拢陆菲儿,不过事情到了这份上,王皇后的这个念头就消了。 虽然这事是嘉宝挑衅在先,不过到底是她宠着长大的女儿,嘉宝变成如今这样,王皇后岂会不心疼,必然要为嘉宝出口气,好好教训一下陆菲儿。 至于陆文轩和长乐,现在对付不了他们,这一笔帐只能等太子登基了再算。 玖月桃花眼一转说道,“这事咱们不必动手,父皇和长乐长公主不是紧着清心殿吗?只要带人把陆菲儿引去贤妃娘娘那里,自然会有人出手对付她。等挟制住了陆菲儿,郑大公子等同于也被挟制住了。” 玖月说完,看着王皇后,这时候他睹的是嘉宝在母妃心中的地位,当然出了这事,母妃若不给陆菲儿和郑大公子一个教训,中宫的颜面何存。 王皇后垂下眼眸,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片刻后对外扬声道,“来人。” 玖月知晓王皇后这是赞同了他的做法,桃花眼里光芒一盛,王皇后却是冷眼扫了过来。 玖月的心思王皇后岂会不知,两兄妹这是和嘉宝和郑大公子怼上了,这事说来说去,最终还是便宜了陆文轩,陆菲儿这颗棋子毁了也就毁了,只不过郑大公子又岂非好相与的,无形之中她们又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对手。 从政治立场考虑这时候对付郑大公子实在是不智之举,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又岂能看着自己孩子受人欺负而无作为,况且王皇后还是一国之母。 罢了,望着躺在榻上至今昏迷未醒的嘉宝,王皇后叹了口气。 宫人刚出殿门,后宫几个嫔妃携手一起来到了昭阳殿门口,王皇后以嘉宝需要静心修养为借口,打发了她们。 围猎场内,郑筠正饶内兴味地问着郑大公子:“哥哥,刚才你和雪獒说了什么,怎么它听了你的话,就对食人象嗷了一声,那食人象就把嘉宝给放了下来,太神奇了。” 菲儿挑了挑眉也望向郑大公子,她也觉得好奇,这人在无量山头莫非还学会了兽语不成。 郑大公子抿唇不语,看着她们嘘了一声道,“秘密。” “切,哥哥在我们面前还来这一套。”郑筠不耻地笑,这边说说笑笑,那边殷情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向这一桌扫来。 郑大公子望向菲儿,见她与郑筠说笑,并没有回应对方的目光,心里稍稍舒坦了点,郑大公子故意在此时挨近菲儿身边,为她拂了拂额头的秀发,贴近她的耳朵低语了起来,弄得菲儿有点莫名其妙。 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郑大公子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她不注意时,郑大公子扬眉,挑衅地望向隐在暗处的殷情,对他笑了笑。 殷情身旁的张强看着殷情阴得滴得出水的面孔,身子抖了抖,再看陆大小姐和郑大公子在人前亲密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强扭的瓜不甜。” 以前陆大小姐频频主动接近大人时,大人对陆大小姐冷若冰霜,没个好脸给陆大小姐。 现如今陆大小姐对郑大公子有说有笑,不再接近大人,大人又愤恨难平。 难道真是应了一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殷情的面色更冷,冷冷扫了张强一眼,张强识趣地住了嘴。 殷情回收目光,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强又道,“大人,你不是说今日会有行动,到底是什么行动?再耽搁下去会不会误了事?” 皇后娘娘封锁了围场,围场外此时有不少宫中侍卫守着。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也不允许进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王皇后那里还没有旨意下来。 此时现场有不少官员和家眷的心情莫名地焦燥了起来。 第197章 舌战严宽 围场内嗡嗡嗡的议论声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官员和家眷们就坐不住了,不少人起身向外张望。 围场是露天的,东南西北四处看台围成了一个圈,而现在这个圈外分别有佩刀的侍卫守着,把整个圈包围起来。 这样的事儿,在景帝登位以来还是第一次。 虽然事出有因,不过皇后娘娘下这样的命令还是令在场的官员有惴惴不安之感。 不少人冷静下来,暗暗后悔当时在场中一时冲动,投了注。 现在嘉宝公主不但输了比赛,还有可能丢了性命。输了赌注的固然哭丧着脸,赢了赌注的面对这种状况也高兴不起来。 有官员走到侍卫队长旁边想探听一下消息,结果却被侍卫队长的冷脸给吓了回来。 一时间,场内的气氛有点冷,围场里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有人开始埋怨起姜阁老,要不是这只老狐狸公然支持郑大公子,他们这些人也不会跟着瞎起哄。 懦弱无用之人就是这样,没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就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然后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 姜阁老的孙女姜灵儿却不是个吃素的,她指着众人冷声道,“我爷爷又没有押着你们押注,现在出了事,就想把责任压在我爷爷身上,你们这些在朝堂上下呼风唤雨的官员也恁不要脸了。” 一句话堵了所有人的口,不少人被她说的脸红脖子粗的。 眼看众人的情绪有些失控,郑大公子扬了扬手道,“大家安静,皇后娘娘乃明理之人,嘉宝公主受伤事出意外,等皇后娘娘查明真相必不会怪罪在座各位,大家还是安心在这里等候皇后娘娘旨意。“ 郑大公子话一说完,围场内嗡嗡嗡的声音静了下来。 这一番话既吹捧了皇后娘娘,又把嘉宝出事的责任给摘了出去,殷情望着迎风而立的郑大公子,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再等等,就看郑大公子还怎么笑得出来,殷情看着与郑大公子并肩而立的少女,眼里戾色一闪而过。 等一下她会来求他的,到时他就会让她离开郑大公子,而她终将投入他的怀抱,前世的他已经错过,这一世的他不会再错过她。 如果她知道他发现了已经知晓她是嘉宁,不知道会怎么样,殷情的眼前出现少女飞奔而来的身影,“殷哥哥,殷哥哥”,她这般唤着向他奔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像花儿一样。 殷情的脸上露出恍惚了的笑,这笑容配合他阴狠的笑容给人阴恻恻的感觉。 张强在他眼前伸手晃了晃,“大人。” 殷情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有事?” 张强摇了摇头,其实他是觉得大人这样的神情有点说不出的古怪,像是魔怔了一般,所以才会伸了手。 好像从昨天起,大人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一时心事重重,一时又心花怒放,搞得镇刑司内的司卫们人人自危,今天在围场一看,张强瞬间明白了,也许大人突然的转变,跟陆大小姐有关。 可陆大小姐已经公然和郑大公子走到了一起,大人再这么恍恍惚惚可不太妙啊。 作为极少能靠近殷情的司卫之一,张强表示很担心。 此时场中有人高声道,“郑大公子当然可以安心了,您位高权重,家世显赫。又在食人象中救了嘉宝公主,娘娘就是要怪罪,也不会怪罪到你头上。我们可就不同了。” 这人正是六皇子党系吏部侍郎严宽,此时他见围场里的官员和家眷情绪激动,便趁此机会鼓吹起来。 他扬声道,“我们位低权轻,说不定娘娘不敢对您撒气,就把气撒到我们头上了。” 这简直是要把郑大公子引为在场所有人的公敌了,当真用心险恶,郑筠一脸的愤愤然,刚要冲出去理,菲儿拉住了她的手。 “您是吏部侍郎严宽严大人吧。”少女看着严宽淡然道。 “怎么,我就是严宽。”见菲儿问他,严宽昂了昂头,此女在望月台为难女儿的事,还没有和她算帐呢,现在她又跳出来,真是该死。 仗着有郑大公子护着她,在嘉宝公主面前嚣张跋扈,看六皇子和皇后娘娘能饶得了她。 严宽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有六皇子做后台,严宽有恃无恐,他来此宴会时,六皇子就已经有过交待,要他们配合他打击此女,吩咐他不用给此女留面子。 现在嘉宝公主受了惊吓,情况未明,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惹了嘉宝公主的小姑娘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想到此,严宽的语气更加不善了起来,“一个小姑娘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速速退下。” “哦,是吗?我看要退下的是大人你吧。严大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少女声音一冷,“皇后娘娘贤明,举国皆知。可你居然在众官云集的宴会场合,质疑皇后娘娘的品性。你是不是认为皇后娘娘不明事理,不辨事非,娘娘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你在众人面前这样意有所指的,抵毁皇后娘娘,你该当何罪。” 在少女一连串的质问之下,严宽的额头冷汗直冒,“你,你,你胡说八道。我哪有,我的意思分明不是这样。” 在场有不少官员参加过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婚宴,早就知晓少女有一张利嘴,不过没料到严宽雷声大雨点小,如此的没用,这一个阵仗下来就败下阵来,看来今日严宽必然会在少女舌头下栽一个大跟头不可。 郑大公子早在少女出场时,一双狭长而又深邃的眸子就投注在了少女的身上。 她的嘉宁居然为了维护他而站到了人前,这让郑大公子心中欣喜若狂,这种如潮水般扑面而来的狂喜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把少女紧紧拥到怀中,再狠狠堵住她娇嫩的唇瓣。 少女唇枪舌战之际,郑大公子的心思却是荡漾了起来。 少女走到严宽面前冷笑道,“你的意思不是这样?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在场的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怎么,要不要等皇后娘娘来了,我亲自问一下皇后娘娘,大人是什么意思。” 第198章 陷阱 严宽脸色骤白,跳脚道,“娘娘自然贤明,这个不用你说,你也别故意扭曲我的话,娘娘不会信你。在场的人也不会被你的话所瞒骗。” 严宽没想到一不小心出言不当,被眼前的少女抓住了小辫子。 被少女这么扭曲着一说,即便六皇子和皇后娘娘明知他不是此意。这不是也成了事实了,这少女嘴巴就跟抹了毒似的,严宽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也没有碰到过如此牙尖嘴利之人。 严宽说完,环视全场,却发现昔日与他亲近的那些官员们,纷纷避开眼去。 严宽火上心头,这些只知道趋利避祸的小人,千万别落到他的手中,严宽紧紧攥紧了拳头。 “你看,你的话根本没人相信,可见大人平时在官场有多么的不受同僚的欢迎。” 少女轻视的话语,微翘的嘴角让严宽的火气蹭蹭蹭直蹿到了头顶,可恨的是却又偏偏奈何不了她。 严宽嘴角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模样滑稽而又可笑,菲儿见了不禁勾了勾嘴角。 “哥,菲儿姐,真是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吏部侍郎严宽说的哑口无声。”郑筠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郑大公子笑吟吟的场中的少女,这是谁的女人,能不厉害。 郑大公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一脸的与荣有蔫。 郑筠看着这样的郑大公子,想到以后菲儿姐若是进了郑府大门,这哥哥还不得变成护妻狂魔不可。 不由啧啧几声。 另一边,张强指着向围场走来的女官道,向殷情道,“大人,好像有动静。” 殷情的目光向女官望去,只见那个女官走到了菲儿身边,低语了几句,随后菲儿就随那个女官走出了围场。 菲儿走出围场后,殷情的目光也收了回来,重新落在了郑大公子身上。 大人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陆大小姐被人带走了呢,他就这么放任不管了。 张强在一边不安问道,“大人,刚才来的好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陆大小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殷情淡淡说道。 “大人何来如此笃定?”张强皱眉不解,陆大小姐今日犯的事不小,若是皇后娘娘执意要找陆大小姐算帐,怕是郑大公子也会束手无策,更不要说殷副指挥使了。 无论是身世上也好官职高低上也好,殷副使比起郑大公子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当然这一点张强是不敢在殷情面前说的。 “你不用知道。”殷情说道,“记住,千万不要多嘴。”他们镇刑司做的是大景朝最阴暗的勾当,这一行最犯忌的就是多嘴,而他这个手下恰恰有多嘴的毛病。 “你若是改不了这多嘴的毛病,迟早有一天要死在这一张嘴上。”殷情冷冷扫了他一眼,就没见过这么多嘴的男人,殷情的目光又重新琐在了郑大公子身上,今日殷情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郑大公子。 郑大公子才是他今日的最终目标,殷情的眼睛眯了起来,左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郑大公子似有查察,向他望来,殷情冷冷一笑,目光深沉。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今日中秋宴的好戏就要上场了,郑大公子对着他不置可否的笑笑。 那明朗而又灿烂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了殷情的双眼,曾经他也拥有这样舒朗阳光的笑容。 从进宫那一刻起,这样的笑容渐渐离他远去。 现实的残酷让他学会了伪装,他也渐渐地明白了出身地位的高低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曾经他也想保有这样纯真的笑容,他苦苦地挣扎过,可一点用也没有。 后来等他还抽身中,却再也来不及了。 而现在他只想催毁这样的笑容。 “大人,喝茶。”张强走腿的声音打断了殷情的思绪,他接过了茶杯。 。。。。。。。。。。 彼此的菲儿随着女官往深宫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初始她们走的是大道,前行时也看到不少宫女和太监,等走了片刻,女官带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径,而从她们拐入这条小径之后,竟是再没有遇见过一个宫女和太监。 前面带路的女官却是越走越快。 “这位姐姐,皇后娘娘不是说要见我,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凤鸾殿的路,姐姐是不是认错路了。”菲儿说道。 陆大小姐晌午前面见过皇后娘娘,女官没想到她的记忆力如此好。女官明显怔了一下,回头说道,“陆大小姐放心,这路没有错,娘娘现在在昭阳殿陪着嘉宝公主,所以我们现在去的不是凤鸾殿,而是昭阳殿。” 是这样吗?菲儿看了眼女官闪烁的目光,微微翘了翘唇角,她轻轻哦了一声。 女官见她神色无异,像是没有起疑的样子,暗自松了口气,说道,“陆大小姐,那我们不要耽搁了,省得让皇皇娘娘久等了。” 菲儿颔首,女官在前面疾行了起来,不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生怕她跟丢的样子,菲儿抬首对她笑笑。 若不是在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菲儿或许就被女官的话给骗了。 菲儿垂下眼眸暗自思量。现在看这情形,王皇后必然在六皇子玖月的鼓吹之下,想为难自己了,只不过不知道她们有什么样的盘算,菲儿警醒了起来,就看这个女官要引自己到哪里去,前面又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 女官带头一头小径走去,这条小径枝叶繁茂,平时甚少人从这里经过,菲儿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个地儿,小时候她和哥哥经常在里面玩捉迷藏的游戏,而小径的另一头就是她母妃贤妃妃娘娘的宫殿清心殿,难道女官是要带自己去清心殿,菲儿怔愣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 “陆姑娘,怎么了?”女官看她。 “没什么,走吧。”菲儿道,女官皱眉疾步向前。 在被困在围场时,菲儿心中正焦急寻不到机会找去清心殿,没想到这机会自己找上门了,忙收敛心神,紧紧地跟在了女官身后。 即使明知这是王皇后和六皇子玖月设下的陷阱,只要能见到母妃,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菲儿也决心踏进这个陷阱,去清心殿闯上一闯。 第199章 下套 沿着曲折的小径又拐了几个弯,那女官又带着她拐回了原路,才笔直地往清心殿而去。菲儿料想此女官是看着她这一次进宫,想着混淆视听,才会故意带着她多转了几个圈,等着把她兜糊涂了,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 女官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菲儿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王皇后和六皇子殿下这是要给她下套了。 王皇后派女官领着她去清心殿,无非就是王皇后听了六皇子唆使,要给她点颜颜瞧瞧,给嘉宝公主出口气。 围场的事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嘉宝受惊了,而造成此种结果是由她引起的。 这件事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无论是为了嘉宝公主,还是皇家的颜面,王皇后都要给她一点教训。 可嘉宝公主处处挑衅在先,而她自进宫起一没失了礼,二也没有什么过错。 王皇后没有理由惩处她。 王皇后抓不着她的错处,自然要想其它的办法,或者说这个办法六皇子殿下早就已经替她想好了。 李心儿、嘉宝,六皇子玖月想要对付她,不可能单单只是围场斗兽这么简单,他们肯定商量好了其它的计策。 如果雪獒今日郑大公子不带来,斗兽的这个计划就行不通,那么她们必然会实施另一个计划。 而引着她这个初次进宫的人迷迷糊糊地进了清心殿,就是最好的计策。 嘉宝受伤她们肯定预料不到,但这并不防碍六皇子她们实施第二个计划。 清心殿是圣上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的,三个月前因不小心靠近清心殿的宫女和内侍都死了。 中宫想惩处她,又不想被官员们说嫌话。 只想着借由清心殿的禁令,把祸水东引,借由景帝和长乐长公主的手给她按个乱闯宫殿的罪名,王皇后都没有理由不接受六皇子的这个建议。 或许王皇后本来想着要拉拢她,不过这也是在嘉宝公主没有受到惊吓之前。 等到嘉宝公主受了伤,对她这个棋子,王皇后自然要权衡一二。 心爱的女儿出了事,她这颗暂时还看不出来重要性的棋子与嘉宝一比,王皇后不用想也能做出选择。 菲儿猜测或许王皇后自己,心中对清心殿肯定也存在着窥探的心思。 景帝派人在清心殿外严守了三个月,连王皇后都没法进去,王皇后怎么会对住在里面的贤妃娘娘的处境不怀着好奇的心思,而想着再派人进去看一看。 私下里王皇后肯定也想过不少的办法,王皇后不能去,当然要找人去。 可想派人进去,又要把自己摘出来的,这样的人岂是容易找的。 而她现在就是那个更合适的人选,活脱脱的一只代罪的羔羊。 事后所有的责任王皇后也会推的干干净净。 王皇后的心思菲儿自认猜中了八九,而余下的一二就是嘉宝受惊的变数。 怕是连嘉宝自己都不会想到。 菲儿弯了弯嘴角,自嘲一笑,这个时候她不替自己想,倒是想到了嘉宝。 须叟时间,菲儿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本就明亮的眼神越发清明起来。 事情已经理得清楚明白,清心殿她要去,胡乱扣上的罪名她不担,这一次她可是被拐着去的清心殿,理由堂堂正正的,在所有人面前她都能说个清楚明白。 那些想着要害她之人,也得让她们尝尝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滋味。 眼下,给她领路的宫人就再紧要不过了。 菲儿在身后暗暗打量她,这女官看着二八年华,身着粉色的宫装,身材婀娜,步履轻盈。 她腰间别着凤鸾殿特制的牡丹花腰牌。 凤鸾殿的牡丹花腰牌分为五类依次分别为红黄赤蓝紫五种颜色,佩戴红色牡丹花腰牌的女官最得王皇后信任,在宫中权力也最大,一般只有在王皇后身前跟了多年,有年纪有阅历的女官才有机会得此腰牌,目前王皇后跟前也只有两人有此殊荣。 最弱的则是紫色腰牌,而此女官佩戴的腰牌是黄色腰牌,是仅次于红色腰牌外在凤鸾殿权力最大的。小小年纪就得此腰牌,显然这女官很受王皇后的器重。 菲儿走到女官身旁,随意地问道,“姐姐,走了这么久公主殿下的寝宫怎么还没有到?” 菲儿一边问话,目光却向女官腰间佩戴的腰牌上瞟去。 凤鸾殿的腰牌除了用红黄赤蓝紫五种颜色标明等级之外,还会在各自的腰牌上刻上所有者的姓名。 菲儿吃了郑大公子强行喂的无量山的药丸,目力非一般人可以,她轻轻一撇就看到了腰牌上的那个名字。书画,菲儿在心中轻喃一下,嘴角勾了勾,还真是一个好名字。 “马上就到了。”女官说道,这个陆大小姐还真是麻烦。 旁的人进宫可不会如此地胡言乱语,也不会东张西望,哪里看她,当皇宫是自家后花园了。 真是胆大无脑,难怪敢与嘉宝公主作对,真是自寻死路,女官在心中冷笑。 她说完,听到菲儿还在继续嘟囔,“这嘉宝公主殿下的寝宫怎么会如此的荒凉?姐姐,咱们这一路行来也没有什么人,我看着倒像是冷宫禁地。” 女官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下,冷声道,“陆大小姐是第一次来皇宫吧?“ 菲儿点了点头。 女官道,“奴婢奉劝陆大小姐一句,您第一次进宫,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奴婢带您的这路名为曲幽径,陆大小姐可要记下了,这是围场通往公主殿下寝宫的唯一一条路。” 这是又想骗她这个初次进宫的人吧,曲幽径,倒真是通往嘉宝寝宫昭阳殿的唯一一条路,却不是现下她们走的这一条。 “多谢姐姐提点。”菲儿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女官,示好道,“姐姐,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姐姐收下。”菲儿说完,就往女官手上塞去,女官不料她有此动作,面上更加不善起来。 她嫌弃地看着她道,“陆大小姐,你这是要作甚,还不把东西收起来。” 菲儿笑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玉兰花的香囊,难看见姐姐为人这么好,就想着送给姐姐。” 菲儿说着,又推推嚷嚷地塞了过去。 第200章 潜入清心殿 女官面上一寒,说道,“陆大小姐这是宫中,陆大小姐这一套还是收起来,咱们别再耽误了,皇后娘娘该等不及了。” “皇后娘娘若是生气,不是你我可能承担的。”女官自觉声音严厉,却发现陆大小姐像个傻子一般,一副完全听不懂她话的样子。 只见她把香囊的红绳带解开,用手在香囊口挥了挥,一股子清新的玉兰花香随即扑鼻而来。“姐姐,你看,我这香囊做的挺好的。姐姐若是不要挺可惜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幽幽地说道,“不瞒姐姐说,这是我们四香斋最新出品的玉兰香囊,在京都还没有上架供货呢,送给姐姐,那可是独一份的。” 如陆大小姐说的这般,这玉兰花香清清淡淡还挺好闻,女官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有不爱这些香囊之类的,女官盯着菲儿手中的玉兰香囊稍显犹豫了一下,若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说不定她就收下了。 可此时此刻,她当然不能收。 女官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突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女官转过头,却发现陆小姐身子不可抑制地向后摔去,手上的香囊顺手飞到了路边的灌木丛中。 真是麻烦,女官距离她两三步之遥,险险捉住了她的手,皱眉道,“陆大小姐,没事吧? 陆大小姐哭丧着脸,“我的香囊丢了。”她说道。 “香囊丢就丢了,别让皇后娘娘等及了。”女官看起来很不耐烦。 “不行,我得去找找。”不等女官反应,陆大小姐就一头扎进了灌木丛中,看得女官七窍生烟,这还有完没完了。 是谁说陆大小姐不但貌美还沉稳聪慧的,这分明就是一个蠢笨的不行的小姑娘,貌美倒是有的,沉稳和聪慧在哪里,她是一点没见。 刚兜兜转转已经发了不少的时间,怕她一头扎进灌木丛中出不来,女官无奈咬牙弯腰进了灌木丛。 “姐姐,也帮我来找了,姐姐真是心善。”陆大小姐对她扬了扬唇。 对上这么一个白痴女官也是无奈。“姐姐,我记得香囊好像丢向了那个方向。”陆大小姐指着她面前处枝叶浓密的灌木丛。 女官看了她一眼,见陆大小姐站着不动,这意思是让她钻。 “姐姐,我怕往里会有蛇。”陆大小姐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对她说道。 刚刚钻进来的时候怎么就不怕了,现在又怕了? 女官现在已经不想再和面前这个人说话,她弯下腰去,而菲儿趁此机会摘下她的腰牌。 腰牌到手,菲儿莞尔一笑,等了大约几息的时间,大声道,“姐姐,我找到香囊了,你快出来。” 女官灰头土脸出来时,就见到陆大小姐对着她惊喜地扬了扬手中的香囊,“姐姐找到了,没想到就在那处。”陆大小姐素手指了一下,这时候的女官身上沾了枝叶,脸上也不知道被虫子还是什么东西咬的奇痒不已。 看着她那双明亮而又惊喜的眼睛,女官怀疑这个陆大小姐是不是在玩她。 “麻烦让姐姐白找了一趟。”少女纯真的笑颜,在女官看来就是一个白痴。 女官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这就是一个笨的傻的。 这时候她哪还有这份闲心去看她到底在哪里丢的香囊,只想把这个蠢的不行的陆大小姐早早地引到清心殿去交差。 女官剜了她一眼,道,“走。” 陆大小姐笑嘻嘻地跟了上来。 眼见到了小径的出口,女官松了口气。 女官带菲儿来的偏殿位于清心殿的西北角,是清心殿用来做杂物间的,鲜少有人到此。在景帝的严令下,有人犯忌死过后,清心殿已经罕有人再敢靠近,所以偏殿的戒备并不森严。 按事先约定的,她先带人来,然后会有人引开偏门守着的两个禁卫。 女官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陆大小姐,道,“先等等,先要向皇后娘娘通禀。” 陆大小姐哦了一声,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仔细地检查着香囊里的玉兰花,女官无语。 不过傻傻笨笨的,她们的计划才更行得通。 女官暗中打了一个暗号,过了片刻之后,女官收到对方的暗号,笑了笑。 对身后的陆大小姐道,“走吧,娘娘已经在等着了。” 出口处离殿门口也只百米的距离,女官急拉着菲儿的手,很快就到了偏门口。 她对陆大小姐说道,“皇后娘娘有令,要单独见你,你进去,奴婢守在殿下,到时奴婢会带着陆大小姐回围场。” 女官眼见陆大小姐毫无疑问,跨过门槛傻傻的推开了清心殿的宫门。 她勾唇一笑,裙摆一撩,迅速地往来时的小径疾步走去。 宫门在身后吱哑一声关上,菲儿把香囊塞入袖中,收起了温不经心的笑容。 这时候的她和刚刚那个有点蠢蠢呆呆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如同从混沌中醒来,目光清明,神情宁静。 菲儿举目望去,偏殿的摆设和前世时一模一样,只不过积了不少的灰尘,整座宫殿死气沉沉。 小时,她和哥哥还有殷哥常来偏殿偷玩,她会调皮地把自己藏起来,然后看着哥哥和殷哥哥四处找她,再突然窜出来把他们吓上一跳,看他们受惊的样子,再弯腰哈哈大笑。 其实她很清楚哥哥和殷哥哥其实早就识穿了她的小把戏,只不过配合着她,想让她高兴罢了。 四周静悄悄的,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突如其来的回忆让菲儿红了眼眶。 而除了她、哥哥还有殷哥哥之外没有人知道偏殿和正殿之间还有一条秘密的通道。 就连她母后也是不知晓的。 菲儿走到通道口,按下了通道的开关。 此处暗道直通贤妃娘娘的寝室,前世的她素来调皮,常常偷溜出宫。 母妃担心她在宫外发生意外,对她管束的紧,她才央求着哥哥建了这个秘密通道。 一是为了好玩,二是有了这个通道,她可以趁着母妃休憩或者会客时,偷偷地溜出宫去。 没成想,一时兴起的念头,这时候却有了大用处。 第201章 被抓 偏殿与主殿的距离并不远,暗道也不长,到了地道出口,菲儿暗自瞥了很久的一口气才轻轻吐出出来。 暗道经久不通风,通道里腐朽而又潮湿的气味让她胃部产生了严重的不适感,到了出口这种不适感才渐渐轻了一些。 地道口正对着床榻,菲儿躲在地道口的壁角处,抬眸向外张望。 紫色的纱缦在风中飘荡,隐约中有一个纤瘦的身影正从床塌之上缓缓起身。 母女之间血脉相连,菲儿只望了这个背影一眼,心就渐渐沉了下去。 从背影看这榻内之人和母妃年龄相仿,却绝不会是她的母妃贤妃娘娘。 从榻内之人起身的角度来看,榻内之人喜欢侧睡,蜷缩着身子,说明此人胆小,性格上还有点懦弱。 而母妃看来习惯平躺,母妃睡觉时更不会放下纱缦,母妃喜欢亮堂堂,总觉得放下纱缦会有种憋闷的感觉。 榻内之人乌黑的长发柔柔地披在肩下,母妃的头发却有些微卷。 这些细微之处的不同,足以证明榻内之人不是她的母妃。 在她垂眸思索间,有二个宫女走到了床榻边,一人一边撩起了纱缦,其中的一个宫女递了一件外袍给榻内之人,就放下了纱缦,两个人一人一边退到了床榻边上,盯着床榻内的动作。 这两个宫女一连串的动作和眼神,不像是对待主子时该有的恭谨,那目光看着床榻内的人倒像是盯着一个犯人,菲儿的疑虑更深。 从她从地道口出来,榻内之人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即便如此,她也肯定那人不是母妃,而两个官女的动作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菲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因为咬的太紧,唇上蓦然一痛,可唇上传来的疼痛尚不及她心中疼楚的万分之一。 在来清心殿之前她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真正面对这个结果时,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没有潜入清心殿,她还可以自己骗骗自己,假设母妃可能还活着。 还可以抱着这个渺茫的希望祈祷着,因为心中有希望在陆府的日子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难熬。 可到底她再也安慰不了自己,母妃已死这个事已经成了定局,她不可能再活过来,有眼泪从眼眶不期落下,菲儿抹了抹泪。 母妃不能再活过来,可她重生了,她没死,那么她必须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她不能让母妃、哥哥、还有侍奉她们的宫女们内侍们就这么在消无声息地枉死在宫中。 她要报仇,她要血债血偿。 有了目标,菲儿的内心更加坚定了起来。 既然榻内之人不是母妃,那她又是谁?她又怎么会在清心殿? 父皇、长乐长公主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们又为什么要让其她人待在这清心殿继续冒充母妃,还如此不放心地派禁卫重重把守着清心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这中间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菲儿总觉得只要理清了这些事,或许她就查清母妃、哥哥和自己生死的真相。 一直以来菲儿都不愿相信是父皇下了旨意让长乐长公主血洗了清心殿,可如果不是父皇,这里的一切又说明了什么?一切就像一团乱麻,菲儿怎么想也想不通。 正在她思量间,听到主殿外传来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她忙折回了地道口,关闭了地道的开关。 瞬间里面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沉闷而又潮湿的空气向她袭来,菲儿屏住气息,侧耳倾听。 只听到一个粗犷而又熟悉的男音,道,“贤妃娘娘,真是不好意思,清心殿内进了刺客,属下等奉命,需要对清心殿内进行搜查。” 有宫女的声音响起,“还请大人速速查办,不要打扰了贤妃娘娘的静修。” “那是当然,来人。”粗犷的男音一声命令之下。 紧接着,一连串霹雳哐当声在外面响了起来。 菲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些人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 过了片刻之后,有侍卫的声音响起,“大人,没有找到人。” 那粗犷的男音又传来,“撤。” 直至一连串的脚步声远去,菲儿才又小心翼翼地开了开关,躲在壁厨后,向外望去。 两个宫女已经扶着榻上之人下来,只可惜那人戴着帷帽菲儿看不到其面容。 菲儿以为那人至少会说些什么,可她暗中观察了好久,那人下榻之后,就一直坐在了窗前,像是在发呆,而静立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女像是早就习惯了她这个样子。 一时间,清心殿内静的落针可闻,菲儿想到当时从郑筠那里得来的消息,被禁在清心殿内的“贤妃娘娘”得了抑郁症,这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不爱说话。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菲儿从围场出来,已经有段时间,她略一蹙眉思索之后,又重新回了暗道,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片刻过后,菲儿又回到了偏殿的入口,她四下张望之后,才从入口走了出来。 到了偏殿的大厅,她拂了拂身上的尘土,目光平静地望殿外。 接下来她要做的不过是踏出偏殿,让人发现她,这样的事再也简单不过。 她从偏殿推门向外走去,刚踏出偏殿门口,就有几个带刀的侍卫团团把她围了起来。 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看着是侍卫头领的人对着她沉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清心殿。来人,速速把人给我拿下。” “等等,大人”菲儿抬手,假意傲慢地说道,“我乃镇刑司指挥使陆文轩之女陆菲儿,我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前来求见皇后娘娘的,你们不能随便乱抓人,小心我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们一状。” 侍卫头领听了她的话,笑的阴沉,“皇后娘娘的旨意,小姑娘你不要开玩笑。这里乃是清心殿,是贤妃娘娘的寝宫,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召你来贤妃娘娘的寝宫,胆敢污蔑皇后娘娘,罪加一等。来人,还不给我拿下。” 有侍卫上前,直接拿了粗绳就把她捆了。 第202章 郑大公子也被抓了 侍卫头领明显以为她在撒谎。 菲儿眸底闪过狡黠的笑容,她说道,“真是皇后娘娘派人叫我来这儿的,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皇后娘娘那边问问。” 侍卫头领冷笑道,“我们不需要询问皇后娘娘,擅闯清心殿者死,这是圣上下的命令。” 菲儿眸色一深,清心殿果真是一大禁忌,竟是连皇后娘娘也如此地无视。 “把她的嘴给堵了,直接押去大牢。”侍卫头领说道。 “且慢。”菲儿抬手,冷肃道,“去把你们薛副统领叫来,我有话要说。” “遵命。”侍卫头领低头道。 话一出口,不要说侍卫头领,在场的侍卫们都愣住了。 侍卫头领抬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怎么会听了她的命令,还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活见鬼了。 此时的少女虽被捆着,却傲然站立,那睥睨的眼神,凌人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对她俯首称臣。 对上侍卫头领怔怔的目光,少女对他笑了笑。 这个笑容冷然而又讥诮,是上位者看往下位者惯用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侍卫头领太过熟悉了。 在公主、皇子们、长乐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眼中他曾看到过如此的眼神。 这样一个小姑娘却有了和大景朝最最尊贵的人一样迫人的眼神,真是让人吃惊。 在这眼神之下他下意识又低下头去。 旁边的侍卫显然也被小姑娘的气场给震憾住了,上前低声道,“头,要不要找薛副统领问问看?” 如果这小姑娘的身份真实,那就真就不能这样随意杀了她了事。 彼此她们并不清楚长乐长公主视这小姑娘为眼中针,肉中刺。要是知晓,今日菲儿说不定就要阴差阳错死在这里了。 侍卫头领犹豫了一下,菲儿看着他说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传卫头领看着抬头看少女,少女目光沉静,眼中闪烁着让人不容抗拒的魔力。 侍卫头领沉吟片刻,对手下的侍卫挥了挥手,那些侍卫退到了远处,他走到了少女近处。 “陆大小姐,有事请说?”侍卫头领的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客气了起来。 菲儿兴味地笑笑。 。。。。。。。。。。。。。。 此时的围场之内,已经被镇刑司卫团团包围了起来。 看着一排排身边飞雁服,腰挎大刀的镇刑司卫,围场的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多镇刑司卫出现,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为什么事先连一点风声也没有?殷情劳师动众的到底要干什么? 总不能为了嘉宝公主的事要烦镇刑司全员出动吧,可王皇后与镇刑司八杆子也够不着。 官员们面面相覤,冷汗涔涔,家眷们早被吓的白了脸。 镇刑司殷情带着四名司卫,走到郑大公子那桌,扬声道,“郑大公子,涉嫌与蛮人勾结,害国害民,某奉圣上旨意,撤查此事。”殷情对着清晖殿的方向抱了抱拳。 说完,殷情看着郑大公子冷冷一笑。 “郑大公子,烦请陪殷某是镇刑司喝杯茶,聊聊天。” 少年笑着,这笑容却像伺机而动的猛兽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殷情的话在围场内掀起了骇然大浪,勾结蛮人,危害同胞,等同造反,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在场众人暗中倒吸了口气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原来犯事的是郑大公子,不是他们。 可桃花村一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怎么现在又会牵扯到郑大公子的头上。 不过,只要不牵涉到他们头上就好,现在围场的众人只想与郑大公子撇清关系,离郑大公子越远越好,一时间四周嗡嗡嗡的议论声不断。 陆老夫人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菲儿被皇后娘娘的人叫去没多久,郑大公子又出了事,留下她一个老太婆,无气无力,想使劲也使不上来。 她的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犯晕。 镇刑司出动,只有他儿子或者长乐长公主有这个能力,这事在她看来怎么也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陆老夫人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惊,握着茶杯的手也止不住抖了起来。 郑筠脸色苍白一片,整个人摇摇欲坠,殷情的话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晴天大霹雳。 她瞬间就被炸毛了,尖声道,“你们有什么凭证?凭什么冤枉我哥与蛮人勾结?我看你是气不过菲儿姐对我哥好吧,你公报私仇。” 这个人一直暗中是围场暗中窥探菲儿姐和哥哥,现在又胡乱指摘哥哥,实在险恶之极。 “郑筠。”郑大公子趁殷情开口前叫了声。 郑大公子一撩衣袍,施施然站了起来,淡淡地道,“走吧。” 就这样,郑大公子居然这么容易就束手就缚了?现场的人当场傻了眼。 这么重的罪名,郑大公子就不争辩一二,难道诚如少年所说,郑大公子真的勾结了蛮人,害了桃花村千条人命。 姜阁老的一双豆眼微微眯了起来,姜灵儿在一旁道,“爷爷?您要不要上去说个话。“ 姜阁老道,“无妨,看着就是。” 姜灵儿有些不解地看着姜阁老,爷爷不是和郑大公子一条线上的,他看着好像并不担心。 此时此地,在众人唯恐与郑大公子扯上牵连时,姜灵儿还能如此说话,足见姜阁老这个孙女的善良。 “哥。。。”郑筠忧心不已,与外邦勾结,这罪名足以满门抄斩,哥哥怎能如此镇定。 “没事的,不要惊慌。”郑大公子说道,“我去去就能回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要相信哥哥。” 她也想如往常一般相信哥哥,可那是镇刑司,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是地狱,只进不出的地狱。 郑筠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现在被扣上这么大的罪句,哥哥能那么轻易就出来。 郑筠知道哥哥是在安慰她,她想对郑大公子笑,可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这一次殷情借着职务之便,把哥哥抓了,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哥哥。 看着一脸淡然的郑大公子,郑筠的眼泪越流越凶,哥哥还生着病呢,怎么受得了镇刑司诏狱里的酷刑。此刻郑筠真想把眼前的银发少年千刀万剐,以卸心头之恨。 “在事实真相查明之前,郑府人等一律围困在郑府府邸,听候圣上发落。”少年说道。 第203章 对阵薛安 此话一出,围场内一片肃静,围场上空被阴沉沉的空气包围。 昭阳殿内,王皇后听到内侍禀告的消息,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掀起了波澜。 王皇后凤目一沉,昭阳殿内的空气降到了冰点。官女屏息凝气,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室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起来。 “长乐,真是欺人太甚。”王皇后重重在桌案上击了一拳,震得桌上的茶具乒乓作响。 她举办的中秋宴,在没有支会她的情况下,竟然在文武百官面前,公然拿人,试问她皇后的颜面何存?更何况她离开围场时,还严令众人不许离开,长乐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皇后精致的妆容差点破裂。 “母妃,您别生气,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玖月桃花眼里满是幸灾乐祸,“郑大公子被姑姑派人抓走了不是更好,不但今日之事可以作罢,万一郑大公子勾结蛮人的情况属实,大景第一世家名门也就倒了,这不是您一直盼着的事,您又为何要动怒呢?” 最好给郑家来一个满门抄斩,以绝后患,陆菲儿和郑大公子在一起的画面实在太过碍眼。 他堂堂大景朝的皇子还比不过一个世家子弟,这让玖月心中愤恨不已。 现在郑大公子被抓下诏狱,最开心莫过于他了。 玖月的心情飙升,没想到这么容易郑大公子就垮台了。倒省得他动手,玖月一双桃花眼里光芒灼灼,若是这时候陆菲儿得知郑大公子被捕的消息会如何? 在他浮想联翩之际,王皇后的声音陡地拔高,把他震回了现实。 “好事?”王皇后凤目一凛,“这事若是放在以前那可能会是好事。可现在你父皇做了撒手掌柜,你姑姑在朝堂上执掌大权,朝上朝下唯我独尊,若是郑家倒了,其余三大世家,树倒猴孙散,以后谁还敢与你姑姑抗衡。这还能是好事?” 这样的消息简直就像利箭一样,只差这一箭射到了郑大公子胸口,而不是她们身上。 王皇后看向玖月,这个儿子被自己宠着这么多年,没有经历过朝堂的血雨腥风,做事只顾着个人的私怨,到底目光短浅。 “如今镇刑司、禁卫副指使挥都被你姑姑掌控在手中,朝中有一半的官员都看她的脸色行事,她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现在她都能不顾本宫的旨意,以后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这次绝不能让她得手。” “母后,你难道还想帮着郑大公子不成。”玖月脸色蓦地变了。 见玖月一脸的不甘,王皇后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一次郑家若是倒台,下一次就轮到我们了。难道你还为了一点个人恩怨的小事,毁了大局。你要记住,一朝损,满盘输。“ 玖月被王皇后说的没了声息。 王皇后走到如今的位置,经历了多少的血雨腥风,她怎么可能让长乐长公主把自己狠狠踩到脚底。 “要对付郑大公子和陆菲儿以后有的是机会。”她说道。 “这样嘉宝岂不会太委屈了。”玖月说完,王皇后随着他的目光望向纱缦下一直沉睡的嘉宝。 没有醒着时的嚣张气势,沉睡中的嘉宝犹如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恬静。 都一个月时辰了,她还没有醒来,莴笋许从此她都不会再醒来。 这样对嘉宝也是好的,省得她处处闯祸,为太子招来祸事。 王皇后一拂衣袖,目光闪过一丝冷然。 狠了狠心道,“来人,准备凤撵。” 不要怪母后心狠,怪只能怪你生在帝皇家,王皇后看了床榻上的嘉宝公主最后一眼,毅然地踏出了昭阳殿。 清心殿偏殿,少女双手被反绑着茕茕孑立,禁军副统领薛安来时,就看到少女优雅的背影。 他的脚步刚一落下,少女悠然地转过头来,一身华衣配上一副好相貌,标准的世家礼仪再配上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眸,这个镇刑司陆指挥使的女儿,果真如长公主婚宴上传出来的那般沉稳又冷静。 “听我部下说,陆大小姐找我?”薛安挑了挑眉,在室内坐下。 目光从上到下挑剔地在她身上扫视了一圈,薛安深知这样审视的目光能让被看之人浑身的不自在。 薛安行武出身,身材高大威猛,他散发出来的威压,连一些穷徒极恶的犯人都无法承受的,可何况养在身闺的千金小姐。 而眼前的小姑娘确实不一样,非但在他的目光之下没有瑟瑟发抖,反倒眼里闪着他都看不透的意味,她不怕他,真有意思。 “是。”小姑娘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薛安担任禁卫副使这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姑娘,太有意思了。 不过如果她知道了她的靠山郑大公子被镇刑司揖捕下了诏狱,她还会如此淡定吗?薛安倒是多了一分好奇。 薛安虽在偏殿,不过围场内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中,皇宫大内要想有一丝风吹草动,就逃不过禁卫的眼睛和耳朵。 当然,他也不认为,单凭她一个初进宫的弱女子,没有熟人领路,能闯到这清心殿来。 呵呵,这个长乐长公主的继女,陆文轩的恨之入骨的女儿,薛安倒是兴起了陪她玩玩的念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不过薛安做为长乐长公主的心腹大臣,心内一清二楚,长乐长公主对这个继女可是没有半点的母女情份,而她那个老爹就更不用说了,陆文轩其人,就是薛安也是颇为不屑。 不过长乐长公主选的男人,当然不容他们这些属下置喙。 小姑娘的目光向他望来,“薛指挥使,是不是应该选帮我松了绑再说。”她笑道,“我是冤枉的,你们这样对待一个朝中官员的女儿可是不好。” “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薛安道,“不过替你松了绑,倒也不是不可。” 薛安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这只手光滑,白嫩,如同青葱的少女的玉手,和他那又布满老茧的右手截然不同,薛安眯着眼睛近乎变态地欣赏着自己完美的左手,像是欣赏上天的杰作。 他的目光从手背一寸寸地抚过手指,如同情人般炙热的目光配合他粗犷的外形让人看了瞬间毛骨悚然。 第204章 变.态 “来人。”他对外喊道。 薛安一喊,刚才那个侍卫头领走了进来,薛安看向侍卫头领,指着菲儿,“给她松绑。”他说道。 薛安虽为武将,不过行事精明,为人谨慎。 菲儿心想他方才那么一瞥,怕是怀疑上眼前的侍卫头领了。 替她松绑的事本轮不到侍卫头领动手,外面有那么多的侍卫,可他进来了。 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而这个看着粗犷的武夫却是注意到了,真是心细如发。 不愧为长乐长公主面前的头号心腹,菲儿更加谨慎了起来,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若出一点点的差错,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超级变态,更容不得她疏忽。 菲儿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正盯着他,就像一条毒蛇,滚滚恨意被她强制压制了下来。 侍卫头领给她松了手后,退了出去,菲儿转了转被捆绑之后僵硬的手臂,又取了锦帕擦了擦椅子, 在薛安的注视之下泰然自若地在坐了下来。 很好。 薛安阴阴一笑,小姑娘倒是挺自觉的,看来真的是一点也不怕他。 薛安最喜欢玩猫戏老鼠的游戏,这一会如果她怕的要命,玩起来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现在手也松了,我们也应该谈谈正事了。”薛安目中精光乍现,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本统领的,又怎么知道本统领管辖着清心殿,你又为何要找本统领?要是你说不出来一个一二。” 薛安桀桀怪笑了起来,“本统领有的是法子让你说实话。” 她怎么知道他的,她知道的太清楚明白不过了。 前世就是他跟随长乐长公主闯入了九华殿,她记得清清楚楚,面前之人就是用他这只手一个个扭断了宫人们的脖子,听着脖子被扭断的咔嚓声,他得意而又嚣狂地笑着。 而他也从一个小小的侍卫坐到了如今禁卫副统领的位置。 在看到这个恶魔的表情时,所有过往的记忆又重新回了菲儿的脑中,让她心如刀割,疼痛难当。 菲儿突地想起在清心殿时那熟悉的声音,分明也是他。 一定是他带着禁卫杀死了母妃? 一定是他。 菲儿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抠进了肉里,恨不得将眼前的变态碎尸万段。 她垂下眼睑,遮住眼中的杀意。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我以为薛副统领是聪明人,可薛副统领这样问话倒是让我怀疑了。”小姑娘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长乐长公主的部下,而我是镇刑司指挥使陆文轩的女儿,我认识你不是再正常不过。后面两个问题我不想说了。” 她不想说了,胆子可真是大,薛安还是第一次听到有小姑娘在他面前敢如此说话的。 他的面色一沉,只须臾的时间又狂笑了起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笑道。 既然他是长乐长公主的部下,清心殿只有景帝和长乐长公主能进出,那长乐长公的心腹爱将镇守清心殿再正常不过,而小姑娘找他当然是想出去,不想枉死在清心殿中。 小姑娘微昂着下巴,明显鄙视的表情。 那是真的轻视,而不是装出来的,薛安甚至在她眼中看到极度的厌恶和憎恨。像他这种人,在小姑娘眼中当然是厌恶的。 不过那些小姑娘和眼前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们见了他只会害怕,只会一个劲的哭。 从来没有人敢在眼中透露中厌恶,憎恨就更不可能了。 这个小姑娘胆子大的出奇了,难怪敢在长乐长公主和她父亲的婚宴上给他们两个难堪。 敢对自己的父亲和长公主都那样了,对他这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薛安很快就想到了理由。 哈哈,太有意思了。 薛安摸着自己左手那只手更轻柔了。 见过太过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这样胆子大的出奇的小姑娘还真是没见过。 如果他的手伸到她脖子的刹那。。。。 薛安不禁咽了咽口水。 “我的身份想必薛副统领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必多说了。”小姑娘平静地开口,“我只说一件,我没有闯入清心殿。” 小姑娘的话打断了薛安的遐想,他的目光变得阴森起来,这么美好的幻想被打断可真是不爽。 “所以呢?”薛安扯了扯嘴皮子,笑容带着讥诮,“你不会以为就凭你这么一句话,本统领就会把你放了吧?” 薛安大笑了起来,今日她入没入清心殿又有什么关系,落到他的手里,任凭她舌头生花,也休想逃出他的五指山。 他等着看她平静的面容被撕裂以后的惨相,一定会很有趣。 薛安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就像抚摸着自己的情人,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这世上没有比他这双手更完美的东西。 而当他在抚摸自己左手时,就代表他又寻找到了新的猎物。他要用他心爱的左手做一件让他无比畅快又满足的一件事,比如说杀人。 比如说杀眼前长得堪比花娇的小姑娘。 薛安的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他已经有点迫不急待。 迫不急待地听到她纤细的脖子咔嚓一声发出完美的乐章。 一想到这种场面,薛安全身一阵抽挛,这种感觉真是爽死了。 而眼前的小姑娘长得如此鲜嫩、可口,她值得他在杀她之前,好好地祭奠一番。 薛安突然之间又有点舍不得了,这样好的猎物可不是常有的。 那优美堪比天鹅颈的脖颈,那白皙光滑滴得出水的肌肤。 薛安的喉咙一紧,发现咕咚的声音。 菲儿被他阴森而又贪婪的目光看得寒毛根根直立,全身紧崩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变态,迟早有一天她要把他的一双手给剁了,凌迟至死。 “当然不会。”菲儿说道,“不过大人既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更应该知道围场里现在还有人在那等我,若是我不见了,怕是要给大人招来麻烦。” “你以为现在还会有谁来救你。”薛安笑声更大,他好心地说道,“我不防告诉你吧,郑大公子已经被抓了,还是小姑娘你还有其他的情人,如果你还有情人,说不定还有人来救你。” 。 第205章 惊心一刻 看着薛安的阴森而又邪恶的笑容,菲儿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郑大公子竟然出事了。 菲儿镇静道,“薛逼统领这是和我开玩笑吗?郑大公子身为郑氏家族的长子嫡孙,敏贵妃的亲侄子,谁敢抓他?” “是吗?”薛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一步步向她走来,菲儿的手紧紧地握紧左边的椅手,全身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郑大公子是真的出事了,不然薛安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她,菲儿整个人凉凉的。 这只能说明他说的是真的,郑大公子真的出事了,而且不会是小事。 不然就是有人敢动他,敏贵妃也不会不同意,事情已经到了敏贵妃也无法插手的地步,或者说敏贵妃也自身难保了。 菲儿的心提了起来。 有什么样的事能让郑家垮台,除了勾结外敌,叛国谋反这样的罪名能给郑家带来灭顶的之灾。 菲儿想不出其他,可这样的罪名怎么会扣到了他的头上,又是谁给他安上的罪名。 他就没有一点点的防备和抵抗,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菲儿不相信,凭他的智慧和心机,不可能在事发前没有探得一丝的风吹草动,除非他是甘愿就擒的。 想到进宫前两天,他像是交代她的话语,菲儿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更不能慌张,只有她出去,才能清楚在她来偏殿之时,围场到底又了发生了什么,才能想办法去救他。 菲儿眼中清明了起来,直视着薛安。 小姑娘如临强敌,却又故作镇静地模样取悦了薛安。 郑大公子出事,她内心必然是怕的,可她这副沉静冷静的样子更是勾得他手痒难耐,真是极品。 薛安伸出那双如玉的左手,忍不住捏住了她的下巴,手中的触感果然如相像当中的那般美好。 这么美他简直有点舍不得下手了。 “啧啧。”他叹了两声,低下头来。 菲儿的心手冒出了细汗,后背也是,她强自镇定着,这个时候她不想再激怒薛安。 薛安注视着手掌下,小姑娘巴掌大小的俏脸和那双仿佛能映得出世间善恶的清澈的眼眸,手上一个用力。 他的手如同一条毒蛇缠了上来,下巴上一阵毛骨悚然。 陪伴着薛安兴奋的怪叫声,胃里一阵翻腾,菲儿险些吐了出来,又强自咽了下去。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一次次的面临死地,让她变得更加的冷静。 横竖她已经死过一回,就是再死一回又何妨。 可她到底不甘心,前世的谜团还未解开,大仇还未得报。 难道她又得这么死在仇人的手中,还是被扭断脖子这么变态的死去。 想到此,菲儿心中一阵恶寒,一定还有其它办法的? 菲儿脑中闪过关于薛安的资料,可前世她死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卫,籍籍无名。 等到她死后,他这才被长乐长公主提到禁卫副统领的位置,除了他那变态的嗜好,对他菲儿还真是不得要领。 总不能开口给他送上几个妙龄少女的颈项,求他饶了她。 现在她只能拖延时间,赌王皇后知道郑大公子被抓的消息之后,改变了想法,别的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薛副统领,你就不怕你现在这样对我,长乐长公主知道了不高兴?”菲儿从喉咙口挤出这句话来时,脖子梗着就更难受了。 薛安再一次怪笑了起来,“小姑娘,你当真是傻的可爱。你想拿长乐长公主威胁我,还不如你开口求我饶了你。你求我,我或许可以网开一面饶了你。” 薛安的手从她的下巴一直划到她的脖颈,他现在真是舍不得了,这么完美无瑕的颈项,除了死去的嘉宁公主,她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嘉宁公主到底是皇家的公主,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他不敢在长乐长公主面前动手。 可眼前的小姑娘就不同了,长乐长公主可是恨不得让她立即死去。 他一寸寸地划过的脖颈,引得他指下的肌肤一阵颤栗。 她表面再坚强,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还是会怕的。 “大景宫规明确规定本朝官员不能对犯人私下用刑,而且我也不是犯人,你若是这样做,被圣上知晓了,丢官是小,丢命是大。薛副统领可得三思。” 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冷静如厮,逞强要胁他,连薛安都不得不对小姑娘刮目相看。 薛安阴森一笑,“这里除了你,就是我,谁会知晓?我就是把你杀了,再丢去乱葬岗喂狼也不会有人知道。” 菲儿的一颗心掉进了汪洋里。 “住手。”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偏殿的房门被打开了,王皇后领着一队侍卫闯了进来。跟随王皇后而来的侍卫分两队立在了偏殿中,拔出了佩刀。 薛安的手放了下来,菲儿这才惊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这一次幸亏她赌对了。 薛安显然没有料到王皇后会来,而且还会带了侍卫过来。 他皱眉望向王皇后,“皇后娘娘前来有何贵干?” “放肆,见到本宫还不下跪。”王皇后厉声说道。 王皇后到底身份尊贵,薛安不敢造次,曲膝跪了下来,王皇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位陆大小姐不知道怎么惹恼了薛统领,让薛统领这么掐着她的脖子,你们方才的对话本宫可是听到了。” “怎么,薛副统领还打算在这里杀人,莫不是连宫规宫律也不打算遵守了吗?要不要我去告诉圣上,亲自请圣上来裁断一二。” 王皇后凤目一挑,薛安抬头笑道,“皇后娘娘误会了,卑职只是和陆大小姐开个玩笑罢了” “不过皇后娘娘应该知道,这清心殿是宫中禁地,圣上和长乐长公主下了令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清心殿一步。陆大小姐进了清心殿,卑职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禀告皇后娘娘,臣女并未踏入清心殿,臣女只是进了偏殿,所以薛统领的话并不成立。” “陆大小姐已经说了,她没有进入清心殿,既然她没有进清心殿,那人我就带走了,长乐那里若是你不好交待,就让她自己来凤鸾殿找我。” 王皇后说完,不顾薛安铁青的脸,径直带着菲儿就踏出了偏殿。 薛安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目光沉了下来。 “来人。”他对外喊道。 侍卫头领走了进来,“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许外传,就连长公主那里也不许泄露半点风声。” 第206章 去镇刑司 出了偏殿,菲儿对王皇后曲膝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王皇后神情很是冷淡地扫向她,少女垂眸躬身,经历过这样一场变故,竟是一点不显慌乱。 王皇后淡淡地挥了挥手,向凤撵走去。 王皇后的凤撵就停在清心殿外,目侧也不过百米的距离。 王皇后走的很慢,众宫女低着头跟在王皇后,少女则是亦步亦趋在她们身后。 贤妃素来爱静,清心殿地处偏静,加之有了景帝的禁令,更是无人踏足清心殿。 除了镇守殿门的侍卫外,她们一路行去,未见一个人影。 殿外秋风习习,却是吹不走王皇后心中的焦燥。 眼见凤撵就在十米开外,少女还是没有动静,王皇后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陆大小姐不担心郑大公子吗?”她转头侧目道,“本宫还以为陆大小姐和郑大公子交情不一般呢,难道本宫看错了。” “皇后娘娘没有看错,小女与郑大公子的交情确实不一般。” 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在人前她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那奸胚可以倾情待她,她当然也可以。 “哦?”王皇后挑了挑眉,“本宫看你并不担心郑大公子。” “当然担心,但担心并不一定要显在脸上。”少女直视着她,淡淡地说道,“小女想此刻皇后娘娘比小女更担心郑大公子,不是吗?” 王皇后心中震怒,凤眼微微一眯。 旁边的女官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口斥道,“大胆,皇后娘娘面前竟敢如此说话,谁给你借的胆子。”这个陆大小姐真是无礼至极。 “小女惶恐。”少女说道。 少女说着惶恐,面上的表情却是一点也不惶恐,淡然的很。 在场的女官们惊诧不已,郑大公子眼看着都垮台了,陆大小姐为何还能这般有恃无恐,她真是不知道若是没有皇后娘娘相助,也许今日她就得死在这清心殿中,她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在娘娘面前还如此地不知死活。 王皇后看着少女目光变得幽深,少女抬头迎视着她,一双明眸仿佛能看透世间百态。 王皇后瞬间涌上心思被窥破的恼怒,声音陡然一提,“你就不怕本宫治你的罪。” 也难怪长乐恨不得对其除之而后快了,这样傲慢的小姑娘不要说长乐,就是她也非常不喜欢。 特别是她那双能窥破人心的眼睛。 “当然怕,不过皇后娘娘要治小女的罪,也不会等到现在。”她说道。“小女清楚王皇后出手是来帮小女和郑大公子的,所以娘娘这次出手相助,小女会记在心中的。” “你知道就好。” 她这样说,王皇后阴沉的脸色稍霁,眼下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 在一阵沉默之后,少女说道,“所以为了报答皇后娘娘的厚爱,小女可以收回在围场的赌约,我与嘉宝公主的赌约作废,娘娘也应该放心了,相信围场里的官员们也会配合。” “你死了,这赌约当然也就废了,何用你来收回。”王皇后的嘴角带着讥诮。 “那就没有人在长乐长公主面前恶心她了。”少女抿唇道,“这样皇后娘娘也会麻烦,您不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救了小女,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郑家垮掉,不是吗?” 少女言语间自信满满,她掖了掖因捆绑而有了褶皱的衣角,云淡风清地说道,“现在郑家若真是垮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朝堂上下就尽都掌握在长乐长公主手上,太子的地位也就难保了。” “小女要的是与皇后娘娘合作,而并不是听凭您的吩咐行事。” 陆大小姐竟敢与王皇后提条件,在场之人齐齐吸了口冷气,看向王皇后,王皇后的凤目沉沉,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现在的你自身难保,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宫提条件?” 少女笑了笑,不说话。 她不需要什么资格,现在王皇后只会比她更急,一个人有野心的人她的权势地位受到动摇,她怎么可能不急。 就在众人以为王皇后会惩罚陆大小姐的不敬时,王皇后却是冷笑了声,一拂衣袖,提步踏上凤撵。 在场的女官们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不禁面面相觑。皇后娘娘的意思,难道是答应与陆大小姐合作,联合对抗长乐长公主了呢,是这个意思吗? 围场内郑大公子和郑筠被殷情带走后,敏贵妃和一双儿女也被限制了行动的自由。 围场内的镇刑司人马早撤得干干净净。 王皇后与菲儿一起联袖出现在围场时,让众官员诧异不止,不过在场的不少官员在朝堂之上打滚多年,略一细想就明白了过来,在菲儿言明取消围场赌约后,皇后娘娘也就取消了围场的禁令。 一场王皇后精心准备的中秋宴会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没有人敢提赌约的事,也没有人会提赌约的事。 此时还只是申时,天空还未见暗沉下来。 菲儿扶着陆老夫人踏出宫门时,夏末早在马车旁等着她们,看到她们出来,急急就迎了上来。 “小姐,我听到风声,郑大公子真的被殷副使抓到镇刑司去了吗?”夏末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们说郑大公子勾结了蛮人,试图造反,这怎么可能?” “此事上马车再说。”菲儿说道。 夏末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忙过来扶了陆老夫人上车,菲儿随后登上了马车。 一上车后,菲儿一脸的凝重,吩咐车夫,“先去陆府,再去镇刑司。” 陆老夫人嘴巴翕了翕想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菲儿对夏末说道,“老夫人,在宫中受了惊,回去后你去二房,叫二婶去福寿堂照看下老夫人。” “小姐,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镇刑司。”夏末巴巴地说道。 “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外面干等,还不如不去,在府中好好照顾好祖母,等我的消息。” “菲儿,你不要逞能,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陆老夫人看向菲儿心中叹息,本以为菲儿与郑大公子可以成就良好姻缘,没料到没发生这样的事,按私心来说,这时候她只希望菲儿明哲保身,不要去趟这一次的浑水,可郑大公子对菲儿情深义重,菲儿若是不管不顾,就显得太过凉薄,那与自己那个逆子又有何区别。 第207章 担忧 “都怪那个殷情,一定是他陷害了郑大公子,这个人真是一个恶魔,小姐你可别被他给骗了。”夏末咬牙道,显然夏末对殷情已经恨之入骨。 “他不是这样的人。”菲儿目视着一脸不愤的夏末说道。 今世因他的身份,就连她身边的人也都讨厌他,想到殷情,菲儿心中酸酸的。 其实到现在连她都觉得迷惘了,感情上她觉得应该相信殷哥哥,可理智上对殷情她不由怀疑了起来,菲儿紧紧咬住了下唇。 这个答案再过不久也许就能揭晓,可她心中却害怕了起来。 就在她忐忑不安中,马车到了陆府,陆老夫人和夏末下了车。 菲儿叫车夫掉转了车头,马车刚行驶起来,车内突地多出来一个人。 小刀双手环胸出现在她面前,她看着他自发在车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茶。 “我突然出现在车内,你怎么没有被吓到?”小刀说道,没想到陆大小姐看到他,面无改色心不跳,她没有被他吓到,倒把他自己被她的反应给震住了,陆大小姐果然不能以寻常人看待。 “你不是在陆府门前等我很久了。”菲儿不以为意地说道。 小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气息,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不一样。”菲儿淡淡地道,“你身上的气息出卖了你。”制香的香师对气味本身就很敏锐,何况菲儿吃了无量山的药灵,鼻子更是灵敏无比,小刀在她身边那么久,他的气息即使隔得很远,她也能轻易闻到。 小刀伸手在自己的左右两个袖子上嗅了一下,挑了挑眉,“没有啊,想不到你还是狗鼻子。“小刀啜了口茶,笑道,“我还以为你通灵了。” “大公子被殷情抓进了镇刑司,你好像一点也不心急。”菲儿笑着看他,“小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小刀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得头皮发麻,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神算,我怎么可能知道些什么?” 他只是看得她神经崩得太紧,想让她轻松一下罢了。 “真不知道?你师哥没和你说些什么?”菲儿身子前倾,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你可别骗我。” “要是知道你骗我,你懂得。”她笑道。 小刀缩了缩脖子,昂着头“你也就会欺负我了。”他鼻孔里哼了哼。 看到小刀莫名的让菲儿感觉到一阵心安,或许就是因为小刀是他的人吧。 他出了事,身边又没有人,菲儿找不到可以和她商量这件事的人,小刀就这样出现了,这让她紧崩着的心弦得以轻松了下来。 菲儿出神之际,小刀说道,“这事我真不知道,我收到消息心里也是担心地要命,所以才会在门口一直等着你陆大小姐。” 他又进不了皇宫,只能在陆府干等,“不过。”小刀挠了挠头,道,“师哥,倒是有吩咐我,要我好好照顾你。” 见她随着他的话,眼神黯淡了下来,小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师哥那是九命狐狸,不会有事的。” 这还是小刀第一次安慰人,小刀有丝不自然。 原来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郑元畅会对小刀有所交待。 现在看来或许他自己也没有防备,菲儿心下一沉,不敢往下想下去。 他还病着呢? 镇刑司的儿狱诏她去过,眼前浮现阴暗的地牢和犯人凄厉的叫喊声。 这样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郑大公子被捆着接受酷刑的模样,菲儿的心一跳一跳地,万一殷情对他动刑,他的体质那么差,他怎么承受得了,菲儿有点坐不住了。 这也是第一次,菲儿意识到原来郑大公子在她心中已经占有着如此重要的位置,甚至超过了殷情。 “车夫,麻烦快点。”她对外喊道,陆府和镇刑司短短的路途,这一刻却变得无比地漫长了起来。 菲儿焦灼的心情影响到了小刀,这次师哥的事不是小事,小刀闷头喝着水,不再说话。 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起来。 菲儿沉默片刻,看着他道,“小刀,郑府那边怎么样,你有没有去看过?” 小刀点了点头,神情一肃,“禁卫已经把郑府上下包围了起来,到现在还一直守在郑府门前。他们不准外面的人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准出来。这些禁卫当中,有几个人的功夫也不弱,因为是大白天,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进去,就在陆府门口等着你,撞撞运气。” “那郑筠呢?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被押在哪里?” 看陆大小姐焦急的样子对师哥也并非那么无动于衷,前天夜里,她们两个吵了架后,他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师哥这次若是没事,也算是因祸得福,至少探明了陆大小姐的心意。 “大小姐被押回了郑府,她去郑府里,正好看到有镇刑司卫押着她进府。” 菲儿道,“她人怎么样?” “大小姐安然无恙,就是眼圈有点发红。”小刀说道,“她应该是担心师哥了。” 菲儿呼出一口气,“她没事就好。” 她垂下眼睑不再说话,想着等下到了镇刑司该怎么和殷情说话,他会让自己进去见郑大公子吗?如果以陆菲儿的身份去见他,菲儿一点把握也没有。 现在的殷情不是她前世认识的那个殷情了,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郑大公子。 前世时殷情对郑大公子就有着偏见,这几次的见面两人都闹得很不愉快,郑大公子又对他拈着醋意。 两个在镇刑司什么样的状况可想而知,菲儿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的最难的困境。以前再怎么难,也一直有郑大公子和李天赐在旁帮着她,现在李天赐去了西北军营,鞭长未及,郑大公子自己却是下了招狱,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要对付的人是他,说到底也是她拖累了他,说他勾结蛮人,企图谋逆,这本就是欲加之罪,只是不知道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到底握有什么样的证据。 第208章 想她来 镇刑司三个赤金大字在日光之下闪着刺目的光芒,两个司卫站在镇刑司大门口,看着一个少女从马车上下来,走到了镇刑司门口。 两个司卫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司卫伸刀一拦,上下打量她道,“你也是来看望郑大公子的吧?” 菲儿点了点头,诧异地望着他们,难道有很多人已经来看望过他了? 不可能吧,这世间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之辈却是多得不行,郑大公子犯了这么大事正常人躲都来不及,哪里可能来看望他。 还有他们的眼神要不要这么的古怪。 “要看郑大公子也不能来镇刑司,镇刑司可不是小姑娘能来的地方,去,去,去,赶紧的回家去。” 两个侍卫不耐烦的用刀鞘别了别菲儿的腰间。 “你们干什么呢,这是指挥使的女儿陆大小姐,还不放下兵器。”张强刚从镇刑司出来,就看到二个司卫对陆大小姐无礼,随即斥道。 “原来是陆大小姐,失礼失礼了。”两个司卫瞬间放下兵器的同时,齐齐看向菲儿,两双眼里闪着奇特的光芒。 菲儿有点怔愣,抬头看了看镇刑司府门口那块闪闪发亮的牌匾,她没有走错大门吗?还是阴侧侧的镇刑司卫突然间转性了,亲善了起来。 “陆大小姐莫怪,这两个人犯抽了。”张强说道,然后随手给了两个司卫一人一个“栗子头”。 两个司卫摸了摸头,谁犯抽了啊,他们那是激动好不。 两个司卫心情那叫一个澎湃,看着菲儿的目光如同看着京都的哪个大人物出场,别提多热烈了。 自从一年前陆府搬到京都,他们可没少听这位陆大小姐的传言,从一开始他痴心爱慕六皇子玖月殿月被百般羞辱,到长乐长公主和陆指挥使的婚宴上的一鸣惊人,再到今日宴宫智怼嘉宝公主、郑大公子以命交心,眼前的这个陆大小姐真是越活越精彩多姿了。 郑大公子一句荣辱与共,生死相依迷昏了京都多少小姐痴迷的目光,满京都的小姐们羡慕陆大小姐羡慕得不得了,羡慕她觅得如此有情郎。只可惜郑大公子刚立下誓言,就被殷副使请到了镇刑司来。 二个司卫想到家里的那两个婆娘,在她们听到郑大公子被抓的消息,还特意赶到衙门口过来嘱咐,说是这世间像郑大公子如此深情的男子已经濒临绝种了,要他们在镇刑司好好关照郑大公子,不准苛待郑大公子。 两个婆娘刚走不久后,又有一大堆的小姐们纷涌了过来,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姐也就罢了,那些个徐娘半老,风姿犹存的中年妇人也过来凑热闹,就连秦淮河畔的柳依依,霍思思这些青楼名妓也都听到传闻,想来镇刑司一睹传说中风光霁月的郑大公子,刹时间镇刑司门口花红柳绿的,被一大圈郑大公子的狂粉们团团包围了,后来还动用了不少的父亲的镇刑司司卫才把这些狂热的粉丝们给赶走。 他们镇刑司开府至今,就是连皇帝亲赐匾额那一天也没有如此地热闹过。 两个司卫心想回家可以和自己的婆娘说叨说叨,神气一番了。 陆大小姐亲自来镇刑司看望郑大公子了,好浪漫。 这就是爱情吧,一个生死与花,一个福祸相依,爱情啊如此的美好,两个司卫眼冒星星。 菲儿被这两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有点毛骨悚然。 张强对菲儿笑道,“陆大小姐,您是来找大人的吗?” 张强时常跟着殷情身后,对张强菲儿并不陌生。 菲儿点了点头,张强扬手,热心地道,“大人就是里面,我领你前去。” “如此,多谢了。” 两个踏进镇刑司的大门,身后那双道目光还是热切的如影随形。 菲儿禁不住感叹道,“张强,你们镇刑司的司卫可真是热情啊。” 这哪里像是人间地狱啊。 张强的笑声传了过来,“陆大小姐,您是不知道,晌午后郑大公子在围场上表达对您的爱慕之后,京都的小姐都被贵大公子圈了粉,所以听到郑大公子被我们大人带到了镇刑司后,都纷纷来镇刑司探望郑大公子了。” 菲儿惊讶的真大了眼睛,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原因,难怪两个司卫会说你也来,菲儿彼有得哭笑不得,要不是郑大公子深陷牢中,她非得好好大笑一场。 张强直接带着菲儿向堂中走去,到得殷情的办公的屋前,向内喊道,“大人,陆大小姐求见。“ “进来吧。” 张强推开门,菲儿进去就看到正在案上奋笔疾书的银发少年。 见她进来,他看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羊毫,道,“你来了,坐吧。” 殷情看是泰然自若,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是如何的激动,刚才就连握笔的手也抖了。 菲儿颔首坐下,张强上了茶,“陆大小姐,自从你上次来过镇刑司后,大人特意准备了为您准备了一些花茶。”他说道。 殷情瞪了张强一眼,这个多嘴的。“你还不退下?”他挑了挑眉。 “那你们慢慢谈,慢慢谈。”王强笑呵呵地看了他们一眼,关上了房门。 殷情的眼中染上难言的喜意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女,看是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他一直在等她。 他想她来,又不想她来。 确切的说,他想她来了他而来,而不是为了郑大公子而来。 这种矛盾的心情一直折磨着他,直到她推开门的一刹那。 少女开口说的话,却无情地击碎了他的幻想。 “我要见郑大公子。”她说道。 就算她来了郑大公子而来,殷情觉得她至少也她会说几句客套话,没成想她竟是连场面话都等不及讲了,郑大公子在她心目中这么快就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殷情目中寒意一闪而过。 他是她的殷哥哥啊,她最爱的殷哥哥,难道她都忘了。 不,不,她分明没有忘记,如果她忘了,在陆府她不会主动找他搭讪,如果她忘记了那一天也不会亲自到镇刑司来看他,是他拒绝了她,她才投入了郑大公子的怀抱。 第209章 我陪他一起死 现在只要告诉她,他就是她的殷哥哥,只要告诉她这个,她就会抛弃郑大公子,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如果知道他是她的殷哥哥,她一定会开心的。 殷情这么想着,眼中寒意褪去,又春光明媚了起来。 “菲儿”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轻柔似春风,一如以前在宫中,私底下他无数次这么叫她一样。 “殷副指挥使,我现在要见郑大公子,无关紧要的话我们就不必说了。” 少女语气冷薄,看着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温度。 无关紧要?殷情咀嚼这四个字,和他说话是无关紧要。 饶是殷情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说词,在菲儿说出此话时,他想要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来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象过他们再一次在这里相逢的场景,他准备好了她爱吃的花茶,又去京都最大的果肉脯买了她爱吃的果肉,他还准备了她最爱的木神柳之先生的字贴。 他无数次地盯着房门,看到张强带着她过来,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坐在了案后,想着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是嘉宁公主萧菲儿。 而他是她的殷哥哥,以后他会护着她,让她无忧无虑开心快活的过日子。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她口中吐出无关紧要这四个字。 如同一盆冰水淋在了他火热的心上,殷情浑身冰凉无比。 可偏又心中熊熊的妒火怎么也无法克制,他一拳打在了桌案之上,桌上的羊毫被震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少女眼皮也不眨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说话,为什么她会如此? 殷情向少女望去,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身霓装,腰间的珍珠颗颗圆润剔透,把他这间陋室照得亮堂堂的。 这身衣裳她进宫前就穿在了身上,裙脚上甚至有了一点褶皱,围场卷起的风尘还沾在了她的裙上。 就连她脚上穿着的那一双绣着花蕾的绣花鞋上也沾了不少的沙粒,这对素来爱洁净的她,是多么的难以忍受。 可现在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回府换衣,而是急匆匆就赶到了镇刑司。 为了见上郑上公子一面,她竟能做到如此。 这样的她,不是他熟知的她。 在九华殿时她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总是带着羞怯的笑意。 为了能够多见他一面,她经常借故去三皇子的宫殿,在演武场看他们练武,甚至于她还会跟着他和三皇子偷偷地溜出宫去。 他知道她一直是喜欢他的,面对她时他的笑容总是那么的灿烂。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回忆让殷情的目光变得旎旖起来。 这样的她,才是他熟知的她,心里眼里只有他,没有别人。 可现在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目光冰冷让人遍体生寒。 就是为了郑大公子,因为他亲自抓了郑大公子。 她变了,现在的她一向只向着郑大公子,现在的她眼中只有郑大公子,没有了他。 她不再需要她了,她不喜欢他了。 这样的认知让殷情如遭电击,脚步显显向后退了两步。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个郑大公子始终就是一个祸害。 他的面色变得阴森,看着她的目光如冰如刀,冷冷地道,“郑大公子犯的不是小事,我不能带你去见他。” “是不愿而不是不能吧。”菲儿道,“桃花村案发时,我就和郑大公子在一起,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明白。你的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在幕后策划这一切,是黑是白,到时自有论断。” 菲儿知道说这些对于殷情来说并没有用,她只不过告诉他,她相信他这个事情。 “现在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诏狱看看他。希望殷副使行个方便。” 在他叫她菲儿时,菲儿的心就沉到了谷底,这世上只有一个会如此地叫她,那个人便是她的殷哥哥。 如若在沉香姑姑死之前,他认出她前,也许今日的局面不会是这样。 她会开开心心地与他相认,诉说前世的冤情和重生之后被他冷眼对待的委屈。 可他到底还是被郑大公子说中了,或许她以前就从前没有了解他,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这个目光深沉,心狠手辣的镇刑司副使才是他的真面目。 菲儿看着他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沉痛。 那一夜沉香姑姑会死,肯定是有人在跟踪她之后,找到了沉香姑姑,杀人灭了口。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在沉香姑姑死后,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那必然是沉香姑姑死之前,他就已经怀疑了她。 那么,前世他到她的身边,他说的话,做的事,还有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或者前世的那个殷哥哥一直都是他的另一个面具。 郑大公子说他不是一个好人,她还不愿相信。 前世,也是他一直在自己的耳边说郑大公子其人性格孤僻,心性阴狠,久而久之她对郑大公子的误会越来越深,到了最后听到他的名字,她就觉得厌恶。 郑大公子每一年送她的生辰礼物,除了第一年她见过外,其余她都交给了他处理,那个时候她做了很多事伤了郑元畅的心。 这一次,郑元畅也是因为她被卷了进来,她说什么也要把他救了出去。 而他,如若真是他杀了沉香姑姑,那她绝不会原谅他。 他的目光阴沉,菲儿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真的想见他?”殷情冷冷地向她望去,“不后悔?” “不后悔。”她目光坚定地说道。 殷情的心一寸比一寸凉,“他会死,不但他会死,郑府所有人都会死。”他说道,“勾结蛮人,逆图谋反,郑府会被诛九族。”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菲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陡地扬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镇刑司副使殷情。”少女道。 “我是你的殷哥哥。”殷情再也克制不住,走到少女身旁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道,“我是你的殷哥哥啊,菲儿。” “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殷哥哥。”少女一寸一寸地掰开殷情的手,就如同一寸寸剥了殷情的心。 第210章 嫉妒 殷情的一颗心拧成了一团,他以为他们见面以后可以重拾前世的欢快,可是见比不见更好。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知道他是她的殷哥哥后,她不该欢喜地跳起来,可事实并非如此,不要说跳起来了,她就是一丝笑意也没有,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她的冷言冷语比他腰间的挂刀更锋利,更能刺痛人心。 他被刺痛了,他要把这份痛加倍地还回去。 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痛。 “是不是郑大公子和你说了什么。”殷情的神情激动起来,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一下,眼睛里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暗。 “不需要他对我说什么。”少女抬起那双墨玉般乌黑的眸子,抿嘴问道,“我只问你,前世沉香姑姑是什么样的结局?” “沉香姐姐?” 她为什么不问别人,单单只要他沉香姐姐?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发现的。 他的瞳孔微不可见的收缩了一下。三个月前沉香姐姐被他挑断了脚筋和手筋,扔到了乱岗葬,他以为她死了,结果她没有死,居然被郑大公子救下藏了起来,直到菲儿找到了她。 关于这个问题,在得知她是菲儿时,他已经演练了很多遍,他知道她迟早会问他,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快。 虽然做足了准备,等她问出口,他的心还是慌乱了起来,殷情不由向她望去。 她的神色平常,应该是他多想了,他的计划那么周密,他们不可能会查出是他动的手。 沉香姐姐也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这么一想,殷情的心就镇定了下来。 “三个月前我得知你出事的消息,跑进宫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沉香姐姐也遭到了长乐长公主的迫害,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丢到了乱葬岗,她死了。” 他说的很慢,声音他带着哽咽。他自认为没有丝毫的漏洞,她会相信他的。 可他话刚落,空气中却传来她轻鄙的轻笑声,她冷冷地看着他,目中的失望伤心和痛楚,让殷情的呼吸一窒,就像有一只手扼住他的咽喉,殷情顿觉呼吸困难了起来。 她不相信他,她怎么会不相信他。 这世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他,唯独她不能不相信他。 他牢牢抓住她的肩,他必须说什么,让她取信于他,“菲儿,前世你死后,我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我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第二天我的头发就白了。当时,我想到过死。可不行,我要为你报仇。” 他的眼睛红了,闪过浓浓的痛楚,“你看,这白发就是我对你爱最好的证明,我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用。恨没有当时没有在宫中,没有在你身边,没有能够保护你。” 他的懊恨,他的不甘,他的情意,再没有比这些更真实了,她会信的。 这些本来就是真实的。 眼前的少女静静地听着,以前的她就像一纸白纸,喜怒哀乐皆在脸上。 可此刻殷情却看不透她,她的沉默,她的无动于衷,让殷情更加情急起来,“前世我对你是有情的,我应该早点就告诉你。菲儿,我当时太傻了。可幸好,你还没有死,这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我知道你是菲儿的一刻,第一时间我就想告诉你,菲儿,我是爱你的,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爱。”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手伸向她的发际,想向前世那般揉揉她的发际,安抚自己越渐慌乱和不安的心,菲儿侧了侧头,避了开去。 殷情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他僵住了。 “菲儿。” “我现在是陆大小姐,我不是嘉宝了。”菲儿说道。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他也是真的爱她的,可沉香姑姑对他那么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他怎么忍心,他怎么能去杀了沉香姑姑。 她不该流泪的,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菲儿抬手把泪擦掉,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他而落泪。 殷情的眼眶也红了,继续解释,“所以我依附在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名下,就是为了查清楚你和三皇子身死的真相,我要为你们报仇。可长乐长公主的实力强大,当年之事我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们对付不了长乐长公主,但我向你保证,等有了机会,我绝对不会饶过她们。” 说的多么的冠冕堂皇,若不是到她亲自去的凌霄阁,她肯定会信了他,然后继续被他蒙骗下去。 菲儿冷笑了起来,“你所说的报仇,包括帮着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为非作歹,迫害无辜,这就是为了替我报仇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宁愿不要。” “我没有迫害无辜。”他沉声道,她为什么就不相信他,为什么? 殷情的心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都是无奈的,都是被逼的,他也不想的,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他都是为了她,可她为什么就是不懂。 “没有吗?难道郑大公子就不是。”她的目光锐利,像是要看透他。 殷情的面孔瞬间扭曲了起来,为什么又要提他,他们认识这几天,郑大公子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汤,让她维护他至此。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捏紧了她,咬牙道,“他不是无辜,他是一个小人,阴险小人。他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接近你,以来是,现在也是,傻瓜,他在玩你。” 最后几句,他几乎是吼出来,这个失控到青筋毕露的少年让她无比的陌生。 傻瓜,是啊,前世她真是傻瓜,对她坏的她当成好的,对她好的她却视而不见。 她是真的傻瓜,这一世她不会再这样了。 她目视着他,心痛如绞,“放手。”她说道。 她再一次去掰他的手,这一次菲儿再也撼动不了他,他死死地捏住她,菲儿怀疑他这样捏下去,她的手臂就要被他给捏碎。 “不放,我再也不会对你放手的,菲儿。”他的眼睛赤红,看着她的目光就像一头愤怒的野兽。 他显然已经疯了,至少在菲儿看来此刻他是疯了。 第211章 见面 他是疯了,为了她而疯狂。 以前他们的身份一个在天,一天在地,他即使喜欢她,也只能把这份欢喜压在心底。 骨子里的自卑让他小心翼翼、裹足不前。 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向她表白了,不要说贤妃娘娘不会同意把她嫁给他,就连三皇子也不会同意。 在私底下,三皇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他和她不般配。 就是因为他的出身,他只是末流世家的小子,只是三皇子小小的侍卫加伴读。 而郑大公子出身大景朝第一世家名门,从小得天独厚,得了包括圣上还有贤妃娘娘和三皇子的喜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情,等郑大公子从无量山头回来,他们就会给她和郑大公子两个人议亲。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暗中潜移默化地影响她,把郑大公子说的一文不值,她也一直相信他,如他所愿地厌恶上了郑大公子。 可他做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老天还是要把她和郑大公子搅和在一起。 听到他们要议亲的消息时,他彻底地崩溃了。 他得不到她,别人也休想得到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贤妃和三皇子已死,他现在是镇刑司的副指挥使,她又是指挥使的女儿,他们两个再也般配不过,横梗在他们之间的阻碍也已经消除,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已经答应了他,只等郑大公子一死,就把她嫁入他们殷家。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她重生后只短短的时日,她居然喜欢上了郑大公子。 这简直把他刚升到天堂的心一下又打回到了地狱。 他怎么甘心,又怎么能够允许。 谁也不通用从他身边抢走她,郑大公子更是不能。 殷情眼中一闪而过的炽热和阴狠,看得菲儿一惊,现在的殷情陌生的让她心惊和害怕。 她凝神看他,一身飞雁服,无疑是出众的,即使是满头的银发,也无损他的容颜。 可藏在这身衣服之下的灵魂,却是她从未了解过的,那么的阴暗和狠辣。 让人心惊胆寒不已。 菲儿咬了咬下唇,今日来镇刑司,她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见郑大公子,不能再激怒他,殷情这个情形,菲儿不知道再逼下去,他会怎么样? 现在她最怕的是,他把气撒在郑大公子的头上。 她的语气缓和了一点,“你如果是我的殷哥哥,你就松开我,然后带我去看郑大公子。” “郑大公子,又是郑大公子,你不是最厌恶这个郑大公子的,为什么现在开口闭口全是他。”殷情醋意飙升,使劲摇她,“我哪里比不上他?是因为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还是因为他俊俏的外形?” 菲儿摇头,身份地位权势,她要的从来也不是这些。 殷情显然不明白,他还在说,“现在的我已经坐上了镇刑司副使的位置,身份地位都有了。以后我还会站得更高,他能给你的,我也同样能给你,我只会比他给的更多。” 郑大公子做的他远远做不到,他给了她真心,而他全都是谎言和欺骗,一个女人所求不就是一份真挚的感情和不悔的誓言吗。 “你把我摇晕了”菲儿看着他,目光澄静而安宁,“至少他不会像你现在这样做。” 菲儿的指控让殷情颓然地松了手,瞬间面如死灰。 他道歉,“对不起,菲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情绪太激动了。” 看着眼前的殷情,菲儿只感觉到无尽的悲哀。 他们怎么就到了这一步,那个记忆中爽朗的少年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难道权势和地位真的能这么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他让她感到害怕,因为沉香姑姑的死,她和他之间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这样的他,让她无话可说。 室内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片刻之后,殷情抬头道,“好,我带你去。” 既然她要去看他的惨样,他就带她去看,他迟早让她死了这条心。 。。。。。。。。。。 镇刑司的诏狱,一如上一次她看到的那样,阴森而又潮湿。 可上一次她来诏狱的心情和这一次完全不同。 沿着阶梯越往下走,菲儿的心越往下坠。 狱囚们鬼哭狼嚎的惨叫声直往她的耳朵里钻去,每一步都变得沉重无比。 殷情转头看她苍白的脸色,内心不断攀升的嫉妒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疯,现在她的担心全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们的感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已经深到了如此的地步。 “你真要下去?”他问道,殷情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有点发抖。 他在害怕,怕她看到郑大公子会受不住,他比她更怕,怕她在他眼前对另一个男人情深款款的模样。 在他说话之际,菲儿已经迈步走了下去。 狱诏内本只有二个狱卒看守,不过因为郑大公子是要犯,为了以防万一,看守的司卫从原来的两个增加到了陆个,而且都是镇刑司内最精锐的骨干,镇刑司指挥使严令任何人造近郑大公子所在的牢房。 再看到殷情身后的陆大小姐时,这些司卫微诧异了一下,对殷情行了礼。 陆大小姐他们是认识的,现在又是殷情带来的人,这些司卫在瞧了菲儿一眼后,各就各位,当起了木桩子。 殷情对他们摆了摆手,走到最后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我只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他说道。 菲儿点了点头,牢房内的郑大公子,四肢张开被捆在木桩子上,一身白色的囚衣上全是血渍。 他的头低垂着,牢房内的地板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显然动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菲儿还是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差一点就晕了过去,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菲儿强撑住发软的双腿,抓住牢房前的铁门。 她回头看向殷情,“可以把房门打开吗?” “不行。”殷情干脆地拒绝,“带你来看他,我已经冒了极大的危险。” 他怎么可能再给她打开牢门,他又不傻,他不会给他们相拥相抱的机会,要不是怕她会恨上他,他根本不可能带她来见郑大公子。 第213章 会痛 “子溪。”她叫他。 郑大公子垂着头,显然没有听见。 “子溪。”她又叫,眼泪如珍珠潸然泪下。 他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艰难地动了动,又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他到底伤的有多重。 “别动。”她哭道,“我会来救你的,你放心。就算救不了你,黄泉路上有我陪你,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菲儿擦干了眼泪,郑大公子抬起了头,脸上全是血渍,青紫的模样认不出原来俊秀的面容,两边的鬓发散乱地垂在他的两侧,一直以风光霁月示人的郑大公子前所未有的狠狈。 菲儿的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她的手指抠进了肉里,他们竟是对他动了私刑。 “大景国律第58条明确规定,犯人在公开审理之前,不能动用私刑,镇刑司公然违抗国法国律,律,简直不把律条放在眼里。”少女的声音在镇刑司诏狱内响起,格外的清晰。 六个侍卫有点不明所以,陆大小姐这是胳膊往外拐了,他们向殷情看去,发现他一张脸崩得死死的,难看至极。 殷情不发话,司卫们也木然站着不动。 诏狱内一下子冷得如同结了冰。 可更冷的是菲儿的心。 菲儿知道说这些话,对这些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镇刑司卫们根本起不了作用,他们甚至可能还会在心中嘲笑她。 可她还是要说,如果她不说的话,她会被满腔的愤怒给梗死。 菲儿看着面无表情的殷情,现在的他如同这儿狱的勾魂使者,既冷酷又无情。 她的那个殷哥哥已经变成了杀人的工具,当权者们手中的一把刀。 陌生的可怕。 心像是被剖开了一个洞,为他也为了郑大公子。 菲儿别开头,不想再看他。 此时此刻,看到菲儿的目光,殷情后悔了,他不该带她来的。 现在她已经恨上他了,他们五年的感情终究比不过她和郑大公子短短的时日。 心一直往下掉,空洞的没有尽头。 在菲儿别过头时,他知道,他终究失了她的心。 他的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就像这镇刑司的诏狱一般,阴暗潮湿,没有一丝的阳光和空气。 她竟是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殷情的心在发颤,在痛哭。 少女的身影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殷哥哥,你以后要永远永远陪着我哦。” 少女遥远爽朗的笑声像是从天际传来,笑得像一朵怒放的鲜花,那么灿烂,那么美。 在他枯萎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越长越大,越长越艳,为了他心中的这颗种子,他做了很多事。 他的手上满是杀戮,可现在,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他再陪着她了。 她的目光再也不会围着他转了。 前世她身死时他的心就麻木了,为什么此刻还是如此的痛。 殷情的手按在左手的刀柄之上,脸上浮现恍惚的笑容,他会陪着她,永永远远远地陪着她。 不管她需不需要,他也要陪着她。 郑大公子耳边了出现了幻觉,她来了,他的嘉宁来了。 他想说话,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全身酸痛得厉害,这样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艰难。 他听到她说要陪他一起共赴黄泉,他的内心激荡不已。 他想看她一眼。 他勉强睁开眼,冲她望去,她手指紧紧地抓在铁门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想对她笑笑,刚牵了牵嘴角,撕裂般的痛楚袭上心来,现在的他一定非常难看。 郑大公子在心中叹息,他真不愿意她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别动。”她慌乱地说道,她的眼眶红红的,她又哭了,这个爱哭的小公主,“会痛。“ 她说道,然后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她的话让郑大公子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他的小公主终于为他心痛,无边的喜悦包裹了他。 这份喜悦盖过了身上的疼痛,他的眼睛亮亮的,这害人的狱诏也变得明亮了起来。 他们的视线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别担心,我会出去。”郑大公子对她动了动嘴唇,菲儿轻轻点头,她信他。 他不可能一点防备也没有就这样束手就缚,这个男人强大到可以遮天盖地,如果来一个阴谋就能随便把他,把郑府击倒,那么郑氏家族也不可能坐上这大景第一世家名门的位置。 他也就配不上奸胚的称号了。 可眼见他如此惨境,菲儿内心还是担心不已。 他们当镇刑司是什么地方,在这里上演缠绵悱恻,难舍难分的小话剧。 还是在他的面前。 “好了,时间到了。”殷情说道,他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会疯掉,他会一刀结果了郑大公子。 菲儿松开手,走到殷情身边,现在她得拖一拖时间,等王皇后过来,不然她不知道殷情在她走后,又会对他施什么样的酷刑。 “今日里我总算见识了你们镇刑司的手段,殷副使这是打算屈打成招不成?” 殷副使,呵呵,她叫他子溪,多亲热的称呼,而他却成了殷副使。 怒意在殷情眼中喷发。 “这是长乐长公主和指挥使的命令呢,还是殷副使自己的主意?” “谁的主意,有区别吗?反正他都得死。”殷情往铁牢里的郑大公子看去,郑大公也也望了过来,对他冷冷一笑。 菲儿紧紧咬了下下唇,王皇后到现在这个点还没有过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按她们约定好的,她早就该来,她明显就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让郑大公子多遭一些罪受。 现在该怎么才能拖住殷情。 “走吧。”殷情显然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了。 “伯母身体还好吗?”菲儿问道,前世在她死的时候,殷情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她也曾暗中派御医上门给伯母诊治过,不过收效甚微,慢性病只能靠日常的打理,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吃了就能见效。 要说现在还能打动殷情的,除了伯母和英英菲儿真的想不到其他可以再打动殷情的方法了。 果然,她一提到伯母,殷情的目光柔和了下来。 他是一个孝子,她一直都知道。 她虽然也担心伯母,可到底是利用了她,菲儿的心情不太好。 第213章 利用 殷情道,“母亲的药一直没有断过,她的病不好也不坏,老样子,仍旧缠绵病榻。” 她轻轻哦了一声,抬头看他,“你有空多陪陪伯母和家人,就算你的地位再高,权势再大,伯母和英英肯定希望你能多陪陪她们。” 再大的权势,再高的身份和地位也比不过亲人在自己身边的照顾和陪伴,更遑论殷伯母常年缠绵病榻,当然更是希望殷情能够时时去看看她,伴她左右。 这才是前世她们相处的样子。 殷情看着她的眼睛里瞬间有了神采,“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问道。 他的语气温柔,目光单纯的像个孩子。 在场的司卫们怔怔地看着满脸柔情的副使大人,不禁揉了揉眼睛。 这是他们副使大人,没有看错吧,以铁血冷酷杀人如麻著称的殷副使在陆大小姐原来是这等模样。 这铁汉子都给陆大小姐掰弯了,陆大小姐真是厉害啊,两个出色又了不得的人物都对她情有独钟,不知道最终鹿死谁死,不过看郑大公子的样子也活不久多久了,到底还是他们的殷副使厉害些。 菲儿沉默不语,郑大公子垂下的眼眸里多了一份深思,照他们两个目前的对话来看,菲儿和殷情也相认了,殷情肯定是知道了她是嘉宁,所以才会带着她到了狱中,那嘉宁不是多了一份危险。 她怎么就承认了呢,她知不知道她这样简直就是在玩火。 殷情企盼地看着菲儿,不过她却保持了沉默。 殷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不过他不急,只要他们的关系和缓了,他总会打动她,让她重回她的身边。 相比来时,殷情的心情好了不少。 “走吧。”他说道,“狱诏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伸出手去,想去抚抚她的头发,少女却是不着痕迹地退了开去。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喊,菲儿紧绷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王皇后总算来了。 头戴九尾凤钗,一身大红正装的王皇后,在内侍的带领之下,缓步踏下了阶段。 “参见皇后娘娘。”在场的人单膝跪了下去。 殷情也低下头去,对王皇后抱了抱拳,道,“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王皇后的目光扫过菲儿,对在场的人摆了摆手。 司卫般了椅子过来,王皇后坐在了椅子上。 王皇后在招狱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殷情身上,“你就是镇刑司的副使殷情。”她说道。 “正是卑职。”殷情道,“不知皇后娘娘来镇刑司所为何事?” “怎么着,没事就不能来镇刑司了。”她说道,内侍递上从宫中带来的茶具,为王皇后泡了杯茶,递到了王皇后的手上。 殷情设想过抓捕了郑大公子以后,肯定会有人上镇刑司来为郑大公子陈情,可没想到最后来的居然是皇后娘娘。 他不禁向菲儿望去,她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刚才她和王皇后之间的意会的目光他没有错漏,两个人明显达成了某种共识。 所以菲儿刚才对他软言细语,都是为了等王皇后到镇刑司,为郑大公子开脱。 殷情的目光沉了下去,心中说不出的愤怒。 她竟然学会了骗人,一定是郑大公子,一定是郑大公子教坏她的,原来的她不是这样的。 殷情望向郑大公子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要有他在,他和菲儿之间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给弄死了。 殷情的目光让菲儿心下一凉。 耳边听到殷情恭敬地说道,“卑职不敢。” 王皇后轻啜了一口茶,向殷情望去,“你们镇刑司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三司会审都没开始呢,你们就对朝廷的勋贵动用私刑了,我这个皇后娘娘你们哪里还会放在眼里。” “微臣恐惶。” 王皇后呵呵冷笑了起来,她说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郑大公子和蛮人勾结,意图造反,这可不是小事。郑府乃我大景朝第一世家名门,岂是镇刑司能够随便冤枉的。若是查实郑大公子与蛮人没有干系,这巫告的罪名可是不小。” 威胁,镇刑司现在最不怕就是威胁。 王皇后现在虽贵为皇后,只不过徒有其表,在中宫王皇后有绝对的话语权,可到了镇刑司还得是长乐长公主做主。 殷情道,“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镇刑司当然不会随便乱来,请皇后娘娘放心。而且皇后娘娘,不觉得您此举越矩了吗?” 几个司卫倒吸口气的同时,不禁佩服殷情,在皇后娘娘面前也只有殷副使有这个胆量。 “大胆。”王皇后身后站着的内侍开口训道,而王皇后的目中寒意也是一闪而过。 一个连三品都还没混上的副指挥使,也敢对她如此说话,长乐长公主就是这么教的自己的手下,真是嚣张至极。 “王皇后只是提醒殷副使,做事要三思后行,留有余地。”菲儿说道,“郑府百家世家,从祖代起一直为朝廷孝忠,为国为民。现在镇刑司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扣押在牢中,若不拿出真凭实据来恐难服众。王皇后做为一国国母的同时王皇后也是世家之女。作为百年世家的子女,仗义直言,为郑大公子说几句有何不可,我可是一点看不出皇后娘娘哪里越规了。” 王皇后勾了勾嘴角,若说牙类嘴利的,陆大小姐排第一没有敢排第二,只可惜她是陆文轩的女儿,又做出了伤害嘉宝的事儿,到现在嘉宝还躺在昭阳殿内,情况不明。不然的话,以她的智谋把她引入囊下,不异于如虎添翼。现在她们只是互惠互利,小姑娘拿她当枪,她又何尝不是拿她当刀。 有陆菲儿在,不管是郑大公子也好,还是眼前的这个殷情也罢,他们都得忌讳一二,而且对王皇后最为有用的是可以用她来对付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这才是她迫不急待和她联手的真正原因,长乐长公主不倒台,中宫永远没有安生的日子,这在她今日来了镇刑司会体会更深了。 殷情沉着脸道,“证据镇刑司肯定会拿出来,不过不是现在。皇后娘娘,狱诏里关着的穷寇恶徒,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实在不宜久留。” “司卫,送皇后娘娘。”殷情说道。 第214章 狱中僵持 王皇后手中的茶盏向殷情扔了过去,殷情侧头避开。“砰”的一声,茶盏掉在地上,茶水四溅。 在场的众人还是惊上了一惊,他们没有料到殷情会如此的胆大,王皇后也没有想到这小子敢斗明冒犯她,她堂堂大景朝一国之后的尊严何在。 王皇后精致的面容背后早就气得发抖,不过在人前仍是神色如常。 她指着殷情喝道,“来人,把这个冒犯本宫的人给我捆了,送进刑部大牢。” “且慢。”王皇后话落,诏狱又传来脚步声,镇刑司指挥使陆文在一身紫色袍服映衬之下,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走到了众人面前。 “参见皇后娘娘。”他抬手对着王皇后作了个揖。 又挑了挑眉,讶然地问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卑职手下犯了什么错,触怒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明知故问,呵呵,菲儿在一旁看陆文轩做戏。 王皇后怒道,“你们镇刑司现在可是胆大包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当我这个皇后是摆设了不成。” “卑职不敢,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王皇后冷笑了两声,拂了拂衣袖道,“只有把人带走,才足以平息本宫的怒气,走吧。” 王皇后站了起来。 “镇刑司的官员只有我们镇刑司才有权力处置。”陆文轩说道,“就是皇后娘娘,您也没有这个权力。” 今日围场上一举抓获郑大公子,百官们畏惧的表情和眼神,更加增长了陆文轩的气焰。 只要郑大公子一死,那个孽障也就如同死物,陆文轩瞄了安静站着的少女一眼,到时刀子架在她脖子上,看她还怎么镇定,陆文轩冷冷地收回了视线。 “若是本宫今日非要把人带走呢?”王皇后怒目道。 “那休怪卑职无礼了。”陆文轩道。 “好,真是好啊。”不到镇刑司走这么一遭,她还真不知道镇刑司居然无法无天到了如此的地步。 王皇后面色气得身子发抖,仰天冷笑道,“本宫今日倒要看看,你们敢怎么对本宫无礼。来人。”随同王皇后一起进诏狱侍卫拔出了腰间的挎刀。 “这是大景朝的天下,而本宫是大景朝的皇后,谁敢对本宫无礼,杀。” 菲儿看着王皇后阴沉的脸色,这一刻王皇后是真的怒了,她此举不光光是为了她和她们的合作,更是为了她作为大景朝一国之母的尊严,堂堂国母的尊严岂可容人践踏。 陆文轩脸上一寒,显然没料到王皇后会在镇刑司动刀。 菲儿扫了陆文轩一眼,他太过嚣张,太过得意,一朝得意,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再说怎么王皇后也是一国之母,出身四大世家的勋贵之女。 百年世家的深沉底蕴和这么多年执掌中宫积累下来的人脉,要对付他一个三品的镇刑司官员还是轻而易举的,就是王皇后一时冲动,把他给杀了,朝堂上下只会拍手称快,除了长乐长公主,也没有人敢说话。 而陆文轩显然因为一时的得意,而忘了形,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何人了。 王皇后就算再不济也不可能容他在众人面前如此挑衅她的权威,更何况王皇后本身也不是一个软杮子。要不然,长乐长公主之前也不可能选择和王皇后合作。 而现在,他们的梁子彻底地结下了,因为时局的变化,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土崩瓦解。 菲儿心中暗暗冷笑,一切都按照她预料的那般发展。 她的目光和铁牢内的郑大公子对了一眼,投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他再熬熬,她会不惜一切把他救出来的。 郑大公子伤痕累累的伤口在少女温柔的眼光之下奇异地抚平了,就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现在他只想冲突这铁笼,把他心爱的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吻它个天翻地覆。 此时郑大公子虽衣衫褴褛,不过眼神却是透亮无比。 其实他是自动配合殷情进的镇刑司,不然他岂会这么轻易就被抓进了大牢。 不过这次最大的收获还是菲儿,如果他不进镇刑司的大牢,他也不知道菲儿现在对他的用心。 郑大公子望着菲儿的目光柔情似水,看得殷情心头火起。 诏狱内已经吵到这样了,这两个人居然还有心情瞄来瞄去,他的手紧紧握在左侧的刀柄之上,指节发白,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恨不得冲到铁牢内一刀就刺进郑大公子的胸膛,把他当场宰杀。 “皇嫂,何事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长乐长公主不知何时也到了诏狱,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众人,在菲儿面上停留了片刻,似笑非笑地看向王皇后,“听说嘉宝出事了,您不看着嘉宝,怎么跑到镇刑司来了。” 长乐长公主的段数比起陆文轩,到底又高了不少,她明摆着就是借机挑拨。 王皇后听后虽知她在挑拨,被长乐长公主这样当众说出来,脸色还是有些脸看。 菲儿见此,说道,“郑大公子在围场救了嘉宝公主,也算是嘉宝公主的救命恩人。现在救命恩人无缘无故被抓到了镇刑司,皇后娘娘到镇刑司来探望一下救命恩人,实属人之常情,世人还会歌讼皇后娘娘有情有义。倒是长乐长公,您怎么也到镇刑司的诏狱来了,莫非您是来这里探班的不成?” 菲儿一句话下来,王皇后脸色和缓了下来,看着一脸铁青的长乐长公主。 后宫不能干政,长乐长公主同样不能干政,至少在明路上,目前长乐长公主还不敢公然挑衅这一条。 陆文轩清咳两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在此动怒。” 这时有司卫进来禀告,“大人,镇刑司门口聚集了一大帮四大家族的子弟和一些官员。” 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对视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两人齐齐向菲儿望去,菲儿迎向他们的目光笑了笑,这笑容让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有司卫急急跑了进来,“指挥使,外面闹僵起来了。” 第215章 闹事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携手到了镇刑司门口时,镇刑司的大门早被四大家族和郑府交好的官员围得水泄不通,源源不断的人群如流水一般向镇刑司包围了过来,这些人除了世家子弟,文武官员之外,还有不少的平头百姓,人人畏惧的镇刑司今日形同摆设。 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抬头看着攒攒的人群,两人俱都沉下脸来。 另一边王皇后出来后,坐上了停在镇刑司府门偏僻处的鸾轿,属于她的那场戏已经演完。 趁没人注意王皇后掀开鸾轿的车帘,对菲儿道,“今日我可是帮了陆大小姐一个大忙,陆大小姐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互惠互利,皇后娘娘也不吃亏。“菲儿抬头道,“我们的约定我不会忘记。” 菲儿相信经过今日镇刑司一行,王皇后对镇刑司和长乐长公主已经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坐拥中宫的皇后娘娘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已经芨芨可危,以后就算她和郑大公子不去找她,她也会主动来找她们。 菲儿目送王皇后的鸾轿远去,才回收视视线。 她在大门口寻了一处相对安全又僻静的角落,目光落在了人潮中的姜阁老身上。 姜阁老迎上她的视线,隔着人群对她笑了笑,菲儿心中一喜,看来今日之事十有八九能成了。 此时,镇刑司门口的吵杂声更甚。 大门口七八个镇刑司的司卫手拿着未出鞘的挎刀阻成了人墙,防止汹涌的人流趁乱挤进镇刑司的大门,被拦住的人群拼命了命地往前挤,还有人高声疾呼,“放我们进去,我们要探监,我们要见郑大公子。” 长乐长公主皱起眉头,冷冷地扫视众人,这里的人大部分她都认识,这些人在大景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低。 虽说四大家族的族长没有来,不过家族的子弟全来了,这就表明了四大家族对此事的态度。 除了四大家族的人之外,还包括上次在宫门口辱了陆文轩的镇国公江远朝和一品威武将军廖不凡。 可以说宫中有小半部的人都来了,不来的人当中还不知道有多少与郑府关系甚密,长乐长公主看着人群不由暗暗心惊,他低估了郑府在朝野的影响力。 “都给我住手。”陆文轩沉声喝道,“谁要是敢在镇刑司闹事,小心刀剑无眼。”陆文轩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陆文轩虽是文人,不过自当上这镇刑司的指挥使后,腰间也挂起了大刀。 只不过到底不是武将出身,挥舞大刀的模样绵软无力,颇像只软脚虾。 人群中有人嗤笑了起来,“没有这本事,莫学关公耍大刀啊。你当我们怕你不成。” 说话的,一脸英气,菲儿识得此人,此子乃是中书令莫炎之子莫青,也是今春景帝新封的青山将军,景帝对此少年颇为赏识,当时他在殿前受封时,菲儿还在帘后偷偷望过他一眼。 莫家世代习文,到了这一代莫青却是从小不喜舞文弄墨,专爱打架斗欧,最后弃笔从戎,走上了武将之路,原本他家族中对他此番作为还不以为然,谁成晓他还真混出点名堂来,十三岁入了骁骑营,十四岁当上了叁将,十六岁则受封了将军,也算是少年成名了。 不过前世里,她倒不知道莫家和郑家有来往,莫青出现在这里不知道是他的意思,还是他祖父的意思,如果是他祖父的意思,那郑府还真不愧为大景第一世家名门。 出了事,不但有姜阁老亲自出面,还有中书令从旁帮衬,今日她们所想之事定然能成。 随着莫青的轻笑声,更多人笑了起来,打断了菲儿的思绪。 陆文轩脸色青白一片,正要开口,长乐长公主却是伸手拦住了他。 这些来的人都是四大家族的子弟可不是吃素的,陆文轩的大刀根本吓不到他们,长乐长公主的眸色越来越深,今日之事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是不能善了了。 没料到王皇后会和四大家族一起联手对付镇刑司,更没料到中书令爱孙莫青也会参与到了此事中来。 长乐长公主可以不顾忌王皇后,可四大家族在大景朝朝野的影响力却是非人能及,要是这些人团在了一起,就是她派出了宫中的禁卫也无法抵挡这些人的冲动,长乐长公主不能冒险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四大家族向来以郑氏家族为首,原以为把郑大公子抓了,可能让其余三家投鼠弃器。 没想到郑大公子被捕入狱,郑府被圈禁了起来,其余三家却是携起手来与她作对。 长乐长公主目光一凝。 思索片刻之后,就做了决定。 她附耳对陆文轩低语了几句,陆文轩诧异地望着她道,“真要这么做?“ 长乐长公主点了点头,其实长乐长公主比陆文轩更不甘,不过现在的情况她不得不妥协. 郑大公子谋反的证据确凿,忍一时之气,除掉这个祸患,她必须得忍得,现在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于她来说太过不利,天知道这些人到时会不会发疯做出什么事来,宫中还有王皇后,德妃,敏贵妃,若是这些势利联合起来要对付她,她长乐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赢这些人。 “镇刑司凭什么胡乱抓人。”这时候人群中有人继续喊道,“你们拿出证据来,若是拿不出来证据,今日就算镇刑司是龙潭虎穴,我等也要闯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家稍安勿燥,证据我们当然有。”陆文轩向皇宫方向抱了抱拳道,“圣上下令由镇刑司彻查此事,我们镇刑司肯定会禀公办理此案。只是此事关系体大,不容疏忽,探监定然不成。” “三日后本指挥使会在镇刑司大堂公开审理此案,届时大伙可以过来旁听。” “不行,三日不行,必须明日公开审理。”莫青挑眉道,“谁又知道你们会不会对郑大公子动用私刑,郑大公子撑不撑得过三日都说不准,要是他撑不过去,你们直接按个手印,来个屈打成招,这事儿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必须明日公开审理。” 陆文轩遥指着人群中的莫青简直要跳了起来,“镇刑司办案,容不得旁人插手。” 第216章 莫青 “本将军就插手,你还想怎么样.“莫青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想和我打一架不成?” 陆文轩的脸抽了一下,气得七窍生烟。痞子,又是一个痞子。 姜阁老不知道何时走到了菲儿身旁,菲儿指着莫青,眼睛一亮,“这人怎么给请来的,给力啊。” 姜阁老一双豆眼眯成了一条缝,笑道,“你错了,这人不是我请来的。” 菲儿疑惑地看向他,“不是你请来的,难道还是他自己主动请缨的,不成?” 姜阁老笑笑,就是他自己主动来的,天下间还真有这种侠义心肠的少年人。 中书令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只可惜她的女儿,姜阁老在心中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中书令也是一个可怜的,当年在家族中只是一个庶子,不顾家族反对娶了一个平民妻子,因家族处处歧视他的妻子与家族闹翻后。 他独自一人带着二岁的儿子和怀孕的妻子来了京都,在前来京都的路上,把刚出生的女儿给弄丢了。 到了京都之后,他不但考中了进士,这官路上也是一路亨通,直到如今坐上了正二品中书令的位置,也朝堂上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女儿却是找了十多年了也没有找来。 莫夫人差点哭瞎了眼睛,这件事也成了中书令一家的最大憾事。 姜阁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所幸书中令有个好儿子,两口子的失女之痛才轻了点。 “原来不是啊。” 菲儿轻声道,抬头多看了莫青一眼,少年穿着白色袍子,眼神炯炯,丰神俊秀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武将,倒像个文人。 看她望过去,少年勾起唇角冲她笑了笑,一派爽朗。 菲儿不由对这个人产生一丝好感,亦冲他笑了笑。 陆文轩气得要命,看着这个痞气的少年,目光一缩,这种痞子他再清楚不过,就像蒋劲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做事又冲动,这种人你要是真跟他对上,他就真的能不要命的和你打斗。 他也不会和你讲理,他们人生的信条就是看不惯就打,陆文轩吃过这种亏,所以虽然现在对他恨极,他也没胆动手,就是生怕他死缠上了他。 “胡搅蛮缠。”陆文轩喝道,换来莫青轻视的笑容。 “那就明天,明天辰时在镇刑司公开审理此案。”长乐长公主冷声说道。 “那我们就信了长公主。“人群中四大家族中的一个年轻子弟说道,“兄弟们我们明日辰时再来。” 莫青道,“走吧,走吧,都散场吧。” 人群突然的到来,又突然的撤得干干净净。 “长乐。”陆文轩叫了长乐长公主一声。 “回诏狱。”长乐长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抽了刀又不敢动手,这个男人现在是越看越没用。 长乐长公主嫌弃的眼神看得陆文轩瞳孔一缩,这已经是第二次陆文轩在长乐长公主眼中看到她对他的轻视,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陆文轩一时间想起了蒋氏,云梦她就不会这样,她看着他只有崇敬和爱意,此时此地他却有些想她了。 菲儿眼见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进了镇刑司的大门和姜阁老聊了几句告了别。 一直在暗中观注着她的殷情,深深看了她一眼,也进了镇刑司的大门。 此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菲儿坐上了马车,车内小刀看向菲儿,给她递了杯茶,问道,“师哥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屈打成招?” 菲儿接过茶杯,也不喝。 她冲小刀点了点头,“打了,没招。”一想到郑大公子身上那些触目惊些的伤口,菲儿心里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小刀一拳击在小几案上,震得茶杯乒乓作响,“这些狗崽子。” 清秀的少年郎忍不住爆了粗口,爆完后又红了面,他无量山的少年郎怎么可以这样粗鲁。 “明天有把握把师哥救出来嘛?” 小刀一直在车上看着镇刑司府门前的动静,知道明天他们有救人的打算。 菲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小刀,我原来有一个婢女叫碧桃的,你知道郑大公子将她关在哪里?或者你联系得上你师哥身边的卫一和卫二吗。” 碧桃小刀肯定不会知道,但卫一和卫二小刀不会不知道。 “碧桃关在哪里,我不知道,卫一和卫二我帮你联系一下。”小刀道,“这个碧桃和大公子的案子有关吗?” 菲儿凝神点头,“她是很重要的证人。”她说道,“我必须今晚再见她一面。” 今晚,她必须诱使碧桃开口,即使碧桃明天上堂帮不了郑大公子,她也要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惹上一身腥,把他们丑恶的嘴脸彻底地暴露在大太阳底下。 “好。我先送你回府,再去找卫一和卫二。”他说道。 马车到了陆府门口,菲儿在下车前,对小刀说道,“小刀,镇刑司那边你晚上有把握进得去吗?” “你不会想叫我去劫狱吧。”小刀挑挑眉,“行,我保证把师哥给你弄出来。” 菲儿抽了抽嘴角,“你想多了,我想让你送些药膏给郑大公子,你等我一下,我进府拿。”她说道。 “我手上随身带着无量山的膏药,要多少有多少。”小刀拍拍胸口,“陆大小姐你就安心在家等着。” “那好,我就等你消息。” 镇刑司堂屋内,长乐长公主喝着清茶,陆文轩坐在她的另一侧,倾身过去道,“长乐,对方这么劳师动众,你看对方是不是有了什么良策,明天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陆文轩眼皮一跳一跳,总感觉有祸事要发生。 长乐长公主冷笑两声,“不用担心,只要郑大公子勾结蛮人、意图谋反的罪名成立,郑府倒了台,剩下的三大世家就会乖乖归顺我们。” “还有王皇后和太子呢。” 长乐长公主又啜了口清茶,道,“等消灭了郑大公子,王皇后和太子,你以为我会放过?” 长乐长公主眼中的冷意更深,本来她没想这么快对付王皇后,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就一起解决,只等解决了她们两个,这大景朝就完完全全控制在她手中了。 “晚上让人好好守着狱诏,别让人给跑了。”她说着站起了身。 第217章 深闺怨妇 长乐长公主向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转头对他道,“你先回府,若是那个臭丫头回了府,把人给我拘了,不能再放她出来闹事了。必要时,派护卫守在她门口。” 长乐长公主眼中戾色一闪而过,不悦道,“今日若不是她,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局面。等郑大公子午场斩杀时,再放她出来。” 不能太便宜了她,怎么着也要她看着心爱的情郎为她而死的模样,再慢慢折磨死她,这样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到时我可不想再看到她跑出来了。”长乐长公主说完,横扫了陆文轩一眼,见他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乐长公主提高嗓音,道,“你听到了没有。” “哦。”陆文轩应了一声。 长乐长公主听后更恼,把事交给他,真是越来越不放心了。 长乐长公主拂袖而去,陆文轩在她走后,面色也阴沉了下来,长乐是越来越不把放在眼里了,他得想办法好好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做出几件漂亮的事来让她看看。 菲儿回到家,先去福寿堂见了陆老夫人,又回了屋安抚住一脸忧心的夏末。 听夏末提到四香斋那边还派人过来问郑大公子的事,菲儿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即便她遭遇一系列的变故,看清世间万般丑态,不过总也有一部分人让她感觉眼前的路并不是一片黑暗,这些人照亮的她的前路,让她更有勇气去面对一切的风雨。 菲儿在屋子里和夏末一起用了晚饭,想去院子里透口气,门外突然间多出来两个护卫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小姐请留步,大爷让你在屋里好好休息。”其中一个护卫说道。 夏末虽然害怕,还是拦在了菲儿面前,对两个护卫沉着喝斥,却被两人直接就推入了门内。 “大小姐,请进吧。”个护卫看着也说道,“我们不想对您对手。” 大小姐还是大小姐一天,他们也不想太过为难她,好在大小姐也没有为难他们,二话不说就进了屋。 夏末看着紧闭的房门,哭丧着脸,道,“小姐,怎么办?大爷这是要把你禁足,防止你去见郑大公子。我们怎么出去?” 菲儿从书案拿出一本字贴,练起字来。 “我们出不去,不过有人可以进来。”她说道,“现在只要耐心等待就好。” 菲儿看了看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对夏末道,“别担心,你先上榻休息。” 夏末哪里睡得着,她走过去,挑了挑灯芯,就托着腮帮子看菲儿练字。 灯光下的少女一脸的沉静,带着镇静人心的力量,夏末的一颗心也随之安静了下来,小姐和郑大公子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她应该相信她们,她太焦燥了。 夜色渐深,秋意更浓,室内有了阵阵凉意,夏末起身烧了炭炉,放到书案旁。 又坐回到书案旁。 半刻钟后,菲儿看着扒在书案旁睡着的夏末,起身去床榻上拿了条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她甜甜的睡颜,菲儿不禁展颜一笑。 忽地,门外传来了一阵异动。 片刻之后,小刀闪身进了屋子。 菲儿眼神一亮,“你去过镇刑司了,给他上过药了。” “恩,师哥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一切他都安排好了,让你不用担心他,明天他就能出来见你了。”小刀想着他去镇刑司传话,郑大公子一脸伤口,听了他的话之后,又陶醉的拙样,不禁抽了抽嘴角。 菲儿哦了一声。 “师哥说他很想你,让你也要多想想他.“小刀话一出口,菲儿腾一下红了脸。 他怎么什么话都让人传,而且现在是你浓我浓的时机吗? 就不能等他出来再想这些。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菲儿的脸更红了。 她旋即恼道,“我还担心什么,他都这样说了,明天必然能出来了。” “碧桃的事呢?” 还说不担心呢,不担心还问碧桃,陆大小姐真是口是心非。看她着急,小刀也不再打趣她了,“已经联系上了卫一、卫二,他们在府外等着。” “好,你先帮我把夏末抬到榻上去。”小刀看着熟睡着流着口水的小丫鬟,撇了撇嘴。 见他发呆,菲儿催道,“快,时间不多,我们必须趁被人发现时赶回来,门外那二个人你放倒了吧.“ 小刀点点头,无奈地把小丫鬟连人带被子往肩上一杠,轻轻放到了榻上。 大半个时辰之后,小刀又将菲儿送回了陆府。 这一夜,菲儿睡得极不安稳。 宫中的一幕幕不断地她脑中回想,让她全身发凉。 陆府中,除了菲儿,还有一个人没有睡好,那个人就是陆文轩。 本来今日一切事情顺利,他应该开心了,可他着实开心不起来。 长乐长公主到半夜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派人过来递一个口信。 过了子时,还不见长乐长公主的身影,陆文轩在榻上就躺不住了。 他起身披了件外袍下了榻,在房间里踱了起来。 思起长乐长公主轻蔑的神情,陆文轩心中越来越感到焦虑。 一个时辰过去后,长乐长公主还没有回来,陆文轩开始胡思乱想。 片刻后,他冲出内室,对门外的禁卫喊道,“叫含笑过来。” 自那日进贼之后,他们院外的防备更加严密起来,门外的禁卫每隔两个时辰就有四个人轮流换值。 一会的功夫,含笑冲冲过来了。 见驸马站在檐下,穿着单薄的衣裳,被冷风吹得脸色青青的,含笑一惊。 “长公主呢?有没有交待去哪了?”他急急问道。 “禀侯爷,长公主去了长公主府。”含笑道。 话一说完,就见驸马面色一变,含笑微微惊讶,长公主和侯爷好像出问题了,她一个女官知道的事,侯爷居然不知,含笑垂眸睑下心中思绪。 “长公主有没有交待什么时辰回来,郡主和郡王也一同去了吗?” 含笑摇头,“这个奴婢不知。” 陆文轩对她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含笑走后,陆文轩走进内室,坐在床榻之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可等到天亮,还不见长乐长公主半个影子,陆文轩如同深闺的怨妇,这一晚上经历了百般的煎熬,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凌晨,梳洗完毕后,他都被镜子里暗沉的脸色吓了一跳。 第218章 公审前 陆文轩的脸色阴阴的,长乐长公主竟是一晚上都没有回陆府,她真的去了长公主府?她昨夜又和谁在一块?身为长公主的男人,她清楚的知道长公主的需求有多大,她一天都离不得男人,他没有在她身边,那她昨夜会不会去找其他的男人了,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如星星撩原一般,怎么也熄灭不了。 陆文轩内心焦燥,不安,又惶恐莫名,愤怒的火苗熊熊燃烧,他是一个男人啊,他怎能不怒。 他抬手叫了管家进门,沉声吩咐,“去看看,清瑶郡主和清平郡王可在府中。” 管家应声退下,陆文轩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刻钟后,管家回来了,“郡主和郡王都在。”他说道。 “昨天郡主在宫中昏倒后,清平郡王李郁雨带着她早一步回了陆府,请了太医过府开了安神药后,郡王一直陪着郡主,今早才回自己的屋.“ “咣当一声,“陆文轩愤怒地把桌上的茶具全扫到了地下,管家心下一跳,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陆大小姐气的,清瑶郡主被大小姐气晕的事,昨夜陆府上下可都传开了,侯爷还派人守在陆大小姐门外。 可要发怒也是昨天,今个又算怎么什么事。 “出去。“陆文轩两眼怒睁吼了一声,管家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他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今天是个大日子,他不能被此事给影响了。 管家出去后,陆文轩又叫了身边的亲信去调查长乐长公主的行踪,又亲自去揽月阁确认菲儿一直关在屋内,这才放心地跃上马背。 在他看来,郑大公子已经被捕在狱,有两个护卫看着,这个臭丫头是怎么也不可能再逃出陆府的。 而就在陆文轩出门后,菲儿也随后坐上马车出了门,两个护卫被小刀放倒,塞了布团押进了柴房,有夏末负责看管着。 镇刑司诏狱之内,殷情站在铁牢门外,定定地看着郑大公子,一夜过后,又经过严刑拷打,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郑大公子从小体弱多病,又不能受寒,殷情自是清楚不过。 昨天镇刑司门口那帮人来大闹过后,为了今日公审让郑大公子好看点,长乐长公主吩咐过不能再用私刑。 不能动用私刑,不过这并不防碍殷情使用其它的一些手段,比如在铁牢内在郑大公子身旁,放满一筐筐筐的冰决,他不是畏寒,那就让他凉快凉快。 殷情进内,看着嘴唇冰得发紫的郑大公子,勾了勾唇,对身后的司卫道,“给他准备一件干净的袍子,等下带下去时给他换上。” 说着,指腹在郑大公子脸上划过,阴阴笑道,“这脸太白了,再扑上一点蜜粉,郑大公子这么风光霁月之人,若是让小娘子见他这副模样,估计该伤心了。” 说着,狠狠掐了一下郑大公子的下巴。 郑大公子脸一声不哼,脸也没抬一下。 他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让殷情顿时失了兴趣,游戏要两个人才好玩,他不怒不气,他一个人玩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不反抗,是不是知道知道反抗也没有用。” 殷情哈哈大笑了起来,郑大公子终于抬起头来,那洞悉而又含着讥诮的目光,让殷情心中一刺。 他这种恶意的行为在他面前显得幼稚而又可笑,这让殷情更加难堪了起来。 为什么明明受刑的是他,到头来狼狈的为什么反而是自己。 殷情低下头,在他耳边道,“你知道她一直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前世你赢不了她,这一世你照样也赢不了她,她注定是我的人,而你,早就应该死了。你死后,她又会重新投入我的怀抱,我会好好宠爱她,让她享受这世上她本该享受的一切。” 殷情知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打击到郑大公子,所以他要刺激刺激他,要他在临死前彻底地崩溃,他就是看不惯他,看不惯他们这些从出生起就高高在上,拥有一切的公子哥儿。 他要彻底地击溃他,他要看着他高贵,清雅的面容一点点被撕裂。 可是他失望了,郑大公子看着他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道? “笑你可怜。”他答道,“这大白天的又开始做白日梦了。” 前世她识人不清,被殷情所蒙骗,这一世她看清了殷情的真面目,而这一世他又及时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所以殷情永远也没有了机会,她也永远不会再喜欢上殷情。 这个道理他懂,殷情也知道,他只是不愿相信曾经喜欢他的那个小公主会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嫉妒郑大公子,疯狂地嫉妒他,他什么都拥有了,为什么还要与他来抢夺嘉宁。 他已经豁出所有,他不能再失去嘉宁,绝计不能再失去。 “把人给我带下去。”殷情吼道,一拳击在墙上,白白的墙上陷进去一个洞。 司卫们身上抖了一抖,眼明手快地给郑大公子解了绳锁,拖了下去。 郑大公子出现在镇刑司审案大堂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白袍,精神面貌和在诏狱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干净的白袍遮住了他的伤口,而蜜粉让他看起来精神又显得饱满。 陆文轩坐在了主位,殷情立在他的身后。 四周都是佩着挎刀的镇刑司卫,堂上人满为患,四大家族的精干子弟,莫青、姜阁老等人都来了。 除了这些保郑派,还有不少围观的群众。 郑大公子出场时,场上立时骚动了起来。 “长乐长公主到。”随着内侍的一声喊,长乐长公主春风满面地踏进了镇刑司的大堂,陆文轩的眼睛在她面上一扫,眯了起来,她含着春情的目光看着陆文轩心头火蹭蹭直往上窜。 他强自压抑着怒气,一双手紧紧地按在了椅上,一口浊气呼出之后,总算把怒气暂时压制了下来。 长乐长公主走到主位座下,陆文轩看向沙漏,时辰差不多了,就宣布公审开始。 堂上陆文轩先是对郑大公子控诉了一番,在司卫出示了两个蛮人囚犯,临死前亲手写下的血书时,现场哗的一下炸开了窝。 第219章 你有证据,我也有 “郑元畅勾结蛮人证据确凿,有蛮人的证词在此。”陆文轩振振有词地道,“事实胜于雄辩,如此卖国求荣之辈该不该杀。” 陆文轩吩咐司卫拿了血书给在场围观的群众一一过目。 又说道,“大家可仔细看清楚了,蛮人的证词中还说了郑大公子若是做成此事,那蛮夷首领耶律昊除了送金山银山这外,还以一座城池相赠,大家想想是一座城池啊。“ “在利益的诱使下,郑大公子做了如此伤心病狂之事,实乃我们大景朝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陆文轩说着说着,神情悲愤了起来,“桃花村千条人命啊,为了他的荣华富贵,桃花村千条人命就这样丧生,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说到激情处陆文轩更是站了起来,声情并茂的言语,连不知情的群众都被他说得有点信了。 郑大公子站在堂中看着,心中却是冷笑起来。 “该杀,杀死他。”人群中有人说道。 “这种卖国求荣之辈就该诛九族,杀死他,杀死他。”人群在陆文轩的鼓吹之下情绪激愤了起来,这些人是陆文轩事先为这场大戏安排的,郑大公子有人,他就没有人,陆文轩笑了起来。 长乐长公主显然也很满意这出大戏,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盅喝起茶来,看着场中的郑大公子,目光晏晏,证人已死,今日还看他如此逃脱罪责。 难得的,长乐长公主满意地看了陆文轩一眼,陆文轩更是得意,嘴角扬了起来,只要扳倒了郑大公子,就不信他不能挽回长乐长公主的心,他一定得在长乐面前证明他的能力,证明他陆文轩与她长乐长公主来说是有用的,只有这样长公主才不会抛弃他。 对于长乐长公主他太了解了,她既然能为了他,对前驸马痛下狠手,她自然也会为了旁人,对自己下手,只有证明自己对她的用处,她才会重视自己,离不开自己,至少在他还羽翼未丰之际,他一定得好好表现把长乐长公主给讨好了。 殷情冷眼看着,陆文轩抬手,示意群众静静,看着郑大公子的表情就像看着一个死人,可笑的是得意之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怜悯,“郑大公子,你可有话要说。” 郑大公子勾唇轻笑,他的骨头已经冻的僵硬,喉咙里如同卡着鱼刺,现在的他还真是无话可说。 这种无耻厚颜之人,叫他说什么好呢,他睥睨着他,轻蔑地笑了。 “怎么,是没脸面对众人,无话可说了吧。”陆文轩也笑了起来,“来人签字画押。” “住手。”人群中有一个年轻而又清亮的声音说道,众人向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是一个俊朗的少年人,不是莫青又是哪个? 少年对郑大公子点了点头,轻视地看着陆文轩,“你们所谓的证据,我可以随手拿出一大把来,我这里也有蛮人写的血书,说桃花村命案是你陆大人干的,你陆文轩为了荣华富贵勾结了蛮人,又害死了桃花村千条人命,陆大人你作何解释?” 说着,少年郎很有架势地从胸口掏出了一张血书来,交给一旁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又拿着血书给围观的群众看了。 这下两张血书了,一张指证郑大公子,一张直指陆文轩。 陆文轩气的面色铁青,这个水蛭一样的少年,当真是阴魂不散。 他瞬间勃然大怒,“公堂之上岂容尔等一派胡言,来人,把这个扰乱公堂之人给我赶出去。” “怎么陆大人这是作贼心虚了,莫非就是你栽赃陷害了郑大公子,反正蛮人已死,死无对证了,陆大人想陷害哪个是哪个。”莫青抱胸看着陆文轩一脸的有恃无恐。 有司卫走到莫青身旁,莫青扬了扬手中的宝剑,“谁敢动手。” 莫青此人陆文轩不知,但凡在京都官场上的,谁人不识此人,就是在殿前,在陛下面前,这人也是敢仗义直言的,当初景帝还是看中他刚正不阿,敢与直言的个性,亲赐了他这把宝剑,这把剑虽比不上尚方宝剑,可也是御赐之物,谁人敢动手,司卫自然也是不敢的。 随着莫青出场直言,一片片吹嘘声在大堂内响起,在场的勋贵看着陆文轩的眼神明显地带着不屑,陆文轩拿出的罪证只能骗骗傻子,明眼人一看就漏洞百出,明显就是故意赃脏。 围观群众看着陆文轩的脸上充满了怀疑,陆文轩看着莫青震怒道,“简直一派胡言,镇刑司抓获蛮人时,蛮人就已经认罪,只不过畏于郑大公子的权势,不敢当面对质,才会畏罪自杀。他们怕,我们镇刑司可不怕。我镇刑司奉陛下之命办事,自当不畏强权,把郑大公子伏法,以慰桃花村千条人命在天之灵。来人,把郑大公子直接拖到午门,斩首示众。” 有司卫站了出来,走到郑大公子身边。 殷情勾起了嘴角,今日不管有证据还是没有证据,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都会杀了郑大公子,以绝后患,所以莫青闹事,殷情一点也不担心,他倒是奇怪菲儿居然没有来。 “谁敢动手。”正这么想着,菲儿的声音在人群中传了过来,殷情的眉头直皱,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 主位上的长乐长公主面色一冷,把端着的茶盅放到了几上,陆文轩愕然地望着款款走来的少女,她不是被困在揽月搁,她是如何逃脱的,那派出去的两个护卫手上可都是有功夫的,而且还不低。 真是见了鬼了,又被她逃脱了,陆文轩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孽种出现一定不会有好事。 围观的人群自发的为少女让出一条道,陆大小姐现在太出名了,整个京都就没有几个不认识她的,她和郑大公子的爱情故事一天的时间就编成了话本,在访间流传了开来。 “荣辱与共,生死相依。”这八个字迷醉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陆大小姐你来了,这次换你来救郑大公子了啊。”人群中有人兴奋的问道。 不少人与其说来看公审的,还不如说是来看陆大小姐和郑大公子的 父亲要杀情人,小娘子舍身相救,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 第220章 恼羞成怒 菲儿笑着对群众们点头,走到郑大公子身边站定。 郑大公子看着她星眸奕奕,这是他的女人,让他无比自豪和荣耀。 不知道今日她会带给自己怎么样的惊喜,郑大公子对接下来的事越来越有期待感了,郑大公子眼神越来越亮,望着菲儿的目光灼热似娇阳,看得围观的群众们都亮了眼睛。 这就是真爱啊,羡慕。 “菲儿,这是公审现堂,你一个女孩子来这里干什么,还不速速回府。”陆文轩对她挥了挥手,要不是有那么多民众在这里,他非得叫司卫把她捆了不成,也省得她出来作乱。 “父亲说这是公审现堂,那我还真来对了,我有冤情,这个冤情还真要这么公开地审理一下。”少女扬起了嘴唇,笑道。“桃花村一案,我有话要说。” “胡闹,还不把人带下去。”陆文轩拍案道,不能让这孽障说话,他还不知道这些孽障手中到底握有什么,面对她时,他总有种底气不足的错觉,绝对不能让她开口说话。 陆文轩对身后的殷情使了一个眼色,殷情走到场中,说道,“菲儿,听陆指挥使的话,你退下吧。”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殷情目光不由一缩。 他就这么喜欢做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那把刀。 是非善恶,这些对他来说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才会为了权势杀了沉香姑姑。 他陌生的让她颤栗。 她的眼神锐利起来,始同刀片向他扎来,殷情想要伸出去的手握在了刀柄之上,面上的神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动了动嘴,最终只化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若是放在眼前,他这样的神情,菲儿可能已经心痛万分,忍不住又服软了,可现在她不会再受他影响了,从他杀了沉香姑姑的那一刻起,他的喜怒哀乐忧愁恐烦乱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再怎么委屈,也抹杀不了他杀害至亲的残忍和无情。 少女的瞳孔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她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无惧地对上陆文轩沉沉的目光道,“桃花村一案,我是目击证人,谁能说我没有资格站在这公审堂上。” 少女铿锵的语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围观群众当中有人伸手示威大喊道,“陆大小姐是人证,我们要听陆大小姐怎么说。” “对,我们要听陆大小姐的证词。”越来越多的人呐喊了起来。 郑大公子勾起了嘴角,莫青看着陆大小姐的眼中带了一抹兴味,姜阁老一双豆眼仿佛大了不少。 陆文轩脸色一黑,握着椅子手把的手紧紧,就知道她又要出妖娥子。 长乐长公主则是面无表情,继续端了茶盅喝了一口,陆文轩暗中惴惴不安地望了她一眼后,才松了口气。 “世人皆知郑大公子对你情深义重,你的证词怎么能信?”陆文轩沉声道,“公堂之上岂能让你闹着玩,再不退下,就休怪本官手下无情。” 陆文轩的话对少女却是一点不起作用,她冷笑了两声,道,“怎么父亲大人还想对我动手不成,是不是父亲大人背后陷害我不成,想直接对我动手了,你怎么不向大伙说说,今日公审之日,你在府中派了护卫把我困在屋子里,到底存了是什么意图?是不是怕我今日在这里说出真相,揭露你虚伪的真面目,让你没脸面对世人。” 全场哗然,人们对着陆文轩指指点点。 “放肆。”陆文轩恼羞成怒,面容扭曲,在几案上用力一拍,“你这个孽障,休得胡言,来人拉下去,给我拉下去。”他气得额头青筋直冒,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孽障。 郑大公子对莫青使了个眼色,莫青伸剑挡在了走到陆大小姐面前的两个司卫面前。 堂前的气氛凝滞了起来,菲儿对莫青笑了笑,感谢他的出手相助。 “桃花村命案,除了我,另外还有一个证人。”少女朗声道,“碧桃,该你上场了。” 少女话落,陆文轩的神色出现了慌乱,额头隐有冷汗滴下。 长乐长公主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地看着菲儿。 人群中一个梳着双丫髻姿容秀丽的丫鬟走了出来,她看向菲儿,菲儿对她点头,道,“把你知道的在这堂上都说出来吧,说给大家听听。” 这个长相不错的丫鬟怒瞪着陆文轩,牙齿咬得咯咯响清晰地说道,“我名碧桃,原为陆府的丫鬟,被陆大爷买来专门用来伺候小姐。三个月前,夫人死了,小姐痛不欲生,就对大爷要求去庄子上休养。” 碧桃所说的在场的人都有耳闻,当时在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婚宴上,陆大小姐也亲口说过,看陆文轩紧张的神色,众人不禁想到,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碧桃继续说道,“我随同小姐一起去了庄子。”碧桃说着,望向长乐长公主,长乐长公主如蛇信般恶毒的眼光,让她身子不由颤栗了一下。 菲儿握住她冰凉的手,示意她继续。 碧桃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我陪着小姐到了庄子,庄子一家得了长公主的命令暗中陷害小姐,小姐在庄子失了忆,又被骗去了土挖,差点死掉.“ 人群倒吸了口气,齐齐向长乐长公主望去,这些人当中也不乏有一些是名门世家中的主母,这样的手段在世族勋贵之家也不并不少见,所以当碧桃说长乐长公主要这样对待陆菲儿这个继女时,她们瞬间就相信了. “其实在我来庄子之前,长乐长公主私下找了我,给了我二千两的银票.“她说道,“我接了这二千两的银票,因为对我来说这二千两的银票只是额外的收入。“ 还只是额外的收入,难道还有人给了她银票指使她不成?除了长公主,还会有谁?众人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看向堂前坐着的陆文轩。 “你给我闭嘴,司卫,封了这个丫鬟的嘴。“陆文轩喝道。 莫青站了出来,司卫们看到莫青瑟缩了一下,“动手,快动手。”不能让她说出来,说出来全完了,他的名声就都毁了,陆文轩望向陆菲儿,她是不想在陆府呆下去了,为了郑大公子,她竟是连她的保命符都不要了,她疯了。 第221章 证人 “菲儿,父亲有话要和你说。”陆文轩从堂前走到堂中,放低姿态,道,“你随我去小间,我们聊一下,我们父女之间有误会,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父女之间的误会哪能让大家看笑话,是不是。” 陆文轩态度温和,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他伸手就握住她的手,他真的急了,冷汗从后背渗了出来。 他急于挽回这个失误,他不能在镇刑司的堂上就这么被这个孽障把事情给抖出来,所以他选择忍一时之气,这也算是他首次在菲儿面前认输。 作为父亲他都这样了,她应该放过他了吧。 陆文轩此时的嘴脸,让菲儿深觉厌恶,她又怎么会听她的解释,不过是他用来哄骗他的手段罢了。 他当真她是傻的不成,菲儿冷笑着向他,用力挣脱他的手。 “菲儿,我终究是你的父亲,你终究是陆府的大小姐,你难道还想抛弃家族不成?”陆文轩痛心地指着她,“为了一个郑大公子,你要抛弃家族,抛弃父亲不成,你魔障了不成?” 陆文轩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声音一声盖过一声,他都在她面前低头了,这个孽障还是不放过他。 这样撕过破脸对她有什么好处,她以为今日过后,陆府还能容得下她,还是她天真的以为郑大公子会没事,她可以投靠郑府,再也不需要陆府的庇护。 “你当真要这么做,当真不顾父女之情。” 菲儿笑笑,至始至终他才是那个不顾父女之情,要置她与死地,他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 “父亲大人,堂上讲的是真话,我只是说出实情,不是作贼心虚之人根本就不用怕。” 陆文轩的脸色黑如锅底,这孽障心虚之人指的是他吧,他差点被她气得背过气去。 如此罢了,他定要让她死得很难看,陆文轩狠狠地一甩衣袖,回到堂前坐下。 菲儿转向碧桃,平静地道,“接下来是如何,碧桃,你把真相告诉大家。” “把这些扰乱公堂之人,全部给我拉去诏狱。”长乐长公主拍案而起,“今日镇刑司大堂来审郑大公子的案子的,可不是来听你们乱扯的。司卫,还不动手。” 陆文轩无用,长乐长公主只能亲自出马。 长公主一声令下,司卫们齐齐走到堂中,手按在了刀柄之上,想对碧桃和菲儿动手。 郑大公子看向姜阁老,姜阁老抚抚白须,他身边一个中年文士站了出来。 “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这个中年文士之前一直没有说话,隐在人群之中,存在感十分之低,现在他出来,人们才认出他来,此人正是大理寺卿方海。 长乐长公主皱眉不悦道,“方海,你不去大理寺,为何跑到这镇刑司大堂来了?” “我当然有不得不来的道理。”方海说道。 先是姜阁老再有莫青,现在又是方海,一个个都上赶着给郑大公子撑腰来了,长乐长公子望向堂中傲然而立的郑大公子,一身白色囚服穿在他的身上非但未显落迫,反倒让他看着更加飘逸出尘,有些人生来就尊贵优雅,是别人想学也怎么学不来的,长乐长公主看着一身黑衣肃容而立的殷情。 一个皎皎如明月,一个却阴暗如无常。 两厢对比,高低立现,也难怪菲儿那个臭丫头会选择郑大公子。 到如今就连她,也不得不佩服郑大公子的手段,一个人在被扣上如此大的罪名之后,还有这么多人相随,光是这份本事,也不容人小觑,只可惜这样风光的人物,今日终将死于刽子手的刀下。 就算姜阁老,莫青,方海出现也没有用,她长乐要想他死,他必须得死。 这时,镇刑司外有内侍走到了大堂,“圣旨到。”随着内侍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无一例外。 这份圣旨来的太过突然,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猝不及防,两人的面色俱是一变,就连菲儿也诧异地皱起眉头,只有郑大公子和方海、还有姜阁老脸上闪现了笑容。 来宣传旨意的是景帝跟前的当红大太监王不伦,王不伦的目光从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面上一略而过,又扫了一眼郑大公子,这才宣传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是景帝责令大理寺卿方海协同镇刑司指挥使陆文轩一同负责审理郑大公子的案子。 王不伦宣读完圣旨之后,就急急离开了镇刑司赴皇宫复命。 可这份圣旨代表的意思却在现场掀起了轩然大波,这代表景帝的意思,景帝叫方海协同陆文轩一起办案,明显是景帝信任郑府和郑大公子,明明看着已经定案,郑府和郑大公子难有转机的案子,一下子就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 而镇刑司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方海坐到了堂前,陆文轩也回到了原位,方海看向陆文轩道,“陆大人,现在我可以在镇刑司审案了吧。” 陆文轩气得沉着脸不说话,他和长乐长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有不妙的预感,特别是长乐长公主,涂着蔻丹的手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她那个皇兄竟有如此大的胆子,他居然敢下这样的圣旨,公然和她作对,长乐长公主一脸的震怒。 “碧桃,你继续说。”方海对堂下的碧桃说道。 长乐长公主对身后的女官含笑耳语几句,女官走近陆文轩,陆文轩会意点头,说道,“本人内急,中场休息半刻钟再审。” “怎么样?方大人是否有意见?” 真是无耻,内急这样的借口,他也找得出来。 方海怔了一下,旋即笑道,“可以,陆大人看来尿频尿急,我总不能让您憋着尿上堂。半刻钟,大伙等得起,不要半刻钟后你在解房还出不来就行。” 随着方海的话,堂内的群众笑了起来,陆文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愤然离了席。 方大公子则被殷情带回了诏狱。 菲儿见女官走到了方海身边,耳语了几句,心一拎,然后就看见方海就被长乐长公主请到了隔壁的小间。 第222章 我来给你当护卫 他们这么一走,堂内立时喧哗了起来。 菲儿叫了碧桃在东侧椅上坐了休憩,莫青和姜阁老则坐在了她们身边。 堂内群众有的站着,有的干脆袍子一撩席地而坐,人群嗡嗡嗡的开始八卦了起来。 聊的是什么,菲儿也无心细听。 菲儿先向莫青到了谢,这个侠义心肠的年轻人浑不在意,对她爽朗地笑笑。 菲儿对他的好感自然加深,若不是郑大公子的事没有解决,菲儿倒是希望和他多聊几句。 像莫青这样的少年人多多结交,对她以后行事也更为便利,她要进宫,要扳倒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少不得要结交一些能臣和朝中的肱骨之臣,莫青就是不二的人选,他代表的不光是他个人,还有莫家,还有中书令莫炎,她相信就是长乐长公主的橄榄枝也会抛向这位少年。 不过方海就这么被长乐长公主叫进小间,菲儿到底还是担心,她指了指小间问姜阁老,蹙眉道,“阁老,这大理寺卿方海,你与他相熟吗?长乐长公主这么叫他进去,会不会。。。” 要想左右胜局,每一步都很重要。一步错就会给全局带来无法挽回的结局,方海是左右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她不能不多想想,若方海被长乐长公主收买,今日公审的难度就大了,最后到底会怎么判刑还真是难说。 虽说小刀来之前,再三和他说明,今日公审郑大公子已经做了安全的准备,包括这个方海,也是郑大公子事先就安排好的,或许这段日子郑大公子的倾情相护,让她对他的事在意了起来,公审没完,她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 姜阁老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笑道,“这是郑大公子安排的,保证万一无失,你就安心地等着。倒是你,刚才在堂上和陆文轩如此争锋相对,怕他不会轻易饶过你。你们父女何至如此呢?” 是啊,父女之间何至如此,她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文轩就非要至原身于此地,就算为了功名利禄,也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的亲骨肉下这么大的狠手,虎毒尚且不食子呢。 她真是不明白,把她远远的嫁到北地去,到一个长乐长公主和他永世都不能相见的地方,也好过此刻的骨肉相残,陆文轩的想法真不是她能明白的。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原身或者不是陆文轩亲生的,不过这显然又说不过民去,从她重生到这具身体上,除了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非得置她于死地之外,关于她身世的一点点异样也没有,包括陆老夫人,还有秦氏,她们的表情和行为做不得伪,除非陆文轩瞒过了所有人。 虽然她想不明白,不过菲儿相信,真相迟早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对于姜阁老善意的询问,菲儿心存感激,她回答,“郑大公子的事了后,家里我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大舅舅不日就要来京都,我打算还在客栈住上几日,到时我们准备在京都在置一处房产。” 说到置房产的事,前几天,她吩咐小笨鱼在四香斋附近看看,有没有适合的诧院,不知道这事他办妥了没有?重生后不过短短时日,不过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桩连着一桩,庆幸有郑大公子一直帮衬着她,不然单凭她个人,说不定早就被长乐长公和陆文轩打压的死死的。 这一次她们设下如此大的圈套和阴谋,局大部分也是因为她,所以郑大公子一定不能出事,不然这辈子她也无法安心。 在菲儿胡思八想的间隙,一旁的莫青主动说道,“陆大小姐,我对小姐一见如故。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到我们莫府住上几日,你看如何?” 莫青的眼睛一亮,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个陆大小姐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看到她有困难,就想着要帮助她。 不过初次结识,怕她误会,莫青又道,“我们府上很多房间空着,而且我父母最喜爱像陆大小姐这般年龄的女孩儿,你如果来我们家,我父母肯定会高兴。” 姜阁老看着莫青诧异了一下,莫青为人虽说率直爽朗,不这对刚结识的小姐开口就相邀去自己家里,这样孟浪的行为,还是第一次,少年眼里的灼灼光芒,看得姜阁老不禁皱眉,“莫青,陆大小姐是郑大公子的人。” 要邀请人家小姐去自己家住,郑大公子出来后第一个不会同意,这小子皮痒了不是。 他得提醒提醒他,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一见钟情的,对陆大小姐还是省了这份心为妙,不然郑大公子吃起醋来,这小子怕是承受不住。 莫青挑眉看向姜阁老,这老狐狸里心思就是恁多,他说道,“我把莫大小姐当成自己妹妹看待,姜阁老你别想多了。” 莫青又向菲儿解释,“陆大小姐莫要误会,我没有旁的意思。” 菲儿自然不会误会,她对莫青的印象很好,不过印象好是一回事,去莫青家住当然是不可能的。 迎上莫青的视线,菲儿微笑道,“多谢莫将军好意思,我就不去贵府打扰了。” 菲儿拒绝,莫青也不意外,毕竟他们才只是初识,陆大小姐自然不会这样贸然和他去他家,不过心里难免有一点点的失望。 莫青对自己的行为,其实也有一点莫名,他不由自主地想和她亲近,他自己把他归结为找妹综合症。 莫青撇撇嘴,嘴角噙了一丝苦笑,这么多年找妹妹,他是找疯了,爹娘也想妹妹想疯了,看到菲儿,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那可怜的妹妹,若是当年妹妹还在,说不定也有陆大小姐这么大小了。 会不会也像陆大小姐这般不但长得花容月貌,而且聪慧沉稳优雅又亲切。 一定是这样的,莫青的眼前出现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当年若不是顾着他,爹娘也不会把妹妹给弄丢了。 莫青垂下眼睑,瞬间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水雾已经消失。 “你一个女子住在客栈,这到底不安全,这样吧,我最近也闲着,我来给你当护卫吧。”他说道。 第223章 喂茶 菲儿,“。。。。。” 少年看着她的眼神干净、明亮而又澄澈,菲儿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莫将军,郑大公子给我安排了护卫。”她说道。 “哦,安排了护卫啊。”他说道。 菲儿急点头,少年垂眸片刻,再抬头时眼睛晶晶的,“郑大公子安排了护卫那也没事,护卫当然是越多越好,客栈内客人们进进出出,什么样的人没有。你一个女孩子家多有不便,多几个人护卫,你也就多一份安全。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下陪你去客栈,等你大舅舅来了,找到落脚地了我再撤也不迟。” 菲儿愕然,莫青自说自话,竟是连反驳的机会也不给她了,就这么定下了,她突然间多了一个将军当护卫。 菲儿向姜阁老挑挑眉,这莫将军对朋友都这么热情周到又细致? 姜阁老的一双豆眼睁得老大,这少年将军闲着没事怎么想着给人小姑娘当起护卫来了,他也糊涂了啊。 姜阁老看着笑嘻嘻的莫青,这小子不会是对陆大小姐动了什么心思吧,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 那他这么热情又是为何? 姜阁纳闷不已,对着菲儿讪讪笑道,“莫将军一向对人比较热情,比较热情。” 说完,又抚着须呵呵笑了两声。 有你的啊,小老儿,莫青笑道,“姜阁老说的是大实话,本将军就是这么比较热情,哈哈。”莫青的大笑了起来。 “那就多谢莫将军了。”菲儿能说什么,当然只能应承了下来。 见她同意,莫青的嘴角飞扬了起来,更显几分英姿勃发和年轻人的肆意爽朗。 菲儿不禁莞尔,做人护卫真有这么开心?那小刀怎么会时常撇着个嘴,一副被她欺凌的模样。 无辜中枪的小刀,此时心中暗想,终于有接班人了,既然莫将军这么喜欢当护卫,小刀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自由几天了,他想回无量山头放松放松,捉捉鸟儿,捕捕田鸡什么的。 跟着陆大小姐,整天被她使唤来使唤去,美好的少年都忘了上一次玩乐是在什么时候了。 师哥说好的让他保护陆大小姐几天,可现在这个保护好像被贴上了无限期的标签。 小刀的内心其实很幽怨,可郑大公子现在不在,他的这份幽怨也无处述说。 莫青就不同了,他正兴奋着呢。护卫的工作落实了。 他微笑着,心念电转间,又开始想着安排陆大小姐去哪个客栈住比较好,挑的客栈既要让小姑娘住的舒适了,这环境又要清雅,最好还是热中取静的。 不但要保证出了门热闹,随时可以出闲逛,又要保证关了门安静,可以静心地休息。 莫青想得挺多的,菲儿自是不知,眼瞅着大理寺卿方海从小间出来,菲儿的注意力都被前后脚出来的长乐长公主和方海吸引住了。 菲儿向他们瞅去,长乐长公主绷着个脸,方海倒是笑容淡淡,神色无异,菲儿安心收回了视线,又对着碧桃低声交代了几句。 长乐长公主和方海现身后,陆文轩也进了堂前,殷情又带着郑大公子到了堂中。 大堂内席地而坐的吃瓜群众纷纷站了起来。 菲儿见郑大公子面色隐隐有点泛青,当即走到他身边,她抬手在他额头拭了一下,触手冰凉的感觉,让菲儿的手也凉了一下,她又握住了他被缚在背后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是冰冰的。 菲儿的眉头蹙了起来,轻声问道“你没事吧?可还撑住的。” 郑大公子对她摇头,“没事。” 他的嘴唇昨夜起就已经干裂,自从他进诏狱就没有喝过一口水,只小刀昨夜来时,给他带了玉壶春瓶,解了解渴,也幸好有无量山的玉壶春瓶这样的药酒,他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他虽是伤的严重,不过殷情在方才半刻的时间,又着人在他的妆容上做了一番手脚,面上却是看不出来什么。 只是让郑大公子没想到的是,她会如此地心细。 这是不是说明,菲儿的心中一直装着他,所以才会连旁人都无法发现的事,都被她发现了,这让郑大公子心中无限欢愉了起来。 少女轻柔的话语更如同春风柔柔的拂过郑大公子的心头,冰凉的身体仿佛注入了永不干涸的暖流,无比的慰贴,郑大公子心中暖的不行。 这一刻只要有她在就够了。 有她和他一起,这些都不算什么,在镇刑司受到的那点酷刑和这五年多来在无量山为了解毒而忍受的剧痛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 郑大公子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听他的声音哑的不行,菲儿垂眸想了想后,从几上拿了一杯热茶。 因为郑大公子的双手反捆着,菲儿亲自递杯喂了他几口,又拿出绣帕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茶水。 这一幕幕看得殷情心中酸水直冒,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模样,深深地刺痛了殷情的眼睛。 他的全身被戾气包围,脸色更加阴暗了起来。 心中的愤怒直接充斥在他的双眼中,殷情盯着郑大公子的目光,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菲儿的温柔相待只能是他的,是他殷情的,郑大公子怎么能夺了属于他的一切,怎么能。 殷情的手紧握成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除了殷情之外,在场的还有两个人脸色差的不行,那两个人就是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两人全程没有交流,只死死盯着郑大公子和陆菲儿。 场中最最开心的莫过于吃瓜群众了,陆大小姐这么细心体贴的行为,让这些八卦的群众们眼睛里全出冒出了爱心,他们相信等公审完结,两人的爱情故事又会有许多新的版本在京都流传。 “陆指挥使,那我们继续审案吧。”方海看着陆文轩笑了笑,陆文轩不轩可否,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此时的陆文轩,已经极力在隐忍着自己,他从彬州一个五品官员到如今正三品的位置,凭着就是这么多年的忍字,所以即使方才长乐长公主私下里给了他一个没脸,他还是忍下来了。 他相信只要他忍得,他一定会得到他想要的,目前形势对他不利,那再忍吧,忍过后就海阔天空,扬眉吐血了,就让他们先得意得意吧,王牌在他们手中,这一局他们一定会赢。 第224章 惺惺相吸 皇宫清晖殿,王不伦从镇刑司宣读完圣旨推开了清晖殿的大门,秋日的艳阳随着王不伦打开的殿门,洒在了殿内。 王不伦抬头,看到龙案后那张萎靡的脸,在秋阳的映照之下有了一点点的亮光。 坐在龙案后的景帝像是见不得光似的,抬手用宽袖挡住了额头,嚷道,“关门,快关门。” 王不伦忙应下,佛尘一扫,关上了门。 室内顿时又暗了下来,王不伦向龙案前走去,听到景帝微弱地吐气声。 “圣旨传了?”景帝懒懒的声音从头传来。 “是的,陛下,传了。”王不伦垂头恭敬地道。 “那长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景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颤抖,王不伦偷瞄了他一眼,道,“长乐长公主好似不太高兴。” 景帝许久没有出声,阴暗的清晖殿内冷如寒冬,这一次王不伦没有猜出景帝的心思。 就像景帝突然让他去镇刑司下圣旨,也让王不伦万分不解,据他这些时日的观察景帝分明对长乐长公主分外忌惮,可他却是下了这样的旨意,这在方才景帝问长乐长公主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景帝地长乐长公的忌讳并没有减轻。 可他还是让他去传了圣旨,王不伦觑了眼暗自垂眸,心思难测的景帝,难道这段时日被长公主挟制着,陛下开始准备反击了不成? 私下里,王不伦已经和陆文轩搭上了线,双方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他取得了金钱,而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从他口中得到了景帝的日常,换言之景帝的每一天干了些什么,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都是一清二楚的。 而景帝呢?他又知道些什么?或者景帝周围又有些什么人在影响他这个决定。 景帝突地开口道,“王不伦,你跟在朕身边有二十年了吧。” 王不伦不防吓了一大跳,这没头没脑的,景帝怎么会问了这事。 “是的,奴婢在陛下身边整整有二十二年了,那一年正好陛下登基,陛下龙章凤姿,恍如昨日。时到今日奴婢记得一清二楚,奴婢伴着陛下到今日正好二十年二又五个月。” “二十二年了啊。”景帝叹了口气,目光看着前方没有焦炬,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叹时光的无情。 “二十二年,朕也老了,所以有些人看着朕年迈无力,想着谋夺朕的江山。”景帝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你说朕是不是应该拱手相让?”景帝看着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王不伦目光一缩,伏倒在地,“奴婢惶恐,陛下,陛下正当壮年,怎么会年迈无力。也没有人敢谋夺陛下的江山,陛下何出此言。” 景帝一拳捶在龙案上,龙案上的茶具乒乓作响,王不伦五体投地跪在地上,不敢乱动。 心中却是惶惶不安,莫非景帝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试探他的口风,这么想着,王不伦的脊背冒出了一层冷汗,景帝如今再无力,那也是一国的帝王,要杀他一个王不伦还是轻而易举。 “何出此言?王不伦啊,王不伦,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朕子女的年纪都没有你的陪在朕身边的时日长,到如今你却跟朕耍起了小心眼,你真是好啊。” “奴婢不敢,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话。” 王不伦冷汗直冒,伏在地上颤抖了起来。现在的他不敢乱说话,深怕多说一句,反倒为自己招来祸害。 景帝的目光一直琐在他的身上,片刻过后,景帝又道,“王不伦,朕可以信任你吗?” 王不伦心中一跳,这是有事要他办,要他表忠心了。 王不伦能成为景帝内侍第一人,凭的就是他擅于察言观色,随机应更的能力。 他立时高喊道,“陛下,臣誓死效忠陛下。” 这个时候不表明立场,他王不伦就是一个死字。 “好,朕就姑且信你一回。” 景帝的话让王不伦慌乱的心总算定了定。 “长乐要谋夺朕的位子,朕怎么会让她称心如意。”景帝看了他一眼,道,“以后朕会派你一些事去做,你要做的事就是避开长乐和驸马的耳目就行了,懂了吗?” “是,奴婢省得。” 景帝目光深深地看着王不伦,此人低头敛目,看着忠心不二,不过到底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景帝也无法分辨,毕竟他和他处的时日并不长。 眼前的人怕是并不会知道他面对的已经不是那个他陪了二十二年的帝皇,当然这个秘密也没有人会让他知道。 如今他正是用人之计,而他要做的事,能避开所有人,却避不开他这个贴身太监。 暂不论这个人是不是长乐长公主一方的,他要想有所动作这个人他势必只能好好利用起来。 虚虚实实地让他去做一些事,他背后之人才会深信不疑,这样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景帝的手扶在龙案上,这个大景朝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多少人梦寐以求,即使一死,他们也想在这个位置上坐上一坐,而老天给他那么好的一个机会,让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他岂会轻易就拱手相让,他要守住这个位置,他要做大景朝真真正正的帝皇。 “好了,起来吧。”景帝亲自从龙案上下来,走到王不伦身边,扶起他,王不伦一脸的惶恐和动容, 景帝亲切地对他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头,“好好干,朕能不能守住这大好的江山,全看你们了。” 王不伦适时的挤了几滴泪水出来,叫了声,“陛下,奴婢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奴婢发誓,奴婢就是舍了一条命也会为陛下办好差事。” 主仆两个又惺惺相惜了一番,这时候门外有内侍扬声禀报,“陛下,禁卫副统领薛安求见?” 景帝扫了王不伦一眼,对他摇了摇头。 “陛下身子欠妥,正在小憩,今日谁也不见。”王不伦对外道。 王不伦语落,就见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陛下,卑职薛安奉长乐长公主的命令前来求见陛下。”薛安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景帝眉头一皱,指指王不伦,示意他出去,自己则是到殿内的大屏风后的软榻之上躺了下来。 第225章 倒戈 王不伦出去后,三言二语之下就打发了薛安,景帝眯眼,这个内侍总管还是有点能力,长乐长公主面前的第一红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 “他来是为了何事?”景帝在屏风后揉揉发胀的额角问道。 王不伦抬头看着屏风后露出的明黄一角,想了想措词后,说道,“长乐长公主让薛安过来提醒一下陛下。” 景帝讥讽的牵了牵嘴角,“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朕累了,朕要小憩一会,谁人来也不要打扰了朕。” 王不伦应声退下,景帝闭上了眼睛,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同在皇宫内,凤鸾殿,王皇后拿着剪子修剪着牡丹花的枝叶,六皇子玖月神情烦燥地坐在王皇后左首,“母后,大理寺卿方海协陆文轩一同审理郑大公子的案子,他到底有没有把握?这大理寺卿暗中一直投靠的莫非是郑大公子不成?” 王皇后放下剪子,轻抚着牡丹花娇嫩的枝叶,眼也没抬,“没把握就不会派方海去了。” 郑大公子这一次掀出方海这张底牌,也有震憾众人的目的,除了方海,私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站到了郑大公子的队伍,郑大公子代表的是郑府,是敏贵妃的派系,这一次围场事件再加上桃花村的命案,倒是让一些暗中的人浮上了水面,夺嫡之路正式上演,这个皇位人人都想,人人挣得头破血流在所不惜。 而她们中宫就等着她们鹬蚌相争,坐等渔翁之利,太子如今的无所为,倒是避开了眼前的这一波的风雨,而景帝在沉寂了这么久之后,终于暗中对她表了态,王皇后凤眸流转间微露笑意。 看王皇后的神情,玖月猜测道,“母妃的意思,这次公审郑大公子是赢定了?” 王皇后欣然点头,“不错,不但会赢,而且长乐会输的很惨。” 陛下已经倒戈了,长乐一直以来就是仗着陛下对她的容忍,才会嚣张到今日的地步,只要陛下对她产生了厌烦和不满,那离长乐倒台也不远了。除了长乐,就等于除掉太子登基最大的绊脚石。 六皇子玖月心中不悦,面上也暗沉沉的,围场事后,郑大公子俨然成了大景朝他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无法击挎郑大公子,玖月可以想象日后若要除掉他,那会是多么困难。而他今后若是和他碰上,郑大公子的气焰不知道又要上升多少。围场事件已经让玖月万分的憋闷,虽说事到如今,半兽后续要赔付的银子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可到底在人前他落了下风,又失了面子。 凭什么他一个皇子被整得这么惨,而郑大公子和陆菲儿却可以过得逍遥快活。 那陆菲儿一开始不是追着他跑的,又凭什么掉头就去追了郑大公子。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不会让这对“奸夫**”快活舒畅的。 “母后,虽说这一次能打压姑姑的气焰固然好,到底还是让郑大公子和郑府逃过了生死大劫,以后对我们也大为不利。咱们是不是该提早想想法子,对付郑大公子。” 玖月那点小心思,王皇后岂会不知。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王皇后厉声道,“你还是给我好好的读书,别再惹事生非了,这一次你捅了这么大的搂子,难道还没有学乖一点。有那点时间想着对付郑大公子,还不如多去昭阳殿看看你妹妹。” 已经一天一夜了,嘉宝还是没有醒来,御医院的御医全看遍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林院使所说的那样,嘉宝身上没有伤,能不能醒来还是得看天意。 想到嘉宝,王皇后心中一痛,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嘉宝如今的模样她岂会不心疼。 “走吧,和母亲一起去看嘉宝。”王皇后对着仍兀自愤恨不已的玖月道,“母后再跟你说一次,你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看到了吗?” 玖月心口不一的点点头。 镇刑司大堂,碧桃把在桃花村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除了长公主外,碧桃又指证了陆文轩,包括陆文轩给她的三千两无邪钱庄的银票,说得清楚又明白,指明这银票是陆文轩用来谋害亲生女儿用的。 众人听了齐齐咋舌,陆文轩脸色青白,长乐长公主面带杀气,直指碧桃信口胡言。 陆文轩更是黑着脸喝道,“荒唐,菲儿是我陆文轩的女儿,我岂会派人加害于她,贱婢休得胡言。” 立于陆文轩身后的殷情更是上前一步,指着碧桃道,“大胆刁民,竟敢诬陷朝廷命官,你可知这罪名足以让你在镇刑司把牢坐穿。” 说完,他又抱拳面朝方海言词凿凿道,“方大人,证人的证词不能取信。而且她所说的与本案并无干系,我们这么多的官员和百官在此,可不是来听她满口胡言的,我要求取消证人的证词。” 菲儿凉凉地看了殷情一眼,站出来道,“方大人,证人所说的证词和本案关系重大。” 殷情的眼睛眯了起来,菲儿不以为意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因为会发生桃花村命案,是幕后之人为了置我于死地,而设的一个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桃花村全村的人都死了,而我却没有死。” 菲儿看向陆文轩,“父亲大人,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一次她没有笑,目光冷如寒霜,向一柄利剑向他刺来,陆文轩如轩冰窖,被菲儿一语道破,让他瞬间怔怔,看着群众若有所思的目光,陆文轩涨红着脸道,“孽帐,你为了郑大公子,居然把脏水扑到了为父身上,你这个凶狠险恶的不孝女,这么多年来为父对你如珠如宝,你就是这么回报为父的。” 陆文轩刹那间暴跳如雷,字字句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冤枉,又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她。 菲儿冷笑了起来,“事实胜于雄辩。公审是讲究证据的,我们有证据。” 人群哗一声闹开了,郑大公子一直笑语晏晏地看着菲儿,这份沉着冷静,也只有他的菲儿才有。 郑大公子冷眼看着陆文轩,这么出众又优秀的女儿,他却是不懂珍惜,早晚有他后悔的一天。 第226章 证据 碧桃把庄头一家的认罪书交到方海手上,又说道,“当时庄头一家谋害小姐不成,我就动用了震天雷。震天雷是我到庄子前,大爷给我的,这是最后迫不得已才采用的办法。如果联合我们几个人都无法置小姐与死地,大爷让我趁众人不备点燃震天雷,把桃花村夷为平地。”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人人齐刷刷看向陆文轩,陆文轩的脸色色青青一片。 “大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如有不实之言,愿天打五雷轰。” 碧桃说着,跪在堂中,对着坚硬的地板死劲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大的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碧桃这一磕,额头血就出来了,可见是用了狠劲,这也增加了她话中的可信度。 陆文轩直接就冲到堂中,一脚向碧桃踹去,“你个刁奴,你为什么要陷害本侯,是不是郑大公子给了你好处,你才这样诬告本侯?我有什么理由非要杀死菲儿,还要桃花村那么多村民陪葬,简直一派胡言,你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 菲儿扶了把被踢倒在地的碧桃,冷眼看着陆文轩,“父亲大人,有话好说,这是镇刑司大堂,你作为镇刑司指挥使,公然对证人动粗,按照大景律法可以直接拉你离开公审现场。 事到如今陆文轩还要颠倒是非黑白,妄想着指鹿为马,真有够无耻的。 陆文轩怒不可遏,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不孝女”三个字。 “我没有污蔑大爷,大爷心中再是清楚不过,当时大爷还承诺,如若事成,就奖励奴婢一处京都南街的宅子,还让我爹做陆府的管事。” 碧桃的话又引来群众们愕然的眼神,莫青看着菲儿的目光带了怜惜,这样娇娇的人儿,要是在到了他们家,还不是把她当宝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陆文轩这样的父亲,他哪里配当父亲,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郑大公子早就知道陆文轩的冷血无情,如今听碧桃道来,还是忍不住唇齿生寒。 虽然陆菲儿这具身体是嘉宁的灵魂,不过陆文轩对这具身体做的事,全都于对嘉宁做了一样的事,他会让他为他做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郑大公子目光森森。 陆文轩盯着碧桃的眼睛快突了出来。 这个贱婢,她就不管她老子和老娘的死活了吗? 还是陆菲儿这个孽种说了什么,才唆使了贱婢上堂做证。 陆文轩看着菲儿额头青筋直跳,气得七窃生烟,堂上长乐长公主望着陆文轩的目光却变得阴森了起来。 一直以来长乐长公主都认为陆文轩上敬老,下爱小,以为他是为了她才想着处置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是为了她才和自己的母亲反目万仇,可到了今日她才明白,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虚伪狡诈,他把她也给骗过去了,她哪里是为了她,分明就是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 长乐长公主目光一冷,心下又无比的懊恼,没有人喜欢被人骗,更何况长乐长公主,她定然是要让他尝点苦头。 堂中的群众也不是傻的,听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了解一清二楚了,陆文轩尚了长乐长公主,长乐长公主容不下陆菲儿,派陈大一家和碧桃联手害陆大小姐,而陆文轩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取悦长乐长公主对自己的女儿下了杀手,凑巧郑大公子又去了桃花村,桃花村的案子交到了镇刑司的手上。 陆文轩做为镇刑司的指挥使只手遮天,为了逃脱罪名,肯定要找一个代罪羔羊,而郑大公子在婚宴上处处帮助陆大小姐,和他作对,自然成了陆文轩选中的那一只羔羊。 事情到了这一步,人心全向了郑大公子,但实质的证词还在掌握在陆文轩手上。 相比陈大一家的供词,蛮人的供词更有力度。陈大一家的供词只能证明这一家要害陆菲儿,而并不能证明桃花村一案并非郑大公子所为。 而蛮人的供词则是指明道姓指出郑大公子是桃花村一案的主使者,蛮人又死了,死无对证,郑大公子还如何翻案。 众人心中惴惴,不由为郑大公子忧心不已。 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正因为想到这一点,才允许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们谋划那么久,必然不会轻易让郑大公子逃脱这项罪名。 “方大人,这事情到现在也很清楚了。”陆文轩对方海抱了抱拳,“现在是堂下的贱婢污蔑本官,她们没有证据,证明桃花村一案和郑大公子无关,所以桃花村一案的主谋就是郑大公子。” 他的名声虽然坏了,不过只要能治郑大公子死罪,名声坏就坏了,等他下次高升,这些人还敢说他是非不成,上次在宫门口和廖不凡以及江远朝等人冲突制止流言后,他深刻地意识到,只要握有重权,他想卦谁的口就封谁的口,真理就是掌握在当权人的手中。 他的名声如今已是无法挽回,那就牢牢握住手中的权力,用权力镇压不利的流言,这是长乐长公主教会他的,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今日的一切在长乐长公主心中已经种下了一根刺,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根刺会越种越大。 方海看向郑大公子,“郑大公子,你们可还有证据,只有证明你去桃花村事出有因,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菲儿也转头看向郑大公子,少年带着超凡脱俗的镇定,仿佛这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里,生死这样的大事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他对她笑了笑。 又睥睨地看向陆文轩,冷笑了起来,郑大公子狭长的眸子对着堂中某处挑了挑。 堂中有一个黑衣人站了出来,正是当时随同郑大公子一起去桃花村的卫一,他出来对郑大公子颔首,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此时郑大公子双手被反绑着,菲儿在他的示意之下接过了锦盒。 场中除了卫一,只有菲儿是知道郑大公子去桃花村是为了捉拿刺客,想来这锦盒之中不是公函,就是景帝的密旨了。 第277章 听见了,娘子 长乐长公主,陆文轩和殷情的面色皆是一变。 而正在此时,禁卫副统领来到了长乐长公主身,低声与长乐长公主说着什么,长乐长公主听后更是面沉如水。 菲儿对郑大公子会意地笑笑,在众人的屏气声中,打开了锦盒的盖子,锦盒内躺着一卷明黄的圣旨,菲儿勾唇一笑,拿出圣旨看过内容之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菲儿把圣旨承给了方海,方海接过又把圣旨交给了陆文轩,笑道,“陆大人,有陛下的圣旨在此,现在可以完全确定桃花村的命案与郑大公子无关了。” 陆文轩伸手接过圣旨一看,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圣旨上写的分明,郑大公子去桃花村乃是受了陛下的密令,调查刺客的。有陛下为郑大公子证明,还有谁敢说郑大公子和蛮人勾结,意图谋反。 陆文轩把圣旨交到长乐长公主的手上,长乐长公主看过,气得手指发抖,把圣旨往陆文轩怀里一扔,对薛安道,“陪本宫进宫。” 长乐长公主甩袖就走,陆文轩险险接住圣旨。虽然这时候他最想做的,就是像长乐长公主那样把圣旨给随手扔了,可长乐长公主在人前能如此任性,他到底不能。 长乐走了,就代表这烂摊子丢给了他一个人。 想到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陆文轩的脸色僵的不行。 方海的声音又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边,“陆大人,现在是不是应该把郑大公子放了?” 迎上方海戏谑的眼神,陆文轩怒气更深,急败坏地说道,“放人。” 围观群众欢呼了起来,群众们欣喜的同时对圣旨里的内容好奇不已,只是可惜圣旨的内容并没有公布,不过郑大公子能当场释放,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人人脸上喜形于色。 陆文轩握着圣旨的手死死地掐着那抹明黄,没料到他们机关算尽,最后居然会是毁在这一步上。 菲儿拉着郑大公子在堂前坐下,亲自为郑大公子解开了绳结,握着他的手看了看,看着他手上的伤痕,嘶了一声道,“你的手受伤了。”她说道。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关切,郑大公子一直笑看着她,不语。 “一定很痛吧。”她说道,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轻轻擦在他的手上,又仔细地为他涂抹。 “这药膏是我昨个从小刀那里顺来的,药效奇佳,你小心不要沾了水。”她柔声说道。 浓密的睫毛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那双清亮的眸子温柔而又专注,郑大公子看得心神一荡,要不是怕她在众人面前着恼,此刻他真想封住那张时刻迷惑着他的小嘴唇。 郑大公子不由舔了舔嘴唇,发觉嘴唇越发地干涩了起来。 见他无应答,菲儿抬起头,郑大公子那双闪着星辉的明亮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撞进了她的眼睛里,菲儿心跳加速。 以前也不会这样,怎么现在这奸胚一望过来,她的心就控制不住地突突跳个不停呢。 真是中邪了。 “听见没有。”她嗔了他一眼。 郑大公子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听见了,娘子。” 菲儿的脸腾一下红了,这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所,居然公然调情。 谁是他娘子,她可还是个小姑娘呢。 菲儿小心地看了眼四周,正好莫青捉狭的目光扫来,她的脸就更红了。 都是因为他。 她瞪了他一眼,那奸胚奸计得逞后,笑得更加张扬起来,对着她又无声地唤了声娘子。 这个厚脸皮,就应该把他关在镇刑司多受一点折腾,菲儿对着他的伤口,用力一按,见他委屈地嘟了嘴,心情才舒畅了起来,睨着他也笑了起来。 殷情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两人身上,特别是菲儿执着郑大公子的手上。 三个月前这柔软青葱的双手还执起他的手为他擦过伤痕呢,可现在她的眼里除了郑大公子,他怀疑是否还有别人的存在。 两人在堂前这么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的样子,把镇刑司当成什么了,这是审案的地方,可不是他们两人谈情说爱之地。 满腔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殷情直接向两人走去,横插入两人中间,对陆文轩沉着脸道,“指挥使,不能就这么放人。” 把郑大公子放了,那陆文轩对他的承诺岂不是也泡了汤,他可是答应事成后把菲儿嫁给他的。 岂料菲儿伸手推开了他,目中的冷意让殷情不禁后退两步,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变得越来越陌生的少女。 “殷副使,方大人,陆指挥使,都说郑大公子无罪,可以放人了,怎么你还有意见不成?” 他当然有意见,她是他的,是他的,殷情在内心叫嚣着。 他怨恨地盯着郑大公子,都是他,都是他哄得她如此。 本来郑大公子对殷情这么横冲直撞心情就不是很美妙,再看到他如同愤怒的狮子怨毒的眼睛。 郑大公子的面色沉了沉,不过转而就明媚了起来。 现在的菲儿对他处处维护,为了他又对殷情这个前世钟情的对象如此针锋相对,郑大公子心中的那丝怒意也就消散了。 他笑盈盈地看着殷情,现在他真的一点也不嫉妒殷情了,看着深受打击的殷情,郑大公子心中快意了起来,菲儿总算识清了他的真面目,也不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郑大公子伸手把菲儿揽在了怀中。 笑眯眯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殷情,前世今生的立场变了,身边的人也变了,现在他们携起手来,只等看着他们的仇敌痛苦不堪了,这滋味真是美妙。 心痛得无法呼吸,面对菲儿的诘问,殷情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倒是陆文轩见缝插针。 菲儿的话提醒了他,事情到了如此,总要有一个人承担责任,不然郑府和郑大公子的同党岂会善罢干休。 陆文轩一把把圣旨扔向殷情,怒道,“殷情,你是怎么办的差事,郑大公子明明去桃花村另有隐情,怎么成了在桃花村和蛮人勾结了,你不是说调查的清清楚楚,可现在这又是什么?谋反判国如此大的罪证怎可就轻易下定论,即日起你停职三个月,回家自省,现在马上去写份检讨书给我。” 第228章 半路出来一个程咬金 殷情的拳头握着死紧,因为强忍额头的青筋时隐时现,最终他低下了头颅。 郑大公子接过小刀递过来的药丸吞入口中,顿觉喉中一片清凉,他清了清嗓子道,“陆指挥使你这么说今日会造成如此局面,都是你手下一意孤行,与你无关罗?” 陆文轩目光闪烁,看向殷情,殷情沉着脸咬牙道,“郑大公子,这一次是殷某失职,还请郑大公子见谅。” “见谅?”郑大公子玩味的咬着这两个字大笑了起来,“我可是在镇刑司牢里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就见谅这两个字殷副使就想把一切抹平了。你和你的头儿还真是相像,你们不会是认为打了人说一声道歉就行了吧?“ “你还想怎样?郑大公子,你可别太过份,这是在我们镇刑司。”陆文轩咬牙道。 “呵呵,在镇刑司又怎么的,我们就是太份了又怎么的。”莫青一脚踢了身旁的椅子,好笑地看着这个外强中干的镇刑司指挥使。 陆文轩看向莫青冷声道,“莫青,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插手。” 瞧瞧都是些什么人,还将军呢,身为朝廷命官做出来的事情如同街头的小流氓,对这些人陆文轩有气只能往**里出。 郑大公子向莫青眨眨眼,道,“多谢莫将军,郑某的事,让郑某自己来,省得这么人以为某是怕了他们。” 莫青颔首,退到一旁。 郑大公子转而向陆文轩和殷情,讥讽地勾了勾嘴角。“好,你们有你们的规则,那今日就按你们的规则来。” 他喊道,“小刀。” 小刀应声出列,啪啪啪几个大巴掌直接扇在了陆文轩的脸上,又一拳狠打在了他心脏位置。 咣当一声,陆文轩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围观群众看得目瞪口呆,这少年的杀害力真是太强了。 大人司卫惊呼出声,殷情在一旁冷冷看着,变成了一个木桩子。 菲儿笑容湛湛地看着地上面容面败的陆文轩,只觉得无比的解气,恶人就要用恶人的手段来对付。 她无比的赞同郑大公子用这样的手段来进行打击报复。 “陆指挥使,不好意思,见谅,我没有约束好自己的手下。”郑大公子对小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刀,我可没叫你动手啊,你怎么就打人了呢?罚你现在马上写份检讨书给我。” “是,师哥。”小刀吐吐舌头,神气活现地应道。那样子哪是领罚,分明就是得了奖励该有的态度。 “那,还不快走。”郑大公子一声令下,小刀豁一下就消失不见,菲儿不禁弯弯嘴。 “我们也走吧,祖父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呢,这一次我们郑府受了这么大的冤枉,看来祖父少不得祖父要向陛下诉诉苦了。” 陆文轩眼见这一大帮子人踏出了镇刑司,朝着堂内的司卫嘶声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室内只剩下镇刑司的司卫们和殷情,陆文轩面色腊黄,额头一阵阵冷汗直冒,这一次他被伤得不轻。 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心有余而力不足,司卫战战兢兢地扶了他到椅子上位下。 镇刑司大堂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人人凝视屏气不敢出声,深怕今日陆指挥使在郑大公子面前吃了瘪,把脾气撒到他们身上,虽然镇刑司卫早就知晓陆文轩的冷酷无情,不过今天他们对他的认识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毕竟多次设计谋杀亲生女儿这样的事,不是人人都做得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在场的人不由唇齿生寒。 另一边郑大公子一行走出镇刑司的大门,早有马车候在那里。 他拉着菲儿一起上了马车,好不容易两个人有了独处的机会,郑大公子正想和菲儿好生亲热亲热,却不想半路上来了一个程咬金。 在郑大公子和菲儿上了马车,其它人很有眼色地回避之后,莫青却是踏上了他们的马车。 郑大公子原本春风满面的脸在见到他时立时僵了一下,对着不请自来的莫青挑挑眉,道,“莫将军,你是不是上错了马车啊?” 莫青嘿嘿一笑,自动在车壁一角坐下,在郑大公子黑面之下定定地拿了一个茶盅出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没错,本将军上的就是这马车。” 郑大公子倾身对他挤挤眼睛,露出招牌微笑,又把他的茶盅往旁边移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向菲儿,道,“莫青,你不是一直骑马的?你家那匹小黑不见你,说不定现在这马蹄子都踩碎了,恩?” 臭小子,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介啊? “啊,小黑啊,我叫仆从牵回家了。”莫青笑嘻嘻地道,“瞧,我们兄弟也有五年不见了,好不容易你从无量山头回到这俗世中来,咱们好好地喝杯茶,叙叙旧。” 喝屁个茶啊,没看见他有正事要办呢?郑大公子看着他简直要磨牙。 他对着菲儿笑笑,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案几下的脚,猛踢了莫青一记,莫青吃痛,愕然地望着他道,“你干嘛踢我。” 郑大公子,“........” 这个棒槌,郑大公子狠狠地瞅着这个挚友,皮笑肉不笑地道,“喝茶改天可以慢慢喝,我家里还有无量山头的新采摘的茶叶给你留着。”郑大公子伸手,一撩广袖,露出手臂上在镇刑内受的斑斑伤痕,“看看,伤得这么重,实在不便招待你。” “啊伤得还挺重的。”莫青看了他伤口一眼,在郑大公子万分渴盼的眼神中,笑道,“我们什么关系,我不用你招待,我可以自己来的。” 郑大公子彻底地无语当中,看着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恨不得一脚把这个不识相的给踹下马车去。 菲儿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打科斗浑,原来莫青和郑大公子是发小,这就难怪莫青在堂前那么维护郑大公子了,他提出要去客栈当自己的护卫,怕也是看在郑大公子的面子。 郑大公子幽怨地看着菲儿,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理会莫青这个臭小子,难得和菲儿有如此清静的时光,不能因为他就白白流失。 第229章 郑大公子的苦肉计 于是,郑大公子在莫青一抽又一抽的目光当中,执起了菲儿的小手,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他抱怨道,“你看,我在镇刑司受了这么重的伤,昨个殷情还好心地叫人抬了一大桶的冰来慰劳我。你现在该相信我的话了吧,殷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前世里殷情在他背后不知道下了多少眼药,现在总算轮到他了,他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就不用不能把殷情从她的心里连根拔掉。 为了给情敌不留一点后路,郑大公子也是拚命了。 郑大公子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春意流浓浓,菲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豁地抬头看他,“你不会是为了证明殷情的为人,才让自己涉入险地,乖乖地就范的吧。” 聪明! 郑大公子眼睛亮亮的,把头顺势靠在她的肩上,点了点头,拈酸带醋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你心里一直有他,若不是人家主动就范,他会露出狐狸尾巴?” 那委屈巴拉的样子,看得菲儿的火气蹭蹭蹭直往头顶冲去,为了她?他还如此地理直气壮了。 菲儿用手指推开他那具依偎在她肩上,软得跟没骨头似的身躯道,气道,“我看你是脑袋抽了,就为了这个理由,你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不说,你还连累郑府上下因你担惊受怕,你祖父这么大把年纪,你就不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还有郑筠,就不怕她担心你。你真是欠捧,我看你就是活该。” “你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要不是有无量山的灵药,你以为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 菲儿的脸被他气得绯红,太不爱惜自己了,就算他不爱惜自个,也得好好想想自己的家人,也得好好想想她啊。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办?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菲儿自己也惊住了,他出事,关她什么事? 她的脸蹭一下更红了,这一次不是气的是羞的。 菲儿一气说下来,郑大公子愣是一声不吭,委屈的像只包子。 一旁的莫青从未见过郑大公子如此模样,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自己的挚友在小姑娘面前乖顺得如同一只小猫,莫青笑得更是放肆,想不到啊想不想,他郑元畅郑大公子也有如此的一天。 郑大公子狠狠地瞪了眼看戏没有道德心的挚友一眼,委屈的拉了拉菲儿的衣角道,“我一早就告诉了祖父,征得了他的同意,当然此举还有其它用意,也并非只是为了让你看清殷情的真面目,长乐长公主野心勃勃,早就想找机会铲除四大家族,我们也只不过是利用这一次机会,让四大世家看清长乐长公主的真面目。郑筠估计是吓着了,到时哄哄她便是了。” 说到这里,后知后觉的郑大公子突地眼睛陡然一亮,“你是在担心我,是不是?” 他握住她的手,欣喜若狂,若经受一次皮肉之苦,能换得她对他的关心,那这样的痛来个十次也不嫌多。 见菲儿无应答,郑大公子笑着肯定道,“你就是在担心我。”随之,一双眸子里的喜悦怎么也遮不住。 “鬼才担心你呢。”菲儿抽出了她的手,又被郑大公子重新握在他的手中。 菲儿瞪了他一眼,有旁人在场呢,他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这握手还握上瘾了。 郑大公子从善如流,变本加厉,他的头又自发地靠了过来。 她就知道这人见缝就插针,不能对他有一丝丝的心软。 郑大公子眼波流转,带着醉死人的温柔,讨好地看着她道,“好菲儿,你帮着我哄哄筠筠,好不好?” 他满脸希冀地望着她,晃晃她的手,菲儿坚决道,“不好,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去处理。” 他当真以哄哄她,她就会如他的意了,休想在她面前装可怜,他害得她这么担心,还一夜没有睡好,这么大的事却如同儿戏一般,要吃醋也不能这样。 “陆大小姐,我支持你。自己做的事屁股自己擦去。” 莫青刚说完,就接收到郑大公子一记眼刀,顿觉脖子上凉飕飕的一阵。 在面对陆大小姐时,郑大公子的冷意早收得干干净净,换脸简直比换书还快,看得莫青目瞪口呆。 这只千年的狐狸,在陆大小姐面前简直服贴的不行,声音腻歪的让莫青全身禁不住起了一阵鸡皮。 只听得他懒懒地向陆大小姐撒娇道,“你就帮帮我嘛,郑筠最听你的话了,这次要是她知道我故意瞒着她,肯定会在我伤口上撒盐,你真忍心看她对我动手?” “那又与我何关。”菲儿是铁了心了,他这样的行为坚决不能纵容,这奸胚有一就会有二,若这一次随随便便就原谅了他,他下一次又会故态复萌。 “好菲儿,就帮我一次嘛。”郑大公子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虽然这么说自己的挚友委实不对,不过眼前的郑大公子绝对就像一只盯着香喷喷地狗骨头恨不得一口扑上去的饿狗。 “再怎么说你也是筠筠未过门的大嫂,长嫂如母,她一定听你的。” 这脸皮厚的,莫青自愧不如,瞧陆大小姐那脸红的,莫青看不过去了,“我说子溪,你当着第三者的面,你这样说,脸皮着实厚了点吧。” “咦,你也知道自己是第三者啊,那你怎么还厚颜坐在这里。”郑大公子毫不客气的反击。 为了菲儿,郑大公子表示脸皮可以暂时不要。 菲儿简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人真是没脸到家了。 “我当然得坐在这儿了,我答应陆大小姐了,我这几天要给陆大小姐当护卫。”莫青道。 “你给菲儿当护卫?”郑大公子眯眼道。 “怎么,不行吗?我的武力值难道还当不了一个护卫。”莫青哼哼道。 郑大公子望向菲儿,“你真让莫青给你当护卫?”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熟识了? 菲儿轻轻恩了一声,她其实也是无奈的好不?物以类聚,谁叫你的发小脸皮也是杠杠的。 莫青得意地看着郑大公子,郑大公子脸色沉沉,明知道两人之间没什么,莫名的酸意还是涌上了胸腔,他就是不喜欢有别的男人围在她的身边。 第230章 醋意横生的郑大公子 这酸不溜丢的样子看得莫青莫名发笑,为了避免被挚友这酸醋洒到,莫青道,“陆大小姐和陆文轩如此对簿公堂之后,家是回不去了,所以陆大小姐打算在外面暂时租客栈住一下以解燃眉之急,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又长得娇艳似花,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客栈那种三教九流混杂之地,当然需要护卫保护着。” 莫青指指自己的胸口道,“我堂堂大景朝大将军,有我做陆大小姐的护卫,还用担心宵小打她的主意吗?要是有人胆敢靠近她三尺之内冒犯了,我必让他血溅三尺。” 莫青信誓旦旦地说完,看到挚友的目光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倒聚集了雷霆欲来的阴暗风暴。 “我的女人,要你这么担心,我不会担心啊。还血溅三尺?你可真是能耐啊。”郑大公子的声音冷厉,这醋劲发的,“马上滚,回你姥姥家去。” 莫青还没有从这一番斥责声中回味过来呢,某人直接一脚就把他踢下了车厢。 望着疾驰而去的豪华大马车,莫大将军愤怒地咆哮道,“你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 解决了这个碍眼的,郑在公子的眉眼里染满了笑意,把身侧的菲儿揽过身,头靠在她的肩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少女特有的馨香,如小猫般懒懒地呢喃道,声音更是软软的,“别住客栈了,郑府在京郊有几处不错的庄院,先暂时住到那里。” 在蒋劝夫走时,他就已经为他们找了一处离郑府几步远的屋子,现在只是差一些手续上的事,相信不日就可以入住了,郑大公子想着等下回去,让卫一再去催催。 “不要,左右也不过是二三天的事儿,我已经在四香斋附近觅得一处住所,再过几天就搬进去住了。” 郑大公子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拿她的犟性子没办法。“你不要去庄子上,那也别去客栈,反正只是住几天,还不如直接就去四香斋。” 他倒是想着把菲儿拐进雅集轩去,不过名不正言不顺的,与她的名声不好。 他要给她这世上最好的,当然受不得她受丁点的委屈。 菲儿轻轻恩了一声,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这厢刚应下,车厢里的郑大公子开始不规矩起来。 先是在她耳边吐气如兰,接着从善如流地咬住了她的耳边,菲儿的脑子嗡一下,全身瞬间如同着了火般,那人好似一团火球,灵活的舌头,吮着她的耳垂,呼吸显得凌乱而又急促。 “嘉宁。”他含糊地呢喃一声后,灵活的舌头含着她的耳垂,轻轻一咬。菲儿的脑子一片空白,所以的注意力在耳朵之上,身体也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也许是忍得太久了,此时的郑大公子已经不想再忍了,光光这样的亲吻已经远远满足不了她。 他看着她醺红的脸和醉眼迷离的眼睛,压抑不了地轻吟了一声,封住那张如玫瑰花瓣娇艳的小嘴。 清甜美好的触感让郑大公子只想要再多,灵活的舌头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她的滋味美好的郑大公子忍不住轻叹出来,靡靡的金陵雅音听得菲儿心中一动,忍不住轻轻恩了一声。 这娇软的恩咛声,让郑大公子心神一荡。 郑大公子的手穿过她的衣襟,滑入进去,舌头更是肆意在她的嘴里攻城掠地,“嘉宁,我好欢喜。”他的声音轻的叫猫儿一般,此时的菲儿如在冰火两重天,身体已经变得不像自己。 “子溪,不行。”身上越来越热,陌生的感觉吞没了菲儿,让她既欢喜又害怕。 想让他停下,又喜欢他这样对她。 她伸手推他。 “不够,嘉宁,你是不是我做不够好,我会努力,会做得更好。” 嘉宁又是羞又是恼,他说的什么浑话。 这样还不够,他到底要如何?一阵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的指间传来。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才能制止自己不吟叫出来。 颤栗的感觉传遍了菲儿全身,连娇嫩的脚趾头都跟着蜷了起来。 “子溪。”少女唤道。 “恩。”郑大公子轻轻恩了一声,把头埋在她的颈项,平稳了一下呼吸又抬头看她。 此时的少女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光洁的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泪汗,她闭着双目,浓密的睫毛颤悠悠的,郑大公子叹了口气,狂风暴雨般的吻从她的额头,眼睑,睫毛,复又落在她的嘴上,又急又猛。 “子溪。”菲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全身烫得吓人,“不要了子溪,会听到,卫一在外面。”她的声音娇软无力,比蚊子还小。 郑大公子哪里会依,又引得少女一阵颤栗,“卫一现在是个聋子。他不敢听。” 在马车之外的聋子卫一,脸红心跳,早听得恨不得跑到十万八千里,可还得死死得憋着,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是暗自对自己催眠,他是聋子,他听不到,听不到。 热气一阵阵冒出来,“不要,他会听到。”车内的娇软声又传来。 “卫一,寻一处清山绿水之地,然后你给我马上滚蛋。我叫你你再过来”车厢内传来欲求不满之声。 卫一嘶一声,大力挥了马鞭,总算不用再忍受了。 纯洁的卫一苦着脸表示以后再也不给郑大公子驾车了。 半刻之后,车子到了那上次郑大公子带着菲儿来的那处温泉之地,郑大公子抱着菲儿下了马车,卫一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里可好?”郑大公子眼睛亮亮的,燃着一簇火苗,他凑到她耳边轻轻咬了一口,狭长的眸子一挑,邪魅的笑道,“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山清水秀不说,关键是没人打扰。” 菲儿把头闷在他的胸口,不敢抬头看他,这奸胚一直以清风朗月之姿傲然于世,私底下却是如此的放荡不羁。 居然还带他来这里,只为了,只为了,菲儿羞的不敢再想下去。 而郑大公子早就吻住了她羞红的脸蛋,他低低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这里的。” 他呢喃道,“现在不用怕了,没人了。”他哄道。 第231章 腻歪的郑大公子 “谁喜欢了。”她娇嗔的瞥了他一眼,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水波漾漾。 郑大公子的目光一下幽深了起来,漆黑幽暗的眸子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伸手遮住了那双璀灿的眼眸,“以后不准你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其他的男人,要看也只许看我一人。” 他说道,郑大公子无端的心中又酸的冒泡。 “莫青不行,殷情更不行。”菲儿唔了一声想要反驳,他早一步嘟住了她的嘴。 温泉边的秋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微风吹动两个少年人的衣角,带来阵阵野花野草香气。 郑大公子扣住菲儿的扣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空气更加暧昧了起来。 就连凉风也带了一丝暖意,菲儿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全身软绵绵的,她紧紧的抓着郑大公子的窄腰,依附着她,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晕晕乎乎的。 郑大儿子狠狠地吻着她,这一天一夜的相思之情都倾注在了这个吻上,直吻得她透不过气,郑大公子才离了她的唇瓣,在她面若桃花的脸上咬了一口,把头埋在了颈项,平稳越来越急的心跳。 两个人砰砰的心跳奇迹般地应和在了一起,须臾之后,郑大公子抓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滚烫的触觉吓的菲儿缩了手。 眼前的郑大公子衣襟半开,气息微喘,性感的嘴唇轻轻开启着,菲儿的目光落在他的薄唇之上时,他的喉结动了动,她的脸又红又烫。 郑大公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那处又胀痛了起来,“嘉宁,我好难受。”他的声音沙哑又性感。 此刻的菲儿迷惘而又无助,如受惊的小鹿般无辜地看着他。 “怎么了?是牵动了伤口吗?”她疑惑地望着。 他摇头,牵了她的手,往他腿间一碰,“是这里难受。”他喃喃道。 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这个流氓,她再不懂,也知道他刚刚叫她碰的是哪里了。 怎么会那么大? 前世在哥哥屋子里时,她无意看到过宫廷里流传的小话本,里面画的那些人的尺寸分明没有那么大,他不是从小体弱,怎么会?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闪过,菲儿的脸更烫了,她都乱七八糟的在想些什么。 而眼前这个脸皮厚的可以打墙的少年,却是拉了她的手,握住那处动了动,男人动情的声音在她耳际不断撩动着她的神经。 “放手。”她软而无力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 “恩,就再一会,再一会就好。”他的额际滴下了汗水,面上的表情既是痛苦,又是说不出来的喜悦,他低头隔着布料,含住她的柔软,咬了起来,嘉宁的全身酥麻的不行。 “嘉宁。”他好想要她,好想,可现在还是不行。 眼前的小人儿,粉面桃花,眼睛里氤氲之色渐渐晕染,说不出来的动人心弦,郑大公子的呼吸一窒,那里胀的像是要爆炸。 他一把推开她,噗通一声跳进了不远处的温泉里,菲儿茫茫然的望着水波荡漾的温泉。 良久之后,郑大公子冒出头来,朝她喊道,“要不要下温泉,一块来玩水啊。”他手一撩,卷起了一片水花。 她才不要,一想到刚刚他让她做的那些举动,她就直想逃,她才不会又掉进他的陷阱里去。 郑大公子见她无意下来,也不勉强她,如果她真下来了,他还真怕自己没有那个定力能忍得住。 这时,岸边的少女对他扬了扬手,道,“你快上来,泡久了,你的伤口要发炎了。” 郑大公子微微勾起了唇角,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太好了,特别还是心爱之人。 “那你背过身去。”郑大公开口道。 岸上之人明显怔了一下,郑大公子浅笑了起来,“你这样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会害羞。”他扭捏的像个小姑娘。 菲儿撇了撇嘴背过身去,郑大公子豁地一下从水中飞跃而上,荡起阵阵水花。 他用内力哄干了衣物,走近菲儿身边,道,“好了,可以转身了。” 菲儿转过身,郑大公子在她口上甜蜜地啄了一口,惹得她瞪了瞪眼。 郑大公子抱着她在岸边坐下,脱下她的鞋,为她泡起了脚,柔软的小脚握在他的掌心,还不及他的手掌般大,这真是一个小人儿。 她动了动,尝试着要缩回脚,“别动。”郑大公子道,“你再动,我保不准又做出什么事来。” “流氓。”她道。 “恩,我就是流氓。”郑大公子一本正经地道,“我只对你一个耍流氓。” 见少女乖乖不动,郑大公子低下头去,专注地为她洗起脚来,他鞠起一汪清泉洒在她的脚上,等水滴落,再鞠起清泉,又轻揉地揉揉了她的脚心,脚上的疲色渐消,菲儿望着他垂落的发丝和完美的侧颜心思恍忽了起来。 此时秋日的艳阳照在粼粼的水波之上,金灿灿的一片,郑大公子的颜色在艳阳之下更加惑人了起来,菲儿不禁在心中腹悱,一个男人没事干嘛长得这般俊俏? “好看吗?”郑大公子不知何时抬起头来,轻声问道。 “好看。”她想也不想的回答,听到他爽朗无忌的笑声,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立时窘得不行。 “好看,我就让你多看会。”郑大公子一张俊颜凑近她去。 菲儿猛咳了起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道,“别玩了,你祖父和郑筠还等着呢,你赶紧回府。” 她正色道,“我还得回陆府,把夏末接出来,再和祖母告个别。” 郑大公子收起了玩闹之心,“我陪你一起去。”他说道,“祖父那边没事,有二叔在呢,现在这会应该消息也传了过去。” 菲儿坚决不同意,“有小刀陪我就行了,你还是先回府。” “那好,等我回府见了祖父,我再去四香斋见你。” 菲儿脸上一红,这个人怎么会如此的腻歪,不是刚见过,就一刻也不能离开她的身吗? “好不好嘛。”郑大公子又如孩童一般撒起娇来,他发现只要软言软语,眼前的少女就会败下阵来。 菲儿受不了她,娇羞地点了点头。 第232章 告别 陆府依柳苑,长乐长公主从宫中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内宅,看到躺在床塌之上鼻青眼肿的陆文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皱眉埋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狠狈的样子。” 长乐长公主鄙夷的眼神和态度,让陆文轩本就疼痛的身上更加身上加霜,他恩恩啊的随便敷衍了一下。 她想也知道,陆文轩肯定又在郑大公子面前吃了大亏,真是无用。 长乐长公手一挥,哗啦一声,屋内的一只景德镇的陶瓷摔到了地上,陆文轩胸口的伤更痛了,二千两银子啊。 哗啦又一声,一套精致的彩绘茶具又被扫在了地上,又是二千两。 四千两落了地,长乐长公主还是余怒未消,陆文轩心头的肉抖上了好几抖。 面对盛怒中的长乐长公主,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小心赔笑道,“长乐,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疯了不成,他怎么会下那样的旨意?” 长乐长公主目中寒过一闪而过,精致的眉眼满是厉色,“他哪里是疯了,他是在龙椅上坐了几日,就把胆子给养粗了,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啥了?” 长乐长公主在案上重重一锤。 “旨意真是他下的?他难道也联合了王皇后和郑大公子不成?”陆文轩心中震惊不已,那人莫非真是疯了不成?他不记得是谁把他推上那个位置了。他就不怕惹怒了长乐长公主。 “他还没有这个胆子。”长乐长公主目光森森,“这圣旨早在三个月就下的,他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没脑的蠢物,当别人都是傻的不成。 “他是想让我看看,他对咱们来说还是有用。今日之事还没有同他算过帐,可笑他还同我谈条件。当真以为我让他坐上这把龙椅,我就不能对付他了?” 陆文轩没有问长乐长公主用什么办法对付龙椅上的那位,长乐长公主能把他推上去,就不可能没有制服他的手段。 “谈条件?谈什么条件?”陆文轩追问道。 长乐长公主看向他,沉吟道,“他说要上朝。” “我看他是动了歪脑筋了,他以为他做上了那个位子,就可以任着肆意妄为了,真是做梦。等到了月初,看他怎么求本宫。他想上朝,我就让他上。” 千机盅不要说他了,就是常年习武,身强体壮之人,也受不了盅毒发作时那种万蚁穿心的痛苦。 一听长乐长公主答应了那人的要求了,陆文轩急得捂着胸口众床塌上撑了起来。 “长乐,你答应他上朝了?不能啊?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被他联合王皇后和郑大公子,把持了朝政怎么办?” “你觉得他有这么大的本事?”长乐长公主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地道,“莫说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就算他真有这本事,本宫也以让他跪着求本宫。” 长乐长公主当然不可能因为他咋呼几声,这样闹一闹,她就把他推出去,而是现在确实到了这样的时机。 三个多月,景帝都没有露面,如今朝堂上让景帝上朝的呼声越来越大,已经无法压制下去。 至于他,凭他那样真的能和“景帝”比,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罢了,让他上了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到时还不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如果不乖乖听话,那就死好了。 她能拉着他坐上那把龙椅,自然也能拉着别人上位。 长乐长公主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嘴角牵起讥讽的笑意,只不过今日到底便宜了郑大公子,这么大的梁子结下了,这为她问鼎大宝加上了平添了一道阻碍。 她看着连日来伤痕不断的陆文轩,想到她对菲儿做的那些事,长乐长公主冷冷一笑,“这几天我要回长公主府,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现在陆文轩比她更急于对付自己的女儿,倒省了她动手,当真是无毒不丈夫,她以前一直看错他了。 一个心狠手辣又无用懦弱的男人,呵呵了,长乐长公主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长公主离了院子,陆文轩对外喊了声,一个身穿黑衣的护卫进了屋,此人年纪不大,三十多岁左右,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看就是异族。 陆文轩道,“继续盯着长公主,看她跟些什么人接触。记住,不要靠近太近,以免被她察觉了。” “诺。“黑衣护卫应声退下,陆文轩在榻上闭上了眼睛,这个护卫他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武功自然也是非凡,他请来此人原是为了以防意外,保命用的,现在却是派上了另一番用场。 长乐长公主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差,他不得不堤防着后果。她能杀一个驸马,能不动声色地把圣上给换了。哪一天,再杀一个驸马,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时至今日他陆文轩交出了妻子和老母亲反目成仇又对养了十多年的闺女动了杀手,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前手中的权力和富贵,绝计不能。 而此时的菲儿,回到了揽月阁,交待了夏末简单打包了行李,就到福寿堂和陆老夫人告了别。 陆老夫人自是舍不得,不过听了镇刑司发生的事,知道父女两个已经撕破了脸面,再无挽回的可能。 心想经此一事后,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定然不会轻饶了她,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也只能眼泪汪汪地看着菲儿离去。 陆老夫人吩咐翡翠拿出二千两的银票,交到菲儿手上,被菲儿婉言相拒了,“祖母,这钱你还是留着自己傍身用。如今长乐长公主掌家,您这日子想必也不会好过。到时,若是他们夫妻对您不好,你派翡翠通知我,我再接您出去同住。”她说道。 “菲儿,你自己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到底不比在府上,要处处小心为是。”陆老夫人红了眼眶,如果没了家族的庇护一个小姑娘在外有多么艰难,虽然自个的孙女心性刚强,又聪慧无比,不过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要是郑府那边来提亲,你就早点嫁入郑府大门吧。”陆老夫人突地说道。 第233章 一惊一诈 菲儿瞬间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垂下了眼帘。 嫁人这个问题她还没有想过,而且眼前也绝不是她嫁人的时机,先不论她现在这样离了陆府,郑府也是刚刚经历一番浩劫,就是郑大公子有心娶她,她嫁了过去,郑府的人会怎么看她。 前世的真相还没有解开,仇人还好好地活在当下,她谈何嫁人。 “祖母放心,我估摸着大舅舅和小舅舅过两日就过来京都了,到时有他们照看着菲儿,不会有事的。” 菲儿看了看左右,说道,“祖母,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陆老夫人见她如此郑重其事,挥了挥手禀退了左右,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两个。 陆老夫人握着她的手,道,“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好孩子,你有什么事要问祖母的?” “祖母,我真是父亲大人亲生的孩子吗?”她问道。 陆老夫人还没有干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伸手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说道,“这怎么能做假,你就是我们陆家的孩子。当年,还是我吩咐下去请来的稳婆。” “那中间婴儿可曾离开过大家的视线?” 陆老夫人蹙眉想了想道,“菲儿,这个祖母还真是说不上来。” 陆老夫人尴尬地红了脸,当年她不喜欢蒋梦瑶,只是请了稳婆,并没有进去产婆,孩子满月时她才见的第一面。 菲儿也想到了这一点,抬起头来,“哦”了一声。 她原本也只是一问,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如果她真不是陆家的孩子,凭陆文轩的为人,想来他也不可能告诉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看向孙女,自己的孙女举止优雅,容貌出众,这大景朝也难以找出一二个比她更出色优秀的女孩子,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亲爹,千方百设想着要设计陷害于她,也难怪她要如此想了,小小年纪,就要离了家族,想到以前对她们母女的疏忽,陆老夫人既是内疚又是心痛。 “菲儿,我的乖乖,以前祖母错了,才叫你们娘俩吃了那么多苦。”陆老夫人唤着菲儿,想起以前的事陆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祖母,你别哭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不提。”菲儿拿绣帕为她抹了抹泪。 。。。。。。。。。。 而陆文轩那边得了消息,知道陆菲儿收拾了包袱,躺在榻上的陆文轩恨不得直冲向福寿堂。 狠狠给那个孽障几巴掌,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他转而一想,她走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对付她的事他得再好好谋划,不能再失手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长乐长公主的心给挽回过来,不过到底也不能让她走得太痛快。 陆文轩招来管家,道,“你去一趟福寿堂,告诉那个孽障,告诉她,她要走,我不留她,我会把她的名字从祖谱里除去,我们陆府没有她这样不孝女。” 半刻钟后,面对站在他面前的菲儿,躺在榻上的陆文轩眯起了眼睛,“孽障,你怎么来了,陆管家难道没有和你说清楚吗?我们陆家没有你这种不孝女,你赶快给我滚出陆家。” 陆文轩咆哮道,这嗓门子这么一嚷,又牵动了胸口的伤口,痛得陆文轩咬牙裂齿。 “走之前,我来看看父亲大人,难道不应该吗?” 陆文轩讥笑道,“你有这么好心?你巴不得我死吧?”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好心?”菲儿冷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父亲大人,你好歹也是我父亲,我做了十多年的爹,我要走了,我当然要来这里和你说上一声,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无情无义之辈。” “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了,有你后悔的日子。” “陆菲儿,你今日出了陆府大门,你有本事别哭着回来。”陆文轩冷笑道,“没了陆府,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能混出什么名堂来。告诉你,这个世道,讲究的门当户对,就算郑大公子被你一时迷惑,那还有郑府的长辈,他们会同意你一个脱了祖谱,一文不名的小姑娘进郑府的大门,你不要太天真了?” “我天不天真那都与父亲大人无关了。”菲儿扬唇道,“倒是父亲大人有这份闲心还是好好操心你自个吧。长乐长公主这几天频繁回长公主府,那里可养着不少长乐长公主的面首,听说昨个夜里又有官员送了两个小鲜肉进长公主府。” “父亲大人,小心你的地位不保。”菲儿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摇头笑道,“父亲大人,有时候我还真是觉得你很可怜。你说,长乐长公主有了新欢之后,会不会抛弃你这个旧爱。” “孽障,休想挑拨我和长乐的关系,滚,你给我滚,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孽障。”陆文轩被气得面目扭曲,额头青筋一跳一跳,此时的他完全斯文扫地,恨不得十三年前在她出生的那刻,就直接一把把她掐死在摇篮里,也省得十三年后这个孽障把他气得半死。 “我这是不是挑拨你自己心里清楚。”菲儿低头注视着他,冷声道,“这就是你杀妻害女的报应,你以为长公主会样母亲那样待你吗?等哪一天你在长公主面前没有了利用价值,看她怎么收拾你。” 陆文轩的脸色越来越差,菲儿知道这是戳重了他的痛处,她看着他呵呵干笑了两声。 笑的陆文声心慌意乱,他嘶声力竭道,“我没有杀你母亲,我没有杀梦瑶,我要说多少遍,我没有杀她。” “那我母亲到底在哪里?”菲儿逼问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陆文轩狂乱地摇起头来。 “你说她是不是在皇宫?” 菲儿语落,就看到陆文轩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一瞬的时间很短,菲儿没有漏下。临行前,她就是特意过来诈一诈他的,没想到还真是给她诈出来了。 菲儿的眼神陡然一亮,蒋梦瑶果然是在皇宫,那么在清心殿的贤妃娘娘,是不是就是已经“死”了的蒋梦瑶,以前一直想抓又抓不到的一条线,现在渐渐清晰了起来。 第234章 厚脸皮 看着窗外开得正艳的牡丹花,菲儿的嘴角扬了起来,这一趟没有白来。 “什么皇宫,我看你是疯了吧,你母亲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在皇宫。”陆文轩闪烁其辞。 “哦,那是我猜错了。”菲儿看着他晒然一笑,她也不想逼得他太紧,反倒让他有了防备。 “不过父亲大人,我知道母亲没有死,你心中也知道。若你还顾着你们夫妻间那么多年的情份,还请将母亲的消息告诉我。” “你母亲死了,死了,我哪里会有什么她的消息,坟地的地址也给了你们,你,蒋劲夫,还有我,还一同扫过墓地,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陆文轩抵死不承认,伸手指着她道,“我看你现在被男人迷了心窃,连脑子都没了,死人岂能活过来。” 菲儿不想与之争辩,既然已经窥得事情的真相,那她今日来依柳院的目的也达到了,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和他废话了。 她笑笑道,“那父亲大人好自为之,女儿告辞。” 没等陆文轩回应,就脚步不停地出了院子。 眼见那个孽障走出依柳院内,陆文轩颓然地倒在了榻上,看着头上的帐顶神情惶惶了起来。 回想那孽障的一举一动,他不觉后怕了起来,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陆文轩的一颗心沉了又沉。 蒋梦瑶的事绝计不能让她知道,如果让她察觉了,他陆文轩就是死路一条。 蒋梦瑶的事是他最后的把柄和一道附身符,他不能丢了这一条附身符。 陆文轩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陆管家。”他对外喊道。 陆管家匆匆进了屋子,这几日陆府里不太平。不,自从陆文轩尚了长乐长公主后,就没有太平过。 刚刚他才领了二个被打伤的护卫下去疗伤,这一会陆侯又叫上了他。 他看了榻上面色阴沉的陆文轩一眼,“侯爷。” “派人跟紧那个孽障,看她离府后,在哪里落脚,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回来向我禀告,派二个得力了,可别像上次一样被发现了。” “是,侯爷。”陆管家应下,又深深看了榻上的陆文轩一眼,他想不通明明是父女,侯爷何至于逼大小姐到如此地步。 想想以前蒋夫人在的日子,在看看现下鸡飞狗跳的日子,陆管家在心中暗自摇头。 大爷这是在作死啊,作死啊。 陆管家沉情郁郁地出了门。 洒金街四香斋,菲儿和夏末的到来,让四香斋瞬间沸腾了起来。 白日里菲儿让小伙伴们守着四香斋,不让他们去镇刑司,着实让孩子们担心了好久,后来等公审结束后,大小姐让人给他们递来口信,说是郑大公子平安无事,已经被证实与逆反案无关,他们吊着的一颗心才放松了下来。 再后来,镇刑司公堂上上演的一幕幕好戏在坊间传扬了开来,知道大小姐的父亲那样对待大小姐,四香斋的小伙伴们纷纷为大小姐感到委屈和不平。可他们又不能做些什么,于是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为大小姐守着四香斋,努力将四香斋发扬光大。 小伙伴们欢笑着迎了两人进了屋,小笨鱼又和大伙一起忙开了,铺被褥的铺被褥,打扫屋子的打扫屋子,厨艺好的又赶紧进了小厨房,菲儿笑吟吟地看着大伙儿为了她忙上忙下,心里暖暖的,这才是家的感觉,这才是亲人应该有的态度。 而不像陆文轩,这个原身的亲生父亲,一门心思只想着把原身弄死。 菲儿越来越不明白了,既然蒋梦瑶没死,陆文轩更没有理由,非要置她于死地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蒋梦瑶,她为什么会在皇宫?又是怎么去了皇宫? 清晖殿只有父皇和长乐长公主才能进入那里,这说明蒋梦瑶的事两人是知道的。 那父皇为什么要让蒋梦瑶装作母妃,造成母妃没死的表相,这完全说不通。 在菲儿沉思间,时间悄然过去,晚霞慢慢落下余晖时,郑大公子来到了四香斋。 这时,菲儿已经和大伙吃过了晚膳。 她在堂间见了郑大公子,夏末在一旁陪着,小笨鱼和伙伴们关了店门,在香料间整理明天开门要用的香料。 此时的郑大公子换了一件天蓝色的袍子,脸色还略显苍白,在镇刑司内关了一天一夜,人看着更是清瘦了一点,不过仍无损其清俊的容颜。 菲儿不禁埋怨道,“怎么这么急着就过来了,也不在府中好好歇一会。” 郑大公子深深地看着她,戏谑道,“还不是为了早点看到你。” 菲儿没料到他会当着夏末的面,公然调起情来,喝到口中的茶差点就呛住,她放下茶杯,看了夏末一眼。 一旁的夏末轻轻笑了起来,为郑大公子泡了杯花茶,福了一礼道,“小姐,郑大公子,你们在这慢慢聊着,我去小厨房看看糕点有没有好?” 为了避免小姐尴尬,做奴婢的当然得知情识趣点。 “夏末。”菲儿恼道。 “恩,夏末,你去忙吧。不用急,慢慢来。我刚用过饭,肚子还不饿。”郑大公子说道。 菲儿脸上一红,这浑人在丫头面前尽瞎说,也不怕夏末笑话,菲儿垂下眼帘,用眼角末梢一直狠狠地瞪着他,郑大公子神色自如地坐着,丝毫不受影响,该死的淡定,该死的厚脸皮。 “是,大公子。”夏末捂嘴出了厅。 “厚脸皮。”菲儿瞪着他道。 “厚吗?”郑大公子用手摸了摸,笑道,“还行啊。” “不信,你摸摸看。”郑大公子走到她身边,把脸凑到他面前,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菲儿真想一拳揍下去。” 想到他在镇刑司吃的苦,伸出去的拳头在落到他脸上时,变成了轻轻的一拳。 郑大公子低笑了一起,在她耳边道,“是不是舍不得,恩。” “混蛋,鬼才舍不得。“她道,脸色却是因为他的靠近和他的话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郑大公子在她脸上啾了一口,直接抱着她坐在了他的腿上,而他就坐在了她原来做的位置。 菲儿惊呼一声,睨他道,“你干什么?这是四香斋?” 第235章 明知故问 “抱你啊。”他的眼睛亮亮的,在她乌鸦鸦的秀发之上嗅了嗅,“明知故问。” “我知道这是四香斋,是你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不是更方便行事,还用怕什么呢?他挑了挑眉,意思再明显不过。 菲儿想要挣脱,他的手牢牢的箍在他的腰间,他不知道他这么瘦弱的身材,哪里来的力气,她使劲全力他却纹丝未动。 “恩,有没有想我?”郑大公子狭长的眉毛一挑,眼睛里闪着魅惑的光芒。“快说。”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作怪,她最怕痒了,菲儿咯咯笑了起来,“我说,我说。”她说道。 他松了手,“不想,这一会的时间,哪有空想你。”她故意说道。 语落,郑大公子的面色沉了下来,狠狠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小没良心的,亏我时时惦记着你。” “想不到郑大公子如此的儿女情长,以前真还没有看出来。”菲儿取笑他道。 迎上菲儿微微有点鄙视的目光,郑大公子莞子笑道,“儿女情长又怎么了?大景朝那么多的守疆士兵,保家卫国,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家,为了亲人,为了儿女情长。” “巧舌如簧。”她睨他。 “难道不是?” 菲儿也许说得过所有人,唯独说不过郑大公子,她也不跟他再去理论,“你祖父和筠筠还好吧。”她问道。 郑大公子把头搁在她的头上,舒适地调整了一个姿势,就枕在了那里。轻轻“恩”了一声,“筠筠不放心你,还嘱咐我一定要把你接家里去,和她一块住呢。” 菲儿戳戳他的脑袋,“你是不是靠肩膀靠习惯了啊?” “恩,是习惯了。”舒服的让他一辈子都想枕着她的肩窝,郑大公子看着她的目光深了些许。 菲儿就当视而不见,这奸胚自从知道她的心意之后,时不时就给她放电,不能再回应他了,不然真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到马车里他对她做的那些事,菲儿感觉全身热腾腾的。 “可是我很累。“她说道,不但累还很热。 “累啊。”郑大公子拖长尾音,颇有点委屈地道,“那今天换你靠在我肩头,虽然今天我也好累,不过再累也不能让我的嘉宁累着。”他笑着坐正身体,把她揽在了他的肩头,“怎么样?可还舒适?” “一点也不,骨头好硬咯得慌。”她嘴硬道,其实这样靠着他,特别的温馨舒适。 男人胸怀宽广,让她莫名的安心,可她就不想让他知道,省得他又得瑟了起来。 菲儿在他怀中偷偷扬起了嘴角。 “是吗?可我看着你挺享受的。”他笑道,“嫌硬,你就负责把我养胖。” 他的脸颊在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起来,鬓边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她脸上拂过,菲儿的脸更红了。 他爱不释手的捏捏了她的脸,又趁机在她滚烫的脸上啾了一口。 这个流氓,菲儿索性把头钻进了他的胸口,省得他动不动再祸害她。 郑大公子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菲儿心情无比的郁闷,这个奸胚,流氓,得了便宜还卖乖。 郑大公子的把头懒懒搁在她的秀发之上,手指伸在她的发间穿梭了起来,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你回府后,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有没有为难你?”他问道。 “父亲大人被小刀打成那样,就是想为难,他也没有这个力气,长乐长公主去了长公府,最近她和父亲大人的关系有点僵,我派小刀盯着她,发现她在长公主府私会她的面首,这事父亲大人好像也有所察觉了。” “还有一件事,当日去宫中时,王皇后遣了宫人,故意引我去了清晖殿,你知道我在那瞧见谁了?” “瞧见谁了?”听她的口气,在清晖殿内她见到的肯定不会是贤晖娘娘,那还会是谁? 郑大公子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梳理着她的头发,她发质乌黑顺滑,如同上好的锦缎,郑大公子简直爱不释手。 他蹙了蹙了眉道,“难道是她?” “就是她。”菲儿抬头看他,“当日在宫中回来了,我就怀疑了,今日趁陆文轩心神不宁之际,顺便诈了诈他,他虽然极力否认,但我知道宫中的那位就是蒋梦瑶。而我的母妃,也确实在三个月前就死了。” 提到贤贵妃,菲儿的声音低落了下来,身体也止不住有些颤抖。 郑大公子抚着她秀发的手越发的轻柔起来,“嘉宁,相信我,我会替你母妃报仇的,那些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人,我绝不会轻饶他们。” 郑大公子的语气轻柔,眼神却是不容任何人置疑,菲儿在他怀中轻轻点头,郑大公子拥着她的手紧了点,“乖,有我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恩”菲儿轻轻应了一声。 有他呢,她并不是一个人,有人爱着护着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仰头在他怀中迎视着他,又伸手掀开了他一角的衣领,看着他兴味而又渐渐暗下来的目光,羞道,“你别误会,我只想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拉了她的手,道,“尽管看,领子拉得低点看得更清楚。” “不看了。”这个奸胚,动不动就想着戏弄她。 他拉着她的手,伸到他的衣襟里,声音委委屈屈,“这里有鞭伤,你摸摸看,被抽了好几鞭。” 男人的胸膛温热而又结实,他拉着她的手一寸寸滑过他的肌肤,她的手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的一碰,头顶传来他细微的抽气声,她抬头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疼了起来,“现在还痛吗?” “恩。”他的声音沙哑而性感,他是想得她痛,这个小傻瓜。 郑大公子望着她的眼睛如黑夜里的火把,明亮至极。 菲儿怔怔地望着他,喜悦漫过她的心头,不可否认,她喜欢他这么看着他,菲儿的目光不由柔媚了起来。 “嘉宁。”他低下头来,噙住她的小嘴,他的唇瓣沿着她的唇瓣轻轻的一刷,轻的她的唇微微一抖,他就趁机溜进了她的唇里,他听到他满足地喟叹声,他深深地吸吮着她,手指在她的发际来回穿梭,菲儿软成了一团,任他这般吻着他。 第236章 狼性 夜色渐浓,四香斋内春意也渐渐地浓烈了起来。 初尝情爱的滋味的郑大公子,像个不知魇足的孩子,他紧紧搂着怀中的小人儿,越吻越深,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 “轻一点。”她红着脸喘气道。 他恩了一声,动作轻柔了下来,“这样?”他说着,舌头沿着她的丁香小舌一勾,又轻轻含住了它。 “还是这样?”他又轻轻吮着她的唇瓣,就像贪嘴的孩童,他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伸入她的衣领深处,轻轻地揉了起来。 菲儿全身酥软无力,化成的一汪春水,她无力地勾着他的脖子。 竟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含着春意的眼眸狠狠扫了他一眼,没有杀伤力的眼神在郑大公子眼看看来不像警告,倒像是邀请,那一眼的娇嗔和风情,让她更加妩媚动人。 “菲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美。”他在她耳边说道。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个世上肯定没有一个人的脸皮比他还厚。 接下来,她已经无法思考了,因为郑大公子吻一个接一个落在她的额头,脸颊,“这里,这里,还是有这里,无一不美。”他赞叹着,最后落在唇上。 “嘉宁。” “恩。” 蓦地嘉宁感觉到不对劲,大腿上有一物事越来越烫,越来越热,意识到那是什么,她的全身如同着了火般,口干舌燥。 “嘉宁。”他又唤她,像小狗般可怜地望着她。 嘉宁全身发热不知所措,她的身体崩得紧紧的,深怕动一动,就会招惹到它。 可即便她乖乖的,郑大公子此刻也不想放过她。 他低头,眼睛里氲氤一片,没有人能逃得过他惑人的目光,菲儿也不能。 她看着他掀开她衣襟的一角,让它暴露在空气当中,她想制止他,眼神苦苦哀求地望着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 可恰恰就是这样的眼神让郑大公子更加目炫神迷,情难自已。 他虔诚地看着那处那处傲梅,在她羞怯的眼睛中一口吮住了它。 她啊了一声。 “子溪。”她叫道,声音娇软无力,带着蛊惑,郑大公子的目光更加幽深了起来。 “恩。”他轻轻一声。 “乖。”他又哄她,手指轻轻地按住她的唇瓣。 “别怕。”他说着,又含住它,舒服地哼了一声。 菲儿完全抵挡不了他这般火热的攻势,细碎的呻吟声从她口中溢出。 此时,言语已经多余,四香斋的空气越来越热,明明到了深秋,却火热如夏。 过了良久,郑大公子才克制住自己,他为她扣上衣襟,看着堪比石榴花娇艳的脸,深吸了好几口气。 才忍住再一次把她拥在怀中,狠狠亲吻他的冲动。 郑大公子看菲儿望去,少女眼睛氲氲,娇柔旖旎,如同一朵盛开的海棠花,美得惊人。 他望着目光中缠绵、缱绻,像一张网把她牢牢地网在了网中央,无力抗拒和挣扎。 自从品尝过她美好的滋味后,郑大公子觉得自己真的化身成了一匹恶狼。 她把他内在的狼性全部都挖掘了出来,原来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需求那么大的人,可如今见到长大后的嘉宁就不一样,他发现自己真不是一个圣人。 怪只怪她太过美好,两情相悦的滋味太过美妙。 郑大公子撩着她的发丝,拥着她,享受着这份美好,此刻的小人儿在他怀中卸下了防备,像只慵懒的小猫咪。 为了避免自己狼性大发,郑大公子随意找了一个话题,“陆文轩这么轻易就放了你?” “当然不可能,我现在已经被陆府从祖谱中除了名,只是一介布衣。敬爱的父亲大人还专门派了人跟踪监视我,不过已经被小刀二三下打了,扔回陆府去了,这一会父亲大人估计在床上气得锤胸挠背的。” 菲儿讥讽地勾了勾唇角,眼中的光芒如流星一闪而过。 “哦,除了名更好,我养你。”郑大公子撩起发丝,那缕发丝从他指间滑落,他又撩起。 “你凭什么养我?”菲儿从怀中挑眉睨她,那双清漾漾的眼睛亮得惊人,郑大公子眼睛微微眯起。 豁地低头在她眼睑上亲了一记,菲儿害羞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凭我以后是你的相公,是你孩子的父亲,这样的理由够不够?“他说道,目光灼灼是要看透她的心里。 “呸,厚脸皮,不害臊。”她羞得直往他怀里钻,自从她接受他的心意之后,这人张口闭口都是情话,每每让她羞不自抑,现在似乎又亲上了瘾,动不动就嘴唇伺候。 这样的他,哪里还有世人眼中清雅矜持的模样。 郑大公子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脸皮不厚,怎么可能把娘子娶回家。”他说道。 忽儿,他的神色一肃,道,“菲儿,要委屈你再等等,现在还不适合把你娶进郑府,我郑元畅发誓要给你最好的,就是娶你进门也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 郑大公子正色道,菲儿心中动容,他相信他能做到,也一定能做到。 她在他怀中乖顺地点了点头。 郑大公子笑容晏晏地看着她道,“你也累了,今日好好的休息,我也要回去好好地布署布署。“ 菲儿不解地抬头看他,郑大公子目光一凝,道,“长乐长公主不会善罢干休,朝中动荡不安,我们得提前把一部分朝臣拉过来。” 郑大公子说着,目光深深地看着他道,“殷情,我不打算放过他。” 提到殷情菲儿的目光一黯。 郑大公子心中一涩,执了她的手,说道,“今日在镇刑司我已经放过他一马,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浪费一丝的感情。菲儿,我想听你亲口说,你对他还有留恋吗?” 在话一问出口时,郑大公子的心就变得忐忑了起来,眼前的少女和殷情从小青梅竹马,前世时她的心里一直爱慕着殷情,那从小女孩时期开始懵懂的爱最是纯真无瑕,他怕她对殷情还存有留恋之情,毕竟五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郑大公子暗中喜欢了嘉宁五年,更是理解这样的感情有多么难以忘怀。 第237章 不舍 如若殷情这小子是真心待嘉宁,他有可能还会放他一马。 郑大公子目光一寒,可他一直都是利用菲儿,即便对她有七分爱意,还有三分做了假。 他绝不允许他伤害他的嘉宁。 郑大公子的目光变得冷厉了起来,室内气氛莫名一冷。 菲儿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样,是名利让人变的如此,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模样。我只知道自从他杀了沉香姑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殷哥哥了,我不会原谅他。” 这是菲儿的真心话,从他杀了沉香姑姑的那一刻起,她和他之间已经永不可能了。 而且,她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没有杀沉香姑姑,她的选择也不可能是他,因为她已经明白心中所爱。 对他只是少年时的美好的憧憬,那个时候的她并不懂什么是爱,以为那就是爱了。 只不过殷情毕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心中自然难过。 这一点郑大公子自然也懂。 现在听她亲口承认心中已没了殷情,郑大公子满心欢喜。 阴霾从他的眼里褪去,如雨后的晴天,拨云见雾,郑大公子眼中瞬时亮光灿烂无比。 “这么说,你已经忘了他,今后都不会再喜欢他了?”郑大公子欣喜地问道。 菲儿闷在他胸中轻轻恩了一声。 “那是不是说你,你喜欢我已经胜过他,是也不是?” 她莞尔点头,这个人,非要问得这么清楚不可吗? 郑大公子拥紧了她,像是害怕这一切只是他的幻想那般。 他怕是爱惨了她,前世是她错怪了他,还伤害了他,这一次她会好好弥补他对他的深情。 菲儿庆幸,这一世幸好有他一直在她的身边,再她也没有错过他。 菲儿抬头看他,肯定地说道,“我喜欢你。” 还有什么比这更动听情话呢? “仅仅只是喜欢吗?”他嘟嘴。 菲儿假装想了想,道,“恩,很喜欢。” 郑大公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可惜只是很喜欢,看来我还要努力。”他说道,“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努力的原因。” 说完,欺身要用嘴去堵她。 “我爱你。”菲儿说完,娇羞地钻进他怀里当起了鸵鸟。 郑大公子简直无法置信。 “什么?你再说一次。”郑大公子欣喜若狂,他捧起她的脸,眼中的亮度惊人。 “我爱你,行了吧。”她说道。 回应她的是郑大公子狂风暴雨的蜜吻。 菲儿喘的说不出话来,久久,这个热吻才结束。 菲儿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瞪着他道,“以后动不动就亲嘴。”她说道。 “好。“他满口答应,眼睛一闪一闪,“不亲嘴,亲脸。”他笑道。 “郑元畅。”她叫他。 他宠溺地看着她道,“什么事都可以依你,亲吻这事只能听我的。”他霸道地说道,又在她脸上偷袭了一口。 怎么亲也亲不够,郑大公子摸摸她滚烫的脸一脸的笑。 知道他心中欢喜,菲儿的心里也甜甜的,因为他空落落的心渐渐满溢了起来,幸福原来就是这么简直。 一个简单的拥抱也能让人感觉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两个人独处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只一会的功夫,天色就暗沉了下来。 菲儿看了眼窗外,推了推郑大公子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真的不想回去。”郑大公子揉了揉她的秀发,叹了口道。 又开始腻歪了,菲儿无奈。 “回去。”“她说道,“今天见了,明天还是可以再见的。” “恩,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看你。”郑大公子满脸的不舍。 “去。”再不走这天都要亮了。 “明天我来看你。”郑大公子挑了挑眉,笑了起来。 “我去郑府。”菲儿道,“出了这么大事儿,做为郑筠的好友,我总得去你家慰问慰问她吧。” “恩,我知道,看她就是为了看我,你不用解释。”郑大公子扬扬嘴角。 菲儿懒得再理他,对外喊道,“夏末。” “好了,我走了,不逗你了。”郑大公子倾身,在她额头偷亲了一下,飞速出了屋子。 夏末进屋子里,就看着小姐低着头,满脸的羞色,而郑大公子已经不见了身影。 夏末低笑了起来,“小姐,郑大公子走了?” “恩。”菲儿轻轻应了一声。 “那可惜了,这个云糕挺好吃的,本来还想请郑大公子尝尝的。”她说道,“那只好改天了。” “小姐,郑大公子明天会过来的吧?”夏末笑嘻嘻地看着她,看小姐一脸娇羞的模样,夏末不禁在心中猜想,两人是不是偷偷给亲上了。 “明天我们去郑府。”菲儿解释道,“夏末,明早你再做点云糕,送去给郑筠。” “好,我明天一早起来,多做点,让郑大公子也尝尝。” 小姐明显是害羞了,她懂的,说是看郑大小姐,其实小姐还不是为了看大公子,夏末在心中偷笑了起来,小姐就是脸皮薄。 两个人又嘻笑了两句,安心睡下。 同一片夜空之下,殷府内,殷家的大家长殷老爷子,把殷情招到了书房之内,房门刚关上。 殷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听说,今日你在镇刑司大堂被陆指挥使训了,可以此事?” 殷情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殷老爷子看着他怒道,“殷情啊,你得好好地干好你的差事,我们殷府可再也折腾不起了。这一次若是再不得长乐长公主的重视,咱们府上也就此落没,永难翻身了。你是我们殷府的长房嫡孙,你身上的责任重大。” 殷情还是不说话。 殷老爷子气竭地一拍书案,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孙儿在听呢。”殷情冷冷地道,“祖母每日都会告诫孙儿,孙儿就是不听也知祖父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祖父,孙儿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身为殷家的长子嫡孙,该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殷情的目光一冷,道,“祖父,不必每日这么提醒孙儿的。” “你自己知道最好,行事前多考虑清楚,你母亲的药又该断了。”殷老爷子,道,“家里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 第238章 凉薄 殷情凉凉地笑了起来,“说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钱吗?祖父为何不明说,偏要饶这么多弯弯肠肠的,不觉得浪费时间。” 殷情从怀中换出银票,直接往书案上一扔,“这是无邪钱庄两千两的银票,够不够?” 殷老爷子的目光在银票上一瞟,豁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他斥道,“你什么态度?祖父问你要点钱又怎么了?祖父从小把你养大,花了多少银子心力暂且不说。你母亲,你妹妹,又花了殷府多少银子?现在要你一点回报又怎么了?两千两银子,你觉得够了吗?” “不够吗?那要多少?”殷情赤红着眼睛问,“要想多少祖父才放了我母亲和我妹妹。” “放?放你母亲和妹妹。”殷老爷子拿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大晚上的,你做白日梦啊?” “你长大了,能耐了,就想翻脸不认帐不成?”殷老爷子额头青筋暴起,怒道,“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母亲、你妹妹还有你,生是我们殷府的人,死是我们殷府的鬼,这辈子休想摆脱我们殷府。” “要是你想你母亲和你妹妹在府上有好日子过,你就给我好好地去干差事。干不好差事,就让你母亲和你妹妹一起给你陪葬,想走,等下辈子吧,这辈子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们殷府做牛做马,谁叫你生在殷家,你就认命吧,下辈子投一个好胎去,别在投胎在你母亲的肚子里了。” 殷老爷子吼完,往书房外冲去,须叟后,又冲了回来。 指着殷情的鼻子道,“这是我的书房,你给我出去。” 他真是被他气坏了,殷老爷爷抚了抚一直跳个不停的太阳穴,这么多年了,嫡孙一直不曾反抗,老实认命地为殷家卖力,没想到今晚他居然敢反抗。 他是抽疯了,还是脑壳被门夹了,他就不顾他母亲和妹妹了。 殷老爷爷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殷情,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殷情呵呵干笑了两声,这就是他的亲人。 殷老爷子被他笑得一阵难堪,恼怒地喝道,“滚,给我滚出去。” 殷情目光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拖着疲惫的身躯晃晃悠悠地出了书房的大门。 殷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眉头越皱越紧,今日他是怎么了?很不寻常啊。 莫非在镇刑司打击太大了? 廊外不远处殷英一脸担忧地站在夜幕之中,看着书房的房门。 等殷情推开房门出来,殷英急急地向他迎了过来。 “哥哥。”殷英对他扬起笑容。 殷情牵强地对她露出笑容。 他迅速收拾好心情,走到殷英身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你不知道祖父不喜欢人靠近书房的吗?” 殷英看了眼夜色中紧闭的房门一眼,她自然知道祖父不喜别人进入书房重地,特别她身为一个女孩子,不过她更担心是自己的哥哥,祖父这么晚叫哥哥来书房,想来肯定有事。 每一次祖母叫哥哥进书房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而多半这些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和母亲拖累的哥哥。 殷英紧紧咬了咬下唇。 “哥哥,祖母这么晚叫你母亲担心你,所以叫我过来这里等你。”即使殷情强颜欢笑,不过殷英还是察觉出他心情不是很好,“刚才祖父是不是训你了?” 殷英站在远处,听不真切,不过祖父应该发怒了,哥哥好像也对祖父发了脾气。 每次哥哥见了祖父之后,都不太言语,所以母亲和她才会这么担心。 深怕哥哥又做了什么事让祖父不高兴了。 殷英在夜色中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她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害怕,“哥,你是不是和祖父吵架了。” 她小心地观察他问道,夜色中哥哥的面容看不真切,殷英的心情却是一点也不轻松。 “没有的事。”殷情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走吧,我们去看母亲。”他说道。 殷英还想再问些什么,殷情却绷着脸,殷英想问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对不起,哥哥,都是我脱累了你。”她说道。 “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别胡思乱想了。”他说道,“哥哥肚子好饿,一会你给哥哥弄你最拿手的炒芋头给哥哥吃,好不好?” “恩。”殷英乖顺地点头,拉了殷情的手道,“那,哥哥,我们快走吧,母亲该等急了。” “哥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暗沉的夜色当中,两姐妹的身影越来越远。 书房内,殷老爷子静下来思索片刻后,招了招手,殷管家立时从暗处走到了殷老头子面前,“你去陆府一趟,递个拜贴,约见一下陆侯爷,就说我有事要求见他。” 殷管家应声退下,殷老爷子看着昏黄的烛火定定出了神,嫡孙心思开始活泛了起来,眼看着越来越不服管教了,现在殷府全府上下全指着他,不能让他脱离殷府,他如果背弃了殷府,那整个殷府都完蛋了。 跳动的烛火映出殷老爷子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一脸的老态和狰狞。 而在大房主屋,殷情陪着母亲和殷英一起用了饭,和两人闲聊了一会,才拖着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殷情就倒在自己的大床上,“大少爷,要不要小的给你洗个脚,解解乏。”小五看着这样的殷情,心里酸酸的,有谁知道他心中的苦,这个家里除了夫人和殷英小姐,还有谁会在意大少爷。 殷情对他挥了挥手,懒得再说一句话。 他太累了。 小五没有再说话,他上前脱了他的靴子,把脚抬上了榻上,又为他盖上了棉被。 “大少爷,您先休息一会,我就在门外,您要是醒了,就叫我一声。”小五说道。 小五看着一动不动的殷情,红了眼眶,大少爷最爱洁净,从来没有这样没有拾缀好自己,就上榻过。 此刻,他的心里肯定难过极了。 小五的眼泪一个劲往下掉,为了怕被殷情看到,他擦了擦泪,掉转头走了出去。 吱哑一声门上了,同时关上的还有殷情那颗疲惫不堪的内心。 他累了,真的很累了。 第239章 喂食 翌日,菲儿和夏末起了个大早,四香斋的小伙伴早早地开了店门,大家聚在一块喝了白米粥。 菲儿和夏末一起又做了云糕。 等日头升起时分,菲儿和夏末一起步行去了郑府。 难得的是这一次菲儿和夏末还未到郑府大门时,郑大公子已经出门候在了到郑府必经的小道口。 一身白衣的郑大公子倚墙而立,寒风吹得广袖翻飞,看着倒有几分仙骨,只是身子骨未免太单薄了些。 菲儿嗔了他一眼,道,“怎么就出门来了?这一会天气还凉着呢。” 郑大公子听了心里暖暖的,笑吟吟地看着她,“我的身体没有你想得那么差。” 又贴近她,在她耳朵低语道,“要不要亲自试试?” 暧昧的话语说得菲儿的脸蹭一下就红了,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这个流氓,现在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两人之间的你浓我浓看得夏末偷笑了起来,郑大公子浑不在意,自然地走到菲儿身边,牵了她的手。 “早上吃了什么?”他轻声问道。 “恩,和夏末他们喝了点粥。”她回道。 “喝粥怎么会饱?”郑大公子皱眉道,“郑筠知道你要来,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甜点,等下多吃点垫垫肚子,你太瘦了。”郑大公子说道,向她胸口瞄了几眼。 什么眼神,要不是夏末在一块,菲儿保证不狠狠揍他一拳,居然嫌弃她小。 郑大公子最爱看她明眸圆睁的样子,见她粉脸俏红,嘴角禁不住扬了起来。 果然,恋爱中天蓝水清,一切都好。 就连这寒风也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郑大公子牵着菲儿的手一路进了郑府大门到了雅集轩,郑府的下人们早就认识菲儿,这一会看着郑大公子牵着菲儿的手大大方方地走来,俱都笑嘻嘻地行礼礼让。 那些饶有兴趣的眼神看得菲儿的脸色更红,郑大公子则是牢牢地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道,“你要习惯这样的眼神,在她们面前抱都抱过了,牵手很寻常,不用难为情。” “以后,你就是她们的当家主母,夫妻之间亲密的事儿还多着呢。” 这人又开始说起浑话来了,什么夫妻亲密的事儿多着,他难道还想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做那些亲密的事不成,这人脸皮厚的都没形了,菲儿忍不住在手心掐了他一记。 郑大公子吃痛抿嘴,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一副唯你最大的可怜模样。 菲儿拿他一脸的没辙,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是对的。 雅集轩内早有果盘摆在那儿,菲儿刚坐下,郑筠就端了糕点出来,笑着和菲儿打招呼。 菲儿叫夏末把云糕拿出来,道,“这是我清早和夏末一起做的,筠筠,你尝尝看。” “还有我呢?”一旁被遗忘的郑大公子开口道。 郑筠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和菲儿姐在一块的时候,越来越有人气,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真好。 “不行,这是菲儿姐亲手喂我做的,可不能给你。”郑筠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抢了云糕就向外跑。 还回头对夏末挤眉弄眼的,她这样做,也是想多给哥哥和菲儿姐一些独处的机会罢了。 果然,小丫头很机灵,不像李天赐那个木头,想到李天赐即使手中的云糕再诱人,郑筠也失了胃口。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和他拌嘴的日子,越来越想他了。 而远在西北大营的李天赐才刚刚在营地落了脚,就打了个喷嚏,他暗自想着郑筠是不是又在背后骂他了。 “郑大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夏末的话把郑筠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你到我屋子去坐一会吧。刚好我有东西要送菲儿姐,等下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带去。“她说道。 夏末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院子。 郑筠和夏末走后,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郑大公子拍拍椅背,一瞬不瞬地看着菲儿。 “看什么,能看出一朵花来么。”菲儿向他望去,明明昨夜他们才见过面,怎么在他看来,好像有许久不曾见她一般,害得她也受他的影响。 “确实。”他还一正本经地点点道。 “今日你不用去上朝吗?”她随意地找了个话题。 “恩,不用。”他的目光柔得似水,“今日我一天的时间都属于你,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郑大公子倾身把一块浮云糕递到她的嘴边,小小的浮云糕刚好一口一块。“张口。”他说道。 “我自己会吃啦。”他真把她当成小孩子了,菲儿望了眼左右,所幸左右没人。 “这是情趣。”他说道,“来,啊?” 是不是她不吃,就是不懂情趣。 菲儿好想钻进地洞里去,迎上他灿若星辰的眼神,菲儿红着脸张了口。 郑大公子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吃完,又喂了她一口。 然后指指自己的嘴,说道,“我也要,喂我。” 这人拿肉麻当有趣了。 他张了嘴,笑道,“菲儿,你可不能这样,自己一个人吃独食,我都喂完你了,你也得喂我。” 然后他向盘子里的余下的二块浮云糕看了一眼,“喂吧,我肚子还饿着呢,早饭都没吃,就到小巷口去等你了。”他委屈道。 菲儿叹了口气,瞪了他一眼,道,“活该,饿死你。”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不忍心。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浮云糕送进他的嘴里,“真香。”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很享受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挨饿。” 她的嘉宁就是嘴硬心软,郑大公子笑眯眯地指了指剩下的那一块浮云糕,菲儿在他幽深的目光之下,无奈又夹起一块浮云糕,送进他嘴里。 两个人目光如胶似膝,正甜蜜地喂食,廊下有仆从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公子,老太爷派人过来说是要见陆大小姐。” 郑大公子闻言,皱了皱眉,“知道了,回老太爷让他稍等片刻,我马上带人过去。” 菲儿放下筷子,心下一紧,向郑大公子望去。 “别怕,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他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第240章 挑孙媳妇 这时候他还开玩笑呢? 外面奴仆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大公子,老太爷有吩咐,说是要单独见陆大小姐,叫您不用过去了,奴婢会领着陆大小姐过去。” “还是我自己去吧。”菲儿站了起来,郑老太爷摆明了不想郑大公子和她一块过去,肯定想避开他和她单独说一会话。 她和他的事要想获得郑老太爷的认可,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她弯了弯唇角,既然她选择了郑大公子,再多的阻挠她也要,也有信心去克服。 “我们的事当然要我们共同去面对。”郑大公子站起来,拉住她的手道,“一起去,刀山火海也有我为你挡着。”他笑道。 她轻轻恩了一声,她们想到一块去了,两人会心的笑了起来。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大抵就是这样,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但总会有一人站你的身边,与你共同进退。 她何其有幸?他亦何其有幸。 郑大公子牵了菲儿的手。 当两人一同出现在郑老太爷的书房时,郑家的大家长郑老太爷怔了一下后,看着郑大公子握着小姑娘的那双手,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不高兴了。 郑老太爷坐在书案后,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郑大公子道,“我有叫你一同过来吗?” 这个臭小子,有了女人,连祖父的话也不听了,难道他了还会吃了小姑娘不成,护这么紧。 郑老太爷心中发酸,有种自己养了近二十年的孙儿将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郑大公子不以为意地笑笑,“祖父您没有叫我过来,不过我想祖父了。” 想他,鬼才信。郑老太爷抬眼瞪他,臭小子,他这是给小姑娘撑腰来了,当他傻呢,郑老太爷鼻子里冒气。 索性不去看这个臭小子,他丢了一颗棋子到棋盘,眯了眯眼睛仔细打量起菲儿。 不得不说,他这个嫡孙的眼光很好,小姑娘人长得水灵不说,在他挑剔的目光和故意释放的威压之下还能不卑不亢,就这一份胆量也比寻常的女子不知胜出多少。 要知道郑府上下,他眼睛一横,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的身子也会抖上那么一抖。 小姑娘却是沉静,稳定的很哪。 郑老太爷再看她即使她站在自己这个出色的嫡孙身旁,气势上也没有弱上一分,倒是旗鼓相当。 光光看着两人真是珠联璧合,万分的般配。 外表气质这一关算是过了,不过挑孙媳妇,郑老太爷的要求可比挑媳妇那会要挑剔多了,说到底也是郑大公子从小体弱多病,郑老太爷心疼孙儿,一心想给孙儿找个好的,却偏偏郑大公子挑谁不好,挑中了陆文轩的女儿。 “你是镇刑司指挥使陆文轩的女儿陆菲儿?”郑老太爷挑了挑眉,陆文轩的女儿啊,这一点他太不满意了。 “明知故问。”一旁的郑大公子嘀咕了一句,郑老太爷胡子一翘,横了郑大公子一眼,这都没问呢,就帮上了。 “是的,郑爷爷。”小姑娘嘴巴很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郑老太爷点了点头,有礼貌,这不错,和他那个父亲看来不太一样。 郑老太爷也是远远见过陆文轩一面,那也是在半个月前,陆文轩尚公主的前几天。 当时,陆文轩随同长乐长公主到京都的春风得意楼喝茶,那时京都已经有了关于陆文轩尚长乐长公主的传闻。 是以这两位一到春风得意楼,还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八卦嘛,大家都喜欢。 特别是在酒楼茶楼这种地方,两个在雅间坐下,外面就开始议论纷纷,不过关于陆文轩都不是什么好听的传言。 无非就是他一个彬州来的小官员凭着男色捧上了长乐长公主这只大金腿,还道此人眼高于顶,狐假虎威,借着长乐长公主的势作威作福,再加上有风声透露陛下有意在婚宴当日让他加官进爵,这流言流语就更多了,当时陆老太爷就随意刮了此人一眼。 这一眼的感觉就不太好,别的不说,此人眼高于顶倒、虚伪做作倒是真的。 后来,陆文轩尚了长乐长公主后,又有他们父女失和,陆文轩杀害前妻,囚禁老母,假仁假义等等传言出来,郑老太爷对他的印象更是差的不行。 本来郑老太爷也不关注这些,可谁叫郑大公子还抱着人家的女儿一路招摇地进了陆府,郑家的大家长,郑老太爷就不淡定了,把陆府上下打听了一遍不说,对陆家的大小姐陆菲儿更是关注上了。 现在郑老太爷的抽屉还放着一叠关于她们父女两个的情报呢。 郑老太爷的目光向着郑大公子望去,见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人家小姑娘,郑老太爷摇头叹气。 孙儿养这么大,马上变成别人的了。 可陆文轩这个亲家真是让他太不满意了,虽说打听到的关于陆菲儿的消息都是好的,郑老太爷还是不太舒服,有这么个父亲,总归不好,到时要是成了儿女亲家,不知道还有多少的麻烦。 郑老太爷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不说话,郑大公子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郑老太爷回过神来,郑大公子看着他道,“祖父,孙儿站着累了。” 郑老太爷无语,“一大早饭没吃,去小巷口等人你倒是不累,现在站一会你就累了?”他说道。 “是啊,祖父说的是,就因为早饭没吃,所以现在才累。“郑大公子一脸坦然。 都说闺女向外,他看哪他这个孙儿有过之而不及。 “好了,都坐下吧。” 郑老太爷随意地挥了挥手。 两人坐定后,郑老太爷吩咐管家上了茶,省得自个孙儿等下找碴。 郑老太爷拿起茶盅喝了一口,道,“小姑娘,你父亲陆文轩陆指挥使前天可是派人把我孙儿抓了,你那继母又派了禁卫包围了郑府,这么一说,我们郑府和陆府应该算是结怨了,对吧?” 菲儿点头,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郑爷爷很抱歉,这都是因为我的缘故,父亲是因为要对付我,才会累及到了郑府,让大家受到了惊吓,菲儿向大家道歉。” 好,态度很好。 第241章 寒毒 一旁的郑大公子,“这怎么能怪你,即使不是因为你,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也会这么做的,而现在只不过刚好他们有了个契机罢了。” 郑老太爷望望郑大公子,确实是自己的孙儿,心完全向着小姑娘了。 郑大公子挑眉看向郑老太爷,“祖父,还有事吗?若是没事了,我们这就告退了。” “我有说好了吗?”郑老太爷睨他道,“你先出去,有你在,都不能好好地说话了。” 都说儿女是前世欠下的债,在郑老太爷看来,孙子才是上辈子欠下的债,不然从郑大公子出生那刻起,他怎么就操不完的心。 菲儿暗中对郑大公子努努嘴,轻声道,“你先出去吧。” 在没见过郑老太爷前菲儿还有点忐忑,见过郑老太爷后这股子不安就褪了下去,郑老太爷看着很和善,而且他问的那些话也是人之常理,并非有意为难她。 郑大公子在她手上轻轻握了一下,柔声道,“那我出去了,我在廊下等你。”郑大公子说道。 这是不放心呢,郑老太爷吹胡子瞪眼。 “臭小子,还有完没完了。”郑老太爷气呼呼,叽叽歪歪的这是要到什么时候,男人太儿女情长了可不好。 “祖父,我家菲儿好说话,你可不许欺负了她。”郑大公子说道,维护之意立马就显了出来。 郑老太爷差点就要把书案上的那本字向他头上扔去,生生被他给忍住了。 真是有了心上人就忘了老祖父,混小子。 郑老太爷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滚。” 郑大公子笑着走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用眼神安抚菲儿。 书房内只剩下郑老爷子和菲儿两个,室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菲儿不知道说些什么,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坐着,以不变应万变。 郑老太爷暗中观察她片刻后,开口道,“听说你从陆府搬出来了?” 菲儿点了点头,郑老太爷肯定是对她做过一番调查了。 “不打算回去了?”他又问道,“你一个小姑娘一人单身在外可不安全。” 这一点郑老太爷倒是真的替菲儿感到担心,毕竟是孙子看中的小姑娘,若是在外出了点什么事,孙子不是得急疯了,当然郑大公子的能力郑老太爷是清楚的,不过一个小姑娘孤单在外,总有个万一。 “不打算回去了,在外面比在陆府安全。”小姑娘淡淡地说道。 这样淡然的语气,倒是让郑老太爷心中戚戚,像她这样含花待放的年纪,正是在府上娇娇地养着,享受父母宠爱的年纪。 可小姑娘这话说的,他都听得有点心酸了,她该是在陆府受了多少的苦,才会说出如此的话来。 陆文轩真不是个东西。 “在外面也挺好。”郑老太爷没有哄小姑娘的经验,尽量让语气听来柔和了一点,郑老太爷一时同情心泛滥了。 菲儿愕然了一下,没料到郑老太爷会这样劝她,不禁对他展颜一笑,老爷子看来口硬心软。 郑老太爷被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他本打算为难为难这个小姑娘,可如今看着这些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倒是心中不忍了。 郑老太爷端起茶盅喝了口茶,说道,“说来我家子溪从小也是受了不少的苦。父母去的早,从小又得了寒毒,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去了无量山头。” 说到郑大公子的身世,郑老太爷叹了口气,放下茶盅继续道,“比起同龄的孩子,子溪吃了不少苦,不过子溪向来心志坚定,比普通人更能吃苦。”说起郑大公子,郑老太爷两眼湛湛发光。 菲儿深以为然,有郑大公子这样的孙儿,也难怪郑老太爷如此自豪了,他确实天赋超人,在同龄人中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见菲儿赞同的点头,郑老太爷心中满意,孙儿看中的人,看重孙儿,这让郑老太爷很是开心。 “子溪身上有寒毒的事,你可知道?”郑老太爷对着菲儿说话不自觉又是亲切了不少。 菲儿点头,疑惑地问道,“郑爷爷,子溪身上的寒毒从何而来?这寒毒怎么会如此严重,他去了无量山五年了,这寒毒莫非还不能彻底地根除吗?” 郑老太爷一听这话,就知道寒毒的事,孙儿还没有同眼前的小姑娘说过,是一时忘了说了,还是故意的?郑老太爷在心中猜测了起来。 菲儿看着郑老太爷,只见眉头紧皱,像是有着难言之隐。 她不觉抿了抿嘴,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其实寒毒一事,这么多年了,郑老太爷一直都在追查,是毒当然是人为的。当年那么小的孩子啊,如果真是他们所为,郑老太爷眉头不由紧锁,他又该如何惩处他们。 郑老太爷久久未语,脸上的神情也冷凝了起来,“郑爷爷,您对这寒毒的由来是不是有眉目了?”菲儿不由问出了口。 郑老太爷抬头面对眼前有着一双澄澈眸子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是有了一点点眉目,不过还不能确定。这么多年了,要是能这么轻易查出来,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郑老太爷不说,菲儿也就不问。 “那无量山木恩大师也无法解这寒毒吗?”菲儿继续问道,比起找出投毒的凶手,这寒毒能不能治好对菲儿来说更重要,她不想看着郑大公子再受这寒毒之苦。 “本来已经能够治好了,只不过到了最后功亏一篑?”郑老太爷说起这个来丧气极了,还不是为了那个负了孙儿心的嘉宁公主,孙儿一片痴情,换来她无情的拒绝不说,最后嘉宁公主死了,却还带累了孙儿。当时正是孙儿最后一次药浴的时间,他却收到了关于嘉宁公主死的消息,急急地就从无量山头赶回到京都。 而错过了药浴最佳的时间,这药浴里其中有一味药材,很是珍贵,这五年来也就寻得这么一份。这一次凭白糟蹋了。 下一次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缘再觅得这样的灵药,一想到这个郑老太爷这心情就无比的糟糕。 第242章 如此欢喜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嘉宁公主的缘故,可也就是因此如此,在郑大公子好不容易摆脱了嘉宁公主这个魔咒之后,又看上了另一个小姑娘,所以即使郑老太爷万分不喜欢菲儿的家庭关系,也没有直接开口就拒绝掉,而是暗中对小姑娘做了一番调查,这一会又叫到了跟前。 而他亲眼见了小姑娘之后,觉得小姑娘除了有个恶心至极的亲爹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况现在小姑娘又脱离了家族,郑老太爷也没有理由再反对。 不过看情形小姑娘好像并不知道孙儿与嘉宁公主的事,那要不要告诉一下小姑娘呢?郑老太爷开始犯了愁。 郑老太爷眉头紧琐,菲儿心下一沉,“这寒毒难道不能根治了?” 知道小姑娘想岔了,郑老太爷也就略过了这事。 “也不是不能根治。” 小姑娘神情紧张了起来,分明是担心孙儿,郑老太爷对她的印象不由又好上了几分,“只是药材比较难寻。”他说道。 菲儿刚要再问,廊下的郑大公子久不见菲儿出来,又推开门走了进来。 过了中秋秋意正浓,他进来带进来一阵冷风,郑大公子随手关上房门。 “你怎么又来了?”郑老爷子蹙眉看向自己的孙儿,这也太不淡定了点吧,那个行事有度,万事云淡风轻的孙儿去哪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管的紧了点,祖父还能吃了小姑娘不成?” 郑老太爷也是过来人,想当年他追郑大公子祖母那一会也是天天在她祖母府上报到,一日不见也是如隔三秋,可也没有这臭小子这搬粘得这么紧巴巴的,简直片刻都离不了身,现在的年轻人啊,郑老太爷不由得感叹出声。 “当然不能。”郑大公子淡定地道,“不过你们聊得有点久了。” 聊得久了,他也有意见。郑老太爷歪了歪嘴,而且哪有聊太久,臭小子刚出去好不好。 郑大公子又道,“祖父我可是在檐下吹了许久的冷风了。” 看着郑大公子委屈的表情,郑老太爷叹了口气,孙子体质弱,他到底不忍心,又有点后悔刚才把他叫了出去,让他挨了冻。 这臭小子,刚才不跟过来不就好了,现在受了凉又到他这儿装可怜,谁叫他巴巴站在廊下了。 “你把人领走吧,既然这么喜欢,就早早商量该操办的事儿。别整天粘着人家小姑娘,也不给一个名份,要知道人言可畏。”郑老太爷语气重了一点。 郑大公子挑眉笑道,“这么说祖父是很钟意菲儿?” 郑大公子扬了扬唇,脸上的喜悦怎么也遮不住。 果然他的菲儿见了就没有人不喜欢的,郑大公子满脸的自豪。 “我不钟意小姑娘,难道你就不娶人家了?”郑老太爷嗓门一提,臭小子,还跟他玩这一套。 才出去一小会的时间,进来就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他能不同意吗?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这么你浓我浓的,一个没忍住,到时曾孙都有了。 看着郑大公子笑得那样,郑老太爷觉得这事还真有可能发生,可真是欢喜啊。 就如此欢喜吗? 想想如果早点有个曾孙这事也挺好,那他可以早点归隐山林,整日里含孙逗趣,这样的日子想想应该也不错。 “当然要娶。”郑大公子想也不想就说道。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替她报了前世之仇,等他身体完全复原,那时候他才会把她风光地娶进门。 他要她欢欢喜喜,毫无遗憾地嫁给他。 郑大公子含笑看着菲儿。 菲儿回他一个笑容,她看着郑大公子和郑老太爷斗斗小嘴,看得出来郑老太爷很是疼爱郑大公子,郑老太爷看着郑大公子的样子让菲儿想到了景帝,前世时父皇就万般喜欢郑大公子,如果父皇知道她和郑大公子相爱了,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吧。 菲儿的眼神恍惚了起来。 两人对视的眼神郑老太爷看在眼中,两个年轻人如此相爱,郑老太爷心中也是欢喜。 “去,去,去,臭小子。领了你的人赶紧出去,别在祖父面前秀恩爱了,记得让菲儿留下用饭。” 郑老太爷这是默许了,郑大公子笑看着菲儿,暗中在她手心勾了勾小指。 这个小子,郑老太爷无语。 想当年他也年轻过的好不好,看着如同一对璧人的两个少年人,郑老太爷想到了早早就先他一步离去的老妻,当年他们可是约定要一起到白头,也多久没有想起老伴了。 郑老太爷眼眶微红,他低头随意拿了一本书籍翻了起来。 等郑大公子和菲儿行礼出去后,才抬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来人啊,出门备轿。”郑老太爷对外喊道,既然定了两人的事,那他也要抓紧时间做准备,长乐长公主可不是个善哉。郑老太爷看着窗外,也是时候和他那些老伙计们联系联系了。 郑大公子刚带着菲儿返回雅集轩时,宫内有内侍领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王皇后要见郑大公子。 郑大公子叫来了郑筠,陪着菲儿,自己先行去了皇宫,郑筠则带了菲儿去了郑大公子的书房。 现在郑大公子的书房已经成了雪獒的屋,菲儿和郑筠刚踏进书房内,就看到伏在地上啃着牛肉干的雪獒。 一见她入内,雪獒欢喜地嗷了一声,向她扑来。 现在的雪獒个头有如狮子搬大小,这么一扑差点就把菲儿扑倒在地,到菲儿跟前时,雪獒收了势,只欢喜地在她脚边悠晃,菲儿伸手就可以摸到它的头,她拍了拍它,雪獒乖巧地伏在她身旁蹭起来。 一旁的郑筠打趣道,“菲儿姐,也就见了你和哥哥,雪獒才如此乖顺,见到我们雪獒可是傲的很,根本连一个眼神也欠捧。” “那是因为雪獒是跟着我的时间久了。”菲儿笑道。 瞧瞧,还是自己的小主人会说话。 雪獒对着郑筠高傲的嗷了一声,回头又在菲儿脚边撑上了,“你看菲儿姐,我就说,它傲的很呢。” “要是李天赐在此,说不定就和它对上了。”说到李天赐,郑筠的神情蔫蔫的。 “筠筠,你是不是看上世子了?”菲儿睨着她笑道。 “哪有,菲儿姐,那人成天只知道捉弄我,我才不会喜欢他呢。”郑筠说着,在书案上随意地翻了翻书页。 菲儿看着她羞红的脸,弯嘴笑,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哥哥,怎么还留着这些信件。”郑筠突地开口,皱起了眉头。 第243章 被厌恶了 “是什么信件?”菲儿随意一问,郑筠的脸色变了变。 “不能说吗?”她问道。 郑筠的神色一下变得好古怪,“难道是小姑娘写给你哥哥的情书?”菲儿看着她戏谑道。 她只是打趣这么说,郑筠的脸色却是僵了僵,还真是,菲儿莞尔。 郑筠急急摆了摆手,道,“不是情书啦,菲儿姐。”她咬了咬嘴唇道,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菲儿姐,其实。。”郑筠说着犹豫了一下,像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 “其实是什么?”郑筠为人向来直爽,像如此扭扭捏捏的还是第一次,菲儿不由多了一分好奇之心。 “菲儿姐,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郑筠看着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咬牙道,“其实在菲儿姐前,哥哥还喜欢过一个人。” 郑筠说完,向菲儿望去,见她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心下不由一松,她说道,“那个人是我们大景朝的嘉宁公主。” 不期然从郑筠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菲儿不禁怔了一下。 郑大公子以前就喜欢她?虽然她很早就有这种猜想,郑大公子也曾透露过这个意思,不过从郑筠口中听来,还是让菲儿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看郑筠如此纠结,前世时郑大公子显然对她用情很深,可她们当时只是见过一面,而且那一次见面也不是很愉快,他怎么会?菲儿垂下眼眸。 郑筠还以为她不高兴了,急急解释道,“菲儿姐,我哥和嘉宁公主其实没什么,他们只不过在儿时见过一面。” “儿时见过一面?”菲儿喃喃道,她咬了咬嘴唇,前世的她一直知道郑大公子对她有好感,可仅凭一面之缘,他怎么就对有了那么深的执念。 那时她从殷情那里听来的郑大公子,其人都和阴险,狡诈这么词挂上钩。让她深信不疑,对于郑大公子有了很多的偏见,所以忽略了很多的事和细节。 不过今生她们走在了一起,这让她对于前世的一些事上了心,也急欲了解前世的她到底错过了多少。 菲儿的目光向书案上的信件扫去,这些信件又是怎么回事? 完了,郑筠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一个不留神自己多嘴了,要是菲儿姐误会了,不理哥哥了可怎么办?哥哥还不得杀了她。 看着菲儿的目光久久停驻在那些信件之上,郑筠觉得既然是误会,那一定得解释清楚。 “是啊,菲儿姐,嘉宁公主和哥哥只见过一面,你不知道嘉宁公主脾气不是很好。” “嘉宁公主脾气不好?”菲儿睨眼看向郑筠。 郑筠点头如倒捣,“当然。”她拉了她的手在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是要细细和她说说嘉宁公主,正好菲儿也想知道一些当年她所不知道的事,两人面对着面坐下。 郑筠的脸色绷得紧紧的,看她的样子,菲儿怎么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只见郑筠一脸不愤地说道,“菲儿姐,我告诉你,嘉宁公主不但脾气差,而且眼高于顶,骄纵任性。你说我哥哥这样的人,在大京朝的男儿中也没人能比得上了,从小四书五经史学杂记,有什么是我哥哥不精通的。就连陛下也时常称赞我哥,说他乃是百年一遇惊世之才,世无其二。这是多高的评价啊。可嘉宁公主偏不服气,还跑到我们府上来直接向哥哥下战贴。” 她哼了几声,皱眉道,“也不知道我哥怎么回事,那天嘉宁公主过府后,他就对她上了心。” 郑筠的语气沮丧极了,看得出来她是真心不喜欢前世的她。 郑大公子出类拔萃是真,可她脾气差,眼高于顶?她真有这么让人讨厌,菲儿欲哭无语。 她不禁想要是郑筠知道她眼前面对的就是嘉宁公主,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郑筠没有察觉到菲儿的异样,还在一个劲儿抱怨,“后来哥哥每年嘉宁公主生辰都会刻一个嘉宁公主的小像托人送往宫中,不过他写给她的书信和小像,都被退了回来。” 这事确实有,她确实也退了他的小像,不过她也只收到过一年。现在想想,后面的小像和书信,大约也是让殷情拦下退了回去。 而显然当初她的这些行为,触怒了郑筠,她继续说道,“嘉宁公主有什么好的,她凭什么看不上我哥哥?难道就因为哥哥身体差的缘故?” 郑筠越说越气愤,眼眶都发了红。“哼,在我心中,她嘉宁可是连我哥哥一个小指头也比不上,也就哥哥一直对她痴心不改的。可她,一直厌弃我哥哥。” 重生后和郑筠结识以来,小姑娘有多么崇拜喜欢自己的哥哥,菲儿一清二楚。 她这么喜爱的哥哥被别人厌弃,小姑娘该有多憎恨厌恶前世的自己,可她嘉宁连郑大公子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 “或许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让嘉宁公主对你哥哥意产生了一些误解。据我所知,嘉宁公主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因为你哥哥身体差的缘故,而厌恶上你哥哥。” 郑筠讶然地抬头看她,“菲儿姐,你认识嘉宁公主?你为什么要替她说好话?” 小姑娘一时变得敏锐了起来,“我只是猜想一下罢了。”她说道,“毕竟郑大公子如此惊艳绝伦的人,很难让人产生厌恶。” 听她赞美她哥哥,郑筠的嘴角扬了起来,菲儿松了口气。总算是把她哄住了。 “那些信件又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郑筠哦了一声,道,“还不是陛下,每年把嘉宁公主在宫里发生的一些日常让内侍写成了手记,每一年都会把这些手记送往无量山头,还有一些是嘉宁公主自己手书的。要不是陛下这么做,也许我哥也不会一头栽那么深了。” 这意思是连父皇也给怨上了。 菲儿抿了抿唇,父皇竟然把自己的手书也送了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到前世那些年父皇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提及郑大公子,难道父皇心中早就属意了郑大公子,想把她们凑到一起。 菲儿看向那些信件和手札,不由站起身走了过去。 第244章 心虚 她的手指轻轻地那些泛黄的书页上抚过。书虽泛黄,不过书页却很工整,可见拥有之人十分爱惜。 菲儿打开书页,恍如打开了前世的记忆,有8岁时童年的她,也有13岁少年的她。 这些书页收录了她8岁到13岁时所有的点点滴滴,到13岁,前世她临死前的一个月,手札的记录才没有了内容。可见也就是在那时,景帝再没有给郑大公子捎这些手记。 正如郑筠所有的这些手札有些是内侍记录的,而有些则是她亲自手书的,其中不少的手书还是她去清晖殿时,在景帝身旁手写的得意之作。 这里有着她的稚嫩的手笔,也有父皇的红字批文,她的手轻轻划过那些红字,这是景帝对她的爱啊。怎么会一夕之间这么爱都连根拔掉了,到底三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变故,他才会如此地伤害母后哥哥还有她。 直到如今,她都不愿相信会是父皇亲手下的令要杀害她们。 郑筠看着菲儿凝重的样子,才惊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小姑娘又后悔上了,怎么她越是解释却越是解释不清楚了呢,可不解释能行吗?还得再解释解释。 “菲儿姐,你看这此确实是陛下还有嘉宁公主的手书没错吧。”她愤慨道,“嘉宁公主既然那是厌恶我哥哥,还私下在人前表达对哥哥的反感,陛下又何必总送这些东西给我哥哥。” 菲儿讪讪然,前世的她错的离谱,误信小人,又因为别样的心理,在内心排斥上了郑大公子。可如今在郑筠面前又不知该作如何解释,总归这也是她的不是。 菲儿翕了翕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再吐露,决定以后还是对郑大公子好些才是。 不是因为她亏欠他,而是她真的想要对他好。 郑筠又从抽屉里拿出十来个小像,整整齐齐地排在书案上,“你看,菲儿姐,这都是哥哥这些年为嘉宁公主做的小像。” 菲儿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些小像上,一个个拿起细细的看过,每一个她的都是展露着笑颜,会娇会嗔,像极了她,而这些小像每一个可以看得出来都是花了极多的心思,不但每个小像的衣裳都不一样,而且看着每个小像的年领也是不同,显然是郑大公子每一个按照他心中的少女形象一刀一刀用心刻画下来的,菲儿心中有所触动。 “整整五年,每一年她的生辰哥哥都没有拉下过。”郑筠的话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 菲儿:小姑娘确定是在为他哥哥解释,而不是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不是她,换成另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想不吃醋也难吧。 郑筠指着其中一个看来丑丑的,刀工她略显拙劣的小像拿起给她看,眼睛又红了红,“这是我哥哥在嘉宁公主9岁生辰宴时,第一次为她做的小像。哥哥那样般风光霁月之人,何曾做过这种粗活。当时跟着哥哥身边的仆从,在无量山捎信来说,哥哥为了做这个小像,好几夜都不眠不休的,连手指都磨破了皮,还出了血。可嘉宝公主一眼未瞧,就着人把小像退了回去。这还不算,她还在人前嘲笑哥哥,说这样拙劣的东西哥哥怎么送得出手,真是可恶极了。” 事到如今,说起这些,郑筠还是气得脸也红了,想到哥哥在无量山的夜色之下孤独一人,用心做着的小像,被人不当回事的无情弃之,还在人前嘻笑哥哥,郑筠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没有。”菲儿脱口道,她是没有收下她的小像,可她没有说他送的东西拙劣。 “菲儿姐,你不是不认识嘉宁公主吗?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做这样的事。”郑筠疑惑地看着她。 其实当年她一见到这个小像就喜爱的不行,可是知道是郑大公子送的,想到父皇对他那般推崇,她就使了小性子,其实当时她就是嫉妒上了郑大公子。她把礼物退还了,可并没有在人前嘲笑于他。 年少时她虽然骄纵,不喜于他,可也绝不会把别人的心意踩到脚下,做出这么拙劣不堪的事来。 其实小像被退回之后,她后悔了好久。 当时殷情知道了之后还劝过她,事后殷情还为她网罗了不少好东西过来,不过都没有那小像让她来得欢喜。 而她当时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认输,更不愿承认自己会喜欢他的东西。 “我虽然不认识嘉宁公主,可听说过她不少的事,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菲儿道。 菲儿这样解释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希望郑大公子当时的一番心意被人给误会了。 嘉宁公主从小就受世人瞩目,又深得陛下的宠爱。即便菲儿姐一年前才从彬州过来,听说嘉宁公主的事,郑筠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就像儿时,她听到过不少嘉宁公主的事那般,所以菲儿如此说,郑筠并没有怀疑。 不过对于菲儿的话,郑筠还是不赞同。 “菲儿姐,那都是你们不清楚嘉宝公主的为人,所以被她的光环给蒙蔽了。”郑筠撇了撇嘴道,“世上都道嘉宁公主从小聪慧过人,钟灵毓秀,我看还不如菲儿姐你呢。” 伤他哥哥伤心之人,即便再出色,地位再高贵,她郑筠也不稀罕。 郑筠说这话时,菲儿的心情异常微妙,她哪里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拿来与自己做比较。 而且那人还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妹妹,菲儿睨了郑筠一眼,觉得再解释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个爱哥如命的小姑娘,心中早已恨死了她。 “不过,菲儿姐,你怎么处处帮着你的情敌。”郑筠诧异地看着她道,“你不吃醋?” 菲儿,“........“ 在小姑娘一瞬不瞬的目光之下,菲儿猛地咳了起来,“菲儿姐,你怎么了?“ 她怎么,她只是不知道回答她罢了。面对小姑娘纯真的眼神,她怎么越来越觉得心虚了呢? 她摆了摆手道,“没事,我没事。有点口渴了,我喝点水。” “哦,我光顾着和你聊了,忘了吩咐仆从们上茶了。你看我。”郑筠拍了拍自己的头,忙吩咐守在廊下的丫环上茶。 第245章 担心 相比菲儿,郑筠还是纯真了点。菲儿都不忍心骗这样的小姑娘,可她重生的事太过离奇,除了郑大公子,怕没有几个人会坦然接受这样的事,而她也并没有把这事再告诉任何人的打算。 看来以后在郑筠面前还是少提嘉宁为妙,一个谎言说了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她真心不想继续欺骗单纯的小姑娘。 而要吸引小姑娘最好的话题,当然还是郑大公子。 菲儿喝了茶后,就和郑筠聊起了郑大公子小时候的趣事,等郑筠公子回府时,郑筠已经把他小时候的事讲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当郑大公子踏进书房看着菲儿兴味的眼神时,不由挑了挑眉。 郑大公子回来,郑筠就找了个借口出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个。 郑大公子穿着紫色的官袍,脚上瞪着同色的小朝靴,看起来颜值更是胜人一筹,只不过单薄的身形让菲儿看着莫名的心酸。 “怎么了?”郑大公子脱了官帽在架子上一放,走到她的身旁,“不会是我才离了一会,你就开始相思成灾了吧?”他笑道打趣。 菲儿瞪了他一眼,道,“为什么不顾着自己的身体,要回来。为什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在我拒收了你的小像之后,每年你还会继续刻那小像。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菲儿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郑大公子在她对面坐下,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淡淡地道,“不为什么,因为你是嘉宁,是我在乎的人。刻小像也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借着小像才可以赌物思人不是。所以那一切与我有关,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也不必为了这些而有想要回报我的念头。这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说得如此随意。 菲儿的泪流得更凶了,“混蛋。你思念的人是我,你做的事的主角也是我,怎么就与我无关了。” “我没内疚,也不想回报你。反正你是心甘情愿的。”她说道,他有他的骄傲,当然不希望她只是为了内疚和对他的歉意而对他好,为了回报的爱郑大公子肯定不屑要,而她也不会为了内疚和歉意就搭上她的爱。 那样的爱也不是爱。 “难怪人们都是女人是水做的。”郑大公子宠溺地看着她道,“怎么那么多眼泪。” “我想流泪不行嘛?”女子无理起来,你是不用和她讲道理了。 “行,当然行。”郑大公子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直接用嘴堵住了她那张碟碟不休的小嘴。 菲儿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和孩子气,他欣喜于她这样的变化。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郑大公子才松开了嘴,用手抹去她眼下残余的泪珠。 “以后不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睨着他道,郑大公子欣然点头,此时菲儿说什么都好。 看着他明显的敷衍的态度,菲儿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你身上的寒毒要什么药材才能够彻底地清除?” “你知道了?”郑大公子揉揉她的头发,“祖父说的?” 菲儿点头,“如果郑爷爷不说,你是不是打算继续瞒着我,要不是为了我,或许你现在已经无事了,你是存心让我内疚。”菲儿捶他的胸口。 “无辜啊,我无辜啊。”郑大公子假装吃痛,他抓住她的手道,“我本来也打处告诉你了,不是祖父先说了嘛。别气了。”他说道。“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这事不严重,那什么事才是严重,还是要等你寒毒发了才算严重吗?”郑爷爷不说,他哪里会告诉她这事。“你能不能为了我,保重你的身体。” “能。以后我不会再那样了,我发誓。”郑大公子望着她的眼神亮亮的,“所以说了这么多,你是担心我,是不是。”他的眼里染上了笑意。 菲儿恩了一声,她是担心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郑大公子拉着她的手摁在她的胸膛之上,柔声道,“听,它很强壮,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保证我会护你一辈子。”他凑近她的耳边道,“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他特意在幸福两个字上加重语气,深怕她听不懂,还一脸的邪笑,菲儿脸颊微红,抬头看他道,“王皇后叫你什么事?” 他懒懒地玩着她的发丝,菲儿发现自从她确定对他的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好像习惯动不动就喜欢撩她的头发,把她抱到他的大腿上,做亲密的动作,比如像现在一样,又懒的把头枕在她的肩上。 郑大公子冷笑一声道,“她不过想要借助我们除了长乐长公主这个拌脚石罢了。我们的皇后娘娘等不及了。”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她说道,“总不能我们鹬蚌相争,让王皇后在一旁看戏,还得了益。” “这事我还没有想好。”郑大公子道,“不过,总也不能便宜了王皇后。” 他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争去。” 菲儿垂下眼眸,思索片刻道,“太子不是还在外云游吗?我的继母大人应该不希望太子回朝。你能打听到太子的落脚地吗?” 郑大公子抬手点了点她的俏鼻道,“恁坏,不过我喜欢。”他挑了挑狭长的眉毛,笑道,“此事不难,我马上让人去打听。” 书房外,有婢女叫他们,午膳的时候到了。 郑大公子带着菲儿到花厅时,郑老太爷和郑筠也差不多时间到了。 郑老太爷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双手之上,花白的胡子向上翘了翘,郑筠一直看着他们笑。 郑大公子淡定的拉着她坐下,午膳很丰盛,郑府的厨子果然名不虚传。 今日为了招待菲儿,郑老太爷又临时叫人在外采购了蜘蛛蟹回来。 这蜘蛛蟹名符其实,有八只蟹脚,两个大钳,这一道菜最特别的也就是那八只蟹脚了。 而郑大公子在郑老爷和郑筠的目光之下,动手直接卸了蟹角,剥壳,蘸了酱油,把八只蟹角都剥好,盛在空碗,置于了菲儿面前。 郑老太爷看着郑大公子咳了两声,这孙儿会不会对小姑娘太宠了点,祖父和妹妹在呢,不能这样吧?他们还用不用吃了。 第246章 搬床 “祖父,你最大,你吃大钳。”郑大公子笑着把一只大钳夹进他的碗里,另一只夹给了郑筠。 郑老太爷怎么就觉得孙儿这样做是为了堵他的嘴呢,他抽了抽嘴角,闷头吃了起来,看着郑大公子不断地往小姑娘碗里夹菜,郑老太爷心里不舒服极了,赶情这个孙儿他是白养了。 菲儿在脚下路用力踢了郑大公子好几脚,那奸胚还能维持一脸的镇定,该夹的菜照样夹。 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菲儿只好做罢,他要做的事任何人也阻挡不了他。 只一会的功夫,菲儿面前的碗上就满了。看着一大碗的菜,她的筷子都不知道往哪里伸了。 “怎么不吃?”那奸胚又来这么一句。 这么多的菜,叫她可怎么吃,菲儿在心中叹气,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埋头奋战了起来。 好不容易一餐饭熬过去,郑老爷子瞪了郑大公子一眼,翘了翘胡子离了席,奴婢们撤了席面,上了茶。 郑筠打趣了郑大公子几句,菲儿喝了口茶,起身告辞。 “菲儿姐,你难得来一趟,怎么也不多坐做会儿。今日我刚得了一盆嫁接的海棠花,还想让你过去一起看看呢。”郑筠努努嘴看向郑大公子,菲儿姐这么快要走,哥哥好歹也说几句话嘛。 “筠筠我改日过来陪你吧。”菲儿道,“下午我约了人,要去看房子。”她说道。 这是正事,郑筠虽然想菲儿姐能在郑府多留一会,到底没有强求。 “那走吧。”郑大公子站起了身,郑筠本来也想陪着一块去,不过郑大公子要去,她就不挤在两人中间了。 出了郑府的大门,外面日头高照,郑大公子叫人带了两顶帷帽出来。一顶自己戴着,一顶戴在了菲儿头上,漫步在了大街上,夏末则是远远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午后阳光正烈,街上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两人走得不快。即便有帷帽戴着,这日头透过帷帽照着还是有点刺眼。郑大公子皱眉挡在菲儿一侧,他身高,这样日头照在菲儿身上就少了不少。 夏末在后头看着笑眯了眼,郑大公子可真是体贴,小姐选了郑大公子可真是无比的明智啊。 御街和洒金街只隔着两条街道,一路走来,就当消了食。 菲儿看中的是洒金街一处三进的屋子,离四香斋也就几步之遥,夏末先回了四香斋,两个和房主进屋商谈了下,事情办得很是顺利,当时菲儿已经付了订金,这一会付了尾款,和房主签了房屋买卖的合同,交了房屋的钥匙,这屋子也算是交付到了菲儿手上,房东走了出去。 郑大公子和菲儿站在大堂内,屋子内已经被搬空,留下一地的狼藉。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来住?”他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菲儿道,她和夏末二个小姑娘住在全是男伙计的四香斋倒是不方便。 郑大公子打了个响指,卫一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到了两人面前,“叫些人在黄昏前把屋子收拾干净。”他说道。 “诺。”卫一应声退下。 有了郑大公子帮忙,黄昏未到,新屋子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菲儿和夏末的行囊也从四香斋般到了新房,郑大公子还遣了小刀从他的雅集轩搬了些玉器书画过来,又新购了新的家具摆件和盆栽挂件。 当卫一把郑大公子的书案和书册,还有一张郑大公子的软榻也一起搬来,且他神色自如地指挥着卫一把这些东西搬进其中的一间屋子时,菲儿整个人不淡定了。 她抬头讶然地问道,“你怎么把你的东西也搬来了?” 郑大公子笑笑道,“怎么就不能搬?你不是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菲儿茫然点头,“我在这里长住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总不至于把你的东西全搬来吧。” 难道他还想搬进来和她同住不成? “御街和洒金街不是隔着远吗?我在这里布置个房间,不是方便照顾着你,谁又能料到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到时又抽什么疯,使出什么奸计对付你,我不放心。”他说道。 不放心也不用把自己的床搬来吧,分明就是想揩人家小姑娘的油吧,隐在暗处的小刀撇撇嘴。 师哥自从遇见陆大小姐起,简直当得上“禽兽”两个字。 “不是有小刀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菲儿道,“小刀。” 怎么把茅头对准他了,暗处的小刀应声出列,“小刀,我的安全你能保障吧。”陆大小姐问道。 郑大公子扫了小刀一眼,小刀咬牙道,“总有万一,陆大小姐,我一个人难免会有失手的时候。我得护着你,还得护着夏末不是。” “小刀。”菲儿怒道,小刀讪讪笑笑,没办法,在陆大小姐和师哥之间,他当然还是得听从帅哥。 听到小刀的回答,郑大公子笑了,他看着菲儿笑道,“你看,小刀一人也不是万能的,总有护不周合的时候。” “小刀护不周全,还有我呢。”随着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一身蓝衣风姿飒爽的少年人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郑大公子看到眼前之人,脸色一黯。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莫青笑道,“正好我方才去花市逛了,买了盆玉兰花,陆大小姐新居乔迁之喜,这盆玉兰花,就送给陆大小姐了。” 郑大公子面色一沉,明显不高兴了,“莫青,你怎么回事,存心找茬来的吗?” 臭小子,不会是和他抢菲儿的吧,看他看着菲儿那双发亮的眼睛,郑大公子脸色更加暗沉了下来。 一个殷情还不够,现在自己的挚友还来凑热闹。 他能不把自个的床搬来吗? 莫青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不愤,“找什么茬,我一早就和陆大小姐商量好了,要给她当护卫,是你把我踢下了马车,好不好。” “陆大小姐,现在既然你这儿缺人,那正好,由我来护卫你。”他看着菲儿笑道,“为了方便起见,要不我把我的床也搬来吧。” 菲儿的嘴角抽了抽,这个莫青又是怎么回事,郑大公子也就罢了,他把他的床搬来这又算什么事。 一旁的小刀看着热闹,心中暗笑了起来。 第247章 交友要慎重 “莫青,你是不是想和我打一架。”郑大公子看着他笑了起来,这笑容灿烂无比,莫青却是汗毛根根竖立了起来。 开玩笑了,和他打,不是自寻死路,莫青摸了摸脖子,他才不干这蠢事。 “我知道你打架厉害,这事不是你说了算,也是我说了算,得问陆大小姐。”莫青顶着巨大的压力,看向菲儿,“陆大小姐怎么说,要不要收下我这个护卫?“ 郑大公子的目光也随着莫青向菲儿望了过去,小刀一脸的看好戏,夏末完全怔住了。 菲儿还沉浸在莫青方才的话中,她睨着郑大公子道,“你打架很厉害?”这么瘦的身材,他真的行? “要不要我当场和莫青过过招,让你看看。”她那是什么眼神,怀疑他的武力值,被自己的女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哪个男人淡定的了。 “不用了,我信你。”菲儿摆了摆手,到底她也是看过他出过几招的,看莫青方才的表情就知道了。不过既然这么能打,这奸胚平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肯定又是在装了。 “陆大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一旁的莫青急道,“有我做你的护卫,我保证你的安全。” 堂堂大将军这么急着做他的护卫,要不是此人是郑大公子的挚友,菲儿肯定会怀疑他的动机。 现在看着他急切的样子,菲儿就当此人天生热情吧。莫青此人给她的感觉堂堂正正,菲儿对他的印象极好。 “莫将军,谢谢将军的好意。”菲儿这样一张口,郑大公子又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我的女人不帮我难道还帮你,郑大公子揽了揽菲儿的肩膀,嘴角的笑意更浓。 不过菲儿的下一句让他的笑容一下冻住了,“莫将军你人过来就行了,床榻我看就算了吧。” “陆大姐说得有理,我可不像某人,脸皮杠杠的,不但人来问都不问一声,连床都送来了。陆大小姐,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儿起我就是你的护卫了,有事你随便差遣我就行了。”莫青两眼亮亮得意地看向郑大公子。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是陆大小姐让我留下的。”他说着,在室内坐了下来,到底他还是忌惮郑大公子的。他也看出来了,只要陆大小姐同意,郑大公子是不会不同意的。 郑大公子简直无语了,也不知道莫青今日是抽了脑门子的疯,非得巴巴上来碍眼。 他看着菲儿表示他的不悦,菲儿就当视而不见,郑大公子撇撇嘴,很是无奈。 郑大公子警告地扫了莫青一眼,只要他不做出过份的事,留下就留下吧。 他就不信没有办法对付他了,这个臭小子。 郑大公子拥着菲儿的肩紧了紧,淡淡地道,“菲儿,既然莫大将军如此屈尊降贵也要做你的护卫,那你就不用跟他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我看他现在闲得慌。” “莫青,你看,这屋子里还有两扇窗没擦干,你去擦了吧。”郑大公子道。 “喂,你这是要把我奴隶使唤啊。”莫青指着郑大公子道,“我是来做陆大小姐的护卫的,不是来打杂的。” “怎么你不愿意,刚才你不是说有事随便吩咐,难道只是说说的。”郑大公子为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淡然地道,“你不愿意你可以走,我们不勉强你。” “好,擦就擦,反正本将军在军营什么事没干过,不就是擦两扇玻璃吗?”莫青道,“把抹布给我。” 夏末看了眼菲儿,菲儿对她点点头,夏末把抹布递给了莫青,莫青接过,走到窗台边,人高就是好,一伸手就够着了。 在军营内威风八面,让敌军闻风丧胆的莫大将军,真的擦起了玻璃,小刀脑门直抽,师哥真是太狠了。 怎么让他想出来的,让莫大将军擦玻璃。 郑大公子放下茶盅,又道,“谁和你说只有这两扇窗的,东边,西边,这宅院里所有的窗,都归你了。莫将军,好好干,可别想敷衍了事。” 莫青脸色黑成了一团,咬牙道,“好,你真好啊,郑元畅。想用这招把我逼走,没门,我擦。” 说完,莫青把窗户当成了郑大公子的脸面。拿着抹布的手用力地擦了起来,吱咯吱咯的声音不断。 菲儿对夏末道,“夏末,你帮一下莫将军。”到底人家好意来帮忙,菲儿可没有郑大公子那么狠。 夏末点头,拿了抹布,刚要帮忙,郑大公子又开了口。“区区小事,还要小姑娘帮忙,不大好吧?莫将军?” “陆大小姐,这是男人的活,几块玻璃而已,我一个人足矣。”莫青放出了大话。 菲儿在心里为他叹息,可怜的他入了套了,这三进的屋子,一进四间房,一主屋,二厢房,再加一间耳房。一间房前后四扇窗,一共四十八扇窗啊。 “真不要帮忙了吗?”菲儿眨眼问他? “不用不用。”莫青笑道,第一次干活,他也想要在陆大小姐面前好好表现表现,至于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也不知道,反正觉得小姑娘一个人单身在外挺可怜,就想为她做些事。 不知怎么的,眼前的小姑娘总是让他想到从小丢失的妹妹。 不过等莫青擦完这屋子,再转了一圈,知道这宅院整整有四十八扇窗时,说了大话的莫大将军完全怔住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还怎么回得回来。 自己说的话咬牙也要杠啊,等擦完这四十八扇,莫大将军的手都抖了。 郑大公子在心内笑得一抽一抽的,菲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亲自为莫青倒了茶,“辛苦莫大将军了。” 可怜的莫大将军,交友不慎啊,下次交友一定要慎重。 莫青很想道一句不辛苦,可实在是太辛苦了,这辈子不下下辈子,他再也不擦玻璃了,莫青抖着手,喝了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莫青看着笑眯眼的郑大公子,咱等着瞧。 彼此的郑大公子,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何人,不久后,郑大公子悔之莫及,可已经晚了,当然这是后话。 第248章 背叛 看着焕然一新的新屋,郑大公子道,“要不要取个名字。” “你取吧。”菲儿戏谑道,“郑大公子学富五车,取名应该不是难事。” 郑大公子刮了下她的鼻皮,“调皮。” 他思索片刻后,说道,“那就叫悠然居吧。” 他希望他的嘉宁这一世能活得自由自在,悠然自得。 “悠然居,这名字好,还是师哥厉害。”小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话人人爱听,郑大公子也不例外,菲儿看他唇角都扬了起来,不禁弯了弯唇角。 那边夏末已经准备好晚宴,菲儿就留了郑大公子和莫青一起在花厅用了饭。 饭后,小刀自觉消失当起了隐形人,夏末则端着碗碟去了厨房。 菲儿亲自为郑大公子和莫青泡了茶,郑大公子望着悠哉悠哉喝茶的挚友面色越发的难看,这个碍眼的怎么还不走。 郑大公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莫青意犹未尽地喝着花茶赞道,“陆大小姐,泡茶的功夫堪比大师啊。” 这几个意思,当着挚友的面维持挚友心爱的小姑娘,莫青莫大将军确认自己不是要找死。 郑大公子脸色瞬间暗沉,浓密其狭长的眉毛挑了起来。“你向来喝茶如同牛饮,别可告诉我几天的时候你成了茶道大师了。”他讥道,握在手中的茶盅用力地放了下去,这一会郑大公子连喝茶的心情也没有了。 莫青脸上红了红,当然不是因为郑大公子笑话他,而是郑大公子如此说话,让他在小姑娘面前有点不好意思。 “我虽不是茶道大师,可并不代表我喝不出个好坏来。反正我觉得陆大小姐泡的茶就是好喝。” 这个平时只知道练武打仗的粗汉子,在菲儿面前倒是无师自通,越来越会说话了。 要不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郑大公子的拳头早就挥过去了。 郑大公子强自忍耐着,脸色越来越不对,菲儿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安抚他,又给莫青续了杯茶,莫青有礼的对她笑笑。 挚友虽然不客气,不过陆大小姐显然比他这个挚友有礼多了,瞧人家笑语晏晏的。 莫青觉得以后更应该帮着点小姑娘,以免小姑娘太过良善被挚友给欺负了。 这一晚上,郑大公子全程都寒着脸,直到陆大小姐趁他要发飙之际把莫青送出了门,关上了房门。 “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你也同意让他护着院子,我看他护院子是假,别有用心是真。”郑大公子哼哼道。 人都走了,郑大公子这醋意还没散呢,看着郑大公子寒着的脸。菲儿不由失笑,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吃醋,她弯弯了嘴角,说道,“怎么就来历不明了,你说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可不就是你的好友,昨个在镇刑司还帮过你的忙,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了。” 菲儿向他走来,郑大公子揽着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旋即在她的脸上又亲了一口,脸色才好上了几分,说道,“一切想与本公子抢你之人,都是本公子的敌人。”他说道。 “好了,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菲儿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然暗沉,她推了推赖在她肩上不肯走的郑大公子道,“夜深了,你该回去了。”她说道。 “就不能让我在这儿多留一会。”郑大公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忽地眼神一亮道,“要不,我干脆留下来吧,反正床榻就在隔壁,我留下来陪你。新居第一晚,你肯定睡不塌实,有我在,你睡不着时,我也可以带你上屋顶,看星星,你看好不好。” 回应郑大公子的是一个字,“滚。” 而在陆府,依柳院内陆文轩的心情简直沉到了谷底,他派去跟踪陆菲儿的护卫被捧得鼻为青脸肿的回来不说,派出去跟踪长乐长公的护卫也前后脚回了府,长乐长公主居然背着他回长公主府偷食。 一想到长公主府和那些面首厮混的场景,陆文轩就压抑不了心中瞬间奔腾的怒火。 “真是骄横淫.逸。”陆文轩把手上的茶盅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继续给我盯着,等长公主离了长公主府,再寻个机会,把人给我做了。”陆文轩脸上闪过阴狠的光芒。 “诺。”黑衣护卫退了下去,陆文轩躺在床榻之上,两手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棉被。“这个淫荡的贱人,居然背叛他。他为了她已经一无所有,要是她敢抛弃他,他绝对要拉着她一块下地狱。” 陆文轩撑起身子,摇摇摆摆地下了榻,拿起羊毫写了封信,又封口,对外喊了一声,“去叫二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刚躺进热被窝的陆文涛被陆文轩叫进了大房主屋,这一会陆文轩撑不住又撑回了床榻之上。 “大哥,这么晚叫我所谓何事。”陆文涛匆匆而来,望了望左右,轻声道,“这么晚了,长公主不在?” 他说完,就看到床塌上的陆文轩面色一变,陆文涛心中一个咯噔,暗道难道大哥和长公主吵架了。 陆文轩也不应答,而是挥手让他靠近,从床塌上拿出一封交给他,表情一凝道,“这封信,你务必寻个机会,送进内庭,让人交给皇后娘娘。” 陆文涛接过信,看着陆文轩讶然道,“大哥,皇后娘娘和长乐长公主最近可是不对付。你。。” 陆文涛觉得握着信的手沉甸甸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大哥,这事要被长乐长公主知道了,咱们可都是完啊。” 陆文轩冷冷看着他一眼道,“那就不要让她知道。”他说道。 “大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好不容易到了今天这一步。可不能走错路啊,大哥。“陆文涛道。“你现在已经是附马了,你现在这样又何必。有长乐长公主在,咱们永保荣华不说,咱们的仕途也只是越来越好。王皇后毕竟是外人,我们帮着他有什么好啊。” 大哥不会在镇刑司被郑大公子揍一顿给揍糊涂了吧。 这时的陆文轩哪里听得进去,对着陆文涛脸一沉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第249章 挑拨 陆文涛有心再劝解几句,可陆文轩是铁了心,陆文涛暗自叹气,不知道大哥和长乐长公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大哥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他又不便多问,看陆文轩的样子也不想告诉他。 “哥,真要这样做?”陆文涛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陆文轩狠瞪了他一眼,“好,我这就去。”陆文涛道。 这陆府全是由陆文轩一手撑起来的,而陆文涛一向以陆文轩马首是瞻,虽然心中存有众多疑问,在陆文轩的压力之下,陆文涛还是乖乖听了他的话。 “这事除了你知我知外,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连你媳妇秦氏你也得给我封了口,知道吗?”陆文轩在陆文涛出门时说道。 “我知道了,不会说的。”陆文涛出了门,陆文轩抬头仰望着头上的帐顶,又发起呆来。 这么些年,他为长乐长公主明里暗里做过很多事,手上也握有不少长乐长公主的把柄。走这一步他也万般不愿,可事到如今,只能这么办了。 总不能等着长乐长公主事成之后,把他一脚踢开,他也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陆文轩一直在夹缝当中求生存,对于危难向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长乐长公主对他越来越敷衍和轻视的态度,让他越来越感觉到不安,他不想做那第二个前驸马,绝计不能。 如今只要长乐长公主不要做的太过火,他也就见机行事,若是她真要撕破脸,那么前驸马怎么死的,他也不介意去向清瑶郡主李心儿和李郁雨说说去。 第二天,长乐长公主还是没有回府。经过漫长一夜的思想斗争和深思熟虑之后,陆文轩清晨就去了李心儿的梨香院。 如今的李心儿早不是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李心儿,自从皇宫败北回来之后,李心儿完全没有了斗气,整个人恹恹的。 李郁雨不放心她,一直在梨香院照顾他。 两个人看到陆文轩时怔了一下,李心儿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发飙,只是态度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倒是李郁雨态度客气地对着陆文轩行了一礼。 “心儿,近来可好?”陆文轩做出一副新爹关切的样子。 “你不是看到了,我这副样子能算好。”李心儿冷冷地说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李郁雨为他遍寻名医,也请了几个江湖郎中来陆府看过,脸上的伤还是无法治愈,李心儿彻底地死了心。 经过围场的事,她完全丧失了斗志,连嘉宝都被治得下不了榻了。她还能怎么得,她那个母亲又不会帮着她,如今的李心儿完全是自暴自弃,所幸还有李郁雨陪着她,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下去了。 陆文轩讪笑了两声,劝解道,“我老家彬州有两个大夫医术不错,我已经着人去请这两位,到时让他们给郡主瞧上一瞧,幸许他们有法子医治。”他说道。 李心儿不置可否,李郁雨客气地道,“让陆伯伯费心了。”李郁雨拱手作揖。 陆文轩虚扶一把,道,“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 陆文轩拉着两人闲聊了几句话,状是随意地问道,“你们母亲可有来看过你们?” “陆伯伯这是什么意思?”李郁雨不笨,相反的他还很聪明,虽然他一直对陆文轩还算客气,那只是表面的礼节,并不代表他认可陆文轩其人。 心儿破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陆文轩早不来晚不来,等事过了这么多天才来到梨香院,而且寒喧过后就问到了母亲,这不得不让李郁雨多想想。 “母亲不是你天天和你在一块,她有没有来过这里,你不知道?”比起李郁雨,李心儿可是直接多了。 “你们母亲这两日时常不在依柳院,我还以为她会来这里。”陆文轩说到这里神色一黯。 李心儿冷冷一笑,难得这尊大佛今日来这儿,赶情是来找母亲来了。 “那你真是来错地方了,母亲去哪儿,也不会来这啊。”李心儿凉凉一笑,李郁雨紧紧地握了握李心儿的手。 陆文轩假意叹了口气,“我再劝劝你们母亲吧,再忙也要顾着你们啊。”说完,嘱咐李郁雨好好照顾李心儿,陆文轩踏出了梨香院。 李心儿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郁雨,你说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李郁雨凝神片刻道,“怕是他与母亲之间也出了点问题。”李郁雨细细思索道,“我倒是觉得他今日此来,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或许是让我们查查这几日母亲的行踪。” 自从进了陆府的大门,长乐长公主对两妹弟完全是放任状态,不要说李心儿,现在就连李郁雨对长乐长公主也是怨念颇深。 “郁雨,要不要遣人问问看?”李心儿道。 姐弟两个李心儿虽然比李郁雨大上不少,不过李郁雨向来比她聪明沉稳,李心儿习惯了什么事情要都向李郁雨拿个主意,李郁雨点点头,“陆文轩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暂且不管,既然他特意来这么一趟,那我们也总要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就找来含笑询问,得知长公主去了长公府,两人细思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挥退了含笑之后,姐弟两个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个荒淫的母亲,做子女的心情怎么会好得起来。 以前他们年纪小不懂事,可现在他们渐渐大了,还有什么不知的。 “郁雨,她怎么会这么不要脸。”李心儿眼泪流了下来。“尚了驸马不说,现在又和那些面首鬼混在了一起。”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陆文轩也不是个好东西,分明就是想离间我们。” 可恨的是他做到了,李郁雨拍拍她的背,说道,“陆文轩无非是自己不敢在母亲面前说什么,而故意到此,他怕是希望我们去长公主府大闹一场,这样他既可以摘开自个,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母亲若真是在长公主府胡来,作为一个男人,他能受得了? “那就不能让他如愿。“李心儿道。 第250章 失和 郁雨点头,姐弟两个商量了之后,决定让含笑去长公主府找长乐长公主。 长乐长公主府经过一天一夜的荒淫无度,懒懒地躺在塌上,精致的眉脸上春意未褪, 床塌之上一左一右两个容颜俊美的面首蹲坐着为她捏着香肩。 长乐长公主看着低头行礼的含笑,道,“是郁雨叫你过来的。” 含笑颔首点头,长乐长公主精致的眉眼一皱,挥了挥手,两个面首虽不情愿,不过不敢当面拂了长乐长公主,当即退了下去。 “备轿回府。”长乐长公主道。 对李心儿长乐长公主不待见,可今日是李郁雨亲自叫含笑来的,长乐长公主不得不重视,说到底以后她还指望着郁雨,因为李心儿的关系,母子两个最近闹得有点僵,难得郁雨提出要见他,长公主不想让他失望。 长乐长公主一回到陆府,就去了梨香院,而陆文轩也在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梨香院内的气氛并不好,长乐长公主到场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李郁雨的热情相待,就是一直以来极度渴求的母爱的李心儿神色也是淡淡中透着疏离和怨恨。 姐弟两个坐在厅中,李郁雨正在给李心儿敷药,这么多天过去了,李心儿的脸上虽结了疤,不再骚痒,不过整张脸还是没有一丝复原,仍恐怖得厉害。 长乐长公主走到两人近前,姐弟两个视若无睹,长乐长公主不由气结。 “你们这是怎么了?叫母亲过来,就是为了给母亲摆脸色的吗?” 李郁雨敷药的手顿了顿,“那你也要有母亲的样子,我们才能待你如母亲般敬重和爱戴吧。”虽然答应过郁雨要镇定,不能中了陆文轩的圈套,李心儿在见到长乐长公主染着春意的眼眸时还是忍不住出了口。 “混帐。”长乐长公主抬手就给了李心儿一个巴掌,“怎么和母亲说话的。” 啪嗒一声,药膏被长乐长公主这一巴掌顺带着拍到了地下,清脆的声音在室内清晰可闻。 长乐长公主这一巴掌下来,李心儿没有哭,也不再说话,这一把掌彻底地把母女之间的情分打得干干净净,李郁雨看着李心儿那张丑陋的脸上瞬间浮起的紫胀脸色,再也忍不住。 他站起来,怒视着长乐长公主道,“母亲,您就不问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吗?” 赤红的眼睛,愤恨的态度,大声的斥责。 这样的李郁雨是长乐长公主所陌生的。 长乐长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郁雨悲凉地笑了起来,李心儿和李郁雨超乎寻常的态度,让长乐长公主怔了一下。 “母亲怎么也不想想你在长公主府做了什么?我们都大了,母亲。”李郁雨悲哀地望着她道,“你就没有替我们想过。” 李郁雨近乎狂吼道。 “是谁在你们两个面前嚼耳根子。”长乐长公主铁青着脸,“这是你们该管的事。心儿我就不说了,郁雨,这几天为了你姐姐,你就不顾你的功课了。难道你也和心儿一样胡闹吗?” 事到如今长公主仍是一点也没有羞愧之心。这一刻,还要怪罪于他们。 李郁雨如同被泼了一盆冰冷,全身冰凉彻骨。 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在长乐长公主心中,永远只有自己是最重要的,她只图自己享乐快活,何曾将自己的子女放在眼内。 他和李心儿在他眼里根本什么也不算。 “姐,我们回长公主府吧,这不是我们的家。”他说着,去拉李心儿的手。 “不准走。”长乐长公主广袖一拦怒道。 “母亲,我们愿意留在这儿,那是因为我们爱您,不想让你为难。”李郁雨直视着长乐长公主淡淡地道,“可你何曾爱过我们。这里是陆府,不是我们的家,只有长公主府才是我们的家。以后我和姐姐都会住在那里,母亲留在这里,还是回长公主府就请自便吧。” 李郁雨说完,无视气得脸色发紫的长乐长公主,拉了李心儿的手就往院子外冲。 长乐长公主面目狰狞,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长公主,要不我去把郡主和郡王追回来。”含笑说道。 “不用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让他们去。等吃了苦,他们就会乖乖听话了。”长乐长公主道,“去查查,是谁在他们两个身边乱说话了,直接把舌头拔了。” 长乐长公主回到依柳院,陆文轩又装样在床榻上躺着,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大好,要下榻那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他不愿。 看长乐长公主铁青的脸色,他也知道她必然在梨香院生了气,这让陆文轩的心情大好了起来。 现在长乐长公主是看着陆文轩就觉得眼睛骨头痛,加之在梨香院受了闲气,就把满身的怨气发泄在了陆文轩的身上,陆文轩在长公主面前又装起了孙子。 直到含笑有事进来禀告,长乐长公主才收了怒容。“什么事?”长乐长公主指着含笑道。 含笑看了眼缩在床塌之上的陆文轩,说道,“我们的人得到了太子殿下来京的路线图。” “哦。”长乐长公主挑了挑眉,“拿来我看看。” 含笑把路线图拿给了长乐长公主,长乐长公主看过愠怒的脸色舒展了开来,“随我去偏厅。”她说道。 这是要避着陆文轩议事了,两人走后陆文轩冷笑出声,当天陆文轩就去找了陆文涛,两兄弟找了一间僻静之处关上了房门,“王皇后那边联系好了吗?”陆文轩道。 陆文涛郑重地点了点头,陆文轩面上一喜,“那好,你去通知王皇后那边,就说长乐长公主知道了太子殿下回京的路线图,让她们早做防备。” 当日夜里,这些消息通过林妈妈传到了菲儿的耳朵里,菲儿勾起了嘴角,郑大公子的动作挺快,王皇后和长乐长公主果然中了套。 林妈妈除了带来这个消息之外,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失和,陆文轩暗中离间长公长公主和李心儿、李郁雨的事,林妈妈也一一向菲儿做了禀告。 “你做得很好。”菲儿不吝赞了林妈妈,又叫夏末取了张银票交到了林妈妈的手上,为她办事之人,她向来不会亏待。“回去吧,好好盯着。” “是,大小姐。”林妈妈心满意足地拿了钱,包了脸从后门出了悠然居。 第251章 撞破 夏末回来关上房门道,“小姐,这林妈妈看来还是颇有用处。幸好当时小姐英明无比,把人给留了下来。还是小姐厉害啊。” “现如今我们虽然离了府,不过有林妈妈在,陆府上有什么事也瞒不了小姐您。“ 夏末一边帮菲儿折好被褥,一边说道。 菲儿就着昏黄的灯芯,挑灯夜读。 夏末收拾好了床榻,走到她身边帮她挑了挑灯芯道。 “小姐,你早点睡吧,已经夜深了。”秋意渐浓,屋子里也渐渐冷了起来,夏末挑完灯芯又在炭炉内加了点炭。 菲儿看了眼沉沉的夜色道,“恩,你去睡吧。我再看会书。”她说道。 夏末知晓她不喜人打扰,应声退下并关上了房门。 夏末退下后,菲儿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昏黄的灯光,沉思了起来。 桃花村一案郑大公子虽无罪释放,但因为证据不足,到底也没能奈何得了陆文轩,还有沉香姑姑的命案也是悬而未决。 事情到了如今的样子,对他们来说也是异常被动。 比起这些,被囚禁在宫中的那个妇人,或者说是蒋氏蒋云梦是菲儿迫切想要见到的。 陆文轩、长乐长公主,父皇,还有母妃似乎都和蒋云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要见到了她,或许所有的谜团在她的口中会得到破解,夜色中菲儿的眼神亮了起来。 翌日,菲儿日常去了四香阁制香,郑大公子随后也寻了过来,从他口中她得知翡翠死了的消息。 对于这一个消息菲儿并不觉得意外,当时她让卫一把翡翠从关押的牢中叫来,让她上堂做证,就预见了这个结局。 翡翠当时被郑大公子在暗处关押了好几天,再加上她把陆文轩害死她父母家人的事告诉了她,再以她的自由为交换,翡翠当场就答应了去镇刑司做证。 对于她爹娘的死,翡翠当时也是将信将疑,毕竟当时她也拿不出什么确实的证据,说明此事就是陆文轩干下的。 不过那些不重要了,因为翡翠的爹娘确实失踪了,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行踪,不是陆文轩,就是长乐长公主,旁的人没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是因为有了翡翠的指证,得以让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恶行进一步暴露在了大太阳底下,在这一件事上翡翠可以算得上一个大功臣。 不过翡翠如此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菲儿不曾同情与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恶行负责,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该还的帐总归是要还的。 菲儿把昨日从林妈妈口中得到的消息说给了郑大公子听,“现在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开始了狗咬狗的互咬模式,这段时间想必不会有功夫会烦我们。而且用不过多久,他们就得面对太子殿下和王皇后的怒意。”刺杀太子可不是小事,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王皇后都不可能忍下来。 菲儿笑眯眯地吃着郑大公子为她剥的松子。 郑大公子闲适在坐在椅子,把松子一粒粒地喂进了那张诱人的小嘴里。 “这几天你好好地休息休息,前几天也该累坏了,我这里还有无量山的几粒药丸,你每天吃上一颗,有好处的。” 郑大公子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瓶,菲儿不客气地接过,随手揣入了自己的怀里,嘴角儿弯弯,无量山的药丸可是好东西。 “你呢?你的寒毒还缺哪味药?”她的身体好的很,倒是他,菲儿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郑大公子笑道,“祖父应该和你说过了,那药极为难寻,木恩大师一直在替我留意。我手上还有不少木恩大师亲自制配的药丸,能撑上一段时间,你不用担心。”郑大公子神色淡淡。 这是不告诉她,不想让她担心了。 “到底是什么药?”她又问,郑大公子拗不过她,道,“金乌丸”他说道。 “此药丸乃是当代神医柳神木之所制,这世上统共只有三粒。”木恩大师觅得的其中一粒已经被他浪费,“剩下还有两粒,一粒听说流入了异国,另有一粒不明去向。” 以郑府和无量山的实力,这么多年才觅得一粒金乌丸,要想再觅得另一粒金乌丸更是难上加难。 “那神医木之那里,就不能再配制出这药丸吗?” “柳神木之已死。” “这么说这世上再也无人能够制出这金乌丸了?”菲儿蹙眉道。 郑大公子淡然地点了点头,又剥了几粒松子喂到菲儿嘴里。 菲儿摇了摇头,这时候她哪里还有这个心情,倒是郑大公子好似在说旁人的事一般,神情淡淡的, 把自己的生死大事看得淡淡的. 菲儿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要这世上还有这药丸,总能找到的。”她说道,这话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如果找不到这味药丸会怎么样?” 郑大公子神色平静地道,“你应该听说过,我活不过18岁,如果这药丸找不到,那就说明我余下的时间就只有二年了。” 郑大公子握紧菲儿的手,专注地望着她,“菲儿相信我,我不会死。我答应你余生要和你一起度过,断不会舍你先去,我可舍不得让你做活寡妇。”他戏谑道。 “谁要做寡妇。”菲儿猛捶他的胸口道,“你要是敢死,我立马找人成亲去。” “小没良心的,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郑大公子倾身牢牢封住菲儿的嘴,室内的温度一下蹿了上来。 “小姐小姐,好消息,蒋大爷来了,天羽少爷也来了。”夏末兴冲冲地推开房门,看到房内的两人,砰的一声,又关上了房门,脸瞬间就涨红了。 完了,郑大公子和小姐在亲亲,她破坏他们的好坏了。 “小姐,郑大公子,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站在门外的夏末说道。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菲儿恼羞地推了郑大公子一把,都是这货害的,这下子真是没脸见人了。 菲儿嗔了郑大公子一眼,郑大公子冲她笑笑,菲儿就知道这奸胚的脸皮根本无人能比。 菲儿吸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房门,“大舅舅和小舅舅到哪里了?” 第252章 年轻的小舅舅 “就在大堂呢,小笨鱼在招待他们。”夏末低头说道,又用眼角余光向内张了张。 郑大公子泰然地冲她笑了笑,夏末羞得缩了缩脖子。 郑大公子也走了出来,“走吧,我和你一块去迎接舅舅们。”他说道。 全程夏末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脸红红的,深觉自己“罪孽深重。” 蒋爷这回回来的可真是凑巧了点。 四香斋大堂,蒋劲夫和蒋天羽坐在东首,小笨鱼给两人上了茶。“两位爷舟车劳顿辛苦了,大小姐时时在小的面前念叨两位,知道两位来了该开心坏了。” 小笨鱼在菲儿教导之下,在四香斋任职不久之后,无论是穿着上还是接物待上之上,都不可同日而语。 蒋天羽俊秀的面容上笑意深深,“你是这四香斋的掌柜的?这四香斋背后的老板是我们家菲儿?” 小笨鱼自豪地点头。 蒋天羽向蒋劲夫望去,笑道,“大哥,我们家菲儿长本事了,这是你出的钱给菲儿盘下的店面。” 蒋天羽说话轻轻柔柔,长得也是清秀绝伦和蒋劝夫的粗犷截然不同,小笨鱼不由多看他几眼。 少年头戴蓝色的伦巾,身穿青色长袍,完全一副京都学子的装扮,斯斯文文的。 蒋劝夫对蒋天羽摆了摆手道,“我走时只给菲儿留了点银票,现在的菲儿可不是在彬州那会了,等下你见到她就知道了。”他说道。 蒋劲夫看着蒋天羽的脸上带着深意,蒋天羽这一会对菲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彬州那个娇柔,软弱的小姑娘身上,若是看到这一年多小姑娘的变化,肯定得惊掉下巴,蒋劝夫来不及想要看看自己这个看来处就能不惊的弟弟看到菲儿时那惊诧的表情。 迎上蒋劲夫高深莫测的表情,蒋天羽抿了抿薄唇,“大哥,你来了京都几天的功夫,怎么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什么时候向来直来直去的哥哥,也学会拐着弯子说话了。 蒋劲夫笑笑就是不语,这让蒋天羽对菲儿的变化更加好奇不已。 小笨鱼见两位不了解内情,遂解释道,“两位爷,这家铺子是陆府陆老夫人交给大小姐管理的。我们所有人都只服大小姐一人,大小姐是有真本事的人。”小笨鱼说到菲儿一脸的佩服。 蒋劲夫深以为荣,蒋天羽则是一脸不敢置信。 “您们可能不在京都不清楚,我们大小姐啊,不光是在我们这四香斋,这京都上下闺阁少女中少有能比大小姐出色的人物。”这小掌柜对自己外甥女评价如此之高。 迎上两人好奇的目光,小笨鱼把大小姐在围场上和镇刑司发生的事和两人说了下。 蒋劲夫一脸的理应如此的表情,蒋天羽则是一脸的诧异,眼前的小掌柜口中说的京都无人能及的闺秀真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一天到晚只知道抽泣的小姑娘。 在蒋天羽讶然之下,他记忆中那个只知道哭鼻子的小姑娘和一个俊俏的少年郎携手走进了室内。 蒋天羽眼前骤然一亮。一年多未见,蒋天羽发现小姑娘长大了。脸长开了,原先幼嫩的面容如今长成了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清新而又娇美,莹莹的目光流转之下熠熠如辉,动人至极。 见到她小姑娘的唇角轻扬了起来,她欢快地跑到他面前,“天羽小舅舅。”她叫道。 蒋天羽怔了一下,脸上微现一朵红云,心中却是欢喜异常。 “小舅舅,你还是和彬州时一样,这么容易害羞啊。”少女看着他戏谑地说道。 蒋天羽清咳了一声,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宠溺地看着她,“顽皮。” 瞬间,一年多未见甥舅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蒋天羽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少女的脸上,细细端详着,像是要把这一年多没见的时间都补回一般。 郑大公子心中酸溜溜,眼前俊秀的少年郎是菲儿名义上的小舅舅,甥舅一年多未见,这一次相见亲热点也是应该。 可这小舅舅也长得太俊美了点吧,唇红齿白不说,那如玉的肌肤都女人还要白皙柔嫩,竟是没有一点点的瑕疵,郑大公子自诩自己的容貌在京都无人能及,可这小舅舅的外貌却并不比他差上多少。 少年男生女相,看上去有种娇柔的美感,他一个大男人见了他都心生爱怜之感。 见菲儿的目光紧紧地粘在蒋天羽的身上,郑大公子心中顿时失落了起来,又来一个争宠的。 他轻轻咳了一声。 “这位是?”蒋天羽的目光终于离开她的菲儿,落在了他的身上。 郑大公子牵起嘴角正要应答,蒋劲夫站了起来,拍了拍郑大公子的肩头,道,“天羽,这位是郑府的大公子,是我在京都结识的小友。”他说道。 郑大公子的笑容僵了僵,他是菲儿爱慕之人好不,蒋大爷这么一介绍,他瞬间觉得他的地位直线下降了好几层,夏末同情地看了郑大公子一眼,菲儿看着这奸胚的委屈样想笑。 这奸胚也就在蒋劲夫面前老实规矩。 郑大公子那是没办法,谁叫蒋劲夫是菲儿的大舅呢,她的大舅不就是他的大舅舅嘛,不听话怎么成。 郑大公子的目光向蒋天羽望去,俊眉一拢。 他可以叫蒋劲夫蒋伯伯,蒋劲夫年龄大辈份高,他叫得也顺口,可眼前明显年岁比他还小的少年,他该如何叫,真是要叫上一声小舅舅,郑大公子的嘴角抽了抽。 “恩,其实我是菲儿的。。。”郑大公子刚要开口,菲儿把他拉到了一旁。 “大舅舅,小舅舅,你们的行李呢。”她问道。 蒋劲夫道,“临时放在了客栈里。”蒋劲夫笑道,“夏末一家也跟着我们过来了,他们在客栈守着,我和你小舅舅到陆府去,是老夫人告诉我们来此处可以找到你。菲儿,你真决心离了陆府?” 有小笨鱼那番话在前,对于菲儿的决定蒋劲夫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蒋梦瑶的事怎么办,菲儿不在陆府,要查蒋梦瑶的事就更加不易了,蒋劲夫的眉头深蹙了起来。 第253章 拉拢 菲儿颔首点头,对蒋劲夫和蒋天羽道,“大舅舅,小舅舅,菲儿在这洒金街已经购置了一套三进的四合院,舅舅们还是先安置好,我们再来谈其他的事。” 蒋劲夫点点头,郑大公子主动说道,“舅舅们,住在哪,我一起去帮忙。” 蒋劲夫和蒋天羽齐齐挑眉看向郑大公子,舅舅?他们又向菲儿望去,菲儿瞪了郑大公子一眼,又羞又恼,这个奸胚,哪壶不提提哪壶,眼下是公开两人关系的时机吗? 看他嘴角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菲儿恨不得上前一把拧掉那抹坏笑,舅舅们还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呢。 “大舅舅,小舅舅,他叫错了,你们别管他。” 菲儿撇下了还处在呆愣状态的蒋劲夫,一手圈住蒋天羽的胳膊,拉着他就往院子外走去。“走啦小舅舅,我们一起去客栈收拾行李。” 蒋劲夫抬眼,对菲儿撇下自己挽着蒋天羽的胳膊亲热倒未觉得什么,在彬州时就因为菲儿和天羽两个人年龄相近,喜好什么的也差不多,那时菲儿去蒋府有多半的时间总是跟在蒋天羽的身后。 两人的关系比他亲厚的多,眼下看着他们这样,蒋劲夫有种恍然间又重回彬州快乐时光的错觉。 倒是郑大公子的醋桶一下就打翻了,来了一个小舅舅,菲儿身旁的位置立马就换了个人,这怎么能行?他和她才亲近了几天,这蒋天羽不知道在京都要呆上多久。 蒋天羽,蒋劲夫,莫青,菲儿身边围着一大票人,以后还有他的位置吗? 他还能和菲儿那般亲近吗?到时候不要说亲嘴了,就是想抱抱菲儿怕也难吧。 郑大公子的心情一下灰突突的,总觉得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了。 正在郑大公子酸得不行时,蒋劲夫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方才你叫谁舅舅呢?” 饶是郑大公子脸皮修练得厚得不行,这私底下蒋劝夫如此问他,还是让郑大公子俊美的脸上微微一红。 “我可没叫错。”他撇了撇嘴,眼睛亮亮地看着蒋劲夫,颇有点委屈,要想亲近菲儿,大舅爷的关系一定要搞好。 菲儿和蒋天羽走到前头,郑大公子和他走在两人身后,听到郑大公子答非所问的话,蒋劲夫呆上了一呆。 他看着郑大公子,然后指了指自己,郑大公子笑眯眯地又叫了一声,“大舅舅。” 这声大舅舅叫得那个一个优雅动听,郑大公子本就如孱孱的春水,这一会带着讨好柔上了几分,糜糜的声音配上郑大公子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蒋劲夫腿上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住。 郑大公子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耳边低声道,“大舅舅,小心脚下。” 一声声亲热的大舅舅让蒋劲夫后背一阵毛骨悚然,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慌乱地推开郑大公子的手,总觉得这要是让郑大公子扶了,就会坐实这一声大舅舅。 蒋劲夫后怕道,“别,郑大公子,你还是叫某蒋伯伯,大舅舅,某不习惯。”他说道。 为了一声大舅舅,他可不能把自己的外甥女给卖了,蒋劲夫瞄了郑大公子一眼,少年外貌好,家世好,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深了点,这样的少年要是对外甥女玩起心机来,外甥女可不是他的对手啊。 一个虚伪深沉的陆文轩已经够让蒋劲夫怕了,再来一个郑大公子,他怕他承受不住,郑大公子可不似那陆文轩是个孬种,他不好应付啊,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尊大佛他们供不起。 蒋劲夫望着前头的菲儿,心里没底啊,他是这么想的,就不知道外甥女心里是怎么个想法。 郑大公子那里能容他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不趁机拉拢好蒋劲夫,他配叫郑大公子么。 于是,郑大公子不动声色地笑笑,“多叫几声就习惯了,大舅舅。”他又叫道。 我去,要不要大舅舅,大舅舅叫得这么亲热。 蒋劲夫一颗心抖上了一抖,这郑大公子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粘上,他摆手对着前面的菲儿道,“菲儿,你等等大舅舅啊,走这么急干嘛呢。”说着,就急急地追了上去,挤在了菲儿和蒋天羽的中间。 两人被突然间冒出来的蒋劲夫惊上一惊,蒋劲夫讪讪地笑笑,抬手揩了揩头上的冷汗。 菲儿对着蒋天羽指了指蒋劲夫,蒋天羽摇了摇,他也不知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大舅舅,这么冷的天,你很热吗?”菲儿看着他一直不停的擦汗,难道体格健壮点的容易出汗点,可这汗出得太多了点吧? “还行吧。”蒋劲夫呵呵笑笑,回头看了郑大公子一眼,见他没有跟上来,心下微微一松,决定等去了四合院,这事得向菲儿好好的问问清楚,他去了趟彬州,这小子从伯伯叫到了舅舅,这升级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陆府内依柳院,陆文轩依旧躺在榻上休养生息,这两天他都未曾去过镇刑司府衙。 在镇刑司被郑大公子和菲儿来那么一出,陆文轩在镇刑司内彻底地颜面扫地,那些司卫们明着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日郑大公子和菲儿离去之后,那些人看着陆文轩的目光就变得很不一样。 陆文轩索性拖着病体,先缓上一缓,等着事情平息下去,再去镇刑司,他根本不惧他们的目光,只要他在镇刑司指挥使位上一天,那些人就得畏惧他的目光一天。 眼下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在长乐长公主的眼皮底下,与王皇后保持良好的合作有关系而不被长乐长公主所察觉。 陆文轩看着从梨香院回来后就目光沉沉的长乐长公主,心思转上了好几转。 长乐长公主坐在书案旁,抬头正看着窗外在冷风中摇曳的牡丹花,这时候女官含笑走了进来,在长乐长公主耳边呢喃了几句,她回过头冷冷地看了陆文轩一眼。 “怎么了?长乐,又发生什么事了吗?”陆文轩问道。 “没事,你好好休养,屋子里太闷,我和含笑出去走走。”长公主说道,又看了他一眼和含笑一起走了出去。 第254章 厚颜之人 陆文轩对着长乐长公主的背影冷冷一笑。 等出了依柳院,长乐长公主和含笑找了一处僻静处,长乐长公主目光森森地道,“死了几人?” “禀公主二郎三郎还有四郎都死了。”长公主府上的面首共有一十二人,低贱的身份是不配拥有名字的,是以长公主是按年纪排号。年龄最大的叫大郎,最小的叫十二郎。 死的四郎在长乐长公主面前颇为得宠,含笑一出口,就看到长乐长公主面色变了变。 “怎么死的?刺客抓到了吗?”长乐长公主又问。 “都是一剑封喉,离长公主府没有多远。”她说道,“刺客已经逃了。” 含笑道,“二郎没有武艺,可三郎四郎手上有点功夫,寻常人等对付不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更不用说在三人同在场的情况之下,还能不惊动周围的人群,让他们三个一击毙命,刺客的武艺很是高超。” 长乐长公主眉眼一沉道,“那你觉得会是何人动手?” 含笑抬眼看了长乐长公主一眼,考虑了一下措词后说道,“奴婢曾经怀疑过是驸马派人动的手,可驸马手下的人,您和奴婢都很清楚,那些人对付一般的市井平民之流还可以,要想对付三郎四郎,手头的功夫还是差了点。何况驸马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他不傻,得罪了长公主您,驸马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奴婢觉得驸马知道了您的事,也不敢有所声张,只能忍着。” 长乐长公主低着头像是在思索,含笑继续说道,“日前您第一次去府第时,驸马爷一夜未睡,就来寻了奴婢。清瑶郡主和清平郡王那里,奴婢也打听出可能也是驸马爷透露的消息,驸马爷去了梨香院,郡主和郡王就召奴婢来请您。” 长乐长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随手掐下一片树叶,丢在地上,“他敢。” “驸马爷是不敢,所以这事会不会是郡主和郡王使人下得杀手呢。”她应道。 长乐长公主垂头未语,在梨香院和李心儿、李郁雨吵过一回后,两人看着她的目光仇恨得要死,要说他们对四郎等人下手也有可能,他们的护卫中也不乏武艺卓群之人。 “传令下去,即日起不许郡王和郡主踏出长公主府一步。”她说道。 含笑道,“那四郎他们怎么处理,尸首现在还在长公主府。” 长乐长公主挥了挥衣袖,冷声道,“没有名字的贱奴罢了,直接丢去乱葬岗。” 长乐长公主说完,神色一凝,又说道,“这些都是小事,太子那边才是正事,盯紧那边。” 含笑恭声应是,“退下吧,派人盯着驸马。”她说道。 含笑离开不久后,长乐长公主看着四周的古树停留了片刻,折身回了依柳院,虽然对陆文轩长乐长公主已经很不耐烦,不过留着他还有点用处,长乐长公主决定再多留他一时。 悠然居内,蒋劲夫和蒋天羽以及夏末一家安置妥当,夏末久未见到家人,自是开心不已。 夏伯夏婶以及夏末的哥哥夏江见到菲儿也是激动不已,特别看到菲儿如今除了模样更为出挑之外,更是长了本事,眼睛立时红了,连道老天有眼,聊到蒋梦瑶时,不免又吹嘘不已。 菲儿被一帮子团团围住,郑大公子想要靠近也难,莫青在一旁笑看他。 郑大公子斜着眼睛瞪了他几眼,他怀疑这臭小子就是存心来看他笑话的。 菲儿这会子被夏末的家人围着问长问短,郑大公子是别指望了,他转头看向蒋劲夫,还是先把未来的大舅舅给讨好了。“大舅舅,晚宴我看在临江阁上开一桌席面,你看如何?” 蒋劲夫看着郑大公子一阵恶毒,“我不是说了,别叫我大舅舅,郑大公子你怎么又叫上了,我外甥女只有菲儿一个,我可不想再认个外甥了。”他说道。 我也不想当您外甥,我要当您外甥女的夫婿啊,大舅舅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招我也会,郑大公子笑笑,“大舅舅,没有意见的话,那我就定下了。” “大舅舅,一个称呼罢了,郑大公子当然不会真的想做您的外甥。”莫青凑上前道,“郑大公子可是难得请客,您就不用客气。听说大舅舅爱好饮酒,怎么样?我陪你。郑大公子酒量浅,不好这口,我来陪大舅舅,您意下如何。” 蒋劲夫郁闷得不行,又一个叫大舅舅的,这又是哪里来的小子。他回彬州才几天,这一回京都就多了二个叫大舅舅,蒋劲夫胸口又是一阵气闷,他对着郑大公子挑了挑眉,“这是你兄弟?世子呢,今日怎么不见世子过来。” 这两个人脸皮如出一辙,相对他们李天赐可真是要单纯多了,蒋劲夫不由想起李天赐来,“喝酒,我还是喜欢世子。”他说道。 原来自己在蒋劲夫心中,还不及天赐,郑大公子决心好好表现,怎么着也要做蒋劲夫眼前的第一人。 “算不上兄弟,只是一个厚脸之人。大舅舅,你不用理他。”郑大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才厚脸皮呢,说话不带脸红的。郑大公子可真是无耻啊,想和未来大舅舅攀交情也不用这么诋毁他吧,莫青对着他撇了撇嘴,很是不屑的样子。 郑大公子不以为然,为了菲儿,为了赢取蒋劲夫的好感度,无耻一点又何妨,又不是没有无耻过。 莫青当然不服,把自己将军的头衔在蒋劲夫面前一说,又说这几日要帮着他们守家护院,听着蒋劲力夫一愣一愣的,一个将军给外甥女守家护院? 郑大公子直接就把莫青从怔忡中的蒋劲夫身边挤开,“大舅舅,今晚我陪你。”他说道,“喝多少,喝什么酒,您说,咱们不醉不归,您看如何?” 蒋劲夫深深地看着他,能说不行吗?郑大公子可是帮了菲儿不少的忙,离开京都前,他就放下话,等他再回京都,要好好宴请郑大公子和世子,眼下不答应,他不就成了食言而肥之人了吗? 第255章 诉说 蒋天羽看看郑大公子,又看看莫青,转而把目光落在了菲儿身上,少女隔着人群回了他一个恬静的微笑,文雅又不失灵气。蒋天羽不禁感慨,短短一年未见,外甥女和京城的小姐们处在一块,越来越有世家小姐的风范。 难怪引得这么多少年竞折腰,蒋天羽淡淡一笑。 当天晚上,大家伙去了临江湖边的临江阁,由郑大公子做东为蒋劲夫和蒋天羽接风洗尘。 宴席上,郑大公子力求表现,而蒋劲夫又刻意为难,如此这般郑大公子着实喝了不少,最后还是菲儿看不过去,劝住了频频劝酒的郑大公子。 莫青送了郑大公子回郑府,蒋劲夫和蒋天羽让夏末先送家人回了悠然居,两个人单独留下了菲儿。 等人全部走光了后,蒋劲夫关上了房门,回头坐下深深地看着菲儿,“菲儿,你和大舅舅说,你是不是看上郑大公子那个臭小子了。” 蒋劲夫说话一直这么直接,在外甥女面前也不拐弯抹角了。 蒋天羽也一脸兴味地看着她,虽是自己的舅舅,菲儿还是显得有丝不好意思,“他对我挺好,自我们结识以来一直护着我。”她说道。 她是嘉宁的身份不可能和两位舅舅道明,前世她和郑大公子的纠葛也不能在两位舅舅面前明说。 而原身和郑大公子结识才不过短短一月,菲儿弯了弯嘴角,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有点牵强。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并不能构成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 若说郑大公子爱惨了她,两位舅舅肯定不信,一个月,能有多深的爱恋。 果然,蒋劲夫听到她的话,眸光一沉道,“想当年陆文轩对你娘也挺好,可后来呢,还不是个狼心狗肺的。菲儿,这事可得慎重。” 郑大公子怎么能与陆文轩那人相同,不过这时候在大舅舅面前说这些也没用,蒋劲夫这时是听不进去了。 正在菲儿考虑该怎么开口说时,一旁的蒋天羽开口道,“大哥,菲儿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看着郑大公子倒是不错,年轻有为不说,又手握实权,最重要的是对菲儿确实不错。你看他明明不会喝酒,可为了争取你的好感度,还不是拗足了劲。连对你都这样了,更何况菲儿了。大哥,也不能因为一朝被蛇咬了,就把所有人都看成蛇了,难道你想让菲儿和你一样一直孤身一人不成?” 蒋天羽的话让蒋劲夫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之后,他咬牙道,“菲儿,大舅舅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就先观察观察看看吧,你看大景朝那么多优秀的儿郎,也并非郑大公子不可。世子,还有莫将军舅舅看着都不错。你还小,慢慢挑。” 菲儿不禁莞尔,大舅舅提到李天赐那还好说,毕竟大舅舅和李天赐接触过对他的观感一直不错,可莫将军又是怎么回事,蒋劲夫怎么会把莫将军想到这事头上,菲儿的脑门不觉抽痛了起来。 “大舅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菲儿道,从对到尾喜爱她的只有一个郑大公子,她苦着脸道,“莫将军是郑大公子的朋友,他只是为人比较有侠义心肠罢了,舅舅,千万别误会。” 蒋劲夫不以为然,莫将军都和郑大公子般,都开口叫自己大舅舅,席间也是大献殷勤,可不就是喜欢上外甥女了,蒋劲夫道,“舅舅哪里会误会,你不懂。”他说道。 两个男人,即使身为好友,看上同一个女子也挺正常,而且在蒋劲夫眼里菲儿那是千好万好,就是全大景的好男儿都看上自己的外甥女,蒋劲夫也不会觉得奇怪。 菲儿有点哭笑不得,都不知道怎么和蒋劲夫解释才好,这事是越解释越乱。 菲儿想了想,还是不说的好。 “两位舅舅,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可好?”菲儿问道。 “二老安好,就是想你和你母亲。”蒋天羽道,“当时听到你母亲过世的消息,你外祖母险些晕了过去,你外祖父也是悲伤过度,幸好你大舅舅说你母亲的死有蹊跷。” 蒋天羽一说到蒋梦瑶,蒋劲夫的目光变得冷凝了起来,“菲儿,舅舅离开的这几日,那陆文轩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没有,如今你脱离了陆府,要想调查清楚你母亲的事就更难了。” 蒋劲夫不由皱眉,对蒋家来说,没有任何事比蒋云梦的生命来得重要。 蒋天羽清秀的脸上也是一片冷凝,菲儿看着两人,笑道,“二位舅舅,其实前几日菲儿进了皇宫,发现了一件秘事。”她说道。 两人齐刷刷抬头看她,“什么秘事?难道和你母亲有关?”蒋天羽问道。 蒋天羽在蒋家向来有小诸葛之称,蒋家在生意场上能有如此的成绩,蒋天羽在背后功不可没。 只是他年纪小,为人素来低调,又容易害羞,关于蒋家的生意也只在背后打理,蒋天羽一向不在人前出现,是以知道蒋天羽其人的并不多,更不要说他为蒋家的事业做出的贡献。 蒋天羽不但有生意头脑,为人亦十分聪慧敏锐,菲儿一说,他就想到了蒋梦瑶头上。 蒋劲夫愕然地望着她,知道两位舅舅心急,菲儿也不卖关子,“两位舅舅应当听说这次我进宫的事了。因缘际会之下,我潜入了清心殿,在那里看到了改装后的贤妃娘娘,据我在清心殿的观察所得,我觉得在那里的不是娘娘,倒有可能就是母亲。”她说道。 “什么?”蒋劲夫激动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道,“菲儿,你确定你没有弄错,你母亲怎么可能会进宫,而且又怎么会以贤妃娘娘的面目示人呢。” 蒋天羽也是一脸的诧异,菲儿知道这事听来有点让人难以置信,若不是她前身是嘉宁的身份,恐怕她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上,这事和两位舅舅又解释不清,菲儿想了想道,“我也不敢置信,不过这事十有八九错不离,虽然我也不知道母亲为何会被以贤妃娘娘的身份关押在清心殿内,但和长乐长公主脱不了关系。上次我只看到了母亲的背影,她虽戴着帷帽,但母女连心,既然母亲看着消瘦了不少,但我能确认就是她。但是情况紧急,我也不能上前,所以我想再进宫去,我要亲自再去确认清楚。” 菲儿语气坚定地道,“若在清心殿内的确实是母亲,我定要把她救出皇宫。” 第256章 太皇太后 “那你如何进宫?”蒋天羽沉吟片刻后道,“皇宫不是人人可以进去的,再说菲儿你现在已经离了陆府,没有了陆府这一层关系,要想进宫可以说是千难万难。” 蒋劲夫也犯了愁,浓眉皱得紧紧的。皇宫大内,不是张张嘴,使点银子,就能进去的地方。 清心殿外肯定有重兵把守,就算进去了,菲儿一个没权没势的弱女子,又如何能做到不被发现平安出宫。 还有若是蒋梦瑶真被扣押在了宫中,那能是随便就能让人带出宫来的? 那是皇宫啊,人吃人的地方。 蒋劲夫突然觉得前路像是被突降了大石给堵住了,虽然得知蒋梦瑶的消息欣喜无比,可这欣喜到底比不上将要面临的阻碍。 室内仿佛突然间被阴霾所笼罩,深秋的夜里让蒋劲夫和蒋天羽觉得更冷了。 “菲儿,虽然舅舅们希望你母亲能够平安无事地回到我们身边,不过如果要救出你母亲,而要把你赔了进去,却不是舅舅们所希望看到的。” 蒋天羽也点头附和蒋劲夫,“是啊,菲儿,若你母亲真在皇宫,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宜。” 那真不是想想就能把人救出来的,他们蒋家只是银子多了点,既使蒋家在朝中身居要职,要救蒋云梦也是痴人所梦,除非有极至的权力,至少也能与长乐长公主所抗衡,而眼下他们实在太弱。 蒋天羽清秀的俊容上平添了一抹愁绪,原以为蒋梦瑶还活着,是陆文轩把人给藏了起来。 可现在看来,事情比他们来时想得复杂多了,陆文轩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蒋云梦弄进皇宫里去。 蒋天羽看了蒋劲夫一眼,两人的心思都想到一块去了,云梦当然要救,但不能让外甥女一个人行事。 蒋劲夫道,“菲儿,你母亲我们自然是要救的,不过这事不该让你一个小姑娘操心,我和天羽是你舅舅,以前我们在彬州不知道你们母女在京都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我和你小舅舅来了京都,营救你母亲之事自然是我和你小舅舅的责任。” 菲儿心中流过一道暖流,看着二人,目中满是信心,“两位舅舅,你们的心意菲儿明白,菲儿不会莽撞行事的。” 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其实菲儿已经有了进宫的办法,只是目前还需要再等待时机,相信用不了几天菲儿就可以进宫了,舅舅们不用担心。您们常年都在彬州,对京都的局势未必有我了解得多,菲儿向两位保证,我进宫去绝对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且郑大公子身居士要职,宫内又有敏贵妃在,既然真出了什么事,敏贵妃也会看在郑大公子面上,对我照拂一二。”她说道。 蒋劲夫的眉毛一扬,高声道,“菲儿,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才和郑大公子处在一块的吧?” 蒋天羽也挑了挑眉,显然也是认同的蒋劲夫的问话。 对两位舅舅的脑回路,菲儿有点哭笑不得,她叹道,“舅舅,菲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们真是想多了。” 两人听后稍稍松了口气,还没有等菲儿喘口气,蒋劲夫又道,“菲儿,难道你真喜欢上那小子了。” 菲儿,“。。。。。” “大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家菲儿就是看上了郑大公子也不足为奇。”蒋天羽戏谑道,“你老这样逼问,菲儿会害羞的。” 蒋劲夫看看菲儿瞬间绯红的脖子和脸蛋,讪讪然住了嘴,出了蒋云梦的事,对外甥女的男女关系问题 蒋劲夫看得十分的紧,蒋云梦已经被陆文轩骗了,菲儿万不能再被骗去。 “菲儿有什么进宫的好法子和舅舅们说说。”蒋天羽道。 “不瞒舅舅们说,菲儿当时和祖母要了四香斋是存有目的,我们大景朝的太皇太后睡眠一直不好,一直借助着得香料入眠。” 蒋天羽眼前一亮,惊喜地道,“所以你开香料店的目的,就是走的太皇太后的路子。” 菲儿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只要我们四香斋扬名京都,太皇太后总会找上我们。” 而这时候,前世她留在太皇太后那里的安息香差不多也快用完了,想到太皇太后,菲儿的眉头蹙了起来,前世太皇太后在众多的公主当中,最是疼爱她,知道她去的消息,太皇太后想必会很伤心,不知道眼下她睡的好不好。 永寿殿内,太皇太后身边的常尚宫伺候太皇太后更了衣,看着香炉内袅袅升起的熏香,说道,“太皇太后,沉香姑姑为您做的香料只有五天的时间可以用了。” 太皇太后年过五旬,因为常年受失眠的影响,人看着有点憔悴,眼圈下有着浓浓的青色。 特别是三皇子和七公主殿下去了以后,太皇太后的失眠症又更加严重了。 常尚宫在心中暗暗叹气,太皇太后本该到颐养天年,子孙绕膝的年纪,可深深要受此病痛的折磨,他瞧着太后太后眼角的鱼尾纹竟是比她还要多了一些,太皇太后才五十多岁了,就如此地苍老了。 “只有五天的时间了啊。”太皇太后喃喃说道。 常尚宫担忧道,“这香料用完了,可到哪里再能寻得如此好的香料。”韩尚宫那里也久久没有消息,想来要在民间找出比这安息香还要好的香料不是易事。 太医院的院使们配的香料对太皇太后根本没有用处,三个月前若不是发生那样的祸事,沉香姑姑也不置于身首异处,而太皇太后更不会因为忧思过度,以至于病情越来越严重,现在就是这安息香也只能让太皇太后在夜间安眠上几个时辰,作用是越来越小了。 “也许这就是天意。”太皇太后悠悠地叹了口气,“伺候哀家上榻吧。” “嗳”常尚宫应了一声,近前扶了太皇太后的手。 门外传来另一个尚宫的声音,“太皇太后,陛下过来看您了。” 常尚宫听了,不由向太皇太皇望去,就见她面色一变,寒声道,“就说哀家睡下了,不见。” 第257章 梧桐 “母后。”太皇太后话刚落下,就见景帝掀了帘子,走进了室内。 “哀家不是说已经就寝了,皇上怎么还进来。”太皇太后坐在榻上脸皮也不抬一下。 一旁的常尚宫给景帝行了礼,景帝抬了抬手,道,“你先下去。” “常尚宫,你留下,哀家身边少不得人。”太皇太后道,“你走了,没准回头哀家就身首异处了。” 常尚宫心下一跳,看了看太皇太后,又瞄了眼景帝,最终没有走,站在了太皇太后身侧。 “母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皇宫,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景帝站在太皇太后榻前三尺的距离,低着头,乖顺极了。“这么多月过去了,母后还在生儿臣的气?母后,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儿臣。” 也许意识到太皇太后是在生他的气,景帝头垂得更低。这时候的景帝完全不是一人之上下人之下的国之帝王,而仅仅只是母亲面前一个做错事认错的乖顺的儿子。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太皇太后看着低着垂目的景帝一眼,呵呵冷笑了两声,声音不由高上了几分,“这人是谁你会不知?“ 景帝抬起头来,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有着痛心,“母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奈之举,实非我心本意.“ 这世上若还有人能得他的真情,除了太皇太后之外,不作另二个人选,他平安活下来,也全亏了太皇太后,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他都憋屈了半辈子,有了问鼎大宝的机会,谁不会抓住,那些暗无天日的凄惨日子他真的过够了。 “不是你的本意,又是谁的本意,事情既然做下了,就连承认的勇气也没有吗?”太皇太后的语气从他的头顶传来,严厉至极,“以后不要再来永寿殿,哀家不想再看到你,哀家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退下吧。” “母亲难道希望我永远像地沟里的老鼠那般永不见天日吗?”景帝双眼赤红地喊道,声音渐渐变得凄楚了起来,“母亲当真不肯原谅我这一次。” “原谅你,那也要你做得事值得哀家原谅。你我之间语尽于此,休要多说。“ 太皇太后闭上了双目,对着常尚宫道,“伺候哀家就寝。”竟是不想再看他一眼。 常尚宫上前为太后太后脱了凤靴,立在原地的景帝的面色变得煞白无比,脚上踉跄着向后退了三步,而太皇太后始终没有再抬头,景帝不堪打击,看太皇太后铁了心不再原谅她,他颓然地掉转头离开了永寿殿。 景帝离开后,永寿殿传来太皇太皇深沉的叹息,常尚宫看到太皇太后湿润的眼角。 “太皇太后,什么事都不比您的身体重要。”常尚宫轻声劝慰道。 太皇太后没有作声,在被子里的手被她攥得紧紧的。这一世除非嘉宁、贤妃等人能再活过来,不然她永远也不可能再原谅这个孽子。 常尚宫仔细为太皇太后盖好被子,看着太皇太后睡梦中拢着的眉眼,在心中重重地叹息,今夜必然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太皇太后心中着实苦啊,可这苦又无人能够诉说。 她放下了帷缦,轻手轻脚褪了开去。看着熏炉上燃起的那缕缕清香,常尚宫暗想明天还是遣人去太安庙见见韩尚宫,看她有什么办法,太皇太后身边的香断不得。 当天夜里,蒋劲夫蒋天羽到京都的消息就传到了长乐长公和陆文轩的耳朵里,这一次两人没有再一起商量着怎么行事,对此两人也没有多说一言。 长乐长公主没有睡个回笼觉,一早就起了榻。 而驸马居然没有为长乐长公主画眉点唇,难得夫妻两个没有做那羞煞旁人的事,守夜的小奴婢都不习惯了起来,暗自猜想长公主和驸马是不是闹了意见。 不过两人既没有红脸,也没有争吵,只不过气氛并不是那么融洽罢了,伺候的人就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长乐长公主盯着窝在榻内的陆文轩,冷冷扫了一眼,道,“今日陛下要上朝,你也去朝堂上看看。” 说完,长乐长公主就踏出了依柳院,等长乐长公主出了院子,陆文轩才叫了管家进来,“给我备马车。”他说道。 陆府边上的一家宅院之内,门吱呀一声开了,吴管家探头向外望了一眼,在看到陆府门前的马车驶出陆府大门后,又吱呀一声合上了房门。 昨个晚上,他接到了主子的通知,他们也得行动起来了。 吴管家一夜未睡,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陆续几个月,他把这些年主子积攒下来的宝贝都给卖了,折了现银,买进了京都不少的店铺,又网罗了不少的能人异士。 这些年跟随他们的,嘴巴严可靠又能干的手下,他留了几个,现在都给用上了。 吴管家敲开少爷的房门,“少主,我进来了?” 屋内没有声音,吴管家走进了屋子,四下张望之后,发现床榻之上空空如也,少主又不见了? 这几天少主消停了不少,每天伏在书案上不停地画画,让他差点傻了眼。 他们家又不缺银子,少主不分昼夜地画美人图,莫非是思春了不成? 他探口询问少主,要不要给他安排一个通房丫头,被少主狠狠一个眼刀子给封住了嘴。 少主为什么要画这么多的美人图?吴管家看着桌上姿色各异的美人图发起呆来。 突地,他的目光在其中一张美人图上怔住了,吴管家拿起书案上的那张美人图,这图上的美人好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在这干什么?”突如其来清冷的声音,让吴管家心上一颤,下意识地把手上的美人图放回了书案上。 “少主,我看你这几日都窝在屋子里,就过来看看您。”他说道。 “没有我的同意,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梧桐冷冷扫了一眼他一眼,把他看过的那张美人图折好,仔细放入了书案的抽屉里。 “是,是,少主。老奴记下了。”吴管家额头冷汗又冒了出来,如今面对少主他比见了主人还感到害怕,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邪了,越来越怕少主。 “还不出去。”梧桐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少主,老奴有事要和少主交待。”吴管家顶着发麻的头发,颤声道。 第258章 给我二千两银票 “什么事?”梧桐淡淡地问道,随手整理里书案上凌乱的美人图。 吴管家抬头瞄了一眼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问道,“少主可知道隔壁府上住着的是谁?” 梧桐星眸一挑,回头看他,“如此说来,吴管家是识得长乐长公主和陆指挥使了。” 少主果然知道。 “哪里,长乐长公主和陆指挥使盛名之下,哪里会有人不认识他们两位。”吴管家呵呵一笑道,“我也只是听说,听说。” 语气明显带着敷衍,梧桐侧头看着他笑笑,“说吧,你要和我说的事和他们有何关系。” 要不要这样敏锐,吴管家看着身着月白色长袍负手而立的少年,心情复杂的可以。 “少主英明。”吴管家赞道,又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其实老奴只是觉得既然少主知道隔壁府中居住之人身份高贵,少主是不是尽量避开些。” “为什么要避开?”梧桐挑眉,语气带着不悦,“我们难道见不得人?” 这句话说下来,吴管家的脸色变了又变,总觉得少主话中有话。 在少年冷然的目光之下,他刚收进的汗水又渗了出来,吴管家仔细说道,“少主咱们家的情况,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长乐长公主和陆指挥使不好惹,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奴兜不住,就是主子也兜不住。” 若是少主原来的性子,整天窝在屋子里,吴管理哪里用这样的操心,可现在的少主不一样。 他管不住,也不敢管,一切都否极泰来,可就是少主变得如今这般深不可测,他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的事,少主终于开了窍,和一般人无异,甚至比一般人还来得聪慧机智,可坏的事,这样的少主,却不是他一个区区仆从可以管教的了的,因为少主怕很多事情会跟着失控,也会为他们将要做的事情带来无尽的麻烦,吴管家的眉头皱眉了一个川字,很多事他不能多说,也不敢在少主面前透露出一丁点的苗头。 “不避开又如何,还能惹出什么样的祸事?”少年人都是桀骜不驯的,吴管家觉得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他那样一说,反倒引得少主的叛逆心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他不该提到这事的。 吴管家只想拍自己几个大巴掌,他被自己蠢死了。 少年冰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父亲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久了,他为什么不回来。” 少年走了过来,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吴管家瘦小的身躯就被他提了起来。他慌乱地摆动着双腿,看着眼前闪着寒星眼眸的少主子,冷冷的质问又向他席卷而来,“还有这几天,你们都在干些什么,别告诉我,你什么事都没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也别把人当傻子。” 少年冰冷的眼神如同刺刀,吴管家的脊背都寒了,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越来越紧。 “少主,松手。”吴管家喉咙卡得难受极了,连透口气都觉得困难。 梧桐手上又一紧,他的脸色涨的发紫,他才松了手,“别拿唬弄府上那护卫的一套,唬弄我,后果会怎么样你知道的。” 吴管家下意识摸了摸被卡过的脖子,脸色灰白一片,他哪里敢在他面前唬弄。 “少主,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说了,我就得死。” 梧桐看他不像做假,遂又问道,“身世的事暂且不说,那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 吴管家想了想,也不能对少主瞒得太紧,他眼下做的事虽然紧要,也不是不能说。 他略略一想之后,说道,“少主也知道,这几年我们东奔四走的,好不容易安顿了下来。可坐吃山空,虽然我们府上也不缺银钱,可总得为将来打算,到时少主要成亲,还会有少小爷。” 想得倒是长远,梧桐星眸一扫,冷声道,“说重点。” “主子吩咐老奴用余下的银钱,在京都购了一些庄院和店铺。”他说道。 梧桐沉默了下来,“给我准备二千两的银票。”他说道。 吴管家顾不得脖子上的疼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问道,“二千两银票,少主你要这二千两的银票有何用途。” 二千两银票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大数目,却也不小。关键是少主不需要用到,平时的衣食住行都有人为他张罗。 “怎么,我用钱还得向你报备不成?”少年冷冷的目光扫来,吴管家住了嘴。 “银子我给少主准备好。”吴管家觉得自己就不该多问,他提着嗓子道,“不过少主最好少出去外面走动,如今的世道不太平。” 又是老话常谈,梧桐看着他冷笑了起来,还真把他当傻子看了,以前是一家人全拘在院子里,三天两头的换庄院疲于奔命,到如今在京都安顿了下来,还要整天拘在院子里。 “难道我们是朝廷的钦犯不成?”只有朝廷的钦犯才会这样东躲西藏,无法以真面目示众。 梧桐说完,看到吴管家的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这具身体还真是见不得人,既然他们的身体如此地见不得人,他们又躲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如今反倒到了这天子脚下,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问吴管家肯定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敢说,只能等那位过来。 他个只敢躲在面具后面的男人,他就不信丢了面具,他就能活得堂堂正正,扯高气昂了起来。 一个习惯了低着头的人要想直起腰来哪有这么容易,他最多也就是一个傀儡。 眼下,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只是这个身体的身份还需弄明白,若真是什么反贼的余党,对他的事到底不利。 吴管家这时已经悄然退出了出去,过了一会他就拿了二千银的银票进来。 他把二千两的银票交到他的手上,看着他的眼神明显不太放心。 梧桐对他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吴管家翕了翕嘴巴,想说什么又住了嘴,老远梧桐还听到他的叹息声。 他把两千两的银票揣入怀里,抬脚走出了屋子。 第259章 公子,找谁 自那夜与她那般巧遇过后,他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星期,梧桐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每夜睁着那双清波漾漾的眼睛,嘴角噙着笑意扰着他的清梦。 梧桐望了眼院子里那颗百年的老槐树,决定去见一见她。 陆府大门被敲开,守门的小厮看着眼前俊朗如月的少年郎,道,“公子,找谁?” 梧桐沉吟片刻道,“我找你们老夫人?” “有可拜贴。”小厮又问。 梧桐摇了摇头,前世他那样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有人远远就奉承着迎上前来,这一世倒是忘了贵阀门卫是需要拜贴才能入内,他想了想道,“麻烦小哥和陆老夫人说下。”他掏出一个小荷包塞到小厮手中,指了指隔壁院中伸出来的那颗老槐树又道,“我就住在隔壁,特意过来拜访老夫人的。” 小厮接中小荷包,掂了掂分量,又看了看他手中备的礼盒,对他点头道,“那我进去禀告一声,老夫人见不见你,我可做不了决定。”他说道。 梧桐颔道点头,“麻烦小哥了。“ 只过了片刻之后,小厮就小跑着出来了,“公子,老夫人有请。“ 小厮引着梧桐入内,陆府内布置精巧,陆文轩为了和京都勋贵看齐,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在院子里精心布置了一番,不过梧桐并未看在眼里. 到了福寿堂,引路的小厮原路折返,有小奴婢为他掀了帘子,梧桐进内,就看到陆老夫人正襟坐在上位,向他看了过来。 “老夫人好。“他抬手作了一揖,恭敬地请了安。 陆老夫人抬了抬手,“听门房说公子住在隔壁?“眼前的少年看着十五,六岁和郑大公子年纪相差不大。 陆老夫人再看他衣着讲究,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家世好的名门世家出来的,少年人素不相识怎么会来探望她这个老太婆,总不会轻闲的过来窜窜门这么简单吧。 陆老夫人眉间带着疑惑问道,“不知道小公子拜访老身,可有要事?“ 梧桐笑了笑道,”老夫人,其实在下认识贵府的小姐。” 翡翠给这位少年公子沏了茶,见他样貌俊秀,不由多看了一眼。 “哦?小公子识得的是老身的哪位孙女?”陆老夫人笑笑道,敢情这是看中自己孙女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大胆啊,一个郑大公子追菲儿追到了府上,莫非这个少年人也看中了菲儿不成? 梧桐的声音清冷动听,“是贵府的大小姐。”他说道。 果然如此,也只有菲儿才有这个魅力吸引这些优秀的少年郎。 “小公子坐下说话。”陆老夫人道。 知道少年认识菲儿,又见他谈吐气质俱都不凡,陆老夫人对他就更是客气了几分。 梧桐应声坐下,陆老夫人颇为遗憾地说道,“只是可惜了,我那孙女并不在府中,怕是要让小公子失望了。” 梧桐挑了挑眉,陆老夫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因为某些原因,菲儿离了府。” 这某些原因陆老夫人当然不便和眼前的年轻人细说,梧桐也识趣的没有细问。 陆老夫人看着少年眉眼清秀,目光虽清凉,但眼神却十分清澈。陆老夫人徒增了几分好感,没等梧桐问出口,她主动开口道,“若你有事寻她的话,不防洒金街的四香斋看看,她在那里开了间香料店。” “多谢老夫人。”梧桐起身又向陆老夫人作了一揖,把手上的礼盒递上,“老夫人,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还望老夫人收下。” “好,那老身就不客气。”陆老夫人笑着收下礼物,梧桐起身告辞。 翡翠看着少年的背影道,“老夫人,你怎么把大小姐的去处告诉了这位公子,那郑大公子怎么办?”她说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陆老夫人笑出了鱼尾纹,“有竞争才会有压力,多一个人追求菲儿,郑大公子才会更紧张我们菲儿不是。”而且陆老夫人看眼前的少年郎也不错的样子,年轻人多挑挑,合自己心意再定下来也不迟。 “这两天长公主和孽子关系好像有点僵?”陆老夫人拆开礼盒,少年郎送上的是一份糕点,并不算贵重,送她这样的老人家也不算失礼,陆老夫人平日里最喜欢糕点果类,拈了一块放入了口中,味道还不错。 翡翠点头道,“听依柳院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像是长公主约会面首的事让侯爷知道了,侯爷私下里还发了好大一顿火,侯爷把这消息透露给了郡主和郡王,这事情发展到后来,郡主和郡王也被发配到了长公主府去了。” 陆老夫人呵呵笑了两声,又夹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报应。”她说道,“李心儿和郁雨怕不是被发配而去,定是他们自己不喜自己的母亲,而要求去了长公主府。” 翡翠低头思虑了片刻之后才道,“老夫人,再怎么说,这府上还是得依靠侯爷,这侯爷和长公主若是不和,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陆府。” 陆老夫人看着翡翠冷冷一笑,拿起棉巾擦了擦沾了糕点的手,说道,“那个孽子有了如今的地位,早不把我这个老婆放在眼里,老婆子的下辈子还能靠他不成?姓陆的又不止他一个,除了他还有文涛,再不济还有文显,提到文显陆老夫人还泛着冷意的眉眼渐渐舒展了开来。 “是啊,再怎么的文显少爷还是可靠的。”翡翠附和地说道。 陆老夫人笑着问道,“前两日我叫你寄的冬装,你可是寄出了,眼看着这季节越来越冷了,文显一人留在彬州,这吃穿用度之上,到底没有家人在身边来得好。” 翡翠道,“老夫人放心,内衣外衫加上皮袄一共新做了三套,叫人给文显少爷寄云了,这一会说不定文显少爷已经身上了。” 翡翠又安慰道,“彬州到底是我们的祖宅,那里的奴仆肯定会伺候好少爷了,老夫人您就放心吧。” 陆老夫人点点头,翡翠看陆老夫人极是相念文显少爷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也难怪了,大爷变成如今这般薄情寡义,二爷跟着大爷,最近也是很少踏入福寿堂,老夫人盼着的也只能是三爷了。 翡翠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大小姐如今脱离了陆府,宝珠佩珠两姐妹每天到一到做个样子,不宁小公子又是出名的浪荡子,整天不着家,更不用说到福寿堂看望陆老夫人。 原本热热闹闹的福寿堂,现在冷清的可怕。 梧桐刚踏出内院,就在垂花门下,遇到了从皇宫归来的陆文轩,他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低声地问仆人,“这人哪来的?” 仆人摇了摇头,道不知。等梧桐走得远了,陆文轩又掉头寻到了门房,细问之下,才知道梧桐的身份,得知他过来窜门看望陆老夫人之后,陆文轩低头沉默片刻之后,就回了依柳院。 第260章 香料赛 景帝历经三个月之后上了朝,这一上朝就给文武百官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一是景帝要海选,在世家中征集秀女进宫。二是景帝下旨要建百尺摘星楼,这是要劳民伤财了。 百官们面面相觑,看着龙椅上的景帝皆瞠目结舌,无法置信。 不少文官皆出言进谏,不过景帝心意已决,堂上长乐长公主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郑大公子的目光久久落在景帝身上,一直抿着嘴,垂眸沉思。 景帝历经三个月的第一次早朝,就是莫名而又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下朝后,不少官员在御道议论开了,三月未见,景帝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可官员的感觉如今的陛下多了阴柔,甚至变得昏聩了起来。 陛下要选秀女,他们为臣子的无话可说。 景帝正值壮年,陛下两个最疼爱的皇子和公主去了,陛下想扩充后宫,也是情理之中。 可这劳师动众的建造百尺的摘星楼众臣就不能理解了。 如今大景虽正值盛世,然内忧外患不断,三个月前黄河决堤,才刚平息,如今北边常有屡屡有鞑子进犯。 这时候景帝不想着平息外乱,而大兴土木,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事情到底决定了下来,臣子们再不愿意也只能按景帝的吩咐办事。 长乐长公主牵了牵嘴角回了陆府。 姜阁老在宫门口,拦住了郑大公子,一起坐上了马车。 郑大公子给姜阁老倒了杯茶,姜阁老睁着一双豆眼,看着他道,“朝上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郑大公子道,“就是有看法,也阻止不了。” 郑大公子放下手中的茶壶,把茶盅置于姜阁老的面前,眉眼淡淡。 “你说这是长乐长公主的意见,还是陛下自己的意见?”姜阁接过茶盅,抿了一口,又舔了舔唇。 郑大公子泡的茶可是难得。 郑大公子眸光沉沉道,“自然是陛下自己的意见,不过看情形长公主必然也是赞同的。” 郑大公子端起茶盅,施施然喝了一口。 姜阁老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郑大公子垂眸不语。 “陛下到底要做些什么?”姜阁老幽幽叹道,他是越来越不懂了。 “看着吧。”郑大公子淡淡说道。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姜阁老拢了拢身上的秋衣,叹了口气。 “我送阁老去府上?”郑老大公子说道。 “去你那,你不是又新得了一本孤本,正好老夫好久没去你那了。”姜阁老道,“咱们两个品品酒,看看孤本,再闲聊几句。” “阁老想看孤本哪天都成,就是今日不成。”郑大公子道。 “今日怎么不成了?”姜阁老斜眼看他。 郑大公子扬了扬唇,“今日我要去看菲儿。”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眼中光芒一亮。“她娘家来人了。” 臭小子,姜阁老哼哼几声,歪着脖子瞅了他一眼,“你自己不去,我去总行了吧,郑大公子忙,我等你。” 郑大公子笑笑,“阁老愿意等,那就等吧。”郑大公子对外扬声道,“先送阁老去郑府,再去悠然居。” 马车在外飞速奔了起来,车内的闲适在靠在内壁上。 悠然居内,蒋劲夫和蒋天羽一早就起了榻。 昨夜和菲儿聊到很晚,不过蒋劲夫和蒋天羽在彬州时就习惯了早起,两人梳洗过后,蒋劲夫在院子里晨练,蒋天羽则是呆在屋子里整理起书册。 寅时刚过,夏末就过来让他们去用早餐。 一早上,夏婶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菲儿和蒋劲夫、蒋天羽坐下后。 夏婶一家就另坐在一个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主子们也开始用起了早餐。 蒋家商户出身,没有世家贵族那么多的规矩,对底下的仆从向来就亲善,夏婶一家身份特殊。 如此这般在蒋家也是平常,到了京都在悠然居这习惯也就延续了下来。 用完早餐,蒋劲夫提议要带蒋天羽去京都各大街小巷逛逛,这一次来京都蒋家已决定把生意的重心移到京都。 蒋天羽在生意上自小就有天赋,带他前去那是必然,刚要出门,就碰到急急而来的郑大公子。 自然的郑大公子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带着两人出了门。 菲儿则是去了四香斋,这几天她勤于制香。 说不定哪一天皇宫就会有消息传出来了,她得提早做好准备。 事实上,这事也没有上菲儿等多久。 菲儿一到四香斋,小笨鱼就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道,“大小姐,你知道太安庙吗?” 菲儿颔首点头,她眼中一亮,太安庙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韩尚宫就在太安庙里,她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问道,“太安庙怎么了?” “是喜事。”小笨鱼道,“太安庙这一年要提早办香料赛,按太安庙那边传来的消息,今年的香料赛会定在三日后。” 小笨鱼搓搓手,对她说道,“大小姐,我们四香斋要想在京都一次扬名,这次的香料赛对我们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而且这次香料赛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太安庙只比赛安息香。” 小笨鱼的眼睛亮亮的,这段时间,大小姐一直窝在香料房里,每天做的就是这安息香,事后大小姐也叫他品鉴过安息香,小笨香可以说这京都没有人做的安息香能够比过大小姐的,这让小笨鱼对这一次太安庙的香料比赛深具信心。 听到这则好消息,菲儿高兴了好一阵,果然如她想所想的那般,太皇太后的安息香用完了,接下来她只要备好香料,好好赢取这一场比赛就可以了。 “恩,那制造安息香所需要的香料,小笨鱼,你费心准备着。还有这次赛事的规矩你给我讲讲,我们要做到有备无患,这一次要让我们四香斋,在香料界大放异彩。”她说道。 除了用安息香“打进”皇宫,她还要做的事是在用自己的制香的本领,让四香斋在香料市场拔得头筹,没有了陆府这一府靠山,她不能就这么碌碌无为着。 就算以为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要对她不利,也有这制香的能力,得了太皇太后的看重,她们想动她也得踮量踮量。 第261章 遇到难题了 自从韩尚宫在太安庙居住下来后,太安庙每一年都会举办香料比赛,为宫中选择优秀的香料人才。 而这一次的香料比赛原定的时间也在腊月初一那天,现在为了给太皇太后寻得救安息香的人才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月。 这些事民众自然是不知情的。 小笨鱼听了菲儿的话,对三天后的比赛更是信心满满。 她们四香斋一直在香料市场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想要扬名就得紧紧抓住这一次机会。 关于这一次的香料比赛的事,在得知消息时,他就亲去了太安庙一趟,第一时间把事情了解清楚明白了。 “这一次太安庙那边举办此次香料比赛,只要是拥有香料资格证的民众都可以参加这个比赛,比赛规则是在一柱香内制出一款安息香,最终的决定权在太安庙的韩主持手上,而且最终通过比赛的选手不但可以获得巨额的奖金,其所属的香料店还有获得宫内一年的香料供应权。“ 以前太安庙也会举行香料比赛,但也只是发放一些奖金,决胜者除了取得奖金外,可以获得一年的太安庙供香权。 太安庙的香客众多,对于京都的香料店商来说这已经算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基本上太安庙举办过的二次香料比赛,香料店的店商们都来参加了,而历年的赢利也得不错。 这一年这消息一出,各香料店更是拗足了劲,要想在这一次比赛中获得最后的胜利。 小笨鱼说完,菲儿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她没有香料资格证书,意味着她不能参加这一次的比赛。 这一个条件是菲儿没有想到的,本来已经稳操胜券的事如今倒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大小姐,怎么了?”小笨鱼见他说完,菲儿陷入了沉默当中,遂开口问道。 菲儿抿唇沉思片刻后,说道,“小笨鱼,我们四香斋内有人有香料资格证书?” 小笨鱼摇了摇头道,“店内无人有这个香料资格证。” 小笨鱼说完,看向菲儿,道,“大小姐,不会你也没有这个证书吧。” 菲儿心下一沉,距太安庙举办香料比赛只有三天的时间,考取比赛对她来说虽然简单,可考取香料比赛的资格证的时间只在每年三月初三,她要想考取这个证书也得再等一年,现在的情况哪里还等得及。 小笨鱼急了,“大小姐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又要再等一年。这实在太可惜了。”他说道。 菲儿凝神片刻后又道,“既然店内的人都没有考取香料资格证的人,那店内的香料资格证又是哪来的呢?” “是旁的店里的伙计提供的,我们每月支付给他二十两的银子,他的香料资格证就挂在我们这里。” 有些香料店自己家的伙计没有制香的资格证,从别处挂名的也是比比皆是,这样的香料店大多卖的是制好的成香,而不会自己制做香料。 小笨鱼这样一说,把菲儿最后的路也给阻住了,如果四香斋内有人有资格证的话,菲儿还可以把制香的手艺交给那人,可若是店内的人都没有这个资格证,那她们还怎么去参加太安庙的比赛。 还有一个办法去借一本香料资格证来,不过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即被取消这次香料比赛的资格。 菲儿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当然她也可以直接去太安庙寻找韩尚宫,可韩尚宫见不见她也是两说,她这么贸贸然地带着安息香前去找她,韩尚宫必然猜忌于她。 菲儿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这事的难点还是在香料资格证上,要么通过关系取得香料资格证,要么就是让韩尚宫破例答应让她参加比赛。 进宫是重点,可让四香斋在京都扬名也她来说也是同样重要。 菲儿想了想以后,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安庙见一见韩尚宫。 “小笨鱼,让人准备一辆马车,你和我去一趟太安庙。”她说道。 菲儿又去香料房拿一些制好的成香和小笨鱼一起出了四香斋。 太安庙当初因为韩尚宫的诺言,要为佛祖还愿,才依诺建立而成,才不过短短两年。 不过有太皇太后的鼎力支持,加上韩尚宫的精心操持,现在京都太安庙是称得上号的庙宇,特别世家勋贵家的女勋们,上香理佛首选的必然就是这太安庙,这两年来太安庙倒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又因太安庙提前要举办这次香料比赛,这进庙的人员足足比平时多了一倍。 菲儿和小笨鱼自马车上下来,沿着山路一路往太安庙行去,碰到了不少的官员女眷,菲儿不认得这些女眷,这些女眷们却是识得菲儿的。 这些贵女和贵妇们,有的步行,有些坐着二人抬的车辇,目的地都是一个——太安庙。 “陆大小姐,你也上太安庙上香吗?”有一个小姐看着她笑着问着。 菲儿笑着点头,那人身旁还有一个同伴,两个小姑娘长得娇俏可爱,身后两个婢女提着香篮紧紧跟着,菲儿随意一撇看到香篮内放着的沉香。“你们可也是来太安庙上香的?” 少女们笑着点头,“一来上香,二是来太安庙透透气,太安庙庙后的山林风景秀丽,环境通幽,是一个难得好去处。在太安庙求一支签,在清幽之地下一盘棋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陆大小姐要不要一起?”两位小姐问道,这两人在围场见过菲儿,对菲儿的印象不错,便起了结交之心。 “不知道两位小姐怎么称呼?”菲儿道,小姑娘亲和友善,菲儿乐得与这样的小姑娘交朋友。 “陆大小姐我叫凌雪。”先前与菲儿打招呼的小姐指着她旁边的另一个小姑娘道,“这是我小姐妹叫沐晨。我们两个同龄,过了年就十三岁。” “哦,那我虚长你们一岁。”菲儿笑道。 少女们笑了起来,甜甜地笑了声姐姐,几个人年龄相仿,很快就相熟了起来,两人还饶有兴趣地看着菲儿,打趣了起来,“菲儿姐,你来这太安庙,郑大公子怎么没有陪你来啊。” 自围场事件后,两人的事在整个京都早就传开了,特别在勋贵小姐们间更是传得绘形绘色,让这些小姐们羡慕不已。 第262章 交友 这话问得不由让菲儿脸颊微热,今世她想脱离郑大公子的魔爪怕是不行了。外界早就把郑大公 子和她凑成了一对。 “妹妹们就别取笑姐姐了,哪一天说不定就轮到姐姐笑妹妹们了。”她戏言道。 “呦,真是不要脸,被自己的父亲赶出家门不说,和男人没名没份的在一块还得瑟上了。”讥讽的声音由远而近,菲儿转头看到严香那张因为嫉恨而忿红的脸。 “嘉宝公主还躺在床上未醒,她家的狗不在跟前趴着,倒是遛出来狂吠了,不知道是不是狂吠病发作了。”菲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严香的眼睛都怒得快要突了出来。 一旁的凌雪和沐晨捂嘴轻笑了起来,“姐姐,你说话怎么这么诚实。” 两人轻蔑的低笑声,听在严香的耳中简直是奇耻大辱,若不是这两位的父亲官职压了他父亲一头,她早给她们点颜色瞧瞧了。 严香满脸涨得通红,目光狠狠地扫过凌雪和沐晨道,“你们两个自贬身份,和这样的货色在一起,迟早有一天后悔。”她恨恨地说道。 “我们后不后悔是我们的事,再怎么着也比当人的狗强吧。”凌雪也是一个嘴巴厉害的,不由分说就怼了过去。 严香身后的两个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道,“小姐,人家我多势众,算了吧,别忘了老爷吩咐的事。” 严香目光在三人面前扫过,甩了甩绣帕色厉内荏的道,“走。” 严香走后,凌雪朝她离去的方向噘噘嘴道,“居然碰到严家这个刁蛮的丫头,真是晦气,这样的人烧再多的香也是白废。” 说着又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道,“菲儿姐,那臭丫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她说道。 一旁的沐晨也道,“是啊,菲儿姐,别被这样的人气到,影响了我们的好心情。” 菲儿笑着对她们摇头,“我不会生气,她也没有这个资格让我生气。” 只有她在意人的才会触动她的情绪,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根本不屑为她们动怒。 两个小姑娘见她笑容晏晏,真不像生气的样子,不禁佩服她的大气和豁达,待她更是自然和亲切, 又拉着她的手天南地北地闲聊了起来,刚刚那些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这两个小姑娘心思单纯,菲儿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真心喜爱她,重生以后在女孩儿当中,她也没有多少朋友,看着她们真诚的笑容,菲儿心想和这两个小姑娘相交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不禁对着小姑娘们扬起了唇角。 三个女孩儿闲话家常,没费多少时间就到了庙前,跟在身后的小笨鱼看着太安庙三个赤金大字,咧了咧嘴,到了。 此时,日头已经高悬上空,临近深秋,阳光照在身上透着一股舒爽,菲儿看着庙前熙熙人流,垂下眼眸,和众人一起踏进庙门。 庙堂之内早有不少的信徒们在内,两个小姑娘显然常来这太安庙,拉着她的手避开人群,大殿内人多,两个带着她沿着石板路往后山走,凌雪边走边道,“姐姐,这一会人多,咱们先避开些,等过了这一阵,咱们再去烧香。” 菲儿点头,“妹妹说得是,不如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先休整一会。太安庙我是第一次来,就由妹妹们带路。” “原来姐姐是第一次来说,我和沐晨节日经常过来太安庙礼佛,这里风景在所有庙宇中是最好的,后面还有好大一片花田,如今正是赏菊的好季节。一会,妹妹带姐姐好好逛逛。”两个小姑娘当中凌雪俏皮热情话多,沐晨则是比较羞怯,话相对少些。 “那有劳妹妹们了。”菲儿弯弯嘴角。 “什么有劳不有劳,姐妹之间何需客套。”凌雪笑道。 众人说笑间,就来到后山一处五角亭子,亭外绿树环绕,视野极为开阔。 众人走进亭子,凌雪拿起绣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四下望了一圈,叹气道,“这太安庙好是好,就是这山路这么多阶梯,走的人都累死了。”她擦完额头的汗,拿着绣帕挥了挥手。 随行的两个的小丫鬟拿出棉帕在石凳上擦干净,又从竹篮里拿了茶具和瓷碗,还有一些糕点出来。 看得出来这两个小姑娘经常出来,准备的东西也挺充足的。 两个小姑娘拉着菲儿一起坐下,小笨鱼跟着她们几个小姑娘多有不方便,等她们坐下后就告辞各处闲逛去了。 小笨鱼不在,两个小姑娘的手脚更放得开了,两人也顾不得形象,许是肚子饿子,直接就拿了盘子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又把盘子递到菲儿面前,她也随手拿过一块,放进了嘴里。 “菲儿姐,刚才那位小兄弟是谁?”凌雪看着小笨鱼的背影问道,她看着这个小少年不像是奴仆之类,但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是我店里的掌柜的。”菲儿道。 “好年轻的掌柜。”凌雪有点惊讶,“姐姐,自己还经营店铺吗?好厉害。不知道姐姐经常什么店铺,到时我和沐晨也好去光顾一下。” 沐晨点头,也一脸好奇地仰着头望着她,这两个小姑娘从小在家中大人的保护之下,乍一听到菲儿说有自己的店铺,都惊奇不已,在她们的交友圈中,可没有哪一个世家的小姐,抛头露面做营生的。 “是一家叫四香斋的小小香料店,在洒香街。两位妹妹若是不嫌弃,有空过来坐坐。” 两位小姑娘的神情让菲儿想到了从前的自己,三个月前她哪里会想到自己还会有机会经营一家香料店,做上自己想做的事儿。 “姐姐说笑了,妹妹们哪里会嫌弃,我们佩服姐姐都来不及。”凌雪笑了起来,“那我以后的薰香,香囊可有着落了。到时我和沐晨一定得好好给姐姐捧场,再多带几个小姐们给姐姐做点生意。” 小姑娘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因为菲儿从商而存有鄙视之心,相反得倒觉得异常的佩服。想到刚刚听严香所香,菲儿姐像是刚被家里人赶出来,怕是经营这香料店也是无奈之举,不禁心生同情。 第263章 酸葡萄心理 “那就多谢妹妹们了,到时姐姐一定给你们两位多打些折扣。”菲儿笑道。 沐晨倒是聪明,听菲儿说她在开香料店,便问道,“姐姐,你这次来太安庙,是不是先来看看的,你准备参加三日后的香料比赛?” “妹妹聪明。”菲儿看向沐晨,这小姑娘挺机灵,自己提了下是开香料店的,她就能猜到这上头来。果然京中的小姑娘都不能小看,她说道,“我们四香斋在京都开了不过一年,无论是在口碑上还是名气上都远不如京都这些老字号,姐姐也是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希望能在这次香料比赛中夺得头筹,给我们四香斋打响名气。” 凌雪听后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糕点,“姐姐,做这一行,想必对我们京都的香料行也是颇为了解的。不光别的地儿,光是我们京都大大小小的香料行就有几十家,姐姐要在这些多家的香料行的行家中脱颖而出已经不易。”后面的话凌雪没有说下去,在场的人都知道,菲儿要想在这场比赛中取得头名怕是不可能。 当然凌雪说这些话,没有小看菲儿的意思,而是这事实在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事。 京中多少的制香名师不说,还有外地而来的制香大师。 菲儿在京都也算是名人,她可是从来也没有听到过她有这方面的才能。 凌雪就是再猜测,也猜测不出来菲儿会有那么高超的制香手艺。 “是啊。”沐晨附和地说道,“何况这一次我听说韩住持是准备广纳人才,以往只限京中人士参赛,这一次竟是连地域也没有限制,想来竞争会是异常的激烈。” 两人关切的样子,让菲儿深受感动,不过这一次香料比赛只要她能参赛,那必定是能赢的,就算有人制香手艺比她高超她也不怕,因为这次比赛比的也不是技艺,而是谁的香能让太皇太后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而韩尚宫也只会选中她的香料。只是可惜,菲儿叹了口气。 凌雪和沐晨以为她是担心比赛不能胜出,纷纷安慰她,“菲儿姐,这一次若是比不上,明年也是可以的。有志者事竟成,我们相信你。” 两人的安慰,让菲儿甚为暖心。短短片刻的初识,两位小姑娘能如此为她着想更是难能可贵。 她微微笑道,“多谢两位妹妹挂心,不瞒两位妹妹说,本来这一次姐姐有必赢的信心,只不过到底人算不如天算。”菲儿的目光看向远处。 凌雪和沐晨对望了一眼,见她对此事有这么大把握,又如此遗憾,料想她对此事香料比赛很是看重。 不禁开口问道,“姐姐说来听听,或许我们两个能帮上你的忙也不一定。” 两人的父辈都在朝中任职,其中凌雪的哥哥就在户部任职,虽官职不大,不过刚好管着就是香料这一块,说不定还真是能帮上忙。 菲儿抿唇道,“两位妹妹应该听说了,这次香料比赛有规定,只有拥有香料资格证书的选手,才能参加此次的香料比赛,姐姐也是刚接手的香料店,从未参加过制香比赛,不晓得还有这一条件,可惜香料资格证书一年才考取那么一次。” 哪知她话刚说完,两个小姑娘就对视着笑了起来,凌雪还着小奴婢给她们彻了茶,把茶盅置于菲儿面前。 两个小姑娘的神情,让菲儿一怔,她惊喜地问道,“难道两位妹妹有解决之道?” 凌雪眉眼弯弯,眯眼笑道,“姐姐猜对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帮姐姐办好。” 菲儿讶然地挑眉,一旁的沐晨道,“其实姐姐你不知道吧,凌雪的大哥在户部刚好就是管香料这一块,要办张证就是凌雪一句话的事,所以姐姐安心比赛就行了。” 菲儿没料到今日这一行,还有如此收获,看着两个小姑娘,不禁欢笑了起来,“凌雪,那姐姐就靠你了。” “姐姐明天在店里等我,我保管给姐姐把证送到四香斋去。”凌雪信心满满地说道。 菲儿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顿觉浑身轻上了一轻。这一次来太安庙收获真不错,不但结交了两位好友,还解决了香料资格证这一难题,当真不虚此行。 菲儿含笑陪着新结识的两位小姑娘品茶闲聊,她本想着今日要借机还去会一会韩主持,如今倒不用那么着急了。 事情循序渐进,方可稳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先走韩尚宫那一关。 韩尚宫是宫中的老人了,做事稳妥,心思敏锐,但凡有些心思的都很难逃过她的眼睛,何况她的目的如此之明显,如若被她察觉出,她是有意接近太皇太后,即便她的香再有用,韩尚宫也不会带她入宫去见太皇太后,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了,只等三天后的香料比赛她胜出就行了。 菲儿和两个小姑娘在亭内喝了会喝,两个又提议一起去赏秋菊,等赏完秋菊再到大殿,已临近午时,大殿内的人已经少了不少,不过还是热闹非凡,也可见这次香料比赛吸引的人气之旺,是历届香料赛所不及的。 菲儿同两个小姑娘一起烧了赛,拜了佛,两人各求了一只签,见菲儿久久站着不动,两人笑着打趣她,非要她求一只姻缘签,菲儿拗不过她们两个,就拿起竹筒摇了一只签,展开一看乃是支上上签。 两个小姑娘比她还急,踮起脚尖,看着她手中的签文,凌雪轻声念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姻缘天付汝,万事任意为。” “姐姐,真真是支好签啊。”凌雪高兴道,“看来姐姐不光是姻缘,以后万事皆顺啊。” “求了只破签了不起,呵呵,父亲没得依靠,就想靠男人,不要脸。”小姑娘们正高兴着,不料中途又出来个捣事的,这人专门没事找茬来的。 “严香,你说谁不要脸啊?”凌雪小脸气得通红,这个严香实在太过份了。 菲儿拍了拍凌雪的手,对她道,“凌雪,我们要理解严大小姐,严大小姐都16了,也没有人上门提亲,难免会有酸葡萄的心理。” 第264章 拒绝 菲儿侧头看向严香一脸的讥诮,“严大小姐,你这种酸葡萄心理,可是没有男人会喜欢的,回去好好改改吧,若是不改,说不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此时殿内还有不少的香客,菲儿此话此话一出,不光凌雪和沐晨笑了起来,不少香客指着严香指指点点,也有不少的人随之轻笑了起来。 严香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红,又一阵白,表情变幻异常之精彩。 在场的除了面生的香客之外,还有不少的世家勋贵的夫人们和小姐们,这些人严香都是认识的,她们也都认识严香。 如今在众人面前被菲儿这么一说,严香还有什么脸面,她气得跳了起来,指着菲儿道,“陆菲儿,你敢咒我嫁不出去,你这个贱货。” 说完,就向菲儿直扑了过去,那样子竟是要抓她的头发,撒泼打架了。 严香如此这般,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本在叩拜礼佛的人都停了下来,纷纷向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在大殿中几名肃容的女尼,其中一个看着年长的女尼眉头一皱。 菲儿侧身避开她,厉声道,“佛门静地,岂容你如此妄为。严香,你当真不要脸面了。” 菲儿声音清脆,语气冷咧严厉,这句话下来如同在严香脸上打了一大巴掌,严香被怼得底气全无,怔在了当场。 指指点点的议论之声,如寒刀纷扰不断地向她扑面而来。 这时,大殿之有一个女尼走了过来,沉声喝道,“严大小姐,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严大小姐还是请回吧。” 这名女尼年过三旬,名叫净尘,在太安庙建庙起一直就在韩主持手下,颇有脸面,日常常伴在韩主持左右,在一众女尼和知香客心中绝对也是有分量的人物,严香显然也是认识该女尼的。 被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呵斥,严香又羞又恼又恨,面上血色全失,她看看净尘,又看看四周嘲弄的人群,哭着跑出了大殿,身后的小丫鬟叫着小姐,匆匆追了上去。 严香跑出去后,大殿内的香客们议论了几句之后,就恢复了如常。 菲儿上前对出声的静尘女尼行了一礼,诚恳地道,“师太,小女抱歉,清扰了佛门禁地,给师太带来了不便。” 静尘女尼淡淡地道,“是非对错,贫尼看在眼中,施主不必过意不去。”说完,静尘女尼带着弟子走出了大殿。 平静的语气看着不像是生气,小笨鱼闻声赶了过来,走到了菲儿的身旁。 “大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菲儿对他摇了摇头。 这一番变故之后,凌雪和沐晨也没了兴致,众人一起下了山。 菲儿回去时,蒋劲夫和蒋天羽已经回了悠然居,郑大公子有事已经离开,和蒋劲夫和蒋天羽用过午饭之后,菲儿就又去了四香斋。 凌雪和沐晨告别之后,就直接去府衙找哥哥凌霄,结果凌霄出府门办事了不在府衙,凌雪只得回府等到,到得夜幕低垂,凌雪才等到凌霄。 等凌霄一进院子,凌雪就奔上前去。 见凌霄脱了外袍,忙抢过他的外袍帮着挂在了衣架上,看她如此主动积极的妹妹,凌霄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凌雪小嘴一嘟,道,“还不是为了等你,我晌午的时候去衙门里找你,没人和你说吗?” 凌霄眉一挑,老妹这么急找自己准没有什么好事。 凌霄走到梨花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啜了一口道,“又闯了什么祸,严重到跑衙门找哥哥了。” 凌老爷子生了二个儿子,凌大爷在户部任户部侍郎,一妻一妾,大儿子凌霄在户部下司务厅处任职管着京都所有商户一应事宜,名下还有嫡女凌雪和二个庶女,凌霄和凌雪一母同胞,为正室所生,自小情感深厚,两个庶女妾生子也算安分。 二儿子外放在江西任职,凌府人口简单,也没有什么糟心事,一家上下和睦融融。 凌雪看着气宇轩昂和自己长得九分相像的哥哥,跺脚道,“哥哥,你没事我就不能找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会成天闯祸。” 凌霄斜睨了她一眼,笑笑,前个她捅了搂子,他才刚帮她收拾好,这一会哪里会信她。“好了,在自己哥哥面前,你也别装了,说出你的目的,你这大冷天的在这里等哥哥,总不会闲来没事来逛逛吧?” 凌雪撇了撇嘴,走到凌霄身旁坐下,大眼睛一闪一闪,伸出小拇指说道,“哥哥,我想请你帮个小小的忙。” “是吗?怎么样小小的忙,说来听听。”凌霄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凌雪的面前,放在她的手中,“捂捂吧。”这么冰的手,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凌霄摇了摇头。 “哥哥,你帮我弄一张香料的资格证书。”她说道。 凌霄面色一沉,道,“胡闹,这事哥帮不了你。” “为什么?”凌雪站了起来,嚷道,“不就是一张香料资格证书,哥哥盖个章就可以了,为什么不帮我。” “香料资格证乃是朝廷颁布给香料从业者的资格证书,岂容你这样儿戏,不行,这事哥哥不能答应你。”凌霄义正方辞的拒绝。 凌雪以为这事只要她开口妥妥的,没料到凌霄不答应不说,反应还这么大。她已经答应了菲儿帮她弄到香料资格证书,这一会凌霄那里得不到资格证书怎么成。 “哥,我已经答应了我朋友,你这是要让我失信吗?哥,你就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保证不再找你麻烦了,好不好嘛,哥哥。”凌雪拉着凌霄的胳膊道。 “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多说也没用。”凌霄看着她,语气陡然拔高了几分,“凌雪,我警告你,你别被人给利用了,人家是冲着你的身份来的,别傻傻的,被人唬弄了都不知道。以后不许你再跟这种人来往,听道了吗?” “我的朋友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自己交朋友的权力。” 这个倔脾气,凌霄叹息,对外喊道,“凌管家,送大小姐回房。” 第265章 约见 翌日,菲儿照例去了四香斋,蒋劲夫和蒋天羽两个一大早又忙着看店铺去,昨日和郑大公子一起,他们看中了几间店面,今天两人准备再去别处逛逛,比较一下,再做决定。 郑大公子一早就派人捎信过来,说是有事,今日不能过来了。莫青就自告奋勇带蒋劲夫和蒋天羽出了门。 这两日莫青这个大将军还真在悠然居真就住了下来,担起了护卫之责,惹得蒋劲夫和蒋天羽两个人咋舌不已,自古以来给人做护卫的将军怕只出了莫青一个,而有将军做护卫的怕菲儿也是那第一人,两人调侃了菲儿一番,这个莫青不但行军打仗很行,攀交情也自有一套,短短二日相处下来,悠然居上下对他赞不绝口,就连蒋劲夫和蒋天羽也对他交口称赞。 菲儿一到四香斋就埋头进了香料房,临近巳时小笨鱼进香料房找她,说是四香斋来了客人。 菲儿一想估计是凌雪她们,收拾了一下吩咐小笨鱼把人引进了客厅,过来的只有凌雪一人,颇让菲儿意外了一下。 凌雪见到她脸色恹恹的,菲儿暗想怕是香料资格证的事不太顺序,她亲自为凌雪泡了壶花茶。 凌雪也不喝,面带愧色道,“姐姐,我,”真到了菲儿面前,凌雪觉得难以启口,昨日夸下这么大的海口,今日她怎么好意思说事儿办不成了,香料资格证对姐姐有多重要,她早看出来了。 “是不是香料资格证的事碰到困难了?”菲儿看着她,平静地说道,“你哥不同意?” 凌雪点点头道,“姐姐,真是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这次哥哥会不答应,以前我无论说什么,哥哥都会答应的,可这次他是铁了心,哥哥真是太不近人情了,他挥挥手的事,就偏不答应。”凌雪感到很愧疚,答应的事情居然没有做到,她紧紧地咬紧了双唇,“不如我等下回去再求求我哥,说不定今天他会答应呢。” “凌雪你的好意,我知道,此事本就是我让你为难了,站在你哥的立场他这样做没有错。毕竟这是公事,若是公私不分,随便哪个人都去求你哥,你哥怎么办?” “那菲儿姐,没了香料资格证书,你就不能参加比赛了。” 这个菲儿自然也明白,若不是这事迫在眉睫,菲儿也不会让凌雪出面了。“那到底该怎么办好?”凌雪秀眉皱了起来。 菲儿垂眸片刻道,抬头看向凌雪,“凌雪,你能不能帮我把你哥约出来。”她说道,“我亲自见你哥一面。” “这个容易,菲儿姐。”凌雪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府衙找我哥。”她说道,眼中带着欣喜,“菲儿姐你等我。” 凌雪匆匆就要往外走,菲儿叫住她,“不急,等快到晌午,你帮我约你哥去临江楼,我请你们兄妹吃饭。” “好,就听姐姐安排。”菲儿说完,带着凌雪去了香料房,看到那么多的瓶瓶罐罐,凌雪诧异地东摸摸西看看,惊道,“姐姐,这么多的香料和容器你怎么记得住啊。” 菲儿看着她笑道,“一下子哪里记得住这么多,日积月累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菲儿把沉香放进薰笼里,又滴了香油,室内本就清香,这时香气更加浓郁,凌雪不觉吸了口气,顿觉身心舒缓。 “哇,同样是沉香,姐姐制出来的香料,不但香气更加清新,闻之更让人通体舒畅。”看菲儿动作熟练的捣香,凌雪佩服极了,同样是世家小姐,她这个小姐真的一事无成。 想到严香在太安庙说的话,凌雪小心问道,“姐姐,你真从陆府搬出来了?” 见她不在意的点头,她又问道,“那姐姐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我帮忙给姐姐找合适的屋子。”凌雪绝口不提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菲儿和家里的事,坊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凌雪自然也是知道的。 陆侯有这样的女儿却不知珍惜,还千方百计想要害死自己的女儿,凌雪都替她不值。 一个姑娘想在外生存有多么不易,凌雪看着室内的瓶瓶罐罐,暗想还好姐姐还有一门手艺,以后她得多多带些姐妹过来照顾姐姐生意。 菲儿心中一暖,说道,“在四香斋旁的一处四合院内,我舅舅他们从彬州过来了,我们住在一块。你若有空,随时欢迎你来玩。” 凌雪欣然答应,菲儿又拿了一支蜜色的口脂和同色的香水以及一些香膏等装了一个礼盒给凌雪,让她用用看,凌雪开心地收下。 见时间差不多了,凌雪起身和菲儿告辞,两人约了个时间在临江阁见面。 凌霄随同凌雪一起走进包厢后,看到包厢雅室内坐着的菲儿,凌霄的目光看了凌雪一眼,冷冷地落在菲儿的身上,小姑娘见到他丝毫不惧,目光坦然地迎了上来。 凌霄暗想这小姑娘胆儿挺大,也难怪了,胆不大,怎么敢骗自己妹妹。 在凌霄的心里已经把菲儿定性成了拐妹妹的不良少女,不然怎么才二天的功夫,妹妹不但为了这小姑娘和他争吵,还千方百计的为了她弄香料资格证,虽少女目光清澈看着很单纯的样子,不过就凭她让妹妹请他到这里来,凌霄越发地觉得面前的少女心机深沉了起来。 凌雪见哥哥站着不动,忙讨好地拉着他,“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友陆大小姐。” 凌雪指着凌霄道,“菲儿姐,这就是我哥,我跟你提过的,我哥是不是长得玉树临风,世间少有。”要求人,这马屁多拍几句准没错儿,凌霄瞪了妹妹一眼。 菲儿含笑致意,凌霄全程冷脸站着,凌雪拉着他一块坐下,凌霄虽不情愿,但在外人面前到底要给自己妹妹几分面子,遂坐了下来,菲儿也坐了下来。 一坐下,凌霄即开门见山道,“陆大小姐,若是你要提香料资格证的事,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即便你拉了我妹妹过来,又请我们吃这一顿饭,我也不会同意帮你办证的。” “哥,你怎么能这样和我的朋友说话。”凌雪没料到哥哥会如此不给面子,面色一冷。 第266章 为难 “那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为何我不能这样说话?” 凌雪被凌霄一噎,顿时无言,平时怎么不知道哥哥说话怎么这么犀利,在她朋友面前他非要这样让她难堪吗? “哥。”凌雪叫了起来,凌霄眉头一皱,向她扫去,小姑娘委屈极了,耷拉着脸忿然看着他。 凌霄心中叹气,这个蠢的。 “姐姐,我哥今日估计出门犯太岁,你别往心里去。” 凌霄,“。。。”内心复杂是崩溃的,前世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蠢妹妹。 菲儿不在意的笑笑,今日请凌霄过来,她就做好了准备,如果连一点冷言冷语都受不了,那她根本就不用来这儿了。 菲儿弯弯嘴角笑笑,对外喊了小二,“小二哥,客人来了可以上菜了。”她说道。 临江楼里菜色均以海鲜为主,这里最出名的就是海鲜羹,菲儿在两人来前就点了菜,这里上菜的速度极快,须臾时间菜就上来了。 席间,菲儿给凌雪夹菜,又盛了海鲜羹,绝口不再提香料资格证的事,凌霄漫不经心地舀着面前的海鲜羹,侧头打量起少女来。 若撇开来前对少女的成见不说,眼前的少女可以说是非常耀眼的,容貌出众,谈吐不俗,就凭她现在这般如此沉得住气,看得出来性格也极其沉稳,凌霄再看看自己的妹妹,就有点纯真的可以,这两个人在一块,妹妹肯定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个。 且眼前的小姑娘年龄虽小,流露出的气场却是不小,凌霄有种面对户部府衙里老狐狸的错觉。 他如此盯着她,少女倒是一片坦然,专注地吃着碗里的羹汤。 一场饭下来,气氛倒是不再僵硬,菲儿吃完,擦了擦嘴,有伙计上来,撤了席面,上了清茶。 菲儿亲自为两兄妹倒了一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凌大哥,请用茶。”她说道,把茶盅放到了凌霄面前。 “陆大小姐不用和凌某套近乎,你我的交情还称不上大哥二字。” 硬梆梆的声音再配上冷冷的语气,空气瞬时间也冷了下来,凌雪尴尬地快钻进桌下去了,趁菲儿不注意,他在桌下踢了自己哥哥一脚。 菲儿莞尔,“凌大公子,这次是菲儿冒昧了。” 凌霄一本正经:“你确实冒昧了,饭用完了,多谢陆大小姐。” 凌霄转头望向凌雪,“走了。” 菲儿,“。。。。”这哥哥和妹妹还真是不像啊,妹妹单纯,哥哥的防备心却是如此之重,她还能害了凌雪不成。 “怎么凌大公子,莫非是怕我不成?”菲儿轻扬眉头,少年人最怕刺激,她决意激一激他。 凌霄站起来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她,轻轻一笑,“我为什么要怕你?是陆大小姐有求于我。”他说道,“要怕也是你怕。” “凌大公子可否听我一言。”菲儿也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凌霄。 “我为什么要听?”对于外人,凌霄向来不客气,这个拐得妹妹七晕八素,和他作对的小姑娘就更不用客气了。 还真是软硬不吃,滴水不漏,菲儿垂下眼眸。 “哥,你就给我个面子。”凌雪嚷道,“你再这样,以后我都不理你了。”凌雪寒了脸,哥哥太过份,这叫她以后在菲儿姐姐面前怎么抬头。 “那好,你说。”凌霄松了口,一旁的凌雪总算松了口气。 “凌大公子,香料资格证书对我来说很重要。”菲儿一说完,就见凌霄皱了眉头,这话他估计不爱听。 她继续道,“素闻凌大公子生性耿直,为人刚正不阿。” 哪里是耿正,简直是迂腐了,“是啊,我哥做事最是公正,一是一,二是二的。”不然也不会小小的事情需要如此的刁难了,简直顽固。 凌大小姐绷着个脸,这事哥哥若不帮菲儿姐姐,凌雪决定再不给哥哥好脸色瞧。 “我知道若是这样贸贸然让凌大公子给小女下发资格证书,凭凌大公子的为人定然不愿,这事也有失公允。所以,小女请求凌大公子给小女一个机会。” 少女目光清澈无垢,让人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机会?”凌霄看着她玩味道,“什么机会?”小姑娘家家的花样挺多的,难怪妹妹三两下就被她拿捏住,不分轻重一门心思帮着这个小丫头。 少女清脆而又温和的声音传来,“小女在公子面前一展手艺,若凌大公子觉得小子这技艺还过得去,就请凌大公子给小女行个方便,小女定然铭记在心。” 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态度,这时候菲儿不介意稍稍放低一下自己的姿态。 “哥,你就答应了吧。”一旁的凌雪拉拉他的衣袖,凌霄瞪了她一眼。 “那好,看在凌雪的面子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顿了顿后又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哥哥,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婆妈了,一点也不爽快,朋友之间谈什么条件。” 凌霄,“。。。。”真想揍自己妹妹一拳。 “你给我闭嘴。”他忍无可忍,看向自己胳膊向外拐的妹妹,“你信不信,你再这样,我直接走人。” 凌雪白了凌霄一眼,讪讪然的闭了嘴,努力吸气又呼气,为了菲儿姐姐,就不跟哥哥计较了。 菲儿展颜一笑,“公子旦说无防。”只要给机会,莫说一个条件了,就是十个条件她也答应。 凌霄发泄完怒气,对着菲儿没好气地说道,“陆大小姐的手艺,我就不品鉴了,我也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到时我若说陆大小姐不通,陆大小姐想必也不服气。” 难道她还会耍赖不成,这个凌霄还真是,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菲尔不禁莞尔。 不过凌霄有意为难她,明天的事怕不会那么简单。 凌霄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明天还是在此地,陆大小姐就和持有香料资格证的香师来一场公平的较量吧。” “如何较量?”少女目光淡然,甚是平静,想来对自己的技巧很有自信。 不过碰上他凌霄,她要想取得资格证怕是不能。 第267章 香料赛前 凌霄扯了扯嘴角,“由临江楼里的客人们投票,在一柱香内,你们各制出我要求的一款薰香,比赛用的材料我会事先让人准备好的,谁的投票多就算谁赢。” “你赢,香料资格证书我当场就给你敲上印子,你若输了,烦你离你我妹远点。这个要求不过份吧?陆大小姐。” 凌霄外里外话的意思,都是说她拐骗了她妹妹。 菲儿笑笑,“凌大公子这要求无可厚非,希望凌大公子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凌霄道,“我凌霄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陆大小姐也要说话算话才是。” 菲儿点头,又说道,“不过凌大公子把我与凌雪的友谊押在这赌注之上,实在让我怀疑凌大公子对自己妹妹的用心。” 少女掷地有声地道,“友谊不是用来买卖的,这一场比试我一定会赢。”少女扬起唇角,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凌雪一脸崇拜地望着少女,凌霄面无表情,看不出来他在想着什么。 “那就明天临江楼见真章。”他说道。 菲儿颔首。 告别了凌霄凌雪兄妹,菲儿回了悠然居,这一日郑大公子都没有来悠然居,让菲儿深觉古怪,两日不见,她有点想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郑大公子是在忙,在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那里放出太子在济南道的风声之后,他就又派人去了济南道。 长乐长公主的人马和王皇后的人马先后到了济南道,在此之前王皇后八百里加急的书信已经到了太子手中,太子及其幕僚在接到信后的第一时间就召人开始议事,为了避免中了长乐长公主的暗算,众人商议了之后改了回京的路线,由陆路改过了水路,太子随行的手下也加强了防备。 郑大公子的人马比长乐长公主和王皇后的人马早了一步,与早前就潜伏在那里的人马一会合,太子变更路线的图纸也到了手中,又把消息递交到了长乐长公主和王皇后的人马当中。 当天夜里,双方的人马都到了济南道,为了探得到手消息的准确性,双方各派出了探子,等确实了太子从陆路改过水路之后,两路人马急急赶了过去。 夜里,在洞庭湖的一艘游轮之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撕杀。 因为早有准备,再加上王皇后的人马过来支援,太子有惊无险,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之伤,而前来的刺客均被斩杀在游轮之上,当日船只在江边靠岸,停留了一日,消息也传到了郑大公子和长乐长公主、以及王皇后的耳中。 王皇后就等着太子进京后,找景帝哭诉,而长乐长公主得知消息之后震怒不已,陆文轩自然也得了消息,这一次由他出面让长乐长公主栽了个跟头,他内心喜得不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朝党之上看似平静,实则诡异莫测。 第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菲儿带了夏末一起去了临江阁,莫青得知她要去临江阁,非得要跟去,菲儿拗不过他,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临江阁在大景朝也是数一数二的酒楼,菲儿与凌霄约定的时辰在巳时(上午时间十点)。 等他们到时,酒楼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来,人数虽不至于爆棚,却也不少。 高台上戏子唱曲,高台下食客听戏品酒,高谈阔论比比皆是。 凌霄和凌雪比她先到,坐在大堂一隅,身边还坐着一位年过三旬的妇人,菲儿猜测那人应该就是凌霄请来与她比赛的香师。 凌雪看见她站起来对她扬手,她的面上看着有些沮丧,待她走近了,凌雪拉着她指了指那个妇人,低声道,“姐姐,这一位是我哥哥请来的香师,姓蔡,她可是拥有二级香料资格证的香师,而且我刚才向她探听过了,她制香已经十余年了。” 说着,凌雪不免撇了自己哥哥一脸,哥哥真是太不厚道。 大景的香料资格证书按等级共分过十级,第六到十级,不受地域年龄的限制,任何人都可以考取。 第一到五级的资格证书则是要求取得初级资格证三年以上,才可以考取。像菲儿这种情况,就只能考取六到十级的资格证书。 现在凌霄把一个拥有二级资格证书的香师和她一个还没有取得资格证初出茅庐的人安排在一起进行香料比赛,其用意已经异常的明显,就是不让她赢取此次的香料比赛。 在太安庙拨得头筹,菲儿深具信心,那是因为重生后,她也算是有了金手指,前世太皇太后所用的香料就是她制出来的,她不赢也难。 不过她制香的手艺到底没有经过实地的验证,而现在初次出场就要面对一个拥有十余年制香经验的高级香师,菲儿到底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她也未心生怯意,对自己的制香技艺,她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不轻敌,她的胜算还是很大。 那香料师许是听到声音,侧过头来,对她点了点头。 这位蔡大家形容普通,胖色白,身形微胖,不过看着温和有礼,菲儿对她含笑点了点头。 凌霄和莫青像是本就相熟,菲儿这边和凌雪说话时,那边莫青已经和凌霄坐着聊上了。 大景朝圈也就那么几个,菲儿见着也并不奇怪。 凌霄应是给莫青讲了今日要比赛的事,莫青抬头对她挤眉弄眼的。 这个莫大将军,一点也不像那些常年在沙场征战的铁血将军那样,森然冷酷,倒是处处透着孩子心性。 菲儿不由失笑。 凌雪拉了菲儿坐下,凌霄主动为菲儿引见了蔡大家,两个互相颔首招呼。 小二上了茶,凌霄道,“陆大小姐,我已经和临江阁的掌柜的打过招呼,在巳时末,到时酒楼内的司仪会安排这次比赛。” 菲儿浅浅一笑,道,“还是凌大公子想得周到。” 一旁安静坐着的蔡大家突地看向菲儿,寒暄,“陆大小姐面生的很,以前没有在香料界走动吧?” 菲儿点头道,“晚辈初出茅庐,还望前辈多多赐教。” 第268章 天才少女 蔡大家面色微妙地变了变。 眼前的小姑娘想走捷径取得香料资格证的事,她听凌霄说过,原以为小姑娘是一个急功近利,爱出风头的小姐,不过眼前所见,和她想象存在很大的差距,小姑娘分明十分谦逊,蔡大家不由向凌霄望去。 蔡大家应凌霄之邀而来,完全是朋友之间的道义,也就是说蔡大家这是友情出场,是不计酬劳的。 凌霄在户部底层任职,平时接触也都是各大商行的老板和技师,蔡大家就是其中的一个,两人私交也是不错。 蔡大家一听有人在香料赛前想走歪路,动歪脑筋,就答应了凌霄的请求,决定和小姑娘比试一下,目的也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些不脚踏实地,而想着可以不凭自己的努力而扬名的小辈们,可见了菲儿之后,她觉得是不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小姑娘不像是那类人。 对蔡大家递过去的眼神,凌霄稍示安抚。 这时候不由蔡大家细想,临江楼大堂台上的戏曲表演已经结束,厅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堂之内喧哗声不断。 一个年约三旬沉着老练的司仪站到了台上,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临江楼的食客们,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的临江楼。”他说着朝四周拱了拱手,故意卖起了关子,“今天我们临江楼为大家准备了一个余兴节目。” “哦,是什么余兴节目?说来听听。”人群中一个胖胖的食客问道。 司仪笑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大景朝的香料那是一绝吧,今日我们酒楼准备了一场香料比赛。” 司仪一说完,台下交头接耳议论开了,焚香沐衣在大景朝很是推崇,不但在世家名门流行,就是寻常百姓也时兴买过节时买个口脂什么的,可以说薰香已经成了人们日常生活当中的一部分。 香料比赛在各地更是举办过无数次,不过在酒楼内举行香料比赛这还是头一槽,食客们俱都觉得新奇。 “怎么个比法,给爷们说来听听。”人群中有人说道。 “比赛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在一柱香的时间内两位参赛的选手按大赛给的材料制出一款沉香,由在座的各位给两位选手投票,谁的票数多就判断谁赢。” 司仪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投票时间限制在比赛结束后半刻钟内,每人限投一票。此次比赛的获胜方可以在我们临江楼梅居雅座免费消费一年。而为获胜方投票的选手,今天的酒水由我们临江楼买单。” 司仪说完,现场哗啦一声闹开了,他满意地看着现场火爆的气氛,看来这一次宣传的效果不错,凌大公子在这方面还真是行家。 有人开始起哄,有人开始催促起来。 又有人好奇道,“你们临江楼请了哪两位选手比试?她们人呢?” 司仪抬手道,“大家稍安勿燥,容我们把比赛道具拿到台上,比赛马上开始。比赛前大家轻松下,再听首曲儿。” 司仪神秘地说道,“至于两位选手,暂时保密,不过她们现在就在我们堂上哦,其中一位还是分量级的香料大师。” 司仪说完,台下响起了吹嘘声,不过食客们的情绪显然更加高涨了起来,纷纷向四周打量,好奇地猜测了起来,究竟这两个神秘的选手会是堂上的哪一位。 有眼尖的看到了蔡大家,“是蔡大家。“有人尖声惊叫道,“是蔡大家,明年就要参加香料一级香料资格证书的蔡大家。” 随着这一声尖叫声,人群顿时沸腾了起来,食客们的目光纷纷向菲儿这一桌扫来。 又有人嚷嚷道,“蔡大家在这里,是不是有可能蔡大家就是其中的一名选手,当年我还看过蔡大家成名的那场香料比赛。太激动了,时隔五年,没想到这一次又会在临江楼看到蔡大家上台。” “自那次比赛后,蔡大家潜心制香,我去参加了好几次香料比赛都没有看到过蔡大家制香。”那人颇为遗憾地道,转而面色欣喜了起来,应该是想到这次又有机会可以看到蔡大家制香了。 “真的是蔡大家啊。”有人惊呼道,“咱们有福呀,没想到来临江楼吃个饭,还能看到顶级的香料比赛。” “这个蔡大家是谁?很有名吗?”旁边有人问道。 这个声音一落,四周静上一静后嘘声不断,周围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兄台,平时你怕是不薰香沐衣,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已吧。” “你怎么知道?”那人呆呆地问道。 一看就是个愣小子。 “这大景朝买过香料的小姐公子普通百姓,哪个不知道蔡大家的盛名。”那人又哄笑道,“你若是有红颜知己,小姑娘还不送你一个香囊荷包啥的。也难怪你不知道蔡大家了。小子,今天好好看看,长长见识吧。以后要赢取小姑娘的芳心,多送些口脂,香球什么的。” 那人脸一红,道,“兄台说的得,说的是。兄台再给我说说这个蔡大家?她怎么个厉害法,也让在下涨点见识。” 被愣头少年这么一吹捧,那人脸上不无得意,追忆道,“蔡大家是在五年前以制作沉香在香料界一举成名的,当时她以五级香料资格证书越界挑战三级香料大师柳大家,一举击败柳大家,同年就取得了香料二级资格证书,可以说是香料界的实力悍将。” “这么厉害?”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道,“不知道这次香料赛会是谁和蔡大家比赛?“ “我们也好奇呢?”食客们又向蔡大家那桌望去。 “蔡大家旁边坐着的那位小姐真是美若天仙。”愣头青看到菲儿眼神呆呆的,“会不会是这位仙子妹妹和蔡大家比试。” 有人在愣头青头上敲了一记,笑道,“说你傻你还真傻,醒醒吧,少年,人家小姑娘才几岁,顶了天也就12,3岁吧。这年纪的小姑娘怕是连香材都分不清,还和蔡大家比试,这不是笑话吗?” “也许人家仙子是天才呢?”愣头青痴痴地望着少女反驳道。 第269章 一面倒的形势 “天才是有,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天才的。咱大景朝制香的天才少女也就一人。” 此时台上琵琶声响起,盖住了食客们的谈笑声。 两张方桌被伙计抬到了台上,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应的香材。 台下的莫青看着四周的人群,咧了咧嘴,笑道,“这临江楼倒是会搞噱头。” 菲儿看向凌霄,“说临江楼会搞噱头,我倒是佩服凌大公子的商业头脑。” 若不是他和临江楼的干事商讨,怕也不会有今日这场比赛,说不定这些噱头就是凌大公子所提。 凌霄看了菲儿一眼,这小姑娘倒是敏锐,他玩味道,“过奖,陆大小姐与其夸奖凌某,还不如想想接下来的比赛,该如何取胜?” 刚才人群中的议声中大家都听到了,菲儿想要赢过蔡大家,从表面上看已经是绝无可能了。 可少女还有闲情与他玩笑,凌霄的目光淡淡扫向少女,真是看不透眼前的少女了,她难道不惧?她依仗的又是什么?他就不信,一个12,3岁的小姑娘还能赢得过天天埋首在香料堆里,以香料为生的蔡大家。 要知道全大景朝拥有二级香料资格证书的也只有五人,而这五人当中尤以蔡大家的制香水平为高。 而拥有一级香料证的只有区区三人,其中两人香料大师已是到了知天命年纪,而另一个则是变态的存在,不提也罢,那是天一样的存在。 在场的人凌雪是在四香斋见识过菲儿制香的本事的,她撅撅嘴道,“姐姐一定会赢的。” 蔡大家的确实力过人,但菲儿姐姐的实力也不弱,昨天她用过菲儿姐姐给的口脂后,就更加增添了信心。 “恩,我也相信陆大小姐一定会赢。”莫青盲目地说道。 凌霄不由向这个少年将军望了过去,“你见过陆大小姐制香?”他问道。 “没见过。”莫青道。 “没见过你还一脸的理直气壮。”凌霄撇撇嘴,妹妹也就罢了,莫青这臭小子居然也被眼前的少女蛊惑了,少女到底有什么魅力。 凌霄再一次向少女望去,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一样,今日少女穿着湖蓝色的海棠锦衣配着一条白色的襦裙,简单的装束之下,更显端庄沉稳,那双荡着清波的眼睛能把人吸了进去。 凌霄呼吸一顿,这莫青常年混在军中,没有见识过美人,也难怪被这美色所惑了,就连他这类见多识广的人也差点掉进了坑里。 凌霄咳了一声,收回心神,这少女有股魔力,不宜多看。 “没见过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了,我对陆大小姐有信心,陆大小姐加油哦。”莫青抬手对着菲儿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这小子要不要这么幼稚,凌霄撇撇嘴很是不屑。 莫青也很不客气地向他瞪眼,小子为了让陆大小姐输,连蔡大家这样的制香高手也请了出来,也真够无耻的。 两个年轻人就当着众人的面瞪眼对上了。 菲儿笑笑,对莫青这种盲目的信任、支持和维护心中一暖,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哥哥。 她垂下了眼眸,前世是哥哥也是如此,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不问缘由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总觉得自己的妹妹是最好的,没有人能比得过。 看着眼前的莫青,就像是看到前世的哥哥,若是哥哥还在,他一定也会为自己加油鼓劲的。 这一次比赛她一定要赢。这一次比赛是她在重生后,跨出的最要一步,若是连这一步她都无法取胜,那何谈报仇血恨。 菲儿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一直静默不语的蔡大家望着菲儿眼中有异光一闪而过。 一曲终了,司仪上了台,朗声道,“大家静静,我宣布临江楼二人香料赛正式开始,现在有请我们的二位选手上场。第一位选手是享誉香料界的泰山北斗蔡大家。” 司仪一报蔡大家的名字,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随着蔡大家登台上场,鼓掌声更加激烈。 蔡大家在台上热情地和大家招手,蔡大家样貌虽普通,却很有亲和力,在场的食客当中有不少人认得蔡大家,对着她热情地回应起来。 有几个喜爱蔡大家的食客激动的站起来高呼,“蔡大家,蔡大家。” 场面越来越激昂了起来,群众的激动的反应,让台上的司仪也很兴奋,他激情地介绍道,“蔡大家十八岁加入香料界,如果已经有十五个年头,在香料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相信对香料界熟悉的朋友还记得蔡大家当年那场越级取胜的比赛,这一次相信蔡大家也能给我们大家带来惊喜。” 有人吹起了哨了,现场掌声如雷,凌霄的嘴角扬了起来。 蔡大家平静的语气在场中响起,“感谢大家的抬爱,也感谢主持人的夸奖,我今天来参加此次香料比赛的目的,是为了香文化做出自己的一点贡献,能够更好地宣传香料文化,让我们大景朝进的香料文化渗透到我们日常生活中去,让更多的大景百姓热爱喜爱香文化和香艺术。” “希望在大家享受琴棋书画茶酒文化的同时,也能够享受到香料给大家带来愉悦的享受和情趣。” 平实的语言,对香料艺术的热忱立刻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好感。 蔡大家的一番话如同星星撩原一般,点燃现场人们的激情,鼓掌声欢呼声不断。 “蔡大家说的真是太好了,真不愧是香料界的顶级大师啊。”赞叹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蔡大家好样的。” “有蔡大家在香料界的一天,我们无条件支持蔡大家到底。”现场的气氛高涨的不行。 “我们无条件支持蔡大家到底。”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进来。 莫青和凌雪紧张地绷紧了身体,随着蔡大家的出场,现场的食客们好像都被蔡大家吸引了去,比赛是靠投票定胜负,可看看目前的形势,在还没有比赛之前食客们已经一面倒向蔡大家,这还怎么比,形势对她们这一方来说太不利了。 显然的,蔡大家先出场,先取得了人心。 第270章 斗志 凌霄不住的点头微笑,蔡大家果然出手不凡,凌霄可以预见,此次比赛陆大小姐会败的很惨。 他的目光不由向小姑娘望去,小姑娘坐得笔直,眼中笑意盈盈,见他望来,她朝他笑道,“蔡大家不愧为顶级香料大师,如此热爱和推崇香文化,小女实在佩服。” 少女目光澄澈,眼神仿佛在瞬间被点燃,凌霄解读出她眼中代表的情绪,那双眸子包含的东西太多了。有汹涌澎湃的热情,有跃跃欲试的激动,有面临强敌时不屈的斗志,唯一看不到的就是畏惧和退缩。 场中司仪叫起了菲儿的名字,凌霄看着少女坚定地向台上走去,就像一个奋勇杀敌的战士。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希望少女接下来的表现,不至于让人太过失望。 莫青看了凌霄一眼,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续了杯,给凌霄也倒了杯。 他放下茶壶抿了口茶,斜眼看着凌霄道,“凌霄,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处处为难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莫青撇撇嘴。 “我愿意。”凌霄扬扬嘴角。 真是欠扁脸。 莫青无语了,别过头往台上看去,凌霄也一同望了过去,此时菲儿已经站到蔡大家身边,蔡大家面貌平平,气势却是十足,少女一站上去,蔡大家却黯淡失色不少。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势上,蔡大家都是无法和少女比的,这一点就是凌霄也不能否认。 台上的司仪的声音又起了起来,“各位,这位就是与蔡大家一同竞技的选手陆菲儿陆小姐。”说完后,司仪咳了一声,因为他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在现场引起一大片骚动。 “陆小姐是后起之秀,目前还没有取得香料资格证书,这一场比赛也是陆小姐向香料界发展的初赛。” 司仪还没说完,现场响起了一大片的嘘声,“你们临江楼不是开玩笑吧,让一个没有资格证书的小姑娘和蔡大家比赛,这不是侮辱我们蔡大家吗?”有人情绪激动的说道。 “对,太瞧不起人了。” “蚂蚁企图撼动大树可笑,这赛事不比也知道肯定是蔡大家赢,这相差也太悬殊了。” “让这个小姑娘下台去,下台去。” 蔡大家的拥护者情绪激昂了起来。 凌雪涨红了脸,莫青也是满脸气愤,要不是怕影响比赛的秩序,他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拳下去,封了这些人的嘴巴,拥护自己的偶像也不能踩别人啊。 司仪的脸上有了一层薄汗,蔡大家见此情形说道,“各位安静一下,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香料比赛只是一种形式,重在切磋,不比试一下,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大家放心,主办方也没有侮辱我的意思,我很乐意与陆小姐同台竞技。” 蔡大家都如此说了,台下的食客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看着菲儿的表情仍是满满的不屑。 少女倒是一脸的淡定,对着蔡大家颔首示意,表示感激,蔡大家含笑点头。 小小的骚动过后,司仪安排两位选手到方桌前,比赛正式开始。 一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场外食客们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台上两位选手身上。 菲儿和蔡大家下场后,不管是内行人还是外行人都看出来了,刚才她们让下台的小姑娘怕是实力不弱,因为小姑娘的动作太出乎人意料了,她眼睛不带眨一下的,拿着香材就开始切了起来。 这得有多自信,或者说这得有对香料有多熟悉才能做到她这样啊,蔡大家也不过如此吧。 人群中开始有人低声赞许道,“这小姑娘制香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娴熟稳健,看来私底下是下了很大功夫,或许小姑娘能给我们惊喜也说不定?” “动作漂亮,有什么用,花把式罢了,香制得的好才是真本事。” “就是,蔡大家一举成名时,小姑娘还在尿裤子呢。”有人哄笑了起来。 “制香又不看年龄,我们制香界的天才少女子夜不就和小姑娘差不多年纪。” 痴迷菲儿的那个愣头青连连点头,“你们别小看人,说不定这位仙子妹妹,就是下一个天才少女。” “切,小姑娘哪能和我们大香师子夜姑娘相比。”有人嗤声道。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响起,和刚才一面倒的议论不同,此时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开始支声称赞支持菲儿。 场外的人争得面红耳赤,场内的蔡大家和菲儿却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只专注的制香。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去,此时,离一柱香的时间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两位选手也差不多完成了香料的制作。 有人道,“好了,比赛马上结束了,不用看也知晓,定然是蔡大家获胜。” “我看未必。”人群中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抚须道,“香料界又有一颗新星要诞星了。”老伯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是林大家。”有人惊呼了起来,“是拥有一级香料资格证书的林大家。他说小姑娘可能会赢呢。” “林大家怎么会来了?”众人难以置信,其实林越出门闲逛,听坊间传闻临江楼有香料比赛,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啊,居然看到一颗香料界的新星在此临江楼诞生。 俗话说的好,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众人看着小姑娘动作流畅,而林越却是看小姑娘在香料制作过程当中精准的时间点,在每一道程度时间下来,无论蒸,煮,点的时间点,小姑娘都掐得很好。 而且在选料上也好,在切料上也好,小姑娘动作娴熟不说,每一块材料切的是不多也不少,精准无比。 制香过程中选料的多少,切割的好坏,直接影响到香料制做出来的效果,林越看过大大小小无数场的香料比赛,他自己本身也是一级的香料大师,小姑娘一整套制作香料的流程下来,堪称完美无缺,就是比之香料界的第一人,天才少女子夜也是不差。 人间沸腾了起来,林大家的话无疑给了这些坚信蔡大家能够取胜的食客们巨大的冲击。 一支香燃尽,蔡大家和菲儿已经完成了制香,司仪宣布比赛结束。 第271章 双赢 菲儿和蔡大家颔首回到座位,司仪拿出记号牌,场内的观众依次上台品香投号。 众人鱼贯而入,依次品香后写下自己的名字,把票给了司仪,司仪收到票后当场公布投票人的名字,并由店内的小厮开始记号。 “蔡大家一票。” “蔡大家二票。” “蔡大家三票。” 随着司仪一声声响亮的声音响起,现场食客们的表情紧张了起来,特别是凌雪脸上绷得紧紧的,凌霄看向菲儿,小姑娘还是老样子,淡定且从容。 刚才菲儿在台上的表现也让凌霄侧目,这一会凌霄的神情也显得紧张了些,他也想知道这香料赛最终会花落谁家。 这时候的距离投票结果的时间还早,他们这一桌的人并不急于上台。 “陆菲儿一票。” “陆菲儿二票。” 随后菲儿的票数也跟了上来,“蔡大家五十票,陆菲儿四十九票。” 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临江楼内来了一批意外的客人,吏部侍郎严宽的女儿严香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大堂,直接就冲上了台去。 菲儿抬眼一瞧她带来的人少说也有三十人。 站在台上的司仪也有点懵住了,这一大帮人气势汹汹而来,一看就是来砸场子,带头的少女他认识,是严大人的女儿严香。 司仪暗中向掌柜的站的方向望去。 “菲儿姐,要不我把人去拉下来。”凌雪紧紧咬住下唇,忿然地看着严香,太可耻了,居然拉这么多人过来,也不知道她哪里来得消息,像只乌苍蝇一般,哪里都有她的份。 “没用的。”菲儿淡淡地道,“她是钻了规则的漏洞,我们没理由把她赶下台。”。菲儿沉下眼睛。 “就连临江楼也不会把人赶下台的。” 凌雪道,“难道就因为她而认输吗?” 当然不能,菲儿抬眼向严香望去。 严香居高临下,昂起下巴得意地看着她,在少女的目光之下洋洋自得地把票子投给了蔡大家,她带来的那批人,在看她投票后也纷纷把票投给了蔡大家。 严香她们这么一投,一下子菲儿和蔡大家的差距拉开了三十五名。 “蔡大家,蔡大家。”人群中又有人欢呼了起来,像是在为蔡大家提前庆贺一样。 凌雪急的手心都出了汗。 “姐姐。”她叫道,菲儿拍了拍她的手,权当安慰。 又转头和同桌的蔡大家低语了几句话,蔡大家点了点头。 菲儿叫莫青,“莫将军。”她说道,“我想请莫大将军帮个忙。” 两人耳语一番后,莫青站起身离了席。 凌霄侧目向菲儿望去,少女身姿笔挺地坐在原位,神色沉静如水,丝毫不见一丝慌乱。 凌霄眉头微拢,这时候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就算现在让莫青出去临江楼叫人,已是不及。 台上的沉香快要燃尽,眼看着投票马上就要结束。 陆陆续续又有人上前去投了几票,凌霄也上了台,他要亲自去品鉴一下,看看小姑娘制香的水平到底如何,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凌霄先到了放置蔡大家香料那一桌,执起香料,挥了挥手后,俊逸的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容,蔡大家能凭上二级香料师制香的水平当然是高超的,这个无可置疑。 凌霄放下手中的香料,又来到放置菲儿香料那一桌。等拿起菲儿制好的香料,年轻的少年眉头皱了起来,眼前摆着的事实让他难以置信。 少年拿着沉香怔中了。 怎么会这样?凌霄的眉头打了个结。 他拿起沉香挥手品香之后,又重复了一次一模一样的动作,直到确定不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凌霄才放下手中的沉香。 旁边的凌雪,道,“哥,怎么样?菲儿姐制香的手艺什么是很好?” 岂止是好。 凌霄的目光向台下的少女望去,少女看到他的目光回了他一个淡然的微笑。 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现在他完全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镇定了。 少女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的制得手艺大景朝可以说是罕见敌手了。 难怪她会如此自信和沉着。 凌霄的表情复杂的可以。 少女制的沉香简直太好了,好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诧异。 少女做的香表面毫无瑕疵不说,且气味清幽,闻之让人心旷神怡、满心的舒畅。 比之蔡大家非但不差,还好上了几分,甚至于堪比扬名京都的天才少女子夜。 凌霄站在台上怔了怔,又向台下的少女望去,他终归是小看她了。 这一次比赛的结果连他也吃不准了,或许少女会赢吧。 凌霄在心中叹气。 他放下了手中的香料,往台下走去。 “哥。”身后的凌雪急匆匆的跟上前去,歪了歪嘴,哥哥怎么就一声不吭走了,让人干着急,到底菲儿姐制的香料好不好嘛。 就在此时,临江楼内的小厮们跟随着莫青一起上了台投了票,人数不多也不少,正是严香拉来的人数,此时最后一点香将燃尽时,林大家投上了一票,而正是这一票决定了此场比赛的输赢。 投票结果出来了。 “蔡大家九十八票,陆菲儿九十八票。”司仪的声音响起,现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有料到,没有根基,连张初级香料资料证都没有的陆菲儿,居然会和在香料界耕耘了十五年的二级香料大师的蔡大家打成了平手。 可这样的结果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谁也没有出声反驳。 要不是这次比赛是在场所有人自己亲自品鉴的,他们也不会相信。 在场众人的表情无比震惊,震惊的同时对这样的结局并不感到意外,小姑娘的制香水平确实很高,比之二级香料大师的蔡大家真的丝毫不差,甚至于隐有凌驾于蔡大家之上之感。 就连林大香师也投了小姑娘一票,足可见小姑娘的实力超凡。 可以预见,经过这次香料赛后,香料界又将会多出一名后起之秀。 短暂的寂寞过后,现场突然又喧哗开了,在场的食客们纷纷打探起菲儿的来历。 而听闻消息赶来的香料界的店家们,急着想把这个马上就会扬名,不对已经扬名大景朝的香料界新秀揽入自己的囊中。 第272章 我要学制香 堂中也不知道是谁认出了菲儿,大声嚷嚷了出来,“这个陆菲儿不是镇刑司指挥使的女儿陆菲儿吗,天哪。”那人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对,对,就是她,前两天听说她从陆府搬了出去,坊间不是传得沸沸扬扬。” “还有她和郑大公子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我还在临江楼听过呢。居然会是她,她还会制香,还是一个制香高手,天啊,谁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现场瞬间炸开了。 临江楼内现在议论的唯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陆菲儿。 严香漂亮的面孔扭成了一团,愤恨地看着菲儿,跺跺脚走了。 而大堂的某个角落里,有个戴着帷帽的少女站起身走出了临江楼。 少女身姿婀娜,体态轻盈,虽不见其貌,但举止间袅袅婷婷,甚为动人。 临江楼外,随行的婢女道,“小姐,明日太安庙那边的香料比赛,你说那个陆菲儿会不会来参加比赛?” 少女秀眉皱了皱,扫了婢女一眼,蹬上了马车。 那婢子回望了临江楼一眼,心中想到,她家小姐乃是大景朝一级制香师,香料界公认的天才少女,她应该对小姐有信心才是。 陆菲儿就是再厉害,可一个刚考上初级的初级香料师,怎么能和小姐相提并论。 小婢女压下心中的不安,也跟着瞪上了马车。 临江楼内 凌雪和莫青满脸喜色,笑着恭喜菲儿,一旁的蔡大家也很有风度地恭喜菲儿。 菲儿一一笑着回应,这一次总算是没有输掉比赛。 虽然她一门心思想赢得比赛,对自己的制香手艺也深具信心,不过比赛随时会出现各种状况,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说一定就能赢。 现在结果出来了,菲儿才松了口气,才惊觉自己的手背上沁出了细汗。 菲儿暗自笑了下,这一次的香料赛对她来说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她远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镇定。 现在就看凌霄会不会给她在初级香料资格证书上盖上通过章。 如果他要为难,她又当如何? 毕竟当初谈好的事,是她赢取比赛,而现在出来的结果,却是她和蔡大家打成了平手。 前世里菲儿并没有和凌霄接触过,对其人也不甚了解。 菲儿不由向凌霄望去,正对上凌霄莫测高深的眼神。 在对视了一秒之后,双方别开了眼去。 此时,凌雪和莫青早就对凌霄得瑟上了,只见莫青拍着凌霄的肩,扬眉道,“怎么着,凌霄兄弟,你服不服?” 他就知道陆大小姐肯定会赢,虽然现在双方打平了平局,可是长眼睛的都知道,这一场比赛其实陆大小姐是赢了。 蔡大家成名近五年,在名声上陆大小姐根本无法与之比较。 在场有不少人是蔡大家的拥护者,人心都有偏向,在两者香料技艺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肯定会选择蔡大家。 蔡大家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先声夺人,这是其一。 其二是蔡大家潜心制香已经有十五年,而陆大小姐如今才13岁,就是打从娘胎出来就制香,也比不上蔡大家,陆大小姐的潜力有多大就不用多说了。 莫青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激动,又不是他赢取比赛,不过他就是为少女感到开心。 凌霄没有回答莫青的话,而是朝身后递了个眼神,有仆从上来把一个盒子交到了凌霄手上。 凌霄接过,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站起身拿出盒子里的香料资格证书,递到菲儿手上道,“恭喜陆大小姐。” 没有刻意为难,而是这就么干脆地把香料资格证书给了她。 稍稍让菲儿意外了一下,她起身接过,笑着道谢,抚着红色的香料资格证书上的徽章,眉眼儿弯弯。 终于得到了。 蔡大家也含笑和她道喜。 现场其乐融融。 凌雪看着自家哥哥,弯起了嘴角,“哥,那我以后可以和菲儿姐一起玩耍了吧。” 回应他的是凌霄的一个白脸,凌雪才不管他哥哥,她立马圈住了菲儿的胳膊。“菲儿姐,让我看看,香料资格证是怎么样的,我还没有见过呢。”她说道,她哥虽然干这一行,她却对香料这一行兴趣缺缺,不过经过次比赛之后,她倒是起了浓厚的兴趣。 菲儿笑着把香料资格证递给她,小姑娘翻开资格证,研究了起来。“陆菲儿,香料资格证十级证书。”她读道。 证书上有个大景朝香料协公的官方印章,还注明某年某月某日,资格证很官司方,也很有大景朝的风格。 小姑娘看过资格证后,目光湛湛地说道,“我也要考取香料资格证,我也要学制香。” “菲儿姐,你教我,行不行。”凌雪晃了晃菲儿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你得问你哥哥?”菲儿不能擅自作主。 凌雪转头看向凌霄,“哥,行不行,我要制香。” “当然。。” 凌雪的脸沉了下来,凌霄沉吟片刻道,“行。” 小姑娘欢喜的跳了起来,拉了哥哥的手道,“谢谢哥哥。” 凌霄则是一脸宠溺地看着凌雪。“不过你得和哥保证,不许闯祸,不许胡闹,不许三分钟热度。下定了决心制香,就好好跟着陆大小姐学,知道吗?”凌霄一脸的严肃脸,“要是我知道你不用心,不好好学的话,你就直接给我滚回家,知道了吗?” 凌雪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菲儿多看了凌霄一眼,凌霄确实很疼爱自己的妹妹,从他干脆利落地给了她资格证来看,这人做事也算光明磊落。 凌侍郎家的家风很好,兄妹两个被都养得很好。 在她出神之际,凌霄看向她道,“陆大小姐,以后舍妹还得陆大小姐多费心了。”他说道。 “凌大公子客气了,雪儿,是我的朋友,那是应该的。”她答道。 “今日大伙这么高兴,中午就在临江楼设宴,费用我包了。”莫青站了起来,扬声道,“各位,今天陆大小姐赢了比赛,大伙今日晌午在临江楼的费用我替郑大公子全包了。”他说道。 这个莫青,菲儿不由失笑,她可以预见某人应该会不开心了。 第273章 香料界第一人子夜姑娘 菲儿口中的某人在此时绷着脸从大门口走了进来,今日郑大公子穿着一身交领白色长袍,狭长的眉毛高高挑起,凌厉的目光如寒刀般向莫青扫来。 好个莫青,好个挚友,他郑大公子的女人用得着他替他来撑场子。 不妙,莫青缩了缩脖子,玩笑过头了,某人火了,莫青道,“我内急,出去一下,你们先聊。” 说完,几乎是立即蹦起来就没了影。 凌霄和蔡大家面面相觑,只有凌雪看着郑大公子对着菲儿挤眉弄眼的。 正主儿来了。 郑大公子泰然的走到菲儿身边坐下,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了她的手,目光看过众人,笑道,“多位各位捧场,照顾我家菲儿。” 我家菲儿这四字中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蔡大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凌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过,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瞬间之后就恢复了如常。 众人寒暄了下。 郑大公子凑近菲儿身边低声道,“一日不见,我家菲儿成了香料大师了。” 菲儿睨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郑大公子挑眉道,“我能不来吗?我再不来,说不定你就被人抢走了。”郑大公子目光在凌霄身上一扫而过。 菲儿撇撇嘴,自从表白心意之后,郑大公子这酸醋是越吃越厉害了,只要是男的,他都以为对方对她有意思。 菲儿表示无奈。 随着郑大公子的到场,酒楼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他们望了过来。 “郑大公子来了,郑大公子和陆大小姐果然恩爱。” “你说陆大小姐外家那么有钱,郑府也是大景朝第一世家名门,陆大小姐怎么会想着出来抛头露面?” 酒楼之内响起了各种八卦声。 “陆大小姐,不知道陆大小姐从何时学这制香的学艺?陆大小姐的又是师从何人?”蔡大家问道。 凌霄和凌雪也都凝神望了过来,这个问题在场的每个人都存了好奇。 菲儿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淡淡地道,“三年前,我是三年前学的制香。”她说道。 她的目光带着追忆,神色也瞬间悲戚了起来,“我的师傅,她已经死了。” 菲儿说完,四周安静了片刻,郑大公子握紧了菲儿的手。 “对不起,陆大小姐,我不该提这个。”蔡大家道,“让陆大小姐伤心了,来我敬陆大小姐一杯,恭祝陆大小姐取得初级香料资格证书。”她说道。 菲儿举起了酒杯,郑大公子取过她手中的酒杯,道,“我来,蔡大家不介意吧,我家菲儿不会饮酒。” 蔡大家不在意的笑笑,凌霄神色一黯,凌雪则是嘻笑地看着郑大公子。 郑大公子为菲儿挡了酒,在场的人也就没人再来敬酒,大家坐着聊起明日的太安庙的香料赛来。 “陆大小姐,也要参加明天的香料赛?”蔡大家问道。 菲儿点了点头,她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明日的香料赛做准备,香料赛她必然会参加,也必然要取得头筹。 蔡大家问完,目光凝重了起来,虽然她和陆大小姐才初识,不过她对陆大小姐观感很好,“陆大小姐是要进军香料业吗?我听凌霄兄妹说,你在洒金街开了家香料店,不知道陆大小姐对明日的比赛有何期待?” 菲儿不知道蔡大家缘何要这样问她,她静默片刻后回答。 “我要拿第一。”少女目光坚定且执着,在她口中说来,这第一好像轻易就能夺取,不过没有人敢笑她,因为她们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只有无比自信,内心强大之人才敢说出这样的话语。 “蔡大家莫非也要参加明日太安庙的香料赛?”菲儿问道。 蔡大家轻轻摇头,说道,“陆大小姐可曾听说过香料界的第一人?” “这个我知道。”凌雪道,“蔡大家您说的这香料界第一人是不是香料界的天才少女子夜姑娘。” 蔡大家点头,“就是她。”谈到子夜姑娘,蔡大家的眼神变了变,推崇道,“子夜姑娘现年十三岁,家中世代经营香料。据传她从学会说话走路起,子夜姑娘就开始接触香料,制香手艺炉火纯青。” 蔡大家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香料资格证书上,“她从八岁起就取得了初级香料资格证书,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到了九岁就取得了一级香料资格证书,几乎只要是子夜姑娘出场参加的香料资格赛,就没有人能赢过她,她也无愧为我们大景朝最年轻的香料大师,十岁时还代表我们大景朝参加了四国香料大赛,赢得头筹,在香料界可谓是呼风唤雨,地位尊崇,不可动摇。” 说起子夜姑娘,蔡大家目中带着一丝向往和欣赏。 这样的少女只要是在香料界混的就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前世时子夜成名在她学习香料之前,沉香姑姑一心教她学习制香,倒是没有给她讲过这事。 那时,她学香制香,也是兴趣使然,断然不会是不会像如今这般进军香料界的。 子夜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或许偶然间有听人提进,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而现在这个子夜却成了她最大的对手竞争对手,明日的香料赛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陆大小姐也不用过分担心,陆大小姐制香技艺在我看来,和子夜姑娘不相上下。”蔡大家道。 蔡大家这句话既是对菲儿的夸奖和鼓励,也是对菲儿制香技艺最大的肯定。 菲儿再站身,对蔡大家行了一礼。 “明天我会用尽全力。”她目视着前方说道。 恍然间蔡大家好像看到当年的那个自己,那时候的她已经不再年轻。 当时家里背了一身债,为了还债,她学了制香,参加了那一年的香料比赛,当时的目的就是为了香料赛价值不菲的奖金,她也如小姑娘般执着且坚定,她相信小姑娘参加比赛一定有她的理由。 不过后来她真正爱上了制香,家里条件改善了以后,她耽误了终身,那以后她生命中热爱的一件事就只有制香了。 蔡大家回过神来,“我很期待你们明天的比试。” 第274章 偷香 身为香料大师,能亲自目睹大景朝两个顶尖香料大师制香、斗香是一件让令人多么兴奋而又激动的事情。 就连蔡大家都无法例外。 而现在在蔡大家的眼中菲儿已经上升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在大景朝,她也觉得只有菲儿才能和子夜姑娘一较高下。 临江楼内角落里,有一少年默默看着菲儿那一桌,少年带着帷帽,帷帽下星眸朗目,正是面具少年梧桐。 看着少女和郑大公子交握的双手,梧桐眼中黯然神伤,他起身付了酒钱,离开了临江楼。 严府,吏部侍郎严宽的书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严宽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严香黑着脸一屁股坐在椅上,对站在一旁的管家挥了挥手。 严宽走到严香身旁,看着闷声不吭黑着脸的女儿,“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惹得我们家的香儿生气了?” 严宽共有三子一女,对唯一的严香从小就特别宠爱,也养成了严香娇惯的性格。 严香面色沉沉,说出的话酸味十足,“还有哪个,就是那个陆菲儿。” 说到陆菲儿儿,严香气不打一处来,在几案上用力一捶。 严宽听到陆菲儿的名字,面色也是一沉,父女两个对陆菲儿和郑大公子可说是同仇敌忾。 “怎么回事?你跟爹爹说说看。”严宽在严香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严香把今日她听闻陆菲儿在临江楼和蔡大家进行香料比赛,自己又带人去了临江楼,破坏比赛的事和严宽一说,气呼呼地道,“这臭丫头,没想到制香水平这么高超,今日倒是让她出尽了风头。” “你是说她今日考取了香料资格证书?”严宽道。 严香不走心地点了点头,目中含了浓浓的嫉妒,“她一个连香料证才刚考上的初学者,也不知道买通了多少人,居然越级赢了二级的香料大师蔡大家,出尽了风头。嘉宝公主还躺在榻上没有醒来呢,她凭什么在大景朝混得水生火起的。” 严香提到嘉宝公主倒不是为了她出气,而是她认为,现在大景朝除了嘉宝公主外,能出风头也应该是她严香了,即使不是她,断然也轮不到陆菲儿这个臭丫头。 这个陆菲儿天生就和她犯冲,回想起菲儿在临江楼风光的场面,严香这火气就冲蹭蹭蹭直往上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爹,你给女儿想想办法,怎么治治这个陆菲儿,这个人太猖狂,太让人讨厌了。” “别急。”严宽沉思了一会,对严香招招手,严香凑近严宽耳边,严宽对她低声耳语的几句,严香的脸色立马转阴为晴,眼睛陡然一亮,开心地道,“爹爹,还是你有办法。” 严宽阴沉地笑笑。 而此时身在悠然居的菲儿,不知道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向她招手。 郑大公子送她回了悠然居,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菲儿在书房里给他沏了茶. 蒋劲夫和蒋天羽这几天出外一切顺利,看中了几家店铺,两人就等着明日签订买卖合同,蒋天羽也托了关系在国学报了名,在国学报名虽不容易,也并非是天大的难事,蒋劲夫使了银钱托了关系,还是让蒋天羽顺顺利利地挑了一个好老师报了名,只等来年春季班开学,蒋天羽就能同学们学习君子六艺。 兄弟俩个都很开心,回来时还给菲儿带回来她最爱吃的糯米糕。 郑大公子一天一夜没见菲儿了,正想趁机亲热一下,舅舅们就回来了,亲热不成不说,他还被蒋劲夫和蒋天羽拉着他们从彬州带过来的书籍. 半天过去,郑大公子连菲儿的一片衣角也没有拎到,一张俊脸委屈巴拉地耷拉着看着她. 菲儿好笑地看着郑大公子在舅舅们面前伏低做小,被舅舅们借故支使着做东做西,暗道一句活该,非让他整日里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娇嗔的眼神,比之桃花瓣还要粉嫩的面颊看得郑大公子目光一滞,寻了个时机,在蒋劲夫和蒋天羽不注意的情况下,他拉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记,又以急快的速度退了开去,没事人一样,和舅舅们说起话来。 菲儿的心跳快得快要跳了出来,看着正低着头和郑大公子说话的蒋劲夫和蒋天羽,满脸赤红了起来,他怎么敢?亏得舅舅们埋头理着书籍,没有注意到他们,万一被舅舅们发现了,她还怎么见他们。 菲儿抬眼瞪他,那奸胚似有所觉,回头笑盈盈地看着她,那双黑黑的眼睛中的光芒比日头还要灼热,对着她又撅撅了性感的薄唇,好不容易褪下的热度又烧了起来,这个臭流氓。 她走到他身边,趁机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见他吃痛叫了一声,菲儿抿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蒋劲夫和蒋天羽抬头,郑大公子扭曲着脸,看着菲儿似笑非笑地道,“没什么,被一只小老鼠咬了一口。” 蒋劲夫就是憨厚,听郑大公子这么一说,立即四下望了下,“有老鼠吗?那等下去买一个捕鼠器回来。 蒋天羽看了郑大公子一眼,又看了看菲儿,笑道,“是啊,我们家有好大一只老鼠呢。” 蒋劲夫:“那就买大的捕鼠器。” 他说完,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蒋劲夫不明所以,买个捕鼠器,至于笑得这么大声吗? 当天,郑大公子并没有留下来用饭,郑府有人过来找他了,郑大公子拉了菲儿的手,道,“两位舅舅,我和菲儿告个别。”说完,没等蒋劲夫和蒋天羽答应,拉着菲儿的走就出了大堂。 蒋劲夫一脸莫名的看着蒋天羽道,“他是明日要出远门了,还是怎么的了,隔着一条街天天见,还要如此?“ 蒋天羽笑笑,“哥哥,我们还是继续收拾。”他说道,又目含深意地望了眼窗外。 檐下郑大公子拉了菲儿到了一处僻静处,菲儿看他,“都要走了,干嘛还要拉我出来,有什么不能当着舅舅们的面说,还告别。” “我不是有话要说,而是我想做。“郑大公子想做就做,直接就封住了菲儿翘起的嘴角。 菲儿脚下一软,刹那间心跳如擂,这个奸胚时不时的来这一出,会吓死她的,好不好。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法再思考,郑大公子的嘴唇无孔不入,迅速在她口中攻城掠地。 第275章 陈年旧事 “嘉宁。”他叫她,声音低哑而诱惑。 菲儿心尖一颤,每当他这么唤她的时候,她就抵抗不了他。 恩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回应她的是更火热而又缠绵的拥吻。 舌尖抵着舌尖,男人充满药香而又清爽地气息把她整个包围了起来. 菲儿的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久久郑大公子才松开她,在她额际轻轻印下一吻. “我走了。”他说道,“明日再来看你比赛。不用担心,那个子夜肯定赢不了你。” 太皇太后一直习惯了用菲儿制的薰香,就算子夜制香手艺再高超,在明天的香料比赛上也必输无疑,这一点菲儿和他都知道。 恩,菲儿低低应了声,郑大公子伸手把风吹乱的秀发别在她的耳后,轻轻的叹息声从他的嘴角逸出。 他低头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按了下,又印上一吻,才不舍离去。 直到郑大公子远去,菲儿才抬起发热的脸颊,一个人伫立在冷风中吹了好一会,等脸上的热度将将散去,才转身又回了书房。 “猫儿走了。”她一趟进书房,蒋天羽看着她揶揄道。 半天菲儿才回味过来蒋天羽什么意思,“小舅舅。”她娇声叫道。 小舅舅来了京都怎么也不像在彬州那会,亏得觉得以前小舅舅一直挺老实的,捉弄起人来可一点也没有老实人的样儿。 蒋天羽则是笑了起来,菲儿直想找个地洞钻钻。 真正对感情老实木楞的蒋劲夫看着俩人不明所以,“哪里有猫?”两人相视哄堂大笑了起来,蒋劲夫知道两人是在笑自己,可他说猫又有什么好笑的,蒋劲夫继续整理书籍,决定不去理会他们。 “菲儿,明日香料比赛你可有把握?听说那个天才少女子夜很是厉害。”蒋天羽收起玩脸,凝神看着她。 “七分的把握肯定有。”少女目视着前方,信心满满。 “那就好,输赢并不重要,我们蒋家能养活你,你并不需要为那了香料赛背负那么大的压力。” 蒋天羽看着菲儿眼睑下的青影,淡淡地说道。 这几日为了香料比赛的事,菲儿整日里忙进忙去,他和蒋劲夫都看在眼内,不过既然是外甥女喜爱做的事,他们并不想干涉,只要外甥女高兴就好,可若是因为这事熬坏了外甥女的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他们也不会允许。 蒋劲夫也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道,“你小舅舅说的对,我们不缺那钱,菲儿,舅舅们有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你只要开心舒适地活着,一切都有舅舅们在。” 菲儿知道他们这是误会了,前世的事她不能在舅舅们面前提起,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着她们把蒋云梦从宫中解救出来,这么做也是为了她自己,现在她们才是一家人。 菲儿目中湿润,笑道,“舅舅们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累坏的,制香是菲儿喜爱的事儿,为了自己的梦想而有所追求,菲儿觉得这日子过得舒心,舅舅们也不想菲儿日日无所事事做个米虫,每天只等着天明睁眼再等着天黑入睡,这样无趣无求的过日子吧。” 一句话,把蒋劲夫和蒋天羽说的哑口无言。 “好了,舅舅们也是怕你累坏了,只要你开心,怎么着都行。”蒋劲夫道,“明天舅舅们签好合同去太安庙看你比赛。” 甥舅们又闲聊了会儿,就到了晚餐的时间,夏末过来叫他们用饭。 这几天最开心的莫过于夏末,夏伯、夏嫂还有哥哥夏江都一起来了京都,有家人天天在一起,又跟着喜爱的小姐,这日子别提多舒心了。 夏嫂的厨艺极好,小刀、莫青这几日在夏嫂的喂养下,脸上也丰润了起来,两个人没事时就在厨房间打转,和夏末一家混得极熟,莫青更是在悠然居呆的连家也不想回了,直到他那老爹中书令实在受不了,派了人过来,莫青才不情不愿地家仆的万般催促之下回了莫府。 “臭小子,在外面混的家都不回了。”中书令莫炎在莫青进门后,中气十足地骂了起来。 莫炎年过三旬,长得儒雅,和长年练武的莫青不同,人则显得比较清瘦。 “爹爹你就省点力气。”莫青上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了脚,“我在外面,又没干什么坏事。” 中书令莫炎看了他一眼,突地叹了口气,“你忘了今个是什么日子了吗?” 陡然间他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看着疲惫至极,中书令莫炎只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才会这样。 什么日子?莫青仔细一细想,遚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中书令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臭小子,好好劝劝你母亲。” 莫青的背影消息不见,中书令抬头看着窗外,目中隐含了泪花,他抬袖擦了擦,今日是他们的女儿的生辰。当年因为他和妻子如玉互生情愫,不顾父母阻拦硬是结为夫妻。在上任京都,途经彬州时,不慎把襁褓中的女儿丢失,因为这事夫妻两个一直深深自责不已。 爱妻如玉,也因此落下病根,体质虚弱,一恍眼就十二年过去了。这些年,他们每一年都亲自去彬州寻找女儿,可还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女儿没有找着,爱妻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 内院里,莫青坐在母亲床榻旁,看着明明年纪轻轻的母亲,眼角的遍布的鱼尾纹,和比同龄妇人老上一圈的模样,心中一酸。 莫母长得其实并不差,虽不是大家闺秀出身,却是端庄秀气,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柔。 声音也是柔柔的,像一阵轻风,“青儿,你来了。”说完,轻轻咳了一声,勉强对他笑了笑。 莫青回头对伺候在旁的婢女,道,“给夫人用过药了吗?” “晌午时用过。”婢女道,“这一会用药的时辰还没到,公子。” “好好照顾夫人。”莫青吩咐后,又转头过头,“母亲。”莫青轻声道,“母亲,要不要起来,我带你去院子里逛逛,这一会正值黄昏,我们去看看落日余晖。” 莫母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用了,你去陪你父亲吧,今日你父亲想必也不好过,母亲没事。” 第276章 妹妹,你到底在哪里 “那母亲好好休息,孩儿告退了。”莫青小心给莫母掖了下被子,踩下脚踏,轻轻合上了房门,低着头到了廊下,此时的莫青眼眶泛红,哪里还有平时嘻笑怒骂轻松恣意的模样。 妹妹的丢失一直是莫家人的一块心病,只要妹妹一日不找到,爹和母亲的心头就一日压着一块石头,无法轻松,莫青看着天际的那片云彩,心中暗暗叹息,妹妹,你到底在哪里? 翌日,天气大好,是一个利于出门的好日子。 虽然比赛的时间远远不到,不过太安庙内早就人满为患。 太安庙的韩主持四更天就起来了,她一向起得极早,平时都是五点做的早课,而今日这样的赛事,她当然无心睡眠,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实在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康,据宫中传说的消息,太皇太后手中的安息香只能用上三天,并且太皇太皇的头痛之症越来越严重了。 要不是要操办这场比赛,为太皇太后觅得制安息香的人才,韩主持早就想进宫好好看望一下太皇太后了。 念完早课,吃完斋饭,韩主持把几个得力的姑子叫到了身边,“今日比赛要用的香材什么可都准备好了?现场维持秩序的女尼可有分配好任务?” 女尼应是,韩主持又道,“再去仔细检查一遍,今日赛事可容不得一丝丝的马虎。” 女尼们应声退下,净尘师太留了下来。 “常尚宫那边对这次比赛极为看重,净尘,你仔细看着,有脸生的好的制香人才断不能错过。”韩主持吩咐道,“这些人的身世背影也要调查清楚。” 韩主持捻动手中的佛珠,静默片片后又问道,“这事参加比赛的人员当中可有什么出挑的人选?” 太安庙和宫中太皇太后有关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净尘自然不敢懈怠,把今日的赛事当做重之又重,而参赛的人员早就在三日前报到了庙里,这些选手来自大景朝各个州县,是参加香料比赛人数最多的一次,他们太安庙这次给出的奖励足以吸引香料界最出色的人才前来参加比赛。 净尘道,“在来参加此次比赛的三百名选手当中,有两位选手贫尼看着不错。” 韩主持抬了抬眼,净尘师太继续说道,“一名是我们大景盛名之下的天才少女子夜,可以说她的制香手艺在大景朝无人可与之匹敌,在香料界是公认的第一。” 见韩主持凝神听着,净尘又道,“还有一位,身世比较特殊,是刚冒出头的新人。” 韩主持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位新人比对子夜还感兴趣,香料界公然的第一,香料技艺固然是好,不过能得第一并不一定制出的香料就能对太皇太后的病症有效。 要知道当然沉香制出来的香料,可还带着医药成份在里面,可不光光是会制香就能行的,香中入药这才是让太皇太后能睡个好觉的良方。 当年要不是那一场变故来的太过突然,那么多人消无生息就在那后宫没了,太皇太后的病情也不至于一步步地加坏,到了如今这般田地,可那又能怨谁?韩主持一想到那里,心就揪痛的厉害,那么可爱天真的孩子啊,就这样死了。 净尘师太见韩主持面露异样,遂叫了她一声。 韩主持从迷惘和痛苦当中醒过神来,说道,“你继续说,这个新人身份有何异样?” 韩主持也就是从前太皇太后身边的得力韩尚,韩尚宫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她的语气不重,不过威信却是十足。 太安庙说是一座寺庙,说到底是为皇权服务,再确切的说是为了太皇太后所效忠的。 净尘想到调查得来的资料,这个新人的身份确实是不一般,她组织了一下言语,说道,“这个新人是长乐长公主的继母,陆文轩的女儿名叫陆菲儿。” 净尘语毕,就见韩主持的眉头皱了起来,长乐长公主和太皇太后关系向来不睦,特别当年那事发生之后,两个人几乎是没有交集,每次长乐长公主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必然也是拒绝的。 如今长乐长公主又不守本份,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结党营私,以图夺权,控制整个江山。 太皇太后早就看不过去,母女两个也早已反目成仇,这时候陆菲儿来参加这些香料赛是韩主持不得不怀疑她的动机。 不过净尘能报上她来,可见此人在制香技艺上肯定也是个行家,而且不是一个普通的行家。 这若是平常,韩主持是绝计不会让陆菲儿有出线的机会的,净尘师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而且前二日在大殿,她曾遇见过小姑娘,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 “陆菲儿和长乐长公主关系如何?”韩主持一下问到了重点。 净尘道,“据坊间传闻,陆菲儿已经脱离了陆府,和长公主的关系也是有你没我的状态,所以贫尼才敢向主持举荐此人。” 韩主持听后沉默了片刻,“那就在香料赛中仔细观察这个陆菲儿。” 韩主持挥了挥手,净尘师太退了下去。 比赛只剩下一柱香的时间,参赛的选手陆续进了大殿,而与比赛无关的人员,也被挡在了大殿之外,也就是说这次比赛除了比赛的选手之外,其他的人是不允许进入比赛场地进行观赛的。 大殿四周,正门和侧门各有两个女尼把守着。 当日,凌雪、沐晨、蔡大家都来到了现场,让菲儿意外的是凌霄也来了,菲儿到时,他们站在了大殿之外,周围还有前来观赛的其他选手的新朋好友。 凌雪拉了她的手,沮丧地道,“菲儿姐,我们没法进场了,你自己要加油哦。” 菲儿对她笑笑,“你们放心吧,我会加油的。” 几个人陪着她一同走到大殿入口,这时候突然人群骚动了起来,菲儿转头,“只见一位红衣少女在四个娇俏的奴婢簇拥之下,款款走来。” 少女容貌出众,气质高雅,穿戴华丽,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第277章 进场落笔 人群如潮水一般哗啦向少女们所在的方向涌去,“子夜姑娘。”有人高声尖叫。 原本菲儿四周还站着的人群,也都拔腿向少女围去,菲儿还险些被这些情绪激动的人群给挤倒了,还是蔡大家拉了她一把。 “果然子夜姑娘出场就是不一样。”蔡大家低声叹声。 此时更多的人向少女聚去,这些人群中还有不少的公子哥儿和年轻的学子,他们望着少女的目光惊艳、赞叹而又痴迷。 菲儿抬眼望少女所在方向望去,此时的少女对人群众星拱月的围在中央,笑容晏晏,仪态娴雅,极具大家之风范。 “大家能否让一下,子夜再不进场,怕是要错过这场比赛了。”少女盈盈笑说,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 “快,给子夜姑娘让道,别耽误了姑娘比赛。”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纷涌的人群,又哗啦一声退了开去,菲儿总算见识了传说中香料界第一的天才少女子夜姑娘的魅力。 “气势好足。”凌雪赞道,又笑说,“不过菲儿姐,比起你来,到底还是差了一丢丢。” 凌雪调皮地伸伸了小指,菲儿笑道,“顽皮。” 这时,子夜和她带着的婢女已经越过人群,走到她们身边,有婢女听到凌雪的话,狠狠瞪了凌雪一眼,子夜看了她一眼,对她颔首点头。 菲儿默了默,旋即对她点头示意,这子夜姑娘像是认识她,这就奇怪了,菲儿确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难道上次在凌江楼的比赛让这位天才少女注意到了自己。 菲儿笑了笑,见少女递了香料资格证书后进了场。 比赛有规定在退场前,必须把香料资格证书交给主办方,在比赛结束退场后,再把各自的香料资格证书归还给参赛者,这也是为了防止在香料比赛中,有人趁机混水摸鱼,混进比赛当中偷看比赛。 由此可见太安庙这次比赛制度的严格和对比赛的重视,可越是如此,参加比赛的选手越多,观看比赛的民众也是越多。 菲儿把手中的香料资格证书递给守着殿门的女尼,女尼看过后,对她点点头。 大殿的门应声关上,殿内殿外被阻绝了开来。 大殿内按参加的人数摆放了相应的案几,案几上摆着此次比赛用的香材,还有各个选手的名牌,早有进场的选手找到自己的位置,菲儿进去时已是最后几句,找自己的位置并不难。 她很快扫了一眼四周,看到了个空位之后,走了过去,果见空位上的名牌写着自己的名字。 她在自己的位置前站定,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她右邻的少女子夜,子夜察觉到她的目光,对她笑了笑,菲儿礼貌性地回之一笑,又随之收回了视线。 太安庙做为大景朝最大的庙宇,占地颇广,最为主殿大殿内足以足纳千人。 即便是三百名选手齐齐站立在这大殿之中,也并不显得拥挤。 菲儿极目望去,大殿之内佛陀的金身巍峨地立着,目光森严,全身金光闪耀。佛陀背后的供着十八罗汉,手垮大刀,庄严威武。 走到大殿之内,不由让人顿觉佛光普照,浮躁的心灵也瞬间沉静了下来。 净尘师太立在大殿当中,大殿四周各有一排女尼立着,在场的选手屏气凝神站在各自的案前,不敢轻易妄自乱动。 菲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一句佛语,摒弃心中一切杂念。 也就在菲儿在做此动作时,净尘师太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随后,净尘师太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各位选手,你们的案前已经提供了比赛用的香材,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只要制出你们认为最好的安息香就成,如果不够,可以在赛前提出要求,现在我给大家一刻钟的时间先做准备。还有什么需要,大家可以写在纸上,我们会酌情依据你们的要求,考虑再给你们发放香材。” 净尘师太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她们准备的只是普通的香料,要制出太皇太后需要的安息香肯定还需要其它的药材,也就说若是在赛前,没有人对比赛的材料提出议异的话,这个香料比赛在没有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净尘师太说完,就绕着大殿走动了起来,这是方便她对选手们做观察。 而选手们对净尘师太这番话也没有细想,各自看着自己桌案上的香材,片刻后就停了手中的动作。 安太庙是大庙,准备的香材齐全不说,也是大景朝香料市场最好的香材,选手们的脸上露出满意和跃跃欲试的笑容。 毕竟只要赢得了此次比赛就可以获得皇宫内一年的供香权,这对每个参与的选手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包括子夜,她们家族世代制香,可还没有一人能打入皇宫。 因为大景皇朝的对香料有严格的控制权,且宫中有专门的制香司,宫中贵人皇孙贵族所需要的香料,都有宫中的制香司提供,这也是为了防止外来的人员对香料动手脚,危害到宫中贵人们的安康。 而且宫中对制香司的出身有严格的要求,必须家族中有人在朝为官三品以上,才有资格参加制香司的选拔赛。 而子夜家里从了世代经商外,无人在朝为官,所以此次比赛整个家族对子夜寄以了厚望,目的就是进皇宫,进制香司,更甚者在太皇太后面前露脸。 或许一切顺利,子夜得了太皇太后青睐,他们家族也跟着水涨船高,而子夜可能也会因此成为大景朝第一个女官和女性制香师。 子夜也对此次比赛很有信心,虽然在凌江楼,她看了菲儿和蔡大家的那场比赛,也品了她制的沉香,少女的制香手艺确实不错,可以说和她也是在伯仲之间,不过她有自信在这次比赛上击败这个少女。 太皇太后睡眠不好,也不是什么秘闻了,虽不至于举朝上下皆知,不过在香料界却是人尽皆知的事。 而她一直致力于研究安息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子夜看着眼前的香料,开始落了笔。 第278章 你也要 而菲儿,在子夜落笔的同时,也在案前的纸上写下了所需的药材。 “净尘师太,我需要一些药材。”子夜柔柔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打破了寂寞。 子夜音落后,嗡嗡声在大殿内响起,不少人看着子夜的目光变了一变,这些人中还包括净尘和菲儿。 选手们的目光是惊异,因为他们不知道子夜要这药材干什么。 菲儿和净尘师太却是心中了然,这是要以药制香。 菲儿看着子夜的目光之中不禁多了一丝赞叹,不愧为香料界的天才少女。 这也更加激发了她的斗志,正好她也想看看在前世沉香姑姑二年悉心的教导之下,她的制香水平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菲儿作为一个纯粹的制香爱好者有了与香料界顶尖高手一争高下之心。 与此同时,净尘师太几乎在听到药材二字时,脑中就直接打了一个机灵,兴奋和狂喜齐齐涌上脑门。 她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疾步走到子夜身边,颤着手指捧起了子夜案前的纸张。 细细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写着几款有助睡眠的药材。 简单的药材,在净尘师太眼中却透露出不同寻常来。 简单的药材谁也会,关键是怎么也这几味药融入到香料当中,量的多少,入味的火候,这都是安息制成的关键,净尘师太的眼睛一亮,心道暂不管这款香是不是有用,至少有了希望不是。 净尘师太敛下心中的思绪,不动声色地对一旁的女尼说道,“马上给子夜姑娘准备准备。” 净尘师太虽极力压抑,不过她的异样还是落在了选手的眼中,特别是子夜,看着欣喜的净尘师太,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在向菲儿望去时,她的眼神中有了很大的变化,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是强者面对弱者时的睥睨的怜悯,总之这样的眼神和之前那个和善温良的子夜姑娘是完全不一样的。 接收到这样的目光菲儿真的感觉到有点莫名。本来她对这个香料界的少女印象还算不错。 可若仅仅只因为净尘师太此刻不同寻常的情绪,而让少女沾沾自喜、轻视对手的话,那这个香料界的少女迟早因为她的自负和骄傲跌落神坛。 这样的对手也就不值得人尊敬了。 菲儿还是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容也变得不一样,是不屑一顾的无视,也是大家该有谈定从容的风度。 在子夜对这个微笑感到愠怒时,少女清悦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净尘师太,麻烦您也给我备一份药材。” “你也要?”净尘师太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听菲儿的话不由怔了一下。 子夜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她居然也要药材,难道她也学会了以药入香不成? 子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本来胜券在握,定能赢得胜利的比赛,突然间却变得不确定起来,这让她心中开始慌乱,双手紧紧地揪着绣怕,一瞬不瞬地盯着菲儿。 “是的,我也要。”菲儿淡淡的说道。 净尘师太的心情简直不能用激动来形容,几乎是立即的,她把手中那张子夜所写的药方,交到了旁边的女尼手上,这个动作让子夜觉得有了被轻视的感觉。 再看净尘师太接过少女手中香料时,那小心而又欢喜的神情,子夜的心中更不是滋味,这还是第一次她感觉或许她的人生中出现了与她匹敌之人。 她的目光扫过菲儿,变了又变,揪着手帕的手也紧揪越揪,她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的。 她是香料界的天才少女,大景朝第一的制香大师,任何人都不能在香料界越过她去,包括眼前的陆菲儿。 子夜挑衅地望向菲儿,她就不信,她制了多么多年的香,她这个香料界公认的天才少女,还赢不过只取得初级香料证书的弱鸡。 菲儿的话还是在比赛现场引起了不少的骚动,特别是在净尘师太接过菲儿手中的药方,在看过上面的药材之后,眼中露出的欣喜之色时,选手们的表情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本来她们对这一场比赛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毕竟有子夜姑娘在,要想赢过子夜姑娘本就没有希望。 现在半道上突然出来一个程咬金,而且这个程咬金突然有了与子夜姑娘抗衡的力量,选手们心中却是窃喜了起来,毕竟子夜姑娘在香神界的神坛上站得太久了。 别看子夜姑娘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善,可多年至高无上的地位,已经让她变得高傲,和难以接触起来。 菲儿后面,再没有人再要求增加香药的,菲儿和子夜要求准备的药材也在第一时间拿到了现场。 太安庙此次香料比赛在众人复杂难辨的心情当中,由韩主持正式宣布了开始。 大殿中的沉香渐渐燃烧了起来,而选手们也紧张地开始了切香,薰香的程序。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大殿内越发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香炉启动的声音。 一柱香后,香料比赛正式结束,在菲儿停下手中的动作时,子夜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半刻钟后,韩主持会亲自在大殿内宣布比赛的结果,现在大家可以休息了,辛苦大家了。” 净尘师太说完后,大殿的门被打开,选手们陆续走了出去。 菲儿并不急,把桌上的香案整理好,等选手们走的差不多时,正准备向外走去。 一道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菲儿抬头看到了子夜那么娇俏的面颜,“虽然我知道你制香的手艺不错,不过今天的香料比赛你休想赢过我。” 放下这一句话,子夜在菲儿之前踏出了大殿。 菲儿摇头讪笑,也随之走了出去,大殿之外太阳明媚,在秋日的艳阳之下,少女如同一个发光体般被众人围在了人群中央,巧笑嫣然,美不胜收。 这个子夜和刚刚在她面前妒意横生的子夜变得完全不一样。 凌雪、沐晨等人见她出来,欢喜地迎了上来。 “菲儿姐,怎么样?可还顺利。”凌雪问道。 菲儿对她轻轻点头,隔着三丈之外的子夜看着少女柔和而又恬静的笑容隔空对着她挑衅地笑了笑。 第279章 不可能 人群中有人急道,“比赛结果怎么还不出来。” “出不出来都一样,肯定是我们子夜姑娘赢,大景朝还有什么人的制香技艺比超过我们子夜姑娘的,你们说是不是?” 那人说完,引来一大群人的咐和的笑声。 “那可不一定,刚才在大殿比赛时,有一位小姐和子夜姑娘的制香技艺看着就和我们不一样。”有一声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传了出来,虽然声音不大,到底意思清楚了。 “对了,那位姑娘就是在临江楼和蔡大家进行香料比试,结果取得双赢的那个选手,叫陆菲儿。” 不远处子夜的面色僵上了一僵,她身边的小奴婢不由紧张地向菲儿往来。 “一个香料界的无名小卒罢了,怎配和我们的子夜姑娘相比,真是笑话。”有人嗤笑出声,引起了一大片的讪笑之声。 凌雪上前想去理论,菲儿抬头按住她的手,道,“不用理会,是输是赢等一会自会见分晓。” 菲儿又道,“我们若是此时上前,双方免不了一番争斗,被人批判争强好胜不说,反倒显得我们无理取闹,毕竟在香料界,子夜也说得上是前辈的身份。在不懂风度的前辈面前,我们作为后辈断然不能也没了风度。” 菲儿此话不无讥讽的意思。 更多支持子夜的声音响了起来,局势一面倒向子夜,为菲儿出声的声音瞬间又淹没在了人群中。 在人群的争论声中,菲儿掉转了头,安静地走到大殿外的一角僻静处。 一少年走到她的声音,菲儿抬头,看到在临江楼里的那个愣头青少年,“你有事?”她问他。 “那个。”少年挠了挠头,讪讪道,“小姐会赢的。”他说道。 菲儿听出刚才在人群当中的那个支持她赢的声音,好像其中就有一个就是这个愣头青。 菲儿看着他笑了起来,起了玩心。“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赢,你又没有看见我亲自制香。” 少年激动了起来,脸上更红。“我这一次虽然没看到小姐制香,可上次在临江楼看到了。” 他的面孔红了起来,“大家都说小姐制香制的好。”他说道。 菲儿指了指远处被人群包围着子夜,道,“大家也都说子夜姑娘是天才,说她制的得天下第一呢?” “她的人品没有你好。”少年道,“所以我认为她制的香肯定也没有你好。” 居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菲儿笑了。 “但愿如你所愿吧。”她说道,对他笑了笔。 愣头青当场就真的变成了愣头青,像木桩子一样定在了原地,菲儿不由失笑,这个少年还真是有趣。 突然之间,前一刻还喧闹着的声音陡然安静了下来,原来是太安庙的主持韩主持,也就是韩尚宫来了。 菲儿的目光越过少年,落在当头走在一众女尼前面的韩尚宫身上。 韩尚宫的年纪不大,正好四十出头,几十年的宫规宫律让她无论在宫中还是在宫外,在行动中所流露出来的礼仪都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 当了三年的主持,更让这位前尚宫现在的主持增添几分威仪和凌厉。 她所到之处,人人低头垂目,就连集傲气于一身的子夜,在韩尚宫经过她面前时,也低头颔道,不敢与之直视。 韩尚宫对着子夜点了点头,子夜明显受宠若惊。 众人看着子夜更加羡慕了起来,要知道韩尚宫可是太皇太后身旁的红人,若是得她青睐,基本上获得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青睐也不远了。 于是乎很多人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局比赛肯定是子夜姑娘赢了。 就连凌雪、沐晨,凌霄的脸上都是黯淡了几分。 这时候希望好像变得无比的渺茫,蔡大家不由看了菲儿一眼。 菲儿虽面色如常,不过心里到底还是紧张了一下。 这时候韩尚宫的态度,很大程序之上取决了比赛的结果,难道子夜的制香技艺已经高到如此地步? 不由菲儿细想,韩尚宫经过菲儿跟前,她身旁的净尘师太指了指她,在韩尚宫耳边耳语了一句。 韩尚宫的脚步停了停,菲儿的耳力非同一般,净尘师太的声音虽然很低,她还是听到了。 净尘师太在向韩尚宫介绍她,而韩尚宫随着净尘师太的介绍,目光向她扫了过来。 菲儿站直了身体,自然与迎上了韩尚宫略带着挑剔的眼神。 别人敬畏韩尚宫,菲儿自然是不怕她的,前世时韩尚宫对她慈爱的很,太皇太后那里有什么好东西,韩尚宫也总会给她留一份,虽然这当中肯定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不过韩尚宫的心意也不可忽略。 韩尚宫朝她瞥了一眼之后,就越过她走到了殿前。 可仅仅是这样的动作,也引发了现场人们的猜想,凌雪等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而子夜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则隐含了一丝嫉妒,这样的眼神菲儿看得太多了,根本就不会在意。 韩尚宫在大殿前站定,净尘师太站在了她的左侧,其它的女尼则退到了一旁。 大殿前长长的过道前,人群分左右两侧站着,菲儿站到了左侧,而子夜则是靠近韩尚宫,站到了人群的右侧的位置。 韩尚宫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她声音响起时,大殿之内立时安静了下来。 “感谢各位四方朋友在百忙之中,来参加太安庙一年一度的香料比赛。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宣布比赛的结果。” 现场无论是比赛的选手,还是围观的群众,俱都紧张地盯着韩尚宫。 “我宣布这次比赛的优胜者陆菲儿,恭喜陆小姐获得本次太安庙比赛的优胜。” “不可能。”子夜身边的婢女尖声叫了起来,众人的目光向子夜望了过去,看到她那张惨白的小脸。 “是啊,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陆菲儿。”人群中有几个公子哥儿为子夜抱起了不平。 凌雪和沐晨开心地跳了起来,互相击掌欢呼,凌霄和蔡大家在大惊过后,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毕竟刚才韩尚宫的举动,她们还以为这次的比赛菲儿是输定了,没有想到最终比赛的结果下来,却是柳暗花明,菲儿居然赢了。 第280章 挑衅 “怎么不可能?陆小姐怎么就不能赢?还是说只能子夜姑娘能赢?风度呢?大家的风度在哪里?”少年公子愣头青道,“韩主持说了陆大小姐赢,那就是陆大小姐赢,难道你们还想置疑韩主持的话不成?” 全场寂静无声。 韩主持是什么身份,在场的人即便心中不服,也没有人敢置疑韩主持的话。 “请陆小姐上殿前领奖吧。”韩主持面色平静地说道,其实这时候的韩主持内心是极不平静的。 当然韩主持久经风浪,这个时候她不会在人前显露出来,面对人群中那些愤愤然的目光她也并不在意,只有她清楚这一场比赛这个站在她面前从容镇定的少女是真的凭自己的实力赢取了比赛。 不过她也没有必要为少女澄清。 子夜深深地望着被人群簇拥着上前的少女,那里原来是她的位置,可现在硬生生被少女挤了下去。 这是在太安庙,在韩主持的地界,她一个香料大师,还没有资格置疑韩主持的权威。 就在她刚要愤恨离去的时候。 有一个少女拨开人群,站到了显眼处。 少女一出口就说了句震惊全场的话,“这个比赛无效。” “真是嚣张,居然在韩主持面前说比赛无效,她以为她是谁?”人群中有人道。 子夜刚要迈开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不由向少女望去。 少女衣着光鲜,脸如娇花,举手投足间傲气十足,一看就是名门之后,世家千金。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挑衅韩主持? 难道她就不怕?还有她背后的势力能强过韩主持? 凌雪皱起了眉头,这个挑事的怎么又来了? 此时,人群沸腾了起来,还真有人敢挑衅韩主持,“难道这个少女是子夜姑娘的拥护者?”有人低声猜测。 子夜直觉这个少女肯定不是为了她,看着少女看着陆菲儿挑衅而又嫉恨的目光,子夜瞬间就懂了,不禁扬了扬唇,这个少女出现,或许还能帮了她,她来的真是太好了。 子夜静观事情的发展,私心里希望这个少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把比赛的结果给搅黄了。 “何人,竟敢在大殿之前大放厥词。”净尘师太面对这个狂妄的丫头,声音冷如寒冰。 少女高傲地仰起头颅,脸上带着目中一切的神情,朗声道,“我乃吏部侍郎严宽之女严香。” “我问你是谁?又没问你爹是谁?”净尘师太一本正经而又刁钻的话语,让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之声。 凌雪捂嘴偷笑,看向囧在现场的严香,一次次在菲儿姐面前作怪,真是活该。 严香左右四顾,现场不少年轻的公子哥和小姐们要笑不笑,表情古怪。 她顿感羞愤难当,“你个秃尼,竟敢和我如此说话。” “大胆。这是在太安庙,在韩主持面前,你以为你是谁?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速速退下,否则休怪贫尼手下无情。”净尘师太佛尘一扫,面目森冷,她说的绝对不是玩笑话。 严香心下胆怯,大殿前一个个女尼面色冷厉,仿佛随时都会冲上前来,她不觉退后了几步。 “香儿,不得在主持和师太面前无礼。”老谋深算的严宽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严香退到了他的身后,嘴唇高高扬起。 严宽向韩主持作了一揖,一脸歉意地说道,“还请韩主持见谅,都怪本官管教无方,小女失礼了。” 他一个堂堂大景朝从四品的官员对一个寺庙主持如此也算是放低了姿势,不过显然的韩主持并没有将他放在眼内,也并没有觉得他这一揖有什么抬举之意。 她冷冷瞥了他一眼,对他挥了挥手,意思要他将人带走。 严宽的面上一僵,老秃尼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他可是在人前给足了她面子。要不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他何须对她如此,一个尚宫,当了两年的主持,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虽然小女失礼,不过她说的话,倒是不失为一句大实话。”严宽道,“这次比赛还真做不得数。” 严宽说着,转而面向菲儿质问道,“请问陆大小姐,你的香料资格证书是昨日才考取通过的吧?” “确实。”菲儿点头。 严宽笑笑,“既然是这样,那就对了,太安庙三日前公布的比赛规定是说凡是取得香料资格证书的选手才有资格参加此次比赛,而小姐为了参加此次比赛,临时请人帮你取得了香料资格证。这香料资格一年才考取一次。陆小姐,这样可是作弊,对选手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看你怎么说?作弊的帽子一扣上,以后还怎么在香料界混。 “原来这个人是作弊的,难怪能赢得比赛?说不定她制的香也是偷天换日,弄虚作假的。” 严宽看到他一番话下,现场就有怀疑的声音冒了出来,眉毛顿时一扬。 子夜的嘴角也扬了起来。 “你们傻啊,香料比赛可是现场操作,这么多选手在场,还有师太们监督,怎么作弊?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愣头青少年简直被这些无脑的人给气笑了。 现场争论不休,韩主持手捻佛珠面无表情。 清悦的声音扬起,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现场不觉安静了下来。 “严大人也说了只要是有香料资格证书的选手都可以参加比赛,一我有证书,太安庙比赛规则中也没有说刚考取资格证的选手不能参加这次比赛。 二我是用自己的技艺堂堂正正的赢取此次的比赛,对选手们来说哪里又不公平了。 三这里是太安庙,不是你吏部。就算是吏部也不是你严大人说了算,上头还有尚书大人。” 菲儿看着转眼间脸色铁青的严宽,笑笑继续说道,“在太安庙里,当然一切任凭韩主持作主。至于你,严大人,你管得太宽了。” 郑大公子站在人群中,看着台上言辞凿凿的少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心情却是有点沮丧,少女太过厉害,让他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严宽知道此女向来巧舌如簧,他看向一直沉默着的韩主持,目光沉沉道,“韩主持,你怎么说?” 第281章 跟我来 g?f?i????c?%!>n.??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此次比赛胜者的银票交到了菲儿的手上,此举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r 这对严宽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脸。\r 严宽翻脸讥笑道,“没想到太安庙竟然纵容这种玩弄花招之人,太安庙如此弄虚作虚,这种不公平又不公正的比赛以后还有谁会来参加?”\r 严宽这样说话,简直将太安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其心实在险恶无比。\r “严大人,你真当太安庙好欺负。”韩主持淡淡地道,“还是严大人觉得太皇太后好欺负,这太安庙是个人都可以随意污蔑不成?”\r 严宽额头青筋暴起,老秃尼,骂他不是人。\r 太安庙他不怕,不过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太皇太后不敬。\r 严宽甩甩衣袖,怒瞪了韩主持一眼,灰突突地走了,严香匆匆瞥了菲儿一眼,一跺脚转身跟了上去。\r 父女俩走后,韩主持扫视全场,说道,“大家是不是还对比赛的公平公正性存在置疑?”在韩主持冷然的目光之下,全场噤若寒蝉。\r 他们又不笨,而且这场比赛对选手们来说不是子夜赢就是陆大小姐赢,看着子夜姑娘赢,还不如看陆大小姐赢呢,也只有个别子夜的拥挤者才觉得愤愤不平,不过他们是不敢在韩主持面前造次的。\r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散了吧。”韩主持迈开了脚步,一众女尼跟在了她的身后。\r 她忽地转过头,看向菲儿,“你,跟我来。”\r 菲儿对凌雪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在了韩主持的身后。\r 人群渐渐散去,而心有不甘的子夜,也悄然跟了上去,韩尚宫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深。\r 子夜心虚地低下头来,毕竟这样贸然跟过来,韩尚宫定然会生气,她已经做好了被韩尚宫责备的准备。\r 不过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韩尚宫看了她一眼后就回过了头,竟是默许了她的行为。\r 这让子夜心中又存一些期待,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这是她能进宫获得宫中贵人青眼的机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放弃这样的机会。\r 倒是净尘师太看着子夜的目光带了几分冷凝,小姑娘太不知进退了。\r 菲儿对于子夜的行为则是浑不在意,左右她入了韩尚宫的眼,她的目的也达成了,香料赛是输是赢再她来说意义不大,她只想进宫。\r 目前还只是仅仅过了第一关,韩尚宫当然不会这么轻意就把她带入宫去,不过只要能亲近韩尚宫,她相信后面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前世里韩尚宫喜爱她,这一世虽然她不是前世的面貌,不过她相信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r 就像郑大公子,想到郑大公子菲儿心中流过异样的暖流。\r 在菲儿出神之际,韩主持带着她们来到了一间香房前。\r 韩尚宫推开房门,菲儿和子夜跟了进去,净尘师太随后关上了房门。\r “坐吧。”韩尚宫开口道,自己在香案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r 香房内布置简单,除了一个香案,一张床以外,就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别无它物。\r 子夜坐了下来,菲儿却是站在原地歉意说道,“韩主持,刚才的事情菲儿很抱歉,给太安庙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香料资格证书确实是菲儿昨日才取得的,并非如严大人所说弄虚作假,不过此事毕竟因为菲儿而起,严大人父女挑起事端也完全是针对菲儿。”\r 韩主持道,“这么说来,此事完全因你而起了。”\r 菲儿点头。\r “那你觉得你应该为此事承担什么的责任?”\r 净尘师太上前为韩主持沏了杯茶,另一杯放在了菲儿所站的位置,独独漏下了子夜的那一杯。\r 子夜的表情变了变,不过看菲儿自己犯蠢,被韩主持问责,心下舒服了点。\r 净尘师太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韩主持。\r “主持,觉得菲儿应该承担怎么样的责任,那菲儿就承担怎么样的责任。”\r 韩主持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r “坐下吧。”她说道。\r 菲儿坐了下来,韩主持看向子夜,目光淡淡的,“那你呢?”\r “我。”子夜踌躇了一下,紧紧咬了咬贝齿,在一翻挣扎过后,到底开了口,“主持,子夜想知道,子夜制的香到底有何不足?”\r “哪里不足,你自己不知道?”\r 子夜摇了摇头,面带迷惘。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出身香料世家,自小和香料接触,更是比别人多了一份制香的天赋,屹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制的香能超过她的,一直在世人赞叹而又惊讶的目光当中,她不觉得自己会输。\r 特别是败给陆菲儿这样一个初初涉入香料界的小人物,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r 韩尚宫的声音响起,不轻不重。\r “你跟过来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足,你是因为不相信有人制香技艺比你高超?你也觉得我们太安庙处事不公,是不是这样?”\r 饶是子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被韩尚宫这么一说,还是瞬间就涨红了脸。\r 这还是第一次,她被人这么说,而且还是出自韩尚宫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口中,这让子夜倍感难堪,又哑口无言。\r 韩尚宫转头看向净尘师太,对她点了点头,净尘师太出了屋子。\r 屋子里沉寂了下来,韩尚宫没有再开口说话,菲儿和子夜也没有再开口。\r 菲儿倒是坦然,子夜心中却是忐忑了起来。\r 片刻之后,净尘师太回来了,她的手上多了一只托盘,上面放着的是比赛制成的安息香。\r 她身后还眼着两个形容消瘦,眼眶发青的女尼,一看就是长期受失眠的困扰。\r 韩尚宫淡淡地道,“这是你们制的安息香,孰优孰劣一试便知。”\r 本来韩尚宫如此做子夜应该高兴,可现在她的心却是沉了下去,既然韩尚宫这样做,证明陆菲儿做的成香确实要比她的好,这样的结果是她所不能承受。\r 果然同样受失眠困扰的两个女尼,在用了不同的安息香后,反应出来的结果完全不一样。\r 子夜彻彻底底地败了,败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制香技艺上。\r 第282章 留下来 n?ydz_?`???,?`?v:?e?p,.v?? ?7+??p5)ed????/~2?v5??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身后传来韩尚宫悠长的叹气声。\r 她回头看了眼又关上的香房门,低着头向大殿外走去,在走到殿前拐角处时,有人叫住了她。\r 子夜出去后,净尘师太带着两个女尼也出了屋子,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r 韩尚宫嗓了口香茶,指着菲儿身前的茶盅,菲儿举起茶盅细细抿了一口。\r 太安庙的茶水取自山后的清泉,清甜爽口,茶是野山茶,入品微微带着苦涩,再回味后味却是甘凉。\r 菲儿笑着又饮了几口。\r 韩尚宫看看眼前恬静自如的少女,笑道,“你不怕我?”\r 菲儿抬头看她,眉眼弯弯,带着亲近之意,“主持慈眉善目,菲儿何需要怕。”\r 少女面色坦然,说话间带着讨喜的成份,却不让人生厌。\r 看着少女笑弯的眉眼,依稀中韩尚宫眼前仿佛浮现出有着同样欢快笑容的娇艳面容,韩尚宫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又道,“陆大小姐这么说,是想着要逃避本主持的惩罚?韩尚宫的语气变得柔和。\r “菲儿有错在先,理应接受主持的惩罚。”少女认真的说道,“菲儿不想逃避,也不能逃避。人都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r 没有为自己开脱罪名,也没有巧言争辩,而是勇于承认错误,承担了下来。\r 这事要真的细想下去,少女其实也并无错误,韩尚宫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r “那你留下来吧。”\r “留下来?”菲儿讶然了一下.\r “对,留在庙里制香,你愿不愿意?”韩尚宫问道。\r “菲儿当然不是不愿意,只是太过突然了,菲儿一点准备也没有。”她说道。\r 韩尚宫笑道,“你不用准备什么,庙里应有尽有,陆大小姐只要人留下来就成了。”\r 太皇太后要用的香当然不可能轻易从外面就拿到宫中去,韩尚宫也不会放心,留她在太安庙制香也是必然的。\r 菲儿想了想后问道,“主持打算留我到几时?”\r 韩尚宫以为她出口,少女必然会应下,有多少人挤破头颅、千方百计也要在太安庙里留下来,比如那个香料界的天才少女子夜姑娘。\r 留在太安庙也等于半只脚踏入了皇宫,谁不知道她和太皇太后有关系匪浅,凡是有点心思的人都不可能会不愿意。\r 少女的反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韩尚宫倒是对她更加放心,这说明少女并不是别有用心之辈,也并非贪慕虚荣。\r “这个可说不准,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半年,一年。”\r 韩尚宫这句话倒不是虚言,这一切还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r 少女静默了片刻之后,道“主持大人,我现在无法回复,等我回去和家人商量之后,明天给主持一个回复可好?”\r “越快越好。”韩尚宫道。她等得起,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却是等不起。\r 菲儿当然也知道。\r 赢了比赛之后,她大概猜到了韩主持会存了留她的心思,给太皇太后制香绝不容半点疏忽。\r 不过这毕竟不是一两天的事,若是呆上个一年半载的舅舅们还不是得操心死,郑大公子肯定也会忧心,总得先和他们通个气。四香斋那里也要有一个交待。\r 说到家人,韩尚宫又问道,“听说你从陆府搬出来住了?可有这样的事?陆大小姐心中又是何种想法?”\r 韩尚宫会问,自然是因为太皇太后和长乐长公主日趋紧的关系,她自然也要表一下态度,让韩尚宫放心。\r 菲儿道,“韩主持知道我和陆府的关系,肯定也知道我和我父亲还有长乐长公主关系并不和睦,我和那边是不会再有什么关葛的,请主持放心。”\r 韩尚宫点头,是个通透的,也不用她再费心说些什么,希望后面的事情一切顺利。\r “清平,进来一下。”韩尚宫对外喊了一声,一个妙龄女尼走了进来,“你送陆小姐回家,以后你负责照顾陆小姐的日常起居。”\r 女尼轻轻点头,对菲儿和善的笑笑,韩尚宫站了起来,菲儿和女尼目送韩尚宫出门。\r 年轻的女尼道,“陆大小姐走吧,我送你回家。”\r 菲儿在安太庙拔得头筹的事震惊了整个香料界,这件事完全出乎了大伙的意外之外,一个世家千金,一个初初踏入香料界的新人,在临江楼里和蔡大家战平不说,还在太安庙战胜了香料界神坛上的少女子夜姑娘,简直太过惊人。\r 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子,菲儿的名字又在坊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从这个陆大小姐从桃花村回到京都之后,坊间关于她的消息就一直没有断过,少女对民众们来说就是一个传奇的人物。\r 悠然居花厅之内,蒋劲夫、蒋天羽、郑大公子齐齐坐在厅中,凌雪兄弟和蔡大家有事先走了,约好了黄昏时分在凌江楼摆一桌酒席为菲儿庆贺。\r 半晌还没见到菲儿的身影,蒋劲夫面上微露焦灼,看着院门道,“菲儿,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刚才咱们就不该听她的话,先回来。”\r 当时蒋劲夫和蒋天羽匆匆赶到时,比赛正好结束,菲儿正和凌雪交代让他们先回悠然居,她随后自己会回来。\r 郑大公子道:“大舅舅,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小刀在那里。”不然她也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庙里。\r 见蒋劲夫依旧忐忑,郑大公子又道,“韩主持应该有话对菲儿说,等和菲儿说完话,主持必然也会派人送菲儿回来的。”\r “有话说?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赢了比赛,拿了钱。她还想把菲儿留下来不成?”\r 蒋劲夫说完,郑大公子默了默,皱起了眉头,这才真是有可能。\r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看到和菲儿一同到来的女尼的身影,众人不由愣以上了一愣。\r 蒋劲夫拉着菲儿到一旁,低声问道,“菲儿,你怎么带了一个尼姑回家?”\r 见女尼站着一动不动,像是要留下来,蒋劲夫更加不淡定了,挑眉问道,“她不回去?”\r 她当然不回去,清平还等明日带她回太安庙。\r 菲儿道,“舅舅,这事咱们等一下再说。我有件事想和大家说。” 第283章 不知死活 ???p?@!?;=?o??r???n?@[t1i?????0??6?+[oi?b?b?y?4f???lp?3''[6?lzj??&?6;???长一眼望去,马背上的人身形高大,面容阴森,可不就是薛安薛副统领,他才走不远呢,怎么又折回来了?\r 我了个去去,看着呼啸而来的马啼声,侍卫队长顿时傻了,今天他妈的是什么狗日子,还让不让人消停了。\r “薛副统领。”侍卫队长打着哈哈走上前去。\r 。。。。。。。。。。\r 长乐长公主府花厅内,长公主居高临下看着双手抱拳,低着头的薛安,精致的面容立时变成了铁青色。\r “你说什么,贤妃娘娘不见了?还是在自己的正殿,凭空消失的?”\r 薛安沉着脸应是,把偏殿遭遇刺客,贤妃娘娘不见的事原原本本和长乐长公主说了。\r “她一个妇人是能上天还是能入地,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消失不见,你们禁军是什么干什么吃的。三番两次让刺客闯入清心殿不说,对刺客的身份更是一无所知。如今居然和我说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r 长乐长公主眉毛高高抬起,声音尖锐刺耳,“薛安啊薛安,本宫一直以为你精明又能干,可你是怎么当差的?这样下去,你这个禁军副统领我看还是趁早换人吧。”\r 薛安脸色涨红,长公主最后一句话更是让薛安额际冷汗直冒,当即跪倒在地,“属下失职,请长公主息怒,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找回贤妃娘娘,将刺客捉拿归案。”\r 长乐长公主冷冷撇了他一眼,一拂衣袖,“薛安,你跟随本宫多年,应当知晓本宫的脾气,对本宫来说光喊口号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本宫不在意过程,只在意结果。若这次找不回贤妃娘娘,本宫绝不会轻易饶你。”\r 薛安看着长公主在厅内的惯常坐的椅子上坐下,在案几上用力一拍,几上的茶盏震得“哐当”直响。\r 面对长公主的震怒,薛安眉头直跳,阴恻恻的脸上冒出了汗珠,“长公主放心,属下必不会辜负长公主厚望。”\r “起来吧。”长乐长公主冷哼一声,随意地对他抬了抬手,目光幽幽,深沉难辨。\r 饶是薛安如此心狠手辣之辈,此时面对长乐长公主也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和不敬,他站起身,恭敬地在旁站着,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谨小低微犹如尘土。\r 长乐长公主收回视线,目光停留在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微皱起眉头。\r 涂着蔻丹的鲜艳手指在几案上有节奏的敲击了起来。\r 人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那怎么会凭空不见?\r 一个念头倏然从长乐长公主脑中闪过,她心中一震,放在几上的手停顿了下来,有人挖了密道。\r 或许是更早以前就挖了密道。\r 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在皇宫中不知不觉、瞒天过海挖了密道?\r 景帝可不是如今的假帝,那么昏聩。\r 这个人和贤妃有什么密切的联系?\r 她为什么要救贤妃?\r 这人到底是谁?\r 长乐长公主心中一头雾水,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茫然,细细想来,这件事杂乱无章,毫无头绪。\r 无论是刺客,还是挖密道之人,都对她构成了极大的威胁。\r 未知的恐惧扼住了长乐长公主的喉头,她早就该在陆文轩死的那天杀了蒋云梦这个祸害的。\r 这一次是她太过自得,才让事情超越了她的掌控之外。\r 长乐长公主一直默不作声,薛安忍不住抬头看她,长乐长公主眉头打结,面色焦灼阴沉,显然今日之事让长公主极度不悦。\r “清心殿肯定是有密道,掘地三尺也要把密道给我挖出来,即刻起宫中全线禁严,来往宫中人等一律严查。”长乐长公主看向他,冷声道,“在宫中可有发现什么嫌疑人等?”\r 薛安神色一凝,肃容道,“禀长公主,卑职在宫门口看到了明珠公主陆菲儿,当时她正准备和随行的一个奴仆出宫,属下看过那个奴仆的脸,不是贤妃娘娘。除此之外,属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r “不是贤妃娘娘的脸。”呵,当然不可能是贤妃娘娘的脸。\r “你看到的那人是不是花信之年?肤色姜白,身体娇弱,声音细细柔柔。”\r 薛安心头一凛,愕然点头,“除了声音外,属下没有听她说过话,其它和长公主说的如此一辙。”\r 难道在宫中戴着的帷帽的并不是贤妃娘娘,而是另有其人。\r 薛安惊恐地看向长乐长公主。\r 只见她目中寒意一闪,冷然一笑,“传令下去,包围悠然居,把陆菲儿和那个妇人马上带来长公主府。”\r 薛安目光一闪,双手抱拳,“是,属下遵命。”\r 殷情跨进厅门口时,看到了正急急向外走来的薛安,薛安撞见他,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殷情不以为意地侧头,和他擦肩而过,直接跨进了在厅内。\r 长乐长公主脸上的怒意尚未褪尽,看见他过来,阴沉的脸色顿时舒朗了开来,“殷郎,来了啊。”\r 殷情牵了牵嘴角,一撩衣袍在长乐长公主身边坐下。\r 紫色紫荆花纹的飞鱼服穿在身上,相形益彰,赏心悦目。\r 他抬手拿起桌上茶壶,给长乐长公主倒了杯茶,又给自己盏了一杯,放下茶壶后,随意地问道,“刚才在门口,我碰到了禁军副统领薛安,他的脸色好似不太好,是不是宫中发生什么事了?”\r 长乐长公主举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把茶盏放下,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你不是去了宫中,怎么没有听说吗?”\r 殷情茫然地摇了摇头,面上一片泰然,“我在宫中只停留了片刻,马上出来了。”\r 长乐长公主面上笑容一敛,“贤妃娘娘失踪了,宫中还闯入了刺客,这个刺客可真是神通广大,居然在固若铁筒的清心殿,带出了贤妃娘娘,你说这个刺客厉不厉害?殷郎?”\r 长乐长公身体微微一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r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这个刺客可真是厉害,也就难怪薛副统领如此紧张了。”殷情淡淡地道。\r 长乐长公主退回身去,悠然靠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不再说话。\r 殷情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站起了身,“长公主,镇刑司内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我去处理一下。”\r 长乐长公主看他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r 今天一更,么么 第427章 剑拔弩张 apache tomcat/7.0.62 - error report http status 500 - 137\r type exception report\r message 137\r description the server encountered an internal error that prevented it from fulfilling this request.\r exception javang.arrayindexoutofboundsexception: 137 co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withdoublequote(serializewriter.java:868) co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withdoublequote(serializewriter.java:602) co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serializewriter.java:1366) co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gcodec.write(stringcodec.java:49) co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gcodec.write(stringcodec.java:34) coba.fastjson.serializer.mapserializer.write(mapserializer.java:188) coba.fastjson.serializer.jsonserializer.write(jsonserializer.java:369) co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18) co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06) coe(action.java:68) sun.reflect.generatedessor38.invoke(unknown source) sun.reflect.delegatingpl.invoke(unknown source) javang.reflect.method.invoke(un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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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 129\r type exception report\r message 129\r description the server encountered an internal error that prevented it from fulfilling this request.\r exception javang.arrayindexoutofboundsexception: 129 co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withdoublequote(serializewriter.java:868) co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withdoublequote(serializewriter.java:602) coba.fastjson.serializer.serializewriter.writestring(serializewriter.java:1366) co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gcodec.write(stringcodec.java:49) coba.fastjson.serializer.stringcodec.write(stringcodec.java:34) coba.fastjson.serializer.mapserializer.write(mapserializer.java:188) coba.fastjson.serializer.jsonserializer.write(jsonserializer.java:369) co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18) coba.fastjson.json.tojsonstring(json.java:406) coe(action.java:68) sun.reflect.generatedessor38.invoke(unknown source) sun.reflect.delegatingpl.invoke(unknown source) javang.reflect.method.invoke(un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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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g.apache.struts2.interceptor.servletconfiginterceptor.intercept(servletconfiginterceptor.java:164).opensy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aliasinterceptor.intercept(aliasinterceptor.java:190).opensy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opensymphony.xwork2.interceptor.exceptionmappinginterceptor.intercept(exceptionmappinginterceptor.java:187).opensyctioninvocation.invoke(defaultactioninvocation.java:248) org.apache.struts2.iproxy.execute(strutsactionproxy.java:52)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dispatcher.serviceaction(dispatcher.java:485)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executeoperations.executeaction(executeoperations.java:77) org.apache.struts2.dispatcher.ng.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dofilter(strutsprepareandexecutefilter.java:91)\r note the full stack trace of the root cause is avable in the apache tomcat/7.0.62 logs.apache tomcat/7.0.62 第429章 硬骨头 嫉妒就像一条毒蛇让长乐长公主的面容变得扭曲,在她如此疾言厉色之下,少年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他是半点没有悔改之意,还是对陆菲儿那个小贱人情深刻骨,甘愿为了她牺牲他的一切。 长乐长公主就是不相信,这世上的男人还有不爱权力爱女人的。 也或许是因为少年的野心比她想的还要大,这手中的权力对他来说不够。 少年抬头看着她,嘴角挂了一抹冷笑,“长公主,当日你们能在一起,你很清楚我是为了谁?你不一直知道明珠公主陆菲儿就是我的底线,既然长公主想着要害她,那我们之间的交易是不是也就此结束。长公主有您的底线,我也有我的底线,只要长公主饶过菲儿,那殷情自然对您唯命是从,这您不是最清楚不过。” 冷冷的话语如同寒冰漫过长乐长公主的心头,“殷情,你真要为了陆菲儿这个臭丫头,毁了你自己。” 少年站在原地,身姿笔直,什么话也没说。 这样的沉默远比他叫嚣,还要让人难堪千万倍,长乐长公主权势滔天,独断专行,何曾受人如此胁迫。 她的手指狠狠地抠进肉里。 “好,那我就看看,你能为了她做到何种地步。” 下一刻,少年的额际冒出了冷汗,笔直的身躯变得佝偻了起来,少年捂着胸口弯下腰去,肚子里那条紫色的盅虫开始一寸一寸地侵蚀他的心口,心中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剧烈的痛楚从心脏扩散开来,少年脸色惨白,忍不住蜷缩了在地上。 冷汗渗透了衣裳,这一刻的少年狼狈极了。 一只绣着南珠的软底靴子踩在了他的脸上,由轻而重,传随着长公主咯咯的笑声,“怎么样,滋味如何?母盅在我体内,只要我一催动,你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就好好享受这种滋味吧。” 她要让他知道嘴硬是要付出代价的,虽然她喜爱他的傲骨,这让她觉得他的不同来。 可这傲骨对上她,只让她感觉深深的厌恶,在她面前他只能服软。 少年双臂环胸,惨白着脸,下唇被他咬出了血,真是硬骨头,还不输软。 长乐长公主心中怒气更甚,踩着他的脸一脚迈了过去,姿态高傲,语气阴冷,“好好受着尊崇的人不做,偏偏要把自己折磨成这副模样,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找我。” 再硬的骨头又如何,这世上就无人能熬过盅虫之痛,等几个时辰后,看他不服软。 屋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初冬的地面冰冷如刀,寒意一阵阵地侵袭着少年。 直到脚步声远去,殷情这才咬着牙一步步向床榻上爬去。 胸口就像被咬了无数洞,可他的意识再也清晰不过,这盅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让受盅者随时随地保持着清醒,承受着锥心之痛,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殷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一寸一寸往前移动,他一手攀上了脚踏,如今要想动一动对他来说,也犹如行走在刀尖之上,痛不欲生。 可若不动,在冰冷的地上睡上一晚,他都不知能不能熬得过今晚。 日落西沉,晚霞透过窗棂洋洋洒洒地落到了地上,趴在脚踏上的少年脸上露出了绝美的笑容,伸出了手。 。。。。。。。。 莫府,莫夫人的房内,蒋云梦被中书令莫炎突然带来,莫夫人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惊。 莫夫人见过蒋云梦一面,知道她就是已故陆文轩的原配夫人。 一个死的人突然活着出现在她们家中。 且中书令莫炎把人带到之后,说是要在她们家里住一段时间,其它什么也没有交代,只说有事立马就走了,委实让莫夫人有点措手不及。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莫夫人马上镇定了下来,热情地招呼客人。 蒋云梦的目光柔柔地落在身侧莫夫人的身上,江南水乡的女子大多柔情似水,莫夫人也一样长得温婉而又秀气,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看得出对她的到来,莫夫人有点猝不及防。 “莫夫人,云梦来的唐突,多有打扰,给夫人带来不便了。”蒋云梦客气地说道。 在别人府上,到底不如自己的家里,既使莫夫人看着亲厚,蒋云梦坐着还是有些拘束。 小奴婢过来上了茶,蒋云梦轻轻啜了一口,放在了桌上。 菲儿为了她的安全,把她安排到了莫府,可见她与莫府的关系比较亲近,可亲厚归亲厚,她这样一来,确实唐突。 蒋云梦心中歉意,如今她这样的身份,惟恐给莫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她这次来是避难,急匆匆不说,初次登门什么礼物也没有准备,说来真是很失礼。 “说什么唐突不唐突,云梦你客气了,你就把这当自己家里,安心住下。”莫夫人微笑道。 陆文轩已故,在蒋云梦之后又尚了公主,蒋云梦突然间死而复生,再叫她陆夫人显然不合适,想了想后莫夫人觉得还是叫她一声云梦比较合适。 蒋云梦笑着颔首,“夫人客气了。” 莫夫人不由悄悄打量起蒋云梦来,蒋云梦出生富贵,自小锦衣玉食,保养的极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样貌也生得极其出色,这样美丽的女子命运却是如此多折,好在她有一个好女儿。 她虽在内宅,不过在小丫鬟和莫青耳中听不到不少关于明珠公主的事,心里委实对她羡慕不已。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 见蒋云梦揪着手中的帕子,看着有些紧张,莫夫人说道,“我因身体的缘故,平时几乎不去交际应酬,也没什么闺中密友,家中只有莫青一个小儿,有些女人之间的话又不得对他说,你来了正好,我也有个伴,这屋子里也热闹有生气多了,云梦,听说你祖籍在彬州?” “是的,我们蒋家世代都住在彬州城里。”提到蒋家,蒋云梦目光柔和,明显放松了下来。 莫夫人幽幽叹了口气,“说来,我也去过一次郴州,只不过留在那里的记忆并不美好。” 第430章 相见 蒋云梦轻轻咦了一声,“莫夫人也去过彬州?” 莫夫人轻轻点头,脸上神情恍惚,带着哀切,“老爷上任时,我们一家乘着马车路过彬州,当时我即将临盆。可那个时候正巧是在郊外,天上又下着大雪,前不着后不着店。老爷见路边不远处有一间破庙,就下了车,把我和青儿事先安顿在庙里,他自己则去附近村子找产婆。等不及他回来,羊水破了,孩子就生下来了。” 莫夫人说着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当时我昏了过去,等老爷回来时孩子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回来。”说到这里,莫夫人已经泣不成声。 蒋云梦看着莫夫人伤心的样子,不禁心生同情,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拍了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想不到莫府还有如此的故事。 “说来凑巧,我也是在一个雪天生的菲儿,当时生产时大出血,自那以后留下的病根,这身子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两个女人一提到孩子,自然亲近了起来,蒋云梦也少了初时的拘束。 她比莫夫人幸运的是她的菲儿平平安安的。 “你也是在下雪天生的明珠公主?”莫夫人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抬起头惊讶地望着蒋云梦。 蒋云梦将孩子的生辰年月日和莫夫人一说,莫夫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世上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怎么了?莫夫人?莫不是什么不对吗?”蒋云梦没想到莫夫人这么大的反应。 莫夫人心跳猛然加速,握着锦帕的手颤抖了起来,突地想到莫青回来时中书令莫炎奇怪的反应。 从彬州找女儿回来后,老爷就变得古怪,莫青只是和他玩笑一句,他神情格外的严肃。 当时青儿和莫炎开玩笑说明珠公主是不是他的妹妹,就是这一句,老爷发了一顿脾气,可发完脾气之后,他拉着青儿去了悠然居,这还是事后身边的小奴婢悄悄告诉的她。 回来之后,莫青就理了几件衣服出去了,他还说青儿玩劣,硬是要赖在悠然居,他斗不过儿子就任他去了。 可什么时候他对青儿这么好说话过,今日他还二话不说就把蒋云梦带回了家里。 蒋云梦的身份有多复杂,就连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带她进来会给莫府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老爷身为中书令,又怎么可能不知? 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带蒋云梦回来。 那他为何要这么做? 有什么值得他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总不会仅仅只为了青儿和明珠公主的交情。 在他去彬州前,明珠公主被关了刑部大牢,青儿跪下来苦苦哀求他,他也没有答应帮忙。 莫夫人心中思绪翻滚,脸色一白,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脑海里滋生,她看向蒋云梦,蒋云梦被她的眼神看的心中莫名一慌。 “莫夫人。”她轻轻叫了一声。 莫夫人怎么一下子好像梦魇了一般,脸色白的吓人,莫非刚刚她提到菲儿不小心戳到了莫夫人的痛处,蒋云梦不禁暗暗自责,再次问道,“莫夫人,你没事吧?” 她有事,而且是大事。 不过当着蒋云梦,莫夫人动动嘴唇,喉咙里如同被棉花堵住,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巧的是,有小奴婢走进来禀告,“夫人,老爷回来了,让奴婢领着贵客去前厅。” “为什么要领着贵客去前厅?老爷有交代什么?除了老爷,前厅还有什么人?”莫夫人惊疑地说道。 “除了老爷,少爷也回来了,还有一位女客,老爷怕夫人累着,所以让奴婢领着贵客前去。” “女客?年纪多大?”莫夫人继续追问。 “看着比少爷小几岁,这位小姐长得很出挑,气质也很好。” 难道是菲儿来了,莫夫人和蒋云梦心中同时想到。 莫夫人看看蒋云梦,对小奴婢道,“我没那么娇贵,你先去和老爷回话,一会我亲自带着贵客去前厅。” 小奴婢领命退下。 不到片刻,莫夫人和蒋云梦携手到了偏厅,莫炎和莫青父子见到她来,脸色有丝不自然。 莫炎直接迎上前来,牵了她的手到堂中坐下,柔声道,“我不是和奴婢说了,你身子骨弱,叫你不要过来了。” “听说有贵宾,我便过来一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娇弱,贵宾在哪呢?”莫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少女本有半个身子挡在莫炎身后,听到她的声音,移了两步,露出一张钟灵毓秀的脸来。 少女上身穿着月白色对襟衫,外罩一件兔毛领的锦衫,下穿一条朱色襦裙,头上插着支碧玉玲珑簪,除此之外别无它物,清清爽爽,浑身透一股子灵动之气。 她微微欠身,向她行了一礼。 莫夫人看着少女,如遭电击,突地红了眼眶,掩嘴呜呜哭了起来。 菲儿被莫夫人这一哭,有点手足无措了起来,“莫夫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难道她吓到她了,她分明什么也没做啊。 菲儿看向蒋云梦,蒋云梦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云里雾里呢,一开始莫夫人和她在一起时还好好的呢,后来提到孩子的事就开始不对劲了。 菲儿又求救般地看向莫青,莫青早走到自己母亲身边,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低下身去,“母亲,客人看着呢。” 莫青的心中最清楚不过,母亲是看到菲儿才会如此,她定是察觉出什么异样来了。 “母亲。”莫青又叫了一声。 莫夫人抬起头来,抬袖擦了擦眼泪,含泪看着菲儿笑道,努力压制住心中翻滚而来的思绪,柔声道,“吓到了吗?” 菲儿摇了摇头。 莫夫人笑了,莫夫人原就生的极美,这一笑更是添上几分娇弱的美感,让人心生怜意,中书令宠妻的名声在京都也是出了名的,见到莫夫人菲儿品出几番味道来。 “你是不是叫菲儿?”莫夫人又问道。 菲儿对她颔首。 “这名字好。”莫夫人看着她轻轻夸了一句。 立在旁边的莫炎看着这一幕,背过身去,偷偷抬了抬袖子,又转过头。 第431章 转变 “过来我这边。”莫夫人对她招了招手,虽然菲儿并不清楚莫夫人为何叫她过去,她还是顺从了。 莫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又伸手在她脸上细细抚过。 轻柔的双手如同春风拂过她的面颊,小心翼翼,像是这样一揉就会伤到她一样。 莫夫人的眼泪又止不住掉了下来,她眨眨眼睛,含泪笑道,“养的真好。” 莫夫人给人的感觉很好,即便初次见面,她这样对她,也没有让她觉得任何的不适。 相反的像是一个晚辈见许久不见的长辈,面对长辈亲切的关爱,让她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她瞅瞅了莫青,觉得莫青和莫夫人一点不像,莫夫人柔柔的像水做成的人儿,而莫青冲动而又热血,她又看看一旁的莫炎,莫青和中书令莫炎也不像。 菲儿的目光又落在了莫夫人身上,莫夫人温良淳厚,目光如水,莫青有一个好母亲。 菲儿又笑着看向蒋云梦,她也有一个好母亲。 莫夫人还握着菲儿的手,目光却是看向蒋云梦,“云梦,为了养孩子,你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这是应了上一句把她养的好。 蒋云梦柔柔一笑,又摇摇头,看着菲儿的目光柔柔,“小时我家菲儿胆小如鼠,很是乖顺,没有如今的聪慧,我离开她的这几个月,听说她的胆子都顶了天去,倒是有点吃不好睡不着。” “如今我们母女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莫夫人听蒋云梦谈起莫儿小时候的事,就来了兴趣,招呼蒋云梦坐下,又问起了菲儿小时候的事来。 蒋云梦自然乐意,提到爱女,眼中神彩奕奕,两个人一问一答,笑语晏晏。 莫夫人问话时还时不时看一下菲儿,又看看蒋云梦。 倒是把莫炎和莫青父子两个撂在了一旁。 而此时,父子两个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莫青轻轻拉过父亲,睨了莫夫人一眼,附耳低声道,“父亲,你说怎么办?” 母亲的样子定然是知道了什么,她这样扯着蒋云梦说下去,等下还怎么让菲儿走。 菲儿和自己的母亲蒋云梦生离死别,又刚经历过宫中的凶险,如果母亲突然来一句,明珠公主你是我的女儿,这场面又将会变成的如何? 莫青不敢想。 先不说菲儿会如何,蒋云梦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莫青皱紧了眉头,觉得他这人生当中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看着母亲望着菲儿眼中的神彩,他又不想自己的母亲伤心,母亲日日想着找回妹妹,这都多少年了。 今日本该是一个高兴的日子,莫青的心中却泛起酸楚。 约莫是蒋云梦说了菲儿的趣事,那边又有莫夫人的笑声传了过来,莫炎看了过去,妻子笑容灿烂,目光恨不得粘在少女身上,满满都是欢喜。 边上蒋云梦望着菲儿的目光宠溺中带着满足,又处处透着骄傲,蒋府上下对菲儿的喜爱他早就从莫青口中听到不少,他们是在任何事发生时都能为菲儿豁出命去的。 莫炎对莫青道,“再等等吧。”现在真的不是认亲的好时机,不能让他们一家子高兴,而去伤害一个精心哺育了孩子这么多年的母亲。 莫炎叹了口气,咬了咬牙,“我去和你母亲说说。” 父子两个商量完,中书令莫炎走到莫夫人身边,清咳一声,莫夫人抬起眼来,笑容明媚,平日里看着黯淡的脸色顿时舒朗了起来,莫炎的嗓子就像被异物突然堵住,张着嘴翕翕说不出来话来。 有多久没有看到妻子这样高兴,而又欢快的笑过了,自从女儿在彬州失踪之后,妻子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哪怕笑了也是淡淡的,眉宇间总是带着忧愁,这样清脆的爽朗的笑容是十多年来的头一遭。 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心打破她脸上的笑容,莫炎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 “老爷,云梦给我讲了些菲儿小时候的趣事,没想到菲儿小时候如此可爱,还喜欢看蚂蚁搬家。”莫夫人的神情前所未所有轻松,连带着说话也变得轻快了起来,“青儿,我记得你小时候还用火烧过蚂蚁的屁股,是吧?” 莫青看着兴致高昂的母亲,苦笑着点头。 “你们两个可真是像。”莫夫人掩嘴轻笑,“难怪你整天往悠然居里钻,你父亲搬出家法也拿你没有办法。” 菲儿也笑了起来,莫青倒是真能做出火烧蚂蚁屁股的事,不过他看得到蚂蚁的屁股? 莫青和莫炎心中苦极了,莫夫人是如此的开心啊。 莫炎狠狠心,对着莫夫人说道,“香君,时候也不早了,今日菲儿过来是来接她母亲的,蒋家舅舅们都还等着她们呢,是不是让她回去了?”莫火都不敢去看妻子的脸,低着头。 “哦。”莫夫人看看窗外的天色,“晚了啊,那你还不快准备晚膳。” 这是要把人留下来了,莫炎和莫青相视了一眼,香君(母亲)那么通透的人,今日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好苦。 莫夫人喜气洋洋的声音在室内响起,给了两个一个天大的惊雷,“我认了菲儿做我干女儿。”她说道。 “什么?”莫青和莫炎齐齐瞪大了眼睛,莫青差点没跳起来,认干女儿? “怎么了?我认菲儿做干女儿不行吗?你们什么表情?”这爷俩傻了吧,莫夫人笑道,“还不快让厨房给菲儿和云梦多准备几样好吃的。” 后面一波的话听得父子两个傻愣愣的。 “以后菲儿和云梦随时会来我们家里,她们两个住的地方也给我准备好,屋子就按我们的规格来,里面的物件必须全新的,摆设也要好。” 莫夫人还在不停地说,“今天太晚了,京都的铺子也该关门了,明天一早你们就去,记住了,全要好的。东西你们两个负责去买回来,我来把关,若是有不好,全给我退回去,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父子两个傻傻的说道。 “听到了,还不快去,对了,叫下人去趟悠然居和蒋家两位舅舅支会一声。”瞧这父子两个傻的。 第432章 我要出宫 莫夫人说完,又笑嘻嘻地和蒋云梦和菲儿说话,“你们听我说啊,这父子俩个啊,对他们小声说话没用,就得对他们厉害点。”莫夫人指着往外走的莫青和莫炎说道。 菲儿和蒋云梦对视一笑,菲儿夸奖道,“莫夫人,还是你有一套啊。” 真是看不出来莫夫人春风细雨般的人物,河东狮吼起来,如此厉害,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还叫莫夫人,应该叫娘了,今日里我们先这样简单吃一顿,改天我去庙里再挑个好日子,咱们再好好办。” “菲儿,等你出嫁,我看我把我这些套数路数都教给你,男人捏在手里,你就可以在内宅安枕无忧。” 菲儿,“。。。。。” 莫夫人从进来到如今的转变实在是大,菲儿一时有点消化不了,看向蒋云梦。 蒋云梦倒是不难理解莫夫人的心情,她先前在内室听了莫夫人在彬州丢了女儿的事,菲儿又恰巧和莫夫人的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自家女儿处处好,哪个见了不喜爱,也难怪莫夫人一见菲儿,就要认菲儿做干女儿,若是她换成了莫夫人也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今见莫夫人这般喜爱菲儿,怕是把多年的母爱都用在了菲儿的身上。 莫府人口简单,夫妻两个加上儿子莫青蒋云梦看着就极好,所以莫夫人一提要认菲儿做干女儿,她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另外一层是她的私心,陆府倒了,她们蒋家到底是商户出生,娘家后台不硬,女儿就是出嫁,也硬气不起来,有莫府在就不一样,中书令莫炎可是朝中二品大员。 蒋云梦脸上笑意盈盈,对菲儿点头道,“莫夫人说的不错。虽说如今说你亲事还早,不过总有这一天,往后你就多跟着莫夫人学学。” 中书令莫炎一看就是爱护妻儿的好夫君,儿子莫青也是被莫夫人教得出类拔萃,不像她,识人不清,差点就害了菲儿。 怎么自己亲娘也是这样?菲儿看看莫夫人,又看看蒋云梦,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老老实实坐着,听着她们说。 说到亲事,免不了提到郑大公子,在莫夫人和蒋云梦满含笑意的眼神和逼问之下,菲儿把两人相识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蒋云梦和莫夫人听得兴起,两个母亲恨不得今日就能见到郑大公子。 看两人急切的样子,菲儿倒是希望郑大公子还是迟点回来吧,两个娘亲已经让她有点头大,郑大公子若是再跟着闹,她肯定是招架不住。 。。。。。。。。。。。 皇宫内院,侍卫头领看着斜靠在椅上的梧桐,挠了挠头。 “你要出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年对他点了点头。 “明珠公主可是说了,让你风避避风头,过几天才出去。”侍卫头领说道,“这时候出去风险太大了,禁军已经将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你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你要死可以,可别连累我。” 侍卫头领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一股子火辣辣的感觉蹿入胃里,喝酒还是要喝白的才够味。 他咂巴一口,拿起酒瓶,对着少年扬了扬,“你,要不要来一杯?” 梧桐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侍卫头领伸回手,给自己满上,又喝了一口,入喉的酒流过四肢百骸,身上开始热乎起来。 舒服啊,这大冬天的就该这样喝一口辣酒,再来几块肥肉。 他眯着眼睛看向少年,这个少年很冷,很沉默,但他看出来了,这人绝对不简单。 明珠公主已经让侍卫头领有种摸不透看不穿的感觉,眼前的少年更是处处透着神秘,而且据他观察,这个少年对皇宫很是熟悉,包括对他们禁军的布防也是。 刚才他们回来时,他问了他的居所,一路避开了禁军的很多据点。 这皇宫大院对他来说,简直就像自己家一样畅行无阻。 可他从来不知道宫中有他这号人物?而他居然还叫得出他的名号来。 就在方才,他屋子里来了人,这少年突地叫了他的名字,把他吓个半死。现在一颗心还砰砰乱跳。 这小子有点邪门,侍卫头领看看他,又看看他。 “我没有说过要你帮忙,我自己出去。”梧桐说着,站了起来。 侍卫头领酒杯一放,人也清醒了,他也站了起来,指了正要开门的梧桐说道,“你等等,你有什么办法自己出去?你疯了,这是皇宫,可不是你家,外面全是禁军,没有我同你一块出去,你就是有腰牌,你也出不去。到了宫门口,守门士兵一问你,你就得穿帮。明珠公主将你交给你,你能不能给我安分一点,陪我喝喝酒,在这里睡上个三天两夜等风头过了不行吗?“ 侍卫头领头领炸毛,简直是要求他了,侍卫头领说话间,少年已经走到了屋门口。 “你说这么戒备这么森严的皇宫,我怎么进来的?”少年回头,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戒备这么森严的皇宫,他怎么进来的?还有贤妃娘娘的清心殿,上一次也有人闯了进去,那个人,难道也是他?侍卫头领瞪圆了眼睛看着少年,难道他有三头六臂,还是会有隐身术? 少年在他的目光之下跨出了屋门。在他人影消失前,轻飘飘的一句话,传了过来,“不要跟着我。” 侍卫头领跨出去的脚步堪堪停住了,一个明珠公主,一个面具少年,他真是见鬼了,为什么要对这两个人言听计从,侍卫头领摸摸胸口,拿出明珠公主给的银票一看,五千两,明珠公主出手可真是大方。 不管了,不管了,都是有本事的人,既然他能自己进来两次,当然也有本事出去,他还是回头喝他的酒吃他的肉。 凤鸾殿内,室内灯火通明,太子妃王氏做在王皇后下首,看着几上鎏金异兽纹香炉上的熏香阵阵,唇角微微扬起,侧头对王皇后说道,“皇后娘娘,长乐长公主果然已经有了行动,我们的计策已经奏效了。” 第433章 夜袭 白天她派了人将殷情与明珠公主在宫中相遇,殷情对明珠公主念念不忘的事往长乐长公主府上透露了出去,没过多久殷情又作死的在悠然居与禁军统领薛安起了冲突。 这两件事夹在一起,长乐长公主想不生气也难,果然她醋意横生,对殷情下了狠手。 “这一件事你办的好。”王皇后看着太子妃笑道,“本宫一个人坐守东宫孤立无援,什么人都敢上来欺负东宫,你和太子回来就是好,也是时候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王皇后精神一振,“等搬走长乐这块大石头,这天下就是你和太子的天下。如今咱们就坐看她们争来斗去,坐收渔翁之利。” “母妃说的极是。”婆媳两个相视笑了起来。 清晖殿内,假帝却是笑不出来了,先是得知身上被长乐长公主下了盅毒,再后来做为所有事件来笼去脉的知情者陆文轩也死了,如今就连蒋云梦都莫名失踪了,他觉得他半只脚已经踩在了地狱的门口,不知何时长乐就会过来,直接把他推下皇位。 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保障,长乐长公主随时都可以毫不忌讳地对他下手。 只要长乐一反,他必死无疑。 冷汗一层层从额际流下,假帝觉得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假帝再也坐不住,在殿前来来回回的跨步,脑子里转过来又转去,转了好几圈。 宫中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太皇太后了。 “王不伦。”假帝叫道,“摆驾福寿殿。” 假帝握一握拳头,下定了决心。 长乐长公主以为她囚禁景帝的密处万无一失,不会有人知晓,到底还是让他猜出点端睨来,若他所料不错的话,景帝应该就在彬州。 如今就算他把景帝的消息告诉太皇太后也没有多大关系,以长乐的凶残,景帝必然不会好过,说不定此时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 黑夜里,一乘青顶小轿奔驰在一道道赤色城墙边,挥鞭的少年穿着黑色劲装,星眸俊颜嘴角微扬,年轻俊朗,赫然就是莫小将军莫青是也。 轿里坐着明珠公主陆菲儿和她的母亲蒋云梦,两人在蒋府吃完饭,莫青就提议由他送她们回家。 母女两个在莫府吃的很好,中书令莫炎命人买了许多好菜,因为开心,母女两个和莫府一家人还喝了小酒,要不是看在天色黑沉,京都又实行宵禁,少不得莫夫人还要留两人在府中坐上一时片刻。 即使如此,莫夫人也是万分不舍,留着两人好一会,才送到了门口,又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日子。 车厢内,少女脸色微红,紧紧地倚靠在蒋云梦的身上,蒋云梦慈爱地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双手抚着少女的发丝,柔柔道,“真想不到,莫夫人看着如此软弱之人,在家里简直就跟霸主一样。” 菲儿窝在蒋云梦怀里,舒适地闭起眼睛,轻轻一笑,“是啊,我也想不到。莫夫人在中书令大人面前如此威武。中书令大人在朝中八面威风,可在莫夫人面前却犹如小猫,事事百依百顺。” 这两个人给人的反差极大,想到中书令在莫夫人面前胆小甚微的模样,菲儿不禁想笑。 不过又觉他们那样极好,男人就该如中书令大人那般,在外面威风凛凛,威慑四方,在家里中时对着家人又能抛开身份,伏低做小。 菲儿脑海里浮现郑大公子如玉的脸来,他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脑海中不期然又冒出郑大公子在房内乖顺地跪着委屈巴拉的样子,忍不住噗的一声。 笑声出口,菲儿脸上一红,忙捂住嘴。 睁眼偷偷瞄了蒋云梦一眼,还好蒋云梦低头不知想些什么并没有发现。 菲儿宽了宽心,摸了摸烧红的脸,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才会胡思乱想,竟把郑大公子和中书令大人想一块去了。 在她出神之际,突地急驰中的马车一阵摇晃,菲儿差点撞到车壁,蒋云梦的手紧紧抱住她,菲儿警觉地直起身来。 莫青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有刺客。” 刀剑的声音带着风声赫赫,在黑夜里格外的刺耳。 蒋云梦的抓着菲儿的手有些发抖,仓惶了起来,“菲儿,等下你坐在车内不要出来,她们要抓的人是娘亲。只要娘亲出去就好。” 原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哪里料到长公主会是如此地不依不饶,不能让她的菲儿受得伤害。 蒋云梦说着,伸手去拉车帘,菲儿拉住了她,对她摇头,“娘,你别做傻事,就算你出去了,长乐长公主今夜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怎么办?”蒋云梦手足无措了起来,她恨起自己的无用,什么也不能为女儿做,还为她带来了祸事,她打定了主意,若是一会刺客敢杀进来,她就是死也要护在菲儿身前。 “娘,别怕,不会有事的。”菲儿安慰她。 外面的刀剑声还在继续,她掀开车帘的一眼,往外看去。 黑夜中,刀剑的寒光映着莫青铁青的脸,他一人护在车前与七、八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看着有些乏力。 莫青功夫再好,也架不住对方人多,而且黑衣人的功夫也不弱,刀来剑往之间,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 菲儿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紧紧握在手里,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对方阵营中有人渐渐往马车靠拢,莫青拚命阻着这些人靠近,其中一人一刀砍在了莫青手上,莫青中招,动作顿时变得迟缓,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又趁机靠拢挥出长刀,“小心后背。”菲儿喊道,来不及,莫青后背又被划了一刀。 闷哼声传了出来,菲儿抓着布帘的手一紧,对外大声喊道,“莫小将军,快退出包围圈,回车上来。” 莫青闻言,使出全力暴喝一声,挥剑一斩,黑衣人往外退了齐齐退了几步。 莫青见机往外一蹿,菲儿拔出瓶盖,同时往外一扔。 风一吹,红色的粉沫在空中飘散,莫青已经上了马车,扬起马鞭。 黑衣人被红色的粉沫吹到,鼻子一呛,火辣辣的刺痛感传到眼上,立时眼泪鼻涕直流。 有人暗中咒骂了起来,看着越驰越远的马车,黑衣人跺脚,“走。” 第434章 痛啊 悠然居内,灯火通明,从大厅到偏厅再到客房和主屋,每间屋子里亮堂堂的。 在其中一间宽敞的屋子内,灯光更是簇亮。 热水送进了屋内,莫青趴在床上,衣衫被解开,后背有一道长长的剑伤,从肩头一直到尾椎。 伤口处皮肉外翻,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着,看着触目。 蒋劲夫坐在床头为他清理伤口,蒋天羽在一旁绞毛巾,打着下手,菲儿和蒋云梦守在了屋外。 药洒在莫青背上,莫青发出嗷的声音,蒋劲夫道,“忍忍。” “好痛,怎么忍。”莫青又嗷了一声。 蒋劲夫扔了一块布条到莫青嘴边,“真忍不住那就咬了。” “我又不是小狗,叫我咬这个?” 莫青看了眼白色的布条,呸了一记,死也不咬。 又有药洒在身上,刺骨头的痛,莫青又嗷一记,莫青不由回头看蒋劲夫一眼,怀疑蒋家舅舅到底会不会清理伤口啊? 蒋劲夫一脸的认真,“躺好。”蒋劲夫道。 莫青老老实实转过头,一头枕在床上,一头随意看向窗边,屋子内透亮,外边却是黑黑的,没什么可看的。 想郑大公子受伤时,在菲儿在一旁,软玉温香地伺候着。 想想自己,莫青咂嗒一下嘴巴,嗒出一丝苦味来。 唉,人各有命啊。 莫青回头看看蒋劲夫和蒋天羽,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这时候要是雪儿能在一旁就好了。 她如果知道他受伤了,会不会伤心? 好想雪儿啊。 莫小将军心思浮动,眼前浮现少女灿烂的脸来,这伤口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痛了。 像是专门与他作对一般,身上火辣辣的痛又蹿了上来。 “呜呜。”莫小将军发出小狗般的呜咽声。 其实他最怕痛了,所以一般他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怕被人看出来丢人,如今好了,这事遮不住了。 蒋劲夫摇摇头,大景朝的威猛将军都像莫小将军这样?还是这莫青奇葩。 要不是他亲眼见过莫青的功夫,他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呜呜哭泣的小子就是威名在外的青山将军,也不知道他的仗是如何打赢的,如今这样子,这也未免娇气了点吧。 看在他拚死护着菲儿和云梦的份上,蒋劲夫决定还是不鄙视他了。 蒋劲夫心中这么想着,绑着绷带的手小心了起来,尽量避免碰到他的伤口。 “莫小将军,依你之见今夜偷袭你们的会是哪路人马?”蒋天羽凝眉问道,“会不会又是长乐长公主派来的?” “那还用说,定然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莫青目露凶光,“这个妖妇,迟早有一天,我非杀了她。” 害他秘密暴露不说,可恨的对他的妹妹如此的赶尽伤绝。 妖妇,不得好死,莫青暗中呸了一口,不小心牵动伤口,又一阵乱嚎。 屋外的蒋云梦和菲儿齐齐皱着眉头,蒋云梦看着紧闭的窗户,忧心道,“看莫小将军叫的这么惨,这伤口一定刺得很深,也幸亏有他护着,不然真不知道我们母女能不能逃过这一遭?” 屋内又有哀嚎声传来,蒋云梦急得满头大汗,“菲儿,你舅舅到底行不行啊?莫小将军叫的怎么这么大声?” 蒋云梦这么说着,屋内又是一阵哀嚎,菲儿听着密集的叫声,也不禁骇了一大跳。 她亲眼见着莫青受的伤,照说应该只是皮外伤,虽然痛,也不至于叫到如此鬼哭狼嚎的程度。 听着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叫声,菲儿心里越来越没了底,难道还有她没看见的伤口。 心里如此想着,口上还得劝着蒋云梦,从宫中出来到现在,蒋云梦这一天受到的惊吓并不少,不能再让母亲吓着了。 “娘,你放心,莫小将军没有伤到要害,定然会无事。舅舅你也知道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不少都是他自己包扎,要是没有这手艺,他也不会亲自动手。” 菲儿回来时已到了宵禁的时间,蒋劲夫看了伤口,决定亲自为莫青清理。 本来菲儿还想劝蒋云梦先去睡下,不过看蒋云梦担忧的神情,估计她也睡不着,菲儿就没开口。 两个人心惊胆战了一阵,终于门开了,蒋云梦和菲儿急急走了进去,莫青侧躺在床塌之上,脸色虽有点苍白,但精神却很好,看到她们进来,还笑着和她们打了声招呼。 “莫小将军,你别说话,小心再牵着伤口。”蒋云梦走到床榻边,看着床上的莫青,不禁红了眼眶,“身上一定很痛吧?” “没事,我没事。蒋伯母你别担心,我真没事。”莫青说道,“不信,我跳起来给你看看。” “别,别,千万别,你这伤口才清理好呢,牵动了伤口可怎么办?”蒋云梦看着比夏青还紧张。 “真没事?”菲儿道,“可别逞强。” 莫青拍拍胸口,“强壮着呢,真没事,就是现在体力有点透支,想吃点东西。” 说着,肚子叫了起来,莫小将军腆着脸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这一下大家倒是真放心了,菲儿笑道,“来时,我就嘱咐夏嫂煮了宵夜,差不多就快好了。” 夏末进来把脏衣服和浸了血的面盆端了下去,夏嫂端了食盒进来,莫青此时胃口大好,吃了一大碗的粥并几块糕点,菲儿和蒋云梦也随意吃了一点。 蒋劲夫和蒋天月俩笑着看着母女俩吃,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在了一起,点点滴滴的时间都值得珍惜。 吃完后,蒋劲夫本来还想再问蒋云梦这四个月发生的事情,不过经历了这么波折的一天,蒋云梦和菲儿看着都有点疲惫。 蒋劲夫和蒋天羽主动揽了照顾莫青的活,让俩人早点回房休息。 母女两个久别重逢,睡在了一起,蒋云梦有满腔的话想和菲儿说,又不知从何说起,菲儿含笑道,“娘,别说了,你早点睡,你如果想聊,以后我们每晚都可以聊。” 蒋云梦点头,累极不一会就睡了过去,菲儿却没有多少的睡意。 今夜是关键的一夜,那些黑衣人无功而返,谁又能保证长乐长公主会不会不管不顾直接让人冲上门来,当然这只是菲儿最坏的想法,所以她也没和蒋劲夫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到了天露青光,一夜平安无事,菲儿才沉沉睡了过去。 第435章 真相初明 第二天清晨,中书令莫炎得了消息就急急赶到了悠然居。 到底是年轻底子骨好,过了一夜,莫小将军除了伤口还隐隐作痛之外,脸色上已与常人无异。 蒋劲夫和蒋天羽两人轮流守了一夜,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见莫炎进门,对他颔首,在床榻边退开几步,莫炎近得前来,看向莫青,又回看蒋劲夫和蒋天月,皱眉道,“昨夜的事又是长乐长公主安排的,你们想好对策没有?” 蒋劲夫回道,“菲儿的意思,是把云梦还在世的消息放出去。如此一来在众所瞩目之下,长乐长公主至少也会有所忌讳,而且民众对长乐长公主定然也会有所抵触,现如今长公主的风评已经每况愈下,云梦的事再爆发,她在民间的风评必然会跌到谷底。那些支持她或者将要选择支持她的人也会在心中衡量一下。” 莫炎听了点头,果然还是女儿聪慧,眼下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躺在床榻上的莫青嘟囔,“依我看,不如暗中闯进长乐长公主府,把这个妖妇杀了省事。就她会搞这暗杀,我们就不会。” “就你聪明。”莫炎瞪他一眼,“你以为这主意就你想得到,没等你杀进长公主府,早被斩杀门前了。” 蒋劲夫挑了挑眉,菲儿和蒋云梦携手走了进来,“中书令大人说得不错,长公主府固若金汤,守卫森严,岂会轻易就让人杀进去,即使杀了进去,不折在那里,杀害皇室宗亲的罪名也够诛上九族了。” 中书令莫炎看到菲儿,眼神变了变,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蒋劲夫默默看在眼内。 菲儿给中书令莫炎行了礼,表达了歉意,莫青是因为她和母亲的缘故才会受如此重伤,面对中书令莫炎,菲儿自觉愧对,莫炎和颜悦色的对她摇头,直道小事,让她不用放在心上。 还问她昨夜有没有受到惊吓,一向对她存着芥蒂的中书令如此,让菲儿有点有点无措了起来。 莫非是因为昨夜在莫府认了亲,才会让中书令莫炎对她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菲儿觉得他看她的眼光都变得很不一样,柔柔的。 就像当年景帝一样,目光中透着慈爱,菲儿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莫夫人昨夜的反应也是一样,再是喜爱她,也是热切过了头。 再回看床上的莫青,对着她一脸的嘻笑。 莫青的反应是再正常不过,中书令一定是爱屋及乌吧。 “那只能任由长乐长公主随意打压不成?也太憋屈了。”莫青恨恨,在榻上捶了一拳,一阵咬牙切齿,“这样下去哪天她若是直接杀进来,我们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任凭她杀之而后快。这妖妇不除就一天不能安枕。” “长公主多行不义必自毙。”菲儿说道,总有一天她会死在自己的野心和对权力的野望中。 蒋劲夫看向蒋云梦问道,“云梦,当初你怎么会进了宫中,是长公主一手策划的吗?” 蒋云梦摇了摇头,“这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初我隐隐怀疑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之间有了龌蹉,陆文轩频频出入长公主府不说,有次我还无意中发现,他们两个一起回了彬州,回来后我问了陆文轩,他失口否认了,也没说去彬州干了什么。” 蒋劲夫皱起了眉头,对着陆文轩一顿臭骂,蒋梦瑶拉了拉蒋劲夫的衣袖,看了看菲儿锁紧的眉头,摇了摇头,陆文轩再如何,到底还是菲儿的父亲,蒋劲夫讪讪住了嘴,看看蒋云梦,又看看中书令莫炎,蒋劲夫也犯了愁,这陆文轩他妈.的不是菲儿的亲生父亲,他的父亲好好的站在这儿呢。 蒋劲夫不是一个藏得住事的人,不过面对自己的亲妹妹,他一时吐不出实情来,蒋劲夫看着中书令莫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总觉得有些心虚。 倒是中书令莫炎神情淡淡,蒋劲夫撇了撇嘴,该死的挺有君子之风的嘛, 屋子里的空气有一瞬的安静,夏末进来给中书令莫炎上了茶,又退了出去。 菲儿垂眸不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又抬起头来,打破了这一份沉默,她看向蒋云梦,目光凝重,“母亲,我想问下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是何时去的彬州,去的时候光是他们两个人,还是有什么人一起跟着去的?” “他是景泰十五年五月初一去的彬州,回来时是在四天后,五月初四。当时因为怀疑他和长乐,因固而日子我也记得清清楚楚,我是让门房盯着他,他出去后直接去了长公主府,据门房所说当时两人一起共乘四头大马,带了大一批侍卫,浩浩荡荡去了彬州城。回来后,我问他,他说是公事,就没再说只字片语。” 菲儿听了,表情更加凝重,“母亲,你再仔细想想,可还记得他当时他的神情举止和平常有和出入?” 莫儿问的如此仔细,想来这事肯定重要,蒋云梦仔细回想他们的情景,当时她在家中等了陆文轩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他回家进了屋中,就开始换衣服,看着像有急事又要出去。 然后她问了他这三天的行踪,陆文轩看着有些恼怒,还责怪地瞪了她一眼。 平时陆文轩一直温和儒雅,那天的目光却显得狞狰。 不对,狞狰当中还带着前所未有的凶恶,蒋云梦道,“是了,那天他确实不一样,很凶,完全变了一个人。还很匆忙,当天早上回到家,就急急换了衣物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菲儿又问,一颗心砰砰心跳的厉害,随着蒋云梦的回答,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真相好像就在其中。 “去了皇宫,他去了皇宫,当时门宫说他去了皇宫的方向。” 菲儿的眼中带了一抹惊喜,全身的血液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直冲向脑门,原来想不通的事情如今全然想通了,原来答案竟然是这样。 “他从皇宫回来,是在五月初四当晚,当时我看着他有些兴奋,回来前还喝了点酒,他平时在府中时可是滴点不沾的,我伺候他喝了清酒汤,也就睡过去,初五清晨醒来时我已经被困在了宫中。” 第436章 嘴巴不严闯祸了 蒋云梦看菲儿一脸的严肃,“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不成?” “确实有问题?” 而且是大问题,不过这还只是她大胆的猜测,现在说的话还未时过早,不过她认为大体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想去一趟彬州。”菲儿突然说道。 众人齐齐看向她,见她面色平静,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不行,为什么就一定要去彬州。”蒋劲夫皱眉坚决反对,“即使你要去彬州,现在也太危险了,这要是在半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我不同意。” 蒋天羽和蒋云梦也表示不赞同,“菲儿,你还是等事情平息了再过去。”蒋云梦柔声劝道。 菲儿摇头,这事等不及。 见她执意如此,莫青在床塌上支着脖子,“要去可以,等我伤好了再说,没我与你一起去,我也不放心。” 大家几乎都是一面倒的情况下,中书令莫炎突地说道,“我倒是赞成菲儿去彬州一趟,若是你们放心我,这一次就由我陪着菲儿一块去彬州。” 众人齐齐惊愕地看向莫炎,他要陪菲儿去?他怎么想的?就不怕路上有个万一? “为什么?”莫青不解地看着自己老爹,他爹怎么会同意菲儿去彬州,菲儿也不解,在场中哪一个陪着她去彬州她都不会觉得这么奇怪,可就是中书令莫炎,要陪着她去,她才觉得古怪。 “中书令大人,依小女看您还是不要去了吧,这一趟彬州之行确实凶险无比。”菲儿说道。 据她所知,莫青虽功夫高强,中书令莫炎却是从小习文,手不缚鸡之力,他何必啊,他这一去莫夫人不得哭死,她已连累莫青如此,总不能连他老爹也一起连累上。 若是途中不小心发生什么事,那让她如何过意得去。 虽说昨夜已经和他认了亲,中书令莫炎也算得上她名义上的干爹,可到底她和他并没有那么的亲近,他怎么就想着陪她去彬州呢。 “做什么事没风险,而且我知晓你此行的用意,除了我与你同去外,当然我还会带着侍卫与你一起。” 如今他的性命对他来说何其珍贵,这女儿还没有相认,他还舍不得死,就是因为此行凶险,所以他才更要去。 这做父亲的不去还能谁去,中书令莫炎打定了主意。 蒋劲夫额头青盘暴起,看着中书令莫炎,口气不善道,“你知晓,你知晓个屁。好你个莫炎,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是不是等不及了,非在这当口认下菲儿,所以才想着护送菲儿去彬州,想调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后,把菲儿抢过去。”蒋劲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蒋劲夫说完,突地发现屋子里一下变得寂静无声,他环视一圈,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都盯在了他的身上,迎上蒋云梦和菲儿难以置信的眼神,蒋劲夫啪的一下抽了自己一个大巴掌。 娘啊,他咬了下舌头,他都说了什么,蒋劲夫一下子傻了。 蒋天羽看着蒋劲夫暗暗摇了摇头,大哥可是坏事了。 “那个菲儿,云梦,我。”蒋劲夫几步上前,走到妹妹和外甥女身边,涨红了脸,呐呐地吐不出一个字来。 蒋云梦听到突如其来的噩耗,大脑就像被炸开一样,怔愣在原地,呆住了。 什么叫认下菲儿,抢菲儿,她的女儿,中书令莫炎为什么要抢? 见蒋劲夫过来,蒋云梦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蒋云梦的嘴唇都发抖了,“哥,你这是开玩笑的吧?菲儿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呢?是我生的她呀。” 怎么可能啊,当年为了生菲儿,她差点大出血,至此后就无法生育,难道当年她出血昏过去后,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所以她进宫后,陆文轩才会频频下狠手。 蒋云梦越想后背越凉。 再联想到莫府上下对菲儿的态度,还有她们家丢失的孩子的生辰八字,蒋云梦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莫夫人说那孩子也是在彬州出生,和菲儿是同年同月同日,她看到菲儿时那样的欣喜,想也不想就认了菲儿做干女儿。 这事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她还以为莫夫人一眼就喜欢上了菲儿。 莫夫人竟可能是菲儿亲生母亲,那她呢? 蒋云梦全身发抖,她的女儿啊,她十月怀胎的女儿,怎么可能不是她亲生的呢。 “哥,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蒋云梦的嗓子哑了,“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蒋劲夫哑口无言,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怎么就说出来了,看着蒋云梦苍白的脸,蒋劲夫直想再抽自己几巴掌。 兄妹情深,蒋云梦哪里会不了解自己的哥哥,全身的力气仿佛突然间被抽干了,蒋云梦觉得面前黑黑的一片,整个人开始无法抑制地摇晃了起来,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太过巨大. 菲儿忙伸手扶着蒋云梦坐下,“娘,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保证不会离开你的。” 蒋云梦坐在椅上,抬头看了菲儿一眼,紧紧抱住了她,嘤嘤地哭了起来,母女两个历经千辛万苦才得以重聚,她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居然不是菲儿的亲生母亲,她会不会就此失去菲儿,蒋云梦心中无比的害怕。“娘,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别担心。” 菲儿轻轻拍着蒋云梦的背安抚着她。 此时她自己心中也是波涛汹涌,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一早她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再联系莫府以及莫夫人、中书令莫炎对她的一系列的转变,在她目光落在中书令莫炎身上,那最后的一分也就成了真。 自己重生的这具身体,身世还真是复杂啊。 中书令莫炎看着菲儿,内心既是愧对又觉得不安,对于女儿来说,他绝不是一个好父亲,是他们的疏忽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还害她在陆文轩身边,受了那么大的苦,作为她的父亲,他没有为她做过任何什么事。 菲儿千难万难把蒋云梦从宫中救了出来,母女两个又凶险不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想过 这么早就和菲儿认亲,莫炎也万万没想到蒋劲夫会这样说溜了嘴。 第437章 独处 莫青在床榻上瞄了菲儿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往后和菲儿的关系不会有所改变吧,看她的样子,一时要认了他做哥哥好似也不太可能。 “菲儿,其实这事说来都是我的错,当年母亲即将即盆途经彬州难产,父亲去找产婆,产婆没找到孩子就生了,母亲晕了过去,我吓坏了,出门去找父亲,婴儿就不见了,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弄丢的。 莫青说着红了眼圈,莫炎也劲不住眼圈发红。 蒋云梦兀自抽泣着,紧紧抱着菲儿不动。 菲儿幽幽叹了口气,这时候她不想再刺激蒋云梦,她看向莫青和莫炎,“这事等我彬州回来再说吧,我先扶娘回房去休息一下。” 今日之事来的太过突然,她不光没有心理准备,也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如今对她来说,身世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她必须去一趟彬州寻找长久以来一直困着她的答案。 她有预感,只要这一趟去了彬州,那么一切的谜题都必将豁然解开。 菲儿带着蒋云梦回到房中,蒋云梦一番情绪波动,回房后有些力竭,菲儿好生软语一番,总算是安了蒋云梦的心,又伺候蒋云梦睡下。 刚准备再去看看莫青,夏末匆匆走了进来。 夏末见蒋云梦睡下了,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说道,“小姐,外面有个叫梧桐的少年郎找您。” 菲儿听后眼睛一亮,他终于来了。 她抬头问夏末,“人呢?有请进来吗?” “恩,我让他在偏殿等你呢。”夏末看着小姐惊喜的表情,问道,“小姐,那人是谁?你和他和熟吗?那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呢?” “一个故人。”菲儿目视着前方迈步,眼睛亮亮。 她已经认定梧桐就是前世的三皇子萧潜,他的哥哥。 在多次与他错过之后,今日她定不会再和哥哥失之交臂,这么想着菲儿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夏末跟在小姐身后,瞪圆了眼睛。 看着小姐在出了院子后,小姐走路快的整个人简直就要飞了起来,当初就是见郑大公子时,小姐也没有这样过。 夏末简直傻眼了。 故人,哪里来的故人,以让小姐这般迫不急待见他。 小姐的故人应该是在彬州,彬州的故人还有谁又是她不知道的,还是那样丰神俊朗的人物。 小姐如此的欣喜和激动,这人不会是和郑大公子抢小姐的吧。 夏末心中胡思乱想,这可怎么办才好? 有人要来抢小姐。 夏末看着小姐欢快的样子,眉头皱成了苦瓜,小刀如今又不在,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小姐绝不能对那个少年郎抢走。 她是坚定的郑党派,除了郑大公子外,她是不会站到任何人一边的。 夏末定定神。 等下,一定要牢牢盯着那个少年人。 夏末打定主意,追了上去。 菲儿到偏殿时,少年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看着厅中的一幅《春江秋水》的山水画。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外套,身姿如松,背着的手叠在一起,一手的小拇指微微勾着,她哥哥前世是也是这般,小拇指总喜欢微微勾着,那时她总爱去拍的手,笑话他。 听到脚步声,少年回过头来,清朗的面容一成不变,对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 菲儿压制住心底翻涌而上的思绪,对他笑了笑,夏末沏了茶,恭身站在她身后,看着少年,长得真是俊,小姐会不会被他蛊惑,夏末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少年。 梧桐莞尔,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小丫鬟,这小丫鬟看着她的目光有些不善。 被小丫鬟这些一直紧紧盯着,梧桐有些不自在起来,清清咳了咳。 “夏末,你先出去。”小姐吩咐过来。 若是平时,夏末看看小姐的眼神就下去了,可这回她却拖拖拉不想下去。 夏末看看俊朗的少年人,又看看小姐,支支吾吾道,“小姐。”她低声叫了一声。 也是想出声提醒下小姐,小姐必然也是懂的。 少男少女私下在一间屋子里可是不好,也不能放着小姐和少年郎两个人在偏厅啊。 “你下去。”小姐的声音严厉了起来,眼睛也瞪了过来,这是生气了。 小姐为了少年人生气了,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到底这个少年人是什么来头,夏末心中充满了疑惑,她满不甘心地瞪了少年人一眼,在菲儿的目光之下三步两回头,无奈退了出去。 夏末出去后,室内只剩下菲儿和梧桐两个人。 算起来,这是两个人第五次独处了。 第一次时,他被人追杀,中了箭她救了他,他也救了她,算是两不相欠。 第二次他夜探陆府,不期然撞见了她。 他找过她,而她凑巧离了陆府,错过了相见的机会。 第三次他去牢里救她,短暂的相晤之后,他又不得不走。 第四次是在清心殿,她们又再一次不期而遇,又在一番凶险之后,失之交臂。 他们总是不期而遇,又总是匆匆一见之后,又转眼各奔东西。 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们,却又把他们引向两个方向。 重生之后,他心中的唯一的想的事就是报仇,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到那双在黑夜里晶莹剔透的眼睛和如同月光般皎皎的笑容。 孤独地来到这个世上,她是他心中唯一的温暖。 室内安安静静的,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少女的目光望了过来,他轻轻咳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话题,“其实让那丫鬟留下也无妨的。” 虽然他绝对是正人君子,不过男女大防,那丫鬟留下也是应当,倒是她让丫鬟出去,她这样的举动显得有些奇怪。 梧桐猜测她大概有什么话想要和他私下说,又不想让人知道的。 会是什么?关于“贤妃娘娘”还是她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 梧桐不由牵了牵嘴角,他这身份连自己也不知晓呢,不过今夜应该会知道了,这具身体的父亲终于要见他了。 “你出来了?”她清脆的声音传来。 梧桐淡淡地说道,“恩,出来了。” 第438章 相认 梧桐星眸一眯,“你不好奇我如何从皇宫出来的?” 她定定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梧桐一怔,居然不好奇,她就这么笃定他能从皇宫里安然无恙地出来。 梧桐对她露出笑容,他们初次相遇时,少女也是一脸的镇定,还诱他救了她,她那样聪慧,能想到这点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他能轻易闯进清心殿,当然也能轻易地从清心殿出来。 不过这一次,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少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出花来。 梧桐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袍,来之前,他回了府院,换掉了夜行衣,也重新束了发,应该没有什么不对。 “先喝茶吧,是今年的春茶,君山银针,你应该爱喝。”少女对她抬了抬手,梧桐坐下,她也坐了下来。 君山银针确定是他最爱喝的一款茶,少女怎么知道? “你也喜欢这款清茶?” 她点了点头,“我哥哥很喜欢,我原先是不喜欢的,后面喝着喝着习惯了,也便渐渐爱上了这味道。” 梧桐笑着端起茶杯,轻轻一吹,淡淡的茶香味飘了出来,透过渺渺茶雾,他的视线落在了明珠公主陆菲儿的脸上,她的眼神分外的明亮,像是璀璨的宝石,漂亮极了。 明珠公主太皇太后给的封号一点没错。 “你有哥哥?” 梧桐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陆文轩好似没有儿子,她这哥哥又从哪里来的,是堂哥?表哥?还是认的亲。 少女眸光一闪,垂了眼眸,又安静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梧桐有点无措,“其实我去陆府找过你。”他说道。 视线落在了几案上的香炉上,又随意看了眼屋中的摆设,目光又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屋里的一草一木,每一样的摆件,和她一样清雅幽静,让人心生安宁和舒适。 “我知道。”她回道,“那幅《临江湖月夜图》我看了,画得真好。” 她的声音里微微带了哽咽,正因为他去找过她,还送了祖母那幅《临江湖月夜图》来,她这才认出他来。 “其实我一直在找你,只是不知又该去那里找你?后来只好等你来找我。”她说道。 梧桐的心豁然一跳,喜悦渐渐在心底蔓延,她一直在找他。 少女清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哥哥,很擅长画画,最擅长的就是人物肖像。我小时候,常常叫他给我画美人图。”少女目光迷蒙,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笑容明亮,这时的她看着美极了。 梧桐清冷的脸上有了丝笑意,“我也有个妹妹,她小时候也很顽皮,我画画时总爱出来捣鬼,每每我的画被她弄得七八乱糟,明明心里有气,可就是不忍心责怪她,我妹妹很可爱。” 经常怂恿他带着她离宫,大大小小的灾祸不知道闯了多少,火烧屁股时他总是替她被锅。 菲儿的眼睛一红,定定地看着他,“我给哥哥取了一个外号叫被锅侠,因为我总是闯祸,而他经常替我被锅。他经常开玩笑说,等我等大了就不替我被锅了,他要找一个接锅侠,卖了我这个闯祸精。” 这分明就是他和嘉宁说过的话。 梧桐看着眼前已经泪眼朦胧的少女,猛然瞪圆了眼睛,握着茶盅的手隐隐发抖。 怎么可能? 她是嘉宁,是他的妹妹嘉宁? 梧桐失神怔在了那里,脑子里乱哄哄的。 少女还在说,她每说一句,让他更是确认一分,她就是她的妹妹嘉宁。 “哥哥。” 梧桐茫然地站了起来,失手掉了茶盅,茶水溅在了袍角,此刻梧桐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眼前的少女。 “嘉宁,你是嘉宁?” 少女早已站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籁籁地掉个不停。 梧桐感觉自己的心口湿湿的,怀中的少女一直在掉泪,他的心揪了起来。 梧桐按住少女的肩膀,轻轻推开她,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你真的是嘉宁?” 少女用力点头,梧桐的眼泪掉了下来,嘉宁,她居然真是嘉宁,他的妹妹没有死,和他一样重生了。 喜悦将心中的那股子微微的酸涩压了下去。 重生后他无数次怨恨过老天的不公,现在他要感谢老天爷把他妹妹重新又还给了他。 梧桐紧紧拥紧了少女,哽咽道,“哥哥,不知道,要是哥哥知道早就来找你了,让你受苦了,嘉宁。” 菲儿在他怀中拚命摇头,梧桐低头,轻轻抹掉少女眼角的泪水,“以后有哥哥在,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梧桐的心绞成了一团,她以异世孤魂的身份重新在这具身体上,吃了多少的苦,经历了多少的凶险,他曾听说过他这具身体的父亲陆文轩,千方百计的想要杀她,还有他们的姑姑长乐长公主。 陆文轩死了,长乐长公主却还活着,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想着她所承受的痛楚和压力,想着她一次又一次面临险境,他就恨不得把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人撕成碎片。 前世里,是他没有保护好妹妹,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梧桐拉着菲儿的手,重新坐下,目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意,“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皇和姑姑,是父皇亲手杀了母亲,之后又被我撞破。。。” 梧桐全身颤抖起来,双手因为愤恨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如今坐在王皇上的那一位不是我们的父亲,父亲那么爱我们,怎么可能会杀害母亲,又杀害我们?她和姑姑一直不对付,又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和姑姑亲厚起来,到如今朝堂之上的所有事情任由姑姑摆布,父皇没有那么昏聩,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始终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是是我亲眼见到父皇杀了母亲。”梧桐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之色,他闭了闭眼睛,“是他亲手把剑刺中了我的胸膛。” 重生之后,他依然想不通父皇为何要那样做。 每每想到他前世临死的那一幕,都让他觉得绝望,他也不愿意相信父皇会将冰冷的剑尖刺进他的胸膛,可事实却是如此,由不得他不信。 第439章 问 哥哥的痛楚菲儿能够感同身深,前世她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无法相信她最爱的父皇会派长乐长公主闯进九华殿内刺杀她,哪怕到如今仍是不信。 更何况哥哥是亲眼目睹这一幕,所随承受的痛楚更不用说了。 菲儿的心口像是被撕裂,血汩汩而流,她心疼地看向哥哥,心中闷闷的,沉沉的。 她低下头去,把手盖在了哥哥的手上,像是这样能给他带去安慰。 梧桐素来清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抬起头看着她,语气柔柔地说道,“都过去了。” 好在她们兄妹已经相认,以后她们两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重生而活,他们不会再感觉到孤单。 梧桐紧紧握住了妹妹的手,把她圈在自己的大手之中。 握着这双小手,他冰冷的身体又渐渐温热了起来,清亮的眼睛里热乎乎的。 此时少年褪去了长久包裹着的冷漠面具,似变了一个人,那个她熟悉的温润如玉,气质如兰的少年郎仿佛又回到了身边。 菲儿心下一动,眉眼里染了笑意。 母亲救出来了,哥哥也重新相认了,事事称心,菲儿嘴角不自觉挂了笑意。 不过哥哥方才好像没有听清楚她刚才的话,菲儿重复了一遍,“哥,我是说龙椅上的那位有可能不是我们的父亲。” 她还曾怀疑过父皇是被长公主所控制住了,不过一个人再怎么的,也不可能性情如此大变。就算父皇被长公主所控制,也不会到要杀了他们的地步,唯一的可能就只剩下他不是父皇。 也或许他像他们一样,身体被人所占用了,不过结合这几个月事态发展来看,她倒觉得前一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梧桐这一次听清楚了,身体微微前倾,握着她的手微微一抖,“菲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菲儿道,“目前我也只不过是猜测,也不能确认我所想的就是事实。” 菲儿把重生之后景帝的一系列变化,以及景帝与长乐长公主两人之间的微妙转变和梧桐一说,又说到陆文轩在四个月前和长乐长公主一起去了彬州的事。 “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在回来第二天就进了宫,隔天所有事情都暴发了。父皇也是在那一天开始不理朝政,所有事务都交了长乐长公主。” 菲儿垂下眼眸,紧紧咬住下唇,前世他们就是在陆文轩回来的隔天就死了,而蒋云梦也当即被送进了皇宫,虽然现在还不知蒋云梦为何被送进皇宫,想来应该也和这件事有着密切的联系。 菲儿沉吟道,“如果我料想不错的话,我觉得在彬州那里应该会有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决定即刻动身去一趟彬州。” 梧桐想想觉得菲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重生之后,除了发现宫中的贤妃娘娘并不是母妃外,其余也没有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当时的事被完全遮盖了下来,没人知道其中的真相。 在父皇丧心病狂地杀害他们和假帝占了父皇的位置而杀害他们之间,他自然更愿意相信后者。 “去彬州看看也好,我陪你一起去。”梧桐清亮的眸子看着妹妹,柔声说道。 以后菲儿做任何事,他都会陪她一起,梧桐在心中再一次感谢老天,让他和妹妹又重新团聚。 菲儿笑着对他点头,梧桐又细细地问了她这个身体的一些事情,菲儿笑着和他一一讲了,除了陆文轩外,所有的人都对她很好,包括蒋家舅舅,母亲,陆老夫人,还有很多的朋友。 她何其幸运,不但重生,还收获了这么多的爱。 梧桐觉得是因为自己妹妹好,才会有这么多人喜爱。 菲儿在哥哥面前免不了得意一番,以前她在哥哥面前就只会调皮捣蛋,害哥哥成了被窝侠,以后她要做一个乖巧的妹妹,让哥哥引以为傲。 联想到这具身体复杂的身世,菲儿不禁抽了抽嘴角,“哥,我这具身体的身世还颇有点麻烦。” 梧桐挑了挑眉毛,看向她。 菲儿把在莫府认亲和方才发生的事又和梧桐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这么说来,中书令莫炎还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梧桐星眸一闪,怔愣了一下,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你准备怎么做?认下中书令?”他问道。 “我暂时也没什么打算,蒋家一直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她们的爱戴,更何况我母亲经历了这么多危险,我更不能在这时候戳她心窝,这事且缓缓再说了。” 菲儿静默片刻,想了想继续说道,“莫夫人已经认我做了干女儿,我觉得这样或许更好,我在母亲的身边。他们要是想我,时时去那里走动也不是不行。更何况血缘一说,只是大家的猜测,还没有实证,目前没有什么事比去彬州来的更重要。” 梧桐抬头看着少女,目光深深,她的妹妹真是变了,在经历过世事之后目光沉静了下来,整个人通透无瑕,如同上好的璞玉,散发着熠熠光芒,周围的人很难不被她所吸引。 梧桐突然想到了一个少年,目光微微一变,“菲儿,你可和殷情私下接触过?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菲儿的表情微微一僵,梧桐皱起了眉头,菲儿不答反问,“哥,你去见过他了吗?” 梧桐摇头,“没有,去了他也认不出来。” 殷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前世只不过妹妹喜欢他,他对他的关注就多了点,也便是这一点,才提携于他。 除却这一点,他们之间乏善可陈,甚至于说他并不乐意妹妹和他处在一起。 当时,母亲的想法也和他一样,并不是因为殷情的家世不好,而是觉得这个人阴柔了点,野心也比一般人来得大一点。 他们出事后,他转投长乐长公主任了镇刑司副使,他并未想要责怪他,殷家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为了生存,他这样做,他也并没有觉得他错,所以他并未想着要去见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妹妹没有死,还是以陆菲儿的名义活了下来,陆文轩又曾任镇刑司指挥使,妹妹和他之间必然也有牵连,他才会想要和妹妹问个清楚。 第440章 结拜 梧桐从菲儿的表情当中察觉到了异样,身子微微一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他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冲突?”他问道。 菲儿不语,梧桐挑了挑眉,语气一沉,“他欺负你了?” 菲儿对他摇了摇头,目视着前方,语气低沉,“没有,我只是不想再提他。”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事?还是前世的事情与他也有关联。” 梧桐敏锐地察觉到了菲儿的不安,面上的表情不由一凝,“你对哥哥也不能说吗?” 菲儿调回目光,看着他低声道,“哥哥应当听说过他如今投靠了长乐长公主。“ 梧桐轻轻恩了一声,这事大景朝没有人不知道了,他牵了牵嘴角。 听菲儿继续说道,”其实前世在我死后不久他就投靠了长公主—咱们的姑姑。为了遮盖事实他还杀了沉香姑姑。” 这只不过事实遮盖住,被她和郑大公子发现了,还在牢中对郑大公子下了黑手,又帮着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为非作歹,如今更是做起了长乐长公主的面首。 梧桐的面色阴沉,重重在几上锤了一拳,“这个畜生。”他愤恨道。 “哥哥,以前是我错了,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如今的他更是越走越远了,为了权势地位甘愿做长公主手中的刀剑,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殷情了。” 不是他变了,而是他以前隐藏的太好,菲儿才会被他所迷惑。 梧桐目光中闪着杀意,“当年沉香姑姑对他那么好,不但认他做了弟弟,在宫中处处护着他,他竟然恩将仇报。” 殷情变得怎么样他都不在乎,他在意的是他杀了沉香姑姑这件事。 重活一世,可以更清楚地看清很多人,很多事。 现在识清此人的真面目,也为时不晚。 “我知道了。”梧桐摆摆手,说道,“不谈他了。” 菲儿只是轻描淡写说了这么几句,他相信事实远非如远,不过既然菲儿已经对他放下,梧桐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菲儿能和殷情划清界线自然最好,多提殷情只会让菲儿更加难过罢了。 不过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殷情便是。 菲儿就把重生以后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和梧桐说了个大概,又好奇地问他占着的这个身体的身份来。 梧桐苦笑一声,他到目前为止自己也是不清不楚的呢。 梧桐把从重生以后困在庄子里那些离奇的事情和菲儿说了一遍,菲儿神情愕然,一脸的难以置信。 “所以哥哥你戴的那个青桐面具,根本不是你的,而是你这具身体的父亲的。至今你们一面都没有见过?这事可真是匪夷所思。” 哪个父亲会这样放任自己的儿子在庄子上这么久不管不问,连面也见不上一面,原身还是个自闭的孩子,这完全是另一个陆文轩,自私而又冷血,完全是弃自己的孩子于不顾。 “哥哥,原身从小没有见过自己亲生父亲一面,不是很奇怪吗?还有你们这些多年被囚禁在院子里,不事生产,财富却又源源不断而来。你这具身体的身份看来很不简单。” 梧桐点头,恩了一声,表示赞同。“确实不简单,这么多久能不被四周的人察觉,而且神神秘秘鬼鬼崇崇存活于世,更像是夹着尾巴的贵人,我甚至于还怀疑过是前朝落没的皇孙贵族。因为在这些财富当中,有很多东西出自宫中,而且都是价值连城,寻常的百姓或者商户是无法拥有这些东西的。” 突地梧桐的眼神一亮,说道“原身的父亲已经约了我今晚碰面,今晚或许就有答案了。”他说道。 “那哥哥一定要多加小心。”菲儿道。 梧桐对她笑道,“你放心吧,再怎么说他也是原身的父亲,不至于见面就喊打喊杀的。见过他之后,我也要摆脱这个身份,现在我们兄妹已经相认,哥哥自然不能离开你左右。你再等哥哥一晚,明天清晨我们再去彬州。” 两人正交谈,蒋劲夫和蒋天月一起走了进来。 蒋劲夫一进门就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不禁挑高了眉毛,重重地咳了一声,咳完后他发现两人的仍旧握在一起,蒋劲夫脸色开始不好了,抬眼向梧桐瞪了过去。 哪里来的登徒子?敢一直握着外甥女的手,真是不知死活。 蒋劲夫的眼睛牢牢盯在他们的手上,要不是外甥女是自愿的,他早一拳头向少年人揍去了。 蒋天羽见到少年却是欣喜的眼睛一亮,几步走到少年身边,脸上推满了笑容,“师兄,你怎么来了?” “师兄?”菲儿和蒋劲夫齐齐一震,挑高了眉毛,看向蒋天羽。 蒋天羽笑容可鞠,看着梧桐一脸的推崇,“菲儿,原来你认识师兄,这就是我和你提过和我同门一起在蔡大学士那里做学问的师兄。” “就是画画很好的那个师兄?”菲儿看看梧桐,又看看小舅舅,原来小舅舅那么崇拜的人就是自己哥哥,菲儿不禁莞尔,“他还想着小舅舅介绍给他认识了,如今是不用了。” 梧桐扬了扬嘴,看着蒋天羽,这个三天两头缠着自己的小师弟,是菲儿的小舅舅。 这就是天意? 蒋劲夫咂巴下嘴巴,看着梧桐的手,这一会还握着外甥女不放呢,即使他是自己弟弟所推崇的人,这样子一直握外甥女的手也不对啊。 蒋劲夫忍不住,走到两人身边,一把将菲儿的手从少年人手中抽出,斜了梧桐一眼,“菲儿,这人你怎么认识的?” “哥,什么这人的,这是我师兄,叫梧桐。” 蒋天羽虽然也好奇不已,不过自己大哥对师兄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蒋天羽对蒋劲夫皱皱眉头,蒋劲夫才不管师兄不师兄,对自己外甥女行为不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买帐。 外甥女任由这人握着手,也太过亲密了点。好吧,他承认,他看着不舒服了。蒋劲夫隔在了两人中间,紧绷着脸。 菲儿不由得失笑,看着哥哥,说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桃花村就是他救了我一命。后来在刑部大牢他也来救过我,我们已经结拜为异性兄妹了。” 第441章 有话说 菲儿一石结成千层浪,蒋劲夫一下傻眼了,只有蒋天羽笑的开心,“太好了。” 师兄是他喜欢的人,他认了菲儿做妹妹,那么他也可以经常在悠然居看到师兄,要在师兄这里看画学画,他应该也不会再不理他了吧,蒋天羽心里美啊。 “不行”,蒋天羽挑了挑眉看着梧桐,对菲儿说道,“救人归救人,感激他也用不着就这么认亲,菲儿,这会不会太乱了点,莫青可是你亲哥哥,他都还没有认下呢,这半路出来的程咬金就上位了。” 真的乱死了,关键蒋天羽见梧桐看着外甥女那亲热劲,这人简直就和他们来抢外甥女的呀。 菲儿微蹙眉头,确实挺乱的,可梧桐才是他亲哥啊,她认谁也不能不认自己的哥哥啊。 菲儿眼睛一眨一眨,看着蒋劲夫,语气软软地道,“舅舅您就同意吧,好不好?” 莫青和蒋炎,那是外甥女的亲哥哥,亲父亲,没有办法,他不能阻止他们血亲相认,可这少年算怎么回事?就算他救了菲儿,也不能把菲儿赔上啊。 绝对不行。 “不好。”蒋劲夫固执起来三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绷着脸对蒋天羽道,“天羽,你去帐上支些银子,这位公子救了菲儿,这是大恩。” 这是要拿钱还恩情了,蒋天羽迟迟不动,斜了蒋劲夫一眼,“大哥,你这样做可是过份了哦,怎么能拿钱打发师兄呢?” 蒋天羽不由看向师兄,少年一脸平静,也就是师兄气量大,没有当即暴走,要是换个人,早就气得暴走了。“我可不去哦。” 蒋天羽转而对梧桐说道,“师兄,你别听我大哥瞎说,他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只是他对亲近菲儿的人向来如此。” 他记得当时郑大公子初接近蒋天羽时,蒋劲夫也是防得跟什么似的,最后还不是妥协了,只要外甥女喜欢的,蒋劲夫最后总会败下阵来。 这是自己亲弟弟?蒋劲夫瞪圆了眼睛。 臭小子,外甥女都要被抢走了,还巴巴地巴结人家呢,蒋劲夫对着蒋天羽哼了一声。 蒋劲夫若是固执起来,一时半会很难说服,菲儿暗中给哥哥递了个眼神,梧桐对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对着两位舅舅欠身行礼道,“在下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又对着菲儿轻声说道,“我明早过来。” 少年人目光落在菲儿身上好久,才不舍地掉转身,蒋劲夫又哼了一声,在他眼前还对外甥女腻歪。 菲儿要送哥哥,却被蒋劲夫拉住,一旁的蒋天羽追了出去,“师哥,我送你,正好有一幅画要请教你呢。” 蒋天羽跟着梧桐出去后,蒋劲夫拉着外甥女道,“菲儿,你要他陪你一块去彬州?你和他见过几次面,熟悉吗?这人的品性信得过?”就刚刚那少年拉着外甥女的手,蒋劲夫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菲儿举起手道,“舅舅,我保证他一定信得过。”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万一他路上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你一个女孩子舅舅怎么放得下心来。” 看着惴惴不安的蒋劲夫,菲儿有苦难言,想了想道,“那让中书令大人跟着一块儿去,舅舅总该放心了吧?舅舅,您就安下心来。” 哎,又一抢外甥女的。 迎着外甥女殷殷的目光,蒋劲夫抬头望了望窗外,轻叹了口气,外甥女做事素来有分寸,识人的眼光也从来没错过,看着朗朗如明月,清雅秀丽的外甥女,蒋劲夫目光一柔,他啊,其实就是小心眼了。前有莫青莫炎一家子,又来一个气度非凡的少年郎,他还真就怕了外甥女就这样一点点被瓜分走了,外甥女太出色也不行咯,真是仇煞他也,蒋劲夫还是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舅舅,中书令莫炎大人还在吗?” 蒋劲夫一拍脑门,“呀,忘了,中书令说还有要事要和你聊一下。” 菲儿不由失笑,“中书令大人还在莫青那吧?” “现在不知道在不在了。”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中书令莫炎既然让舅舅来说,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刚才还没有和她说。 他和蒋劲夫到莫青房间时,果见莫炎正在屋中喝茶,看到他们过来放下了茶盅。 菲儿歉意地对他欠了欠身,“不好意思,大人,方才在见客,让大人久等了。” 中书令莫炎心底苦涩,菲儿还是叫他大人,这样生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有埋怨恨过他们,一定是有的吧,她受了那么多苦,怎么可能心里不埋怨。 中书令看着少女和妻子肖似的脸,翕了翕嘴道,“不必客气,我也本来也要留在这里陪青儿一会,只是顺便等着罢了。” 莫青眉毛一扬,看向中书令莫炎,父亲大人原来如此会说话啊,谁信他的顺便,明明就是这了等着菲儿,让她宽心才这么说的。 “大人,有什么事要和菲儿说吗?”菲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淡淡地问道。 “你确定要去彬州?”他面容一肃说道。 “恩,正要和大人说呢,我和舅舅商量了下准备明天出发,想请大人一起前去。”她说道。 中书令目光一亮,方才还黯然失色的脸一下子明朗了起来,“真让我去?”他的目光看向蒋劲夫。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喜悦从莫炎心底散开,菲儿让他跟着去,至少也是对他认可的,他不求她马上认下他们,只要让他们一直看着她陪着她就好,莫炎心里一阵激动。 可怜天下父母心,蒋劲夫长长叹了口气。 激动过后,莫炎说道,“最近太皇太后时不时会召我和内阁姜有道一起陪她坐坐,聊聊。” 菲儿微扬起头,目光清亮,中书令莫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莫炎咳了咳道,“太皇太后问我们二人对景帝有何看法?” 什么,菲儿心中一跳,一个念头突地蹦了出来,难道太皇太后已经察觉了景帝的异样,所以才会召见两位重臣,那就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菲儿正了正身体。 第442章 哪来的哥哥 莫炎摸了摸颌下美须,“太皇太后虽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明说,但她字里行间给我们的感觉就是在暗示我们陛下有很大的问题,且太皇太后自己也无能为力,好似有什么难言之瘾。”莫炎细心回想道。 菲儿心中豁然开朗,如果景帝真有问题,那么景帝身边亲近之人应该最清楚,她怎么就把太皇太后遗忘了呢。 “那太皇太后还说了什么没有?”菲儿情急地问道,看着他的眸子里亮亮的。 “太皇太后忧心景帝毫无作为,朝堂又被长乐长公主把持,担心这样下去江山社稷不稳,容易在这时候被别有心思的他国趁机攻入,希望我们这些朝中重臣在这时候能够齐心协力,稳住我们大景的江山。”莫炎道,“她字里行间之意就是不能太依靠并且信赖陛下。” 这就难怪了,她按前世沉香姑姑所学制的沉香用在太皇太后身上,并没有前世那样的效果,并不是薰香不好,还是用香的人心里忧思太过。 心病还要心药医,若是不能解了太皇太后这心头之病,太皇太后失眠之症也不可能治好。 不说太皇太后那么大年纪,平时太皇太后的身体就不算硬朗,菲儿心中着实担心。 而太皇太后这样说,恰恰证明太皇太后不信任景帝。 菲儿抿了抿唇,眼下要查清景帝的身份已经迫在眉梢。 为了太皇太后,为了她自己,为了大景的千千万万的百姓,这事也一定要尽早查清楚。 菲儿的目光透过院子里的槐树,飘向了远方。 事到如今,基本可以确定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并不是他的父皇。 她微一凝眉。 那他若不是父皇,那他是谁? 父皇呢? 他会在哪里?是已经被长乐长公主杀了? 还是被长乐长公主困了起来,关押在了哪个地方? 如果真有哪个地方,那又会是在哪里? 彬州,除了彬州再没有其他的地方。 菲儿好似在混沌之中拨开了云雾,眼前一片清明。 一想到父皇有可能还存活于在世上,她就难掩心中的激动,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菲儿收回视线,垂下眼眸,强自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波动。 莫炎沉吟片刻之后,轻吁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和姜有道出宫后,找了个地聊了下,觉得太皇太后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在暗示着我们。” “皇宫实乃是非之地,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太皇太后的意思也是想着我们两个在朝廷上的影响力,暂时维持朝堂的稳定,号召百官对抗性长乐长公主,渡过这一段难关。” 莫炎看着少女,见她关注地侧耳聆听,就把知道的事儿一股脑子都倒了出来。 “而且宫中传出长乐长公主对太皇太后不敬的消息,想必太皇太后已被长公主掣制住了,若是长乐长公主控制住了后宫,那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太皇太后和王皇后的态度一直很强硬,长乐长公主也并未占尽优势。如今靠着太皇太后和王皇后,长乐长公主才没有异动,不过在朝堂之上她却有了大动作,不少朝中的官员已经被长乐长公主收买,但也有不少朝中清流不为所动。我和姜有道商量之下,就是私下接触这些朝臣,把太皇太后的意思传达出去,稳定如今的局势。” 莫炎不知不觉说了一大通,顿觉口干舌燥。说完,莫炎自己也怔了一下,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和少女谈论起了国家大事,而且认为这些事理应和她说说,菲儿听完这些,看着他的目光都好似变了一样。 “那中书令大人一开始要求和我去彬州,是因为我想去,还是因为彬州是当年莫夫人生产之地,所以大人才会想着和我一同查明我身世的真相呢,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原因?” 迎上少女敏锐的眼神,中书令莫炎抬高了眉眼,笑道,“都瞒不过你,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另一方面还是因为暗中接受了太皇太后的旨意,太皇太后命我们二人,去彬州查一查长公主在那里的别院。” 真是聪明啊,从他说的蛛丝马迹里,就猜测出来了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不愧是他的女儿啊,中书令莫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这一次彬州之行无论公私他都要去一趟,希望这一路,菲儿能够与他亲近起来。 蒋劲夫对这些事兴趣缺缺,他只在意外甥女的安全,如今听中书令莫炎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那这一趟彬州之行倒是安全多了。 “那一趟彬州之行姜有道会跟去吗?” 莫青侧着身子,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和手,眉头一皱,这时候这身体要是没受伤就好了,他也可以叫上雪儿和菲儿一同前去彬州,雪儿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这一路既可以护着妹妹,还可以和雪儿一起出行,一举两得的事。 可生生去不了,莫青简直猫抓猫挠般难受。 莫炎摇头,“我去了,他肯定不会再去,这里也需要有人稳定人心。” “还有一个人明天会和我们同去。”菲儿突地说道。 “是谁?”莫青挑了挑眉毛。 “我哥。”菲儿淡淡说道。 “什么,你哥?”莫青提高了嗓门,难以置住地看着他。 幸好他现在没喝茶,要是喝茶他一准就给喷出来了,他知道菲儿口中的哥哥不是指的他。“你还有哥哥?哪来的哥哥?” 他都没听她叫哥哥呢,见鬼的谁出来横插了一扛。 陆文轩没有儿子,他爹莫炎也没有儿子,她的哥哥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到莫青被吓到的表情,蒋劲夫怎么觉得有点幸灾乐祸,莫小将军现在定然也在尝着他刚才品尝的滋味。 再看看莫炎震憾住的表情,蒋劲夫可耻地笑了笑。 美啊,终于有人体会他心中承受的酸楚了。 蒋劲夫拍拍莫青的肩膀,“莫小将军,就在刚刚菲儿认了一个少年郎做他哥哥,这小子长得挺俊朗的,菲儿说这小子在桃花村时还救过她的命。” “长相俊朗?有我俊朗?”莫青仰了仰头。 第443章 泼脏水 蒋劲夫啧啧嘴,看他一眼,又睨他一眼,很是为难的说道,“还真不好说啊,毕竟我们的交情深一点。”蒋劲夫拍拍他的肩,“我们交情深啊。” 莫青被他看得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他的眉毛高高挑了起来,蒋家舅舅这意思还是看在平日的交情上才不忍心打击他的,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蒋劲夫的声音又说了过来,“那少年郎听天羽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样样拔尖,对了,此人还和天羽一起在蔡大学士府上一同上学,就是天羽口中心心念念的那个师哥,听天羽说书画一绝。” 这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莫青听了心下一沉,蒋天羽没少在众人面前夸他师兄,莫青就听得耳朵起茧子,这下好了大师兄还是菲儿的救命恩人,菲儿连他都没认,就直接和人家大师兄结拜了。 这人还如此的厉害,论武功他不怕这个大师兄,可论文采,他就有些比不过人家了。 莫青心里那个痛啊,这个小舅舅的大师兄一出现,抢走了小舅舅不说,把菲儿也抢走了,他这个做哥哥怎么赢得菲儿的心?让她直接干脆地认下这个亲哥哥啊,苦恼死了,莫青抓抓头。 认妹的道路咋的越来越曲折了啊。 蒋劲夫宽慰他,“放心,我站你这边,咱们交情深啊,再怎么说你是亲哥,不用担心。” 还是大舅舅好啊,是啊,他是亲哥,血缘关系是变不了的。莫青欣慰地看着蒋劲夫,又委屈地看向菲儿,“你好好休息吧,说不得过一会凌霄和凌雪听到消息就要过来了。”菲儿对他说道。 母亲在世的消息已经发布了出去,如今大景朝的民众都应该知道了母亲没有死,长乐长公主要在公众面前害母亲怕是不能,如果她真的敢,那就是直接证实她的恶名,哪怕长乐长公主如今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也不会在民众面前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来,不过她少不得对外泼脏水,就不知这次她会如何泼这盆水,菲儿在心中讥笑。 莫青皱巴巴的脸在听到凌雪的名字时瞬间亮堂了起来,菲儿弯弯唇角。 蒋劲夫不得不服菲儿,一句话就把莫小将军给哄了。 不过凌霄过来这小子没必要这么眉飞色舞,一副心上人就要到来的澎湃样子,蒋劲夫看着莫青眼睛亮亮的样子,难道这小子和菲儿去了一趟江南道,和凌雪看对眼了。 年少真是好啊,少年情怀总是诗。 看着这些少年人他也有股子冲动,他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他的的后半辈子,要不要找一个伴来。 中书令莫炎的话,打断了蒋劲夫的思绪。 “你们有客人要过来,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出发去彬州,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二。”中书令莫炎对蒋劲夫拱拱手,又看了菲儿一眼,轻声道,“明日清晨我来悠然居,你看如何?” “好,那我和哥哥就在此等大人。”菲儿有礼地对他欠了欠身。 还是如此客气啊,中书令无奈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又看了菲儿一眼,眼中满是不舍,“那我走了。” 菲儿颔首。 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哪怕多怕女儿一眼也好啊,中书令莫炎长长舒出口气,明天就能和菲儿见面了,就这样吧,不能要求太多了,也不能给菲儿压力,莫炎收回了视线。 蒋劲夫抬手送莫炎出门。 凌霄兄妹到了悠然居,在夏末在带领下进了院子,往莫青的房间走去。 听到莫青受伤的消息,兄妹两个心中一紧,尤其是凌雪,心急如焚,脚步也比平时快上了几分。 凌雪和凌霄一踏进屋内,看到凌霄一脸苍白侧躺在床上,凌雪的脸上白了白,“莫大哥,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点点小伤而已,养两三天就好了,你别担心。”他说道。 其实只是皮肉伤,只是那狗刺客伤哪里不好,那一剑下来直接到股上,这屁*股疼的厉害,根本没办法下床,不然单单那一道划伤,能耐何得了他,在凌雪面前,他自然不能把这么羞耻的事情说出来。 “谁担心你了,我们是有事过来的。”凌霄淡淡道。 莫青早习惯了未来大舅子的损嘴,睨向他,“出什么事了?” “菲儿姐,我和哥出门的时候听到坊间不少传闻,你母亲真的还活着呢?”凌雪问道。 菲儿恩了一声,“母亲虽说受了点约束,不过安然无恙,确实活着。” 凌雪咬了咬下唇,担心地看着她,“现在坊间有很多关于伯母的流言。” “哦,怎么说的?”菲儿淡淡地问道。 “一种说法是长乐长公主为了和陆文轩的婚事,派人伯母关押了起来,对外宣称伯母死了,这一切都是陆文轩和长乐长公主的阴谋。” 这个版本就是事实真相的一部分,是她和舅舅商量之下所放出去的。 “那另外的版本呢?”菲儿挑了挑眉毛,长乐长公主听到坊间的传闻,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凌雪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另一种说法是陆文轩发现伯母背着他在外约了情人,被他撞破后,伯母跟着情人跑了,所以陆府为了掩盖这个丑闻,才对外宣布了伯母死的消息,而这些事情都是陆文轩为了尚公主精心策划的,长乐长公主毫不知情。” 听到凌雪这么说,莫青用力在榻上一拍,怒道,“狗屁,老妖妇果真恶毒,居然如此含血喷人,本将军迟早有一天封了她那张狗嘴,真是岂有此理。” 菲儿冷哼几声,果然不出她的所料,长乐长公主还是要把脏水泼到了母亲身上,如今陆文轩死了,她喜欢怎么推到陆文轩头上,就怎么推到陆文轩头上,一个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不等菲儿开口问,凌雪道,“不过对于这两种传闻,民众更愿意相信是长乐长公主和陆文轩联手害了伯母。” 菲儿讥笑道,“长乐长公主已经失去了民心,她自以为把泼水往别人身上一泼,她就能脱开身去,她当别人都是傻子,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任由她唬弄摆布。” 第444章 太可怜 “是非黑白,公道自在人心。”凌霄说道。 菲儿颔首,看向凌霄,“我明日有事要去彬州一趟,这两天舅舅们会留在悠然居陪着母亲,酒楼和玉器行要麻烦你帮忙费点心。” 凌霄点头,淡淡地道,“你不用客气,我会看着的,你放心去吧。” 凌霄语气轻松,但她知道他是那种一言九鼎的人,有他在,她也放心。 菲儿心中暖暖的,庆幸重生后四周有这么多暖心的小伙伴一直陪着她走过风雨和挫折,他们是她身后最坚强的后盾。 如果没有他们,她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菲儿感慨间,凌雪的声音传了过来,“菲儿姐,你去彬州有何事?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过去?” 菲儿拉着凌雪的手,笑道,“不用了,中书令大人会陪我一起过去,你就在这里留着帮忙照顾莫小将军。”菲儿撇了莫青一眼,眼中带着趣味,“我要是连你把一起带走,估计某人就要坐不住了。” 凌雪闻言含羞带怯地睨着莫青,菲儿看向凌霄道,“凌大公子,咱们出去说。” 莫青不由感激地对菲儿递了一个眼神,果然是亲妹妹啊,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连难缠的大舅子都给他搞定了,他可不能辜负她这一番好意。 等两人出去后,莫青看着凌雪,少女今日穿着一件紫色的对襟棉衣,脖上一圈白白的毛领,俏皮又不失可爱,雪白的肌肤映着红润的面颊说不出的好看,莫青心中一动。 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一点,凌雪走到离床榻寸步的地方停下,莫青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凌雪嗔了他一眼,声音低低的,“干嘛这样看人。” “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莫青道,“中剑的时候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幸亏老天爷不收我,雪儿,等年后我让我父亲去府上提亲可好。” “贫嘴。” 雪儿脸上微红,羞怯的低下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莫青抬头瞄她一眼,又瞄她一眼,心里喜滋滋的,雪儿这样子应该是答应了,女孩子再怎么活泼开朗,面对这种话题的时候还是容易害羞的,“雪儿,有你在这,我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莫青的心情大好,看着凌雪娇俏的容颜嘴角越咧越大,绵绵情话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 “真是傻,我又不是大夫,治不了你的伤。”凌雪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掩嘴笑了。“真是看不出来,你还这么会说话讨女孩的欢心。” “雪儿我保证我说的是真话。”莫青举手发誓,“你虽然不是大夫,可你在比大夫在这还灵呢,这样的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 “我好可怜的,上次郑大公子受伤,菲儿就一直在他身边伺候。”莫青委屈巴拉的声音又飘了过来,“现在你来了,我不管,你一定得留在这里陪我。” “我又没说不陪你。”凌雪瞪他一眼,“你伤在哪里,让我瞧瞧。”凌雪说着就要去掀被子. 莫青一听要看他伤口,脊背一僵,他一手按着被子,看着凌雪,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不用,小伤口,小伤口。” 怎么能让她看他的股呢,莫青脸皮再厚,这下子脸也涨红了。 额头更是紧张地直冒汗,莫青越是这样,凌雪就越禁不住想看,两个人你躲我闪。 莫青差点从床塌之上滚下来,最后迫于无奈,莫青扬声高喊了起来,蒋劲夫从外走了进来,看到室内的情形,不禁一愣。 莫青把棉被裹个严实,而凌大小姐的手则是手按在棉被上面。 他咳了一声,要退出去,莫青喊道,“蒋家舅舅,痛啊。” 难道这臭小子说错话,凌大小姐拧他了,蒋劲夫退出去的脚又伸了进去,“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出息啊,在凌大小姐面前这么鬼吼鬼叫的,一点点伤口至于这样啊。” 。。。。。。。。。。。。。 镇刑司,殷情的办事房内,张强看着躺在软榻上面容苍白,嘴唇发紫的殷情,又一声叹气声从口中溢出。 “大人,你这样做,陆大小姐又不知道,长公主怨恨你,陆大小姐不会觉得你好,你何苦这样?” 殷情轻轻咳了一声,脸色更是白的像鬼,看着他道,“我又不是为了让她知道才这样做,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干系,只要她没事就好。” 昨夜刺客无功反返,而他从张强那里得到长公主派人刺杀菲儿和蒋云梦的消息。 除了惊异蒋云梦的消息,更害怕长公主一击不成,又再出击。最终她还是向长乐长公主协妥了,而也正是因为他的协妥,长乐长公主没有再向菲儿动手,相对的长乐长公主在他面前极尽所能冷嘲热讽一番,他都忍了下来,他余下的日子都是为菲儿而活,为了她他愿意做任何事,那怕是长公主面前毫无尊严的狗。 又一声咳嗽传来,殷情捂住了胸口。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郎,如今赢弱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他眉毛一挑,“不行,你不说,我找陆大小姐说去。”他说道,他不能再看着大人再这样下去,大人真是太可怜了。 “张强,你给我站住。”殷情指着走到门口的张强,喝道,“你给我回来。” “大人,这一次我不能再听你的了。”张强说道,说什么她也要让陆大小姐知道事实的真相。 殷情情急,下塌要去追他,脚刚踩地,胸口一阵热血翻涌,“噗的”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喷了出来。 张强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殷情喷在地上的一大摊的血迹。 殷情伸手捂血,却已经不及,又有血从嘴角往下流,殷情强忍着咽了下去。 “大人。”张强惊恐地叫道,几步奔到软榻旁边,扶住殷情,脸色被吓得雪白,“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流这么多的血?难道盅毒又发作了?” 殷情摇摇头,“没事,扶我躺下便下。”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张强看着血从殷情的嘴角不断溢出,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第445章 拔剑相向 滚烫的热泪从张强眼角不断地流下,他抬袖擦了擦。 扶着殷情躺下,哽咽道,“大人,你等等,我去端盆水来,给你擦擦。” 殷情点了点头,看着他出去,过了片刻,张强又打了水进来,绞了毛巾,抬起他的身子,给他垫了只软巾,等给他擦完血,张强放下棉巾道,“大人,我去叫张御医过来。” 说说完,掉转头,殷情伸手拉住他,“不用叫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我吐血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殷情的目光一冷。 张强咬牙点头,“大人放心,我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不找御医,那我出去找个郎中。”他说道。 吐了这么多的血,不叫郎中怎么能放心,张强怀疑大人的身体出了大状况,可他总是一个人忍着没说,他好几次看到大人低着腰捂着胸口,一开始他也没有留意,等次数多了,他就怀疑上了。 后来大人对他说是长公主给他下了盅毒,他也信了,可现在看来不光光是长公主下盅毒这么简单。 联想到大人前些日子让他送他母亲和妹妹说的那一番话,张强就一阵心惊肉跳。 “我这病时日无多了,你就是请再好的郎中也没有用,不用浪费时间了。”张强是他身侧最身近之人,要瞒是瞒不过他的,还不如直接跟他说了,省得他胡思乱想。 殷情看着他幽幽说道,“哪天如果我不在了,你有空就帮我去彬州看看我母亲和我妹妹。” 这算是交代后事了,大人的病到底有多重?恐惧漫上了张强的心头。 殷情轻轻一咳,血又开始从嘴角直往外冒,殷情竭力压制,还是压制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他用棉巾一压,血回流下去,他一口吞下。殷情摊开棉巾,看着其上触目惊心的暗红,凉凉一笑,这一次长乐长公主发动盅毒,到底加剧了他的病毒。 张强看着骇白了脸,一双手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大人,你可别吓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吐这么多的血。 张强手忙脚乱的重新绞了棉巾,给他擦血。 鲜血不断地溢出,张强的一双手抖的厉害,大人这样子分明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男人流血不流泪。”殷情握住他的手,“好兄弟,是人都逃不过一死,只不过时间的长短罢了。我这一生对生死早就看开了。” 触手的冰凉,让张强的心直沉入谷底,那双手冷得没有丁点的温度,他娘死的时候,触手的温度也是这样,冰冷中带着死气,张强不敢往下想。 殷情看着他淡淡一笑,上天待他不薄,难得到最后还有一个人忠心耿耿地陪着他,“如今我放心不下的除了母亲和妹妹之外,就只有陆大小姐了,我亏欠她良多,这一世都无法偿还。” 一说到陆大小姐,殷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光晕,冰冷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对陆大小姐大人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去,只有如此深爱,才会令他为了陆大小姐那样的义无所顾。 “大人,你为陆大小姐做的已经够多,怎么可能还亏欠她?”张强神情激动。 除了上一次在镇刑司,大人对郑大公子私下用刑外,张强真想不出大人有哪一件事是对不起陆大小姐的,想反的大人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包括男人的尊严,是问有哪个男人可以做到如此? 那怕郑大公子对陆大小姐情深义重,也不过如此,只可惜感情的事情容不得半分的勉强,陆大小姐爱的人始终不是他们大人,张强的心情也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阴沉无比。 殷情看着空中,凄凉一笑,“你不知道,是我欠她的。” 如果再重来一回,他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来,可老天没有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只能在这一世尽他所能的偿还他所犯下的罪。 张强张了张嘴,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喉咙中,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安慰到他,大人这一生凄惨了,张强心中酸涩难言,他强忍着不去看他,走到软榻边上,用火钳夹了几块炭,扔到了火盆里,又用火钳把底下红的炭拨了几块到了上面,屋子里顿时温和了几分。 他刚一扔下火钳,门外突地传来司卫急促的脚步声,殷情看了张强一眼,张强忙起身拉开门,探出头去,“急匆匆的,有什么事?” 门外司外的声音传了进来,“门口有一个陌生的少年郎,指名要见殷指挥使,被我们的人拦住,询问他的身份,他直接就动起了刀剑,如今已经闯了进来。” “什么?张强听后一惊,伸手按在刀柄上,“何人如此大胆,敢闯我镇刑司刑门,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不用看了。”清冷的声音到了跟前,一道欣长的身影夹杂着寒光直逼了过来,张强的头卡在门缝中。 他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脸,也没来得及拔刀,那人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快,他在心中暗道了一句。 “开门,我要见殷情。”那人语气不善,目光冷如刀剑。 张强的手牢牢握在门把上,他抬头看向少年人,来人生着一张陌生的而又俊朗的面孔,星眸如电,气质清冷,这样的人物他呆在镇刑司多年,居然没有见过,下意识他感觉到了危险。 “听见了吗?还不开门,我手上的剑可不等人。” 来人说着,抵着他脖子的剑推了推,张强的脖子上顿时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水汩汩流了下来,他仰头看着他,身后的司卫早吓白了脸,愣在了当场。 “让他进来吧。”虚弱的声音夹杂着咳嗽声从房内传了出来,张强开了门,那人把他向前一推,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强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后,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放下,你不是他的对手。”殷情说道,目光又看向少年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不是殷某吓唬你,镇刑司的大门可不是这么容易闯的。” 殷情和他说话之际,从腰间取出一粒药丸吞下,这粒药丸足以让他支撑几个时辰。 第446章 放过 当然吃了药也会有后遗症,他的病情只会加重,不过目前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了。 “当了几个月长乐长公主的走狗,这脾气倒是比主人还要大。”来人看着他冷笑了起来。 张**喝一声,“大胆,胆敢对大人如此放肆?你当我们镇刑司是摆设不成。” 少年人在他们的地盘,还如此嚣张,简直让人无法再忍。 来人冷冷一笑,根本没有把张强的怒喝声放在眼里。 殷情淡然一笑,从床榻之上坐起来,拦下了张强,“阁下找我,想必是为了私人的积怨?如果你对我有怨,那我们的恩怨我们之间解决,能否容我这个属下出去?” “大人。”张强叫了一声,眼眶暴红。 “你闭嘴。”殷情道,说完这一句,殷情又咳了起来,张强赶忙把锦帕递到了他的手中,“怎么样?”殷情看着少年人道。 倒是对自己的属下爱护有加。 梧桐侧过身,让出道,无所谓地撇撇嘴,他的目标只有殷情,没有想过要累及无辜。 而且他也有话要问问殷情,张强出去当然最好不过。 “出去。”殷情看向站在原地,兀自蠢蠢欲动的张强,“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张强咬了咬牙,看了少年人一眼,又对着殷情道,“大人,我就在门外。” 殷情心中有所触动,他这个下属就是又蠢又呆,跟他说过多少次也学不会聪明,殷情无奈苦笑。 张强走出门外,少年人看着他讥笑道,“想不到你这种人,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属下,他的眼睛真是被狗给吃了。” 来人说话一点不客气,像是专门上门就是为了侮辱他的。 殷情道,“阁下说得如此了解我,不知道阁下究竟是何人?殷某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阁下,至于让阁下如此戏谑。” 殷情沉下脸来,刚才他好声好气,那是因为张强在,他不想牵累到张强,但并不表示,他就可以让人随意地贱踏。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来人呵呵笑了两声,目光森寒,“如此说话对你来说已经算是客气。” 这个人殷情可以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他?不知他对他何来的怨怼,殷情从他盯着他眼中浓烈的杀气中看到他对他恨之入骨的仇恨。 他们这种在刀口上舔生活的人,对危险有着与生惧来的直觉。 殷情的手握在了刀柄之上,这把刀就是他睡下,也没有离开过他左右,弯刀蹭蹭地抖动起来,急不可待想要出鞘与敌人对战,殷情拔出了刀柄。 银发白衣配上冰冷的刀柄,让他看来有种与世隔绝的美,只可惜这样绝美的面容之下藏着一颗丑陋无比的灵魂。 梧桐星眸一闪,手中的剑向他直直刺去,刀与剑相击在一起,发出锵锵的声音,寒光在室内闪耀。梧桐的剑挟着他的怒,势如破竹,而刀柄看着就弱上了几分,一味地抵挡,剑压着刀,殷情脸色苍白,被逼着退后了几步。 梧桐快速地移动抵着刀的剑迫使殷情再往后,眼看着无路可退,殷情的人抵在了墙上,刀已经尽显颓势,殷情气运丹田,奋力一博,随着他一声暴喝,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吐在了梧桐的脸上。 殷情凄凉一笑,他败了,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手,哪怕他没有受伤,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接下来,就是受死,殷情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这一刻他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对他来说死并不可怕,而是意味着解脱,他太累了,是该歇歇了。 梧桐向后退了几步,还剑入鞘,抬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看着一脸准备受死,满面笑容的殷情,仿若又看到了前世时那个明朗而又欢快的少年郎。 昔时同进同出的日子又在眼前一晃,梧桐心中涌起一股酸涩难言的味道。 长久的等待之下,没有任何的动静,殷情睁开了眼睛,少年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复杂难辨。 殷情一手拄着刀柄撑着地,一手捂着嘴,血还是止不住喷涌而去,勉强抬头向少年看去,“为什么不动手?”他来不就是为了杀他,现在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我不动手,你也会死,我又何必再动手。” 梧桐看着地上暗红的血迹和拚命捂着嘴的殷情,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多行不义毕自毙,看来老天爷已经收了他。 原来是这样啊,反正他是一个死人了,所以懒得动手,他是不是应该谢他这一场病,反倒让他多活了几天,殷情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这个少年人是谁呢?他杀过的人太多,他都记不得了。 照说这样的人物他不应该会忘记?可他真是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梧桐深深看了他一眼,掉转了头。 殷情困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到底是谁?” 梧桐脚步一顿,回过头淡淡地看他一眼,“你没有必要知道,也不配知道。”说完,脚步不停,出了屋子。 殷情大笑了起来,可真是无情啊。 门外张强看到少年人出来,疾步走到室内,看到血泊中的殷情,张强大喊一声,“没事,不要惊动了旁人。” 张强眼泪汪汪地扶着殷情躺下,“你去和司卫说,让他们放那个少年人离去。”殷情说道。 张强瞪大眼睛,殷情冷厉的目光扫来,张强只好听令行事,大人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这一次竟是连找上门来的仇敌也要放过,难道人之将死其心也善。 镇刑司衙内的院子里,十来个身穿飞鱼服的司卫,团团将少年人围在了中间,地上已经有二个年轻的司卫被撂倒在地。 单打独斗他们这些人肯定不是少年人的对手,司卫们齐齐拔出佩刀,警惕地看着少年人,“一起上。”司卫中有人道。 “住手。”张强从幽暗的通路里走了出来,“大人有令,把人放了。” 张强看向少年人,淡淡道,“你走吧。” 虽然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和司卫们一起,把这个少年人千刀万剐,不过大人的命令他不能违背。 第447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司卫们目视着少年人大步走出镇刑司,收回视线后,齐齐看向张强,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大人,真就放他这么走了。” “大人说过的话,几时做过假。”张强哼哼两声,甩袖离去。 几个司卫神情垂垂,“我们也散了吧。”镇刑司衙门开门至今,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第一次有人挑衅上门,也是第一次有人在镇刑司挑衅后,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出去。 太有损镇刑司的脸面了,“唉,自从指挥使进了长公主府,咱们镇刑司可真是成了笑话,现在随便哪个人进来都可以踩我们镇刑司一脚。这镇刑司哪里还有从前的八面威风,完全成了某人的后花园了。”有人啧啧几声。 “前有陆文轩,后有殷情,不知道将来又会是谁。要不然,我们也去抱抱某人的大腿,说不定这指挥使的位置就轮到咱们了。”又有人轻笑了起来。 边上有人捶他一记,嘻笑道,“你小子,得了,就凭你这熊样,有女人看上你就怪了,还想攀上长公主,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谁是赖蛤蟆,谁又是天鹅?呵呵了,我至少还是童子*鸡呢,要我啃那只老乌骨鸡我还要考虑考虑看看对不对我的胃口呢?” “行,你行。”众人哄笑了起来。 “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这玩笑也是能随意开的。”司卫中年长的冷冷撇撇这两个年轻的司卫,两个年轻的司卫呵呵哈哈。 “还不散了,干活去。”年长的司卫厉声道。 “是,是。”这边连声应下,脚步不停,几个司卫闹哄哄地散开了。 “当完值,哥几个去临江楼喝小酒去。”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年长的司卫摇头,唏嘘,如今的镇刑司啊,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就连普通衙门也不如。 原来他觉得殷情这少年不错,镇刑司到了他手中,也着实威慑了朝野一段时日,可如今的殷情一天到晚被叫到长公主府,无心理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镇刑司俨然成了一盘散沙。 原来的镇刑司权倾朝野,无人不惧,他们穿着飞鱼服出去,威风凛凜,神采飞扬。 而如今的镇刑司,就像年轻司卫说的那样,成了某人的后花园了,不要说畏惧,不被嘲笑已经算是好了的,他们镇刑司在外俨然成了窝囊废吃软饭的代名词,平时里他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样下去,镇刑司非毁了不成。 年长的司卫摇头叹息不止,世道乱相,这样的局面不知何时才会改变。 牛长的司卫提步走了出去。 。。。。。。。。 梧桐在街上漫无目的逛了一圈,冬天的黄昏,街道更为冷清,西北风呼啸而过,偶有几个路人经过,缩着脖子,竖高了衣领,看到梧桐脸上残留的血渍上,路人面露惊恐,一瞥之后,匆匆加快了脚步。 梧桐恍若未见,他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脚步滞了一下,俊眸一拧。 本来他去镇刑司是要好好教训一顿殷情,让他以后不要再纠缠菲儿,可没曾想到,会看到他吐血的场面。 满腔的怨恨就这样在暗红的血色当中一点点的消散,心中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仇恨并未给他带来欢快。 殷情得到应有的报应,他不久于人世,他应该感到快意,可并没有,心中反而像是压着什么,心情低落了下来。 空荡荡的街道,突然多了一顶小轿出来,“哎哟,我的少爷,您怎么还在这儿闲逛呢?” 胡管家行色匆匆,一张老脸皱成了橘子皮,他带着几个护卫急急赶了过来。 很快,他们就到了梧桐跟前。 梧桐抬起头来,胡管家看到他脸上的血渍差点没在大街上尖叫起来。他看了看左右,伸手朝他一拉,也不知哪来力量,身形瘦小的胡管家,直接把梧桐拉上了轿,重重放下车帘之后,胡管家长吁一口气。 在看到脸上一脸的血渍后,吁出的一口气又吊了起来。 “少爷,你受伤了?你怎么去镇刑司了?你这到底是去干嘛了啊。”胡管家在庄子上听到这个消息上快急疯了,“你和他们打架了吗?”胡管家简直快哭了。 以前少年是傻又笨,可至少省心啊,他压得住他,不担心他会生事。 可如今少年变聪明了,这整日里往外窜,他一颗心都快焦掉了,生怕他出点事,又怕他被什么人给认了出来,坏了大事,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好不容易等到主人答应见少爷了,少爷又不见了。 等他知情时,听人说见他提着剑闯进了镇刑司,差点没把胡管家的一条老命给吓死。 梧桐脸上被殷情溅了一脸血,他虽用袖子擦过,不过脸上还有不少血渍没有擦干的,看着倒像是经过一场血拚,着实有点吓人,差点没把胡管家吓掉七魂六魄掉个光光。 “不是我的伤,是别人的?”梧桐低低的道。 “是别人的啊,是别的人就好,少爷身份尊贵,若是受了一点点伤,小的们可是万死辞其咎啊。” 胡管家身上的冷汗收了收,万幸啊万幸,受伤的是别人。 主子终于要见少爷,这一天若是少爷就这么血肉模糊的见他,他不敢想后果会如何。 胡管家赶忙在车壁找了个小盆,倒了热水,取了棉巾,就要给梧桐擦脸,这脸得好生擦干净了才好。 “我自已来。” 梧桐取过棉巾,直接在脸上抹了几下,胡管家又换了一盆水,绞了棉巾,梧桐又擦了擦脸。 胡管家在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翕了翕,最后还是多嘴了一句,“少爷,以后镇刑司这样的地方,还是不要去了,不是老奴多嘴,那里我们去不得。” 胡管家熟知梧桐不耐烦听他说这些话,于是又接口道,“这一次主子见您,您就知道原因了。”他也不用为难了,对于少主子他是越来越绷不住了,还是得主子出面才行啊。 “他在哪?什么时候见他。”梧桐淡淡地道,这一次他没有再多问。 原身那个神秘的父亲过了这么久,终于要出现了,对这个人物,梧桐的心里带着几分好奇。 第448章 少爷是真龙 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份和人物,才让他舍弃自已的脸,带着面具,带着仆人和儿子,在庄子里不人不鬼的活了这么多年? 是真的懦弱无能,还是卧薪尝胆策划着大干一场? 这几天,庄院里有不少的动静,他的这个父亲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车轮滚动,少年微拧眉头。 “少爷见了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不便透露太多。”胡管家微笑道,等少爷见到主子肯定会诧异而又欢喜到不行的。 说来,这也是他们父子第一次真正相见,胡管家的眼睛有点湿润,他背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这未来的路还很远啊,希望少爷能够挺住。 “少爷,衣服我给你在车上备了一套。”胡管家又回过头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你直接在这里换一套吧,主子说想马上见您。” 终于想着要见他,还如此地急切,看来还很讲究。 梧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胡管家,真是设想周到。” 胡管家呵呵一笑,“过奖了,少爷。” 梧桐扬扬眉,轻轻一笑。 胡管家从车厢柜子里拿出一套月白长衫,恭敬地托在手上,梧桐看了他一眼,随手脱下了外衣。 好在马车宽敞,胡管家拿着衣服绕到梧桐身后,为他穿上衣物,把换下的衣物往柜子里随意一放,又从里面拿出一条玉带给他扣上。 胡管家由上而下打量了几遍,微眯起细小的眼睛,月白的锦衫穿在少爷身上恰好无比。 看着焕然一新,优雅而又高贵的少年郎,胡管家小眼睛里笑开了花,像是哪里不对,他又微一蹙眉。 转身拿出一枚成色颇佳的玉扣扣在了少年束起的发上,胡管家这才心满意足。 “少爷真是人中龙凤。”胡管家不由感叹了一句,执起几上的茶壶,一边倒茶一边笑。 车厢内的少年郎如一块璞玉,散发着莹莹光泽,这样的风范和气度,主子见了必定会开心的。 梧桐淡淡一笑,端起茶盏喝了起来,“胡管家真会说笑,哪里来的龙?” 胡管家意味未明的一笑,“少爷是真龙。”他说道。 他这条龙搁在了沙滩上,早就死了。 梧桐毫不在意的笑笑。 也许是因为就能见到主子了,胡管家明显心情很好,一路上交代着等见到他那位父亲之后,他应当注意些什么。 梧桐双手怀抱在胸前,靠在车壁上,随意地听着。 马车哒哒而行,主仆两个坐在车上,心思各异。 皇宫清晖殿内,假帝端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睛,王不伦时不时看他几眼,又垂下头去。 今天陛下有些不一样,哪里不一样,王不伦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心中一定有事。 自从陛下和长乐长公主一番争吵后,原先踌躇满志的陛下,迅速萎靡了下来。 很少有今天这样精神了。 今日上床起龙榻之后,陛下好一番整理形容,又吩咐他准备了晚宴。 这一下午,陛下凝神了许久,正在王不伦出神之际,龙椅上有声音传了过来。 “王不伦,让你安排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假帝睁开眼睛轻瞄淡写的看他一眼。 “陛下放心,都安排好了。”王不伦拱手道,“今天的晚膳都按陛下的要求的口味来。” 假帝点点头,又对他挥了挥手,“门前的禁卫你带去,随便哪里,吃喝也好,玩乐也罢,一个时辰之内不要让这些人再出现在这里。” 王不伦暗中挑了挑眉,又迟疑道,“陛下,那您的安全?” “这里是皇宫,我的安全不成问题。”假帝道,“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再带人过来,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你把人支开,少不得你的好处。千万记住,这事万不能让长公主发现了。”假帝不放心又叮咛了一句。 王不伦应声退下,不能让长公主知道是什么事,王不伦一边走一边想。 诺大的清晖殿内只留下假帝一人,显得格外的空旷,好在殿内灯火通明,又加了足够的银霜炭,室内还算暖和,景帝走下龙椅,睡在了左侧的床塌之上,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看沙漏,他等的人也应该来了吧。 马车停了下来,胡管家抬头看着气宇轩昂的少年郎,“少爷,等下下去,您不要说话,跟着我走,您有任何疑惑都等见了主子再说。”胡管家又叮咛了一句。 少年人没有说话。 胡管家暗暗欣喜,今日少主还算好说话,没有难为他。 胡管家下了马车,梧桐也随后下了踏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宫殿,梧桐星眸一眯 居然是皇宫啊,昨日黄昏他才从皇宫出来,原主的父亲居然是在皇宫里,这一点倒是出乎梧桐的意料之外,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 梧桐看着胡管家笑着和守门的士兵招呼,在递上腰牌的同时,一个沉甸甸的香囊也递了过去。 士兵睨了他一眼,就挥了挥手。 “多谢老弟,多谢,过几天哥再请老弟喝酒。”胡管家笑着对守门士兵拱了拱手。 “老哥客气了。”那士兵拿了钱客气地道。 两人一来一去,很是相熟,梧桐揣恻,吴管家应该来过皇宫几次。 梧桐站在原地不动,胡管家过来拉了拉他,压低声音道,“少爷,走。” 两人在守门士兵前经过,吴管家又哈腰赔笑,守门士兵又提醒了一句,“这两天宫中不太平,你带着人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引火上身,送完餐尽快出来。”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睨了梧桐一眼,对吴管家笑道,“这小生长是可真是俊俏。” 吴管家凑过去一笑,“这是花了大价钱的。” 那士兵听了,再看梧桐一眼,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看着值这个价,不错。” “多谢老弟夸奖,你忙你忙。”吴管家说着,又对着守门士兵拱了拱手道,带着梧桐迅速地往前走去。 梧桐止有深意地看了吴管家一眼,没有询问,而是规矩地跟在吴管家的身后,如同第一次进宫那般。 吴管家回头看他一眼,提着的心半颗放了下来,终于把人安全带进宫来了。 第449章 躲在阴暗角落的人影 “少爷,跟着我,一会就到了。”他说道,到底还没有见着主子,这一路上还是会有风险。 吴管家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宫殿吸了口气,不论来了多少次,他都像第一次那样,皇宫对他来说还是那么的庄严肃穆,让他心生惧意。 他不禁又回头看少年郎一眼,少年面容淡淡,神情平静,既使行走在皇宫大道当中依然挺拔如松,不失气度和风姿,让吴管家不由心生敬佩。 少爷毕竟是少爷,和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不一样,吴管家笑着又转回头。 是啊,能一样吗?少爷是真龙,没错,少爷是真龙,他是伺候了真龙半辈子的管家,主子交代,以后一直由他伺候少爷,吴管家有几分得意。 刚才还佝着的身子,霎时就挺直了起来,脸上扬起了笑容。 两个人行走在大殿前的广场上,正值用膳时间,广场上空无一人,寒风吹来,带来阵阵冷意。 吴管家小心拎着食盒,这风一吹,食盒里的饭肯定早就凉了,可谁又会在乎这个。 主子在意的是见到少主了,少主在意的自然也是能见到主子了,往后在这个辉煌的宫殿中,这两个人将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他们将堂堂正正的站在人前,只要闯过了最后一个难关,一切都将否极泰来。 不远处,侍卫头领从一处拐角走了出来,望着空荡荡广场上的那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侍卫头领瞪圆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少年,揉了揉眼睛,望过去,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已没有看错。 真的是昨夜那个面具少年,那样的相貌,侍卫头领想忘记也难啊。 这一会侍卫头领简直想要骂娘,他怎么又来了哟。 昨夜他操心了一夜没睡着,等天青光亮,总算一夜平安无事,他心里默念阿弥陀佛,面具少年总算安全脱险,逃出了皇宫。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只过了一夜,他又会这么堂而皇之再一次走进皇宫,他这事没事闲得慌不成? 这一次竟然还带了一个仆从过来。 他姥姥的,真当皇宫是他家了,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他这是非要拖累死他不成,明珠公主哪里认识的这一号疯子啊。 侍卫头领直直地冲他走过去,得好好和他说不清楚,叫他不要再来皇宫里瞎晃悠。 他胆子小,迟早有一些被这两人给吓死。 梧桐看着向他大步流星走来的某人,蹙起眉头,暗中对他摇了摇头。 吴管家看到侍卫头领敏锐地停下了脚步,侍卫头领已经走到两人近前,看到梧桐的表情,瞥了吴管家一眼,就越过两人,走了过去。 吴管家看着侍卫头领去的方向,愣了一愣,感觉怪怪的。 刚才这个禁卫直直过来时,明明像是冲着他们来的,没成想就这么无事人一样过去了。 见梧桐盯着那人看了一眼,吴管家问道,“少爷,这个人你认识?” 梧桐回过头来,对他摇摇头,“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宫内之人,胡管家走吧,别让父亲大人久等了。” 吴管家一想也是,少主常年都在彬州,这才来京都多少时日,再怎么着也不会宫内的人牵扯上什么,是他想多了。 “少主,你跟着我,就在前面的宫殿。”吴管家伸手一指,面上带着喜色。 看着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梧桐的面色一沉,他迅速地垂下眼眸。 那是清晖殿,日常父皇批阅奏折时常呆的宫殿,原身的父亲怎么会在清晖殿?心念电转之间,梧桐福灵心至,想到菲儿白日里和他说过的话。 梧桐心头巨震,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异色,菲儿猜对了。 父皇真有可能给人调包,现在坐在清晖殿龙椅上的不是父皇,而是原身的父亲。 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梧桐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这事若是公开,大景朝必定是要掀起惊涛骇浪。 而且他只看到冰山中的一角,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譬如原身的父亲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多年隐藏在彬州,怎么就到了皇宫,又坐上了那至尊的位置。 凭假帝的本事,不可能一个人办得到这样一件大事,必然是有人帮的他,这个人除了长公主不会再有其他人。 那么长公主又怎么会和他认识的?他又怎么会听任长公主的安排,甘心做一个傀儡。 或许他不甘心再做一个傀儡,长公主她的姑姑又怎么可能信任他? 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很多事情像一团乱麻,梧桐想不明白。 “少爷。”吴管家轻轻叫了一声。 梧桐回过神,“哦了一声。” “到了。”他说道,声音里隐藏着兴奋和激动。 “少爷要有心理准备,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份惊讶,您看到的事绝对是真的。” 梧桐对着胡管家点点头,事到如今胡管家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感觉到惊讶。 殿门前一个侍卫也没有,这是为了安排他进来,早就安排好了的。 胡管家推开了殿门,沉重的殿门缓缓在两人面前推开,胡管家对他扬了扬手,示意他进去,“少爷,我守在门外,您和主子有什么话尽管说。” 想得真是周到,梧桐牵牵嘴角,他进去后,殿门又缓缓的关上,咯吱一声,沉重而又压抑。 梧桐抬起头,望了过去,清晖殿还是清晖殿,不过不一样了,摆设还是原来的摆设,只不过清晖殿四周都装上了厚重的布帘,深黑色的布料把整个宫殿都围了起来,空气沉重而又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 父皇最喜欢喜欢阳光,所以清晖殿内的帘子几乎都是透明或者浅色的纱幔,微风一吹,纱幔飘动,空气也跟着清新。 父皇说在办公的场合一定要让人舒服,只有人舒服,做起事来才会得心应手,而显然这让人窒息的布置不会是父皇说喜欢的。 父皇不喜欢的,但有人却是喜欢的,一个始终生活在阴暗中的人,有些习性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果然是他,是他假冒了父皇,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他杀了母妃和他,又下令杀了菲儿。 梧桐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星眸微眯了起来,看向角落里那个躺在软榻上的人影。 第450章 假的穿上了龙袍也是条虫 那是清晖殿内最暗沉的角落,四周灯火通明,那个角落却是被阴影笼罩着,只看得到一道明黄的身影,那人用手挡在额前,遮住了面容。 果然习惯了阴暗的人,是不适应突来其来的光亮的。 梧桐迈开了步子。 在殿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假帝侧过身去,来人进来时带来一阵寒风,假帝打了个寒颤,直起身,微微眯起眼睛。 殿门被关上,看着比他还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步履沉着地向他走来,脚步声低沉却显得轻快,假帝的目光一闪,挡着额前的手挪开了一些,看了过去。 人影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近,少年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自信从容,气宇轩昂,果然与胡管家说的那样,他这个儿子变得不一样了。 没有以往的畏畏缩缩,一直僵白的脸上也有了神彩,就像一个发光体,那气势那风度,突然间让他想到一个人—景帝,假帝的瞳孔猛的一缩。 一个多久月不见,这个儿子简直脱胎换骨,让人惊讶到不行啊。 梧桐在离他三尺的距离停下,这个距离刚好,不远也不近,既可以让对方看得清楚,也可以保持距离感,轻松放下对方的防备。 梧桐抬起头,看过去,假帝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个的视线在空中一碰。 假帝微微一笑,梧桐的神色一变,他居然看到一张和景帝一模一样的脸。 梧桐的反应在景帝的预料之中,虽然震惊,不过表现的已经很好。 任何不知情的人看到他这样都会感到震惊的。 假帝拂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明黄色的黄袍在室内透着光。 假帝徐徐站了起来,走下脚踏,在离他一尺的距离,停下了脚步,端详片刻,轻声道,“吓到了吧?”假帝的语气轻柔,如多数父亲看到儿子一样。 梧桐怔愣地摇了摇头,待他走得近了,他也看清了,虽是一模一样的脸,咋看他还以为是自已猜错了,却原来没错,这个人不是景帝,一样的面孔,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景帝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假帝却是深沉阴柔。 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假帝就是假帝,即使穿上了龙袍也只是条虫,永远也无法与他的父皇相提并论,梧桐在心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这人不是他的父亲,是他的仇人,可此刻他不能上前直接就摧毁他的假面。 梧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色神色却是平静异常。 “你的胆子果然大了。”假帝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以示赞许。 梧桐定定地看着他,表现再正常不过,疑惑地问道,“你真是父亲?” 假帝看着他,点点头。 梧桐环视四周,沉默片刻又问,“那你怎么在这皇宫中,还穿着这一身。”他欲言又止。 他想问的是他怎么一下子坐上了皇位,毕竟四个多月前,他和他一直呆在庄子里,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在彬州的回忆,那如同臭老鼠一样的生活,他永远也不要记起,所以他不能再被打回原形。 假帝的目光扫在龙椅上,他要永远坐在那个位置上,做这个天下的主人。 不能被人打落下去,假帝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坚定且阴暗。 他转过头看向少年,挑了挑眉,“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说给你听,我们父子难得见上一面,父亲让御膳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咱们父子两个好好吃一顿。” 假帝刚说完,殿门又被打开,几个宫婢鱼贯而入,迅速地殿内的桌上摆好了席面,对假帝和他行了礼后,又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假帝对他招招手,亲切极了,“走,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这一路过来,我儿肯定饿了吧。”他说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却不得不压下心中满腔的恨意,不得不虚与委蛇。 梧桐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两人在桌旁坐下。 假帝坐在尊位,示意梧桐坐在他的对面,这样方便他观察,对这个儿子假帝还有存在一些疑惑,比如说一个从小性格内向,不敢的迈出大门一步的少年郎,如何会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让人耳目一新,这确实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儿子确实是他儿子没错,他也不能全盘就信了他。 假帝指了几个他爱吃的菜,和颜悦色,笑笑,“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梧桐拨动筷子,不快不慢地吃了起来,假帝笑看着他,“说起来,父亲都没陪你吃过一顿饭,真是委屈你了。” 梧桐垂头专注地吃着菜,不说话,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这样很好,父亲想不到你能变的这样好,你跟父亲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怀疑上他了,呵呵,真是个好父亲啊,儿子变好了,不该是欣喜的事吗?在庄子好歹也一起生活十多年了,没有陪儿子好好吃上一顿饭,刚吃上就又这样了,可真是一个好父亲。 梧桐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像是被这满桌的酒席吸引一样,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面前的空碗上。 这才抬起头来,用手指了手自已的脑门,“这里撞了一下,醒来之后,好像开了混沌,以前不懂的事全懂了,突然间就开窍了,学什么都很快。就好像以前脑子里一直有什么堵着,现在全通了,整个人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记忆力也变得特别好。” 假帝不说话,一直关注着他。 梧桐冥思了一下,“应该就像是突然间好运降临了,看什么都很清楚明白,我也没想到,撞了一下会这样。”梧桐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父亲,你说是不是我们家吃了这么多苦,所以好运来了。您和我都一样,这都是苦尽甘来,交了好运了。不然怎么也解释不通,也没人信啊。” 假帝的目光一凝,深深地看着他,又呵呵一笑,“说的不错,我们父子两个是好运来了,来吃菜吃菜。”像是要把久违的亲情都给补上,假帝很是热切,梧桐从善如流。 低垂的眸中闪过一道杀意。 第451章 巧了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梧桐看了看手中的筷子,没有剑用筷子,照样可以封了假帝的喉咙。 假帝死了,他也逃不开去。 死过一次,他自然不会畏惧生死。 不过仇虽然报了,但事实的真相却是掩盖了下来,假帝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说到底这幕后的黑手是他的姑姑,长乐长公主。 假帝死了,免不了引起朝堂的震荡,最后得益的不是太子就是长乐长公主,眼下杀了景帝并没有多少益处,只能暂且饶他一条狗命。 梧桐夹了一筷菜,停了下来,迟疑道,“父亲,你在这里真安全无虞吗?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 他的样子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假帝默然片刻,说道,“凶险自然是有的,做大事者哪有不担凶险就成事的。” 假帝给自已倒了杯酒,微微抿了一口说道,“眼下正是父亲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成者天下归我们父子二人,败者不要说回到以前的日子,就是项上的人头也将不保。所以父亲才会叫胡管家在这时候叫你过来,除了胡管家,父亲可以信任的就只有你了。” 假帝定定地看着他,梧桐听得瞪大了眼睛,惊疑地迎上他的目光,“父亲,有什么事需要儿效力,儿定当竭力全力,万死不辞。” “好,果真是父亲的好儿子。”假帝连连颔首,站了起来,目光中迸出光来,僵白的脸色隐含激动“父亲等你的就是你这句话。”他走到他身边坐下。 “眼下,父亲有一事需要你去处理。”假帝侧头看他,神情郑重。 梧桐扬了扬眉,假帝继续道,“你随吴管家去一趟彬州。” 梧桐心下讶然,去彬州?假帝居然要他去彬州,那么父皇真有可能就在彬州,梧桐心中一动,脱口道,“父亲,去彬州干嘛?难道是为了以后留退路?” “倒也可以这么说。”假帝目视着前方,说道,“长乐长公主在彬州有一处别院,你和胡管家带些人去,小心潜入庄院,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囚禁在那里?若是有,就避开旁人,直接把人带到京都。记住,要千万小心,不得将此事泄露分毫,若是被长乐长公主察觉,就是父亲也保不了你们。这事很重要。”假帝再次强调。 梧桐皱起眉头,“父亲,您要找的人是谁?您确定他真在庄院,万一他不在呢?我都不认识此人,我怎么找?” “那人十之八九会在那里。”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只需找和父亲长得面貌相同之人就可以了。 “面貌相同之人?”梧桐瞪大了眼睛,看着假帝两眼发直。 假帝看着他惊诧的样子,再一次拍拍他的肩,这话谁听了都会震惊的。 见他惊愕过后,又恍然过来,假帝继续道,“现在你总该明白此事有多重要了。” 梧桐长吁口气,“儿明白了。”语气坚定地道,“儿定然会把此事办好的,父亲放心。” 假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点点头,对外喊道,“胡管家,你进来吧。” 。。。。。。。。。。。。 侍卫头领眼睁睁地看着梧桐和胡管家进了清晖殿,又看着胡管家出来,守在清晖殿门前。一个多时辰之后胡管家又进去,再然后梧桐和胡管家一起出来,走向宫门口,心中满是疑惑。 这两人入陛下宫殿简直如入无人之地,平时守在清晖殿门的禁军侍卫不见踪影,是为了提供给他们便利,这些人才被支开的,侍卫头领心里猫抓猫痒般难受,恨不得把梧桐的身世全给扒出来。 虽然这无关他的事,可他就是禁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侍卫头领隔着一段较远的距离,暗中尾随着两人。 看着胡管家和守门侍卫队长寒暄了几句,出了宫门后,侍卫头领走到侍卫队长身边问道,“兄弟,刚刚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子是什么身份?以前没怎么见过?这关口,薛统领四处捉拿刺客,你可别随意就放了人进宫,小心麻烦上身。” 守门侍卫对他笑笑,“没事兄弟,这是熟人,有上级腰牌,年老的是酒楼的老板,给陛下送过好几次膳食,那年少的那个是酒楼的小生,长得挺俏的,看身段和架势。” 侍卫头领靠近侍卫队长身边,挑了挑眉毛,“那少年是个唱戏的?陛下专请来请他唱戏?他们是哪个酒楼的?” 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那小子是个花旦。 侍卫队长,呵呵一笑,“京城一家叫迎客来的酒楼,怎么着,你也想去听听?”眼睛里透着戏谑。 侍卫头领恩恩呵呵一番,又一笑,“走了。”他扬了扬手,向宫门口走去。 侍卫队长看着他的身影,笑着摇摇头,可真是心急。 要不,当完值,他也去迎客来看看,说不定能碰到那小生生旦净末丑来一番呢。 侍卫头领走出宫门后,宫门外早没有两人踪迹,他叫了一辆马车,直接就去了迎客来,在迎客来酒客中打探了一番之后,哪有听到这样的小生,就说这小子不可能是小生,守门的侍卫队长明显是被他给骗了。 不过他长了个心眼,顺便打探了一下这迎客来背后的势力,得到的消息却是毫无用处,只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一个大商人,迎客来也是在今年二度易主的,这背后的主人,听酒客形容,倒是有点像少年身边的那个管家。 侍卫头领在酒楼点了壶酒,叫了几个菜,吃了起来,边吃边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事和明珠公主去说上一说。 想到此,他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付了银子后,直接向洒金街奔去,迟了四香斋关门,就联系不上明珠公主了。 刚走到胡同上,侍卫头领面前感觉面前一暗,直接就被人给拦住了,看着守在胡同口的某人,侍卫头领呵呵一笑,“真巧啊,你也来这里啊。”侍卫头领回头指指迎客来,“我来这里喝酒,你也是来这里喝酒的吗?”他说道。 少年对着他冷冷一笑,侍卫头领瞬间说不下去了。 第452章 有什么事想做的? “走吧。”少年说道。 “啊,走?去哪里?”侍卫头领惊讶地看着他,少年人已经快步向前,侍卫头领亦步亦虚地跟了上去。 “到底去哪里?”他靠近少年身边,侧头看他,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侍卫头领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他一路跟着他,走地一个街道,拐过一条小巷子,张强看到了熟悉的路口,洒金街洒金楼的酒幡在风中飘来荡去,少年疾行几步在四香斋门前停下。 “原来是这里,早说啊,神秘兮兮的。”侍卫头领跟着少年走到四香斋的门前,看着金光闪闪的三字牌匾喃喃。 冬天日头短,日落时初,暮色已暗沉。 四香斋的店门已经关上,梧桐上前,敲开了四香斋的大门。 小笨鱼从门内探出头来,看他几眼,又看侍卫头领几眼,侍卫头领他认识,这个俊俏冷然的郎君他却是不识,他疑惑的目光看向侍卫头领,侍卫头领耸耸肩,抬眼望天,反正他是被他拉来的,少年这么厉害自已解决吧。 小笨鱼又向少年望了过去,梧桐拿出菲儿给他的玉佩,递给小笨鱼,“我要见陆大小姐,立刻,马上。”他说道,神情凝重。 小笨鱼看看玉佩,再看看他,对他们招了招手,“进来吧。” 。。。。。。。。。。 镇刑司内,司卫已经下衙,衙门里只有稀疏的几个司卫当值,张强还是禁不住从外请了个郎中,带着郎中从后门中了殷情的房间。 门推开,房间内即使熏了沉香,也遮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 张强带着老郎中走到了室内,殷情看看他,又看看被着药箱的老郎中,咳了一声,语气冷冷,“不是嘱咐过你,不要请郎中,你怎么还是把人请来了。”说完,又咳了起来。 张强忧虑道,“大人,你怎么说我都行,还是让郎中看看吧。” 大人的脸色苍白似鬼,看着太过吓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就这样去了,张强不忍再看。 “把人带出去,我不需要。”殷情瞪了他一眼,一手撑在床沿,厉声道,“还不把人带出去。” “大人这次我不能听你了。”张强强硬了起来,大人再这样拖下去,一条命就要拖没了,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 他忙吩咐一旁的老郎中,“麻烦给我们大人瞧瞧。” 老郎中看着殷情青黑的脸,心中甚是畏惧,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他哆嗦地走到殷情身边,伸手搭上了他的脉博,这么一搭,老郎中一张老脸皱成了桔子皮。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张强神情紧张,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老郎中放下殷情的手,看向他,直接摇头,张强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这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大人的脸,他觉得他做错事了,也许他真不应该把郎中请来。 张强心中又惊又痛,暗骂自已愚蠢,这时候他最想做的事就是拍自已一巴掌。 “恕老朽无能,这病老朽医不了,神仙也救不了,还是早做准备吧。”老郎中一口就断了生死。 如晴空一个惊雷,张强不敢置信地看向老郎中,他知道大人的病严重,可怎么也不会料到会严重到少年神色淡淡,好似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张强又迅速地回过头来,“什么?做什么准备?”张强一把抓住老郎中的肩膀,心中无比的慌乱。 “别为难老人家了。”殷情虚弱而又决断的声音传了过来,“把人送出去吧。”他说道。 张强傻傻的怔在了那里,脸上闪过各种表情,惊慌无措而又心痛。 “还不快去。”急促又带着喘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张强心里堵成了一团,难受地看了殷情一眼,失魂落魄带着老郎中出去,怎么会这样?大人难道就要死了?他无法置信,带着老郎中走向角门时,张强再一次问道,“神医,我们大人真就不能治了?” 老郎中叹了口气点点头,“五脏六腑都坏了,他这病治不了。本来身体就不行,还又中了盅毒,不知又吃了什么药,强行动了真气,撑不撑得过这个冬天也是未知数。” 年轻人啊,真是不知死活,把身体拖这么垮。 “你同我一起去药店,我店里还有几味大补药,让他喝下,兴许还能多撑上几天。可怜啊,这个年纪。。。”老郎中又叹了口气。 角门打开,冷风吹进来,张强的身体如这寒风一样,只觉得冷意彻骨,全身冰凉。 殷情对他来说既是上司,也是伙伴,更像是亲人,他时时处处照顾他维护他提携他,不管他在朝野的风评如何,对他张强来说,他就是一个好人,一个让他尊敬爱戴的人。 可这个的人马上就要死了,这消息来的如此的突然,让他一下子无法承受。 张强神情怔怔,不知道怎么跟着老郎中到的药店,这个郎中外号赛华陀,是京中出了名的名医,年轻的时候也进过御医局。大人不想让他的病情被人知晓,他通过熟人才请的他老人家出手。 可这样一位名医就这样直接断了大人的生死,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人,几天过后就突然间成了一个快要死的人,张强的心里充满了哀伤,生命太过脆弱,人活着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张强心中难受极了。老郎中把东西用包好,交到他手上,拍了拍他的肩,目光中带着怜悯,“趁还有些日子,问问他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或许还有什么事想做的?趁现在都做了吧。这以后能有几天也说不准,不要留下遗憾才好。” 张强告别老郎中,拎着药,走到大街上,老郎中的话不断在他脑子里回想,他必须为大人做些什么,大人太苦了,他这么黯然的离去,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 必须要让陆大小姐知道大人为她做的这些事,必须,张强打定了主意。 他拿着药回了镇刑司,自已亲手按老郎中的吩咐煎了药,伺候殷情喝下。 外面天空已经暗沉了下来,张强忍了一夜,在第二天天青色时,就出了镇刑司的大门,往悠然居赶去。 第453章 人之将死,只想见一面 蒋家舅舅和蒋云梦,凌霄兄妹等人站在悠然居的门口,看着马车和烈马渐行渐远,最后只有一个黑点,在眼前消失,蒋劲夫看着依依不舍的众人说道,“回去吧,菲儿此去彬州也不过几日,马上就能回来的,我们就在这里安心地等她回来。” 蒋天羽扶了蒋云梦的手,张强从远处望来,就看到悠然居门口那一排的身影。 忙疾步奔上前去,堪堪叫住了走在人后的蒋劲夫,“蒋家舅舅,等等。”他边小跑着边喊道。 蒋劲夫听到声音停下脚步,掉头看到直喘着粗气的张强,皱起了眉头。 张强他认识,在镇刑司衙门,这个叫张强的一直跟在殷情那小子身后,“有什么事?”蒋劲夫的语气不太好。这菲儿前脚刚走呢,莫非镇刑司就找事来了,蒋劲夫握紧了拳头。 蒋家舅舅好像误会了,张强在心中叹气,对他都这样了,在面对大人时可想而知了,张强心中为大人鸣不平,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 “蒋家舅舅,我想问下陆大小姐在吗?我有急事找她。”张强说道。 蒋劲夫挑起眉头,对他不耐烦的挥手,“我外甥女和你们镇刑司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蒋家舅舅,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张强诚恳的说道,“我家大人病了,我想麻烦陆大小姐去镇刑司一趟,让我们大人见上一面,我们家大人心里有很多话要和陆大小姐说的,烦请蒋家舅舅通融一下。”张强拱了拱手,十分客气又有礼。 “我为什么要通融,他想见菲儿,难道菲儿就一定得见他,笑话。”蒋劲夫掉头往内走,不想理了,没必要和镇刑司的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 张强急了,快哭了出来,一把拉住蒋劲夫,“蒋家舅舅,你就让陆大小姐见我们大人最后一面,我求您了,我家大人快要死了,临死前想了却心愿,见一面陆大小姐。蒋家舅舅,我家大人真没有做过伤害陆大小姐的事情,他还在暗中处处帮着陆大小姐,这我可以做证。”张强又举了另一只手,信誓旦旦。 殷情居然要死了,蒋劲夫回过头来,看着张强,他那副像死了爹娘一样的表情看来不是作假。 殷情那小子真要死了,殷情的生死对他无关,不过总是条人命。 对将死之人,总是要宽容些的。 蒋劲夫叹了口气,“菲儿天没亮就离开京都了。”他说道。 “离开京都,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张强急的要跳起来,这有多有缘无份啊,难道大人就连陆大小姐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不要这么惨啊,张强快哭了。 “去彬州了,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准。”蒋劲夫道,“你回去吧。” 人之将死,蒋劲夫也留了口德,对殷情种种怨怼也就烟消云散,对蒋劲夫来说殷情只是阻了外甥女的一颗小石头,感慨过后,也就那么回事。 张强就这么蔫蔫的回到镇刑司,看着床榻上虚弱的少年,张强每次张开了嘴,想说,每次都咽了回去,叫他怎么说。 不说他心里憋的难受,说了大人会更难受。还是不说了吧,张强他垂头丧气。 这样次数多了,殷情哪里还会看不出来,“说吧,清晨出去干嘛了?”他这个属下向来藏不住事,今天真是难为他了,忍这么久。 张强看了他一眼,讷讷地低着头。 殷情感觉嘴唇有点干涩,对他道,“你先替我倒杯水。” 张强倒了水,到榻前扶起他的身体,在他身后垫了一只软垫,再把水送到他手中,殷情端起茶碗喝了几口,把茶碗给他。 靠在了软垫上,睨着他道,“现在可以说了,在我面前何须如此扭捏。” 张强把茶碗放到一旁的几上,看着他,咬牙道,“大人,我今天去悠然居了。”他说道。 说完,他低下头去,不敢看殷情。 头顶幽幽的叹道声传来,“你怎么去找她了呢。”他的声音很轻,向从天际飘来。 不知怎地张强心头一酸,大人一定是想着陆大小姐的,他肯定。 殷情确实在想菲儿,昨夜,前天,每一个晚上,少女的身影总会浮上自已的心头,只有想着她时,冰冷的心才会温热起来。 在张强提到菲儿的名字时,他抑制不自已内心的冲动,想要即刻冲到她面前,哪怕只是见她一面也好,思念快要决堤,殷情心中又涩又痛。 “大人,一定很想陆大小姐吧。”张强说道。 “有这么明显吗?”殷情牵强一笑,凄美的笑容让张强鼻头发酸,差点就掉下眼泪。 张强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的话,室内的空气潮湿,酸酸胀胀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床塌上的少年小心地问道,“她是不是不愿意过来。”语调轻的让张强怀疑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摇头,“没有,她没有不愿意。” “这么说她愿意?你和她约过了?约在了哪里?”少年的眼睛中了神彩,比纸还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 张强不忍再看,哽咽着摇了摇头,“陆大小姐不在悠然居。” 殷情闻言,眼中的神彩一点点黯淡下去,自嘲一笑,她怎么会愿意见他呢,她恨不得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果然这只是他的奢望。“她去哪里了?” “彬州,蒋家舅舅说她一早就去了彬州。” “去了彬州?”殷情说了一会话,累极了,他强自撑着眼皮,继续问道,“和什么人一起去的?她去彬州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张强真的不知道。 殷情闭起眼睛,对他挥挥手,“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会。”他说道。 张强点点头,为他添好炭,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张强一走,殷情沉思了起来。 蒋家舅舅都在,她怎么会去彬州,殷情心头忧心忡忡,右眼直跳,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在四面夹击,长乐长公主三番两次派人刺客她,而她刚刚救下蒋云梦之后,怎么可能会离开蒋云梦和蒋家舅舅去彬州,又是什么人陪她去的彬州? 第454章 码头生事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司卫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吧。”殷情睁开了眼睛。 年轻的司卫踏进门,拱手道,“大人,长乐长公主一大早带着一大批禁军出城了。” “什么?”殷情大惊,殷情伸手在床塌上一按,支撑着坐了起来,看向司卫目光一盛,“可知长公主去哪里了?” “听守门侍卫说出城后往南边去了。”侍卫禀告完,在殷情的暗示之下退了出去。 室内只余殷情一人,少年清冷的眸子带着讶然。 往南就是彬州,长公主一定也去了彬州,菲儿去了彬州,她就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巧?殷情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长公主想干什么,不死心,追上菲儿杀了她,才罢休。殷情的脸色大变,旋即不管不顾掀开棉被,连衣服也没披,就晃悠悠地下了床。 从温暖的被窝出来被冷风一吹,殷情整个人瑟瑟发抖,眼前突地一暗,险些就摔倒在地。 殷情靠在床头的几案边,手在案几上一撑,吁了口气,“来人。”他喊道。 殷情从床上拿了外衣,随手披上了,又往袖里一掏,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出来,直接塞进嘴里,一口就咽了下去。 吃完药后,原本连站也稳不稳的身体,突然间有了力量,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如果此刻张强在这里,定会觉得奇怪万分。 这药丸简直就是灵丹妙药,吃下去一瞬间就能让人精神百倍。 有这么好的药丸少年为何早不拿出来? 。。。。。。。。。 彬州,蒋府内阴云一片。 蒋老爷子正在花厅喝茶,这几天蒋府的生意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打压,蒋老爷子心情不好,这茶喝得也没有什么劲道。 没喝几口,蒋老爷子就放下了。 花厅外传来脚步声,蒋老爷子抬头望去,看着面色沉沉,脚步沉沉而来的蒋家二爷蒋信,皱了皱眉,“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此时正值巳时(早上九点到11点)这个时间段蒋二爷一般都在各个店面巡视,没有紧要的事是不会回府的。 该不会又是铺子里出事了? 蒋家二爷眉头直皱,看着蒋老爷子说道,“父亲,我们的海鲜到码头了。” 海鲜到了这是好事,可蒋信的脸上没半点惊喜之色,蒋老爷子挑了挑眉,看着一脸苦相的蒋家二爷蒋信,“是不是马士杰又来闹事了。” 蒋信点头,脸上余怒未消,痛恨道,“我们从柳州进来的生猛海鲜刚到码头,马士杰就带了一批地痞流氓赶到码头闹事,海鲜就被搁在了码头。” “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蒋老爷子怒喝一声,一拳锤在了桌上,震得茶碗一歪,蒋信忙伸手扶住。 马士杰是彬州数一数二的富户,整个彬州城除了蒋府,没有哪家的财富能与这抗衡,此外马士杰还是彬州出了名的恶霸,蒋劲夫在彬州时,马士杰忌着蒋劲夫一头,再有当时陆文轩在府衙任职,马士杰明里暗里都不敢太过嚣张。 如今蒋劲夫去了京城,陆文轩又死了,蒋府没了陆文轩在官场上支应着,马士杰就没了忌讳。加之长乐长公主派出的人马暗中找上他,有了长乐长公主做后事,马士杰胆子大到天际去了不断地到蒋府店铺里滋事,官府收了马士杰的银子,不吱声了。 马士杰又联合了彬州的商家不断打压,连日来蒋家名下的酒楼、玉器行、成衣店等都受不到不小的冲击。 长乐长公主暗中在背后动手脚的事蒋府上下并不知情,还以为陆文轩倒台后,马士杰趁这个机会打压蒋府,想要称霸彬州商界。 “走,我跟你一起去码头。”蒋老爷子沉声说道,“这次生猛海鲜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在码头上多停靠一天,就多一天的损失。虽说现在是冬天,可往来路途上已经花了不少的时候,海鲜尝的就是股新鲜劲,可也经不起这样耗着。 蒋信叹气,凝眉,“父亲,您还是别去了,没有用,官府不理,马士杰又纠结了大量的地痞流氓,您去了也不管用。”蒋信性格不同于蒋劲夫,比较沉着保守。 “难道就这样任凭他欺压到我们头上来,我们以后还要不要在彬州做生意了。”蒋老爷子怒上心头,黑着脸道,“你直接把家里所有的护卫都叫上,马士杰若是再想闹事,直接动手就是。” 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在自已的地盘上,人家都叫上门来了,直接应战便是,蒋老爷子在年轻时可也是个角色,如今虽然年纪大了,这气势却还在,蒋信被蒋老爷子这么一鼓动,劲头也来了。 蒋信咬了咬牙,握拳道,“好,我听父亲的。” 等蒋老夫人得知消息时,蒋二爷蒋信和蒋老爷子早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奔着彬州东海岸码头去了。 正在蒋老夫人忧心忡忡时,菲儿和中书令莫炎以及梧桐一路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彬州,敲开了蒋府大门,把蒋老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盈,直喊囡囡受苦了。 一旁的中书令莫令和梧桐看着也感情深受,两人最能体会老夫人的心情了。 祖孙两个叙完情,菲儿问起蒋老爷子和蒋二爷,蒋老夫人擦擦眼泪,把这几天马士杰找蒋府闹事的事和菲儿一说,满脸忧虑道,“你外祖父带着你二舅舅和家中的护卫,如今赶到东海岸码头找马士杰去了,还不知道会发什么事呢。” 菲儿看向中书令莫炎和梧桐,又回头对蒋老夫人道,“外祖母,事不宜迟,你带我们到码头,不能让外祖父和二舅让人欺负了去。”菲儿握紧了拳头。 东海岸码头,江岸旁停了满扎扎的货船,马士杰坐在码头旁的石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儿,看着江岸边上装满海鲜的蒋家货船,悠闲地磕着瓜子,他身后站了两个孔武有力的武士,四周有二十几个二流子聚在那里。 江边偶有货商,渔民经过,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纷纷避了开去。 第455章 乐极生悲 马士杰一包瓜子落肚,抬头看看天空,蓝天白云,无限好啊。 他拍了拍手,看着江岸边的船只,面露得色,站了起来,管家迎上来,“老爷,咱这就回府了?” “不是咱,是我,你们给我好好守着。”马士杰指着管家,三角眼一眯,告诫,“不能让蒋家的海鲜上岸,差事办好了,年底给你一个大红封,若是办不好,唯你是问。” “是,是,爷放心,爷慢走。”管家点头哈腰,好像这只大红包已经到了手中,谄媚的不行,“奴婢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好了。” 马士杰睨他一眼,呵呵一笑迈开步子,刚迈了一步,又停下脚步,啧了一记。 “怎么了,爷?”管家见他站着不动问道。 “走不了了。”马士杰看着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晒然一笑。一撩裤脚,一脚瞪在了旁边的缆绳柱上。 管家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蒋老爷子和蒋信走了过来,身后还带了一大帮拿了棍子的护卫,足足有二十余人,气势汹汹不已。 早年听说蒋老爷子威名,如今这一见,确实不凡,蒋老爷子比蒋二爷霸气多了,有戏看了,管家暗自兴奋。 又急忙让那些二流子站到马士杰的两侧,两方的人马就这样面对面对峙了起来。 “马士杰,你叫人围着码头,不让我的货物上岸,你什么意思?”蒋老爷子中气十足,大刀阔斧走到马士杰身旁,厉声喝斥。 “什么意思?”马士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蒋老爷子,语气不屑,“什么意思,老爷子不知道?”马士杰眉毛都快翘上天了,“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今个我就不让你们的货上岸怎么着?” 老东西胡子都白了,说话还这么硬气,也不怕折寿,真是老糊涂了,马士杰看看蒋老爷子身后那些拿棍的护卫,心中冷笑,想借着这些人让他知难而退,真是笑话了。 他们拿的是棍,他手下拿的可是刀,一刀能见人血的,马士杰呵呵笑,看向蒋老爷子,要是老东西不识抬举,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马士杰脸上凶光毕现。 “马士杰,你存心的,你存心跟着我们蒋家闹是不是?”这完全就是无赖流氓的作风,故意找碴生事呢,蒋老爷子火气蹭蹭往上涨。喝道,“大家都是彬州人,你不要太过份,忍你一次两次,我们蒋家不会忍你第三次,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 蒋老爷子声音响亮,四周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蒋家和马家在彬州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蒋家以乐善好施而闻名,而马家则是地痞流氓出身,横行彬州凶名在外,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小一会的功夫,江岸边里里外外就围上了三层,岸边的渔民还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也有各地来往于彬州的商人歇了脚,专程往这边奔来的,看好戏不闲人多,又是彬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争斗,群众们的热情不比两位主角低。 马士杰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今天他要把被蒋家压他头上这么多年的怨气一次性全要回来,自然是围观的人越多越好,他出起气来也更带劲。 马士杰雄挺直腰板,纠纠气昂昂,今天这是一个好机会,是他在彬州城扬名立万的好日子。 这以后他马士杰就是彬州城的天,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过活,马士杰心中已经做起了美梦,看着蒋老爷子的目光如看着脚底的蝼蚁,马士杰也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看看,蒋家蒋老爷子是如何在他面前没有尊严的折下腰来,他要竭尽所能的侮辱蒋老爷子,侮辱蒋家所有人,让他们口口声声求饶后,又慢慢折磨他们致死。 “你蒋家忍我?”马士杰伸脚在揽强柱上一噔,跳下来。 马士杰吐了口唾沫,叫嚣道,“老东西,告诉你,老子忍你们蒋家很久了,叫你一声蒋老爷子是抬举你,你以为你们蒋家还是以前的蒋家吗?陆府倒台了,陆文轩死了,你们蒋家只不过是一介商户。“ 马士杰仰着头看着蒋老爷子,妈的,这老头子没事长这么高,他只能仰头看他,生生让他觉得自已矮了一截。 马士杰继续梗着脖子,“老东西,你以为你还能在彬州城指手划脚,霸占着整个郴州的商界,还能对着我马士杰颐指气使吗?别做梦了,告诉你,如今这彬州城不姓蒋,姓马。你们蒋府上下都得给我马士杰让道。” 马士杰越骂越带劲,表情兴奋,嘴角唾沫横飞,看着被他气得面色铁青的蒋老爷子和蒋二爷,马士杰乐都快蹦了起来,今天真是太带劲了。 “马爷威武。”一旁的管家大声赞道,马士杰得意极了。 “马士杰。”蒋信气极,怒道,“你以为就你一个流氓就能轻易扳倒我们蒋家,即使我们蒋家没落了,这彬州也轮不到你说话,何况我们蒋家还没没落呢。赶紧给我父亲赔不是,否则我蒋信饶不了你。” “啧啧啧,生气了?”马士杰走到蒋信身边,打量他一番,目含讥讽,“怎么着,想打架?来啊。来打啊,今日打死不论,你敢是不敢?敢就上啊,不敢你就给我趴下,乖乖叫我一声大爷。”马士杰认准他不敢,猖狂地大笑了起来。 只要蒋信头脑发热,敢当着众人面前动手,那他就就地杀了他,人证都在此,蒋信先动的手,既堵了群众的口,也灭了宿敌,一举两得。 如果他不动手,就是认怂,蒋老爷子和他蒋信颜面全无,那以后蒋家别想在商界上立足,这足以让人嘲笑他们一辈子,反应无论怎么做,都是他马士杰都是大赢家。 围观群众有心为蒋老爷子说话,不过被马士杰一瞪,俱都敢怒不敢言。 正在马士杰得意扬扬之际,蒋老爷上前一步,一个巴掌就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一落下,喧闹的气氛立时静得落针可闻,马士杰伸手捂着烧红的脸,直接就傻了。 第456章 砍手不够,还要再加腿? “老东西,你敢打我。”马士杰脸上青白交接,看着四周一张张捂嘴的笑脸,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你一口一个老东西。”蒋老爷子冷声道,“你家中长辈不教你,我这把年纪也不是白长的,就由我来替他们教教你。” 说着,左右开弓又两个大巴掌甩了过去。 “蒋老爷子真是威武啊。”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解气真是解气极了。”有人笑了起来,“痛快啊。” 人群也有不少平时被马士杰欺压的群众,看到蒋老爷子如此霸气,不禁赞了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自已扬眉吐气了一般。 马士杰一时呆住,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蒋老爷子会连二连三的扇他大巴掌。 “老东西,我要杀了你。” 马士杰醒悟过来,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浮现,两眼赤红,像吃人的野兽,恨不得把站在他几步之遥的蒋老爷子撕了吞下肚去。 他扫视了周围一圈,狂喊道,“你们死的,还呆站着干什么,还不动手,杀了,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杀了,杀死一个给一百两银子,杀死两个给三百。” 二流子们听了喜上眉梢,兴奋地挥舞着刀向四周拿着木棍的蒋家护卫们杀了过去,仿佛在他们眼前的不是银子,而是一百,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马士杰自已已经冲着蒋老爷子扑了过去,边扑边骂,“敢在爷面前倚老卖老,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这个老东西今日让他丧尽了颜面,他一定要他好看。 现场木棍和刀剑的交接声响起,看热闹的群众惊慌的四散开去,只敢远远观望。 “可惜了,蒋老爷子骂了马士杰固然让人爽快,马士杰可不是好惹的,眼下老爷子必然是要遭殃了啊。要不,我们去报官府吧。”人群中有人小声建议道。 “你傻啊,你望码头东面瞧瞧那里站着谁?”先说的人听了,望了过去,看到贾知府那张畏畏缩缩的脸。 后发声的那人又道,“看到了吧,知府大人早就知道了,现在在彬州没人敢对马士杰说个不字,贾知府也怕着他呢。听说,这段时日,马士杰身后有了不得的后台。前几天,贾知府还叫人备了礼物亲自去了马府,他们早就勾搭成一团了。瞧吧,现在贾知府缩在那里准备做缩对乌龟了,说不定等事完了,回头他还会踩蒋府几脚呢?” “唉,难道富可敌国的蒋府今天真要败在马士杰手上,彬州城真要变天了,以后还有谁能治得住马士杰。”又由叹息声传来,围观的人心中戚戚。 呀的一声,有人看着场中的马士杰,惊叫了起来,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马士杰像疯了般,兴奋地睁着血红的眼睛,张开自已的手,要去掐蒋老爷子的脖子,蒋二老爷蒋信脸色巨变,挡在了蒋老爷子面前,奈何蒋家二爷文弱,马士杰又是出了名的二流子,凶悍得很,蒋家二爷被马士杰瞬间抓起,就跟拎一只鸡鸭似的往旁一扔,砰的一声,就被摔倒在了地上。 声音大到围观群众一听身上的肉也一抽一抽的痛,惨就一个字。 蒋家二爷也算是硬气,见马士杰又要抓老父,伸手抱住子马士杰的双腿,马士杰回头,对着蒋家二爷的心窝就一脚踹将下去,现场有人不忍心闭上了眼睛。 蒋家二爷抱着马士杰的腿就是不放手。 “住手。”蒋老爷子一声暴喝,马士杰的脚顿了顿,在众人的注目之下,居然就缩了回来。 难道又被蒋老爷子震慑住了,人们想到。 “要我住手不难。”马士杰双脚站开,狂笑声在江岸边散开来,“从我胯下钻过去,再学三声狗叫,念三声孙子,我就住手,怎么样?你们两个谁来。老的来,我就放过小的,小的来,我就放过老的,要不,干脆你们两个一起来。”讥笑声大声而又放肆。 “娘的,欺人太甚。”人群中有人实在受不了吱声。 “放你娘的狗屁。”蒋老爷了呸了一声,蒋信也呸了一口。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们不钻也得钻。”马士杰,目光森寒,发了狠,伸手就向蒋老爷子的脖颈掐去,这一次蒋信也没有办法,他自已被马家的管家给牢牢摁在了地上,人们忍不住闭上眼睛。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了开来,围观群众心中一颤,“啊。”又一声鬼哭嚎声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叫声不对劲,群众睁开了眼睛,看到被砍了双手,在地上翻来滚去的马士杰,众人齐齐傻了眼睛,怎么回事? 众人看着毫发无伤的蒋老爷子,再看着在地上死去活来的马士杰,揉了揉眼睛,傻了。 马士杰痛得哭爹骂娘,二流子们早被这一场变故给吓呆了,管家丢下蒋信,直接扑到马士杰身边,看着场中那两只血手,差点晕死过去,“谁?这是谁干的,谁动我们爷动手了,出来,给我出来?” 蒋老爷子和蒋信也不敢置信地怔愣在了那里,这个时候谁会出面救下他们父子,不由向人群中望去。 蒋老夫人带着几张生面孔出现在了人群当中,人们不由纷纷退让,让出道来。 蒋老爷子和蒋信看着蒋老夫人,难道是老妻(老母)请人过来帮忙的,不然谁敢惹马士杰这样的恶霸,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本事,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他们蒋家如今这种情况,彬州还有哪府哪家敢出来帮助他们,现场中不是也没人敢站出来,蒋老爷上下意识认为不可能是老妻。老妻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正在蒋老爷子揣测之际,地上的马士杰又嚎叫了起来,蒋老爷子看着地上凶光毕露,穷凶极恶的马士杰,第一个反应就是直接劝阻蒋老夫人,“你怎么来了,快回府去。”他说道。 马士杰冷汗直冒,咬着牙,拚命说出一句话,“想跑,都给我抓住,一个不许跑。” “怎么砍了两只手不够,还想再加上两条腿吗?”人群中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46 第457章 求饶 人们循着声音,看到蒋老夫人身后走出来的一个少女,少女生的貌美,气势更是惊人,此时看着马士杰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冷意和鄙夷。 “是她?”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 “她是谁?” “她就是陆文轩和蒋云梦之女,蒋家的外甥女,不久前还得了太皇太后青睐,被陛下亲封为明珠公主。”有人赞叹地看着少女,她简直是她们彬州城的荣耀啊,他们怎么把她给忘了,少女来了,蒋家就有救了,群众的脸上露出了喜色。 蒋信已经被梧桐扶起身,蒋老爷子看着菲儿,神情激动,菲儿走到蒋老爷子身边,握住他的手,“外祖父,孙女来迟了,让外祖父受惊了。”她说道。 “好孩子,来得好,来得好啊。”蒋老爷子含笑看着她,满脸欣慰。 从蒋劲夫口中得知孙女的变化,如今见着面,才知道大儿子所言不虚,菲儿真是大变样啊。 躺在地上的马士杰也认出了菲儿,气得快吐血,他这里被人砍了手都快死了,这两个人居然当着他的面表演起酸溜溜的亲情戏码来了,陆菲儿这个臭丫头,一定是她叫身边的护卫动的手,他要让她血债血还。 “来人,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杀。” 杀字刚脱出口,剑光在眼前一闪,马士杰眼见一条腿在眼前又被砍了一剑,血汩汩的直飙了出来,嗷嗷直叫,“你敢,你知道我是谁,我是马士杰,你们伤了我,长乐长公主不会饶过你们。”马士杰看向菲儿,眼睛都突了出来,“陆菲儿,你快叫他住手。” 马士杰怨恨而又畏惧地看着梧桐,少年冰冷的眼神吓得他浑身瑟瑟发抖,任凭再横的人,被人一刀砍了双手,又连砍一条腿后,也横不起来,更何况马士杰从少年眼中看了浓浓的杀意,这个人肯定是杀过人的,他本能地害怕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叫住手,方才你对我外祖父出手时,可也没见你手软?”少女冷冷一笑。 围观群众道一声好,对付马士杰这样的地痞流氓,就该这样,少女不但给其外祖母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给彬州的民众出了一口恶气,有人鼓起掌来。 梧桐的剑又对准了马士杰,马士杰心下一凉,后背冷汗直冒,他没成想搬出长乐长公主这尊大佛,在少女面前居然一点用处也没有,再一刀下去,他蔫有命在,马士杰慌了起来。 那些马士杰叫来的二流子,看来如此的情况,早就吓去半条命,没有马士杰吩咐,就缩着头逃跑了。 马士杰心中恨得要死,又没有半点办法,现在除了他就只留下马管家,眼见梧桐又要挥下刀来,马士杰涕泪纵横,鬼哭狼嚎起来,“陆菲儿,不,不,明珠公主,蒋老爷子,饶命啊,饶命。”马士杰翻转身,猛地磕起头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明珠公主,蒋老爷就饶我一条狗命,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缺了手的手臂鲜血直往下流,碰到石头和沙土,粘到渗血的手臂上,钻了心的痛,马士杰的头发散乱,眼泪鼻涕糊在了一块,狼狈极了。 这个彬州城的一霸,此刻如同一家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样子。 蒋老爷子看了马士杰一眼,说道,“算了,走吧,这种人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菲儿点点头,梧桐收了剑。 蒋家众人走后,四周的人全都散了开去,管家才敢弯腰去抱马士杰,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马士杰,管家失声痛哭,那些人出手真是太狠了,比爷还狠呀,管家到现在也害怕,“爷啊,这可怎么是好?明珠公主看着不好相与,难道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 此时的马士杰又换了一副模样,烧红的眼睛里全是杀意,“今日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马上修书一封去京都长公主府,我要让蒋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跪下来求我,我要砍掉他们每个人头颅,让他们知道今日侮辱我的下场。” 马士杰一个激动,血气往头上一涌,眼前突地一黑,晕死了过去,管家吓得魂飞魄散,忙抱着马士杰就往马府冲去。 蒋府内,整个蒋府一派热闹和喧嚣,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马士杰在东海南岸码头向蒋府众人跪地求饶的事很快在彬州传了开来,百姓们拍手称快。 事情也很快传到了蒋府,蒋府的几个奴婢们听了激动极了,翘首等着蒋老爷子和大小姐赶快归来。 马士杰栽了这么大一个大跟头,蒋府的几个护卫只是受了一点小伤,让蒋家众人心中扬眉吐气的同时,对久不见的大小姐更是敬爱了起来,最近蒋家噩运连连,总算是遇到了一件好事。 蒋老爷子和老夫人带着菲儿等人到了正厅,坐下,奴婢们笑着上了茶,蒋二爷蒋信被媳妇拉着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又到了厅上。 蒋老爷子站起身对着梧桐拱手,道,“刚才在码头,多谢这位小友出手,蒋某人感谢不尽。” 梧桐忙站起来对着蒋老爷子行了一个晚辈礼,“老爷子客气了,这是应该的,菲儿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见外祖父面带疑惑,菲儿笑道,“祖父,这位是我义兄,” “哦?菲儿认了这样一个出色的义兄。”蒋老爷子看着星眸朗目的少年,不住的点头。 “哥哥,不但出色,还多此救我于危难之下。”蒋老爷子看菲儿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外甥女对这个义兄很是敬爱,又听她说这少年多次救过他,蒋老爷子对着梧桐又多了几分亲切。 坐在一旁的中书令莫炎呼吸一紧,一下子坐立难安的起来,不知道接下来菲儿会如何介绍他,莫炎不由向少女望去。 蒋老爷子的目光向他望了过来,中书令莫炎站了起来,只听到少女动听的声音娓娓说道,“外祖父这位是我义父,中书令莫炎大人。”莫炎心中一喜,是义父啊,虽然不是父亲,可还是让他无比的熨帖。 第458章 要事 现在他和菲儿的血缘关系还没有确定,叫义父也是恰当,莫炎拱手对蒋老爷子执了晚辈礼。 “中书令大人客气了。”蒋老爷子抬手虚扶一把,看看中书令莫人又看看梧桐,“这两位不会是父子吧?” 中书令莫炎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您误会了。” 蒋老爷子看向菲儿,菲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事确实有点不好说,她略一凝眉,正打算说。中书令莫炎忙道,“我和这位公子都是因为菲儿结识的,虽不是父子,但菲儿认了哥哥,也算是我的义子了。”菲儿深深看了中书令莫炎一眼。 蒋信哈哈大笑,“反正都是一家人,大家快请坐下。” 蒋老爷子也笑道,“是啊,都是一家人,大家一路辛苦,快坐吧。” 菲儿和梧桐、莫炎刚落座,外头有奴仆跑了进来禀告,“老爷子,海鲜已经搬上了码头,送去酒楼了。” “好,辛苦大家了,等下去帐房每人支二十两的银钱。”蒋老爷子说道。 “那奴婢代大家谢过了。”仆从喜滋滋地告谢后退了出去。 菲儿想起码头的事,微微蹙眉,问蒋老爷子,“外祖父,马士杰一直被蒋府压制着,他畏惧大舅舅,从不敢乱来,我听外祖母说最近他时时过来骚扰,这一切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老爷子想了想道,“从你大舅舅离开彬州去京都开始,马士杰就开始找我们蒋家寻事了,不是他亲自去我们店里闹腾,就是派他手下那些二流子去,我们酒楼做生意,这一天到晚这些二流子在店里闹,都没有上门吃饭,还有玉器行,绸缎庄也一样。”蒋老爷子说到这里,蒋府众人一脸义愤。 蒋老爷子看着外甥女沉静的脸,脸上露出笑容,“今日你们教训了马士杰,谅他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们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菲儿听后摇了摇头,说道,“不会。” 蒋老爷子和蒋信见她如此笃定,讶异地挑高了眉毛,“怎么不会?” 菲儿看着两人,平静地说道,“方才马士杰在码头的提到长乐长公主。以往马士杰再横,也不过只是地方上一霸,对着我们蒋府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着来,舅舅们去了京都之后,他敢一反常态,这说明长乐长公主已经在那时候与马士杰之间有了接触,马士杰才管如此不管不顾。” 菲儿说着,抬起头来,挑了挑秀眉,“我敢笃定马士杰回府后,必然会找长乐长公主,说不定这一会长公主已经往彬州赶来。” “这可如何是好?”蒋老爷子眉头紧皱,“长乐长公主为了陆文轩盯上了蒋府,如今陆文轩已死,她竟然还不放过我们蒋府。” 菲儿面带惭色,“其实长公主会这样,也不光光就是为了陆文轩,在京都时我就与长公主有些过节,她如今来这里多半也是为了对付我。” 还有长乐长公主应该已经得知她离京来到彬州的消息,若是父皇确实在彬州,长乐长公主肯定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快马加鞭地赶来,算算时辰快的话,则在今晚,慢的话最迟也在明天清晨了。 所以她们必然要在今天晚上深夜去长公主府一探究竟。 菲儿想到了,坐在菲儿左右两侧的梧桐和中书令莫炎自然也想到了。 梧桐双手紧握成拳,这一次长乐长公主若是敢来,他定然要手刃仇敌,叫她有去无还,梧桐眸中杀机一闪而过。 边上的中书令莫炎瞥了少年人一眼,这少年可真是清冷,这一路下来,话不多,有话时也多数是对菲儿说的,他虽不喜与人交际,不过中书令在一旁看着,对菲儿少年人倒是无微不至,那份关爱比之自已的亲妹妹也不会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莫炎虽不知少年的底细,还是认可了他。 即使他与菲儿比寻常人还要亲近几分,莫炎也只在边上看看,并未多说什么。 蒋老爷子的叹息声从上首传来,“如此说来,我们蒋府是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民不与官斗,长乐长公主如今权倾天下,京都陆府已经烧成了火堆,接下来必然是他们蒋府了。 这一声叹息深且重,蒋信脸上也乌云密布,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少女朗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外祖父,舅舅,如今的形势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菲儿这么一说,蒋老爷子和蒋信目光一亮,如今菲儿可不是在早几年在彬州时没有想法,娇弱的闺阁女子了,相反她如今远比一般成年人更有远见和智慧,她这么说必然是有几分把握,蒋老爷子和蒋信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特别是蒋老爷子,蒋家能有如今的局面,也是世代蒋家人努力的成果,他自然不想蒋家的基业就这么毁在他的手上,蒋老爷子看着菲儿的目光中更是带了一抹急切。 “不瞒外祖父亲说,这一次菲儿和中书令大人到彬州来,是为了一件要事。”菲儿抿唇道,“只要证实此事确实,说不定就能一举扳倒长乐长公主。” 能扳倒长公主的要事,这事能有多大,蒋老爷子目光深深,蒋信本待询问,蒋老爷子伸手一拦,看外甥女的样子此事事关重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正好,蒋老夫人过来催促,说是偏厅已经摆好酒席,可以入席了,这话题也就自然结束了。 蒋老爷子和蒋信站起来,扬起手,在蒋信带着莫炎和梧桐出门时,菲儿拉着蒋老爷子走在后面,压低声道,“外祖父,我想向你要一个人手,最好是熟悉彬州地形的,又有手上功夫的,这人晚上要用。” 蒋老爷子在脑子里想了想合适的人选,点头应声,“要把他现在就叫过来吗?”她问菲儿。 “晚上吧。”菲儿拉着他的手,一笑,“外祖父,我们先去用饭。” 夜幕很快降临,冬天的夜里,寒风刺骨,街道上冷冷清清,暗沉一片。 位于彬州东路的长乐长公主在夜色中肃穆森寒。46 第459章 诡异 偏厅内,李郁雨和李心儿姐弟两个各在自已惯坐的位置上坐着,室内灯火通明,炭盆里的炭烧得正旺,只短短时日,姐弟两个人看着成熟稳重不少。 俗话说的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可他们两个有妈的孩子比之没妈的孩子还不如。 李心儿脸带着一抹沉思,这个曾经娇纵的少女,如今却是看着深沉如水。 今夜李心儿没有带着帷幕,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在灯光的照映之下看着几分恐怖,李郁雨却是不以为然。 在彬州别院,到底不比在京都,姐弟两个明显消瘦了不少。 迟迟查不到当年驸马死的真相,让李郁雨心中多了一丝郁结,此时看起来神情郁郁。 “姐,我们来了这彬州城也有不少的日子里,仍旧对父亲的死一筹莫展,难道还要在此继续查下去。”他颓然叹气,“当年知道真相的人肯定是被母亲发卖掉了,根本无法再追查下去。” “即便我们查明了事情的真相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杀了母亲,为父亲报仇不可?”此时的李郁雨焦灼而又迷惘,他虽然恨自已的母亲,可到底是母亲生养的他,李郁雨不是无情之人,他想要知道真相,又怕面对真相。 可李心儿就完全不同了,长乐长公主对她没有丝毫的感情,她也早就对长乐长公主恨之入骨,看到李郁雨如此说,李心儿怒火中烧,目光扫向李郁雨,“郁雨,事到如今,你难道怯懦了不成?我们是不能杀她,但也不能一辈子被她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 李心儿看着窗外的暗沉沉的夜空,眯起了眼睛,“再说,我们杀不了她,别人就杀不了她了。父亲的死是一个大的把柄,只要抓着这么大一个把柄,即使以后有什么事发生,我们姐弟两个也有与之坐下谈判的筹码,所以这事一定要查出来。”李心儿固执起来谁也劝服不了,更何况对这件事她心中再是坚定不过。 夜色中,李心儿眉目森寒,李郁雨侧头看她,幽幽叹了口气。 人终究会学着慢慢长大,只是这成长混合了太多的痛苦和心酸。 这段时间下来,李心儿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她这么说,李郁雨倒是不好再说什么。 李心儿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李郁雨低声道,“郁雨,这两天姐姐虽然没从仆从身上查到什么线索,不过倒是发现有一个地方防卫森严,晌午的时候本来我还想去看看,结果还没有靠近那里,就被守护外面的禁卫拦下了,我觉得那里一定有什么奇怪。” 李郁雨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房门,四下观望之后,又关上门,走到李心儿身边,“姐姐说的地方在哪里?这几天我就差把别院的地给翻出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李心儿目光沉沉,压低声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别院里还有一个地窖,是专门用来储冰的,眼下每天都有不少禁卫轮流在那里值勤。” 京都世家和都城外的富户大多在家中建有冰库,用来储放冰块,以备夏季炎热取用。冰库内温度极低,一般也无人会靠近冰库,少时李心儿常随长乐长公主来彬州别院,有次贪玩,误闯进冰库,差点就被冻死在里面,后来幸亏身边的女官及时发现,才及时救了她一命,这事一直让李心儿心有悸。 今日她无意识路过冰库,才发现那里重重把守,李心儿留了个心眼,在暗中观察一阵后,就回了自已的屋子,事后想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姐姐,你觉得这其中有问题?”李郁雨挑了挑眉,该找的人和地方他们都找过了,此时也唯有这冰库姐弟二人还未进看过。 “这个冰库我少时去过几次,那时别院宴客时都无人把守,可如今一步三岗的,肯定有问题。”李心儿眼睛亮亮,“所以我准备去探一探。” 李郁雨不赞同,“姐姐,既然有这么多重兵守着,我们又不能明着进去,凭你我二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够进去?而且即使这冰库里有什么秘密,估计也与父亲的死没关,我们如果这样贸然进去,风险太大了,被人发现,那我们俩估计在彬州估计也呆不下去了,母亲定然会让人把我们押回京都去.“ “难道我们不进冰库,母亲就会任由我们继续在彬州待下去。”李心儿在心中冷笑,“眼下她是没时间管我们,一旦她得了空闲,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派人把我们押回京都,说不定下一步就会限制我们的自由,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动。冰库里说不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们只有趁此机会,才能看个分明。” 李心儿诡异一笑,配上狰狞的面孔,即使李郁雨见了,也不禁头皮一阵发毛,“你有主意了?姐。” “恩。”李心儿看着窗外的天色桀桀怪笑了起来,“走吧,你随我一同去,时间上也差不多了。” 李心儿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她只是给了厨娘一些好处,在酒里加了一些迷药,这天寒地冻的,那些禁卫夜间值钱时免不了吃点宵药,喝点酒,只要他们喝了酒,任凭他们最高强的武艺也没有一点的用处。 此时,夜已深沉,别院内寂静无声。 突地几条人影从墙外翻墙而入,这些人穿着黑色的夜行人,与夜色笼罩在了一起。 其中一个黑衣人虽挟带着一人,但仍身轻如燕,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 穿过曲折的回廊,这些人一路无阻来到了内院,黑夜院子里漆黑一片,屋子里也没有一丝灯光。 这些黑衣人潜在暗处停顿了一下,被挟带着的黑衣人在黑夜色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她低声道,“去后院厨房看看?”梧桐挑了挑眉毛,看着她。 被他挟着的黑衣人也就是菲儿眼睛亮亮,“只要屋子里有人镇守,半夜肯定会去厨房找吃的,我们只要在厨房外守着便是。” 即使是自已的妹妹,梧桐也禁不住在心中夸赞,众人屏气凝神,摸黑探向后院。 10889 第460章 黄雀在后 古代庄院的格局相差不多,过了正院是后罩房,大厨房就在后罩房的北面,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后罩房,在院子里暗处藏了起来,梧桐一人轻脚步上台阶,飘身到窗户边,在纸窗内用手指点了个小孔,室内有微弱灯光从小孔内钻了出来,梧桐借着灯光向内望去,看到里面几个身影。 男人粗犷的声音从厨房内不时传了出来,虽一时看不真切,估摸着至少也有三四个人左右。 声音时断是续,偶尔还有漫骂声和行酒令的声音。 砰砰的酒杯碰撞声不断,有人还唱起了小调来。 主子不在这,底下的人就放松了起来。 “唉,这寒冬腊月的,哥几个还要死守着那个冰库,真他妈的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少的钱。我有一个弟弟同在京都干活,每个月的俸禄也有百两,看看我们这才多少,十两银子,就跟要饭似的。” 屋子里暖洋洋的,几个禁内围坐在一起,几杯黄酒一下肚,就抱怨了起来。 另一人又拎起酒瓶子,给自已倒了一杯,“谁说不是,那冰库又极冷,这半夜里守在冰库门口,简直就像大冬天吞了一桶冰一样,身体都快冻僵了。他姥姥的,老子就是去彬州码头做苦力,也比做这个活强啊,听说蒋家老爷子很是仁义大方,给底下的奴仆一个月的月钱也比咱们禁军强。” 轻笑着在屋内响起,“怎么着,难道你放着禁卫不做,还想着去给蒋老爷子做苦力不成,长公主已经下了令,要收拾蒋家,蒋家迟早完蛋,大家还是安心,好好守着自已的活计。我们这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是吃铁饭碗。做人哪,还是要靠自已聪明。叫我们守冰库,咱守啊,守远点好了,难道咱这么勤勤恳恳地干了,长公主还能给我们加官进爵不成。所以说啊,差不多就行了。哥几个心照不宣,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拿多少钱干多少事呗。” “也不知道这冰库有什么紧要的,长公主让我们这般死守着,哪年哪月是个头啊。唉。”有人叹起气来。 “都别说了,还是喝酒实在,这大冬天的也只有喝点酒有点滋味了。” 酒杯交错的声音又在屋子里响起。 菲儿和李娘子等人在暗处盯着梧桐,片刻之后,梧桐收回了目光,又回到了众人藏身之处。 “怎么样?”菲儿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如你猜的那般,如此深夜厨房内果然还有人,是禁军。”梧桐道,“长乐长公主让这些人在冰库值班,而且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菲儿和梧桐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基本可以肯定,父皇就是被长公主囚禁在冰库无疑了,这时间上完全吻合,两人心中思绪翻滚。 “那等等吧,等禁军出来,我们跟上。”少女的眼睛在夜色中深深,她小声吩咐李娘子等人。大家颔首点头,这一次他们带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李娘子外,蒋老爷子那里派了熟悉彬州路线的护卫,还有一个则是中书令不放心一定非要让他跟着菲儿,一行共五个人。 初冬的天气寒意袭人,几人蹲在院子里,片刻功夫冷意从腿底就直往全身四处钻去,梧桐低头看着被风刮得一脸寒霜的菲儿,不觉把她拢在自已的胸前,紧紧圈着她有些发凉的身体,“这样暖和点没?” 菲儿恩了一声,看着梧桐温润的眉眼,对他一笑,她舒服地靠在哥哥的身上,感觉好像回到了前世那些美好的日子,只有哥哥的臂弯才能让她这样的安心而又舒适,真好,哥哥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梧桐看着少女扬起的嘴角,不禁伸手抚了抚她的发角,又把夜行衣上的帽兜给她系得紧了些,看着菲儿被她裹的像一个棕子,梧桐不禁也弯了弯唇角,如昙花一现般少年清冷的容颜在夜色中亮了起来。 这样冰冷的夜里,兄妹两个内心却温暖了起来。 李娘子笑意盈盈地看着相拥的少男少女心中忍不住一动,又略感诧异,大小姐和这个少年人真是亲密,要是这一会郑大公子在这里肯定是要吃醋了。 不过真要是郑大公子在这里,那大小姐靠的胸膛怕也只有郑大公子那里了。 在李娘子浮想连翩之际,突地传来了脚步声,黑暗中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 菲儿看到这两个身影,挑了挑眉,梧桐看着她,认识?他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菲儿对他点头,又望了过去,梧桐也随之望过去。 黑夜里,李郁雨和李心儿一前一后,一步步向大厨房的窗边靠拢。两人左右四望,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在梧桐刚才站的地方停住。 李郁雨像是看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李心儿对他摆了摆手,李郁雨虽比李心儿小上三岁,不过到底是男孩子,两个人一起站着,李郁雨却是比李心高出半个头来,李心儿把食指放在唇上对着李郁雨嘘了一声,踮起脚步向内望去,片刻后侧头笑着对李郁雨点了点头。 门内传来响动声,李心儿忙拉了李郁雨闪身蹲在地下,拿了地上的两个箩筐往头上一罩。 李心儿倒是比在京都时聪明了些,行事也稳妥些,渐渐有了做姐姐的样子,看着角落里中蹲着的两姐弟,菲儿心中唏嘘了起来,如若他们的母亲不是长乐长公主,姐弟两个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厨房的门被推开,三四个腰间胯着佩刀的侍卫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几个酒瓶子。 李心儿和李郁雨躲在箩筐后,紧紧盯着这几个侍卫,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李心儿才一把掀开箩筐,连同李郁雨的箩筐也一把掀了,就着窗口昏黄的灯光,菲儿看到李心儿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好了,跟上去。”她对身后的李郁雨说道。 这姐弟两个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等他们姐弟走后,菲儿和梧桐也站了起来,“我们也跟上。”菲儿说道。46 第461章 冰库 此时的李心儿和李郁雨并不知道,他们身后已经被人盯上,就像那几个喝了酒的禁卫也不知晓身后已经有人跟上了一样。 冰库铁门前,一轮四个侍卫两个倚在门前打盹,还有两个掐着时间翘首望着。 看到远处红光脸面前来接班的侍卫,望着的两个侍卫推了推打盹的两个侍卫,“接班了接班了。” 打盹的侍卫立时醒了,四个侍卫搓着手,老远就跑了过来,“厨房还有酒吗?娘的,大冬天的都冻死了。” “有,有,快去,快去,还给你们热着几个菜呢。”来接班的侍卫话还未说完,这几个侍卫已经跑得远了,接班的侍卫笑着摇摇头,晃晃悠悠地哼着曲往前走。 越走近冰库空气越冷,接班的侍卫直打哆嗦,缩了缩身子,几个侍卫忍不住抬头骂娘。 等到走到冰库门口,这些人的脚步都有些发滞,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心儿对着李郁雨一笑,“差不多了。”她说道。 李心儿刚说完,李郁雨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站在冰库前的四个侍卫相继倒在了地上,李郁雨用脚踢了下地上的侍卫,对李心儿竖了竖指,“姐姐真是厉害,这药灵验极了。” 这要是换了以前李心儿少不得要得意一番,这会儿李心儿只是对他笑笑,弯下腰,李郁雨见状,开口道,“我来。”李心儿又是一笑,没有固执,站起了身。 李郁雨蹲下身,往四个侍卫身上逐个一摸,在最后一人的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对李心儿扬了扬手,李心儿推推他,“走吧。我们抓紧时间,这些药的药效只有一个时辰。” 李郁雨点头,姐弟两个越过地上的侍卫,走向冰库在大铁门。 钥匙进孔,铁门被打开,亮光从门外散了出来。 菲儿看着李郁雨和李心儿步下了台阶,目光微微一闪,对身后的人招呼道,“我们跟着一起进去。” 李心儿和李郁雨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在菲儿的意料之外,不过目前有两人在,倒是省却了她们不少的时间,这一次进长公主在彬州的别院意外的顺利,菲儿长长吐了口气。 低声对梧桐解释,“刚才那两个是长公主的子女,陆文轩死前对他们两个透露前驸马死于长公主之手,他们两个应该是过来别院查当年驸马的死因。” 黑夜里少女目光一凝,眼神明亮有神,“李郁雨和李心儿定然是发现冰库有什么不对劲才会这样,李心儿当年随长公主来过彬州别院,跟着她比我们乱闯要好,说不定这地下还会有暗道机关。” 她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几个侍卫身上,短短时日,李心儿真是长进了不少。 梧桐点头示意知道,又对身后其他人道,“大家小心点,跟在我们身后。”说着,握住了菲儿的手,对于梧桐来说,没有什么比菲儿的安全来得更加重要。 离真相只是一步之遥,此时的菲儿和梧桐心中的情绪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言表。 冰库的暗道内,李心儿和李郁雨两个低着头弯着腰,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下走,越是往下,阴冷的感觉越甚,两个人在来冰库前虽然已经有了准备,也在锦衣里加了小袄,可真到了冰库,这小袄根本就挡不住彻骨的冷意,李心儿不禁紧紧抓住李郁雨冰冷的手,抬头看他,“郁雨,怎么样?你能行吗?我看再下去温度可能还会更低。”李心儿说话时,看到嘴里吐出来的气都带着丝丝凉意,不禁担心地看着李郁雨。 她到底比郁雨大上几岁,从小身体也比李郁雨好很好,自已弟弟从小娇生惯养着,文文弱弱的样子,她还真怕这一趟走下来,什么都没发现,弟弟却是冻得生病,本来她还劝劝李郁雨,让他掉头上去,可弟弟的性格他最是清楚,她不上去,他也是不可能上去的。 在李心儿犹豫之际,李郁雨的声音低低传了过来,“我没事姐姐,咱们还是赶快往前走,这冰库看着还挺深的。”李郁雨望了望四周的石壁和深不见底的通道说道。 李心儿点点头,“这里和我上一次来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所以这里一定有秘密。”会是什么?黄金吗?还是秘密的帐册?姐弟两个心中十分好奇。 李郁雨怀中还藏着几个火折子,本来打算进冰库时用的,看着石壁上的火把,现在这些火折子完全没有了用处。 两个人步下了台阶,触目是的一间空旷的石室,没有桌椅,四周除了石壁还是石壁,不对,除了石壁,就是一块块两人高的如同石柱一样的严冰,严冰四周散着白茫茫的冷气,李郁雨和李心儿冷的直打哆嗦。 “没有路了?”李郁雨转头望着四周说道。 “是没有路了。”李心儿仔细查看了起来,“一定还有机关。”她说道,“这些冰能有什么用,不用守着也没有会来偷。母亲定不会凭白让那么多的禁卫守着这几块破冰,这里一定藏着些什么,而且对母亲来说很重要的。” 李郁雨赞同的点头,看着李心儿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姐姐变得越来越好,这是他最感欣慰的事情。 石室内的温度比外面冷了不知道多少度,李心儿上下牙不住牙颤,冷的缩紧了脖子,李郁雨向上蹿了几下,跑动起来,“姐姐,你也动几下,暖暖身子,不然我们坚持不了多少时间,我们边跑边观察机关到底在哪里?” 李心儿点点头,跟着李郁雨在石室四周跑动了起来,血液加速了流动,虽然身体还是很冷,两人感觉比初进石壁时感觉好了点,勉强还能支撑,李郁雨跑了一圈后停了下来,伸手在其中一块石壁上一摸,石壁上沾了湿气,冰凉一块,李郁雨再看脚下,地面并不太湿,应该有人平时在清扫这个石室。 李郁雨站着不动,李心儿道,“有发现吗?” 李郁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别灰心,要真有这么容易,就不是我们的母亲了。”李心儿安慰李郁雨。 有声音从台阶上传了上来,姐弟两个对望一眼,齐齐看向台阶入口。 4589 第462章 石柱 心跳声在寂静的石室时格外的清晰,石室内避无可避,姐弟两个不自觉地靠在一起,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要被抓了,这彬州之行难道就是以这样的结局而结束,李心儿心中万分的懊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李郁儿拍拍李心儿的手叫了一声姐姐,他知道姐姐心中定然万分不甘,可事实却是他们从来就没有挣脱过长公主的手掌心,这一次也是一样。 李心儿把头低下来,有几分沮丧,这一次她和姐姐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力,终究还是功亏一篑,真是好不甘心啊。 脚步声沿着石阶而下,姐弟两个看着拾阶而下的菲儿和跟着她一同步下台阶的梧桐等人时,两人齐齐怔愣了下,李心儿的表情变了又变,倒是李郁雨一扫刚刚的阴郁,黯然的神色明亮了起来。 不是母亲,竟然是菲儿姐。 “菲儿姐,你也来彬州了?”李郁雨松了握着李心儿的手,上前一步惊喜地看着菲儿,又看看其他人疑惑道,“你怎么会深夜来这里?是不是京中又发生什么事了?”李郁雨纯洁无垢的眸子眨了眨。 李心儿斜着眼睛看着菲儿,没好气地道,“郁雨,这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她怎么能够进来这里,分明就是一路跟着我们到了冰库,说不到早在我们来彬州时,她早就派人跟着我们了。” 李心儿看菲儿哪里都不顺眼。 “姐姐,你别总是误会菲儿姐。”李郁雨看着李心儿。 姐姐这段时日是变了,可面对菲儿姐时,姐姐怎么又变回了原样,说话也是,语气也是,只要面对菲儿姐,姐姐立马就像点着的鞭炮,噼哩叭啦就炸开了,这爆脾气啊,李郁雨摇了摇头,到时私下里他要好好再劝劝姐姐,务必要让她和菲儿姐握手言和。 菲儿笑笑道,“我是今日刚到彬州城的,因为想找个人,所以匆匆就赶到了这里。”说着,菲儿温和地看向李心儿,却对李郁雨道,“你姐姐说的也不错,我是跟着你们才得以入了这冰库,说来,还要谢谢你们。” “看吧,我就说她没安好心,一路跟踪着咱们呢,你又怎么知道你要找的人一定在我们彬州别院?”李心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菲儿的眼神隐含不屑和挑衅。 李郁雨暗中捏了捏李心儿的手,李心儿小声嘟囔了一句,态度软化了下来,这时候与陆菲儿争吵就太过愚蠢了。 其实在李心儿心中已经对以前的事做过反省,也觉得自已以前的作为确实是错了,可不知怎么地在面对陆菲儿时,她就是放不下这个架子。 是因为她长的比她漂亮?可长得比她漂亮的人并不是没有,像嘉宝也是。 李心儿借着火把又向菲儿看去,少女在火光的照耀之下脸色莹莹发光,目光燿燿,万事尽在掌握,一副淡然的样子,就是她的眼神,那份淡然于心,从容于表的模样让她觉得分外不爽。 李郁雨道,“菲儿姐,是要找什么人?我们在这里仔细观察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这个石室的秘密,更是未曾发现有什么人被藏在了这里。” “很重要的人,目前也只是我们自已的猜测罢了。”几句话下来,梧桐看菲儿的嘴唇发青,忙道,“有什么事出去再说,眼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这冰库不宜久待。” 菲儿点点头,李心儿看看菲儿,又诧异地瞥了梧桐一眼,觉得菲儿对这个少年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有了菲儿、梧桐几人的加入,李郁雨担忧之色少了几分,不管怎么说人多胆子也壮些,李心儿看着不以为然,其实心里安定多了。 李心儿和李郁雨站在了原地,菲儿等人在转了石壁一圈后,确实也没有什么发现。 看着空无一物的石室,菲儿不禁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那些石柱上时,微微一闪,她抬头,梧桐的目光也落在了石柱之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石室足以容纳百来人之多,占地宽且广,室内的石柱大小不一,有三十个左右,排列毫无规则可言,集中在石室的中央,四周白茫茫的冷气绕着这些石柱,体格若是差一点的人估计一靠近就得被冻死。 梧桐上前几步,双手环胸,看着这些石柱,李心儿和李郁雨的目光也向着这边望了过来,李郁雨低声感叹一句,“难道这些石柱有问题?” 他说话间,李心儿已经向这些石柱子走去,“不要进去,危险。”菲儿喊道。 李心儿不但站在了这些石柱中间,一只手伸向了石柱。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菲儿想要伸手已是不及,就在李心儿的手碰到其中一根石柱子时,石柱突地暴裂开来,轰隆隆的声音如同打雷,石柱在暴裂后化为大小不一的冰石,向李心儿身上狠狠砸去。 这一系列的变化来的太快,“姐姐。”李郁雨大叫一声,眼见那些冰石要砸到李心儿身上,李郁雨不管不顾了起来。 梧桐一脚踢开李郁雨,跃上前去,扯了李心儿挟在了腰下,再一个纵身,将她扑倒在了地上。 “大家卧倒,不要乱动。”菲儿大声喊声,几乎在同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断响起,四周的石柱一个个全都暴裂开来,冰块坚硬如石子,在空中迸裂开来,整个石室之内如同下了一场大冰雹,这些冰块向着石室各个角落狠狠砸去,速度迅速且猛烈,嘭嘭彭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震天的响声才停了下来,石室内静无声息。 梧桐站起了身,身下的李心儿像是吓傻了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郁雨回过神来,爬起来,几步来到李心儿身边,李心儿身下有汩汩的血不断地流了下来,李郁雨惊惶失措,扑到李心儿身上,失声痛哭了起来,边哭边摇着她的手臂,“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别摇了,你再摇下去,我真的要出事。”李心儿抬头对李郁雨虚弱一笑,“只是一点小伤罢了。”她说道。 46 第463章 深渊 李郁雨缩回手,李心儿道,“你扶我起来。”李郁雨忙扶着李心儿站起,菲儿等人也站了起来。 “哪里伤了?姐姐?”李郁雨担心地问道,李心儿道,“脚上和手上被冰块砸到一点,看着有点恐怖,其实没多大事。”李心儿安慰李郁雨,李郁雨眉头一皱,不放心,低下身去查看。 菲儿走过来,对李郁雨道,“我来吧。” 她从袖中取出锦帕,看着李心儿,“把你的帕子也取出来。” 李心儿挑了挑眉,看她一眼,用没伤的左手掏了帕子出来,菲儿接过,蹲下身,拎起她的裙摆。 血透过绸裤还在往下滴,她动手撕开一条裤腿,在李心儿的怪叫声中,把两条锦系在一起打了个结,绑在了李心儿的腿上。 菲儿站起身,对着涨红脸的李心儿说,“等出了冰库,你再重新包扎一下。” “别以为你替我包扎了,我就会感激你。”李心儿别扭道,“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你的感激我要来何用。”菲儿笑笑,“没用啊。” 李心儿懊恼一跺脚,每次都说不过陆菲儿,这让她很是气闷。 李郁雨不好意思地看向菲儿,替李心儿道了声谢,菲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石室里已经被冰块铺了一地,满目疮痍,菲儿看向梧桐,“哥哥,看来我们今日只能无功而返了。”她说道。 梧桐目光一凝,在菲儿的注视之下,用剑拨开冰块,走到了冰石中间,在其中某一处停了下来,凝起眉头。 菲儿怕打扰到他,没有出声,片刻之后,见他蹲下身去,在冰块堆中用剑拨了几下。 “哥哥小心。”菲儿轻声道。 梧桐抬头对她轻轻恩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梧桐的身上,心中虽带着几分期望,但觉得要从这一大堆的冰块当中发现什么来也觉得不大可能,若是刚刚这些石柱没有爆炸或许还能发现一二,现在地上全是冰块,等冰块化成了水,那真是空无一物,这冰库全是石头和石壁,这若大的地方,要短时间找出异样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众人早就做好了打道回府的准备,只有菲儿深信自已的哥哥,从小哥哥在酷爱琢磨机关地道之术,父皇因此还请了精通机关术数的能人来教哥哥,在前世时哥哥还研读了鲁般、墨家过去残留的机关术的残篇,并凭着惊人的天赋补全了这些残篇,可以说哥哥当时的技艺已经远超当世的一些能工巧匠,所以她相信这一次哥哥定然也能发现出什么异常来。 果然,他在不断拨动那些冰块之后,目光中有了一些松动。 菲儿循着梧桐用剑划出的通道,走到他身边,“有发现?” 梧桐看她一眼,用手敲击其中一块砖面,又用手敲了敲另一块。 地砖被他打开,露出五角形状的开关,梧桐抬头,看向菲儿,菲儿欣喜点头。 李郁雨和李心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少年郎,“真是厉害。”李郁雨不禁感叹,就连李心儿也瞪大了眼睛,原以为这少年也不过装装样子罢了,没想到还真给发现端睨出来了。 李心儿此时内心复杂极了。 郑大公子,还有这个少年郎,为什么世上这么多优秀的儿郎们都围在陆菲儿身边,她还真是好命。 李心儿撇了菲儿一眼,她想让她不嫉妒也难啊。 菲儿迎上李心儿的目光,不禁莞尔,不知道自已又哪里惹上了这个大小姐,让她又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菲儿收回视线,专注地看着自家哥哥,梧桐伸手按在开关之上,大家神情专注而又紧张,随着开关被启动,传来了齿轮的声音。 前一刻还平坦的地面,在下一刻凹陷了下去,一条石阶铺成的地道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李心儿心急地向下张望。 “有看到什么没有?”李郁雨走到李心儿身边,见她没回答,呆呆地站着,郁雨也探出头去往下张望。 地道口还有一丝亮光,几个台阶下去后,底下黑黑的一片,好像随时都会使人掉下去,一眼望下去阴森又恐怖,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人不禁怀疑底下面是不是有吃人的野兽,李郁雨只望了一眼,就有点晕眩,他不禁后退了一步。 众人望去,在如此低温下的冰库之内,他的额头多了一层薄汗。 李娘子等人好奇地走了过来,大家一起往下张望,在场的人虽不至于像李郁雨那般,这一望之下也免不了心惊。 李娘子道,“这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底下是什么?早知道,备点火折了就好了。” 蒋家的护卫一拍脑袋,责怪自已,“这事怨我,火折子我应该备点的。” “我这里有。”一道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传来,李郁雨在腰间一措,取出两个小的火折子,也不知道这刚硬的火折子怎么给他藏着的。 火把被点亮,李郁雨把其中一个火把给了梧桐,另一个火把蒋家护卫拿了,莫炎手下的护卫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话不多,眼睛时刻聚在菲儿身上,在他来之前,莫炎就再三嘱咐他,一切以陆大小姐为重,虽然护卫不清楚莫炎为何如此关照陆大小姐,不过他让莫炎最满意的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就是对莫府的忠心,是以这一路这个中年大叔的视线一直不离菲儿左右。 梧桐几步走到地道口,高举火把,台阶一路蜿蜒向下,向是没有尽头。 他回头环视众人,“我先打头看看,你们先在上面等等。”他说道。 李心儿不同意,吵着要跟去,被李郁雨及时拉住,“姐,我们等下再去,你现在这样跟着,若是地底有机关暗道,反倒给人添麻烦。” “哥哥,那你自已多加小心。”菲儿说道,就像郁雨说的那样,有时候人多并不一定就有用,哥哥的用意也是为了更大程度上保证大家的安全。 梧桐点点头,举着火把走了下去,大家一起守在了地道的入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梧桐的声音从底下传了上来,“下来吧。”1989 第464章 破局 李心儿首当其冲走在前面,受伤的一只脚一拐一拐的,对着陆菲儿挑了挑眉头,这时候她绝不认怂,李郁雨叹息摇头,这时候叫姐姐留在原地,姐姐肯定不会同意,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已姐姐好,只好上前一步扶住了李心儿。 菲儿对蒋家护卫示意了一下,护卫忙举着火折子,抢在两人面前,为她们照亮了前路。 菲儿吩咐莫府的中年侍卫留在了上面,她和李娘子跟在李心儿和李郁雨身后下了地道。 长而幽深的通道,并没有相像当中的腐朽的气息,除了入口处冰寒刺骨之外,越往下走,倒是比地面上暖上了几分。 在火把的照映之下,少年挺拔的身姿在不远处可见,梧桐对着几人扬了扬手。 李郁雨扶着李心儿,走了一半的路,李心儿的脚有点浮肿了起来,她紧紧咬着下唇,李郁雨见她逞强,提议道,“姐姐,要么我们先停停,在台阶上坐一会,让菲儿姐她们先下去。” 李心儿剜了他一眼,“停什么停,我的腿只是擦破了皮,又不是废了,走。”她才不要被陆菲儿看扁呢,菲儿听见笑笑。 就这样李心儿拐着一只脚,一步一挪地往台阶下跨去,李郁雨时时盯着她,生怕她不小心给拐了。 李心儿就这样一拐一拐地终于给她拐到了台阶下,来不及四顾,她侧过头,对着菲儿扬了扬唇角,看吧,我就说我能行。 菲儿笑笑,步下了台阶,地底下仍是一间石室,这里没有石柱,倒是多了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石桌上放着一盘棋子,黑白的棋子密密麻麻,没留几个空子。 李心儿已经坐到了石凳上,手上摸了几颗棋子,又丢进了棋盘里,呵的一笑,“这人啊,真是有趣,在地底下玩棋呢。” 菲儿一笑,赞同,“石室寂寞啊,这棋局还是百年前的残局,看来这也是位棋道高手。” 看着轻喘着气的李心儿,菲儿眸光一闪,“这要是人回来了,看到棋局被人毁了,指不定是要发怒的。” “吓我啊,告诉你我可不是被吓大的。”李心儿瞪她一眼,又呵了一声。 “这石室的机关又会在哪里?”李郁雨不由看向梧桐,眼中闪着热切,在场的人当中,也只有他能够再次找到机关,解了大家的困惑吧。 梧桐轻轻一咳,“我没发现有什么机关。”他说道,方才他下来的时候已经看过,这个石室还真是再找不出来机关。 “什么?你没发现机关?”李心儿大叫一声,“你都找不出来机关,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那你刚才干嘛还叫我们下来?” 李心儿捏着酸痛的腿,心中十分后悔,刚才老实呆上面就是了,这下好了,千辛万苦拖着伤腿下来,白忙活。 “不想在这里,你就上去,没人逼你。”梧桐冷下脸来,这个清瑶郡主真是聒噪透了。 李心儿撇撇嘴,“我才不上去,我说说不行吗?”梧桐懒得再理她。 李心儿坐立不安,心情开始烦燥了起来,“现在怎么办?一个时辰之后我下的迷药就会失效,等那些禁卫醒来就麻烦了,你们快点想办法啊。” 菲儿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之上,把李心儿捣乱了两颗棋子,重新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仔细端详起棋盘来。 李心儿撅嘴瞅着陆菲儿,“能耐啊,不想办法,倒是玩起棋子来了。” “能不能请你停一下你的嘴,让我们静静。”菲儿冷冷瞥她一眼,“这么吵,还怎么想办法?” “他都没有辙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李心儿扬高眉毛,不屑一顾,“下棋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恩,我是不行,要么清瑶郡主你来?还是现在干脆放弃,大家一起上去。”菲儿真是被她给烦死了。 “姐姐,你就少说两句。”李郁雨拉拉李心儿的衣袖。 “好,我不说了,有本事你找出这里的机关来啊,找到算你本事,我李心儿从此服了你,你走到哪我都对你恭身行礼,行了吧。”李心儿挑衅地看着陆菲儿。 菲儿眼皮没抬,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整副心神都放在了石桌的棋盘上面,李心儿自觉无趣,抿抿嘴,也安静了下来。 菲儿紧盯着棋盘时而放下一颗棋子又收起,时而蹙起眉头,时而咬着嘴唇,李心儿见众人看着少女凝神的样子,暗中又再次撇了撇嘴,早就知道这些人都被陆菲儿给迷惑了,无论她做什么,在这些人眼中都是对的,都是好的,这些人中还包括他弟弟李郁雨,瞧他那亮亮的小眼神,李心儿心中叹气,这里清醒的人只有她吧,她睨了眼她清高的模样,哼了哼,看她等下没辙的时候还能神气的起来。 李心儿低下头,掀起裙摆的一脚,绑着锦帕的一条腿看着比刚刚粗了不少,这一次不会再留下什么丑陋的疤痕吧,想到此李心儿又摸了摸脸,粗糙而又凹凸的肌肤让她的心情低落了下来。 她放下裙摆,突地传来一声惊喜声,“我想到了。”李心儿抬眼,看着陆菲儿敲了敲自已的脑门,喜形于色的样子,“我想到了,哥哥?”少女眸中亮亮,看着梧桐。 她切了一声,想到就想到呗,这么夸张是要干嘛。 在李心儿内心正吐嘈之际,菲儿拿着棋子下了最后一步,隆隆的声音传来,李心儿傻了眼。 看着陆菲儿手中棋子放下之后,棋盘正对面的石壁,就这样移开了。 我去,这是要下棋开门,什么时候她母亲也玩这类把戏了,完全不像长公主平时的行事作风. 李娘子等人喜上眉梢,梧桐含笑看着妹妹,只有李心儿一脸的震惊和沮丧,难道往后见着陆菲儿这个臭丫头当真要对她卑躬屈膝,李心儿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此时,菲儿和梧桐的心情却比李心儿还要忐忑不安万分,菲儿的手心稳稳有了细汗,两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移开的石壁,一道轻咳声从石壁内传了出来,有人。89 第465章 相见 从轻到重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石壁内不断传了出来,菲儿再也等不得,一提裙角就奔了进去,梧桐的眉头紧紧皱起,面容越发冷俊,紧跟其后。 在李心儿眨眼的功夫就看到陆菲儿已经提着裙角跑了进去,像一阵风,速度快的惊人。 她这是找什么人,这么急? 李心儿从未见过她如此情急失态过,忙一瘸一拐的跟了进去,她要去石室内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让陆菲儿如此的慌张而又惊惶不定。 “姐姐,你慢点。”李郁雨在身后叫道。 石壁后是一张石床,景帝就躺在石床之上,石床上铺了一张草床,而他的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被长乐长公主囚禁在这里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每一天景帝从石壁上透过的光亮来计算日子。 而每隔一个月长乐就会来这里看看他,说是看他,倒不如是过来讥笑他更为恰当。 景帝被囚在这里,外面的天地变得如何他不清楚,从长乐口中,他知道心爱的儿子女儿还有贤妃都死了,他那个双胞哥哥成了长乐的傀儡,整个朝堂被长乐玩弄在了鼓掌之间,她留着他一口气,就是为了让他看看,他一手建立的大景朝是怎么一步步落入到她的手中。 长乐以折磨他为乐,吃食上她不虐待他,只在精神上折磨他,他知道她要从心理上彻底地压垮他。 她最终的目的就是看着他在这里因为承受不了而崩溃,彻底地沦为一个疯子。 而在她还没有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时,她是不会让他死去的。 当齿轮的转动声响起的时候,景帝的身子不由一绷,他算了算日子,距离上一次长乐来过这里还只过了二十来天,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是长乐,照看他的那个禁卫只有一日三餐才会过来,晚上早就送过了。 那会是谁? 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景帝艰难的转过身,这个时候他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还有人会来救他。 假帝在朝堂,除了太皇太后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大景的皇帝已经换了个人。 太皇太后啊,要是知道真相,该是怎样的心痛。 会是太皇太后派来的人吗? 景帝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菲儿在看到石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影时,就立即认了出来,是父皇,这是他的父皇,头上没戴皇冠,身上也没穿龙袍,面容憔悴苍白的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但他身上的气息不会改变,这就是他的父皇。 即便在如此的境地,他的眼神虽无力但依旧不屈,无论如何的逆境,她的父皇都不会轻易地屈服。 菲儿扑过去,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景帝抬起头,看着这个泪如雨下的少女。 神色有点恍惚了起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少女。 少女泪眼朦胧的样子,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少女容颜绝色,眼底全是孺慕之情。 这个少女他并不相识,却能察觉得出来她并无恶意。 此时的景帝浑身的力气早就被抽干,抬抬眼睛都觉得费力,“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声音嘶哑而干涩,说完,又按着胸口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少女弯腰拍他的背,眼神担忧且焦灼,“您别说了,我是来救您的。您如果相信我们,就跟我们走,长公主应该已经得了消息正往这边赶来呢,详细的情形等出去后,我再跟您说。” 梧桐站在菲儿身后,赤红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紧握的双手克制不了的颤抖,这个时候他们兄妹两个无法与景帝相认,现在的他们对景帝来说只不过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罢了,内心翻江倒海,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又开不了口,他只好定定地望着景帝,“我来背您吧。”他伸出手去,双手实在抖得厉害。 跟过来的李心儿和李郁雨完全定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印象中尊贵无比的景帝如今无比孱弱的模样,怎么可能?陛下怎么可能在这里?她们的母亲到底干了什么?两人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翻天覆地也不过如此。 “好,我跟你们走。”景帝没有丝毫的迟疑,也不需要迟疑,长乐虽没有在吃食上为难他,可从秋天到冬天,他一直睡在石床,身上也只有一条薄被,早就风邪入体,病入膏肓了。 菲儿红着眼眶,轻轻扶起景帝,手中的份量轻的根本不像个成年的男子,摇摇欲坠的身躯看着惊心, 眼泪不受控制地又涌了出来,梧桐一起搭手,扶着景帝在石床上坐起身,梧桐抬袖擦了擦泪小,蹲下身去,菲儿取过棉被披在景帝单薄的身上。 齿轮滚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前一刻被打开的石壁,在一瞬间又被关上,梧桐弯腰的动作一僵。 景帝已经背在他的身上,菲儿的手扶着景帝的背,看着关闭的石门,菲儿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她们进别院开始,一切都太过顺利了,终究,他们还是无法救出父皇吗? 菲儿握着景帝冰凉的手,一颗心沉沉地掉了下去,父皇的身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李心儿和李郁雨还没有从刚才的冲击当中回过神来,两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陆菲儿,你可真是能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既然你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本宫就不能再饶了你。”长乐长公主的声音从石壁外传了进来。 “长乐,你堂堂的长公主和几个孩子计较什么呢?”景帝喘气说道。 长乐长公主的冷笑声在此时格外的刺耳,“皇兄,你说这些没有用,这些人能这么进来,会是普通的孩子,他们可是专程为了过来救你,太皇太后一直怀疑你没死,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是要为你而死。他们若是死了,那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这些无辜的孩子?”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这些人包括你,都只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即使菲儿现在看不到长乐长公主的表情,也知道这时候的她定然猖狂极了。 第466章 来世相见 “今天本宫就要这些人的命。”冷厉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的催命符。 “长公主,这个时候你还跟着我们一块来彬州,你知不知道,这时候王皇后和太子殿下或许已经趁你不在,把持了朝政。”菲儿说道。 “陆菲儿,你当本宫是无知小儿,会信你这一套说词。”长乐长公主冷冷的笑声从外飘了进来,那样的不屑。 “光凭着王皇后和太子殿下两个的力量当然不行,可若是再加上太皇太后呢?”少女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信不信由你。” 长公主皱紧了眉头,思索着她话中的可能性,身后的幕僚上前一步,“长公主,这明珠公主说的话也并非不可能,属下觉得还是尽快赶回京都为好。” 长公主看他一眼,目光一凝,又抬头放声道,“陆菲儿,你以为说了这样一通话诈本宫,本宫就会拍拍屁股走人,让你有机可乘吗?” 长公主顿了顿,“本宫即便要走也要杀了你才走,把机关给我开了。” 齿轮的声音再一次转动,梧桐把景帝轻轻放下,吩咐一旁的蒋家护卫看护景帝,拿出佩剑直接挡在了菲儿身前,紧紧盯着面前的石壁。 石壁被打开,黑压压的一大片的带刀的侍卫窜到了众人面前,长乐长公主退在这些侍卫身后,睥睨地睁着众人,傲慢地笑道,“杀。” 随着长公主的一声令下,侍卫们挥舞着大刀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密室,密室内只有李娘子和梧桐能迎战了。 梧桐目光森寒,眼睛里迸射出浓烈的杀意,今日他就算死也不能让长乐长公主杀了菲儿和父皇,同样的事情只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梧桐大喝一声,直接就杀入了黑压压的人群当中。剑起头落,血滴下,又挥剑,又是头落,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有一剑杀人,此时的梧桐已然变成了一具杀人的机器,挥剑,砍杀,一击就中,没有防守,进攻,再进攻。 有刀落在了他的身上,身体被划杀,血流了下来,少年杀红了眼睛,眼中迸射的杀意和凌厉的气势,让四周的侍卫不禁心寒,在少年挥剑向前时,这些侍卫不禁向后退去。 “不准退,给我杀,向前杀。”长乐长公主在远处厉声喝道,“杀了这些人,记一功,快杀。” 有了长乐长公主的承诺,这些侍卫又被激起了斗志,拿着刀的脚步向前,梧桐再厉害一人难敌群击,李娘子那边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侍卫们围成了一个圆圈,把梧桐团团围住,脚步不断向前。 刀光泛着冷意,齐齐砍向少年,梧桐向上一跃,脚尖踩在这些钢刀之上,手臂猛的一挥,又有人头落地,一把刀刺中了他的大腿,他的行动一滞,空中又传来刀声和刀入皮肉的声音,胸口被砍伤,血汩汩而下。 侍卫又挥刀砍了过去,又一刀砍在他的右臂。 菲儿死死地咬紧嘴唇,下唇被她咬破出了血,看着梧桐踉跄倒地,又用剑奋力支撑了起来。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菲儿咬牙,松了握住景帝的手,向包围圈外的长乐长公主一步步靠了过去。 菲儿的手上握着一柄郑大公子给她防身用的匕首,轻薄小巧却是杀人的利器,眼见只离她几步之遥,她快步上前,长乐长公主身边的幕僚比她更快,挥手就将她的匕首夺了过去,将她反手按下。 长公主睨了幕僚一眼,接过幕僚手中的匕首,匕首挑起了菲儿的下巴,“想杀本宫?”长公主哈哈一笑,低头斜她一眼,“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既然你杀不了本宫,那就轮到本宫杀你了。” 长公主声音一落,挑着下巴的匕首直接就往咽喉刺去。 “不要。”被侍卫团团围住的梧桐发了疯地挥起剑来,菲儿看着哥哥如野兽一样泣红的眼睛,微微一笑,这一次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她闭上了眼睛。 刀刺了进去,穿透了胸膛冰冷刻骨,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砰的一声,长乐长公主倒在了地上,她睁圆着眼睛,看着眼前满头银发的少年,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她伸手指着殷情,“你,你为了她,杀我,你连自已的命都不要了。” 精致的面容扭曲的厉害,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年含笑一步步倒在了血泊当中,死不瞑目。 站在场中的李郁雨和李心儿早就傻了,直到长公主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两个人才拖着脚步失魂地走到长乐长公主身边,“母亲。”李郁雨失声大痛了起来,李心儿却像是疯了似的,看着长乐长公主的尸体又哭又笑,又笑又哭,“报应,都是报应啊。”她说着说着就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姐弟两个在长公主的尸体旁边抱成了一团。 长公主一死,余下的侍卫丧失了斗志,走的走,逃的逃,梧桐拚死血战,突破了战斗圈,到了菲儿身边,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殷情。 暗红的血从少年的口中不断涌了出来,菲儿不知道自已怎么走到他的身边,少年沾了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着她黯淡的眼神又明亮了起来,泪水不断从眼睛里滑落,少年用刀支撑着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 “殷哥哥。”菲儿大叫一声。 “噗”的一声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又涌了出来,痛苦的眼神被笑意取代,“终于听见你又叫我殷哥哥,就算死也值得了。”他说道。 菲儿握住他的手,使劲摇头,眼泪如同漂泊的雨,滴在他的脸上。 “菲儿,以前都是殷哥哥错了。。。”殷情断断续续地道,“临死前,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噗的又有大量的血从他口中吐了出来,殷情的眼神变得涣散起来,在恍惚中他看到少女对他点头,“我原谅你,我都原谅你,殷哥哥。”少女的声音真是动听啊,殷情想起了第一次进宫的那一天,少女眨着亮亮的眼睛看着她笑,真好啊,她又对他露出了那么的笑容,殷情缓缓闭上了眼睛。 若是有来生,他定不会再负她,菲儿,来世我们还要再相遇。 第467章 等 蒋府,蒋老爷子,蒋老夫人以及蒋信等人等在了客厅,除此之外陆老夫人和秦氏得知菲儿来了彬州的消息也赶了过来,这一次蒋府没有将人拒之门外,而是将人迎了进来,从菲儿口中,他们已经得知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知道陆老夫人是真心疼爱菲儿,不然以老夫人这么大的年纪也断然不会就这样连夜赶了过来。 厅堂内的炭火一直没有断过,中书令莫炎已经喝了第三杯茶水,夜渐深沉,菲儿等人还没有回来,在场的众人眉头打结,有些坐立不安。 除了中书令莫炎,在场的其它人并不知道这一次菲儿去长公主别院的真正目的,越久,大家的心越是焦灼。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中书令莫炎离门口最近,倏然站起来,奴仆从院外进来,问要不要再添点炭火,莫炎失望地坐了回去,此时已经过了午夜,这个时候菲儿他们还没有回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了。 莫炎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再多加两个炭盆吧。”蒋老爷子说道,他看向陆老夫人,“老夫人,要不要去屋内的软塌之上先歇一会。” 陆老夫人摇摇头,神情虽然疲惫,却坐得端正,“再等等看吧,熬上一个通宵,我这身体还受得住。”陆老夫人这样一说,这是菲儿如果没回来,要等到天亮了,秦氏在一旁帮陆老夫人揉肩,以缓解她的疲劳,眼神不住往院门口飘去。 蒋老爷子点点头,蒋老夫人吩咐下人,“去厨房给大家准备点宵夜,多烧点热水。” 下人们退下,屋子里立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炭盆里的火散着红光,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一夜变得无比的漫长,糕点上了,炭盆里的炭又再添了两次后,菲儿还没来,莫炎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站了起来,“我去外面瞅瞅。” 蒋老爷子看着他翕翕嘴,想问,又没问,莫炎已经走出去。 “菲儿这一次到底为了何事去了长公府?”蒋信的目光从莫炎身上收回,转头轻轻问蒋老爷子,“父亲,菲儿连你也没有透露丁点的消息吗?” 蒋老爷子脸色凝重,摇摇头,“菲儿没说自然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她答应过会保证自已的安全,平安归来,要相信她。”蒋老爷子叹了口气,等待最是煎熬啊。 陆老夫人心中着实忧心,清瑶郡主李心儿和清平郡王李郁雨平时回到彬州,事情定然不简单,她就怕前脚菲儿刚到,后脚长公主就跟了过来,长乐对菲儿的恨意陆老夫人再是清楚不过,她不会轻易饶过菲儿,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陆老夫的眉头打成了死结。 莫炎从外面折了回来,“不能等了,我带人去长公主府看看。”他说道,脸色沉沉。 “我跟你一块过去。”蒋信站了起来,莫炎点点头。 “万事小心,安全为重,记得早去早回。”蒋老爷子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仆从的声音从外面直嚷了进来,“来了,回来了,陆大小姐回来了。” 众人齐齐站了起来,莫炎直接就冲了出去,在院门口看到一身是血的梧桐被护卫背在身上,莫炎 眉毛挑了挑,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少女的身影。 “中书令大人。”少女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莫炎的心砰的一跳,口齿清晰,应该没事,莫炎心中一轻,脚底却是蓦地一软,随后而来的蒋信扶了莫炎一把,又诧异看他,这位中书令大人这表现,紧张得有点怪异啊,蒋信看了他一眼后,又落在了菲儿身上,外甥女脸色看着不好,所幸没出意外。 蒋老爷子和蒋夫人,陆老夫人等人都迎了出来,看到梧桐满身的伤,蒋老爷子忙叫他们进屋,半夜里请不到郎中,只能在家里简单包扎一下。 蒋家的护卫背着梧桐,莫府的护卫背着景帝,蒋老爷子等人不识龙颜,并没有多加关注,中书令莫言却是看到景帝面容时震了一下,一惊一喜之后,又回过神来,急步上前扶住景帝,菲儿扶在景帝的左侧,莫炎扶在右侧,一行人就这样进了屋子。 梧桐和景帝在被安置在偏厅里屋的床榻上,热水很快送进来,干净的衣物也送了进来,菲儿简单地为梧桐清理了伤口,莫炎在一旁伺候景帝,伤口处理完,菲儿出了里屋,莫炎留在室内照顾梧桐和景帝。 偏厅里,蒋老爷子等人一直候着,李娘子已经将大致的情形和众人说过,“外祖父母,祖母,二舅舅,二婶,让大家担心了。”菲儿轮流叫了一圈。 “你平安回来就好。”蒋老爷子眼圈有些发湿,“李娘子和我们说过了,这一次真是好险,好在你没事。” “长公主死有余辜,以后菲儿总算可以安枕无忧了。”陆老夫人长长吁出口气。 “恩,没事了,大家可以安心了。” 蒋老夫人为陆老夫人和秦氏安排了客房,菲儿送两人进了屋,又折回了偏厅,蒋信已经带着蒋老夫人回了主屋,蒋老爷子还在喝茶,见她回来抬起头。 “外祖父,在等我?”蒋老爷子对她点点头, 菲儿以为外祖父是要问景帝的事。 这时候中书令莫炎还在里面伺候着,外祖父定然看出些异样来了,没料到外祖父却是专门留下来叫她早点休息,菲儿不由心中一暖,重生之后最幸福的事就是身边有那么多爱她的亲人,每每遭受到挫折让她能够更坚定的走下去,一夜的疲惫和伤感顿时消减了几分。 “外祖父,先去歇着吧,我必须留下来,哥哥伤得有点重。”她说道,不光照顾哥哥,还有父皇,父皇病的不轻,她不知道这一世还能有多少的日子陪伴父皇,从今以后,她不想再离开哥哥和父皇的身边。 菲儿对这个结拜的义兄有多亲厚,蒋老爷子看在眼内,如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菲儿自然放不下心来,蒋老爷子不再多说,拍拍她的肩,“他年轻,定然不会有事的。”菲儿颔首,亲自送了蒋老爷子出去。 第468章 反了 送完蒋老爷子,菲儿又折回了内室,景帝睡在榻上,不时咳嗽几声,梧桐安置在左侧的软榻之上,两人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中书令莫炎坐在离两人不远的椅上,几上还放着半碗参汤。 “喝不下去了,喝一半就吐了。”中书令莫炎皱着眉头声音很轻,心情却十分沉重。 他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景帝,如今陛下的样子实在让人忧心啊。 菲儿脚步沉沉走到榻边,景帝闭着眼睛,像是睡着,又像没有睡着,眉头微微皱着,换过干净的衣物,景帝容色比在石室里好了不少,菲儿坐在床头,伸手在景帝额头一拭,有些虚汗。 她起身从案几上取了棉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他的额头,动作轻柔,神情有些悲伤。 莫炎抬头望望菲儿,又望望景帝,不禁有些羡慕了起来,又怔忡了一会,疑惑了起来,深深地看着菲儿。 梧桐轻咳一声,菲儿放下棉巾,侧转头看向梧桐,低声道,“哥哥再坚持一下,郎中清晨才能请来。” “没事,只是小伤。”梧桐的目光撇向床榻上的景帝,他没关系,只要父皇没事就好,“你靠着休息会吧。”他说道。 菲儿看向莫炎,“中书令大人辛苦了,我在这儿就行了,你去歇一会。” “我还是和你一起留下吧。” 床榻上景帝的咳喇声又起,菲儿和梧桐的心都要被这咳嗽声给捣碎了,菲儿极其自然地为景帝轻敲背部,又为他掖了掖被子,梧桐和中书令莫炎的目光紧紧地绕着菲儿和景帝转,这一夜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难熬了。 到了寅时,景帝的咳嗽才好了点,菲儿眯起了眼睛,恍恍惚惚若睡若醒间她看到了殷情浑身是血凄惨的模样,一下子又惊醒过来,身上全是冷汗,心中说不出的难受,菲儿的目光看向窗外清冷的夜,只觉得这个冬天无比的寒冷。 终于熬过了一夜,天刚蒙蒙亮,老郎中就被仆从拉到了蒋府,蒋老爷子一早就过来,蒋老夫人则去送了陆老夫人和秦氏。 梧桐的伤口只是皮外伤,经过一夜伤口已经结疤,老郎中查看过后,重新敷药包扎,说道年轻人将养几天就好,目光在看到景帝时微微一凝,上前仔细把了脉,又掀了掀眼皮,“大夫,怎么样?“中书令莫炎急问道。 菲儿和梧桐心中一紧,看着老郎中,老郎中沉吟片刻,怒道,“身体都给败坏了,你们这些家人是怎么看的病人,这风邪入体,身虚体寒到如此地步才就医,本来几贴药下去就能好的病,硬生生拖得半死不活的,这还叫人怎么医?” “是,是,是,是我们的错,郎中息怒。”中书令莫炎好脾气地道,只要老郎中能治好陛下的病,就是让他给他下跪也行啊,不要说只是发发脾气了,“那这病治是不能治?” 菲儿和梧桐焦灼地看着老郎中,菲儿手心有些微湿,老郎中胡子一翘,咂巴下嘴,“拖这么久了,我又不是神仙,这病我治不了。” 众人面色一变,室内的气氛明显一滞。 “我虽然治不好,但这病给他拖几年的本事还是有的。”老郎中见他们真是忧心病人,决定不再吓人。 菲儿惨白的脸色好看了几分,吓人不是这样的吓法啊。 老郎中当即开了药方,瞪着中书令莫炎,显然是误会他了,“赶紧派人煎药煮了,以后对家人上点心。”说完,翘翘胡子走了,脾性看着还蛮大。 不过在场的人谁还会在意这个,只要医术好,脾气大点就大点。 中书令莫炎接过药方送老郎中出了屋子,梧桐和菲儿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压在胸口的巨石落了地,两个人的神情明显轻松了不少。 蒋老爷子心疼菲儿,想让她去休息,可就在此时,京中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蒋信一脸沉重走了进来,“太子殿下谋反了。”他说道,蒋信走得很急,还喘着粗气。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景帝的神色立时一变,喉咙口痒痒的极其难受,又剧烈的咳了起来,中书令莫炎也很快就折了回来,面色沉沉,应该也是得知了消息,景帝看向莫炎,“准备一下,马上回京都。” “那您的病?”莫炎迟疑道。 太子殿下怎么选择这时候谋反,还真是被菲儿料中了,长公主一出京,王皇后和太子殿下就坐不住了。 “这时候该担心的不是这个,马上出发。”景帝掀开被子,身形却是一晃。 菲儿急忙上前拿了外衣伺候景帝穿上,景帝似有所触动看她一眼,菲儿柔声道,“您别急,我们陪您一起回去,宫中有太皇太后在,定然不会有事的。 蒋老爷子看看景帝,又看看中书令莫炎,再看看菲儿,似有所觉,“我去安排马车。” 半刻之后,菲儿,梧桐,景帝和中书令莫炎一起坐在马车上,马车向京都急驶而去。 车内极其宽大,几案被撤掉,换上了两张不高的软榻,菲儿喂景帝喝了药,让他靠在软榻之上,又细心盖好棉被。 菲儿服伺的很周到,景帝感觉舒服多了,他看向莫炎,“假帝的事你们应该心知肚明了吧?” “原来为臣也只不过凭空猜测,太皇太后找了为臣,暗示了为臣,为臣心中才笃定起来。”莫炎低头,看向菲儿,一脸荣光,“多亏菲儿看破玄机,猜想长乐长公主有可能将您囚禁在了彬州,我们才能顺利救出陛下。” 景帝看向少女一脸温和,目光有些湿润,像是想到什么,“你叫菲儿,我有一个女儿也叫菲儿,嘉宁公主萧菲儿。”景帝的目光带着思念,透过她,好像看到了嘉宁欢快的笑脸和俏皮的模样。 片刻过后,景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少女的眉眼之上,两个人的神韵还真是极其的相像。 “多谢你了,小姑娘。”他说道,对她露出笑意,救了他还这么尽心伺候他。 菲儿的眼睛湿了,摆了摆手,悄然地背过身去,父皇就在面前,可此时他们还不能相认。 第469章 大结局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也就如此,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也是如此,除了贤妃娘娘之外,他们兄妹还能与父皇相认,老天爷让哥哥和他重生,最大的意义也在于此吧,破除误会,让他们重新团聚。 菲儿抬起头,对景帝展露笑意,真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景帝在心中想。 “这是为臣的女儿。”中书令莫炎突地说道,脸上笑意融融。 这样的女儿确实是值得自豪啊,景帝笑笑,“女儿找回来了啊?真是不错。” 岂止不错而已,莫炎笑得眼睛眯眯。 兄妹两个对视了一眼,无声叹息,重生也有不少麻烦事儿,两个人的身世委实复杂了点,好在以后慢慢可以解释的,这些都是小事了。 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怎么解决京都的危机,景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京中的局势如何?除了太子反了,可还有什么消息传来?你们出发前可有在京中布置一二?” “陛下不必太过忧心,眼前的情况并不是最糟的,长乐长公主已死,最大的心腹大患解除了,有太皇太后和内阁姜有道在京都,王皇后和太子殿下成不了事的,眼下除了太子反了,城门被关闭之外,还没有其它的消息。”中书令莫炎语气平静地说道,“彬州离京都两天的路程,等到了驿馆或许这场叛乱已经平定了下来。” 莫炎眉毛一挑,“而且为臣在出发前得到消息,郑大公子已经在我们出发来彬州时,返回了京都,有郑大公子在,定然能确保京都平安。” “子溪在我就放心了。”景帝的脸上浮现轻松的笑容,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这是对郑大公子极大的信任。 菲儿靠在了车壁上,心思却是漫游开去,他要回来了啊,真好,菲儿弯起了嘴角。 梧桐看着妹妹脸上的笑容,星眸灿灿。 到了迷雾褪去,朝霞升起的时刻了。 。。。。。。。 皇宫内假帝心思几番剧烈起伏,先是王皇后和太子殿下毫无预警地关闭了宫门,带着侍卫闯进了清晖殿,王皇后翻脸无情,太子挥剑相向,在他犹自抱头,惊恐交加,以为将要死在这宫殿之时,郑大公子和内阁姜有道带着侍卫救下了他,同行的还有一脸阴沉的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分明恼他,可为了大局,还是站到了他这边,假帝狂喜不已,王皇后和太子以谋逆之罪当场被斩杀在郑大公子剑下。 这时宫中又传来了长乐长公主死在彬州的消息,假帝的心一下从地狱奔到了天堂,然这喜悦仅仅也只是持了片刻,灾难又突地来临了,景帝回来了,回到了宫中,踏进了清晖殿。目光清冷地看着他,尊贵而又睥睨,在他面前穿着龙袍的他立时被压了下去。 没有愤怒,怨恨,淡淡的目光让他自惭形秽。 他的身份当场被揭穿了开来,黄梁美梦终究不过梦一场,等待他的就是一个死字,而另他万万想不到的是,伺候他的王不伦,他一直以为是长乐长公主的心腹之人,背后的主子却是郑大公子,所有的事都在郑大公子算计当中,他注定是要输的。 景帝重新坐回了那把人人争着想要坐的交椅,假帝被下令处死,京都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彬州城外,李心儿和李郁雨两个跪倒在一座坟前。 坟前点着香,黄纸烧成了灰,酒洒在坟头,姐弟两个对着坟头恭恭敬敬磕了头,站起了身,在夜色中目视着前方,自此天涯海角,姐弟两个相依为命。 “走吧,去走真正属于我们的路。”李郁雨握着李心儿的手。 李心儿对着李郁雨一笑,恩了一声,夜色中两道身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 。。。。。。。。 阳春三月,春风拂柳,这是一个晴好天气,日头暖暖醺人醉,郑大公子抬头望着天空,心中却是不甚惆怅。 如今的菲儿有两个父亲,一个是陛下,父女两个在年底前私下相认,抱头痛哭,在明面上菲儿仍是明珠公主一切没变,私底下景帝对菲儿宠爱有加。 另一个是中书令莫炎,一场滴血认亲,轰动了整个京都。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郑大公子有了两个岳父,两个岳母,两个小舅子,还有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还不包括祖母,外母父,外祖母等等。 这随便拎一个人物出来,都是惹不起的,更何况这么多人,郑大公子至少有十来天没有见到菲儿了,不是他不想见,而是这些人作妖不给见。 菲儿仍居住在悠然居和蒋云梦,蒋家舅舅们住在一起。 每次他进悠然居,这些人总有理由阻着他,让他心情郁闷极了,特别是两个小舅子,对他严防死守,简直“丧心病狂。” 莫青吧和凌大小姐你侬我侬,连婚期都定下了,在他面前却是摆起了谱,口口声声说和菲儿刚相认,舍不得菲儿就这么早嫁出去,还天天扯着凌大小姐在他面前晒恩爱,当真是饱汉不知恶汉的饥,存心是想要气死他。 郑大公子也是憋屈极了,又不得发作,再加上一个冷冷的梧桐,妥妥就是一个妹控,他半夜忍不住想去看看菲儿,这小子像是料定他要来,直接提着剑就把他堵门口,郑大公子那叫一个窘,当时以认错门为由,灰溜溜地走了,梧桐冷哼几声,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当不知道。 这样被堵了多次以后,郑大公子改了招数,各种礼往未来岳父,岳母,舅爷,舅舅们那里送,天天跑悠然居,跑得腿都要断了,还是没有用。 最后还是郑筠看不下去了,今日约了菲儿在临江楼见面,为了以防意外,郑大公子在清晨就进了约定的包厢,清茶喝上了好几杯,在屋内来回踱了不知道几趟,终于雅间的门被打开,郑大公子眼睛一亮,张开双臂,想要给菲儿一个意料之喜,菲儿身后,露出一张清贵而又矜持脸来,是小舅子梧桐,郑大公子简直欲哭无泪,俊朗的面容扭成了一团,可怜巴巴地看着菲儿。 梧桐把剑搁在手臂,斜他一眼,“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可能?欢迎,当然欢迎。”郑大公子笑了笑,露出完美而又无懈可击的笑容。 梧桐深深看他一眼,笑了笑,抱着剑掉转头迈开步子,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下次做违心之论时,拜托不要笑得那么僵硬,好吗?” “呃。”郑大公子愣了一下,脸上又堆起了笑容,“是,是,大舅子走好。”笑吟吟地关上房门, 长吁了口气,见菲儿一面比杀了假帝还难啊。 看着盈盈而立对着他抿嘴偷乐的少女,叹气,直接就将她圈在了怀中,“哎,见你一面真不容易,还笑,有没有同情心。”看着她想生气又舍不得生气,极其委屈地说道,“你也不知道出来见我,都不帮帮我,哎。”又叹气,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呼吸着少女身上的淡淡玉兰香,郑大公子的眉眼这才舒展开来。 “你怎么在我面前就跟孩子似的。”菲儿呢喃道。 “男人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像个孩子。” 又开始灌蜜糖了,菲儿嗔他一眼。 郑大公子抬头就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又抱怨,“大舅子们这样阻挠下去,我何年马月才能娶得上你。” 他看着她,真的很委屈,突地眼睛一闪,突发奇想,“要不我们私奔吧。” 菲儿看着他一笑,“你觉得行吗?行的话,我不介意陪你私奔一回。” 郑大公子的表情又沮丧了起来,菲儿笑的更加欢快,郑大公子狠狠堵住她的嘴,“私奔不行,咱们生米先煮成熟饭吧。” 雅间内的温度越升越高,面对得寸进尺的郑大公子,少女推了推他,“哥哥们来了。” 郑大公子一惊,下意识松开手,“哪里?在哪里?” 少女娇笑着跑出了雅间,银铃般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廊下。 上当了,郑大公子追了出去,喊道,“你别跑。” 隔壁的雅间,两个少年人坐在那里,“来,两千两。”莫青摊开手,梧桐把两千两交票一甩。 莫青呵呵一笑,“谢了,兄弟。”呵呵,他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会亲嘴,从莫霄那里输的银子,这就回来了。 “这样偷看是不道德的。”梧桐睨一眼莫青道,“收银子更是不道德。” “看都看了,就不说道不道德的事。”莫青收了银子,眉角都笑弯了,“我请你喝酒?” “用我的钱,你真是大方。” 莫小将军呵呵笑。 “下次你和凌大小姐时,我准备拉上凌霄,我们也准备打个赌。”梧桐一脸正经,“不道德的事都做过一次了,也不在乎再来一次。” 莫青急了,不舍地把两千两银票放到梧桐面前,瞅了又瞅,很大方道,“不道德的事情当然是不能做,这赌约就当没这回事,这酒还是我请,兄弟,我是真拿你当兄弟,咱们俩同一个妹妹,来,干杯,我们把酒言欢。” 自已种的苦果,再苦也要喝下去啊,雅间内酒香飘了开去。 有人在唱歌,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酒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美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