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启了人道纪元》 第一章 真符:路 许一决定离开了。 上阳门的规矩,入门为记名弟子,有五年的时间让他们突破到先天,突破了才能成为正式弟子,没突破,要么离开宗门,要么选择转为杂役,继续努力冲击先天。 宗门内有聚灵大阵,留在宗门哪怕是杂役,突破的机率也肯定比外面要大。 但是,许一在上阳门的这五年,每天都全副心神的花在修炼上,时至今日才刚刚后天七重的修为,这足以让他明白,他在修炼上并非属于有天赋的那一类人。 修炼宛如登山,越往后越难,而先天都只是打基础的阶段,他在后天阶段都这么艰难,再计算转成杂役又能成功突破先天的少到令人发指的人数…… 知止是为智,他穿越前年近不惑,非常知道天赋的重要性,有些事并非是努力可以弥补的。 虽然说因为穿越,他变回到了二十岁的状态,但正因如此,他更要珍惜,与其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将大部分时间放在枯燥的修炼上,倒不如做些其它有意义的事。 重新年轻一回,不该辜负这美好的年华。 …… 收拾好东西,许一在暮春一个天气晴朗的早上离开了上阳山,然后一路西行,目的地是两百里外的牛眼村。 五年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就昏迷过去,是牛眼村的村民救了他,他这次就是前去报恩的。 报答了他们的救命之恩,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不亏欠任何人,接下来就可以心无挂碍的潇洒,过自己的生活了。 牛眼村处在山中,进出都不方便,为他们修一条出山的路应该正是他们需要的。 作为穿越人士,他虽然在修炼上没有天赋,但有前世的见识,赚钱还算容易,所以修路的钱并不成问题。 三天后,他到了离牛眼村最近的桑林镇,在这里找好了石匠、木匠等修路的匠人,告诉了他们方位,他先去了牛眼村,把修路的事和村里的族老商定下来。 对牛眼村的村人来说,他们和一山之隔的青湖村比不差什么,只是因为被山阻隔,却一穷一富,许一要给他们修路,他们自然不会拒绝,而且还表示村里的劳力全听他指挥。 于是,等到匠人们到达后,休整了半天,修路的工作就开始了。 从这天开始,许一就留在了村里,一方面算是监工,免得出发点是好的,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而且在设计路线时他也能提供些参考意见; 另一方面,他虽然在修仙上都算不上入门,但后天七重的修为也让他一只手都拥有了千斤之力,身手也灵活,在修路中肯定能发挥直接的作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不说别的,他的存在几乎可以当一个小型多功能机械,而他前世学到的各种知识,结合老师傅们的经验,也让修路的过程变得更加顺利。 忙碌之中,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过去了四个月,由许一主导的盘山路终于临近了尾声。 这条路首重安全,但也修得很巧妙,借助了地形,要图方便和好走,可以直接到达青湖村,要想去隔壁桑林镇,只需要在中途转过个方向,利用木船渡过山涧里一条水流稍急的浊水溪,不远处就是一条前往桑林镇方向的小路。 接下来又花了两天,最后接入青湖村的路也接上头了,剩下的就是都是些加固和修整的小活了。 回想过去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站在亲手参与修建的路上,看着它蜿蜒向上,每一个细节都装在大脑里,许一的心中不由充满了成就感。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手心发热起来,并且越来越热,甚至达到了灼热难耐的程度,他不由低头看去,却发现手心肉里有一处下宽上窄楔形的赤红色的印记。 其实,这处印记他在一个多月前就无意中看到过,那时只是底下的方形,呈白色,形状还不太明显,又没有其它任何不适,他只当白天搬石头硌的,就没有在意。 此时,因为颜色的变化,它不仅显露出清楚的形状,还变得更加立体,然后,他脑海里像是闪过一道电光,却是认出了它和导致他穿越的那枚在中原游玩时捡到的石质官印很像! 他努力保持冷静,想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不等他反应过,石印忽然喷出赤红的气,然后和脚下的路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又经过一阵玄妙的变化,最后变成了似实又虚的像是道路的图案迅速融入进了他的双脚。 这是…… 真符?! 他心头狂震,尽管做梦都想不到,但在那幅实中带虚的图案融入进他的双脚的那一刻,就瞬间和他融为了一体,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得到了巨幅的强化,这些都让他明白,它就是只有大衍境修士才能拥有的真符! 他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自是知道,所谓真符,乃是修士修炼到高深的程度,从功法中领悟出道法真意,再经过不断完善,自身法力通过真意与对应大道共鸣,才能结成真符。 因此,真符可以看成是大道的投影,结成真符不仅会大幅强化己身,由它施展出来的术法更是因为可能与大道共鸣,会有本质的提高,变得极为强大! 事实上,将真意结成真符,原本就是突破大衍境的标志,正因如此,大衍境平时也被称为真符境。 他现在才后天七重,突破先天几乎都是天堑,离大衍境更是差着先天境与阴魂两个大境界,怎么就拥有真符了? 但是,此刻他能清晰的“看到”那枚真符和他的双脚融合在一起,并且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双脚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且像是天生就会一样可以施展它的种种妙用,这一切又都不是假的…… 此时身边不仅那些工匠都在,牛眼村除了留下了做饭的妇孺,也几乎全来,环境上并不适合检验它的真假,但此事如此重大,如果是真的,对他的意义就太重大了! 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想着,既然他的双脚被强化了,检查它倒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于是,他就拿手里的铁镐往脚上磕了磕。 没有任何痛感。 又不着痕迹的加重了力气,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别说他手里拿的是铁镐,还只是用它压,就是换成宝剑,直接砍、刺,凭他自己的实力,恐怕都难伤它分毫! 这几乎就是维度的差异…… 就在他因为这个发现而心潮澎湃时,他的视线落到脚下的路上,心中顿时浮现出玄妙的感觉:他可以完全掌控它! 而且,他的视线落到堆放在路两边的石头上,他有种感觉,他可以直接调动它们,让它们像是铁被磁石吸引般主动铺成路…… 还有,他感觉视线所及,那些没有路的地方,可以直接生成路…… 再一个,他还可以将融入他双脚的真符具现出来,化成承载他的路,他能感觉得到,踏在上面,它会带着他极速靠近目标…… 此时种种玄妙的感觉如湖中的鱼儿一般,不断出现,他正沉浸在其中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往旁边山顶看去,就在那里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骑马的身影。 第二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两人也发现了他们,然后俯冲而下,直接向他们的方向奔了过来。 中间不管是林木山石阻挡,还是二三十米的落差,都仿佛不受重力影响般直接纵马跃过,说不出的潇洒。 许一见状丝毫不觉得诧异,因为他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乘坐的是符马,而且,因为获得了真符的缘故,他心中无比的淡然。 另外,他很快认出了两人,男的杜闻,女的郗月兰。 杜闻一身白衣,头发束得高高的,显得玉树临风,郗月兰则一身玄色衣裙,端坐于马上,腰背挺直,透着一股沉静的英气。 说起来他和两人是“同一届”的同门,但两人的修炼资质比他强,都成功突破先天,成了上阳门的正式弟子。 转眼间两人骑马来到了他们面前,杜闻则直到冲到了许一面前才住马上,然后嘴角上翘,居高临下看着许一,语带嘲讽道:“咦,这不是许师弟吗?” 许一拱手道:“见过杜师兄,见过郗师姐。” 按照上阳门的规矩,他们虽然是“同学”,他年龄也大过两人,但他们从记名弟子成为正式弟子,他就要称呼对方师兄、师姐。 郗月兰在马上向他欠了欠身,杜闻则微不可察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又状似关怀的问道:“你怎么没在山上修炼,跑到这里干上苦力了?” 许一温和的回道:“想来师兄也能看出来,我没能在五年内突破先天,只能下山了。” 杜闻道:“是吗?五年都没能突破先天啊?这速度确实是太慢了!不过,你为什么不转成杂役,继续在山上修炼?后天七重,离先天也已经不远了嘛!” 许一摇了摇头,道:“谢师兄关心。不过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继续留在山上突破的希望也不大,倒不如趁着年轻做些其它的事。” 杜闻加重语气,道:“你这样就不对了!我辈修士,自要有一股一心向道、九死不悔的信念,才有可能得道,怎么能稍遇挫折就选择放弃?你这样不说对不起自己,也愧对师长的数年栽培啊!” 许一无语,其实,从杜闻一开口,他就大致猜测出他是想在郗月兰面前来踩他表现自己的。 另外,他们一起修炼的时候,他因为阅历行事为人成熟稳重,很受那些小女生关注有关,其中恰好也包括郗月兰。 当时大家虽然都埋头苦练,但十七八岁的年纪,荷尔蒙旺盛,就算控制住行动,却避免不了心猿意马,他记得杜闻当时就很看不惯他,为此还刻意找过他麻烦,他则能避就避,避不了也都轻松化解,有几次太过,他还设计教训过对方。 现在杜闻针对他,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在今天之前,他已经离开了上阳门,两人之间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以他的心性都不会和他计较。 现在,杜闻才先天境,而他则获得了一枚真符,杜闻要在他身上找优越感,他自然更无动于衷,还觉得有些可笑。 再者说,在外人看来,杜闻修为和地位都高过他,他的谦退是应该的,对他不会有任何损失,但杜闻没事找事的踩他却会显出他的浅薄,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所以,他一直很淡定,不管杜闻说什么,他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不过他也不想这种无聊的事继续下去,就微微叹了一口气,仍然温和的回道:“许某资质较差,无法继承师门仙法,现在只能祝愿师兄师姐们能够仙路昌顺,广大上阳门!” 杜闻却没明白许一其实在给他找台阶下,反而因为他一直的淡定很是不满,就又意有所指的道:“我等能走到哪一步,关键是看我们努力的程度,但许师弟你虽然半途而废,但也要记住,你曾经在上阳门修炼过,万不可做下让师门蒙羞的事!” 许一自然不会因为这句话受到影响,但杜闻如此死缠烂打,他也不拦着,反正杜闻越是这样,越显得浅薄。 接下来,不管杜闻说什么,他都温和以对,只当干活的中场休息。 他这样,弄得杜闻渐渐无话可说了。 这时,他才问两人道:“对了,还没问两位不在门内修炼,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了?” 杜闻冷哼一声,下意识的就斥道:“你既然已经离开宗门,门内的事是你能随便打听的吗?” 郗月兰则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着杜闻道:“许大哥就算离开了宗门,也和我们一起修炼过,我觉得告诉一声也无妨。再一个,将此事告诉他了,真遇到了,也能有所防备,并且给我们传信。” 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郗月兰几乎一直安坐不动,杜闻没想到她此时忽然开口反对他,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传声道:“月兰,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感觉以他的修为,这里还有外人,说出来只会增加大家的恐慌,其它的却于事无补。” 郗月兰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给许一传声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附近经常有人失踪,怀疑可能有妖邪存在,所以我们接了任务前来查看的。” 许一心中一凛,忙问道:“具体什么情况?可查到什么线索?” 郗月兰嘴角微微绽放出一丝笑意,然后温柔的传声道:“我们一路搜查过来,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且,周围的村人都算安定。” 许一想到他来牛眼村四个月了,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放心了。 杜闻不想看到郗月兰和许一在一起说话,看许一的表情应该差不多说完了,就催促郗月兰道:“月兰,我们还有一些地方没有转到,就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吧?” 郗月兰见许一没有再说什么,就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神情有些复杂的对许一说道:“保重!” 说完,就催动符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 等两人走后,许一又带着众人继续完成路的收尾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悄悄的使用了几次真符的力量。 于是,众人就感觉今天的活干起来变得前所未有的顺利,干劲更加充足了,原本需要一天才能完成的量,只有不到半天就全部完工了。 对牛眼村的村人来说,这条出山的路意义重大,路一修完,都不由欢呼起来,很多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然后就是热情的簇拥着许一等人回村里喝酒。 …… 杜闻和郗月兰在剩下预定的区域巡察的过程中,他数次挑起话题,但因为郗月兰的冷淡,他感觉两人之间明显变得生疏了几分。 他很快发现这个变化正是从遇到许一开始的。 然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当时就感觉不对劲,现在更是意识到,他当时的表现跟个小丑一样,怪不得郗月兰对他变得冷淡了…… 许一那狗东西真是阴险! 他恨得咬牙,然后眼神一冷,很快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许一不能留着了! 他看向郗月兰,笑道:“月兰,这附近的区域,我们差不多都查完了,正好我家下河村就在前边……” 郗月兰道:“你要回家一趟吗?这样也可以,不过,我们是接了任务的,那我就先回师门覆命吧!” 杜闻尽管想支开她,但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心中还是暗恨,就有些不情愿的道:“这……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郗月兰摇头道:“还是师门任务为重。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就催动符马,向着上阳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杜闻停在原地注视着她逐渐远去,也默默的催马跑向了下河村,但当天晚上,他就偷偷的离开了下河村,然后没惊动任何人的进了青湖村卢员外的家里。 第三章 血食 因为青湖的存在,青湖村拥有良田数百顷,其中九成良田,包括青湖在内都是卢家的。 卢家虽然富足,但因为卢员外卢瑁纯孝,每年都会以为其父卢隆祈福为名施粥,一施最少都有一个月,所以名声很好。 卢瑁平日里不管见谁都是面容和善,但当他看到杜闻时,却是脸色一变,直接严厉的骂道:“混帐!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怎么敢回来的?” 杜闻忙道:“父亲大人息怒,郗月兰已经回上阳门覆命了。” 听他的称呼,两人真实的关系竟是父子。 卢瑁面色稍缓,但仍然冷声道:“那你也不应该这时候回来……我们的关系万一泄露出去就麻烦了!” 杜闻又赶紧解释道:“父亲大人放心,我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另外,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事,有好事!” “好事?” “是的!今年因为引起上阳门的怀疑,不能像往年一样,借着施粥的机会收取血食了,现在刚好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混帐!你都知道引起上阳门怀疑了,正该沉寂躲风头,哪里还敢再随便出手?” “父亲您听我说,我之所以说这次的机会绝佳,一是我们刚来查过,证实没有妖邪了,二是这次的目标有后天七重的修为,绝对大补!而且根据我的了解,对方孤身一人,对他动手,根本不会引起怀疑!” “是吗?来,你详细说说!” …… 牛眼村的酒席一直持续到深夜,等所有人睡着后,许一悄悄的从窗户里跳到院中,又翻墙出去,来到了村后面的山沟里。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他已经再次确定,他的双脚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但除了双脚,他身体其它部位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 除此之外,他已经梳理出了真符两个能力,现在他就是准备测试它俩的。 这两个能力都和路有关,其中之一就是修路。 他四下看了看,右手边就是一条村人惯常走的山路,但因为泥沙堆积,一到下雨天就会变成泥泞陷足的烂泥坑,无法再用。 这正好试验真符修路的功能,他心念一动,沟通融入双脚的真符,再看向泥沙堆积的地方。 就像是使用任何一样新物品一样,尽管那枚真符已经融入了许一的双脚,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完全为他掌控,但是,第一次使用还是难免生疏,一开始那块地方没有任何变动。 不过,真符本身对应着相应的大道,有点像是电脑的某种程序,“启动”后就会按照它的规则运行,他很快就感到那处地面开始变硬。 这时,通过那枚真符,他又仿佛天生就知道一样,要将那块地方变成路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直接使用真符的力量在原地形成一条路,另一种则是调动周围现有的物料,将路修出来。 这两种方式,前者要消耗更多的真符本身的力量,但形成的路会更坚固,要破坏它可能需要接近真符级的力量! 但是,因为消耗真符力量太多,许一本身又没有真符级别的修为作为补充,以这种方式修路,最多也就能修一米左右。 第二种方式,使用周围的物料对真符消耗就少很多了,则能修出十到十二米。 他现在还没弄清楚真符是如何得到的,自然不想让它暴露出来,就选择了第二种方式。 下一刻,他就看到周边和地下的石块像是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块一般,自动从地里面拔出来,向泥沙堆积的地方飞了过来,并且根据自身的形状,像是积木般自动组合在一起,转眼间就修出了一条四条长的石路。 整个过程除了石块从地里飞出时泥沙掉落声,和石块堆放在一起轻微的碰撞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给他的体验也十分好。 因为拥有那枚真符的缘故,在这条路修成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这条路比他们前段时间修的山路还要坚固,但因为今天才得到这枚真符,他好奇的在上面来回走了几次,很清楚的能感受到它的结实,且与地形契合,如此就不容易出现倒塌的情况,从结果上证明了他刚才的感觉是正确的。 …… 测试完那枚真符的修路的功能,许一稍事休息,调整好状态,开始测试第二项功能。 他呼出一口气,看向五米处的一棵槐树,催动真符,然后,在他眼里,他和树之间直接出现了一条虚幻的路,踏上去,下一刻,他人影一闪,就直接出现在了树前! 是的,这枚真符的第二项功能就是在他和目标之间制造出一条“真符之路”,当他踏上去后,就能直接被带到目标前面。 不过,五米的距离,以他现在的修为达到相同的效果也就是慢一些,于是,他又根据直觉,将距离扩大了三米。 这次,他仍然瞬间出现在了目标前边,而想要达到这个效果,则需要先天境的修为了! 他感觉“真符之路”仍然有余力,距离还能继续延长。 于是,他又将距离分别增加到十五米、十八米、二十五米,最后在二十七米处到了它的极限。 将距离延长后,他也发现,“真符之路”并不是让他闪现或者传送,而是让他能在上面达到凌空飞行的状态和速度。 凌空飞行正是修士突破到大衍境才能掌握的能力,而他现在才后天七重! 当然,“真符之路”虽然能让他达到凌空飞行的状态,但也是有限制的,它只能依托和出现在地面之上,空中就不行:他接连几次尝试出现在树上,或者其它空中的位置,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对于拥有那枚真符的许一来说,关于这一点他其实本就知道,而且,相对于获得真符这件事而言,这点可以归类为奢求的不足根本不算什么。 这件事最大的意义是让他的修仙之路可以重新继续下去! 他在发现修仙无望时,很洒脱的选择了中止,但那只是凭借理智做出的决定,如果可以继续,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愿意放弃能让自己强大、过上和前世不一样的生活的机会的。 现在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而绝望后获得的希望更加振奋人心,测试完那枚真符的功能后,许一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把头埋进地面长吼起来。 直到缺氧。 翻身躺在地上,大脑有些发蒙,但他的内心已经冷静下来,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样去做。 现在,他虽然得到了那枚真符,但和其他修士凭借自己的修炼得到的真符不同,他们通过修炼得到的真符会强化全身,而他只强化了自己的一双脚,除此之外,身体其它部位并没有任何变化,修为仍然保持在后天七重的状态。 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那么,能不能以点带面,借助脚上的那枚真符强化身体其它部分,最终强化全身,达到真正的大衍境? 或者,哪怕只是改善资质,让他能够凭借自己努力继续修行也成…… 可惜,凭借他对那枚真符的掌控和了解,结果是不行——它只和他的脚有关,也只强化他的脚。 关于修炼,他都不算入门,或许上阳门的长老们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但除非万不得以,他绝对不会走这条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肯定是懂的。 然后,回想这次得到真符的经历,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手心里的石印的颜色发生变化,从白变成红,然后喷吐出红色的气息,和脚下的路产生共鸣,最后结成真符。 从整个过程上来看,石印最为关键,没有它喷出来的气息,真符就凝结不出来,但引起它变化却是修路,而最后得到的真符也和路有关。 如此,他就不难推导出,只要能够重现类似的过程,他应该就能再次得到另外的真符! 即便得到的真符只能强化身体的某个部位,但只要真符足够多,他早晚有一天能够强化遍全身,成为大衍境修士! 这一刻,他初步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样走了。 至于这枚他得到的第一个真符,既然都和路有关,叫它“路”就再合适不过了。 他得到的第一枚真符就和路有关,冥冥之中也似有天意…… 第四章 路杀人 为了给牛眼村修这条出山的路,许一和一众匠人在牛眼村待了四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路修好了,都归心似箭的想回去。 不过,村人们太热情了,又把他们强留了半天,招待了一次大席,但他们可以走,许一却被村人们给死死的留下了,非得让他再多住两天。 发现许一竟然没有和匠人们一起后,卢瑁两人心中都冒出了“天助我也”的念头:只许一一个人,无疑更好下手!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两天后,许一离开牛眼村时并没有走桑林镇的方向,而是奔着青湖村方向过来的。 如此,他们相当于占据了天时地利,动起手来就更有利了。 …… 许一之所以选择走这知路,是因为他在踏上修的那条出山的路后,又有了两个惊奇的发现: 首先,他在这条路上面行走,所消耗的力气都不足原来的三成,而且,路还会给他一股推力,走在上面真就有种健步如飞的感觉! 其次,走路减少力气的消耗、路还会给他推力,这些便利不仅不会消耗真符的力量,让许一惊喜的是,这样走在路上竟然还加快了真符恢复的速度。 他修为不到,这两天测试只能使用真符本身的力量,好在真符只要不被破坏就能自动恢复,但恢复速度肯定比不上修士主动恢复来得快。 但修士主动恢复真符,必须修为达到大衍境才可以,他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适合他的可以主动恢复真符的办法,这意味着以后能更多、更灵活的使用它的力量,他自然大为惊喜。 这一路走来就相当于给他的路之真符“充电”了。 另外,他也初步试验出来,他行进的速度会影响恢复速度,但整体的“充电量”则只和总的路程有关。 至于其它方面,等他走下这条他亲手参与修建的路,进入青湖村,走在村外的小路上,他就发现力气的消耗有了明显的增加,至少相当于正常情况下的四成半。 不过,让他振奋的是,在这条村外小路上行走,对真符恢复速度的提升却只有轻微的降低! 这基本上意味着只要是路,走在上面就能加快真符的恢复。 对他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测试完村外田间的小路,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树林,外面就是镇上的官道了,不知道官道上又是什么样的情况,是否会有变化? …… 此时,湖对面的卢家的一处宅院里,正暗中观察的杜闻兴奋的看了一眼卢隆,虽然他离着许一非常远,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间道:“父亲大人,他过来了!” 卢隆皱了下眉,低声训斥道:“镇定!我不瞎,你爷爷也不瞎,安静的等着就行。” 杜闻不敢再说什么,但又将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湖面,直到看到湖面翻涌,有一巨大的黑影从湖底逐渐靠近水面,他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许一走进了密林中。 但是,一进密林中,就感到身体一凉,视线也猛然变暗了很多。 他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因为林间有雾的缘故,他猜测这可能是旁边的湖有关系。 不过穿过这片树林,后边就是官路,他也想测试官路的变化,就加快了步伐。 越往里面走,雾气越浓,视线越幽暗,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走得磕磕绊绊的。 好在又往前走了十几步,虽然脚下还是不平,但走路却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许一的脸色却变了,因为他发现路之真符的恢复速度变慢了,回到了被动恢复的程度。 要知道,青湖村的村民要出村,走官道,也要经过这片密林,所以林中是有路的,他刚才正是沿着这条路走的,根据前面的经验,只要走在路上,他的路之真符的恢复速度就会加快,现在停了下来,就说明一件事:他从路上离开了。 许一毕竟在上阳门待了五年,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妖邪! 这两个字顿时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但四周全是雾气,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看到身前,再远就看不到。 但未知才是最大的危险,何况脚下路难走,走起来轻松,原本就不正常。 此时,他心中一动,直接催动双脚的路之真符,下一刻他就通过脚,感知到刚才走的路就在旁边,他果然偏离了道路! 而且,还掉转了方向,变成了面向青湖。 很明显,青湖那边不对劲。 接着,他又通过脚感觉到他们面对着的湖的方向,有一股吸力再拉着他们,这也是他们脚下磕磕绊绊但走起来却感到轻松的原因所在! 到了此刻,对于遇到了妖邪,他再无怀疑了。 何况,随着确定了方向和感知时间的增加,他渐渐的从湖的方向嗅到了让他作呕的腥臭,并隐约从湖水中感知到了一块比当日请杜闻出手移走的巨石还大的阴影…… 不过,“看到”它后,他有种直觉,它并不是多么强大,对上它,他有很大的把握一脚将它踩死! 他很快就理智的控制住了心中的这份冲动:他强大的只有一双被真符强化的双脚,但本质上仍然只有后天七重的修为,对方再弱,既然能够影响环境,肯定也比他强得多,现在上去他感觉被踩死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一些…… 这种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就不用亲自冒险了…… 想到这里,他悄悄的转回路上,然后加快步伐走出树林,踏上了官道。 …… 此时,青湖岸边,一只卢隆变化的、比大象还大的黄黑相间的巨蟾趴在水下,只把一张大嘴搭在岸上,一边吸气,一边等着美味自动进入他的口中。 等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跳上岸翘首看去,却发现许一他们已经上了官道,跑出去很远了。 他有些疑惑,刚才树林里的云雾是他施展的术法,有扰乱感知的作用,而且他明明感觉到许一已经被影响到,向他走了过来,怎么一转眼就跑掉了? 现在许一出现在了官道上,如果现在追上去,万一被人看到,无疑就坐实附近妖邪的存在。 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们再想隐瞒肯定会更难,一个不小心传到上阳门耳中,来的就不会是杜闻、郗月兰这样的小角色了…… 想到这些,他尽管十分渴望许一这份对他来说上等的血食,但到底不愿意为此暴露他的秘密,最终又沉入了湖水中。 …… 失败了? 杜闻先是不相信的愣住,紧接着就跳了起来,道:“不行!不能让他跑了!” 卢瑁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杜闻这会儿脑子转得很快,闻言忙道:“刚才爷爷使用了法术,那小子肯定有所察觉,让他逃出去就麻烦了!” 卢瑁也感觉他说的话有道理,但很快又想到,许一在卢隆的法术下都能逃走,杜闻追出去有什么用? 他们原以为这次收取血食不会有任何风险才决定动手的,没想到竟然出了意外,当下他不由后悔和犹豫起来。 杜闻见他犹豫,忍不住叫道:“父亲大人担心什么?他因为没能突破先天,只有后天七重的修为才离开的上阳门,还怕我对付不了他吗?” 卢瑁沉吟了一下,到底不敢就这样放走许一,就问道:“你确定他的修为只有后天七重?” 杜闻忙道:“我前两天刚见过他,绝对确定他只有后天七重的修为!” 卢瑁最终做出了决定,道:“那好。你去吧。注意速战速决,绝不能让外人看到!” 杜闻心中一喜,马上保证道:“父亲请放心,我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完,他从符袋中取出一张符纸,放外面一扔,就变成了一匹纸马,他飞身上去,直接踏湖追了过去。 …… 许一踏上官路之后,陡然感觉一阵恍惚,脑海里似乎多了许多关于脚下这条跑经历风雨变化的印象,然后,他对这条路就感到“亲切”起来。 此时走在路上,感觉就像是平时用惯的工具,说不出来的舒适,而在上面行走,对力气的消耗又降回到了正常情况下的三成,对真符的恢复速度的加快也比原来的小路要强,几乎和他亲自参与修的山路一样。 除此之外,行走在上面,他还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气息包围着他。 这种气息很淡,但却像是某种媒介,让他和脚下的路产生了一种仿佛能融合成一体的联系。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他正想对此探究一番,就通过路之真符察觉到了脚下轻微的震动,并立刻分辨出那是符马带来的。 符马? 他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它就是杜闻的那只,这是一种直觉。 但是,杜闻怎么来了? 他一边按照继续埋头赶路,一边注意身后的情形,很快就发现确实是杜闻追上来了。 而且,杜闻发现了他,却根本没有靠近,而是远远的缀在后面,一看就不怀好意! 不过,许一预想中最坏的局面是妖邪追上来,他则设想怎样利用路之真符反击,相对于从未接触过的妖邪,杜闻的危险程度明显要下降一个档次。 在随后的观察下,他见杜闻仍然远远的缀在身后,直到离开青湖村的范围,进入外面的野地,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才突然加快速度追了过来。 那股不加掩饰杀意让许一明白,对方这是要对他动手了! 许一此时心脏怦怦跳动起来,心中则计算着怎样出奇不意,把设想中用在妖邪身上的方法用在杜闻身上,但忽然心中一动,又有了新的主意…… 杜闻看着前面越来越近的身影,脸上露出了狠厉的笑容,只等接下来冲上去在许一没反应过来之前出手,并且至少废了他! 这样做也方便将他带回去不是? 只是,当他冲到离许一只有十五六米,下一刻就能追到身后的时候,他脚下的路突然毫无征兆的从中间裂开,直接把他陷了进去,紧接着路又迅速合在一起,恢复了原样。 ps:书友老爷们,求收藏,求推荐~ 第五章 前路 人被埋到锁骨位置,就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了。 但先天境的修士,修出了先天真气,却仍然可以利用体内的先天真气活动,不过,杜闻感觉埋葬他的路浑然一体,想要动弹一点都极为费力。 而且,他很快又发现,他每动弹一点,下一刻路就会有一股力量作用在他身上,直到完全恢复才会消失。 如此,他蕴养的先天真气就以让他惊恐的速度快速的消耗掉了,他也终于恐慌起来,开始通过传声的方式向许一求饶。 许一不可能犯下妇人之仁的错误,也不会给对方临死反击的机会:他虽然拥有了路之真符,但本身的境界是后天七重,先天境对他出手,他也未必躲得开,不可不慎! 等到路下面彻底没有了生命气息,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又发现,他似乎可以让“路”把杜闻身上的东西带到他面前,不过,他不想杜闻的死和他产生任何直接的联系,就没有动。 随后他继续赶路,并加入了第一个遇到的运茶的商队,并连夜赶到了就近的县城,梓县。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到梓县,是因为他要将青湖村存在妖邪的事报给上阳门。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和更有能力的人去做,这是他当时就想好的应对之策。 事实上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那妖邪再强,肯定也强不过整个上阳门。 作为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的人,他自是知道哪里有直接联系上阳门的渠道,据他所知,梓县的向阳武馆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随后他就留在了县城,一方面是既然遇上,包括牛眼村的村民也在附近,他想看到这件事能够圆满解决,另一方面,他在梓县有家货栈,他想要按结成路之真符的经验进行新的尝试,这里也有符合的条件。 除此之外,这次的事让他意识到,离开了上阳门,外面的世界并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妖邪,他想要不出意外,除了要清醒的认识自己,像这次一样,不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外,也要有面对强大妖邪或者敌人的能力! 长远来看,他要做的就是得到更多真符,但人不能只看长远,谁也无法保证眼前不会再遇到类似、还倒霉到无法逃避的事,所以,现在他也要找到应对之策,获得反击的能力。 对他来说,他现在最强大的就是拥有的路之真符和被强化的双脚,要想拥有反击的能力肯定就要着落在它们身上。 他很快想到了几种运用的方法,比如,以他的修为迷惑对手,然后给对方来一记大衍级别的脚踹! 如果对方警惕性高,或者不给他这样的机会,那么,他也可以借助真符制造的“真符之路”的能力,靠近对方,然后再给其大衍级别的一脚! 另外,由路之真符制造的“真符之路”,本质上是真符力量的具现,它能让他以凌空飞行的状态和速度行进,按道理说也能影响对手,这其中应该也能做些文章…… 再加上刚用过的对付杜闻的方法,他感觉围绕路之真符的对敌手段还是不少的,如此他心中的不安就被化解了。 …… 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妖邪出现的地点又在青湖村,离人太近,加上前段时间杜闻两人就曾前去搜查妖邪的信息却没有任何发现,所以,他将消息报上去不久,向阳武馆就派人告诉他,上阳宗这次派出了亲传弟子张子洋前去处理这件事。 上阳门的正式弟子分为外门、内门和亲传,其中外门的要求是突破先天境,内门更进一步,要突破阴魂境,亲传一般也是阴魂境,但却是其中的佼佼者。 许一虽然不能确定湖中的妖邪到了什么境界,但既然他凭直觉感觉能一脚将其踩死,那么应该也是阴魂境级别。 张子洋作为亲传弟子,那么,在境界上应该不至于吃亏,且与妖邪相比,他身上肯定会有灵符、灵药之类的辅助物品,由他出马,想来应该足够解决湖中的妖邪的。 退一步讲,张子洋就算失败了,后面上阳门也能出动更强大的修士。 如此,他就将这件事放下,开始专心尝试能否使用和结出路之真符类似的方法,看能否得到新的真符。 这次,他准备修一座桥。 他在梓县开的货栈名为百顺,位置在城东区。 之所以在那里选址,是因为它离东门近,且旁边就有一条河,这样一方面方便收发货,另一方面,如果出现火灾险情,还能就近取水灭火。 不过,那条河在货量大时很方便,但从一边运少量物品到对岸时,也只能用船,就不免麻烦了,所以,他想修桥是有合适的理由的,并不会显得突兀。 次日,他去请了县衙的主簿吃了顿饭,送了点礼,就很轻松的把事情定了下来。 接着就是找修桥的工匠,去河边勘探修桥的位置和建什么样的桥,然后就是准备物料,找人,等等,七七八八琐碎的事情,接连忙了两天。 他这边还没忙完,那边张子洋已经除妖结束,并且找到了他。 张子洋虽然是仅次于门派长老的亲传弟子,但面相柔和,见到许一也主动问好,显得温文尔雅:“许师弟请了,我这次来找你,一是来告诉你青湖里的那只水妖已经被我除掉了,另外,也是想向你求证一下,当日你可曾看到水妖的面貌,以免出现错漏。” 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也赢得了许一的好感,但他当时虽然隐约看到了水妖的轮廓,不过以他的修为看不到才才是正常的,既然它已经被除掉了,他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来惭愧,师弟当时只感觉到不对,心中惊恐,只想着逃命,并没有看到它长什么样子。” 张子洋温和的道:“师弟无需自责,以你的修为,能够逃得性命已经不易,且,没有你报信,还不知道会让它祸害多少人呢。” “不过,师弟,那只水妖能够使用扰乱感知的妖术,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这是要调查我? 因为不想暴露得到真符的事,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原来那雾能扰乱感知呀?怪不得当时发现情况异常后,都辨不清方向,最后用了一个笨办法,趴在地上摸索,也可能和我这几个月一直为牛眼村修路的有关,当时我对出去的路竟然有种直觉,加上离得也不太远,就又找了回去……” 他讲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至于他的感觉外人无法求证,张子洋也找不出破绽,最后只归于他的运气。 随后又问道:“你逃出来之后又做了什么?那水妖有没有做其它的事?” 许一心中一动,莫名的感觉张子洋这样问有可能和杜闻有关,但他当时加入了商队,为的就是切断和杜闻的联系,就回答道:“逃出来之后,我正好遇到了卖茶的商队,就带着他们一起逃走了。至于水妖,这个,逃出来后就没有动静了……” 张子洋看着他说完,然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看来你遇到的妖邪就只有那只水妖。” “你这次报信是有功的,事后宗门应该也会给你一份奖励,如果没有,我收到的奖励就会分给你一部分。” 许一忙道:“师弟能逃得一命已经倍感幸运,怎么敢要师兄的奖励,请千万不要这样做!” 张子洋温文尔雅的一笑,随后掏出一张传信符,递给他,道:“你不错。如果日后再遇到妖邪,或者有其它麻烦,你可以直接给我传信。” 许一眼睛一亮,忙将传信符接过来,然后躬身行礼道:“多谢师兄!” 不管对方有没有其它目的,有这种传信符在手,他就相当于多了一座靠山,自然没有不收的道理。 张子洋送完传信符就离开了,等他一走,许一这边的物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终于可以开始修桥。 因为这条河平时还要走船,为了不影响它们,最终的方案是在上游地势最高的地方修一座拱桥。 和修路一样,许一这次建桥也全程参与,而在桥修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手心里的石印有了变化! 虽然这次变化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到,但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等到一个半月后,桥修建完,手心里石印的印迹已经可以看到很轻微的白色了。 这意味着,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高兴而忘乎所以,因为这次修桥的难度提升,造成了花费成倍的增加,而从印记变化的程度上来看,接下来他要按照这种方式修行,需要的金钱恐怕会是海量的! 他赚钱比较容易并不假,但到了一定的程度肯定会出现瓶颈,要想让赚钱的速度跟上修炼的速度,这几乎是不现实的。 另外还有时间,或者说是年龄。 上阳门之所以定下了五年不突破先天就要离开的规定,原因就在于,人在到了一定年龄后,气血就不可避免的衰落,作为男子,一般来说,三十二岁会达到身体的巅峰,但这还是无病无灾的情况下。 他就算获得真符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但恐怕也要受这个规律的影响,所以,他要尽可能的在三十二岁之前得到更多的真符,这样才有利于他将来的修炼和所能达到的高度。 想到他接下来的修炼要做类似铺路修桥的事,他忽然脑海里一亮,这些由官府来做明显会更加容易。 要不,弄个官当当? 第六章 他没有这个资格 货栈旁边的一处普通的宅院里,许一坐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石桌旁,一边喝茶,一边思考。 首先一点,在确认了可以复制路之真符的成功经验后,他肯定不会放弃依靠他自身的力量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做法。 在这个前提下,如果当官从政能如他所想的加快进度,他就相当于多了一条腿走路,两条腿走路自然比一条腿要快。 而且,就算不成,它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帮助他更快的赚钱,并打破和提高赚钱数量的瓶颈,如此他就不用担心复制路之真符的成功做法缺钱了。 在不影响他的修炼的前提下,这对他来说依然是利大于弊的。 当然,真要是能成功的话,它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能让他两条腿走路,因为从政不仅能帮他方便的赚钱,赚更多的钱,反过来更多的钱又能帮助他在官路上走得更顺畅。 这两者在一定程度内是互相促进的。 两者的互相提升,那他的修炼就是如虎添翼了! 所以,当官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至于怎样当官,许一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多了,知道他所处的国家名为越,和前世明清两朝类似,也有科举,科举也是当官最正统的路。 随后他花了两天收集了现在朝臣的资料,发现那些高官不出意外全是科举上去的,他要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科举无疑就是一条必经之路。 对他来说,前世从升学、专业到职称,虽然都考吐了,但也锻炼出来了,对于科举倒也不怵。 何况,实在不行,也不是没有别的手段可以使用…… 不过,大越朝科举四试,童子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其中童子试和殿试都在每年的春天,现在都快八月了,这意味着第一步的童子试已经错过了。 而且,最高等级的会试和殿试都是三年一次,今年恰好是会试之年,他要想参加会试就只能等三年之后了…… 许一不是单纯的要科举,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学子一样干等着,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研究那些考试书籍上,既然离下一次童子试还有半年多的时间,他正好可以通过其它路子先找个官当一当,来验证他的想法到底可不可行。 以他拥有的金钱,包括他曾在上阳门修炼过的经历,他想找个官当并不难,难的是当的官能够推行他的计划。 稍微一想,他就想到了梓县隔壁的渌阳王府。 作为大越从太祖朝分封出来且保留至今的四位番王之一,渌阳王府对附近包括渌阳和梓县在内的一州十六县的封地的影响极深,只要在王府展露头角,得到王府的支持,再出来做事就会有极大的方便。 所谓得到“王府的支持”,并非要被当代渌王看中,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个稍有分量的管事的关系就已经足够了! 想明白这些,他收拾好东西,当天就离开了梓县,次日就到了渌阳。 到底是王府所在,就见渌阳城高墙厚,四方行人汇聚,街道整洁,两边店铺林立,茶铺、衣铺、粮店、酒店、客栈,勾栏瓦舍,等等,做什么买卖的都有,耳边则充斥着叫卖声和讲价声,其繁华热闹的程度真的不下于前世的一些二线城市。 许一也受到了感染,花了半天逛了一圈。 当然,他不是来游玩的,接下来三天他就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收集消息上面,以找到进入渌阳王府的方法。 结果,他发现对于王府封地内的几乎所有人来说,王府都是他们最佳的“求职之所”,每天想要成为王府一员的人络绎不绝,一些好的、能够接触到王爷家人的“岗位”自不用说,所用都是那些知根知底的有关系的老人,能够接触各级管事的“工作”,也都争破脑袋,还要经过严格的考查和竞争…… 梳理了一遍,许一将目光放在了一个“职位”上:王府外院护卫。 对他来说,目前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对于能不能进入王府核心圈子并没有多少渴望,外院护卫能结交护卫头领,也是管事的等级,这个的身份足够支持他的计划自然更好,如果不够,也可以作为一个跳板。 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入渌阳王府。 …… 不得不说,上阳门的出身,以及山上五年的规律的生活和严苛的修炼,为他塑造的强壮的体格和出尘的形象,给了他极大的方便,没怎么盘查就顺利的报上了名,除他之外,大部分人都被挡在了这一关。 接下来是测试身体状态和修为,这属于硬件检测,没什么好说的,他的身体状态没有任何问题,而后天七重的修为也满足外院护卫的要求,他都顺利的过关了。 最后一关是外院宋管事的“面试”,他的出身、形象不用说又占了便宜,加上前世的阅历,说话见识不是和他一同参加面试的人能比的,表现是剩下的五个人中最好,且最终成为唯一的胜者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因为留下的印象比较好,宋管事结束后又专门留下来和他说了会儿话,并且还要亲自送他去见护卫头领。 许一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就在两人刚走出内院时,就见一个胸穿锁甲、长相粗豪的男子带着三人迎面大步走了过来。 三人中,有一个许一刚才还见过,正是四个失败者中的一个,好像叫王雄。 宋管事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眉头微皱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停下脚步等着对方靠近。 四人很快来到他们面前,然后锁甲男子向宋管事一拱手,道:“见过宋管事。” 然后看了许一一眼,又道:“他就是宋管事为我们选的护卫了吧?” 宋管事微微点头,然后对许一道:“许一,这是你们的护卫头领吕侗吕头领。” 许一抱拳行礼:“见过吕头领。” 吕侗上下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宋管事脸色一收,直接问道:“吕头领可是不满意?” 吕侗大手一摆,道:“宋管事误会了,我原本就是想来见一见新选的兄弟的。只是来的路上被这个叫王雄的拦住了,说他修为实力什么的都高过这个,许一,是吧?就因为不会说话被刷下去了,他心中不服……” “我老吕自是愿意相信宋管事的眼光……” 他不给宋管事发作的机会,直接看向许一,道:“不过,你作为被宋管事选中的人,被他质疑,不知道许兄弟是怎么看的?” 许一从容的道:“回吕头领,许某认为,王府招护卫,怎样招、招什么样的人,自有管事根据王府的章程遴选,原本就轮不到一个被选失败的人说三道四——他没有这个资格!” 第七章 我不服 对许一来说,成为王府护卫是他验证修炼计划的重要一环,此时吕侗带着王雄找过来,有着明显的想把他中踢出去的倾向性,面对影响他计划的人和事,他自然不会客气。 想要保住护卫的身份,让自己的计划不受到影响,第一步就是占住一个“理”字。 他也知道,吕侗带人出现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恐怕就不是言语能解决的,但说几句话,从合理性上打击对方,让自己占些优势,他又何乐而不为? 按原来的计划,他成为护卫后,下一步就是要搞好和吕侗的关系,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自然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何况,他得罪了吕侗却也维护了宋管事的面子,将来走宋管事的关系也一样开展他的计划。 果然,听他说完,宋管事的神色就好看了几分。 吕侗则是脸色一沉,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嗯,你说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作为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我的职责是想招到更好的护卫。” 然后他又转向宋管事,道:“当然,我并不是说许兄弟不好,只是,我毕竟要为王府的安全着想……” 宋管事眉头一皱,他确实看许一比较顺眼,但事关王府安危,他也不可能因为看着顺眼就担下不可知的责任。 不过,吕侗这样做无疑是找他麻烦,他自然也高兴不起来:“那依着吕头领该如何去做呢?” 吕侗又看向许一,笑着问道:“不知道许兄弟怎么想的?” 许一温和的道:“我听宋管事和吕头领的。” 从一开始,吕侗把王雄带过来了,还刻意提到修为和实力,他就知道他不管讲出再多的道理,最后都免不了做过一场,但这件事他倒没必要主动提出来,以免再出什么妖蛾子,而他现在的表现还能留下知上下懂进退的形象。 吕侗见许一不配合,又挑不出任何错处,干脆直接说道:“我的意思,咱们武人靠的还是真功夫,你们哪个更强,不如下场比试一番,如何?” 许一道:“好。” 这件事避免不了,且他原来的实力都未必比对方差,现在又拥有路之真符的他来说,可以说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他又何必拒绝? “哈哈,许兄弟痛快!” 吕侗大笑一声,看着许一,一副他还算识相的神情道:“我相信只要许兄弟打败了他,他就再没脸说不服了!” 说完,他向宋管事看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就开口道:“那现在就走吧,咱们去后面的比武场,那里宽敞,能让你们尽情施展。” 许一摇了摇头,微笑道:“只是切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在这里吧。再者说,现在基本上不会有小贼敢冒犯王府,但要真有不开眼的来闹事,需要我们动手也不能把他们带到比武场不是?” 现在他们站院里的路上,因为路之真符的关系,在路上他行进时消耗的力量只有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一,路还对他有一股推力,这些都对他有利,他才不会傻到放弃这个优势。 吕侗一听,心中也是大喜,因为他已经知道许一修炼的是上阳门记名弟子最常修炼的《控鹤功》,走的是轻灵的路子,而王雄修炼的则是力道威猛的《虎王拳》,这条路附近种着花草,空间不大,肯定会限制许一的发挥,明显对他们有利。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在这里你们也可以尽情施展,不用担心毁坏了周围的东西,坏的东西都由我来赔!” 许一心中一哂,知道他这样说其实也是在给他施加压力,因为别看现在说得漂亮,最后他真要失败了,毁坏的东西不仅都要他来赔,恐怕还要多赔几倍。 他倒不在乎一些金钱,但事关他的修炼计划,他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他马上悄悄的催动了路之真符。 瞬间,他就感觉他和脚下的路有了深切的联系,再看站在四米外的王雄,他竟然有种将对方的境界和包括反应速度在内的整体的实力完全看透的感觉。 吕侗担心拖延会出现意外,就对宋管事道:“宋兄,来吧,我们一起看看你选的许兄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许一既然答应下来了,宋管事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就跟着吕侗等人退到了后面。 等都站到后边,吕侗就迫不及待的一挥手,道:“咱们武者讲究直接痛快,你们现在就开始吧。” 许一点了点头,瞬间发动,冲向了对手。 此时,王雄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中眼,而他修炼的《控鹤功》原本就擅长速度,加上脚下路带给他的增幅,他就像是一缕轻风拂过,下一刻就跨越四米的距离,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然后在王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在了空中。 颈部这种要害受控,以许一的力量,可以轻易的掐断杀死他,并且现在还掐住了他颈部的血管,王雄根本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一瞬间脸就胀成红中透黑的颜色。 吕侗一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以两人的修为,都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越过五米的距离,刚才他故意只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分开四米,原本是考虑到王雄不擅长速度,想通过更短的距离消除许一的速度优势,没想到见面就被被许一给制住了。 人是他带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比试其实是他的意思,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打他的脸吗? 宋管事则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吕侗,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许一等了一下,伸手一甩,将王雄扔到了后面。 王雄一落地,马上强忍住干渴的冲动,叫道:“你,你卑鄙,偷袭我……” 此时,他耳中听到了吕侗的骂声:“蠢货!你说你不服!” 想到许一刚才说过的话,他也反应过来说偷袭站不住脚,于是赶紧又叫道:“我没准备……咳咳,我不服!” 许一经过刚才的动手,对于战胜对方更是有了充足的信心,闻言就点了点头,道:“虽然说真遇到敌人,对方并不会等着我们动手……算了,你既然不服,那就再来一次。” 王雄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听他话音刚落,就怒吼一声,像是一只下山猛虎般向他冲了过来。 那副气势,确实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但这一切在许一眼中却太慢了! 他的手就像是伸手摘花般,轻松的从王雄的双手间穿过,抓住了他的衣领,然后腰部发力,往前一带,就将他重重的掼在了地上! 砰! 一声巨响,宋管事等人感觉到脚下大地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当然,这种程度的伤对快要后天八重的王雄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很快就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只是想到刚才的过程,他的胸中似乎有团火在燃烧似的。 扶着膝站起来,他凶狠的看向许一。 许一看了看他,像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一伸手,道:“再来!” 王雄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冒进,而是依着修炼《虎王拳》的要诀,眼睛盯着许一,不断移动位置,一边蓄势,一边寻找发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许一站在原地,面对气势不断上升的王雄,他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然后他心中一哂:王雄这是没长记性,忘了第一次是怎么败的了吗?以他的速度,王雄气势再盛,都是对他没有危害的木桩。 想到这里,不等王雄找到机会对他发起攻击,他直接冲了过去,面对王雄本能的躲闪,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然后一拽,借着王雄本能的反应,没怎么费力就将他抡起来摔倒了地上。 砰! 又是一声巨响,不同的是,这次王雄有了准备,在被拽着头发往地上摔的时候,身体未完全失控,他当机立断,直接一招“猛虎翻爪”,凶狠的向许一的手臂抓了过去了! 看那气势,这一爪要抓中,许一的胳膊就算不被抓断,恐怕也会损伤筋骨神经。 许一眼神一厉,顺势转了个方向,借力又将王雄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同样,因为及时的反应,这下摔得也不是很严重。 对王雄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失控,但许一的反应在他之前,整体上还在许一的掌控之中。 他既然不认输,许一神色不变,丝毫不停手,顺势又一下把他摔到在另一边,再摔到这一边,又摔到另一边…… 砰! 砰! 砰! 。 。 。 。 。 。 第八章 刁难 眼看王雄像是麻袋一样被来回在地上摔打,宋管事担心摔出事来,就开口阻止道:“不要打了。就到这里吧?” 后面一句话则是对吕侗说的。 吕侗眼睛紧紧注视着场上,看王雄有没有摆脱甚至是反击的机会,但他失望了,虽然他能看得出来,王雄好几次只差一点就能得到出手的机会,进而翻转局面,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看似只差那么一点,但要抓住却是千难万难,否则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现在只是差一点,但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王雄状况会越来越差,就更没有机会了。 除非许一失误,但以许一前面的表现,这个可能不大。 或者他暗中出手帮一把? 但他心中刚动起这个念头,许一突然增加了力度,猛的连将王雄在到砸了两次,这两下几乎就把王雄给摔散架了。 许一突然改变,倒不是说他能看到吕侗的想法,只是在宋管事提议结束后,吕侗没有及时同意,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现在的核心问题是他和王雄的胜负,解决了这个问题,想来吕侗也就没有再针对他的理由了。 这次王雄被摔得比第一次还重,宋管事看得眼皮跳动了几下,然后心中不由对吕侗生出了怒气:“吕头领!” 吕侗看到王雄都无法控制身体了,尽管心中不甘愤怒,还是只能点头道:“嗯,停手吧。现在看来还是宋管事眼光更好,许兄弟要比那个王雄技高一筹。” 宋管事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麻烦了,你直接把许一带走安排吧。” 今天的事弄得他很不愉快,但也不想和吕侗关系闹得太僵,说完又意有所指的道:“吕头领,我们同在王府做事,下次有什么事可以提前跟我商量,也免得生出误会,你说呢?” 他自然能看出来,王雄很可能走了吕侗的关系,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其出头,他这样说就是想告诉吕侗,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可以直接跟他说,毕竟只是招王府护卫,几人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挑谁都可以。 吕侗眼睛动了动,然后点头道:“宋管事此言有理。这样,我这就去望仙居定个席位,等下值后我们好好喝两杯如何?” 宋管事想了想,笑道:“今天不巧,一会儿还要给邢老送一批物料过去,改天再叨扰吕头领吧。” 吕侗笑道:“自然是邢老的事要紧,你先去忙。咱们离着近,等你闲下来,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宋管事道:“一定一定。” 又寒暄了两句,他就离开了。 许一这时上前行礼道:“见过吕头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吕侗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现在你跟着赵兄弟去领护卫服和身份铭牌,然后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再来报到吧。” “是。” 许一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趁着宋管事没走远,定下来接下要做的事,免得吕侗他们利用他对王府的不熟悉,整一些妖蛾子或者挖坑恶心他。 像这种小事,看起来没什么,但对方甚至都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把他踢掉,比如把他支出去,再把王雄换上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要利用王府护卫的身份进行自己的修炼计划,不管对方有没有想过这一点,但他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随后他就跟着赵姓护卫去办理身份等一些事情了。 等他们走远了,吕侗看着躺在地上不动的王雄,含怒冷笑道:“起来吧。难道还要让我过去扶你?” 王雄其实一直清醒着,此时闻言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他低着头的模样,吕侗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废物!竟然被打得连一丝反手之力都没有,你平时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雄除了羞愤,心中更多的却是茫然,因为他能感觉到许一的修为并没有高过他,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对于自己竟然一照面就落败而感到不解:“总旗……” “嗯?” 吕侗神色森然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王雄第二个字刚说一半,也迅速反应过来,然后脸上神色顿时变得苍白,忍不住腿一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 吕侗伸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怒火像是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似的低吼道:“你想死吗?” 他身边留下的另一个护卫则迅速跑开,沿着院墙迅速检查了一遍,见附近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就向他摇了摇头。 这下吕侗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王雄扔在地上,然后恨声道:“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坏了我们的大事,你在几个脑袋够砍的!”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回去领家法吧!” 听他说的后面一句话,王雄的脸色直接由苍白变成了惨白。 留下的那个护卫小声的道:“头,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把王兄弟弄过来的,现在确实犯错,但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不如留下他,让他戴罪立功吧?” 吕侗向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咬牙道:“我一番谋划轻易被这个混蛋给葬送掉了,还叫没有太大的后果?” 那名护卫苦笑道:“王兄弟平时办事很牢靠的,这次也是因为刚才的事受到了刺激,否则断不会出这种失误的。” 听他提到和许一对战的事,吕侗心中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冒,但心中又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却是又想到了一个“废物利用”的可能,就没有再说什么。 那名护卫一看,马上意识到有门了,就给王雄使了个颜色。 王雄一见有希望了,忙坐起来,道:“头,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求头再给我一次机会!” 吕侗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旁边的护卫知道他这是默许的意思,就又转移话题道:“头,那个许一怎么办?真的让他加入进来,我们行事就难免多有不便了。” 吕侗冷笑道:“一个上阳门的弃子,我还能让他拿捏了?” …… 次日,许一收拾好东西,前往王府外院“正式上班”。 第一天去,他自然要先去见作为顶头上司的吕侗,听他安排他接下来的工作。 然后,他就被告知,吕侗今天有事不在,让他干等了一天。 第二天再去,吕侗还是不在,说是有事外出,他又干等了一天。 第三天依然不在,而且这次干脆没人理他,把他干晾在了一边。 第九章 反其道行之 “那小子今天怎么样了?” 吕侗一回到外院就问留下的护卫道。 当日带许一办理身份铭牌的赵姓护卫道:“头,我们按您吩咐的,没一个人理他,他的表现看起来和前两天一样,不过,他今天临走之前去见了宋管事一面,但好像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话——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吕侗听完却是眼睛一亮,面带得意的道:“你们担心什么?这说明那小子急了!至于说宋管事,你们放心,他知道上次坏了我的事,我可以肯定这次不会替那小出头的。” “再说了,外院的护卫是我负责管理,他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得罪于我吗?” “而且,老子早就防着这一点了,这几天确实也在外面,他找来也无话可说。” 赵护卫忙道:“还是头高明!那明天我们怎么做?还是和今天一样,把他晾在一边?” 吕侗摇了摇头,冷笑道:“那样就太便宜他了!明天他再来,你们就随便支使他,把一些脏活累活,都丢给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待多久!” …… 许一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用意,不外乎是想用冷板凳的手段逼走他。 这是一种十分恶心人但也确实有效的方法,尤其这种局面也表明了他就算留下来,面对的也将会是从领导到同事都会孤立冷落他的环境,一般人遇到了都会知难而退,像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换到别的地方也能吃得开,应该更受不得这种屈辱才是。 但许一来王府当护卫,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个位置,现在是对方想着逼走他,他只要沉住气,他们只会比他着急。 只是,这种情况基本上也预示着最开始的计划泡汤了…… 虽然在当天看出吕侗和王雄的关系后,他就想到了局面不利,转而想到通过交好宋管事继续他的计划,但吕佩表现出来如此排斥的态度,宋管事那边想来也不愿意因为他而得罪对方,这无疑会增加他这边的难度。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他的目的是试验他的想法,未必非要交好对方,既然吕侗如此排斥,那他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以此为条件,让他拿他想要的位置来交换! 当然,这第一步是顺利当上护卫才成,于是他就去见了宋管事。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不让对方给他扣问题出在他身上的黑锅,二来给他们施加些压力。 这样做的效果估计有限,他能沉得住气的真正原因和底气在于他掌握的路之真符,它让他拥有了可以随时以力破局的能力。 他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需要的时候他可以随时去找吕侗谈一谈。 次日,他再次来到王府外院,一开始还是没人搭理他,但没一会儿,赵姓护卫就找到了他,道:“哎,许一,你别干站着了,那边仓库急着入一批货,你去搭把手吧。” 许一看了他一眼,道:“不去。” 赵护卫完全没想到许一竟然是这个反应,他先是一愣,然后好笑的看着他,先是语重心长的道:“许兄弟,不是我说你,你刚来,多做些事对你有好处……” 见他不听,他又转而语带讥讽的道:“新来的都愿意多做些事,许兄弟到底是仙门出身,做事与众不同啊。” 按正常情况,新人肯定不愿意顶撞、得罪老人的,但许一知道费力也不可能和他们打好关系,有了新的计划,自然就没必要让自己难受了。 赵护卫说完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心生怒气,冷下脸道:“怎么着?我还指使不动你了?” 许一淡淡的看着他道:“我是护卫。” 他只说了四个字,但赵护卫肯定能听出他后面想表达的意思,对于许一竟然敢不听他的话,心中更加愤怒,道:“你以为王府的护卫就不干别的事了吗?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去不去?”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不也没事吗?那边有需要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做,至于我,等见过吕头领之后再说吧。” 赵护卫简直要气炸了,但他发现许一不在意他“老员工”的身份,不听他的,他竟然无计可施…… “好!好!没想到许兄弟如此有个性!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直接威胁的说出这句话,见许一仍然无动于衷,就只能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护卫以让他帮忙的语气,叫许一去做事,许一自然也没有让他们的得逞。 如此一天又过去。 等吕侗回来,听到他们的汇报,不由大怒道:“你们是吃干饭吗?软的不行,你们不会来硬的?” 赵姓护卫苦笑的辩解道:“我们担心事情闹大了,会影响到您的计划——那小子别的不说,速度方面看起来不一般啊!” 吕侗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仍然怒不可遏,斥道:“蠢货!他速度再快也只是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还控制不住他吗?” 赵姓护卫心中苦笑,如果没有吕侗的同意,他们哪里敢这样做?不过,既然吕侗已经发下命令,想到白天在许一面前吃的气,他不由咬牙道:“好,头您放心,明天兄弟们就让他看看我们的手段!” 吕侗不满的哼了一声,大袖一挥,道:“我希望他早一天看到他滚蛋!特么的,老子都跑出去四天了,再出去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赵姓护卫被骂得狗血喷头,脸色更加阴沉凶狠起来。 …… 许一晚上吃过饭,回到租住的客房里,回想白天的发生的事,感觉对方明显沉不住气了,为了明天不发生更麻烦的事,他决定等一会儿就去找吕侗当面“谈一谈”去。 不过,还不等他动身,一道乌光突然飞进了他的袖口。 他心中一动,取出了当日张子洋送给他后就一直没动静的传信符,就见上面出现了一行字:你在哪里?我去给你送宗门奖励。 重新坐回桌前,他倒了一杯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看着传信符上的字,心中想起的却是杜闻:宗门奖励应该早就下来才是,张子洋现在才来见他,想来不会是单纯的只给他送奖励,而应该还和杜闻之死有关。 这件事躲不开,而且,杜闻追杀他被他反杀,是瞬间被埋葬进了路中,周围没人看到,他也无需去躲。 相反,他倒是可以利用张子洋的身份,来解决吕侗的刁难。 想到这些,他马上取笔,给张子洋回过信去。 次日,他再次来到了王府外院,和往常一样,进了护卫们平时待命的房间,赵姓护卫就带着五六个人围了过来。 “许大仙人,今天……” 许一不等他阴阳怪气的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赵兄,我正想找你呢,是这样的,我想请个假,一会儿去见个人。” 赵姓护卫被他打断,怒气冲头,气得几乎忍不住直接就要动手,听他说完,更是感到荒谬,不由气极而笑道:“见人?哈哈,不知道许大仙人要去见谁啊!” 许一不慌不忙的道:“我知道,咱们王府的护卫无故不得外出,就算外出,也要有人跟着,我虽然还没被吕头领安排具体的事,但也要守规矩,所以,赵兄,一会儿你一起跟我出去做个见证,如何?” 赵姓护卫感觉整个人被气得就要炸了,只是到底不知道许一要见谁,残留的理智让他开口问道:“说吧,你要去见谁?” 许一道:“是这样的,张师兄有事要见我,我约了他在渌阳楼见面。” 赵姓护卫听到“张师兄”三个字,刚想破口大骂,不过想到许一的出身,就赶紧停了一下,问道:“张师兄?他……是谁?” 许一向上阳门的方向一拱手,一脸恭敬的道:“张师兄乃是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张子洋,此事我不敢怠慢,还望赵兄通融一二。” 赵姓护卫顿时怒气全消,还感到身体一凉。 第十章 过关 “既然是见你仙门的师兄,这个,我肯定不会阻拦啊……” 停顿了一下,赵姓护卫才将情绪调整过来:“你,你师兄什么时候过来?” 渌阳王身份尊贵,但面对上阳门也要客客气气的,他可不想因为对付一个无足轻重的许一,给他和他们一伙人招惹上麻烦。 不过,会不会是许一这小子为了当上护卫设计骗他们的? 这个可能倒是不大,毕竟上阳门仅是正式弟子就需要先天的修为,实力雄厚,一般人根本不敢打着利用它的主意,或者有没有可能那个张师兄的身份是假的? “张师兄说是辰时前能到,要是遇到别的事晚到一会儿也说不定。”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陪你过去——哪里有让你师兄等我们的道理?” 不管许一打的什么主意,有没有骗他,亲自过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随后,他带着另外两名护卫,很热情的陪着许一去了渌阳楼——如果许一真敢作假,他们三人就会当场将他拿下! 渌阳楼是王府的产业,和王府外院只隔着两条街,他们四人没花多少时间就赶到了。 因为太阳升起,行人渐多,但他们还是一眼就在在渌阳楼前的河边,看到了一位身上白衣被风吹起来,显得气质飘逸的男子。 许一马上认出了对方正是张子洋。 他没想到张子洋竟然在他之前来到这里,出于一种直觉,他感觉这是提前踩点,防备有什么陷阱…… 不管他是什么想法,许一在看到他后,马上就热情的迎了过去:“师兄!竟然让你等我,真是罪过。” 张子洋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他道:“无妨。我昨天正好经过梓县,今天就来得早了一点。” 许一一边把他往渌阳楼里请,一边向他介绍陈姓护卫三人:“师弟我在王府找了个护卫的差使。按王府的规矩,当差时不能一人出来,就请他们陪我一起来见师兄了。” 张了洋随意看了他们一眼,道:“我见许师弟商量些事,不会坏了王府的规矩吧?” 在他俩走近的过程中,赵姓护卫只觉得张子洋每一步都仿佛和周围的天地和谐相融,看起来轻飘飘的浑不着力一般,但他能很清楚的感知到,如果他胆敢上前动手,对方随意调动身边的一缕微风或许就能将它轻易的劈成两半! 后天筋骨壮,先天和天地,阴魂可御外物,张子洋绝对有阴魂境的实力,且不是初级的水平,那么他上阳门真传弟子的身份看来就不是假的了…… 此时见他和他说话,他顿时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忙道:“不会,当然不会。” 说完见张子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一边向里延请一边道:“您请,我等就不打扰您和许兄弟谈事了。” 张子洋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渌阳楼。 许一向他拱手道:“麻烦赵兄了。” 他忙陪笑道:“不麻烦。你快进去吧,不要让张仙师久等。” 等许一也进去了,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心中则变得沉重起来:许一竟然和上阳门亲传弟子有关系,那么他们想要直接逼走他的想法就不太好操作了。 向楼上看了一眼,他担心惹怒张子洋,也不敢留在这里,而且也需要及时把这件事通知给吕侗,就很快带人回去了。 …… 楼上,许一把张子洋请进了一个雅致的房间里,倒上茶水后,就热情的道:“师兄,上次我已经说了,我只是报个信,那只水妖是师兄一个人除掉的,奖励也应该属于你一个人才是。” 张子洋温和一笑,道:“师门规矩如此,师弟就不用推辞了。” 说着话,他取出一只圆润的玉瓶推到许一面前,道:“我回去后偶有所得,选择闭关,这两天才出来,否则早就给你送来了。” 许一不好意思的道:“这……” 张子洋摆了摆手,道:“拿着吧。” 许一看着玉瓶,道:“那……师弟就愧领。” 他将玉瓶拿到手里,打开一看,就见里面躺着两粒花生大小、仿佛琥珀般的丹药,顿时惊呼道:“培元丹!两粒!” 他在山上修炼时也使用过名为补血丹的丹药,但丹药分九品,补血丹是最初级的九品丹药,培元丹则是八品。 上阳门对丹药很严格,也是为了挖掘潜力,记名弟子只能使用补血丹,培元丹这样更高品级的丹药,如果不是这次的水妖,他倾家荡产都很难能弄到一粒。 现在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夸张,除了震惊,还因为他知道上阳门对于除妖的奖励很丰厚,尤其离人群很近的情况下,像他这样传出信来,一般也会有三到五粒丹药的奖励——玉瓶中有几粒丹药,他根本不用打开就能知道。 张子洋看到他的表现,眉头微挑,又顺势取出一只玉瓶,道:“那一瓶是我送你的。这一瓶才是师门的奖励。” “啊?这……” 许一把目光从那只玉瓶上收回来,正色道:“师兄!当时你就说如果师门没有奖励,也会单独分我一部分。师弟不是不知恩的人,师兄以诚待我,我怎么能再占师兄的便宜?此事万万不可!” 张子洋心里好受了一些,但他既然拿出来了,自然不会丢份的再收回来:“都是提前说好的,你拿着吧。你应该知道,我并不会缺这些丹药。” 在他的注视下,许一小心的把第二只玉瓶拿在手中,感动的道:“多谢师兄!师弟愧领了……” 张子洋看他把两只玉瓶握在了手里,就把目光移开,然后又好心的提醒道:“你现在的修为并不能完全炼化培元丹的药力,所以你最好在境界突破的时候使用,那样效果会更好。” 许一赶紧道:“多谢师兄指点!” 张子洋点了点头,略过丹药,转而问起了许一已经想到的事:“师弟,我这次除了给你送奖励还有另外一件事:上次杜闻和郗师妹一起下山探查妖邪的踪迹,最后只有郗师妹一人回去了,杜闻却踪迹全无,我这次下山也是想找回他来。” 许一顿时神情严肃下来,道:“什么?杜师兄不见了?” 张子洋看着他的眼睛道:“据郗师妹说,她在回山的当天,和杜闻一起见过你,你在随后有没有再见过他?” 许一像是没察觉似的,马上进入了回忆的状态,道:“随后?那天杜师兄他们路过牛眼村,我们见过一面,然后我帮牛眼村把路修好后,村民死活留着我多住了两天,等离开的时候就遇到了水妖,当时万分侥幸才逃得一命——这些我上次都跟师兄说了,再之后就去了梓县,在那里待了一个半月,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仿佛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师兄,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张子洋神色不变的道:“我这次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调查此事,你毕竟在杜闻出事前见过他,而他出事也很可能就在那几天,所以我才向你打听他的消息。” 许一急了,道:“师兄,这可开不得玩笑!是,我当天见过他,但随后他们就离开了,而我一直留在牛眼村修路,这件事牛眼村包括青湖村的部分的人都知道的呀!接下来就是回来时遇到水妖的事,等等,刚才都说过了……” 张子洋眼神平静的道:“你先不要着急。我找你主要还是觉得你毕竟在上阳门修炼过,比普通人见识多,更能发现一些细节,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发现一些异常?” 许一松了一口气,道:“我就说吗?师弟我的修为和杜师兄差距那么大,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至于说异常?” 他抬头向房顶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道:“师兄,除了遇到水妖,我真的想不起来其它的异常。” 张子洋淡淡的道:“真没有吗?如果师弟知道些什么,最好能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杜闻是正式弟子,宗门是不可能允许门内弟子无缘无故的失踪的!” 他后面这句话明显是给许一施压了,但他这样的表现也说明他确实没有查到什么。 许一心中大定,他又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道:“师兄,我真想不出哪里有什么异常。就是不知道杜师兄的失踪和那只水妖有没有关系……” 张子洋道:“此事我随后会去调查的。” 他此次前来主要是为这件事,见问不出有用的消息,接下来除了换个角度继续试探话就少了。 许一则不会浪费这次难得的机会,从他那里学到了控鹤功修炼的行功和睡功的一些技巧。 这些技巧谁学会了都会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即便是亲近之人,有的也不会告诉的。 张子洋并没有待多久,以要查杜闻失踪一事为由,很快就离开了。 送走他后,许一摸了摸放在怀中的那两只玉瓶,心情忍不住的激动:两只玉瓶里一共七粒培元丹,有它们相助,他至少也能突破到后天八重! 他的修炼之路最主要的肯定是凝结类似路之真符之类的真符,他本身的修炼虽然缓慢,肯定也不会落下——自身修为的提高,应该会对结成新的真符有利,且对于路之真符的恢复应该也有帮助。 …… 晚上,吕侗回来后,赵姓护卫马上迎了上去,问道:“头,你收到小六的传信了吗?现在怎么办?” 吕侗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道:“他既然认识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再用以前的办法逼退他就不合适了……” 第十一章 一脚踹飞 赵姓护卫失望的道:“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他留下来?” 吕侗冷哼一声,道:“留下他?你脑子怎么想的?如果他只是上阳门的弃徒,可以随意揉捏,还有留下的可能,但他既然和上阳门的真传弟子有关系,再把他留在身边,影响太大,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姓护卫小心的道:“可是他认识那个姓张的新传弟子,这个……不好弄啊!” 吕侗立即呵斥道:“猪脑子!” “你也不想想,他和上阳门新传弟子的关系真要那么好,还来王府当护卫?” “当然了,上阳门真传弟子的颜面我还是要给的,明天就让那小子来见我吧。” 赵姓护卫被他说糊涂了,道:“不是说不留下他吗?” 吕侗今天也被张子洋的出现弄得心气不顺,此时就又斥道:“蠢货!不管他和那个亲传弟子关系如何,我们再都不能像一开始那样明显的逼走他。” “但是,让他当上护卫又如何?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他干不下去!” 赵姓护卫眼神一亮,道:“头,您有主意了?” 吕侗冷笑一声,道:“他想来王府当护卫,不外乎觉得这里活好干,赚钱容易,他当了护卫就得听我的,老子让他干最不好干的活,再让他拿不到钱,你们平时都疏远排挤他,我看他还能干得下去?” …… 次日,许一再次来到王府,就顺利的见到了吕侗。 而且,吕侗一见他就很热情的迎了上来,道:“前几天王府城外的库房出了些状况,没办法,我只好跑了一趟,昨天才回来,没来得及安排好许兄弟,怠慢你了。” 许一自然不会信以为真,他也客套的道:“吕头领言重了,自是公事要紧。” 吕侗点了点头,表现得像是他的外表一样粗放的将此事揭了过去,随后又直爽的问道:“对了,昨天赵兄弟说有仙门的亲传弟子来见许兄弟,可惜我在外面,无缘得见。不知道许兄弟什么时候再邀请贵师兄来一趟,我也好沾许兄弟的光,能见上一面。” 许一知道他在拐着弯的打探他和张子洋的关系,由此也能看出来他并不是表面那样的粗放,他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最大程度的利用这一点:“吕头领误会了,张师兄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前途无量,平时一般都在山上潜修。昨天来看我,我也是喜出望外,但也不是专门来看我的,是因为门内的事务顺道过来的。” 吕侗眼神动了动,然后又笑道:“那也说明你们平时关系也很好,否则也不会来的,不是吗?” 许一摇头微笑道:“这个……说实话,我在山上时,见面肯定能见到,但因为修为的差距,和张师兄接触的次数也有限,反倒是下山之后,大概两个月前,我在梓县遇上张师兄,有过一番深入的交谈,分别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了传信符,还说过以后可能会来看我。但吕头领你看,如果不是正好有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吕侗这会儿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想通过让许一邀请张子洋来判断两人关系亲疏的试探,许一解释得很清楚,张子洋平时在山上潜修,没事不能打扰,但张子洋都给许一留传信符了,还能说关系一般吗? 许一的目的也正是给吕侗施加压力,这样在交易时才能得到更好的筹码。 吕侗停了一下才又恢复正常,然后又爽朗的道:“许兄弟你太谦虚了。不过,我有个疑问——许兄弟,我说话直,你别见怪啊,就是,你既然和贵师兄有这么好的关系,怎么还来当一个王府外院的护卫?” 许一轻轻叹气道:“说和张师兄关系好,这个,以前还真没觉得。而且,吕头领应该也能知道,以我们两人的修为,可以说是仙凡有别,能不麻烦他最好。” “再者说,能来王府护当差,于我而言绝对属于上佳的选择。” 在吕侗看来,许一的回答既真诚又真实,他挑不出任何问题,最后只能说道:“好!许兄弟一看就是实诚人。你放心,既然来了,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又一拍左侧跟着的人的肩膀,道:“王兄弟,你先带着许兄弟转转,讲讲咱们这里的章程,熟悉一下环境。” 等两人走开后,赵姓护卫忍不住问道:“头,许一竟然有上阳门亲传弟子的传信符,我们是不是只能把他留下了?” 吕侗呼出一口气,摇头道:“怎么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更不能留了!” 赵姓护卫担心的道:“可是……” 吕侗斜着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以为他认识一个亲传弟子就动不得了。不说他们真实的关系如何,只要我们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出了事,他们还能找我们的麻烦?” “而且,亲传弟子什么身份,会为了他当不当得成王府外院的护卫出面?” “退一步讲,对方要真因为这样的小事出头,我们再把他弄回来就是了,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听他说完,赵姓护卫皱着的眉头就展开了,然后眼睛一转,道:“头,这样的话,不如就让那小子去库房巡夜吧——就说其他地方都有人了,看他能在那里撑多久!” 吕侗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行啊,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就这么办!” …… 对许一来说,正式成为王府外院的护卫已经是计划成功的开始。 至于把他安排到库房巡夜,不管位置还是时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好活。 不过,初来乍到,他准备熟悉一下再说,真要有问题,他随时可以去和吕侗当面“谈一谈”。 正式入职,他也就换进了外院给护卫安排的房间里。 因为晚上要巡夜的缘故,他东西不多,上午搬完后,下午就选择了补觉,免得晚上巡夜没有精神。 不过他一开始睡得并不安生,接连有护卫以互相熟悉的理由来找他聊天。 许一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目的是想影响他休息,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补不补觉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且不说他计划是反其道行之,平日所为要增加吕侗他们的恶感,就算是初始交好吕侗的计划,也不会放纵他们来恶心他。 当然,一开始他也不用表现得太激烈,就只是挂了一个写着“晚上值夜,休息中,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样,他们再来就可以认定是存心不良,那他就不客气了。 不过那牌子还是起作用了,后面就真的没人再来找他了,虽然门外面有人经过时说话会不控制声音,但以他的修为,只要想睡,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随他们闹去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 时间已是秋天,天黑得早,吃过晚饭后,就有两名护卫来到了过外,往里面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一人过去敲响了许一的房门,见没有反应,他直接推门进了屋,然后用力晃动起了许一的身体:“醒醒!快醒醒……” 许一这时一个大脚踹出,直接把那人给踹飞到院子里! 然后,他直接拎着刀追了出来。 一见那人被踹飞出来,和他一起来的人顿时冲过去扶住他,见许一跟了出来,他刚想大声呵斥,就看到许一手里拎着的刀,顿时吓了一激灵。 同时,许一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大喝道:“谁?是谁袭击我?” 被踹飞的那人不用说,许一的脚属于大衍级别的,不弱于同级别的法宝,腹部被踹中,此时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外一人,见许一手里拎着刀,杀气腾腾的,认为他睡毛了,还没完全清醒,担心刺激到再伤着自己,就赶紧解释道:“许兄误会了啊!我们都是外院的护卫,白天也见过的,这次来是担心你睡过头,误了值夜,来叫你的……” 许一这会儿才像是清醒过来,然后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按王府的规矩,护卫巡夜一般是晚上九点到次日六点,现在才六点,所谓担心睡过头根本站不住脚。 对方听他这样问,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又道:“时间倒是不晚,不过,现在叫你起来也是想让你吃口热乎饭……” 许一皱眉道:“王府不是为值夜的人有专门准备饭菜吗?” 为了他的计划,这类事情他自然都了解清楚了。 对方两人听他这样问,顿时知道没办法在许一这里混过去的,那一脚也是白挨了。 第十二章 小人之心 渌阳王府十分庞大,初建时就占地四百多亩,一府几乎就是一座小城。 因为规制的原因,王府本身不能轻动,但一两百年传下来,王府人丁兴旺,就渐渐的把外院分了出去,在附近重新起了园子,就是现在的外院。 外院比不得王府宽广,但也占了一百多亩地,其中最重要的库房就占近三十亩地。 许一要巡夜的地方就是这里。 不过,库房看似占地面积很大,但他白天时就已经来过这里,知道巡夜主要沿着外面三条外路以及里面十三座库房之间的六条内路巡视即可。 经过他的计算,结合他的修为,他设计了内外结合的巡视路径,基本上能保证走在任何一条路上都能随时察觉大部分区域的动静。 而且他又不是静止不动,真要有人闯进来,想要完全躲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晚上九点,许一准时出现在了库房所在的院子。 因为除了直供王府贵人的物资,大部分东西一般都会送到外院的仓库,加上王府那边随时会需要东西,此时依旧有人在忙。 作为护卫,许一的职责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保护这些库房的人,二是保护库房里的物资。 其实,在许一看来,渌阳王府的封地里,且外院库房存放的主要是生活物资,一般不会存放太过贵重的宝物的情况下,只要没发疯,都不会敢来这里偷东西,更不用说伤人了。 所以,他感觉巡夜更多的是象征意义,同时也对库房内部人员进行威慑。 整个渌阳王府各类人算起来足有数千,从库房揩油的行为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他知道吕侗让他来这里巡夜的目的不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难道是想让他因此得罪更多的人,进而让他干不下去? 又或者库房属于独立的空间,让他长期在这里巡夜,一是活不好干,二是和外界隔离,形成护卫内部疏远排挤他的氛围? 这两个问题,后者长远的且不说,暂时的困难就是巡夜比较辛苦,但对许一来说,他正好借这个机会使用从张子洋那里学来的行功的技巧修炼,前者的话,应付起来也不是问题。 他一到库房,就找到库房的陈管事,寒暄几句话就说明了来意:“孙管事,我今天第一次来库房巡夜,我们吕头领没发话之前,我这里只能严一点,麻烦你和手下兄弟们说声,今天就注意一下,真要是起了冲突也是麻烦,对吧?” 如果不是求稳,要是只想痛快,他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抓人,这样做最后肯定会闹到吕侗那里,给他找不痛快是没问题的,但他的目的是借助王府的势力来验证他的计划,包括找到合适的机会也需要他们的人脉和消息,把人都得罪对他也没好处。 现在他主动提出来,又把一切推到吕侗身上,库房的人就算有怨言也只能怪吕侗了。 接下来他开始沿着制定好的路线巡视,等走了两遍,熟悉之后,他就开始使用行功的技巧修炼起了他唯一学过的《控鹤功》了。 对这门功法,当日吕侗虽然对它很不屑,但那只是针对许一的修为以及相对王雄的优势而言的,它作为上阳门入门的功法,其实也是仙法,既内外兼修又内外能修。 它最正确的修炼方法是得其意、以意领行,但如果悟性差点,身体资质好,也能当作一门外功来修炼,最后也能达到内外兼修、气血圆满的程度。 许一就差在了这一点,以至于他能领悟《控鹤功》的“鹤舞祥云、虚实相间”的意,修行速度却一直提升不上去。 但正是体会过不管怎么练,到了后天中期之后,他的修炼速度都慢如老牛拉重车,尤其在突破后天七重后,老牛干脆变成了蜗牛,所以,今天他一上手使用行功的技巧修炼《控鹤功》,就清楚的察觉到他的修炼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且,不只是速度变快,主要是修炼时的感觉,不再像是老牛拉重车那般费劲,而是变得轻快起来,这让他重新看到了通过修炼继续突破的希望! 为了更好的发挥培元丹的药力,他今天并没有服药,那么,造成今天变化的就只能是行功的技巧以及路之真符的作用了。 感受着路之真符带给他的阻力减少且提供的助力,本身就暗合了鹤行祥云的轻逸,很显然,路之真符的作用应该更大,行功的技巧更多的只是发挥了引子的作用。 继续使用行功之法沿着巡视的路走了两圈,又走了四圈,他心中越发安定:通过这六圈的修炼,他终于确定刚才修炼速度的提升并非是前面一段时间停歇下来后的“积累”,确实如他猜测那样,行功为引,路之真符的能力提供了由外而内的促进作用。 他的资质仍然没有改变,但两者有机结合起来却勉强达到了以意领行的状态,让他的修炼速度得到了提升。 明白这些后,他修炼的动力也就更足了。 就在他沉浸在修炼之中时,赵姓护卫带着另外一人来到库房,找到了他,然后关心了一番他第一天巡夜适不适应,又提醒库房重地,一定要重视,不要懈怠,等等,嘱咐了一通后就走了。 对许一来说,他们到来完全是打扰他的修炼,但他们看起来是好心,也只好停下来听他们说完。 随后,分别在子时正、丑初、寅初以及寅末,又有四波人,有的打着送水,有的打着送饭,有的以“正好顺路经过”等理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第二波人出现在他面前后,许一就看出了他们的用意,却是防备他偷懒,让他一直走动,累他,这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以前修炼无望才放弃了修仙之路,虽然找到了直接结成真符的办法,但毕竟有很多不确定性,现在发现了确定的能够直接提升修为的曙光,他肯定也不会放弃,所谓行功,就是行走时练功的方法,他又怎么舍得停下来? 所以,到后面他根本不再停下脚步,而是一边走一边随意应付几句,反正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和他交谈的。 等到了下值的时间,他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一夜不停的走动,他不仅没有丝毫的疲倦,反而身体气血充足,精神也神完意满,只是身上出了很多汗,他就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他去厨房吃饭,吕侗也在厨房吃饭。 据许一所知,吕侗作为护卫头领,不仅有独立的院子,还结了婚,妻子也和他住在一起,平时是不来厨房吃饭的。 见对方低头吃饭,许一也只当没看到,自顾自的去打饭,但当他打完饭,却见吕侗向他看了过来,招手示意向他过去。 许一端着饭走过去,笑道:“吕头领也和我们一起来这里吃饭啊。” 吕侗没有接话,等嚼完咽下口中的饭,他看向许一,面无表情的道:“我怎么听说你昨天把孙成刚兄弟给打了,有这回事吗?” 许一点了点头,道:“昨天我休息的时候,他突然冲进我的住处,我以为有人袭击,就踢了他一脚。” 吕侗眼睛一眯,像许一这种刚“入职”的新人,遇到顶头上司发难,就算有理也都底气不足,何况昨天的事不管有没有理,都可以看作许一做得过了,现在他怎么会如此的淡定? 他原本也是要借助许一的底气不足当面教训他一顿,既给孙成刚撑腰,又打压了许一,以后还能继续增加烦扰的力度。 现在许一表现得如此淡定,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而且还点明了原因,他就失去了发作的理由,只能训斥道:“许兄弟,这里是王府,怎么会有人袭击你?” 许一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知道吕头领的意思,但我们作为护卫,随时都要做好御敌的准备,提高警惕也是应该的。” 吕侗发现面对对他没有畏惧之心的许一不能和他讲道理,就直接端起护卫头领的架子,沉声道:“你怎么想我不管,但我作为护卫头领,绝对不想再看到兄弟之间出现互相攻击的事,你明白吗?” 许一忙起身道:“是!” 然后又看向其他护卫,道:“我希望大家也都能遵守头领的要求,不要做出让大家误会的事!” 吕侗被气得头皮发麻,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就想直接起身离开,好借此给许一施加压力。 但许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道:“吕头领,我刚来王府,又是在库房重地巡夜,可以说什么都不懂,现在有个问题,您觉得我该以什么力度对进出库房的人?” 吕侗沉着脸道:“我不管你怎么做,我只看结果!” 许一点头道:“您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以后属下一定按您的意思严格办事,绝对不让人把库房一丝一毫的东西带出去!” 吕侗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许一要真这样做,还说是按照他的意思,库房那些人还不恨死他? 第十三章 新的途径 吕侗这次来见许一,原本是想着给他施加压力,拿捏他的,没想到目的一个没实现,反而被许一将了一军。 此时他心中发狠,准备拼狠的,大不了他惹些埋怨,但只要把许一逼走,这个结果他也能接受。 不过,他很快想到,以许一目前表现出来的老奸巨猾,说不定只恶心了他,许一自己反而没事,这样岂不是吃鸡不成反惹一身骚? 接着他又想到,许一肯定是看出了现在巡夜的活累烦单调,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表现,很有可能就是想借此摆脱出来…… 他岂能让许一得逞? “许兄弟,你能如此认真负责,这是好事,但既然能进王府做事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你如果把大家都当贼防,这个难免会打扰到更多无辜的人,未免太过了……” 说到这里,他见许一似乎想要插话,他能猜到许一要说的话很可能是作为有后天七重修为的武者,可以直接通过观察就能判断出对方有没有藏东西,但他已经“看出”了许一的目的,自然不会再给他机会! “许兄弟,这样好了,此事我去找陈管事,让他看管好手下的人,这事本该归他来管。你的主要职责还是防备外贼,明白了吗?” 许一只想晚上巡夜时没有任何人打扰的修炼,自然不会反对:“是,吕头领。” 吕侗认为已经看穿了许一的目的,此时见他表现得很平静也只以为是装的。 今天来见许一,原本想拿捏他的,结果他自己反被拿捏了两次,但因为最后这次的发现,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而且,现在让许一继续留在库房巡夜,让他干得辛苦、隔离他的目标总体还是实现的。 另外,他还掌握着大杀器:月钱,到时让他拿不到钱,看他还硬不硬气! …… 这次见过吕侗之后,许一解决了对他影响最大的隐患,不用再管库房人员手脚不干净的问题,巡夜对他而言就完全可以看作是修炼的过程了。 他自然很满意。 接下来他就过上了白天睡觉,晚上巡夜兼修炼的生活。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半个月里,他每晚保持修炼,到今天他终于感受到了修为增长的幅度,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力量增加了一百斤,相应的筋骨血肉都肯定也得到了增强。 另外,时至今日,他已经彻底熟悉和掌握了独属于他的修炼方法,接下来就可以使用培元丹。 有培元丹相助,他的修炼进度必然会得到进一步提升,如此,离突破后天八重应该就不远了! 还不等他因为修为进展高兴完,他就又有了新的惊喜的发现:右手掌心的石印的颜色又白了一成。 两个半月前,他在梓县修桥,只是让石印白了一半,现在直接增加到了六成,而石印的颜色关系着新的真符的生成,这个发现自是让他惊喜。 更重要的是,修桥后,石印的颜色就停止了变化,现在突然颜色变白,这无疑是他找出它变化规律的又一个机会。 最近半个月,他在王府外院只干了两件事,一是修炼,二是巡夜。 结合路之真符形成的过程和修桥导致石印颜色变化的经验,他基本上排除掉了石印颜色变化和修为提升之间的关系,否则,他在山上从什么都不会,一直修炼到后天七重,也没见石印有任何的变化。 虽然说也有可能只有突破到后天七重才满足石印发动的条件,但再结合路之真符形成的过程和修桥的经验,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他推测这次石印的变化更可能的是和他巡夜有关。 而且,因为石印就存在于他的掌心之中,这让他对它有种直觉的感觉,他的直觉也是如此。 修路、修桥、巡夜,要找出三者之间的关联,前两件事有相似性,巡夜和它们则离得很远。 事关他的修行,此事必然要谨慎,仅凭一个例子并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但是,它们明显都属于人世间的行当,他大可以在条件合适的时候选择一种进行验证,如果推断正确,他的修行之路无疑会变得更加宽广! 他原定的计划还在进行中,巡夜又能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现在并不急于进行新的验证,但巡夜既然能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他巡夜的劲头就更足了。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来王府的目的,平时也注意搜集王府哪里会有类似修桥修路工程的活。 因为库房是所有物资储存之所,从物资的出入就能推断出很多东西,比如说,哪里有大的活动,必定会涉及到对应物资以及粮油的转出,再加上前来送货的人和库房人员的交谈,他修炼也没有耽误搜集信息。 除此之外,他也会关注吕侗那边的动静,毕竟,找到合适的活,吕侗是他能拿到活的最重要的一环。 可惜自从上次吃早饭时吕侗主动见过他一次,因为他昼夜颠倒的巡夜工作,吕侗不来见他,他也见不到对方,他就只能从其他护卫那里打探吕侗的消息。 好在他关注吕侗,吕侗那边也关注他,每天晚上他巡夜的时候,都会派人来监督他,不让他有偷懒的机会,然后他借助路之真符,只要对方走在路上,他就能在几百米外“听清”他们的谈话。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也能知道吕侗最近大体的动向,基本上和他没有关系,但从每晚都会来派人监督他、一直没有调动他在库房巡夜上来看,他不相信吕侗就此和他相安无事,而是一定有什么手段在等着他。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了。 值完夜,他照常洗澡、吃饭、睡觉,但到了巳初左右,忽然又有人敲门。 这次对方学乖了,没有再闯进来,但一直敲个不停,许一也想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就下床走过来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一个瘦子,许一来这么久了,大致知道对方姓黄,好像叫黄飞虎的,比较擅长轻身功法,派他过来是担心他再暴起伤人? 黄飞虎一见他打开房门,顺势就后退了两步,显然担心被踹。 第十四章 度君子之妇 许一这会儿更想知道他来的目的,就问道:“有事?” 黄飞虎防备的看着他道:“不是我,是头找你。” 来了。 许一马上意识到,吕侗要出手了。 他知道这种事躲是躲不过去的,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过去,于是问道:“吕头领叫我?有什么事吗?” 黄飞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头已经在议事房等着你了——快走吧,不要让头等久了!” 许一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议事房周围的环境,因为两边都有路,他倒也不惧吕侗直接动手的可能,又想到最近他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就道:“那就过去吧。” 等两人过去后,就发现几乎所有护卫都到了,院子里乱哄哄的,但都没有人和他说话。 吕侗一看到许一,就热情的道:“许兄弟来了。” 许一见状,确定不是直接动手,他心里就放松下来,但还是保持着警惕,问道:“吕头领,不知道你这次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吕侗道:“是这样的,今天是发月钱的日子,但吕兄弟你进来的时间不巧,所以这次月钱就没你的了……” 不给他发钱叫他来干什么? 因为他来王府当护卫不是为钱,许一想了一下才想明白,对方是想在月钱上为难他。 还别说,对于以此谋生的人来说,这种做法还真有些麻烦,但对他自然是无效的。 不过,自己的辛苦钱他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另外,让对方有个错误的目标,他也能省点事,于是就点头道:“这个月不发也没关系,下个月补上就成。” 吕侗嘴角撇了一下,很快又爽朗的笑道:“好!下个月我一定会跟帐房那边说清楚。” 他会说清楚,但也一样有办法让许一拿不到钱! 说着话,就有一名护卫托着一盘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走进院来,接着就是大家分钱的戏码。 知道了对方的打算,许一自然没兴趣再看,打了声招呼就提前走了。 看到他的表现,吕侗虽然没有一拳打空的感觉,但也不是很满意,不过,想到这是第一次,没能触动他也正常,既然如此,他决定继续加码。 于是,又过了两天,正好是许一休沐的日子——王院的护卫,每十天可以休息一天。 这天下午,他刚从外面回来,又被“恰好”路过的护卫叫住,口中说着有好事,把他拉到了议事房。 议事房里吕侗正在分发钱物,看到许一进来,他有些不满的瞪了带许一过来那人一眼,然后咳嗽一声,对许一说道:“许兄弟,这是王府这个月的赏赐,因为你来得比较晚,干的活也少,这个……等下次,下次再加上你!许兄弟,你看如何?” 许一敷衍的笑道:“可以。下次别忘了我就好。” 说完他又准备离开。 吕侗眼睛转了转,又叫住了他,道:“许兄弟,还要麻烦你一下。这个,每次王府发下赏赐,他们都拉着我出去喝酒,你既然正好来了,能帮我把我那一份送回家去吧?” 他这样说无疑是既不准备带许一一起去喝酒,又要让许一把他的那份赏赐送回家去,既排挤又恶心他。 对许一来说,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这种无效的做法自然无法恶心到他。 而且,在现在巡夜既能以较快的速度修炼,又能让石印颜色继续变白的情况下,他也不急于和对方摊牌,现在的做法他就只当看小丑表演了。 于是,他没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了下来。 吕侗却兴致盎然的把赏赐一个个的发完,最后才一边解释“让许兄弟久等了,但我向来都是先给手下兄弟们,最后给自己,你以后就知道了”,一边把自己那份交给许一。 说完就被得到奖励的护卫推着走出去了。 许一最后才出的房间,然后他们一群人去喝酒,他则走相反的方向,去吕侗的家里送他的那份赏赐。 因为白天,又是在王府内部,吕侗家的大门并没有关。 许一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吕侗的老婆就走了出来,停在门楼里,隔着两米外站定。 现在虽然入秋好长一段时间了,但白天还是很热,吕侗的老婆明显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衣服上也因为沾了水贴在身上,更显肌肤红润,身段丰腴。 “你是新来的护卫?有什么事吗?” 吕侗的老婆看了一眼他的穿着,开口问道,声音有种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许一对于刚才吕侗的做法,虽然说看透了,但吕侗最后非得留着他看他分发赏赐也烦着了他,此时看着像是她熟桃似的身姿,他心中一动,问道:“吕头领在家吗?” 吕侗的老婆摇头道:“不在。你要有事去前面议事房看看吧。” “哦。” 许一听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作势要走,转了一半又停了下来,然后拿起银子掂了掂,道:“嫂子,你要是解开衣服让我看一眼,这钱就就给你了!” 吕侗的老婆先是大怒,紧接着又看向了那锭沉甸甸的银子,但还是低声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许一就把剩下的东西往前一递,道:“嫂子别喊。你要是答应,这些东西也都给你。” 吕侗的老婆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有绸缎、糕点、药材,等等,然后看到外面静悄悄的,而她站的地方,除非站在当面,否则外人也看不到…… 抬头又看了一眼许一,又见他眼睛明亮,人很年轻,又有一种成熟的气度,她抓着衣领的手紧紧的,但心里却不再坚定了,然后口中则问出了她似乎还未做出决定之前的话:“你说的是真的?只看一眼?” 许一忙点头道:“当然!这里是王府,做别的我也不敢呀!” 又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东西,她心里有些挣扎,但口中再次确认的问道:“你说的,只看一眼?” 许一道:“对,只看一眼。” 话说到这里竟像是约定成了,可事到临头她又有些迟疑不决起来。 许一就催促道:“嫂子,我不能在这里多待的。时间久了,难免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吕侗的老婆又向外面看了一眼,然后一咬牙,向后退了一步,飞快的把衣服扯开,顿时一对颤微微的红眼玉兔就露了出来,还像是被风拂动的水面般微微摇曳波动了一下。 此时夕阳从外面照过来,照在她身上,许一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耀眼。 吕侗的老婆原本心中紧张,准备立即把衣服合上的,反正他说的只是看一眼,但此时看到他像是被定住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掺杂着既羞涩紧张又骄傲刺激的情绪,就没有立即动手。 不过,虽然这处小院在里面,但到底是白天,她也担心万一有人看到,就一边看着外面一边问道:“看完了吗?” 说着话,她才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而且这会儿别说一眼了,十眼二十眼都有了,于是,当发觉他视线移动,越过柔软的腹部后,她下意识的一把就将衣服合上了。 然后,看着许一意犹未尽的模样,她就瞪了他一眼。 许一隔着衣服又看了一眼鼓鼓的地方,点头道:“看完了。” 说完,他就把东西递了过去,但在她伸手拿住后又没有立即松手而是含笑问道:“嫂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世界里,女人的姓名是不能轻易告诉陌生男子的,她有心不想告诉他,但想到刚才看都被看光了,又想着告诉是为了赶他走,就快速说道:“我叫夏颖……你快走吧!别在我这里待着了!” 许一松开手,道:“夏颖,好名字。”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夏苗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感到自己有种虚脱的感觉,而拿着东西的手和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第十五章 白看个精光 许一脚步轻盈的回到住处,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满脑子还是丰腴的玉兔和软软的肚皮。 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愉悦,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倒不是为别的,而是想到穿越近六年的时间,为了突破先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这肯定算不上错,但生活过得未免太单调和缺乏色彩了,以至于看一眼女人的身体都能开心这么久…… 摇了摇头,他收敛心神,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规划。 按原来的设想,他准备逼迫吕侗和他谈交易,换到一个合适的可以继续进行结成新的真符试验的位置,现在又发现巡夜可以让石印的颜色变化,有这样一个确定和稳定的途径,他其实更不着急改变。 不过,从今天的事可以看得出来,吕侗为了逼退他在不断加码。 如果只是规则内的还好说,他自信可以应付得过去,但对方要是使用盘外招,不确定性就太大了,他如果还是执行原来的计划就未免太被动了。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改换思路,直接去找吕侗谈一谈,让他拿合适的位置来换。 另外,这些天他也已经打听清楚了吕侗的根脚,却是出身于渌阳府城南二十里外洄龙湾的吕家。 吕家的祖上是初代渌阳王的护卫之一,这是吕家能成为渌阳王封地内有名的大家族之一最重要的原因。 虽然这些年两边的情义淡了,否则吕侗也不至于只在外院当护卫头领,但到底家底丰厚,从渌阳王府那边来看,他明显属于外人。 这种情况下,虽然按原来的计划,成功就能得到最想要的位置,但现在已经知道了“修路”和“巡夜”两个途径,至少以王府护卫的身份换相似位置的下面县城里的一个捕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明年还要参加科举,现在只是试验,这样做既不耽误他凝结新的真符,又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牵扯和麻烦,其实更适合他。 嗯,决定了,这两天就去找吕侗谈谈吧。 …… 此时,吕侗已经带着不当值的护卫来到了王府外院南边临近小河边的酒家,然后放开嗓门吆喝着上酒上菜,接着热闹的大吃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侗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许一的身影,然后就觉得口里的酒菜没有味道了。 他看了一眼正和其他人拼酒的赵姓护卫,开口道:“赵园,你过来一下。” 赵园马上扔下酒碗走了过来,见状,又有四五个护卫起身,一个守在门边,一个装着醉酒走出了门外,剩下的守在了两边的窗户边上。 “头,有什么事吗?” 吕侗点了点头,道:“还是许一。你也看到了,让他在库房巡夜,效果不是太大,而且我感觉想在钱上拿捏他,以他前面的表现,也未必好使……” “而且,即便能成,也太慢了!你应该也知道,让他留在我们中间,不仅耽搁我们的布局,我们的行事还随时有暴露的风险!” 赵园这时脸上堆起笑容,低声道:“头,属下这些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还别说,您当时让他去库房巡夜真是一步妙棋……” 吕侗记得这件事当时是赵园提出来的,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这么说你想到办法了?” 赵园给吕侗酒杯里倒上酒,然后笑道:“其实很简单,他在库房巡夜,在他当值的时候,让库房出点问题,再赶他走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吗?” 吕侗看了他一眼,道:“行啊,你小子还是有些门道的啊——你是不是早就准备这一天了?” 赵园端起酒杯递到去,陪笑道:“头,您是干大事的,这种小事再让您分心,就是我们当手下的过失了!” 吕侗接过酒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希望他最好识趣点,否则……” 说到这里,他一口将杯中的酒饮下,向其他人一挥手,道:“大家继续,今天不醉不归!” 他话是这样说,但毕竟是护卫头领,喝到一半,大概亥时正就由赵园、黄飞虎两人送回到了王府外院的家中。 三人一走进院子,夏颖就醒了。 以前吕侗出去喝酒回来,她基本上也都会被吵醒,但不像今天被吵醒得这么早——其实,因为傍晚的事,她心里有事,刚才躺在床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睡得本来就浅。 和往常一样,赵园他们把吕侗送回来后就赶紧帮他脱鞋打水的伺候,等他们忙活完走了,夏颖才埋怨着从里屋走出来。 “又喝那么多酒,每次都这样!” 在没见到吕侗时,她的内心还有些忐忑不安,但说完这句话后内心却一下子平静下来,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状态。 “嗯。” 吕侗敷衍的嗯了一声,继续喝着碗里的茶。 一口气将茶喝光,他随手将茶杯放到桌上,看到站在一边的夏颖,他忽然记起了王府的赏赐,随口问道:“对了,王府赏赐的东西,许一送来了吗?” 夏颖愣了一下,问道:“王府赏赐的东西?” 吕侗不耐烦的道:“就是二十两银子,一棵老山参,两匹笼烟罗和一些萃香居的糕点……怎么?他没给送来?他敢吞老子的东西?” 夏颖随听他说,脑海里随着一件件浮现出下午许一送来的东西,完全对得上! 耳边也响起了他下午说的话:“嫂子,你要是解开衣服让我看一眼,这钱就就给你了!” “嫂子别喊。你要是答应,这些东西也都给你。” 他竟然拿着她们的东西,骗着看了她的身子!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不要脸的混蛋! 她手用力的绞着手帕,牙齿暗咬,心里恨得不行,但也知道吕侗就在跟前,为了不让他怀疑,她还不敢露出破绽,就状似不在意的哼了一声,道:“你说那些呀,拿来了。” 说着回屋把原本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取了出来,往桌上一放:“那,你看是不是这些?” 吕侗见东西送回来了,看都懒得看,直接摆手道:“拿来就行了。你把它们收起来就是了,不用给我看。” 夏颖想着要是他提前跟她说了,肯定就不能让许一钻了空子,占了便宜去! 这样一想,她心中气愈发不顺,道:“不是你问的吗?” 不过,既然东西不是那个混蛋的,她也不用担心被他发现的问题了。 吕侗也能感觉到她今天态度有些不对,但只当是因为今天喝酒晚归的事,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顺势又问道:“那小子来都说了什么?表现态度怎么样?” 听他问到这两个问题,夏颖只觉得一股气直往头上冲,问他说什么?说让她把衣服脱了,给他看一眼,至于表现态度,她白嫩嫩的身子给他看了一个精光,那态度自然好得不得了,走路都像安了弹簧要弹起来似的…… 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她还得装作不在意的道:“能说什么?就是说你让把这些东西送来,然后就走了。” 吕侗因为喝酒的缘故,从她简单的描述中也分析不出什么,而且他也认为这样是正常的,就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回去睡觉吧,我再喝点茶水。” 夏颖生气似的把东西抱起来就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看着手里抱着的东西,她又忍不住恨得牙痒痒起来:下午的事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好像只能让他白看个精光了…… 第十六章 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夜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中间还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不能和别人说的梦…… 早上醒来,夏颖顾不得别的,先洗了一个澡,才感到身上干净清爽起来。 和往常一样,每天早上起床生火做饭,但今天做饭时,每当外面有人开门走动,她总忍不住分神听一耳朵…… 在这里住得久了,附近住的谁、什么习惯,她其实心中都有数。 所以,当听到一个相对陌生、这段时间又很规律、距离上又比较符合的开门声时,她忍不住拿着勺子走到门口,向外看去,正看到许一在院子里打水洗脸。 此时朝阳已经升起,阳光照过去,他脸上挂着水,透着一股清新活力,看起来就像是心地无瑕的浊世佳公子。 呸! 她暗啐了一口,心地无瑕的人能拿她的东西骗她,看她的身子? 许一这会儿也像是有所感应,转头看了过来,见她站在门楼下,因为墙挡着,阳光没有照射过去,就像是幽谷中绽放的花朵,然后就向她笑了笑。 夏颖想到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心中有气,见他看过来,就狠狠的瞪了过去,此时见他露齿向她笑,牙齿还挺白,但是,这会儿他肯定得知道她已经知道昨天的东西不是他的了,现在还有脸笑? 她心中暗恨,但又奈何不了他,加上担心吕侗发现了,就又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回去继续做饭了。 吃过饭,她仍旧感觉心气难顺,在家里也坐不住,干脆借着出去买菜散散心。 走过许一住的简陋小院时,她发现他竟然还在家里。 她很快反应过来,昨天应该是他的休沐日,干的又是库房巡夜的活,那么就是今天晚上当值,现在在家里也正常。 此时相邻院里也还有人,她不敢多停留,就很快走了过去。 在外面胡乱买了些菜,她算好时间回来,就发现附近的护卫果然都出去了。 走到许一的住处,见他好像是为了凉快,单扇的大门开着,她又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人,就鼓起勇气迈步走了进去。 他们这些护卫的住处也是独门独院,但院子很小,大门一进,三四步开外就是住的两间房屋了。 夏颖一走进来,就从打开的房门里看到许一光着膀子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他竟然还看书? 许一一早就发现她在门外了,见她进来,就随手拿起旁边的短衫披在身上,起身走到门口,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夏颖见他走过来,原本心里有些紧张,但听他说话,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比昨天发现被骗时还要强烈的怒气,然后压低声音斥道:“我怎么来了?你昨天做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你说,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许一微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此事也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嫂子太迷人了。我如果不那样说,又怎么能欣赏到嫂子的美丽呢?” “你……你……” 夏颖原本一腔怒气,面对他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本该生气才是,但却气不起来,但后只能没有一点力度的斥道:“你,你无耻!” 说完,她也感觉到自己说话语气太弱,又见许一目光落在自己胸前,衣服都挡不住他的目光、能直接看到里面似的,她心里不由一阵慌乱,没有勇气再待下去了,就咬紧牙关,警告道:“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这次的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话没说完,她就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关上门,回头从门缝往外看去,见许一也没有跟过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依在门上喘匀了气,想到许一刚才的目光,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因为昨天的事,她今天刻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天气还热,衣服很薄,不仅无法隐藏它的规模,也愈发显出了顶端的柔软——怪不得那个无耻的家伙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想到他当时的模样,她忽然就不紧张,对于刚才的“败逃”也不再耿耿于怀,反而坚定了信念:她绝对不会让他白看了去,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许一见她飞快的逃离,对于她还保留的女人的羞涩则有些感慨,却是想到前世那些结了婚的女同事,一个个都是熟透的芒果,说起段子来,他们这些男人根本不是对手…… 回到屋里继续看书,为明年的科举考试做准备,紧接着他又想到,中午吕侗一般会回家吃饭,他正好趁今天有空,就和他谈一谈吧。 一转眼中午到了,许一去食堂吃饭,顺便看能不能遇到吕侗,结果并没有碰到,那么,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应该是回家了。 于是,吃过饭,他就直接去了吕侗的家里。 敲了敲门,很快夏颖打开了大门。 尽管上午回来时,她自以为面对许一时不会再紧张了,但此时看到是他后,还是防备的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许一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直接开口问道:“吕头领在家吗?” 夏颖听到这几个熟悉的字眼,马上想到了昨天傍晚的事,顿时紧盯着他道:“你……我告诉你!就算当家的不在家,你也别想再占我的便宜!” 许一马上抓住了重点,然后皱眉问道:“吕头领不在家?” 夏颖呼吸急促了一下,紧接着又严厉的警告道:“不在家怎么了?你敢乱来,你信不信我只要喊一声,马上就会有人过来!” 许一摇头道:“嫂子,你误会了。我这次来找吕头领是有事和他商量。” 夏颖在他脸上看了几眼,虽然两人接触不多,确切的说只有昨天和今天的两次,但对他却莫名的感到值得信任,见他如此说,也就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度了。 不过,她也不愿意和他认错,就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知道,还怪我误会你?” 许一笑了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既然吕头领不在,我就不打扰嫂子了。这样,一会吕头领要是回来,就麻烦嫂子和他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和他相商。” 正事的话,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见她答应下来后,许一转身要走,而因为他刚才的表现,她此时又自信起来,就叫住了他,道:“等等。你们的事说完了,我们的事该解决一下了吧?” “我说过的,这件事不解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许一转过身,低声道:“嫂子,其实,昨天那些东西如果是我的,我也肯定愿意用它们换一个欣赏嫂子美好的机会的。” “你——” 夏颖被说得心脏不争气的又乱了起来,想说些什么,但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还是低声骂道:“无耻……” 许一则认真的道:“我不后悔。” 夏颖顿时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握了一下,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许一又道:“嫂子,昨天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这样,既然是因为那些东西引起的,等我发了月钱再补给你,你看可好。” 夏颖愣了一下,将欠的补回来,按道理就两清了,而且,如果昨天的东西是许一的,好像就没有后面的事,但又感觉到哪里不对,本能的不愿意接受这个方案。 然后她也不管别的了,直接强词夺理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以为只是补上就完了吗?” 许一微笑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也脱光了让嫂子看一遍?” 夏颖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上午看到的他光着膀子的画面,不得不说,他的皮肤白嫩紧致、油光水滑,透着让人心动的活力,现在想起来她也想摸上一把…… 她赶紧将这些念头扔到一边,然后也不敢看他的道:“谁要看你,看你……那什么?滚滚滚!你现在先滚回去,等我想好了让你怎么做再告诉你!” ps:感谢:凤术、lp西江月、我有梦想吗、我有目标吗、等老书友的支持啊~ 感谢书友:凤术的打赏~ 另外,据说现在技术升级,凡人这边网页打不开、客户端也搜不到,你们是怎么看到的更新啊? 第十七章 我本江心向明月 看着许一转身离开,夏颖才松了一口气,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他的臀上,然后暗啐了一口,想着他一个大男人,屁股那么翘干什么! 担心许一看到她在偷看他,就赶紧过去把门关上。 然后在门缝里看着他走回自己的住处…… 一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放轻脚步往回走去。 回到屋里,解开领口的扣子,站在门口吹着过堂的凉风,身上的热气顿时被风带走,而刚才发烫的大脑迅速降温凉快下来。 大脑一清凉下来,她马上想起来了许一说用自己的月钱补给她,她为什么感觉不对了:除了那些东西,他还骗了她! 东西本来就是她的,补给她是应该的,但骗她的帐还没算呢! 这样一想,她心里顿时有了充足的底气。 只怪他当时胡说八道,说的那些话影响了她,当时忘了说了,下次见面一定跟他说清楚! 想通这些,看着桌上做好的饭菜,她只觉得胃口大开,就走过去,用手理着身后的裙子坐了下去。 手心感受着拂过的幅度,她嘴角一翘:他的屁股虽然翘,她的也不差!而且又大又圆,像熟透的大桃子,她隐约记得上午离开时,他还盯着看呢…… …… 许一回到住处,喝了一杯水,开始思考起吕侗不在家这件事。 不怪他多想,要知道一开始为了逼退他,吕侗使用的就是不在家的方式,考虑到他们这两天的动作,现在又不在家,他就不得不想对方这样做是不是为了避嫌,然后又有针对他的动作? 此事不得不防! 那么,他们要针对他,会从哪里着手呢? 他心中很快有了答案:库房。 在他巡夜时,一旦库房那边出了问题,他就不可能摆脱得了责任。 只是,库房要出问题,能够影响到他的,必然是失窃之类的,一旦发生这种事,就说明对方开始使用规则外的手段了。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因为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只是为了修炼,他新的规划就是想要避免双方继续斗争,实现双赢。 可惜,那只是他美好的愿望,现在他必需要做的是防御和粉碎对方可能的进攻。 …… 渌阳府城东地势平坦,又有一条名为府东河的河流经过,就形成了大片的良田,王府的最大的田庄府东田庄就位于这里。 吕侗大马金刀的坐在田庄的一处宅院里,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脸上没有表情,显得有些阴沉。 过了一会儿,赵园气喘吁吁的大步进了院子,然后抱拳行礼道:“头,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吕侗的眼神这才活泛了一些,他随手将骨头扔下,淡淡的问道:“这次行动仓促,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园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神情有些兴奋的道:“头,这次行动确实有些仓促,属下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二爷订的上品田黄今天晚上会到,这是为四小姐准备的寿礼,应该晚上就会来取。属下已经安排好了,等通知到二爷那边,再派人来取田黄正好是那小子当值的时间!” “那小子认识上阳门的亲传弟子,有他的面子,属下也是担心单纯的‘过失’恐怕不能将他赶走,但事情牵扯到王府的二公子,那块上品田黄又是二公子特意给四小姐准备的寿礼,这就不是小事了!到时候把他扫地出门,就算那位亲传弟子知道了,也只能说您宽宏大量。” “另外,事后他们就算不满,也有二爷那边顶着,找不到我们头上。” 吕侗点了点头,道:“这次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关键是执行的过程。那天你应该也亲眼看到了,那小子身手不错,尤擅速度。你派的人是谁?能保证不被他发现,或者至少不被他抓住吗?” 赵园脸上显出自得的神色,马上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头,您说的问题,属下等人也商量过了,尤其那小子的巡逻路线,老实说,很有一手,我们算过了,拿东西这一步不难,可以提前派人先藏在库房里,但他在场时,想不惊动他把东西拿走却非常困难,就算派黄飞虎去,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吕侗心中有些焦躁,他作为护卫头领,在王府外面的产业出现问题时确实可以出来处置,但频繁出来,还是会有些麻烦的——上次为了逼退许一,他已经出来了五天了。 赵园也看到了他脸上的不耐,赶紧将他的办法讲了出来:“所以,属下换了个办法,我们买通了库房的娄同,会在他上值前的一刻钟左右把东西拿走——这样做是为了东西离开时间不长,不容易被其他人发现,出现意外。” “随后,等到那小子上值后,我们的人娄同再‘发现’东西被抢走,到时候不管他信不信,追不不追出去,都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再加上我们提前算好时间去通知二爷那边田黄到了,差不多时间他就会派人来取,这样就能将他的过失钉死了!” “唯一就是还要麻烦头你来回跑一趟,也要在差不多的时间赶过去,把事情处理了,然后再把东西追回,给二爷送回去。” 吕侗听完哈哈一笑,拍着赵园的肩膀,道:“行啊,你小子长进了。不错,这次事成,我记你一功!” 他如何不明白,按照赵园的计划不仅能把许一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给剔出去,还能在二爷那边留下好印象,不算许一是宋管事收进来,借此事能打击到对方,变向提升了他的地位,也绝对是一举两得! 而且,这条计策十分周密,各个环节都考虑到,唯一不确定的是二爷那边,但这次订的田黄是给四小姐的生日礼物,只要通知货到,他一定会派人连夜取走——就算因为意外没能过来,但田黄被偷走,也一定要上报过去,他们的目的一样能达到。 另外,执行这条计策唯一的外人只有娄同了,但收了他们的好处,就和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他们。 所以,这条计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 转眼到了深夜,许一收拾整齐,准时到达库房,开始晚上的巡夜。 和往常一样,他一边巡夜一边修炼,按照设定的路线巡了两遍,从西边走到东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六号库房传出一声惊呼:“快来人啊!有贼!有贼!” 许一抬头看了看天上升起的半轮明月,心中骤然浮现出两句诗:我本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然后,他大喝一声:“贼在哪里?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许移动!否则按盗贼同伙论处!” 第十八章 反击开始 许一以后天七重的修为吼出这一嗓子,不说库房内像是打了个雷,整个王府外院估计都能传遍,就算王府内部,相邻不远的地方肯定也能听到。 孙管事作为库房管事,听到娄同的喊叫,知道库房遭了贼,心里已经咯噔一下,再听到许一吼得这惊天动地的一嗓子,魂都要被吓飞了。 他刚才正敞着怀在管事房里乘凉,此时什么顾不得了,马上衣衫不整的从屋里冲了出来,然后强压着心里的惊怒,压低声音训斥道:“别嚷嚷!快别嚷嚷!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许一却直接抽出刀向他一指,不假辞色的吼道:“站住!现在库房遇贼,都站在原地不许乱动!我再说一次,都站在原地,不许动!谁再敢动弹一下,就说明他是盗贼的同伙!” 吼完,见孙管事脸色发白的站在原地,他才抱拳道:“职责所在,孙管事,得罪了!” 孙管事只是对他大喊大叫,让“家丑外扬”不满,对他的做法却没有异议,只是因为情绪太激烈,他甚至说话都有些费力,只能用尽力气说道:“快去抓贼!现在不是,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先把贼抓住再说!快去!” 王府重重保护下的库房遭贼,这无疑是丑闻,对他来说更是一次劫难! 这会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因为许一的大吼大叫,想要私底下处理此事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唯一补救的办法是将贼抓住,把被偷的东西找回来。 但他还是不明白,通过前段时间的接触,许一不像是没脑子的人,行事怎么会这么鲁莽? …… 许一自然不是鲁莽,他之所以吼那么大声,是因为他知道,吕侗他们这次出手只是针对他,肯定不愿意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要反击,他们不愿意,自然就是他要做的。 而这只是第一步。 此时,赵园就守在外面,一直关注着库房这边的动静,当他听到许一石破天惊一声大吼,脸色顿时一变,却是也没有想到许一会是这样的反应——按常理来说,库房遭了贼,他不应该急着抓住、找回丢失的东西,好洗脱自己的失职的责任吗? 像他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大吼又是为了哪般? 他猜不透许一的想法,但也第一次感觉到事情出现了失控的变化。 不过计划还要继续,此事也没办法停止,而且,因为这个突然的变化,必需让吕侗尽快来主持了:“快,你快去把咱们头接回来!” 他安排身边一人去接吕侗,自己则紧张的注意着库房里的变化。 好在吕侗也早就等着赶走许一和在二爷那边表现的一刻,离着不远,很快就赶回来了。 看到他的身影,赵园赶紧迎了上去,道:“头,出了点变化,那小子刚才好像受到了刺激,喊的声音有些大……” 吕侗微皱了一下眉头。 其实,以他的修为,虽然刚才离着这边有段距离,但也有所感知,此时听赵园说起这件事,他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这件事只是给他添了少许麻烦,只要顺利解决了许一,就把一切推到他身上,最后预想中得到的好处还是不会变的。 于是他嗯了一声,继续大步向库房走去。 赵园一见,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跟了过去。 快走到库房门口的时候,吕侗一边走,一边大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守好西垛、南墙、厨房和花园那几个关键的点,我要你们保证,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逃出去,听到了吗?” 他这样说,自然是想坐实了一切都是许一的责任。 说着话,他带着赵园风风火火的进了库房的院子。 一进院子,赵园就惊喜的发现,二爷的书童兼跟班董铭已经来到了库房。 此时董铭的脸色很不好看,作为王府公子的书童,他的荣辱和主子是绑在一起的,现在二爷专门订来送礼的上品田黄被人偷走,这无疑很扫二爷的兴,他也替他不开心。 吕侗看到董铭后,稍一停,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又加快步伐走了过来,然后热情的道:“董兄弟,你怎么来了?” 董铭冷哼一声,看了孙管事一眼。 孙管事脸色比哭还难看的道:“董兄弟是来拿二爷订下的田黄的,但田黄刚才被贼人偷走了——吕头领,这事一定要把贼人捉住,把东西找回来啊!” 说到后面,他牙都要咬碎了,但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因为库房的安危,原本就该是护卫们管的,吕侗的到来,算是帮他分担了压力。 吕侗一听,脸色顿时严肃下来,他先向董铭和孙管事说道:“反了!竟然有人敢偷二爷的东西!董兄弟,孙管事,二位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二爷和两位一个满意的交待!” 说完,他又看向站在一边的许一,然后厉声狂风暴雨般的呵斥道:“许一,你怎么回事?我让你来看守库房,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你就这样报答我的?你竟然看丢了二爷要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你……” “吕头领!” 许一直接打断他的表演,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贼抓出来,找回二爷的东西,吕头领不妨等事情调查清楚再发火也不迟。” 吕侗看着他平静的表现,心中有些迟疑不定,但想到他们的计划如此周密,许一根本翻不了盘,现在的表现应该是装样子,目的应该是想办法从这件事上脱身,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于是,他像是恨极了一样,道:“你这会儿会说话了?道理还一套套的,刚才干什么去了?我告诉你,丢了二爷的东西,把你卖了都弥补不了!我第一天见你就跟你说过的话,保护王府的东西比你的性命都重要,你是不是都忘了……” 许一干脆不再理他,而是向董铭看了过去。 董铭眉头一皱,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好了,我没功夫听你们废话!我现在只想早点拿回二爷要的东西,你刚才不是说把贼抓出来,再找回二爷的东西吗?去找吧!” 许一抱拳行了一礼,转身看向娄同所在的六号仓库,开口道:“刚才是谁第一个发现有贼的?” 娄同刚才就被许一那声大吼吓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此时见外面来了那么多人,这些赵园他们可没给他说,想到一会儿要在他们面前回话,他就为难得头皮发麻。 只是,此时许一发话了,他根本无法躲避,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道:“是我。” 第十九章 反将一军 “出来答话。” 许一开口道。 娄同没有办法,又想到这件事是吕侗的主意,刚才也是他在训斥许一,而许一只是一个新来的护卫,肯定不会出现意外,就给自己鼓了鼓劲,迈步走了出来。 趁他还没走出来的功夫,许一看向董铭,问道:“董兄,恕我冒昧,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和二爷开玩笑什么的?不然的话,这处仓库这么大,那贼人偏偏拿了二爷的东西,这个,是不是太巧了?” 吕侗只想让董铭做个见证,再顺便在二爷那边刷刷好感,要是让事情延伸到二爷那边,不仅意味着事情会继续闹大,还会恶了二爷,他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闻言当即就训斥道:“你的问题,少往二爷那边扯!找不回东西,你扯什么也没用!而且,谁不知道二爷是太妃她老人家的心头肉,哪个不开眼的敢动二爷的东西?” 董铭原本眼神动了动,此时听吕侗说完,也没了开口的心思,对他来说,现在找回二爷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许一也没有动怒,他向吕侗看了过来,道:“吕头领,我刚才所说是在分析问题的某种可能,为的正是找出二爷丢的宝物。想来吕头领也是同样的想法,对不对?” 吕侗谨慎的看了他一眼,神色严肃的道:“自然,现在捉拿贼人还在其次,找出二爷被偷走的宝物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就是担心给许一留下把柄。 许一则点了点头,道:“嗯,吕头领能这样想就好了。那么,接下来我在问话的时候,吕头领未必和我想到一块去,就不要随便插话了,否则打乱了我的思路和部署,导致找不回二爷的宝物,这个责任想来吕头领也担不起的,对不对?” 吕侗才知道许一刚才说那些话的目的是让他闭嘴,但他不说话也就意味着无法掌控形势的走向——刚才他已经提高了警惕,没想到还是被许一绕了进去! 不过,从他到场,几次开口,都是在指责许一,并没有用在找丢失物品上面,这会儿他再说别的,目的性就未免太明显了,现在只能沉声说道:“只要你是为了给二爷找回宝物,而不是为了自己怀有其它的目的,我肯定是支持你的。” 许一点头道:“那就好。” 吕侗被他的表现气得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扇飞出去,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只能怒视着他,让他感受到他的怒火,给他制造压力。 许一说完却没再看他,而是直接转头看向娄同,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娄同小心的回答道:“小的叫娄同。” 回答完,他就紧张的等着许一接下来的问题,但许一却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介绍了在场的人,道:“这位孙管事是负责整个库房的管事,不用跟你介绍,这是我们护卫头领,这位是二爷的亲随——接下来你回答的任何问题都会被三位大人看在眼里,你明白你该怎么做了吧?” 娄同都不敢看那三人,只觉得心脏怦怦的跳得厉害,但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就赶紧回答道:“小的明白。” 许一紧跟着问道:“明白什么?” 娄同愣了一下,感觉思路有些跟不上。 吕侗看得替他着急,但又感觉这会儿开口不值得,就向旁边的赵园看了一眼。 赵园见状就小声的道:“还不明白吗?许护卫是想让你知道什么说什么……” 他说到一半,许一就转头看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的道:“赵护卫,你如果不知道该怎样查案就请闭嘴!另外,你应该大不过吕头领吧?我刚才跟吕头领说的话,就也同样适用于你和其他的兄弟,明白吗?” 赵园被丝毫不顾面子的劈头盖脸一顿说,心中恨怒交加,但现在也只能打落牙齿咽进肚里,强笑道:“明白……我只是想帮大家节省些时间……” “用不着。” 许一转头又看向娄同,道:“我让你明白的不是知道什么说什么,而是说真话,说实话!” 娄同见吕头领和赵园都近乎被他当面训斥,却忍了下来,这大大出乎了他的认知,此时心中更加忐忑起来,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满头是汗的回答道:“是……小人明白!” 许一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现在我问你,你是如何发现贼人的?当时你在做什么?” 吕侗没想到原本以为很简单的事,现在竟然变得复杂起来,虽然他认为许一不可能找到那块被他们拿走的目品田黄,就不可能翻盘,但也感到事情有了脱控的危险,而娄同就是最弱的环节,就忍不住提醒道:“你想好了再回答!” 话音未落,许一就霍然回头看了过来。 这次他不得不开口,而且也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让娄同仔细回答,不要漏记了东西作为解释,所以,他直接选择了无视许一——作为护卫头领,他只要认为是对的,又何需跟许一解释? 不过,这次却惹恼了董铭,他不耐烦的看向吕侗,不满的道:“吕头领!” 吕侗神色一变,只能陪笑道:“好,我不多嘴,许兄弟你问吧。” 娄同这会儿心中仍然不安,但也缓和了一些,只是,赵园找到他属于临时起意,又认为把事情栽到许一身上,按他们的理解,许一不管怎么做,都只能任他们宰割,绝翻不出什么浪花,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周密的准备,现在只能边想边说了。 “当时小的正在仓库的后边整理东西……” “等等。” 许一打断了他的话,向仓库方向示意道:“走,你和我过去,把你刚才站在什么地方指给我。” 娄同心中愈发没底,但想到他平时整天在仓库里,对里面的一切都比许一熟悉,就跟着走了过去,并借着这个时间好好思考怎样回答。 库房的六号仓库是放贵重物品的两个仓库之一,里面除了几排架子,就是一只只上锁的箱子。 到了门口,他就指了指第三排货架那里,道:“小人当时正在那里整理东西,听到动静,就看到有个贼在那里偷东西。” 许一看到离门口位置不远有只打开的我箱子,就问道:“那个箱子就是盛放二爷宝物的吗?” 娄同回答道:“是。” “这箱东西什么时候运来的?” “箱子当时锁着的还是敞开的?” …… 接下来许一不厌其烦问起了各种细节,包括贼人的外貌体征、当时的姿态、被发现后的表现、怎样冲出去的、逃跑的方向,中间还夹杂着娄同前面都在做什么,事无巨细,一件件的问起。 对娄同来说,许一的问题,一开始他还能仔细思考,注意不留下漏洞,但随着问题的深入,像是贼人当时的反应,他哪里知道?后面压力渐渐增大,一个谎言就要用更多的谎言进行弥补,他也难以顾得周全了。 吕侗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担心再问下去,娄同会因为前后的矛盾撑不住压力,露出更大的破绽被许一抓住,就忍不住开口道:“许兄弟,来来回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还要问多久?我们还有董兄弟可都在这里等着呢!” 许一带着娄同走了回来,吕侗抢先开口道:“许兄弟,我没有要打扰你问话的意思,只是感觉你问的很多问题和二爷被窃的宝物无关——现在你也问了这么长时间了,可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董铭也是同样的感受,见状也看了过来。 许一点了点头,道:“已经得出一些结论了。” 吕侗顿时惊疑不定不起来,董铭则焦急的问道:“你得出什么结论了?” 许一自信的道:“首先,这个娄同有问题,他在说谎!” 一听这话,娄同什么也顾不得了,忙叫冤道:“没有!小人没有!还请诸位大人给小人做主啊!” 董铭自然不会管他的喊叫,作为王府嫡传公子的亲随,他见多了做了错事但叫起冤屈比真还真的事情,他更关心娄同的问题出在哪里,因为这和二爷失窃的宝物直接相关:“你从哪里看出他在说谎的?” 许一道:“他刚才说,那个贼人被发现后,就马上逃了出去,然后从斜对面九号仓库后面的院墙逃了出去,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他在说谎!” 董铭刚才也听到了他刚才的问话,此时按他说的看了一眼那处地形,只见六号仓库对面是九号仓库,九号仓库后面是院墙——如果他是贼的话,这也是逃跑最短的路线,能有什么问题? 许一并没有让他自己猜,直接解释道:“从六号仓库的这扇门,到正对九号仓库后面墙角的直线距离足有九米,而我当时就在左边这条路上巡逻,听到动静马上看了过来,转头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贼人从库房里逃出来的时间,但且不提逃跑的动静和翻墙出去还要消耗的时间,仅这九米的距离,就是让普通人一点也看不见,一般的先天高手都是做不到的!” “至于我的话,董兄和吕头领不妨找来先天高手试一试,看能不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吕侗此时也有些慌乱起来,他没想到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这么简单就被找出了漏洞……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许一完全不按他们的剧本走,竟然反将他们一军! 第二十章 步步紧逼 不过,他自然不能任局面发展到对立面,否则所有对许一的算计,后面就会反噬到他身上。 “许兄弟,非是我抬杠,但这次事关二爷的宝物,我就不得不指出你话中的谬误了:你关于先天高手的说法,我只能说因为许兄弟你的修为所限,根本不了解先天高手的能力,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就你刚才列举的条件,有些先天高手绝对可以做得到!” “另外,关于娄同,他毕竟是普通人,面对突然闯入的贼人,说的话保不齐有不准确的地方,这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此判断他说谎,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了?” 许一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道:“吕头领,你应该知道,我在上阳门修炼过五年,对于先天高手的能力,恐怕要无比你了解得,而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说那样的先天高手可以瞒过普通人的眼睛和感知,但绝对不包括我!不信的话,你可以随时找人来试一试。” “不过,这不是重点。吕头领,你打断我对娄同的审问,还可以认为你不了解审讯的技巧,但刚才跳出来质疑我——怎么说呢?你就算不信我的话,应该也知道,我那样做也可以诈一诈他,对不对?有什么问题不能等我这边审问结束再提呢?” “你未免对娄同太过偏袒,对我则又太过急切了。” 吕侗心中一沉,发现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对他很不利,但他刚想开口说话,许一却不给他机会,道:“吕头领也不用急着否认,在场的,孙管事阅历丰富,董兄能成为二爷的亲随,肯定也是聪明智慧,吕头领来到后的表现,肯定都看在眼里了。” “而且,刚才吕头领已经答应过我,审问娄同的过程中不插话,以免影响我的思路和部署,可惜……” 他话没说完,但不说完对吕侗的杀伤力更大,他看向孙管事和董铭两人,前者沉默不语,后者眼里明显带上了疑色,他心中更加着急,大脑飞转,想要找出合适的对策:“这……许兄弟误会我了,我的目的是为了找出真凶,好尽快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许一,这会儿许一要是给个台阶,他的处境肯定会好一些,但许一却漠然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弄得他像小丑一样,他心中不由充满了恨意! 不过,他还有最重要的底牌,那就是田黄的下落只有他们知道,许一说得再漂亮,找不到那块田黄,顶多也就是不好现在就把他踢出去,却伤不到他们分毫! 此时董铭则不耐烦听他啰嗦,道:“好了,你不用说废话了!现在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话,他向许一看了过来:“你接着往下说。” 许一则看向了吕侗。 正如刚才所说,董铭现在只关心找回那块上品田黄,见状直接看向吕侗,道:“吕头领?” 吕侗嘴角一抽,随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许兄弟觉得我提出的质疑碍眼,我就当哑巴,不说话好了。” 董铭再次转头看向许一。 许一向他抱拳施礼道:“董兄,不只如此,我希望在场的人都能配合我,要是有人不配合,甚至从中作梗,恐怕也不能有好的结果。” 董铭一挥手,道:“好。我答应你!你只管去查,谁要敢不配合,二爷怪罪下来,就不是好玩的了。” 说着话他却是直接看向了吕侗,这让吕侗心中大怒,但此时只能选择配合:“只要能找回二爷的宝物,我和在场的所有人肯定都会配合的。” 许一这才开口道:“刚才我之所以说娄同在说谎,除了上面的原因外,还因为这件事很不合理:诸位请想,那贼人能躲开外面的护卫巡逻,摸进库房,逃走的时候同样没有被外面的人发现,肯定修为不一般,有这样的修为怎么就被娄同发现了?” “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内贼所为。” 吕侗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许一可以说是步步为营,前面的表现应该都是为了这一步,但因为他已经被逼着答应不再插手,且董铭刚才已经算是警告过他了,这会他明面上根本不能再做什么…… 转念一想,这会儿就算能做什么,他也不会再出面,否则只会把他也搭进去,因为以他对王府的了解,只要认为娄同可能是内贼,娄同肯定熬不过接下来的审讯的。 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让娄同尽可能多支撑一些时间,如此他也能将这件事收尾,于是直接给他传声道:“不要承认!顶住!我会救你出去的!” 娄同原本已经惊慌失措到都要站不稳了,听到传声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充满感激的隐蔽的看了吕侗一眼,见他点头,神色才稳定下来。 见状,吕侗也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再回想起这次的计策,不仅目的没实现,好处没捞着,反而后续会有一堆麻烦,简直是完全失败! 董铭却是眼神一亮,因为通过许一前后的分析,也觉得他说的在理。 而且真是这样,那么,很显然,这个娄同就是内贼之一,通过他再找到他的同伙,二爷的宝物应该就能很快找回来了。 “好!好!接下来怎么办,你放手去做就行,我让他们都听你的!” 许一仍然冷静的道:“如果是内贼的话,嫌疑最大的除了在二爷的宝物运来后进过六号库房的人,就是下午在库房附近出现过的护卫了。” 听他说完,孙管事马上严厉的道:“刚才进出过六库的人,都给我找来!” 董铭则看向吕侗,道:“吕头领?” 吕侗看向身边的赵园,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道:“去,把今天在库房和周边巡逻和经过的兄弟都叫过来!” 赵园马上答道:“是!” 说着话,他问询的看了吕侗一眼。 吕侗马上知道了他的意思,因为许一划定的范围很准,带走田黄的护卫正在其中,所以,赵园的意思是问他要不要不让那人过来。 他想了想就摇头拒绝了,因为暂时的关键是在娄同这边,而已经安抚过了,所以,那人来与不来,影响不大。 至于说想通过语言审问就把人找出来,他们可是专门受过训练的,那是想也别想! 两个管事的人发话,很快两边的人就找齐带了过来。 董铭再次看向许一,问道:“许兄,现在要做什么?” 许一随意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就对董铭说道:“董兄,其实只要知道是内贼所为,找出拿走二爷宝物的贼并不难,因为只要当贼,必留痕迹。” 董铭再次感觉他说的话有道理,但对于如何找出痕迹,他又摸不着头脑了。 许一看向娄同,道:“你现在要是主动招认,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我劝你最好把握好这个机会。” 娄同从吕侗那里得到了“准信”,而且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一旦暴露,他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自然不会凭他一句话就 招认:“小人真的冤枉啊!小人发现的贼,但真不是贼啊!” 许一摇了遥头,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刚才说过,自从二爷的宝物送到六号仓库,你就没有离开过仓库,是不是?” 娄同道:“是!这件事其他人都可以作证的。” 许一就对董铭说道:“既然他没有出过仓库,那么,另外的贼人想要拿走二爷的宝物,要么是亲自动的手,要么是内外勾结,让娄同配合的。” 娄同一听,不由壮起胆子道:“小人真的没有当贼……” 他的话自然没人会听,许一继续说道:“亲自动手的基本上只能是库房的人。” 随后他直接问进过六号库房里的人,他们进库房都做了什么,都有谁可以证明,那些人只是往里面搬运过东西,都能找到证人,基本上就都摆脱嫌疑。 许一又对董铭道:“现在就只剩下内外勾结的了。” 说完,他往娄同脚上看了看,然后走回到六号仓库门口向里面看了过去,又向董铭招了招手。 董铭内心极库好奇,也跟了过来。 等他来到身边,许一带着走了进去,然后往地面上一指,道:“董兄,你看。” 说话的同时,他发动了路之真符,地面上顿时明显的显现出了许多的脚印,随后他指着其中一个,道:“刚才我看过了,这个应该就是那个娄同的脚印。” 董铭顺着他手指看了过去,但还是不明白的道:“你刚才不是说那贼人没有进来过吗?只有他的脚印也没用啊。” 许一循循善诱的解释道:“库房里人来人往,他们要配合把东西偷出去,肯定要找个合适的位置,董兄,你觉得哪里比较合适?” 董铭下意识的先向门口方向看过去,但紧接着想到,库房大院经常有人经过,外面的贼人靠近门口目标未免太明显了,既然不是大门,他马上看向了相隔不远的、主要是为了通风的镶着铁栅栏的小窗户,然后往下面一看,果然又看到了娄同的脚印! 许一又小声的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那贼应该在人少的时候,先经过大门通知娄同,娄同则取出二爷的宝物从小窗户递出去。” “那么,外面那人为了尽快将东西拿到手里,应该会靠近窗户,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外面肯定会留下那个贼人的脚印。” 董铭内心无比激动,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压低声音道:“我明白了!你意思是通过脚印,就能找住偷二爷东西的那个贼!” 许一笑道:“正是!” 董铭想到对方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主子头上,心中恨极了对方,就咬牙道:“那还等什么?去抓人吧!” 许一拦住了他,道:“不急。我们现在把娄同叫来,让他指证,这样也免得对方抵赖,影响二爷宝物的收回。” 董铭也马上反应过来,内贼,又是偷二爷的东西,王府肯定不能轻饶了那人,这种情况下,对方还真的非常有可能抵赖的:“还是许兄考虑得周到!” 许一笑了笑,走到门口把娄同叫了过来。 很快,娄同就一脸惨白的瘫在了窗户下面的地上。 第二十一章 该我了 对娄同来说,原来他认为既然是吕侗的意思,他们内外结合,对付许一应该是简单到不用过程就能得出结果的事。 真实的情况却是从一开始许一吼得尽人皆知的那一嗓子就出现了失控的迹象,接下来每一步又都出乎了预料,而且,本该身为鱼肉的许一,竟是一直牢牢占据着主动,他的局面则越来越艰难,这让他过得倍加煎熬。 好在最后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吕侗的承诺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吕侗。 但是,他就算想要咬紧牙关死抗,许一找到的证据却把他最后的希望又破灭了。 而且,有些事他一时想不明白,许一告诉他,他也能听懂。 许一说:“或许有人承诺会帮你,但你仔细想一想,此事牵扯到二爷,这件事必然要有个结果,那么,为了摆脱嫌疑,有个交待,是不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你身上,是不是对他们才是最有利的?” “你现在说,还可以看作是从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娄同很清楚,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是,是卢臣。” 卢臣正是白天在库房当值的护卫。 …… 作为修为突破先天的武者,吕侗的听力比普通人要强很多,虽然许一和董铭两人的谈话声音控制得很轻,但也隐约听到些什么,而且,他能感知到董铭兴奋的情绪。 董铭的情绪变好,肯定是发生了不利于他们这边的事情。 再到娄同被许一叫进去,又好大一会儿没有动静,他愈发感觉事态的走向对他不利了。 等到看着许一和董铭带着低着头的娄同从六号仓库走出来后,他心中已经再无侥幸,同时坚决的做出了一个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自己摘出去! 也是因此,当董铭友善的看向许一,而许一伸手示意,把机会让他,他明显很是兴奋的上前一步,沉声喝道:“把卢臣拿下!” 吕侗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出手,一把将旁边一个面色稍变的护卫制住,按着跪倒地后,然后一脸惊怒中透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董铭道:“董兄,难道是这货胆大包天,动了二爷的东西?” 此时,他心中无比的后悔,如果不牵扯到二爷,只是单纯的布一个库房物品失窃的局,许一又哪里能借风兴浪? 原来引入二爷,他以为是一步至少一举双得的妙棋,没想到竟成了扣在他们头上的枷锁,反而被许一拿来当成了武器。 许一看到吕侗的表现,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是想要弃车保帅,但是,他从来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人,面对恶意,要是仅仅挫败他们的阴谋,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也对不起他晚饭后在库房墙跟白蹲的那三个小时——既然猜到对方可能在库房动手脚,吕侗又巧合的不在王府,有可能就在最近,甚至是今晚动手,他自然不会被动的干等着,而是要亲自过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结果证明了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现在看到吕侗亲自出手将卢臣拿下,他紧接着就悄悄发动了路之真符,卢臣顿时感到和地面接触的腿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刺进了他的身体…… 董铭听到吕侗的话,眼神中不由流露出轻蔑的神情,作为二爷的亲随,他自然能看出吕侗是想摆脱责任,但出了这种事,吕侗在那些主子心中肯定会留下不好的印象,至少一个御下不严的责任是很难洗清的。 不过,他跟着许一现场破案,他也感到新奇刺激,吕侗的话正问到他得意处,就把手一背,道:“不错。许兄弟找出了关键的证据,娄同已经招认了。” 吕侗闻言,顿时震怒道:“竟然真的是他?” 然后满面惭愧的向东边拱了拱手,眼圈发红的道:“今天府东田庄闹野猪,我就离开了一天,没想到就让这没良心的混蛋做下了这等无法无天的混帐事!” 接着又咬牙道:“不过,董兄、孙兄,还有诸位,都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给今天受累的诸位和二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董铭对于吕侗的表演盖过了他的风头很是不满,就摆了摆手,道:“废话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 吕侗像是才反应过来,忙道:“对对对,二爷的事情最重要!” 说着话,他用力一推卢臣,含怒斥道:“说!你把二爷的宝物藏哪里了?二爷的东西你也敢动,真是找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被他一推,卢臣就像是块木头一样,直接被推得扑倒在了地上。 吕侗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他先用脚踢了一下他,卢臣却像是一块死肉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他心中顿时一惊,赶紧上前把卢臣翻过身来,就见卢臣眼歪嘴斜,口水不受控制的流着。 董铭一见顿时大怒,道:“吕侗,你在搞什么?” 刚才只有吕侗接触过卢臣,而卢臣刚才还好好的,发生了现在的变化,想不怀疑吕侗要“杀人灭口”都难。 吕侗很清楚自己绝对没有对卢臣下手,他也没有理由这样做,因为那样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但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很难让别人相信,简直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但他毕竟不是普通的护卫头领,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迅速解释道:“董兄请相信我,卢臣变成这样绝对不是我的原因。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会不会是不是身体的隐疾,我也很想知道,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二爷的宝物!” “这件事随后我也一定会调查清楚!” “董兄觉得如何?” 董铭感觉吕侗是在当面耍弄他,心情很差,但吕侗说得也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块上品田黄找回来,但也决定事后绝对会给他上上眼药! 吕侗见他没反对,暗中松了一口气,忙道:“董兄,我们先去他住的地方看一看——这个杀千刀的混蛋下值后没有出去,东西应该就藏在他住的地方!” 那块上品田黄他们自然知道在哪里,现在他只想把它交到董铭手里,让他离开,然后他才好收拾这摊烂摊子。 董铭冷着脸点了点头,但他刚要走,又转头看向许一,道:“许兄,你也一起过去吧。” 在场的人,他现在只相信许一,这次过去说不定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许一早就猜到这一点,但他却先拒绝道:“我就不要过去了——现在是我当值的时间,刚出了那么多事,场面很混乱,要是出了问题就不好了。而且,有吕头领带着这么多人过去,想来把东西找出来不难。” “许兄弟,既然董兄邀请你了,就一起过去吧。你放心,这里我留两个人看着,要是出了事,全算在我身上!” 吕侗这会儿不想有任何违逆董铭心思的地方,而且,现在过去只是把东西找出来,让许一跟着过去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董铭再次邀请道:“走吧,一起过去看看。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等找回东西你再回来就是了。” 许一这次就没有再拒绝,而他刚好记得,因为他们的住处都很简单,只有桌椅床铺等少数几样物件,当时卢臣就把装着那块上品田黄的盒子放在了床下。 于是,他跟着过去后,等进入了路之真符的“射程”,他再次催动路之真符,真符之力就从他的脚下延伸进了卢臣房间,直达他的床下。 接着床下的地面短暂的出现了一条真符之路,然后那块支撑装着田黄盒子的地面像是变成了空气一般,直接把它漏了下去,但等到许一把真符之力收回,地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二十二章 诛心 很快一群人就涌进了卢臣的住处。 吕侗很快让四个人拿着火把站到的墙头的四个角上,然后跟董铭解释道:“这是以防万一,确保不留下任何的漏洞。” “可以。” 董铭也觉得吕侗这样做更加保险,不过,现在他只想尽快见到要找的田黄,好尽快回去交差,但他刚想吩咐下去,又下意识的向许一看了过来,却是想先听听他的意见。 对吕侗来说,将田黄找出来是现在唯一能将功赎罪的机会,要是让许一去拿了,他今天晚上可就全是过错了,他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只当没看见,大声吩咐剩下的手下,道:“去!你们几个进去搜查,不许放过一寸地皮,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听到没有!” 赵园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闻言就带着其他人轰然应下。 接着,他就带人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进了院子,迅速安排下去,让八个人排成一排一点点的搜查院子,他则带着两人直接进了屋子里。 董铭被吕侗的安排打乱了思路,但看他的安排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许一,想知道他的想法。 让董铭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感觉的是,他竟然看到许一在皱眉,看起来对吕侗他们的做法好像并不认同。 董铭顺着许一的视线,向院里看了一眼,见院子里的那八人也都点着火把,正一点点的搜查院子,屋里也开着门窗,赵园三人正在翻查房屋的各个角落。 所有这些,可以说都在他们视线内,他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但出于对许一的信任,就还是问道:“许兄,你觉得这样做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许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看到他的表现,吕侗心中大恨:他知道那块田黄一定在屋里,许一的表现肯定就是给他添堵。 但因为前面发生的事,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郑重的解释道:“董兄还有许兄弟请放心。刚才那个娄同也说了,是在卢臣下值前把东西偷给他的,下值后他就回的住处,所以,他只能把东西藏在院子或者房间里。” “再稍等一会儿,估计很快就能把二爷的宝物找回来了。” 听完,董铭也觉得事情应该就是如此,许一则可能想多了。 吕侗想着赵园尽快把东西拿回来,好扳回一城,就一直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 赵园三人一直在房间忙活个不停,他知道他们三人是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但是,等了足足一刻钟,三人还不出来,这表演的过了吧?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的时候,赵园终于出来了。 只是,他两手空空,脸色苍白,眼神慌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吕侗有些沉不住气,不等赵园开口,抢先问道:“怎么样?二爷的宝物可是找到了?” 赵园只觉得口里发苦,但吕侗问话他不能不答,只能摇了摇头。 “什么?!” 吕侗只觉得一股气冲到了头顶,他一把抓住赵园的领子将他拎起,两眼瞪到最大的看着他,咬着牙惊怒交加的吼道:“说话!” 因为前面的表现太失分,事后肯定会留下隐患,把那块上品田黄找回来是解决这次事件的最重要的一环,但明明只是走个过场的事情出现了致命的意外,他如何能不怒? 这会儿他杀了赵园的心情都有! 赵园被他表现吓得心惊胆寒,忙道:“没找到……属下三人把所有的角落,还有上面,都找遍,没,没有找到二爷的宝物……” 并没有出现惊喜的转折,吕侗听完眼睛都充血变红了,他赶紧又看向院子里的八人。 和许一的住处一样,卢臣的院子也不大,一刻钟的时间,八个人早就把院子搜查过一遍了,而且他们全程在他眼下,要是找到了也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此时见他看了过去,也都摇了摇头。 董铭也没有想到吕侗说得那么十拿九稳,现在竟出现了这种意外,他的眼睛在吕侗几人身上转了转,又马上想到了许一,许一刚才就是通过娄同等人留下的脚印破的案! 想到这里,他赶紧转身,焦急的道:“许兄……” 许一却轻轻叹了一口气,指着院里,苦笑道:“董兄,你看院子里的现场都被破坏了,我也没办法了……” 董铭这时才知道许一刚才为什么会不同意吕侗的做法。 吕侗听完则感到身上袭来一阵恶寒,却是想到,他从到场就针对许一,又阻碍许一审问娄同,找出内贼后,是他出手拿下的卢臣,但卢臣却突然犯了病——这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都在说他有问题。 现在,赵园他们没能找出本该轻易找到的田黄,让他想扳回一城的愿望落空,对他已经非常不利,许一的话却又暗指他刚才的安排有问题,这何其诛心!何其恶毒! 这几乎将二爷宝物丢失的屎盆子牢牢扣他头上了! 偏偏,在事实面前,他都没办法解释,解释了也无法取信别人,这一点从董铭的反应上就能看得出来。 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觉得心中憋屈得几乎要炸开了! 但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可能一时会被情绪冲昏头脑,但肯定还会保持一定的理智,所以很快意识到,和刚才一样,现在找到那块丢失的田黄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把赵园用力往外一推,怒斥道:“废物!卢臣下值后哪里也没去就回了住处,东西不在屋里还能在哪里?这你们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说着话他直接冲进屋里,自己动手查找起来。 董铭见状,也稍微按捺下心中的急怒,希望吕侗能将东西找出来。 许一自然知道吕侗肯定是白忙活一场。 不仅如此,他这趟不能找回丢失的田黄,在董铭眼中反而更像是继续去破坏现场。 所以,到了此刻,吕侗所有的挣扎不过是让缠在脖子上的绞绳更紧上几圈而已。 他自己也在暗自警醒,如果不是他足够警觉,那么吕侗现在的困境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他没有吕侗的背景,结果只会更糟! 他现在和将来一定不能让自己陷入到这种境地当中! 吕侗想不到在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田黄会藏在地下,他自己查也注定什么也找不到。 而且,董铭还在外面,不可能给他太长时间查找,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查找了一遍后,他尽管心中不甘,也只能先暂停,跑出来跟董铭解释道:“董兄,今天天色已晚,卢贼又突发恶疾,无法确定他将二爷宝物藏到了哪里,现在我准备连夜仔细查找,一定要将东西找出来!” “董兄明天还要给二爷当差,这是大事!不能因为一个贼人耽误了董兄休息,不如你现在先回去,我保证明天一定把二爷的宝物找出来,如何?” 董铭看到现场乱糟糟的,丝毫看不出找出来的迹象,对吕侗极为不满,至于说明天能找到的话,因为前前后后发生的事,他也持怀疑态度。 更重要的是,吕侗找不出来受罚是他的事,但他因此不能完成二爷的交待,那就影响到了他。 与和此事明显有关联的吕侗相比,他也更加相信许一,于是再次看向许一,恳切的道:“许兄,此事你来查如何?” 许一认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然后解释道:“董兄,我刚才说过,贼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留下痕迹,但,唉……” 吕侗见他再次提及破坏现场之事,心中自是恨极,但没找到那块田黄,他就没有反驳的底气,只能先装孙子:“我没有想到那贼子如此狡猾,只想着尽快找回二爷的宝物,此事确实鲁莽了,不过,我保证明天一定会把田黄找回来……” 董铭此时根本不愿意听他多说什么,就又问许一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许一道:“有的。董兄请想,那贼人没把偷来的东西藏在住处,那就是放在了别处,或者还有其他人和他配合——但我刚来王府,相比较而言,吕头领明显对王府和其他人更加了解,让他查也就更为合适。” 听他说完,吕侗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窖之中。 对他来说,许一后面那句话还好,不过又是从他和卢臣等人的关系方面诛他的心,但前面的话则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或者还有其他人和他配合”,这句话轻飘飘的,看似寻常,听起来也合情合理,但处理不好,甚至有可能将他们全部葬送! 第二十三章 当世周郎(上) 太狠了! 太毒了! 吕侗感到心脏都在颤抖,在他眼里,现在的许一简直就是一条不断吐着信子的毒蛇! 要早知道会弄巧成拙,变成现在危急的局面,他肯定会按他自己的想法,用最直接的办法除掉许一! 但现在他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装作倾听的模样,绝不敢流露出任何刺激到许一的情绪,免得刺激到他,再向他们发出致命攻击。 董铭则仍不解气,直斥呵斥道:“听到许兄说的了吗?查和他卢贼有联系的人,查找他经过的地方。我不管你们怎么做,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见到二爷的上品田黄!” 既然董铭开口了,吕侗自然没有别的选择,又想着卢臣或许真的把东西交给其他人保管了,又或者放到其他隐密的地方,他们这么多人,没道理找不出来,就郑重的道:“董兄放心!二爷的东西,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找回来的!” 见他答应下来,留在这里东西一时也找不回来,董铭只能作罢,准备回去休息——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 另外,他对思维缜密、行事条理的许一很有好感,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因为吕侗现在也没有把东西找出来,他也不太相信是吕侗设计针对许一的,但肯定关系不好,临走之前也就叫上了许一:“许兄,你也跟我一起走吧。今晚库房那边比较乱,还是你去看着吧。” 许一倒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和王府公子的亲随搞好关系,对他接下来的修炼计划肯定也有好处,他自然不会拒绝,但很快又想到了一点,道:“董兄,虽然可能性不是太大,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不如趁你在的时候都搜一遍身吧。” 他能想到,吕侗今天晚上为了找出田黄,肯定会把附近的区域都翻个底朝天,找不到的话,人也不会放过,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让董铭来了。 这样做也杜绝他们为难他,以及借此转移注意力。 吕侗倒没有想到这一步,他只是担心许一又有什么阴谋。 说实话,他现在对许一有点畏惧心理,至少在这次的事上,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他并不想惊动许一,以免再遭到反噬。 当然,许一提的这个要求和前面一样,既合情又合理,他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而且,为了不引起董铭进一步的怀疑,他赶紧应了下来,然后对那些手下叫道:“你们都过来!另外,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有任何的小动作!” 接下来就是排着队让董铭搜身,许一作为提议之人,也是第一个接受检查的,当然,结果不仅是他,其他人身上也不可能搜出那块田黄来。 搜完身,许一回到库房巡夜兼修炼,一夜平安渡过,修为又有了一点提升。 吕侗他们则一边请大夫给卢臣医治,一边将其它可能的地点,包括卢臣出现和走过的地方,都去翻找一遍。 因为那块田黄是卢臣拿的,他肯定知道它藏哪里了,只要治好了他,就能直接将它找到。 可惜,卢臣的中枢神经被许一伤了,大夫来了也没用,至于搜查其它地方,也注定无功而返。 随着将所有可能的地方找遍,东西一直没有找到,吕侗等人的心情渐渐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其中,赵园作为制定计划之人,感受到的压力最大。 他见吕侗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也越发忐忑,然后仔细回想整个过程,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可能,马上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找到吕侗,道:“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小子凑巧发现了什么,然后给我们来了个将计就计,中途把东西拿走了?从那天的情况来看,那小子速度很快,中间动什么手脚,卢臣未必能发现!” 对吕侗来说,他急于将东西找出来,在眼下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任何一个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何况,今天许一的表现,虽然看起来都合情合理,但从一开始,他表现得都过于镇定了,这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而且,刚才他提议现场搜身,看起来也像是为了彻底摆脱嫌疑,但这未免太刻意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头又火热起来:如果真如赵园所说,是赵阳动的手,他们不仅就能把二爷的东西找回来,还能完全翻盘,让许一万劫不复!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狠狠的呼出一口气,激动的问道。 看到他的表现,赵园顿时心情一振,忙道:“头,那小子要是把东西拿走,又没带在身上,肯定是藏在某个地方了,至于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自然是要搜的。” 吕侗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当机立断,道:“走,你跟我搜一搜去。” 两人直接进了许一的住处,把每个角落和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找了一遍,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发现。 吕侗并没有气馁,因为在搜查的过程中他就想过了,不说以许一的狡猾,换成是他,把东西偷拿走,也不大可能放在自己的住处,反而是找个另外的地方存放,既能增加查找的难度,,查出来也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既然不在他的住处,藏的地方肯定也就在他活动过的区域,其中从这片护卫的住宅区到库房之间的区域,他们已经搜查过了,剩下最有可能的就些这些房子里了。 结果自不用说,查遍附近所有的住处,他们也依然一无所获。 最后只剩下吕侗自己的住处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都查到现在的程度了,自然也没有放过的道理,但肯定也没有结果。 转眼间天就亮,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却白忙活了一夜。 吕侗看着面前的护卫,一个个的不说垂头丧气,但也没有什么精神,他的心里就郁积着一股火,但经过昨天晚上不断的失望,又面临着二爷那边的压力,此时也没力气发了。 不过,昨天的忙活也不尽是做了无用功,至少排除了错误的答案,既然东西不在这边,或许就会在仓库那边——如果真是许一动的手,他还真有可能这样做! 另外,董铭那边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他也不能将希望只放在那边,于是就神情木然的吩咐道:“我一会儿回家想想办法,你们去找孙管事,让他帮忙,搜一搜库房那边,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 至于说卢臣是不是真有外心,手下中有没有和他暗中联系的,不说信不信的问题,现在既没时间也没条件做这件事,再说已经把所有人的住都搜查过一遍,再在这上面使力气就没必要了。 …… 许一照常下值,去食常吃饭,回到住处洗澡,准备看完书就休息。 就在他洗完澡,穿上裤子,拿着毛巾擦上半身的水时,他随意的往右手上看了一眼,然后动作就停住了。 他瞪大眼睛仔细看去,接着惊喜就像是昙花盛开般,迅速占满了他的双眼:仅仅过去一夜,他手心里的石印的颜色竟然足足加深了两成,已经有八成白了! 这意味着离他凝结新的真符又往前迈了一大步,但他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巡夜修炼就不用说了,和往常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主持破了个案,将两个内贼找了出来——毫无疑问,石印颜色突飞猛进的变化只能和这件事有关! 如此,他又发现了另外一件可以增加石印颜色变化的事情了。 修路、修桥、巡夜、捉贼,这四件事都可以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而通过这四件事,对于帮助他找出其中的共性和规律无疑又进了一步。 这件事对他的重要性并不下于石印的变化,对他来说,这一早上简直遇到了双重之喜! 此时,夏颖来到了他的门外。 昨天晚上,她都快睡着了,结果隐约听到许一吼的那一嗓子就又清醒了过来,然后没过多久,吕侗又带人搜查外面的房屋,最后还搜查到她那里。 她想问是怎么回事,吕侗却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她,还嫌她碍事,把她赶到了一边。 这让她昨天晚上根本没有睡好。 今天一大早,听到许一回来的动静,她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想亲眼见一见他,向他打听一下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儿附近其他人都去库房了,又想着前天刚被他骗了,昨天又刚见过,现在孤男寡女的再见面似乎不太好…… 不过,她只是打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自己打了打气,就直接过来了。 只是,当她站在大门口,看到他背对着她站在那里,后背上未擦干的水迹给他增添了一份活力和灵性,但雪山一样宽厚的背又像是压住了她,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像是不会说话似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见他不动,他在干什么? 她像是被好奇驱使着,干脆走过去伸手推了一把,同时叫他道:“哎——” 许一正满心欢喜无处宣泄,转身看到是她,直接伸手将她丰满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顿时,他就感到自己像是抱了一块温香软玉,那种满怀柔软的感觉,让他浑身的细胞都像是在唱歌一般。 第二十四章 当世周郎(下) 夏颖在手摸到他的后背,感受到手心里的光滑清凉和弹性,只觉得心脏忽然怦怦跳得厉害,正有些不舍刚才移开的太快,忽然就被抱进了怀里,她直接就懵了。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他身上清凉好闻又带着压迫的气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她的心脏顿时激烈的跳动起来,接着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反抗,同时斥道:“你,你放开我!” “你想干什么?!” 许一这会儿舍不得放开她,但分享喜悦的理由肯定无法说服她,就声音低沉的道:“嫂子,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吓死我了!” 夏颖一听,就强忍着激烈的心跳,把注意力放在她也想知道的事情上,声音颤抖的问道:“昨天晚上……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在鬼叫什么?” 许一摇了摇头,道:“嫂子你别问了,就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夏颖知道这样不对,包括刚才也应该第一时间挣开的,但她从未想到他这样无耻的欺骗看她身子的坏家伙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心里就突然软了下来。 而且被他抱着,她也挣不脱…… 再说附近静悄悄的没人,她喊了也没人来帮她…… 只是要让她答应,她肯定也说不出口,最后干脆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心里想着,就让他抱一会儿,只一会儿…… 反正已经抱上了,一会儿和一下也没有多少区别…… 见她不再挣扎,许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拥抱着她。 昨晚的事情因为占得先机,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握,顺风顺水,但他面对的不是npc,是有思想的大活人,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仔细的思量,考虑对方的反应,把控局势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即便是现在,也不能说是高枕无忧,还要考虑对方的后手。 这些消耗了他大量的心力,同时他也要承受对方带给他的压力。 心力消耗会让心神疲惫,这还好说,他晚上的修炼基本上能恢复过来,压力带来的精神的紧绷却不是那么好舒缓的。 但此时抱着夏颖,随着她体温的上升,鼻间嗅着她的体香,他的精神就像浇过水的花、上过油的机器,重新恢复了生机,变得轻快起来。 夏颖见他只是老老实实的抱着她,并没有其它的动作,心情也很快放松下来。 而且,被他抱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气息,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反而有些享受这种淡淡温馨的感觉。 虽然他抱得有些紧,可也莫名的让她有种安全的感觉。 如此,就让他多抱一会儿好了——昨天阵仗不小,他肯定吓坏了……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感到两人贴紧的身体之间起了变化…… 她的心又不平静起来…… 她舍不得刚才的感觉,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耳边听到他了因为舒服而变化的呼吸声,且有一只大手从腰间滑下了下去…… 顿时,她感觉一股醉麻从那只大手下一路经过后背窜进了头颅中,然后她就猛的用力去推他。 许一见她挣扎得厉害,以他的阅历,什么是欲拒还迎,什么是内心真实的想法,肯定是分得清的,于是一边稍微放开一点,一边道:“嫂子,你别急……别摔着了。” 他一放开,夏颖却直接一鼓作气,挣脱出去,然后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急急的出了院子,快步向自己家走了。 走的途中,她只感到心跳得像是下雨打在房顶一样,又急又快,然后想着,幸好离开前瞪了他一眼,这给她留了脸面,否则她不跟怕了他,逃跑一样了吗? 想到这些,她心情好了一些,但迈步走上门前台阶的时候,她却踉跄了一下,万一被他看到了…… 她大脑一蒙,接着就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家里,反身将门插上,然后弯腰大口喘着气,脑海里却又不由自主浮现出临走前她飞快的往他腰下看的那一眼…… 她摇了摇头,不敢多想,也不愿意多想,但大脑纷乱,茫然了一会儿,才像是找回了思路,然后咬牙道:“那混蛋!又白被他占了便宜!” 她想表现得凶狠一些,但话说出口的语气却并没有配合她咬牙的动作,反而有些软弱无力。 …… 许一看着她像是受惊的鱼儿一样挣脱出去,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对他来说,刚才的事完全是一个意外之喜,但他回味了一番,心情却是那么的愉悦。 想着还有书要读,他又收拾好心情,转身向屋里走去。 在进房门之前,他向城南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则想起了三国时那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公谨…… …… 吕家在城南二十里外的洄龙湾,吕侗为了尽快解决这次的危机,都没有选择骑马,直接以自身修为飞奔回去——作为先天武者,他的奔跑速度是要远超一般的宝马的。 一刻钟多点的时间,他就赶回了吕家。 最早跟着渌阳王就番的亲卫有八名,几代之后,有的因为出了意外,有的则因为后代子嗣不顺,最后只留下了两家,孙家和吕家。 因为资质原因,孙家的后代不再习武,转成了管家,但因此反而愈发昌盛起来,并且深受渌阳王器重,不仅恩准孙家紧临着王府修建了宅院,也有后人成为了王府治下县城的官员,更重要的是,现在王府的大管家也是孙家当代的家主孙仁。 与孙家相比,从安家的位置上都能看得出来,吕家发展明显要差很多。 事实上,吕家也的确萧条,虽然在洄龙湾也有宽大的宅院,但下人不多,且整个吕家代代单传,吕侗当上外院的护卫头领后,吕老爷子吕菁就退下养老了。 吕侗赶回吕家,只是简单的和那些老仆点头致意,就很快穿过三重院门,来到了一处和王府外院普通护卫住处差不多大小的院子,看到了正在面东而站,以极慢的频率呼吸、面如重枣的老者。 老者正是吕菁。 吕侗一看就知道他在修炼吕家的《先天紫气诀》,尽管心中着急,却也没有打扰他。 这时,吕菁却皱了下眉头,一边继续修炼一边缓缓的问道:“你一大早赶来可是有事?” 见他问起,吕侗就回道:“是有件事,但不急在这一会儿,父亲大人修炼完再说也不迟。” 吕菁却直接停了下来,训斥道:“不急你会一大早赶来?如果是私事,想来你不可能这么急着赶回来,但要是公事,我是不是从小教导过你,我们吕家身负上命,万事当以正事为先!” 吕侗忙躬身道:“是。儿子受教了。” 吕菁点了点头,道:“嗯,说吧,你这次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二十五章 过犹不及 吕侗深吸一口气,发现要解释清楚事情的经过还有些复杂,想着先解决问题最重要,就直接问道:“父亲,我急需一块上品田黄,咱们家有没有?或者说今天能不能找到?” 吕菁先没说有没有,而是问道:“上品田黄虽然珍稀,但也只是玉石而已,你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 “是二爷需要……” “怎么又牵扯到二爷了?” “此事说来话长……” “那你慢慢说!” 对吕侗来说,这次的事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是一次很丢人的失败,但吕菁既然问起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讲道:“这些年我不是在整顿外院护卫们,经过各种安排,只需要再把王雄收进来,留在王府的就都换成我们的人了。” “原本以王雄的条件,这件事该十拿十稳的,所以我就没有做多余的安排,没想到最后出了意外,宋管事把一个上阳门的弃徒收了进来。” “我当时就想办法去阻止,但那小子功夫不弱,王雄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事后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可是,那小子竟然有上阳门亲传弟子的通信符,无奈只能先放他进来,打算事后再想办法……” “事后我们把那小子放在库房巡夜,但那小子办事滴水不漏,赵园就想到了一主意,准备拿走库房里的一样东西,把事情栽到他头上,恰好二爷托人订的上品田黄到了,就把目标定在了它上面。这样,事成之后,不仅能成功赶走他,还能交好二爷……” “而且,为了不让那小子抓到把柄,我们买通了库房的一个下人,提前把田黄拿走了……” “这本该万无一失的,可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先是把怀疑的目标定在了买通的下人身上,又通过脚印的位置,逼着他指认出了卢臣……” “儿子没奈何,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弃车保帅,直接拿下了卢臣,没想到他突发恶疾,当场中风,但想着把田黄找出来,还有补救的机会,可随后去取本取本应该放他住处的田黄,竟然不翼而飞了……” “昨天晚上找了一夜,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把它找出来……” “因为昨天晚上二爷的亲随董铭也在,为今之计,必须先找出一块上品田黄才行了……” 他讲事情经过埋,田菁一句话没说,等他讲完,他才细细问起了许一进入王府后的表现,尤其昨天的详细经过。 等将所有的细节问完后,他闭上眼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看着吕侗道:“你这次因为行事不周,确实犯了错,但有两件事你是做对了!” 吕侗没想到吕菁向来严厉,他这次明明闯了祸,还说他有两件事做对,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儿子这次闯了祸,并不觉得哪里做对了……” 吕菁把手往身后一背,道:“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确实有两件事做的是对的。” “这两件事,一是你知道解决问题的重点在哪里,且在事不可为时,知道回来向我求助,这一点是做对的。” “其次,你针对那个许一也是正确的。” 吕侗心中一松,知道上品田黄的事应该是解决了,至于许一,他又问道:“父亲,您是不是也觉得昨晚的事有可能是许一下的手?” 吕菁淡淡的道:“是不是他下的手,现在还不好说。我之所以说你针对他是正确的,是因为他阻碍了你的计划,且身份背景不简单。” “至于这次的事,通过推理,找出娄同,再顺藤摸瓜,找出卢臣,到这里还算正常,但卢臣突发恶疾,且田黄无缘无故的失踪,这就太过巧合了!” “现在还不能判定就是那个许一下的手,但也是一种可能,或许有其他隐藏的敌人!” “不管是谁,你只需要耐心多等一会儿,晚些时候再露面,那么,到时候谁找出了那块丢失的田黄,谁的嫌疑就最大!” 吕侗听完,神色顿时激动起来,然后狠狠的握了握拳头。 对他来说,田黄的问题解决了,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再找出“幕后之人”,那么,他就可以完全翻盘,而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至于那“幕后之人”,只有找出来,他一定会将他碾碎! …… 在吕侗心下大定,准备守株待兔,等幕后之人现身时,许一也按计划看完了书,躺在床上安然入睡了,但夏颖一整个上午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后悔,自责,但后悔自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想起他什么没做、拥抱时的感觉…… 而且,对于被他抱住那件事,他那么大力气,突然抱她,她也反抗不了…… 但每当回想那时的感觉,她又会很快清醒,然后想着应该骂他无耻,再自己后悔自责…… 在这些矛盾复杂的心绪中,她有时也会冒出看看他在做什么的念头,但很快又自己把自己劝退了,因为她找不出说服自己那样做的理由。 或者,去骂他一顿? 但是,以他那样的厚脸皮,估计骂也没有什么用,而且,要是再像早上那样,把她强抱了,甚至不放开她怎么办……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她赶紧找了些事做,好分散注意力。 最后把冬天的衣服都找出来洗了一遍,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又到了做饭的时间。 这时候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说昨天吓坏了,说不定没什么胃口,要不要多做一些给他送去? 呸! 那个混蛋! 就算“吓坏了”需要安慰,早上也安慰过了,她凭什么再给他做饭? 不过,心里这样想,但不知道为什么,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放了些菜和米。 很快饭菜烧好。 她知道一般这时候,许一差不多会起来去吃饭,她一时也没有胃口,就跑到门口顺着门缝看他有没有起来。 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去,她就看董铭带着一个下人提着食盒来到了许一的门前。 对董铭来说,虽然田黄是吕侗他们弄丢的,但最后面对二爷的是他,他如果不能尽快把田黄找回来,二爷不高兴,他自然也好过不了,所以这一上午过得无比的煎熬,已经数次来过外院了。 可惜,他每次抽出时间来看,都只能看到那些人在仓库里搜查,每次却都一无所获,偏偏吕侗也不见了人影,他自是急得全身冒火。 到了现在,白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一半,他再也无法忍受看不到希望的干等下去了。 与其等他们大海捞针一般的瞎找,他更愿意相信已经有所表现的许一,于是就找上门来了。 和往常一样,许一没有关大门,但他还是敲了敲门,等许一走出来,他才笑道:“许兄还没吃饭吧?昨天晚上多亏了许兄帮忙,才抓出的内贼,暂时也无以为报,就让内院厨房专门给许兄做了几样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许一把他请进屋内,然后笑道:“我还没尝过王府内院大厨的手艺呢,这次要沾董兄的光了。不过,董兄这次来找我,应该不只是让我大饱口福吧?” 董铭哈哈一笑,然后叹气的道:“其实要请许兄吃饭,肯定不能这样简陋的。这次来一是到了饭点,我送一点来,也免得许兄再专门出去吃了。” “再一个,也确实是想求许兄帮忙——许兄,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急得快冒火了!” 许一请他在桌边坐下,问道:“是他们还没找到二爷的那块上品田黄吗?” 董铭忙点头道:“正是——那就是一帮废物!” 他恨恨的骂了一句,又抓住许一的胳膊,恳切的道:“从昨天晚上的事就能看得出来,许兄你很擅长破案,现在他们一直找不到二爷的田黄,许兄,你要是有办法,一定要帮帮我啊!否则我也会跟着吃挂落……” 在他出现在门外时,许一就大致猜到了他的目的,刚才他也仔细想过了,如果他出手,肯定能把田黄找出来。 只是,这样做固然可以进一步表现自己、交好董铭,还能显示吕侗的无能,但同时也会很容易让吕侗他们把怀疑目标放在他身上。 所谓过犹不及,作为祖上跟随渌阳王就番的亲卫的吕家,无能对他们的危害要远小于内贼的嫌疑的,倒也不必多此一举。他昨天的表现已经足够展示自己了,交好董铭的话,现在的程度也足够了。 “董兄,我不瞒你,如果那个卢臣没有突然发病,他就算想瞒下来,我也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但现在,他病得不能说话,现场又被破坏,想找出二爷被偷走的宝物,不管是谁,可能也只能在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一遍。这种情况靠的就是人多了。” 董铭失望的道:“没别的办法,就能这样了吗?” 许一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道:“董兄,你是关心则乱啊!你想想,现在东西找不到,吕头领肯定最为着急。我相信吕头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会找出一块上品田黄让董兄带给二爷的。” 董铭脸上的焦躁渐渐舒缓了下去,然后举起酒杯道:“许兄,我敬你!” ps:打完疫苗,浑身无力。。。 第二十六章 真香 桌上摆着的四样菜,红烧肉,香煎鱼,炝菜心,凉拌玉藕,还有一大碗番茄蛋花汤。 夏颖看着它们,刚才没发现,现在看却发现它们每样都是色香味俱全,这可能是她厨艺最高的一次。 只是,面对每样都很诱人的菜,她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吹着过堂的凉风,她的心绪渐渐冷静下来:他吃不吃管她什么事?反正她不能饿着。 随后她端起碗往嘴里夹了两口饭,又夹了一片藕片,米饭香甜,藕片酸溜溜的很是开胃,但吃了两口后又觉得没有什么味道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心中一跳,某种可能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但她随后就把它屏蔽了,想着可能是吕侗回来了,但吕侗回来什么时候会敲门的? 见她没有出去,敲门声停了一下又再次想起。 她心脏怦怦跳了起来,然后猛的站起身来,想着要真是那个混蛋,那她就要严厉的训斥他,让他放尊重点,她是有夫之妇,绝对不允许再占她的便宜! 这样想着,她神色庄重的走到门楼处,从门缝往外看去,果真是那个混蛋! 她冷着脸打开房门,道:“你来干什么?” 许一这时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手里则托着一只干净的小碟,然后往她面前一递,道:“嫂子,这是王府内院大厨做的水晶肘花,我尝着味道很是鲜美,就拿来给你尝尝——你放心,这些都没人动过的。” 夏颖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碟摆成花形的水晶肘花,只见外皮晶莹剔透,内里瘦肉透着新鲜,而且,明显没有被动过,包括装它的碟子也干干净净,明显清洗过。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里又乱了起来,但还是记得刚才的决定,就语气生硬的道:“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许一却像是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似的,温和的笑道:“我吃过了,这些是专门留下来给你的。” “非常好吃,你尝尝。” 说着话,他拈起一片递到了她的唇边。 夏颖原本想继续拒绝,但肉到嘴边,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嘴,然后就被轻柔的喂进了嘴里。 按她的意思,她应该吐掉的,但那片肘花果真如他所说,味道非常鲜美,明明肉色新鲜,但只保留了肉香,没有其它一丝异味,一被吃进嘴里,她没忍住嚼了两下,现在再吐是不是有些不雅? 更可气的是,王府内院大厨的手艺十分了得,肘花切得很薄,没嚼几下就碎了,然后吞咽的本能就发挥了作用…… 这下她不由又气又急:“你……我……” 她想说他凭什么喂她,但想到“喂”这件事,她心里又一片慌乱,实在说不出口。 “好吃吗?” 许一这时一边说话,一边又顺势拈起一片肘花喂进了她的嘴里。 夏颖没防备之下,又下意识的吃了进去,然后更加着急起来,但她也看出来了,以这个混蛋的厚脸皮,她未必能骂走他,想到刚才董铭来过,她赶紧压低声音道:“董铭,他在呢!” 许一道:“他已经走了。” 说着话,他又把第三片肉喂到了她的嘴边。 听说董铭已经离开了,夏颖顿时认命了,同时心中又莫名的感到一阵轻松。 既然已经认命,她干脆什么也不说,他喂过来肘花,她就张嘴吃下,反正内院大厨的手艺十分棒,不吃白不吃! 而且,一碟肘花没有多少,她快点吃,几口就能吃完。 只是,许一并没有一股脑的一片接一片的喂给她,而是嘱咐她慢慢品尝,有时还会故意停一会儿再喂给她。 对她来说,自从长大成人后,这是第一次有人喂她吃东西,她的心里既感到新奇,又充满了温暖,所以对他偶尔的“不怀好意”,她除了一直保持着不给他好脸色也不催他。 甚至,他趁机揉揉她柔嫩的唇,摸摸她光滑的脸,只要不过分,她也只当没有察觉。 其实,许一既然是送肘花给她,她现在可以把肘花收下再赶他走的,但她这会儿心里懒懒的,像是没想起来一样把它忽视掉了。 一碟肘花来时摆得满满的,但也没有多少,喂她吃下最后一片,许一笑着问道:“嫂子,肘花香吗?” 夏颖冷哼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 许一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又道:“肘子已经给嫂子尝过了,我也该回去。” 说完没有多做纠缠,很洒脱的转身向外面走去。 “走走走!赶紧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夏颖松了一口气,赶紧在他身后关上了大门,但关门关到最后又忍不住慢了下来,似乎想多看他一眼似的。 然后就看到许一把右手食指放在鼻下稍用力嗅了嗅,她顿时僵在了原地:刚才正是那根手指摸过她的唇和脸。 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一股热血冲到了脸上,同时心里有股跑到他面前阻止他的冲动,但又很清楚,他要说在闻肘花的味道,她也奈何不了他。 而且,以他的厚脸皮,说不定他会直接承认,她又能怎么办? 这时,许一转过头来,看着她赞叹的道:“真香!” 她呯的一声把门关死了。 “下流!” “无耻!” “不要脸!” 她一边急急的往屋里走去,一边不住的啐骂,尤其那两个字他是看着她说的,就差直接把“嫂子”两个字挂到嘴边了! 只是,她明明该和她表现一样的生气愤怒的,但这两种情绪却像是春天河里的浮冰,下面涌动的是她不想承认的开心…… …… 吕侗是过了午时才回到了城里。 进城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到外完,而是先悄悄去了一处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聚点,然后就派人通知赵园来见他。 有了上午的经历,他感觉现在放过赵园更能得到他的忠心。 而且,通过和他爹的交谈,他也意识到这次的失利并非全是坏事,而是让他更看清楚了许一的危害,也就更坚定了除去他的决心。 这次赵园的计划整体上是很好的,之所以失败,更多的是因为他们轻视了许一,现在吕菁为他找到了另外一块上品田黄,赵园的失误就可以暂时轻轻放过了,毕竟他的脑子还是很灵活的,以后还要用他。 另外,这次是他疏忽大意了,但下次,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赵园一身是汗的来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解释道:“头,因为是白天,属下多绕了两圈才过来的。” 吕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园小心的问道:“头,你那里有没有找到另外的上品田黄?” 吕侗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块拳头大小、表面有着珍珠光泽、内里又有像是血脉一样的红色纹路、整体半透明的黄色石头,正是上品的田黄。 赵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然后跪倒在地,后怕懊悔的道:“头,幸好您找到了其它的上品田黄,否则,属下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吕侗神色稍松,然后沉声道:“你这次行事不密,不仅让我陷入了被动,还差点葬送了我们所有人!” 赵园忙头也不敢抬的道:“属下该死!” 吕侗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放缓了语气,道:“不过,念在你是为我做事,本心是好的,只是太过粗心大意,我又另找到了关键的上品田黄,有了解决之道,这次就允许你将功补过,但下次……” 赵园忙道:“属下下次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不,不只是这样的错误,所有的错误,属下一定提前想到,保证完成头安排的任务!” 他很清楚他们这一行的规矩,能够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吕侗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道:“你要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赵园又赶紧道:“改正一定会谨记于心!” 吕侗这才让他起身,然后问道:“今天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赵园自然知道他说的“他”是谁,闻言就赶紧回道:“属下今天除了带人搜查仓库,也一直盯着他那边的动静——他下值之后,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饭,然后回了住处。” “但是,属下担心打草惊蛇,都是远远的监视,并没有靠近,以免被他发现。” 其实,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找回丢失的田黄上面,哪里有心情和精力关注许一那边的动静? 他这样说只是推测,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即便事后出了问题,他也有说辞。 不过有件事他是确定的,而且吕侗也一定会关心:“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中午时分,董铭带着饭菜去找过他。” 听到这里,吕侗果然眼睛一亮,马上就问道:“见完之后呢?那小子有没有做什么?” 赵园仔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摇头道:“董铭离开后,倒也没见他有其它的动作。” 他此时也想起来了董铭离开时心情好像不错,但刚犯过一次“致命错误”,他担心再犯错,就忍住没有说。 吕侗却已经激动起来,道:“你现在就派人去盯着他,不管他做什么,都要及时通知我!” 听命行事的事赵园自然立即应道:“是。” 当然,许一已经有了决定,他们注定白忙活了一下午。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吕侗也没办法继续等下去了,只能不甘的回去,在仓库见了早就等着他的董铭。 告罪后,将上品田黄递过去后,他又偷偷塞过去一盒金叶子,然后小声的道:“唉,这次出了很多意外,但好在没有耽误董兄的差事,如果二爷问起,还望董兄能帮着美言几句……” 董铭心中冷笑,如果吕侗不是在天快黑了才把东西送来,他还不会怀疑他故意拖到现在才把东西送来,白让他等了那么久,他对他的观感会好才怪。 不过,他还是把金叶子接了过来,然后淡淡的道:“好说。” 第二十七章 掌控命运 等董铭离开,赵园犹豫了一下,小声的提醒道:“头,属下看董铭似乎并没有想帮头说好话的意思……” 吕侗毫不在意的道:“无妨。” “你当我真的是想让他帮我们说我好话吗?” 赵园眼睛转了转,一时想不出吕侗的用意,但既然这样说话,他自然知道这会儿该说什么:“恕属下愚钝,猜不出您的想法。” 吕侗淡淡的道:“我只是不想让他说我们的坏话而已。” 赵园这次是真不理解了。 他很清楚,卢臣作为王府护卫监守自盗对他们,尤其吕侗的影响有多大,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可能容忍的事,一旦出现,必然会进行最严厉的清洗、打击! 现在只是不让董铭说坏话,对解决他们将要面对的困境,完全没有任何帮助啊…… 这时他真的慌了,于是小心的提醒道:“如果不能让他帮我说话,后面我们还是会很麻烦啊!” 吕侗斜睥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道:“你担心什么?你之所以担心,只能说明你不了解二爷的性格。” “二爷的性格?” 赵园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却是也想到,现在在位的渌阳王陈秉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大好,平日里基本上处在养病状态,王府一应事务,内事自然有王妃处理,外事顺理成章的就归他两个儿子去管。 陈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陈静,按说是下一代渌阳王的第一人选,少年时也很有才气,但后来却迷上了修仙,可能是因为身份和资质的原因,也没修炼出名堂,最近些年又迷上了炼丹。 如此,王府的事务也就被他当成了阻碍他修仙的俗事,根本不愿意接手去管,包括被认为最重要的传宗接代的大事,他也只应付似的生了一子陈祈,随后就一心扑到了他的修仙大业上了。 出现这种情况,王府的事就只能交给老二陈政了,他也被认为是下一代的渌阳王。 陈政是将来的渌阳王,他的儿子自然水涨船高,地位尊崇。 而且,陈政虽然愿意生孩子,但子嗣却很不顺:在陈昱之前,前面一共生子两人,长子因病死于襁褓之中,次子长到十七岁因意外早夭,陈昱排行老三,是次子亡后两年所生。 对其母刘氏来,连没两子后才得的他,尤其次子都已经成人,他的死对她的打击尤大,所以生出他时,就说他要把老二的那份一起活出来——这也是平时都称他为二爷的原因——可想而知对他会有多疼爱了。 不仅如此,作为嫡系独苗,王妃也是加倍照顾,从小到大倒有一大部分时间是养在她身边的。 可以说,陈昱从出生到现在,出王府的次数都有限。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陈昱,平时根本不会也懒得关注外院的事情。 “以二爷的性格,只要将他要的上品田黄交给他,他哪里会关心我们外院的事情?” 吕侗脸上带着轻蔑的神情,好整以暇的道。 “只要内院那边不管,我们这次虽然有麻烦,但只要付出些代价,解决起来却并不是多么困难。” 感受着赵园的崇拜,吕侗说起这话却是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他认为棘手的问题,吕菁三言两语就分析透了。 …… 渌阳王府之所以修建外院,为的就是安置部分下人,搬出普通库房之类的设置,所以偏向于功利性,但内院则不同,不仅仅房屋院落建得精致,就连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有讲究。 这还只是外围,一旦进入核心位置,只见雕栏玉砌,碧瓦朱檐,墙上镶着琉璃瓦,地上铺着琥珀石,丫环小厮不停的走过,从外面看就已经能感受到富贵气息。 董铭跟在陈昱身边当差,这些他已经见惯不怪了,就只是小心的拿紧那块上品田黄,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走过一块白玉围栏围着的池墉,又穿过几条走廊,然后来到了里面一处雅致的院落:茁松园。 这座院子专门为陈昱修建的,取名茁松,乃是盼着他长命百岁之意。 董铭大步向里面走去,待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名铁塔般的大汉,心中顿时一喜:为了保证陈昱绝对不出意外,王府为他配了四名贴身护卫,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这名大汉就是其中之一,他既然在,说明陈昱就在院子里。 他加快步伐向里面走去,走进大门,绕过影墙,进入后院,然后在三名护卫的注视下走进了正房里,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面如满月,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一身淡金色长衫的少年,正是陈昱。 “二爷,小的把你为四小姐订的上品玉黄取回来了。” 陈昱眼睛一亮,道:“好。拿来。” 董铭赶紧将上品田黄递了过去,然后见他满眼喜色的拿在手里把玩,心中一动,道:“二爷,说起这块上品田黄,这中间还有个故事,送来的时候还弄丢了,是一个护卫抽丝剥茧将它找回来的……” 许一给他的印象很好,他有心帮他一把,但陈昱听完却是一点也不感兴趣,眼睛都没有离开手里的石头,过了一会儿又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我要仔细构思,看怎样给四妹做一方好的印章。” 董铭心中无奈,但作为下人自然以主子为主,既然陈昱不感兴趣,他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 和往常一样,许一晚上看书看到戌时末,然后又一次去库房值夜。 现在他每天的生活已经形成了新的规律,晚上值夜,回来吃早饭,洗澡,看书,睡觉,午时起来吃中饭,下午睡觉,吃晚饭,看书,值夜。 其实,以他现在的修为,他每天只需要睡两个时辰左右就够了,下午之所以还躺在床上最主要的是利用这段时间以睡功的方式修炼。 很可惜,没有路之真符的辅助,以睡功的形式修炼,结果就又回到了从前慢如蜗牛的状态,但他仍然没有放弃,一方面是蚊子腿虽小也是肉,另一方面,他也在尝试看能否找出在这样的状态下也能使用路之真符的方法。 再次来到库房,许一很快发现,库房里那里下人对他明显客气很多,有的人眼里还流露出畏惧的神色,可见昨天晚上的事已经在他们之间传开了。 对许一来说,这些却是无关紧要的,且今天晚上他感觉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所以进入库房大院时就服下了一枚培元丹,现在正是炼化药力修炼的时候,也没闲心将精力浪费在他们身上。 当他服下培元丹,开始炼化其中的药力,才亲身体会到张子洋说过的话,它的药力相对于他的修为确实过于猛烈了。 这是因为,后天阶段经脉的韧性和强度完全取决于自身的体质和修为,他前面的修炼经历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体资质情况,他现在的修为不用说,虽然有所增长,但还是后天七重,所以不能约束住药力。 不过,因为有了路之真符的辅助,他现在的修炼速度得到很大的提升,倒也让药力浪费的不多。 而且,在药力的促进下,他的修炼速度也随之提高,修炼速度的提高,从路之真符那边得到的辅助的力量也随之加强,所以,除了一开始,到了后面,他竟然已经完全达到了将药力完全吸收的程度! 甚至,他感觉不仅能完全将它炼化吸收,还能提升吸收的速度,不过,考虑到自身的承受程度,为了安全,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培元丹毕竟是给先天修士使用的丹药,以他现在后天七重的修为,能将它的药力完全炼化,转化成自身的修为,他很快就感觉到控鹤功正以平时不敢想像的速度运行,运行一周天后,就会有一丝灼热的气息落入他的丹田,那是血元,而血元正是后天阶段强化身体的本源能量。 随着一丝丝血元落入丹田,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身体得到了补充和滋养,变得强壮,同时,他的心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让自己强大,掌控自己的命运,这才是他想要的! …… 因为沉浸在修炼之中,一夜的时间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许一也控制着药力的炼化速度,于此刻将药力完全吸收。 感受了一下这一夜的修炼成果,将一枚培元丹的药力完全炼化吸收,足足将他的修为由后天七重往前推进了两成,他现在还剩下六核算培元丹,这意味着它们绝对能帮助他突破到后天八重! 第二十八章 让他心里有个数 一觉睡到中午,许一精神抖擞的洗涮完,走出大门,想了想,选择了右转。 熟练的敲门,等待。 屋里,夏颖正面对着炸好的馅饼发呆,听到敲门声,脑海里马上冒出一个念头:他来了。 她有心装听不见,但等他第二次敲门,她的身体却从凳子站了起来…… 既然站起来了,她干脆走过去打开了院门,然后没有好脸色的道:“你来干什么?” 许一温和的道:“嫂子,我来是想问一下,吕头领在家吗?” 夏颖暗暗咬牙,又是这句话! 这个混蛋,每次都这样问,他找吕侗是假,来见她才是真吧? 调戏顶头上司的老婆,他就不怕吗? 不管他怕不怕,她都不允许他这样肆,就杏眼含怒瞪着他,不耐烦的道:“不在!” 许一这次过来还真的是想见吕侗。 他见吕侗是要和他当面谈一谈,探探对方的底,看能否达成和解,他进王府是为了修炼,和一个普通的武者斗来斗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同样,吕侗眼下要处理内贼一事,应该也不希望他在证明了自己有实力反击的情况下再给他找事。 其实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吕侗主动来找他的,不过,他最近准备突破后天八重,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所以主动选择找对方。 另外,也能顺便看一眼夏颖——也不是非要吃点软和的东西,养养眼也是好的。 不过,怕就怕吕侗针对他并不只是因为顶替王雄一事,而是有其它原因。 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也希望能暂时稳住对方一段时间,当然,如果确定矛盾无法化解,对方也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他自然也不会客气,该动手也绝不会手软! 结果吕侗竟然不在家。 因为前面两次的经历,这让他很容易有不好的联想。 夏颖见她说完了,许一站着一动不动,心里有些慌,就又催促道:“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快走吧。” 这会正事要紧,许一想知道吕侗的情况,就回道:“那好吧,我去别的地方问问去——不过,嫂子你怎么好像很不待见我啊。” 夏颖震惊的看着他,她为什么不待见他,他能不知道?他但凡不是只在嘴上把她当嫂子,不是第一次见面就骗她看光了她的身子,第二次更过分,直接上手就抱,第三次也动手动脚的,她会这样对他? 她很想他面对她的注视能够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看他微笑的模样,她很快意识到,以他的厚脸皮的程度,她这些都是在做无用功,于是冷下脸来,又怒但又些心慌的道:“你走不走?” 许一见她真有些生气了,而且也有正事要做,就笑道:“怎么还生上气了?好,你别恼,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转身就下了台阶。 见状夏颖松了一口气,但见他真的走了,她又不由想起了屋子里桌上炸的那些馅饼,犹豫了一下,她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 许一疑惑的看了过来。 夏颖抿了抿嘴,但想着既然已经叫住他了,还是快步走回屋里,快速的包了五只炸得金黄酥脆的馅饼,,停了一下,又拿了两只包了进去,只留下了一只破开的。 她快速走出来,先向外面看了两眼,见没人,就走出来,面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将馅饼往许一面前一递,道:“给你。” 许一赶紧接住,然后问道:“嫂子,这是什么呀?” 夏颖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解释道:“你别误会啊,这是还你昨天送我的肘花的。往后就不欠你的了。” “呀,是馅饼啊。” 许一随手拿出一个,咬了一大口,然后看着她笑道:“谢谢嫂子,真香!” 夏颖马上看出也听出了她的“不怀好意”,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犯瞪了他一眼,道:“滚!” 说完她自己倒有些着急忙慌的快步走回大门内,然后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关上大门后,她从门缝里看到赵阳转头一边走一边吃,还没到他的住处,一只馅饼就被他吃下肚里,她又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上竟然带上了笑意。 她赶紧收起笑容向屋里走去,但脸上不笑,脚步却无比的轻快。 …… 王府当差的人个个眼睛都很活,现在也不同以前,以前因为吕侗明显的排斥,大家对许一都很冷淡,昨天的事出来后,众人对许一明显热情很多,所以,他吃完馅饼,出去了一趟,稍一打听就打听到吕侗正忙着找人平卢臣偷东西的事情去了。 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意味着还可以谈,但一直等到晚上上值,他都没有见到吕侗。 没有等到吕侗,他上值不久却再次见到了为陈昱取制作印泥材料的董铭,像麝香、冰片之类的物品,一般也都放在外院的库房里。 见到董铭,许一心中一动,却是想到,如果能借到陈昱的势,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吕侗带来的麻烦。 董铭等到这个时间过来,也是为了见许一的。 两人寒暄完后,他就叹了口气道:“昨天送田黄时,我在二爷面前提到许兄了……” 许一一看他的神色,加上他对陈昱也有所了解,对方就是一个贾宝玉似的人物,加上他的身份,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应该对一个护卫破案并不感兴趣。 此时,有很多人在偷偷关注他们这边谈话的情况,为了能够借到陈昱的势,董铭后面的话他自然不能让他说出来,就接话道:“多谢董兄。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本分,真没什么值得向二爷夸耀的。” 董铭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念他的好,也照顾他的心情,心中高兴,就笑道:“许兄放心,二爷已经听过了你的名字,我多念叨几次,肯定能给你换个好差使。” 许一拱手道:“那就多谢董兄了。董兄那边要是用到我的地方也尽管提,董兄跟着二爷,别的我可能也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帮着出出主意什么的。” 董铭见识过他的能力,对于多一个下属似的外援还是很激动的,就哈哈笑道:“好!好!你要是碰到什么麻烦,只管找我!” 许一听完犹豫一下,然后惭然道:“不瞒董兄,现在我还有一个麻烦。” 董铭眼睛眨了眨,问道:“什么麻烦?许兄只管说,一般问题我都可以替你解决,实在不行,也可以求到二爷面前。” 许一自然听出他这是客套话,但他想要的对董铭来说却是很简单:“是这样的,董兄应该不知道,我这次被招进来后才发现,当时打败的一个叫王雄的,和我们吕头领好像有些关系,因此好像为他所不喜,加上昨天的事……其实吧,我没别的想法,就只是想在这里好好当差而已。” 董铭听完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了然的道:“你是担心吕头领给你小鞋穿吧?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一会儿我就给吕头领传个话,你是二爷面前挂过号的,让他不要为难你!” 许一顿时感激的道:“如此再多谢董兄了!” 董铭身体晃动的道:“些许小事,许兄你再这样客气,我可就不高兴了!” 许一认真的道:“对董兄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对我来说则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董铭哈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我们兄弟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就不要客气了。对了,你哪天休沐来着,到时候我们好好聚聚。” 许一说了他休沐的日子,又道:“董兄,到时候一定要让我请客!” 董铭则马上拒绝道:“咱们昨天就说好的,要让我请客,怎么能让你请客?说定了,我来请客!” 许一又和他推让了几次,定下了下次他请,宾主尽欢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董铭拿到材料后,直接找到了库房外面巡夜的护卫,道:“跟你们吕头领说一声,就说二爷听说了许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他办事,让他心里有个数。” 次日,为了请托关系,又一个通宵没合眼的吕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像吞了一块茅厕里的石头一样难受。 第二十九章 杀心 经过前天和他老子的一番交谈,这次让他栽了一个大跟头的所谓内贼之事,许一有可能就是幕后的黑手,但就算不是黑手,根据他老子的分析,许一也绝对不简单。 所以,不管他是不是黑手,这样一个人留在他们身边,对他们的事业明显是一个隐患。 除掉他已经是他们父子两人的共识,是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为此,在来之前,他们也已经商量出了办法:经过前天一闹,他们再在王府针对许一就太明显了,留下不好的印象和把柄,但是,他完全可以把许一扔到外面去,到时候揉圆揉扁还不全看他的心意? 调动手下的护卫,原本就属于他的职责,不会有谁说什么,如果许一真的有问题,他们也可以调集全部的力量、不用有所顾忌的对付他! 让他死在外面,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的人来说,王府内部肯定不会有人闲得替他出头,就算出头,他比出头的人多出那么多时间布置,还怕应付不过去? 当然,最棘手的是上阳门的那位亲传弟子,但对方就要追究下来,他也想到了应对之策——这一系列的事都是王雄那个废物引起的,到时候让他发挥作用也是应该的! 他自认这个计划足以踢开许一这块绊脚石的,没想到他还没起脚,绊脚石却在厕所里滚了一圈要让他强吞下去了…… 他这两天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终于将内贼一事平得七七八八的好心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在他看来,许一越是难缠,说明能带给他们的危害就会越大,就越需要清除掉! 于是,他根本无心休息,直接带着黄飞虎和赵园两名心腹去了议事房。 “刚才的话你们应该也听到了,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他神色阴沉的看着两人说道。 赵园两人现在还不确定他确切的心思,现在哪里敢接话? 吕侗怒哼一声,森然道:“我话放在这里,他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我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 说完,他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先停在了赵园身上。 赵园心中暗暗叫苦,前两天单纯的对付许一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在有董铭甚至是陈昱的主动参与,一个处理不好,他下场……恐怕不会有下场了! 只是被吕侗盯着,他知道什么不说也不行,急切之下,他倒也想到了一个稳妥的主意:“头,因为属下办事不力,这次的事还没完全平息,现在动手恐怕不太好……” “属下记得每年九月末,王府都会去西苑秋狩,到时候我们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动手的机会!” 吕侗面色稍霁,不过,现在才刚月初,离月末还有二十多天,许一存在一天,对他们都是威胁,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到时候似乎也有行动…… “还有别的办法吗?要等一个月,变数太多了!我也不瞒你们,原本我是准备最近这两天就要动手的。” 赵园现在求稳,既然已经提出了一条建议了,此时自不会再给自己身上揽事,何况,在陈昱已经关注的情况下,动许一的危险性太大了! 吕侗见他皱眉苦思,却明显想不出来什么妙计的情况下,就又把目光放在了黄飞虎身上。 等看到黄飞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由精神一振,问道:“飞虎,你有好主意了?你尽管说,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重有赏!” 黄飞虎眼中闪过兴奋的神色,但又不想被人察觉,就稳了稳心神,道:“属下也和赵兄弟一样,认为趁王府秋狩时动手最为合适,不过,头,你要急着动手的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冯道婆这个人?” “冯道婆?” 吕侗揉了揉大阳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你说的是在王府北边芦神庙的那个?” 黄飞虎道:“正是!头你还记得她出现时,曾让属下调查过她吧?当时调查的结果是她掌握几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的邪术,但因为王夫人思子心切,让对方供奉两位公子的阴间之魂,就没有动她。” 吕侗并不关心别的:“你确定她能对付得了那狗东西吗?” 黄飞虎的印象中冯道婆是因为害死了一名先天高手很有天分的修为接近先天的族人才逃到这边的,那么对付许一自然也不在话下,不过此时自然不能把话说死:“属下暂时也无法确定,不过可以先去问一下她。” 吕侗现在最想的是尽早除掉许一,闻言当机立断道:“好!黄兄弟,你现在就去,不管她什么要求,都可以……谈!” 黄飞虎一边起身一边答应下来,又道:“这个冯道婆只爱钱,要求的话,估计也会落在钱上。” 吕侗心中一松,道:“如果是钱财的话,只要她能帮我们把事办了,你就可以答应她!” “是!” 黄飞虎也不啰嗦,很快起身就大步走了出去,然后没过一会儿,就又满脸兴奋的回来了。 …… 许一去吃早饭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他吕侗已经回来了,不过回来之后就又去了议事房。 考虑到他们可能正在消化董铭传递的消息,他就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边按照往日的习惯做着事情,一边等着吕侗经过。 在他看来,他已经展示了背景——有上阳门亲传弟子张子洋的关系,又展现出了能力——前天晚上的反击应该让他们印象很深刻,现在又搭上了陈昱的关系,吕侗如果理智的话,和他和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便有其它的原因,如果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也应该放下的。 可是,他书都看完了,也没看到吕侗经过。 是还没考虑清楚? 他不准备等了,反正吕侗在外院中午都会回家。 入睡之后,时间过得飞快,一觉醒来,太阳已经挂到了头顶。 有条不紊的洗涮完,他换上干净的衣服,施施然的再次来到吕侗的院门前。 院内,夏颖正将一笼屉包子放在桌子上,耳中就又听到熟悉的敲门声:那个混蛋又来了! 心中骂着,她却还是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房门的时候,她还摸了摸头发,看有没有乱。 这时,又听到许一第二次敲门,她不由开口道:“来了!” 说着话,她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口里则没好气的埋怨道:“就知道敲,门都给你敲坏了!出来不得有时间啊!” 许一看到她的反应,心中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语气和表现不像吕侗在家的样子…… 但他还是问道:“嫂子,吕头领在家吗?” 又是这句话! 她憋着气盯着他,直到憋不住才生硬的道:“不在!” “也没有做你的饭!” 许一此时则是心中一冷,然后状似在意的问道:“真的不在吗?吕头领早上不是回来了吗?嫂子你可不要骗我。” 此时夏颖忽然反应过来,许一三次来,吕侗都不在家,这个混蛋,他该不会是专门挑不在时来的吧? 她狐疑的看着许一,但到底做不到当面拆穿他,就先回答他现在的问题道:“我骗你干什么?他早上是回来了,但又专门派人跟我说了,他要回洄龙湾的家里一趟,让我不要做他的饭了。” 这是特意留下不在场的证据啊! 许一不由叹了一口气。 夏颖下意识的问道:“你叹什么气?” 许一认真的看着她道:“我叹气是因为嫂子这么好的人,可惜吕头领竟不知道珍惜——不过没关系,将来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这次他终于动了杀心。 夏颖何曾听人说过这种直白热切的话?一时间头感觉都有些站不稳。 出于理智,她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进行严厉呵斥,但从内心里讲,她却并不想这样做…… 最后干脆只当自己没听到,道:“你要不胡说八道,我,我今天多做了几只包子,可以给你两个吃……” 第三十章 路下行走许 夏颖的手艺极佳,菜炒得色香味俱全,包子包得外皮暄软,馅料调得味道尤其鲜美,许一一口气吃了八只,一直到走出渌阳城,他还在不断回味。 此时他正在前往洄龙湾的路上。 在他认为吕侗只要不发疯,不说和他和解,但也应该消停下来的情况下,吕侗却仍然出现了要对他动手的迹象,他终于意识到最坏的情况的出现了,对方针对他果然有其它的原因,而这也让他动了杀心!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对方会采用什么手段,不过没关系,只要灭掉源头,下面的事就好解决了。 当然,他的目的是为了修炼,而杀人并不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后面会产生很多的影响和麻烦,所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让事情走到那一步,但无论如何,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中才行! 等赶到洄龙湾,许一就看到吕家建在河边一座孤台似的山坡上,一面靠河,可以很方便的随时借河道撤退离开,另三面地势平坦空旷,视野开阔,只要靠近,很难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这个吕家果然不简单! 许一除了守株待兔,在外面等着吕侗出现,否则就必须要进去,但这个地形就给他带来了一个难题。 守株待兔是不可取的,他如果耽误到晚上巡夜还没回去,就算除掉了吕侗,别人也会把吕侗的死和他联系在一起,尤其是吕侗的家族,然后就会陷入到麻烦之中,肯定会影响到他的修炼计划。 事实上,许一这次决定,这次不动手则已,一旦动手,就最好同时除掉吕菁和吕侗父子——他自然已经打听过,吕家数代单传,这意味着两人一死,就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后续的麻烦。 不过,他很清楚,他现在最大的优势是只强化他双脚的路之真符,最好的方法就是和杀杜闻一样,出奇不意,使用道路发挥路之真符的能力将两人埋葬; 否则,真要是正面应对,他虽然可以使用路之真符的能力快速接近他们,但吕氏父子都是先天境高手,整体的反应速度要远超于他,在危险加身的那一刻肯定会有所反应,也会本能的使用护体真气,所以一旦被反应过来,他想杀他们就很难了! 这还没算吕家的那些下人,据说那些下人都是曾经和吕菁当护卫的老人,这意味着他们也会保留一定的实力。 所以,他要想保证成功率,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将战斗只局限于他们三人之间,很显然,这第一步就是要偷偷潜入,不被他们发现。 许一再次看了一眼他藏身之处和吕家之间,足有两里地暴露于吕家的视野之内,就算他不计消耗,使用“真符之路”的能力,达到飞行的速度,中间也需要二三十息,除非天黑下来,否则也很难不被发现。 不过,先天和天地,先天高手对外界的变化非常敏锐,他以如此快速的速度接近,本身又只是后天的修为,所以,即便到了晚上,他靠近吕家能瞒过那些下人的眼睛,却未必能够瞒过吕氏父子的感知……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 许一一边从藏身的树后看着对面的吕家,一边大脑飞转,想着应对之策,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道路,心中萌生出了个想法…… 趁着路上没人,他迅速回到路上,然后发动路之真符,脚下的道路顿时分开,他随之陷落进去,然后操纵道路重新合上。 这是许一从杀杜闻那件事上得到的灵感,但他掌握着路之真符,应该不会被埋后无法行动,而是可以操控着形成让他可以经过的通道。 当头顶的道路合死,许一却发现他根本不需要控制,因为路之真符的存在,他在路下面移动,身边的泥土沙石会自动让开,让他可以自由的行动,几乎和在路上面一样! 这是很新奇的体验,可惜这个能力只能维持在路的范围内,超过的路的边界,就无法使用了,这保证了他不用担心“迷路”的问题,但因此也就能看出来它和土行真符并不相同。 另外,他虽然在地下,但往上看去地面就像是一块略显浑浊的厚冰,也能“看到”路上面的一些情况。 他又尝试了一下路之真符的“真符之路”的能力,应该是身处地下,需要用到它的缘故,原来能延伸二十七米,现在却只能延伸出三米了。 这三米之内,他一样能在其中自由行动。 又反复测试过,在地下行走,那些让开的泥土沙石的移开和恢复都不会发生声响后,他举步向吕家走了过去。 一路顺利的走进了吕家大门前面,许一稍停了一下,观察了一番,见坐在门槛上喝着茶的门子丝毫没有察觉,他就依然按照刚才的速度频率走了进去,以免改变反而会引发变化。 路上他又“看到”或者察觉到了几个下人,有心观察下就发现他们的位置都有讲究,每一个都能轻松监察到院子里最大范围内的情况,相互之间的配合起来,则几乎能掌控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可惜他在地下,他从他们脚下走过,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到。 但是,当他走到后院的时候,忽然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他还是直接选择停下不动。 此时,东边的那处小院里,正在闭目养神的吕菁忽然眼睛动了动。 但他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仍然保持着刚才的状态。 直到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才睁开眼睛,眼里则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刚才,他忽然心血来潮似的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仔细感知,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对吕家的环境已经熟悉到对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的程度,如果有人潜入吕家,必然会引起变化,就算可以瞒过他的耳朵和感知,也无法瞒过他的鼻子——一个人总不可能没有一丁点气味。 可是他并没有任何的发现,但他也不相信刚才的心血来潮会毫无来由。 那么,如果不是有人潜入吕家,那就应该有其它的事。 想了想,他走出小院,来到了隔壁正房。 无声无息的从正门进去,转到了东边的卧室,然后看着床上躺着的吕侗——最近他这边一向保持着安稳,吕侗那边则遇到一点棘手的问题,这边没事,难道他那边有什么变故? 吕侗原本正在沉睡,忽然睁开了眼,然后就听吕菁道:“你的警觉性还不错。” 看到是吕菁,吕侗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父亲找我可是有事?” 吕菁点了点头,道:“关于这次的计划,你跟我说一说吧。” 这次吕侗回来,说已经有了对付许一的办法,在他看来,有了上次的失败,这次吕侗一定会准备妥当,就没有多问。 现在他问起了,吕侗自然不会隐瞒,道:“是这样的,我让手下黄飞虎买通了冯道婆,她养了一只食心鬼,等到许一上值后,就准备让她派出食心鬼把他杀了。食心鬼杀人只是吸取心头之血,外表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异常,可以说他是暴病而亡,再把他的尸体一烧,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自信的问道:“这个计策是不是太简单了?” “你错了!” 吕菁正色道:“计策越简单越好,也越容易成功!因为越简单越直接就越不容易被破坏,就像上次,如果不把二爷牵扯进来,你们完全可以仗势碾压,又怎么会被翻盘?” “你这个计策很好!” “不过有一点,事后不要留下尾巴,那个冯道婆……” “儿子省得,肯定不会留下尾巴的!” 吕侗听完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信心大增。 …… 内院的门外,许一也松了一口气。 他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在修炼之余,为了自身的安全,很是花时间了解过那些害人的妖邪,其中自然也包括鬼中的食心鬼。 事实上,不管是按书上的介绍,还是他自己的理解,食心鬼的威胁性都不太大,因为食心鬼只有侵入人体才能害人,但他下山时已经是后天七重的修为,气血旺盛,对它们这类阴物有着天然的克制,只要不是受到刺激出现神魂不属的情况,或者气血出现亏虚,一般就不会为他们所趁。 当然,冯道婆的食心鬼是专门豢养的,既然拿来害他,实力肯定更强,很可能单纯的气血旺盛并不能阻止它的侵入,但在下山之前,他也准备了不少对付它们的符篆之类的有效的道具。 加上路之真符,应该足以对付那只食心鬼,接下来则是要考虑如何处理院中的两人了…… 第三十一章 仙长饶命 很显然,趁这个机会将两人除掉,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两人之中,吕菁修为最高,要除掉两人,最好先对他下手,杀了他,吕侗就好对付多了,反之,引起了他的警觉,就会麻烦很多。 但是,刚才他一直“观察”吕菁,在他的感知里,吕菁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此时动手,虽然不是和此处的天地对抗,但任何的变化基本上都会被他所感知到。 这和当日除掉杜闻不同,虽然同为先天,但杜闻修为应该比不上现在的吕菁,更重要的是,因为许一的修为,杜闻当时完全没有防备,又是在移动之中,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但在这里,如果是同样的操作,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吕菁很可能会因为及时察觉有很大机率能躲开。 一旦躲开,“路杀”这个最简单有效的手段恐怕就不会对吕菁起作用了,再想杀他,就只能是正面相抗了。 正面相抗其实也有机会,毕竟吕菁不知道他拥有路之真符的事,但是,且不说吕菁远超过他的修为带给他的巨大威胁,除此之外,他还要考虑不能在短时间杀掉对方,引来那些有修为的下人围攻的风险…… 另外,他在上阳门修炼时,见过很多的先天境修士,但所谓先天和天地,也没有“和”到吕菁这种程度的,所以,他猜测吕菁现在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应该是长时间在这里生活的缘故。 所以,即便要动手,也不能在对方的主场,最好也要换个场地。 加上现在杀了两人,应该也阻止不了黄飞虎他们执行他们制定的原计划,他最终选择了撤退。 不过,他选择撤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普通人对左道害人之术都深恶痛疾,对渌阳王府来说这更是极大的忌讳,所以,他只要操作得当,不仅可以度过这次危机,还可以借助王府的力量对付吕侗…… 他一边在心里完善这个计划,一边又听了一会吕菁父子的对话,但他们直到谈话结束,也全是围绕食心鬼的计划进行查缺补漏,发现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他原路返回,离开了吕家。 …… 和往常一样,许一按时准点的进入库房,开始了今天晚上的巡夜。 黄飞虎和赵园亲眼看到许一进了库房,又人交接之人那里确认了消息后,马上将藏在屋里的白花从院墙根,每隔十六步插一束,一直插到库房门口。 这是第一步,等到亥时末,他们在院墙跟放了一件许一的衣服,又在花束边上点燃了冯道婆送给他们的引魂香,这是为了食心鬼指引和带路用的。 许一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并且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但这对他反而是好事:知道了鬼具体从什么地方来,他就只需要关注一处,反而让他省了事,否则防备的地方肯定要更多。 而且,他要将食心鬼一事和他们联系在一起,原本还需要费一番手脚,现在他们把最直接有力的证据送上来了,这就不是省事那么简单了! 知道了方位,他就走过去将一张触灵符扔到了门口的路上,这是起警戒作用的,以免食心鬼进来时他因为一些意外没有发现,失了先机。 随后他又每隔一段距离就扔下一张定鬼符,其实除了弱小的孤魂野鬼,它们最主要的是起到迟滞作用,以免它跑掉了。 这些符篆一落下,马上就被浅浅的埋进了路面下,这既保证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又不会影响它们发挥作用。 最后,对付食心鬼最关键的是一只鸡血藤制成的锁灵笼。 法宝九品,它虽然还未入品,但也是仅次于法宝的宝物,用来锁镇一只食心鬼应该是足够的了。 做完这些,他严阵以待,只等食心鬼上门。 黄飞虎两人点燃引魂香不久,他们就看到一团一看就不祥的黑气从墙根里钻了进来,然后顺着花束一颤一颤的向里面靠近。 借着引魂香微弱的火光,他们看到黑气之中有一个腿折着、整体像是猴子一样的小孩的身形,应该就是冯道婆养的那只锁心鬼了。 从远处看时,还只是一团黑气,但靠近之后,就发现它已经接近了实体。 同时靠近之后,像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注视,食心鬼转头向两人看了过来,花白的脸,冒着黑气的眼眶,一瞬间,两人的耳边就仿佛响起了孩童凄厉至极的尖叫! 他们无法形容其中的绝望和恨意,但每个人都身体一寒,感觉下一刻就会向他们扑过来,于是心中升起了逃跑的冲动,但好在他们记得冯道婆的吩咐,赶紧将送给他们的一枚骨片拿了出来。 食心鬼看到那枚骨片,害怕似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继续沿着花速的方向,四肢着地向前爬去。 在它身后,地面结霜,草木变得枯萎。 等他离开后,黄赵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苍白的脸色,但随后又都兴奋起来,尤其黄飞虎:食心鬼如此凶厉,这次对付许一岂不是十拿九稳了? 赵园拱手向他表达恭喜之意,黄飞虎则有些顾不得他,点了点头,就马上期待的看向库房的方向。 …… 来了! 还没等食心鬼进入库房,当它经过库房外面的道路,许一就通过路之真符,察觉到了它身上与周围环境明显不同的浓郁阴气! 屏住呼吸,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库房大门的方向。 食心鬼形象上虽然瘸了一条腿,但本体是浓郁的阴气,行进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出现在了大门外。 出于对自身安全的保护,许一走到了离大门最远的对角位置,却是想着能有更多的反应时间。 但是,当食心鬼越过库房大门,出现在门口的道路上,还没等触发触灵符,许一却感觉到,他似乎可以使用路之真符的力量将它困住! 食心鬼本质上仍然是阴邪之气,虽然不是实体,具有气的形态变化的能力,不能用一般的实物控制它,但真符的力量肯定是高过它。 只是动念间,他就选择跟随自己的直觉,直接动手尝试。 那只食心鬼刚冲进库房的大门,感受到了许一的气息,刚要扑过去,身下的道路忽然向两边裂开。 对它来说,道路裂开对它的影响不大,它的形态可以让他完全飘过去,但是,这条路竟不是简单的裂开,随着裂开,裂口处竟是完全变“空”了一般,它也随之掉落下去。 紧接着,道路又重新闭合,恢复了原样。 和有实体的鬼怪不同,食心鬼在地下也一样能够行动,但是它被埋到道路下面后,却发现四周比平时关它的骨盒还要坚固,它不仅走不出去,甚至连移动都做不到! 许一也随即知道了结果。 见食心鬼果然被困住后,他原本应该立即过去,用锁灵笼将它抓起来的,但因为将它困住这一步如此容易,且不用担心它会逃掉,他也就多了可以从容观察还有没有另外一只阴物出现的机会。 于是他仍然按照自己制定路线巡逻,等了一会儿,确定只来了一只食心鬼后,他就向它走了过去。 而在食心鬼看来,它看到的是那两只脚因为携带着能让它神魂俱灭的恐怕力量,简直像是巨大的高山一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它踩成虚无! 而且,随着那两只脚靠近,它感觉到许一都不用踩到它,它就感到了越来越强烈的压迫的力量,这种压迫力就能将它消灭! “仙长饶命!” 它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许一则是眉头一挑,什么情况,这只食心鬼怎么还保留着灵智? 第三十二章 隐于幕后 按照许一了解到的信息,食心鬼这种低级的鬼物,除了本能和执念,一般是没有灵智,即便是被一些人,主要是些邪派修士豢养,顶多也就是按主人的命令行事。 他不明白现在这只食心鬼为什么会拥有灵智,但既然有灵智,且被完全控制住了,他也多了解了解,看能否得到有用的信息,就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那只食心鬼赶紧叫道:“仙长,我能的!” 许一又问:“你什么时候有灵智的?” 食心鬼犹豫了一下,但又担心回答慢了,许一的那双大脚踩上来,就又赶紧回道:“回仙长,小的平时被装在一只木匣之中,不知道时间,只记得最开始有一些想法时是一个月圆之夜,那次是主人开匣投喂血食,随后又被关回木匣中,一直到今天,所以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许一稍微一想,今天才月初,那么它拥有灵智的时间最早也是上个月了。 不过,他没有接触过邪道之术,问不出核心的信息,问多了还可以暴露他对这方面的不了解,还不如不问,而且,他也没必要了解那么清楚,还是解决眼下的问题更为重要:“好了,别的我也不问了,你说让我饶你一命,给我个理由。” 这只食心鬼虽然有些灵智,但也不高,大约只是幼童的水平,闻言只知道哀求,也说不出别的来。 许一见状反而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这样,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冯道婆的消息说一说,看够不够我放过你吧。” 食心鬼见他一口说出冯道婆,心中更加敬畏,于是赶紧就把它知道的冯道婆的事讲了出来——那只木匣是养它用的,并不会隔绝感知,而冯道婆并不知道它已经有了灵智,平日里也不会防备它。 然后,许一很快就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冯道婆竟然是男的! 食心鬼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冯道婆凭着一些小手段,很是吸引能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女人们的好奇,然后他就借这个身份,和其中数家的女主人勾搭上了。 因为食心鬼恢复灵智的时间不长,它就只知道陈家三房的朱二奶奶、富商程家的长房孙氏等几家。 当然,这些花边消息,包括已经知道的黄飞虎他们具体的计划,对许一都没有用,就在他决定还是按照他的原计划进行的时候,又多问了一句:“还有别的吗?” 没想到这一问竟然问出了一个让他心神一振的消息:冯道婆前两天还和王府的一位姓张的姨娘秘密接触过,而那位张姨娘找上冯道婆为的则是对付某位“该着短命的”、“占了我儿好处”、“弱得跟娘们儿一样”、“整体混在女人堆里”、“没有一丁点威严”的“短命鬼”。 结合这些信息,许一很快就把这位张姨娘和陈政唯一纳的妾联系在了一起——在长子陈静应付似的生完一子就全身心的扑到修仙上去后,开支散叶的大任就落在了陈政头上,加上以他的地位,自然不可能只娶一个妻子。 不过,他的正妻刘氏是大越皇帝赐婚,刘家也是大有来头,乃是大越朝建立后有从龙之功的皇商,加上连夭两子,也只娶了张姨娘一人。 张姨娘嫁给陈政后,先顺利产下一女,隔年又产下一子,都顺利长大成人,因此也很受陈政宠爱。 以陈政现在的状况,如果嫡子陈昱出了意外,很显然,庶子就能上位,所以,张姨娘是完全有动机对付陈昱的,而且那些描述,也和陈昱相符。 许一激动,是因为如果没有这件事,他就要当面站出来和吕侗及其身后的吕家打擂了,虽然成功的机率很大,但也要面对他们的反扑,其中必然有危险,这且不说,关键还会影响到他的修炼。 现在有了张姨娘的事,只要操作得当,他完全可以躲在幕后,让王府的力量对付他们! 和面对面的打擂相比,当幕后黑手多轻松—— 更妙的是,张姨娘和冯道婆密议动手的时间也在这两天。 接下来他又耐心询问了这件事的所有细节,对于如何操作此事有了更明确的计划,然后他对食心鬼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需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一,你不可泄露和我交谈的事,如果冯道婆探查,你就让他感觉到我这里有避邪之物,你不敢靠近;” 像冯道婆这样的邪派修士,他们操控鬼物,既能让鬼物明白他们的意志,也能通过鬼物感受到一些信息。 除此之外还有更高明的可以附身于鬼物之上,但从食心鬼身上可以判断出那个冯道婆明显还没到这一步。 “第二,我放你回去,你顺路把那个黄天虎杀了!” 对他来说,赵园的计策虽毒,但还属于“文斗”的范畴,黄天虎却是直接要杀他了,这种人自然不能留着! 食心鬼见“无比强大”的许仙长放他走,自然不会拒绝这两个条件,而且,即便许一不说,它也不敢泄露他的消息。 随后,它就觉得四周一松,又重新出现在地面上,恢复了自由,只是位置却由库房里面来到了外面三四米处。 …… 在食心鬼进入库房后,黄飞虎和赵园两人就一动不动的守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的关注着库房里面的动静。 不管黄飞虎还是赵园,他们最想听到库房里传出惊叫的声音——如果真如冯道婆所说,食心鬼只要侵入许一的身体,就会猛烈的吸取他的心头之血,同时还会压制他的阳气,这时,许一先是气血气受阻,接着心脏会大量缺血,两者叠加,就会瞬间让他变得无力! 这种情况下,许一单靠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自救的,而一旦错过最初的几息时间,情况会急剧恶化,再想救都晚了。 整个过程表现在外面,就应该是许一巡逻当中,忽然握住胸口,像是心疾发作一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倒在地下。 以两人的修为,他们或许会听不到许一倒地的声音,但现在库房里还有其他人,他们看到后肯定会叫起来,这个声音他们肯定不会错过的! 只是,感觉那只食心鬼进去有一会儿了,怎么不没有动静? 难道是因为库房的人还没有发现吗? 他们很想靠近看一眼,但刚才亲眼看到食尸鬼的情形,还是让他们心里有些打怵。 再一个,万一因为他们的靠近,让许一察觉后,引起他的警觉,岂不是又要凭添变数? 最后,尽管他们等得心浮气躁,但还是选择了留在原地等待。 终于,看到一团黑气突兀的出现在库房外面的道路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外出现,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见那团黑气沿着原路返回,这更让两人放下心来。 很快,那团黑气一颤一颤的飘移到了他们附近,且里面的食心鬼又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 两人刚才已经见识过了,虽然受到了些惊吓,但知道它是受冯道婆控制的,加上杀许一的任务已经完成,两人心情很好,现在再看,就放松很多。 黄飞虎见食心鬼好像在盯着看,心里倒是有些异样,不过也没有多想,但下一刻,他就目眦欲裂的看到嗖的一下,以远超刚才无数倍的速度冲到了他的胸前,然后他只觉得胸口一凉,眼前就失去了那团黑气的踪影。 “不——” 他心胆俱裂的惊叫了很短的前半声,紧接着就因为心脏剧烈的疼痛,就本能的捂住了胸口,然后另一只手伸向赵园,让他救他。 赵园见它向黄飞虎飘过去的时候,吓得本能的跳远,此时就算有心想救,也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黄飞虎痛苦的挣扎。 他并没有挣扎多久。 只见他的脸上、脖子、甚至是伸向赵园的手,都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然后眼睛里也快速的没有了活人的色彩。 过程果然如冯道婆说的那样,黄飞虎在极短的时间就死掉了,看他捂着胸口的模样,果然也像是心疾暴发似的。 第三十三章 绞刑架已经立了起来 出大事了! 赵园根本不敢在原地有丝毫的停留,看到王飞虎的死状,强忍住惊叫,以最快的速度的速度逃到了人多的前院。 人一多,见食心鬼没有立即追来,而且就算追来,有其他人顶着,他也能逃走,此时才算稍放下心来。 不过,出了这样大的变故,他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吕侗,但想来吕侗肯定要问他许一有没有被杀掉的问题。 他现在说什么也不敢过去的…… 这会儿还是没有看到食心鬼追过来,他就勉强稳住心神,叫住一名护卫,道:“韩兄弟,你现在去看一看许一有没有偷懒,不要管别的,快点,我一会儿要跟头汇报……” 因为许一刚来时,这是他们经常会做的事,姓韩的护卫不疑有它,答应一声就去了库房,然后很快就带来了许一和往常一样,认真巡逻,没有偷懒的消息。 这并不是赵园想要的结果,而且,许一竟然毫发无伤,这更让他感到了急切不安。 他再顾不得别的,赶紧将这里发生的事写到纸上,通过他们偷养的一只夜隼送了出去。 夜隼的速度极快,两分钟左右就飞到了洄龙湾。 一进吕家,吕菁马上就察觉到了,接着就听到了吕侗房间里的动静,然后吕侗就又急又怒的走了出来。 吕菁皱了一下眉头,叫住了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吕侗强忍怒气,脸色难看的道:“出事了!这次不仅没能除掉许一,反而害死了我的一个手下!我得回去看一看去!” 吕菁神色不动的道:“你不能回去。” 吕侗万分不解,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吕菁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直到看得他不再那么急躁才开口道:“我问你,你现在回去能做什么?” 吕侗:“我……” 吕菁不等他回答,紧接着又问道:“那个许一毫发无损,你手下反而死了一人,现在让你回去,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如果真是圈套,你这会着急忙慌的赶回去,不是正在对方下怀?” 吕侗迅速冷静下来,不得不说,吕菁说的还真有可能。 吕菁又道:“最后,你要记着,我们吕家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你要有了什么散失,不仅伤的是我们吕家,还会破坏大局!” “你要知道轻重!” 吕侗心中一凛,忙躬身道:“是,儿子受教了!” 吕菁点了点头,道:“嗯,你回去休息吧,此事我来处理,但在事情没了解清楚之前,你就留在家里吧。” 随后,他很快派了一名他称为乔六的看起来面相就很稳重的下人连夜回了城中。 乔六原来就是和吕菁一起当护卫的老人,处理事情手法老到,等见到赵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马上就开始安排善后的事。 首先就是派人把黄飞虎的尸体收起来——赵园以不敢破坏现场为由,其他人发现了也没有让人动,其实是害怕食心鬼还没离开。 除了搬走尸体,那些花束自然也要收走。 赵园不是不知道它们留在原地很不合适,万一被许一看到,他要是懂的话,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但还是因为食心鬼的原因,刚才他根本不过靠近。 现在基本上确定食心鬼已经离开了,他就主动带人去将它们收回来。 这个过程中,他感觉花束好像缺了不少,但是,不将尸体搬走可以用不破坏现场的理由遮过去,没有及时将花束收回来,因为上次计划失败的影响,再用这个借口吕侗他们对他的印象肯定不会好了,他就忍着没说。 搬回尸体后,乔六仔细检查了一番,但除了确定黄飞虎死于食心鬼,多的也看不出来,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冯道婆肯定会知道。 而且,吕侗他们明明找冯道婆明明是害许一的,现在反而死了他们的人,于情于理他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待! 赵园听说要去见冯道婆,心中极不情愿,但好在乔六也一起过去,他才没有说出推辞的话。 随后见冯道婆的过程却很顺利,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对冯道婆来说,食心鬼回来时明显吸过一个人的心血,他还以为这次的活干完了,没想到它没杀许一,反而杀了黄飞虎。 “二位稍等,容老身查一下。” 说完他直接打开木盒,一口将里面的黑气吞进了腹中。 过了一会儿他将黑气重新吐出来,然后了然的对两人说道:“老身大约已经知道它为什么没有杀那个许一了……” 赵园忙问道:“什么原因?” 冯道婆责备似的看着他们道:“他身上有厉害的辟邪之物,你们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赵园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想到许一的出身,在上阳门修炼过,有辟邪之物也算正常,真要说起来,肯定是他们办事不利,他下意识的就想绕过这个话题,于是马上问道:“那它为什么害了我黄兄弟的性命?” 冯道婆也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他自然也要摘除他这边的责任,就问道:“你们有没有靠得太近?或者,有没有挑衅它?” 靠得近不近,什么样的距离算近,还不是他说了算?至于有没有挑衅它,同样得让他来判定。 乔六很快知道在这件事上掰扯起来会没完没了,而且,他们的目的是除掉许一,就问道:“冯夫人,此事先放一边。不过,黄飞虎也不能白死,现在你还有没有办法除掉那个许一?” 黄飞虎人死不能复生,但要是用他的死,逼着冯道婆拿出底牌去杀掉许一,也算发挥了最后的价值,而要是能杀掉许一,他们也不会追究冯道婆的责任。 冯道婆马上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眉头一皱,道:“老身当时说得很清楚,按你们给我的信息,那人只是一个后天七重的武者,我的食心鬼对付他是绝对没问题的!你们没有打探清楚,他有强大的辟邪之物,这怪不得老身!” “至于黄飞虎被误杀,不是老身夸口,我的食心鬼如果不受到刺激,绝对不会失控的!” 乔六现在只想他能杀掉许一,闻言就笑道:“是我刚才话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原本要杀许一的,结果我们这边先死了一个人,现在如果不能除掉他,我们不是白吃亏了吗?” 赵园也插话道:“冯夫人,你神通广大,既然知道那人有辟邪之物,那么,有没有什么不怕它的办法?” 冯道婆稍一沉吟,只要许一的辟邪之物只有吓阻阴物而没有主动防护自身的能力,她倒是有一个办法,但那个办法他刚谈了一个大买卖,要是用在许一身上,短时间内连出两件类似的事,王府虽大,但很难说不被人联想在一起,那样对他就太不利了! 至于其它的,食心鬼已经是他最强的手段了,它都畏惧他的辟邪之物,其它的更不成了。 他摇了摇头,道:“要想除掉他,你们必须想办法把他身上的辟邪之物拿开!” 乔六见他不松口,且他们那一行,是有办法和能力从许一那里把所谓的辟邪之物取走的,于是就斩钉截铁的答应下来:“好!我等会将他身上的辟邪之物取走的,拿走之后……” 冯道婆也自信的道:“拿走他的辟邪之物,剩下的事就交给老身好了!” 随后两人就告辞离开了。 等走出冯道婆的长青庵,乔六对赵园道:“我现在回去向老爷禀报这件事,你回去约束后其他人,在命令没下来前,你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听明白没有?” 从许一身边拿走辟邪之物,他相信赵园他们也能做到,但肯定要慎重,绝不能引起许一的怀疑,否则他说不定还会有其它的手段,再次让他们功亏一篑。 赵园连着两次做事都出了意外,巴不得这件事让其他人来做,自然不会反对。 乔六吩咐完赵园后,又连夜赶回了洄龙湾。 将事情经过一说,吕菁父子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要说起来,这次的意外合情合理,说到底是他们没有想周全。 但对吕侗来说,自从遇到许一,他就事事不顺,此时心中愈发烦闷,起身就要往外走。 吕菁再次叫住了他,道:“此事不用你出面,你手底下的人就能办好。” 吕侗也知道是这个理,就又沉着脸坐了回去。 吕菁看向乔六,道:“你制定个计划,再去坐镇,把这件事办了吧。” 乔六拱手领命,转身要走。 吕菁又补充道:“今天晚上的事未必没有惊动他,你白天先休息,晚上再过去吧。” …… 次日是个阴天,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夏颖看着手底下翻动的葱油饼,却愈发觉得上面的葱花绿得可爱。 烙完饼,菜也已经全部烧完,她洗过手,一边擦手,一边向大门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想着,今天吕侗不在,那个混蛋一会儿很可能又要过来了…… 然后,她忽然想着,许一每次过来都在门口站着,虽然这个时间附近住的护卫一般都不会回来,但只要有人来,肯定一眼就能看到,她不如直接把饭菜送过去,也免得他纠缠不是? 想到这里,她就拿了一只大碗,除了留点底儿,将绝大部分菜装进去,又将所有的葱油饼盖在上面,放在一只食盒里提着就过去了。 许一看到她走进院子里,就知道吕侗没有回来。 不过这也没有在意料之外,他将此事先放在脑后,含笑迎了上去,然后很自然而然的伸手过去,将她轻轻抱进了怀里。 又被抱了…… 一点也没有出乎意料…… 夏颖冷声斥道:“放开我!” 但其实她心里并没有生一点气,而且,许一因为刚起床的缘故,身上暖暖的,带着很浓的独属于他的气味,她莫名的觉得很好闻…… “嫂子,昨天晚上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又是这话! 夏颖原本该生气的,但她却不仅一点生气的感觉没有,反而感到有些好笑。 她也懒得说什么,就只听他说,至于抱,反正抱过不是一回了,这次他也很懂分寸,手只在她腰间动弹…… 只是说着说着,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留下一起陪着吃饭了,然后,他用油饼卷上各种各样的菜,他一口,她一口的开始吃了起来。 对她来说,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只感到像是喝了酒一般,大脑晕乎乎的,后来他和她坐到一张凳子上,她只当不知道…… 吃到快要结束,又把她抱在他的腿上,她也只是瞪着他,他厚着脸皮继续,她也没有力气反对,最后只是侧过脸去,也说不上是害羞,还是想借此表明她反对的态度…… 好在许一一开始只是抱着她,等后面他动作越来越过分,手开始钻进她的衣服向上前进的时候,她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气,挣脱跳了下来,然后一口气逃回了家中。 她背靠着大门,慢慢滑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大脑才算恢复了思考,然后想起的第一句话就是:“嫂子,你真的像是颗水蜜桃啊!” 想着他说话时的动静,她忍不住低头看去,像水蜜桃吗?鼓鼓的,应该更像半颗球吧? …… 许一回味的握了握手,过了一会儿去了趟厨房,见前来吃饭的护卫明显都躲着不敢看他,这大致可以推断出吕侗那边还没有最终定下应对之策。 对他来说这是好事,如果拖到陈昱那边出事,掌握主动的就是他了! 是夜子时,王府那边忽然传出一片骚乱,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大声的在呼唤“二爷”。 许一顿时用力握了握拳头,现在绞刑架已经立了起来,接下来他就该策划怎样把吕侗送上去了! 第三十四章 开始了 王府,茁松园。 陈昱睡觉的卧室分为两间,除了个间有两个丫环侍候,时间大床下边还有一小床,是大丫环菱儿每晚休息的地方。 今天,陈昱因为给四小姐陈莹的印章制作完成,心情很好,晚上临睡前喝了两杯用五种果子酿制的五福泉,菱儿要随时准备着他晚上喝水,就没有敢睡死。 没想到的是,接近子时的时候,陈昱忽然痛苦的大叫一声,等她惊醒,跑过去查看,就见他眼白往上翻,脸色发青,竟是眼看就要不行了。 菱儿自己吓得手都麻了,一边给他揉胸口,一边拼了命的叫人。 很快,守在外面的护卫冲了进来,一看到陈昱的情况,也顾不得别了,沉喝一声“闪开!”就把菱儿挤到一边,先将一粒保命的护心丹塞进他的嘴里,又抓起陈昱的手,将自身的先天真气输送过去,护住他的心脉。 护心丹加上先天真气的温煦作用,陈昱最后一口气总算吊住了,但却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护卫一见,马上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就脸色发沉的道:“速去通知老爷,请太医!请林清上人!” 护卫来到后,菱儿算是有了主心骨,闻言马上冲着外间屋子喊道:“速去通知老爷、太太,请他们去请林清上人!” 陈昱作为唯一的嫡子,又是在两子早夭后所生,其母刘氏对他绝对是捧在手里怕摔了,虽然按照王府的规矩,在他八岁时要给他个院子单独住,但其实茁松园就在刘氏的卧房的隔壁。 所以,在听到陈昱大叫声时,她就猛然惊醒,然后急急的催着丫环打着灯笼带她过来。 陈昱的丫环一出门就碰到了刘氏,一听儿子出事,贴身护卫又说要请林清上人——清波上人是王府供养在府上的修士,都到这个程度了,她顿时“我的儿啊”的哭叫出来。 然后,像是看仇人一样看着身边的丫环,疯狂的叫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请老爷!” 林清上人作为王府供养的修士,身份地位清贵,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请得来的,但今天陈政却恰好宿在了张姨娘房里…… 陈政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时,刘氏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 看到他过来,她眼睛发红,像是刀子一样盯着他道:“老爷,昱儿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一并挖个坑把我也埋了吧!” 陈政知道她的恨意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宿在了张姨娘那边,没能第一时间过来,但此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他直接对正输送真气以及等在外面侯着的护卫吩咐道:“你们务必护住昱儿,我已经派人拿着我的牌子去求见林清上人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虚弱到呼吸都极微弱的陈昱,又对刘氏道:“你在这里看着,我要亲自过去一趟。” 刘氏这时情绪稍好了一些,就催促他道:“老爷快去,这里有我看着!” 陈政一刻也没停留,转身又急急的去请清波上人了。 清波上人虽然身份清贵,但王府下一代渌阳王去请,自然是能请得动的。 此时,王妃也听到动静赶来了。 陈政先一步来到房间,简单见过母亲后,先将屋里的不相干的下人都清了出去,然后恭敬的迎进来一名仅用木钗绾住头发的清冷女子,正是林清上人。 林清脚步不急不徐的走进来,轻轻和王妃见礼,王妃也不敢拿大,赶紧回礼,然后请她救陈昱。 她点了点头,然后来到陈昱的床边,仔细打量了几眼,就伸出洁白如莲瓣的手往他身子上方一划,口中清冷的喝了一声“定!”,随后向上一抬,就有一道针形的黑血被凭空拔了出来。 眼睛在那道黑血上看了看,她手一挥,一道灵火闪过,直接将它烧成了一缕轻烟。 那道黑血一被拔出,陈昱咳嗽一声,刚才还像是马上生命垂危,现在却又重新恢复生机。 众人一见,顿时大喜,刘氏更是摸着他的手,喜极而泣。 陈政到底是男人,见陈昱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已经能够喝水,就放下心来,然后赶紧向林清致谢。 林清却一如既往的冷淡,道:“尽力保护王府不受修士伤害,原本就是我这一门对渌阳王爷的承诺。” 陈政听她提到修士,又想到刚才被拔出来的那道黑血,不由心中一沉,问道:“我儿难道是被修士所害?” 林清微微点头道:“应该是类似五鬼噬魂术的邪术。” 陈政又惊又怒,赶紧又郑重施了一礼,道:“还请上人找出害人的贼子,以免他再害人!” 林清却摇了摇头,道:“我只会对敌,不会查案。” “我回去了,有事再找我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董铭作为陈昱的亲随,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也赶了过来,此时就守在外面。 当听说陈昱是被人暗害,他一身荣辱都系在陈昱身上,也巴不得林清出手,将贼人抓出来千刀万剐,但没想到林清竟然毫不犹豫拒绝了。 不过,她那句“我只会对敌,不会查案”却提醒了他:有个人是很擅长查案的! 于是,等陈政送林清离开返回来的时候,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哭道:“小人该死,二爷被人暗害时,小人没有在身边保护他。” 陈政见他如此忠心,不由叹息道:“你有心了。但这次的事你在场也插不上手的。” 说到这里他止不住的忧心忡忡,毕竟,这次危险虽然过去了,但不将贼人抓出来,对方能害陈昱一次,就能害第二次。 董铭赶紧自责的道:“小的没用!不过,老爷,我们现在一定得将害二爷的人找出来啊……” 陈政这会正犯愁,但事关修士,林清不出手,他也没有什么主意,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董铭这会儿心里也打鼓,但想到了许一当时查内贼的风彩,心里又有了些勇气:“老爷,小的没想到什么办法……” 陈政原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又关心陈昱的情况,听到这里就懒得和他说话,抬步就要走了。 董铭一见,赶紧说道:“不过小的前几天认识了一个非常会查案的人,他或许有办法!” 陈政又有了些许的兴趣:“非常会查案?” “是的!” 董铭赶紧将当日许一怎样一步步查出内贼之事讲了出来。 他能跟在陈昱身边,原本就口才便给,虽然担心陈政不耐烦,讲得很快,但也把整个过程讲得很生动。 陈政听完,虽然也感觉到许一思维缜密,但事关修士,他其实也并不抱有多少希望,只是,对他来说,让许一查一查也没有多少损失,就随意的道:“嗯,你去找他查一查吧,有什么需要的,你看着帮他办了就成。” 董铭见他允许,心中很是激动,答应一声,就赶紧跑去找许一了。 “许兄,你的机会来了!” 看到许一,他赶紧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想往王府那边带。 许一看到他过来,心中就已经有了数,他原本还准备了那边不找他的预案,现在却省了事,不过他并没有动,而是沉稳的问道:“何事让董兄如此心急火燎的?” 董铭此时心中自是急得不行,但见许一站住不动,想到他的性格,就只好把他请到角落里,低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最后咬牙道:“许兄,这次你一定要把那贼人找出来!而且,这也是你的机会!” 许一叹气道:“董兄何必害我?” 董铭稍微一想就知道他是担忧贼人修士身份,赶紧安抚他道:“许兄不用担心!你只负责查案,动手的时候有王府的供奉亲自出手。” 说完,他见许一还在犹豫,就作揖行礼道:“许兄,我亲自在老爷面前保举的你,你就当帮我了,行不行?” 许一稍一沉吟,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董兄如此抬举,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走吧,我们现在去见老爷。” 董铭迟疑了一下,问道:“见老爷做什么?有什么需要的,其实我都可以……” 许一认真的看着他道:“见老爷自然是为了给董兄长脸!再说有些事王爷吩咐下去能办得更加容易。” 董铭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许兄,你的意思是说,是说,你,你能找出那贼人来?” 许一自信的道:“至少有九成把握吧!” 董铭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激动得脸色发红的道:“许兄,此话当真?” 许一好笑的道:“我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董铭只是稍一停顿,马上就答应下来,道:“好!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老爷!” 九成把握,就算有夸张的成份,没有八成,怎么也得有七成,或者六成吧? 这么大的机率,比起陈政一点头绪都没有,想来不会怪罪于他,而只要成功,那就正如许一刚才所说,会让让大大的露脸! 第三十五章 祸水东引 董铭去见许一前后没花多少时间,陈昱刚被治好,包括王妃在内的都不放心,此时就都还留下来陪着他。 但是,许一只是外院的一名护卫,陈政作为实际上的藩王世子,越皇钦封的渌阳将军,两者地位相差太远,对于许一见他之事心里多少是不耐烦的。 刘夫人现在只想最快速度抓住害她儿子之人,闻言直接道:“那就快带他上来。” 董铭松了一口气,赶紧答应一声,然后把许一带了进来。 陈政原本并不太相信一个护卫能有什么能耐,但看到许一气度沉稳,与他们见礼也不卑不亢,观感好了不少:“你说你能找出害我儿的贼子来?” 许一郑重的道:“是。属下有较大的把握找出害二爷的凶手!” 听他这样说,后面赶过来的张姨娘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轻蔑的撇了撇嘴:她自认为自己行事周密,冯道婆又是作法害人,许一一个凡夫俗子怎么能查出来?可恨的是,这次的事竟然被林清给破坏了! 陈政问道:“是吗?你既然这样有信心,那就说来听听,你要怎样查案?” 许一沉声道:“殿下,现在有两件要紧的事需要马上去做,否则可能影响到查案的效果,甚至有可能惊动了贼人,让他跑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陈政那样说是为了掌控主动,这算是他们上位者习惯性的驭下之术,但他这次出手有着自己的目的要实现,肯定要自己掌控局面。 另外,一切顺着他,反而不被重视,接下来他找到合适的进行修炼试验的机会时,会增加获取的难度。 刘夫人一听有可能让贼人逃跑,再次插话道:“哪两件事?” 许一认真的道:“回夫人,第一件事是封锁二爷的事,不让贼人知道具体的情况;第二件事则是用一个合适的理由,把外院所有的护卫带进来。” “这两件事一定要快,迟一点都有可能出现意外!” 刘夫人对于第一件事格外上心,因为这还关系到陈昱的声誉,于是她马上吩咐身边的丫环,道:“你去通知陈管家,让他迅速安排下去,今天的事但凡有一个字传出去,我就唯他是问!” 说完,她不由想到,如果不是许一提醒,这件事肯定会传出去,此时再看许一,就多了一份好感,然后说话就温和了起来:“许护卫,你要求把外院护卫都带过来又是何道理?” 许一稍一沉吟,道:“回夫人,昨天晚上,外院有一黄姓护卫莫名其妙身死,死状怪异凄惨,不像是正常的死亡,属下怀疑这两件事可能有联系。” 刘夫人刚才亲眼看到陈昱可怕的状态,根本听不得“莫名其妙身死,死状怪异凄惨”这样的描述,马上就认定两件事必定有联系了,但她知道内外之分,此时就看向了陈政。 陈政此时完全没有头绪,既然许一有线索,查的又是外院,他自然不会反对,就对董铭道:“去吧。” 董铭则有些讪然的看向了许一。 许一秒懂,提议道:“你看说二爷晚上受了惊,需要阳刚之气的人来镇一镇,如何?” 刘夫人一听,忙道:“嗯,可以。” 说陈昱受了惊吓肯定比被小人暗害要好。 董铭见状就要去安排,但见许看着他,他心中一动,又对陈政道:“老爷,能让许护卫也一起去吗?要是有什么事,我们也能商量着来。” 陈政等人在这里陪着陈昱,也不想许一一个外人留在这里,就摆了摆手,道:“去吧。” 许一两人领命退下,等走到外面,董铭主动开口问道:“许兄,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许一想了想,道:“我记得我们吕头领这两天都不在外院……” 董铭一惊,问道:“你是说……?”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蛇无头不行,再一个,吕头领在我们之中修为最高,要是找出贼人,抓人,他在的话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董铭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就点头道:“许兄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接下来,许一又和他商定了一会儿审案的地点——王府很大,但考虑到要让陈政他们及时知道消息,就把审问的地点放在了茁松园外面的一间厢房里,到时候其他护卫则看押在更外面的院子里。 等走到侧门的时候,许一停下了脚步,道:“董兄,我一会儿要审问他们,现在是不是不过去为好?” 董铭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且接下来要办的事并不需要许一在场,就道:“好,许兄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把他们叫来。” 此时乔六刚赶回来不久,正和赵园正在许一的住处一点点的搜查着。 经过搜查,他们已经发现了符篆几张、辟邪的玉石几枚,还在床底下发现了一块罗盘,这些东西,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让食心鬼不敢靠近之物,且还不知道许一身上带的是什么,他们就只是将它们的形状画下来,准备去问一问冯道婆,东西则放回原处不动。 他们正忙着消除痕迹,就有其他护卫找来,传达了董铭的要求。 既然是王府的要求,容不得他们拒绝,这里扫尾的活乔六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他就让赵园赶紧过去了。 等赵园赶到时,外园的护卫基本上都到齐了。 董铭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吕头领呢?” 赵园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外面庄子上出了点事,我们头领去处理了,可能比较麻烦,今天晚上就没回来……” 董铭一摆手,强硬的道:“我不听你那些废话,老爷要求所有外院护卫都过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你们现在就去把他找来,要是因为他不到出现意外……你们自己思量吧!” 赵园脸色一变,赶紧道:“董爷稍等一下,我马上想办法去通知我们吕头领。” 他跑回去和乔六一说,乔六也只能给洄龙湾传信,让吕侗赶紧回来了。 吕侗回来还需要时间,董铭急着让许一破案,就先带着他们回了王府。 随后,他就按许一的要求,开始往里面领人。 许一知道陈政他们在关注,过程上自然不会留下漏洞,他找的人都很有讲究,是从看大门的逐渐向里面深入,询问他们昨天晚上在干什么,都有谁可以证明,等问得差不多了,可以明确最后是赵园和黄飞虎在一起的,他才让董铭把赵园叫了过来。 赵园被进来一看到许一,再看到阵势,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许一也没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赵兄,黄飞虎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真正的原因,对不对?” 赵园勉强稳住心神,道:“黄兄弟应该死于恶疾,否则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你说对不对?还有,这件事咱们自己处理就好了,怎么还麻烦到二爷他们?” 许一摇了摇头,毫不客气的道:“你在撒谎!” 赵园忙道:“许兄弟,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和黄兄弟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要早很多,他要是因为别的原因死了,我岂会不管?这个可真是冤枉我了……” 许一伸手拦住他,道:“赵园,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二爷差点为邪术所害。” 赵园并不傻,马上想到了此事也可能是冯道婆所为,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可就会被连累,但越是这样,他越不可能承认:“什么?竟然有人敢害二爷?!” 然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道:“许兄弟不会以为黄兄弟的死和这件事有关系吧?黄兄弟一直在外院,和二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两件事根本不相关嘛……”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赵园,你还记得我上次在库房说过的话吧?不管做什么事,必然会留下痕迹。你也不要以为可以将痕迹全部清除掉,总会有些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又或者有什么遗漏,到时候,请王府供奉出手,必然能查出来!” 赵园听他提到清除痕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再听到“遗漏”二字,更是马上想到了昨天晚上清除花束时感觉少了几束…… 此时再看许一,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切许一都知道! 意识到这一点,他勉强保持的冷静就像是即将崩溃的冰山一样开始出现了裂缝。 许一看向他,道:“赵园,我最后一次提醒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事关二爷,王爷也一定会查下去的。” 赵园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最后颓然的低下了头。 …… 把赵园的口供带到陈政等人面前,当看到“食心鬼”三个字,再想到林清说过的“五鬼噬魂术”,不用许一多说什么,他们就确定了冯道虎下的手! “老爷!” 刘夫人眼睛发红的看着陈政。 陈政也是大怒,直接吩咐外面的护卫道:“你们去把那恶贼拿——杀了!” 刚才已经从赵园口中问出了冯道婆的底细,除了掌握一些害人的邪术,本人并没有太高的修为,那些护卫确实可以杀掉他。 “等等!” 许一此时站出来拦住了他。 陈政眼神一冷,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许一知道陈政误会他了——陈政肯定明白冯道婆不会无缘无故的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害陈昱,再看此时张姨娘不自然的表现,也能推断出什么来,但许一对他的家事并没有兴趣,他只是要完成自己的目标而已。 “殿下,属下觉得让这几位前辈过去,冯道婆一定知道事情败露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其它的手段,也不确定能不能伤害到二爷,万一……所以,还是要稳妥一些为好。” 他说的这个可能是存在的,刘夫人马上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许一沉稳的道:“回夫人,属下觉得,既然黄飞虎他们接触过冯道婆,不如就让外院的护卫去做,这样他的防备之心不会那么大,嗯,最好等我们吕头领回来,他的修为更高,有他在会更安稳。” 陈政松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道:“好。就按你说的去做。” 第三十六章 四重后手 洄龙湾,吕家。 吕侗从夜隼脚上解下信纸,展开,迅速浏览完毕,又小心的检查了前后四处只有他们才知道的暗记,确定信并没有问题,内容看起来一切也很正常。 不过,自从许一加入进来后,他接连受到打击,此时对于自己的判断也不是那么的自信,就去了东边的小院,找到了吕菁。 吕菁同样没有发现问题,王府几乎确定的第三代继承人晚上受到惊吓,让外院这些充满阳刚之气的护卫去镇一镇邪气,吕侗作为护卫的头领不在,被要求回去,这都是很正常的。 当然,做他们这一行的,谨慎是必要的,他没有说话,独自进屋取出了一块上端镶嵌云纹的圆形铜牌,以指为笔,迅速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没过多久,上面就浮现出了两行字:二爷受惊,林清出手,调外院护卫镇邪。 他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道:“事情不是假的,你回去吧,但要想好回去怎么说,许一和冯道婆那边也要小心行事。” 吕侗这才放下心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城中,以免给王府那边留下不好的印象。 赶回城中,他赶紧求见陈政。 陈政见到他后,懒得听他的理由,直接命令道:“你现在带人去芦神庙,把冯道婆那贼婆杀掉,务必不可以给他出手害人的机会!” 刚才他只说杀了冯道婆,现在补上合适的理由,则是为了给刘夫人和王妃一个交待。 吕侗心中一凛,他没想到今天的事竟然和冯道婆有关,他难道疯了吗?但此时自然容不得犹豫,他马上斩钉截铁的道:“是!属下绝对不会给他害人的机会!” 说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去想,杀了冯道婆就没办法对付许一了,但现在必须杀了他,否则还有可能连累到他们身上。 幸好陈政的命令是直接杀了他…… 不过,他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对:杀冯道婆为什么非得让他来?王府的护卫的实力肯定要比外院和他要强吧? 他越想越不对,然后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脚趾竟然踢到了一块略突起的石头上——可能是刚才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真气消耗不少,加上现在走得也急,这一下竟然踢得脚趾头生疼,脚趾甲好像都折了。 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而且也不想有什么狼狈的事传到陈政耳中,他就咬牙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继续往前走去,但奇怪的是,脚趾头越来越疼,直到他调运先天真气过去压制才好了一些。 …… 此时,在茁松园外的那间房屋中,许一将心神收回来,然后看向一旁面容苍白的赵园。 赵园见他看过来,马上小心翼翼的讨好道:“许,许兄,你有什么吩咐?” 许一道:“现在吕头领去杀冯道婆,你也去帮忙吧——记住,只有他死了,你才可能不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赵园听到这里,心头一震,他忍不住抬头看向许一的眼睛,许一的眼神平静无波,但是,考虑到双方的恩怨,许一说的“他”,他知道应该不是指的冯道婆…… 然后,他很快又想到,他的所做所为,如果被吕侗知道,确实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许一确实说得有道理…… 至于说能不能瞒过吕侗,他心里忍不住苦笑,许一刚才既是在给他讲道理,但何尝不是威胁?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也知道没有选择,就低声道:“好……我明白了。” 许一看了看他,又道:“武者与人厮杀,最重要的是要有精气神,你现在这样子过去可不成啊。” 赵园马上知道这是提醒他不要在吕侗面前露出马脚,而且,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那些对于吕侗实力和背景的畏惧,此时都放到了一边,然后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抱拳行礼道:“多谢许兄提醒!如果……” 许一点头道:“去吧。这次是王府的护卫要守护二爷,否则你是不会有现在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的!” 赵园见他点头,又提到了“戴罪立功”四个字,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觉自己获得了一份重获新生的力量。 等他走了,许一又问董铭道:“董兄,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这次殿下听了我的意见,如果事情办不成,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董铭也担心出现意外,毕竟许一是他引荐的,虽然有查出冯道婆的功劳,但如果让他跑了,面对陈昱可能遭受报复的可能,怎么想的就难说了! 想到这里,他也紧张起来,然后问道:“许兄,你说他俩万一对付不了那个冯道婆,让他跑了怎么办?” “董兄说得有理!” 许一也坐正了身体,道:“以吕头领的修为,这个应该不大,不过,我们必须也要预防万一……” 他想了想,道:“董兄,你看这样如何,王府这边的护卫不能动,但外院还有几十个护卫,我们俩各带上一批,在后面埋伏上,真要是出了意外,我们也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董铭眼神动了动,道:“这个……嗯,这个主意不错!挺好的……” 他是不想意外,但让他冒险,他也是不愿意的。 许一笑道:“董兄同意就好!” “这样,董兄你是二爷身边的人,就带上几个人留在这里,要是出现意外,冲到这里,你能给里面提个醒,我带人去外面埋伏好,堵住他的逃跑之路。” “董兄,你看这样如何?” 董铭一听几乎不用自己冒险,自然不会反对,他郑重的道:“许兄放心去做,有了这一回,不管吕头领他们那边办得如何,我都能保许兄有功无过!” 许一起身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布置吧!” 走出房门,他向东北方向看了一眼: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都对外界的环境变化十分敏感,他带人埋伏在后面,不是在为吕侗擦屁股,而是会提醒冯道婆,这样吕侗基本上就不会有偷袭的机会了。 当然,他堵在后面,确实也是为了善后,但对象既可以是冯道婆,也可以是其他人——如果在使用路之真符伤了吕侗的脚、冯道婆不给他偷袭的机会,两人血拼,赵园又没能建功的情况下,那么,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 赵园很快在王府外面追上了吕侗:“头!你来了?” 吕侗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心中的疑惑,见他追上来,忙问道:“你来的正好,我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赵园又将刚才发生的事,除了被许一审问,都说了一遍。 这和吕侗理解的差不多,他就又问起了困扰他的疑惑:“你一直在这里,我问你,你知道老爷他们为什么放着王府那么多高手不用,反而让我们出手吗?” 不解决这个疑惑,他心里总是难安。 赵园听他这样问,却是马上想起刚才临出来前许一说过的话,原来,他不只是告诉他“戴罪立功”,还帮他想好了如何对吕侗解释! 想到许一审问田黄一事的表现,他不认为是他多想了,但现在却是可以轻松应付吕侗的疑问了:“头你说这个呀,我听王府的下人说,好像是担心他有同伙,他们要留下来保护二爷他们。” 吕侗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他放下心来,道:“走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芦神庙,然后直接走了进去。 冯道婆今天对陈昱下手,本来就防备着意外,没有敢睡,此时听到动静赶紧拿起两张血符看了过去。 发现是吕侗两人,他就站在门后喝止道:“站住!你们怎么来了?” 吕侗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道:“你还问我?今天王府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我们外院所有的护卫都叫去守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回来,那小子又极擅钻营,要是再不抓紧时间除掉他,说不定就没机会了!我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的话和刚才赵园给出的解释如出一辙,不了解详情的话,乍一听还是很有道理的。 冯道婆也没有听出来有什么问题,他就放松下来,道:“此事不能怨我,许一身上有强大的辟邪之物,我也没有办法。” 吕侗点头道:“我刚才趁他不在,从他那里搜出来几样东西,你看哪个是你说的辟邪之物?” 冯道婆见他是来谈正事的,吕侗是主顾,他也不好把人拒之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 见他把房门打开,吕侗心中一喜,只要对方愿意开门,就意味着对他的防备不深,且暴露在眼下,他也不用担心对方的诡谲伎俩,可以放心大胆的出手了。 当然,离得越近,作为武者,能造成的伤害就越大。 于是,他从怀里取出一些他随身带着的钱袋走了过去。 但就在这里,后方突然出现了许多人走动的声音。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不说他们的修为,就是普通人,也能听到很远的动静,三人第一时间也察觉了。 吕侗暗骂一声,赵园心脏不由怦怦怦的跳动起来,知道这一定是许一的手段,对于接下来的要做的事又多了一份自信。 冯道婆心中一惊,顿时叫道:“站住!” 他的叫声像是鬼啸一般,赵园感觉自己的气血运行都受到了干扰,变得慢了一步,吕侗作为先天武者,受到影响很小,但他也知道再拖下去也没用了,就直接抽出腰间的狭长的长刀劈了过去! 冯道婆这时自然知道吕侗不是和他谈“买卖”的了,他再次尖叫一声,一边躲,一边将一张血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那张血符一贴在他身上,他的两手指甲随之暴涨,上面缠绕着黑气,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冰冷、僵硬,不类活人,但行动却又飞快。 只是,他毕竟失了先机,吕侗作为先天武者,速度何其之快,这第一刀,他就只躲开了要害,还是被刺中了。 但在吕侗的感知中,除了先天真气激发的刀气,刺过去的这一刀仅仅刺开了表层,并没有刺进去多少。 第三十七章 补刀 冯道婆最擅长的是躲在后面以邪术害人,正面对战就比不上靠练武突破到先天境的吕侗了。 尤其是,他主要的害人的邪术,要么需要特定的仪式和媒介,要么像是食心鬼那样的,只能针对普通人和弱一些的武者,现在别说对上吕侗了,对上赵园,只要不在见到它们时因为畏惧露出破绽,也是起不到多少作用的。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上来就用了他最大依仗的血符。 使用血符后,他的皮肤变得像是厚牛革一般,刀剑难伤,指甲则成了他最强大的武器,不仅锋利不下宝剑,更重要的是,它们带着尸毒,只要伤到吕侗,就能让他中毒! 但是,正面对战差的弱点在这时显露得一览无余,且他使用血符后虽然速度大增,但行动僵硬,碰到吕侗都难,且还有赵园在一旁牵制,所以反倒是他不断被吕侗砍中。 砍中他的刀除非附带刀气,否则对他伤害有限,但不断中刀却不断累积的打击了他的信心,因为血符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一旦血符失效,等待他的是什么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我们无冤无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你放我走,我可以把我收集的所有好处都给你!” “我知道程家一个大的把柄,能让你获取他家百万之巨的钱财宝物!” …… 他通过各种办法想要让吕侗放他一马,但他都能想到他自身的弱点,吕侗自然也能想到,所以,经过一开始的全力强攻后,接下来他开始选择游斗,只是不给他逃走的机会,并且慎用刀气,以免浪费自己的真气。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冯道婆必然会成为他的刀下之鬼,但他不知道的是,赵园已经不是原来的赵园了。 冯道婆见许下各种好处吕侗都只是拖延,自然也知道,现在不拼命就要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于是,接下来他完全不再躲闪,宁愿以伤换伤也要伤到吕侗——血符的力量还在,只要不伤在致命部位,他就不会死,而只有伤到吕侗,他才有逃跑的机会! 赵园看到这个变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通过刚才的观察,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看出了吕侗右脚好像受了伤,明显不灵活。 于是,在冯道婆扑过去,吕侗要通过右脚发力,且原本有他在后面牵制,可以让他有时间躲开的一次攻击时,他在最后一刻像是力有不逮,慢了一步。 冯道婆使用血符后,论速度还略胜吕侗一丝,这时,赵园慢的一步就直接带来了完全不同的后果:吕侗虽然砍中了冯道婆,但后者的指甲也直接刺穿了他的胸部,差一点就伤到了肺。 这时,赵园神色一狠,用尽全力,一刀砍在冯道婆的后背。 这一刀力道很大,但对冯道婆造成的危害却不小,只不过,借着这一刀之力,他刺进吕侗胸口指甲又往前推进,刺进了吕侗的肺部。 冯道婆心中一喜,他的指甲带有尸毒,只要伤到吕侗,就能让他中毒,现在伤到肺部,中毒肯定更深,自然就没有余力来杀他,阻止他逃跑了。 而且,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吕侗脸色迅速变了,明显中毒了。 他今天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吕侗得了先手,造成了一身的伤,心中恨意难平,当下就要再接再厉,挥爪攻向了吕侗的眼睛,却是想当场结果了他! 不过,此时,吕侗尸毒暴发,在他从伤口拔出手来时,他就直接直挺挺的向后摔倒在了地上,阴差阳错下没有让他得逞。 同时,赵园在身后凄厉的叫了一声:“头!” 他很清楚,王府不只是吕侗一个先天高手,再引来其他人,他想逃跑就难了,加上又看到吕侗已经尸毒爆发,他也不敢仪,赶紧向后逃去。 许一听到他的叫声,心中一喜,但面上自然不显,他一挥手,沉声喝道:“走!去支援吕头领,不要让贼跑了!” 说完,他就一骑绝尘,以远超其他人的速度带头冲了过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吕侗和着急摇守在一边的赵园,同时也看到了正向远处逃窜的冯道婆的背影。 通过第一眼的印象,他就已经看到吕侗胸口受伤处有黑血冒出,脸色也苍白发青,明显是中了不知道什么样的毒,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将路之真符的力量延伸过去。 很快他就感受到吕侗胸口处有大量的先天之气蓄积在受伤的部位,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真符之力暴发,直接将那些先天之气震散,然后才转身大声的对身后跟过来的人叫道:“你们分出四个人留下照顾吕头领,再派人去请大夫,剩下的人跟我去追贼!” 说着话,他明显感觉到吕侗身体一震,然后生命气机以断崖似的方式降落下去。 转过头来,他明显看到吕侗脸上显出了一丝恐惧,但很快又强自隐去,于是他很快知道,刚才吕侗虽然中招,但昏迷则是装的,是他主动的选择。 事实上,吕侗在被冯道婆刺中的瞬间就发觉了不对,赵园帮倒忙的那一下攻击更是宁杀错不放过的确定了这一点。 他尽管心中又怒又恨,但也知道当时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于是借机选择了昏迷。 不得不说,他做的这个选择很妙:首先,冯道婆最要紧的是逃命,他昏迷之后,对方最明智和最佳的选择就是赶紧跑路,他最大的威胁就没有了; 其次,冯道婆一走,他也可以专心控制伤口,不让尸毒扩散。 而且,冯道婆离开后,赵园再有其它动作,他也有余力对付他! 只要让他躲过这次危机,事后他自然有无数的办法整治赵园,并找出他敢背叛的原因。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许一竟然掌握了真符之力——许一一过来,他护住伤口的先天之气就被震散,刚才的真符之力肯定和许一有关,或者有类似的法宝。 这个发现,尤其护住伤口的先天真气一被震散,尸毒马上开始扩散,破坏他的身体,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不由自主的感到恐惧。 但是,许一就在身边,他并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是努力调集起一些先天真气,先护住心脉。 只要撑到许一离开,或者后面的人赶过来,他及时苏醒过来,让他们赶紧把他送回去,乔六今天晚上恰好也在,由他出手,他还是能保住性命! 可惜,且不说许一刚才发现了疑点,单是路之真符启动的状态下,吕侗身体的状态就瞒不过他,他很快就发现了有先天之气聚集在了他的心脏处。 不管是哪种,他都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疏漏,于是除了震散了吕侗心脉处的先天真气,他还给他全身震了三震,确定尸毒已经攻入对方的心脏,他才加速向冯道婆追了过去。 等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他全力发动路之真符,迅速开始缩短两者的距离,很快,前方正在玩命逃跑的冯道婆忽然感到脚下一空,他的双腿就隐进了道路之中,随之整个人就绊倒在了地面上。 当他整个人摔倒在地面上后,半边身子也给埋进的路中。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他下意识的就要挣扎,但很快就发现,全身,包括血符的力量竟然受到了压制,一点也施展不出来。 随后,他就感觉后背被踩住,一把钢刀从侧面斩了过去,瞬间身首分离! 直到意识到这一点,他还有些疑惑:他的一半身体埋在路中,这一刀怎么没受一点阻挡? 然后他才发现,他的身体竟是在路面之上,根本没有一半埋在路下…… 而且,刚才那人斩下他的头颅后,很快选择了后退,到死他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他。 许一知道他擅长以邪术害人,虽然有真符的力量对他进行压制,但也不愿意冒险,砍下他的头颅后就退得远远的,然后让后面追上来的人将他的尸首抬回来,他则很快返回了芦神庙。 回去之后,正好看到赵园托着吕侗的头,和剩下三人小心的抬着吕侗向王府外院方向走去。 察觉到他回来,赵园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隐蔽的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托着吕侗的头,是因为他的脖子发软,这是濒死无力控制的表现。 第三十八章 她一定吓坏了 许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个世界上是有药力强大的丹药,但吕侗尸毒已经侵入他的心脉,一般清毒保命的丹药对他起不了作用,那些上品级的丹药,品级低一点,强大的药力他承受不住,高一点他肯定也没有。 事实上,他能取到的应该也就是和陈昱所使用一样的保护心脉的丹药,但他的心脉已经被尸毒侵入了。 如此,他这次主要的目标就实现,接下来就是把眼下未完的事情处理好。 首先就是要搜查芦神庙。 这样做的目的是搜查出冯道婆对陈昱下手的证据,把这件事做成铁案。 在冯道婆身死之后,这件事看起来不再重要,似乎可以直接把他钉成下手的凶手,虽然确实如此,但是,王府陈政等人心中肯定会有疑虑,明明白白的让他们看到结果才能让他们彻底放心。 对他来说,做事有始有终肯定会留下更好的印象,这不仅有利于他接下来的修炼计划,而且,吕侗身死,虽然完全找不出他动手的依据,但吕菁肯定会怀疑他,和王府关系近一点则可以压制吕家那边可能的反噬。 知道冯道婆擅长邪术害人,搜查的事他同样也没有亲自去做,虽然指派其他护卫把芦神庙里的东西全部清点出来,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但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 当各种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许一很快就发现了写着一个写着生辰八字的符、裹着一块一眼看去就很华丽的绸缎的稻草人偶。 如果不出意外,它基本上就是害陈昱的媒介道具了! 有了它,此事就可以圆满收场了:“这位兄弟,麻烦你去通知董铭一声,就说冯道婆已经伏诛,让他来验明正身。” 董铭收到消息后,尤其冯道婆一死,不会再有危险,而且还从护卫口中知道最后是许一杀掉的,他很快就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许兄!” 打完招呼,他随意打量了一眼摆在旁边身首分离的冯道婆的尸体,他知道这件事做不了假,对于许一如何杀掉对方的更感兴趣,就问道:“你是怎么杀掉他的?” “此事说来很险……” 许一就将刚才听到赵园的叫声,他带人追上来支援,看到吕侗受伤倒地,冯道婆逃跑,他追上去将也受了伤的冯道婆的脑袋砍下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说得平铺直叙,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但对董铭来说,许一这次先是查出了冯道婆,又亲自砍下了他的脑袋,可以说是让他在陈政等人面前大大的露了脸,他自是知道该帮谁,于是他郑重的道:“许兄,请放心,这次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想到陈昱被伤害之事在他手里解决,他满心快慰,急着回去报喜,就伸手抓住许一的手臂,兴奋的道:“许兄,走吧,我们一起去见老爷吧!” 许一却没有动:“此事董兄一人去向殿下禀报即可,我留下来看着看着这些东西吧。” 董铭不由大为感动,许一的行动在他看来无疑是把最露脸的事让给了他,他自然想独享这份荣光,但面对如此“大功无私”的许一,他倒也不好显得太过小气,就道:“许兄,我们一起去吧。这里的东西可以让其他人看着。” 许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得留下来,免得最后再出什么疏漏,你去见了殿下也要问一下如何处理它们,另外——” 他走过去指着稻草人偶道:“我见这块衣料不凡,不知道是不是从二爷穿过的衣服上取下来的,如果是的话,它应该就是他施法害二爷的道具了。” 陈昱作为王府嫡孙,董铭作为陈昱的亲随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但却一眼可以看出那块衣料来自于陈昱曾经穿过的一件衣服上。 很显然,这块面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身边的人当了内鬼,而他一身荣辱系于陈昱,想到这里简直气炸了。 于是,他圆睁着双眼看向许一,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八成就是二爷的东西了!如果是二爷的东西,许兄,你……” 许一摆了摆手,道:“是不是二爷的东西,现在还不确定。我的意思是,你把他带给殿下,殿下自然比我们清楚。” 董铭皱眉站在原地,心里有些明白,但更多的还是不解与不甘,他指着稻草人偶上的布料,道:“这个,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材质的衣服我确实看二爷穿过……” 许一看着他,推心置腹的道:“董兄,现在天这么黑,你确定看得清吗?另外,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此,而是,我们当下人的,最重要的是恪守本分,最好永远不要替主子做决定。” 董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点头道:“许兄,你说得有理。” 许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早去早回,早点处理了这里的东西,你也能早点休息,我也要回去值夜——别再有宵小趁乱打库房的主意!” 董铭答应下来,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今天许兄也忙了一夜,又是审案,又是杀贼,比我累多了,怎么还能上你巡夜?” 说着话,他看向了包围在四周的护卫,问道:“一会儿谁愿意替许兄值夜?出来两个。” 此时已经凌晨了,替他值夜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马上就有站出来了。 对许一来说,这都是小事,他没必要在这方面拒绝董铭的好意,反正他要通过巡夜修炼,那两人也不会阻止他,于是他就向董铭抱了抱拳,然后说道:“殿下这会儿应该还等着我们这边的消息,你还是尽快去见殿下吧。” 董铭也知道这一点,很快赶回王府,求见了陈政。 王府出了这么严重的事,除了王纪年事已高,被送回去休息了,陈政和刘夫人这会儿都没睡,还留在茁松园。 见到董铭,不等他开口,刘夫人就立即问道:“怎么样?他们把那个恶贼杀了吗?” 董铭忙道:“回老爷,夫人!已经杀了!不过……” 刘夫人皱眉道:“不过什么?” 董铭咬牙说道:“回夫人,刚才差点出了意外,让那恶贼跑了!” “是这样的,刚才吕头领领命去诛杀冯道婆那恶贼,没想到他竟然不是那恶贼的对手,差点跑了!万幸在他过去之前,许护卫担心出现意外,和小的商量之下,让小的就在王府这边守着,以免贼人情急之下再跑过来冒犯二爷,他则带人去守住了外面,绝了贼人逃跑之路,并在发觉不对后,及时带人追过去,亲手砍下了那恶贼的脑袋!” 刘夫人听完松了一口气,然后对陈政道:“那个许护卫不错。” 陈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董铭,开口道:“还有什么事吗?” 董铭稍迟疑了一下,道:“还有就是恶贼冯道婆留下的东西怎么处理,还得向老爷讨个章程。另外,许护卫从中搜查出了可能是害二爷的东西……” 陈政眼神动了动,然后站起身来对刘夫人道:“贼人已经死了,后面的事我去处理,你回去休息吧。” 刘夫人摇头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我的昱儿。” 陈政点了点头,带着董铭走到了外面,然后问道:“他都搜查出了什么东西?” 董铭赶紧将包裹起来的稻草人偶取了出来。 陈政伸手接过,脸上看不出喜怒的问道:“还有别的吗?” 董铭赶紧回想了一遍,但许一十分擅长断案,既然只提到了它,别的应该和这件事就没关系了,于是回道:“回老爷,恶贼还留下了其它一些东西,但好像都和二爷没有关系了。” 陈政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别的话。 董铭莫名的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就下意识的按照许一告诉他的话问道:“老爷,那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陈政这时淡淡的开口道:“害人的东西销毁,其它的东西你们看着处理就行。” 董铭领命退下,直到两天后,他因为陈昱亲随的身份,听说了张姨娘因为事发当晚没有立即去看陈昱,被陈政狠狠打了个半死,才后怕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 冯道婆留下的东西不少,尤其有大量的钱财,许一和董铭分了大头,算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除此之外,他还从中挑了几样包括血符和藏有食心鬼的木匣之类的法器。 拿着东西转回外院,就发现议事房那边灯火通明,不断有人急匆匆的进出,应该吕侗送回来就安置在了那里。 除此之外还听到赵园在讲述着当时发生的事,从语气上能听出来他是在分辨,这应该是他们内部的审查了。 许一并没有插手的想法,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不过,他相信赵园肯定能过这一关的,到时候倒是可以用他了…… 这样想着,他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准备把东西放下后,继续今天晚上的修炼,但走到路口,看到最里面的院子,他忽然想到,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一定吓坏了,要不要陪着她去呢? 第三十九章 夜陪(上) 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东西,里面有装着食心鬼的木盒,许一就推门进了院子。 走进院子,他随手就把拿来的东西往地上一丢,而地上随即裂开一个口子,把它们吞了进去。 接下来,许一准备先处理掉那只食心鬼。 这些东西在拿之前,他都将它们扔在地面上,使用真符之力检查过,确定都没有机关之类的害人的东西,尤其那只木盒,更是检查了好几遍,然后就发现它除了里面关押豢养着那只食心鬼,盒盖上还有一个夹层。 此时,使用真符之力小心的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却是一份记载着名为《五鬼御灵术》的帛书。 许一粗略的看了一眼,很快就确定,那个冯道婆要么没看过它,要么没有看明白,这份功法中的五鬼并非指各种鬼物,而是纳五行灵气以养五脏、继而强壮神魂的修炼之术,是纯正的道家功法,不知道怎么把它弄成了操控鬼物害人的东西的。 什么修行功法都需要修行资质,对许一来说,改炼它基本上也不会让他的修炼速度变得快起来,对它的兴趣就不大。 把它重新塞了回去,接着打开木盒,将食心鬼拎出来,然后他对它说道:“冯道婆已经死了,现在我可以替你超度,让你重入轮回,你可愿意?” 对亡魂而言,重入轮回是最好的归宿,尤其是它们这种被炼成鬼物的存在,更是最大的解脱,而他准备的符篆中就有专门用来超度亡魂的。 它虽然比一般的亡魂强大,但在真符之力控制下,将其中的魂灵导出来超度并不难。 食心鬼却犹豫了一下,然后充满迷茫哀伤的道:“启禀仙长,小的在吞噬了黄飞虎的心血后又恢复了一些记忆,虽然没能记起具体什么事情,但总感觉有什么事牵挂着……” 许一问道:“你是想等想起来,了了心愿再进行超度吗?” 食心鬼叩首道:“求仙长垂怜!” “你既然有未了的心愿,那就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许一随口答应下来,原因一是他有克制食心鬼的手段,那只木盒对它也有禁锢作用,留下来它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其次,《五鬼御灵术》看起来并不普通,冯道婆说不定还有什么来历,留下食心鬼或许能从它身上找到一些线索,如果有什么关碍,将来也能有所防备。 食心鬼大为感动,再次叩头致谢。 许一随即将它关回木匣中,然后准备去看望一下夏颖去。 他刚要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既有忙了一晚上出的汗沾的尘,还有杀冯道婆带的一点血腥气,就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再次来到那扇熟悉的大门前,伸手在上面敲了三下。 此时,夏颖正抱着枕头缩在床头的一角,满心的慌然。 今天晚上从董铭前来召集外院护外开始就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向来睡眠浅,也被惊醒了。 等到吕侗被人送回来,议事房那边离她这里并不远,只有一百多米,又是晚上安静的环境,把他抬着他回来的众人急切之下叫嚷着“吕头领”、“重伤”、“快请大夫”、“乔前辈快来”之类的言语传进她的耳中,她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然后十四岁那年噩梦般的经历就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时也是夜里,她在家里等着去隔壁村里赶集的父母回来,最后等到的却是两人的尸体…… 那一夜,她第一次感觉到她在世上孤零零的,如果今天晚上吕侗再出了事…… 想到那种像是独自飘荡在空中飞絮般的记忆,她的手指都因为掐着枕头太过用力而变得苍白。 这时,她听到了外面敲门的声音。 敲门声不大,但她却吓得颤抖了一下,想着难道是他们送消息来的?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其他人来的时候要么直接叫,要么拿手拍、拿拳砸,这种拿指头敲门的只有一个人。 她转头向外边看去,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幻觉,接着又听到外面的院门被敲了三下。 是他,没错了! 因为刚才回忆起那种让她几乎窒息的孤独感,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推开枕头,抬腿下了床,甚至有种要撒腿跑出去看他的冲动! 但双脚下地,踩进鞋里,她忽然有种直觉,许一或许并不是为了吕侗而来的…… 她犹豫下来,大晚上的,是不是不要见他为好? 紧接着她又想到,他要不走,一走在外面敲门,让人发现了难免引人误会,再者说,他万一是来告诉她吕侗消息的呢? 咚咚咚。 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这次她干脆不再多想,直接披了件外套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前,她像是不知道外面是谁似的打开了大门,然后一手在胸前拉住两边的衣服,一手用手把住门的问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许一在她将外套撑得鼓鼓的胸前看了一眼,然后温和的道:“今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我担心嫂子害怕,就过来看看。” 夏颖正准备他要再敢像前面几次那样问她“吕头领在不在?”,她这次一定不会再惯着他,没想到许一今天却是如此温柔的关心她,一时间她心里充满了感动,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下来,然后口不对心的道:“我没有害怕……这里是王府,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如此,但说出来却不由自主透着柔弱,因为刚才让她回忆起最痛苦经历的感觉实在在糟糕了! 这会儿见到了他,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却让她走出了那种感觉,她内心里很想他能多留一会儿,所以说出那句话后,她很担心他就此离开…… 然后她就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哦,这样我就放心了。嫂子你回去休息吧。” 见许一说完转身要走,她心里一急,忍不住开口叫他道:“哎——” 许一转头问道:“嫂子,还有别的事吗?” 夏颖此时大脑忽然卡壳,停了一下才想到叫住他的理由:“你不是说今天夜里发生了很多事吗?都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去库房?” “今天夜里的事说来就话长了!” 说到这里,许一向后面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嫂子,你就让我站在这里跟你干说吗?” 夏颖不知道是不是被胸前的果实坠的,感觉呼吸有些不畅,停了一下她才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想怎样?” 许一道:“嫂子,我今天忙了半夜,还一口水没喝呢。” 夏颖白了他一眼,道:“大晚上的,我可不会给你再烧水泡茶——剩下的白开水你喝不喝?” 许一笑道:“喝呀,嫂子烧的白开水也是甜的!” 夏颖很想斥他胡说八道,又感觉说出来像是打情骂俏似的,就抿了抿嘴,道:“等着!” 说完她转身回去准备却取水,但走了两步,忽然发现许一跟了进来,还把门带上了,她不由一慌,道:“你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许一正色道:“嫂子不要误会,我是觉得站在门口那里,外面有人来一眼就能看到,引起误会就不好了!你放心,我喝完水,跟你说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走。” 夏颖虽然感觉把他赶出去才对,但又觉得他前面的话是有道理的,或者说她愿意相信他,而且要是和他争吵起来,反而更容易让人发现,于是原本想要把他赶出去的心思只是坚持了可能半息的时间就消散了,只是问道:“你说的,喝完水,说完今天发生的事就走,是不是?” 许下没有任何犹豫,道:“是的。” 接下来吕侗的事一说,她应该就不会赶他走了,当然,他也是为了此事来陪她的。 夏颖松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但又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然后就又想起被他骗了看光身子的事情…… 她加快步伐,先进屋倒上水,然后坐到桌子里面,指着最远的角对许一道:“你坐那里。” 见许一依言在那里坐下,她心里安稳了一些,等他连喝了几口水把碗放下,她才说道:“水也喝了,可以说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许一稍沉默了一下,道:“嫂子,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吕头领可能要不行了。” 夏颖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不真实的问道:“什么?” 许一看着她道:“吕头领今天晚上受了重伤,应该熬不到明天了。” …… 议事房中,乔六看到从吕侗伤口处逼出的毒血快有一盆了,颜色还是完全的黑色,而尽管有他的先天真气护着,吕侗的心脉也接近于无,更重要的是他的真气即将耗尽,最终还是颓然的把手从吕侗后背移开了。 他厌恶的看了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赵园一眼,恨不能一掌拍死他,但同样也知道那样做于事无补,最后只能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吩咐道:“你们把少爷的尸身放回家中,我现在回去见老爷。” 赵园听他说完,像是受到刺激一样,忙道:“不能动!头这会儿身体极度虚弱,绝对不能动!” 乔六神情好看了一些,就多解释了一句,道:“少爷……已经无救了,我们现在该考虑以后的事了……” 吕侗死在议事房和死在外院的家中,传到陈政等人的耳中,感情上是不一样的:死在议事房,他们会更多的想到他是责任,死在家中才更容易想到陈吕世代的关系。 “你们按我吩咐的去做!其它的事自有我去跟老爷解释!” 说完,他吞下一粒丹药,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第四十章 夜陪(下) 夏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夏天暴发的洪水,汹涌浑浊,努力梳理了一会儿才理清思路,然后问道:“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弄错了?你们吕头领前天回了洄龙湾,你怎么说他,说他……” 越说,她心里乱得越厉害,毕竟刚才她已经听到了一些东西。 许一倒了水推过去,道:“别急,你先喝点水我再跟你说,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我呢。” 夏颖接过水喝的时候才意识到碗是他用过的,但这会儿也顾不得其它的了,她喝了两口水,稳稳了心神,正想细问,就见许一转头向外面看去。 对他的反应,她一开始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跟着看过去,很快也听到正有一群人向这边走来。 她顿时心中一慌,忙道:“有人来了,你,你快走吧……”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往哪里走?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练武之人,感官敏锐,现在从大门走肯定会被看到,翻墙出去估计也很难不被发现。” 夏颖心中着急起来,忙道:“那你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说着话她就四下张望,想着什么地方能让他藏身。 许一又道:“嫂子,不行的。院子那么空,没法藏人,屋子里又这么点地方,还是很难不被察觉的!” 夏颖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急得快哭出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你,你快想想办法啊!” 许一这时探过身去,道:“嫂子,你亲我一下,我来想办法。” 夏颖愣了一下,但感觉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也顾不得别的了,只好眼睛一闭,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许一却不满的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夏颖心里急得像是着火一般,但这次却实在动弹不了了。 许一看到她急得泪花在眼里打转,就主动上前在她朱唇上亲了一下。 那种柔软美妙的触感直接让他心脏跟着猛的跳动了一下,甚至有种当初年少时初吻时的悸动,但到底经历过,定力不一样,这样却又比那时有更多美好的感受。 夏颖则是眼睛瞪大,除了一开始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接下来她整个人像是不会呼吸一般,大脑都停住了。 好在许一只是轻轻吻了一下就离开了,她才重新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但又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上唇,然后就看到他的眼神灼热了起来。 她心中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正好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和叫喊声,她心中一急,带着哭音道:“你,你快想办法躲起来啊!” 许一刚才那样做并不只是为了占便宜,而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现在见差不多了,就随手取出一张灵符,晃了晃,道:“嫂子,那我先走了啊。” 说着话,他发动路之真符,脚下的地面就直接裂开了一个口子,等他落下后,他向目瞪口呆的她挥了挥手,然后地面就在她面前重新合上了。 此时外面叫门声更急,夏颖赶紧向那处地面看了一眼,和原来一样,一点也看不开刚才裂开过,然后才向外面回了一声,道:“等等!这就来!” 她站起身,又走过去在地上踩了踩,终于放下心来,但又莫名想到,他这个手段用来偷人根本不怕被人抓住…… 摇了摇头,她将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然后稳了稳心神,呼出一口气,抬脚向外面走了出去。 “来了!大晚上的,什么事这么急?” 说着话,她走过去打开了大门,然后就看到被赵园等人用床板抬着的吕侗。 经过刚才许一那一闹,又提前告知了她,此时面对这个结果,她竟然没怎么费力就接受了,但接受并不意味着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说出话来就还是忍不住颤抖:“这……他怎么了?” 赵园沉痛的道:“嫂子节哀!我们头领不行了!” 确切的知道这个结果后,刚才那点因为提前接受而不至于受到太大冲击的情绪又重新被现实所淹没,夏颖感觉身体有些站立不稳的道:“不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园叹了一口气,道:“嫂子,事情的经过一会儿再跟你说,现在先让我们头回家吧!” 夏颖慌忙让到一边,让他们把吕侗抬进去。 当他们几人把吕侗抬进堂屋,赵园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壶和碗,他心中一动,很快分析出刚才有人在这里喝过水,但转念又一想,说不定是夏颖自己的喝。 而且,自从夏颖来到这里,她除了去买些菜,大门都很少出,他也想不出她和别人有什么接触,更重要的是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看了一眼门口脸色苍白扶着门站着的夏颖,开口道:“嫂子,今天晚上我们头奉命去杀恶贼冯道婆,不小心中了他的毒爪,但等救治的时候已经毒入心脉……” 事情的经过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另外,现在吕侗虽然死了,但吕家还在,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多做停留,沉默了一下,他最后说道:“嫂子节哀!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们。” 说完就带人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看到吕侗僵硬的躺在地上的床板上,十四岁那年的情形再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类似的事情第二次发生在她的身上,往事仿佛与眼前的一切重叠,像是受到莫名的牵引,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掀开了盖在吕侗身上的白布单子,看到布下并非是当时父母不再有笑容的脸,但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这时,一个宽厚温暖的臂膀从后面抱住了她。 感受到这份已经熟悉的温暖,她的眼泪却是更加汹涌了。 许一不想让她哭,就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轻轻的抚着她的背,给她温柔的依靠。 在他的安抚下,夏颖渐渐的从冰冷的记忆中走了出来,但噩梦般的记忆虽然过去了,吕侗一死,现在她面对又是当时的类似的情形,于是,她心中悲伤却并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旧的加上新的,还增加了。 许一感受着她无声哭泣,忍不住开口道:“嫂子,你不要哭了,我说过的,我会对你好的。” 夏颖的哭泣停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想到,许一只不过是一个练过武的人,哪里能和吕家比? 她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以后她的一切行止就还是要受吕家控制,许一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些,她摇了摇头,不禁更加悲从中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以许一的阅历,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想法,这种事情上,他向来认为多说无益,言语总不如行动更有说服力,于是直接伸手将她抱起,转身进了卧室。 夏颖因为情绪激荡,反应慢了一些,直到被放到床上,她才意识到什么,然后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起来,但许一往她身上一趴,她就动弹不得了。 而且,此时此刻,被他全方位的压在身下,反而让她有种安全感。 接下来,看着他逐渐靠近的脸,她很快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又马上想到刚才他温柔的吻,她想要躲开,但动的幅度就像是微风吹动的花草,然后就像是双翅被捉住的蝴蝶再也逃不掉了。 逃不掉,她一开始有些茫然,有些慌乱,但在他热切的亲吻下,身体渐渐先从刚才冰冷的情绪中被唤醒过来。 她的外套刚才去给赵园他们开门时系上了,过了一会儿,等到许一伸手去解的时候,尽管轻柔,她还是感觉到了,只是这次她并没有想要去阻止的意思:今天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她需要这份温存来温暖她的心。 外套一解开,里面就是一件玉色绣着鸳鸯戏水的丝绸的小衣了。 到了这里,尽管还是被他吻着,她还是心头一紧,好在他却没有继续去动它,但当她再次沉浸于他的温柔中…… 在他的温柔中,她的阵地一点点的失去,最后她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心思,但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却既渴望,又有一丝紧张和害怕。 她不敢看许一,却也能感觉到他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对许一来说,一切已是水到渠成,他伏身缓缓压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护卫头领之位 乔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洄龙湾,然后熟练的对上几处隐密的暗号进入了吕家。 一走进吕家的前院,他就发现吕菁已经等在了前院的大堂里。 见到他回来,吕菁第一句就是:“没有救回来,是吧?” 他的语气和神态都很平静,乔六却更加惭愧的道:“是属下无能……” 吕菁摇了摇头,道:“既然送到你那时尸毒已经侵入心脉,除非我们所有人在场,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尸毒全部逼出来的,而且,即便逼出尸毒,尸毒也已经伤害了他的心脉,也未必能救回他来,你不必自责,这是他的命。” 乔六仍然耿耿于怀的道:“可是……” 吕菁打断了他的话,道:“没有什么可是的。既然侗儿已经救不回来了,我们要做的是做好后面的事情。” 乔六深吸一口气,眼神阴鸷的道:“老爷,属下已经审问过赵园了,虽然从他描述的整个战斗过程来看,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属下还是从中发现了几处终点,先说少爷和冯道婆的战斗……” 他将赵园的描述讲了一遍,然后说道:“这里面就有问题,因为少爷在看到冯道婆使用了强化身体的血符后,不可能不知道当时硬拼是下策,那么,最后中招时,按道理应该还有余力,不该挡不住的!” “其次就是那个许一,他当时以防备冯道婆逃跑的名义带人出现在了后方,这直接导致了少爷不得不和对方硬拼,而且最后也是他杀了冯道婆,所以,属下怀疑这件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吕菁声音仍然不起波澜的道:“你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但是,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去做了。” 乔六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疑惑看着他:“更重要的事?” 吕菁神情一肃,道:“是的。对我们来说,侗儿一死,最重要的事是拿回护院头领的位子,这对我们的事业至关重要!” 说到这里,他严厉的看向乔六,道:“你要记住,我等负上命,我等家族也世受恩泽,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使命永远是最重要的!” 乔六心神一紧,忙起身道:“是,属下记住了!” 吕菁这才点了点头,道:“我已经传信廖先生,让他以外院需要老成持重之人坐镇为由,从我这里调人过去当护卫头领——你做事还算牢靠,到时候就你去吧。” 乔六心里热了一下,但紧接着又小心的说道:“老爷,我去替你执掌外院护卫没什么问题,反正除了那个姓许的,其他都是我们的人。现在属下担心的是,如果那个许一真有问题,或者有其他躲在幕后的黑手,他们应该也会争取这个位子的吧?” 吕菁眼神一眯,沉声道:“我倒是希望他们能跳出来!不跳出来,我怎么能直接对付他们?至于说争这个位置,呵,我们吕家世代在渌阳王府当护卫,再加上廖先生等人在一旁辅助,对方凭什么和我们争?” “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你现在要做的是怎样坐好护卫头领这个位子——这支力量对我们太重要了,它能让我们了解王府的所有动向,你务必要将其牢牢掌控在我们手里!” 乔六郑重的行礼道:“是,老爷!属下定不让老爷失望!” …… 在乔六被吕菁指定为王府外院下一任护卫头领之际,夏颖也在经过初期的生涩后渐入佳境。 一墙之隔,吕侗的尸体僵硬的躺在床板上,既然是死尸,就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所有机能,但随着里屋的动静,一缕黑气就汇聚在了他的眉心处,就像是他能听到里面的动静,而让僵硬失活的脸上有了愤怒的表情似的…… 许一对此却一无所觉,此时他也没心情关注别的事情。 来到这个世界快六年了,夏颖是他第一个女人,可以说是从将她抱起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就充满了期待,而接下来的每一次的亲吻和接触,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喜悦。 在神魂仍然像是在空中游荡时,她再次感受到了他厚实灼热而温柔的吻。 这次亲吻让她的神魂渐渐回到了身体,又重新感知到了现实的世界。 唇分,她贪恋他的温存,眼神仍然追着他的唇,而自己湿润的唇则半张着,然后,眼神再往上就对上他含笑的双眸。 此时,她的思绪,一部分则停留中刚才温存的吻里,因此变得很慢,她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被他抱进来之前发生的事,然后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要对我好?” 这句话说出来透着虚弱、埋怨,但也有一份娇羞和甜蜜。 许一顿时感到心都要化了,然后轻轻抚过她的脸边,道:“我这是给你把柄啊。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要不对你好,你说出去,吕家还能放过我?” 夏颖明明感觉到他说的是歪理,但又觉得他说得好像还有些道理,而且,这时候她身体懒懒的,并不太想说话,就只是白了他一眼,以此表达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心意。 许一侧身躺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体会着肌肤相亲的亲昵——她的肌肤也实在太柔软了,以致于他也停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说什么:“对了,你嫁入吕家得有好几年了吧?怎么还是完璧之身?” 夏颖听到前面的话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此时被他问起来,她原本有些羞于回答的,但感受到他的好奇与喜悦,心中忍不住有种骄傲的感觉,就低下头状似不在意的道:“有什么好问的?我嫁进来后,他说他要修炼,等几年再圆房——哼,现在白白便宜了你!” 许一喜滋滋的抱了抱她,但心中却有些疑惑,因为武者或者修士,到了先天境,先天真气具有极强的生发之力,并不用担心男女情事对身体的影响,而且,阴阳合和从某些方面来讲还更有利于感悟修行,吕侗这些年都不碰她就显得不正常了。 “现在我们都这样了,我对你的了解还只停留在性格上,你说说你以前的生活呗?” 夏颖清楚的知道她刚才担心的境况并没有得到解决,而且,因为和许一发生了关系,可能变得更恶劣一些,但此时躺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他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间,让她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份心安。 对于他要知道她的生活,其中必然要谈到十四那年家里发生的惨事,但现在却不像以前那样,那些事是不能触碰的伤口,她只愿意躲避而不敢面对,因为每次想到都会无比的痛苦,这会儿却因为心安好像对那件事看得淡了一些。 “我以前的生活……就是很普通的人家的生活啊,那时家里有十几亩田,富不了,但也不缺吃喝,父母对我也疼爱有加……”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起了她小时候的记忆,此时说起来,才发现以前很小的事,比如跟着父母下地,吃她们给她采摘的野果,都是无比幸福的记忆。 但是,那些记忆再美好,随着不断的叙述,也终于要说到十四岁那年的惨剧。 面对这件事,她仍然不愿意触碰,但许一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前面说得再琐碎,他都听得津津有味,而且,两人刚才已经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现在还亲密无间的拥抱在一起,他既然想知道,她就不愿意不告诉他。 于是,她就将那晚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仍然能感到心里很痛,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但说出来之后,她却感到对于那次惨剧的痛苦减轻了很多。 许一则把她父母的惨死和吕侗一直不碰她联系在了一起,他感觉这两件事可能存在某种联系,但是不是这样,明天找赵园问一问可能就清楚了。 “这件事可能有些蹊跷,我明天找人帮你查一查,但不管怎样,我答应对你好的,肯定会在你身边,所以,别哭了,一切有我。” 听到他又一次做出承诺,这次她却是相信了,但是,她又知道自己的情况,就不由的思考怎样才能帮到他,然后眼睛一亮,抬头看着他道:“你,你能当上外院的护卫头领吗?” 她记得前两天,许一帮着找出了偷陈昱上品田黄的内贼,还和陈昱的亲随董铭结下了很不错的关系,如果能借此当上外院护卫头领,他们就不用担心吕家那边的压力了! 许一听完也是心中一动,接着就开始评估争取护卫头领这个位子的利弊,然后很快发现,做这件事有利无弊:不管他当不当护卫头领,吕家那边都不会放过他,当上护卫头领则不仅有了更多应对吕家的筹码,对以后安排他的修炼计划也是有好处的。 他很快下定了主意:“这件事可以争取一下!” 第四十二章 尸变 在夏颖提到护卫头领四个字的时候,外面吕侗尸体竟然诡异的轻微震动了一下,然后眉心的黑气动得更加剧烈起来,并开始增多且有了向下漫延的趋势。 夏颖见许一说得轻松且自信,忍不住问道:“真的吗?” 许一点头道:“我们现在夫妻一体,我骗你干什么?” 夏颖听他提到“夫妻一体”四个字,只觉得大脑晕乎乎的,但正因这四个字让她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所以她努力让自己清醒,然后脸通红的道:“你,你……不要当玩笑,这是很正经的事。” 许一身体往她身上压了压,笑道:“我们这样,怎么正经得起来?” 说着话他又低头噙住了她仿佛果冻般的湿唇。 夏颖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亲她的唇,但她自己也极喜欢这种亲昵温存的感觉,他亲过来,她也就任他施为,只是,她心里到底装着事,等吻到有些憋气后,她就把他的大脑袋搬开,但见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她又有些愧疚,就低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反正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亲都可以……” 许一笑道:“是吗?我现在就想亲。” 夏颖咬了咬唇,看他真的又要亲过来,她不得不伸手挡住,有些无奈又有些着急,又担心他硬来,她又挡不住,就硬下心来,道:“不许胡闹!先说当护卫头领的事!” 许一张嘴噙住她一根手指吮吸了两下,在她触电住似的躲开又用头顶住他的下巴后,就抱了抱她,笑道:“你之所以担心是因为你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他就将他怎样破案,找出冯道婆是暗害陈昱的凶手,又是他亲手斩了对方首级的事跟他讲了一遍,然后笑着问道:“我这么大的功劳,让我当个护卫头领应该是足够的吧?” 夏颖先是松了一口气,道:“够了!” 然后又紧紧抱住她的手,道:“不过,以后你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冒险了好不好?我……” 她无法想像许一再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形,说着话声音就带了哭意。 许一听她讲过了她的经历,很快明白了她的担心,他不想让她多想和伤心,就用力抱了抱她,把她的情绪打断,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郑重的道:“放心好了!有这样娇美的娘子,我以后肯定不会冲动冒险的。” 夏颖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见他不像是随便说说,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又看到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看,我的功劳足够换护卫头领的位子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问道:“怎么庆祝?” 她的脸不由腾的一下红成了朝霞,她自是不愿意扫他的兴,但是…… 不过,随着他侧头又图谋她的唇,大手也不老实,她的身体竟又像是发好面团一样变得软了起来…… …… 在许一讲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的时候,吕侗眉心的黑气向下漫延的速度陡然加快起来。 这些黑气漫延过眼睛时,他的眼皮猛的睁开,但里面眼睛却仍然僵死不动。 黑气继续向下漫延,当漫延到嘴的部位时,他的两颗犬齿迅速生长,直到探出了口外,等到漫延到双手时,他手上的指甲也瞬间长长了三寸多。 此时,任何一个人看到了都会明白,这种变化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一般来说,正常人死前会咽下最后一口气,吕侗则不同,对于自己的身死,不管是赵园的反水,还是一直以来奈何不了许一、最后却很可能遭了他的毒手,他心中都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最后一口气就化作了怨气没能消散。 最后一口怨气的存在是尸变的一个很重要的条件,但除此之外,要形成尸变,还需要阴气浓重的环境,王府内自然不具有这样的环境,按道理他也不能以这样快的速度完成尸变的。 但是,他是中了尸毒而亡,那些尸毒在他生前耗尽了他的生机,现在却为他的尸变提供了这个条件。 在里屋又响起了有节奏的鼓掌声的时候,他终于完成了尸变的过程,直挺挺的从床板上站了起来。 尸变后的僵尸一般只会依着噬血的本能和执念行事,对吕侗来说,他还稍有些不同,因为尸变离死亡的时间很近的缘故,他还残留着一份记忆和理智,但不管是本能、执念还是记忆,接近后天八重修为的许一都是他眼下唯一的目标! 于是,从床板上站起来后,他立即就跳到了地上,并因为残存的记忆和理智,他还知道从房门进去更容易。 …… 来了! 刚才吕侗尸变的过程,因为发生变化在其身体内部,加上当时正“忙”,许一感知还不明显,但一落地,这么近的距离,肯定瞒不过他的耳朵。 他并不知道外面是吕侗产生的尸变,但他一直在想,吕家那边要是暴躁点,今天晚上就很可能会来报复,所以,他一直准备着,看能否一并将吕菁这个威胁也解决了。 此时听到动静,不管来的是谁,那么,路之真符,发动! 吕侗在本能的驱使下,急切的想要找到许一,然后用利爪对他挖心剖腹,吸尽他的鲜血,但他一落地,脚下地面马上就裂开一个口子,把他陷了进去,然后地面又合上了。 尸变后,他变得不那么灵活,但因为全身尸气浑然一体,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如果只是单纯的被埋进去地下,他是完全可以挣脱冲出来的。 不过,他一被埋进地下,马上就被一股更高层次也更强大的真符级的力量压制住了,这让他别说挣脱了,想动一下都办不到。 对许一来说,他清楚的感觉得到,他可以使用真符之力将吕侗身上的尸气化解掉,而尸气一除,吕侗就会重新变回死尸,对他就不会再有任何威胁了。 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这样保留着他,应该对他更有用——吕侗生前莫名其妙的处处与他为难,死后给他做点贡献也是应该的吧? 夏颖也听到外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忍不住问道:“你听到没有?外面有动静!” 想到吕侗的尸体就在外面,她心里有些发毛。 许一优势跟着看向外面,然后笑道:“哪有什么动静?你听错了吧?” 夏颖再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但刚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尽管短促却也很明显,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吗? 她想仔细听一听,突然发现许一停下不动了,抬头看去,就见他的两眼正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白膄的身子看…… 她们第一次正式接触,许一这个坏家伙就骗她看光了她的身子,那时毕竟隔着一段距离,现在这样的情形,她心里顿时充满了羞涩。 她也不会说不让他看,因为除了羞涩,还有一份欢喜,但羞涩得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 他就吻了下去。 …… 一番缠绵,许一满意的把她抱在身前,轻轻抚着她的背道:“你睡一会儿吧。” 现在夏颖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夜没睡,她自然很想睡觉,但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哪里能睡着?天不早了,说不定很快就要来人了。” 这一夜,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前面且不说,等到许一把她抱进屋里来,直到这会儿,她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想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想到吕侗的尸体就放在隔壁,她不由感到荒唐…… 虽然并不后悔,但心里还是有些埋怨许一,就想要咬他一口解解气。 这时,许一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没事儿,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一会儿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嗯。” 她像是温驯的羊羔一样轻轻答应了一声,感受着后背的抚摸,躺在他温暖的怀里,她再没有任何其它的思绪,闭上眼就睡着了。 第四十三章 早餐 许一也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此时外面很安静,他低头看去,夏颖正呼吸均匀的沉睡着,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但他也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她昨天折腾了一晚,需要休息,就小心的托起她的头,把手臂抽出来,然后准备起床。 不过,他一从床上坐起来,刚才托着果实把玩都沉睡的夏颖,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然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停了一下,茫然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许一知道她这样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于是语气愈发轻柔的道:“天才刚亮,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厨房那边打饭过来给你吃。” 夏颖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许一见状就又在她身边躺下,一边托起满满的肉团把玩,一边笑道:“你刚才是不是怕我偷跑了?这么好的小娘子,我哪里舍得?” 夏颖心里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喜悦,嘴上却娇嗔道:“话说得好听,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许一贴近她,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们女人心思细腻,我喜不喜欢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夏颖感到他的气息吹到耳边,痒痒的想躲,而且,想到往日他的表现,她自然能感觉到他是喜欢她的,想到这些,她整颗心都是暖暖的,也就根本不想躲。 许一看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又道:“你看,你也知道我是喜欢你的,那么,你喜欢我吗?” 夏颖听着他直白不加掩饰的话,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但要让她像他一样说出心里的话,她却又张不开嘴,最后在许一的“逼迫”下,她也只能豁出去了,道:“我都让你那样了……什么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一仍然不放过她,非让她说出来,她其实也想说的,但每次话都到嘴边了,却就是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哀求道:“下次,下次再……好不好?” 然后又情急生智,道:“你刚才不是要去厨房打吃的,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吧。” 许一却没松手,笑道:“饭哪有你好吃呀?” 夏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太阳都已经出来了,不由急道:“不要……你,你看天都亮了,要是有人过来,我,我……” 许一见她着急,也不忍继续逗她,就用力抱了抱她,道:“这次就先放过你,但是晚上……” 夏颖松了一口气,闻言马上道:“晚上都依你!” 许一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在自己唇上指了指,等她主动献吻,温存了一会儿才放开她。 夏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怕他变卦,分开后,还没喘匀气就赶紧抓着衣服下了床,但腿一软又没站稳,还是许一扶住才没摔倒。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她头都不敢抬,赶紧把衣服穿上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跑到院子里,感受到下面的不适,她轻轻啐了一口,又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然后心里不由想着:“还是让他得手了!” 想到这里,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秀发,向卧室的方向瞪了一眼,又含笑走向了厨房。 走到厨房门口,她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却是意识到刚才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猛然记起了堂屋里的床板空了:“许一……” 许一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也想起来他把吕侗的尸体埋进地下的事,就赶紧给道:“昨天晚上出了些变故,我把他的尸体埋进地下了,没事,不用担心。” 夏颖记起了昨天晚上重物落地的声音,再想到许一使用灵符把自己藏在地下的手段,对于所谓的“变故”倒是没有多想。 而且,晚上刚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加上他一直以来的表现,现在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于是就又放心的洗了手,轻快的洗米洗菜做粥饭。 只是,刚才急着出来,里面的小衣就没来得穿,没有束缚,动作稍大,晃来晃去的就感到身上有些酸痛…… 许一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知道她不再担心,又躺回床上,就着床上她留下的香味回味了一番。 不得不说,那真是美妙的经历,而人分男女,就是让人互相结合的,此时他虽然感觉气血有所消耗,但就像是池塘经过清塘,再蓄的水就是清水了。 回味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把右手拿在眼前,稍一用力,石印就显现出来——石印是他最大的秘密,一直显露在外面就有被别人发现的风险,好在它和他融为一体,经过尝试,他已经能够让它只在他需要观察的时候才显现出来。 此时,随着它在掌心显现,他就惊喜的看到石印最后两层白色已经完全填满,底部还有一部分变成了红色! 他记得非常清楚,上次路之真符就是在石印完全变成红色时结成的,也就是说,他离得到第二枚真符又进了一步! 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次石印变红的部分足足有一成还多,但是,按照前几天库房失窍找家贼的经历,这次应该也只是填满剩下的两成白色才是,且即便红色和白色的长所需要的条件一致,这次给的也太多了! 他想了一下,这两次最大的区别是上次只进行到一半,这次却是有了明确的结果,而且,整个过程可以看作“审案”和“辑凶”两件事。 是因为这两个原因吗? 可惜,尽管石印和他融为一体,他也能初步控制它的本体,比如可以随意让它隐现,但对于它颜色变化,或者说是促成真符凝结的规律,他现在还在摸索之中。 但它现在的变化终究是一件喜事,而且,等他坐上护卫头领的位子,有的是机会接触各种案子,进而总结出其中的规律。 一旦掌握了其中的规律,他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利用它来加快修炼了! …… 早饭很快做好了。 夏颖满意的看着烙好的一筐油饼,一大锅加量的咸肉粥,上面洒了一小把葱花,看着就有食欲,两样小菜,一份自己腌的鸭蛋,刚煮出来,透着特有的香味,一份拌的小凉菜,上面点辍的辣椒也非常鲜艳。 她原本还想再多做一些的,只是想到他昨天晚上操劳了一晚——呸! 她轻啐了一口,但也怕他饿着,她现在都饿了,更别说他了,就擦干手快步走回卧室,道:“饭做好了,你起来吃吧。” 但明明就是这样一件简单的事,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但说出来她的心里却不由羞涩起来,想到以后的日子可以每天这样,又不由生出一份感动和满足。 许一却伸出手道:“你拉我一把,昨天晚上太累了,我自己起不来。” 哼,太累了,刚才可不是这样,还不放她走呢! 她咬着唇没好气的看着他,但见他不动,还是只好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想把他从床上拽起来。 却没有拽动。 许一又嘟了嘟嘴,道:“不行呀,不亲一下还是起不来。” 夏颖明知道他的搞怪,但拒绝的话愣是说不出来,而且,他抓着她的手不放,还期盼的看着她,像是向她撒娇一样,她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觉得心里的爱意腾腾的往上窜,只是稍稍停顿了半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强忍羞意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好了,现在可以起了吧,啊——” 话没说完,她就被他拉进了怀里。 她一慌,忙道:“不要……” 许一则腻在她耳边道:“时间还早,我们抱一会儿嘛。” 看他好像很老实,她心里安定了一些,然后说道:“只许抱,不许做别的!” 许一嗯了一声,但除了抱着她,后面又亲了她。 夏颖自己也爱极了这样的温存,但都没有感觉,再看外面大太阳已经明晃晃的耀眼了,想着不能饿着他,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道:“不许闹了,先去吃饭,好不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后面就像哄小孩似的,也为了让他“听话”,她干脆坐起身来去拉他。 许一却仍然没动,而是懒懒的问道:“都做了什么?” 夏颖一边拉他一边说道:“有烙得焦黄的油饼,熬的喷香的咸肉粥,还有流油的咸鸭蛋……都是好吃的,快起来,再晚就凉了!” 许一笑道:“怎么没有包子?” 夏颖没好气的道:“没有!大早上的,哪有时间包包子呀!” 夏颖已经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表情,见他靠了过来,她只好硬下心肠把他推开。 不过,刚才衣服没穿完整,一会儿说不定就来人了,严厉的警告他一番后,她就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然后就给了他机会…… 最后不是说饿了,身体还有不适,她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脱…… 第四十四章 杀手锏 “都怪你!你看饼都凉了!” 夏颖埋怨的道。 许一走过来一手抱着她的腰,伸出另一只手撕下一块油饼放嘴里嚼了嚼,道:“不凉,还温着呢,现在吃正好。” 夏颖轻哼了一声,又感觉他的大手又摸到了她柔软的小腹上,虽然很舒服,但学是一把就将它拍开,然后拿着勺子比划着威胁道:“吃饭!” 许一笑着端着那锅粥坐回到桌边。 见他那么听话,夏颖嘴角忍不住绽放出了笑意。 随后她把菜和饼端了过去,许一则顺势盛了一碗粥递给了她,接着又用油饼夹了些咸菜和葱丝,自己咬了边递到她嘴边。 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让她恍惚以为她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但其实她们发生最亲密的关系,如果从第二次算的话,才刚过去做顿饭的功夫,可心理上她却感觉和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隔阂。 而且,这些虽然只是很小的事,但自从父母死后,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觉得心里暖暖的。 一顿早饭她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就吃完,但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吃什么她都感觉跟吃蜜一样甜。 靠在许一肩膀上,夏颖第一次感到,原来生活可以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候还要美好。 但是,也正是因为和许一在一起是如此的美好,她愈发渴望这样的日子能更长一些,于是就按住了要往她衣服里钻的大手,红着脸道:“正事要紧啊……” 许一知道她担心,就耐心的给他分析道:“你看,对于王府来说,我这次立下了大功,王爷那边必有赏赐,这是一定的。据说咱们的陈殿下行事比较宽厚,给什么赏赐,应该会把我叫过去先问我的意见,到时候提出来就可以了。” 这种面子活,尤其他亲手斩杀了暗害陈昱的冯道婆,为了显示他的礼贤下士,也为了树立榜样,让更多的人为王府卖命,想来陈政不会不做的。 “剩下的,我能做的大概只有找人输通关系了,眼下这样的最合适的人就是董铭了,他的话,我不用找他,他自己就会找我的。” 昨天晚上陈昱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不说会服用安神的药,本人肯定也会被要求留在房里静养,就只需要护卫的保护和丫环们的伺候,董铭作为亲随就无事可干了。 这种情况下,昨天他参与了那么大的事,在陈政等人面前很露了脸,肯定很想找人倾述,找他不仅能倾述,还能借此拉近两人的关系,那么来找他就是大概率的事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变数,比如,陈政也有可能不会当面见他,然后给出像是金银、药材之类的,或者收入王府给陈昱当专职护卫什么的,对他来说很鸡肋的赏赐。 还有,吕家能保持现在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和王府的关系,而护卫头领之位就是最重要的纽带,那么,他们必然不会放弃这个位子。 不过,这两点对他来说是一件事,因为他有一个特意为吕家留下的杀手锏,这个杀手锏一出,基本上就能让吕家对护卫头领之位的图谋土崩瓦解,而他也能借此站到陈政面前,以立下的功劳拿到这个位子。 后面这些为了不让夏颖担心,他并没有跟她说,但听他一点一点的给她讲其中的关节,夏颖心中大部分的担心就消散了。 而且,只是看他稳重从容的模样,她就心安了八分,不过,他现在的稳重成熟又让她忍不住想起他刚才的“幼稚”,然后就又不由的想到在他的纵横驰骋下团子来回的动荡——正是因为动荡次数太多,有时幅度太大,才会在刚才做饭切菜动作稍大就感到发酸…… 怕他发现,她赶紧收回那些让她脸红的思绪,定了定神,然后轻声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她并不想什么都让他一人努力,而是想做些能帮到他的事情。 许一笑道:“嗯,还真有两件事需要你做。你现在先以你的名义去把赵园叫过来吧。” 对他来说,赵园现在勉强算是自己人,把他叫来了解一下吕家的动作也是有必要的,再一个,他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一问夏颖父母被害之事。 如果结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则既能让夏颖知道真相,也能去她一块心病,以后就能心无负担的跟着他生活,如果不是,则可以让赵园去调查,最终给夏颖一个交待。 其实不是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吕侗完全有条件、有能力、以他的身份也应该去调查清楚这件事。 夏颖猜不出他找赵园来干什么,但想来他一定有他的用意,而且能帮上他她就高兴:“好。我这就去。” 说着话,她马上站起身来,这时许一又伸手在她腰窝处轻轻拍了拍,道:“你也不用当面叫他过来,出去碰到谁,就让那人去找好了。” 她答应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感受到身体里的酸痛,心中不由想着,他肯定是想到这一点才不让她跑远路去找赵园的吧? 于是,身体里的那点不适也让她感到了甜蜜…… 然后刚出院门,她就看到赵园从外面的路口经过,招手把他叫过来,也就没时间问许一让她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了。 赵园很快就赶过来了。 当进门就在院子里看到许一的时候,他直接愣了一下,再看到躲在厨房里的夏颖的身影,他内心直接发生了地震一般,满心的不可思议:许一才来几天?他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对方有重大把柄在他手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已经可算是“战友”了,许一就没去绕圈子,而是直接问道:“吕家那边有什么动作没有?” 赵园赶紧收敛心神,道:“有。早上我收到传信,让我们盯住你的一举一动……” 夏颖这才知道赵园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路口,原来并不是路过,而是专门守在那里的,她心中不由暗恨,但也更加紧张起来。 许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所以并不感到意外,就又问道:“还有吗?” 赵园回道:“还有就是让我们随时注意宋管事的动向,发现他去内院要第一时间通知廖先生。” 许一眼神一动,问道:“廖先生是谁?” 赵园也知道他现在的安危很大程度上和许一有关,闻言就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摇头道:“我以前只知道他是老爷身边的幕僚,其它的,并没有太多关注。” 幕僚这个位置是能直接影响陈政的存在,不难想像吕家是想通过他重新把他们的人推到护卫头领的位置上。 许一想了想,这应该还破不了他为吕家准备的杀手锏,且赵园对那位瘳先生了解也不多,他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转而问道:“我问你,夫人双亲遇害到底是谁做的?” 在王府外院,这件事只有夏颖和他们这些护卫知道,听许一问起来,赵园就更加确认他和夏颖搞在一起了…… 至于这件事的答案,他作为吕侗的左膀右臂,当时的事虽然不是他做的,但吕侗也没有刻意瞒他,也瞒不住,因为从行事风格上他也能推断得出来很大可能是吕侗做下的。 现在吕侗已死,他也做了叛徒,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应该是吕……吕侗派人做的。” 许一转头向厨房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为什么?” 吕侗也知道夏颖在屋里听着,心里就感到了压力,道:“此事当时我并不知情!不过,事后分析,我猜他那样做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是把家安在王府外院,能显得他一心为了王府;二是,夫人孤身一人就只能留在这里,不会和外界有任何的联系,对他的影响会无限小……” 许一听他讲完,马上意识到,吕侗的行为很像敌后间谍的风格,但是,他刚要细问,神识突然感知到了董铭出现在了库房。 他并没有刻意去关注库房那边的动静,甚至刻意去关注,在白天人来人往的干扰中都未必有这种动必有应的灵敏且精确的感知。 这一刻,他莫名的想起了吕菁在吕家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情形,两者有类似的地方,都是出于对环境和人的熟悉,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达到先天的境界,却依靠路之真符,有了更长距离的掌控。 “我知道了。现在既然吕家出手了,你去替我约董铭过来一趟吧。记着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赵园自是希望他能赢,这样他才能摆脱吕家带给他的威胁,加上也担心夏颖那边的压力,就赶紧答应出去了。 许一随之回到厨房,但和他预料的不一样,夏颖竟然很平静。 “你没事吧?” 夏颖摇了摇头。 她丝毫没有怀疑赵园的话,因为嫁入吕家这些年,吕侗是什么样的人,她也能看得出来,而央求吕侗调查凶手,吕侗最后告诉两个过路的***的手,明显太过敷衍了。 现在知道了真相,或许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加上昨天晚上惊醒后,她的情绪经历了太多的起伏,消耗了太多的情绪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许一在她身边,而吕侗也死了,此时她心里更多的是放下的释然:“没事。你说让我做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许一看出她并不是强颜欢笑,董铭也快过来了,就对她说道:“好。有什么事记着跟我说,一切有我。至于第二件事,一会儿董铭就要来了,我会在我的住处见他。你呢,注意看我门外的路面,一旦有变化,你就大喊救命,然后往外跑,其它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到时候,他就会放出吕侗。 出现尸变对王府来说无疑就是丑闻,而尸体会尸变,肯定是有怨气! 这个怨气是因为什么,针对的谁,陈政肯定会去想,那么,吕家所有的图谋还能得逞? 第四十五章 白忙 赵园刚转到库房那边的路上,就看到了董铭的身影。 想到许一吩咐他尽量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也是他的想法,就直接掉头回转。 原本他以为要去里面的院子,没想到许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就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许兄,我刚才在库房那边看到董铭,应该是来找你的,就先回来了。” 许一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先忙你的去吧。” 赵园松了一口气,又掉头回到了后面的路口,这样落在别人眼里,就只会以为他在尽职尽责的盯着许一。 董铭很快就过来了,他一见许一醒着,不由高兴的笑道:“哈哈,许兄昨天也没怎么睡吧?” 许一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夏颖柔软多汁、如熟透的水蜜桃一样的身子,如果不是照顾她的感受,他哪里舍得从她身上下来? “是啊,就只快天亮时睡了一会儿。” 董铭神情亢奋的道:“我也是!” “我们兄弟这次大大露了一回脸,我就不说了,主要沾了你的光,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老爷肯定会重重有赏的!” 许一笑道:“我也是沾了董兄的光。如果不是你向殿下推荐,我才刚来王府不久,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啊。” 董铭更加兴奋,道:“主要还是许兄有能耐!” 许一则叹气道:“其实这次杀冯道婆,我们吕头领的功劳最大,如果不是他伤了冯道婆,我也不能那么顺利的将他斩杀!可惜吕头领却伤重不治,昨天晚上走了。” 董铭道:“吕侗死了吗?” 他对吕侗的观感不好,对他的死并不在意,就随意惋惜了一下,道:“他,唉,如果他能按你说的那样,小心一些,后面还有你带人守着,或许就不用死了。” 紧接又说道:“算了,我们不说他了——他为王府而死,老爷也不会亏待他的。” “说你吧!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有什么想要的吗?到时候我可以帮着在一边提一提。” 许一想了想,道:“赏赐的话,这个自有殿下定夺,哪里是我们可以提的?” 董铭顿时一拍手,替他着急的道:“许兄啊,你呀不能太老实。给你什么赏赐,对老爷来说针尖大的一点都够你享用不尽的,但是,你想要什么,老爷可不会替你想到啊!” “这样啊……” 许一这才开口道:“如果吕头领还在的话,我倒也没有别的想法……” 董铭愣了一下,打断他的话,诧异的问道:“你不会是想当外院的护卫头领吧?”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董兄觉得可能吗?” 董铭又替他着急道:“我的许兄啊!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应该趁机直接进王府啊,在外院能有多少出息?你要听我的,老爷要问的话,你就说愿意保护二爷!这才是你的前途!” 如果要当奴才,他说的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许一前世生活的经历让他不可能当任何人的奴才。 他认真的看着董铭道:“董兄,你听我说。虽然跟着二爷更有前途,但是,我留在外面,咱们兄弟一里一外,互相帮衬,可能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你觉得呢?” 董铭马上听出了其中的好处,但在他看来,他得到的好处明显会更多,就不由犹豫起来。 许一又道:“再一个,董兄,跟着二爷肯定有很多的规矩,我性子散慢,在外面也更自由一些,要是在王府里反而容易犯错。” 董铭看着,最后又问道:“许兄,你真这样想吗?” 许一道:“你我兄弟之间,我肯定有话直说的!” 董铭叹了一口气,道:“你即然非要如此,那就依你吧。不过你放心,有什么机会,我一定会首先想着你的!” “一样,外院这边有好处,我也肯定不会落下董兄!” 随后许一又以询问的态度和董铭商量怎样和陈政提这件事。 正商量着,他就看到赵园再次来到院外,没有说话,但从他的口型和手指的方向,就明白他说的是宋管事去王府那边了。 正好,和董铭说完争取护卫头领的事事,他原本就打算好释放杀手锏了,就向赵园微微点了点头,等他离开后,过了一会儿,他使用路之真符把门口的路起了一个大包。 在许一离开后,夏颖担心耽误了他的事,一直守在了大门边上,此时看到许一院外的路凭空鼓起,马上确定是给她发暗号,于是赶紧往回走了几步,然后就惊慌的叫喊起来:“救命!救命!” 她一边喊,一边向门口跑去。 许一刚才还担心她会不会错过,听到叫声就放下心来。 他装作没有反应过来的看了看董铭,很快又正色的对董铭道:“董兄,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一眼。” 说完他先一步跑出了院子。 董铭稍一犹豫,想着是在王府里,就也跟了过去:“许兄,等我一下,我也过去。” 他跟着跑出院子,就看到夏颖慌张的推开门跑了出来。 等他跑过去,原本想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院里面的房间里传出重物不断落地和怪异的嘶吼声! 此时,许一也拉着夏颖后退并拦住了他,同时低吼道:“后退!” 董铭心中一惊,赶紧跟着退到后面,等许一停下来,才紧张小声问道:“许兄,发生什么事了?” 夏颖已经提前知道了,自然不会害怕,此时被许一拉住手,忍不住就向他贴近了一些,然后就感到团子被手指挑动,她又有些害羞起来,忍不住低下了头。 许一面上不动,冷静的道:“现在还不确定,可能出现了尸变。” “尸变?!” 董铭声音都变样了。 许一没有管他,而是向后面大吼道:“来人!” 此时,附近的房间里也有值夜回来休息的,他直接过去踹门,叫他们赶紧起来,董铭也反应过来,也帮他叫人。 加上赶过来的赵园,很快就聚集起了七八个人。 许一又让他们准备好了粗绳和木棍,然后就要带人进去。 董铭忙拉住他,把他拉到后面,然后又急又气的向他摇了摇头。 许一摆了摆手,道:“放心!即便是尸变,刚刚变化,也就比一普通人强一点,现在又是白天,我们这么多人,也肯定不会有多少危险。你就在这里看我怎么制他的吧!” 说完就带头走进了院子。 他都进去了,别人更没有后退的道理,而且,他们作为王府的护卫,见识要比一般人多,确实知道那些刚尸变的僵尸是可以靠着人多制住的,于是也跟着进去了。 然后,他们就在许一的带领下将吕侗变成的僵尸绑住双脚放倒在地,再扑过去,按头的按头,压手的压手,随后就牢牢的用绳子缠成了团。 …… 和许一猜测的不一样,廖仲明并不是直接在陈政跟前吹风,而是在宋管事进了王府内院,他也适时的去见了刘长富刘管事。 渌阳王府太大了,各个部分都有大小管事,刘长富就是主要负责内外院衔接的三等管事,也是宋管事的上级。 当宋管事说了吕侗身死,外院少了护卫头领一事后,刘长富不由皱起了眉头,所谓蛇无头不行,外院一大摊子事,且存放了大批的物资,出了事就麻烦了。 廖仲明摇晃着一把羽扇,轻描淡写的道:“刘管事,我看你把问题想复杂了。吕家一直给王府当护卫,现在缺了护卫头领完全可以先从他那边叫一个过来,一来,他们都老成持重,经验丰富,二来也能安抚吕家,事后找到合适的人也可以随时替换嘛!” 刘长富也觉得有道理,而且也能卖吕家一个人情,就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见老爷。” 换外院护卫头领不是小事,而且廖仲明的意见看起来也很周全,他就直接去了陈政所在的勤园。 通报得到允许后,他恭敬的向陈政所在的房间走去,但走到一半,忽然被后面匆匆赶来一人给撞得差点摔倒,他回头看是陈昱的亲随董铭,就低声笑骂道:“你个猴子,跑那么急做什么?” 董铭只是急慌慌的给他施了一礼,口说“有急事!”就一溜烟跑进了陈政的房间。 刘长富也不生气,摇了摇头,慢慢的跟了过去。 当他听到董铭急切的压低声音向陈政报告的话:“老爷,不好了!那个吕侗,就是外院的护卫头领,昨天晚上死了,今天突然尸变了!” 他忽然很庆幸,幸好让董铭先去见的陈政,否则他就架到火堆上了。 第四十六章 升官=升修为 正如许一预料的那般,陈政马上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然后马上沉声斥道:“你在说什么?王府之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感受到陈政森冷的怒气,董铭身子一缩,以他过往的经历,知道陈政很重规矩,且当主子的肯定都不想听坏消息,于是赶紧补救道:“是,老爷!” “小的因为心急刚才没说清楚,是这样的,那个外院的护卫头领吕侗昨天伤重不治死了,今天发生了尸变,不过许护卫已经带人将它制住了!” “现在小的回来是要向您讨个主意,此事该如何处理?” 陈政一听已经控制住了,就更加沉着冷静了,问道:“你仔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制住的?当时都有谁?有没有惊动其它人?” 董铭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又回道:“当时制住它后,除了把人留下看守它后,许护卫说此事必须要告知老爷,让我赶紧回来。还说尸变的僵尸已经制住了,路上要是遇到其他护卫,就让他们回去,别在其它地方出了疏漏。” 陈政听到这里面色不变,心中则是一松,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作为渌阳王府实际的执掌者,他很清楚,大越王朝对于他们这些分封的诸王是多么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王府上出现尸变无疑会被朝庭当作可以攻击的点。 现在既然吕侗变的僵尸已经制作了,消息目前来看还只有许一等七八个人知道,那么,将他们,包括董铭全部除掉,此事不就没人知道了? 相对于尸变这个可以被朝庭方面当作无德来攻击,只是几个护卫和下人的暴毙反而是小事! 何况,只要先将尸变的事解决了,几个护卫下人的死就有充足的时间从容的安排了。 心中有了主意后,他几乎马上就要发下命令了——虽然那个姓许的护卫制住僵尸后就没有让其他人过去,但这种事下手还是越快越好,因为很容易就传出去。 不过,就在他对着伺候在一边的太监即将发出命令的时候,转念又想到,那个因为名字简单让他一下就记住的许一,他既然那样安排,是不是出于和他一样的想法? 从昨天晚上见面的情况来看,许一并不像是普通的只有修为的武夫,看起来是有见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对他这边的行动有所防备? 一旦有所防备,他这边派过去的人如果不能当场除掉他,让他跑掉,或者跑不掉,把尸变的事情嚷嚷出去,那他的筹划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了解更清楚一些,就又斥道:“我让你跟着昱儿是看你机灵,但你看你今天行事毛里毛糙,算什么样子?” 这种程度的训斥,对于他们这些当主子的来说已经是因宠的表达方式了,董铭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训斥完,陈政喝了一口茶,又瞪着他道:“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一并说完吧。” 董铭忽然想起他要过来前,许一送他出来时悄悄和他说的话:“董兄,老实说,我要想当这个护院头领最大的问题就是资历不够,你现在回去见殿下,如果有机会的话,比如要问起经过,你就说我之所以敢带头冲上前,是因为我有上阳门大长老亲传弟子张子洋的传信符,可以随时向他求救,所以有底气。” “你不用担心,这个是真的。你在殿下面前帮我提上一句,也能提升在殿下心中的分量。” 他原本就想帮许一,现在就借机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听他说到这个消息,陈政顿时动作一僵,虽然他不知道许一是不是有意的,但刚才的计划无疑暂时是行不通了。 “嗯,他既然认识上阳门的亲传弟子,有没有说过如何处理尸变的僵尸?” 董铭忙回道:“回老爷,许护卫确实说过,他说僵尸赐尸变,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火烧,将它烧了就一了百了了。但具体怎样做,还是要听老爷您的吩咐。” 陈政心中闪过让许一他们把僵尸带到外面处理掉,然后看有没有机会再顺便把他们也一并解决掉的想法,但想到许一手里有张子洋传信符这件事,即便提前埋伏好杀手,也有让他逃脱、甚至提前察觉的可能…… 最终,他决定亲自见一见许一,再最终做出选择:“算了,你什么都不懂,我不跟你废话了,你去把许护卫叫过来吧!” 在董铭看来,陈政要见许一绝对是好事,就马上答应道:“是。小的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他走后,孙长富既然都通报了,只能进来拜见陈政。 当然,他已经知道了吕侗尸变的消息,就只是中规中矩的说了宋管事刚才见他,通知了吕侗身死之事。 这消息对陈政已经不新鲜了,想到刚才董铭大呼小叫刘长富应该也听到了,但对刘长富,陈政就有完全的掌控了,于是直接命令他“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后就让他退下了。 刘长富原本还想就此事去埋怨廖仲明的,现在自然也不敢了。 很快,许一就跟着董铭来到了陈政面前。 陈政观察着许一,见他安静的站在那里,透着一股沉稳,不像是那种心思善变之人,也就是那种值得培养的人,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 接下来他又问了问许一的经历,许一就把进入上阳门前准备好的身份过往讲了一遍,进入上阳门后就简单了。 事实上,有上阳门背书,陈政问这些主要是借此进一步观察许一的为人,这对前世参加过无数面试的许一来说,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除了逻辑清晰,尤其突出表现朴实沉稳,值得托付重任! 陈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次尸变之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许一回道:“回殿下,尸变因为刚发生不久,处理不难,属下建议等到晚上,我带上几个人,把它拉到城外,找处地方直接烧掉就可以了。” “至于他停尸的房间,属下愿意亲自去住上几天,以自身阳气将残留的阴气驱除,想来也就能恢复正常了。” 陈政听完,眼睛不由一亮。 许一的处置办法,晚上拉到城外,意味着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烧掉后就没有了证据,他再去停尸的房间住上几天,驱除所谓的阴气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即便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他的做法也可以用来证明那都是假的,王府的风水和德行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嗯,你考虑得很周到。” 他点了点头,马上又说道:“昨天也是你找出暗害昱儿的凶手,并亲自除掉了他,我还没有赏你,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一忙行礼道:“属下所做一切都属于本分,何况,恩出于上,如何赏赐,自然该有殿下定夺!” 陈政更加满意,道:“你不用拘束,你这次功劳很大,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就可以!” 董铭经常见到陈政,见到他这样迫不及待的要给许一赏赐,知道这是高兴的表现,于是也敢放肆一些,在一旁小声的插话道:“刚才你不是说想当外院的护卫头领吗?” 许一忙道:“啊,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想——我才来到王府没多久,资历浅薄,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护卫头领又关系着外院人员物资的安全,还是王府的一重屏障,这样重要的位子,我怎么能胜任呢?” 陈政却觉得让许一当外院的护卫头领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首先,现在王府外院护卫头领缺人,许一立的功劳需要赏赐,又展现出了能力,让他当护卫头领正好合适; 其次,许一既然愿意当外院的护卫头领,他的利益就和王府一致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尸变这个丑闻泄漏出去! 所以,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哈哈一笑,道:“你既然想当外院的护卫头领,那我就准了!” “至于所谓的资历,王府确实重资历,但更重能力,通过这两天的事,你已经展现了能力,当护卫头领应该足够胜任的!” “另外,外院护卫头领属于领王府五等管事,也有朝庭的品级在身,一般按从九品算,鉴于你这次的功劳,本世子决定提升你为四等管事、领九品职衔!” 许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预判了陈政所有可能的反应,现在看来收获还不错。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手心一阵灼热,而这种感觉和修完路时几乎一样! 虽然此时不方便直接查看,但他又仔细分辨完,最终确认这种灼热确实来自石印。 他心中忍不住的诧异,难道官位身份的提升,也会直接增加石印颜色的变化,升官=升修为? 第四十七章 庆祝一下 因为这个发现,许一谢恩时就自然的带上了几分激动。 见他如此知道感恩,陈政心情大好,就又把城外一套带着带着五十亩良田的庄园赏给了他。 这些东西对许一的吸引力就一般了,但是,由此也能看出陈政对他很满意。 作为大越朝最初分封的四位藩王之一,一开始渌阳王在封地内是有官员的直接任免权的,虽然这个权力现在只留在纸上,让他用都不敢,但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王府盘踞此地上百年,对封地内的官员仍然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这意味着,王府对他在封地内获取更高官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所以,五十亩良田背后陈政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从陈政勤园出来,他就在刘长富的陪同下领了护卫头领的服装和腰牌,再次回到王府外院——董铭则被他劝着留下了,毕竟董铭是陈昱的亲随,到处乱跑肯定不好,他也能抽出时间研究自己的石印。 回到外院则先去见了宋管事。 宋管事没想到许一在刚进王府才一个月多点的时间,竟然一跃成了护卫头领,对此他也感到非常惊讶,但因为许一是他招进来的,有这份情分中,他其实也乐于看到这个结果。 何况陈政还给许一的管事和职衔的品级提了一级,可见对他的看重,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恭喜完又道:“许头领,我们都在外院替王爷做事,以后要多亲近亲近。” 许一笑道:“如果当天不是宋管事把我留下,我也得不到这样的机遇。等我这边忙完,我想请宋管事一起坐坐,还望宋管事给我这份颜面,不要拒绝才好。” 宋管事顿时大喜,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随后,他又指派人把除了看守僵尸的七人外的所有护卫召集在一起,和刘长富一起当众宣布了许一成为外院护卫头领的事,又着重提到了陈政给许一提升品级的事,警告他们对许一的命令必须言听计从,云云。 忙完这些,刘长富回去覆命,宋管事也适时告辞,把舞台留给许一。 许一急着查看石印的变化情况,等宋管事走了就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把各个小队的小头目叫出来认了一遍,让他们先按原来的安排做好护卫,二是从他们中分出四人,分成两组,派到库房巡守。 做完这些,他就赶紧回到自己的小院,现出手里的石印,看到它果然变得全红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紧接着又激动起来:这次当上护卫头领,直接让石印只有一成的红色暴涨到全红,这种提升速度无疑是最快的! 按上次的经验,全红之后就可以结成新的真符了! 刚才他还担心凝结出奇怪的真符,又或者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却没有像上次那样结出路之真符的感觉…… 仔细看去,就发现石印乍看已经全红,但细看还差一丝未能圆满。 是这次当上护卫头给它变化的力量不够,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石印不会说话,他只能自己去观察和分析,但这件事不难,只差这么一点,不管是巡几天夜,还是找个案子破了,到时候就能知道答案了。 不过,虽然不能结出真符,但他却感觉此时它能够提升和加强已经拥有的路之真符——真符是对相应大道感悟后的凝结,并非大道本身,会因为感悟深浅以及对大道还原的程度而有差别,如此,感悟越深、还原程度越高,它的品级就会越高。 许一真实的修为毕竟只有后天七重,对大衍境才掌握的真符的了解都是些大路边的信息,只知道真符分为望、满、明、真四个阶段,每个阶段还可以继续细分为初、熟、精三个小等级,大致就是对应不断熟悉和掌握的过程。 此时,感觉到石印的颜色完全变红后,可以提升和加强已掌握的真符,对他来说,最大的收获是有解决了他真符后面无法提升的远忧,但现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凝结更多的真符,让全身得到真符的强化,达到真正的大衍境,自然不会浪费石印的能量去提升路之真符。 而且,现在路之真符也已经完全够用了。 …… 自从许一被急匆匆的董铭叫走后,夏颖就在厨房里就坐立难安起来,有好几次,她都想不顾一切冲到大门口看看许一有没有回来。 虽然,大门离厨房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但能够提前哪怕一秒看到他,也比让她在这间只能看到院子里的厨房要强一百倍! 想到许一临走前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看不到许一的身影,每一秒她都感觉百爪挠心一般的难熬! 所以,当看到许一腰挂护卫头领的令牌、一身崭新的链甲走进来时,她只觉得双眼一热,泪水就涌了出来。 许一脚步稍停,向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堂屋走去。 不过,对夏颖来说,只是看到他的人,就已经足够平息她心中的焦虑了,何况,他真的实现了跟她说过的话,专门停下来更是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她明明还在刚才让她倍感煎熬的厨房,但这一刻,她却感觉自己身处在阳光明媚的花园一般,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明亮。 事实上,这会儿她根本顾不得看别的,但是,明明心里开心得像是要开出花来,眼泪却流个不停,她就不能跟过去,只能躲在门边,侧耳倾听他在说什么。 “殿下已经知道吕头领出事的消息了。” 许一沉稳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她不由屏住气息更加认真的听了过去:“蒙殿下不弃,念我最近几件事办得不错,因而擢升我为外院的护卫头领。” 虽然刚才已经用眼睛看到了,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激动和高兴,然后眼泪更加流个不停了。 屋里的几人则不免感到震撼,但也知道这种事许一不敢也不可能做假,可除了看向赵园外,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园对这件事则是持绝对欢迎的态度:许一越强,吕家就越不可能处置他。 于是,他略等了一下,以示接受的过程,然后就恭喜道:“属下恭喜许兄成为我等的头领!” 他是吕侗的左膀右臂,见他都低头了,其他人也就紧跟着附和了。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开口道:“这次殿下接见我,一共吩咐下来两件事,一是接下来直到处置完尸变之事之前,你们所有人不得离开房间半步!并且事后也不得将这里发生的事向任何人说起——当然,你们私底下愿意说,我也不可能一直管住你们的嘴,但可以确定的是,消息一旦传出去,王府必定追究,你们要是能承受说出去的后果,就可以当我没说。” 赵园赶紧带头道:“属下不敢!” 许一淡淡的道:“敢不敢的,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就是了,我只是代传殿下命令而已。” “好了,这件事说完了,第二件事则是处理完尸变后,我会留在这间房里住一段时间,将残留的邪气清除掉——此事就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去见一见夫人去,让她先搬出去住几天吧。” 赵园:“……”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其他人也找不出毛病来,不会怀疑什么,但是,他却可以百分百确定,许一这样做是为了可以更方便的和夏颖私会! 不过,许一越是这样做,就和吕家的矛盾越深,对他也就越有利,所以,这也是他乐意看到的局面。 …… 夏颖也听到了他在屋里说的话,见他一本正经的站在厨房门口说着请她暂时搬出去的话,她眼里的泪莫名就收住,然后小声的问道:“你让我搬哪里去?” 许一笑道:“搬我原来的住处怎么样?” 夏颖自是没有意见,低着头跟他走出了这处住宅区最宽敞的院子,来到许一简陋的住处,不由想起几天前她来找他,被他强抱在怀里,想着他身上沾着水滴,阳光的面容,感觉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而且,这是他的住处,跟他走进来,她就有种小媳妇被男人领进家的感觉。 想到这些,她就感到脚底下有些发软,然后,刚进屋,她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眼前景物旋转起来,却是被许一抱着转了两圈。 她一惊,但紧接着因为担心被人发现,满心的欢喜也借此释放出来。 “开心吗?” 许一抵着她的额头问道。 她没说话,因为知道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笑出来,而且,也担心赵园或者其他人有事找他,就低声道:“你放开我。” 许一觉得有可能身上穿的锁甲硌着她了,就松开了手,又笑着说道:“我没有骗你吧?” 夏颖含笑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将他的腰牌拿到了手里。 许一凑近一些,笑道:“好玩吧?还有更好玩的,你要不要?” 夏颖听出了他的“不怀好意”, 第四十八章 夜狼卫 在许一两人热烈庆祝时,廖仲明再次找到刘长福,终于知道许一当上外院的护卫头领之事了。 在廖仲明看来,只要说服了刘长富,推吕家的人当外院头领一事,陈政基本上不会反对,也就只是走过过场而已。 除非陈政已经有了人选,但这个人选怎么也不可能是刚进王府不久的许一才对! 原本一件十分简单的事,竟然发生了如此让他难以相信的大逆转,他明白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关键的事情,但刘长富亲自收到了陈政的警告,只推说是董铭先一步见了陈政,定下许一是陈政的意思,真正的原因自是不敢和他说。 他不说,廖仲明不可能凭空猜出来,就只能先把这件事传给吕菁,让吕菁找出其中的原因,他才好做出针对性的应对。 吕菁收到消息后,也被这个变化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当上护院头领的人还是许一! 他眼神阴鸷的看着传信符上许一两个字,在吕侗死后,他对许一已经提高了重视程度,现在看来重视的程度还不够! 收回传信符,他面向外面某个方向喊道:“乔兄弟,你过来一下。” 此时,乔六正和另外一人一起拿着扫帚扫除前院里的落叶,两人只隔了两步,却只有乔六听到了他的话。 另外一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乔六放下扫帚向后院走去后,他仍然一边继续打扫落叶,一边注意着周边和外面的动静。 乔六很快来到后院,恭敬的行礼道:“老爷,你找我?” 吕菁点了点头,道:“我刚收到消息,廖先生的计划失败了。” 乔六眉头一皱,按他的想法,只是外院的护卫头子,廖先生作为陈政身边得用的幕僚,按道理不该出现意外才对。 吕菁又面无表情的说道:“根据廖先生的说法,是陈政亲点了许一,让他当了外院的护卫头领。” 乔六这下也完全震惊了:“什么?” 吕菁肃然的看向他,道:“关于许一,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前面的情况。尤其这次,护卫头领的位置关系着我们的事业,所以,我需要你去亲自将和他有关的事调查清楚!” 乔六马上回道:“好,我现在就去!” 现在外院所有的护卫都是他们的人,许一只要在外院,调查他应该不难。 “回来!” 吕菁却叫住了他,然后转过身去,淡淡的道:“从最近的事上可以看得出来,那个许一绝对不简单!所以,你即便要去,也最好等晚上再去,另外一定要暗中调查,不要被发现了。” 乔六意识到刚才他的行动惹得吕菁不满了,但也知道吕菁的性格,于是赶紧冷静的道:“是,请老爷放心,属下必定会小心从事!” …… 王府外院,许一的房间的里。 热烈的庆祝活动圆满结束了,此时许一正神情专注的端着一碗温水,里面则放了一粒培元丹。 几乎所有的丹药,经过修士的炼制后,都会因为药力极剧凝结而很难通过水化开。 培元丹也一样。 许一现在试着使用自己的气血之力的振荡助其融化,最终发现后天阶段的气血之力很难外放,效果不佳,但这也难不住他,他将碗放在地上,稍一催动路之真符,碗里的培元丹就有一层雾一样的物质散发了出来。 端起来尝了一口,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端着碗走进了卧室里。 屋里夏颖平躺在床上,下半身却保持着侧身的姿势,愈发显得腰腿之间的丰隆,他心中一热,伸手摸了一把,才把夏颖扶到自己怀里,把碗递到她嘴边,道:“来,喝点水吧。” 夏颖星眼迷离的小口的喝着融入了一丝培元丹药力的水,原本酥软的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她也确实渴了,就又加快速度将碗里的水喝尽,然后就躺在他怀里恢复力气。 不过很快就感觉到一只大手从衣衫不整的上衣里钻了进去,她不由睁开眼,又爱又恨的看着他,想说什么,但又感觉力气不足,就又伸出了四支玉葱一样的手指作为辅助,想要加重语气,但声音却又透着酥软的道:“……三次了!” 从第一次开始,到现在时间也就是四个时辰,却被她折腾三次了,虽然老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牛和什么样的地…… 许一微笑道:“我只是给你整理一下衣服。” 夏颖给了他一颗大大的白眼,要整理衣服倒是把手拿出来啊…… 她这会儿还是没有力气,就只能任他继续“作恶”,不过,培元丹毕竟是八品的丹药,喝下由它融化的药水后,药力立即化作一股暖流从胃部涌向了她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遭遇了狂风暴雨的小苗见到太阳,又迅速的挺拔起来。 身上有了力气,虽然被他托在手里还很舒服,但她担心再勾起他的火来,就还是把他的手拉了出来,然后推着他道:“你快出去吧,都待了这么久了,再不走就要让人怀疑了!” 许一本人早就过了求索无度的年纪,他留下来主要是喂她喝下培元丹化的水,培补她的元气,至于手上的动作,那属于天性…… 此时被她推着,他就顺势站了起来,然后想起了一件,又道:“你不用担心这些。我等下就跟董铭说,让他帮你在四姑娘那边找个差使,你先在那边待上一段时间,等条件合适了,我就把你接到身边来。” 夏颖不由惊喜的看着他,对她来说,许一当上了护卫头领,已经可以和吕家抗衡了,但是,她仍然担心吕家仗着身份强带她走,现在让她去四姑娘那边,就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心了。 想到许一什么事都为她想着,她的心几乎都要化了,甚至他这会儿要是再提“庆祝”的事,她也愿意顺他的意…… 许一宠溺的用手指滑着她的下巴,笑道:“是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 夏颖此时心里则在想着另外的问题:“我要是去了四姑娘身边,你……你想见我就不会太容易了。” 内外有别,她要去四姑娘陈莹那边办事,两人再想相见就很难了。 许一自信的道:“放心好了,你等着看我的手段吧,我绝对不会让你独守空房的!” 夏颖轻啐了一口,她只是担心他受不了,说得她好像每天离不了他似的——像今天这样,和他天天在一起,她才真的受不了! 许一见她不说话,就扶着她在床上躺好,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处理一下外面的事。” 随后他碗里的培元丹倒进嘴里,就走了出去。 夏颖见他要走,心里反而不舍起来,但也知道他现在不适合一直留在这里,而且,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排,这里又是他睡过的房间,她心里一片安宁,看着他走出去后,她一闭上眼睛就很快睡了过去。 许一出去后,先把赵园叫到了身边,然后问道:“吕侗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如果是早上那次问这个问题,赵园还会有所挣扎和犹豫,但现在许一已经当上了护卫头领,且看起来很受陈政重视,他就只是象征性的沉默了一下,就小声回道:“你听说过夜狼卫吗?” 许一并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但大越王朝有类似原来世界明清时期的锦衣卫的天鹰卫,于是问道:“朝庭那个?” 赵园点了点头,道:“是。” 既然已经说开了,后面他就不再隐瞒,就把吕家从第一代过来,就是大越朝派来监视渌阳王的事迅速说了一遍。 许一听完松了一口气。 吕侗的行事明显太过特殊,明显不正常,他一直觉得对方有着另外一层身份,现在终于确认了。 世上最大的危险其实是未知,现在既然知道了,虽然涉及了皇权,一般人遇到都会唯恐避之不及的,但许一前世生活的世界对王权并没有多少敬畏,加上他自认自己是修士,却是并不在意。 而且,知道了这一点,将来有需要的时候,或许也能拿来利用。 “我这次叫你来,是因为你是吕头领的左膀右臂,对于如何做好外院的护卫经验丰富,嗯,不错,听你说完,我确实获益匪浅。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继续守着吧。”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刚服用了培元丹,自然不能浪费,要把药力炼化了。 赵园则看着他的背影,对他如此驾轻就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的淡然一阵无语。 第四十九章 投名状 接下来,王府外院的人,就注意到许一开始绕着外院巡察起来。 见他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路上遇到人也基本上也不理,看起来就来者不善!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他们搞不懂他的心思,但难说不是想抓几个人立威,于是不光是护卫,其他人也一个个的也都跟着严肃负责起来。 这也给廖仲明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他原本想通过其他护卫打听早上发生了什么,但许一像是刚当上王的野狼一般不断巡视地盘,也担心被他撞上和发现。 虽然说,中午吃饭的时候,许一带了一份丰盛过头的午饭离开了一段时间,但廖仲明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什么,最终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焦急,选择个安全的时机再继续调查。 对许一来说,这次修炼算是补上了昨天的功课,从效果上来看,正如饥饿的人能够更加迅速的吸收营养一样,今天他对夏颖几乎是倾囊相授,这粒培元丹带给他的提升感觉几乎和第一次不相上下了——任何丹药,都是第一次服用时效果最好。 除此之外,他也彻底弄明白了王府外院护卫的防卫情况,等到晚上要将吕侗的尸体运出去的时候,他没花费多少力气就给他们找出了巡逻的空档。 在将尸体运出王府外院后,许一再次单独问从后面赶回来的赵园道:“吕家到现在还没来人吗?” 下午,他就已经让赵园出去转悠了两趟,为的就是看吕家有没有来人,如果来的话,吕家要想打探他当上护卫头领的消息,不可能不找赵园。 但两次都没有动静。 虽然按照表面的逻辑来说,王府这边还没有把吕侗身死的消息送回去,吕家不来人也正常,但是,赵园早就告诉他了,因为昨天乔六就在外院,吕菁基本上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 由此,吕家明面上不好出面,但暗中应该派人过来才是。 许一最希望的局面是吕菁本人直接过来,这样他才能有机会除掉对方! 赵园摇了摇头,小声的道:“属下看过了,还是没有。” 许一神色不变的道:“那就按第二个计划进行。” 说完,他转身走回了王府外院:第二个计划,他跟赵园说的是让他带人去处理吕侗的尸体,给吕家来人联系他的机会,然后回来把消息告诉他。 实际上,走回院内不久,他就使用路之真符,在一处角落里下到了地下,然后吊在赵园等人身后不远处一同跟了出去——处理吕侗的尸体是最主要的,这关系到他将来的修炼,绝对不能出现意外,其它的只是顺带着的。 这样做除了钓鱼外,还有两个好处:首先是安全,万一吕菁来了,以对方的修为,对他出手的话,他未必能反应得过来;其次,他不露面,对方真要有人来,肯定更放心的接触赵园他们,然后谈到些机密,或者吐露针对他的计划。 可惜,当上护卫头领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不过是见招拆招后因势利导的结果,但却让吕菁大受震撼,为了稳妥,这会儿还没让乔六过来,他后一个目标注定实现不了了。 很快,许一就跟着他们出了城,来到了白天找好的地方,离城五里的、当年修建王府后废弃的采石场。 采石场里有很多被挖出的或者是乱石堆成的洞穴,在里面将吕侗的尸体烧掉,就不用担心火光引起他人注意的问题了。 找了一处通风的洞穴,几人把吕侗的尸体抬了进去,随后浇上油就准备焚烧了。 几人点上火把,准备一起扔上去,也算是给吕侗送别。 因为赵园在他们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吕侗,他们也就习惯性的等他第一个来,或者发号施令。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说明他们接受了许一的安排,赵园拿着火把看了几眼,叹气道:“那就开始吧……” 话未说完,他忽然身体一僵,赶紧又叫道:“等等!” 说着话,他强忍住四处张望的冲动,额头冒着冷汗的继续听着响在耳边的声音——他没有听错,是许一的声音! 但是,许一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从王府外院到这里接近九里地,尤其出城后,环境更加安静,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许一一丁点的动静,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这就太恐怖了! 许一他到底什么样的修为? 此时并不是思考这问题的时间,见其他六人疑惑的向他看了过来,他稳稳了心神,道:“现在吕头领被绳子绑住了,我们点了火,绳子肯定就会断,万一……”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但意思大家懂,却是担心绳子烧断后会放跑吕侗。 其实,一般刚尸变的僵尸,处理之法就是用火烧,说明火足以除掉它,但吕侗生前毕竟是先天境的武者,生前强,变成僵尸后也会更厉害,所以,这个可能还是有的。 于是,他对面站着的眼角上挑、看起来性子就急、名叫段成翮的护卫就直接问道:“依许兄弟之意该如何处置?那个许一有没有跟你说过这种情况?” 赵园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 段成翮皱眉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赵园沉默了一下,道:“我们都知道,变成僵尸后,力量和速度都会大增,如果不想一会儿绳子烧断发生意外,要么让吕头领失去行动能力,要么按正面对付僵尸的办法,现在就解决后患。” 正面对付只是刚尸变的普通僵尸,斩首同样是直接有效的办法,这点他们也都知道,至于让吕侗“失去行动能力”,按正常的理解也就是斩断腿和脚了…… 听完,段成翮马上一挥火把,叫道:“我不同意!吕头领尸变,变成这个模样,烧他我没意见,但是,都这样了,还要毁坏他的尸身,我接受不了!” 赵园道:“那么,段兄弟有更好的办法吗?” “还有,最后的结果有区别吗?” 这时,他已经想明白了许一的想法,其实是让他们送上投名状。 段成翮摇头道:“反正我下不去手!” 赵园看另外五人,虽然都没开口,但也都没有赞同他的意思。 段成翮这会儿也想到了一个主意:“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回去问一问那个许一吧?” 赵园摇了摇头,想了想,恳切的看着他们,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要相信我,我是为大家好……” 段成翮顿时大怒道:“姓赵的,你还有没有良心?那个姓许的虽然当上了护卫头领,但你要记得,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他身边那名护卫头领也道:“过了!” “是呀,我们能在王府当差,全是受了吕家的恩典,现在要毁坏吕头领的尸身,这个真说不过去!” “你别忘了吕头领生前对你怎么样!” …… “够了!” 赵园低吼一声,凶狠的盯着他们,一字一顿的道:“你们知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救你们的命!” 但是,此时再听他这样说,他们就不再相信了,段成翮更是面带不屑的冷笑。 赵园叹了一口气,很真诚的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那么,出了吕头领尸变这件事,你们觉得王府会偷偷处理掉这具僵尸,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处理掉接触这件事的人,将秘密彻底守住?” 听他说完,即便是段成翮也是脸色一变,因为正是作为夜狼卫,他才会知道王府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见状,赵园气势也提了起来:“你们或许觉得许头领当上护卫头领,我们就没事了,但是,我们有许头领的功劳吗?有许头领和上阳门亲传弟子的关系吗?” 六人中脑子灵活的或许想过这个可能,但经他一说,也很快明白过来。 赵园见他们都不说话,等了一下,就抽出刀来,道:“动手吧。” 结果没有出现预料之外的情形。 看着他们一个个上前挥刀,赵园呼出一口气,心里则想到,和吕侗相比,许一在驭下方面明显更胜一筹,比如这次,如果让他直接说出王府很有可能会对他们下手,段成翮他们肯定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但经过刚才一闹,他们和他之间就已经产生了裂痕。 两种方式,他们最后都会加入许一一方,不同的是,现在他们分成了两派,变得更利于许一控制。 这样也好,许一越强,就越能承受住吕家的压力,甚至,他还看到了许一最终获胜的希望…… 第五十章 我是一个愿意为兄弟着想的人 交了投名状,段成翮几人就低着头退到了一边,赵园知道他们肯定是以为在来之前他就得到了许一的授意,早就背叛了——这虽然是事实,但和今天的事并不相干,可要说他是刚刚才收到许一的命令,想来他们也不会相信。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算是结下了脆弱的共识,而许一吩咐的第一件事也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接下来有一件事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那就是,吕家肯定会派人找到我们,打听吕首领身上发生的事——真相肯定不能说的,说了,在王爷的封地内,我们必死无疑!” “所以,我的建议是,就说吕首领身上的毒会传染,所以只能运到城外烧了,大家觉得怎样?” 吕侗尸体被焚烧掉这件事需要一个明面上的理由,段成翮几人想了想,发现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就都点头应承下来。 赵园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统一了如何在吕家问起时该如何说,就再也不愿意留在吕侗的尸体旁,直接开口道:“动手吧。” 说完第一个把火把扔了上去。 段成翮几人也不愿意留在“投命状”身边,见状也都有些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火把扔了过去。 随后几人走出洞穴,站在远处等着烧完收敛吕侗的骸骨。 赵园则将注意力放在吕侗的指甲和两颗獠牙上面,如果把它们保留下来,吕菁事后肯定会检查,看到它们自然就能知道原因,但将它们留下也不成,其它骨骼都在,单单少了这两样,肯定会引起怀疑,而它们的指向性,加上王府的处理手段,联想到尸变也并不是难题。 然后,他就看到,首先是吕侗长出来比匕首还锋利的指甲,它们在火中很快变软,然后就像是蜂蜡样熔化烧掉了。 接着是两颗獠牙,它们是受尸气催发而成,比其它的牙齿更为坚硬,但在烈火的焚烧下,它们却直接从牙根往上一点的位置烧得断开,留下的部分就和正常断开的牙齿没有两样了,而断开的部分则直接在烈火中碎成了粉末…… 从这一件事上,赵园就对许一的手段和心思的缜密又多了一份敬畏。 随后,让吕侗其它牙齿也不同程度出现了烧裂的痕迹,反而感觉是在情理之中,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 等到火熄,将吕侗的骸骨收敛起来后,几人赶回王府外院,许一已经让夏颖整治了一桌子饭菜等着他们了。 想到白天中午和下午,许一也送来下饭的菜,虽然饭需要他们自己煮,但在那种情况下确实想着他们了,此时再看那一桌丰盛的饭菜,多少都让他们有些感动。 许一指了指空着的座位,道:“来吧,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放开了吃喝,今天都要不醉不归!” 说完,他先往嘴里夹了两筷子菜,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又撕下一只鸡腿大嚼起来。 赵园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证明这些酒菜里没有毒。 不得不说,许一这样做确实打消了他们心底的疑虑。 谦让一番坐下后,段成翮忍不住问道:“许头领,属下是直性子,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以后都需要我们做什么?” 对他们来说,直接叛到许一这边,最主要的原因是王府的压力,另外也是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是被吕侗招进夜狼卫的,当然,对此他们也没有拒绝的机会,所以本身也没有多少忠诚可言,但也知道吕家代表着什么,所以他们同样也不想被许一驱赶着成为对付吕家的武器,那样他们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很好。以后有什么话只管和我明说,不要藏在肚子里。” 许一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又道:“其实这也是我对你们接下来行事的要求:吕家那边有什么动静,你们需要及时告诉我,问起我的事,如果我没提前告诉你们该怎么应对,你们可以酌情说,但事后同样也要如实跟我说清楚。” 对他来说,目前赵园等人对他最大的价值就在于此,他需要及时了解吕家那边的动态,这样才能知己知彼,让自己占得先机。 如此,让他们完全背叛,反而不如给他们更大的自由,这样才能获得更多有用的消息。 而且,他的目的很清晰,他要对付的是吕菁和吕家,又不是打击夜狼卫,所以,他们的战力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 当然,有些事一旦开头,后面的发展也就容不得他们选择了,因为以夜狼卫的风格是绝对容不下背叛的。 但对段成翮等人来说,他们没想到许一竟然会如此替他们着想,给出如此宽松的条件,于是一个个的热情的向许一敬起酒来。 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顿饭吃得可谓是宾主尽欢。然后除了赵园被单独留下,其他人则各自回自己住处了。 对于赵园被留下,段成翮等人并没有多想,因为猜测很可能是问投名状的事,但赵园却知道他们交投名状时许一就在附近,所以谈的应该是别的问题。 果然,等段成翮等人离开后,许一就问道:“你对于吕菁有多少了解?” 听到这个问题,赵园不由心中一沉,然后想了想,道:“属下只跟着吕头领去过两次吕家,他……很强!他什么都没做,但给属下的感觉,就算他不动,任属下出手,也不可能伤他分毫!” 从前面的行事来看,他感觉许一为人要比吕侗强,所以,他这样说也是希望许一不要去冒险。 但这并不是许一想了解的信息,于是就问得更直接的道:“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离开过吕家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都要说得尽可能详细。” 赵园愣了一下,然后一边思考一边回道:“离开吕家?这个,在属下印象中,至少在属下进入王府后的这六年时间里,他好像从未离开过洄龙湾的吕家。” 许一不由皱了下眉头,吕菁一直龟缩在吕家,他是很难对付得了他的。 他很快又将眉头舒展开了,既然吕菁不主动出来,那么,他就想办法将他逼出来!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吕家今天晚上可能来人,你想好怎样去说。” 赵园点了点头,临走犹豫了一下又道:“头领,你也要小心一些,如果吕家来人,说不定晚上会来找你。” 他这样说并不是担心许一,凭借今天晚上显露出的手段,他感觉许一绝对不像表面上显露的那么简单,所以,他是想提醒许一不要去找夏颖,要是让来人发现许一和夏颖搞在一起…… 反正他总感觉会有很多麻烦! 许一点头道:“赵兄弟有心了。” 赵园见他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到夜狼卫的暗记,对此,或许早就有所预料的缘故,也有可能是许一的表现给了他信心的缘故,他发现自己内心竟是很平静。 进屋之后,他收拾了一番,然后就悄悄的出了王府外院。 …… 赵园离开,想到他的提醒,许一自己其实早就有所准备,只要吕家来人进入到这片住宅,他基本上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对方。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何必让夏颖冒那个险呢? 再者说,刚得了一个媳妇,还没过一天就两地分居,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于是,他催动路之真符,直接沉入地下,来到熟悉的小院。 推门进去,就看到夏颖坐在桌边,桌上四样精致的小菜都用碗扣着,一样也没动,她以手支颐,却是睡着了。 他小心的走过去,要将她抱回床上,但一碰到她,她就醒了,他就顺势坐下,把她放在了腿上,然后,在她脸上拿唇柔柔的亲了亲,小声的道:“菜专门给你留的,怎么没吃?” 夏颖柔声的道:“你们那么多人,我怕你吃不饱。” 把她稍抱紧了一下,许一笑道:“我是他们头,他们该不让我吃饱吗?反了他们了!” 夏颖没有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甜甜的笑了笑。 许一又问道:“你现在饿吗?” 夏颖并不饿,但想着让许一也吃点,就小声的道:“有一点。” 许一看了看,就把好消化的那碟爽口的用火腿炒的藕片拿在手里,转了几下就变得温热了——他后天七重的修为虽然无法外放催分出培元丹的药力,但加热个菜还是很轻松的。 接下来两人就喂我我喂你的把这盘菜消灭了。 消灭完这盘菜,许一低头问她道:“还吃吗?” 夏颖则抬头问他道:“你呢?” 许一也看出来她并不饿,就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休息吧。” “嗯。” 夏颖柔柔答应了一声,就被他抱着走进了里屋,然后脱掉衣服一起躺进了被窝里。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睡了一觉,且是晚上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缘故,刚才的过程她竟然并没有多少害羞的感觉,等到被他抱在怀里,感觉像是滑嫩的鸡蛋糕盛在碗里,她更是沉浸在这种相互依偎、肌肤相亲的温暖之中,再也想不到其它的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许一道:“现在天凉了呀。” 夏颖嗯了一声,现在马上就要到深秋,尤其到了晚上,天气已经可以说是冷了,于是马上伸手摸向他的后背,却是想道,难道是许一的被子不够大,不够两人盖的? 许一在她身后的丰隆处抓了一把,笑道:“不是我.不过,我一直是一个愿意替别人着想的人,我有一兄弟,现在正孤零零的飘荡在外边,需要一个温暖的家才能渡过这寒凉的夜晚……” 第五十一章 断其爪牙 按照暗记的指示,赵园来到了两条街外右手边第三处人家,然后下到井里,经过一处暗道,进入了位置在街对面富商程家外墙下面的密室之中。 这里因为离着王府近,在他们夜狼卫内部,至少是赵园所能接触到的最紧急的接头地点了。 不过,他来到接头地点后,要见他的人却一直没有露面。 因为冯道婆的事,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加上已经知道吕家要见他的目的,他也有了应对之策,此时酒意上涌,他就止不住的犯起困。 然后,他很快想到,此时睡着可能是一步好棋,原因一是这样显得他没做过对不起吕家的事而“心底无愧”,另一方面,对方来到这里看到他睡着了,肯定会有情绪的变化,然后很可能会从他为什么睡着这件事问起来,这样一来,见面的过程至少是在初期是可以预期的,也就更好就对。 想到这里,他直接在桌前坐着睡了过去。 乔六得到吕菁的提点,这次行事就格外慎重。 从赵园离开王府外院,他就一直关注着赵园及周围的情况,一直等到半夜,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他才另外的隐密的入口进了密室。 一进密室,他就看到了呼呼大睡的赵园,以及闻到了空气中的酒气。 果然,见赵园如此形状,加上在他看来,赵园还没有摆脱吕侗之死的嫌疑,他不由更加不满,然后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赵园马上惊醒过来,然后赶紧起身见礼:“见过乔前辈!” 乔六实际上除了资格老,并不是赵园的顶头上司,此时只能质问道:“作为夜狼卫,你警惕性这样差如何能让老爷放心?” 赵园一听正中下怀,闻言忙惭愧的道:“前辈息怒。都怪晚辈刚才喝了酒,才会失去警惕睡了过去。” 乔六在刚才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喝酒的事,但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还是让他的不满大增,就冷冷的道:“你还有心思喝酒?” 赵园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晚辈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 乔六往他对面一坐,道:“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和符辨、仇树等七人就没有露面,你先说说这一整天你们在做什么吧?” “是。” 赵园揉了揉眉心,显得好像要从喝酒中集中注意力似的,然后开口说道:“早上的时候,晚辈按照老爷的吩咐,在近处监察许一。在此期间,除了董铭来找许一外,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一直到辰时三刻左右,晚辈忽然听到少夫人的惊叫声,接着就看到她从家里跑了出来。” “当时,许一也很快出来了,问少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但少夫人好像吓坏了,说不清楚。随后他把晚辈叫过去,又叫了附近几个休息的兄弟,一起进屋查看,结果发现……” 说到这里,他适时的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乔六马上意识到这里应该和许一截胡他们,当上了外院的护卫头领有很大的关系,赶紧问道:“发现了什么?” 赵园平息了一下情绪,道:“发现了我们吕头领的尸身变成黑色,那个,乍看比较可怕。当时,许一马上让我们退开,说这是尸毒,靠近了也有可能中毒……” 乔六皱了一下眉头,吕侗中了尸毒之事他是清楚的,但尸毒会不会传染,这个他也不确定,于是又问道:“然后呢?” 赵园回道:“然后董铭就回去向殿下禀报,过了一会儿又把许一叫了过去,回来就已经换了行头,当上了护卫头领。” 对上了! 乔六用力一握拳头,今天一整天,他们都没弄清楚许一怎样突然当上的护卫头领,对照着得到的消息,这件事无疑可以成为许一的很好的契机:“他回来是不是说了如何处理尸毒的方法?” 赵园敬佩的看了他一眼,道:“正是。许一回来后,先说了殿下任命他为护卫头领之事,然后宣布如何处理尸毒的方法:他先用一道灵符控制住了尸毒,随后让我们留下观察防备,等到天黑后,就让我们把吕头领的尸身运到城外烧了……” “什么?烧了?” 乔六诧异的问道。 赵园低下头,惭愧的道:“唉,他是在天黑后才宣布的决定,说是殿下同意的,在这之前,他不许我们离开一步,晚辈等人也没办法传出消息去。” 乔六很快“想明白”了许一的用意,应该是担心他们知道了会阻碍他的行动,进而完不成答应陈政的承诺,影响到他当护卫头领。 这也解释了一整天了,为什么王府这边还没有把吕侗身死的事送回吕家。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吕侗已死,烧不与烧并没有什么两样,而许一的目的也达到了。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他们不可能放弃护卫头领的位子,它对他们太重要了! …… 清晨,随着其他外院护卫起床的动静 此时呼吸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清新凉的空气,他顿时感到神清气爽。 小心的从床上坐起来,再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转头看去,夏颖仍然甜甜的沉睡着,只是隔了一天,她明显就有了安全感,可见说的不如做的…… 走形式的回到里面的院子,然后再出门去厨房。 今天赵园仍然领着监察许一的任务,于是很自然的出现在他面前,借着照面的功夫躬身行礼道:“见过许头领。”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说道:“昨天晚上乔六约见我,我都按你吩咐的说的,看起来没有引起他的怀疑。另外,除了我他没有再见其他六人。” 许一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在外人看来就是对赵园很疏离,但紧接着就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对许一来说,他最怕的是吕菁那边按兵不动,那样除非他修为提升上去,否则对吕菁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既然把乔六派出来了,那么,他就有了可以操作的空间了:只要把吕菁的手下爪牙打掉,或许一个两个他还能承受得住损失,多了早晚会坐不住的! 赵园道:“他这次非常谨慎,我回来时他同样也离开,只是要求我继续监视您的一举一动,再随时注意联络暗记,等着他见我。” 考虑到他们的身份,许一对乔六的谨慎并不意外,加上也不好停下来交谈,就吩咐道:“你一会儿把段成翮他们安排到不同的地段,注意乔六那边的动作,有事及时通知我。” 他的这个安排迅速奏效了:在他去王府拜见陈政,告诉对方吕侗的尸体昨天晚上已经处理完毕,可以通知吕家,又见了董铭,让他帮着把夏颖安排到四姑娘那边后,回到外院这边,仇树就打听到了乔六刚才悄悄派人约廖仲明见面,而后者没过一会儿就出了王府。 因为其他人对仇树没有怀疑,还让他打听出了见面的地点是他们以往经常去的河边的酒店。 许一听完大喜,对他来说,吕菁等人对他的威胁主要体现在武力上,就像是刀剑,因为掌握着路之真符的缘故,他其实还占着优势,但廖仲明就像是细菌病毒,因为离着陈政太近,反而对他的威胁更大! 当然,相应的,除掉廖仲明对吕菁的打击也最大。 所以,在接下来的计划中,除了吕菁,廖仲明是他第二、也是必须要除掉的人。 没想到现在就给了他机会! 不过,他表面却很冷静的道:“你做得不错。继续盯着。但是,从乔六见赵兄弟的谨慎上来看,这次有可能是个试探,所以,你想办法通知其他人,都不许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仇树自己还担心暴露的问题,自然不会反对。 许一继续返回现成最深处属于他的院子里,然后使用路之真符,下到了地下,以最快的速度向河边的酒店赶了过去——因为乔六不知道赵园等人叛变,只是防着他,所以,他觉得试探的可能不大。 等他赶到酒店的时候,发现乔六和廖仲明果然聚在了靠近河边的房间里。 而且,廖仲明应该刚到不久,乔六刚讲完了他从赵园那里得到的消息,然后问道:“廖先生,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廖仲明听完呼出一口气,道:“如果只是这样就简单了!” 乔六心中一喜,忙问道:“先生已经想到了对策了吗?” “嗯。” 廖仲明淡淡一笑,道:“他既然是凭借着吕少身中尸毒一事上位的,那么,我们同样也可以从这一点将他打下去!” 乔六大为振奋,又想不明白,忍不住道:“还请先生明言。” 廖仲明也没有卖关子,冷然说道:“此事说出来很简单,我只需要提醒陈政,吕少身中尸毒和事后焚烧尸体两件事,一旦被有心人联系在一起,就容易让人往尸变上面联想,许一如果被人利用,就会给王府带来很大的危害。” “只要中下疑虑的种子,我再敲敲边鼓,有需要时再放出些风声,你觉得陈政还会留下他吗?” 许一也没想到廖仲明歪打正着,找到了他现在留在王府最大的弱点——吕侗尸变对陈政来说绝对是心中放不下的隐患,当时之所以放弃对他下杀手不过是他布局下的无奈之举,但如果有廖仲明在一旁出谋划策,又认为让他当上护卫头领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警惕性那么高,很有可能采取永绝后患的办法! 所以,他认为廖仲明对他的威胁更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此,他自然更不会放过他了,于是,他直接专门针对廖仲明发动了路之真符。 事实上,廖仲明本人只是为了养生,粗通拳脚,地面裂开后,又有真符之力的牵制,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掉了下去。 乔六猛然看到廖仲明从眼前消失,下意识的起身看去,然后也步了他的后尘。 第五十二章 发挥余热 见乔六也顺利掉下来后,许一原本想直接将两人结果,但突然心中一动,就又操控着廖仲明向乔六扑了过去。 乔六从没想过地下会有陷阱,掉下去的瞬间先是被泥土困住,但紧接着又有了活动的空间,甚至让他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和幻觉。 不过,紧接着他就感到一个人向他扑了过来,这种情况下,他只以为是制造陷阱的人对他发动了攻击,而无光的地下他无法精准的判断对方的招式和实力,又担心后续有更大的危险,急着脱困,于是直接以毕生的功力,并指如刀,刺向了对方的颈部,却是想以最短的时间毙敌。 结果他的手指很轻松的刺进了廖仲明的脖子,然后四周的泥土瞬间填满了他四周的空间。 …… 对仇树等人来说,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许一每天都会过问乔六有没有联系过他们外,一切风平浪静,但对赵园来说,乔六秘密见过他,他也知道夜狼卫是什么样的风格,就觉得这种种平静显得不太真实。 在他看来,眼下的平静很可能是在酝酿大动作,他相信许一应该也明白这一点,但是,就他的观察,这两天许一虽然也保持着警惕,但这份警惕并没有提到最高,反而还显得有些不在意,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并没有特别的布置,这就让他有些不理解了…… 许一这两天确实没有做更多的布置,原因是因为他很清楚吕菁作为夜狼卫在此地的总负责人,在事情没有清朗且没有十足把握之前,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激进行动的。 当然,他倒是希望吕菁能采取什么动作,要是本人直接过来就更好,但只要吕菁不傻,就不会给他施展“添油战术”的机会,至于亲自来这件事,他更不可能在情况不明前,冒群龙无首、夜狼卫覆灭的风险,离开对他有地利的吕家来找他的决一死战。 从吕侗身死,吕菁都能稳住不动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他绝不是一个意气用事之人——意气用事也不可能坐上现在的位置,且这么多年都没被王府发现。 所以,许一现在更期待的是王府发现廖仲明“失踪”后再用到他,然后让廖仲明再发挥一下余热,帮他把石印彻底染红…… 廖仲明作为陈政的幕僚,并非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且还可能知道王府的一些隐秘,对他的失踪陈政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以他前几天的表现,他感觉王府找他破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事实上,第二天夜里,董铭就被陈政派来找他了。 见面后,董铭先说起了许一请他帮忙让夏颖去四姑娘那边一事:“许兄,我已经跟四小姐身边的孙大娘说了——她是小姐身边的管事婆婆,也是我认的干娘,今天得了准话,她说只是我的话还不好办,但她也听说了你的事情,知道你很受老爷器重,所以虽然难办,但也答应了下来。不过,她的意思是让嫂子等两三个月再过去,她好提前安排,你看?” 对许一来说,董铭现在属于自己人,也为了体现这一点,许一就把他和夏颖的关系大大方方的展示给了他,这种私事不避的做法果然让董铭大为满意,不仅办事更加用心,此次见面也随意了很多。 许一也很快就想明白董铭干娘的意思,应该是夏颖身上有丧,要避开这一点,但他让夏颖去陈莹那边当差,原本就是为了应对吕家那边的,现在有了借口也一样,就一边轻揽着夏颖的腰肢一边点头道:“定下来就已经不容易了,此事有劳董兄了。” 董铭见许一知道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对这个结果也满意,不由心情舒畅的道:“我们兄弟之间说这个就见外了!” 然后又笑着问夏颖道:“嫂子,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把两人的关系展示给董铭,不仅让董铭满意,夏颖也因此感到了甜蜜和更多的心安,此时他问她,脸就有些发热的道:“我听他的,你和他商量就好……” 同时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实在是这几天和许一天天朝夕相处,和他一起吃饭、说笑、亲昵,虽然晚上要她会有些狠,昨天来事了还以“浴血奋战”吓唬她,但其实对她明显更呵护了,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和他分开,现在能有两三个月继续天天在一起,她肯定不会反对的,最好能永远和现在一样才好呢! 董铭不由笑着称赞道:“嫂子真贤惠!” 这次是奉了陈政的命令请许一过去的,他也不敢耽搁太久,闲话几句后,他就说明了来意。 许一早就等着,闻言忙道:“董兄你也是,殿下的事明显重要,你怎么现在才说?走吧,别过去迟了,引得殿下不满就不好了。” 路上,他也向董铭的要听到底什么事,但董铭也不清楚,不过等见到陈政后,得到的果然是调查廖仲明失踪的差使。 董铭也以许一对王府不熟、他能帮上忙的名义留下了。 许一自己做下的事,自然早就想好了如何“破案”:首先,他按照正常的流程,通过大量询问王府这边可能接触到廖仲明的下人,将当天见过他的人找出来,从而梳理出来廖仲明离开王府前的活动轨迹; 接着找出了外院联系他的那名护卫,通过审问那名护卫,问出乔六约他在河边的酒店见面之事。 然后去酒店审问店里的掌柜和小二,确定大前天乔六确实约了人在这里见过面,来人也确实是廖仲明,因为两人不许外人打扰,直到晚上打烊,他们才敢过去,结果发现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 到了这里,许一再带人检查房屋,然后通过桌下地面和其它地方不一样,最终将廖仲明的尸体挖了出来。 整个过程,许一都保证每一步都合情合理,使用的方法也都是最常用的,让其他人按他的方法去做,最后同样也能把人挖出来,总之是不会让人从其中挑出毛病来,所以,当陈政拿到结果的时候,得到的结论就是乔六杀了廖仲明! 此时已经是次日的下午,陈政看着许一,沉声问道:“许头领,你全程调查此事,你觉得廖先生是那个乔六杀害的吗?” 许一想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道:“回殿下,现在没见到乔六本人,属下还不能确认廖先生是他杀的。而且,杀人要有动机,从乔六派人通知,廖先生就前去赴约来看,两人应该早前就认识的,还很可能关系比较好,否则也不能派人都能随意约出去,从这一点来看,乔六杀廖先生的理由不足。” 其实,如果不是知道就算让陈政知道了吕家的身份后,最大的可能是陈政和王府这边因为担心引起大越朝庭的不满,而丝毫不敢动他们的话,他完全可以借王府这边的力量除掉吕家的。 所以,他选择不戳破那层窗户纸,这样反而能让王府对吕家形成更大的限制。 另外,他虽然说的不偏不倚,但提到廖仲明和乔六早就认识,且关系比较好,还是让陈政皱了一下眉头:作为幕僚,廖仲明知道很多秘密,他们两人交好的话,有些事就有可能传出去。 虽然吕家是最早跟着第一代渌阳王就藩的护卫之一,甚至如果不是护卫他的嫡子不力,吕家护卫头领的位子原本是王府这边的,应该不至于做出损害王府利益的事,但他仍然本能的感到不悦。 而且,乔六原本也是上代的王府护卫之一,没事联系廖仲明做什么? 这也是许一想要引导陈政思考的方向,因为只要查下去,就一定能查到廖仲明找过刘长富,为的是帮吕家谋取外院护卫头领之位,而乔六杀廖仲明就有了“理由”:没完成嘱托。 到时候,他的调查就补充完整了,而乔六杀廖仲明一事在陈政这边就算定死了! 此时陈政自然还没有完全形成定论,就仍然想听一听许一的意见:“以你之见,接下来该怎样去做?” 许一认真行了一礼,道:“回殿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乔六来。找到他,才能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到了现在的程度,他就不用再亲自上阵了,这样做最后也能让结果更加让人信服,同时也能避嫌——毕竟他当上护卫头领和吕家算是有竞争关系。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感受到了手心的灼热,灼热程度和当时结成路之真符时的程度一般无二,说明石印的红色已经完全填满! 陈政自是看出了他有避嫌的想法,而且,几乎忙了一天一夜,也该让他休息一下了,就点头道:“你且下去休息吧,等有事我再找你。” 第五十三章 第二枚真符 “亥时三刻,殿下派董铭请许一前往王府,查廖先生失踪一事。” “寅初,汪义找到属下,说两天前代乔前辈约见过廖先生,担心许一最终会问到他头上,要如何应对,请老爷示下。” “巳正,汪义被带到许一面前,因未等到老爷命令,属下选择让其实话实说,以便早点找回廖先生。” “巳末,到达河边酒店,封锁四周,许一亲自带人审问酒店掌柜、小二、厨子等人,确定乔前辈和廖先生曾于两日前在靠河边的房间喝酒,却未见人出去。派人搜查四周,未查到其它踪迹。” “未初,于乔前辈和廖先生见面的房间发现桌下地面有异,从其下一米半处挖出廖先生尸体。尸体只咽下一处伤口,为手刀所伤,没有发现乔前辈。” ……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赵园不断传信过来,吕菁没有任何回应,他一直在等,最终等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眼睛死死的盯在“廖先生尸体”五个字上,他心中的恨意、怒意如岩浆般沸腾不休:对他们来说,廖仲明是直接接触陈政的人,非常关键,与外院护卫头领的位子不同,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取代的人,可以说是不可替代的! 闭上眼,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他就已经冷静了下来,虽然这次的事他没有看出许一有什么问题,但是,从吕侗数次与其交锋都落在下风算起,最后还把自己搭进去,许一却次次都毫发无损,要说没有问题,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无法确定许一是只有一个人,还是背后有隐藏的势力,但这次的事发生后,他就更倾向于许一背后有隐藏的势力,或者另有一股专门针对他们的势力! 因为,从他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以许一的修为想无声无息的在乔六面前杀掉廖仲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廖仲明出事时应该是白天,他更不应该有这样的机会。 如果乔六还活着就好了,那样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但现在看来活着的希望很渺茫…… 但是,不管怎么说,许一都是他必须要除掉的障碍,所以,接下来他要设一个让许一绝对逃不掉的必死之局! 他不是很会查案吗? 那就让他去查青湖村的邪修食人之事吧! 作为夜狼卫在渌阳王封地的最高掌控者,很少有秘密能瞒得过他,而许一只要查到真相,卢隆父子就不可能放过他。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如果那个势力真和许一有关联,那么,也能借此让对方浮出水面。 …… 董铭是第三次跟着许一破案了,这次他全程参与,虽然也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但精神却极为亢奋,离开陈政的勤园后,他又跟着许一回到外院这边,一起喝了一顿酒才回去。 夏颖心疼许一,但想着许一自己也要吃饭就忍了下来,不过等董铭离开后就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许一借着酒劲和她笑闹了一会儿,也被她催着上床休息了。 其实,许一这会儿根本睡不着。 刚才,他已经凑空看过了,手心里的石印已经通体变红,和当日结成路之真符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已经可以再结成新的真符了。 只是,石印已经全红,但他并没有结成新的真符的感觉。 仔细对照当时结成路之真符的情况,他很快就想明白之所以没能结成新的真符,原因是缺少了和真符有关的感悟:如果把真符比作房屋的话,感悟可以看作是房屋的构图,石印积蓄的力量则是砖石,真符就是二者的结合。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正常修士凝结真符一方面需要对大道的领悟,另一方面是相积蓄符合的法力,与之相比,他结成真符的过程其实很类似,只是石印代替了正常修士积蓄法力的过程,这也是他现在就能凝结真符的原因。 既然这样,那么,他能不能结成正常修士的真符呢? 他所修炼的《控鹤功》虽然是入门的功法,但更高一级的《云鹤吟》只是在其上加了一部分高深的法门,当时他修炼进展缓慢,曾经有过使用更高深的功法换个思路尝试的想法,提前搞到了那部分内容。 那样确实让他加深了对《控鹤功》的领悟,但对他的修炼并没有多少帮助——知道和做到之间的差距,不会比不知道到知道小。 但是,他其实已经对《云鹤引》有了领悟,是不是可以借助石印,结成和其有关的真符呢? 据说通过《云鹤引》结成的真符一般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和“云”有关,一个和“鹤”有关,前者更冲和,后者则偏向于更加主动和进攻性。 如果他能结成其中任何一个,对他实力的提升必然要远超只局限于双脚的路之真符! 想到这里他赶紧进行尝试。 一个时辰后,他最终确认,石印对于他关于功法的感悟没有任何的感应,两者像是绝缘一般。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通过这次尝试,他算是明确的知道,他要走的道与普通修士是不同的,如果说后者是仙道的话,那么,他的则可以说是人道。 另外,有了这次尝试,他对结成新的人道真符也变得更加熟练起来。 现在,他对人道真符有关的感悟只有两个,一个和巡夜有关,一个则是关于修桥的。 因为路之真符的缘故,且修桥是肉眼可见的实物,相对来说还是对修桥的感悟更深一些。 当下,凭借着前面的尝试,他开始调动石印和感悟相结合。 此时,石印果然如当天结成路之真符时一样,有了明显的触动。 不过,它的动静虽然不小,但是,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就像是“设计图”清晰度不够似的,他的感悟不够深刻,无法承载石印积蓄的力量。 接下来的时间,他不断回忆修桥时的情形,几乎记起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就发现,他对修桥的感悟,并不少于修路的,既然能结成路之真符,用来结成桥之真符应该也是够的。 再冷静下来分析后,他就发现,之所以现在结符会有不牢固、没把握的感觉,他缺少的不是别的,而是实物——如果站在当时修建的桥上,他感觉就会和当时结成路之真符一样的水到渠成了。 看来要去一趟梓县了。 想明白这些,他的心里就安定了下来。 次日,他安心的睡了一上午,到了中午,董铭又带给了他一个预料中的好消息:陈政从刘长富那里得知了廖仲明为吕家说项之事,乔六杀廖仲明就有了动机。 知道这件事后,陈政虽然还没有动作,但想来下一步会要派人去找吕菁要交待的,而这也正好给他去梓县凝结真符制造了绝佳的机会——面对来自陈政的压力,吕菁暂时应该没有精力找他的麻烦。 虽然因为廖仲明已死,吕菁那边或许不能及时得到这边的消息,不过没关系,他会让赵园主动通知他的。 而凝结新的真符宜早不宜迟,所以,和董铭喝过酒后,他以当上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不能不了解王府的产业为由,就出门先视察了城内的产业,并在傍晚到了城东的庄园——保护王府的产业也属于外院护卫头领的职责。 在庄园里见过管事,吃了晚饭,他就以昨天劳累的理由早早休息了,然后吞下一粒培元丹,直接使用路之真符出了庄园,全力向梓县赶去。 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赶路,本来在现成的路上行走就能减少力气的消耗和获得路的助力,让行进速度飞快,使用路之真符后,他更是感觉就像是路上滑翔一般! 而且,因为在现成的路上行走会加快路之真符的恢复,虽然两者不能同时进行,但只要掌握好度,他就既能保证赶路的速度,又能让路之真符保持在遇到危险时有足够反击的能力。 即便是有意进行控制,他也还是比从梓县来渌阳府时快了一倍的速度,在丑时两刻左右赶到了梓县。 当他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平复好心情,将自己的身体状态也调整到最佳的状态,踏上他亲自主持修建那座桥梁时,感受着桥对身体的反馈,原本需要催动的石印,此时却像是得到了感应,主动将里面红色的气息倾泄而出,与他早就熟稔于胸的感悟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像字又像粗木架于两岸的画。 瞬间,他油然生出了自己变高、变伟岸的感觉,仿佛抬腿就能随意横跨下方的河…… 第五十四章 真符:桥 汹涌的感悟平静下来后,许一就知道了他新得到的真符为“桥”,并且也知道了它的能力和带给他的提升。 首先,桥之真符强化了他的双腿,让他的双腿的强度直接提升到了大衍级别——说起来,他得到的两枚真符,“路”强化双脚,“桥”强化双腿,但身体最可能致命的部位都在上半身,一个也没强化,甚至,在同水平位置也有要害部位,他飘落在外的兄弟,离那么近也没有分到好处…… 当然,腿脚都强化到了大衍级别,意味着只要不被伤到要害,他基本上就不用担心逃不了的问题,所以,也算是增强了保命能力…… 其次,和路之真符一样,真符“桥”也让他具备了可以独自修桥的能力,同样也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使用真符的力量直接形成一座桥,它的点是速度快、强度大,要想破坏它可能需要大衍级别的力量,缺点则是因为受真符本身力量所限,修出来的桥不足一米; 另一种方法是准备好物料,他启动真符,让物料按照真符的规则自动组建成桥,这样做的优点一是修出来的桥长度能达到十米,速度和质量也远超普通人,但强度却是普通级别的; 同样的,路之真符能凭空制造出“真符之路”,让他在上面能达到大衍级别的飞行状态,真符“桥”也能形成“真符之桥”,在其上也有同样的效果,且最长距离也一样是二十七米。 两者唯一不同的是,“真符之路”仅限于地面,“真符之桥”则可以离开地面的束缚了! 虽然它还是有限制,需要另一端有固定物,但是,这个改变不仅用来赶路时方便很多,更重要的是在对敌时的意义重大,比如,面对有法宝能飞的敌人时,只要在有效距离内,他就不用只能被动挨打,面对不会飞的敌人,出现在对方的头顶和身前,效果也是不一样的,等等。 除此之外,桥之真符的出现还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它竟然能帮助他将路之真符的力量转移身体的其它部位。 这是许一一直想要却没能做到的事,虽然因为自身修为的限制,现在他还很难精确控制这份力量,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而且,他稍微拿指甲尝试了一下,发现可以暂时将它提升到大衍级别——这个时间很短暂,他的指甲承受不住大衍别的力量,但再短暂,在那个时间里也相当于他拥有了大衍级别的法宝! 现在他要做的是将承受的时间延长,或者控制住转移力量的强度,让它具备用于实战的能力,一旦成功,不仅是它本身的实力,因为他的修为,它必然还会有出奇不意的效果。 再一个,虽然说对自己的身体需要慎之又慎,但外物却可以拿来尝试,比如刀什么的。 …… 在许一连夜为了凝结新的真符而奔波的时候,吕菁也是彻夜未眠。 正如许一预料的那样,他的调查在刘长富为乔六杀人补上了动机后,陈政心里彻底确定了廖仲明是因为没有帮吕家争下外院护卫头领的位子,而被恼羞成怒的乔六给杀害的了。 于是,他专门派了大管家孙仁去见了吕菁,要求吕家帮着把杀人凶手乔六找出来。 孙仁话说的客气,且由他出面本来也是为了给吕菁体面,但同时也是显示了陈政强烈的不满。 吕菁自是知道,乔六没道理也绝对不可能杀廖仲明的,但其中的理由他没办法跟孙仁明说。 孙仁这次来明面又只是让他帮着把乔六找出来,他除了表示愤怒,就只能解释说因为儿子吕侗身死一事,心情低落,最近无心管理俗事,乔六做什么,一定都是他个人贪婪生出的主意,和吕家,和他绝对没有关系! 这样的借口,他就算自己站在陈政的立场上,在吕家因为上次保护嫡子不力被“贬”,失去了信任,只剩下外院护卫头领的位子的情况下,也是不会相信的,除此之外,就只能对孙仁的要求表示大力配合了。 但对于找出乔六,对方既然已经把其和杀廖仲明一事联系在一起,他就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可找不出乔六,陈政又会怎样想? 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其实,不只是哑巴亏的问题,他们上次失去了王府护卫头领的位子看似损失很大,但廖仲明在内,吕侗在外,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是太大。 而且,从王府护卫头领的位子上下来,也意味着对他们的关注少了,反而有利于监察王府的一切。 这次从内到外,两个最关键的位子被拔除,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 而这一切要算起来正是从吕侗针对许一开始的,所以,这两天他未尝没有后悔过,想着如果换一个思路,不是想着针对,而是先接触,假如许一只是一个人的话,他们完全可以把他争取过来! 毕竟,要论前途,藩王哪里比得上正统的大越朝庭? 即便许一背后有某种势力,以他的经验来看,应该和渌阳王府不是一路的,只要不是一路的,就有谈判的机会,或者至少能对对方有所了解,而不是因为无知而步步失措,进而造成了眼下无可挽回的后果……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不可能再向许一展露善意,因为即便他那样做了,许一也只是一个人,但有吕侗之死掺杂其中,作为有牵连的一方,许一估计也不敢相信,如果还有势力,那就更不用说了。 事实上,他的感慨只是针对接连失去吕侗和廖仲明而言的,现在两人已死,他并没有和解的想法。 而且,有青湖卢家这张牌,他有很大的把握把许一和其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自然是除掉他们,为吕侗和廖仲明报仇更称他的心意。 尤其是现在,乔六被陈政认定为杀廖仲明的凶手,他面临着王府那边的压力,也急需有事分散陈政那边的注意力。 …… 吕菁就这样在东边那处小院里站着,等到快天亮的时候,终于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又过一会儿,在现在已经寒凉的秋日清晨,一个缺了一只胳膊的老仆头上冒着热气的来到他面前,恭敬的道:“老爷,已经安排好了,今天一早就会发动!” 吕菁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看着对方道:“孟兄弟,这趟辛苦你了。” 孟昌忙道:“职责所在,这是属下份内之事。” 吕菁点了点头,又沉声道:“吩咐下去,从现在起,我要城里的护卫盯住许一的一举一动!” “是!” 孟昌忙答应下来,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老爷,这回事关重大,要不要让我们这些老人亲自出手?” 吕菁想了想,赵园以前一直是吕侗的左膀右臂,这次也及时的将许一查案的消息传了回来,表明对他们这边的忠心应该是没问题,现在只是让他盯紧许一,问题应该也不大。 另外,让家里这些老人去盯许一,一是不如赵园方便,二来也无法靠近,且有了乔六的前车之鉴,他也不是那么放心,最后还是拒绝了孟昌的提议。 …… 许一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回到了城东的田庄。 原本他不可能回来这么快的,但多了真符“桥”,他在使用路之真符赶路时的续航能力得到了加强,而且,一些沟壑的地形,去时可能需要上坡下坡的,现在可以直接越过,这也大大为他节省了时间。 回来的路上他还有一个发现,那就是他发现真符恢复的速度进一步提升了。 经过初步的研究,他发现之所以会如此,原因一方面是得到了两枚真符后,双腿双脚都得到强化,这些对真符恢复是有利的; 同时,他也回想起了去梓县的途中,路之真符的恢复速度也比以前有了较明显的提升,当时没有注意,但在返回的路上仔细思考后,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应该和他当上了护卫头领,手底下有上百个人听他号令有关。 人道,不就和人有关吗? 关于这一点还有待进一步观察,但这次及时返回田庄,确实省去了解释的麻烦。 因为已经完成了结符,心里再无挂牵,接下来他也就专心的了解田庄的一些事情,因为其中说不定就有能让石印颜色增加的地方。 不过,他在田庄并没有待多久,到了中午,赵园就找来了,却是替董铭传信,说是有事找他。 第五十五章 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许兄,又有好事了!” 等在前院的董铭一看到许一回来,马上迎了上去。 许一眼神动了动,他刚当上护卫头领,前天虽然破了廖仲明被杀一案,但想来陈政也不会再给他“升官”。 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董铭专门把他叫回来到底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他身上,就笑道:“哦?这个,喜从何来呀?” 董铭刚想开口,见前院人来人往的,就又停了下来,道:“走,去你家里再详谈。” 夏颖正在屋里缝制一件在她看来只有巴掌大的亵裤——许一非说那样更方便,但只是听他描述,她就觉得那不是正经人穿的,当时就说什么也没同意。 不过,许一一走,尤其昨天晚上不在,想到他对她的好,心里一软,就还是取出绸布按他说的动起手来。 然后,一开始做起来,她莫名的又想要看到穿着它们出现在许一面前,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他当时说什么“粉粉的”,什么“鼓鼓的像馒头”,都不知道这块布能不能遮住…… 她正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想着那些让她脸庞发热的画面,忽然停下了手,却是隐约听到了许一的声音。 侧耳听去,过了一会儿,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没错,一定是他回来了! 她不由脸上一喜,起身就要迎出去,随后又快速把那些针布线头藏进了柜子里——她虽然盼着做成后让他看到她穿在身上的样子,现在却绝不想让他看到。 将东西放进柜子,看到床上没有落下什么后,她将垂到腮边的秀发挑到后面,起身走了出去。 她刚在院门口站了一下,就看到许一出现在胡同口,然后第一时间向她看了过来,同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瞬间,“时隔”一天再见到他的惊喜就化成了一股柔软的甜蜜。 她的眼里除了他也看不到别的,直到许一走到跟前,轻轻抚着她的光滑的下巴问道:“午饭吃了吗?” 昨天晚上许一不在,她好好的睡了一觉,睡到辰末才醒,但她一个人也懒得动,一直拖到巳才起床吃饭,这会儿根本不饿,但他问起来,她就嗯了一声。 此时董铭笑道:“嫂子,你吃了,许兄被我从田庄叫回来,可还没吃呢。” 夏颖惊讶的啊了一声,既是因为许一还没吃饭,也因为刚发现董铭竟然也在,她脸一红,忙低头道:“我这去给你做去。” 随后就带头快步向里面的院子走去。 许一欣赏了一番她摇曳的身姿,转头看向董铭,一边伸手相衣,一边说道:“董兄,你刚才说有什么好事来着?” 这个时间里,因为护卫们要么在外面当值,昨天值夜的则要么睡觉,要么出去吃饭了,四周就很是安静,董铭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听去,但还是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许兄,你知道咱们王府的孙大管事吧?” “大总管?” 许一自然知道王府的大管家孙仁,但孙仁平时待在老渌阳王陈秉和王妃苏荷身边听用,除了陈政,外人基本上很难见到他,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联系吧? “正是!” 董铭激动的道:“就在一个时辰前,我从二爷那里出来,正好遇到了孙纪的亲随——孙纪你知道吧?就是孙管事的嫡子嫡孙,在桐县当知县。我拦下他说话,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许兄你,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说着话,两人走进了院子里。 对董铭来说,进了院子就相当于进了和外面隔绝的独立空间,不用担心有外人打扰,他就更加放开了,不再压低声,道:“许兄,我原来也不知道,你善断案子的名声,远在桐县的孙纪竟然都知道了!他的亲随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是因为他那里遇到了棘手的案子,想要找你帮忙!” “许兄,你可能不知道,孙大管事说话有时候比老爷还管用,这次你要是帮了他,搭上他的关系,以后在王府办什么事绝对都会顺风顺水,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许兄,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许一明白董铭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对董铭来说,孙仁的现在可能就是他盼望的将来,但他对和孙仁搞好关系的兴趣却不大——升官和他的修士直接相关,但他刚提升为外院护卫头领,短时间内升官的希望并不大。 另外,在廖仲明死后,吕菁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桐县那边突然找他破案子,很难说会不会是吕菁在出手。 两人走进屋里,许一指着桌子道:“来,董兄随便坐。” 见许一一点也没有激动,董铭不由疑惑的道:“许兄,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动心啊……” 许一认真的道:“董兄,能和孙总管搭上关系,我怎么可能不动心?不过,你想过没有,我是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最重要的任务是保证外院和王府的安全,怎么能放着这边的事不管,去外面的县里查案子呢?” 董铭顿时感到自己明白了许一的想法,就笑道:“这点你不用担心。孙总管要请你去帮他破案,这边肯定会帮你安排好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此话有理。不过,我刚才说的只是先提条件,最重要的是,我怎样查案的,你都见过,我会的方法,桐县那些捕头们应该都会,本人也生活在那里,对当地风土人情了解程度也不是我能比的,他们都破不了的案子,我就能破得了吗?” “这……” 董铭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笑道:“他们怎么能和许兄比?” 许兄向他拱了拱手,笑道:“多谢董铭抬举。其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与他们相比,在经验上是比不上他们的。再一个,董兄可曾问过是什么案子?你当时也看到了,我破的两个案子,时间离得很近,换句话,如果时间一久,留下的痕迹基本上都保留不住了,想查也无从下手了。” 董铭眼睛眨了眨,道:“这个,我不太懂,当时没有问题清楚——我现在就去问他去!” “不急,先吃饭。” 许一拦住了他,又道:“董兄,我们实在没必要揽下此事。说实话,如果去查,查出来还则罢了,但破不了案,必然会影响到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你说是不是?” 董铭缓缓的道:“许兄,你说的对。此事我们要慎重!” 等吃完饭,他离开后,许一把赵园叫到身边,问道:“那边有没有新的动作?” 赵园回道:“今天刚收到新的命令,让我随时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许一心中一沉,孙仁的孙子找他破案,再让赵园随时确定他的动向,他基本上有九成把握两者是有关联的,目的则是吕菁希望把他调离王府,在外面才好动手!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要拒绝孙家恐怕要花费很大力气。 不过,他何必要拒绝? 高明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文明出现,他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看能否把吕菁从吕家调出来! 同样,只有在外面,他才有可能对付得他! 果然,这天入夜,孙仁派人请他“过府一叙”,亲自在外面的家里宴请许一。 因为外院和王府平时几乎是两个世界,这还是许一第一次见到孙仁本人。 许一专门收集过孙仁的信息,知道这些年陈秉生病,几乎不能理事,陈政初期经验又不足,正是在孙仁的协助和强硬的手段下,王府才一直保持着平稳,但真正见到本人,却发现他只是一个矮瘦的老头。 而且,说话也很是平和:“许头领,你请坐,我来跟你说一下我家纪儿的情况——他已经在在桐县为政三年,这三年来桐县的教化、赋税、民事、刑狱,等等,可以说都提了一个台阶,今年是考评之年,以他的表现,足以得到‘上’以上的成绩,而有了这个成绩,他就可以换到更大的县城,或者提到府城这边来。”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不想突然爆出来了几桩命案!” “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不能及时解决,势必影响到考评,到时,他很可能会再次蹉跎三年。” “许头领,你应该知道,有时候一步慢,步步慢,甚至花费极大的代价,也无法弥补一次的损失!” …… 孙仁没有任何隐瞒,完全是掏心掏肺的把一切都放在明面讲了。 许一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孙总管,您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在下自是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但一是要得到王府的允许,二来不能保证最后能帮上多大的忙,到时候还请不要见怪。另外也希望您多想一想其它的办法!” 孙仁面带感激的道:“许头领愿意帮忙,孙家已经感激不尽,至于其它的,你放心,我都会给你办好的!另外,事情结束后,孙家也必有重谢!” 许一听他这样说自是更有动力了,于是也不废话,道:“不知案卷可在这里?” 见他如此,孙仁对他能破案的信心不由大涨,然后也振奋起来,道:“在的。我这就让人去取。” 第五十六章 发现 很快,孙家的下人就搬来了差不多有半人高的案卷。 许一想过,这次孙家之所以着急,应该是碰上了几件棘手的案子,没想到竟然这样多。 不过,他只是利用这件事把吕菁从吕家钓出来,破案并不是必须的,看到这么多的案卷也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心态并没有受到影响。 当然,如果可以,他自是希望把案子破了,所以,案卷拿来后他马上认真看了起来。 …… 如果从高空看去,整座洛阳王府依地势而建,上下宽度变化不大,形似巨蟒,西南的外院就像是盘起来的尾部,而往上一点的孙家则像是探出来的后爪。 从“后爪”再往上几百米,隔着一条宽阔的空地,对着的就是王府的西院。 洛阳王府分东西两院,陈政等人住在东院,陈静一脉则住在西院。 此时,西院靠南名为榴园的院中,周佩也在桌前面容沉静看着下人们送上来的各种信件。 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长裙,从窗边挂着一颗颗果实且仍然一树绿叶的石榴树间看去,就像是石榴花仍然在树间盛开,又像是一团静止的火焰。 作为陈祈之妻,因为陈静沉迷修仙不理俗事,其夫人也没有多少能耐,她也就成了西院事实上的女主人。 作为西院的女主人,自有威严,她在书桌前看书信时,所有下人都很安静,整个榴园一片静谧,但陈祈自然不会将这些看在眼里,他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一把推开房门,不满的道:“周佩,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让我主动去交好一个护院?” 陈祈和陈昱有五六分相像,样貌上看也是一表人才。 周佩放下手里的信纸,平静的看着他,道:“原因岳灵那丫头没跟说明白吗?今天孙总管在家中宴请许一,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许一交好孙总管。” 陈祈皱紧眉头道:“你不是说孙总管是请他帮着破案的吗?再说我是渌阳王的嫡子嫡孙,交好廖先生也就算了,他一个看院,说实话,和看家狗一样,我用得着去主动交好他吗?” 周佩平静的道:“正是因为你是王爷的嫡子嫡孙,交好许一和交好廖先生其实并没有任何分别,夫君说对不对?” 陈祈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摇头道:“不一样的。交好廖先生,可以说是请教学问,交好一名护院,将来我当上了渌阳王,这件事就会成为我身上的污点!” 周佩这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夫君,你还不明白吗?现在世子之位虽然还在公公头上,但是,你听说过哪家的世子是住在西院的?” 大越的习惯,以东为尊,渌阳王世子的身份还在陈静身上,按道理应该住在东院的。 “如果说,一开始让公公住到西院来,还有刺激公公的意思,现在你觉得还会这样吗?” 陈祈听她说起这件事,顿时发怒道:“世子之位除了出身,还要朝庭御封,我爹好好的活着,爷爷他们还能另立别人吗?” 周佩迅速恢复了平静,道:“如果王爷临走前上一道遗折,以公公不适合当世子为由,转封给二叔,你觉得越皇会不会同意?另外,即便让公公顺利继位,王府一切事务都掌握在王妃和二叔那里,一个虚位又有什么用?” “如果将来你能成为渌阳王,别人只会敬你、畏你,你折节下交不仅不会成为污点,反而会被人赞颂流传!” “如果当不上,你做过什么,谁又会在意?” “另外,许一并不只是简单的护卫,他很有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们一直没办法结交的孙总管,刚才专门在孙家宴请他——这样一个人,还不值得你去交好他吗?” 这些话镇住了陈祈,但和能出谋划策、且身在陈政身边的廖仲明不同,在他心里,护卫在他心里都是他们的下人,让他“折节下交”,他从心里是不愿意的。 见状,周佩暗暗心急,但这件事只能陈祈去做,又了解他的性格,只能按捺住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用轻松的语气道:“其实交好许一很简单的,只要找个机会和由头,以你的名义当面进行赏赐,很容易就能做到了。” 陈祈一听,点了点头,道:“也是……这样好了,孙总管不是请他破案吗?等他真正破了案,我再和他接交,免得浪费感情。” 周佩欲言又止,在别人没有发迹前结交和发迹后结交,效果怎么可能一样?但她知道,再劝下去说不定会引起他的逆反情绪,就笑道:“好。怎样去做,自然要听你的。” …… 许一在孙仁家中连着翻看了三个案子,结果发现,说它们是无头案都不准确,因为除了第一个有明确的见证人,看到被害人因起了争执被一个陌生人打死,但因为天黑,离得也不近,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剩下两人,有一个只是听到惨叫,另一个则只是知道被害人出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的案子怪不得孙仁会找上他,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因为换任何一个人查起来都不会容易。 难道说吕菁是想在他查案的过程中对他下手吗? 有这个可能,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以他展露出来的实力,吕菁亲自出手应该可以确保能杀掉他,但他不怕引起王府这边的重视,进而怀疑到他身上去吗? 要知道,不管是争夺护卫头领之位,还是查出了乔六“杀了”廖仲明,双方明显有过节,他出事,王府那边想不怀疑吕菁都难,这对夜狼卫肯定是不利的。 所以,他感觉如果是吕菁设下的套,应该不至于如此简单才是。 想了想,他对孙仁道:“孙总管,这些案卷我能拿回去细看吗?” 孙仁本来就是请他破案的,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可以。有劳许头领了。” 而且,到底是当总管的人,做事很细,还专门派人给许一送到了住处。 回到住处,他又把剩下的案卷看了一遍。 破案的话,一般情况都需要到现场查看,但许一看完手边的十九个案子,却发现它们中大多有着相同的规律:基本上都没有证人,只偶尔有人听到惨叫,但更多的都是莫名其妙的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这很像是由同一个人做下的连环杀人案。 只要下功夫,寻找出被害人的共同特征,再进行反推,最后基本上也能找出杀人凶手,但对许一来说,他不只是要找出凶手,更重要的是从中发现吕菁埋下的圈套,这个就有些难了。 他正想着,夏颖从大门外看到他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就煮了茶给她送了过来。 此时她下身穿着绸裤,上身只穿着褂子,简洁的穿着中更显出了女人的美好,她伸手给他倒茶,就露出一截玉藕似的手臂。 许一伸手握住,然后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夏颖低声埋怨道:“还说我呢,你怎么还不睡?去喝酒回来,也不知道叫我过来给你烧点水喝。” 许一感受着那份柔软,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突然就渴了。 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碗水,感受着她的温柔,一时间也没心情考虑破案的事了:“走吧,我们一起睡觉去吧。” 次日在两团软中醒来,许一不由感慨,怪不得唐明皇收了杨玉环后就不早朝了,不过,他前天晚上一夜没睡,确实也该休息了。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就又恢复到神完气足的状态,思路也随之打开,然后他迅速将被害人的名字、所在的位置,再对照渌阳王府封地的地图,他不由精神一振! 将被害人所在的地点连起来,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地点中,有一个他熟悉的名字:青湖村。 第五十七章 反客为主 青湖村出过妖。 这件事是许一亲眼见证的,虽然事后张子洋出马,将那只妖铲除了,但未必不会有妖漏网,或者来了新的妖,又或者是张子洋有问题——他并不认为张子洋是亲传弟子就不会有问题。 总之,看到案件都发生在青湖村的四周,他马上就想到了妖邪害人的可能。 而且,一方面,上次张子洋去过后,不管是哪种情况,妖邪都要吸取教训,不会再做吃窝边草的兔子; 另一方面,吕菁想要杀他不留后患,把一切推到妖邪头上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他愈发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吕菁的打算。 不过,是与不是其实并不重要,吕菁需要一个不引起王府关注、甚至直接调查的机会,那么,只要他制造出这样的机会,他相信吕菁一定会抓住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了主意,接下来他只需要等陈政那边的消息,一旦得到允许,他就可以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想来孙仁王府大管事的身份,这件事应该不难。 事实也是,陈政不仅爽快的答应了,还非常的支持。 见状,许一心中一动,借机提出为了更好的应对贼人换把更好的武器的要求。 作为外院的护卫头领,许一的佩刀是使用了十斤镔铁由能工巧匠用心打造而成,品质精良,可能仅次于武者中的那些神兵利器,但对他来说,现在考虑武器的好坏已经不是别的了,而是可以承载多少路之真符的力量! 他已经试验过了,确实可以通过真符“桥”,将路之真符的力量转移到所使用的武器上,但不同品质的武器承载的量是不同的。 作为外院的护卫头领,他的佩刀品质比普通护卫的要高不少,所以,承载的力量也多,大约能承载一成多一点的路之真符的力量,再多就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碎裂。 接下来他要面对吕菁,一把承载更多真符力量的武器无疑会能增加他的自保能和杀敌能力。 因为许一前面一系列的表现,不仅是找出暗害嫡子陈昱的凶手冯道婆,并亲手斩杀了他,还包括后事的处理,让他对许一很满意,许一要换一把好的武器,且拿了好武器最后也是能更好的保护他们,他自是不会反对。 作为存续至今的藩王,渌阳王府这些年收集了不少的好东西,其中宝刀宝剑也有不少,其中好几把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但许一需要的是能够承载更多真符之力的,它们也就只比他的佩刀好一些。 直到,他看到了墙边桌上摆着的青铜长剑。 与库房内其它兵器相比,这把青铜长剑看起来更像是用来装饰用的佩剑,或者是礼器,不管是锋利程度还是坚韧度,比他手上的佩刀都要差上一筹,但是,他明显能感觉到,它能承载的真符之力比其它兵器高一两个档次。 他原来天然的以为,兵器的承载能力和它们本身材质的坚固程度有关,包括修士的灵剑,使用的灵铁,其强度就远超凡世一切的金属,他也没想到能承载更多路之真符力量的反而是一把青铜武器。 另外,对他而言,这把青铜长剑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释放真符之力时要明显更为流利顺畅。 他虽然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最后自然选的就是它。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两天,他仍然留在住处,对外是研究案卷,事实上主要是用来熟悉怎样使用青铜长剑发挥路之真符的力量。 同时,他也是在为接下来面对吕菁调整好心态。 这样做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那就是搞坏吕菁的心态——与前面相比,这两天吕菁已经开始主动联系赵园了。 当然,他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因为孙仁那边也同样坐不住了,于是到了第三天,一大早他就去了城中的焰刀门。 和向阳武馆一样,也是上阳门的外围组织,通过它们就能直接将信传回上阳门。 许一现在并不能确定桐县的命案就是妖邪所为,但不妨碍他将自己的推测和怀疑报给上阳门。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如果是吕菁设下的圈套,在不了解对方都有什么手段的情况下,他自然不能一头冲进去,让上阳门加入进来,必然会打乱吕菁的部署,对他有益无害; 其次,如果吕菁设下的圈套并不是这个,那也没关系,通过这件事他仍然可以观察对方的反应,进而做出下一步的应对。 总之,他一定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通过焰刀门把消息报上去后,许一也没忘记给张子洋发信——毕竟张子洋曾经说过,青湖村附近再有妖邪之事可以直接联系他,何况给他发信还能加深王府的人对他和上阳门亲传弟子关系好这件事的印象,许一又何乐而不为? 这两天孙仁和王府肯定关心案情,他这样做也能给他们一个交待。 且不说孙仁知道这件事后如何大松了一口气——案子如果是妖邪做下的,作为普通人的孙纪,责任就很小了! 但当吕菁从赵园和其他渠道知道这件事后,顿时就感到了事情棘手起来。 吕菁没想到许一单凭案卷就推测青湖村可能有妖邪,然后又没有任何犹豫的上报给了上阳门,如果上阳门真的出手,他最理想的打算无疑就废了! 他自然不希望出现这种局面,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上阳门不会因为许一的怀疑就出动人手。 但他的希望落空了,到了次日,赵园就传信回来,张子洋给许一回信了,已经和上阳门一位姓权的师姐出发去青湖村了。 另外,张子洋和邀请许一一同前去,却是也看中了许一查案的才能,如果有妖邪,好一举将其清除,不过许一拒绝了。 吕菁先是对上阳门派人出来感到失望,但紧接着又从中发现了机会:许一并没有和张子洋他们一同前去,现在想办法让许一出来,他就仍然有机会在杀了许一后,将此事推到妖邪身上! 想到这里,他马上振作起来,然后要求赵园务必想办法说服许一,让他出发前往青湖村。 路上就是他动手的机会! 等许一从赵园那里得知此事后,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接下来他会选择一处合适的、对他有利的地点,等着将对方埋葬! 第五十八章 剑芒 周佩带着身高腿长的丫环岳灵从王府西院花园中的石道上走过,深秋申末的太阳已经带上了一层橘红,阳光照下来,照在她宫装红裙上仿佛镶了一层金色,配上她的端庄和威严,愈发显出了一份庄重。 陈祈正歪在锦榻上,喝着酒,听着小曲,醉眼惺忪的看两名眼角带着媚色的下人跳舞,看到周佩的身影推开门,出现在门口,他神情先是一慌乱,既而强装镇定,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我在柳夫子那里听了一天的课,刚想松快松快,你又要拿什么事来麻烦我?” 周佩眼睛看都没看那几个衣衫半露的下人,只是走到近前坐下,而那些下人则很有眼色的低头退下了。 然后,她看向不自然的向一边躲去的陈祈道:“妾身并非要打扰夫君的雅兴,但四天前咱们不是说好了,许头领要是把案子破了,你就去见一见他吗?” 陈祈坐正了一些,眼睛看着别处道:“这事啊,嗯,我确实说过,他把案子破了吗?” 周佩仿佛没听出他对此事的敷衍,微笑道:“不只是破了那么简单!据我所知,许头领先是从案卷上推断出做案的有可能是妖邪,接着又上报给了上阳门,并且请动了亲传弟子张子洋。” 她怕陈祈不懂,又解释道:“其实,有了第一步的推断,对孙总管来说,就已经算是解围了——妖邪犯事,我们凡人以正常的手段无法破案也正常,发现妖邪就已经算是有功了。” 陈祈因为刚才喝了酒,此时大脑反应有些迟钝,闻言道:“嗯嗯,夫人此话有理。” 周佩笑道:“那夫君现在可以去见他了吗?你整天窝在家里,出去转转,换一换心情也好。” “去,去,既然我答应过的话,自然不会食言。” 陈祈被她撞破喝酒享乐的事,此时也不好拒绝她,就晃悠悠的从锦榻上站了起来。 “夫君,我让岳灵陪你去吧——你去见一个外院的护卫,总要有个帮你传话叫人的。” 周佩看了一眼岳灵,示意她跟上去。 陈祈对这句话感到还比较顺耳,就没有拒绝。 不过,等他们赶到外院的时候,却发现许一出门了,竟然不在。 …… 洄龙湾,吕菁看着赵园在许一离开外院前发来的信,确认了两遍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他没想到赵园竟然想出了让许一不用到现场,只需要到附近地方,这样既不会有危险,又能及时了解情况,还能进一步获得孙家好感的理由,进而说动了许一。 他原来只是想着让许一出门,然后在路上想办法下手,但在路上的变数太多,还要顾忌张子洋他们,哪里比得上赵园争取到的条件好? 何况,地点还放在青湖村附近,这样他不仅可以从容的做掉许一,事后转移尸体等后续的事处理起来也会变得更加容易。 赵园还提到许一看起来很警觉,派人监视的时候尽量小心一些——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根本就不打算派人去监视,以免引起许一的怀疑再退缩回去。 现在,他只等赵园传信回来,确定许一停在哪里即可——就像捕鱼,只要确定了鱼的位置,前面越不动,鱼就不会受惊,就越容易捕到鱼。 而且,计算渌阳府和青湖村的距离,只要许一到了附近,他就有绝对的把握让他逃不回去! 更让他高兴的是,在收到第一封传信后的三个时辰,赵园再次传信回来,这次他直接从许一口中提前打听到了将要停靠的位置:梓县东北方向的停驿。 他很快猜到了许一的心思:许一这次只是做个样子,自然没必要连夜赶路,冒险靠近可能有妖邪存在的青湖村。 但对他来说,这却是解决了他最后一个后患:在许一离开王府后,对于将其击杀,他有十足的把握,唯有一点,他担心离得近了有可能惊动张子洋。 现在许一停到了三停驿,那里离着梓县都有一百七十多里,根本不用担心张子洋他们那边的事——当然,许一有张子洋的传信符,他动手的时候,绝对要施展霹雳手段,绝对不给他传信的机会! 这个赵园不错,等这次事了,倒是可以把他推到外院护卫头领的位子上去。 此时他却没有意识到,如果事情的发展全都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那么,很可能那并非是事情的真相,而是被人设计了。 赵园这会儿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许一。 他按许一的要求把信传出去后,原本以为许一会很快联系张子洋的,见许一一直没有动静,再晚通知或许就赶不及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许头领,你不联系一下张真传吗?还是说你已经提前和他说好了?” 许一摇了摇头,道:“此事用不到他。” 因为吕菁的身份,他从未想过借力张子洋或者其他人,而且,上次见过张子洋后,他对他原本就很平常的信任感又再次降了一截,更不会将把柄交到对方手里。 “难道你要亲自和他交手?” 赵园不可理喻的看着许一。 虽然因为上次处理吕侗尸体的事,他对许一感觉有些看不透,可他也见过吕菁,亲身感受过对方的强大,对比两人的实力,他虽然看不透许一,但直觉上还是感觉吕菁更为强大。 而且,就目前来说,许一最强大的应该是隐藏能力,但感受过吕菁和天地相融的能力,许一能不被他发现,恐怕却无法在吕菁面前隐藏。 想来想去,他还是感觉许一的胜算渺茫,就忍不住又开口道:“许兄,你可能不了解他的强大,我说实话,就算你躲藏起来,但想要偷袭,成功的可能不说没有,但会非常低——甚至都不可能瞒得过他的感知!” 许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的道:“我心里有数。” 三停驿从名字上就知道它是一处驿站,而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是三个方向的官道的交汇处。 路之真符让他在路上会得到助力,且使用也会更加容易,此地路多,施展的空间也会更大,等和吕菁交手时,他就占了地利。 另外,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提前发现对方,如此他就可以随机应变,选择最合适的出手方式,也就占了天时。 有了天时地利,也就意味着占了先机,加上吕菁不可能了解他的底细,所以,对于接下来面对吕菁,他心里是很自信的。 但是,当两个时辰后,许一终于等到吕菁出现后,他很快意识到,躲起来偷袭确实很难成功——此时,吕菁从远处不断靠近,离开了吕家熟悉的环境,他和周围天地相融合的范围确实大大缩小,但在他身体周围三尺范围内却仍然保持着,这导致许一试图锁定他时,他马上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提高了警惕。 而且,以吕菁修为,移动速度极快,脚尖一点,他就像是一团云一般能轻松的移动七八米。 许一观察了一会儿,最终放弃了躲在暗处偷袭打算。 于是,他装作像是察觉到危险临近的模样,跳上了屋顶,很快看到百米开外的吕菁,然后跳到路上,掉头就向渌阳府方向跑去。 看不到对手时,任谁都会提高警惕,当他主动站出来,吕菁看到他的修为,难免会放松警惕,那时,他反而会有出手偷袭的机会! “想跑?” 吕菁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看到他逃跑,立即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但既然被他发现,还想从他眼皮底下逃走? 他顿时向许一追了过来。 许一很快发现自己失策了! 只见吕菁单手按刀,身体带着数道残影,几个呼吸之内,就已经追到了身后不远处。 因为逃跑并不是他的目的,此时除了利用路之真符被动给他的能力跑路外,他并没有主动使用它,然后,又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他心中忽然生出了奇特的感觉:他感觉他和吕菁像是进入了奇特一个奇特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吕菁可以像是绑在他身上的风筝,只要他移动,吕菁也可以借他的力量一起移动,但他却不能从吕菁身上借到任何的力量。 也就是说,在这种境地中,他以现在的力量是永远也不可能逃脱的。 他一咬牙,努力抑住想要使用真符的冲动,停了下来,拔剑在手,转身警戒的看向了吕菁。 “很聪明。” 吕菁淡淡的点评道,然后向许一附近打量了几眼,同时口中问道:“你的同伙呢?” 许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识我?” 此时,他感觉很怪异:他的上半身,就像是身处深水中似的,因为水的压力和浮力,他既感到呼吸都很困难,又感到身体难以控制,甚至都使上力气,但腰以下,双腿双脚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老夫吕菁。” 吕菁伸手摸向刀柄:“如果没人来帮你,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对他来说,不管许一身后有没有其它势力,他都该死!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拖下去出了意外就麻烦,但是,虽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隐藏附近,但许一本人不足为惧,他就分出了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周围。 就是现在! 许一一见,一剑劈了过去! 此时两人隔着十米远,许一的动作在吕菁看来,就像是螳螂面对人类挥舞钳子一样可笑。 他原本不在意,但是,等他看到许一手中的青铜长剑剑尖上冒出一道微芒时,他不由稍微紧张了一下:剑气!这是先天武者才可能掌握的手段,难道许一一直隐藏着实力? 不过,仅仅是这样,对他仍然没有威胁:同样是先天,前期和后期的差距并不比后天和先天的差距小,而他已经接近圆满。 这么微弱的剑气,对他来说,即便是刺到他身上,也不会造成多少伤害。 何况,他的刀肯定会先一步斩到许一身上。 但就在这时,他又感觉许一剑尖上的“剑气”似乎比剑气要亮。 亮?! 他心神一紧,到了此时,也不用专门去看,他就发现那把青铜剑尖的“剑气”过于凝实,那是……剑芒? 能用出剑芒,至少要阴魂境的实力! 也有可能是某种法宝,但不管是什么,他要想活命,绝对不能硬抗,只能先躲闪开。 这些念头在极短的时间内从他脑海里闪过,但当他想要躲闪时,却发现脚下的路像是活了过来,他就算用尽全身的先天真气,都无法离开脚下的路,而剑芒则和路似乎融为了一体。 下一刻,剑芒点在了他的额头上,而他则感觉仿佛视线所及的路的力量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咔嚓! 他感到视线迅速的下降,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五十九章 一层禁制 许一看着剑下碎成一滩的吕菁,脑海里仍然还是刚才一剑劈下时的画面:那一刻,他反而感觉不到路之真符的存在,而是“看到”随着剑起,脚下的路仿佛人的魂魄被道士的桃木剑带起来似的,融入进了青铜长剑中。 “魂魄”自然是没重量的,但是,他非常确定,他的剑并没有接触到吕菁。 根据刚才的情况,吕菁在可以说是他修为影响到的环境里,原本可以随他而动,轻松躲开这一剑,但结果却是,随着青铜剑劈下,他身边特殊到环境瞬间失去了他的影响,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而在他手里劈下去的甚至感觉轻飘飘的那一剑,仅仅是带过去的一缕“微风”,吕菁竟然就无法承受! 当然,经过一开始的震惊后,现在他大致已经明白,刚才像是人的魂魄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路之真符调动起的脚下这条路的力量的凝结。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是“大衍境能调动天地之力”——仙道的天地之力是五行、星力等,目前看来他所修的人道可能就是对应着具体的路、桥之类具体的事物了。 前世古语有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如果不是今天斩杀吕菁的经历,他不知道多久才能领悟到这一点。 领悟到这一点后,他不管是修炼,还是对战,必然都会有进一步的提升。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感到多少振奋,而是一直保持着清醒:刚才和吕菁的交锋,时间很短,过程也很顺利,但其中有多么凶险却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很清楚,如果吕菁全力以赴的出手,他很可能都不会有出手的机会! 假如他拥有吕菁的实力,那种和周围天地融合的能力,任何的变化,他都几乎能同时敏锐的感知到,那么,只要他的“路杀术”基本上很难奏效,刚才那一剑威势自是极强,但是,回忆刚才的过程,如果吕菁全力以赴,也几乎可以确定的在他发动前击杀他! 就像前世的热兵器,威力再强大,没有使用的机会也白搭。 说到底,还是他的修为拖了后腿,由此也可见修为才是根本。 渐渐平稳住呼吸,同时借着这个机会观察有附近有没有其他人——因为刚才路之真符调动了脚下道路的缘故,此时他感觉对路附近的情况感知极为清晰,几乎和亲自走过去拿眼观察没有多少不同。 应该是由于深夜的缘故,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许一松了一口气,心念一动,变成一滩的吕菁连同所有的血液沉入到了路面以下、他能控制的最深的地方。 确认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他收剑入鞘,准备返回驿站,但眼睛的余光中又忽然看到青铜长剑上出现了一幅图案,凝神看去,就看到图案和刚才起剑时被路之真符带起的虚影很像。 回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路,再看剑身上的图案,他忽然有所明悟:修士的剑,或者其它法宝,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其中的禁制,而法宝的天、地、玄、黄四等,三十六个品级,也是由法宝所能铭刻的禁制所定的。 现在,青铜长剑上的图案其实就是加了一层禁制。 而且,炼制法宝和炼制丹药都是很专业的活,一般来说,很少有修士能够得到完全适合自己的法宝,适配度能达到六七成就算好的了,所以,拿到法宝后都要经历炼化的过程,他这样的则相当于自己铭刻了禁制,不需要重新炼化就完全适合他了。 以他的修为和经历,自是从未接触、也没有资格接触炼器,没想到竟然也能在这把按道理无法承载禁制的青铜长剑上铭刻了一层禁制,之所以如此,他只能将其归于他修炼的道和仙道不同上面。 有了一层禁制,这把青铜长剑材质上好像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和提升,但却可以和路之真符直接呼应了,如此使用时就不必再通过桥之真符的连结且要过过他的身体了,调动路之真符无疑会变得更加得心应手。 不仅如此,通过路之真符继续感受,他又发现这层禁制可以“充能”,进而可以在使用时,随时随地发出和刚才一击同样威力的一剑! 许一不知道其它法宝有没有这个功能,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这个能力对他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他又继续研究下去,然后就发现,那层禁制既给了方便,又加上了限制:使用此剑,除了只能使用路之真符的力量,它所能发挥的威力,上限就是杀吕菁的那一剑。 他猜测原因可能是和出剑时融合的虚影是脚下的路有关,他刚才对附近的情况感知那般清晰,原因也在于此,而这难免是一个遗憾,要是早知道能通过这种方式为剑加上禁制,他应该再往后跑上几里,那里就是一条更宽阔的大路,但他也没想到,才一次,里面就成了它的形状…… 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了水蜜桃一样的夏颖的身影,忽然就有些想她…… 他很快拉回要飘走的心神,将注意力放在了眼下,然后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就像凝结真符“桥”一样,只要知道了其中的道理,以后完全可以复制。 这把青铜长剑是他第一件法宝,许一感觉值得为它取个名字。 想了想,路属土,剑身自然属金,正好可以组成地天泰卦,于是,他就给它取为“阿泰”了…… 取完名字,他收剑入鞘,然后迈步走回了驿站。 此时,赵园正满心纠结的站在充满汗臭味的屋里。 以他的修为,刚才吕菁出现与许一的对话自是听到了,很显然,接下来就是两人的厮杀了。 就他本心而言,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安危,还是为人上来看,他其实更倾向于许一能获胜,但理智上又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突然安静下来。 现在这种情况,安静意味着没有信息,没有信息也就无法预料,他也就越发的煎熬。 他想过出去看一眼,但又知道现在待在房间里等结果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他终于感到了外面有人在靠近。 可能是因为心绪难平,加上外面的人行动间几乎没有什么动静,他无法分辨胜出的是谁,但随着对方的临近,他必须要出门迎接的。 当他打开房门,看到外面走来的许一后,他心中猛的一惊,难以置信的道:“是你?” 许一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赵园满心的不可思议,尤其看到许一身上竟然毫发无损后,他的思维更是因为过分惊讶出现了停滞:“刚才……吕……老爷人呢?” 许一奇怪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刚才见今晚夜色正好,出去赏了一会儿星……你刚才是看到谁来过了吗?” 赵园迅速清醒过来,他很确信刚才听到了吕菁的声音,且刚才的话里吕菁明显要杀许一,现在许一好好的,吕菁却不见了,时间还那么短…… 这其中透露的消息不由让他为之胆寒,再看许一,他曾经感到的“弱虚”就被深不可测所代替:“没,没有……我的意思是刚才没注意你出去,嗯,没想到许头领雅兴不浅,是出去赏星去了。” 许一点了点头,道:“嗯。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赵园赶紧后退一步,看着许一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但对于这个结果,仍然感到不像是真的…… 这一夜他一直没睡着,不时的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但直到第二天早晨,随着驿站的人起来,周围变得纷乱,他也没有听到有用的信息。 对许一来说,击杀了吕菁,他这趟的目标就已经实现,于是也就没必要继续再往前赶路了。 一直等到辰时正,他才和赵园动身,而走出不久,又给张子洋传信,收到的回信是他和另外的真传弟子权佑一起,已经于昨夜将躲在青湖村外围的妖邪除掉了,现在则快回到上阳门了。 这样一来自然不用继续再赶冤枉路了。 两人原路返回,回到王府后,许一直接去见了陈政,告诉他妖邪已除的消息。 陈政大喜,对他来说,孙仁地位很是特殊,许一出手就帮对方把难题解了,他心中也是得意,很快派人把孙仁请了过来。 第六十章 谢礼 “许头领,我儿这段时间要留在桐县,无法分身,但他已经传信回来,等年底回家,一定要再次宴请,当面致谢!” 孙仁在勤园见过陈政和许一,当面表达谢意后,晚上又再次请许一到家里赴宴。 “许头领,这次多亏了你,纪儿才能顺利度过难关,我说过,事成之后,我孙家必有重谢,不知你有什么需要的?” 许一谦虚的道:“孙总管客气了。我作为王府的护卫头领,既然殿下吩咐下来,那就属于分内之事了。” 孙仁亲自给许一倒上酒,然后笑道:“许头领,我们私下交谈,不是公事,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就好,不然的话,我要给的谢礼固然出自真心,但万一不是你想要的,这既辜负了我的好意,同样也会让你遗憾,对不对?” 许一看得出来对方是不想欠他人情,但对他来说,除了给他升官,且是那种大越朝庭正规序列的官,其它的他都没有什么急需的。 当然,升朝庭序列的官职不经科举属于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孙仁能办到,他也不需要,但有一件事应该是能帮上忙的:“既然孙总管这样说了,其实真有件事希望能得到您的指点——我想参加明年的科举。” 他现在说出他的打算并不是随意做出的决定,一来,通过孙仁可以打探出王府这边的态度,如果有什么关碍他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允许,那就看能不能进一步得到王府这边的支持,要是能得到王府的支持,参加科举无疑会变得容易很多。 其实,在以前,渌阳王封地内的官员其实都是渌阳王自己封的,这些年被收回了大越朝庭,但从孙纪当上了本地的桐县知县这件事来看,王府应该是希望在封地里安插自己人的。 果然,听到他的打算后,孙仁神情上明显对他提高了重视:“许头领在学业上也擅长吗?” 许一道:“我最近买了不少经书,还有一些举子们的文卷,感觉获益匪浅。” 孙仁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的道:“许头领既然有此心,最近就多花些心思在课业上,老夫则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许一明白,他这样说基本上算是答应下来,但事后或许还要对他的身份和背景进行更细致的调查,这一点他在加入上阳门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自不用担心:“是,我一定不会懈怠的。” 孙仁点了点头,又热情的让许一吃菜,然后稍一犹豫,又道:“科举的事还早,且也不能算是我们孙家的谢礼,老夫的打算是为许头领谋一个桐县巡检的差使,不知道许头领可愿意?” 许一惊讶的道:“这……我是护卫头领,要在外院当差,这个不合适吧?” 孙仁摆了摆手,道:“只是让许头领挂个名,并不需要离开王府——桐县巡检从八品,负责一县盐务、巡察、护卫、商业,等等,经过这次的事,许头领善查案的名头声名远扬,挂个名头就能震慑宵小。” 他话中的重心是“盐务、商业”上,也就是告诉许一这是一个油水很足的肥差,是专门给他送好处的,但许一的关注点则放在了巡检的“从八品”上面——他现在的职衔是九品,升到从八品,根据上次的经验,这必然能让他的石印的颜色得到很大的加深,也就意味着他离第三枚真符更进了一步! 孙仁见他思考,很快又想到他在担心什么,就又淡淡的道:“也不会影响你其它的事。” 许一忙起身行礼道:“这次查案原本是分内之事,孙总管却如此礼遇——属下定然不会辜负贤父子的厚爱!” 这份谢礼并不影响后续的发展,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孙仁对他的反应也是大为满意,因为这说明许一确实有心走科举之路,这样也才值得他多付出去的代价。 有了共同的目标后,两人明显亲近了许多,接下来的酒喝得也热切起来。 一番宾主尽欢,孙仁亲自把许一送出了家门。 等他走回房屋,其妻娄氏迎上来,埋怨道:“老爷,桐县巡检之位不是说好给胜儿的吗?” 孙仁温和的道:“你那外甥只喜欢打熬身体,不喜俗事,直接把他放到巡检之位上未必是好事。现在许一只是挂个名,过年参加科举后自然就不会再坐在那个位子上,巡检之位早晚是他的,现在则正好让胜儿借这个机会锻炼一番。” 听他这样说,娄氏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 王府西院,榴园。 岳灵长腿迈动,脚下生风般穿过圆形的内院大门,向东侧还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周佩抬起头,看着她的身影在石榴树中时隐时现,一直到她走进房门,然后满怀期待的看了过去。 接触到她的目光,岳灵原本满腹的怨气,此时却突然心疼起来,然后接下来的话就没能说出来。 周佩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看向手里的信纸,然后平静的问道:“夫君去见许头领了吗?” “小姐……” 岳灵抿了抿嘴,婴儿肥的小脸上又像小兔子一样鼓了起来,却是记起以前在周家,周佩不高兴了,有时会捏她的脸,然后就会高兴起来,现在她也想周佩捏她的脸重新露出笑容,但周佩却是坐在那里一点动的意思都没有。 “说吧,他去哪里了?” 岳灵心里叹了一口气,先过去给周佩倒了一杯补血养神的参荣茶,然后才说起刚才打听到的消息:“少爷中午确实去外院了,但不巧赶上那个许一去见陈老爷了,他不耐烦等待,就和方棋几个帮闲出去……耍了……” 其实她打听到的消息是去了怜月楼喝花酒去了,但看到周佩平静的面容,想到她心里一定很苦,就没有忍心说出来。 周佩却像是明白她的意思似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陈祈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抓起周佩的手,醉眼惺忪的笑道:“夫人,时间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周佩冷淡的抽出手来,道:“夫君,你去吧,我还要忙一会儿。” 陈祈腆着脸靠了过去:“你是本世子的妃子,要歇息也自然在一起啊!” 他说着话想要伸手去抱她,然后就被周佩伸手挡住了。 见状,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就粗暴的把那些书信推到一边,皱眉道:“别看了,该歇息了!” 周佩没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陈祈被她看着,满心的不自在,然后照桌子踹了一脚,道:“好!好!” 说完一甩袖子,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后,岳灵不由担心的道:“小姐,少爷好像真生气了……你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眼?” 周佩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然后一边整理那些书信一边说道:“西院这边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再不上心一点,他这辈子恐怕都和渌阳王的王位无缘了……” 陈祈快步走出榴园,在转角处正巧一名仆妇迎面走来,因为喝过酒,又受到了刺激,他竟是没能躲开,直接撞了上去。 伴随着一声惊呼,两人倒在地上,摔成了一团。 陈祈扶地起身,心中更加恼怒,一脚踢了过去,低头就要破口大骂,却忽然看到因为刚才的挣扎,被撞倒的仆妇衣襟凌乱,虽然长相一般,但露出的皮肤却是一片雪白,而且刚才踢的那一脚,也是柔软异常,他忽然就感到一股邪火上冒,低头就咬了下去。 那仆妇愣了一下,心中的恐惧突然被惊喜所替代,然后带着他滚倒了树丛后面。 …… 许一回到住处,就发现夏颖已经熬好粥,弄了几样配粥的小菜等着他了。 就着爽口的小菜喝了一碗粥,从胃里熨帖到心里。 喝完粥,夏颖就催他洗澡,昨天奔波了一晚上,洗完澡好早点休息,水也提前烧好了。 许一拉着她,不让她走,让她陪着一起洗,洗过了就帮他搓背。 夏颖拧不过他,只好留下来。 许一先跨进木桶里,然后又道:“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吧,别弄湿了。” 夏颖咬了咬唇,在他催促下,只得伸手去解裙子上的丝带。 等到裙子解开,就见裙子下面不再是难看的半截短裤,而是换上了可爱的小三角,湖水嫩绿的颜色衬托得两条腿比雪还白,。 许一看得眼前一亮,伸手就把她抱到了眼前,果然,味道也很清新,这说明拦路虎已走! 夏颖伸手按着他的头,但好像身上的血液全跑脸上去了,手上根本没有力气。 接下来,…… 第六十一章 石印规律 时至今日,结合以往的经历,许一感觉自己已经摸清了石印的使用规律: 石印与他融合在一起,但本身介于虚实之间,其中,由虚转实,颜色变成白色这一步可以通过修路、巡逻、查案以及包括今天才发现的“探月”活动,等等和凡世生活有关的事情来实现,这是它呈现的过程,是打基础的阶段。 第二个阶段,石印由白色转为红色,这个阶段则需要完成所做的事才能增长,这个阶段应该是为结成真符积蓄力量的阶段。 而整个过程中,最根本的是人道的力量。 以往许一都是只看到结果,但有了结成两枚真符的经历,以及拥有真符后对人道真符有了直观的感受后,此时他忽然有种直觉,他或许已经可以较为直观的感受人道的力量了。 现在就有现成的机会,不过,刚才的“探月活动”进行了两次后,在他思考问题的过程中,夏颖因为太累已经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自然不会为了验证一件随时可以验证的想法再把她弄醒,但接下来他应该找一本适合她的修炼功法,能修炼多高深的程度并不重要,只要能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想着这些问题,他也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加上“探月活动”发射了大量的“试剂”,此时困意袭来,他眼睛一闭也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他赶紧向手心看去,却是想看睡觉能否让石印颜色增长,结果是没有任何变化,由此他基本上确认了,让石印变化需要与他人的互动才行,睡觉、吃饭之类的则不可以。 夏颖还在安宁的甜睡,许一舍不得打扰她,就悄悄起身下床,走到外面开始沿着整个外院巡逻起来。 此时天色刚明,他的出现顿时让还没下值的护卫们打起了精神,其他早起的下人们看到后则都称赞起了他的负责,而许一之所以这样做,则是因为巡逻是除了“探月活动”外,现在可以确定的能让石印颜色增加的事情。 在他有心观察之下,他很快就发现,当他开始巡逻,他所经过的巡逻的区域内有一丝丝比毫毛还细的白气汇入到石印之中。 因为在上阳门修炼过五年,他很确定,那些白气不是灵气,而且,它们汇入到石印中的数量在每个区域是不同的:库房、厨房最多,住人较多的区域次之,花园和边上的树林最少。 分析其中的规律,不难发现,人多的区域获得的白气就多,人少的地方就少,于是,那些白气就被许一称之为了“人气”。 同时,他也猜测事情完成后才能让石印的红色加深,则可能是完成后接收到的“人气”是“鲜活的”,质量更高。 这一点验证起来也不难,他在外面的田庄里有五十亩地,现在地里的收成已经出来了,他过去随便一查,就查出了庄上贪了他近两成的收成。 田庄的管事赶紧给他解释,这并不是田庄的人刻意针对他,而是他们通行的做法,也是他们收益的主要来源,还因为他是护卫头领的缘故,贪的还算少的,有一些作物,比如王府不太重视和喜欢的高粱之类的,他们昧下的更多,有的甚至能达到四成! 另外,护卫头领和直接的管事等和他们直接相关的,事后也会有一份礼品送上。 许一对这些潜规则和地里的收成并没有兴趣,对他来说,这趟来只是验证他的猜想,结果发现,查出贪他的收成后,石印的白色足足增加了两成半! 而且,与巡逻收到的松散的白气不同,查案后收到的两成半的白气带着瓷器的凝实,如此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 弄明白这些关节,接下来他就对自己修行之路如何去走就有了明确的想法了:一是利用好现在已知的方法,二是寻找开辟新的道路。 其中开辟新的道路更为重要,因为在石印积攒够了足够的力量后,要想凝结新的真符,还需要关于特定的人道的感悟。 对此,他也有了一些思路,但现在离明年二月的院试只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为了保证顺利通过,他应该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应付考试上,其它则只能抽时间来做了。 好在他现在已经凝结了两枚真符,有了一把有一层禁制的宝剑“阿泰”,自保的实力大增。 加上吕菁这个最大且直接的威胁已经被他除掉,即便有新的夜狼卫头领派过来,重心也应该是放在掌控外院这些护卫上面,且没有了杀子之仇,又不了解他具体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冒进。 而且,他也无心管他们的事,双方是有维持相安无事的基础的。 也就是说,他以后的生活应该平静下来,让他可以专心的修炼了。 …… 为了照顾田庄众人的心情,少些不必要的麻烦,许一在田庄住了一夜,次日才返回外院。 一回外院,赵园马上迎了上来,道:“头领,西院的陈祈少爷找你,现正在你家里等你。” 许一想了想,他和西院没有任何联系,陈祈找他干什么? 返回到住处,就看到赵园派了两个护卫守在院门口,进门则看到一个长相和陈昱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在堂屋上座坐着。 夏颖则在厨房锅前,不是转头看向正屋方向,神情有些不安,但看到许一,瞬间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许一向她点了点头,却是明白了赵园派人守在外面的用意。 陈祈也看到了许一,却装作喝茶没看到,在许一走到门口时才像是有所察觉,然后以一种上位者温和的眼神看着他道:“你就是许头领吧?” 许一行礼道:“见过大公子!” 陈祈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猜许头领一定会好奇本公子会为什么过来,其实很简单,我是陈昱的兄长,许头领当时查出暗中加害他的贼人,当时听说后就想来拜访的,只是因为府上另有要事耽搁了,前天来时又错过了,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就又帮孙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因为孙总管的原因,想来许头领也能看得出来,孙家和王府算是一体的。” “很显然,这次许头领又为王府立了一大功。所以,我这次就是专程来见许头领的,另外,我知道许头领是练武之人,所以准备了一支一百五十年的野山参,这是我个人的谢礼,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许一这才知道对方的来意,而且,也基本上能猜出陈祈这样做绝对不是为了陈昱和孙家,而是为了他自己和西院的将来。 他对豪门的内斗和争权夺利没有任何兴趣,尤其在明年考试之前他更不想多事,就婉拒了。 不过,陈祈却是非常坚决,非让他收下不可,许一见他已经有了恼意,就没有再推辞,把他带来的礼物收下了——他不收对方的礼物是想彻底杜绝麻烦,但收了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现在西院在争夺王位上完全处于劣势,或者说没有机会,在这种情况下,陈祈的做法只会被陈政他们看作是幼稚的把戏,根本不会在意。 何况,他现在只是外院的护卫头领,都没有进王府的权力核心,可以说是无足轻重,做不了什么。 陈祈见许一收下了他的赏赐,只当自己完成了任务,离开后马上就去见了周佩。 周佩听他讲完了和许一见面的过程,心中暗暗叹气,却是很容易就看出了许一的敷衍,不过,陈祈做了此事总要鼓励一下,就微笑道:“不错。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观那许一绝对不会久处人下,收服他,将来必能帮得上夫君。” 陈祈自信满满的道:“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将他收入麾下的。” …… 夏颖直到陈祈离开,才从厨房出来,然后走到许一身边,低声道:“那个陈祈,刚才净往我身上看,吓坏我了……” 许一轻抚着她的背道:“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同时暗自摇头,更觉得陈祈没有任何机会了。 夏颖听到熟悉的“一切有我”四个字,心中忽然感到有些甜蜜,但没一会儿就白了他一眼,道:“大白天的,你手往哪里放呢?” 许一揉捏着填满手心果冻一样的臀儿,笑道:“昨天晚上没有能陪你,我现在得把作业补上才是。” 夏颖但大白天的,她实在接受不了,就用拿头顶着他道:“不要!” 许一一笑,低头在她秀发了嗅了嗅,并没有坚持,却是决定让她先跟着修炼《控鹤功》,然后他再想办法,看能否找到类似阿泰的物品,制造出她能使用的保命的法宝。 而有他陪在身边,夏颖很乐意的答应下来。 一开始的修炼肯定是很辛苦的,但每天都有许一陪着,她也并不觉得苦,何况除了培元丹,每天都有他的按摩,各种意义上的,让她的进展飞快,而这也更加激发了她的兴趣,练得更加上心了。 许一除了教她修炼《控鹤功》,自己的修炼也没落下,并于两天后顺利突破到了后天八重。 第六十二章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许一在上阳门修炼的五年,因为一直困于后天境的缘故,难免想得多一些,所以早就知道后天境的实质乃是修炼血元。 所谓血元,乃是修炼时气血运行到极致,共鸣产生的最精纯生命能量,不管是修士还是武者,外练、内练还是内外兼修,后天境都是靠它滋养、强化全身,进而实现突破。 许一现在已经找到且走上了自己的修炼之道,等到凝结出足够的人道真符,就能直接跨入大衍境,加上现在就已经可以使用真符级的力量,原来渴求的后天八重的突破此时看得就很淡了。 但是,当感受到血元汇入丹田带来的充实,以及全身肌肉、筋骨、脏腑随着境界的突破而变得更加强壮和焕然一新,却还是让他感到发自心底的愉悦。 而且,他虽然拥有两枚人道真符,但平时生活用到的还是本来的身体,从后天七重突破到八重带来的两成左右全方位的提升必然会让他行事更加方便,就仍然是一件值得开心和庆祝的事。 转头看了一眼,夏颖正在屋里站桩修炼——她愿意练《控鹤功》,但白天的时候说什么也不会在外面练。 许一举步走进房间,笑着问道:“今天练得怎么样?关节都打开了吗?” 夏颖展颜一笑,点了点头。 许一上前把她扶到墙边,道:“来,踢腿,看能不能过头顶。” 夏颖自信一笑,轻松的来了一个竖的一字马。 许一则帮她扶着脚,调整她的动作。 夏颖也都轻松的做到,不过,她很快又发现,除了一开始他是在帮她调整动作,后面大手就不老实起来——根本是借着教她之名摸她的大腿,并且一点点的向月牙靠近…… 她不由转头看了过去,许一含笑道:“你男人我今天修为突破,我们庆祝一下。” 说着话就吻了过来。 这时,她就发现这个动作别说躲了,动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她身上“作恶”…… …… 王府这边一直在等着吕菁给交待,接连好几天没动静,自然不可能一直等下去,然后就发现吕菁不见了。 因为最近的表现,这种事王府应该会找许一的,许一也准备好怎样应付过去了,但最后竟然没找,只是用“无颜面对王府”而潜逃的罪名轻描淡写的放过了。 对此,许一自是乐得轻松,同时也猜测王府已经在为他的科考考虑了,而随后孙仁再次宴请则证明了这一点。 当然,这次孙仁宴请许一只是在说科考问题时随意提了提吕菁,主要说的是桐县巡检之事已经开始运作了。 现在不同往日,毕竟是朝庭正式的官职,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另一边,吕家的那些下人自是比王府这边更早发现吕菁可能出事的问题。 他们知道吕菁那天晚上去做什么了,没能及时回来,就已经引起了怀疑,次日就去调查了,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对他们来说,吕菁出事对整个在此地的夜狼卫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群龙无首,基本上相当于瘫痪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尽快将此事上报了。 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眼见天气转寒,许一去书店买新进的一批今秋府试收录的文集时,路过名为“储秀坊”的衣店,看到里面有一件白貂绒的袄子样式好看,很适合夏颖,就一并买了下来。 夏颖在父母遇难后还没有人送过她礼物,从许一手里拿到袄子的时候喜不自胜,一整天做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看他的眼光也是水淋淋的。 以许一的经验,她这样就说明月宫里也会一样…… 当天晚上如何纵享丝滑且不提,赵园再次在自己的住处看到了暗记,因为许一太忙碌,加上担心可能会有人在暗处观察,想着见面回来再和他说也不迟,就没有专门去通知。 按照暗记的指示,赵园出了王府外院,很快来到了两条街外的十字路口的那棵五人合抱的大树下。 赵园有些疑惑,此时虽然是深夜,但这样开阔的环境应该并不适合接头才是。 等了足有两刻钟,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很好。看来你并没有叛变。” 赵园心中一惊,才知道对方选在这里接头,原来是观察他的。 在吕菁死后,他知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已经想过在夜狼卫找上他时该如何应对,认出对方是上一任的王府护卫于山后,就郑重的答道:“见过于前辈。属下不会叛变的。” 于山审视的观察着他,然后冷峻的说道:“没有叛变最好,否则你绝对会后悔的!” “跟我来吧!” “是!” 赵园答应一声,跟着对方向城北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后,又有一人出现,于山看到那人点了点头,就又带着赵园转向了城西,中间又有一人从墙头露出头来,向他们点了一下头——很显然,这应该是防备跟踪的手段。 赵园见状却觉得好笑,如果许一真的跟踪过来,以他的手段,这些布置在他眼里恐怕就太幼稚了! 随后于山带着他出了城,转向吕家的方向,中间又遇到了两个负责察看有没有跟踪的人。 见到他们如此谨慎,赵园也不由心头沉重,直觉中会有大事发生,但他又一无所知,且也不能向于山打听,难免心中忐忑。 不过,想到他做过的事对方绝对不可能知道,心中好受了一些。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吕家。 以前他也来过一两次,但明显感觉到氛围不一样,等一直走到后院,看到一个和吕菁有四五分相像、年龄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的年轻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算上他在内,包括四个明显是供奉或者是护卫的人在内,全都是先天修为时,他才知道原因。 “见过四少爷!” 于山行礼道,声音中透着激动和崇拜。 “嗯,抬头说话。” 赵园小心的抬头看去,就看到那个年轻人向他看了过来,然后问道:“上个月的二十七那天戌时末,你曾经使用夜隼传信给我六叔,可有此事?” 这件事肯定不只吕菁一人知道,赵园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件事上撒谎:“回四少爷,确实有此事。” 此时他表面很稳,但心中却暗暗发苦:对方既然称呼吕菁为六叔,可见吕菁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有着强大的家族,原来他以为要面对的只是夜狼卫的人,想要过关应该不难,但现在牵涉到了对方的家族,难度无疑会大增了! “那天你是和许一待在一起的,那么,后面我六叔有没有前往三停驿,你应该也知道吧?” “这个……” 于山此时插话道:“赵园,四少爷问话,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的隐瞒!” 怎样回答这个问题,赵园早就在心里过了不知多少遍了,现在面对了吕菁家族的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还是按照原来想好的剧本答道:“回四少爷,属下当日传信后,就一直关注着许一的动向,并没有出屋,只是当时隐约听到了老爷说话的声音,但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老爷……” “我六叔说了什么话?” “老爷好像只说了两个字‘想跑?’” “你刚才说当时一直关注着许一的动向,六叔说话时他在屋里,还是出去了?” “这个……” “我要听实话!” “回四少爷,在属下看来,当时许一应该在屋里,可如果在屋里,老爷那句话又不知道对谁说的了……” 这个回答让对方也摸不着头脑了,只能又问道:“后面你还听到什么,或者有别的发现吗?” 赵园状似思考了一番,然后摇头道:“后面,属下只能大致判断老爷可能是追向了北边的方向,再往后好像也说别的话了,但属下修为低微,就无法分辨清楚了。” 不管是哪个方向,于山等人肯定都去调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那位四少爷在赵园的回答中没有发现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发现异常,就又开口道:“你把那天发生过的事都讲一遍!” …… 次日是阴天,许一从厨房里端着一碗酒酿蛋花汤出来,进屋叫夏颖起来吃。 昨天晚上兴致很高,没怎么收得住,她还需要多睡一会儿,但经过充分滋润后,她的脸色艳若桃李,躺在枕头仿佛一朵鲜艳的花朵开在那里似的。 许一欣赏了一会儿,但怕蛋花汤凉了,就伸手扶她起来。 因为一会儿还要接着睡,自然不用再麻烦穿衣服,就只是拿那件貂绒袄子给她披上——袄子领口的貂绒纯白无瑕,但还是比不上她的樱桃山白得胜雪,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甚至白得能发光似的。 喂她喝完汤,又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面大门被拍响了。 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护卫都属于夜狼卫,如果没事肯定没人来找他。 许一出去开了大门,就看到外面站着的是他收编的七名护卫之一的仇树。 仇树拿着一封信,神情有些沉重,道:“许兄,昨天赵园被暗记约出去一直没回来,今天吕家那边来人送上一封信,指名给你……” “嗯,我知道了。” 许一发动路之真符,在手上形成一层真符之力的保护,然后接过信打开一看,却是一封约他见面的信,信后面还直接写了邀请人的姓名:吕浩。 很显然这个对方应该就是夜狼卫新的负责人了,从名字上看还很有可能和吕菁有关系。 不过,对许一来说这个人早晚是要见的,且写信约他,透露出的态度还算友好,于是安排仇树等人负责好这边的安全后,就直接去了河边那家酒家。 小二引着他去了靠河的房间,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所选的房间正是乔六约见廖仲明的那间。 打开房门,就看到吕浩面门而坐,身后则站着那四名先天修为的护卫。 许一看了他们一眼,抬步向吕浩坐的桌子方向走去,但下一刻,却见那四名护卫身影一动,瞬间出现在他的周围,四柄剑指向了他身上的四处要害。 脸一沉,许一直接开口骂道:“你约我来的,见面却拿剑指着我,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吕浩愣了一下,事情怎么没有按剧本演呢?被四名先天修为的人拿剑指着,这会儿不该慌乱吗? 而且,按许一的逻辑,他竟然觉得是有道理的…… 第六十三章 我来送诸位一程 稍微别扭了一下后,吕浩很快又反应过来,然后面容冷漠的开口道:“有病?你是不是没看清形势?” 对他来说,这次前来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一是稳住和执掌夜狼卫,二是调查清楚吕菁身死之事。 相对来说,在他心里第二件事还要更重要一些,因为杀吕菁还涉及到对吕家的冒犯! 或者,至少这两件事可以算作一件事,因为不查出谁杀的吕菁,他也不放心和相信能真正的执掌夜狼卫——查不出凶手,他就有可能是下一个吕菁。 偏偏这件事除了许一这一个有关联的人,没有其它任何的线索,且吕菁也因此前种种事情,虽然没有查出什么证据,但也执意要杀他,所以,他要调查,许一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很显然,从一开始到吕菁,吕家一直在渌阳王封地内执掌夜狼卫,由此可见吕家和大越朝庭的关系,有这样的关系,吕浩就天然的认为自己有资格让许一无条件配合他! 目前来看,许一很可能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这种情况下他或许不愿意说出实情,所以,他这样做也是让许一明白,他只有乖乖配合一条路! 凭借他的地位和实力,他有资格强势,而且应该是他能想到唯一可以尽快查出真相的方式。 “形势?” 在许一看来,吕浩的做法就是帮派拿着武器威胁的那一套。 说实话,有点追求的帮派威胁人一般都不会用这种低端且不入流的方式了,吕浩使用这种手段不说他的格局和层次如何,但至少说明了他的思维和行事的浅薄。 而且,威胁有效的前提往往需要威胁的对象孤立无援且没有抗衡的资本,许一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 “上个月我帮殿下破了一个案子,蒙殿下赏识,被提拔为护卫头领,前几天又刚帮孙总管之子、桐县知县孙纪解了一大难题,还和上阳门大长老亲传弟子张子洋私交甚好。” “而且,这里是渌阳王封地,王府离这里也就几里地。” “这些,也是形势。” 平静的叙述完,他又认真的道:“吕公子既然约我前来,想来是有事要谈,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妨有话直说。人活世上,朋友越多路越宽,可以帮上忙的,许某自然愿意鼎力相助,如果事情太过棘手,或者超出了某些范围,那——也是可以谈的!” 夜狼卫,或者说大越朝庭和渌阳王府之间的事情,他丝毫不关心——监视与被监视,这本来就是他们以前就存在的关系,所以只要不影响到他的修炼,他愿意给吕浩一方行方便,或者合作。 但是,不管是行方便,还是合作,他的目的都是为了减少麻烦,如果想站到他头上颐指气使,那也纯粹是想多了。 这一点他必须要让对方意识到。 但对吕浩来说,他的出身,还有现在掌握的实力,算上他足足五名先天境的高手,他不认为需要和许一一个身份地位和实力俱不如他、且还有很大嫌疑的人“合作”,他要的是许一完全的配合、服从! 不如此他也不相信能从许一这里得到真相:“看来你并没有认清形势!” 他冷冷的说道,同时看了四名护卫一眼。 然后右手边一名山羊胡子的护卫收剑回来,接着一掌拍在了许一的后背上。 许一只觉得整个五脏六腑仿佛地震中的房屋,全都剧震,气机随之大乱,同时对方的掌力冲进来,瞬间就让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内伤带来的剧痛和气机的紊乱,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甚至都无法保持身姿稳定,但他身体不稳又会撞到指向他的利剑,只能硬挺着。 这一刻,他唯一的感受是:他的身体太弱了!还是要尽快的提升修为。 经过一阵呼吸都带动五脏六腑的疼痛后,他终于勉强控制住了伤势。 这时,吕浩微抬下巴的看着他道:“现在清醒了吗?” 许一呼出一口气,道:“清醒了。” 吕浩嘴角微翘,语带嘲讽的道:“看来你也很识实务的嘛。”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对我来说,王府的差事只是一份工作,我真的是愿意和诸位合作的。” 吕浩轻蔑一笑,道:“少废话!我问你答,但凡让我发现有一点欺骗的地方,你就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许一点头道:“你问吧。” 吕浩神情一肃,问道:“上个月二十七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宿在了三停驿?” “是。” “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那天晚上……嗯,好像听到外面有人说了声‘想跑?’后面对方跑了,就不大清楚了。”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当时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 “吕侗是怎么死的?” “死于冯道婆之手。” “你把那天晚上你做过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好。那天晚上董铭来找我……” …… 吕浩在来之前已经审问过赵园了,有了对照,他就发现许一果真没有撒谎,这也证明了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他心里不由的有几分得意。 可惜的是并没有从中发现杀害吕菁的线索,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始,而且,许一已经被他掌控,倒是可以开始完成第一个任务了:重掌此地夜狼卫。 于是他看向许一,道:“接下来我会让阡迈跟在你身边,以后如何行事都要听他的,你可有意见?” 许一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没意见。” 吕浩嘴角扯起,道:“只要你好好配合,老实听话,以后未必不能给你一个前程,但是,如果敢有二心,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许一咳嗽一声,捂了捂胸口,低下头像是同意的样子。 吕浩说完,起身带着另外三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刚才出手的那人,应该就是他说的阡迈。 等他们走后,许一直接走到桌边坐了过去,然后就掏出玉瓶,倒出一粒培元丹吞进了肚中。 阡迈神色一冷,就要上前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懂事小东西,但他刚举步向前,突然有种踩空的感觉,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就一暗,就进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仿佛地下的环境中。 他心中大惊,想要挣扎,却发现身体四周完全被泥土封死了,只余一个头在外面,根本动弹不得,却因为头周围有空间,也不至于憋死。 此时他才想起,许一吞下去的丹药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能随意拿出这样丹药的人,又能简单得了吗? 可惜,将他困住的泥土不仅限制了他所有的行动,等他看到许一从身边经过时,他想要开口说话,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 吕浩等人离开酒家后,很快通过一座小桥到了河对岸,那里有他们一处秘密据点,而留在据点离王府更近,无疑更方便他们及时监控和了解许一和王府的动静。 他们几人在一起目标很明显,为了不引起注意,以免泄露行踪,他们就选择了更偏僻和难走的小路。 他们特意选的路,按道理是不会遇到其他人的,但走了没一会儿,几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却是发现都察觉到了后面呼吸的声音,竟然有人跟了过来。 那三名护卫瞬间将吕浩护在了身后,然后转头看了过来。 当看清跟在后面的人后,三人一起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吕浩转头看过来,更是大怒:“你跟踪我们?!” 许一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胸口,让自己还在恢复的内脏更舒服一些,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跟踪,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吕浩冷冷的看着他:“找我们?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交待,本少爷一定会让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还有,阡迈呢?” 许一在他说话的功夫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等他说完,就抽剑在手,道:“交待吗?我是来送诸位一程。” 看到这一幕,即便他们三个再蠢,也知道他的来意不善,何况,按道理他出现在这里,阡迈不该不在的。 “杀了他!” 吕浩惊怒交加的道。 因为现在对许一感觉有些陌生,他没有动,三名护卫却一起抽剑在手,接着就准备向许一冲过来了。 但是,当他们准备出手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双脚竟然陷到了地面以下——以他们先天境的修为,就算是在雪地里行走也都能做到踏雪无痕,何况这条小路虽然难走,但走的时候也会躲着泥坑的,怎么会毫无知觉的情况下陷进去? 陷进去也没关系,但当他们想要拔脚出来时,却发现好像整条路的力量都在“留”他们,竟然动弹不得丝毫…… 这一惊非同小可,而许一也完全没有等他们的意思,随后隔空一剑劈了过来。 他人三人将吕浩护在身后,以一个箭头的形状面向许一,但此时四个人都“看到”一条数百米长的路迎面向他们铺了过来。 路?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却本能的知道不管是什么都应该躲开,但是,即便他们脚下没有限制,他们感到也无法躲开,因为太快了! 当他们看到那条数百米的路的画面时,他们就发现那条路已经如滚滚大江般铺到了面前,然后无穷的压力和黑暗几乎在瞬间就将他们淹没! 许一收剑转身,既然对方不愿意合作,那么,他就等愿意合作的来。 第六十四章 归元玉佩 许一抬脚往回走去,走了一段距离,确定周围没人旁观后,他的身影仿佛突然从地面抹去似的,直接进入到了路面之下。 一进入路下面,他的视野就变得昏黄,正是因为如此,吕浩等人尸体位置有一团鸡蛋大小的白光也就愈发明显。 宝物? 杀人摸尸? 他心中冒出这个念头,但或许是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上阳门外门弟子杜闻的缘故,因为担心惹上麻烦,杀了对方后,他没有动杜闻身上的任何东西。 等到杀吕菁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摸尸体捡宝物,但那团白光却让他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转头看去,他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它们和“人气”有关,甚至就是由许多“人气”汇聚而成! 不说人气和真符的凝结,也就是和他的修炼直接相关,单是吕浩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气,就值得他去研究。 转身向回走去,但刚走了几十步,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突然屏息静止下来,然后过了大约二三十息的时间后,他就看到上方一团云气从远方闪烁几下就来到了他们刚才动手的地方,然后云雾一收,从里面走出来一名面相清冷的女子。 许一从未见过对方,但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一个人:王府的供奉,林清。 来人正是林清。 林清作为王府的供奉,主要任务是阻止修士对渌阳王及其亲眷出手,而刚才许一动手,用到的是真符级别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对普通人威胁性太大,又是在王府附近间暴发的,所以察觉后她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但是,赶过来之后,她迅速在附近检查了一遍,但不仅没有看到动手的修士,也没有发现任何真符级别力量应该留下的痕迹。 淡淡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她声音清冷的道:“在下林清,奉家师桃花山主之命前来护卫渌阳王府,此地既是府城所在,又在王府周边,还望诸位同道能克制一二。在下代家师先行谢过。” 说完,她又稍等了一下,然后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到,又化作一团云气,以一种像是弹射的方式飞远了。 许一安静的等在地下,脑海里则想着林清的师父“桃花山主”,可惜,他虽然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却一直在最底层,又一直专心修炼,还直没听说过这个人,但从林清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师父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不过,那位“桃花山主”既然能拿出来震慑大衍境的修士,说明离他还很远,还是眼前的事重要。 确定林清离开后,他小心的继续向前去,然后使用路之真符控制着将那团发白光的东西带到了身边,却是一块半指厚的青铜令牌,他所看到的成团的白光则是令牌上的狼首浮雕发出的。 这个令牌通体由青铜制成,狼头自然也是,但许一在狼头看到的却是汇聚在一起、因为密度太大而发光的人气! 而且,狼首只是表面部分,它下面还有,且数量更大——这块令牌明明只有半指厚,但狼首之下人气的数量却像是种在地下的地瓜一样,才是主体。 如此大的数量,许一甚至感觉它足够让他再凝结一枚新的真符! 很显然,这枚令牌就是调动夜狼卫的令符,让许一振奋的是,既然夜狼卫的令牌上有大量的人气,那么,那些州县官员的大印,按道理说应该也一样会有! 如此,以后像巡逻之类的机械重复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用再去做,而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对人道的领悟上,缺人气就去找那些官印! 将令牌收起来,许一又向对面看去,虽然除了这块令牌,他没有看到其它和人气有关的东西,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彻底“摸”一遍吧。 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有生疏感,但对许一来说,在路下面又发动路之真符的情况下,四人所有的东西都清晰的反应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很快就把四人身上他认为有用的东西带到了身前的地上,分别是四只钱袋,一册秘籍,三只筒状暗器,以及几样玉石类饰品——它们可以较容易的换成钱,至于四人的武器,带着比较麻烦,目标明显,换钱还容易被追踪到,他就没有拿。 钱袋不用说,里面都是些银票和碎银子,可以直接用,数量则差不多有七八千两,暗器属于暴雨梨花针类型的,但明显更高级,应该可以威胁到先天境的人,至于玉石,粗略打量了几眼,品质都不低,估计当了换得的钱不会比那四只钱袋里的少。 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有价值的东西后,他开始将它们收获收拾起来,准备离开了。 腾出一只钱袋装玉石,但当他捡起一块不起眼的黄玉玉佩的时候,忽然感到全身肆意奔涌的气血由手部开始变得有秩序起来。 他愣了一下,换了一只手仔细感受,然后脸上就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不会有错了,它一定就是对阴魂境以下修炼都有巨大作用的归元玉佩了! 他在上阳门修炼五年,最后卡在了后天七重,在这期间为了突破,他自然研究起有关资质和如何改善的问题。 在他看来,所谓的资质差不外乎有两种,一是先天弱,运功修炼的血元的量少,二是修炼出的血元会有一部分散逸或者消耗掉。 许一自己这两种都占点,主要是后者,像刚才没拿归元玉配的时候,他的气血并不是规规矩矩的在经脉中运行,必然会造成血元的消耗和浪费。 归元玉佩算得上是解决后一问题的最合适的方式,并且,减少了血元消耗,也能对先天不足有所培补。 可惜的是,这种东西适合他,但归元玉佩所需要的黄玉需要稀少的地涌倒莲的滋润,对仙门而言,天才都不缺,哪里会准备它们去培养残次品? 当然,归元玉佩的特点,对于突破境界也有一定的好处,仙门没有,凡间的武者中倒是经常听说,但谁有了都会藏着,自己用不着,但保不起亲人或者后代子嗣就能用上,也就不会拿出来卖的,他就一直没能找到一块。 没想到现在吕浩手里竟然有一块,现在自然是便宜他了! 将东西收起来,他赶紧向河边的酒家赶去——为了防止阡迈跑了,他把他埋得有些紧,回去晚了别憋死了。 等他赶回去的时候,阡迈脸果然已经发青了。 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将他放下后,他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后,再看许一已经完全是敬畏了,且不等呼吸过来,就无比后怕的道:“你,你要我,我,我做什么,都,都答应,呼,你!不要,不要再……我招,我全都招!” 许一想起前世看过的某某十大酷刑,好像就有这个,但总之是省了他一些麻烦,于是就问道:“你先给我说说吕家是什么样子的吧。” 第六十五章 安排 出了渌阳王的封地,往东一千五百里,即是大越王庭所在的旃都城,旃都往西北九百里是郢都所在之地。 大越曾为周朝所封诸侯之一,郢都则是诸侯时大越王城。 吕家即在郢都。 “因为郢都是旧都所在,所以大家都还是认为陈姓是当地第一大姓,但实际上,大越开国已经一百一十多年,这些年来,但凡有点实力的都跟着搬去了新都城旃都,郢都留下的人虽多,但论真正的影响力,吕家才是当地的第一望族!” “吕家表面上是皇商,实际上是夜狼卫的开创和执掌者。” “因为夜狼卫的身份,吕家除了皇商的身份,还不同程度的控制了十几家大小不一的武林门派,而且,当今皇上的云贵妃也出自吕家。” 对于许一的询问,阡迈没有任何隐瞒,把他所知道的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他之所以如此配合,一方面是刚才差点憋死后对死亡的恐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许一展示出来的大衍级的手段——他在吕家的待遇很好,吕家既强大,底蕴又深厚,就算许一强大到可以秒杀他的程度,如果还是武者的手段,他也有底气周旋,但许一施展出了大衍级的术法,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不在一个层面上了,这让他完全失去了对抗的勇气。 “以大人您的情况,这些您自然不用看在眼里。” 许一则暗自叹气,如果他是那些正统的修士,自然可以不用在意这些,但他的修炼和官场直接相关,这就比较坑爹了…… “还有其它的吗?” 阡迈想了想,道:“还有就是,我好几次看到过有修士进出过吕家……” 对此许一倒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渌阳王府里就有专属的修士,吕家执掌着大越王朝的夜狼卫,接触修士,和他们有“业务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他关心的另外一件事:“吕家自己有没有修士存在?” 阡迈想了想,犹疑不定的道:“这个……” 许一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问道:“算了,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发现吕家的族人有没有修仙的吧。” 在他看来,吕家有权有势,还能接触到修士,没道理不送自己的家人去修炼——外人再好用也不可能比自己家人更可靠,而有家族的支持,从中选一个资质较好的,靠资源堆也能堆出不低的修为。 阡迈一开始有些不以为然,但突然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眼睛道:“吕家大公子吕亨!你不说我还没往这方面想,他作为家中嫡长子,一年也顶多有一两次回来,原来以为他一直在外面操持吕家的生意,但我记得有两三次,吕家要执行暗杀行动,他都恰好回来,每次都很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而且,我记得前年有一次他还遭到了偷袭,但杀手当场就被反杀了,事后四……吕浩有次喝醉,提到了偷袭的人姓寒,是一名阴魂境的修士。” “这样看来他很有可能也是修士!” “对了,还有吕家家主的三弟,他曾经陪着一名大衍境的修士回过家里,看两人当时谈笔风生的模样,也有可能是修士,甚至修为不低……” 说到这里,意识到吕家的强大很可能超出了他的想像,又不由暗暗后悔刚才的叛变了…… 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刚才他根本没得选,当然,现在也没得选,再说许一也不弱。 “我知道了。” 许一平静的道。 因为已经有所预料,对于吕家有修士这件事,他也就并没有太过惊讶。 而且,这次吕家不管派来的人是谁,有阡迈在,他对他们至少都会有一定的了解,但他们对他的信息却知道的有限,除非对方来了就不管不顾的对他出手,否则他就一定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吕家但凡想要保住这里的夜狼卫,就绝不可能派出那种莽撞之人。 说起来这件事原本是夜狼卫和王府的事,这次吕家再派人过来,也不会再有新的夜狼卫的令符了,那么,他就应该反本溯源,让王府和他们去碰撞了。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吕菁的事,赵园暴露他的可能性很小,因为那样最终会牵连到他自己身上,吕浩等人的事,在局势未明了前,让阡迈两不得罪,说他没有离开过并不难——他也确实不能确定吕浩等人失踪是他动的手。 加上他特殊的情况,表露出来的修为只有后天八重,他和王府,又或者另外的势力,三个选项之间,他被怀疑的可能性最小。 不过,几次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对方很可能还是会把他当作突破口,如果抓着不放,且和吕浩一个德性的话,那么,他不介意主动联合王府,有的放矢的再次将对方灭掉! 在渌阳王府的封地内,相对于吕家来人,他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是实力占优的一方。 想明白这些,他也就更加的淡定了。 而他轻描淡写的模样也让阡迈安心不少。 阡迈很清楚,除非现在吕浩等人完好无损,否则,他就算什么都不做,吕家也会认定他背叛了,以吕家执掌夜狼卫的行事风格,他几乎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吕浩等人会一点没有吗?他不相信许一刚才只是出去随便转转…… 所以,他倒是希望许一能够没事,于是提醒道:“大人,您要不要做些准备?” 许一摇了摇头,道:“我心里有数。” 阡迈心中着急,但又怕惹怒了许一,不敢再在这个问题多说什么,然后眼睛一转,又问道:“接下来属下要做什么?” 许一感觉这会儿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带着阡迈回到房间里:“接下来的话,你跟我回去,在王府附近租个房子,等他们联系你吧。” 说着话,他带头向外面走去。 这样,酒家的人又可以做个见证: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吕浩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阡迈则是心中大喜:许一的这个安排完全是符合吕浩的吩咐,等到吕家再派人过来,他就有了合适的说辞,可以说一直在等吕浩传下命令,也就能很大程度上洗清背叛的嫌疑了。 这其实是不逼着他站队,他也就可以在双方分出胜负后再选择胜利的一方。 这一刻,他不由的对许一生出了一份感恩之心,再考虑到吕家的行事风格,他心中倾向的天平就开始向许一这边倾斜了——当然,他一路摸爬滚打,练武练到先天,早就懂得了做事不能凭借个人的好恶,最后他选择的也只会是可能胜利的一方。 许一这样安排自然也不是为了获得阡迈的感恩,他这样做一是为了进一步证明他和吕浩等人发生的事没有关系,二来也是为了让阡迈更容易打听到吕家来人的消息。 将阡迈带到王府附近安排好后,他就赶紧回到了住处:吕家再派人过来肯定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要尽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眼下第一要做的则是把夜狼卫令符里的人气吸收出来,看数量够不够凝结新的真符。 第六十六章 破解规律与薅羊毛 许一吸收人气靠的是右手手心里的石印,但以往吸收人气都是被动的,他并不能主动控制石印,现在要将夜狼卫令符里的人气吸收出来,最先想到的就是将它放在右手正对石印的位置——他在王府外院巡逻,吸收人气还要从巡逻的区域一丝丝汇聚,现在喂到嘴边,应该更容易才是。 他很希望看到青铜令牌里的人气像河水一样流过来,或者直接被石印一口吞下,但事实却是,令牌里的人气好好的存在令牌里,丝毫没有动的迹象,而石印对放在嘴边的人气也是无动于衷…… 耐心的等待了一刻钟,见依然没有效果,许一想了想,先试着握紧令牌,又用气血之力给它加热,看能否通过它的物理状态的改变,激活里面的人气,进而让它们被石印吸走——可惜仍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最后,他干脆对它使用了路之真符的力量。 这样做依然不能让令牌里面的灵气被石印吸走,不过却有新的发现,那就是它们可以补充路之真符的消耗。 因为修为境界不到的缘故,他虽然可以使用路之真符,但消耗的是真符本身的力量,要补充目前只有两个办法:一是靠真符自己恢复,二是在路上行走,能加快恢复速度,现在则有了直接快速补充消耗的办法。 对许一来说,他现在最想要的是凝结新的真符,强化对应的身体部位,尤其经历过今天的事,他更是渴望那些能致死的部位得到强化,眼前的发现虽然也有用,但自然不能让他满意。 从这个令牌的情况推断,陈政把他提拔为外院的护卫头领后,石印的红色瞬间涨了近九成,多的这部分人气应该也是从那块护卫头领令牌中得到的,说明令牌的人气是可以被吸取的,现在夜狼卫令牌里的人气不能被吸取,难道是它所代表的官位不属于他的缘故? 但石印又是怎么知道的? 目前来看,石印只是一个死物,要做到这一点应该是遵循了其中的某种规律,他要是能找到且破解了这种规律,应该就能顺利的将令牌里的人气吸收过来了…… 但是,因为前世的积累,他或许能找出这种规律性的东西,但以他的修为即便发现了,对于这种能制造真符的存在,要想破解不说痴人说梦,肯定也容易不了。 与其想那么远,还不如关注眼前。 现在的问题是夜狼卫令牌里的人气无法被吸取出来,那么,他可以先确认的是其它令牌里有没有存储人气,是不是也无法吸取出来。 要证明这一点并不难,外院里有好几个管事,都有代表身份的印信,找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如果其它令牌里有人气,且能取出来,那就说明这块令牌的也一样,只是他还没找到正确的方法。 离着最近的是后厨的齐管事,他原本想下地悄悄的把事做了,但想到林清的存在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从地面上当面去见对方。 好在他既被陈政看重,最近又帮了孙总管的忙,可谓势头正劲,去见齐管事的过程就很是顺利,对他的令牌稍表现出好奇,他就主动把令牌交到了许一手里。 在许一的眼里,齐管事的那块刻着自己姓的令牌中间果然有一团杏子大小的、由无数人气汇聚而成散发着白光的气团! 但可惜的是,它里面的人气同样不能被吸取出来,如此也就证明了他的猜测:不属于他的,他就不能从中吸取人气,属于他的,不用接触到令牌,人气也会被石印吸取过来。 对此,他倒也没有多么失望,因为除了这块令牌,他的巡检之位应该离下来不远了,它必定会给他提供大量的人气。 至于这块令牌,能找到吸取其中人气的方法固然更好,不能的话也有其它的用处。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和齐管事的还不同,他虽然没有渌阳王封地内夜狼卫的官位,但现实却是执掌着他们,再联想到以前他能吸收到人气,都是在做事的过程中,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通过给仇树等人指派任务,进而从令牌中吸取出人气呢? 想到这里,他叫住经过的一名护卫,吩咐道:“我老家来了个人,我不方便把他安排进府里,在府下街左边第六家那里给他租了个房子,你替我给他送些钱过去吧。” 阡迈是夜狼卫的人,和他联系是目前最和夜狼卫直接相关的事情,如果他的猜测可行,这就是最可能成功的做法——吕侗并没有将外院所有的护卫发展成夜狼卫,他只需要让他们听命于他就可以。 另外,这样做表面上看也是他“听令”于阡陌的表现,可以进一步将他和吕浩等人的事情里摘出来——当然,这是次要的。 等到那名护卫接钱快步出去,许一就开始关注令牌的变化。 过了大约半刻钟,他就感到手心里的令牌突然有了一种“松动”的感觉,然后就有一小团人气飘出来,被石印吸收了进去。 成了! 许一看到石印吸收了那团人气后变白了接近两成,这意味着可能只需要十天,他就可以凝结第三枚真符了,而令牌里的人气应该是够的。 而且,他竟然破解了其中的某条规律,这意味着以后可以通过类似的操作,从其它令牌、印玺中吸取人气了。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事想的时候可能玄奥艰难,但正确的做法却往往会出人意料的简单。 …… 夏颖见许一心情大好,中午就给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好让他尽兴。 她唯一担心的,是许一喝高兴了,最后把她也吃了——她现在感觉走路两条腿都是飘的…… 好在赵园从吕家回来找许一汇报了。 夏颖对外面的事不感兴趣,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回去继续休息了。 在赵园眼里,这才过去没几天,夏颖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腰胯轻摆,多了一份慵懒和弱柳拂风的绰约风韵。 当然,他不敢多看,只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就赶紧把视线收回,然后低下头道:“大人,昨天晚上我被于山用暗记约出去,然后被带到了吕家,在那里见到了吕家的吕浩,他称呼吕菁为六叔……” 他昨天晚上见过吕浩五人,也知道他们今天来找许一了——那可是五名先天境的武者,在他看来,许一再强,恐怕也落不得什么好,所以,许一现在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出了什么岔子的模样,反而很高兴,就让他不解了,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停了一下。 许一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今天上午刚见过他们,你继续往下说吧。” 赵园看许一淡然的模样,忽然有种直觉,这次吕浩他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想到许一以往的“战绩”,又觉得这一切似乎很是理所当然。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讲述昨天发生的一切,越讲心里越有一种亮堂的感觉——相对于吕家,许一给他的压力更小,他更希望在许一手下做事,他更希望许一的强大。 等他讲完,许一问道:“就这些吗?” 赵园仔细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主要就是这些内容,并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许一摇了摇头,道:“不,这次他们把你带到吕家,除了见到吕浩等五人,询问了我的情况,等到他们把你支开,你还听到他们私底下说过一句话。” 赵园莫名的感到头皮有些发麻,心脏怦怦跳动的问道:“什么话?” 许一平静的道:“不用紧张。这话不是你说的,你只是听到他们说‘会不会是三十年前的事暴露了?’” 赵园愣了一下,想不出许一让他加上这句话的用意在哪里,但以许一的性格和前面做过的事,他很确定许一让他说这句话肯定是有用的,而他要做的就是听命行事就可以:“我记住了!” “嗯,吃饭吧。” 等吃过饭,许一又问道:“吃饱了吗?” 得到赵园肯定的答复后,他就吩咐道:“我在府下街左手边第六家给阡迈租了个房子,你去见一见他吧。” 赵园很快想到了阡迈应该就是五人中的一个,许一让他去见对方,既是保护他,让吕家一方看来,这是最正常且必段要做的事,同时似乎也说明许一又占了上风! “好,我现在就去见他!” 他心神振奋的道。 然后,许一正喝着茶,忽然感到那块夜狼卫的令牌又轻微的一动,接着又有一团人气飘出来,被石印吸收进去。 他眼前一亮,忽然发现了薅羊毛的办法! 当然,他也不好做得太过了,以免影响到接下来应对吕家的来人,但是,他既然是把阡迈说成了老家来人,晚上去见一面总是应该的吧? 而且,他去聆听、接收命令,也符合吕浩的要求。 总之,晚上再去薅一把。 现在的话,昨天晚上睡的时间有些短,正好陪着夏颖睡个午觉。 见他端着茶走进来,然后往床上一躺,夏颖咬着唇没好气的看着他,一手抓着领口,一手撑在她们之间,既爱又恨的道:“只许睡觉,不许做其它的!” 许一也知道昨天晚上要得狠了些,原本确实只是过来陪着她睡午觉的,但看她抓着领口,显出身前饱满的轮廓,不由食指大动,笑道:“吃个饭后水果总可以吧?” “水果?厨房里有桃子,你自己去拿吧。” “哪里用这么麻烦?你这里不仅有桃子,还有樱桃……” “你……” 第六十七章 震字诀 在傍晚落日余辉中吃着夏颖亲自手做的饭菜,酒足饭饱后,许一又喝着茶,再次梳理了一遍接下来的计划,确定没什么疏漏后就悄悄的出外院去了府下街。 他去府下街自然是去见阡迈,然后看他亲自出马能否从薅夜狼卫令牌里人气的羊毛。 结果证明可以,这让他心中大定。 不过,他无法确定吕家多久会发现吕浩他们出事一事,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计划,令牌里的人气自然是薅得越快越好。 从这三次的经验中可以看出,每次薅的量大约都在两成多一点,要想尽快将它们薅为己有,每次数量不变的情况下,就只能增加次数了。 于是,在子时之前,他又来了三次。 阡迈完全看不懂许一的做法,这三次中的前两次还好说,谈了一些事情,虽然那些事完全可以在一次中谈完,但最后一次干脆什么都没谈,看起来只是单纯来见他,这…… 如果他不是女的,又或者年轻一些、长得英俊一些,他都要怀疑许一的有没有其它的目的了! 此时看许一若有所思的站在他面前,既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的模样,他不由的回想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但天地良心,自从跟着来到府下街,为了不做出让许一生出疑心的事,他连房门都没有出过! 而且,白天那两名护卫见他时,他的应对应该没有出什么缺漏,许一亲自来见他时,不管问什么问题,他都认真回答,尤其关于吕家的,他没有任何的隐瞒,按理说不该惹许一不悦的才是,除非…… 他心脏一紧,忽然想起来在河边酒家里,他出手打过许一一掌! 想到这里,他自以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不由心中发苦、懊悔,但现在许一既然没有发作,应该还有补救的机会。 不过,以许一的修为,他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被许一看得上眼的呢? 许一的手段怎么看都是那些大衍境修士才能掌握的力量,那么,他所有的东西肯定都不会入得了许一的眼,这基本上是肯定的了。 转念又一想,许一肯定也知道这一点,那么,他要的应该只是他的态度,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想明白这里,他顿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然后小心的从剑柄中取出来一小块折叠起来的丝娟,展开却有两尺见方,上面写满了蝇头大小的字。 “许大人,今天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小人无以为报,愿意把家传的《地龙破天功》献上,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小人的冒犯。” 许一刚才沉思是因为他发现单纯的来见阡迈,并不能从令牌里薅羊毛出来。 不过,这次原本就是一次尝试,结果证明如果不是和夜狼卫具体行动有关的事情,令牌就不会出现松动,石印也就不能从其中吸收出人气来,对照前面的经验,前后也是相符的。 此时看到阡迈的表现,他才发现他误会了,他自然不会解释什么,至于《地龙破天功》他自然笑纳了——阡迈原本早该有所表示的了。 只是功法的名字一看就是武者中常用取名的方式,估计除了卖钱或者交易,对他本身也不会有直接的帮助,但既然拿到了,回去后,他也顺便研究了一下。 他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见识还是有的,就发现《地龙破天功》竟是模拟地震之势而创出的功法,和他的两枚真符,路和桥,都有些联系…… 他现在虽然拥有这两枚真符,使用它们的时候却只是单纯的使用它们的力量,就像是有了一把刀只会使用它刀刃的锋利一样,是很原始粗糙的方式,而这个功法好像可以让他增加一些技巧!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 …… “天这么晚了,它在你手里又跑不了,明天再看嘛,快睡吧!” 夏颖见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地龙破天功》看,也不理她,忍不住催他道。 对许一来说,这套功法更多的是让他开阔思路,并从中借鉴一些技巧,具体的修炼方法反倒是其次,夏颖一催他,他也不想影响到她休息,就从善如流的收起了功法,吹灯躺进了被窝。 夏颖因为白天得到了足够的休息,中午许一也只是吃了顿饭后水果,起来后还给她进行了全身的活血通络,这会儿反而精神起来,就拉着他说话。 说着说着,两人就说到“一起”了。 在一起之后,许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地龙破天功》。 这套功法的核心就是“震”字诀,他低头看着腮若桃花的夏颖,心中冒出来一个念头…… 夏颖经过这些天的“锤炼”,可以说她的身体已经熟悉和接受了许一的一切,今天状态也好,她感觉就算昨天的事再来一次,她也不会承受不住,但突然之间她眼睛突然睁大,往常刻意压抑的声音像是绽放的花一般从喉间飘扬出来…… 次日,耳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看着许一,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情形,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那样的……完全“释放”,但这会儿不仅精神很好,身体也不像是昨天晚上那样,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反而感到全身上下就像是母亲筛去了浮皮碎叶等杂质稻子一般,崭新整齐,粒粒饱满。 只是,昨天她那样,许一会不会嫌弃她? 这时,许一心有所感,转头看来,笑着伸手在她身前摸了一把,又低头吻了下来。 她顿时放下心来,伸出葱白似的双臂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脖子。 …… 吃过一顿温馨的早餐,许一打起精神,继续薅羊毛之旅。 在他看来,吕家既然有培养的家族修士,又掌握着丰厚的资源,弄几对传讯符应该不是难事。 很显然,夜狼卫肯定会重视渌阳王府这边的情况,如果是他,即便不是每天都要沟通,也会约定一个固定的时间,或者郢都吕家那边主动联系这边,如果没有及时得到回应,就很容易推断出这边出了问题。 而且,吕浩还是吕家嫡系,他一出事,又有可能救出来的情况下,他们那边基本上只会有两个反应:派出更强的人,更快赶到这边。 所以,他要尽快将令牌里的人气薅光。 于是,这一整天,他自己就去见了阡迈九次,算上赵园的两次,一共是十一次。 但是,在石印显形之后,继续变红需要所做之事要有结果的规律却在此时仍然发挥着作用,他虽然猜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并不是此地夜狼卫主官的缘故,也只能绞尽脑汁设计,最后十一次却仅仅成功了一次……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肯定还是能将令牌里面的人气薅光的,但是,这天晚上,于山找上了阡迈。 为了不被吕家那边的察觉,许一和阡迈约定过,一旦吕家那边派人找来,阡迈就只说吕浩给他的任务,再以吕浩一直没有找过他为由,带对方去吕浩当时选定的秘密落脚点,临走之前用一把新锁锁上房门。 离开租的房子,用新锁锁门,这两点就表明是郢都吕家那边有动作了。 许一看了房门上的新锁一眼,握了握手心里的夜狼卫的令牌,转身向吕浩等人的葬身之地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一动,就沉入了地下,然后走了过去。 眼见为实,这种大事,他肯定要当面确认。 第六十八章 那句话的作用 急匆匆的走到河边酒家对面的偏僻的小路上,阡迈忽然停下脚步,认真的看向于山,道:“你确定是家主传信过来,说四少爷这边可能出现了意外?” 于山急道:“这还能有假?” “如果不是家主传信,四少爷的事岂是我能说的?” 阡迈冷声道:“我自是相信你不敢!但是,昨天上午我才按四少爷的吩咐,与他们分开,且不说才过去一天半的时间,单是少爷他们的实力,要说出了意外,反正我是不相信的!现在我带你去见少爷,万一影响了少爷的计划……” 于山很快“明白”了阡迈的担心,但他接到的是吕家这主那边传来的信息,对此自是不怕的:“前辈,咱们现在去见四少爷既是奉了家主的命令,也是为了四少爷好。而且,这都一天多了,四少爷都没有传下任何吩咐,这不说明不太对劲吗?” 阡迈迟疑的道:“这……” 于山心中着急,但面对阡迈也不敢造次,只能再次强调道:“前辈,我们是奉了家主的命令!” 阡迈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吧。” 说完就带于山去了不远处荒废的院子。 等他们赶到,自然是没有看到吕浩四人的踪影,甚至,那处荒废的宅院里都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于山心中一沉,问道:“前辈,这里不像有人来过……除了这里,四少爷可还留下其它见面的地方?” 阡迈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昨天我们很顺利的控制住了许一,就没有其它的安排了……” 于山作为老的夜狼卫,经验丰富,仅凭嗅觉就能确定这里没有人类活动的气味,但吕浩他们没来这里又去了哪里? 加上家主那边联系吕浩也没有收到回应,在深秋寒凉的夜里,他身上却在阵阵出汗,因为从这些信息中很容易推出一个结论:吕浩等人出事了,时间则在他们和阡迈分开后不久,地点则在酒家和这座宅院之间。 吕浩和三名护卫修为全是先天,却连逃跑都没能办到,要是发现他们来了这里…… 此时,他忽然听到墙角有动静,他一激灵,应激似的叫道:“谁?” 阡迈被他吓了一跳,飞快看了过去,然后说道:“是只老鼠。” 于山也发现了刚才只是一只尺许长大老鼠经过——大老鼠自不会看在他眼里,但它却像是引火一般释放了他心中的恐惧:“前辈,我现在必须回去将消息传给家主了,你……” 阡迈马上斩钉截铁的道:“我也跟你一起回去!” 于山愣了一下,道:“这……” 在他看来,阡迈既然已经控制住许一了,现在应该回府下街才是,跟他回去干什么? 阡迈沉声低呵斥道:“糊涂!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消息传回去,同时也不能再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于山马上反应过来,他现在并不安全,阡迈和在一起也能保护他,或者不幸出现万一,还能帮他牵制住敌人。 “好!我们一起走!” …… 许一在地下看着阡迈完全按照他的吩咐行事,知道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接下来就该他上场了。 这一晚,于山心惊胆战的带着阡迈回去传了信,又等着回信,一夜都没有睡。 许一则有条不紊的按照预先想好的计划做了些安排,就回去搂着香香软软的夏颖睡觉了。 次日一大早,许一就去王府求见陈政,说有一件和吕菁可能有关的事要禀告。 因为时间还早,吕菁又已经退下多年,关于他的事自然得不到重视,许一虽然最近得到重视,门子也不会因为这种无足轻重的小事,一大早的去打扰陈政休息,所以,直到陈政起床之后才去通报的。 因为孙仁的事,陈政对许一的重视倒是又提高了不少,得到通报后就在书房接见了他。 一见面,许一就躬身谢罪道:“属下这次出了重大失误,请殿下责罚!” 对陈政来说,吕菁的事根本不会放在他心上,闻言轻松的道:“吕菁的事和你无关,你怎么请起罪来了?有话你尽管大胆的说!” 许一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道:“回殿下,前天辰时末,有人自称是属下老家的人,约属下在河边酒家见面。到了之后,才发现对方有个年轻人长得和吕侗有几分相像。” “可惜,对方带着四名护卫,修为都突破了先天,当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在瞬间制住了属下,然后询问了属下在进入王府当护后的所有经过。” “他们好像对我进入王府后的一切都很了解,这件事我回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提前由洄龙湾吕家的老人把我的一名手下骗出去问过一遍的原因。” “这件事属下后面再说。” “在对方问完话后,就又要求我带着一名阡迈的护卫回来,并让我一切听他吩咐。” “属下从中发现机会,想着可以借此试探出他们真正的目的……” 在听到吕浩和吕侗长相相似、又带着四名先天境修为的护卫时,陈政就感觉此事不简单——他一直认为吕菁一家世代单传,所以对吕菁“畏罪潜逃”并不在意,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但如果身后还有其他家人,他首先就感觉受到了欺骗,而且看起来还很有实力,他就更加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此时听到许一说要借机试探他们的目的,他也关注起最后的结果了。 “为了稳住他,从前天开始,属下每隔一段时间就寻找理由去见对方,一直持续到子时,昨天也是一样,为的就是监视和稳住对方……” 许一现在说起这件事,除了显示他做事认真上心外,也是为他这两天的薅羊毛的行动做出合理的解释。 “昨天还好好的,但是,今天属下早上再去见对方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 陈政失声道,脸上明显露出怒容。 许一赶紧再次躬身,没有多说什么,一副愧疚认罚的模样。 陈政怒视了许一两眼,很快又想到,许一毕竟是有能力的,更重要的是,半个月前刚帮过孙总管一个大忙,现在分量不一样了,且事已至此,他再说其它的也没用了:“此事,你应该提前禀报给我的!” 许一懊恼道:“是,此事是属下的过失!此事如果上报给殿下,以王府的实力拿下阡迈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但当时属下担心对方还有其他人,有可能被发觉,进而让正主跑了,属下实力弱,可能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更易行事,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对方竟然提前跑掉了!” 陈政神情一僵,发现许一的考虑反而更有道理,但他身为渌阳王嫡子,自然不会也不用给手下人道歉,就只是放缓了语气,道:“你初心是好的,此事也不能全算你错,但下不为例,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却绝不可再自做主张,明白吗?” “是!属下以后绝对不会再自做聪明了。” 陈政微微点了点头,但大早上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不喜的,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是很明显的端茶送客,让许一退下的意思,但许一却没有动,他眉头皱了一下,又平淡的问道:“嗯,你接下来继续关注这件事,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禀。” 许一老实的答道:“是。” 陈政见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问道:“你可是还有其它事情要禀报?” 许一稍一犹豫,道:“回殿下,是这样的,属下被骗出去的手下在被放离时,听到一名原来的王府护卫说了一句话,‘会不会是三十年前的事暴露了?’属下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有其它含义……” “三十年前的事?” 这句话一听就透着阴谋的气息,陈政不由在心里默算,回想倒退三十年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时隔三十年,作为凡人,也除非是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也记不起来。 不过,倒退三十年,好像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可是,那句话确实好像意有所指,他又皱眉沉思起来,最后也只是想起来,那一年是他正式辅助他父王处理王府事情的第四年,除了忙碌,的确没有,或者说至少没有和吕菁有关的事情。 他们所说的“三十年”或许不是指的确定的时间,而是指的一个范围吧? 这样一想,他很快想到,三十二年前,他长子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的事。 因为他大哥沉迷于修仙的缘故,他基本上就是下一代的渌阳王,长子不仅是他第一个儿子,还是下一代的世子,关系到王位的传承,对于长子的夭折,他自是记忆犹新。 他们担心的会暴露的“三十年前的事”莫非指的就是他的长子夭折? 难不成他的长子夭折不是因为自身的原因,而是被人所害? 紧接着他又想到次子好不容易长到十七岁,突然出了意外而亡,因为这件事,吕菁等人也被贬出了王府——这件事可是直接和他们相关了! 两件事放在一起,他想不怀疑这两件事都和他们有关都难! 第六十九章 栽赃陷害不存在的 许一在发现吕家带来的麻烦越来越大,要拉王府下场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是他要拉王府下场,原本王府和吕家背后所代表的夜狼卫就是相对的,结果在吕侗的针对下,他为了自保反而站到了他们前面。 回想进入王府这段日子的经历,表面上看事情的起因是宋管事把他召进来,把吕侗安排的人挡在了外面,但实际上还是他的加入影响了夜狼卫针对王府的布局。 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吕侗和吕菁所做的一切也基于这一点,只是程度在不断加码而已。 因此,他的计划不能说是拉王府下场,而是让一切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他也知道,单纯的让陈政他们知道吕家的真实身份并没有什么鸟用,作为现在大越仅存的四名藩王之一,接受大越朝庭的监视是应该且心知肚明有事,所以,他要给他们找一个不能接受的理由。 陈政两子夭折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点。 许一并不认为是栽赃陷害,一是夜狼卫和背后的大越朝庭有动机这样做——让王府绝嗣无疑是最简单的削藩的方式; 二来,作为王府的嫡子,从出生开始就会受到全方位的保护,陈政长子出生不久夭折还好说,次子都长到十七岁了,又是在王府里,哪里就那么容易出现意外? 此时看陈政面目狰狞的模样,明显也想到这一点了。 “殿下。” 他轻声唤了一声。 陈政眼睛像吃人一样看了过来,许一状似担心的模样,道:“殿下,可是哪里有什么不过?要不要叫御医过来?” 尽管已经恨极,但陈政当了这么多年实际上的世子,也知道此事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大逆不道的惊天大案,不能仅凭猜测就定下来,尽管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吕菁等人身上的嫌疑非常大。 “不用。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你下去吧,记得回去后继续监视那个……护卫,如果出现,不用管别的,直接带上人将其拿下!” 许一依言告退。 看着许一的背影,陈政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想到这一切会不会是他的阴谋? 想到许一进入王府后一系列的表现,可以说是一心为公,现在又已经是外院的护卫头领了,没道理再去算计吕家什么——前天遇到的吕家的人,他们本就值得怀疑。 但是,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他都不会只听许一的片面之辞,而是要亲自彻查此事。 “来人,去请钱护卫!” 钱护卫名钱战,王府唯一的一等护卫,十年前就已经是先天圆满的修为,据他观察,那位林清上人,面对王府任何人都很淡定高冷,唯独在钱战时会尊重和防备,从中也能看出钱战的实力。 由钱战带头去彻查吕家,一定能镇压一切魑魅魍魉! …… 许一从勤园出来,就知道事情已经按照他预先铺设的轨道进行了,但也知道这样大的事情,陈政不可能把猜测直接当成事实,他还需要验证,最好有决定性的证据能够证明。 关于这一点,许一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接下来只需要他们把它找出来。 当然,这段时间自然也不能干等着,而是要继续他的修炼。 这次就算彻底把自己从麻烦中摆脱出来,也不代表以后没有别的麻烦,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 对他来说,等到桐县巡检之位下来,他的石印应该差不多就能够完全变红,可以凝结第三枚真符了,但他现在却缺着第三枚真符的感悟。 经历过前天的事,第三枚真符,他最想要的是防护能力——在掌握了人道真符的凝结规律后,他自然可以主动选择凝结特定的真符了。 人道和仙道不同,就像是路之真符强化了他的双脚,所以,能凝结、增强防护能力的东西应该有很多,但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就是甲胄和盾牌。 这两样,盾牌的防护能力更强,而甲胄保护面积更大一些,且不用主动使用,如果凝结而成的真符也保留这两个特性的话,后者无疑更适合他现在的情况:如果不能提前发现,或者遇到紧急突发情况,先天境的修为就足以在他做出应对之前伤害到他。 而且,相对于甲胄,盾牌属于军械,他作为外院护卫头领虽然也能拿到,但研究的过程中难免会有损毁,解释起来也麻烦,而甲胄原本就有给他配备的。 确定好了方向,接下来他就准备着手研究了,但在正式开始之前,他也没忘记陈政的嘱托,先安排了仇树去盯着府下街的空房子。 见他回来迅速吃过饭就拿着锁甲就开始拆卸,夏颖好奇的道:“锁甲哪里坏了还是穿着不舒服?我给你弄吧,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懂这个?” “不用,这个我得自己来。” 许一说完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昨天躺了一天了,今天可不许偷懒,赶紧把控鹤功练起来。” 夏颖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昨天躺了一天,要怪谁,谁心里没数吗? 但她以前不懂也没有机会,现在能修炼上阳门的功法,自然知道要抓紧。 然后她就发现,昨天晚上被“筛过”后,现在她的身体变得极为柔和,再站桩时,忽然就感到自己好像化身成为了一只迎风飞舞的仙鹤一般,随后就沉浸于这种玄妙的感觉之中,功法中原来那些只知其义、却做不到的内容,现在就像是变成了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似的,轻松就达到了。 许一很快就感到了她身上的变化,一时间也不由诧异起来,她现在的状态很像是修炼中的顿悟,但她修炼才几天,难道她还是仙道修炼的天才不成? 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见她身上气息愈发柔和,如果闭上眼去感知,只会觉得她所在的位置有一只仙鹤在翩翩起舞。 确定了,就是顿悟! 一时间,想到他自己的经历,心中也有些复杂,但更多的还是欣慰,毕竟,她有修仙的资质,将来也能陪他走得更远。 接下来他继续拆解手里那件锁甲,同时也在为她护法,不让别人打扰到她,所以,有两人前来找他,也被他提前劝退了。 可惜,夏颖毕竟才修炼没有几天,身体无法支撑她长时间维持顿悟,大约一刻半钟以后,她身体肌肉因为劳累,突然颤抖,打乱了身体的平衡,同时也破坏了顿悟的状态。 而且,乍然从刚才在风中飞舞的状态中出来,她一时间好像忘记了正常该怎样去控制身体,除了“哎,哎,哎”的叫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向地面倒去。 还没倒下,她就已经知道摔下去的后果:脸会被地面磨破。 哪个女人愿意自己有脸破破? 这会儿她愈发着急,越急,越控制不了身体,只能希望许一能发现,及时拉住她。 但从站不稳到摔倒,根本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眼看着地面离她越来越近,她还是不会动,最后只能闭上眼,只希望能摔得轻一些。 就在马上要闭眼之前,她的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张噘着嘴的人脸,啵的一声,被亲了一口。 在看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认出了许一。 知道不会撤破脸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觉得他又好笑又好气,而且,经他一闹,她也重新掌控了身体,就伸手推开他,道:“你还小啊!” 说完之后,忽然一股强烈的饥饿如烈火般从腹内升起,以至于饥饿到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不吃东西感觉站都站不稳了。 她也顾不得别的,就想推开许一跑到厨房里吃一口东西。 推了一把没推开,然后就看到许一端着一碗水递过来,道:“喝这个吧。” 他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自然见识过这种情况,也知道顿悟之后,需要及时得到补充,所以给用培元丹泡了水,但培元丹只剩下这最后一颗了,看来接下来要想办法搞点丹药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各种的肉,但许一端给她的,她还是接过来大口喝下去了。 让她意外的是,这碗水喝下去后,刚才抓心挠肝的饥饿感顿消,反而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吃饱了一样,而变得充满了力量。 “这是什么?对了,刚才好像是孙总管派人来找你的,你赶紧去吧。” 她刚才进入顿悟的状态,并非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无心关注而已。 “好,我过去见孙总管,你继续修炼,巩固刚才的状态。” 许一猜测孙仁这时候找他,很可能是巡检的事情办下来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收获大量的人气,让石印变红了,然后离凝结第三枚就只差感悟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片火热,也等不及去见孙仁了。 …… 在许一去见孙仁的时候,于山和阡迈等人也熬了一夜,但昨天晚上传信回去后,却直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回信。 阡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记起许一的吩咐,说今天王府那边应该会派人抓人,就认真的对于山说道:“以四少爷他们的实力,我感觉未必是出了意外,说不定是临时有了其它的发现,或者别的安排——这样,你留在这里继续等老爷的命令,我去城里再找一找四少爷他们去。” 于山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就点头道:“好。前辈要是有四少爷的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我这边收到老爷的命令,就派人去城中留下暗记,想办法通知你。” 阡迈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就离开了吕家这处宅院。 在他离开不久,一个满头银发、但面色红润,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在了吕家外面的道路上。 第六十五章 关键一步 男子正是钱战。 此时,他背着手,慢悠悠的向山坡上的吕家走去。 因为吕家孤台似的位置,他走在路上很快就被吕家的下人发现了。 但是,他身上并没有透露出先天高手那种气势,反而更像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吕家的下人就只是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走到门前。 “贵客见谅,我们家主不在,恕不接待外客。贵客如有事情,可先留下姓名,等家主回来再联系贵客。” 见门子拦住了他,钱战温和的道:“不用。我是来找你们的。” 说着话,他继续向院里走去。 那名门子听他说完,马上意识到了不对,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拳当胸打去。 如此近的距离内,即便是先天高手,他自信也能伤到对方。 他这一拳也的确打中了钱战,但是,他一拳能够打碎半米厚的青石,换成钢铁也能打出深深的印子,打在钱战身上却像是急流遇到了无法逾越的大坝,没能动钱战分毫。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下一刻,他发出去的所有力量成倍的反弹回来,瞬间击伤了他的心脉,在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气血的同时,他也软倒在地,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钱战继续向院里走去,遇到所有人,他就像是走进菜地里摘黄瓜的老农一样,每次出手,都轻松摘下一只黄瓜——放倒一个人,从没有一人要出第二招。 而且,他看起来速度不快,但一直走到后院,将于山踢倒在地,没有一个人能向于山通风报信——期间自然有人提早发现了他,但是,面对他,他们虽然知道应该让通知后面的同伴,却就是张不开口,发不出声音。 武者要有血气之勇,在钱战面前,他们感觉就像是普通人站在猛虎身前一般,胆气全无,结果也就和普通人一样,甚至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直到被打倒在地,他们才来得及思考,钱战是什么修为,他们明明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吕菁身上那种融于天地、可借天地之势的感觉,直觉中吕菁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钱战则看着自己的双手,自言自语道:“融天地之势于己身,应该就是武者先天之后的道路,但我为什么还是感觉欠缺些什么呢?” “到底欠缺些什么呢?” 沉吟了一番,直到于山回过气,痛呼出声,他摇了摇头,走出房间,向空中发出一束烟花。 很快,一百名训练有素的王府亲军精锐冲过来包围了吕家。 钱战对来到面前的头领道:“把人分开关押、审问,再派人搜查外面的每一间房间、不要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另外留下两个人,帮我一起搜查里面这些地方。” 待对方领命出去后,他向留下的两人示意,让他们搜查这间房屋,他则站在一旁观察。 两人看起来比较有经验,先将屋里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收集摆放在一起,又一点点的敲打地面和墙,看后面是否有暗室。 钱战凭借自己的修为,基本上确定这间屋子里没有暗室,就走过去随意翻了翻两人搜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看到于山趴在地上的姿势,他走过去用脚将他挑翻过来,很快又从他下意识的动作中找出了一纸略显陈旧的苍黄的纸,然后眉头一挑,却是瞬间认出了它就是传信符。 普通人怎么可能有传信符?仅从这一点,就能判断出吕家有问题! 他留这两人只是为了避嫌,有个见证,为了加快速度,他干脆让两人跟着,由他直接动手。 这样一来,速度顿时变快了。 然后,他很快就在后院西厢房地下密室里找到了五六箱子账本一样的东西,里面记载了这些年王府可能的收入以及买入的各项物资,尤其和铁、米以及军械相关的,记载得无比详细,后面还有具体的去处。 很显然,这属于刺探情报了。 出了西厢房,他又在花园下面找出了十几箱子军械。 最后,他去了东边那处简陋的院子。 在那里,他除了发现了一箱子金银珠宝外,还发现了一枚雕刻着狼头的青铜令牌! 看到它的瞬间,钱战神情一变,沉声道:“你们继续搜查,我要立即回王府一趟!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绝对不许有任何一个字传出去,否则,你们不仅会害死自己,还会害死你们的家人!” …… 正如许一预料的那样,孙仁大早上的找他,就是告诉他巡检官位很快就要通过的消息。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在渌阳王的封地,王府这边要推的人,且又不是某地主官,走程序也是很快的。 而且,现在既然找了他,说明事情基本上已经办成了。 所以,孙仁派人去衙门查看时,许一就问道:“如果已经办成了,是不是还有告身什么的?能不能帮我一起取来?” 孙仁微笑道:“这是很荣耀的时刻,你不亲自去领回来吗?” 许一摇了摇头,对他来说,他将来还要参加科举,现在的巡检之位,只是他获得人气的手段,有什么荣耀的? 这件事他跟孙仁说过,孙仁对他的反应也就并不感到意外,随后就又随意说些闲话:孙家世代留在王府,对于王府的掌故一清二楚,许一两世为人,前世本国悠久的历史和互联网带来的过知识大爆炸,让他的见识远非常人可比,两人随便一件事都能聊得起来。 对孙仁来说,许一于他们孙家有恩,说话不卑不亢,虽然是闲聊,但也能从谈话中看出来很有见识,这样聊起天来也让他感到心情愉悦。 等到下人带着许一的告身、敕牒回来时,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许一拿到这两样东西,虽然巡检的官印不在,但他马上就感到手心一热,说明已经将官印里面的人气吸收了。 东西拿到了,他急着回去查验石印变红的情况,就向孙仁告辞。 孙仁请许一过来,原本就是为了此事,而且,两人都可以说是“身居要职”,确实不合适继续闲聊,就起身把他送了出去。 许一快步向外院走去,在走到联系东西院的院子时,遇到了“恰好”经过的陈祈。 “咦,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许头领!” “见过陈公子!” “嗯。今天天气不错,我院里的石榴成熟了,甚是可口,许头领可有空,我们一起品品石榴,再小酌两杯?” “这个……陈公子见谅,今天早上刚接到一个任务,准备捕捉一个先天境的贼子,属下不太好离开太久!” …… 打发了陈祈,他继续向外院走去,结果在要出王府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赶回来的钱战。 在看到钱战的第一瞬间,他心中一定,却是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夜狼卫的令牌,这意味着他布置的最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了。 随后他才从钱战身上感觉出不一样的气息,虽然没有先天那种和环境相融的特点,但他直觉中却感到对方绝不简单。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不愿意多事,就没有多看第二眼,侧身让开了路。 钱战在看到许一时,也本能的有种防备的感觉,但他又能很轻松的判断出许一还是后天境的修为,实在不明白心里的警觉来自哪里,等到经过身边时,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刚才可能不是防备,而是感到了某种压力后的自然反应。 一个还没突破先天的人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而且,这种压力并非是那种天敌似的,更像是小孩面对大孩子那种…… 真是奇怪! 他心中迷惑,但因为刚才急着去见陈政,速度也不好放慢,两人很快错开,许一向王府外面走去,很快不见了人影,他只能在路上找到一个人,问出许一的姓名,然后继续去见陈政。 …… 许一回到外院,马上找了个机会观察手心里石印颜色的情况,结果差一点才完全变红。 对此,其实他早有预料,毕竟,这已经是第三次经历石印变红了。 上次从白身提升到正九品,石印红颜色增加了八成半左右,这次却只有七成半的样子…… 之所以如此,他推测石印颜色的变化可能并不是和品级直接相关,而是和影响到的人数有关:王府外院护卫有上百人,直接负责外院的安全,除了外院本身丁口,每天都有封地内各个地方的人前来送货、办事,是面对整个封地的,这两点,只是负责一个县的巡检都是没法可比的。 当然,他只是他习惯性的对规律的总结,对现在的他来说,更重要的是赶紧让石印完全变红,然后凝结第三枚防御性的真符,以应对接下来吕家可能带来的危机。 只是,这样一来,他又得分心找案子破或者做其它的事来增加石印的颜色了。 许一总感觉这次吕家来人会比吕浩他们那次更早,而他现在对于将要凝结的第三枚真符的感悟还处在开始阶段,分心和浪费的时间就有可能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 事已至此,他只能尽快找到办法。 但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手心一热,石印已经完全变红。 几乎来不及惊诧,许一就转头向东北方向看去:这会钱战应该差不多刚把夜狼卫令牌交到陈政手里,而这也说明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此时,他最大的想法是:以后,他或许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来确定一些未知的事。 这也算是他开发的石印的第二个用法。 第六十六章 吕家设计 许一当时之所以能很轻易的就联想到陈政两个儿子是被吕菁等人所害,原因就在于这种事在前世的史书上太常见了,削藩嘛,任何一个正统的王朝都很难忍受国中之国的情况。 这就是前世见识带来的好处,即便看起来没用,在遇到事情时却总能给他带来便利和好处。 但正所谓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当陈政看到钱战手里那面表面雕刻着狼头的令牌,一开始他愣了一下,但等他伸手颤抖的将令牌接过来,确定它是什么、代表了什么意义后,这一刻,他心里首先涌出的是海啸般的恐惧! 甚至因为恐惧,他都要哭出来了,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歇斯底里的愤怒:“他们怎么敢!他们……大逆不道!吕菁!我渌阳王府向来对他一家信任有加,恩宠不断,四代人都是如此!上百年啊,即便是只狼,也该养熟,有知恩之心了!” 渌阳王作为大越王朝仅剩下的四位藩王之一,陈政自是知道,大越朝庭那边肯定会派人前来监视,这点避免不了,他也心知肚明,即便监视的人就是一开始跟来的护卫,他也能接受。 但是,监视可以,对他的家人、且很可能是下一代的王位继承人下手,就不仅仅是大逆不道的事了,它后面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简直让他不寒而栗! 现在不是几十年前了,承平日久,如果朝庭要对渌阳王下手,他没有任何自信能够承受那份压力…… 越想越是绝望,然后又很快有了决定:此事要告知他父亲,向他寻求意见。 尽管渌阳王陈秉身体很差,仅凭一口气吊着了,受到刺激说不定直接就会过去,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陈秉小时候是见过第一代渌阳王的,经多见广,说不定有好的解决办法。 想到这里,他马上起身,急着要去见陈秉,然后又意识到钱战还在。 这时,他心里又冒出另外一个念头:有这块令牌在,说明吕菁一家确实是朝庭安插在他们这里的夜狼卫,但,吕家是夜狼卫,他两子夭折也未必一定是他们干的吧? 当然,到了他这个年龄,也知道这个想法很幼稚,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 “老钱,吕家那些人,你审问过了吗?有没有审问出什么东西来?” 钱战躬身道:“回殿下,属下搜查出这块令牌就立即赶回来了。至于那些下人,属下来之前刚开始审问,还没有收到有用的信息。” 陈政点头道:“嗯,此事老钱你……” 他原本要按原来的习惯的让钱战继续去盯着那边的审问结果,但发现他两子夭折是人为后,忽然失去了安全感:现在王府的安全,如果有修士出现,自是可以请动林清,但如果只是普通的武者,林清就未必会出手了,这时候,钱战作为王府唯一的一等护卫,就是他们最大的安全保障,还是让他留在王府比较好。 于是,他话音一转,道:“……你就不用管了,我一会儿让孙管事派人去负责此事。” 说完,等钱战领命退下,他就迫不及待的拿着令牌去找陈秉了。 可惜,不巧的是,因为天气转凉,陈秉有了些胃口,用饭急了些,结果出汗受了凉,这两天都在服药静养,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陈政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着。 陈政此时再急也不能强叫醒他,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只能等着。 好在他也想明白了,朝庭就算要削藩,无疑是一件大事,各方面都要考虑和准备好,要发动也不可能在这两天里,他除了心焦,等几个时辰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 郢都,城外架月山,望月山庄,吕家真正的核心所在。 吕照作为吕家当代家主,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但人前苍老的他,此时去掉画的妆容,从外表看却只有三十岁的模样。 吕家的人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从九华宗里求到了一颗驻颜养生的丹药,才能一直容颜不变。 作为夜狼卫的执掌者,他本人看起来却温文尔雅,走路时都不带一丝烟火气。 “目前来看,渌阳王封地内是起了大的变化,你知道去了之后该怎么做吗?” 他一边背着手走在花园的小道上,一边问跟在身后的大儿子吕亨。 吕亨体格极为雄壮,明明走在花园中,却像一头熊在山坡上游荡一般,不过,如果以为他是一个粗人就大错特错了:“儿子去了准备做三件事,一是寻找和救出四弟,二是除掉碍事叛变之人,重立夜狼卫,三是杀了许一。” “其中,六叔父子、我四弟,他们出事,虽然事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和那个许一有关系,但三件事共同点是都有许一的出现,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所以,抓住许一很可能就是破局的关键点。” “我准备今天就出发,前往渌阳府。以我的速度,两天就足以赶到,想来这肯定会出乎他们的预料,这样也就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现在已经是阴魂境的修为,感知能力大增,他们就算布有陷阱也休想让我入套!” “而且,他在明,我在暗,我有信心直接拿下他!” “父亲大人,您觉得我这样安排如何?” 吕照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考虑的很周到,但是,偏偏有一个最大的失误你没有考虑到,你知道是什么吗?” 吕亨仔细思考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不对的,包括对许一下手,也是要有绝对的把握才出手,所以,他感觉自己的计划并没有不妥之处。 吕照像是知道吕亨想不明白似的,停了一下就继续说道:“你不用想了。你最大的失误就是想要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去做这件事。”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朝庭的夜狼卫!有朝庭的支持,我们可以调动各种大量的资源!” “且不说接下来要去的是渌阳王的地盘,导致你六叔他们出事的势力现在还一无所知,就算是在郢都办事,我们也要善于利用夜狼卫的身份和影响!” 吕亨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这次我要带更多的人过去,他们既能帮我打探消息,有他们顶在前面,也能让我找出背后的势力,确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后,我再出手,一锤定音!” “不,我或许应该在外面请些人,让他们替我们做事,这样既能减少我们自己的损失,也不会暴露我们。” “如果,我们这边再许诺一些报酬,他们甚至能帮我们做一些我们不方便做的事,比如继续完成六叔的计划!” 吕照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对了。去吧。” 吕亨这时眼睛一眯,又道:“父亲大人,我可以用那些关押的人吗?把他们放到渌阳王府的地盘里兴风作浪,更容易把局面搅浑,六叔的计划让他们完成也更方便……” 吕照转身看向他,道:“很好!记得一会儿去库房领一艘浮风飞舟。” …… 王府外院。 孙仁身边服侍的一名小厮来到了护卫住宅最深处的院子前面,伸手敲响了房门。 许一正专心的将那件锁子甲拆解开来,但隔着房门却已经判断出对方不是外院的人——这是因为来到外院这么久了,对一切都熟悉的缘故,然后就想到了吕菁当时在吕家的画面,吕菁几乎和周围的环境完全融为一体,也正是这个原因。 不过,同时他脑海里也浮现出对方大致的身高形象,这一点则是借助路之真符,在对方行走时得到的反馈,他相信吕菁是做不到的。 略微分了点神,他继续拆解锁子甲。 见屋里没有动静,夏颖放下手里洗的菜,就走过去打开了院门,然后小声的问道:“请问你找谁?” 那名小厮客气的道:“我是服侍孙总管的小玄,孙总管派我来找许头领,想问许头领有没有时间,王府在吕家抓了几个犯人,我们孙总管知道许头领擅长办案,想请他去审犯人。” 许一现在正为第三枚真符冲刺,还不知道吕家什么时候会派人过来,正所谓时间紧任务重,自是没时间分心浪费时间,就直接给夏颖传声道:“你就跟他说,我没在家,接了殿下的命令,出去办事去了,如果有什么要事可以晚些时候再来找我。” 当然,晚些时候他也不会接这个活。 对夏颖来说,她自是希望许一能留在家里陪她——这段时间,她真的是一会儿看不到他就会想,像今天这样随时能看到他的生活,她感觉呼吸都是甜的。 但开心了,时间过得也快,不知不觉中太阳就下山了,然后,感觉才刚吃过晚饭,就听到外面打更的声音,已经二更半了。 看到许一还在摆弄那件锁子甲,等他熟练穿线系绳,再次将它恢复原样,她就走过去推了一下他,略带埋怨的道:“快三更了,水都快凉了,你还洗不洗澡?” 那个小玄子只来了那一次,孙仁也像是明白了许一的意思,后面就没再派人来打扰他,于是,他得以专心的研究那件锁子甲。 锁子甲虽然精致,结构却并不是多么复杂,经过几个时辰的不断拆解重组,这个过程他已经很熟练了,心中也得到了很多有关甲胄的感悟,此时他心情就很好:“呀,这么晚了!好,我这就去洗——一起去吧!” 夏颖已经洗过了,不想再弄一身水,但许一伸手一拉她,她的身体就听话的跟了过去。 第六十七章 抉择 大越境内,最有名、级别最高的监狱是天牢,那里面关押的除了犯事的高官,也会关押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 但是,关押犯人最危险的却不是天牢,而是郢都夜狼卫的地下墨石地牢,这里关押的绝大多数都是先天级别的武者,剩下的则是一部分阴魂境六重及以下的修士。 对普通人来说,地牢里上下左右清一色的黑色墨石把火把的光都吸走了一大部分,超过两米,就变成一片昏暗,行走在其间,就像是走在永无天日的地狱一般。 吕亨是阴魂境修士,只是沉重昏暗的环境他并不会在意,但修建地牢所用的墨石天生有隔绝灵气的作用,这对于已经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的他来说,乍然走进来就会有一种沉闷的感觉,也想立即离开这里。 于是,他直接站在牢房中间的过道上开口道:“诸位听好了,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放了你们……” 不等他说完,旁边牢房里就响起了嘲讽的声音:“你给老子闭嘴!你们吕家父子用尽计谋把我们抓到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们给你吕家当狗卖命吗?我们要答应,还会一直被关在这里?白痴!” 这确实是事实。 墨石地牢收押的犯人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犯下大罪的穷凶极恶之徒,另外一种则是被吕家父子看上想收为己用的,然后就会想办法将对方抓来——所谓侠以武犯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好一些的对普通人会收敛起来,但武者之间却有避不开的恩怨,这些事武者之间习以为常,但拿大越的律法衡量,他们确实犯法了。 另外,真要是特别需要的,以夜狼卫的势力,主动设计也不难,也属于经常做的事。 刚才接话的人名为胡铁风,就属于第二种,他之所以被吕家看中,一是因为家财万贯,二是将祖传的铁衣功练到了极致,防御力惊人,一般的先天武者想伤他都难。 正是因为这一点,面对吕亨时,他比第一种人要更有底气。 但是,只要被关进这座地牢的,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之所以现在还硬撑着,一方面是吕家暂时还能容忍,他们就还能撑着武者的尊严,另一方面则是,答应吕家的条件,要完成的基本上都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吕亨对于胡铁风的插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就继续淡定的说道:“诸位不妨听我说完条件再做决定。” “这次两个条件,第一,我会把你们送到渌阳府,然后,我不管你们怎么做,你们必须要留在那里制造出混乱!” “第二,去杀两个人。” “如果你们有能耐,只要杀了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你们不仅可以直接离开,获得自由,还可以从我这里领取培元丹三十粒!” 听到培玩丹三个字,顿时就听各处牢房里传出了动静。 胡铁风则冷笑道:“你条件开得这么大方,想来那两个人很难杀吧?” 吕亨好整以暇的道:“这要看怎么说了。那两个人要论个人修为的话,一个没有练过武,一个后天八重。” 胡铁风马上问道:“他们身份不简单吧?” 吕亨淡定的道:“我现在能告诉你们的是,有我们夜狼卫的情报支持和配合,你们绝对有五成机会杀掉那两人——你们应该清楚,夜狼卫留你们至今,不是为了做没用的事的。” 胡铁风还想说什么,但旁边已经有人拍着牢门叫道:“我愿意去!” 有一个,马上就有第二个了,等人数超过四个后,愿意去的人就更多了——四个先天境武者配合起来,刺杀两个相对他们来说几乎算是普通人的对象,就算有先天级别的护卫,杀人也总比保护人容易,并且,人越多,他们成功的可能性就会越高。 很快,吕亨就带着三十人走出了地牢。 胡铁风也在其中。 他本人并非惯常练外功的那种皮肤若铜、浑身肌肉的模样,反而是一个圆滚滚的白胖子。 除他之外,剩下的人也都各有特点,但其中一个全身孝服的女子,低着头站在那里,头发披散,遮盖了她的面容,显得瘦弱无助,但其他人却都有意无意的躲着她。 没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只知道所有打她主意的人都死了——她一个单身女子行走江湖,难免遇到心怀不轨之人,然后不知道谁传出了“寡妇瑛”的称呼,大家也就以这个称呼代指她了。 吕亨也知道她这个人,但不知道怎么给抓回来的,不过,只要是武者,在他眼里就都不算什么。 随后他放出浮风飞舟,带人直接向渌阳府飞去。 从郢都到渌阳府有一千三百多里,路上无聊,反正早晚是要说的,他就顺便把收集到的陈昱和许一的情报给了他们。 对此,在刚才吕亨说要他们在渌阳府生乱的时候,他们有很多其实就已经有所预料了,而且,以吕家为代表的夜狼卫要动的人,基本上也代表了朝庭的意志,所以,知道要对付的人是谁后也都没有多少意外。 何况,反正吕亨要求的只是杀一人,就能得到培元丹的奖励和彻底摆脱夜狼卫,两人中的许一只是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后天八重的修为相对于他们直接可以无视,杀起来既容易,也没有什么后患。 吕亨自然知道他们没得选择,他唯一感兴趣的是看有没有人会趁他一个人出手,结果,不管是不愿意冒险也好,识实务、有自知之明也罢,总之一路上都很老实。 他们于晚上亥时初从郢都出发,次日的寅时正到了渌阳府外三十里处。 “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早上,我必须看到你们的行动!” 说着话他取出一只玉盒,打开露出了一只长着两只长长触须的甲虫:“不要想跑的事,这是碧玺虫,八品灵虫,可以随时找到你们。都出发吧。” …… 外面天色渐明时,夏颖从甜睡中醒来,转头看向许一,见昨天晚上特意让他睡在里面,他现在还呼吸匀称的睡着,自己果然比他早醒,脸上就不由露出了笑容:他每天要忙外面的事,她舍不得早上还要他早起给她做饭。 而且,今天和昨天一样,经过晚上他不知道怎么琢磨出来的花样,醒来后她全身都变焕然一新的轻柔,精神也出奇的好。 不过,现在时间还早,不急着起床去做饭,她就静静的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也变得一片安宁。 然后,她感觉还没过多久,再看外面天色就已经大亮了。 小心的探身过去从床里面取自己的衣服,很快就感沉到他呼吸的气息喷在了自己的樱桃山上,低头看了一眼,看着近在山下的鼻子和嘴唇,忽然起了促狭之心,轻轻滑了过去,然后就被抱住了…… 早餐做得很丰盛。 见许一大口吃着油饼,大口喝粥,夏颖忍不住哼声道:“你刚才不是说吃那个就能吃饱吗?” 许一一边大嚼一边答道:“不一样。一个是精神食粮,一个是物质食粮,二者缺一不可。” 夏颖一边啐了他一口,一边又挑了一张烙得金黄的油饼甩给了他。 两人吃过饭,许一继续摆弄那件锁子甲,夏颖也很快修炼起了《控鹤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身体又轻盈了几分,所以比昨天还容易进入顿悟的状态。 此时,一名长着一张大众脸的大汉挑着两筐菜出现在了王府外院对面的街上。 他叫姜庆,吕亨带来的三十个人的其中之一。 吕亨提供的情况里,许一无疑是最容易杀掉且不会有太大隐患的一个,但是,他能看出来这一点,想必其他人也能看出来,既然如此,为了三十粒培元丹的奖励和彻底获得自由,这种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给王府外院送菜的,这也难不到他,他在答应这两筐菜的收益全给对方后,就作为另一送菜人的跟班进去了。 他进去后,很快对照从吕亨那里得到了外院的地形图,然后找了个机会中途就离开,并打翻了一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护卫,拖到角落里很快换上了对方,以他的修为,做这些事几乎没有多少难度。 随后,他就以外院护卫的身份进入了护卫们的住宅区。 此时,外院的护卫要么出去当值,要么下值睡觉,这片地方差不多是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 姜庆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他马上迅疾且悄无声息的向最深处的院子摸了过去。 然后走到一半就被埋进了地下面。 许一这会儿心情有些不好,因为他在研究透了手上的锁甲后,忽然发现,他要凝结与甲胄有关的真符,感悟还缺一大部分——锁子甲最关键的部分在金属链子和几块甲片,感悟缺失的应该就是这部分的。 前面因为他天天把这件锁子甲穿在身上,所以对它的整体很熟悉,但要感悟上面的金属部分,自然需要深入到它的制作之中,他对它们不是那么熟悉,要花多少时间进行感悟也就无法预料了。 他想尽可能的在吕家派出的人来之前领悟第三枚真符,增强自保能力,因为缺失的部分目前看来很难了。 这时,一个既不是外院的人,也不是王府的人,明显不带善意的靠近,自然就撞他枪口上了。 不过,他虽然在想要的甲胄方面的感悟不足,但相关方面的感悟已经很多了,只要再努力一下,应该够凝结一枚真符的。 很显然,论防御能力,凝结的真符肯定比不上甲胄的。 是现在先凝结第三枚真符,还是赌一把,继续往甲胄方面努力? 所谓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先把弱一点的真符练到可以随时凝结的地步总是没错的。 接下来,他把夏颖的衣服全找了出来,一件件的研究起来…… 第六十八章 真符:衣 结束顿悟,和昨天一样,夏颖还是感到饥饿到身体发软的地步,此时看到旁边椅子上放的一碗水,她马上端起来喝了下去。 喝下融化了一部分培元丹的药水后,她立马感到好受了很多,然后就发现许一正拿着她一件春天穿的夹袄换着角度端详着。 虽然看起来他只是在看,但她忽然记起有人说起,说是有些男人会喜欢穿女人的衣服…… 对许一,不说最近这段日子,只要有机会就会对她动手动脚的,晚上也就那几天和出去办事的两天她得了清闲,而且,打和他有接触算起,一开始就不加掩饰的铯,看起来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他拿自己的衣服在那看个什么劲? 好像她放在箱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了。 她真的很担心许一会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 不过,许一虽然没拿她的衣服片自己身上比划,但端详完夹袄,又从堆在旁边的衣服里抽出了一件,那是穿在里面的小衣。 他好像也认出来了,然后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还拿到鼻子下面嗅了嗅…… 小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后,他又从里面抽出来了一条亵裤——自从按他说的做了三角形的,他喜欢,她也觉得方便,就把它们全收了起来。 她们在一起时,他从她身上脱下小三角,有时也会拎在手里把玩,因为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反倒敢看敢说,这会儿她心里想去阻止他,却鼓不起勇气,干脆当没看见,继续修炼。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声音不对,转头看去,就见许一倒是不看了,却开始像昨天拆解他的锁甲一样拆起她的衣服来了。 这是什么爱好? 不过,衣服拆了她自己也能缝,只要他别生出拿着绣花针刺绣的爱好就成——他作为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一个身高马大的汉子,只有他有拿针线的苗头,她说什么都要去阻止! 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儿,见他只是各种拆,越拆越熟练,并没有出现让她担心的画面,看起来他很专注,她不忍心打扰他,就又继续修炼起来。 只是这会儿她已经不能保持专心,又有种预感,他可能会做出更过分的事,然后就听到衣服被撕开的声音。 这下她忍不住了,走过去推了他一把,嗔道:“哎哎,你干什么?好好的衣服,撕它干什么?” 许一目不转睛的盯着衣服被撕开的断裂处,稍一停,才回道:“……都是些旧衣服,撕了它们,是因为我要给你换成新的——我不允许你身上穿不是我给你买的衣服。” 夏颖突然之间就再也不关心那些衣服,尽管其中有几件她也喜欢,但面对他霸道的示爱,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心里感动,却不好意思说出来,最后就只是弱不可闻的道:“我人都是你的,你,你注意别伤了手……你中午想要吃什么?” 许一随手将一件小衣撕开,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吃你。” 夏颖轻啐了他一口:“大白天的,不许胡闹!” 说着话就想到他这几天比较操劳,她准备把厨房那边前几天送来的腊排骨给他炖了,再加上几片陈祈送来的野山参给他补补身体——腊排骨要花时间去炖才好吃,现在就得去收拾了。 等她离开后,许一继续撕开各种衣料的衣服,又或者抽出丝线观察。 一个时辰后,他就感到心中的感悟开始引动石印中的人气,只要他愿意,就能打开石印的阀门,让人气如水库里的水一般倾泄而出,和心中的感悟结合在一起,生成第三枚真符。 到了这一刻,他反而不着急了,然后心念一动,就进入地下,来到了刚才埋姜庆的地方。 “我问你答,胆敢有任何一处不实之处,我就杀了你。” 姜庆自从被埋入地下,就陷入了不能言不能动的境地之中。 以前他以为墨石地牢已经是世间最痛苦的地方,现在才知道,墨石地牢与这里相比屁也不是,他被埋在这里应该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比他在墨石地牢两年都要难熬! 此时听到许一问话,他发现自己也能说话了,顿时叫道:“前辈误会!误会啊!晚辈只是想来偷点东西,绝对没有冒犯前辈的心思啊!” “一次。” 许一道:“我再重申一次,我问你答,有任何一处不实之处,我就杀了你。” 姜庆心中一凛,但从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刺杀许一就能看得出来,他有些小聪明,此时为了能够掌握更多的信息,以便于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就小心的问道:“请问您是许一前辈吗?” 话音刚落,他瞬间就感到四周泥土的压力突然剧增,随后就听到嘎巴嘎巴的肋骨断裂的声音! 恐惧瞬间挤满了他的心脏。 等到那股巨力消失,他才敢吐出腹中的淤血,然后强忍着内伤,慌不迭的叫道:“晚辈知道错了,您,您问,晚辈定然如实回答……” 许一没有废话,直接问道:“吕家这次派谁来的?” 姜庆一听,就知道许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了,而且,经过刚才惨痛的教训,又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就赶紧回答道:“是吕照大儿子吕亨。” 这个答案在许一的预料之中,他又继续问道:“他这次前来,算上你,一共带了多少人过来?分别是谁?” 这个问题对姜庆来说也没有什么危害,也老实回答了。 随后许一又问了吕亨来之前有什么布置,因为刺杀许一与他刚才的表态相抵触,就只说了搞破坏、制造混乱的任务。 他不知道的是,除他之外,也有两个“聪明人”摸了过来,然后被埋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但许一并没有急着去审问那两人,既然吕亨已经到了,他不再犹豫,直接开始凝结了第三枚真符。 因为感悟已经足够,当他不再刻意控制,石印里红色的人气马上倾泄而出,与他的感悟结合在一起,很快生成了第三枚真符:衣。 在它生成的瞬间,关于它的感悟就出现在了他的神识之中,但许一最关心的却是它强化的是身体的哪一个部分。 然后,他就看到它融进了他和他的手指融合在了一起,随即,他的十根手指被强化到了大衍级别…… 有些出乎意料,但有路和桥两枚真符的先例,这一切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除了强化了十根手指,这枚衣之真符还有两个作用,同样和路、桥两枚真符类似,它能让他随自己心意制作衣服,也能制作出真符级别的衣服——这样的衣服则能具有真符级别的防护能力,但在真符级别的防护能力中,它应该属于最弱的,估计也就相当于多了一层硬皮防护,能防相当于真符级以下的利器,却无法阻挡、消解利器所附带的力量。 这一点,如果他凝结的是甲胄真符,肯定会好很多,但除此之外,也只是大同小异。 不管怎么说,第三枚真符强化了手指,意味着他的手指可以承受大衍级别的力量,而且,和路之真符类似,以后应该也能开发出更多的用法。 随后,他又审问了剩下两人,就基本上弄清楚了吕亨的计划。 同时,他也知道了另外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事:吕亨身上至少有三十粒的培元丹。 他和夏颖这会儿正缺丹药! 第六十九章 制衣 厨房中,夏颖见米饭已经闷好,就停了火,又靠近炖着腊排的锅,低头闻了闻,腊排特有的咸香顿时扑面而来。 甚至,以她的经验,仅凭锅中咕嘟的声音,她就能知道腊排的肉里已经吸满了汤汁,变得脱骨,颜色也变成了诱人肉红色。 这锅腊排炖到这里就不用管了,只需要靠着底火收一收汁即可。 又利索了收拾了两样爽口的蔬菜,她赶紧擦干净手,去堂屋找许一——现在她感觉对他就像是有瘾一样,有机会就想看到他、陪在他身边。 只是,等她走到院里,马上发现堂屋里只剩下一堆撕烂的衣服,许一却不见人影,且凭借直觉她感觉他不在屋里,也不在院子里,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走进了屋里,同时叫道:“许一,人呢?该吃饭了。” 许一听到动静,这边也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他就回到了房中,并从那堆破衣服里捞了一把,心念一动,瞬间作了三样小东西,用布包了起来。 夏颖找遍每间房屋也没有看到许一,心中有些失落,又想着他是不是去了外面的茅厕,就又向外面走去。 这时,忽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胳膊,拦腰把她抱住。 她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脸上顿时像是鲜花绽放般露出了笑容。 “你在找谁?” 许一在她耳边问道。 夏颖抿了抿嘴,这不是明知故问?想到刚才的失落,心头一热,道:“在找小狗!饭都做好了,转眼就看不到人了!” 许一用力抱了抱她,笑道:“好啊,我给你搞衣服去了,你竟然骂我小狗!” “啊!” 夏颖没想到许一刚才竟是给她买衣服去了,心中不由愧疚起来:“我,我不是……” 许一见状也不逗她了,就放开她,道:“来,试试我给你买的衣服。” 说着话,他就将一件叠好的衣服递了过来。 夏颖伸手接过,仅从手感上首先就确定衣料很好,打开一看,却是一件白底点缀绿中带色花叶图案的旗袍。 尽管是长袖的,为了照顾她的想法,开衩也选在裤脚处,但看到尽显身材曲线的剪裁,她还是嫩脸一红,把衣服往怀里一推,嗔道:“你在哪里买的这样的衣服……哪里能穿得出去?我,我不穿!” 许一笑道:“原也是让你在家里穿给我看的,你要不要试穿一下。” 夏颖啐了他一口,如果只是穿给他看,那还可以,但这会儿她实在没勇气换上它。 许一也不为己甚,就又将第二件衣服递给了她,笑道:“裙子先不穿,这是条裤子,你穿一下总没问题吧?” 夏颖接过衣服,听说是裤子就放下心来,道:“好吧。”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手里的裤子面料也是极好的,简直轻若无物,但那个剪裁,下松上紧,不用穿在身上就知道会是什么效果——他从哪里找的裁缝,看起来怎么这么不正经? 到底答应他了,她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许偷看!” 说完她就紧紧抓着衣服,低着头进了里屋。 两人明明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怦怦的跳动,等了一下,见许一没有跟进来,她松了一口气,赶紧除掉她穿着的裤子,换许一给她的那条。 裤子穿起来很方便,但到了臀下却卡住了,不过,虽然裤腰处剪裁得极贴身,但料子极丝滑,稍一用力,裤子就顺滑的越过了圆形的障碍。 这时,她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果然看到许一正两眼放光站在那里,刚才那一幕肯定是看到了:“你不是说不偷看的吗?” 许一正色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怕你不会穿,” 夏颖差点气笑了,她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穿裤子? 她赶紧将裙子放下——她刚才穿上时她已经看过了,虽然极合身,穿着也舒服,但和那件没穿的裙子一样,极显身材,她不由又气又笑道:“这也没法往外穿!” 许一道:“在家里穿给我看嘛。” 夏颖白了他一眼,想到他刚才撕她的衣服,越想越觉得不怀好意! 许一见她不说话,又笑道:“好了,好了,我给你准备这一件,你一定会喜欢的。” 夏颖哼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问道:“是什么?” 虽然不相信,但还是从许一手里接过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两个黑色方块,打开一看,似乎是袜子,但且不说又薄又长,看起来那么细,能穿上? 许一很热心的道:“来,我教你怎么穿——这个很长,你得脱了裤子。” 夏颖也有些好奇,就在他的催促下把裤子褪了下来。 接下来就见许一把她的腿放在他大腿上,倒没有胡来,而是拿起一只他所谓的袜子向她脚上套去——也不知道袜子什么材料的,竟然很顺利的穿到的脚上,又顺利的向上拉去。 马上,她就感受到了预想到的紧致,但却一点不难受,反而有种被包裹的舒适感。 除此之外,它的料子既轻薄,又透气,穿在身上也极为舒服。 穿上之后,两条腿的形状也显得更加的修长,不仅许一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把玩抚摸,她自己看着也觉得喜欢。 而且,袜子黑色的颜色与未覆盖的大腿上部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愈发显得那里的肌肤又白又嫩,仿佛鲜牛乳一般。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跳,要糟! 抬头看向许一,果然看到他的两眼在冒光——想来大灰狼看到羊羔时就是这般模样! 这次不同的是,看着自己两条套着黑丝的腿儿在空中悠荡,她也有种与往常不一样的、美不胜收的感觉…… …… 前世,许一拼搏到最后,放在普通人中也算是功成名就,到了那时,他反而为年轻时只顾着拼搏而错过了路边的风景而遗憾、孤独。 事实上,那时他最喜欢的反而是人间的烟火。 现在,他相当于重活了一世,已经不会再为了一些外在的东西而忽视了生活本身,所以,趁着年轻,他会纵情享受生活,但当然也不会忘了正事。 怎样从吕亨那里把那些丹药弄到手…… 要从吕亨手里拿到丹药,首先要找到他。 阡迈。 他当时之所以愿意留下他,原本就是为了应对吕家随后会派来的人。 阡迈作为吕浩的护卫,应该能有办法联系到吕亨。 没有办法也没有关系,实在不行,让阡迈主动现身,只要让吕亨知道了,定然也会找上门去。 也就是说,这一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让他们见面后,怎样把消息及时通知他也是个问题…… 或许,可以想办法让吕亨把阡迈带在身边,这样一来,就能通过阡迈来确定吕亨的位置了。 至于该怎样去做,一会儿见完阡迈才能定下来,然后就是看吕亨的修为,也就是能否对付得的问题,但那是第三步要考虑的问题,现在最要紧的则是制造一件能护住他要害的真服之衣。 心念一动,一件运动型的秋衣就穿在了他的身上。 用他强化到大衍级别的手指的指甲试了试,发现不用全力,果然无法划破或者刺穿,也就是说,可以防备低于相当于大衍级别的利器的直接伤害。 可惜,他领悟的不是甲胄真符,最重要的头还是缺了保护,如此,以后行事的时候还是要以稳为主。 第七十章 许一的打算 为自己制作了一件真符之衣后,许一想着要不要给夏颖也制作一件。 给夏颖制作一件真符之衣的好处很明显,那就是能增加自保能力,但也并非全是好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真要遇到危险,真符之衣的存在反而会让她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很多时候,足够普通反而才是自保之道。 不过,许一最终还是决定给夏颖制作一件真符之衣——现在吕亨带了三十名各种各样的亡命之徒来到渌阳府,且把他列为必杀对象,有了真符之衣,至少能保证她在第一波攻击下活下来。 再一个,对方要是发现了真符之衣的特异,但凡有点脑子,也会思考夏颖一个普通人既然拥有异宝,说明背后有高人,他们能不能得罪得起! 做出了决定,该给她制作什么样式的真符之衣,他心中也很快有了主意。 随着催动真符,他的十指间真符之力仿佛化为无数丝线在有规律的编织,很快就像是画画般,一件衣服逐渐由虚转实,落在了他上,却是一件连体内衣。 看着入睡的夏颖,他小心的搬动她的腿,给她穿上去。 穿到一半,夏颖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盯着他看,一副他没救了的表情。 许一轻轻的在她嫩如豆脑般的臀上轻拍了一下,道:“想什么呢?我给你穿准备的另外一件衣服呢?” 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又是没见过的样式,但现在是给她穿衣服,这总是好的,至于样式的问题,反正看起来是穿在里面的,最后只会给他看,什么样也就不重要了。 让她意外的是,这次的衣服除了布料亲肤,穿在身上一如既往的舒适,还很自然的托着那两团肉肉,虽然是躺着,但也能感受到一种轻松的感觉。 而且,许一为了提高保护的面积,并没有露肚子露背什么的,这让夏颖感到从月牙到上半身,全部都被包裹着,心里倍有安全感。 “这个好!我喜欢!” 说着话又笑嘻嘻的看着他,这件衣服包得那么好,脱的话也得她配合,以后就不会发生刚才那种轻易就让他缴械,城门失去防护,就防不住他的长驱直入,只能任他纵横驰骋了…… 她越想越想笑,接着又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我那啥时候怎么办?” 好像只能全脱了,那成什么样子了…… 许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这件真符之衣是他制作的,心念一动就做了改动,然后笑道:“你没发现后边有四个扣子吗?可以随时打开。” 夏颖伸手摸去,果然在后下方摸到四个小扣子,因为位置十分巧妙,在臀腿相接住,加上个头很小,她竟然没有感觉到,但稍微一捏就能打开,扣的话,一捏也能轻松扣上,可以说十分方便了。 但是,她是方便了,但许一同样也会变得方便…… “流氓!” 她瞪着他道。 …… 阡迈返回渌阳城,自然要向许一报备,许一就很轻松的在一间偏僻的民房里找到了他。 这两天听说了王府这边的动静,对于许一的出现,他表现得非常激动:“大人,您来了!” 许一点了点头,也没有绕圈子,道:“吕亨来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阡迈心中一紧,当时他“投诚”许一是为了活命,但他也知道吕家的实力,要对上吕家,对他来说,下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在许一面前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小心的道:“大人,不知道您需要我做什么?” 许一道:“你现在有联系到他的办法吗?” 阡迈心中迅速闪过说没办法的想法,但面对许一,他实在没勇气说谎,只能实话实说道:“我们……吕家有一套联系的暗记,但不确定能不能联系到他……” 这一点是符合许一想法的,他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就去联系他,然后和他接触上、跟住他。” 阡迈很快想到,如果联系上吕亨,他只要不说吕浩离开酒家后许一做过的事,也不说他和许一之间具体的谈话,吕亨应该是不能知道他已经叛变的事,也就是说,见吕亨这一步他应该是安全的。 但许一要求下一步是跟住吕亨,这一点他要做到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而且,许一明显是要对吕亨下手,那么,肯定不仅是跟住,估计还要除将吕亨的消息传回给许一,这件事不仅难度就更大了,危险程度也极高! “这个……大人,吕亨这个人,属下也有耳闻,心非常细,我担心他未必会来见我……” 许一淡定的道:“这个可能不是说没有,但可能性极低。” 吕家不知道吕菁和吕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旦知道有跟着吕浩的人还存在,为了多了解信息,即便有风险,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阡迈也很快想到了一点,于是知道这次的差事他是躲不了,就只好还是关注如何传递消息这件事上:“大人说的是,那见完之后呢?我该如何把消息传给您?” 许一掏出了一双半旧不新的布鞋递了过去,道:“你穿着这双鞋去见他,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传递消息是一件麻烦的事,一是信息有时效性,收到信息时情况可能就发生变化了,其次还有可能被吕亨发现。 一旦被发现,吕亨就有可能逃跑,让他的计划直接失败,还有可能设下陷阱等他,让他遭遇危险、陷入被动,最次也会有所警惕,增加他“先手攻击”的难度——现在他的脚和腿被真符强化过,不用担心,但真符之衣只能保护上半身,头颈两处要害却暴露在外面,仍然脆弱,这时候自然是趁对方不注意暗中出手为佳。 另外,如果失败,也不至于暴露自己。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让阡迈主动给他传递消息,而是想到了利用路之真符,直接跟踪他们的脚印和留下的气息去找到目标。 这也是他为什么给阡迈准备鞋的原因,就是为了更好的确定目标。 阡迈听说不用他传递消息,心里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至于换双鞋,他一开始以为鞋上会有追踪的东西存在,也担心会被吕亨发现,但他趁着接到手里的功夫不着痕迹快速检查了一番,丝毫没发现异常的地方,也仔细闻了闻气味,他没有闻出药物或者其它异样的气味——事实上,在他看来这就是一双普通的布鞋,鞋里有的只有穿过的汗臭味…… 当然,许一既然专门让他穿这双鞋,说明他肯定在上面动了手脚,但他既然专门检查都没有发现,吕亨总不会见面就看他的鞋然后一眼就看出问题吧? 于是他痛快的答应下来,道:“好!” 然后又当场换上了那双鞋。 穿上后,他像是适应鞋似的,在地上踩了踩,来回走了几步,也仍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许一则借这个机会,使用路之真符,再次熟悉和记住这双鞋的鞋印和其它的信息。 第七十一章 新的发现 不知道是是不是因为许一没有让他冒险,也没有提其它让他为难的要求的原因,在许一交待完事情转身要走时,他忽然良心发现似的主动提醒道:“大人,我一会儿出去留暗记,会带上我现在的住的地方,他要是来见我,肯定要来这里,你要不要先埋伏在这里?” 说完他就后悔起来,因为不管是被吕亨提前发现,还是直接在这里动上手,他都会因此陷入危险之中,而如果按许一刚才的吩咐去做,则其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许一头也不回的道:“不用。我自有安排。” 阡迈说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但是,吕亨即便前来,基本上也会处于警惕的状态,这并不利于他在暗中发动攻击,毕竟,偷袭第一下最重要,效果也最佳。 阡迈很庆幸许一没有答应,但紧接着就看到许一转过身来,若有所思的道:“来,你拍我一掌。” 听到这句话,他吓得脸都白了,却是马上记起了那天在酒家里,是他出手拍了许一一掌:“大人,我……属下该死!” 许一见状就知道他想多了,刚才他说那句话是临时起意,主要是想测试一下真符之衣能否抵挡先天武者的先天真气。 “不要多想,我只是借你做个测试。” 阡迈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也想到许一真要杀他,根本不用那么费事,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测试?” 许一自然不会跟他解释,道:“你调动先天真气用一成功力拍我一掌。” 阡迈见许一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既然让他使用一成功力,可见真的只是测试了。 他小心的走到许一面前,恭敬的道:“大人,真的……” 话未说完,他见许一眉头皱了一下,赶紧说道:“那,属下得罪了!” 然后控制力量,在许一胳膊上拍了一掌。 与后天相比,突破先天后,先天真气不仅会改善后天成长中的不足,还会进一步滋养身体肌肉,除了在凝实和强度更胜一筹,恢复能力更强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御使先天真气。 先天真气可以根据修炼的功法而呈现各种形态,比如剑气、刀气、拳意,等等,虽然各不相同,但共同的特点就是可以更轻松的侵入攻击的对象、拥有更进一步的破坏力! 但阡迈这一掌拍在许一胳膊上,他却只感到阡迈掌上的力量。 “增加到两成。” 阡迈不知道许一是什么意思,但想到许一神奇的手段,想来两成也伤害不了他,或者不会打急他……就又使用两成功力拍了过去。 许一仍然只是感觉到手掌击打的力量:“增加到三成。” 增加到三成仍然一样,不过,先天武者三成的力量拍在身上也很疼的,于是他直接吩咐道:“你这次直接贴在我身上,使用五成先天真气试试。” “啊……?” 阡迈这时已经确信许一只是想要测试什么,但五成先天真气,即便他不是主修掌法的,但也足以碎掉一块一尺厚的青石了,他并不了解先天之上的情况,但万一打伤了许一,他说是测试,但未必不会生气…… 但是,根据前三次的经验,许一确实没有感觉到先天真气的伤害,就直接命令道:“动手。” 阡迈没办法,只好伸手按在许一胳膊上,但也不自觉的有所收敛了,大约只使用四成半的先天真气,期间还一直关注着许一的表情。 结果许一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同时,他也没有感受到许一做任何的防护。 这一刻,他不知道心中该是什么感想,但想到许一使用的手段,心中又释然了。 许一则是不由的兴奋起来:目前来看,真符之衣不仅可以防利器,还能防先天真气!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吩咐道:“这次你使用全部功力!” 有了前面的经验,阡迈倒不怎么担心会伤到许一了,他向许一看了过去,得到授意后,就直接发动了十成功力的先天真气。 这次,阡迈自己就感觉到了,他的手掌和许一胳膊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东西,隔绝了他的先天真气,所以许一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他很快想到,应该是许一得到了什么宝物,才找他测试的,但他以前跟着吕浩,自是知道作为下属,上司的事不要随便开口询问的道理。 许一这会儿则表面不动,又让阡迈换了其它部位试了三次,然后淡定的道:“好了,就测试到这里了吧。我回去了,你别忘了一会儿去给吕亨留下暗记。”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等沉入路下面,他才振奋的握了握拳头:经过刚才的测试,他已经确认真符之衣是可以防先天真气的! 既然能防先天真气,理论上来说也应该防使用灵气施展的法术,或者至少抵消一部分。 这样,在遇到类似情况下,他活命的机会无疑能大大提高! …… 阡迈站在原地恭送许一走出院子,很快就听不到脚步声了,他能想像到许一一定是沉入地面之下了。 他其实很好奇许一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但还是忍住了窥探的欲望。 又等了一会儿,他收拾了一下,穿了一身和脚下布鞋比较合适的行头,打扮得像是普通的短工,拿块半旧的毛巾搭在肩上走了出去。 既然吕亨来到了渌阳府,有于山传回去的信,想来更会把许一定为目标,那么,他留暗记的地方就要选在王府附近。 …… 吕亨此时确实就在离王府不远的石菖里,像是赶了一晚上夜路的人一样,躺在朝向王府方向的客栈房间的床上。 石菖里位于王府西北角,因为既是城效,离城门又远的缘故,这里明显比不得府城其它地方繁华,大白天的也显得格外的安静。 吕亨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选择留在这里的。 以他阴魂境的修为,虽然白天不能阴魂出窍,但有碧玺虫的辅助,在这样的距离也足以掌握姜庆三人的粗略动向。 姜庆三人找机会混入王府外院,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从最先进去的姜庆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了,却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 三个人进去,就像是三颗小石子落入湖水中一般,甚至都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这太不正常了! 那可是三名先天境武者,但凡动手,不可能一点动静和混乱都没有,难道他们是在等机会? 他有足够的耐心,但是,在这里干等了三个时辰,也没有等到有用的消息,或许他应该再找个人去试一试,又或者找个别院的人打听一下。 想到这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等他走过渌阳楼的时候,忽然眼神一凝,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渌阳楼墙根不显眼处画着一处鬼画符似的图案。 不管是图案,还是所画位置,都和他们吕家传下的夜狼卫的行事风格相符。 而且,以他的修为,只是看了一眼就马上判断出这个图案刚画不久。 这一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道姜庆他们被捉,供出了他,然后给他设下了陷阱? 他很快想到,姜庆三人并不知道夜狼卫暗记的画法,即便被捉,许一他们应该也不会画属于夜狼卫的暗记。 那这暗记是谁留下的?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又很快从图案凌乱的线条中破译出了一个“阡”字。 阡? 四弟吕浩带来的四名护卫,其中就有一人姓阡,阡迈! 第七十二章 护卫之死(上) 正如许一推测的那样,对吕亨来说,因为关系着吕浩,一旦知道阡迈的存在后,他就不可能无视。 除此之外,在吕浩出现意外的时候,阡迈既然能侥幸逃出来,那么,除了有关吕浩的消息,说不定还能提供动手之人的一些信息! 当然,这里面是有一定的风险,毕竟阡迈有可能是对方放出来的诱饵,但且不说他阴魂境的修为,单是他作为吕家的大少爷,从小耳濡目染夜狼卫如何行事,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这种情况。 而且,敌虽然在暗,他也在暗,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不知道是他来到了渌阳府,也很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到达,这样一来,他其实已经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所以,他不用着急,完全可以从容布置。 于是,他只当没有看到,继续原来的打算,融入人群,向王府方向靠近。 当他走到临近王府的那条街的时候,忽然就听到王府外院里出现了一阵明显的骚乱。 终于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马上想到应该是姜庆三人中谁出手了。 只要动手,成功固然会更好,如果许一背后有其它势力,此时必然会有动作,而只要有动作,就会有迹可循! 不成功也没关系,因为它至少能实现制造混乱的目的。 另外,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在吕侗死后,外院就再没有其它先天境的了,姜庆三人却都是先天境的武者,一旦见事不可为,肯定会立即逃走——以他们的修为和经历,知道逃不掉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拼命逃,逃走应该没有问题。 一旦他们逃走,则必然会牵扯王府一部分精力,这既利于剩下两人继续击杀目标,又有利于他藏于幕后探查和收集信息。 可谓是一举三得! 现在,他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找家饭店,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安心等待事情的结果了。 他相信都不用他费心,以人们的好奇心,很快就会有人将外院发生之事的结果打听出来,传到他的耳朵里。 …… 此时,外院被分配到厨房附近的护卫队长娄义缅正脸色铁青的站在一具尸体面前。 王府外院也属于王府,竟然有人大白天的就敢在王府杀人,作为外院的护卫,就已经让他震怒和恐惧了,尤其杀的还是他的手下,他更是担着直接的干系,自然更多了一份愤懑。 他眼睛像是杀人似的看着身旁一个下巴正中有处伤痕的护卫,怒斥道:“我们许头领特意安排两人一组巡逻,你们两人是一起的吧?他被害,你一直没有发现吗?” 被怒斥的护卫心中暗暗叫苦,一开始被害的同伴不见,他以为是有什么急事要去做,也没往别处想,而作为同伴,他还特意帮他遮着,以免被发现了会受到训斥。 直到中午了还没见到人,他才开始着急,然后开始向别人打听,当打听到对方早上曾经去过哪个地方,他过去一找,结果找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他也是感到晴天霹雳一般,但现在队长娄一缅明显要把锅扣到他身上,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的,就叫苦道:“队长,早上我确实和他在一起,结果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以为您或者其他人吩咐他做事去了,就没有放在心上,哪里知道……唉!” 娄一缅听完心中更怒,吼道:“你是猪脑子吗?啊!我找他做事会不给你说?” 那名护卫心中不服,因为娄一缅找手下做事,很大概率是不会跟他说的。 厨房的齐管事见他们吵个没完,就出面道:“都出人命了,你们现在最该做的是不是先把事情上报给许头领?” 娄一缅尽管对将这件事上报给许一心中发愁,但也知道他绝对掩盖不了。 这时,赵园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听说要去见许一,想到夏颖基本上会和许一在一起,现在时间,说不定还在做什么事…… 总之最好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他就站了出来,道:“我去见许头领,你们保护好现场。另外,无关的人都各归原位,做好防备,不要让贼人再钻了空子!” 说完他就大步向护卫们的住宅区走了过去。 发生了这件事,他也知道要尽快向许一报告,晚了,一旦传到王府那边,他们这边的压力就会更大了。 因此,他敲门的声音都不像往常那样轻了。 这会儿家里只有夏颖一个人,而她则趁着许一不在家,将那件旗袍穿在了身上。 尽管感觉这件衣服一看就是为了突出女人美好的身段,在她看来“很不正经”,但也不得不承认,穿上它后,她感觉自己美极了! 尤其手里再拿一把圆扇,更觉得身上多了一份和往常不一样的气质,越看越有种舍不得脱下来的感觉。 所以,听到敲门声后,她第一时间想到是许一回来了,就有种冲动,想着干脆就这样穿着给他看——她几乎能想像到他两眼放光的模样。 不过,等到赵园连着敲第二次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许一敲门不是这种声音,她顿时心慌起来,赶紧把旗袍脱下,往身上穿原来的衣服。 赵园知道许一肯定能听到,敲两次是为了提醒事情紧急,敲了第二下停了下来。 这让夏颖有了缓冲的时间,她赶紧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平复了一下呼吸,走了出来,道:“来了……谁啊?” 说着话,她走过来打开了院门。 赵园只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了头,但那一眼也发觉夏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气色好得像是秋天成熟后的苹果一般。 想到外面发生的事,他赶紧回过神来,问道:“夫人,我们许头领呢?” “他……” 夏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许一刚才说出去办事了,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赵园。 赵园则有些着急,道:“夫人,我找许头领有急事!非常紧急!” 夏颖不由皱了下眉头,他就算是想说,许一这会儿也不在啊。。 赵园这会儿也有些看出来了,许一好像不在,但他这次来专门是向许一报告的,有那么多人看着,要是让人知道许一这会儿不在,传到王府那边,对许一无疑会很不利! 于是他也迅速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附近没有人,但还是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我们许头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夏颖心中为难,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许一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谁找我?” 姜庆杀了一名护卫,他是知道的,但当他知道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那么,他就没必要专门过去把尸体找出来了,反正其他人发现了肯定会报给他——这样也能给他的石印增加些人气。 幸好他去见阡迈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回来的时机刚好。 赵园这会儿顾不得夏颖了,赶紧道:“许头领,出大事了!有名护卫被杀了!” 许一快速走了出来,道:“什么?快带我过去!” 第七十三章 护卫之死(下) 许一两人大踏步的走向出事地点。 还没走近,许一就已经沉声喝道:“所有护卫听令:全院戒严!从这一刻起,只许进,不许出!” 自从当上护卫头领,许一只在第一天和所有护卫集体见了一次面,重新安排了巡逻的方式,随后为了修炼又在整座外院巡逻了几天,除此之外再没有接触过手下的护卫。 但他此刻发号施令,自带威严,所有护卫听到后马上应道:“是!” 然后听令对外院进行了戒严。 此时,库房的孙管事也来了,见状就走过来对许一说道:“许头领,我们库房那边今天有不少物资要急着发出去,你看?” 许一脚步不停的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查刺客,其它事先放一边。” 说到这里他见孙管事跟上来,似乎还要说别的话,他就停下来,道:“孙管事,我也是为你好,万一刺客藏在送货的人中逃出去了,老哥你也要担干系不是?当然,如果你能保证人没有问题,我这里也是可以放行的!” 孙管事脸色一变,忙道:“许头领说得对,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是查出刺客更重要!你放心,库房那边我安排一下,如果贼人藏在那边,绝对不让他跑了!” 宋管事则小声的道:“许头领,你这边大约多久能查出些眉目?我可以晚一点上报。” 许一感到这确实是对他的善意了,但这件事他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同时也好借助此事调动王府的力量对付吕亨,于是就感激的道:“宋管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贼人的目标是那边……那边但凡一点风吹草动,罪过就大了!” “所以,宋管事你现在马上把这里发生的事报上去,我这边则加快查案,尽快查出些线索。” 宋管事感受到了许一接收到了他的善意,心里也是欣慰,然后又关心的问道:“有把握吗?” 许一自信的道:“贼人不可能凭空出现,只要进来,必定会留下痕迹,只要用心,找到不难!” 说完他不愿意再废话,直接催宋管事道:“老哥,你现在就过去向殿下禀报吧,要是被不长眼的小人先传过去反而不美。” 宋管事也明白这一点,闻言就道:“好!我现在就过去,你尽快破案。” 许一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走到被杀死的护卫前面,算了一下他被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三个时辰,于是根据倒地的姿势,拉开衣服,果然在着地的部位发现了尸斑。 接着又检查了被捏断脖子的部位,按了按肚子,随后他站起身来,观察了四周的地形,然后严肃的道:“目前来看,他被害的时间至少在两个时辰以上,看附近位置,离着厨房不远,而摸他的肚子发硬,应该是刚吃过饭不久。” “也就是说,贼人进来的时间应该就在那之前。” “现在,去查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都有谁见过他,在哪里见的,什么时间,再查一查,今天有没有不熟悉的人来过。” 娄义缅和赵园此时都不自觉的以敬佩的眼光看着他,没想到他一过来仅是简单的查看过尸体就得出这么多有用且明确的信息,有了范围,再查起来就有了方向,也会变得容易。 当然,他们自是不知道,许一能三言两语就切中要害,原因是他早就知道结果和过程,现在不过是用一个比较合理的方式讲出来而已。 能进王府当护卫的肯定也不是吃素的,有许一划定的范围,没多久就查出了带姜庆进来的那名菜贩。 那名菜贩也没想到,因为贪了两筐菜的便宜就陷入到了王府的人命案子当中,当时就直接吓得瘫到了地上。 也因此,当许一告诉他,只要讲清楚姜庆的长相,就可以减轻对他的惩处后,他立即就把记起来的一切迫及待的讲了出来。 许一则表面上根据菜贩的叙述、实际上根据亲眼所见描绘姜庆的相貌——他前世随着年龄的增长,迷上了国画,虽然谈不上多高的水平,但画个人物是不成问题的。 当然,他不必最好也不要画得太像,画个六成多点就可以,而国画重意,加上画出姜庆的部分气质,就有了七八分像了。 这已经足够了。 画好后,许一拿着画问见过姜庆的几个人,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清晰的印象,哪个都说很像。 许一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他们,因为在刚才查案的过程中,他已经收获了两成让石印显形的人气,没想到的是,画姜庆的过程,尤其在菜贩和见过姜庆的人都打心底承认很像后,人气又增加了半成! 这属于意外之喜,更重要的则是,通过这件事,他不难想明白,关注的程度也会影响人气的获取。 …… 又过了一会儿,他等到了陈政的召见。 按他的预想,陈政应该在见过宋管事后就会找他的,而他则准备好了说辞,很简单,就说有了线索,要等到查出眉目再过去。 事实上,陈政确实是见过宋管事就马上派人来找的许一,之所以现在才过来,是因为刚才他去见陈秉了,所以来晚了——对他来说,面对渌阳王府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不说六神无主,也几乎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和陈秉商量,听取陈秉的意见。 偏偏陈秉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最近又得了病,今天趁着中午,阳气最盛的时间过去,但还是没能等到他清醒。 在这种情况,听说外院这边进了刺客,还杀了一名护卫,此事让他不由得怀疑和夜狼卫有关,自是马上刺痛了他的神经,几乎当场就要失态,是催着让人去叫许一的。 等到许一过来后,他这几天积累的负面情绪让他控制不住的急躁:“我把你提为护卫头领,你是怎么做的?青天白日的,不仅让贼人大摇大摆的进了王府,还在你眼皮底下杀了人!” 许一则冷静的道:“回殿下,这次之所以让贼人进入了外院,原因是他扮成卖菜的小贩,以两筐菜为代价买通了另外送菜的小贩,让他摸了进来。” “这是属下根据菜贩和其他几位见过贼人的描述画的画像,他们都说很像,那么,根据这幅画像,基本上就能抓到闯入外院的贼子!” 只要王府出面辑凶,必然能够给吕亨等人带去压力,而且也能一定程度上压制剩下之人制造混乱的情况。 他将画像递给旁边的下人后,又道:“此事确实是属下考虑不周,没有及时发现这个漏洞,以后属下定然会对进出王府的人进行更严格的管理。” 此时陈政接过画像一看,没想到许一竟然画得形神兼备,顿时就有种感觉,只要遇到了,他就能一眼认出对方。 所以,有了这幅画像,加上渌阳王府在此地的影响力,想来抓住对方应该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的焦躁顿时消散了大半,然后眼前一亮,却是又想到另外一件他更关心的事:审问于山等人。 第七十四章 陈政:你们在打我女儿的主意 对陈政和整个渌阳王府来说,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比从于山等人口中审问出所有的机密更重要。 再想起许一一直以来的表现,破案简直出神入化,有许一在,什么秘密审问不出来? 他竟然一直没有想到! 当然现在想到也不晚。 虽然说这件事直接牵涉到王府的核心机密,但是,现在火都烧眉毛了,哪里还计较这个? “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那就不能怪你了,是你那些手下做事不认真——好了,此事先放一边,我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许一眼神微动,没有说什么,但其实不管是什么事,除了给好处,他都准备拒绝,原因一方面是他要全力对付吕亨,另一方面,一味顺从,只知道做事,最后只会沦为工具,刚才就有不好的苗头,他需要让对方收敛一点。 对他来说,他和渌阳王府之间最恰当的定位是合作的关系,他需要渌阳王府为他修炼提供机会,但他在王府得到的一切不仅明面上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还暗中替他们解决了许多的麻烦。 所以,他可以允许陈政当上司,但当主子就不要想了。 他真实的实力也不允许让他受这个委屈。 陈政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洗耳恭听,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肃然道:“我说的要紧的事,是关于你上次提供的消息,我派人查了一下,吕家果然有问题!但是,目前我虽然控制了吕家的那些下人,审问他们却一直没有进展,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尽快查明真相。” 许一其实一想也是这事,而这必然属于要拒绝的行列。 不过,拒绝也是要有技巧的,他就仍然沉默不语。 陈政没有看到许一立即领命,心中微有些不悦,道:“怎么了?你可是有为难之处?”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政心气有些不顺的看了他一眼,道:“说!” 许一吸了一口气,郑重的道:“殿下,在吕头领出事后,您提拔我当上了外院的护卫头领,殿下如此器重于我,属下自然要用心办事。现在属下出面审问吕家的下人,避嫌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们难免对我有强烈的抵触情绪,审问起来很可能只有事倍功半的效果,还请殿下明察!” “这是其一。” “其二,这次贼人闯入外院,除了杀了一名护卫、换上了他的护卫服外,再没有做其它的事,但人不见了,说明很可能在哪里藏着。” “属下那名手下,也是后天七重的修为,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杀,还没被任何人发现,再从伤处留下的痕迹来判断,那名贼人的修为绝对低不了,甚至有很大可能是先天高手!” “不知道殿下是否知道,先天武者在江湖上也都是一方人物,都是有名有姓的,但根据画像,属下却没听说王爷封地内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来自外地。那么,他从外地赶过来,不顾王爷威严和事后严重的后果,干出侵入王府外院的事情,总得有他的目的吧?” “这是属下想不通的地方,但总觉得这个贼人非常危险!” 经过他这一通合情合理的分析,陈政心中又慌乱起来,因为他不得不想这次是不是又是夜狼卫的人在针对王府和他的。 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思让许一去审问什么于山,当然是把贼人抓出来才是第一要务。 不然的话,一个潜藏起来的、不知修为几重的先天高手,对他陈和陈家的核心家人都是直接且严重的威胁——即便王府防卫严密,也不可能一点漏洞都没有! “嗯嗯,你考虑得很周到,现在确实找出贼人最为要紧——行了,你现在就马上回去着手处理此事,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抓出他来!” “是!属下告退。” 许一这次就很利索的答应了下来。 在许一离开后,陈政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叫来两名护卫,让他们陪着他去了后院,这次却是去见孙仁。 他找孙仁,一方面是询问审问于山等人的情况,另外在陈秉每天清醒时间很短的情况下,他也需要一个能商量事情的人。 关于审问的情况,应该和于山等人夜狼卫的身份有关,仍然没有任何进展…… 如此,第一个目标就没有给他任何的安慰。 至于商量对夜狼卫行动的应对,尽管这件事几乎不可能是假的,但事涉大越朝庭的大政,如果是真的,渌阳王府这边要做的应对那就是根本性的、天翻地覆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确定下来,王府作为弱势的一方,能商量什么?又能做什么? 唯一让陈政心情稍好的是,孙仁看起来还比较淡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孙仁好像对许一比较感兴趣,听他说起今天早上发生在外院的事,就打听起了刚才他见许一的经过。 这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包括他提议让许一审于山等人,以及被拒绝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孙仁认真听完后,摇了摇头,叹息道:“许头领确实是有才能的!可惜,老奴只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中老三就不说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忙,至今无所出,老大老二生的五个又都是小子,否则,我一定要和许头领结门亲戚的!” 陈政见孙仁对许一感兴趣,就出主意道:“没想到他竟然得孙老如此看重,不过,您想和他结亲还不简单?从孙家在外面的几枝里找个年龄长相合适的,许给他就是了。” 孙仁笑了笑,道:“她们配不上他。” “孙老您是王府的大总管,在父王生病这段期间,多亏有您支持,我才能处理好王府的一切,不夸张的说,您就是王府的定海神铁!孙家的女儿,他要是能结这门亲,绝对是他的福份!” 这两天因为吕家和夜狼卫的事,陈秉又生病,陈政被搞得心力交瘁,此时陪着孙仁说话都感觉精力不太够,又见孙仁没有什么表示,就又继续说道:“孙老,您看这样如何,由我出面主持,来促成这件好事。” 孙仁这次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只是一说而已。” 陈政看得出来,他好像真的不感兴趣了,自然也就没了给一个下人做亲的兴趣。 陪着孙仁说完话,他又去看了一眼陈秉,结果还在沉睡,他也没有耐心继续等着,就返回了勤园。 回到书房,喝了一杯张姨娘送来的参茶,他感觉精力好了一些。 然后,他莫名的想起了当时他说完要出面促成孙许两家结亲的话后,孙仁的的叹气——刚才的谈话中孙仁有过数次叹气,但那次明显不太一样。 还有看他的眼神。 将孙仁当时说起许一时的话前后想了一遍,他忽然心中一动:孙仁说要是有女儿或者孙女,一定要和许一结亲的话,莫不是在点他吧? 他正好有个女儿,陈莹,乃是张姨娘所生,今年十七,正是适婚年龄。 但是,陈莹虽是庶出,但冰肌雪肤,知书达礼,单纯善良,一直是他的掌上明珠,孙仁那老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然要让他把女儿许配给许一? 简直荒谬! …… 第七十五章 主动出击 对于下人们来说,王府几乎是没有秘密,只要发生过的事,总能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区别不过是根据所在的位置,知道的早晚而已,但像外院进了贼,还杀了一名护卫这样的大事,在很短时间内几乎就传遍了。 王大娘作为陈莹身边的管事,自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然后想起来幸好当时没有立即让夏颖过来,虽然那时主要是为了拿捏一番,让许一记她的人情,但现在看来却是一步好棋,否则,许一这次出事,多少还会给她添一份麻烦。 这时,许是听到她们的谈话,一个轻灵温柔的声音从粉纱窗的屋子里传了出来:“王大娘,你们在聊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王大娘马上挥退传信的下人,一边转身向屋里走,一边解释道:“小姐,是外院,今天外院出了件大事!” 说着话,她轻挑开翡翠珠帘,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拿着一支画笔的陈莹,她顿时扔掉所有杂念,提起精神走了过去。 “小姐,这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院出了好多的事,不过,以前还好,都是他们内部的事,这次可不了,竟是进了外贼……” 或许在外人看来,陈莹不仅长着一张宜嗔宜喜、纯洁无邪的脸,一对灵动的眼睛也透着泉水一样的清澈,整个人仿佛仙女下凡一般,但在她四岁那年,她牵着陈政的手,一脸无邪的把一碗专为她熬制的茯苓乳酪,递给了习惯克扣东西给自家孙子吃的管事的时候,她就知道绝对不能被她人畜无害的外表骗了,否则那位被打了个半死又被驱逐出去的管事就是她的下场! …… 在王大娘向陈莹讲述外院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陈祈也兴冲冲的冲进了榴园,然后挥舞着手里的扇子,在周佩面前像是指点江山一般的吐沫横飞的说着: “……你前两天还因为我没请到他埋怨我,但他现在就遇到大麻烦了!” “王府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严重的事,外贼入侵,还杀了人!” “这是从未有过的大事!” “听说那贼人是先天高手,外院现在都是些后天境的废物,他们别说找不到人,找出来还能奈何得了人家?” “那天我要是把他请来——当然,请来了也不会连累到本少爷,但是,府上的人还不得笑话我没眼光吗?” …… 周佩一直安静的等他说完,然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他,认真的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许头领破不了案的前提下,这不是还没出结果吗?你何必……” 陈祈拿扇子往手心里用力一拍,斩钉截铁的道:“他破不了!你不懂,先天和后天的差距太大了!先天啊,和天地,什么意思呢,说的是先天武者和周围环境的关系就像是鱼在水中,后天武者还没靠近,人家就已经发现了!” “我问你,这种情况,他怎么破?” 周佩并没有和他在这方面争辩,而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按你这样说,破不了案是受限于实力,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向王府求援,从王府借来先天武者,不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 “这……” 陈祈卡壳了一下,有些急躁的拿扇子快速扇了几下,然后紧握着扇子道:“啧,你怎么不明白呢?他让贼人侵入王府,在二叔那里就已经是犯了大错!至于破案,破不了自然不用说,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破了案,在二叔那里也未必能将功补过!” 然后他把自己想像成陈政,马上又补充道:“不,是肯定不能!” 周佩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这次底气十足,竟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开,她强忍住叹气的冲动,轻声问道:“那么,这会影响到他和孙总管的关系吗?或者说,孙总管会因为这次的事,就不管许一上次对孙家的帮助,而从此和他断绝关系吗?” 陈祈很想硬气的说“会”,但按正常思维,许一又没有直接做对王府做不利的事,想来孙仁应该不会不管不问,甚至还会帮他一手,借此还上人情。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了说法:“孙总管这次可能不会和他断绝关系,说不定还会帮忙,但那只是还上次的人情,以后应该就会和他疏远了!” 周佩笑了一下,道:“你说的确实有可能,但对我们来说,至少是目前,我们接触孙总管不易,接触许一却很简单,所以,我们应该盼着许一好才是,因为他好了,我们才能通过他,和孙总管产生好的联系。”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扶着陈祈的胳膊道:“夫君,对我们西院来说,要想让公公保住世子之位,孙总管至关重要!另外,一旦公公顺利承位,以公公的性子,你最次也是二叔现在的地位,而且,说不定会直接传位于你,到时你就是渌阳王了!” “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陈祈悻悻然的道:“好吧,以后我再邀请他来做客吧。” 周佩鼓励的看着他,道:“为什么不是现在呢?雪中送炭永远要比锦上添花要好!” 陈祈皱眉道:“现在?!” 周佩点头道:“对,就是现在!这样既能给许一雪中送炭,让他感受到你的诚意,也能展现出你对王府的关心,让孙总管看到你的能力。” 陈祈有些不情愿,但周佩只说了“王位”两个字,他的心不由的火热起来。 …… 许一前脚刚回到外院,后脚董铭就赶了过来。 和王大娘的暗自庆幸与陈祈的幸灾乐祸不同,他是真的关心许一:“许兄,这次的事是不是很麻烦?要不要我跟二爷说一说,请一位先天境的护卫来帮你?” 许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破案这一块儿,你还用担心我吗?只要他藏在外院,我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董铭自从陈昱养好了病,他现在又要整天的留在陈昱身边听用,这次过来也是挤出的来时间,他又和许一聊了几句,见不是客气,是真的有信心,他也不能留太久,就又急忙赶回了王府那边。 在他离开不久,陈祈带着一名护卫来到了外院。 许一用贼人侵入外院,杀了一名护卫就藏了起来,说不定目标是渌阳王一脉的人为由,很轻松的就把他吓走了。 吓走陈祈后,他开始带领着那些护卫在外院进行了地毯似的搜索——一些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但他的重心自然还是放在如何对付吕亨上面。 只是,他抽空去了两趟阡迈租住的民房,却发现吕亨根本就没有来过。 他想了想,这样被动等着对方出现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而除了晚上和夏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向来不喜欢被动。 所以,他感觉应该找一个更主动且可行的办法。 怎样才能把对方钓出来呢? 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吕亨手里的一样东西:碧玺虫。 第七十六章 阴魂出窍 吕亨在发现王府外院出现了骚乱之后,迅速找了一家茶店,而没过多久,就有人谈起了外院发生的事。 当然,事涉王府,没人敢大张旗鼓的谈,但有人知道了如此劲爆的消息,总会忍不住想找人分享,尤其在熟悉的人面前。 于是,没一会儿他就了解到了王府外院发生骚乱的关键:一是有人潜入外院,杀了一名护卫,二是潜入者杀人后就没有其它的动静了。 在他的视角,从这两点得出的最有可能的结论就是姜庆三人潜入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出手机会,现在藏了起来。 接下来王府外院的反应,戒严,不许先前进入外院的人离开,无疑更证明了他的猜测。 尤其让他满意的是,外院,或者说是许一,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次有三个人,而不只是一个人潜入。 这意味着许一可能只会防备其中一人,这就会为另外两人提供机会,甚至有可能是三名先天境武者同时出手,那成功的机率必然成倍增加! 在他看来,除非许一身后的势力安排了贴身的保护,或者许一有问题,否则,他想不出许一怎么能躲过这一劫! 换句话说,他只要在这里等待事情的继续发酵,就一定能从许一身上知道些什么。 如此,他自然更不必急于去见阡迈了——阡迈没问题,人在这里又不会消失,有问题,那就应该是他们急着来见他。 他只需安坐不动,就能成为庄家,稳赚不赔。 接下来,虽然外院被许一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但王府那边自不会受到他的约束,那些善钻营的人,竟然神通广大的从王府那边弄来的消息。 他也就坐着不动,就从他们口中轻松的知道了许一怎样三言两语就判断护卫被杀的时间,又找出姜庆是被谁带进外院的,并通过菜贩的描述,画出了几乎和姜庆一模一样的画像,再之后被陈政召去训斥,返回后又带人搜查,等等,一系列的消息。 他大约也猜出了姜庆等人的打算:先躲着,等许一松懈下来,就是他们动手之时! 这个时间,他也大致推测为夜半到天明这段时间,因为经过白天无功而返的搜查后,许一等人必然又累又疲,而且会得出人已经趁乱离开的结论,那时,必然会放松警惕。 …… 许一正好也是这样的想的。 于是,在子时末刻,他来到了姜庆的面前,道:“现在,我给你一个为我效命的机会。” 姜庆根本不听条件,急忙叫道:“我愿意!” 今天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一动也不能动,此时别说给许一效命了,只要让他出去透口气,直接杀了他,他都愿意! 当然,说是那样说,如果真要对他下手,他肯定会拼命反击,所以,他存了点小心思,装作伤势严重的模样,表现得说话很是费力,但其实他早已地断掉的肋骨恢复了原位,经过先天真气的滋养,断裂处外面一层也长好了不少。 许一只要姜庆按他的吩咐行事,并不会在乎其它的细枝末节:“那好。现在我放你出去。出去之后,你什么都不用管,用最快的速度出城就可以。” 姜庆有些难以置信的道:“就这么简单?” 许一道:“就这么简单,但是,我不管你怎么跑,有两点你要记住,一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城,二是中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许停下,否则,我会直接杀了你。” 姜庆心中一凛,但也已经想到了许一这是拿他当诱饵钓鱼,至于钓鱼的对象,不用说肯定是吕亨了。 对此,他自是乐见其成的。 同时,他又暗暗期待,希望他们两人能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同归于尽!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许一诡异的手段,又不由的开始为吕亨担心起来:对他来说,落在吕亨手里,他虽然也是身不由己,但相对于吕亨,许一明显更可怕、可恨!也就更该死! 他担心自己的想法为许一察觉到,赶紧收敛心神,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四周填埋他的泥土突然变松,下一刻,身体一轻,就来到了地面上。 看到头顶满天的星尘,感受到四周清新的空气,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深吸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就想到他现在应该是肋骨骨折的状态,于是捂住胸口,装作不适的模样,缓慢小口的呼吸起来。 借这个机会,他观察了一下身边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现许一的身影,但这时,他耳边却响起了许一的声音:“出发吧。不要被人发现。” 姜庆眼神动了动,向四周看了看,选择跳进了旁边没人的院子里,然后一点点的向外面摸去。 以他先天境的修为,在王府护卫发现他之前,他肯定早就发现了他们,加上许一为了让他顺利出去,晚上既没有做特别的安排,又小小的帮了几次忙,所以,他很顺利的摸到了院墙,然后翻墙逃了出去。 脚一落地,不用许一吩咐,他几乎本能的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因为他心中未尝没有就此逃走的希望! 此时,吕亨为了第一时间知道王府外院里的情况,就干脆在茶店打烊后又折返回来。 现在万籁俱寂,也更利于他听到外院的动静。 只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等到期待中的情况发生。 当然,相对来说,现在时间尚早,离最佳的动手时间结束怎么说也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又摸了摸肩膀上一只头顶长着两支与身体不成比例、差不多有三倍长的触角的甲虫,轻声道:“盯仔细点,一会儿给你灵晶吃。” 这只甲虫就是碧玺虫,作为一只灵虫,尽管只是最低等级的九品灵虫,但也能听懂主人的一些指令,此时它两支触角就轻轻的晃动了一下。 吕亨放下心来:有碧玺虫在,加上他自己,足以保证让他不会漏掉重要的信息。 然后,等到子时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还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碧玺虫却有了反应,两支触角上开始发出莹绿色的光。 吕亨精神一振,闭上眼更用心的听外院那边的动静。 阴魂境修士,是身体得到先天真气滋养,达到圆满后,进而反哺魂魄的境界,所以,阴魂境修士的魂魄会更强大,除了能够驾驭灵气和施法外,它最直接的体现也在于感知能力比之先天又有质变的提升。 就像现在,姜庆跳出院子那一下,虽然很轻,但还是马上被他听到了。 只是,王府外院的院墙有数百米长,他听到动静后睁眼去看,其间难免会有短暂的转换,姜庆跳出来后又立即跑了出去,所以,最后他还是借助了在碧玺虫的提醒才迅速确定了姜庆正往城东方向逃去。 但姜庆不管是得手了,还是遇到了其它的情况,都有可能做出眼下的举动。 吕亨无法判断到底是哪种情况,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能让他得到有用的信息。 此时,姜庆已经跑得超出了他的感知范围,但有碧玺虫在,他要追肯定也不会追丢,不过,他在这里等了一天半夜了,现在就想马上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小心的观察了一会儿王府外院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于是他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随后掐诀念咒,很快一个透明的人影从头顶钻了出来。 阴魂出窍,是阴魂境修士普遍都会修炼的法术,它除了能让阴魂境修士更好的感悟、观察天地外,最大的好处是移动速度快,能够飞行。 吕亨本人要追自然也能追上,但肯定不如阴魂来得方便快捷。 第七十七章 真符衣的妙用(上) 阴魂不仅可以飞行,还可以穿过各类普通的障碍物,这让吕亨追的时候几乎可以百无禁忌。 不过,他虽然能飞,但一位先天高手全力奔跑的速度却也不容小觑。 另外,为了确定姜庆的确定位置而不至于跟丢,他也带上了碧玺虫——作为灵虫,擅追踪,却不擅飞行,这不免影响到了他的速度。 总之,当他看到姜庆时,后者已经跑出去了四里地了。 身体是魂魄的根,即便是阴魂境修士可以做到阴魂出窍,但出窍后的阴魂就得不到身体的滋养,只能靠自身来抵御外界的干扰,加上维持自身,都会产生不断的消耗。 这种情况如果时间短、离开身体的距离不远还好说,影响不会那么明显,但随着留在外面的时间的增加,又或者离开身体的距离拉大,那么,阴魂的消耗也会越来越大。 追到这里,吕亨已经感到阴魂有消耗的感觉,于是,他直接灵魂传音道:“站住!是我,吕亨!” 灵魂传音直接响在姜庆神魂之中,听到这句话,他内心里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身体还是保持着前冲的态势,并没有丝毫的停顿。 之所以如此,原因很简单:许一更让他畏惧。既然让他一直跑到城外,他就不敢停下来,或者说,不敢赌停下来的后果。 而且,他也很快想到,吕亨既然出现,就意味着许一钓鱼成功了,现在许一虽然有可能跟在一旁,但不到城外,未必会露面,这并不利于他“两虎相争、同归于尽”的设想。 再一个,在城中,离着王府又那么近,许一进可攻,退可守,局面上完全占优,他现在不停下来,其实也是在帮吕亨…… 吕亨使用灵魂传音后,就等着姜庆停下来,但没想到姜庆不仅没停,似乎速度还快了一些,以先天武者的速度,转眼间又跑出去了几十米。 “你给我站住!” 他心中先是大怒,迅速追了上去,但追出去几百米后,随着阴魂消耗的增加,他不由冷静下来,却是想到,姜庆按道理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才是,现在有这种表现,说明一定有原因才是。 原因不外乎两个,一是灵魂传音失败,二是遇到了可怕的敌人,不敢停下。 姜庆作为先天境武者,气血雄厚不漏,天生就对阴魂类的法术有所克制,此时他调动了全身的气血和先天真气,如果全部精神都放在跑路上,是有可能屏蔽掉他的灵魂传音的。 毕竟,他只是阴魂境二重的修为,虽然能做到阴魂出窍,但阴魂的强度还不足以压制对方身体的影响。 第二种就是遇到了可怕的敌人。 但是,如果真遇到强敌,还能让姜庆逃出来?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感知里,他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追过来。 总之很奇怪,但姜庆既然进入了王府外院,且在里面从早上潜伏到现在,一定能看到或听到他想知道的消息,所以还是要追上去问一问。 当然,这次就不能使用阴魂了,有碧玺虫在,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他很快就飞了回去。 …… 看着他飞回去后,在路下面的许一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一开始他并没有发现吕亨,直到吕亨最后追的那一下,引起的天地灵气的波动,才被他使用的路之真符感应到。 当时,看到吕亨悬浮在离地七八米的空中,他直接就屏住了呼吸,却是以为对方已经是大衍境修为了,于是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被发现,活下去,至于钓鱼计划,那肯定是立即中止,然后想办法逃命——任谁钓鱼钓出一条七米长的湾鳄,都会和他一样的选择! 不过他很快发现悬在半空中的吕亨更像是一道影子,再与姜庆一对比,虽然是第一次,但也不妨碍他得出那是吕亨阴魂的结论。 既然知道是阴魂了,他心中就不由的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且知道吕亨身体所在的位置,那么,让姜庆停下来缠住他,他过去毁掉他的身体无疑是轻而易举的事。 随后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很快想到,他并没有针对阴魂的手段——阴魂有形无质,或者说它的“质”是一种特殊的“质”,看得见,摸的话,倒也能感觉得到,但并不能像是实物一样摸得着,既然如此,一般的刀剑、真气就很难对它造成伤害。 他是有一些符篆,但那些只是用来对付孤魂野鬼的,阴魂和它们不同,因为它属于活人,除了拥有人的智慧外,它的阴中还会带一点阳,这一点区别,就能让他那些符篆失效——更高级的能针对修士阴魂的符篆肯定存在,他又没有。 如此一来,单纯的毁去吕亨的身体,而不能一并消灭掉他的阴魂,对他来说可能反而更加麻烦——阴魂和身体之间原本是一体的,动手毁去身体之人,阴魂基本上都会生出特别的感应,这岂不是把他暴露给了吕家、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了吗? 这种事他肯定是不能做的,不过现在计划已经进行且成功了一半,他就还是继续向姜庆方向追了下去,却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如果有机会,那自然不能放过,但没机会的话他也绝不会逞能冒险。 …… 吕亨阴魂回窍后,又稍微等了一刻钟,却是想看一看剩下两人有没有动静——那两人还在地下埋着,最后肯定是什么也等不到。 他也清楚,既然姜庆有了动作,剩下两人如果发现有机会,肯定不会错过,现在没动静,说明他们很可能还在找机会,而这也愈发让他对姜庆的发现好奇了。 收拾好东西,他将碧玺虫放在头发里,然后就以与他身体不相称的轻灵,落地无声的跳到了院外,又很快消失在了胡同的尽头。 有碧玺虫的指引,出城之后,他很快就在城东一条河边找到了正烤鱼吃的姜庆。 “看来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还有心情在这里烤鱼吃。” 说到这里,他神情一沉,喝道:“刚才我叫你,为什么要跑?” 这时,姜庆转头看向他,嘴动了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吕亨自是学过蜃语,而姜庆分明说的是“小心!”,他心神一凛,迅速把警惕提到了最高。 …… 吕亨这次从地面上过来,许一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直到此刻,他能想到的对付吕亨且不留隐患的办法是使用路之真符,直接把他埋进去,然后使用路之真符的力量将他困住——阴魂可以穿屋过墙,但真符之力应该能控制住吧? 能控制当然最好,不能控制其实也没什么,到时候他直接把姜庆带走,有关他的一切也不会泄漏,局面基本上还和前面差不多。 这个办法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在吕亨反应过来之前,将他埋进地下,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也就不用担心他情急之下选择阴魂出窍逃走了。 但是,当他小心翼翼的将路之真符的力量快延伸到吕亨脚下的时候,却见吕享整个人明显有了防备。 吕亨是阴魂境的修士,使用“路杀”这一招,先天境武者只要小心,都未必能成功,何况是他? 许一不知道吕亨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其它原因,但既然有了防备,他的这一计划就只能放弃了。 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甘,但他一直很清醒,他真实的修为只是后天八重,面对阴魂境的吕亨,一旦被发现,陷入到正面交手的局面,他就危险了! 针对吕亨的计划中止,那接下来就该是带着姜庆离开这里了。 不过,就在准备要实施备用计划的时候,他忽然想到,如果真符之力可以困住对方的阴魂的话,他并非只有一枚真符可用,除了和路之真符同类型的“桥”,他还有真符“衣”! 第七十八章 真符衣的妙用(中) 姜庆以他自己的经验,当时他一靠近许一的住处就被埋进了地下,现在,吕亨被他吸引到了这里,情形就像是猎物进入了陷阱,按他的设想,这时许一应该出手了,而经过他的提醒,吕亨也不会毫无防备,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双方激烈的斗在一起了。 而且,许一应该想不到他会提醒吕亨,如果还是当作吕亨不知情,想要进行偷袭,说不定会吃个大亏! 他低下头,满怀期待的想看到这个局面出现。 但是,经他提醒的吕亨明显进入戒备状态后,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身边除了风声和树枝烧得断裂的声音,竟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可以肯定,许一绝对不会单纯的放他出城,现在更是应该就在附近,至于为什么没有立即动手,难道是有其它布置?又或者是发现了他的动作? 回想了一番,他刚才的动作极其隐密,除非站在当面一直关注着他,否则被发现的不大——许一要对付的是吕亨,在吕亨出现后,哪里还会注意他的小动作? 他猜不到许一的心思,但是,如果许一就在附近,在吕亨出现后,他如果长时间的不说话,无疑会让许一看出来他这边是有问题的。 他已经意识到刚才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了,于是忙向吕亨快速使了个眼色,然后装作紧张的开口道:“吕……少爷,你,你怎么在这里?” 吕亨并没有发现敌人藏在什么地方,但看姜庆的眼色就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可能是让他配合,不要让敌人发现他已经知情,而面对一个未知的、想要偷袭他的敌人,这样做几乎相当于局面反转,他由明转暗,无疑对他有利,他自是会配合。 “你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问题不该问你吗?” 姜庆一听,不由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无耻”,却是明白吕亨在事情都可以说是摆明的情况下,也不想暴露他的安排,以免出现不可控的意外时留下口实,但现在这些现在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要想看到吕亨和许一拼个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最重要的是帮吕亨把许一找出来。 他很快想到、也是唯一能想到的是许一对付他的手段,心中不由一亮,然后一边状似不在意的从鱼身上掰下一块鱼骨头扔在地下,一边敷衍的道:“吕少爷说笑了。” 对他来说,他虽然希望两人斗个两败俱伤,最少也是许一被干掉,但是,虽然见识过了许一的手段,但就他直觉的感知,吕亨好像比许一还要强一些,可凡事都有意外,万一许一最后胜了,尤其要再出现吕亨也跑掉的情况,他现在说得太多,那时就很可能成为他的绞命锁,他当然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 吕亨首先注意到了姜庆的动作,配合姜庆的眼神和神态,他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敌人应该是隐藏在地下。 其实,在收到姜庆提醒,知道有人设好了圈套要伏击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探查四周的情况,而姜庆选择位置时应该也为他考虑了,所以,除了不远处的河,附近地势相对平坦,根本不利于藏身,他很容易就快速的探查了方圆二十米内的动静,结果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踪影和气息,那么,敌人最可能藏身的地方无疑就是地下了。 姜庆的提醒证实了他的猜测。 如果是藏在地下,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修为达到了和他一样的阴魂境,或者以上,要么是使用了土性真符。 修为要是超过他的话,完全没必要弄那么麻烦,所以,他猜测情况要么属于后者,使用了土性真符,要么修为和他持平,且低于他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想法让他底气大增,所以,他现在虽然仍旧防备着偷袭,同时也在搜查许一可能的藏身地点,但心里反而安稳了下来,道:“你以为我大晚上不休息,跑到这里是在和你开玩笑?说吧,你这次突然跑到城外是受了谁的指使?” 对他来说,他追过来,原本就是为了从姜庆口中了解到他今天在王府外院都干了些什么,又或者听到、看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尤其是和许一及其背后势力相关的。 其实,目前为止他所有的安排都是为了弄清楚这一点。 现在,他反而希望想要偷袭他的敌人不要那么快的现身,因为他从姜庆口中问出的信息越多,一会儿动手时越能有的放矢! 甚至一直不出来更好,那样一来,他也就能制定更周密的计划,就不再需要他犯险,而是凭借他们掌握的雄厚资源进行碾压。 不过,他猜测对方要是聪明的话,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种情况发生,但是,他也可以实现逼对方主动现身的目的。 不管是哪种,他都不亏! 而且,他刚才的问题直指问题的关键,只要姜庆回答,必然会牵扯出幕后之人! 但是,在许一和吕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姜庆哪里敢直接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吕少爷这话说的,我出城还要受谁指使不成?” 在吕亨这里,姜庆越是这样说,越是说明问题越大,他也就更不允许用这样模棱两可的话糊弄过去:“那么,今天从早上开始,你人在哪里?” 姜庆很清楚,不提昨天晚上吕亨的提前警告,单是这个时间里精准的找到他,他就知道这个问题上不能说谎的,于是认真的回答道:“在王府别院。” 吕亨继续逼问道:“什么时候进去的?” “卯时。” “进去后都干了些什么?” 姜庆很清楚,他要想保持表面上的“中立”,这个问题必须不能说实话——不说实话,对一会儿吕亨和许一拼斗也不会产生影响,但说实话则有可能直接导致许一对他出手。 “白天人多,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 在他们扯皮的时候,许一则在尝试自己的想法。 和路之真符不一样,因为特性不同,一经领悟出来,他就知道它是可以延伸出去,但真符“衣”的特性却不一样,所以他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现在有了想法,他却觉得并非不可操作,虽然两者性质不同,但就像他使用路之真符那样,他完全可以制造一件真符之衣,然后给对手“穿上”! 于是,他开始了尝试,但很快发现,同样是真符,“路”本来就有联通两地之意,所以,他可以在路之真符辐射的距离内,可以借助青铜长剑阿泰直接将它的力量倾泄到对手身上,而真服之衣制造出来后,虽然可以被他控制,但完全不是真符之路那样瞬间就到达对手身上,而是会有移动的过程…… 一旦有移动的过程,但凡吕亨思维正常,看到一件衣服向他飘过来,第一反应都会是躲,且以他的修为也一定能躲掉。 因为是在地下试验的,他还想到或许是受到环境或者路之真符的影响,就又拿到地面之上试了几次,结果几乎没有差别。 不过,也因此让他想到,或许可以直接借助真符“路”,或者是“桥”——“桥”的落点更高,应该更合适,然后将真符之衣送过去。 于是他又开始了新的试验。 因为是操作两枚真符,一开始接连失败了好几次,而问题主要出在两枚真符的配合上,当他不要求两者同时到达后,问题就解决了——这自然不是最佳的情况,但现在用应该也足够了。 …… 第七十九章 真符衣的妙用 (下) “你撒谎!” 吕亨脸色冷了下来,道:“你刚才说一进王府外院就找地方藏了起来,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停下来了,如果没有发生其它的事,你又为什么急着逃出来呢?” “我提醒你!不要跟我说担心明天他们会把你找出来的话,既然他们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你,明天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姜庆顿时语塞了。 吕亨两手抱在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姜庆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许一却一直没有出面,他不由猜测是不是见到吕亨,许一觉得不是对手,而不敢出面了? 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既然这样,他何不把知道的消息讲出来,从吕亨这里换取好处? 他虽然没有杀掉许一,但他知道的消息也十分珍贵,应该能换到自己的自由,并且分到一些培元丹吧? 对先天境武者来说,培元丹无疑是提高修为的最佳物品,但武者又不懂炼丹,这种好东西每一粒都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他肯定要抓住!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吕少爷的眼睛……” 他苦笑道。 姜庆淡淡的轻笑了一下,道:“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才是。” 姜庆抬头看着他,正色道:“吕少爷,我可以什么都告诉你,并且是关于那个许一的。只是,我没能杀掉他,那我还能得到奖励吗?” 姜庆精神一振,道:“你放心好了,《培元丹》对你们来说是千金难求的宝药,对我而言却很寻常,只要你的消息有价值,就算你没有杀掉他,我也一样会给你奖励!” “吕少爷痛快!” 得到了他的承诺,姜庆心中大喜,然后稳了稳心神,道:“我这次出城确实是受到了指使……” 说到这里他眼睛迅速看向了四周,手也抓住了身后的树木,见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往下说道:“指使我的人正是许一!” 说出许一的名字,他停了下来,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会有什么异常,后面的话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了,但这时许一正在试验“桥”和“衣”两枚真符的配合问题,即便听到了,也不会阻止他,以免再被泄露给吕亨,影响他接下来的出手。 吕亨见他提到了许一,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心情愈发激动,但面上却不显,冷静的催促道:“继续。” 姜庆见既没有收到许一的警告,又没有对他做什么,而这应该和吕亨在场的有关,而这也再次证明了他刚才的猜测,于是心下大定,当下再无疑虑,道:“关于这件事,大约是子时末的时候,许一找到了我,让我立即出城,并且中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许停下来……” “等等。” 吕亨叫住了他,道:“你刚才说许一找到了你,这么说来他早就知道你藏在哪里了?” 姜庆苦笑道:“岂只是早就知道我藏在哪里,事实上,早上我还没走进他住的院子,就被他控制住了——我还是从头说吧。” “早上的时候,我扮作菜贩,混进了王府外院,又杀了一名护卫,换上了对方的衣服,然后就能方便的去许一的住处了。” “一开始很顺利,但就在我走到许一所住的小院外面的那条胡同里,离着大门估计至少有十七八米,结果脚下一空,突然就被埋进了路下面……” 听到这里,吕亨忙问道:“可是有陷阱?” 姜庆心有余悸的道:“如果是陷阱,姜某实力再不济,也是先天五重的修为,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这不是重点,我之所以确定它不是陷阱,是因为我一掉下去,马上就被泥土给填埋上了,但却又给了我差不多是最低程度的呼吸的空间……” 吕亨听着他的讲述,也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觉得这种术法有什么神奇的,土行功法修炼到一定程度都能做到,但像许一做到那样收发由心,他感觉其修为或许比他还要高。 不知道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还是听着姜庆的描述,他莫名的感觉到身上一沉,然后眼睛余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件纤薄的衣服当头落了下来。 不好! 这种时候,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有件衣服落下来,明显不正常,他只是比看到稍晚一点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件衣服就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 然后,他的整颗脑袋就迅速被包裹了起来。 那件衣服由真符之力制成,因为掌握了真符“衣”的缘故,它可以是任何程度的厚薄,但为了更不容易被察觉,许一还是尽可能的让它表现得纤薄,但此时吕亨头被包住后,却感到天地灵气全部被隔绝在了外面,隔绝的程度比他家的墨石地牢还要更彻底,几乎完全没有! 不仅如此,头被包裹住后,虽然仍有听觉,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血流的声音,也有视觉,但却看不透那层薄薄的衣服,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就算使用神魂感知,也只是隐约感知到无数编织在一起的丝线。 当然,头被那件诡异的衣服包住,他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的伸手抓去,想要把它扯下来。 …… 在真符之衣将吕亨头包裹住后,许一就借助真符“衣”迅速感知到了那处的情形。 在他的感知里,真符之衣包裹下,吕亨现在的情况比普通人头塞在皮球中还要严重,所有的一切都被限制在了真符之下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此时,吕亨的阴魂还居于紫府之中,但因为许一刚才看到过他阴魂出窍时的状态,感受到真符之衣的状态,他几乎可以肯定的确定,阴魂突破不了它。 于是,许一进一步控制着将真符之衣完全贴合在了吕亨的头上,连阴魂出窍的机会都不给他! 看到吕亨要撕扯那件真符之衣,他虽然知道真符之衣由真符之力制成,应该损坏不了,但他不想出任何意外,还是出手制止。 他最先想到的是使用真符“路”将对方埋进地下,但或许是真符之衣存在的缘故,他突然发现好像能控制吕亨的衣服,那就不用麻烦了! 只见吕亨刚伸手抓住头上的真符之衣,身上的衣服忽然一紧,直接把他的手拉了下来,束缚在了身边。 这种束缚其实更难挣脱,但以吕亨的实力,即便身上的衣服也是有一定防御能力的低阶法宝,凭借身体力量也能让他挣开。 这时,就在要发力挣开衣服的束缚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股让他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包裹他脑袋的衣服上猛的袭来! 姜庆正在讲述当时的过程,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而眼睛余光中则看到吕亨的双脚不自然的突然离地,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口亨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裹上了一件衣服,而他看起来竟是被那件衣服吊在了三四米的空中! 下一刻,他就看到吕亨的头就在他的注视下拧着转了一圈,而或许是眼前发生的事太过让他诧异,以至于直到耳中听到那一声咔嚓的声音,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第八十章 姜家的纸 这一刻,姜庆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眼睁睁的吕亨的身体很快停止了挣扎,而将他吊起的力也随之卸去,然后他就坠落下来。 他身体一激灵,如何不知道是许一出的手,而几乎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不等吕亨的尸体落地,他就反手一掌拍在了身后的树身上。 他不知道许一藏在哪里,只是凭借这些年的经验选择了河的方向,但他很清楚,现在许一或许没时间管他,而这就是他唯一逃命的机会! 而且,因为知道许一好像拥有控土的能力,他并没有使用双脚蹬地发力的方式,而以他的修为,一掌之力也足以让他弹射十一米左右,许一控土很可能会因为只针对他而不会扩大到这么大的范围,等冲到河边,进了水里,就不用担心了。 下一刻,他一掌拍在了树身上,身体也感受到了树身带给他的强大推力。 在他的计算中,现在吕亨的尸体这会儿应该刚掉到地上,而许一的注意力应该还放在吕亨身上,等转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跑到河边了! 但是,他并没有听到尸体落地的声音,同时,就在他刚要冲出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衣服被拉了一把! 他心中一惊,但下意识的以为是衣服缠到了树上或者挂到了哪里了,现在自然不是在乎衣服的时侯,于是,他继续迅猛发力,想要直接挣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了弹射更远,身体明明团成了一团,但此时他的脚却莫名的感到碰到了地面,然后身体急停了下来。 他心中又急又怒,但任凭他如何发力,却已经不能移动分毫,低头看去,他的脚却在慢慢接近原来的地面,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的眼睛余光又看到侧后方吕亨尸体掉落在地上的过程,那处地面无声无息的裂开一个口子,尸体掉进去后又在瞬间恢复如初,他才知道白天时他是怎么中招的…… 但眼下想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他生怕没有说话的机会,急忙叫道:“你不能杀我!” 说着话,他就看到自己的脚被埋进了地里,于是又叫道:“你答应过我的,我只要跑出城外,你就给我一次为你效命的机会。” 许一这时正专心的关注着吕亨阴魂的情况,对于如何处置,他有两个想法,一是使用真符之衣一直困住,失去了身体后,吕亨的阴魂就变成了无根之木,过段时间会自然消亡,二是直接使用真符之力将其摧毁。 不过,对于第二个办法,因为他并没有处理阴魂的经验,只是直觉中感觉可行,但却没有确定的把握。 正犹豫中,听到姜庆的话,他就淡淡的回道:“我是给你机会了,但你自己放弃了。” 刚才吕亨突然提高了警惕和戒备,如果不是想到了真符“衣”的用法,这次的行动就失败了,而原因他当时可能没注意到,但现在回想却不难猜到是姜庆给了他提示。 如果不出这个意外,他完全可以使用真符“路”轻松的拿下吕亨。 在那种情况下,他除了杀掉吕亨,还有另外的选择:困住吕亨一段时间,然后从容的收拾掉他带来的爪牙,到时候放与不放,选择权都在他手里。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既保障了自己的安全,又显露了足够的威慑,为双方都留了一份余地——对许一来说,他加入渌阳王府为的是方便自己的修炼,从来没有和王府绑在一起的打算,自然没兴趣和吕家为敌。 他相信事后不管是吕亨还是吕家,肯定都能明白他这份“善意”。 再者说,他们的目标是渌阳王府,有了他的“善意”,前面发生的事看起来就更像是王府那边的行为了,这个阶段非要针对他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 至于以后,只要他的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他会更加强大,就只会更安全!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吕家认为他身后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势力,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姜庆把他暴露出来后,一旦知道他拥有那样的实力,前面每一次夜狼卫出事都有他的身影,就算再瞎也会把他列为第一怀疑对象。 对杀了吕家四位重要或嫡系族人的人,以吕家拥有的势力和资源,想法绝不会是和他讲和,而是会调集更强大的力量消灭他! 面对这样的风险,他自然不会再有那种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此时姜庆还自欺欺人的认为许一没有发现他一开始的小动作,毕竟他做得十分隐蔽:“这也不能全怪我!你出手快一点,我肯定不会说那些话的——那种情况下,我没有拒绝他的能力!”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这里。” 听到这句话,姜庆先是心沉到了谷底,但面对不断埋进地里的身体,他又不甘的叫道:“你……你完全可以制止我的呀!” 如果没有想到真符“衣”的新的用法,许一当时确实只能使用真符“路”把姜庆拉进地下,但是,那样做有两个风险:一是姜庆既然临场反水,肯定会有所防备,这一点从刚才他的反应也能看得出来,如此,失败的可能并不低。 何况又是在吕亨眼皮底下,作为阴魂境修士,吕家又财大气粗,难说没有针对性的灵符和法宝之类的东西,最后就不只是行动成不成功的事了,而是有可能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跟姜庆解释了。 而且,他原本也需要拿姜庆给陈政一个交待。 姜庆没有等到许一的回复,眼看着土已经快速埋到了胸口,他匆忙中又开始哀求道:“不要杀我!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你留我一命,我以后绝对会完全听命行事……” 说着话,土就埋到了他的脖子处。 这时,他再也顾不得别的了,叫道:“等等!等等!我姜家有一件宝贝,不管受多重的伤它能都能恢复过来——我愿意用它换我一命!” 刚说完就被埋进了地下,但不像是白天时那像身体四周全被土填实,而是有少许活动的空间,这不由让他松了一口气。 许一则暂时称将如何处理吕亨的事放开,问道:“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恢复的宝物?你会有这样的宝贝?” 姜庆说出拿妆家宝物换他一命的话后还有些后悔和心疼,现在听到许一问话,它们又被扔到了脑后,然后赶紧解释道:“是真的!我们姜家每代都有先天高手出现,最大的原因就是有它的帮助。” 许一先不急着问宝物是什么,而是随意的问道:“这样说来,你们姜家在当地应该也是大族吧?” 姜庆不知道许一的目的,略有些不自然的道:“还行吧?” 许一追问道:“还行是什么意思?” 姜庆感觉许一明明就是普通的问话,但他却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他努力思考许一到底什么意思,但又害怕思考的时间太长,引起许一的怒火,就又很快回答道:“就是,我们那里,姜家属于能排到前三的大族。” 他很怕许一继续问下去,因为他担心回答得太清楚,许一就可以不用管他,直接就能去把宝物取走。 好在回答完刚才的问题后,许一终于又问起了宝贝的情况:“说说你们姜家的宝贝吧。” 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小心的道:“我们姜家的宝贝是一刀草纸——就是给死人烧的那种黄的粗草纸,但它真的能疗伤救命!” 许一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虽然对他来说,就算姜庆不提拿姜家宝贝换他性命的话,他也会找个借口暂留他一命,好让他配合演一出戏来应付陈政,但这个答案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就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草纸怎么能疗伤救命?你莫不是在骗我?” 姜庆顿时急道:“我说的话千真万确!我现在哪里敢骗你啊!” 说完没有等到许一的回应,他又赶紧解释道:“我们姜家能一直传承下来,还能每代都有人修炼到先天境,这都上百年了,作为武者,肯定避不开动手和仇杀,中间数次遭遇危机,如果没有这件宝贝救命,恐怕早就断绝了!” 许一想了想,道:“既然是救命的东西,你应该是把他带在身上的吧?” 姜庆下意识的否认道:“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们江家的传家之……” 说到这里,他忽然发现否认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如果不能取信许一,许一就会杀了他,杀了他,东西在没在他身上,只要花些时间,不可能搜不到:“好吧,确实在我身上!” 紧接着他又强调道:“但是,它的用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许一声音冷淡了下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是你要拿着它求我饶你一命的,不是相反。” 姜庆心中一紧,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后赶紧从袖兜里掏出一叠折起来的纸,其中就有三张草纸:“就是它们。用法是这样的,如果是外伤,直接拿它贴住就成,如果是内伤,则烧成灰喝下。” 说着话,他直接拿指甲在胳膊上一划,事关性命,他也下了狠心,直接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口子,然后拿出一张草纸往上面一贴,顿时血就止住,而伤口也几乎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许一眉头一挑,现在姜庆是在他的真符“路”的控制下,那边所有的变化比在他眼皮底下看得还清楚,但刚才整个过程中,除了看到草纸一开始被鲜血洇湿外,他并没有感受到纸上面有什么灵力波动,这就比较神奇了! 他猜测或许和制造它的材质有关,但姜庆知道得太多了,相对于这件宝物,他更不愿意留下隐患:“可以。有这件宝物在,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姜庆见许一没有继续追问宝贝的信息,还答应不杀他,不由心中一喜,但听到后面的话他又紧张起来:“你说的造化是什么意思?” 许一道:“我需要你陪我演一出戏。然后,你能不能活着,就看能不能过王府那一关了。” …… “起来,不要出声,跟我走。” 赵园昨天陪着许一从白天一直忙到深夜,丑时末的时间睡得正沉,但听到窗外说话声,他马上分辨出是许一,就瞬间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房间。 随后,他跟着许一又叫醒了仇树等十多个人。 叫齐了人,许一让他们拿上了罗网、破甲弩等物,将其中几人安排到库房附近,他则带着赵园和仇树到了库房和王府大门之间埋伏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寅正时分(凌晨四点),外院这边已经开始忙活起来,而王府也开了通往库房这边的小门,却是来取一些新鲜的或者急用的物品。 此时,一名外院护卫抗着一袋鲜藕走了过来。 许一低喝一声:“动手!” 顿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那名护卫网在了下面。 被网之人自是被许一安排来演戏的姜庆。 演戏自然要做全套,作为先天武者,被网后肯定要有所反应和挣扎,但是,那张网所用材料乃是铁甲蛛丝,极为坚韧,织得又密,剑气都不能轻易割透,他越挣扎反而缠得越紧,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得出来,他不可能逃得掉了,可动静却是不小。 不管是外院,还是王府,都知道昨天外院进了一名先天境修为的贼人,此时看到他们搏斗,声势看起来还很激烈,也都下意识的惊叫起来。 王府本身很大,按道理外院这边的动静很难传进位置处在中间的勤园的,但一来现在除了早起的下人,都在沉睡当中,环境极为安静,二来,陈政这些天被夜狼卫之事搞得满心焦虑,最近入睡都难,睡着了觉也很浅,昨天外院又进了先天境的贼人,更是担惊受怕,竟然听到了。 他只是普通人,虽然听到了动静,却又听不清,只是感觉很激烈的样子,这时他自然坐不住了,赶紧派人去打探情况。 打探情况的人很快回禀报:“回老爷,是许头领带人把昨天潜伏进来的贼人抓住了。” 陈政满心焦虑的等着,没想到竟是潜入贼人被抓到的消息,这几乎算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喜事了,他不由精神一振,马上吩咐道:“快!快!去请许头领过来!” 第八十一章 善后 等许一过来的功夫,陈政不由想到孙仁说过的话,从这几次的事情上来看,许一确实是有能力,这一点他已经没有怀疑了。 只是,要把女儿下嫁给许一,他却仍旧不以为然:他的女儿,怎么能嫁给一个下人? 他要真这样做了,不说其他三位藩王和朝庭那边会嘲笑他,封地内的那些士绅恐怕都会拿他当笑话,在私底下议论。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给渌阳王府丢人的事情? 当然,这次许一这么快抓住潜入的贼人,赏赐还是必须要给的,但如何赏赐——将他的管事等级再提一个等级? 许一才来王府几个月,接连提拔他,怎么也算得上王府对他恩宠有加了! 这样想着,他就看到许一的身影出现在前面圆月形的院门口。 潜入的贼人已经被捉住,他现在心态自是不复刚才的焦躁不安,等到许一和他见过礼,他才沉稳的问道:“刚才你们动手抓获的贼人,确定是昨天潜入的那一个吗?” 许一道:“回殿下,因为刚捉住还没来得及审问,现在只是从他的修为和穿的护卫的衣服上初步判断就是昨天潜入的贼人!” 说完他又提议道:“殿下,此贼乃是先天高手,外院那边暂无可压制他之人,所以有被其逃脱的风险,不知殿下能否派得力护卫接手过去?” 对他来说,结果早就商量好了,谁审问姜庆,他何必再枉费精力? 陈政其实也担心他们看不住人,但姜庆是被许一他们亲手抓住的,自己审问以得全功他也不好说什么,没想到许一竟是丝毫不贪,一心为王府办事——这种一心为上分忧的臣属是所有主子最喜欢的那一类。 也因为如此,他自觉不能寒了下属之心,就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起另外的问题:“嗯,此事我会考虑。现在有个问题,你能否确定贼人只有他一人?” 许一状似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回道:“属下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这些先天境武者,如非属于某一门派或者其它势力,一般都是独行侠,而且,刚才我们动手的时候,如果他有同伙,要么会出手相救,要么趁乱行事,但从属下的布置来看,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 “所以,这人很可能独自一人,或者有同伙,但同伙没有潜入进来。” 陈政听着许一条理清晰的叙述,再次感到他这样思路清晰、办事得力的手下用起来舒心,然后不由暗自感慨,要是王府所有的手下都和许一一样,他不知道得多轻松! 如此,他看许一愈发顺眼,就愿意给他表功的机会,就温和的问道:“我听下人说,你们查到深夜都没有查到贼人的踪迹,又是怎么在刚才把人抓住的?” 其实,他对此也感到好奇。 许一认真的道:“回殿下。属下等人白天搜查时,因为贼人十分狡猾,修为又高,所以查到有用的信息很少。不过,只要有留下的蛛丝马迹,就说明贼人还在外院。” “贼人既然留在外院,他也不大可能潜入外院只为了杀一名护卫,所以,属下想他最有可能的目标,一是为了库房的某种宝物,二是以外院为跳板,潜入王府。” “所以,属下一直带人搜查到深夜,为的是让贼人不得休息,然后又在丑末叫起赵园、仇树等得力的手下,先分一少部分人埋伏在库房外,再带剩下大部分人埋伏在了王府和外院库房之间。” “那贼人果然被属下的安排迷惑了,加上晚上没有休息好,他在想混入王府的时候失了警惕,被埋伏好的属下等人用罗网一罗网就给网住了。” 陈政已经知道了结果,对于许一怎么把人捉住的并不怎么在意,但许一把大部分放在外院和王府之间,明显是为了保护他和王府的人,这一点就让他大为满意了:“好!你这次捉贼有勇有谋,做得很好!” “你将贼人捉住,替王府除掉了隐患,你和你的手下都值得重赏——这次我例外给你个恩典,你想要什么,你自己来说!” 许一忙真诚的道:“属下让贼人潜入进来,已经犯了大错,天上将贼人捉住,一是分内之事,二来也只是勉强将功补过,绝对当不起殿下的赏赐!” 陈政愈发满意,就责怪似的道:“许头领怎么还这样说?我昨天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次的事严格来说与你无关,你亲自带人将贼人拿获就理应受赏!” “这不只是为你,有过要罚,有功必赏,原本也是我渌阳王府行事的准则。” 说完,见许一还要推辞,他干脆不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说道:“好了,此事你有功无过,有功当然要赏。不过你可能有顾虑,干脆我来替你做主,把你的四等管事提为三等,你可还满意?” 许一忙道:“殿下刚提拔属下当上护卫头领一职,且当时就多提拔为四等管事,这才没过去多久,再提拔属下,虽然是殿下器重,但属下更不能让外人说殿下闲话,不如就把属下的赏赐分给外院那些护卫吧。” 他越是推辞,陈政反而越想让他接下,他很大气直接斩钉截铁的道:“我给的,你直管收下!其它的,不用你管,至于你那些手下,放心,我也一并会有赏赐。” 许一也想看一看从四等管事提升到三等,他的石印会不会有变化,就没有再推辞。 陈政见许一收下赏赐,竟是感到心情无比的愉悦,然后又再次想到了孙仁的话。 经过这次的事,他发现许一确实是有能力,而且,对王府也是忠心耿耿,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受到更多的重视,以收其心。 当然,将女儿嫁给他自然是不用考虑了,他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但在王府里分一套宅院给许一,则既能显重视,又能显亲近,却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王府,即便是东院也很大,并不缺房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处宅院最好离陈莹的菡苑足够远才行! 然后他很快有了主意:渌阳王府东西两院分家,但绝不可能完全物理隔离,两院总要有交流,而互通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在王府后院,一处则是前面与外院库房相临着的院子,那里是东西院共用的,而挨着那处院子,正好有一处二进的小院,因为种着一片枫树,习惯上称它为红枫院,把它赐给许一正好。 另外,他还留许一和他一起吃了顿早饭。 于是许一就吃了一顿很精致的早饭,并在王府就有了一套宅院。 早饭虽然精致,也不过是材料更好一点,王府的房子,不管在哪里,对许一都只是住的地方,对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由四等管事升到三等对石印的影响,结果变化很小,不过是多变白了一丁点,完全和官位的提升无法相提并论。 因为提前有所预料,他倒没有感到多么失望,何况,他真正的收获并不在这里,而是来自于吕亨留下的东西。 吕亨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一只储物袋中,仅是储物袋本身,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很多,对许一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因为要急着回来安排“抓贼”的戏目,且储物袋留有吕亨的灵魂印记,他一时间也打不开,还不知道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但想来至少会有他和夏颖都需要的赔元丹,就算只有三十粒,他也会很满意了。 在临走之前他想处理掉吕亨的阴魂,这花了他不少的时间,因为他发现不管是真符“路”、“桥”,还是真符“衣”,它们的力量都无法灭掉吕亨的阴魂。 那种感觉就像是用水冲击树的影子似的,力量虽然足够大,但却无法打到它身上。 最后,见三种真符之力都无法伤害到吕亨的阴魂,但他的阴魂也逃不出真符之衣制造的牢笼,再加上外面还有一层真符“路”的力量,有双份的保险,他就干脆先回来处理“抓贼”的事。 此时姜庆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了,他终于有时间琢磨怎样打开这只储物袋了。 回到住处,却没有见到夏颖,他就站在门口随便叫出来一个人问了问,才知道刚才服侍陈莹的王大娘亲自过来一趟,说是让陈宝先见一见她,把她请了过去。 很明显,王大娘是知道了他破了案,且被陈政留饭,显示了对他的重视,所以,想借这件事向他示好,那么夏颖过去肯定不会受到委屈什么的。 他也就放心的回到屋里,拿出了那只土灰色的储物袋研究起来。 在许一想来,吕亨作为阴魂境的修士,里面说不定就有对付阴魂的灵符什么的,所以,只要打开储物袋,拿到里面的东西,对付吕亨的阴魂就不再是问题了。 但是,储物袋一旦留下灵魂印记,其他人要打开就需要使用更加强大阴魂进行破除,而许一自己现在才后天八重的修为,离阴魂境还隔着一个大境界…… 所以,要打开它,正常来说只能等吕亨的阴魂消散才行。 这简直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不过,在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经过不断思考,他感觉自己也有机会在吕亨阴魂消散前打开储物袋,原因在于,灵魂印记和阴魂不同,应该有实体。 只要有实体,那么,真符的力量就应该能够破坏掉它! 此时,他将注意力放在储物袋的开口处,果然发现两边有一对能合在一起的阵纹,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它们承载了封锁的灵魂印记。 接下来就是如何破开,或者破坏掉它了。 因为担心损坏了储物袋本身,加上它多少和“衣”有点联系,许一就选择了使用真符“衣”来做这件事。 当他将真符“衣”的力量附在它的上面,让他意外的是,他很快有了当时真符之力附着在吕亨衣服上、可以控制的感觉。 难道储物袋被认为和衣服口袋一样的存在,所以可以受真符“衣”的掌控? 他脑海里迅速飘过这个念头,但如果是真的,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好事。 他更加小心的控制着真符“衣”的力量向灵魂印记的阵纹处靠近过去。 随着真符之力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他感觉对于储物袋控制也越来越多,等到靠近那处灵魂印记的法阵后,他就感到像是清水冲过石上的灰尘一样,轻松的就将它破除掉了。 紧接着,通过真符“衣”,他迅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顾不得为真符“衣”对储物袋的作用高兴,他赶紧将注意力放在了里面的空间。 只见这只储物袋的空间只有一尺见方,里面斜放着一只木舟,应该就是那只浮风飞舟,它占去了最多的空间,其它的东西就只能见缝插针的呆在角落里了。 其中,许一最关心的是丹药,他很快就在飞舟下面发现了三只玉瓶,通过真符“衣”将它们取出来,挨个打开,其中两瓶正是培元丹! 晃了晃,听声音和它们堆积的形态,他就分辨出一瓶正好是三十粒,两瓶就是六十粒,足够他和夏颖使用一段时间了! 另外一瓶,里面丹药颜色洁白如玉,小心的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以他的见识也无法推断它们是什么,不过他既然没见过,很大概率是好东西了! 将丹药收起来,他第二个关注的是灵符,它们在飞舟的左上方,拿出来一数,一共有十五张。 其中八张,尽管许一没有见过,但不管是画符所使用的赤红的材料,还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的炽热熏面的感觉,无一不说明它们就是八品的阳炎符——它们绝对可以消灭掉吕亨的阴魂! 除了飞舟、丹药、灵符,里面还放了其它的东西,有一卷竹简,一只木盒,几块颜色各异的石头,等等,这些他就不急着一一查看了。 现在吕亨的阴魂虽然被困在两种真符之力形成的双保险牢笼之中,但放在野外,出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现在既然有了可以对付阴魂的灵符,自然是先解决掉这个隐患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沉入地下,稍等了一下,没有感受到异常后,就迅速出了外院,向城外赶去了。 在赶路的过程中,他又忽然想到,灵符需要灵力激发,而只有突破到阴魂境,神魂才能强大到可以驾驭灵气,他现在无法使用灵气,只能试一试真符能不能激发它们了。 他很快赶到了城外小河边地下三十米吕亨的尸体处,在检查发现一切和离开时一样后,他就取出了一张阳炎符,扔到了吕亨身上。 想了想,他向后退到了二十米开外,再使用真符“桥”,将一小块真符之衣传送了过去。 真符之衣完全由真符“衣”的真符之力制成,它一落到阳炎符上,顿时就像是只有一层的卫生纸落在了烧得滚烫的铁板,瞬间燃起,紧接着下面的阳炎符就爆发出了一团耀眼的蘑菇似的火团! 许一站在二十米开外,中间有有泥土隔着,且路之真符的力量也封锁着吕亨附近的空间,但仍然从泥土细小的缝隙中传出了灼人的热量! 这就是阳炎符的威力! 许一一脸肃然的看着它燃烧的景象,对仙法的破坏力又有了新的、直观的认识。 阳炎符烧得猛烈,熄得也快,转眼间它就熄灭了,原地除了泥土烧成了岩浆,原来吕亨尸体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第八十二章 机会 看到阳炎符爆发出的烈火,许一才记起来,它释放的火属于低配版的太阳真火,如此也就怪不得它能造成这番震撼的景象。 它既然属于低配版的太阳真火,吕亨的阴魂在身死后又失去了那点阴中之阳,且当时困在真符之衣下面,逃都来不及,最后的下场自然也是灰飞烟灭了。 总之,这个结果比他想像中还要好,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只碧玺虫,根据从姜庆三人口中审问出的信息,除们之外,还有二十七人做其它的事,想要在渌阳城制造混乱,想来其中会有一些和王府直接相关的,那就都是给他的石印涨经验的,如果有碧玺虫无疑会方便很多…… 至此,善后的事他已经全部做完了,接下来就看吕家会有什么反应了。 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虽然按照一个掌控全局者的正常思维来看,做事要讲究代价,继续和他死磕无疑会给他们造成更大的损失,且他们主要的目标应该是王府,而不是他,那么,及时止损,收敛一些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也保不齐吕照会有别的想法,或者是感觉到受到了冒犯,又或者为了复仇,派来更多、更强大的人和他死磕。 这是他不想面对的局面,且在昨天,或者说仅仅往后推两个时辰,他还会感到压力,但掌握了“桥”和“衣”的新的用法,并顺利击杀了吕亨后,他的自信心就得到了提升,更重要的是有了对付阴魂境修士的手段。 所以,吕照如果派人来,修为或许会比吕亨高,但是阴魂境的可能最大,那么,他并不介意多收几份“礼物”! 当然,如果派来了大衍境的——这个可能很小,要知道,大衍境修士在上阳门也是长老一级的,但真要派来大衍境修士,那他肯定就不会选择正面相抗了。 到时,他的选择一样很多,比如寻求林清的帮助,或者让王府顶在前面,等等,但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所以,他现在准备赶紧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为接下来收取“经验”做准备。 不过,他刚回到外院,就听到有人很着急的在敲他住处的大门。 他赶紧回到住处,然后从里面打开房门,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外面站的正是赵园,只见头上冒汗的道:“大人,是夏……夫人,刚才王大娘派人很着急的找上我,说是二少爷,就是刘姨娘所生的陈鋔,在夫人要回来时把她拦住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许一脸色一冷,道:“我知道。” 随后就很平静的走出了大门。 …… 陈政和许一吃过饭后,对他今天的处理手段很满意,心情也愉悦,就又去了后院。 他先去看陈秉有没有清醒,结果去晚了,陈秉在寅初清醒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睡了过去,但这次清醒了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又算是一件好消息。 随后他就脚步轻松的去见了孙仁。 他来见孙仁,主要的还是为了打听审问于山等人的情况,但仅过去一天,还是没能撬开他们的口。 对此,他也有所预料,加上陈秉有了好转的迹象,让他的心理压力大减,于是就又不着痕迹的说起了昨天外院入贼被许一破获、他又是怎样赏罚分明的事。 尤其是赐给了许一一处王府里的宅院。 这在他看来是一着妙手,但孙仁听完却强忍住才没有叹气:这样的手段用来收服一般的人才还行,但上次见面时许一从随意的只言片语中展示出来的宽广视野和见解的深度,哪里是一般人可比的? 这样的人,想靠一处宅院收拢住,又怎么可能? 别说一处宅院了,就是换成其它更贵重的金银财宝,效果应该也一样,或许能短暂的让他动心,但想收服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想来想去,才想到赐婚这一招。 也只有这种超出常规的手段,才能让许一看出王府的诚意。 站在他的位置,加上他的阅历,很清楚现在的渌阳王府不说是危机重重,也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这种时候,是王府需要许一这样的人才,而不是相反——人才在哪里都不会缺了机会,许一离开了王府,转向大越朝庭反而能有更大的施展空间。 他这番苦心,因为身份的原因,也不好明说,但他当时想着,陈政既然知道了夜狼卫的存在,且牵涉到了两子夭折一事,应该能想明白事情的紧急才是,却没想到陈政竟然只是赐给许一一座宅子! 这种赏赐一出,不仅收服不了许一的心,就算再找机会赐婚,也会削弱此事带给他的震动。 当然,他也知道陈政担心赐婚会引来非议,他本人和王府面上也不好看,但是,他完全可以先口头上提上一句,甚至,这件事成与不成都在其次,关键的是表明他和王府的态度! 此时看到陈政面带淡淡得色的模样,他虽然心中失望,但孙家世代深受王府厚待,不管是出于感恩还是职责,他感觉都要提醒陈政一下:“许头领是有大才之人!少爷如果只是把他当成护卫头领,一座宅子确实足显少爷的厚爱,但,不知道少爷可否刻,许头领曾说过明年要参加科举的。” 陈政点头道:“记得。孙老请放心,到时候我这边一定会鼎力支持的!” 听他这样说,孙仁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政一直注意着他的情况,见状就又加了一句:“我是这样想的,他果真有真才实干,在举业上有所建树,正好莹儿也到了出嫁有年龄,我倒也愿意招他为婿!” 孙仁揉了揉眉心,心里想着,许一真要过了科举,那就是龙归大海,而王府到时什么情况都难说,现在许一一直不愿意接手审问于山等人的一事,说不定已经看出了什么,到时候陈政愿意招婿,但许一还会愿意接受吗? 他正想着该如何跟陈政解释,就见外面一名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看到那名下人因为陈政也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禀报,就笑着对陈政道:“这小厮可能看到殿下在还有害怕——不用怕,有事直说即可。” 那名下人低着头回道:“启禀殿下、孙总管,我刚听到外面传信,说是鋔少爷把夏颖夫人给拦住了!” 鋔少爷陈鋔,是陈政和张姨娘所生之子,他没想到那个下人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就为了传回这样一件小事——对夏颖,他没有印象,想来应该是某个下人的女人,但作为他的儿子,虽然是庶出,调戏一个下人的女人,值得向孙总管汇报吗? 当然,这种事放在明面上总归是不好看的,他就先扫了一眼传信的下人,然后作势怒声道:“这个混帐!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这次孙仁却是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个夏颖,是许头领屋里的人。” 对陈政来说,他对许一最大的印象就是办事漂亮,但孙仁如此超出常规的器重于他,以孙仁王府大总管的地位,且在陈秉病重后,总管的位置愈重,这就让他不得不加重许一在心里的地位了。 于是,他真的生气的斥道:“胡闹!许头领对王府忠心耿耿,刚又连夜为王府捉住了入侵的贼人,现在竟然敢……这岂不是寒了功臣之心?这次,我绝不饶不了他!” 说着话他就站起了身:“孙老且稍等,我去处置了那个畜生再来谈事情!” 孙仁道:“少爷你现在这样生气,去了说不定只顾着教训鋔少爷了,算了,正好这会儿没事,我们一起吧。” 说着话他也从桌边站了起来。 陈政看了等在外边的一队管事,脸色一变,自是明白孙仁过去应该是为了给许一站台——难道许一真的有他没有看出来的所谓“大才”? 只是,他只看到了许一会破案、会抓贼,如此而已,好像和“大才”沾不上边吧? 这些念头从他心底一闪而过,现在孙仁要过去,他自是不会拒绝,大不了一会儿打陈鋔时下手重点就是了! “我教子无方,还要劳动孙老,真是惭愧!” 孙仁温和的道:“少爷言重了,想来应该只是误会。” 陈政勉强笑了笑,带头向东院走去。 …… 许一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夏颖被逼到了墙角里,身前王大娘正张着双手,站在她和一个二十左右、长相和陈昱七八分相似但明显更加强壮的年轻人之间,口里则哀求道:“我的大少爷哎,这个真不能动!刚才莹小姐刚见过她的,小玉也跟你说了,你怎么不信呢!” 那个年轻人正是陈鋔。 他眼睛贪婪的看着夏颖,对站在身前的王大娘愈发不耐烦,然后就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废什么话!我说不信了吗?我只是想和这位小娘子说几句话,你拦着我干什么?” 夏颖是王大娘亲自请过来的,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她不仅没有做成和许一的人情,反而得罪了他,此时哪里敢让他去碰夏颖? “这个,鋔少爷,你要和她说什么话?你站在这里说好不好?” 陈鋔立马变了脸色,一巴掌打了过去,然后骂道:“你个老东西,我看你是妹妹身边的管事,给你几分颜面,你还开起染房来了?这里是渌阳王府,我做什么还要听你的吩咐?” 挨了一巴掌之后,王大娘顿时吓得说不出话了。 陈鋔冷笑一声,迈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看到近在咫尺的夏颖,他想保持一些风度,但一开口说话,口水都差点掉到地上:“美人儿,你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有看见过你?” 说着话,他却见夏颖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忽然面带惊喜的看向了右手边的方向。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看到了身材高大的许一。 想到夏颖刚才惊喜的神色,白晰的脸上像是鲜花突然绽放一般,但这笑容却不是给他的,他顿时感到妨火中烧,忍不住伸手指着许一,扯着公鸭般嗓子叫道:“你是谁?谁让进王府的?来人,把他打出去!” 许一心里想着他最近的对手至少都是先天级别,再看陈鋔像是只猴子一样在那里上跳下窜,如此弱小,但偏偏因为身份,反而能给他造成困扰和麻烦。 要不,找个机会把他做掉会怎样? 他心中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并开始分析其中可行性及利弊——如果是他自己,估计并不会这样想,但关系到夏颖,他的容忍度就突然变得很低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夏颖离开那个环境,回到自己的身边来,他就向夏颖招手道:“过来吧” 夏颖刚才确实非常紧张,但看到许一后瞬间就安定下来,此时见他招手,她直接就跑了过去。 陈鋔见许一丝毫不搭理他,就已经怒不可遏的大叫道:“来人,来人!把这狗东西给老子打出去!” 此时再见夏颖要跑,忙伸手想要拉住她:“你不许走!”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明明感觉伸手就一定能够到夏颖的,但伸手过去,却连夏颖的衣服都没有碰到。 他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夏颖在前面跑,马上就要跑到许一身边了,他心中大急,抬脚就要追过去。 这时,许一身后忽然红影一闪,周佩带着丫环岳灵走了出来。 然后,周佩对许一道:“许头领,鋔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酒,犯了糊涂,但他本心不坏。这样,你先带夏夫人回去,我来说说他吧。” 许一从对方显得紊乱的呼吸声中可以轻松的判断出来,她们两人刚才走路应该比较急,看来很像也是专程找他的。 他现在并不知道周佩的身份,但既然称呼陈鋔为弟,应该也是陈家的人。 这些并不重要,他现在也不能出手杀了陈鋔,留在这里除了恶心自己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默默向周佩行了一礼就带着夏颖离开。 但是,在离开之前,他淡淡的看了陈鋔一眼。 陈鋔见周佩要放许一两人离开,原本心中又急又气,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就接触到了许一的眼神。 他无法形容许一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他从那个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种许一可以轻松捏死他的感觉。 这里是渌阳王府,他作为渌阳王的直系子孙,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但他有种直觉,许一真要杀他,不会有任何顾忌,任何人也保护不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感到像是有一盆雪水从头上浇进了身体里,将身体里的所有的火都浇灭了。 周佩则是心中阵阵激动。 她在知道许一将昨天潜入的贼人抓住后,就想让陈祈借这个机会和许一搞好关系,但陈祈上次被许一三言两语拿贼人把他吓跑了,感觉丢了面子,不愿意来见他,就只是拿话敷衍她。 她自是看得出来他的敷衍,原本还想着如何说服他,没想到突然遇到了陈鋔强留夏颖的事,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她出面,陈鋔怎么说都要给她这个当嫂子的一个面子。 目前来看,效果比预想中的要好:她出面后,陈鋔很快老实了下来。 目送许一两人走远后,她理了理略有些松动的头发,然后转头对低着头的陈鋔笑道:“鋔弟,不用害羞,你也该到成亲的年龄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嫂子,我帮你找。” 陈鋔没动,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陈政和孙仁赶到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仿佛周佩在和他讲道理,而他在虚心听着。 第八十三章 那一眼 “见过二叔,见过孙老。” 见陈政和孙仁走过来,周佩就很恭敬的向二人见礼。 陈政没想到周佩竟然出现在这里,随口问道:“侄媳怎么也在这里?去见过你婶娘了吗?” 周佩轻声轻语的道:“刚才鋔弟和外院的许头领言语上有些误会,侄媳就过来劝了几句,也没有什么大事,说开后许头领就返回外院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婶娘。” 孙仁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口气:周佩很知礼守规,平时只在西院活动,西院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也得有几十米,她都能听到,可见刚才的事闹得绝对不小,许一如果还在现场还好,因为他也在,陈政做面子也少不得教训一顿陈鋔,这样还能挽回许一对王府的印象,现在都离开了,那不管做什么也消除不了负面影响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看重许一,如果仅凭许一进王府后的作为来看,确实也只是破了几个案子,这放在整个王府来看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是,当他深入去看,就发现许一每次破案都是那么举重若轻,又切中肯綮,且又绝不节外生枝,陈昱的田黄失窃案,冯道婆如此,帮孙纪破妖邪害人案也是如此。 他两次邀请许一,因为双方根本不熟悉,对许一,他也没有更多的了解,但他在渌阳王府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即便没有深入了解,也能通过一个人的言行举止看出对方性格人品和办事能力如何——对许一来说,办事能力则已经是证明了的。 总的来说,他从许一身上看出了和他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的气质,见识和视野似乎要比所有人都高一层似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许一如果愿意出手,王府现在面临的困局也一样能解决。 这是他看重许一的原因,也是为什么会僭越的提示陈政拿自己的女儿为筹码去拉拢许一,但…… 他看向陈政,陈政此时的神情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怒声道:“侄媳你不用替他遮掩!这小畜生猪油蒙了心吗?胡作非为!这次如果不好好教训他一顿,还不知道以后会多么的无法无天呢!” “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说着话他就要让人动手。 周佩稍一犹豫,就又细声细语的开口道:“二叔,鋔弟和许头领两人好像只是言语上有些误会,刚才就已经说开了,您没来的时候,侄媳也劝过鋔弟,他都听进去了,可见真的只是误会而已,您看他现在多懂事!” 陈政从刚才就一直注意陈鋔,发现他低头站在那里,比往常还要老实得多。 说起来,因为次子夭折的缘故,当时陈鋔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很是抚慰了他的心,所以,在他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此时看到他如此老实,竟是有些心疼。 不过,孙仁还在,他总要给个交待,于是冷笑道:“他这是犯了错,害怕了,真要懂事,就不会胡作非为了!” 周佩又轻声道:“二叔,您严格管教鋔弟是为他好,但他现在毕竟也大了,您要惩教,也希望您能给他留一份体面。” 这话陈政听得舒心,但因为孙仁在身边,他自是不好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轻轻放过:“他要体面,就该规矩行事!犯了错,我必须要让他长长记性!” 孙仁见他干打雷不下雨,心中失望,但对于如何处置陈鋔,他自是不好越俎代庖,而陈政明显又要他出面才行,就温和的道:“少爷息怒,既然只是言语起了冲突,不如让鋔少就在书房多看些书,修身养性,您看如何?” 陈政摇了摇头,但很快又借坡下驴道:“您太护着他了!如果不给他个教训,日后他指不定敢做出什么事呢!” 孙仁仍旧温和的道:“鋔少已经长大了,应该懂得您这份拳拳爱子之心,想来以后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了。” 陈政表情不自然了一下,知道孙仁一定看出了他的偏爱之意,但在他看来,陈鋔顶多只是言语上过分了一些,他确实不觉得应该大题小做,于是就看向陈鋔,加重了语气道:“你这混账行子!犯了错,必须要受到惩罚!但念在你没有造成什么后果,我这里的家法就暂且存下,下次再犯,就让你受双倍的惩罚。现在,赶紧给我滚回书房抄《陈子家书》,每天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三天之后你才许出来!” 孙仁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陈政放在王族子弟上不算轻的处罚,却是知道许一一定不会满意的,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周佩的表现让他有些意外——他不相信周佩那么巧就听到这边的动静,还那么及时的跨院参与到东院这边的事情。 当然,周佩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但她展现的心机和手腕,既抓住机会出面帮了许一,又在定了陈鋔“罪名”的情况下没有引起陈政的反感,却是让他想到这次渌阳王府遇到的危机,或许有另外一个解决的思路:现在世人都知道,渌阳王府第一继承人的陈蓉一心修仙,次子陈政比较正常,至少继位后可以让渌阳王府继续传承下去。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让朝庭一方看到了机会,所以才对陈政前两个孩子下手。 既是这样,那么能不能还是让西院那边继承渌阳王的王位? 这样做,朝庭那边或许会更有“耐心”一些,能为这边争取更多的时间,而这边虽然陈蓉迷恋修仙,对俗世一切毫不关心,陈祈也是纨绔,但如果周佩比较有能力,有她辅佐,就并不会影响王府的一切。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他什么都不做,陈蓉就会自然的继倍,因为世子的身份现在还在他身上。 看来以后应该多关注一下西院那边的情况了。 周佩小心的观察着孙仁,她知道她的小心机一定瞒不过他的,但孙仁一直没有多余的表示,她不由的感到有些忐忑。 转念又一想,她的所做所为在明面上又没有明显的错处,孙仁没有表示反而是正常的,她无需担心,而今天帮了许一,至少为结交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这终究是一次机会,她抓住了! …… 一直走回外院,夏颖才开始害怕起来。 她一直忍着,直到回到她们的住处,才忍不住问道:“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甚至都不敢抬头看许一,因为在她看来,陈鋔是陈政的儿子,许一再有本事,还能对抗王府? 如果许一对抗不了王府…… 她想像不出离开他的日子! 甚至仅是想到这个可能,她就心痛得受不了,大颗的眼泪顿时就滴落下去,然后砸湿了胸前的衣服。 然后她就听到许一先是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就不在意的道:“你说陈鋔?他啊……” 她忍不住自责的道:“都怪我不好……” “打住!” 许一停下脚步,按住她的双肩,认真的道:“你记住,你没有错,你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有什么错?错的是他!” 夏颖心中感动,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可是,他,他是王府的少爷啊!” 许一伸手擦去她腮边的眼泪,摇头道:“原来你是担心他啊,放心好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在周佩出现之前,他确实想过该怎样杜绝陈鋔骚扰夏颖,如果考虑对方的身份,确实没有完美的办法,但周佩出现之后,倒不是说他相信她能替他解决这个问题,而是在离开前警告的看得陈鋔那一眼。 在对视的瞬间,他清楚的感到陈鋔明白了他的意志,然后,在他眼中,陈鋔就像是被松开绳套的狗一样,瞬间露出了内心的软弱。 这一切,尽管发生在一瞬间,他却真实而确定的感受到了。 许一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当时村里有一个杀猪匠,人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强壮,但村里喂得再肥壮、性子最凶猛的猪,拉到他面前,都会变得失去凶焰,有的甚至会一动都不敢动。 对陈鋔,他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他很确定,陈鋔以后一定不会再敢骚扰夏颖。 夏颖看他说得如此确定,强忍住心里的喜悦,有些不相信似的,声音颤抖的问道:“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 许一轻轻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很笃定的道:“当然是真的。” 然后又拿眼从上看到下,感叹似的道:“这样的美人,除了我,谁又配拥有和享用?” 夏颖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也有一些怀疑,但已经相信了大半,然后看到他欣赏的目光,仿佛身上穿的衣服不存在似的,忍不住又有些害羞,然后下意识的想到刚才去见陈莹的情形,就忍不住说道:“我,我算什么美人?你是没见四姑娘,那才真是仙女下凡一样呢!” 许一拉着她一起进屋,一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一边随意的问道:“那个四姑娘多大?” 夏颖接过水,道:“十七吧?” 许一转头看着她,笑道:“谁问她年龄了?我是问她的胸有没有你的大,屁股有没有你的翘,有没有你的圆?” 夏颖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 许一伸手从她后背抚过,又把她抱在腿上,顺势低头在她手里的杯子里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那种清汤寡面的,有什么好的,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喜欢,我呀,喜欢的是你这样的!” 夏颖心中欢喜,但还是公正的说道:“四姑娘也不是……哪有你说的那样,人家也有的……再说了,我是说人家长得真漂亮,还有气质,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人说女孩漂亮得跟花一样,四姑娘真的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许一伸手揉着她软软的肚皮,笑道:“花有什么好?哪里有成熟的果实,既能看,又能吃!” 夏颖没好气的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忙要站起身来:“对了,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现在给你去做。” 许一按住了她,道:“不用,刚才已经吃过了。” 夏颖扯着身子想往厨房看:“真吃过了?” 许一见她后仰,樱桃山更完整明显的突显出来,就低头隔着衣服在山顶轻咬了一下,道:“不用看了。天刚明那会儿,我们把昨天那贼人抓住了,然后陈殿下召见,早饭就在他那里吃的。再说,我这么大的人,还能饿着自己?你不信自己摸摸。” 夏颖捂着被咬的部位,伸手在许一的肚子上摸了摸,心时而想着陈政如此器重许一,加上经过刚才一闹,她在王府受到惊吓的情绪被抚平,终于有勇气问道:“你刚才说他不会再找我麻烦,你有什么办法啊?” 许一不好和她解释眼神的事,但想到他刚把姜庆抓住,陈政只要有基本的上位者的素养,就一定会有所表示,哪怕是表面上的:“这种小事都不用我动手,你等着,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告诉你陈鋔受罚的事。” 夏颖下意识的问道:“受罚?谁罚他?” 许一淡定的道:“自然是殿下。” 夏颖很想相信他说的话,但没看到结果就仍然无法安心。 就在这时,董铭气喘吁吁的敲门跑了进来,然后恨恨的自责道:“许兄,当时我在族学里陪二爷,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否则我一定请二爷过去救嫂子的!” 说完不等许一他俩说话,就又兴奋的道:“不过,以后他肯定再也不敢!刚才老爷在外面就把他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又把他关进书房抄书,三天不许出来,而且还存了一顿家法,要是敢再犯,就两顿一起挨……” 他其实是得了陈政授意来的,主要任务还是给陈昱当亲随,所以传完话并没有待多久就回去了。 等他走后,许一笑着问夏颖道:“这下你心可以放下了吧?” 夏颖低头看着那只大手,想说她知道放心是什么意思,并不用他演示,但此时心里高兴,就只当没有看见。 许一看到她娇羞喜悦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和吻了下去. 然后又想起一件事,就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你现在应该知道实力的重要性了,以后就要天天修炼,不要怕苦,这对你是好的,至于别的,就不用管了,包括四姑娘那边的差事,以后也不用去了。” 当时让夏颖去四姑娘那边找份差事,为的是应付吕菁,现在吕菁早都不在了,自然没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夏颖原本还担心日后去陈莹那里做事再遇到陈鋔,听说不用再去,顿时感到心里一轻,整个人都有种变轻盈的感觉。 对于修炼,就像是优等书盼着作业和考试一样,她也从来不觉得苦,而是把它当成一件快乐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样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和许一在一起。 …… 许一都没有意识到,他看陈鋔的那一眼,并不只是震慑住了对方那么简单。 陈鋔被关进书房后,就呆呆的坐在那里,既无心动笔抄写,也不想做其它的事,包括中间送来的茶水以及中午的饭菜,他也一点也没有动。 张姨娘上次因为勾结冯道婆暗害陈昱,被陈政打了个半死,最近刚有些好,但听说儿子陈鋔出了问题,还是让人搀着来看他了。 结果发现,即便是她,和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喂他吃饭,喂到嘴里都不愿意嚼的。 第八十四章 神意压制(上) 陈政这会儿正满心的愤怒和烦躁。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两个:一是审问姜庆有结果了。 姜庆也不傻,他知道实话实说,对于威胁到陈昱生命的人,陈政这边恐怕不大可能会放过他,于是就只说他潜入王府是接爱了神秘人的指派,目的则是打探陈昱的情况,窃取他佩戴的一块天然形成的羊脂玉坠。 这块玉坠大有来历,乃是陈政先祖受封渌阳王时,当时的景诚帝所赐,因为陈政两子夭折的缘故,在陈昱出生后,为保佑他顺利成长才赐给了他。 这件事,仅其本身就让陈政不得不多想,毕竟丢失御赐之物就已经可以算作罪过,而且,那个指使姜庆的神秘人是谁,才会打那块玉坠的心思? 何况还刺探陈昱的情况! 他不得不想背后指使之人就是最近让他梦魇的夜狼卫。 姜庆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既不明说,又让陈政有所顾忌。 有关如何“招供”他自是提前对许一说过了,他没想到许一竟然同意了,这在他看来是许一真的愿意放过他的表示。 其实是他想多了,因为以许一对陈政的了解,如果他直接说是受命于吕亨,强硬一点,陈政或许会担心触怒吕家和夜狼卫,而只是暂时扣押,不明说,反而可能会直接被暗中处理掉,好以此既表明他和王府“坚决”的态度,又不把事情闹到明面上——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先天武者,闹到明面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现在也承受不起闹到明面上可能更加糟糕的后果。 当然,不管是哪种情况,在局势明朗之前,陈政都不可能放走他,对于这一点,许一是有把握的。 事情的进展也确实如许一所料,陈政看到口供后的反应就像是困于笼中的野兽被激怒了,马上就要传令处理掉姜庆,但紧接着他又收到了另外一件让他心烦的事:就在昨天晚上,王府的产业几乎全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这时,张姨娘派人拿陈鋔不吃饭的事找上了他。 在陈政看来说,陈鋔的表现很像是自认为受了委曲在发小孩子脾气,而他早上刚顶着孙仁的压力维护过他,在这种时候,偏偏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他,简直是没有眼色! 结果就是派来的下人被他训斥了出去。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渌阳王府面对的新的麻烦,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要和孙仁商量,听一听对方的意见。 另一边,张姨娘把陈鋔的一切都当成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何况陈鋔的反应太不正常,她吓得感觉天都塌了,陈政的不管不问顿时让她充满了怨气,就亲自拖着被打伤还没好的伤体找上门来。 恰好陈政还没来得及走,她一见面就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然后哭天抹地的嚎道:“老爷你好狠的心啊!鋔儿也是你的儿子,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看来是容不下我们娘俩了!你既然嫌我们碍眼,干脆赐两杯毒酒,把我们娘俩一并送走吧!” 陈政这会儿脑浆子都被她闹得要烧开了,但是,他能和她孕育一子一女,上次找冯道婆害陈暗的事也只是打了她一顿完事,说明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此时看她哭得凄惨的模样不像是无理取闹,就强忍心中的焦躁,问她出了什么事。 张姨娘自是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陈政想着先去见孙仁,然后再去看陈鋔到底什么情况,但张姨娘根本不撒手,只说晚一会儿说不定陈鋔会出什么事。 见她说得晚一会儿就要见不着似的,他也担心,就准备赶紧先去看一看陈鋔的情况再去见孙仁,如果真是闹别扭也不会耽误多少时间,如果…… 他心烦意乱的催着张姨娘去了陈鋔的书房,结果就发现陈鋔果然不太对劲。 因为做过以邪法害人的事,张姨娘看到陈鋔并没有因为陈政的到来和安慰有所改观后,不由担心的问道:“老爷,鋔儿莫不是中邪了吧?” 被她一说,陈政却不由的去想是不是夜狼卫动了手脚…… 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不要瞎说!这里是王府,有那么多本领高强的护卫保护,贼人哪里有机会来害他?”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要害也是害陈昱,而不是害陈鋔。 张姨娘却是越看陈鋔越觉得她的猜测有道理:“老爷,如果不是中了邪,鋔儿前面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定是中邪!” “老爷,快去请林清上人吧!” 陈政刚才的话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因为真要是夜狼卫动的手脚,说明他们所有人都不再安全,但好在目前来看并非如此,否则姜庆也不会要从外院潜入这边了。 想到这些,他心里安稳了很多,道:“事情都不确定,哪里好随便麻烦林清上人?” 张姨娘却是马上想到,陈昱出事的时候,他可是毫不犹豫的去请的林清,尽管那次的事是她做下的,但现在她唯一的感觉却是不公、不满,就又哭嚎道:“老爷你就是没把鋔儿放在心上!好,你不管吧,但凡他出个三长两短,妾身反正也不能活了!” 陈政脸差点气青了,他怒声道:“你嚎什么丧!我说不管了吗?我是说不好请林清上人过来,但没说不带他去看!” 他也急着去见孙仁,就赶紧让人带着陈铭去了王府西南角林清所在的桃花观。 桃花观是林清师傅亲自所选,占地不大,只有一亩多点,一扇旧门,院内数株老桃树,除此之外就没有其它东西了,林清又是清冷的性子,里面下人都没一个,就愈发显得它的冷寂,和王府的富贵仿佛是两个世界似的。 但陈政却很清楚,林清和钱战是关系王府安危的最重要的两大支柱,尤其现在纷乱的局势下,两人的地位更加凸显,且林清是王府供奉,地位比钱战还要超然,所以他从心里对她就格外的尊重和客气,就没有让下人动手,而是自己上前敲门,得到允许后才带人走了进去。 看着静坐在堂前的林清,他主动行礼道:“犬子突然性情大变,才冒昧打扰上人清修,还望上人海涵。” 林清直接越过他,看向了仿佛对任何事都失去了兴趣的陈鋔,下意识的道:“神意压制?” 因为她声音很轻,陈政一时没有听清,不由奇怪的看向了她:“上人,鋔儿他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吗?” 林清平静的问道:“请问鋔少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感到有些奇怪,在渌阳王府,陈鋔不算重要,惹上却会很麻烦,谁会没事对他进行神意压制? 而且,一般来说,后天境的武者和修士,只可以让对手畏惧,先天境更进一步,可以凭借掌握的势当面压制对手,但这份压制只会存在于双方的对战,却不会影响到的日常生活。 神意压制则不同,这几乎像是给对方的神魂上加上烙印,是可以影响受压制一方生活的方方面面的,但给对方神魂施加烙印就需要施加一方的神魂足够强大,很显然,这是阴魂境修为才可以做到的。 还不只如此,要完全做到这一点还需要自身的神意凝实,而这是突破大衍、凝结真符的最重要的前提条件,所以,神意压制门槛是很高的! 这样的人,除了她,渌阳王府还有第二个吗? 陈政他们就算真能招揽到这样的人,陈鋔又是怎么招惹到对方的? 这些还都在其次,她一个人在王府其实是很孤独的,对于出现修行同道,她不免有些兴趣。 陈政没有关注陈鋔什么时候变化这种小事,但想到在孙仁那里听说陈鋔去拦截夏颖,当时有那个劲头,还打了王大娘,想来那时候是没事的,就说道:“早上应该还好好的,后来和人吵了一架,我罚他去书房抄书,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他说着话还问询的看向张姨娘,等他说完,张姨娘进行了补充,她说的就比较详细了,但大体和他说的并没有两样。 这时他也想到了他过去的时候,陈鋔好像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当时还以为他知道怕了,难道是许一,又或者周佩的问题? 但周佩是凡俗女子,许一嫌疑大一些,但他只是在上阳门修炼过,但因为资质问题,并没有学到仙法,甚至只是后天武者,又没有动手,这样一想,又觉得怀疑的没有道理了。 林清同样想到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两人,但到底是哪个,得等她亲自见过才能判断。 张姨娘则不管那么多,她只想尽快治好陈鋔:“上人,您一定有办法救我的鋔儿吧?求你快救救他吧!” 林清通过刚才的观察,已经从陈鋔受神意压制的程度上判断出来,施展之人的修为应该低于她,又只是普通的压制,那么,她就可以为他解除。 但是,对她们修士来说,没得到对方的允许,贸然解除对方下的神意压制,这并不是友善的表现,甚至会直接会恶了对方。 且从当时的情况来判断,陈鋔受到的神意压制完全是他自成找的,她也没心情替他直接解除。 不过,神意压制如果不解除,是可以造成受压制一方神魂枯萎的,她作为渌阳王府的供奉倒也不好什么都不做。 想了想,她道:“我这里有一卷我亲手所书的《雨花清心经》,让他带回去每天观摩诵念,再配上一副养心安神的药,就可以保他无恙。” 在她想来,不管是谁使用了神意压制,应该只是为了教训陈鋔,教训完了,应该就会替他解除了。 现在,有她亲手书写的《雨花清心经》,再配上养心安神的药方,应该能抵消一部分神意压制的效果,这已经足够了,而她最想做的是亲眼看一看他们谁是修行同道。 所以,等打发走陈政等人后,她马上往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就出去了。 在他看来,周佩和许一两人,相对来说,许一什么情况都摆在明面上,再根据当时的情况分析,周佩是修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于是她就先去了西院。 很轻松的,她就在榴园看到了周佩。 此时周佩整治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正陪陈祈吃饭。 “……夫君,你不怪我抛头露面就好。主要是这次机会转瞬即逝,当时夫君又在忙别的事,我就擅作主张替你出头了——其实,当时要是夫君出面肯定比我的效果更好!” “现在也不错。这次许头领相当于欠了夫君一次人情,以此为契机,夫君收服他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收服了许头领,夫君就相当于有了和孙总管接触的桥梁……” “夫君,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 林清摇了摇头,她以前其实见过周佩,原以为当时看走了眼,现在不提别的,仅从她殷勤期待的鼓励陈祈去交好许一和孙总管来看,又有哪个修士会沉迷于勾心斗角的权势之中? 何况,周佩浑身上下,确实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完全就是普通人。 如此,那个至少阴魂境后期的修士很大可能就是许一了——总不能是夏颖或者王大娘吧? 她心里转动着这样的念头,很快飞到了许一院子的上空,然后透过窗户,一眼就看到那货正搂着夏颖睡大觉! 而且,这大白天的,从被子上的痕迹以及从床头放着的的衣服上,就能推断出被子下面两人什么都没穿…… 她掉头就走,这种人,和修士更是不沾边! 但是,除了周佩,以及眼下的这两人,王大娘也不用看,因为她记起来曾经见过,又是谁对陈鋔使用的神意压制呢? 其实,许一自己都不知道他对陈鋔使用了神意压制。 他的修为没有突然窜升到阴魂境,神魂离凝实更远,他能在偶然间使用神意压制,是因为他拥有的三枚真符——它们虽然没有专门强化他的神魂,但神魂与真符的凝结直接相关,在真符形成后,神魂肯定也会被动的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强壮神魂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与真符匹配过程中,潜移默化的改变、适应和提升,在使用真符的过程中,就会自然而然的掌握了一些技巧。 就像是一般人开车,都是先学习,再考驾照,然后正式开车上路,许一则是上来就拿车练习,这样的后果会有着很多的缺失,但也会掌握了一些通用的技巧。 而有些事只要做过了,就会带来新的改变。 许一就感到他的神魂就像是蜕壳的蝉翼一样,变得舒展、硬朗和充实起来,并在林清离开时有所察觉。 林清并不是走路过来的,他原本是发现不了的,这次之所以有所察觉,是因为她飞走时衣服的摩擦,让他通过真符“衣”有了感应。 而变化并不只是这些…… 第八十五章 强者心态 陈政离开桃花观后就赶紧去见孙仁了。 其实,从林清的反应上看,陈鋔这次的变化应该是有些问题的,不过,既然林清已经给出了救治的办法,又没有提所谓邪道妖人,他自然要把精力放在眼下最重要的事上。 孙仁作为渌阳王府的大总管,以前陈秉身体好的时候,他都是在身前听用,这几年陈秉身体变差,为了不耽误他静养,平时就待在了西边分出来的的单独的副院里。 走进后院的大门,陈政看着西边小院里那棵叶片落尽的梧桐树,才想到他早上刚来过。 自从被当作实际上的世子,开始正式接管王府一应事务后,或许是为了体现世子身份之重,和配得上世子之位的能力,尤其是这些年,除非必要,他都有意无意的控制着见面的次数,像今天这么短时间连着见两次的事,几乎不可能发生的,现在则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在孙仁看他进来后,还是原来恭敬的模样,并没有其它的表情。 陈政心中放松下来,然后很快神情一正,道:“孙老,今天发生了两件重要的事,我希望和你商量一下。” 孙仁微微低头道:“少爷,我们孙家世受王恩,老朽也是王府的仆从,您有事尽管吩咐。” 陈政心情又好了一些,忙道:“言重了!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现在父王需要养病,您就是王府见识最多之人……” 他执掌王府日久,向来都是其他人要讨好他,他不太习惯说这些恭维的话,说了两句后就转向了正事上:“所以,孙老,我刚才说的两件大事,你一定要帮我理清头绪!” 孙仁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少爷,您说。” 陈政深吸一口气,道:“两件事,一件是今天早上被抓住的昨天潜入外院的贼人,经过审问,他名叫姜庆,据他说,他是受到一个神秘人的指使,目的则如许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进入王府这边,然后刺探昱儿的详细情况,并且想办法偷走那块御赐的玉坠!” “孙老,你觉得他是不是那边派来的?” 孙仁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少爷你觉得呢?” 陈政心情有沉重,脸上则透着焦躁的道:“我,我也不太确定,但御赐之物,普通人哪里敢对它动心思?孙老,您怎么想的?” 孙仁缓缓的道:“此事那个姜庆未必说的是实话,不过,那些人确实有使用江湖中人的传统。” 陈政心中发凉的道:“这么说来……八成就是他们了!” 孙仁表情郑重的道:“料敌从宽,即便不是,我们也要做好这方面的打算。” 说完,他见陈政露出六神无主的神色,微微皱了下眉头,又道:“不过,王府在拔除了吕菁一家这根毒针后,现在只是派江湖上的人前来,说明对他们的打击很大,这未尝不是好事!” 陈政又打起精神,道:“孙老你说得对!江湖上的散兵游勇,我们只要不疏忽大意,他们确实不足为患!”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说那些话显得他有些懦弱,于是赶紧又说道:“当然,这些江湖中人不算什么,也不是问题的根源,我们要做的是针对那些人!” 孙仁见他提到“根源”,微微点了点头,又道:“少爷你说有两件事,第二事是什么?” 相对于夜狼卫,对王府产业上的事,陈政就从容很多了:“是这样的,今天我收到下面的汇报,昨天王府的各处产业,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正是因为相对好处理,刚才他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姜庆身上,此时说起来,他忽然一惊,道:“孙老,这两件事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孙仁神情严肃起来,道:“少爷,有没有联系还在其次,临近年底,正是归帐的时间,各处产业要是有什么闪失,就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陈政执掌王府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财物的重要,听他一说,也瞬间意识到事情的棘手了。 但是,想到王府在明,对方在暗,且可以源源不断的从江湖上招人,他就感到心里塞了一团乱麻一样,只能靠从陈秉那里学来的所谓的帝王心术,维持着表面的冷静,问道:“孙老,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孙仁语气中带着一丝杀气的道:“老朽觉得,现在要做是先把搞事的人抓出来!” “对!” 陈政眼前一亮,瞬间又想起了许一,只是,刚才因为陈鋔闹得有些不愉快,而且,他也知道他的处理没有让孙仁满意,再想要驱使许一,就不太好说出口。 孙仁见状又暗自皱了下眉头,作为上位者,将来要当渌阳王的人,该干什么,只管发号施令就是了,在这方面陈政的心性未免有些不够,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件事的时候:“少爷,王府不容有失,需要你坐镇,外面抓贼的事,就由老朽去办吧。” 陈政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怕孙仁想不到许一,就又提醒道:“外院的许头领很是擅长破案,孙老不妨找他一起行事。” 孙仁根本不用陈政提醒,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许一,于是点头道:“好。” 陈政很想马上就让许一出马,把换捣乱的贼人抓出来,就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孙仁也只好站起身,道:“好,少爷你且去安排,至于我这边,从结果上看,那些贼人应该是昨天晚上动的手,现在不急于出动,晚上动手说不定还能守株待兔。” “再一个,许头领忙了一天一夜,现在应该在休息,让他休息好了,才能更好替王府办事。” 陈政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 此时的许一还在睡着。 刚才林清的到来虽然被他发现了,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因为思考其中的各种情况,又或者是激动于真符“衣”的新发现而再也无法入睡,但现在他却像是睡着的草原雄狮发现有其它动物经过一样,仅是睁开眼皮看上一眼,就仍然继续睡它的大觉。 因为,在草原上,雄狮是金字塔尖上的猎食者,出于对自身实力的了解,它有足够的自信那些动物不敢招惹它。 这,就是强者的心态。 说起来,许一自身的实力已经很强大了,但因为各种顾虑,为了自身的安全,为了以后的修炼顺利进行,他不自觉的压抑着自己,这就造成了他空有强者的实力,却没有匹配的强者的心态。 这次警告的看的陈鋔的那一眼,虽然陈鋔个人实力不值一提,但对其造成了神意压制却成为了重要的契机,让他释放了心情,找回了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心态。 这一觉他就一直睡到了天色完全黑下来才醒。 醒过来后,他只觉得神魂像是泡在温泉之中,前所未有的神完意足和放松,身体更像是浇过的地一般,润泽而通透。 然后,他就发现夏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了,他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但这正说明他刚才睡得多么好。 穿衣下床,他很快就在厨房发现了夏颖的身影。 推门走了过去,他站在厨房门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么让我一个独守空床,不陪我一起睡啊?” 夏颖哼了一声,嗔道:“还说呢,你抱那么紧,我差点憋死,你知不知道?还有,你不是让我不要偷懒,要努力修炼吗?” 许一笑了一下,道:“还不是抱着你睡觉太舒服,我舍不得松开嘛。” 说着,想到刚才抱着她又香又软的身子的情形,心里痒痒的,就想过去抱她。 夏颖晃着铲子伸手推他道:“去去去,身上又是烟又是油的,别捣乱了。” 许一此时注意到她只是随意炖了个菜,顺便贴了两块饼子,就幽怨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爱我了吗?” 夏颖红着脸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许一指着锅里的菜和饼子,道:“那你做这点东西,够谁吃的?你不会是想饿死我吧?” “呸呸呸!他乱说的,灶王爷您不能当真啊!” 夏颖对着灶台拜了拜,然后有些生气的道:“什么死啊活的,以后不许随便胡说!这些饭菜是我一人的……” 许一顿时叫道:“好啊,你果真不爱我了!” 夏颖脚在地上拧了拧,无语的看着他。 许一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看吧,现在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你是因为上午我换了个地方和你亲亲,你嫌弃我了吗?” 夏颖刚才虽然有九分被他说得害羞,但也有一分担心,此时听到他突然冒出那句话,她瞬间想起上午临睡前的情形,耳边瞬间就像是响起了小溪轻轻流过的极轻却又缭绕进神魂中的声音…… 她只觉得心都要炸开了,虽然知道这里没有第二个人,但还是下意识的扑过去去捂他的嘴——结果发现差点把铲子呼他嘴上,又赶紧换了另一只手:“你!不许说!” 接着就感觉被他抱进怀里,但她还是紧紧的捂着他的嘴,然后发现除了整个人只有剧烈跳动的心脏存在似的。 许一看她激动得大口喘息着,就迅速给她解开了衣服上的两个扣子,一边给她抚着背一边问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没我的饭?” 夏颖这会才反应过来,然后没好气的道:“你,你都不让我说完,还怪我!我没做你的饭,是因为刚才孙总管说等你醒了让你去他那里赴宴,一下午来了三波人,我还怎么做你的?” 许一看她穿了他给制作的莲花形的罩罩,此时解开了两枚扣子,就看到莲瓣托着嫩玉新雪般的樱桃山,就捞出一只把玩着:“他那里东西再好,也不如你做的好吃,再说了,一个老头子,哪里有你陪着吃得香甜?” 夏颖原本想不让他胡闹,把衣服穿好的,但听到他说的话,笑意忍不住在嘴角、眼角绽放开来,心也软了,就轻声的劝道:“孙总管有事才会找你,平时都是我做给你吃,对不对?你今天就先去他那吃一顿吧。” 许一摇头道:“不想去。” 夏颖虽然知道他在小孩子似的胡闹,但这会儿她的智商也没高到哪里去,还是忍不住劝他,和他腻在一起,直到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啊!菜糊了!你,你快松手!” 许一却没有放开她,而是说道:“已经糊了,不能吃了,就别忙活了,你就跟我一起去赴宴吧。” 夏颖愣了一下,忙拒绝道:“不不不,人家邀请的你,我怎么能去?我去不合适。” 许一扶着她的脸面向自己,正色道:“你是我的女人,在我这里,他们全都不如你。” 夏颖感到心里酸酸的,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想给他带去不好的影响,就拒绝道:“不行的,我……” 许一淡淡的道:“没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是他们求我,又不是我求他们。” 他很清楚,孙仁宴请他,基本上就是和姜庆一起来的剩下的二十七人制造混乱的事。 他这时侯带夏颖赴宴孙仁绝对不会有意见,而他这样做既是为了让夏颖明白她在他心里的地位,这对加强她的自信,慢慢培养强者心态有好处,也是为了提醒孙仁他们,不要在再出现类似陈鋔的事情。 夏颖只觉得这会儿许一简直跟一座山一样坚固可靠,但多年形成的习惯和观念还是让她拒绝道:“我知道,但是,你带着我去不合适,我……” 许一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 “啊?” 夏颖知道孙仁在王府的地位,肯定不愿意许一得罪了对方,最后磨不过许一,只能满心感动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虽然答应了,还是感到别扭,在院子里还稍微好点,但当打开院门走出去的时候,她就感觉像是四处都有风吹着似她似的,只有躲在许一背后才好点。 就这样走着,等走下最后一阶台阶时,许一突然停下脚步,她一下就撞了上去。 抬头看过去,就见许一转过对,露着一口白牙,笑道:“粉粉的,嫩嫩的,我喜欢。” 她竟然瞬间秒懂,然后忍不住伸手掐住了他腰上的肉。 许一笑着躲开,往前走去。 夏颖忍不住一笑,也追了上去,然后莫名的感觉到和许一变得更加亲近了,心里忐忑的情绪则随之大为减轻。 如此,掐着他的腰,后面改成了捏着他的衣服,终于让她坚持跟着许一到了孙家。 但直到见面后孙仁没有诧异或者生气,而是表现得很普通和正常,才让她松了最后一口气。 正如许一料想的那样,孙仁请他正是为了抓获制造混乱的那些人。 对此,许一很痛快答应下来:“这是职责所在,我一定尽快将贼人捉拿归案!” 如果是以前,尽管捉拿那些人会增加石印的经验,但他应该还是会先要到好处才会答应,现在他却觉得那样未免太小家子气了,而且,就算他什么不说,他相信孙仁应该也会有所表示的。 孙仁今天则从见到许一开始,就感到他整体的气质都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这种气质的变化,让他在许一痛快答应了他的要求后,感觉不仅原来准备的好处要给,而且还有些不够,应该再多给一些才行…… 第八十六章 一波未平 孙仁在洵阳王府当总管多年,深知做事成功的秘诀就在于将事情交给对的人,剩下的,他就只需要给予支持以及准备好奖励就成。 就王府产业遭到破坏一事,许一无疑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 在许一答应接下这件事后,奖励自不必说,肯定要让他满意,具体怎样做,他肯定不会干预,但支持也要给足:“许头领,这次的事,不容易!你看需要我这边能做些什么?” 许一想了想,道:“能不能让府城巡捕也加入进来?” 孙仁听他说到府城巡捕,不由眼前一亮:“此计甚妙!” 让府城方面加入进来,能增加声势,对破案有利还在其次,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他们将事情摆在官面上,像这种驱使江湖人士捣乱的事,吕家和夜狼卫就不好再做了,再做就是挑衅官方了。 许一大致知道孙仁在想什么,但他让府城巡捕加入进来,主要是看中他们的实力,尤其他们的捕头,章义,人称奔雷三刀,说的是他的出手快愈奔雷,在先天境中也是高手,有他在场,也能方便应对一些突发的意外情况。 另外就是,王府的那些先天高手,别说现在陈政会不会借出来,他们本身因为在王府当差,可能未必服他,使用起来就容易出问题,而章义相对王府地位要低一些,办起事来反而会更加用心。 孙仁见许一随便提的建议就那么巧妙,心情大好:“你放心,王府的产业出了事情,府城那边也脱不了干系,他们出人也是应该的——此事过后,我肯定会在王爷面前为你请功!” 他说的是王爷,而不是经常称的少爷的陈政,也是为了显示对许一的重视。 许一从吕家和夜狼卫的动作上就能推断出朝庭早就有削藩之意,但至少在没削藩之前,王府的支持对他还是很有用的:“多谢总管大人器重,我定然会尽力将贼人抓获!” 抓剩下的那二十七个搞破坏的人,也是增加石印的经验,他肯定会尽力的。 如此,两人目标一致,各取所需,又再次的宾主尽欢。 他们两人谈事,别一边夏颖则由孙仁之妻娄氏陪着聊些家常,过程中娄氏一直在讲许一的好话,又说她是有福气的,又被娄氏塞了好几件首饰,这次赴宴的经历自是让她很是开心。 不过,等回到外院,见许一要出去办案,刚才的开心就无影无踪了,她担心的站在他身前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许一笑着将她跑到前面的秀发挑到耳后,小声的道:“我去做个样子,一会儿就回来。” 在他看来,吕亨既然不在了,胡铁风那些人想来不会那么“尽职尽责”,继续执行吕亨前天下的命令,所以,他现在出去估计也是白跑一趟:“白天睡了一天了,刚才又吃了酒,就当是出去消食儿了。” 夏颖见他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一想了想,道:“快的话半个时辰左右吧,慢也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有了确切的时间,夏颖终于放下心来:“好,我等你回来——你喝了酒,我给你烧点酸汤醒酒暖胃吧。” 许一轻劝挑着她的下巴笑道:“酸汤什么的不重要,你记得把自己洗得白白香香的等我就行。” 夏颖水光涟滟的瞟了他一眼,心里一会儿也舍不得离开他,然后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想跟他一起出去! 不过,想到可能会影响他在手下心中的形象,而且,他出去一趟,回来也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她自己洗澡也要花不少时间,最终就只是不舍的道:“你,要快点回来啊!” 许一笑道:“放心好了,家里有这么个宝贝,搁谁也舍不得晚回来的!” 夏颖心里甜得像是喝了蜜一样,送他离开时晕乎乎的,却又像是喝了酒,不过,等他一离开、走远,她将大门关上,又很快清醒过来,然后去厨房忙活起来。 正如许一预料的那样,今天王府在城中的各处被各掌柜带人如临大敌般看守的产业很是风平浪静,他只象征性的事着赵园等人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夏颖见他比约定的时间还有所提前,自是眉开眼笑,然后喝汤,洗澡,再一起躺在床——最近她愈发感觉只有这样,一天才算过得完整。 经过这段时间夜以继日的磨合,她已经和他形成了非常高的默契,仅是感知他的情绪,她就在黑暗中熟练的伸出纤纤玉手,引导他走向正确的方向。 等到上下都被填满,她才感到了整个人都是充实的…… …… 同样的夜,吕照坐于密室之中,手无意识的放在桌上传信符的旁边,整个人阴冷得像是墓室里的石头。 作为夜狼卫的执掌者,在外面的笑也好,怒也罢,其实都是他的伪装,冷酷才是他的本心。 事实上,即便是对包括吕亨等人在内的家人和族人,那些应该有的亲情,他也知道那是理性思考下的结果。 他猜测这和他所修的《玉玄功》有关,但这并不重要,即便是需要理性思考,吕亨也是他的嫡亲的长子,而且也是最成功的后代。 结果,他带着三十多名先天境的高手去渌阳府,且根据他本人的计划,前面都不会露面,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时间刚过去了两天,好像就出事了! 以吕亨的聪明才智,又有可以稳坐幕后的计划,原本不该有任何问题的,所以,他一开始也只是安然的等吕亨此行的结果。 不过,他了解吕亨,或者说,他培养的方式,吕亨过去之后,总该给他回个信才是,但他一直没有等到,而他发出去的信也没有等到回复。 以他对吕亨的了解,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 也就是说,吕亨出事了? 他脑海浮现出这个念头,然后心中冒出一股怒火:渌阳王府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吕亨的修为和智慧,竟然刚过去两天就出了问题? 甚至,他感觉吕亨已经遭遇了不测! 否则,在他主动发信后,吕亨不该不回复的,但是,渌阳王府,他们怎么敢?!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出了意外,其实,他要知道结果很简单:作为吕家送入九华宗的弟子,阴魂境的吕亨有资格且已经制作了魂牌,一旦吕亨遭遇不测,他的魂牌就会裂开,现在传信过去,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但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做,因为真要出事,他问与不问结果都已经无法更改,不问,九华宗也会想办法通知他。 另外,现在没有通知他,或许结果还没有到最恶劣的情况? 这份侥幸在次日清晨,随着一名一身紫衣、长着一对狐眼的少女到来就被粉碎了:“伯父,我是吕大哥的道侣戴娆,吕大哥他……他的魂牌断裂了!” 看着戴娆泫然欲泣的悲伤的模样,吕照心气有些低沉,但仍然平静的道:“我知道你,亨儿曾经在我面前提过你。你莫哭,告诉我,亨儿的魂牌是什么时候断开的?” “是昨天午时左右。” 说着话,戴娆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白色的断成两截的木牌,悲伤的看了一眼,然后递了过去,道:“伯父,吕大哥离开九华宗告诉过我,是为了处理凡间的一些小事,很快就能返回,但……怎会如此?伯父,我没有埋怨您的意思,但您告诉我,吕大哥昨天午时前后在哪里?我……不能让他白死了!” 吕照心中一动,看着她,感怀的道:“好孩子!亨儿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让他送死的!他说的没错,确实只是凡间的小事,我让他下山,是为了去渌阳王封地调查他四弟突然失踪一事,结果……” 戴娆眼神一厉,问道:“伯父,那里可是出了妖邪?” 吕照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 “此事说来话长……” 他并没有隐瞒,很快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按照亨儿所定之计行事,他本该没有任何危险才是,没想到……唉!” 戴娆皱眉沉思,但一时间也无法从中找出背后的原因,就问吕照道:“伯父,您打算怎么办?” 吕照悲伤的看着手上裂开的魂牌,叹了一口气,道:“吕家和夜狼卫在渌阳城接连受到打击,我尽管想要增派人手打破那里的迷局,但我乃朝庭中人,行事不能不顾后果,那边的事,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戴娆听他这样说,眉头都立了起来,但最终却还是低头道:“伯父,您有各种顾虑,我没有!既然您放下了,我就自己去一趟!” “伯父,告辞!” 吕照像是深受感动似的站起身来,道:“等等!” 他拦住戴娆,又问道:“你是要去为亨儿报仇?” 戴娆面无表情的道:“我总不能让吕大哥白死了,这也是我作为他的道侣,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吕照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正色道:“你既有此心,我代表我们吕家都要感谢你!而且,我可以郑重的向你允诺,只要你能替亨儿报仇,我吕家定然会有重谢!” 说到这里他像是狠下了决心似的,道:“亨儿已经死了,名分什么的对你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只要你有那份天分,我吕家愿意支持你突破大衍境的一应资源!” 戴娆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讶然道:“啊?不是,我……” 吕照很真诚的看着她说道:“姑娘,你千万不要拒绝,这是你应得的!如果不是你,我们吕家什么都做不了,这份痛苦……唉,不说也罢!” “但是,你既然是替我吕家报仇,我也不能让你只凭一腔热血冲进去。对于害死亨儿之人,我现在也有所猜测,你可愿意听我讲一讲?” 戴娆忙道:“伯父,您说!” 吕照点了点头,道:“从现在已知的情况推断,那个许一有着重大的嫌疑!我是这样想的,大亨儿前面出的几次事情中,都有许一的身影,这次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亨儿的计划有针对许一的部分,但没有亲自出手,这很可能让许一有所察觉,进而设下了毒计和陷阱,而亨儿没有想到,才会遭了毒手!”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个许一本人的修为一般,所以,娆儿,你这次要去,我建议你直接对他下手!这样他再有千般毒计,也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另外,这次亨儿带去了三十名先天境的手下,你去了,可以随时联系和驱使他们,为你办事。” “你要记住,你有个非常大的优势,对方应该不会把你和夜狼卫联系在一起,你要是能利用好这一点,不但能保护你自己,还能反过来设计许一,让他进入你的陷阱,这样就更不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戴娆郑重的道:“多谢伯父指点!我现在心里亮堂多了。” 吕照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一只储物袋递了过去:“孩子,这个你拿着吧。” 戴娆后退一步,坚决的道:“伯父,您误会了,我这次出手是为了我和吕大哥的缘分。另外,我说实话吧,您不是修士,可能不知道,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否则,我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件事就很可能成为我的魔障,不利于我的修行!” 吕照转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神情有些萧索的道:“你说的我确实不懂,但站在我的立场,你是替我们吕家去报仇的。” “另外,你去对付许一,同时也是在替夜狼卫办事,在现在夜狼卫不敢轻动的情况下,你这次出手意义非常重大。而且,正常来说,如果不是你主动,我们也没机会请动你这样的修士出手。” “俗语说,皇帝还不遣饿兵呢,你就当是朝庭给你的供奉,这是你该得的。” “而且,这些原本是给亨儿准备的,他现在不在了,你作为他的道侣,把它们送给你,想来他要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的!” 听到这里,戴娆眼圈顿时红了。 她伸手接过储物袋,咬牙道:“伯父,您等我消息吧!我绝对不会让害了吕大哥的人逍遥法外的!” …… 此时的许一,正在夏颖的要求下张开双手,给他系上了腰带,又抚平衣服上的小褶皱,前后打量了一番,才满意的道:“去吧。” 许一则低头抱住她啃了一顿,才带着赵园等人出了外院,然后去和外面的章义会合。 章义是一个身体瘦硬的汉子,所使用的武器比较奇怪,像是一把大铡刀似的。 他本人性格看起来比较沉闷,见面后,他就问道:“许巡检,我们第一个先去哪里?” 许一想了想,道:“先去福顺钱庄如何?” 章义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第八十七章 扒衣战法 “章捕头,你今年贵庚了?” 接下来要和章义合作,许一就趁前往福顺钱庄的路上,主动和他说起了话。 章义回道:“过年就四十一了。” 四十岁,作为男人,可以说是正处在最巅峰的年纪。 不过,男人逢八一变,从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到四八三十二岁,筋骨隆盛,肌肉满壮,生长到达极盛阶段,四十岁,就像是午后一两点的太阳,看起来炽亮无比,但已经走过一个阶段的下坡路了。 所以,所谓的巅峰一方面是身体下降不太明显,但更主要的还是更加成熟的心智和见识,也就是前世所说的“四十不惑”,了解了自己,不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对接下来双方的合作是好事,否则,换成那种冲劲很足、认为老子才是对的、凭什么听你的年青人,反而会破坏他的计划。 又随意说了几句闲话后,等到双方更熟悉了一些,他就将话题转向了今天的正事上:“章兄,在我们之中你修为最高,但若是我提前发现了线索,要动手时,还望章兄不要犹豫,以免放跑了贼人!” 说完他见章义眉头微皱了一下,就赶紧补充道:“你放心,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一切也都算在王府头上。” 昨天知府的幕僚找上他,让他配合许一的行动时,特意点出了许一好像很受王府孙总管的重视,这也是他一大早就到王府外面等着许一他们的原因,而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又发现许一说话没有半点王府一些人的眼高于顶、轻浮油滑,此时见他这样说,他稍一思考就点头道:“好!”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许一感到接下来的行动变得更加顺利了。 福顺钱庄几乎在渌阳府城的正中,沿着城中任何一条路都能找到,论位置比自建成后就没有整修过府衙还要好。 钱庄的掌柜姓房,名成,他能当钱庄的掌柜,除了有背景比较硬,是张姨娘的亲娘舅外,本人也是八面玲珑,在许一等人赶到时,也早就提前准备好了:“许头领,我知道你办案的规矩,在昨天发现库房丢失了两本账本后,我就封锁了现场,一直就在等你来查案呢!” 许一点头道:“房掌柜有心了。这是章捕头,办了几十年的案子,经验比我丰富得多,这次办案就由我们两人一起负责,你现在带我们过去吧。” 章义没说什么,沉默的跟着一起去了库房。 福顺钱庄经营了上百年,光账本就摆满了三间用半米厚的石块盖成的房屋。 接下来查案的过程中,许一通过路之真符,找出了几处贼人留下的痕迹,借此露一手,为的是让章义出手时他能更加信服,而章义也不愧为府城的总捕头,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自身的修为,找出了贼人留下的另外几处痕迹,并借此描绘出了贼人的大致的体重身高等形体特征,以及做案的过程。 不过,时间足足过去了一天一夜,查出了这些也并不能让他们找出和抓住贼人,于是就开始审问钱庄里可能和此事有关的人,以便弄清贼人偷账本的动机,收集更多的信息。 许一早就知道贼人偷账本是为了完成吕亨留下的任务,给渌阳王府制造混乱,所以这件事他就不参与了。 审问的过程很枯燥无味,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慢条斯理的喝着房成泡的好茶,也一点不着急。 而且,他以此事由手下去办就成,把章义也拉过来一起喝茶聊天。 福顺钱庄作为渌阳王封地内最大的钱庄,今天看到府城的捕头过来查案,一开始都不敢随便过问,但时间一久,就忍不住有人来回经过,或者站在不远处观望起来。 章义陪着许一喝着茶,忽然听到他低声的道:“章兄,你看到对面左手边、站在春茶铺大树边的那个一半头发是白的人了吗?拿下他!” 章义先是一愣,但想到许一一早就说过这件事,加上那人体形特征和他推想的犯案之人有三四分相像,于是悄悄下了楼。 没过一会儿,许一就在楼上看到章义换了一身衣服,从街道另一头向他说的那个人走了过去。 章义已经很小心了,但对方作为先天武者,对周围的环境很是敏感,章义的大刀辨识度又很高,就很快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刚要有所行动,经验丰富的章义就先一步发动,一刀快若闪电的劈了过去! 许一这才直观的知道章义为什么会被称为“奔雷三刀”,以他的修为,不动用真符的情况下,几乎无法捕捉到章义出刀的动作,只看到他手里的那把大刀出现在一半头发发白的家伙身上的不同部位。 在失去了先机的情况下,对方的修为也略低于章义,也果真只躲开了前两刀,第三刀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章义很快把对方制住,押着来见许一了。 带到二楼后,许一直接问道:“账本呢?” 那人一副含冤无处申说的气愤模样,道:“什么账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这里也是大越朝庭的土地,你们王府再强横,也不能随便找我吧?” 许一在心里把他的形象和姜庆交待的人对照了一下,平静的道:“白源廷,是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于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杀了你。” 白源廷看许一说这些话时不带一丝烟火气,但他莫名的感到心里发寒,而且还知道他的姓名,让他感觉他所有的一切许一都知道似的,他竟是真的不敢再说谎了:“你……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动的手?” 许一确定是他动手是因为通过真符“路”,把库房留下的那块很小的脚印和大体能对上,现场又只有他一个先天武者,而章义将他捉拿后,他的石印的白颜色又增加了近三成,则说明绝不会有错。 这些自然无需对他解释,但章义也好奇,许一就笑道:“是这样的,不知道章兄发现没有,很多犯人犯案后喜欢到现场观看破案的过程,现场他修为最高,按道理不会无聊的在一旁看戏的,我就让你试了一试,没想到果然是他。” 章义顿时恍然大悟,对于许一擅长破案一事算是终于相信了。 白源廷听完,也想到许一知道他的姓名,说不定是听说过有他这样一号人,然后瞎猜,结果他却两句话都没撑到就认了下来,心中不由大为后悔。 许一知道白源廷偷账本的目的,也懒得审他,直接就让人把他送回了王府。 他一出马就抓住了一个贼人,陈政听说就不由的再次想起孙仁对他的评价,一时间对于赐婚一事都有些意动,但很快又想到许一只是擅长破案,说他是大才未免有些过了,至少他没有这种感觉,就又把赐婚的念头甩到脑后去了。 许一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如果知道了陈政的想法,他一定会感谢他的——渌阳王府是一艘注定要沉没的船,他脑子有病才会和王府绑到一起。 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只想抓吕亨带来的剩下的先天武者,为石印快点积累“经验”。 随后,他们去了王府的车马行,有个叫邵彬的,他把车马行的马和骡子杀了十多匹。 对他来说,杀骡马没有任何危险,结果不小心衣服被挂下来一小块,许一就凭借这块衣服和真符“衣”,将他不远处的客栈找了出来。 第三个家伙很无聊,他把王府养着的一处戏园里的桥给弄塌了,也正撞到了许一的桥口上。 这一天,许一出手就捉到了三个先天境的贼人,在外人看来效率高得吓人,但他自己却不由遗憾:因为担心吕亨的阴魂有可能藏在碧玺虫中,当时阳炎符的一把火就把它一起烧了,如果有它相助,抓到的人肯定会更多! 今天的事情一旦传开,剩下的人但凡有起码的警觉性,就很有可能会逃走,他们可都是他的“经验”啊! 不过,一天之内连抓三人,对其他人的冲击已经很大了:章义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办案能力,陈政则心情沉重到一晚上没有睡着。 白源廷三人因为不知道吕亨已死,并没有招出他们是受了吕亨的指使,但是,三人都是江湖上的先天高手,却不约而同的针对渌阳王府,要说没人指使,他能相信? 这还只是抓到的,王府产业出问题的不只是这三处,那些地方是不是也是和他们类似的江湖上的先天高手干的? 他白天时只是怀疑姜庆和他们有联系,现在想怀疑他们没联系都难了…… 想到这些问题,他哪里还能睡得着觉? 和陈政一样睡不着的还有胡铁风。 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女子,发懵,嗓子不由自主发干的道:“你说吕……他死了?” 对于吕亨这个人,他巴不得对方死掉,但是,作为一名强大的阴魂境的修士,真死了,且前后算起来才两天时间,这件事本身却让他感到恐惧。 戴娆表情淡然的道:“你怕了?” 胡铁风看着她,慢慢回过神来,然后强打精神道:“我只是没想到……唉!不过,戴姑娘,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孤男寡女的身处一屋,这个,吕家要是怪罪下来,我承受不起,不如你先找间房屋住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好?” 这时他终于想到,既然吕亨已经死了,那么,吕亨安排的任务他们就可以不做了,从此以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凭鸟飞”,他就重获自由了! 前提是把戴娆忽悠走。 戴娆一对狐狸微眯,然后冷声道:“我劝你不要想着跑的事,你觉得你能在我眼皮底下跑得掉?” 胡铁风脸色微变,心中暗骂,但口上却是苦笑道:“戴姑娘说笑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我们和吕家是有约定的,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完成不了任务,我又能去哪里?”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 戴娆神情稍缓,然后直接说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此事如果办成了,也算你完成了和吕家的约定,你看如何?” 胡铁风小心的问道:“戴姑娘,请问你要做什么?” 戴娆道:“很简单,他不是查案吗?明天你只要想办法把许一带到指定的位置,就算你完成了任务。” 胡铁风心中暗骂,那个许一破案如神,身边又带着奔雷三刀章义,他主动暴露自己,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戴娆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见状就又直接问道:“怎么?你办不到吗?” 胡铁风心中一惊,却是突然间想明白过来,戴娆给他的活是当诱饵,他主动揽下此事还则罢了,如果拒绝,她完全可以让他被动的当诱饵,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能!” 说话间,他心中就有了一个不错的可以降低风险的主意。 …… 许一晚上则睡得很甜,因为夏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夹”、“缠”二诀,差点把他给挤干…… 下面空,上面也会空,睡起来就像是无风的湖,自然风平浪静。 另外,明天只要再抓三到五个人,他就会再次攒够凝结真符的“经验”——现在外面还剩下二十四个人,从中抓出三到五个应该不难。 睡得甜,晚上的时间就过得很快,再睁眼就已经天色大亮了。 天一亮,昨天被董铭说得心思活动的陈昱就破天荒的从床上了爬了起来,梳洗完毕后,就去给陈政请安,顺便请求跟着许一出去办案。 没出任何意外,被陈政骂退。 陈昱不能动,但王府的那些不当值的护卫则找到了许一,想跟着赚些功劳。 和昨天不一样,昨天他们不会听他的,带着他们很容易被拖后腿,今天他们想要赚功劳就不会随便捣乱了,而人多抓人也容易些,他就把找上门来的八个人全带上了。 此时,胡铁风则带上了六个人,按照昨天许一他们行进的路线,提前埋伏在了王府下一处产业经过的路边的树林里。 这就是胡铁风想到的降低风险的主意,人一多,一会儿至少逃跑起来,被追的机会都会降低。 “诸位,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们,一会儿出手后,我们什么都不要管,第一时间就向指定的地点,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出手对付他!” 不管他们听不听,反正他尽到了提前告知的义务了。 很快,许一和章义等人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胡铁风忙对一名使弓的人道:“动手!” 那人原本想等许一再走近一些,到时他更有把握一箭身死他,但就在这时,许一忽然向这边看了一眼。 胡铁风莫名心中一紧,含怒低吼道:“动手!” 使弓的人被他气势所慑,手一抖,箭就射了出去。 胡铁风看到箭射出去,也不管别的了,掉头就跑。 另一边,许一在使用了一次神意压制后,神魂发生了很多变化,其中之一就是对气机的感应变得敏感很多,而胡铁风七个“和天地”的先天高手在一起,对周围环境的影响,他们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在他眼里却和周边的环境明显不一样了。 所以,在那支箭射出来之前,他就已经提醒身边的人道:“小心,有点不对劲。” 得到他的提醒后,章义几名先天高手有了防备,等支箭射出来后,马上就发现了:“大胆!” 对于被偷袭,他们自是又惊又怒,然后不用许一出手,马上就有人将这支箭断了下来,然后,等发现了对方逃走后,他们这边人数和实力明显占优,于是一名王府护卫大喝一声:“追!” 接着就带头追了出去。 有人带头,己方又占优,有防备的情况下先天高手也不用太担心被偷袭,于是一股脑的跟着冲了出去。 许一则没有动。 他在想,对方偷袭他,看似有理由,不管是继续吕亨的任务,还是阻止他继续抓人,但也有可能是个陷阱。 所以,他准备在这里等着,反正有章义他们追过去了,如果没陷阱,基本上就能把人抓回来。 他没动,等在伏击地点的戴娆就坐不住了。 她想了想,章义他们都在,许一没道理不来,这说明他很可能在后面。 想到这里,她就脚踏飞剑,主动向后面飞了过去。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了许一的身影。 见他独自一个人,也没有在附近发现暗中保护的护卫,而许一本人的修为看起来非常一般,绝对没有突破先天——如果许一身边强大护卫,又或者自身隐藏了实力,她肯定掉头就走,现在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 不过,她仍然很小心的驾驭飞剑向他靠近,准备离近发出雷霆一击,到时即便有其它外力因素,也来不及阻止。 下方,在戴娆飞到他附近后,许一就感到有些不适,他甚至使用了真符“路”,如果有人靠近,他肯定能及时发现,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直到戴娆开始驾驭飞剑向他靠近,她身上衣服的在风中飘动,让他的真符“衣”有了感应。 他心中一惊,却是没想到危险竟是来自上方! 此时,他最先的想法是直接进入地下,但对方能飞,他以为是大衍级别的敌人来袭,进入地下也未必安全。 然后,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看到了戴饶驾驭飞剑正向他冲过来。 他心中忽然一动,再次使用了真符“桥”和“衣”。 戴饶没想到许一忽然抬头,惊了她一下,但此时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而且他只是抬头,在好眼里,他的实力还是不到先天,这说明刚才有可能只是恰巧而已,于是她反而开始加速。 只是,她忽然感到腰带一松,接着就听到呼的一声,而视野中则看到一件紫色的裙子飞了出去。 然后,她就感到腿上一凉,更有风嗖嗖的从两腿之间吹过。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只见芳草萋萋,映衬得腿像象牙一般的白。 她的大脑也随着一片空白。 第八十八章 收服 戴娆大脑发懵,许一则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和上次对付吕亨一样,他再次制作出一件真符之衣,包到了她的头上。 和当时的吕亨一样,头上被真符之衣包住后,戴娆瞬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不过,这番变化也让她回过神来,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大为不妙,而且,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后,她好像对身体的控制也不会了似的,而这会儿还离地八九米高呢! 这个距离,她摔下去也会很疼的。 于是,她这会儿顾不得想裙子不裙子了,反应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只是本能的张牙舞爪的伸手蹬腿。 许一抬头看着视野里一会白,一会儿粉,再看着她坠落下来。 面对一个可能是大衍境的敌人,他自然选择了双保险,将她用埋入地下,用真符“路”控制起来。 戴娆发现自己没有摔到地面上,却被控制住一动也不能动,此时,她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向来自认自己心机过人,刚才只是从未没想过竟然会有人使用扒人衣服的战法,她虽然有心机,但脸皮还没有练到可以光着屁股不在乎的程度,一时懵住了,现在冷静下来,她马上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如何自救上面,她沉声道:“道友,我想我们刚才可能是出了误会。” 同时心里也在想,许一刚才使用的是什么手段,老实说,她作为九华宗的门人弟子,在修行方面的见识不低,但却想不出哪家的法术能隔空脱人衣服的! 尤其她穿的是裙子,是往上套的,结果就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从她身上脱了下去,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还有包在她头上,封住她紫府穴,困住她阴魂,隔绝对外界感知的好像衣服的法宝,刚才突然出现,也不是她所认识的法宝。 不过现在困住她的手段,她通过身体的感受大致能推断是土系法术,而仅从这一点,她就能推断许一绝对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也说明,吕亨很有可能就是死在了许一的手上——现在还不知道许一掌握多少诡异的手段,但她直面许一都中招了,吕亨要是不小心中了计,更躲不开。 但她还是大意了! 现在自然不是后悔的时候,而只要许一不是立即动手,她就有底气通过渡过眼前这一关,因为她是九华宗,大越王朝最大的修仙门派的弟子! “道友,我是九华宗岩梅长老的弟子,如果是刚才不小心冒犯了道友,还希望能看在家师面上能宽容一二。” 许一莫名的有些感慨,前世的时候,他曾经对于那些大机构的人,会受机构的实力的影响而受制于里面的员工,因此吃过很多亏,等到经历的事情多了,就发现机构是机构,人是人,完全不必要因为他们来自哪里而轻手轻脚。 现在戴娆说她出身九华宗,又是岩梅长老的弟子,目的也不过是借势,但九华宗的门人众多,岩梅都不知道有多少弟子,他就算杀了她,九华宗还能专门找他的麻烦? 当然,如果她不找胡铁风他们帮忙,他或许还会担心是因为吕亨被他杀了,她是被九华宗派来的,那样他肯定会更加谨慎。 现在,他自然不会被她拿捏:“废话不要说了,我问你答,我不想听到一句假话。” 戴娆见许一没有被她的身份背景震慑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稳住心神,道:“你问。不过,如果事涉宗门事物或者功法机密,就请恕我无法回答了。” 许一马上看出了她说的后面那句话的用意,是为了想要让双方处在更平等的位置,对她这些小心机,他是无所谓的,因为他基本上不可能将对方收为己用,即便她答应,他也想不出能够掌控对方、不受反噬的手段,所以不出意外,最终他会直接杀了她,现在不动手,不过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和排除一些疑问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戴娆。” “你和吕家什么关系?” 听到第二个问题,戴娆就发现她不知道怎么就暴露了,难道是前面吕家数次对他出手,他从这上面推断出来的? 但这个问题十分不好回答。 目前来看,吕亨应该就是死在他手上的,她如果直接说她和吕家的关系,许一会不会不再顾忌她的身份而杀了她? 如果不承认和吕家的关系呢? 不承认和吕家的关系,也能呼应她前面把对许一的攻击当成误会的说法,但是,他现在直接就问她和吕家的关系,她实在无法确定他是知道或者看出了什么,还是猜测诈她的。 飞快的开动大脑,她决定换一个说法:“我和吕家的吕亨是同门。” 许一接着又问道:“你来找我,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吕家的意思?” 戴娆发现许一十分难缠,问的问题根本不给她模糊的空间。 她现在很想直接说是九华宗的意思,但是,这样说也意味着没有缓冲的余地,说完许一要么慑于九华宗的压力,直接放她走,要么就会把她囚禁起来,甚至是更严厉的手段——如果他杀吕亨时知道他的出身的话。 她想了想,以许一现在的表现,直接放她走,意味着后续会有无穷的麻烦,可能不怎么大,但那两个选择对他明显又没有多少震慑,她就还是忍不住想赌一把,于是轻笑一声,道:“道友怎么不问一问我是不是受了师门之命呢?” 许一道:“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他说得很是平淡,但戴娆听在耳朵却突然感到了一阵压力,她沉默了一会儿,想看他只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无所谓。 此时,她忽然意识到,头被那件法宝包住后,她就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现在却可以轻松的和许一对话,但转念又一想,法宝是他的,做到这一点并没有多么不可思议。 稍微分神了一下,她到底不敢赌再坚持下去许一的反应,就用淡淡埋怨的语气说道:“道友平时就这么正直吗?但真要是这样,刚才动女人的裙子可不能说得上是正直!” 她已经感到到了压力,所以不自觉的开始利用女人的身份了。 许一对此则根本不理会:“到底是谁的意思?” 戴娆在她主动前来和受了吕家的指派之间犹豫了一番,想到要说主动前来,又未免无法解释刚才说的和吕亨只是同门的关系,就老实的回答道:“是受了吕亨之父的请托来的。” 说完这句话,她就发现,她原本认为这次的事会很简单、很顺利的,没想到刚来到这里第二天,就迅速陷入了完全的被动之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被安全放走,为了取得许一的信任,她就又主动解释道:“大前天的时候,吕亨的魂牌突然裂开——魂牌裂开,意味着神魂消散,本人离世,作为比较熟的同门,于是我就负责将消息送回到吕家。” “因为我不知道吕亨怎么死的,就向吕亨父亲询问这件事。结果他就说吕亨死在了这里,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是太清楚,然后又说,因为夜狼卫在这里折损了大量的人手,在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作为夜狼卫的当家人,他不好再增派人手过来,所以想请我来一探究竟。” “我见他十分悲伤,因为同在九华宗修行的经历,那个,他还送了我不少修行资源,我就答应了下来。” 夜狼卫的所作所为对于普通人来说机密,她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而且,提到这些,也是为了向许一显示她的真诚,好让他放了她。 但是,说了这些,她前面说的误会的话就站不住脚了,于是又打补丁道:“吕亨父亲只说数次事情中,都有道友的身影,所以吕亨之死应该也和道友有关——我不知道道友是同道,否则,我肯定会以修行者的方式和道友见面的。” 许一无法判断她这些话有几分是真的,但却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吕照暂时不会再派人来了。 这对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他也能安心的备考。 问到这里,他想知道的信息基本上都问过了,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戴娆了——他还是想不出放了她而不受反噬的办法。 戴娆一直说,却没有从许一那里得到反馈,心中不安在加剧,说完前面的话她稍微一停,就又幽怨的道:“唉,一时大意,我可是吃了大亏啊!” 她这样说,还是想要利用女人的身份,或者身体,来杜绝最危险的可能。 许一则已经取出了一张阳炎符。 戴娆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应,而且,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顿时心中沉重得像是压了一座山似的,然后努力保持着平静,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你还在吗?” “你……你是要杀我吗?” 等问出这句话,她内心忽然崩溃了,却是想到,她一路走来,从小寄养在亲戚家里,好不容易靠着刺绣,偷偷存了一年钱,攒下一两银子,咬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逃出了想要把她嫁给一个老光棍换几亩地的亲戚家,又十分侥幸的加入了九华宗; 进入九华宗后,她努力抓住一切机会提升修为,但修行之路,法财侣地,财居第二位,仅靠自己,何日能出人头地?当时,她看出了吕家支持的资源十分丰富,就以结成道侣为条件,想要从中得到一部分支持; 更在吕亨出事后,为了支持不中断,并且看出来其中藏着机会,就直接跑到了吕家,看能否得到更多的支持。 她成功了。 当时的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但仅过去了两天,她就要面对死亡的结局……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中间吃了多少的苦,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就这样结束,她不甘心!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这一刻,她心中再也没有其它的想法,有的只是对生命的留恋,而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听到她哀求的话,许一心颤动了一下。 以他的阅历,心机和算计很难瞒得过他,面对事情,他也习惯了通过理智来分析其中的利害,而一般的威逼利诱也很难在他身上发挥作用,但她这种用生命发出的言语除外,还是能打动他。 不过,他会被感动,最终做决定还是看能否控制住她。 想了想,他再次使用真符“衣”,制作了一套真符之衣的秋衣秋裤,然后使用真符“路”送到她脚下,道:“穿上它们。” 戴娆再次听到许一说话,而且,听话里的意思,好像穿上它们就至少不会杀她了,她心里顿时充满了惊喜。 此时,身边的泥土退开,她赶紧弯腰将衣服捡了起来。 因为头上包着真符之衣,她看不到衣服的模样,但伸手摸了一遍,就大体知道它们该穿在哪里了。 现在她下身还一丝不挂,第一个想法自然是先穿秋裤。 她能想到它们肯定不是简单的衣服,而是和包在她头上的那件是同类型的法宝,但它的材质类似丝袜,不管是穿的过程,还是穿在身上的感觉,她都感到很是舒适。 终于摆脱了光屁股的尴尬,她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穿上身那件。 秋衣自然是穿在里面的,而要穿在里面,她就需要先将身上现在穿的衣服脱下来——刚才穿秋裤,中间要抬腿什么的,她光顾着穿了,也不知道许一在哪个方向,但他既然有现在的手段,估计在哪个方向都会被个精光,当时没意识到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要当着他的面脱上身的衣服,她忽然害羞得心慌意乱起来。 “你,你转过身去……” 她小声的道。 许一自是没有理她。 对现在的他来说,戴娆还是有威胁的对象,他就算看,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而且,他早过了那种会瞪大眼睛盯着看细节的年纪,他刚才虽然多看了一眼,主要是看她因为常年修炼,修为也高,穿衣服的动作别有一番风味…… 戴娆知道她无法控制许一,刚才说那句话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说过之后,心里果然好受了许多,然后就蹲在地上,脱掉自己的衣服,然后用一支胳膊和手挡住规模比不上夏颖,但透着未经开发过的挺翘的身前,另一只手将同样丝薄的秋衣穿到了身上。 接下来她再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然后松了一口气,道:“我穿完了。” 真符之衣相当于真符“衣”的分身,许一马上感到他可以随时使用它们控制和攻击戴娆,但是,她至少阴魂境的修为,那么,她最厉害的手段是通过阴魂施展的,所以,如果不能控制她的阴魂,他就总不能安心。 现在,她头被真符之衣包裹着,不用担心她施法害人的事,于是他走了过去,拿手指点在了她眉心的紫府穴,顿时,一件微型的真符之衣出现在了她的紫府穴中:“穿上它。” 戴娆马上明白了许一的意思,是让她的阴魂穿那件出现在她的紫府穴中的衣服,对此,她是的抵触的,但她同样知道她别无选择,就暗叹了一口气,控制着将那件衣服穿在了阴魂身上。 按许一的理解,阴魂可以说是类似于影子一样的存在,真符之力虽然等级更高,却无法控制它们,但主动则另当别论,因为那相当于阴魂自己进入特定的约束框架之内。 在戴娆控制着把真符之衣穿在自己阴魂身上后,他马上感到她的阴魂由原来的不可触摸,变成了可以接触和控制。 成了! 他松了一口气,对于不用杀戴娆,也是心中振奋不已。 之所以如此,内心受到她的触动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活着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更有利。 第八十九章 两件事 “接下来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 许一直接开门见山的吩咐道。 对他来说,戴娆来刺杀他,他留下她不杀,自然是为了做事的。 戴娆也明白这一点,她对于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感到万幸,现在不会拒绝许一任何的要求,她也拒绝不了,九华宗弟子的身份也帮不了她,既是这样,还不如摆正位置:“好,您说。” 许一感觉章义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就长话短说的道:“第一件事,我需要你稳住吕照,能做到吗?” 吕照肯定不知道她已经被他收服,那么,借助她稳住对方就是一个可行的操作,这样就能为他减少很多麻烦,运作好了或许还能提前了解对方的动向。 “好。” 戴娆先答应下来,但只是答应肯定不能让许一满意,她就飞快转动脑筋,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就说准备对你动手时,突然遭到了攻击,受了伤,但不知道是谁出手伤的我,现在逃出来,正在暗中养伤——您看这样如何?” 说完她又解释道:“我要稳住他,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说,既不会暴露你,又能加重他的顾忌,有我在这里帮他传递消息,也能误导他……” 其实,她很想通过吕照,让九华宗的师长来救她——吕照和他执掌下的吕家、夜狼卫肯定不会办这件事——但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不敢赌她的小动作会不会被许一发现,更不想承受被发现的后果。 说起来,她的长相妩媚动人,身段也是腿长腰细,皮肤又水嫩白晳,即便在九华宗那些一心修炼的弟子中都有众多追求者——她当时选择吕亨当道侣,其中也有不愿意被人打扰的用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清楚的感觉到,许一对她的长相和身体根本没看在眼里,而且很可能是准备杀了她的! 许一仔细思考了一番,也感觉她的建议不错,就说道:“好。就这样做吧。” 戴娆松了一口气,忙问道:“第二件事呢?” 许一道:“这件事比较简单,你帮我把剩下的二十四个人抓住吧。” 戴娆能那么容易的联系到胡铁风等人,说明一定有找到他们的手段,有这样的便利,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这件事对戴娆来说更容易了,她轻松的答应道:“好。吕家在他们吃过的饭里下了一种炭菇粉,它们一被吃进去就会很快融于血液,从而会发出特别的气味,除非换血,就不可能消除它们,再通过碧玺虫就能很轻松的找到他们了。” 许一脑海里迅速闪过了姜庆他们和吕家的协定,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当然,他也只是有感而发,为虎作伥者并不值得同情,而戴娆既然有办法快速找到他们,接下来自然是抓他们,那都是他的经验! 这样想着,他直接带着戴娆出现在地上,并收回了包着她头的真符之衣——他在为夏颖制作各种模式小衣的过程中,发现真符之衣是可逆的,也就是把它们重新补充回真符“衣”中。 戴娆重新站在地面之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再看四周普通的道路草树矮墙,这些原来她都不会看在眼里的景物,忽然就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一时间内心深处多了一份伤感。 然后,她就感到初冬的风吹在腿上带着寒意,低头看去,就见许一给她的秋裤材质如此的丝薄,以至于穿在身上不仅能隐约中看见腿上的肉,还能看清倒三角的草地上草,鼓起来的小山包更是无处可藏…… 腾的一下,她的脸又红了,赶紧取出来一件裙子套上,但即便穿上,她也不太敢看许一。 许一这时则道:“他们要回来了,你使用隐身符躲到一边吧,不要被发现了。” 戴娆像是得救似的,取出隐身贴到身上,随后才感到好受起来。 好受起来后,她的心情平静下来,然后又发现许一的感知能力竟是比她还强,直到这时,她才通过阴魂对气血的感应察觉到章义等人正从八九百米外赶回来,但暗中悄悄观察许一,不管通过什么方法,他在她眼里都是后天八重左右的修为…… 章义等人很快来到许一面前,凭借着抓贼的丰富经验以及相互的配合,他们抓住了七人中的一个,但王府那些护卫,尽管人更多,其中有两个是先天境的修为,实力也比章义他们强,最后却一无所获。 许一确认章义等人抓人不给他的石印长经验后,他反而庆幸王府护卫没有抓到人,于是安慰他们道:“贼人狡猾,又是预先埋伏好的,肯定设计好了退路,诸位又不是干这个的,暂时追丢也没关系,反正已经露相了,还能让他们跑了?诸位放心,我许一保证把他们找出来,到时候抓捕则需要诸位动手了。” 听他这样一说,那些王府的护卫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随后许一让他们带路,沿着胡铁风等人逃跑的方向追查了下去。 有戴娆带着的碧玺虫指路,许一并不担心追丢他们,但在外人面前,他也不好直接就过去抓人,而且,经过他的观察,石印颜色的变化其实是在过程中逐渐增长的。 即便是这样,在真符“路”和碧玺虫的双重作用下,他整个追踪的过程还是简洁高效,又再次让一辈子干这件事章义受到了打击。 王府的护卫则一个个的兴致盎然,而且,胡铁风等人当时之所以能甩脱王府的护卫,就是因为中途分散逃的,所以,等到在一处商人家找出第一个人,他们一涌而上,将对方拿下后,更是兴奋起来。 许一满意的看到石印又变白了两成半左右,就问其中姓王的先天境护卫道:“王兄,恭喜你们拿下贼人。请问现在什么打算,是把他押回王府,还是跟着捉拿剩下的人?” 王姓护卫听许一这样说,明白他是要把功劳让给他们,就更加高兴了,而这也正是他们休沐之间不休息过来的目的,不过,对于要不要把抓到人送回王府,他又有点犹豫起来,因为看许一追踪的过程,再找出剩下的人想来应该也不在话下,而单送回一个人,和送回去四五个、甚至五六个相比,明显后者更加震撼! 和另外一名先天境的护卫使用传音入秘稍微一商量,他就正色回许一道:“许头领,贼人修为都不低,我们走了,动起手来可能会出意外,所以,我们就还是留下来帮你吧。” 许一笑了笑,道:“好。如此就有劳诸位了。” 对他来说,有他们在,抓剩下的人的时候就能更容易一些,他自是不会反对。 接下来,一个是为了不显得太过容易,二来他也没有准备好凝结新的真符,所以,一上午的时间,他就只是又找到并抓住了两个人。 前世的时候,许一就十分讨厌加班,忙了一上午了,中午自然要好好吃饭休息,而王姓护卫等人知道这会儿他不会再去抓贼,再也忍不住,就想趁这个机会把人押回王府邀功了。 许一对此自是无所谓,于是,他们就兴高采烈的先把抓到的四个人送了回去,出了一番风头后,又赶紧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 戴娆则趁中午的时间,传了一封信给吕照。 当然,为了不让许一误会,她是当他的面写的内容。 其实,按她以往的经验,类似的情况,男人们往往都会为了显示风度或者胸怀,都不会真的看她书写的,但许一却是例外,他真的就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在传信符上。 如果这个过程中,他哪怕借机看一眼她后面故意挺起的胸,她都不会说什么,但他全程只是看她书写的内容,这就让她无语和挫败的同时也意识到,接下来她要想摆脱掉他的控制,逃出去,必须要更加谨慎和小心了。 吕照很快回信了:“你受伤了?严重吗?” 戴娆回道:“还好,当时受到攻击,因为没第一时间发现动手之人,为了顺利逃脱,情急之下用力过猛,内腑受了些伤。” 吕照回信道:“你现在养伤的地方安全吗?如果担心对方找上门来,我给你提个地方,牛眼村,你可以去那里养伤,但注意不要被村民发现。” 看到这条回信,许一眉头微皱了一下,一时间也想不出吕照让她去牛眼村养伤的用意,是灯下黑吗? 戴娆看向许一,见没有表示,就又按自己的想法回道:“暂时不用。我现在养伤的地方目前看还算安全。” 吕照传信过来:“现在看来,王府,尤其围绕许一的情况十分复杂,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戴娆见许一还是没有表示,就按原先商量好的回道:“不得不说,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导致出现了意外,接下来我打算先养好伤,然后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写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想再加一句,提一提因为这次受伤,说明吕亨之死和许一更脱了干系,但许一就站在一边,她很明智的忍住了。 等了一会儿,吕照传信道:“你已经露过面了,危险性大增,尤其我这边暂时也无法给你更多的支持,所以我的意见是让你赶紧回来。” 戴娆很快传信过去:“不,在没有结果之前,我不回去!” 这次吕照又等了一下才传回信来:“你是九华宗的天才,我知你们这些天才不愿意听我们这些老人的意见,好在不管是谁,知道你的身份,敢真正伤害你的人不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现在能做的,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可以去富商程家,他们应该能为你提供一定的帮助。” “另外,你现在受伤,我会让人紧急送一些丹药过去,应该明天午后就能到,我让他们把丹药放程家院中的那棵塔松上,你有空直接去取吧。” 戴娆回信道:“多谢伯父。” …… 许一没想到程家也是吕家的人,但既然第一代渌阳王回封地时的护卫之一就是夜狼卫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发展一些普通人当下线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讲,这也是必然的。 通过中午的传信,吕照那边算是暂时稳住了,吃过饭后,许一就又带人追捕剩下的,一个时辰后,又先后抓到了剩下三人中的两个人。 最后只剩下胡铁风了。 胡铁风修炼的铁衣功是偏向于外功的功法,一般练这类功法的人,往往都会练得皮糙肉厚,反应则相对迟钝,但胡家家传的铁衣功则有独到之处,它既保留了铁衣功的强大防御能力,同时又增加了灵活性。 而且,胡家的铁衣功很大一部分重心放在了练皮上,这样做的后果却大大加强了他的感知能力。 所以,这次伏击许一的七个人,他躲到了最后,并且,许一现在找他们几乎算是按图索骥,但他都警觉的提前察觉,然后转移到其它的地方去了。 如果两次之后,许一看到天色渐晚,懒得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就对章义道:“你闻到了吗?” 章义不知道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问道:“什么?” 许一眼神看向胡铁风所在的方向,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梦呓似的道:“闻到了他的气味。” 章义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羡慕的看向他,却是想到了许一现在的状态是对要抓的人生出了直觉的感应,这是所有捕头梦寐以求的状态——如果只论在各行位置的话,它可以看作是修炼中悟道或者顿悟。 许一只是习惯性的让一切显得合理,说完后就一挥手,道:“跟我来!” 然后就直接向胡铁风所在的方位追了过去。 胡铁风此时正躲在一家人人的厨房里。 他东躲西藏了一天,原来只想着完成诱饵的活,但戴娆的突然无缘无故的失踪,结果把所有的火力吸引到他们身上了,他现在很怀疑,那个戴娆是他的某个仇人! 想到这里,他恨恨的掀开这家人的水缸,从墙上拿起水瓢直接舀起凉水就灌了起来——光顾着跑路了,他今天几乎粒米未沾,现在只能喝点凉水缓缓了。 刚喝了两口水,他忽然感觉到远处的空气似乎有些不对。 想到当时被夜狼卫捉住,就是因为类似的情况他没有重视,这次他再不想吃那样的亏,于是迅速放好水瓢,盖上缺盖,悄悄摸出去,就想从厨房东侧、原先看好的矮墙处逃走。 只是,他刚出了屋,就发现隔着三户人家,许一等人已经向他冲过来了。 他暗骂了一声,但却并不怎么惊慌,因为根据前面的经验,那些人里,除了那个捕头有些难缠,剩下的人都很稀松平常,加上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只要脱离他们的视线,他还是有信心逃走的。 但是,就在他准备转回头发力跳出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许一眼睛。 此时双方离着足有五十米,即便以他的修为,仓促之下,按道理顶多也只能分辨出五官的位置,但现在他却清晰的看清了许一的眼神,平静,冷漠。 现在的情况,他的眼神按道理不该是这样的…… 胡铁风心中飘过这样的念头,但就是这个除了不合时宜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眼神,看到后,他却感到一股压力凭空出现,沉重的压在他的心上。 道法?邪术? 不管是哪种,他最好的选择都是立即逃走,逃得远远的,但是,那股心中的压力出现后,他发现他的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看明白了许一的意思:他如果敢跑,他会死。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彻底没有了逃跑的心思。 第九十章 送石榴 看到身边三个先天境高手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而胡铁风放弃逃跑停在了原地,许一就放慢了脚步。 刚才,他不自觉的像当时看陈鋔一样看向胡铁风,然后又再次体会到了威压对方的感觉。 虽然现在他仍然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神意压制,但是,再次使用后,他不仅对于如何运用它就有了新的感悟,变得更加熟练,同时,他发现他对那三枚真符的掌控也得到了提高。 比如,现在他就明显感觉使用三枚真符可以更精确,消耗的真符之力变得少了不少,而作用范围初步感觉也有一成左右的提升。 再一个,对于两枚真符之间的协同使用,现在也变得更加顺滑起来。 这让他明白,以前他尽管可以使用那三枚真符,但因为自身的神魂不够强大,只能使用最基础的部分,也就是说,它们还有可以挖掘的潜力! 老实说,这个发现比石印变红了接近九成还要让他高兴,毕竟后者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看了一眼西边红彤彤的落日,在抓住了胡铁风后,至此就可以“下班”了:“好了,我们收工,今天到此为止了。” …… 王府西院,周佩忙完手头的事,转头正好看到夕阳余光照在石榴树上。 此时已是初冬,但院子里的这些石榴树竟还未完全落叶,石榴也挂在树上没采摘,像是一个个的红灯笼,和夕阳相映成趣。 看了一会这幅仿佛画中的景象,她心中忽然一动,然后对正在伺弄养的一只红羽鹦鹉的岳灵道:“走,灵儿,我们去摘石榴。” 岳灵嘻嘻一笑,道:“好啊,终于有石榴吃了!天天看它们挂在树上,小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都忍不住想对它们下手了!” 周佩忍不住失笑道:“想吃就摘呀,我还能因为一只石榴怪罪你不成。” 岳灵含笑不语,陪着周佩走了出去,然后按照她的要求,从树上往下摘石榴。 一共摘了十只,周佩从其中挑了两只个头稍小的,一只给岳灵,一只自己留下,剩下八只则用木盒装了,让岳灵提着来到了许一的住处。 许一还没回来,只有夏颖在家。 周佩笑着对夏颖道:“许头领为了王府整日在外面奔波劳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里有几只石榴,是我自己在院种的,现在也完全熟透了,就送几只给你和许头领尝一尝——石榴有强元固本、益血美容之功效,你们俩谁吃都很好!” 岳灵刚才也没有想到周佩摘石榴是要送给许一,她作为周佩的贴身丫环,向来只会维护她,此时就在一旁帮着补充道:“我们家小姐种的石榴树是小姐从周家老树上插枝移栽过来的,而周家的那棵老树据说是来自仙门灵树的分枝呢。” 夏颖看着站在面前的周佩,对方还是来送礼的,如果是以前,这不仅超乎她的想像,或许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但现在她却发现自己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已经可以平视对方了,就好像每天和赵阳在一起,除了注入她身体的精华,还给她充入了底气和勇气。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许一几乎每天都和她在一起,他们自然不可能一天都连在一起,修炼也只是这两天的事,剩下的时间,许一会和她聊各种各样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王府的情况。 所以,对于周佩送石榴,她还是能保持淡定的,但此时听岳灵说这些石榴来历如此珍贵,她就决定忙拒绝了:“这太珍贵了,夫人您还是拿回去吧!” 周佩不满的看了岳灵一眼,然后笑着对夏颖说道:“你别她胡说。我种的石榴确实来自娘家,但一来是为解想家的心情,二来是它结的石榴又大又甜,但就是水果而已,哪里有那么玄乎?你可能没去过我住的榴园,里面种满了石榴树,要是灵树那还了得呀?” 夏颖还是想拒绝。 周佩就无奈的说道:“我只是见许头领为了王府奔波冒险,代王府送几只石榴来慰劳一下他,如果许头领在这里,想来肯定是不会拒绝的,你说呢?” “而且,好多人都看到我带着这只木盒来的,你要让我再带把它带回去,别人会怎么看我?” 夏颖到底没有经历过这类事情,周佩再怎么说也是现在王府第三代的正室夫人,以这样的身份和她说这些话,加上心地善良,最终就还是把石榴留下了。 随后周佩满心高兴的返回西院,就看到陈祈脸色不好看的等在了回榴园的路上。 “你去哪里了?” 他问道。 周佩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了她给许一送石榴的事情,此时她心情很好,就上前去拉他的手:“夫君……” 陈祈把手背在后面,躲开她的手,然后盯着她,加重语气道:“我问你,你去哪了?说!” 周佩顿时感到一股又酸又涩的郁气顶了上来,满心的高兴随之化为了乌有,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失望,轻声道:“我去给许头领送了几只石榴,为的什么,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清楚,而且,我是在知道他现在是在外面,家里只有他屋里的女人才去的。” 听她这样说,陈祈面色稍缓,但还是语气生硬的道:“这些事,用不着你去做!你可知道,你去给他送东西,看到的人背后怎么说么?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周佩听到前半句,满心的失望郁闷差点像是决堤的潮水一样冲上来,如果陈祈在结交许一方面有什么进展,她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忙活? 等听到后面一句话,她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夫君,那些话是谁的?王府的规矩难道还不如外面,主子行事,下人竟敢随意编排?夫君,这样的下人,你应该抓起来严厉处置,好以儆效尤!” 陈祈眼神闪躲,周佩去外院给许一送礼的事,是那天晚上他出石榴园睡过的妇人告诉他的。 那次之后,他原本只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反正那妇人也不敢说什么,但是,过了两天,那妇人又在路上守到他,故意把白软的地方往他眼前一亮,他又没忍住…… 最近这段日子,他则主动找过她几次,每次的过程都很愉悦,此时自然舍不得拿她做筏,就转移话题道:“你别管谁说的了。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再说,你送几只石榴又有什么用?” 周佩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差点要哭出来:现在,最重要的只有东院能给许一,她们完全给不了,除了送石榴这类小东西拉近关系外,她们这边还能送什么? 现实她们已经处在下风,更让她无力的是陈祈的表现,但现在她只能屏蔽多余的情绪,耐心解释道:“夫君,你作为王爷世子的嫡子,平时都是别人孝敬巴结你,可能没有想过,送礼,除了礼物本身,还要看心意和态度。” 她要做的是先通过这些小事,让许一明白她们想要交好他的态度,再通过许一联系和获得孙仁的支持:“现在有了良好的开端,但还是打基础的阶段,所以,我们耐心一些、姿态低一点,这都是为了你将来能当上渌阳王做的准备,你明白吗?” 陈祈想了想,沉声道:“好吧……但以后再有什么事,你最好先和我商量好再去做!” 周佩心情稍微放松下来,道:“嗯,我知道了。” …… 从二人所立之处向西南,越过红枫园和王府内务院,就是陈政所在的勤园,边上就是张姨娘所住的以她名字命名的春燕居。 此时,春燕居的西院里,张姨娘看着只吃了两筷子菜就放下筷子的陈鋔,尤其他脸上的表情,木然,冷漠,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似的。 她忍不住劝了几句,他却话都懒得说,最后她直接夹菜喂他,他则皱着眉躲到了一边。 数次无果后,她就又哭着找到了陈政。 陈政今天的心情在中午时送回来了两名先天境的贼人后就变得坏了起来,见张姨娘又因为陈鋔的事哭哭啼啼的找他,心里更加烦躁:“他现在不是能吃饭了吗?这说明林清上人的法子管用,现在吃得少,过一两天应该就好了。” 张姨娘跟了陈政半辈子,很了解他的性格,就一副强忍悲痛的模样道:“妾身知道老爷事情繁忙,一般的事也不敢拿来烦你……” 陈政皱眉道:“林清上人是大衍境的仙师,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吗?” 张姨娘道:“不是信不过,只是妾身观察了一天,感觉鋔儿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心病,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否则他就算暂时没事,将来也毁了!” “心病?” 陈政问道:“他……有心病了?” 张姨娘马上点头道:“肯定的。老爷你想,鋔儿平时性格多么活泼,前天突然就变了样子,又不是中邪,除了心病还能是什么?” 陈政想了想,道:“他被吓着了?” 张姨娘摇头道:“老爷平时虽然严厉,但鋔儿知道你是疼他的,往常你教育他,比前天严厉的时候也有,事后问他,他都说你是为他好,小的时候他都懂这个道理,长大了不能倒退回去吧?而且也从来没见他成这个样子,老爷你说是不是?” 陈政从她口中得知陈鋔的表现,心情变好了不少,他挼了挼胡子,道:“嗯,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说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张姨娘道:“妾身感觉问题还是出在那个夏颖身上,应该是鋔儿看中了她……这小混蛋,可能是看对了眼,又得不到,结果心气就被堵住了……” 陈政感到有些荒诞的道:“这,不能吧?” 张姨娘瞟了他一眼,嗔道:“什么叫不能?你忘了当时,夫人不许你见妾身,你不也郁郁寡欢的?鋔儿是你的儿子,性子什么的随你不正常?” 陈政咳嗽一声,道:“这个,不要瞎说……那你说怎么办?” 张姨娘理所当然的道:“还能怎么办?把那个夏颖讨到他屋里,不就什么都好了?” 陈政说完,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是一般的下人,他自然不会有二话,但是,孙仁既然说夏颖是许一的屋里人,而从这两天的表现来看,许一又表现出了强大的能力,尤其以王府现在的状况,他对许一还有更多的期望,动他的女人……这个不好办啊! 张姨娘见他不说话,就晃着他的胳膊道:“老爷,鋔儿是你的儿子,你总不能不管吧?” 陈政迟疑的道:“管,肯定是要管的!你也说了,鋔儿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管。不过,现在你说的也只是猜测,这样,你再多观察,亲口问问他,到时候我再做决定,你看好不好?” 张姨娘瞬间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气道:“我看你就是不想管鋔儿的死活!一个下人,害了鋔儿你不说,现在救他的命,你还推三阻四的,鋔儿的命好苦啊!” 在前天见过陈政后,她就知道上次冯道婆的事过去了,那么,对于如何拿捏他,她就很有经验了。 陈政果然露出了头疼的表情,但还是哄她道:“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但你放心,谁也不可能比得上鋔儿的性命重要!” 张姨娘则见好就收,期待的看着他道:“老爷,我一直知道你有情有义,我相信你。” 陈政宽慰的点了点头。 “老爷,你有正事要忙,妾身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张姨娘又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陈政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出去,心中想着,如果陈鋔真的是因为看上夏颖变成了现在的状况,他该怎么做,或者说,怎样既能让许一交出夏颖又不产生不好的影响…… 他正在想着这些事,忽然就见董铭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经过通报后,董铭兴奋的禀报道:“老爷!许头领又抓了五个贼人回来了!” 陈政刚才想为陈鋔所做的打算顿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而轻松下来的心情又变瞬间变得沉重下来。 …… 许一回到住处,夏颖赶紧把周佩送石榴的事说了,然后有些不安的道:“她当时那样说,我不好推辞,这样没事吧?” “没事。” 许一搂着她的腰,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夏颖还有些不自信:“真的吗?” 许一转头看向她,道:“当然是真的,几颗石榴而已,能有什么?” “而且等以后强大起来,你就会发现,很多现在的担心都是没必要的,但是,凡事要更多的为自己考虑,要学会拒绝。学会拒绝,是强者应有的品质。” “嗯!” 夏颖答应一声,感觉他说话总是那么的有道理。 随后两人开始吃饭,而不等饭吃完,许一就发现石印完全变红了。 应该是今天一天抓回来七名贼人引起的轰动,王府数千人提供了更多的人气的缘故,但是,现在他并没有关于新的真符的足够的感情,似乎只能提升现有的真符了。 第九十一章 自寻死路 许一提升真符的尝试最终没能完成。 正如他前面感受到的那样,石印颜色完全变红后确实可以提升他现有的真符,但是,当他开始提升的时候,却发现他现在的修为,或者说是身体条件,并不足以支持他这样做。 他现在的身体只能够承受最初级的真符。 对此,他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失望的,因为如果没有石印,他现在基本上就还只是后天七重的修为,且修行之路也早就断了。 不过,石印“经验”满了,又不能提升现有的真符,为了不浪费,最好就是凝结新的真符了。 他已经知道他能凝结的人道真符都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由此推导,他就有无数的方向可以选择,但根据前面三次的经验,都需要他亲自参与进去,才能得到足够的感悟,包括像真符“衣”这种的,那也是在研究甲胄的过程中对它有了充分的研究的,从这方面来说,他短时间内又做不到。 做不到,那就没必要费无用的心思,如此,他还可以将注意力放在日常的修炼上。 于是,外院的那些人又再次看到许一忙了一天,晚上刚吃过饭又来巡夜,不说别的,对于他的“爱岗获业”,众人都是佩服。 其实他只是借机消化服下的培元丹而已。 另外,根据他前世的经验,他不认为服用丹药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所以,在从吕亨那里得到了六十粒培元丹后,他就开始摸索怎样做才能更好的利用丹药,而不会留下不能逆转的危害——以前他在上阳门的时候,丹药完全不够,尤其他资质又属于不合格的那类,更需要丹药的辅助,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丹药太多而需要考虑副作用的问题! 目前来看,他发现四天服用一粒,从身体的反馈上来看,就能让身体没有负担,虽然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下来,但能前进对他来说就是可以接受的。 在这方面,夏颖就完全没有他的烦恼:她开始修炼才半个多月,已经是后天三重的修为! 这个速度就不比上阳门那些天才差了,如果算上她开始修炼就能进入悟道状态,这样的表现,他反正没听说那些天才也做到过的。 至于他自己,那就不说也罢了…… 他现在的修为提升到了后天八重,加上两次使用神意压制,神魂的提升让他对真符的掌控更加深入,这就让他借助巡逻消化药力的速度有了显着的增加,以前他需要三四个时辰才能完全将药力化开,现在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左右,就将药力全吸收了。 吸收完药力,他就返回了住处。 夏颖还在努力修炼着。 许一看了几眼,见她已经将控鹤功的招式部分练得纯熟了,而且,一招一式,都带着控鹤功的功法真意,仿佛一只仙鹤在翩翩起舞,透着说不出的美感。 据他研究,控鹤功的真意有两层,第一层可以称为“化鹤”,就是模拟仙鹤的一切,进而强化己身,第二层是“控鹤”,则是对第一层的升华,要求完全由横批转为掌控。 但是,不管是哪具层次,控鹤功都不只是为了美感,而是为了实用。 所谓的实用,一方面是指它能提升修为,另一方面则是指它能用来护道,也就是厮杀打斗。 为了不让夏颖变有空有实力的花架子,许一决定帮她一把:“小心。” 说着话,他直接手如鹤喙,点向了她的身前。 然后就轻松的叼住了。 “你怎么没有反应?” 说着话,他轻轻提了提,又软又有重量,然后手就像是有自己的主意似的,不想松开:“你要把我当成坏人,知不知道?” 夏颖伸手按住他的手,有些害羞的道:“我没有反应过来嘛。” 许一正色道:“我这是陪你切磋,这样对加深你对功法的理解和学会实战,都是有帮助,所以,认真一点,放开手脚和我打,来!开始!” 夏颖毕竟没有经历这样的事情,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可是我,我不会啊!” 许一想了想,道:“控鹤功走的是轻灵的路线,这样,我来进攻,你先学躲闪。” 夏颖似懂非懂的道:“好吧……” 许一揉了揉她的头,鼓励道:“你别不情愿的样子。这样,你要是练得好了,我一会儿给你变个戏法看。” 为了让她掌握躲闪的技巧,他一开始出手的动作很慢,后面再慢慢加快速度。 在他耐心的指导下,夏颖在修炼过程中又经常进入悟道状态,她躲闪起来很快就由生疏变得熟练起来。 然后许一就发现了一件让他略感尴尬的事:在同等修为的情况下,他连她的衣服边都摸不着,最后只能不断暗中使用更高的修为,直到提升到后天六重时,才能抓住她。 但这件事很快就被夏颖发现了:“不算!你修为比我高,我怎么也不可能躲开呀。” 许一面不改色的道:“你要是遇到坏人,还能要求别人修为比你低吗?” 夏颖无话可说,但想到刚才的情况,又自信的道:“你等我再练几天,到时候我肯定就能躲开了!” 许一自是愿意她能更快的提升起来,就给她理了理几根凌乱的秀发,笑道:“我相信你。” 夏颖不由甜甜一笑,又想起来他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要变戏法,什么时候变?” 许一把她拉到了浴桶旁,把烧好的洗澡水倒进去,然后后退两步,又把自己手亮给她看:“你看,我现在离你这么,也没有碰你,对不对?” 夏颖点了点,又疑惑的道:“然后呢?” 许一一笑,伸手往她身上一指:“开!” 话音刚落,她身上的衣服就全部自动脱下落在了地上,包括那件怎么穿都不会脏的连体内衣。 夏颖朱唇半张,看看衣服,又看向许一。 许一等着她惊奇的发问,没想到她双手抱在身前,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啐道:“流氓!” 许一这就不乐意了——他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一顶帽子! 下一刻,夏颖就只觉得脚下的地一震,她就被弹得向许一飞了过去,然后就被抱着又一起落进了后面的浴桶里。 “小娘子,你知不知道,话不能乱说,说了可是要负责任的!” …… 次日,在许一和夏颖两人交颈而眠时,张姨娘就早早起来,去自己的厨房里,指挥着下人熬了一碗八宝燕窝汤,一直熬了一个多时辰才熬好,然后让人搀扶着给陈政送去。 陈政这会儿也起了,但昨天几乎一夜没睡,这会精神状态和很差。 张姨娘见状惊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你是这一大家子的主心骨,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陈政接过燕窝汤喝了一口,热热的汤下肚,他感觉好了一些。 张姨娘忙问道:“这汤还合老爷胃口吗?这是我指挥下人们做的,可能不如我亲手做的好喝。” 陈政嗯了一声,道:“还行。” 张姨娘面带喜色的道:“等过几天,我亲自给老爷做,保准比今天的好!” 陈政最喜欢的就是张姨娘这份为他做事就高兴的劲,然后顺口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张姨娘嗔道:“妾身看老爷最近劳累,就想着给你煮碗汤喝不行吗?” 陈政很了解她,知道她平时虽然也会做这样的事,但考虑到昨天下午找过他,就问道:“鋔儿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又变好了?” 张姨娘叹了一口气,道:“早上他屋里关着门,我还没看,但昨天晚上一直就那个样子,像木头一样,不过……” 说到这里,她打起精神道:“我和他说话时,提到那个夏颖,他确实变得活泛了一些。” 陈政皱眉道:“是这样吗?” 张姨娘马上道:“老爷!你觉得我会拿鋔儿的性命跟你开玩笑吗?再者说了,那个夏颖是个什么尊贵的人物,如果不是对上鋔儿的眼缘了,她连给鋔儿当个粗使丫头都不够格!我还会费劲巴拉的向老爷讨她吗?” “老爷,你要是不信,现在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陈政这会儿在等对胡铁风等人的审问情况,根本没心情关心其它事情,但想到孙仁的提醒,就还是犹豫的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这个事情有些复杂,要不你再观察两天?” “观察两天?!” 张姨娘眉头竖起道:“老爷你是怎么想的?鋔儿可是你的儿子!怎么连一个下人都比不上吗?” “老爷,难道你还要看下人的眼色?你才是这座王府的主子啊!” 陈政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最近诸事不顺,被她一说,就激起了心头的火气。 张姨娘这时又道:“老爷,上人给的法子只说保他性命,但这样时间长了,要是引得性情大变,那……” “你别说了!” 陈政打断了她的话,脸色一沉,道:“此事……你先再观察个半天,如果还是没有好转,你再来找我,我来安排!” 他已经想明白了,陈鋔是他的儿子,无论夏颖还是许一,都只是王府的下人,孰重孰轻,他分不清? 张姨娘顿时心中一喜,道:“是,老爷!只要把那个夏颖找来,给鋔儿冲冲喜,他肯定就能恢复过来。” 想到这个可能,陈政也感到心情变得轻松起。 此时,看到外面太阳已经升到了树梢上,他就对门外的护卫道:“你去看看他们审问出结果没有?” …… 许一正和夏颖吃饭的时候,昨天的王姓护卫有些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门外。 听到敲门声,许一过去开了门,道:“王兄过来了?你吃了吗,来来,一起吃点。” 王护卫则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不是来吃饭的……” 许一笑道:“哦,昨天忘了说了,我感到昨天人抓得差不多了,今天就休息一天再说。” 王护卫向身后看了一眼,急急的说道:“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是这样的,我听当值的兄弟说,张姨娘撺掇老爷,要把夏夫人弄回去给鋔少冲喜……这个,我不能多留,许头领你注意想想办法吧!” 许一心中一冷,面上却没显出来,而是拱手道:“多谢王兄传信,以后许某定有所报!” 王护卫则道:“许头领,你是有才能的,我是因为服你才来传信的——不行的话,你就先把夫人送出去吧!” 许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行了,此事我有数,你先回去吧,让人发现连累了你就不好了!” 事关陈政,王护卫能来传信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闻言就很快离开了。 许一回头,就发现夏颖正在厨房里,看她无神的模样,想来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别担心,一切有我。” 他走过去安慰她道。 夏颖强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想到就算按刚才王护卫的说法,把她藏起来,但陈政要是逼他交人,后面怎么办? 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无数次的肌肤相亲,深入交流,许一是她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她自然也能看清他的性格和人品,所以,她不担心许一会把她交出去。 但是,许一现在的一切都是王府给的,陈政现在又几乎可以代表渌阳王府,许一拒绝的后果又是什么? 而且,这里是渌阳王的封地,她又能藏到哪里去? 想到这些,她只觉柔肠百转,眼前的一切都变灰暗起来。 许一一看她的模样,不用想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多了,以为这件事有多么严重,于是就把她轻轻拉到怀里,轻轻揉着她花瓣一样的柔嫩耳垂道:“你啊,我上次怎么跟你说的来着?我说,有些你以为过不去的坎,将来看就不过如此。” “现在我再告诉另外一句话,你所以为的难题、绝境,在别人眼里很可能就是稀松平常之事,随手就能解决掉。” 夏颖伸手抱着他宽厚的背,柔弱的道:“可是,已经惊动了老爷了啊……” “你说陈政啊。” 夏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 许一抱着她晃了晃,道:“别这样看我。他竟然敢打你的主意,还想我尊敬他吗?” 他知道她从小形成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就摇了摇头,道:“说正事。我告诉你这件事,或者类似的事情如何解决,要么是有足够的利益和对方交换,要么就是有威胁到他们的实力和手段。” “比如渌阳王府,你以为强大到无法抗拒,但现在就面临着一个天大的难题,我可以帮他们,同样也可以拿它来威胁他们!” “所以,不是我求着他们,是他们求着我。” “仅是这件事,我就是当着面骂他,他都得给我忍着!”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怕接下来的话她会有些难以接受,但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她不是小孩子了,早点让她见识世界的残酷也是好事:“实在不行,我还可以直接除掉那个陈鋔,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没想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嗯!”夏颖重重的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所有不能让她和许一在起的,都是她最大的敌人,现在的一切都是陈鋔引起,许一要除掉他这个祸源,除了担心许一,对陈鋔,她没有任何的感觉。 许一笑了笑,抱紧她,嗅了嗅她身上好闻的香气,心中则想着陈政不去解决王府最大的危机,反而招惹他,真是应了前世游戏里的一句话: 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第九十二章 治本 辰时末刻,胡铁风等人的审问结果送进了王府。 原本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的,毕竟审问之人也是王府派出来的老手,人多了又可以互相对照,胡铁风他们都是江湖中人,面对经验丰富的审案老手,是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露出破绽,或者透露出重要的信息。 再说,人一多,想法就多,只是姜庆一个人的话,他在综合考量下,认为不把吕亨曝出来对他最有利,但胡铁风等人中,有人则想着把吕亨曝出来震慑王府这边。 正是因为得到了这个信息,审问之人不得不加倍重视,要确定这件事的真伪,于是把时间拖长了。 且不提陈政拿到结果后如何的晴天霹雳,又惊又怒,像是掉进了陷阱里的野兽一样绝望焦躁,另一边,孙仁知道结果后则长叹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在知道吕菁父子可能牵扯进了陈政两子早夭之事后,他就已经知道王府遇到了大劫,这次姜庆潜入王府,随后几乎所有王府的产业都遭到了破坏,而两天时间里,许一连着抓了十名先天境的高手,他不用等审问结束其实也知道了结果。 但是,猜测是一回事,真正得到确定的结果,还是让他感到像是一座大山向他压了过来。 更让他无奈的是,陈秉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陈政作为实际的世子,本人从小生活在太平之世,养尊处优惯了,处理一些平常的事情还行,遇到大事还要向他求教,他竟是连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除了许一。 事实上,孙仁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来想着多接触几次,双方更熟悉后,通过润物细无声的手段让许一融入到王府,等他和王府一荣俱荣时,再涉及王府核心事务,可惜现在的局面容不得他从容布局了。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他打起精神,起身准备去见许一,但刚抬脚又停了下来:他不介意亲自去拜访许一,但是,在陈秉不能理事后,虽然看似一切都是陈政在掌控,实际上,真正做事的是作为王府大总管的他,他的作用就相当于王府这条船的镇仓石,他动作反常的话,在现在的局面下,就有可能引起知情人的人心动荡。 他很清楚,就像是江河上行船,无风无浪的时候,船上的动静大一些,也容易调整,但有风浪的时候,船上任何小的不稳定,都容易迅速扩散、变大! 另外,他对许一寄予厚望,许一很可能发挥奇兵的作用,他如果主动前往拜访,吕家一旦注意到,将来就有可能破坏掉他们的行动。 想到这里,他又坐了回去,然后叫来心腹,让对方去请许一。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更能维持他们这边的地位,接下来也就能更好的和许一交涉。 …… 王府西院,榴园。 岳灵迈动着两条大长腿,带着一阵风走进屋里,然后对周佩道:“小姐,春燕居那边的丫环红芸……” 说到这里,她就见周佩严肃的向她看了过来,她忙吐了吐舌头,道:“啊,我错了,是‘小秋’——我不是见这里没有外人吗?” 周佩冷静的道:“她们这些人,是我们费了好大力气培养结交下的,对我们十分重要,所以要像爱护眼睛一样保护她们,任何对她们有威胁的事都不要做。” 岳灵见状正色起来,低头道:“是,小姐。” 周佩嗯了一声,问道:“说吧,这次传来什么消息了?” 岳灵忙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和外院的那个许一有关系……早上的时候,张姨娘去见了二老爷,回来就去见了陈鋔,然后就说了什么让他宽心,他要是喜欢夏颖——夏夫人,她就把夏——夫人送他屋里的话,还说这件事二老爷已经答应了……” “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周佩在岳灵说到许一时就停下了拿在手里的笔,听她讲完后,她则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在发现了许一展现出的能力,尤其是得到了孙仁的重视后,她就感觉到许一很有可能是西院这边崛起的契机,随后开始结交他,但直到陈鋔打夏颖的主意时才算稍有进展,现在陈政竟然要动夏颖,这不是把机会白送给她吗! 这时岳灵回道:“这事是……小秋听到的,她应该不会拿这种事骗我们吧?” 周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马上就想让岳灵去找陈祈——这种大事她肯定要和他商量,而且这也是他上次专门提到的,但她害怕错过这个机会,干脆起身道:“夫君现在在哪里?” 岳灵稍微一想,道:“应该是重阳苑。” 周佩很庆幸陈祈今天没有出去,然后就带着岳灵很快找了过去。 走进重阳苑,在进入后院时,正好遇到一名穿着有些艳丽的仆妇低头走出来,但周佩此时有正事和陈祈商量,就直接把她忽略了过去。 “夫君,妾身刚听到一个消息,那个陈鋔,因为许头领屋里的夏夫人的事,不是被二叔和孙总管拦住了吗?结果好像生了心病,张姨娘今天就求到二叔面前,二叔好像答应送给陈鋔了……” “夫君,这对我们绝对是一个机会!” 陈祈一开始心有些乱,此时听周佩说完一时没有想明白她的意思,就问道:“机会?什么机会?” 周佩道:“妾身打算邀请夏夫人来西院做一两天客,就是变相保下她,到时候许头领必然会感激夫君……” “胡闹!这怎么能行?” 陈祈听懂了她的意思,马上就拒绝了:“你那样做岂不恶了二叔?” 周佩看向她,一时间眼睛无法对焦一般,原本该无比熟悉的脸,此进竟没能看清,等看清他脸上的慌乱,顿时一种仅次于万念俱灰的无力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不过,她很快想到,陈政执掌王府几十年了,西院这边又一直不受重视,陈祈现在这样也正常。 她很快又恢复了心里的热度,然后准备给他讲清其中的道理,但他刚才的表现实在让她失望,加上她以前不是没有和他讲道理,但哄着劝着,他到现在好像也没有任何的长进,于是就准备改换思路,声音淡淡的道:“你可是怕二叔?” 陈祈眼神转向别处,皱着眉道:“这怎么是怕不怕问题?明明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参与进去,自找麻烦干什么?” 周佩冷笑道:“不参与进去,夫君你可是想等着机会直接撞你身上?” 听到后面这句话,陈祈忽然就想到那天晚上,那名叫春香的仆妇撞他怀里的事…… 他很快将思绪收回来,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什么,对了,陈鋔怎么说也是我兄弟,许一是外人,我们怎么能帮着外人呢?你说对不对?” 周佩平静的道:“你真这样想的?” 陈祈不想让她看出自己莫名的底气不足,皱眉道:“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 周佩淡淡的道:“没有什么不对。如果夫君想永远和现在一样,你就是对的,但如果想要将来登上渌阳王的王位——你觉得这个想法对你有帮助吗?” 想到渌阳王的王位,陈祈心动了一下,但随之想到陈政,心动的小火苗又被吹灭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 周佩道:“从长计议是没错,但是,夫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要当渌阳王,总得要站出来才行,否则,又怎么能获得别人的支持?这意味着,你早晚要站到二叔面前。” “二叔这次做事,不说必然会伤许头领的心,其他人就算不说,恐怕也会心存芥蒂,这是人心,你现在站出来正是时候,并且这次亮相一定能赢得一部分人心!” 陈祈被说得大为意动,但想到陈政带给他的压力,就还是犹豫不决:“可是,二叔那边一定要许一的女人去治陈鋔的心病,我们也保不住她啊——爷爷和孙总管他们肯定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吧?” 周佩道:“我们尽量帮他,用的理由也只是邀请她做几天客,许头领要是没办法,我们也没有一直替他顶着二叔的道理吧?” 陈祈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妙啊!就按你说得办吧!” 周佩笑道:“那,妾身就过去了?” 陈祈催促她道:“去吧去吧!” …… 孙仁的心腹来请许一的时候,他正在陪着夏颖实战对练。 这次对练,许一就发现,他原来是想增强夏颖的实战经验,结果不仅夏颖受益,他自己也得到了很多的启发,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应该想着在控鹤功上有所建树,有夏颖作为对比,他能很清楚的看到,他要在这上面用功注定事倍功半。 他更适合的是将掌握的真符,尤其是真符“桥”,用在实战中,这才是他该努力的方向。 现在,真符和他融于一体,他能掌控它们,但是,使用的时候还是要有一个启动的过程,尽管时间很短,但很显然,这个时间在有些时候就足以分出生死了,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勤加练习,直到把它们练得变成类似肌肉记忆的程度。 对他来说,这个发现的意义十分重大,但要论进步,夏颖可能比他还要大:算上昨天,这才是她第二次和他对练,但控鹤功第一层的化鹤神意已经越来越多的用在了实战当中,并由此形成了武者的直觉,往往他刚有什么想法,她就有了预判,面对他突然的袭击,大部分也能及时躲开。 关键是,每次躲闪,都像是仙鹤般优雅从容,这是他练了五年控鹤功都没能达到的状态…… 有他陪着对练,她因为早上的消息引发的担心也逐渐消失了,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目前看效果还不错。 不过,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她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于是他就知道,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治标不治本。 伸手在她身后的满月上拍了拍,他过去打开院门,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是孙仁的心腹手下。 听说是邀请他前去议事的时候,许一不由想到,难不成陈政是想通过孙仁,“劝”他把夏颖交出去? 他不得不这么想,因为在他看来,他刚为王府捉拿了十名破坏王府产业的贼人,陈政不好说这件事,那么,通过孙仁中转就是完全有可能的了! 这也符合陈政的性格。 许一正好也想早点结束这件事,就让对方先回去,他换身衣服再去。 换衣服的过程中,他见夏颖满身的不安,想着陈政有可能给他来个调虎离山之计,他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不管机率高低,就笑道:“你一会儿跟我一起过去吧。” 夏颖虽然不好意思答应,但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开心起来。 许一摇了摇头,又对她说道:“以后你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别不好意思,藏着掖着的,明白吗?” 夏颖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见状,许一也没有催她,任她抱着。 夏颖很享受这份宁静的时光,但她担心许一过去晚了,会引起孙仁的不满,尽管不舍,还是站好,给他理顺衣服上的褶皱,道:“别让孙总管等着急了,我们过去吧。” 许一也想早点解决这件事,就弯腰将她抱起来,道:“好,那我们就过去吧。” 夏颖特别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今天走路有些颠簸,直到她发现许一眼睛所看的位置,那里正有波浪起伏…… 她有些无语,但他既然有这份心思,也让她相信他肯定能解决这次的麻烦。 …… 出了大门,肯定就不能被他抱着了,但走在他身边,她也感觉很开心,甚至想像小时候跟在父母身边时那样,忍不住的想在他身边跳跳格子。 怀着这样雀跃的心情走过库房,进入王府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红裙的周佩主仆。 周佩也一眼看到了许一,紧接着就看到了夏颖。 她原本还想着要不要上来打招呼,现在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很自然的走了过来,在一米半外站住,然后大方的打招呼道:“许头领,夏夫人。” 许一不知道她拦住他的用意,但也不能当看不见,就规矩且疏离的回礼道:“见过夫人。” 周佩马上感觉到他并不想和她交流,于是她很快将眼神看向夏颖,笑道:“夏夫人,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正想找你呢?” 夏颖看了眼许一,诧异的道:“找我?” 周佩笑道:“是啊。我见你穿的衣服针脚那么好,这不天冷了,我要做一件新衣,想着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说到这里,她就看到许一忽然神色冷了下来,她心思急转,马上想到,他这样的表现,极有可能是知道了陈政要抢存疑的事,然后怀疑她的目的了。 于是,她很快又说道:“你放心,我们西院人少,我也提前安排好了,这两天榴园只有我和灵儿主仆两人,你不用担心有外人打扰我们!” 她这样说就是想让许一明白,她请夏颖过去是为了保护她,并且,为了不让他误会,最后又补充道:“你要是有事的话,也可以随时回来。” 说完,她果然看到许一神色缓和下来。 许一确实明白了她的意思,从以往的表现也大致知道她和西院是想交好他,但是,他并不需要西院的帮助,就想拒绝了她继续去见孙仁。 这时,夏颖忽然看向他,虽然没有明说,但看她的意思明显是想答应周佩。 许一稍微一想,就明白她是想借西院为他减轻一些压力,他微微摇头,直接传声道:“不需要。她们帮不上什么忙的。” 随后他就对周佩道:“夫人,我们现在要去见孙总管,帮你制作衣服的事再等两天,你看如何?” 第九十三章 一言而废 看到许一和夏颖离去后,周佩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虽然脸上看不出喜悲,但岳灵却能想到她的小姐内心里一定充满了委曲,不由的替她难受,于是小声的开口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不知道她的声音小,还是周佩正在思考,竟是没有给出反应。 她刚想再次开口,就见陈祈身边伺候的亲随快步走了过来,他先迅速向许一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对周佩道:“夫人,少爷叫你回去。” 周佩眉头微皱了一下,轻嗯了一声,转身向西院大门走去。 走进大门,走过前院,她就在中院门后看到了呼吸有些乱的陈祈。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他问道。 周佩心情有些复杂,因为她很清楚,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恐怕又会打击他好不容易激励起来的心气,但事实就是事实,她就尽量使用春秋手法回道:“是这样的,我刚才正好在前面碰到许头领和夏夫人,他说他们要去见孙总管,就先过去了。” 陈祈听完脸一拉,道:“也就是说,你说了你的打算,他没有同意,是吗?” 周佩微笑道:“他说他们现在要去见孙总管,回头再说。” 陈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然后咬牙低吼道:“他以为他是谁?老子是渌阳王的嫡子嫡孙,他一个外院的护卫头子,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摆谱?我给他脸了?” 在他看来,周佩亲自出面,许一竟然还说“回头再说”的话,无疑是拒绝的意思,分明是不把他看在眼里! “还夏夫人?一个下人的之妇,她也配?” 周佩一见他暴怒起来,这份心性定力,以及不顾忌离着下人们活动的外院仅一门之隔,都让她心中着恼,但现在只能先安抚他道:“夫君,你冷静一下,这里……” 她一说话,陈祈顿时又把火烧到了她身上:“冷静?你是谁?你是王孙之妇,现在不顾身份,低三下四的去讨好一个下人,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面对他喷向她的这一通话,周佩只觉得浑身像是冰天雪地里被一桶雪水从头浇到了脚,第一次感到心寒失望到无言的地步。 陈祈仍然怒不可遏:“你给我记住,以后这种给我丢脸的事绝不允许出现!怎样做,都听我的!” 说完,他急火火的转身过去,准备离开。 周佩见状忽然反应过来,以他从前的表现,他现在的反应应属于意料之中的事,既是如此,她又何必感到失望? 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陈政手里夺下登上王位的资格,至于陈祈,她需要的只是他的身份,只要他能站出来,他本人如何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她重新恢复了冷静,然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道:“夫君,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按说非常艰难,他为什么还会拒绝妾身明显是在帮他的好意?” 陈祈急躁的道:“他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我也不想知道!” “还有,我刚才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吗?” 看到他暴跳如雷的模样,周佩反而愈发沉静下来,她道:“夫君且稍安勿躁。其实,你静下心来想一想……” 陈祈却是不耐烦的一挥手,道:“好了,我不用你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就给我记住一点,以后不许再和那个许一接触了!” 说完就又继续向内院走去,走到摆放的花盆边,又不解气踹倒一盆,才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周佩愣在原地,岳灵见状更加心疼她了,道:“小姐,你明明是为了他,现在却……” “你错了。” 周佩平静的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岳灵想到许一和陈祈的表现,不由替她为难道:“小姐,现在少爷不许你接触那个许一,尤其许一那个样子,你……也没机会啊!” 周佩此时却自信的道:“你又错了!你也说许一的反应不对劲,但是,你想想,他刚才是干什么去了?他是去见孙总管了。” 岳灵下意识的道:“寻又怎样?” 周佩带着她一边往榴园走去,一边说道:“怎样?他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去孙总管吧?那么,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他当时没有怎么思考就拒绝了我的提议,说明很有可能他自己已经有了解决之道,这次去见孙总管,可能就是为了此事!” 岳灵感觉她说的有道理,但很快又想到许一面对的可是陈政,就又不相信的道:“那是二老爷的决定,他自己怎么可能解决得了?” 周佩点头道:“确实,我也想不出他该怎样解决这次的困局,所以,我就想到了第二个可能,那就是他还不知道此事。” “啊?” 岳灵感谢她说了也相当于白说:“那……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啊?” 周佩微笑道:“你傻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就是他求着咱们了,这对我们不更有利吗?” 岳灵明白了她的意思,但紧接着又想到了陈祈,就又迟疑的道:“可是少爷那边……他怎么办?” 周佩很淡定的道:“不用担心他。等他气消了,他就会明白,只要许一得孙总管看重,那就有价值,到时候,他自然就不会计较刚才说过的话了。” …… 孙仁没想到在王府见面,许一竟然还带着夏颖,因为娄氏在家里,没人作陪,他倒是不好安置她。 看到他的表现,许一则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然后,他倒是对孙仁接下来怎么说比较感兴趣了。 孙仁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府总管,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双方见过礼后,他就对夏颖温和的说道:“前天整理内库时,竟然找到了一张焦尾琴,还有一份古琴谱,就被我取来放在了书房里,可惜我也不擅长,你去看看,要是感兴趣,一会儿就拿回去练练,也能为你们的生活增添一份乐趣。” 许一知道他是想支开夏颖,但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于是就拍了拍她的背,道:“去吧。” 等夏颖起身被下人带去了书房,孙仁看向许一,因为被夏颖的出现打乱了节奏,此时就在想该如何开口。 他不说话,许一等着看他如何开口,更沉得住气,也没言语。 孙仁反应过来,一边想着一边笑道:“我观许头领和夏姑娘亲密无间,让人羡慕啊。” 来了吗? 许一看孙仁说话的语气神态,又感觉不像,但到底如何,还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于是回道:“还行。” 孙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夏姑娘遇上你是她的福份,但是,如果许头领不进入王府,恐怕也没这份艳福,你觉得呢?” 许一觉得他说这话既像是为了替陈政当说客做铺垫,但后半句话很明显是为了表明王府的重要性,前面又说夏颖遇到他是她的福份,如果是为了分开他俩,前后又有矛盾的地方。 不过,他完全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就干脆不再浪费精力去揣摩他的用意,道:“是。您说得对。” 孙仁感觉他的表现有些怪怪的,但具体什么样又说不上来,当然,他想要的原本就是让许一对王府,不说感恩吧,至少有好感,并且让他意识到他和王府的利益是一致的,王府的存在对他更有利。 “许头领,等过了年,你就该去参加科举考试,我以前就答应过你,到时候王府这边会给你大力的支持……” 他缓缓的说道:“但是,许头领,你志向远大,要走科举之路,为的应该是仕途,自然应该明白,科举过了,只是第一步,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单是靠科举的成绩是不够的……” 许一见他突然转到了他的科举上,又想他是不是拿这件事要挟他,不得不说,他们要想捣乱还是能办得到的,但是,如果只是算计夏颖,他顶多打掉他们的念头,科举关系着他的修行,在这上面作梗,那就要承受他正面的打击了! 不过,许一形成了习惯,越是重大的决定,越是不会暴露出来,他表面上还是安静的听着。 孙仁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王府大总管,很快从许一表面洗耳恭听的的姿态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虽然暂时没有想到哪里出了问题,但想到许一以往的表现,很清楚他说的话许一肯定都明白,他说得多了反而会让他反感,于是决定长话短说:“许头领还请不要见怪,人一老了就容易啰嗦。” “我的意思是,许头领考完科举,走仕途之路的时候,不管是人脉还是物力,王府这边都愿意大力支持!” “以许头领的能力,再有王府的支持,想来很快就能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了!” 许一自是明白,如果真如孙仁所说,他的仕途之路肯定会变得一路通畅,尤其关键的是,他走仕途的初心就是为了官方身份更方便他通过官方组织,进行大规模的人道工程,结成新的真符,提升他的修为,有王府的物力支持,推进的时候就会容易很多。 “不知孙总管需要我做什么?” 他很清楚,孙仁找他说了那么一大通话,许下那么多好处,肯定是有所求,对他来说,只要不涉及夏颖,其它的都是可以谈的。 面对许一直白像是买卖似的说话的方式,孙仁对他的性格就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这让他既感到轻松,买卖嘛,只要价格合适,买卖就能成,但同时也感到失败,原因则是许一把他和王府的关系看成交易而已。 不过现在解决王府的困局才是最重要的:“许头领,吕家和这次王府突然遭到破坏的案子,都是你办的,想来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说,王府现在遇到了困境,你可有解决之道?” “你说的就是这件事啊?” 许一原本就是拿这件事当作解决陈政威胁的武器的,没想到孙仁竟是主动拿它出来请求他帮忙. 孙仁听他说完则松了一口气,道:“看来许头领应该看出些什么了。许头领,如果能帮王府走出这次困境,以王府的能量,肯定对你有莫大的帮助,从这方面来说,王府和你算得上是一荣俱荣,也可以说是一损俱损,许头领认为然否?” 许一笑了笑,道:“孙总管,我今天刚知道一件事,陈鋔陈少爷前天骚扰我家颖儿,被阻止后,据说受到了刺激,陈殿下正准备拿颖儿去哄他儿子呢。” “你说一荣俱荣?” 孙仁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沉声问道:“此事当真?” 说完这句话他马上摇了摇头,道:“我到底年纪大了,许头领既然说了,自然不会是假的。” 然后他郑重的道:“许头领,我向你保证,此事绝对不会发生!” 许一拱手行礼道:“多谢孙总管。” 孙仁叹了一口气,想到他两次当面表露对许一的重视,其程度甚至已经到了“劝”他将陈莹赐婚给许一的程度,没想到陈政竟然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不由让他感到失望。 而且,就算没有他的提醒,对于手下有能力的人,不重视也就算了,还一再做出让人寒心的事,对此,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其实,渌阳王府传承上百年,底蕴深厚,这种事放在太平时日里倒也算不上什么,但问题是现在王府面临风雨欲来的局面,已经极为艰难,此时就算不是他看重的许一,换成其他人也不能那样行事,否则内部再离心离德,内外交困之下,无疑会更容易把弱点暴露给敌人,局面就会变得更加凶险!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庆幸今天去找了许一,真要是等事情发生了可就晚了,要知道,能力强的人搞起事来破坏性也会更大!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许一说完那句感谢的话就一直没有动静,而那句感谢明显是针对他保证不让陈政抢夏颖一事的。 抬头看向许一,等了一下,见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开口谈如何解决王府困境的意思。 “许头领?” 许一明白他的意思,也直接开口道:“不够。” 孙仁忽然感觉他明白了许一的想法:他对陈政不满,只是阻止这次的事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更有力度的保证。 怎样才算是更有力度的保证,大概,或许,应该是让陈政不再具有影响到他的能力…… 也就是“废储”! 这等事,原本完全属于渌阳王的权力,属于龙之逆鳞,外人绝对不可以触碰的,但许一有这样的意思,孙仁却并没有感到如何的大逆不道…… “我明白了,一会儿我就让大少爷的公子陈祈过来,跟我学着做事。” 许一这时也坦诚的解释道:“孙总管,如果我只是王府外院的护卫头领,那我只会做护卫头领该做的事,如果让我做别的事,首先,王府现在必须力往一处使,其次,我不能再接受身后还有刀子捅过来。” 孙仁点头道:“我明白!” 说完他看向许一,再次郑重的重复道:“我明白的!” 第九十四章 断绝可能 许一对陈政并没有多少看法,因为在他眼里,陈政实在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但普不普通,又或者当不当下一代渌阳王,那是他们的事,他认为和他没有关系。 原来本该如此的,但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要伤害且有能力伤害到夏颖,那么,现在有机会,他要做的就是一举断绝对方作恶的能力! 相对来说,孙仁更像是做大事的人,在确定他没有别的要求,双方达成了共识后,并没有急着追问他如何解决王府困境,而是又取出来了珍藏的好茶,陪他喝着茶聊起天来。 许一也借机向他了解了王府和大越朝庭的情况。 对于如何替渌阳王府解决这次危机,他已经有了大体的思路,不外乎合纵连横,但如果大越朝庭是以下两种情况,一是国力强盛,朝局稳定,势要削藩,二是局势动荡,不管是内在的,还是外来的,需要转移矛盾,而渌阳王府是最合适的对象,形势比人强,算计再巧妙也很难奏效,因为任何算计都是以实力为基础的。 好在通过孙仁的讲述,大越王朝这些年虽然总体稳定,但大越境内每年也是情况迭出,朝堂之上,文臣系、武将系和勋贵系也整日斗个不休,对于削藩这件事,最有可能的是那位在位十七年的元隆帝个人的想法,从目前的得到的消息来看,尤其从夜狼卫的行事方式来看,更像是秘密的试探和布局,还没有摆到朝堂上的明面上。 孙仁一边喝茶,一边和许一聊天,珍藏的茶香,和许一谈话则无比的舒心。 许一说话不多,但言必有物,尤其那种不知道怎样形成的大视野,对元隆帝和朝堂诸公的心态,也仿佛见过他们似的,简单几句话就能说个明白,对大的局势的分析更是让他茅塞顿开,也让他对于许一解决王府困境的信心更足了。 见孙仁知道的情况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许一并不想无谓的浪费时间,这些时间用来修炼也是好的,他就告辞道:“孙总管,我觉得现在有必要再去审一审姜庆他们,看能否再审问出其它有用的消息。” 通过审问姜庆,该知道的他已经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过,审问胡铁风他们说不定也能得到姜家草纸一类的宝物。 除此之外,在刚才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审问犯人也属于人道的范畴,要是能凝结新的人道真符也是好的。 而且,他这样说其实也是向孙仁说明他第一步的行动计划。 孙仁正聊得开心,对许一的离开就感到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也知道许一这是要去办正事,就起身道:“也好。我让黄明跟着你,有直接事吩咐他去做就行。另外,暂时先让夏姑娘去我家里陪陪我老妻,等你忙完再去接她,如何?” 他做的两件事,前面是表明对许一的支持,后面则是为许一解决后顾之忧。 两人虽然都没有明说,但第一次合作就显示出了良好的默契。 …… 东院,勤园。 陈政经过了一开始的慌乱,后面也慢慢冷静下来,然后就想到了孙仁说过的话:吕家既然使用江湖中人来捣乱,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说明他们并没有光明正大解决的能力,且上次谈话时也已经预料到这件事了,他又何必担心? 何况,渌阳王府是大越的四大藩王之一,传承了上百年,根深蒂固,哪里是那么好动的? 越想,他越发觉得,相对于庞大的渌阳王府,现在只是一些小问题,实在不值得担心,而且,未知才让人琢磨不定,当对方的手段放到了明面,已经被他看透,他反而感到心中安定下来。 这时,张姨娘又带着做好的饭来到他的面前。 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午时,或许因为想通的缘故,他心情不错,胃口也大开,吃了几口饭后,他也有精力关注陈鋔了:“鋔儿现在好了吗?” “好什么呀!” 张姨娘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哀声道:“老爷,鋔儿早饭就吃了两口,我让人送过去午饭,来的时候还没有动筷子……只有在说到夏颖那个女人的时候,他看起来才有些兴趣,老爷,你救救他吧!” 陈政此时已经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还多了一份自信,而经过刚才的事,他愈发觉得还是自家人重要,至于许一,则是靠王府生存的下人,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还能因此报复他和王府不成?即便想,他有那个能力吗? 所以,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许一想开,而他也能让儿子尽快恢复过来——如果不是他们,陈鋔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带着淡淡威严的道:“先吃饭。” 张姨娘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她想要的决定,于是伺候得更殷勤了。 吃过饭后,在她期待的注视下,陈政喊进来门口的护卫,道:“你去把那个夏颖‘请’过来。记着,尽量不要引起冲突,灵活点,我想以你的实力做到这一点不难。” “去吧!” 他的这名护卫是先天境中期的修为,完全能压制许一,而只要把夏颖抢过来,把生米做成熟饭,许一不认还能怎么办? 当然,念在孙仁对他的重视,到时候他也可以说不知情,是张姨娘自作主张,给许一一个台阶下,但凡许一识时务,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等那名护卫离开后,他又训张姨娘道:“这次就算了。等鋔儿好了,你这当娘的给我看好他!我的身份,做事更需要公正,否则也难以孚众,毕竟我现在还没正式继承王位。” 张姨娘此时想着陈鋔马上就可以恢复,陈政的做法则再次显示了对她们母子的宠爱,再加上陈政提到继承王位,而继承王位后可以有两妻,很显然是为她准备的,她就不由眉开眼笑起来,然后亲手递上茶,道:“是,老爷,妾身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 陈政点了点头,接过张姨娘递过来茶喝了一口,只觉得今天的茶水比往日还要清香。 接下来,他慢悠悠的喝着茶,等待护卫把夏颖带回来。 不过,等了不短的时间后,最终等来的却只有那名护卫一个人。 看着对方稍显不对的气色,他皱眉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那名护卫躬身回道:“回老爷。属下去外院后,并没有在许头领的住处看到夏姑娘。然后属下打听了一番,最后只打听到她去了孙总管的家中。” 陈政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孙仁要是插手就麻烦了…… 不过,随后他就想到,他们要用夏颖给陈鋔冲喜,这件事他们谁都没说,孙仁也没有道理知道,所以,夏颖去孙家应该是巧合才是。 这样一想,他又冷静下来:“你今天就不用在跟前守着了。你就专门负责把夏颖‘请’过来,但要记着,一定要等她回到外院再动手。” 只要不在孙家附近动手,事后再安抚一下许一,大不了给些补偿,到时候孙仁应该也没什么话说吧? 再说了,孙仁是渌阳王府的总管,原本就该为他们这些当主子的着想才是! 那名护卫领命走了。 两刻钟后,那名护卫又回来了,神色看起来比上次还沉重。 “你怎么又一个人回来了?” 陈政冷着脸质问道。 那名护卫躬身道:“老爷,属下刚打听到一个消息,感觉得让您知道,所以就斗胆先回来了。” 陈政心中有气,但对方跟了他很多年了,又是守护他安全的护卫,一些颜面还是要给的,他就皱眉道:“什么消息?” 那名护卫道:“老爷,属下刚打听到,就在半个时辰前,孙总管派人把西院的陈祈少爷叫了过去,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 “什么?!” 陈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对他来说,其它的事他都不需要在意,但和西院有关的一切,他想不关注都不行,因为直到现在,世子之位还是戴在他那个沉迷于炼丹的兄长陈蓉头上。 这么多年来,尤其陈秉病情加重后,王府就交到他手上了,所有人也都认为他是下一任的渌阳王。 他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但没被册封为世子却一直是他的心病。 今天孙仁的“反常”举动更是刺激到了他,尤其他突然想到,在接手王府事务前,他也曾经被孙仁叫过去,然后接受了关于如何管理王府的教诲。 现在陈祈也被孙仁叫了过去,不会也是同样的事吧? 尽管他感觉这个想法很荒诞,却又忍不住去想。 现在,抢夏颖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他急切的想知道孙仁叫陈祈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直接对那名护卫吩咐道:“你现在回去,继续打听孙总管叫陈祈过去说了些什么,打听到了尽快回来告诉我!去吧!” 吩咐完护卫,他看到张姨娘想要说什么,就不耐烦的说道:“现在我有急事,你先回去。” 打发走了张姨娘,他仍然不放心,又派出去了更多的人去打探消息。 派出去人后,他却还是坐立难安,感觉心里像是塞进去一块烧着的木炭似的,然后伸手抓起茶壶倒水,就发现他的手竟然在颤抖。 喝了一杯水,他原本该等派出去的人带回来打听的消息再做决定,但现在一会儿也等不及了,干脆直接起身,去见孙仁了。 等他到了孙仁的小院,却并没有看到陈祈,这让他心里一松,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孙老,我听说陈祈贤侄来了,怎么没看到他人?” 孙仁温和的道:“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陈政状似关心的问道:“哦?可是他犯了什么错?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说,我大哥不管事,我这当叔的也能教导他!” 孙仁摇了摇头,道:“没有。祈少爷并没有犯错。” 陈政马上问道:“那您叫他过来是?” 孙仁道:“祈少年龄不小了,大少爷又是那样子,所以,我就把他叫来,教他做些事情。” 这个回答看起来合情合理,但并不能让陈政满意,也没有解除他心中的疑虑,最后只能满腹心事的回到勤园。 等返回勤园,他又发现今天的勤园安静得有些过分,然后很快想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往常时候,会经常有各个管事找他汇报事情,但从收到审问的案卷开始,到现在却一个都没有了! 他脸瞬间变得苍白,就又冲到了孙仁的小院,在那里,他看到了原本该找他的管事。 “现在王府遇到了很大的困难,需要调集所有的力量应对。我年长一些,经验比你更丰富,就先把事情拢回来,其它的,等过了这次的难关再说吧。” 仍然是表面上合情合理的解释,但这次,陈政却知道他被收权了。 …… 陈祈被孙仁叫过去,头脑是发蒙的。 被叫过去后,听孙仁讲那些王府管事啊产业啊什么的,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听的过程也是茫然的。 好不容易听孙仁讲完,让他回去,对于为什么叫他来,讲那些又有什么用,他也是不解的。 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想知道,在西院,他最先想到的商量对象虽然是叫春香的那个妇人,但也知道找了大概率也是白找,对方一个下人,又能知道什么? 所以,最后他还是去见了周佩。 周佩自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见陈祈向她询问,她也强忍激动,问他孙仁都说了什么。 陈祈当时听得一脑袋浆糊,根本记不住孙仁说的具体内容,就只是粗略的回答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王府现在多少管事,有多少产业什么的——他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周佩深吸一口气,满是惊喜的看着他道:“夫君,你还不明白吗?孙总管和你说这些事,是想让学着怎样做事啊!” 陈祈茫然的道:“这……有什么用?” 周佩因为太过激动兴奋,面对他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停了一下才郑重的道:“说明孙总管开始重视你了啊!” 陈祈也高兴起来,但又不自信的道:“是吗?” 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又觉得显得太笨就忍住了,但这并不妨碍周佩明白了他的想法,而她想的则是许一,刚才,她亲眼看到许一带着夏颖去见许仁。 难道这是他对陈政的反击? 不得不说,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许一的反击就太过犀利了! 怪不得他根本不接受她的好意呢,原来是根本不需要。 她无比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很想将她的猜测和陈祈说一说,可惜的是,他不解可以找她商量,她的不解却不能和他说…… 直到她听说了王府的管事不再向陈政禀事,而是直接听命于孙仁后,她知道这件事不和陈祈说不行了,否则,以陈祈现在对许一的态度,那简直就是灾难! “夫君,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的事和许头领有关?” 说话的时候,她只觉得浑身像是过电似的,阵阵酥麻,又汇聚在颅内,像是烟花般绽放开来,以至于她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身体和声音的颤抖。 “你想一想,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许头领见过孙总管之后,而二叔又刚准备抢夏夫人……” 想到许一带着夏颖离开时的背影,雄壮,沉稳,淡然,再想他所做的事,一出手就是天翻地覆,直接从根本上断绝了陈政作恶的可能,那种挥手间将强敌秋风扫落叶般甩飞的姿态,让她不由的夹紧了身体,因为她已经感到暖流似乎要汹涌成洪水…… 第九十五章 真符牢 作为大越分封的四位藩王之一,渌阳王在封地内有诸多的特权,其中之一就是对一些涉及到王府的案件可以独立审判。 与之对应的,除了护卫军营内,王府里也设立着一座独立的监狱,是一座地牢。 许一看到地牢门口厚达一米的石门,和两边一看就能够推倒堵死出口的石牌,尽管他现在拥有了三枚真符,但出于人的本能,还是生出进入后就后退无路的沉重感。 从石门进去,一条逼仄的长长的甬道,几乎仅能容一人通过,而两边墙上则是密密麻麻的机关孔,需要的时候可以从中发出枪、箭。 再往前是第二道石门,石门后面才是一间间用一尺厚的青石建成的牢房,且越往后,青石的厚度越厚。 这还只是外面的布置,牢房内部还有二指粗的铁锁、铁笼等物。 而且,像胡铁风这样的先天境高手,被关进来之前,每人还都被喂下了压制功力的药物,为了不出意外,每人身上还插满了封镇气血的银针。 如此,就不难理解陈政他们为什么敢把胡铁风等人关在这里了,真的是全方位的杜绝了逃出去的可能。 许一这次来审问他们,除了看能否收获像姜庆手里的草纸一类的宝物,更重要的是看能否凝结出和此事有关的人道真符,所以,他审问得很仔细。 在这之前,他已经有过数次审问的经历,但在这处地牢里审问,应该是环境的关系,却给了他不一样的体会。 只是这种感觉很淡,以前面凝结三枚真符的经验,它完全无法让他结成新的真符。 但因为已经从姜庆那里知道答案的缘故,审问的过程倒是很顺利。 问到最后,他很直接的对身前笼子里名为左臣的男子说道:“你有什么有价值的宝物吗?有的话,我可以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 左臣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已经告诉你了,老子是受了夜狼卫吕家大公子吕亨的指派过来的,你不怕得罪夜狼卫,尽管关着我!如果你不知道夜狼卫是什么的话,你回去可以查一查——你还这么年轻,我劝你最好为自己考虑考虑!” 许一并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像姜庆一样,那么幸运的拥有草纸那样的宝物,所以,他不等对方说完,收起口供就走出了这间牢房。 紧接着他进入了隔壁,开始了第二场审问。 审问一场接着一场,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答案,审问的又是同一件事,为了同一个目的,后面的审问过程中,他虽然尽量认真,但思维却总忍不住发散,然后会不自觉的看向他所在的牢房的墙、房顶和地面之类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无聊?但审问完了前面九人,在向最后一人的牢房走去的时候,他双脚踏在地面,脑海里就已经清晰的勾画出了渌阳王府地牢的全貌。 最后一人是胡铁风。 许一记得昨天最后抓住的正是他,现在看来,王府这边也把他当成了十人中修为最高或者威胁最大的那个。 不过,审问胡铁风的过程中,许一发现自己思维更容易发散了。 “这么说来,吕家不只有一处墨石地牢了,是吗?” 思维发散,也没有影响他根据对方的供出来的消息,做出逻辑性的追问,但他此时看着关押胡铁风的牢房,除了在脑海里勾画出了它整体的形象,还进一步感受到了它对胡铁风的关押。 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然后,到了某一个时刻,石印中血红色的能量像是受到了感召和吸引,突然倾泄而出,与那些感悟融合在了一起,紧接着,一枚真符由虚向实,逐渐清晰起来。 牢。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原本想着通过审问胡铁风等人,凝结出和审问有关的人道真符,没想到结成的真符竟是和牢房有关…… 其实,他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看能不能凝结真符,但对于成功的可能性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对于审问犯人这件事,他可以说是很擅长,但直觉中也感觉对它的感悟好像还不足以结成真符。 所以,现在结成真符“牢”,他其实非常的开心。 而且,真符“牢”形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它的强大! 首先,真符“牢”同样强化了他身体相应的部位,但和前面三枚人道真符不同的是,它强化了从手到前胸的整个范围——不过,可能是身体不同部分的缘故,这次强化并没有直接强化到大衍级别,而是介于阴魂境和大衍境之间,且偏于阴魂境的程度,但当它们合起来,发挥出来的仍然是大衍级别的力量! 是的,他现在的“抱”直接就能发挥出大衍级别的力量,且,真符“牢”本身的特性,被他抱住,要想逃脱就并不只是单纯的力量那么简单,它还牵扯到了“道”层面的领悟。 其次,正如真符“衣”的真符之衣、真符“路”的真符之路,真符“牢”也有真符之牢,它可以让他“画地为牢”,直接造出关押对手的牢狱,分为实物的和由真符力量构成的。 前者不用说,后者除了使用更加灵活——这方面需要事后多加练习——有了真符之衣控制戴娆阴魂的经验,他推测它应该也可以关押对方的阴魂,甚至会更加合适! …… 胡铁风感觉他最后才被问到的,他不确定前面有没有供出什么消息,加上许一的表现仿佛什么都已经知道,因而兴趣缺缺,来问他只是走个过场似的,面对许一的审问,他基本上都选择了说实话,顶多有些关系到他的秘密的部分,他说得不那么详细。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或者说非常难,因为许一问得很详细——这很奇怪,因为他明明感觉许一问话的时候在分神,甚至在梦游似的,但就是问得一环套一环,几乎不给他隐瞒的机会。 这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好在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但是,当审问进行到某一个时刻,他忽然感觉到许一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带给他的感受由模糊、轻微,逐渐变得清晰,随后,一种被关押而无法逃脱的绝望感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重了。 原本,因为他们胡家功夫的特性,让他对毒药有很大的抗性,银针刺穴也无法完全封镇他的气血,且王府地牢虽然坚固异常,但也没有达到墨石地牢那种夜狼卫专门针对他们的专业程度,他自信还是有不小的逃出生天的机会的。 但这一刻,看着坐在对面的许一,他却分明的感觉到,他没有任何的机会…… 所以,当许一问他道:“你有什么有价值的宝物吗?有的话,我可以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 他只是稍一犹豫,就咬牙回道:“有。世人都知道我们胡家铁衣功有名,其实,它名为《青龙鳞甲诀》,除了更强大的防御能力、更加灵活外,它其实还能缓慢的改善体质——这个可以吗?” 许一刚才只是程式化的问了一句,听到胡铁风的解释,他瞬间来了兴趣,然后毫不犹豫的道:“可以。” 改善体质,换句话说就是增加天赋,如果真如它所说,这套功夫绝对价值连城:“你先给背一部分,我看看它到底有没有你说的功交吧?” 胡铁风这人性格还是很光棍的,既然答应了,就没有扭扭捏捏的,直接当面背了一部分:“……气出于震,齐乎巽,以设天地,以分阴阳……阳生于阴,阴生于阳。阴阳相错,四维乃通……” 许一在上阳门修炼了五年,期间除了修炼,他花了很多时间看了他所能接触到的功法典籍,听完他背诵的部分,就知道了胡铁风所言应该不假,因为胡家这门《青龙鳞甲诀》有暗合修士化用五行之木的部分,而木主生发,改善体质应该就不是空话。 确定了这一点后,许一也不啰嗦,直接吩咐黄明道:“把胡铁风放了,我要用他。” 黄明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答道:“是。” 胡铁风没想到许一竟然这么干脆,一直等到手上的锁链被打开,银针起掉,他都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在要走出牢房时,他莫名的感觉到紫府穴似乎多了些东西,仔细检查,却又没有任何的发现,最后他只能推到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刚才又拿家传的功法换得了自由,大起大落的,精神有所动荡上面,而这也正常。 等往外走的时候,其它牢房的九人,看到他真的被放了出来,除了少数两三人,剩下的几人又全部喊叫起来,说他们也有宝物。 许一没有搭理他们,因为今天的两个好处已经足够他消化好长时间的了。 如果真有好处,下次再来取也不迟。 等一行三人走出地牢,许一和胡铁风两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胡铁风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想到两次被关进这样的地方,他看这座地牢就发自心底的深恶痛绝! 所以,当他从许一脸上看到了一种喜爱的神色,他就不由的凌乱了:他不理解,正常人还有喜欢这玩意儿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更让他不能理解了。 他们离开地牢,走出地牢所在的被严密看守的区域,他跟着许一往回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陈政的亲随,路顺,他恭敬但不容拒绝的道:“许头领,老爷有请,请跟我走吧。” 许一知道陈政在被“废储”后,肯定要找出事的原因,而今天他刚去见过孙仁,只要陈政智商正常,就肯定会找他打听情况,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改变,对方也威胁不到夏颖,他就懒得再敷衍了:“没空。” 路顺尽管来之前被嘱咐过,要对许一客气点,但许一这样的态度还是让他勃然大怒,他伸手拦住去路,道:“许头领,你听清楚一些,是老爷有请!” 他刻意在后面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许一则只是看向了黄明。 黄明见状就上前一步,道:“路叔,许头领正在办理和孙总管商量的大事,现在确实没有时间。” 听到是陈政都要礼让的孙总管,路顺心中再怒,也不敢硬“请”许一去见陈政了,甚至重一些的话都忍着没说:“孙总管有要事让许头领去办,我们肯定不能拦着。不过,许头领,办完孙总管的事,希望你记得来见一见我们老爷!” 回答他的是许一的后脑勺。 胡铁风原本以为许一接下来真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他直接向外院方向走去。 走到与外院连接的院子,许一停下来对黄明说道:“黄兄弟,麻烦你把他带到外院,让赵园他们安置好他,我一会儿去孙府接人,剩下的时间就整理一下他们的口供。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就走了。 他这样,不仅胡铁风摸不着头脑,黄明也是目瞪口呆。 不过,黄明正好把刚才向孙仁汇报,于是把胡铁风交给赵园后,他就回到了孙仁那边,讲完许一这一天做的事后,他忍不住问道:“总管,许头领那样做是不是不合适?” 孙仁忙了半天,此时正在让一名小厮给他按摩头皮,听到这句话他就淡淡的问道:“哦,你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黄明没有从他的表现和话语中听出喜怒,就又小心的说道:“他当面索要好处,有好处就把抓来的犯人从牢中放出来,这样不好吧?” 孙仁叹了一口气,让按摩头皮的小厮停下手,然后看着黄明道:“我问你,他做事的时候是不是把你带在了身边?” 黄明道:“是。” 孙仁又问道:“那么,他知不知道,你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黄明感到心有些慌乱起来:“这个,应该知道吧?” 孙仁平静的道:“是啊,许头领既然知道,还那么做,你觉得这件事要是不妥,他还会当你的面做吗?” “你能想到的事,这么明显,以许头领的智慧会想不到吗?”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他这样做,有可能是借此打听到更多更真实的消息,是想收服你觉得对方是被关在牢里愿意说实话,还是被放出来愿意讲真话?是不是没有后顾之忧后会更愿意?至于索取好处,除了自己受益,同样也是取信对方的手段。” “还有可能是许头领想收服一个听话得用的手下。” “总之,许头领既然当着你的面做的事,就说明不会有问题,明白吗?” 主要是相对于给渌阳王府解困,这件事又算得了什么? 黄明听明白,他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汗,然后诚惶诚恐的道:“此事是小的想错了……” 孙仁又躺了回去,道:“我让你跟着许头领,是去听话办事的,你只需要带着眼睛和耳朵去,他要做什么,不是你该妄议的。” 黄明赶紧答道:“是。” 第九十六章 疯狂 许一去孙家接了夏颖,婉拒了娄氏留饭的邀请。 娄氏也知道两人年轻,正是情热如火的时候,并没有强留,只在临走的时候把早就做好的饭菜分了几样,让他们带回去,热热就能吃,也免得再麻烦。 许一谢过娄氏,提着食盒走出孙家大门,就对夏颖说道:“渌阳楼的四鳃鲈鱼做得一绝,你吃过没有?走,别管吃没吃过,这会儿正好有空,我们去尝尝去。” 同时他也顺路去见一见戴娆,了解一下程家的情况。 如果是以前,夏颖会更喜欢在家里只有她们两人守着一张桌子一起吃饭的氛围,对于去外面可能还会抵触,但自从开始修炼,加上刚才见识了许一说话间,就轻松的让陈政从公认的王位实际继承者的位子上摔下来,她现在也愿意和他进行不一样的尝试。 通过真符之衣的感应,许一能大致感知到戴娆所在的方位,但他并没有刻意绕路去找对方,而是直接带着夏颖去了渌阳楼。 等他们到了渌阳楼下时,戴娆已经很上道的隐身等在路边的树后面了。 “查清楚了程家的情况了吗?” 许一直接传声问道。 戴娆眼睛停在夏颖身上,嘴上则没有耽误的说道:“……查清楚了。昨天分开后,我就潜伏进了程家,到了半夜时分,程家的一位喂马的仆人陈甲,出现在了院中的树下,然后将两瓶丹药放在了树上——两瓶丹药,一瓶是两枚三转还阳丹,一瓶是九花锁命丹。” 许一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个陈甲什么修为?和程家到底什么关系?” 戴娆回道:“我从昨天晚上观察到刚才,感觉程家的人好像并不知道陈甲的情况,至于陈甲,他好像隐藏了部分修为,就我个人的推测,他很可能是先天境八重到先天圆满之间。” 在遇到许一之前,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眼光,但遇到许一之后,她也不敢确定的断定陈甲具体的修为了——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一个拥有大衍境实力的人会伪装成后天境的修为,这是什么样的恶趣味?! 结果把她害惨了…… 许一想了想,送药的虽然不是程家本家的人,但想来程家也是吕照安排的收集王府信息的暗子,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暗子中也分明显两条线。 对陈甲,他防备心还是挺重的:“你觉得陈甲要只是先天境的修为,吕照会让他随身带着救命的丹药吗?” 三花还阳丹和九花锁命丹,他是知道的,都是八品的丹药,丹药一旦入品,价值就会迅速飙升,尤其这类能救命的,他不觉得吕照会把这些珍贵的丹药放在一名先天境武者身上。 听他一说,戴娆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她更加不确定起来:“我……要不我去试试他?” 许一道:“不用。现在他在明,你在暗,注意观察就行。他不可能一点迹象都不露!” 戴娆松了一口气,因为在许一手上吃过亏,她现在也担心陈甲是个老阴货。 许一则想到,吕照既然安排程家来打探王府的消息,会不会在其它地方也会有同样的安排? “我给你安排个任务,想办法把吕照布置在渌阳王府封地内的所有势力找出来、掌控在你手里。” 戴娆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是修士,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应该用来修炼,像这种琐碎的、要花大量时间去做的事,她自是无比反感和抵触:“如果还有其他的话,他也不可能把他们交给我吧?” 许一一边挽着夏颖的手向渌阳楼走去,一边淡淡的道:“没关系,我会帮你。现在就有一个不错的机会,你给吕照传信,就说发现王府气氛不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时间又打听不到。” 戴娆不信的道:“这样他就会把这边的培养的势力交给我?” 许一在进入渌阳楼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不要着急。如果不给你支持,你明天就再传信给他,说可能和陈政有关。剩下的,你就说打听不到了。” 戴娆也知道陈政是谁,如果和陈政有关,为了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吕照还真的有可能把人派给她指派。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两人已经进了渌阳楼,许一看起来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了。 她的眼睛又放在夏颖的背影上,看着她婉约的背,两轮满月般的臀和丰腴长直的腿,就不由的想到昨天裙子飞走后,她露出的两条修长纤细的腿,然后莫名的感到有些单薄,像是没有存在感似的,更缺少了一种韵味。 忽然心中就有些生气,然后转身急驰,离开了此地。 …… 相对于戴娆莫名生的闷气,陈政则已经出离了愤怒。 他手背露着青筋的握着手里的茶杯,脸色狰狞的问路顺道:“他!真的那样跟你说话的?” 作为陈政的亲随,路顺差不多第一次见到陈政这样的表情,即便是前面两子、尤其次子夭折时,他虽然也愤怒异常,整个人充满了杀意,但也没有现在的恨意欲狂。 即便给他当了几十年的亲随,此时路顺竟然有种不认识他的感觉,一时间都不敢回话了。 陈政现在确实充满了仇恨,但刚才许一轻慢的拒绝只是引子,他真正恨的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对许一,他只是想从他身边抢走夏颖——应该就是这件事,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让许一会做出如此激烈的反应,但他们都是王府的下人,竟然敢反抗,还把他的王位给打飞了! 这对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羞辱! 其次则是对他自己,他原本成为下一代渌阳王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竟然因为一个下人的女子,把属于他的王位搞丢了…… 在从孙仁那里离开,打听到上午刚去见过孙仁后,这两个念头就像是两条毒蛇般,不断的在他脑海里此起彼伏的纠缠着。 但对他来说,这些纷杂的思绪并没有主导他的情绪,在从孙仁那里离开后,他占据主导的想法只有一个:重新拿回王位的继承权。 既然孙仁是在见过许一后才取消了对他的支持的,那么,许一自然就是导致这一切的关键。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要想拿回“王储”之位,必然要弄清楚许一是怎样让孙仁改变主意的。 但是,许一现在如此的猖狂,竟然直接就拒绝了他的召见,他再怎么说也是渌阳王的嫡次子,怎么就敢如此对他? 不过,从中他也看得出来,许一让孙仁做出改变的东西必定极其重要,只有知道是什么,他才能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里,尽管心中充满了恨意,但他竟然很快熄去了怒火,然后面无表情的道:“算了。我亲自去见他吧。” 他暗暗呼着气,大丈夫能屈能伸,现在先让许一嚣张没关系,等他继承了王位,成了新一代的渌阳王,一定会让他好看的! 路顺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尽职尽责的道:“老爷,您稍等一下,我先去看一下许头领在哪里……” 陈政现在尽管心急如焚,但多年形成的习惯,还是想保持体面,就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路顺则快步走了出去,然后打听许一的行踪,没有打听到,就干脆守在了许一的院子外面。 然后,他足足等了三刻钟,才看到了许一的身影。 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但陈政既然愿意亲自见许一,已经说明了许一的重要性,于是他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异样,刚才见许一时的颐指气使好像没有发生过似的道:“许头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老爷要见你,我刚才可是被老爷骂了一顿了,你现在应该没事吧?快跟我去一趟吧。” 如果能把许一带回去,陈政一定会很开心的。 许一停下了脚步,看着他道道:“你回去跟你家老爷说,现在王府是多事之秋,一动不如一静,动易得咎,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主要的目的是让陈政消停下来,别给他添乱,不过确实也有道理,因为他现在越蹦跶,越容易出错,在孙仁那里的印象也会变得越差。 路顺这会儿见他安静的说话,他反而感到了一种压力,虽然他没有完全弄懂许一话里所指,但不会跟他去见陈政却是知道的,如此,他心中尽管不甘,但为了陈政着想,他觉得还是要提点一下许一:“许头领既然事务繁忙,老爷说他有重要的事要当面和你说——一会儿老爷应该就能过来,你记得准备一下!” 许一摇了摇头,道:“回去跟你们老爷说,不用来了,有什么想知道的事,让他去找孙总管吧。” 他实在觉得和陈政没什么好谈的,不管是为了在王府这段时间里安宁,还是将来科举之后为了能得到王府这边全力的支持,他都不会允许陈政继承渌阳王的王位的。 于是,说完他就不再管路顺,带着夏颖进了院子。 路顺被他气势所慑,竟是没敢再拦他,但等他进院子之后,他的气又腾的冒了上来。 阴沉着脸回到勤园,他就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作为陈政的亲随,他非常懂陈政的心思,所以描述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添油加醋,但陈政执掌渌阳王府那么多年,哪里能忍受一个下人对他耳提面命?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都要亲自去见许一了,许一竟然让他“不用来了”,如此明确拒绝的态度,既断绝了他想翻盘的想法,亲自见面被拒绝的事实也格外让他感到羞辱,于是他把手里的茶碗往地上一摔,怒道:“竖子安敢欺我?” 摔完茶杯,他又一边骂,一边把屋里那些名贵的瓷器、玉器连着摔了好几件,书桌也被踹翻在了地上,等发泄完,他坐在椅子上呼呼喘完气,就冷笑一声,起身去了勤园和茁松苑之间的一处小院,见了里面住着的钱战。 “钱兄,你我相交多年,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握着钱战的手,情真意切的道。 钱战看向他,平和的道:“如果不是殿下收留,并给了我充足的修炼资源,我也不会有今天的修为。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就好。” “好!” 陈政胸怀大畅的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希望你去杀了外院的护卫头领,许一!” 许一既然在“废储”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那么,杀了他,应该就能至少解决一部分问题。 同时,他也能通过这件事向孙仁表明态度,或者直接说是对他的威胁! 钱战是王府唯一的一等护卫,实力最强,由他出马,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出现意外,他也需要钱战的露霆一击,将许一瞬间消灭,如此才能更有威慑力! 这件事只能由钱战出马,换成其他人他不放心,因为如果出了意外,让许一跑了,外院那么多护卫呢,最终没能杀了他,那结果就会完全不同——他的局势会变得更加恶劣。 听到这个要求,钱战眼神动了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后,他并没有问原因什么的,就只是答应道:“好。”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房门。 陈政见钱战那么痛快的答应,并直接就准备过去动手,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快意! …… 此时,许一正给夏颖当陪练,或者说是互相给对方当陪练。 在前两天的对练当中,许一拓展了思路,尝试了将真符“桥”的一些能力融入到实战当中,一开始练的时候因为生疏,用起来效果并不是多好,但熟练之后,它的潜力就开始展现出来了。 今天,许一尝试的则是将真符“牢”的能力用在对练当中,要论抓人,“牢”明显更合适。 夏颖前两天已经熟悉了许一的手段,而且因为领悟和掌握了控鹤功的第一层的功法神意,她也把和许一的对练当成两人之间的游戏。 但是,今天,她就发现许一的手段又变了,虽然还有昨天那种神奇的突然追到她身边的步法,但靠近后捕捉她的动作和反应却明显有些笨拙。 看着他仿佛放慢了两三成的动作,她感觉躲起来不会有任何难度。 可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许一的动作完全没有昨天的迅捷,但却莫名的给她一种压力,因为他的手带着无形的束缚,就像是猎人拿着网笼捕猎飞鸟似的,每次看到他的手抓过来,她就感觉像是有只牢笼在向她扣下! 她不由的开始打起精神来,将控鹤功越来越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的身影在小院中轻灵的腾挪,仿佛有只仙鹤在风中飞舞似的。 当她认真起来,昨天那种灵活和自由自在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而刚才那种随时有牢笼扣下的感觉也终于不再让她感受到束缚。 但是,就在她愈发感觉轻盈到要化入风中的时候,她忽然看到许一的两只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视线中,并向她了抓了过来。 她的耳中仿佛听到了哐的一声,牢笼扣了下来,然后两只肥软的翅膀就被捉住,她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第九十七章 前路(上) 抱着夏颖温存了一会儿,许一开始和她复盘刚才的过程。 直到现在,他主修的也是控鹤功,通过她的描述,他就可以帮她找出应对之策,同时,他也可以借此更加了解将真符“牢”融入到武道手段中的情况。 夏颖和许一说着话,因为被从后面抱着,就无意识的拉住他的手,想将他背起来。 然后就听到许一趴在她身上笑着问道:“刚吃了鱼,现在又想吃肉了?” 这时她才发现,为了找到合适的发力点,她的两轮圆月正好顶在他的腹下……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经知道许一在做正事的时候,顶多口花花,并不会真的怎样,这会儿心里就很从容,然后猛然发力,使了一招控鹤功里的洄风舞鹤,拉着他的手在空中左右甩了两圈。 按照许一给她的讲解,将对手甩起后,接下来就是数种配套的杀招,最次的也是把对方拍在地上,她自是舍不得,最后扶着让他轻轻落在地上:“哼,让你精力不集中,被我制住了吧?” 许一笑着竖起了大拇指,道:“厉害!” 同时,他心里愈发感到控鹤功并不适合他,因为他刚才控鹤功中有数招脱身的招法,他知道,也能做得出来,但却没有夏颖那种自然而然的轻灵和从容。 夏颖忍不住有些开心,然后拉着他的大手,像是小女孩一样晃着说道:“刚才你说我最大的错误就是,明明感觉到了不对,却没有及时调整,让我在不利的环境中越陷越深,可是,我就算逃向外面,你又不是站在原地不动,也能追过来呀……” 许一认真的道:“我只是告诉你,在感觉到情况不对后,就要想着调整,否则落败是尽早的问题。至于现在,你修为不如我,如果没有限制,失败被我擒获就是早晚的事,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修炼增长修为。” 说到这里,他也意识到,他给夏颖当陪练是合适的,但他要想将真符的能力融入到武道手段中,夏颖给他当陪练却是不够的。 外院这边,赵园等人的修为是高过夏颖的,但修为最高的却是刚收下的胡铁风。 “你在家里修炼着,我出去一趟。” 夏颖知道他外面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她,而且,他在这里,她除了进入悟道状态,总是忍不住想要看他,不如她自己时更能沉下心来修炼。 “嗯,去吧。” 说完,见他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还摆手不让她送,她也就先提起一条腿,准备练一会儿飞鹤桩,既调养气血,又培补精神。 她刚站好,走到门口的许一却又一阵风似的跑到她身后,在她圆月上抓了两把,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大笑着扬长而去。 她捂着圆月没好气的看着他,见他像是偷吃了蜂蜜的狗熊似的晃荡着的出了大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 黄明按许一的吩咐,把胡铁风带回到外院,让赵园给他安排了住处,又让赵园安排了几个人监视他后,就不管了——胡铁风是许一要的人,怎样安置肯定要听许一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许一不来,胡铁风就只能在房间里干坐着。 他其实能感觉得到,外面监视他的所有人,修为都远低于他,他要想走,他们肯定拦不住他! 这个眼光和自信他不是有的,而且,唯一让他畏惧的许一又不在,现在也是逃跑的绝佳的机会。 不过,他并没有想过现在逃走,因为他不确定许一是不是在试探他,而且,即便不是试探他,但逃出外院容易,最后能不能真的逃出生天,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只有弄清楚许一的底细,他感觉才是逃走和恢复自由的时机。 至于许一不在的情况,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另外,他还对一件事感到奇怪,那就是刚才许一在审问他的时侯,许一明明知道了吕亨的存在,却对他的信息并不怎么过关心…… 现在回想起来,许一对吕亨的事岂只是“不怎么关心”,简直有点漠视的意味! 那可是吕有的嫡子,代表夜狼卫,本身修为比他们还更进一步,他凭什么会有这样的态度? 从审问他的过程中,他可以非常确定许一绝对不是那种糊涂的人,按道理不该忽视吕亨才是,那么,既然会有那样的态度,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甚至,已经把吕亨解决了? 关键是,不管是他被抓的经历,还是刚才在地牢里打破他心理防线的、让他绝望的感受,他并不认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而想到后面一种可能,他的额头上就不由冒出了冷汗。 不过,渡过了初期的紧张,他又感觉事情真是如此,吕家必然会以凶猛的手段报复回来,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机会!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和许一打招呼,就赶紧平复好情绪,以免被许一发现了端倪。 只是,想到许一这次过来,很可能是要从他这里取走家传的《青龙鳞甲诀》,他又止不住的肉痛起来…… 心中转动这些想法的时候,许一走了进来,道:“跟我出来一趟吧?” “要去哪?” 他犹疑的问道:“在这里也行吧?” 他是答应把家传的《青龙鳞甲诀》传给许一,但传功法也不用换地方吧? 而且,他只答应传给许一,可没有答应传给其他人。 许一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间。 他心中无奈,但也只能跟出去,准备先看看情况再说。 许一径直去了外院的演武场。 他刚被选为外院的护卫时,遇到了找事的吕侗,当时让他和王雄比试,选的地点就是演武场。 演武场是一个占地足有一亩地的院子,四周摆满了石锁和武器,平时是护卫们打熬身体和修炼的场地,但一般只有上午有人,现在则和栽的那一排落尽叶子的树木一样,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见状,胡铁风放下心来,然后想到许一可能是想着一边听,一边修炼,而这里的场地确实足够宽敞,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许一来这里竟然是让他陪练。 “许……头领,你是说,让我跑,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跑掉,你就会给奖励,跑不掉则有惩罚?” “对。” 许一想试一试,他将真符融入到武道手段中,这样做的上限在什么地方,胡铁风先天境后期的修为,速度力量都是很好的参照,而且,他还经过江湖上的打斗,经验丰富,更利于他将其中的潜力尽可能的发挥出来。 胡铁风想不明白许一的用意,但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但就在他犹疑的答应下来,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候,钱战找了过来。 他背着手一步一步向他们走了过去,眼神锁定了许一,整个人却平静无波:“你可有什么遗愿吗?” 这是他第二次见许一,上一次是他从洄龙湾的吕家办事回来时在王府门口见到的。 他依然能记得当时许一带给他的那种像小孩面对大人似的压力,他不知道这份压力是如何产生的,但此时看去,他看到的许一的修为仍然是后天境,这样的修为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威胁,他要杀他,他也不可能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许一听到他的话,稍微一想,就问道:“是陈政让你来的?” 他很快想明白了陈政的用意:杀了他,既解决了由他导致的“废储”,后续也无法继续起作用,同时又向孙仁示威,逼他臣服。 说起来这倒也属于阳谋,他真被杀了,事情还真有可能按陈政的想法发展,但作为王府唯二的嫡子,争夺世子之位,一上来就使用这种简单粗暴、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说明他无计可施了。 这也会让他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毕竟,他们争夺的不是山大王的位置。 当然,这些和他关系不大,现在他最重要的是打败对手,活下来。 钱战听他直呼陈政的姓名,就知道两人之间肯定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但如果不是这样,陈政也不会让他来杀他了:“我只是听命行事,你不要怪我。” 许一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孙总管正在让我做一件关系到王府生死存亡的大事,且只有我能做到,你杀了我,一定会恶了孙总管的。” 在上次见面时,他就感觉到了钱战和普通的先天武者不一样,这次被其锁定,他更是感到仿佛在面对一条庞然巨物般的鳄鱼。 他感受到了直接的、近在眼前的威胁! 即便他拥有可以随时沉入地下的真符“路”,但他也不认为沉入地面就是安全的,因为那需要一个过程,先天境武者的反应和攻击手段,未必不能伤害甚至杀死他! 而且,这和以前不一样,以前的吕浩、吕亨兄弟不说,他直接没有露面,是绝对安全的,杀杜闻、吕侗时,他虽然在外面,但都没给对方还手的机会,唯一和现在有点像的是吕菁,但也中了他的算计,可钱战却不一样,尽管修为远超过他,却一直锁定着他,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给自己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同时他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做一些布置。 钱战却摇了摇头,道:“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他想得很清楚,他杀许一是奉了陈政的命令,孙总管再大,也是王府的下人,大不过陈政去,只要他杀了许一,孙仁不可能因为一个死人,冒着得罪陈政的风险杀他,相反,他杀不了许一会让陈政更加的麻烦,进而影响到他。 另外,他是王府唯一的一等护卫,只要他不背叛陈氏父子,就不会有事后被杀的危险——他们还需要他保护。 许一借着刚才说话的功夫,已经启动了真符“路”和“桥”,这让他多了一些底气,但还是尽量争取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要做的事是帮王府渡过一场生死劫难,你现在杀了我,以陈政的能力,他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而且还会加速王府的动荡,你……” 钱战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再听他说下去,然后一掌向他拍了过来。 瞬间,许一就感到视野完全被他的手掌占据! 而且,两人之间原本有十米的距离,但随着钱战出手,却是闪现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个速度太快了! 许一通过真符感知到了他的动作,但不等他反应过来,钱战就杀到了身前,他使用真符“路”都慢了一拍,导致它失去了作用。 真符“路”失去了制约钱战的作用,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要启动了真符“桥”,但就在这时,胡铁风在极短的犹豫后,身体一晃,就站在了他的身前。 钱战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变招的意思,那一掌就拍在了胡铁风的身上。 只听得怦的一声巨响,明明是肉掌拍在血身之躯上,却像是地震般的力量击打在城墙之上似的! 这样的力量,血肉之躯原本是无法承受的,但许一却肉眼可见的看到胡铁风胸前仿佛出现一层鳞甲似的,同时,身上肌肉一阵波浪似的起伏,身体里的气血也仿佛化为了江河,支撑住了起伏的波浪,竟是挡住了。 不过,挡住这一掌也不是没有代价,胡铁风从脖子到脸,迅速涨红,同时嘴角、眼角、耳朵里,都渗出了血迹,却是一招之下就受了伤。 钱战没有任何停歇,右手拍完,左手化拳,仿佛高空抛起的巨石般砸了下来。 胡铁风挡那一掌已经勉强,这一拳,硬挡的话,他直觉中可能会被砸死! 作为先天境后期的修为,他从未见过如此硬的拳。 许一见过吕菁出手,尽管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对方挤压,但比较起来,钱战虽然对周围天地的影响不明显,但更凝实,仿佛把所有的力量都汇集在那一拳之中似的。 他也看出了胡铁风恐怕挡不住那一拳,同时,他也明白,只要他逃走了,胡铁风应该也能躲开,而他逃走了,只要不被杀掉,陈政的计划就已经失败了。 只是,以前他自认为实力弱于对手,总是躲在暗处动手,而那样也影响了他的神魂和心态,最近好不容易改了过来,这次真要逃跑,恐怕他舒展的神魂又会缩回去,养出来的势也会被自己破掉。 而且,现在有胡铁风配合,胜算未必会低,他将来也总会遇到需要正面打败的敌人。 在脑海里浮现这些想法的时候,他也来了个围魏救赵,将融入了真符“牢”的一拳砸向了钱战的太阳穴——如果可以,使用铜剑阿泰最合适,但时间上却来不及。 钱战左手出拳不变,右手则竖起随意一挡。 许一瞬间感到好像有一柄大刀竖在那里,他的拳头如果撞过去,或许就会被直接劈开、斩断! 这是因为他自身真实的修为不到,但是,他并没有停手,而在拳掌接触之前,真符“牢”的力量已经笼罩过去,瞬间将钱战的右掌锁困住了。 下一刻,钱战的手掌被困住,许一的拳头稍微偏了一下,就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一拳并没有对钱战造成多大的伤害,但接近两千斤的力量还是让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 身体不稳则造成了向胡铁风砸过去的那一拳出现了少许的偏移。 偏移虽然不大,但已经让胡铁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了。 第九十八章 前路(下) 对胡铁风来说,感受到钱战打过来的那一股带给他的死亡威胁,他最想做的其实是赶紧有多过多逃多远,不过,人做事都是有惯性的,加上许一出手,他潜意识里感觉许一更厉害,于是凶猛了攻了上去。 对钱战来说,因为修为差了一个境界,许一对他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同为先天境的胡铁风却是可以对他造成实质的杀伤,他顾不得杀许一,而是先要将胡铁风击杀,或者击退,只要有一点时间,就足够他将许一杀死了。 以他现在的修为,一般的先天境高手,在他眼里并不比后天境高多少。 于是,面对胡铁风仿佛飞龙撞地般的一击,他迅速变拳为掌,要抢在胡铁风的力量暴发之前,将他打飞出去,然后再腾出手杀了许一。 许一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已经明白他的力量破钱战的防御都难,此时看到他攻向胡铁风,也就不难猜测他的用意了。 敌人要做的,不要让他做到,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但钱战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再想使用真符“牢”的力量就未免会慢上一拍,于是脚一踩地,直接使用了真符“路”的震字诀。 胡铁风明明感觉到钱战也是先天境后期的修为,他们之间会有差距,《青龙鳞甲诀》与一般的铁衣功相比,走的也是以动化力的路子,极擅长速度,他抢先出手,钱战就算反击,最合理的结果也是和他硬抗,但钱战却后发先至,很明显会在他的力量暴发前打中他,而他却已经没有反应的时间了。 高手相争,差距原本就在毫厘之间,在极短的距离与时间内出现这个结果,只说明一件事:他们之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质的程度! 就在这时,钱战的身体却突然的向后一晃,尽管他几乎在瞬间就控制住了身体,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干扰,原本抢到的先机就此失去了。 胡铁风没想到局面竟然会突然出现变化,但作为江湖经验丰富的先天境高手,他把握战机的能力自然不弱,见状,他又撤回了准备防御的力量,然后全力冲撞过去! 出于对所修炼功法的自信,他很了解自身的力量,曾经,他全身力量的暴发直接把一名先天境六重的敌人撞成了重伤,虽然钱战修为更高,但想来也能造成一些伤害吧? 但是,当他撞到钱战身上,却感觉像是撞在了礁石上,没能撞开他分毫,而他一身的先天真气,竟然像是微风拂起的水波,全部无功而返,完全被压制在了身体里。 钱战此时也有少许的惊疑,却是没想到胡铁风“和天地”的势竟然能影响到他,要知道,他将“和天地”的势融入己身,所修炼的功法又和大地相关,想要像刚才那样撼动他其实是很难的——因为许一的修为,他从未想过是他的原因。 不过,仅是这样的话,仍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计划。 “地龙翻身!” 胡铁风只感到从钱战身上传来一股旋转的巨力,然后脚下一虚,就看到钱战和两旁的事物飞速后退,过了半息的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撞飞了。 钱战不再看他,左手从腰间提起,仿佛掀开了大地般,然后猛的向许一的头顶拍了下去! 胡铁风仅是在远方看着,都感觉一种无法躲避的窒息,他慌忙叫道:“小心!” 许一比胡铁风的感受更强烈百倍! 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他能抵挡得了的,也在钱战出手的第一时间,启动了真符“桥”,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咦?” 钱战惊吓的挑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想到许一竟然能够躲开。 他很清楚自己融势于己身后,虽然失去了外在的“和天地”的势,但被他锁定,承受的势的压力会成倍的提升,这份压力直接作用在对手的神魂之上,即便是同境界之人,也很难不受影响,何况,他出手的速度更不是后天境可以躲开的,但看许一的反应,竟是那么的轻松。 许一因为掌握真符的缘故,神魂潜移默化的与之匹配,先天境的势对他的影响十分有限,这就像是习惯了喝高度白酒的人,面对低上十度的酒就会觉得驾驭起来很轻松,钱战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仍然确定许一的修为在后天境,而他来的目的是杀他。 “地覆!” 他要趁胡铁风没来捣乱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杀了许一,所以,他没有任何的留手,再次施展杀招,欺身而上,背后仿佛掀起一块大地似的砸了过去! 许一明显感觉到这一次,钱战的攻击范围变大,而且,因为这次攻击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只能再次把真符“桥”的力量融入到自己的步法当中,再次尽最大可能的后退。 后退也会延长钱战的攻击时间,这既让他可以增加反应的时间,又可以让胡铁风能支援过来。 钱战没想到许一还能躲,而且,躲开的距离虽然没有超出他的攻击范围,但到那时,力量不可能避免的会有所减弱,为了不出意外,他手掌张开,先天真气从指甲延伸而出,带着剑气似的寒芒,唰的一下向许一切割了过去! 胡铁风刚要奋力冲过去,看到这一幕就不由的停下了脚步,被类似于剑气的先天真气所伤,他已经预感到许一被切割成数块的场面,现在再过去,已经没有章义了…… 但是,紧接着他却看到许一没有任何的停歇,继续后退,几步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看到许一身前衣服被划开了几道,但却丝毫没有鲜血流出,他很快想到了“法宝”二字——许一如此神秘,有法宝也算正常。 许一则暗暗心惊,幸好钱战使用了类似剑气的手段,否则,他的真符之衣就不能发挥作用,反而会受伤! 有了刚才交手的经历,尽管时刻面临着危险,但他也感到了并非没有还手之力,而且,他发现面对压力更能让他将真符灵活的用出来。 “上!” 他一挥手,带着胡铁风主动迎了上去。 钱战也意识到许一身上穿了法宝,但这也让他杀许一的心更炽热起来,于是再次故计重施,不管许一,想先解决胡铁风,然后就能不受任何掣肘的专门对付许一了——没有胡铁风捣乱,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许一穿着护身法宝也不会改变最后被他杀掉结果! 对许一来,钱战将重心放在胡铁风身上,无疑是给了他试验各个真符的机会。 于是,真符“路”、“桥”、“衣”、“牢”,他不断的将它们招呼到了钱战身上。 四枚真符之中,他对“路”最为熟悉,“路杀之术”也能拥有一锤定音的效果,但钱战虽然将“和天地”的势融入了己身,但也意味着自身更加强大,他在战斗之中能控制的范围又受到限制,往往刚要使用此术就已经被对方察觉,这个最强大的手段却是最没用的。 相对来说,他曾经设想的,通过真符的力量“改路”,毕竟是真符级别的力量,还能对钱战产生影响,让他突然不由自主的转向错误的方向。 但是,要论这一点,真符“桥”连通两地,会更直接,也不会有反应的时间。 因为钱战自身的强大,真符“衣”的作用最小,通过控制他身上的衣服,不管是拉扯,还是束缚,对他的牵制都很小,而制造真符之衣,即便是通过真符“桥”传送,他也能反应过来躲开。 经过试验,许一很快发现,因为钱战的实力远超胡铁风,那三枚真符虽然能给他带去不少麻烦和混乱,但却并不能给他造成多少实质的伤害——胡铁风要么打不中,要么打中也无法暴发足够的力量。 许一却并不担心,因为他还有最后一枚真符,“牢”,只要将钱战“关押”住,那些就都不再成为问题了。 经过前面的战斗,许一已经越来越适应了和钱战的战斗,再次通过真符“路”的震字诀将钱战震开后,他马上将真符“牢”的力量融入到了自己的攻击之中。 这段时间,钱战被许一层出不穷的手段弄得焦头烂额,不过也渐渐弄清楚和适应下来,接下来就该是他反击的时间了,但就在这时,许一的攻击带给他的感觉又变了,他明显感觉到随着许一出手,身边出现了许多无形的束缚。 这些束缚的力量很怪异,感觉应该很微弱,但实际接触到却又有种坚固的感觉。 他心中终于变得有些急切起来,之所以如此,既是因为他不确定许一还有多少手段他已经感受到许一和一开始相比,有了很明显的进步。 同时也是因为这次的手段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而且,他这次来是得到了陈政的授意来杀许一的,继续拖下去,所谓夜长梦多,很难说不会出现意外。 其实,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斗了几十个回合,胡铁风又故意发出很大的叫喊声,外面的人到现在还没过来查看,很可能是看到胡铁风是许一带过来的,开始可能不知道要不要过来,但时间一久,肯定还是会来的。 想到这些,他直接硬捱了胡铁风一击,然后聚元守一,将先天真气汇聚于肺中,等到许一绕到前面后,他直接张嘴,吐气开声,吼! “地龙吟”! 胡铁风没有想到他会使用类似于狮吼功的手段,完全没有防备,就只看到钱战张嘴,耳中却没有听到声音,但五脏六腑仿佛经历了地震一般,瞬间皆伤! 许一因为知道钱战的修为远超过他,比胡铁风警觉性要高,看到钱战莫名其妙的挨了胡铁风一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等转到前面,看到钱战喉部和张嘴的动作,尽管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时,他已经来不及做其它的反应了,于是直接使用真符“牢”把自己“关押”了起来。 下一刻,钱战吼了出来。 胡铁风瞬间受了不轻的内伤,但许一自己却因为真符“牢”的关押,多了一层屏障,钱战的地龙吟传到他身上的时候,耳中虽然也被震得像要聋了一样,嗡嗡作响,但受伤很轻,而内脏因为多了一层真符之衣的保护,虽然也一阵翻江倒海,却只是非常难受,并没有受伤。 钱战为了一击奏效,用尽了全力,眼前也有些发黑。 不过,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以他的实力,全力发动地龙吟,先天境至少也是内伤严重,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至于后天境,唯一的结果就是内脏俱碎! 连着呼吸两口气,他很快恢复了视力,但让他略有些不解的是,眼前竟然失去了许一的身影。 他还没想出其中的原因,整个人就被从后面抱住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抱他的人是许一,但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在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像是一个囚徒被关进了大牢,虽然他感觉自己仍然修为在身,却挣不脱,动不了。 然后,一股完全不该是后天境该有、他也无法抵抗的力量袭来,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同时感到它们如利剑般刺进了他的心、肺。 两大最为重要的器官被刺穿,他也瞬间感受到了撕裂的剧痛,以及滚烫的鲜血喷射出来。 但此时,他脸上却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反而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他转过头来,用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从喉咙里喷涌出来的鲜血,对许一说道:“我明白了,武道之路,在以势养身,以势养神,进而御势于行。” 在临死之前,通过和许一的战斗,他终于想明白了下一步武道该走的路。 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喜悦。 他感到许一真实的修为应该是后天境八重的样子,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明显走的就是他领悟的武道的方向,他希望他继续走下去。 随之,他感到了心仿佛空掉的遗憾,因为他看到了前路,却没办法亲自去走,去领悟下一个阶段的风景了。 下一刻,心肺撕裂的痛苦越来越深,越积越多的鲜血也带来了越来越重的压力,他的眼前也变成了一片血红,并且迅速黑暗下去。 …… 许一听到钱战那句“武道之路,在以势养身,以势养神,进而御势于行”,仿佛于黑暗中亮起了一道闪电。 对于自己的修行,他一开始的打算是领悟更多的人道真符,把全身强化到真符级别,最近则发现,人道真符强化全身不是一蹴而就的,除了领悟新的真符,自身的修练同样重要,也是根本。 但是,他今天刚发现,控鹤功并不适合他,他现在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合适的、可以支持他一直修炼下去的功法,此时钱战的话却提醒了他,武道功法也可以走得更远,先天之后也还有路。 如果再考虑他所走的人道之路,或许武者之道更适合他! 第九十九章 许配为妻 “少爷,渌阳王府最重要的其实只有两件事,一是奉上,二是驭下。奉上,即是懂得如何和朝庭打交道,这件事需要王爷来教导,你要有心的话,也可以向王妃打听打听王府历年是怎么做的,老奴就不多嘴了。” “其次就是驭下。所谓驭下,就是用人之道,表面上来看,王府行事自有规矩,但如果仅靠规矩是绝对不可能做成事的,所以,要懂实务。” “只有懂了实务,才能知道下人们有没有用心做事,也才不会被蒙骗误导。” “事实上,王爷的名,只是能让王府存在的理由,但过得如何,根本就在实务上面……” 孙仁看陈祈坐在那里看他做事,虽然表面认真在听、在看,但明显越来越提不起劲头,就趁着处理完各处管事报上来的事情的时间,耐心的给他讲实务的重要性。 陈祈虽然无聊到快要睡着了,但也知道该如何表态:“是,孙老,我知道的。” 以孙仁的阅历,自是能看出来他真实的想法,只是,现在刚开始,他对他还抱着希望,就想着拿刚才具体的事情给他讲一讲其中的门道,这时,他看到黄明一脸急色的、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小院,但看到他俩现在的情况,应该知道他应该在教陈祈做事,又犹豫的停在了门外。 “进来。” 黄明是被派去配合许一的,现在这般急色,说不定和许一有关,他只是稍微一想就把他喊了进来。 “什么事?” 他问道。 “总管,刚才有人看到二老爷气冲冲的去见了钱护卫,然后钱护卫就去了外院,好像……可能是去找许头领了!” 黄明是孙仁的心腹,知道许一在做什么事,而他作为配合许一的人,事成之后,可想而知他肯定也会有功,这对他来说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自是不希望看到许一出事。 听到他说的话,以孙仁的心态,对陈政这种,自家大厦将倾,却自己去砍帮着支撑大厦之人的行径,也不由的灰心到无语的程度。 黄明见孙仁不说话,心中着急,忍不住问道:“总管,现在该怎么办?” 他其实是催着孙仁出面,否则,许一一旦被钱战杀了,也意味着他跟着失去了立功的机会。 孙仁呼出一口气,把自己的思绪从久远的地方拉回来,然后平静的道:“等吧。” 他也很无奈。 作为王府的大总管,他不可能不知道渌阳王府唯一的一等护卫钱战,而钱战的战力如何,他也不可能不了解,说他是王府安危的基石都不为过! 这样的钱战真要是对许一出手——他其实很希望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个可能性极大,而许一很难会有机会,但他现在做什么也都已经晚了,因为等他赶过去,基本上只能看结果了。 黄明没想到孙仁竟然给出这个答案,他不由急道:“可是……” 孙仁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道:“不用担心,事情即便是你说的那样,我也相信许头领能处理好。” 现在过去已经晚了,他只能祈祷许一能够顺利解决钱战带去的威胁,而他要考虑的则是如何给许一交待。 他答应过许一,许一用心帮王府渡过眼前的劫难,而他则保证提供支持,且王府这边不会有人在背后插刀子——他实在没料到陈政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管如何,在许一那里,这是他严重的失职,他不仅要给许一交待,还要让他满意,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让许一满意的交待就算再难,他也不想出现另外一个结局,钱战解决了许一…… 可惜,他怎么想也是这个可能性更大,而这个结局的善后,仅就这件事来说,并不难,钱战武力再高,也只是一个人,相对于王府,仍然只是小的威胁,难的是随后王府要面对的劫难!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牙疼头痛起来。 黄明见孙仁似乎没有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心中更加着急,但他自然不敢对孙仁发脾气,只能提醒道:“总管,钱战是王府唯一一个一等护卫,许头领自身的修为好像不高,还只是后天境……” 听他提到修为,孙仁心中一动,道:“你刚才不是说,许头领收了一个先天境后期的手下吗?再说,外院是他的地盘,有那么多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黄明想到这一点也是心中一松,但还是不能放心,道:“那……小的现在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去?” 孙仁则道:“我们一起过去吧。” 既然许一有了帮手,可能不至于被钱战很快击杀,那么,他过去就有机会阻止事情的发展,自然就没必要在这里干等着了。 说完,看到坐在一边眼里藏不住喜色的陈祈,他很快就明白了陈祈的心思,不外乎陈政做出这样的蠢事,对他更有利。 对此,孙仁倒没有感到多少失望或者其它的情绪,实在是经过刚才的相处,他对陈祈有了更直观和深入的了解,失望不起来,相对来说,他更想看到周佩的表现:“少爷,老奴看看他们闹成什么样了,你先回去——你也看到老奴如何做事了,回去好好思考,看看有什么收获,或者不懂的地方,等明天再来问我吧。” 陈祈道:“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小院,然后赶紧回到西院,兴冲冲的找到了周佩,喜形于色的道:“你知道吗,今天二叔办了一件大蠢事!他竟然让钱战去杀许一了,哈哈哈哈!” 他兴奋的不只如此,还有钱战出手,现在说不定已经把许一杀掉了——许一数次抹他的面子,现在被杀,对他来说简直是双喜临门! 周佩听到这个消息则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稳住心神,问道:“没头没尾的,你都说的什么呀?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一说吧。” 陈祈这会儿正兴奋着,巴不得有人分享他的喜悦,就两眼放光的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听他讲完,周佩终于弄清楚了事情大体的来龙去脉,然后,有了孙仁后面的分析,她虽然仍然不太看好许一,但多少有了些希望,于是她悄悄给岳灵使了个眼色,又对陈祈道:“许头领的事,有孙总管他们去管,你还是按孙总管说的,把心思放在今天学到什么上面吧。” 陈祈眉头一皱,道:“扫兴!他说的那些事都是鸡毛蒜皮的事,这个店那个庄子的,除了繁琐了一些,有什么好学的?” 周佩很清楚陈祈的脾性,闻言就笑道:“你说,妾身来学,等将来你当上渌阳王,这些琐事妾身也好帮你盯着,这样可好?” 陈祈这才不情不愿的讲起了孙仁刚才做的事情,但涉及到一些细节的,他有很多都没有记住,好在周佩提前算到了这一点,让他带了一本空白书册做记录,两相对照,也能知道个八九成。 …… 知道有可能阻止钱战杀许一,孙仁就想尽快赶过去,他年老体衰,速度快不起来,干脆让黄明先赶过去。 黄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外院,抓住一个护卫就问知不知道许一在哪里,打听到许一带着胡铁风去了演武场,而他跑过正看到许一好端端的在演武场里站着,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时候,他激动得眼眶一热,差点要哭了出来。 许一还在,他的功劳就跑不了,最少也有苦劳! 然后,他赶紧掉头向回跑去,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孙仁。 路了两步,他又想到,他应该提醒许一注意钱战的,但转念一想,根据钱战过来的时间,如果有事肯定不是这个结果,就没有再次回头,而是加快速度跑着去见孙仁了。 见到孙仁后,他马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总管,许,许头领,没,没事……” “没事就好!” 孙仁这会儿也走得气喘吁吁的,闻言心中一喜,但紧接着又问道:“没事是没遇到钱护卫,还是已经遇到解决了?” 黄明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哪里知道这么详细? “这个,小的只看到许头领好好的,至于有没有遇到钱护卫……按时间算的话,应该是见过了吧?” 孙仁眉头一皱,又忍住没有严厉训斥他,只是沉声吩咐道:“你糊涂了,这种时候你不应该离开的!现在你赶紧回去吧,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黄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于是答应下来后,又赶紧跑回了外院演武场。 但他跑到演武场的时候,却发现许一竟然不在了,当时他的脸就吓得变了色,好在问了一名护卫后,知道许一回家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他不急着向孙仁报信,终于有时间开始打听钱战有没有来过的消息了,而且,来回跑了两趟,他也需要喘口气。 大白天的,钱战一个大活人过来,中间还向人打听过许一在哪里,自是被人看到过,但后面的事大家就不清楚,反正许一好好的回家了。 黄明也感到奇怪,就顾不得歇息,又赶紧往许一家里跑去。 在路上,他遇到了孙仁派过来的另外一名手下,对方从他这里确认了许一无恙的消息后,却没让他去见许一,而是先在外面等着,如果有事再出面阻止。 黄明再次感到了奇怪,不明白孙仁到底什么用意。 其实,孙仁知道许一没事之后,想的就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了,他去了见了陈政。 陈政见到孙仁后,不惊反喜,因为他以为孙仁是知道钱战杀了许一来找他的。 孙仁则没给他啰嗦,直接说道:“许一没死。” 陈政只觉得头蒙了一下,然后应激似的叫道:“我不信!你撒谎!” 孙仁摇了摇头,道:“二少爷,你应该知道,我骗你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问题是,许一既然没死,你觉得该怎样善后和安抚他呢?” 片刻之后,孙仁袖中带着一张红纸走了出来。 想到陈政苍白无神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随后,他汇合了黄明,来到了许一的家中。 “许头领,这处院子太简陋了,你在王府不是有一座枫园吗?何不搬过去住呢?” 他打量了一眼空空的院子,对许一道。 许一随口说道:“哪里都一样。” 孙仁一直注意着许一的表情,想从中分辨他现在的态度,但这样简单敷衍的回答,其实已经说明问题了——这种事发生到谁身上,都不可能当成无事发生的。 好在他感觉接下来要拿出来的交待应该能够打动许一,而且也知道许一不是那种轻易能被言语说动的性格,于是真诚的道:“许头领,我来是就刚才的事给你个交待的——不过,我们就在外面谈吗?” 许一点了点头,道:“里面请,孙总管。” 他将孙仁让进屋里,随后又道:“不过,我不明白孙总管什么意思,什么给我个交待?” 孙仁也不废话,直接从袖袋里取出来那张红纸,推到许一面前,然后叹气道:“政少爷这个人吧,你也知道,他执掌王府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拿他当作世子看,现在突然失去了一切,他气昏了头……好在许头领吉人天向,我找到他,跟他陈说了利害,他也很后悔,为了表达歉意,所以……” 他将红纸打开,指着上面的生辰八字道:“他愿意将四小姐许配许头领为妻。不知这样可能让你熄去心中怨气?” 许一很清楚,只要他活着,孙仁总要拿出些东西安抚他的,但没想到竟是这玩意儿,将陈政的女儿许配给他。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孙仁和陈政的诚意很足,但这对他有毛用? 何况,他很清楚,对政治人物来说,联姻只会在双方的蜜月期有用,一旦起了冲突,别说姻亲了,直系杀起来也不会手软,想靠这个安他的心,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于是他马上拒绝道:“此事万万不可!” 见他拒绝得如此坚决,孙仁也是愣了一下,因为没有料到他的反应,一时间也不会了,最后只能说道:“许头领可是担心四小姐的长相?这个,王府的人都知道,四小姐美貌无双,气质如兰,人也聪明伶俐,绝对是良配……” 许一认真的道:“孙总管,你误会了。我现在想起来了,你说的刚才发生的事,还有什么表达歉意,是不是钱护卫来找我这件事?他来找我只是和我探讨武道修炼,怎么还扯到什么歉意、怨气上来了?” 他看出孙仁,至少是现在,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于是又道:“而且他已经被我说服,答应帮我做事了。” 这样孙仁就不用和他谈什么交代的事了——他也并不需要孙仁给他什么交待。 但陈政做了什么,他自己清楚,许一肯定会让他拿出让他满意的交代! 第一百章 釜底抽薪 孙仁人老成精,又在王府当了这么多年的总管,自是不相信钱战来了只是为了和许一探讨武道修炼,他可是刚从陈政那里过来的! 而且,钱战作为王府一等护卫,他没见过在先天境有强过他的,许一的修为则还未到先天,很显然,即便要探讨武道修炼,也不可能找他。 尤其还说钱战被他说服,答应帮他做事,这更加不可能啊,钱战因为自身实力,在王府里,除了负责渌阳王等人的安危,并不用做其它的事,是相当超脱的! 问题是,许一应该知道他能看出来这不是真话,还拿这件事当作理由拒绝他,他反而不好在这件事说什么。 因为许一既然拿这样一件一看就是假的事当理由,在他看来,很可能是想说他给的条件并没有让他消气。 对此他也理解,任谁处在许一的位置上,正在努力为王府困境找出路时,被王府的人刺杀,都不可能平和得了。 他也很清楚一件事,越是不提要求,说明要求越高。 只是,现在他都已经让陈政答应,把陈莹许配给他为妻了,许一还不满意,他到底想要什么? 事关王府接下来的存亡延续,弄不清楚许一具体的想法,他是不可能安心离开的,于是打起精神,顺势问道:“哦,不知道你们二位都聊了些什么?” 许一道:“聊了聊武者先天之后的路在哪里。” 孙仁感觉许一说得还像模像样的,因为他们这些王府核心层人员,都知道钱战在先天圆满停了好几年了,这个问题确实像是他有可能关注和探讨的。 但他毕竟不是武者,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为的也不是真的问出什么,或者问住许一,相反还要避免出现那种情况,免得破坏了气氛。 于是他又将这个话题轻轻带了过去:“没想到二位聊得是这样高深的问题,钱护卫还答应帮你做事,那你们俩应该聊得还挺好吧?” 既然许一说两人只是探讨武道,他正好借此确定许一并没有改变主意,还愿意继续替王府解决眼下的困境。 许一答道:“还行。钱护卫对武道的理解很深,我从中受到了很多启发,获益匪浅。” 孙仁点头道:“钱护卫是王府的第一武道高手,要说对武道的理解,在王爷封地内,说是无出其右者也不为过……嗯,他既然被你说服,愿意帮你,对你接下来行事应该也有帮助吧?” 许一摇了摇头,笑道:“孙总管今天是怎么了?对于大势而言,个人武力的作用其实很有限。” 孙仁见他主动提到大势,似乎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这让他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是,许一又没有表明确定不变的意思,他就又更进一步,道:“总比添乱要好,不是吗?” 许一笑着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孙仁又陪他继续闲聊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能看得出来许一并没有摞挑子不干的意思,只是,会不会和刚开始一样用心就不好说了。 其实,以许一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出了陈政这档子过线的事,他们完全可以敞开了谈事情,还因为结成了利益同盟,他完全不会有许一不尽心的担忧,但可惜那份信任被陈政破坏了,就算敞开了说,也有可能言行不一,不会是原来的效果了。 当然,他也知道,要恢复信任,重点是对陈政做的蠢事如何表示,或者更直白的说是如何惩戒…… 这恰恰是难点,陈政毕竟是陈秉的嫡子,他作为王府的下人,还能做什么? 在他看来,让陈政答应答应把陈莹许配给许一,这是一个既能表明王府诚意,又能缓和两人关系的一步妙棋,而许一既得身份,又抱得美人归,换成一般人,此事应该就此顺利解决才是,可许一明显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些,他除了担心许一不尽心、随时有可能摞挑子外,又有了新的忧心的地方,那就是,他给的条件不能让许一满意,许一会不会亲自给自己“讨公道”?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由心中一沉,然后感觉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不影响王府大局的情况下,弄清楚这个问题才行!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一定要向许一表明王府的态度,那就是不能伤害陈政本人。 这就很需要技巧了,他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就看到周佩抱着一只锦盒走进了院子。 她能来其实很费了一番功夫,主要是说服陈祈,让他明白,现在孙仁把他叫到身边教他做事,这是执掌王府必经的一步,而这一步几乎可以确定是许一的功劳——就算不是,相对于陈政,他们也不占优势,所以需要许一的帮助,要和他交好,才得到了前来的机会。 其实,陈祈要是表现好,自己来最好,但她担心他来了也有可能像前几次那样,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她也已经想明白了,只需要让他人站出来就好,其它的事可以由她来做,正好他自己还没有完成孙仁交待的“功课”,怕来见他,就干脆让她过来了。 周佩自是已经通过岳灵打听到许一没事的消息了,但真正看到许一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是无比的激动,另外还有一份甜蜜的感觉。 孙仁等人都在,她肯定不会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进屋见礼后,她将锦盒放到桌子上,然后端庄静雅的道:“妾身夫君听说许头领似乎和人起了冲突,因为他要学习孙老教他的那些内容,无法分心,就让妾身将公公收集到的一朵增精培元兼具疗伤的龙涎菇送来,以聊表心意,还望许头领笑纳。” 她这句话既讲清了送礼的缘由,又说明了陈祈不能来的原因,还凸显了陈祈用心的形象,可谓是面面俱到。 许一则记得龙涎菇口味极佳,还能滋阴养颜,正好给夏颖吃,就依她所言“笑纳”了。 孙仁正不知道该如何跟许一开口,此时见他对周佩和陈祈态度友善,想到陈祈还是根据他的意思才获得的机会,就顺势问道:“祈少爷学得怎么样?有什么不懂的,正好我在这里,你只管问好了。” 周佩既然来了,表现已经算是及格了,但除了为人,他也想看看她做处事的能力。 他原来只是准备粗略了解一下,因为陈祈回去还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不觉得周佩能知道多少,而且也担心许一听得不耐烦。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今天跟陈祈说过的内容,周佩竟然已经全部了解,说得还头头是道的,而许一也没有不耐烦,相反看起来还比较感兴趣。 于是,他就又多跟她说了一些。 当然,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给她解疑答难的,他的目标还是许一,所以,多讲了一些事情后,他也就停了下来,然后想着等周佩离开后,他该怎样开口。 但是,他刚说完,许一就主动开口道:“没想到周夫人竟是如此秀外慧中,大少爷也刻苦用功——孙老,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孙仁不知道许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时自然没有不让他说话的道理:“许头领那么客气干什么?有话尽管说就成。” 许一笑了笑,道:“孙老不要怪我唐突就好。刚才我在想,既然孙老把大少爷带到身边学习,但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格物方能致知,不如让大少爷一边学一边练如何?” 周佩心中一喜,知道许一要给她们好处了。 孙仁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觉得有理,就笑道:“许头领言之有理,那我回头就按你的想法安排吧。” “好!” 许一微笑道:“不过,王府那么多产业,我个人觉得,只把其中的钱庄、粮店、酒楼、药店、车行、田庄几样交到大少爷手里就足够了!” 周佩表面娴静的坐在一边,但她已经不敢看他,因为她怕自己眼睛里会控制不住的流露强烈的情绪。 不过,这样也还不够,因为他每说一样,她就感到自己心的深处随之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以至于她需要用力攥紧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才能保持身体和呼吸的稳定。 “孙老,你觉得呢?” 许一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很想知道孙仁的答案,可惜她也不敢看他,因为看他,他一定能看出她眼里的异样。 此时,孙仁看着许一,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说的全是王府产业里的支柱,它们原本都属于东院的,现在交给陈祈他们,这就是釜底抽薪啊! 渌阳王府的王位,除了名,还有实,世子之位原来就不是陈政的,已经名不正,是靠众人的支持,以及掌控了王府的产业才有了世子之位的“实”,现在再去掉“实”,他无疑离王位更遥远了! 但是,不得不说,无名无实,其实既能让许一放心,同时也保护了陈政。 想到这里,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好!” 听到这个答案,周佩很想大松一口气,但她不敢,因为她担心如果现在放松,汹涌的海很可能会冲破关口,泛滥决堤…… 孙仁说完,又转向脸色激动得像块红布一样的周佩,问道:“交那些产业交到你们手里,能处理好吗?” 周佩腰背挺直,轻声但不卑不亢的道:“我们夫妇绝对不会辜负孙老了许头领的厚爱,但一开始如果有不懂和迷惑的地方,还望二位能够多多指点。” 孙仁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许一,却是想看他还有没有别的要求,尽管很担心他再提出这种可以接受但又不好接受的条件。 许一道:“孙老,你也知道,现在王府有那么多事要做,我之所以建议将这些产业交给大少爷他们,也是为了把殿下解放出来,他应该做一些更重要的事。” 果然还不放过他吗? 孙仁深吸一口气,笑道:“不知许头领有什么好的建议?” 说“建议”不说“有话尽管说”,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拒绝的余地。 许一道:“接下来,我们应该需要一批拿得出手的古董、宝物,用来送礼。殿下这些年管理王府,见多识广,眼光也高,这件事让他来做正合适。” 这是让陈政把精力都用在收罗古董宝物上面上,没时间再做蠢事,找他麻烦…… 孙仁又很快明白了许一的打算,但这个建议比第一个温和太多了,而且让陈政帮着收罗古董宝物,确实也能发挥作用,于是他点头道:“此事,我去跟少爷说,应该不成问题的。” 说完,他又给自己打了打气,再次问道:“除此之外,许头领,你还有其它建议吗?” 这次许一则摇了摇头,但不等孙仁一口气松下来,他又认真的说道:“建议没有了,但有个道理想来都明白,那就是城池最容易被人从内部攻破,我也是一个怕麻烦和惜命的普通人,如果不能同舟共济,那就不妨各自安好,孙老,你说呢?” 孙仁神色郑重的道:“我明白了。许头领,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一些意外发生,而我们的约定也一定有效!” 许一笑道:“孙总管言重了。我肯定是希望王府好的,这一点也请你放心。” 孙仁这次脸上终于地露出了笑容,然后向周佩看了一眼,接下来他要和许一谈论的事,有一些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佩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在岳灵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然后起身道:“妾身要回去和夫君一起做些准备,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她迅速向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椅子是干的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刚才匆匆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裙子的情况,就拉了岳灵一把,让她站在身后,挡着她离开了。 岳灵对一直保持着这样走路的方式有些奇怪,但除此之外,周佩只是走路比平时快一些,她也没有发现有别的什么。 不过,一回到榴园,周佩马上让她准备热水洗澡的时候,她发现她裙子的褶皱里有一片湿迹,不知道是进水时溅过去的水,还是刚才脱衣服时不注意沾上的…… 第一百零一章 《地龙劲》 洗完一个热水澡,周佩感觉自己澎湃的心情平复下来了,这时,她才可以清醒的复盘这次去见孙仁和许一的经过。 然后她就发现,这次许一把东院手里的产业交到她们手里固然是一件大喜事,因为它意味着权力已经开始实质性的向西院转移,但对她来说,最有意义的却是这件事是交待给她的! 这是孙仁和许一对她的认可。 在她心里,这一点的重要性是要远超过把产业转移给她们西院的,因为以后她终于走到前面,可以接触王府的核心事务,这也正是她向往的,而把王府的核心产业交给西院,在陈政做出派钱战刺杀许一这样大失水准的蠢事后,即便现在不给,她也有信心借这个机会一点点的争取回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当然,能一并给她们自然是最好的,因为这说明陈政是多么的让人失望。 同时,从这件事上也再次让她看到了许一在孙仁那里的重要程度。 说实话,是超出她想像的,她原以为孙仁只是看中许一而已,但显然不是,从刚才的情况看,孙仁几乎对许一的话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她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陈祈被叫到孙仁身边学着做事,这样一件标志性的事件,则肯定是许一的意见无疑了。 这时,她不由想到陈祈对许一的态度,这种情况更不能恶了他,而且,她也需要把今天发生的事跟陈祈说,就吩咐岳灵道:“你去请少爷来一趟。” 说完,看到背后给她梳理头发的岳灵盯着镜子看,没有立即回应,就瞥了她一眼,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岳灵赞叹似的道:“小姐,你今天真美!” 周佩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平时并不是太关注这些,但也记得以前什么样子,大致平静下掩藏着有力无处使的不甘和只有自己拼尽全力的疲惫,以及看不到希望的麻木,那时的自己总是有种郁气的,尤其和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对比。 现在的她,就像是鲜花从花苞里绽放出来似的,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眼睛和脸色都是明亮的。 欣赏了两眼,她收回目光,然后侧身对岳灵说道:“好了,去做事吧。” 岳灵答应一声,脚步轻快的走了出去——她能感受得到今天周佩心情很好,而周佩心情好,她作为贴身丫环,心里也高兴。 两刻钟后,岳灵找到陈祈,并带了回来。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周佩画了一个很庄重的妆容——在自己家里,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周佩此时则满是喜悦的对陈祈说道:“夫君,咱们西院马上就有一件大喜事了!” 陈祈神情懒懒的道:“什么大喜事?” 周佩道:“刚才妾身去见许头领,正好孙总管也在,然后许头领就向孙总管建议把王府的钱庄、酒楼、药店、田庄、粮店和车马行,都交给我们打理——孙总管已经同意了!” 陈祈不可能不知道这几样产业的重要性,对此他自然高兴,但很快又皱眉道:“你说是许头领提的建议?这不对吧?他一个外院的护卫头领,这样重要的事是他能置喙的?我看应该是孙总管的意思,但他担心我们得意忘形,所以找了个由头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的。” 听他说着自以为是的话,周佩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很是平静,等他说完就笑道:“嗯,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孙总管既然亲自去见了许头领,说明确实很器重他,夫君你现在离渌阳王的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接下来要是遇到他,不妨礼遇一些,这也能展现你的器量,你说呢?” 孙仁和许一既然当面把事情交待给她,说明也知道陈祈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如此,她要的也只是让他不捣乱,尤其不能犯和陈政一样的蠢事。 陈祈对她没有同意他的猜测有些不满,但对于渌阳王的王位还是重视的,就不耐烦的道:“行了,这些事我还能不知道?” 他打了哈欠,道:“今天跟着孙总管学东西,累了半天,这会儿有些乏了,我去休息一会儿了,有什么事你去看着办,不要来烦我了。” 说完他直接挥了挥手,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而他一转身,岳灵就清晰的看到他耳朵后面有一块胭脂印记。 顿时,她两道柳叶眉就立了起来,但她不能做什么,只能转头看向周佩,向她示意。 周佩却收回了目光,从容的坐了回去。 岳灵忍不住开口道:“小姐……” 周佩摇了摇头,却是发现,当她把对对陈祈的期待降低后,心态就轻松了很多,而有了接下来要接触到的权力,一些小事就已经不被她看在眼里了。 而且,陈祈现在这样,她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反而隐隐有种纵容的意思,可能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吧?但又不知道是因为占了该属于他的权力,又或者是其它…… …… 孙仁从许一家里离开后,就再次去见了陈政。 陈政不等他开口,就语带嘲讽的道:“孙老作为我渌阳王府的大总管,由你出面,亲自把王爷的孙女送给许头领,不知道他可满意?” 孙仁知道陈政在怨恨他作为王府的下人,逼着他让向另一个下人许一低头,尽管他已经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向他讲清楚,也说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他当时也想明白了,但看现在的表现,明显还是气不过,还是没有看清形势,说明他对他的期许应该再调低一些才是。 暗自摇了摇头,他还是平静的对陈政解释道:“二少爷,老奴作为王府的总管,是真心为王府考虑,也是为你好,此心,天地可鉴!” 陈政冷笑一声,想说什么,但也记起孙仁说过的话,钱护卫那么强大,都没能奈何得了许一,仅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也要安抚住他。 不过,他仍然心气难平,恨恨的道:“反正我的脸是丢尽了!” 孙仁叹了一口气,把那张写着陈莹生辰八字的红纸拿了出来,道:“许头领并没有接受这个条件……” 陈政顿时像是被蝎子蛰着一样,怒声道:“他还不接受了!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下人,所有的一切都是王府给的,竟然敢拒绝我的赐婚?他想干什么?他眼里还有没有尊卑?还有没有王府?” 他表现得怒不可遏,说的话也凛然不可侵犯,但越说,他心里越没底气,因为,许一不接受他这个条件,难道是想报复回来? 想到这里,他又语气强硬的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赏罚岂是他能拒绝的?” “孙老,所谓君无戏言,我既然已经赐婚给他,你怎么能允许他随意拒绝?” 孙仁自是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但期待降低后,却也没有多少失望,他温和的安抚他道:“少爷,你听我把话讲完。此事应该是出了误会,据许头领讲,钱护卫去找他后,两人一起探讨了武道方面的事情,相谈甚欢。” “所以,事情并没有进展到不可挽回的局面,赐婚一事也就无需谈起了。” 陈政却反而不相信起来:“是这样吗?这……会不会……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很可疑!” 孙仁知道陈政是担心许一明面上这样说,实际上还是想报复回来,但他哪里知道,许一根本不屑于玩虚的,要报复也是实打实的,直接朝根上挖的——与陈政相比,仅从这件事上,他就对许一能化解渌阳府的困境充满了期待。 “少爷不用担心,我已经确认过了,他们确实谈了武道方面的事。” “至于拒绝,这正说明他知道轻重和规矩——他又没做出什么功绩,哪里敢因为一场误会接受王爷的赐婚?” 陈政整个人又放松下来:“是吗?他这样想倒还知道本分……” 孙仁无语,他竟然就这样相信了! 不过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到了正事上:“少爷,此事就此揭过。接下来是一场硬仗,有一件事,要化解王府的危机,需要准备一些古董宝物送礼,在整个王府,可能只有你能做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手?” 陈政刚经历了被夺权的空虚,此时听说有重要的事让他做,他只是稍微矜持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孙仁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接下来王府需要集中所有的力量来应对危机,所以,我想梳理和查一查王府各项产业的情况,这件事,少爷有没有什么要求?” 现在王府要一致对外,内部就不能出现乱子,而那几项产业原本划给了东院,或者由陈政掌控,如果他从中作梗,还是很麻烦的。 刚才他和许一就谈论过这个问题时,没想到他认为很棘手的事,许一很随意的就给出了解决的方法:查账。 这样做,一是不会引起陈政的警觉,进而捣乱和破坏,二是查出问题后,也能顺理成章的将它们收回、转给西院。 哎,许一这样有眼光会做事的人,还是在他数次提醒过的情况下,陈政偏偏往死里得罪,这都不能只说他本人做法的问题,而是要归到气运上面了! …… 钱战的意识从黑暗之中清醒过来,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不由愣了一下:他的命难道那么硬,在心肺俱被刺穿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 “你醒了?” 听到这个原先都没有印象、但此后恐怕都不会忘记的声音,他马上警醒过来:“是你救的我?” 许一嗯了一声,没有说多余的话。 他之所以救钱战,原因很简单:他有用。 在临死之前,钱战领悟和看到了武道先天之后的路,这给了许一很多启发,但是,他只听一个概念,哪里能比得上钱战通过自身的修炼领悟到的,知道具体该怎样去做? 现在,许一已经越来越明白,除了通过领悟人道真符提升自己的修为,日常的修炼同样重要,修炼的话,且不提和人道匹配的问题,将来他如果仙道走不通,也只能走武道之路了,那么,钱战作为先行者,他的经验就至关重要了。 除此之外,他对钱战的修炼的功法也很感兴趣,因为通过双方的交手,他感觉它可能会很适合他。 当然,他虽然想救钱战,但当时也只是拿姜家的草纸试一试,不行的话也能知道它能救治什么程度的伤,没想到它如此强大,那么严重的内伤都能救回来。 如此,他肯定会想办法从姜庆那里多弄几张备用了。 钱战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道:“为什么?” 许一也没有绕弯子,道:“我把你救回来,自然是为了得到好处。” “我有三件事需要你去做,第一,继续修炼,并把修炼的包括感悟在内的成果传与我;” “第二,我需要你修炼的功法;” “第三,我需要你回去监视陈政及他身边人的动向,如果要做对我不利的事,你需要及时通知我,来不及通知,就要直接出手干预!” 这三个要求,前两个不用说,都和他的修炼有关,第三个,虽然现在陈政看似已经没有做恶的能力了,但只要活着,就很难说不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提前做些防备总是好的,免得再给他带来麻烦。 “这些你都能做得到吗?” 钱战轻轻叹了一口气,武道先天之后的路对他的吸引力大过一切,何况许一的要求并不过分:“我答应你。” “不过,你能回答我几个疑问吗?” 许一道:“你问吧。” 钱战发现四周一片黑暗,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但这并不重要,他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舒适一些,然后问道:“许……头领,我现在感觉你的修为还是只有后天境八重左右,你能告诉我你真实的修为吗?” 许一并没有瞒他:“后天八重。” 钱战苦笑道:“竟然真的只有后天八重……” 他抬头向上看着,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看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秘密,这些我不问,但是,我们俩境界的相差极大,而我修炼的《地龙劲》,能够将劲力通过地面传到你脚下,并且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不断增加,正常情况下,后面站都站不稳,但我却可以利用它增加速度、增强力量,可我发现你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越到后面我反而碰都碰不到你,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许一顿时恍然大悟,他想到当时的情况,越到后面感觉应对起来越是轻松,当时还奇怪,为什么对钱战的招式越来越有种未卜先知的感觉,现在听他说他的功法可以将劲力传到地下就明白了:将劲力传到地下,对拥有真符“路”的他来说,和直接告诉他要干什么有什么区别? 同时他也想明白过来为什么真符“路”对钱战的限制那么小,原来和他功法的特点有关,算是互相抵销了,而他之所以感到钱战的功法适合他,是因为将劲力传到地下暗和他领悟的震字诀的特点。 而且,《地龙劲》,听名字就和真符“路”、“桥”有一定关系,如果能联动,说不定就能很快,那样肯定就更适合他了! 第一百零二章 清湖诛邪(上) “你问的恰恰是我的一个秘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跟你说了。” 许一不可能把他拥有真符“路”的秘密告诉钱战,而且也没必要。 钱战问完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先天境能让真气外放,这是后天境不能抵挡的,既然能抵挡,肯定就不是一般的手段:“是我糊涂了。” 许一嗯了一声,又道:“其实,你没必要关注这些无谓的事情,把武道后面的路走出来,不仅对你个人,对天下所有武者都是开创性的壮举!且必将为后人所铭记传诵!” 钱战不由坐正了身体,心脏也不由猛烈跳动起来。 对他来说,他留在王府当护卫,这样的身份,加上他在武道修炼上已经走到了巅峰,所以并不在乎江湖上的名气。 但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江湖名气因为对他没有什么意义,他不在乎,但作为武道前路的开辟者为后世所铭记、传诵,这种大名则是他无法抗拒的。 许一提到这一点,一是希望能激励他,给他更大的动力,二是想让他更加专注,如此才能更快的出成果。 另外,这件事确实也是有意义的。 过了好一会儿,钱战长出一口气,然后郑重的向许一行礼道:“多谢许头领指点!接下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来完成此事的。” “不过,我刚才之所以能有所领悟,有很大原因出在你身上,将来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希望许头领能够不吝赐教!” 许一道:“好说。我们可以共同探讨。” 他很清楚,仅是互相探讨的过程就能让他从中受益,而且,不提接下来学习的《地龙劲》,单是钱战作为先天境巅峰的武者,有关于武道方面的问题想来也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当然,他因为拥有真符的缘故,在某些方面应该也能给钱战以帮助或者启发。 钱战见他答应,就迫不及待的将心神放在了他刚才领悟到的“以势养身,以势养神”上面了,最后还是许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要将《地龙劲》传给许一这件事。 不管是修士还是武者,功法作为核心,都不会轻易传出去,但钱战已经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自不会在意脚下的一亩三分地,何况还是已经答应下的条件之一。 接下来他就没有任何隐藏的将《地龙劲》功法的核心要点全部都告诉了许一,并且还不厌其烦的帮着纠正许一修炼中谬误和不到位的地方。 好在许一并非没有基础,在钱战毫无保留的传授下,只花了一下午,他就已经完全掌握了《地龙劲》的练法。 而且,更让许一惊喜的是,《地龙劲》作为一本古老的武道功法,乃是前辈先人根据地震所创,它的基础核心就是“劲气化波”四个字,他所领悟的震字诀刚好与之相契合! 虽然说《地龙劲》的“劲气化波”相对于他的震字诀内涵更丰富,用法更细、更多样——毕竟震字诀只是一种用法技巧,《地龙劲》则从练法、用法到势,所有的一切,一应俱全,但所谓万事开头难,有了震字诀的领悟,再理解和和感悟“劲气化波”无疑会容易很多。 钱战对许一这么快学会《地龙劲》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因为到了他现在的境界,很清楚入门快慢放在整个修炼过程中意义其实不大,能走多远看的是天赋和后天的努力,或许还要加上一些机遇。 他现在又急着把精力放在研究武道先天之后的道路上,许一能学得快他也乐见其成。 所以,见许一学得差不多了,他就提出了告辞。 许一还需要他去监视陈政那边的动静,自然不会没事留着他。 然后他就发现,他原来就在演武场的场地下面,而出来的过程,竟然也有所感悟。 相对来说,许一对《地龙劲》的感悟自然更多。 虽然因为修炼时间短,这些感悟对于他更深入的掌握《地龙劲》还有一定的距离,也无法反应到修为的增长上面,但它们却证明了他的直觉是对的,它是适合他的功法。 另外,对于《地龙劲》的感悟虽然还不能完全“折现”,但它们已经实实在在的丰富了他的震字诀,再搭配上真符“路”,钱战先天境才能用出来的技巧,他现在已经做到了。 于是,等回到住处,他拉着夏颖进行实战演练,夏颖很快就发现,这次许一不拿着“牢笼”困他,但他的速度却逐渐提升,相反她脚踏在地上,却越来越有踏不稳的感觉,躲闪也就变得越来越难了。 许一感觉这样给她陪练有些欺负她,但她现在承受的压力越大,实战当中应对起来应该就能更加从容和轻松。 此时,他见她越来越难以躲开,就提醒道:“躲闪并非只是逃跑,在躲不开的时候,你要做则是以攻代守,为自己争取机会。” 夏颖答应了一声,转身向他打去。 一开始她还担心伤到许一,等发现他能轻松的接住她任何的攻击后,她就放开了手脚。 之前,她一直练习的是逃躲,此时放开手脚攻击,她就感到自己对控鹤功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可惜的是,她的敌人太强大,最后还是落得肥软的翅膀被捉住的下场。 “小娘子,你既然被我捉住了,晚上可就是我的了!” 夏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手指挑动,许一才发现自己的桃子竟然被她给摘到了…… 此时,他又不由的想到,当时凝结真符“桥”的时候,两条腿全部强化到大衍级别,但偏偏漏了这个关键部位,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不错,有进步——那我晚上就是你的了!” “呸!厚脸皮!” “小姑娘,你要学会谦虚,不要有一点点进步就把尾巴翘起来了……” 夏颖低头看着手里那一坨物事,忽然噗嗤一笑,然后红着脸道:“谁翘尾巴了,你才有尾巴呢!” 许一托着她的翅膀抖了抖,挑眉笑道:“好吧,那你晚上可得好好给我洗一洗了,要多加点水……” 夏颖听不下去了,憋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道:“吃饭!” 许一忙道:“你坐着,好好休息,恢复体力,我给你盛饭。” 夏颖:“……” …… 钱战返回王府后,就直接回了住处。 收到下人们的回报后,正坐在桌前食不甘味的陈政脸色阴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吩咐道:“钱护卫应该还没吃饭,你们去厨房准备一份给他送去吧。” 等下人离开后,他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因为咬得太用力,两侧骨头都显了出来。 对现在的他来说,钱战既关系着他的安危,又是他能用到的为数不多的好用的牌了。 孙仁第二次来见他的时候,说一切都是误会,钱战去见许一,是探讨武道,这简直就是屁话! 钱战是他派过去的,去做什么,他能不知道?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许一竟然没事! 许一既然没事,只能说明钱战凶多吉少了,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许一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现在,钱战竟然好好的回来了,但回来却没第一时间来见他,主动告诉他发生了什么,而这绝对不是好消息!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胸中一股怒气像是要从眼睛里跑出来似的,更加没有胃口了。 紧接着,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钱战不会背叛他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他顿时感到胸中的怒火被一盆冰水给浇灭了:如果钱战要是背叛了,他在王府的处境无疑会更恶劣! 不过,钱战既然会回来,应该还没有背叛他才是。 一定是这样的!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但再也坐不住,不再等着钱战主动向他汇报白天发生的事,而是把碗往桌上一放,直接起身,主动去见他了。 走进钱战的院子,就看到他正用心的修炼。 陈政尽管只是普通人,但站在院门外还是能感到了一股压力隔空传来,而脚下的大地也隐隐在动似的。 感受到这些却让他心中愈发不满,钱战这么强大,为什么竟然没有杀掉许一? 是,孙仁那老东西出面了,但以钱战的修为,杀许一能用多少时间?除非故意拖延,否则孙仁是绝对没有时间去阻拦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钱护卫练着呢?” 钱战收功,行礼道:“见过老爷。” 陈政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关心的问道:“吃饭了没有?不要光顾着修炼,身体也要保养好。” 钱战自是知道陈政来的目的,但他和许一的交手过程,其中牵扯到许一的秘密,他不可能向外人提及,一时间只能感谢陈政的关心。 陈政又随意说了几句话,见钱战一直没有主动说起和许一相关的事情,心中更加不满,然后直截了当的开口道:“钱护卫,我自认待你不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该对我说?” 钱战看向他,真诚的道:“老爷,你待我如何,我心里很清楚。正是因为这份恩情,你要是愿意相信我,以后就不要再招惹许头领了。” 陈政眼睛充血的盯着他,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 他知道钱战对他的意义,但是,孙仁说要梳理和查一查王府的产业,尽管理由很充分,但事后想起来,他却不得不担心孙仁以此为借口,安插他们的人,削弱他的权力。 种种情况吧,钱战就成了他保持威慑力的依仗,此时他的表现就尤其让他无法接受。 钱战这次出手,可以说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自认完全对得起陈政这些年的厚待,而他的提议也是为他好:“老爷,我不会害你的。但如果……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前后算起来,他算是和许一见过三次,第一次他只是感觉许一有些特殊,第二次是交手厮杀,这次也谈不上什么了解,但他被救活后一开始的对话,他却很清晰的感受得到,许一对陈政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如果陈政威胁到,他可能真的会杀了他! 陈政听到钱战说出后面的话,一瞬间他心中的恨意几乎要把撑爆,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他发现自己现在处在劣势后,竟然也能不像平时那样在意自己的身份,而是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情绪,又通过皱眉稍作掩饰,然后说道:“我自是相信你的……” “唉,最近王府和我自己都遇到了太多的事,我可能太累了,所以做事失了章法……” “好吧,看来最近我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钱战凭直觉也能感觉到这不像是陈政原来的样子,不过,他的身份也无法要求陈政做什么不做什么,最后也只能回道:“老爷休养一段时间也好,我这里有一份调养身体的药方,用来做药浴效果很好……” 不等他说完,陈政就看起来很感兴趣的道:“是吗?那你给我写一份吧。” 钱战自不会拒绝:“好啊。老爷,你稍等一下。” 他回屋里将药方抄写下来,还针对陈政目前的情况做了些加减,陈政拿到药方则还跟他讨论了一番 等到陈政拿着药方离开后,钱战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他能看得出来陈政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豁达,但他改变不了对方的想法。 不过,尽管他认为他为了完成陈政的嘱托死过一回,但他还是愿意再帮他一次:在他真想做什么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并阻止他。 想通这一点后,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将精力重新放在了修炼上面——对他来说,这才是他最看重的事情。 …… 陈政拿着药方返回勤园,走进书房,然后就扔尽全力把它砸了出去。 一张纸,他用力砸出去,反而只扔出去一步多过多。 这让他愈发愤怒,直接冲过去使用踩了几脚,还是不解气,又往前冲了几步,把书桌上的书、砚台、笔,全部扔到了地上。 最后想把书桌推倒,但紫檀木很坚实,他竟没有推动,于是又转头把旁边的花盆踹倒了。 此时,他的亲随章义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睛转了转,等了一会儿,见里面安静下来,他悄悄走了进去,然后跪倒在地,哭声道:“老爷,所谓主辱臣死!您要想出气,老奴倒有个办法——我上次出门给老爷收租,听说了清湖村附近有个山庙,只要给足贡品,据说所求之事都很灵验……” 第一百零三章 圈禁、杖毙 “山庙?” 陈政作为渌阳王之子,后面又成为了实际上的世子,见识自然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可比的,他很清楚,那些传得很灵验的山庙,往往都会牵扯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一旦沾染上,就会很麻烦。 这类事情的麻烦出在三个方面:一是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拿捏,二是世俗,尤其王族十分忌讳巫咒之事,三是容易把修士招来。 这三条,每一条的后患都很大,所以,尽管极度愤怒,他的理智还是告诉他应该拒绝。 不过,他又想到,章义是他的亲随,按道理不应该害他才是,于是态度就不是那么的坚决:“我告诉你,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尽量少沾,免得害人害己!” 章义则道:“这个不一样!” 陈政明明知道以往类似的事情上一开始也都不太明显,但此时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不一样?休得胡说,你跟着我这么多年,经得见得还少了?不都一样吗?” 章义郑重的道:“老爷,这个真不一样!” 他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性,刻意加重了语气,然后又很快解释道:“老爷,我一开始听说的时候也以为是那些东西的,但随后打听到几件事后就发现这个和其它的不一样了!” 随后他讲了三件事,一件是隔壁村有个地痞仗着身强体壮欺压村人,村中有个性子软的老实人经常被欺负,有天被欺负狠了,跑到庙里哭诉,求把地痞收走,结果没几天那地痞就失足掉进村外的河里被冲走了; 第二件是有户人家,有两个儿子,但都不孝顺,老父亲病痛在床也没人理,他就挣扎着去庙里上香,求老天收走两个不孝子,还他的养育之恩,结果也是没几天,两个儿子最强壮的那个,打进水的时候一头栽了进去,然后就找不着了,但老人的病随后就好了,剩下的那个则孝顺起来; 第三件也是周边村子的,乡里的里正想侵夺族中一户死了当家人的田产,那家的母子二人也去庙里哭诉,结果身强体壮的里正也在一个晚上失踪了…… 陈政听明白了,他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声音透着急切的问道:“你是说,只要上香祷告,不用做其它的,就能……就能实现愿望?” 如果真的如章义所说,他完全可以借此拿捏住许一! 他现在已经看清楚了,以眼下的情况,许一的重要性要大过他的,所以只要拿捏住许一,他就可以把失去的那些全部拿回来! 而且,他的地位比之前还要牢固! “是这样的。” 章义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为难的道:“不过,目前来看,那座庙影响的范围不太大,好像只局限在附近,太远的话好像就不太行了。” 这反而让陈政更加放心了——影响的范围太大,也就意味着目标明显,一是更容易引来注意,他要是想借助它行事,会更容易暴露,二来也说明实力强大,他就要考虑与其合作威胁到自身的可能,现在这样更合适,至于说影响范围只局限在附近的问题,找个理由把许一带过去也就是了…… …… 许一安排钱战关注陈政的动向,目的是想看住他,不要再出来捣乱,但这次章义献计想要谋害他的事,他很快收到消息却不是因为钱战,而是那名王护卫又及时向他通风报信。 在知道他们图谋的第一时间,许一就想到了清湖村的妖邪,而从他第一次发现它算起,他两次向上阳门报告,第一次由张子洋出手处理,第二次则是张子洋和另一位卢师兄,两次张子洋都在,现在又疑似出现了妖邪,那么,那个张子洋是不是有问题? 张子洋是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按理说不该和妖邪有所牵连才是,但人是复杂的,有前世的阅历,许一并不觉得这有多么不可思议。 即便张子洋没问题,陈政牵扯进去了,渌阳王府这边不可能不管,到时候报到上阳门,他们少不得要怀疑张子洋的能力,那样也会恶了他。 许一自己又在渌阳王府,想不牵连到他都难。 而且,如果是第一种情况,对他的威胁尤其大——张子洋不可能放过很有可能知情的他的。 他原以为废了陈政的准世子之位,就不会再影响到他了,没想到还有可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次的事是提前发现了,所以可以将其掐死在萌芽状态,但他绝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需要孙仁他们保证这种事再不可能发生,否则,他宁愿舍去王府的助力,也不趟这滩浑水。 他又看向王护卫,郑重的道:“此次全赖王兄帮忙,才让我躲过一劫,请王兄放心,此事过后,我定有所报!” 送走对方,他直接去见了孙仁。 当听完许一的讲述,孙仁气得浑身只哆嗦,连着灌了三杯水才讲得出话来:“许头领,你放心……” 说到这里,他看到许看过来的眼神,虽然许一没说话,他却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以前他已经说过类似的话,他顿时感到无地自容,然后直接站起身,一躬到地,道:“多余的话我不说了,这次确实是我疏忽了,请许头领看我如何处置此事!” 许一知道孙仁应该只看到了对他的背后捅刀,在他忙着帮王府解决困局的情况下,其性质极为恶劣,但应该还没有想到张子洋的问题,就也略点了点:“孙总管应该知道,上次的案子就出在清湖村,那次的事是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张子洋和卢师兄一起去处理的。”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想来孙仁应该明白。 孙仁刚才只顾着生陈政的气,确实还没注意到这一点,但现在渌阳王府面临着朝庭削藩的压力,仅是为了这个大局,也万不该再节外生枝的。 他点了点头,以示自己明白,然后让陈祈陪着许一稍坐,他则急匆匆的出了门,请动王妃,一起去了前面的东院。 大约一刻钟后,许一就等来了最终的处理结果:章义当场杖毙,陈政禁足勤园。 孙仁忙完这一切,脸色有些疲惫的道:“许头领,你可还有什么其它的要求?” 许一想了想,道:“要求的话……其实,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想和孙总管商量,就是我最近准备了一个计划,目的是要稳住吕照,让他们停止对这边的刺探和骚扰。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二老爷这件事倒是可以利用。” 孙仁自然知道吕照是谁,但没想到许一竟然有稳住对方的计划,他不由精神起来:“许头领竟然有办法稳住……他?” 对于处理陈政,他虽然知道在道理上没问题,但情感上,到底是以下制上,他的观念还是比较难以接受的,可许一提到的计划对渌阳王府极为有利,他自是很感兴趣,也就把其它的情绪压过去了。 而且,许一不知不觉中就办成这样一件大事,他内心深处对许一的些许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许一明白孙仁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而他阶段性的报些成果出来,也能让孙仁继续全力配合,进而更有利于暂时解决渌阳王府的危机,然后他将来的科举和仕途得到更多的助力,这属于双赢的局面,于是解释道:“上次抓那七个伏击的贼人时,我还亲自设陷阱抓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她有传信符直接联系吕照。” “现在通过她,我已经查到渌阳府的富商程家,是受吕照掌控,而程家有一个重要性不下于我捉到的那人的暗子。” 孙仁目瞪口呆的听他说完,想说什么,嗓子又发干,过了一会儿才能开口,但还是难以置信的道:“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不等许一开口,他马上又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这么短的时间……这太不可思议了!” 许一笑了笑,道:“孙总管,你不会以为没人作主,那些江湖中人就那么容易组织起来伏击我吧?” 经他提醒,孙仁才想到这个问题,确实,江湖中人习惯单打独斗,如果没人组织,找齐七个人从盯梢、确定路线和埋伏地点,再到撤退,表现得那般纪律严明,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对许一的话他还是相信的。 现在,他其实很想知道许一抓到的人是谁,最好带过来亲眼看一看,但为了表达对许一的信任,他还是决定收起那份好奇心,就顺着他的话说起接下来的事:“既然发现程家有问题,要不要直接除掉他们?” 许一笑道:“除掉他们干什么?那样不是直接把我抓到的人暴露了吗?而且,我相信吕照应该不只安排了这样一处暗手,所以,我打算通过抓到的那人,把所有的暗手都找出来,如此做事就能有针对性的进行规避,或者利用了。” 孙仁也很想明白过来,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糊涂了!” 他知道还是受到了刚才处理陈政的事冲击的影响的缘故,这会儿和许一谈正事,要跟上思路,他就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烦杂思绪清理出脑海,让自己清醒起来,然后问道:“你说二老爷这件事可以利用,是什么意思?” 许一道:“我觉得与其让二老爷在勤园禁足,倒不如让他来后院来侍奉王爷和王妃,孙总管觉得这样如何?” 孙仁点了点头,明白许一这样做,是想把陈政放在他眼皮底下,彻底杜绝再作妖的可能性:“嗯,这样挺好。有他来床前尽孝,对王府身体的康复应该也是有利的。” “除此之外,你觉得还有其它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许一道:“其它的我暂时也想不到,但有一点,为了配合那个计划,最好不让王府里的消息传到外面,否则,吕照要是从其它方面得到了消息,计划就不灵了。” 稳住吕照,让渌阳王府免受夜狼卫的压力,孙仁自然会全力支持:“你放心!从今天,不,从现在开始,我会亲自叮嘱所有管事,并严管王府的一切,保证不让王府发生的一件事传出去!” 同时,他也想明白过来,让陈政来后院侍奉双亲,一是不容易把消息传出去,二是传出去了,名声上更好听,也更合理,确实是一步好棋! 许一笑道:“这样的话,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孙仁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轻松笑容:“此事多亏了许头领的运筹帷幄。” “我自己也办不成此事。” 许一起身道:“好了。我也回去做些安排吧。” 孙仁也跟着起身,同时看了眼一旁的陈祈,道:“我送送你。” 许一也客气道:“不用。孙老和祈少爷请留步,我这么大人了,自己还不能走吗?” 话虽如此,孙仁还是坚持把他送出了小院门口。 等送走许一,他看向陈祈,道:“祈少爷,今天许头领谈到的事至于重要,你也要注意,千万不要将消息泄露出去了。” 对陈祈来说,今天发生的事对他的冲击不比孙仁小,而且,因为同属渌阳王子孙的缘故,还更多了一份切肤的感受。 想到陈政主仆因为算计许一,章义被杖毙,陈政自己则被圈禁,他原来对许一的轻视就变成了畏惧。 即便陈政被圈禁,意味着他离当上渌阳王的可能只有一步之遥了,且基本上没有人再和他争,他该兴奋,甚至欣喜若狂才是,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孙仁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不过,转念又一想,让他心里有些敬畏也好,免得太过轻浮,反而容易坏事。 于是,他又拿起钱庄的花名册,开始讲解里面的人员安排和各司何职,等待。 不提孙仁这边的教学,许一返回外院后,修炼了一会儿《地龙劲》,但却感觉总是难以进入状态。 修炼最忌这种情况,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还不至于引起太严重的后果,比如走火入魔,但也有可能因为气血虚浮、紊乱,造成内伤,或者很少进益。 他果断停下来,经过一番梳理,没怎么费事就想明白了原因所在:清湖村妖邪。 下山之后,他在给牛眼村修完路,领悟了人道真符“路”后,离开时遇到了它,就上报给了上阳门,随后又因为孙仁的请求,发现困扰其子孙纪的十多起案子也是因为它,然后第二次上报给上阳门,现在又第三次出现了…… 冥冥之中,此事似乎注定该由他亲手解决。 第一百零四章 清湖诛邪(下) 对许一来说,如果前世有什么年轻时不以为然但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相信的事情,那就是有些事是躲不过的,他称之为命中注定。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些事在发生的时候,所做的决定在当时并没有问题,反而是合理的,就像是他只要去牛眼村修路,打通了出山的路,从清湖村离开就是最好走的路。 但是,做出了决定就会产生后续的结果,在当时就是一定会遇到那只妖邪,而遇到了妖邪,他那时最正确的选择则是上报给上阳门。 包括后面孙家找他帮忙,他也是因为知道清湖村有妖邪存在,才会往那方面想。 现在,对方疑似又出现了。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如果有件事总是以各种方式经常出现,即便是一开始不显,但如果不注意,不及时解决,拖到后面往往就会发展成为更大的麻烦,再解决就要付出成倍的利息! 何况,害人的东西,有能力和条件,原本就该除掉它们的。 想明白这些,许一就从因为对张子洋的而迟疑不决变得坚定起来,然后他的心里就像是去除了一层阴云和枷锁一般,变得通透、宁定。 心无挂碍,他感到身体也变得无比的轻盈,然后走在城外的官道上,真符“路”和脚下的道路相互呼应,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云飘在空中般的轻若无物,与往常相比,几乎感觉不到体力、精力以及真符上的消耗。 而且,这样的状态之下,他还感觉自己的速度也得到了明显的提升,或者说,达到他现在所能达到的理想的程度,抬脚、落脚,就已经出现在了五米以外的地方。 甚至,他有种感觉,等将来真符的品级提升上去,只要是视线(神识)所及,他就能出现在路的任何地方! 而他现在的状态,则是有点类似于悟道。 不知不觉中,许一就已经看到了牛眼村所在的山。 …… 清湖村的地势就像是翻过来的锅盖,中间就是村中的湖,因为地势低洼,前面牛眼山没有遮挡住这边阳光,冬天的湖水也只是在水面上结出一层薄薄的冰。 深夜的清湖村格外的安静。 此时,一只磨盘大的、长着巨口的黑背黄腹的巨蛙从远处跳来,一跃十几米,跳进了湖中。 它尽管个头大,但跳入湖吕,除了压破水面的薄冰,竟是没有发出其它声响。 很快,它就跳进了湖边亮着灯的房子里,然后在地上鼓动腹部,上下晃了晃,吐出了一堆碎衣服,过了一会儿又吐出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红色的丹药似的物事,接着就变回成了一名和卢瑁有几分想像的老者,正是卢家老太爷卢隆。 卢隆看着手里那颗丹药,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但他忽然又将它收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门外有走动的声音。 很快卢瑁就端着灯走了进来:“您回来了?这次夏东村之行可还顺利?” “都是些凡夫俗子,怎么可能不顺利?” 卢隆不在意的道。 卢瑁松了一气,满脸喜悦的道:“顺利就好了。” 卢隆点了点头,稍一犹豫,将刚才那颗丹药扔给了卢瑁,道:“这次的血丹就给你吧。” 卢瑁先是接住,然后又忙推辞道:“父亲现在正是突破阴魂境中期的关键时候,正需要血丹,儿子怎么能要?” 卢隆则摆了摆手,道:“给你你就拿着!” “最近能这么顺利,多亏了你设庙的妙计,有了它,以后基本上就不会再缺血食和血丹了。” 卢瑁笑嘻嘻的将血丹揣进怀中:“那儿子就愧领了!” “不过说到山庙,现在只是开始,等将来把县里那些富贵人家拉进来,血食的供应就会更加充足了!” 卢隆不由哈哈一笑,道:“这件事你做得对!你放心,你虽然资质一般,但只要血食充足,为父就能通过《吞天诀》凝练出血丹,通过血丹也能把你的修为堆上去!” “儿子不急。只要父亲神功大成,儿子自然能跟着受益!” 卢瑁见他老子心情很好,就又笑道:“父亲,儿子最近正在谋划另外一件事,目前已经有眉目了,这次的事一旦做成,父亲不仅不会再缺血食,而且还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卢隆想不出会有这样的“好事”,忍不住问道:“哦?你做了什么?” 卢瑁忍不住面带得意的道:“儿子前几天恰巧遇到了陈政,就是渌阳王次子的亲随,章义,于是刻意结交对方,还忍痛给了他一颗丹药,为的是让他找机会把陈政引过来。儿子打算用血丹把他笼络住,只要打通他的关系……” 说到这里,他见卢隆脸色阴沉,不由停了下来,然后小心的问道:“父亲,可是儿子哪里考虑不周,或者做错了?” “不,你做得很好!” 他见卢隆神色不像是做假,不由疑惑起来:“那……” 卢隆看向他,道:“为父是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个许一,他现在就在渌阳王府,还混得风生水起!” 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卢瑁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于是兴奋的道:“对!他数次坏我们的好事,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如果不是……” “嗯?!” 说到这里,他见卢隆马上严厉的看了过来,尽管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马上揭过后面要说的话,又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可以借这次机会将他除掉,永绝后患!” 卢隆咬牙道:“仅是除掉他,哪里能解我心头之恨?我一定要用吞天诀,化他的肉,抽他血,再吞他的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他恨极了许一,说话时整个人都忍不住用力。 然后,说完话,忽然脚下一空,和卢瑁一起,就掉进了地下。 …… 许一之所以决定要亲自动手,就是因为他明白,因为两次上报给上阳门,在卢隆他们那里已经结下了仇,如果不及时解决,难免会留下隐患。 之前,他还不知道妖邪竟是卢家父子,刚才在湖里来没有找到,想着清湖就在村边,可能和卢家脱不开关系,就进来查看,没想到真的就是他们。 此时,感受到卢隆情绪激动,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即发动了真符“路”,将两人埋进了地下。 两人中,卢瑁可能是修为低弱的缘故,掉进地下,除了惊吓,并没有做出其它的反应,但卢隆竟是反应极为迅速,刚掉下去,他马上就变身成了巨蛙,然后就想跳上去。 许一自然不可能让此事发生,赶紧将地面封死。 没想到卢隆这个反应竟是可实可虚的一招,他见跳不上去,但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确定了许一的位置,随后蛙口张开,一条红中带黑的长舌就像是利箭一般,向他所在的位置飞射过来。 尽管两人中间隔着七八米的泥土,但那条舌头竟然没受多少影响,迅速穿过泥土向他弹射过来。 许一担心卢隆以攻为守,想借机逃出去,一时间也被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但他来的路上那番感悟,除了心境上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同时对真符“路”也有了更多的领悟。 此时,面对弹射过来的长舌,他心念一动,真符“路”再次发动,一条真符之路瞬间出现在了长舌弹射过来的路径之上,然后另一端就连到了卢瑁身上。 卢隆弹射出舌头,下一刻就感到触碰到对方的身体,他心中一喜,长舌一绕,瞬间将人缠绕住,然后用力一拉,就把卢瑁拉到了身前。 埋于地下,没有任何光线,虽然以他的修为,影响不是太明显,但第一时间也不是太确定拉到跟前的人是谁,只是直觉上感觉不对——从刚才动手的情况来看,不该这么容易才是。 而且,卢瑁也很快叫出声来。 许一则不会浪费战机,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直接通过真符“桥”,“牢”和“衣”的力量传送了过去——“牢”可以困锁住两人,“衣”除了加一重保险,防备卢隆阴魂出窍,还能阻挡真气和术法的伤害。 几乎是瞬间,卢隆父子两人,就被三种真符的力量控制住了。 卢隆发现抓错了人,很快意识到情况极为不妙,而且,他虽然对许一的手段一无所知,但也能感受到自己有种像犯人被关进牢房的感觉,同时对许一的感知也大为减弱,他马上扔下卢瑁,然后问道:“不知何方高人大驾光临?如果卢某有得罪之处还请明言,我定然给出让道友满意的交待!” 许一心中有几个疑问,且感觉他们应该逃不出去,就问道:“我问你答,杜闻是你什么人?” 当时他刚遇妖邪,逃走不久就遇到了杜闻,以前他只想着对方因为郗月兰的事对他怀恨在心,但现在想来,其中终点颇多,最明显一点,他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许一自己离开牛眼村就绕道清湖村,然后逃出来,中间几乎没有停留,杜闻那么快追上他,除了恰好遇到,最大的可能当时就在附近,且在他后面,那就有不小的可能是在清湖村了! 卢隆没想到许一问的是这个问题,但他不了解前因后果,首先想到的是撇开关系:“杜闻?他是谁?” 许一担心夜长梦多,问这个问题只是想解答心中的疑问,并非一定要知道,于是平静的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卢隆心中一凛,借着刚才说话的功夫,他又探查了一下身边的情况,因为担心触怒许一,他没有直接动手,但从直觉上,他感到四周存在着某种很特殊的力量,而他恐怕想要冲破它们的束缚,好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相对来说,杜闻只是一个小人物,现在又失踪了那么久,即便得罪了人,以他的修为又能得罪多强大的敌人?明显和困住他们的这个不太相配,于是叹了一口气,状似忠厚的道:“道友勿怪,因为不知道道友底细,卢某刚才没有说实话,实际上,杜闻正是我的孙子。” “如果他得罪了道友,我想他应该没这个能耐,或许是得罪了道友的门人弟子什么的,您尽管说,我保证绝对不会偏袒他的……” 许一猜没卢隆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话,可能是想借机寻找破局之策,不管有没有可能,他都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于是打断了卢隆的话,紧接着又问道:“张子洋呢?” 这次卢隆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马上咬牙切齿的道:“张子洋?他两次前来坏我大事,给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是卢某平生大敌!如果他得罪了道友,那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找我,我……”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看到一张上面好像系着彩带的灵符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他就认出了那张灵符是什么,然后不由大惊失色的叫道:“不——!” 在他叫出声之前,灵符上的彩带忽然燃烧,然后眼前就迸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在最后时刻,他下意识的把卢瑁拉到了身前,但这无济于事,阳炎符的火仅次于太阳真炎——虽然因为灵符自身的品级不一而威力不同,但只要成符,最低等级,根据吕亨的经验,阴魂境前期的身体是无法抗衡的。 下一刻,卢瑁瞬间被烧成了一缕轻烟,卢隆自己也迅速剧烈的燃烧殆尽。 许一这次来原本就是要除去他们,尤其在对方已经把他当成除之而后快的敌人的情况下,能杀他们,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一个随时要防备的隐患。 所以,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耽误他动手,但张子洋牵涉其中,甚至是卢家的人,多少是他没想到的——卢隆刚才毫不犹豫的说张子洋是其平生大敌,表现得也是那么痛恨,一看就不正常,因为要撇开关系,并不用表现得如此义愤填膺。 当然,更重要的是,张子洋两次前来处理清湖村的妖邪,卢隆却一直好好的,上阳门的亲传弟子不该是这种水平才对。 再加上张子洋见他时的表现,第一次明显想从嘴里打探杜闻的消息,还特意强调再遇到妖邪,直接联系他,为此不惜送他一张传信符,其中对卢家的袒护之意未免太明显了! 而杜闻既然是卢家之人,张子洋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也因为这层关系,将来说不得也要和张子洋做过一场。 不过张子洋是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在卢隆父子被他除掉后,不太容易证实他们之间关系的情况下,他本人修为也更高,动他肯定要更谨慎一些。 不过,张子洋知道他的情况,暂时不太可能想到是他动的手,一定时间里可以有敌明我暗的优势。 第一百零五章 后天九重 对许一来说,除了第一次直接遭遇,清湖村的妖邪并没有直接影响到他,但老是阴魂不散的出现,他还是认定了它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此时顺利除掉卢隆父子,他还是感觉去掉了一块心病似的,心思变得通透很多。 尽管此事牵扯到了张子洋,但今时不同往日,除去上阳门亲传弟子的身份,他并不忤怕对方。 换句话说,只要想办法让张子洋失去现在的身份,对付他就算不上多么困难的事情。 另外,站在张子洋的角度,卢氏父子突然神秘被杀,他的身份会让他更担心暴露的问题,后面行事反而会更加低调。 事情本该如此,不可能只有他有顾忌。 想到这些,许一心态变得更加从容了。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咦了一声,却是发现阳炎符焚烧过后,原地竟然还留有一件物品。 他制造了一件真符之衣将它包裹住,通过真符“路”的力量将它摄拿到手中,发现竟然是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的黑如墨染的玉蟾雕像。 很显然,卢隆的变身,或者说修炼的《吞天诀》,应该和它脱不了干系。 这样害人的东西,留下来也不妥,而他想将它毁掉,结果发现它竟然异常的坚固,真符的力量都不能伤它分毫。 不过,当他轮流将四种真符的力量加在它身上,尤其使用到真符“牢”的力量时,可能是有某些共通的联系的缘故,他竟然在它内部发现了一处足有半间房大的空间!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把它当成空间法宝使用。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 他猜测卢氏父子可能是因为自身修为不到,才没有发现这个秘密,但既然有了宝间法宝,临走之前,他又搜刮了一遍,把卢家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做了一次“转移”。 有真符“路”的帮助,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既快捷又利索,并没有浪费他多少时间,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在卢隆所居正房墙上的秘格中找到了《吞天诀》,却是残篇,想着完整的原本或许并非是邪道功夫,他最终也把它塞进了墨蟾空间里。 如此,他才感觉这次的事得到了圆满的解决,甚至因为心无挂碍,返回时竟然还一边赶路,一边“睡”了一觉——并非真正的睡着,只是做到了身体按照真符“路”带来的惯性赶路,大脑则处在不动的状态,和真正的睡觉也差不多。 …… 许一走路都能睡着,陈祈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好。 次日,天刚亮,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的去了榴园。 此时,周佩竟然也已经起床,正在整理昨天孙仁教他的内容。 对此,他丝毫不感兴趣,但想到陈政仅仅因为章义的建议,就被孙仁请动王妃,把陈政圈禁了起来,这固然为他坐上渌阳王的五位扫除了最大的障碍,但也让他心中难安。 没话找话的说了几句废话,他清了清嗓子,道:“这次二叔被请去侍奉王爷和奶奶,嗯,各种大事都要转交到我们西院,这个,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不是设宴请一请他?” 周佩想了想,道:“妾身觉得现在这样做并不妥,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 陈祈一滞,也想到陈政被圈禁对他们是好事,但原因却是要害许一,现在请他,好像确实不太合适,但他还是不甘心,问道:“我们表达慰问和善意,表明我们和二叔不一样,也不行吗?” 周佩摇了摇头,道:“夫君,你想,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容易联想到二叔的事,现在我们宴请他,效果难免事倍功半。”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没有说,那就是,她们这时候宴请许一,不管是许一本人,还是孙仁和王府的其他人,都会明白她们的心思,难免会留下眼皮子浅、见风使舵和急功近利的印象,这对他们的影响就不是风评那么简单了。 不过,这件事原本他自己就该想到的,他现在既然没想到,她也不准备和他说——在经过一次次的失望后,她现在对他的要求只是能站在前面就好,而他现在有事第一时间来找他,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于是,她又安抚他道:“夫君,你且放宽心,渌阳王府是陈家的,现在二叔又被请去侍奉王爷,你只要好好跟着孙总管学习做事,将来王位就一定是你的!” “至于许头领,你平时见到时态度好些就成,宴请的话,等有了更合适的时机也不迟,比如冬至节之类的。” 陈祈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但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随口道:“是这样吗?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吧。” …… 夏颖也在天明就醒了过来。 习惯了每天许一的陪伴,他不在,尽管时间还早,但她已经没有了睡意,干脆起来修炼——她知道许一这种突然离开,一定是去做什么事去了,难免会有危险,这种时候,她就迫切的希望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只有那样才能帮上他,所以,她前面一段时间,每天也想早点起床修炼的,但他在的时候,她也起不了床…… 现在他不在,她自然会抓紧时间修炼。 因为资质以及和功法契合的缘故,她修炼《控鹤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而只修炼了一个时辰,她就感到修为又得了少许的提升,且对功法也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她喜欢这种实力增长的感觉,这让她从心底里感到踏实。 等到太阳升起,她忽然看到了许一正靠在墙上微笑的看着她,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欣喜,然后第一次主动攻了上去:“看招!灵鹤摘日!” “好!” 许一赞了一声,随后使用融合了真符“桥”的力量的技巧,一步滑到她的身后,想要使用真符“牢”的招式顺势将她抱住:“好狠的婆娘,竟然想戳瞎我的眼睛!” 夏颖也熟悉了他的手段,知道不及时躲开,后面会越来越难以摆脱控制,于是腰肢扭动,先是灵鹤穿云,迅疾的滑飞出去,但也知道他一定会追上来,于是又换招,灵活的使用了鹤眠式,单手反撩,以攻代手。 许一不得不赞叹她的反应和悟性,他修炼了五年的控鹤功,很清楚这不只是掌握快慢的问题,他现在能做得更好、更标准,但却没有她的那份灵性。 “还想摘桃?休想!” 他大手往下一压,却是准备直接将她镇压。 夏颖轻笑一声,竟是眨眼间就钻到了他的身后。 不过,紧接着许一就又反身追了过来。 而且,和前面两天不一样的是,这次许一追她,并没有使用困锁她、或者震荡的手段,而是单纯的利用速度和预判,这仍然给她带来了强大的压力,但她第一次感到将修炼的控鹤功完全肆意的发挥了出来,最后也是因为力竭才又被捉住了软嫩的“翅膀”。 “你今天好像变快了呀……” “嗯?你说我快?好啊,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快不快!” “啊,别闹,该吃饭了!” 大早上的,尤其他昨天晚上可能忙了一夜,她可不想他再“劳累”,就拍开他的手,挣脱出去,冲进厨房,抄起菜刀向他亮了亮,警告他老实呆着,她则手脚麻利的开始做起了早饭。 许一笑了笑,走过去帮着打下手。 至于今天为什么变快的问题,原因很简单,他再次突破了。 距离上次突破后天八重,时间才过去一个月多的时间,他就再次突破到了后天九重! 原本对他来说仿佛天堑般无法突破的修为,现在突破起来竟是变得无比的容易,这次他什么都没用,走了一夜的路就突破了。 而且,上次他突破后天八重,靠的是培元丹的药力,这次则是靠的真符“路”,通过走路,带动了刚学会的《地龙劲》,而这也正符合了“以势养身”的要义。 他现在的修为还没到领悟势的程度,那需要先天才能做到,但他领悟的真符替代了“势”的作用,而真符则是比势更高一级的力量。 相对于让他突破的方式,这让他找到了后续提升的道路,现在突破后天九重就只是让他略感到开心而已,但突破到后天九重对他的提升却是全方位的,这也是他不使用融入任何一个真符力量的手段,就能全程让夏颖在掌控之中的原因——她之所以感到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原因也在于此。 除此之外,他也第一次感受到了现阶段丹田里血元和身体的力量增长都接近了极限,也第一次察觉到了各方面的不足。 这是只有突破到后天九重后才有的感觉,它和前面完全不一样。 同时,当他将那些不足补全,也就韵味着他实现了后天圆满,接下来就是突破先天了! 对此,他充满了期待。 而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顿早饭他也吃得格外有滋味。 吃过早饭,许一则借着送王府的人去外面的店里查账的机会,去见了戴娆。 “怎么样?吕照那边有什么回应没有?” 戴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今天的许一变得温和起来,她心中一动,想着他可能是见她配合,放下了戒备之心,然后注意到她的美貌了? 如此,她是不是可以像对吕亨一样,靠美貌将他拿捏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出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被脱了裙子、光洁溜溜的站在他面前的样子,以及翘腿穿衣服的情形,心中就顿时没有了当时面对吕亨的自信。 她赶紧摇了摇头,想将那两个画面从脑海里清除出去,然后就听到许一问道:“怎么?” 此时许一仍然平静祥和,但她却莫名的感到了一阵压力,然后忙回答道:“没有。他只是让我继续观察。” 这并没有出乎许一的预料,于是他点了点头,道:“那好,你再给他传两条消息回去,一是王府现在进出都要盘查,像是戒严,二是王府派出了人进入各处产业查账。” 戴娆稍微一想,就发现这两条消息能透露出很多内容,吕照应该会感兴趣的,到时候还真有可能把那些暗子交给她使用,但她现在受许一控制,自然要表现好一些,于是问道:“这样做会不会透露王府的秘密。” 许一很清楚,王府发生的事不可能瞒多久,借这件事把吕照布下的暗子找出来,已经算是物尽其用了:“不碍事的。你按我说的做就成。” 戴娆只是要做些表现而已,现在他既然说没事,她自然不会多事,于是答应下来,道:“好。” 许一稍微一想,又道:“你跟他说你在养伤,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给他传信合适?” 戴娆没想到他想得这么细,但既然他问起了,她稍微一想就回答道:“中午吧。我答应他注意王府这边的动静,中午出来会显得比较正常。”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戴娆不由无语。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得益于许一让她穿的衣服,材质光滑,尤其腿上穿的那件,非常的显腿,她自己有机会都会时不时多看两眼,但他说完事就那样走了…… 这一刻,她不只是自信不足的问题了,简直是泄气! …… 许一和戴娆分开后就去了载外的军营,于山等人就关在军营的监牢里。 护卫军完全属于渌阳王,关押于山等人的监牢也具有王府地牢的特点,不过与王府地牢相比,这里相对简陋,但更粗犷,因为军营扎在山上,监牢直接就是在山上挖出来的,挖出来的料也没浪费,它们和从其它地方搬来的几块巨石就堆放在周边,需要的时候直接往下一堆,就能把门口掩埋上。 再加上四周看守的人,里面的人插翅也难飞。 许一很快就在里面看到了于山等人。 经过这段时间不间断的审问和严刑拷打,于山等人一个个的都虚弱了很多,但他走进来后,从他们眼里的无视和轻蔑就能看出来,他们不可能出卖吕家和夜狼卫的。 许一知道很多刑讯的手段,但他决定先试一试直接的方法:“我懒得和你们废话,我问,你们答,老实配合就算了,我可以保你们性命,如果不配合,我有个外号,人称‘拆弹专家’,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试一试。” 第一百零六章 环环相扣 为了掰开于山等人的嘴,王府派来审问的人想尽了办法,但他们几人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而且,他们也明显进行过针对性的训练,以至于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几乎毫无进展。 这一切在许一来了之后却是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仅用了一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他就从他们那里拿到了想要的口供。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许一很清楚,他们敢硬挺着,原因在于他们知道自己朝庭身份的分量,确定王府这边几乎不敢真的怎么样他们,这份底气就让他们有了敢于坚持抵抗下去的信念。 反过来,陈政一定要审问的人从于山等人口里审问出确定的消息,在没审问出来之前,审问之人肯定不敢伤了他们的性命,这就既束缚了他们的手脚,反过来又增添了于山等人的底气。 许一了解他们的心态,对症下药,就告诉于山等人他们已经成了弃子,事实确实也是,从前几天吕亨的计划来看,也没有救他们出来的想法。 当然,吕亨的计划没有提到他们并不重要,但吕亨从墨石地牢带来一众先天境高手捣乱,结果被王府打退,就不难让他们明白,吕浩肯定也已经失败,而这两次失败则足以让他们明白,夜狼卫整体的计划基本上已经失败,肯定是救不了他们的。 至于说他们朝庭“正规军”的身份,坐在朝堂上的那位,会关心他们几个小人物? 如此,打消了他们的底气,许一又没有原先审问他们的那些人的顾虑,加上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被杀都没有被“拆弹”来得可怕,取得口供就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了。 拿到口供后,许一就去见了孙仁。 孙仁看到许一一出马就拿到了口供,忍不住叹气的摇了摇头。 此时,陈祈有些不自然的倒了两杯茶端给两人:“孙老,许头领,请喝茶。” 孙仁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温和的道:“祈少爷,你是主子,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 陈祈怎么说都是渌阳王府的嫡子嫡孙,身份在那里,他现在正教陈祈做事,勉强可以算是半个老师,喝他端来的茶还稍微能说得过去,但许一明面上的身份只是外院的护卫头领,他亲手倒茶,许一不得谢礼? 这虽是的小事,但在他们商量大事且需要依靠许一的谋划之时,让许一给他谢礼就显得很不合时宜。 所以,他紧接着又说道:“你也跟我一起看一看许老弟审问出来的口供吧。” 同时,他把那杯茶往许一面前轻推了推,道:“许老弟,你先喝口茶歇一歇,容我看完再聊。” 许一自是不在乎这些小事,就对两人笑了笑,道:“好。不过,我这次只是问出了一些关键的问题,其它的事还要等郑兄他们的结果。” 孙仁很快就看到许一所谓的关键问题:陈政前面夭折的两子,确实是吕菁带人做下的,除此之外,他们还策划在今年王府秋狩时把陈昱也做掉的。 这两件事,仅就事情本身而言,前者,孙仁已经有所猜测,因为前面的猜测,而有了前面发生的事,后面这件事也能推测出来,但想到这两件事背后所代表的章义,他还是感到了一阵沉重到让他感到无力的压力。 沉默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陈祈,问道:“祈少爷,关于此事你怎么看?” 陈祈因为吕菁等人针对的陈政一家,想到当时因为父亲陈蓉沉迷修仙,陈政一家风光对比他的冷落,他竟然有一丝窃喜,当然,也隐隐有些后怕,此时听到孙仁的问话,他愣了一下,然后怒声道:“大逆不道!他们行事如此悖逆、疯狂,此事王府一定要深究下去,以慰两位兄弟在天之灵和还二叔一个公道!” 孙仁尽管没想陈祈能给出什么高论,但这些话还不如不说! 不过,想到陈祈之前基本上处于放养和没人关注的状态,现在的表现勉强还有理由,而且,他当时看中的也不是他,而是榴园那位,于是就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招手把外面的黄明叫到身边,道:“你把这份口供给二少爷送去吧。” 这次他请动王妃出面,把陈政圈禁起来,陈政的暴怒可想而知,他希望这份口供能让他冷静下来。 许一也看出了孙仁的想法,但以他的见识却很清楚,对陈政来说,相对于巨大的损失,这份口供的作用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也是,当陈政拿到口供后,他马上冷笑道:“府上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手审问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问出什么来,他一去,就马上得到了这样一份口供。这么巧的事,他骗别人行,骗我?呵!” 不提他的反应,孙仁让黄明把口供拿走后,就又给许一添了水,然后问道:“许老弟,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许一冷静的道:“我认为恰恰相反,从这份口供上来看,所有针对王府的行动都来自于夜狼卫,说明此事还没摆到明面,甚至只是龙椅上那位自己的想法——关于这一点,想来孙总管也想到了,所以,整体上来看,王府现在面对的局面相对是好的。” “而且,现在陈昱少爷也平安无事。” 他特意说到这一点,是因为人在面对恶劣的局面时,一些利好消息能振奋人心,而且,这件事多少也有些象征意义。 孙仁神情果然轻松了一些,当然,他自是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许一,于是又说道:“的确,现在渌阳王府面对的局面不是最恶劣的,但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也担心他们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许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们放弃针对渌阳王府的想法,此事,不难。” 孙仁眼前一亮,靠近了一些,问道:“许老弟你想到对策了?” 许一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说道:“办法倒是有,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大越现在整体的局势如何?如果四海承平,朝庭国库丰盈,边境也安稳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因为真要这样,朝庭内不削藩才是没道理的事。 孙仁见他想得如此周全,对他能处理此事的信心又充足了几分,自己的心里又轻松了一些:“许老弟可能没出过王爷的封地,所以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但封地内有王爷坐镇,一府十六县的官员都不敢太放肆,所以都还算安稳,外面却不一样,很多地方乱得狠,最后这几年年成不好,所以灾民每年都在增加……” “至于边境,听说这些年倒是还好。” 对许一来说,这样说法都太笼统,并不足以作为判断的依据,不过,大越那边既然使用暗杀之类的阴谋诡计,也能说明一些问题,于是就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对了,孙总管,渌阳王府这边能联系上其他三家王府吧?” 孙仁稍一犹豫,然后抬头看着许一道:“许老弟,我们作为大越分封的四位藩王,平时是不方便随意联系的。” 许一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也就是说可以联系上,对吧?” 孙仁微微点了点头。 许一道:“那就好办了。” “这样,孙总管,你把渌阳王府发生的事通知其他三家,然后再把事情散播出去。” 大越皇帝对渌阳王府使用阴谋,这固然会很省力气,但一旦暴露出来,也会成为他最大的桎梏,尤其暗杀对方后代的作法,实在太下作了,完全无法拿到台面上说,到时为了证明此事和他无关,反而还要更加保护这边。 陈祈听许一问来问去,最后只说两句话就结束了,他忍不住问道:“这样就完了?” 孙仁则忍不住激动的道:“妙啊!” 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大越那边对渌阳王府动了念头,其他三家虽然情况不一样,肯定也会感受到威胁,而他们这边只要把消息散播出去,另外三家肯定会配合,共同向大越皇朝庭施压。 而且,渌阳王府这边只是把消息散播出去,不直接闹到明面上去,这一方面给龙椅上那位留下颜面,不至于过分激怒他,同时,另外三家配合时也能更放心和从容,毕竟不用直面那位,但是,这样做带给那位的压力却一点也不会少。 他这时也明白了许一为什么先去拿到于山等人的口供了,因为他们的口供虽然看起来无足轻重,但却是后续所有计划的基石。 同时,他也终于看清了许一前后的计划:先抓捕胡铁风等人,解决眼前的问题,又通过戴娆稳住吕照,保证在后续计划前王府的稳定,最后则是查明夜狼卫的计划,拿到实锤的证据,依靠四家王府给龙椅上那们施压,彻底解决渌阳王府的危机。 这些事一环扣一环,只看表面,每一步看起来都不难,因为许一好像挥手间就完成了,但仔细想的话,仅第一步,换成除许一外的其他人,即便去掉吕亨的因素,解决起来基本上都会是一件焦头烂额的事,恐怕时间还要很久,可时间一长,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就很难说了! 至于第二步,更是想都不用想了,而没有第二步,就意味着吕照随时都会有后续动作,渌阳王府就随时会遭遇到不可预知的危险…… 同样,如果不是许一,他们拿不到夜狼卫暗害渌阳王府嫡系的证据,也就无法实施最后的计划了。 尤其最后的计划,许一说得轻飘飘的,但用出来却最为有力,其中的关节拿捏得极为巧妙,可以说是解决王府最终危机的最佳方式! 陈祈看孙仁一副兴奋无地的模样,他却想不通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就忍不住问道:“孙老,我不太明白,你能给我讲讲吗?” 看到王府的危机有了几乎一定能解决的办法,孙仁此时心情极佳,但他急于和许一商量其中的一些细节,且不想让陈祈坏了心情,加上也想通过此事考一考榴园的那位的水平,就笑道:“一时想不明白没关系,你回去可以仔细想一想,想清楚了,别忘了明天和我探讨。” 陈祈心中不满,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他随心所欲的时候,就郑重的回道:“是,孙老,我回去一定会认真思考的。” 孙仁鼓励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和许一就其中的一些细节商量起来,还有关于计划的一些疑问,他也需要得到许一的解释和确定。 …… 陈莹坐在花园亭子里的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本诗书看着。 从远处看,她一如既往的平静淡雅,仿佛水边的水仙花一样,但站在身边却能看到拿书的手不自觉的在用力,而注意力明显也没有在书上,她的眼睛几乎一直在向前边的花园门口处张望着。 那里,管事王大娘站在门中,一直向里面张望。 终于,她看到王大娘向这边挥起了手。 她赶紧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起身向那边走去。 今天,她要做一件大事,为的则是把陈政“救”出来——前后算起来也就两天时间,她实在没想到到局势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不管怎么说,陈政毕竟是她的父亲,而且,他的地位也会实在的影响到她的生活,所以,她肯定要想办法“他”他出来。 她很聪明,很快就发现变化是从她亲哥陈鋔招惹夏颖开始,而其中的关键就是许一。 她也知道,这种事越快解决越好,否则,拖得时间久了,影响固定了,就算把陈政“救”回来,局面也会变得不一样,何况西院那边也不会放弃眼下的机会。 不过,短时间她也想不出多么周密的计划和多好的主意,能想到的还是最好想起的“美人计”——当然,她不是要把自己搭进去,顶多让他点一点小便宜,然后以此作为条件,让许一答应她的要求。 想到这里,走到门口时,她又把领口扯得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少女才有的冰雪一般的肌肤。 王大娘一直贴在墙边盯着后面,同时不断报着距离:“来了,来了,还有二十步……十步……五步……” 陈莹表面平静,心脏却怦怦的激烈跳动起来,等到王大娘说到五步的时候,她直接从她身后走出去,从门边看到三步开外的身影,确定无误后,直接向前撞了过去。 然后,眼前光线突然一亮,许一却不见了身影。 她下意识的回头,就看到许一像是毫无所觉一样,正大踏步的迅速远离。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底气不太足的轻声叫道:“你,站住!” 此时许一则想着,小丫头片子,还想碰他的瓷? 他就当没听见,看似步伐没变,但速度却提升了不只一个档次,眨眼就走远了。 陈莹提着裙子追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花树后面,走出了这片花园,她只能用力踩了几下脚下的地出一出心中的气。 第一百零七章 余波 临近年关,渌阳王两个嫡孙被某个组织暗杀、且还想继续暗杀第三的消息在大越王城旃都流传开来,并且越传越烈,这让在位马上要第十八个年头的元隆帝陷入了巨大的麻烦当中。 元隆帝想要削藩,朝堂上各方势力,除了分封的四王,基本上都不会反对,在条件不太具备的情况下,他使用些阴谋,即便是上不了台面,阴毒了一些,也没有关系,但这类事情做成了,以最小的代价获得了最大的成果,那就都会认为他很牛x,但做不成,那就会立马得到相反的评价。 元隆帝作为王朝最高的统治者,行事不堂堂正正就已经要受人诟病了,而使用如此阴狠毒辣的手段,自然更会受到攻击。 这还只是支持他的朝臣,对于不支持他的人,尤其四大藩王,更是带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接下来,元隆帝不管多么怒火攻心,能做的除了否认外,也只能加力抚慰那四大藩王了。 当然,其中还要包括处罚吕照等人。 不过,对于夜狼卫这样的组织,只要还被元隆帝信任,处罚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并没有实质的意义。 吕照就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但是,吕家从吕菁父子,到他两个儿子接连在渌阳王府的行动受挫,甚至还搭上了性命,却让他难以释怀,也无法释怀。 对他来说,这是夜狼卫成立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次彻底的失败,甚至是仅有的一次。 这时,传信符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取出来一看,却是戴娆发回来的,信上的内容则正是向他求证元隆帝处罚他和奖励渌阳王府的事。 看到这些内容,他心情好了一些:元隆帝的决定是昨天才做出的,她今天就能收到,可见她已经能了解渌阳王府的多数事情了。 而这也意味着夜狼卫对渌阳王府的监视还能有效的持续,也就不怪他将夜狼卫在渌阳王府封地里的暗子都交到她手里了。 于是,他回信肯定了她得到的消息,并称赞了她。 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戴娆很快又传回了第二条信息:她感觉留在渌阳府做的事没有多少意义,也一直没有查出吕亨是被谁所杀,同时,她也没查出许一背后的力量,所以,她感觉不如回去加紧时间修炼,把修为提升上来,再为吕亨报仇,而且,她作为九华宗的弟子,也不能长时间不归。 现在夜狼卫能在渌阳王封地内不错的维持下去,全靠她在领导组织,吕照自然不想放她回来。 以他的阅历,自不难看出问题的症结,于是很快给出保证,只要她留在渌阳王府,九华宗那里他负责解释,她的修炼资源由他负责提供——其实,前面他已经派人送过去一些了,但看来明显没有让她满意,那就给到她满意,相对于她现在的作用,一些修炼资源又算得了什么? …… 渌阳府,城东一处幽静的小院中,戴娆满意的笑了笑。 此时已是午后,外面簌簌的下着雪,她拥被坐在床上,旁边的小几上点着一炉养神香,放着几样果脯点心和一壶灵茶。 在渌阳府的这几个月里,她并没有放松,每天都会修炼,但和在九华宗时不同,她现在也会找出一些时间放松自己,可能是在世俗之中生活得时间久了的缘故吧? 但这并没有影响她修炼的进境,现在快要突破到阴魂境中期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尤其像现在的天气,她记得父母在时,也曾在这样的天气里拥着被子,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吃着香甜的果脯点心,那时的她无忧无虑,现在也那样做,虽然不可能再有当时的心境,但也感到很是开心,进而阴魂都变得轻盈和舒张起来。 然后她就感到了穿在阴魂上的“衣服”,当然还有身上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微皱了一下眉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开心,想了想,干脆掀开被子,穿上衣服,去了渌阳王府外面。 最近她和许一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她出现在这里,他往往很快就能过来。 这次也一样,许一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她的面前,问道:“有事?” 戴娆听到说话,才发现许一的到来,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到他现在身上隐隐带着一种和身边天地相融的感觉,尤其和脚下的大地,更有一种仿佛动静呼应的协调——这一切和她当时突破先天时的感觉很像…… 这一定是错觉。 许一怎么可能还没突破先天?没突破先天能使用那些诡异但明显是大衍境的手段? 至于他现在透露出的和突破先天境相似的感觉,或许是他又在修炼别的什么…… 想着这次来的目的,她迅速将这些思绪扔到了脑后面,然后说道:“刚才我按你说的给吕照发了信,他的意思,这里的夜狼卫一切照旧,继续打探消息就可以,我的话则可以回去了,你看?” 许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应道:“好。” 通过前面几次安排和试探,基本上确定吕照已经把渌阳王封地内的所有暗子都交给了戴娆,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夜狼卫都在王府的掌控之中,他们对王府几乎没有什么威胁性了,反而是王府可以通过他们了解吕照和朝庭的动向。 尤其是现在,经历了前面的风波,元隆帝为了安四大藩王的心,做出了种种保证,这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他不会再有削藩的动作了。 同时,过完年,他也要正式开始科举了。 为了他的科举不受王府这边影响,以及后续能够更顺利的合作,孙仁把他安排到了封地北面的樊城。 这种情况下,戴娆要走,正好了结他们双方前面的过节,他自然不会拒绝:“你这段时间为我做事,我就算你还上了前面偷袭我的罪过。我现在放了你,我们双方就算是扯平了吧。” 说着话,他手一伸,戴娆穿在身上的那套丝袜材质的衣服就从她身上脱了下来,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对于这套衣服,戴娆刚开始完全当成了对她的束缚,但现在它们突然从身上消失,明明很薄的一层,可没有了它们,肌肤接触到后面的衣服,虽然也是由极品蚕丝织成的,她却感到完全比不上那两件柔软,还莫名的感到了凉意。 而且,根本没有想像中的自由,反而是空虚和不舍。 她几乎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她们,叫道:“哎,你干什么?” 许一解释道:“你要回去,这些自然不能让你带走的。” 不只穿在身上的真符之衣,她阴魂上的那件,他也会一并取出来,反正现在她大概不敢攻击他,真要动手,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也有信心躲开。 只要第一下拿不住他,接下来就会成为他的节奏,到时她想逃都难! 戴娆这会儿完全不想它们对她的束缚了,她用力抓住那两件衣服,道:“我只是说,吕照说我可以回去,但他更想我留下来,我觉得可以借此和他谈谈条件,让他给我提供更多的修炼资源,如此,我在这边也不耽误修炼的。” 许一想了想,戴娆留在这里也好,虽然到时候这里会有安排,但有她的配合,他出去考科举,也就更不怕被外人发现了。 于是,他就松开了手。 戴娆赶紧把两件衣服拽了回来。 等将它们拿到了手里,她心中竟然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然后娇嗔道:“你,你转过身去。” 等许一转身,她也赶紧转过身去,然后迅速将它们套在了身上。 感受到尤其是身前柔软肌肤接触到它们的光滑,和它们对她身体的支撑,她不由满足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才想到,这两件衣服虽然一开始被她当成束缚,但其实穿着很舒服,也不影响正常的生活,而且,作为法宝,还能保护她,她刚才脑子进水了,明知道她要离开,他肯定不会让她把它们带走——毕竟九华宗有那么多前辈高人,落到他们手里,肯定会给他带来麻烦——她竟然还来试探他。 摇了摇头,她转过身,想要再和他说些什么,却看到他竟然已经走了出去,她抬了抬手,又发现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摸着贴身的真符之衣的光滑,她莫名有种想要抱上去的冲动…… 虽然这种感觉很弱,但她还是觉得荒唐,赶紧摇了摇头,想将这个念头甩掉。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他刚才把两件真符之衣收回去的时候,它们是带着她的体温和气息的,而她则想起来,当时他的鼻翼张大了一些…… 哼! 她嘴角翘起,随手理平衣角的,也昂手走出了房间。 …… 许一回到外院住处的那条胡同,就看到陈莹正有些费力的亲手提着一只食盒,踩着雪在前面走着。 在那天碰瓷失败后,她又进行了数次尝试,结果自然都失败。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看出了许一绝对不是一些小算计能算计到的,也不是一些小的好处能收买的,最后眼看着情况越拖越不利,她一咬牙,准备“卖身救父”,真就想拿她自己换来许一的支持。 许一从这一点也就能看出来,她尽管有些心机,但生活的环境局限在渌阳王府,想法还是太简单了,对他来说,“放”陈政“出来”,意味着会出现更多的意外,这对于将来得到渌阳王府的支持是不利的,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让自己遭遇没必要的麻烦? 为了让她死心,他干脆和她讲清楚了其中的道理。 他以为这样她就该放弃的,而且,随后她好像开窍了,转而去找周佩,两人合作起来,但没想到好像对他还是没死心,时不时的来找他。 既然已经把他的想法和她说清楚了,她来找他,他嫌麻烦,基本上都选择了不见。 这次也一样,等她走了,他才从屋里走出来,然后从后面搂住夏颖,问道:“她这次来又是送什么东西?” 夏颖只好停下修炼,然后向厨房示意了一下,道:“两瓶桂花酒,我一会儿温上,等晚上吃饭喝。” 许一对这些并不在意,又问道:“你有没有跟她说,她老是往这边跑,对她影响不好?” 夏颖摇了摇头,道:“说了,但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许一也不明白陈莹的想法了,难道是想借此倒逼他娶她,然后救她老子? 且不说,他只要不答应,王府没人逼得了他,就算娶了她,他也不可能放陈政出来,到时候岂不是白让他占了便宜——虽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便宜。 还有,王妃和孙仁是什么想法?陈莹这样做可是会影响王府的形象的,她们怎么不管?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孙仁当时可是拿着陈莹的生辰八字来找过他的,对此很可能是乐见其成的。 但是,陈莹是很聪明的,按道理说不会看不到她那样做的后果,很可能会落得个肉包子打狗的下场,除非她是故意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知道她和周佩相处得怎样吗?” 这段时间,周佩请过夏颖好几次,她对她们那边的情况确实比较了解,闻言就答道:“很好啊。最近四姑娘和少夫人经常一起管账,每天从早忙到晚,看她们做得可开心了。” 许一点了点头,算是大致明白了陈莹的想法,可能是见“救”陈政无望,想要把命运抓到自己手里。 经常找他,一方面,他帮渌阳王府渡过了劫难,声势无双,和他靠得近了,就能抵消陈政带来的负面影响; 另一方面,她可能想得更远一些,可以借此暂时避免渌阳王府把她早早的嫁出去,以她现在的情况,选择的对象恐怕不会多好。 或许这里面也得到了周佩的指点,但她如果真是这样想的,确实还真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不过,这和他关系不大,让她利用一下对他也没有多少影响,现在,他则将注意力放在夏颖的修炼上。 只见随着她的动作,身边的雪花先是像彗星般飞舞在她的身后,接着又发展成孔雀开屏,最后整个院子里的雪花像是硕大的拖地长裙一样随她而舞。 这种对控鹤功的领悟和掌控,即便以他现在的修为勉强能做出来,但也绝没有其中蕴含的类似于轻微道韵的东西。 然后,当她将院子里的所有雪控制住后,就将它们团成了一个硕大雪球山向他砸了过来…… “好啊!看我今天能饶了你!” 接下来两人就打起了雪仗。 打完雪仗又堆雪人。 看着两只夸张但又带着两人风格的雪人,许一笑道:“雪人堆得这样成功,我们庆祝一下吧!” 夏颖看着两人的作品,还没看够,就被许一抗进了屋里。 不过,夏颖现在不仅“夹”、“缠”两个技巧用得炉火纯青,今天不知怎么又开发出了圆月海浪的辅助手段,那一波三折的柔软冲击,就算是百练钢,也要化成绕指柔…… 第一章 离开前的准备 转眼到了新年。 这是许一来到这个世界后过的第六个年,但他早过了盼和喜欢过年的年龄,对过年并没有多少感觉。 至于夏颖,她和许一在一起后,每一天感觉都和过年一样,这天也只是随大流的忙活了一些,多做了几个菜,再守岁许愿什么的。 但是,对于渌阳王府来说,前面一段时间的经历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被勉强拉回来,这次过年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所以,需要大操大办来发泄未散尽的恐惧和鼓舞士气。 另外,洛阳王陈秉去年身体一直不好,秋末那次受凉后境况更差,但他活着,对现在的渌阳王府的意义就十分重大——现在的王府只想着稳定,也实在经不过动荡,而转过年后,天气转暖,或许就能转好,也需要一些喜事给王府冲冲喜。 总之,渌阳王府今年过年办得就格外热烈。 因为年前在挽救王府命运上至关重要的表现,许一在王府的地位已经非同一般,就被盛情邀请到了渌阳王的家宴上。 王府这边对他接下来的科举和仕途都很重要,于是他欣然赴约。 当时,他还第一次见到了渌阳王府的世子,陈政的兄长,陈蓉。 原本,许一还期待陈蓉说不定是一个隐藏的大佬,或者看出了王府的困境,特意韬光养晦自保,降低大越朝庭对这边的关注,但结果发现是他想多了,陈蓉从年龄上只比陈政大三岁,但应该是服用了自己所炼的丹药,整个人消瘦虚弱,但精神亢奋,明显已经到了阴尽阳逆的阶段,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甚至有可能走在陈秉前面…… 过完年,许一就要开始准备前往樊城,准备二月份的科考,离开前,一些重要的事肯定安排好。 首先,他去见了钱战。 关于武者先天之后的路,钱战和许一交手时有了初步的构想,但真正上手去练习和验证,他才发现困难重重。 听钱战讲完他所遇到的困难,许一问道:“也就是说,以势养身这一步,你感觉进展极其缓慢,不符合你的预期。” “是!” 钱战此时须发散乱,眼睛里布满血丝,但除此之外,精神和整个人都很冷静,没有修炼进展不顺的狂躁:“武者先天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势——势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按我的构想,以势养身这一步,应该进展飞快才是!” 许一现在后天圆满,只要一个契机就能随时进入先天的状态,对他说的话倒也能理解,但毕竟没有走到那一步,他只能帮着让钱战找出问题所在:“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钱战道:“散!” 许一问道:“散?” “对!” “你看!” 他随手向前打了一拳:“你感到了吗?” 许一看着他这一拳中蕴含的地龙劲中特殊的震荡之力,结合他前面所说的“散”,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出手时可以将势发挥出来,但以势养身时,却因为‘散’,效果降低很多?” “就是这样……” 钱战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此时见许一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松了一口气,但他只是发现了问题,对于如何解决,却是没有头绪,后面就陷入了沉默。 许一马上想到,要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步需要完全掌控势,才能控制它、有目的有计划的集中强化己身。 然后他不由的想到了他所掌控的真符,不过,两者并不相同,首先先天的势肯定弱于真符,其次先天境和势本就是一体,就像是他如果是大衍境,就一定能使用真符的力量强化身体的所有部位,所以,只要完全掌控势,下一步的以势养身应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但如何完全掌控势? 许一回想和钱战交手的情况,然后就发现,钱战与其说是把先天和天地的势收回己身,倒不如说是将它们压缩到身边,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收回。 “你有没有想过,在以势养身前,你还缺一个关键的步骤,那就是把势真正收回己身。” 钱战最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上面,许一一说他就明白过来,然后马上又想到了新的问题,他皱眉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势极为强大,将它真正收回己身,也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更进一步,但这和现在的做法不一样吗?” 许一一边想一边回答道:“你那样做,我感觉可以算是将势收回己身的前面一个步骤,后面你还需要掌控它——你说的这一步应该做不到掌控势、并把它用在强化自身上面吧?” 钱战点了点头,这些事他每天都在经历,也能感觉得到,但经过许一一说,他才清晰的知道问题出在那里。 “所以,下一步你还要继续深入,把它们真正收入体内,最后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如此你才能更好的掌控它们……” 说到这里,许一忽然意识到,这和他的真符好像一样啊! 但也因此,他的思路完全打开了:“地龙劲发力的核心是我们背后的脊柱——当然,脊柱在人身体中的作用太过关键,不好轻易把势导入过去,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但可以换成别的地方,比如穴位、或者内脏之中。” “一开始再慢慢尝试,一点点的将势导入,这样危险性应该就能大为降低了。” 钱战越听眼睛越亮,听他说完,马上也有了思路:“内脏好!它们更大,最终承受的势也能更多!而且,这个过程中同时也在不断强化它们,到时候应该就能承受更多的势,而导入脏腑之中,也能更好的形成对势的完全掌控!” 许一见他说着话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尝试了,就停住了话头,看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他预感下次见面,钱战应该能找到正确的路了,而那时,他肯定已经突破到先天,正好使用这份成果。 …… 从钱战的住处出来后,许一就顺道去了王府的地牢。 进入地牢后,当时抓进来的九个先天境的武者,其中有四五个马上扑了过来,大声和向他承诺,愿意配合他,愿意交出重宝什么的,剩下的几人虽然没动,但也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现阶段,许一和王府都用不到他们,但毕竟是先天武者,将来还是有他们发挥作用的地方,就平和的道:“不要吵!有需要时自然会来找你们的。” 说完,他不再理他们,径直进入到里面的一间牢房。 刚打开牢门,牢房中铁栅栏后面的姜庆就扑到了栅栏上。 “想通了?” 许一问道。 姜庆赶紧点头。 在得知胡铁风等人被抓后,这段日子他彻底想明白了过来:王府知道他们是夜狼卫派来的,除非吕家开口保他们,否则是绝不可能放走他们的,而吕家本来就是让他们来干脏活的,怎么可能开口保他们? 这些日子不仅许一没来过,王府的其他人也没人管他们,但那些看守牢房的人又都有说有笑的,说明王府一切正常。 王府一切正常,也意味着他们更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何况,其他人还好说,他知道了许一那么多秘密,不管是许一掌握的手段,还是杀了吕亨这样的惊天的大事,所以,即便王府放人,这对其他人或许是机会,但对他来说却基本上就是活到头了! “想通了!我想通了!你要什么,我都配合,我都答应!” 许一道:“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姜庆一滞,马上想到了姜家的传家之宝,那些草纸。 他带在身边的草纸肯定不是全部,而且,作为姜家的传家之玉,也不是数量有限的草纸,而是生成它们的宝物,现在许一要的想来不是数量有限的草纸,而是宝物本身。 这时,他不由的犹豫起来,毕竟,姜家能传承至今,那件宝物就是其中的关键,将它交出去,他固然可以活命,但姜家还有未来吗? 许一道:“看来你家里确实应该有那样一件宝物了。这样,我除了恢复你的自由——这有个前提,你要在我手下做事,原因不用我说了,除此之外,我再答应你两个要求,那就是根据情况,每年给你一定量的草纸,如何?” “你应该清楚,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份,再找姜家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有了后面这个理由,许一又答应会每一部分草纸给姜家,这意味着姜家以后还有草纸可用,姜庆其实已经被说动了,但还是犹疑的问道:“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许一平静的道:“你只能相信。” 姜庆愣了一下,才发现他想多了,因为他除非不答应,否则并没有别的选择。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应该清楚,你们姜家所谓的宝物,最重要的作用是治伤保命,这种东西,只要有一些用来防身,留多了也没用,对不对?” 姜庆当然知道它除了治伤,肯定也能用来交易,但对姜家来说,确实只要有一些,保证修炼的过程中有需要的时候用得上即可,至于许一拿到后干什么,既然把宝物献出去了,和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他已经想要答应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就又加了一个条件,道:“我可以告诉你如何取得姜家的至宝,但你还需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被夜狼卫抓走一段时间了,姜家有些仇敌,可能会看出虚实,借机生事,要是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去取宝的时候,要顺便帮姜家解围。” “当然,你要是带我回去自然最好。” 把姜庆放回去,就有可能被吕家知道他的虚实,许一不可能冒这样的风险,就问道:“你们姜家不会惹到修仙门派,或者厉害的修士吧?” 姜庆心中一阵失望,但许一这样问也意味着他答应他的要求,两人的约定已成定局,此前种种思考和复杂的情绪再想也无益,也就被他放下了,然后瞬间被即将获得自由的轻松所替代。 而且,有一同前来的、被捉进地牢里其他九人作为对比,他更是感到庆幸和一丝窃喜。 他很快反应过来,许一还等着他的答复,于是忙回道:“没有。我们姜家世代练武,和修仙门派及修士没有任何联系。” 许一嗯了一声,道:“那样就好。” 接下来,姜庆通过传音入秘,将姜家的传家之宝及如何获取的方法告诉了许一。 许一也很守信,虽然还没有拿到宝物,但也把他放了出去,在见过孙仁后,把他编进了王府的护卫这中,让他负责在林清所在的桃花观边上巡逻…… 这样,再给姜庆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胡来。 许一这次来见孙仁,也是为了让他对接戴娆这条线,以便在他离开的时间里,继续合作,好稳定住吕照那边。 孙仁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他还担心许一忘了,准备到时提醒的,现在许一主动安排此事,他不由再一次感受到和许一配合是多么舒心,也更加希望一直把许一留在渌阳王府。 “许老弟,你放心,你出去的这段时间,就让夏夫人搬到我家里,我的老妻肯定会照顾好她的!” 许一摇了摇头,道:“不用。这次出门我准备带她和我一起去。” 留在孙府看似保险,但也保不齐会有意外发生,而且,他也想借这个机会让夏颖跟着一起开开眼界,这对她的修炼也有好处。 至于说舍不得圆月海浪,那只是很小的原因! 孙仁一听,眼神不由一变。 许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就主动明说道:“你不要多想。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这比留下夏颖当人质更保险。” 孙仁留下夏颖,固然是想让许一多一份牵挂,但哪里敢说是把她当人质? 他苦笑道:“许老弟这话说得,我是万万不会有那样的心思的!” 许一笑道:“我只是一说而已。” 孙仁正色道:“许老弟对王府至关重要,且刚帮王府渡过了一次劫难,王府上下对许老弟只有感恩,绝对不会有任何负义之举!那样的玩笑可万万开不得!” 以许一的阅历,自是不相信王府的什么感恩,但以他现在的实力,却也不用担心他们的负义,于是摆手道:“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孙总管明白我的意思就可以。” “对了,孙总管,你觉得让谁和她接触合适?” 说到正事,孙仁就严肃下来:“此事,我亲自负责吧。” 许一的想法也是如此,现在的渌阳王府,换成其他任何人,都有可能出问题。 他也不拖泥带水,紧接又问道:“你看什么时间合适,我好安排你们见一见。” 孙仁要出去动静有些大,最后许一干脆把戴娆带进了王府,让两人去谈的。 戴娆没想到许一中途甩手不干,虽然她是为了修炼才现在留在这里的,但突然由许一换成了一个老头子——这其实也不是关键,但她就是感到不怎么开心,谈话时情绪就有些冷淡。 许一则不管那么多,这三件事一解决,也就到了他离开的时候了。 第二章 饯行之礼 走出渌阳王府,戴娆因为意识到自己情绪和心态的变化,眉头变得越皱越紧。 自从离开了那个要把她卖了换钱的所谓的亲戚家,幸运的成为了九华宗的弟子,她生活全部的目标都是让自己变强,现在,通过和王府的合作,她能稳定的从吕照那里得到充足的修炼资源,按道理把接头的人从许一换成孙仁不该对她造成影响才是,为什么她会因此而变得不开心? 这些年来,她一个人撑下了生活的所有,除了这次因为弄错了许一的实力,被他擒住,差点丢了性命外,其它时候,她所做的事很少失败过,而原因就是她面对事情时不会糊弄,而是一定要弄清楚。 那么,这次她心态受影响的原因是什么? 她一点点回想这段日子的经过,很快就发现,这几十天里,她竟然过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而之所以如此,原因则在于许一的行事方式,他对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稳住吕照,只要做到这一点,他就从来不管她做什么。 或许,正是他这种简单直接、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让她感到自在,而她习惯了他这种行事风格,现在换人,她才不开心的。 应该是这样的! 想明白这些,她呼出一口浊气,心情明亮了起来,然后想着今天原本该去拿吕照送来的修炼资源的,结果刚才因为只顾着分析自己心态变化,竟是忘了。 她就又出门去了一趟程家,顺利拿到了两瓶丹药和几枚灵晶,这让她的心情更好了。 …… 张子洋顺利的结束闭关后,感受到修为又进了一步,他的心情也是极为愉悦。 不过,等他下了山,像往常一样到了上阳山外最近的小镇,确定没人跟踪,很自然的走进了旁边的酒家,但酒店的掌柜并没有拿出他想要的东西后,他的心情立马不美丽了。 “怎么回事?” 他神情不动的擦着桌子,暗中则通过传音入秘问道。 酒店的掌柜一边面上热情的说道:“张公子好长时间没来小店了,最近一切可好。” 暗中则同样通过传音入秘的方式的回道:“少爷,我这边好好的,是老家那边,按道理年前就该把血丹送到的,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张子洋眉头微皱了一下,问道:“你派人去查过了吗?” 掌柜有些紧张的回道:“少爷,这里离老家几百里地,除了我,派其他人去,这一来一回都要好几天,再加上想着老家那边可能有些事耽误了,说不定随时能过来,所以……” 他的做法说不上错,但张子洋这趟下山冲着血丹来的,结果没拿到,自然感到扫兴,不过,几百里地对武者是一件麻烦的事,但对他这种修为突破到阴魂境四重的修士来说,有飞剑可用,就不过是多花几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于是,他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两口菜,出门就放出飞剑,直奔清湖村而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卢隆这段时间没有炼出合格的血丹呢? 这个可能还是有的,想了想,他取出传信符准备先问一问,也免得他白跑一趟。 …… 许一该做的安排都已经做了,随时都可以走,他做事也不喜欢拖泥带水,就准备晚上就离开。 孙仁知道他会离开一段时间,也早就想好了对策,暗中找到了一个长相和他有六七分相似的人,到时候会让对方假扮他,这也会让他在外面行事更加方便。 回到住处,他对夏颖道:“今天晚上我要出趟远门,你帮收拾一下吧。” 夏颖马上停下了修炼,道:“好。” 许一看着她利落的帮他收拾衣服和路上可能用到的物品,就笑着问道:“你不问我这趟出门要待多久吗?可能要很久。” 夏颖平静的道:“我问这个干什么?反正我会跟你一起走。” 许一走到她身后,笑道:“我这趟是出远门,你怎么确定我会带你一起?” 夏颖直起身,微昂起下巴,转头看着他道:“你多贪吃,你自己不知道?再说,你舍得留下我吗?” 说着话她拿圆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感受到他的手本能似的覆盖了上去,她不由松了一口气,但许一却严肃下来,道:“你如果这样想,我带你出去就失去了该有的意义了。” “啊?” 她马上扑进他的怀里,和他紧紧贴在一起,然后搂着他的腰,努力后仰着头看着他道:“你想我怎样,你说嘛,我肯定都答应,只要你带我一起去。” 许一低头看着她:“真的吗?” 她马上点头,其实,她一开始对许一这次出门要不要带她并没有底气,现在见他有答应的意思,她不由的喜出望外,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真的!” 许一眨了眨眼睛,道:“这样啊。我的要求是让你留在这里等我呢?” 夏颖愣了一下,然后立即被巨大的失落所淹没。 许一抱着她晃了晃,然后笑道:“逗你呢,放心好了,这次为了让我行事方便,孙总管原本想让你留下,我没让。” 夏颖感觉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但听说孙仁竟然想让她留下,她刚才受到“惊吓”的坏情绪舍不得对许一发,现在就都转移到了他身上:“那老东西,没安好心!你不听他的就对了!” 许一摇了摇,道:“他原本的打算是让你搬到孙府,让娄氏陪着你,倒也不能说有什么坏心思。” 随后,他将她扶正,认真的道:“这次出去,肯定比不得住在王府安逸,会吃很多苦,并且可能随时会有危险,所以,你一定要知道,我们并不是游山玩水的。” 夏颖马上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但只要和你在一起,吃再多苦我也不怕,而且,我绝对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 两人正说着话,许一忽然注意到一道黑光闪过,钻进了墨蟾的腹中。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心念一动,从中取出来一张传信符,正是当时从卢隆住处墙上秘格里搜出来的那张,只见上面浮现一行字:这次是不是没有得到足够的血丹? 看到上面的字,他马上意识到传信的人是张子洋,而他当时的怀疑是对的! 紧接着,他的心情突然好了几分。 那天,他去清湖村时,卢隆对卢瑁说过靠血丹也能把他的修为堆上去的话,而张子洋作为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按道理说不会缺修炼资源的,现在也要血丹,这说明血丹除了一般丹药的作用,说不定还有其它类似改善资质的功能。 如此,就说明张子洋本人的资质可能并不如现在表现得那么好! 资质影响的是所能达到的上限,张子洋真正的资质如果真的有问题,将来对他的威胁性无疑会小很多,对付起来也会更容易。 事实上,在上阳门里,正如进门五年不突破先天就基本上被放弃,到了阴魂境,如果后续进展乏力,上阳门的支持力度同样会随之降低,这样一来,仅是为了修炼资源都够张子洋忙活的,应该更没有精力找他的麻烦了。 而且,这份传信也是一份证据,虽然现在用来对付张子洋操作起来会很麻烦,效果也未必多好,毕竟上阳门培养一名真传弟子也不容易,但将来却可以在适用的场合拿出来,为他的行动找到充分的理由,或者作为处置对方的有力补充。 总之,看到这份传信,他的心情不由变好了几分,却是没想到临走前张子洋还给他送上一份饯行礼。 夏颖看到信上的内容,没有看懂,但她也不关心,她只知道许一心情很好,她自己也因为能跟着一起出去,心里高兴,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的就说道:“要不要庆祝一下?”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这话是她说的,嗯,肯定是跟他学坏了! 许一因为修为高,经验又丰富,现在都敢主动“挑衅”了,他自然不会畏惧! …… 陈莹端着一盒亲手制作的百花蜜酱,再次来到了那两扇熟悉的大门外。 她举起手刚要敲门,忽然隐约间听到了…… 她忽然莫名的感到心跳加速起来,而且想要靠近听得清一些。 不过,少女的矜持和害羞却让她转身急急的迅速离开了。 离开了外院,她原本想着赶紧回自己的菡苑的,但从库房那边走进王府,看到前往西院的路,她一转身就走了过去,然后很快到了榴园。 此时周佩正拿着账本与几位掌柜和管事说话。 她说话的语气平和,但因为言之有物,那几位掌柜和管事面对她全都无言以对,只能不断的道歉。 看到陈莹过来,周佩向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去年九月,钱庄有三天的账对不上,而且不是小数目。那些钱物,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你们要是找不出来,那我可以请许头领出马!” 听她提到许一,那几个掌柜和管事顿时齐齐脸色一变,原本想把事情糊弄过去的,现在却都改变了态度:“夫人,这种小事哪里要劳烦许头领?您放心,此事我等就算查个底朝天,也一定会把事情弄清楚的!” 周佩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去查吧。我希望三天之内能看到结果。” 等几人离开后,周佩看向陈莹手里拿的百花蜜酱,笑道:“怎么,给嫂子送好吃的来了?” 陈莹刚才听她们提到许一,脑海里不由的回想起刚才听到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竟然有种魔音灌耳的感觉,一直响在耳边,所以,听到周佩说话,她愣了一下,道:“啊……是啊,我看嫂子每天从早忙到晚,就送点百花酱,好让你吃饭的时候香甜一些。” 周佩微笑着拿过瓷瓶,打开嗅了嗅,道:“味道真不错,层次分明,那嫂子可就不客气了!” 陈莹看到她把盖子打开了,心中有些不舍,但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就笑道:“嫂子喜欢就好。” 说完,因为脑海里总是浮现刚才的情景,她忍不住问道:“嫂子,我刚才……经过许头领家门口,听到里面的声音,你说,他们在干什么呀?” 周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做什么吗?” 陈莹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有些后悔,但见周佩没有反应过来,又忽然有了一丝丝的自得。 她也怕周佩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就点头道:“嗯,应该是。我们不管它了,嫂子,你不是觉得药店的几个掌柜有问题吗?我们今天一起查他们吧!” 在陈莹来帮她之前,周佩都是自己一个人忙活,虽然那都是她喜欢的事,但原来那些产业都掌握在东院陈政手里,她想接手,即便是王府的战略改变,其中的难度也可想而知! 一开始真的是千头万绪,简直无从下手,陈莹的加入,单是对她的陪伴,就让她心理上不再那么孤单。 而且,陈莹的身份也无形中为她消除了不少障碍,更不用说她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就能给她提供实质上的帮助了。 所以,除了一开始略微有些防备外,但以她的阅历,很快弄清楚了陈莹的意图,主要是跟随王府的趋势,和她在一起,增加自己的分量,另外也想掌控一部分产业,有所依仗,不至于除了一个算不上重要的身份外什么都没有,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的目的,她也就放心下来,并且随后两人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了。 此时见她说到正事,周佩就很快拿出收集到的信息,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不过,陈莹刚才的问题不太正常,她不由的多想了一下,然后就想到了某种可能,再结合陈莹的表现,那个可能就八九不离十了! 她又不由的想到那天许一作主,让孙仁答应把东院的产业转交给西院和她手里时,她当时激烈到都湿到裙子的反应…… 可是,当时反应再激烈,想到许一和夏颖做的事,她还是感到一份难言的空虚…… …… 陈莹回去后,当天又忙到深夜,重新做了一份百花蜜酱。 因为有昨天的经历,她不断的计算着时间,等到辰时三刻,想着这会儿他们再那啥,这会儿也该起了,而且,正是吃饭的点,说不定会留她一起吃早饭,那样她就能进一步接触到许一了。 只是,当她赶到,敲开门,从里面走出来的人虽然和许一很像,尽管好长时间没有当面见过了,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他不是许一。 最近她和周佩走得很近,加上孙仁似乎也乐见她试图接近许一的举动,所以,她也隐约听到一些消息,知道许一接下来可能要出门做一件事。 许一要做什么事,她不知道,但看到走出来的人不是许一,她却知道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想到昨天她要是把百花甜酱送给他,还能当成一份饯行之礼,现在却没机会了,她就不觉怅然。 第三章 路上 因为过年的缘故,路上的行人极少,尤其城外,更是半天看不到人,但一辆半旧不旧的马车行走在路上也不显得突兀。 夏颖坐在马车内,透过狭窄的小窗看着外面的一切,窗外除了积雪就是光秃秃的树,但她仍然瞪大眼睛看着,而离城越远,她越有一种自由的感觉。 又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景,她推开前面的木门,推了推在外面赶车的许一,道:“外面冷,你进来坐嘛。” 许一道:“你忘了我们现在的身份了吗?你是夫人,我是伺候你的管事,哪有管事和夫人挤在一起的?那成何体统!” 夏颖轻轻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嗔道:“现在路上就咱俩,又没有别人,咱们这样演给谁看啊?” 许一不为所动的道:“我是要你学会适应不同的身份,如此才不会被人看出问题,现在别说做不做得到了,你态度就有问题。” 夏颖被他说得无言以对,她知道她们这趟出门,要想一切顺利就不能让人发现,此时尽管心疼他,也只能听他的。 不过,沿着路向前走了七八里,就正好走到了迎面的风头上,加上一边坡地遮挡住了阳光,外面就又阴又冷。 她心疼坏了,但又知道明着说他未必会同意,想了想,她后面抱着他,手从怀里向下掏去,然后在他耳边说道:“呀,都冻凉了,你进来,我给你暖暖啊——” 许一现在接近先天的修为,又有四枚真符在身,自是不会怕这点冷,但与眼下恶劣的环境相比,她的温暖柔软的嫩手带来的感受特别明显:“这个……可以有!” 夏颖眉眼含笑的轻推了他一下,然后手臂用力,就把他搬进了车厢里。 …… 次日,马车被劈了当柴烧了,夏颖的身份又变成了骑着马走娘家的小媳妇。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叫角色扮演,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新奇的体验,如此,更是丝毫不觉得寒冷天气里赶路有什么辛苦。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有许一陪着,但到了第三天,许一给了她新的任务,让她一个人进入前面的镇子,打听清楚镇上的情况,并过上一夜,然后次日与他在小镇对面十里外的县城汇合。 很显然,这个过程中许一就不在她身边了。 夏颖从未想过出门还要和他分开,但任凭她用尽了手段,还是没能让他改变主意,一定要她一个人完成这个任务,不过为了激励她,说是做好了,见面后会有奖励。 想到只是打听镇子里的情况,再在镇上过上一夜,她不认为有什么难的,还有奖励,她也就答应下来。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首先,她刚进镇子不久,钱包就被偷了,没了钱,吃饭都是问题,最后只能当了两件首饰,价格自然是低得吓人,而晚上吃饭过夜,如果不是听许一讲过江湖上的勾当,存了一份小心,差点又被下毒…… 这一天一夜,她过得简直心力交瘁,晚上更是没怎么敢睡,然后天没亮就赶紧走了。 走出镇子不远,她就看到许一正微笑着看着她。 看到许一,她心中一暖,马上冲过去扑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就想到,他昨天肯定在暗中保护着她,这让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许一,道:“我这算完成任务了吧?我也打听清楚了镇子上的情况,那奖励?” 对她来说,昨天唯一算得上顺利的是打听镇里的情况,当然,都是些表面上的,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许一微笑道:“你觉得你完成的怎么样?值得奖励吗?” 夏颖到底还很单纯:“我……” 许一正色道:“你要知道,你现在看似安全的走了出来,但实际上你几乎没有做成一件事,包括打听镇上的情况,你只是打听到了镇子的名称,知道镇上开了什么店,等等,但最重要的,镇上都有些那些势力,这些和你安危直接相关的事情,你却没有注意。” “当然,能走出来也算成功,但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小镇上,你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如果换成情况更复杂的地方,时间再长一些,你自己都能把你拖垮!” “更重要的是,你的修为明明都快接近后天五重,修炼的又是上阳门的功法,身上还有我给你的防身宝物,你竟然一直没有想过使用它们,反而被弱于你的对手牵着鼻子走……” 夏颖听他说完,才发现自己昨天的行事简直一塌糊涂,羞愧得都不敢抬头。 许一却又说道:“不过,你第一次独自做事,也能算合格,所以奖励还有。” 夏颖又不由的抬头看向他,感兴趣的道:“真的吗?” 许一指着西边道:“你看到那边的山了吗?我们今天就过去看一看,顺便野个餐。” 只要有他陪着,夏颖对去哪里都没有意见。 这个季节,山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重要的是人,两人凿冰钓鱼,摘树上干果,加上自带的食材,一起做饭吃饭,也玩得十分开心。 尤其还在山洞里找到了一处温泉,只是有它,他们这一趟都值了。 许一参加科举的樊城在西边,两人也就在山上露宿了一晚,次日直接翻山过去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后面再遇到类似的任务,夏颖就完成得很顺利了,尤其当她发现,她的修为是她最好用的工具,能解决大部分问题后。 这一天,他俩正准备到前面的村子借宿,靠近之后,却发现村里正在遭匪。 山匪挨家挨户的把人赶到村中间的场上,村里到处都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和山匪凶狠的吃喝声。 被赶到场上的村人,都被逼着跪在地上,还有几个强壮的则被绑到旁边的树上和石头上,剩下的人都不敢出声。 此时,一名瘦得皮包骨头老者颤微微的膝行向前,苦苦哀求道:“大王,村里真的没有粮食了!剩下的都是种子,要是把它们也拿走,开春地都没法种,这一村子的人都得饿死呀!” 然后他就被旁边的山匪一脚给踢到地上。 老者却很快又爬起来抓过去,继续哀求道:“真的不能拿啊,我们一村子的人都指着它们活了!” 许一转头看向夏颖,问道:“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夏颖看再次被踢倒一边的老者,脸色一沉,道:“我去把他们杀了!” 许一笑了笑,问道:“你自己能处理吗?” 夏颖稍一犹豫,然后又斩钉截铁的道:“能!” 话音刚落,她就持剑冲了上去。 那群山匪没有防备这种时候还有外人在,瞬间就被她刺倒了两个。 不过,她没有下死手,只是重伤了对方,两人的痛呼也提醒了剩下的山匪。 这批山匪足有二十多人,领头之人是一个后天三重的武者,使一柄砍山刀。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就算修为再高三重,经过许一陪练后,夏颖也不忤他,但对方不是一个人,互相之间竟然也有一定的配合,这就让她像是面对蜂窝似的,感觉就算能杀伤对方中的某一个,自己也会在反击中受伤。她不由的想要通过游斗,将他们逐一击破。 她的想法是好的,但也让对方气势愈盛,反而让修为更高的她处在逐渐被动的境地。 在许一的训练下,她掌握了一脑袋的理论,很快意识到,现在迎击她的只是山匪中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消耗很小,拖到后面的话,她别说杀山匪了,她自己都有可能陷落在这里! 而且,那些山匪看到她身手不凡,后面赶人和搜东西的几个,又押着几个人当人质质赶了过来,然后呵斥着让她住手,否则就杀了她们! 夏颖原本是想杀退山匪救村人的,她们被杀完全背离这一初衷。 这样一来,前面交手的山匪持续给她压力,后面又要担心那几个人质被杀,一时间她感觉就像是进入了荆棘之中,忍不住焦躁起来。 失去了冷静,面对众多敌人攻击的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她手里的剑就被打飞了。 得益于许一不断的教导,任何情况下自保都是第一位的,一见事情要糟,她毫不恋战,掉头就向村外跑去。 她没有直接去找许一,却是存了一份默契,想着引走一部分山匪后,能方便许一救下村民。 只要没有村民束缚手脚,剩下的山匪,根本不可能是她们两人的对手,可能许一一个人就能解决了。 许一并没有急着动手,又看了一会儿,确定夏颖渐渐重新占据了上风,才迈步走进了村里。 以他掌握的手段,对付那些山匪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包括追夏颖的几个人,也都被拿下了。 许一再次问夏颖道:“这些山匪已经全被拿下了,你来处理吧。” 夏颖根本没有杀过人,但想到刚才看到听到的一切,还是咬牙道:“那我杀了他们吧!” 这时,山匪还没说话,刚才哀求山匪的老者又叫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她一愣,转头看向他,诧异的道:“他们要抢你们的种子,饿死你们所有人,你还为他们求情?” 那老者嗫嚅道:“可是,可是……你杀了他们,你们一走,剩下的山大王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夏颖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就下意识的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老者眼神闪躲,陪笑道:“您只要让他们不要抢我们就好了,剩下的,只要我们安心的种我们的地,我们就知足了!” 夏颖一开始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不抢你们,但他们抢其他人怎么办?” 老者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讪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树上被绑着的一个中年人道:“这位,这位女侠,没事的,如果其他人被抢了,活不下去了,就可以加入他们——他们黑山……那个,黑山军会收他们的!” 他说完,剩下的所有的村人都开始出声,替那些黑山盗求起情来。 夏颖只觉得一切很荒诞,但又觉得有些合理,她想不出该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只能看向许一。 许一平静的道:“很简单,两个办法,杀了他们,再找到他们的老窝,把剩下的黑山盗也杀了,自然就不用担心他们报复这些村人了。” 如果是一开始,夏颖恨不能将所有人都杀了,但现在却又有些不忍起来:“……还有一个办法呢?” 许一看向这次黑山盗的领头人,道:“你去派一个人,让你们的首领来见我。” 因为许一的修为高他们太多,那个眼角有块疤的黑山盗小头目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而且,许一刚才说杀光黑山盗的话时如此的平静和理所当然,他直觉上也是相信的…… 至少,黑山盗中没有人是许一的对手,这一点他是无比确信的。 既然许一有灭掉整个黑山盗,或者说杀掉主要人员的实力,现在他让他叫人,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答应了,但条件是只能让他们自己的人回去,却是担心许一会借机偷袭黑山盗的人。 许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如果真有那个想法,就不会费那个周折,因为他中途要反悔,对方也约束不了他,而且他现在跟不跟过去都一样,因为他可以使用真符“路”记录对方的足迹,到时就可以顺着足迹找到黑山盗的老巢。 那个小头目现在也没有选择,就给其中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的微微点了点头,一起骑上马出了村子。 许一自是明白他们的用意,应该是中途兵分两路,这样也能防备他突然变卦。 那个小头目保持着沉默,但见到他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却是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许一则没有浪费时间,和夏颖一起复盘她刚才战斗的经过,最后干脆又叫起几个黑山盗当她的陪练,让她知道该怎样应付类似的情况。 对此,不仅黑山盗是懵的,那些村人也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黑山盗的首领到了。 第四章 第一把交椅 黑山盗的首领黄璟三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的,放在别的地方,说是举人都会有人信。 虽然许一早就过了以貌取人的阶段,但黄璟这个年龄还能让他有“眉清目秀”的观感,说明本人长相和气质确实都是不俗的。 黄璟不是一个人来的,但也没有带很多手下,只带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看长相很可能是姐弟,修为竟然都到了先天,虽然都只有先天一重的样子。 许一打量了三人一眼,就看向黄璟,道:“你就是黑山盗的首领?” 黄璟认真的指正道:“是黑山军。” 许一笑了笑,这份特别的气质却是更印证了刚才的判断:“你是读书人?” 黄璟拱了拱手:“惭愧。” 许一竟然真就在他脸上看出了少许的惭愧之意,而这也正说明他不是表演,于是就问道:“你既然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没有朝庭的认证是不可以称‘军’的。” 黄璟再次拱手道:“我等之所以称为黑山军,既是为了自我约束,也是为了显我等志向!” 许一摇了摇头,道:“我观你们所行不也还是强盗吗?” 黄璟正色道:“我等得不到朝庭俸禄,只能自谋生路。不过,黑山军行事,只为财,绝不害命。而且,对于其他有恶行的盗匪,官府不管,黑山军也会主动去管!” 许一好笑的道:“我头一次见到把你们盗匪之间的火并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黄璟摇头道:“我知阁下可能不信,但黑山军拼着兄弟们的伤亡去剿灭那些人,确实是出于道义之心,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 许一之所以愿意见他们,就是刚才见他们有主动扩充规模的想法,这在盗匪中比较独特,此时通过简单的了解,则进一步确定了他们有了初步的信念。 不要小看这一点,梁山泊如果没有替天行道的旗号,肯定无法招揽那么多“好汉”的,而一个势力有无共同的信念,其战斗力、凝聚力也会大相径庭。 于是,他对他们的兴趣又多了一些,他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或许是真的,但事情的本质不会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黄璟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许一的来意,闻言就说道:“阁下请讲。” 许一道:“很简单,我刚才看到你的人要抢这些村人留的种子……” 黄璟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混账!今年年成不好,我让他们出来借粮,但村人留的种子,他们怎么敢要?阁下放心,此事我肯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待,并且保证黑山军不仅永远不会来这里借粮,他们要是遇到盗匪,还可以向我们求助!” 许一定定的看着,一直等他说完,然后说道:“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情,我之所以愿意花时间在这里等你,是想和你坦诚交流,接下来我不想再听到虚言和废话,你明白吗?” 见他像训儿子一样说话,黄璟旁边的男子控制不住怒气的道:“姐夫,你和他说那些废话干什么?一个先天不到的人,我现在就拿下他,看他还狂不狂!” 黄璟也有些意动,但许一丝毫不为所动的平静让他心里没底,就犹豫着没有下命令。 那名男子见他不说话,急躁的道:“姐夫,你担心什么?他就算还有同伙,我们外面那么多兄弟在,怕他干什么?先拿下他再说!” 说着话,他就要上前动手。 黄璟看到许一整个人松弛的坐在那里,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紧张和害怕,他就伸手拦下了他的妻弟,道:“虎子,不可。” 杨虎不服的道:“姐夫!” “退下!” 黄璟加重语气道。 杨虎还想说什么,他姐杨秀伸手拉了他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让他听黄璟的。 黄璟好像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似的,说完没再管杨虎,而是躬身对许一行礼道:“让阁下见笑了。” 许一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看来你的自制力和对手下的掌控力都还行。” 黄璟对他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些悦,但也没有说什么。 许一又道:“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问题了吧?” 黄璟看着他的眼睛,道:“阁下既然说坦诚交流,那是不是也向我们介绍一下自己?” 许一笑了笑,道:“等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后再说吧。” 这下,不只是杨虎,杨秀都跟着脸色冷了下来。 两人一起看向黄璟,只要他开口,她俩一起出手,她们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一照面就拿下许一——先天境的真气外放,是力量质的提高,所以她无法理解许一为什么那么狂,难道是旁边那个女人有问题? 那个女人身材和脸蛋倒是好看,但要论修为,明显比许一还要低吧? 黄璟沉默了一下,也不理解许一高高在上的底气来自哪里,但他手无缚鸡之力却能掌控黑山盗,对于事出非常必有妖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况且听几句话又不耽误什么,就笑道:“那好,你问吧。” 许一道:“我听他们说,你们来抢这个村里留下的种子,其中一个目的是逼迫他们加入你们。这样看来,你们还在不断扩充实力,而你们的方法用来拉人应该会很容易,那么,你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了?” 黄璟笑道:“这是我们黑山军的秘密,恕我不能回答阁下了。” 许一不在意的道:“你觉得是秘密,但要想查的话,最笨的办法,只要统计一下周边村子的情况,基本上也能确定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只是想说,你拉人入伙,人会增加,但也要养活他们,最直接的,总要吃饱肚子。你们把留的种子也抢走了,就意味着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吃完就没有了,那么,你们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黄璟淡淡的道:“黑山军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个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许一摇了摇头,道:“你所谓的生存之道,不外乎两个,一个是继续抢,一个是自己种地。抢先不说,自己种地的话,你们老窝附近可能有开辟的土地,但新开的地肯定不如这里的熟地产量高,你把他们抢回去,意味着支出会大于收获,对不对?” “再说抢的问题,一个很浅显的道理,附近总有抢完的一天,到时候你们怎么办?往更远的地方去?” “再一个,你通过不断的抢,手底下的人会越来越多,那样官府想不注意你都不行,到时候你们又该怎么办?” 他抛出这三个问题后,即便是杨虎,都感到心情沉重起来,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在他们看来胸有丘壑的黄璟。 黄璟却很平静:“没想到阁下竟是关心起我们来了。不过,你说的事离我们还很遥远,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那些问题,现在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 杨虎长出了一口气,像是把心里的沉重也一并呼出去似的,同时举了举手里的钢刀,道:“我们只管现在快活,想那么远干什么?” 许一没有理他,而是看着黄璟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说的那三个问题,你早晚都要面对,而且,那明显是一条死路。” 黄璟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们黑山军会考虑的。” 杨虎则道:“怕什么?等我们黑山军逐渐壮大起来,还用怕官府吗?” “蠢货!” 许一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官府意味着什么吗?官府意味着正统和大义。你现在对付其他盗匪,可能比较容易,但面对官府,就算你不怕,你手底下更多的人却会从一开始就会胆怯,那是造反,他们还会跟着你干吗?” “何况,你能应对一县的官军,还能抵抗得了整个大越的军队?” “我……” 杨虎用力握着钢刀,想要说一些硬气和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一又转向黄璟,道:“我看你似乎并不怎么着急,这说明你应该想到后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所谓的后路就是招安吧?” 这并不难猜,前世小学生都能想得到,而且,黄璟这样一味扩充规模的做法,除了奔着招安去,也没有别的解释。 听他说到“招安”二字,黄璟眼神明显变了。 此时,杨虎则暴跳如雷的叫道:“屁的招安!我们黑山军才不会接受招安,姐夫,你说是不是?” 他转头看向黄璟,但后者却沉默了。 他愣了一下,等了一会儿,难以置信的道:“姐夫,你不会是真,真……” 看到黄璟不说话,他不由悲愤的叫道:“你忘了我爹是怎么死的了吗?还有,你自己,你当时也差点被张县丞家的管事打死,你怎么能想着招安?” 杨秀先呵斥住杨虎,然后站到黄璟面前,有些急切的道:“相公,那些当官的都是黑心肠,我们千万不能招安啊!” 黄璟看着许一,皱眉不语。 杨秀不由急道:“你,你快说句话啊!” 杨虎顿时大怒,道:“你还问他!你看他现在上了山,也不练武,还天天看那些劳什子书,原来早就算计好了,想把我们往火坑里带!他就是忘不了功名,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杨秀则咬牙道:“为什么?” 黄璟看到她的手放在了剑柄上,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然后看着杨秀的眼睛,轻声道:“难道,你想我们的孩子也当一辈子山贼吗?” 杨虎大声的道:“当山贼怎么了?当山贼有什么不好?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以我们的实力,官府轻易也不敢招惹我们,我们过得多痛快!” 黄璟转头看向他,仍然轻声的说道:“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就痛快那一会儿,但其他时候呢?山里什么都没有,出山,随时都会像岳父那样遇到危险,难道你想将来的孩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也过这样的生活吗?” 说完,他见两人尽管仍然情绪激动,但明显开始思考了,于是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许一一眼。 许一知道黄璟肯定是怀疑他故意挑拨离间的,他知道自己没有,但也没有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接受招安是一条出路?你作为读书人,想来应该知道一些历史,即便不知道,你从常理来想,接受招安后,官府的那些人就真的能接受你吗?” 听到这里,黄璟又对刚才的怀疑动摇了:“你是何意?” 许一洒然的道:“很简单,你即便接受招安,他们也不会把你当成一路人。到时候,你收拢的这些人手要不要保留?保留的话,他们敢招安你吗?不保留的话,你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他们只要利用明面上的规则,就能轻松的对付你。” “我……” “可是……” 黄璟想说接受招安,对他们也是一场功绩,而他不想着害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害他? 但是,他毕竟不是小孩子了,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许一刚才所讲八成以上是真的,那些官府中的人很大概率会因为他曾经山贼的身份而不把他当成一路人。 既然不是一路人,又曾经为害,那么,想办法把他除掉也就更是大概率的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许一,这才知道刚才为什么不会向他们介绍自己,但既然向他们提出这些问题,应该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于是他一躬到地,谦卑的道:“先生既然看出了这些问题,不知可否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许一道:“指明路可以,但你们全部要听我的,为我所用。” “这……” 黄璟明白他的意思,是让他们归顺他的意思。 关于这一点,他其实一点都不介意,但黑山盗其实是杨家的,现在也该属于杨氏姐弟,他能在其中发号施令,是因为得到了她俩的支持,现在要把黑山盗交给许一,他就算愿意,也不好越俎代庖。 如果是之前,想把自家好不容易发展的势力交出去,杨氏姐弟肯定是想也不想就会拒绝,但通过刚才许一的分析,他们已经知道黑山盗是没前途的,现在虽然还是不舍,可如果许一要是能带给他们更好的未来,倒也不觉得无法接受。 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杨秀就问道:“我们又怎么能相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心?” 其实,如果不是许一的气质太特殊,他们熟悉的官府中人没有这样的,她们更应该怀疑他是来解决她们的。 许一则只用一句话就解释了这个问题,并且相信能带给好们更好的未来:“我是渌阳王府的管事。” 渌阳王府自然能轻松的将他们洗白。 于是,在看过王府的令牌后,黄璟三人再无怀疑,立即就同意了许一提出的条件,并且激动的请他前往黑风盗的山寨。 感受到石印中人气的增长,许一欣然前往,而这也是他愿意花费时间收服黑山盗最重要的原因。 黑风盗的老窝就在十七里外的黑牙山上。 黑牙山,山如其名,像是一颗颗尖牙林立,很是险峻,而一座座山头虽然不高,但纵横交错,地形也就变得极为复杂。 黑风盗的山寨就藏在一处山涧的后面,风景竟然挺好,但大晚上的也不是欣赏的时候。 黄璟三人也有些小心机,回到山寨,他们先没做别的,而是召集了主要人员,一起恭请许一坐第一把交椅。 许一自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但是,当他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后,却忽然感到手心的石印的震动,然后就“看到”它的一角不再只是保留着石印的形状,而是恢复了原来有实体时的材质…… 第五章 支点 在今天之前,许一感觉已经摸清了石印的规律,先是吸收人气,由虚转实,显现出来,再吸收鲜活的人气,为人道真符的凝结提供最重要的能量,却没想到它还能更进一步,恢复原来的材质。 可能只是恢复一角的缘故,现在他还不感受不到石印恢复原来的材质有什么新的变化,但很显然会是好的方面。 而且,他心中也有了新的猜测,石印变成现在的模样,或许就是当时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自身消耗的缘故。 事实如何,还需要进一步等它恢复到一定程度才能知道,不过,石印变化是他被黄璟等人推着坐上第一把交椅时出现的,可见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 在这之前,石印只是吸收人气,而与之前相比,这次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成了他们的头子,或者说拥有了地盘?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安排黑山盗的思路就要改变了——刚才他想的只是将他们移走,不再让他们为祸当地,现在他则想着试着将他们发展起来,如此也好观察石印变化到底是不是和他们所占地盘有关。 如果有关,他们也可以为石印恢复材质提供稳定支持的点。 …… “大晚上的,我召大家前来,就是想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贵客。” “我知道大家会奇怪,为什么出去一趟,带来一个人,就让他坐我们黑山盗的第一把交椅……” 等许一坐下后,黄璟就有些意气风发的想向众人说明许一的身份。 这时,其中一个头皮刮得镫亮的山贼头目打着哈欠笑道:“黄秀才就是喜欢掉书袋,我们都是粗人,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你说得绕了,我们还听不懂!” 对黄璟来说,许一指的明路解了他最大的一块心病,现在心情大好,看到许一并没有对对方插话怎么在意,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咳嗽一声,示意他们正式一点,道:“那我就真说了。大家听好了,这位是渌阳王府的许管事!” 对黑山盗来说,县衙和县里的那些官就已经是大人物了,渌阳王府更是他们无法接触到的,所以,这个消息的震撼性还是很大的。 黄璟也很满意手下人听到这个消息的表现,稍等了一下,接着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但仍然振奋的道:“我等有幸遇到许管事,而许管事则给了我们所有兄弟一条光明大道!” “他愿意出面,让渌阳王府接纳我们!” 对其他山贼来说,这个消息更加震撼,以至于都鸦雀无声的愣在了当地。 黄璟没看到众人的兴奋,一开始很是失望,但很快想到,刚才如果不是有个接受的过程,他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放平了心态,道:“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大家有什么话想说吗?” 其他山贼乍然遇到这样的事情,现在都是懵的,一时之间哪里知道该说什么? 见还是没人说话,场面也冷清,黄璟除了担心会影响许一对他的看法,认为他掌控不了山贼外,其实心中也释然,因为黑山盗平时什么样子他还能不清楚? 而且,现在的情况他只需要让他们听令行事就可以了,于是沉声道:“大家既然都没话说,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要全都听从许管事的安排,后续让大家怎么做,大家就要听命行事,绝对不许有人从中作梗,坏了大家的前途……” “等等!” 此时一名年龄大一些的山贼头目忽然开口。 黄璟看向对方,道:“杨敦叔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杨敦审视的看了一眼许一,道:“我这人眼皮浅,没见过大人物,但我就是觉得,黄寨主你们大晚上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人,就说是渌阳王府的人,这个,是不是太巧了?渌阳王府的人怎么会来咱们这里?” 黄璟当时也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也怀疑是不是官府里的人设计害他们,但一来许一的气度和见识,包括和他们说过的话,明显和当地官府不是一路的,二来,许一拿出的令牌也是身份最好的证明。 虽然说,许一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很巧合,又只有两个人,但反过来说,真要图谋他们,反而不会留出这样的破绽。 “许管事的身份,大家不用怀疑,有王府的身份令牌为证,我和夫人及杨虎都亲眼看过了。” 杨敦低着头道:“令牌什么的,又不是不可以做假……” 黄璟感到胸口一堵,他们刚才和许一面对面交谈,知道许一基本上不可能是假的,但杨敦的话表面看还有些道理,而且,他要一定说许一手里的令牌是假的,证明起来还真的很麻烦。 许一则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第一次开口道:“此事证明起来不难。你们只需要派一个机灵的人去一趟渌阳府,打听一下就知道有没有我这个人了。” 他要让他们留在这里继续发展,有这样一个求证的时间,就方便进行更多的安排了。 黄璟心中一动,他虽然想立即洗白上岸,也相信许一的身份,但事关整个山寨上下上千口人的生死,求证一下确实更放心,这也是他作为首领的职责。 但是,许一明明是为他们好,即便是许一主动提出来的,他也不好开口同意,只能惭愧的道:“让许管事见笑了,都是黄某无能,管教无方……” 许一先看向他,道:“黄寨主,你和你的手下以后跟着我做事,我希望你们都要做到一点,那就是坦诚!有什么事直接说。你们对我不放心,大家第一次见面,因为不了解,怀疑是正常的。现在我让你们去查,你们就只管去查,明白了吗?” 黄璟没想到许一如此坦诚直接,这也让他有种被看重的感动,再回想刚才见面的情况,他当时就已经确认许一的身份没问题,现在更确定了这一点,于是呼出一口气,然后对杨敦道:“许管事的身份,是我们三人一起确认过的,关于这一点就无需怀疑——我们是自家人,不可能也没道理害大家。” “大家愿意相信我黄某的,那就和我一起跟着许管事干,如果不相信,我们就好合好散,只要不出卖我们,其他的随便。” 他这话说得很重,杨敦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们自己不查,许一也不没道理逼他们去,但这件事上有个隐患,他需要提前排除:“你们查与不查,我都没有意见。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和你们说清楚,我这次出门是有使命在身的,为了不出意外,你们要查的话,必须做到以下两点!” “一是,去的人要找个机灵的,别因为你们影响到我!” “其次,你要去了直接去见王府的大总管孙仁,不要找别人,以免影响到王府的安排。” “明白了吗?”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自从陈鋔招惹夏颖,许一为了永绝后患,直接出手废了陈政的准世子之位,又亲自主持王府的渡动计划,这段时间习惯了发号施令,加上又有真符级的手段,说话气势和气度都很足。 再加上渌阳王府的加成,听他说完,不仅黄璟和杨秀姐弟马上带头应下来,就连杨敦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应了一个“是!”。 许一则借这个机会,初步想出了如何安置和发展黑山盗了,而只要按他的计划进行,他们也就不会也没必要去查验他的身份了。 但是,他刚要开口,刚才第一个说话的光头山贼就鼓起勇气对黄璟道:“寨主,我们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干嘛要,要迁到别处呢?” 他一开口,马上又有其他几人附和道:“对啊,我们在这里自由自在,跑到别人地盘,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们都自由惯了,去了人家的地盘,处处看人脸色,那样的日子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但肯定憋屈!” “看人脸色行事还好说,怕就怕被人当成炮灰啊!” “是啊,那些大人物心里的弯弯绕,我们这些人哪里能看明白?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当着许一的面说这些话,黄璟气得头皮直跳,尤其见他们越说越口无遮拦,再也忍不住,沉着脸怒斥道:“够了!” 他到底当了不短时间的寨主,又得到了杨秀姐弟的支持,威信还是有的,见他发怒,那些山贼顿时住了口,但明显心里是不服的。 他只好强忍心中的怒火,苦口婆心的劝道:“诸位,我黄某人平时行事如何,待大家怎样,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的,我是真的想为大家找一条更好的出路。可惜这几年也只是勉强维持大家的生计,毋庸讳言,遇到许管事是绝对你我的幸运……” 这时,那个光头山贼又大声的道:“黄寨主,我们就是一群山贼,幸运不幸运的我们不知道,但这几年跟着你过得都觉得挺好,干嘛要惹那个麻烦呢?” 黄璟只能尽量平复心情,道:“王桑兄弟,你既然认为这几年跟着我过得挺好,这次也应该相信我才是啊!” 王桑摇着光头道:“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们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搬走呢?” 黄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成这个模样,他原本以为渌阳王府肯接纳他们,所有人该欢欢喜喜的跟着他一起走呢。 因为没有预料到,面对王桑等人的抵触,就焦头烂额起来。 许一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王桑几人的心思,一方面是“故土难离”,这里不管怎么样,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稳定的落脚之地,且因为黄璟的策略,这几年过得可能还比较顺利; 另一方面,搬迁到渌阳王府则意味着离开了相对的熟悉和舒适的区域,而面对未知,他们也缺少一份安全感。 看到黄璟努力想说服他们,却没有看出问题的根源,而大晚上的,在这里跟他们耗着,自然比不上搂着香香软软的夏颖睡觉,于是,他就不准备看他们扯皮,准备自己下场,于是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唯一坐着的人,又是坐在最前面的第一把交椅上,他一动,马上就吸引了场上众人的注意。 黄璟见状,心中愈发着急,忙道:“许管事,我……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他们的!” 许一没有理他,直接看向王桑,道:“你现在的生活,在你看来是不错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老了怎么办?” 王桑面对他还是感到压力的,对这个问题他肯定敢没想过,就只是按照平时的说法道:“我们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都不知道哪天被老天收走,老了,拿不动刀了,活着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不是嘛?” 许一平静的道:“你现在年轻,这样想不奇怪,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受伤会治伤吗?” 王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样不用回答的问题,但既然问了,他就还是回答道:“当然会治啊。” 许一道:“你受了伤都要治伤,怎么会认为老了活着和死都没什么区别的?相信我,到时候,你但凡有口气,都不会想死的!” 王桑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到底顾忌他的身份,就只是嗤笑道:“许管事是大人物,不理解我们江湖中人的想法也不奇怪。” 许一没接他的话,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成家,养育孩子,传宗接代?” 这个问题更不在王桑这些山贼思考的范围内了,但要问他们想不想,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但肯定也是说不出口的。 许一则没想着他回答,继续说道:“你想你们将来的孩子也当山贼吗?你就不想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能够放心的在大街上行走,能够轻松的去街边店里买点心吃,能够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晚上回家可以不用把刀放在身边也能睡觉?” 听他说到这里,王桑尽管想反驳,但看到身边其他人都下意识的躲避他的眼神,他也不由沉默下来。 黄璟见状松了一口气,但许一下一句话却吓了他一跳。 许一说道:“不过,你们刚才的话也提醒了我。你们这些人桀骜不驯,全是不安定的因素,把你们迁到渌阳府,可能会引发很多骚乱,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直接让你们过去。” 他原本就想让他们留在这里发展,王桑等人刚才的争吵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为他省了些口舌。 黄璟忙道:“许管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约束好他们,绝对不会给王府添乱和抹黑的!” 许一摇了摇头,道:“世上之事莫轻于言。你们能不能做到,我需要看到你们的证明。” “这样,我给你们留下一个营生,你们做好了,我再考虑下一步。” 第六章 进化 许一很清楚,要想让黑山盗发展壮大,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财力的支持。 钱财,许一自是不缺的,不说他自己那些产业,单是上次从卢家“转移”的家财就极为丰厚,不过,直接出钱养黑山盗一开始可能省事,但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就会需要黑山盗的不断发展壮大,到了那时,再单纯的花钱供着他们就不太现实了。 而且也容易把他们养废了。 所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营生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黄璟此时烦透了王桑等人,他现阶段的人生目标就已经实现了,但许一既然说了,还提到了他们这些人桀骜不驯,此时他就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道:“是。不知许管事让我等做何营生?” 许一大致能看出黄璟的想法,为了让他接下来用心做事,他觉得还是跟他讲清楚为好:“我知道你急着想洗脱现在的身份,但是,你要知道,洗脱身份,变为普通人,那只是你今后新生活的起点。” “你想过没有,你现在迁到渌阳府,和做出一些成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后再过去,得到的待遇会是一样的吗?” “接下来把我交给你们的营生做好,这个过程既是让你们适应正常的生活,同样也是在证明你们的实力,所以,好好干!” 黄璟不傻,一听就明白许一所讲的话不是在糊弄他们,而且是真的在为他们考虑,于是他再次深施一礼,感激的道:“黄某愚钝,多谢许管事为我等指点迷津。请您放心,您交给我们的营生,我们肯定会用心经营好的。” 许一点了点头,再次承诺道:“好好做,以后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 黄璟答应一声,然后又想马上安排宴席招待许一。 许一则道:“天不早了,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先谈正事吧。” 黑山盗是一群山贼,他交给他们的营生肯定不会太复杂,最好是既简单又能很快赚到钱,所以,他给他们的是粗盐精制的方法。 尽管这是一个存在修仙的世界,但普通人日常使用的盐还是粗盐苦卤,细盐的产量一样很低,两者的价格更是相差十倍不止! 因为盐是必需品,贩粗盐都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制出细盐肯定能赚更多的钱。 关键是,制细盐只需要买来粗盐,加上草木灰重新过滤蒸发就可以,操作很简单,让黑山盗来做也不是难事。 而且,黑山盗自身也有一定的实力,也能保住这份暴利的营生。 黑山盗的其他人,大多对于做生意不感兴趣——做生意能有抢来得快?不过,黄璟一听许一拿给他们制作细盐的方子,马上就激动起来,因为他也能想到,这是一个他们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做到、且容易做好的事。 “许管事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做好的!” 许一却知道他们这些山贼突然改变身份,很多事未必能想到,为了不出乱子,免得到最后还要让他来收拾烂摊子,有些事他还是要先跟他们说清的:“你既然想做好,那么,你知道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黄璟下意识的张口就想说,但忽然又发现,许一还没给他方子,他根本想不出第一步该做什么…… 但是,许一既然问了,应该和方子无关,或许是如何经营,但这件事他一开始想当然的认为很简单,可具体如何去做,他反而说不上来,停顿了一下,他赶紧谦虚的道:“还请许管事指点。” 许一点了点头,谦虚一点要远比不懂装懂强,他正色的告诉黄璟道:“要想做好这件营生,你们第一件事是做好保密工作,从第一步使用的原料,你们就尽量不能让外人发现,过程中,更是要防备好内部的泄密和外部的窍密。”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黄璟一听就明白了,而且,许一既然专门提到了“内部的泄密”,他马上转向王桑等人,森然道:“此事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前途,如果谁敢吃里爬外,泄露了秘密,我们丑话说前头,就休怪我冷血无情了!” 王桑等人对于做生意的兴趣不大,但对山寨里的规矩却是认同的,他们马上发誓赌咒表了态。 许一见状就拿出方子交到了黄璟手里,道:“方子给你,你还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问我吗?” 黄璟迅速扫了一眼方子上的字迹,珍而重之的将它收了起来,但对于问题和困难,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就恭敬的道:“许管事,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您和夫人先去休息,我们这些粗人先商量商量,有什么事等明天再向您请教,您看如何?” 许一自没有意见。 黑山盗的这处老巢里竟然有一处温泉,许一和夏颖两人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自是不会错过泡澡的机会。 以两人的修为,路上的奔波劳累并不会带给他们多少影响,但在温泉里好好的泡一泡,还是让二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晚上搂着睡的时候都感到无比的轻松。 有真符“牢”的加持,他们睡的房间安全性大增,也不用担心外界的侵扰,许一一夜无梦,没什么感觉,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但从窗外外面照进来的光,落在夏颖身上,反而还不如她的皮肤白得发亮,她人也睡得安宁,一时间就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原本他只是单纯的欣赏,但夏颖随之醒来后,见他看得入迷,就轻笑的问道:“好看吗?” 于是,在许一眼里,她就由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活了过来,他自己隐藏在血脉里的东西也同样被唤醒,他忽然饿了! 夏颖也没想到她只是睡醒后,都没过脑子随意应景的一句话,就把他身上的火点燃了,结果还没吃饭,自己就被喂饱了…… …… “许管事,我们商量了一夜,大致已经理清了从制盐到贩卖的各个环节,其中制盐不用说,从烧制草木灰算起,所有的步骤都会交给我们中可靠的人去做,而粗盐的来源,我们准备和本地最大的私盐贩子商老五合作……” 黄璟看起来一夜没睡,满眼血丝,但精神却是很好,而他们经过一夜的商议,基本上把制售的每个环节都想到了——其实,他们也不可能什么东西都靠抢,有时候也会和其他势力做交易,其中有些东西是可以套用的。 许一道:“具体怎么去做,你们可以慢慢摸索,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其它的问题和困难。” 黄璟稍犹豫了一下,道:“许管事,是这样的,将来我们的细盐要往外运的数量多的话,走路出去是比较费事的,要是能用下面山涧里的河往外运是最好的。” “但是,从河上走的话,因为前面水比较急,方便上岸的地方就是九湾盗的地盘了,到时候我担心他们会从中作梗。” 许一笑道:“这就对了。有问题直接说就好。” “那个九湾盗,实力如何?” 黄璟面色沉重的道:“他们的人数比我们还多,可以说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势力,更重要的是,他们住在牛尾山上,山下就是这条河,比我们这里还易守难攻,这么多年,官府换了多少任的县令了,都没有想过对他们动手。” 许一问道:“这么说来,将来要是需要通过水运运盐的话,他们肯定会从中作梗了?” 黄璟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的道:“基本上是这样了——要实在不行,就还是从路上走也行,不过是慢一点而已。” 许一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他们中修为最高的是什么水平?” 黄璟这次就不是那么沉重了:“九湾盗的匪首朴老七修为最高,有先天二重,剩下最多还有一人可能也有先天修为——许管事,这些不是关键,他们最大的依仗是地利!” 听说九湾盗中修为最高的只有先天二重,许一就放下心来。 他又让黄璟详细的介绍了对方的情况,确定只是一帮山贼而已,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和黑山盗一样,有先天境武者的存在。 但他也只是感到有些不正常,毕竟,在前世那样的环境里,世界冠军还有可能涉黑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于他而言,九湾盗还是普通的山贼而已,于是就吩咐道:“你召集精锐人手,我们一起过去一趟吧。” 他的打算是,如果能收服就收服,不能收服就给他们定下规矩,不要影响到接下来黑山盗的发展。 等他带着人乘船过去,就发现九湾盗的老巢比黄璟说的还要得天独厚:他们所居的悬尾山就像是十多条编在一起的马尾垂进河里,只有一条山道进出,山下的河,水流湍急,是一道天然的安全屏障,河对面地势还十分开阔,只要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 许一示意黄璟,让人前去通报,约见朴老七。 没想到人很快被赶了回来,朴老七更是扬言,让黄璟乖乖把杨秀送给他当压寨夫人,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打上门去。 许一摇了摇头,考虑到最近要参加科举,准备事后再解决九湾盗的问题。 不过,他看到杨虎等人一个个脸眼里像要冒火一样,心里一动,就问道:“你们想教训他们一顿?” 杨虎怒声道:“如果不是仗着地利,我们早就打下他们了?” 许一笑道:“他们人数可比你们多。” 杨虎一梗脖子,道:“多有什么用?我们以前在其它地方交过手,他们的人看着人多,但跟我们打起来,每次都被打得七零八落的!” 许一想了想,道:“那么,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们可以直接越过这条河,进入他们的地盘,你们能打下这座山头吗?” 杨虎到底年轻,根本没想过许一能不能做到的问题,一听说能直接进入他们的地盘,他马上挥了一下拳头,大声的道:“能!肯定能!” 许一又问黄璟道:“如果打下这里,你能管下来吗?” 黄璟现在只想完成许一交待下的,做好细盐的营生,并不想再当山贼头子,不过,真要拿下这里,对将来经营细盐的生意肯定是有好处的,想到这里,他一咬牙,也点头道:“可以。” 许一道:“那好,我们先回去,晚上再来。” 随后,他们原路折返。 到了这天深夜,他们又再次驾船赶到了附近。 等到了白天时看好的位置,离悬尾山最近的地方,许一拿出了一枚下午刚削出来的木签子,道:“这是王爷收藏的重宝,可以平地生路。” 说完,他把木签往前一指,然后发动真符“桥”,顿时水底和岸上的石头自动汇聚在一起,然后一条路就延伸到了对岸。 面对这神乎其神的一幕,黄璟等人直接愣在了当地。 许一催促道:“快过去吧,这条路支撑不了多久。” 杨虎姐弟最先反应过来,虽然一开始踏上路的时候,有人脚都有些发软,但当他们发现这条路极为结实,跑到对岸后,所有人的士气都极大的振奋起来! 另一边,九湾盗从未想过有人能不被他们发现进入他们的老巢,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直接陷入了混乱。 许一想着人多能给他提供更多的人气,于是又吩咐道:“擒贼擒王,不要和他们纠缠,去直接拿下朴老七等领头之人。” 朴老七大半夜的正搂着从外面掳来的女子睡觉,被惊醒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自己的某些手下想要造反,对于冲进来的手下,他很是下狠手砍了几个,这进一步造成了混乱。 不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杨秀和杨虎就冲杀了进来。 有许一压阵,结果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朴老七很快就被那两姐弟拿下了。 直到被两人拿下,朴老七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怒气冲冲的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在悬尾山下的布置了铁甲珠丝网,专门针对先天武者的,还有破甲箭,你们怎么可能过得来?我不信,是谁和你们串通好的?” 杨秀姐弟忍不住去看许一,说起来朴老七的手段用来对付武者是足够的,但可惜许一用的是修士的手段。 因为白天朴老七觊觎杨秀的缘故,杨虎就向许一申请现在就杀了朴老七。 许一想了想,道:“先不急。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随后,他就安心的等着黄璟等人收拢九湾盗的山贼。 双方都是山贼,见他们的寨主都已经被拿下了,九湾盗的其他人更是没有了抵抗的意志,除了少数逃走的,很快都选择了投降。 等到一切安稳下来,不断吸收人气的石印再次振动了一下,又有一角恢复了原来的材质。 这一次,除了本身的变化,终于有了别的动静:许一发现通过它能够感知到黑山盗老巢和此地的情况,只要心念一动,就能“看到”两地具体地方发生的事,并且好像还能和里面的人交谈。 第七章 指点黑山盗 察看、传话,打下九湾盗的地盘,石印又恢复了一角后,多了这两个功能。 目前来看,这两个功能对许一的修行并没有多少作用,但它的意义却很重大,因为它证明了他的猜测。 只是,按现在的情况,要让石印继续恢复,需要占领新的地盘,而占领了两座山头只恢复了两个角的很小的一部分,完全恢复指不定需要多少地盘,难道还要他造反不成? 不过,紧接着他又想到,他曾经因官品的提升,石印获得的人气大涨,那么,他如果科举顺利,牧守一方,是不是也能让石印恢复呢? 这至少是有可能的! 如果牧守一方也可以让石印恢复,无疑会省去他大把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想前往樊城准备考试的心情更急迫了一些。 当然,让黑山盗继续发展壮大,扩大地盘,是确定可以让石印恢复的方式,另一条路则未必能走得通,所以,对他们他还是要上心的。 于是他问黄璟等人道:“吞并了九湾盗,你们开心吗?” 杜虎等人一个个的兴奋的不得了,闻言都大声的答道:“开心!” 而且,所谓同行是冤家,要论谁最想除掉九湾盗,可能官府还不如黑山盗,现在许一刚来,就带领他们把九湾盗给吞并了,他们这些人也第一次对许一有了认同感。 黄璟则明白许一不可能随意的问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等杜虎等人吼叫发泄完,他才出声道:“许管事,我们这样做可是会有什么后患吗?” 许一点了点头,道:“我问你,吞并九湾盗后,你们是不是就成为了附近最大的势力了?” 黄璟有些明白过来了,问道:“您是说,我们会引起官府的警觉,甚至是迎来他们的打击?” 许一道:“这是很明显的事。以前你们躲在黑牙山里,官府要对付你们,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不太值当的,但现在吞并了九湾盗,你觉得官府他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杨虎年轻气盛,一挺胸膛,道:“许管事放心,我们不怕他们!” 杨敦年长,考虑问题更周全一些,道:“许管事也说了,以前官府不来,是因为我们难对付,现在吞并了九湾盗,实力进一步提升,而且,不管是黑牙山,还是这里,都易守难攻,他们就算来,应该也讨不到便宜,估计也就做做样子吧?” “你们错了。” 许一看向众人,道:“现在吞并了九湾盗,你们看似实力增加了,但要将九湾盗完全消化吸收,肯定需要一段时间,在没完成对他们的收编之前,你们相当于分兵两处,实力上会因为摊薄反而是削弱的。” “而且,现在这些九湾盗和你们不是一条心,官府要是打来,很难说他们不借机生事,在背后捅你们一刀,让你们腹背受敌!” “也就是说,官府真要打来,你们如果不想腹背受敌、或者两边奔波,疲于奔命,最好的结果也是放弃这里,重新退回黑牙山。” 杨虎等人尽管心中不服气,但又觉得许一讲得有道理,一时间场上就冷清下来。 黄璟皱眉想了想,道:“许管事,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属下觉得,官府那边未必能反应那么快,所以,我们应该有时间把九湾盗收编下来,或者收编一部分,如此一来,我们的实力就会真正得到补强了。” “另外,官府真要动手,我们也可以做些其它的应对,比如主动出击,或者别的,这样就不用一直被动挨打了。” 许一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道:“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他们的头,遇到问题的时候不能只看到一个方向,而是要多想想,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以这次的事为例,因为吞并九湾盗的缘故,官府那边出手的可能性很大,而现在你们还没有完全将九湾盗吃下,将他们变成化为自己的实力,这时候,你刚才想的办法最多只是下策。” 黄璟见许一有提点他的意思,他赶紧行礼问道:“敢问许管事,中策和上策是什么?” 许一道:“很简单,官府那边动手的前提是知道你们打下了九湾盗,而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还没有完全将这次胜利的果实完全消化吸收,那么,只要封锁消息,就能赢得足够的时间了。” “这个,就是中策。” “但是,对你们来说,做好我给你们的营生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能避免和官府产生摩擦才是上策。” “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你们不妨试试说服朴老七,如果能说服他,让他归顺,这样就能维持表面的局面不变,在官府看来,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他们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出兵讨伐你们?” “另外,一会儿也可以问一问,看九湾盗和官府或者其他权贵有没有勾结,有的话,利用这一点,就会给你们更添一份助力了。” 黄璟听完长舒一口气,然后感慨的道:“以前属下不懂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终于明白了!您请放心,有您的指点,以后的事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杨虎则有些不满,他忍了忍,没忍住,道:“许管事,一定要用朴老七吗?他……” “虎子,住口!” 黄璟赶紧呵斥住他,许一则摇了摇头,再次提点他道:“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允许别人说出真实的想法。而且,我让你试着说服朴老七,是他可能较为适合,但未必一定是他。” “如果他就是拒不配合,或者提出过分的要求,还要依着他吗?换一个九湾盗的管事的,对外就说它们火并上位,一样可以,效果也不会差不多少,反而还能就今天晚上的事进行解释……” “行了,你们去忙吧。记住,一定要注意封锁消息。” …… 悬尾山没有温泉,但山中的水草滩里产一种血翼鳝,用其烧汤,味道甚美,用油炸,则是一道非常合适的下酒菜。 更兼今天晚上是晴天,半轮弯月挂在当空,景色也不错,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听夏颖讲今天动手的情况,但其实说什么不重要,喝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独处的时光。 吃饱喝足,两人相拥而眠,可以想见今天晚上又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然后明天就能出发,前往樊城,准备二十天后科举的第一场考试了。 有他定下的大的方向,黄璟他们依计行事,进行得也很顺利,如此,他没有任何挂碍,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在要离开的时候,黄璟又单独求见他,然后问出了他这两天一直想要弄清楚的问题:“许管事,您让我们做细盐的营生,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改变手下的兄弟们做事方式,让他们改邪归正,以便将来搬到渌阳王的封地成为正常的普通人?” 许一道:“你有这个疑问不奇怪——你先等一下。” 说完,他走到一边,通过石印观察黑山牙的情况,然后,试着一个躺在床上、看起来不到一岁的男童轻声说道:“小家伙。” 那个男童马上转头张望起来。 许一又改换目标,当看到一个斜拉着怀、从他昨天休息的院子走过的黑山盗时,他记得对方的姓名,就试着在心中用意念叫了一声:“吕老歪!” 那个黑山盗马上转头道:“谁?谁叫我?” 许一松了一口气,确定了他可以通过石印,跟能被观察到的地方中的人交流,且都不用发出声来。 他走回黄璟身边,道:“你刚才的想法整体上是对的,但其实,只要你们规规矩矩的做细盐的营生,不偷不抢,就已经是改邪归正了,其它的并不需要再多做什么。” 他理解黄璟迫切想要洗白的想法,但是,黑山盗现在全变成“良民”,又掌握着细盐这种暴利的生意,岂不是立即就会被那些权贵分尸? 而且,黑山盗是他接下来修炼的支点和火种,他自是不能让黄璟犯那种脑残的错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细盐的生意,这既是证明你的能力的机会,也会成为你们将来进阶的台阶。” “另外,你一定要弄清楚你的优势所在,如果没有现在的势力,等细盐的生意做起来,你根本抗衡不了城里那些权贵老爷们的贪婪,而且一开始也遇不到我。” 黄璟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终于完全想明白了,他神色一正,道:“是,属下明白。”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从墨蟾中取出了一枚卢家收藏的玉石,将它递给了黄璟,道:“这是王爷赐给我的重宝,可以千里传音,你收好它,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就用它联系我。不过,它只是一件仿品,并不能无限使用,所以使用要慎重!” 黄璟没想到许一拿出了如此贵重的法宝,他忙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许一将玉石放到他手里,道:“好好做事吧。” 黄璟大受感动,忙道:“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 许一点了点头,牵起夏颖的手,走上了为他们准备好的小船。 黄璟一直目送他们的小船走远,才狠揉了把脸,提起精神,返回了悬尾山。 …… 樊城在黑牙山以北四十里,是一座破旧的小城,连城墙都因年久失修,变得参差不齐。 这天傍晚,城东富商徐家在外游历的二公子徐义回到家中,徐家上下很是热闹了一番。 为了避免王府的身份影响许一的科举考试,徐义就是孙仁为他准备的新身份。 徐家是樊城少有的富商,论地位却不高,所以许一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少波澜,但科举考试的报名和找人作保什么的,他们做起来却很轻松。 许一就安心的留下,过上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生活。 当然,对他来说,科举考试第一关的县试并没有什么难度,尤其在樊城这样偏远的地方,能读上书的人都不多,基本上这一关只要去考就能过。 所以,他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黑山盗那边。 九湾盗也只是普通的山贼,其中并没有出现那种见识远大的成员,黄璟等人经过他的指点,收编他们这一步就进行得很顺利,包括封锁消息,没有让九湾盗被他们吞并一事传出来,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接下来就是制售细盐,他的方子是经过验证的,熬制细盐这一步也就同样很顺利,而细盐一制出来,以及商人逐利的本性,五天后,许一就在徐家看到了它们的身影。 而且,这种经过提纯的精盐,不仅外观雪白,味道也更纯粹,又能大量供应,很快就流行开来。 当然,这种盐不便宜,所以,它也成为了互相送礼的佳品,并发展成了时尚,在这座平日里没有多少新闻的小城里,还成了热点。 这一步也在顺利的推进,随后就是源源不断的收获财富,而有了财源,下一步就是发展和壮大黑山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走进了黑牙山,并点名要见黄璟。 “你就是黄璟?老夫乃是唐县丞的管家,听闻最近大兴的雪盐的方子就在你手里?交出来吧,这不是你能拥有的!” 对方上来就要熬制细盐的方子,黄璟自然不可能交出去,但面对唐县丞家的管家,尽管许一是来渌阳王府的管事,但许来离得远,又是为他们谋划出事,对方离得更近,又是来强抢东西的,相对来说给他的压力更大。 努力周旋了一番后,他感觉实在应对不了,就使用了许一交给他的那枚玉石。 许一想着唐县丞作为现管,有对方配合,更利于黄璟他们的发展,他就先让黄璟试着透露这个方子是有来头,但来人只是偏远小城里县丞家的管家,哪里会相信这个说法? 于是许一又让黄璟让出几成好处,但对方仗着双方的身份,认定了必须交出方子,根本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许一懒得和对方纠缠,而且马上就要正式开考了,他稍微打听了一下,就让黄璟带着钱进城找到县里的荀典史,由荀典史带头,把唐县丞给搬倒了。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七,也是县试的日子。 第八章 突破先天 所有的考试都一样,对学霸是一个过场,和检查自己有没有达到上限的机会,对学渣则是一次在开始时充满希望、结果却会失望的难关。 面对县试,许一即便没有任何准备,他掌握的真符和空间法宝墨蟾就足以让他应对死记硬背的内容,而他经历过前世信息大爆炸洗礼的见识,应对那些策、论也不在话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一些避讳之类的问题。 樊城因为地势偏远,整个县里的考生数量有限,所以只需要做到文字通顺,大概率就能通过,县试这一步其实是很简单的。 话虽如此,可考试不难,连考了三天,这三天都不能出考场,等出来的时候,许一还是感到一阵轻松。 走出考场,他迅速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夏颖,她留在了徐家等着他。 问她原因,才知道是徐福的主意,却是担心她出门时出什么意外,那样就没法和他交待了。 另外,夏颖之所以没有去接他,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的修为突破到后天五重了。 和许一修炼的经历完全不同,即便他因为接触修炼时因为身体发育成熟的缘故,一开始的进境还算迅速,但要论速度也是比不上她的,更重要的是,她的修炼好像几乎不存在瓶颈、关卡似的。 比如,后天四重是后天初期进入中期的分水岭,强化的重点也由外而内,这个过程,他自己花了五个月才算渡过,但夏颖只是一个下午就适应了…… 由此,他也想到了他自己的修炼。 因为《地龙劲》和武道功法十分契合他的缘故,他突破后天九重时是很顺利的,包括后面不断补足不足之处,后天圆满的过程也每天都有收获。 但是,后天圆满到突破先天,他就又碰到了瓶颈。 后天到先天,也就是“和天地”,是一个让身体适应、融入天地,既而感应产生先天真气的过程。 这个道理他懂,当时在渌阳王府还有几乎将《地龙劲》修炼到极致的钱战在,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向他请教,突破的成功经验他也不缺,但这一步,他除了在冬至那日有轻微的感应外,剩下的日子里就再没有任何的感觉了。 有过后天四重都会卡五个月的经历,对此他倒也不会着急,只是想着稳扎稳打,把基础夯实也好,但现在听夏颖说她又突破了,对比他自己的经历,他还是受到了一些触动。 当然,他对夏颖能够这么快的突破自是感到由衷的高兴:“太好了!走,我们庆祝一下!” 夏颖白了他一眼,她们俩之间,“庆祝”这个词快变成另外的含义了,她也不确定他现在说要庆祝是什么意思:“不许胡闹!你修为一直停滞不前,说不定就是心思太不专注的缘故。” “你今天刚考完,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许一正色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真的为你高兴。” 夏颖对他这句话还是相信的,而倒退几个月,她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修为,而且,将来还会更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和许一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甜蜜,然后嘴角含笑的道:“你要真的为我高兴,那今天你一切都听我的。” 许一虽然知道她大概率是想着法的对他好,但也想知道她会怎么做,就笑道:“好啊。” 夏颖展颜一笑,道:“你等着。” 她走到门外,吩咐徐家下人,让他们晚一些再送饭菜过来,然后走回来拉着许一的手,把他拽进了旁边他们住进来新改建的浴室:“你三天都没洗澡,身上都快馊了,我先给你洗洗。” 许一了然的挑了挑眉头,但又感到有些冤枉:他早就过了直奔主题的年龄,而是更注重质量和氛围,即便她不说,他肯定也要先洗过澡,然后干干净净的“庆祝”职! 不过,等进了浴室,夏颖却又不许他对她动手动脚。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要搞什么小情趣,但很快就发现她是认真的,真的是让他老老实实的洗澡。 不过,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把以前提过的泰-式服务——以前她倒也愿意尝试,但往往进行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原因都懂得…… 这次因为提前答应过她了,他就老实下来,享受了一波软滑溜溜,也是极美好的体验,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而过程中两人眉目相接,不动心火,却自有一番宁静的充实。 洗完澡,夏颖让人把饭菜送来,两人又一起慢慢喝着小酒,随意说说话。 喝完酒,吃完饭,两人又泡上茶,互相依偎着静静的欣赏月下院子里还在绽放的梅花。 然后睡觉。 这次上了床,许一也默契的知道了夏颖的想法,就很老实的搂着她,很素的单纯的睡了过去。 三天的县试,他在考试上花的精力可能只占四成,但做完试卷,等着结束也几乎能占三成,剩下再思考一些其它的问题,修炼的,黑山盗发展的,时局的,等待,他也没有闲着。 此时县试结束,和夏颖接近“纯素”的相处,加上那一通四海八荒的闲聊,他的大脑几乎放空了。 就在这样的状态下,他的身体不再受到他的干扰,丹田中的血元也不再按他一直填充的想法继续增加,而是缓慢自然的变得“松散”。 变得松散的过程中,他的身体也受到影响,就像是处在天空的云团中,不断的变轻,渐渐的又好像要融化在云团当中似的。 到了此时,许一的神魂已经初步感知到了这种变化,如果只看丹田里的血元,和散功很像,但他的直觉并没有认为它是危险的,就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不干扰和“旁观”的状态。 丹田里的血元继续发散,随着它们的发散,甚至散逸,他终于感受到了身体的空虚和无力。 血元既是滋养强化身体的资粮,同时又是修为本身的具现,它们的存在,原本就和身体骨骼肌肉气血相连的,是事物的一体两面,所以,按正常的逻辑,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他可能会因为血元的散尽而死亡。 这种情况固然危险无比,但他并没有因此想要干预和停下的想法。 现在他的状态很奇怪,他神魂九成七八以上都在安睡休息,清醒的那一部分则只能“旁观”,当然,要做更多的动作,只需要让这一部分唤醒更多的神识就可以,但他仍然没有那样做的想法。 看着丹田内血元的散逸,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从悬崖上掉下,不断坠入深渊一般,而他之所以不想做任何改变,也没有改变的动力,一是因为他只感到不断坠落,却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反而像是于黑暗中看到嫩苗一样,仿佛能看到新生; 其次,他这一小部分清醒的神魂,虽然基本上只能“旁观”,不太能思考,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就应该明白,他不可能仅仅因为不将精力放在修炼上,就自我散功,而真正的散攻也会很迅疾,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情况——他清醒的神识虽然不太能思考,但毕竟属于属于他的,一些完整的思考,也能感知到。 于是,他就淡定,或者说无喜无悲的看着事情进一步发展。 没有干扰,丹田里的血元进一步散逸,空虚无力的感觉也进一步加深,除此之外,他还感到了冷。 以他现在的修为,别说是在被窝里,就是躺在雪地里,基本上也不会有冷的感觉,所以,他感觉到的冷肯定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神魂本身的。 阴魂境以下,人的神魂都藏于肉身之中,只能通过身体感知外界,现在能感觉到冷,除了身体出问题,就是神魂本身与外界“接触”的面和程度加深了。 许一身体处于后天境圆满状态,自是没有问题,而他清醒的那一小部分神识也很快发现了感觉到的原因:随着血元的逸散,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风吹开门窗的房屋,内外的空气开始加速流通起来,于是被保护在房子里的“人”就感受到了冷。 此时,他的神魂清醒的部分又多了少许,让他能够思考“房屋”是他的身体,“门窗”则是他的毛孔,至于“房屋里的人”,自然是他的神魂了。 当血元逸散到一定的程度,随着毛孔打开,神魂感受到寒冷,但同时也接收到了新鲜的“气”,以及空虚无力到了接近顶点,他的身体主动有了反应! 应该是所修炼的功法的缘故,他感到身体丹田的深处,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然后大地开裂,从中迸发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息。 这股气息相对于原来充沛的血元,可以说是极为微弱,但它一出现,刚才寒冷的感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空虚无力也被一种迅速增长的力量所替代。 更重要的是,它和外面的“气”接触、融合在了一起,然后,他瞬间就感觉到,他与外界的联系更加紧密,且能影响到其中的一部分。 和天地! 这就是先天境的和天地! 那股灼热的气息,不用说就是先天真气了。 原来这就是先天境! 许一清醒了接近一成的神魂,但或许感觉到因为没有他的干扰,才突破到了先天境,加上他下山后就掌握了真符的缘故,突破先天境后,只是让他的情绪明亮了几分,倒也没有想像中的兴奋。 而且,这会儿他怀里抱着香软的夏颖,更是懒得动弹,就打算继续睡觉了。 …… 在许一和夏颖修为都有突破的时候,上阳山上,张子洋又一次结束修炼,但这次闭关半个月,竟是丝毫没有长进。 他知道,这可能和他的心境变化有关:在亲自前往清湖村,发现卢隆父子凭空失踪,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后,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了。 虽然说,卢家的家财也消失了八成以上,尤其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有点像是卢隆父子携财逃走了,但且不说他们没有理由那么做,就算要逃,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随后他审问卢家的下人,根据收集的情况来看,卢隆父子在失踪之前也根本没有一点要逃走的表现。 这样一来,卢隆父子被害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但是,谁会害他们呢? 想到他们修炼的功法,只要是正道修士,倒是都有可能出手杀他们,但要做到一点痕迹不留,很大可能对方的修为是极高的! 这正是他无法保持冷静的原因所在。 甚至,他开始感到恐惧。 当时,他第一个想法是赶紧逃走,因为动手的人可能是上阳门的高手。 他当机立断,确实逃了,但逃出去了几十里地后又停了下来,因为真要是上阳门的高人动的手,如果从卢隆父子那里问出了他,事情发生了那么久,不应该一直没什么动静,所以,没有问出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而且,按照那些高人行事的作派,看到两人修炼邪道功法,修为又不高,随手除去可能更符合他们的作派。 再一个,杀他们的人真是上阳门的高手,他逃也没有用,因为上阳门里有他的魂牌,根据魂牌,他们一定有办法锁定并找到他。 意识到这一点,他当时差点崩溃掉,于是,他马上联系了他真正的后台,惊剑门。 联系的结果和他分析的一样,卢隆父子如果被杀,应该就是上阳门动的手,而实情真是那样,他们同样也认为他现在逃跑不是明智的选择,又劝他当作什么事没有发生,做一些事进行掩饰后就返回上阳门。 当然,惊剑门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们同样会做些一布置,真要暴露了,也能救走他,但他也要调查清楚卢氏父子失踪的真相。 就这样,他返回了上阳门,这个过程中,他担心的会有门内高人找上门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切看起来就像他猜测的最有可能的那样,卢隆父子即便是被上阳门的高人杀的,但也是碰上了随手抹杀的。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只是,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也做不到。 现在,他的修为停滞不前,他也认为和这件事是有关系的。 不过,这正好也是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完全可以以修行遇到瓶颈,需要外出游历为借口,离开上阳门。 这样做,如果确定卢隆父子出事没有影响到,他随时可以回来,如果已经对他产生了怀疑,他只要逃到惊剑门附近,安全也一样能有保障! 这一招,进可攻,退可守,他何乐而不为? 第九章 吓退 许一缓缓睁开眼,向外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明媚,仅是看这样的阳光就能感觉到天气已经转暖。 徐家也知道他刚参加完科考,应该需要休息,哪怕附近有人经过都会放轻脚步,整个小院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一个温暖安静的早上。 这是他突破先天后的第一天,外面明媚温暖,被窝里温暖馨香,一切都很美好。 他低头看向夏颖,看她有没有醒,然后就看到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很不满的模样。 “怎么了?” 他用眼神向她询问。 夏颖继续瞪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许一觉得她瞪大眼睛的模样格外可爱,忍不住想笑,又好奇,昨天还好好的,想不出谁惹她生气,就开口问道:“怎么了?” 夏颖原本想用眼神让他主动“招供”的,但他一开口,她就保持不住刚才的“高压”状态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嗔道:“你说怎么了?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昨天?” 出于习惯,也为了说话方便,许一半躺着再想把她抱到身上,然后,一动,他就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竟然连接在了一起,怪不得刚才感到那么温暖 “呃……” 夏颖伸出两只手扯着他的脸皮,嗔道:“你说,你昨天是不是答应都听我的,是不是?” 许一舒服的嗯了一声,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在眼前晃动和滑过肌肤的樱桃山上。 夏颖啐了他一口,趴下身子不给他看,脸红红的扯着他的脸质问他道:“还看!你快说!” 许一眼睛又落在她珠圆玉润的肩背上,顺着她的问题,因为没有印象的缘故,他一开始想的是不是误入的情况,但随之脑海里出现了一段简短的记忆:昨天突破先天后,他尽管很快又睡着了,但先天真气生出后,原本已经无法强化的身体又在它的滋养下得到了新一轮的加强。 虽然说他昨天晚上是刚突破先天境,但丹田里储存的血元并不是真的化为虚有,而是在先天真气生出的过程中被“驱赶”了出去,然后,它们又重新化为了先天真气不断壮大的资粮。 许一因为睡着的缘故,这个过程全都是自然而然进行的,但身体重新得到进一步的强化,也必然会有新的变化和反应,这也都很正常,尤其肾主先天,分得的先天真气还要多一些…… 想到这里,他就跟她解释,说是睡着的时候发生的事,并不是故意的云云。 夏颖嗔道:“都睡着了你都不老实!” “不管怎么说,你都犯了错,你说该怎么补救吧?”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因为她也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说是熟能生巧也好,又或者对他的一切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比如,他拍拍她的屁股,她几乎就能知道他想要什么姿势…… 总之,没她主动的配合,他也进不来…… “这个呀……” 许一想要换个舒服的姿势,但他一动,夏颖马上警觉的道:“你想干什么?” 他不由哑然失笑,道:“你呀——” “我怎么了?是你昨天说过要听我的话的。” “好好好,我记得来的时候,城外山上有片梅林,一会儿我带你去赏梅,再野个餐,你看如何?” “这还差不多。” 夏颖刚才只是借机和许一调情,而只要有他陪着,不管做什么,她都会满意。 当然,到嘴的肉,许一不可能不吃,于是他告诉她突破先天的消息,再加上昨天她也突破到了后天五重,如此充分的理由,两人自然还是尽情“庆祝”了一番。 …… 为了让一切显得自然,张子洋等到巳时才去见的他的师父,上阳门大长老吴远明。 “……弟子最近修炼时感觉修为有些虚浮,所以想下山游历一番,还请师尊准许。” 事关亲传弟子的修炼,吴远明自是会重视,但张子洋既然以此为借口,自然想好了该怎样应对,所以还是很顺利的过了吴远明这一关。 得到了吴远明的允许,他下山游历就算有了“官方背书”,以后行事就会方便很多。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还是感到有种难以发泄的愤懑! 于他而言,一切和以前一样,他舒舒服服的在上阳门当着大长老吴远明的亲传弟子,偶尔给惊剑门传递些消息,定时收取对他帮助极大的血丹,其中几乎没有多少危险,这才是他想要的局面。 现在他却要心惊胆战的逃窜,更重要的未来变得不确定了,至少那些好处都没了,他心里如何能平静? 不过,不走也不行,一方面他实在无法承受可能被上阳门高人怀疑的压力,另一方面,没有了血丹,他的修炼好像也出了问题,而他能成为吴远明的亲传弟子,“天资”,原本就是最重要的,如果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吴远明对他的看法肯定就会发生改变。 接下来,他只希望这次出走,一方面能远离上阳门可能的危险,另一方面也能给惊剑门一些压力,让他们为他解决后顾之忧,并重新建起新的血丹的供应。 可是,这一切只是美好的愿望,真的能够顺利实现吗? 想到这些,他心里就愈发的焦急烦躁,然后就想到,原来一切好好的,如果没有许一接连两次举报,上阳门的高人就算从清湖村附近经过,也未必会留意,那么,卢氏父子或许就不会出事了。 许一…… 他眼神冷了下来,然后很快就决定临走之前先把他除掉,这虽然无助于改变他将要面对的局面,但至少能让他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 樊城多山地,除了有大块可耕种的土地的地方,其它地方基本上都没有路,这样的地方就很少有人会去。 许一提到的梅林就是在这样一座像是篮子的山上。 因为没人来,梅树自然也就没有管理,这就导致了它们长得很随意,这里一棵,那里一棵,离远了看还好,看起来连成一片,走近就稀稀拉拉的,周围又都是乱石泥土,其实并不成景观。 但是,现在的月份正是它盛开的季节,单株去看也有可观之处。 夏颖就很喜欢,每株树都要拉着许一观赏。 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相机,否则她很可能会拉着他给她拍无数的照片…… 梅树没人管也有好处,就是条件合适的地方,它们能长得又高又大,一树繁花,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许一见夏颖盯着树顶上那几朵开得又大又好的花看,就笑着问道:“你想离近了看吗?” 夏颖换着角度观看,嘴里则问道:“爬树吗?” “那倒不用。我背你。” 说着话,他就蹲身把她架到了脖子。 “哎哎,你放我下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 她按着他的头顶,努力不接触到他,并挣扎着想要跳下来。 许一笑道:“你安心看就行——也不能老是我骑你,现在让你骑一骑我,才算公平,对不对?” 夏颖轻啐了一口,想到那些日日夜夜的画面,莫名的觉得有道理,而且,他现在抱着她的双腿,一点也不介意,她一咬牙就坐了下去,然后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浮上了心头,但心里又像是眼前的那些盛开的梅花一样,有一种雀跃轻盈的开心。 靠近嗅了嗅梅花淡淡的香气,她低头看向许一,声音发软的道:“以后,嗯,你想怎么骑都可以……” 许一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清就算了!” 那种话,夏颖哪里有勇气再说一遍? 而且,早上刚“庆祝”完,说得多了,勾起了他的兴趣,他要是拿这棵树演练原来说过的什么倒挂葡萄架,还有炮台什么的怎么办? 她也不能多想,现在骑在他脖子上,要是有什么变化,他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不行,得下来! “哎,你看那边,那片松树下面是不是有蘑菇?走,我们采摘一些,一会儿烧汤喝。” 修为的提升,让她对控鹤功的领悟和使用更进了一步,许一都没有多少感觉,她就已经像是阵轻风一样跳了下来,然后带头向那边的松树下跑了过去。 许一笑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这时,眼角乌光一闪,他顺势看了过去,下一刻就从真符之衣包裹的墨蟾中取出了一枚传信符。 这是王府,或者说是孙仁和他联系的传信符,取出来就看到上面多了一行字:令师兄张子洋前来,点名见你,该如何应对? 对许一来说,张子洋这时候出现,除了寻仇,或者类似的事,他想不出还会有别的目的。 既是如此,应对也就很简单了:不见。 当然,孙仁知道他现在不在渌阳府,想见也见不着,又因为张子洋是大长老亲传弟子的身份,而且他之前他仗着这层关系做过许多事,所以,这次传信肯定是想知道他的想法,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张子洋。 许一现在用不着再借张子洋的身份了,尤其他现在的情况,一旦泄露出去,仅是张子洋本人就能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他就很直接的回道:“不见,且不能泄露我不在王府的事。” 以孙仁的阅历和智慧,想来不难看出他和张子洋的关系并没有以前认为的那样好,但现在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他点明不能泄露他不在王府的事,为了王府考虑,孙仁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张子洋,且会想出妥善的处理方式。 稍过了一会,传信符上就出现了一行字:以你受伤严重,需要养伤为由,推掉这次见面,可乎? 许一想了想,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应付张子洋了,即便非要见他,孙仁他们稍微布置一番,他也未必能认出替身不是他本人。 不过,这终究还是有暴露的风险,于是,他再次回信:派人去请戴娆,我有事安排她。 话说自从许一离开后,戴娆除了按部就班的和孙仁配合,应付吕照,其它的时间就都花在了修炼上。 这些和许一在的时侯没什么两样,而且,孙仁不是许一,还不会带给她压力,她过得还更自在了一些。 有充足的修炼资源,有丰富的修炼时间,环境还更宽松,这些原本都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许一离开后,她却总感觉生活缺少了一份活力。 她不喜欢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她越来越花更多的时间放在修炼上,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除了变得冷漠了一些,却也渐渐沉静下来。 不过,当听说许一找她后,她仿佛古井不波的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下,但坐在孙仁面前后,她还是像前段时间一样,冷静的接过传信符,在上面写道:你找我何事? 许一收到传信后,就直接回复道:你去见一见张子洋,不要显得刻意,最好当成偶遇,然后亮明身份,随便说几句话,不要说太久,再问他“你身上的的气息好像不太对劲”。 戴娆回道:就这些吗? 许一回道:就这些。 戴娆回道:我知道了。 回复完,她仍然冷静的把传信符交还给孙仁,但走出房间后,她却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情就像外面的天气,变得明媚起来。 而张子洋在渌阳楼里收到王府的回复,说许一受伤养伤中,不方便出来见他,他正分析这件事的真伪,就注意到了从远处走近的戴娆。 因为离得远,一开始他并没有多在意,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许一身上——他不认为许一知道他的来意,所以,受伤的事应该是真的。 但是,因为前面两次的事,他又怀疑这次卢氏父子出事也有一定的可能和许一有关,那样不敢见他就正常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这段时间听说渌阳府不太平静,许一受伤也正常,但他总是难以安心,所以,他还是要当面见一见才行。 而且,不见面,他怎样出手杀他? 心中有了决定,他也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其它事情了,此时,戴娆走得更近了一些,她又没有主动遮掩,他就很轻松的发现她竟然也是阴魂境的修为。 应该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戴娆也抬头向他所在的房间看了过来。 张子洋也好奇她的身份,就走到窗边让她看到的位置,邀请她相见。 戴娆曾经孤身闯荡的经历,让她只是用一个戒备冷淡的眼神,就让张子洋主动报上身份,然后没有丝毫刻意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几句寒暄后,她报上了她九华宗弟子的身份。 在大越境内,上阳门和惊剑门一样,都是二流修仙门派,九华宗则和咫筟堡一起,是境内两个最大的修仙门派。 听到她的身份,张子洋不由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却是想到,和她搞好关系,对于他接下来的计划会有很大的帮助! 不过,他的殷勤还没献几句,却发现戴娆神情越来越严肃,道:“张道友,你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啊!” 张子洋顿时怵然一惊,却是马上想到了血丹。 使用血丹修炼,惊剑门告诉他并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他都是完全炼化完全才会回上阳门,期间也一直没被发现,他一直以来也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戴娆突然这样说,他不得不怀疑,上阳门没发现可能是他掩饰的好,而九华宗毕竟是大宗,功法更高明,或许就能看出来! 如果他使用血丹修炼的事被传扬出去…… 他不敢赌这个后果,就先敷衍道:“最近我刚出手除掉了两个邪道修士,可能是中的对方的术法还未完全清除掉,戴姑娘感觉到气息不太对劲,应该和这件事有关。” 戴娆根本没有发现什么,闻言就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张子洋见戴娆没有继续深究,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他担心时间长了还是会被发现,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了,很快就借口要回门内复命离开了。 戴娆看着张子洋强掩着慌张逃也似的走出去,再想到那个问题后他急转之下、明显前后不一的表现,她却是对许一更好奇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第十章 按部就班 仲春时间,虽然山阴处还有少许积雪,但天气已经回暖,不少蘑菇都长了出来。 夏颖很快就在厚厚的松针下面找到了几只胖胖的菌菇,又在干枯的树干上发现了几颗风干的木耳。 回头见许一还没有跟过来,就抓着收获走了过来,问道:“谁找你?” 看到她走过来,想着她的白桃,许一脑海里忽然浮现当日对戴娆使用扒衣战法后,那一簇萋萋芳草…… “嗯,王府那边。” 夏颖随意的问道:“他们应该知道你在做什么,现在找你干什么?” 许一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就笑道:“是这样的,赵园昨天晚上做梦,梦到被一个大胡子男人给强亲了,醒了之后跟他老婆说,他老婆却只顾偷笑,他很不开心,问我是怎么回事。” 夏颖好笑的道:“就是做梦,还能怎么回事?不过,他这个梦也够奇怪的,梦到被大胡子男人强亲……” 说着话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嗯。” 许一摘掉她头上落的草叶,道:“走吧,再摘点,一会儿就够两个菜了。” 夏颖对采摘蘑菇起了兴趣,她将刚才摘到木耳和蘑菇递到许一手里,道:“你拿着,我去采。” 许一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想着夏颖去采蘑菇,他准备过去看看能不能钓两条小鱼。 夏颖捡了根树枝,拿它扒开松针和其它树叶,像是寻宝一样找出下面的蘑菇。 找着找着,她忽然停住了,回头看到许一坐在小溪边垂钓,她走过去照着他屁股就踢了一脚。 许一转头看向她:“干什么?” 夏颖哼了一声,道:“大胡子男人,他老婆偷笑,还问你怎么回事?他哪里有老婆?” 许一摸着她的小腿,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夏颖啐了他一口,道:“早知道……” 她原本想说早知道他是个色胚就怎样的话,但他们第一次见面就骗她脱光了衣服,那样说就根本不成立了。 许一又问道:“早知道什么?” 夏颖后面的话接不下去,就转移话题道:“你在这里钓鱼,钓不到,一会儿就不让你吃饭!” 话是这样说,但真钓不到,她肯定也不会不让他吃饭,而且,还想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她来喂他…… 不过溪里还是有些鱼的,虽然个头小小的,但肉质极细嫩,用来炖蘑菇,鲜得喝上一口都能让人感到幸福! 有好吃的,许一县试考完了,又解决了张子洋带来的威胁,两人的修为最近又都得到了突破,在无人打扰的环境过二人世界,这一天两人就过得极轻松惬意。 对许一来说,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了一天,他也可以冷静思考突破先天后的修为的问题了。 首先,他知道昨天晚上能够突破先天境,很大的原因是没有他的主观干扰,所以,今天什么都不做,也是稳固修为的一种方式。 但是,先天“和天地”,也即所谓的势,对势的掌握,已经更多的偏向于神魂方面了,他要想彻底稳固境界,必然还是要加深对势的领悟。 这就像是钻木取火,刚钻出来的火屑要小心呵护,但要是不主动的参与,小心的加上干草,再吹一吹,它也无法燃成烈火,最后的结局就是很快熄灭。 经过一天的冷静,他感觉他的身体已经基本上适应了先天境的变化,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深入的了解他的“势”。 通过和钱战的交流,许一已经知道,在先天阶段,武道和仙道是有很大不同的,这种不同在于,仙道的先天更多是和整个天地相融,但武道的先天却有着明显的偏重。 比如,同样的“和天地”,《地龙劲》形成的势就更偏向于影响脚下的大地、和大地气机相和。 钱战毕竟在和许一接触之前,就已经将武道向前推进了一小步,当他将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就发现事实果然如钱战所说,他感觉和脚下的大地更亲近,形成的势也更局限于脚下,而非当时遇到的吕菁的能影响身边大片空间的那种。 许一努力的让自己的心神更深入的与势相融,直到将现在已经形成的势完全掌控,他开始了突破先天后第一次的《地龙劲》的修炼。 此时,身体刚有动作,他就感受到了先天与后天的明显:力量自不用说,在突破先天后,那已经是突破一个极限后到达了另外一个层次,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增加,而是有了更强大的渗透力。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势。 《地龙劲》的势让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携带了脚下大片大地的力量,而且,就像是鱼从只够没过它的小溪跳入大河中,他所有的招式用起来无比的自然,功法中的震荡之力也在其中得到了最完全的施展。 同时,之前他就利用真符“路”使用过震字诀,现在突破先天后,他又发现可以借助真符“路”将势延伸和一定范围内的转移。 关于这点,他还只是初步的尝试,但多加练习肯定也能实现,不过,这属于“技”的范畴,它最大的作用可能是帮他加深对势的领悟和掌控,实战中,除了炫技外,实用性可能一般,尤其钱战在之前已经走出了融势于身的路后。 总之,在武道修炼上,他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个问题则是关于真符提升的。 在去年捉拿胡铁风等人时,他就发现石印颜色完全变红后,除了凝结新的真符,还可以提升已经结成的真符,但那时他的修为不到,无法承载更强大的真符,他当时就推断突破先天后才能做到这一点。 现在,他终于突破了先天,而在其后的时间里,尽管他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地龙劲》的修炼上,但也抽出时间做了几件事,把石印完全染红了。 也就是说,他要想提升真符,现在条件都达到了。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不会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会选择一枚真符提升了,因为他也想知道,真符的四个等级,望、满、明、真有什么不同——虽然这次提升应该也是在望这个等级上更进一步,但肯定也会有所不同。 可是,现在在收服黑山盗后,石印本身开始恢复原来的材质,如果消耗里面的人气提升真符,他不确定会不会影响它本身的恢复。 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他感觉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而且,目前的真符已经足够用,所以,他最终放弃了提升的打算。 …… 因为心中有底,在等待发榜的日子里,许一只是按部就班的按着自己的节奏做自己的事情。 三天后,县试张榜出成绩,他果然顺利的过关了,不过,让他感到有些惊喜的是,他竟是今年樊城县试的案首,也就是第一名。 一县的头名,好处很多,但对许一来说,它最大的好处是府试不会落榜。 原本,因为府试就在两个月后,他准备一心备考的,既然有了保证,他就准备解决另一件事了。 …… 三泉府,因为境内有三口品质绝佳的泉眼而得名,但因为位置处在两山之间,交通很是不便,若论繁华程度反而不如下面的长青县。 长青县在三泉府以西,既是进三泉府的必经之地,又联通着隔壁的玉衡府,还有水路连接周围三县,处于交通要冲上,地理位置极为优越。 仅是地理位置好,也未必能发展起来,长青县之所以繁华程度超过府城,还因为这里整体的环境一直稳定。 这其中,县里袁、汤、姜三大家族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长青县三大家族中,汤家且不说,他们的根其实是在府城里,剩下两家,其实姜家是最先发展起来的,且已经传承了十几代了,袁家则是近几十年才不断壮大的。 姜家起步早,最大的依仗是族里每代都会有先天武者出现,凭借着武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县里当之无愧的霸主,唯一的缺点是族里少擅长经营的人才,只强不富。 袁家起步晚,最早也是靠经营各种产业起家,但当财富不断积累起来后,想要先天武者也并非难事,不管是他们自己花资源堆,还是花钱从外面请。 事实上,袁家一开始也的确是从外面请的先天武者坐镇,守护家中的财富,但近几年,终于培养从族里培养出了先天武者。 同处一县,不可能没有竞争,现在袁家既富,又有了先天武者,对比之下,姜家就落在了下风。 除此之外,姜家还有一个不利的因素,那就是他们的先天武者姜庆失踪了。 当然,姜庆不是突破先天的时日更长,这意味着修为也会更高,他即便不出现,也会对其他人形成强大的震慑。 只是—— 姜庆的母亲房氏看着喝下草纸灰,脸色恢复过来的孙女姜珠,表情沉稳,心中却是沉重:因为顾忌姜庆的存在,袁家行事还保持着克制,但姜庆被吕家抓走后一直不露面,他们也开始一点点的试探了。 因为只要确定姜庆不管什么原因出了问题,袁家就可以将姜家的产业完全吃下来,不管是凭借财力,还是通过武力! 所以,通过一番设计和运作,袁家拿捏住了姜家收入仅次于田庄的车船行,虽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这差不多是第一次正面开战,而开了口子,以袁家的财力和人力,将这个产业夺走吞下恐怕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但这次,袁家看起来很是大度,以只是小辈间的误会为由,给了姜家一个机会,让小辈们通过比武解决,如果姜家胜了,就还是能把将要交出去的那部分拿回来。 姜母房氏自是知道这是袁家的又一次试探,而袁家既然敢提这个提议,肯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也有充分的信心,接下这场赌战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而且,两家在一个县里,她对袁家的情况也是有了解的。 但是,那么大的利益,如果不接,岂不更显姜家心虚? 两个选择,接下和不接相比,也不过是两杯苦酒中看起来不太苦的那一杯,但她没得选择。 五场比试,姜家已经输了两场,不得以,她把族中天赋最好的姜珠派了出去。 姜珠天赋确实不俗,连胜了两场,但第四场却受了内伤,如果不是家传的宝物,及时治好的她的伤,这次受伤甚至可能会影响将来的武道的前途! 如果站在姜家长远发展的立场上看,让姜珠冒着牺牲未来的风险出战是完全不值得的,但是,如果她不出战,赢下一场,一旦让姜家五场皆负,以武立足的姜家恐怕就没有未来了…… 姜家,别无选择。 只是,这才赢下一场…… 这时,姜家的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不等喘匀呼吸就急着说道:“夫人,打,打听到了,袁家,呼,明天,明天,他们派出的人是袁征。” 听到这个名字,房氏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为了这次比试,或者说赌战,她肯定会了解袁家可能派出的人,也是知道袁征的。 这个袁征,在袁家可能出战的七个人中,实力应该排在第三,比不上第四场被姜珠战胜的袁晨,但姜家除了姜珠,却没有能和他对位的…… 姜珠也明白这一点,道:“奶奶,明天还是让我来吧!” 姜家的传家宝确实神奇,服下那张草纸烧成的灰后,她感觉自己的内伤正在加速恢复,明天应该就能恢复个差不多了。 房氏面容惨淡,犹豫了一下,却仍然摇了摇头。 现在,都知道姜珠受了内伤,明天她再活蹦乱跳的出战,不是告诉别人姜家有宝物吗? 这个风险,姜家冒不起。 姜珠心中一急,道:“奶奶,除了我,没人能打得过袁征啊!就一场了,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吗?” 房氏原本心中还有一丝动摇,毕竟,姜珠明天恢复过来,也可以说是姜庆从外面带回来的,或者祖上传下来的入品的丹药,而只要赢了明天的对战,保住了姜家的产业,姜庆再及进回来,其实一切又能继续维持住了…… 但是,听完姜珠的话,她却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因为明明那七人中还有比袁征更强的人存在,袁家却偏偏派他出战,这明显不正常! 既然知道对方可能存着其它的心思和圈套,她自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踩进去。 只是,这样一来,姜家的局面恐怕会愈发艰难了…… 转眼,第二天到了。 也是这天,朝霞中,一条小船载着许一两人出现在了城南的河上。 第十一章 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上) 随着日头升高,阳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的光就格外的明亮耀眼。 夏颖伸手挡在眼前,倚在许一的腿上,看着远处的山树,呼吸着河面清凉的空气,感受着水流的波动,想着这趟跟着他出门体会到了她以前从未想过的生活,就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道:“景色好美啊!” 许一收回看向岸边的目光,低头看向她,眼神动了动,道:“嗯,我突然诗兴大发,想到了一句好诗。” 夏颖提起了兴趣,问道:“是么?念来听听。” 许一清了清嗓子,笑道:“嗯,你听好了,我这诗只想到了一句,还和你刚才的动作有关,叫做‘美人怕日手遮阴’。” 夏颖没想到还和她有关,但听他说完,稍微念了一遍,就迅速伸手,将他的要害拿住——她已经知道在口舌上是说不过他的,所以干脆直接动手,然后就没好气的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好诗?” 许一自是知道她不会怎么样他,但这时候肯定是求饶道:“别闹,岸上人能看到呢。” 夏颖也不想两人的小动作被人看到,但又气不过,道:“不行。你来一首正经的诗,我才能放过你!” 许一虽然看过很多诗,但记住的却不多,就说道:“这个一时间哪里做得出来?” 夏颖不依道:“做不出来也得做!谁让你刚才胡说八道的!” 许一轻笑道:“我哪里有胡说八道?刚才做的那句诗跟画一样,多美呀!” “你还说!” 夏颖看着离岸越来越越近,就稍用力拽着他蹲下来,然后“命令”道:“我不听你狡辩,快做诗!” 许一见马上就该上岸了,就扶着她的肩头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两句怎么样?” 夏颖也不是真的要他做出多好的诗来,毕竟,两人相处这么久了,他也没有在这方面有什么表现,但没想到这两句诗一听就很好的样子,而且这会儿离岸越来越近了,她就松开了手,道:“算你过关了。” 随后许一划动小船靠了岸,她则给他理顺了衣服,再把手放进他的大手里,让他牵着一起上了岸。 岸上人很多,商贩、力工,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各种拉货的马车,显得很是杂乱,这是在樊城看不到的画面。 可能是走得人道修行之路的缘故,许一对这种嘈杂的氛围并不反感,反而很是适应,不过,因为还有正事要做,他也没有停留。 两人中最弱的也有后天五重的修为,很快就到了县城。 姜家和袁家是长青县最大的两个家族,这几天两家发生的事可以说是轰动全城,许一都不用刻意打听,就从路人的口中了解了来龙去脉。 想到长青县的方位和便利的交通,他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一个计划。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辰时,离约定的第五场比试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姜家的核心人员齐聚一堂,而姜珠还在向房氏请求出战:“奶奶,现在的姜家只有我能战胜那个袁征,而且,最后一场了,让我去吧!” 对姜家其他人来说,姜珠出战,赢下袁征,就保住了姜家的产业,也能阻止袁家的后手,这份诱惑是很大的,大到除了房氏,其他人也都犹豫不决的程度。 房氏脸色苍白发黄,但神情却没有任何波动,仍然坚定的道:“这场就让瑧儿去吧。” 姜珠急道:“奶奶……” 房氏摇了摇头,她无法确定袁家还有没有后手,相比较可能更大的危害,现在主动放弃,对姜家来说或许反而是伤害最小的选择。 虽然这样一来,姜家不仅会丢掉车船行的一部分,还会让对方进一步确定姜庆不在,但所有的损失都是放在明面上,至少知道该怎样应对,而且,等到姜庆回归,不说将所有一切都拿回来,至少也能控制住局面。 如果姜庆一直不回来,现在让姜珠出战,胜了袁征又能怎样?现在要失去的,将来肯定也保不住,而且不只现在这一点…… 见她心意已决,其他人只能听命行事。 没多久,姜瑧见过房氏后,跟着其他人一起向比试场地走去了。 一行人走出姜家不久,就看到一男一女迎面走来。 因为女的长相气质和穿着都很不俗的缘故,他们不由多看了一眼,但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他们根本没心情管别的事,很快就收回目光离开了。 许一也只是打量了他们一眼,就继续带着夏颖来到姜家大门人,然后让下人前去通报了。 当接到下人的通报,听说是姜庆的故人后,姜珠大为振奋,房氏却是心中一凛:姜家现在的局面很不好,而这种时候往往正是一些骗子出没的机会! 不过,既然和姜庆有关,她也不可能不见,只是需要更加防备才是。 很快许一和夏颖就被请了进来。 从初次见面的印象来看,两人中,夏颖长相气质且不说,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她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许一身上,那份由内而生的情意是演不出来的,而许一神色淡然,眼神端正,总之,在房氏眼里,两人怎么看都像是正经人。 不过,越是高明的骗子,越不会把骗人的心思写在脸上,看起来可能比正常人还要正派! 许一自是能感觉到房氏的审视和怀疑,但对他来说,解决这件事很容易,他直接把姜庆写的亲笔信递了过去。 房氏接过,打开,都没看信的内容,只看笔记,就确定它是姜庆写的了。 只要姜庆还在,姜家现在的困局就能迎刃而解! 或者,至少也能稳住局面。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赶紧看信的内容,然后她的脸色迅速变了,同时看许一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她不相信姜庆会平白的把姜家的传家之宝送给别人,外人不知道,姜家的人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她再次看信的内容,思考了良久,然后冷静的问道:“非是老身多疑,但庆儿是我的儿子,他只说现在很好,却又……阁下既然是庆儿的故人,不知道他现在哪里?状况如何?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许一点了点头,道:“姜庆……” 听到这样不客气的称呼,房氏就更加不相信许一是姜庆关系好的故人了,而且,要真关系好的“故人”,她们能一点不知道吗? 许一自不会在意她怎么想,这会儿他只是想尽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于去年被吕家通过夜狼卫捉走了,然后在去年的十一月份,被派到渌阳府行刺渌阳王之孙被捉住,随后为了活命,就与我做了个交易。交易的内容想来他已经在信上写明了。” 后面这些话,房氏感觉听得像是编的一样,但她已经相信是真的了,除了她感觉骗子不会编这么离谱的故事外,还因为时间节点上和姜庆失踪对得上,另外就是手上的信。 作为姜家的支柱,如果是被胁迫的话,姜庆是有机会在信上做些手脚的,但事实却没有。 只是,姜家能够传承至今,那件宝物可以说是关键,现在让她交给许一,这个决定岂是那么好下的? 许一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房氏的答复,同时也是观察她的表现,这关系到他刚才想到的计划。 房氏并没有让许一久等,她用握着椅子上的扶手,看向许一,道:“宝物,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庆儿的安全!” 许一点了点头,道:“在整件事上,他一个人无足轻重,保证他的安全是没问题的,但要让他返回姜家,这还需要恰当的时机才行。” 房氏也知道,既然牵扯到了夜狼卫和渌阳王府,姜庆是不好回来的,所以,她并没有怀疑许一的话,不过,她见许一好像很好说话的模样,就又问道:“这么久没见庆儿了,我们能不能派人去见一见他,然后再把宝物交给你?” “不能。” 许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要求。 对他来说,他的交易是和姜庆做的,当时姜庆也是代表姜家和他做的交易,他已经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这次来原本就可以直接拿走宝物的,哪里会和对方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 “你要是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先按照姜庆和我谈好的交易把宝物给我。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 房氏见他如此坚决,哪里敢拿姜庆的性命开玩笑,她忙道:“您误会了,庆儿已经答应了,我怎么会拒绝?不会的。姜家立家之本就是讲诚信,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的!” 解释完,她见许一没有生气,又道:“庆儿说,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如果姜家遇到麻烦,你会出手帮着解决一次,这个……是真的吗?” 许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个才是你该想的事。至于姜庆的安全,想来他如果不是自愿与我交易,信中应该会有所表示,现在你如果没从信上看出不对的地方,那么,他那边应该就是没有问题的。” 房氏微微欠身,道:“庆儿毕竟是我儿子,倒是让贵客见笑了。” 然后她精神又振奋起来,道:“这样说,庆儿信上写的是真的,你愿意帮姜家解决一次麻烦?” 许一点了点头,道:“嗯。你现在派人去把袁家家主请来吧。” 房氏很快想到,姜家现在的遇到的麻烦,整个长青县都知道了,想来许一在路上听说的。 她心中转动着这个念头,稍一犹豫,就吩咐人按照许一的要求,派人去请袁家家主了。 刚才她之所以犹豫,却是担心许一可能和袁家暗中勾结,但许一什么都知道,还有姜庆的亲笔信,怀疑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他们双方真要是勾结在了一起,请不请袁家家主前来,结果对姜家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现在的局面还是让她心中没底,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许一问道:“老夫人,我有个问题,你觉得袁家对姜家发难,背后有没有汤家的参与?” 许一的这个问题又让她心中安稳了一些,她想了想,道:“汤家应该背后也有参与,但就算是他们主导的,因为他们的根在府城,解决了袁家,他们是不足为虑的。” “确定吗?这会影响我的应对——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判断错误,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所有的麻烦就都是姜家的了。” 许一如此的坦诚直白,让房氏更加心安了一些,但他的话却由不得她不慎重。 再次认真考虑了一番,然后稳稳的说道:“在长青县,汤家向来势弱,所以,他们可能会挑动姜袁两家争斗,好坐立渔翁之利,但只要我们两家安稳,他们的确不会有任何的机会。” 许一道:“你确定就好。” 房氏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停了一下,她才再次开口道:“不知您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 许一道:“先礼后兵,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房氏也不知道许一所谓的先礼后兵是什么,在她想来,他可能会利用渌阳王府的势,但她不是黄璟、杨虎那种见识少的人,她很清楚,渌阳王固然地位尊崇,但在封地之内还好说,出了封地就不好使了,乱用他的名义,不仅很有可能解决不了问题,还很可能会受到弹劾…… 在袁家家主袁青竹来之前,姜瑧满身是血的被抬了回来。 见状,房氏自是心疼,但因为许一的出现,且答应帮姜家解决这次困境,她的心情倒还比较平静。 过了一会儿,和名字丝毫不相符、长相粗豪、一脸络腮胡的袁青竹带着儿子袁统和一名帐房、两名护卫和袁家的先天武者袁青河走了进来。 一走进后院的大门,袁青竹就吩咐大笑道:“老夫人太客气了,这才刚比试完,等两天再交接也可以的!” 房氏站在房门处迎接。 袁青竹虎虎生风的踏步走过来,然后背着手道:“不过既然来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房氏温和的道:“不急。有位贵客想要见你。” 说着让开身,露出了在屋中安坐的许一。 “贵客?” 袁青竹眼神一缩,但随后又冷声道:“这次是我们两家的事,如果老夫人找外人插手,这个,恐怕会对姜家更不利吧!” 房氏见许一仍然安坐不动,心中多了些底气,就仍然温和的道:“袁家主误会了,贵客并非姜家请的外援,这次来也只是适逢其会。而且,贵客的意思也只是想调解我们两家的纠纷而已。” 说完,她伸手相请:“袁家主,请。” 袁青竹看了袁青河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心中也有了底,就冷哼一声,跟在两名护卫身后迈步走进了屋里。 第十二章 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下) 姜家作为长青县的大族,堂屋修得很大,但袁青竹六个人中不仅有两名后天境后期的护卫,还有一名先天武者,他们聚在一直向里面走去,就让人自动忽视了空间,而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在长青县,袁家这些年本来就兴旺发达,压了姜家一头,此时携大胜而来,更增添了一份气势。 尤其他们面对的是坐着的许一和夏颖两人,愈发显得他两人形只影单。 这一切看在姜家人眼里,就感觉像是乌云压顶似的,虽然坐着的不是他们,但也感同身受的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房氏则皱了一下眉头,刚才慢了一步,她们只能走在后面,造成的后果就像是她和袁家成了一伙似的,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但一时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歉意的向许一看了一眼,然后放慢再放慢脚步,与袁青竹几分分开,又道:“袁家主不用那么着急。” 袁青竹却是丝毫不理,只是盯着许一继续带人走近。 他身边除了他和账房,剩下四人都有武艺在身,袁青河更是先天高手,这种距离的缩短,带去的不只是单纯的压迫感,还会有实实在在的人身威胁。 不过,不知道是距离过短,还是故作镇定,他并没有在许一脸上看到紧张和慌乱的神色,但他并不觉得姜家认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尤其在长青县,袁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于是冷笑一声,道:“你就是姜家请来的贵客?你说要化解我们两家所谓的矛盾,我们上门你就这样坐着?嗯?” 此时离得近了,六个人站在许一身前,那种压迫力更加明显和直接。 房氏心中一紧,在姜庆没回来之前,她其实非常希望许一能止住袁家的攻势,更害怕许一出了问题,影响到姜庆,于是又赶紧开口道:“此是老身安排不周……” 许一没有看她,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袁青竹道:“坐吧。” 他太过平静了,以至于袁青竹也摸不清他的底细,就冷笑一声,转头坐到了对面,然后根本不管房氏,又直接对许一道:“废话就不说了,你既然要主动掺和我们和姜家的事,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房氏紧走几步,坐到了主位,才想起来,到现在为止她甚至都不知道许一姓名,至于更详细的信息,更是没有,她其实也想知道一些。 许一却仍然平静的道:“关于我是谁,等解决了你们两家的冲突后再说吧。” 袁青竹冷笑一声,这种居中调解的事,调解之人并非是谁都可以担当的,而是要有足够的实力和牌面,他不知道许一是真傻还是有所凭仗,但他并不需要着急,如果许一只是装x,一会儿他就会告诉他什么是傻x! “那你,准备怎么调解啊?” 许一心平气和的道:“这就要看你们的目的,是为了金钱利益,还是想吞并姜家了。” 袁青竹没想到许一说得如此直白,而且直中要害,但看得明白并没什么用,也无法改变袁家的既定的立场和计划,不过,他倒也想知道许一能给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就问道:“愿闻其详。” 许一仍然直接,道:“如果是为了金钱利益,那好说,我手上掌握着一个精盐的来路,交给你们两家来做,想来得到的金钱不会比你们现在的营生差。” 樊城太小了,黑山盗的精盐生意最后肯定还是要走出来的,长青县如此便利的和交通,离樊城也不远,正是合适的中转之地,甚至把下一步的重心放在这里都不为过。 这件事,黄璟他们可能想不到,为了石印的恢复,他肯定要为他们提前规划好。 袁青竹听到精盐两字,眼睛不由一亮,身体都坐正了,但随后又不着痕迹的坐回了原样,道:“精盐啊,这倒是个不错的生意,不过,这个精盐的来路稳定吗?数量多吗?” 许一道:“稳定。多。” 袁青竹兴趣更浓了,道:“这种事空口无凭,我要怎样想信你?” 许一道:“此事无需担心,实物就是最好的证据,等把精盐送来,你就会相信了,而且后续的事我也会一一安排好。” 袁青竹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道:“嗯,袁某能看出来你很有诚意,但是,做事仅有诚意是不够的!” 袁家擅长各种营生,他这样说,一是想要从许一那里要来更多的好处,这是惯用的商业技巧,二来也是因为通过这次的对战,他们几乎已经确定姜庆出了问题,对他们来说,姜庆一旦出了问题,对付姜家就再无障碍! 既是这般,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既吃下姜家,再从许一手里拿下精盐的生意呢? 如果许一背景一般的话,他甚至能一举将精盐的生意完全吃下! 一切真要顺利的话,袁家整体的实力必然能够再上两个台阶! 许一仍然平静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袁青竹心念急转,他知道这种时候是狮子大开口提条件的时间,因为这样做一方面能试探许一的底线,另一方面也能为他们争取到尽可能多的好处,但要提什么条件呢? 这时,他儿子袁统忽然轻笑的开口道:“父亲,我看对面姑娘长得不错,儿子现在房中正缺这样,不如请这位贵客割爱,送给我吧!” 夏颖本人长得漂亮,最近天天和许一在一起,身心俱得到滋润,整个人就像是成熟的桃子一样,透着甜美的气息,分外诱人,从一进来,袁统就被吸引住了,此时就借机提出了这个要求。 袁青竹心中一动,然后发现这个条件提得很妙! 他自是能看出夏颖和许一的关系很亲密,但正因如此,才能更好的试探出许一的底线,现在,许一不答应,他就可以提出和精盐生意方面更有利于袁家的要求,答应,夏颖或许能知道一些秘密,以袁家的能力,以此为契机,说不定就能直接接触到精盐的制造了! 所以,不管许一答不答应,他们都只赚不赔。 而且,此时注意到夏颖,他也不由的感到惊艳…… “这位贵客……” 他心里得意,脸上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儿也是一表人才……” 只是,他的话还没开头,就听到许一淡淡的道:“掌嘴。” 然后,他正说着话,夏颖直接起身,像一缕轻风一般从座位上起身,飞到了袁统面前,啪啪两声,两巴掌就甩在了袁统脸上。 夏颖原本只是想陪着许一,看他解决这次两家的纠割,袁统的话让她感到大受冒犯,所以下手没有任何留手,直接用上了控鹤功中棱翅劲,这两巴掌不仅把他的脸抽肿了,皮下的骨头都被打裂了。 她也知道袁家这边不仅有两名后天接近巅峰的护卫,还有先天高手,打完后她又像是一朵云一般,没有任何停留的回到了许一身边 等到袁统嘴里的血水洒到脸上,袁青竹才反应过来,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更兼完全破坏了他美好的设想,且挑衅了袁家的尊严,所以,一瞬间他心里就冒出了暴虐的怒火:“好!好!” “我出于好心和你商谈,没想到你竟如此……” 说着话看向了身边的护卫,其中的凶厉之意,不言自明,而那个护卫也不言语,脚下发力,就带着一股恶风向许一扑了过去。 作为武者,他自是知道不能轻敌,但他身后不仅有另一名修为不弱于他的同伴,袁青河还是先天高手,所以,即便看到许一起身,他也没有畏惧和担心。 只是,下一刻,许一的身影忽然从眼前消失了。 然后,出于一种视线没有捕捉到但也留下的些微的残影,以及武者的直觉,他猛然转头向身后看去,就看到许一出现在了袁青河的面前! 袁青河在护卫动手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应对突发的状况,此时许一冲到近前,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但作为先天武者,他的反应也足够做出应对。 更重要的是,许一空着手,而他手里拿着刀。 没有任何言语,他沉住气一刀斩了下来! 同样,作为先天武者的直觉,他能判断出,面对他的这一刀,许一要么退,要么被他斩成两半,不会有第三种结果! 但是,就在他面前,许一直接伸手迎向了他的刀。 不得不说,许一的反应确实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是,他已经看出许一的修为也是先天,同境界下,即便是有独特的修炼功法,肉体也无法对抗得了兵器。 至于许一掌握的技巧,又或者想以小伤换大伤,在他有所准备的前提下,那也是休想! 下一刻,许一曲指弹出。 他则一脸狰狞的用力斩下。 按照江湖上的共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一文不值,而曲指弹出的力量再大,也大不过他斩下的这一刀,所以,他就断定,许一这时要么躲,要么死,绝不会有第三种情况发生! 但是,紧接着,他就感到一股震荡之力袭来,而这股震荡之力如此的凶猛和连绵不绝,接触的瞬间,他就无法握住手里的刀,伴随着叮的一声,它就转着圈的倒飞了出去。 不等他再有别的反应,他就眼睁睁的看到许一的手抓住他身前的衣服,然后,他感到脚下一虚,人就被拽到了空中,接着,地面飞速的向他接******! 整间房屋都震动了一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也在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许一用脚踩住袁青河的后颈,眼光从手指上滑过——得到真符强化过的手指就是不一般,刚才他并没有完全躲开,与对方的刀刃有所接触,但现在看却是毫发无伤! 紧接着,他抬头看向了场上的众人。 先是那名出手护卫,看到许一去对付袁青河,他心思活泛了一些,想着袁青河就算不是对手,也能支撑一段时间,那么,他要是拿下夏颖,无疑能帮上对接下来的局面,就算袁青河直接打败了许一,他拿下夏颖也是有功无过! 可惜,他刚转身,就感受到了背后地震般的震动。 此时,他转头看到许一脚踩袁青河看着他,他顿时头皮一麻,然后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许一不再管他,又看向坐在正前方的房氏,平静的道:“我把袁家的高手杀了,你能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吗?” 直到许一将袁青河踩在脚下,房氏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然后她看着许一,心里最大的想法就是:这就是你说的“先礼后兵”?从袁青河进门,才过去多少时间?又才说了几句话啊! 这时,她才刚理清刚才发生的事,对于许一不理那名护卫,直接对袁青河出手,这已经让她感受到了许一的行事风格,直接、霸道! 然后就听到了许一对她说的话:“我把袁家的高手杀了,你能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吗?” 这句话透出的意思如此的震撼,超出了她的想像,她转了一个弯才想明白过来,想明白后,许一给他的感觉就不只是霸道,还有无情了。 袁青河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听到这句话,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慌乱,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让他身体一软,跪倒在了地上,然后满脸是汗的叫道:“不不不!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都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让他感到绝望的是,许一根本没有看他。 于是,瞬间他就明白过来,许一并不是只是说说,他是真的那样想的! 一开始,他是因为自己这边的武力被许一镇压而感到恐慌,但这时,他却从心底里感到了极致的恐惧! 这一刻,他感到灭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事,而是下一刻就有可能降临! 这一切,就掌握在面前那个男人的一念间。 这时,他才明白,许一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平静,那是因为他所认为的袁家的势力、实力、武力,等等,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根本不值得他动怒。 眼前的这一切,也让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雷霆之怒”,因为袁家真的有可能在下一刻就化为齑粉……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动那些可笑的歪心思,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不管他说什么,许一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让他万念俱灰。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生机所在,房氏。 意识到这一点,他赶紧转向房氏,然后趴伏在地上,道:“老夫人,此前多有得罪,但从今以后,我代表袁家向你保证,以后袁家唯姜家马首是瞻!如有需要,袁家所有一切都可以拿出来!袁家族人中但有违逆,不用老夫人和姜家发话,我第一个出面处理,不管是袁家的任何人,绝没有例外!” 他说得无比的真诚,答应的条件也很彻底,但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因为房氏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所在,无法说动她,袁家就没有以后了…… 第十三章 汤家(上) 面对袁青竹的哀求,房氏想的却是袁家这段时间对姜家的步步紧逼,并借着赌战的机会打伤姜家数人,今天出战的姜瑧也是被打成了重伤,如果答应,她实在不甘心,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有股冲动,答应许一的条件,灭掉袁家! 不只是她这么想,在场姜家的人也都盼望的看着她,实在是这段时间姜家被袁家压迫得太狠了。 不过,房氏毕竟做出过宁愿输出去车船行的一部分也不暴露家族重宝决定的人,她很快压下心中的冲动,冷静下来,然后看向许一,她知道,决定袁家命运的人只有许一。 “我把袁家的高手杀了,你能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吗?” 她脑海里再次浮现许一刚才说过的话,冷静下来后很快就明白过来,许一答应将袁家的高手全部杀掉是有“控制住局面”、“将他们的产业吃下”两个前提的。 那么,真的灭掉袁家,姜家自己能做到这两点吗? 灭掉袁家后,吃掉他们的产业不难,但能否掌控一县的局面? 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姜家并不擅长经营一道…… 想到这里,她缓缓开口道:“大人……” 袁青竹这会儿脸上的汗水呼呼的往下淌,而时间每过一秒,他感受的压力就成倍的增加,此时听到房氏开口,他再也无法承受那份压力,以及不想看到的后果,就又开口道:“老夫人,袁家这段时间确实做了错事,但袁家数百口子人,还望您能大发慈悲,我……” 说话被他打断,房氏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管他,而是继续说道:“……袁家擅长经营一道,这点姜家确实是比不过的,所以,为了局势稳定,老身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完,她就见许一赞许的微点了点头。 见状,她知道自己选择对了,心中顿时有了底。 事实上,许一的目的很明确,一是给姜家解围,二是把黑山盗的精盐生意做到这边来,这两件事,第一件很容易,但灭掉袁家的动静未免太大,会影响到第二件的发展,也有可能暴露出他来,给他带来一定的麻烦。 而且,在他看来,面对袁家的攻击,姜家就承受不住,就算灭掉袁家,让姜家吞并了袁家的产业,且不说能不能经营好,等到精盐生意进来,利益那么大,难免会引起外界的觊觎,姜家能守得住? 所以,让姜家吞并袁家,未免德不配位,不管是对他,对姜家自己也不好。 现在,他出手之后,有他的震慑,袁家肯定不敢再针对姜家,围就解了,而且,两家配合起来,承受风险的能力也会大大提高,才是最好的局面。 当然,现在姜家势弱,他不能给袁家任何错误的联想,就又问道:“老夫人,你确定吗?” 房氏此时已经知道了许一的心意,知道他要放袁家一马,但既然问了,或许是想进一步敲打袁家,让姜家更安全,于是回道:“多谢大人垂询,至于袁家,他们一直对姜家虎视眈眈,此次之事,用心也很是歹毒……” 袁青竹赶紧又插话道:“老夫人,这次的事,我们会给您和姜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并且保证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许一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到外面去,如何处置,等我和老夫人商量好再定。” 说着话,他移开脚,坐了回去。 袁青竹自是想留下来亲耳听到他们商量的决定,但许一发话,他也不敢纠缠。 好在他能感到最难的一关差不多过去了,而相比较灭族之祸,许一给出任何的惩罚他都能接受,于是再次向两人叩首后,他赶紧和护卫两人拖起袁青河走了出去。 等他们出去后,许一问房氏道:“你对袁家有什么要求吗?” 房氏颌首道:“老身和姜家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 许一心中已经有了大体的构想,也没有客气,道:“我的设想是,这次袁家主动挑起事端,又伤了姜家的人,让他们给出一定的补偿,要多少,你来定。” 房氏自是不在乎这次的补偿,而许一既然把袁青竹等人赶出去,专门和她商议,肯定不仅仅说这件事:“好。” 然后又正色道:“大人见识远非老身能比,需要我们做什么,您尽管吩咐就是,我们姜家定会尽全力完成!” 刚见面时她还不清楚,现在如何看不出许一就是一条大粗腿? 这样的大粗腿,姜家肯定要抱住。 许一笑了笑,道:“不需如此。接下来我让你们做的事,不仅对我有利,你们也一样会得到实质的好处。而且,你们两家同处一县,这次我出面替你们解决了争端,但时间长了,难免还会起冲突,有一件共同得利的事,也能你们两家长期的和谐相处。” 房氏微笑道:“既是如此,您更应该直接吩咐才是了。” 许一点了点头,道:“好吧。现在把袁家家主叫进来吧。” 袁青竹很快加快脚步走了进来。 许一直接开口道:“这次你们袁家主动惹起事端,打伤姜家族人的事,该如何赔偿,你们私下商量,我就不过问。接下来我们还是谈一谈精盐售卖的事……” 袁青竹马上说道:“大人,请您放心,只要把盐运来,不,我们自己出人去运也可以,总之,我们袁家保证都给您卖出去,且不赚一分利,所得钱财都归大人!” 许一摆了摆手,道:“在商言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样才能长久。不过,有三件事需要提前说明。” 如果没有后面的话,袁青竹都要懵住了,而那三件需要提前说明的事想来就是许一的条件,他心中转动着这个念头,同时恭敬的道:“好,您说。” 许一道:“首先,老夫人是有大智慧的,在大事上,袁家要听她的。” “其次,姜家不擅经营一道,这却是袁家擅长的,所以我准备让姜家出十名有天分的族人,你们负责教会他们。” “最后,你们同处一县,有很多产业是互相需要的,我希望你们之间要尽量互行方便,收费也要优惠一些。” 他不可能长久留在这里,所以要把后续的框架定下来,而定下房氏为主导,就不会让袁家产生误解,免得再生出事端,后面两条则是让两家加深联系,互相配合,这样除了进一步减少冲突,也能整合两家的力量,增强抵御外界压力的能力。 他没有像对黑山盗一样直接收服他们,因为收服他们,一方面会牵扯他更多的精力,另一方面,现阶段,他只需要他们帮着分销精盐,增强黑山盗的实力,收服他们并没有必要。 有精盐生意打头,做好了,后续就能开发更多的项目,他们两家跟着他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将来真有需要,将他们收入麾下只需要一句话的事,顺理成章就能完成,实在没必要一开始顶着他们本能的反对急着促成此事。 再一个,让他们保持独立,他们也会更积极的做事,这对于发展还处在起步阶段的黑山盗无疑更有利。 袁青竹没想到许一的要求这么简单,虽然说以后袁家要听命于姜家,或者说是房氏,但这原本就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确认了一遍许一只有这些条件后,他不由心中感动:“多谢大人!这三条我们袁家一定会做好的!” 许一想了想,姜袁两家联手,长青县里已经没有对手了,唯一的变数是汤家,于是他又问道:“这次的事,汤家扮演了什么角色?” 面对许一给出的完全称得宽厚的条件,袁青竹这会儿肯定不会再有任何隐瞒:“这次的事,其实是汤家最先主动提起来的——因为姜庆兄的存在,原本我们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的,但汤家愿意和我们合作,所以我们才敢加快速度发动的……” 想到因为汤家,袁家差点惹来灭族之祸,现在他对汤家没有任何的好感,甚至希望让他们也承受一番许一的怒火…… 房氏忍不住看了许一一眼,她没想到此事竟然有汤家的参与,如此也更衬托出许一行事的周全,否则真有可能让汤家渔翁得利了。 许一倒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这让他不由的提高了警惕:“汤家据说根在府城,他们主动找你们合作肯定有所图吧?他们想要什么?” 袁青竹迅速回忆了一遍他们当时谈的条件,回道:“汤家主要看中了姜家城外的田地,还有城中的住宅。” 许一心中一动,汤家挑动袁家发动对姜家的进攻,到目前为止又只是让姜家出头,没有实际上出力,最后要到姜家最大的产业田地和住宅倒也说得过去,但是,城外的田地且不说,汤家刻意提到城中的住宅,是不是也知道姜家的传家之宝的事情? 姜家的宝物可以说是救命之物,他肯定不会放弃,现在他想的则是怎样以最小的代价来应对汤家——他现在随时可以拿走姜家的宝物,汤家对他本人影响有限,但有可能会影响到精盐的生意,进而断送这一次黑山盗发展的大好机会。 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他又问起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据我所知,姜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城外的田地,汤家和你们合作,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放弃姜家最重要的田地?” “这个……” 姜青竹看了一眼房氏,讪然道:“对姜家来说,田庄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但对我们袁家来说,车船行这些更重要一些……” “至于说汤家做了什么,其实,他们也不用真做什么,如果姜庆兄弟在家,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反之,不用他们也……所以,只要有个态度就够了,而且,汤家是长青县实力比不姜袁两家,但在府城影响力却很大!” 许一见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就转而问道:“这次回去你准备怎样解释与姜家握手言和的事?” 目前来说,他对于汤家的目的,一切都是猜测,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让袁青竹他们去应付汤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如果贸然出手,反而容易把事情搞复杂。 这就像是当时,面对大越朝庭可能把渌阳王府当成削藩目标的严酷局面,孙仁曾经动过请上阳门出面的想法,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因为事情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内才更好解决,让上阳门参与进来,看似对他们有利,但局势扩大,控制的难度也会增加,反而对他们是不利的。 尤其加入的又是他们完全无法控制的修士,他们这边所能起到的作用只会进一步的减弱。 袁青竹一边飞快的思考,一边答道:“大人,您看这样如何?对外,姜家象征性的把一两家车船行交给袁家——当然,袁家并不会真的接收它们,您不是说要让十名姜家的族人跟着袁家学习经营之道吗?就让他们去那里吧。然后,就说姜家找到了精盐的生意,愿意与袁家分享。” “更详细的也不用跟他们说,这样应付汤家应该就足够了。” 许一微微点了点头,袁青竹这样解释确实能说得通。 当然,他也没想只靠袁青竹这番话就彻底解决汤家的威胁,就算他们的目标只是姜家的田地和城中的宅子,从他们挑动袁家来看,他们也未必会就此死心。 “暂时先这样,但你们两家都要密切关注汤家的动向,如果他们就此放弃就算了,要是还不死心,你们两家也能及时反应过来,不至于吃亏。” 房氏和姜青竹两人赶紧应了下来:“是!” 他们两家都是长青县的地头蛇,许一相信被他们盯着,汤家有什么阴谋诡计都很难瞒下去的。 但是,他还是希望汤家只是图谋姜家的财产,这样的话,姜袁两家和解、联合,汤家在长青县本就势弱,自然就没有机会了,只能老实下来。 真要是这样,他同样愿意把精盐的生意分他们一份,把他们发展成他的势力。 如果他们目的还是姜家的宝物,他也希望能至少稳住他们一段时间,让他顺利的的参加完府试再说。 第十四章 汤家灵笔(下) “老夫人请留步!” 与来时相比,袁青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房氏还未送到门口,他就赶紧请房氏留步了。 看着袁青竹一行人碰到谁都那么知礼和气的走出去,房氏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不真实的感觉,而也正是从察觉到姜庆失踪到这段时间袁家带来压力,以及今天的经历,让她大受触动,原本认为绝对不能失去的传家宝,此时也看开了。 之所以如此,最根本的原因是袁家的经历让她看明白了,只要姜家也能变得更加富足,没有传家宝,也能培养出自家的先天高手,而不管是许一带来的精盐生意,还是让袁家答应培养姜家族人经营之道,都能实现这一点。 而且,姜庆也还活着。 想到这里,她就准备现在就把传家宝交给许一,但是,当她转过头去,却只看到夏颖坐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张口要说话时才发现,直到现在,她连许一和夏颖的姓氏都不知道,就只能问道:“……大人呢?” 夏颖微笑道:“夫君他有点事暂时出去了。” 听到许一只是暂时离开,房氏不由松了一口气——现在袁家虽然和姜家和解了,但两家的约定能否成行,许一才是关键,如果他现在离开,难免带来不小的不确定性。 现在听说他只是暂时出去,且夏颖也在,她就放下心来,而以她的智慧和阅历,也不会主动问许一去做什么了,相反,夏颖明显心思单纯,正好通过她多了解一些许一,或者至少和她打好关系。 “大人是做大事的,我们就先吃点东西,说会儿话等他吧。正好,我们姜家也有一些外面看不到的东西,夫人要是不嫌弃,也可以一并看一看。” …… 直到身后彻底看不到姜家的宅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袁青竹提着的气才泄了下来。 又往前走了上百米,身边是一片安静的小树林,他才口道:“青河。” 袁青河今天受到的刺激和冲击都太大了,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整个人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此时闻言就抬看了过去,但大部分心神还受到刚才冲击的影响而不能集中。 袁青竹叫完他的名字却又住了口,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道:“今天你们两人……你看出来大人的修为了吗?” “大人的修为?” 袁青河回想许一的出手,不管是他的出手方式,还是他的感受,他都觉得许一同样是先天境武者——他不认为先天之上的修士会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但要说的具体的修为,他又不能确定了:“应该也是先天境,但很强,非常的强!” 袁青竹四处看了看,又见袁青河没有特别的表示,他稍微放下心来,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问道:“嗯,确实很强,这点我也能看得出来,但是,他强到什么程度?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你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吧?那个,你?” 刚才,在许一强势、秋风扫落叶般的出手后,局势完全被许一掌控,此时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感觉有时间思考其它的事情。 当然,他这样问并不是说要反悔什么的,许一的安排固然压低了袁家的地位,但也让袁家得到了实在的好处,而所谓地位的压低也只是相对于姜家而言,以两家的状况,姜家毕竟不擅长经营,只要不再次开战,两家的关系并不会发生质的改变。 不过,许一个人的战力虽然强大,但也只是一个人,如果袁青河能够抵挡一阵子,经过安排,以袁家整个的实力,未尝不可以打败他! 这样想倒不是说真要去做,但是,如果袁家有和许一相抗衡的实力,接下来的行事他们就可以更有底气、选择更多,进而可以争取更大的话语权和利益。 如果,袁家要真有除掉许一的实力,那么,他们不仅能够仍旧吞掉姜家,还能把精盐的生意吃下来! 袁青河虽然不知道袁青竹更深层次的想法,但也大致明白是问他是否能够周旋,或者能坚持多久,根据刚才交手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就想摇头,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的机会。 但是,既然袁青竹专门问到这个问题,他还是决定仔细思考一番,看自己是在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能否改变被秒杀的局面。 然后,他就发现,当时的他不仅已经有所准备,还几乎处在了他能想到的最佳的出手位置,还要准备多充分? 而且,当时的他自信满满,但见识过许一的出手,尤其徒手就弹飞了他的钢刀,显露出来的他无法想像的强大,已经打破了他的信心,现在真要再次动手,他十成实力能发挥两成就不错了,甚至都未必敢出手,最后的结果可能败亡得更快,还谈什么周旋纠缠、改变局面? 所以,他很快又摇了摇头,低头道:“不行的。差距太大了!” 袁青竹心中一凛,但还是不死心的道:“今天你是一个人面对他,但如果换成我们的主场,身边有很多人牵制配合,再加上一些器械……” 袁青河见他还在谈论此事,心中莫名的焦躁起来,就直接伸手打断了他,道:“不要说了,没有机会的!大哥,你不明白,后天和先天的差距太大了,就算是我,也很难通过人数战胜我,何况是他?除非只能硬拼,但只要让他跑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却很明了,袁青竹脸色一变,忙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然后他又神情严肃的看向账房和护卫三人,道:“刚才的话,包括大人的事,但凡有一个字漏出去,就休怪我不讲往日的情面了!” 那三人忙躬身应道:“是!” 袁青竹盯着他们,为的是给他们施加压力,但他感觉这里还是离姜家太近了,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然后带着人赶紧向袁家走去。 说起来,袁家作为后来者,一开始实力的弱的时候,是靠着给姜家做事发展起来的,所以两家离得不远,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他们回家不久,汤家的马车就到了门前,随后气质温和而又精明的汤渔走进了袁家。 “见过叔父。看叔父如此悠然自得,想来应该是得偿所愿了!” 见面后,他就看着袁青竹道。 对于他们前脚刚回来,后脚汤渔就赶了过来,以前袁青竹还不在意,此时却心生不悦了,但自然也不会显露出来,只是微笑道:“还好,还好。” 汤渔笑道:“恭喜叔父!这样说来,能从向来以武力着称的姜家顺利拿下那两个店,应该也验证了姜庆确实出了问题,不知道叔父什么时候启动下一步计划?好教叔父知道,我们汤家随时愿意听候差遣!” 袁青竹清了清嗓子,道:“贤侄误会了,这个,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袁青河有能和许一周旋的能力,这会儿他自然不介意拉上汤家,或者先推汤家去试探试探许一,现在自然没有那样的想法了——以许一的行事风格,他真敢这样做,恐怕真要给袁家招来灭族之祸了! “变化?” 汤渔眼神动了动,笑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难不成姜家请到了强力的外援?” “倒也可以这样说。” 袁青竹点头道。 汤渔皱眉道:“不能吧?姜家的故交中,好像没有太强大的人——不瞒叔父说,小侄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那个姜庆很可能出事了,这种情况下,谁还敢硬保他们?” “叔父不用担心,现在不是只有袁家一家,我们两家联手,对方请来外援也是没用的!” 这会儿不管汤渔怎么说,袁青竹都已经没有兴趣了,他摇了摇头,按照原先跟许一说过的说辞道:“贤侄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算了,我直说了吧,姜家现在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道,精盐!贤侄想来也知道,这是一个大生意!所以,我已经决定和姜家谈和了。” 汤渔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个变故,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的局面对汤家来说大为不利,但他并非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明白这时候更要安抚好袁青竹,于是拱手道:“恭喜叔父再得一条财源,但姜家向来不擅经营,现在突然说找到了精盐的来源,此事或许有隐情,叔父还要多思量才是。” 袁青竹点头道:“此言有理,但袁家肯定有办法辨别其中真伪。” 汤渔笑道:“对于这一点,世人都不会有异意的!” 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急着回去和他父亲汤匡商量,等打听到了大体的过程后,就很快返回了汤家。 …… “你是说,因为姜家愿意把新得到了精盐的生意分给袁家,所以袁家决定停止对姜家的进攻了?” 汤匡眼神阴沉的问道。 汤渔恨声道:“是。不管我怎么说,包括打听到姜庆很可能出事的消息,两家已经结了仇,还有精盐的来路可能有问题,但都没有让他改变主意——那老匹夫眼里只有金钱!” 汤匡沉着脸不说话。 汤渔等了一下,忍不住问道:“父亲,袁青竹突然变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汤匡看了过来,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汤渔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了,道:“我觉得,现在他们两家并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所以,可以从这一点上入手,制造误会,挑起事端,让他们重新斗起来!” 汤匡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呢?” 汤渔沉着的道:“还有就是,袁家既然只看重金钱利益,等他们开始接触到姜家的精盐生意后,肯定不满足只得一部分,到时候可能都不用我们做什么,以那匹夫的性子都会和姜家产生冲突!” 这次汤匡则摇头道:“此计不妥。姜家既然敢在这时候拿出精盐的生意,肯定会保护好来源的。” 说到这里,他又皱起了眉头,道:“自从你祖父从官场退了下来,我们又要防备着不泄露家中至宝的消息,从官方打探消息就要收敛很多,现在我们只能确定姜庆的失踪有可能和夜狼卫有关系,但以夜狼卫的行事风格,他们抓姜庆很可能是为了用他,只要姜庆愿意给夜狼卫办事,随时都有可能放回来,到时候我们就麻烦了!” …… 在房外的地下,听到“家中至宝”四个字,许一都不由一愣。 他这次跟过来,原本是在袁家看到汤渔的表现,发现他好像不死心,就想来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后手,如果只是一般的争端和恩怨,他就让姜家和袁家和他们斗去,他则安心的去参加府试,但如果出现了两家无法对抗的力量,那么他就会酌情出手,以免破坏了他的计划。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从汤匡口中听到“家中至宝”四个字,这什么情况?难道现在宝物这么常见了吗? 就在他脑海里转动这些念头的时候,汤渔竟是忍不住的主动提起了所谓的汤家“至宝”:“父亲,自从曾祖偶然收到了那支灵笔,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发现它无法损毁外,研究了那么久,就没有发现有太大的妙用,如果一直把全家的重心放在它上面,是不是不太值得?” “你懂什么?” 汤匡不能容忍汤渔在这件事上质疑,直接斥道:“我们汤家原来只是家中略有薄财,但从得到这支灵笔后,你祖父高中探花,官至刑部侍郎,到为父这一代,汤家已经发展成了一府望族!” “虽然这一切也不能确切的说都是它带来的,但是汤家一直没有研究出它真正的妙用,正因为如此,不说明它的不凡?” “再者说,这些年也不是一无所得,你三叔祖有修行天赋,一直修炼到阴魂境,等到了后期,经过他老人家的苦心研究,就发现要发挥它的妙用,很有可能需要另外一件宝物配合。” “而且,为父按照你叔祖的感悟,从小把它带在身上,须臾不离,这些年也心生感应,并跟随着这份感应,来到了长青县,并发现和它配合的宝物很可能就在姜家!” “将它找出来,就有极大的可能让你我父子以及汤家的后人,从此走上更高的台阶!” “不过,此事必须慎之又慎,一步不能走差,否则就有可能再生意外,而仙家讲究机缘,一旦错过,就算还有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到哪天了!” …… 在他训斥汤渔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轻微的动了动,然后放于袖袋里的一支褐杆黑毫的笔轻轻的顺着衣服无声无息的滑落下去,中间还绕了个方向,而这支笔一接触地面,就迅速的沉入了进去。 这一切,汤匡丝毫没有感觉到,而汤渔低头受训,也没有看到。 第十五章 灵笔和草纸 时至今日,虽然碰到的敌人都被他干掉了,但许一也能感觉得到人道真符的特殊性,比如吕亨明明修为要超过他,当时阴魂境的神识却不能发现他,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他的神识扫过他藏身之处,感觉只是当作野外普通的小路一般。 尤其真符“衣”,当日他对付戴娆,如果是仙道手段,真符级的力量她就算对抗不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主要是这枚真符和日常生活太近了,人不可能不穿衣服,但正因为太过寻常,也就愈发想不到。 而想不到,就不会防备。 对方想不到,在许一这里却是真符级的掌控,所以,汤匡尽管因为一直那支灵笔带在身上,这些年每天不间断的感悟,进而生出了感应,但在他的认知中,他根本想不到有人能凭空将他的灵笔偷走。 尤其是,在真符“衣”的掌控下,通过他的衣服转移灵笔,在他的感知中,灵笔并没有移动,而是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一切看起来需要很精细的操作,但真符算是初掌大道的起点,通过真符“衣”,汤匡的衣服完全被他掌控,衣服和汤匡本人就隔了一层,他再做那些事时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非常的轻松。 直到灵笔落地,被他收走,汤匡才恍惚有种东西掉落的感觉,但因为根本没有想到那一茬,所以只是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刚才谈论的事情上。 不过,毕竟被稍微打断了一下,那些激昂的话就不太能继续下去了,他干脆说出他最终的想法:“……所以,经过袁青竹的试探,如果姜庆在家那就算了,既然不在家,又牵扯出了什么精盐的生意,为免夜长梦多,我们不仅不能等,还要加大力度,让袁家和姜家重新斗起来,然后尽快帮着袁家灭掉姜家!” “这对我们汤家来说是一个大的机遇,绝对不能错过了!” 在汤渔看来,汤匡的决定属于他第一个对策的范畴,接受起来毫无难度,但要将想法变成现实则还需要具体的行动,而且,他也担心再次被训斥,就问道:“您觉得我们该怎样搅动他们两家重新斗起来?” 汤匡冷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他们家现在是因为姜家出让一部分精盐的生意才愿意讲和的,接下来只要我们在他们合作的时候出手,不管是让哪方出了问题,死了人,都会破坏掉那份表面脆弱的和平!” “因为,只要出事,姜家就会怀疑袁家的讲和是假的,而袁家则会认为姜家故意拖延,或者有别的打算。” …… 许一又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到新的有用的东西后,就准备离开了——汤家之所以挑动袁家,要一起灭掉姜家,原因就是想要从姜家夺取和灵笔配套的宝物,现在他把灵笔拿走,汤家再夺取姜家的宝物就没有意义了,可以说是从根源上去掉了这一不安稳的因素。 从这一点也能看得出来,他倒不是图谋那支灵笔,之所以现在把它拿走,为的也是让三家和平相处……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拿到的那支笔是不是汤家的灵笔,于是,他撤去了对汤匡衣服上控制。 人的皮肤是最大的感觉器官,撤去的控制瞬间,正在和汤渔说话的汤匡就感觉到袖子似乎变轻了一些。 因为正在和汤渔商量阴谋诡计的缘故,一开始他只是感觉到异样,但仍然继续和汤渔说着话:“接下来,他们肯定会进一步接触,你呢,最近多向袁家跑一跑,让袁青竹认为你还在努力说服他,然后找个恰当的机会,给袁家来个狠的!” “到时候,袁家就算想不和姜家起纷争也身不由己了!” 汤渔道:“您说得对。另外,我认为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撇清关系,不能把我们牵扯进来,否则就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了。” “这是自然。” 汤匡随口应道,同时,那种袖子变轻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而且,他毕竟从小到大一直把灵笔带在身边,就算不提生出的感应,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突然失去,他也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 不过,灵笔对汤家太过重要了,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一时间他竟是不太敢去检查袖袋里的情况…… 他又想到,刚才这屋里只有他们父子在,按道理不该出什么意外才是,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伸手摸向了专门盛放灵笔的袖袋。 下一刻,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然后,他疯了一样抓住衣袖,哆嗦着翻开袖袋看去,当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之后,他眼一翻,扑通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在昏迷之前,他听到了汤渔的惊呼,同时也想过,会不会把灵笔放到其它地方,但紧接着就想到那是不可能的,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 确认拿到的确实是灵笔后,许一就转身离开了汤家。 回到姜家后,他发现夏颖正和房氏谈笑风声,与之前相比,她明显长进很多,不管是谈吐还是面对房氏的旁敲侧击,她应对起来都是游刃有余。 而既然汤匡姜家的宝物可能和那支灵笔相互配合,对此他也比较好奇,就通知了夏颖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房氏一见,马上起身打招呼道:“大人回来了。” 其实,刚才和夏颖聊天时,她已经从夏颖口中知道了许一的姓氏了,但不是许一说的,她就只是知道,并没有主动提起,因为万一这是许一刻意的安排呢? 许一点了点头,也不废话,道:“带我去拿宝物吧。” 对于把传家宝交给许一,现在房氏已经完全接受了,于是起身道:“大人请随我来。” 说着话,她主动带着许一向里面的房间走去,然后从一处暗门进入了地下的秘道。 姜家到底发展得早,这处秘道竟是借着天然的、干涸的地下河道所建,不过,它的长度并不长,只有百十米的样子,而出口则在紧临着的姜家的一处仓库里。 房氏解释道:“从上面走人多眼杂,难免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所以老身就自作主张带大人走秘道了,还望大人勿怪。” 许一知道她这样做除了说到的原因,应该还有向他展示姜家诚意的用意,而且,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后续的麻烦,她这样做也正合他意:“老夫人有心了。另外,你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汤家确实有在姜家安插了几个暗子,其中你家花园的园丁应该是离你们最近的人,回去你记得处理好他们吧,别什么事都给泄露出去。” 这件事是汤氏父子密谋时提到的,虽然现在已经不影响大局,但还是处理掉为好。 房氏绝对不怀疑许一的话,同时也想得到,这种小事他应该在之前并不知情,现在说出来肯定是刚才出去打探到的。 尽管已经见识过许一的强大,按说这种事不该让他感到惊讶才是,但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到这些还是让她感慨,许多在她们看来无解和困难的事,在他手里处理起来竟是那么轻松…… 当然,她很清楚许一不会在意她们的恭维什么的,就沉稳的应道:“是。大人请放心,此事姜家定会处理好的。”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花园的园丁也是姜家的老人了,结果竟然选择了背叛……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然后把许一带到了仓库里存放了一堆稻草的地方。 将稻草扒开,就看到里面放着一只长有一尺、宽三寸、高一寸、刷着黑漆的木盒。 拿掉上面的几根稻草,再抹去上面的草灰,她将木盒递给许一:“大人,这就是姜家的传家之宝。” 许一在来之前,姜庆自是跟他介绍过这件宝物,但真正看到它,把它拿在手里,尤其没有从中感到特别的气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那些草纸就是它产生出来的?” 房氏道:“是的。只要把它和稻草放在一起,过段时间它的上面就会出现一张草纸。” 许一掂了掂,感觉并不怎么压手,但里面明显有东西,他就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问道:“你们姜家得到它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打开它吗?” 房氏苦笑道:“姜家发现它的妙用后,确实研究过它,但没有确切的把握不会破坏它,哪里敢动它呢?”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的道:“大人,你……” 许一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肯定是想让他在有把握的前提下动它,毕竟,他答应过她们,这件宝物归他,但每年会给她们一定量的草纸,如果毁坏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同样的道理,对他来说,这件宝物最大的意义是给他提供用来治伤救命的草纸,在没有弄清楚之前,他确实也没有要打开它的打算。 “嗯,我知道了。那你们有没有研究过,放多少稻草、放哪种种类的稻草,干的还是湿的,产出的草纸数量更多?产出草纸的质量会不会有变化?又或者,放其它的东西能不能也产出草纸?” “这……好像都没有尝试过……” 房氏包括从偶然间发现此宝的姜家先祖,到现在的后人,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至于使用稻草,也是因为发现时它就在稻草堆里。 而且,对姜家这样的家族而言,只要它不出问题,保持稳定产出用处巨大的草纸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任何有可能产生不测的事,那自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甚至这处放置它的地点,也是当时发现它的地方。 许一能理解她们的做法,包括他自己,因为手里只有一张草纸了,如果没有收集到一定的数量,他也不太愿意进行过多的尝试的。 “回去吧。” 既然宝物拿到手了,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他此时更想研究汤家的灵笔到底和它是怎样形成配合的。 沿原路返回,吃过房氏让人精心烧制的饭菜,回到专门为他们收拾好的房间后,他又使用真符“牢”对房间进行了加持——真符“牢”其中一个能力是制造实物的牢狱关押对手,但正如其它三枚真符一样,在使用的过程中,他又开发出了新的用法,加持已有的房屋就是其一,它的作用除了能极大的提高坚固度外,还因为和他的真符息息相关,所以,如果有人窥探,他也能及时发现。 做完这些,他取出了木盒和汤家的那支灵笔,把它们放在一起进行观察,但无论怎样观察、研究,他都没有发现它们之间有什么联动。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不只是拿眼看,期间他还进行了不同位置摆放之类的尝试,而且,想到笔是用来写东西的,他还拿着那支笔尝试在木盒上写字。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支笔不管是墨水、墨汁、包括后面找来的各种血液,它都丝毫不沾,看起来除了外形是笔,根本没有一点笔的功用,最后只能在木盒上干写,结果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过,随后他就想到,纸和写字更配,木盒制造的草纸虽然极为粗劣,看起来并不适合用来写字,但尝试一下总还可以。 他将唯一剩下的草纸拿了出来,因为那支灵笔什么墨都不沾,还是只能干写,结果,当他拿着它靠近草纸,还没接触到,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相洽的气息。 有门! 他精神一振,拿笔点向草纸。 让他惊讶的是,在笔尖接触到草纸后,草纸上竟然出现了一点墨点! 因为没想好写什么,又担心弄坏了手上唯一的这张草纸,他赶紧将笔拿开,结果,笔一离开,那点墨迹转瞬就消散了。 再点,出现,拿开,又消失。 他预感到汤匡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姜家的宝物确实能和这支灵笔搭配起来,但他还是取来普通的纸张尝试了一番,结果果然写不出东西来。 不过,写出东西有什么用? 难道会发生神奇的变化? 尽管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诞,这世上应该不存在如此神奇的物品,但是,在得到姜家的木盒后,以后草纸就不会缺了,所以,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拿着灵笔,他想了下,随手在上面写了一个“桃”字。 和普通纸张上写不出来不同的是,他很顺利的在草纸上写出了“桃”这个字,但随即它就消失了。 字虽然消失了,但写的过程却让他多了一份很浅的感悟,他在想,可能有生命的不行,于是又写了一个“纸”字。 他想的是,如果它足够神奇,要是能够复制出新的草纸,那就发了! 结果证明是他想多了,和“桃”字一样,它虽然写出来了,但同样很快消失了。 接下来,他又拿土、水、木等字进行了尝试,尝试的过程中还试着加入了自己的精神,但结果却并没有不同,在它们写出来后,都很快的消失了。 当然,刚才的尝试也没有白做,此时他心中多了不少的感悟,而既然和书写有关,普通的字不成,他很自然的想到了那些符纹。 只是,画符并不是简单的将它们描摹下来,它需要一定的仪规和特定的功法,最重要的还要附灵其上,也就是将灵和附着在所画的符上,仅这一步,他现在的修为就做不到……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自己掌握的四枚真符,如果是它们四个的话,他可以直接使用它们的真符之力,附灵就不再成为 问题了! 为了弄清楚它们的用法,他想到就做。 稍一思考,考虑到真符“衣”就在手指上,离得更近,操作更容易,他就在草纸上把真符“衣”写了下来。 字成,让他振奋的是,字迹并没有消失,同时,他还感到有变化正在发生! 但是,变化刚开了个头,那张草纸忽然就碎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并直接消失在了眼前…… 第十六章 异宝(上) 没了,消失了。 不是因为碎裂崩飞,甚至都不是碎裂得太过细小,化成了灰尘,而是直接碎裂后就归于了虚无! 前两种变化许一都能理解,因为草纸承受不住真符“衣”的力量,碎了裂了都很正常,或者真符“衣”的力量太大,草纸承受力又太小,崩碎成末末也说得过去,但直接归于虚无,不提深刻的道理,仅是那幅画面就让他大受震撼! 不过,这时候他紧接着想到的是,从存在变为虚有,这种力量层级肯定很高,那么,他能不能把它用在对敌当中呢? 他先看向桌子刚才放纸的位置,表面看并没有什么变化,拿旁边另外一支笔小心触碰了一下,也和周围一样…… 难道是他想太多了? 如果是他想太多的话,那么刚才草纸化为虚无,就有可能是真符与草纸本身的性质相抵触造成的。 这个解释其实更能让他接受,毕竟像是酸碱中和、互相抵消的现象,平时也能见到,而由力量造成的物品化为虚无,他在两个世界都没有看到过。 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确实没有变化后,他就注意重新放回到了灵笔和草纸上。 既然真符“衣”和草纸会产生冲突,他完全可以拿剩下的三枚真符进行尝试,可惜的是,他手头上没有草纸了…… 他相信姜家应该有一定的存货的,但是,按照他和姜庆的约定,他拿走姜家的传家之宝,每年是要给姜家一定数量的草纸的,现在宝物拿走了,再向他们家要草纸,他感觉多少有些不合适…… 而且,对他来说,对灵笔和草纸的配合试验,目前来说并不是特别急着要弄出结果来,完全可以在以后慢慢的尝试。 现在它们的配合试验没办法进行不下去了,但正好可以验证另外的事,那就是换成其它材料,是否可以让木盒顺利产出草纸。 如果可行的话,换成更好的材料,比如,灵草,是不是能够产生更高品质的草纸? 想到这里,他跟夏颖说了一声,就又悄悄出了门。 等他走后,夏颖习惯性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在擦拭到刚才放草纸的地方时,感到轻微的不平,仿佛油漆没有刷匀似的,但不是她们自己的东西,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 “父亲!父亲!” 汤匡昏得快,醒得也快。 他清醒过来后,满脑子都是空空的盛放灵笔的袖袋,根本顾不得管汤渔,马上又翻出来检查。 结果自然是空无一物。 因为还没来得及移动位置,他又赶紧检查起了身边,包括汤渔身上,自然都不是没有。 平日里他一直将灵笔带在身上,按道理不会放到其它地方,但他和汤渔身上都没有,明知道不会放在别处,他还是冲到了书桌旁、床边以及可能不可能的地方,都去翻找了起来。 汤渔从未见到他像今天这样,心中也有所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就耐心的等他停下来,颓然的在一边乱物中坐下,就问道:“父亲,您到底在找什么?” 汤匡茫然的道:“没了,消失了……” 刚才翻找的过程中,过了那股劲头,他自然能记起来,灵笔他一直带在身上,不可能放到别的地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对灵笔的感应消失了。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他一个现实,灵笔确实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表情。 汤渔也是头脑一懵,尽管意识到汤匡说的什么事,但还是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没了?” “灵笔,我们汤家的至宝,没了……” 汤匡嘴唇哆嗦着说道。 想到他们费尽心机,为了寻找到和灵笔搭配的宝物,都不惜设计要灭掉姜家,好保证一定能得到姜家的宝物,但现在姜家的宝物还没看到影子,自家的灵笔却不翼而飞了,这一刻,两人都深刻的懂得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对汤渔来说,刚才汤匡再次讲述了灵笔对汤家的重要性,此时他尤其不能接受灵笔不见了的结果,他忍不住问道:“你会不会把它放在了另外的衣服里?” 汤匡眼神亮了一下又很快暗淡了下去,他的衣服这两天根本没有换过,而即便换了,他也不可能忘记把灵笔带过来。 汤渔虽然知道灵笔的宝贵,但因为一直是汤匡把灵笔带在身上,老实说,感触不是太深,确定灵笔丢失后,他就开始转向了如何解决问题上面:“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它找回来——您对灵笔还有感应吗?” 汤匡努力平复心情,但他所谓对灵笔的感应,可能更多的是熟悉,如果在附近或许还能有一些,现在自然是毛都没有。 要找回灵笔,最好知道是如何丢的,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分析灵笔是怎么没的,分析来分析去,最终的结果是整个汤家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异常,要是出问题,也应该在最近一个时辰内。 问题是,这段时间,除了汤渔,没有任何人进这间房间。 那么,能够在他们眼皮底下偷走灵笔的,就只能是修士了。 但问题是,平日里,为了保住这支灵笔,他们从未向除汤家嫡系以外的人透露过它的消息,怎么会有修士知道灵笔存在的? 何况,汤家也出过阴魂境的修士,知道修士隔空取物也是有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只要移动灵笔,他不该毫无察觉的,而且,汤渔也在,他感觉不到,汤渔还看不到吗? 总之,他们想不出灵笔是怎么丢的,但能确定它确实丢了。 只是,不知道灵笔是如何丢的,没有目标,他们要想把它找回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汤渔没有头绪,想不出该往哪里使劲,就问道:“这个……该如何找啊?” 汤匡是无法接受灵笔丢失的结果和后果的,他咬着牙,脸色狰狞的道:“什么怎么办?我既然能通过灵笔感应到姜家可能有宝物,那么,现在继续灭掉姜家,拿到姜家的宝物,反过来也一样能够找回灵笔!” …… 许一又很快回到了姜家,并带回了一大包鲜麦苗。 回到住处后,他找到卧室靠东墙、和在姜家仓库类似的位置,把鲜麦苗摆放在一起,然后把木盒埋了进去。 夏颖看出了他的用意,就笑道:“你又胡来,人家用的是干稻草啊。” 许一解释道:“木盒造出来的草纸对内外伤势都有非常好的效果,与干稻草相比,你不觉得鲜麦苗更有生机吗?” 夏颖对许一最深的感悟就是总感觉他说什么都有道理,这次也一样,而且,他做的事也不影响什么,但有件事她要提醒他:“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一定不能耽误你去红谷府的科考。” “放心好了,时间足够。而且,我刚才专门问过老夫人了,据她说,本来这两天就该生成新的草纸了。” 另外,他刚才通过石印通知了黄璟,他们也会在三天内赶过来,他原本就是要等他们来了,将这次的事定下来再离开,利用这个时间测试一下木盒生成草纸的条件也不耽误。 接下来两天,除了姜家通过那名园丁又抓出来四名奸细外,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因为要等着黄璟等人的到来,袁姜两家也没有多少动作,汤家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尽管憋得上火,但也只能按兵不动。 不过,姜家处置园丁等几名他们发展的奸细,发现这件事后他们父子两人除了震惊,还不由的怀疑起了姜家是不是和灵笔的丢失有关,不然的话,他们为什么早不处置那些暗子,这边灵笔丢失后那边就处置了? 但他们又不认为姜家能够当着他们的面,让他们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把灵笔偷走,所以最后也没商量出什么来,但有一点更加确定了,那就是一定要灭掉姜家,拿到姜家的宝物! 他们认为这是汤家唯一的机会了。 …… 黄璟站在船头,看着立方宽阔的水面,想到这段时间的变化,不再是每天为了生存去抢劫,而是把更多的精力精盐生意上,几乎和普通的商人没什么两样了,现在更是要和长青县的大族合作,他就感到他们的路越来越宽了。 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褪去了红艳艳的颜色,杨虎就走到舱边,传声道:“姐夫,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跟许管事联系了。” “要叫许大人!” 黄璟提醒了一句,然后回到船舱,取出那枚玉石,开口道:“大人,属下等人已经快入长青县了,大约再有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城外的码头。” 他不知道的是,离开了黑牙山和悬尾山,许一就无法通过石印看到他们,和他们直接联系,所以,他说完也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应。 不过,上次联系时,许一已经吩咐完他们,让他们不要靠近码头,而是停在五里外的地方,再派人去通知他,因此,许一没回应,他们也知道如何去做。 等他们赶到城南码头五里外,杨虎就借路过的船上了岸,然后按许一的要求,不暴露修为,混在送货的人中前往姜家。 进了姜家,许一很快就发现了他。 杨虎正想着该如何联系许一,耳边就传来了许一的声音,道:“等着就行。” 杨虎会意,继续跟着卸货。 传完话,许一看了一眼那堆麦苗,按照房氏所说,今天就是它生成草纸最晚的时间,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虽然房氏也说过,有时也会比预定最晚的时间还推迟个一两天才产生新的草纸,但是,如果按他分析的那样,草纸擅长治伤,更新鲜和充满生机的麦苗应该会加快它产生新的草纸才是,现在一直没有动静就不太正常了。 难道是因为他经常观察的缘故,它也有观察者效应? 正好杨虎来了,可以离开做些别的事,等回来再看有没有效果。 这样想着,他走出了房间,又很快通过真符“衣”对夏颖的感应,在后院阁楼上找到了房氏。 随意寒暄了两句,他就开口道:“老夫人,做精盐生意的人来了,你派人通知袁家,和他们一起去谈吧。” 房氏知道许一这两天一直在房间里,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外面的事的,或许是提前安排好的? 但既然说了,她自然选择相信,然后马上派人去袁家请袁青竹了。 精盐生意是最直接的利益,袁青竹一直在等这边的消息,得到通知后,他没有任何停留,马上带人赶了过来。 他原本以为许一会有别的吩咐,没想到来到之后,汇合了姜家的人,许一就让他们直接跟黄璟去谈了。 虽然说,许一提供的生意,他们肯定不敢仗着地主之利狮子大张口,反而要尽可能的让利,但许一现在透露出来的让他们在商言商的态度,却让他们轻松了很多。 他们也不担心许一是故作姿态,因为从接触的情况来看,他们也多少知道了他的行事风格,真要想做什么,肯定是直接吩咐了,现在让他们自己去谈,应该就真的是这个意思 随后,两家汇合起来,各自由能主事的人,姜家这边是姜庆的大伯,袁家则是袁青竹,各自带领着几个人出发了。 他们一走,许一随即传声杨虎道:“跟上去,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但还是不要暴露。注意安全。” 这两天他也偶尔会过问汤家的动静,在丢失了灵笔后,汤家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明显不正常。 但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有杨虎这个先天武者的加入,应该足以扭转局面。 事实也没有让他“失望”,汤家这几天一直关注着袁姜两家的动静,也一直在等出手的机会,此时见两家突然汇合在一起,尤其两家主事之人还在其中,如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不说事后借助他们互相之间的不信任,能够轻松的挑动两家不死不休的争斗,单是两家群龙无首,汤家对他们任何一家都能占到上风!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如何会放过? 所以,这次,他们直接将汤家在长青县所有的精锐都派了过去。 第十七章 异宝(中) 汤家在长青县的存在感相对不强,但家中出过官员,也出过修士,底蕴却不是袁姜两家可比的,这次出手,直接就出动了两名先天境武者。 这样的武力,对付袁姜两家完全是够的,如果不出意外,就算袁家因为有先天境的袁青河能逃出去一两个,但剩下的人绝对难逃一死! 事实上,袁家要想逃出去一两人,也只有在一开始发现不对立即就逃才能做到,否则,上来两名无天境武者对袁青河出手,后者当场饮恨是很可能的事,到时就不会有漏网之鱼了。 这才是汤家的打算。 但是,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们对袁姜两家发动突袭时,杨虎的突然出手,打伤了他们中的一个先天,于是双方的力量对比瞬间发生了逆转。 最后的结果是汤家未受伤的先天见事不可为,尤其同伴受伤后,成了被攻击的弱点,再拖下去很可能让局势进一步恶化,只好带人撤离了。 直到这时,现场大多数人还处在惊魂未定之中,袁青河作为先天武者,状态稍好一点,喘了几口气后,赶紧上前向杨虎行礼道谢:“多谢这位朋友出手相救……” 杨虎却皱着收看向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道:“废物!你刚才但凡果断一些,他们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许一刚才的吩咐很有可能和这场偷袭有关,但他们占优势的情况下,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留下,他感觉不太能和许一交差。 袁青河被骂得愣了一下,不能理解杨虎为什么会生气,但刚才汤家的先天首先是冲着他来的,面对两位先天的攻击,他当时想逃都没有机会,差点以为会死掉,作为袁家供出来的先天,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将汤家先天要撤离,他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哪里有拼命的想法? 此时袁青竹从惊慌中恢复过来,他见杨虎不满意,忙上前躬身行礼道:“鄙人袁家家主袁青竹,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至于暂时让他们跑掉了,您也不要担心,在长青县内,我们袁家和姜家找个人还是能找出来的!” 杨虎摇了摇头,除非许一出手,他并不认为袁姜两家能找出刚才那伙人,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局面,再想拿下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晚了,好在许一好像也没有让他一定将对手拿下的意思,他也懒得说什么,而他的任务是带他们去见黄璟,商讨精盐生意的事宜,于是开口道:“走吧。” 袁青竹一愣,问道:“请问壮士,要去哪里?” 杨虎皱眉道:“大人不是说,你们要和我们谈精盐生意的吗?” 袁青竹瞪大了眼睛,这才想明白杨虎为什么会出手救他们。 而且,这件事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首先,做精盐生意的一方有先天武者,当然,这并不出奇,毕竟,精盐这样暴利的生意,没有实力是做不下去的,但出手就是一个先天,还是让他感到这是一门可以长期做下去的生意; 其次,杨虎称呼许一为大人,这是不是说精盐生意就是许一的? 再一个,关于这次袭击,别人或许不清楚,他这会则已经想明白了,攻击的他们的很可能是汤家的人,而许一可能也预料到了,否则不会让杨虎暗中保护。 这也就解释了杨虎为什么会生气,或许许一的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对方一网打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但他们这边的表现明显没有达到许一的预期,而这件事明显是对他们两家是有利的。 想到大前天从姜家离开时,他还动过要是袁青河能和许一周旋一二,他就准备联合汤家,灭掉许一,再把精盐生意抢到自家手里的打算,当时真的是天真啊! 不过,还有一点,尽管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问道:“壮士,您说的大人是?” 杨虎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许一,他闲得没事来帮他们? 袁青竹一脸讪然,然后向姜家的方向拱手道:“壮士勿怪,我也是被刚才的事吓蒙了……” 说着话,他观察杨虎的表情,见他脸上表情稍缓,基本上就能确定不会有意外了:“看我这脑子,还没请教壮士尊姓大名是?” 杨虎道:“我姓杨。” 然后又不耐烦的道:“你们走不走?” 虽然说汤家的人再次来袭的可能性不大,但站在这里明晃晃的当靶子明显不是好主意。 “这就走!” 袁青竹赶紧安排人善后,受伤的带去疗伤,死的也要送回家去,然后跟着杨虎向城南的码头走去。 …… 姜家。 随着被送回来的伤员,城中发生的厮杀也传到了房氏的耳中。 “大人,您再次拯救了姜家!” 房氏起身向许一致谢道。 这话并不出格,因为这次前去谈事的几乎是姜家这边的主要核心了,他们一旦出事,姜家不仅会伤筋动骨,而且马上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到混乱当中。 许一则摇了摇头,道:“可惜让他们跑了。” 如果能当场拿下汤家的那些人,汤家在长青县就会变成没牙的老虎,就再也不能在武力上对袁姜两家造成伤害了。 房氏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已经让她满意了:“是我们让大人失望了。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他们露了面危险性大为降低,而我们的人也基本上都没事。” 许一不由再次对这位个头瘦小的老太太刮目相看,因为她看得很明白,一是知道人的重要性,二是,汤家依靠两名先天武者的偷袭失败后,基本上就不能再用同样的招数了,原因除了他们会有防备外,汤家行事也要遵从一些他们之间明面上的规则。 他们毕竟不是帮派,不能像帮派一样行事。 另外,杨虎的出手,已经显示了这边也有至少两名先天,足够对冲那份威胁了。 事实上,有了共同的利益,今天之后,姜家、袁家和黑山盗就会形成一个新的利益集团,至少是在长青县里,论实力是远超汤家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事让他们按照他们的规则去处理就成,他则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 所以,又随意的说了会话,许一就回住处看木盒的状况了。 回到房间,来到卧室,扒开墙根的鲜麦草,就看到了那只木盒。 没有惊喜,新的草纸并没有出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漆漆的木盒埋在鲜麦苗里,表面没有沾上一点湿气和草汁,显得它和麦苗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似的…… 最关键的是还是没有草纸。 如果不提和灵笔之间存在的关系,草纸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疗伤,效果极为显着。 按许一的理解,既然是疗伤,按道理应该和生机相关才是,但把干稻草换成蕴含生机的鲜麦苗,反而影响到它正常产生草纸,这不由让他生出了新的怀疑:这只木盒或许是异宝。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既然知道有修仙士在,他自然会尽可能的了解和修行有关的常识,而关于宝物,他就知道有三种:修士炼制的法宝、天地自生的灵宝,以及因为特殊的环境、机缘形成的异宝。 可以看得出来,所谓的异宝,其实并没有摆脱法宝和灵宝的范畴,之所以单独分类,是因为它们的独特性:它们既具有类似法宝、灵宝的威力,但却不符合一般法宝的规律,其中的大部分的威力都远超同级别法宝,同时,它们全都会有一项或几项负面的效果。 眼前的木盒,它所产生的草纸有强大的疗伤功能,就和异宝的特点很像,虽然他还不知道使用它们的负面效果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调查一下姜家曾经出现过的先天高手,想来就能看出一二来。 不过,就算木盒是异宝,使用它制造出来的草纸有负面效果,但在遇到受伤严重的情况下,它也依然是救命的好宝贝,所以,他还是需要它。 另外,使用草纸和灵笔配合时,因为不是用在身上,不会触发负面效果的可能还是不小的。 现在鲜麦苗既然不能让它产生草纸,他也没有时间和它干耗,就准备换回稻草试一试。 想到这里,他直接使用真符“路”沉入了地下,然后向旁边的仓库走了过去。 他这边一沉入地下,对面的阁楼上,夏颖就通过对她们两人同样修炼控鹤功,感应到了,于是就起身和房氏告辞,回到了住处。 她这次出来和房氏聊天,一是被房氏邀请,二来也是因为前面许一专心研究灵笔和草纸,为了不打扰他,现在他离开了刻意,她就会回来看家——这也是她们两人的小默契。 另一边,许一回到仓库后,就把木盒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不知道它产生草纸是只和时间相关,还是需要处在稻草堆特定的环境里待够足够的时间才行,但既然来了,他还是决定留下观察一会儿。 因为不知道等多久才会有变化,他就分神思考起了这次汤家的偷袭。 刚才的时候,他只想着此次挫败了汤家偷袭后的影响,现在思考这件事,他则发现汤家的行为有些反常:在失去了灵笔的情况下,再发动偷袭,即便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汤匡父子怀疑灵笔是被袁姜两家得去了? 他们但凡脑子正常,也应该能判断出来灵笔丢失的时间,正是汤渔回去的前后,那个时间里,当着他们父子的面偷走灵笔,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手段? 既然如此,他们还继续发动偷袭,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汤匡父子的打算,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们是想把姜家的宝物拿到手里,这样灵笔丢了,他们至少还有一件宝物。 这却是他当时没有想到的。 他之所以“拿”走灵笔,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让汤家放弃针对吕家,现在看来却是想得太过简单了。 当然,就算这样也没关系,事情不过是回到刚才想过的一家对三家的局面,中间应该不会消停,但应该也会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想到这里,他忽然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想到汤匡说过,汤家出过一名阴魂境的修士,是汤渔的三叔祖,修为好像还是阴魂境后期,汤匡父子要是见事不可为,会不会出动他? 要不再去汤家打探一番?看看汤渔的三叔祖还存不存在,以及他们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看了一眼面前的稻草堆,没有任何动静,他就准备再去一趟汤家了。 这里原来就是姜家放木盒的地方,并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拿走,于是,他直接转身向后面走去,走了几步就又沉入了地下。 而就在他沉入地下不久,稻草堆里突然传出沙沙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轻微,而且时间也短,转眼间就又恢复了平静。 许一在地下前行,就要回到姜家的时候,他似有所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人有时会产生错觉,刚才的动静说不定是地下蚯蚓钻土带来的,但很快又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如果真有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就一定是那堆稻草堆里。 所以,虽然走回去要消耗真符本身的力量,但他还是转身回到了仓库。 回到地面,看着那堆稻草,虽然它的表面没有变化,但作为先天境的武者,他还是感到了其中的不同:稻草因为少了一些,整体的形状有轻微的改变! 怀着激动的心情,他一点一点的扒开了稻草,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木盒下面,出现了一张粗糙的草纸! 小心的将草纸拿在手里,许一仔细观察起来,看和从姜庆手里拿到的两张有什么不同。 一个简单的道理,就像是吃饭,吃下最后一口饭饱了,但并不是最后那口饭让人吃饱的,而是前面的那些汤、菜和饭共同作用的结果。 所以,如果这张草纸有所变化,那么,前两天的鲜麦苗就不是没作用的。 可惜,这张新鲜出炉的草纸和姜庆给他的那两张没有任何的不同…… 摇了摇头,他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稻草堆上,却是已经发现靠近木盒的稻草少了薄薄一层,这说明,稻草是它制造草纸的原料。 既然如此,要是让它吃进更多稻草,能否增加草纸的产量? 第十八章 异宝(中下) 对姜家人来说,自从得到这只木盒,他们历代也只出现过先天级别的武者,受限于修为,或者还有见识,木盒于他们而言最大的功用就是稳定的产出有疗伤奇效的草纸,而这就已经够了。 他们不会,也没有能力和动力进行更多的研究,但许一掌握着真符级的手段,却可以进行一定的尝试。 当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同样也是不会破坏木盒,影响到它稳定产出草纸,鉴于真符“衣”让草纸归于虚无,可能和木盒产生冲空,他能用到的就是剩下的三枚真符了。 三枚真符各有特点,其中的“牢”,明显和他想要实现的目的不太相符,相对来说,“路”和“桥”看起来关系更密切一些。 作为第一枚掌握的真符,许一对“路”的了解和使用都更多一些,这次他就准备先拿它试试。 因为还是担心木盒和他所掌握的真符都会冲突,尝试的时候他极为小心,一开始他只是将极少量真符“路”的力量附着于一根稻草,然后控制着它慢慢向木盒靠近过去。 一直等到稻草完全贴到木盒上,让许一担心的冲突都没有发生,于是,接下来他控制着不断加大“剂量”,真符“路”和木盒都没有发生冲突。 不过,他也没有把稻草送进木盒中。 后面他直接尝试使用真符力量制造真符之路,想要把稻草送进木盒也失败——那只木盒外表看不出什么来,但却很轻易的挡住了他的真符力量的侵入。 真符“路”不成,他就又换成了真符“桥”。 桥的特点是连接两地,如果他的感知能延伸到木盒里,那么,他就可以通过制造真符之桥把稻草直接传进去。 可惜,木盒的外壳隔绝了他的感知,这次的尝试再次失败了。 最后只剩下了真符“牢”。 基于它的特点,他只能尝试通过加持的办法,看能否通过类似同化的作用,穿透木盒,感知到里面的情况。 结果仍然无法感知到木盒里面的情况……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虽然感知不到木盒内部的情况,却感到因为附加了真符“牢”的力量,他可以直接穿过它,把东西送进去。 拿了一根稻草试了一下,就见它畅通无阻的穿了进去。 这种感觉很奇特,他也无法说清发生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但对他来说,暂时也无需弄清楚其中的原理,他只要目标实现的结果就可以。 把稻草一根根的“喂”进木盒,后面他又试着增加数量,从一根改成两根、三根,最后加到一把,但怕它“噎着”,最后就维持着这个量了,而木盒只有尺许长,但极为“能吃”,最后足足吃进去了差不多六十斤的稻草。 见它“吃”不下了,许一就停止了“喂食”,然后就把它拿在手里,等着看会不会产生新的草纸出来。 没让他等多久,在他的注视下,一张新的草纸就飘了下来。 他的手此时就托着木盒,但那张草纸却是从他手背下面出现的,而他不仅手上没有任何感觉,加持了真符“牢”的力量的木盒,也没有给他任何反馈,只能说,现在的他仍然不够格研究它,又或者是没有发现它真正的规律。 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了让木盒“增产”的方法!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 连续飘下五张草纸后,它就停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新的草纸飘下来,而且,他虽然还是无法感知到木盒内部的情况,但产生草纸和停止时的动静,多少还是有些不同,其中的差别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但是,能够一下子多出五张草纸,还是让他感到了惊喜。 现在还不知道它是每隔八到九天能制造五张草纸,还是每天都能——加上它自己“吃食”产生的那张就是六张,但不管哪种,都意味着产量的飞跃,和能够主动方便的使用它! 发现确实无法再“喂进”更多的稻草后,他随之离开了仓库。 回到姜家的时候,他发现夏颖回到了住的房间,想起他想让她跟房氏打听草纸的负面效果,就又回去了一趟。 夏颖现在已经养成了只要有时间就会修炼的习惯,此时正在房间里站桩。 对于控鹤功的修炼,许一能指点夏颖的地方已经很少了,相反,看她修炼,他往往会得到新的感悟,阴魂境以下,仙道和武道的修炼虽有区别,但并不大,他现在虽然改为修炼《地龙劲》,再辅以《青龙鳞甲诀》,但武道修炼殊途同归,从她那里得到的新的感悟就仍然对他的修炼是有帮助的。 当然,这次并没有,而且,他一回来,夏颖就中止了修炼:“你又去哪里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是不是修炼了控鹤功的缘故,她很喜欢和许一四处走动、充满野趣的生活,而且,许一参加府试的地点是隔壁的红谷府。 许一抱着她亲昵了一会儿,道:“这边还有点事,等处理完了咱们就走。” “嗯。” 夏颖发现只要许一抱她,和她亲热,她整个人就会变得像团棉花一样轻软,然后不管他说什么,她就都不会再有任何怨言。 许一还想尽快去汤家打探消息,就用力抱了抱她,然后松开,道:“我现在要出去,你呢,去找房老夫人,向他打听一下姜家历代先天的情况,尽量打听详细一些。” 夏颖轻轻拽着他的衣服,嗔道:“我刚回来,现在再去打扰她好吗?” 许一道:“有什么不好的?你直接说是我的意思就行。” 夏颖见他这样说,知道是正事,就答应道:“好吧。” 许一伸手在她饱满的圆月上拍了一下,感受着填满手心的柔嫩,笑道:“去吧。晚上回来我好好伺候你。” 夏颖眉眼一酥,这两天许一专心研究姜家的宝盒,她少有的得到了清静,虽然整天大鱼大肉,过两天清淡的日子倒也不错,但他一提起来,那些最亲密无间的记忆就又鲜活的冒了出来——还是肉香! “哼!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去找房夫人。” 许一笑着看她走出房门,春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恍若盛开的杏花一般,明亮、淡雅,美不胜收。 为此,他多看了几眼才准备出发前往汤家,但刚要动身,他忽然想到得到了五张草纸,就回到书桌房,用灵笔逐一将剩下三枚真符试着书写了一遍。 又将三张草纸化为了虚无。 摇了摇头,又浪费了三张草纸,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找到了提高草纸产量的方法,也无需心疼,但灵笔和草纸怎样发挥作用的问题,看来还需要更多的尝试才行。 一边想着,他一边发动了真符“路”,随即整个人没入了地下。 可能是汤家的那两位先天因为要避嫌,没有直接回汤家的缘故,等他赶到汤家的时候,汤匡正怒不可遏的大发雷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袁青河才进阶先天多久,你们成为先天有多少年了?你们还是偷袭,为什么没有直接拿下他?要是上来就拿下他,就算有人捣乱,还能影响最后的结果吗?” “你们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无能,我现在是多么被动?” “原本该占着优势的事,你们做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 汤匡愤怒,许一是能理解的,但这种单纯的发泄情绪,就未免浪费他的时间了。 好在,汤匡就算再愤怒,作为成年人,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单纯的发泄情绪没有用,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如何应对,而这也正是许一这趟过来的目的。 汤渔还是因为对灵笔的重要性感触不深,等汤匡发泄完怒气后就开口道:“父亲,这次计划失败,恐怕袁家和姜家都会想到是我们做的,接下来我们要不就暂时停下灭姜家的计划吧?而且,那个后出来的先天武者出现得很是蹊跷,弄不清他的来历前,我们妄动的话,不仅有很大的可能失败,还有可能给我们自身带来祸端!” 汤匡冷哼一声,阴沉着脸道:“此事不用你说,我自然也知道!” 汤渔只当他同意了,对于汤匡给他脸色也并不以为意,因为以他的性格,他更喜欢原来的挑动袁姜两家斗起来、他们渔翁得利的计划:“父亲,您不用生气。这次的计划失败了,袁家两家很可能会怀疑到我们汤家头上,看似会让我们陷入被动,但是,袁家那些人并不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那么,他们就无法断定这一点,因为正常来说,以我们汤家在长青县的实力,没道理一下惹两家的。” “这一点,袁青竹他们应该很清楚。” 汤匡面无表情的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汤渔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仍然可以继续原来的计划!” “您要同意的话,一会儿我就去袁家,就算这次不能说服他们,但有我出面,想来也能极大的减轻对我们的怀疑!” 汤匡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突然跳出来插手的先天武者,有可能是姜家请到的外援?嗯,这次他们两家一起出动,很可能是为了袁表竹说过的精盐生意,那个先天武者有可能就是提供精盐生意那一方的人!” 汤渔稍微一想,马上又道:“这样也没关系。我们只要许诺袁家,答应他们灭掉姜家后,精盐生意归袁家,想来他们是摆脱不了这份诱惑的!” 汤匡又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姜家既然能找来这样的强援,实力已经不比袁家弱了,袁青竹还会冒险和姜家开战吗?” “这……” 汤渔稍一停顿,马上又道:“根据我们前面的调查,姜家按道理不该有这样的强援才对,他们要有这能耐,也不会这些年都被袁家压着了,所以,我怀疑所谓的强援,并不是姜家找来的,而是强援找的姜家。” “他们之间可能有一定的联系,但关系肯定不密!” “这次那个突然出现的先天之所以出手,应该也不是为了姜家,而是为了他们的生意!” “只要让袁家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就仍然抵挡不住独吞下精盐生意的诱惑!” 汤匡没想到汤渔竟然能找出这个理由,而且听起来还插有道理。 汤渔为了说服他,又道:“退一步讲,如果实在无法说服袁家,我们也可以适当的展露一下我们的实力,到时候是愿意和我们合作,独**盐生意,还是得罪我们,想来他们知道该怎样选择的。” 汤匡没有再反驳他,而是点头道:“嗯,你可以去。” 汤渔马上兴奋的道:“好!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 许一听到这里,发现他们的反应基本上都在他的预料当中,就准备离开了,但就达时,汤匡突然又开口道:“你的想法很好,但眼界却是不够!” 汤渔愣了一下:“什么?” 汤匡眼神定定的看着他道:“我们汤家岂是袁姜两家可比的?前面之所以使用那两个计划,只是想尽可能的减少影响,但既然都失败了,汤家的灵笔又突然莫名丢失,姜家的宝物就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你三叔祖很快就要来了。” 汤渔惊讶的道:“三叔祖要来?” 汤匡呵斥道:“废话!汤家灵笔丢失这么大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会不跟他老人家说吧?” 然后又冷笑道:“你三叔祖乃是被称作同境界无敌的剑修,加上一身法宝,一般的大衍他都不带怕的,有他出马,什么袁家姜家,在他剑下全是蝼蚁!” 许一:“……” 这次汤家出手偷袭,他当时就感到有些不对,幸亏过来看了一眼,否则还不知道他们有更大的底牌。 但是,对方竟然是剑修,听汤匡的话,还有一身的法宝,一般的大衍都不惧,他也不由心中发沉。 对于姜家的麻烦,他一直克制着不过多的参与,为的就是想让一切争斗限制在他们之间——层次越低,局面越好控制。 同时也是不想自身沾染因果。 这个过程中,他只有两次直接出手,一次是当面“说服”袁青竹,一次就是拿走汤家的灵笔。 这两次出手,前者且不说,和汤家没有关系,后一次看似是引起这次事件扩大的起点,但是,只要他想保姜家,不把属于他的木盒交出去,那么,现在的局面也几乎不可避免的一定会出现。 果然,有些事是躲不开的。 第十九章 异宝(下上) 成年人的世界,绕不开利益二字,说是躲不开,但许一如果判断和汤家碰撞弊大于利,他只要放弃木盒和灵笔,也就躲开了。 这时,他又想到,木盒很可能是异宝,会有负面效果,如果负面效果很强,他又掌握如何触发它们,倒是可以阴汤家一把…… 回去看看,现在夏颖应该和房氏聊得差不多了。 等他回到姜家,果然发现夏颖已经在房间里了。 看到她站在书桌房,许一就顺势道:“我回来了。你和房老夫人谈得怎么样?” 夏颖转身贴着书桌道:“啊,你回来了……” 然后,她见许一带上门向她这边走过来,下意识的叫道:“你别过来!” 许一愣了一下,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夏颖不说话,但脸色却红了起来。 许一更加奇怪,也发现她的姿势像是在挡着什么,就笑道:“你趁我不在做什么坏事了,脸这么红?” 夏颖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啐道:“明明是你……” “我?” 许一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他回想了一遍,却是想不起来做过什么,但从她现在的身体语言上,很显然秘密是藏在身后:“你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夏颖反手握着桌沿,又声音没有底气的阻止道:“你不许过来!” 许一好奇心更盛,一边走过来一边歪着头向她身后看去:“你到底藏了什么?” 夏颖努力抬着脚,想要阻挡他的目光,但许一高她接近一头,她哪里能挡得住? 许一果然在三步开外就已经越过她,看到了身后的情况,只见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四四方的洞。 夏颖发现挡不住后,下意识的就想转身趴过去把洞遮住,但这个姿势…… 她不由想到离开攀城,有天住店,许一突然奇想,开了挨着的两间房,然后在墙上开了一个小洞…… 总之,两人总是看得见、摸得着,有过那次经历后,她是绝对不想再体验那种孤独无依的感觉了! 所以,现在他把桌子挖个洞是干什么? 感受到许一靠近,她腿不由发抖,再也不敢留在原处,转身瞪了他一眼,道:“你休想!” 然后就掉头跑进了卧室。 许一一开始还以为桌上的洞是夏颖挖的,但看她的反应明显不是,再对照洞的形状和大小,他的神色不由严肃下来:它和草纸的形状大小几乎完全吻合! 同时,洞的位置也和他当时放草纸的位置完全一致。 许一的心脏不由怦怦的跳动起来。 在发现通过灵笔将真符写在草纸上,会让草纸归于虚无后,因为只是造成了草纸的消失,他就只以为是真符与草纸属性相冲突的缘故,但现在桌子上的这个洞如果真和他想的那样,是受草纸化为虚无的力量影响出现的,那么,则很可能是他当时猜错了。 他很快向桌子下面看去,下面丝毫没有掉落一丁点木屑,为了不出错,他直接使用了真符“路”,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然后,他又看向洞本身,只见它的大小、形状、位置都和草纸完全吻合,同时带着让草纸化为虚无的那种气息。 他也知道,如果先入为主,很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判断,但是,仅是看洞的断裂处断裂,要想在桌子上开这样一个洞,不管用任何工具,使用怎样的技巧,想要切开这样一个洞,都会留下特定的痕迹,但这个洞的断裂处却不像是任何正常手段造成的。 至于说真要是草纸化为虚无的力量造成的,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他也很快分析出了理由:一张的力量不够,而刚才他离开时他又写废了四张草纸。 所以,现在他虽然还是没有弄清楚怎样使用灵笔和草纸制造出类似灵符的东西,但仅是利用草纸归于虚无的力量就已经算是有了收获了! 有了收获,肯定要庆祝一番。 夏颖面朝里面坐在床上,听到许一走过来的脚步声,她直接往床上一扑,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然后,就感到许一的手抱了过来,同时,又贴在她的耳边,道:“娘子,你真是我的福星,大大的旺夫啊!” 她原本还想绝不松口——她了解他,他很在乎她的想法的,只要她不愿意,他基本上不会强迫她,但是,听到他后面的话,她心里一酥,抵抗的意志瞬间瓦解,想着他既然费心的把书桌挖了一个洞,肯定也是记着她当时的埋怨了,那么,就还是不要扫他的兴吧…… 她已经有了被他拖到书桌旁的觉悟了,不过,这次虽然还是站在了后面,还拿了一面镜子立在了旁边,却并没有抱她过去…… 庆祝完毕,许一低头看着她像小猫一样趴在他胸口,笑道:“你今天状态一般啊。” 夏颖懒懒的都不想看他,很想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今天之所以“状态一般”,还不是因为他在桌子上挖了个洞,让她胡思乱想?刚才又在旁边放了一面镜子,让她第一次看到她们的现场直播…… 不过,这两件事,前者也怨不到他,后者,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她只觉得自己好美,因为这一点,她甚至想感谢他,所以,她就只是微不可察的哼哼了两声。 许一拿起她的一缕秀发逗了逗她,然后就转向了正事上面:“你刚才问房老夫人姜家那些先天境先祖的事了吗?” “问了。” 夏颖松开了咬他的牙齿,给他擦去上面的口水,道:“太远的房老夫人也不太清楚,只是谈了谈姜家前面三代的先天境先祖……” 许一仔细听她复述从房老夫人那里听到的信息,然后就发现了两方面可能和异宝的负面效果有关。 一个是,姜家前面三位先天武者都是死于受伤。 木盒制造出来的草纸最擅长的就是治伤,但那三人偏偏是因伤而死,这未免就不太正常了。 而且,那三人,虽然其中两人确实受伤很重,又年龄偏大,一个六十七,一个七十四,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伤势恢复速度比不上恶化的速度,死了也正常,但姜庆的曾祖,死的时候才五十二,对于先天武者来说,还属于巅峰状态,就不能说是身体机能拖累了草纸的效果了。 所以,使用草纸恢复伤势,其中的一个副面效果很可能就是会透支将来的恢复能力。 另外就是,算上姜庆在内,他的三位先天境的先祖,四人都有个共同点,最后都招惹上了朝庭的力量。 虽然也有可能是巧合,但异宝的负面效果多种多样,很多都会超出正常的范畴,招惹朝庭也未必不是因为使用草纸引起的。 这一点可以暂时存疑,但就算算上它,如果负面效果只有这两样,拿它来阴汤家的计划也都没有多少意义了。 …… 在许一谋划着怎样对付汤家的修士的时候,一名身形偏瘦,眼神和气质都比汤匡更凌厉的老者走进了汤家的大门,正是汤家唯一的阴魂境修士汤镇。 汤匡父子很快迎了出来,汤镇没有任何废话,当场一巴掌把汤匡抽飞,呵斥道:“废物!灵宝让你天天贴身收藏,你竟然还能让人偷走了!” 汤匡之前一直高高在上,但此时被抽飞后却是噤若寒蝉,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汤渔见状忙小心的插话道:“三叔祖息怒。我爹他确实把灵笔全全带在身上的,贼人还能偷走它,说明本身实力就不是我们们能对抗得了的!” 汤镇作为阴魂境后期的剑修,并不缺法宝,但是,即便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灵笔的其它作用,但纵观汤家的历史,它对汤家就已经有了镇压族运的作用了,所以他没有管汤渔,仍然怒气难消的盯着汤匡,问道:“你已经和灵笔养出了感应,当时就没有丝毫的感觉吗?” 汤匡当时在灵笔被许一收走时,确实有所感应,但他知道这样肯定会受到更多的责备,就趴在地上回道:“没有。” 闻言,汤镇更加愤怒。 汤渔赶紧又插话道:“三叔祖,我爹他通过灵笔感应到姜家应该有能和咱家灵笔配合的宝物,所以,如果能拿到姜家的宝物,我爹感觉也能通过它找到灵笔的下落。” 汤镇也知道现在发怒无济于事,就强抑怒火,俯身看着汤匡道:“你确定有用吗?” 直到汤镇到来,汤匡才意识到他犯的错多么严重,此时自是想要将功补过,他忙道:“确定!”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而且,咱们家的灵笔消失得太过离奇,所以,我怀疑对方就是可能通过姜家的宝物感应到灵笔,并把它窃走的!” 他这样说一是证明他的猜测,二来也是想减轻他丢失灵笔的过失。 汤镇刚来,也只能相信他,而且,既然姜家有汤家需要的宝物,那么,早晚要把它抢回汤家,于是他直接下命令道:“带老夫去姜家!” 汤渔忙道:“三叔祖,我来带路!” 汤镇稍微一想,带个路,谁去都行,但让汤匡去,抢到姜家的宝物后,就可以尝试感应灵笔的位置,如果灵笔在姜家,还能直接将它找出来,于是吩咐道:“你在家里,让你爹去。” 汤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汤镇带到了姜家。 刚才他在汤镇那里受了气,等到了姜家,面对迎上来的姜家下人,他很是不耐烦,尤其想尽快拿到姜家的宝物,就直接不耐烦的赶走了对方,有人想要阻拦,还被甩了巴掌,然后再一路引着汤镇向后院走去。 许一这会儿仍然在床上抱着夏颖,而夏颖蜷着腿趴在怀里,低头看过去,愈发显得中部山峰的雄伟,看着就赏心悦目,把手搭上去,不用动,心里都会格外满足,但对于如何应对汤镇,他还是没有想到太好的破局之道。 此时,他察觉到了外面的骚乱。 当发现汤匡带着一名阴魂境修士一同前来时,他马上想到对方肯定是那个所谓的“三叔祖”了,然后,心中一动,就直接跟房氏传声道:“一会儿对方向你要姜家宝物的话,就把你手里的草纸交给对方好了——嗯,留下五张,剩下的给他们。” 对方前来,肯定是为了姜家宝物来的,但他们哪里知道姜家的宝物具体是什么? 草纸能够治愈内外重伤,对普通人来说,它完全就可以被认为是宝物。 如果能用草纸把对方糊弄走,无疑是最理想的局面。 房氏这会儿也收到了外面的通报,知道汤匡带着人闯了进来,中途打伤了好几个人,明显来意不善。 虽然知道许一在家,但他不表态,她就仍然心中忐忑,此时耳边听到许一的声音,不管内容,她就心中一安。 等听清楚他说的话,让她把手里的草纸交给对方,她又心里一紧:以许一的能耐,既然做出这个决定,几乎可以说明,对方的实力就算没有超过他,双方也应该是相当的,否则,以许一的行事风格,根本不会与对方虚与委蛇。 好在许一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那么按照他说的去做,或许就能顺利的打发对方。 至于交出大部分草纸,只要许一和木盒在,后面应该也能得到补充,再者说,东西再好,也比不上人重要。 她不知道许一能不能听到她的话,但还是点头道:“好。” 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应,但汤匡已经引着汤镇出现在视线里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了房门口,安静的等着对方来到近前,她躬身道:“汤家家主光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汤匡看了一眼汤镇,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又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夫人何必客气?我直说了吧,听说姜家有一件宝物,我们汤家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拿出来让我一观呢?” 第二十章 异宝(下) 房氏看向汤匡,面对对方这种摆在明面上的上门强抢的行径,应该是得到许一的吩咐的缘故,她竟是心中毫无波澜:“汤家主说笑了,我们姜家只是普通的家族,金银有一些,但可能没有你所说的宝物。” 说话的时候,她又想到,就算没有许一的因素,姜庆不在家,汤匡带人上门强抢,她其实也毫无办法,也只能尽力讲道理…… 她的表现则出乎了汤匡的预料,在他看来,面对他的要求,房氏最该有的反应应该是愤怒,然后在知道汤镇的实力后变成心慌和绝望,现在这种平静是最不该出现的。 不过,有汤镇在,他反正胜券在握,而且,如果能从房氏口中逼问出宝物的下落,他们也能省去事后查找的烦恼,就又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房老夫人,我们既然站在这里了,你那些虚言就不用说了,我们这么多年的邻居,也免得面上不好看!” 房氏并不在乎他,但旁边的汤镇应该就是许一直接让她交出草纸的“元凶”,而且,姜家历代都出先天境武者,她亲自见过的就有三人,但他们的气息与汤镇相比,差距感觉就像是柔弱的小草和参天大树一样,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但是,她也知道,就算要把草纸交给对方,也不能上来就交,这不符合常理,也会助长对方的贪婪,而且,万一糊弄过去呢?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妨尝试一下。 于是她就看向汤镇,道:“我们在长青县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好像还从未见过你身边这位,不知道能否介绍一下?” 汤匡向汤镇看了一眼,见他站在那里,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模样,好像还似乎有所警惕?应该是他看错,但他既然没有反对,他也想利用汤镇的身份压碎房氏对抗的心思,就向东边一拱手,道:“不知道房老夫人听没听说过剑出惊鬼神的惊剑门?” 汤镇此时也看了过来,道:“老夫汤镇。” 房氏心中一凛,终于明白了刚才许一为何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让她交出草纸了:对方来自修仙门派,哪里是她们普通人能对抗得了的? 而且,汤镇,听名字就知道是汤家的人。 从这个信息上就能推断出,汤家应该早就盯上姜家的宝物了,而即便姜庆在家,她们也保不住木盒的。 不过,知道了汤镇的身份,把草纸交出去的理由倒是有了,她马上脸现惊容,然后诚惶诚恐的弯腰道:“没想到竟是惊剑门的仙长当面,还请恕老身眼拙,招待不周,怠慢了两位……” 看到房氏惊吓的模样,汤匡心中一阵快意,紧接着又不由的后悔起来,如果早一点让汤镇出马,姜家的宝物应该早就拿到手里了,而汤家的灵笔也就可能不会丢失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止不住的恶劣起来,此时房氏又邀请两人进屋,他直接叫住了她,道:“不用那么费事,你把姜家的宝物拿出来吧。” 房氏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汤仙师,您既然来了,老身自不敢再藏着掖着,我们姜家确实有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宝物,如果您能看上,那么,能否……” 她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是想问能否给一些补偿。 汤匡现在急着拿到宝物,就敷衍道:“你放心,如果你家宝物能被我叔父看上,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房氏原地稍停了一下,然后叹着息回到屋里,过了一会儿就端着一只精致的玉盒走出来。 汤匡已经迫不及待了,上前就直接抢到手里,打开玉盒,就看到里面叠着的几张草纸。 他的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不过,毕竟是当了这么多年家主,也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沉不住气,而且,有汤镇在,他也不相信房氏敢随便拿不值钱的东西糊弄他们,于是就皱着眉头指着里面的草纸问道:“这就是你们姜家的宝物?这不是草纸吗?它们难道有什么其它的妙用?” 这些问题其实也是替汤镇问的,因为他发现汤镇自己似乎也没有看出来其中有什么不同凡响的地方。 房氏解释道:“它们虽然看起来是草纸,但又和普通的草纸并不一样,因为它们能够治伤。只要受了伤,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使用它们,基本上最后都能痊愈!我们姜家之所以历代都能出先天境武者,它在其中发现了巨大的作用!” 汤匡忍不住转头看向汤镇。 草纸的作用,对普通人来说,尤其武者,他们固然比普通人强大,但因为接触其他武者,也更容易受伤,所以确实是宝物,但是,又和他理解的宝物不同。 这些草纸尽管能够治伤,但和汤家的灵笔相比,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的。 “我看看。” 汤镇伸手接了过去,同时拿起一张草纸,分别使用灵力和阴魂探查,然后就发现,它确实和普通的纸张有所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却又感觉不出来。 不过,汤匡之所以谋划着灭掉姜家,就是因为感应到了姜家有能和灵笔配合的宝物,而笔和纸确实是配套的。 想到这里,他将玉盒盖上,将其放入了储物袋中,然后看向房氏,道:“这些纸确实有些不同,但我更对制造它的东西感兴趣,你把它拿出来吧!” 房氏心里咯噔一下,前面进行得很顺利,看起来就要顺利过关了,没想到最后突然出了问题,而汤镇一直没开口,开口就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她此前又从未接触过修士,所以不太敢在他面前撒谎。 但是,不撒谎,就要把许一供出来——许一刚帮姜家解了围,供出他来良心和道义都说不过去,更重要的是还关系着姜庆的生死,如此,出卖许一也是她不愿意做的。 汤匡此时也反应过来,不由叫道:“对啊!你刚才说姜家历代出的先天,这些草纸都发挥的巨大的作用,说明它们的数量肯定不只这么一点,而应该有宝物制造它才是!” 在看到草纸的时候,他其实很失望的,但如果有个制造它们的宝物,就和汤家的灵笔能对等了。 房氏这才知道刚才话说多了,但是,即便她不说,他们就想不到吗? 那个汤镇,明显不是没有见识的普通人能比的。 想到拿到了姜家的宝物,就能找回灵笔,至少会有机会,尤其有汤镇在的情况下,然后,拿回灵笔,凭借他的感应,很可能进一步找出灵笔的秘密,汤匡的心里不由火热起来,然后更加凶狠的看向房氏,威胁道:“房夫人,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拿呀!” 见房氏没有立即动身,他又加重语气道:“房夫人,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种宝物不是你们配拥有的。去拿吧。” 房氏刚才没动只是在想如何应对,此时她终于想出了一个还算周全的办法,就苦笑道:“不瞒两位,原来姜家确实有个东西可能是汤仙长说的宝物,但那件东西在几天前突然从摆放它的地方消失了,现在姜家有的只是这些草纸了——当然,老身也留下了几张,但大多数都给你们了。” 她这样说,既没有出卖许一,也给了汤镇两人合理的解释,而且,她也不算说谎,那只木盒确实是从摆放的地方消失了,总之,已经是她能想出来的最好的解释了。 她没想到,她这样说歪打正着,汤匡也想到了灵笔丢失的经过,他不由看向汤镇,道:“这……” 汤镇则看着房氏,肯定的道:“你在撒谎!” 房氏心头又是一跳,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诈她,但肯定不愿意前功尽弃,就叹息道:“仙长面前,老身怎么敢胡说?姜家确实失去了那件宝物。” 对此,因为“同样”的遭遇,汤匡是相信的,但汤镇却仍然断定的道:“你在撒谎!” 房氏急道:“仙长……” 汤镇冷笑一声,道:“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件宝物的珍贵之处,但它丢失了,你却没有任何心痛的表现——你觉得这正常吗?” 后面这句话他是看着汤匡说的。 汤匡也意识到了不对,不由大怒,对房氏吼道:“你敢骗我?” 房氏现在只能咬着一点,道:“老身绝对没有骗两位,我们姜家真的失去了那件宝物!” 汤镇冷笑一声,伸手向她身旁一抓,她旁边的下人就凭空被摄拿到了近前。 他掐着那名下人的脖子,道:“你说,姜家的宝物在哪里?” 那名下人虽然害怕汤镇,但也亲眼看到过许一是多么凶悍,出于普通人正常的反应,他只是胆战心惊的回道:“小人,小人不知……” 咔嚓。 他的脖子就被掰断,人也被随手扔到了一边。 然后,汤镇看向房氏,道:“告诉我,宝物在哪里?” 房氏因为恐惧而颤抖,也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愤,明明宝物是姜家的,却被对方逼迫强抢,可是,对方太过强大,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仙长大人,宝物真的不在我们姜家了。” “呵!” 汤镇再次冷笑一声,突然隔空向右手边的厢房劈了一剑。 顿时一道无形的剑气尖啸着跨越十多米的距离,直接劈碎了窗户,再把后面站着的人劈成了两半。 房氏看向被分尸的人,不由捂着胸口,痛苦的叫道:“征儿……” 那里面住的正是养伤的姜征。 汤镇则再次看向房氏,语气不变的问道:“宝物在哪里?” 房氏强忍着不去看许一所在的方向,强忍着泪水道:“仙长,我等只是普通小民……宝物确实不在我们姜家了,此事千真万确!” 汤镇再次冷笑一声,忽然听到屋里有动静,他脚下一动,转眼间就抓着一名少女走了出来。 “珠儿!” 房氏不由自主的伸手抓向少女,想把她从恶魔身边拉过来,汤镇竟然松手了,她赶紧把姜珠抱进了怀里。 汤镇淡淡的道:“看起来你很宠爱她吧?那么,你是想她死,还是把宝物的下落告诉我?” “实话跟你说,我对那件宝物志在必得!你如果不说,不只是她,整个姜家都要为此陪葬!” 房氏脸色苍白的抱着姜珠,伸着颤抖的手摸着她的脸,眼里的泪水流个不停,但最终还是嘴唇哆嗦着道:“珠儿,不要怪奶奶。” 姜珠强笑道:“奶奶,我不怪,您是为了我们姜家好。” 房氏瞬间泪如雨下,然后万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此时已经想清楚了,即便不提良心和道义,相对于姜家上百口人,那都不重要,但如果出卖许一,汤镇能杀了他还好说,如果杀不了,姜家就要面对许一的报复,下场也不会比现在好。 相反,姜家拼命保守秘密,以她对许一人性的了解,他事后肯定会扶持姜家,姜家就仍然能存续和发展下去。 何况,姜庆也在他手里…… 另外,许一应该也知道,他在姜家,汤镇早晚能找到,那么,他现在出面也能把汤镇引开,但这件事不能是她告发逼着他去做。 还有,许一既然提前做了安排,未必完全不是对手,现在说不定在找出手的机会——但是,汤镇是惊剑门的修士,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 “哼!” 汤镇的冷笑声响在了耳边,想到青春年华的姜珠像姜征一样死在面前,她不由拼尽全身力气叫着,把姜珠护在了身上。 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一切都发自本能。 这时,汤镇则脸色一变,转身看去,就见一道剑光飞冲而来,但他的阴魂看到的却仿佛是一条大路碾压而来。 很奇怪的剑意,也无比的沉重强大。 但是,作为剑修,他能感觉到其中的笨重,也没有剑该有锋锐,所以,他有信心破掉对方的剑意。 于是,他也一剑劈了过去。 这一剑和刚才杀姜征时那一剑完全不同,几乎听不到声音,但凌厉的剑意却浓得仿佛有了实质一般! 同时,左手按住手串上的一粒珠子,顿时一只黄褐色的龟壳猛然在身前涨大,旋转着挡在了前面。 下一刻,两道剑意相遇,而他的剑意仿佛热针入油一般,穿过了冲向他的剑意,并让那道凝实的剑意变得中空,接着变得松散,而他的剑意则瞬间冲向发出剑意的那把剑。 接着,他就听到叮的一声,那是剑身破碎的声音,现在听来是如此的悦耳! 当然,那道剑意也冲了过来,但因为受到了他的剑意的破坏,凝实的剑意变得松散,相当于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动能,又有那只护身的龟壳挡着,最终也只是让他退了一步,脚没进了地面而已。 …… 东边那间光线最好的客房里,许一抱着夏颖,看了眼碎掉了铜剑,随手把它丢在了一边,同时,启动了真符“桥”和“牢”。 所以,汤镇挡下了许一的进攻,还破掉了他的剑后,自以为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掌控住了局面后,就挽了个剑花,冷声命令道:“出来!” 话音未落,身边景物突变,眨眼间就从有花有阳光的院子,变成了一处暗无天日的牢狱。 一开始他本能的想的是遮眼法,但用剑试了试,发现竟是实物,或者说,如果是幻境的话,等级也会很高。 不过,出于自信,他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说着话,他一剑削了上去,顿时就削出了一道火花。 墙壁的坚硬超乎了他的想像,但他也有自信能将它破开! 以高手交锋的情况来看,将他困住的应该是一件法宝,许一本身的修为是不如他的,那么,只要破掉这件法宝,许一就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而已! 另外,许一出现在这里,又有这样的手段,不用想,汤家的灵笔和姜家的宝物都会在他手里,杀了他,两件宝物就会重新回到汤家的手里,或者再搭上困住他的这件法宝。 许一感受着真符之牢被破坏的情况,感觉竟然支撑不了多久,他眉头皱了一下,迅速掏出了一枚阳炎符。 不过,看到汤镇身边旋转着的龟壳,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它护身的法宝,所以对于阳炎符能否奏效,他却不是那么肯定了,而如果不能奏效,恐怕还会帮汤镇破坏真符之牢了。 想到这里,他准备进行一个新的尝试。 “把那五张草纸给我。” …… 房氏没有感受到利剑刺在自己身上,却是想着还是没能替下姜珠,一时间不由万念俱灰,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一般,什么也听不到,就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是被身边光线的变化和姜珠的挣扎才回过神来的。 然后睁眼就看到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建筑物,才意识到为什么光线会变暗的。 眼前景物一阵晃动,她反应过来是姜珠在晃她,她心中不由一喜,随之恢复了听觉,然后听到姜珠急切的叫道:“奶奶!草纸!大人他要草纸!” “草纸?” 她一激灵,想起刚才许一说过的话,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里,然后从另外一处密格里掏出来一叠草纸,接着递向姜珠,想让她给许一送去。 不过,草纸一找出来,她就感到手上仿佛压了什么东西似的一沉,然后就看到那些草纸似乎向某个方向滑了一下,就消失在了眼前。 …… 许一拿到草纸,沉吟了一番。 他已经知道了使用灵笔将真符书写上去,让草纸化为虚无的力量同样也能影响外面,虽然说它会在书写会的瞬间化为虚无,但他也已经想到了应对了之法,那就是像加持房屋一样,用真符加持草纸,然后再书写。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只能现场尝试。 随手移过来一张凳子,他将草纸放在上面,接着使用真符“牢”的力量加持其上,再迅速书写真符“路”于其上,然后不做任何停留,使用真符“桥”传到了汤镇后背上。 因为直达的缘故,汤镇根本无从躲闪,甚至龟壳都没能挡住它。 让许一振奋的是,草纸贴到他身上时才破碎化为虚无,于是他又照方抓药,继续写第二张、第三张…… 真符之牢内,汤镇作为阴魂境后期的修士,感知十分敏锐,他也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到了后背上,尤其接二连三的贴在同一个地方,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没摸到什么东西。 等到第五次时,他再次摸了过去,然后就发现摸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空的。 他此时一边防备可能的偷袭,一边对着墙用剑一顿劈、斩、刺、削,感到变空,忍不住又往里摸去。 然后,他就从身前看到了穿过了他身体的手,和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第二十一章 你选吧 看着自己的手,和让手穿过来的在身上的那个四四方方的洞,汤镇的思维停了一下,然后又本能的转头看了过去。 后面仍然能看到那个与前面呼应的洞,还有他探入洞中的胳膊。 他的大脑仍然是处于停顿状态。 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因为,这个结果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会死。 但是,刚才他仅仅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碰了他几下,怎么就能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 这不符合常理,也不符合他的认知! 什么法宝、功法能造成如此的伤势? 能造成如此的伤势,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让他毫无知觉? 而且,更是将伤势只控制在这个洞大小的范围,而不波及到其它的地方,以刚才许一出手的情况,剑意如此的笨拙,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手段和这样强大的法宝? 应该还是幻觉吧? 他这样想着,想要松一口气,但却不敢,因为本能的感觉到,如果这口气一松,他可能很快就会死去。 但是,即便提着那口气,他的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因为,他感觉到了由伤口处带来的空虚,以及风经过伤口处由内而生的寒意。 作为阴魂境修士,身躯得到了灵气的强化,早就做到了寒暑不侵,尤其不可能让普通天气的寒意入侵到身体里。 此时,他已经不再幻想是幻觉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对自身的感觉是清醒的,而自己的身体不会骗他,身体缺少了一大块,灵力运行不可能不受影响,尤其还涉及到心脏这样重要的器官,最根本的身体机能都会受到影响。 事实上,他此时已经感觉到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无力。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汗水。 无边的恐惧笼罩了他,可尽管知道这样的伤口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心存着万一之想,小心的、生怕碰触到伤口的想要抽出了穿过他自己身体的手,又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捂住伤口。 不过,他一动,都无法保持住平衡,身体一歪,就向一边倒了下去。 他甚至都无法把身体调整过来,这愈发让他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只是一个世俗的小家族,他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们轻易的灭掉几回,怎么竟然要把他的性命交待在这里? 不甘,愤恨! 他神魂仿佛汹涌的洪水一般,全都是毁灭一切的怒意。 但他就算再不甘,再愤恨,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今之计,只有逃掉阴魂这一条路了。 就在这时,一件衣服落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头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 …… 房间里,许一松了一口气。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连动用真符的力量,也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好在除了铜剑阿泰被毁,其它的都没有发生意外,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稍缓和了一下,他又心念一动,把真符之牢沉入了地下,如此,真符“路”、“牢”、“衣”的三重防护之下,汤镇的阴魂就不可能逃出去的。 然后,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汤镇的尸体上。 老实说,第一次把灵笔和草纸搭配起来对敌,这个结果好得出乎了他的预料。 而他通过真符“衣”也很快发现汤镇贴身穿着一件用金符线勾画出繁复阵纹的衣服,很显然这是一件贴身的护法法宝。 加上他阴魂境后期的修为,因为阴魂强大,可以立即调动灵力护体,他当时没有冒险使用阳炎符,看来是很正确的。 同时,反过来也证明了两者搭配形成的那种虚无的力量的强大,强大到护身法宝都不能抵挡分毫的程度。 满足了心中的好奇,接下来就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了。 他很清楚,善后的重点是汤镇,或者说是惊剑门——汤镇作为阴魂境后期的修士,想来在惊剑门肯定不可无足轻重,他一死,惊剑门不可能不过问,所以,如何应对惊剑门才是关键。 关于这件事,在动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想过,也有了初步的构想,但具体怎样做,他还要仔细想想。 在这之前,有一件事也很重要,那就是让房氏先管好姜家的人,在他做出决定之前,绝对不能泄露出去任何的消息。 原本,他想直接使用传声入密的技巧跟房氏说的,但经过和汤镇的交手,虽然过程很短,但也几乎底牌尽出,更是接连动用真符,这会儿竟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还要防备汤镇那边出现意外,他就准备下床,直接去跟房氏去说。 他一动,夏颖却是激灵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了他,道:“你干什么去?” 外面的动静她也能听得到,刚才也看到了许一的铜剑碎掉,还听到了房氏凄惨的哭声,这会儿他起身,她想的是他要亲自出去厮杀,哪里能放心? 许一反应过来,就拍了拍她的背,笑道:“不用担心。贼人已经被我制住了,我现在是去通知房氏,让她管好姜家的人,别泄露消息出去。” 夏颖看着他,感觉他不像说谎,但稍微一停后,又很快坐起身来,一边扣衣服一边坚定的道:“我去!我去跟房夫人说。” 说着话她就穿好了衣服,从床上站了起来。 许一心中一暖,又知道已经没有了危险,就给她把跑到前面的秀发挑到后面,等她起身后,中央山峰挡在身前,更显雄伟,他就伸手拍了一下,笑道:“好,你去吧。” 夏颖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松,因为她知道,如果有危险,他不会这样轻易的让她去做这件事,而且也听出了他话里透出来的亲近,于是轻快的跳到地上,穿上鞋就向门外走去。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许一正温柔的看着她,一时间,只觉得满心的柔软,想到她刚才着急,穿衣服太快,他慢了一步才抬眼看她,明显想多看一会儿,满腔的柔情就止不住的冒了上来,然后又折返回来,接着把衣服一掀,把他的头埋进了玉团儿里…… 但她也不想耽误了正事,让他过了会瘾就又把他的头搬开,然后哄着他道:“乖,我先跟房夫人说事去,你……嗯,你等我回来……真是的,这么大人了……” 说着话,她飞快的整理好衣服,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等走到外面,她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许一看着她的身影远去,他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真符之牢里面——女人的爱与关怀,果然是男人的加油站,仅过去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他又制造了一件真符之衣,并将其送进了汤镇的紫府穴中。 人死之后,按道理穴位都会很快关闭,但汤镇作为阴魂境修士,紫府穴还是打开的,而在戴娆身上有过一次经验后,加上汤镇对许一的手段完全不了解,那件真符之衣很快“穿”到了他的阴魂上。 随后,他对关押的汤匡说道:“过来吧。” 汤匡比汤镇还不如,等他发现自己突然被关押进一间牢狱里后,更是不能理解,在一开始的发懵和恐慌后,想到汤镇的存在,他勉强镇定下来,然后不住的呼唤对方,等到发现没有回应后,他就重新变得恐慌,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着急了。 因为汤镇的研究,为了在身份和气质上与灵笔匹配,他从小是习文的,除了没有外力相助,凭他自己绝对出不去,胆气也不行。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他不由吓了一跳,紧急着又色厉内荏的怒声道:“你是谁?我叔父乃是惊剑门的修士,识相的话,你最好让我出去!” 他这是根本没有分辨许一刚才说了什么,所以,许一懒得再废话,然后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后,汤匡才想起刚才许一说了什么,但面对打开的房门,他此时反而不敢走出去了,就仍然拿话试探道:“你什么意思?我三叔呢?” 许一这会儿自然还是不会理他。 他连着说了几句话,见没有回应,又向门外看去,只能看到对面是一条过道。 他扒着门向外面看去,就看到过道对面的远处角落里还有一间牢房,开着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出口或者入口——真符之牢完全随许一的心意制造,两个人,也因为当时的计划,他才制造了两间牢房。 “三叔!三叔!” 汤匡还是不理解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转眼就被关进了这样一处地方,但还是发出声音,看能否呼唤出汤镇来。 结果自然是不能。 他此时再胆怯,也只能走出这间牢房,向对面的牢房走去。 等他小心翼翼的走到牢房门口,就看到一具死尸歪倒在地上。 霎时间,他的头皮发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因为,不管是尸体体形、穿着带给他的感觉,还是丢在一边的宝剑,无一不在说明死的是谁! “三……三……” 他全身包括牙齿一起发抖,简单的一个称呼都无法完全的说出来。 对他和整个汤家来说,汤镇就是最大的依靠,也正是因为他修士的身份和修为,他们都以为来姜家抢宝物不过是走个过场,姜家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灭掉他们也不会费吹灰之力! 事情原本也是按他们设想的进展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眼下的局面,汤镇好像竟然死了——他完全不敢想像汤镇如果死了,对汤家会是什么样的打击! 也正因为这一点,他站在门口,像是被定住一般,都不敢往里走一步。 许一这会儿让他看到了就懒得等了,直接传声道:“你不去看一眼,确认一下吗?” “我……” 听许一这样说,汤匡更是不敢过去看了,因为他不想看到不想看到的结果,而不看还有一丝的希望。 许一则从他的反应上推断出他软弱的性格,就感觉他善后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了,于是直接说道:“你不看也没关系,我告诉你结果吧,你的三叔被我杀了。” 汤匡腿一软就跌倒在了地上:“杀,杀了?” 许一平静的道:“你们可以随意杀人,自然也可以随意被人杀。” “不……” 汤匡心头一怒,想说不一样,但转念又一想,就想清楚了许一的逻辑:他们既然可以凭借实力杀姜家的人,他实力比他们强,站在他的角度,他们如何对姜家,和他如何对他们,恐怕是一样的。 直到这时,他心里才生出了深深的悔意,要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们绝对会谨慎一些,至少不会那样随意的杀人,不杀人,想来就不会惹出许一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汤匡正在悔恨着,听到这句话不由大惊,道:“为……为什么?” 许一也没有掩饰,直接说道:“你三叔毕竟是惊剑门的人,我杀他虽然有充分的理由,但追究下来,也会给我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里,汤匡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底气,如果不是此时被关在这处神秘的牢房中,他又完全不是对手,此时他就要怒骂许一,以宣泄心听愤恨! 同时,也确定了出去后一定要报仇的想法。 许一现在为了省力,只是通过真符传声,但不用看,他也能猜出对方会怎样想。 不过,他之所以敢直白的明说,就是因为这件事他不说,汤匡花些时间也能想明白,所以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也能显出他的坦诚:“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你和汤家配合一些,把此事遮掩过去。” “第二个,我现在就把你和汤家在长青县的人全杀掉。” “你选吧。” 汤匡这才发现,他刚才完全是想多了,许一敢直接说担心惊剑门的追究会给他带来麻烦,自然也想到了该如何解决。 现在,许一给出了两种解决的办法,第一,让汤家配合,一起应对惊剑门,单从这个做法上看,许一刚把汤家最大的依仗给杀了,他肯定一万个不同意! 不仅不同意,他最想的还是借助惊剑门杀许一报仇。 可是,如果不选第一个办法,许一就把汤家在长青县的人都杀了,杀了他们,无疑会增加惊剑门调查出真相的难度,但是,包括他在内的人都死了,调查出真相对他们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许一说的是“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到时候,就算调查出来了,或许也奈何不了他…… 那么,他能不能先虚与委蛇的假装答应,到时候再反悔? 但这和直接选择第二个办法有什么不同? 在惊剑门替他们报仇前,许一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把他们汤家的人先除掉…… 而且,能杀他三叔的人,修为肯定比他三叔高,许一说不定是大衍境的修士,甚至还有很大的可能出身别的修仙门派,这种情况下,惊剑门还会为了一个已死这人拼命得罪许一吗? 第二十二章 善后 “夫人,你……怎么来了?” 看到夏颖走进房屋,房氏忙松开握着姜珠的手站起身来。 这段时间,外面没有了动静,她不知道许一和汤镇交手的最终结果,但夏颖能赶过来,似乎说明事情在向她盼望的方向发展,所以,说这句话时她是带着期盼的。 夏颖笑道:“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家相公让我过来,是想让夫人安抚好你们家人的情绪,在他处理好问题之前,千万不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去。” “好!好!我这就去!” 房氏不由激动起来,因为夏颖虽没明说,但也已经透露出了许一至少已经掌控局面的意思,那么,姜家近在眼前的覆灭的危机也就烟消云散了! 姜珠自然不放心房氏一人出去,也忙扶住她的胳膊,道:“我陪您一起去。” 房氏看了一眼夏颖,见她没有特别的表示,又想着许一吩咐的事关系重大,姜珠作为武者,至少跑腿要快一些,也就没有拒绝。 夏颖自然要回去陪许一,就一起跟着向外面走去。 走到客厅,房氏看到门外没有任何遮挡,仍然是原来的模样,但她记得刚才看到一堵墙来着…… 当然,以她的阅历和智慧,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姜珠却是大为不解,指着外面问夏颖道:“夫人,这里……你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到一堵墙吗?” 夏颖来的时候,许一已经把真符之牢收入了地下,她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没有啊。” 房氏知道这种事可能涉及别人的秘密,就拉了姜珠一把,嗔道:“别胡说八道了,你腿快,现在赶紧去大门那里,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进去,去吧!” 夏颖也不知道许一下一步的计划,就想回去,于是跟房氏说道:“夫人,你看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房氏闻声知意,而且,按许一的吩咐管好姜家的人确实用不到夏颖,她留在这里顶多就是能让她多一份心安,就笑道:“我这里都是些琐事,夫人不如回大人身边,看大人有没有什么吩咐吧。” “好,夫人有事及时去通知我就可以。” 夏颖除了看到许一的铜剑被碎掉,剩下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心也是悬着的,也就不再客气,赶紧向住处走去。 不过,走到一半就见许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忙迎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许一一边拉着她的手向回走去,一边轻松的解释道:“问题解决了,有件事要跟房夫人商量。” 对汤匡来说,汤镇是汤家和他最大的底牌,汤镇活着的时候,他狐假虎威,至少在长青县里是目空一切的,但汤镇一死,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没有底气,更何况,在失去了汤镇后,他确实也有没有和许一对抗的资本,最后只能答应许一的条件了。 夏颖在被许一要了身子的那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他有一些神秘的手段,此时听他说问题已经解决,她立即就相信了。 想到自己的男人在王府也好,出来也罢,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随手化解,她就油然生出骄傲的情绪,如果不是在外面,她都控制不住的想软倒在怀里了。 现在在外面,她自然不会、也不会允许那样做,但借着跟许一并排走的机会,悄悄的、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也仍然感到心中的愉悦和满足。 房氏看到许一两人向她走来,她赶紧吩咐管家去替她传下命令,然后回头迎了上来:“大人。” 许一点了点头,道:“老夫人,贼人凶残,致使姜家有两人身死,还请节哀顺变。” 房氏脸上显出哀伤的神色,虽然姜家哪个人死了她都会心疼,但姜征刚和袁家比斗完,正在养伤,他的死尤其让她心酸。 不过,她很快又变得坚定起来:“大人无需在意,姜家算是以武立家,见惯了生死,今天征儿被杀,只能怨他运气不好,这都是他的命!” “嗯,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许一先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又道:“不过,老夫人,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人来自惊剑门。为了减少麻烦,我的意思是放汤家一马,不知您是否愿意……” “愿意!姜家没有意见!” 房氏马上斩钉截铁的答应道。 她很清楚许一的意思是让她放弃报仇的打算,对此,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现在的结果已经是万幸,而且,她也绝对不想面对惊剑门带来的压力。 不过,许一说是“放汤家一马”,目的也是减少麻烦,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很耐人寻味,现在也看不到汤镇两人,她就很想知道他们交手的结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因为她明白,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对许一来说,汤镇之死,关系着惊剑门,他保密还来不及,肯定也不会往外说。 在和汤匡谈妥后,汤镇就已经步了吕亨的后尘,身魂皆灭,消失在了世间——在对阴魂还没有确定的可防御的手段前,只有灭掉才能让他心安。 现在惊剑门应该发现汤镇身死了,接下来就看他们重视的程度,会派什么人前来调查了。 说到来人调查,对方应该肯定会去汤家的吧? …… 在被戴娆吓退后,张子洋虽然很快离开了渌阳府,但为了不引起上阳门的怀疑,他还是在附近逗留了一段时间。 等到发现一切都很正常,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踪,他才稍微放下心来,开始走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他仍然不敢保证没有上阳门的高手暗中跟踪调查——这种事他听到的就有三起,由不得他不小心,所以,这时他还是像正常游历的修士一般,克制着想要加快速度离开的冲动,慢腾腾的四处游逛。 直到今天,看到前方城门上的“望川”二字,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因是到达这里,就可以算是出了上阳门势力的辐射范围,且离着惊剑门的地盘也不远了。 也就是,现在他基本上完成了当时设想的目标,处在了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理想位置。 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会儿正想轻松一下,忽然收到了惊剑门外事长老齐长寺的传信:“你在哪里?” 来之前就已经和对方通过信,现在要想得到惊剑门的庇护,自然要把自己的方位告知对方,于是就回道:“回长老,属下已经到到望川县了。” 齐长寺很快回复道:“正好,有名弟子突然在邻县区域出了事,你前去调查一番吧。” 张子洋没想到刚来就要做事,但他原本就是惊剑门安插在上阳门的暗子,最根本的依靠还是惊剑门,现在也需要好好表现,于是回信道:“是。还请长老把出事师兄的信息传给弟子。” 齐长寺自然不会在这方面瞒他,很快就把汤镇的修为和家族情况传给了他。 当张子看到汤镇竟然有阴魂境后期的修为时,他都忍不住想骂人了——他自己才阴魂境中期的修为,汤镇要是被人所杀,他去了不是更危险吗? 不过,别说他已经答应了,就算还没答应,他也无法拒绝齐长寺的命令。 想到为了安全才逃离的上阳门,结果刚逃出来,就又要面对危险,他自然是满心的郁闷。 再郁闷,他也不敢违抗齐长寺的命令,还是只能前往长青县了,但他已经决定,凡事要尽可能的小心,但凡有危险的苗头就及时抽身,总之是绝对不能冒险!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来到了长青县。 其实,他原本还想拖延一番的,最好能把可能的危险拖走,那样他就安全了。 可惜,齐长寺也知道越早调查,越能发现真相的道理,这也是他为什么让张子洋前去调查的原因,因为他离得近。 所以,他到长青县不久,齐长寺的就催促了过来。 没奈何,他只能硬着头皮,花了半天时间观察汤家的情况,然后趁半夜摸了进去。 按照当世的风俗,人死之后,要停灵三到五天,但汤镇死得渣都不剩,汤匡父子也就只能找了几件衣服代替了。 丢失了灵笔,想要夺取姜家的宝物,反而弄死了家族最大的依仗,汤匡原本该过得分外煎熬才是,但事实上,他竟是很平静——有些事,接受了就不会再挣扎了,而且,现在也不是最坏的结局不是? 他一边往铜盆里扔纸一边想着。 被烧的纸火熏着,他不由的有些昏昏欲睡,汤渔则已经垂下了头。 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响在了耳边:“我问你,你三叔是怎么死的?” “谁?” 他一激灵,迅速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有人,于是赶紧又问道:“是谁在说话?” 汤渔被他惊醒,忙问道:“怎么了?” 此时,汤匡想到刚才的问题,意识到有可能是惊剑门的人来了,他的心不由怦怦跳动起来,竟是无比的激动。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他答应了许一的要求,现在要应付惊剑门的人,自然有一份压力,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无法说出口的渴望——万一有机会杀掉许一呢? 呼呼喘了两口气,他看到张子洋说完话一直没露面,想了想,他就明白过来,汤镇阴魂境后期的修为被杀死,对方警觉一些也是应该的。 于是,他对汤渔说道:“行了,这里为父看着,你回去休息吧。” 汤渔这两天也熬坏了,而且,他也意识到了什么,而他留在这里不仅没用,反而还有可能坏事,想到坏事后的后果,就根本不敢多作停留,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好。有事你直接去叫我。” 等他走了,汤匡小声的道:“这位仙长,您还在吗?可否现身一见?” 张子洋已经藏在暗处观察了接近两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打算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而是继续传声道:“回答我的问题即可,见就不必了。” 汤匡心中不由有些失望,这样的表现看起来就透着心虚,不是高人该有的行事风范,但心中不甘,还是忍不住问道:“请恕在下冒昧,请问您是惊剑门的仙长吗?” 张子洋有些不耐烦,但也感觉汤匡这样问也情有可原,就回道:“是。你尽管放心的回答我的问题就成。” 汤匡装作激动的样子,又问道:“这样说来,仙长是我家叔父的同门了。仙长能大驾光临,在下铭感五内,但不知晚辈该如何称呼您呢?” 张子洋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道:“我姓张——废话少说,你先说说你三叔是怎么死的吧。” 汤匡忙道:“原来是张仙长当面。好的……” 但是,具体怎样回答,还是要建立在张子洋的修为上,但如何来确定这件事呢? 直接问肯定是不行的,但急切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就又一躬到地,然后小心的说道:“此事有些复杂,不知道能让小人当面细说呢?” 张子洋瞬间警惕起来,虽然汤匡的表现可以看作是拉关系,但是,刚才说了那么多废话,会不会是想拖住他?尤其现在想让他露面,这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吧? 此事不得不防! 于是,他收敛了全部的气息,冷下脸来道:“你说,我能看到。” 汤匡感到了张子洋的不悦,他不敢再试探了,至于怎样说,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到现在张子洋都不敢露面,实在不像是修为达到大衍的高人,如此,他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就按提前商量好的说辞回道:“说起小人三叔,唉,怎么说呢,只能说他运气不好吧,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一些琐事,影响了心境,修炼的时候出了岔子,结果,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就……” 后面的话,按照许一的吩咐,他没有再说,因为说得越多,越容易露面破绽。 现在把汤镇的死定为修炼出了岔子,这件事由汤匡来说,是很有说服力的。 “好。我知道了。” 张子洋本来就不想冒险,现在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已经能够交差,自然不会多事,于是,说完话就走了。 汤匡也没想到张子洋这么敷衍,再呼唤就没有回应了,明显是离开了。 其实,他刚才还想到一个计划,只要张子洋表现得修为高一些,或者上心一些,哪怕不露面,事后也可以以向许一回禀为由,回答完问题就派一个下人前去通知。 到时候,张子洋就可以跟着下人找到许一了。 可惜现在,张子洋从头到尾都透着心虚,更让他感到无奈和可恨的是,还一点不上心,竟是丝毫没有给他机会…… 呼出一口浊气,他忍不住又想到一件事:许一租他家的院子干什么? 他刚想到这件事,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很平和,却让他做噩梦的声音:“这次勉强算你过关吧。” 第二十三章 十一王子墓 听到这个声音,汤匡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 他迅速回想刚才的表现,然后就无比庆幸刚才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因为张子洋并没有露面,也就没给他犯错的机会,否则就没有“然后”了! “是,是……” 他的表现肯定还是看在许一眼里了,不然就不会说是“勉强”算他过关了,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身前就是一道悬崖,除了低头答“是”,动都不敢动,同时也再没有别的心思了。 …… 许一敲打了一下汤匡后,就把心神收了回来。 他虽然知道惊剑门的人会到汤家,但也没有一直守在那里,而是通过黑牙山的经验,使用了石印进行“远程监视”。 这次,他又发现了新的用法,因为在现在的情况下,买下汤家有些大,难免会留下痕迹,他尝试租下汤家的宅院,结果发现也能通过石印暂时对汤家进行远程监控,而这无疑会为他将来使用石印增加了灵活性。 这且不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惊剑门派来调查的人竟然好像还是熟人,张子洋。 不过,如果真的是张子洋,他也不会惊讶,毕竟,如果单单只是上阳门的亲传弟子,是不可能和妖邪牵扯到一起的。 但到底是不是张子洋,他决定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再当面确定一次。 他倒希望真的是张子洋,因为那样,应付惊剑门就更有把握了。 而且,作为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却又是惊剑门的人,有了这个把柄,张子洋就对他没有威胁性了。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真符“路”发动,他也在瞬间沉入了地下。 赶到汤家后,他通过真符“路”找到了张子洋的足迹,然后跟着脚印一路追了下去。 过程中,张子洋并非一直在路上走,有时也会飞跃房间或者死胡同,如果是以前,他还要多消耗真符“路”的力量,现在使用真符“牢”、“桥”,都能让他迅速发现下一处落脚之地。 随着了解的深入,他甚至不需使用真符,只是靠着直觉,就能及时发现脚印,并不间断的追踪下去——他现在的修为已经突破先天,先天和天地,原本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就有了极大的增加,而自从掌握真符“路”后,他的神魂也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论感知能力,他并不会弱于阴魂境,甚至在某些方面还可能更强一些。 最终,他停在一处名为四海客栈的外面。 …… 二楼最东边的东边房间内,张子洋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但他想要用汤镇走火入魔的借口应付齐长寺,一定要让对方相信,以免遭遇危险就需要用更专业的说辞了,所以,他一直在思考怎样说才能无懈可击。 事实上,如果可以,让汤匡详细描述前因后果,再去汤镇修炼之地实地看上一眼,他再向齐长寺回复会更周全一些,但汤匡的表现让他担心会有陷阱,哪里愿意去冒那份险? 既然这样,他就要思考万一事后再查出其它问题,如何才能把自己摘出去的情况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的原因。 犹豫之中,他忽然感到周围的环境像是风吹烛火晃动了一下,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因为知道长青县有可能存在着一位能杀阴魂境后期剑修的存在,他马上警觉起来,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又继续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察觉到异常,除了感觉这间房屋好像变得坚固了一些,但房屋又没有经过整修,不可能突然之间变得坚固起来,所以这一定是错觉。 摇了摇头,他感觉再留在这里就要变得疑神疑鬼了,所以,调查汤镇被杀一事更要尽快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取出了传信符,再次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要上报的内容,然后下笔在传信符写道:回禀齐长老,弟子经过暗查,且问过汤师兄的族人,基本上能够确定,汤师兄应该是修炼中出了问题,导致走火入魔,不幸遇了难。 他上报的内容也和许一的想法一致,都是不谈细节,只谈大概,如此,除非齐长寺特别重视,否则就会只看重最后的结果,知道汤镇是怎么死的、死因也合理就成了。 只是,这是他最不确定的地方,毕竟死的是阴魂境后期的门人,齐长寺是有理由重视的。 所以,传信后,他马上紧张的等待着对方的回信。 当然,现在时间很晚了,齐长寺不回复也正常。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信传出去后,齐长寺的回复马上来了:“确定吗?” 张子洋眼神闪烁了一下,担心回复慢了会让齐长寺生出怀疑,就又很快下笔写到:“此事乃是汤师兄亲侄汤匡亲口所讲,而且最近长青县没有发生过剧烈的争斗。” 他不做任何保证,但一来,阴魂境的剑修出手,不可能不弄出一些动静,加上又是汤匡亲口所说,可信性很高,那么,齐长寺又没亲自过来的情况下,选择相信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在他紧张的期待下,一道乌光从虚光飞出,落在了传信符上,他赶紧瞪大眼睛看去,只见上面写到:我知道了,此事就此作罢。 看到这行字,张子洋惊喜得差点跳起来。 客栈外面,许一同样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这肯定和张子洋有关,联想到他在汤家的表现,就不能猜出他对他也有疑虑,想把此事尽快蒙混过去。 不管怎么说,此事总算了结了,加上黑山盗和姜袁两家就如何合作做精盐生意已经谈妥,他也可以放心离开,前往红谷府参加府试。 张子洋则更加心急,迫不及待的就想立即离开长青县,但他刚要动身,又有一道乌光飞出来落进了他的储物袋之中。 对此,他肯定不能装作看不见,而且,齐长寺要是有新的疑虑,他不回答反而会坏事,最后也只能不情愿的把传信符拿了出来。 不过,等他看到传信符上的字后,他的脸色马上又变成了惊喜,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十一王子真墓好像出现了,有可能在废弃的太平镇附近,你也一并过去探查一番吧。 对张子洋来说,这条信息除了说明齐长寺信了他的调查外,还给了他立即离开的理由,他马上回了一个“是!”,接着就立即推门走了出去。 推门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些费力,但此时想要马上就能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了,也根本没心思管这些细枝末节。 许一目送张子洋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他也转身回了姜家。 回到姜家的时候,他发现夏颖正站桩修炼。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觉?” 夏颖看到他,脸上就绽放出了笑容:“你不在,我就修炼一小会儿。” 许一其实知道她既担心他,又想能尽快帮上他的忙,但他的修为属于特例,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她想追上他恐怕得需要个几年才行,这还是建立在她现在天赋过人的前提下。 当然,他肯定不会打击她的心气,但现在是休息的时间,自然是继续睡觉了——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再搂着她香香软软的身体,就不由的感到了幸福。 一觉睡到日头高起。 今天也是离开长青县的日子,离开之前,他带着夏颖找到房氏,然后把当日房氏交给汤镇的草纸交给了对方。 经过试验,他已经得出了结果:主动往木盒里塞稻草,虽然不能像第一次那样,能直接产出六张草纸之多,但每天也能产出一张草纸。 对他来说,草纸有一两张用来疗伤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用来对敌,他接下来要去红谷府参加府试,又不是和人斗法,基本上用不上,即便遇到了,他也会想办法避免,而且,等个几天也能凑够数量,何况他本身也有其它的手段…… 总之,木盒在身边,他基本上不会缺草纸的。 不过,现在的姜家可以说已经成了他的势力,关于草纸倒是要给她们做个提醒:“老夫人,任何免费的好处,其实都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如非必要,尽量不要使用它们。” 房氏忙道:“多谢大人提醒。其实,在尊夫人当日向我打听完姜家先祖的事后,我也发现使用它是有问题的。您放心,以后非遇到生死大难,我肯定不会再让家人随便动用它们的。” 许一点了点头,想到昨天晚上最后看到的信,就又问道:“老夫人,你听说过十一王子墓吗?” 这个词出现在肖长寺传给张子洋的信上,应该属于修士间的事,但“王子”这个称呼修士是很少用的,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让他没想到的是,房氏竟然是知道的:“十一王子墓?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今上的族弟陈锥?如果是他的话,据说他文武双全,好像还得到过仙人的传承,原本是最有可能得登大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是今上坐上了龙椅……” “至于十一王子,他既然败了,下场肯定好不了,而除了少部分人说他逃到了海外,大部分人都相信他被杀了,但皇陵并没有他的陵墓,且一直到现在都不确定他埋在何处……” “另外,还有一件事,据说,本朝的传国玉玺也被他带走了,现在的印玺都是用的今上的私印……” 对普通人来说,事关皇族,谈论这些事是很犯忌讳的事,但和许一说,她自是不会有什么顾忌。 听她简单说完,许一才知道,惊剑门关心此事,应该就是冲着所谓的仙人传承去的。 这算是解了他心中的疑惑,而陈锥的墓能让惊剑门关注,也引起了他一些兴趣,但他的墓位置都不确定,他自然也懒得在上面花费时间和精力,何况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往红谷府参加府试,就更没心思掺和了。 房氏看出了许一两人今天是要走了,又看到孙女姜珠殷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看我这孙女有修仙的资质吗?” 前天汤镇打上门一事让姜珠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于是也萌生了修仙的冲动。 许一自是知道,房氏这样问是想问姜珠能否跟他学习,但他的修炼之路教不了别人,别人也学不了,至于控鹤功,别看他教给了夏颖,但实际上,不管是武者还是修士,都秉承着“法不可轻传”的理念,尤其是门派,即便是入门功法,也是不允许外传的。 也就是说,他不仅没法教她,控鹤功都不能传她,但他同样不会阻止她的上进之路,就说道:“你可以让她去附近的修仙门派试一试。” 听他说完,姜珠眼中光瞬间黯淡下来。 以房氏的阅历和智慧,则知道被许一拒绝很正常,她握了握姜珠的手,然后再次问道:“大人,我等对此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想加入修仙门派不知道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想入门恐怕很难吧?” 许一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说的入门只是进入修仙门派,得到修习仙法的机会,这事其实很容易,只要有钱。”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修士高高在上,而不敢往这方面想,其实,阴魂境以下的修士,论实力和同境界的武者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不同,在这个阶段都是普通人而已,宗门又不是个人的,如何就不能用金钱换到一个入门的机会? 毕竟,先天之下,“钞能力”还是很能发挥作用的。 房氏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但这样的结果也让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赶紧又问到另外一个关键的问题:“大人,您觉得珠儿适合哪个门派?” 许一想了想,姜家的《青龙鳞甲诀》本身就是一套很高明的武道功法,既强于防御,又没有影响速度,不管是附近的惊剑门,还是更远一些的上阳门,她都挺适合,但剑修长于攻击,杀伤力最强,能成为剑修更好,就算和他一样,修仙资质不足,学一套高明的剑法也不亏:“不妨先去惊剑门试试吧。” …… 是日,徐徐的南风吹拂下,许一驾一页扁舟,和夏颖离开了长青县,并于两日后进入了红谷府。 第二十四章 寡妇瑛 作为一方府城,红谷府终于不再是樊城的穷破,城门高高大大,城内人烟稠密,走在城中,街道两边的商贩和店面都很多,但总体而言,繁华的程度,或者总体的活力上面是比不上长青县的。 对许一来说,他也更喜欢长青县一些,但在长青县短短几天内,不仅有明面上和阴魂境后期的汤镇的对决,还有应付惊剑门随后的追究,这两件事表面上看都很轻易的解决了,但表面之下,前者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后者则是承受着一个修仙门派的压力,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因为如此,不是那么繁华的红谷府,反而让他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而且,相对于长青县类似水乡的环境,红谷府相对干旱的平谷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加上时间已是暮春初夏,正是一年之中最生机勃勃的季节,入眼桃红柳绿,池塘里荷叶铺满了水面,还有数支花茎顶着花苞立在其间,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 没有纷争的环境,美好的季节,许一就想带着夏颖四处转转,但夏颖担心影响他接下来的府试,却是只想让他专心温书。 尽管许一告诉了她,作为樊城的案首,府试他是必过的,完全不用担心考试的问题,但夏颖还是不愿意他分心,她的理由是:“有机会为什么不再考个府试第一?既然县试案首府试必过,那府试第一,乡试应该也必过才是。” 除此之外,自那天之后,她也愿意花更多的时间放在自身的修炼上,然后,许一就见识了天赋的可怕:她稍一上心就顺利突破了后天六重。 不过,他还是觉得辜负眼前的美景比较可惜,就退而求其次,提议道:“徐家在城外新买了一处建在山上的庄园,里面有处天然的小湖,我们去那里吧。在那里不耽误温习功课,平时也可以泛舟小湖散心,你觉得如何?” 他说前面的话时,夏颖还有些意动,听他提到小湖泛舟,却是脸色一红——在驾舟来红谷府的途中,晚上,在江水沐浴完,赏月的时候,许一突然问她道:“你信不信,不用桨,也不用手脚划水,我就能让小船前进。”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到了先天境,最明显的就是能真气外放,以他的修为,不用桨让小船前进有什么难度? 许一又道:“也不用真气。” 这样她就想不出来了。 许一一本正经的道:“来,你趴下,我给你演示一下。” 她一趴下,裙子就呼的一下,被掀到了背上,她只来得及转头看到中央山峰白得和天上的明月似的,腰就被他握住了,然后…… 那天晚上其实风平浪静,但小船却动荡得厉害!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就安下心来,老实的在家里温书,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你就一个人睡吧!” 对许一来说,随着修为的提升,身体机能也必然跟着变强,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即便不使用真符“辅助”,也基本上难不到他,其它的策、论类的题目,以他的阅历和见识,解答起来也会比其他人有深度,所以,所谓的温书并不是必要的。 夏颖对许一太了解,马上感觉到了他的不以为然,就赶紧说道:“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就算经书记得牢了,也要收收心啊——嗯,我看他们那些士子,最近都经常聚会交流,你要是嫌在家里闷,就去见一见他们吧。” 她的话却是提醒了他。 如果仅仅为了考试,他根本不用在这类事情上费心,但他科举的目的是为了当官,牧守一地,那么,士子间的聚会,就有助于扬名了。 扬名,则可以立人设。 他要立的肯定不是才华的人设,而是要为他的目的服务,即,能更方便他在过了殿试之后被派任一地主官。 这件事渌阳王府会从中出力,但关系到他自身的修行大事,他肯定不会把希望放在外人身上,所以,在县试的时候,他就有意识在做这件事了。 当时,最后的大题是问策怎样消灭山贼的,倒是比较符合樊城的现状,而他的回答是“重农桑”。 关于这一点,前世有各种详实的论述,想来没有人会比他了解得更清楚,他只是写了点皮毛,就得了樊城的案首,而重家桑的观点无疑是最符合牧守一地主官的要求的。 而且,这样接地气的表现,也不会和普遍被认为的才华混为一谈,进而影响到他的目的。 现在通过和那些参考的士子聚会交流,进一步立他想要的人设,则能进一步加深对他的印象,又能显露他的志向,对于他最后目标的实现是有利的。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夏颖的建议。 如何立人设,那些士子和他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先拜访了几个其它县有才名的士子——他也是一县案首,结交对方是很容易,然后就顺利的加入到他们之间的聚会之中了。 接下来就是商业互吹的环节,他又不想着表现盖过他们的才华,找机会提几次自己的观点,再在合适的机会抛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再加上“重农桑”的人设显得很土,对他们的威胁性不大,所以,没怎么费力,他这个的形象就传开了。 总之,在红谷府的这段日子,没有阴谋纷争,许一过得轻松且愉悦。 …… 千里之外的渌阳府,因为年前夜狼卫派过来搞破坏的三十个先天武者,一部分被许一或抓或杀,剩下的也被戴娆控制了起来,而渌阳王府得到了越皇出面安抚后,变得更加谨言慎行,平日里基本上缩在王府不动,如此一来,整个渌阳城也比往年安静轻松了很多。 寡妇瑛头发遮面,低头走在喧闹的集市里,但却不妨碍听清先天武者的传声:“殿下,属下收到了蓼将军的传信,主上的墓地最近一段时间,受天地气机变化的影响,又有气息泄漏,很可能已经被外面那些人注意到了。” “是哪处墓地?” 和她孤僻单薄的外表不同,她的声音平稳中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坚定和强大。 此时,一名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卖糕点的小贩,一边不着痕迹的跟着她前行,一边继续恭敬的传声道:“蓼将军传信说的是太平镇那处。” 他的恭敬完全发自内心,这不仅仅因为她是十一王子的嫡女,其实这个身份或许能让他们坚持十一王子的遗愿,保护她,但很难让他们敬重,更不用说像现在的服从了,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她表现出来的能力。 比如一开始,他们被朝庭追杀,就是在她的带领下,利用陈锥的生死,不断的设计,最终分散隐藏了起来,保存了近半的实力。 但是,对大越朝庭和元隆帝来说,无关的人跑就跑了,只要陈锥和主要人员被消灭掉,那些人成不了气候,回头慢慢收拾即可,她作为陈锥的嫡女,肯定是必杀之人。 结果,不说她利用这一点,吸引了朝庭的注意力,让他们的势力得到了更好的保存,她却通过巧妙的设计,在手下的帮助下,摇身一变,成了一名江湖中人,接着又引起夜狼卫的注意,被抓进了黑石地牢,然后就彻底从朝庭的眼中消失了。 这些事外人看来或许不会有太大的感受,但作为参与者,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会心潮澎湃! 正是见证了她一步步是怎么走过来的,他们才会像当时对待陈锥一样对她。 “好。” 陈瑛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耳边,他一愣,又想到这是在集市中,就又通过摆弄挑着的箱子,将刚才的短暂的失态掩饰了过去,但还是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就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嗯,我该如何回复蓼将军?”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童柱,你也跟来渌阳府几个月了,在你看来,渌阳王府这边,我们还有机会吗?” 小贩,也就是童柱,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这次她亲自过来,正是因为看到了大越朝庭要动渌阳王,这在她们看来却是一个发动的机会。 至于现在,他想了想,答道:“虽然去年年底元隆帝公开出面安抚了渌阳王,这几个月来夜狼卫也没有了动静,但在属下看来,他肯定是不会死心的,现在之所以不动,应该是想找更好的机会。” 陈瑛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道:“你错了。错过了这次机会,等到对方下次发动,你以为还是像这次,仅靠阴谋?他肯定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会发动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时间。他要是一直准备,我们难道一直等下去?” 童柱对于她说的第一点,只是觉得有道理,后一点却是深有体会:时间久了,他们势力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毕竟,人心都倾向安逸。 另外,他们中的有些老人,身体也支持不了太久了,再拖下去,他们有些人就只能带着遗憾进棺材了。 而且,他们是最坚定的支持陈瑛的人,他们一旦死去,失去了他们的支撑,肯定会影响大家的士气,这无疑会影响到他们内部的稳定。 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通,陈瑛问这个问题,和他们主上的墓地泄漏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陈瑛问完好像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接着又说道:“所以,我们这次要主动出手才行!” 童柱听她这样说,心中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道:“殿下,您是说我们现在就发动吗?” 陈瑛身体停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觉得我们现在发动有胜算吗?” 童柱此时也反应过来,他们毕竟要防备着被发现,只能暗中行事,这些年虽然也些发展,但离陈锥活着最强大时还有很大的差距,当时都不是元隆帝的对手,现在元隆帝在位马上就十八年了,可以使用几乎整个大越的力量,他们就更不可能是对手了。 “那您的意思是?” 陈瑛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又恢复到了平日的平稳:“我们的实力有限且宝贵,只能在时机合适时拿出来。而且,尽管现在大越境内乱象已显,我们出面发动效果也会受到影响。” 不管她们怎么想,事实就是,她们现在是被认定为叛逆的,如果他们主动跳出来,平逆就先天占着大义,这对她们是很不利的。 童柱此时也有些明白了她的想法,道:“殿下,您的意思是主动挑动……我的意思是说,让渌阳王府明白他们躲不开被除藩的命运,然后站出来起事?” 陈瑛平静的道:“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渌阳王府不成,至少现在不成。” 童柱知道她准备发动,心情已经激动起来,至于目标是不是渌阳王府,他并不在意,但还是问道:“殿下,您准备选谁?” 陈瑛道:“方城王。” 童柱稍微一想,马上点头道:“方城王府的嫡长子身体同样不太好,对渌阳王府发生的事,他们应该也会感同身受,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您是准备让蓼将军去说服他吗?” 陈瑛微微摇了摇头,语带嘲讽的道:“他们这些人,被圈养了几十上百年,哪里是语言能说动的?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我打算把传国玉玺送给他。” 童柱嘴唇哆嗦了一下,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差点把挑着的担子握碎,紧接就强烈的反对道:“不行!殿下,传国玉玺万万不能交出去啊!” 他知道陈瑛一旦做出了决定,单纯的反对是没用的,就赶紧开动脑筋,倒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道:“殿下,你刚才也说了,方城王那些人被圈养时间长了,早就没有了冲劲和血气,就算把玉玺给他,他恐怕也不敢起事!尤其是,凭白把传国玉玺给他,他不会怀疑吗?” 陈瑛冷静的道:“所以,我没有打算直接给他,而是会把它放进太平镇里的墓地里,然后,让他们自己去取。” “传国玉玺,还有仙法传承,只要让他们知道我父王的墓地即将被发现,我不信他们会不动心!” “只要方城王派出了人,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让他们拿到玉玺。” “等到他们拿到玉玺,我们再帮他散出消息去,接下来的事情怎样发展,就由不得他了!” 童柱发现她在刚才想到的计策竟然很有可行性:方城离着太平镇墓地不远,只要消息传出去,方城王府不可能不动心,即便是为了仙法传承,对他们也有足够的吸引力。 甚至,他不行动都不行——元隆帝对玉玺一直心心念念,一旦玉玺出了问题,方城离着这么近,却没有及时把玉玺“保护”住,元隆帝会不恨他们? 而且,他不仅会恨,还会怀疑他们是在骗他! 第二十五章 入场 陈瑛的计划,千里之外的许一自是一无所知,没有了在王府的勾心斗角,他现在的生活平静而单调,而转眼间府试就要开始了。 府试的前一天,红谷府下了入夏第一场雨。 借着这场雨,城外被当地人俗称左山的连绵群山中,十几个身披蓑衣的人在来到了一片看起来很普通的树林前面。 这群人仿佛石雕般在树林前站了良久,直到又一道闪电从云层劈下,照亮了此处,为首之衣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却是一个头发花白、少了一只左眼的老者。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也都摘下了斗笠,他们和为首之人都差不多的年纪,同样都带着一些伤。 这十几个人,明明年纪偏长,身老体衰,但摘下斗笠的一瞬间,十几个人往那里一站,却自有一股可以无视千军万马的雄浑气势。 只是此时,除了为首之人,剩下的人脸上都透着一股哀伤之意。 伸手从怀里摸出一瓶酒,为首老者把里面的酒全倒在了身前的地上,然后微吐出一口气,道:“动手吧。” 原来对他言听计从的一众老兄弟,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沉默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你们难道要违抗殿下的旨意吗?” 他身后的众人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然后有一个半边脸因受伤缩在一起的老者问道:“蓼将军,我们这次一定能成功的,对不对?” 为首的蓼将军道:“没有什么是一定的。” 脸受伤的老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不能再等待?” 蓼将军转身过来,看着众人,厉声道:“你们要违抗殿下的旨意?” “我们没有!” 脸受伤的老者拍着自己受伤的脸,嘶声道:“我这张脸就是当年为了保护殿下伤的——别说这张脸了,我的命都是殿下的!我不会违抗殿下的旨意,我只是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打扰王爷的安宁……” 蓼将军摇了摇头,道:“你应该明白,我们不想打扰殿下安宁,难道殿下就愿意?” 脸受伤的老者忙道:“蓼将军,这样说来,殿下传下这个旨意是不是说是有把握的?” 蓼将军看着他们的眼睛,知道他们是想要一份希望,他不想骗他们,但这何尝不是他想要的? “殿下向来行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但是,此次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和最理想的结果是让方城王得到玉玺,这一步我们务必不能出了差错!” 脸受伤的老者马上握着拳头道:“蓼将军,你放心,我们拼着命不要,也一定不会耽误了殿下的大事!” 蓼将军眉头一皱,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和我都不怕死,但该拼命的时候要拼,不该拼命的时候也不能白白送死——我们都死了,殿下以后要靠哪个?” 听他这样一说,剩下的人都轻松的笑了起来。 蓼将军也少有的笑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道:“动手吧。” 说完,他们各自从蓑衣中掏出了一块碎布,合在一起就组成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再对照树林的位置,找到了一株树,挖开树,就露出了下面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太平镇。 这块石碑虽然就在众人眼前,但却又像是离他们很远,而它出现后,明明还是树林之中,但它的后面却隐约出现了一处镇子的模样。 面对这神奇的一墓,蓼将军等人除了缅怀,却并没有露出半点的惊讶,因为他们作为陈锥的亲信,很清楚陈锥是会仙法的。 十几个人站在原地等着,看着雨不断的落在石碑上,也积在所挖开的树坑里,渐渐的,石碑越来越真实,然后,坑里的水一阵翻涌,接着迅速冲开一个口子,化作一道溪水顺地势流了下去。 他们仍然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忽然水中出现的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蓼将军伸手一捞,就捞出来了一只精致的瓷碗,翻过来则看到碗底有“太平”两字。 从这开始,就不时有东西被冲出来,有时是块木头,有时是件家具,有时是件珠宝,有时又是件残破的兵器,等等,不一而同。 蓼将军在这期间只将捞起的一件玉器、一串铜钱收下,其它的都扔掉了,而这件玉器和铜钱上都有两个字:太平。 陈锥,作为大越朝第十一王子,封号就是太平。 “好了,走吧。明天就把它们交给山下的村民。对了,陈半脸,就你话多,我让你安排的货郎,你准备好了吧?” 脸受伤的老者忙道:“将军,你见我什么时候误过事?你放心,早几天我就让人去找了左山镇的小货郎,让他帮着收山老芽,明天早上,最迟不会超过午时,他一定会到山下的山前村的。” 蓼将军点了点头,看到像是泉眼一样把树坑冲刷得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后,就弯腰把挖倒的树夹在腋下,道:“那我们走吧。” 陈半脸几人马上上前,把树夺过来抗在肩上,一起向山下的村子走去,并将三样东西放在了三户不同人家的门外面。 …… 所谓靠山吃山,即便是下雨了,山前村还是有勤快的村民起得很早。 杨驼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像往常一样,摸黑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口观看外面的天气,估算着今天还有没有雨,如果没雨,昨天晚上的雨就能催生出很多的山货,而且其中一些还只有雨后出现。 伸出手试了试,就发现雨已经停了,虽然有雾,但也能看到天上没了乌云,他心中一喜,很快回屋里生火烧水,泡着吃了几块干粮,然后就背起竹筐,准备进山。 他刚走出院子,忽然感到脚下踩的泥地里有件光滑的东西。 这会儿天色亮了不少,他蹲下将东西从泥里挖出来,很快确定是一只瓷碗。 对山前村的村民来说,平时使用的都是些竹器,或者泥盆陶碗,瓷碗整个村里都没有一只。 他不知道这只瓷碗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前的,但平白捡到东西肯定高兴。 担心被别人看到,他赶紧跑回家里,拿水冲洗后,就发现它比平日里镇上里正拿在手里喝茶的小瓷壶还要精致,这肯定很值钱! 卖了它,说不定娶媳妇的钱就有着落了! 家里多了这样一件宝贝,他哪里还敢出门? …… 今天,夏颖也起得非常早的,为的却是一会儿许一前去参加府试。 精心煮了开胃的八珍汤,按许一的喜欢,包了三种馅的包子,将它们放进蒸锅后,她就走进书房去叫许一起床。 许一此时仍在安睡。 点起蜡烛,她转身正要去叫他,就看到他伸着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盯着她看…… 被轻吓了一下,看到许一视线的位置,她心中不由又娇着又好笑,这几天为了让他专心备考,她就想办法“素”了他几天——她发现,像是女人的那几天,又或者她说修炼有所领悟之类,就能让他老实下来。 当然,前面那个必须是真的,假的话,他比她还知道她的日子,多说时间都不行,因为她就算带上他专门为她特制的叫什么“护*宝”的,他也会扯下来看,还会上手验证真假…… 这次则是刚好赶上了,她又推说修炼有新的领悟,快要突破后天七重了,干脆分房睡,才让他安分下来,但才几天啊,怎么就馋成这样了? “别看了,一会儿就要进场了,赶紧起来吃饭吧。” 她走过去托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从床上托起来,然后就发现他脸贴在她身上嗅了嗅——这也是他的一个验证手段…… “去去去,什么时候了?赶紧起来吃饭,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灌汤包子!” 她伸手推他的脑袋,手指被含了一下,她一激灵,赶紧拽了出来,接着就想揪他的耳朵,把他拽起来,但随后就被他伸手环托在臀下给拉到床上了。 “不要闹了,你先去考试,就几天,几天时间你还等不了吗?” 许一跟她讲道理道:“不是我等不了,你想啊,这都几天了,就像水桶里装满了水,上了考场岂不受影响?桶空了才会变轻,你说对不对?而且,这一考又是几天,你就舍得让我熬着?” 夏颖眼睛眨了眨,感觉他说的话好像还挺有道理,但马上又想到时间的问题:“不是就三天吗?再说,你一会儿就得进场考试了啊!” 许一正色道:“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来吧!” 说着话,真符“衣”发动,夏颖就感到身上衣服全部一松,她赶紧把衣服抓住,又拒绝道:“不行!你……弄完不得累吗?” “我先天境的修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对他来说,修为的提升,意味着体质越来越强,这既让他能更好的享受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又让他拥有了更强的身体恢复能力。 夏颖发现这还真的不是理由,就只能任他把外面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她忽然又想起一件,赶紧捂住绣着竹叶的小衣,道:“等待。包子快蒸好了,我去端下来去。” 许一当仁不让的道:“我来!” 自从突破先天后,他真符的作用距离已经增加到三十六米,厨房自是在作用半径之内。 夏颖听到厨房传来的蒸屉落在桌子上的声音,知道确实不用她再过去一趟了,最后只能松开了握着小衣的手。 但这会儿他又不动手了,而是向她示意了一下,然后目光灼灼的等着看最后的风景。 想到一会儿他还要进场考试,她只能没好气瞟了一眼,伸手将后面的带子解开。 带子一解开,他的手就过来逗弄白兔了,象征性的拍了一下,没拍开,她就去脱剩下的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想着他一会儿要考试,她就伸手推了一把他,嗔道:“我来!” 然后,明明已经熟到每个角落了,但偏偏在他瞪得大大的眼睛注视下,她还是忍不住脸红,忍不住转头移开目光。 转头就看到明月皎洁,然后又忍不住想,怪不得许一那么喜欢,就是她,那么柔嫩,也觉得美不胜收,何况还只是养眼…… 这次许一确实不只是养眼,因为夏颖又开发了新的战术,最后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吸了出来…… 府试对士子的重要性自不用多说,为了给考官留下好印象,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天不亮就在考场外面等着了,许一赶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起,成了最后一个进入考场的人。 …… 因为碰上了特定的主顾,山老芽又越新鲜品相越好,所以,左山镇的货郎也在差不多的时间赶到了山前村。 昨天下了雨,虽然时间偏后,但村里采的山老芽的数量还是受到了影响,比他预期的要少了四成以上,这无疑会影响到最后的收益,货郎心中暗暗着急,但想着山前村剩下的人中有几家是比较勤快的人,希望就只能放在他们身上了。 很快,他就走到了杨驼子家门口——因为地势原因,山前村各家并不都挨着,他只能一家家走。 让他高兴的是,杨驼子果然没让他失望,比前面那些人多出来不少。 收完他家的,货郎正要前往下面一家,杨驼子忽然叫住了他,然后神神秘秘进屋拿出来早上捡到的瓷碗,问他能卖多少钱。 货郎走村窜户,不只是收山货,有好东西,能赚钱,自然也不会放过。 杨驼子手里拿的瓷碗,比镇上里正家里的东西还好,他一看就知道是值钱货,他记得里正家的瓷壶是在县里买的,足足花了五百个大钱,这只碗怎么着也不比壶便宜,而且想来也能直接卖给里正,于是他就豪爽的出了四百个大钱的价格把它收了下来。 接下来他又遇到了一枚更精致的玉器,这个他带的钱都不够了。 他也顾不得再收山老芽了,干脆直接掉头返回了左山镇。 回到左山镇后,他先拿着碗去找了里正,很顺利的就以六百五十的价钱卖了出去。 这时,要买山老芽的人追了过来,看到瓷碗后,就说这碗品相这么好,用来都送礼都拿得出手,说不定能帮助里正从县上当官的人那里换个好差事,但可惜不是玉的。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货郎把山老芽交给那人,转头又带着钱去了山下村,并于当天进了黄竹县。 黄竹县的典史拿到形如半圆的玉器,看到后面的“太平”两个字,不由眼神一凝。 次日,他不辞辛劳,让货郎带着他到了山前村,而这天,有更多人从河里捡到了东西。 第二十六章 太平镇(上) 左山县的曹典史在昨天收到刻着“太平”二字的玉器后,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等到了山前村见到更多类似的器物,再顺着河水找上去,看到那块刻着“太平镇”的石碑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十一王子太平王陈锥,曾经大宝最有力的争夺者,死后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真正的埋骨之地,据传言,太平镇是最可能的地方。 蓸典史很清楚,将这个消息报上去,很可能就是他仕途平步青云的开始,但同时,他如果把这件事报上去,也意味着要面对太平王余孽的报复…… 除此之外,就算把消息上报,报给谁也是问题。 按道理说,左山县归属于红谷府,他要上报就是报给红谷府的知府,但是,两地论距离虽然不远,但因为左山的阻挡,他们平时往来更多的反而是距离更远的方城。 方城,方城王府的驻地。 左山县与方城之间几乎是一马平川,所以,看似他不用在乎方城那边的看法,但实际又是躲不开的。 还有,据说大越朝的传国玉玺被陈锥带了出来,说不定也在太平镇里。 想到这些,曹典史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当下再不敢耽搁,连哄带吓的不许山前村的村民进山后,就赶紧返回了县里,找上知县和县丞,一起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期间,主要是县丞在问,最后知县才问到一个关键的问题:“曹典史,你确定那里就是太平王陵墓所在的太平镇吗?” 曹典史想了一下,道:“据传太平王修习过仙法,而据村民所讲,那处平日里就是一片普通的树林,现在突然出现了一处城镇的入口,我看基本上是错不了了。” 知县点了点头,让两人继续商量,他则起身进了书房,再出来就对曹典史道:“此事王爷已经知道了,他老人家希望你暂时不要对外人说,以后方城王府定有厚报。” 曹典史看到县丞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的表情,不由心中一紧,这才发现,原来不只是知县,就连当地势力最大的县丞,也都是方城王的人。 他暗暗苦笑,但也不用再做选择了,只是,一旦传国玉玺真在太平镇里,方城王得到之后要是再有些别的想法…… 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但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 渌阳府,童柱挑着卖糕点的箱子,从集市出来,转过两条街,找到了出门的陈瑛。 不等他传声,陈瑛的声音就响在了他的耳边:“有什么事找我?” 她知道戴娆是修士,所以,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她是不许童柱来找她的。 童柱也知道这一点,闻言忙回道:“殿下,蓼将军传信过来,他说太平镇封印破开后,消息已经从左山镇传到方城王那里了,蓼将军问接下来我们还要不要再做些什么?” 其实,原本传信符该掌握在陈瑛手里的,但她为了安全,特意让他进行中转,现在这种时候则不免联络不及时。 陈瑛道:“不用。在我那王叔进入太平镇之前,一动不如一静,什么都不要做,袖手旁观即可。” 童柱沉默了一下,明显情绪有些复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紧接着又问道:“蓼将军还说附近好像有修士出没,他们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我们是不是得做些应对?” 陈瑛仍然平静的道:“不用。他们出现很正常,而且,很可能是在蓼将军他们破开封印前就有所察觉了,但是,他们的目的应该也是父王的仙法传承,对传国玉玺的兴趣应该不大。” 童柱则仍然忧心的道:“蓼将军的意思,是说,他们可能会影响到王爷的安宁。” 陈瑛少有的有了情绪的变化,她冷笑道:“我父王天纵之姿,为人所忌,被……才最终失败,但又岂是宵小可以欺辱的?你们放心,若有人胆敢冒犯我父王,他们定会受到严厉的教训!” 童柱放下心来,因为知道她的性格,也为了安全,又赶紧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蓼将军的吗?” 陈瑛道:“蓼将军性格沉稳坚毅,剩下的事我相信他都能处理好。以后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你就不要随意联系我,以免被人发现。” 童柱微躬身,道:“是。属下告退。” …… 方城。 方城和渌阳府一北一南,但因为地处平原,热得比渌阳府还快,现在明明刚进入四月,但已经热得人汗流颊背了。 方城王陈苍,和陈秉差不多的年纪,但他的身体虽然比较清瘦,但人看起来精神却很好,此时正拍着桌子,中气十足的骂道:“我就知道!陈术那个王八蛋绝对不会安分多久,这就来了!太平镇,这是冲着我们方城王府来的!” 他下手坐着一个和他有七分相像,但身体明显虚弱的男子,正是世子陈黄。 见他说话毫无顾忌,陈黄微弱的咳嗽一声,不得不阻止道:“父王,您注意一些……这件事是几个村民发现的,您是不是想得太过了?” “过了?” 陈苍伸手指着陈黄,吐沫星子乱飞的骂道:“陈术是什么东西,你老子我不比你知道得清楚?再说了,太平镇哪里都不出现,偏偏出现在我们附近,你觉得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你再动动你那二两脑子想想,他年前是不是针对过渌阳王府?我们方城王府和渌阳王府是不是有相似的地方?陈术那狗东西一直看我们几个不顺眼,没能灭得了陈秉,现在打起了我们的主意了!” 陈黄伸手抹去脸上的吐沫,温和的道:“父王此话就不对了。正是因为在渌阳王府那里失败了,现在不该是安静下来,以免引发大家的警惕的吗?” “你知道个屁!” 陈苍又破口大骂道:“我特么的太了解了他!因为登基时少了传田玉玺,有得位不正之嫌,他这些年一直就想吞并我们,好证明他的雄才大略,以武壮威,你以为在渌阳王府那里失了手,他就会放弃了?” “他对渌阳王府停手,是因为他做事的手段下作,上不了台面,如果有合适的借口和机会,你觉得他会服软认输?” “这次太平镇出现在老子封地附近,他就是逼着老子去夺回传国玉玺,但老子可以肯定,那个太平镇十有八九是假的,假的太平镇,有个屁的传国玉玺!” “没有传国玉玺,那王八蛋就有借口找老子麻烦了。” “这狗东西,他是想逼我们反啊!” 陈黄又微弱的咳嗽一声,好笑的道:“您说的太极端了。刚出了渌阳王府的事,现在他对我们四家稍有动作,都会担心引起反弹,怎么会刻意逼反我们呢?” 陈苍牙疼似的吸着气,拍着腿道:“蠢货!大义!大义啊!他对渌阳王府硬来,不占理,肯定会引起我们四家的动荡,但是,传国玉玺这么大的事情,他以此为借口逼我们动手,帮我们形同造反,其他三家还会冒险帮我们吗?” 陈黄眉头微皱,道:“现在大越仅存四家藩王,真灭了我们方城王府,其他三家不也人人自危?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应该懂得,所以,真要对我们动手,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让四地不稳,进而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呸!” 陈苍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怒声道:“老子真是前世造孽,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你也不看看方城的地形,除了一条白沙河,根本无险可守,陈术那狗东西要动手,调集大军,一鼓作气就能打下来!” “到时候,你觉得那三家,不,是两家,渌阳王府自身都难保,就不用想了,但剩下两家是会被震慑到不敢动弹,还是会揭竿而起?他们就算揭竿而起,我们方城王府都完了,还有什么意义?” 陈黄再次抹了把脸,然后无奈的道:“王府封地又不是我选的,您骂我有什么用?” 陈苍被他气笑,情绪倒是不再那么激动了,但仍然骂道:“混帐,这是封地的事吗?现在说的是方城王府生死存亡!” 陈黄声音温和的道:“您啊,还是平日里太过担忧了。其实仔细想一想,他就算想对我们动手,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陈苍则怒其不争的看着他道:“都认为这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再对我们发难,岂不是更说明他没有私心吗?” 陈黄发现很难说服他,于是转而说道:“您一直说现在出现的太平镇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 陈苍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觉得是真的就是好事吗?” “我问你,如果是真的,传国玉玺要不要交出去?不交会怎样?交又会怎样?” 陈黄眼神动了动,轻声道:“不交,恐怕不行,那样就相当于直接给他动手的借口了。” 陈苍往椅子上一靠,问道:“那交出去呢?” 陈黄皱眉道:“交出去,让他拿到传国玉玺,补上了最大一块缺陷,恐怕他的声望……” 陈苍道:“不用恐怕。到时他的声望肯定会提升到顶点!到时候,他携巨大的声望,想做什么,必然会得到朝堂内外的配合。” “真出现那种情况,他就算直接让我们放弃封地,除了我们自己,其他人恐怕都会是同意的。” “到时候,尤其是我们,因为地形的原因,还有你的身体虚弱,虽然最富,但也最弱,还有反对的余地吗?” 陈黄脸色终于郑重起来:“也就是说,不管太平镇是真是假,其实对我们方城王府来说,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终于知道陈苍为什么情绪如此激动了,原因一方面是原来就有的,因为渌阳王府的事情,加重了他对方城王府未来的担忧,另外一方面则是此次的事让他感受到了直接的威胁。 如果陈瑛在这里,一定会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她的所有打算,陈苍都想到了。 不过,这件事属于阳谋,想到了也很难破局,因为陈术对传国玉玺极为渴求是真的,他想削藩也是真的,她现在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 陈黄也感到了极为棘手,就问陈苍道:“父王,那您觉得该如何应对才好?” 陈苍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陈黄又轻咳了一声,然后正色道:“肯定还是要联合那三家。只要我们四家同气连枝,那位就不敢动我们。” 陈苍摇了摇头,这是废话,如果是以前,他们四家明面上不说,但暗中却是有默契的共同进退,但太平镇的出现,不管是真是假,都会打破这个局面。 倒不是说他们不想,而是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太平镇的出现,让元隆元陈术掌握了破局工具——这也就不怪他会怀疑太平镇的出现是陈术的手笔了。 不过,目前来说,联系其他三家王府是他们唯一能做且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 府试进行到第二天,因为只能待在一个狭小的号房里,所有的考生都难免感到了疲惫。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许一。 之所以如此,他先天境的修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掌握的四枚真符让他可以获得更多的便利。 比如现在,他一边奋笔疾书,夏颖就在一旁拿着扇子给他扇风,还不时的给他喂水喂零食——他嫌无聊,就使用真符“路”把她接了进来。 夏颖一开始也担心会被隔壁号房里的人发现,但真符“牢”不仅让他们获得了更大的空间,隔绝声音更是不在话下。 当然,即便如此,毕竟离外人那么近,她也不许他太放肆,做一些出格的事,搂搂抱抱、亲亲一下还行,再多反正也不能脱她的衣服…… 不过,幸福都是比较出来的,自从她被接进来,她明显感觉到他开心了很多,而这也让她心生愉悦。 看了下时间,该要准备晚饭了,她轻轻推了推他,让他把她送到下面宽敞的空间里,毕竟做饭会有油烟的。 但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一道乌光从虚光中传来,然后就看到许一停下笔,取出来了和孙仁联系的传信符。 许一也没有避她,所以她很快知道竟是方城王府因为太平镇出现,和包括渌阳王府在内的另三家王府商量对策的事。 孙仁传信过来,是想问他的想法。 许一的想法很简单:先去。 这一步是免不了的,而且,只有去过,才能知道事情到底如何。 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在外面瞎想,想再多也没有用。 第二十七章 雕像 陈苍父子其实也明白,他们现在不动,反而端着更大,所以,在和另外三家王府沟通过后,就派人前往山前村了。 曹典史也在其中。 他原本想着最好能置身事外,但方城王府也想让他跟着做个见证,他自然没得选择,只能跟着黄竹县的县令、县丞一起过来了。 再次来到那块石碑前面,他就发现,如果仅是站在这里看的话,石碑以及后面的镇子和身边的环境愈发的融合在了一起,就仿佛真的有人在这群山中建立了一个镇子似的,但如果从整体的环境看,这里又哪里容得下一个镇子? 何况,除了石碑后面的镇子,再远一些全是杂乱的山石树木,与小镇里死寂但充满人工痕迹的景象也格格不入。 黄典史此时最担心的是让他进入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太平镇,但是,考虑到方城王府带他来的目的,他感觉似乎又很难躲过去。 好在这次方城王世子陈黄亲自前来,他明显行事沉稳,一开始只让一队王府护卫进去探路,这让黄典史松了一口气。 这处太平镇出现得如此诡异,黄典史想着那队士兵进去后,在外面可能就看不到了,但让他意外的是,那队士兵小心的经过石碑,绕开与外面相连的河,又踏上镇子里的道路,等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注视下,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就和外面进入普通的镇子一样。 难道太平镇真的就在这里? 黄典史因为知道太平王陈锥是修士,想过其中有他不了解的玄机,但现在看来,或许是他想错了,太平镇确实有可能就在这里,它也不是给普通人住的,而是由那些追随者专门为太平王修建的据点,只是后来失败后,又用什么障眼法把它藏了起来。 他感觉这可能就是真相,但越是这样,他越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如果是真的,太平王的陵墓很可能就在里面,可想而知,里面绝对充满了凶险! 这且不说,方城王府让他们过来是为了做见证的,应该会尽可能的不让他们死,但是,太平王的陵墓真在这里,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就有很大的可能也在里面,如果方城王府有别的心思,那可就是更大的麻烦了! 现在,他反而祈祷里面出些什么意外,让这次的探索进行不下去才好,但可惜,那队士兵顺利的查遍了整个太平镇,并安全的走了出来。 陈黄很沉得住气,一直等他们全部走出来,才轻咳了一下,道:“你们都出来了,很好!里面的情况都查探清楚了吗?” 领头的护卫躬身答道:“回殿下,这处镇子一共有一百九十七户人家,除了普通人家,还有酒铺、粮油店、客栈,属下已带人全部查过了,里面没有发现有活人的迹象,但都很干净。” “这些房屋地界,靠近石碑这边比较明亮,离得远些、大约一半的地方则会逐渐变得黑暗,只能勉强借着外面的光分辨里面东西的大体轮廓。” 听到这里,黄典史不由想到,里面变暗,会不会太平镇有一部分是在山腹中? 陈黄则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可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领头的护卫仔细想了一下,又看了一下和他一同进去等人的反应,道:“回殿下,属下等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存在,这座镇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处废弃的空城。” 陈黄却仍然稳得住,道:“你们再多带几个,和一些火把,进去再仔细检查一遍吧。” 然后,他转向黄典史等人,道:“他们都是些粗人,有些细节的地方未必能看懂,几位都是饱学之士,不知能否替本世子进去看一看呢?” 黄典史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也清楚,陈黄带他过来目的就是当见证人的,这个要求他没办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最终,他和知县两人一起随着王府护卫进了太平镇。 当他自己走进太平镇,才发现里面和外面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最明显的一点,里面要比外面干不少。 同时,或许没有房屋的遮挡,能够看到里面一半的地方陷入黑暗之中的缘故,他莫名的感觉有些阴冷。 尤其是现在,他们到达这里后,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现在更是已经接近傍晚,他就总感觉黑暗中的面积好像变大了不少…… 一定要尽快出去,他这样想着。 但是,既然得了陈黄的吩咐,他也只能跟着护卫们挨家挨户的检查,看能不能找出有用的东西或者线索。 当他们往前搜查了外面四十五十家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山上的缘故,黄典史感到不仅是露在外面的手、脸和脖子,就是穿衣服的地方,也有种渗透进来的阴冷。 擦了把额头的发凉的汗水,他小声对知县道:“林兄,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林知县摇了摇头,外面这些房间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住户,没有书信留下来,他们的作用还不如感官更为敏锐的王府护卫。 黄典史看了一眼其他的护卫,又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如先回去跟殿下汇报吧?” 林知县自然也不想留在这处死寂的镇子里,尤其是,他虽然能看到外面,但好像进来后,就听不到外面山林里的声音了,一切就像是被困在一处孤独的世界里似的。 他在这里官位最高,加上也属于方城王府的人,他说话那些护卫应该会听他的。 而且,他和黄典史是一样的想法,原本想顺势说离开的话的,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透过院墙的空格看到左前方有一团黑影,仿佛人似的,他心中一惊,忙问护卫道:“那里是什么?” 护卫回头看了一眼,道:“回大人,那是一座人马合一的雕像。” 林知县心中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座雕像在注视着他们,他更无心留在这里了,但进来这么久,他也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这个雕像还有些不一样,他就咬了咬牙,道:“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护卫们刚才都看过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但既然是他要求的,他们也就选择了配合。 十多个人一起向那边走去,黄典史忽然开口道:“等等,点上火把吧。” 这种小事护卫们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们很快就点燃了四支火把,然后继续向雕像走去。 离得近了,林知县和黄典史也都能看清了,那个雕像是一个士兵持枪牵马的形象。 正常的村镇基本上不可能会立这样的雕像,但太平镇明显不是,与那些普通的房子相比,有这样的雕像才显得正常。 不过,按照正常的理解,这种组合,一般要么凸显马的神骏,把马雕得高大雄壮,人则只是辅助位,如果要彰显人的英勇,则会把人雕得高大,把马雕得温顺一些。 这个雕像则不同,它的人看起来朴拙,马则头往下低,亮着牙,显得极为凶悍,也不知道原来太平镇的人把这样一座雕像立在这里干什么…… 林知县和黄典史想要从它身上找出一些想要的线索,就准备靠近过去,但他们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雕像身上像是被风吹起了一层灰尘,同时,它们似乎也在颤动,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这……” 林、黄二人停下脚步,只觉得心脏都停了一拍。 不过,他们停下来,雕像好像又不动了。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刚才是不是错觉,但即便这么多人在场,进来的王府护卫也都是后天七重左右的好手,但包括护卫们在内,所有人却都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他们忍不住想要离开这里。 林、黄二人此时也有些进退两难,都走到这里了,什么不做就离开,未免说不过去,但要让他们走到近前细细探索,他们又本能的抗拒。 “这个雕像,不知出自谁手,雕得很传神啊!” 林知县站在原地,捊着胡子开口点评道。 黄典史不由看了他一眼,心中想到,怪不得别人能成为方城王府的心腹,仅这份随机应变的能力,他就比不上,但此时他自然知道该配合对方:“林县令不愧为甲申年的一榜进士,一句话就让属下茅塞顿开。这个雕像属下初看只以为它形态怪异,但细想却发现不如此则无法展示此马的勇猛——此一造型确实传神!” 林知县感叹道:“我听闻草原上,马也是狼群的猎物,但马群中的马王却是能够直接和狼群厮杀,并能将狼群击退的。雕马的人,或许就是把它当成马王雕出来的。” 黄典史点头道:“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要想看得更细致,或者找出一些线索,恐怕要等到白天时才能做出清晰的判断了。” 两人在一起好几年了,配合很是默契,几句话就转移了话题,并且把他们真实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锣声。 两人顿时大松一口气。 林知县看了黄典史一眼,不解的道:“这个时候世子殿下有什么事要叫我们?” 黄典史则道:“我们一直在太平镇里,殿下怎么想的,我们哪里能知道?不过,殿下既然以锣声相召,我们肯定要听命行事。” 林知道点头道:“是极。那我们就走吧,看殿下有什么吩咐。” 说着话,他和黄典史一起倒退到护卫身边,才一起转向向外面走去。 陈黄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了,而之所以叫他们出来,原因则是因为天色晚了,毕竟传说这里是太平王的陵墓所在,晚上阴气重,发生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尤其林、黄二人对于解决这次的麻烦作用本就不小,万一死在里面,影响却会极大,他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 此时,在一处山洞中,蓼将军拿布缠住手腕上的伤口,用牙系紧,看着旁边充当桌子的石头上的一只五寸大小的马形雕像沉默不语。 陈半脸则捂着手腕恨恨的道:“将军,为什么浪费我们的鲜血来安抚马帅?这都晚上了,他们靠那么近,生机影响到马大帅了,直接让它咬死他们得了!” 蓼将军摇了摇头,道:“弄死了他们,不利于让他们拿到传国玉玺。” 说完,他看向陈半脸等人,道:“你们想想,如果那些人被马帅杀了,陈氏父子会怎样想?他们肯定会觉得太平镇里威胁很大,说不定就会求助他们王府的修士,这样局面无疑会变得复杂起来。” 陈半脸仍然气恨难消:“道理我都懂,但他们未免太废物了,那么长时间,愣是没有找到存放玉玺的地方——就在石碑下面,那么难找吗?” 蓼将军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我们没办法帮他们,唉……” 说到一半,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传国玉玺原本属于太平王的,现在虽然是为了复仇,但他们现在讨论的竟然是让他们如何找出它来,即便以他的坚忍的心性,也还是无法释怀。 “总之,他们在里面找不到,早晚会想到石碑的。” 陈半脸谈论这件事同样心中别扭难受,但这是陈瑛的命令,也是为了复仇,他不会有意见,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可是,早晚要多久?太平镇的封印开着,被修士发现的机率就会一直增加,到时恐怕就会打扰到王爷了!” 蓼将军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陈半脸想了想,咬牙道:“我们最多再等一天!如果明天他们还是没有找到的话,我们就派人直接去告诉他们好了!” “你啊!” 蓼将军摇了摇头,却也觉得他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但肯定不能直接跟他们说,找个人说是从老辈那里听说过玉玺埋在碑下,这样简单的事情,想来他们肯定不会拒绝的。 …… 他们对修士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太平镇一直被阵法封印,又是太平王的陵墓所在,内部积存了太多的阴气,在封印打开后,阴气散出,这种现象是很容易被附近的修士感知到的。 这天半夜,一道人影轻松的从王府护卫眼皮底下穿行过去,没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太平镇。 这道人影进入了太平镇后,很快掠过那些普通的房间,来到了雕像前面。 这座雕像明显和那些房间不太一样,但任凭那人如何观察,又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于是就不断试探靠近过去。 然后,那人就看到只马的雕象动了,而明明已经发觉,并且做出了反应,但眼前景物一阵恍惚,接着就听得咔嚓一声,那人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马嘴咬住了。 咬住的瞬间,不等那人有任何反应,从咬住的地方开始飞快的开始褪色,只是一瞬间,就失去了鲜活的色彩,接着是身体化成了飞灰,消失在了世间。 第二十八章 传国玉玺 根据许一在樊城的习惯,徐家在红谷府买下的宅院里也做了差不多的布置,给他划出了一院独门独院的小院,不同的是,府城到底不是偏僻的攀城可比的,小院的布置清新典雅,还有一处花亭。 此时,许一正赤身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红谷府历年到了夏天,天气都是又闷又热,现在虽是初夏,但因为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雨,天气也潮湿起来,加上为结束了三天的府试和夏颖一番尽兴的庆祝,洗个澡无疑清爽很多。 而且,府试的三天,一直待在号房里,尽管真符“牢”让他的活动空间变大不少,但活动范围总是有限,他也就更喜欢像现在这样的无拘无束。 过了一会儿,夏颖洗完澡,披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轻薄的睡裙,擦着头发,身体轻盈的走了过来。 许一顺手把她拉着坐到他的腿上,又道:“又没外人,穿它干什么?脱了吧。” 因为修为的提高,夏颖这会儿身上仍有力气,但心里却懒得动弹,而且也觉得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服也觉得是一层阻碍,就没说话,任他轻松的把裙子从身上脱下来扔到了旁边的石桌上。 舒服的在许一怀里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闻着院子里花草的香气,感受着他的心跳,她感觉自己的心里一片安宁。 许一抱着她轻盈凉滑的身体,心中也愈发的放松,就没有说什么,只是和她一起享受这份夜的沉静。 不过,夏颖虽然喜欢这份安静,但过了一会儿见许一还是不说话,她就拿牙齿在他身上轻轻咬了一下,想问他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亭外效法的月光,天上则有淡淡的云,就忍不住说道:“今天月色真好啊。” 许一轻嗯了一声,低头拿唇在额头上轻触了触。 往常两人在一起,除了各种琐事,还要花大部分时间修炼,夏颖就很珍惜这种没有俗事打扰的、完全属于她们的时间。 许一呼吸的气落到她的皮肤上,她感觉有些痒,有些想笑,就躲了躲,然后撒娇道:“这么好的月色,今天不许睡了,你要陪着我。” 许一自然不会扫她的兴,不过又想到什么,就开口道:“要不我们去城外爬山吧?” “大晚上的……” 夏颖有些好笑,出于普通人的习惯感到不合适,谁大晚上出去爬山的? “我带你去太平镇看看,你想不想去?” 许一又解释道。 夏颖马上来精神了。 她一直对不能和他一起参与到他做的那些事里而感到遗憾,这次去那个所谓的太平镇明显是一个机会。 而且,他们有修为在身,今天月色又这么好,晚上爬山根本没有多少影响,反而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感受不一样的氛围,有事做也能让这一夜过得更有意思…… 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念头,但其实没有这些,仅是和他一起参加行动,她就不会拒绝:“好!” 说着话她就从他腿上跳到了地上:“走吧,我们换衣服去。” 许一却拉住了,道:“别动。她勾引我!” 说完,就一头埋进了樱桃山里。 …… 因为府试结束的缘故,今晚红谷府的某些场所明显比往日多了一份喧嚣,但其它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进入了沉睡的节奏。 许一拉着夏颖的手走在大街上,突破到先天后,因为和天地相融的缘故,真符“路”带给他的助力变得更大——它并非是单纯的力量的增加,更重要的是利用率上。 这就像是在水里游泳,会的人只需要很小的力就能很从容的游出很远,不会的人拼尽全力可能还停留在原地。 此时尽管还带着夏颖,但走在路上明明是正常的走路的节奏,效果则像是放慢了速度的瞬移似的,眨下眼就已经走出了十几二十米了。 很快,两人就出了府城。 看着前方的左山,夏颖既激动又有些忐忑,忍不住小声的问道:“许一,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许一一边拉着她沿着官道前行,一边淡定的道:“这次太平镇突然出现,既有可能确实是偶然被发现的,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也有可能是皇家或者其他势力针对方城王府的阴谋,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不管是哪种,按道理前面这段时间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才是。” “当然,不管有没有危险,我们小心一点都没有大错。” 夏颖虽然没有见过许一出手,但也知道当时一堆先天境武者在渌阳府捣乱,都是他解决的,包括后面的钱战,应该也没有在他手里赚到便宜——他掌握了那么多神奇的手段,这也正常,不过,如果仅仅是方城王府的人,她们确实不用担心就是了。 走了两步,她又忍不住问道:“如果有修士参与怎么办?” 许一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终于会想问题了。这次出现的如果是真的太平镇,且十一王子的墓在里面,就可能牵扯到仙法传承的问题,修士参与进来也是很大可能的。” “不过,时间只过了一天,他们未必能那么及时的收到消息,就算及时收到消息,赶过来也需要时间,我们这次大晚上过来,碰上的可能性不会太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局外人,没有一定要达成的目标,所以,我们这次只是旁观,如果情况不对,直接离开就是了。” 话虽如此,他现在却仍然在评估传国玉玺的事。 如果传国玉玺真的在太平镇里,他该怎样应对? 如果他们遇到了,他拿不拿? 目前来说,在他看来,太平镇真有传国玉玺,方城王得到了传国玉玺,唯一的生路就是交给元隆帝,但这次出现只是意外还好说,如果是一个圈套,不管是元隆帝还是其他人设下的计,目的就都是冲着方城王府来的,那么就不会允许他们做成这一点。 何况,面对传国玉玺,方城王府未尝不会有别的心思,这无疑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但对他来说,他已经清楚他的修行之路是和官位息息相关的,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无疑对他的修行是有利的,如果因为传国玉玺发生战乱,让社会动荡起来,他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从这一点来说,他要是把传国玉玺拿走,是有可能打断可能存在的阴谋的,或者至少他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事情发展的趋势。 不过,把传国玉玺拿到他手里,他就无形中接下了双方的矛盾,很难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为了暂时的稳定,接下这样一个将来可能暴大雷的东西,值得吗? 夏颖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听他说得那么从容,她终于放松下来,道:“好。真要有不对,你记得一定不要逞能,也不用管我,自己先跑,听到没有?你跑了,有机会就来救我,否则,一起被抓住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许一被她打断了思路,但也因此不再纠结了:现在的情况,保证两人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传国玉玺怎么办,遇到了根据情况再说好了。 夏颖见他没有立即回答,就摇着他的手道:“你听到没有?” 许一心中一暖,捏了捏她的手,道:“放心好了,我们今天来是散心赏月的,我肯定不会让我们冒险的。” 夏颖又强调道:“我是说遇到危险怎样去做……” 许一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一阵子,道:“你啊,不要瞎想。我既然带你出来,肯定会评估遇到事情后做事的力度,如果是解决不了的危险,我肯定会不去碰的——我们本是就来散心的,结果把自己弄得倒个大霉,岂不是傻?” “另外,真要不幸遇到麻烦,你也要相信,不管我做什么,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夏颖很少从许一那里听到好听的情话,即便说,比如两人“庆祝”的时候,也往往是直给,什么真美、真软、真白,好粉,好滑之类的,而这次都算不上是情话,但那份真诚、不离不弃的承诺却更让她动心。 一时间,她满心的感动,最后化作一句轻盈但又情意无限的话:“嗯,我都听你的。” 许一心里也大为满足,而且,理清了思路,他的心情也彻底放松下来。 不过,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接下来他和夏颖一路游山玩水,顺利的找到山前村,并沿着河水找到了方城王府的扎营之地,等看到了那块太平镇的石碑,在使用真符“路”往里面探索的时候,他首先确定了太平镇应该是真的,且它本来就是建在这里的,因为里面的路让他感受到了年代感,又和外面被主动破坏又被杂草泥沙埋藏在下面的老路是相连的,两者所用的材料和工艺也是一样的。 自从掌握了真符“路”后,做出类似的判断几乎变成了本能,根本不用费心思。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石碑的下面发现了一只玉的小箱子,打开里面则是一只华贵庄重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金黄丝绸包裹着一方古朴的、四方大印。 大印由仿佛活物的龙形把首和四方形的印体组成,印面上则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不管是材质、盛放方式,还是标配的刻字,以及许一自己手心里石印前所未有的震动,都说明了它的身份:传国玉玺。 因为来的路上已经想通了,拿走它,现在看也没有什么危险,他就顺势把它收进了墨蟾里。 将传国玉玺收下后,他又和夏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确认取走传国玉玺没有引发什么变化后,又没有从太平镇里面感觉到危险,他就使用真符“桥”直接把他俩传了进去。 外面的王府护卫都没能发现从他们眼皮下跑进去的其他修士,此时更不可能发现许一两人了。 事实上,因为陈黄去了山下的村里休息,留在这里的护卫虽然熬夜守卫,但点燃的火堆驱赶了山中的野兽,周围环境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他们也懈怠了下来。 这些且不说,夏颖第一次体会到真符之桥带来的接近瞬移的速度,既惊讶又兴奋,如果不是顾忌外面的护卫,她都会兴奋的跳起来。 不用说,这也让她对许一更加有信心,而许一愿意在她面前使用这些手段,也让她感觉和许一靠得更近了——她早已经什么都给他了,他的话,至少是没在她面前展露过这个手段。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她迅速向四处看了看,想要问他接下来做什么,又担心说话会被察觉到,就轻轻拽了拽许一的衣服,然后指了指自己。 许一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点了点头,传声道:“跟着我,我们先去旁边的这些房屋看看吧。” 这次他带夏颖进来,主要是看里面有没有关于仙法传承的线索,进屋一方面能搜集信息,另一方面也能杜绝被外面的人不小心看到。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站在路上,能最大程度的发挥真符“路”的功能,但他隐隐感觉到有种真符“路”也阻挡不了的危险——并非是阴气太盛的缘故,以他的修为,仅是阴气对他的影响有限,不可能让他感受到那种危险。 然后,凭借直觉,他感觉进入旁边的房屋里可能会好一些。 夏颖自然不会反对,就跟着他走进了入口处的房屋。 一进入房屋,许一迅速催动真符“牢”,加持了这间房屋——真符“牢”最本初的功能是关押对手,但因为它加持房屋后,房屋拥有了真符“牢”的一些能力,不仅会让房屋变得更加坚固,还能对术法有一定的抗性,他反而经常把它当作防御手段来用了。 不过,经过真符“牢”的加持,那种危险的感觉却仍然萦绕不去,甚至有种正从四面八方逼近的感觉! 危险来自哪里? 他找不到,但未知的危险最为致命,所以,他已经准备离开了。 这时,他忽然心中一动,将传国玉玺取出来,拿在了手中。 当它一出现,刚才那种从四面八方逼近危险的感觉却瞬间消失了。 他并没有放松,但是,刚才危险的感觉确实已经没有了。 呼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夏颖,见她也一脸紧张,就传声问道:“你刚才也感觉到了吗?” 夏颖诧异的向他看了过来,她已经知道传声没问题了,而简单的传声她也会,就传声道:“你刚才那么紧张,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吗?” 许一这才知道是他影响了她,但现在传国玉玺既然能屏退危险,他也可以继续探查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阴兵 许一虽然在上阳门修练了五年,但作为底层甚至未真正入门的弟子,他对于修士的手段还是没有足够的了解。 就像现在,在他看来,太平镇刚被发现,方城王府又封锁了消息,那些修士和仙门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现才是,但实际上,不提有高人坐镇的惊剑门早已经提前有所察觉,附近的修士,在封印破开后,也发现了此地气机的变化。 所以,许一既不是除方城王府最先来探索的人,同样也不是最后那一个。 此时,在左山南边二十里外,一名额头上长着腹蛇头形状肉瘤的老者拄着杖一步步走来。 他好像和正常的老年人一样,行走时不住的喘息、咳嗽,但他手里拄的杖往地上一点,就能前进二三十米,仔细听的话,他喘息的声音很像是蛇发出来的。 他正飞速向太平镇方向前进的,等走到一处寂静的山坡时却突然停在了半空,然后额头肉瘤像是活物般颤动了两下,他就嗓音嘶哑的道:“不知道哪位道友当面?老瘸子除了一身烂肉,可没有值钱的东西。” 说着话,几道淡若无物的灰影从他脚边飞了出去。 “晦气!” 灰影一出现,山坡里飞出一道黑影,转瞬间就飞出去了上百米,然后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飘过来:“单尾你个老东西不在家里养蛇,大晚上乱窜什么?” 单尾阴惨惨的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每次碰到宝物机缘现世都借机打劫修士的季峰,没想到竟然打劫打到我老瘸子头上了!” “呸!你又老又毒,我疯了会招惹你?” 远处季峰身形稍停了一下,接着又警告道:“我没想过招惹你,但你也不要坏我的好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撕破脸,谁都好受不了!” 单尾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却是默认了他的话。 不过,他好像也顾忌对方贼心不死,就落到了地上,然后一拍胸口,往杖上吐了一口紫黑色的鲜血,它就忽然扭动起来,扔到地上就变成了一条三米长的黑斑长蚺,他喘息了一下,踏在它身上,让它带着他向太平镇方向游了过去。 这样的速度不如刚才,但这条杖是他炼化一条妖蚺而成,与他心神合一,且还保留着妖蚺生前的本能,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却会大增,如此他就不怕季峰再阴他了。 接下来,不管真的不想和他撕破脸,还是忌惮他的法宝,季峰果真没有再出现在附近,而让长蚺带他前行的速度虽然稍慢,但也比奔马要快,很快他就来到了正对着太平镇的山头上。 在这里,他碰到了一名背剑的年轻人。 在附近的地界,看到用剑之人,单尾这些散修都会本能的警惕,因为红谷府附近虽然不是惊剑门的势力范围,但离得也不远,尤其看不远处的年轻人的气质就和他们不一样,很像是宗门里出来的。 不过,对方的气质和惊剑门的剑修还有些不同,惊剑门出来的人煞气极重,前面之人虽然察觉到了他,却只是看了过来,并没有那种惊剑门的目无一切的霸气,但他不想多事,也不想引起误会,就将地下的长蚺收起来,重新变化成手里的拐杖,然后绕向另外一边离开了。 看着单尾走远,张子洋略松了一口气。 作为修仙门派出来的人,原来遇到这些散修,即便修为比他高,他也是丝毫不惧的,但卢氏父子出事后,他不得不选择逃出来,但逃到外面,失去了上阳门的庇护,他突然就畏手畏脚起来。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因为他可以随时亮出惊剑门的身份,谅单尾也不敢动手,他现在忧虑的问题是太平镇,或者说里面的太平王的陵墓。 作为阴魂境的修士,太平镇封印一开,常人看不到的阴气,在他的眼里却是能看得的黑气,尤其现在,那里黑气更盛,透着不祥的气息。 齐长寺的任务就是让他来查看和寻找太平王的陵墓,这个发现他肯定会报上去,以作为他完成任务的证明。 让他头疼的是,齐长寺不仅让他亲自来验证,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是跑一趟腿的事,但是,对方却让他在子时进入太平镇,原因是,根据以前的假墓推算,太平王的陵墓真在其中,也不可能直接出现在外面,只有在子时阴气最盛时,才有可能显露踪迹。 如果只是确定太平王的陵墓在不在太平镇里,他来也就来了,但据他所知,太平王生前的修为可是大衍境! 作为上阳门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可是知道大衍境修士的可怕,那种以真符发动的术法,最弱的也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现在太平王虽然已死,但据说是走投无路后自杀的,可想而知,他死的并不甘心,如果没有选择重入轮回,那就很可能转变成另外一种东西:僵尸。 普通人死后,变成僵尸后,实力都会相当于后天境中后期的武者,大衍境的修士变成僵尸,不得比肩金丹啊? 他哪里敢冒这样的险? 于是,他先是拖时间,原本该昨天就赶到的,一直拖到了今天,然后就以发现了散修,向惊剑门请求支援。 齐长寺应该也意识到了,万一出现了意外,把他折在里面,反倒不如让他观察和记录进出太平镇的情况,所以也答应他了。 张子洋现在就在等着齐长老派来的强援。 原本他是打算一直等下去的,但在单尾之后,他又看到一名戴着青铜面具、一名抗着红色棺材的修士先后出现,又没有任何犹豫的前往太平镇后,他又犹豫了一下。 危险,也意味着机遇。 如果,太平王死后没变成僵尸,他不敢进去,非要等到惊剑门的强援,岂不是要错失机缘? 太平王,可是传承了一道仙法的! 思来想去,他最终决定,最少,他也应该离得近一些才是! …… 单尾很快来到了太平镇不远处,对于守在外面的王府护卫,他自是不在意,但看着碑后一片漆黑,以他阴魂境五层的修为都看不透,对于要不要进去,他却觉得一定要慎重。 就在他在外面观察的时候,青铜面具和背棺材的修士也来了。 他对青铜面具的季峰冷笑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随后看到抗棺材的修士,他却充满忌惮的道:“施老鬼,你竟然也来了?” 施千成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说着话,他把肩上抗着的红色棺材往地上一杵,顿时就有一阵很轻、很缥缈的怪笑声传了出来。 单尾脸色一变,他忙把手里的蛇杖往身前一挡,逼得蛇杖显出真身,发出一阵嘶鸣,他自己也引起了一阵咳嗽,这让他顿时愤怒的向施千成看了过去,最终却并没有做什么。 季峰则只是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好像没受多大的影响,然后开口道:“大家都是为了太平王的仙法传承来的,现在争来争去,什么都没有,还伤了和气,岂不是不值?” 听到他说话,单尾和施千成都冷冷的看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那你们进不进?” 还是没人理他,一时间场面就冷了下来。 季峰有些后悔露面,但被施千成发现了,他也不现身就很容易引起误会,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他也知道两人的防备,干脆说道:“好吧,你们不进我先给两位道友探探路。” 他的青铜面具是从一处遗迹得到的,虽然此时太平镇里阴气翻涌如涛,几成实质,但以面具的神奇,即便有些问题,他感觉逃出来的问题也不大。 不过,这次到底有些遗憾,如果不是接连遇到单尾和施千成两人,他原本是可以不用现在冒险的。 摇着头,他摸了摸脸上的青铜面具,迈步朝前走了过去。 单尾两人目视着他越过守卫的护卫,走向了那块石碑,见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后,两人又迅速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莫名的有种恍惚的感觉,对于季峰刚才的记忆变得很淡,几乎就要完全没有印象了。 …… 太平镇内,在那种危险的感觉无声的退去后,许一放松下来,准备继续探索下去。 夏颖则指着他手上拿着的传国玉玺,传声问道:“你把它拿出来干什么?” 刚才许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只装着它的玉盒,她当时已经感觉到好奇,但因为王府护卫们的存在,担心引来注意,她忍着没问,现在又突然把它拿了出来,她就好奇起来。 许一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这里有些危险,它能保护我们,所以,你一定要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说着话,他将胳膊抬起来,示意她挎住。 在这种没有外人的环境里,夏颖是特别喜欢黏着他的,一看他的动作,她就心领神会的挎了上去。 许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也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探索这处原来被封印的小镇上了。 探索的第一步,自然是这间房屋。 但正如白天时方城王府和林黄二人看过的一样,这就是一间普通的房屋,除了屋中间的简单的桌凳、里屋的空床,几乎就没有其它东西了,而且都是坏掉的。 粗略的看了一遍后,一无所获,许一就想着离开这里向里面探查,不过,就在这时,他看了看托在手里的玉玺,又看了看房屋中间的桌子,他就试探的拿着它靠近了过去。 结果,当玉玺靠过去后,就听得扑哒一声,坏掉的桌子上面竟然掉下来了一本书册。 许一愣了一下,他记得很清楚,刚才看的时候,那就是一堆桌面断裂倾斜、四只腿只有一支还站立的木头,哪里有书册的? 有书册他也不可能看不到的啊…… 下意识的再次看了一眼手上的玉玺,他还是不明白它为什么竟然能让原本除了自身无一物的破桌子上凭空掉下一本书来,但是,既然有书,就意味着能有更多的信息。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就想将它从地上捡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他赶紧给夏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警惕的向外面看了过去——难道是外面的王府护卫进来了? 这是他最先冒出来的念头,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清晰的等级关系,按道理没有陈氏父子的命令,那些守卫在外面的护卫应该不敢随意进来才是。 另外,他也怀疑方城王府可能知道到了晚上,太平镇里面可能存在危险,这样的话外面的人更不敢进来才是。 很快他就不用瞎猜了,因为这里离入口很近,在对方踏上太平镇的路面,他就大约感受到对方的修为绝非外面那些护卫可比的——因为外面环境,他感觉自己的真符受到了影响,否则,他就能得到更多的信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在大雾天看远处那样的模糊。 不过,既然不是护卫,修为又高过他们,那就和奶可能是修士了! 这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而他现在担心的是,对方进来后是很有可能来他们所在的房屋的,想到这里,他再次催动真符“牢”,将房屋重新加持了一遍。 刚做完这些,就发现对方进来后,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很快就向这间小屋走了过来。 这是和他一样,察觉到了危险了? 不管如何,现在敌友难明,或者说,他根本不可能在这里认识修行界的朋友,许一瞬间就提高了警惕。 然后,随着对方的靠近,通过真符“牢”,他也粗略的“看到”了对方的形象,最明显的是脸上戴着一块青铜面具。 进来的人自然是季峰。 他迅速靠近房间,伸手拉门,让他意外的是,眼前的门虽然保持着完整,但明显离彻底崩坏不远了,但他用力拉去,以他的修为,随意一拉一下也有数百上千斤的力气,门却纹丝没动。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他心中着急,又猛用力连拉了几下,接着又连踹了几脚,明明这扇门看起来岌岌可危的模样,但竟然还是好好的挡在那里,而且还莫名的感到了一种和周围环境透出来的阴冷威胁不同的“新鲜”、“熟悉”且力量雄浑的危险。 他心中一凛,迅速想到了一个可能,或许是其他修士提前一步进来了,他心中迅速冒出一个想法:对方既然封锁着门,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那么,能不能骗进去,然后…… 但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对方虽然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既然能封门不让他进去,就有可能实力是超过他的,他进去后说不定不是夺宝,而是给对方送礼的——他的青铜面具也不是凡物。 另外,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也催促着他,仿佛下一刻就有危险降临,他实在担心和对方周旋的功夫会耽误他进入其他房间避险——他也感觉进入其它房屋会好一点,或者先退出去也行,至于有没有夺宝的机会,对方不可能不出去的! 想到这里,他一边后退一边开口道:“不知道哪位道友在里面,但我并没有恶意,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有合作的机会!” 看到对方并没有出手的意思,青铜面具露出的眼睛里就流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同时他也很快退到了外面的街道。 退到街道上后,他很快向下一间房屋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猛然看到前方阴气翻滚,然后由阴气汇聚而成的四名骑着战马的骑士眨眼间成型,下一刻,四名骑士长枪向他一指,猛然向他发起了冲锋! 明明只是四名由阴气汇聚成的骑士,但这一刻,季峰却仿佛凡人面对着冲锋而来的千军万马,那种肃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让他心志为之一夺。 好在那块青铜面具明显起到了隔绝的作用,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向外面跑去。 只是,他才发动,就感到一阵阴冷至极的风吹了过来,并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下一刻,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叮当。 一块青铜面具落到了空荡荡的街道上。 第三十章 登记簿 在真符“牢”的加持下,季峰想要破门而入很难,在他主动退走后,许一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本凭空掉落到桌子下面的书册上。 那本书册打开着,看不到封面,打开的书页上也没有字迹,似乎是书写之人刚翻到这新的一页似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本书保存的还很完整,而且从上面也察觉不到有什么危险,似乎就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 但是,这里的书桌都因为时间久远都坏掉了,它的完整有可能只是暂时的,或者他这个外来者接触它就有可能让它毁掉,所以,他现在想的是怎样不破坏它看到上面的内容,或者在它破坏前看完上面的内容。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青铜面具掉在地上的声音。 乍然听到这个声音,夏颖不由的拉了下他的衣服。 许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外面的事,对于这种事,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季峰想要引蛇出洞,以那个面具为饵赚他出去,这种小伎俩自然骗不到他。 不过,被这件事一打岔,他也最终选择了该先用哪种方法尝试查看那本书上的内容:这本书是因为传国玉玺出现的,那么,他就拿它靠近试一试。 随着传他拿着田玉玺的靠近,那本书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但靠近之后,他也直观的感受到了它的脆弱。 或许是因为长久处在这种阴气浓厚的环境当中的缘故,活人的气息对它好像有很大的冲击,似乎再靠近一些,它就要散碎成碎屑似的。 想了想,虽然为了应对可能的危险,他并不想随意动用真符的力量,但这本书册可能记载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就还是使用真符“衣”制造出真符之衣,将这本书包了起来。 然后,他每翻一页就使用真符之衣对其进行保护,终于顺利的看到了书页上面的内容。 结果,上面记的都是些每天进出太平镇的人员和理由,根本就是一本登记簿,这个在太平王活着的时候,用来推算太平镇里面的人有多少还有些用,现在对他来说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经过真符之衣的保护,这本书竟然不再随时会散架破碎,而是保持了一定的稳定性,他想了想,因为说不定还有些作用,就把他收进了墨蟾里了。 做完这些,又迅速拿着传国玉玺在屋子的各处检查了一遍,许一和夏颖走出了屋子,准备继续探查后面的地方了——季峰的出现,让他意识到,其他的修士很可能也会来,他如果想要保证安全,尽可能的更多的地方,得到有用的信息,也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尤其最外面这间房子,谁来第一个都会想着进来查看的。 刚才在这间屋子里看起来很安全,但许一往前走,夏颖还是按许一原来和她实战演练时的讲的东西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眼,她就不由的抓紧了许一的胳膊,只见那堆破烂的桌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道鬼影! 许一也几乎在同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看了过去。 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因为那道人影束手低头站在桌子旁边,不仅没有任何敌意,反而透着恭敬。 于是,许一瞬间想明白了刚才那本登记簿是怎样出现的了——应该是他主动交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交出来,很显然是因为他手里拿的这枚传国玉玺了。 既然传国玉玺能让他交出登记簿,那么,后面的房屋和其它地方,应该也能通过同样的方式得到一些东西才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激动起来,随后带着夏颖走了出来。 走到街道上,他一眼就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青铜面具,不过他根本视而不见,心里则想着季峰还真舍得下本,但在类似的东西上普通人都能玩出花来,修士设下什么隐密危险的手段,他也丝毫不觉得奇怪。 想到季峰可能就藏在隔壁的房屋,于是他就越过这间和对面的房屋,直接到了隔着的第四间房屋。 太平镇外面这段地形有点像是长嘴葫芦,走到这里就更加宽敞了。 许一带着夏颖走进来,很快就发现它在白天时也被人搜查过了,而这间房屋的布局虽然和最外面那处很像,但从毁坏的桌子上酒坛底印记和被刀剑削掉的桌角上,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应该是个武人。 照搬在第一间房屋的经验,他拿着传国玉玺四处转修了一番,走到里屋床边时,床头墙上就掉落下来了一把剑鞘朽烂的、剑身上布满鱼鳞纹的玄铁重剑。 因为材质的原因,加上剑鞘的保护,这把剑保存得完好无损,更让许一高兴的是,他从王府得到的可以施展和储存真符“路”力量的铜剑阿泰被汤镇弄坏了,尤其储存真符之力的功能,有和没有可以说是能够改变战局的因素,这把剑虽然并非修士用的法宝,但却和阿泰有一样的功能,正适合替代它。 而且,它材质更坚固,还因为承受了环境中阴气的冲刷,也让它发生了一些改变,凭借直觉,许一感觉它对剑气应该有了一定的防护能力,不会那么容易碎掉了。 如此,他对它更是爱不释手了。 夏颖既对这种凭空出现的东西感到好奇,又为许一对它的喜欢而开心,就也跟着他一起欣赏这把重剑。 许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获,老实说,他这次带着夏颖过来,更多的是兴之所致,并没有特定的目的,但现在轻易的得到了传国玉玺且不说,它不仅能屏蔽危机,还能帮着从这些房间里搜刮东西,这就让他有了更大的念想:试着为她寻找太平王的仙法传承。 “走吧,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也找些好东西。” 走到门口,两人回头,就不出意外的在卧室里看到了一名身穿铠甲的鬼影。 …… 太平镇外,眼见季峰进去有一会儿了,但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传出来。 单尾扫了一眼施千成,额头上的蛇形肉瘤晃动着道:“施老鬼,你打算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施千成冷冷的道:“我怎样做,和你无关。” 单尾额头上的蛇形肉瘤像是向毒蛇一样昂起,同时沉声道:“施老鬼,你别不知道好歹!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我这次来是为了太平王三件宝物之一的衮龙鞭,你施老鬼只对恶灵感兴趣,如果我们所求没有冲突,这次不妨合作一把。” “不知你意下如何?” 施千成嘴角微不可察的撇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我们合作一把也无妨。” 单尾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却是看出了他没有提太平王陵墓对他们吸引力最大的东西,仙法传承,但在这之前,却是可以合作的,于是额头的蛇形肉瘤一阵蠕动,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施千成没说话,但却直接把棺材重新抗了起来。 随后两人轻松的躲过了王府护卫的看守,绕过那块石碑,进入了太平镇。 两人进入太平镇后,马上下意识的分开了一些,然后立即发现镇子里阴气多得过分,而且,翻涌的阴气中似乎藏着某种让他们感到心悸的东西。 瞬间,两人就都本能的有了想要退回去的心思。 不过,他们也知道,只有阴气最盛的时候,才有可能现出太平王的陵墓,而且,季峰也进来了,他们隐约听到前方的房屋里有动静,应该就是季峰,而他的实力顶多和他们在伯仲之间,他都没事,他们两人在一起,更不应该有事才对! 这样想着,他们撤离的想法就又被压了下去,而且,刚进来就退回去,他们也不甘心。 只是,撤离的想法刚被压下,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前方的阴气翻涌得愈发厉害了,隐约间似乎有一个个人影浮现。 施千成皱眉道:“阴兵?” 单尾脸色一变,问道:“阴兵?施老鬼,你确定吗?” 阴兵和一般的鬼灵不同,他们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保留了生前的配合意思,所以,即便是普通级别的阴兵,数量一多,对付起来的难度也不是同样数量的鬼灵能比的。 而且,阴兵还不怕死。 另外,这里的阴兵不仅不怕死,除非能直接灭掉灵魂印记,否则一般手段顶多只是暂时消弱它们,但以太平镇现在阴气浓得仿佛要凝为实质的环境,打伤他们恐怕也会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这种情况说是不死不灭都不为过,他们肯定是耗不起的。 施千成也意识到了问题了棘手,他倒是希望自己看错了,但面对正在飞速成型的骑兵,而且还不知道后面是不是会有更多的阴兵,最明智的选择是暂时撤退。 就在这时,许一两人走了出来。 瞬间,隔着二十多米,双方几乎在同时发现了对方。 许一面对两个怪异的人自然是充满了警惕,而单尾两人则第一时间看向了他手里拿着的传国玉玺。 在他们的眼里,那枚传国玉玺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许一和夏颖两人身边的空间,而在白光附近,那些阴气竟然变得风平浪静起来,更重要的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即将要成型的阴兵丝毫没有针对他们两人的意思。 宝物! 单尾两人瞬间眼前一亮,而且,更让他们激动的是,许一的修为看起来只有先天的程度,身边带着的又是一个还不到先天的漂亮女人,如此,怎么看都像是在漂亮女人面前逞能的小白,来这里探险和撞机缘的,只是运气足够好,得到了手里的宝物。 或许还有其它的可能,但许一两人的修为做不了假,如果拿到了他手里的传国玉玺,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就不用担心阴兵的问题,可以放心大胆的寻找其中的机缘,这个诱惑,他们根本抵挡不了。 于是,单尾瞬间传声道:“施老鬼,你一定有办法暂时挡住那几个快出现的阴兵,对不对?” 施千成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稍一犹豫,就回道:“好!不过……” 单尾自是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又立即快速回复道:“不用你说,我懂!我们刚在外面定下了互相合作,何况,有人捣乱,那件宝物就不一定能保得我了!再者说,我自己一个人也应付后面的困难也很难!” “你明白就好!” 施千成说着话,用力一甩,肩上的红色棺材就飞了出去,落在了即将成形的阴兵附近。 这些事说着慢,其实瞬间就完成了,而那口棺材一落过去,阴兵虽然仍在成形,但目标却从两人身上转移到了棺材上面。 单尾一看,马上抓住机会,持杖往地上一点,向许一扑了过去。 许一在看到两人的瞬间就自然的提高了警惕,而他们两人的眼神他更是不陌生,所以,尽管单尾两人从商量到出手过程很短,但他也抢在单尾出手前,一剑劈了过去。 因为修为的差距,他先发后至,倒是显得和单尾同时出手似的。 但是,这一剑倾注了他最熟悉的真符“路”的力量,也在瞬间冲到了单尾面前。 许一则没有看结果,直接拉住夏颖,道:“走,回屋里去。” 单尾眼看许一要跑,脸上不由显出了狞笑,以两人的修为差距,能在他眼前逃掉? 至于许一随手挥出的剑气,他更是不会放在心上,但等那道剑气冲到眼前后,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或者说是危险。 此时,他再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把指向许一的蛇杖收回身前,准备硬挡。 下一刻,剑气落在了他双手举在身前的蛇杖上,然后,仿佛一条数百米的路向他碾压过来,那种冲击力和蕴含的“道力”,手里的蛇杖瞬间显露真形,但紧接着又被那股力冲垮、淹没,而它也从真形退回到蛇杖的形状,然后断裂、粉碎! 剩下的力量撞在他身上,又让他向路下面陷去。 他有种预感,如果一旦被完全埋进去,那就是他的死期了! 好在牺牲了亲手炼制的蛇杖,这股力量大为削弱,他只陷到了腰部就停了下来。 劫后余生,他喘了一口气,又瞬间盯上了许一手里的剑,以许一的修为,不可能发出这样强大的一剑,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一起上!他手里的剑也是宝物!” 施千成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他心里也是火热,道:“好!” 他的法宝棺材还能顶一会儿,只要从许一手里拿到传国玉玺,接下来就不用担心阴兵的威胁了,而单尾损失了法宝,即便最后分赃,他拿到传国玉玺也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许一不知道那口棺材能够是不是能一直困住即将成形的阴兵,不是还好说,是的话,被两人堵在屋里,又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手段的情况下,未免就太被动了! 他迅速思考破局之道,这时,四名阴骑兵终于成形。 在他们成形的瞬间,他看过去后,看到最先成形的那一个,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登记簿上的一行记录:赵小乙,甲申日辰时出发打探消息,未时末返回。 接着他又看向第二个:马坤,乙未日带两护卫营出发,营救剿逆营,乙亥日戌时重伤而归。 在记起马坤在登记簿上的记载后,第三个、第四个阴兵也已经盛开,许一同样记起了他们在登记簿上的记载。 同时,不知道是因为登记簿,还是因为传国玉玺,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够驱使他们。 于是,他直接向从地里爬出来,拿着一支尖刺向他过来的单尾一指,道:“杀了他!” 下一刻,四名阴骑兵长枪指向单尾,然后驱动战马向他冲了过去。 在许一的注视下,他们像一阵风一样穿过了单尾的身体。 然后,单尾整个人就开始迅速褪色成了虚影,然后消失。 第三十一章 马鞭 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一瞬间想起了刚才的季峰的下场,以及掉在地上的青铜面具并不是诱饵。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能指使得动这些阴兵,以及来犯的两个强敌,单尾已经被杀,只剩下了施行成一个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阴兵转而向单尾进攻只是巧合,现在的局面也已经算是在他掌控之中了。 相对于他的从容,施千成则惊得头皮都麻了,而此地阴兵的强大固然超乎了他的预料,更让他震惊的是许一竟然能够指使他们。 他心中万分不解,许一是怎么做到的? 怀着不甘且愤恨的心情,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直接逃! 但是,许一自然也不会浪费机会,瞬间又一剑斩向了他,同时再次指使赵小乙等四名阴兵:“杀了他!” 施千成根本没有任何纠缠的意思,尽管这会儿他也想到了,许一能够指使阴兵,最大的可能和他手里拿着的传国玉玺有关,如果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抢过来,以许一的修为,这个可能是存在的,一旦实现,他就能赢者通吃! 不过,他可不敢保证许一手里只有那柄黑漆漆的剑一件法宝,还有许一连话都不说,就直接向他出手,那份从容也打消了他冒险的心思,所以,他直接将棺材收回,挡在背后,却是宁愿硬吃这一剑,也要先逃出去再说。 而且,他的棺材是一件比单尾还强大的法宝,根据刚才许一和单尾交手的情况,单尾都没事,他应该更不会有事!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些阴兵,但这里离出口的距离并不远,他先启动,肯定能在阴兵之前逃出太平镇。 因为笃定这一点,而且,只要逃出去,没有阴兵的威胁,许一就算追出来,也奈何不了他,他反倒是希望许一能够追出来,那样,即便许一还有其它法宝,但受本身修为的制约,他也有把握让它们易主,变成他的东西! 说到底,对逃跑有把握后,他心里还是不甘,因为那怕许一同样阴魂境的修为,有强大的法宝的辅助,他退走也就算了,但许一的修为明明低他一个大境界,手里偏偏拿着强大的法宝,有一件还对获取太平王陵墓宝藏有极大的帮助,得到了它,在其他修士还没来的情况下,他完全有独吞这份机缘的可能,现在让他没有任何收获、灰溜溜的逃走,他自是不甘心! 当然,再不甘心也要先逃出去再想办法,否则被那些阴兵缠上,再加上许一强大的法宝,他的处境就艰难了……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想太多,分心导致了错觉,他感到脚下的路像是活动了一下,身体两边的事物反了过来,更要命的是,他此时竟然由背对着那四名阴兵变成了正对,而他正在向他们冲去! 发生了什么? 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对面的许一,许一拿着剑拄在地上,电光石火间,他看到许一的脸上好像有种气喘吁吁的疲惫的模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得那么清晰,但此时其它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突然转头,他由远离变成了冲向阴兵,原本双方就没有拉开多少距离,现在更是眼看着就要撞在一起了,想到单尾的下场,他不由惊怒至极的大吼一声,瞬间将棺材立在了他和赵小乙等四名阴兵之间。 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棺材并没有吸引四名阴兵的注意,他们的目标还是在施千成身上,但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迟钝了一下。 按道理说,施千成仍然可以借这个机会逃出去,但阴兵离着他太过接近了,他根本不敢冒那份险,所以,几乎同时,他心念一动,棺材盖打开,他直接钻了进去,再迅速合上棺材盖,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咚! 许一皱眉看着那口红棺材倒在了地上,而赵小乙四名阴兵却在棺材面前停止不前了。 刚才,他在出手的瞬间,发现施千成选择了逃跑后,因为修为的差距,他计算出就算发出那一剑,也追不上对方后,他当机立断,选择另外一种方式,通过真符“路”的力量,让施千成掉头。 他的选择是对的,尽管这样做的消耗比他想像中要大很多,主要是神魂之力,但只要阻止施千成逃跑,赵小乙等四名阴兵就足以消灭他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施千成竟然会躲进那口棺材里,而且,那口棺材明显隔绝了赵小乙等四名阴兵的感知。 但是,这也意味着只要打开它,施千成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瞬间就能被阴兵消灭掉。 因为对这口棺材不了解,怎样打开它许一只能尝试,但在尝试之前,他却需要先恢复一下。 想了一下,因为培元丹是培补元气的,属于间接补充神魂之力,速度会比较慢,他就取出了从吕亨那里得到的另外一种白色的丹药,通过戴娆,他已经知道它名为养魂丹,是直接培补神魂的。 老实说,这是阴魂境,或者要突破阴魂境时才会使用的丹药,先天境用不仅浪费,还有可能承受不住药力。 好在许一因为掌握了四枚真符的缘故,神魂得到了潜移默化的强化和改造,现在使用也没有问题。 另外,夏颖看到出手后疲惫的样子,虽然担心,但害怕影响到他对敌,她就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旁稍后的位置,轻轻的让他倚住。 这会儿她正想着,一旦有危险,她就站到前面替他挡住,然后就被他抱住,嘴对嘴的被分了一部分丹药。 许一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这样做,基本上说明事情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她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别分心,炼化它。” 听到许一的传声,加上就算仅是很小一小部分,养魂丹的药力对于后天境的她来说也太过强大,她再也顾不得别的,赶紧专心炼化和吸收药力了。 许一自己承受养魂丹的药力则比想像中容易,虽然还是像第一次进入夏颖月宫时,有些困难,但稍熟悉一下后就很快适应了。 到底是阴魂境修士使用的丹药,他不仅很快就从刚才因为消耗太大的疲惫中恢复过来,还有种补得过头且越来越撑的感觉。 担心撑得太过,会有一些副作用,他再次调动真符“路”,一剑劈向了那口棺材。 瞬间,相当于数百米路的力量聚在剑气中落在了那口棺材上,结果它不仅像是吸饱了湿气,变得极为坚韧,还竟然主动将这股力量转移到了全身进行分担,最后只留下了一道半指厚的剑痕,而这道剑痕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很诡异的法宝,难道也是异宝? 不提许一的惊异,施千成察觉到棺材的变化,感觉再来几次,他的这件法宝就会被劈开了,想到棺材一旦被打开的下场,他自是惊恐至极,于是阴狠的威胁道:“这位道友,刚才是我冒犯了,我认栽!但道友如果赶尽杀绝,那就休怪我拼个鱼死网破了!” 现在施千成就是案板上的肉,许一自是不会被这种色厉内荏的话吓住,但是,因为刚才三次出手,真符“路”已经消耗了六成的力量,这是他最主要的进攻手段,虽然用完可以通过石印对它进行补充,但除非特别必要,他并不打算那样做,毕竟,石印的恢复关系的是他的未来。 不过,他还掌握着其它手段,看了一眼夏颖,她仍在努力消化着养魂丹的药力,于是他催动了真符“牢”,却是想试一试能否使用它控制那口棺材,或者至少弄清楚它内部的结构,到时就算打不开,也可以使用真符“桥”把赵小乙他们传进去。 可惜,那口棺材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材料,又或者特别的炼制方法,真符“牢”的力量能够关押它,却无法渗透进去,如此最低的目标都无法实现了。 但是,施千成的感觉却极差,在真符“牢”的力量降临后,他就感觉像是被埋进了坟中,原本他可以通过棺材感知外面大体的情况,现在却仿佛被隔绝在了密闭的空间里,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而且,似乎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许一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淡淡的问道:“你在里面应该无法呆太长时间吧?” 如果是异宝,使用它的能力不会没有代价的,如此他做出的猜测就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还是很有可能的。 施千成也意识到刚才露怯了,在面对强敌时,这是很愚蠢和致命的,但许一的猜测是正确的,进入这口棺材会得到它的保护,但这是以消耗他自身的生命力为代价的。 不过,他藏进棺材里时,本来就是打算硬撑几个时辰,等太平镇阴气下降后,没有了阴兵的困扰,只是许一对他的威胁就不大了,此时他又发现虽然处在了被隔绝的空间里,一开始有些难受,生命力的消耗也变大了一些,但也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这让他多了一些底气,于是加重语气道:“这些就不牢道友费心了,撑到天明还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天明,此地阴气回缩,这些阴兵也就不复存在,道友真的非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吗?” 许一则通过他的话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如此,他只会越来越衰弱,现在倒也不必急着处理,加上随时可能有其他的修士来,倒不如先去搜查(搜刮)太平镇里有用的东西。 当然,施千成也可能是故意那样说来骗他,但被真符“牢”关押着,这是真符级的力量,还是最本源的功能,想破开很难,还有赵小乙他们守在外面,双重保障,足以将他困在这里,最不济也能让他有反应的时间,于是,他懒得在说什么,而是专心的等夏颖炼化养魂丹的药力。 并没有让他等多久,伴随着熟悉的血元充满丹田的声音,夏颖睁开了眼睛,惊喜的看着他道:“许一,我突破了!” 许一自是为她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她修为进展得简直不讲道理,现在吃了一点养魂丹,就让她突破了,而他数年才做到的事,她半年就完成了,他们两人的天赋已经不能用差距来形容了…… 而且,他记得当时借助补血丹突破后天七重后,身上透着至少不好闻的血锈味,夏颖却气血饱满,面色红润,浑身上下透着果子成熟后的生机饱满,也愈发的诱人。 拉着她的手,他越看越喜欢:“嗯,喜事临门,我们庆祝一下吧?” “回去再!” 夏颖白了他一眼,这里的环境阴森森的,还有强敌,适合庆祝吗? 许一只是一说,作为活过一世的人,他其实比她想像得还要讲究氛围和情趣。 此时见她突破后很快适应下来,就牵着她的手向后面的房间走去。 往里面走,后面很多房间住的都是些普通人,虽然也能让一些东西出现,但都是一些日常的用品,他感觉用处不大,就只是挑着捡了一只锅盖、一把莆扇,等待,再往后又捡到了一把弓、几代箭和一块虎皮。 随后,他们就来到了人马雕像前面。 看到它们的瞬间,许一就察觉到了它们和后面赵小乙等阴兵相似的地方,这对雕像身上的阴气之浓,仿佛那些石头都是由阴气凝聚成的。 而且,这对雕像雕得极为传神,马不用说了,一眼就能看到它的桀骜和危险,牵马的人也拽着缰绳往后倾着身体,仿佛时刻防备着它奔跑似的。 因为传国玉玺的存在,尽管那马的雕像看着凶恶,但许一两人靠近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到什么危险和异常。 一直走到它们前面,许一习惯性的把传国玉玺往它们身边一递,并没有让他失望,马鞍旁凭空出现了一条不知用什么动物的筋制成的、透着琥珀色的马鞭。 许一心中一喜,和往常一样,伸手就想去捡,但那只马雕像突然转头向他手上咬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雕像,它竟然动了! 不过,刚才的突然的变化虽然诡异,他也迅速躲开了,但他却能感觉得到,雕像马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而只是不让他去取那条鞭子。 他又小心试了几次,结果不只证明了这一点,还感到雕像马竟然有情绪:它不喜欢他…… 想到后面赵小乙那些阴兵,对此他倒也能接受,但那条鞭他更想得到了,可是,他竟然感觉自己没办法在雕像的阻拦下拿到它…… 这时,夏颖有些奇怪的开口道:“许一,我感觉它好像不讨厌我,要不,我来试试吧。” 有传国玉玺在,它好像对他们没有恶意,许一就护住她,道:“好,你试一下吧。” 然后,夏颖一点点的伸手过去,雕像马同样歪头过来,却和对许一不同,完全没有咬的动作,竟是让她顺利的把马鞭抽了出来。 在马鞭拿到手里后,她不由既激动又好笑的展示给许一看:“拿到了,给你。” 许一都还没有动手,雕像马就把头伸到了两人之间,还想把他拱开,意思很明显:不让他拿。 第三十二章 仙法传承 许一好笑的摇了摇头,对夏颖道:“它既然不愿意,你就拿着吧。” 他不明白雕像马为什么不喜欢他,但喜欢这种事没有道理可讲,既然没有危害,让她拿着也一样。 夏颖对他笑了笑,向外面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出去再给他。 老实说,许一这次来的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为夏颖寻找机缘的,如果这条鞭子是件法宝,他巴不得适合她用才好。 夏颖拿着那条鞭子,把玩了一番,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看到伸到面前的马头,忍不住用鞭尾在它后颈挠了挠。 然后,就见雕像马好像很高兴的扬了扬头,接着抬起后腿踢开了旁边的士兵,走到她面前跪下了前蹄。 看它的意思,竟是想要夏颖骑上去。 许一不由皱了下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虽然这匹雕像马即便是对他也没有显露恶意,但它本身阴气就极为浓郁,接触它很难说不会有别的危险。 夏颖明白许一的意思,就拿鞭子一边给它挠后颈,一边解释道:“我不能骑你啊,我们……” 雕像马又往她身边挪动了几下,歪着头看着她。 夏颖看向许一。 许一仍然摇头,他虽然不知道这匹雕像马为什么如此有灵性,但阴气本身就对生人有危害,他不可能让夏颖冒险的。 夏颖心地柔软善良,但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而且,她也不能因为心软,冒着和许一分享的危险,就继续拿鞭子给它挠着后颈解释道:“不行的,我们不一样……” 许一感觉继续下去没什么意义,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修士前来,加上施千成还没处理,他就伸手拉住夏颖的手,道:“我们走吧。” 夏颖有些不舍的给雕像马继续挠了几下,道:“我们得走了……” 说完,她转身和许一向前面走去。 但是,刚走了两步,她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转头看去,就发现雕像马歪头用牙轻轻咬住了她的衣服,马脸虽然称得上丑恶,但全身上下却流露出讨好的情绪。 许一眉头一挑。 刚才单尾被赵小乙等阴兵冲杀,身上的衣物也和他的身体一起被阴气侵蚀、消失,这匹雕像马全身阴气比赵小乙他们可是浓多了,但夏颖被咬住的衣服竟然一点没有损坏,这很可能意味着它能控制全身的阴气,让它们不再伤人。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试试让夏颖收服它。 “你用手摸一摸它,看有没有影响,小心一些。” 他自是不会全靠她自己,说话的同时已经通过真符“衣”控制了她的衣服,如果有意外,他第一可以通过加持了真符之力的衣服保护她,第二则可以直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夏颖从一开始就从雕像马上感受到亲近,一直不觉得它会害她,听许一说完,她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摸向了雕像马相对头显得很小的耳朵:“你不要伤害我哟。” 很快,她的手指就落在了它的耳朵上,但除了感觉到如玉石般的凉意,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者其它不好的变化。 转头看了一眼许一,见他点头,她又伸出拇指捏了捏它的耳朵,再然后是整个手掌。 整个过程,她明显感觉到雕像马对她的回应和互动,仍然没有不好的事发生,而它又前膝着地向她靠近,示意她骑上去。 许一则通过真符“衣”感受到,它身上的阴气完全被束缚在身体里,确实能做到不伤害她,于是,在她问询的看了过来后,他就缓缓点了点头。 夏颖心中一喜,离开渌阳王府后,许一在路上教她骑过马,但那时虽然骑的是活马,却不如现在,她感觉雕像马能完全听懂她的意思并听她的话。 雕像马前膝跪地,她上去不会有任何困难,但许一为了保险,还是伸手搀扶她坐了上去。 等她坐下去后,雕像马明显极为兴奋,起身后就想奔跑。 许一赶紧让夏颖制止它,等在附近走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才让她放开了它。 雕像马于是按照夏颖的授意,踮踮的小跑起来。 别看它是由石头雕刻而成,但跑起来一点也没有沉重机械的感觉,反而轻盈从容,同时又带着一种睥睨的霸气,唯一能看出来它是雕像的是,它只有四肢和马头动,身子不动。 在熟悉之后,许一又让夏颖尝试继续放开速度。 不过,太平镇并不大,他们目前探测完的区域,放开测试它的速度,也就从入口到这里的路了,大概两三里的样子。 这样也好,如此的短的距离,即便是最好的马,也不可能甩开他。 但是,雕像马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预想,一旦彻底放开跑动起来,他眼睛仅能捕捉到一道黑影冲了出去,像是一阵风刮过,瞬间就拉开了三十米的距离! 好在它听夏颖的话,让它停,它瞬间又停了下来。 许一感到心脏跳得整个人都跟着颤抖起来,这一方面是吓得,另一方面则是激动:不提那条还不知用途的马鞭,如果能把它带去,他们这趟进来就已经收获巨大了! “许一,马帅还想跑!” 夏颖坐在马背上扶着许一的肩膀道。 “马帅?” 许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可能是雕像马的名字:“它?” 夏颖点头道:“刚才跑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知道了它的名字。” “而且,你猜这是什么?” 看着她向他展示的鞭子,许一眼前一亮,问道:“你知道它是什么了?” 夏颖点头道:“对!它叫衮龙鞭,而且,里面好像还带着一套《御龙诀》的功法。” 仙法传承? 许一心中瞬间冒出了这四个字。 但他心里马上又生出了新的疑问:如果这是太平王得到的仙法传承,为什么会放在雕像马身上,而不是藏在他的陵墓里? 按道理说,作为陪葬带进墓中才是太平王最可能的选择。 当然,这其中或许有别的内情,比如,太平王得到的仙法传承本就是从这马帅身上得到的,又或者他反其道而行之,以这样的方法保护仙法传承,毕竟,一座雕像的目标明显比陵墓要小,而没有传国玉玺,衮龙鞭也不会显现出来。 不过,没有更详尽的信息,这些都只是猜测,而且也不重要,现在要做的是把机缘拿到手里,而从夏颖的话里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让马帅跑起来,更有利于她从中领悟功法——难道是因为这样做能够加深她对马帅的熟悉度? 不管怎样,目前来看这是一条可行的方法,那么:“继续跑吧。” 夏颖拿衮龙鞭轻轻的敲了敲马帅,道:“跑。” 马帅顿时又一溜烟的向前跑了出去。 许一赶紧追了过去,跑出去三四百米,他忽然想到,前面施千成的棺材还放在路中间,棺材外面包裹的是一层真符之牢,它这样跑过去,不会直接撞上吧? 万一撞坏了,或许会让施千成逃走,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转念又一想,它这么有灵性,那么明显的棺材摆在路当中,它应该能“看”到才是,所以,他就咽下了让夏颖叫停它的话。 以马帅的速度,几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 然后,面对那只棺材,周围还站着赵小乙等四名阴兵,马帅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直接将四名阴兵撞飞,接着想要从棺材上跃过去。 见状,许一松了一口气,真符之牢紧贴着那口棺材,而以棺材的高度,它跃过去是没问题的。 它果真也轻松的跃过去了。 但是,它似乎嫌棺材放在路上碍事,跃过去之后它又掉转马头,然后高高抬起两只前蹄向棺材踩了下去。 轰。 仅一下,许一就听到了真符之牢发出支撑困难的声音——真符“牢”最强大的能力是关押,是真符初级的能力,但从外面攻击,它的坚固程度就弱了很多了。 但许一并没有阻止它,反而撤回了真符之力,因为马帅要是能够破坏那口棺材,反而帮了他一个大忙。 真符之牢一经撤销,红色的棺材就直接暴露在了外面。 棺材之中,施千成瞬间感觉到外面少了一层隔绝的束缚。 他心中一喜,想着难道天明了? 下一刻,他就感到咚的一声巨响,仿佛遭遇了翻天覆地的地震一般,不仅把他震了起来,而且,就算有着棺材的保护,那种隔空传来的冲击力也让他像是被重物砸中一般! 外面,马帅一蹄子落下,见棺材竟然没有被踩碎,直接就亮牙啃了上去。 咯吱吱。 原本被真符级的一剑斩中只留下一道不深的剑痕的棺材,被马帅咬中后,却瞬间出现了棺木要被撕裂的声音。 下一刻,棺材盖忽然打开,把施千成吐了出来。 刚才赵小乙四名阴兵被马帅撞飞后,因为它们是由阴气组成,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此时看到施千成出现,它们仍然记得许一的命令,瞬间冲了过去。 “不——” 施千成刚才被马帅的大蹄子隔空“踩”了一下,还以为是许一出手,他正想威胁要和许一拼命,忽然就被棺材吐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向他冲过来的四名阴兵,然后,这声惊叫就成了他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了。 施千成一死,许一也少了一个隐患,不过,棺材把吐人,看起来竟像是主动做的,难道它也是一件有灵性的宝物? 他对它也好奇起来,但它把施千成吐出来仍然没有熄灭马帅的怒气,吐完人,它又合上了盖,而马帅则继续拿蹄子踩了上去。 他正犹豫要不要阻止它的时候,就见那口棺材在马帅的蹄下越踩越小,最后生生踩成了三寸大小。 然后,马帅咬着它,讨好的递给了夏颖。 夏颖不由惊喜万分,然后一边摸着它的脖子,一边看向许一。 许一原本想接过来研究一番的,但他刚要走近,马帅就歪着头斜着向他看了过来。 “……你拿着吧。” 许一无语,但正常来说,即便它是异宝,不使用也不会有负面效果,而且,马帅这匹雕像马,从一出现对夏颖的态度就表现得很像“舔狗”,应该也不会害她。 对夏颖来说,马帅虽然是一头雕像马,对她却充满了偏爱,她自然开心,再看许一的模样,她就强忍笑意的道:“那我就先拿着了?” “老夫老妻的,说这个干什么?” 许一说完,又接着问道:“怎么样,功法领悟出来了吗?” 说到正事,夏颖也认真起来:“好像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还是不行。” 许一点了点头,看来他刚才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嗯,那就让马帅带着你多跑几次——你记着用心熟悉它,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你对它越熟悉,或者达到特定的状态,应该会有助于你领悟里面的功法。” 夏颖恍然道:“怪不得我刚才就感觉是它引导着我去感悟衮龙鞭里面的功法的,原来如此!” 接下来,她用心的操控着马帅在太平镇里驰骋,因为马帅的主动配合,她没多久就做到了骑术中的人马合一的程度,并逐渐和它意念相通。 这时,通过它,衮龙鞭里的功法终于清晰完整的呈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有着修炼《控鹤功》的底子,她很快就明白了《御龙诀》是一本只适用于衮龙鞭的功法,可以说是它自带的,但它却也是直指金丹大道的上品功法! 而且,如果能提升衮龙鞭的品级,功法的品级还能继续提高。 …… 太平镇内,夏颖领悟出了《御龙诀》,太平镇对面的山头上,张子洋也终于等到了惊剑门派来的强援:星空剑,厉天一,大衍境二重修为。 作为上阳门的亲传弟子,张子洋自是见过大衍境的修士,但在看到厉天一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为什么都说剑修同境无敌,那种杀意,那种让他的阴魂都感到刺痛的剑意,是他在上阳门没有感受过的。 这并不是熟悉和不熟悉造成的偏差,作为阴魂境的修士,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虽然同是大衍境,但上阳门的大衍,不管用什么兵器法宝,但和厉天一相比,都像是一方赤手空拳,一方拿着锋利的宝剑,根本没法相比。 甚至,他在上阳门的师父,大长老吴元明,已经是大衍境六重的修为,虽然他还没见过厉天一出手,但他心中暗暗比较,如果两人对上,凭借他的直觉,他竟然感觉厉天一的胜算更大…… 这就是剑修! 想到自己的将来,他心中一片火热,而眼下,有强大的厉天一出手,即便接下来他也要跟着进入太平镇,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第三十三章 见好就收 张子洋原本以为厉天一会先向他询问这段时间进入太平镇的修士的情况,没想到厉天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说了个“走。”,又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就直接向太平镇方向飞了过去。 在厉天一来之前进入太平镇是冒险,但在他来到后,去了就是“捡”机缘了,张子洋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赶紧放出飞剑追了上去——上阳门其实比较擅长的是符法,但他作为惊剑门的暗子,却是一早就选择了剑作为主修的方向。 很快,厉天一就先一步飞到了太平镇的入口,然后直接就御剑冲了进去。 张子洋看着里面翻滚的阴气,更觉得厉天一艺高人胆大,随后也跟着冲了进去。 他刚飞进太平镇,就见四名阴兵于阴气中成形,持枪向厉天行冲了过去。 心中一凛,他知道生人一旦与他们这些阴兵直接接触,就会损耗自身的生机,尤其在这种环境里阴兵近乎不死不灭,是修士极不想碰到的。 作为上阳门的亲传弟子,他这趟出行自然也带了针对阴邪的灵符,但他们刚进来就碰到了阴兵,后面肯定还有,他携带灵符的数量肯定是不够的。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前面进来的那些修士肯定都死在这些阴兵手里了,如此太平镇里面的机缘、法宝、仙法,等待,也就还保留在原地,一样都不会少,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就有可能得到所有的好处! 刚想到这里,就见厉天一冷笑一声,抬手一剑挥去,就见一道剑光从剑上飞出,虽然不明亮,但张子洋却感到眼中、神魂中除了这道仿佛蕴含着星空冷寂之意的光,再也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了。 等他的视线本能的追随着它的轨迹看去,所能捕捉的画面就是剑光穿过四名阴兵的身体,并将他们身后的阴气“切割”出了一道久久没能愈合的“伤口”。 太强大了! 而且,任他怎么想,都没能想到剑光在击中四名阴兵前的过程是什么样的,因为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此时,那四名阴兵则像是一团烟气一样轰然倒塌,重新化为普通的阴气,并且丝毫没有复原的意思,这说明厉天一随手一剑就破掉了阴兵的灵魂印记,彻底的杀死了他们! 意识到这一点,张子洋愈发激动起来,因为厉天一越是强大,他们得到太平镇里所有好处的可能就越大。 厉天一则不等四名阴兵消失,就提着剑继续向前走去了。 张子洋一见,赶紧跟了上去。 …… 此时,许一正和骑着马帅的夏颖再次走回到了雕像的区域,却是打算继续探索后面的区域。 “你知道它为什么叫马帅吗?” 他对它只有四条腿活动的模样感到好笑,就一边走一边随意的问道。 马帅竟像是明白他的情绪似的,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把他挤到了一边。 夏颖感到好笑,但对于这个问题却是不知道:“它只是能传递清晰的情绪,但并不会真的说话。” 许一随口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它叫什么的?” 夏颖愣了一下,在马鞍上动了动,道:“它确实不会说话,但是……就是,它情绪传递给我,就让我自然明白了它的意思,这个,你能明白吗?” 许一想了想,感觉她说的情形有些像是高境界修士才会有的神念传递,但它毕竟只是一只雕像马,可能不会太复杂的倒也说得过去,然后他看到她的动作,就又问道:“你在上面坐着是不是不舒服?” 夏颖马上回答道:“不会啊。这个马鞍虽然看起来是石头的,但一点不硬,也不冷,坐着很舒服的,要不你试试?” 然后马帅往旁边一走,离他更远了一些,拒绝的意思极为明显。 夏颖不由捂嘴一笑,想到许一在渌阳王府时,尤其离开前的一段时间,几乎可以说一呼百应,现在却被它如此的嫌弃,就更觉得可乐。 不过,她也不想马帅一直拒绝许一,就想着帮他说说好话,但这时,当她们回到了原来雕像的位置,它却停了下来。 许一想要继续探索剩下的区域,就仍然按照惯性向前走去,马帅却蹄子踏动,移动到他前面,挡住了去路。 一开始,他还以为它又嫌弃他走了它要走的道,换了一个方向和位置,结果还是继续挡在前面,他才明白它不想让他继续往前。 抬头看向夏颖,她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通过询问马帅,得到的反馈是:后面危险。 对此,许一倒也不意外,因为后面很可能就是太平王的陵墓所在。 他能保证不受阴兵的袭扰,原因是手里的传国玉玺,但是,这枚玉玺本身就是太平王的,如果他化成了僵尸,肯定是不能靠它不受攻击的。 他现在猜测,太平王之所以让人把传国玉玺放在外面的石碑下面,很可能是为了让他留下的人手取用方便,如此,他也就更加怀疑他在生前就准备变成僵尸,或者有别的布置了。 既然有危险,而他这趟过来,传国玉玺拿到了,夏颖也得到了仙法传承,倒也没必要冒险,见好就收吧。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是能不能把马帅也带走,以及它能否在白天活动,而趁着现在没有人来,加上他听它的劝,正好试一试:“那我们就听马帅的,离开这里吧。” 说着话,他转过身来,准备沿原路返回,离开太平镇。 但是,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就感到了入口处的动静。 他皱了一下眉头,不管来人是谁,都会带来变数和麻烦。 因为阴气的阻隔,他看不到外面的屋形,事实上,如果不是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厉天一两人进入太平镇带来的变化根本不可能被他感知到,但随后他就发现那本登记簿上赵小乙四人名字突然消失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随后又接连消失了六个名字,他就不难想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应该是那些名字所代表的阴兵被抹除了。 他见识过阴兵的厉害,不管是最开始的季峰,还是后面来的单尾两人,根本都不敢和他们直接接触,能直接将他们直接消灭,可见来人的实力是多么强横了! 他停下脚步,向夏颖示意不要说话,然后带着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最近的宅院。 可惜,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但在进入宅院的最后一刻,他还是看到了厉天一出手的剑光。 虽然双方还是隔着数百米,但他能看到对方的出手,以对方的实力,没道理发现不了他,至少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于是,他瞬间通过真符“牢”加持了后面一间房屋,然后使用真符“桥”,转移了过去。 如此,对方没有发现他更好,发现了他,他也有了反应的时间。 但是,登记簿上的人名忽然加速消失,预示着对方发现他的可能性更大,他只希望对方并不能直接锁定他们,否则,他的这些布置就算白做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然后随手就从墨蟾里取出了季峰的青铜面具,却是记起来,当时季峰被吓退后,他怎么也记不起后面发生的事,这说明它好像有隐藏佩带者气息的功能。 他原本想给夏颖带的,因为她修为低,更容易被发现,但她却说,骑着马帅,两者人马合一,它能帮她掩盖住她的气息,又考虑到这个面具不知道有没有其它问题,就没有给她。 包括他自己,也没有贸然往脸上戴,而是拿它挡在了身前。 …… 外面的那条主路上,张子洋见厉天一突然加快了速度,以为发现了什么宝物,自然也马上紧紧的跟了上去。 越深入,阴气越浓,而且挡在前面的阴兵虽然被厉天一消灭掉,但四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新的阴兵,为了小命着想,他又取出了两张灵符贴在了身上。 厉天一作为剑修,他的剑法确实厉害,到现在为止,出现的阴兵都不是他一合之敌,所以,加快了速度也没有给他带去多少影响。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树立雕像的区域。 厉天一稍微一打量,直接转向许一最开始进入的宅院,然后沉声喝道:“何方道友在里面,还请出来一见!” 张子洋原本还以为宝物在这间院子里,没想到竟是有人躲在里面。 不过,能够不被他发现,且能安全走到这里的,想来修为和实力也不会比厉天一低多少,于是他忍不住传声道:“厉仙长,对方能深入到这里,恐怕修为也不弱,您看?” 厉天一嘴角动了动,许一离老远看到他就躲了起来,能厉害到哪里去? 而且,作为大衍境的修士,以现在所处的环境虽然影响到了他的感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察觉到刚才许一的身边阴气很平和,从现在阴兵才逐渐于阴气中出现这一点判断,这之前甚至都没有出现阴兵。 这里的阴兵是受到生人的刺激出现的,许一深入到这里都没有阴兵出现,要么是修炼了特殊的功法,要么是有对应的宝物——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种情况下,宝物自然是交给他更能发挥作用。 以双方的实力,宝物也应该给他才是!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明明感觉到许一进了眼前的院子,现在走到跟前了,为什么反而感到这座宅院是空的? 会不会还有其它法宝? 他很确定,他刚才过来的速度很快,以许一表现的实力,如果躲到其它地方,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有感觉,所以,许一最大的可能还是藏在眼前这间宅子里。 随手一剑,灭掉了新出现的阴兵,而这也提醒了他,眼前的环境,让许一“主动”把宝物交出来才是最有利的,于是他再次开口道:“某乃惊剑门厉天一,不知道哪位道友在里面?还请出来一见。” 后面房间里,许一松了一口气,厉天一的表现明显没有发现他现在藏身的位置,但他也不敢现在就离开,因为厉天一展现的修为基本上是大衍境无疑了,他使用真符恐怕都瞒不过对方。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厉天一放弃纠缠他,继续在里面探宝。 既然马帅说后面有更大的危险,他跑到里面更好。 但是,厉天一虽然能够消灭出现的阴兵,但也不胜其扰,既然确定了许一有在他看来能够隔绝阴兵感知的法宝,修为又不如他,他就认为许一应该把宝物交到他手里。 因此,说完第二句话见许一还是没回应,他脸一沉,直接隔空一剑斩向了前面的院门——既然不“主动”出现交出宝物,他就自己去拿! 眼前的宅院长久浸泡在阴气之中,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但他一剑劈出去,蕴含着真符之力的剑光瞬间穿透了眼前的院门,同时剑光继续前进,在照亮了院内情形的同时,越过院子,劈在了房屋上面,并留下了闪光的裂痕。 出了一剑后,他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看来,许一但凡有点眼力,就应该知道那件宝物是保不住的,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乖乖出来,把宝物奉上。 隔壁的宅院里,许一通过真符“牢”感知到了这一剑的威力,老实说,是很让他心惊的,但肯定也不会把传国玉玺交出去——不说别的,一旦交出去,那些阴兵,甚至马帅,都未必再对他们那么友好了。 至于如何应对,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他赌厉天一在发现那间院子里没人后,会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因为他发现这块青铜面具好像确实能隐藏持有者的气息,否则,只是隔着一处宅院,厉天一应该不至于毫无察觉。 另外,如果厉天一紧咬着不放,或者有其它变故或者机会,他也会尝试直接出手。 正想着,变故就来了。 厉天一见许一还是没有回应,四周又有新的阴兵出现,他彻底不耐烦了,直接持剑走了过去。 张子洋也不敢离开他太远,赶紧跟了过去。 这时,他才发现,作为凝结出了剑符的大衍境剑修,厉天一决定要动真格的,整个人都仿佛化身成了一柄带着星空冷寂之意的利剑! 他甚至都要关闭紫府穴,否则阴魂都有种被切割的刺痛感,尤其厉天一的剑符,仿佛星空般,有无尽的星芒闪烁,每一点星芒都透着冰冷锋锐之意,仅是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刺痛! 这才是厉天一真实的实力吗? 怪不得说剑修同境无敌,仅是看都有如此大的压力,真要出手,谁又能抵挡得了? 就在这时,张子洋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一个看起来笨拙、僵硬但又迅捷无比的身影,带着一股沉重的气势向这边冲了过来! 直到厉天一转身怒吼的一剑斩下去,他才反应过来,竟是刚才立着的持枪的雕像动了。 下一刻,厉天一带着一股风被长枪击飞,弯着腰撞到了墙上。 第三十四章 剑符 通过真符“牢”,许一间接的“看到”这一幕都感受到了雕像士兵强大的力量,张子洋近在咫尺,直观的感受这一切,更是震惊到口舌发干。 而且,雕像的展现出来的是纯粹的力量,那种碾压的气势,尤其让他震撼。 一时间,他只能看着厉天一被击飞撞到墙上后,把墙撞塌,又一直倒退进院子里,他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厉天一要败亡了怎么办?他手里的灵符能保护他逃出去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赶紧把它扔到了一边,然后依着刚才的惯性跟了过去——不跟也不行,对他来说,厉天一的身边才是相对安全。 “师兄!” 厉天一看都没有看他,而是一边盯着外面的雕像,一边缓缓的后退。 雕像士兵一抢击飞了他也不是没受任何影响,他的行动也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持枪指向了他。 雕像和其他阴兵应该属于同类,而且,和那些阴兵不同的是,他应该保留了更多的战斗意识,并没有像那些阴兵那样,直接发动进攻,看情形很像是在为下一次的进攻“蓄力”、蓄势。 厉天一身上的气势也在提升,剑符的力量也随之完全被催动,然后,手里的剑受到影响亮起了莹莹的光,就像是他把星空塞进剑中似的。 感受到双方不断提升的气势,可以想见,双方下一次交手定然会暴发出最猛烈的碰撞,意识到这一点,张子洋又不由的后悔跟进来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波及到。 更让他心中难安的是,厉天一在缓缓的后退,这是战术?还是说,他现在处在下风? 另一边,许一“看到”这一幕,却很快看破了厉天一的心思:因为厉天一认为他在那间屋子里,那么,他现在的做法很可能就是借机把他逼出来。 到时候,有机会就把传国玉玺抢下来,不仅解决了雕像的威胁,后面也能给他带去便利,再不济,他的实力超出了对方的想像,也能把他拉进战局之中,一起分担雕像带来的压力。 所以,他判断刚才厉天一被击飞出去,很可能半真半假,否则,剑修长于杀伤,雕像不应该毫发无损的。 对此,许一决定仍然按兵不动。 前面院子里,厉天一随着不断后退,眉头越皱越紧,因为离着这么近,他仍然没有在背后的房间里感受到有修士存在的气息。 虽然说,此地过多的阴气不可避免的也影响到了他,但离得只有两三米远,也不该什么都察觉不到,尤其作为剑修,感知能力尤其敏锐。 其实,就算使用了隐藏气息的法宝,它们固然能帮着隐藏佩戴者的气息,但也不能完美的融入到整体的环境当中,其中必然会有一丝不谐调的地方。 如果不知道还则罢了,细小的不谐调可能会被忽略过去,但他已经看见许一他们进入了这里,用心感知,他不可能注意不到那种不谐调。 可是,他已经快要到房门口了,背后屋子给他感觉竟然是空的…… 眼看着对面雕像士兵越来越有暴发的征兆,雕像出手除了纯粹的力量,还带着浸泡足了阴气的阴寒,他自然不想承受一下重的,所以,他瞬间出手,直接打断雕像的气势。 和刚才被偷袭不同,这次他主动出手,瞬间就展现出了剑修最擅长杀伤的特点,只见他每一剑出去,尽管雕像吸饱了阴气,还是斩得石屑乱飞。 同时,他所结的剑符和星空有关,每一次出手,都有丝丝星力汇聚,随着落在了雕像被击中的部位,而这些星力则轻松的突破阴气,渗透到雕像的里面。 这些星力并不多,但它们渗透进雕像内部后,不仅扰乱了那些阴气,让雕像变得普通和脆弱起来,而且,还直接灼烧藏于雕像内部的灵魂印记。 但是,他一直觉得许一就藏在身后的房间里,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但如果给一个机会呢? 说不定就能把许一骗出来! 心中想着这些,他出手看起来杀意十足,但已经有所保留。 一开始,因为占得了先机,他应对起来还比较从容,但那个雕像,虽然他的出手朴实无华,远没有他的绚丽,但强大的力量可以弥补技巧,加上不断加入的阴兵,让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这时,看到一边几乎帮不上任何忙的张子洋,他不由大为不满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张子洋看在眼里,但现在这种情况,张子洋去把后面的房门打开,才是对他最有用的——他刚才在做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张子洋马上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但现在随着阴兵不断加入,在他看来局面越来越紧急,他根本想不到厉天一想法,而是想着让他帮着把雕像干掉。 他现在顶多只能自保,但厉天一不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另一边,许一因为早就看出了厉天一的打算,此时厉天一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表演的痕迹也愈发明显起来。 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观摩大衍境修士战斗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他看得很用心。 以先天境的修为观摩大衍境修士的战斗,相当于隔着两个境界,换成其他人都不可能有什么收获,但他却是另类,在后天境时就靠着石印凝结了真符,此时看厉天一的出手,不说别的,单是那种对真符之力的细微掌控,就已经让他受益匪浅。 另外,相对来说,虽然在他看来人道和武道更近一些,但仙道已经有了成熟的修炼体系,它在武道具体的修炼上应该更有借鉴意义。 尤其厉天一现在正在和雕像、阴兵战斗,可以说是在全方位、彻底的展示他的所学,其中阴魂境带来的是更强大的感知和灵力,大衍境更多的是赋予他更高层级的力量,所以,除了对真符之力的掌控,剩下他用的更多的还是先天境的手段。 这无疑能让他直接借鉴一些东西。 武道修炼,经过与钱战的探讨,他们找到了用“和天地”的势收回来强化己身的道路,在离开渌阳王府前,则讨论了强化效率的问题,但此时观察厉天一动手的情况,尽管基础手段是先天境的,他却没有得到多少启发。 然后,他的注意力不由的被厉天一最强大和绚丽的手段,剑符,吸引了过去。 观察着那枚剑符在使用过程的变化,某个时间里,许一心中忽然一动,猛然想到,和天地的势是无形的,所以,用它强化己身,难免会有大而无当的感觉,那么,如果也让势有了具体的象,是否使用起来就能方便和简单起来了? 想到这里,《地龙劲》的奥义从心头闪过,他神魂之中隐约之中出现了一条黄色的、趴伏着的巨鳄一样的生物。 然后,更多的感悟从心底浮现,那头巨鳄就逐渐清晰起来,接着,它后背拱起了一下,顿时,一股强劲的、融合了《地龙劲》所有力量的巨力凭空从脚下生出,又瞬间传遍了全身。 哒。 一个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的声音响在了耳边,接着他就感觉自己对于周围的环境感知和适应能力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同时,丹田处也随之生出了大量的先天真气。 突破了,先天境二重。 刚才的感觉很像是夏颖经常可以进入的顿悟状态,许一修炼到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一次,那种感觉简直神清气爽!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突破,好像有些不合时宜,虽然青铜面具已经显露出了可以隐藏气息的作用,但他突破先天二重似乎和上次不一样,不仅是变得更“和天地”了,而且好像还反过来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是因为他将势具象化了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会不会被厉天一发现…… 此时,正一脸阴沉的和雕像和一堆阴兵激烈厮杀的厉天一忽然眼前一亮:找到了! 刚才的动静虽然很小,且很快就被掩藏下去了,但现在太平镇里没有其他活人,气息变化再小,也会像是夜晚之中的萤火虫一样变得显眼。 过去了这么久,这间院子都快被拆了,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他都已经怀疑一开始是他看错了,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许一藏到了隔壁,他再也不愿意在这里纠缠下去,直接奋力一剑将雕像劈成两半,顺势把身前的阴兵逼开,然后根本没管张子洋,转身就飞跃到了后面院子里,而他人还在空中,就已经含愤一剑劈了下去:“你给我出来吧!” 虽然因为刚才逼退雕像和阴兵的一剑消耗了很多的力量,但这一剑他也有信心把屋子劈开,让许一他们不能再躲藏了。 屋里,许一直接取出灵笔和草纸,并迅速写了两张,然后通过真符“桥”传到了厉天一的后背上。 在那一剑劈下之前,他也只来得及写出两张。 其实,在发现厉天一察觉到他这边的变化,到飞扑过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是有时间带着夏颖转移到另外的房间躲藏的,但他刚才突破那么小的动静都被对方发现了,转移还有意义吗? 虽然说,连续使用真符转移,还是有可能暂时不被发现的,但厉天一如此执着的找他,想来是判断出了他手里有能屏蔽阴兵的宝物,那么,他就一定会紧追不放。 如果摆脱不了对方的追杀,他们终究要面对的。 在这里,阴兵不会动他,他还有些优势,一旦把战场拉到外面,他们反而会更加危险,所以,最终他决定留下来。 此时,在他扔出去了两张草纸后,厉天一的剑光也落到了屋顶上面。 让厉天一意外的是,这一剑仅仅只是劈碎了外面一层瓦,竟是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直接把这处房处劈成废墟。 许一见状则松了一口气,加了一层真符之衣,再辅以真符“牢”的加持,看来对大衍修士的攻击还是有不错的防御能力的。 厉天一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也愈发证实了许一他们就在下面的房间里,只要他们在里面,以剑修强大破坏能力,这间房屋就算有些不一样,也是挡不住他的。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了,所以,根据第一剑的反馈情况,他直接增加力量,准备再出第二剑,直接让许一面对他! 许一刚才看过厉天一出手,从他的表现上就预感到这次真符之衣和真符“牢”的配合也未必能撑得下来,于是,他停下了笔,直接使用登记簿,将周围的阴兵全部召了过来:“杀了他!” 那些阴兵瞬间向厉天一冲了过去。 厉天一皱了一下眉头,暂时也只能先将阴兵们清空。 许一借这个机会则书写了第三张草纸,并顺利的传送到了厉天下的后背上,然后在他除掉冲到身边的阴兵后,许一又书写了第四张。 前四张草纸都顺利完成了使命,这让许一大为振奋,但厉天一毕竟是大衍级别的修士,感知能力极强,连着四次有东西贴到他的后背上,贴上去他是没有感觉的,但真符“桥”带来的波动还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所以,在第五张草纸传过去后,他迅速反应过来,并反身一剑,直接将真符之桥斩断,同时也碎掉了第五张草纸。 看到那张碎掉的草纸,他虽然没有从上面感觉到灵力波动,但偷偷贴过来的,想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向背后抓去。 许一在他出手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然后就再次动用了真符“衣”,他抓过去的时候,那四张草纸就移动了地方,没有第一时间被抓到。 暂时这还好说,但是,厉天一有了防备,第五张草纸贴不上去,或许能伤他,但肯定杀不了他。 真出现那种情况,厉天一恐怕不会因为顾忌放他离开,而是根据刚才的情况,推测出草纸要想起作用必须五张一起用,然后再不给他机会,到时,失去杀手锏的他,命运就要掌握在对方手里了。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现在还有一个极为紧要的事,他要尽快把第五张草纸贴上去,因为前面四张草纸快要支撑不住碎掉了。 但是,厉天一现在在半空,他又不能使用真符“牢”关押他,其它的,就算周围还有阴兵过来,想来也不会给他机会。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下一刻,他看向了身边的马帅,然后就对夏颖道:“你试试让他去缠住外面那人。” 夏颖知道许一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处理不了,肯定不会麻烦她的,于是直接用手摸着马帅的头,道:“好马帅,你去打外面那个坏人吧。” 马帅的马头昂了起来,张开大嘴,看动作如果是活马,肯定要叫出声来,然后轻轻的把夏颖放到一边,翘着腿从许一身边走过,把他挤开,走到了门外。 到了门外,它四蹄在地上蹬了蹬,下一刻就带着一股黑风冲到了厉天一的面前,然后举起蹄子就向他脸上蹄了过去。 厉天一刚才没有摸到草纸,正又急又躁,看到马帅冲过来,他愈发愤怒,直接一剑劈了下去! 这一剑他含愤出手,按照刚才雕像士兵的经验,本该也把马帅劈成两半的。 但是,马帅踏下的蹄子竟是先发后至,直接踩住了他的剑。 不过,马帅除了蹄子还有嘴,挡住剑,张嘴就咬了下来。 厉天一脸阴沉得比马帅身上的颜色还深,又抽剑回来刺了过去,但剑抽回去,马帅的蹄子又落下来了…… 自从成为剑修,尤其突破到大衍境后,他向来剑出敌灭,还从未后退过,但今天他不得不退后了一步。 退后的过程,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真符“桥”的波动,但在马帅的干扰下,他竟然无暇应对。 这让他怒火中烧,准备先不惜一切代价把马帅斩了再对付藏在屋里的许一。 但是,当他发动剑符的时候,忽然觉得心中一空,身体的力量开始急剧的下降,低头看去,就看到有阴气从胸前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里飘了出来。 他不自觉的愣了一下,然后就感到一对大蹄子落了下来,没有疼痛,只有打鼓似的声音。 最后,他的意识消失在了打鼓似的声音里。 屋里,许一则看到在马帅的蹄下,厉天一就像是刚才的棺材似的,越变越小,最终只留下了件亮晶昌的东西。 随后,它叼着那件东西献宝似的放到了夏颖手里。 许一看那件东西,形状像剑,剑身上有明暗不一的亮点,看起来就像是星空似的,怎么看都像是厉天一的剑符…… 第三十五章 夺舍 刚才的棺材,现在的剑符,都是他眼看着马帅一顿乱踩给踩出来的,它是怎么做到的? 而不管是刚才的棺材,还是现在的剑符,很显然都是好东西,但现在并不是研究的好时机,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进来其他的修士? 想要的东西都拿到了,根据刚才马帅的提示,后面的区域又会有更大的、传国玉玺也无法屏蔽的危险,自是离开这里再说。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张子洋。 不过,张子洋虽是跟着厉天一一同进来的,但他们两人并没有照面,即便他出去了,最终能让惊剑门察觉厉天一死于他手最有可能的原因也会是夏颖手里的剑符,他没必要再制造一份杀孽。 “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趟进太平镇,夏颖亲眼目睹了两场战斗,尤其厉天一,明显是大衍境的修为,这会儿许一说要离开,她巴不得马上就回到城里。 而且,今天跟着许一一同出来做事冒险,已经过足了瘾,还得到了马帅,现在离开也完全没有遗憾。 两人没有啰嗦,说完马上就向出口走去。 因为还是要防备撞上其他进来的修士,他们并没有完全放开速度,但总共也就两里多地,没多久就看到了出口的那块石碑了。 这段时间也没有其他修士进来,过程无惊无险,许一也有心情思考马帅愿不愿意跟他们出去的问题了,但一直走到离石碑还有两百多米的距离,一直驼着夏颖的它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许一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时,他猛然感到背后像是深海中有巨型动物翻身引起海浪般,阴气出现了大范围的动荡。 有传国玉玺屏退太平镇里的阴兵,这里的阴气并没有带给他们太大的影响,但大范围的阴气动荡,更重要是引起阴气动荡的原因,却是瞬间让他感到了一阵恶寒! “走!” 他抓紧夏颖的手,全力催动真符“路”,再没有任何保留,也不再顾忌会撞上此时可能进来的修士,全速向出口冲去。 全力发动后,他就达到了大衍境飞行的速度,仅是数个呼吸间,他们就冲到了石碑前面。 不过,他到底只是先天二重的修为,这段冲刺让他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会儿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缩成一团了,但感觉到那种大范围如海浪般冲来的阴气越来越近,他没有任何停留,又发动真符“桥”,将地点定在了外面树林的另一边,然后拉着夏颖的手踏了上去。 一阵接近瞬移的风驰电掣后,他们顺利的出来了。 马帅也在身边。 和许一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不同,它看起来倒是风轻云淡的模样。 想到当时它奔跑的速度,这样的表现倒也不算意外,但这会儿许一反而不再为它跟出去感到高兴了,因为他不确定刚才的变故是不是因为它引起的。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到石碑处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发生,他才放下心来。 然后,他才有心情关注马帅的情况,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以刚才阴气动荡的速度,这会儿没有变化,就说明应该没事了。 事实上,马帅不仅适应外面的环境,出来后还很高兴——这一点是夏颖告诉他的,而且不时的想要驼着她在更广阔的天地里驰骋。 今天进入太平镇,前面还好说,后面先是和厉天一交锋,虽然从结果上看起来很轻松,他们正面交手时间很短,然后就死在了灵笔加草纸的配合之下了,但过程中他全程绷紧了精神,对方毕竟是大衍境的修士,还是剑修。 而离开前的变故,则真的让他使了拼命的力气,这会儿风平浪静后,他就感觉身体和精神都消耗一空,随之就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以及疲惫带来的虚弱。 此地不可久留,因为随时会有修士前来。 不过,和在太平镇里一样,马帅还是不愿意让许一骑它,他只能靠两条腿往回走了。 往好处想,在路上行走他的真符“路”能够以更快的速度恢复,但走了一段距离,夏颖就发现了他的疲惫和虚弱。 正常情况下,让许一牵着马陪她在月夜下行走,她会感到许一跟她说过的“浪漫”,又会想到走娘家回家晚了的小两口,丈夫牵着驴子驼着媳妇的情形,现在则只会心疼。 接下来,经过和马帅的一番沟通,又宁愿下来背着许一走路,最终马帅同意她抱着许一骑它。 被夏颖打横抱在身前,对许一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但除了欣慰和轻松,他竟然还不由的想到了张子洋——如果没有刚才的变故,张子洋还有可能出来,虽然机会渺茫,现在恐怕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 太平镇内。 厉天一飞过去找许一麻烦,没有管张子洋,他只在许一拿登记簿点名附近阴兵去攻击厉天一时轻松了一阵,但等到厉天一被马帅踏成了剑符后,重新从阴气中形成的阴兵又再次找上了他。 已经深入到了这个位置,他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走出太平镇的,所以,他一直等着厉天一回来。 结果自然是等不到的,同时,阴兵的重新出现也让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因为他身上贴着驱邪的灵符,这些新出现的阴兵应该去找厉天一才是,刚才的那些就都去找厉天一的…… 现在突然向他身边靠近,而且,除了飞过去时的那句“你给我出来吧!”,后面又莫名的听到了一阵踩踏的声音,接着安静了下来,他心里就更加不安了。 好在他身上的灵符还是有些作用的,新出现的阴兵暂时还不敢靠近他,但听不到厉天一的动静,他实在难以安心,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开口叫一声的时候,莫名的听到了马蹄踩在道路上的声音。 马蹄声一响,他仿佛如遭雷击一般,他心中不愿意相信,但也明白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最坏的局面出现了:厉天一败了。 当时,他只敢缩在原地,一点动静都不敢出,但等到发现马蹄声没有冲他过来,而是似乎正向出口处走去后,他又一咬牙,偷偷爬上了墙:他和厉天一一起进来,厉天一遭遇不测,他却活着,如果对杀厉天一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的话,他恐怕无法过惊剑门那一关,但如果能为惊剑门提供了有用的消息,则不仅能应付惊剑门的追责,说不定还能立下大功,成为他的晋身之阶! 这样想着,他偷偷的从墙头小心的露出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熟悉的背影。 在太平镇看到熟悉的背影,他自是感到荒诞,因为他不认为认识的人中有能进入这里、且能杀掉厉天一的人存在,但为什么感到熟悉呢? 尤其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看着那个背影,越看越像是一个他认为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许一。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此时许一他们已经走远,身形被浓郁的阴气挡住了,但他们一男一女、还有一匹看起来比较怪异的马,这些信息提供给惊剑门应该已经足够了,何况还有他这个见证者,以惊剑门的实力,找出他们来绝对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即便还在险境之中,他也还是感到了一阵心热。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许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像是逃命一般,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身上一“凉”,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贴在身上的灵符全都失去了灵力! 他心中大惊,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阴兵全都锁定了他。 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把储物袋里剩下的灵符全部抓到了手里,其中就有阳炎符,只要使用它们,想来至少能够逼退他们,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那些灵符一拿到手里,却像是被烛火暴露在风中,瞬间就被吹灭,失去了灵力。 此时,越来越多的阴兵出现在周围。 他大叫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撒腿就想向外面冲去,但刚一转身,身体就僵住了。 他最后的意识是,那些阴兵并没有像刚进来那般,出自本能的直接就向他发起攻击,而是像收到命令一般只是围堵着他。 没有新的修士进来,太平镇里阴气弥漫,此地阴兵和唯一还存在的外来者张子洋都一动不动,于是这片天地除了阴气涌动的声音,竟是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张子洋僵硬的身体活动了一下,失神的眼睛重新有了神采。 缓慢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他又闭上了眼睛,再睁眼,他身上的气势忽然变了,他轻轻的道:“我回来了。” 瞬间,太平镇里浮现出了一个个的阴兵,他们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仿佛在欢呼和呐喊。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后,像是跟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因为我,累你们一同给我做了陪葬,但我也知道了问题出在了哪里,九华门、惊剑门、寒月谷、十仙宗……呵!”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四周,缓缓的道:“这次,我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用这个身份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加入他们当中,从而由内部攻破他们!但这需要诸位的再次牺牲,你们,可愿意?” 他一说完,太平镇内密密麻麻的阴兵顿时全跪倒在了地上。 “好!诸位,这次,本王定不负你们,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杨诚是守在外面的王府护卫之一。 因为年龄在留下看守的十二名护卫中最长,经验更丰富,他就临时任命当了他们的头。 也因为年龄最长,他很清楚,他们留下来看守入口,防的都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人,所以,虽然也看到有两名修士御剑冲进了后面的太平镇,但那是他们管不了的,他就只当没有看见。 在他看来,方城王府还是很有震慑力的,不说这次前来左山一般人都不知道原因,即便知道了应该也不太敢冒着得罪方城王府的风险来找事的。 事实也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除了厉天一两人,他并没有看到普通人出现,今天晚上总体还算过得安静。 他以为接下来也能安静的过去的,因为年龄偏长,吩咐其他人注意四周的动静后,他就眯着眼睡了过去。 但就在刚才,沉睡之中,他突然听到了一阵震天的喧嚣,仿佛有无数人在嘶吼着“报仇!报仇!” 不提声音,那种恨意和杀意直接就惊醒了他,但睁眼看去,却发现除了水湿化成的露珠不时从林中树叶上滴落,以及旁边山谷里虫鸣和偶尔的夜鸟、夜兽的叫声,周围一片安静,旁边的同伴看起来也都很正常。 他松了一口气,想着可能是自己做了噩梦,但这次醒了却也睡不着了。 摇了摇头,他走到火堆边,往里面添了几根柴,忽然听到身后石碑方向有了动静,他顿时抽刀在手,警觉的喝问道:“谁?!” 说着话,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人一边往后面洒着符纸,一边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隐约记起来这人好像是当时御剑飞进去的两名修士之一——除了他们,他也没见其他人进去过。 看到陈锥的模样,且只有一个人出来,他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不知道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还是进去的两人发生了火并,所以,他不知道是该询问,还是该装作看不见。 陈锥跑出来后却根本没停,而直接往前面冲去,直到摔倒在地,然后向后面看了一眼,就立即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丹药扔进嘴里,坐在原地直接开始炼化药力。 看到这里,杨诚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陈锥既然不跑了,那么,不管是和同伴火并,还是太平镇里出了意外,都说明问题已经解决,或者停留在了太平镇里。 不过,如果是火并的话,他们还有些危险,因为不确定陈锥会不会为了不让消息暴露而杀他们灭口,但他想来想去,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刚才那样,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陈锥还想着让他们作为见证,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计算时间差不多了,他停止了炼化药力,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传信符,就见面上已经写满了字。 他迅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不出意外,全是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厉天一的命牌裂了。 大衍境境的修士,在任何门派都是重要的力量,厉天一的死不可能不引起重视,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时,他向太平镇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在传信符上写道:“齐长老,太平镇有数不清的阴兵……” 第三十六章 一份大礼(上) 作为曾经最有可能得登大宝的人,陈锥很清楚如何应对齐长寺。 他只提到太平镇里有数不尽的阴兵,齐长寺自然不相信厉天一会被阴兵所杀,阴兵数量一旦超过一定的数量,当然是可以耗死厉天一的,但厉天一得多傻,让自己陷入到那种绝境当中?在那之前,他不会跑吗? 这正是陈锥想要的结果:他因为修为不足,无法深入,只见到了前面的阴兵,所以,厉天一怎么死的,他并不知情,如此厉天一的死就和他没关系了。 他及时传回消息,不管惊剑门因为厉天一的死心情如何,都要承认他是有功的,而这则能帮助他顺利在惊剑门立足。 除此之外,惊剑门肯定会派修为更高的人前来查证,到时,他会为他们准备另外一份“大礼”,那也将是立足修行境的根本! 看了一眼杨诚等人,他随手叫来两人,询问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以他曾经的经验,自是不难看出这里面有人暗中推动的痕迹,然后他很快就想到了他留下的势力。 他没有想过是元隆帝动的手脚,因为作为他的陵墓所在之地,地点极为隐密,只有亲信之人才能知道,虽然他死后,亲信之人也有背叛的可能,但因为传国玉玺的存在,元隆帝不可能拿这件事算计一个藩王的。 想到他死后这么多年,他留下的势力还存在,并且还有布局的能力,这不由让他心生感触的同时,还有种强烈的去见一见他那些故人的冲动。 但他只是想了想就把这个念头按回了心里,因为他很清楚,在惊剑门派来的人到来之前,他最好留在这里,这样才不会让他们多想。 另外,他已经知道上次失败的根本原因,要想复仇,他知道那些修仙门派才是最大的敌人,所以,在惊剑门立足才是重中之重,至于见那些故人,倒并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东方,就不再多想,而是安静的等着看惊剑门会派人来。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的马呢?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清醒着,而是受到了厉天一剑符的刺激后才苏醒过来的,所以并不知道马帅怎么消失的。 他很快翻查张子洋的意识,因为最后时刻受到的刺激太大,最后看许一离开的记忆变得混乱破碎,并不能提供清晰的线索,而张子洋前面的记忆倒是没受到多少影响,但他走到雕像的地方时,就只剩下士兵雕像自己了。 他不相信马帅会无缘无故消失,但除非是他留下的势力把它接走了,否则,不管是谁抢走了,他都会重新拿回来! 等到第二步计划完成,他绝对有信心做到这一点。 如此,他也愈发盼望惊剑门的来人能更快的过来了。 但是,直到朝阳升起,齐长寺才面容冷酷的御剑飞来。 陈锥不由精神一振,起身迎了上去。 …… 人在疲惫的时候,往往更能体会到睡眠的好处,许一昨天晚上就睡得格外香甜,在路上就睡着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住处的。 不过,他一睁眼,看到一张好像是由墨玉雕成的、露着一排黑牙的马脸,直接吓了一跳,几乎本能的就要催动最熟悉的真符“路”,好在最后时刻反应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但心脏还是吓得怦怦直跳。 然后,就见马帅爷起头,大嘴张着,虽发不出声音,但明显是一副大笑的模样。 许一立即意识到,马帅刚才是故意的,他不由感到有些好笑,但自然不会怪它。 而且,马帅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反而比昨天晚上那种疏远和不搭理要好,现在明显感觉亲近了一些,是夏颖给它做了工作吗? 想到夏颖,他一边试着伸手摸马帅的脖子,一边寻找她的踪影。 马帅没动,但雕刻出不动的马眼盯着他的手,不欢迎的意思仍旧很明显,却也没有躲,而夏颖自不会放心在他睡着的时候出去做什么,此时正在院子里修炼。 许一知道,关系要突破就不能畏手畏脚,见马帅不动,也没有下嘴的意思,他就伸手在它后颈上拍了两下。 马帅有些嫌弃的扭头向房屋的暗处走去,没有再理他。 许一也不以为意,因为与昨天相比,今天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随后他就开始观察夏颖的修炼。 刚才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发现她不是在修炼原来的《控鹤功》,现在看了一会就更加确定应该是《御龙诀》无疑了——因为控鹤功走的速度的路子,由她练的时候就像是只仙鹤飞舞般,更添一份飘逸和仙气,但现在她的修炼失去了原来的飘逸,变得更加直接迅捷,同时又充满了力量。 和修炼《控鹤功》不同,夏颖修炼《御龙诀》并没能进入悟道的状态。 从这一点来看,《御龙诀》好像并不如《控鹤功》更适合她,但它却是一本直接金丹大道的上层功法,若论潜力,自然还是它更大。 夏颖和马帅心意相通,许一一醒她就知道了。 转头看到许一正看着她,她不由向他甜甜一笑,等完整的练完《御龙诀》,她转身就想跑进屋子里来,但刚走两步,看到身上出的汗水,就先去洗了个澡。 过了一会儿,她擦着头发走了进来,一边伸手摸着凑过来的马帅的脑袋,一边问许一道:“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在修炼到阴魂境,可以吸纳灵气之前,不管武者还是修士,还是需要吃饭的,对许一来说,随着修为的提升,他对食物需求增加的同时,感知变得敏锐也让他对食物多少比以前挑剔了。 “来上点咸骨粥,再来几笼包子吧。” 夏颖点了点头,问道:“包子你还吃肉的吗?” 许一看向她沐浴过后变得尤其水灵软嫩处,微笑道:“肉的怕是吃不饱吧?” 夏颖白了他一眼,但想到自从相识以来,她就从未见过他像昨日那样疲惫过,竟是都舍不得说他:“你啊……等着吧。”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进了厨房,然后很快就端着粥和包子回来了,却是早就做好了。 许一有些惊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吃什么的?” 夏颖也是对她能知道他的想法感到格外开心:“我还能不知道你?” 许一伸手抓起一只包子扔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道:“嗯,我们这就叫心有灵犀。” 夏颖拍开他的手,让他拿放在托盘上的毛巾先擦手。 许一一边擦手,一边说起了马帅:“今天我发现它对我的态度比昨天好了很多,是你教它的吗?” 夏颖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不过它可聪明了,应该是明白了咱俩的关系,所以就对你好了。” 想到昨天,他挥手间就消灭大衍境的剑修,今天除了马帅有些特别外,和她说的却都是些日常,她不知道那些修士平时是什么样子,但现在的生活就是她想要的。 许一感觉马帅变化的真正原因应该不是这一点,但暂时这个问题并不重要,他就又问起了她的修炼:“《御龙诀》是不是修炼起来难度更大一些?” 夏颖一边挑起一块瘦肉递到他嘴里,一边说道:“没有啊。《御龙诀》是配合衮龙鞭修炼的,我今天只是先熟悉一下而已,嗯,已经熟悉差不多了,等吃完饭应该就可以使用衮龙鞭正式修炼了。” 许一:“……” 不经意间又被她的资质糊了一脸。 夏颖忽然面色微粉的看着他,道:“刚才修炼时,《御龙诀》给了我一些启发,嗯,等你休息过来,我好好陪陪你。” 许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使用真符次数太多,消耗太过的原因,莫名的感觉有些掌控不住她了…… 想一开始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次都是在她的求饶中度过,事实上,直到掌握了圆月波浪的技巧他才算真正的尽兴,但这才过去多久,他就有了将败的预感? 这种事不会也和资质有关吧? 不行,他决定自己要振作起来,一定要重振雄风! 原来他担心石印的恢复而不敢提升真符,但它的恢复要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他难道就一直干等着? 这种想法未免太消极了! …… 渌阳王府,随着天气由暖转热,病了一冬天的渌阳王陈秉竟然又挺了过来,由原来每天只能清晰一刻钟,增加到了多半个时辰。 因为这段时间表现得安分,渌阳王府的危机也过了,孙仁作为管家,自然不好一直压着陈政,最近也渐渐放开了管制。 于是,时隔小半年,陈政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勤园了。 回到勤园后,他面上不显,但看到熟悉热闹的门庭变得冷清,他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想到他堂堂的藩王嫡子,竟然被一个下人逼到这般田地,无穷的恨意就像是毒蛇一样在噬咬着他的心! 不过,之前是王府遇到了危难,不得以才让那个人得了势,现在危机已过,且元隆帝已经数次表明,现存的四家藩王是国之四柱,并允诺遵从祖制,这意味着以后也能安稳下来,那么,某人再想一手遮天就说不过了吧? 不仅说不过去,更是不应该、不正常的! 渌阳王府,是他们陈家的! 当然,他也知道,经过上次的事后,他在王府的声望一落千丈,但许一上次如何行事也给了他启发,既然许一能借外面的势破局,他为什么不能借外面的势除掉他呢? 只要除去许一,陈蓉拿什么跟他斗? 以孙仁的性格,到时都不用说,恐怕也会转而支持他了! 至于如何除掉许一,夜狼卫虽然让人讨厌,与他还有杀子之仇,但这段时间失去权力遭遇的冷落,却让他感到许一更加可恨,那么,挑动他们,让他们狗咬狗,则既能完成他的目标,还有机会帮他报一报杀子之仇,简直是一石二鸟,他又何乐而不为?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怎样把消息捅给夜狼卫了…… 呵,不在王府好好呆着,反而去参加科举,是自己作死,去吧,我正好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 左山,太平镇。 为了尽快确定传国玉玺的下落,陈黄也是一大早就带人赶了过来,同时,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还是没有进展,就开始推屋挖地! 但齐长寺的到来让他很识实务留在了外面。 一行人站在太平镇外面,林知县怕陈黄面上不好看,就小声的说道:“刚才杨诚也说了,昨天进去的仙长遇到很大的危险,还有一位下落不明,现在两位仙长进去处理完,我们也能更放心的查找,这是好事啊!” 陈黄微微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如果此事不能解决,他们就只能离开这里了,所以,这会儿他也带头向里面看去,盼望着齐长寺两人能解决掉那些危险。 此时齐长寺漫步在太平镇中,陈锥落后一步跟着。 陈锥曾经是上位者,知道越是畏畏缩缩越是不会被看重,而他想要在惊剑门立足,以齐长寺的地位,如果能被他看中,他就成功了一半了——虽然他还有别的手段,但这种办法却是最省事且没有后患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他就很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在他们走到厉天一身死之处,捡到了他的储物袋,确定他确实已经死后,齐长寺开口说话了:“这里离入口并不远,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陈锥条理清晰的回道:“回长老。弟子随厉前辈进入此地后,当时此地阴气极浓,以弟子的修为超过五米就已经无法礼物,超过一定的距离也无法听到声音,所以当时并不知道厉前辈是怎么出事的。” 有张子洋的记忆,他其实可以说得详细一些,但说多错多,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齐长寺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出事的?” 陈锥道:“一开始弟子并不知道厉前辈出事,之所以发现出了问题,是弟子在后面突然发现阴兵的数量开始增加,然后呼唤厉前辈没有得到回应,最终只能逃出去,然后才知道厉前辈他……” 这个解释不说合情合理,至少听不出毛病,而且,齐长寺也不相信此事和陈锥有关,就叹了口气,继续往里面走去。 陈锥此时则开口道:“长老,您是要找太平王的陵墓吗?但现在是白天……” 上次齐长寺说过,太平王的陵墓只能在子夜时通过阴气找到入口,现在是白天,他这样问是没问题的。 齐长寺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道:“那是你们。” 言外之意自是说他不用了。 陈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头道:“是。” 随后就跟着继续往里面走去,走出胡同,前面就是原来摆放雕像的地方了。 第三十七章 一份大礼(中) 越过雕像,后面的部分仍然是房屋和街道。 但是,雕像仿佛是一个分界点,即便现在外面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但后面的部分还是透着阴暗。 这种阴暗就像是堆煤的墙角,已经浸透进了骨子里。 齐长寺仿佛没看到一般,只站在原地稍停了半步,随后就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陈锥见齐长寺没有别的吩咐,也随着跟了上去。 以活人的身份重临此地,他第一个感觉就是阴冷,以及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的极轻微的尸臭,这两种感觉,前者让他感到一种熟悉的适应,后者则引起了身体本能的不适。 这样的表现让他明白,他夺舍后还没有完全的融合身体,此事过后,他要潜心修炼一段时间才行。 齐长寺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表现,却并不疑有他,但也不想他留在这里碍事:“你去外面等着吧。” 陈锥也不辩解,躬身道:“是,长老。” 齐长寺没有说话,沿着道路在后方区域走了一遍后,重新回到了原来放置雕像的地方。 陈锥站在更后面的地方,看着熟悉的一切,想着他的陵墓当时使用了一件法宝进行了隐藏,如果齐长寺找不到的话,他要不要帮他一把?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生前借助这处前人留下的现成的遗迹所布置的,所以,此刻他没怎么费力就看到了前方三百米处的那棵死树,它正是当时隐藏和汇聚阴气的聚阴幡所化,找到了它,就找到了阵眼,然后顺着阴气汇聚的方向,再找他的陵墓就不是难事了。 据他观察,齐长寺的修为应该在大衍境的后期,真符四个阶段“望、满、明、真”,这时至少要达到“明”的程度,放在剑修身上,则是要做到剑心通明。 此地虽然因为时间久远,聚阴幡和周围的环境已经融为了一体,但剑心通明发现它也应该说不上困难。 但是,齐长寺明显没有很快发现这一点,而且,他也并没有多少耐心。 接下来就听得一声呛啷一声,他御剑飞行的那把飞剑就悬浮在了他的面前,接着他体内剑符微微一动,剑身上就有无数星光从虚空中汇聚而来。 此时虽是白天,但看那些星光却有种夜晚仰观星空的感觉。 随后他伸手往前一指,喝道:“去!” 就见那把宝剑仿佛化为了一道星河,带着滚滚大势飞过近百米的距离,凶猛的扎向了下方的地面。 陈锥嘴角一抽,这种以力破局的做法倒也不是不行,但他生前差一点就要成就金丹了,给自己修的陵墓,那面聚阴幡汇聚阴气还在其次,首重的就是隐藏,怎么可能轻易被齐长寺破去? 事实也是,那把剑落下后,后面的区域仿佛是一个整体一般,一起震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出现他想要的阴气动荡的局面。 齐长寺微皱了一下眉头,将飞剑召回身边,这次干脆将一部分剑符的力量融入了飞剑之中,顿时不仅有更多的星光汇聚而,剑身之上也出现了星空的图案。 “去!” 飞剑随他心意而动,携带着更强大的剑意飞了出去。 陈锥不想浪费时间,一股微弱的灵力也随之传入了脚下的大地。 这一次,飞剑落地后,却像是刺破了泥壳,露出了下面的玻璃,然后在星光的遇照下,就看到前方七百米处的地下出现了一口石棺。 那口石棺通体漆黑,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翘起了一个角,现在受到振动,上盖直接滑落了三分之下,露出了里面躺着的尸体。 尸体安静的躺在石棺中,除了保存完好外,看起来和正常的尸体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 陈锥看了眼自己的尸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然后他在插在胸口的那把剑上看了一眼,就看向了齐长寺。 齐长寺此时也眼睛冒光的盯着那把剑:“龙舌!它果然在这里!” 听到“龙舌”这两个字,陈锥下意识的摸了下胸口,似乎仍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被逼无奈之下自戗的魂体皆伤的剧痛。 齐长寺已经无法保持平静,作为剑修,一把好的飞剑对他的吸引力大到外人难以想像。 何况,据他所知,龙舌是陈锥从某体洞府遗迹中得到的,随后就顺风顺水的走上了修仙之路,这说明所谓的仙法传承很可能也在它身上! 想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形几个闪烁就飞到了棺材的上方,然后隔空取物,将它一点一点的从尸体上拔出来。 等看到尸体仍然没有发生变化后,他放下心来,瞬间加大力量,接着就见红光一闪,它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看着色岩浆般的剑身,感受着它被高明的修士锻造出来后与生俱来的灵气,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炼化它,把它当作他的本命法宝——不提其中可能藏着的仙法传承,作为剑修,有一把上品的灵剑作为本命上宝,就已经能帮助他的修为更上一个台阶了! “此地源头已经找到。你留下来处理首尾,然后回指天峰找我吧。” 齐长寺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陈锥一笑,齐长寺的表现让他可以不再启用动手的第二个计划,一旦动手,虽然他有底牌,也很难保证一定不出意外,现在这样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至于底牌,他伸手一招,伪装成枯树的聚阴幡就飞入到他的手中,再一挥聚阴幡,石棺中的尸体就像是碰开脆弱的蛋壳一般,撞开地面来到了他的身边。 明面上,他是惊剑门的弟子,暗地里,有一具被阴气祭炼了十八年的僵尸作为打手和护盾,接下来直到大衍境,他的修炼之路注定要比当太平王的时候还要顺利! 至于那把龙舌,他又岂能没有后手? 到现在为止,一切尽在掌握! …… 陈政再次低调的回到了勤园。 往常这种时候,总能有数名清客陪他闲谈散心,那种热闹的盛况仿佛就在昨日,而现在整个勤园除了郁郁葱葱的花草,都没有人说话,虽然也有人走过,但宽敞的环境下却愈发透出一股寥落。 好在这时刘夫人送来了好消息:“老爷,妾身已经让我娘家的一个外甥把消息散出去了——不过,这真的有用吗?” 旁边的张姨娘马上接话道:“肯定有用!这是老爷花几个月想出来的计谋,怎么会没用?” “老爷,我也让鋔儿的一个表舅按你的吩咐把消息传到旁边的梓县了。” 有了前面几个月的经历,她们都意识到了陈政的重要性,而他能不能重新恢复到原来的地位,则关系到她们所有人,所以,往常明争暗斗的两人现在则同仇敌忾的合起伙来了。 陈政听到两人都顺利的完成了他的嘱托,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握了握拳头,又吩咐道:“还不够。让他们继续散播消息,但注意不能让有心人发现,尤其不能牵连到你们身上,明白吗?” 刘夫人道:“老爷尽管放心,我那外甥是出了三服的,平时除了大事时很少来往,不用担心暴露的问题。” 张姨娘马上也开口道:“妾身这边也没问题。鋔儿表舅原来就在外面跑生意,我按老爷你的吩咐,都是让他‘不经意’间谈起这些事,肯定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陈政点了点头,事情都按他的设想进行,这让他比刚实际接手渌阳王府时还要激动。 刘夫人还是心中没底,忍不住问道:“老爷,我们只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陈政自信的道:“夫人放心好了!夜狼卫不可能不留下眼线,那么,收到我们放出去的消息后,知道一切都是他做的,夜狼卫就算出口气都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原本只是王府的下人,能进入我们渌阳王府当差是他几辈子的福份,他不仅不感恩,竟然还要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是可忍孰不可忍!等着吧,一旦夜狼卫开始动手,不管明的还是暗的,没有王府的庇护,呵,还想科考,留给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话,他看着自己的手,用力握住,又道:“你等只管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 夜狼卫要收集消息,除了自己培养的骨干,剩下的则会在当地发展一些爪牙。 青脸七就是夜狼卫在伍牛县的爪牙。 当了这么久的夜狼卫爪牙,他已经熟练的知道去哪里打听消息,以及什么样的消息是有用的,所以,这天傍晚没事,他又来到了县城三家客栈之一的顺通客栈。 点茶的功夫,他眼睛四处张望,看谁有可能给他带来有用的、可以从夜狼卫那里换钱的消息,结果发现今天好像云气不佳,来的都是些行商——他们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 当然,没消息才是正常的,否则,他岂不是比县太爷过得还舒坦? 就在他喝着茶,准备今天只当消遣的时候,忽然从最里面一桌子人的谈话中提到了“王府”两个字,他顿时提起了兴趣。 “王老六你净瞎吹,你就算去过府城,王府的事你还能知道?” “嘘!小声点!你们知道这是哪里?都不想活了?” “对对对!我们小声点,王兄你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然后感觉比较奇怪,才拿出来跟你们说的,你们就当听着玩就行,千万别往外传,到时候咱们谁都落不了好去!” “……是这样的,去年年底的时候,咱们这里的那位不是得到了朝庭的奖赏吗?但据说是补偿,因为原本上面好像要拿那位开刀的,结果被府里的一位姓许的管事提前发现了,然后就联合了其他三家,把咱们这家给保了下来。” “呀,这里有点像说书先生讲军师的故事,你在这里细讲讲。” “讲个屁!王……那里的事情,我一个小商贩能知道什么?不过,我倒是可以跟你们说一说这次事情里比较新奇的地方——你们以为那位许管事是军师,对吧?是军师不假,但他本人实际上只是外院的护卫头领,练武的!” “还有,你们绝对想不到,那位许管事竟然跑去参加今年的科考去了!” “你越说越没溜了,哪有这样的事?再说了,留在王府当差不比参加科考要好得多?” “所以才说奇怪嘛……” …… 青脸七竖着耳朵听他们讲完,自己感觉这条消息不太正经,但万一有用呢? 毕竟事关渌阳王府,在这方面提供有用的消息能拿到的赏银最高! …… 夜狼卫的存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越朝的四位藩王,但出了渌阳王府的事后,吕照就发现他们的工作越来越难做。 反倒是渌阳王府有戴娆坐镇,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其他渠道传上来的消息,他并不是多么重视。 但是,关系到渌阳王府,虽然送来的消息看起来匪夷所思,但凭借这些年的直觉,他竟是感觉有几分是真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戴娆确认一下。 …… 收到这条传信时,戴娆正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准备去洗澡。 看到虚空中飞来的乌光,她停下手,取出传信符,还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就从传信符边上看到了自己两条嫩葱一样的大白腿。 看到腿,她就不由的想到去年冬天第一次见许一的情形,光着两腿飞在他面前,还有风吹过的感觉…… 她现在喜欢光着腿,不会是那次的影响吧? 她摇了摇头,明明最近一心放在修炼上,在吕照提供的充足的修炼资源的支持下,她几乎进入了她最佳的修炼状态,怎么又突然想起他来了? 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传信符上,等看清信上的内容,她的神色瞬间严肃了下来。 其实,她并不理解许一为什么好好的跑去参加科考,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是绝对不应该传到外面去的! 另外,这件事不仅关系到许一,还关系到她自己切身的利益,因为一旦处理不好,再想像现在这样轻松的等着人把修炼资源送到她面前就难了…… 第三十八章 一份大礼(中) 此事,需要她亲自去见孙仁。 戴娆瞬间就有了决定。 去见孙仁就没必要洗澡了,她将衣服上解开的扣子重新扣起来,收拾一番后就走出了房间。 门外,陈瑛安静的站在一边,但从时间上看她刚进去不久,明显还没有洗澡,于是就抬头透过挡在脸前的头发看向她,没说话,一副等待吩咐的模样。 自从许一离开后,戴娆就渐渐懒得去找孙仁了,除了像许一指明要找她的,她都让陈瑛帮她传递消息,平时也帮她处理一些杂务。 陈瑛平时做事利索,少言寡语,很符合她的心意,就解释道:“我去趟王府。” 说完,她迈步向大门走去,当她走过院中的一棵桂树后,就消失在了陈瑛的视野之中。 隐身。 作为陈锥之女,她自是知道这一点,但戴娆做起来如此自然流畅,她由此就判断出这段时间戴娆的修为又有了进展。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让她感到好奇的是,戴娆去王府做什么了? 戴娆和孙仁有合作,她是能看出来的,但平时有事不都是让她传话吗? 现在自己去了,不用说,肯定有重要的事,那会是什么呢? 她不由的回想最近发生的事,以及戴娆今天做的事、刚才的表情,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启发,但却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戴娆去找孙仁。 孙仁也没想到戴娆会突然来见他。 对他来说,她不出现反而是好消息,因为他和戴娆之间的联系就是定时将王府内一些外人不太能知道的消息报给她,然后她将吕照和夜狼卫的动静告诉他,只要知道吕照对这边没什么动作,她也就并不需要亲自过来,而前段时间也确实是陈瑛替她来的。 现在突然亲自来见他,难道出了什么变故吗? “戴姑娘,你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因为许一对孙仁比较尊重的缘故,戴娆对他也不像对其他不相干的人那样冷淡疏离,她将传信符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道:“你先看看吧。” 孙仁低头看向传信符,第一眼就看到了许一两个字,他不由心中一紧:许一的名字被吕照提起,这就不是好现象! 然后,等他看清信上的内容,一股气就冲向了眼皮,太阳穴都跟着跳动起来,眼也花了。 他强忍着视野的模糊,勉强保持着身体的稳定,抬头面对戴娆,嗓子发干,有些艰难的问道:“戴姑娘,这上面的内容是……” 戴娆神情严肃的道:“是吕照发来的。” 孙仁心中最后一点侥幸被打掉了:“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 戴娆没说话,这件事能够传出去,被吕照知道,要么是渌阳王府这边有人泄露消息,要么就是陈瑛可能有问题,但总之根子一定是出在渌阳王府这边,且是嫡系很小范围内。 原因很简单,要说前面,许一帮渌阳王府出谋划策,打退了元隆帝暗中支持的行动,这件事可能有很多人见到,保不齐就传了出去,但许一出去参加科考,却只有她、孙仁等寥寥数人知情。 想到许一为渌阳王府做事,现在反遭背叛,她心中竟然不由的生出了一股怒气,她刚才想到这件事有可能影响她的修炼都没有动怒……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该因为许一而扰乱了心境,就迅速平复了心情,然后让自己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本身。 现在,变故已经发生了,渌阳王府什么问题是他们的事,她要关心的是如何解决:“孙总管,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孙仁到底在王府多年,乍听到消息后,既为自己对渌阳王府的一片忠心遭贱弃悲伤,又为可能彻底得罪许一,失去了稳定现在局面的方式而心急,才出现了刚才受到刺激太过的情形,此时听到戴娆的问话,他也努力冷静下来。 “戴姑娘,你放心,一会儿我就去见王爷,对这次的事,渌阳王府一定会给你,还有许兄弟一个满意的交待!” 作为渌阳王府的大管家,以他的阅历和智慧,不难猜到元隆帝不动渌阳王府只是暂时的,如此,许一和戴娆,尤其是解决了这次王府危机的许一,对于渌阳王府的安危是至关重要的! 现在许一不在身边,他肯定要先安抚好她,然后才能解决这次的事,以及说服许一。 戴娆微摇了摇头,道:“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想到许一并不在这里,尽管留下,和渌阳王府配合能得到充足的修炼资源,但这一刻她竟然真的觉得失去这一切也没什么关系…… 孙仁原以为,戴娆留在这里能够得到吕照提供的修炼资源,这对她是有吸引力,此时感受到她表现出来的冷淡,不由感到压力更大。 “戴姑娘是前途远大的修士,眼界和我等不一样。不过,这次的事,王府肯定脱不了关系,因为我等行事不密,影响到了戴姑娘,渌阳王府必然要有所交待的!” 现在他只能先想办法安抚住她,如此才能一起解决这次的变故。 好在,维持现状也符合她的利益。 戴娆则再次微微摇头,道:“还是想想该如何解决现在的难题吧。” 孙仁忍住长叹气的冲动,他一心为了渌阳王府,但奈何有些人不认他这份苦心啊! 他很清楚,这次许一的消息被夜狼卫查到,要么就是陈蓉那边,管不住嘴,通过身边的人泄露出去的,要么就是…… 想到去年把渌阳王府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但王府的主人中竟又如此短视的推了回去,他就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力。 当然,真正让他无力提是,如果解决这件事,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戴娆肯定要回复吕照的传信的,他固然可以让她撒谎瞒过去,但这样做有很大的后患,因为他不知道某些人泄露出去多少消息,一旦让吕照对戴娆这边产生了怀疑,不仅这次隐瞒没有意义,和戴娆的合作也同样会变得无效。 所以,他现在想到的唯一的思路就是以一个“合理”的理由,把这件事遮过去,但这同样面临着不知道泄露出去多少消息的困境。 戴娆见他不说话,就提议道:“要不,现在传信给许一,问问他的意见?” 孙仁努力将“不可!”两个字咽了回去,状似思考了一番,然后摇头道:“此事不急,可否先容我将此事调查清楚再给许兄弟传信?调查清楚了,知道前因后果,他才好作决定,你说呢?” 戴娆也需要时间调查清楚才好回复吕照,所以,她应该是不急于现在就给许一传信的,之所以有刚才的提议,她发现竟是想和他交流——人都见不着,有什么好交流的? 或许,是因为此地没有修行同道,她才会有现在的心情? 察觉到自己走神,她很快又收了回来,然后道:“好吧。我先回去了,孙总管调查清楚再去找我吧。” “等等!戴姑娘且请安坐,这件事并不用花太长时间,你留在这里也能一起查明真相。” 孙仁哪里敢让她回去?万一她回去之后,突然改变主意,直接把实情告诉吕照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他却不得不防。 而且,说实话,戴娆真那样做,实际上是不影响她的利益的,因为她只要不断传递渌阳王府这边的消息,吕照就会一直给她修炼资源。 戴娆稍微一想,因为泄露消息的人只局限在少数几个人中间,想查明确实不用花太长时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离开的心情也并不是那么强烈,就收回了传信符,带着些不情愿的道:“那……好吧。” 孙仁松了一口气,然后告罪一声,就走出书房到隔壁求见陈秉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孙仁就红着眼把王妃请进了这边的堂屋。 随后,他就让人把陈蓉与陈政两人叫了过来。 等两人被带过来后,孙仁向王妃请示过后,才开口道:“二少爷是王爷的嫡次子,蓉少爷是王爷的嫡子嫡孙,我虽被王爷委以总管之任,实则是王府的奴仆,有些事本不是我可以过问的,但王爷现在病中,无法理事,我只能越俎代庖,替王爷向二少爷和蓉少爷询问一些事了。” 此时王妃开口道:“刚才孙总管去见过王爷了,现在他是代王爷向你们问话,问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什么,绝对不能有任何隐瞒,明白吗?” 陈政和陈蓉两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肃穆,此时一起起身答道:“是。” 王妃此时看向孙仁,道:“孙总管,你问吧。” 孙仁看向陈蓉道:“蓉少爷,关于许头领的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陈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也想不出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稍犹豫了一下就回道:“是——许头领出什么事了吗?” 孙仁笑了笑,道:“没事。我再问第二个问题,蓉少爷,你可曾把许头领的事跟外人提过?” 陈蓉脸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没有。” 对于许一,孙仁和周佩都很看重,尤其周佩,谈起他时更是充满敬服,他则没有多少感觉,而且因为几次接触的经历都不愉快,他才懒得谈论他呢! 孙仁又追问道:“蓉少爷,你好好想想,你确定没跟别人谈过吗?” 被孙仁和王妃盯着,陈蓉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他忍不住仔细想了想,但这段时间,他因为厌倦了各种事务,加上孙仁教他的东西他虽然没有完全学会,但从中找些偷懒的理由却是足够的,所以,最近他记忆中除了应付孙仁,倒有大把时间和春梅厮混,总之不可能谈论许一,给自己找不自在! “没有——真没有,我整天忙着跟你学本事,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会跟别人谈论他呢!” 这也和孙仁的想法一致,于是,他转头看向陈政,叹气道:“为什么?” 陈政从被叫来后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等孙仁问陈蓉话的时候,他也意识到泄露许一消息的事情被孙仁知道了,但知道又怎么样?他只要不开口,他们能奈何得了他? 听到那三个字,他数月来的怒气突然就暴发出来,然后脸上青筋冒出咬着牙道:“为什么?因为他该死!” 如果没有许一,他就是下一任的渌阳王! 为此,他努力了半辈子,结果,就因为他儿子陈鋔和那个同样是王府下人寡妇夏颖的起了点误会,就借着王府危机的由头,把属于他的王位夺走了,他如何能甘心? 更何况,他堂堂的渌阳王嫡子,难道还不如一个下人? 如此荒谬的事情,孙仁竟然还有脸问他为什么? “因为渌阳王府是我们父子的!不是他一个下人的!” 听他这样说,孙仁反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难道他不知道,去年如果不是许一,姜庆等三十名人就要对他唯一的嫡子陈昱出手了,那可是三十名先天境武者,在当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即便钱战再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还能有好的结果? 他前面两个儿子可都是夜狼卫害死的! 而且,如果不是许一最终设计,逼元隆帝明着表示不会动渌阳王府,渌阳王府恐怕难逃覆灭的下场! 这些,他不知道吗? 不,他肯定都知道! 现在他之所以敢对许一动脑筋,可能也正因为元隆帝的那番表态吧? 如果要认为有了元隆帝的那番表态就高枕无忧了,那才是幼稚! 这次王府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但一来元隆帝准备了十几年的计划被打败,二来让他丢了面子,失了帝王的威严,现在他只会更憎恨渌阳王府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解除危机! 事实上,元隆帝既然在十几年前就动了削藩的心思,许一就只是帮他们暂时缓解了危机,并且给他们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机会,但要想利用好这个机会,以后少不了还要用到许一。 何况,不提许一的计谋,单说能那么轻易的化解掉夜狼卫那三十名先天武者的攻势,还把戴娆争取到他们这边,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不凡,得罪了他能有好? 孙仁没有及时说话,隔壁书房里的戴娆则对陈政忘恩负义的所做所为差点气炸了,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她并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只让孙仁一人听到。 孙仁马上想到,陈政的行为也会让戴娆对他们整体产生不信任,于是忙开口道:“二少爷,你打小就聪明,一些大道理,不用老奴说,应该也明白,许头领对渌阳王府是有恩的!关于这一点是王爷亲口认定的!” “多余的话先不说了,你先告诉我们你是怎样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吧,如此也好挽救回来。” 陈政冷漠的闭上了眼睛:作为渌阳王府的嫡子,他不说,谁也奈何不了他,而只要他不说,他们很难在短时间里查出来,时间一长,夜狼卫就一定能收到消息。 到时,拿了我的都要给我吐出来! 第三十九章 一份大礼(中下) 看到陈政有恃无恐的模样,孙仁只好看向了王妃。 渌阳王陈秉一生平平,影响着王妃也没有强势的性格,但刚才孙仁已经陈述了利害,事关整个王府的生死存亡,此时她也不得不开口道:“政儿,此事你父王已经知道了,你还是说吧。” 陈政一听,却是瞬间气红了脸:“儿子为了渌阳王府辛辛苦苦十几年,父王就这样对我?!在他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下人吗?” 孙仁听他屡次提到“下人”两字,想到戴娆就在隔壁,就感到牙疼,但他担心现在插话会更加刺激他,只能盼着王妃能安抚劝住他。 王妃看到陈政气成这般模样,又想到他这十几年来的辛苦,心中不忍,就温和的道:“政儿,你是王爷的嫡子,你的辛苦,王爷怎么会不知道?” 陈政却是更加愤怒,叫道:“知道还那样对我?” 王妃叹气道:“政儿,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事只是权宜之计,但渌阳王府是陈家的,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孙仁皱眉,他没来得及告诉她戴娆也在这里,这些话要是传到许一耳朵里,说不定又会生出麻烦,于是赶紧插话道:“二少爷,老奴一切都是王爷给的,所以,你要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府——王府好了,二少爷你也会好,反之亦然。” 陈政冷笑道:“王府好了,我不好,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 听到他这句话,房间里忽然静了下来。 …… 戴娆听得心烦,也不想听他们鸡毛蒜皮的争吵,就直接跟孙仁传声道:“我先回去了,等有消息了就通知,但天黑之前必须有个结果。” 孙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因为刚才陈政母子的表现,戴娆要走,反而是他希望的结果,于是他忙转身,向旁边房间行礼道:“好。一定不会误了时辰的。” 看到他的表现,陈政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王妃则后知后觉的问道:“孙总管,你在跟谁说话?旁边房间里有人?” 孙仁摇了摇头,戴娆的存在对稳住夜狼卫至关重要,为了防备消息泄露,此事除了他和陈秉,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虽然陈蓉等人也有可能察觉,但明面上却没告诉他们。 “那人王爷知道,也是为此事来的。先不说她了,还是说说二少爷的事吧……” “我的事?” 陈政咬牙道:“我现在倒是想知道,我是渌阳王府的嫡子,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们还有多少瞒着我的!” …… 以戴娆的修为,她这会儿已经出了王府,但陈政的话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她就忍不住怀疑,以许一的修为和能耐,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她想不明白,但看了下天色,现在已经是申时末了,离天黑也就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到时候孙仁他们那边就要给出结果,然后给许一传信,那时就能知道许一的态度了,她则正好趁这个时间洗个澡。 回到住处,见陈瑛仍然安静的等在浴室门口,她想了想,道:“你不用在这里等着了,你现在去渌阳王府找孙仁,等他有了决定再来通知我。” 陈瑛微躬身道:“是。” 戴娆看着她头发遮脸的向外面走去,脑海中又不由的浮现出许一曾经说过的话:“像贞子”。 当时她对这个说法并不感兴趣,此时却有些好奇,那个“贞子”是谁? 咦,怎么又想起他来了?洗澡! …… 自从戴娆控制了剩下的二十多名被吕亨从黑石地牢里带来的先天武者后,夜狼卫在此地的势力基本上就掌握在了她的手里,包括程家等另外暗中的势力也处在了她的监控之下,但以防万一,陈瑛每次来都是使用先天武者的手段,偷偷潜入的。 当然,为了给她提供方便,王府这边也做了对应的配合,这让她没怎么费力就来到了王府后院。 走进孙仁的小院,就听到屋子里还在争吵。 很显然,戴娆刚才亲自过来,必定和他们争吵的事有关,于是,她从后窗跳进书房后,就认真听了起来。 这会儿王妃仍然在努力劝陈政配合,把怎样泄露许一消息的事说出来,陈政仍然不愿意。 对于许一,因为吕亨带她们来的目标之一就有他,她自然是知道的,包括任务失败,应该也和他有关,但泄露他的信息? 她瞬间知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也是戴娆刚才亲自过来的真正原因。 接下来,她更加认真的听了起来。 终于,王妃说了这么久,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耐烦起来:“政儿,你怎么如此固执?那个许一出去参加科考,这事你也是知道的,但你说他参加科考是有二心了,他一个人,和有我们王府的支持,哪个更好,这个账他还能算不清楚?” “你听为娘的,你就把怎样传出消息的方法和人都说出来,为娘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追究他们,好不好?” 陈政冷着脸道:“我看你们都是被他给骗了!这段日子我不断思考他的所做所为,就发现了他绝对是反骨的!孙总管,你想想,他那个人是不是本质上并没有上下尊卑的观念?” “我也不多说别的,就从鋔儿和他的女人那件事上,换另外任何一个人,但凡懂得尊卑,也不可能以此要挟,哼,圈禁我吧?” “所以,你们都被他骗了!我现在的做法才是对的,只有除掉他,我们渌阳王府才能真正得到安宁!” 孙仁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道:“二少爷,关于那件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的情况,是你派人要去抢夏夫人,他才……恕老奴直言,当时许头领刚为渌阳王府解决了刺杀昱少爷的贼人,你那样做确实不太合适。” 陈政面无表情的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就是尊卑!再说,他认为我的做法不对,大可以找我,或者找你跟我说,但他是怎么做的?以下犯上,这才是罪过!” 孙仁又叹了一口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二少爷,你以前向来聪慧,但现在的想法钻了牛角尖,老奴和王妃都说服不了你,不过,我提三件事,二少爷不妨仔细思量思量。” “第一件事,二少爷把消息泄露出去,不外乎是想借助夜狼卫对付许头领,但你应该知道,当时不管是吕菁父子,还是后来的姜庆等人,都栽在了他的手里。” “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只是明面上的,其中还有强大的至少阴魂境级别的修士!” “二少爷,你觉得夜狼卫真能对付得了他?” “以许头领的实力和能力,他要知道是你泄露的消息,转头对付你,你确定你能抵挡得住?” 听他红衤果果的挑明了这一点,王妃都忍不住担忧起来:“孙总管……政儿?” 陈政愣了一下,也没想到许一竟然还有深藏不露的实力,他也不由的心慌,但随后想起了什么,马上又道:“怕什么?他就算敢对我下手,林清上人也能保护我!” 孙仁摇了摇头,林清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只会在修士入侵时才会出手保护王府,但许一真要对他动手,外面那二十个先天境武者就能带来巨大的压力! 而且,这都不是能不能保住他的问题…… 他忍不住有些怜悯的看着陈政,道:“二少爷,你知道真要逼着许头领转头对付我们意味着什么?到时候,我们渌阳王府就要承受来自朝庭、夜狼卫和许头领三方的压力了!” “这次王府的危机可以说全靠许头领才走出来的,把他逼得站到对面,这就绝对不是我们王府少了他一个人的问题……” “另外,前天方城王府刚传来消息,说是太平王的陵墓在左山出现了。据传传国玉玺就在其中,它这时候出现,很有可能是那位做的局,目标则是针对方城王府的。” “或许也有其它的可能,或者传国玉玺并不在其中,但是,只要确定出现的是太平镇,不管是谁设的局,也不管传国玉玺在不在,那位都不可能会放过对付方城王府的机会!” “一旦那位对方城王府动手,我们渌阳王府能置身事外吗?” “这种时候,再把许头领逼到对面,你觉得合适吗?” 陈政此时额头上开始冒汗了,但还是强词夺理的道:“只要陈王叔找到传国玉玺,把它交上去不就没事了吗?” 孙仁明白他刻意忽略了前面的问题,但他说的这一点也站不住脚:“二少爷,你忘了,那位正是因为登基时缺少传国玉玺,这些年才算安分,一旦让他拿到传国玉玺,他的威望必然会大涨,那样对我们来说可非好事啊!” 陈政眼睛乱转,呼吸也变得急促,但很快又想到了渌阳王府去年是怎样渡过危机的,马上又说道:“孙总管,你说得都是假设,在我看来,不管陈王叔找没找到传国玉玺,皇上真要动方城王府,我们另外三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四家王府一起,结果还不是和去年一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吗?” 孙仁差点气笑了,想说明其中的区别很简单,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离天黑已经不远了,他就直接说道:“其实,你让传播的消息已经被夜狼卫报上去了。” 陈政诧异向他看了过来。 孙仁叹气道:“老奴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么,就能直接通知许头领。” “而且,二少爷最近既然一直在王府,能传递消息的不外乎是少夫人等人的家人和亲戚,以王府的能力,找到他们并不难,现在之所以说了这么多,一是想让二少爷悬崖勒马,以后不要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这是做给许一看的,如果不能得到许一的谅解,陈政真的会很危险! 他承认有句话陈政说的是对的,许一对他们,并没有普通人那样的上下尊卑,但许一能够收服戴娆这样的修士,原也不是普通人。 “二来,也是想以最快的速度中止消息继续传播。” 先在这边解决这件事,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做到这两点,他才好许一联系。 道理已经说得如此清楚,陈政已经无话可说了。 …… 从陈政口中记下外面传消息的人,安排人去将他们不引起外人注意的情况下带回来后,孙仁就赶紧回到书房,然后对陈瑛道:“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可以去请戴姑娘了。” 陈瑛则问道:“许头领现在到哪里了?” 孙仁不疑有它,以为是戴娆吩咐的,目的则可能是事后去亲自验证他这边有没有作弊,想了想戴娆这段时间的作为,以及许一临走前的安排,对她应该是相信的,稍微犹豫就回答道:“看时间,府试刚结束,许头领现在应该还在红谷府。” 停顿了一下,既然地方都说了,戴娆还可能去找人验证,就又说道:“他现在化名徐易,身份是商人徐家的公子。” 陈瑛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如往常一样,没有废话,转身离开了王府。 也和往常一样,她每次出来,总会有其他人接应跟随,这次仍然是童柱。 像是不认识一样,两人并没有靠近,但童柱的耳中则响起了陈瑛的传声:“通知蓼将军,派人联系红谷府参加府试的徐易,寻求和他的合作。” 童柱马上传声问道:“除此之外,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陈瑛马上回复道:“府试结束后,一般要到十天后才会张榜公布,但现在出了些变故,他未必会等那么久,所以,速度一定要快!” 她今天才知道许一竟然跑出去参加科考了,如果是以前,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因为了解太少,她都没想过和许一合作,但现在陈政犯蠢,且人又不在渌阳王府,却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而且,不合作也不行:许一既然能够帮着渌阳王府躲过了一劫,这次她们设计方城王府,也未必不能破坏她们的计划,但以许一表现出来的能力,能够加入她们,则无疑是一强大的助力。 所以,不等童柱再次发问,她紧接着又补充道:“记住,一定要展现我们的诚意,不管他提出任何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 童柱没想到她如此重视许一,下意识的问道:“这个,能到什么程度?” 陈瑛稍停了一下,然后平静的道:“他就算是要我,你们也只管答应下来。” 童柱顿时愣在了原地。 第四十章 一份大礼(下) 作为一名修为达到阴魂境中期的修士,戴娆可以不用洗澡,身体也能保持清洁,但是,自从被许一套上了那两件特别的真符之衣,她就清晰的感觉到,洗完澡后,穿着它们明显更舒服和清新。 由此,她知道了她所谓的清洁干净只是她认为的,实际上长时间不洗澡身上还是会有她感知不到的脏东西的。 何况,她也发现把身体泡在清水里本身就是一件享受的事。 这个过程中也让她的心情从收到吕照传信后的烦躁中平静下来,因为她已经想明白了,许一消息的泄露,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让他回来,那么,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因此,直到感到陈瑛出现在院外,她才拿开盖在眼睛上毛巾,从浴池里走了出来。 甩了甩头发,拿一件刚晒干的棉布拭去身上的水,张开手臂,就迅速被许一给她的真符之衣的上衣遮在了下面。 仍然能看得清楚。 但如此也愈发显出两莫名的端详了一会儿,她才召来真符之衣的下衣穿上。 刚洗过澡的皮肤就像雨后的花瓣一般,真符之衣穿在身上,则愈发感受到它的水润、清新、柔嫩。 套上外面的裙子,在原地转了两圈,她自己这身打扮很满意,然后,才在陈瑛敲响房门后走了出去。 “孙仁那边处理完了?” 陈瑛低头道:“是。” “嗯。” 她点了点头,像一朵轻盈的白云一般从陈瑛身边飘过,又在经过花园的桂树时隐去了身形。 再次进入渌阳王府,孙仁已经恭敬的泡好茶,在书房里等待她的到来了。 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孙仁温和的笑道:“这是王爷孙媳周氏从娘家带来的茶,据说母树是一棵灵茶,戴姑娘你尝尝口感如何?” 戴娆接过来轻轻抿了一口,道:“确实带着一些灵茶的感觉,常喝能清瘀生津,能比得上顶尖的好茶了。” 说完,她放下茶杯,道:“孙总管,你想好怎样通知许一了吗?” 孙仁看向戴娆,真诚的道:“戴姑娘,二少爷这次的所做所为损人不利己,确实愚蠢……但此事最好当面和许老弟说,现在他在千里之外,你看,我现在只说消息泄露一事,具体过程先不明说,等他回来再一并请清如何?” 紧跟着他又补充道:“你放心,王府这边已经尽力补救,二少爷也知道错了,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缺漏,以许老弟的智慧和见识,此事王府不会也不可能瞒得过许老弟,但只说结果,也足够许老弟做出判断的。” 戴娆还不知道陈瑛询问过许一的消息,他这样说有让她不去见他,或者真要见也帮着说些好话的意思,现在只以为他是想拖一拖,等许一回来再说,也能降低许一的怒火。 但她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看许一是怎么看的,毕竟她认为最差也不过是回来,于是就点头道:“此事你和许一说吧,我没有意见。” 孙仁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郑重的行礼道:“多谢戴姑娘支持!你放心,我会和许老弟商量,定不会影响你这边的。” 戴娆微微点头道:“好说。你现在给许一传信吧。” “好。” 孙仁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怎么说了,于是很快取出传信符,在上面写道:“许老弟,王府这边出了纰漏,把你帮助王府渡过难关,以及现在正在外地参加科考的信息泄露了出去,而且已经被夜狼卫的暗线传给了吕照,并让戴姑娘进行核实。” “此事完全是王府和老夫行事不密所致,王爷和老夫都倍感愧疚。现在已经进行补救,但这次的事已经发生,除了对不住许老弟,后续该如何应对,还请许老弟明言。” …… 红谷府,徐家小院。 许一看着对面的夏颖。 今天,她已经开始正式修炼起了《御龙诀》。 应该还是她让人羡慕的资质太过好的缘故,从《控鹤功》转修《御龙诀》,她不仅没有任何障碍,《控鹤功》的轻灵反而还加快了《御龙诀》的修炼。 等她上手之后,他如往常一样进行陪练,结果就发现《御龙诀》让她的杀伤能力大增,但因为受限于修为的缘故,他只是依靠先天级的修为,以及化势呈象的提升,应对起来还是很轻松。 然后,马帅突然加入了进来。 夏颖骑上马帅之后,再没有了修为的限制,仅靠先天境的修为,他竟是一招都没接住就被抽飞了! 这并非是偶然,或者是他大意所致,接下来的三次尝试,他顶多就能接到五招。 不得以,他开始使用了真符“路”,但如果只是把它化进他的招式中的话,他还是很难抵挡她人马合一的进攻,这时,他反而愈发清晰的感觉到她现在强大到什么程度,就算她还没有完全熟悉,战斗意识也差一点,但他现在的程度还是没有探到她的上限! 于是,他又加上了真符“桥”,但这并没有弥补本质上的差距。 看着马帅斜着马脸看着他,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他呼出一口气,他直接动用真符的力量。 此时,马帅受到了影响很小,但夏颖本身修为的不足却再次显露出来,成为她战力的短板,并因此落入了下风。 趁着她转身不及,他一把把她从马帅身上薅了下来,然后喘了一口气,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走,练了这一会儿了,看得出来你进步很大,咱们去洗澡——今天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夏颖舔了舔嘴唇,挑眉道:“好啊!” 许一这才想到,虽然才修炼了两天《御龙诀》,但她的武器库中又添了新的武器…… 此时她主动拉他去洗澡,他不由的停了一下,腰也莫名的一虚。 “怎么了?怕了?” 男人怎么能说怕? 许一迅速跟了上去:“小娘子,你想什么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着话,他就拉着她进了旁边的浴池。 应该是刚才的实战演练给了夏颖强大的信心,一进入浴池,她就缠了过来 吻毕,许一好笑道:“你不会把我当吧?” 夏颖则捧着他的脸,难掩兴奋的道:“以后我们就能并肩战斗了!” 可恨他除了前世就会的普通技巧,就只练出了“震”字诀…… 这样想着…… 他赶紧不着痕迹的抱着她的腰平放在了水上,同时笑道:“急什么?你先给我搓搓背。” “不要!” 她一边顺势用腿牢牢的勾住他的腰,一边说道:“我们只是出了点汗,一入水就清理干净,不用搓背!” 说着话,不用手 过了许久,许一撑起上半身,…… 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嘴角含笑的不动弹,他不由伸手推了推樱桃山,笑道:“你也不行嘛……” 话间刚落,夏颖就豁然睁开了眼睛。 他心中一慌,忽然想到刚才看到的传信符特有的乌光,忙道:“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人给我传信了。” 说完,他赶紧拿衣服盖到了她和身上,道:“你睡吧,我看看谁给我传的信。” 夏颖抿嘴一笑,把脸贴在他的胳膊上闭上了眼睛。 许一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边想着最近一定要尽快提升实力,一边从墨蟾中取出了传信符。 拿眼一打量,看清了上面写的内容,他不由骂道:“蠢货!” 不过,或许是因为对他们能做出此事不感到意外,又或者是夏颖的进步超出了预期,以及刚才的身心愉悦,他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或者愤怒,但对于他们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还是感到太愚蠢了! 对于发生这种事,戴娆都能想到是渌阳王的嫡系里做出来的,他肯定也不会想不到,而且,他还能猜到不是陈蓉大嘴巴说出去的,就是陈政脑子进水做下的。 不管是哪种,这件事情发生后,他终于不再对他们再抱有幻想了——以前,他愿意借助渌阳王府的力量,和他们合作,是因为孙仁有眼光、有胸怀,确实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但是,渌阳王府不是他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夏颖听到他骂人,睁开眼看向他,没说话,但意思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许一就把传信符亮给了她。 她迅速看完上面的内容,不由抱着他的胳膊坐了起来,又拉住滑下去的衣服,问道:“这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许一不在意的道:“没事。” 即便吕照证实他跑出来参加科考,但大越朝二十六府、三百一十三个县,想找到他哪里有那么容易? 再退一步讲,即便出现最坏的结果,把他找出来了,他大不了回渌阳府,也能找个县城继续他的修炼。 或者,干脆利用到手的传国玉玺,搞个大的? 这样想着,他直接给孙仁回信道:“知道了。” 渌阳王府。 孙仁自从发出信后,一直没有得到许一的回复,他已经干坐了两个时辰了。 对他来说,这两个时辰可能是最为难熬的一段经历,到后面即便以他的阅历和定力,也不由的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同时压力也越来越大,但为了稳住戴娆,他还不得不保持面上的稳定,其中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发现许一回复后,他也无法保持冷静,一把把传信符抢在了手里,马上看上面的内容。 只有三个字,一眼就能看到,但看到这三个字,却丝毫不能减轻他心中的压力。 因为这三个字,并不能看出许一的态度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但在意的可能性更大…… 停了一下,他反应过来,忙把传信符递给了对面的戴娆,道:“许老弟的回信,不知戴姑娘怎么看?” 戴娆也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三个字,对于许一的想法,她也懒得去想,直接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还是问问他该怎么做吧?” 孙仁也想明白过来,通过问许一如何应对,也能看出他的想法,于是就想把传信符取回来,但又一停,然后把笔递给了戴娆,道:“要不,还是你来问吧?” 戴娆也不客气,直接接过笔,在传信符上写道:“我是戴娆,接下来该怎样做?” 许一的回复也随之而来了:“先拖,但不用刻意,随后实情相告。” 这样也能争取更多的时间,虽然作用不大。 回复完,他把手伸进衣服下面,笑着问道:“洗洗再睡?” 对这个回复,不管孙仁是怎么想的,但戴娆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孙仁确实还想就这件事多讨论讨论,如此也能更好的了解许一真实的想法,但传信符上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就此作罢。 …… 次日,辰时末,敲门声打断了嬉闹的两人。 一般来说,徐家的人从不会来打扰他们,许一就拔枪拿夏颖的衣服擦干水,在她没好气的注视下穿上衣服走了出来,打开院门就看见徐洪站在外面:“许管事,天没亮,外面就有一个自称蓼冲的人说有重要的事要见您,看起来有些不凡,现在正在外院客厅,您要不要见他?” 许一不认为他在这里有熟人,但对方既然指名道姓的见他,到底什么情况,见面就知道了。 当然,没见面之前,他就已经通过真符“牢”“看到”了蓼冲大致长什么样,然后就明白徐洪为什么说对方有些不凡了,因为虽然年老,但那种经历杀场的气质却不曾磨灭。 “你找我?” 蓼冲看向走进来的许一,起身行礼道:“见过许一先生。” 许一听他清楚的叫出了他的真名,眼神动了动,然后问道:“渌阳府那三十名先天境武者,哪个是你们的人?” 他这次出来参加科考,知道的只局限在孙仁和陈氏爷孙等少数的人,现在吕照虽有怀疑,但还没确定,那么,蓼冲能知道他是谁,只能是通过孙仁或者戴娆那边。 蓼冲原本看他还透着审视,听他问出这句话,马上就正视起来,然后没有任何隐瞒,直接亮明了身份的道:“先山果然非同一般。在下太平王麾下镇军将军蓼冲,见过先生。” 许一顿时了然的道:“原来太平镇的事是你们搞出来的啊。” 蓼冲看到许一平静的模样,愈发不敢轻视,但他这次来虽是按陈瑛的吩咐寻求合作的,但本心更想收服,于是只谨慎的回答了一个“是。”。 许一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发现裤腿上明显带着草汁的痕迹,但身上的气味又带着红谷府的气息,就随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蓼冲终于可以按来时设想的思路回话了:“为了表明我们的诚意,老夫寅初就在门口等着了。” 许一算了下时间,对方凌晨三点就来了,说明在这之前就查到了他是谁,并从城外赶过来了。 这样做看起来很像是临时做出的决定,考虑到昨天孙仁的传信,难道是昨天才知道他的? 刚才他说渌阳府那三十名先天武者时他没有否认,那么,那三十名先天武者中,是谁发现的? 借着刚才说话的功夫,他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三十个人,忽然记起来孙仁跟他说过,戴娆让寡妇瑛传信的事,于是就问道:“是寡妇瑛吗?” 蓼冲即便曾经经历过无数战场厮杀,此时也不由动容,同时,他也知道,许一既然问出来了,对他们这样的人否认是没意义的。 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许一的立场,他也不好直接承认,但他却再次调整态度,真诚的道:“许先生大才,蓼某这次前来,是奉我们主上之命,上门想求先生指点,和先生合作的。” 许一在他说明身份的时候就想到了,但一开始想的是拉或者逼他入伙的,如果蓼冲没有说谎的话,那个寡妇瑛对他的态度倒是比预想的要好。 对此,他并不抵触,然后心中一动,问道:“合作,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们有固定的地盘吗?” 如果有固定的地盘,且地盘足够大的话,他倒也不用再继续参加科考了——如果没有渌阳王府犯蠢,不被吕照发现,以前的计划是可以进行的,现在的话,再走下去的意义就不大了。 听到这句话,蓼冲沉吟了一番,道:“许先生,此事我需要向主上请示后再给您答复。” 许一心脏用力的跳动了一下,蓼冲的话无疑是说有了,而只要有,对方同意的可能就非常大的——交给他管理,他们又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第四十一章 你得娶我 夏天,也是鸟儿活跃的季节。 一只黑头雀飞上了高大的杨树上,这是一种并不常见但极为机警的鸟儿,而它一落下就眼尖的叼起一只青虫。 叼着青虫,它迅速四处张望,以防有天敌,又或者同类来抢食。 好在四周并没有天敌,也没有同类,只下边不远处的小院有个人,但肯定不会来抢它的美食,于是它仰起头将青虫吞下,然后展翅飞到了别处。 陈瑛看着黑头雀飞向远方,稍想了想,就转身向院外走去——因为黑头雀少见,它也是童柱约她见面的信号。 一般情况下,童柱不会主动约见她,既然发出了信号就说明一定有重要的事,而最近最重要的事应该是和许一有关了。 她刚走了几步,戴娆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要出去?正好,你安排下去,让人去城外城东田庄搞点事,然后再去王府一趟,通知孙仁,让他这两天把许一派出去一趟。” 昨天回来时,她就按许一的要求,给吕照回了信。 因为要实现拖延的目的,而且,许一又不惜暴露自己,让她照实上报,说明不想她这边暴露,于是她昨天回信时就直接说了,根据一些迹象,表明现在留在渌阳王府的许一确实有疑点。 接下来再安排手底下的人生事,调出许一,亲自观察,确定为假,就既实现了拖延的目的,又不会引起吕照的怀疑,可谓是两全齐美。 陈瑛眼神动了动,因为她从戴娆说话的声音中,听出她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但这和她没关系,她就答应了一声“是。”就继续迈步向外面走去。 出了这处幽静的小院,从几块垫在小河里的石头上来到河对面,走出随风摆动的柳条形成的绿幕,再走过一条胡同,就能听到城区的热闹了。 她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就远远看到了了挑着箱子走街串巷的童柱。 “叫我出来何事?” 她直接传声问道。 童柱一边给叫住他买东西的妇人拿糕点,一边传声回道:“是蓼将军。蓼将军刚才见到了那个许一了。” “大嫂,这是你要的发糕,两块,一共四个大钱,你拿好了。” 打发走买东西的妇人,童柱一边挑起货担,一边又讲道:“据蓼将军说,许一听到他的身份,就猜到太平镇的事是我们的手笔,然后问完蓼将军什么时候到的,就猜出了你的身份……” 知道蓼冲的身份,确定太平镇是他们动的手脚不难,但只是问了句蓼冲到的时间,就猜出陈瑛的身份,这就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了。 陈瑛也感到好奇,但她还有其它事要做,时间有限,就压下心中的好奇,直接问道:“然后呢?” 童柱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又赶紧加快语速回道:“蓼将军提出了合作的要求,那个许一同意了,但又问我们有没有固定的地盘——此事蓼将军无法作主,必须要听您的决定。” 陈瑛平静的问道:“许一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蓼将军有没有说明?” 在她看来,许一问这个问题,既有可能是验证她们的实力,又有可能是把她们的地盘占为己有,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童柱马上又回想了一遍蓼冲的传信,确定上面并没有这方面的内容,他就只能回道:“没有。” 陈瑛平静的道:“你让蓼将军先问清楚许一想要什么,等我从渌阳王府回来再说吧。” 她这次去王府一如既往的顺利。 带完话后,孙仁尝试的问道:“除了这件事,戴姑娘还有没有其它的吩咐?” 他其实想知道戴娆有没有派人去见许一,因为不管从她现在的举动来看,在完成许一的安排之前,她应该都要留在渌阳府,至于完成之后,她还是要做好桥梁的作用,应该也不会离开,这样说来,要见许一只能派其他人了。 陈瑛现在也没有心思分辨他问这个问题只是字面的意思,还是有其它的想法,就只是按照事实回答道:“没有。” 孙仁担心问多了会引起戴娆那边反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这也让他他愈发感到渌阳王府这边的被动。 作为一个王府,受制于一个个人,这是很不正常的,而作为王府的大管家,他也不该对此坐视不理,或者至少从中收买和安插王府的人手。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根源出在哪里,如果陈政或者陈蓉是有能力的,他做那些事还可以让两人中的一个借助王府的力量有所作为,现在的情况,就算把戴娆控制的二十个先天武者全收买了,也无法对她和许一形成制约,反而暴露了会惹怒两人,完全得不偿失。 按下不切实际的念头,他点头道:“那好。有事我们及时联系。” 陈瑛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王府,童柱已经提前绕到了附近,然后迅速说出了蓼冲的回复:“蓼将军说,许一是想要让他作主,以后千帐城的一切都要听他指挥——殿下,他……!” 在许一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蓼冲其实想到的就是这个结果,陈瑛问起来,他自然要向许一要个明确的答案,结果则印证了他的猜测。 但童柱对这个结果却是气愤难平,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为了拿下千帐城,他们付出了多少,而千帐城也是他们这十几年来最大的成果,许一空口白牙的就要抢走它,他自是强烈的抵触。 陈瑛却没有情绪的波动,而是问道:“为什么?蓼将军可从许一那里问出具体的原因?” 童柱顿时愣住了,因为蓼冲的传信上并没有说到这一点,又或者没有问出来:“这个……蓼将军信上没说。” 陈瑛微叹了一口气,道:“跟我来。” 这种大事,看来还得她和许一直接联系才行。 随后两人转进了其中一个据点,她从童柱那里接过传信符,然后直接写道:“蓼将军,请带着传信符去找许一,我有话问他。” 红谷府,蓼冲看到传信符上的字,马上明白对面是谁了,而这也再次被许一说中了,当然,这并不难理解,关系到他们的立身之地,陈瑛出面也正常。 让他感到心中有些不甘和不舍的是,陈瑛好像有同意许一要求的意思。 不管如何,这次许一没让他再做样子的离开,他也能直接跟他说了:“我们主上有话跟你说。” 许一喝着夏颖让人送来的加了培元丹的鸡汤,道:“好。” 蓼冲马上发信道:“殿下,我在许先生面前了,有什么话您直接问吧。” 陈瑛很快传信过来:“许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我们打下的地盘?” 许一盖上盖碗,开口道:“你问一下你家主上,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蓼冲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传话的,就赶紧将他的话写在了传信符上,而陈瑛的传信也很快回来了:“许先生是何意?” 许一道:“意思很简单,如果你们只是想搞乱大越,你们现在的计划是有成功的可能的,但是,不管你们是想复仇,还是想要夺回王位,那么,你们就不能单纯的依靠外力,即便是大部分也不行,你们必须要有左右战局的能力。” “想要左右战局,兵战必不可少,但是,不同势力之间的战争,除了人,实际上打的是消耗,是兵马钱粮,也就是后勤和物资。” “而且,也只有充足的钱粮,才能养出更多足够强大的兵将。” “把地盘交给我,你们的人全都配合我、听我的,我能让你们获得获得更多的财富。” 陈瑛没想到许一竟然是这个想法,但这看起来好处全是她们的,却又让她难以理解了:“许先生,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许一自然是想修复自己的石印,继续提升自己的修为,但这些是他最大的秘密,自然没必要跟她说了:“我做好了,对我好处就大了。但不管怎样,对你们都没有坏处。” 做好了,推动地盘不断扩大,这比他参加科考,等着升官换地方还要直接和迅速! 陈瑛还是不能理解,唯一能想到的是许一想借此把她们和渌阳王府捆到一起,这是她巴不得的好事! 而且,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因为地盘是她们的,人也是她们的,如果发现不对,她也可以随时叫停,所以不管怎样,对她们都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她迅速在传信符上写道:“许先生虽然不求回报,但我等却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如果日后真能实现许先生所说的目标,我定然会有厚报!” 信传过去,许一的回复随后就到了:“你答应了?” 她还是没有发现许一的要求对她们有什么害处,就想答应下来,但真要下笔的时候,还是不由的犹豫了一下,此时心中一动,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童柱,知道他看不到她这里的情形,但还是把身子侧了一下,然后在传信符上写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以她的心性,遇到任何事都能保持冷静和清醒,包括接下来想写的内容,她原本也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但真要写的时候,却莫名的感到口有些闷,不由的喘了两口气才赶紧把后面的内容写了上去:“你得娶我。” 写完,等到上面的字化为乌光飞走了,她又不由的后悔起来——倒不是后悔内容,而是写得太直白了,为什么不用“结成连理”这样更含蓄的词呢? 这么直白,会不会让他看低了她的身份? 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不由的呼出一口气,苦笑的想着自己竟然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乱了方寸,其实,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有过要她的婚事和某方势力交换利益的觉悟了,比如哪个王府,或者某个将军之类的。 这件事平时想得明明白白的,怎么面对许一竟然会引起情绪的波动了呢? 难道是把想像中的对象变成了真实的人的缘故?还是说许一和那些人不同? 想到这几个月打听到的消息,能凭借一己之力,把渌阳王府从绝境中拉出来,许一确实和一般人不同,如果不是明白渌阳王府肯定会重视他,她早就想办法挖墙角了,而且当时就想过,拿她自己作为代价来做成这件事…… 她思绪飘飞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这次幸好渌阳王府有人做下如此愚蠢的事,让她们得到了机会,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对她来说,接下来她要复仇,她要为跟随她的部将负责,那些普通女子的情爱早就和她无关了。 至于现在让许一娶她,则是为了进一步把他和她绑到一起罢了。 她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有一点开心…… 她看着传信符,等待着许一的回复,也竟然有一些忐忑,尤其过了好一会儿传信符上都没动静。 然后,等到乌光飞来,传信符上出现一行字后,她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慢,想来应该是蓼冲和他发生了争吵甚至动了手吧? “不需如此。你的手下是军队,服从是他们的天职,你传下命令即可。” 这是拒绝她了? 她原本是想在他答应后,来解释让他娶他是为了让他多一层身份,能够更好的行事,他现在从这一点回绝她,可以说很替她着想了,但她并不开心。 当然,她毕竟不是普通的女子,此时情绪很平静,尽管平静之下有暗流涌动,但就算出于理智和利益考虑,她还是认为把两人绑在一起对她们更有利,于是,她想了想后,再次传信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我的部下,就应该明白,他们中很多都是桀骜不驯之人,就算有我的命令,非亲非故的,也会受到排斥,所以,你我结为连理,并非为了别的,只是想让你更方便行事。” 看到这些话,许一不由微皱起了眉头。 以他的阅历和见识,自然知道,世上的事绝对不是理应如此就一定如此的,她说的排外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对他来说,在陈政泄露了他的消息的情况下,原来定下的科考的计划因为有太多隐患,基本上只能放弃了,那么,以她们的地盘为起点,进行另外的发展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而减少内耗确实可以让计划更顺利和更迅速的铺开。 想到这里,他就对蓼冲说道:“你回复你家主上,就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我可以同意和她结成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但是,我需要回去问一下夏颖的意见。” 蓼冲再次对他怒目而视。 许一点了点桌子,道:“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的作用就是个传话的。” 刚才他之所以那样说,就是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义在纯“公事”上,这样既能拥有身份上的便利,又不会有没必要的感情上的牵绊,同样一举两得,两全齐美。 第四十二章 入主乾城(上) “许先生。” 蓼冲看向许一,肃然道:“我等敬重你,但请先生明白,我家主上乃是皇族之后,却不可以轻贱!” 许一点了点头,当交流的对象变成要合作的伙伴,尤其对方又是一方势力后,一些虚的东西就都变得有意义了,而他刚才说话确实没太注意,只顾着表明立场,忽视了说话的语气,于是也认真的道:“蓼将军勿怪,我并没有轻视贵上的意思。” 蓼冲面色稍缓,仍然看着他,等他给出更进一步的解释。 许一笑了笑,道:“但你不觉得我的提议是解决贵上提到问题的一个非常好的办法吗?” 蓼冲沉声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 从今天接触的情况来看,他确实认为许一是有才的,陈瑛昨天就说过,许一提出的条件就算要她,他也只管答应,今天又再次明确说出了让许一娶她的话,他不在陈瑛身边,无法了解她真实的想法,但既然提出来了,他就要想办法促成此事。 许一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此事,原本就不是我的意思,我对她都不了解,之所以提出刚才的建议,目的也是为了共同的事业而且我已经有自己的夫人了……” 蓼冲大怒道:“我家殿下乃是皇族血脉,身份高贵无比……” 许一摆了摆手,道:“我们在这里争辩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这样,你还是传信回去,由你家主上作主吧。” 在他看来,蓼冲的心态就有问题,双方合作,和普通人的婚姻完全是两回事,何况,陈瑛和他都没有见过几次,突然就提出嫁娶的事,儿戏也不是因为他。 蓼冲对陈瑛的心态,除了主从,确实也多了一份家长的关心,但他也明白许一的话是对的,此事只能由陈瑛来做决定。 “殿下,许一说为了计划顺利进行,愿意和你结成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另外,他言语间颇有不敬,属下已经当面斥责过了。” 他最后加了这句话,本意是想让陈瑛拒绝,这样她既不用“受辱”,也能利用许一的能力。 陈瑛看到传信后,只是稍微停了一下,就回信道:“可。” 许一说的那些理论打动了她——当然,那些道理并非多么新鲜,但许一不仅在去年帮渌阳王府渡过难关时展现出了纵横捭阖的能力,她还从孙仁那里看到了他对渌阳王府的影响力,这两点让她相信,他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有着让那些实现的能力。 只是,她心中难免有种空落落的遗憾。 以她的处境,她早就知道,她和所有普通女人正常的生活都无缘了,她也早就接受了这一点,并看得很淡,且不再有期望,但真到这一天,又是以现在这种方式结束,有那么一刻,她还是有些恍惚。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以前,她们面临元隆帝的追杀,除了逃命,所思所想全都是该怎样设计,挑动在她看来唯一可以助她们复仇的四家藩王起事,现在许一的话却让她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发展自己的势力,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手。 想到这里,她忽然就感到心里踏实起来,然后吩咐童柱道:“一会儿你和蓼将军说,让他辅佐许一,如非特别关键的事,一切就以许一的意见为准。” 这样也好,至少,她们已经从原来的两不相干,现在则有了一层联系,尽管很脆弱,但有总比没有强。 童柱暗中咋舌,没想到她对许一如此信重,但她既然做出了决定,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就他自己而言,则并不会有什么意见。 另一边,蓼冲看着传信符上的那个字则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还是忍住了向陈瑛询问的冲动,把信亮给许一看,面无表情的道:“我们殿下同意了。” 说完他看向许一,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他至少欣喜的表情,但他失望了,许一只是欣慰的说道:“好。这才是一方势力首领该有的态度。” 如果她也像渌阳王府陈政和陈蓉那样,他为了修炼虽然也会答应这次的合作,但后面的计划肯定会有所调整,现在她这样干净利索,表现出了不俗的政治手腕,则让他对于把新计划推行下去多了一份信心。 蓼冲则又有了想动手的冲动,但他毕竟也是太平军的将军,就很快将注意力放在了接下来的正事上:“许……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千帐城?” 许一道:“不急。等府试成绩出来了,我稍做安排,再去也不迟。” 既然他让戴娆把实情告诉吕照,他如果一走了之,事后反而更容易被对方发现,虽然目前看这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少影响,但只是稍做安排就能避免的事,又何必给对方留下把柄? 而且,他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乡试时安排一个合适的替身去,这样,一旦最后考出来了,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从朝庭那边得到新的可以掌控的地盘,如果不成,也能顺理成章的就此结束这趟科考之旅,而不会受到吕照的怀疑。 府试和乡试之间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安排好这件事的。 另外,他也跟夏颖解释和陈瑛纸面婚姻一事——她一直跟着他,才是他的身边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夏颖竟是并没怎么在意。 面对他的疑问,她认真的道:“我们是道侣。” 一开始和许一在一起的时候,她其实有过忐忑和身份带来的自卑,但和他在一起久了,她不知不觉中就受到了他的观念的影响,等到开始修炼,又陪他经历和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她的眼光也随之变得开阔,而所谓的夫妻那么俗,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能陪他更长久的道侣! 尤其最近实力大涨,她更是自信起来。 其实,这个念头虽然在这之前就已经形成了,也因为身份的确定而变得更加自信,但她毕竟还是女人,所以,又看着许一的眼睛道:“我在她前面!” 许一搂住她柔软的腰肢,道:“你是大妇。” 夏颖好看的杏眼顿时就迸发出了笑意和神采,到了晚上,也终于让他体验了一把不一样的风情:“你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我在一起完成的!” 许一手扶明月,看着她回头双目中忍疼带羞又含喜的万种风情…… 当然,这都是小事,他的修为自从将势具现后就一直在不断的前进,倒是这一夜过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了,却是没想到的。 …… 次日,蓼冲他们把传国玉玺埋藏地点的消息,终于借一个山中老猎人的口传到了陈黄等人的耳中。 对这个消息,陈黄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计算清楚,找到和找不到传国玉玺,到底哪个对他们更有利,如果今天还是没有找到,他都已经决定撤离了。 至于撤离后,该怎样就对元隆帝,因为确实没有找到,尤其还有惊剑门的仙师出入过,至少明面上,元隆帝应该不能以此为借口对他们发难才是。 现在既然知道这个消息了,他还是决定开挖看看,毕竟,那可是传国玉玺,拿到它,或许他们能够进退的空间也会更大。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找着。 没找到,这个结果对他们就不好了,因为又浪费了一天。 这件事,他们必须得上报给元隆帝,尽管可以用需要验证真假来推脱,但拖得越久,被元隆帝怀疑和记恨的程度就会越深。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许一以太平军需要时间发展为由,阻止了陈瑛她们后面的计划,却是大大的减轻了他们处境的艰难。 渌阳府内,戴娆则按照许一的吩咐,尽管孙仁打心底里不太愿意,但还是在三天后的今天,把“王府里的许一是假的,传言许一出去参加科考是真的”消息报给了吕照。 面对这个消息,吕照却是想不通许一这样做的目的。 在他看来,许一既然留了替身,很大可能没有和渌阳王府出现矛盾或者决裂,那么,许一参加科考又是为了什么? 参加科考,自然是想成为朝庭中的一员,从这一点来说,和渌阳王府有了矛盾或者决裂也不是说没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打入朝庭内部,更好的把握朝庭对渌阳王府的态度。 还有,这件事和许一背后的势力有关吗? 对于许一背后的势力,直到今天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但他自己其实已经有了判断:是让阳门。 在一般人看来,修仙门派看似和世俗势力没有多少关系,但他却知道,事情远非如此。 正如作为大越朝第一门派的十仙宗,没有它的支持,元隆帝是无法坐上那个位置的,反过来,元隆帝坐上那个位置后,十仙宗也得到了很大的便利,并在这十几年间彻底坐牢了大越第一仙门的位置。 至于他和夜狼卫,则得到了九华宗的许多支持,其中利益交织的复杂程度,不在其中是很难看清的。 如此也就不难明白,大越朝庭要动渌阳王府,必然会影响到上阳门的利益,他们暗中有所动作就是正常的了。 可是,上阳门在大越朝只是二流门派中偏弱的,他们真的会推动许一主动出击吗? 在元隆帝表明了不会动渌阳王府的情况下,这个可能应该不大吧? 一时间他也想不明白,但有些事却是可以先做再说,一是发动夜狼卫,查出许一在哪里参加的科考,找他他的人,其次则是让戴娆继续收集渌阳王府一切消息,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出线索。 如此,这段时间总体就和很是平静,转眼间又过去了八天,红谷府府试成绩于终于出来了,许一排名第十一。 蓼冲看到这个成绩,道:“许先生连前十都没进吗?” 许一自是能从中听出蓼冲的不满,原因他也很简单,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只顾着陪夏颖,对于他们太平军和接下来去千帐城的事不管不问,但对许一来说,这个成绩不会引人怀疑,却是更有利于他的计划。 这些事,他没必要和他讲那么细,就转而问起他关心的事情:“蓼将军,我让你找的人,你们找到没有?” 他要找人替他去参加日后的乡试,相对来说,这种事渌阳王府操作起来可能更加容易一些,但刚出了消息泄露的事,他心得有多大,才会再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 何况又直接和太平军相关,所以就交给了蓼冲他们去做。 蓼冲则皱眉道:“许先生,我们都是些行伍里的人,你让我们打仗杀人行,找考试的士子,这个……还需要要多给我们一些时间。” 他们这些追随太平王并活下来的人,基本上不是将就是兵,都是些粗胚,包括现在拥有的地盘,其实也是仗着武力暗中夺下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对于陈瑛的决定才那么容易接受了下来,因此,要找替许一参加乡试的人员,还要考虑长相身高,他们确实感到为难。 因为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许一也不是太着急道:“嗯,那就继续寻找。” 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除了你们之外,肯定还有当年跟随过太平王,事后肯定会有一些文官和家族之类的隐藏了起来吧?你们有没有联系过他们?他们中可有合适的对象?” 蓼冲不由有些泄气,这正是他和陈瑛下一步的打算,没想到轻易又被许一猜到了。 不过,许一表现得越好,对他们越有利,于是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道:“有的。你放心,当年王爷天资纵横,又宽厚爱民,非常得人心,现在还是有很多忠义之士存在的!” 许一摇了摇头,对于所谓的“忠义之士”到底还有多少忠心,他并不以为然,所以,虽然从这些人中找到替身的可能性会增大,他还是提醒道:“一定要找其中绝对可靠的人,否则,找还不如不找。” 他这样的怀疑让蓼冲很是不满,因为在他看来,他和那些人也同样是过命的交情。 因为前世的经验,许一很难理解蓼冲他们这些人的想法,所以,为了让他们重视这件事,他就着重强调道:“找人替我去参加乡试,乃至后面的殿试,如果能过,通过渌阳王府的运作,就能帮我选择一地为官,而这就相当于我们多了另外一个城池,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蓼冲顿时郑重起来,然后沉声道:“许先生放心,我等必不会让事情出现闪失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今天就出发吧。” 蓼冲松了一口气,许一终于要出发了,紧接着他又咳嗽了一声,然后解释道:“好叫许先生知道,其实我们的地盘并不是千帐城,而是黄竹县西北的乾城。” 许一笑了笑,他只在乎太平军他们的地盘大不大,至于叫什么名字都是无所谓的事。 第四十三章 入主乾城(下) 虽然位置同样偏僻,但相对樊城的多山和贫瘠,乾城则明显好很多,至少大片的田地看着视野就亮堂。 五月初的天气,气温还处在升高但还没有往顶点冲刺的阶段,所以,即便到了巳时正,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但走在田间地头,还只是稍微感到一点点炎热,一旦有风吹过,这点炎热也就变得都不是那么明显了。 不过,蓼冲却因为心中的烦躁,在树阴里都不由的撕开了领子拿手往里扇风。 他烦躁的对象则是拉着夏颖像是踏青一般在前面不远处的田间徜徉的许一。 一开始,在做出决定要来乾城的时候,他确实见证了许一行事的果决,当天说了,当天就动身上,而且,一路上也没有耽误什么事,顺顺利利的就到了乾城。 但是,一进入乾城,许一没有直接去按他们所想的那样,直接去县城见他们的人,“接收地盘”,而是说要到各处走走。 按许一的说法,只有先了解县里的情况,才能有针对性的制定接下来的发展大计。 对此,他自己觉得有道理,传信跟了陈瑛汇报,她也认可,但是,这都七天了,走了两三百里的路,天天都往田间地头跑是几个意思? 作为当时太平王的心腹将军,他对军伍上的事很有耐心,也懂得“军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但许一天天往田地里钻,还不是一天两天,和他想像中许一该运筹帷幄的事也一点不沾边,他的耐心早就磨灭干净了。 在他看来,这就不是许一这样的上位者该干的事! 摸了摸嘴角的火泡,他再也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夏颖惊喜的道:“你看,有窝野兔哎!” 然后是许一的声音,道:“别动它们了。你知道为什么老百姓总说小野兔养不活吗?” 夏颖拉着许一的胳膊,转头问道:“我也听说过这个说法,小野兔怎么就养不活呢?” 许一解释道:“你别看它们现在不小了,还能跑,但它们其实刚生下来没几天,是要吃奶的,这时候把它们捉回去,以为可以喂草,自然就养不活了。” 夏颖看着那窝小兔子可爱的模样,道:“这样啊,那它们得吃多久?” 许一道:“一个月到两个月就够了。” 夏颖转头瞟了他一眼:“还是小兔子省事,大兔子两百多个月了还……” 话说到一半,她看到蓼冲走了过来,就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蓼冲大踏步的走了过来,问道:“许先生,我们今天还是在附近察看吗?” 许一摆了摆手,道:“不用,这边了解得差不多了。你不是说过了前边的红山镇,那边山里有矿吗?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蓼冲感到一股气冲得眼皮不自觉的抖动起来,这刚看完田地,又要开始看矿了? 他强压着心中的气,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劝道:“许先生,你前面也说了,是要来带领乾城发展壮大的,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指使下面的人来办就是了,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呢?” “那些你要管理的吏员和手下已经在县衙里等着了。” 许一笑了笑,道:“蓼将军稍安勿躁。我有很多发展的办法,但哪一条适合现在的乾城,总要看过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蓼冲刚才满心的不耐,但此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是被许一这一句话就给说服了。 停了一下,他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不知道许先生现在可找到合适的方法了么?” 许一点了点头。 蓼冲想到这几天许一只是在各地的田间转悠,却是不太相信:“真的?” 许一笑了,然后指着脚下的田地道:“你看脚下这些地,在这里已经算是良田里,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一亩地产粮也就两三百斤,但如果种上甜菜——就是前面在苍头镇看到的做汤红菜头,一亩地收上三千斤不算难事,而三千斤的甜则可以熬制出两百斤的糖。” “蓼将军,你觉得两百斤的糖赚钱,还是三百斤的粮食赚钱?” 蓼冲愣了一下,诧异的问道:“那个红菜头能制糖?”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许一既然说了,肯定不会骗他,而糖和粮食哪个值钱,他就算对俗事不关心,也知道一斤米顶多三四个钱,但一斤糖却至少二十,如果真像许一说的那样,一亩地能制出两百斤的糖,那可就是至少相当于产粮一千斤了! 这样一来,军费问题靠种地几乎就能解决大半,但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另外的问题:“都种红菜头,没粮食怎么办?” 许一道:“买啊。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们中止原来的计划了吧?时局保持稳定,我们就能方便的从外面买来粮食,稳定的时间越久,就越对我们有利。” 而且,它还不仅仅是收入提高的问题,这个世界虽然也有糖,但产量很少,这就意味着,糖可以当作战略物品来用,至少通过它打通商路是没问题的。 当然,这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后续还会有更多的计划。 总之,他的人道修行之路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入主乾城后,他就要大展拳脚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未经过朝庭认证,蓼冲这些人也不是黄璟他们,会直接向他效忠,他怀疑不一定能直接让石印因为掌控了更大的地盘进一步恢复,但当他将这些事铺开之后,通过收揽民心的方式应该也能得到相同的效果。 蓼冲这下知道了许一不是做无意义的事,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他就再没有怨言,接下来就完全配合许一察看了西边的矿山,又去北边的乱云泽转了一圈。 直到五月的下旬,他们一行人才赶到了乾城的县城。 …… “乾城的县丞这些年一直由钱家、庞家和柳家担任,这三家当年都是王爷的跟随者,我们则通过他们,悄无声息的暗中把持了乾城。” “对了,现在的县丞是庞家的柳中义。县令名韩策,已经被我们收买……” “所以,现在的乾城,从上到下,可以说都是我们的人了,许先生你想做什么,他们都会听你们的命令。” 进城之前,蓼冲又赶紧向许一介绍了乾城县衙人员的情况。 许一听他说完,问道:“乾城有夜狼卫,或者朝庭的天鹰卫吗?” 蓼冲自信的道:“现在乾城被我们经营得铁桶一块,说是我们的领地也不为过,哪里会让那些东西存在?” 许一听完掉头就走。 蓼冲愣了一下,赶紧跟上来,然后问道:“许先生,你……这是何意?” 许一一边走,一边传声道:“蓼将军,朝庭设天鹰卫和夜狼卫,后者先不说,他们的重心应该更多的是放在四大藩王那里,但前者设立的目的就是监视天下和百官的,你说乾城没有夜狼卫,这还有情可原,要说没有天鹰卫,你觉得可能吗?” 蓼冲本能的想反驳,而且,乾城作为被他们掌控的地盘,可以说是他们这些年的最重要成果,他也容不得外人诋毁。 不过,许一的才能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甚至超出了他的想像,而他作为一名领军的大将,最是知道未虑胜先虑败的道理,而且许一的话在逻辑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这让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的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思考,或者说不敢往下思考,就下意识的问道:“许先生,你的意思是?” 许一冷静的道:“如果乾城一切表现得很正常,而你们又一直没有发现天鹰卫或者夜狼卫的身影的话,那么,此地很可能是元隆帝给你们设下的陷阱。” “当然,这是最坏的局面,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蓼冲身上顿时杀气显露,这件事关系到太平王唯一的血脉陈瑛,他肯定是宁杀错不放过,但又无法判断出到底是谁出了问题,满腔的杀意、恨意无从宣泄,只能习惯成自然的向许一请教道:“许先生,你觉得是谁背叛了王爷?” 许一确定没有被人监视和跟踪后,就停在了路边的树阴下。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那三家人的?” 蓼冲稍微一想就回答道:“很早之前就联系上了。当时,我们被朝庭追杀,他们三家暗中出了不少力,也因此,等我们摆脱追兵,安全下来后,就开始联系和扶植他们——许先生,你不会是怀疑他们三家吧?” 许一不置可否,又问道:“现在三家当家的还是当时你们联络和扶持的人吗?” 蓼冲看了许一一眼,没想到他真的怀疑上了他们,他忍不住替他们辩解道:“你说柳铨他们?在的,都还在的!”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那些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过命的交情,他不认为他们会背叛太平王。 “许先生,你可能不了解我们之间的情谊,当年,那么危险和艰难都过来了,现在我们的处境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强大了,他们怎么会背叛王爷呢?” 许一很了解蓼冲现在的心态,但以他前世的阅历和见识却很清楚,有些人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宝贵,而有些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勇敢无畏,但等到拥有更多的时候,却能轻易的背叛。 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相对于元隆帝,他们在陈瑛她们身上看不到希望,也会转变思路的。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蓼冲这个岁数了,也不用讲那些道理,他仍然冷静的继续往下问道:“现在应该是他们下一代在外面做事了,对不对?” 这个问题他没有想从蓼冲嘴里得到答案,因为这并不影响事情的真相,所以,他只是一点,紧接着又问道:“你们是不是从韩策开始,收买朝庭派下来的县令的?” 蓼冲的心理还未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来,思维有些跟不上,但这两件事他都知道,却不难回答:“是……是啊,那个……” 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说了两个字就卡在了那里。 许一没有管他,继续问道:“韩策是哪年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收买他的?你们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说别的,仅就收买韩策这件事来说,他刚才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反应过来,稍微一想这其中就有很大的问题:事涉谋逆大案,韩策疯了才会被收买! 即便现在畏于蓼冲他们的势力,将来离开后也会是一大隐患。 相对而言,但凡有机会把蓼冲他们的消息报上去,韩策就会收获一份天大的功劳,是个人就知道该选择哪个! 也就是说,即便那三家没有背叛,也没有天鹰卫或者夜狼卫,韩策都有足够的动力算计他们。 面对许一三连问,蓼冲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还是想争辩一番:“韩策的话,自从被我们收买,他就一直很配合,而且他的家人也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因为所谓的配合,不说他们还没有实质的动作,就算有,为了最终的目标,也可以选择虚与委蛇,至于家人被控制,如果有天鹰卫或者夜狼卫,那也不是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只能再次问道:“许先生,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许一冷静的道:“好办?你跟他们说,我们今天会到城里吧?” 蓼冲点头道:“说了。” 许一向城内看了一眼,淡然的道:“那我们不进去就好了。” 蓼冲一开始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许一的打算:他们不出现,内贼之间有很大的概率会坐不住,暗中进行沟通,这样不用他们再费心一个个的去审问,他们自己就会暴露出来! 对许一来说,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够不打草惊蛇,以免有其他人走露了消息,为接下来的入主乾城,留下一个最好的开局。 三日后,韩策的师爷被柳中义请到家中赴宴。 席间,韩策的师爷质问钱全道:“你们不是说三天前太平作孽就有大人物要来吗?怎么现在还没动静?另外,你们确定来的人是谁了吗?” 柳中义则陪笑道:“这个,大人你也知道,我们的传信符掌握在钱全的手中,属下昨天刚借口关心,才让他传信问过了,结果只说有事耽误几天,哪天能到,是谁来的,这个,他不说,我如果主动问的话,反而会引起怀……啊!蓼,蓼将军!” “什么蓼将军?那是逆贼蓼冲!” 韩策的师爷很快意识到了不对,转过头就看到蓼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蓼冲痛心的道:“我一直以为内贼是轻浮的庞源,你平日里表现得忠厚老实,没想到竟然会是你……” 柳中义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只有蓼冲一个人,不由低吼道:“只有他自己,拿下他!这也是大功一件!” 但是,当他要跃起对蓼冲发动进攻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地像是凭空失去了支撑,他竟是没能借上力,同时,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谁拉了一把,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蓼冲一把将韩策的师爷掐着脖子提了起来,又伸手向他抓来,他这会儿却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抓住他的脖子从地上拎了起来,他的眼里就不由的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 次日,许一看着县令、县丞以及钱、庞等乾城主要的势力,道:“从今天开始,我需要你们完全听我的命令行事,完全的服从,不得有误。” 从韩策开始,众人一起低头行礼道:“是!” 许一再次感受到手心里的震荡,随后“看到”石印的底部迅速四角向中间“填实”,恢复了原来的材质,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四十四章 真符锤 许一原以为掌控乾城会费一番手脚的,但太平军内部出了奸细,却是给了他直接让乾城所有人完全唯他命是从的机会,进而从事实上掌控了乾城的一切。 对一处地盘的事实上掌控,这是他总结的能让石印恢复的规律。 发现这一点后,他心中马上就有种冲动,那就是去其他县,将乾城的成功经验复制过去。 如此一来,石印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来的材质,然后就能使用它提升他拥有的真符的品级。 当然,他只是那么一想,很快就放弃了那个幼稚的想法。 因为那样做,不说要花费多少精力才能让石印完全恢复,但以现在的进度来看,数量肯定少不了,而数量一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所做的事基本上无可避免的会暴露出去。 一旦暴露,就意味着无穷的麻烦。 也就是说,那样看似能最快的让石印恢复,但实际肯定是欲速则不达,还会有种种隐患。 而且,他一直很清醒,知道他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所以,与其将精力花在那上面,倒不如利用乾城按他一开始定下的、以官方身份推动类似修路结符的计划。 对现在的他来说,结成新的真符,在修行上来说,绝对比提升现有真符更有意义。 另外,相对于大越和大越的修行界,他其实很弱小,要想能够顺利发展,开始的时候就尽量不要闹出大的动静,所谓“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不仅适用于陈瑛等人,他的修行亦是。 蓼冲对许一当天的做法感觉怪怪的,因为在他看来,许一不说,作为陈瑛名义上选择的驸马,只要他不危害太平军,他们就应该都听他的才是,用得着强调“完全服从”吗? 直到和陈瑛传信,禀报他们这边的情况,主要是许一的所做所为时,他才意识到,许一的做法看似多余,却从依靠他们变成了以他为主——其实在他看来,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是那句话,许一做的事情对他们有利,那么所有人都会听他的,如果有害,自然就得不到他们的支持。 所以,他也就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且,这次如果不是许一,他们因为没有发现柳家的背叛,差点酿成大错,就从心底对他感激,也自然的愿意退让。 不过,对于如何处置柳家,他和许一则有不同的看法,而这也正是他联系陈瑛的主要目的。 “殿下,柳家从王爷在时就一直心向王爷,在王爷出事后,他们侥幸逃回家中,在我们找上他们后,也都是倾家相助……这次柳中义被夜狼卫威胁诱惑,做出了背叛之事,这固然可恨,但许先生却要将涉事之人全部清除——夜狼卫的那些人,他都留了下来,现在这样对待柳家会不会太过了?殿下,这些年还剩下的老人不多了……” 陈瑛传信问道:“夫君他杀那些人的理由是什么?” 蓼冲更多的是一个领兵作战的将军,但看到陈瑛传信刻意点出“夫君”两个字,他也隐隐感到了些什么,于是,他赶紧从为柳家求情的状态中出来,仔细回想了一番,就把许一的原话传了过去:“许驸马的理由是‘自己人的背叛是最致命的,此风不可长。’” 信传出去后,他一时间竟是忐忑起来,因为从刚才陈瑛的回信中,他意识到接下来有可能是他不想看到的结果。 俄尔,一道乌光闪过,他赶紧低头看去,上面却并不是陈瑛做出的决定,而是问道:“夫君他还说了什么?” 蓼冲知道陈瑛与他联系冒着暴露的风险,不管心情如何,就赶紧回信:“驸马还说,要想一方势力有强大的战斗力,必须要有一个共同坚定的、可以让大家团结起来信念。现在你们有复仇的理由,勉强符合这一点,但也要注意保持内部的纯洁,害群之马和蛀虫一定要及时除去,否则就会影响到团结的局面。” 这次传信过去后,陈瑛那边停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回复过来,只有四个字:“我知道了。” 看到这个回复,陈瑛对柳家的处置是什么意见,蓼冲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次柳家的事?” 陈瑛的回复很快传了过来:“我之前就已经说过,除非危害到太平军,否则所有事都听他的。以后小事就不用找我了。” 蓼冲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想到许一当时说过的话“你就算问你家主上,她也会是同样的选择”,现在看来,他说得对。 摇了摇头,但对于没能救下柳家,他也并没有感到遗憾,正如许一所说的那样,他们虽然没能成功,但性质恶劣,任何下场都是他们自找的。 至于他自己,他还是当一个纯粹领兵作战的将领吧,当然现在则是辅佐许一、执行他的计划。 但让蓼冲自己都看不懂的是,许一解决完投敌的偷家,稳定住局面后,就迅速把精力放在了修路上面去了。 这有什么他能辅佐的? 人? 许一和以前那些人的行事方式不同,修路并没有发动傜役,而是使用雇佣的方式,根本不缺人手。 至于钱财,柳家作为太平民刻意扶植起来乾城三大家族之一,抄家后短时间内也是不缺的。 剩下就是底下人的配合问题了,许一刚把柳家抄了,谁敢和他作对? 最后,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乾城和隔壁凤县之间的匪给剿了,倒是为修路提供了不少不花钱的劳力。 只是,许一修路到底为了什么? 当然,随后乾城里突然多了很多凤县的商贩,倒是让他意识到,许一可能是为了抽商税,也就是多赚钱。 但是,这种事需要他亲自去做吗? 他看不明白,终于在七月底的一天,他抓住机会,委婉的对许一道:“先生,你是有大才的人,像修路这等小事,只需遣一小吏就能完成,又何需你亲自坐镇?” 许一道:“你不懂。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他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修路的过程竟然能丰富对真符“路”的感悟和提升它的品级,事关修行,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且,接下来他要将村民地里种的甜菜什么的运出来,方便好走的路也是必需的,所以,他忙碌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带人将县城附近的主要官道全部梳理了一遍,该补的补的,该添加的添加,再有两天,他新加的一条联通城西河对岸的官道就能竣工,而他的真符“路”最近越来越有圆满的感觉,它应该也会在那一天进阶到圆满的阶段。 蓼冲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但又实在不觉得他把精力花在修路上是很意义的事,就还是劝道:“我知道先生做事自然是有意义,但将军最大的作用是领兵打仗,虽然个人武力也要有,但花在与敌人厮杀上面就未免大才小用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行,等修完城西的那条官道,我就不再管路的事了。” 其实他不说,许一也打算在修完城西的官道,真符“路”品级提升到“满”的状态后,就暂停修路了——对他来说,提升真符的等级远不如凝结新的人道真符对他的提升大。 接下来,他就要试验他新的想法了。 但在之前,他正好也有事想找蓼冲:“蓼将军,我正好也想找你,代替我参加乡试的人找到了没有?” 听他问起替考之事,意识到他不是一心放在修路上,蓼冲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忙说道:“你放心,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找到了三个人选了,而且那三人不仅在长相上都和先生有几分相似之处,还都经过重点审查,绝对是可靠之人。” 许一放下心来,道:“找到就好。” 说完就又要离开,蓼冲忙又叫住他,然后认真的问道:“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吗?” 说起来,许一来到乾城已经两个多月,要说做事,他一上来抓出内奸,为太平军清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包括后续进行的修路,也给整个县里带来了明显的变化,但他总感觉许一做的这些事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换句话说就是在“发展和壮大”这两项上没有看到实质的进展。 许一原本的打算,是想试一试,看能否在挖矿和铸造方面凝结新的真符,但一看蓼冲说话的模样,就能猜到他要那样说,肯定会被认为“不务正业”,于是就换成了另外一件事:“接下来的话,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一些手下,应该这几天就能到,你派人去接一接他们吧。” 其实,也不怪他在除了修路外没有其它实质的动作,原因都是条件还没成熟,就以制糖为例,他们来的时候,种子都已经种下了,收获得到老样子后,想开展也开展不起来。 还有接下来的挖矿和铸造,这个他是放在提升真符“路”后面的。 当然,有些事则是可以做的,那就是把精盐的生意扩大到这边。 乾城的位置其实非常好,它南控红谷府,东连方城府,而且在这里,制作精盐可以得到官面上的支持,无疑能够更快的发展起来,他的一些计划和想法也就能得到有力的支持,而这对乾城和太平军自然也是好处的。 蓼冲见他提前有了安排,尽管不知道是带来了一只下金蛋的鸡,但仅这件事本身就让他精神一振:“先生请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出岔子的。” 说完,又问了问许一手下的情况,然后就兴冲冲的去安排了。 两日后,在蓼冲带人去黄璟一行人的时候,许一主持修建的乾城到小曲戈庄的路和桥一并修好了。 与此同时,他的真符“路”也如愿以偿的提升到了“满”的阶段——和真符凝结时不同,从“望”到“满”并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就达到了“满”的状态。 与“望”阶段相比,“满”的阶段除了蕴含了更多的真符之力,感觉变得“更壮”外,又能感觉到它整体变得圆融起来,而且,在“望”的阶段,他使用真符“路”有时会有种力不从心的不能掌控的感觉,现在则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成了他的本能似的。 但上面两点还在其次,真符“路”的品级提升到了“满”的阶段后,提升最大的是他的神魂! 自从获得人道真符之后,他的神魂就在潜移默化中得到了强化,但在今天之前,他每每感知神魂,都会感到它自身那种若有若无的脆弱和飘忽,此时,他则感到自己神魂的“定”。 这种“定”,既是神魂力量强大的表现,也是下一步凝聚阴魂的起点。 因为只有“定”,才能让力量汇聚。 他现在离阴魂出窍还远,但神魂的“定”,不仅让他更容易观察外界的细节,也让他对自己的身体的了解程度和控制能力得到了显着的加强。 正是利益于这一点,二十天后,他的修为突破到了先天境三重。 这样的速度,是他在后天境都达不到的。 当然,他的修炼速度还是不能和夏颖比,自从得到《御龙诀》之后,她从头开始修炼,三个月的时间,她不仅一天一个样的突破到了后天九重,接着后天圆满,然后没怎么费力就又突破到了先天! 唯一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大概只有乾城的精盐生意了。 原本精盐生意就很火爆,到了乾城之后,不仅没有了任何掣肘的地方,还相当于官方下场贩卖私盐,那发展的速度不只是一天一个样,后面如果不控制,形势简直不比洪水决堤差了! 当然,许一及时出手控制了,因为他不想事情发展得太快,扩大太快他们也掌控不了,何况他们还是在广积粮的阶段,引来关注就不好了。 稍微关注了一下精盐生意,他就将精力放在了挖矿和铸造上面。 整个挖矿的过程,他并没有凝结新的真符,但在随后打铁制造工具时却不时生出一些感悟,于是,他在十月初把自己关进了铁匠铺,每天都是在打造各种各样的器具中渡过。 到了年底,无数的感悟牵动石印里的红色的能量,最后凝结成了一枚他想像不到的真符:锤。 这是一枚极为有意思的人道真符,除了正常的强化手臂和拳头,以及制造一柄真符之锤外,制造的真符之锤还能直接融入手臂和手,让他的双手直接化为真符级的锤子,用来锤人,一锤就能一个小朋友,但外表又看不出来,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第四十五章 扩张 许一走出铁匠铺,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正在隔壁院里修炼的夏颖马上发现走了过来,然后对伸手接雪花的许一道:“你这会儿怎么……” 这段时间,许一以要闭关为由,天天泡在铁匠铺里,而且还不是独自一人,而是要和匠人们一起,不说叮叮当当的嘈杂,那么多人在一起,她连表达亲热的机会都没有。 她倒不是埋怨这个,她每天也要抓紧修炼,但是习惯了每日耳鬓厮磨,现在就算每天都能借着送饭的时候见面,但话都说不上几句,这就给了她一种每天见面却又好像不在一起的感觉,每每静下来后,她竟然会生出“思念”之情…… 现在许一给她的感觉却不像这段沉于自己的世界,而是像往日一样变成了一个“活人”,她心中惊喜,问道:“你可是饿了?” 许一转头,露出比雪还白的牙齿,笑道:“你一个时辰前才刚给我送过饭,饿倒是不饿,就是心里有些馋,想吃山上的樱桃,想到月宫里泡个温泉,还想……” 想到屋子里有那么多人,夏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想“训斥”他一顿,自己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是许久没有“庆祝”过的缘故,就连往常这种平常的闺中情话,都听得她身体发软,眼睛里都水灵灵的了。 她不想也不舍得说他什么,就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这次闭关可是有进展了?” 这是她俩才懂得的暗语,因为闭关有进展自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许一伸手扶住她,笑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夏颖一边装着不知道的被他扶着向她俩在乾城的住处走去,一边问道:“看出来什么?我就看出来你不老实!” 两人修为都已经到达了先天,许一的真符“路”又达到了“满”的阶段,他们看起来只是走,但如果是外人,则只会看到两个人上一眼还在眼前,下一眼,甚至稍一分神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因为速度太快,他们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生出了幻觉。 但这自然不妨碍许一观察到城中许多家都在门上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因为前段时间沉浸在感悟新的人道真符的缘故,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过去,就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家贴对联,都有家人结亲吗?” 夏颖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啊,是不是发烧了?要过年了,大家当然都贴对联了。” 许一马上恍然大悟的道:“呀,这么快吗?” 说着话,他顺势抓住了夏颖的手,放在嘴边嗅着脂粉的香气,感受着那份细软柔嫩。 夏颖感到手有些痒,心里也阵阵发酥,然后忍不住小声的问道:“就……那么等不及吗?” 许一咳嗽一声,放下了她的手,道:“习惯了。” 夏颖白了他一眼,嗔道:“我看你不是发烧了,是发骚了!” 许一这时又注意到,他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修炼《地龙劲》,但他的势具象成的土鳄却变得更加凝实起来,连身上的鳞片都变得更加的厚重和坚硬了。 因为分心,他没注意她说的话,就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夏颖见他没有听清,也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就打算蒙混过去,道:“没什么。” 说着话,她们就到了城中的住处,一处依托着一片竹林建的宅院。 进了院子,她担心许一急切,就主动着着他去了竹林中间的温泉,而这也是许一当时选择这里当住所的原因。 温泉不大,上面盖着一座小亭子,亭子下半边有截一米左右的竹墙,这样既保证了隐私,又不影响视野。 此时漫天大雪翩翩落下,给竹林穿上了一悠扬银装素裹的衣裳,温泉里则有热气冒出,走过来就感到一阵温暖。 夏颖让许一张开胳膊,给他脱下衣服,把他推下了水,自己随后也裉去衣衫,用手挡在胸前,在他的注视下进了水池。 下水时,她心中防备着他扑过来,但一下水,她自己就主动游到了他的身边。 “来,整天跟煤火打交道,我给你洗洗” 两人修为都到了先天境,先天真气运行全身,不仅不会让外界的尘埃和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对自己身上出的汗什么的也同样不会留下,所以,除了普通的衣服,身体上还是很干净的。 夏颖就伸手在他身上搓了两下,手就有了自己的“主见”,滑到了…… 然后,她头脑一热,跟着低头趴了下去…… 她不由的想起刚才在路上说过的话,还说他急切呢,原来她自己也忍不住…… 不过,她们道侣之间,以前什么没做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开胃小菜罢了。 …… 许一“出关”的消息也很快传回了蓼冲和韩策这里。 此时,他们两人、钱家和庞家的家主加上黄璟和长青县姜、汤、袁三家派来的人一起,在年前最后一次聚会。 听到许一终于“出关”,蓼冲马上就想去请他。 韩策忙叫住了他,然后笑道:“蓼将军,你没听说是先生是跟着夏夫人一起离开的吗?他这会恐怕不想见你。” 说到许一时,他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是元平去年甲榜的进士,按理他完全可以留在中枢,但他不愿意把精力都浪费在案牍和迎来送往中,而是更想做些实事,才来到乾城做县令的。 当然,他很快发现实事不是那么好做的,因为乾城完全被柳、钱、庞三家把控,没多久蓼冲又找上了他,他才知道这里竟然是“逆贼”的窝子。 当时他不惊反喜,直接把他们当成了送到嘴边的功劳,然后就策划了收买柳家想将太平军一网打尽计划。 在许一出手后,他的计划自然成了一场空。 最后许一却没有杀他,反而放了他,条件则是让他配合他们的行动。 他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许一通过一番交谈,然后用“你既然是来为百姓做实事的,现在除了不泄露太平军的消息,我答应你让你施展自己的才华,这不管对你还是对乾城的百姓,不比硬逼着我杀你更好?”说服了他。 时间才过去不到七个月,乾城发生的变化比前面五年还要大,而且,这不仅仅是因为精盐以及刚发展起来的雪花糖的生意,后面还有一系列的扫黑除恶、扶持商业、兴办商会、制定行业规则、规划种植、采矿、改良器械等等一系列的措施。 他亲眼看到乾城怎样从一个普通偏远的小城变成现在充满活力的模样的,虽然很多想法都是许一提出来的,但却都是他亲自做成的,这份成就感,让他越来越沉浸于现在县令的角色。 而且,他从旃都一路走来,亲眼见过包括一些富县的情形,但没有一个比得上现在的乾城! 三个月,或者四个月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或许乾城才是大越各地最好的模板,而现在他不是怀疑,而是完全相信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答应许一的条件,还是想着先保留有用之身以图日后,现在却是再没有那个念头了,反而心中经常冒出想让许一把乾城的模式推到更多的地方的想法。 这个想法他并不敢多想,他毕竟是大越的臣子,可对许一,他已经是完全信服。 听到他的话,蓼冲也反应过来,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但又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时至今日,看到乾城和太平军的变化,他对陈瑛当时的决定再无任何的怀疑,许一确实是有大才的,因此,他又有了新的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许一留下! 他们之间不是定下婚约了吗?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但有了名,为什么不能有实? 何况,太平军因太平王而存在,太平王薨后,陈瑛就是唯一的继承人,那么,让她留后原本就是一件必须尽快完成的事。 嗯,一会儿他要再劝劝陈瑛,让她赶紧过来,至于渌阳王府那边,有了许一,还担心其它的吗? 想到这里,他向众人看了一眼,正色道:“咱们都是自家人,以前为了行事方便,都是称呼他为先生,但他真实的身份却是殿下的驸马,这件事大家要清楚才是。” 他原本是想让大家直接改口叫驸马的,但一来这个称呼不如“先生”能表达他们的敬重,二来当时什么情况,他也在场,是清楚的,就算要改,也要等到陈瑛回来,将事情做成之后再说。 韩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说什么事都要看许一的决定,但貌似太平王驸马的身份确实能给他带去助力,然后把更多的地方建成乾城…… 唉,他又想多了! 其他人,除了太平军的钱、庞两家,黄璟等人更是以许一的想法为准,但同样也觉得那是一个机会——人都是会变的,今年的精盐生意,以及入冬后新加的雪糖,让他们一个个的都赚得盆满钵满,几乎是往年的一两倍甚至更多。 财富的增加,尤其这半年来被许一带到乾城的经历,在开阔了他们眼界的同时,也增加了他们的野心。 总之,他们和许一、和太平军,现在利益一致,这次宴席的氛围就很是其乐融融。 因为地形的原因,凤县是乾城唯一陆路通畅的邻居。 乾城今年下半年猛然发力的快速发展,凤县自然也因此受益。 同样在今天,收获最大的县令齐明益,也在家中宴请了包括县丞、典史、县尉和总捕头在内的一干人。 一县之长相请,加上酒是三十年的陈酒,菜是请县里最大的酒楼八丰居的厨子做的,一桌人也是吃得笑声不断。 吃到一半,齐明益问县丞马向原道:“老马,你这条地头蛇今年好处没少收吧?” 和韩策不同,齐明益来凤县当县令很快就和马家等县中的大族混到了一起,这些年也很是得了不少好处,但都是从各处想方设法的算计出来的,从没有像今年这样来钱来得那么容易。 马向原哈哈一笑,道:“齐兄,我肯定是比不过你,但谁让你是县令呢?” 齐明益摸着胡子笑了笑,但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咱们得到的都是别人吃肉剩下的一些汤,要说好处,还是乾城他们得到的更多啊!”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马向原眼睛转了转,向县尉薛端几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附和道:“是啊,那一车车的精盐,一包包的雪糖,乾城那边今年可是赚翻了。” 齐明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薛端见状,直接开口问道:“大老爷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行,我们肯定支持你的。” 齐明益微微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着人家大块吃肉,我们只是眼巴巴的吃人家剩下的,有些眼谗。” 马向原和薛端几人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按理说,乾城今年发那么大财,我们凤县这边提供的便利是至关重要的,扔给我们那几个三花俩枣的,确实说不过去!” 齐明益点了点头,道:“韩策能耐是有的,但做人,啧,我们都是一殿之臣,又是邻居,他只顾着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丝毫不念我们日子过得艰难,也太过不念人情了!” 马向原几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他们这些年合作也已经有了默契,此时薛端就大声的道:“大老爷,我老薛是个粗人,但那姓韩的也太不像话了!” 典史罗倡则道:“我记得大老爷今年数次给韩策写信,但韩老爷回信却不是那么积极,这确实不合礼数!” 齐明益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惭愧,倒是让大家跟着我一起被人看不起了。” 马向原沉声道:“大老爷,不是在下多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但那姓韩的既然无情,那就不能怪我们无义了!” “我觉得,以后进出乾城的货物,不能白让他们过了!” 薛端眼睛大睁,道:“对!如果不是我们给他们提供道路和保护,他们的东西还能飞过去?” 齐明益叹气道:“其实我也想大家坐下来和和气气的商谈,但……要不,我再写封信过去商量商量?” 马向原瞥了他一眼,有时他也觉得齐明益太虚伪了,毕竟,有好处的时候,他可是争得比谁都积极! 不过,和另外一个县争抢,确实也需要齐明益的身份,于是他就叹道:“哎——大老爷,他们要是懂礼数,哪里需要我们这边做什么,早就主动来找大老爷你了!现在只能用行动给他们醒醒脑了。” 齐明益摇了摇头,最后慨然道:“也罢,既然大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但是,乾城那边分润我们一点好处,我觉得是应该的,但这个度,最多只能分三成,当然两成也行。” 马向原几人顿时向他拱手行礼,要论狠,还是他狠! 罗倡则担心的道:“这个,我听说他们那里的人很能打……” 他们做的事放到明面虽然能扯皮,但他们这些偏远地区,民风剽悍,真要打上门来,说不得他们还要吃亏。 齐明益一笑,道:“放心好了,你们听说过乌衣观吗?” 马向原几人的眼神顿时变了。 …… 年节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间元宵节就过去了。 对商人来说,很多人都不会歇到元宵,而就在元宵节这天,韩策收到消息,一批从外地运来的粮食,以及从乾城送出去精盐、雪糖都物品,都被扣在了凤县。 韩策马上派人去交涉,但都无功而返。 不过,凤县那边也透了话风,想邀请他这边谈谈。 他很快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了哪里,而这种事他只能去找许一商量。 听他说完,许一看了看他,笑了,然后问道:“让你接手两个县,你能管理好吧?” 韩策忽然感觉口干舌燥起来,以前一直压在心底的想法重新冒了出来,但在一阵激动得眩晕后,他就听到自己有力的答道:“能!” 许一道:“去请蓼将军吧。” 第四十六章 一锤魂飞魄散 自从来到乾城,许一邀请都几乎不参见,有什么事也往往只是让人去说一说,像今天这种主动约见好像还是头一次。 蓼冲不敢耽误,都没有带人,直接使用修为从县衙左侧的院子就向许一的住处赶去。 等到了许一的住处,他就看到韩策也在。 为了防备暗中做什么手脚,韩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及时报告给他,所以他也听说了凤县扣押乾城的货物,以及韩策发信被拒之事,这次叫他来是为了这件事? 让他们正规军去对付衙门那些人,未免大材小用了吧? 正想着,许一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蓼将军,我叫你来,是想问你,现在的太平军能控制得了凤县吗?” “什么?”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和乾城绑定的缘故,乍一听到凤县,蓼冲自己的思维都没有跟上,以至于发出疑问后,他才意识到许一话里的意思:他要打凤县! 这一刻,他那颗从被朝庭大军追杀的愤怒、到太平王身死的绝望、再到跟随陈瑛这些年仅凭一丝希望苦苦挣扎而勉力支撑的心脏瞬间迸发出了年轻时的动力。 就他自己来看,打凤县,打下来是没问题的,但是,攻打凤县也意味着重新回到大越朝庭的视野中,后续必将承受整个大越带来的打击,所以,以前他就知道能打得下却不能打。 不过,自从第一次接触以来所发生的每件事,几乎全都出乎他的预料,已经让他对许一产生了强大的信心,既然这件事是许一提出来的,他就不由的想着,他那么厉害,或许他有解决的办法也说不定! 当然,作为太平军的将军,他也必须为所有太平军将士和陈瑛负责,激动过后,他就提醒道:“太平军打下凤县不在话下,但不管是就近的方城王府,还是大越朝庭,事后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想说,现在太平军能像乾城这样控制凤县吗?” 在乾城,已经证实了,只要让代表官府的一干官员“效忠”于他,就可以让石印恢复,既是如此,那么他就可以将乾城的模式推广到凤县。 这样做,除了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太平军的发展。 以前,他知道干预俗世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且改变也意味着大量的流血牺牲,其中还牵扯到修士,就没有那样的想法,但现在既然有机会,他也愿意让这个世界的环境和他原来的生活接近一些,让普通人过得好一些。 蓼冲皱起眉头,问道:“像乾城吗?恐怕凤县那些大户不会配合我们的啊……” 许一无语的看着他,然后说道:“他们当然不会配合我们啊。我的意思就是想问你,你能不能第一时间控制住凤县关键的人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蓼冲恍然道:“这样啊,那没问题!只是……” 许一不再听他说话了,直接问道:“需要多长时间?注意,要尽量不被他们所察觉。” 蓼冲感到了许一的不满,但对于要做的事他还是很郑重,然后,他按照许一的要求计算了一番,道:“四天,算上今天最多四天,我就能把充足的人手送过去……” “四天?!” 许一摇了摇头,道:“说白了,这只是一绑票的活,你们要四天?韩县令这边,正常来说,今天加上明天上午再扯个皮,后天就该去见他们了,所以,你们明天晚上就要把人手布置妥当。” “再晚,他们就要起疑心了,你们反而会不好做。” 绑票的? 蓼冲作为曾经强大到让大越朝庭都头疼的军队,现在要干绑票的事,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不过,将要扩大地盘的激动冲去了所有多余的思绪,他稍一停,马上说道:“好!我现在就去安排!” 这些年,为了躲避朝庭的追杀,剩下的太平军很多已经适应了平常的身份,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想办法不引起注意的进入凤县。 韩策通过自己的经历,大致能想明白了许一接下来要做什么,对此,他其实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后续却是有个问题:“许先生,拿下凤县后,朝庭那边可能比较好糊弄,但方城王府就在附近,恐怕瞒不过他们啊。” 许一笑道:“你想多了,他们现在自顾不瑕,哪里有精力管我们?你可曾记得上个月,方城府东边的临潼换了一个监军?” 韩策道:“你是说太监梁染?” 许一道:“就是他。” 太平军给方城王府挖的坑,关于太平镇出世一事,尽管当时陈苍父子把黄竹县的一干人带去作了见证,最后也什么都没有找到,但不管他们怎么上报——不说肯定是不行的——都掩盖不了他们没有及时上报就擅自行动的事实。 时隔半年,元隆帝把他看重的梁太监派到临潼监军,可以说是和太平镇的事无关,也可以说是元隆帝对此事表示不满,当然,或许也有别的目的。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方城王府肯定会认为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种时候,他们哪里有心情关心别处的事? …… 相对于方城王府的乌云压城般的紧张,渌阳王府从去年到今年虽然一样谨守门户,但却过得相对平静。 当然,平静只是外人看来,在王府内部,尤其是榴园,每日却都很繁忙,以至于院中的路都踩坏修了两次。 周佩已经习惯了这种繁忙。 她和原来一样,依旧喜欢鲜艳红色的衣服,不一样的是,每天处理王府要务的繁忙对她就像江水冲过山石,把表面所有多余的柔弱已经全部洗去,只留下了日渐坚硬的飒爽干练、沉静威严。 时至今日,渌阳王府大部分的事务都操于她手,即便孙仁,也对她愈发的看重和依重,所以,除了病中的王爷、不理事的王妃和沉迷于炼丹的公爹,王府上下都对她充满了敬畏,包括陈蓉,对她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对孙仁来说,经过一年半的言传身教,他对陈蓉只能说是和他一直以来对他的看法一致,一点也没有改变和惊喜。 如果放在正常的时候,他还可以更加耐心的让陈蓉成长起来,但现在的情况,渌阳王府但凡出错,就有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他除了更耐心的教导外,真正做事还是只能靠周佩了。 好在,这原本也是他一开始就想到的局面。 但是,唯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许一,却出了意外…… 自从那愚蠢的……他知道作为下人不该这样说作为主子的陈政,但是,那次暴露许一的事真的除了愚蠢外,他无法再用比这更轻的词来形容了! 而从那次事情之后,他这边就明显感觉到了许一的疏远了。 陈政不理解许一的重要性,他却很明白:前年帮助渌阳王府从元隆帝的阴谋中解脱出来一事,如果没有许一,渌阳王府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陈昱遇害,然后陈政因“伤心过度”郁郁而终,再然后是陈蓉因为不着调的行为出意外,或者被元隆帝下旨训斥之后,再找个由头让他出意外,最后就是渌阳王府烟消云散…… 当然,往事已已,并没有出现那种情况,但去年先是闹出了太平镇的事,年前又把梁染派到了临潼府监军,这一桩桩的事,每一件都让他感到有柄无形的刀正在向渌阳和其它三家王府落下。 他很清楚,方城王府因为地形一马平川,元隆帝一旦决定动手,恐怕很快就能拿下,而方城王府被拿下之后,恐怕就要轮到离着最近,论实力还要更弱一些的渌阳王府了! 这种时候,他就愈发的期盼着许一的智慧了。 对他来说,上次的事,许一解决问题的思路其实并不出奇,换成他,他能想到的也是利用四家藩王的力量,但怎么利用就是另外一回事,而许一的做法无疑是最简单、最有效也最没有后患的。 他能当上王府的大总管,一直被信任看重,自然是有能力,但越是如此,他越发能感觉到他和许一在视野上的差距——他不知道是不是一辈子在渌阳王府的缘故,对于一些大事,他总感觉不如许一站得高看得远。 就像现在,面对可以说比前年更严峻的局势,他想得每天哗哗的掉头发,也还是想不出破局之道。 他也经常和其它三家王府联系,但这次方城王府的错漏可以让元隆帝扩展成充分的、动手的理由,所以,尽管他们经常互相通气,但除了互相安慰,都没有特别好的理由。 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要靠许一。 但是,现在许一对于他的传信,已经基本不回了…… 他也怨不到许一身上,因为把把许一换成他,恐怕也会是同样的选择,因为以如今的局势,渌阳王府这边明显没有朝庭那边更有前途。 这些且不说了,他现在想的是能有什么办法,或者说,渌阳王府能给出什么更有吸引力的代价,来换取许一的帮助。 结果他想不出来! 因为,他们能给的,许一在朝庭上一样能拿到,还可以争取更好的,而朝庭不能给的,他们也一样给不了。 就在这样的愁思中过了年,然后,屋漏偏逢连阴雨,又硬撑了一年的陈秉,身体变得更加虚弱,眼看着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这一点,王妃自然更清楚,所以,她找到孙仁,商量着把元宵节办得热闹一些,给老王爷冲一冲喜。 孙仁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只是,他心里很清楚陈秉是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再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不过,在安排人手妆扮王府的时候,他看到了一身红衣的周佩,然后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夏颖的身影。 夏颖性格温婉,典型的小家碧玉,周佩可以说是出身豪门,身上带着贵气,但又知书达礼,可以说是大家闺秀中的佼佼者。 从了解的情况来看,在吕侗刚一死,许一就把她收入了房中,很显然前面不可能没有接触过,但他又对于陈莹却是不屑一顾,他是不是有某种癖好? 想到这里,他派人把周佩请了过来。 过了片刻,周佩眼中透着疑惑的走了出来,她不明白孙仁为什么向她打听许一的情况,他们不是可以通过传信符直接联系吗? 她这一年大权在握,过得十分充实,但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许一。 想到许一,就想到他在的时侯,谈笑间就让渌阳王府变天的操作。 与之相比,她做的事肯定要琐碎很多,可也有很多亮眼的操作,但他不在,看着人来人往的王府,却没有人值得她去诉说,想到这些,她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孤独。 不过,孙仁专门找她,和她谈论许一,到底是为什么? …… 凤县,县衙后知县的院子里。 齐明益看着韩策带着人冲进院子里,把他和马向原等人一起堵到了房门处,他不由指着他们,同样大惑不解的问道:“韩县令,你这是何意?这就是你来谈事的态度?” 韩策微笑道:“没什么。只是以后想请诸位一起都听我乾城号令行事。” 齐明益嗤笑一声,讥讽的道:“韩策,你殿试成绩确实比在下高一点,但是,你懂不懂规矩,现在我们都是一县知县,是平级的!你命令我?” 说到这里,他沉下脸来,道:“凭什么?” 韩策向身边的蓼冲等人拱了拱手,道:“就凭他们。” 齐明益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不只是他,马向原等人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起大笑起来。 韩策却没笑,反而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齐明益看到蓼冲等人真的抽出了刀,他自是笑不出来了,然后忍不住道:“等等!韩策,你不会不知道,单是你刚才的表现,我就可以向皇上参你一本,足以让你丢掉头上的乌纱吧?” 说到这里,他眼中透着凶狠的指向蓼冲,咬牙道:“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晚了,我怀疑这些人是太平军作孽!” 韩策展颜一笑,道:“没想到齐兄眼光如此好,我身边这位正是太平军的蓼将军。” 齐明益愣了一下,紧接着却又露出了压制不住的狂喜,再次狂笑起来。 蓼冲冷笑一声,一挥手,带头向他们冲了过去。 这时,齐明益脸色一变,赶紧大叫一声:“慢!你们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吧?” 说着话,他侧身打开房门,然后向屋里拱手道:“还请于长老出手擒贼!” 他一让开,就见房间里一名穿着乌衣的老者正手插在一名丰满女子的衣衫里,让另一名白瘦的女子喂他喝酒。 听到齐明益的话,他不耐烦的道:“你们自己束手就擒吧,免得白白吃苦头!” 蓼冲一见,眼神顿时一缩,然后毫不犹豫的道:“跑!” “不识抬举!” 里面的于长老霍然抬头,然后身形像是一只乌鸦般飞起,向门外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冲到一半,就感到仿佛被困在另外一处地方,近在咫尺的房竟有一种出不去的感觉。 然后,就见对面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扔过来一把黑色的锤子。 他以为是有人想要通过这把暗器给他们争取些时间,但那把锤子他刚看到,下一刻就已经飞到了眼前,直接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他最后的意识是他的阴魂像是用沙堆起来的一样,在一阵震荡之后,瞬间开始坍塌。 第四十七章 王府危急 院中,地下。 看到那个于长老像块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身死魂灭,许一自己都有些诧异。 他没有现身,跟着韩策他们进来,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出了什么差错,拿凤县不成,反而影响到乾城。 自然,他的谨慎是对的,齐明益果真请到了一位阴魂境的修士。 以他的性格,察觉到这一点后,自然是先用真符“牢”控制住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于真符之锤打中对方并不感到意外,但打中之后还能一并灭掉对方的阴魂,这一点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他原本已经准备好了真符之衣来对付他的阴魂。 真符之锤由他制造,带着他本人的一缕神识,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如他亲见,然后仔细回想一番,就发现于长老的阴魂是被“锤击”之后的力量渗透碾压毁灭掉的。 这让他对真符之锤的威力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算是一个小惊喜。 同时,他又很快联想到,这一点和他从《地龙劲》中领悟到的震字诀也有些关系。 正好,于长老一除,齐明益等人就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他就不准备现身,而是借助刚才发生的事,记忆还清楚,仔细感悟,或许能够让两边都能得到提升。 …… 话说,蓼冲发现齐明益这边有强大的修士坐镇后,当机立断,马上就下命令,让大家分散逃命。 出于这些年的习惯,他也没有放弃韩策,直接用胳膊夹起他要向最近的墙跑去。 不过,他跟随太平王多年,知道阴魂境修士因为可以掌控灵力,远非先天境武者可比,而且,他是先天境九重的修为,又经历过无数场厮杀,神魂虽未化形,变为有形的阴魂,但感知能力却很强大,所以,他能很清晰的感到自己被于长老给锁定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一个阴魂境修士未必能够起多大作用,但眼下的情况,对于能不能逃走,他其实毫无信心。 就在他转身逃跑,心沉到谷底的时候,眼睛余光中忽然看到一柄黑色的锤子从他们之中飞出,砸向冲出来的于长老。 攻击对手,为己方争取逃跑的时间,这在兵法上是他常用的手段,但他很清楚,以他们的实力,这种手段对阴魂境的于长老根本不起作用,所以,还是要逃! 他继续转身,向墙边扑去。 刚弹弹出去,他耳边就听得噔的一声,以他的经历,很容易就分辨出这是锤子砸中头骨的声音,而紧接着,被锁定的感觉消失了。 这并不妨碍他夹着韩策跳到了墙头上,但也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于长老趴在地上,头保持着抬起了姿势,但以他的经验判断,明显是死了。 对此,他的惊讶要远超许一,那柄看起来玩笑一样的锤子,真就把阴魂境的于长老杀了? 但是,这件事只要有一分可能,他都要赌一把,因为他们就算逃走,太平军和乾城的消息泄露出去,对他们就算不是灭顶之灾,也是根本性的打击! 所以,他停了下来,又努力冷静迅速的确认了一遍,见到于长老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后,他尽管还有怀疑,但已经无法抵制的激动了起来——作为一名阴魂境修士,于长老完全没必要、也了形象不会以这种方式诈他们! “停下!不要逃了!” 他叫住跟来的手下,经过一直的观察,确认于长老基本上是死了后,就又带着韩策走了回来。 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齐明益几人等到蓼冲等人重新围堵过来时,才来得及看屋里的情况。 他们也看到了一柄锤子飞进了屋里,但同样不觉得会对于长老怎么样,但等他们转头看向屋子里的时候,就发现于长老已经扑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蓼冲带人走近之后,对于于长老的死亡已经确定无疑,他此时虽然好奇刚才锤子是谁扔出去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按许一的要求,控制住齐明益等人,进而将凤县收归太平军——而且,他们这些人谁又可能杀得了一个阴魂境修士?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没有任何意外,齐明益等人全部被蓼冲等人擒下,而外面一些重要的位置也都有玉平军的人,蓼冲和韩策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意外对他们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直到现在还都在后怕。 对齐明益来说,他们则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尤其齐明益,他原以为胜券在握,还握着太平军的消息,接下来原本该飞黄腾达才是,转眼间被翻盘,再看到韩策整理了一下衣衫向他走过来,他脸上不由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道:“韩,韩兄,为什么?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尽管知道没用,他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让自己摆脱眼下局面的办法。 韩策摇了摇头,道:“齐兄,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现在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是和我们合作,听命于我。” 齐明益抬头看着他,等他说第二条路,但韩策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很快明白了第二条路是什么,这明显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他就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韩策想了想,为了让他能够更加配合,就准备再多说一点:“齐兄,你可能不相信,就在半年前,我还联系夜狼卫,想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蓼将军他们,之所以现在成为其中的一员,就是因为有位先生说服了我,而现在乾城的变化也证明了这一点。” “至于齐兄,你在凤县的所做所为我也有所耳闻,但想来你应该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对不对?接下来,你只要配合我们,凤县就是下一个乾城,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 齐明益不管真实想法是什么,现在肯定不敢流露出反对的意思:“明白,我相信韩兄这样做肯定有道理的。” 然后,他像是已经下定主意似的,道:“有韩兄作为榜样,我选择合作。” 韩策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不说话。 齐明益猛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忙问道:“韩兄,不知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韩策道:“让齐兄做的事其实很简单,按我的吩咐行事就可以。” 齐明益毫不犹豫的答道:“好!” 回答完,他又看到韩策看着他不说话了,转念想了想,他忙陪笑问道:“韩兄,现在我要做什么?” 韩策淡淡的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齐明益眼神微微一缩,但很快又想到,于长老的事太过明显,是不可能忽略过去的,于是他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你说的是于长老吗?他是城外乌衣观的长老。” 韩策马上问道:“乌衣观是什么情况?” 齐明益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想要在话术上骗韩策是很难的,只能把他了解的乌衣冠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乌衣观原本只是一处普通的道观,然后被于长老等几个散修占下,就一直没走,后面又聚集了十七八个人,但除了于长老,就只有观主包观主是阴魂境的修为……” 许一这时候也注意听了过来,等听说乌衣观只是一个小型的散修组织的时候,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会少很多麻烦。 接着,他又听韩策问道:“你请于长老过来,这件事他们知道吗?” 齐明益眼睛稍一转,但很快想到在这方面说谎没有任何意义,就选择实话实说道:“这个,应该是知道的。” 韩策很直接的问道:“现在他死了,你觉得该怎样处理才不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齐明益在回答前面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他会这么问了,而他在决定照实回答之前则已经想到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了:“没关系的,他们那里又不知道于长老死了,真要问起来,我就咬定说他来吃完酒就离开了,只要我们都统一口径,想来他们也不会认为我是在骗他们。” 韩策想了想,又问道:“这个于长老和包观主的关系如何?” 齐明益深深的看了韩策一眼,发现他就算想要有所隐瞒,韩策也不会给他机会,这样缜密的思维再次给了他压力,他更加不敢有小心思了:“据我观察,他们关系一般。” 韩策这才觉得齐明益的做法应该是可行的,就点了点头。 许一则直接去了乌衣观一趟——杀了于长老,双方已经结下了仇,对方什么情况,他自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他到了城外一处深潭边的乌衣观,就发现齐明益很明智,并没有骗他们,里面确实只有一名阴魂境修士,想来就是所谓的包观主了。 而且,这位包观主虽然是阴魂境的修为,但年事已高,又和于长老长相完全不同,齐明益所说的两人关系一般应该是对的。 加上齐明益既然亲眼看到于长老被杀,那么,在不确定能对付得了他的情况下,以刚才表现出来的明智,基本上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冒险的,他也就熄了动手的念头。 来来回回观察了几次后,他就返回城中,但仍然潜伏在暗中,以预防可能出现的危险。 不过,县城是凡人的世界,修士很少参与其中,像于长老这样的阴魂境修士更少,而如果不是这个级别的修士,面对蓼冲等人是完全不占优势的。 事实上,接下来他们遇到的最多也只是先天境的武者,以蓼冲他们掌握的武力,完全占据了上风,做什么事基本上都一马平川的顺利。 如此,三天后,在韩策正让齐明益主持着清算和除掉马向原等人后,除了整个县衙里里外外已经换上了太平军的人,大局已定,许一才出现在他们面前。 和乾城一样,等他出现在县衙,得到他们的“效忠”后,石印一震,瞬间“长高”了一截。 但在脑海里浮现整个凤县东北细、西北粗形似鸟脖子形的地图时,他却震惊这次石印竟然足足“长高”了十分之一,几乎有半寸,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为上次占据乾城只是恢复了底部,他原以为石印恢复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看来,万事开头难,基础打好后,石印的恢复可能比他想像中要容易很多。 如果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接下来他无疑要将步伐加快,将更多更大的地方收入麾下了。 凤县隔壁是暄县,暄县处在两山之间,地形简单,更好控制,而紧挨着暄县有长亭、短亭两个小县,这两个小县像是弯起来的手镯的两头,可以一起拿下…… 他心里迅速闪过附近的地形,已经更偏远的樊城,不过,只是两个县城还好说,控制的地方多了,也就意味着暴露的风险会增大,这又是他不得不考虑周全的问题。 …… 此时,远在渌阳府的陈瑛也在思考。 三天前,蓼冲再次给她发信,和前几次一样,仍然在问她要不要和什么时候回乾城。 和前面只是提许一的才能不一样,三天前那次,是他怀疑许一出手,一招把阴魂境的于长老杀掉的。 今天又传了一次信,说的则是凤县已经被他们兵不血刃的拿下,然后又再次问到了同样的问题。 在她看来,渌阳王府对她们的复仇大计也十分重要,她留在这里的目的也是在需要时调动起这份力量,而且朝庭最近的举动也越来越有发动的兆头。 在这个关口,离开应该不是好主意。 不过,经过一年多的观察,她已经十分确定,渌阳王府对许一极其看重,就算她不留在这里,通过许一不仅能影响到渌阳王府,而且,应该还比她更有份量,更管用。 这样说来,回去,加深和许一的关系可能比留在这里要好。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许一能影响到渌阳王府,但有个人留在这里,当面交流或者主持,总比仅仅传信要强吧? 回,还是不回? …… 与两人的犹豫不同,此时的方城王陈苍,和其嫡长子陈黄,则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就在今天,他们收到了确切的情报,太监梁染,在年后,不仅把临潼的守军以练军的名义调到了方城府方向,另一侧沙渚州的守军同样集结了起来。 不提方城府本身无险可守的地形,这两府的军队一动,就像是一把悬在脖子、一把瞄着腰子的两把刀亮了出来,方城王府怎能不惧? 于是,陈苍父子开始疯狂的联系起了所有可能会提供帮助的人,其中另外三家王府自然是重中之重。 而且,所谓病急乱投医,想到了前年发生的事,那次渌阳王府轻松过关,这样一想都能算是有凭有据,联系渌阳王府时又格外的恳切。 孙仁收到消息后,对这件事的忌惮不亚于陈苍父子,他最先想到的则是许一。 第四十八章 有孕和推恩 “许兄弟,方城王府刚传信过来,言说收到确切的消息,朝庭已经调动了临潼、沙渚两处的守军,最近极有可能就会对方城王府动手,此事你在京城可有耳闻?” 孙仁字斟句酌的在传信符上写下了上面的内容,看着它们化为一阵乌光飞入虚空,他又开始焦急的等待许一的回复了。 此时许一正在灯下奋笔疾书,看到一道乌光闪进墨蟾后,他迅速取出传信符瞄了一眼,然后又收了回去。 对于信上所写的内容,虽然他还不知道,但这件事本身可以说早就在去年就埋下了种子,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而且,他马上又想到,这对他来说反而是个机会,因为大战一起,局势变乱,正方便他快速扩大地盘,加快石印的恢复,同时也提升他的修炼速度! 于是,他就和前段时间一样,并没有回复,而是继续整理着着韩策等人接收凤县的情况。 和乾城不一样,乾城已经被蓼冲等人实际掌控了,接收凤县则是从无到有,这个过程完全可以当成以后行事的标本,所以很值得他关注。 他现在的想法是尽可能的接收新的州县而不让消息泄露出去。 所谓的“不让消息泄露”,针对的是大越朝庭,而在他看来,只要控制住州县的官员和有势力的士绅,再有像齐明益这样的人明面上配合,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一般的普通人哪里会关心官府的情况? 只要做到这一点,那么,他就能按这个模式推广下去,然后以最小的代价,悄无声息的完成石印的恢复和他的修炼。 如此,接收凤县这个标本自然很重要,不过,他看得很清楚,控制官员很容易,毕竟人数不会太多,但如何分辨和掌控当地有能量的势力,却是一件需要仔细应对的事。 以凤县为例,现场的马向原等人已经知道了蓼冲等人的底细,肯定是不能留的,但他们的家人难道要全杀了? 马向原等人往常巧取豪夺的,本来身上就不干净,杀了也就杀了,但夷族这种事且不说动静太大,反而会引起外界的怀疑,如非必要,他也不会做那种有伤天和的事。 许一想到的应对办法是让韩策分化他们的家人。 马向原等人有权有势,他们都是本地的大家族,家族一大,必然会有不公,当家作主的一死,很容易就能挑起他们的内讧,然后扶植其中稍弱的一支,为了维持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被扶持的人上位后必然会借助他们的外力,为他们所用并不难。 其他有能力和有动机向外界通风报信的,也都使用类似的办法。 这样做肯定很麻烦,但这也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 为了不出意外,许一会全程观察和记录,为以后如何接收新的州县总结经验和教训。 他迅速写满了一张纸,正要换第二纸,耳中忽然听到了熟悉的马蹄声。 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夏颖穿着由他亲自制作的白绒袄子、骑着马帅飞跃过墙头,又在空中下马,然后像是一只可爱的白狐一般穿过穿子,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许一伸手抱住她,感受着她满心的喜悦,笑道:“这才三天没见,怎么,想我了?” 夏颖像是亲不够似的,只是把头往他怀里钻,还使劲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许一感到她的手有些凉,就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暖着,然后心疼的道:“老夫老妻的想我也可以白天来嘛!” 夏颖嗯了一声,道:“马帅白天不能行动……有它不怕的!” 自从夏颖突破到先天后,搭配上马帅,正面应对,他自己都感到吃力,而且速度还快,确实不太用担心安全的问题,但晚上终究不如白天安全,而且他说的主要也不是这方面:“我是说冷。白天有太阳出来暖和。” 夏颖满心喜悦的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许一三天没见她,抱着她也没有心情再管记录的事了:“时间不早了,你既然不远百里来看我,今天晚上我就好好伺候,绝对把你伺候舒坦了!” 夏颖却向后坐了坐,以避开突然升起的障碍物,然后抬头看着他笑。 许一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喜悦和娇羞,但却不是往日那种充满了风情,就小声问道:“怎么了?” 夏颖嘴微微张开,声音轻柔的像是梦幻般:“夫君,我怀孕了。” 许一顿时感到耳边像是响起一声炸雷似的,意识都恍惚了一下:“什么?” 对许一来说,在原来的世界,他穿越时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因为家境一般,前面为了生活都要拼尽全力,后面通过拼搏好了一些,可当时的风气实在是一言难尽,他干脆也随缘了。 所以,夏颖腹中的就将是他第一个孩子。 这一刻,他无法说清楚心里到底有多少情绪,但除了对夏颖的柔情和感激,最清楚的是他感到他的心仿佛从原来的飘浮不定沉定了下来,同时,他整个人也终于完全融入了这方世界。 仿佛拼图的最后一块被按进去一般,他感到了世界的真实,而在这种感觉出现的瞬间,他全身先天真气也像是得到了匡正,然后一股新的先天真气融入了其中,先天境四重的小关卡轻松的突破了。 当然,此时他自是无心关心修为的事,他忍不住又问道:“真,真的吗?” 夏颖看着他惊喜的模样,满心喜悦的点了点头。 许一不由长呼出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却是像捧着娇嫩的花朵一般,前所未有的温柔。 吻完,夏颖摸着听到消息后就软下去的障碍物,故意娇声道:“今天……可怎么办哟?” 许一正色道:“它的使命已经完成,自当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夏颖噗嗤笑了一声,心里却是甜蜜的,当然,她也知道他往日是多么嘴谗的人,所以,她也不会饿着他就是了。 她正要说什么,外面马帅对把它放在外面不满踢了几下蹄子,于是她就从他腿上跳了下来,道:“哎呀,忘了收起它来了。” 说着话她脚步轻快的出了房间,摸着马头安抚了它一会儿,然后马帅就迅速缩小成了一块巴掌大的玉佩落在了她的手中。 许一笑了笑,则去给她打热水洗脚。 …… 渌阳王府,孙仁传信后,自是没有等到许一的回信。 在从去年陈政做出那个愚蠢的举动后,种情况几乎是常态了,但现在元隆帝可能对王府下手的事情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他迫切得到许一的支持,而且,更让他揪心的是,他担心许一已经做出了和渌阳王府切割的决定! 想到这里,除了痛恨陈政的愚蠢,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就又再一次发信过去。 “许兄弟,方城王府刚传信过来,言说收到确切的消息,朝庭已经调动了临潼、沙渚两处的守军,最近极有可能就会对方城王府动手。此事,我们渌阳王府该如何应对,万望许兄弟指点明津。” 这次他已经带上了恳求的意味,实在是他身处在这个时代,面对朝庭想不出能够解决眼下困境的办法。 许一端着洗脚水进屋的时候,传信的乌光也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夏颖也看到了,于是问道:“是不是孙总管给你的传信?” 许一虽然没看,但也能猜到孙仁信上会写什么。 如果夏颖来之前,不管是出于对渌阳王府的惩罚、厌弃,还是为了有利于他的修炼,对于这次元隆帝发动的削藩之举,他都不他准备做什么的。 但是,夏颖的到来,尤其知道她怀孕后,他的心态平和了下来。 倒不是说他对渌阳王府的态度发生了多少改变,没有,但是,他却想到,元隆帝削藩,必然会引发战争,对战争的双方,谁死谁活,他并不在意,可真正死的只会是普通的将士和平民。 看了眼夏颖的腹部,他的眼神更加温柔,心中则想着,罢了,就当是为了给他们腹中的孩子积德了。 “嗯,你先坐下泡着脚,我再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说着话,他把她拉到床边,给她脱了鞋,泡进桶里,然后取出传信符,扫了一眼就回复道:“我知道了。” 夏颖拍着床边道:“你也坐下一起泡嘛。” 许一自是不会拒绝,当他把脚泡进桶里的时候,孙仁的传信紧接着又到了:“这么晚,打扰许兄弟了。这次实在是太过担心了,不知道许兄弟可有办法?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 夏颖侧过身子看信上的内容:“他找你什么事?” 许一伸手揽住她,怕她闪着,同时解释道:“元隆帝看起来马上要动手削藩了,他向我询问破局的办法。” 夏颖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想到办法了?” 许一点了点头,然后拿笔在传信符写道:“这次不可能轻松过关了,你们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孙仁看到传信符上的内容心中一沉,因为信上写的不是“方城王府”而是“你们”,也就是说,许一应该是有办法,但除了方城王府,包括渌阳王府在内的可能会一起受到牵连和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不知道“很大的代价”是什么,但很快想到,虽然眼下元隆帝的目标是方城王府,但就像上次帮渌阳王府脱困一样,想来这次也需要四家王府一起出力,那么,一起付出代价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至于代价“很大”的问题,现在元隆帝马上都要动手了,而四家王府,方城王府因为地势平坦,农商俱兴,是最富的一家,可也是最容易被拿下的一家。 所以,真让元隆动了手,结果不会有任何意外,方城王府肯定抵挡不住,必败无疑! 方城王府一旦败了,那么,陈苍父子上百年积攒下来的财富自然就是元隆帝和朝庭的了。 接下来不用说,得到巨量的财富后,朝庭军力必然会更强,这对他们三家就已经会带来更大的压力了。 何况尝到了甜头后,不用元隆帝说,朝庭那些大员也会把目光投放到他们身上。 军方则更不用说了,相比于外战,削藩之战,是他们最容易得到战功的机会。 如此,他们三家还会有其它下场吗? 所以,相对于付出代价,不让元隆帝开这个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保下方城王府才是他们唯一正确的选择,因为保住方城王府,才能保住他们。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回信道:“好。许兄弟,怎样做你说吧,我会说服他们的。” 许一看着传信符上不出意外的内容摇了摇头,他的办法只不过是把对他们的斩刑换成了慢性死亡,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却是最有利的。 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和他现在对凤县马向原他们的家族做法类似,但主使者变成了元隆帝,四家王府则成了目标。 这个做法,在原来世界的历史上被称为“推恩令”。 推恩令,简单来说,就是封地的继承权不再是只给嫡长子,而是不分嫡庶,都有封地,但封地面积减少,爵位也就要相应降级。 这样一来,大越境内的四家藩王就会不攻自破,发动战争的必要性就会大大降低。 不过,这样做目的太明显,对四家王府来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所以,他准备改进一些,比如,暂时除了分封地,其中一子可以保留王位,但不许不封,也不可以强占其他兄弟的利益,或者进行另外方面的补偿,比如可以进朝为官,等待之类。 不说别的,仅第一条,让一子保留王位,但不指定嫡长子,就足以让王府内部产生内讧,兄弟多的,猪脑子都能打出狗脑子来! 而人心是复杂的,一旦封了,都会注重自己的利益,对像铁山王府那样军势强盛的王府,这必然是一个分解、消弱。 现在方城王府处境最危险,这件事在陈苍父子这里通过的阻力最小,有他们做榜样,且破坏掉了四家同气连枝的局面,然后一家一家解决,剩下三家最终也只能接受。 总之,这个提议元隆帝接纳的可能性很高。 如此一来,削藩之战就不用打起来了,但在分封的过程中,至少是在方城王府这边,则仍然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这对他暗中扩大地盘应该也是有利的。 或者,他还可以主动接触方城王府,获得更多的便利…… 第四十九章 殿下,你何时回来? 计议已定,许一又看向手中的传信符。 在整个渌阳王府,孙仁可能是他唯一能看得上眼的人了。 沉吟了一番,他既然准备向元隆帝提出推恩令,这属于阳谋,以眼下的处境,孙仁知道了也没得选,不过,所谓“君不密失其身,事不密则成害”,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就只是提醒道:“孙总管无需做什么,但我要提前说明,就算我的办法成功了,对四家王府也只是饮鸩止渴。” 孙仁收到这条传信,心中愈发沉重,期望也调得更低,但正如许一所想的那样,他能看得出来,眼下不仅是方城王府处在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渌阳王府也一样,他就又传信道:“许兄弟,你说的‘饮鸩止渴’是指?” 许一回道:“只能暂时解除危险,但同时也会留下非常大的隐患。” 现在方城王府马上就要面临灭亡的危险,暂时解除危险也能争取时间,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却能解燃眉之急,至于隐患,隐患再大,也比元隆帝启动削藩之战要强。 于是他又再次传信问道:“能暂时解除危险已经是万幸了!许兄弟,这件事关系着四家王府,并不只是我们一家,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提。” 许一想了想,道:“这样,孙总管,你们从现在开始,在旃都散播朝庭要对四家王府动手的消息,另外,跟方城王府提前说一声,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去见他们。” 发完这条信,他又加上了一句:“不要提我的真名,就说我叫言先生。” 对孙仁来说,许一提到的根本都不能算是条件,但对于第二条传信,他又忍不住的心情复杂,却是又想到陈政做下的蠢事,最终则暗叹了一声,下笔写道:“好。” …… 许一收起传信符,感受到夏颖正用软乎乎的小脚给他搓脚,不由又把她抱到怀里,低头亲了一口后,对她说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啊。” 夏颖舒服的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什么?” 许一就给她解释了一下他将要做的事是多么伟大。 以往,这种事他向来懒得说的,但在听说夏颖有了身孕后,他的心态都不由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但是,阻止战争确实是影响到无数人的大事,夏颖也不由的为他感到敬佩,而且,还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这更让她感受到高兴和温暖,以及和许一变得更加的亲密了。 不过,她紧接着又娇声“警告”道:“我跟你说,以后有了孩子,你也不能只顾着他不管我。” 许一心中柔软得像是化开的蜜糖一般,然后马上保证道:“那当然是不能的。我们认识可比他早!” 夏颖噗嗤乐了,嗔道:“就知道瞎说!” 许一抱着她,看着她好看的杏眼问道:“你记得是哪天怀上的吗?” 说着话,他也计算着日子,又道:“是年前我出关那天吧?” 夏颖含羞带喜的道:“差不多吧。” 许一想到当天的情形,道:“那可是三喜临门啊!” 夏颖习惯性的以为他又说“庆祝”的事,就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自己红润的嘴唇示意了一下,状似埋怨的道:“一会这样吧?” 其实,她最近很喜欢凭借三寸之舌,让他在她的掌控下欲仙欲死的…… 许一则摇头道:“今天什么都不做,我就想抱着你睡觉。” 夏颖能明显感受到许一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她和腹中的孩子带来的,仅凭这一点,她就已经满足了,而且,在发现怀孕后,她的心情也激荡了一路,这会儿他一说只想抱着她睡觉,她自己也觉得这是最适合她的。 她就弱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然后被许一抱起来擦干脚,一起躺到了床上。 躺到床上后,她原以为仍然会很难入睡的,但实际上躺在许一怀里闭着眼听他说话,很快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许一昨天晚上脑子里不断出现原来世界的各种记忆,则是一夜没睡,不过对他来说这根本没什么影响。 等到夏颖醒来后,和她温存了一会儿才一起起了床。 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或许做饭也能凝结一枚真符,于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以后两人的饭都由他来做! 吃完饭,他让人把蓼冲找来,然后对他说道:“蓼将军,谭武那边有传信符吧?我有件事要吩咐他去做。” 谭武,就是蓼冲为他找到的替他参加科考的人,结果确实是真才实学的,很顺利的就过了乡试,现在则在大越京城的旃都准备几天后的院试。 “有。” 关系到另外一处地盘,加上进入旃都也有可能了解朝庭的动向,蓼冲自然是给了对方一张传信符:“不知道许先生让他做什么事?” 许一道:“是这样的,我准备让他找机会向元隆帝献上一个提议,名为推恩令,是针对四家王府的。” 蓼冲并不是许一的手下,就很沉得住气的问道:“推恩令?这是什么?” 许一知道蓼冲会发问,而作为合作对象,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也需要说服蓼冲,于是就用简洁的语言,把许版的推恩令是什么,以及目的,都讲了一遍。 蓼冲皱紧了眉头,沉默了一下,还是问道:“许先生,我听闻元隆帝现在已经要对方城王府动手了。一旦动手,肯定会波及到剩下三家——他们内讧,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许一平静的道:“你只看到了表面。首先,你们搞出太平镇是去年四月份的事,元隆帝拖到今天才对方城王府动手,说明肯定会有所安排,防着另外三家的,所以,很可能另外三家并不敢乱动。” “再一个,筹备了这么久,元隆帝一旦决定动手,你觉得以方城王府的实力和地势,他们能支撑多久?如果很快能打下来的话,得到了方城王府的财力支持,元隆帝对另外三家的优势就更大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平军则得到了两个县城,还没有发展起来,现在让他们内讧,你觉得你们能起到多少作用,还是能占到多少便宜?” 蓼冲作为太平军的将领,以他的素养很快就判断出来许一说的前两点基本上不会无的放矢,至于第三点,更是符合太平军的现状。 只是,他心中还是不甘,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就眼看着他通过不断削弱四家王府,一步步的增加自己的实力?” 许一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他削弱四家王府,他们会甘心?就算他们迫于形势答应下来,矛盾和怨恨也已经埋下了。” 蓼冲皱眉道:“那又如何?四家王府衰弱,元隆帝那边就会增强,这对我们同样也不是好消息啊!” 许一笑道:“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元隆帝让四家王府接受推恩令,也不会立即执行,这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对太平军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蓼冲眉头舒展开,眼睛逐渐瞪大,恍然大悟道:“先生,你是说,我们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时间发展壮大?” 他逐渐兴奋起来:“我明白了!我们能趁着这段时间壮大起来,元隆帝让四家王府分裂,每个王府短时间内还会是一体的,只要机会合适,就能很容易联合他们一起反对元隆帝!” 许一点头道:“对。而且,在元隆帝已经做好防备的情况下,即便四家联合起来反叛,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或者说基本上不可能成功。” 蓼冲振奋的道:“我明白了。还是先生的谋划好!” 说完,他郑重的向许一行了一礼,道:“先生,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做好的!” 许一点了点头,道:“你先和谭武联系,商量一下怎么做,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蓼冲点头道:“好!” 作为将领,他保留了行事干脆的作风,很快就转身向外面走去,然后就看到了夏颖脸色像是发光般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自是早就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但她现在全身上下都透着幸福,和许一如此亲密,他就忍不住为陈瑛感到着急。 正好,这次的事他肯定也要通知陈瑛,他就准备说完正事再和她郑重的提一提回来的事——在他看来,这是关系到太平军将来的大事,比推恩令的“正事”还正事! 把许一要做的事和理由传信给陈瑛后,她看完除了感慨许一又整了个大活外,其它的并没有意见。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叮嘱他们做事之前,一定要去询问许一的意见,剩下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蓼冲说完推恩令的事,马上就又传信道:“先生的才华已经毋庸置疑,我们太平军已经离不开他了,殿下,你何时回来?” 陈瑛没想到这次蓼冲会说得这么直白,老实说,自从“招揽”了许一后,她才感觉太平军的发展进入了正轨。 这一点从许一同意和她们合作后,先是拔除了乾城里的陷阱和毒刺,又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把乾城发展起来,前几天又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损失的拿下了凤县,等事情上可以看得明明白白的。 而且,从这次孙仁的行动上也能看得出来,许一对渌阳王府的影响极其深,那么,她留在这里的必要性确实不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一越是表现得精彩绝艳,她越是不太敢去见他…… 这种心思,她以前从未有过,更无法跟蓼冲他们说。 这时,蓼冲又传信过来:“殿下,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渌阳王府那边根本不重要了,按先生的谋划,等我们准备好了,要发动是四家一起发动,并不需要非留在渌阳府不可。” 陈瑛微微叹了一口气,最后下笔写道:“且等此次事了吧。” 蓼冲马上回信道:“此次事情结束,殿下就来找我们吗?” 陈瑛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厮杀和阴谋诡计,心肠早已经变得冷硬,但看到传信符上浮现的一行字,她少有的感到心中温暖了一下,然后笔尖落到符纸上,她顺势写到:“好。” 写完,她手抖了一下,但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 旃都,北靠高大的万岷山,脚下是一片平原,东边临着卫灵海,西边则是数千里肥沃的峡谷,大越朝定都于此是有道理的。 因为有山挡着,旃者的冬天和初春温度并不低,但因为靠海的缘故,潮湿的天气却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倍感寒冷。 谭武此时心中却一片火热。 作为最早跟随太平王的家族,在太平王陨落后,谭家就开始隐姓埋名躲了起来,这次他替一位关键的人物参加科考,目的是为太平军再添一处地盘,接受这个使命后,已经让他极为振奋,没想到现在又有一个大任落到了他的头上。 作为年轻人,谁不想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 尤其这次,他背后不仅有太平军,那四家王府也在为他提供帮助——当然不是直接的,但这次重要的信息,就来自于方城王陈苍。 元隆帝陈锥有个癖好,喜欢到月下楼找姐儿喝花酒。 自从来到旃都,他刻意交好各方士子,想进入月下楼的机会并不难,而今天,他终于发现了一个身材魁梧、但借一只眼罩掩藏眉毛缺失、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正符合陈苍提到的元隆帝的外表特征。 于是,原本站在二楼扶着栏杆的他,不着痕迹的转身靠在栏杆上,然后对身边的同伴道:“刘兄,看着楼里楼外的繁华景象,对于你昨天说到的事我突然有些感慨。” 好刘名燕的士子下意识的问道:“昨天?什么事?” 谭武叹气道:“还能是什么事?你昨天不是说圣上要对方城王府动手吗?这一动手,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血光之灾,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刘燕不由一笑,道:“你个重家商的徐易,还会关心这个吗?” 谭武摇头道:“让刘兄见笑了。不过,时局不稳,农民也不能安心种地——其实我要说的是,圣上这次的做法实在称不上高明,或者说……” 刘燕脸色一变,忙道:“谭兄,禁声!我们来这里是开心放松的,圣上明见万里,哪里是我们可以置喙的?” 谭武皱眉道:“刘兄,我辈读书人做官,本就为了帮圣上指正缺点,以牧万民,圣上这次行事有错,我有更好的想法,难道不能说吗?” 刘燕忙道:“能说,能说!走,走,我们进屋再谈。” 说着话,他忙给他施眼色。 谭武则像是没看到似的,正色道:“刘兄,你不懂!我有一计,可以只凭一纸圣命一举解决四大王府的痼疾,妄动刀兵强?” 刘燕一听,更觉得他不靠谱,于是用力拉着他,道:“谭兄!你别说了,国家大事,自有圣上和各位大员决定,我们一些浅见就不要说了。” 谭武余光中看到陈锥正要往三楼走去,他就像是被误解和看低而懊恼的道:“你不相信我?只要圣上让四家王爷不厚此薄彼,封地也要惠及除长子之外的兄弟,他们就会逐渐分开、消弱,这不比引发内战要强?需知,我们大越朝周边还有吴国、宋国虎视眈眈呢!” 陈锥原本就要上楼了,听到这句话却是脚步一停,然后就吩咐跟着来的太监道:“把他带过来。” 第五十章 乱起 元隆帝登基的第十九年春,大越一共有两件被共同关注的事情:二月初的院试,月末的推恩令。 三年一次的院试已经成为定制,除特殊情况不会出现变化,但推恩令针对四家王府,它的颁布却是让能关注到此事的人为之一静。 朝庭要对存在上百年的四大王府动手,这注定是一件会引起大越政局变化的大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观察着接下来的发展。 作为局中人,尤其在上个月已经濒临兵锋的方城王府,此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方城王陈苍今年更加苍老了。 方城府二月底的天气已经很是温暖,但他不仅穿着冬天最冷时才拿出来的火灵狐裘的袄子,脚下还踩着火箱。 陈黄好像不怎么咳嗽了,但这段时间操持王府上下的事务,人却消瘦了很多。 他抬头看向陈苍,陈苍缩在椅子里,面色晦暗,此时外面明明阳光明媚,但在他眼里,屋子里却有一股陈旧阴暗的感觉。 停了一下,他才想到要说什么:“父亲,我们……” 陈苍回过神来,也是停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陈黄要说什么,他呵呵一笑,道:“言先生不是说了吗?等陈术那小儿颁布了推恩令,我们就第一个表示接受。第一个接受的人,他总要优待我们几分。” 陈黄有些颓然。 ba 自从去年太平镇突然出现,并且消息那么快就传到他们父子耳中,他们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真的到削藩的程度,还是在上个月发现临潼、江渚州守军调动后。 两大守军的调动,意味着方城王府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时,能让他们能够免于兵锋就是他们最大和最紧迫的要求。 尽管他们都知道,一旦分封,无法节制分封之地的王就只保留一个名而已,其他什么可以到朝中做官之类的补偿,都完全无法和在封地称王相比,但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陈苍看出了他的不甘,就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没有这个推恩令,我们方城王府都会不存在了。何况,言先生也说了,如果其他三家也接受,说明我们现在的决定就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不接受,像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他们两家的封地不仅有雄关可守,兵力也强盛,未必会接受。” “不接受,那就是对抗!” “他们对抗,陈术的目标就换成他们了。” “真要是对抗,这个推恩令一方面给他们争取了准备的时间,另一方面,我们可以随时根据情况再做选择。” “总之,不管哪种情况,我们第一个接受都不亏。” 陈黄呼出一口气,苦笑道:“道理我都懂,但祖先的基业很可能败在我手里,我心里实在是……” 陈苍脸色又变得晦暗起来。 陈黄一见,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 …… 渌阳王府。 孙仁看着传信符上的消息,也是不由苦笑。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许一说的“巨大的隐患”和“饮鸩止渴”是什么意思。 不过,许一也没骗他,推恩令一出,确实让元隆帝停下了动手的念头,至于分封,也未必没有应对的办法,比如提前对有分封资格的人约定好,又或者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分封…… 他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唰的一下,两道乌光同时从虚空中飞了出来。 和他想的一样,分别是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的传信,内容则是问他收到推恩令的消息了吗,以及渌阳王府这边是什么意思。 此事,他知道渌阳王府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 尤其是,老渌阳王陈秉的身体更差了,进入二月后,每天几乎已经没有清醒的时间了,过了中旬,中间更是有数次眼看都不行了,全靠林清不仅修为高明,医术也高超,但她也直言,他的生命已经到了按日数的程度,让他们提前准备后事了。 面对这个局面,渌阳王府有和元隆帝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他现在真实的想法是要不要第一个向元隆帝表示接受。 看了一眼北面,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方城王府的传信,这很正常,但却让他熄了抢先“投诚”的念头,这样,既不会冒头,引发关注,也不会得罪传信的两家王府,保持一定的灵活性。 至于现在的传信,他只能想办法敷衍了——以渌阳王府的实力和现状,别人也无法强求他太多。 …… 与渌阳王府敷衍的态度不同,惊剑门门主郁三神收到铁山王府派人传来的消息后,却是第一时间就愤怒起来。 “袁四海,他想干什么?!” 袁四海,乃是九华宗的宗主,也是陈术最大的支持者。 十八年前,正是他联络了惊剑门、寒月谷、十仙宗和一些小宗门,一起出手,帮陈术坐上了那把龙椅。 陈术登基后,作为报答,九华宗得到了最大的好处,除了中原腹地所有一切灵药、灵矿都归了他们,每年大越王朝还有供奉,他们几家,则分到了除中原及原来就有的像上阳门之外的地盘。 其中他们三家的地盘和北野、铁山王府的重合度很高——方城王府因为地形原因,基本上为普通人所占据,并不适合建立修仙门派和修炼,所以,渐渐的,他们也就把两家的封地看成了他们的地盘。 现在陈术要动四家王府,难道仅仅只是动四家王府吗?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郁三神是不信的! 他很快通过传音法器联系了寒月谷的晴月仙子及十仙宗的向长生。 三家一通气,他能想到的,另外两人就算想不到,听他说完也就难免会去想了。 随后三人一起联系了九华宗的龙归阳,直接问他陈术的行动是什么意思。 但是,龙归阳说陈术的行动只是世俗层面的,并不是九华宗针对他们,这样的话,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但郁三神同样是不信的! 道理很简单,一旦让陈术灭掉了四家王府,占去了地盘,且不说少了每年都有的大量供奉,而且,一旦地盘被占去,九华宗就能依靠陈术所掌控的世俗的力量帮着收集他们三家的信息,比如哪里有宝物出世,哪里有灵矿被发现,如此,他们对九华宗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让齐长老来见我。” 齐长寺很快就赶到了。 郁三神沉声吩咐道:“铁山王府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你带几个得力的人去照看一下吧。” 齐长寺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最近一年他都将主要的精力放在炼化灵剑朱丹上面,但因为剑中盘踞着一道精血印记,很是顽固,进展速度不快,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修为已经有了明显的精进。 所以,他并不愿意为王府的一些俗事分心。 当然,郁三神既然已经吩咐下来了,他自然不能抗命,于是他在答应下来后,回去就只是派了收归门下的两个徒弟代他前去。 他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他,如果他们处理不了,他再出马也不迟。 其实,他很想让“张子洋”一同前去的——自从去年回到了惊剑门,“张子洋”的修为进展可是相当惊人,尤其实战能力极强,可以说是他最强的手下,可惜最近出门历练去了。 …… 陈锥确实历练去了,目的则是为了突破大衍境。 因为夺舍的缘故,张子洋身体的资质又并不是那么突出,原本他突破大衍境会很难的。 但是,他那具僵尸的躯体不仅能帮他前往各种危险的地方,夺取一些天才地宝,还能为他炼出类似血丹的物品,能够帮他改善资质,再加上他原来接近金丹的见识,闭关到这年的五月,他还是很顺利的突破到了大衍境。 出关后,他才发现外面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元隆帝在二月底颁布了推恩令,然后方城王府第一个主动响应,渌阳王府虽然没有明着接受,但三月中旬陈秉过世后,已经无力拒绝,据说已经答应了。 只有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还在以各种理由推拖,看起来像是在和元隆帝讨价还价,但也有人说是不会答应。 不答应意味着对抗皇命,接下来就只能是战场上见真章了! “这就是我那女儿利用太平镇做的文章吗?看起来还不错。” “不过,这还不够!” 他向惊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就直接去了铁山府,找到齐长寺的两个徒弟,然后二话不说,出剑斩了他们! 两人一死,齐长寺很快就知道了。 这是对惊剑门的冒犯,更是对他的污辱,他顿时大怒,而且也担心郁三神责他不在场,就再也顾不得炼那把灵剑,亲自来前往铁山府调查。 作为外事长老,他经验还是很丰富的,顺着蛛丝马迹,一路就追到了铁山王封地的边界的断狼山中。 在那里,他遇到了陈锥。 以他的经验,他自然也保持着的警惕,加上他大衍境五重、接近六重的修为,陈锥的突然袭击还是被他躲过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面对陈锥时,朱丹剑竟突然失控,让他差点吃了一个大亏。 虽然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丰富的经验却让他马上做出了换剑的决定。 将朱丹收入储物指环中,他顺手取出了原来使用的惊云剑:“在同等修为境界里,你差不多属于最强的那一批,甚至比我当时还要强,但,你和我修为差得太多。我是惜才的人,如果你现在束手就擒,跟我回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陈锥随手挽了个剑花,道:“你倒是警觉。不过,游戏结束了!” 说着话,他手往齐长寺一挥,顿时他的僵尸躯体破土而出,挺直着双手向齐长寺扑了过去。 从僵尸破土而出,再到冲过来,齐长寺全部看在眼里,他也做出了反应,直接一剑劈了过去! 剑修,拥有最强大的杀伤力,他也在第一时间出的手,但是,僵尸的速度太快了,而身体的强度也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的剑落下去时,僵尸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削中之后却如同砍在硬皮之上,仅是入肉半寸就卡住了,而僵尸则直接咬穿了他的脖子,并迅速吸取他的血液和灵力。 以他的修为,面对陈锥的僵尸身躯,竟是一招落败,而落败的结果则是身死道消! 齐长寺作为惊剑门的外事长老,经常与外界打交道,除了掌门和一些天才弟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惊剑门的门面,他的身死影响自然小不了。 在现在的局面下,死的地方又是边界处,郁三神想不多想都能。 当然,郁三神也知道这件事可能有阴谋,但是,这不耽误他借此事发作,且他也必须做出反应。 直接发作有嫌疑的九华宗,理由不充分,实力也不相匹配,但推恩令却是一个合适的点——他也早就对此不满了! 于是,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很快就一起上书,以“祖制”、“四家王府的贡献”、“元隆帝可能受小人挑拨,不顾君臣之义”和“四家王府未负大越”等理由,让元隆帝收回成命。 既然提到了“小人挑拨”,如果元隆帝拒绝,那么,下一步就有可能顺理成章“清君侧”了! 两家最强大的王府突然间发声反对,顿时让前段时间本就紧张压迫的气氛像是被压到底的弹簧反弹起来的爆发了。 整个大越可以说瞬间就因为两家王府的发声,进入了动荡的状态! …… 与铁山、北野两家王府与中央朝庭的动荡不同,方城王府在第一个向元隆帝投降后,整体却很安静。 当然,在安静的表面下,也仍然有暗流涌动:因为方城王府已经躺平,元隆帝和朝臣们的注意力全被铁山、北野两块难啃的骨头吸引过去的时候,太平军就像是引来的水漫过田地一般,无声无息的将方城王府的县城一家一家的接收进来。 方城王府封地内一共有二十六个州县,随着接收数量的增加,控制的难度也随之大幅度的提升,幸好在许一的调配下,蓼冲和韩策他们同样的事越做越熟练,才没有在接收的过程中出现漏子。 当然,这也和方城王府的无心过问有关,尤其等到铁山和北野两家王府发声反击后,他们做起来就更加的顺畅起来。 不过,许一手心里石印的恢复并不像是接收凤县时,直接恢复了接近一成,一直等到二十六个州县全部接收完毕,它都没有完全恢复,而是只恢复了七成。 尤其是,等到陈苍父子上书表示接受后,石印恢复的速度陡然变慢了,如此不难看得出来,它的恢复可能还和地区的独立性有关。 不过,除了方城王府,渌阳王府还有一府十六州县,将它们接收了,想来怎么都能完全恢复了! 而且,方城王府这边的地盘占完了,其它地方,也就只有渌阳王府那边更容易占领了。 第五十一章 三女见面 对许一要返回渌阳府,蓼冲心里是一万个愿意。 他现在每天都忙得团团转,觉几乎都没时间睡,但眼看一个个县城变成他们太平军的地盘,原本被迫隐藏龟缩的太平军终于可以像春天的柳条一样抽枝发展,他心情却是极为亢奋,整个人都像是干枯的老树得到了雨水灌溉,变得年轻了许多。 唯一有一件事让他犯愁,那就是陈瑛,眼下太平军能得到这么好的发展机会,大好的局面都是许一一手策划出来的,但她还在犹豫不愿意过来找许一。 这样的人才,不牢牢拴在身边,这不仅是对太平军,对她本人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啊! 而且,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许一一直带在身边的夏颖应该是怀孕了,肉眼可见的两人关系变得更加亲密起来,陈瑛还不主动找他,以后岂不是会更加生分? 现在许一要返回渌阳王府,虽然目的是推进太平军抢占原渌阳王的封地,但何尝不是陈瑛的机会? “许先生,你放心,我会把这边的事处理好,绝对不会出漏子,渌阳府那边的话,就请你和殿下商量着来吧。” 许一嗯了一声,又吩咐道:“最近为了尽快把地盘都占下来,有些县城是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的,你和韩策他们最近先把此类事情解决了,但也要保证夏粮的收获,然后就是把盐糖的生意铺开。” “有粮,有钱,剩下的就是发展军队。关于这一点,最好也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可以先以剿匪或者是护城之类的理由收人。” 蓼冲郑重的道:“是,我记下了。先生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许一想了想,又道:“方城府这边暂时不要动它,根据渌阳王府的情况,府城是夜狼卫关注的重点,动它们反而更容易被对方发觉。” 蓼冲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我会防备他们的。” 要说的话许一很多之前都说过了,现在再说,更多的是提醒,说完他也不啰嗦了,道:“嗯,那我们现在就走了,保重。” 蓼冲欲言又止,很想再提一提陈瑛,但有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尤其事关陈瑛的名声地位。 不过,他相信以陈瑛的智慧,肯定能处理好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他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就很快就把那个想法丢开了,然后真诚的道:“保重!” 这句话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时至今日,他已经相信,只有许一在,他们才能完成复仇,至于再后面的事,肯定更少不了他。 …… 对许一来说,要论熟悉和便利程度,渌阳府那边肯定要比方城府强,按道理指使太平军占领下面各县会更加容易。 不过,因为铁山和北野两府的变故,他现在怀疑,或者说不是怀疑,而是确认,上阳门肯定是牵扯其中的。 如果不是,那些能直接联系到上阳门的武馆之类的地方是怎么存在的? 既如此,接下来的行事就不能像方城府似的狂飙突进,而是要把活做得更细腻一些。 尽管牵扯到了上阳门,但他并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那些脱离了基层的人是什么德性,麻木和高高在上是几乎是他们这类人的标配,只要小心从事,瞒过他们,或者让他们不在意并不是难事。 另外,上阳门对推恩令也是不满意的,乐见他们的小动作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是最好的局面,他自然不会以这一点为出发点的,好在现在铁山王府和北野王府正在僵持,短时间内是没精力关注这边的,他可以更加从容的安排布置。 所以,回去的路上他们就不是那么着急,这样也能照顾一下夏颖。 现在夏颖已经微微显怀,但其实以她现在先天境二重的修为——是的,她怀着孕也没耽误修为精进——路上的奔波并不会给她的身体带来多少负担,但毕竟第一次怀孕,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不过,渡过了前面三个月,胎儿状态已稳,加上期间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有些事倒是可以解禁了。 于是,在到达了一处百花盛开的山谷,看到风得裙子贴在弯腰蹲下摘花的夏颖身上,显出让他惊叹的圆满的形状,他不由心头一热,走过去搂住她的腰,道:“咱们的宝宝四个月了,一直顺顺利利的,我们庆祝一下吧!” 听着属于她们两人但许久没说的词语,夏颖也是心中荡漾了一下,但随后又不是太坚定的拒绝道:“别闹,孩子!” 许一贴在她耳边笑道:“没事儿。我以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是前三后三,中间三四月是可以的,再说,以你的修为,这点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夏颖啐道:“呸!什么叫‘这点事儿’,你以前什么样还用我说?” 许一笑道:“我会注意的,现在肯定不能和以前那样……再说,就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肯定也能提前发现。” 夏颖感觉他说得对,而且,许久不曾最亲密的接触,被他一说,她自己心里也是极为想念,就“警告”道:“你说的,一定不能像从前那样啊!” “一定!” 许一顿时大喜,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夏颖看着下面的花在迅速远离她,又看到上方天空蓝得像是宝石一般,等进了马车,或许好长时间没有“庆祝”了,此时竟然感到了一丝羞涩和生疏,但等到熟客进入月宫,她又很快熟悉起来…… 后面的路程,因为每到一些景色优美之处,许一就拉着她“庆祝”,她倒是第一次懂了他跟她说过旅游是什么意思。 对她来说,返回渌阳府的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轻松愉悦中渡过,她觉得她一辈都能记在脑海里。 因为开心的缘故,她甚至都盼着慢一点回到渌阳府才好,但路程终究是固定的,在六月的下旬的傍晚,她们就回到了渌阳府。 对许一来说,时间比他预想中慢了五六天,但也不会影响到计划,他要占据渌阳王府内十六个县城,也需要陈瑛把附近的太平军召集过来。 他们两人趁着晚上回到的渌阳府,然后直接就去见了戴娆和陈瑛。 直到这时,戴娆才知道每天用头发遮着脸的人竟是太平王的女儿,但这会儿她对这件事并不上心,因为她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夏颖吸引过去了。 马帅那匹生出灵智的雕像马,以及她略微凸起的小腹。 尽管她极力想隐藏,但初见时的惊喜迅速冷却的转变还是被夏颖看在了眼里。 这种事,她肯定不会开心,而且,如果是在之前,她可能还会因敌意而生出忌惮之心,但在怀孕后,以及返回渌阳府途中的那段美好的经历,她彻底明白了许一对她的态度,知道她在他身边的地位已经稳固不动摇,她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她知道戴娆参与过许一很多的事情,对他很重要,而她现在只想让许一的一切都顺风顺水,于是就收起马帅,然后上前牵起戴娆的手,带着亲近之意的道:“妹妹,许一就会指使人,你做了这么多事,等这次闲下来,一定要让他好好补偿你。” 戴娆虽然有些不忿她身上的那股大妇范儿,但想到她们两人先认识的,现在又怀孕了,对她的态度也很亲近,倒也没必要争这个,反正以两人的修为,她明显能够陪伴更久——不对,我怎么想那些事了? 她理智上想要把此事讲清楚,但内心却是释然的心情,还有一丝有了“帮手”的轻松——自从接触以来,许一并没有对她表现过除了合作以外的其它意思,现在她开口,算是替他定下了吧? “其实也没做什么,都是按约定份内的事。” 说完她就感到脸有些热,忍不住想往夏颖身边靠近,以躲开某人的注视。 许一凭自己的阅历,自是能看出她们的心思,但现在一心想着恢复石印,并没有心思再分到其他女人身上,但身为男人,这种事他肯定也不会拒绝。 或者,等到石印恢复,他的修炼彻底走上正轨之后再解决。 随着石印的恢复,他已经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得到,等它完全恢复,他的人道修炼才会完整,比如,一些属于人世却因为抽象的道,到时候才能凝结出真符。 当然,有些好处并不是等它完全恢复才有的,在恢复的过程中,他首先就发现人道真符的凝结具现不仅变得容易很多,品质也很高。 比如他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做饭,都没怎么刻意去感悟,就凝结出了真符“锅”。 而且,它与前面领悟出的四枚真符相比,虽然还没到“满”的程度,但却明显的更加完整和清晰。 真符“锅”强化了他的背,但对他来说,最大的作用却是能够完全激发食物的营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当成次一级的丹药使用,并且没有丹药的副作用。 心中想着这些,他直接开口道:“别光站着,我亲自下厨做些饭菜,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戴娆诧异的道:“你还会做菜?” 夏颖捂嘴,带着某种她也说不上来的情绪,柔声笑道:“他做饭可好吃了呢。” 戴娆心中忽然就酸了起来。 夏颖看到陈瑛一直站在那里不说话,心中一软,就也挽起她的胳膊,笑道:“走吧,我们进屋说话。” 然后又对戴娆说道:“陈姑娘也不是外人,她和许一是有婚约的。” 戴娆无语,但她现在的身份也没资格说什么,就干脆不去想了。 许一很快制造了一口真符之锅,一顿有条不紊的操作,转眼间就炒出了六样菜。 端着菜走进屋里,他就发现陈瑛已经把头发梳起来,尤其一双带着羞意、明媚的狐狸眼让他都感到了惊艳。 此时戴娆拿出了一瓶灵桂九芝酒,陈瑛则主动接过来给四人倒上。 许一看着眼前的一幕,莫名的感到一种团聚的氛围。 不过,现在“一切尚未成功”,自是以正事为先。 随意聊了几句,他就问陈瑛道:“你手下的人召集得怎么样了?” 陈瑛微低着头,轻声细语的道:“从一个月前,收到你的传信后,我就着手调集附近的太平军了,现在已经到了差不多九百多人了,都是老兵,人也绝对可靠!” 许一很快算了一下,九百多人,渌阳府下有十六州县,一个州县能合五到六十人,根据在方城的经验,这些人手完全是足够的。 于是他又转头看向戴娆,问道:“夜狼卫另外一条线,你弄清楚了吗?” 戴娆被陈瑛一带,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来:“已经弄清楚,各个节点的人都确定了。” 许一喝了一口酒,接着又问道:“是程家还是程家的马夫负责的?” 戴娆从来没像刚才那样说过话,说完自己都感到不自在,见许一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回答道:“夜狼卫的那条线,包括程家,都是由那个马夫控制的。” 许一点了点头,弄清楚了这一点,接下来就可以有的放矢的屏蔽掉夜狼卫的干扰了。 至于上阳门的问题,这个只能由他亲自负责甄别了。 不过,既然知道了上阳门插手或者说是监察世俗的手段,可能是通过那些开在各地的武馆之类的,通过这个特征进行寻找,应该不难甄别。 只要确定这一点是对的,那么,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一样能绕开它们,而不被上阳门察觉。 当然,如果上阳门还有其它手段,他们的行动依然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一开始他最好选择风险更低的目标,这样他才能以最小的阻力实现石印的恢复。 如果一切顺利,石印恢复后才被发现,这自然更好,但中途被发现的话,就只能尝试谈一谈合作了。 现在元隆帝颁布的推恩令,想来也会影响到上阳门,如此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来来来,大家吃饭,吃完明天开始干活!” 四人之中,戴娆修为最高,已经达到了阴魂境中后期,可以直接吸纳灵气,食物对她已经可有可无,但由真符之力制造的锅,完全激发了食物的本味,最后她也吃得停不下来。 一顿和谐的夜宵吃罢,戴娆提出让许一和夏颖去客房睡。 许一这次回来不打算回渌阳王府和见孙仁,大晚的也懒得麻烦,而且还有夏颖在,就留了下来。 一夜无话。 第五十二章 陈政之死 在许一看来,上阳门在世俗社会留下眼线,目的不外乎两个:搜集、传递灵矿和灵药之类的消息,发现适合修行的苗子。 那么,以此倒推,只要不符合这两点的地方,就不会被他们所关注。 在渌阳王府的封地内,以平原为主、隔壁又是水陆枢纽更方便收集信息的田原县就被许一定为了第一个目标。 有许一暗中支持,陈瑛也亲自出马,田原县很轻松的就被他们拿下了。 不过,即便是这个被许一认为最安全的田原县,在他们将它拿下后,一个住在附近的普通到连许一都没有注意到的补鞋匠忽然现身,不合常理的闯了进来。 这种时候会闯进来的人,要么是夜狼卫的人,要么是上阳门的人,后者可能性最大。 在一开始,就有了暴露的风险,这是许一没想到的。 当然,这次许一在场,通过先围、后问,再以渌阳王府行事的名义给遮过去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渌阳王府暗中有些动作是能说得过去的,而从对方恍然的表情上看,他也接受了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这让许一明白,因为上阳门的存在,渌阳王府的封地和方城王府是不同的。 为了以后行事的方便,他决定从渌阳王府叫一个人出来跟着,至于叫谁,他脑海里过了一遍赵园和钱战,最后选了钱战——在渌阳王府,赵园远不如钱战自由。 陈瑛很快派人去通知钱战,而钱战听说是许一找他,二话不说就出来了。 一年半没见,再次见到钱战,离着老远,许一都感到了熟悉的“势”,但和以前不同的是,这种势不仅全部融于了钱战的身体,还在强化身体的过程中又被强化的身体进行了去芜存菁和压缩,明显是往前面走了很大一段路。 “许管事,我确实有了突破,但是,这条路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圆满,但我感觉越往后越难,很可能又以前那样,到达某个点后变得无以为继。” 许一称赞道:“钱兄,你确实痴迷于武道,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你能练到今天的程度。” 钱战的变化给了他很多启发,这让他对接下来的修炼有了更明确的思路,不过,他毕竟是拥有真符的人,所以能够站在更高的位置借鉴经验,他的感悟则正好能够帮到他:“至于说接下来的路,我有个想法,那就是化势成象。” “化势成象?” 钱战眼前一亮,隐约中看到了武道下一步要走的路,但又没能完全将它抓住。 许一自然不会藏私,解释道:“势是活的,但又不可见,而不可见,就说明没能完全掌控它们,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按你的领悟把它化为具体的形象。” “一旦化势成象,除了能够更好的掌控,还能更方便的完善它。” 说完,他亲自示范了一下,只是使用了《地龙劲》最简单的招式,但钱战浸淫这套功法几十年,许一每一招每一式在他眼里都像是有一头地龙在咆哮冲锋。 最后,他眼里只剩下那头形如巨鳄的地龙,从它的身上,他则看到了《地龙劲》所有的奥义,一时间仿佛喝了美酒一般,看得如痴如醉。 许一只需要他人出现就行,自然不介意他将精力放在化势成象上面,而且,他也想通过他,趟出武道修炼后面的路。 既然找钱战来应付上阳门,他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让陈瑛把谭武也叫来,让他来应付夜狼卫——通过戴娆,他们已经知道了另外暗线的夜狼卫,但任何事都不能保证不出意外,让谭武来就能形成双保险。 现在四家王府,只有方城王府主动表示了接受,渌阳王府实际上已经接受,但靠着老渌阳王陈秉的逝世,还没有明面上的表示,在铁山、北野两家王府闹腾的局面下,谭武主动请缨以稳住渌阳王府为由前来,是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的。 …… 在许一忙着带人接收地盘时,陈政也结束了一百天的守孝,再次回到了勤园。 算起来,他已经有一年零四个月没有回来了。 在去年的“除害计划”失败后,他曾经以为再也回不来了,但人算不如天算,今年元隆帝突然颁发的推恩令救了他。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感觉自己终于从某人的阴影下走了出来,并重新又活了过来! 某人再只手遮天也没有用,他是渌阳王的嫡次子,根据推恩令,他至少是能分到五个县城的侯,而某人却一辈子只能是下人! 在推恩令颁布之前,他以为自己再没有任何的希望了,不能继承渌阳王的王位,他什么也做不了; 但有了推恩令,他就重新掌握了权势。 掌握了权势,他就不满意仅仅是从阴影里走出来了,他所遭受的屈辱和苦难不难没有说法! 而且,对他来说,除掉某人,不仅仅是为他过去找说法,更重要的是,不除掉某人,他心里难安,他很担心某人回来后会再次威胁到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与以前比已经缩水的权势…… 反过来说,除掉了对方,他未必没有把自己的爵位和封地都换一换的可能…… 至于现在动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在推恩令这道护身符,孙仁再悖逆,也奈何不了他! 何况,他这次想到的计策绝对能让某人万劫不复! 太平王余孽。 去年他实施“除害计划”还没暴露时,方城王府遇到了太平镇重现世间的难题——那时他还是太仁慈,也怪他没有想到,否则的话,怎么还会给某人大发淫威的机会?! 元隆帝肯定是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铲除才是! 现在,到他主掌那人命运的时候了,这就是天道轮回,报就不爽。 刘氏等人自然也知道了他即将封侯的事,也知道他今天会结束守孝返回,早就准备好为他接风洗尘了,整座勤园都重新清洁整理了一遍,门窗桌椅都重新换过。 面对整饬一新的勤园,陈政感到仿佛像是回到了陈秉将王府事务交到他手里的那一天,不由得更加精神焕发起来。 虽然因为陈秉刚过世三个多月,她们也不能太过欢乐,但席间的气氛却是欢快的。 陈政为了他的大计,则有些心不在焉,但他经历过两次失败后,倒也养出了一定的定力,正常的吃过饭后,他才把刘氏、张姨娘以及新提上来的心腹管家叫到了书房——因为第一次被圈禁的时候,他的手下大多被周佩接收了过去,现在只能靠她们了,而且,他现在也不敢相信别人。 因为吃过一次大亏,听到他的计划,刘氏和张姨娘一开始有些担心,但很轻松的就被他说服了。 …… 与勤园只有今天才热闹不一样,榴园每天都有各处管事前来禀事,地上铺的红砖都因为被踩坏而换成了青石。 而且,这两天尤甚,原因则是下边县里的几处产业莫名的出了问题,问起来则都和官府人员的改换有关。 渌阳王府入驻此地上百年,影响其实遍及封地内的方方面面,而只要和王府搭上关系,在下面的州县基本上都能发展成大族,然后进入官府谋个一官半职。 当然,这些年,自从渌阳王府把官员任命的权力交出去后,情况发生了很多改变,但上百年形成的局面,盘根错节的,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有根本性的变化。 但让周佩感到奇怪的是,最近这种情况却突然多了起来。 是朝庭那边动的手,还是东院那边忍不住开始冒头了? “灵儿,二叔今天回到勤园了吧?” 经过一年多的历练,现在的岳灵也变得干练很多,多年的主仆相处,也让她和周佩形成了强大的默契,听到问话,她眼睛仍然落在账本上,然后头也不抬的道:“是今天回去的,至于都发生了什么事,有我们提前收买的管家和下人,等一会儿应该就能传消息回来了。” 周佩也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人是他安排的…… 她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面婉如少女娇羞颜色的石榴,暗暗叹了一口气,想着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希望那位屡受打击的二叔能够安分下来才好。 但事与愿违,正如她以往无数的经验一样,越是担心什么,担心的事就越会发生,东院的下人和管家送来的消息都在说一件事:陈政仍然要对许一动手,方法和去年差不多,但罪名更加恶毒,太平王余孽。 岳灵看着周佩面无表情的脸色,以她对她的了解,这是愤怒至极的表现,就忍不住小声的唤道:“小姐?” 周佩也发现了自己超出常规的愤怒,她深吸一口气,道:“走,你跟我一起去见孙总管吧。” 说完,她转身向门外走去,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 在陈秉死后,孙仁明显更苍老了,但看到周佩,他疲惫的脸上却少有的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周佩的表现实在让他满意,也是因为她,才让他每天可以休息一下。 只是,这丝笑意在听到带来的消息后,就变成了支撑不住的颓然。 有那么一瞬间,周佩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了绝望。 不过,很快他就又打起精神,问道:“快!快把他派出去的人抓回来,一定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周佩看着苍老但为了渌阳王府仍在耗尽心力的孙仁,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叹气道:“我已经让人去追了,想来应该能追上的。” “糊涂啊!” 孙仁捂着脸,痛苦的道:“他怎么……许一一念间都能左右朝堂,他怎么敢算计他的!他凭什么敢啊!” 看到他手掌边缘滴落的液体,周佩也是又恨又不忍,恨自是针对陈政,不忍则是对孙仁的。 想到孙仁以前总揽王府一应事务的从容,此时她更能感受到他对渌阳王府的忠诚和无奈,她不由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发现得及时,肯定能追上阻止二叔的。” 孙仁松开了手,叹气道:“阻止得了一时,还能阻止得了一世吗?” “这……” 周佩也不由沉默下来。 以前的话,由西院大房这边继承渌阳王的王位,陈政顶多领个辅国将军的虚衔,其实完全受制于她们这边,自然兴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因为推恩令的缘故,陈政会封侯,有具体的封地,且两边同受元隆帝管而不受她们这边的辖制,他想做什么,她们确实无法控制。 “让王妃出面呢?” 孙仁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只能如此了!另外,再加上我,一起跟他陈说厉害,看能不能让他放弃那个愚蠢的念头……” 正说着话,伴随着一股淡雅的莲花的清香,戴娆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两人一起诧异的看着她,然后周佩试探的问道:“戴姑娘,可是夜狼卫那边有什么新的动静吗?” 在推恩令颁布后,渌阳王府虽然借陈秉过世一事还没有明着表明态度,但实际上已经接受了,关于这一点,朝野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在这种情况下,夜狼卫还有必要针对他们吗? 又或者是…… 面对着孙仁不由提起来的紧张心情,戴娆面无表情的说道:“许一听说陈政因王爷故去,悲伤过度,重病将死,特让我送一壶酒以作祭奠。” 她将一只酒壶放在了桌子上,又看着震惊的两人,又道:“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等等!” 孙仁反应过来,忙伸手叫道:“许兄弟是不是回来了?” 戴娆却并没有回应,走了两步,身形就又消失了。 周佩见孙仁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久久没有收回,忍不住开口道:“孙总管,你刚才说……还有这个酒?” 她感觉问许一不太合适,又想问酒里是不是有问题,但很快也反应过来,酒有没有问题并不是关键,问的话同样不合适。 孙仁回过神来,眼睛看向桌子上那只普通的酒壶,神情说不出的愁苦悲伤,但随后叹了一口气,又像是释然的道:“如此也好,他一个人……总好过把整个王府都连累了。” 说完,他就将此事丢到了一边,然后对周佩说道:“你知道吗?一开始,越皇分封了十一个王,但只有现在的四个王府传承了下来,那七个王,不仅封地没有了,人也不在了。” 他这句话说得简单,但周佩却是明白其中蕴含的冷酷和血腥:“我们现在接受,接受推恩令……天下人都看着呢,不会的,您老多虑了!” 孙仁摇了摇头,然后郑重的看着她道:“永远不要希望皇权会有仁慈!我们都老了,能为你们做的不多了,将来渌阳王府全靠你了!不过现在的局面,纷乱复杂,许一是其中的关键,你要找准他的喜好,才能得到他的青睐……” 周佩有些承受不住他托孤似的态度,还什么找准许一的喜好,得到他的青睐,什么意思…… 她忙道:“孙总管,我是王府的人,自然会为王府考虑,但肯定也少不了您老的经验,否则偌大的王府,我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 孙仁点头,挥手道:“我就是那样一说,嗯,我就当你答应。现在你回去吧,外面那摊子事可离不了你。” 周佩知道他是想支开她,但想到他很可能是处理陈政“病重将亡”的事,她确实不太适合在这里——这也是他对她的爱护,就起身告退了。 走到院子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孙仁向她温和的挥了挥手,她心里忽然沉重起来,却是想到,以他对王府的忠诚和感情,刚才又说能为她们做得不多了,那么,一旦由他亲手让陈政“病重将亡”后,不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