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桃花》 一 春桃座在列车上，看着同来的小姐妹都已昏昏入睡，周围的人也比较安静，车厢里已经没有人来回走动，此刻春桃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想想自己自从父亲生病，厄运就一直跟随着自己，先是不能正常地考大学，继而从代课老师到结婚，从生孩子到丢掉代课教师的工作，等等这一幕幕往事，好像放电影似的，从脑子里一幕幕地闪现出来，这最令人不堪回首的是那年更生刚满周岁，混蛋丈夫外出打工的那段日子，虽然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足可以使自己恶心一辈子。 那是村支书江海洋，算起来他还是江怀秋的远门叔叔，都是快五十的人了！亏得他的支书还是公公一手提拔上来的，简直实在不象话！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从开始他对自己就没安什么好心，都是本村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前一直认为他是蛮老实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春桃本来在家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丈夫怀秋外出打工，家中还有十多亩地，自己以往也没有怎么做过，为了不至于让人看不起，因此春桃是起早贪黑，总算将庄稼长得不比别人差，这样累死累活的，心里倒也很踏实！ 可是这样平静的日子，被江海洋带来的一番“好意”打乱了，他让春桃担任村委会妇联主任、兼村团支部书记，对于这样的好事，春桃是始料未及的，她考虑再三，还是婉言谢绝。可公公认为这是件好事，加上支书是自己的堂弟，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一手提拔的，算起来也是孩子的长辈，相信他这是出于公心。加上自己从村干部这个岗位上退下来，作为传统的干部家庭，自己的两个儿子又不成器，干部现在能在儿媳妇身上延续，未必不是好事，因此竭力赞成、动员！ 春桃对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是丈夫不在家，做这个妇女干部肯定会被人说闲话；二是自己娘家虽也在本村，现在弟弟已经考上了大学，父母只要种好自己一份田地，用不着自己靠做这个干部对家里进行照顾；三是一年就那么点工资补贴，自己犯不着为那点钱去抛头露面得罪人，特别是计划生育，自己本身就是超生，到时自己怎么去动员说服别人？总之，实在没必要去做这个干部！ 公公婆婆可不这样认为，公公深谙做干部的好处，自己又不好和儿媳妇明说，只好动员婆婆去讲明道理。 婆婆可有切身体会的，于是她开导说：“春桃啊，乖乖，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妇联主任，你看是没什么工资，可是仔细一算你就会明白，首先你们种的十多亩地的公粮筹收，不要说象现在会被人多筹乱收，到时可是全免的，而且娘家那头也可以不缴，这一起做官的，谁不看个眼高手低的？！农忙时，无论收种栽插，你自己不用动手，别人就会给你家做得清清亮亮的！这么多年，你公公在位时，我哪一天下过地的？包括你们妯娌两个，难道你不清楚？现在怎么样，想起来都难为情！现在倒好，农忙时，哪一件事不得花钱请人，有时我们想花钱叫人，都没人买帐！现在人势利着呢！” 春桃想到农忙，心里多少有点作怵，因此权衡再三，毅然接受这个职务。春桃也不笨，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爬滚打，对村里自己负责的工作基本上能够驾轻就熟，因此也就不再跟着别人后面，而是独挡一面，因此深得乡领导的赏识！ 那天是农历五月二十，这是春桃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日子，村委会的其他干部都下组催收公粮，自己便一人在办公室里整理妇检资料，一会儿村支书江海洋走了进来，由于是支部书记，加上又是长辈，稍一寒暄后，春桃便继续工作。 忽然只听江海洋说：“宋主任，不错！” 春桃听了，感觉有点奇怪，便笑着说：“二叔，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啊，你还是叫我小桃，我听了舒服，你这样称呼，我有点不习惯！” “瞎说，对人要尊重嘛，现在是在工作，当然应该叫你宋主任，好了，不争了！”江海洋过了一会看春桃不讲话，便接着说：“宋主任，我跟你讲啊，现在村委会领导班子数你最年轻，你要好好干，什么事都要听我的，等过些日子，给你把组织问题解决了，我想好了，以后我们村就是你的了！” 春桃一听，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边继续埋头做工作，一边笑着说：“叔，谢谢你的好意，我哪有那个能力？我想都未想过！” 江海洋声音极其温柔地说：“你这么聪敏、能干、漂亮，我说你行你就行，到时我帮你！” 春桃这才感觉到江海洋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便立刻紧张起来，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海洋已经双手搂住她的腰，而且双手确好搭捂在她的乳房上。 春桃当场惊恐万分：“你、你、你要干什么？！” “小二不在家，你又不是大姑娘，年纪轻轻的独守空房，真叫人心疼！你别看我年纪不小，我腰板硬朗着呢，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江海洋说着就亲了过来。 春桃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大声呵斥：“你放自重点，把手拿开！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装什么清高啊，再说哪个妇联主任不让书记玩？！”江海洋说完更加肆无忌惮！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你简直不是人！亏得你还是我公公一手提拔上来的！松开你的猪手！”春桃仍然大声呵斥！ “屁，我是他提拔的，他要不是看上我老婆，他会把支书让给我？笑话！现在我把支书还给你家，他能睡我老婆，我就不能睡你吗？！”江海洋显得理直气壮，同时又阴笑着说：“再说你也不吃亏！” “无耻、下流！”春桃此时真可谓气急败坏！ 江海洋听了，竟然阴阳怪气地说：“你装什么清高啊，没结婚就怀孕，你还说我下流、无耻！”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用力扯春桃的衣服：“来吧，我的小乖乖，等你快活了，我敢保证，你以后永远不会这样骂我！” 春桃见他这样无耻，心里已经彻底明白，看来不用武力他是不会罢休的，实在忍无可忍，便使尽全身力气，用手狠狠地抓他的脸，只见江海洋的脸上立刻现出四条深深的血手痕。就在江海洋护疼的档儿，春桃奋力逃出了办公室，一路上一边急急忙忙奔跑，同时一边整理衣服。 这件事，虽未闹得满城风雨，还是搞得路人皆知。在乡政府的调解下，江海洋被免去村支书的职务，而春桃却因此被调进了乡计生办。 因为发生过江海洋的事件，因此春桃开始警惕周围工作的男人，她会将每一个人的表情加以研究、思考，从而给自己有那种思想准备。自从到乡大院工作，各人面对自己的表情，自己总感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而且自己的工作，主任从不认真安排，每天除了看报纸，就是陪领导下乡，真适意。本来春桃还对工作的安排一直惴惴不安，这样过了约两个月，由于自己一直是这样工作，春桃以为原来在乡大院工作真的很轻松，就是陪领导下乡，另外在办公室看看报纸。 不过她注意到一点，就是凡是乡党委书记王勇因为计生工作的事情，主任总是安排与她一起前往，作为计生办代表陪同，春桃起初没怎么注意，而是非常高兴，因为跟着书记外出，一不要骑自行车，二不愁午饭。并且王书记对自己也很照顾，从不让自己为酒作难，宁可自己喝多！ 一天，他们从乡下上来已经很晚，春桃到办公室拿自行车钥匙，看到王书记跟了进来，春桃本能地紧张起来，由于自己吃不准王书记的意图，因此机械地应付：“王书记，还有什么事吗？” 王书记笑着说：“没什么事，你急着回去啊？” 春桃看他和蔼可亲的样子，根据自己的判断，好象并没有什么恶意，于是笑着说：“要说急吗，也没什么急的，就是两个孩子还小，他爸又不在家，有点不放心！” “嗷，是这样啊，那就算了，你赶紧回去吧！” 看到王书记欲言又止的样子，春桃明白肯定有什么事，于是轻轻地问：“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爱人回家快一个礼拜了，我换下的衣服，想请你帮我洗一下，我自己洗不干净！”王勇说完，苦涩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真没用！” 春桃一听，心想原来如此，这算什么事啊，便笑着说：“就这么点小事啊，好吧，我来帮你洗完再回家！” 王勇听她这么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样不好吧，你孩子怎么办？” 春桃以为王勇会感到难为情，于是笑着说：“没关系的，我公公婆婆在家，他们会带好的！” 王勇一听，显然非常愉快地说：“那，我就谢谢你了！” “没什么的，这些本来就是女人该做的事！”春桃说完便放下手中事，跟着王勇往他宿舍走去。 春桃埋头给王书记洗衣服，只听王勇笑着说：“小宋啊，今天真的谢谢你，我让食堂帮我炒了几个菜，等你洗完，我想差不多就好了，等下来就在我这里吃过回去！” 春桃笑着说：“这就免了吧，这点小事还用得着你供应！” 王勇听了，一本正经地说：“唉，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我不是剥削你了吗？这要是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做人？！以前我老婆回去，都是我们组织委员密丽帮我洗的，她就不像你，她很听话，像这样的人，我们党组织是需要的，因此我竭力向组织上推荐，经过组织考察，终于让她担任乡党委的组织委员，现在工作多好？！找的对象也不错，听说是个研究生，要不是她男朋友最近在这边，怕被人家说闲话，影响他们感情，我想她早就来帮我了！” 春桃隐约听出了什么，因此没有接王勇的话茬，只是埋头洗衣服，因为她知道，这里是乡领导的宿舍区，密密集集的人家，料想王勇也不会对自己怎样。可是衣服刚洗好，还没来得及脱身，食堂就将炒好的菜端了来，春桃经不住王勇的热情，虽然知道会很尴尬，但是没有什么理由离开，更不用说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好留下来吃饭，心想与他保持一点距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在王勇的对面坐下。 王勇也已经意识到春桃有所戒备，心想为了不至于打草惊蛇，凭自己的经验，旁敲侧击，应该能让她就范，再说她老公外出打工，也已长年不在家，自己本身条件，无论身材外貌，她丈夫至多一米七八左右，而我是标准的一米八一！现在虽说不上虎背熊腰，但绝不是外强中干！自信也不比她老公差，而且还是这里的一把手，不是她长得漂亮，有多少人想往我身上靠，我还不愿意呢！密丽当时不是小姑娘，贴我两个钱，我也不会上！春桃现在这个模样，估计是她心眼多，故作清高，根据本人的经验，她肯定不是想真的抗拒我，说穿了就是在调我的胃口，不过这样的女人有味。王勇想到这里，信心大增，因此也就不再那么殷勤，就随春桃的意思在对面坐下。 吃饭的时候，王勇一边殷勤地给春桃加菜，一边笑着说：“另外，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看春桃不说话，王勇于是继续说：“当初我听说江海洋想强暴你的时候，我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怕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我都打算把他关上几年，想想要是这样的话，你们两家的仇就因此结下了，考虑到你们毕竟世代要相处下去，因此就轻饶了他。”王勇一直盯着春桃的表情，看她还是没什么变化，便接着说：“为了不让你再遭到类似的遭遇，因此我决定把你调进乡机关的。对了，现在你的工作，感觉怎么样啊？如果不舒心，我可以帮你换一个，你考虑一下，看哪里适合你，只要你认为合适，我都会满足你！” 春桃听到了这话，本身就已经感觉不对劲，现在知道更加不妙！同时自己终于明白了高主任平时不给自己安排具体工作的原因，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调进了乡计生办，现在心里彻底明白了，这些原来都是一个阴谋，于是一边胡乱地答理着王勇：“嗷，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啊，王书记，我现在的工作吗，很好！真的！”一边想着脱身的计策。 听到春桃这样说，王勇根据他多年的经验，此时他觉得火候到了，于是深情地说：“小宋啊，我说句笑话，你别生气，说实话，你是我们大院里最漂亮的女人，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真是一个难得的淑女！以前人家说女人漂亮是赛西施，我不知道西施是什么样，但我敢说你是赛巩俐！真是太美了！”继而认真地说：“要是早几年你就在大院里工作，组织委员一职，怎么会能轮到密丽，那肯定是你的！”王勇说着，饭都吃着停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春桃，他的眼光，仿佛能够剥光春桃的每一件衣服。 春桃一听，加上他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王勇心里现在的意图，心中不禁有点慌乱，根据自己的判断，现在必须冷静，于是微笑着说：“王书记，你说笑了，做组织委员，我那有那个能力？” “什么叫做能力啊，我说你有，你就绝对有！密丽从各个方面跟你比，她都不如你！”王勇不无遗憾地说：“不过，现在说这话也迟了，这样吧，今年教师进修的名额要下来了，就给你吧！” 春桃听了，不禁哈哈一笑：“王书记，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怎么可能呢，我现在又不是代课教师，这个名额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在这个乡里，只要我认为是可能的事情，就没什么不可能！密丽，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过是个初中生，你应该是知道的！你们是邻村，年龄也相仿！我说的对不对？这样一想，你该明白我说的话是不是有这个可能！”看春桃还有点不相信，于是继续慷慨陈词：“没讲这区区的一个进修名额，不讲还要兜那么一个大弯子，到时就是直接给你转城市户口，也不就是我说了算！哪一年上面没有指标啊？我说给你留一个，谁敢说个不字！真不想混了！”王勇自豪地一边说着，一边色迷迷地看着春桃，继而深情地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再帮你运作运作，动用我的关系，像对待密丽一样，到时办理个干部待遇，应该不成问题！” 春桃知道现在要是不理智，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笑着说：“想想也是啊，乡大院里，谁敢得罪你啊？！你说组织委员密丽，我当然知道，她比我高一届，从小我们就认识，经常一起挑猪菜！是的，我们邻里谁不说她会混事啊？！做姑娘时就是村妇联主任，她确实有能力！” “就是吗，不过你说错了，她不是有能力，是她很懂事，他很理解我们这些领导的心情，她非常知道我需要什么，这样的人，你说我能不培养吗？一开始我就对她重点培养，她这才干几年啊，我不是让她成为了国家干部吗？！其实你比她有水准，不但人比她漂亮，文化也比她高，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比她强！我对你绝对有信心！”王勇说着就朝春桃走来。 春桃灵机一动，冲王勇笑了笑，她没有回避，反而迎了上去，并且温柔地说：“王书记，你这么赏识我，怎么今天才让我知道，我心里真的很激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激你！我也没别的能耐，唯一的，唉，今天真的不巧，今天正好我们是女人的高潮，你懂吗？要是，如果你看得起我，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不舒服，我也无所谓，我只怕给你带来……” 王勇顿时明白，兴奋地拍了拍春桃的肩膀，鬼异地一笑，用手抓了一下春桃的乳房，怪异地说：“对不起了小乖乖，过两天我一定亲个够！”继而故作深情地对春桃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吗！我就知道你聪敏！不急，我老婆去我女儿那里了，大概还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然而很大度地笑着说：“那你就早点回去吧，天确实不早了，时间再长了，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春桃一想阴谋得逞，差点高兴得笑出来，可是仍然装出依依不舍的样子，走到王勇跟前，轻声说：“我真的不想走啊！”然后毅然离开！ 春桃经历的这一系列的噩梦，身为一个低层平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永远地埋藏在心底！春桃心里明白，自己倒不是真的想给江怀秋这个混蛋守身如玉，主要是怕世人的舌头，那个自己承受不起！就像密丽，人们表面上夸她有本事，背后谁不说是只破鞋！为了自己的尊严，春桃毅然辞职。 为了能够改善生活，自己能挣一点活钱，春桃拜师学习了缝纫手艺，每天起早贪黑在农田、集市、家之间繁忙奔波，可家乡的这两个钱，实在是太难苦了！每月累死了，也就苦三二百块的，只能将就着够家庭杂用。 春节看到明明就三四个月，她一个孩子能苦那么多钱，感觉外面真好赚钱！因此春桃才毅然决定出来打工！ 唉，想这些干吗呢？春桃这样想着，从明天开始，埋头苦干吧！春桃暗暗地下了决心。 二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人生是一粒种，落地就会生根！”春桃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诗句，虽然自己是个高中生，而且做过几年的代课教师，多少也做过几个月的乡村干部，而且最近两三年一直在集镇上混，思想上也不是太封闭。可是在这个穷乡僻壤的乡村，虽然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视可以看，可真正看到心里去的能有几个？这里民风纯厚，本是件很好的事情，可传统的重男轻女的观念，真的让人受不了。 再说说这里的女人，生活、地位仍然一样，古人是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傻子跟着走！”这样纯朴的民风，当然了，对稳定家庭，确实是个很好的约束，春桃对这一点，她也确实认可。可是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她的丈夫，他作为一个男人，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竟然不求上进，仍然好吃懒做，因此，春桃给纯朴的民风谚语又加上了一句：“嫁个混蛋，一辈子把罪受！”使其更具完善。 她想想都觉得难过，要不是两个孩子，与其与这个混蛋过一辈子，自己宁可做一个让人讥笑、茶余饭后谈资的对象——离家出走！反正离开这个地方后，自己也听不到。另外，最怕受苦的就是自己的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日后的脸面，不能让他们为了自己，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想到这里，自己还是忍了吧，毕竟，人活着都是要的一张脸，特别是孩子还小，他们经受不起这样的挫折！ 现在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了，可是人的思想观念，又何曾改变过？就拿自己来说，自从嫁给江怀秋以来，自己是过的什么日子？！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可是丈夫不认真，自己能怎么办？他一个大男人，一年在外挣的钱，还不如他侄女明明三四个月落得多！一年总共就带回来一千二百块钱，这点够什么的？他还叫累得半死！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出去吧，只要明明能苦到的钱，相信自己决不会比她差！她只是个十八虚岁的姑娘唉！ 春节刚过，也就是正月初八，春桃便挥泪丢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告别自己不争气的丈夫江怀秋，带着自己多年积聚的、也是家中自己目前能够掌控的仅有的五百元钱，随着打工大潮、跟着大伯的女儿，也就是自己的叔伯侄女——明明，一起来到了上海。 春桃早有思想准备，她不相信自己就比别人差，无论如何，自己总不会赶不上一个年轻的毛头孩子。明明去年刚从学校下来，当初她什么都不会，就在自己现在跟着去的这个厂里，年前还挣两千多块带回家。不管怎么样，自己起码不会比她当初的境况差吧，何况自己还有这个‘对口’的手艺，根据自己这么多年积累的社会经验，估计到这个厂里，自己也不想做什么高人一等的事，只想做一个普通的缝纫机车工，凭自己的辛勤劳动，用汗水来获得报酬，这点要求，应该没什么问题。以此能改变家庭的现在生活面貌，而且可以从此远离是非、挺直腰板做人、不再受窝囊气。春桃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感到高兴，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 春桃今天乘座在这火车上，虽和几个老乡一起，况且她们其中有人去年已经来过，因此，她一点都没有为明天到底落脚什么地方而发愁。倒是几个今年也是新来的小姑娘，整天愁眉苦脸担心这、担心那的。春桃管不了这些，但愿明天能够一切顺利。 她想既然出来了，只要能进厂上班就有钱挣，那么家里就会有好日子过，只要自己好好干，看看到底会不会挣不到钱？！再说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努力，不能让婆婆真的就这样小看了自己。否则平时一说她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丈夫江怀秋不好，她就在旁边护着，幸亏她自己没出来过，要是那样的话，她还更看不起自己呢，江怀秋就是被她这么宠坏的。 只是自己一闭上眼睛，八岁的女儿圆圆，不是自己不想她，她到底大点，春桃心里还能放心得下；可儿子更生太小，只有三岁，他那个可怜巴巴的神情，总在脑中萦绕，仿佛凄惨的哭泣，在时刻撕扯着她的心肺，这让她一直心绪不宁。一想到这里，酸楚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春桃转念一想，小孩有他们的爷爷奶奶带着，不管怎么样，那毕竟是他们的孙子，加上自己不争气的丈夫也在家，他们现在真的都是至亲一家子，应该不会受什么罪，还是自己这个外人，先自己养好精神，好在天亮后，在报名进厂时，给人家领导一个好印象，这才是关键！春桃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嗤笑了自己一下子。 尽管自己是很努力了，可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入睡。考虑到车上这么多的人，对了，干脆就不睡了，眼前这一帮小姑娘，看上去都是神气十足的，平时都在父母掌心长大的，玩心谁退去了？现在一个个睡得这么香，指望她们，谁能靠得住？！还是自己多操点心，免得万一有人财物被人偷去，不说到时不好回家，就是和她们的父母也不好交代！要是真的因此进不了厂，到时怎么办，自己不是也得跟着着急？！ 说来真是倒霉，同来的七个新人，人家担心的小姑娘反而都符合条件，就是春桃由于年龄偏大，进厂遇到了麻烦。人家厂家新员工年龄要求不得超过二十八岁，可是自己已经三十一岁了，无论怎样解释，身份证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尽管侄女是个老员工，说了那么多的好话也无济于事。怎么办呢？春桃本来兴奋的心，这样便一下子跌到了冰点。 过了半晌，春桃看那位负责招工人员的态度，知道时间就这样干耗下去，肯定也是无济于事。在征得厂方允许的情况下，和侄女明明一起，把同来的人员安顿好后，决定自己再出去找工作。她不相信偌大的上海，不会就是他们一个厂家在招工。大家在进行一些简单的收拾后，本来还感到很累的几个小姑娘，这时也都来了精神，大家决定一起帮助春桃，和她一起去找工作。 缺少工人的公司还真不少，可是大都是因为春桃年龄稍大，因此直到天黑，尽管她们都很努力，她们仍然一无所获，不得已才回到住地。要不是侄女明明是老员工，要不是自己果断地让其他孩子先报名，春桃今天恐怕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要是那样，大家不得不去住旅店。早上下火车时，在火车站广场看到的情景，当时还庆幸自己有准备，幸亏跟着侄女一起出来，这真是不错的选择，不会像人家露宿广场。 晚上休息的时候，由于昨天离家时舍不得孩子，闹得一夜未眠，再加上今天一天的四处奔波，春桃本来是很累，自己早就感觉头脑涨涨的，可以说是很困的，真的很想认真休息，这不，同来的人都已入睡。春桃今天也顾不得许多，真的很想睡上一觉，可就是睡不着，她已经顾不上考虑孩子，可是当前所面临的现状，不得不让她认真考虑，人们都说出门难，今天自己总算真正有所见识。 虽然夜已很深，可是春桃一点睡意没有，心中一直在盘算旅店是人住的吗？再差的旅店，听丈夫讲——睡一晚上也要几十块，虽然自己是带着行礼被裹，然而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住在大街、露宿广场上吧？！要是一下两下找不到工作，自己带的这点钱，住旅店能坚持几天？要是明天还是找不到工作，自己该怎么办？人家厂里说了，是看在明明老员工的情分，加上自己确实是跟她们一起来报名的，因此破例只允许今天住一晚。看今天的形势，天亮后想马上找到工作，还是不容乐观，该怎么办？这让春桃感到十分头疼。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快要到天亮的时候春桃反而睡着了。 三 经过和明明商量，春桃因为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春桃考虑再三决定工作再找找看。同来的小姐妹她们也一致同意，因此她们决定帮助春桃一起找。俗话说计划不如变化快，由于生产任务紧，公司通知正月十一服装厂的老员工便要正式开工生产，新员工也必须抓紧参加培训；因此春桃今天要是找工作，只能一人独自去找，她先把行礼放在明明这里，四百块整钱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余下的钱放在外套的口袋里面，这样外出取用方便。她本想在自己找到工作后再来拿行礼，否则就不回来。明明不同意，她让婶子无论如何每天晚上都要回来碰面，这样自己也好放心。春桃想想这样也好，于是就答应了明明。 如果说三天两天的挫折，春桃或许还不算什么；四天五天的坎坷，春桃或许还能承受；然而持续一个星期的徒劳，春桃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夜深人静的时候，春桃联想到回家后，要面对婆婆的鄙视、邻居们的冷眼。虽然丈夫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可是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督促他上进？如果他还像现在这个样子，自己的家哪一天才能有出头的日子？想到这里，春桃真的不甘心。或许明天就能找到工作，反正带来的钱还有，也许就在自己的一念之差，对，再坚持一天。 春桃就是这样用‘再坚持一天’的信念来鼓励着自己，从而又坚持了几天。经过连续十天的寻找，工作仍然没有着落，春桃的心情黯淡极了，同时她也伤心、憔悴极了，几乎是筋疲力尽了，到了第十天的晚上她决定放弃寻找。 也许自己就不是打工的料，或许自己就命该如此！春桃已经彻底死心了。她决定早点吃晚饭，饭后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和明明告别，顺便拿回自己的行礼，也好让自己明天早上起床就回去，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春桃站在明明所在的公司厂门外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明明。不知怎么搞的，莫名的泪水刷刷地就流淌了出来，明明看她这样，一切都明白了，也忍不住跟着流下了泪水。 她们抱头伤心了好一会，明明问：“姑，你决定回去了？要不，再找两天？！” “我哪里想回去？！不说别的，回去后，就你奶奶这一关我就不好交代，她那么反对我出来，我是好不容易说通她的；现在工作没找到，又平白无故地花掉几百块。” 明明看着春桃，安慰说：“你出来吃了这么多的苦，不也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吗？相信她能理解，看你日渐消瘦成这样，她心疼还心疼不过来，她怎么会再说你呢？！”明明本想继续说‘肯定不会的’，可是考虑到婶婶出来前奶奶的态度，所以脑筋一转，立即改口继续说：“应该不会！” 春桃无奈地说：“就算你奶奶能体谅我、照顾我面子，嘴上不说，可门口邻居也会嗤孔，恐怕以后见人要矮三分了。” 明明考虑了一会，非常自信地说：“她们都是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如果还要嗤孔，只能说她们是无知，按理应该佩服您才是！” 春桃没有想到明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情不自禁地说：“明明，你真这么想？” 明明认真地说：“本来就是嘛，出来这么多天，您一个人敢在大上海东奔西走，虽然没有找到工作，也很不容易，要是换了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幸亏去年我是通过中介来的。” 听到明明这样说，春桃的心里甚感安慰，转念一想，还是很心酸地说：“你不要宽慰我了，我还是回去吧，只是以后你叔叔再不学好，我也就没嘴说他了。你想想，我们庄上男人出来早的人家，哪一家没翻建房子？要说你叔叔出来，也不比人家出来得晚多少啊，可就是大一年小一年的不见他带钱回去，我在家累死了，也没落你奶奶的好，好像是我硬逼你叔叔似的，看着你弟弟妹妹就要长大了，家里是一头没一头的，以后我们怎么办啊？你们家为了保证让你哥民生能够上得了大学，虽然都舍不得把你读书撤下来，但也是没法子的事，不就是缴不起学费吗？！我们现在不早做准备，以后你妹妹总不能也步你的后尘吧？只可惜姑是心强命不强！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甘心！再说，现在不回去又怎么办呢？再晚走，恐怕连路费都没了！” 明明考虑了一会，好似下定了决心对春桃说：“姑，要不这样，你再多呆几天，过两天我就要发工资了，我把工资拿给你，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当我是孝敬您的，以后我不要你还了！” 听明明这么说，春桃感动得再一次地流下了泪水，激动地说：“明明，你的心意，姑心领了，我怎么能花你的钱呢？再说你哥上大学的费用，还都指望你的这份工资呢！” 明明看她流下了泪水，自己也控制不住，再次跟着流下了无奈的泪水：“姑，在我心中您和我妈妈一样，我永远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好！” 春桃看到明明这样说，心里好心酸！她不能为难孩子，于是开始安慰她：“明明，你可别说了，姑没什么值得你这么记挂的，我还是回家吧，不能再这么糟蹋钱了，本身钱就这么难苦！再说，姑也真想你弟弟妹妹了。” 明明凄楚地说：“姑您别说了，我知道您心里的苦楚。”想了想，继续说：“这样吧，你明天别走，我跟厂长去说说看，看是不是先提前支付点工资，既然来了一趟上海，咱们也去玩玩、看看外滩。听说外滩很漂亮，我早想去看看外滩到底是什么样子，我到现在还没去过呢，您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以后哪一天才能来？！” “明明，姑早在电视上知道了，自从打算和你出来打工，还真的打算准备去看看，但是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没有，黄浦江边上再美，它不属于我们这些苦命的人去逍遥欣赏的，还是让我早点回去吧！” “江明明，发生什么事哪？”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打破了她们俩人的僵局，明明赶紧擦干脸上的泪水，一看是厂长余志雄，于是小心地说：“厂长，没什么。” “不会吧，刚才门卫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在抱头哭泣，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哭？你又不是新员工，而且刚从家里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顺手指着春桃问：“这个人是谁啊？” 明明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怨你，春节放假前，你让我们回去带人过来，当时只讲具有小学以上文化程度，也不讲有年龄限制，害得我姑姑白白花掉五百多块钱，到现在也没找到工作，现在钱也花光了，明天她要回去。” 志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笑着说：“本来嘛，她确实年龄稍大了，不是我们一个厂不要，现在工这么好招，年轻人手脚也比较快，而且除了上班，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谁还愿意找一个阿姨？不论干活怎么样，就是家里的锁事一大堆，工厂遇到赶货，她们在工厂和家庭的选择中，首先家庭，这种情况我们不知道一年要遇到多少，现在讲的好，到时遇事了，她们没得商量！所以我们吃一亏、长一智，对不起了！”稍一停顿，接着说：“不过，既然你已经怪罪上我了，这样吧，如果你姑姑愿意，我们办公室的服务员到现在还没来上班，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估计是不干了，我正想找一个人。”志雄说完就转向春桃，继续说：“我看你姑姑的样子倒也很利索，你看怎么样？” 春桃怯生生地问：“办公室服务员是干什么的？我能行吗？” “嗷，只要你不整天想着偷懒，那肯定行！这样吧，我简单介绍一下具体的工作，其实就是每天在办公室职员上班前，把办公室的卫生搞干净，每隔一两天给每一个办公桌上的花盆少添点水，如果天天加当然更好。大家上班后，你就负责给几个专业办公室里的玻璃鱼池里，放些养鱼所必须的事宜，这些会有外面专业人士教你的；公司有客人来，你要负责给客人以及办事人员倒茶之类的，下班后将办公室门窗锁好。晚上如果有人加班，你只要做好记录，嘱咐他们下班后的门窗，一般办公室加班的人员，不用说也会处理好的。对了，你识字吗？”也许是考虑到说法有所不妥，稍微想了一下，立即纠正说：“我的意思是你是什么文化程度？” 明明一听，赶紧说：“我姑姑高中毕业呢，她做老师还做了好多年呢！” 志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哎啊，看不出来，对不起啊，那让你做服务员，你愿意吗？” 春桃显然有点激动，好像是很怕失去这个机会似的，连忙低声说：“只要不回去，还能有稳定的收入、能够上班，肯定比我回老家、在家强，我愿意！哪怕就是打扫厕所，我也愿意！现在我已经顾不了这些了。” “笑话，怎么能让你打扫厕所呢！让你做服务员，我想已经委屈你了！嗷，对了，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的工资是每月六百，跟办公室一起上班，可能星期天有客人，我们是民营企业，一切以公司的生产为中心，除公司办公室正式职员外，普通员工没有什么固定的假日，不过，我跟你们一样。如果办公室加班，或者来客，遇到这些情况，你必须跟班走，但是不存在加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只要你干得好，试用期可能会提前结束，总之，我是不会故意帮老板剥削你的。”志雄说完，善意地朝春桃笑了笑。 春桃激动地说：“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是的，她太激动了！ 志雄看到春桃激动成这个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名的凄楚，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明天办完手续就可以了，对了，刚才明明说你的钱都花光了，那么进厂保证金怎么办？你们能解决吗？” 明明一听，肯定地说：“放心好了，这个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 志雄心中有股莫名的情感，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心中就是想帮她们一下，竟然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如果实在有困难，记得告诉我！”说完就走了。 春桃由于这个意外的收获，本来连续十天的劳累，足可以让她美美地睡上一觉，可是由于激动、兴奋，竟然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她耽心明天的精神状态，强迫自己钻进被窝，用被蒙住头，因为这是她多年来获得的亲身经验。 四 春桃第二天办理完报到手续后，虽然是服务员，由于是在写字楼工作，因此与普通工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完全是那种职业女性的装束，工作服和办公室的其他人员一样，也是两套藏青色的西服套装，外加白色全棉衬衫两件，这是春桃万万没有想到的，其实春桃还没有注意到她和普通的职员还是有所区别，不过这是后话。 穿上套装，虽然春桃还没有去照镜子，自己也已经感觉到自己竟然一下子精神了许多，以前只是在电视里看人家穿，那是何等的高贵？！当时心里除了妒忌，自己没有任何的想法，因为春桃从来不做无谓的幻想！如果说对于漂亮的服饰硬说自己不想，那是骗人的！天下哪一个女人不喜爱美呢？何况春桃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高中毕业生！曾经一个积极向上的女青年，虽然当初工作的环境都是些农村长大的人员，毕竟他们都是些有知识的老师，言谈举止还是上一点层次的，就是乡大院里的那一两个月，虽然里面也是很土气，但是接触的上面来人，还是有一定的层次的，因此审美标准应该还可以，只是社会就这样，自己没那个条件，当然也就不做那痴人梦了。现在一下子突然有了这个机会，就像丑小鸭一下子变成了公主，春桃怎能不兴奋、激动？！ 对着镜子一看，本来激动的心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让她立刻清醒过来！自己内衣穿的是小棉袄作衬衣，实在是无法与套装匹配！如果里面就穿一件毛衣，这样一下子脱掉小棉袄和高领棉毛衫，势必会受凉感冒，但是如果穿上小棉袄和高领棉毛衫，这与西服职业套装，真的有点讽刺意味！把高领棉毛衫穿在衬衫里面也许会好点，可这样的装束哪里会和谐，再说衬衫也没法穿上身，领带更没法打。这小棉袄是肯定不能穿，如果不把高领棉毛衫穿上，一旦受凉感冒，又怎么能做好工作？春桃权衡再三，不能让人说出笑话，还是不把小棉袄和高领棉毛衫穿上，就在衬衫外面穿上一件v字型的羊毛衫，自己干活卖力一点，应该不会冷！ 春桃经过一番细心整理后，春桃的心中充满了自信，随着政务部经理一起，熟悉了岗位后，便积极地开始了工作。干活的时候，自己浑身上下明显感觉充满了活力，而且做事也利索了不少，但是还是感到贴身有股空荡荡的感觉，春桃根据自己的多年经验，判定就是因为今天穿的实在太少！因此干活更加卖力，否则继续这样非感冒不可！ 中午吃饭时分，由于春桃上班每天要提前一个小时，而下班还要推迟一个小时，所以她中午可以休息两个小时。因为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她想趁大家吃饭的间隙，抓紧时间打扫办公室，这样也好给领导一个好的印象，最后是厂长办公室，好在就要结束了，可是她上午担心的感冒真的要发生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连续打起了喷嚏。恰巧余志雄厂长又过来了，春桃因喷嚏而将要感冒的原因，自己被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说：“余厂长，您这么快就吃好了？” “嗷，小宋，我跟你谈一个事情，这是我爱人的羊毛衫，她回老家去了，起码过一个月以后才会过来，刚好到时天也就不冷了，希望你不要拒绝，我并无恶意。你是安徽蚌埠人，我也是来自淮河边上的。我知道我们那一带人的苦楚，我曾经有过你同样的遭遇，你穿得这么少，我料定你一定会受凉，我下班时就发觉你的嘴唇由于寒冷而发紫，刚才我在外面就听到你连续打起了喷嚏，真的被我料中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漂亮而刻意穿少的人，只是你穿的衣服和套装不协调才少穿，上午你来报到，我都看到了！不要不好意思，拿着吧，万一感冒了，你怎么工作？这样吧，我出去，你现在就在我的办公室里穿好。” 春桃看志雄一脸的诚恳，言下之意是借给自己，春桃本来想拒绝，可是现实情况确实如此，犹豫了一下，再次阅读了一遍志雄的表情，根据自己理性的判断：厂长确实是出于一片善意，于是不再拒绝，连忙说声：“谢谢！”同时在心底深深地记录下志雄这份珍贵的友善、真诚。 志雄看到她收下毛衣，就走出了办公室。于是春桃顺便就在他的办公室里，迅速穿好毛衣，顿觉暖和了许多，便稍微整理了一下，立刻开门出来。志雄并没有直接看春桃，只是关切地说：“你还没吃吧？放下工作，先去吃饭。吃好了肯定会暖和一点，不然的话，你这样很容易感冒的，中午多喝点开水，那样会好点！” 春桃听了他的话，心中顿感无限的温暖，她感激地朝志雄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想说已经全部打扫完了，或者说些感激的话，可是又觉得不妥，于是便稍微傻站着一下，又觉得还是也有点不自然，便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心想是该先去吃饭！于是放下手中的活，径直往宿舍走去。 刚走到半路，本来心中充满了一股异样的愉悦，只是自己说不清楚，反正好甜蜜。忽然抬头便看到明明已经迎了过来，于是便又低头朝明明走去。 明明还没走到跟前，便欣喜地说：“姑，你穿这套职业套装，真的好漂亮，显得好年轻、好漂亮，快成了我们公司的厂花了！”仔细打量了一下，继续说：“只是头发扎成马尾，会更有朝气！像你这样把头发辫成这两条辫子，真的老土！显得很死板！如果干脆就来个自然披发，我想会更有魅力！” 被明明这么一说，春桃反而觉得难为情：“你胡说什么啊，都老太婆了，还谈什么魅力？！进厂都没人要了，还什么厂花呢？！不要瞎说，听了被人笑话！”春桃的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满高兴的。她自己心里明白，要是早知道自己穿上套装会这么精神，自己早就该置办一套了。那样的话，也不至于走到哪里都没人要，甚至已被人叫做阿姨了，还白白糟蹋了四百多块钱。 明明非常羡慕地说：“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我要是有你这个身材多好！你真让我羡慕死了！这套服装就像给你定做的一样！马上等到我发了工资，我来给你买一双高跟皮鞋。那样的话，你会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说真的，您天真就是该在办公室里上班。” 听明明这么说，春桃虽然心里欢喜，可是由于面子，还是立即制止：“别乱说了，还什么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你没听人家都叫我阿姨了！再说我也不是没有高跟皮鞋。上班，要是穿上高跟鞋，还像是个服务员吗？那样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赶紧别乱说！” 明明可不信这个邪：“怎么啦？服务员怎么啦？比人低一等啊？现在的人，比拼的就是实力。长得漂亮、有个好的身材，就是比别人有本钱！人家为了工作，或者——”明明也许意识到什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人家没去整形医院去整容整形啊？！告诉你，只要有人欣赏就好！”继而又鬼秘地说：“你注意了吗，办公室里其他的普通工作人员，都是白底浅蓝条格的衬衣，而你是纯白的！咱们工人是天蓝的。告诉你吧，公司的衬衣有严格的界定，只有高级管理人员才是纯白的，比如厂长，及以上级别；说明你在公司是比较重要的岗位！级别较高！” 春桃本来没在意，现在想起了政务部经理跟她讲的话，于是笑着说：“看你这个孩子，越说越没个正经，那是因为公司接待外宾时，需要我去倒茶什么的。公司这么大，服务员当然要庄重、得体一点！再说我又不是去靠脸蛋和身材去吃饭，要是指望这些，姑姑我早不是今天的我了（春桃说这话，明明当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春桃当然也不会去解释，因为这是她心中的一块伤疤），我是要靠这双手来养活自己，干吗要人欣赏？！只要平时自己把事情做好，领导说不出话来，不就行了？！人长得再标致，工作干不好，恐怕也不行！”她怕明明再乱说些什么，于是笑着说：“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食堂打饭。” 明明笑着说：“我早帮你把饭打好了，就是看你紧忙不来，才来找你的！” “这才是我的好侄女！”春桃的话一说完，拉着明明就往宿舍跑去。 大家看到春桃穿上西服套装，真的标致了许多，无不啧啧称赞，特别是和她一起来的同乡们。 五 春桃十分珍惜现在的工作，经明明那么一说心里是更舒服！不知道怎么搞的，当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自卑感，大概就是这一份职业，她是服务员，满屋的人员，他们都有自己的办公桌，唯独自己是负责打扫办公桌的人，就算自己比他们的服饰高一个档次，可实际上他们才是真正的主人，自己只不过是个陪衬！如果说他们是鲜花，自己至多只能算上一片绿叶，到底能不能称上绿叶，那还说不上！但是回到宿舍，自己也还很是欣慰，首先自己的工作、装束，大家都比较羡慕，这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现在作为试用期，每月都有六百块的工资，在家乡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相当于现在家乡公办教师的工资，更何况以后还有得加！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份工作。 上班没过几天，随着工作环境的日益熟悉，春桃的精神面貌也在悄悄地跟着转变，她已经基本上褪去了农村妇女所特有的胆怯，但是仍然保持着成熟女性应有的矜持。春桃不是那种刻意追求时髦类型的人，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人都会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再说春桃，本身她就具备一个成熟女人所特有的气质，不对，应该说是她具有一种与生具来的高贵、典雅的优良品质！因此就好象有股积极向上的力量，推着她不断地与其溶合！ 上班时，开始像其它办公室人员一样，会刻意地扮靓自己一点，虽说穿着简单，也只就是穿工作套装，却显得非常的优雅、得体；没有珠光宝气的点缀，却更显朴素、娴淑；只是发型有些许的改变，她不再像开始那样编排得一本正经，而是稍微蓬松一些，这样可以掩盖自己头发稀疏的不足，同时也有一股那么点，怎么说呢？那么点超脱吧！要不是自己是名服务员，像明明说的扎一个马尾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样跟自己年龄似乎有点不相衬，但是披发肯定适宜，但是现在不行。至于脂粉，她不是没有想到，可是浓妆淡抹，也许会给自己增加一点亮点，但是跟自己的职业似乎不那么吻合，还是保持原有的本色，这样会比较好，但也不能一层不变，为此她采取了淡妆淡抹，就是略施粉黛的那种，因此更显得大方得体，便这样一直保持着高雅、自信，却不失自己身份的装束。这样工作起来，仿佛也多了份自信，应付起各种场合也多了份从容。 春桃上班后最大的改变，不是其外表，而是她的思想。她像一粒沉睡的种子，现在终于投入到适宜她生长的土壤，她在如饥似渴地吸收营养，为发芽、破土作一切的准备。然而这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渗进了她的思想、骨髓。刚开始进厂那个档儿，夜晚休息的时候，春桃每天都在想家里的孩子，而且时常流下思念的泪水。随着时间的推移，春桃的思想渐渐地发生了转变，她并不是现在不想儿子女儿，也许是考虑到空空的思念，除了让自己多落泪外，并没什么用！必须想法改变这个状况，于是把对他们的思念，深深地藏在她的心底。 想想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那是过的什么日子？每天只是考虑到手头的花销是否宽裕？为了过好日子，整天算计着怎样可以节省一分钱。现在上班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幼稚的想法！早出来的人，人家头脑就是开明！前几天下班，跟办公室的林彩影聊天，她口头上不在边：“生活上靠节省，哪能节省多少？这既对不起自己，也无济于事！关键是自己怎样去设法挣钱！”是啊，确实是这样，办公室一般职员的工资都在一千六七百块，可人家还在不停的努力，办公室里的人大都在自学考试，或者参加函授，要是自己哪一天也能像她们一样做个职员，那该多好？！ 自从春桃有了当个办公室职员那样的想法后，便有意无意地开始拿自身的条件，跟他们科室职员进行比较，他们的学历和自己比，也不高啊，一般也就是高中生，另外听说厂长只是个初中生，人家都能混出个人样，想我宋春桃，也并不傻啊？！只是现在学习起来恐怕能有困难！唉，都怪自己这么多年整天围着孩子和田头，要是像刚从学校毕业那样整天多看些书，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春桃有了这个思想，她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内心有股强烈的学习欲望。只是该学习什么？怎么学？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一个偶然的念头让她改变了想法，她想现在能在各个部门经常出入，只要自己用心，还是有机会能学到不少的东西。难道我春桃，就不配坐办公室？我就不信！这是谁规定的？！ 经过一番细致的思考，春桃首先有意识地接近办公室生产部的统计林彩影，因为她不仅年龄和自己相仿，而且她为人随和，比较好接近，并且她也是外地人，好像是江苏扬州的。 可是怎么接近她呢？春桃进行了认真的思索。由于林彩影几乎是每天都加班，她工作这么忙，要是一旦自己如果能帮上她什么忙，这样也许就会好些。受到这个思维的启示，春桃为此努力地寻找着机会。对了，自己陪她加班不是很好吗？！反正自己到宿舍也没什么事。 春桃不声不响地就这样连续陪着林彩影，连续三天，让林彩影多少有点纳闷，便笑着问：“小宋，你每天怎么不下班啊，你怕我——，放心吧，我下班会锁好办公室的，以前一直都这样，你没必要这样陪我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已经习惯了。” 春桃见到林彩影主动答理自己，心里很是激动！心想快要计划成功了，但是强忍着激动，好似心不在焉地说：“看我这么笨，十多年的书白读了，要是稍微灵活一点，也许能给你帮上忙啊，现在每天只能揩揩桌子、扫扫地，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读小学毕业就好了，我真的羡慕你，有这么体面的工作！” 林彩影一听，吃惊地问：“听你的话音，你也读到了高中？” “是啊，可就是高中毕业，由于当年——”春桃欲言又止，可是想到自己下定的决心，于是继续说：“由于我爸当年生病，自己没能参加考大学，我怕考上不去读，心里会更伤心！唉！”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跟没读一样！” 林彩影听了她的话，认真地说：“书读了怎么会没用呢？！有高中文化程度，像我这个工作，如果稍微教你一下，你就能上手！” “不会吧？”春桃的话刚一说完，她马上就后悔，于是立即改口说：“要是真像你所说的，那么你如果可以教教我，等我学会了，也好每天帮帮你！反正我每天也没事，宿舍里那么多人，不象你们宿舍就一两个人，在宿舍想看电视，也看不安稳，一会这个人要看这个台，一会儿那个人又是那个台的。我总不能和那帮孩子斤斤计较吧？躺在床上要是不看电视，灯光暗暗的，又能做什么？那不用说，那肯定就是想孩子！要是能帮你做事，我也就不会空虚、难熬。” 林彩影一听，真是喜出望外，她正愁每天工作量这么大，自学考试看看就近了，自己都没时间复习，要是有她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于是立即答应：“只要你愿意，来，现在就可以帮我，你先把这几页数字帮我复核一下，然后把这些数字的汇总数，填到这张报表的这个栏目里，最终再复核一下，看看是不是葛角？就是这个总数和这边的这个总数相符。等一下拿我的报表仔细看看，对照着填就可以了，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春桃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连忙说：“那好，那我就试试，只要你放心，我先试着做，做好了你再检查一下，你说好不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今天我先教你做，你放心，没什么的，一看就会。时间长了，你就会掌握技巧了，刚开始我也和你一样，做这个工作就是要细心。做好每一步，刚开始都要检查！否则一步错了，接下来就都错了，总之，只要细心，就没什么问题！” 春桃本身就不是太笨，在林彩影的稍微点拨下，马上就操作自如。林彩影看在眼里，心里非常庆幸，更为可贵的是春桃的字写的是那么工整、秀气，真的跟她人一样的漂亮。是自己见到的同伴当中，字写的最漂亮的一个。加上她无偿地帮助自己，感叹之余，不得不由衷赞叹：“你字写得真漂亮，我要是有你写得这么一手好字，那该多好！你是怎么练出来的？” 春桃听到林彩影这样夸奖自己，心中很是得意，可是表面上还是说：“我哪有练什么字，只是从小字写歪了，总被父亲揪耳朵，别看我父亲识字不多，字却写得很好，所以受他的影响，加上从学校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在村小学教了几年的书，面对那些孩子——，这样说吧，我是被硬逼上路的。” 林彩影笑着说：“你别谦虚了，你字本身就写得好，要是没有那个功底，再逼也没什么用啊。我爸是个地道的公办教师，从小就要求我们练字，到现在我还不是这个难过样。你知道吗，能写得一手好字，就是一个好的名片，总有一天会有那个贵人欣赏的，我真的羡慕你有这手好字！你现在就是要多看书，学习一些常用的常识，为明天做准备！” 听林彩影这么说，春桃心中当然高兴，可是嘴上却说：“谢谢你的鼓励，看我一个服务员，要做什么准备啊！” 林彩影认真地说：“别泄气，慢慢来。闲下来多看点书，不会错！什么散文、古典诗词啊，多看一些，它们可以帮你提高气质。”林彩影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说这话有点不妥，便接着说：“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没有气质，我的意思是在这个基础上再提高一步！机遇是为有准备的人留着的，只要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春桃高兴地说：“没关系啊，没关系！你这是为我好啊！谢谢你的鼓励，那我先谢谢你了。” 从此，春桃每天下班后，吃过晚饭就来帮林彩影做报表，当林彩影确定春桃完全可以独立操作的时候，便干脆就让春桃一手代办，自己好一心复习。 六 自从听了林彩影的话后，春桃进行了认真的思索，是啊，自己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每天白白地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年轻时的梦想、年轻时的追求都到哪里去了？我还是宋春桃吗？宋春桃年轻时可不是这个样子，有理想、有追求啊！难道自己真的…… 春桃不敢想下去，可是就按照林彩影说的去做，又到哪里去找书看呢？春桃痛苦、沉思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对了，厂长那儿不是有很多书嘛，看他平易近人的样子，应该好说话！春桃有了这个想法后，开始留意志雄的书橱，可是看了半天，除了管理方面的书外，根本没有其它方面的书，只有一本书是反着放的，会不会适合自己？因为没有厂长的允许，春桃不能私自触摸、翻动，可是…… 春桃早晨基本上打扫完办公室全部的日常工作，看看还没人来上班，特别是厂长还没有来，就涨着胆子，把那本反着放的书抽出来，看了一下书的封面，一见是《唐诗三百首》，正准备将书放回原位，没想到从书中掉下一张纸片，便连忙捡起，匆忙睥了一眼，这个字写得好工整，而且苍劲有力，好阳刚！没想到厂长的字，行楷也是这么漂亮！对了，这好像是首诗，于是仔细看了起来： 每 当 离 别 的 时 候 每次你要离家远走， 我的心都很难受， 你总说为了生活不至于落后， 还有相爱不一定就厮守！ 可人已上车却不愿松手！ 那个时候， 我知你心也很难受！ 为了能让我放心你走， 你只能强作欢笑， 然而不愿回头！ 你每次离家的时候， 走到村口的桥头， 你准会情不自禁地握紧我手， 好象还有很多话没说够！ 可是唇未开启泪水已流！ 那个时候， 其实我心也很难受！ 为了能让你安心地走， 我只能强作欢笑， 只有痛苦自兜！ 春桃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激动得流下了眼泪，由于怕志雄来上班撞着，于是迅速将书整理好、按原样塞了进去。 真是巧合，春桃将书刚放回原位，就听到办公室里有脚步声，而且是厂长的，于是迅速从厂长的办公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同时尽量调整自己情绪，让自己恢复常态。 春桃真的佩服自己，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从容地走出厂长室，并迎面跟厂长打了个招呼。过了一会儿，春桃又折了回来，微笑着说：“厂长，我想和你借本书看看！”可能是考虑到自己的话不够完整，于是补充说：“呕，对了，不是你书橱里那些管理方面的，这些我没兴趣！我是指文学，应该说是文艺方面的，我想只有你肯定会有！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 志雄没想到春桃会这么说，于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微笑着说：“看你什么话说的，我文艺方面的书，还真的没什么，不过《唐诗三百首》倒是有一本，我放在宿舍里，这样吧，如果你想看，明天我带过来，怎么样？”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得懂？”春桃本来是想谦虚的，可是转念一想，又怕失去这个机会，便立即改口说：“不过总比没得看的好！” 志雄看她神情镇定，而且态度明确，只好说：“那好，我明天带过来！” 春桃见他这么说，感到很奇怪，明明就放在书橱里，为什么说在宿舍里呢？不过，这事自己还不能揭穿他，否则就犯了大忌，厂长的书橱，怎么能随便翻动？！ 春桃像往常一样帮着林彩影做好报表下班后，回到宿舍准备休息，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脑子里一直在回忆志雄书里的诗歌，这首诗是不是厂长自己写的呢，从字体上看，这是他写的，因为从笔锋上就能看出来，只有他的字才会那么苍劲有力。 虽然平时看他的草书字是比较圆滑，那是工作时候随手写的，但是笔锋是一致的！要是他自己写的，不说他文采可以，他的家庭也是多么的幸福！人家也是夫妻，我和江怀秋也是夫妻！对了，肯定不是他写的！这明明就是女人的口吻，要是他妻子写的，那么他妻子的文化水平，也是非常不一般的！他能仔细抄写下来，充分可以说明他对他的妻子感情多深！总之，人家也是夫妻！春桃想着想着，不争气的泪水，又不知觉地流了出来。 第二天上班，春桃真的在厂长的办公桌上看到了那本《唐诗三百首》，于是迫不及待地翻开书，发现书中没有了昨天的那张写着《每当离别的时候》的纸，春桃有点失望，她本想再看一遍《每当离别的时候》，到底出于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有点失望！她把书按原样放好，开始整理办公室，她想等到厂长来了，证实后再拿走。 在清理纸篓时，春桃意外地发现有几个纸团，其中好像有昨天写有《每当离别的时候》的那张纸，看看厂长还没来，于是她便顺手捡起那几个纸团，并用力揉紧放在自己的衣袋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反正就是下意识的，然而也是毫不犹豫的。在证实《唐诗三百首》确是打算借给自己后，春桃便连声致谢，并带回了宿舍。 午休时突然想起那几个纸团，便立即掏出并打开，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除了《每当离别的时候》外还有两首，于是便认真看了起来： 藏 在 心 底 的 声 音 那天电话听到是你的声音，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 我不知道怎会随口叫出你乳名！ 唯一值得安慰的—— 就是把你的号码在心中锁定！ 可由于担心记错后再次成泡影， 因此给你发了条短信！ 然而在漫漫的等待中， 内心中升起了阴影！ 可仍然舍不得删除—— 这纪念联系你的唯一途径！ 今天再次听到你的声音， 心中激动的心情仍然难以平静！ 我张口叫你乳名却未发出声音！ 没想到你这么多年—— 都是在痛苦中挣扎着前行！ 其实这些早在很久前就料定， 只是不敢彻底将命运断定！ 由于我当年的条件艰苦， 深怕让你生活不幸！ 因此只能默默祈祷—— 希望幸福永远伴随你远行！ 春桃看了以后，隐隐约约感到有些那么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这到底是说明了什么？春桃自己也说不清，反正诗句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是一种缠绵，更是一种伤感，可是——，春桃没法想象！自己实在说不清，于是接着看另外一首： 情 定 一 生 难 亦 情 回忆过去多年以前， 当着你面我表面平静！ 可当你离去后， 我久久地目送你背影！ 心中的滋味—— 哪是一个痛苦能够说得清？！ 酸甜苦辣都须珍藏在心！ 因为爱情就是奉献真情！ 让心爱的人幸福， 这才是真爱情！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 你的遭遇让我很痛心！ 可我站在你面前， 我必须仍然保持平静！ 心中的滋味—— 那个痛苦超过倒了五味瓶！ 酸甜苦辣还得珍藏在心！ 因为婚姻就是一个约定！ 让爱你的人幸福， 这才是真性情！ 春桃看到了这首诗后，心情更加复杂，她好像在体味志雄的心情，同时深深地涌起一股敬意之情，因此她断定这些诗，肯定就是厂长自己所作，从这字写的工整程度，可以看出对这些诗的用心，每一首诗都包含着辛酸、凄美的泪水，这是他的真情流露！可是为什么要把它们扔掉呢？ 对了，会不会是从那一本书上摘录下来的？仔细一想，应该不是！若是摘录，按我们中国人的习惯表明应该标明作者的姓名，还有摘录自哪一本书；既然自己喜欢，那也没必要扔掉啊！这样一想，这些诗就是厂长自己创作的！可是，这三首诗仿佛相互矛盾，虽然都很凄美，毕竟不是一个思路，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可是这明明就出自一个人的手笔！春桃陷入了深思！ 春桃想不出原因，不过这几首诗已在她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她小心翼翼地展平折好，认真地收藏了起来。她收好后，仔细想想，自己都想不出这是为什么，只好无奈地笑笑。对了，什么时候找一个机会问问，省得这样空费脑筋。 又一想，既然他想扔掉，说明他并不想让人知道，同时说明他这个人不喜欢太张扬，这也许就是现在人们常说的成熟男人的表现吧！确实也是，他一个初中生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仅自学了大学的课程，而且还能在大上海谋到一个厂长的工作，可以想象出他平时是多么努力的了，为人处事也是多么谦虚的，没有一定的城府，怎么能够胜任？！就说这书，为了将几首自己写的诗取出，硬说是放在宿舍里，这样给自己争取时间，心是多么细；还有就是看到自己衣着单薄，不声不响地就将毛衣带来，说话还是那么有分寸，真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要是自己的丈夫有他一半，包括各方面，我就是现在死也直腿，可惜…… 春桃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点不对头，因此赶紧走出宿舍去找事做，好让自己从这个错误的思路中走出来，因为她从这几首诗中，已经基本清楚了厂长志雄的为人，自己在敬佩的同时，已经没有选择！唉，这是什么话！春桃无奈地笑了笑自己。 自从春桃看过志雄写的几首诗后，心中就像有了一个疙瘩，自己总想去解开，因此心中就有了那么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愫，也许是女人所特有的矜持，所以自己一直压制着！ 七 由于春桃心中有一个渴望，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像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一样，真正地做一名白领阶层，因此对自己的要求就比较严格一些，她没有因为自己已经能做林彩影的工作后，就对林彩影怠慢，而是照常每天都给林彩影帮忙，因此深得林彩影的好感。 林彩影因为有了春桃的帮忙，因而工作、学习更加轻松了许多，为此她便自觉地、有意识地多多接近春桃，平时有空就抽点时间，不是想请春桃去看电影，就是想约春桃一起去洗澡，这些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然而，这些好意，几乎全部被春桃予以拒绝！ 春桃主要是觉得林彩影今天要是请了自己，那么明天，应该说是下一次自己也必须回请。上海消费这么贵，凭自己的这么点工资，能经得住这样消费几次的？况且宿舍里有彩电，公司也有浴室，自己何必去花那些冤枉钱？！就是林彩影为了感谢自己，以后不要自己回请，作为同事，自己在同事面前又怎能好意思？况且大家又都是来打工的，能省一点钱，年底回家毕竟可多带一点回去，这样岂不是更好？！要说谁家对钱不在乎，那么又何必出来打工呢？！ 通过和春桃的接触，林彩影觉得春桃确实够朋友，同时从她的言语里已经理解了她的心情，因此也就不再提邀请她出去消费，就随她的意。是的，背井离乡的出门打工，目的不就是想多挣一点钱吗？否则，何必要跑这么远的地方？虽然自己平时不是像当地打工的消费那么浪费，但是春桃说的没错，生活能节省一点，的确是好一点。再说春桃工资那么低，根据她的性格，如果和她一起消费，虽然我们不会像这里人那么势利，搞什么aa制，但是这事后她必定会进行回请！其实也就相当于aa制！为了春桃的面子，让她不至于难为情，林彩影从那以后，自己也就不提出去消费的事情，而是和春桃一起就在宿舍看电视，在公司浴房洗浴。 加上和春桃的这两个月的接触，林彩影知道春桃确确实实是个心地非常宽厚的人，每次和她谈了女人们应该注意的事情，春桃虽然脸上有点过不去，但还是统统接受的，而且也越来越把自己当成好姐妹，从她平时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就完全可以体会，以前家里亲姐姐对我都没她周到，不仅经常帮自己打饭，还常常帮自己洗衣服，至于帮自己做这统计工作，更是兢兢业业，从没有打过退堂鼓，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好的报应。 首次和春桃一起去洗浴，不在一起生活不知道，原来春桃真的实在单纯，都到什么年代了，内衣竟然还是穿着背心，怪不得…… 第二次和春桃一起洗浴完后，林彩影抢先一步打开衣包，顺手拿出自己为春桃买回的内衣，并且递给了春桃：“小宋，来，今天要改变一下了！你看你，要是把我当成姐妹，今天就用上这个！” 春桃笑着说：“小林，这是什么呀？”同时顺手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现在小姑娘，以及小林她们都在用的胸罩，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感觉很不好意思地说：“这些都是小姑娘用的，我要她干吗？穿起来跟妖精似的！你看穿这些的人，这平时人未到人面前，这奶子就到了。我就不信，难道她们就不难为情？！我可不好意思，我看我还是算了！” 林彩影一听，嗔怪地说：“妖精怎么啦？妖精就不是人啦？奶子到人面前怕什么？哪个女人没有啊？！你不戴就没有啊？！真是老土！告诉你吧，这叫魅力！有魅力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啊？看你身体条件这么好，都被你白白地糟蹋了！真是浪费！”说完鬼秘地一笑，继续说：“难道打扮漂亮一点，让男人们多看你两眼，你会不高兴？！我就不信！除非你不是女人！你不会没听说过什么叫回头率吧？”见春桃没讲话，继续笑着说：“女人有回头率嘛，做工作就好办事！好了，好了！现在你不要讲，先穿身上试试看！看看是不是合适？我都做这么长时间的妖精了！你就不能也做一回啊？！我还怕你把我比下去呢！” 春桃为刚才说的话正后悔，她怕小林听了会生气，连忙说：“小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嗷，你别生气！都怪我不会说话！”看到小林这样说，心中这才放下心来，小声说：“你不生气啊？” “没事啦，就为你这句话，我就生气，那我们还是什么姐妹？！”林彩影笑着继续说：“只要你穿起来，知道我是为你好就可以了！短裤就穿这个，看你生过小孩也不知道保养，我就没有你这个小肚肚！穿上它，刚开始可能不舒服，习惯就好了！把你这个遗憾给它藏起来！要是月子里就注意，一个月子就能恢复成小姑娘那样！” “我都老太婆了，管它什么小肚肚！”春桃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可还是挺高兴的！这下没等林彩影来帮忙，自己就穿上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苗条多一看！”林彩影说着又鬼秘地一笑：“男人都在这里犯贱！这可是我们革命的本钱！必须好好保护！” 春桃一听，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啊，我没想到你这么坏！”说着，还是情不自禁地走到镜子面前，认真地比试了一下，自己都感觉精神多了！同时自己也暗自下决心，等到工资发下来就置办两套。为了不让人看笑话，心想现在必须装出不经意，于是开始解开搭扣，同时说：“我的那个冤家啊，我巴不得他一辈子不要碰我，要是他反对这小肚肚，那我还想再增加一些呢，让他看到就烦！至于别人嘛，我又何必在乎他怎么看呢，反正他看不见！再说我们农村女人谁的小肚子不凸出来，只有你们这些城里人这么穷讲究！” 林彩影看到春桃的动作，本想问她感觉怎么样，现在一看情形不对，急忙吃惊地问：“小宋，感觉怎么样？你要脱下干什么？难道这样不好吗？” 春桃本想说些要面子的话，又怕伤害林彩影的好意，于是笑笑说：“原来你们这些城里人真的会打扮，我说你怎么跟小姑娘一样，原来秘密就在这里！当然很好了，看来我，是也要置办它两套！” 林彩影一听，高兴地说：“那你还解下来干什么？” 春桃笑着说：“当然是还你啊！谢谢你啊，让我又长了见识！” “只要你接受了我的观念，我就很高兴了！为了庆祝你加入我们这些妖精的行列，我决定送你两套，现在你就不要脱了，现在它就是你的了！等一下我到宿舍把另一套也拿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春桃一听，吃惊地说：“那怎么行呢？平白无故地拿你这么贵的东西！不行，不行！” 林彩影看她这样，微笑着、认真地说：“什么不行不行的，就这两套内衣，你还跟我客气！你最近帮我这么多忙，我跟你客气了吗？咱们是好姐妹，如果你不这么认为，那你就不要！再说你帮我这么多忙，那怕就是以后不帮我了，我也该感谢你啊！不然的话，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春桃看林彩影这么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下，笑着说：“那好，你告诉我多少钱，等我发了工资就把钱还你！再说，你让我长了见识，也是在帮我啊！” “我说送给你的，就是送给你！请你不要谈钱的事，好不好？！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我还想请你再继续帮我呢！如果你不想帮我了，你就明说！”林彩影考虑这样说有点不妥，于是接着说：“我刚才说了，你就是以后不帮我了，这两套内衣也是我表示对你以前帮助我的感谢！”看到春桃面有难色，于是林彩影故作生气地说：“什么话都不要说了，你穿好，我们还是好姐妹！” 春桃看她这样，真的是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笑着说：“好了，我听你的，咱们是好姐妹！今天这些我就收下来，以后不可以这样！谢谢你！” 林彩影突然想起了什么，好奇地问：“唉，对了，你不想你那位多亲你啊？是不是自己外面有相好的？相好的长得怎么样？有机会介绍我认识，好不好？” 春桃看她这样，笑着说：“你说什么啊？什么相好的？这个话你也想得出！” …… 春桃穿好衣服，到了宿舍看到其它工友还没回来，便暗自在穿衣镜前仔细观摩了几次，现在真的比以前精神多了，原来自己的乳房被胸罩衬起来，穿这个套装真的很不错，原来一点也不比她们差，不，应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了，一不做二不休，从明天起干脆像明明说的：头发一向就留披肩，反正近来一直用明明买的洗发膏，头发真的很滑溜，而且还要穿上它高跟鞋。春桃这样想着，随即就试穿起来。 八 第二天，春桃按着林彩影的指点和自己设计的样式穿着，感觉精神了百倍。晚上下班后仍然忍不住照照镜子，正当春桃在暗自庆幸的时候，林彩影提着一个方便袋过来了，春桃一看，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微笑着说：“小林——” “这样不是很好吗？！干嘛感到不好意思？！”林彩影说着放下手中的东西，仔细端详起来，然后笑着说：“小宋，你真是美极了，今天上班时，我就想啊，我要是男人，一定追求你！” “你啊、你啊！怎么一点正经话没有？！专拿我开心！”春桃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林彩影听她这样说，于是很认真地说：“你啊，还是不把我当姐妹，我怎么会拿你开心？只是说句玩笑，既然你感到我说笑话你不舒服，那我就认真地再给你提两个建议，好不好？” 春桃知道林彩影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于是忙改口说：“没有啊，有什么建议尽管提！不要说两个，再多我也欢迎，小林，谢谢你！” 看到春桃一脸的诚意，林彩影当然很开心，于是认真地说：“小宋啊，我觉得你今天这样穿着，有点不妥，穿上高跟鞋，人走起路来是很精神，不过——” “不过什么？你说啊！”春桃显然非常着急！ “你现在是一名服务员，要经常在写字楼的办公室里走动，这样叮叮当当地，好象不妥，反正我是这么觉得！再说你又不好坐下来，这人也受不了啊。”林彩影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春桃，她怕自己的话对春桃有伤害，于是接着说：“今天我来你这里，就是想给你解决这个难题的！” “这怎么解决啊？”春桃显得沮丧而且急切。 看到春桃这样，林彩影心里有了底：“小宋啊，其实想达到穿高跟鞋的这个效果，不是没有办法，你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可以。记住，你平时走路的时候，眼睛不要光朝地面看，当然了也不能太傲视，最好的表情就是平视对方，要挺胸、抬头、稍微收腹，脚步要轻盈、富有弹性、有节奏！”林彩影说着就比画了起来。春桃也跟着比划了起来，林彩影看了以后，一边继续比划，一边开心地说：“对，对，对！就这样！这里还要注意一些，你看到过人家跳舞吗，就要找到那个感觉！这样走起路来，步子就会轻盈飘逸，最好有节奏！就这样！” 春桃一边跟着走，心里一边想，原来林彩影平时走路这么好看，就因为有这个感觉！怪不得自己怎么学都学不上，原来没有掌握要领！可现在自己知道了原因，怎么也找不到她说的这种感觉？春桃想到这里，不禁慌乱起来。 林彩影见她这种样子，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耐心地说：“你不要慌张，其实就是一点巧门，走路时你要保证起步时，脚尖着地有弹性，养成这个习惯，就基本上能够找到这个感觉，平时再经常抽时间，就是周末公司活动室的舞会，你要多多去光临几次，反正不要钱！” “那样好吗？我们是有家的人，会不会被人说出话来？”春桃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说得直截。 “怕什么，人正不怕影子斜！这也是一种交际，怕什么？！”看春桃一脸的严肃，林彩影鬼秘地一笑：“跳舞怕什么，告诉你呀，跳舞可以寻找那么一种感觉，一旦有了，心情就会很舒畅！可惜，我已寻找了多时，可一直没有找到那种感觉，但是即便如此，心情还是畅快了不少！”继而小声说：“告诉你，我是没看到自己中意的，不过有人愿意为我服务，我干吗要拒绝？如果有我中意的，我又何必对不起自己？！只要自己头脑保持清醒，不陷得太深就行！莫非你……” “我什么？”春桃感到有点吃惊！ “记得你曾经讲过，不想让你老公碰你，到底为什么？”林彩影似乎很认真。 “你怎么连这话也问？”春桃感到非常难为情。 看到春桃这样，林彩影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 看看天气逐渐转暖，春桃虽然在走路、穿着、举止等等方面有了不小的改变，可还是显得那么呆板，在林彩影看来简直没有什么生气，给她的气质大大地减分。 还有她的头脑一点都不比自己差，甚至比自己接受能力还强，只是因为她出来打工的时间比自己晚，因此还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节奏，自己作为她的好朋友，理应在这个时候帮她一把！ 林彩影顾虑到春桃的感受，只好想法再次侧面予以指导。正好趁着周末拉着春桃一起去活动室舞厅，那怕自己的工作学习再紧张，自己也得抽一点出来帮帮她！ 春桃不知道小林拉自己去干什么，正纳闷，只听林彩影笑着说：“小宋，你不会跳舞吧，走，我来教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你什么都得会！不过跳舞嘛，现在只要会跳交谊舞就可以了，切不能学那些女孩子疯跳！” 春桃一听，知道了原委，忙笑着说：“你每天那么抓紧时间，今天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要是为了我，你大可不必，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学习吧！” 林彩影知道春桃的秉性，脑筋一转，笑着说：“人要劳逸结合，总在那里看书，效益不高！”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就别找理由了！我谢谢你！”春桃诚恳地说：“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要是这样你就直接跟我讲，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看春桃这么诚恳，林彩影心中有了底，于是便提议：“那好，咱们到我宿舍去座座，刚好高蓓今天回家了，我想跟你谈谈我们的穿着！请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说说我的看法！” 春桃微笑着说：“难道我好坏人不分？放心吧，你就直接给我说！以后只要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就跟我直接讲，别客气，我又不是上海人讲的港督（傻子）！” 林彩影一听她这样说，特别是最后的港督两字，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啊，没想到你这么幽默！”接着微笑着说：“你以后上班，不要总是冷着脸，要阳光一点，面带笑容！另外，看看夏天就要到了，我们女人穿套装不一定非得打领带，你看到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的主持人，有几个打领带的！冬天打嘛可以御寒，注重一点也比较好！春天嘛就要稍微释放一点，第一个钮扣解开，把衬衣的领子翻上来，这样既大方又得体！这夏天嘛，你要掌握一个度，看你的衣服贴身程度，只要不过于曝露，第二个钮扣也可以解开，给那些臭男人一点想象的空间，这样保证你办事会如鱼得水！至于第三个钮扣嘛，就看你的心情了，有需要、有好感，那就干脆脱了！” 春桃一听，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小林讲的解开第三个钮扣的话，甚至全脱了这些话，那是在开玩笑，没有拿自己开心的成分，于是就跟着小林笑了笑，同时仔细回想最近小林，她自己平时的穿着确实就是如此，而且她确实永远是满面春风，因此她人缘极好，特别是那些男生个个都愿意为她效劳。于是微笑着认真地说：“小林，谢谢你的指点！恐怕我没你这么自信！我平时都感觉到自己，而且我侄女她们也这样认为，我已经基本上脱胎换骨了，我真要是再进这么一步，会不会招来……” “会招来什么？只要我们自己心中有数，大脑清楚，怕什么？写字楼里的男人，说实在话，比我老公有魅力的人，我还没发现几个，除了我们大厂长，我几乎一个都瞧不上！但是你知道的，公司不论有什么活动安排，他们人人都愿意跟我合作，对不对？！可是他们若想卡我的油，做他的大头梦去吧！”林彩影说完，鬼秘地一笑：“听我的，没错！这就是女人的魅力！更是漂亮女人的本钱！不好好加以利用，岂不是辜负上帝的一片好心？白白地浪费，岂不可惜？！” …… 自此，春桃谨记林彩影的各方面指点，并逐步加以改变。因此她人的整体气质，有了大大地改变，同时工作起来也更加自信！ 九 随着和小林的感情加深，春桃开始有深层次地接触林彩影的愿望，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就是特别想了解她的一些事情，而且特别是她上次跟自己说的悄悄话，就是那天她说在公司写字楼里的男人，要说有魅力，那比她老公有魅力的人，她目前还没发现几个这样的人，除了我们大厂长，她几乎一个都瞧不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疑问已经困绕春桃好一段时间！ 正好林彩影今天晚上好像有时间，看她早早地收拾好办公桌，这个机会让春桃逮着，于是春桃想了不少的借口，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林彩影，正急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林彩影提议：“小宋，今天我不知道怎么的，学习看书一直没法集中思想，这样吧，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春桃一听，急忙说：“好啊！”她想只要出去闲逛，总有借口问她。 于是她们俩就一起走出了公司大门，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林彩影已经觉察到春桃又开始有点心不在焉，心想她心里一定有事，便笑着说：“小宋，最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是不是想家啦？” “没什么啦，我能有什么心事？！想家干什么？家里小孩有他们爷爷奶奶看着，我公公每月有近三百块的退休金，家里农田还在种着，日子不要太好！”春桃若无其事地说着。 “不对！你不要有什么事瞒着我，我出来时间比你长，你的这些经历，我都体会过，决不是这些！想孩子不是这个感觉！是什么心事，让我给你参谋参谋！是不是感情的问题？”林彩影调侃地说。 春桃这才来了精神，辩解道：“你不要瞎扯了，我感情能有什么问题，我家那个混蛋，我来了这么多天，说给你可能不相信，我从未有一天想过他！跟他分居都已经习惯了，每年我在家晚上那么闲都不想他，现在这里每天跟你学习这生产统计，忙起来就更不用提了！哪还有时间去想他！”春桃说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转口说：“是不是你有什么心事想告诉我？自己又不好说，故意拿我来说事，对不对？！被我说中了吧？！” 林彩影看春桃这样说，想了想，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不过还是说了句：“真的没事？事后不要怪我没关心你，说我不够朋友！” 春桃正为自己的聪明激动呢，因此兴奋地说：“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今天要出来走走，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虽然我很笨，但是有人听你诉说，你说出来心里也许会舒服些！” 看春桃现在的样子，好像真的没什么事，于是林彩影就放心地说：“我以为你有什么心事，有什么困难，现在看来是我感觉错了，我真的也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最近有点恍恍惚惚的，有点担心！我有这个感觉几天了，看你平时不说，我想你一定不想让人知道，今天带你出来，我想换一个环境，也许你能好说些，你真的没有？” 春桃主意已定，她就抱住林彩影有话不好讲的借口不放，笑着说：“我说没有嘛，当然没有！既然你不想说你的心事，那我也就不多问了，正好今天出来走走，感觉真好！” 林彩影看她这样说，便非常认真地说：“小宋，真是我的感觉错了！我真没事！既然大家都没事，那不是更好吗？！” 春桃看火候快到了，便笑着说：“想起来了，你心里一定有事！我记得上次你在宿舍里说的话，你说过咱们写字楼里的男生，除了我们厂长，你一个都看不上，是不是暗恋上厂长啦？” 林彩影听春桃这样说，便鬼秘地笑着说：“你提到志雄啊，这家伙也真是，简直油盐不进，反正也没外人，我们又没别的话题，我就说说我的感受。”她说着四下里看了看，继续说：“我怀疑他那个东西是不是没用，我多次那么挑逗他，他居然无动于衷哎！” 春桃笑着说：“不会吧，我听我侄女说他老婆可漂亮了，而且他儿子也好高，像个大人似的！跟他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他要是没用，那人家那个孩子是哪里的？难道还真是树上掉下来的！” 林彩影笑着说：“我是说的笑话，你怎么当真的啦？像他这样的男人，现在不好找！怪不得他老婆放心，把他一人放这里。这家伙真有毅力，一点不近女色，要是像别的男人，不是吃死掉啊，厂里这么多小姑娘，他要是想谁，谁会拒绝他！还有厂里像我们这样的少妇，这样有魅力的男人，谁会拒绝？！告诉你吧，他晚上从不让女人进他的办公室，白天要是有女人来，大多数是办公室门虚掩着！这个你应该知道的，真是他妈的好男人！” 春桃拾着林彩影的话题，逗着她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林彩影笑着调侃道：“本花魁是落花有意，可惜是流水无情啊！” (一○) （一○） 终于等到明明再次拿工资的日子，这一下同来的小姑娘们可高兴了，由于为了春桃能够进厂，她们几乎挤干了所有的余钱，连生活费都得节省，今天总算可以放开胆子享受一下了，明明高兴地说：“今天我请客，大家为了我姑姑上班艰苦了不少，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忙，同时也是为了我们身在异乡，而且是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今天好好庆祝一下。” 春桃听到明明一说这话，稍微考虑了一下，认真地说：“明明，我们暂时还是免了吧，我不是舍不得你花这个钱。现在我们一起七个人，这个月本身就没有多少工资，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大家才会有工资发，我们现在手里基本上没钱了。大家的生活费，还有大家都是女的，杂用本身就多，弄不好还有人指望你的这个工资，现在要是花多了，到时缺着又怎么办？与其到时跟别人张口，还不如大家现在节俭一点，大家说对不对？” 大家认为春桃的话有道理，所以纷纷赞成。明明一想是这个理，于是也就同意了春桃的主张，不过还是说：“既然这样也好，那我们下个月发工资，大家再认真庆祝一下！” 春桃当天晚上又从明明这儿借了一百块钱，她第二天中午趁着午间休息，连忙到商场花了五十块钱买了件自己早已看好的羊毛衫，虽然价格大一点，可是也是没办法，其实也就是和厂长借给她的这件一模一样。她要把羊毛衫还给厂长，她知道还衣服这件事还不能让人知道，免得招来闲话。因此，早就计划好趁着早上自己提前上班的先决条件，在打扫的档儿带到厂长办公室，放在他办公桌的柜子里，然后再告诉他。为了表示感谢，她决定就还自己买的这件新的，相信他不用解释也会明白。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春桃就是这种人。现在毛衣也还了，接下来她已经想好，准备趁星期天的休息时间，将带上明明一起去厂长志雄家串门，顺手给他家里干点私活。 一来表示对招她进厂的感谢，当然也有借衣服这件事的缘故，不过这个情况，不能让明明知道，被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了，虽说是侄女，毕竟不是自己的闺女，也不是自个娘家的人，本来她不知道是没事的，要是明明知道这个事情，本来她就是猴精猴精的，又是个高中毕业生，天知道她会怎么想！婶娘再好，也没叔叔亲！就是她相信我、不乱想，要是她像平时那样口无遮拦的、不小心说出去，别人会怎么想？一旦传出去，无论如何，反正都不好。二来这样可以逐步建立并巩固一下同事感情，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好找人家帮忙，另外平时帮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到关键的时候，还能在工作上得到人家的照顾。 一个人去他家嘛，孤男寡女的，不要说不妥，更容易给人错觉。其实春桃心里还有跟男人独处的阴影，虽然在小林那里，还有自己一个多月的观察，理智上对志雄是比较清楚、放心，但心里上还是有阴影。 星期天吃完早饭，春桃就拉着明明一起出去。明明以为婶娘拉她出去玩，反正星期天，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就跟着她出来了。在和明明一起前往志雄家里走的路上，春桃心里就在想：志雄家里肯定很乱。不过现在去了不明不白的，人家也没有邀请，到那边该怎么说？这个问题，自从有了给他家收拾的想法后，就一直在困扰着自己，始终没有寻思到好的借口。转念一想，反正他一个大男人，整天不是在办公室办公、学习，就在车间指导工作，家里再没有个女人收拾，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到了以后肯定能有借口。于是借口跟明明说着就绕了过去。 对于春桃她们的突然到访，余志雄感到特别意外：“你们俩今天不出去玩玩，怎么有时间跑来我家？还是有什么事？”志雄说着便放下手中正在洗着的衣服。 明明一听，兴奋地说：“我们是准备出去玩，走到你家门前，我姑姑突然想到她自己都进厂这么长时间了，对于您的帮忙，她还没有给您登门道谢呢，所以我们就拐弯进来了！” “就为这事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要客气了，快到屋里坐。”春桃见到志雄站了起来，打算带她们进屋，她不仅没进屋反而顺便就蹲下去，帮着志雄洗起衣服来，这让余志雄感到很不好意思：“小宋，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洗衣服呢，还是放下来，到屋里坐，我过会儿再洗。” 春桃笑着说：“哎啊，没关系的，洗衣服本来就是我们女人的事，一会儿就好。” “那好，我也来帮帮姑姑。”明明说着，也就蹲了下来。 志雄看她们这样，也就不再坚持，于是高兴地说：“你们俩既然这么客气，帮我洗衣服，那么今天中午就在我这里吃饭，我来去买点馅料，咱们包饺子吃，怎么样？” 春桃一听这话，连忙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们一会就好，好了就走。” “我请你们帮帮忙，我早就想吃饺子了，就是自己太笨、没本事包，饭店里的，我又嫌不卫生，平时只好忍着，今天难得你们来玩，又帮我洗衣服，让我表示一下心意吧！”余志雄言语恳切。 明明一听，高兴地说：“好吧，我也早想吃饺子了，咱们恭敬不如从命。”明明见到春桃不再讲话，于是贴近春桃的耳朵，低声说：“姑，大不了下次我们再请他，好了，下星期我们买好各种皮料、馅料也到他家来包，这样既经济又实惠。” “还是明明爽气，好了，就这么定了。”志雄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洗衣服这点小事，在两个女人的手下还能算什么事吗，何况就他一个人的，一会儿衣服就被她们洗好了。看厂长还没回来，春桃看见厂长房间里果然乱七八糟的，便顺手整理了起来。 当志雄回来后，真的感到眼前一亮，风趣地说：“这还是我的家吗？” 午饭的时候，志雄微笑着说：“小宋，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没什么变化，你的工作最近可能有变动。” 春桃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考虑到是工作变动，心中有了底，想想无论干什么工作，不比做这个办公室服务员强呢？！于是便笑着说：“变动就变动，不管怎么样，总比这个做服务员强吧？！对我肯定不会有什么打击！只是新的工作，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能否透露一点呢？” 志雄认真地说：“只要让你做，那你肯定能够胜任，就是比较辛苦，但是工资肯定比现在要高得很多，说实在的，我们这些打工仔出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想多挣一点钱吗？！” 春桃思考了一下，平静地说：“苦一点、累一点倒是不要紧，只要我有能力做就行，不要赶鸭子上架，那样，我还不如就做这个服务员，既轻松自在，而且工资稳定。” 志雄认真地说：“放心啦，最近小林可能要调动到总公司财务处，是她在集团公司生产总部王总经理面前竭力推荐你，说她的报表，其实最近两个月都是你在做！昨天总公司人事处的人来，跟我核实情况，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照他们的意思，可能连试用期都没有，恭喜你啊！反正，我把我知道的都讲了。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你在帮她做报表，平时我只知道你每天陪着小林。是我工作太大意，后来他们把你的简历，和最近的生产部报表的字迹比对了一下，证实了小林的话。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这个星期就能确定下来。” “能有这么好的事？”春桃显然有点不大相信：“余厂长，你别取笑我了！” 志雄认真地说：“真的，这事也好开玩笑啊？！告诉你，他们都夸你字写得好，应该差不多了。” “那好啊，姑姑，恭喜你！本来我姑就是一个文化人，她还做过老师呢！”明明自豪地说。 看到志雄的样子很认真，不象是开玩笑，于是春桃微笑着说：“谢谢你，厂长，你是我的大恩人，别的，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这样吧，你以后的衣服什么的，就由我来帮你洗，好不好？” “那怎么好意思，这事应该感谢人家小林，都是她的功劳！”志雄可能是怕春桃产生什么误会，连忙又笑着说：“再说了，谁星期天不想休息休息，至于洗衣服这些小事，我也有手啊！” 看到志雄慌乱的样子，春桃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仍然笑着说：“我知道你有手，我只是想表示一下我的心意嘛，如果有什么让你感到不便的话，那就算是我自作多情吧，不过，对于你给予我的帮助，本人打心眼里感激，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说。” 明明看他们说话有点不和谐的气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便连忙说：“厂长，你就不用客气了，幸亏有你的帮助，不然我姑姑早就回到老家了，不用说即将做个名副其实的白领，就是一个像我这样，做一个蓝领工人也没得做。” 志雄连忙又笑着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只是真的没有必要，大家都是出门人，相互关照是应该的，再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如果说我帮助了你们，只是出于工作上的需要，真的没什么！” 志雄的回答，让春桃无话可说！春桃心想自己的心意已经表达了，因此也就不再说什么。 因为考虑到志雄下午会有什么事，因此春桃她们稍微玩了一会，便回到宿舍去，看到林彩影所在的宿舍门开着，她知道肯定是林彩影在家，因为高蓓每个礼拜六都回家的，而且星期一早上才来上班，每次上班都是急匆匆的。于是春桃就走了过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春桃激动地用力拥抱着林彩影，兴奋地说：“你啊，嘴巴真紧！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这样吧，晚上我请客怎么样？” 本来被春桃这么突然从后面一抱，林彩影心里吓得一踏，接着又听到春桃这么说，林彩影缓了半天，笑着说：“你啊，把我吓得半死，这么说你是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是厂长？！” 春桃兴奋地说：“不是他能有谁？” “这么说彻底定下来了？”林彩影也很兴奋地问。 “应该差不多吧，反正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接着四下里看看，发觉没人，于是鬼秘地说：“你要是男人，我感谢就方便了，还不用花钱！”说吧，大笑起来！ 看春桃这么开心，林彩影忍不住笑道：“你啊，没想到你这么骚！看来你比我有能耐，我阴谋不成的事，看来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说完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春桃一不做二不休，非常神奇地说：“好吧，那我就加倍努力，让你的遗憾在我这里得到弥补！”“好啊，原来你一直是我的情敌！真阴险！”说完两个女人大笑着拥抱在一起，林彩影深情地说：“好姐妹，恭喜你！” 春桃当然很激动，她拼命地点头，同时也激动地说：“谢谢你，我也恭喜你！” 林彩影非常诚恳地说：“好了，这是我们最好的喜讯，也是咱姐妹的大事，今天咱俩姐妹认真地庆祝一下！今天我请客，你不要争！我知道你还没拿到什么工资，下次我来公司，我专门吃你的，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