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生春》 第一章 躁动 接连半月，c市一直在下雨，然而，空气质量却未能得到改善，甚至在持续恶化，蒙蒙的天空似是要塌下来一般，压得很低，使人心情难以舒畅。 快递员将破旧的三轮车踩得飞快，溅起一地的水花，呼啸而过时跟买主通话的嗓门大得出奇。王珏站在五楼阳台上，手机离开耳朵老远依然被快递员的嗓门儿震得头皮发麻，无奈叹气：“小哥儿，楼下门口已经有人等着你了，别急成吗，下雨路滑，你悠着点儿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惜命呢。” 杨珊珊在一旁噗嗤就乐了：“王小妹，最后那句话你能收回去吗，就那小哥儿的破三轮儿，就是摔了，最多也就擦破点皮儿脱个臼什么的，跟惜不惜命真没多大关系。” 王珏皱眉：“乐观是好事，可万一要是出个车祸跟人汽车追个尾，这其中的麻烦事儿就不说了，要是一不小心破了相……如今这世道，男人女人都爱美，谁受得了脸上有点瑕疵，受不了他肯定要去整容，这整容……昨儿才刚刚看了那新闻，整容给整死了好几个……” “天啦，王小妹你这被害妄想症怎么越来越严重了，”杨珊珊瞪大美目，连连惊呼，一惊一乍的，她五官精致，瓜子脸大眼睛小红唇，什么表情都好看，可惜，面对王珏她不占任何优势，王珏未必有多漂亮，但是身上却有股子清冷的书生气，平添几分矜贵，胜过她太多太多。 “半月前刚开始下雨，差点没被你说成是世界末日，一周前高速上车子追尾，人都没伤着，你偏说撞成一锅粥了，今儿一快递员给咋送个快递，居然就无辜的被你诅咒成这个样子，真是……” “嘭！”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打断了杨珊珊的话，惊得她差点咬着自己舌头：“这这这这……怎么回事，什么声音啊？” 王珏瞳孔收缩，盯着楼下那飞速翻滚几圈后彻底四轮朝天仰躺的三轮车，一时怔住。 杨珊珊距离阳台远些，这会儿奔过来，惊得大叫：“怎么可能，他撞到什么的吗？怎么可能翻掉。” 王珏眯着眼，清冷的脸上除了最开始的惊愕，此时已是一片平淡：“你去看一下大海拿到东西没有，不管拿没拿到，让他先上来，不用多管闲事。” “哦，”杨珊珊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一下子惊醒过来，拔腿就往外跑，梁大海是她男朋友，至少名义上是。 王珏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眼镜盒子，戴上近视眼镜，这才仔细的看向楼下那辆三轮货车，只一眼，她便肯定那快递小哥怕是凶多吉少了，并非是她千里透视眼，而是一种感觉，有人要死了。 门口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杨珊珊和梁大海飞快地跑了回来，手忙脚乱的关门锁门，尤其是梁大海，瞪着一双牛眼呼哧呼哧地直喘气：“天哪天哪，就在我跟前，那车莫名其妙就翻了跟斗，翻了好几转，那快递员儿没被摔下来，居然……居然一直跟着车子翻跟斗……”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珊珊吓得本就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癫狂，拽着他的手使劲的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三轮车车厢是个四方形大箱子，要是没被撞到，它翻得起来吗。对了，报警，赶紧报警；肯定是谋杀，谋杀；我看到了，有血……” 这是看了个正着？王珏摇了摇头，岔开话题：“你俩不用管这事儿，平复一下心情去做饭吧，我饿了。” 梁大海一米八的大高个儿，性子却十分憨直。大一那会儿他从偏远小县城考出来，第一次进大城市什么都不懂，差点没被人骗得内裤都没了，路遇王珏帮了他一把，因此他向来十分听王珏的话，王珏小他一岁，他却将王珏当做姐姐，从大一到现在即将毕业，他已经当了王珏四年的大个儿小尾巴了。 此时听王珏这么一说，他也不做多想，真的平复下心情转身就去做饭了，留下杨珊珊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王珏，我没听错吧，这就不管了？那快递员可是来跟咱们送货，到时候警察来了一调查，还能不找咱谈话吗？” 王珏蹙了蹙眉：“你不用管。”她不喜欢杨珊珊此时的态度，这里是她的家，她划定的地盘，自然由她说了算。 杨珊珊也看不惯王珏一脸冷清的模样，满脸讥讽：“合着你刚才一副忧心忡忡担心快递员出事的模样都是作假的，这会儿真的出事儿了，你就成缩头乌龟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尖叫起来，双眼通红，情绪竟是即将崩溃，让王珏颇感意外。梁大海后知后觉的从厨房出来，一本正经的道：“珊珊，别跟我姐吵架，快认错。” 杨姗姗真的要疯了，脑海里血红血红的画面挥之不去，她尖叫一声，抓起桌上的东西就往梁大海身上砸，状若泼妇。 梁大海这憨子，也不躲闪，闷着头杵在哪里任由杨珊珊发疯。 王珏慢悠悠的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这才笑道：“杨小姐若是闹够了，转身直走，滚出去。哦，记得替我关门，不送。” 杨珊珊瞪着王珏，尖叫：“真想撕下你那虚伪的面具。” 王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那真是可惜，我比你快了一步，先把你那恶心的面具给撕扯下来了，原本我还想着，你为了通过我认识市长儿子赵卓，会忍我很久。” “你……” 被当面戳穿心思，杨珊珊满脸通红，双眼充血，气得都要炸了，王珏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便没了耐性：“大海，好歹跟了你几天，送杨小姐回去吧，待会儿你就不用过来了，自己去食堂吃饭，没事不要出门。” 梁大海其实有些迷茫，不过杨珊珊确实只跟了他几天，连小手都没有牵过，对杨珊珊最多的印象就是胳膊被掐得很疼，这会儿听王珏说不跟杨珊珊耍朋友了，他竟然有点开心，应了一声，第一次伸手拉住了杨珊珊，却是将她飞快的拖拽出了王珏的屋子。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好半晌王珏才悠悠地叹息了一声：“爱慕虚荣，从某方面来说还真是女人的天性，只是……她的情绪崩溃得也太快了，前一刻还在跟我说说笑笑，后一秒就直接过渡到了翻脸，我可不记得她有那么怕血，明明上次还看到她活剐猫皮……” 最近，似乎整个城市的人都莫名的很是躁动呢。 再次站在阳台边，看着楼下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天空中的雨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向，分心思索着之前接到的实习公司要求办理手续的电话，王珏的眉心再次蹙紧，这场雨……总觉得有古怪，这整个城市的氛围、气场，也在逐渐的发生改变，空气中似乎隐隐参杂了什么未知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王珏不知道，只是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她就是莫名的觉得这个城市，这场雨中，一定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这个念头来的很古怪，她却并不打算阻止自己的奇思妙想，人的大脑很神秘，这个禁区有着独属于它自己的自由天空。 轻柔的音乐声起，王珏瞟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那端传来了张胖子高亢的大嗓门儿，一嘴的混杂腔调溜得飞快：“别介啊兄弟，咱就不能亲热点，正儿八经的电话问候语咋就扔了吧，干点儿汉子该干的事儿，明儿出去露两手？” 王珏一乐：“本姑娘自认为身材凹凸有致，皮相上也还算过得去，你丫的究竟是怎么突破心理极限把我当成一糙汉子的？” 张胖子在电话那头啪地一拍大腿：“哎哟喂我说兄弟，你那叫皮相叫还算过得去？你也太谦虚了，就你那长相那身段儿，已经美成仙儿了好吗，只是我张胖子不是一般人呐，我有一项特异功能，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我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骨子里就是一妥妥的硬汉……” 张胖子本名张诚，是王珏进实习公司认识的同事，认识不到半年，关系却十分的铁，就如他所说，兄弟情谊，妥妥的。 只是这厮时不时的就抽风，说起话来，往往能哽得人哭笑不得，气是气不起来，但乐也乐得不顺心。 对付张胖子，王珏向来耐心好，回屋将电话往桌上一摆，打开免提，任由他说个够，权当是背景音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张胖子依然没完没了的胡说海聊，他边上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一阵悉悉索索的杂乱声音之后，电话那头换了人：“王珏啊，我宋启豪，我刚刚通过朋友从气象台了解到一些信息，雨最多两个小时就停了，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钱三、李阳阳、张胖，我们商量着去东郊玉泉走一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王珏眯了眯眼：“你们到是好兴致，雨刚停就开始造起来了，可就算不下雨了，明儿个那边也是泥地吧，去了能干什么？或者说你们想干什么？” 宋启豪哈哈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约了两个人在那边，身份比较特殊，据说他们了解一些……内情，你也知道最近有些古怪啊，怎么样，这你感兴趣吧。” 王珏哦了一声，心底的好奇心却是完全被勾起来了：“自然，谁让我不是弱兮兮的软妹子呢，就喜欢关心家国大事。” 第二章 紫云 不到两个小时，雨果然停了，这让王珏有点诧异，气象监测居然准了一回？ 下了一碗鸡蛋番茄面，嘴里叼着一片儿自制牛排，王珏慢悠悠点开一直震动不休的微信。为数不多的三四个微信群聊天记录全都已经无法计数了，犹豫了一下，她点开了名为“顶级堡垒”的微信群。 这个群虽然有几十号人，但平时很少闲聊，大都自持身份，少言寡语，可今天却是另一番景象，杂七杂八聊什么的都有，字幕跳动飞快，王珏愣了愣，才想起今天是周六。大致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很快就发现他们谈论的事情全是c市最近发生的一些奇怪事件，有趣的是很多人都提到了事件中心人物情绪不稳很是暴躁。 王珏咬完最后一口牛排，想了想，在群里问了声好，算是冒泡，和她颇为相熟的几人很快互相问候聊了起来。 许伟麟：王子来了啊，最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赵卓：对啊，王子你最近身边发生什么怪事了？ 周志向：这群里百分之八十的人多多少少都遇到了暴躁星人类，无比酸爽。 谭树：王子小心些身边的人，他们的理智大概只有平时的百分之三十。 王珏：也没什么怪事，只是今天跟一个兄弟的女朋友翻脸了，哦对了，那女的十分惦记赵大公子。 “顶级堡垒”这个群里的人用的都是真名，王珏因为名字的原因，被几人调侃称为王子，她便也施施然笑纳了，此时看到赵卓发来的一连串极为自恋的表情图，突然心念一转，手指按上了语音键，略微捏了捏嗓子，幽幽开口。 “下午真发生事情了，给我送货的快递小哥开着三轮货车飞奔到楼下大门口时，在我眼皮子底下360度无瑕疵大翻滚整整四个圈儿，这会儿楼下还围着警察呢，人据说是送去医院了，生死未知。” 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界面突然弹出一个信息框：管理员谭树拉你入“这不是真的”临时聊天群。 王珏噗嗤一乐，加了进去。 刚刚进去，都还没有看清楚画面，一个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了出来：“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嗷嗷嗷嗷嗷……” 这是许伟麟的声音，显然他受刺激不小，叫得跟杀猪似的。周志向跳脱的嗓门儿紧随其后：“兄弟，呃不对，妹妹呃……哎呦我说姐姐啊，得亏我心肝脾肺肾功能尚好，差点没被你刺激死，真是酸爽。” 市长公子赵卓声音语调极有表现欲，浓浓的泡妞风：“再叫王子就不合适了，以后就叫玉儿吧，玉儿和你朋友的女朋友闹翻是因为我吗，明天我们见一面吧，哦对了，这是你的真声吧，想来是的……” 就算早有心理准备，王珏也被雷得不轻，唯有谭树并未开口，一副八方不动的摸样。 没有人再去关注快递员的事情，最近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网上随处可见这样那样的信息，许多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王珏清了清嗓子，忍笑：“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项特异功能，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他第一次看到我就知道我骨子里就是一硬汉……” 群里再次寂静，这回谭树开口了，声音低沉：“一张女人外皮足以定性你是女人。” “一言便知段位高低，”王珏无从反驳，暗竖大拇指，道：“谭叔不愧是谭叔。” 群里再次寂静了两秒，许伟麟恍然大悟：“我终于知道过去那么长时间，凭着我等犀利的鹰眼，为何从未怀疑过王子的性别，她……她天生缺了根弦啊。” 这样的言论王珏从小听到大，压根儿不在乎，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更希望用男人的身份行事，她有时候也想，她大抵真的生错了性别。 笑了笑，王珏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个念头本是随意一想，但一冒出来，就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根本无法阻止。眯了眯眼，她试探开口：“我打算离开c市一段时间。” 意外的，群里四人并未惊讶。 许伟麟道：“我正有这打算，机票都订好了，明早十点，今晚是来跟你们告别的。” 周志向：“我定的也是明天，早上七点，本来约了朋友明天要出去聚聚的，结果半个小时前我老爹打电话直接给安排了。” 赵卓苦笑一声：“我不想离开，我一个c市本地人，我老爹还是一市之长呢，可他老人家就是让我明儿滚啊，说满世界爱去哪儿泡妞就去哪儿泡妞，他不管了，你说他有没有毛病？” 群里的气氛莫名压抑起来，沉默良久的谭树扔出了最后一根稻草：“老太爷召唤，进京。” 不需要多说什么，几人心中已经明了，c市要出事了。 门铃声急促的响了起来，王珏跟几人告别：“小警员来找我谈话了，希望下次还能一起聊天，保重。” 这晚，王珏和警察周旋了很久，也许是他们实在找不到线索，便只能抓着王珏身为买主这条线不放。这算是预料当中的情况，王珏虽心有不愉，但到底牵扯了一条无辜人命，便耐着性子配合到底。 第二天早晨，王珏起得很早，经过昨晚她离开的心思又急迫了几分，不过在离开之前却必须和张胖子他们聚一下。 叫了城市快车赶往约定地点，宋启豪、钱三、李阳阳已经等在哪儿了，只有张诚还没到，不过跟王珏也就前后脚的事儿，顶着一头猪窝似的杂毛，张胖很是郁闷，隔老远就咋咋呼呼嚷起来了：“嘿我说兄弟，咱过个周末容易吗，这才几点啊，也太拼了吧。” 王珏的视线从张胖子脸上划过，很快看向东边天际，那里缓缓划出亮光，不是鱼肚白，隐隐透出的似乎是……粉红色？ 火烧天？ 宋启豪几人的目光也随着王珏的视线看去，张胖子大叫：“卧槽，紫色的火烧天。” 仅仅数秒，王珏刚看到时还只是淡淡的粉红色，眨眼时间，云层翻滚如同开水沸腾，变成了无比绚烂的紫色，妖艳而诡秘。 “紫色的云，”王珏喃喃自语，半晌，陡然回神，声音决然：“宋启、钱三、李阳、张胖，我只有一句话要说，离开c市。” 如同拨云见日，原先迷雾重重的各种怪事从王珏脑海一一闪现，逐渐汇聚成一个念头：这是要闹大天灾啊！ 第三章 天地变色 宋启豪的手机响了，他双眼不离紫色火烧云，却飞快的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宋启豪嗯了一声便挂断了，转头看向众人：“玉泉那里不用去了。” “为什么啊？”张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虎了吧唧的问道。 钱三和李阳阳面色慎重，急忙拿出手机跟家里人联系，张胖子愣了几秒也回过味儿来，有些惊惧：“我说哥儿几个，不就是个火烧云嘛，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也就颜色上差距大了点儿……” 王珏一直盯着天际翻滚的紫云不眨眼，一开始只是天边一点粉红，瞬间就变成妖艳的紫红色，云朵也如同刚刚睡醒的孩童一般突然活跃起来，云层翻滚间紫红色逐渐深沉，飞快越过绚烂的蓝紫色，彻底变成了诡秘的紫黑色。 那一瞬间，云层极速翻滚涌动，仿若狰狞怪兽的大口，向着天地咆哮，一股说不出的威压从天而降，扑向弱小的猎物。 “咚！” 王珏耳朵嗡鸣，脑海一片空白，瞳孔急缩间只觉有一柄锤子重重的砸在胸口，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蹬蹬蹬向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却半晌喘不上气来，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 “兄弟你没事儿吧，怎么了这是？” 几人吓了一大跳，张胖子更是直接扑了过来，蒲扇般的大手殷勤的在王珏背上啪啪拍个不停，将王珏本就不顺的气儿拍得更不顺了，差点没翻白眼子晕过去。 宋启豪只比张胖子慢了一点儿，见状急忙拽开牛犊子似的张胖子，钱三和李阳阳也过来帮忙，一个控制张胖子一个给王珏顺气儿，好一阵兵荒马乱，这才稳住了场子。 “我说老大，你……到底咋的了？” 张胖子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忙凑过来嘘寒问暖，巴结的叫王珏老大，这还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因为一个玩笑而来的称呼，每回张胖子办错事儿心虚的时候都这么叫王珏。 王珏瞪了张胖子一眼，懒得跟他计较，正色道：“我感觉不好，很不好。” 宋启豪皱着眉：“那云有什么古怪吗？” 王珏摇了摇头：“我要离开c市，现在就走，如果你们有谁愿意跟我一起走的，咱们就凑个伴儿，如果不愿意也无所谓，毕竟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我大概会往我老家方向走。” 宋启豪有些为难：“我们几个的老家都在外地，真要走的话只能分开各自走。” “那就散了吧，行动快点儿，最好别坐飞机。”王珏点头，再次看向天际，却发现就说话的这么点时间，紫云已经彻底弥漫开来，布满了大半个天空，将大地万物逐渐映照成了紫色。 天地变色！ 几人目睹了紫云出现到弥漫天际的整个过程，连上网搜索信息的心思都没有，傻子都知道这太不正常了，搞不好就是一场特级大灾害，大老爷们儿几个也算果断，当即下了决定。 王珏早就决定离开，一早起床时就将行李收拾好了，简单的一个背包，只装了生活必须用品，她向来喜欢轻便出行。 人逐渐多起来，许多人都是被满天的紫云惊出来的，往日这个时候天只是蒙蒙亮，许多人都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哪有人去关心外面是个什么模样，可今天的情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在紫云的映照之下，整个天地都呈现出诡异的颜色，透过门窗照射到屋内，就是睡得死沉死沉的人也大多惊醒，纷纷走出家门，望向天空。 惊呼声此起彼伏。 王珏在路边等了有十来分钟，愣是没等到一辆出租车，呼叫的城市快车也迟迟未来，不免心中有些急躁，发生这么诡异的事情，不出事则已，一出事c市将会怎样混乱？ 记得前两年，只因为一则莫须有的流言，市区便陷入了抢购食盐的混乱之中，甚至闹出了人命官司，不少人入了监狱，而眼下…… “哔哔！” 一辆漂亮大气的红色跑车在王珏跟前儿划出优美的弧度，车窗展开，露出了赵卓那张英俊的脸。 “女士，要搭顺风车吗？最新定制版霸王x59，舒适度满分，激情度满分，隐匿度满分，最重要的是逃跑度满分。” 王珏心里一喜，直接拉开车门上车，不带一丝犹豫，作风干练至极，看得赵卓直瞪眼：“我真后悔没早一点跟你通个话见个面，要是早一天见面早一天让你见识我的男子汉气概，你早就成了女人味儿满满的小女人了，可惜啊可惜！” “女人味儿？那是你们男人品出来的东西，女人并不希望别的女人有味儿。” 赵大公子直接呛了：“有味儿？！” 王珏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抽出一张纸巾伸手擦拭玻璃前窗：“希望如你所说，逃跑度满分。” “哈，昨晚刚提出来，我跟你说，这车的性能简直是这个……”赵卓得意，竖起了大拇指，神情飞扬，男人爱豪车，天经地义。 王珏斜了他一眼，冷笑：“我只在乎它跑得够不够快，耐不耐用，结不结实，至于其他我一概不在乎，什么舒适度激情度隐匿度，你想多了，你也不回头看看，这大红色车身给外面天上那诡异的颜色一照……呵呵，跟凶案现场似的，血红血红，刺不刺眼？” 赵卓傻眼，张嘴想要为自己的爱车辩解几句，可看到外面被满天紫云映照成诡异颜色的扭曲画面，一时间也没了玩笑的兴致。 “我老爹说，气象预测还要下雨。说实话，这老天就是下刀子我都不奇怪。” 王珏点了点头，眉头逐渐皱起，他们的车子走走停停，速度越来越慢，淹没在大量的车流之中，如同瓮中之鳖。 不妙啊！拿出手机，王珏飞快的搜索起来。 赵卓没太注意车流情况，他的心思放在另外的事情上：“谭树昨晚零点直飞京都了，许伟麟和他朋友一起也提前走了，周志向倒是没走，可联系不上，剩下的就是王子你了，还好，给碰到了。” 说完，赵卓笑得有点儿苦，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 王珏并没有注意他说的话，盯着手机画面看了半晌，脸色陡然阴沉如雨：“c市与外界失联了？” “……你发现了啊。” 赵卓笑得更苦了，满心无奈。王珏却像是嫌弃刺激得不够似的，关掉手机，缓缓抬头，虚指车外，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怪笑：“好一个与世隔绝的大牢笼。” 第四章 撞过去 “牢笼？可不是嘛。” 赵卓发泄般的摁了好几下喇叭，却没有什么用，街面上半数以上的车子都在鸣笛，声音此起彼伏都快连成一片了。 “时间还早，很多人都在研究紫云，不可能反映这么迅速，不应该这么堵啊。” 赵卓将头伸出车窗外四处张望，妄想从密密麻麻的车水洪流中找出一条道儿来。王珏并未理会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早上出门时她给梁大海发过一个信息，这会儿她觉得应该再发了一条，计划有变。 交警队的人估计是全员出警，间隔数米就站了一位，有一些手里还拿着扩音喇叭，时不时吼上两嗓子。 “王子，你说……我这市长公子的身份，这会儿好不好用？” 赵卓神情有点狰狞，盯着人行道，意味不明的问。 王珏其实也盯着人行道呢：“你说呢，试试看，一人一口唾沫能不能淹死你。” 这会儿车流又缓缓地向前移动了两米左右，赵卓的车刚好停在斑马线上，他不再犹豫，一打方向盘直接开上了人行道。哗然声传来，即便被隔音车窗阻隔了大半，也依然能听到不少极为恶毒的咒骂，几个被迫给赵卓车子让道的人骂得尤为厉害，其中一花衣服老大妈更是跳着脚往霸王x59的车尾连呸了好几口。 赵卓脸色难看至极，他自小生活环境优越，顺风顺水，不能说是人人捧着，但至少谁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他气得不轻，有心想要怼回去，可这会儿哪有那功夫，车路堵得厉害，人行道上一样很堵，因为紫云异象，几乎所有人都出来了，这些人汇聚在街面，密密麻麻，连绿化带上都站了不少人。 “厉害啊赵大公子，”王珏竖起大拇指，还真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嘴上却十分欠扁的道：“以你老爸的本事，你有必要下凡来跟我们这些平民挤道？” 赵卓盯着前面的人流，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烦恼过，一些比较年轻气盛的路人正意图拦截他们，眼看着车是开不过去了。 “怎么办？”无奈之下，他虚心征求王珏的意见。 王珏眯起了眼，断然吐出三个字：“撞过去。” “什么？”赵卓瞪眼，几乎咆哮：“你开什么玩笑，我虽是一纨绔，但我不草菅人命好吗！” “你看这众生相，精不精彩？”王珏目视前方，神色平静：“没有人不怕死，你只管往前开，看他们敢不敢拦。” 赵卓咬牙，双手紧握住方向盘，脚踩油门，就是下不去脚。 王珏冷笑一声，幽幽道：“赵大公子难不成以为，这会儿下车还能得众人夹道欢迎？” “操！”怒骂一声，看着越聚越拢的人群以及小跑过来的两名交警，赵卓缓缓踩下油门，性能极佳的发动机发出极具质感的嗡鸣，吓得外面围着跑车的人连连避让，就算嘴里骂得再难听，实际上谁又敢真的拦截这块即将暴怒的铁疙瘩呢？ 赵卓死死盯着前方，尽量将跑车伪装成一只愤怒的火龙，却又要小心翼翼的避免伤人，他将数十年来练就的一身车技发挥到了极致，冷汗顺着额头滴落。 数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有惊无险的杀出重围，霸王x59彻底驶出市中心进入了靠近郊区人口相对稀疏的地段，车速缓缓减慢，赵卓如同脱水的死狗：“天，太刺激了，我一定是疯了。” 王珏微微一笑：“干得漂亮，你这疯子。” 粗鲁地扯了扯领带，赵卓喘着气为自己辩解：“我是冤枉的，我是听我们家老大的，是吧，老大。” 经过刚才这么一出，赵卓再没有心思调戏王珏王女士了，那面对危机时当机立断、毅然决然的模样，就足够让赵大公子退避三舍敬而远之了。 这哪是女人啊。 他就没见过这么霸气的女人。 “接下来怎么办？” 赵卓也混，既然认可王珏的能力，他也就图个轻松，把烧脑的事情痛快的丢给王珏。 王珏可不知道赵卓的心思，她也没兴趣知道，拿着手机又看了一下，道：“继续往前开，五百米之后左转，从同安村里面插过去，直接上华安大道。” 大城市的道路四通八达，各个区、村之间的路极为好走，如果单单是要出城其实很容易，尤其是同安村那边，算是老城区，人更少，这个时候走那边是最合适的。 赵卓依言而行，却不免好奇问道：“不去东站？我们离东站不是太远。” 王珏叹气：“不是太远，可也不是太近，你想象一下，我们现在去东站走得了吗，你觉得那里堵了多少人？” “怎么着也赶不上春运吧……”赵卓依然觉得不会有那么多人离开，毕竟不是什么人都那么警醒。 王珏没有说话，c市的东西两个车站经过修整规模已经足够庞大，就算有很多人要离开，增加几趟车次就能解决问题，她担心的不是离开的人多，而是根本就离不开啊。 c市与外界的联系中断就是一个信号，王珏有一个感觉，似乎这漫天紫云将整个c市与外界隔绝了一般，只是她一时也想不通，信号屏蔽能完全致使交通瘫痪吗？ 天空中的紫云翻滚变幻着，从紫红色彻底转为紫黑色，光线完全暗了下来，如同整个世界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紫黑色布帘，压抑而憋闷，让人不禁怀疑，还能够看到太阳吗？ “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做气象监测。”赵卓打开车灯，喃喃自语，心情沉重。 王珏依然没有说话，她在思考，半晌突然问道：“你车上有吃的吗？” 赵卓愣了一下，伸手从旁边置物盒里拿出一小袋手工饼干递给王珏：“早上出门太早，家里阿姨没来得及做，这是昨天烤的。” 王珏接过来，又自己动手在置物盒里翻出一个巧克力，也不吃，默默的装进背包里。 赵卓眨眼，若有所思。 电话声响，王珏飞快的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张胖子。 “喂！” “老大，出事了，老宋他……他杀人了！” 张胖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震得王珏耳膜发疼。 第五章 小露一手 “你们在哪儿？”王珏揉着眉角，示意赵卓停车。 赵卓偏头听了听话筒里张胖子嘶吼的声音，车尾一摆，直接改了道：“一起去吧。” 王珏安抚了张胖子几句，转头神色严肃的看着赵卓：“你可要想清楚，你老爸连你祸害女人都不管了，就想让你尽快离开c市。” 赵卓状似不在意的痞痞一笑：“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听老爸的话。” c市偏东部的双子山公园对面，一家五彩面庄内，此时一片混乱。 面庄门口围了一圈人，边看天空紫云边看屋内热闹，神情亢奋，当这是笑话，唯有少数几个面有忧色。 屋内挤满了人，最里面的情况被人群挡住了，从里面发出的哗然声可以判断出，事儿闹得挺大，几个不怕事儿的混混居然还在摇旗呐喊：“打死他，打死他，杀人偿命啊。” 只见最里层一个人影狼狈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堪堪护住脑袋，脸上脖子上全是抓痕，看上去鲜血淋漓，十分凄惨；他神情有点木讷茫然，任由拳脚落在他的身上背上肚子上，偶尔受不住疼闷哼一声，却又很快咬紧牙关，闭紧嘴巴，此人正是宋启豪。 距离他两米左右的地上，倒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肚子上插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生死未卜。 围着宋启豪动手的有四五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看样子似乎是一家人。他们神情狰狞，尖叫着疯狂殴打宋启豪。 张胖子面色苍白，在边上拉拉这个，拉拉那个，却是无济于事。他原本也是个狠人，从小到大打架斗殴的事情他做了不少，打断人手脚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这次，眼睁睁看着刀子捅进人身体里，一条活生生的命就在自己跟前没了，他到底还是怂了，怕了。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稳住事态发展，可他吼破了喉咙喊哑了嗓子，也没人理会他，他感觉所有人都疯了，唯独他一个人清醒着，那种感觉极为可怕，他浑身都在颤抖，嘴里机械的大声吼着：“别打了冷静点，别打了冷静点……” 王珏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当下气得七窍生烟。围拢的人群看到有人使劲儿往里挤还很不乐意，叽叽喳喳的抱怨个不停。王珏怒从心起，抓过一把实木椅子，哐哐几下砸在桌子上，十分彪悍；桌子也是实木的，但桌面上平铺着一块玻璃，被王珏几下砸了个稀碎，稀里哗啦一片响，声音刺耳，终于让人群彻底安静下来，自觉的给王珏二人让了道。 赵卓像模像样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证件，向着众人虚晃一下，一脸正色：“我是赵市长的秘书，还请各位退远一点，务必保护好现场。” 人群果然退开了一些，市长秘书啊，那可是大人物，招惹不得。 这个身份也将那围殴宋启豪的几人给惊住了，停手看向她们。 有人怕惹上麻烦，撞着胆子喊：“我们报警了，电话打不通。” “老大……”张胖子哭了。 王珏面冷如冰，视线从张胖子头上划过，在地上挨刀子的男子身上定格了一秒，然后一一看向那围殴的几人，最后盯住了一只抓住宋启豪头发的大手……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上的狰狞之色尚未褪去，他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揪住宋启豪的衣领，一只手扯住他的头发，模样十分嚣张；王珏这会儿戴着近视眼镜，看得极为清楚，那手底下，宋启豪的头皮已经被扯下来好几小块儿，鲜血淋漓，十分骇人。 一步一步，王珏向着男人走去，眼底的寒芒一点点加重。 赵卓察觉到不对劲儿，犹豫了一下，没动。 站在男人面前，王珏并没有正眼看他，只斜斜撇了他一眼，然后伸出白嫩纤细的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头发，猛然发力，狠狠向地面一掼。 “嘭噗！” 脑袋与地面的瓷砖狠狠相撞，发出一种让人牙酸的声音，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寒毛倒竖，呆滞当场。 男人满头血红，连抽搐一下都没有，便倒下了，生死不知。 所有人倒吸凉气，抖了三抖，连连后退。 王珏气场全开，狭长的漂亮眸子满是煞气，冷然呵斥：“好大的狗胆，人还没死呢，倒急着杀人偿命了，谁给你们的权利，啊？” 张胖子浑身肥肉一抖，结结巴巴的道：“不是，老大，你是说……是说那家伙没死？” 王珏冷哼一声：“谁知道呢，胖子，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细致一点，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过，如果被我发现今天这事儿不是我们的错，或者是有人乘机要讹我们，我会让他们死得很惨；如果真是我们的错，不管人死没死，他的命，我买了。” 这一刻，鸦雀无声，这样的霸气，这样的狂妄，谁见过？！ “啊……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杀人不偿命啊，老天爷啊，那可是我幸幸苦苦养大的孙儿……” 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现场的诡异，那老的是个老太婆，这会儿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得跟猪似的。 王珏一笑：“人老成精，果然不假，这是怕钱少了呢。胖子，叫车将地上那人送去医院抢救，我算看出来了，这老小一家，本来就不想让这个人活着；可他们不想让人活，我却偏偏要让人活着。” 再次听到王珏说那男子还有救，宋启豪抽着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瘸一拐浑身是伤，衣服都被撕成了一片片，极为狼狈，可却忍着痛，向王珏点点头，然后帮着张胖子将那年轻男子抬了出去。 王珏冷眼看着那一家子居然没有一个人跟上去的，心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都给气笑了，施施然道：“那啥……秘书，报警。” 说完也不管那一家老小在后面哭天抢地，王珏甩手大步离开，她神情冷冽，走路生风，气场强得根本不像个女人，所过之处，人人避让。 赵卓并没有马上报警，外面那样的情况，警察能不能来真挺难说，他跟着王珏走出五彩面庄，果然在自己跑车那里看到了两个交警的身影。 张胖子还算机灵，出来找人一问就知道王珏她们是开车来的，当下就把伤员弄跑车上去了，一点不客气，跟着红色跑车尾气敢来的两位交警也顾不上追究违规行驶的事了，在一旁帮忙查看伤员的情况。 第六章 紫雨 赵卓嘿嘿一笑：“胖子，行啊，我的车你也敢随便上？” 张胖子这会儿缓过神来，也有心情说笑了：“哥们儿，你这车太牛了，豪气，限量版的吧，就是没锁车门也没人敢碰啊。” 其中一个交警走了过来，笑得有点勉强：“的确是好车，大马路上跑得跟飞似的，现实版速度与激情啊。” 赵卓挑了挑眉，像刚才那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证儿，举到那名交警眼前让他看了一眼，嘚瑟道：“我老爸是市长，我是市长的亲儿子。” 说完他自个儿都呵呵一乐，在两位交警双眼冒火之下急忙又道：“我说这个不是给你们摆谱，我只是想告诉二位警察同志，这屋里刚刚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性质十分恶劣，二位给处理一下？虽说二位是交警，但同属警察部门嘛，是不？哦，对了，里面还有重伤员，你们得麻利一点。” 那看过赵卓证件的交警犹豫了一下，十分无奈：“看在这车需要运送伤员的情况下，暂时不追究责任，至于里面的情况，相关部门会处理，你们留下联系方式，之后会有同志找你们了解情况的，希望你们能够好好配合调查。” “应该的。” 赵卓点头，上车发动车子，张扬的红色跑车哧溜一下便窜了出去，吓得聚拢的人群连连避让。两个交警也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此时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边呼叫警队边冲进屋去。 车内，赵卓边看路况边询问张胖子：“怎么样，人到底死没死啊？” 张胖子抹了一把脸，笑得露出了大牙：“没死呢，好像没伤到内脏，刀子没拔出来失血也不多，只是昏过去了。” 赵卓不认识张胖子和宋启豪，但知道他们跟王珏关系很好，这会儿松了口气，不禁骂道：“怂，忒怂了，不就是见了点儿血吗，我以为真出人命了，看你们把王子急得。” 张胖子嘿嘿一笑，面红耳赤，他也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太孬了。 宋启豪却是真的受罪了，开口说话嗓子都有些发哑：“王珏，谢谢，这位兄弟，也谢谢你。”这会儿他已经放松了许多，尽管狼狈心情却不错，知道自己没杀人，如同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毕竟他也只是普通人，在如今法制社会，杀人的罪太大了。 赵卓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很是同情：“兄弟，你这身伤怕是要打破伤风啊，听说女人的指甲比狗咬了还毒。” 宋启豪扯了扯嘴角，默认了。张胖子闻言在一旁夸张的伸脖子挠脸：“不是吧，那么严重，我也被挠了好几下，这会儿还疼呢。老大，你带钱了没，我和宋哥身上加起来也就百十来块，这够打一针不？老大，老大？” 张胖子连叫了几声，发现王珏没反应，不禁伸长脖子去看，几人这才发现，王珏从上车到现在，一声没吭。 “那个……老大你刚才帅毙了酷毙了老厉害了，眼睛一瞪直接把现场所有人都震住了，老大我太崇拜你了，尤其你打人那段儿，太暴力太美了，你能不能教教我们，你当时是怎么……” 张胖子以为王珏在生他们的气，急忙拍马屁巴结，极其狗腿，可赵卓和宋启豪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只见王珏斜倚着车窗，面无表情，如同定格了一般，一动也不动，连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很是诡异。 “王子，你这是……”赵卓减缓车速，不确定的询问。 “老大……”张胖子提心吊胆，想起王珏刚才揍人的彪悍模样，他背脊有点儿发凉。 宋启豪坐得端端正正，今儿这祸可是他闯下的。 三人没发现，对于王珏，他们的心底比之前隐隐多了一丝敬畏，那是被王珏的强势所烙下的丁点儿烙印。 三人都有点忐忑，以为王珏在思考什么极为严重的事情，全都摒神静气，不敢打扰。 “……胖儿，”好半晌，王珏幽幽的唤了一声。 “诶，老大，啥事儿啊？”张胖子一下子直起了肥腰。 “给我揉揉，我腿肚子有点抽筋……” 王珏眼珠子转了转，身体僵直的侧了侧，发出的声音都是木的，哪里还有之前大发神威时候的气势，分明是后怕极了。 “啊？” 张胖子傻眼，赵卓傻眼，宋启豪也愣了。 “……噗哈哈……”片刻寂静后，赵卓大笑：“王丫头，莫怕，哥哥在呢。” “我就说，这才正常嘛，老大再厉害那也不是超人对不？”张胖子嘿嘿一笑，一双肥爪子探到前座，给王珏“抽筋儿”的腿肚子加速血液循环。 宋启豪笑得很温暖。 去往医院的路也很堵，好在赵卓已经习惯在人行道上开跑车了，倒是没花多长时间就赶到了附近一家医院，将伤员送进急救室，办手续交钱一系列事儿忙活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宋启豪因为要打针拍片，还会折腾更久，张胖子留下来照顾他，至于事件的经过，王珏都懒得多问，今儿这事儿完全就宋启豪倒霉，合该有这么一出；知道钱三和李阳阳走的是另一条路，没发生什么怪事，王珏和赵卓便先离开了。 走出医院大门，王珏望天，紫云更低了，空气中似乎有了丝丝潮意，这是……要下雨了？ “你说，这雨下下来还会是正常的雨水吗？”王珏盯着漫天紫云，回想起早上那紫云怪兽带给她的惊惧感，心底逐渐下沉：“会不会是酸雨之类的，人类不能接触。” 赵卓也正跟她一个姿势望天，闻言惊愕的转头瞪她：“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个乌鸦嘴。” “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吧。” “操，”赵卓三两步上了车，冲她喊：“可能，怎么不可能，简直太可能了。快走，我们得去加点油，早点离开早安心，我老爸可还盼着我给赵家传宗接代呢。” 王珏快速上车，啪搭一声系上安全带，似笑非笑：“你想通了就成，证明这一个多小时没有白耽搁，在铜环路口那里杀一脚，我们接个人就走。” 赵卓苦笑：“我只是突然想到，我得替我老爸出去跟人取得联系啊，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王珏了然一笑：“早该如此。” 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嘀嗒嘀嗒打在跑车挡风玻璃上，奏出奇妙的音符，王珏透过玻璃盯着那点点雨滴，喉咙发堵：“紫色的雨……” 第七章 雨毒 赵卓一脚踩在刹车上，吱嘎一声，红色张扬的跑车遽然停在，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前方：“老天，果然还是出问题了，这是什么怪雨？” 王珏双眼发木，不可思议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这应该不是酸雨吧！” 赵卓在呆愣片刻后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接通了电话：“老头子，你给我说实话，这雨是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王珏没有听到，她呆呆地看着外面，路边一家店铺门口的椅子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儿，似乎是生病了，前一刻还望着天空紫云微笑，当紫雨滴落时，她还好奇地伸手接住了几颗不大的细碎雨点儿，然后她稚嫩的脸上，表情微微僵住，懵懂的大眼睛里露出迷茫；下一刻，小女孩因为生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慢慢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如纸，泛着婴儿肥的脸蛋竟隐隐消瘦下去。 王珏直觉脑海一阵嗡鸣，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这是幻觉。”王珏心中不断的呐喊，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极为粗鲁的搓了把脸，重新看向小女孩，却发现小女孩软软的倒躺在椅子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形若死尸，王珏无比清晰的感觉到，她快要死了，小女孩儿身上的生机正在急速的流失…… 这整个过程，仅有一分钟左右。 好毒的雨啊！ 王珏下意识的抓向身旁的赵卓，赵卓也抓住了她，四目相视，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恐惧，喉咙里咕咚一声，抽气声如同拉破风箱。 “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老爸怎么说的？” “……大灾难。” 赵卓缓了缓神，打开跑车自带收音机，呲呲喇喇一阵电流声之后，一个略微急促的广播传了出来：“……气象台已经发布了红色预警，这是特大自然灾害，这是特大自然灾害，紫雨含有未知毒素，会对人体造成很大伤害，请大家务必做好避雨工作，尽量回到家里，紧闭门窗……” 赵卓面色发白：“太突然了，那可是雨水啊，下得也不大，不知道有多少人淋到……” 王珏沉默不语，其实也不是太突然，早有征兆不是吗，尤其是早上的漫天紫云，何其诡异，只是留给人们做准备的时间太短了。 况且又有谁会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灾难呢？ “我老爸说，卫生部门正在调查研究……你看这情景，还有必要研究吗？”赵卓有点愤恨：“等他们研究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王珏依然看着小女孩儿，她的母亲从店里走出来，似乎发现了小女孩的不对劲，正焦急的呼喊着，紫雨落在她的身上，透过薄薄的衣衫侵入皮肤，很快有了丝丝湿意。 “她有危险，”赵卓一急，扯着嗓子吼道：“快回去，快回去。” 王珏拉了他一把：“来不及了。” 说着，她双眼紧紧的盯着那个女人，想要确定什么。 女人抱着小女孩儿哇哇大哭，颤抖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声音撕心裂肺：“老公，快回来，快回来救囡囡……” 赵卓受不了了，就要发动车子：“我们送孩子去医院。” 然而他的手却被王珏按住了，赵卓愤怒：“你要见死不救吗？” 王珏平静地看着了那母子俩，漂亮的眸子中却是如同暴风雨般的凌厉：“我也想活着。” “呜……” 城市警报声陡然响起，那是纪念国耻才会响起的长鸣，然而现在，高亢尖锐的鸣笛呜咽如同惊雷乍响，拉开了未知世界的序幕。 “你看看你的霸王x59，”王珏在鸣笛声下，一字一顿的说道：“它快被腐蚀透了。” 赵卓目视车头，那里的红漆已经出现了脱落现象，顺着紫雨，向下流淌出更加诡异的颜色。红漆掉落露出里面的材质，并没有预料当中被腐蚀出的斑斑点点或坑坑洼洼，只是材质光泽黯淡，有软化变废的迹象。 “这可真他娘的见鬼了。”赵卓狠狠的骂了一声：“怎么办，出城是出不了了，我们去哪儿避雨，哪儿挡得住这该死的紫雨。” “去建筑物多的地方吧，”王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除此，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那小女孩母亲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原本撕心裂肺抓狂的模样也没了，她像是失去力气了一般，软软的滑坐在地，趴靠在小女孩身上，不再动弹，王珏知道，她绝对不是伤心过度没了力气，而是真的彻底失去力气了。 赵卓打燃发动机的那一刻，甚至庆幸他们的车子还能够发动，他不再去看那一对可怜的母子，问道：“前面就是铜环路，要去看看你朋友吗？” 王珏点头，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那憨子知不知道躲雨。” “雨下得不大，只怕……”赵卓张了张嘴，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王珏苦笑：“总得去看看。” 车子极速前行，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疾驰的车辆，也看到了几起车祸现场，看到了地上横七竖八倒躺的人，男人女人老的小的都有，显然都是一些没有躲雨的人，此时他们生死未知。路边各种建筑物之内，嘈杂的吵闹声不断，可见避雨的人不少。 转了个弯，铜环路就在眼前，王珏瞪大了眼，急切的看向前方，视线飞快地从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身上看过去，没有发现与梁大海身形相似的人，不禁松了口气，略微放了点心。 “没看到人吗？”赵卓将车停在路口，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他看的是路边一排排房屋门口和窗户露出的人头。 “姐，姐，我在这里。” 还没有看清楚几个人呢，一家老旧小饭馆儿里面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吼声，嗯，光听声音，那真是倍儿精神。 王珏看清楚了饭馆门口探出的大脑袋，舒然一笑：“这憨子，总算没把自个儿憨死。” 赵卓把车往饭店门口开：“这就是你说的，他女朋友盯着我的那个小子？嘿，我都忘了问你，那女的是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的，咱们俩虽然认识很久，也算足够了解，可今儿才算是真正见面，之前我还一直认为你是男的；说起来你隐藏得够深啊，我们哥儿几个的视频你都看过，咋们几个就没看过你的，按说早该怀疑了。” “谭树的我就没看过，我连他长得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对了，他真是大叔吗？” 王珏答非所问，转移注意力。赵卓瞪眼，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车紧挨着饭馆门口稳稳停住。 第八章 冲动食雨 王珏没注意他的表情，在打开车门之前飞快的解释了一句：“你别误会，我这弟弟不喜欢那女人，只是有一次我把手机落在教室被那女人看到了通讯录，而你在我通讯录上的名字是‘市长公子赵卓’。” “就这样？” “对，就这样。” “操！” 梁大海举着一把大伞接应王珏：“姐，你可小心着点儿，别溅着雨水喽。” 王珏飞快窜出，两步就跨进了小饭馆大门，进门时一把将梁大海推进屋：“搁屋檐下呢，哪儿还淋得着雨，倒是你小子，今天变机灵了，知道躲雨了？” 梁大海憨笑，摸着脑袋瓮声瓮气的道：“姐，是庞大爷庞大妈喊我进来的。” “庞大爷庞大妈？” “哦，就是饭店老板老板娘。” 王珏气急，够着手一巴掌拍在梁大海脑门子上：“合着别人不叫你，你就不知道躲雨了是吧？” 梁大海缩了缩脖子，垂着脑袋还有点儿委屈：“就那么大点雨，我皮糙肉厚的，躲它干嘛。” 王珏抬起手，想再给梁大海来一巴掌，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白白胖胖慈眉善目的大妈走了过来：“大姑娘小伙子，快进来，别离门口太近，这雨下得可邪乎了。” 王珏将手放下，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您就是老板娘吧，谢谢您叫我弟弟进来躲雨，不然……” 庞大妈却是摇头：“大姑娘你说错了，你这弟弟呀，合该是个有福的，早上那会儿我和老庞瞧着这天儿实在怪得很，就跟当年我们老家那山沟沟里闹灾似的，就想着把店门关了收拾回老家，哪晓得我关门的时候，就看到大海这孩子跟铁塔似的往咱家店走，隔老远我都能听到他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呢。” 这时，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矮胖中年汉子从厨房隔间走了出来，哼道：“隔老远就听到那肚子叫唤得跟打雷似的，偏偏他还走到店门口就不动了，也不进来，简直碍眼。” “这是我们家老头，”庞大妈向王珏他们说道：“他就这暴脾气，说话不好听，你们别介意。” 王珏自然不会介意这些，看得出来庞家夫妇都是老实人，王珏对这一类人向来有好感，便向庞大爷点头：“谢谢你，庞大爷。” 庞大爷似乎很不习惯被一大姑娘道谢，鼻子里哼哼几声，径自回厨房去了。庞大妈道：“大姑娘，大妈也不骗你，我当时就想着呀，这店里还准备着一些材料呢，我们要走了这些材料不就浪费了吗？大海当时站在门口的那样子，肚子饿成那样也不进门，我还以为他这是身上没钱了，就想着以其浪费不如让他吃掉，小伙子人高马大的，应该吃得不少，这才叫他进来的，那躲雨的话呀，就是个借口。” 了解了前因后果，王珏心里不禁叹息，傻人有傻福，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王珏再次感谢庞家夫妇，不管种种巧合，庞大妈开口让梁大海进门，这就是救命的大恩。 庞大妈又跟赵卓客气了几句，之后便进厨房和庞大爷一起忙活去了，几人的谈话从始至终都故意忽略了这场雨，忽略了外面横七竖八躺着的死人，但是每个人眼底都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电话完全打不通了，连收音机都收不到信号。”赵卓已经摆弄了好一阵子的手机，这会儿这个富家公子的情绪极其低落。王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起身观察饭馆格局。 小饭馆装修很简洁，一个饭厅和一个隔出来的小厨房，收拾得很干净，因为地处拐角，一侧还开了一个后门，王珏缓缓往那道后门走去。 门并没有锁死，王珏回头看了一眼，庞家夫妇在厨房，梁大海和赵卓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没有注意到这边，王珏犹豫了一下，打开门走了出去，再悄无声息的将门合上。 站在屋檐下，王珏的面容上没有丁点儿表情，眼底一片冷漠。 雨确实下得不大，说蒙蒙细雨也不为过，然而，就是这蒙蒙细雨带给了人类绝望的灾难。 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似充斥着各种混杂的气息，莫名的让人作呕。王珏缓缓闭上双眼。 闭上双眼后，最先提高灵敏度的就是听觉，街道上一片死寂，但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之内却是各种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其中哭泣哀嚎和打架斗殴之声尤为明显。 渐渐地王珏不再注意这些声音，而是向着四面八方去感受…… 王珏相信人的第六感，尤其是她自己的第六感，在某些情况之下她全身的感官会比别人敏感无数倍，她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 人类会天生害怕恐惧死人，王珏小时候也害怕死人，但是她却清晰的知道自己害怕的并不是死人本身，而是人死之后的那股气。她就曾经在热闹的大街上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找人一打听才知道那里前一天死了人。 这会儿王珏就是要主动去感受这股气，她将整个感官放在这满天的紫雨，放在那些因紫雨而亡的死人身上，然而结果却让王珏大惊失色。 那横七竖八倒躺的死尸不少，可那股气却极其微弱，甚至在她再次感受时竟然感觉不到了，像是完全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王珏惊疑不定，为自己的猜测而惊骇，如果这紫雨连这股无形的气都能摧毁，那么还有什么是它不能毁灭的呢？ 这么想着，王珏的心沉入了谷底。 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凄厉哭叫：“不会的，我丈夫不会有事，他没有淋到雨，他……他只是手指上溅到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怎么可能会死呢……” 王珏面无表情的听着这女人的哭喊，突然，脑海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下一秒，王珏向着屋檐外微微探出了手，一滴小小的雨滴刚好落在她食指指尖上，她只觉得手指一凉，心也不自觉的跟着紧缩了一下，强自镇定情绪，王珏将食指放到眼前细细观察，这滴紫色的雨滴晶莹剔透，饱胀滚圆，停在圆滑的指尖上并未滑落，颤动间紫色光晕流转，如同紫水晶一般美丽迷人。 王珏看着这漫天雨幕，闭了闭眼，心中却是在疯狂的怒吼：“我真的这么干了，我为什么这么干？为什么不犹豫一下？谁她娘的知道为什么？” 王珏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依然面无表情，眼底却是一片疯狂；下一刻，她将食指连同食指上那滴小小的紫雨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吮吸，混着唾沫狠狠咽下。 第九章 异常 那一刻，王珏头晕目眩，她并不知道这是不是雨水的作用，抑或者她是被自己的冲动行为给刺激到了。 然后，她转身推开门进屋，面上已经是一片平静，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她没有理会梁大海和赵卓，冲厨房喊道：“庞大妈，有休息的地方没有，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有的有的，”庞大妈站在厨房门口，招手示意王珏进去，原来在厨房的里侧，还有一道门，门里的空间极小，仅只能安放一张单人床。庞大妈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姑娘，你将就着躺会儿吧，咱家属实就这个情况。” 王珏道了声谢，直接倒躺下去，事实上她的头越来越晕，站在床前时已是眼前发黑，看不清东西，准确的说她是晕过去的。只是在庞大妈看来，她却是睡着了而已：“这孩子，谢啥谢，也不说先吃点儿再睡，咱家条件不好，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不嫌弃，还能睡踏实就是好事。”说着，她细心的为王珏盖上毯子。 王珏这一昏迷，却完全不知道整个c陷入了怎样的灾难绝境。 她再次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乏力眼皮沉重，身上的肌肉、四肢像是搁置许久的机器，一动便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挣扎了好几下，竟是没有爬起来，只觉四肢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发不出力来。 怎么回事？ 王珏惊疑，却并不惊慌，因为她已经想起她是吃了一滴紫雨才睡过去的，事实上，她还能醒过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儿惊喜地喊道：“姐，你醒了，姐，姐……” 更多的嘈杂声传来，声音非常大，王珏只是觉得脑海都在嗡鸣，忍不住怒吼：“滚！” “姐，是我，大海。” 那熟悉的声音离自己耳朵更近也更大声了，震得王珏头皮发麻，她再次怒吼：“别吵。”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非常刺耳：“哟，还没死呢，要我说躺了这么多天了，就算没死也差不多了，白白占了一块地方，凭什么啊。” 有人接话：“就是啊，活人都没地儿落脚，她一要死不活的活死人凭什么占那么大一块干净的地方。” “对啊，也不知道老大是怎么想的，估计是看她面皮长得不错，想要睡了呗。” “呸，就她面皮不错，这儿活生生水灵灵的姑娘多了是了，不过是看那大块头还有点用处罢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王珏不傻，也就刚醒的时侯有点发懵，听了几句大致也就明白了，她这是被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给围攻了。 王决心下冷哼一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深吸一口气，眼皮子终于听话地睁开了。 眼前一阵朦胧，恍惚了几秒才看清楚东西，一张又脏又黑、胡子拉碴，头发如鸡窝的大脸出现在她面前，王珏一愣，好悬没认出来，惊讶道：“大海，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 另一张脸从旁边挤过来，同样是胡子拉碴，又脏又黑又乱，王珏更惊了：“赵大公子，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梁大海和赵卓脸上竟然都露出了一丝委屈，两人眼睛有些湿润，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弄得王珏莫名其妙。 “姐，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梁大海轻轻将王珏扶坐起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后怕。 “嗯？多久？”王珏下意识地回问，但目之所及的画面却让她陡然瞪大了眼。这是一个五十平米大小的房间，却聚集了几十号人，地上铺着简陋的床铺，角落各处堆放着各种杂物以及……武器，空气混杂无比，脚臭味体味汗味混合着一股子尿骚味，那滋味儿真是绝了。难怪王珏感觉胸口憋闷，呼吸不畅，就这味道，她没吐出来就算好的了。 “这是什么地方？”王绝闭了闭眼，用手揉着额头，努力压下心中不快，沉声问道。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没在原来的地方呆着也就罢了，怎么会在这么一个糟糕的地方，睡在如此脏乱的地铺上？ “姐，你都睡了七天了。”梁大海对王珏还是很了解的，手不自觉地拉了拉她得衣角，递给王珏一个老式保温水杯，暗示她别生气。 王珏当然不会生气，就是心里再不痛快，她也会先摸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只是，她刚这么想着，一转头却恰好看到赵卓的左腿不自然的扭曲着，小腿肿得跟馒头似的，王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只一眼她就知道，赵卓的腿是人为伤口，应该是被人活生生打断的。 王珏的脸陡然阴沉下来。她这会儿才发现，赵卓整个人瘦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脏乱遮盖了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显然他这会儿正在发烧。 “是谁干的？” 王珏的声音极为平静，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夕，赵卓摇了摇头，惨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醒过来就好，多一个人活着……就好。” “我问你是谁干的。”王珏陡然暴喝，手一用力，啪的一声，将梁大海刚递到她手里的保温水杯连同内胆一起捏了个粉碎。 “啪！” 声音不大却不小，足够让屋里所有人震惊，几十双眼睛瞬间全部盯着王珏的手。 “哎哟姐，你没事儿吧，没烫着手吧，这什么破杯子，怎么就突然爆了呢。”梁大海的反应最直接，他急急忙忙给王珏擦手，只是他的话却让房间里许多人都发出了嘘声：“吁，原来是杯子爆了啊，还以为是有异能了呢……” “切，就凭她……” “异能？”王珏非常敏感，瞬间就抓住了重点，保温杯是被她捏爆的，这一点她很清楚，更清楚她刚刚只是随手一捏，甚至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要知道那个老式保温杯质量非常好，杯子外面还有一圈钢盔。 王珏并不理会众人，顺手捡起地上一只钢筋棍，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握紧，像刚才那样用力一捏…… 那一刻，王珏得表情极为古怪，她并没有松开手掌，犹豫一下后看向赵卓：“我想上厕所，扶我一把。” 屋内再次响起一阵嘘声，尤其是之前出口嘲讽王珏的那几人，嘘得最大声。 赵卓却是眼神一闪，沉默的点点头，伸手扶住王珏。可梁大海的动作更快，大块头直接在王珏面前一蹲：“姐，我背你去。” 王珏都快被这憨子给气乐了，骂道：“背什么背，你姐是瘫痪了吗，还不过来一块儿扶着，你赵哥一个人扶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