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之女孩的梦》 （一） 那是一个只有土道的小山村，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所有的怨情。 夜黑风高的晚上，那家土屋里的产妇肚子痛得要命。平时不怎么善待的婆婆，此时显得格外殷勤。毕竟这是黎家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还是是长孙呢！此时谁也不敢大意，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怎么也生不出来。 这可急坏了黎老太，她就去请了这十里八村出了明的“何神仙”。何神仙不慌不忙的去了黎老太家，仔仔细细的为她占了一卦。看了卦像，何神仙愣住了。看着何神仙的表情，黎老太塞了一个红纸包给何神仙，就便忍不住问：“神仙，我家儿媳妇肚子里娃娃咋还不出来，急死人了这都。卦像上咋说的？”何神仙叹了口气，说：“老嫂子呀！不瞒你说：这娃要是个男娃，生下来也活不成呀！”黎老太接着问：“神仙，你可得替我想想办法呀？只要你救下了这个孩子，我黎寡妇给你当牛做马都愿意。”看着黎老太都快要哭出来了，何神仙说：“黎嫂子，你也不要太忧心了。听我把话说完嘛！这娃娃要是个妮子就能活，只不过她命硬。” 黎老太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了。这话也被前来接生的柳医婆听了个正着，产妇痛得死去活来，柳医婆也不下催生的药。谁都知道，黎家虽不有钱，但黎老太却是这村儿里出了名的泼妇。柳医婆要是给她儿媳妇儿用了催生的药，有个什么差错，赔钱事小，她可是要骂人家一辈子的。她那张毒嘴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时间慢慢的走向子夜，产妇的体力消耗殆尽。柳医婆说：“娃娃快出来了，米香啊，你再用点儿颈儿吧！”产妇点了点头，咬着牙吸了一口气，再使了一股劲儿。婴儿呱呱坠地，女婴的哭声在山峦间回荡着，让时间瞬间凝固在了空气里。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米香晕了过去。这一刻，所有人几乎都觉得皆大欢喜了。 从第二天起，村里的人都陆续来道贺。是的，这个家好久都没喜事了。从米香嫁进黎家的第二年起，三年间先后死了黎大爷和黎二福两个劳力。虽说黎大爷是病死的，黎二福是在矿山上塌死的，但黎老太一直以为米香克死了家里的两个男人，因此也一直不待见她。她为黎家添了一个女儿后，黎老太对她的态度总算是好了些。黎大福是家里的独苗了，这妮子也成了家里的宠儿。 在她出生的第三天，她的姑姑们都回来了。从百里之外县城赶回来的李小妮刚一坐下来，就问黎大福：“大哥，丫头有名儿吗？你给她啥名儿？”黎大福说：“小妮儿，还没取呢！”就在这会儿，黎老太端了一盘瓜果进来。她拿了个板凳儿做了下来，说：“小妮儿，你是咱们家念书最多的人，这给我们老黎家头一个娃娃起名儿的大事，就该让你来做。”黎小妮笑了一下，拉着母亲的胳膊说：“妈，你可别这么说了，我那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呀。”黎大福挠挠头，想了下说：“妮儿呀！你就别推辞了，没有人比你给娃取名儿更合适，你可是在县城里教书的先人，给哥的闺女取个名儿吧。” “好吧，那我就给丫头取个名字吧！哥你看啊，咱们家好久都没有喜事儿了，就叫她黎欢吧！”黎小妮说。黎老太看了黎小妮一眼，没说话去厨房做饭去了。黎老太走了后，黎大福问：“妮子，娃娃生在夏天，为啥不叫黎阳叫黎欢呀？”“这你就不明白了，不是！丫头生在了晚上，那有太阳。”黎小妮解释说。黎大福笑呵呵说：“黎欢好，黎欢好，你是有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 好景不长，黎欢满月不久，就一连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当时村里、镇上的医疗条件不好，交通闭塞，医生们都不敢用药，这才满月的孩子要不医治就只能看着她没了。幸好黎大妮及时给黎小妮打了电话，黎小妮及时回到老家把黎欢接到了县城的医治。由于路费也是一笔不少的钱，所以黎家人就没有跟着黎小妮一起去县城。 黎小妮一个人带着黎欢和黎欢的衣裳及奶粉上了车，一路上黎欢不哭不闹，就是烧的厉害。经过八九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县城。此时，黎小妮的丈夫王春旺已经在车站等着她们了。她们刚一下车，王春旺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的黎小妮。“小妮儿，我在这儿呢！快过来，我们马上去医院。”王春旺挥着大手，向黎小妮喊到。黎小妮看到了他，也没说话，直直走过去。“妮儿，累坏了吧！我从家里给你带了稀饭和开水来，把侄女给我抱，我去找车去医院。你先吃点东西，歇一下吧！”王春旺说。黎小妮一边把孩子递给王春旺一边说：“噢，那行你快去吧。黎欢的病可脱的有时候了，一路上这丫头醒着睡着一声都没哭呢!“王春旺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了孩子。 （二） “是吗？这么严重了，你先吃着，我去找个出租车来，就上医院去吧！”王春旺抱着孩子，说完就去了马路对面。黎小妮先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吃东西。不一会儿，他叫了一个三轮小摩托来。黎小妮收拾了一下，把东西放到了小车厢里面，上了车接过王春旺递过来黎欢。随后，王春旺上车告诉师傅：“您好，师傅。请送我们去县医院，快点呀！这孩子烧了好几天了都……”那个中年司机一边开油门一边说：“好嘞，这就送你们去，娃的病可耽误不起。” 这都下午四点半了，王春旺看看表，催促司机说：“师傅，快五点了。您可快点呀，不然去医院医生就下班了。”伴随着破旧摩托咳咳咳、突突突的声音，司机说：“小伙子，从这里到医院还要半个小时。我知道你们急，我也是当爹的人了，咋不知道呢！”同夕阳一路前行，终于到了目的地。“好了，到了。”那个师傅用手巾擦擦脸颊上的汗珠说。黎小妮说：“谢谢了，师傅多少钱？”那个师傅说：“你们是带娃来看病的，我也不多要，就给油钱吧！两块钱。” 王春旺也没有推辞，递给了司机一张两块钱的钞票。然后把东西拿下车，和黎小妮带着孩子进医院了。到了医院大厅，他们先把黎欢和东西带到木长椅上坐着，然后他去窗口挂号、缴费、取单。前面排队的人不少，等他办好了手续，都五点二十了。 他带着单子快步走到黎小妮跟前，说：“妮儿，办好了，医生外科医生办公室在二楼，我们快上去吧！”他提着东西，走在黎小妮后面往楼上外科医生办公室赶。边走边看，“到了，到了。”黎小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激动的说。王春旺确认了一下，推开了门，可是医生不在。黎小妮一下急了，王春旺说：“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前台的护士。”他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东西，就直奔前台护士站。“你好小姐，请问一下外科医生去哪了？提前下班了吗？”他疑惑的问。护士看看墙上表，回头告诉他：“你说的是刘医生吧！他去查房了，咱们医院人手不够，外科医生也会轮流查房。你先在他的办公室等会儿他吧。应该没有，还有五分钟。”护士说完，就接着忙自己的事了。 王春旺抱着一线希望，走回了外科医生办公室，黎小妮急切的问：“春旺，医生不在吗？走了吗”看到如此焦急的黎小妮，王春旺安慰的说：“还没呢！医生去查房了，快要回来了，在等会吧。”听了王春旺的话，黎小妮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王春旺放下东西，站在一边等着，回头不时像门口张望。心里不停的想：“这医生怎么还不来呢？” 过了十分钟的样子，一个穿着白大褂身材微胖的中老年男子走了进来。“你们来看病的吗？明天再来吧，我已经下班了。这都拖延了十分钟了，你们走吧。”医生没有好气的说。黎小妮没有生气，冷静的说：“医生呀！这个孩子已经发烧好几天了，是我从一百多里外的地方接过来的。才一个多月呢！你是医生，可不能见死不救呀！她是我们老黎家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像孙女。辛苦您一下，给孩子看看吧！”医生头也没回的脱去了白大褂，王春旺上前一步说：“刘医生，你要是走了，我明天就去县里法院告你去。”这话一出来，把刘德利惊住了，他本来以为遇到的是软柿子，没想到是铁榔头。要是王春旺去告他，于情于理他都说不过去。受个处分事小，说不定还会丢工作，刘德利也不傻。 他愣了一下，坐在桌子另一段，说：“我也不是不懂情理的人，把孩子给我抱抱。”他用桌上塑料袋里取了两根棉签，黎小妮把孩子送到了医生怀里。刘德利看到黎欢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用手捏了捏黎欢的小嘴，黎欢哭了，他把棉签放在黎欢的舌头上下压，借着微弱的暮光看了看黎欢的喉咙。然后，他把棉签丢进了桌子边上的垃圾桶里，把孩子还给了黎小妮。他想了一下说：“这孩子是病得不轻，不过没事，她不是肺炎，所以就不用住院了。我给孩子开点退烧的药吃，孩子心火重，再开几服中药调理一下就好了。”这下黎小妮才松了口气，王春旺也没有再说什么。于是，刘德利低下头，沙沙沙地写起了药方子来。刘德利把药方子递给了黎小妮，王春旺拎着东西和黎小妮一起走，刘德利心里总算是皆大欢喜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黎小妮不停地哄着开始哭啼黎欢。王春旺跑去了收费处交钱，拿了收据。他们走到了药房，把单子给了医生，药房医生给王春旺拿了要放在上面的药。黎小妮拿了药，用杯子里的水给黎欢喂了退烧的药，这下王春旺和黎小妮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三) 然后王春旺和黎小妮带着黎欢走出了医院，找了一个破三轮回去。借着街道上的灯光，他们下了车，把黎欢抱回了家。他们的家也不是很大，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他们多年勤恳工作的结晶（单位分给他们的）。对于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们来说，九几年有这样的待遇，也算是不错的吧。 王春旺等黎小妮把黎欢哄睡着了，从房间里出来，他就问：“侄女儿退烧了没有？”黎小妮叹了口气，说：“孩子病了那么四五天了，看样子是烧到心里了。那有那么快好呀！”“那你刚给她为了奶粉了没有？”王春旺接着问，并不是因为他很关心这孩子，而是他们没有孩子，也不习惯家里多个孩子（别人的孩子）。“喂了一点水，冲的奶粉她没喝，这大热天的，家里没冰箱也不能放过夜，我就倒掉了。”走到王春旺跟前儿说。 “今天你也累坏了吧！饿不饿，我去做饭？”黎小妮一脸疲惫的说。王春旺把手搭在黎小妮肩上说：“不用了，忙了两天了，你也是很累。早点儿睡，我明天还要上班呢！”说完，王春旺进了主卧，黎小妮也客房去陪黎欢睡了。寂静的月光洒进了客房，照在黎欢的脸上显得可爱又可怜。黎小妮摸了摸她的脸，上床扎好了被角，然后才睡去。半夜的时候黎小妮突然被一股热气惊醒了，然后王春旺和黎小妮带着黎欢走出了医院，找了一个破三轮回去。借着街道上的灯光，他们下了车，把黎欢抱回了家。他们的家也不是很大，两室一厅的房子，是他们多年勤恳工作的结晶（单位分给他们的）。对于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他们来说，九几年有这样的待遇，也算是不错的吧。 伸手一摸床单，黎欢屁股附近有一块儿热乎乎、湿漉漉的。她有点不高兴了，第一反映就是：孩子尿床了。无奈的她只好打开灯，在床头的布包里找出一块破旧的布来，垫在黎欢的身下。“还好走的时候妈给我找了些孩子用的东西，不然我还真的没办法。”黎小妮自言自语的说。而后她关了灯，一觉直睡到天亮。 黎小妮睁开眼睛，看看手表之外七点的的档口上，穿了衣服、起了床，去卫生间里洗了脸，就忙起了早饭。这时候，王春旺也起来了，拿了杯茶走到厨房门口：“说妮儿，黎欢怎么样了？”黎小妮一边切着青菜，一边说：“起来的时候，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点了。烧退了。对了，黎欢昨天晚上尿床了，你去把她抱起来，用盖被子包着，把底下的被子都抽出来，拿到阳台上去晒晒吧！”王春旺听了黎小妮的话，显然心里不高兴了，他把茶杯放到餐桌上，回头对黎小妮说：“既然黎欢快好了，等下去给妈和大哥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去晒被子了。”王春旺虽然嘴上没说，让黎小妮把孩子早点送走，但他心里是一千个不情愿让孩子就在自己家里的。 说完，王春旺进了客房，对于床上熟睡的婴儿，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他有点嫌弃的把黎欢身上的毛巾被揭开，折成两个对折放在地上，接着，他很不适应的抱起黎欢，然后把她放在地上的毛巾被上面。用两根手指钳起把之前垫在黎欢身下的破布，丢在了地上。把垫被子都卷在床的一侧，然后把黎欢放在床。搂起被子快步的走向阳台，恨不得一步跨过去。 就在他在阳台晾被子的时候，黎欢哭了起来。在厨房忙碌的黎小妮，放下手中的铲子，就急匆匆的去了客房。等她把黎欢安抚好了，闻到了一股子糊味，顿时反映过来是锅里的菜糊了。她放下黎欢，又去看她的菜怎么样了。王春旺也进了客厅，闻了糊味他一脸的不高兴，就说：“你不用忙了，做一点儿自己吃就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去外面买点东西吃吧！中午也别做饭了，我在食堂吃，给你带饭回来。” 黎小妮知道王春旺不习惯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就说：“那行，你去吧。我等会儿去给妈打电话，给她们报个平安。”王春旺什么也没说，然后向门口走去，换掉了脚上的拖鞋，那个公文包之后，“啪”一声关上了门。似乎黎欢就是一个不速之客，一点儿都不讨亲戚的喜欢。王春旺走了，黎小妮刷了锅，自己煮了一碗面条，三下五除二的吃了。拿了钥匙，抱着黎欢去了离家最近的小卖部。 走到小卖部门口，老板娘热情的说：“黎老师来了，想要点什么呀？”黎小妮笑了笑说：“我不买东西，我是来打一个电话。”“这是你的孩子呀！好漂亮的，长得和你真像。”老板娘说。“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哥的孩子。你帮我抱抱，我打个电话。”黎小妮说。老板娘有点尴尬，没说话接过黎欢。黎小妮拨通了老家的电话，让对方去叫了黎大福。过了会儿，对方打了过来说话的人是黎大福。黎小妮说：“哥，孩子病好了，明天你过来接她吧！”“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收拾，明天一定来。”黎大福说。黎小妮挂了电话，心里平静了下来。 (四) 付了电话费之后，黎小妮抱着黎欢回家了。哄了黎欢睡觉，黎小妮就去洗床单。等她忙完了，去看黎欢，那丫头已经醒了。抱起黎欢，黎小妮用手摸了摸她的后背，孩子烧退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从客厅外传来，“谁呀？来了，来了。”她抱着黎欢去了客厅，走到门口她伸出一只手打开门。一看是王春旺，就说：“春旺，回来了，快进来吧！”然后她先去了了客厅，王春旺换了鞋跟着进去了。王春旺把铝制的饭盒放在茶几上，有点不高兴的说：“看来你挺喜欢孩子，抱着黎欢还挺自在的嘛！再好也是别人的孩子，要是喜欢咱也早点生一个呗。” 王春旺的话里带话，说得酸溜溜的。自从他和黎小妮走在一起，就和黎小妮一起回了一次黎家。那是为了认亲，才回去的。王春旺也来自农村，但他从小就是在住着楼房的家庭长大，去黎家村的老土屋，他很不习惯住在那里。所以结婚以后，他从来就不陪回娘家，每次逢年过节，或者黎家有什么事他都找各种理由不回去。村里人见到黎欢，问她：“春旺咋没有回来？春旺没和你一起呀！……”这类话，她都会说同样一句话：“春旺工作忙，等他不忙了就回和我一起回来。” 想到这些，黎小妮心里很不高兴。她气呼呼地说：“王春旺，你不是不知道国家的规定，我们职工没到年龄是不能生孩子的。”我就是嘴上一说，也没有逼着你。干嘛生气！“王春旺哄着黎小妮说。虽然他不喜欢去黎家，但他对黎小妮是很好的。黎小妮虽然来自农村，但她是个大学生、人长得漂亮、有学历又有工作，当年追她的人很多但她从来就不高攀谁。这一点让王春旺很是欣慰，所以他一直很爱也很尊重黎小妮。见她没有说话，他就说：”小妮儿，快吃饭吧！不然凉了吃，对身体不好“黎小妮知道他心里是极为不高息兴的，还是不理他。他实在没招了，就从侧面搂着黎小妮的腰，说：”妮儿，你别这样了好不好，下次我陪你回家，我情愿的。你快吃饭吧！我来抱抱孩子，你辛苦了。“黎小妮见他这么服软了，就说：“好，你抱黎欢。我能上大学，那都是我两个哥哥去煤窑儿挖煤供着我的，我现在就这么一个大哥，我能不帮帮他吗？春旺，做人是凭良心的，你可不能这样子看不起我的家人。你要是看不起我家人，你当初就不该一百个要娶我。话说的重了些，你想想有没有道理，我先吃饭了。”黎小妮把黎欢送到王春旺的怀里，打开了饭盒吃起来。黎小妮刚吃了没几口，黎欢就哭了。一股热流直接落在了王春旺的腿上，王春旺连忙说：“小妮儿，快、快过来看看吧，这孩子尿了我一身。你快抱着她，我去换衣服去。”听到他的喊叫声，黎小妮白了他一眼，说：“你还要不要我生孩子？孩子尿了你都没折了，这就当是学学带孩子吧！” 黎小妮没理他了，接着吃饭。王春旺只好哄着哭闹不休的黎欢，没有再说什么。等黎小妮吃好了，她也不急不忙的把饭盒拿到厨房洗了。王春旺终于忍不住了，说：“小妮儿，你来抱孩子，我换好了衣服来洗吧。”黎小妮进厨房把饭盒放在水池里，出来了。她接过黎欢，然后说：“行，你去吧！我上午出去给大哥打电话了，他说：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来接孩子回去。”王春旺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黎小妮抱着黎欢去了客房里，他去洗了饭盒，换了鞋子就去上班了。貌似王春旺高兴的太早了，干着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对一样。白天还好好的，他下班回来了不到半个小时，突然就下起了大雨，这让王春旺心里打起了鼓“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晴”，他只好默默祈祷着。外面的雨，下个不停，让他心里格外的烦躁，预示着不久的将来会发生什么。 哗啦啦的大雨，下了整整的一夜也不停歇。黎大福肯定是来不了了，王春旺一夜没睡，一大早的望着窗外沉默着。这雨下得带不是时候了，王春旺从开始的烦躁一步步延伸到后来的担心。时钟才指到六点半，他就忍不住推开了客房的们，轻声的叫醒黎小妮。黎小妮揉揉了朦胧的眼，醒了过来，一看王春旺在她面前，就说：“不用这么着急吧？还早着呢！从小镇上到这里来的车最早也是十二点的，你起这么早干嘛呢？” 王春旺拉开窗帘儿，指了指窗外，说：“妮儿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我们还是快点儿去给大哥打个电话，让他别来了不安全，趁他没走，早点去吧！”黎小妮想了一下，说：“好，我这就起来，黎欢还睡着，我们一起去楼下小卖部打电话吧。” 带了两把伞，她们一起出了门儿。黎小妮说：“春旺，你想通了？我说得有道理，你懂我的苦心了，谢谢你。”王春旺有些愧疚地说：“小妮儿，别这么说了。你哥也是我哥，我当然不会看不起他，我也是个从农村走出来人。我这么急着起来，要去给哥打电话，不只是为了他的安全，也是想问问，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毕竟家里住的是有一百多年的老房子，我是真的不放心呀！”下了楼，看到地面上有两厘米深的水，她们的心里急得想蚂蚁。快步走到最近的小卖部，老板娘刚打开门。烫着时尚发型的老板娘见到王春旺夫妇走来，就说：“王主任、黎老师早呀！下了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多睡会儿呀！”王春旺说：“就是雨下得太大了，我才不放心大哥他们，来打个电话问问。”老板娘有点奇怪，就问：“王主任，你家只有你一个孩子，是黎老师的大哥吧！不是我说，你们夫妇来城里这么久了，还真是不忘本。”王春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应该的，一家人嘛！” 于是，他破天荒的去拨黎小妮老家的附近的电话，好像是上天不给他机会似的。“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拨了好几遍都是这句话。他失望的挂掉了，回头对黎小妮说：“妮儿，先回去吧！欢儿应该快醒了，等会再来吧！”她们打开伞回去了，后来又过来了三次，依然…… （五） 下午，王春旺一直没有回来，这可急坏黎小妮。外面的雨是越下越大了，黎小妮也不能抱着病刚好的黎欢去找王春旺，就只好在家做好饭，等着他回来。六点、七点、八点了，吃过奶粉的黎欢已经睡去了，仿佛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和她无关一样。（王春旺一般五点四十就回家了）黎小妮知道，他的单位离家不远，也不放心黎欢就没有去找他。然而，一直在家的黎小妮也是坐立不安的。 咚咚咚…… 一阵儿急促的敲门响起来，黎小妮喜出望外。迅速的去开了门，看见全身都湿透了的王春旺，就说：”你咋等雨小点了再回来？看你淋成了什么样子，像个落汤鸡一样的，快进来，别感冒了！。“王春旺有些狼狈的说：“好，我知道了。”黎小妮先进了卫生间，给他拿了一个干毛巾，王春旺先擦了擦头发。然后默默的去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走到客厅后，他上前去一把抱住正在摆碗筷的黎小妮，轻声地说：“妮儿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急着要赶走黎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黎小妮有些不解，她安慰的说：“没事了，春旺以后咱对黎欢和大哥他们好点就行了。我不生你气了，没事了。” 王春旺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说：“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我回家这么晚吗？”没等他说下一句，黎小妮说：“你有时候工作忙回家晚一点儿，我也不怪你的。”他还是流着泪，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黎小妮急了，问：“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好吗？”“今天我们县委召开了紧急会议，因为今年夏天突发特大洪水，全县的大部分村庄被洪水猛兽吞噬了。有五个村子已经失去了联系，其中就包括黎家村。” 黎小妮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她今天去打了三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原来是因为黎家村的人可能全都出事了。黎小妮放下手中的碗筷，趴在王春旺的肩上大哭了起来。黎欢，黎欢才一个月大，她该怎么办呀！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太大的玩笑，她是多么的不幸，在这场特大自然灾害中，她几乎失去了所有最亲的家人，奶奶、妈妈、爸爸…… 王春旺和黎小妮哭的天昏地暗，可是还不会笑的黎欢浑然不知这些，她太小了。不管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安静的睡着。她稚嫩的生命也是幸运的，真是因为她发了几天高烧，所以她逃过了这场劫难。没有爸妈的孩子，她今后的路有该怎么走下去。 王春旺和黎小妮整整一夜没有合眼，想着睡熟的黎欢，他们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时钟指到了七点四十，王春旺说：”妮儿，我要去上班了，你睡会吧！中午我给你带饭回来，我一会去问问下面上来的同事，有没有新的情况。“王春旺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一眼黎小妮，就去门口换了鞋子。黎小妮说：”不了吧！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中午大雨的话，你就不回来了吧！免得淋湿了。“王春旺知道黎小妮心里难受，就没有再说什么，关了门就走了。他下了楼，看到楼下的雨还是很大的。越发担心起来了，也不知道黎家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四 打着黑色伞的王春旺急匆匆的走了到了单位，他正准备进自己的办公室时，有个人叫了他一声。“王主任，我找你有事。”那个人说。王春旺回头一看，是县委常务处的李处长，就说：“李处长，找我有事，请进吧！”于是两个先后进了王春旺的办公室，王春旺给李处长倒了杯茶，坐在沙发上说：“李处长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处长沉重的说：“王主任你的爱人是黎家村的人吧？你可要和她做好心里准备呀！目前黎家村是受灾最严重的村庄，到现在还联系不上。” 王春旺沉默了好久，说：“是的，我爱人是黎家村的人，我也去过她们那里。黎家村处在谷口上，洪水来了走不开，就会往上长。再说黎家村地势地平，又是在晚上发的大水，受灾肯定是很严重的。”李主任说：“天气预报说明天雨就会停下，县委已经通知了各个村镇负责人，黎家村所属的镇已经有人去黎家村情况了，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我先走了。”李主任走了，王春旺的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分。 中午他依旧早早的回了家，给黎小妮带回来了午餐。黎小妮没有心思的吃饭，就问他：”春旺呀！村里的情况咋样了？下面的人回来的怎么说？“王春旺说：”村里受灾严重，下面的人还没回来呢！好了，先吃饭吧。“黎小妮拿着饭盒，怎么也吃不下。王春旺过了一会儿就走了，下面受灾了，县委这几天有很多的事。他也忙了起来。 晚上回去已经九点了，黎小妮再是在等他回去。他打开客厅的灯看到黎小妮，吓了一跳，说：”妮，下面的人来了，说黎家村全在洪水了。“ 洪水过后，黎欢成了九八年这场洪水中黎家村少数幸存的人之一。然而，她是她们家唯一幸存的人。 （六） 过了一天多，大雨才停了下来，洪水在一个星期后退去了。 黎小妮和王春旺带着黎欢急不可耐的回了黎家村，可是村里的一切都惨不忍睹。到处是乱树枝子、杂草、大石头，让他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有在高处的房子留了下来，低地的房子全都不在了。黎小妮找不到黎家的踪迹，在记忆里家的位置放声的哭着。这时，来了一个人，穿着布鞋站在她们旁边，黎小妮看了看他，这她的是六叔。 黎老六看着黎小妮，抹了一把眼泪说：“妮儿，别哭啦！天灾无情，让嫂子她们安心的走吧！去临时村委会看看，刚才来人通知了，乡上的人有什么安排吧！”在黎看就的带领下，王春旺和黎小妮去了临时村委会。与其说是村委会，还不如说是临时的帐篷。副乡长正在讲话“大家不要担心，我们背后有国家这个强大的后盾，祖国母亲不会不管我们。”副乡长说完了，村里的一个负责人公布失去踪迹的人的名单。 在名单公布到黎大福等人的时候，黎欢突然一下子就哭了，哭的好厉害，全场的人都震惊了。看了这里交通闭塞、灾后缺医少药的情况，王春旺就去找了村里负责人。村里的人只知道他是黎欢的爱人，并不知道他是县委的王主任，他和他们一起安排灾民们的起居。他和黎小妮总是最后去吃饭的人。这让所有的人都很感动，县里下来视察的同志认出来他，就叫：“王主任，你怎么在这里？” 顿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很惊讶。来这里帮忙的人，既然是县里的领导。村长握这王春旺的手，说：“王主任，你是县里的同志，为什么不告诉我呀！”王春旺说：“我们家的妮儿是黎家村的人，我是黎家村的女婿。别叫我主任，叫我春旺吧！来帮忙是应该的。”这让所有人都很感动，为这个事情，他还受到了县里的表彰和奖励。 村里的灾难过去了之后，黎大妮、黎二妮、也回来了，不为别的，就是黎欢的扶养问题。黎大妮家里有两个孩子，丈夫是个乡镇企业的工人，她则每天起早贪黑的推车买菜。黎二妮夫妇是做生意的，家里有一儿一女。黎小妮家里没孩子，但她们两个都有工作……所以黎二妮的丈夫朱富贵说：“要不让黎欢去孤儿院吧。前两天乡里的人已经通知了我们，申请表我在家里呢。”黎大妮没有说话，因为她没有能力扶养黎欢。黎小妮说：“不行，欢儿不能在孤儿院长大，她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是她还有我们这些亲人。”黎大妮说：“这孩子总要有人来扶养的。”王春旺说：“这样吧！我们可以把黎欢接回家，我们都给黎欢出抚养费。”黎二妮说：“这是个办法，但是黎欢养在哪里？”这时，黎老六说：“你们都有难处，欢儿就养在我家吧！反正我和你婶子在家，也没事带个孩子也好热闹点的。大妮儿、二妮儿、小妮儿你们都是嫁了人的人，也不能把养孩子你们家。” 黎老六伸出手要抱黎欢，黎小妮看了看黎欢。流了眼泪说：“六叔，我们就把孩子托付给你了。有时间，我和春旺会回来看你们的。”王春旺，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在黎老六的手里，说：“六叔呀！这些钱你先拿着，给欢儿买奶粉的。以后每个月我们会打一百快钱回来，给您的。我县里工作忙，先走了。”王春旺把行李给了黎老六，就和黎小妮走了。 其他的人也走了。黎老六把黎欢抱回了家，黎婶也没有说什么不是。黎欢这孩子，太可怜…… (七) 就这样，黎欢生长在了小山村里。她第一次说话：“叫的是奶奶，而不是妈妈。”或许在她的世界没有关于妈妈的记忆，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她又怎么记得呢！那场大水带给了她仅有的幸运，带走了她所有的幸福。 年过一年，她成了一个可以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她经常问：“爷爷，我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满脸皱纹的黎老六总沉默着，一言不发，感觉爷爷好像生气了的黎欢，就不再问了。因为她感觉得到，爷爷好像不太喜欢她的爸爸妈妈。黎老六家里有两个儿子，因为分了家，所以都没有干涉他养着黎欢的事。黎欢一天天长大的同时，黎老六也在一天天的老去。虽然黎欢很懂事，但是黎老六和六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跨世纪的第二年，黎老六开始卧床不起了。那天下着蒙蒙雨，黎老六在破旧的老屋里不停的咳嗽着。黎欢一直站在爷爷的床前，黎六婶在另一个屋里做饭。突然黎老六说：“欢儿，你去村里的小卖部给爷爷买一包烟回来好吗？”黎老六从枕头边上拿出两块钱，递给黎欢。黎欢和爷爷去过离家不远的小卖部，从来就没有自己去买过东西。爷爷说了，她也不敢说不会，就说：“爷爷你等着回来。”黎老六点点头，黎欢就奔跑着去了小卖部。 看着黎欢走远了，黎老六咳嗽得很厉害。过了一小会儿，他最终安静了下来，也彻底的安静了。黎婶做好了饭，喊了一声吃饭，没有人理她。进来一看，发现黎老六已经撒手人寰了，她哭了起来。黎欢走到门口便说：“爷爷，奶奶。我把爷爷要的烟买回来。”黎婶听到黎欢回来了，就出来了，怕吓到黎欢，就说：“欢儿，你去叫伯伯叔叔他们都来，快点去。他们来了，你不许进里屋，站在门外。” 她见奶奶哭的厉害，就没有说什么，直接去找黎家富，我黎家兴了。黎欢也没有说清楚，他们还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赶到了老屋里。黎欢一直站在门外，因为奶奶交代过她，不许她进去。天黑了，家里来了很多人。黎家富的媳妇看黎欢一直站在门外，就说：“欢儿进去吧。奶奶让你进去了，快去吧。”此时黎老六已经入棺了，看到这一幕，黎欢就哭了。她的手里还拿着爷爷要她去买的烟，她跪在灵前哭着，嘴里说着：“爷爷，你怎么了，你的烟欢儿给你买了，你还没吃呢。爷爷，你不能不要欢儿了。” 得到黎老六去世的消息，王春旺和黎小妮、还有黎大妮、黎二妮都赶来了。她们送了两个花圈，一个以他们的名义，一个以黎欢的名义。黎欢不是黎老六的亲孙子，但是黎婶还是让她披麻戴孝了。黎欢是个可怜的孩子，黎老六一直把她当亲孙女看待。黎老六被众人敲敲打打的送入了黄土中，黎家却再一次不安宁。黎老六走后，黎婶收拾东西，在床上找到了一张字条和一个折子。黎婶不认识，去找了黎家富看，黎家富说：“这折子里有一万块钱，是爹留下的。爹说把钱给欢儿上学用，这是王春旺他们每个月给一百和爹这几年来挖药材赞的。” 黎家富的媳妇王凤霞在旁边，听了有些不高兴。她就去找了黎家兴和李秀琴。听了大嫂的一番话，黎家兴也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爹赞的钱，为什么要给那个丫头。于是他们为了一万块钱的事开始理论了，村主任也被请来了。村主任说：“黎叔走的时候有话，你们愿意养黎欢，这钱就给你们。黎婶，你可有意见？”黎家富的媳妇说：“我愿意养黎欢，那钱真的给我？”黎家富当不了家，就没有说话。黎家兴的媳妇说：“那可不行，那么多钱。”村主任说：“你养的话，也可以给你。”养一个孩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李秀琴就没说话了。 王凤霞的心里是这么想的，自己没有女儿，养一个女娃也是不错的。不用供她读多少书，还能给自己帮忙干活，更重要的是丫头出嫁，她可以讲一笔不少的彩礼钱。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简单，黎欢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黎欢在村主任的帮助下，再次有了一个“新家”。 (八) 眼看黎欢到了上学的年级，王秀琴有些不愿意送她上学，黎家富说：“先送黎欢上小学吧！等她大一点儿了就不让她上学，回来呆几年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王秀琴说：“这也是我的想法。拿了钱就得养着这丫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寂静的夜，他们说完了话，就安静的睡去了。 鸡叫了三遍，她们从床上起来。黎家富去叫自己的儿子和黎欢起床，王秀琴去厨房给他们做饭。孩子们起来了，王秀琴把端放在桌上，给了他们每人一个书包、两个本子、一把小刀、一支铅笔。黎欢说：“谢谢大妈，欢儿一定会挣到奖状的。”王秀琴说：“行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快点吃了去学校。”黎欢听了，就没有再说话了，就乖乖的吃饭。 吃完饭了，黎家富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学校。 在村口的小学非常的热闹，很多过来孩子上学了。黎欢读学前班，王秀琴不愿意出书本费，黎欢没有书。因为学前班的学生是没有学籍的，所以不会影响到黎欢。没有书的黎欢心里不好受，就回去求黎家富说：“大伯，我没有书，老师说我没有交书本费。欢儿要上学，欢儿一定好好学习，你给欢儿买书好吗？”黎家富说：“我知道了。”因为他是一个“妻管严”，在王秀琴没有答应的情况下，他不敢答应黎欢。 晚上，他和王秀琴说：“秀琴呀！咱们拿了钱，就该养着黎欢，不给孩子买书怎么行呢！”王秀琴说：“一个女娃子，读书干嘛？再说，我这么做，就是让她知难而退，让她不再去学校读书。”黎家富说：“还是给她买书吧！娃也挺苦的，你就给她买书吧。”王秀琴说：“不行，我可不是菩萨心肠，我的钱也是汗珠子变的。”黎家富不敢再说了。所有的事，都只好这样了。 黎欢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没有书。但她很认真，也很努力的学习。下课了别人去玩了。她就把黎小良的书拿来看，一遍一遍的读着，上课再还给黎小良。就这样，一个学期过去了。黎欢没有书，但她期末考试成绩全班第一。语文九十八，数学九十九。老师给她发了奖状，还有一个漂亮的笔盒。黎小良也喜欢那个笔盒，王秀琴就和黎欢说：“欢儿，你把笔盒给哥哥行吗？改天大妈去给你买个更好的。”黎欢心里有些不舍得，但她知道这是谁的家。就说：“好，我给哥哥，大妈下学期给我买书好吗？” 王秀琴想了一下，黎欢成绩这么好，也的确拿到了奖状。她的儿子却没有奖状，就说：“好，我给你买书，你也要教你哥哥做作业。”黎欢笑了，她第一次开心的笑了。她拉着王秀琴的手说：“欢儿应该把笔盒给哥哥，是哥哥下课了把书给我，我才有机会学习，能看老师讲的东西。欢儿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以后要挣奖金，孝敬大妈。”王秀琴有些不高兴了，说：“行了，我没时间听你说。”王秀琴拿着笔盒走了，只剩下黎欢。她哭了，因为没有爸妈，所以她自己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她哭了，哭得没有声音，却撕心裂肺。 第二个学期，王秀琴给她买了书，她也收到了老师的重视。她被调到了第一排坐着，上课老师的所有提问她都能答出来，让所有人都很佩服她。每天回去了，她要教黎小良写作业，还要扫地、抱柴有时候洗自己的衣服。但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她的学习还是一样的好。一年一年过去了，她还是全班第一，黎小良从来就没有拿过奖状。 后来政策好，实行了九年义务教育。孩子上学花的钱少了，黎欢有国家助学金，还有村里的资助。黎欢很争气家里墙上贴了好多她的奖状，每个学期，她都会拿到奖状，她一直是年级第一。学习好、又勤快，王秀琴就没有说不让黎欢上学。黎欢也很懂事，平时她会捡一些塑料瓶之类的东西卖，暑假的时候她会和王秀琴一起去挖药材、给别人干活挣钱。 在她读初中的时候，学校开表彰大会，让学习优秀的学生请家长来开会。黎欢没有爸妈，就告诉了王秀琴。王秀琴去了，老师还当众表扬了她。让她交流教育孩子的经验，黎欢提前告诉了她。给她写了一个纸条，她就按着上面的读了。她发言完毕了，台下所有的人都给她鼓掌了。她边上的一个人对她说：“大姐你真有福气。有这么优秀的丫头，以后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她脸红了，没有说话。 就这样，她顺利的上完了初中。 （九） 黎欢给王秀琴挣足了面子，她走到哪儿，别人都说：“她有福气，养了一个好女儿。” 黎欢顺利的参加了中考，暑假她去了县城的小姑黎小妮的家，黎小妮坐月子，她是去给黎小妮当保姆的，照顾她们一家人起居生活。每天除了做饭，还有洗干净她们的衣服，给他们拖地。是王春旺让黎欢来的，一个月两千块钱。他和黎小妮还是希望黎欢上学的，所以就说：“让她来当保姆，一来可以照顾黎小妮母子，二来可以给黎欢学费。”黎欢是一个性格很强的孩子，从小不喜欢看别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的自尊心。 黎欢很勤快，王春旺和黎小妮很喜欢她，还给她买了一个手机。黎小妮是老师，家里的书也挺多的。平时，没事的时候，黎欢总会看看姑姑的书。她还特意去买了几本高中的资料和习题，没事的时候，做一做。有黎小妮这个老师，她不会的还可以问问。这让王春旺和黎小妮很是欣慰，所以也愿意帮助她上学。 然而，现在在老家的王秀琴不这么想，她不想让黎欢在上学了，正忙着让人给黎欢找工作呢！她想着，让黎欢出去打几年工，然后再给黎欢找个有钱点儿的婆家嫁了。这样，她能拿到一次不少的彩礼呢！所以村委会通知去拿录取通知书，她不去也不告诉黎欢。眼看就要上学，黎小妮问：“黎欢，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黎欢很蒙的说：“我不知道，大妈没有打电话告诉你吗？”黎小妮说：“不对呀！我在高中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每年这个时候，录取通知书早到了。为什么你的还没有来？不可能呀！”黎欢觉得不对劲儿，就说：“不对！应该到村里了，我要打电话问问村长，到底有没有到！” 于是黎欢找到了笔记本上村长张得意的电话，拿出小姑给她买的手机打通了村长的电话。村长接了电话，说：“您好，你是哪位？”黎欢说：“我是黎欢，伯伯请问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没有？”村长说：“到了，你还是全县第一呢！我让人给你大妈捎了口信，她没有来拿你的通知书。”听了村长的话，黎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说：“可能是大妈忘记了，没事的。”后来，王春旺让黎欢就回去了。拿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黎欢准备上学去。王秀琴说：“欢儿呀！你看，你读了这么多的书，也够用了，别读了吧。”黎欢说：“行了。我该读书，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出去。” 她的话，让王秀琴气不打一处来，说：“黎欢，别忘了是谁供你服了九年书。”“我当然不会忘记的，是爷爷给了你一万块钱，你不是为了钱，你会养我吗？我还记得你不给我买书，我还是兑现了我考试拿奖的诺言。”黎欢很谈定的说。“黎欢，你不要太没有良心了，我告诉你。”王秀琴气呼呼的说。黎欢说：“大妈，我记得你的好，我也不是有意的要气你。我要上学，你别拦着我了，我不会在向你要一分钱的。”王秀琴没有说话了。黎欢收拾了她所有的东西，去了王春旺家里。 黎欢走的时候，她哭了，哭得好伤心。因为她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吃了好多苦，八岁学做饭，黎婶病了也是她每天送饭、洗衣服。王秀琴从来就不心庝她，也没有把她当自己的孩子。她和小亮相比，她吃了太多的苦。黎欢可能是为过往伤心的哭，也可能是为了离开的快乐喜极而泣吧！她恨不得哭出所有的心酸…… 是的，她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老天给了她太多的压力。让她学会了太多，从小就是一个注定了的女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