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剑三]叫我女王大人》 2穿越 黑暗,在一阵剧痛中逐渐驱散。 不明白自己好好睡着觉,为何忽然脑袋会这么痛,他皱着眉勉强掀开了重若千斤的酸软眼帘,瞬间闯入视线中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 咦?这老头怎么一副古代人的布衣打扮,而且,蛮眼熟的赶脚…… 见他醒来,床边的白胡子老头忙轻声道:“你可觉得好些了?昏迷了好几日了,可把咱们担心坏了,你可还记得当日发生了何事?” 嗯?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台词,熟悉的…… 咦?什么情况?这,这不是剑三里那个在新人入口处站桩的那个老头,陈商吗? 身为一个练了七八个小号的剑网三脑残玩家,他对这老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对他接下来的台词也简直背的滚瓜烂熟。 等等,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不是剑三的世界嘛?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陈商原本只是担忧发问,却不料两句问出,床上的少年却忽然好似魔怔了一般,猛地从榻上坐起,瞪着四周布置简洁却古色古香的屋子发呆,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完全不把自己的问话听进耳中,搞得他接下来即将要出口的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沉默的呆滞了半天,终于还是陈商打破了尴尬,他担忧这少年是否是伤势过重而伤到了脑子,语气放的更轻了:“我说,秋公子,你还好吗?” 乍闻此言,床上的人豁然回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盯出朵花儿来,粗声粗气的问道:“你叫我什么?” 陈商一愣:“秋,秋公子啊?” “不,我是说,我叫什么?” 这下,陈商更糊涂了,但还是依言道:“你,不是秋言若公子吗?” 被唤作秋言若的少年又呆了呆,将这三字在嘴里反复的念叨了两遍,这才缓缓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吗?所以,我会在……这里?” 陈商见他一脸茫然,忙道:“此事以后再说,你可千万要当心,莫要再落入歹人之手了!权逝水就在外面,他可担……” 话未说完,却被秋言若一口打断:“啊,老大爷,我能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陈商:“呃……” 不对啊! 什么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应该听我说完,然后去找权逝水,再然后去找刘大海,再再然后去砍木桩,再……这是这里的规矩啊你懂不懂啊你! 好吧,这只是心里的咆哮,陈商心里虽嘀咕,但总不能当着一个重伤未愈的少侠的面儿喊出来,便还是退了出去,并顺便替他带上了门。 秋言若见他离开,缓缓地松了口气,见陈商离开时那郁闷的表情,他莫名复杂的心情,忽然乐了。 哈?找权逝水?找刘大海?拜托,当年为求一道泽卦,这流程大爷我少说也做了四十多遍了,我不比你清楚? 只不过,本大爷我现在的逻辑有那么一丝丝的,混乱而已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干笑过后,秋言若冷静下来再看四周,心头忍不住丝丝泛苦。 他这是穿越了吗? 从一个剑三的脑残玩家,穿越到了剑三的世界里,然后从第一级开始重新玩过? 你大爷的…… 爷七八个号可都练到九十了啊,其中少说三四个号拿出去都体面的不得了啊,可是为毛线爷我自个儿来到这游戏里,却要从一级开始? 没有装备没有外观没有朋友…… 最重要的是…… 没有钱啊!!! 思量了半天,一直纠结到肚子都饿了,秋言若才放弃脑海中那无补于事的咆哮,慢腾腾的下了床,这副身体重伤初愈,走起路来浑身都疼,秋言若一边龇牙咧嘴的慢慢挪步,一边在心里奇怪。 咦?说来也怪,每次建小号,都是重伤重伤,但是为什么会重伤叻?陈商这老头子只说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结果从他离开稻香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老头的面儿了。 嗯,不管了,这次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一瘸一拐的挪到门前,秋言若缓缓打开门,刚一脚踏出去,顿时眼前一亮,此时的天,仍是一片晴空高悬,阳光明媚,放眼望去一边青葱山野,清凉的山风拂过,夹杂着野花香味,闻之顿觉沁人心脾,通体舒畅。 “哎呀,这景色,比开了电影模式都强了好多倍啊。” 秋言若一边由衷的感叹着,一边慢腾腾的往山下走,他方才在屋子里,除了消化这个实在难以置信的情况外,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该进哪个门派呢? 少林率先pass不解释。 明教接着pass,因为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要入明教,很可能会被车夫从如诗如画的江南一路拉到寸草不生的大漠里去。 丐帮,实力很血腥,但是,唉,九大门派仇恨拉的实在太强大,珍爱生命,远离丐帮。况且,目前这个时空的时间尚不明确,如果他身处在80年代,那想入还入不了叻。好吧,就算能入,他也不入。 纯阳,纯阳更使不得,一个动不动就肾虚的腰酸背痛的男人,还是男人吗? 天策,呃……他不会骑马,而且,不管现在他所处的这个时间内,安史之乱究竟有没有发生,尚不清楚,但他明白,一旦发生战乱,天策绝对是第一个扑街的人,没跑了的。 五毒,原因与明教有异曲同工之妙。 万花有爱,可惜万花的地图让他淡疼。唐门不错,但大断腿堡的威名让他敬而远之,藏剑嘛…… 藏剑很有钱啊,财大气粗什么的…… 秋言若一边在心里美滋滋的盘算着,一边迈步准备下山,可刚到门口,背后却传来刘大海粗犷中又略带疑惑的语气:“咦?秋少侠,你这是往哪去啊?” 秋言若回头,道:“当然是拜师入门派去啊。” 我连进哪个门派都想好了呢。 闻言,刘大海不由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坦白道:“那个,我说秋少侠,你重伤未愈,身体未恢复,入门一事,尚需要你再磨练一阵子,重新考虑方好。” 如此一说,秋言若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对哦,入门派需要十五级才可以呢,但是看他自身这个情况,再仔仔细细的观察四周一遍,发现四周除了权逝水,刘大海等人,再没几个人影,这时,秋言若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虽然来到了游戏里面,但,这里,已经不是游戏了…… 不显示等级,使不出轻功,手里也没啥趁手的武器,跑起步来向平常一样累得要死,他现在和游戏里的那些普通人没啥两样。 但,最重要的,就是说,一件他以前都习以为常的事情,在这里,要彻彻底底的颠覆了,那就是…… 他只有一条命! 一条命!!! 搞毛线啊,那以后爷还敢不敢去野外了,以前在野外被红名的野狼一爪子一爪子活活挠死这事儿爷干的还少啊? 真是,坑爹坑到姥姥家了! 秋言若哭笑不得的在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儿,百般纠结,最后还是决定按部就班的来吧,走一步是一步咯,先离开这坑爹的稻香村再说。 于是,他没搭理刘大海,直接下山去找那个万花弟子……什么晴来着? 不曾想,原本在游戏里一眼看到头的山坡,一路过去居然这么长,等秋言若来到那什么晴妹子身边时,正想看看对方到底叫啥晴,结果发现对方头顶,不显示姓名! “妹的,这让我怎么称呼,我只记得万花有个宇晴,难道不是这个吗?” 秋言若一边纳闷一边走近那位万花弟子,还未开口,对方先看了过来,带着淡淡的笑,道:“这位少侠,能否帮紫晴一个小忙呢?” 哦~你叫紫晴啊。 秋言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没问题啊,不就是挖几株凝血草嘛。” 紫晴淡淡一笑:“是啊,那就有劳少侠了。” “小意思。”秋言若大咧咧的一摆手,就往凝血草所在的草地上走去,可是到了一株凝血草面前,他忽然愣住了。 我没有铲子…… 对,可以用手拔,但是,为什么一旁的果子狸盯着我看,它不是应该乖乖的呆在一旁吗?我记得果子狸不是主动攻击的小怪啊,为什么,它看我的眼神,那么的……凶! 秋言若小心翼翼的瞪着凝血草旁的那只果子狸,那只果子狸也直勾勾的盯着他,秋言若微微一动,果子狸的脑袋随即跟着一动,很显然双眼已经将他锁定为目标,黑豆大小的小眼睛里散发出警惕又凶狠的光芒,盯得秋言若心里渐渐忐忑起来。 不对啊,这不科学啊,果子狸不是很温…… 秋言若忽然一愣,瞬间满头黑线。 他依稀记得,果子狸和黄鼠狼,鼬一类的动物很像,一旦遇到危险,它们就会放屁,放很臭很臭的屁…… 一想到这里,秋言若瞬间欲哭无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手里一件武器都没有,就算有,他怎么杀啊,在这里右键完全没有用啊亲! 逃吧。 秋言若想着,一步步缓缓地往后退,那只果子狸歪着头看他,见他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似乎渐渐远离了自己的地盘,便没有动,只是一直盯着他,直到威胁消失。 “呼……好险,啧,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算了,找没有果子狸的地方采几株凝血草就好,唉,这什么苦差事啊。”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在四周到处寻找远离果子狸的凝血草,跑的秋言若腿都酸了,好不容易才采到了三株凝血草,交给紫晴后,便迫不及待的往小月那里跑去,看有没有杂货商,如果能买一把短剑来防身最好不过了。 可是,刚到小月这里交了任务,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那个本来就挂着的小布袋,打开一看,却愣住了。 从陈商到紫晴,他起码做了两三个任务了,可是包裹里面却…… 空空如也! 3门派 这年头,一分钱难倒一个英雄汉啊。 秋言若苦哈哈的穿梭在刘洋李复等人之间,接了任务交任务,交了任务接任务,跑啊跑啊跑断腿的可怜娃,最后快离开稻香村时,才好不容易在刘洋手里扣出了几个大子儿,作为以后赶路时的盘缠。 另说李复,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账小子,他在李复跟前转了这么久,这丫的居然提也不提教他轻功的事儿,只是一脸淡然的瞅着他,偶尔还冒出一句:“侠士还有何要事吗?” 不过秋叶青就实在比游戏里漂亮太多了,这么漂漂亮亮的一个大姑娘往那儿一站,顿时周围的环境都亮堂起来。 扣扣索索的揣着五十文钱,秋言若准备去找车夫王富,走了两步,冷不防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走到刘洋对面的那棵树下,往那个印象中放了个布娃娃的杆子上看,果然,上面躺了一个破烂烂的旧娃娃,秋言若喜滋滋的想把娃娃拿下来,结果到了杆子下,才发现,他没有飞镖了,而且,他也爬不上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破娃娃嘛,小爷不稀罕。” 气呼呼的秋言若一摇一晃的向王富走去。 别说算卦的事儿,那算卦的老头瞧见他,伸手就要钱,秋言若能给他就怪了,一扭头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 到了王富这儿,王富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张口没问他要钱,拉着他就往扬州跑去,秋言若揣着怀里的五十文钱,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路上跟王富聊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王富:“对了,我说秋少侠啊,临走前,村长嘱咐了俺一声儿,说您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出门在外,您这名字,还是少用为妙。” 秋言若轻轻地嗤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就在想,我叫什么好呢?” 王富憨憨一笑:“嘿嘿,俺是个粗人,不懂取名儿这学问,不过走江湖的,名字越响亮,麻烦越多就是了。” 秋言若摸着下巴,懒得理他,自顾自的yy着自己即将诞生的新名字。 不停赶路的马车,逐渐远离了宁静的稻香村,一处山头上,李复与余半仙站在高处,眺望马车远走,静默不语,背后的秋叶青见那马车逐渐远去,这才将目光转向余半仙,带着一些疑惑问道:“余伯伯,你方才为那人算的卦,为何迟迟不说呢?” 余半仙轻轻一捋花白的胡须,布满沧桑的老脸上,闪过一丝忧虑:“老夫为他算的卦,乃是坎卦。” “坎卦?是什么?”秋叶青不解的歪歪头。 一旁的李复微微一皱眉,接着道:“坎卦为水,乃易经六十卦中的第二十九卦,为下下之卦,象曰: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乃传闻中的大凶之卦!” 朗朗晴空下,马车依旧在道路上颠簸着,沉默了半天,秋言若忽然哈哈大笑,一拍掌,乐道:“小爷我想到好名字了,嗯,秋言若这名字太弱气,太女孩子气,不好,我决定更改为,秋烟雨!哼哼,如何啊?” 王富听了,一时不解:“咦?这秋烟雨,听着更书生气了啊。” 秋言若轻哼一声,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哼哼,此名之境界,又岂是尔等凡人可以领悟滴~秋烟雨,哈哈,妙极,妙极啊。” 翌日正午,马车仍奔波在前往扬州的路上。 秋烟雨倚在马车上,颠簸的整个人都不好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不得已喊了王富,停下车子休息了一会儿。 下了马车,王富给秋烟雨递了壶水,边给他扇风边笑道:“哎呀秋少侠啊,这可不行啊,您看这没走多远就这样了,以后您怎么出远门啊。” 秋烟雨气喘吁吁的一摆手,反驳道:“少来,我怎么知道这去扬州的路这么远啊,我记得以前明明一会儿就到了啊。” 王富一听,登时有些不可思议的乐了:“哎,我说秋少侠啊,您真爱说笑,这么远的地方,哪能说到就到呢,就算江湖上有些轻功卓绝的大侠客,也要飞奔个两天一夜才能到啊。” 秋烟雨干笑两声,没再接话,举起手里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王富见秋烟雨在路边坐了一会儿,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哪知二人刚起身,头顶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而后就是巨大的不明飞行物从天而降,冲着秋烟雨就砸了下来。 秋烟雨大吃一惊,忙向旁边躲,那空中落下之人嘴里还在喊:“啊啊啊啊,接我下,接我下啊,要死人啦!!!” 如此一喊,让秋烟雨躲也不是接也不敢,就那么僵直的躺在地上,吓的直愣愣的看着那个不明飞行物背上的翅膀咔嚓一声,应声而断。之后,他整个人直线下坠,狠狠地扑到了秋烟雨的身上,冲势太猛,令两个人齐齐向背后的草丛中倒去。 “啊!!!” 这一声惨叫,是秋烟雨发出来的。 一旁的王富看呆了,听到他惨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拨开草丛,看两个人的情况。却见一个墨衣男子披头散发的扑在秋烟雨身上,额头狠狠地撞上了秋烟雨的脑袋,那声惨叫,正因此而发。 “唔……”来人平白捡了条命,刚反应过来,便连忙从秋烟雨身上爬起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哎呀,多谢侠士救命之恩啊,多谢多谢。” 被砸了个正着的秋烟雨哀叫连连的捂着脑袋坐起身,满腔怒火正待睁开眼就要朝着眼前人爆发出来时,目光触及来人妆容,却忽然一愣。 哎哟!帅哥啊! 秋烟雨捂着脑袋,此刻也顾不得了疼,饶有兴趣的开始上下打量面前的男子,以及一旁已经断裂的风筝,如果他没记错,这风筝叫什么白焰羽翼,是万花的东西,而且看面前男子,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的披洒在背后,眉目清秀俊美,又一副书生打扮,文质彬彬,玉树临风,虽不见指尖握笔,但其气质风度实在…… 这不得不让他多想,难道面前这位,是个没毕业的花哥? 哦天哪,花哥!!! 如此一想,倒也让他忘了脑门的疼痛,一股脑站起身,瞅了瞅地上的白焰羽翼,又抬眼看对方,一时太激动竟忘了措辞,开口便道:“哇,这风筝,你该不会是万花弟子?” 来人一愣,原本满怀歉意的俊容上,冷不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却随即恢复正常,又微微一行礼,道:“额,阁下赞谬了,在下不过曾在万花学艺多日,略有小识罢了,这名门弟子的称号,不敢当啊。” 对方恭恭敬敬的说了一番话,秋烟雨也从方才的激动心情中平复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干咳了一声,挠挠头,刚一触到脑袋,顿时想起了方才之事,不由好奇道:“哎,对了,你怎么会从天上摔下来呢?” 男子微微一愣,略带窘迫的低声道:“咳,这个说来话长了,我这羽翼已损,不知两位可否搭上在下一程,路过扬州,在下便不再叨扰。” 话音未落,王富顿时乐道:“哟,先生您真是来得巧,我们这位少侠,正是要往扬州再来镇的,既然同路,便上车吧。” 男子再行一礼,谢道:“如此,多谢了。” 一路闲聊得知,天上掉下的这个花哥,名叫岁饮。 且他再次强调自己并非万花谷弟子,只是曾经有缘习得一些万花学识罢了。 对此,秋烟雨并未太过琢磨,只是一笑而过,这岁饮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副温柔儒雅的书生气息,想来只是学了些万花谷里的什么茶经书典之类的罢了。但当他得知岁饮已在江湖上游历多年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些自己如今尚不确定之事。 例如,行走江湖,如何快速赚钱呢? 对此,岁饮答道:“赚钱?很简单啊,我瞧小兄弟你年纪轻轻,去大户人家做个短工或长工,应赚的不少。” 秋烟雨一愣,随即面露黑线,勉强一笑,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将来可是要行走江湖的,我是想问,将来走江湖以后,怎么赚钱啊。” “哦~以后啊。”岁饮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道:“那就多了,走江湖,你也可以偶尔做做短工赚个小钱嘛,比如扬州城中,有一家著名的茶馆,来往商客侠士络绎不绝,名誉颇盛,其老板娘赵云睿忙不过来时,会出钱雇佣江湖少侠相助,酬金数目还算可以,不过……” 他说着,看了看秋烟雨,又道:“如果按照你的想法,若是来日你有了一身武艺,倒是可以和江湖上众多侠客一般去领些朝廷的悬赏讨伐,成功后会有丰厚赏金,另外,如果你之实力允许,倒也可以做些赏金杀手的活计,从私人手中领取酬金,私人酬金寻常来说,要比朝廷的高出许多,但风险也更大。性命可贵,你将来可要想清楚才好。” 听了岁饮一番解释,秋烟雨逐渐明白了过来,赵云睿那个妥妥的就是茶馆了,朝廷悬赏就是和他平日做的日常大战无甚区别,私人悬赏也和悬赏系统一样一样的,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现在的他,还不足以去接触这些危险性颇高的任务。 “说了这么多,他们的酬金大概是多少呢?” 秋烟雨美滋滋的想着,按照游戏里来说,大战茶馆似乎是五十或者一百金,那在这里,可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啊! 可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岁饮不知他脑中算计,如实告知:“酬金的话,嗯,我想想,给赵老板打半天短工,酬金似乎是五十文。” 秋烟雨:“(⊙_⊙)?” 岁饮:“嗯,朝廷的赏银,一次似乎是一两银子,但朝廷的悬赏需要五个人一同完成,也就是五个人分一两银子,这样算来,一人份的也不过二百文钱左右,总体来说还不错,不过,就是有些危险罢了。” 秋烟雨:“……” 岁饮:“不过,若是私人悬赏,那就没有衡量标准了。” 说完这些,秋烟雨已经彻底呆滞了。 不对啊,不对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啊,电视里演的,那些行走江湖的大侠不都是出手都是几十两白银几百两黄金的吗?怎么会这样?我记得有人吃顿饭还四五两银子呢,如果按照这么个算法,我干脆饿死算了。 但怨念归怨念,秋烟雨还是不得已的硬着头皮,想着问清楚才好:“那个,岁饮大哥啊,我能再问一下,现在这钱币,是怎么个换算法吗?嘿嘿,我们这山里出来的,不懂现在的行情啊。” 岁饮闻言并未起疑,也是好心,便解释道:“嗯,简单来和你说吧,绝大部分的钱庄是这样兑换的,十文钱=一钱白银,一千文钱=一两白银,10两白银=一两黄金,当然了,黄金什么的就别想了,你出门吃顿饭,不过十几文钱,便管你吃饱喝足了,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太挑食。” 这样一说,秋烟雨明白了过来,比例还是差不多,只是整体压低了太多太多而已,以后,他就不能多少金多少金的算了,要多少文多少文的扣索才是。 只不过,这价钱数目一下子降了这么多,就算再有干劲,秋烟雨还是忍不住颓丧,总感觉自己的将来实在是黑暗一片,光明不见啊。 钱财的话题结束了,秋烟雨整个人都蔫儿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垂着头默默的坐在车上发呆,只是不知还有多久到扬州。 门派啊门派,我要合适才能拜在你门下呢。 一提及门派,秋烟雨勉强还能打起些精神,虽然不想问,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岁饮,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啊,请问我现在往扬州,拜入藏剑山庄的话,需不需要在镇中磨练一番呢?” 岁饮一愣,有些讶异的瞅着秋烟雨:“你要拜入藏剑?” 秋烟雨点点头。 也只有拜藏剑,才能过些好日子吧。 然而,岁饮的下一句话,却彻底打碎了他这个天真的想法。 “藏剑山庄因名剑大会将临之故封庄筹备,近两年内不再招收任何年轻弟子,你没听说吗?” 4天意 那一刻,秋烟雨感觉到了,来自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中,满满的恶意…… 老天爷啊! 你不让我学轻功,你不给我代步工具,你不发我rmb,你不让我有复活光环。 现在呢? 你他喵的连我入个好点的门派都要百般阻挠吗? 太可恶了,太没有人性了,你简直欺人太甚啊啊啊!!! 可惜,秋烟雨心底的咆哮,上天压根不屑一顾,就连一旁的岁饮,都毫无反应,只是看他一时从原先的跃跃欲试,瞬间被打击的气焰尽失,不由有些好笑,如此毫不遮掩的情绪,倒也当真符合他这十六七岁少年的心性。 只是,如今既然入不得藏剑,秋烟雨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问道:“那,请问万花谷还收徒吗?” 岁饮闻言,略略思考片刻后道:“嗯,秋少侠,恕在下直言,如今十大门派招收门徒,皆是以缘为先,并无遣门下弟子前往各地招收门徒,少侠若想拜入某一大门派,还需得自己的机缘所至啊。” 秋烟雨一愣:“额?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拜师门,还要亲自找过去才好?” 岁饮点头:“不错,寻师门首要一个诚字,无论远至西域大漠,深如苗疆五毒,倘若少侠有所志向,寻至如此之地,想来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一路难免凶险啊。” 如此一说,秋烟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然后,他心底最后的一抹希望之光,也噗的一声,彻底熄灭了。 他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说, “那,敢问兄台您师从何门啊?” 岁饮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我无门无派,只是偶而学了些个别门派的皮毛而已,不足一提,免得贻笑大方罢了。” 秋烟雨炸了眨眼:“那兄台就没想过拜个师门吗?” 提及此,岁饮略微苦笑的摇摇头:“机缘不至,便始终未寻得师门收纳,至今仍漂泊一方,也是天意吧。” “唉,可是一个人漂泊,也很寂寞啊。”秋烟雨发愁的支着下巴,也不嫌马车巅的难受,只顾着自个儿心底不断寻思着什么,只是越想越气馁,越想越气结,越想越颓丧,到了最后,竟然自暴自弃的猛然扭过头瞪着岁饮,问出了一句他曾经yy了很久,但始终没有实现,如今看来也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那么,请问,离扬州最近的七秀坊,收弟子吗?” 本是垂头丧气的一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期望回答,秋烟雨问完,就不抱期望的垂下了头,一个人苦笑着叹了口气,哪知道,就是这个不抱期望的问题,从岁饮口中说出,却是另一番说辞。 “七秀坊吗?秀坊的姑娘们近日来倒是常流连在再来镇,也收了好几个可怜的女孩儿入坊修炼,至于你嘛,倒是可以去再来镇碰碰运气。” 这话一出,岁饮那双已经彻底失去光芒的眼睛猛然一亮,豁然坐直了身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不,不会吧,七秀坊真的收男弟子?你不是逗我吧?” 岁饮淡淡一笑,道:“按理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扬州 一路而来,扬州之秀丽山水,让心情低落的秋烟雨也忍不住眼前一亮,自进入扬州境内,他的眼睛就彻底离开了马车,兴致勃勃的左右观望,一旁岁饮见状,只道是他年少,少见世事而为此讶异雀跃罢了。 然而,谁又知道,一生只看到那些早已被破坏的只存形已失魂的名胜古迹的秋烟雨,哪里体会得到,这诗意犹存的江南水乡之韵味。 马车行至再来镇,嘱咐秋烟雨去找接应之人张六爷后,王富便告辞离开,岁饮为扬州山水而来,至再来镇后倒没急着走,只是笑道:“秋少侠如今如何打算呢?” 秋烟雨一边新奇无比的瞅着四周,一边挠头发愁:“唉,看看吧,依你之言,入门一事既然需要机缘,我也只有到处逛逛,看是否能碰上机缘呢。” 岁饮淡淡一笑:“秋少侠言之有理,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先行别过,来日若有缘,江湖再见,少侠,请~” 言罢,岁饮微微抱拳,而后转身离去,秋烟雨见他离开,自个儿一个人没事就四处晃悠,一时也不急着去找那个所谓的张六爷,只是瞧这再来镇的npc,额,是居民,和自己在游戏里看到的npc几乎一模一样后,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还是稍稍驱散了他心底阴霾。 熟料,他这边在镇中闲逛,越逛越远时,远处的山坡上,不知何时却出现了两名布衣男子,一位稍微年长的老者,一位蒙着面的年轻剑客,远眺着秋烟雨步向的方向,老者微微一皱眉,向身后那名年轻剑客低声问道:“你可认清了,此人正是你在稻香村时看到的那人?” 背后剑客低声答道:“错不了,我一路跟踪他来此,亲眼看到刘洋将一个小包袱交给他,表情神神秘秘的,包袱里,似乎装了不少东西,看包袱外观,应有盒状物品,这一路过来我没看走眼过,只是这小子似乎并不在意这包袱,只是随便的往马车上一扔,就再没动过。” 老者一皱眉,略微思索片刻,忽然抚须冷笑:“呵,惺惺作态,以为如此我们便不会对那包袱上心吗?秋家娃儿年纪轻轻,心思却如此缜密,倒也非是易于之辈啊。” 剑客问道:“那,我们还动手吗?” 思虑归思虑,老者眼神一凛,冷言道:“动手,离人群远时,我想他未必会将那宝贝藏在身上,莫伤了他性命便是。” 剑客微微躬身,转身离去,徒留老者长抚白须,若有所思的望着越走越远的秋烟雨:“哼,秋家娃儿,老夫且看你还能活多久。” 林间清净,山风悠悠,扑鼻而来的迷人清香,闻之,令秋烟雨迷茫的心为之豁然开朗,哈,管他呢,不论入了哪个门派,都是命而已,自己何必如此纠结呢,还不如好好把握这难得的时光,赏一番山清水秀呢。 熟料,他悠然自得的在前面走着,背后一个黑影却不知不觉的跟了上来,毫无修为根底的秋烟雨无所察觉,仍自顾自前行,背后黑影见秋烟雨毫无反应,心念一转,手中匕首转了个圈,手柄向外,趁着秋烟雨虽察觉不妥,但仍未反应过来时,一手狠狠的朝着秋烟雨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接着,就听一声惨叫,眼前人膝下一软,‘噗通’一声,昏倒在地。 然而,几乎是一瞬间,那黑衣人还未得手,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哪里来的小贼,光天化日,竟敢行凶!” 话音未落,便听背后双剑舞动如风,凌冽杀气汹涌而来,男子心头一惊,手中匕首随即向后挥出,自己则趁背后女子抵挡飞来匕首的瞬间,跃身离去,迅速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咦?这就走了?” 意外救下一人的七秀坊少女,有些奇怪的望了眼那人消失的方向,又走前几步,来到秋烟雨身边,见他已然昏迷,叫了两声,没反应。 “啊,昏的真沉,唔,带回去给师姐瞧瞧有伤没再说。” 自那一刀柄砸上了后脑后,秋烟雨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坐起身,他一边捂着痛的要命的脑袋,一边打量四周,他似乎是在一家客栈的客房内,四周收拾的干净简洁,刘洋交给自己的那个破包袱被放在桌上,四下无人。 咦?他记得自己似乎是被人打晕了,怎么会在这客栈内,难道,是哪位好心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他尚在此疑惑不解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而后依次走进三位身着粉色秀丽锦衣的美丽姑娘,皆是双剑在背,一副温柔恬静模样,其中为首者,容貌更为出众不说,举止更是典雅端庄,一颦一笑,落落大方。 “秋公子醒来了?” 为首那女子笑着上前,一抱拳,以江湖之礼相待,笑道:“萍水相逢,在下乃七秀坊弟子萧白胭。”随后,她又抬手介绍身后两位带着笑容的女子:“这二位乃我门下弟子,洛冰心,云裳。半日前公子在林中遇袭,正是冰心出手解救才得以脱险。” 秋烟雨愣愣的,见面前三位美人款款施礼,当即觉得自己再愣下去实在失礼,当即回礼道:“啊,原来如此,多谢洛姑娘出手相救,小生,万分感谢,来日,额,定当相还。” 啊呸……这么说话真是别扭啊,一不小心讲成了小爷,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洛冰心不比身边同样一身南皇锦衣,温婉柔和的云裳,见他如此说,不由捂嘴偷笑道:“嘻嘻,你这人真有趣,道个谢还要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好,你是有多不愿意谢我呀。” 秋烟雨脸上一红,萧白胭当即轻喝一声:“冰心,不得无礼。” 洛冰心一瞪眼,冲着萧白胭调皮的扮了个鬼脸儿,就躲到云裳身后不吭声,萧白胭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的微微摇头,随即回过身,抿唇轻笑道:“呵,冰心这直爽性子实在莽撞,让公子见笑了。” 秋烟雨干笑着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洛姑娘这坦率性子,也是难得罢了,却不知,萧姑娘寻我何事?” 萧白胭略带神秘的一笑,刚要开口,却仍被身后的洛冰心抢白:“嘻,当然是让你给咱们道谢啊,我们……” 剩下的俏皮话,在萧白胭警告的目光中咽了回去,洛冰心不满的吐了吐舌头,从背后一把搂住乖乖站着不动的云裳,将脑袋埋在云裳肩膀后,不吭声了。 萧白胭这才回过身,带着笑,讲明了来意。 “救下公子后,我们从再来镇张六爷口中得知了公子来此目的,又得知公子尚在发愁入门拜师一事,对此,白胭斗胆替公子出个主意,以作参照如何?” 秋烟雨闻言心头一喜,想是有戏:“萧姑娘请讲。” 萧白胭微笑道:“秋公子或许不知,令尊夫妇生前与我秀坊之主,叶芷青叶掌门相交已久,感情甚笃,在得知秋公子尚在为难门派一事后,特飞信吩咐我等,若秋公子不嫌弃,七秀坊愿为公子永敞正门!” 秋烟雨一愣。 哇,永敞正门,这待遇不低了耶,嘶,这秋言若父母到底啥来头,居然能让叶芷青如此重视,哎呀呀,连十大门派掌门之一的叶芷青都如此重视,想必这二老在江湖上的名望不会低了,啧啧,这算是他这连日来,听到的唯一的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了。 如此好的待遇,入了门岂会受欺负,正愁前路黑暗的秋烟雨,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接着萧白胭居然顺势而下,当即安排秋烟雨随其次日一同返回七秀,秋烟雨虽总感觉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自己说不上来,又没得选择,也只有服从安排。 然而,次日清晨,码头旁,载着秋烟雨与萧白胭那艘秀坊船只刚刚驶离,一道扬着藏剑标识的华丽客船,便徐徐停靠在了扬州码头。 随后,船中走出数位身着华丽绣金衣的持剑公子,奉命前来扬州寻找大庄主故人之子的他们,下船后随即马不停蹄直奔再来镇,寻到了镇中张六爷后,却发现,自己竟是晚了一步。 张六爷瞧见了藏剑的诸位公子,又听他们打听一位姓秋的,来自稻香村的少年后,随即想起了昨日那被秀坊姑娘救下并前来打听了身份的少年,当即了然道:“哎呀,你们也是来找秋言若的吗?真不巧,这小言若刚被秀坊的姑娘们接走,此刻只怕已走水路离开扬州了。” 为首的藏剑少爷一惊:“什么?是七秀坊的人接走了秋公子?” 张六爷点点头:“是啊,言若想入门派,便问了我,结果哪个都不喜欢,就相中了藏剑山庄,可你们不是封庄了吗?我就想着,他不比常人,一人独处实在危险,和秀坊的姑娘走了也好,免得一人在这江湖上漂泊,就没拦着。” 那藏剑少爷微微一窒,呆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末了长叹一声,喃喃道:“唉,罢了,莫非这就是天意吗?” 5七秀 水路清幽,七秀船舫一路无波,秋烟雨不熟水性,轻晃中,在舫中难以小憩,便起身走出,扶栏远望,眼前已无扬州轮廓,只余飘渺云烟,天水一色。 茫茫云烟,笼罩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之上,万里长空下,船舫渐行渐远,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云雾中,依稀出现了一处亭台楼阁的模糊轮廓,在渺渺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在不多时,又一阵悠扬乐声,从远处楼阁处传出,飘荡在水面之上,悠悠然荡漾开去,只余耳畔余音不绝。 前方,应是七秀坊了。 秋烟雨依稀望见烟雾中那栋最高的隔空楼阁,念及昔日前往七秀寻找萧白胭时到达的那处楼阁,应与此一同,只是亲眼见其规模,却是宏伟太多。 听闻秋烟雨独自一人在栏边站立良久,萧白胭担忧秋烟雨受不久前家境影响,心境有所困扰,便一路寻来,在他身边停下脚步,仍是带着那抹温柔的微笑,看向身旁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秋公子,可是有心事吗?” 秋烟雨望着远处那栋空中阁楼,心下嘀咕,自然是有心事,这么高的楼阁,爬上去得多累啊,你们又不许我骑马,以前爬这楼阁,一不小心走快了,就会落到水里去,如今不知那阶梯是否比游戏中的宽一些。 想归想,秋烟雨勉强的咧开嘴笑道:“哪里,只是瞧见了七秀坊之亭台楼阁,比想象中要大很多嘛。” 萧白胭闻言,略微奇怪,却思及往事,仍是忍不住掩口轻笑:“秋公子哪里的话,十年前,秋公子尚随令尊拜访过七秀坊,虽不过六七岁年纪,倒也是记事的年纪,怎的今日就全然不记得了?” “呃……” 糟糕,原来这小子以前来过秀坊啊。 “额,呵呵,唉,我这记性实在不好,十年前的事情,只怕忘了许多,萧姑娘莫见怪嘛。” 萧白胭微微一笑,并未往心里去,不多时,船舫已来到了七秀码头,众人依次下了船,洛冰心被萧白胭的眼神警示,不敢去找秋烟雨的麻烦,便拉着云裳跑去一旁修理因自己这趟江湖走跳而破损的装备去了。 秋烟雨下船后由萧白胭带着,向那空中楼阁走去,七秀坊掌门叶芷青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空中楼阁瞧着挺高,爬着还真挺累,不过也不知是这秋言若的底子实在不错,还是自己初来乍到的不好露糗,这一路爬上去,到也不觉太过劳累,到了顶端阁楼,便见叶芷青带着数位七秀坊弟子,在此等待,见他进来,一向端庄典雅的叶芷青,也不由面露喜色。 “言若小侄,久见了。” 小……侄? 哇塞,这秋言若居然和叶芷青有这么一层关系吗?这,不管是亲的还是认得,瞧这模样,都不像是普通关系啊。 果然,叶芷青既然唤了他小侄,对他的态度也实在亲切,听闻他想加入七秀坊,当即一口应允,并且随机着手安排人为他准备独自的房间,秀坊多女子,除了客房外,少有男子住房,如今秋烟雨既然入门,自然不能同客人般对待。 如此,借着秋言若这个身份,秋烟雨毫不费力就得到了秀坊多位高层的青睐,期间,萧白胭告知叶芷青,秋烟雨用了这个化名后,叶芷青竟然也毫无意义,直接改口唤了烟雨小侄,竟还夸赞秋烟雨机敏过人,态度太和谐,以至于秋烟雨越来越怀疑,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的父母,究竟是何来头。 如此,拜别了叶芷青,萧白胭被留了下来,秋烟雨由叶芷青身边弟子阿霓带着前往住处,并为秋烟雨讲述七秀坊的门规条律。 秋烟雨离开后,叶芷青收起了方才那副温和面容,面色难掩沉痛,低声道:“白胭,玉妹妹她夫妇二人当真,已不在了吗?” 萧白胭应声道:“是的,我等姐妹前往稻香村时,秋大侠夫妇已命丧奸人之手,且尸体亦被带走,我等寻遍稻香村亦不见踪影。” 叶芷青轻叹一声:“唉……那贼人可有得手?” 萧白胭摇头道:“不,白胭认为,若是秋大侠手中之物被贼人得手,那他们断不会一路追踪秋公子到扬州仍不肯罢休,秋公子必然也是察觉到此,才改了名姓,只是据冰心观察,秋公子的包裹中,似乎并没有贼人所求之物。” 叶芷青阖上双眸,面色沉痛:“此物价值连城,牵连甚广,言若必然不会带在身上,引火烧身,罢了,如今他既然入我七秀坊,我叶芷青定当以我最大力量庇佑他,在他成人之前,为他提供一处栖身静修之所。” 萧白胭点头道:“姐姐大义,只是,白胭不明白,此事因藏剑山庄而起,为何不见藏剑山庄有所动作,纵然为名剑大会封庄避隐,但秋大侠与叶大庄主交情甚笃,叶庄主又怎会没有耳闻呢?” 叶芷青:“叶庄主赠物之举,也是一片好意,定不曾料为此却害死了玉妹妹夫妇,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言无意,唉……” 被阿霓带走的秋烟雨哪里料得到叶芷青等人的如此心思,他只觉得亲身体验七秀景色,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山水画卷,正瞧得出神,后脑勺却忽然被一颗飞来的松果砸了一下,秋烟雨捂着脑袋回头,就见洛冰心得意洋洋的坐在身后的一颗树上,手上的松果儿一抛一抛,瞧着秋烟雨笑的得意。 “哟~秋小子,你那什么眼神啊,别这么看师姐我,哼哼,作为我七秀坊的第二位男弟子,小师弟你啊,应该多多恭敬些,师姐高兴了,哪天教你一招半式的,哼哼。” 秋烟雨‘哈’了一声,还未还嘴,一旁的阿霓却捂着嘴巴笑了:“噗,小冰心你莫得意,坊主有令,亲自指派萧白胭萧姐姐做秋公子的师父,接下来的日子,秋公子的功夫,可都要是萧姐姐手把手教的,你虽是师姐,哼哼,将来还指不定谁指教谁呢。” 秋烟雨一听,乐了:“不会吧,劳烦堂堂楚秀教导我,这还真是……” 阿霓瞥了他一眼,笑道:“是啦,知道是我们萧姐姐手把手教你,你可要好好的学,我们秀坊难出一位男弟子,你可要争气啊,可莫像上一位那……” 言尽于此,阿霓忽然闭了嘴,一旁的冰心忽然也老老实实地跳了下来,秋烟雨奇怪,回头,却见萧白胭款款走来,看着秋烟雨,一拱手,笑道:“呵呵,如阿霓所言,日后,萧白胭就请小烟雨,多多指教了。” 秋烟雨见状,忙回礼道:“哪里哪里,还请萧姐姐不吝赐教!” 自此,他在七秀坊的日子,终是有了开端。 两年后 七秀码头,一抹粉影急匆匆下了船舫,一路直奔忆盈楼,连路旁相熟的姐妹瞧见了打招呼也顾不得理。 “阿霓这是怎么了?火烧了眉毛似的。” 友人的疑惑来不及回答,阿霓急匆匆奔上了忆盈楼,气喘吁吁的扶着楼阁的门框,冲着里面的叶芷青与萧白胭喊道: “坊主,不,不好了,前往支援浩气盟的云裳和冰心出事儿了。” 七曲桥上,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儿奔跑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一蹦一跳的往水云坊跑去,调皮的双马尾在明媚的阳光下一甩一甩,好似少女无垢的心思,活泼跳脱,偶尔路过的几位楚秀守卫,笑着问她。 “筱池这是往哪儿跑呢?” 那被唤作筱池的只有七八岁模样的可爱小女孩儿娇滴滴的边跑边笑道:“筱池找雨哥哥玩儿去。” 一听这,那位楚秀弟子忙唤道:“秋师弟吗?筱池,今天恐怕你是找不到他了。” 正开心着蹦跳的小女孩儿立马停住了脚步,豁的转身,瞪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瞧着那楚秀弟子,不解道:“找不到?” “是啊,半个时辰前,秋师弟被坊主唤了过去,如今尚未回来。” 筱池苦恼的挠了挠头,随即眼前又是一亮:“啊,那筱池去忆盈楼寻雨哥哥去。” 说罢,少女又一蹦一跳的往忆盈楼跑去,那几位楚秀弟子带着笑目送她离去,思及方才所提之事,却略有微议。 “听说,坊主这次急召秋师弟,是为了数月前援助浩气的云裳与冰心妹子失踪一事。” “或许吧,阿霓师姐匆匆归来,不多时秋师弟便被唤了过去,应是无差,这次筱池跑过去,只怕难瞧见秋师弟了。” 许是天意捉弄,筱池蹦蹦跳跳的跑到忆盈楼时,一艘七秀船舫刚从码头离开,她还未爬上那高高的忆盈楼,便被一旁的大师姐唤住了。 “筱池,这是做什么去?” 筱池回头:“筱池找雨哥哥啊,师姐们说雨哥哥被坊主叫去了。” 提起筱池口中的雨哥哥,大师姐淡淡一笑,走上前,轻轻摸摸筱池的脑袋,柔声道:“你的雨哥哥不在忆盈楼了。” 筱池大吃一惊:“咦咦咦?那雨哥哥哪里去了?” 大师姐直起身子,望向水面上那艘渐行渐远的船舫,淡淡道:“秋师弟有重任在身,刚才已经动身离开七秀坊了。” 筱池这下彻底呆着了,登时满腹委屈:“什么?不是才半个时辰吗,怎么会走得这么急,我,我都没有和雨哥哥道别。” 大师姐笑着弯腰拍了拍筱池,安慰道:“好啦好啦,筱池乖哟,筱池乖,师姐就告诉筱池一个秘密,怎么样。” 筱池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什么,什么秘密?” 大师姐神秘兮兮的笑道:“其实,秋师弟半个时辰前被唤道忆盈楼,半柱香后就离开,回去收拾行李了,听阿霓说,他似乎还去找了你,可惜那时候,你不知道跑去哪里贪玩了,秋师弟没寻找你,时间紧迫,就一个人离开啦。” “什么?筱池不是贪玩,是,是筱池功课没做好,被师父罚了。” 小女孩儿万般委屈的垂下了头,撅着小嘴生闷气,可脑袋瓜儿转得快,猛地想到昨天雨哥哥答应了她的事情,如今去寻她,想必是那好玩意儿做好了,当即眼前一亮,忙告别了大师姐,急急忙忙跑向自己的住处。 果然,推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的床榻上,一只用纸做成的莲花灯,正端端正正的搁在床榻之上。 而赠物之人,此刻,已在远方。 雅致的船舫在水面上渐行渐远,船上除了船夫,只余一位七秀弟子,他本来在船中闷坐,久了许是厌了,便执扇掀开垂帘走上甲板,一船夫搬着货物走来,恰巧见到这位在屋中闷坐许久的公子现身,一时竟是愣了。 却见这缓步踏出的执扇公子,身形修长,举止从容,一派彬彬俊雅气质,眉目亦是俊秀清朗模样,飞扬的墨发很是随意的于脑后束起,一任青丝倾洒在削瘦的肩膀上,那双深邃的瞳眸之中,映出山水天光,迎着风,一袭淡粉雪白相间的绫罗锦衫翩翩飞舞,带动那垂在衣襟之上的长发,共织一舞缠绵,然其背负之双剑,亦在阳光下映照出熠熠光辉。 风,拂过,衣袂飞扬,时隔两年,再度踏上前往扬州之程,秋烟雨望着前方漫漫水光,柔美的俊容之上,无一丝欺负波澜,衣袂青丝,一任清风肆虐,心底却是另一番纷乱纠缠。 扬州,久违了…… 6闹剧 秀坊多女子,且容貌姣好,姿态怡人,因此当秋烟雨自船舫下来后,他那一身神似七秀的装扮,与背后双剑,皆是让路人看的惊讶万分。 秀坊不是只收女弟子吗? 莫不成这是哪位姑娘兴趣来了,扮的男装? 如此说来,瞧着倒真有这么个感觉。 秋烟雨才不管他们那些讶异的目光,下了船就城中客栈走去,他此番奉命出行,萧白胭叮嘱他,洛冰心与云裳是从浩气盟返回七秀的的途中失踪的,便要他从扬州一路寻至浩气盟,看能否发现些许线索。 一来,援助二人,二来,自己也涨些江湖阅历。 如此,秋烟雨便背着一个简易的小包袱,停在了扬州客栈前,现在已是临近黄昏时刻,不宜赶路,他决定先在此逗留一宿,再作打算,却不料待他走进客栈,却发现了一个挺严峻的问题。 客满了…… “这……这扬州城的人就这么多吗?” 秋烟雨不可思议的迈步准备往外走,想换一家试试,却不料被那小二一口叫住:“哎呀客官,实话告诉您,这扬州城里的五家客栈,全满了。” “为什么?” 秋烟雨纳了闷儿:“你们这儿有什么大事儿吗?怎么这么多人?” 小二嘿嘿一笑:“您说中了,还真有大事儿。”说着,他瞅瞅四周,压低了声音道:“前段时间,有位财大气粗的少爷,在黑市上,贴出了一张告示,出价一千两黄金,悬赏一个叫‘蔺溪’的男子,传言,这蔺溪出身天策府,前不久有人见他出现在扬州附近,这不,为了这一千两黄金,扬州城呼啦一下子来了好多江湖侠士啊,客栈全住满了。” “一千两……黄……金……”秋烟雨被这个数目惊得目瞪口呆:“这,出价的该不会是个藏剑的少爷吧。” 小二吓了一跳:“哇,客官,这么小道的消息您都知道了?” 秋烟雨:“……咳,那个,既然客栈都满了,我总不能夜宿街头啊,伙计,真的一件闲房都没有了吗?” “唔……” 小二为难的挠挠头,往一旁掌柜那里瞟了一眼,见掌柜的朝他点点头,眼前一亮,连忙道:“哎呀,闲房没有,不过,前几天有位客人在这儿订了一间上房,托人出了七天的价钱,但是这过去四天了,这客官还没过来,估计今天也不会来,要不,我给您收拾收拾?” 闻言,秋烟雨先是一喜,但随即犹豫了:“呃,别人订好的房间,不太好吧。” 小二一摊手:“可是空房子只剩这一间了,您要是不方便,我就真没辙了。” 秋烟雨皱着眉头想了想:“啧……这样吧,他出什么价,我出两倍,若是他今晚来了,你好好和他说,我们俩一个房间将就一夜也没关系的。” 小二一听,顿时有些为难,带着打量的笑意上下瞅了瞅秋烟雨,低声提醒道:“哟,客官,听说那位订了房间的是位公子,您这……不方便吧。” “嗯?什么不方便?” 这话说得奇怪,秋烟雨一时听不懂,但一瞧见小二那暧昧不明的眼神,登时一愣,立马反应过来对方把自己当姑娘了,不由着恼道:“呸呸呸,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是个公子还好了,两个大老爷们挤一张床上有什么稀奇的。” 小二被秋烟雨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陪笑道:“嗳,好好,那我这就给您收拾去啊。” 说罢不再废话,小二利索的蹬蹬蹬上了楼,秋烟雨跟在身后一同上了楼,身旁偶尔路过的,皆是背负着刀剑的江湖人,瞧见了他,却总是忍不住瞟过来几眼,眼神,亦是如小二那一般的暧昧玩味。 哼!一群睁眼瞎!懒得和你们计较。 秋烟雨很是不爽的来到那间上房门前,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入了夜的扬州城,灯烛渐灭,万籁俱寂。 秋烟雨一个人坐在桌前,数了数这次阿霓给他准备的盘缠,三十两白银,从扬州到浩气盟,途中还要调查冰心云裳踪迹,外加两件换洗的衣服,就没有其他了。 “唉,阿霓啊阿霓,你可真贤惠,这么点银子,你这是要我喝西北风啊。勤俭持家,也没有这么持的嘛。” 他唉声叹气的收起盘缠,连着包袱一起扔到了床上枕边的角落,然后脱了外裳,慢腾腾爬上床,扑通一声倒在柔软的被子上就不想动了。 浩气盟啊,好远呢。 他在七秀学艺两年,仗着这副身体底子不错,习武两年,独修冰心,如今勉强能够自保,临行前师父萧白胭告诫他,若是遇到一般小毛贼还好,但若是遇上那些武林高手,还是能避则避,且他虽在江湖并无立场,但七秀坊毕竟倾向于浩气盟,所以路上倘若遇上恶人谷,最好不要多事为好。 “哎呀,说到底,还是那么句话,柿子要挑软的捏,师弟,你此番出行,千万要小心,路上遇到不平事,说真的,量力而行啊,千万不要太冲动,虽然这话说的不对,不过……你明白就好啦……” 阿霓的话还在耳畔回响,秋烟雨发愁的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不再多想,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夜半时分,一缕月色洒入屋中,驱散片刻黑暗。 寂静的屋内,只余一个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片刻后,沉寂的黑暗中,忽然传来‘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悄悄开了。 而后,一个修长的人影,缓步踏入,举止虽不鬼祟,却是刻意放轻了脚步,缓缓来到床边,那人影将手中的包袱轻轻放下,似乎带着些许疑惑,来到床边,轻轻伸手拨开床帐。 几乎在这一瞬间,床内之人呼吸一顿,倏尔起身,毫不留情的冲着来人面容就是狠狠一拳,直打的那人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数步方稳住身形,这边,惊醒的秋烟雨也立刻拾剑下床,一脸戒备的剑指来人,怒道:“何方宵小,敢打小爷的主意。” 那人平白挨了一拳,捂着鼻子轻叹一声,解释道:“哎呀误会咯误会咯,这位兄台,你住的这间房子,是我事先订下的啊。” 一听此话,秋烟雨一窒,举着双剑的手也不由缓缓放了下来,那人捂着鼻子,也不呼痛,径直到一旁去,揉揉鼻子,放下手,点燃了灯烛,屋子亮堂起来后,秋烟雨这才看清了来人。 仍是那一身墨色布衣,儒雅俊逸的模样,令秋烟雨眼前一亮。 “是你!岁饮!” 那人听秋烟雨冷不防唤出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抬起头去打量站在床边,如今已今非昔比的秋烟雨,似乎觉得眼前人颇有些熟识,却想不起在何处曾相遇,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咦?阁下是……” 秋烟雨见对方已不识自己,微微一愣,随即便想起,二人当初不过是一面之缘,如今相隔两年,再相遇,对方哪里会认得出自己,不由收起双剑,自我介绍道:“是我啊,秋烟雨,你不记得了吗?两年前,你我曾在前往扬州的路上有过一面之缘。” 如此一说,岁饮总算有了印象,皱着眉仔细想了想,眼中意外的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恍然大悟:“哈,两年不见,我都记不得了,原本想瞧瞧今日是谁不请自来,却不料竟是秋公子你啊。” 秋烟雨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咳,怎么说呢,唉,也是我失礼了,请你莫见怪,还有,叫我烟雨就好,秋公子什么的,实在生分。” 岁饮仍是那一副淡淡的温和模样,摇摇头,笑道:“哪里哪里,如今这巧合,也是缘分,秋公子坐吧。” 秋烟雨看着岁饮那有些红红的鼻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只不过再拘谨下去,尴尬的还是自己,于是同岁饮一同坐下,又瞧了瞧他的鼻子,道:“额,你的鼻子,好像挺严重,我这里有些药膏,还是先给你抹上吧。” 说起自己的鼻子,岁饮一愣,伸手摸了摸,失笑道:“哎呀呀,让你见笑了,无妨,一夜过去就好,这防备也是正常,是我唐突了,你不必挂心。” 秋烟雨勉强咧嘴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岁饮也没有多问他,看了看天色已晚,便道:“好啦,如今已是夜半,不宜多谈,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秋烟雨点头认同,只是此番再往床上爬,却是下意识的往床里靠,不如方才那般睡得自在,一旁的岁饮见状,也不冒犯,并未褪下外衣,便躺在了床外一边。 不再多话,合上眼,便又是一夜过去,经过如此一番闹剧的秋烟雨,合上眼,黑暗便侵袭而来,沉的令他压根来不及去想。 宵禁已过多时,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岁饮,怎的刚刚回来…… 7争执 翌日辰时,秋烟雨尚沉浸在睡梦中不自知时,楼下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之声,期间夹杂着刀兵碰撞的刺耳动静,让沉睡的人豁然睁开双眼。 起身后,身旁已无人,秋烟雨倦意未褪的揉揉双眼,下了地,左右打量两眼,屋中并无岁饮踪迹,又听楼下喧闹不止,不由皱着眉头扯来衣襟裹好,背着双剑慢腾腾的下了楼。 客栈内已没什么人逗留,却见小二虽关上了客栈的大门,却忍不住偷偷开了个门缝儿朝外张望,至于门外,如今可真是热闹至极。 秋烟雨仔细听了听,只听到一片叫骂冲撞声,实在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索性走上前,拍了拍那弯着腰还在认真听着的小二的肩膀,小二冷不防被他这一拍,吓了一跳,忙回过身来,就看到秋烟雨一张秀气的面容皱成了一团,不悦的开口问他:“外面这是怎么了,大早上的吵吵嚷嚷的。” 小二见是昨日的客官,无奈的解释道:“唉,一点破事儿,今个儿早上有几位贵气十足的少爷来此落脚,喝茶时,一旁几位走江湖的在侃大山,提到了千金悬赏大恶人蔺溪的那个人,说的话难听了些,这几个少爷就不乐意了,就吵了起来,吵的急眼了,这不,拉到外面准备练练呢。” 秋烟雨听的有些糊涂:“怎么人家出钱悬赏,碍着他们什么事了?” 小二嘿嘿一笑,稍稍压低声音道:“哎哟,没碍着啥事,只是悬赏蔺溪的这个人,在江湖上名气太大,传来传去,免不了有闲话嘛。” 秋烟雨闻言,歪歪头:“啧,你们不是不知道是谁悬赏的吗?怎么又知道人家名气大了?” “哎哟喂,少侠看来您真是没怎么跑过江湖啊。”小二连声笑道:“我们这儿消息来的不快,今个儿才知道,那位悬赏蔺溪的少爷,前几天已经在黑市明明白白放话了,谁找到蔺溪,这一千两黄金他叶绮双手奉上,嘿嘿,叶!绮!……” “哎哟我去,还真是藏剑的少爷啊。”秋烟雨怪叫一声,登时来了兴致,他虽不知叶绮是谁,但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有意思,当即推开小二跑了出去。 出了门,就见客栈前两群人对峙而立,一方面看样子似乎就是那出言不逊的江湖人,另一方面,一瞧那金光闪闪的南皇绣金衣,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此刻双方似乎经过了一场拼斗,打平了,所以还在不懈的进行口水战。 秋烟雨往人群里瞅了两眼,忽然瞟到岁饮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人群中,不过站的很靠后,若不是他认得岁饮那身说万花不万花的墨衣装扮,一时还真看不出来。不过瞧见了熟人,秋烟雨立刻朝着那个方向挤了过去,一边在人群中艰难的前进,一边听那边双方还在叨叨。 “呵,说到底,你不过是眼红我师兄那一千两黄金,可找不到蔺溪,钱拿不到手,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罢了,你有和我呛的能耐,你去把蔺溪找出来啊。” “呸!蔺溪根本不在扬州城,再说,爷也看不上你们那点破钱儿,只不过是看不惯你们庄里叶绮那铺张浪费的行为罢了,茶余饭后牢骚两句,你们还不乐意了,哼,年轻人,就是这么没大没小。” “哈,我们叶绮师兄有的是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你什么事儿,你没本事赚这笔钱,就少在这儿夹枪带棍的发牢骚,蔺溪不在扬州?你见到他了?你没见到他,怎么就敢一口咬定他不在扬州?” “哼,有钱,你们藏剑谁没钱啊,哈哈,有钱到自己好好的山庄不待着,满世界跑着去追人家那恶人军爷,结果三年了,三年了啊,人家理都不理他,还在这儿自作多情的重金悬赏,哈哈,这就是个笑话,是个供咱们茶余饭后的笑话儿,懂吗?” “你!” 双方争吵又见□,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的秋烟雨不满的撇撇嘴,腹诽道,你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心想着,他终于挤到了岁饮身旁,而岁饮虽然一直默默的在人群中围观,他这动静也感觉到了,扭过头,微微一笑:“哟,这动静着实不小,把你都惊醒了。” 想起自己连他何时离开都不觉,想来真是睡死了,秋烟雨不由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哈哈,睡得沉而已,想不到你也有看热闹的兴趣,这什么情况了,又要打吗?” 岁饮摇摇头,沉静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笑意,似乎场中闹剧,在他看来实在只是个笑话而已。 “打不起来了,方才过了两次招,双方皆讨不到便宜,现在只等调停的人来了,劝上几句散了就是。” “哦,这样啊。”秋烟雨说着往场中张望了两眼,忽然碰了碰岁饮的肩膀,低声道:“喂,你说那个叫蔺溪的人,到底在不在扬州啊?” 闻言,岁饮回头瞟了他一眼,带着笑,轻声道:“这,就要问蔺溪了。” 秋烟雨:“……” 岁饮:“呵呵,早上想吃点什么,一起去吧。” 扬州路旁的早点摊,岁饮和秋烟雨挑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一边等早点,一边偶尔张望着那边的情形。 诚如岁饮所言,第二次没打起来,调停的人来,劝了一会儿,众人便散了,只余那几个藏剑的少爷,愤愤不平的回了客栈。 没了热闹看,秋烟雨便收回了张望的目光,无聊的拿过两根筷子玩儿,瞧一旁的岁饮仍是笑吟吟的坐着不说话,想着这人应该比自己了解,就问了他一下,关于蔺溪的事情,岁饮对他的疑问毫不惊讶,却出奇的没解释,只是淡淡的笑道:“呵,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言半语的说不清,回头你自然会明白。” 秋烟雨‘哦’了一声,对这个解答似乎有点不太满意,就在他暗自思忖时,一旁的闲着没事儿的一位伙计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颇不认同岁饮的观点,道:“哎呀客官,这哪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啊,这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趣闻呐。” 伙计这么一插嘴,秋烟雨登时来了精神,他在七秀两年,姑娘们矜持的很,江湖上的什么八卦都没听过,看什么都有趣的很,忙问道:“哎哎,什么趣闻啊,给我讲讲呗。” 这早点摊的伙计也是个多嘴的货,见摊子刚开张不太忙,便闲下手里的活儿,给秋烟雨讲了讲这关于蔺溪的故事。 “说起蔺溪,五年前那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恶人军爷,一人一枪,单挑浩气七将,完胜而归,轰动一时,自此名头蒸蒸日上,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和藏剑那名叫叶绮的少爷有了纠缠,这叶绮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不在恶人浩气之列,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游侠,不知道为啥看上了蔺溪,自此就是死缠烂打的不放手,这不,五年前蔺溪失踪后,他一直追到如今都不肯罢休。” “哇……”秋烟雨不禁咋舌:“五年啊,这叶大少爷真痴情啊,这不都快变成望夫石了吗?哼,这个蔺溪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将来肯定没有好下场。” “咳……”一旁慢悠悠喝茶的岁饮听着似乎有些无奈,轻咳了一声,秋烟雨有些奇怪的瞅瞅他,不过此刻岁饮不是重点,他又扭过头问道:“那,蔺溪怎么会失踪呢?” “嘿嘿,要说蔺溪为啥失踪的,就要给客官你讲一讲另外一个大恶人了。” “恶人?哪个大恶人?” 小二贼笑着瞅瞅老板,见老板没动静,这才继续道:“黄泉不渡——鬼见愁!” “哇,这名字霸气。”秋烟雨眼前一亮:“等等,鬼见愁?他就叫这个名字?” 小二:“不是,他的名字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只知道他这个绰号,黄泉不渡鬼见愁。要说鬼见愁这人,那可实足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这个人,完全藐视一切道德伦常,彻底的随心所欲,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程度,令人发指!” 秋烟雨:“哎哟,坏到这种程度也相当牛叉了,不过怎么听着这么变态啊?” 小二:“哈,这个人啊,简直坏的不能再坏了,传言说,他是一个无心之人,一切的行动,都只是视心情而定,一念生死,一眼魔佛,堪称一个几乎无人可以掌控的恶魔。” 如此言语,秋烟雨却听得越发膜拜:“……太帅了……” 岁饮:“……” 小二却是被秋烟雨这表情吓到了:“客,客官……”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秋烟雨连忙反应过来,干咳两声,转移了注意力:“那这个这么牛叉的鬼见愁,是什么来历啊?” 小二有些奇怪与秋烟雨方才那膜拜又憧憬的表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等秋烟雨喊了他两声,这才回过神来,接着说道:“啊,来历啊,按照说书先生的话,是这么说的,传闻这鬼见愁来自西域大漠,其容貌虽俊美无双,性情举止却异于常人,后至中原,拜入唐家堡,十年艺成,叛门而出,投身恶人谷,其作风之狠辣,令恶人亦感发指,五年前,他与同为恶人谷的蔺溪在残生涯莫名发生冲突,血战一夜,自此二人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虽无尸骨,但五年来却从未露面,有传闻说,这二人应是同归于尽了。” “同归于尽啊……”秋烟雨支着下巴琢磨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嗨,说不定人家打着打着就对上眼儿了,就决定退隐江湖,就变成那什么,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嘛。” “噗……咳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一旁正在喝茶的岁饮冷不防被呛了一下,许是有点狠了,咳得厉害,秋烟雨奇怪的看着他,忙伸手过去给他拍拍背:“哎哟你怎么了嘛,我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啊,不然他们俩怎么就同一天消失了,还五年没出现呢,对吧。” 岁饮一边咳得难受,一边又被他把握不住力道的手劲儿拍的雪上加霜,忙着摆手示意他别拍了,秋烟雨悻悻的收了手,重新坐回去,却还是不死心:“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啊,对不对?” 岁饮彻底无奈了,只得点头道:“好吧,世间无绝对嘛。” 秋烟雨登时乐了:“对嘛,就是说啊,我说的还是有点道理滴。” 岁饮:“……” 8上路 吃完早点,又听了一段儿趣闻,秋烟雨看了看大亮的天色,准备上路。 根据萧白胭给予他的地图路线,他要走金水镇,过洛阳洛道,穿南屏山至浩气盟,且沿途需寻找洛冰心云裳的行踪。他将此路线对岁饮讲了以后,岁饮有些讶异:“哟,这可绕了一个大圈子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秋烟雨收起线路图,无奈道:“是啊,我要沿途寻找两位师姐行踪,不得已要绕这么一个圈子,唉,一想到这么远的路,头都是痛的。” 岁饮淡淡一笑:“其实,这一路风光不错,你若无甚急事,当做观光也无妨,兴许路上还能碰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友人,结伴而行,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嘿嘿,这个要看缘分了。”秋烟雨干笑两声,按下了纠结的心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岁饮:“说起来,你在扬州做什么呢?” “我吗?”提及自己,岁饮微微一挑眉,笑意中多了一丝悠然自得:“衬着这大好时光,游历天下咯。” “哟,这么悠闲啊。”秋烟雨乐了:“不过,我想问,你走江湖的盘缠,是怎么赚的啊?” 闻言,低头饮茶的岁饮微微抬眼,颇含意味的瞟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奇怪他为何出此一问,秋烟雨被他这么淡淡的一瞟,登时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想遮掩,直言道:“其实,是我的盘缠有点,那个,有点少,我就想着这一路赚点盘缠,手头也好宽松些嘛。” “呵,这样啊。”岁饮放下茶杯,道:“不知你记不记得,两年前,我曾告诉过你一些赚钱的方法。” 秋烟雨忙点头:“记得啊,不过,除了那些,还有别的吗?” 岁饮缓缓摇头:“基本就是这些了,我瞧你背负双剑,似是那名为卿吟之双剑,能驾驭此双剑,来日你行走江湖,安分守己些,应无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秋烟雨追问道。 岁饮瞟了一眼他背后卿吟,语气虽含蓄,但还是说了清楚:“不过,以卿吟之力,对付林中野兽绰绰有余,但遇上高手,就实在不够看了,所以对于江湖上有些一眼看去便不是对手的侠客,你还是少去招惹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哈哈,这是当然,这把剑的能耐有多大,我太有数了。”秋烟雨哈哈一笑,看着岁饮,话锋一转:“不过,你看上去却并无什么防身之物啊,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岁饮指了指自己,道:“我嘛,实力虽不堪大雅之堂,勉勉强强也凑合,偶尔帮人做个打手,混混茶馆,过的也还不错。” 秋烟雨有点认同,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人一身墨衣,里外三四层,看着很是中规中矩的人,若他是万花弟子,却不见他的笔方在何处,只能姑且当他是个散侠。 散侠好啊,散侠都是老江湖啊。 这么一想,秋烟雨顿时想把他一起拉上路结伴而行,便提议他与自己一同前往金水镇,顺路去洛阳看看,对此提议,岁饮起初还颇有些犹豫,但经不住秋烟雨再三劝说,终究点了头,秋烟雨不喜生,本要唤他声岁兄,却因太别扭被岁饮阻止,令其直呼名姓就好。 拉了这么个伴儿,秋烟雨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二人当即准备动身,二人行礼皆是轻便,秋烟雨只是一个小包袱,装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盘缠,再看一旁的岁饮,更是轻简,居然只是回客栈拿了件墨色外衣,便再无他物。 “喂,你怎么连个包袱都没有?你不需要换洗的衣服吗?”秋烟雨一边将包袱放在马车上,一边奇怪的看着一旁两袖清风的岁饮。 对于这个问题,岁饮回答的很是简单:“换洗?我从来都是晚上洗,白天就干,用不着准备第二件。” 岁饮干脆的回答让秋烟雨有点崩溃:“那,你换下的衣服洗了以后,那一晚上你不穿衣服吗?” 岁饮奇怪的看着他:“当然穿。” 秋烟雨:“穿什么?” 岁饮瞅着他,忽然笑了:“单衣啊,睡觉当然是穿着单衣了。” 秋烟雨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他手里瞟了一眼:“那,你的单衣呢?” 岁饮指了指自己那一层层的衣领子:“穿着呢。” 秋烟雨:“……” 眼看秋烟雨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岁饮呵呵一笑,解释道:“我两件里衣一起穿,每晚只洗贴身的那一件,一日一洗,轮流着换,方便得很。” 秋烟雨:“这……这多麻烦啊?” 岁饮走到马车的另外一旁,听他郁闷的话,笑了笑:“有什么麻烦的,我宁愿这么穿,都不愿整天背着个包袱来回跑,利落!” 话音落下,听的好笑的车夫一声‘坐稳了’,扬鞭挥下,马车便缓缓的动了起来,逐渐远离了扬州城。 躺在马车上,仰望着头顶蔚蓝无垠的天际,耳边拂过柔和清风,放眼望去一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令秋烟雨好生自在。 一旁的岁饮倒没他这么舒坦,而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走到半路,不知听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而后拍了拍一旁睡的正香的秋烟雨,待他疑惑的起身后,前面赶车的车夫老李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老李一边狐疑的伸头往前张望,一边将马车的速度缓了下来,有点忐忑的回头问道:“这,两位少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岁饮微微皱眉,朝前方瞟了一样,一旁的秋烟雨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张望着往前看:“唔……好像,有人在打架,嗯,喂。”他说着碰了岁饮的肩膀一下:“听到了吗?是有人在打架呢。” 岁饮无奈的将他拉着坐下来:“那恐怕不是简单的打架而已,好了,我们等下再过去吧,免得惹麻烦。” 对岁饮的说法,车夫老李是认同的很,他不过一个寻常老百姓,这种事情避之不及,又怎么会有多管闲事的想法,倒是秋烟雨有点好奇,虽然坐下了,但仍不住的往那里张望,瞟了好久后,忽然好像发现什么稀奇事儿似的,一边张望一边忙拍岁饮的肩膀:“喂快看快看,藏剑的小少爷单挑六个土匪哟,咱们躲暗处去看看吧。” 说着,也不理车夫老李的阻拦,扯着岁饮就下了马车,向发生争斗的方向跑去。 较之秋烟雨的好奇,岁饮倒没什么兴趣,只是被他扯着,也不好挣脱,只是无奈的一边跟着跑一边道:“卿吟实力有限,你去了也不一定帮的上忙啊。” 秋烟雨:“哎呀我又没说一定出手,走啦走啦,再说,几个土匪而已,没那么难啦。” 二人拉扯着来到附近一棵树下,偷摸着往外看,就看见一个穿着南皇绣金衣,模样似是十六七岁少年的藏剑公子,手持重剑对峙着面前五六个彪形大汉,稚嫩俊秀的面容上虽是汗涔涔的,却不见惧色。 只是少年虽勇猛,仍旧是实力有限,以一敌六,如今已是僵持阶段,一旦那几个土匪放弃对峙,不顾脸皮的一拥而上,少年必败无疑。 秋烟雨看着看着,忽然悄悄的扯了扯岁饮的衣角,低声问道:“喂,你功夫怎么样?对付他们行吗?” 岁饮微微眯着眼打量了他们几眼,没说话,不置可否,却没出手帮忙的打算,秋烟雨见他不愿帮忙,以为他如方才所说那样怕麻烦,有些不满的撇撇嘴,不过他自己个儿实力有多少,他心知肚明,如果冲上去拼了命的打,杀这六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那样他难免会挂彩了,此举实在有些冲动。 哪知他们这边,秋烟雨看的跃跃欲试时,对面土匪一个眼尖瞧见了树后秋烟雨背后双剑露出的剑柄,登时大呼一声:“大哥,这兔崽子有帮手,在那呢!” “什么!在那!哼,围起来!” 为首的大汉一声怒喝,六人中便分成了三人,奸笑着拿着大刀往这边走,那少爷也讶异的看了过来,似乎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样。秋烟雨微微一愣,眼瞅那三个彪形大汉冲着他二人一边走一边将手中大刀举了起来,大有一刀斩的气势,他不由下意识的去摸背后的双剑,眼瞪着那三个土匪,却不忘问岁饮。 “喂,岁饮,你说咱们两个打三个,有胜算吗?一对二的话,我倒是还有点把握。” 岁饮倒没动声色,只是瞧着他的拔剑姿势,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好笑,可惜眼瞅着土匪的秋烟雨没看到,那边的藏剑少爷却有点着急的喊了起来:“喂,你们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就来啊,他们不是我同伙,你们打架别找错人了。” “哼,兔崽子别嚣张,把你们抓了到时候全扔去小倌馆儿还能卖个好价钱,哈哈哈。” “你!” 话音落下,那边的土匪头子狞笑着举刀便砍,藏剑少爷一不敌三,堪堪躲过,已是不易。 秋烟雨见那边已经打了起来,手中双剑也剑指来人,蓄势待发,注意力却还在刚才那句话上:“小倌馆?那是什么东西?” 岁饮听了,刚要给他解释,却是神色一动,微微一侧首,背后,两匹追逐的快马应声而来,高扬的马蹄荡起尘埃飞扬,为首那匹黑马上之人,手中长枪在空中舞出游龙之势,几个回合挡住身后骑着白马追来之人袭击后,立刻策马向前奔去,飞奔时途径此处,见那少爷与土匪缠斗,马上之人冷目一瞟,马不停蹄,却是手中长枪随意一挑,便挑开了土匪头子的大刀,再一枪,以枪杆一扫,将少爷扫至马上,随后握缰绳之手立刻又将他甩向了另一旁土地上,力道刚到,少爷落地虽狼狈些,却并未摔伤。 甩下了少爷,背后骑白马的浩气高手也追了过来,那救下少爷的黑马主人见状,颇为藐视的冷哼一声,随即策马扬鞭,飞奔而去,身后之人亦随之追去,只是飞奔的马儿脚步不停,那黑马之主,一个手握长枪的恶人天策,却冷不防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方才经过之处,在那刚走出树下的岁饮身上逗留片刻,冰冷的目光中,意外的露出几分疑惑,但问题还未得以解决,浩气之人已然追来,这军爷不欲多想,随即扭头离去。 恶人谷的高手冷不妨现身闹了这么一出,让那几个没见识的土匪吓破了胆,什么都顾不得了,扭头就跑,留下那个还坐在地上发呆的少爷,以及没事儿人一样的秋烟雨和岁饮三人。 秋烟雨拍拍方才被马儿溅起的灰尘脏了的衣襟,来到那藏剑少爷面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那少爷这才回魂,不好意思的忙站了起来,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这时,岁饮也缓缓走了过来,只是他的目光,却停留在那恶人天策离开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 秋烟雨帮那少爷拍了拍身上的土,藏剑少爷这才松了口气,本来严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开朗的笑意:“呼……多谢二人出手相助,我乃藏剑山庄弟子,叶昭,承蒙二人大侠相助,叶昭感激不尽。” 秋烟雨闻言,忙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要说帮忙,我俩可没帮什么,都是刚才那位恶人军爷的功劳啊。” 提起方才那为恶人天策,叶昭汗涔涔的小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难以掩盖的仰慕和笑意:“是啊,多亏他了。” “咦?听你这口气,你认识他?”秋烟雨登时来了兴致,玩味的打量着叶昭的表情。 叶昭果然有点脸红,但语气却失落了很多:“啊,是啊,我认识他,不过,他不认识我,或者说,他压根没见过我。” “啊?”秋烟雨一愣,一旁的岁饮这时也收回了目光,淡淡的看着叶昭。 被两人这么一看,叶昭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笑道:“呵呵,有点小丢人,就是这样啦,我曾经和师兄一同出门时,见过他,不过,他没见过我。” “哟……听起来,这军爷有点来头啊。”秋烟雨笑道。 叶昭道:“是啊,你们应该听说过吧,恶人谷如今名头最盛的天策,蔺潇。” 9身世 “蔺潇……” 重新做回马车,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小叶昭,秋烟雨坐在马车的一边儿,琢磨着嘴里这个名字:“蔺潇……蔺溪……喂,他俩什么关系啊?” 坐在中间的叶昭一边将自己的包袱放进马车里,一边道:“哦,他俩啊,他俩是兄弟啊。” 秋烟雨:“噗……我就知道,一对儿恶人天策兄弟,还都这么厉害,真难得啊。” 放好了包袱,重新坐好的叶昭听他这么说,嘿嘿一笑:“是啊,不过我没有见过蔺溪,他失踪那年我才十一岁,还不能出庄,只是听说了叶绮师兄打那以后,就怪怪的。” 秋烟雨腹诽道,那当然,他要是不怪怪的才怪呢。 叶昭坐在中间,瞅瞅还在琢磨蔺潇这个名字的秋烟雨,又看看旁边也是一脸若有所思模样的岁饮,待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便又瞅了瞅左右,率先向看着很好说话的秋烟雨开口了。 “那个,还没有请教二位的尊姓大名呢。” 听到叶昭有点怯怯的开口了,秋烟雨一愣,忽然想起还没自我介绍,忙坐起身子,笑道:“啊哈哈,我倒忘了这茬了,我叫秋烟雨,他叫岁饮,幸会幸会。” 见岁饮不知在想什么,秋烟雨便顺便给他介绍了,互相报了名姓,叶昭笑的很开心:“看你比我年长一些,我叫你一声秋大哥吧,秋大哥你们这是往哪里去呢?” 少年稚嫩的笑意让秋烟雨心头暖洋洋的,摆摆手道:“大哥当不起,你叫他一声岁大哥就好,叫我烟雨或者小秋都行,不差那一两岁呢,我这是准备去浩气盟,你岁大哥是个同路人,至于他要去哪,就不清楚了。” 叶昭闻言看了看一旁的岁饮,对方的寡言让他有点天生的畏惧,就没开口,只是有些惊喜的看着秋烟雨:“太巧了,我也是往浩气盟去的,只可惜路上被人指错了道,就只能绕个大远路了。” “哈?真的吗?”秋烟雨眼前一亮,他正愁路上人少无趣,这么可爱的一个少爷就送上门来了,他岂有不收之理,当下点头要和叶昭同行,这时,另一边的岁饮也回过神来,听到叶昭要往浩气盟,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甚少出门的少爷,看到一切也稀奇,一路上和秋烟雨叽叽喳喳的说的开心,车夫听着权当乐子,一旁的岁饮虽然很少加入话题,却也未面露不耐之色,只是一边听着二人说话,一边面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这前往金水镇的一路也真是波折不断,好容易平稳的走了一段路,赶路的老李去被前方路旁一个小女孩儿的哭声引得停了马车,马车上的秋烟雨和叶昭齐齐伸出脑袋去看,就见一个身穿普通布衣的小女孩儿跪在地上,似是受了伤,低声哭泣个不停。 叶昭和秋烟雨皆是热心肠的人,眼瞧这女孩儿一个人,不由心疼,忙下了马车来到女孩儿身旁,将女孩儿拉起来问道:“小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那小女孩儿哭的梨花带雨,听他们问,勉强止住哭泣,抽泣道:“我,我想去洛阳找爹爹,可是走到半途迷路了。” 叶昭心疼的蹲下身子为女孩儿擦干了眼泪,又用绷带将女孩儿受伤的膝盖包了起来,一旁的秋烟雨插不上手,听着女孩儿哭诉却有些奇怪:“啧,小妹妹,你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啊,怎么就敢一个人走远路呢?” 小女孩儿抽泣的声音一停,随即有些微恼怒的说道:“才不是,人家十六岁了啦。” 秋烟雨&叶昭:“啊?” 小女孩儿似乎很不喜欢别人看小她,嘟着嘴巴嘟囔道:“就是嘛,人家就是十六岁了。” 秋烟雨瞠目结舌的上下打量她,这小身板,目测也就四尺五的小萝莉,居然都十六岁了! 叶昭也有些吃惊,但吃惊过后苦笑道:“额,我们也要往洛阳,你要不要顺路一起走,一个女孩子挺危险的。” 小女孩儿听了,忙点头道:“好呀好呀,谢谢大哥哥了。” 叶昭被她叫的脸红,不好意思的说道:“额,没什么,我,我今年也才十六岁……” 小女孩儿:“……” 秋烟雨:“……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儿抬起头,脆生生的说道:“筱瑶。” 一旁,马车上的岁饮淡淡的看着那个小女孩儿,听到筱瑶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眯,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一趟不长不短的旅途,前后添了叶昭筱瑶两个人,一路上实在热闹不少,这二人皆是开朗善谈之人,筱瑶虽然受惊在先,但在叶昭和秋烟雨的安抚以后,也逐渐露出天真的笑颜,如此一路说说笑笑,不觉已过大半时日。 这期间,倒是岁饮不怎么开口了,秋烟雨几次望过去,都只是见他带着笑听他们玩闹,虽不言语,却不见排斥之感。 再看一旁有说有笑的叶昭和筱瑶,秋烟雨乐呵呵的坐着,不知不觉,忽然从四人身上莫名联想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比如,他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西游记里取经的那师徒四人。 嗯,车夫老李倒是很像白龙马,他几乎和白龙马一样透明但又必不可少。叶昭扛着把重剑,性格又开朗,听他言语,平日打架爱冲牵头,姑且算个孙悟空。岁饮就不用说了,寡言少语又不是冷清性子的,沙僧! 于是,谁是唐僧呢? 唐僧是四人组里最细皮嫩肉的一个,也是最无力招架的一个,筱瑶的话…… 秋烟雨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筱瑶的小身板,可这个念头还没下来,却冷不防被另一个念头吓了一跳。 不对,筱瑶若是唐僧,那自己岂不就成了那好吃懒做的猪八戒? 不行不行,可是,筱瑶更没有猪八戒的气质啊…… 如此一纠结,秋烟雨不由被自己的脑补给逗乐了,忙摇摇头,将这可笑的想法赶了出去,再看叶昭,他二人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忽然扯到了稻香村,扯到稻香村,叶昭冷不防提到了两年前的一桩武林旧事,期间,提及了一个秋烟雨颇为熟悉的名字。 秋言若…… 冷不防听到这个名字,秋烟雨心头一惊,忙回过神竖着耳朵听叶昭在讲,听了半天,一直困扰自己的出身,算是明白了大半。 在秀坊时,也许是坊中姐妹顾及他之心情,对秋氏夫妇意外殒命一事闭口不提,他人不提,他自己也无从问起,只得将心头疑惑按下,如今听叶昭如此说,总算明白了大半。 秋言若之父,乃是名震江湖的大侠秋楚,秋楚闯荡江湖之时,交友广泛,与多位武林掌门相交甚笃,但也因此,为来日埋下了祸端。 秋楚成亲后不久,诞下一子,此子满月时,挚友纷纷献上重礼,唯有藏剑虽派人祝贺,却未见贺礼当场送出,众人当时虽然疑惑,但并未放在心上,秋楚成家后便逐渐的淡出了江湖,本以为从此无事,至秋言若十五岁时,秋楚将藏剑所赠之物取出,本欲传给独子,却不料祸起萧墙,宝物一经现世,便再也藏掖不住,不知不觉的在一夜之间迅速传遍江湖,至此,武林瞬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为夺秋楚手中至宝,江湖之人,正也好,邪也罢,皆是用尽了明暗手段,不遗余力的追杀秋楚一家。 终于,在秋言若十六岁时,秋楚夫妇丧命稻香村,其独子也从此不知所踪,江湖传言,此子亦在此战中身亡。 筱瑶听的心惊肉跳:“天啊,藏了十五年,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呢?” 叶昭无奈的摇摇头:“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如此至宝,一经现世就绝对藏不住了,唉,赠物之举,本是无心,谁能料如此结局。听说庄主得知秋家人因此惨遭灭门后,心痛难当,却终究追悔莫及了。” 筱瑶听的直叹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唉……” 秋烟雨:“……藏剑山庄送给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宝物,才引得众人如此穷追不舍呢?” 听他如此问,筱瑶忽然看了他一眼,明亮的大眼睛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吃惊,就连一旁沉默不语的岁饮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唯有叶昭还是一脸的迷茫感叹:“不清楚,不过,总归是个好东西。” 秋烟雨:“额……说的也是。” 话题刚刚结束,众人抬头这才发觉天色已逐渐暗了起来,车夫老李告诉众人今晚需要露宿一晚,不过不用担心,他常走这条路,附近没有土匪出没,很安全。 老手如此说了,众人自然不会有问题,便纷纷下车,拿出马车里的铺盖,拾来了火柴,点燃火堆后,众人就围在火堆旁吃干粮,吃着吃着,叶昭就摸着肚子往四周打量。 叶昭:“哎呀,这四周也不见个野兔什么的,打点野味也好啊。” 老李笑道:“哎呀小少爷,这小林子里野兔野鸡什么的可多了,稍有点身手的人进去晃一圈儿,就能抓住好几只出来呢。” “真的!”叶昭闻言眼前一亮,登时就打起了野味的主意,秋烟雨却不急,不紧不慢的挑着火堆:“先别激动,问问,你会烤山鸡,还是野兔?” 叶昭:“呃……” 秋烟雨歪头看了看筱瑶,瞧她那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压根就懒得问,再看老李,也是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这平常干粮就够,咱们也不想野味儿啥的,从来没烤过啊。” 秋烟雨失望的撇撇嘴,他本来不打算去问岁饮,人家一看就是个舞文弄墨的人,怎么想也不会做这事儿,不过,当他将带着询问和些许哀怨的目光看向做的最远沉思的岁饮时,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叹了一声。 有戏! 秋烟雨顿时一喜,岁饮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还没开口之前,拦截道:“我不负责抓,想吃你们自己抓去。” “好嘞,这简直不是事儿!”秋烟雨一跃而起,拉着兴高采烈的叶昭就往一旁的林子里跑,这附近安全得很,老李也没多大戒备,乐呵呵的和筱瑶一起等着吃野味儿。 只有岁饮,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逐渐黑下来的林子中时,无奈的叹了口气。 10抓鸡 落日,逐渐西沉。 黑暗,无声蔓延,直至笼罩整座小林,秋烟雨跟着叶昭走着走着,心头冷不防冒出一个想法。 决定两个人进林子里抓野味,说不定是一个很蠢的想法…… 尤其在,这乌漆麻黑的林子里。 四周静谧非常,朝身后远望,依稀能看到林子外的草地上,那燃起的火堆。火堆仍在燃,火旁的人影隐约可见,这让秋烟雨稍稍放下了心,只是这四周这么暗,怎么抓也是个问题,想着,他瞧叶昭小心翼翼的在前面走着,便上前拍拍他,想问他要不要点个火把再来。 哪知,也不知是他拍的太突然,还是叶昭精神绷的太紧,他这么一拍,叶昭浑身倏地一抖,差点叫出来,而后猛然回头,瞪着秋烟雨,却不敢大声言语,只得压低了声音略带责备的说道:“喂,你好好的拍我干嘛。” 秋烟雨被叶昭的反应也吓了一跳,忙支吾道:“没,没啥,就是问问你,咱们要不要点个火把,这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啊。” 见没什么突发状况后,叶昭安下了心,歪头想了想,认同道:“也对,我这儿有火折子,咱们烧根小木头就行。” 说着二人蹲下身,摸索到树旁的几根枯枝,摸到一根差不多的,便拾起来,由叶昭掏出的火折子点燃,淡黄色的火光燃起,四周顿时亮堂了一些。秋烟雨得意的笑着和叶昭比划了一下手势,就蹑手蹑脚的举着火把缓缓往林子里走。 坐在林子外面的三人,老李吃了干粮以后,因为要赶马车,就早早的睡了,剩下墨瑶和岁饮坐在火堆旁面面相觑。岁饮倒还好,他这人无趣极了就会盯着某一件东西,慢慢进入冥想之境(简称发呆)。墨瑶许是到底是个小孩子,闲不住的模样,瞅着岁饮的脸瞧了半天,似乎想瞧出些什么,可是半晌也没发现,倒是被感觉到她视线的岁饮发觉,抬起眼皮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被岁饮一瞟,墨瑶顿时老实了,乖乖的坐在火堆旁,刻意避开了岁饮颇含意味的眼神,左右张望了两眼,看见林子里的火光时,‘咦’了一声:“林子里怎么有火光?” 岁饮看都不看,继续盯着火光发呆:“多半是怕黑点了火把。” 墨瑶一愣:“唔……点了火把,还能抓到兔子吗?” 岁饮眉眼不动,面无表情,语气倒多了一丝戏谑:“兔子定然没戏,不过,野鸡倒还是有点可能。”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到林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咕咕咕’的声音,像是受了惊的野鸡四散奔逃的动静,而后就听到秋烟雨气急败坏的叫喊:“快,快抓住它们啊,哎哟我的脚……” 紧接着,林子里那阵微弱的火光似乎因为跑动的风而熄灭了,之后黑暗中的叶昭有些惊慌的边跑边喊道:“怎,怎么办啊小秋,它们跑的好快,我,我不知道怎么抓啊” 秋烟雨的右脚一脚踩进了树根盘绕的窟窿里,情急之下居然死活拔不出来,使劲儿拔还疼得要命,只要忍痛喊道:“你,你要是下不去手,脱下衣服扑过去包住就行,一定不要扑空啊喂!哎哟我先把脚□。” “啊啊啊小秋啊它们,它们会飞耶,哎哟……衣服,对了,脱衣服。”因为忽然陷入黑暗,耳边又尽是野鸡咕咕咕的声音,叶昭慌的六神无主,情急之下,一把扯下绣金外套,摸着黑,对准某一处野鸡的叫声,一把就扑了过去…… 林子外,墨瑶在岁饮的吩咐下捡来几根较粗的木柴,在火上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架子,做好后,乌漆麻黑的林子里,那两个自告奋勇去抓鸡的蠢货缓缓走了出来,一个浑身狼狈不堪,衣衫不整,怀里还紧紧的包了一个不停动弹的大包袱,另一个更惨,非但衣衫凌乱,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秀气的脸蛋上满是挫败。 看到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出来,岁饮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没吭声,墨瑶却有些奇怪的盯着叶昭怀里的包奇怪道:“咦?那是什么?” 叶昭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的说道:“鸡啊,两只。” 墨瑶:“为什么用衣服包着啊,好脏。” 叶昭有些委屈的撇撇嘴:“唔……我不敢用手抓,它们一直在扑腾,扇的到处是毛。” 墨瑶:“……” 秋烟雨才懒得解释,走到火堆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动作有些大,似乎碰到了哪里,登时痛的龇牙咧嘴,岁饮看到了,似乎有些好笑,放下手里挑火的木枝,问叶昭:“先把鸡捆起来放在这儿吧,你也把衣服整理一下。” 听到岁饮发话,叶昭乖乖的应了一声,然后去将怀里的包放到马车里用绳子绑好。 这边,岁饮放下木枝后,起身来到秋烟雨面前蹲下,瞅着他疼的拧到一起的小脸儿,笑道:“别皱眉了,右脚伸出来我看看。” 之前因着急而失误踩入树坑里的脚腕,因踩的太大力又毫无防备而崴着了,此刻脱下布靴,经岁饮略带冰凉的手指稍一拿捏便让秋烟雨疼的龇牙咧嘴,忍不住把脚往回缩。 岁饮没松手,却也放轻了力道,为他上了药后用绷带缠起来后,这才松开他的脚腕,站起了身,瞧瞧一旁的叶昭狼狈虽狼狈了些,却不见有何伤势,似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向马车走去。 火堆旁的墨瑶乖乖的坐在地上,两只小手捧着小脸蛋,瞅着二人的狼狈模样,明亮的大眼睛中不只是好笑还是疑惑,却是微微摇头,嘴里带着些微笑意啧啧道:“哎呀,两位身手矫健的江湖大侠哟……” 这颇有意味的笑语,让叶昭和秋烟雨顿时不自在起来,秋烟雨倒还好,脸皮有那么一点厚度,没什么反应,倒是叶昭,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儿,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似乎没想到那两只野鸡其实是自己抓到的,身旁那个崴了脚的好似功劳很大的人,其实只是瞎指挥了一通而已。 一旁提起车里两只被绑好的野鸡的岁饮听到了,淡淡一笑,回头看那俩呆愣愣的少年:“喂,你们会杀鸡吗?” 叶昭一愣,脸顿时更红了:“我,我没试过……” 秋烟雨倒没有脸红,他也就刚才被岁饮拿捏脚腕时疼的脸色发白,现在基本也就恢复如常,听岁饮如此说,恬着脸笑道:“嘿嘿,我会吃鸡。” 带了点狡猾的笑脸换来岁饮一记白眼,他看了看墨瑶,暗暗叹气,自个儿提着两只野鸡,拾了一根燃着的火把,往一旁走去。杀鸡麻烦得要命,还是找个有溪流的地方最好。 秋烟雨坐在原地无所事事,瞅瞅发呆的墨瑶,又瞅瞅还在不好意思的脸红的叶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在叶昭和墨瑶疑惑的目光中,朝岁饮离开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 岁饮寻到了一条小溪,坐在石头上,火把插在地上,映亮了一寸方圆,秋烟雨来到时,岁饮刚刚断送了手里两只野鸡的小命儿,此刻正挖了个坑儿在放血,秋烟雨看到,边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边纠正道:“喂,我看人家杀鸡,都是活着放血的,你怎么弄死了再放血?” 身后人逐渐靠近,岁饮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太麻烦。” 秋烟雨咧嘴一笑,来到岁饮身边坐下,笑着说道:“你说,明天白天,有人经过这里,看到一地的血迹,会怎么想?” 岁饮也笑了:“无妨,他不止会看到一地血,他还会看到一地鸡毛。” 秋烟雨:“哈哈,也对。” 笑完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儿在四周蔓延开来,岁饮面不改色,秋烟雨却有些受不了,不过他不走,岁饮也不赶他,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却不开口。待了一会儿,秋烟雨忍不住,在岁饮即将完工的时候,忽然用肩膀碰了碰岁饮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问道:“喂,你晓不晓得,藏剑山庄的庄主,送给秋家人的究竟是什么宝贝啊。” 闻言,岁饮抬头瞟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意味,但随即敛去,也压低了声音,在秋烟雨的耳边悄声道:“恩……据可靠消息称,应是一块儿沉沙玄晶。” 沉……沙……玄……晶! 玄……晶! 说完,岁饮微微一笑,起身提着收拾好的两只野鸡往马车处走去,留下仿佛被一个鸡蛋瞬间噎死的秋烟雨,瞠目结舌的坐在原地,维持着刚才那说悄悄话似的姿势,石化了…… 11大事 寒夜深沉,唯一簇烈火,燃起黑暗中一方光明。 火堆前,身形娇小的少女与整理好衣襟的少爷,默默地看着火堆上烘烤着的两只野鸡发呆,不时因腹部闹腾的动静而微微咽下口水。 岁饮烤上了野鸡,又去溪边洗了把手,再回来,那个僵直的身影仍愣愣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喂……”岁饮走过去,瞧他这模样,以为他魔怔了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大半夜的看见鬼了?” 感觉到肩膀上的手,秋烟雨僵硬的将脑袋抬起来,岁饮本也没多想,以为他是被方才之言吓了一跳,有些讶异而已,却不料一低头,乍见秋烟雨那满是泪花的脸,饶是他也不由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秋烟雨一脸哀怨的瞪着他,半晌,忽然伸手抹了把脸,把脸上的泪花擦了去,摇摇头:“没什么,突然有那么一点小伤心。” 岁饮不解,见他一脸失落,以为说中了他什么伤心事。可是自己方才,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好好的就哭了呢? “怎么了?什么事儿伤心了?”岁饮放缓了声音,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 玄晶啊! 老子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玄晶啊! 居然…… 好吧,其实也不是自己的,是这个叫什么秋言若的人的,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玄晶呢? 他花了大半天时间,完全无视了前方飘来香喷喷的味道,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把一切重新理顺了一遍,于是,发现了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秋氏夫妇二人因玄晶而死,按理说,秋言若也是死了的,但除了他自己,几乎整个稻香村的人都认为,他没死,被救了回来。 这下,事情可就大条了。 秋言若死了,但肯定所有人都认为他没死,那么…… 玄晶呢? 玄晶在哪里!!! 死掉的秋言若没有留下遗书说玄晶在哪里,他自然不晓得这个惊世骇俗的宝贝的下落,但,江湖人不知,若是让他人知晓自己秋言若的身份,从而前来逼问玄晶的话…… 那简直是…… 一想到这里,秋烟雨不禁心头一紧,冷汗便淌了下来,再一想,更是欲哭无泪,自己非但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且与玄晶擦肩而过不说,还要因此招上难以想象的杀身之祸。 这,这何止是倒霉,这简直是倒霉啊…… 如今岁饮冷不防问起他怎么了,他却只敢在心底咆哮,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只得狠狠抹了把脸,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他瞟着四周,想着如何找个说辞搪塞过去,猛地瞟到那一地鸡毛,不由感慨道:“只是,啊,只是想到,藏剑的少爷怎么会那么喜欢吃鸡呢,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岁饮:“……” 莫名其妙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结束,秋烟雨讪讪的挠挠头,不敢多留,免得让岁饮起疑,忙向火堆处走去。 不过,他这说辞,找的实在勉强,岁饮看着他的背影,缓缓眯起了眼睛。 恩…… 且不论他方才听到玄晶后那怪异的反应,只是,藏剑的少爷,怎么就不能喜欢吃鸡了? 而且,藏剑的小少爷吃个自己抓的野鸡,犯得着让他伤心地流泪吗? 这秋烟雨……呵…… 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太奇怪,秋烟雨不得不暂时压下自己那犹如狂风怒号一般的心情,慢吞吞的回到火前。 然而,当他回到火堆旁准备开吃的时候,却更加忧伤了。 岁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两根光秃秃的木枝,不久前,它们的身体上,还挂着两只香喷喷的野鸡。秋烟雨来到后,略微呆滞的瞅瞅岁饮,又瞅了瞅一旁正在抹嘴巴的叶昭墨瑶,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 片刻后…… “啊啊啊,鸡呢?鸡呢鸡呢?” 吃饱喝足的叶昭奇怪的瞅着原地蹦跶着咆哮的秋烟雨,打了个饱嗝儿:“唔……鸡吃掉啦,我一只小瑶一只,嘿嘿,岁饮你做的真好吃。” 岁饮无语的瞟了他们一眼,似是有些无力,轻叹一声:“赞谬了。” 岁饮不吭声,秋烟雨可不愿意,他也是饿了大半天的,只是方才被玄晶吸引了注意力才没注意到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直叫,如今回过神来,两只烤鸡居然这就这么进了他们的肚子,让他如何能忍。 “喂!有没有搞错,你们太自觉了吧,一人一只,都不说给我留吗?太没良心了吧” 叶昭挠挠头,一脸无辜:“额,我们喊了你好多声,见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以为你不吃了,所以免得让烤鸡着凉不是。” 秋烟雨一窒,登时欲哭无泪:“着,着凉……可是,那也不用吃的这么干净啊,那么大的两只鸡,喂,小瑶你一个小女孩儿居然吃那么多,你不怕胖吗?” 墨瑶不似叶昭那般呆,见秋烟雨抓狂,也只是笑嘻嘻的坐在一旁看,听他发难,圆嘟嘟的可爱小脸蛋一扭,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女孩子就要吃的少吗?谁让岁饮做的这么好吃,再说,我在长个子啊,当然不能饿肚子啦。” “噗……长个子。”秋烟雨似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噗通一下子坐在地上,气呼呼的瞪着他们俩,嘴里不依不饶:“放弃吧,你这辈子就是这个样子了,吃再多都不会再长了。” 一提到个子,放佛一下子戳中了墨瑶的痛楚,她猛地跳起来,瞪大了眼睛跳脚道:“你说什么!谁说我不会再长的!” 成功激怒了墨瑶,秋烟雨很得意的哼哼两声:“我说不会长就不会长……啊,不对,哼哼,你如果再这么不知节制下去,说不定会长膘哦,变成个又胖又矮的老姑娘,回头看你怎么嫁人!” “啊啊啊你住口!你胡说八道!本姑娘长的这么亭亭玉立,怎么会变成胖姑娘,回头等姑娘我长的和你一样高的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哼。” 如此豪言壮语,说的墨瑶一阵激动,却让听得秋烟雨微微一愣,而后毫不客气的倒在地上哈哈大笑,墨瑶被他的笑声搞得有些糊涂,一旁同样听得囧的不得了叶昭微微拉了拉墨瑶的衣角,无奈的轻声道:“小瑶啊,你若长得和他一样高,就,就不好嫁人了。” 墨瑶:“……” 秋烟雨:“哈哈哈哈……到时,你,你就真成老姑娘啦,又胖,又矮,又凶的老姑娘,哈哈哈哈……” 一旁的岁饮坐在离车稍近的草地上,看着躺在地上笑的打滚的秋烟雨,无波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随即倏地一敛。 而后,不远处的山丘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呼,而后,就是两三个人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救命!” “杀人啦!” “杀人啦!!!” 凄厉的喊叫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惊起栖息的群鸟一阵慌乱,声音首一传到此处,那躺在一旁睡得正香的老李立刻便被惊醒,霍的坐起身子,慌张的问道:“出,出什么事了?” 墨瑶跑到他身旁,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叶昭岁饮等人也听到了动静,笑意敛去后,警惕的起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不断的哀号越来越近,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叶昭烟雨尚不知觉,岁饮却缓缓皱起了眉,一时不清楚情况如何,几人面面相觑,叶昭提着重剑就要过去,被秋烟雨一把拦住。 “现在情况不明,这黑灯瞎火的,你过去保不齐又成了一条冤魂。” 叶昭听得有理,但仍是着急道:“可是,那些人怎么还没出来呢,咱们不过去,万一……” 话未说完,就见路那边的树林中,四五个农夫打扮的中年人跌跌撞撞的从林子里逃了出来,一见这边有火光,顿时如获大赦,嚎哭着朝众人就奔过来,叶昭等人一瞧他们一身血迹,伤痕累累,忙放下手中武器,过去将那五个几乎爬着逃过来的人扶起,搀到火边坐下。 这五人看着打扮像是山野农夫,此刻一身狼狈,哆哆嗦嗦的坐在火前,似是被方才场景吓得不轻,死死拽着扶着他们的叶昭秋烟雨的袖子不放手,一边抖一边哭道:“大,大侠救命啊,那,那林子里有山贼,他们杀人啊。” 一听到有山贼,一旁也被吓得哆嗦的老李猛的从地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喊道:“不可能的,怎么会有山贼,我,我天天从这儿过,哪,哪里会有山贼,你们不要胡说。” 被叶昭扶着的那名中年人无奈的看向他,把自己染了血的胳膊伸出来:“老大哥啊,你瞧瞧,这难道是俺自己砍的吗?” “是啊,俺们好好地去山上拾柴火,谁那料到猛地冲出一帮凶神恶煞的山贼,骂骂咧咧的冲着俺们就砍……” 几人争先恐后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老李一瞧那血淋淋的手臂,立刻紧紧的闭上了嘴,墨瑶见状,忙从马车里拿出绷带和伤药,与叶昭一起,轻言哄着为几人包扎。 只是,被另一人死死抓着而感到很不舒服的秋烟雨,费了番功夫才劝的对方放开自己,坐到叶昭面前去让他包扎,自己甩了甩被拽疼了的手腕,扭头去看一旁的岁饮。 自始至终,岁饮都没有动一下,见那些人跑过来,只是眉毛挑了挑,然后就将目光投向他们方才跑过来的方向,一言不发,完全不理会一旁忙碌的叶昭和墨瑶。 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就趁着这些人忙着让叶昭等人包扎时,悄悄来到岁饮身边,轻轻拍拍他:“喂。” “恩?”岁饮收回目光,扭头看他。 秋烟雨有点搞不清状况,但还是拍拍岁饮的肩膀,示意他低一下头,岁饮高他一头,见状微微侧首,便听秋烟雨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喂,你觉不觉的有点怪,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说着,他还往那几人坐着的火堆旁看了看,此刻,也有两个农夫朝他这儿看,看得很小心,看了一眼立马扭过头去,这让秋烟雨更奇怪了。 岁饮听他如此说,挑了挑眉,淡淡道:“怎么说?” 秋烟雨自个儿皱着眉想了想,重新趴到他耳边道:“我觉得很奇怪啊,他们又不是走夜路的商人,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那黑漆漆的树林拾柴火?你不觉得很怪吗?” 耳边的悄声言语,听得岁饮轻轻一笑,轻笑道:“哎呀,人家出身贫寒也非自己所愿,学识浅薄不可苛责啊,人生一遭本就不易,有些太拙劣的谎言就不要拆穿了。” “啥?”秋烟雨被岁饮的话吓了一跳:“你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是土……” 话音未落,只听那边‘噗通噗通’三声,秋烟雨这下可真吓到了,猛地回头,就见叶昭等三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啊,你们!” 秋烟雨震惊的看着那方才还可怜兮兮的五人,此刻却忽然换了副嘴脸,一脸阴狠的站起身子,手中握着不知从哪里摸出的利斧,冷笑着一步步逼向面前二人。 “喂,你这混蛋,你怎么不早说啊。”秋烟雨吓得无意识地往岁饮身后躲,岁饮被他扯着衣服往后缩扯得有些无奈,眼角往左右一瞟,苦笑道:“早说也没用啊。” 说着,对面树林中,缓缓响起了十几个杂乱的脚步声…… 12禽兽 阴暗的牢房内,‘噗通噗通’数声,几个人被结结实实的捆着,由三个彪形大汉拽着扔进了牢房内潮湿冰冷的地面上,而后咔嚓一声,生了锈的铁锁被锁上。 “唔……” 秋烟雨双手捆在背后,拽他进来那人忒坏心眼儿,把他脸朝地给扔了进去,顿时给他来了个脸朝地屁股朝天的难看姿势,疼的他来不及思考是否破相,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 昏迷不醒的叶昭墨瑶和老李倒没这方面担忧,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居然都没醒,倒是一旁的岁饮好一点,落地的时候脚下使了力,没他摔得那么惨,现在已经好整以暇的倚着墙壁坐好了。 疼的龇牙咧嘴的秋烟雨缓缓从地上以一个很难堪的姿势爬了起来,然后挪到墙壁另一边,一脸欲哭无泪的瞅着地上那三个昏迷不醒的人,又瞅了瞅一旁的岁饮,忽然觉得眼前有点黑。 “喂,你怎么还那么淡定啊。” 秋烟雨不满的瞪着岁饮,方才摔的狠了,俊俏的面容上染了黑乎乎的泥污,只余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瞪着他,看着颇有些滑稽,岁饮瞧他这模样,倒是很良心的没有笑,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淡定还能如何呢?” “唔……” “好啦,不必太担忧,这世上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有它出现的必然理由,走一步看一步便是,冷静,方是制敌之上策。” “啊噗……我才不要听你在这里讲这些有的没的大道理,他们为什么要抓咱们啊,你我看着也不像是有钱的人呐。” 看着秋烟雨一脸不解的表情,岁饮淡淡的瞟了一眼地上的叶昭,不说话。 顺着他的目光,秋烟雨也看了过去,接着,也不说话了。 就在秋烟雨对着岁饮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时,旁边那间黑漆漆的牢房却传来了动静。 起初,是一个小女孩儿充满惊惧的怯怯声音:“大哥哥,他,他们又抓了好多人……大哥哥,七七好怕。” 接着,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柔和嗓音,听来,是一位年轻男子。 “七七不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真的吗?” “当然啦,七七还冷吗?” “嗯~七七不冷了。” 短暂的交谈后,便又是一阵无声的沉寂,只余阴暗地牢中,那偶尔滴落的潮湿水声,清脆的回荡在幽静的黑暗里。 秋烟雨倚着冷冰冰的墙壁,不多时,便觉一股寒意透体而入,冷的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寂静的沉默太难熬,对面的岁饮又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意识,秋烟雨纠结了半天,勉强挪了挪酸麻的身体,朝着方才那个传来声音的方向开口道: “额,在下乃七秀坊弟子秋烟雨,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黑暗中,隔壁牢房中的人一时没有反应,也许是一时间不晓得他在与谁讲话,因此并未答话,秋烟雨自讨了个没趣,正要挪回刚才好不容易捂热了的地方时,隔壁才想起了略带试探的语气,依旧轻柔温和。 “……在下乃万花弟子林漪……” “哇,你是花哥耶!” 正宗的花哥哟,不像岁饮这个大概也许是个冒牌货的二内花哥,嗯,他应该是二内吧。虽然黑暗中并无法看到对方的衣着,但在秋烟雨脑海中已经瞬间冒出了一个温柔体贴的竹笋花儿的形象。 不过,这冷不防出口的花哥一词,却让隔壁的林漪愣了一下,就连岁饮都忍不住侧目,一脸看到神经病似的表情去瞅秋烟雨。 花哥……万花弟子多是儒雅温润之辈,与人相交,亦是彬彬有礼,大方得体,哪有如此奇怪的叫法。 而且这种叫法,退一万步讲,也该像是懵懂未开的少女用那种娇滴滴的语气喊出来的,岁饮再看一旁那双眼冒光的小烟雨,忍不住心头一个寒颤。 幸好他不是这小鬼口中的那句花哥…… 隔壁的林漪似乎也被这句花哥噎的不清,怔了半天才勉强干咳了一声,很是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秋公子,你们是如何被困在此处呢?” 应是感觉到了三人之间那有点奇怪的气氛,秋烟雨讪讪的说道:“额,夜半露宿林边,被这些土匪摆了一道而已,你们呢?” 林漪似是苦笑一声,道:“我们,唉,只是前几日路过此地时,那匪贼看上了七七容貌,便欲强占之,我不得已为七七做出天葵假象,那贼人不得逞,便将我二人困在此处,如今已有三日了吧。” 秋烟雨一愣:“天葵假象?天葵是什么?虽然不太明白,但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林漪:“额……” 岁饮:“咳,咳咳,小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倒是阁下既是万花弟子,怎会……” 岁饮的话未说完,末了留下的尾音带着一丝疑惑,秋烟雨不明白,林漪倒是听的清楚,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唉,说来惭愧,我自幼立志一生悬壶济世,入万花谷后便独修离经之法,至今对花间仍是一片陌生,身手太过无用,因此遇上了这帮贼人时,却是一点反抗也做不得了。” 这时,窝在他怀里的小女孩儿听出了林漪的自责,忙揪了揪林漪的衣襟:“才不是,是那群山贼以多欺少,大哥哥很厉害的,是七七没用,是七七太聒噪了,才会惊动他们。” 林漪淡淡一笑,摸了摸怀中女孩儿的脑袋,没说话,牢中寒意刺骨,他一身锦衣尽数包裹住了怀中的女孩儿,如今自己只剩一件单衣蔽体,在这寒冷的地牢中,已逐渐难耐。 秋烟雨有点惊讶的听着那女孩儿在黑暗中的声音:“这,这女孩儿多大了啊?” 听这声音,怎么比墨瑶还小了那么一点。 似乎想到了秋烟雨惊讶的原因,林漪抚摸着怀里女孩儿的小脑袋,苦涩的低声道:“呵,七七今年,尚未满十五……” “什么!这……” 秋烟雨先是实实在在的震惊了一番,瞠目结舌了半天,待心头怒火烧的他难以压抑时,终于还是在岁饮的轻声提醒下,气呼呼的狠狠蹬了一下酸软的腿,低咒一句:“这群禽兽……” 13受伤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那三头猪,终于幽幽转醒,刚睁开眼睛,就立马捂着脑袋痛的直皱眉头,不过此刻秋烟雨却没了调侃他们的心思,牢房本不大,他们三人一坐起来,空间立刻局促了不少。 秋烟雨此刻揉着坐僵了的腿,给哆哆嗦嗦的老李让了位置,往岁饮身边靠了靠,叶昭等人醒来后尚不清楚状况,不过看这情况,不用解释也猜到了□分,但意外的是这个大少爷和小女孩儿居然都没有面露惧色,相反,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一旁仍旧是一脸淡然的岁饮。 隔壁的林漪没了声音,他怀中的女孩儿饿了一天多了,此刻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怜兮兮的缩在林漪怀中,静静的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将来。 也正是这个女孩儿,让秋烟雨等人重新认识到了两大危机,一是,他们的墨瑶此刻也醒了,如果被那群土匪看到,难免会再起色心。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群混蛋居然不给送吃的! 隔壁的七七和林漪,两天前就没有人再来管过了,四周牢房中零散着也关着人,听墨瑶在那里抱怨肚子饿抱怨的聒噪了,便没好气的说道。 “那群混账一天来送一次吃得,想不起来就不送了,喊什么,烦的人家火了,过来小心你小命都保不住了。” 秋烟雨也奇怪:“你不是已经吃了一只鸡吗……对啊,你明明吃了一大只烤鸡了你居然还有脸喊饿!” 墨瑶也不害羞,腆着脸大声道:“我饿了不行吗,我胃口大不行吗?我正在长个子耶。” 叶昭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小声点,也省省力气嘛,唉,都到这地步了,还为这吵,你们都不担心咱们的处境吗?” 墨瑶愣了一下,几乎是脱口而出:“怕什么,有岁饮大哥呢。” 岁饮:“……” 秋烟雨:“……对啊。” 他说着,扯了扯一旁岁饮的袖子,一脸谄媚的讨好道:“喂,高人,高人高高人,别装神秘了,咱们不会有事儿吧,嗯?”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昭墨瑶也一脸期待的看向岁饮,这让岁饮有点奇怪,琢磨了下他们眼神中那炯炯有神的期待,眉毛一挑,明白了,不由有些好笑:“话说,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们认为我就是一个高人了?” 墨瑶一愣:“哎?可是……可是你不是,表现的那么的淡定,高人不都是这样吗?” 岁饮大不认同的摇头,轻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哎呀误会咯,其实,好吧,实话告诉你们,我也很怕的,只不过在你们这些晚辈面前,留了一点面子罢了,我现在也担心的心脏砰砰直跳呢。” “噗……谁的心口不是砰砰跳的,不跳的那是死人,我才不信呢。”秋烟雨明显不相信,伸手就要去摸岁饮的胸口,却让岁饮一脸无语的挡了一下,没得逞。 这时,隔壁却悠悠传来一声低吟,带着无比委屈的哭腔,林漪怀中的女孩儿悄悄抬起头,仿佛实在无法忍受一般,小手扯了扯林漪的衣襟,忍着哭低声道:“大哥哥,七七好饿,肚子好痛……” 林漪心头一颤,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伸手将怀中的女孩儿搂紧了,仿佛这样能安慰她一些。 只是如此一来,秋烟雨等人心头不由一阵酸楚,却也束手无策。 然而,就在众人在小女孩儿的一声声压抑的低泣中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蹲在角落里,被吓得哆哆嗦嗦的老李,却不知何时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儿被油纸包好的饼,摸索着起身,透过牢房木柱的缝隙给林漪塞了过去,然后又一言不发的缩回了角落。 众人一时默然…… 接着,就在小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刚将那一块儿饼吞下肚子时,却听远处‘喀拉’一声,接着,就声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迈入,两把燃起的火把照亮了方圆,随即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五六个彪形大汉,为首那大汉冲着林漪的牢房就奔了过去,一把扯开牢门的锁,然后指挥手下将林漪和那小姑娘都抓住拖了出来。 这冷不防的动静让众人都吃了一惊,但还不等秋烟雨等开口责问他们做什么时,那为首的大汉已经将目光转向了隔壁,在众人身上逡巡一圈后,那双小小的,划了三四道疤痕的眼睛,定在了一身粉白衣衫的秋烟雨身上。 随即,他咧开嘴,冷冷一笑:“嘿,秀坊的人,正好,一起带走,据说秀坊的云裳心经可不比离经易道差。” 找奶妈吗这是? 等等,老子不是云裳啊,老子单修冰心啊! 可是还不等秋烟雨反应过来,两个大汉已经冲进来将他拖了出去,叶昭等人本要反抗,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被秋烟雨用眼神阻止,可是,将秋烟雨拖出来还不算,那土匪头头又扫了一眼牢里的人,从老李一直扫到岁饮,冷不防想起方才秋烟雨粘着岁饮坐的画面,于是一伸手,又吩咐人将岁饮给拖了出来,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离开了牢房。 叶昭抓着牢门往外张望,又着急又不解:“为什么不许反抗呢,我们又未必打不过。” 墨瑶摇摇头:“你们没有武器在手,我和老李又不会武功,打起来,你说谁吃亏?” 叶昭:“……” 于是,秋烟雨等人便被这群土匪推推搡搡的推到了这座山寨的正厅上,刚到正厅,尚来不及观察这座山寨的构造,便被正厅地摊上躺着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 那是个大概四五十的彪形大汉,看装扮倒是比周围围着的土匪豪气了那么一点,也许估计就是这座破山寨的什么大王了,不过此刻这位大王正躺在地摊上昏迷不醒,身上血淋淋的,周围土匪不敢擅动,这才匆匆找来了牢里的林漪和秋烟雨,让他们为这位大王疗伤。 妹的老子不是云裳啊老子怎么疗伤啊…… 秋烟雨一脸吃了黄连似的苦逼样子,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一旁的林漪轻轻撞了一下肩膀,轻声道:“别出声,在我一旁,给我递东西就好。” 说着,林漪就跪坐到那位大王身边,拿来土匪们递来的针灸刀具准备止血疗伤,秋烟雨不敢怠慢,忙跟过去蹲在一旁等候吩咐,然而,就在林漪还未下针止血时,那位抓他们来的头头却喊了他们一声。 二人抬头去看,就见七七和岁饮被按在一旁,两把大刀对准了二人的脖颈,那头头蹲下身子,皱着一脸疤痕凶狠的对林漪和秋烟雨说:“老实下针,敢动点手脚试试看,你们要是敢动歪脑筋,我就先砍了这两个人的脑袋,懂吗?” “喂你……” 秋烟雨气结,但还未开口反抗,却被林漪一手拉了回来,接着,他便一言不发的开始为地上那昏迷不醒的土匪头子治疗,秋烟雨蹲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着急的干看着,不时望了望岁饮那边的情况,见他仍是一脸无所谓,甚至对自己笑了笑,心不由安了不少。 治疗的过程很沉默,但是看到止血后的老大的表情明显送了不少,那些围在周围的土匪们明显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按着岁饮的那个土匪,冷不防对上了岁饮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无所谓表情,一时不由心头不爽。 “喂,你笑什么?” 这土匪不满的拔出腰间的匕首,用冰冷的刀刃拍了拍岁饮白皙的面庞,对此挑衅的举动,秋烟雨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岁饮却仍是不为所动,瞟了眼脸旁的匕首,忽然淡淡一笑,似是藐视,似是嘲讽。 那一瞬间,被岁饮冰冷的笑意刺激到恼羞成怒的土匪,在七七的惊叫声中,竟毫不犹豫的一刀便捅进了岁饮的胸膛,一刀进,出,殷红的血,瞬间浸透了岁饮单薄的墨色衣衫,也瞬间令秋烟雨大惊失色,忙着起身就要冲过来,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土匪们一把按住,而后无情的推了回去,接着,便是刀刃架在脖颈上的冰冷威胁。 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未曾影响林漪施针动作的丝毫,却令原本就心力不济的他更加吃力,汗流浃背。 然而,面对这一切的变故,被狠狠捅了一刀的岁饮竟无丝毫痛意流露,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上,更挂出一丝讥讽与冰冷,然而,一旁被按在地上的秋烟雨,却被他额间因强忍伤势而淌下的冷汗,吓的死死咬住了下唇,不敢出声。 那顺着衣襟,缓缓滑落的殷红血迹,滴滴落在地面,却又似滴滴落在了他的心头,痛……莫名…… 那名捅了岁饮一刀的土匪,冷笑着蹲下身,拽着岁饮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而后用带血的刀刃拍了拍岁饮已苍白如纸的面颊,触目惊心的血迹,染上了苍白的面容,他笑的得意:“怎么样,这下好受了吧,小子~” 得意的问话,得到的,是一个更加蔑视的冷笑,而后,他看见岁饮薄唇轻启,一贯淡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随后,呢喃的低语,传入耳中,听得他微微一愣。 “呵,你,是第一个……” 14道士 低哑的轻笑声中,一丝难掩的杀意隐隐浮现,岁饮冷眸一凛,然未待他有所动作,突然,一股不知何时逐渐弥漫而来的冷然剑气,却令他缓缓收起了不知何时微张的手指。 再然后,只是沉寂的那一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忽而响彻云霄,霎时令整座大堂内的人惊慌变色。 “报,报告二当家,打伤大当家的那牛鼻子道士又杀回来了!” 语一落,满座色变,那之前抓来秋烟雨等人的土匪头子,亦是众人口中的二当家,登时大怒,然而尚未来得及发难林漪,一道银白剑气,却在此刻毫不客气的破门而入。 如狂剑气,仿若来人难以压抑的无边怒气,夹杂着震耳狂风,疯狂扫入,剑风扫过之处,似摧枯拉朽,这座搭建辉煌的山寨大堂,在无情利刃闪过之后,发出一阵悠长痛苦的□,而后逐渐碎裂崩塌。 眼见大堂将倾,堂内匪贼大惊失色,纷纷惊慌走避,腿脚慢些的人,冷不防被坠落的粮木砸中,瞬间命断当场。 此刻,失了禁锢的秋烟雨忙在混乱中一把搂住即将摔倒的岁饮,顾不得一旁的林漪和七七,抱着岁饮也跟着众人混乱的脚步往外跑,生怕一个慢步,二人便要玩完。 房屋即将倒塌,石块碎木纷纷坠落,尘土飞扬,在众人惊慌失措的疯狂奔走中,林漪却因力尽而难动分毫,却不想被这场面吓得要死的七七此刻却紧紧的抱着他,如何也不肯放手逃生。 就在林漪不知所措时,却见陨落的尘埃中,一个负手持剑的修长身影,在飞扬的尘雨中缓缓现身。 那一袭雪白道袍,在凛凛寒风中肆意飞扬,黑白分明的太极八卦图,那一瞬间,晃了他的眼睛…… 另一边,死命的拖着岁饮好不容易跑到外面的秋烟雨,回头见暂时远离了危险地带,又不见有土匪来找茬,顿时重重的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地上,却又冷不防想起刚被他用极粗鲁的方式拽出来的岁饮,忙放轻了手上力道,去看岁饮的伤势。 岁饮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见他看向自己,还笑了笑,就是脸色白的太吓人,且本就伤势不乐观的伤口,被他如此拖拽了一番,更是雪上加霜,殷红的血此刻竟已染了他大半衣襟。 秋烟雨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忙松开手,又着急想给他包扎,可是手里没有绷带,登时急得抓耳挠腮。 岁饮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放心,我还死不了。 秋烟雨很是愧疚的扶着岁饮起身,想来这里的山贼可能走光了,也许没走的也被前面那个疯子吸引过去,便想扶着岁饮找间房子包扎先。 至于为什么说那个人是疯子…… “哼,他不是疯子是什么,神经兮兮的上来就毁房子,砸死那么多人,看他样子似乎是来救林漪的,但他就不怕这么整,林漪就不会被砸死吗?” 岁饮被他扶着,略带好笑的摇头道:“关心则乱,林漪被关数日,他想必也是遍寻不获,怒极攻心,出手才没有分寸了吧。” 秋烟雨不满的轻哼一声:“看来你很了解嘛。” 岁饮苦笑:“非是了解,只是平心而论罢了,我亦不曾有过如此情况,也许有朝一日,你我也遇到如此状况时,才能真正了解何为关心则乱了。” 秋烟雨撇撇嘴,没再反驳。 没有了土匪的土匪窝,只余一地狼藉,再无人踪。 秋烟雨扶着伤势渐重的岁饮在一间土匪的屋子里翻到了些绷带,当时顾不得仔细,胡乱缠了一番,见伤口不再渗血,便急急忙忙扯着岁饮要离开。 似乎察觉出了外面的动静,又见那些土匪逃命似的跑得干净,牢内的叶昭在墨瑶的鼓舞下,‘嘿哈’一声,硬是运功以手作刃将牢门破坏掉,随即墨瑶便拉着老李往外奔去,全然不顾身后疼的捂着手嗷嗷直叫的叶昭。 出了阴暗的牢房后,首看到的,是遍地狼藉,他们此刻处于山寨的半山腰上,正想上去看看岁饮和秋烟雨如何了时,却见山上大堂方向,缓缓走下了三个人。 一个小女孩儿,一个抱着昏迷不醒的林漪的冷面道士。 乍见来人,墨瑶心头一凛,忽然伸手摸了摸在牢房内蹭的黑乎乎的小脸儿,顿时不易察觉的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很是焦急的上前去问道:“喂,这位大侠,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七秀坊的男弟子和他的同伴呢?” 那道士似乎心情不佳,英俊的面容黑的够可以了,此刻听墨瑶上来如此发问,却只是冷冷的斜眼瞥了她一眼,完全无视这女孩儿的问话,一声不吭的抱着林漪在四周寻了间看着不错的屋子,很不客气的一脚踹破房门,抱着人走了进去。 叶昭看着他那似是泄愤般的动作,有些明了:“啊,这位道士似乎心情不太好呢。” 墨瑶却很生气:“心情不好就不理人啊,什么毛病,纯阳宫的臭道士们果然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牛鼻子,哼。” 老李瞧了瞧那走进屋子里的道士,又瞅瞅一旁气呼呼的墨瑶,挠着头笑了笑,没敢插嘴。 似乎是潜意识中,他总觉得这几个年轻人不太一样,总觉得他们,镇静的过度了,只是仔细想想,却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最后只得在心里轻叹一声,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少侠们啊。 只是,在墨瑶气呼呼的准备上去找人时,那个最后跟进去的七七走了出来,怯生生的指了指山上方向:“大屋子塌掉了,我没有看到大哥哥他们跑出去了没有……” “什么?房塌了!” 三人顿时大惊,说着拔腿就往山上跑,边跑墨瑶还不忘恨恨的低咒:“臭牛鼻子,怎么不把他自己砸死。” 好容易跑到山上,一瞧那完全坍塌掉的大堂,三个人心都凉了,老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墨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有时做事甚至比叶昭还靠谱,便想下意识的去等她的动作。 但墨瑶没有动,她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忽然瞟了某个方向一眼,然后扯了扯叶昭的衣服,指指那个方向:“走,去那看看,那里有动静。” 刚说着,三人还未迈步,就见墨瑶指着的那间屋子里,吱呀一声,开了门,然后就见秋烟雨一手拉着岁饮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腰,二人缓缓走了出来,见他们在此,五人的心,同时松了下来。 不多话,叶昭过去帮忙扶着岁饮一起往山下走,墨瑶瞅瞅岁饮的伤势,似乎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岁饮也不解释,五个人缓缓向山下走去。 然后,便在半山腰上又遇到了那个黑脸道士,林漪已经从怀里被挪到了背上,七七跟在他身边,看样子是要离开了,听到背后动静,那黑脸道士缓缓转过头,冷冷的看向他们。 接着,就听叶昭一声惊呼,本来跟着几人走得好好的岁饮忽然身子一沉,二人险些没扶住,差点把忽然昏过去的岁饮摔在地上。秋烟雨吓了一跳,忙伸手用力扶起倒下的岁饮,见对方这么毫无预料的昏过去,登时有点不知所措,叶昭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一脸无措的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墨瑶。 墨瑶却在看那个黑脸道士。 那个道士,却不知为何,若有所思的盯着岁饮低下去的脑袋瞅了一会儿,似乎想看出什么,但片刻后仍无结果,那股自心底冒出来的熟悉感便被他压下去,冷冷开口道:“走吧,不远处就是金水镇,是死是活到了地方再说。” 15金水 金水镇 镇中集市上,叶昭怀抱着特地给墨瑶买的一大串儿糖葫芦,慢悠悠的往住处福祥客栈的方向走去,闲来无事,便拿出一串儿自己叼在嘴巴里,边吃边逛。 昨晚,在日沉西山的最后时刻,他们才马不停蹄的赶到了金水镇,之后,叶昭出钱让本来想在农家安身的众人住进了条件相对较好的福祥客栈,好好休息了一晚,至于那黑脸道士和七七,寻了大夫为林漪把了脉以后也在福祥客栈落了脚,但彼此之间,并无太大联系。 那道士除了起初瞅了岁饮片刻后,便再没往他们这儿看一眼。 抱着怀里一大堆零食小吃,叶昭又咬了一口嘴巴里的糖葫芦,抬起头又瞅瞅四周的小摊,见实在没啥可买的了,便收起目光一心往客栈走,不料,在他刚来到客栈前的石台阶旁时,却听背后两声急促的马蹄飞速而来,在一群百姓的惊呼声中,直冲福祥客栈大门口。 听到背后动静,从来反应不够迅速的叶昭居然没想起躲,只是回头瞅了一眼。 只是一眼,看见的,却是因来人急勒缰绳而高高扬起的马蹄,尚不及反应,马蹄即将落下,此刻,却见马上之人手腕向外猛的一拽,如风般落下的马蹄便生生向一旁移了数寸,而后几乎是贴着叶昭的衣襟狠狠的踩在了一旁的土地上,惊起一阵尘沙飞扬。 这冷不防的动静把叶昭吓得不轻,哪知,再等他抬头去看那马上之人时,却再次像个被吓傻了的呆子一般,愣了…… 马上那人,仍是一身威风凛凛的银白盔甲,血红衣衫,煞气长枪,毫不隐晦的宣告着他的恶人谷立场,英俊的面容,映衬着晨时光辉,却丝毫不被明媚阳光渲染,英挺邪魅的眉目之间,仍是一片淡漠冷然。 竟是,蔺潇…… 再见仰慕已久之人,叶昭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反应,倒是马上的蔺潇,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对这个反应迟钝的呆愣小子,却无半分印象,于是不再理他,与身旁之人松绳下马,将马匹交给了一旁点头哈腰过来接的客栈伙计手里,而后与身旁之人一同踏进了福祥客栈。 叶昭呆呆的目送他二人离去,片刻之后,才想起了他的身旁另外一个男人。 那似乎是个唐门弟子,亦是一身破军打扮,扛着一把千机匣。 那一身带着血红的破军太扎眼,那二人踏入客栈的一瞬间,便引来一阵小心翼翼的目光扫射,叶昭跟在他们身后,却不敢靠前,见他们走进客栈后本准备也进去,不想,那二人刚踏进去,之前那个照顾林漪的黑脸道士就从二楼客房走了下来。 毫无预料的,三人冷不防打了个照面。 而后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而后带着一丝讶异,冷冷的打量着对方。 那道士明显是浩气盟的,因为他看着对面二人的目光中,敌意太过明显。 然而,片刻后,三人却视若无睹的继续前行,上楼,出门,擦肩而过,却没有任何冲突。 如果说那黑脸道士是估计林漪而不愿意发生冲突的话,为什么蔺潇也如此淡定呢,难道他也有所牵绊不便起冲突吗? 想着,叶昭不禁向一旁的那个唐门身上望了一眼。 恩,四肢健全,行动无碍,不像受伤的样子,而且那身破军实在是…… 破军啊…… 想他如今还只能穿着南皇晃悠,烛天尚且遥遥无期,更遑论破军,不过,一想到客栈里连南皇都没有的烟雨,他很无耻的瞬间平衡了,然后咬着糖葫芦慢悠悠的上了楼。 客房内的秋烟雨哪里想得到叶昭的心思,只是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有些莫名其妙的揉揉鼻子,墨瑶在另一间屋子里休息,老李不在,他一个人守在屋子里,再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岁饮,有点担心。 大夫说,那一刀并未刺进要害,虽然是透体而过,但如今已无性命之忧,按理说他怎么也该睁开眼睛看看才对,却不料他一直昏迷至今。 要不要掰开眼睛看看他是不是在装睡呢? 秋烟雨这样想着,坏着坏心眼儿凑近了岁饮,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两个脚步声,其中一个,行走时,隐隐还有银甲摩擦时的声音,应该是穿着重甲的将士,秋烟雨抬头,就见一个背着长枪,头上垂着长长须须的将士身影来到了门前,而后,不知为何,那个本该走过的脚步,忽然停了。 来到门前的脚步,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屋内的秋烟雨尚在疑惑时,门外,那人的同伴已经带着疑问开了口:“怎么了?” 蔺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忽然摇摇头,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迈步走,一旁的唐门被他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看那人一脸无波的表情,想来无甚大事,于是也继续迈步跟上。 见门口的人停了又走,秋烟雨奇怪的嘟囔了两句:“该不会是认错门了吧。” 他嘟囔着,转过头,一瞅床上那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人,登时吓了一跳,不由着恼:“喂,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睁开眼睛了,刚才不是还睡得死沉吗?” 岁饮躺在床上,眨了眨明亮的双眼,其中却看不出一丝睡意,如今听秋烟雨抱怨,不由笑道:“不过是睁开个眼睛,我就是想弄出点动静,我这眼皮儿也得答应啊。” “哼,好啦,醒来就好咯,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秋烟雨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来到床边坐下。 岁饮摇摇头,淡淡道:“饿的狠了反而没感觉了,待回头想吃了再说吧。” 秋烟雨哼哼两声,带着点戏谑笑道:“嘿嘿,谁让你倒霉的要受伤,我们昨晚到这儿以后就大鱼大肉的饱饱吃了一顿,现在肚子里还撑着呢,你要是没受伤,哪用得着饿成这样。而且大夫还给我开了个单子,上面是一大串你最近都不能吃的东西,近几天你难有口福了。” 听着秋烟雨明显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岁饮并无太大反应,只是淡淡一笑,似乎有些无奈:“没辙啊,谁让那人专对着我捅呢?” 秋烟雨一撇嘴:“肯定是你先找事儿了吧,人家好好地干嘛捅你。” “唉,或许吧。”岁饮貌似很是惆怅的轻叹一声,道:“说来也无奈,有的人呢,是嘴欠扇了点,有的人呢,是手欠扁了点,我呢,大概就是脸张得欠抽了点吧。” 他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自我检讨听得秋烟雨乐不可支,正想再开口调侃他几句时,叶昭却抱着一大堆东西推门走了进来,见岁饮醒来,有些呆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忙放下手上东西凑过来:“岁饮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好久,把我们都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那大夫快被小秋折腾死了,他守了你一个晚上呢,我们喊他去吃……” “喂,你有完没完,这么聒噪干嘛,什么守了他一个晚上。”秋烟雨急忙打断了叶昭的话,颇有些窘迫的解释道:“明,明明是客栈没有房间了嘛。” 叶昭被他吼得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不说话了,岁饮也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话,只剩下秋烟雨一个人很是不自在的站在床边,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难受极了。 瞧他如此别扭,叶昭心里得意,但也不欲太过,过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道:“对了,我在楼下遇到了一个人,小秋你应该也见过的。” 秋烟雨一愣:“谁啊?” 叶昭很是高兴的说道:“蔺潇啊,就是上次救了我们的那个恶人军爷,岁饮大哥,你上次也看到了吧。” 岁饮没什么反应,只是眨了眨眼,倒是秋烟雨被叶昭的表情吓了一跳:“喂,你开心个什么劲儿啊,他是恶人谷的啊。” 叶昭怔了一下,有点疑惑:“是,是啊,怎么了?” 秋烟雨:“你笨啊,他是恶人谷的,你,你不是想去浩气盟吗?” 如此一说,叶昭立刻明白了过来,当即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头,嘿嘿笑道:“其实,其实我也只是很仰慕啦,我没想过和他认识的,真的,你放心啦。” 秋烟雨有点不太相信,但叶昭一提起这个话题,顿时就不自在起来,悄声咕囔了几句,便找个借口跑了出去。 岁饮见他出去,淡淡的笑道:“你太认真了,把他都吓着了。” 秋烟雨一撇嘴,一边抱怨一边朝着一边的桌子上走去:“我是为他好,俗话说的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是恶人我是浩气,哼……” 岁饮:“唔……民间,有这句俗话吗?” 秋烟雨一窒,脸上一红,登时嚷嚷道:“我说的话就是俗话懂不懂,我说是就是,哼,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他说着,来到窗前,拿着一卷儿绷带冲着岁饮伸手:“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换药。” 岁饮瞧着他那气哼哼的模样,微微一眯眼,笑道:“不必了,包扎换药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 秋烟雨却丝毫不认同,一撇嘴,道:“得了吧,你可是被穿了个透心凉,胸前的伤口能抹,后面的你够得着吗?你又不是哪吒,有三头六臂的,快点脱啊。” “哎呀,这怎么好呢,我还是自己来吧,这伤势我处理得多了,守我一夜,你也该去休息了,哪里能再劳烦你了。” “哎哟怎么会麻烦,我都看了你一夜了,这点功夫算什么呢,快点快点,赶紧脱了,别给我磨蹭啊。” “这,唉,真的不必了,这点小伤我自己来就好,就好啊!” 岁饮苦笑着坚持要自己来,怎么都不肯在他面前脱衣服,秋烟雨折腾了一会儿,忽然瞪着岁饮,缓缓眯起了眼睛:“喂……你,你该不会是个女的吧?” “……” 岁饮一愣,彻底无语,但秋烟雨却开始带着一丝怀疑的意味上下打量他,越打量眼光就越怀疑,岁饮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可是不脱,保不齐又要被这小鬼怀疑一番,误会成女人可就糟糕了,最后,实在没辙,只得轻叹一声,缓缓解开了自己只剩下的一件白色里衣。 眼看着岁饮一边坐起一边解开上衣,秋烟雨贼笑的就像一只流着口水的大灰狼一样,可是待岁饮脱下上衣,露出被绷带包覆严实的精瘦上身,他却忽然愣住了。 “额,那个,岁饮啊。”身旁的大灰狼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恩?”岁饮抬头瞟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那个……绷带是不是,就一圈圈缠上去就好呢?” 听着那小心翼翼又不确定的语气,岁饮实在是忍不住脸一黑,一把夺过秋烟雨手中的绷带和药,平板板的命令道:“去睡觉!” 秋烟雨很不高兴的嘟着嘴,可是一瞧岁饮背上那伤势,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乖乖的一步步挪到门外,老老实实的把门给关上了。 切,我不会,都不能教教我吗? 不过,倒是难得看他这说恼又不恼的模样,哈哈,我真佩服自己。 正笑着,他关紧了门,一边咧嘴笑着,一边回头,可是刚一回头,冷不防出现在眼前的银色盔甲给吓了一跳,再抬头,就看到一脸冷然的蔺潇,正怀抱双臂倚在走廊栏杆上,目光,从刚刚被关上门时门内那人身上,移到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眼神,冷冷的,却带着一丝不解的疑惑。 秋烟雨头一次被一个破军恶人军爷这么近距离的盯着,一时大脑忽然当机,只是瞧着那一身血衣银铠,脑海里,忽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十分不知死活的想法。 他好想拽拽那垂着的长须须,又好想敲敲这军爷胸前的铠甲,是不是咚咚响叻? 16暴露 他是这样想的,于是也这样做了。 只可惜,就在他愣愣的将手咚的一声,敲在蔺潇的胸甲上的瞬间,倏地便被蔺潇攥住了手腕,作擒拿状,又快又狠的朝背后一拧,登时便听秋烟雨一声痛苦的哀嚎响彻整个客栈。 “啊!!!疼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快放手,放手啊!!!” 秋烟雨被他毫不客气的朝后拧着手臂,疼的小脸儿煞白,原本呆愣愣的意识也瞬间恢复清明,顿时一边叫苦不迭的求饶,一边试图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奈何蔺潇何等手劲,任他折腾半天,仍是纹丝不动。 此刻,听到他哀嚎后,岁饮的房间里没有动静,倒是一旁的叶昭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一瞧秋烟雨被蔺潇别着手臂按着,登时大急:“喂,你做什么啊。” 说着就要上前去将秋烟雨拉开,蔺潇一见有人插手,一挑眉,冷俊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却是松开了手,再顺势一推,就将秋烟雨推到了冲过来的叶昭身上,叶昭忙伸手接过秋烟雨,着急的替他揉着胳膊,看有没有伤到。 蔺潇松了手,冷冷的瞟了他们两眼,似乎觉得无趣,又瞥了面前纹丝不动的门扇一眼,转头向二楼临窗的雅座走去。 他的同伴还在那里等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白酒杯,闲来无事的晃啊晃,一派悠闲。 当然,自然要忽略他看着蔺潇时,那一脸‘你神经病啊?你是神经病又犯了吗?可是你以前没有犯过神经病啊?难道和我出了一趟门就变成神经病?……等等,一定是他自己有病……’ 蔺潇负着手,颇是悠闲的来到他对面坐下,端着对方为他倒好又凉了的茶,晃了晃,一口饮尽。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他此行的同伴,唐无泪。 此刻,唐无泪正用一脸你有病的表情盯着自己,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你有病吗?” 蔺潇瞥了他一眼,没理他,低头继续倒茶。 唐无泪摸摸下巴,饶有兴趣的笑道:“真有意思啊,莫名其妙的在那间屋子前停下,莫名其妙的扔下茶一个人站在那屋子前发呆,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出手揍了一个秀坊弟子,啧啧,看来你病得不轻啊。” 轻哼一声,蔺潇有些不耐:“你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 “我还有很多莫名其妙呢。”唐无泪放下茶杯,双臂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喂,屋子里的人,你认识?看清楚了?” 提起屋里的人,蔺潇收起不耐,微微蹙眉,眼神中难掩一丝疑惑:“看不清,但声音很耳熟,不过……” 唐无泪:“不过什么?” 蔺潇略微想了想,道:“屋里那人受了伤,不是小伤,如果是我想的那个人……”他说着,微微一顿:“但,那个人,江湖却少有人能伤他如此。” 唐无泪有些不以为意:“江湖上高手多了去了,也指不定是谁半路拦道呢。” 蔺潇却不认同,摇摇头,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语气逐渐加重:“打个比方,如果,我是伤他的那个人,如果,我把他伤成这样,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他也绝对不可能在如此伤势下,从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手中逃脱。” “哎,瞧你说的,人家也是有同伴的。”唐无泪直起身子。 蔺潇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谁?那个秀坊的小子?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连土匪都斗不过的藏剑大少爷?” 唐无泪见他冷笑,知他未将那二人放在心上,只是他却冷不防想起一人,脸色顿时有些阴沉:“你别忘了,指不定,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个人,也是他们一路呢。” “恩?”蔺潇蹙眉:“你是说,方才遇到的那个道士?那是浩气盟的……斐阳?” 唐无泪一脸‘你开窍了’的表情点头。 想起那个擦肩而过的黑脸道士,蔺潇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不过他尚有一事不解:“如果屋里的人,是我想的那人,可……他是恶人啊,怎么会和浩气盟的……” 说着,他忽然噤了声,向客房走廊处的某一间刚打开的房门处看去,唐无泪看出异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接着,他的眼中,也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惊讶…… 睡得饱饱的墨瑶一蹦一跳的出了门,转个弯儿来到岁饮门前,推开门,就见屋内三人表情各异的坐在床上或者椅子上,其中岁饮最无奈,叶昭最紧张,秋烟雨最委屈。 墨瑶奇怪的看着哭丧着脸的秋烟雨捂着胳膊,盘腿坐在床上,一脸道不尽的委屈难过,被他赶下来的岁饮已经包扎好了伤口,此刻正一脸无奈的帮秋烟雨按摩被蔺潇扭痛了的手臂,叶昭在一旁好声好气的劝慰着。 “小秋你别生气了,其实,这事儿也不怪他啊,也许,这是条件反射吧。” 秋烟雨压根不吃这套,但他自己手欠这事儿却是事实,又打不过人家,当然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只是那副仿佛要吃人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滑稽的很。 墨瑶走进来,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很自觉的没有开口问发生了何事,免得触着秋烟雨的霉头,只有岁饮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很是无奈的笑道:“当然不能怪人家,好端端的你敲人家的胸甲干嘛,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秋烟雨不服气,立刻辩解道:“我,我没见过破军的胸甲嘛,当时就想摸摸看呗,哼,谁晓得他那么小气,就敲了一下反映就那么大,真可惜,我本来还想拽他的须须呢……哎哎,疼,你轻点啊,感情不是你的胳膊啊。” 岁饮:“……唉,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墨瑶乖乖的听了半天,明白了,只是明白后,她却将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转向岁饮,见对方只是面带无奈的给秋烟雨按摩手臂,不由有些疑惑。 秋烟雨不再抱怨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不少,片刻后,叶昭挠挠头,似乎想找话题,这沉默的气氛有点难熬,便挑了一件今天在集市上不经意听到某些江湖人士提到的事情拿出来讲了一下。 “我今天逛集市的时候,听有人说,黑市里之前悬赏捉拿那个握有沉沙玄晶的秋言若的价钱,如今已经翻了三倍了呢。” 说罢,一边正嘀嘀咕咕的埋怨岁饮手法不好的秋烟雨猛地僵住了,一旁给他按捏的岁饮却不经意的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秋烟雨的怪异:“三倍又如何,那孩子至今生死不明,再者,在这件事情上折了那么多的武林高手,他就是有价钱,也没人敢接啊。” 这么一说,他手下的人紧绷的身体瞬间又松弛了下来。 但叶昭却忽然来了兴致,很兴奋的纠正道:“才不是呢,听说这次的榜刚出来就被人揭走了,而且揭走的,还是一个大名鼎鼎的超级杀手呢。” 瞬间,某个人的身体再次僵硬…… 墨瑶听着,不解:“超级杀手?谁啊?” 叶昭神秘一笑,得意的说道:“黄泉不渡——鬼见愁!” 岁饮微微一愣,好似没听清一样:“……谁?” 叶昭也真的以为他没听清,便又笑着重复了一遍:“黄泉不渡,鬼见愁啊!就是五年前和大恶人蔺溪死战后双双消失的那个神秘杀手,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是没想到前几天,他忽然就出手揭了这个天价榜。” 他解释的越清楚,秋烟雨的身体就越僵硬,过了好半天,在众人都从鬼见愁的注意力中转移到他身上时,他却喃喃一声:“原来他们没有夫夫双双把家还啊……” 话语未落,‘噗通’一声,彻底僵硬的某个人就直挺挺的倒在床上,昏过去了…… 叶昭:“……” 墨瑶:“他这是……” 岁饮:“啧……唉……” 福祥客栈二楼,窗前雅座,蔺潇和唐无泪眯着眼睛看着方才步出的那个小女孩儿,看着她进了之前秋烟雨出来的那间屋子,一时无话。 片刻后,唐无泪率先收回目光,喝了一口茶,轻咳一声,拉回了蔺潇的思绪。 接着,蔺潇看他:“喂……” 唐无泪一抬眼:“恩?” 蔺潇:“帮我查查刚才那个七秀坊的男弟子,什么来历。” 唐无泪微微蹙眉:“你怎么确定问题是出在那个秀坊的弟子身上,一旁不是还有个藏剑的少爷呢。” 蔺潇白了他一眼:“藏剑会收来历不明的人进庄吗?” 唐无泪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说,人家什么身份管你屁事,咱们自己的任务还没做完呢,少管闲事啊,想找你哥哥直接就推门进去看看是不是就得了呗,我对这种兄弟相认的场面不感兴趣~再说,也不一定是……” 唐无泪的话,在蔺潇的眼神中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蔺潇:“谁告诉你我是来找蔺溪的?” 唐无泪:“你的眼睛……” 蔺潇:“……” 唐无泪:“好吧,我知道你巴不得他死的越快越好对吧,好,不说了,反正任务完成之前,我不愿意和那群人起冲突,你就是要查,也要把咱们手头的事儿做完再说,做完以后,你就是要把他们一个个捏死,兄弟我一样挺你,走吧。” 说着,唐无泪就起了身,一边付了钱一边絮叨:“哎呀,现在的江湖可是越来越乱咯,你知道吗,前几天,鬼见愁忽然出面揭了那个天价玄晶的榜,江湖上一片哗然啊。” 蔺潇嗤笑一声:“是鬼见愁亲自出面的吗?” 唐无泪想了想:“那倒不是,不过谁会胆大到冒充鬼见愁呢。” 蔺潇:“呵……” 二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客栈,末了,唐无泪还来了一句:“哎呀,你那没过门的嫂子听说鬼见愁现身以后,自己也坐不住了呢。” 蔺潇:“……滚!” 二楼,窗前,岁饮目送二人纵马离去,毫无波澜的英俊面容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只是身后床上的那个人,仍在被窝里用被子蒙着脑袋装死,叶昭和墨瑶死活喊不醒,无奈之下,只有先行离开。 待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岁饮轻叹一声,来到床前,轻轻拍了拍床上那个拱起的大团子:“起来吧,闷得久了小心窒息。” 话音刚落,就听‘呼’的一声,那个闷在被子里的人就猛地掀开棉被,一脸沮丧的瞪着岁饮,气鼓鼓的不说话。 岁饮瞧着他那一张被闷的红彤彤的俊俏脸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秋烟雨更加郁闷,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要砸他,岁饮见势忙伸手拽住,一拉一扯间,忽然沉了脸,语重心长的说道:“鬼见愁很可怕吗?” 秋烟雨:“废话,人家是超级超级超超级的顶级杀手耶,我这种小蚂蚁,当然是一捏就死的啊。” 岁饮淡淡一笑:“这么说,你是不想死咯?” 秋烟雨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废话!废话废话废话!” 岁饮笑意不敛,语气却轻了下来,几乎是耳语:“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把自己的身份暴露的这么明显了,知道吗?” 带着笑的温和话语,说出口,却让气哼哼的秋烟雨怔了一下,待他细细回味岁饮言下之意时,忽然愣住了…… 17上路 一句看似劝慰的话语,却听得秋烟雨好似晴天霹雳,震得他僵在当场,一时竟无法反应过来。 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是秋言若了? 那岂不是…… 刹那间,脑海中无数个念头迅速划过,混沌的脑海,逐渐清晰,原本因这一路的游山玩水而彻底放松的心情逐渐收紧,最后,他僵直的身体软了,混乱的思绪,也平复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的身份是秋言若,是唯一一个知道沉沙玄晶下落的人。 这个念头,曾经也无数次的浮现在脑海中,其带来的危机也不是一次的思量过,但唯有这一次,乍然被岁饮道破身份,生与死的界限,一瞬间便明明白白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秋烟雨是个普通的秀坊弟子,还背着一把可有可无的卿吟,做个普普通通的江湖子弟。 但秋言若不是…… 秋烟雨可以肆无忌惮的仗着戏谑的求艳遇三字,交朋友,交知己,游山玩水,无忧无虑。 但秋言若不能…… 秋言若死了,他却活着,他是秋烟雨,却无法否认秋言若的存在。 这不是游戏! 他只有一条命! 再次抬头看岁饮,对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仍是那一脸的淡然无忧,仍是那一副的温和笑意,但此刻看在秋烟雨眼中,却莫名的冷漠了许多, 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人的笑意,从来没有染上那双深邃的墨色瞳眸。 坐在椅子上,清清楚楚的看着秋烟雨脸上的表情变幻的如此精彩,岁饮唇角笑意不敛,片刻后,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看样子,你终于清醒了呢。” 不再是那个始终搞不清状况的小鬼了,一定要他人点破这可笑的身份,才能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形式吗? 秋烟雨静静地看着他,不吭声。 岁饮悠闲的摸了摸下巴,淡淡道:“你不必用这种表情盯着我,我对你手里的沉沙玄晶没有太大兴趣。” 秋烟雨听着,忽然咧嘴一笑,还是不说话,笑意中,意味莫名。 岁饮一挑眉:“你不信?” 秋烟雨顿了顿,收起了一身戒备,咧开嘴笑道:“我当然信。” 岁饮:“哦?你凭什么信呢?” 秋烟雨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岁饮:“玄晶这东西,就好比烫手的山芋,听着让人留口水,可一旦到了手里,嘿,那就是道催命符……” 真实的江湖中,没有官网,没有客服,没有人管你的玄晶是不是被黑了,没有人会费心为你追回被黑的宝贝,能者得之,弱肉强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才是这个江湖中真正的规则。 游戏中,拿到玄晶的人,可以攒着二百小铁做橙武,在人前好好风光一把。 但在这里,拿到玄晶的人,要面临的,却是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秋言若一家,为此做了十足的诠释。 所以对于岁饮的话,他也不是全然不信,对方敢如此直接的戳破自己的身份,显然目的不同,或者,他只是觉得有趣吗? 对于秋烟雨的解释,岁饮听的笑了,有些意外的瞅着床上的秋烟雨,这个不久前还不怕死的伸手调戏恶人军爷的小鬼,眨眼间,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果然,死亡对一个人来说,仍是致命的。 不过秋烟雨说的不错,他对沉沙玄晶这道催命符确实不感兴趣,当初一眼识破他之身份,却意外的发现这个小鬼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又或者这是他的掩饰,好奇之下,他一路相随,可日渐深入,他怎么看,这小鬼都是一个摸不清现状的蠢货。 出乎意料的,是他戳破了秋烟雨的身份后,那人瞬间的变化。 也许用蠢货来形容他有些不妥,岁饮内心暗暗一笑,起了身,缓缓踱步到门前,开门前,微微侧首瞟了他一眼,而后推门离开。 房门在那人离开后被重新合上,秋烟雨静静地坐在床上,彻底将一切思绪理清以后,他整个人感觉周身亮堂多了,神清气爽的,脑海中,也不再被一大股麻烦扰的头疼。 最后,重新摆在面前的,是三个问题。 他是应该继续去寻找洛冰心和云裳的踪迹呢?还是按照自己的路来走。 神秘杀手鬼见愁已经动身,他不认为自己的生死能瞒得过这种惯战沙场的精英杀手。 他是该独行,还是与叶昭等人同行。 无解的问题,让秋烟雨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一时不知如何取舍。 他应该与找洛冰心等人的下落,因为他自己无路可走,但他的身手实在堪忧,如此一来,路上有个伴会更好,但身边几人的心思,他却不得不多想了。 至于鬼见愁…… “天杀的这种pvp里的极品高手就是十个秋烟雨也不可能挡住一个,爱来就来吧,反正老子不知道玄晶在哪,杀了也不知道……” 客栈大堂内,吃饱喝足的墨瑶趴在桌子上数筷子,叶昭盯着她数筷子,见岁饮缓缓走了下来,连忙招呼道:“嘿,岁饮,要吃点东西吗?唔……大夫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了呢。” 岁饮淡淡一笑,摇摇头,没说话,径直走出了客栈,也没说去哪里,叶昭看他出去,本想跟出去,但不知为何,他刚跟出客栈,眨眼间,岁饮就不见了,余下的只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车马,热闹非凡。 墨瑶见他出了门又回来,疑惑道:“你去干嘛?” 叶昭挠挠头:“我去看岁饮去哪里啊,结果一出门人就不见了。” 墨瑶:“噗……是你眼花了吧,人怎么会忽然不见,岁饮的身手又不怎么样。” 叶昭干笑两声:“可能吧。” 然而,岁饮这一走,到了傍晚都没回来,叶昭和墨瑶在镇中逛了好久,回去时,秋烟雨还窝着被子在床上发呆,见他们进来,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表情很呆滞,但眼神却出奇的亮。 那仿佛拨开了一切云雾后,清爽透彻的光芒。 不过,见他们进来,半晌却不见岁饮,秋烟雨有点奇怪:“咦?岁饮没和你们在一起?” 叶昭一听,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暗了下来,还有些疑惑:“额,没有啊,只有我们俩。” 秋烟雨不解:“那岁饮呢?” 叶昭顿了顿,不知如何说,只得求助于一旁仍在边吃糖葫芦边吧咂嘴的墨瑶,墨瑶见他看向自己,又瞧了瞧秋烟雨一脸疑惑,便停下嘴里的动作,点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 “他走了。” 说完,继续埋头去吃手里的糖葫芦。 一句经过思虑的肯定话语,听得秋烟雨微微一愣。 他,走了…… 夜已深,路上行人已寥寥无几,小二打着哈欠走去关门,今天生意不是太好,掌柜的脸色有点小难看。 秋烟雨趴在栏杆上看着他关门,然后一脸讪讪的回了房,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前发呆,愣愣的什么都想不了。 岁饮这个人不简单,他潜意识里是知道的。 所以…… “走了也好,小爷我就不喜欢和那些城府深的人打交道,谁晓得他是想干嘛呢。” 如此想着,他索性一头栽到被子里,不再想着让人头痛的问题,揉了揉白日被蔺潇扭痛了的手臂,闭上眼开始酝酿着睡意。 金水镇外,一个修长的墨衣人影,一言不发的倚在镇外的墙壁上,等待着月上中天。 寂静的夜,渐无人踪,唯冷风习习,拂过四周,引落叶纷飞,飘零坠地。 轻扬的发,悠悠轻拂面颊,带来一丝冰凉,重伤的身体,不耐寒夜侵袭,隐隐不适。那人一声轻咳,手抚上胸前伤口,不由微微苦笑。 好久没有受如此重的伤了,一时竟习惯不了。 抚上伤口,思绪不由又转向那个带了点莽撞,带了点小聪明,笑着看人的双眸仍是一片澄澈的秀坊小鬼,如此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以后,想必他无法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毫无顾虑了。 呵呵,如厮江湖,真不知会将你磨练成什么模样呢。 不过,不论是什么样子,他如今却是无暇顾及了。 抬头,望见那一轮皎洁明月,高挂中天,不由微微蹙眉,俊俏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忧色。 已过中天,最后时限已至,为何相约之人仍毫无踪影可寻,莫非半途出了差错? 他思虑着,缓步迈向面前那片幽暗的小树林,随即手中兜帽斗篷一扬,将略显单薄的身体裹住。 片刻后,林中终于传来了他久候的脚步,有些急促,似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再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逐渐现身。 岁饮冷冷的瞟了一眼来人,看着那已然略显疲惫的年迈脚步,似笑非笑的冷言道:“吴老,您可真是准时的让人发指啊。” 约在黄昏,人却在月中方至。 吴老跑的气喘吁吁,走到跟前,又听岁饮如此讽刺,一时有苦难言,只得摆摆手:“别了别了,不扯虚的,你先容我喘口气儿,哎呀,年纪大了不中用咯,呼……呼……。” 吴老弯着腰,扶着膝盖狠狠的喘了几口,平复了呼吸,方笑道:“嘿嘿,小子,两年不见了,死活不听你来个信儿,怎么,如今一听说鬼见愁现世,立马就坐不住了?” 岁饮淡淡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是谁?” 轻轻拍了拍胸口,吴老直起腰,笑吟吟的瞅着那个被遮在黑色斗篷下的年轻人,反问道:“你觉得是谁,就是谁。” “哈……”岁饮淡淡一笑,颇是不以为意,倒是吴老,回过气儿来以后,盯着岁饮瞅了半天,发觉他气息竟少有的略微紊乱,眉一挑,稀奇道:“哟,你这是,挂彩了?” 岁饮看他一眼:“恩……” 吴老登时喜笑颜开:“活该……” 岁饮:“……” 笑罢之后,岁饮又想开口,却见吴老摆摆手,左右瞟了一眼,轻声道:“你的事儿,我知道,先别说,我先给你说说我的事儿。” 岁饮有些疑惑:“恩?” 吴老略微踌躇了一下,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清楚啊,我说的时候,不许打断,不许发火,更不许质疑。” 岁饮:“说……” 吴老瞄了一眼他的脸色,挺平静,想着应该无事,就道:“恩……一年半前,你那算是拜把子兄弟的那小子的儿子,五岁的时候,他带着你的小侄儿去你家拜访你,结果你不在家,然后你那小侄子就瞧见了你留在家里的那俩宝贝儿子,再然后……” 他说着,冷不丁瞟了岁饮一眼,登时发现,岁饮的脸色冷了不少,不由有些心虚,但对方的眼神又在示意他。 继续说…… “再然后,你的小侄儿就顺手牵羊的把你的俩儿子抱走了,打那以后,月月去找你,结果你每次都不在,然后他们就来找我,那小侄儿还常给你写信,不过我没来得及给你……” 岁饮:“……继续说啊。” 吴老:“咳……继续说,你那俩儿子在你那小侄儿那里相亲相爱的过了一年多,过得挺好,这不,前几天,给你生了四个孙子,为了弥补你没了儿子的损失,你那小侄儿很大方的把四个孙子全让我给你送来了,这不,就在箱子里,等我给你抱过来啊……” 说着,吴老就快步往马儿那里走去,去取马上的那个竹箱,只留下岁饮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愣了…… 不多时,就见吴老抱着一个长形竹箱走过来,接着洒入林间的月色,吴老来到岁饮面前,拍拍怀中的竹箱:“你那四个孙子都在呢,现在睡得好好的,我给它们铺了三层小褥,绝对冻不着。” 岁饮瞟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揭竹箱的盖子,吴老见状,忙一把拦下:“别,这夜里风大,小东西们现在受不得一点凉,你回去回了屋子里怎么看都行。” 说着,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喂,听说你跟着的那几个小鬼都挺年轻的,哎哟年轻人肯定很喜欢这东西,你抱回去指不定还能增进增进感情呢。” 一边听着吴老在这边絮叨,岁饮摸着做工精良的竹箱,缓缓眯起了眼睛,看向吴老,打断了他的话:“我再问一遍,这四个小东西哪来的?” 吴老一愣:“不是说了吗?你孙子啊?” 岁饮眯着眼睛瞪他,冷冷道:“一头熊猫,一次只产一胎,一胎中双胞概率极低。” 吴老:“呃……” 岁饮:“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那两只两岁大的公熊猫,一年以后,给我产了两对儿双胞崽儿?……你逗我呢?” 话语刚落,吴老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岁饮就冷冷的看着他,等着他如何自圆其说时,吴老自暴自弃的把竹箱往他怀里一推,岁饮下意识伸手接住,就听吴老怒道:“哎呀哎呀,我不管这四个小东西哪来的,反正都是你小侄儿给你的,这小东西太小,离不开人,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管了。” 他说着,自肩膀上的包袱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信封放在竹箱上:“这是你小侄儿给你写的信,我把我要给你的那封塞到其中一封里了,免得你看也不看的就扔了。那个啥,就这样啊,有事儿再联系啊。” 说着,好似岁饮下一刻就会拉着他把怀里的箱子还给他似的,边说边落荒而逃,岁饮无语的看他远去,半晌,扯下斗篷将竹箱顶部包住,然后轻轻将盖子揭开了一条缝,借着温柔的月色,看清了箱子里那四只犹在睡梦中的小家伙儿。 吴老心细,正个竹箱都被棉褥撑满,底子更是三层厚厚的干净褥子,捂得久了箱子里热乎乎的,四只仍是全身红扑扑的小东西,依稀能看到还未长成的五官和毛发,如今正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合上盖子,岁饮抱着竹箱,无奈的轻叹一声,这么大点的小熊猫,身边又没有母熊猫在,只怕又要折腾他一段时间了…… 18将行 深夜,寂静的金水镇中,福祥客栈的后院处,缓缓走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怀中还抱了一个小女孩儿,两人脚步极轻,一路走出,并未惊动打更的人。 金水镇不同于主城,镇口并无官兵把守,因此三人轻轻松松便走出了金水镇,映着月色,踏上镇外大路上时,一人怀中的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问抱着自己的人。 “大哥哥,七七不明白,为什么咱们要晚上走啊,他们都说,晚上走很危险的。” 抱着七七的林漪淡淡一笑:“咱们白天走更危险,七七不怕,有这位大哥哥在,晚上走比白天安全得多哟。” 他说着,抬抬下巴,指了指两步之前,那名负剑前行的寡言剑客。 七七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看到斐阳走在前,笑道:“斐阳哥哥,谢谢你!” 少女清脆的笑声和真挚的谢意,令前行的斐阳脚步微微一滞,却无甚反应,继续迈步前行,只是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他本不喜这女孩儿,尤其在看到林漪虚弱到昏倒时的模样。 寂静的大道上,唯有冷风习习,两个轻微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回响在平坦的路上,就在斐阳暗自出神时,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小林子里,冷不防闪出一道身影,如月下鬼魅,一闪即没,出神的斐阳一惊,视线即刻向来人身影追去,却只捕捉到了一声衣袂在夜空中飞舞的响动,来人身影,早已消失在月光无法触及的冰冷黑暗之中。 斐阳停下脚步,微微蹙眉,冷冷的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 林漪抱着七七走上前,看向斐阳,除了方才那一丝惊讶外,并无太多反应,反而带着笑道:“好俊的轻功。” 斐阳皱着眉看他:“你看清那个人的身影了?” 林漪摇头:“那么快的速度,我哪里看得清楚。” 斐阳不悦道:“那你怎知这功夫俊了?” 林漪淡淡一笑,笑意中,又带了几分调皮:“就是看不清,所以才说这轻功俊嘛,对吧七七?” 一旁的七七也笑着附和:“是啊是啊,不是都说,看不到的功夫,才是最厉害的功夫吗?” “斐阳冷冷的看着他们,片刻后,似是无奈,似是无语,闭了闭眼,复问道:“如此说,你看像哪个门派的轻功?” 这次,林漪倒真是像在思考一样,歪着头想了想,又瞅瞅怀里的七七,笑道:“嗯……管他是谁呢,反正不是我万花谷的就是了,对吧七七?” 斐阳闻言,不由略带讶异,他的记忆中,林漪从不曾将话讲的如此肯定:“哦?你如何这么肯定?” 林漪‘噗’的一声笑了,却不答话,抱着七七越过斐阳径直往前走,斐阳不解,还在原地,七七见状,大笑道:“因为他□没有大鸟啊!林漪说万花谷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是,提笔书万卷,□有大鸟的大儒侠!” 斐阳:“你……” 终于,林漪实在忍不住,在前面笑的乱颤,还不忘打趣他:“你啊,还没有七七聪明呢,□没大鸟的,好意思自称花谷弟子吗?对吧七七。” 七七笑的清脆:“对!” 二人笑着走远了,留下斐阳一个人呆在原地,好一会儿,面色复杂的憋出一句话:“小漪,你学坏了……” 次日清晨,秋烟雨窝在被窝里还在赖床时,叶昭已经扑进来把他硬拖了起来:“不要赖床啦,一起去逛集市啦,逛完咱们就要赶路了。” 被窝里的人还在死拽着被子做垂死挣扎:“唔……在,再等一会儿,我好困……” “哎呀不要睡了,逛完集市咱们就要出发了,老李被山贼吓怕了,不敢赶路了,接下来要咱们自己走了,哎呀你快起来啦小秋,小秋,你该不会被岁饮离开给打击成这样吧,安啦他留了一封信呢。” 叶昭话音刚落,方才还在被窝里赖着不愿动的人却忽然似是用足了气力,‘呼’的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顶着一头鸡窝头,一把拽住他:“信在哪?” 叶昭被他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小瑶那呢。” ………… 客房中,秋烟雨仍旧顶着那一头乱蓬蓬的鸡窝头,把那封从墨瑶那里抢过来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最后一脸呆滞的放下信,呆呆的抬头看着对面的叶昭。 “怎么了?信里说的什么?”叶昭忙问道。 秋烟雨闷闷的收起信:“说他有了急事要回家一趟,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让我们自己走,路上小心些,不要赶夜路,尽量和多人结伴走……” 短短的一封信,几句话就诠释了完全,叶昭瞅着秋烟雨的脸色:“没有了?” 秋烟雨撇撇嘴:“没有啦。” 叶昭有点不敢相信:“哇,这么绝情啊,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嘛?就没有提到你?” “我们关系才没多好。”秋烟雨闷闷的收起信。 本来就没多好,俩人认识也没几天啊,只不过是,两年前有了那么一面之缘而已。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个至今仍几乎是一片陌生的世界里,岁饮对他来说,总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但具体不同在哪,他尚不清楚。 当然,还有一句话,秋烟雨没说出来,就匆匆将信折了起来。 那句话是:离蔺潇远点,越远越好。 “阿嚏……” 寒风中,刚打了个喷嚏的蔺潇轻轻摸了摸鼻子,有点莫名其妙,一旁的唐无泪奇怪的瞅着他:“你这是染了风寒啊?还是被谁惦记上了?” 蔺溪放下摸鼻子的手,冷冷道:“谁敢惦记我?” 唐无泪贼兮兮的笑了:“怎么,才过多久,就把昨天那个想调戏你的秀坊弟子给忘啦?” 提起昨天那个傻愣愣的打算袭胸的秀坊小鬼,蔺潇似乎也颇为无奈,不去搭理笑的得意的唐无泪,手中缰绳勒紧,停下了马儿前进的脚步,而后下了马。 唐无泪跟在他身后也下了马,看着面前这栋破败不堪的民屋,摸着下巴啧啧道:“哎呀,这难道就是秋大侠一家三口逃亡稻香村前的最后一处藏身之地吗?看着够寒颤的啊。” 蔺潇没理他,一脚踢开破烂的大门,走进去,唐无泪没有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扇被蔺潇踢开的大门,有些好笑:“你说,咱们这么做能查到什么,直接去稻香村就好了嘛。” 屋里的人没回应,唐无泪就不进去,好一会儿,才听蔺潇说:“秋家人出事以后,追杀的人在一夜之间几乎将稻香村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那东西。” 唐无泪:“咳……是这样没错,不过,我是不认为,他们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在这种破屋子里啊。” 蔺潇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那你直接说个你认为会有的地点,咱们去掘地三尺如何?” 唐无泪:“……得,当我没说!” 19惠普 金水镇外,三个人牵着两匹马,准备出发。 被老李那关于山贼的故事吓到,结果没有车夫愿意带路,就改成秋烟雨和叶昭骑马,两人其中一个带着墨瑶就可以了。 但如此一来,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秋烟雨面前。 他不会骑马! 不,他不是不会骑马,他只是,不太会骑马,尤其不会骑快马,平日在秀坊就很少骑马,偶尔还是坐在云裳驯养的那匹堪称秀坊最温顺的马儿背上来回走几圈儿,如今冷不防让他自己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实在是…… 其实慢慢走还是可以的,只不过,一旦这马儿烈一点,或者,走的路久一些,他的大腿内侧就会被粗糙的马鞍磨得很痛很痛啊。 总的来说,秋言若这幅身子还是很细皮嫩肉的,他在秀坊两年,除了练剑外,对待这身体也很好,没怎么吃苦,所以一旦到了这种问题上就……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此刻,他是坚决拒绝墨瑶与自己同骑的,所以墨瑶便被可怜兮兮的赶到了叶昭的马背上。 于是,三个人骑着两匹马,一悠一晃的朝洛阳赶去,途中太过无聊,三人便就自己究竟是不是土匪对手这一问题展开了讨论。 墨瑶:“其实吧,我觉得,要是遇上两三个土匪,你们两个这身手应该还凑合吧。” 叶昭:“必须凑合啊,我在庄里也是和师兄单挑过的。” 秋烟雨:“那你那次为什么倒那么快?” 叶昭:“我,我当时只是没防备而已。” 墨瑶:“对嘛,吃一堑长一智,再说,听你说的,当时围着咱们的可是一大帮土匪,那武功再好也占不了便宜啊。” 秋烟雨:“……说的也是。” 叶昭:“所以说,不要纠结这个问题,这次如果再遇上土匪,人多咱就跑,人少的话,咱们就……” 意犹未尽的话语,引得秋烟雨和墨瑶看着他,三人面面相觑后,不约而同的阴险的笑了。 于是,也不知究竟是叶昭真的是乌鸦嘴了,还是三个人就真的这么倒霉了,离开金水镇没多远,他们面前,就猛地蹿出了三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们,很是豪迈的念出了那句秋烟雨几乎听烂了的台词。 “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墨瑶:“……” 叶昭:“……” 秋烟雨:“……咳,侠士,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土匪被如此纠正,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举起手中大刀:“奶奶的,老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个小兔崽子今天要是不把钱财留下,就等着老子好好伺候伺候你那细嫩的脖子吧,哈哈哈哈。” 见那几个混蛋笑的如此嚣张,秋烟雨缓缓扭头,看向叶昭,对方也看着自己,他们在双方的眼中,看到了一句话。 英雄所见略同! 接着,二人默契的同时按住马鞍,一跃而下,接着,双剑重剑接连出鞘,而后,一片炫目剑光闪动。 剑灵寰宇! 风来吴山! …………………… “哈哈,你再牛啊,你牛啊你,嗯?你牛一个给小爷看看啊。”秋烟雨得意的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一人的背上,压着他的身体,倒也不嫌硌得慌,双手握拳,对着那颗脸被按在泥土里的土匪脑袋一顿猛敲,跟打鼓似的。 叶昭则是把其他两人捆的结实以后,按照秋烟雨的指示,把他们身上搜刮来的钱物全部搜了出来,而后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墨瑶拿过来的布包里。 然而,就在秋烟雨坐在那土匪身上作威作福时,冷不防一声庄严佛号传入耳中,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人影一闪,再听一句:“阿弥陀佛,小僧得罪了。” 谦和的语气方落,佛者掌风击至,秋烟雨来不及防备,顿时被这一掌给打的倒飞了出去,在地上狼狈的连翻了数个跟头后,‘噗通’一声,很难堪的趴在了地上。 叶昭被这位忽然出现的和尚给吓了一跳,手里重剑本要挥出,可一见对方那一身庄严凛然的破军袈裟,又手持禅杖,将秋烟雨击飞便立刻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道歉道:“阿弥陀佛,小僧失礼,望施主见谅。”后,顿时手中重剑就垂了下来。 与恶人浩气装不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破军袈裟,这位,莫不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 如此一想,叶昭的心也放下了,既是得道高僧,必然不会与他们为难了。 可是秋烟雨不吃这一套,他冷不防被人推了这么远,摔的浑身都疼,怎么会有好声气,当即便气呼呼的站起来,大怒的瞪着面前这位谦和有礼的破军高僧:“见谅你个毛线啊,喂,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凭什么上来就一是巴掌啊,你当小爷真是吃素的啊?你……” 骂骂咧咧的话还没完,一旁的叶昭忙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别说了,低声道:“这位可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啊。” “我管他是什么得道高僧还是得道低僧啊,高僧就可以乱打人了啊,我教训山贼有错吗?有错……” 气哼哼的话语,在看到对方一身庄严破军后,戛然而止。 秋烟雨又看了看自己。 70年代的蓝色任务装和80年代的顶级紫色装。 好像没啥可比性噢。 秋烟雨眨了眨眼睛,乖乖闭上了嘴。 见秋烟雨不再咄咄逼人,一直不吭声的高僧这才开了口,未开口时,他已看清两人装扮,应是藏剑山庄与七秀坊的弟子,如此一来,倒非敌人,于是开口道:“施主莫要误会,只是小僧路过此地,忽见施主将此人压倒在地,拳打脚踢,未将细辨贸然出手,实在抱歉,望施主见谅。” “啊,原来大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呵呵,大师误会了,这几个土匪想抢我们的东西,这两位大侠看不过,就出手教训了他们一番,不想大师您出现的时机巧合罢了。” 墨瑶在一旁笑着解释,那破军大师听了,一向处变不惊的面容上,不由闪过一丝尴尬,合手再鞠一躬,叶昭忙摆手道:“哎呀大师言重了,言重了,千万别这样。” 秋烟雨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不满的撇撇嘴,心道:切,打的不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哼,唔……好痛,死秃驴,下手这么重! 似乎看出了秋烟雨的不满,那大师面露愧疚,但一时又担心再开口,惹他更不高兴,便移开了话题,自我介绍道:“各位施主,如此相逢亦是缘分,小僧乃少林弟子,法号惠普,请多多指教。” 叶昭和墨瑶听了,忙也恭敬的自报家门,只留下秋烟雨一个人,面露古怪的瞅着惠普大师,似乎瞧见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呆了呆,眨了眨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接着,就是无法压抑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惠普?惠,惠普?哈哈哈哈哈哈这破电脑做广告都做到这千年前的少林寺来啦,哈哈哈哈哈……” 他边笑,边胸口疼的直抽气,却让对面的惠普大师与身旁的叶昭墨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不明白和究竟有何好笑,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究竟何意? 20失望 突然冒出的惠普大师让秋烟雨大为扫兴,经过墨瑶一番请教询问,方知对方虽是中立侠士,但立场亦是偏颇于浩气盟,不久前,他之师兄惠能大师在与恶人谷的殊死之战中,舍身成仁,他此番,正是前去为师兄料理后事的。 听闻此事,秋烟雨微微蹙眉,有些不满:“人死在他浩气盟了,他们都不管埋得吗?不管埋,也不管送?还要少林寺千里迢迢跑去浩气盟收尸?哈。” 惠普大师仍是双手合十,一脸严谨,但听闻秋烟雨提及此事,仍是掩不住心头悲痛,沉声哀叹:“也是天意弄人,怪不得谢盟主,施主尚不知,不久前,浩气盟与恶人谷于南屏山发生一场恶战,两败俱伤,死伤惨重,如今浩气盟尚未得到休整之机,恶人谷又咄咄逼近,无奈之下,对浩气盟弟子伤亡一事,也许是实在顾不得了。” 切,不就是每周一次的小攻防嘛,谁不知道啊。 想归想,秋烟雨心念一转,忽然问道:“那,大师可知这伤亡之人中,秀坊弟子情况如何。” 惠普看他一眼,心道他心系门中人安慰,便道:“具体情况,小僧尚不清楚,只知此战,各门派于浩气盟之弟子各有伤亡,求援者亦多有半途失踪,至今应未统计完全人数。” 秋烟雨微微思忖,如此说来,洛冰心和云裳之生死,应未到定论之刻。 墨瑶见秋烟雨又陷入莫名的沉思,有些奇怪的瞅着惠普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笑道:“恩……大师,恕我冒昧一问,自少林走浩气,应该不是这条路吧。” 惠普答道:“自然不是,小僧是在扬州时接到师门密令,前往浩气盟为师兄料理后事,不过,在途径金水镇时,听闻此处有恶匪横行,本欲前往查探一番,谁知到后却发现匪贼巢穴已被踏平,想来应是同道中人所为,不过倒因此耽搁了行程,这才在此处遇上几位施主。” 墨瑶:“……” 叶昭挠挠头:“啊,难道是那位纯阳道士。” 秋烟雨瞟了叶昭一眼,心道,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小瑶只是问了一句而已,他何必答得这么详细。 细思后,摇摇头,暗道,又是一个老实和尚。 惠普得知他们的打算后,得知他二人亦要前往浩气盟,心头一宽,主动提出同行,秋烟雨本不愿意,仍是记恨着方才那结结实实的一掌,叶昭却抢在他面前答应了,见秋烟雨不悦,悄声解释道:“岁饮不在,咱们三个这身手走不了多远的,有这么厉害个大师跟着,多好啊。” 秋烟雨有点嫌弃的皱皱眉,但又无法反驳,提及岁饮,脸色不由有些难看,也就没应声。 人道,言多必失,惠普虽是一位高僧,却并不似他人那般寡言少语,虽极少主动开口,但对墨瑶叶昭各种疑问各种好奇都尽心解答,一来二回,就让一旁默默无语的秋烟雨摸透了他的性格。 烂好人…… 呆和尚…… 唉,就是那一套破军装真不错,可惜,自己连啥时候穿上南皇都不晓得,因为秀坊弟子中仅有自己一个男性,所以他的衣服全是裁缝单□出的,且按照萧白胭的吩咐,将大片的粉红换成了雪白,也少了那么点女气,多了丝秀气。 不理惠普和墨瑶他们的一问一答,秋烟雨一个人在马背上发呆,惠普路熟,马儿也温顺,便在前面带路,他二人的马就在后面跟着走,秋烟雨也省得去看路,发起呆来也专注了不少。 要找洛冰心和云裳,恐怕要去浩气盟了解一下情况,不过这之前,他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啊,大师啊,你常走武林吗?”秋烟雨揪着缰绳,向前面的人发问。 惠普听他发问,勒住缰绳将马速减慢,同行后,扭头道:“偶有涉及吧。” 秋烟雨歪着头,想了想,道:“那大师可知鬼见愁此人?” 提及鬼见愁,惠普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鬼见愁此人,只要是江湖混迹已久之人,谁不识呢,怎么,施主难道也与那鬼见愁有过节吗?” 秋烟雨摇摇头:“没有,只是很好奇这个人而已,不过,听你的话,你和鬼见愁有过节?” 惠普苦笑一声:“没有,不过,六年前,鬼见愁曾公然潜入我寺藏经阁,大闹少林,这,也算是个过节吧。” “喔,真有气魄,不过,我怎么听说,五年前他就死了呢?” 闻言,惠普微微蹙眉,回忆道:“不错,五年前,相传他与恶人谷第一天策蔺溪同归于尽了,不过……几天前,江湖却又传出了他的消息,引起一片哗然,但究竟是否鬼见愁本人,尚不可知。” “恩?是否本人?怎么,你们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本人?”秋烟雨一愣。 惠普苦笑:“鬼见愁行事神秘,行踪飘忽,做事从来随心所欲,我行我素,无人能握住他之规则,且他现身武林,从来都戴有银色面具以掩面,其真实面目,亦无人知晓,因此,五年后的这个鬼见愁是否真是那个消失多年的煞星,还要看他接下来的动作了。” 秋烟雨心头一紧:“动作?什么动作?” 惠普:“听闻他刚出现就接了那多时未有人敢接的玄晶之榜,轰动江湖,如果他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玄晶,他之身份,应无可疑了。” 看来,自己最近是有点小危险了…… 秋烟雨勉强的咽了口口水,挤出一丝笑意:“那个,大师啊,敢问你与那鬼见愁,实力相差如何啊?” 破军高僧,实力自然不容小觑,而且大师嘛,从来都是见义勇为的大侠,如果自己真的有难,人家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秋烟雨如此打算的精妙,惠普却面露难色,片刻后,也不掩饰,直言道:“五年前的一夜,小僧曾有幸与鬼见愁一战……” 秋烟雨忙问道:“结果如何?” 惠普面露惭愧,苦笑着摇头:“一败涂地……” 一旁的叶昭大吃一惊:“啊?他这么厉害啊?” 惠普:“听闻,鬼见愁出身明教,习于唐门,集两家之长,其身手远在同等高手之上,当初我败于他手,已感双方差距,如今五年已过,若此次的鬼见愁当真是昔日之人,再相遇,恐怕我亦难做敌手……” 秋烟雨:“……” 好不容易燃气的希望又成了失望,他闭了闭眼,结束了话题。 明教…… 唐门…… 这dps得多凶残啊,杀我这么一个70级的小冰秀儿,那不跟捏死个十几级小怪一样…… 秋烟雨顿时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怎么办,真要等死吗? 其余三人不知他心底纠结,见他无精打采的模样,以为是这日头高了,晒得人不舒服,便催快了马速,向下一个驿站赶去,有惠普同行,叶昭等人心情还是好了很多,似乎下一站洛阳城,已在不远。 然而,他们不知的是,对于某个人来说,洛阳…… 即将遥不可及…… 21鬼见 临近黄昏 前往洛阳的一处驿站,秋烟雨等人停下脚步,稍作歇息,村野小店,无甚佳肴,唯有粗茶淡饭用以果腹,对此众人并无异议,只有叶昭在那些饭菜端上来时,略微皱了皱眉。 “大少爷,出门在外的,随遇而安啦。” 秋烟雨一边安慰叶昭,一边挑着那实在有些不堪入目的小菜,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虽然这么说,却也实在张不开嘴。 墨瑶瞅着那黑乎乎的已经炒糊了的菜食,小脸儿满满的不高兴:“我好饿……” 秋烟雨白了她一眼:“饿就吃啊。” 墨瑶嘟着嘴:“我想吃烤鸡。” 秋烟雨:“……” 叶昭摸摸自己的肚子,也是委屈的很:“我也想吃,我想吃岁饮大哥的烤鸡……” 秋烟雨:“……” 一旁本没什么胃口的惠普看看嘟着嘴巴的墨瑶,又看看一脸委屈的叶昭,最后看向秋烟雨。 “干嘛,别说你也想吃那混蛋的烤鸡!” 秋烟雨凶巴巴的瞪着惠普,对面一脸茫然的高僧吓了一跳,忙摆手:“不不不,施主你误会了,小僧,小僧吃斋的……” “……”秋烟雨一窒,不由有些尴尬,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们。 不理他们了,秋烟雨也得空打量了四周几眼,这时,驿站的伙计跑过来通知他们客房已经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歇息了。 在驿站里倒不用担心山贼之类的,再者身边多了一位得道高僧,众人心也安了许多,秋烟雨实在不想吃那些炒糊了的菜,又不想理他们,就一个人站起来,去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叶昭和墨瑶面面相觑,片刻后,也相继离开,惠普大师瞧他们一个个离开,又见桌上菜食纹丝未动,不由叹了一声,拿起筷子一点点吃了起来。 村野驿站的客房,美其名曰客房,其实就是一间只放了床和椅子的小屋子,连点最基本的装饰物都没有,床也是硬板板的只铺了两层褥子的木床,一趟上去,浑身都咯得慌,不过此刻秋烟雨也懒得计较这些,只想着赶紧睡一觉醒过来,第二天天就亮了。 只可惜,他刚躺下来,被冷落许久的肚子,就不开心的闹腾起来。 同样饿着肚子进屋的叶昭和墨瑶,也是一脸菜色,无精打采的坐在屋子里等天黑。 惠普一边默念着功德无量,一边强忍着将炒糊了的饭菜吃完后,也起了身,瞧了眼逐渐降临的夜幕,心里,不知为何,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夜色,逐渐蔓延,黑暗悄声无息的吞噬了尚在天边燃烧的余辉,凉意袭来,夜幕降临。 寂静的山间大路,偶尔传出倦鸟归巢的细微动静,惊起片片落叶,悠悠飘落。 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倏然打破了凄冷夜间的寂静,向着一处方向疾驰而来,所到之处,尘埃弥漫,马上之人,也鲜少的露出一丝怒意。 “让你查你不查,现在可好。” 在寒风中策马狂奔的蔺潇越想越怒,忍不出咬牙切齿的在马背上低咒,一旁马速稍逊于他的唐无泪则是一脸无辜:“大哥啊,不知者无罪啊,你都抓住人家的手了,不还是把人家给放了。” “我若当时知晓他是秋言若,手扭断了我都不会放,就是感觉奇怪才要你查,你若是早些查,咱们还用这么大晚上的吹风吗?” “话不能这么说,再者,咱们现在不是已经快马加鞭的追了嘛,一定能追到啦,他身边那几个人都是水货,绝对手到擒来。” “呵……手到擒来,你当鬼见愁是吃素的吗?” “呃……哎呀,我倒真忘了……” 一趟稻香村之行,让蔺潇颇为震惊的察觉,那日企图偷袭他的那个秀坊弟子,正是失踪多时的秋言若,他们不但遇到了这个人,还眼看着他跑了…… 与此同时,恶人谷传来消息,鬼见愁接了玄晶之榜后,已然动身,虽行踪不明,但二人心知,鬼见愁的脚步,比起蔺潇与唐无泪,只快不慢。 倘若遭遇…… 只怕,便是一场殊死之战! 被夜色笼罩的村野驿站,灯火俱灭,秋烟雨躺在硬板板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倒也不是床硬的睡不了,而是这屋子里,偶尔传来的‘咯吱咯吱’老鼠啃木头的声音,搅得他心烦意乱,也不知其他屋子的人,是否也有这困扰。 此时,其他屋内的几人,也几乎同样被木板下的小老鼠扰的头疼,墨瑶干脆捂着被子睡,叶昭则是在床底下翻来覆去的想把老鼠揪出来,可惜折腾了半天也不见小老鼠的影子,只是听着那咯咯吱吱的声音从未间断。 较之这三人,惠普大师倒是冷静许多,他方才吃了那么难以下咽的食物,胃里不是很舒服,此刻正在床上闭目打坐,对床下的异响充耳不闻。 风,渐大,破损的窗,飞扬的旗,拍打着门框,一声一声,在夜里格外的响。 寂寥无人的驿站之外,黑暗统治着一切,阵阵冷风扬起,一抹仿佛来自地狱黄泉的鬼魅身影,在黑暗中,乘着风,一瞬间没入黑漆漆的驿站之中。 床下咯咯吱吱的声音从未间断,勉强睡去的秋烟雨难以安眠,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越加心浮气躁。 蓦然,一丝夜风透过轻轻开启的门缝幽幽吹入,透骨寒风,冻得秋烟雨一个激灵,他猛地睁开眼,依稀看到的,是面对着的土墙。 一股寒意,在黑暗中的屋子里,悄然弥漫,秋烟雨僵直的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却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来了,而且,几乎消无声息的,靠近自己。 沉寂的片刻后,那个在冷风中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息,停在了床边。 秋烟雨攥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心,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心跳如雷,紧张的动弹不得,他不知道来的是谁,他只知道,他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出,从那人身上透出的,冰冷的杀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人就站在床边,悄无声息,无声的煎熬,折磨的秋烟雨呼吸困难,而后,似是恐惧促使,似是无措紧张,忍不住浑身轻颤的他,鬼使神差的,缓缓翻过了身,而后,暗夜里,他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藏在半边银质面具里,冷冷注视着他的脸…… 黑暗中,透过窗外朦胧月色,屋内,无声的二人对视。 不及呼救,不敢呼救,只因秋烟雨心知,此刻稍有妄动,只怕下一刻便是身首异处。 似乎看出秋烟雨的老实,鬼见愁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就在双方沉默之际,忽然伸手到秋烟雨的后颈上,不待秋烟雨反应过来,便是轻轻一按。 “你……” 不及思考对方要做什么,秋烟雨便觉眼前一黑,意识,瞬间坠入虚无。 隔壁房中,闭目打坐的惠普紧蹙双眉,冥冥中,心头一丝不安越扩越大,倏尔,远方一声马鸣嘶响打破沉思,他猛然睁开双眼,刹那间,瞥见窗外一道黑影如鬼魅入世,于黑夜中一闪即没。 “不好!” 惠普心头一惊,随即捞过禅杖破门而出,捉住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一阵急追,然而,就在他即将看清那人在月下的背影时,冷不防眼前一花,下一刻,那扛着秋烟雨的黑衣人,忽然凭空消失了。 只余荒郊野岭,冷风阵阵,扬起落叶,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难道真的是他?” 惠普心头低吟片刻,面色犹疑,论这凭空消失的本事,偌大中华唯唐门有此能耐,传闻西域明教来去无痕的功夫似乎更胜一筹,但若来着当真是鬼见愁的话,他倒真的不用费心去追了。 若真是那集明教唐门于一身的黄泉不渡,凭他一人,在这凄冷月下,是绝不可能有追上对方的机会的。 只是,他肩上扛着的人只怕……唉…… 惠普轻叹一声,原地站着也无用,踌躇片刻,转身向驿站方向走去。 然而,片刻之后,待他重新回到驿站,却发现离去时黑漆漆的驿站此刻居然已经灯火通明,驿站外有两匹骏马,乖乖的呆在原地,而驿站内,却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 出身恶人谷的蔺潇与唐无泪,扛着长枪与千机匣猛地冲进了秋烟雨的房间,却发现屋内早已人去楼空,衣物行李纹丝未动,屋子内也看不出一丝挣扎的痕迹,唐无泪往床边瞟了几眼,又瞅了瞅四周,脸瞬间黑了下来:“是他!” 蔺潇冷着脸看他:“你确定?” 唐无泪:“太确定了。” 说话间,一道身影忽然冲到了门前,二人一惊,手中武器瞬间指上来人,但对方来到后便刹住脚步,看清二人后,脸色一沉,低颂了一声佛号。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惠普大师嘛。” 唐无泪笑着收起千机匣,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蔺潇,似乎在问,接下来怎么办。 蔺潇懒得和对面的惠普打交道,既然秋烟雨已经被鬼见愁带走,那他们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而且,也没有再追下去的必要了。 一想到这里,蔺潇实在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唐无泪一眼,对方心虚,轻咳一声避开视线,二人不理会驿站内那哆哆嗦嗦的商人和老板,径直向外走去,惠普身处中立,虽不知他们为何寻找秋烟雨,但看样子也扑了个空,便不好追问,任他们离去了。 就是一旁刚睡醒尚不明情况的叶昭,死命的揉了揉眼睛,见他们离去,看了眼似乎没有被外面动静惊动,仍关着房门的墨瑶屋子,又见秋烟雨屋内空空如也,这才大叫了一声:“啊,小秋呢!” 月下,一个奔跑着隐于黑暗之中的鬼魅身影,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逐渐现身,高扬的马尾,映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银色面具,利落的深蓝色破军装,一切,皆昭示他之身份。 黄泉不渡,鬼见愁! 疾驰在月下的身影,几乎化作了一道飞驰的黑影,肩上之人,似乎完全没有成为他前进的阻碍,然而,就在他朝着目的地飞驰而行时,一道银华闪耀之剑光倏尔划破漆黑夜空,自天际呼啸劈下,目标直冲鬼见愁。 鬼见愁察觉剑气来临,眼一凛,身形瞬移,侧身躲过劈来剑势,而后几个轻跃,悠悠的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枝上,抬眼去看期间,一道小巧利落的娇小身影,黑衣蒙面,手持寒光四溢之腾空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光影,剑势凌厉,劈头而来。 “……” 鬼见愁眼看来者不善,本欲反击,首一行动,却被肩上之人的重量影响,冷不防思及自己处境,许是思虑过后,不欲久战,对面前之人咄咄逼人之剑势难得选择退让,几番相避,只见雷霆剑光似月华,似刀锋,‘唰唰’而过,枝折叶乱,一股凛然杀意,逼得鬼见愁连连后退,退至树林深处,鬼见愁脚步一转,落下地面,再一个晃神,便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黑衣蒙面人见状,毫不犹豫落下树枝,手中长剑挥舞,一道镇山河随即落在脚下,以提防对方隐身偷袭。 片刻后,不见动静,再看四周,已恢复寂静一片。 “切……又让你跑了……” 一声清冷却略显稚嫩的女声,自面纱后发出,隐隐带有一丝不满的杀意。 22困境 翌日,日初生,第一缕阳光透过层层云层,照射入雾气朦胧的深山之中,映出片刻光芒。 不多时,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牵着一匹白马,晃晃悠的逐渐步入深山之中,在幽静的林中小道上,轻车熟路的向某一处方向走去。 在雾气弥漫的葱郁山间,一片隐藏在深山层林中的竹林里,有一处被人工腾出的空地,并在这片空地上盖了一栋精致简约的二层竹楼,楼下四周围了苗圃,种了些瓜果蔬菜。楼前右侧空地上立着三根木桩,中间以鹅卵石小路分开,左侧空地挖了一处水池,上植了些荷花,小池旁放置了一张石桌,三张石凳。 一道修长的墨色身影此刻正坐在一张石凳上,对着面前石桌上放着的一个竹箱,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伸进箱子里摆弄,只有手掌大小的熊猫崽儿此刻已经勉强能动了,但也只是费力的抬抬脑袋晃晃屁屁,就重新趴回去呼呼大睡。 岁饮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盯着四只粉嫩嫩的小家伙发呆,片刻后,懒洋洋的眼皮忽然一跳,然后向一旁斜眼看去。 目光触及处,只见一位年过半百的布衣老者牵着一匹白马,慢悠悠的步入竹林,缓缓朝他所在的竹楼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口第一句就是:“玄晶之主,昨夜落在鬼见愁手里了。” 岁饮斜眼睨着他,对这个消息的反应只是微微挑了挑眉:“不错,有点气魄。” 老者微笑着看他:“你不着急?” 岁饮不急不缓的揉着小家伙软软的小脑袋:“没什么好着急的,单凭沉沙玄晶四字,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轻易动他。” 老者捋了捋胡须:“这么说,你不打算插手了?” 岁饮松开捏着小家伙脑袋的双指,站起了身,指了指桌上的箱子:“你若是能照看它们一阵子,我倒是不介意去凑凑热闹。” ………… “扑通”一声,阴暗潮湿的山洞内,已经苏醒的秋烟雨被绑住手脚,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俊秀白皙的脸狠狠摔在泥里,蹭了一脸的黑。 骂声尚不及出口,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又凑了过来,冷冷的盯着他,一伸手,忽然点了他的哑穴。 这下可好,想骂也骂不出口了。 秋烟雨恶狠狠的瞪着他,奈何洞内漆黑,他的眼神毫无作用,对方似乎并不打算逼问他玄晶的下落,点住他的穴道后便坐在一旁,也不生火,也不看他,一个人隐身于黑暗中不知在想什么。 神经病…… 秋烟雨口不能言,只有用眼刀狠狠的剜着隐身于黑暗中的鬼见愁,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沉默了好久,他忽然朝外撇了一眼,然后起身拖着秋烟雨往洞里深处拖去,确定洞外察觉不到秋烟雨那微弱的挣扎动静后,松开秋烟雨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神经病,他去干嘛? 秋烟雨惊恐之余还有些奇怪,努力往外瞅了瞅,却什么都没看到,鬼见愁似乎走远了,鬼知道他干嘛去。不过,他现在倒有些摸不清楚状况,按理说,抓了自己不就是为了沉沙玄晶吗,可是这人却一声也不问,把他抓来这里就一个人走了。 混蛋,在开玩笑吗? 秋烟雨十分不爽的开始挣扎,奈何鬼见愁捆他捆的特紧,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挣脱不开,且折腾了半天,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绳子却纹丝不动,反倒把自己的手腕磨出了一圈儿红印,疼得要命。 只是,这鬼见愁与他印象中听来的鬼见愁却颇为不同,传言中,这位杀人不见血的神秘杀手邪魅狡诈,最爱折磨到手的猎物,如今看来,这人与传闻中到真是出入不小。 倒有点像闷声不响的闷葫芦。 就在秋烟雨正在为自己的困境而感到束手无策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走动的动静,洞内极静,因此他听得清楚,只是这不像是鬼见愁的脚步声,因为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如此带着些沉重的脚步声。 正奇怪时,那走过洞口离去,又折回来的脚步,进了洞内,然后蹲下身,用那一双冰冷的眼眸盯着他,直到盯得秋烟雨不自在极了时,方缓缓开口,语气沉稳低哑:“会包扎伤口吗?” 秋烟雨一愣,包扎伤口?他受伤了,看了看,不像,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于是,鬼见愁不再说话,拔出腰间一把小匕首,割断秋烟雨脚腕手腕上的绳子,拎着他的领子就往外拖,秋烟雨倒也听话,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减轻了被拖着的不适感,他不是傻子,这时候挣扎,只是断自己的后路而已。 乖乖的跟着鬼见愁走出山洞,走到山洞旁不远处的一处林子里,远远看去,秋烟雨一眼就看到了林中地上躺着的一个金闪闪的身影。 藏剑的人? 他微微一愣,看了看身前方停住脚步的鬼见愁,对方此刻也转过头看他,将手里的纱布伤药一股脑扔给他,秋烟雨忙伸手接住,接着就听鬼见愁指了指远处那个地上的身影,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救他,多一句废话,便是找死。” 秋烟雨看着手里的伤药和纱布,然后听话的朝不远处那个身影走去,背后的人又悄无声息的不知隐到了哪里,他回头望了一眼,接着走到了那个金色的身影身边,低头一瞧,果然是一位昏迷不醒的藏剑少爷,且虽然被血污染了大片衣襟面容,那昏迷的面容上,仍遮不住的俊俏秀气。 地上的人仍在昏迷之中,殷红的血,染上名贵的绣金衣,一片片红的触目惊心,秋烟雨站在这藏剑弟子身边,有些无措的看了看远处方才鬼见愁站着的地方,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又不见了,再看地上昏迷不醒的藏剑少爷,秋烟雨咬了咬牙。 “既然你都这么信任我了,那,我就勉强帮帮你好了。” 他这样想着,蹲下身子,轻手轻脚的将少爷胸前浸透了大片血迹的衣襟一点点撕开,露出似被利器一剑穿体,如今仍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该怎么办? 秋烟雨看了看对方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纱布与伤药,有些为难,他并不会包扎,当初要给岁饮试着包扎还被对方一脸嫌弃的赶了出去,如今头一次给人包扎伤口,倒是处处捉襟见肘,好在昏迷中的人察觉不到痛楚,不然就凭他这么拿捏不住轻重的擦拭伤口周围血迹,对方只怕早就跳了起来,一剑捅他个透心儿凉。 手忙脚乱的总算把伤口周围的血迹擦了干净,却因力道不稳而再次按裂了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鲜红的血液再次顺着伤口缓缓流了出来,秋烟雨顿时慌了神儿,忙扯过一旁的纱布,胡乱的把伤药往上一抹,然后赶紧对着仍在流血的伤口就拍了上去,接着就把那昏迷的少爷拉了起来,靠在自己肩上,慌慌张张的将纱布一圈圈缠在了对方白净细腻的胸膛上,眼见血液又有渗透纱布的危险,手里缠纱布的力道不觉又重了两分。 也许是秋烟雨包扎的技术实在是不过关,也许是猛的拍上伤口的伤药太过刺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被这么一通折腾后,虽未醒,却很是难受的皱起了眉头。 “哎呀,有反映了?哈,这药真灵。”秋烟雨心里一边赞叹,一边将那少爷缓缓放在了地上,看着那即将浸透纱布的血液被伤药止住,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擦了擦额边因为紧张而冒出的汗。 这下,任务完成了吧? 秋烟雨想着,正准备起身,那个躺在地上的少爷,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起了身准备离去的秋烟雨,然而,不待他开口,那位紧张兮兮的七秀弟子就探头探脑的跑了出去,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走在回去那处山洞的方向,秋烟雨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而后,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脑海,于是,他抱着一丝侥幸,小心翼翼的扭头去看方才鬼见愁消失的方向。 结果,他看见鬼见愁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于是,收回目光,乖乖的往方才的山洞处走去。他的哑穴还没有解开,无法呼救,对方又一眼就看穿了他那点小心思,只有乖乖回去了。 只是走归走,他的脑海中,却忍不住在疑问,这位出身明教习于唐门的鬼见愁,和那位重伤昏迷的大少爷是什么关系? 他想着想着,就没了边儿,冷不防又想起之前和岁饮一起吃早餐时,听小二说过的话,两厢这么一混,一个恶俗的不得了的故事便冒上了心头。 难道…… 那个少爷就是重金悬赏恶人军爷蔺溪下落的叶绮? 恩……叶绮爱着蔺溪,蔺溪又和鬼见愁双双失踪五年,如今鬼见愁又救了叶绮一命…… 哎呀呀,有点意思啊。 秋烟雨想着,意味深长的往回望了一眼,鬼见愁还站在那儿盯着他,冰冷的眼神中,不明的带了一丝杀意…… 事实证明,有时候,乖乖听话比不老实的想要逃走会好一些,起码第二次鬼见愁没有再绑住他,见他走进山洞里以后,便没有在动作。 这让一个人躲在山洞里的秋烟雨大大的松了口气,然而,还不等他为此略带欣喜片刻,洞外,却意外的传来一声熟悉的佛号,谦和的语气,不卑不亢,还隐隐带了一丝庄严无畏。 “是惠普大师!” 秋烟雨心头大喜,想不到这和尚反应够快,这就找来了。 想着,他立刻起身想跑出去求救,结果刚到洞口,耳边忽而冷风呼啸,一把利刃贴耳而过,牢牢的插在秋烟雨脑袋旁一寸的墙壁里,下一刻,一枚小石子儿冷不防打在了秋烟雨的身上,瞬间止住了秋烟雨试图迈出的步伐。 接着,便听到叶昭和墨瑶气急败坏的喊叫声,一旁,惠普念了声佛号后便毫不犹豫的与一言不发的鬼见愁战在一处,惠普实力身后,鬼见愁一时难以压制,且战且避,目光却不曾松开一旁洞口的身影,因此也顾不得一旁的叶昭与墨瑶四处寻人喊叫,然而秋烟雨站在洞口处,却一步也动不了了。 他能感觉得到对方还在盯着他,只要在动一步,下一把匕首,插的只怕便是自己的脑袋。 而且,此刻,他的穴道被那石子儿点住,想动也无能为力。 惠普与鬼见愁战在一处,手中禅杖千机匣招来式往,大开大阖,各不相让,各种大招相继招呼而上,招式碰撞之间,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阴暗的树林,华丽无比,却在一时难分高下,墨瑶是个小姑娘,此刻完全帮不上忙,叶昭寻不到秋烟雨,虽欲出手,但看二位高手战的难解难分,竟也不知从何插手,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久战不宜,秋烟雨站在隐蔽的洞口处,僵直着身体不知所措,眼看鬼见愁冷不防一掌打中惠普,转身欲脱战,心头不禁大急,然而,就在鬼见愁一掌得逞,欲再加一掌时,忽而一道耀眼金光自林中冲出,凭空砸来,剑势汹涌,气劲滂沱,鬼见愁惊见来势,却意外的不欲反抗,闪身躲过狠狠砸来的金蛇重剑,抽身欲走。 眼见鬼见愁一闪身,飞速冲向一处隐蔽山洞,叶昭眼尖,一下子看见山洞旁被藤蔓遮住半个身子的秋烟雨,大叫一声,众人皆惊,奈何鞭长莫及,三位近战高手如何也是追不上鬼见愁的身影,就在鬼见愁欲伸手抓走秋烟雨之刻,又一道银光飞泻,自天际射下,划破清风,夹碎空之势,直刺鬼见愁背脊。 鬼见愁眉眼一凛,抽出匕首反身挡下来犯暗器,仅此空当,速度最快的惠普便飞速追了上来,为防万一一招舍身掷在了秋烟雨身上,随即禅杖一转,数招猛攻,将鬼见愁逼离洞口。 两招失利,鬼见愁不欲多留,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惠普面前,只是在离去前,向某个方向望了一眼,只一眼,便消失无踪。 眼见鬼见愁退离,惠普忙点开秋烟雨身上两道穴道,将身体站的僵直的秋烟雨带离洞口,与叶昭等人汇合。 这时,方才鬼见愁所望之处,原本空荡荡的山崖之上,凭空现出一个墨色身影,瞟了一眼获救的秋烟雨与一旁重伤苏醒的叶绮,轻轻‘呵’了一声,转身离去…… 23坠崖 柔软的草地上,众人助秋烟雨脱困后,便立刻将及时出手的那位重伤的少爷救下,见他又欲昏迷,惠普亦顾不上忌讳,忙解开对方衣襟,只是,一看到那胡乱缠了厚厚一层的纱布时,呆了一下。 秋烟雨见惠普盯着那厚厚的纱布发呆,脸上一红,忙道:“快点给他疗伤吧,我,我看他伤势好像很重的样子。” 惠普盯着那包扎的完全不得要领的纱布,无奈的轻叹一声,重新解下,用随身带着的纱布重新换上,墨瑶和秋烟雨被赶到一旁去定神,倒是叶昭似乎认识昏迷不醒的同门,很是着急的凑到一旁给惠普帮忙。 待总算将奄奄一息的少爷包扎完毕,叶昭忙将同门从惠普手上接过,褪下自己的衣衫,包住那脱了零碎外袍后,略显单薄的师兄。 秋烟雨看着叶昭怀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虽几欲昏迷,却仍是勉强支撑着清醒的意识,叶昭很是心疼的搂着怀中人,低声道:“他是我的同门师兄,叶绮。” 果然! 秋烟雨一惊,没想到被自己料了个正着,那边,叶绮在叶昭怀里缓缓的喘着气,片刻后,闭了眼,一歪头,忽然昏了过去。 “师兄!” 叶昭大吃一惊,以为叶绮伤势恶化,一旁的惠普忙止住他慌张摇晃叶绮,试图让他清醒的动作,解释道:“伤药之效,不必惊慌,他之身躯已疲乏至极,此刻需要好好休息,咱们快些在附近寻家农户安置他吧。” 叶昭忙点头同意,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叶绮,秋烟雨和墨瑶也赶紧起身,跟着惠普去寻附近的农家,秋烟雨边走还边瞅着抱着叶绮的叶昭,勉强笑道:“哈,没想到小昭你抱这么个大活人,居然一点都不吃力啊。” 叶昭憨憨一笑:“还好啦,和我背后的重剑相比,师兄的重量不算什么。” 秋烟雨:“也对……唉,这次真是多亏了他,我给他包扎了次伤口,他救了我一命,也算扯平了。” 一听这话,走在前面的惠普忽然身形一僵,而后不着痕迹的瞟了一旁的秋烟雨一眼,惊讶之余,只剩苦笑:“其实,我二人对战鬼见愁的途中还有人出手,但那人身影藏匿的不着痕迹,我当时来不及去看,再回头,出手之人已经完全寻不到踪迹了,却不知是哪位大侠路过,仗义相助了。” 闻此言,秋烟雨一愣,没料到还有这么个层面,不由也有些奇怪,他在这江湖上,可没几个熟识的人啊…… 等等!难道是…… 清冷的山风,在耳边呼啸作响,鬼见愁鬼魅的身影在飞速疾驰中缓缓落下,最后停在了林中一棵大树的脚下,若有所觉的回头望了一眼。 空荡荡的树林中,徒留冷风阵阵,落叶纷飞,不见人踪。 那个人…… 是谁! 他微微蹙眉,方才抽身迅速,却只来得及一瞥那人身影,墨衣长发,似是万花谷装扮,且是破军模样,但,花谷弟子……有几个如此精通暗器之人? 他思虑着,伸出左手,指尖,隐见一抹朱红,是方才被那凭空而来的暗器所伤。 凝视着这难得的伤处,鬼见愁冰冷的眸子中,一抹杀意悄然闪现…… 山野之中,农家稀少,叶昭揣着银子寻了好久才寻到几处住户,便在其中一家之中安置下来。 叶昭出手阔绰,农家夫妇很是照顾,秋烟雨等人也省了许多麻烦,闲下来后就在外面晃悠,期间墨瑶瞅着秋烟雨瞅了一会儿,精致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丝笑意:“瞧你被鬼见愁抓去这么久,倒是没受什么损伤呢。” 秋烟雨闻言,活动了下胳膊腿,松了口气:“他不过是点住了我的穴道而已,至于其他的,倒真没有什么反应,我也在好奇,他到底为什么抓我。” 看着秋烟雨在那里自顾自的疑惑,墨瑶似乎也有些不解,大大的眼睛瞅着秋烟雨,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却是转移了话题:“唉,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到洛阳……” 秋烟雨一愣:“对哦,都把你的事情忘了,可是,唔……要走的话,也要等屋子里那位少爷的伤势好些吧,嘿嘿,跟着藏剑的少爷走,总吃不了亏滴。” 秋烟雨窃喜一笑,逗得墨瑶也吃吃的笑了起来,这时,屋子里的叶昭走了出来,见他们捂着嘴巴笑个不停,疑惑道:“你们在笑什么。” 见叶昭出来,秋烟雨忙止住笑意,摆摆手道:“咳,没什么,你师兄的伤势如何了?” 叶昭:“好多了,师兄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正在调息,要我不要打扰他。” 说着,他望了望四周:“对了,大师呢?” 秋烟雨挠挠头:“不晓得,刚才还在呢,这会儿不知跑哪里去了。” “哦……”叶昭点点头,表情却不似往日轻松,他凝重的看了秋烟雨片刻,又瞅瞅一旁的墨瑶,似乎有些话要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支支吾吾,墨瑶在一旁看着,心下了然,轻叹一声,替叶昭说道:“那个,小秋,你,你的身份……我们大概猜到了……” 秋烟雨一惊。 叶昭不会察言观色,没注意秋烟雨脸色之变化,只顾自说道:“唉,你,你怎么能一个人出来呢?你这样的功夫走江湖,实在是太危险了,真不知秀坊前辈们是如何放心让你出来的。” “……” 如何放心? 他走的时候,叶芷青与萧白胭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然而,若因此,此生不涉江湖,活这一遭又有何意义。 只是,他不曾想,自己的身份暴露的如此之快罢了。 都是那天杀的鬼见愁! 墨瑶:“其实,我们知道了也没什么,我们也图不了那天价之物,只是……你被鬼见愁抓走后,恶人谷的那两位高手也追了过来,见你失踪,追击的路线与咱们岔开了,一时半会儿没找过来,但一旦他们转过手来,你怎么办呢?” 对啊! 秋烟雨心头一沉,他确实一时间难有对策,而且就算再有对策,对方可是恶人谷出了名的军爷啊,就凭自己和叶昭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 “他们在附近……” 正想着,一个沉稳的声音冷不防打断了秋烟雨的沉思,三人一惊,忙抬头去看,就见出去勘察的惠普缓步走了回来,看着他们,英挺的面容上,隐见一丝担忧。 “蔺潇和唐无泪就在附近,他们寻到了咱们打斗之处,相信很快就找过来了。” “啊!那怎么办!”秋烟雨大吃一惊。 “走!” 一个略带虚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看去,却是叶绮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伤势未愈,原本俊秀的面容依旧苍白如纸,但目光却已经恢复往昔神采,一身华贵金衣染上了暗红血色,更添几分惊心。 “走?去哪里?我们跑得过唐门吗?”叶昭着急道。 叶绮却丝毫不见惊慌,淡淡的看了秋烟雨一眼,沉声道:“蔺潇由我牵制,大师,一个唐无泪,与你而言,如何?” 惠普应声道:“虽不敢夸口定胜,但我二人不相上下,期间,你们三人就要朝山外跑去……你们可习有门派轻功?” 秋烟雨,叶昭同时摇头,惠普轻叹一声:“那就拼命跑吧,不拼胜负,若但是牵制住唐无泪,我尚有把握,只是,叶公子,你之伤势……” 叶绮闭了闭眼睛:“无妨……” 叶昭:“不!师兄!我要和你一起!” 叶绮蹙眉,轻声喝道:“莫胡闹,秋烟雨之身份非同小可,藏剑与秋家渊源颇深,你我又岂容秋公子身陷险境?” 叶昭:“可是,师兄你的伤势很重啊!我,我留下来堵他们,你,你带小秋他们走!” 叶绮冷冷驳道:“胡闹!你……” 惠普忽然打断:“小僧认为,此法未必不可行……” 叶绮:“恩?” 惠普解释道:“据我所知,蔺潇与阁下似颇有渊源,且兼之数次与藏剑山庄之人交手皆未下杀手,若让叶昭公子一试,未尝不可,秋公子此去一路难免坎坷,若有阁下相助,相比容易一些。” 叶昭忙点头:“是啊是啊,让我……” 叶绮:“他是不曾向藏剑下杀手,可是你之实力,如何牵制与他?” 叶昭:“我……我会想办法!” 叶绮追问:“什么办法?” 叶昭:“我……” 墨瑶和秋烟雨看着三人争执不下,一时哑然,最后秋烟雨放弃道:“干脆大家一起走,他们不过两个人,咱们五个人,还怕跑不掉吗?” 叶绮反问道:“你怎知他们是两个人?” 惠普:“不如……由我引开唐无泪,阁下师兄弟,拦住蔺潇,然后让秋公子与墨姑娘趁机离去。” 叶绮:“……” 叶绮似乎颇有些犹豫,但如今也无其他法子,只得看向秋烟雨:“你,敢走吗?” 秋烟雨一咬牙:“敢不敢都要走不是吗?我怕死,所以我会跑得很快,对吗小瑶?” 墨瑶也重重的一点头。 叶绮:“好!” ------------------------ 阴暗的林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向着一个不曾挪移的方向,飞速奔跑,只怕落后一步,便要命丧黄泉,期间,没有喘息,没有停留,寂静的树林中,只剩下不曾停歇的两个脚步声。 不知道留下的惠普三人,下场会如何,秋烟雨也不敢去想。 他之心潮,隐隐中,在逐渐的涌动…… 不过相识数日,甚至只有一面之缘,不曾有过交心,不曾有过誓言,不算好友,只是萍水,是什么促使他们豁出性命,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他想他也许明白,但又无法置信,这样的情景,会有一日,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所谓侠骨,所谓仁心…… 所谓……江湖…… ------------------ 杂乱又阴暗的树林里,秋烟雨与墨瑶相携狂奔,脚步虽软,丝毫不敢停滞,唯恐一步慢下,便要黄泉先行! “呼……我听,听到了哦,你的,心跳声,哈,哈哈。”被秋烟雨拉着没命狂奔的墨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实在习惯不了这种没命的节奏,勉强笑着打破了气喘吁吁的沉默。 秋烟雨被她这么一调侃,登时有点泄气,哈哈笑道:“别闹,你听到的明明是,是你自己的吧,是不是快吓死了?哈。” 墨瑶断断续续的反驳道:“才,才不是,我,我胆子大着呢,只,只是不知这林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 秋烟雨边跑边往前望了望:“不清楚,但总会有个头的不是?加油吧!” “嗯!”墨瑶重重的一点头,握着秋烟雨的小手也不禁收紧了一些。 远处,高处,一个墨色身影,静静的伫立在一处崖边,冷风扬起他的衣襟,在空中呼呼飞扬,他低头,冷冷的注视着层层树林中那漫无目的狂奔的两个身影,似是无奈,似是无语,轻轻摇头,一声低叹。 脚步太重,呼吸太大,完全不知在林中如何隐蔽自己,加上那一身在葱绿叶中极为显眼的白色衣衫,对于站在高处的人来说,简直一目了然。 这样的你,若当真遇上鬼见愁,如何逃得了呢? 岁饮无奈低笑,在转头去看另一个方向,片刻前,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林子中,跟上了秋烟雨等人的步伐,却不知为何,行至半途,却又忽然掉头离去,向方才秋烟雨等人离开的那处农户家行去。 “呵……如此舍不得心上人之安危,你又要如何钓的着黄泉鬼呢?” 阵阵冷风中,岁饮轻蔑一笑,衣衫一扬,手中墨笔飞舞,踩着片片扬起的绿叶,一声鹰啸划破半空,那抹墨色身影,却是向着秋烟雨与墨瑶狂奔的方向飞驰而去。 “咦?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因为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光明而雀跃不已的二人瞬间加快了步伐,然而此时,秋烟雨仿佛听到了空中的异样动静,气喘吁吁的勉强抬头去听,不料,他这一抬头,却是罔顾了面前的路,急冲数步,眼前瞬间光明大作,忽而脚下一空,然后在墨瑶一声惊叫中,整个身子重重的向空处滑落! 一脚落空,竟是无尽深渊! 好在千钧一发之刻,一直拉着秋烟雨手的墨瑶,被下坠的力道带的猛然倒下时,情急之下伸手牢牢的搂住了崖边一棵树的根部,这才使二人坠落的势头登时一滞,然而二人紧握的手,却因秋烟雨的体重和悬空的压力而一点点分离。 那一刹那间,墨瑶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撕裂成两半儿了一样,紧握的手不愿松开,搂着树根的手亦不敢丝毫泄力,但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饶是再怎般咬破了唇的坚持,也阻止不了力气一点点消逝的现实。 如此一来,二人便均已一个极慢的速度,在慢慢的往下滑,接下来,便无疑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地狱之门,仿佛已然开启,空荡荡的山崖,仿佛一口已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只等着它的猎物,自投罗网! 为了最后一丝生机,秋烟雨始终不愿松手,但四周光秃秃的尽是碎石,他不敢妄动,生怕稍有不慎,墨瑶便坚持不住的松了手。 可是,这样坚持下去,又有何意义呢?死撑到底,只有同归于尽一路可走。 刹那间,他的脑海里,冷不防闪现了始料未及的一幕,那是临行前,叶昭,叶绮,惠普大师,投以他的微笑,那是他们对他,最真诚的祝福与鼓励。 而后,为了自己的生机,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去对抗一个未知的将来。 秋烟雨抬头,去看那早已脸色煞白,贝齿紧咬到浑身几乎发抖却仍是一声不吭不肯放手的墨瑶,心头,忽然一暖。叶昭等人的维护,墨瑶的坚持,令他忽然意识到,不论是秋烟雨也好,秋言若也罢,曾经的游戏与现实早已过去,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早已不再是一个,局外之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拉一条人命呢? “放手吧……” 冷不防一声言语,让死撑着的墨瑶微微一愣,尚未及开口询问为何时,紧握着她的手,忽然一松…… 24入局 不及呼唤,不及阻拦,那一抹白衣,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急速坠落,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云雾之中。 墨瑶呆愣愣的站在崖边,似一时无法反应过来,待她终于醒悟后,却没有离开,回头看了看背后依旧阴暗的树林,再看眼前的无尽深渊,一咬牙,竟是一跃而下! ------------------------ 很久了,很久以前,同样的无尽的黑暗中,无尽的沉寂中,他头痛欲裂,全身好似要散开一般,动弹不得,明知眼前是光芒,却连睁开眼帘的力气都不曾有,那一次,过了好久,他方勉强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陈商。 再凝目,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试图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融入秀坊之中,和弟子们一同习武修书,一点点接纳着这个世界的种种,但那仿佛游戏人间的心思,却始终不见消褪。 纵然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游戏,这里的人,都是真实的存在,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残酷,但看到那一个个熟悉的门派人物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进行着一个自己倒背如流的历史情境时,竟还是忍不住的,将自己驱逐出了这个曾经试图奋力融入的世界。 仍旧是一个外人,一个作壁上观的外人,一直否认着秋言若的存在,一直妄想着以秋烟雨的身份游戏江湖,总是吊儿郎当,不知前路在何方,总是将危机挂在嘴上,记在心上,却刻不进骨子里。 直到,再一次的黑暗降临,无边沉寂再次吞噬了他的意识后,在黑暗中,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静静地躺着,往日一幕幕,在记忆中,缓缓倒流。 看清了吗?自己的本来面目? 秋言若也好,秋烟雨也罢,他的到来,并没有令这一具失去了曾经主人的空壳,再次得到灵魂的重生。 他融入不到这个世界里,他的灵魂始终在和这个身体相互排斥,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之人。 世事无情,人间变幻难料,既然前尘往事不可追,既然身后已无路可退。 那么,就入局吧! ----------------------- “前辈,他如何了?” 黑暗中,一个温和的嗓音冷不防闯入他麻木的脑海中,令一直漫无目的的神游天外的秋烟雨微微一怔。 这声音是……岁饮? 任他冥想间,另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带着点阴森森的笑意:“命保住了,他之情况较之隔壁屋子那小姑娘重得多,纵然醒来,只怕也是废了。” “无妨,留命足矣。” 仍是那淡然无波的温柔嗓音,听在秋烟雨耳中却字字惊心。 啥?他没摔死?反倒摔残了? 还有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啊,我可是要残废了啊,你不应该不可置信的去求那个老太婆有什么良药可以救我吗?搞什么留命足矣,我要是残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惜这一阵咆哮,床前之人是完全听不到的,送走了蛊婆,岁饮回头看了看仍在昏迷不醒中的秋烟雨,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而后无声无息的出了门。 只晚来一步,这两个蠢货便相继坠崖,饶是命大,半途被树枝拦了一下,这才避免了粉身碎骨的下场,可惜纵然那树枝拦了一下,二人没有当场丧命,然而被他救起的秋烟雨,却仍是筋脉尽断,命悬一线,较之于他,墨瑶情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奈之下,他只有以自己修了四五年的离经之法为二人暂做疗伤,随即便带二人来到了这深山中,寻到了一位隐世神医,蛊婆。 也因此,才保住了这二人的一条小命,可惜,听蛊婆的言语,秋烟雨只怕是…… 当漫长的黑暗过去后,重新睁开的第一眼,你会看到谁? 你想看到谁? 在这样的疑惑中,被黑暗禁锢多日的秋烟雨,终于在药力的催使下,一点点的掀开了重若千斤的眼帘。 第一眼,映入目光中的它,有一双碧绿色的邪魅双眸,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瞅着他,时不时,吐着唇中,那显露着危险的信子…… 信子…… 哇擦谁家的蛇! 那一瞬间,秋烟雨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炸起来了,可惜,只是快要,他如今仍是躺在床上,虽无一丝束缚,却也是动弹不得,只能瞠目结舌的瞪着床前那条直着身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全身呈青色的怪异长蛇。 似乎发现了他的清醒,那条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在动弹不得的秋烟雨吓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时候,歪着头瞅了瞅他,然后扭头朝身旁又歪歪头,好似在说些什么,而后,又一条和它一般大小的,但全身呈黄色的蛇也直着身子抬起了头,探到床前看着他,两条蛇似乎一直缠绕着,一般大小,一般的碧绿色冰冷眼珠,一般的奇形怪状…… 一人两蛇,就这样面面相觑着,一方无法动作,一方也不知如何动作,僵持了好久以后,门外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走动间,有清脆的银器碰撞声。 “哟~醒来的挺快嘛,比婆婆说的要早许多呢。” 一个带着调侃的悦耳声音传入耳中,秋烟雨勉强歪了歪头,朝门口望去,就见到一个身姿妙曼,优雅魅惑的美丽女子,一悠一晃的走了进来,她首进门,那两条青黄双蛇立刻热情的凑了上去,很是亲热的缠绕上了女子的身体,看的秋烟雨一阵发憷。 女子一身南皇打扮,身姿傲人,踩着细高的鞋跟缓缓走进屋内,见他打量自己,大方一笑:“小子,精神不错,也对得起婆婆这一番折腾了。” 秋烟雨张口,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喉口,却是一阵难言的酸涩火辣,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勉强发出一丝无法辨别的细微□,女子见状,了然道:“还是开不了口吗?呵,放心,没事的,过几天就好。” 听她如此说,秋烟雨微微放下了心,可刚松了口气,那妖娆的女人便立刻凑到了床边,一手撑着床,眯着眼睛,意味莫名的打量着他,弯成月牙儿似的眼眸中,有精明的光芒闪过,如此动作,也连带着两条缠在她腰间的蛇就势爬到了床上,一左一右停在秋烟雨枕头两旁,低着头看他,并不时吐着长长的蛇信。 “小子~我瞧你资质不错,如今虽是功力全废,要重拾过去也非难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着姐姐我呢?姐姐我可是会好好疼你的哟~” 完全无视秋烟雨那张被身旁两条蛇吓的苍白如纸的脸色,女子一边缓缓的说着,一边伸手,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他俊秀的面容,从发际抚到下巴,然后一挑,唇边带笑,满是暧昧。 带着挑逗又不容拒绝的语气,听的原本就吓得不轻的秋烟雨更是惊恐万分,一脸仿佛看到了鬼一样的表情瞪着面前的女子,而后愈加惊惧的看她,带着笑,一点点凑近自己,那双明亮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嘴巴,接着,就见她薄唇轻启,一条白色的虫子,缓缓自她的唇中爬出,在她的双唇间扭啊扭的。 随着女子缓缓欺上秋烟雨唇上的动作,那条虫子在她的唇中不断的扭动着,一点点,一点点的接近着秋烟雨那双因紧咬而泛红的唇,接着…… 25威胁 那条在红唇中不断挣扎的虫子冰冷的触脚,爬上了秋烟雨的唇,一阵恶寒瞬间袭上秋烟雨全身,接着,那五毒女子一边噙着蛊虫,细长的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试图让他张嘴。 但他哪里肯张,用尽了一身力气,紧咬牙关,死也不肯松懈,但重伤之人,哪里熬得过如此折腾,就在秋烟雨全身痛的冷汗直流,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道墨色身影倏尔闪入房中,直冲那女子而来,那女子调戏秋烟雨来劲儿时,不及防备,冷不防被对方一手扼住脖颈,狠狠的推向一旁的墙壁。 后背触及墙壁刹那,女子眼中寒光一闪,一手反握对方扼住自己脖颈的手腕,往外一拧,修长的大腿随即抬起,也不顾及走光是否,细长的鞋跟儿朝着来人的脸狠狠踹了过去,对方也识趣,见她的腿扫过来,便立刻放了手,后退两步,保持了一定距离。 “咳……” 女子轻抚被对方扼痛了的白皙脖颈,不满的冷冷瞪了眼前人一眼,头微微一仰,那条始终没吐出来的虫子顿时又被吸了回去,而后半是嘲讽道:“哟,我当你要去些时候,你倒真会挑时间回来。” 岁饮淡淡的看着她,自她收回蛊虫后,便没了方才那般戒备,道:“我说了,他之后路,应由他自行抉择,你,不可干预!” 女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伤成了这般模样,你莫不是还指望他重修秀坊心法?别做梦了,依我看,他此生难再做冰心剑者。” 岁饮道:“世上无绝对,难,并非不可,况且秀坊心法不止冰心诀,你这定论下得早了。” 女子没有反驳,倒是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不再去搭理床上那个被吓了一身冷汗的秋烟雨,踩着高跟儿鞋,一步步优雅的走了出去,那两条孪生蛇见状,也快速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岁饮和秋烟雨,岁饮反手关了门,走到床边,见秋烟雨那吓得不轻的模样,不由轻叹一声,语气中难免多些怜惜,拿过手帕轻轻为他擦了擦额边的冷汗,略微愧疚的低声道:“抱歉,我疏忽了……” 秋烟雨看着他,心绪逐渐从方才的惊吓中缓缓回神,然后又吃力的摇摇头,张了张嘴,却仍是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岁饮听了,打断道:“不必试了,你短时间内开不了口了,不过不必担心,只是短时间的,待蛊婆重新研制出新药,你之状况应会回转一些。” 听着岁饮那令人安心的声音,秋烟雨缓缓平息了心绪,岁饮见他逐渐平静了下来,继续道:“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过,你也非是无路可走了,除了秀坊云裳心经外,蛊婆也有意收你入门,且你若不愿,我也可设法替你寻回恢复之灵药,你天资极佳,根骨清奇,若要重新来过,也是不难。” 秋烟雨认真的点头,但开不了口,心头的疑惑,便压了下去,见他脸上疲惫之色未消,岁饮不欲多言,伸手将被那女人扯乱的被子重新掖好,起身出了门。 他离开后,总算可以安下心来的秋烟雨,缓缓闭了眼。 门外小路上,那女子尚未离去,站在路上,双手抱怀,饶有兴趣的瞅着他,却没开口。岁饮瞟了她一眼,也没主动招呼,只是在与女子错身的刹那,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再有下次,痛的,便不止是你那纤细的脖子了……” 冰冷的警告,令女子眼底不悦的闪过一丝杀意,但她瞅了瞅离去的岁饮背影,又摸了摸腰上双生蛇的脑袋,比较了下双方的实力后,还是老实的把这句话记在了心上,然后一把扯下腰上的蛇,一边甩着,一边走向另一件屋子。 那里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儿需要自己照看。 啧,麻烦…… -------------------------- 是夜,秋烟雨的房门被人轻轻打开,而后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走进,入睡的秋烟雨眉间一动,察觉到动静,却没睁开眼。 第一位进屋的人,走到床前瞟了他一眼,又后退两步走到屋中,对身后的岁饮说道:“你,问他了?” 岁饮抬眼:“嗯?” 蛊婆瞧他不明白,不由不悦的蹙眉:“老婆子不是要你问他,是否愿入我五仙教门下吗?” 岁饮一挑眉,似是恍然大悟的摸着下巴:“唔……我倒是给忘了,不过,天瑜姑娘已经用行动表示她坚决反对秋烟雨入前辈门下了。” 蛊婆皱纹横生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天瑜?” 讶异过后,蛊婆脸色一冷:“天瑜从不擅自干扰师姐我的事情,且她对这小子的兴趣不在我之下,怎会如此。” 岁饮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天瑜姑娘的心思想来难测,谁晓得我这位朋友是哪里得罪了她,总之,她是不愿了。” 蛊婆听闻,老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似有些不甘心:“这倒不符合她的性格了,既然如此,老婆子我也不费口舌了,待他醒来,你再问他一次,若是他执意不肯,老婆子我也决不强求。” 说着,蛊婆拄着拐杖就要往外走,岁饮侧身让路,错身时,却忽然开口唤住蛊婆:“那,敢问前辈,他的伤势……” 蛊婆没有回头,一边冷笑一边往前走,沙哑的声音自风中传来:“不入我五仙教,他注定是个废人!” 岁饮:“……” 蛊婆冷笑着离开了,留下岁饮,关了门,走到床前,轻轻拍了拍秋烟雨的脸颊:“听到了?” 秋烟雨睁开眼,看着他。 岁饮轻叹一声:“山里的老东西,一个比一个顽固,我劝了数天都不劝动她分毫,最后,仍是要你来做决定了。” 秋烟雨眨了眨眼,仍是开不了口,但岁饮却好似知晓他问什么,答道:“如今情势不利,或许你真的要暂时栖身五毒教了,这两个女人都不好应付,你若乖些便少些苦头,你若执意反抗,咱们就没好果子吃了。” 一想起方才自那女人唇中爬出的蛊虫,秋烟雨一阵恶寒,但如今既然岁饮都如此说了,他又能如何,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最后干脆闭了起来。 为今之计,一切听从岁饮安排便是。 见秋烟雨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岁饮心下了然,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方才那个蛊婆,原本名字不清楚,只是这深山中的一位老太婆,蛊术高明,回头你见了她,称呼她婆婆就好。至于之前那名女子,她名为天瑜,与蛊婆是是姐妹,只是二人感情有些诡异,一时说不清楚,再见天瑜,记得恭敬的叫声奶奶。” 秋烟雨:“……!!!” 从秋烟雨豁然瞪大的眼睛中读出了对方的惊愕,岁饮失笑:“别瞪了,叫奶奶,她就不会为难你……” 天瑜……奶奶? 就在秋烟雨始终无法把那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和奶奶二字结合时,门又轻轻开了,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探进了脑袋,瞅瞅左右,瞧见床边坐着的岁饮,不由裂开嘴一笑:“嘿嘿,你在呢。” 岁饮扭头,看到重伤初愈的墨瑶笑呵呵的走了进来,便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墨瑶来到床前,乐呵呵的瞧了瞧秋烟雨,对方也很惊奇的看着她,却不开口。 “他之伤势并未好转,目前仍无法开口,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岁饮说着起了身,不打扰二人说话,径自走了出去,墨瑶见他出去,便笑着缓缓坐到了床边,瞧着秋烟雨苦哈哈的脸乐道:“听天瑜奶……奶说,你的伤势要好些日子呢,呵呵,没想到吧,咱们的命真大,那么高的崖上摔下来都没事呢,哎呀,这次真是吉人天相,出去以后,一定好事连连。” 瞧着墨瑶可爱的小脸儿,笑得弯弯的眉眼,秋烟雨苦闷的心情也少有好转,跟着笑了起来。 “对了,你见过了吗?这里有一位很漂亮的五毒教的姐姐,可惜不知为何,她却要我叫她奶奶,明明那么年轻的美女,好奇怪啊。” 她说的,应该是那位所谓的天瑜奶奶…… 一想到方才差点被那个女人‘霸王硬上弓’,秋烟雨不由满头黑线,但这事儿他也无法与墨瑶讲,就听着墨瑶很是开心的絮絮叨叨,听了半天,也听的差不多明白了。 他们是被岁饮救下后,带到这山中深谷里来的,那蛊婆起初并不愿意救,但见到秋烟雨后,却意外的答应了下来,条件却是,要收秋烟雨为亲传弟子,否则,她宁可眼看秋烟雨筋脉全断,此生变做一个废人,情况危急,岁饮无奈之下唯有暂时答应。 而墨瑶,则是被蛊婆的师妹,就是那位所谓的天瑜奶奶接手了,如今二人情况皆已稳定,但秋烟雨尽断的筋脉,却成了岁饮至今束手无策的难题,就连蛊婆,也始终没有百分百肯定能令其恢复如常,只是口口声声要其入门亲传。 “其实,我倒觉得若真是拜她为师,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个蛊婆婆很厉害的,唉,如果不是那些讨厌的虫子和毒物,我都想留下来了。” 墨瑶唉声叹气的话,听在秋烟雨的耳中,却意外的赞同。 如果不是那些遍地爬的毒物蛊虫,只怕他对五毒也不会这么排斥,然而,若没了这些毒物,五毒,如何能算是五毒呢。 他很是纠结。 不拜,注定成为一个废人,若拜,那些毒物又实在让他头皮发麻,最后几经思量,加上岁饮和墨瑶的开解,他终于还是在蛊婆的注视下点了头。 接着,不到一日,他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果然是那个死老太婆动的手脚。 岁饮无奈的一边为秋烟雨揉捏多日颓废而麻木的四肢,一边苦笑道:“你还算识时务,若再横几天,只怕你当真要成个哑巴了。” 秋烟雨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任岁饮揉捏按摩僵硬的四肢,舒服的昏昏欲睡,听他如此说,不由不满的哼哼两声,嗓音却颇有些沙哑:“老太婆太卑鄙,我觉得她倒是不像五毒教的,反而和天一教的那群混蛋很类似哦。” 提及天一教,岁饮失笑:“哈,你还知道这么个教派啊,真难为你了,腿收回去,我按摩的是脚腕不是大腿。” 秋烟雨不满的撇撇嘴,把伸出来的腿又缩回被子里:“岁饮啊,你这一手的推拿功夫,是在万花学的吗?可是万花谷,不是只教针灸之术吗?” 岁饮一边为他活络血脉,一边答道:“谁告诉你万花谷只教了针灸之术的?我在万花谷时间不长,花间一时学不来,便学了些离经心法,这推拿按摩之法,也是和花谷中一位老前辈学的,不甚精通,应付你倒是足够了。” 岁饮说着,拇指冷不防按上秋烟雨的脚心儿,瞬间把秋烟雨疼的一声痛呼,就想收起脚丫子,结果岁饮另一手握着他的脚腕,便没得逞,拧着眉道:“喂,干嘛下手那么重啊,很痛啊。” 岁饮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没答话,手上动作却不停,固定好他乱蹬的脚腕后,又一指按了下去,登时疼的秋烟雨腿一抽:“喂喂喂,别,你,你轻点啊,轻点,疼啊,啊,啊,轻点啊。” “……别动。” “我疼啊,感情不是你疼是吧,你变态哦捏那里,嘶……轻点啊你,呜……” “……” 屋子里的低吟时起时落,时不时还夹杂着秋烟雨的低咒声,让屋外闲来无事,站在门外偷听的天瑜,缓缓眯起了眼睛…… 26出发 “他之情况已逐渐好转,小子底子还是不错的。”蛊婆看着床上的秋烟雨,满意的摸了摸下巴:“可以着手恢复筋脉功体之事了。” “婆婆,重续筋脉功体,是不是很难呢?”墨瑶很是担忧的望着秋烟雨。 “嘿,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端看你敢与不敢了。”蛊婆冷笑着,瞟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岁饮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蹙眉:“怎么说?” 蛊婆轻咳一声,拄着拐杖,慢悠悠向门外踱去,墨瑶忧心秋烟雨的情况,坐在床边没动,倒是岁饮一步步跟着走了出去,秋烟雨见状,有点不太明白他二人为何要出去,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墨瑶轻轻扯了扯衣袖,摇头阻止道:“别喊了,我想,婆婆不告诉你,也是有她的理由吧,婆婆脾气很怪,你若一句不对,少不了又吃些苦头。” “可是……好吧……”犹豫再三,秋烟雨点点头,终究还是安静了下来。 屋外,岁饮跟着蛊婆缓缓走着,待远离了屋子范围,方见蛊婆转过身子,带着一丝莫名意味的瞧着他,淡淡道:“重续经脉,恢复根骨,良方也有数个,只是,老身我最擅长主毒浸药养,辅内力加催,且若主内力催使,药物辅佐,那么为烟雨续功通脉之人,内功修为起码要在一甲子以上,显然,你不具备这个条件,而且短时间内,你也找不来修有一甲子以上的世外高人。” 岁饮蹙眉,但无法辩驳:“所以,我们只能用第一个?” 蛊婆道:“不错,你之内力修为已是精深,放眼江湖难逢敌手,以你之内力催使,事半功倍,且主以老身独修多年的补天心法,辅之剧毒浸泡,良药修养,通络经脉,应是可行。”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岁饮淡淡的看着她,顿了顿:“或者说,我应该给你找来什么样的毒物呢?” “嘿嘿,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蛊婆冷冷一笑,裂开了嘴:“我需要三物,裂魂果,残叶蛛,长心天蝎。” 岁饮:“……” 蛊婆:“嘿,莫讶异,重续经脉功体本就不是易事,此三物便是可遇不可求,你若幸运,七天内便可找齐三物,你若不幸,哪怕丢了性命,穷尽一生,也难寻其一,所以,老身说,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岁饮:“此三物分别在何处?” 蛊婆:“裂魂果与残叶蛛,听闻曾出现过在幽魂草泽内,至于长心天蝎,就不大清楚了老身多年隐居于此,久不曾踏足五毒,如今也无从得知,你若在五毒有熟识之人,不妨一问。” 平静无波的语气,听的岁饮却缓缓勾起一次略带嘲讽的笑意:“婆婆,我在五毒与谁熟识,您会不清楚?” 蛊婆阴恻恻的笑了:“我还可以告诉你,我那孙儿,你那个反目成仇的昔日挚友,半年前,曾在草泽中得到了一颗裂魂果,并曾试图抓捕残叶蛛,只不过失败了而已。” 岁饮:“……呵,我该多谢你吗?” 蛊婆:“嘿,不必客气,我倒是很期待,我那恨不得将你扒皮拆骨的好孙儿见了你有求于他的模样,脸色该是如何的精彩呢?” 岁饮:“……你还真是位好奶奶啊,婆婆。” 蛊婆:“嘿嘿,客气了,客气了。” 看着蛊婆晃悠悠走远的背影,岁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略带无奈的心绪平静了下来,转身向屋内走去,墨瑶和秋烟雨正等的急,见他进来,忙开口问道:“如何了?婆婆要你做什么了吗?” 岁饮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近日内,我要到五毒走一趟,去见个昔日的旧友,借他两味药引便是。” 秋烟雨:“只是借吗?” 岁饮:“当然,这几日让筱瑶陪着你,遇到天瑜尽量听话些,免得吃苦头,这女人有时候怪的不得了。” 秋烟雨:“那,那,你要去几日?” 岁饮:“七日左右吧,此地离五毒不远,我会尽快回来的。” 墨瑶拉着秋烟雨的手,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后,咧嘴一笑,打断秋烟雨又要开口的询问,对岁饮说道:“嗯啊,我们等你回来哟。” 岁饮淡淡一笑,看了眼床上满腹言语的人,眼神微微一黯,却是一言不发的向门外走去。 有时候,话多了,反而引人多心。 临行时,天瑜趴在一处石头上,姿态妖娆的仰头望着他,嘴角噙着妖媚的笑:“小心哟,我们家那只小鬼,可是惦记你很久了,夜夜做梦都骂你呢,这次若真的见到你,只怕……啧啧,老人家我多不敢想象了。” 岁饮冷冷一笑:“这倒是岁饮的荣幸了,告辞。” 天瑜一摆手:“去吧去吧,别在五毒丢了性命就好,不然,屋子里的小鬼,这辈子就成了废人咯。” 岁饮面色一冷,脚下生风,踏着清风腾空而去,墨色的修长身影,在惊起的乱叶中,缓缓消失在蔚蓝的天空之中。 天瑜目送岁饮离去,唇边冷笑收敛,心中微叹,你此去,当真是生死未卜了…… 27恩怨 “他走了?” 看到墨瑶从门口回来,秋烟雨忙问道。 墨瑶点点头:“走掉了,对了,我从门缝里看到,天瑜奶奶朝这儿走来了。” 秋烟雨:“啥?她,她又来干啥?” “看看你小子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啊。” 一声轻笑,门就被打开了,天瑜踩着细高的鞋子,一步步缓缓走了进来,墨瑶对她还是比较听话的,见她走来,很有眼色的跳下床,走到一旁站着,天瑜笑吟吟的做到床边,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秋烟雨的脸蛋:“乖,乖孩子有糖吃,呵呵,想不想知道岁饮去找的朋友是谁啊?” 秋烟雨闭着嘴巴,乖乖的点点头。 天瑜很是好心的摸着他的脑袋,缓缓道:“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啊,要听吗?” 秋烟雨又点点头。 “恩……从哪儿开始说呢……我师姐,就是你们口中的婆婆,有一个孙儿,叫珞果,今年算起来,也二十多了吧,年少时,他与岁饮一起行走江湖多年,感情甚笃,好到我一度以为,他两个人背着我们玩断袖。” 天瑜说着,笑眯眯的瞟了一眼脸色有些复杂的秋烟雨,接着说道:“不过,后来,出了一件事,为了一个传闻中的宝物,他二人居然一夕之间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可惜小果子的实力较之岁饮稍逊一筹,一招不慎便被岁饮重伤,躺在床上休养了三年有余方逐渐恢复,而现在,岁饮要找的,正是如今已恢复健康,日夜念叨着要将他扒皮拆骨的小果子。” 讲完了故事,天瑜笑吟吟的站起身,又伸手摸摸秋烟雨的脑袋,轻声笑道:“好了,故事讲完了,你该放心了,好好休息吧……” 秋烟雨:“……” 说罢,天瑜带着腰间的两条蛇,一摇一晃的走出了门,留下秋烟雨和墨瑶面面相觑。 墨瑶:“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秋烟雨:“……可以帮我把被子盖好吗,我想睡觉。” 墨瑶有些讶异的看着秋烟雨:“不是吧小秋,你真的睡得着吗?”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动手帮秋烟雨将微乱的被子重新掖好,秋烟雨将脸埋进柔软的棉被中,不发一言,墨瑶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后,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睡得着? 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不仅为此去注定坎坷的岁饮着急,更为天瑜的话而揪心,莫名的,心绪烦乱。 为了一个传闻中的宝物,他二人一夕之间反目成仇,大打出手…… 相识多年的故友,居然因为一个宝物,被他打的三年才勉强下床…… 这人得多卑鄙……多无情……多残忍…… 而自己,一个与他相识还不到半年的人,又能换的他几分真心以待? 秋烟雨不敢去想,生怕得到的答案,会令他勉强振作的心,再度蒙灰,于是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天瑜说过的话,心怀算计也好,有所图谋也罢,他不愿再想,只盼着七日后,岁饮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五毒 药王谷高处,一道墨影趁着夜色,自天际缓缓滑落,悄声无息的引入药王谷隐秘的丛林中,借着幽幽月色,放轻了脚步,向仙踪林疾驰而去。 此刻的五毒,虽是遍地青山绿水,却仍未消夏末暑意,首一踏足此地,便觉夜间热浪股股袭来,岁饮一身破军·曲嘉长袍,一层层裹得严实,在空中疾驰尚无所觉,一旦落地,片刻后,便觉热意袭人,时久难耐,心底不由对这一身打扮泛起嘀咕来。 他曾身着三门妆容,游行天下,独属这万花谷的打扮,最是繁复恼人,且到了这五毒之境,更是痛苦不堪,但又碍于要务脱不得,只能强忍,岁饮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也隐隐被这股腾腾而来的热浪所影响了。 夜间的五毒,巡逻弟子甚少,岁饮凭借对地势熟悉,悄无声息的掠过居民集中的树顶村,直奔仙踪林里一处隐秘的二层竹楼。 时至半夜,岁饮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仙踪林,很快就寻到了林中唯一一处尚亮着灯火的竹楼,那二楼一间屋子中,还亮着一盏烛灯,里面隐隐有一个人影闪动,岁饮在楼下停下脚步,摸了摸下巴,想着屋子里那久违的‘故友’,片刻后,忍不住咧嘴一笑,心中暗道,多年不见,该给这位老朋友带点儿什么见面礼才好呢? 他想了想,朝四周瞟了几眼,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客客气气的先打招呼吧,毕竟是有求于人,秋烟雨的未来,全系在屋子里那个还在边碎碎念边不停的扎小人的蠢货身上。 如此想着,他迈步缓缓朝楼梯处走去。 竹楼中,一盏残烛摇曳,映着桌前身影,忽明忽暗,为那一袭银白色的破军·血师祭袍,更添数分阴冷。 桌前的人,仍在做着每日必做的功课——扎小人。 多年来,他早已将重逢后,如何将那个人千刀万剐的方法在脑海中上演了千万遍,只可惜始终只是臆想,愤怒之余,他也只有借着这甚是小孩子气的玩意儿,一解愁闷。 并且玩的很是开心。 开心的过了头,以至于他冷不防抬头看到,不知何时被推开的门外,那个在记忆中早已刻骨铭心的身影时,一时间竟呆住了…… “久违了,小果子……” 一如往常的轻笑,邪魅,戏谑,又充满挑衅…… 28珞果 珞果自抬头,看见,呆住,到重新反应过来,只用了短短一瞬间,接着,整个仙踪林的夜晚,就听到一声震天响地的怒吼: “来决一死战吧你这个乌龟儿子王八蛋!爷爷等了你好多年了!” 话语未落,便见珞果怒气冲冲的举起手中的花恋流年,手一挥,蝎心,百足,蛇影,蟾啸,夺命蛊便噼里啪啦的朝着岁饮一阵狂砸,岁饮见状,不欲与他正面冲突,一个侧身闪了出去,手中打了个响指,整个人竟凭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岁饮冷不防的消失,让鼓足了怒气正欲发泄的珞果扑了个空,满腔怒火瞬间反噬,把他那个气的啊,发泄不出去就只有破口大骂:“兔崽子你敢不敢出来,敢不敢敢不敢!有胆子来还没胆子现身吗?找本爷爷的时候就该做好死的觉悟!你个混蛋!出来!” 等他气喘吁吁的骂累了,空中悠悠飘来岁饮语气淡然的话:“把你的笛子收回去,我就出来。” 珞果大怒:“想得美,爷爷还等着把你碎尸万段呢!” 黑暗中的岁饮轻笑:“不错嘛,中原官话学的似模似样的,你得谢谢我啊!” 珞果:“我谢你全家祖宗十八代啊!” 岁饮笑意不减:“可惜只学了骂人的粗话,不好,不好。” 珞果气得不轻,但空骂了半天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泄气的垮了肩膀,半晌后,语气微微放软:“你来干嘛的?” 岁饮:“哟,消气了?” 珞果冷笑一声:“你倒是想得美,不把你扒皮抽筋吃肉饮血,先杀后奸再杀再奸,爷爷我是不会消气的。” 岁饮:“哈,我一向想的都很美,此次前来,想向你借个东西。” 珞果微微讶异:“什么东西?” 岁饮顿了顿,收起了戏谑的语气,淡淡道:“裂魂果。” 珞果一愣,登时破口大骂:“裂……裂你大爷,去死吧你,做梦吧!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除非你把爷爷我杀了,不,你杀了我我也不会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得知了对方的目的后,珞果吃了一惊,大骂以后立马抬脚蹿进了屋子里,很是迅速的把屋中的所有门窗全部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似是生怕岁饮悄无声息的潜进来把他的宝贝裂魂果偷走似的。 屋外的岁饮瞧着珞果这般反应,知晓他只怕已经在做十分的准备了,贸然出手只怕不妥,可跟这个苦大仇深的蠢货又实在是说不通,说的恼了他带着裂魂果跑了可就麻烦了。 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岁饮摸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珞果被堵严实了的竹楼,然后转身向仙踪林外走去。 躲在屋子里牢牢抱着怀里放着裂魂果的小盒子的珞果,透过门缝看到重新现身的岁饮一步步远离竹楼,不由轻轻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轻声咒骂:“王八蛋,藏了几年,开口就要爷的宝贝,做梦吧你!” 出了仙踪林,岁饮潜入树顶村,他方才出仙踪林时,发现了五毒的某些地方被留了一些极为隐秘的唐门暗号,且是专属于那个人的暗号,那人行动有个毛病,就是爱到处留暗号,有真的有假的,就是为防自己不小心死翘翘了,真正的自己人会找不到自己的尸体。他与那人交情不浅,此刻若那人在此,事情只怕会好办很多。 这样想着,岁饮随着距离好远一棵树上刻下的梅花记号,一点点朝着记号深处寻去,那人与他性情相符,尤其最爱半夜行动,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中,只怕他已经在某处暗暗地鼓捣着什么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黑夜中的五毒林,岁饮且行且止,终于在一处水潭边,停下了脚步,瞟了眼四周,淡淡道:“不出来吗?唐无凛?” 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笑声:“真难得,你会来找我。” 岁饮轻笑一声:“有事相求。” 唐无凛并未从黑暗中现身,但对岁饮的话却起了一分兴趣:“你,会有事求我?” 岁饮:“不错……” 唐无凛:“呵,我对这件事感兴趣了,说吧,何事,劳您大驾,寻我至此啊。” 岁饮面对着水池,继续道:“你认识珞果吗?” 提起这个名字,引得唐无凛一阵低笑:“这么活泼的小辣椒儿,我岂会陌生?” 岁饮回以一笑:“我需要他手里的裂魂果,以及残叶蛛的下落。这笨小子从来不会藏东西,裂魂果一定在他屋子里,至于残叶蛛的下落,我就需要你来帮忙了。” “哦?”唐无凛语气微挑:“我听说这小子与你关系不错啊,需要我点到为止吗?” 岁饮失笑,而后略带戏谑的回道:“你只需为我拿到残叶蛛的下落即可,至于这个人,如何□,就看你的本事了。” 唐无凛随即了然,阴森森的一笑:“爽快,那你就期待吧。” 话音刚落,林间一阵清风扫过,那隐与黑暗中的人,便没了踪影,岁饮转过身,看他离去,微微思量片刻:若是唐无凛成功的话,他现在就只需在五毒里好好寻一下长心天蝎的踪迹便可。 另一边,自打得知岁饮想要裂魂果后,竹楼中的珞果就开始坐立不安,怀中装有裂魂果的盒子放也不是搂也不是,怎么想都怕岁饮冷不防出手把盒子夺走,便在屋子里很是不安的来回踱步,踱来踱去,踱的他头都有些晕了时,一个没有经过刻意掩饰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珞果顿时停下脚步,边听门外,想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珞果警惕的盯着门外,听到门外人自报家门:“在下唐门唐无凛,有事求见。” 唐无凛? 珞果缓缓眯起了眼睛。 他知道这个人,半个月前,唐无凛来五毒寻找一味毒药,寻了大半个月都不见踪迹,也因此和五毒的人渐渐熟络起来,这大半夜的,他来这里,难道是寻找的毒药有下落了? 这样想着,珞果微微放下了紧绷的心绪,走过去为唐无凛开门。 29天心 长心天蝎,体格极小,背色偏墨,背面有血印怪状,性凶猛,剧毒,牲畜草木触其必死。其行踪无定,据记载,曾出没于蚩尤神殿,五仙潭与幽魂草泽。 “啧,这长心天蝎跑的地方够远的,难不成真要把整个五毒翻过来吗?” 次日清晨,待唐无凛借识药之由将珞果引开后,岁饮随即便潜进了竹楼里,好一番折腾后,终于找到了被珞果藏在褥子下的,放置着裂魂果的盒子,并且意外的翻到了一本由珞果自行撰写的珞果百毒经,在经中,他翻到了关于长心天蝎和残叶蛛的记载,虽寥寥数语,但对岁饮来说,足矣。 只不过,得到这么好的消息,岁饮付出的代价,就是在开盒子时,冷不防被藏在锁眼儿里的一条小蜈蚣给咬了一口,虫子极小,他鼓捣了半天盒子,终究疏忽了锁眼儿,着了道。 看完了百毒经,岁饮将书扔到床上,揣起小盒子起了身,又抬起手瞅了瞅被那条小蜈蚣咬了一口的左手食指,因暂时压抑了毒性,所以目前开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撑到回去最好。 岁饮想着,也懒得整理被自己翻乱的屋子,立刻转身走了出去。 珞果虽蠢,但在毒术上极有天赋,被他养的小蜈蚣咬一口,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没多少时间在这里蹉跎了。 话说另一边,成功将珞果引出了仙踪林后,二人行走在潮湿的林中,寻着昨日唐无凛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到了昨夜那处水潭,唐无凛带着珞果来到水潭旁的草丛中,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丛,指了指隐藏在层层绿草中的那一株通体呈朱红色的,头顶绽放着极小五枚红色花瓣儿的独枝小草。 珞果皱着眉和唐无凛一起在无名小草旁蹲了下来,瞅了这株草半天没认出是什么东西,便想伸手去触碰,但指尖还未碰到花瓣儿,却被唐无凛一把抓住手腕:“喂,你知道这是什么?” 珞果摇摇头:“不知道,我没见过这种东西。” 唐无凛:“那你还伸手,不怕一下子给你毒死吗?” 珞果‘哈’了一声,摆摆手让他放心:“这世上能一下子把我毒死的,无物能出长心天蝎之右。” 说着,他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血红色的花瓣一下,而后瞬间缩手,再看摸到花瓣的指尖,除了稍微泛了一丝红外,似乎并无其他异状。 珞果抬头看着唐无凛:“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天心草?” 唐无凛捏住他的指尖,仔细的瞅了瞅,而后丧气的轻叹一声:“看来我还要再接再厉啊。” 接着,二人无奈的瞟了一眼草丛中的天心草,而后站起了身。 “得了,劳烦您白跑这一趟了,实在抱歉。” “哎,这有什么,如果没事,咱们快点回去吧,我,我不能离开屋子太久的。”珞果有些忧心的迈步准备往回走,唐无凛心里暗想,此刻岁饮只怕已然得手,便没有继续拖下去的理由,于是迈步跟了上去,哪知刚走了几步,前面的珞果忽然僵住了,唐无凛一愣,见他状况有异,忙走上前去:“你怎么了?” 珞果僵直着身体,很是吃力的扭过头,直勾勾的看着他,原本深邃的墨色瞳眸中,不知何时布满了可怖的血色:“天……心……啊……” 三字尚未吐完,珞果直觉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直觉,唐无凛眼疾手快,忙一把接住了珞果倒落的身体,随即颇为讶异的扭过头,看向那一株在层层草丛中,闪耀着血红色光芒的天心草…… 从幽魂草泽至五仙潭,又到蚩尤神殿,这几处皆被天一教占领的地方,如今已是凶险万分,岁饮虽不惧怕那些可怖的大毒尸,但自己主在寻找长心天蝎与残叶蛛,有了这些麻烦的东西以后,他的行程也耽搁了不少。 而残叶蛛与长心天蝎,始终没有下落。 且逐渐的,他十分警觉的感觉到,自己的视力,似乎开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模糊…… 这日,清晨,无名山谷中,墨瑶为秋烟雨端来了洗脸的水,放到床边用热毛巾为他擦脸,秋烟雨这几日一直愁眉不展,虽不言语,但墨瑶看得出,他在担心前往五毒的岁饮。 “安心啦,他那么厉害的人,不会有什么事啦。” 墨瑶一边为秋烟雨擦脸,一边劝道,秋烟雨仍是不吱声,她轻叹一声,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说起来,小秋啊,你,你那块儿沉沙玄晶,准备怎么办呢?” 一提到玄晶,秋烟雨木然的双眼微微一眨,片刻后,无奈道:“唉……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我,父母把玄晶从藏哪了,而且我拼命地想,也实在想不到。” 墨瑶:“……” 秋烟雨有些颓然:“可是,这话说出来,有谁信呢?我真希望现在这烫手的山芋就在我面前,然后我把它送个某某某的大掌门去,让他们头疼去。” 墨瑶:“……哈,这是个好主意。” 秋烟雨无奈:“可惜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藏哪儿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唔……好啦好啦,当我没说好啦。”墨瑶摸摸下巴,打断了话题。 谷中另一处屋中,蛊婆和天瑜正蹲在药鼎前,盯着鼎中咕咕嘟嘟的蓝色泡泡发呆,天瑜腰间的那两条搅基蛇还牢牢的缠着天瑜的纤腰,不时往鼎里瞟两眼堪称是他们同伴的尸体。 这时,“砰”的一声,门被大力的撞开了,二人回头,就见岁饮缓步走了进来,然后将手中提着的三个盒子一个个扔到了蛊婆屋内的桌子上,边扔边道:“裂魂果,残叶蛛……我寻不到长心天蝎的踪迹,天心草可以代替吗?” 蛊婆冷冷的瞟了一眼桌上的三个盒子:“当然可以,但天心草的毒性比长心天蝎猛烈的多,你确定那小鬼受的住吗?” “呵……受不住也要受。” 岁饮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准备出门,天瑜见他的脸色异常发白,且眼神颇为迷离,‘哟’了一声:“瞧你这样子,在五毒似乎吃了点不小的苦头啊。” 岁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迈步走了出去。 天瑜回头看蛊婆,蛊婆想了想,道:“这小子应该是被小果子暗算了,或者,是在找残叶蛛的途中受了伤,话说,他哪儿找来的天心草?” 一处屋中,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珞果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中,隐隐看到了屋顶,却不是自己那间竹楼的屋顶。 身旁,唐无凛正一脸菜色的咬着绷带,缠着受了伤的手臂,见他醒来,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 珞果努力的眯起眼睛看他,很是犹豫的问道:“这里是?” “哦,唐家堡啊。” 30唐门 “混蛋!你带我来唐家堡干什么!!!” 大清早的,一声充满愤怒的大吼震的整座唐家堡颤了三颤,一只还在老老实实拼装机关小猪的小炮萝吓了一跳,揪着身旁监督的大师姐,怯生生的问道:“师姐,这,这是怎么了?” 大师姐抬头瞟了某个方向一眼,淡淡道:“没事儿,唐无凛又找死了吧。” “找死?” 身旁,一个充满疑惑的声音传来,大师姐扭头,就看到唐无泪站在身旁不远处,显然也为这声怒吼而感到不解:“这声音听着,不像是唐家堡的人啊。” 大师姐无奈的微一闭眼:“昨晚上,你师兄唐无凛扛着个麻袋回来了,那麻袋里装了个人,大概就是这个人了。” 唐无泪一阵无语:“麻……袋……” 唐无凛的屋子里,某个人用受了伤的手捂着耳朵,不满珞果的大吼:“喂!喊什么啊,别搞得跟没见过个市面似的。” 珞果气的脸都红了:“你你你,你带我来唐家堡干什么!” 唐无凛一脸正气:“你中了毒,难道要我把你扔在原地不管吗?” 珞果大吼:“喂!整个五毒都是我的家啊!你,你见我中毒了,不该赶紧问问我的家人怎么解毒吗?反而把我扛来唐家堡,你居心何在啊!” 唐无凛听着,眨了眨眼,微微凑近他,低声问道:“……你们五毒教的长老,有人会解天心草的毒吗?” 珞果一窒:“呃……万一,万一他们有呢?” 唐无凛:“哎~万一他们没有呢!” 珞果:“万……”如此一说,他下意识的活动了下身体,意外地发现身上并没有身中剧毒的迹象,不由惊讶万分的看着唐无凛:“你有天心草的解药?” 唐无凛摇摇头:“我没有,但岁饮有。” 珞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唐无凛:“没什么,他把解药给咱们,条件就是,我给他天心草,然后他把你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你!” 一想到岁饮想要的全得手了自己还偷鸡不成蚀把米,珞果只觉得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那,既然毒都解了,你为什么还把我扛来唐家堡!” 唐无凛理所当然道:“别闹,我天心草可没了,你欠了我这么大一人情,难道要我救了你以后拍拍屁股自己走?太没人性了吧。” 珞果大怒:“那你想我怎么样!” 唐无凛一翻白眼儿:“以身相许咯~”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无名山谷内,天瑜无视秋烟雨的强烈抗议,将其扒的一干二净,‘扑通’一声扔进了还冒着黑浓泡泡的药鼎里,一瞬间,浸了满满一鼎的毒草凶物的浓汤瞬间淹没了秋烟雨白皙的锁骨以下,毒性瞬间走遍全体,承受不住毒性猛烈,秋烟雨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想的却是…… 五毒的鼎,不是让人回血回蓝的大利器吗…… 端着装有残叶蛛的盒子,蛊婆和岁饮在此时也走了进来,见鼎中的人此刻已失去了意识,岁饮来到鼎旁,打量了一下整张皮肤都变成了可怖的黑紫色的秋烟雨,抬头看向蛊婆:“这就是裂魂果与天心草齐熬的毒性吗?” 蛊婆缓步走上前:“不错,若非有老身特制的药蛊也掺杂在其中,这小子被扔进去的瞬间就会全身腐烂而亡。” 说着,她来到鼎旁,颤巍巍的将手中的盒子打开,一只巴掌大小,纯白色的毛脚蜘蛛立刻爬了出来,蛊婆的手一倾,蜘蛛便‘扑通’一声,掉进了被火烧的滚烫的毒汤里。 三种毒性剧烈的毒物被熬进了一锅汤里,不消片刻,秋烟雨失去意识的七窍,便缓缓流下了紫黑色的,浓浓的血液。 乍见秋烟雨七窍流血,蛊婆眼前一亮:“就是现在,岁饮,该你了!” 岁饮心领神会,单掌催运内力,而后一掌拍在了秋烟雨已经变得紫黑的背部皮肤上…… 唐家堡 被愤怒的珞果半殴打半推搡的赶出屋子的唐无凛,抬着受伤的手臂在四处溜达,他这只手是伤在岁饮手里的,只因在讨价还价时,二人一时僵持不下,便动了手,虽然结果仍是没有什么变化,但一想到时隔五年,自己仍是略输岁饮一筹,唐无凛就觉得一阵不爽。 正溜达时,走来的唐无泪过来打了个招呼:“哟,师兄这次这么早回来了,天心草可有下落?” 唐无凛回头瞟了他一眼,有点郁闷:“嗯,找到了。” 唐无泪:“哦?那恭……” 唐无凛:“可惜落在别人手里了……” 唐无泪:“……能从你手里抢东西的,江湖上也没几个吧?” 唐无凛耸了耸肩膀,不欲多说:“倒是你,听说追了玄晶之主许久了,寻找踪迹了?” 唐无泪裂开嘴一笑:“玄晶之主找到了。” 唐无凛:“哦?” 唐无泪一摊手:“可惜他跳崖了。” 唐无凛:“……” ------------------------- 傍晚,蹲在蛊婆门口等了一天的墨瑶,在昏昏欲睡中,冷不防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忙起身去看,就见岁饮抱着被他的外套包的严实的秋烟雨走了出来,紧走几步,进了之前为秋烟雨准备的房中,将他放到了床上,盖严了被子。 “怎么样?顺利吗?”墨瑶担忧的看着一脸苍白的岁饮,对方轻轻松了口气,放下了床帐,让里面的人好好休息一番。 “目前还算顺利,蛊婆在为他熬药,他如果能挺过今夜,日后就好办了。”岁饮颇是有些疲累的做到一旁的椅子上,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墨瑶有些担忧:“挺过今晚?今晚很难熬吗?” 岁饮轻叹一声:“看他的底子熬不熬得住吧,今晚我看着他,你去休息吧。” 墨瑶望了望被掩了纱帐的床,心想自己也是帮不上什么忙,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岁饮见她出去,这才起身来到床边,掀开纱帐做到床沿上,看着露出一个头的秋烟雨,他那一身紫黑色的肤色还在,且越来越重,冷汗也不自觉的冒了一头,此刻秋烟雨尚无知觉,只是那股毒性与药劲参杂着内力在各个经脉处拼了命的倒腾,一旦他运气不好,夜半恢复知觉,只怕今夜有他受得了…… 31复原 山间的夜,清冷绵长,岁饮双指把着秋烟雨跳动缓慢的脉搏,一声声默数着,内心,有些纠结。 此番前往五毒,行程看似颇为顺利,目的也圆满达成,如今秋烟雨的情况,在指下缓缓恢复正常跳动的脉搏中体现。 一切,似乎都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岁饮这样想着,抬起左手,瞟了一眼食指指尖,被那只小毒蚣咬了一口的指尖伤口已经被自己处理过了,如今看来,除了之前隐隐察觉的视觉模糊外,并无其他异状。 “唔……” 一声轻吟,打断了岁饮的沉思,床上的人蹙着眉,难受的扭了扭头,长长的睫毛几经轻颤,仿佛就要醒来,那覆盖了他全身的紫黑经过了大半夜,已经逐渐消退,如今趁着月色看他,已不如之前那般骇人。 岁饮松开按着秋烟雨脉搏的手,被子里的人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多日来窝在床上动弹不得,手脚似乎被憋得久了,难受的要命,秋烟雨虽未醒来,但四肢已经开始不大有力的在被子里扑腾,似是想伸展,却又被堵在关节处无法畅通的真气逼得难受无比。 伸出手抹了把秋烟雨的额头,岁饮看着自己掌心的一手冷汗,轻叹一声,心道,现在醒来,这余下的大半个夜,你要如何熬啊。 果然,还不等秋烟雨扑腾的稍微舒适一些,体内被真气暂时压抑的毒性顿时又因身体的苏醒而继续翻腾起来,融合了岁饮强加的内劲后,百毒之力携带着内力,开始蛮横的冲撞着堵塞的各个经脉,每一次撞击,带给秋烟雨的,都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那种痛,不单是偶有体会的刺激性痛苦,更多的,是由内而外,由四肢散开的极度酸麻,勉强维持的心脏承受不了太重的冲击,折磨得他难受的一时不知所措,紧咬的唇早已渗出了殷红的血液,却也难以令体内那股无名的痛苦轻减半分。 眼看秋烟雨备受煎熬,岁饮此刻却实在的无能为力,只能拿过手巾,一次次擦着他瞬间便被濡湿的额头,却是无济于事。 一刻刻数着过的时间,太过难捱,被子里的秋烟雨难得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却是整个缩成了一团,早已汗流浃背不说,单是手下紧攥着的床单,已经硬生生扯烂了两层了。 但他自那声低吟后,便再不发定点声响,两人独处的漆黑屋子中,徒留一个痛苦又粗重的呼吸在被子里,一声声,仿佛望不到天明。 岁饮轻轻拍着被子里裹成一个圆球的秋烟雨的背,感受着被子下他那难忍的颤抖与痛苦,片刻后,忽然一伸手,将圆球整个抱到了怀里,一手将那紧攥着床单的手扯开握住,紧紧的拥抱,令那原本在被子里无所依靠的身体在颤抖中,渐渐有了一丝安定。 纵然再怎般难熬,相握的手仍未松开,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如此,一夜,终是过去了…… 当秋烟雨再度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身旁,是面带笑意的岁饮,见他睁开眼睛,微笑道:“醒啦。” 他看着岁饮的笑,有些发怔,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发现四肢已恢复如常,顿时一咕噜从被子里爬了出来,正想伸手去拉岁饮,暖和的身体冷不防触及到清冷的空气,不由惊呼一声,‘呼’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岁饮见了好笑:“你昨日挣扎的不停,才让天瑜不耐的把你的衣服全撕了,现在才想起自己光着呢?” 秋烟雨又将自己团团裹成了一个大圆球,只留出一个脑袋,已经恢复往日白皙的脸蛋上满是尴尬和纠结:“那,那我的衣服怎么办,我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光着啊。” 岁饮摸了摸下巴,似乎也有些为难:“这里都是女子,衣服想必没有合适你的,我倒是有一件换洗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你穿不穿得上。” 闻言,秋烟雨上下瞟了岁饮一眼,撇撇嘴:“有啥,顶多就是裤子长点呗。” 岁饮轻笑一声:“那我给你拿去。” 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门刚开,蹦蹦跳跳的墨瑶就冲了进来,和岁饮正好撞了个正着,二人相视一笑,错身而过,墨瑶举着几串儿插着奇怪生物的长竹签跑进来,瞧见床上的秋烟雨露着个脑袋,起色已恢复的差不多了,顿时更是开心的将竹签递到秋烟雨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小秋啊,你饿不饿?” 秋烟雨眯着眼睛瞅了瞅那竹签上黑乎乎的东西,有些狐疑的问道:“额,这是什么?” 墨瑶开心的答道:“哦,这是烤蝎子,烤蜈蚣,烤蜘蛛~昨晚上天瑜奶奶教我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她说着就要给秋烟雨递过去,秋烟雨本来听着名字就面有菜色,一见她要递过来,吓了一跳,忙把脑袋又塞回了被子里,闷声喊道:“拿开拿开,我不要吃这奇奇怪怪的东西。” 墨瑶有些不解,见秋烟雨不愿意,不由诱惑道:“奇奇怪怪?很好吃的,我吃了好几串儿了,可香了,你尝尝嘛~” “不要不要不要,拿开啦。”秋烟雨躲在被子里可劲儿的晃脑袋,墨瑶又哄了几次,见仍是没有效果,不由沮丧的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一口一口的咬着一串儿烤蝎子,一口下去,嘎嘣脆,听的缩在被子里的秋烟雨隐隐的毛骨悚然。 “对了,岁饮干嘛去了?”墨瑶一边啃到一边问。 被子里的秋烟雨闷声答道:“去给我拿衣服了,我没有衣服了。” 墨瑶‘哦’了一声,笑的很贼:“哦?岁饮的衣服你穿的上吗?我发现岁饮可比你高了一头呢,这裤子得多长啊。” “啊呸,我把裤腿卷一下不就好啦?” “哼哼,卷起来还有样子吗?” “那要不你的衣服给我穿?” “才不要!” 另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了一身儿用来换洗的干净衣物后,岁饮拿着衣服往门外走,一想到那小鬼如今还光溜溜的缩在被子里,不由好笑,不料,他刚到门边,脑海中忽然一震,接着眼前霎时一黑…… 32惊变 瞬间失去光明后,几乎是瞬间,身子一颤,岁饮猛的扶住身旁门边,闭上眼睛缓缓调整了呼吸后,再睁眼,眼前一切已恢复正常,只是如之前一样,已经开始隐隐略显些微模糊。 他松开扶着门的手,抬头瞟了一眼尚是蔚蓝的天空,之前浮于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而后人退回了屋子里,闭目打坐,周天渐运。 屋子里,秋烟雨左等岁饮不来,右等岁饮不来,墨瑶在一旁好笑道:“该不会是找不到适合你的衣服,没脸过来吧。” 秋烟雨白了她一眼:“岁饮可比你靠谱多了,傻瓜一个,我掉下去,你也往下跳。” 墨瑶一扭脖子:“我如果不跳,万一落在了那些坏人手里怎么办呢,你都敢跳,我为什么不敢。” “笨蛋……” “你才是笨蛋!” “哟,这是骂谁呢?” 一声轻笑,霎时打断了二人的争执,而后秋烟雨一脸像是看见了鬼一样,如临大敌的瞪着缓缓走进来的天瑜,说起话来颇有些紧张的结巴:“你,你,你来这儿干嘛。” 天瑜呵呵一笑:“来看看你情况怎么样啊,哎哟别怕了,过两天,我就是你的师叔了,还能把你怎么找不成?” 秋烟雨才不信他这套,边勉强的陪着笑,边慢腾腾的裹着被子往床里缩,天瑜见了,更是好笑,边走近边坏笑道:“哟,瞧小鬼你这模样,该不会是什么都没穿吧。” 秋烟雨被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的背后发凉,一边拼命往回缩一边结结巴巴的威胁道:“喂,喂,那个,男女授受不亲啊,你,你不要乱来啊,你你,你别过来!” 墨瑶乖乖的站在一旁,笑眯眯的旁观着惊慌失措的秋烟雨,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天瑜笑呵呵的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一把揪住秋烟雨拼命往后缩的被子,坏笑道:“来,让师叔摸摸你,瞧瞧恢复的怎么样了。” 说着,天瑜冰凉的手就要往秋烟雨被子里伸,秋烟雨大吃一惊,着急之下拼命挣扎,奈何被子只有一层,他不敢动作太大,不然还没被她摸到,自己就先春光乍泄了,这样一想,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不由暗骂拿衣服的岁饮这时候怎么这么磨蹭了。 可惜,不论他如何挣扎,还是被天瑜狞笑着拽得死紧,右手也伸进去,在白皙滑腻的腰部狠狠地掐了一把,又痛又痒的刺激感让秋烟雨‘嗷’的一声,差点在床上跳了起来,整张小脸儿被调戏的满是通红,不知所措的拼命挣脱天瑜,快速缩到了床的角落里,如临大敌一般戒备着天瑜,天瑜被他逗得开心,乐的捂着嘴笑个不停:“不,不错,精神恢复的很好嘛。” “你,你,你快走啦,你快走!筱瑶你快把她赶走啊,快走!” 墨瑶一摊手,状似无奈:“唉,小秋啊,你觉得我赶得走嘛?” “你,你,你,你……岁饮!岁饮你这个混蛋在哪里!女流氓要占我便宜啊!岁饮!” 绝望的高呼得不到丝毫回应,天瑜听着好笑,又装着阴冷的模样缓缓靠近秋烟雨,这小鬼不算精瘦,摸在手里还是有那么点肉,手感甚好,见岁饮迟迟没有反应,想来被什么牵绊住了,不由想趁机再揩一把油。 “岁饮!!!救我啊!!!有女流氓啊!!!” 就在过在被子里的秋烟雨被再次靠近的天瑜吓得‘花容失色’,没命的在床角落里胡乱扑腾挣扎时,另一边,岁饮早已神思入定,周天急运,几番不耐下,欲彻底根除体内毒患,奈何真气在各大经脉中几经周转,始终不得要领,关键时,又被远处秋烟雨那一声惨呼分了神,体内被压抑的毒素立刻察觉到宿主之隙,霎时反扑,意欲夺命。 岁饮哪容的如此情景发生,再次静思以对,却终究落了下风,危机之刻,耳边忽然响起蛊婆的声音:“闭息,静神,万法妙定,百毒伏息,赦!” 话音刚落,一只枯朽的老手,拈指成兰,食指长伸,点到岁饮眉间,一道紫色光芒霎时化作圆形光晕,在岁饮面容上一闪即逝,没入体内,不多时,岁饮苍白的略显缓和,体内翻涌的毒素也逐渐平稳下来。 见情况好转,蛊婆松开了点在他额间的指,后退两步,瞧着岁饮睁开眼睛,冷笑两声:“不错,几年不见,我那孙儿的毒经之术已有大成,你若再如此止步不前,不过三年,恐怕你就真要交代在他的毒术手中了。” 岁饮轻轻松了一口气,开口称谢,语气却多了一丝不解的讶异:“我倒不曾料到,你竟会出手救我。” 蛊婆冷笑道:“哈,你与我那孙儿反目后,没几年就与你之宿敌双双坠崖,老身那时肯救你一命,如今救你第二命又如何,老婆子我可从来不偏袒我那蠢孙子。” “呵……如此也是。”岁饮轻笑一声,略带无奈。 蛊婆瞟了一眼窗外,道:“方才听秋小子那屋中怪叫不断,语气惊慌,想来天瑜又去逗弄他了,你去看看他吧,免得他又被天瑜吓着了。” 岁饮低头,略微沉思片刻,思之自己目前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我之前警告过她一次,过时不久,她想来不会太破格。” 说着,他重新打坐,闭目调息,蛊婆见状点头道:“如此也好,为防万一。若是你不快点调整好自己的状况,一旦让天瑜发现你有机可趁,嘿嘿,到时候,被推倒床上百般蹂躏的,可就不是那个小子了。” 岁饮:“……” 蛊婆拄着拐杖缓缓往外走,边走,似想起了什么,边笑道:“我记得,这丫头对你和五年前一同坠崖的另一个小子,垂涎了好久呢,嘿嘿,小心你的贞操啊,哈……” 岁饮:“……多虑了。” 话音刚落,远处又是一声惨叫,接着就是秋烟雨恼羞成怒的大吼声,岁饮听了片刻,无奈的轻叹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充耳不闻。 33喂药 “走开走开走开走开,好不要脸啊你,快走开。” 被天瑜欺负的裹着被子上蹿下跳的秋烟雨简直快要抓狂了,被这个女人用冰凉的手掐了一把又一把,却毫无还手之力,这感觉真的快要将他重新推向昏迷的深渊。 就在天瑜乐呵呵的欺负着秋烟雨乐此不疲时,耳中冷不防传来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令其眼皮一跳,缓缓收回了手,转为摸摸秋烟雨钻的像是疯子似的脑袋,笑道:“好好养伤吧。” 说着,她好似欺负够了,起身向门外走去,就在秋烟雨和墨瑶都在奇怪之际,门外走进了一个墨色身影,与天瑜擦身而过,一手拿着衣服,一手端着一个药碗,里面盛满了浓浓的药汤,且味道极怪,岁饮刚进门,那股难闻的怪味儿立刻就充斥了整间屋子。 秋烟雨和墨瑶皆闻到了这股怪味,不由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岁饮见天瑜离开,走到屋子里,将手中药丸放到床边的桌上:“蛊婆给你熬的药,喝了吧。” 秋烟雨瞅了瞅药,又瞅了瞅岁饮手里的衣服,没去想那药到底怎么喝,倒是想起岁饮被他呼唤了这么久,这才过来的慢吞吞,反而生气的‘哼’了一声,重新把乱蓬蓬的脑袋缩进被子里,重新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圆球。 墨瑶瞅瞅明显在闹脾气的秋烟雨,嘻嘻一笑,很是自觉地下了椅子,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岁饮目送她离开,再看床上那个赌气的大圆球,不由好笑,走过去将衣服放到椅子上,安抚似的拍拍大圆球:“好啦,快起来喝药,喝完药穿好衣服,瞧你这样子。” 裹得严实的圆球儿很是不满的蠕动了两下,仍是不肯妥协,岁饮无奈,来到床边弯下腰,柔声道:“好啦好啦,我的错,我来晚了,不过,她也没把你怎么样嘛。”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一声‘哼’声,接着又是一阵蠕动,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脑袋又钻了出来,白嫩的脸颊因为又气又闷着好久而通红通红,狠狠的瞪了岁饮一眼,然后伸手:“姑且原谅你,衣服拿过来。” 岁饮好笑,转身将椅子上的衣服给他递了过来,却也有心逗弄,伸出的手停在了床沿一尺不动了,秋烟雨缩在角落里,伸出手再勉强也够不到,不由着恼,就想起身去拿,不料他裹得太严,脚下踩着的也是被子,这么稍微一起身,脚下的被子因为动作而被一扯,他脚下一滑,登时一声惊呼,整个人朝地上就扑了过去,岁饮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扶,奈何自己方才调息耗费内力太甚,扶是扶住了,可惜没站稳。 “噗通!” 一声巨响,两个人齐齐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岁饮被压在下面,后脑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饶是他内力深厚,也不由眼前一花,至于他身上那个罪魁祸首,此刻正□的趴在他身上,而原本裹在他身上的棉被也因为过大的动作而散开,整整齐齐的蒙住了地上岁饮的全身。 “唔……好痛。” 因为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岁饮的胸膛上,尽管中间隔了层棉被,还是疼得不轻,秋烟雨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挣扎着在岁饮腰间坐了起来,揉揉额头,他有点迷茫的睁开眼,看着身下那个被棉被蒙全了的人形肉垫,愣了一下,戳戳,有些试探性的问道:“岁,岁饮,你,你还好吧。” 被棉被连脸都遮住了的人没有反应,片刻后,闷闷的传来一句:“你如果立刻起来,我会更好。” “啊!” 秋烟雨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还压在岁饮身上,大叫一声忙准备爬起来,可是还不等他起身,岁饮却冷不防抬手,就着被子搂着他的腰又将他按在胸膛上,带起的被子也重新将秋烟雨□的身体遮住,接着,就听岁饮蒙在被子下的嘴冷冷说道:“天瑜,自重……” 一提起天瑜的名字,秋烟雨身体一颤,忙伏了下去,抱着被子下的岁饮,门缝处便传来了天瑜凉凉的嘟囔:“切,这都能没反应,我说,你该不会是那里不行吧。” “不劳你操心。”冷冷的回了一句,便听到天瑜砰地一声将门关严了,秋烟雨这才抬起身,往窗外瞟了一眼,见到天瑜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了耶,不过,话说,你哪里不行啊?”秋烟雨收回目光。 “……你可以起来了吗?”岁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催促着秋烟雨起身,秋烟雨光着身子坐在他身上也冷,听他催促,便手忙脚乱的想爬起来,奈何他如今虽已恢复行动,但因为这么一遭,心里不觉得慌了,准备爬起的四肢在柔软光滑的被子上还没撑起就又‘噗通’一声趴了回去,额头也重重的撞在了被子下岁饮的下巴上。 “……蠢!” 一声轻喝,带着无奈和隐忍的意味,岁饮一把扯掉两人之间的那层被子,在秋烟雨的怪叫中,一下子起了身,顺带将臂弯里抱着的秋烟雨‘噗通’一声扔到床上,接着重新用被子盖住了未着寸缕的他。 “喂喂喂,干嘛生气啊,不就是摔了一下嘛。”秋烟雨不满的重新用被子裹着自己,岁饮知道他会错意了,自己也没辙,轻轻松了口气,将床边的衣服拾起递给他,然后端起桌边已经没了热气的药汤递过来。 “快喝了吧,不热了,喝完好好睡一觉。” 秋烟雨抽着鼻子凑到药碗旁闻了闻,立刻捂住鼻子大叫:“喂,这,这什么东西啊,恶心死了,我光闻着就想吐!” 岁饮:“药啊。” 秋烟雨抗议的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喝着这个东西,快拿开!” 岁饮却不同意:“快喝了,凉了就要在热,这药汤越热越难喝,明白吗?快。” 其实,也不是秋烟雨娇气,这药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还很刺激。就连端着药碗的岁饮都不肯把鼻子凑到药碗旁闻一闻,所以,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熬成的。 为了保护自己的嗅觉,秋烟雨坚决不喝,被岁饮哄的没法儿了,一扭头,破罐破摔道:“不,除非你喝一口,我再喝。” “……不要。” “喂!” 岁饮毫不犹豫的拒绝让秋烟雨更加坚定了不喝这药的决心,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他又重新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大圆球,岁饮看着好笑,拍拍被子,忍不住笑的哄他:“你听话啊,这药要是喝了以后,别说天瑜了,就算你美得倾国倾城,估计也没人对你有想法了,防身利器啊,来,快点喝了。” “我不,你得先喝一口!” 被子里的人坚决不肯妥协,让岁饮很是为难,他瞅着药汤皱眉,然后将碗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之后瞬间将心底稍有的动摇彻底打碎,这味道,他宁可秋烟雨哭着喝完,自己也绝不会碰:“快,你要是不喝,我这可让天瑜来喂你啊,她估计很愿意一口一口喂你。” “不!” 一听到天瑜,那简直比什么都灵,不愿再见到那个可怕的女人,秋烟雨万般无奈,只有视死如归的将药碗接了过去,然后眼一闭,开始埋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药碗不大,七八口下去便见了底,最后一口进了喉咙,已经一脸菜色的秋烟雨一把将碗扔了出去,被岁饮手快接着,然后痛苦的伸着舌头‘嗷嗷嗷’叫着重新埋回被窝里不动了。 知晓喝了这碗药后,秋烟雨有多难受,岁饮也不打扰他,等药力发作,他睡下后,便转身出了门,这药是天瑜熬了一天一夜的,药性是强烈,不过也很有效果,这一觉睡醒,秋烟雨的情况应该就好个七八分了。 这样想着,待到月上梢头,万籁俱寂时,岁饮再进门看秋烟雨时,对方还在熟睡,脸色却已经恢复了往昔红润,呼吸除了意外的稍有些急促外,情况好了不少。 不过…… 他怎么看着那么热呢? 岁饮不解,来到床边轻轻摸了一把秋烟雨的额头,果然一手心的汗,可是,天瑜熬得这碗药,并没有让人这样拼命出虚汗的功用啊。 而且他的体温,也热的异于常人。 察觉出不对劲,岁饮微微蹙眉,伸出手想去把下岁饮的脉看看情况,可是手还没触及到被子里的手腕,他的目光冷不防瞟了秋烟雨的下身一眼,而后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小秋,小秋,醒醒……” 不断的摇晃和轻唤将睡梦中的秋烟雨缓缓唤醒,他难受的揉了揉酸涩的眼眶,不解的问道:“干嘛?” 岁饮摸着秋烟雨高温的脸颊,脸色不是太好:“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唔……”秋烟雨在被子里蠕动了两下,撇撇嘴,有点委屈的嘟囔道:“热……” “除了热呢?” “唔……热,好热。” 一醒过来,那股热意好似再也忍耐不住了似的,整个烧了起来,秋烟雨一手抓着自己脸颊的手腕,一手难受无比的拼命扯着身上的被子:“热……好热……” 34旖旎 “天瑜……天瑜!出来!” 带着难得的一丝怒气,岁饮懒得有所顾忌,一把推开了天瑜的房门,可惜门中之人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长长的纸条在桌上,吸引了岁饮的注意力。 别生气,奶奶做事从来如此,不用找,我们进山采药明日辰时回,莫发泄,屋里一样东西毁了奶奶追你到天涯海角,讲重点,若觉得那小子身体受得住疼爱,就尽情的下手吧~ 岁饮冷冷的看着纸条上带着调皮的娟秀小字,脸色慢慢黑了下来,但如今已成定局,生气也是无用,揉碎了纸条,他转身回了秋烟雨的房内。 床上的人,已经被药劲折磨的痛苦不堪,青涩的身体,尚不清楚体内勃发的*为何物,只是难受的一个劲儿蹭着床单,像是快要烧起来的身体,未着寸缕,若掀开被子,那扑面袭来的寒风,又刺激的他体内一阵刺痛,无奈之下,只有裹着被子在床上不大有力的扑腾着,气喘吁吁。 他这样的身体,的确经受不住天瑜口中的疼爱。 “岁饮……”看到岁饮进来,仿佛溺水者抓到了最后一块儿浮木一般,秋烟雨满是委屈的抬起红彤彤的脸颊,一脸无措的看着他。 印象中,岁饮似乎一直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无所不能,如今,他也一定有办法对吗? 被体内的火几乎要烧坏的脑子迷糊糊的,看到岁饮朝他走来,便挣扎着要扑过去。轻叹一声,岁饮迈步来到床边,及时伸手接住了扑过来的秋烟雨□的身躯,温柔的搂在了怀里,冰凉的衣服和火热的身躯相贴,让秋烟雨舒服的直往他怀里蹭。 知他已到极限,岁饮不欲折磨他,搂着怀里胡乱扑腾的人,缓缓放在了床上…… 之后,便是一室旖旎…… -------------------- 深沉的夜,只余繁星点点,坠饰着万里夜幕,寂静的林中,清脆的虫鸣此起彼伏,为安静的夜晚奏唱着一首安眠之曲。 折腾了大半宿,怀里的人累极睡去,手却仍不肯松开岁饮的衣襟,红彤彤的脸颊埋在岁饮怀里蹭了蹭,缩进他怀里沉沉的闭上了酸涩的眼皮,呼吸逐渐平稳。较之秋烟雨的寸缕不着,岁饮的衣衫尚是完好,只是在之前纠缠时,被秋烟雨扯得乱了些,如今搂着怀里的人半躺在床上,那颗难得躁动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一边轻轻揉着怀中人鬓角的碎发,顺带着按摩着他的太阳穴,让沉睡的秋烟雨舒服的‘咕哝’一声,在他的怀里翻了翻身,挑了个很是舒适的姿势,埋头继续睡觉。 凝视着如此模样的秋烟雨,岁饮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笑意,在沉寂中,思绪,不自觉地飞到了那日初遇的情景。 初遇时,那情景实在尴尬,那些日子时,他百般无聊,又不愿像往日那般去寻事挑衅,想起自己在万花藏身数年时接触到的白焰羽翼,不由来了兴趣,加之他在此方面本就擅长,便开始动手折腾,大半天后,一个白焰羽翼便完工待飞。 他仗着自己轻工卓越,便想一试此风筝的能耐,不料,飞是飞起来了,而且飞的很高,就是在俯冲准备落地的时候,冷不防出了个意外,他在空中几次踩踏树枝借力,这才导致虽然狠狠的砸在了秋烟雨的身上,但好歹没有伤筋动骨,算是幸运。 那时,他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的印象并不深刻,真正对他注意起来,的确是因为玄晶,但接近他,除了有趣,却与玄晶无关,他对那个东西,兴趣始终不大。 于是,观察着,照顾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如此地步。 这是缘分吗? 他本不信这种空洞的说法,但如今凝视着秋烟雨的睡眼,不由觉得,这世上有些事情,的确有趣的让你由不得不去相信。 也许,这是老天见他活的太闷,赐给他的麻烦事吧。 翌日辰时,在清脆的鸟鸣声中,闷在衣服里呼呼大睡的秋烟雨被吵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从衣服里抬起头,又伸出一只手揉揉尚未睡醒的眼睛,眨了眨,勉强消去些酸涩,这才看清了上方闭目小憩的人的面容。 英挺的侧颜,因晨时阳光透过窗子投射,而洒下一片柔和,秋烟雨迷迷糊糊的瞅着他,半天,昨晚的记忆,随之缓缓回流,而后‘腾’的一下满脸通红,又瞧岁饮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意识,便缓缓又将脑袋埋了回去,任昨日的记忆一点点染红了他的耳根。 昨晚,他们……没,没有吧,还,没到那个地步吧。 闷了大半天,秋烟雨试着扭了扭腰,并未发现任何不适,登时一颗心放了下去。但纠结半天,也不知如何抬头去看那个人,便想着要不要再回个回笼觉,正犹豫时,却听门外响起了墨瑶开心的呼唤:“我们回来啦!!!” 一声高呼,让闭目小憩的岁饮睁开了眼,低头瞧了眼怀里的人还在睡,就没动,墨瑶喊了几声见没反应,有些奇怪的想进门看看怎么了,结果被天瑜一把拽住,嘻嘻笑道:“哎呀呀,小丫头凑什么热闹,快来帮忙把药材分类捡好,别打扰人家~” “打扰,我怎么会打扰,再说了,我刚才喊了那么一声,他们会听不到吗?要醒早就醒了,我去看看啦。” 墨瑶一脸兴奋的就要往里冲,这次天瑜没有拦,就让墨瑶直愣愣的撞了进去,门砰地一声撞开后,墨瑶刚进门,表情瞬间僵硬…… 墨瑶:“……额……” 秋烟雨的脸还埋在了被子里,这时揪着岁饮衣襟的手拽的死紧,岁饮倒没什么,扭头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墨瑶愣愣的站在原地,瞅瞅他们,登时尴尬的不得了:“那个,哈哈,我,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岁饮瞟着她,仿佛在说,你认为呢? “哈哈哈,我,我,我先走了……” 说罢,墨瑶红着脸又冲了出去,生怕再晚一分,若是看到秋烟雨抬起的脑袋,只怕她会死的很惨…… 墨瑶走后,岁饮轻轻拍了拍秋烟雨的脑袋:“她走了。” 秋烟雨闷在被子里,闷闷的应了一声:“恩……” 接着,便是无边的沉寂,过了好半晌,岁饮再次打破了沉默,手,还在缓缓抚摸着秋烟雨的头发:“再修养两日,你最好回中原一趟。” “为什么?”秋烟雨不解的抬起头。 岁饮低头看他:“你不把玄晶的问题解决了,那么与你相关的所有人,都会受牵连,包括,稻香村……” 秋烟雨看着他,心里隐隐冒出一丝不安:“他们,怎么了?” 岁饮缓缓道:“你坠崖那日后,惠普与唐无泪交战,两败俱伤,被少林寺救走,叶昭被蔺潇所擒,叶绮重伤至今未愈,蔺潇应是看在他之兄长面上,饶了他一命,之后,恶人谷不信你坠崖身亡,开始大肆搜索,稻香村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虽尚无人命伤亡,但若一直拖下去,难免会惹恼他们。”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玄晶在哪里,我,我父母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给我啊,那怎么办。”秋烟雨不禁着急道。 岁饮将他重新按回被窝:“别急,总会有办法的,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先回中原一趟,先看看叶绮等人的情况再说,你若当真想不起,也许我们能在稻香村村长口里问出什么,毕竟,你与恶人谷的人不同。” 秋烟雨:“可……蛊婆会让我们回去吗?” 岁饮道:“我已知会她了,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解决这一切,因我之故,她不对你下蛊,但逾期未归的话,咱们就惨了。” 秋烟雨略带忐忑的看着岁饮:“我们,真的有办法吗?” 岁饮摸着他的头,安抚道:“会的!” “筱瑶,和我们一起走吗?” “也许吧。” --------------------- “安心的走,安心的回来,敢不回来,小心师姐把岁饮折磨死哟~” 临走前,天瑜凑到秋烟雨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秋烟雨一惊,再看岁饮,却若无其事的提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裹,带着墨瑶朝这边走来,三人没什么行李,岁饮那一身换洗的衣服穿在了秋烟雨身上,虽然有些大,但勉强能看,如此一来,除了路上的干粮外,他们什么都不用带了,如此一来,倒也方便。 秋烟雨瞅着一脸淡然的岁饮,心中缓缓起了疑,蛊婆,是在他身上,动手脚了吗? 这样想着,秋烟雨初时的兴奋缓缓降温,待岁饮回头招呼他离开时,这才迈步跟了上去,他们要穿越这片山林方能走出,辰时走,最快要傍晚才能走动山外最近的一处农家,所以,有些事情,还是等落了脚以后,再问不迟吧。 这样想着,秋烟雨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天瑜目送他们离去,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瞧着秋烟雨的背影,缓缓露出一丝狞笑:“小鬼,这趟中原之行,你能走多远呢?” 一旁的蛊婆听到她的轻声呢喃,不由冷笑:“你该不会是想去凑一脚吧。” 天瑜呵呵笑道:“没有啦,只是,有点想见见沉沙玄晶,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而且,同时落崖的另一个人,人家也很想他了,不晓得他过得好不好呢。” 蛊婆:“哼,过的好不好,与你何干,想出去寻衅挑事就尽管出去,找什么烂借口,不过,别往我这儿找麻烦就是。” “哎呀呀,那可真是谢谢师姐咯~” 作者有话要说:o(≧v≦)o~~入v第一章,原意继续支持短小君的亲们,谢谢你们~么么哒╭(╯3╰)╮(不过,这一章,琢磨来琢磨去,窝还是木有让岁饮吃掉小秋。) 35重逢 经过了三天跋涉,终于可以消停时的地点,仍是扬州。 此时的扬州,似乎举办了什么盛大的事情,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比平常多了数倍,站在街上一望,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色小摊看的秋烟雨和墨瑶一阵眼花缭乱。 “我果然还是很喜欢这里,哈哈。” 秋烟雨很是兴奋的率先跑进了城,墨瑶接着跟了过去,留下岁饮一人慢慢走着,见茶馆旁照常般坐了几个江湖人士,便朝着秋烟雨招呼了一声,径自向茶馆走去。 想要打听江湖消息,茶馆,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怀揣着从岁饮那里剥削来的十两白银,二人很是兴奋的在街上闲逛着,随手就买了不少甜点零食,一饱口福,墨瑶喜欢糖葫芦,在人山人海里,拽着秋烟雨一路小跑跑去买糖葫芦,结果跑得快了,不小心一头撞到了人群中某个侠士的后背上。 “哎呀,谁啊不长眼哦!” 冷不防额头被狠狠撞了一下,墨瑶不由恼火的捂着额头抬头去看罪魁祸首,背后的秋烟雨也跟了过来,二人一起瞪着面前的墨色背影,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又感觉到了两道犀利的杀气,便转身来看,只一眼,就看到背后那个捂着额头气呼呼的小女孩儿。 “额,有什么事吗?” 那人转过身,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二人,秋烟雨见他回过身,眼皮一跳。 又是个花哥,不过,这个花哥感觉倒真不错,一身破军竹笋装,手持墨笔,长发及腰,最重要的是,瞧模样,堪是个英俊儒雅的万花名士。 “什么事?你的背撞得我脑袋好痛你知道吗?”墨瑶才不吃他这一套,气呼呼的一掐腰:“快道歉!” 认识墨瑶久了,才发现这丫头并不似表面上那么乖巧,有时候那脾气来的莫名其妙,秋烟雨瞧她尚在气头上,便不去触霉头,端看这花哥如何应付。 花哥有些茫然,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失笑:“小妹妹,是你朝我撞过来的,我为何要道歉呢?” “你的背太硬了……”墨瑶额头一片红,一脸阴沉的瞪着他,大有你要是不道歉咱们就同归于尽的气势,结果那花哥被她这么瞅着,反而乐了,抬头瞅瞅墨瑶身后一脸无奈的秋烟雨,一摊手:“这话说得不对,你撞得我也疼,为何单要我道歉呢?” 墨瑶:“我更疼!” 花哥缓缓的摇摇头:“哎呀话不能这么说,这样吧,我向你道歉,你也向我道个歉,大家互不相欠,如何?” 墨瑶:“哼!那样跟不道歉有何区别?” 花哥大摇其头:“区别大了,你我相互道了歉,大家就相安无事啦。” 墨瑶缓缓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秋烟雨趁势想在一旁劝劝,让墨瑶别没事儿找事儿了,结果话还没说,耳旁冷不防响起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 “秋公子?” 会这么喊他的,是认识他的人,但,明显不太熟。 秋烟雨一愣,转身去看,就见叶绮略带惊讶的站在人群中,显然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们,见秋烟雨回头,更是惊讶:“你果然还活着。” “啊,是,是你哦。”乍见叶绮,秋烟雨也颇为讶异,但惊讶过后,更多的是担忧:“你,你怎么样了?我听岁饮说你受了重伤,现在可以出门了?” “呵,不是什么大事,日前已经无碍了,倒是你们,那是失了你们的踪迹,如今看来,想来无事吧。”叶绮淡淡一笑,精神虽不错,但掩不住的脸色苍白。 一旁还在和那位花哥僵持的墨瑶见到叶绮,也很是高兴,哼了一声不再计较,秋烟雨就拉着叶绮在附近的一家小摊旁坐了下来,询问详细近况,墨瑶跟了过去,不曾想,那位花哥居然也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喂,你过来干嘛!” 墨瑶板着脸瞪着面前笑眯眯的花哥,不知为何,她对这个人一开始的感觉就不好,不是说撞了她一下,只是,直觉而已…… “哦?小绮来得,我来不得?”花哥微微一笑,在四方桌的最后一面前坐了下来。 叶绮见状,想来是几人有了误会,忙解释道:“这位是万花谷的名医顾澜,这些日子以来,我的伤势也多亏他方能恢复如此迅速了。” 名医啊! 这么一介绍,秋烟雨和墨瑶那骨子排外的心理瞬间消失了,不过墨瑶对他还是没什么好感,只是不再开口针对而已。 一次落座,看了茶,叶绮将如今的情况细细道来,秋烟雨是越听越放心。 大师惠普如今已然痊愈,浩气盟的事情也已办妥,他的伤势也不是问题,叶昭虽然被蔺潇抓了去,却并未受到虐待,反而日日飞信,信中只字未提在恶人谷的生活,只是偶尔欲哭无泪的请求叶绮将自己救回去,叶绮几番打听方知,他虽未受虐待,但有时被蔺潇欺负的很了,就想回家。 “既然如此,我最近也是顾不得他了。”叶绮无奈的苦笑一声。 “怎么了?”秋烟雨被他笑的一阵紧张,叶绮却低头不语,倒是一旁的花哥饮了口茶,慢悠悠的答道:“鬼见愁重出江湖后,已然又引起了武林一番轰动,叶绮被师门派去调查鬼见愁重出一事的内幕了。” 秋烟雨不解:“额,重出还有什么内幕吗?” 叶绮低头摩挲着茶杯,淡淡道:“我怀疑这个鬼见愁,不是鬼见愁。” 墨瑶一惊:“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叶绮:“鬼见愁做事从来随心所欲,且不轻易招惹唐门中人,但这个人的行动显然是有目的性的,而且数次出没于唐家堡附近,似乎是在调查什么。” 秋烟雨:“额……这就可以判断,他,不是鬼见愁?” 叶绮冲着他抬眼:“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吗?” 秋烟雨点头。 “那时候,他没对我下杀手,才让你有机会救我不是吗?” 秋烟雨默然。 他很想说,其实就是鬼见愁让我去救你的。 “然而,在五年前,鬼见愁是不会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尤其是,他的敌人。” 秋烟雨低着头,小声的嘀咕着:“就不许人家瞧你这么痴心,喜欢你啦?” “恩?你在说什么?”听不到秋烟雨的嘀咕,叶绮有些不解。 “额,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说,那,查出什么了没?” 叶绮眼神一黯,微微摇头:“尚没有,这人行踪诡异莫测,难以捉摸。” 一旁的花哥顾澜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这点倒是很像黄泉不渡啊。” “说起来,你平日也堤防着些这个人,一旦他再次盯上你,可就麻烦了。” “哈,若黄泉不渡当着盯上了他们,那反倒不麻烦了,直接抹脖子就好。”顾澜在一旁笑眯眯的调侃着,换来秋烟雨和墨瑶两人狠狠的一瞪。 “哼,不劳你们操心,我们有岁饮呢,还怕什么鬼见愁吗?”墨瑶颇是挑衅的一挑眉,瞪着顾澜。 “岁饮?”顾澜与叶绮面面相觑:“唔……江湖上倒是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切,大人物的名字岂是你想听就听的?没见识!” 墨瑶得意的晃着脑袋,看的一旁的秋烟雨不由奇怪,这丫头这才认识一会儿,怎么就对顾澜这么大的意见啊。 叶绮似乎也瞧出了墨瑶不待见顾澜,未免二人再起尴尬争执,如此一番寒暄过后,便拉着顾澜匆匆离去了,走得远了,方松开拉着顾澜衣服的手,奇怪道:“你怎么和一个小姑娘较上劲儿了?” 顾澜摸着下巴笑:“不知道,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姑娘一面儿,虽然想不起来了,不过,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还在,哈,她叫什么名字?” 叶绮看着他,没开口。 “透漏下呗,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叶绮想了想,道:“你自己去问她吧。” 喝完了手中的茶,叶绮一番话,搅得二人也没了继续吃喝的兴趣,于是带着剩下的八两银子,灰溜溜的往回跑去找岁饮,待三人汇合,便在扬州吉祥客栈落了脚,但是在落脚时,却遇到了一件颇为尴尬的事情。 “真是抱歉啊客官,客房,就剩两间了。” 满脸歉意的掌柜如此说道。 墨瑶倒是简单:“容易啊,我一间,他俩一间咯。” 秋烟雨脸上微微一红:“喂,凭什么,大家都舟车劳顿,为什么你一个人一间啊?” 墨瑶一掐腰:“有本事你来和我睡一张床啊。” 秋烟雨脸一横:“睡就睡,谁怕……” 话没完,就被岁饮拖着往楼上走,边走还边笑:“你和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啊。” “就是就是,你俩又不是没睡过,对吧岁饮~” 岁饮淡淡一笑,没理他,倒是秋烟雨满脸通红,可是张口又无法反驳,只能乖乖的给岁饮拖进了屋子里。 36追逐 “筱瑶和陌生人吵起来了?” 桌旁,一边狼吞虎咽着今日在集市上扫来的甜点,秋烟雨不顾嘴巴里满满的食物,模模糊糊的说道:“是,是啊,也不知怎么的,筱瑶对那人好像特别大的火气,我都以为他俩认识了,结果回头问起,筱瑶却直接来了一句,只是看他不爽而已。” 岁饮:“……” 秋烟雨喝了一大口水,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开始继续进攻下一盒食物,边吃边说:“说起来也奇怪,人家花哥文质彬彬的,长的也有模有样的,她看不上人家哪里啊,都说女人的直觉非常准,但是她还算不上女人吧,顶多是个小女孩儿,咳……” “你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岁饮好笑的伸手拍拍因说得太快而噎着的秋烟雨的背,对方顺了顺气,嘟囔道:“我饿嘛……” 岁饮无奈的摇摇头:“夜间多食,小心腹胀啊。” 这话一出,秋烟雨狼吞虎咽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刚咬的一大口饼堵着嘴巴,两边脸颊都鼓了起来,秋烟雨有些愣怔的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真,真的会腹胀嘛?” 被秋烟雨的眼神看得似乎略微好笑,岁饮忙摇头:“咳,没事没事,吃得饱睡得稳嘛,吃吧吃吧。” 岁饮这么一说,秋烟雨这才笑眯眯的放了心,埋头继续苦吃,这也不能怪他贪嘴,在蛊婆那里,他压根没机会吃点有味道的东西,加上因为天瑜的原因整日担惊受怕,还要被逼整日喝那要命的药汤,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大圈,如今瞧见了食物,简直比瞧见了爹娘还亲。 瞧着秋烟雨这个模样,岁饮又岂会不知近日来他受的折磨,所以才不加阻拦,不过此次回到中原的目的,让秋烟雨对他颇为坦然,将自己出了稻香村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岁饮,为此,岁饮颇有些奇怪。 “秋言若一名,颇有深意,从此弃之不用,实在可惜。” 秋烟雨又喝了一大口水,不满道:“要用也要等没人打我主意了再用啊,少来嫌弃我这个名字,没他,我哪有这么安生。” 岁饮笑着摇头:“你能安生的过这几年,全赖七秀坊得庇护,与你这名字倒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且,秋烟雨,求艳遇……你之目的太过昭然若揭了。” 秋烟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目的怎么了,结果不还是……” “是什么?”岁饮皮笑肉不笑的瞅着他,秋烟雨眨了眨眼睛,立刻反应过来,满是谄媚的冲着岁饮笑:“还是遇到你了嘛,所以说,我的运气多好~” 岁饮斜眼睨了他一眼,对他的小聪明感到好笑,不过见他仍吃得开心,便不再打扰他,起身去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夜风颇凉,吹了屋内那狼吞虎咽的人总是不好,只是,在他的手触到窗边的一瞬,一道黑影冷不防自窗边闪过,带起一道劲风,‘呼’的一声,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只余一片翠绿色的树叶,晃悠悠落在了岁饮伸出的手心中。 叶中只有五个字: 叶绮!鬼见愁! 乍见这两个名字,岁饮眼神微微一凛,随即恢复如常,不动声色的关上了窗,回到屋中时,吃饱喝足的秋烟雨终于抹抹嘴巴,打了个饱嗝儿,兴高采烈的端着木盆洗漱去了,岁饮笑着送他出去,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将手心的树叶揉碎,化作了碎末,一松手,洒在了地面上。 将桌上剩下的食物收拾好后,洗漱过后的秋烟雨又跑了回来,还乐呵呵的对岁饮说:“刚才这客栈老板娘和老板吵起来了,我刚到附近,就听到咣咣当当的摔东西动静,没一会儿掌柜的就被赶了出来,哈,活该,让他们没房子给咱们睡。” 这么说着,心情大好的秋烟雨踢了鞋子就爬上了床,抖开了仅有的一条被子后才有点傻眼,便回过头求助于岁饮:“那个,你要不要再去找掌柜的要一条被子,这里只有一条。” 岁饮原本只是看着门口发呆,听他这么说,瞟了他一眼,又瞟了他手里的被子一眼,淡淡一笑:“掌柜的还在吹冷风呢,我这时候去要被子,他大概只会丢给我一对儿眼刀子。” “额……那怎么办?”秋烟雨看着手里的一条薄被发愁,岁饮倒是不急,慢悠悠的过去将门上好:“有什么,某个人卷成个圆球儿的晚上,我连被子都没有呢。” 他说的,是那一晚,秋烟雨自然知晓,当即就有些尴尬:“那,那晚上,你,你没脱衣服啊。” 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脱。只是在温柔的抚慰着被药劲折磨的要死不活的他…… “那我今晚也不脱就是了。”岁饮很是淡然的一笑,顿时让秋烟雨很是惭愧,呐呐道:“那,那多不好啊,不然,那个,你今晚盖被窝,我,我不脱衣服就是啦。” 很公平的做法,却惹得岁饮失笑,他笑着走到床边,两只手缓缓撑大了床边,俯身看着坐在床上的人,平静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难得的温柔:“要我谢谢你吗?” “啊,不用不用,这样,咱们就公平啦。”秋烟雨被他看的脸更红了,丢开怀里的被子就要往里面爬,不料刚爬了两步就被身后冷不防伸过来的两只手给搂了回去,接着,他感觉到岁饮的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温柔的笑声,贴着耳边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宠溺:“其实,有时候,脱光了衣服也未必会冷哟~” 温柔的呢喃,穿过耳膜,响彻着脑海中,秋烟雨半分羞怯半分迷茫的扭头去看他,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便落入了无尽的宠溺温柔之中,接着,略带冰冷的唇贴了上来,一如那人的柔情无尽,在黑暗中,封住了他的言语,将他意识之中略微的抗拒与抵触摧毁殆尽,带着他,一同坠入了那滚烫如火的无尽深渊。 落下的床帐,掩住了一室旖旎风情,只余窗外呼啸的风声中,隐隐约约,夹杂了一丝隐忍的呻吟,低低碎碎,晃荡开来…… ------------------------------- 月上中天,扬州城中,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无声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凭借着感觉,追逐着前方那道无形疾驰的身影。 人,或许可以隐身于无形,但疾驰带动的劲风,却掩盖不了追中之人的踪迹,叶绮此番不愿再半途放弃,卸了重剑单负一把轻剑紧追不放,纵然夜风无情,也丝毫拦不下疾驰的脚步。 鬼见愁! 你若当真是鬼见愁!今日本少爷定要问出蔺溪下落! 你若不是鬼见愁!本少爷今日也要看清你究竟是哪路货色! 唐门的隐身之法无法长久,叶绮又紧咬不放,不多时,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在夜里现身,而后一个急转跃上房檐,再度向前奔去,乍见对方现身,叶绮哪里肯放,亦是施展藏剑独门轻功百转千回紧追而去。 床帐内,一道悠长的呼吸逐渐沉稳,这番倒真是累极了的秋烟雨被岁饮放开后没多时就缩进了被窝里,难受的翻来覆去总算寻了个好睡姿,这才沉沉睡去,岁饮用被子将他裹好后,凝视着他入睡,轻轻一笑,捏了捏那张因情潮未退而仍是通红的脸颊。 睡的正香的秋烟雨很是不满那只手在脸上的动作,从被子里伸出一条手臂揉了揉方才被岁饮捏了下的脸,接着又缩回去继续睡,岁饮见状就松开了他,正准备躺下时,窗外霎时闪过的两道身影却止住了他的动作,岁饮朝窗外瞟了一眼,又瞧瞧身旁睡的正香的秋烟雨,小心的没有惊动他,而后轻轻掀开了床帐下了床。 接着,一道冷风因窗户的打开而席卷而入,又在下一刻因窗户重新关闭而消失。 “你走不掉的!” 急追大半夜却始终在扬州城打转,叶绮难免心中恼火,背上轻剑‘唰’的一声出鞘,寒光乍现,映亮了紧追不舍的人,眼底的杀意。 百转千回的身法稍顿,一道凌厉剑气瞬间破空而来,黑暗中那带着银质面具的人略微回身,正欲抵挡时,一片翠绿的树叶倏而自远方而来,树叶虽小,却夹带着无穷余劲,狠狠的打上了来犯剑气,两方气劲相撞,‘砰’然碎裂,叶绮不料对方有帮手,一惊之下,脚步略顿,待他看向来人时,对面的黑色身影已消失不见,而他欲寻的身影,也在一声鹰鸣破空后,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点墨山河……嗯?万花谷的人?” 叶绮狐疑的收起轻剑,立刻将万花谷中投身恶人的几位高手名字迅速扫过,却寻不出与鬼见愁略显亲近之人,那么,今夜出手相助者,会是谁呢? 不过,不论是谁,此次追踪仍旧是失败了,叶绮暗暗泄气,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无情寒风中,一道黑影几番缓冲,最终无声无息的落在了扬州城外的林子中,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背后不远处的山坡上。 站直后,鬼见愁转过身,微微抬头,冷冷的凝视着山坡上,那个久违的身影…… 岁饮俯视着他,手中墨笔收回袖中,见他看来,微微一笑,淡淡道:“久违了,老友……” 作者有话要说:唔,为了防止*和谐,短小君很无耻的拉灯了,不过……岁饮还是把小秋吃掉了,至于怎么吃得,短小君表示肉已经下锅了,至于啥时候好,看天意……o(≧v≦)o~~ 37恩怨 寒月,寒心,寒无尽。 冷风,冷夜,冷杀意…… 昔年举杯谈笑影,如今冷对无情人。 月下的人,冷冷对视,不曾挪动的身影,一瞬不移的注视着眼前的人,五载恩怨,一夕再现,僵持,是腥风血雨前的宁静,静的,令人不耐。 岁饮不言,鬼见愁亦无语,对峙的沉默后,是一声轻笑,似嘲讽,似轻蔑,昔日情谊,尽付流水。 冷冷的凝视着鬼见愁轻轻一动的右手,岁饮淡淡一笑,双手负背,自信且张狂:“你想动手吗?” 鬼见愁仍是不言,无情的面具,在月光折射下,投下一片冰凉,岁饮得不到答案,笑的意味深长:“看在你我相识十年的份上,你若要战,我有一言相劝,你,听也不听?” “哦?”黑暗中,沉默的杀手,首度开声,亦如往日深沉,无波。 岁饮笑意不敛,一手轻挥:“自你将目光重新投向叶绮那一刻,你,便失去了与我一战的资格!” 鬼见愁不语,隐藏在夜色中的眼眸,倏而一暗。 “所以,与其一味调查过往事,不如珍惜眼前人,言尽于此,请。” 言罢,那人墨袖一甩,乘风离去,鬼见愁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思索着方才他那一言,冰冷的面容上,忽然闪过一丝嘲讽。 “哈……你变了。” 他冷冷的注视着岁饮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是什么,让你变了……” 是说,你,也失去了与我死战一场的资格吗…… 或者说,是勇气…… 漂泊的心,一旦有了挂念,还能放任自己如往日一般,生死由天吗? 心里有了人,就会变,变的奇怪,变的优柔,变的怕死,这是牵绊,亦是弱点。 他们,仍是一种人…… 鬼见愁静静地在林中沉默许久,而后,转身离去,仇,放得下,恨,解得开,即将到手的真相,却无法放弃,哪怕为此要狠狠地伤了一个人的心,但是,此事过后,这份情,他会还,哪怕以命相抵…… 扬州,高耸的城门上,一道墨色身影,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无尽黑暗,任由冷风扬起衣衫,随风飞舞。 人说,人的青丝如情丝,心中无人,扬于风中无妨,若是心头搁了人,情丝牵了,便不如往日飘逸,负了情的青丝,便再也飞扬不起,于是,便有了结发一说。 曾经,他以为,柳巷闺房流出的少女情怀,不足一晒,而一旦亲尝,各中滋味,却实在是一言难尽…… 只不过,较之昔日那些既利落又纠缠的恩恩怨怨,如今想来,感觉不坏便是。 翌日,天边第一道曙光驱除黑暗之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客房中,床上的人还在睡,而且似乎很不舒服,他离开时躺的尚安稳,如今却整个裹进了被子里蜷成一个团儿,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仿佛又受了天瑜偌大的欺负一般。 想到那时岁饮就好笑,不过他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冰凉,就不往床上坐了,回身坐回桌前,倒了杯冷茶,理了理从吴老那里获得的情报,根据眼线一路追踪,秋言若的父母逃往稻香村前,玄晶尚在身上,但是在他们三人逃到了稻香村后,玄晶却不翼而飞,之后秋氏夫妇身亡,其独子秋言若也命悬一线,本以为难逃此劫,谁料后来竟留了一息,算是命大。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秋烟雨看样子是确实不知玄晶下落,如此一来,要想找起来,实在不易,且稻香村所有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几乎被各方势力踏遍了,这样想来,想要找出玄晶,他恐怕要亲自动手了。 正想中,床帐内又传来了翻身的动静,随即就是一声倒吸气的声音,岁饮这时身上也没那么冷了,就起身去看,秋烟雨这时候已经差不多醒了,只是大半夜睡的不舒服,导致刚醒来迷糊的很,眼睛都睁不开,就是难受的蹙着眉,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醒啦。” 岁饮轻笑一声,伸手将他抱到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腿上,而后慢慢的按摩他酸软的腰部,岁饮推拿的功夫不错,秋烟雨每次被他揉捏都很舒服,就伸手搂着他的腰任他揉捏,闭着眼睛埋到他怀里哼哼。 “你去哪了?” 大半夜醒来不见他,抱在怀里的身体还有些凉,秋烟雨不满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见了个老朋友,寒暄两句。” 岁饮淡淡的笑着解释道。 秋烟雨微微一撇嘴:“寒暄两句就用了大半夜哦,你们俩是一个时辰说半句话吗?哪有老朋友大半夜见面的。” 岁饮只是笑,等他抱怨完,才慢慢解释道:“算是朋友吧,不过到了今日,我都不知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了。” 秋烟雨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什么意思?你们相爱相杀哦?” “什么相爱相杀,你又想哪了?”岁饮失笑:“恩……怎么说呢,七八年前,我们还是好朋友,然后,吵了一架,就决裂了。” 秋烟雨扑哧一声笑了:“你们玩过家家啊,吵了一架就决裂了,没打架?” 岁饮点头:“打了,打的两败俱伤,打那以后就成了敌人,不过过了四五年,再见面,杀意倒是没多少了。” 秋烟雨:“嘿嘿,说得对,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吵个架算个事儿吗,那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岁饮摇摇头:“只是确认了他暂时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而已,至于和好,呵,我倒不太想和好了。” 秋烟雨一皱眉:“唔……你们为什么会吵架?” “因为我们太无聊啊。”岁饮笑着回答。 “……无聊,那时候你们多大啊就无聊?” “唔……二十左右了吧。” “二十左右……”秋烟雨低着头算了算五年前和五年后的年纪,然后很是嫌弃的瞥了岁饮一眼:“老男人。” 话音未落,好不容易不痛了的屁股上便被毫不留情的‘啪’的拍了一下,还窝在岁饮怀里的秋烟雨‘嗷’的一声差点跳起来,气呼呼的瞪着岁饮:“你干嘛?” 岁饮笑着眨眼,很是无辜:“按摩呀。” “你按摩我的腰,打我屁股干嘛。” “唔……抱歉,失误。” “你!” 恼的满脸通红的秋烟雨狠狠地推开岁饮,扯着被子自己去勾床边的衣服,结果岁饮快他一步,一脚挑起了衣服给挑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然后好整以暇的瞅着那个扑了个空后,气呼呼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瞪着他的秋烟雨。 “快点给我拿过来。”秋烟雨又是恼又是羞,裹着被子不肯松手,却见岁饮慢悠悠的掏了掏耳朵,淡淡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稍微动动关节就咔吧响,你好意思让我去拿?麻利点,自己去。” “你瞎扯吧你。”被逗笑的秋烟雨朝着岁饮猛的扑了过去,在对方一把接住自己后,扑到他怀里猛蹭:“咔吧响?咔吧响?真咔吧响了昨晚你还那样?” “那叫什么……人逢喜事精神爽?” “呸,瞎扯,我不要穿你的衣服了,你出去给我裁一件,我不要白色的了,我也要黑色的,要带花纹的,大袖子的,嘿嘿。” 岁饮失笑:“你一个七秀坊的公子,穿什么黑衣服,买什么你穿什么,不许挑样子。” 说着他将怀里的秋烟雨重新裹好然后放到了床上,起身朝门外走去,秋烟雨见他这就出去,不由一愣,忙喊道:“喂喂喂,你,你不问我的尺寸你怎么去裁啊?你别瞎裁啊。” 他问的确实,哪知岁饮只是回身关门时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但只是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却让秋烟雨脸上轰的一下又熟透了似的猛的钻进了被子里。 刚出客栈门,岁饮向小二打听了下刚开的裁缝店在哪里后就准备出门,不料脚步刚刚迈出,岁饮眼神微微一凛,脚步一移,霎时闪进了一旁的人群中,眨眼就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那小二一个回头,见方才那客官已没了踪迹,不由一惊,再去寻,便寻不到了,正想着这又是何方高人时,一位锦衣少年却来到了客栈门口。 “请问,这里可有住了一位秋烟雨少侠?” 小二听到声音忙回身,就见一位身着华贵金衣的藏剑大少爷正站在门边,面色温和的看着他,忙答道:“有,有,客观可是要找他?” 叶绮点头:“不错,我是他的朋友,能劳烦你带下路吗?” 少爷开口岂敢不准,小二当即点头哈腰的将叶绮迎了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少爷,他腰间挂着重剑,背上背着轻剑,本是藏剑弟子普通打扮,奇怪的他的背上不止背了把轻剑,还有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看样子像是装武器的,而且,应是长剑一类的武器。 瞧这盒子的做工,像是送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来升级下武器先~ 38师承 “咚咚咚……” 沉稳有序的敲门声猛的惊醒了屋子内还蜷在被子里的秋烟雨,他愣了一下,霍的从被子里伸出脑袋,不悦的问道:“谁啊?” “我,叶绮。” 一听来人是那位大少爷,秋烟雨愣了愣,然后迅速穿衣下床,不料身子刚要下床,腰间冷不防窜上来的一阵酸痛差点让他腰身一闪,栽下床去,秋烟雨一边暗咒那个罪魁祸首岁饮,一边手忙脚乱的穿戴整齐后忙扑到门前开了门,门外的叶绮还是那一身金灿灿的破军打扮,见他折腾了大半天才开门,听着方才屋里的动静,不由一笑:“刚起呀?” 秋烟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请了对方进屋:“是啊,难得睡个好觉,赖床了。” 叶绮进门后,看到床上的一片狼藉,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倒是把背上的剑匣解了放在桌上,在秋烟雨好奇的目光中,打开剑匣,一把深蓝色的双剑正静静的躺在剑匣内,淡淡的光芒,充斥着整个剑匣,首一打开,一股寒冰之气扑面而来,剑光四起,颇为耀眼。 秋烟雨有些目瞪口呆的瞪着剑匣中的那把双剑,总觉得那深蓝色的剑身有点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瞅了半天,终于还是抬起头求助于叶绮:“这是?” 叶绮淡淡一笑:“云卷笙歌。” 秋烟雨:“……!!!” 看到秋烟雨一脸茫然又震惊的样子,叶绮解释道:“昔日门内师兄在参与烛龙殿一役中,意外得到这把双剑,便一直珍藏爱惜着,但七秀内功心法与藏剑完全背道而驰,所以这把双剑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宝剑蒙尘多年实在可惜,我想起你独修冰心诀,便想你应该用得到,于是向师兄讨来了这把剑,你将来的路不会好走,有了它,多少有些支撑吧。” “这……”秋烟雨听得有些无措,他看看匣内的云卷笙歌,又看看面前面带微笑的叶绮,心头一股难得的温暖升起,令他不觉感动万分,但感动归感动,这东西,他是要不了了:“这,恐怕不妥,你我相识不多时,此厚礼,秋烟雨承受不起,再说……我如今内力全废,拿着这把剑也无处可用。” 叶绮摇摇头:“不必如此,江湖之人本就讲究一个顺眼,一个缘分,我与你有缘,你对我有恩,赠你此剑并不为过,你若当真过意不去,唤我一声叶大哥,我便受了这份情。再者,内力之事不必介怀,有得必有失,你若有心再修,叶大哥当全力相助,以你之资质,相信不用多年,你在冰心诀上,必会大成。” 话说的淡然,含笑,听得秋烟雨心头暖洋洋的,虽心里有愧,却也无法反驳,他看了看剑,有些沉默了。 看出秋烟雨仍在犹豫,叶绮笑道:“云卷笙歌本是门内师兄珍藏,我如今讨来了,他便不会再收回,你若不要,我只能重新带回去,若是哪日小昭知晓了,你难道要他再跑来一趟?” 秋烟雨低着头,盯着那把剑,半晌,有些闷闷的说道:“我,我不明白……” “恩?你不明白什么?”叶绮望着他。 “为了一个缘分……真的,就可以豁命而为吗?”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明白了秋烟雨的疑问在何处,叶绮‘哈’了一声,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温柔:“不必……其实,每个人的江湖路,各有不同,在我看来,交友行事,只在一句话,其余,便不必多想,想多了,反而麻烦。” “什么话?” “无愧本心……” -------------------------------- 出了裁缝店,岁饮掂量了一下手里裁好的衣服,迈步向客栈走去,因为不想和不愿看到的人碰面,他绕了个弯儿,直接上了二楼,推开门,就看到秋烟雨盯着桌前的剑匣发呆,不由微微一愣,走上前,才看到了剑匣内寒光四溢的云卷笙歌。 “哟,叶大少爷送的?” 秋烟雨抬起头,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恩,你怎么知道?” 岁饮:“出门时看到了。” 秋烟雨重新低下头,盯着剑匣中的双剑,心里颇有些感触:“我忽然有点喜欢上这个江湖了。” 岁饮淡淡一笑:“不要太感动,这个江湖上,好人总是多的,他赠你双剑,纯粹出于本心善意,你心怀感激可以,但太过感动,反而误解了对方本意。” “切,别拿我和你比,六根清净的老男人。”秋烟雨白了他一眼,合上剑匣,抖开了那身衣服。然后一脸无奈的瞪着岁饮:“你果然还是裁了个白色的。” “秀坊弟子,你就别标新立异了,我雇好了船,你回秀坊一趟,我去稻香村走一趟。”岁饮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被秋烟雨折腾的乱成一团的床。 “不要,我要和你去稻香村。”秋烟雨立刻反驳道。 岁饮轻叹一声,摸摸他的脑袋:“听话,你跟我去帮不上任何忙,还是回秀坊一趟,你的身份如今已经公开了,秀坊中的人,总有些话要对你说。” “可是,你自己去,行吗?”秋烟雨仍是犹豫。 岁饮轻笑一声:“比你行就好,别瞎操心了。”他笑着,轻轻拍了拍秋烟雨的后腰,轻声问道:“还疼吗?” 秋烟雨脸一红,忙拍开他的手:“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你以为我是姑娘啊。” 岁饮‘呵呵’一笑,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秋烟雨不满的摇头晃脑的甩开他的手:“那,我回去秀坊以后呢?” 岁饮:“先待在那里,我如果在稻香村查不到,会去秀坊找你。” 秋烟雨点头:“好。” 时间不容耽搁,二人商量妥了,就把还睡得昏天黑地的墨瑶一起抱到船上去,结果半路墨瑶醒了,一听要往七秀坊,立刻大叫着不要不要又跑下了船舱,说她还没在扬州玩够,接着便剥削了秋烟雨身上的全部银两,一个人留在了扬州。岁饮也不管她,送走了秋烟雨便一个人径直飞去了稻香村。 墨瑶在岸边转了个圈,见秋烟雨的船走远了,岁饮也不见了踪影,一个人站着发了会儿呆,挠挠头,转身朝扬州城内跑去。 远处,城门楼上,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屹立在风中,冷冷的注视着远处的墨色身影,眼中一丝冰冷闪过,接着,他回头望向那艘载着秋烟雨离去的船只。 不如珍惜眼前人…… 岁饮,这就是你的眼前人吗? 重回秀坊,刚一下船,久不见的阿霓第一个兴高采烈的将这件事禀报了叶掌门,接着,还不等秋烟雨落稳脚步,那边,便传来叶芷青召见的消息。 踩着百转千回的阶梯上了那座空中楼阁,再踏入温暖典雅的室内,就见叶芷青与萧白胭正在屋内等他,不过,等他转目一看,这一次,竟然连小七和高绛婷也在。 这是在做什么?三堂会审? 秋烟雨不觉有些忐忑,不明所以的看着面前四个各有千秋的女子,叶芷青看着他,率先开口,却是轻叹一声:“唉,这一遭,虽时日不多,但看你如今,磨难甚苦啊。” 秋烟雨闻言,缓缓低下了头。 其实,也没什么磨难,也就是跳了个山崖,给摔惨了,不过好在有那些高人相助,他倒没受多大的痛苦,而且,还平白得了个岁饮,也不亏哈。 他这样想的乐观,那边萧白胭却一脸沉重的走过来,执起他的手腕,为他把脉,秋烟雨一愣,下意识的缩手,但如此情况岂瞒得过在场四位高手,萧白胭放下把脉的手,一脸沉痛:“当初,听闻你被逼坠崖,生死不明,我等出动众多弟子皆寻不回,不由在想,当初放你出去,是否错了,如今看来……” 秋烟雨被萧白胭的眼光看的愧疚,忙摆手道:“不,不,我,我这不好好的吗,我这身功夫本就烂的可以了,废了,也好……” 叶芷青和萧白胭被他逗得苦笑,一旁默默听着的小七却一挑眉,迈步上前,啪的狠狠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站稳了!” 秋烟雨:“……!!!” 言未落,小七双掌一合,内力凝聚,汇于掌心,而后双掌大开,在萧白胭的惊呼声中,狠狠地拍在了秋烟雨的背门之上,瞬间,一股澎湃内力倏尔流窜全身,触及体内另一股若有若无的内力,小七‘恩?’了一声,随即一声轻喝,内力加剧,瞬间将那股内力冲的一丝不散,接着,独属于冰心诀的七秀内力便汹涌而至。 高绛婷与叶芷青见状,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高绛婷走到小七背后,运力相助,二人堪为一甲子的内力源源不断惯于秋烟雨之躯,叶芷青与萧白胭在一旁为二人护持,运走云裳心经,为二人护持。 汹涌内力游走全身,通经络脉,不消片刻秋烟雨已是大汗淋漓,意识模糊,当他终于承受不住背后贯入的内力时,身后二人也已察觉,一声轻喝,二人心有灵犀,霎时收掌,冷不防断了的相连,令秋烟雨脑中猛的一颤,眼前一黑,不由昏了过去。 小七见个头比她高的秋烟雨倒落,哼了一声跳到一旁,萧白胭见状,不指望正在运功调息的高绛婷,忙伸手将秋烟雨接了过去,看着昏迷中的人,再看一旁运功调息的小七,不由轻斥:“你怎么动手前都不说一声,烟雨内劲尚浅,你们如此莽撞输功,不怕他承受不住吗?” 小七摆摆手:“好姐姐放心,这小子摔下崖去都摔不死,命大得很,我等输入的这相比半甲子内力,够他消化两三年了,身为秋大哥夫妇的独生子,又身负玄晶此物,怎能放他以平凡身走江湖呢,待消化了我等二人输入内力,将来,也不担心他走江湖受了欺负嘛。” 叶芷青轻笑摇头:“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暂时升级完毕,下一章学习秀坊大轻功~~~~ 39稻香 隐居于世外的稻香小村,早已不复往昔平静,接踵而至的各色武林人士,明查暗访的浩气盟,大张旗鼓的恶人谷,肆无忌惮的武林散侠,让这座曾经祥和美丽的小村充满了无形的硝烟与战火。 只是为了一块儿传闻中的沉沙玄晶,整个稻香村险些被江湖人翻了个底朝天,好在双方制约之力尚稳,稻香村的村民并未受到性命攸关的威胁,只是,随着久久寻不到玄晶下落,有些人,已经渐渐沉不住气了。 李复还站在村中一家庭院内,手摇折扇,淡淡的看着已不复平静的稻香村,深邃的眼眸中无一丝波澜,一旁,一位美丽的青衣女子却不如他淡然,不满的四处张望着,对这些不请自来,行为粗鲁的散客恶人们很是讨厌。 “一块儿传闻中的沉沙玄晶,掀起了这江湖多少血腥波澜呐,如今已是这样,若是哪天玄晶现世,又当是如何不忍目睹的场面呐。” 余半仙一边轻声感慨,一边走到了李复这里的庭院,瞧着那青衣女子一脸怒火的瞪着一旁小桌子上白吃白喝的恶人们,嘿嘿一笑,走了过来:“多日不见,却不知那名少年,可是应了那水卦之言呢。” 李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一旁的秋叶青从来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看看李复,又看看余半仙,却是不发一语的朝着那还在怒吼饭菜还未上来的那帮恶人走去。见秋叶青慢腾腾的走过去,一旁的李复‘啪’的一下收起了折扇,一双不知望向何处的双眼,落在了那怒气腾腾的女子身上。 傍晚时分,村外,一道墨色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林中,借着林木遮蔽,朝着已经逐渐宁息的村中望了一眼,而后身形一纵,踩着如鬼魅般了无痕迹的步子潜入了村中。 一间屋中,李复坐在桌前喝茶,门‘咔嚓’一声开了,秋叶青一声不吭的走进来,见他抬头看自己,‘嘻嘻’一笑,然后走进去到另一张墙柜上摸了一卷儿绷带,若无其事的藏到身侧,然后又一言不发的朝门外走,李复举着茶杯,透过杯沿,瞟了一眼秋叶青有些红的手腕,轻叹一声,放下了茶杯。 只是,还未开口拦住秋叶青离开的脚步,李复忽而察觉了什么,眼神一凛,一把抓住秋叶青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腕,阻住了她推门的脚步。 “咦?怎么了?”秋叶青有些莫名其妙的抬头看身旁那个面色瞬间冷了下来的男人。 李复不答,只是侧身来到一旁窗前,朝外瞟了一眼。 “复哥?你怎……”话未说完,李复一根食指伸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秋叶青立刻闭了嘴,跟着他朝外探头望着。 片刻后,李复松开了拉着秋叶青的手,回到屋中,瞟了一眼放下的茶杯。 “复哥?刚才怎么了?”秋叶青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由好奇的扭头问道。 “有人来了。”李复坐下,重新端起茶杯。 “人?是谁啊?” “……高手。”说罢,李复抿了一口略微苦涩的茶。 极快掠过村庄内,岁饮在当初秋氏夫妇葬身之地站了片刻,这里已经被那群来寻宝的人翻得天翻地覆,若真有什么踪迹,也被这般折腾的一丝不留了。岁饮左右望了一眼,而后寻着那群人折腾的周围,一步步,来到最后秋言若坠落的崖边。 按照当时村民们的回忆,秋氏夫妇死后,秋言若随即便被逼到了崖边,当时,他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但这个东西在秋言若坠崖被救起后,却不见了,刘大海等人在崖下寻了好久都找不到,最后只能放弃。 如果,按照正常推理来想,秋言若怀里抱着的,一定是沉沙玄晶,但是,秋烟雨却一口咬定他根本没有见过玄晶,而且他观察了那么久,感觉他不像是说谎。 岁饮来到崖边,伸手摸了一下地面上当初追杀时铁索留下的深痕,当初事发后,出于兴趣,他也来打听了一下,方知秋言若在醒来后,行为语言与之前判若两人,旁人只当是摔坏了脑子,并未多想,但玄晶的下落,也就此成了谜。 如果……玄晶真的是在摔落悬崖时失落的,崖下又没有的话,那么…… 岁饮缓缓起身,低头望了一眼脚下陡峭的崖壁,心中自问,行吗? 万花的点墨山河面对这样的崖壁定然没戏…… 岁饮俯视着脚下崖壁,缓缓眯起了眼睛…… 七秀 二十四桥外,秋烟雨一个人坐在桥边,望着脚下清澈的水面发呆,水中倒影出的,是一个俊秀的十八岁少年身影。 那日过后,小七与高绛婷传与自己的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他一时把握不住,几次运功都险些受了内伤,后来叶芷青发现他的问题,便让萧白胭带着他重新修习冰心诀心法,并且在交代完一切后,交给了他一本秀坊不轻易示人的秘籍。 心鼓弦……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需要它的。”交给了他这本秘籍后,叶芷青笑着说道。 七秀坊的对他,还真是好啊。 秋烟雨随手拾起身旁一块儿小石头,随手一扬,‘噗通’一声,落进了平静的湖水里,溅起一片涟漪,荡漾开去。 就在这时,一个轻轻脚步,鬼鬼祟祟的摸了上来,秋烟雨眼皮一跳,瞬间察觉了这个动静,就在他为自己冷不防提高了好多的警戒心而讶异时,一双肉呼呼的小手突然从背后伸过来,蒙住了他的眼睛。 “嘿~猜猜我是谁。” 一个很是稚嫩清脆的笑声自背后传来,秋烟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在秀坊内较为熟识的女孩子的名单后,咧开嘴一笑,冷不防伸手朝后不轻不重的拍了小女孩儿的屁股一下,女孩儿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筱池,你还嫩啊。”秋烟雨得意洋洋的回过头去,看着那个因恶作剧失败而有些生气的嘟着嘴巴的小女孩儿。 “哼哼,是本姑娘故意让你听到的啦,雨哥哥~让我看看。”筱池笑着扑到秋烟雨怀中,抬起头捏着秋烟雨的脸左转转右转转,而后不满意的嘟着嘴:“你瘦了好多哦,脸上都没有肉了,这一趟吃了很多苦吧。” 小女孩儿稚嫩又贴心的关怀让秋烟雨会心一笑,回手捏捏小女孩胖乎乎的脸颊,笑道:“苦倒是没怎么吃,就是想筱池想紧的哟。” “哼,才怪!”筱池不吃他这套,一翻白眼,揪着秋烟雨衣襟喋喋不休的问道:“那,那,你找到冰心姐姐和云裳姐姐了吗?” “呃……”一提起这个,秋烟雨一愣,却是忘完了,如今筱池猛的问起,倒是让他无从回答,正尴尬时,背后传来阿霓带笑的声音:“你雨哥哥都自身难保了,哪里顾得上她们呢。” “咦?什么意思?”筱池不解的回头看着秋烟雨,伸手扯了扯他白色的发带。 秋烟雨笑了笑,把发带从她手里扯出来:“就是不知两位师姐如今如何了?” 阿霓笑道:“放心,不久前我们接到云裳传书,她二人被少林寺同道之友救下后便在浩气盟修正,如今基本已安然无恙,说起来,救她们那个大师可真是神勇无比啊。” 说着,阿霓还难得花痴的做捧心状,搞得秋烟雨有些莫名其妙的好笑:“哪位大师啊。” 阿霓:“就是少林寺那位大名鼎鼎的惠普大师啊。” 秋烟雨:“……” 阿霓笑的得意,并未注意到秋烟雨表情变化,笑了半天,秋烟雨回过味儿来,眨了眨眼:“说起大名鼎鼎,师姐啊,不晓得你听没听过岁饮这个名字?” “呃?岁饮?谁啊?”阿霓听的一头雾水。 不认识啊…… 秋烟雨转转眼珠:“那,你认识鬼见愁吗?” 这个名字不似岁饮一般无感,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阿霓肩膀一耸,整个人戒备了起来:“别胡说,那种人师姐我避之不及,怎么会认识,不过,黄泉不渡鬼见愁的名字,如雷贯耳倒是真的不假。” 秋烟雨一挑眉:“唔……那你觉得,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和他,差距多远呢?” 总为比较过的问题冷不防列在眼前,阿霓愣了一下,想了想,在秋烟雨身旁坐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你啊,恩……不瞒你说,鬼见愁是浩气盟通缉已久的重犯,黑市悬赏的价格也是高的吓人,但是这个人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活了这么多年,这不,又重新现身了,所以我想,他,应该不是高手就可以定义的了,说实话,就是咱们秀坊内的七秀高手们呐,总觉得,也未必擒得住他呢。” 秋烟雨缓缓眯起了眼睛:“那,如果被这个人盯上了,是不是躲在秀坊,也不安全呢?” 踌躇的话语,听在阿霓耳中,起初甚至还认同的点点头,可一旦明白了这话的意思,阿霓的脸色瞬间变了,而后一脸惊恐的扭头盯着秋烟雨:“师弟……你,你被他盯上了?” 40轻功 ‘噗’的一声,精致有力的铁爪狠狠的扣住了陡峭的岩壁,之后与铁爪相连的铁链被猛地一收,岁饮便借力从另一处岩壁上飞了过来,一把攀住崖壁上的石块儿,稳稳的站住了身子,之后,他侧身看向身旁不远处的那颗横生在峭壁之上的古松。 横生在崖缝中的古老松树,经历了无数年的风霜洗礼,早已根深蒂固,纵只有三两枝延伸开来,但仍是掩不住的枝叶繁茂。 借着铁爪一步步从悬崖自上而下,几乎是步步惊心,俯视着脚下不见底的深谷,岁饮心想,若是这一招行错,恐怕下场与粉身碎骨也差不了多远了吧。 一边自我调侃着,岁饮探身向那棵松树望去,他在上面某一处岩壁上时便望见了这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这便决定下来一探,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一手攀着崖壁,脚下踩着岩石边沿一步步缓缓向松树挪去。 挪到松树边上时,岁饮伸手轻轻拨开面前的树枝,望着被枝叶遮掩住的,最粗的枝干上放置着的东西。 似乎是个包裹,但在经历了年月摧残后,包裹上的布已经整个糊在了盒子上,而且好像刚下过雨不久,整个包裹还潮湿的很,看上去脏兮兮黏糊糊的,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儿,岁饮闻到了以后,皱了皱眉,心道,这应该就是那个被秋言若失落的盒子了。 挂在这上不天下不着地的峭壁中央,也难怪那么多人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且看方才下来时崖边那些凌乱的铁锁钢爪留在地面上的痕迹,显然也有人想到了会不会是落在了这里,不过,看这盒子安然无恙的模样,那些人,只怕也是一个失手,命丧黄泉了。 这样想着,岁饮试探性的伸出手去够枝上的盒子,不料包裹经历了这么久得摧残,早已脆弱的不堪一击,岁饮的手刚轻轻扯住外面的布,就听‘刺啦’一声,布帛应声而裂,而布中的盒子也因为这细微的动静微微一晃,好巧不巧又一阵山风吹过,失去了黏在树枝上的布帛包裹,盒子本就摇摇欲坠,如今被风一吹,晃了晃,又晃了晃,在岁饮还未来得及再次伸出手去抓时,盒子便缓缓歪向了另一旁,而后很干脆的掉了下去。 “啧……”岁饮心头一惊,正欲追下去,奈何崖壁陡峭无比,纵然他只是小小的一个扭身,但因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坠落的盒子身上,以至于那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处境,这一个扭身过后,身后自己一手所抓的石块儿,也因手心一个无意识的用力,‘喀’一声,碎了…… ------------------------------ “噗通……” 又一枚小石头落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涟漪。 路过七曲桥的巡逻弟子们瞧见了秋烟雨转换了阵地发呆后,不由调笑道:“哟,秋师弟,怎么不在二十四桥待啦?跑这里啦?” 秋烟雨百无聊赖的坐在水边的石头上,一手撑着下巴,有些不爽的答道:“那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 “嘻嘻,师弟不是喜欢热闹嘛?” “喔,我晓得了,秋师兄这该不会是,有意中人了吧~” “就是就是,一脸害了相思病的模样哟。” “去去去,说的什么话。” 秋烟雨半是尴尬半是无语的挥挥手,女孩子们也不多调侃,嘻嘻笑了一阵,便抖擞着精神继续去巡逻了,昨晚筱池的功课没做完,被阿霓抓住了要补写,他难得清静一阵子,就一个人坐在七曲桥水边的石头上发呆。 可是一旦呆了下来,就不由得郁闷。 这都第三天了,去稻香村打探消息的岁饮怎么还没回来,搞得他一个人呆在七秀坊里待的忐忑无比,生怕哪一天那个鬼见愁又不声不响的摸了上来,虽说如今继承了小七高绛婷内劲的他,比起往日已经好了太多,但若是和鬼见愁那样的高手比,还真是……差得远了。 再者,听说稻香村聚集了不少各路高手,他一个人这么过去,到底行是不行? 虽然与岁饮呆的时间长了,总觉得这个人无所不能,但说实话,他从未见过岁饮在他面前展示过真正的实力,所以,心里难免有了一丝忐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啊呸呸呸,胡想什么呢。”一想到岁饮出事,秋烟雨心头忽然闷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阻止自己继续胡乱的想下去,但如果不转移注意力,他脑海中便情不自禁的全是岁饮出事的画面,那种感觉糟糕透了,虽然还不至于让他心痛的很,但那如闷锤落在心头般的钝痛,虽并不刺激,然而一下下的锤下来,多了,却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定…… 他抬头看着眼前茫茫水色,心头坚定的这样告诉自己。 “烟雨,在做什么呢?”背后,一个温柔又带了丝笑意的声音传来,秋烟雨眉间一跳,转过身,就看到一身粉红破军装的阿霓来到了身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阿霓不算绝色,容貌在秀坊中并不出色,但因资质不错,悟性挺高而被叶芷青留在了身边带着,因她天生亲和开朗,与坊中姐妹关系皆是不错,空闲时分便时常教导她们习武学文,如今正是刚教完筱池作业后,来到七曲桥,瞧见了秋烟雨。 “我啊,我正没事做呢,师姐有事吗?”秋烟雨笑了笑。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阿霓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又抬头望向眼前的天水一线,调皮的笑了笑:“说起来,师弟,你有没有兴趣学一个招式呢?” “招式?什么招式?”秋烟雨一愣。 “嘿嘿,一个,很棒的招式!” 阿霓神秘一笑,脚下一挪,整个人忽然快速向湖面冲去,生风的脚下在踏足水面的那一瞬间轻盈一跃,悠然转身,那抹粉红的曼妙身姿飘飘然踩着朵朵盛开的花朵跃至半空,背上双剑出鞘,在蔚蓝的天空中划下一道亮丽的光芒后,剑收,大红的舞扇‘唰’的打开,在空中急旋数圈,留下片片花瓣缓缓洒下,阿霓整个人也冲向水面,轻功未歇,轻盈的足迹在水面上踩出一个个小小的水花,随着阿霓冲向岸边的动作,朵朵绽放。 最后,阿霓一个猛冲,及时在踏足岸边是刹住脚步,而后得意的抬头挺胸:“这招叫,暗香掠影!” 秋烟雨看的有点目瞪口呆。 这不就是七秀的大轻功吗?原来它还有名字的吗? “呵呵,看傻啦?”阿霓来到他面前,摆摆手:“会吗?” 秋烟雨老实的摇摇头,他只会ww加空格再加空格……你要让他就这么凭空往上飞,他估计第一步就先踩进水里,下一刻就沉了底儿。 “想学吗?”阿霓戏谑的眯着眼睛看他,就见秋烟雨眼前一亮,随即很是兴奋的重重点了点头。 阿霓:“好,那咱们就从第一步开始~” ---------------------------------- “嘶……你轻点,疼啊。” “好啦好啦,都摔成这样了怎么会不疼呢,忍着点嘛,我很小心了。” 筱池跪在床板上,小心翼翼的给秋烟雨擦着眼角下撞青了的伤处,小脸上很是心疼:“你啊,做什么和师姐学轻功啊,学轻功很苦的,又好累,还总是摔得一身是伤。” 听到她这么抱怨,秋烟雨却裂开嘴一下:“但是很爽啊,我能飞起来了呢,虽然不高,但离开地面的感觉真不错。” 傻笑两声,筱池懒得搭理这个笨蛋,上好了药以后,又嘱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阿霓师姐交代她的功课还没做完,可不能耽搁久了,不然晚上又要熬夜了,那太痛苦了。 瞧见筱池离去,秋烟雨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摸摸眼角的乌青,虽然疼,但不觉沮丧,从脚步跃离地面的那一刻起,他满心都是兴奋与激动,不过,他目前还踩不出花儿来,更别提飞到最高处打开的那把美丽的大扇子,不过,他相信,只要一步步过来,总会搞定的。 “嘿,明天加油吧。” 这样想着,秋烟雨‘噗通’一声扑到床上,喜滋滋的蒙上了被子,累了大半天,刚闭上眼就迫不及待的坠入了梦想,这一睡,就睡到了月上三竿尚不自觉,直到一个轻微的动静在门边响起,他那被迫锐利了不少的警惕性便硬生生的将他从飞到了空中的美梦中拽了出来。 有人? 秋烟雨侧躺在床上,没有动,来人身上并没有以往冰冷的杀意,反而带着一身疲惫,轻轻一声响,是什么东西搁到了桌子上,而后脚步声来到床边,瞅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摸摸他乌青的眼角。 被他这么一摸,秋烟雨冷不防睁开了眼睛,想吓对方一跳,结果见他猛地睁开眼,坐在床边的人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只有好看的眉眼微微挑了一下,而后略带好笑的拍拍他的脑袋:“怎么伤着了?” 那一身内家功力不用问,倒是这脸上意外的乌青让他有些疑惑。 “唔……学轻功摔得。”秋烟雨郁闷的摸摸伤处,起身后急忙拉着岁饮的胳膊上下瞅了瞅:“你怎么样?没事吧?唔……你的脸……” 幽幽点亮的烛光中,映亮了岁饮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长长的一道血痕,自眼角往下,差点到唇角,已经结了痂,但冷不防看到,还是让秋烟雨心底猛地一抽,伸手抚上伤口:“这,该不会是和别人打的吧?” 岁饮淡淡一笑,轻轻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拿东西时一时失手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来,让我抱抱。” 说着,岁饮笑着将秋烟雨搂到怀里,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微微一闭眼,强行压下了心口猛然窜起的一阵痛意,喉口一甜,饶是那口血没吐出来,咽了下去。秋烟雨似乎察觉到了岁饮有点不对劲,于是乖乖给他抱,还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背,语气很是担忧:“岁饮……” “我没事。”温和的语气,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岁饮揉揉他睡觉时蹭的乱了的头发,松开他:“这点小伤还奈何不了我,不过,用这么点伤,我可是换回了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秋烟雨不解的看着他,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旁的桌子上,那里,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黑暗中,从盒子缝隙中,有金色的微光透出……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沉沙玄晶登场~~~~ 41玄晶 “你走!走啊你!” “那你下来啊,你下来我就走。” “汪汪汪……汪汪汪……” “才不要你管我,走!奏凯!” “汪汪汪汪汪……” “搞什么,别闹,这树快给你晃死了,快下来。” “呜……要你管!你,你走!” 大清早的,天刚亮,恶人谷的某一处,就传来这样一段令人莫名其妙的叫嚷,刚刚起床的唐无泪听了奇怪,就出门朝声音传来的地方去看,就见一棵枯木大树上,一个金黄色的身影死死搂着干枯的树干摇摇欲坠,死活不肯放手,树下,难得穿了一身烛天,刚洗了头的蔺潇无奈的仰头看着他,湿哒哒的头发还滴着水,树下还栓了一只龇牙咧嘴的大黑狗,对着树上的小少爷一个劲儿猛吠,很不客气。 “喂喂喂,你们干嘛呢,大清早的让不让睡觉了。” 唐无泪揉着发酸的眼睛走过来,来到蔺潇身边,瞅瞅树上那个脸色发白,死抱着树干不松手的小少爷,咧咧嘴:“你昨晚又欺负他了?” “哪有?”蔺潇大呼冤枉:“我今天辰时才回来,刚洗了头准备歇会儿呢,这边小黑忽然就狂叫起来,到这儿一看,就看到他挂在树上,也不知是轻功飞偏了卡在上面了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不下来。” 唐无泪无语的掏掏耳朵,仰头对树上的叶昭说道:“小少爷,下来吧,你这嚎的这么大声还让不让我们睡觉了,再说树上也不好玩,别摇着摇着把树给摇折了,多好的一棵树啊。” “啊呸,都没有树叶了好个屁,你们走!走开!不要你们管,少爷我乐意呆在上面。”叶昭脸色吓的苍白,但还是死死抱着树干,磕磕巴巴的死咬着不松口。 瞅着树上的黄色身影,蔺潇和唐无泪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就准备上树去抓人,一瞧他们撸着袖子准备上来,下面的小黑也趁势汪汪个不停,吓的叶昭哇哇大叫:“走!走走走走走!走开啊!你们不要上来!我不要下去!你们要是敢上来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我真的会和你们同归于尽哦!我不吓你们哦,别上来啊呜呜呜呜……” 唐无泪肩膀一垮,拍拍蔺潇:“你自己解决吧,我受不了他了。” 蔺溪也很是没辙,挠挠头,带着商量的语气抬头看他:“下来好不好,树上又不好玩,你看你手都划破了不是,乖乖下来,我给你上药。” 叶昭委屈极了,撅着嘴巴泪汪汪的瞅瞅树下,又瞅瞅蔺潇,半晌憋出两个字:“你走!” 说到底还是让我走嘛。 蔺潇无奈得点点头:“好好好,我走,你乖乖下来啊。” 说着他转身就走,结果又听背后的叶昭惊慌失措的喊了声:“回,回来!” 蔺潇转过身:“你到底要不要下来?” “我……我……你……”叶昭紧张的全身发抖,瞧瞧树下的大黑狗,又瞧瞧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蔺潇,想开口,却又似抹不开面子的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字,蔺潇听的纠结极了,一旁洗过了脸又走过来的唐无泪无奈的支招:“你就把他抓下来就对了,费什么话啊。” 蔺潇也没辙了,刚想开口,忽然,一道劲风刮过耳边,蔺潇一蹙眉,双指凌空一夹,倏尔夹住一条疾驰而来的纸条,而后拿到面前打开,唐无泪见状也凑了过来,二人便见这条雪白的纸条上,四个娟秀无比的小字。 玄晶现世! 唐无泪:“……” 蔺潇:“……”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七秀坊?” 得到相同的答案后,二人转身就走,树上的叶昭看见了,慌忙大叫:“喂喂喂,你,你别走啊!” 听到叶昭在背后呼喊,蔺潇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闹够了就乖乖下来啊。” 看到他们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叶昭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奈何树下还栓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大黑狗,让他动弹不得。 呜……这只狗好凶,和小时候咬他屁股的那只大黑狗一模一样…… 回来啊混蛋…… 也许是听到了他憋在心里的呼唤,也许终究是觉得不妥,走到半途,蔺潇还是走了回来,来到树下,踢了一下脚下汪汪直叫的大黑狗后,攀到一根较低的枝桠上,冲着叶昭伸出双手,还不忘威胁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你现在不下来,一会儿就自个儿在上面呆着吧。” “呜……”叶昭犹豫的瞥了眼树下那只暂时安静下来的大黑狗,纠结了片刻,见蔺潇真的要走,忙伸出双手,乖乖让对方把他抱了下来。 把叶昭抱下树梢后,蔺潇不多一语,不理会叶昭反抗的把人重新关进屋内,上了锁,与唐无泪迅速离开,临行前,唐无泪瞧着他,笑道:“怕狗?” 蔺潇无奈一笑,摇了摇头,二人迅速上马向着七秀方向疾驰而去。 秀坊内,匆匆做完了当天被阿霓逼着做的功课后,秋烟雨急急忙忙的奔回屋内,就见岁饮已经简单的处理好伤势,一个人坐在桌边,把玩着那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 这盒子昨晚他就已经见过了,当时由于出于好奇他本想第一时间就打开来看,结果却被岁饮泼了一头冷水。 “这盒子本身是一个十分精巧的机关,它的表面没有任何开口,就是一个四方的木块儿,你打不开的。” “咦?可是我又看到有黄色的光从里面散发出来啊。” “所以说它是个盒子啊,不过,这细微缝隙中的光芒只有晚上才勉强能看清,而且只有缝隙没有开口,且盒中有夹层,我不能确定如果强行砸开它,后果会是什么,所以,只能带着它来找你了。”岁饮将盒子递给秋烟雨。 秋烟雨看着盒子,没有接,反而一脸惊异:“找我?我,我不会开啊?” 岁饮一挑眉:“这可是你们家传了五代的六壬夺天盒,你,不会开?” 被岁饮这么一问,秋烟雨一窒,心想又是这样,又是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他瞅着那盒子半晌,既无法否认自己的身份,又实在不知打开盒子的法子,暂时接过来后,在岁饮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摸索了好久,终于自暴自弃的将盒子重新丢回岁饮怀里。 “我不会解,就算以前会,现在也全忘记了。” 岁饮摸着盒子,想了想,摸摸他的头:“忘记了就算了,回头再想法子就是。” 于是,这法子他一想就是一上午,秋烟雨回来时,见他还在桌前琢磨这个盒子,不由发愁到:“要不,咱们就这么把盒子交出去,说玄晶就在里面,让他们自己去抢得了。” 岁饮摇摇头,并不赞同:“这盒子里到底是不是沉沙玄晶还是未知数,就算是,看不到模样,他人恐怕也不敢冒这个险,若反而被盒子的机关所害,回头还是要找上你算账。” “那,留也不是扔也不是,怎么办嘛。”秋烟雨不耐的坐在桌前,神情不悦的瞪着岁饮手中的六壬夺天盒。 岁饮摩挲着手中木盒,若有所思的轻声道:“昔年,唐门有一名匠,半百之岁时,集毕生之力,铸就杀,护,宁,三尊巧夺天工的绝妙机关,流传于世,被后世修习此术之人奉为至宝,这三尊机关,杀为阎王锁,护为六壬夺天盒,宁者机关自他逝世后便下落不明。这名匠行事作风狠辣无比,所铸三机关之杀机也丝毫不留余地。” 秋烟雨听着,疑惑:“阎王锁……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他们是出自同一人吗?” 岁饮点头:“不错,六壬夺天盒被名匠赠予秋氏祖先,阎王锁亦由他那生前挚友带往苗疆五毒之地,或许,如果可以详解阎王锁之构造,便能多少了解一下这六壬夺天盒的妙处究竟在哪里。” “可是,阎王锁在哪里呢?” “阎王锁……自然是在鬼见愁手里咯。”岁饮淡淡一笑,举起了手中木盒。 “鬼见愁……”秋烟雨闻言,脸色一变,却见岁饮一脸淡然,不由无奈的摇头起身,自己去给自己倒杯茶:“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不懂,直接扔出去就好啦,非要搞得这么复杂,那鬼见愁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小心回头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岁饮含着笑,聚集在夺天盒上的目光,不知不觉的分移到了一旁秋烟雨的背影上,心头,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个念头。 曾经,只为有趣而接近这个人的想法,在玄晶到手的那一瞬间产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眼前,是一个已俘虏了身心的猎物,手中,是一块儿尚未得手的至宝。 秋烟雨想要摆脱困境就必须远离玄晶,二者无法兼容,如何取,如何舍,在这一刻,冷不防冒上心头,横在眼前。 岁饮冷冷的凝视着手中的夺天盒,耳旁响起的是秋烟雨带着欢快的笑声:“不过,找到了就好办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它还给藏剑山庄,这东西放在藏剑山庄肯定安全得很呢,对不对?我是不是很聪明啊?” 耳畔的笑声,愉悦中透着一丝久见平和的欣喜,这人的感情仍是干净,不问身世不问来历,喜欢便是喜欢上了,喜欢上后就是义无反顾的信任。 只是,这样的笑容,值不值得换手中这块儿尘世至宝呢? 第41章 变故 接到了消息后就迅速赶往七秀的蔺潇唐无泪二人,在扬州城外接到了第二封飞鸽传书,看完后,蔺潇将信毁去。 “怎么说?”唐无泪问道。 蔺潇道:“玄晶被六壬夺天盒保护着,一般人打不开,现在盒子在秋烟雨手中,但秋烟雨并不知道如何开启六壬夺天盒,贸然出手夺取不是上策,他说暂时先不要打草惊蛇,在扬州呆着,他会伺机行动的。” “六壬夺天盒?” 听到这个名字,唐无泪不禁挑了挑眉:“啧,这可是和阎王锁齐名的宝贝啊,纵观唐门上下难有几个解得开的,难道这玄晶就真的……” “呵,你别忘了,盯着这个盒子的不止你我,还有鬼见愁,你我打不开,不代表鬼见愁打不开,所以……” “先对付鬼见愁咯?” “这也是个方法。” “那么,他有再说什么吗?” “鬼见愁在扬州,叶绮也在扬州。” “哈,有意思,那么,就先解决他咯。” 扬州城外,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站在一处山丘上,俯视着远处宁静的再来镇,被面具掩去的面容下,看不清喜怒。 忽然,背后的林中,传出一个细微却不遮掩的脚步身,鬼见愁微微侧首,就见一个金黄色的身影缓缓步出林子,手持轻剑,背负重剑,冷冷的盯着他:“不跑了?” 如同往日一般沉默,却让叶绮更为疑惑的皱起眉,在他的印象中,鬼见愁虽然话不多,但从来不是沉默寡言的货色,尤其面对自己这般的死对头,沉默,反而不正常。 难道,这五年内,发生了什么吗? 这样想着,叶绮握紧手中轻剑,剑指鬼见愁,冷冷道:“我再问一次,蔺溪的下落!” 沉默的局面,并没有因叶绮的追问而打破,鬼见愁仍旧一言不发的站着,毫无波澜的表情上,因另外到来的两个身影而微微侧目。 是蔺潇与唐无泪。 “哈,我说,既然这样问不出,就先抓了逼供比较好,未来的嫂子,需要帮忙吗?”蔺潇笑着,手中长枪在握,冰冷的杀意,投向那个深蓝色的背影。 唐无泪在一旁看着,并不准备出手,怎么看,这都像是蔺家的家务事嘛。 面对蔺潇的提议,叶绮没有赞同但没有反对,只是看着鬼见愁的眼中,更多一丝憎恶。 他受够了,这种毫无希望却又不愿死心的寻找。 出鞘的剑锋,杀机毕露,助阵的长枪,亦是不甘示弱,背后袭来的两股无情杀意,让鬼见愁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千机匣,毫无波澜的眼眸中,忽而闪过一丝莫名的悲伤。 接着,却听一声轻微的千机匣动静,之后,霎时冰冷下来的眼眸,揭开了这场无情之战的序幕…… 再来镇上,一个粉色的小巧身影爬上一棵颇高的大树,远眺着远处那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战场,可爱的圆脸蛋儿上,一片冷漠。 有些过去,的确需要结束,这样,有些将来,才可以开端。 只是不知这场实力相差不无几的战斗,将已如何形式收场。 墨瑶站在树上,眺望着远方,一时无语时,树下忽然传来一个颇为刺耳的笑声:“哟,小妹妹一个人站这么高不怕摔着吗?” 墨瑶一蹙眉,低头去看,就看到顾澜站在树下,笑的很是欠揍:“爬的高可是摔得痛哟,小妹妹还是快些下来吧,不然摔一下小心哭鼻子。” “哼,要你管,姑娘我就喜欢坐在树上,而且坐的稳着呢。”她说着,就真的就着枝桠坐了下来,顾澜看着好笑,竟然也坐在树下,好整以暇的说道:“哎呀姑娘不听劝,那在下只好在这里等等姑娘了,顺便,自己也歇歇脚。” “喂,谁要你等我了,走开!少来这里多管闲事啊你。”墨瑶很不爽的瞪着顾澜,开口撵人道。 可惜顾澜完全不吃这套,笑嘻嘻的坐在树下,背倚着大树,优哉游哉的笑道:“哎呀姑娘此言差矣,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眼看着姑娘肯定要摔跟头,坐在树下预防一下,也是善事一件嘛。” “你!哼,你随意!” 树下坐了人,墨瑶没法下树,就干脆坐在树上和他耗着,不时望一望远处那越来越远的战场,心头,难免冒出一丝焦虑。 死讨厌鬼还不走…… 七秀坊内,秋烟雨和岁饮二人还瞪着六壬夺天盒发呆,左右想不出法子,岁饮建议他暂时不要离开七秀坊,毕竟这个地方较之江湖还是安全了许多,他知道背后有无数只眼睛盯着秋烟雨,玄晶之事,只怕一晚上,就传遍了江湖。 接下来的日子,必然不会太平。 “唉,我真不懂,他们要这东西干嘛用,既然是抢来的,我就不信他们去藏剑山庄买小铁他们就真的卖。”秋烟雨郁闷的敲打着夺天盒。 “哈,你是真的不懂啊,纵然藏剑山庄不会卖,但陨铁不止藏剑山庄会有,既然有钱买得去玄晶,他们自然不会在意再去江湖上高价收购陨铁,难,难在铸就橙武神兵需要藏剑高人相助,不过,这也要拿到玄晶以后再说了。” 岁饮一边喝茶一边解释道。 “可是,就算拿到了橙武又能怎么样呢?能称霸天下吗?能当皇帝老子吗?唉,白白赔了这么多性命,何苦呢?” “哈哈,这就是人呐。”岁饮笑着放下茶杯,摸摸秋烟雨的脑袋:“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的,有些人,就是宁可死也要这种宝贝陪着死的。” “唉……那干脆给他们好了,让他们自己去争,咱们也省的在这里费力气去想怎么打开它。”秋烟雨把盒子退给岁饮,后者拿起来把玩了一下,笑道:“其实,如果连盒子一起送人,那实在是太亏了,这盒子虽然价值不如玄晶珍贵,但某些人来说,它比玄晶更是可遇不可求啊。” “为什么?”秋烟雨不解。 “因为,玄晶不止一块儿,但这六壬夺天盒,普天之下却只有这么一个啊。” “那咱们……” “小秋小秋,出事儿了啦!!!” 一声大喊冷不防打断了秋烟雨的话,就见阿霓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桌子大口喘气:“那,那个鬼见愁啊,在扬州被藏剑的叶绮少爷给杀了!” “啥?”秋烟雨大吃一惊:“被叶绮给,给杀了?不,不可能吧。” 阿霓没命的点头:“是真的,整个扬州都传开了,是在再来镇外杀的,鲜血一地啊,不过鬼见愁的身体倒是没见着,据说是掉到水里,不见了,应该是沉底儿了。” “呵,死人的尸体是会浮上来的。”岁饮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 “咦?你是哪位?”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岁饮,阿霓一愣。 秋烟雨却懒得解释这么多:“喂喂喂,真的吗?扬州,天啊,叶绮居然真的能杀了他。” 阿霓:“额,其实也不是,当时恶人谷的蔺潇也参战了,应该也帮了不少忙,哎呀反正鬼见愁这次不死也要重伤好久了,你不用怕他来找你麻烦啦。”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听的秋烟雨心花怒放,转身抱着夺天盒,拍拍岁饮的肩膀:“哈哈,这下不用着急了,咱们可以慢慢的开这个盒子啦。” 阿霓也笑,忽然伸手摸摸秋烟雨的头:“你呀,想问题总是这么简单,说起来,盒子?什么盒子?” “额……没什么。”秋烟雨愣了愣,想了想,还是没把玄晶的事告诉阿霓,阿霓却借机好好的唠叨了秋烟雨一番,临走前又摸摸秋烟雨的脑袋:“好啦,回头别忘了继续来我这里学轻功啊,敢半途而废看我不揍你。” “嘿嘿,师姐开口哪敢不从啊,等着吧,师弟绝对不会迟到!”秋烟雨笑着保证过后,阿霓走了,留下岁饮一个人意味深长的盯着秋烟雨怀中的夺天盒,唇间缓缓勾起一丝冷笑,待秋烟雨回过身时,又收了起来。 “哎呀,这真是天降横福啊。”秋烟雨摸摸胸口,松了口气,把夺天盒重新放到桌子上,兴奋的拍拍岁饮的手:“岁饮,没有了鬼见愁,还有没有什么很恐怖的对手呢?” 岁饮想了想:“恶人谷的蔺潇,唐无泪等,都不是善茬,不过,比起鬼见愁,他们还嫩了点。” 察觉到秋烟雨有所意图的亮闪闪的眼睛,岁饮有些不妙:“你,想干什么?” 秋烟雨嘿嘿一笑:“那个,既然这么说,我要是一直跟着你,是不是就不用一直窝在七秀坊了?” 岁饮一闭眼,回拒道:“你还是乖乖的呆着吧,蔺潇到扬州的目的很简单,鬼见愁这次不死即伤,他们下一个目标必须是你,所以,这段时间你要老实些。” “唔……这样啊。”被岁饮说的有些失望,秋烟雨撇撇嘴。 岁饮好笑,伸手摸摸他的头,看着秋烟雨俊秀的面容,心头一动,举起手中的夺天盒,轻笑道:“我说啊。” 秋烟雨:“啊?” 岁饮:“这盒子放在那里呢?” 秋烟雨理所当然的说道:“放你那里啊,放你那里比放我这里安全啊。” 岁饮:“可是,放在我这里,我可就是他们群攻的目标啦。” 秋烟雨一愣:“额……对哦,那,那怎么办?” 岁饮放下盒子,直视着他:“如果我被人围住了又没人来救的话,我可以把玄晶扔给他们吗以保命吗?” “这……”面对这个问题,秋烟雨怔了怔,脱口而出的答案,下意识的咽了下去,因为感觉如果说出来,自己是不是就太没身价了,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他看的比玄晶还重的话,会不会,又被他笑小孩子呢? 于是,秋烟雨在面对这个问题时,无意识的犹豫了,而后,自顾自陷入了思想矛盾中,全然没有注意对面的岁饮,那瞬间冷下来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不使亲们花钱看无意义的过度章节,短小君修改了大纲后,决定把文章速度加快,不需要几章,大家就可以看到小秋正式展露身为秀爷的威武雄壮吧砸嘿啦,不过在那之前,短小君要先发一个便当~~~ 第42章 出击 “鬼见愁怎会好端端的死在扬州了?” 秀坊内,显然众多弟子对这个消息有些不可置信,筱池钻在姐姐群里,听的她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件关于某某人死掉的事情。 “听说是被那位叶师兄和恶人谷的蔺潇联手杀了的,尸体落入水中,只有一片血迹,不见人踪。” “啊,若是这样说来,倒也说的过去了,他二人与鬼见愁本就怨仇很深,联手铲除这个恶魔也在情理之中啊。” “唔……可是,如果蔺潇是给兄长报仇的话,那位叶师兄又是哪来的怨仇呢?” 一个小师妹疑惑的问出这个问题,惹得周围师姐们很是诡异的朝她微微一笑,一脸的意味深长,却没有一人为他解答,倒是另一位女弟子,笑嘻嘻的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们瞧见那位来秀坊找小秋的男子吗?看样子似乎是万花弟子呢。” “哦~是不是那个长的很是英俊儒雅的岁饮公子呢?” “哎呀,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可惜咱们小秋却小气得很,藏着噎着怎么都不肯说人家的来历,也不让人家出门见人,就是名字,还是那天一不小心偷听到的呢。” “嘻嘻嘻嘻……” 众姐妹的调笑听在筱池耳中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好歹听懂了有人来找雨哥哥,还是一个大帅哥,登时来了兴趣,也不听姐妹们的八卦了,蹦蹦跳跳的去找小秋看帅哥。 刚到门前,就听门里传来秋烟雨一连串的笑声,还有忍不住的捶桌子声音,筱池悄悄推开门,伸进去个脑袋探了一眼,立刻就看到另一位坐在桌前,含着微笑的帅哥立刻扭头发现了她,一旁的小秋却毫无反应,径直笑的在床上打滚。 “好了,不笑了,你师妹来找你了。”岁饮拍拍床上的秋烟雨,给筱池开了门,筱池冲着岁饮嘿嘿一笑,蹦跶着毫不客气的跳上了床,戳戳还倒在床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秋烟雨:“雨哥哥,你在笑什么啊?” “我,他,他,哈哈哈,筱池,你有没有去过万花?”秋烟雨忍着笑爬起来。 “万花?没有啊,不过听说那里好美好美啊。”筱池有些莫名其妙。 秋烟雨搂着筱池,指着岁饮笑的起劲儿:“他,他学万花的白焰羽翼,几次摔得都好,好好笑啊,啊哈哈哈哈。” 岁饮也忍不住笑:“是啊,最后一次,是摔在你身上了。” “哈哈,哼,要不是有本少爷,恐怕你当场都要摔得稀巴烂了吧。” “哈,没那么严重。”岁饮笑着摇头。 “哎哎,说真的,你到底学会了没?”秋烟雨坐起来,勉强认真的盯着岁饮。 岁饮摇头:“做是会做了,飞也飞得起来,不过……” “不过就是摔得比较惨?哈哈哈哈哈,你摔倒人家茅房上头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在小解吧噗哈哈哈,那得多吓人啊,哈哈哈哈哈。”秋烟雨捂着疼的不得了得肚子,笑的没命了似的,逗得不明所以的筱池瞧着他那滑稽样子也笑个不停。 只有一旁的岁饮无奈的直摇头,他本来只是逗他开心,把自己以前的糗事挑了一两件讲了讲,结果没想到逗得这个人笑个不停了,瞧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哇,大哥哥你还摔倒过茅房上头啊?”筱池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整齐的美男子。 “是啊,真庆幸那房子够结实,没给我砸个窟窿,不然可就惨了。”岁饮淡淡的说道。 “噗……哈哈哈哈是啊是啊,那里面小解的人可就真的惨了,噗噗噗……” “好啦,别笑了,看你什么样子。”岁饮被他逗得也乐了,却实在有点不明白这事情哪里好笑了。 “是你要讲这种事的,干嘛怪我要笑啊。”秋烟雨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倒在床上埋怨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错啦。”岁饮笑着起身,准备去给自己倒杯茶,结果刚一起身,眼前倏地一黑,他猛地扶住桌子,定定神,再睁开眼睛,已恍若无事。 这一瞬间的变故,躺在床上打滚的秋烟雨丝毫没有察觉,倒是一旁没有他笑的那么欢的筱池一下子就发现了岁饮的不对劲,担忧的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岁饮摇摇头,去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 筱池的问话打断了秋烟雨的笑声,他豁的坐起来,瞪着岁饮:“你怎么了?” 他并没有忘记岁饮还有伤这件事,自从五毒回来岁饮就怪怪的,只是一直不肯讲。 “没什么,不用担心。”岁饮喝了口茶,定定神。 那一瞬间毒发的情况让他警惕了起来,虽然随即便被压制下来,但他感觉得到,珞果在附近,既然他选择在这时候催动蛊毒,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若是这样,他准备玩什么把戏呢? 七秀坊外,天上,一个巨大的翅膀载着唐无泪晃晃悠悠的向仙乐码头飞去,在确认了秋烟雨的位置后,他决定从仙乐码头开始,搞破坏~ 秀坊虽均是女子,但修冰心诀的弟子们大多勇猛凶狠,下手又黑又重,亲手和秀坊高手洛冰心交手过后,唐无泪毫不客气的给秀坊女子一个这样的形容词。于是,处于自身安全考虑,他不准备落下,就扯着风筝在上空,对着下面优雅精致的房屋建筑,隔一会儿,轰一炮,一炮落,一间房屋就毁了大半,这样的动静一出,立刻惊动了巡逻的冰心弟子,她们在蔚蓝的天空上张望一眼,立刻就发现了空中盘旋不断的唐无泪。 “唐门的人,哼!” 女子们冷哼一声,双剑出鞘,一个个施展暗香掠影,踩着片片花瓣跃上空中,数道粉色影子便毫不客气的朝着在空中盘旋的唐无泪唰唰唰刺去,然而,奈何秀坊弟子均不是空中能手,如此行为只能将唐无泪在空中逼得来回躲藏,却始终打不下来,最终反而是自己先行气力耗尽,落下地面。 于是,唐无泪继续得意洋洋的到处轰炸,争取吸引更多的秀坊弟子,不过,由于千机匣亦是又射程束缚,所以他始终无法飞的太高,以至于几次都险些被那些跃上空中双剑刺来的女弟子打伤,险象环生。 唐无泪边飞边往下看,发现附近已经被自己吸引来了大半七秀弟子,正虎视眈眈的抬头瞪着自己,双剑光芒闪耀,蓄势待发。 “我的妈呀,这要是掉下去,不是瞬间就被那群女人给啃得渣都不剩了。” 这边唐无泪盘旋在空中抹冷汗,远处并为参战的唐无凛却笑得肚子痛,他阻止珞果参战,就拉着他在远处看,一想到万一唐无泪不小心失手掉了下去,那场景该是多么的……唔,他要不要在最后帮自己师弟过过这个桃花瘾呢? 就在唐无泪大义凛然的吸引了秀坊大多集中火力时,另一方,四五个身影在蔺潇的带领下,悄悄自另一处水路缓缓潜入了秀坊。 其中皆是恶人谷高手,均被玄晶吸引而来,其中,一个帅气的恶人纯阳男弟子楚宵尘瞟了一眼远处上空盘旋不止的唐无泪,抹了把冷汗,甩甩手:“天呐,这要掉下去……” 另一个一言不发的跟着众人前进的投身恶人谷的秀坊女弟子殷络淡淡的说道:“谁让队伍里只有他一个唐门,倒霉催的,怨谁。” “哎呀,谁让小泪总是埋怨自己没有女人缘的,这下好了,多瞩目啊,这等福气小僧可是想求都求不来啊。”少林男弟子无缘啧啧说着。 带头的蔺潇听到,面无表情的回过头:“要不,你去代替他?” 无缘瞬间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道:“不用不用,小僧虽欣羡,还是不要扰了小泪的雅兴吧。” 蔺潇:“那就闭嘴,殷络,秋烟雨交给你,他是个半瓶醋,你个冰心高手要是连他都解决不了就切腹自杀吧。” 殷络冷冷道:“放心吧,另外,爷不是东瀛人,不玩切腹自杀这一套,如果我输了,就把无缘切四段给你下酒菜,好吧?” 蔺潇:“好。” 无缘:“好你大爷,关我毛事,喂,殷络你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敢不敢不这样!” 殷络瞬间转头盯着他,冷冷的盯得无缘浑身起鸡皮疙瘩,讪讪的又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切,瞧你那出息。”蔺潇嗤笑一声,对楚宵尘说到:“无缘负责杂务,万一招来了小七等人记得随机应变,咱们的对手主要是岁饮,末了记得放火,咱们俩去对付岁饮,玄晶肯定在他手里,但这个人的身份我也给你提点过了,敢吗?” 楚宵尘冷冷一笑:“你敢我就敢!” “哈,那就走吧!” 在冷不防出现的唐无泪惹得秀坊内乌烟瘴气时,远处,岁饮缓缓皱起了眉头。 刚对付完那个鬼见愁立刻就将目标盯准了他,看来蔺潇这次来是有备而来啊。 一旁的秋烟雨着急远处的变故,想去看看,但被岁饮拦住。 这招声东击西玩的不错,对方的目标很显然是玄晶,此刻秋烟雨若是过去,只怕半路就要横死刀下了。 毕竟,恶人谷的七秀弟子,还是自由出入七秀坊的。 如此一来,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怕死的军爷带领五人小队强刷秀坊副本,下场是…… 嘛,总之,这场副本里,短小君要发一个便当,猜猜是谁的? 猜中……没奖励…… 第43章 大火 “动点真格儿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知处,冷冷一句话,令岁饮霎时冷下了脸色,而后手肘猛的一推,将一旁尚不及反应的秋烟雨推到屋中,‘砰’的一声,门被带上的瞬间,一道迅猛身影脚踩游龙步,手中长枪横扫而来,迅如雷霆,矫若惊龙,直刺门前之人。 与此同时,头顶上方,一声剑鸣破空,数道剑型气钞唰唰唰’落了一地,牢牢将岁饮困在当中,一位白袍道长凭空而现,手中长剑伴着无尽低鸣,剑光大起,耀眼夺目,势如破竹般杀向岁饮。 狂涌而来的澎湃杀意搅动四周气流狂动,疾驰的风中,墨色袖袍猎猎飞舞,岁饮眼见两人杀气腾腾而至,远处一声佛号惊天,将来援弟子一一拦下,却不怒反笑:“哦?只有你们几人吗?” “如果目标只有你的话,足够了!” 蔺潇冷冷一笑,手中长枪挥舞如龙腾长空,伴着寒光剑影,霎时冲至岁饮身边,岁饮一扬手,一只墨笔自袖中飞出,一招阳明指,立时将冲到面前的蔺潇逼退三步,因屋中有人,他一时无法挪动,头顶楚宵尘剑气迎头而来时,只得侧身躲过攻击,一招星楼先行脱身,而后手中墨笔飞舞如云腾,一招快雪时晴,数道绿色光芒自笔锋处纷纷打出,同时击向楚宵尘与蔺潇二人。 趁楚蔺二人回避之刻,倏尔一掌逼退冲至门口的楚宵尘,对门中人低声喝道:“走!” 随即,他运起手中墨笔,将目标先行锁定楚宵尘,手中笔锋一阵乱舞,将阳明指等持续伤害冲着楚宵尘挂了一堆,紧接着一个玉石俱焚爆体而去,此招虽不致命,但为防万一,楚宵尘还是被生生逼退二十尺之外。 “万花的功夫学得不错嘛,不过,如果仅是如此本事,你腰间的夺天盒可是保不住了。”蔺潇长枪一指,笑意恣狂:“你的看家本领,不准备拿出来吗?或者,干脆挑开这张面具,让我瞧瞧你的模样呢?” “看家本领,哈……”岁饮淡淡一笑,听得背后窗户打开的声音,确认屋中的秋烟雨已经跳出来往远处跑去后,眼中精光一闪,手中把玩不止的墨笔缓缓收了起来:“那我就陪你们玩玩,我的看家本领咯。” 墨笔一收,岁饮淡然的笑意缓缓扩大,带着一丝冷魅,而后,下一刻,挡在门前的身影倏尔凭空消失了。 蔺潇眼皮一跳,心头暗叫不好,果然是你…… 思虑及处,他豁然回头冲楚宵尘喊道:“小心背后!” 话音刚落,只见楚宵尘背后倏尔扬起一阵飞尘,伴着飞尘现身的,是一把寒光乍现的冰冷双刀,刀刃泛光,夹带破天之威,狠狠砍向楚宵尘的后颈,楚宵尘心头一惊,手下一个镇山河霎时落下,之后人迅速朝前蹑云冲去,只快一步,便险险自死神刀锋下留住一名,只可惜飘飞的衣襟慢了半拍,瞬间便被削下的刀锋一分为二。 楚宵尘无暇顾及衣襟被划破,豁然回首,那忽然现身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空荡荡的地面上,不知踪迹。 “……”瞟了眼背后被划开的外袍,楚宵尘瞟了蔺潇一眼,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心中有数,手中兵器紧握,收起了调笑的心情。 另一边,在岁饮的暗示下慌张遁走的秋烟雨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往回看,只见自己那栋小屋前的空中,三道身影在半空中相争不休,各种绚丽招式噼里啪啦的招呼个不停,且三人渐渐远离了那件小屋,向另一处更为高大的楼阁逼去。 难以抑制的惊慌中,秋烟雨根本没有注意到岁饮使用的招式与万花谷有何不同,只是着急的在暗处干站着,在远望仙乐码头附近,唐无泪还在空中吸引火力,但已经有秀坊弟子看出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便开始着手寻找真正战斗的源头,这让他轻轻松了口气,见有三位秀坊弟子向此处支援而来,不由心头一喜,朝着她就跑了过去,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岁饮的情况。 玄晶不在他身上,他目前并不是目标,真正的目标,此刻已经被蔺潇与楚宵尘联手逼进了秀坊一栋五层楼阁中,交战的情形被楼阁阻挡,他看不清,不由着急起来,与三位姐妹汇合后就朝着那里奔去。 与此同时,在暗处,一个黑衣蒙面的娇小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楼阁之下,背上背着寒光四溢的腾空剑,一手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一手拉着三排枯枝,缓缓接近楼阁最底层,接着,将枯枝并排贴着木质墙壁,手中火把垂下,毫不犹豫的点燃了枯木。 干燥的枯木极易燃烧,腾起的火浪瞬间燃烧起了附近的纸窗与较为薄弱的木质门窗,火势一经窜起,便再难压抑,不多时,熊熊烈焰,便自楼阁底层开始,一层层吞噬着精美的秀坊楼阁。 “啊!那楼阁着火了!”一时叫不出楼阁名字,但一见火势汹涌而来,秋烟雨心底一凉,一旁三位秀坊弟子也是瞧着触目惊心,但如此澎湃的火势已经不是她们四人可以控制的,一位弟子当机立断,拿出秀坊烟火信号准备放出,然而,就在她还未拉开信号烟火时,背后一道寒光倏尔迎头劈来,这位弟子一惊,只得先行躲开,另外两人见状,刷刷拔出双剑,怒喝道:“什么人?” 空中,传来冷冷一声笑:“自己人。” 话音刚落,一道暗红身影霎时闪到眼前,红色水秀一挥,三位女弟子登时被拂了睡穴,‘噗通’几声倒了下去,而后,一把长剑,抵住了秋烟雨的咽喉,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子,身着恶人服饰,冷冷的凝视着他,无情的眼眸中,唯有杀意闪现:“你就是秋言若?” 无情的大火汹涌,接着清风扶持,一路蹿上,浓烟滚滚,已经惊动了整座七秀坊,此刻已不必用任何信号指引,大吃一惊的秀坊弟子们纷纷向此赶来,唯一一位没有闭关的小七此刻也发现了不对,但如今的她远在桃花村,此刻就是再怎般疾驰,一时半会儿,也是到不了现场了。 此处殷络拦住了秋烟雨,虽未下杀手,但秋烟雨却也无法动弹,而后被殷络按着脖子,一步步押向大火燃烧的楼阁。另一处,无缘一个人躲在暗处,守住另一处通道,过来一个弟子,立刻一个捉影式捉过来,不是点住就是打晕,不多时,脚下已经倒了十几位不经防备而中招的秀坊弟子。 “哎呀呀,如此艳福,却是让小僧无福消受,真是,罪过,罪过啊。”无缘一边阿弥陀佛的念着,一边摇头晃脑的努力不去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女子。 如此大火一起,唐无泪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于是他拽着风筝,向大火处飞去,但未免自己被殃及,在快要接近时俯冲落了下来。 “速战速决啊,七秀的高手们要来了,倒是咱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落了地,唐无泪颇有些担忧的仰头望着火势还未蔓延的四楼与五楼。 楼阁中,早已被席卷而来的浓烟呛得难以呼吸的三人,实在撑不住时,都欲脱身,不料最后蔺潇最后一枪虽刺了空,却意外的挑断了什么东西,而后,只见一个不大不小四四方方的盒子,‘噗’的一声脱落了包裹,在栏杆上滚了两下,然后朝着楼下的火海直直落下。 “不妙!”楚宵尘一声惊呼,与此同时,一道墨色身影忽然现身,一个跃身攀着三楼摇摇欲坠的一根横木,抢在夺天盒落下火海之前,一把捞住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滚烫的横木,瞬间便烧伤了他的手心,然而,还不及松手之刻,汹涌火势霎时蔓延而上,只听‘咔嚓’一声,坚持多时的横木,终于在火势猛窜而来的瞬间,应声断裂…… “你放开我!楼要塌了你的同伙也要死!放开!放开啊,我求你放开啊!放开……楼内有人啊!快救人啊!” 眼看大火瞬间吞没了楼顶,一想到那道淹没在火海中的墨色身影,秋烟雨猛的往前冲去,殷络见状一把揪住他的手臂,秋烟雨几经挣扎,奈何根基相差太远,无法挣脱,只有嘶声大吼,吼得前来救援弟子们大吃一惊,有几个动作快的,瞬间浇了一身冷水,朝着火海就冲了进去,奈何火势太猛,数位弟子尚未冲进去,便被火势硬生生逼退了出来。 如此形势,秋烟雨此刻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火海中那个墨色身影,拼命挣扎着那只紧紧拉着自己的手,殷络本与秋言若是旧识,本不欲伤他性命,手下并未按死,如今被他如此没命的挣扎着,心下百感交集之下,一个晃神,就被秋烟雨挣脱了手,刚一脱身的秋烟雨立刻反身向火海中冲去,只可惜还未迈出几步,就听一声怒喝,便被凭空冲下的小七一把拦住了前路。 “你疯了!不要命了吗?”惊见秋烟雨不管不顾的要挣脱她,状若疯狂,小七怒喝一声试图唤回秋烟雨的理智,不料尚未见效果,手下的人忽然僵住了。 不及呼喊,不及回应,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巍然高大的楼阁,在熊熊大火中,轰然倒塌……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_^)~岁饮~便当拿好~慢走不送~ 岁饮:→_→……(太嚣张,信不信我吐你一脸便当……) 第44章 三年 三年后…… 安史之乱爆发…… 扬州城外。 一座简易的茶铺前,茶铺伙计小二正在看着摊子,此刻正是下午,洛阳城外免不了有行路人落脚喝茶,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今日的生意难得不错,只可惜赵老板坚持将茶钱降到了最低,不然今日说不定会有一笔不错的收入。 “小二,来杯茶。” 一个温润清爽的嗓音冷不防打断了小二的冥想,忙端着茶壶朝刚刚坐下的那位客官那里跑去。 坐下的,是一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容颜清秀,面色冷漠,接了茶后也是一言不发,这人一身粉白衣衫,瞧着背上寒光四溢的双剑徐竹韵,应是七秀坊的大侠才是。 如今这战乱四起的年代,国不国,家不家,他们这些四散逃离的百姓,没有军队护持,没有朝廷救助,此刻便多亏了这些仗义江湖的侠士们伸以援手,这才得以从死神手下逃出,在这尚未被战火弥漫的扬州城外落脚。 “嘿嘿,大侠打哪处来啊?”小二见这男子杯中茶见了底,忙献殷勤一般上去又给倒满了,顺便搭个讪,和心中仰慕已久的大侠交流交流。 可惜男子似乎并没有心情理他,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小二讨了个没趣,讪讪一笑,往旁边躲去。 就在他准备将手中茶壶再去蓄满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抬头去看,声音来源处,却是早上刚从他处逃难而来的百姓暂时落脚的地方,那些百姓拖家带口的跋涉而来,还未从死亡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对生人很是惧怕,便在城门口的草地上围成一团,吃着城中百姓接济的食物压惊,不料还未安心多少,这样暂时的宁静,却被城中横行的一位恶霸徐少给打乱了。 “起来,装什么呀,吃得这么好,谁信你是逃难来的,把钱都拿出来,不然就滚出扬州城,快点,慢吞吞的小心老子揍你!” 徐少骂骂咧咧的在灾民中到处搜罗钱财,吓得灾民人人瑟缩,孩童大哭,城中百姓不敢阻拦,那些侥幸逃生的灾民更是吓得一声不吭,倒真是怕这恶霸把他们又重新赶回那杀伐遍地的战场,抖抖索索的摸遍全身的钱财献上去,没有钱献上去的,竟急的都哭了。 颤抖着抖遍了全身却只摸出两个铜版的王老汉被徐少不由分说的拖着往城外走,老人早已筋疲力尽,哪里受得了如此拖拽,声泪俱下的怎样的求告都不管用,老汉那饿的皮包骨头的孙女儿吓得哇哇大哭,边哭喊着‘爷爷’边拽着老汉的衣服跌跌撞撞的跟着走,灾民人人自危,哪里敢出头去管。 “这个畜生,真是……”小二在一旁恨得牙痒痒,奈何自己一丁点本事都没有,如今只得在一旁暗暗低咒这畜生不得好死,暗骂时,冷不防想起茶馆里还坐着一位侠士,忙抬头去看,不料那桌前侠士已经不见了,与往年一般价格的茶钱被规规矩矩的放在桌子上。 “大,大爷,饶命啊,老头子我是真得没有钱了啊,大爷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老人被蛮横的拖拽在地上,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可惜身后哭着死活拽着不放手的小孙女让他无法就这样任命的被赶出城外去,任由狼牙军残杀。 “少他奶奶的罗嗦,没钱就滚,你以为扬州是什么地方,凭什么让你白吃白住啊。”徐少骂骂咧咧的拖着老人,又被背后痛哭不止的小女孩儿烦的心里火大,哭恼了,抬脚就想去踹那个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儿:“哭哭哭,哭个屁啊你,再哭老子就……” 骂声还没完,徐少抬起的脚冷不防被一个石子儿狠狠打中,疼得他‘嗷’的一声抱住腿后退了两三步,松开了手里的老人,意外脱身的老人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搂着那痛哭不止的孙女儿躲到一旁,他知道,有人来救他们了。 那些在战乱中,在他们被朝廷抛弃后,选择站在他们这一方的江湖侠士们。 “妈的,谁打老子?” 徐少捂着被打肿了的腿,怒火冲天的大吼。 不远处,一个不疾不徐的脚步缓缓走来,似古井无波的冰冷眼神,静静的注视着他,背后缀着挂穗儿的双剑,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你……你是七秀的……” 临近傍晚时分,灾民们意外的没有躲进百姓们为他们搭成的简易帐篷里,反而都坐在外面,聚成一团,带着些感激的眼神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以及树下的两个人,尤其是那得救了的王老汉与他的孙女儿。 徐少被绑在树上,死活挣脱不开,瞧着面前面无表情等着他的年轻男子,纵然他平日再嚣张,此刻也不由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甩在了徐少的脸上,登时在那胡子拉碴的脸上留下五个指头印,打人的年轻男子,却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 被冷不防甩了一巴掌,徐少顿时恼羞成怒:“你,你他妈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 “啪!” 又是一个耳光甩了上去,年轻男子,表情不变。 “你奶奶的,你他妈的居……” “啪!” “我靠你祖……” “啪!” “……” “啪!” “大,大侠,我……” “啪!” “不,不对,是,大,大王,我错……” “啪!” “……大,大,大女王大人,我真的不……” “啪!” 从起初的不服打到后面的哭哭啼啼,年轻男子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只要徐少一张嘴,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上去,面无表情的一掌一掌的甩上去,直把徐少的脸整个打成了个大猪头。 “你他妈到底想干啥吧,有种你杀了老子啊,你杀……” “啪!” “……呜……我,我错了,女王大人我真的错了,呜呜呜……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声泪俱下的祈求,总算没有换来下一巴掌,徐少心头一喜,泪汪汪的抬头去看,就见年轻男子冷冷的盯着他,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微微蹙眉,破天荒的开了腔:“你,叫我什么?” 冷冷的询问,让徐少误会为自己叫的不好听,又见这人清秀模样,又是秀坊弟子,肯定是女扮男装,不由心头一喜,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笑道:“大,大女王大人万……” “啪!” 作死的恭维话没喊完,脸上便迎来了这一场耳光大战中最重的一掌,直接把他打得口吐鲜血,徐少歪着头呆了呆,登时压抑不住心头无尽委屈,张着大嘴就哇哇嚎哭起来,虽难听,却也听得远处那些灾民心头竟是不忍。 年轻男子冷冷的盯着徐少,完全不被他的嚎哭所动,见他哭个不停,手指一动,一掌又要甩下,不料此刻,背后冷不防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他即将甩下的手腕,带笑说道:“这位大侠,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年轻男子眉一拧,被对方握住的手腕作势往下轻轻一垂,那人以为他要收手,便也适时松了手,不料他手刚送,年轻男子手腕舒尔一拧,‘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在了那个丝毫没有防备的人脸上,甩的那人一愣,也甩的嚎啕不止的徐少霎时止住了哭声,一脸惊恐的瞪着这个可怕的‘女人’。 “多管闲事。”年轻男子瞟了背后那人一眼,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对方是个丐帮男弟子,瞧着也是二十来岁,容貌也算得上英俊,就是那丐帮的打扮实在不讨喜,被他冷不防甩了一巴掌后,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抬头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张了张口,想说话,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这丐帮弟子愣的说不出话,年轻男子懒得理他,回过头准备继续揍面前这个人,他今天心情不好,又遇到了让人心情更糟的人,如果今天不把他揍爽了,自己会更不爽。 见男子又要动手,那丐帮弟子忙一把拦住:“哎哎哎,好啦好啦,你都快把他打死了,国难当头的自己人别乱了哈,多大的气都消消好啦。” 被丐帮弟子拦住,男子不悦的瞟了他一眼,冷冷道:“自己人?你哪位?” 被问到名姓,丐帮弟子立刻拍拍胸脯,乐呵呵的介绍到:“我啊,在下姓顾名祈,丐帮弟子,请问阁下乃是秀坊门下哪位高人?” 听到顾祈自报名姓,男子眨了眨眼睛,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这个名字后,冷冷的一句:“不认识。”回头又一是狠狠掌扇的徐少晕了过去后,看也不看顾祈,扭头就走。 男子的冷漠反应令顾祈来了兴趣,摸摸被赏了一耳光的脸,也不管被打晕了的徐少,笑嘻嘻的跟了上去:“我说,这位公子啊,你赏我的这耳光,怎么说啊?” 男子脚步一顿,扭过头看他,一挑眉:“哦?你要谢我吗?那倒不用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丐哥顾祈登场啦~\(≧▽≦)/~ 第45章 顾祈 作为一个行南走北,天下一家的丐帮弟子,顾祈见过的人也可谓是形形□,各有千秋,自己也被磨练的老练圆滑,自认也颇为熟悉世故,如此被他人一句话噎到死的情况,实在不多见。 尤其,对方看样子还是老熟人,七秀坊弟子。 说实话,丐帮与秀坊,一直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照台面上说,丐帮与七秀本是同仇敌忾,联手一线,奇怪的是,秀坊的姑娘们却莫名其妙的对丐帮弟子,尤其是意气风发的男弟子,有着一股至今不知从何而来的深仇大恨,因这股莫名的敌意,使在多人交战中,丐帮弟子屡屡因己方秀姑娘们的冷遇而遭到暗亏,叫苦不迭。 顾祈也饱受如此折磨的痛苦,每每看到同为进攻一线的汉子们手拉手和妙手人心的姑娘们配合无间,自己却只能一个人费了劲儿的对着敌方‘啪啪啪’个不停,血都见底儿了马上就重伤了,却始终不见有哪位好心的姑娘们来甩个风袖圣手大针啥的,只能生生被敌人打成重伤,逃回营地。 “难道因为我是丐帮弟子?可是,这实在不像是温柔似水的秀姑娘们的作风啊。”顾祈摸摸肿起来的脸颊,瞧着那年轻男子离去的背影,一脸郁闷。 当然,秀姑娘们的温柔似水并不是给他们看得,在他们面前,美丽的秀姑娘总是…… 百思不得其解,问题想来想去又绕回了七秀与丐帮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这个死结上,顾祈摇摇头,回头瞟了一眼那个还绑在树上的徐少一眼,本是看不过去出言阻拦,但这种人放了对那些可怜的灾民来说实在是雪上加霜,于是瞧着绳子被这人的体重拽的有些松了,便走过去又给紧了紧,对那些灾民吆喝道:“喂,看好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回头哪个大侠过来一刀了解了他,你们可没机会了。” 说吧,便提着腰间的酒壶,扛着打狗棒向城中跑去。 他看到那个七秀弟子往城中走去了,另外,他发现这位‘秀姑娘’的性别有些问题,瞧着走路的姿势,应该是个男的才对,可是秀坊并不收男…… 等等,秀坊除了之前的孙飞亮外,还是有一位男弟子的,不过,那位弟子叫什么来着? 秋……秋……言若? 扬州城中,秋言若一边甩着打的有些发红的掌心,一边四处张望着,洛冰心师姐通知他在扬州城中会面,此刻瞧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在桥口张望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人群中呼喊:“雨……若哥哥,我们在这里!” 听到筱池的呼喊,秋言若扭头向方向来源看去,就见洛冰心拉着筱池站在一处暗器商家旁,身边站着笑吟吟的云裳与一脸正气的惠普大师。 找到了人,秋言若就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从他用回这个名字已有两年多了,筱池却始终喊不顺口,兴奋地过头了,喊起人来就变成了这结结巴巴的样子。 “来得真慢啊,路上耽搁了?”洛冰心已经不似往年活泼,也不知是因战火下生死悲欢的洗礼,还是冰心诀已至巅峰之由,如今的她,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寒意,纵然是秋言若,被她盯得久了,也会不由自主的打寒颤。 “恩,一点小事,耽搁了一下,抱歉。”秋言若淡淡的应道,眼神下意识的瞟了眼自己仍是发红的手心,心里在琢磨,是不是打得有点狠了,手心怎么还在痛…… 云裳倒是没变多少,还是那一副笑吟吟的温柔模样,站在见了他,面带笑意的惠普大师身边,意外的有些般配,云裳笑道:“我们也是刚到,本欲回秀坊一趟,却遇浩气盟告急,便想着将筱池先行送回去,与你回合后,一同前往。” “浩气盟?”秋言若有些疑惑:“出什么事了?” 惠普大师沉声道:“浩气盟与恶人谷联手在洛阳为灾民搭建的逃生通道遭到狼牙军的攻击,如今已危在旦夕,我们要即刻前往支援。” 国难当头,生死已置之度外,阵营冲突,在此刻也得到了意外的化解,只可惜,狼牙军来势凶猛,抵挡实在不易。 “何时出发?”摸摸扑过来搂着他腰的筱池的脑袋,秋言若问道,这丫头已经长到他及腰高了。 “越快越好。”洛冰心冷冷的说着,无波的眼神在人群中瞟了几眼,忽然眉眼微微一挑,发现了一个熟人,当然那个熟人也立刻发现了她。 “哟,这不是云师姐与洛师姐吗?”顾祈在人群中挤了半天,可算是来到面前,一眼就瞧见了这几人,尤其是一旁沉默不语的秋言若,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而对于其他几人,惠普大师是得道高僧,这个朋友他高攀不起,不过作为浩气盟的盟友,二人毕竟还是朋友,洛冰心也是七秀坊的顶尖高手,为人又冷若冰霜,不易亲近,虽然她难得的对丐帮没有敌意但是,直觉告诉顾祈,离她远点的好。 于是只有云裳姑娘平易近人,见他过来,笑吟吟的打了声招呼:“原来是顾祈师弟,你怎的也到了扬州?” 顾祈笑道:“哈,路过此地,遇见了,就来打个招呼嘛。”他说着,将目光移向一旁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正在神游天外的秋言若身上:“却是不知这位是……” 他看着秋言若,对方这才扭头看他,云裳便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师弟秋言若,是近日来才步入江湖,你们二人或许不熟。” “哈哈,现在不熟将来就熟啦,在下顾祈,秋师弟,初次见面,有礼啦。”顾祈笑哈哈的拱了拱手,秋言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脸上那还未消下去的五指印,眨了眨眼睛,没理他。 他觉得这个人有病,哪有被人甩了一个耳光还能笑嘻嘻的凑上来打招呼的人,这种人,不是有病,就是有病…… 秋言若闹了个大冷场,让云裳愣了一下,瞧瞧他们,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拉着筱池建议去城中落脚吃个饭,然后向洛阳出发,惠普和顾祈都没有问题,走在最后的秋言若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就是一旁洛冰心看着他的表情,意外的多了一丝玩味。 很少被洛冰心这么盯着,她当初指导自己冰心诀时也从不如此打量自己,秋言若虽然面无表情的在她身边走着,心里却有些阵阵发麻。 洛冰心懒得理会他这些心思,瞟着他,又睨了眼前面与惠普大师有问有答的顾祈,压低了声音,冷冷的问道:“他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以前认识?” 秋言若愣了一下,如实道:“刚刚认识?” 洛冰心眯起了眼睛:“怎么认识的?” 秋言若抿了抿唇:“他多管闲事,我就打了他一个耳光,结果,就这样了。” 洛冰心一挑眉,一时无语,又走了几步,忽然似赞叹一般轻喃了一句,就朝前走去。 “打得好。” 毫无波澜的一句话就这样传入秋言若耳中,听得他微微一愣,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一旁,不再与顾祈交谈的惠普,不知不觉的将目光落在了追上前去的秋言若身上,平静的眼神中,略带惋惜。 三年前,秀坊的那场大火后,那名为岁饮的男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那枚沉沙玄晶,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从此,秋言若就变了个人似的,不论前辈如何开导,还是沉默了大半年,才逐渐恢复,但如今看来,那场大火带走的,不只是一条人命,和一枚玄晶…… 饭桌前,依照惯例,是云裳点菜,如此年代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随便点了几个菜后,众人坐在桌前等着饭菜上来,期间,听云裳之言,顾祈也是丐帮弟子中极为出众的一位,只是瞧那模样,不讨喜罢了。 较之秋言若与洛冰心,云裳和筱池对他的态度还是非常好的,三人在桌前有说有笑,尽管在往日的联手交战中,这位温柔美丽的师姐永远只盯着洛冰心和惠普两人的情况,从来没有治疗过自己一口血。 说起来都是泪啊,顾祈一边听着筱池的聒噪,一边似有若无的瞟着一旁的秋言若,得知对方也是单休冰心诀后,心底那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再次破碎。 “大哥哥,你脸上还是红红的,是不小心摔着了吗?” 纵然几人的交谈中都心有灵犀的避开了这个问题,但满腹疑问的筱池还是忍不住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问的顾祈干笑两声,不知如何回答,这时,一旁的秋言若却冷冷的开口道“我打的。” 此语一出,除了洛冰心,几人皆吃了一惊。 云裳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言若你……” 秋言若:“他多管闲事。” 顾祈:“我多管闲事。” 不约而同出口的话语,只是一字之差,却让秋言若略带讶异的去看他。 这人,真的有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_^)~唔,岁饮便当是领过了,不过,谁晓得万一他哪天心情一不好,说不准又吐出来呢?对吧…… 第46章 战乱 “若哥哥,为什么那个人被你打了,还能笑嘻嘻的盯着你看呢?”送筱池去船舫的路上,小女孩儿奇怪的抬头问道。 “因为他有病。” 秋言若完全把身后跟着的顾祈当成了透明,原本是要让云裳将筱池送到七秀的船舫上,结果洛冰心途中冷不防瞧见了一个当初的宿敌,提着双剑就冲了过去,云裳愣在原地,瞧瞧他,又瞧瞧已经飞走的洛冰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见这二人都走了,惠普大师未防有变也跟了过去,于是就剩下这个笑眯眯的顾祈跟在秋言若的身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被这种眼光看着久了难免会毛,若非走之前云裳有嘱咐,只怕他现在就忍不住揍那人一顿。 他不怕脾气坏的人,他也承认自己打顾祈的那巴掌确实不讲理,过分了,所以,骂他行,气不过来打一场也可以,就是这样笑眯眯的盯着他瞧,瞧得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筱池很听话的跟着门内姐妹一起坐着船舫向七秀坊驶去,走之前,还趴在栏杆处冲着秋言若与顾祈拼命的扬了扬手。 “哎呀呀,秀坊的小姑娘也是这般可爱啊。”顾祈向着远去的船舫招了招手,接着收回手,笑眯眯的盯着秋言若,笑道:“小秋?你的师姐们是这么唤你的吧?” 秋言若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不理会,转身向城中走去。 “喂喂喂,要不要这么冷淡,哎呀,咱们也是有缘了,你瞧你这样我都不生气,你又何必如此介意的一言不发呢?”顾祈笑眯眯的跟在秋言若身后,自言自语道:“哎呀说起秋言若这三字,可真是响当当的大名字啊,三年前我就是如雷……” “你若是冲着玄晶而来……”忽然收住脚步,秋言若冷冷的抛下一句话:“那我只能说句抱歉,那玩意儿已经成灰儿了,你若不介意,不妨去秀坊那片废墟里找找看,不过,就看我坊内弟子,容不容得你了。” 忽然提及的一个话题,令顾祈眯起了眼。 哈,难道每一个站在你身边的人,都是冲着玄晶二字吗? 顾祈轻笑,眼中寒光一闪,话锋却立刻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我怎么听说,那场大火中,除了玄晶外,还烧死了一个人呢。” 话音刚落,顾祈立刻发现前方走着的人,背影一僵,气氛,霎时降到了冰点。 接着是无声的沉默,顾祈收起了笑容,静静地凝望着那个消瘦的背影。 有时候,一个人的背影,也能透露出许多平日极力隐藏的情绪。 秋言若缓缓扭头,本无波澜的眼眸中,一片寒霜凝结:“你若觉得我那一掌轻了,我真不介意再赏你一掌。” “哈,要不得要不得,一掌就够了,够了。”顾祈笑着摆手。 冷哼一声,秋言若不再看他,扭头就走,顾祈笑嘻嘻的跟了上去,却带了点眼色的不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儿,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江湖风云,秋言若始终不愿理他,只是在话题扯到惠普身上时,意外的眉间一皱。 “你们那云裳师姐与惠普大师两人,还真是般配的很呐。” 确实很般配,可惜少林寺门规甚严,惠普大师乃得道高僧,岂会如常人一般仅仅因此而春心大动? 况且就算他当真有意…… 在秋言若的印象中,这位大师时常因两派之间之事前往秀坊,到了秀坊却从来目不斜视,言简意赅,如此律己之人,即使在云裳师姐面前,也仅仅是温和了一些而已,不过,如此,他却从云裳的眼中,读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违逆常伦之事,惠普恐怕行不得,也不似会为情而弃佛门入凡尘之人,况且…… 他抬头,那边也解决了繁琐之事前来回合的三人出现在面前,洛冰心一如往常般目中无人,惠普亦是目不斜视,唯有云裳温柔的向他们招手。 总觉得这三人哪里怪怪的。 秋言若展开眉头,朝着他们走了过去,云裳瞧他脸色有异,不由瞪向顾祈:“喂,你惹我们小秋生气啦?” 顾祈连忙摆手:“哪有,我俩言谈甚欢呢。” 秋言若瞟他一眼,没理会,几人牵着自己的快马步出扬州。 说起快马,也是各有不同,洛冰心的是一身雪白的素月,云裳的是模样差不多的照夜白,惠普的是一身漆黑的龙子,只有他,是模样实在不好看的绿螭骢,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当初洛冰心问他要什么马时,碍于这位师姐他从来都有惧意,就模棱两可的说了句看师姐心情,结果洛冰心就真的给他牵回来一匹吃不饱的绿螭骢,接过马时,他还得千恩万谢。 唉,罢了,能骑就好,小绿效率还是很高的。 至于顾祈嘛,他回头一看,就发现人家双手空空的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喂,你的马呢?”秋言若瞧着他,心里窜起一丝不妙。 “唔……哎呀我穷成这样,哪里来钱买马嘛,几位好心的人能载我一程啊?”顾祈满脸讪笑的双手合十拜托着面前几人。 素月和照夜白从来只载一人,加之那二人皆为女子,所以顾祈很自觉得将目光投向惠普大师与秋言若,秋言若见他看来,立刻将头扭过去,牵着自己的马向前走,倒是惠普良心,淡淡道:“顾施主若是不介意,可以与小僧同乘一匹,龙子虽非上乘,只载两人却也绰绰有余了。” 顾祈似乎有些犹豫,那边秋言若心里却松了口气,只是还不等他赞同这个主意,一旁的洛冰心却率先开口道:“你坐小秋那匹吧,大师要带路。” 秋言若一惊:“啊师姐,我这匹只……” “别废话。”洛冰心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我养出的马,匹匹双骑,想糊弄谁呢?” 秋言若:“……” 于是,顾祈便心满意足的上了那匹刚刚吃饱的绿螭骢,不顾那低声嘟囔的秋言若,双手穿过秋言若去扯着缰绳,一起跟在云裳身后,朝洛阳飞驰而去。 “你干嘛扯缰绳?你又不是在前面?” “唔?如果你要扯,我不介意搂着你啊,不过你的个子有点矮,所以我想……” “搂个屁啊,你往后坐去!离我远点!” “可是再远我就要掉下去了。” “掉下去才好啊你……” “都闭嘴!” 洛冰心冷冷一句话,令整个途中,彻底沉默。 彻底陷入战乱中的洛阳,早已是面目全非,举目可见的满地疮痍,令人不忍目视。绕路从后方来到恶人浩气联手搭建的避难所时,狼亚军的攻击暂时停歇,加之又接纳了一批灾民,此地一时乱哄哄的。 五人来到后,不敢耽搁纷纷下马,秋言若也早就忍无可忍的一把把身后那还搂着他不放的恼人鬼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也下了马。 营地上此刻浩气恶人已经乱作了一团,谁也分不清彼此,只顾着各种忙的团团转。为首的浩气天策将军夏未明与恶人谷纯阳道长楚宵尘接待了众人,只说了两句,大意是你们瞧着哪该帮忙的赶紧去帮忙吧都别废话了。 乍见楚宵尘也在,秋言若微微一愣,三年前的那一幕霎时浮上心头,心,猛然一痛。 肩膀上,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他,回头,就见云裳静静的凝视着他,缓缓摇摇头。 国难当头,个人恩怨还是先行放下吧。 秋言若自然也明白,闭了闭眼,转身去一旁帮忙去了。楚宵尘见他居然没有过激的反应,颇有些惊讶,但如今时局已不容他多想,用不了多久,歇过来劲儿的狼牙军一定会进行下一轮进攻,他们人手还是不够。 “惠普师兄,能来帮我按住他嘛,我要上药。” 在这种时候,大夫永远是最忙碌的,云裳手上一接过重伤的百姓,一切心思便立刻抛到了脑后,如今狼牙军尚未攻击,一定要趁此时机多送走一个是一个。听到喊声,惠普见她边躺着的那个还在不断挣扎的伤者,忙走了过去,帮助云裳上药。 然而,他本不该在此,身负绝技的高手都应该在外面防范狼牙进攻,只是云裳如今开了口,他也只好先行过来,想着片刻后便去和前线战友汇合也可。 只是,云裳这一声呼唤,却令另一位欲唤惠普前往前线支援的人的话语,生生咽下了喉口。洛冰心微微一怔,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但随即心下便已了然,咽下即将出口的话,一个人提着剑向前线赶去,秋言若见状,自己也帮不上大夫们的忙,便跟着洛冰心冲了出去。 奔出避难所的过程中,耳中掺着各种呼声,伤者的j□j痛呼,惨叫连连,大夫中大多为秀坊与万花弟子,男男女女皆是忙的不可开交,秋言若跟着洛冰心朝外冲时,还差点撞到一位万花男弟子,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竟是三年前在扬州有了一面之缘的顾澜。 心中还在惊奇居然在这里碰到他时,却听背后的顾祈一边跑一边向顾澜方向打招呼:“哟,大哥,我在这儿,回头记得也给我拿捏拿捏啊。” 第47章 会合 他不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场景了…… 惨呼频起的杀伐,硝烟弥漫的战火,前赴后继的战士,无可奈何的死别…… 沾了血腥的徐竹韵,一旦开杀便再不留情,耳畔频频响起狼牙军的惨呼声,也许是前方不断倒下的身影最大的慰藉。 大厦将倾的国啊…… 抹了把被血溅红了的脸颊,暂时击退一波狼牙军后,秋言若活动了下筋骨,发现自己并未受伤,犹自松了口气,下意识抬头去看前方的洛冰心,那一身粉衣傲然立于层层尸骨之上,手中垂下的双剑犹自滴血,冰冷的眼眸中,寒光无尽。 “嘿,不错嘛,可有受伤?” 正感叹于洛冰心越来越冷时,背后传来顾祈的调笑声,秋言若向后睨了一眼,没理他,待众人收兵时,跟着一起走回了营地,此次并非狼牙主力,因此驻扎人士也未出全,惠普大师一直被云裳使唤的团团转,这才刚来得及松口气,便见众人已经回来了。 “情况如何?” 他略带担忧的看着面露疲色的众人,也为自己错过此战而略感愧疚。 楚宵尘摇摇头,没有出声,夏未明将手中长枪放到一旁,松了口气,道:“暂时是无碍了,但目前仍是松懈不得,伤者尽快送走,我们也要加快转移阵地的速度了。” 楚宵尘坐在一旁,喝了口水:“谷中援军也即刻就到,回合后,尽快转移吧,老少妇孺太多,收不了太久的。” 众人皆点头认同,各自休息时,顾祈还笑嘻嘻的跟着秋言若,对方不理他,他就一直跟着,一同坐到了另一旁。 这时,好容易歇歇神的云裳一眼瞧见了洛冰心左手臂上的殷红鲜血,惊呼一声,冲过去一把抓住她:“你受伤了?” 洛冰心一愣,随她目光看去,随即了然,淡淡道:“无妨,不是我的血。” 云裳待自己伸手去狠狠地擦掉了那刺眼的血迹,见洛冰心确实无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战乱时期,生离死别只在一瞬之间,由不得她不时时刻刻心惊胆战着,见洛冰心无事,这才扭过头来关心秋言若,见顾祈死粘着他,不由奇怪:“你不去找顾师兄瞧瞧?” 顾祈瞟了一眼自己被长箭擦伤的手臂,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老哥现在忙得团团转,我要为了这点屁事儿去麻烦他,肯定要被他又戳出几个窟窿才甘心呢。” 一旁的秋烟雨用一种很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瞟着顾祈,等对方回过头来看他时,并面漏疑惑时,才缓缓说出自己纠结的事情:“你……和顾澜……是亲兄弟?” 顾祈眉眼一挑:“怎么?不像吗?” 一个是丐帮地痞,一个是万花高徒,这,这怎么想都想不到一起吧……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承认了,他纠结也没啥意义,只能摇摇头,沉默的等待着援军。倒是顾祈不愿意放过他,笑嘻嘻的凑到他身边,不理会他十分嫌弃的表情,问道:“喂,是不是瞧着我比他帅的多,奇怪啦?” 秋言若撇撇嘴,心里嘀咕道:“人家比你人模狗样多了,真好意思说。” 一想起顾澜,他不由的想起那个在扬州分离的小女孩儿墨瑶,自那日分手后,整整三年都不见这女孩儿踪迹,想来是寻到了家人,就此隐居了吧,又或者,在战乱爆发后,也不幸的被战火洪流带走了呢? 那之后,叶绮重伤,从此在藏剑山庄闭门不出,叶昭虽从恶人谷平安回来,但也好像失了魂魄一样,整天没精打采的,虽常有书信联络,但三年过去,人事全非,关系不免生疏许多,最后,也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这里,望着满目陌生面孔。 不,其实,还算有一个惠普大师,不过可惜,人家现在忙着给云裳姑娘帮忙,完全没功夫理自己,瞧瞧一旁的洛冰心,因为独修冰心诀,虽至巅峰,但在这种场合却完全排不上用场,只能眼巴巴的坐在一旁,瞧着师妹忙的满头大汗,一脸无奈。 仔细瞧来,这三人的关系总是怪怪的,秋言若总觉得,自己从惠普或洛冰心的眼中看出了点什么,但是又看的不是太肯定,最后只能怪罪于自己的胡思乱想。 “喂,你们中原人真是讨厌,随手帮了一把就千恩万谢的跟什么似的,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个很是郁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秋言若没听过,便有些好奇的抬头去看,一旁的顾祈也同时扭过了头。 “好了好了,谢你是应该的,难道让他受了恩惠扭头就走你心里就舒服了?” 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安抚着前者,两人一悠一晃的走了进来,楚宵尘不善言语,起身后并未开口,倒是夏未明迎了上去,见来者只有两人,心知非是援兵,不由有些疑惑。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爷我是瞧着你们中原朝不保夕了,百姓流离失所,同情心一时泛滥就过来帮一把,不行吗?不行我这就走。” 珞果满不在乎的走进来,瞟了一眼四周的伤民,原本蛮是轻松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一旁陪着过来的唐无凛笑了笑,朝夏未明道:“中立之士,不能与各位携手吗?” 夏未明忙解释道:“哪里哪里,阁下有心相助,我等自然感激不尽,怎敢有嫌弃一说,却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何门所出。” 唐无凛淡淡一笑:“唐门,唐无凛,请指教!” 此言一出,令周围霎时一静,皆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瞅着唐无凛,搞得一旁的珞果有些莫名其妙:“喂喂喂,你们那什么表情啊,他,他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吗?” “唐无凛啊……唐门第一高手啊……”顾祈一手搭着秋言若的肩膀,喃喃道:“这人居然也会管这些事情啊。” “第一高手?唐门最厉害的,不是那个什么鬼见愁吗?”秋言若疑惑的扭头看他,语气也降低了三分,全然没有察觉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唔……鬼见愁是叛徒,不算他。”顾祈摆摆手。 “呵,其实,若是算上他,也要看比什么了。” 纵然声音再压低,还是一字不漏的落进了唐无凛耳中,他微微一笑,却并不多做回答,他此番是陪着珞果来的,珞果虽擅长毒经,但补天诀依旧炉火纯青,虽平常牢骚甚多,一旦认真做起事来,倒是一言不发的严肃。 提及鬼见愁,一个刻意去遗忘的名字瞬间又浮上了脑海,秋言若轻轻掩住脸,在嘈杂中闭上了眼睛。 那个名字,不是非常刻意的去遗忘,那段感情,也并没有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吵闹都没有,只是很喜欢那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可一旦失去了,时间一久,仿佛也就是那么个样子了,不去想,好像自己就真的可以好好地过完这一生似的。 只是,平日过的再平淡,每当那个名字浮上心头,总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锥心似的痛,痛的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了?” 感觉到秋言若情绪低落,顾祈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对方摇摇头,表示没有事,然后忽然伸手狠狠把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拍掉,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转移?” 他问向夏未明。 夏未明刚向唐无凛讲明情况,听他询问,便道:“即将动身了,伤者已经在逐步往外转移,等他们走的差不多了,咱们再离开速度便快得多。” 点点头,秋言若拍了下顾祈的肩膀,他对这个人的感觉好坏参半,但这种时候,好点比坏点好:“起来吧,咱们去帮帮忙抬伤者,干坐着也是无趣。” 难得见秋言若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一点,顾祈立刻屁颠屁颠的站起身,跟着秋言若准备往后方走去帮忙抬人,还不往调侃道:“哎呀这就对了嘛,凡事有个伴儿,做事也利索啊。” 秋言若将一位坐在地上唉唉叫的老爷子搀起来,一步步朝外挪着,还不忘回头甩了顾祈一对儿白眼:“少来这套,我不妨告诉你,如果你是为了找一位擅长云裳心经的姑娘做朋友的话,那我可要让你失望了,爷单修冰心的。” 顾祈一窒,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瞪着秋言若搀着老人一步步离去的背影,半晌,轻叹一声,扶着另一人追了上去,不死心的劝道:“我说啊,单修冰心不好,真的,太暴力了,双修才是天下无敌啊,你瞧人家这位毒哥。”他指了指一旁表情严肃的珞果。 “你少来,那么点破心思谁不晓得,单修就是单修,没商量。”秋言若难得有些得意的扭过头,将老人一步步扶上了车,然后转过身,继续去营地里帮忙。 援军此刻到了,数匹快马在营地外停住了脚步,接着就是恶人谷的援军快步迈了进来,秋言若收回甩顾祈眼刀子的视线,却不料刚一投入营地中,却被那直挺挺站在夏未明对面的唐无泪殷络等人惊住了…… 那一场大火,仿佛就在这一刻,毫无预料的冲到了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嗯……果然岁饮吐了便当比较好?他貌似有些消化不良……qaq…… 第48章 转移 不愿再回忆的曾经,毫无预料的再现眼前,那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熊熊烈火,再次燃烧至脑海,心头,一阵杀意难掩。 那场大火中,蔺潇与楚宵尘勉强留得一命,刚脱离火场便迅速离去,只余下那被逼入楼阁中的人,与那枚无价之宝,一同淹没在烈焰之中,灰飞烟灭…… 自此,记忆中,再无那一袭墨影相随,只余秀坊清风,撩起废墟灰烬,荡起空中,湮灭了,几多哀恸。 那抹无法压抑的恨意,自心头升起,由眼神中迸发,大师无缘最先感应到,这人生来胆小,尤其对秀坊弟子更是畏惧三分,见此情况,缩了缩脖子,溜到一旁去了,倒是一旁的殷络,意味深长的盯着秋言若,半晌,压下心头疑惑,跟上了无缘的脚步。 唐无泪倒不似无缘胆怯,见秋言若看来,也直直望了过去,那眼神似乎很是坦荡,毕竟他并没有直接参与逼杀岁饮一战,且人在江湖,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对于秋言若的恨意,他受之坦然。 一旁,察觉到秋言若瞬间冷下的表情,顾祈轻轻拍了拍秋言若的肩膀:“喂,回神了。” 被顾祈这么一拍,秋言若瞬间回过神来,也同时收回了那股敌意,如云裳所言,此时不是计较私事的时机,移开了目光,见顾祈还在搀着一位老人,便上去帮忙。 楚宵尘站在一旁,见他如此反应,眼中难得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回头问向唐无泪:“蔺潇没有来?” 唐无泪站在伤者堆里有些无措,听他问,便道:“没有,那小子有点麻烦事儿缠身了。” “哦?什么事?” 似乎自己也对那件事很是疑惑,唐无泪皱着眉想了想,道:“好像是关于他哥哥蔺溪的,哎呀谁晓得呢,你说那蔺溪也真是,你要真死了,拖个梦回来说声呗,要是没死,早点出来嘛,这么要死不死的吊着,唉……” 楚宵尘:“血肉至亲,可以理解,若蔺溪当真尚且存世,隐匿八年,也确实是个人物。” 唐无泪一摆手:“是不是人物我不清楚,我只晓得,他若真的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一辈子,有两个人可就真的要苦一辈子了。藏剑山庄的那位,如今可是心灰意冷的就差出家当和尚了,对吧无缘,你小子缩那么远干嘛?” 殷络身为冰心高手,虽不及洛冰心,但行事手段也颇为狠辣,与她同行的无缘见了她总是多了几分畏惧,如今见她略带生疏的跟在修习离经易道的万花弟子旁照顾伤者的笨拙样子,便自觉地想要躲远些,生怕这人一不如意,火气就全撒到了自己身上。 “唉,没见过你这么怕女人的……” 唐无泪摇摇头,目光不知不觉的瞟向一旁跟着顾祈抬伤患的秋言若,眼神中,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莫名意味。 “哟,你也在呢,真稀奇。” 耳旁冷不防响起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唐无泪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见唐无凛乖乖的捧着一个药碗,走过身边去盛药,虽然在他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脚步却丝毫不停,甚至没有理他一眼。 唐无泪皱着眉盯着他缓缓又走回去,然后看向一旁忙的团团转的珞果,摸摸下巴,缓缓眯起了眼睛。 抬伤者实在是个力气活,秋言若跟顾祈搭手,一个个的抬着担架朝外抬,速度还不敢快了,生怕伤者再有个万一,那些温柔无比的大夫们会瞬间生吞了自己。 “哎呀,你看,还是修习云裳好啊,不用干这力气活啊。”顾祈一边抬着一边摇头,秋言若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瞧着一旁团团转的大夫们,心里不由犯嘀咕。 他倒是宁愿抬担架。 “下针,一丝一毫都不能差错,尤其下在心穴附近,毫厘之差,便足够要人一命,啊你不要紧张,我不是要扎你,我只是在和他解释我一直摸你的原因,不要误会,也不要乱动。”顾澜一边朝着一旁好奇的珞果解释,一边一针针止住了伤者血流不止的伤口。 一旁,好不容易趁狼牙军偷袭前转移了阵地,藏在了一处山洞内,抬了大半天伤者,唐无凛也累的手酸,正坐在洞壁旁揉着手腕,就见珞果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见他揉揉脚又揉揉手,不由奇怪:“哎?你这是,太累了?” 唐无凛冲他抬了一眼,淡淡一笑:“还好,你呢?累坏了吧。” 珞果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望着四周都已经逐渐歇下的伤者,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又伸手捅了捅唐无凛,附在他耳边悄声问道:“喂,刚才走过去那个男的,就七秀打扮的那个男的,就是岁饮的相好啊?” 唐无凛一挑眉,挪了挪脑袋:“喂,别这么说,岁饮都死了三年了。” 珞果撇撇嘴:“少来,你哪只眼睛瞧见岁饮死了?那种连阎王殿都不收留的祸害,会被一场大火烧死吗?” “哦?那你是问什么?” “我是问啊,听说他还跟在一位五毒高人手下学艺呢,据说学的还不错,就想去套套近乎呗。”珞果说的很是坦然,唐无凛却听得有些疑惑:“你是想和他套近乎,还是和那位高人套近乎?” 珞果一翻白眼:“当然是和那位高人,我告诉你啊,教他修习毒经的,是我仰慕了好久好久的高人,天瑜!奶奶……” 唐无凛眉眼挑着:“奶奶?女的?” 珞果点头:“对呀。” “哦,那就放心了。”唐无凛淡淡一笑,低头继续揉酸痛的脚腕,一旁的珞果听的不爽,手肘狠狠撞了他一下:“喂,什么叫放心了?天瑜可不是老太婆,她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美得不得了。” “嗯……”唐无凛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反应。 “喂,你,你怎么没反应啊?”珞果不满的又撞了他一下。 “嗯?我要有什么反应?我对美女没兴趣。”唐无凛瞟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珞果有点生气,着重的强调道:“我!我是说我仰慕的是一个超级大美女!” “哦……”唐无凛点点头,依旧没有反应。 “喂!给点反应啊你!”珞果真的生气了,他这一恼,却忽然把唐无凛逗乐了,只是他瞧了瞧四周,笑着一把把站起来的珞果又给拉了下来,扯到怀里一把抱住,阻止珞果的反抗,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不许动,小心把你就地正法。” 他的就地正法,自然不同于常意,珞果立刻吓得乖乖不动了。 此刻已是黑夜,洞内虽点燃了烛火,却微弱无比,勉强能看清人影晃动,珞果被唐无凛冷不防拽到怀里,幸而有黑暗遮蔽,并未让太多人察觉,于是他也不敢挣扎,生怕动静大了,惹来围观就不好了,毕竟这洞内的人数实在不少。 于是就这么被唐无凛抱着,片刻后,忍不住压低声音:“喂,放开我,你不热啊。” 背后传来唐无凛低沉的笑声,震颤的胸腔贴着他的后背,一阵发麻,之后一只手冷不防伸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压着他的唇一阵轻吻,吻得他手脚发热,撩拨的情意萌生。 “咱们出去吧。” 唐无凛吻着他的耳廓轻问,问的珞果满面潮红,却不肯妥协:“不要。” “哦?你要在这里?”唐无凛轻笑。 “才不是,我不要啦,快放开我,你要去守夜的,快去。”珞果半是抱怨半是挣扎的将唐无凛推了出去,心知此刻不是时机,唐无凛也不纠缠,扛了千机匣就去替唐无泪的班儿。 黑暗中的刺客,回归黑暗之中,除了无边的寂寥外,什么都不剩了。 唐无凛坐在洞外熄灭的火堆旁,隐去了身形,一动不动,就等哪个倒霉蛋敢摸上来,就冲上去先把丫吓个半死再说。 远处,一处较之珞果等人待着的山洞小了很多的洞窟内,待到万籁俱寂之时,忽然传出了一丝细微的声响,之后,一个鬼鬼祟祟的头上还帮着双马尾的小脑袋悄悄冒了出来,望了望四周,见没有敌人了,也没有不知是不是敌人的人了,便缩回脑袋,不一会儿,就拉着洞内另一个小孩子的手一起钻出了山洞,暴露在了黑夜之中。 “柒罂,咱们为什么不去找那些人呢?他们不像是坏人啊?”背后那个农村打扮的小女孩儿拉着前面金闪闪的小女孩儿的手,怯生生的问道。 “哼,谁晓得他们是不是坏人呢,我们叶绮哥哥说,恶人谷是坏人,浩气盟也不是好东西,咱们靠自己的力量跑出去就好啦。”前方的洛柒罂穿着一身金黄灿灿的衣服,背上背着把寒光闪烁的轻剑,拉着身后的小女孩儿开始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并且尽量的避开了之前那群人栖身的山洞附近。 然而,夜晚行路,难免招惹是非,两个小女孩儿手拉手小心翼翼的在林中穿行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一双幽绿的眼眸,正闪烁着无情又贪婪的寒光,踩着无声的脚步,一步步,缓缓靠近已经被锁入眼中的猎物。 无情杀意方起,林中猛兽,弓背低身,对准那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儿的背影,流下贪婪的口水,而后就听一声嘶吼破空,那隐身于黑暗中的猛兽猛然跃起,夹带雄浑猛劲,朝着小女孩儿直扑过去,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野兽庞大的躯体尚未触及小女孩儿,背后的树上,不知何时瞄准它的千机匣,也应声而响。 “轰……” 一声炮轰,一声惨叫,惊起林中栖鸟纷纷走避,翅膀闪动的声音混杂着野兽临终前不甘的嘶吼,响彻在寂静的夜晚之中。 低头静坐的唐无凛,乍听如此动静,眉间一动,立刻抬头去看,顺着声音,一瞬间锁定了不远处那片躁动不安的树林。 作者有话要说:ps:洛柒罂取自读者名~╭(╯3╰)╮另,猜猜最后出来这个炮哥是谁? 第49章 孽缘 “怎么了怎么了?” 瞬间察觉了外面不寻常的响动,洞内人以为是唐无凛动的手,想是出了什么变故,便纷纷走了出来,珞果冲在最前面,一出动口,却发现唐无凛坐在原地,动也没动,眼睛却瞅着某个方向丝毫不眨,他手边的千机匣纹丝未动。 “喂,什么情况?刚才那不是你打的?”听出那是千机匣的声音,唐无泪来到唐无凛身边,拍拍他,见手边的千机匣好好的放在地上,不由奇怪。同时,珞果也走到了另一边。 唐无凛微微摇头:“是远处的动静。” 楚宵尘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微微蹙眉:“是自己人吗?” 唐无凛‘嘿’了一声,缓缓起身,手上的千机匣‘咔咔咔’展开,冷冷道:“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你们别动。” 说着,他身形一闪,瞬间没入了黑暗之中,以隐身之术快速接近方才那惊起动静的林子,楚宵尘等人目送他离去,面上皆浮现了一丝警惕,于是接连唤醒熟睡的阵营弟子,守着另一边的洛冰心等人也走了过来,拧眉道:“发生什么了?” 楚宵尘道:“有点意外,那林中似乎有人,但未知敌我,按无泪所说,是唐门中人。” 去探查情况的唐无凛很快就回来了,回来时脚步慢了一些,千机匣缚在腰上,两手一手夹了一个小女孩儿,一脸无奈的走了过来,手上两个女孩儿,一个似乎是吓坏了,在唐无凛手里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似乎很不愿意让唐无凛抱着,又踢又打的,嘴里还喋喋不休的骂着什么。 唐无凛勉强走过来,然后直接把那个喋喋不休的藏剑小女孩儿扔到地上,又把另一个吓坏了的小女孩儿放下来,很是无奈的冲着人群牢骚:“喂,有没有藏剑的人啊,看看你们家的姑娘怎么教的,这么凶。” 说着他还甩了甩手,似乎还被咬了几口。 洛柒罂被扔到地上,屁股摔得有点痛,揉了揉,嘴里还是喋喋不休的嘟囔着什么,一旁云裳见了,忙过来搂住,安抚了几句,洛柒罂见是秀坊的姐姐,这才乖乖的住了嘴,任云裳把自己抱起来。 楚宵尘看着两个依偎在云裳身边的小女孩儿,一挑眉,回头看唐无凛:“怎么回事?” 唐无泪被洛柒罂咬了好几口,一边甩手一边道:“不清楚,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俩吓傻的小姑娘,还有一头被打死的野虎,看手法,确实是唐门中人,但至于是谁,尚不可知。” “哼,我才没有被吓傻,明明是你被吓了一跳。”洛柒罂搂着云裳的脖子,脸埋在云裳香喷喷的衣裳里,不满的抱怨道。 “是是,我被吓了一跳,我是被吓了一跳,大晚上的冷不防碰到两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儿,看不清的我差点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呢。”唐无凛气得乐了,抬手就要去捏洛柒罂肉嘟嘟的脸蛋儿,被洛柒罂狠命的把脸埋进云裳衣服里而没有得逞。 “那个救了她们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吗?”楚宵尘看着两个小女孩儿问道。 唐无凛摇头,语气微微一顿:“……没有。” 这边,云裳拍拍洛柒罂的背,略带疑问的问道:“柒罂,你大晚上的怎么在这儿?还拉着这位小妹妹一起,怎么不与我们汇合呢?” 洛柒罂缩在云裳怀里,瞧瞧云裳,又瞧瞧身旁围着的一大群人,恶人浩气都有,想了想,没吭声,一旁的洛冰心见了,冷笑一声:“这时候没胆儿了?” “才不是,哼,我,我绮,绮哥哥说了,浩气恶人都不是好东西!”洛柒罂被激的脸色一红,便毫不犹豫的大吼出声,结果吼的众人一愣。 “叶……绮……?” “呵呵,真敢说啊,那位忠贞不渝的大少爷……” “哼,他自己就不是个好东西,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啧啧……” 人群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云裳拍了拍洛柒罂的脑袋,有些好笑,一旁的洛冰心和惠普直接给逗乐了。 傻孩子,当着浩气恶人的面儿就敢这么喊,也当真是率性到家了。 一旁,楚宵尘从愣神里回过来,颇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一声:“好了,既然没有头绪,大家就先行去休息吧,唐兄,我与你一同守着吧。” 唐无凛颇不在意的点点头,瞧着洛柒罂气的鼓鼓的脸颊,笑着作势又要去捏,结果半途却被珞果毫不留情的‘啪’的一掌打了下来,云裳微微横了他一眼,抱着洛柒罂,拉着另一个小女孩儿走了进去,而原本守着另一边的洛冰心与惠普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望着小堆的火焰发呆。 “一下子搂着两个女孩儿,今晚有她忙的了。”洛冰心坐在火堆旁,歪着脑袋,手撑着脸颊,瞅着洞内云裳一会儿安慰安慰这个,一会儿哄哄那个,忙的团团转的样子,淡淡的笑了,难得的柔美笑颜衬着闪烁不定的火光,倒影在惠普眼中,竟令他心里冷不防漏了一拍,察觉自己的异样,惠普心头一凛,缓缓垂下了头。 与秀坊两位师妹同修三年,世人看来,皆是欣羡赞慕,更有甚者,传言纷纷,不绝于耳,但佛者数十年清修,岂会因此毁于一旦,于是虽相交已深,但分寸仍是得当,起码,惠普是如此认为的。 至于外人笑称他与云裳之间的如何般配云云,皆不以为意,一笑而过,云裳不会介意,他自然更不会放在心上,清者自清,何必为如此谣言而大费周章,他们共同的理念,是不允许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丝毫。 然而,在忘却这凡尘杂事后,难得与对方这位动如脱兔却从不肯歇息半分的人如此静坐着,倒也十分难得,洛冰心与云裳心性截然不同,凡事必冲第一,稍后才勉强允许惠普跟上,至于云裳,只能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留下一串落寞的笑意,这笑意,洛冰心丝毫没有察觉,但进了惠普的眼。 一如当初,温柔大方的云裳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笑意盈盈时,她却一个人坐在远离尘嚣的角落里,默默的擦着自己的双剑,偶尔,树上一片桃花落下,轻轻悠悠飘在那泼墨般的长发上,落在那寒光四溢的剑身,映入那难得寂寞的眼底,这幅画,云裳看不到,却入了他的心。 心,被搅得乱了,难以平息,他便借口回了少林寺一趟,坐在师父对面,静思一晚,难明本心,天亮了,师父看着他,慈爱的眼中,露出一丝忧心,一丝无奈,一丝欣慰,末了,他说:“你去吧……” 于是,他重新回到浩气盟,再见那两位画儿一般的女子,一个仍在微笑,一个却似早不耐烦。 于是,他曾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呢…… 或许,只是他多心了,或许,一切,并没有向着他担忧的那个方向发展,大家,都还只是很要好的朋友,一如往日,云裳会笑吟吟的将他二人的衣服一同拽了去,坐在水边,连同着自己换下的,一起仔仔细细的洗去那一身的血腥。冰心懒理琐事,仍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然耳中一旦听得那近在咫尺的,对他二人不妥的言论,手中长剑,仍是锋利夺命。 如云裳所言,你二人整日风尘仆仆的,手又懒的要命,我不给你们洗,指望你们自己啊? 如冰心所言,你二人生来嘴巴就笨的可以,遇上那些人,我不给你们出气,指望你们那句阿弥陀佛,好啦好啦吗? 想着,惠普淡淡的笑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很好吗?自己六根虽未清,但必清,如此,只做朋友,便很好吧…… 他的想法,很无奈,但却无法可行,寺中清规,岂能忽视,自己一生漂泊,两位佳人前途,岂能因此耽误,所以,这样,很好…… 但,他的心底,那一丝荡起的涟漪,却再也抚不平了…… 洞内,云裳哄了大半天,总算把两个受了惊吓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死要嘴硬的小女孩儿哄睡了,自己终于松了口气,倒地一旁,两眼就忍不住的合了上去,只是,还未刚刚合上,身旁又是一阵响动,一个身影似乎终于是忍不住了似的,忽的坐了起来,把云裳吓了一跳。 “言若?你怎么了?” 她看着头发拱的乱蓬蓬的秋言若满脸不爽的坐起来,对方一脸呆滞的望望她,又瞅着地上睡熟了的两个小女孩儿,登时咬牙切齿的冲着两个小女孩儿头顶,对着空气狠狠的扇了两巴掌,然后恨恨的起身朝洞外走去,云裳被他的动作搞得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声笑了。 想来他是被这俩女孩儿吵得头痛,出来透风了吧。 秋言若气呼呼的走出洞外,守在洞外的洛冰心和惠普见了,有些奇怪。 洛冰心:“喂,大晚上的你干嘛去?” 秋言若很是不爽的蹲在远处的黑暗里,任冷风吹着自己涨的头疼的脑袋:“透风,不用管我。” 另一边,唐无凛和楚宵尘坐在火堆旁,瞪着火堆,一言不发,他二人阵营不同,唐无凛没有阵营,素来独来独往,与楚宵尘自然没话说,只是二人沉默片刻后,唐无凛冷不防的眼角微微一抽搐,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一旁的楚宵尘有所感应,也一同抬起了头。 前方的黑暗中,一个陌生又危险的气息,一动不动的隐身于黑暗中,冷冷的盯着他们。 而后,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咔’的千机匣的响动。 作者有话要说:qaq天呐,昨天的章节存好了结果忘记了定时间发就屁颠屁颠的去玩了,结果白白断了一天qaq短小君对不起你们……来亲一口╭(╯3╰)╮ 第50章 袭击 “轰……” 又一声巨响,将好不容易睡去的众人再度震醒,楚宵尘与唐无凛二人为夺袭身而来的攻击而散到两旁,唐无凛瞟了眼受到攻击后塌出一个大坑的墙壁,又见前方黑暗中仍不见人影,不由冷冷一笑:“跟我玩隐身?恩?” 说着,他示意楚宵尘不要动作,自己利落的打开千机匣,身形遁去,亦隐身于黑暗中,与另一位同门开始了胶着之战,楚宵尘回到洞口,手中长剑已然出鞘,一把拦住欲冲出洞口的众人,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黑暗中,不时因两招碰撞而擦出的四散火星,但始终不见二人踪影。 “这是……”唐无泪有些讶异的来到人前,瞧着黑暗中忽近忽远的战斗:“喂喂喂,内斗什么的这么正大光明的真的好吗?喂,师兄,对方是谁啊?” 交战中的唐无凛无暇理会他,黑暗中的另一方显然是个顶级高手,二人几番交手,皆然落空,若非凝神贯注,他很难差距到黑暗中那人的行动方向,但对方显然高他一筹,数次攻击,险险命中,可是,他在唐门中尽管声名赫赫,但仇家实在不多,尤其与同门更是无甚冤仇,那么,面前这人,目的为何呢? 几处攻击皆是落空,命中的招式也在黑暗中炸起几朵烟花后化作飞灰,对方的暗器却两次擦身而过,其中一次,还在他的衣襟上,留下了一道划破的痕迹。最后一招追命箭仍旧落空后,唐无凛冷冷的凝视着自己被划破的衣襟,缓缓皱起了眉。 片刻后,隐身到了极限的唐无凛在黑暗中显出身形,几乎是一瞬间,对方捉准机会,一招追命箭瞬间扑面而至,唐无凛心下一惊,下意识侧身向左下躲去,不料如此行动也被对方堪破,三把暗器破空而来,瞬间将唐无凛左右上三方尽数封严,眼看追命箭要命中目标时,后方插不上手的人群中,珞果眼一凛,在唐无凛被追命箭打中右肩的瞬间,手中长笛舞动,一招圣手霎时挥向唐无凛,而后只听前方闷哼一声,唐无凛被击中后踉跄着后退两步,捂着肩单膝跪地,再看伤势,因圣手之故,只是皮外伤。 “是你!” 冷冷的凝视着寒风中,那依旧没有现身的人,唐无凛缓缓眯起了双眼,对方的隐身之法显然不是唐门所传,否则自己都已经坚持不住,没道理他还能活动自如,且时间比自己长的久,在某些方面来说,隐身之法胜过唐门的,只有大漠明教,但对方显然是唐门高手,能将此两种截然不同的门派心法融会贯通的,江湖上少有其人。 因此,来人身份,是以再不做第二人想。 黄泉不渡……鬼见愁! 被唐无凛识破了身份后,黑暗中的人,无声无息的失去了踪迹,似乎此次前来,只是来与唐无凛一叙旧往而已,唐无凛捂着肩膀缓缓站起,眼神中,透漏出一丝不解。 这时珞果已经走了过来,拿着绷带给他包扎伤口,余下的人,看了看唐无凛,又看了看楚宵尘,没有开口,识趣的走了回去,但此时,没有人再有睡意了。 火堆旁,唐无凛面无表情的坐直让珞果包扎,楚宵尘看了看他,沉声问道:“你知道来者是谁?” 唐无凛没有吭声。 楚宵尘:“……他是冲着谁来的?” 唐无凛微微一蹙眉,道:“放心,他的目标不是灾民,不过……也不是我。” 珞果一愣:“那他为什么打你?” 唐无凛一挑眉:“大概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久不见面,来打个招呼而已,无泪,你去告诉秋言若,让他精神点,几年前的冤死鬼,来寻仇了呢。” 唐无泪在一旁看得清楚,若说楚宵尘他们尚不太清楚,自己就有些明白了,听唐无凛这么说,瞬间了然:“知道了。” 说着,他走进山洞里去找秋言若去了。 一旁的夏未明听他如此说,一皱眉:“难道是鬼见愁?可是,他不是被叶绮和蔺潇联手杀了吗?就是寻仇,也该是……” 唐无凛冷冷一笑:“是,也不是……” 珞果给他包扎好,淡淡一笑:“我就说过,他是一个就算到了阎王面前,人家都不肯收的恶鬼!” “精神点?为什么,我困得要死。”被莫名其妙的吵醒了两会,秋言若一脸不爽。 唐无泪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却不说透:“嘿嘿,精神点吧,小心半夜睡着了,恶鬼上身啊。” 秋言若皱着眉瞪着他,没明白,一旁的顾祈拍拍他,笑道:“放心吧,你要是实在困就睡,反正我是睡不着了,我守着你。” 秋言若白了他一眼:“不需要,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说着,他将一旁的双剑拖过来抱在怀里,倚在墙壁上开始发呆。顾祈瞧他呆愣愣的模样,笑着凑过来,坐到他旁边,瞧着他就笑:“喂,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你准备干吗?回浩气盟吗?” 秋言若闭着眼睛不理他,顾祈就自己自言自语的说着:“唔……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前两天,有人刚从战宝军械库里摸出了一块儿沉沙玄晶,现在还在可劲儿的到处拍卖呢。” 这他倒没听说过。 秋言若眉一挑,扭头去看他:“关我什么事?” 顾祈依旧一脸笑嘻嘻的:“啊?你之前不就有一块儿沉沙玄晶吗?想来你应该是感兴趣才对啊。” 秋言若冷笑一声:“我的那块儿,早就成灰儿了。” “哦?可是我听说,玄晶可是刀枪不入,水火不融的啊?”一旁,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二人抬头,就见顾澜缓缓走了过来,瞧着他俩,目光在自己笑的傻兮兮的弟弟身上逗留片刻后,落在了秋言若的身上。 “呵,那我可不知道,就是知道,东西也不在我这儿了,想要,你们去找那早就投胎了的死人要去吧。”玄晶一词,于秋烟雨而言,于秋言若而言,是逆鳞,一旦触及,他整个人都会防备大开的冷冷警惕着你。 “那个人,叫岁饮?”顾祈歪着头,试探性的看着他,他和顾澜不一样,对玄晶没什么兴趣,那东西他毕生都奢望不了,但眼前这个人,他倒是兴趣不少,聊到这里,便想试探性的问问这个名字。 不料,当话题从玄晶转移到岁饮之后,秋言若霎时变了脸,理也不理他们,径直起身走了出去,顾祈一愣,忙问道:“你去哪儿啊?” “要你管。” 听着这冷冷甩下的一句话,顾祈颇有些埋怨的瞧着自己的大哥:“你干嘛啊,非要用这种语气来破坏我们愉快的话题。” 顾澜淡淡一笑:“这个人一生坎坷,玄晶正是他命中劫数,你没话找话的提玄晶,本来就是自讨没趣,还要把话题引去那个被玄晶害死的人,你说,怪我?” 顾祈摆摆手,很是不以为意:“好啦好啦,我去道歉就是了。” 说着起身就要跟过去,顾澜瞧了他一眼,道:“顾祈……” “啊?”顾祈回头。 “……”顾澜顿了顿,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对他产生兴趣,这个人命中多坎坷磨难,且远不止如今这些,你若离他近了,必然也会受牵连,所以,可能的话,我希望你离他远点。” 大哥的话只是出于好意,顾祈明白,但他仍是大咧咧的摆摆手,学着兄长的话道:“唔……如果可以,小弟我也希望你离纯阳宫那些道士道姑们远一点,怎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什么命啊劫啊的了,嘿嘿,小弟去也~” 顾澜看着顾祈远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一声,自家小弟那热心肠到了哪里都不会变,可惜,这个人,只怕不值得他如此上心…… 被玄晶与岁饮搅乱的心思,经过小风一吹,倒是冷静了不少,秋言若不想再去触洛冰心的霉头,那个女人一旦守夜,一旦又恰巧无聊得要命时,就爱拿他这个半瓶醋的徒弟开涮,所以他还是决定去唐无凛那边,至少清净。 珞果自打给唐无凛包扎过伤口后,进去了又出来,就坐在唐无凛身边不动了,然后直直的盯着楚宵尘,楚宵尘坐了一会儿,自觉地起身自己进去了,不料他刚进去,秋言若就又出来了,瞧瞧他们,有些莫名其妙。 “干嘛?”秋言若看着盯着自己眯起眼睛,很是不爽的珞果,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珞果瞪着他,哼了一声,似乎觉得没啥意思了,没好气的拍开唐无凛安抚似的摸他脑袋的手,又瞪了秋言若一眼,自己起身回去睡觉了。 秋言若莫名其妙的看着气呼呼走了的珞果,又看着原地被逗得直笑的唐无凛,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茫然:“我怎么了?” 唐无凛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他就这脾气,不用在意,你既然起来了就坐吧,离得远了也危险。” 被他这危险一词说的有些奇怪,秋言若坐下来:“危险?什么危险?” 唐无凛收起了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那个人,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秋言若一愣:“谁?” 唐无凛:“三年前,死去的那个人。” 三年前死去的……他脑海中冷不防闪过两个名字,鬼见愁,岁饮…… “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一个。” “可是我想的是两个名字,两个人。” “呵呵,你确定你心里所想的,是两个名字?两个人?……” 秋言若看着他,一时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ps:咳咳,玄晶属性问题纯属瞎掰~莫当真莫当真o(≧v≦)o~~ 第51章 故事 “想听听蔺溪和鬼见愁之间的故事吗?” 摇曳的火光中,唐无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低沉,带着些诱惑,意味深长。 秋言若并不清楚他怎么会清楚他二人之间的故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二人的故事有兴趣,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人知道的,远比自己多,所以,他选择沉默,然后点点头。 蔺溪和鬼见愁的故事,说长,也很短,说短,也挺复杂。 鬼见愁生于大漠明教,十二岁入中原,随即便以初出江湖的少侠身份,拜入唐家堡,同时修习天罗惊羽心法,其子天资聪颖,惊才艳艳,不出五年,便已然成为唐家堡屈指可数的后生之辈,在唐门弟子的排行中,仅仅被唐无凛力压一筹。 其后,他十八岁入江湖,走跳两年,因其性格甚是散漫,我行我素,没有一套公认的善恶准则,从来随心所欲,其手段本领又极其难缠可怖,加之数次死里逃生,久而久之便得了黄泉不渡鬼见愁这个名号,不过,他在江湖这两年,倒也结实了几位意外修为相投的好友,失踪多年的蔺溪算一个,刚才被秋言若气走的珞果是一个。 “等等……”秋言若打断唐无凛的话:“我没有气他,我连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呢,他怎么会是被我气走了的?” 唐无凛淡淡的看着他,见他仍是一脸的不自知,微微一笑:“呵,那是我失言,抱歉。” 话题回到鬼见愁,他与蔺溪珞果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相识本就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得知他有了这两个朋友,并且关系还异常的好后,唐无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性格迥异的人难免走上不同的道路,到了终途,只怕少不了一番争执,只是他没想到,这令三人分道扬镳的原因,竟然简单到让他瞠目结舌。 他最先与蔺溪决裂,原因很简单,当时的蔺溪与藏剑山庄的大少爷叶绮一直纠缠不清,虽然表面上来看,只是叶绮的单方面追求痴缠,而蔺溪因心有顾虑无法回应,但这并不代表蔺溪可以坐任叶绮受欺负,而鬼见愁与叶绮的关系一直是针锋相对,十分恶劣。 于是,不久后,叶绮受了伤,与门中弟子一起在好友家里歇息,在他进了这家好友家门前三个时辰时,他和鬼见愁又因一些不清楚的原因动了手,置了气,三个时辰后,叶绮呆着的地方发生了大火,大火前,一个黑衣人闯进家中,将除了叶绮之外的人全部灭口,之后点燃了房子,并且将叶绮……好在蔺溪及时赶到,从火种把昏迷不醒的叶绮救了出来,那之后。 秋言若:“等等……” 唐无凛:“恩?” 秋言若:“将叶绮……怎么了?” 唐无凛:“……你说呢?” 秋言若:“叶绮……知道吗?” 唐无凛:“不知道,只有进去救他的蔺溪,和那位将他……的人知道,蔺溪不说,昏迷了三天后才醒过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秋言若:“那你怎么知道?” 唐无凛:“呵,因为鬼见愁知道,并且他毫不避讳的将此事告诉了我。” 秋言若:“……” 鬼见愁为什么会知道? 蔺溪瞒着叶绮来找鬼见愁对质,第一次,鬼见愁一口否认,但他却无法解释那极其类似唐门手段的杀人方法,也无法解释那一晚他无故失踪的原因,他无法解释,也没有解释,对于蔺溪的第二次质问,他没有承认,但不再否认。 但他默认,却不代表蔺溪会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睛,都有自己的判断理念,鬼见愁当时非常感兴趣的是珞果,一直玩暧昧的对象也是珞果,他是不太可能对叶绮做这种事,还在事后给叶绮下了一种极其难缠的隐性毒药。而且,如果真要报复,纵然鬼见愁为人做事难以琢磨,但人做事总是有底限的,鬼见愁也同样,所以,他开始调查,他要给那枉死的一家人交代,叶绮体内潜藏的毒素也必须解决。 然而,此刻,鬼见愁却开始对他的行动百般阻挠。人总是有脾气的,纵然蔺溪一直是内敛寡言的人,但眼见叶绮伤成这样,他不敢想象当叶绮知晓真相后的结果,所以他要在这之前做个了断,鬼见愁也许并非凶手,但他一定知晓凶手是谁,所以当鬼见愁阻拦他时,他终于动了杀机。 接下来的事情,秋言若也有耳闻,二人决战后双双坠崖,生死难明,叶绮体内潜藏的毒素在蔺溪死后没多久,被一个神秘的五毒女人施法压下,并未发作。 至于珞果,他二人决裂的关系更简单了,彻底决裂的时间,在叶绮出事后,他与蔺溪决战前的那一段时间,鬼见愁一直在寻找传闻中的阎王锁,叶绮出事后,他意外地不知和谁做了交易,得知阎王锁在五毒深处,便与熟悉五毒地形的珞果一同前去,然而,在终于找到阎王锁时,他二人却瞬间对对方下了杀手,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在阎王锁面前,这点薄弱的友情终于还是破裂了。 珞果实力远不如鬼见愁,被打得半死仍在五毒的一处村落里,之后鬼见愁便带着阎王锁离开了,接着,他与蔺溪再次发生了冲突,然后,你都明白了? 听了这么久的一大段故事,秋言若一时消化不了,沉默着看着身旁的火光,一言不发。 鬼见愁不是好人,珞果也不是好人,蔺溪……也不算好人吧…… 所以,坏人与坏人之间的交流,就是如此的令人无法理解,无法认同吗? 但这一切,跟岁饮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我可以一个人走走吗?”秋言若一时心头闷痛,得到唐无凛允许后,一个人往远处走去,身后,不知何时蹲在他们二人身边听故事的顾祈担心他走远了,忙跟了上去。 唐无凛见他们走远,映在火光中的英俊面容上,缓缓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抹黑别人什么的最好玩了,尤其是在真实的故事上,稍微添点油,加点醋,让人忍不住相信,却又不愿意相信。 远处的黑暗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山坡上,冷冷的注视着他二人走远,身旁,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依旧是黑衣蒙面,瞧瞧远处的人影,又瞧瞧他,冷冷道:“你确定抓了他就能交货?这人身上已经没有玄晶了。” 那人淡淡一笑,语气低沉而充满磁性,然而,却意外的多了些沙哑:“但他能带着我们,找到玄晶。” 这个人身上的利用价值,还是很长远的。 这样想着,那小女孩儿转身就欲下去,那人瞧着她:“不用帮忙吗?” 女孩儿不屑的冷哼一声:“就那两个人我还不放在眼里,你只要看好唐无凛楚宵尘他们就好。” 说着,女孩儿手中腾空剑出鞘,踏着梯云纵便朝那渐渐远离山洞的两个人疾驰而去,那人目送她离去,轻笑一声,喃喃道:“烟雨啊烟雨,那个顾祈,真的能保护你吗?” 行走在漫漫黑暗之中,身后的顾祈不近不远的跟着,意外的没有多话,秋言若走走停停,心中极其复杂,他听得故事,似乎与岁饮没有什么关系,但似乎,又有很大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他至今没有理清,而且,岁饮毕竟已经死在那场火中了,他不认为岁饮能逃掉,所以,那场大火,就好似刻入了心底,这三年来,每当想起,总是疼的难以忍受。 “小秋……” 黑暗中,一个细微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冷不防响起,令秋言若心头一颤,忙抬头去看,只见黑暗中,蹲着一个小女孩儿,正躲在一棵大树后,怯生生地看着他,借着月色,他看清了小姑娘的面容。一旁的顾祈见是熟人,加之有之前的洛柒罂事件,所以没有太在意,只是站到一旁看着。 “小瑶?”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久别的墨瑶,难道她也是像洛柒罂一旁在东躲西藏的不肯和众人汇合吗? 这样一想,秋言若忙走过去,来到墨瑶藏身的那棵树下,蹲下来:“你怎么在这里?你家里也被狼牙兵占领了吗?” 墨瑶只是怯生生的看着他,见他蹲下来,半晌,支支吾吾的说道:“小秋,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怯生生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变了调,毫无防备的秋言若只觉得脖子上一亮,一把透着寒气的长剑剑刃,竟不知不觉的贴上了他的脖子,而后就听墨瑶冷喝一声,止住背后察觉不对要过来的顾祈脚步:“再走一步,他就要交代了。” 顾祈霎时止步。 火堆旁,唐无凛久等他们不来,不由一蹙眉,起身要去看看,不料他刚起身,背后忽然传来一丝动静,之后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笑声:“抹黑别人的感觉不错吧?” 唐无凛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算抹黑吧?恩?” 背后,一声千机匣响,就听那人冷笑道:“说错了一点,我对珞果,可没有一丁点的杂念哟。” “呵,是吗?”唐无凛淡淡一笑,缓缓转过身,注视着黑暗中,那久违的面容。 另一边,意外出现的蔺潇拦在了洛冰心与惠普面前,面对夏未明的指责与楚宵尘的不解,一脸不爽:“家荒国难是家荒国难,私人恩怨是私人恩怨,我只负责拦住你们,让同伴得手,一场交易而已,何必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呢?” “交易?得手?”想起走出去的秋言若,和之前遭到的袭击,洛冰心瞬间冷下了脸:“你们的目标还是言若!” 冰冷的剑刃贴着皮肤,秋言若顺着墨瑶的指示蹲着身子没有动,身后的顾祈投鼠忌器,也没有动,面对秋言若一时难以置信的目光,墨瑶低着头,看着他,稚气未脱,甚至有些圆圆的粉嘟嘟的脸蛋上,早已失去了昔日那些纯真,那些可爱,而是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冰冷,一丝辣手无情。 “惊讶吗?何必呢,你早就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无缘无故的,做你的朋友。” 话音刚落,墨瑶一指点在秋言若的穴道上,任对方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倒了下去,而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顾祈,邪魅一笑,剑指顾祈:“来吧,让我看看,顾澜的弟弟,你有何能耐!” 作者有话要说:o(≧v≦)o~~到了这里,岁饮的身份大家应该都晓得了吧~墨瑶就是那个总是黑衣蒙面的纯阳小姑娘哟~另外,此次计划是散人行动,与恶人谷无关的哟~ 第52章 岁饮 睁开眼,又是牢房,阴森的,潮湿的,令人讨厌的。 秋言若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腕脚腕被捆的结实,挣扎不了,只能勉强抬头,费力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身旁的顾祈也被抓了来,捆的比他还严实,显然中途不老实过,不过终究没斗过那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墨瑶,被一个两仪轰趴了。 “你怎么样?” 见他醒来,顾祈有些担忧的问道,被运来恶人谷的中途,秋言若昏了一路,很听话,自然就没有多受折磨,负责把他们送来的人他不认识,但却也没有机会逃开,墨瑶把他二人制住交给下手后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 秋言若摇摇有点昏沉的脑袋,缓缓从地上做起来,倚着墙壁回神。顾祈见状也不打扰他,两个人并排坐着,一言不发,良久后,方听秋言若轻缓的开口,语气飘忽,沙哑,带了点不可置信。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人欺负的哭哭啼啼,说是要去找父亲,后来跟着我们以后开朗了不少,笑得很可爱,总是活蹦乱跳的,跟在我身后,小秋小秋的叫。” “……” “后来,我们走投无路后,我掉下悬崖,她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看着大难不死的对方,我们都笑了,真傻……可现在,我才发现,我那时候,可真是傻。纯阳的逍遥游与梯云纵如何的名誉天下,岂会将如此悬崖放在眼里?她这戏做的,可真像,可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玄晶。” 一个声音响起,很熟悉,又很陌生,褪去了往昔稚嫩,只余掩不去的清冷无情,墨瑶背着长剑,一步步走到了牢房门前,面容上以前那伪装出来的可爱与纯真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发自本心的冰冷与傲然。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可爱善良的小女孩儿。 墨瑶冷冷的凝视着秋言若看来得眼神,那其中掩不住的痛苦悲凉,丝毫没有在心底掀起一丝波澜,她缓缓冷笑。 “呵,为了玄晶,你可谓煞费苦心啊……”秋言若自嘲一笑,闭上了眼睛。 墨瑶双手环胸,脸上是不符年龄的淡漠:“是啊,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变化太突然,终究白白便宜了别人。” 秋言若眼皮一跳,睁开眼:“你什么意思?” 墨瑶冷冷一笑,无奈的闭着眼睛摇摇头,语气很是感叹:“唉,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个岁饮真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火烧死了吧?” 秋言若:“……” 他那僵硬的表情比语言更真实,墨瑶失笑,冷冷的瞟了一眼一旁的顾祈,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与嘲讽:“看来,你倒真是比你哥哥差得远了。” 顾祈‘嘿’了一声,歪着头不搭理她。 技不如人这点,他毕竟还是要承认的,至于他们的手段,他就不敢苟同了:“你们,是为了藏剑山庄的那块儿玄晶吧?” 墨瑶一挑眉,微微一笑:“不错。” 秋言若听着,不解:“那与我何干?你们要也该去找藏剑讨,还是你们觉得要挟我就真的有用?” 墨瑶不认同的微微摇头:“多年前,叶英一块儿沉沙玄晶,害的秋家家破人亡,最后就剩下了你这个独子,真不知那位寡言却重情的大庄主,肯不肯来解救你这位,唯一的故人之子呢。” “嘿,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吧。”秋言若笑的无奈。 “说不定哦~” 墨瑶挑着眉,往旁边瞧了一眼,秋言若与顾祈也跟着瞧过去,却见临着的牢房里,叶绮和叶昭一个昏迷不醒,一个静坐不语,只是默默的听着墨瑶的话,不发表任何意见,如今见他们看来,醒着的叶绮微微一眯眼,仍是不语。 墨瑶也不和他们多话,听到外面有人来的动静,就转身走了出去。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秋言若吃惊的望着他们。 叶绮等墨瑶整个出去了以后才开口:“路上半途忽然被抓来的,我身体不妥,小昭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束手就擒,却不曾想他们打的果然是这个主意。” 秋言若被吓了一跳:“喂,不可能的,他们不会得逞的,叶庄主又不是傻子,况且我和叶庄主也没有那么的……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绮明白,但并不认同:“庄主的心思谁也猜不得,不到他开口,就无法下结论,如果他们当真铁了心要玄晶,那倒好办,无论如何,这东西近年来也不是无价之宝了,不过就是怕他们的心思仍是不单纯,贪得无厌。” 顾祈在一旁听着,无奈一叹:“唉,国难当头,这些人还是……” 叶绮一脸淡然,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人性就是如此,家国有难,个人实力毕竟有限,并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像墨瑶这种终日沉浸于黑暗中,借着战乱才得以重见光明的黑暗杀手,天下如何,对他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秋言若:“……” 叶绮凄凉一笑:“国难当头,如何?百姓流离,如何?天下易主,又如何?从来都是独善其身的他们,战乱影响不了他们的存在,他们也根本不会去在意那些大庇天下寒士那虚无空谈的浮云,他们的眼中,只看得到现实。” 秋言若缓缓闭起了眼睛。 所以,这些人活的,永远都比别人自在,尽管在世人眼中,他们,都是些自私自列的无情人罢了。然而,若真走到了这一步,他们又岂会在意那无关紧要的市井空谈? 交谈中,叶昭也磨磨蹭蹭的醒了过来,然后抱着脑袋直喊头痛,接着牢内就安排了好几个人看守,狱卒们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汉子,上头吩咐过穿白衣服的不能动,藏剑的少爷也不能动,他们闲着无事,就开始折磨精神最好且毫无后台的顾祈。 夜里,墨瑶一个人出了地牢,深夜的风很冷,吹得她神识一清。 抬起头,便看见远处屋顶上,一个修长英挺的墨色身影,一身唐门破军的打扮,长发高束,双手环胸,一动不动的立于月下,似是孤立世外,无惧月冷霜寒,傲然俾睨这尘世一切,任凭冷风吹打,丝毫无觉,冰冷的,无情的,似拒人于千里之外,唯有目光投向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不知在想什么。 墨瑶顿了顿,走过去,远远的问道:“喂,鬼见愁,咱们是自己把消息传给藏剑,还是让那两个少爷回去呢?蔺潇说我要是敢动叶昭他饶不了我呢,叶绮嘛,也不太方便,不如放了。” “要他们来,只是来亲眼看看秋言若而已,放了也无妨,不过,放一个就好。” 背后,本该在洛阳处理灾民事件的楚宵尘竟意外的出现在这里:“不过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才三个人就敢去光明正大的抢人,若非我和无泪在那里拦着,你以为场中的惠普,洛冰心,顾澜等人,哪一个是好对付的?” 墨瑶耸耸肩膀:“有什么,只要秋言若在我手里,他们就一步都动不了。”她说着,横了远处那一声不吭的鬼见愁一眼:“倒是那家伙轻松,只要吸引住唐无凛,屁事儿都不用干。” 楚宵尘抬头望了眼那个在黑暗中纹丝不动的身影,淡淡一笑:“你以为唐无凛有那么好对付吗?” 墨瑶轻轻哼了一声,嘟囔道:“我倒真是怀疑那块儿玄晶是不是真的烧成灰儿了,传闻玄晶不是水火不融的吗?。” 楚宵尘:“好了,过去就过去了,你以为在那样的火场上逃生是容易的吗?他能捡一条命回来就不错了,说不定,他找到的玄晶也不是真货呢?这玩意儿的假货实在不少。” 墨瑶微微一撇嘴,不说话了,倒是楚宵尘,见她一言不发的走了,便又回头去看屋顶的人,那人仍是没有动作,冷冽的风吹起他的衣衫飞扬,二人的谈话并没有对其产生一丝影响,依旧如往年办,冷漠如常,似乎重新隐身于黑暗中的他,沉默才是最舒适的冥想方式。 真有趣,三年前,他们联合围攻他,一时失手,令玄晶化为了飞灰,谁曾想三年后,他们竟有联手的机会。 “你,不去看看他吗?” 楚宵尘看着冷风中的男人,淡淡开口。 地牢里,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顾祈被狱卒扔进来,仍是一脸笑嘻嘻的,被解了绳子的秋言若忙过去把他扶起来,为他查看伤势,见他仍是嬉皮笑脸的,不由恼怒:“你还笑,都成什么样了还笑。” 一旁经过介绍也熟识了的叶昭忙从腰间摸出一瓶金疮药递过来,也不忘嘟囔:“是啊,你都不痛的吗?” 顾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哪有,不过这比起我以前,根本不算什么,小爷我可是千锤百炼出来的,绝对的皮糙肉厚,不用担心啦,不过,你要真是心疼的话,这心意我就收下咯。” 秋言若白了他一眼,给他上药的动作却小心了很多。 “打个商量如何?你乖乖的回藏剑把那块儿玄晶取回来,我就把他放回去,或者……”墨瑶顿了顿,转头看向秋言若:“你把你家里那块儿真玄晶的地址说出来,我就把你们都放了。” “真玄晶?”秋言若一愣。 “真的玄晶是不会被火烧了的。”墨瑶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如何,你们接受哪一个?” 秋言若是真的实在不知道那块儿玄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们只能选择前者,于是墨瑶命人去将叶绮的牢房打开,准备放叶绮离开。 叶昭气呼呼的瞪着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小女孩儿,生气的眼睛都发红:“畜生,王八蛋,你们绝对不会得逞的!大庄主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师兄他们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绮没来得及拦住他的怒骂,不由心头一叹,这时候挑衅对方,实在是自寻死路,果然,墨瑶眉毛一挑,面色一黑,正欲开口反讽,却不料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带着冷笑的声音:“小少爷好大的威风啊。” 冰冷的声音,无情的笑意,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嗓音,听在秋言若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声炸下,震得他当场呆若木鸡。 高跟的皮靴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缓慢的回响在幽暗的地牢内,一声声,轻扣在秋言若几近窒息的心底,如闷雷轰下,砸得他紧抓着牢柱的手,忍不住轻轻发抖,心底那始终抗拒去思考,去相信的事实,终于,缓缓来到了他面前。 牢内幽亮明灭的火光,映亮了来人那一身精致利落的墨色破军衣,也映亮了那张半掩在银色面具下的,午夜梦回时,总是牵引着他魂魄的英俊面容。 那个本该在三年前,就葬身火海的人…… 岁饮! 作者有话要说:o(≧v≦)o~~这下真相大白啦~岁饮就是正牌鬼见愁哟~不过这并不代表之前的鬼见愁就是岁饮哟~冒牌鬼见愁是谁,再来猜猜看,不过貌似已经显而易见了,短小君自认前面埋的伏笔怎么看都还凑合啦~(^_^)~应该有不少亲们都猜到了的说~ 第53章 无情 岁饮…… 听到叶昭的惊呼,他微微冷笑着,缓缓蹲□,平视着坐在地上的秋言若,深邃的眼眸一如往昔波澜不惊,英俊的面容,半掩在银质面具下,昔日柔情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只是一眼,秋言若便觉如坠冰窖。 他只是定定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只觉得这一刻,大脑竟当真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敢想,只是呆呆的望着前方,一如三年前,那座燃烧着的楼阁倒塌一刻。 这个人,这个早已刻入了魂魄的人,每每思起,便觉痛彻心扉,然而,这魂牵梦萦的三年岁月里,他却始终不曾入梦,至如今,终于才明白,这一切,是有多可笑…… 他缓缓闭上眼睛,缩回角落里,不再去看牢门外那个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看吧,三年蹉跎,他还是有长进的,起码,在这种时候,在这人面前,他终于能冷静下来,能闭上眼睛,能不去看他,尽管,这分冷,早已透过心扉,蔓延全身。 他的逃避,令岁饮眼底闪过一丝莫名,一闪即逝,他起身,不再去看秋言若,倒是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的叶昭身上,随即吩咐狱卒,准备将伤痕累累的顾祈拖出来扔到了叶昭的那间牢房内。 一见狱卒开门来拖顾祈,秋言若霎时睁开眼睛,伸手就要去阻止,运了真气的爪功在即将要捏碎那狱卒手腕的瞬间,牢房外的岁饮冷冷开口:“你断他何处,我就断顾祈何处。” 一句话,伸出的手,生生止住,而后紧握成拳,甚是不甘的缓缓缩了回来,他那俊秀的面容在黑暗中,掩不住的颤抖狰狞,顾祈勉强回头冲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担心,随即就被狱卒凶狠的扔进了叶昭那间房中,叶昭忙过去把他接住了。 秋言若收回手,重新缩回角落的黑暗里,这次却不闭眼,几乎咬碎了牙的强迫着冷静下来的双眸,冷冷的望向牢房外那个墨色身影。 一直站在一旁等着离开的叶绮,看着岁饮,缓缓皱起眉,却没有动作。 顾祈被扔进叶绮的牢房中时,墨瑶有些不解:“喂,你该不会是……” “呵,你想太多。”岁饮冷冷一笑,瞟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叶绮,答得漫不经心:“我只是一不小心,被叶小少爷提了个醒而已。” 墨瑶挑眉:“什么醒?” 岁饮一手拉开面前的牢房门:“正道人士高手如云啊,我看还是做些防盗措施比较好。” 闻言,墨瑶一皱眉:“这倒不必,我会亲自看着他。” 岁饮不以为意的回头瞟了墨瑶一眼,竟有些认真:“你信得过我吗?” 墨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不!” 岁饮随即笑了:“我亦然啊。” “你!……哼,随你,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有多高明?”墨瑶不爽的双臂环胸。 “不高明,只要断了他们救人的念头就好咯。”岁饮笑着,缓步迈进牢房内,引得一旁的叶昭和顾祈心头一凉,忍不住喝道:“你做什么!” 岁饮没有说话,手从腰上扯下了一条扁长的银链,不知如何摆弄了一下,原本软绵绵的银链随即竟被贴合成一个做工非常简单,有瓶口粗细,类似手掌厚度的银环,岁饮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银环,‘咔咔咔’几声,光滑的银环就被打开了,同时,他又扯下腰间一条细长的银链,挂在了银环光滑环壁上唯一一个小扣里,然后提着银环,缓缓靠近角落里的秋言若,顾祈等人尚不解时,身后的叶绮却在看清了这铁环的瞬间脸色大变。 “阎王锁!岁饮你!唔……”叶绮大惊失色,话还未完,就被一旁的狱卒一把扯到了一旁,狠狠一拳揍在了腹部的伤口上,疼的脸色惨白。 “阎王锁……”墨瑶冷漠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实的讶异:“你居然用这东西招呼你的旧情人,你可真够意思啊。” 岁饮不理会他们因这三字的惊讶,在秋言若面前蹲□,看着一动不动的他,微微一歪头,伸出手将打开的阎王锁扣到了丝毫没有反抗的秋言若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咔’的一声,上了锁,接着,他的手不知按了哪里一下,原本光滑的锁壁上,贴着皮肤的那一面,不知从何处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众多的细小针头,岁饮轻轻一敲外围的锁壁,锋利的针头瞬间刺出,紧贴着秋言若白皙柔嫩的肌肤上,令他动弹不得。 松开了手,岁饮轻轻拍了拍秋言若苍白的面颊,轻声笑道:“你比以前乖多了呢。” 他笑着,将阎王锁上银链的一方缠在了牢柱上,然后很是‘好心’的给秋言若略微讲解了一下阎王锁的功能:“这个锁壁,除了我,谁也找不到机关的所在,而且一旦敲错一次,贴着你脖颈的万千银针就会瞬间将你整个脖子扎个透心凉并且针扎透你的瞬间,阎王锁会迅速收缩,狠狠的将你的脑袋从脖子上勒掉,那时候,可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咯。所以,不想死的话,就千万不要动哦。” 温柔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说着的,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话语,秋言若总是再怎般镇定,此刻也忍不住的唇间轻颤,岁饮的手轻柔的拂过他的面颊,而后起身,冷冷道:“如果你的朋友想救你,一定要提醒他们,没有完全的把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因为,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一次,必败的机会。” 岁饮悠悠的说着,缓步迈出了牢房门,丝毫不去理会隔壁房中,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两道目光,一旁的墨瑶目光一直停留在秋言若的脖子上,啧啧称奇:“不愧是黄泉不渡鬼见愁,失敬,失敬啊。” 岁饮对于她毫无诚意的谄媚淡淡一笑,眼角瞬间察觉到身旁被带着准备离开的叶绮的小动作后,眼神一凛,身形一闪,负在背后的手冷不防伸出,一把扼住叶绮的脖子,狠狠的将他按在一旁冰冷的墙壁上。 “唔……” “师兄!你个混蛋你做什么!” “畜生你不要太过分了!” 背后的叫骂在岁饮耳中,不值一晒,他今天难得心情不错,掐着叶绮脖子的手微微一使力,顿时令叶绮呼吸一窒,挣扎着抓住了他的手腕。 “难得他学乖了,你却沉不住气了吗?”岁饮冷笑,手上继续使力,看着叶绮更为苍白的面容,心情大好:“既然你都这么沉不住气了,那么,我要不要告诉你一件,让你冷静冷静的事情呢?” 叶绮呼吸艰难的瞪着他。 “那个,在扬州城外,被你和蔺潇合手围攻的‘鬼见愁’,就是你寻了五年,心心念念,魂牵梦萦,死心塌地的蔺溪呀……” 冰冷的笑声,无情的话语,在传入叶绮耳中,感觉手下颤抖挣扎的动作身体一僵,岁饮冷冷笑着,松开了手:“把叶大少送回去吧,记住,被阎王锁锁住的秋言若,不能吃,不能喝,你觉得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能撑几天,你就有几天的时间将玄晶送到这里。” 松开叶绮后,岁饮甩甩手,眼角瞄了一眼牢房内,已然呆如木鸡的人,而后背了手,很是悠闲的缓缓向外踱步,不忘对墨瑶嘱咐道:“看好他,免得哪个宵小之辈闯进来,杀人取锁,那我可就亏大了。” 墨瑶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重新坐回了牢房外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瞧着隔壁牢房的人不停的在呼唤秋言若,试图让他恢复神智,可惜那个人坐在黑暗里,已经没有了一丝回应。 “我愿意为,他之前对你那么好,是真的对你有兴趣了,不过如今看来,你对他的吸引力,还是不入一块儿沉沙玄晶来的重要啊。”墨瑶好整以暇的端过桌上一杯茶,缓缓饮着。 黑暗中,秋言若静静地坐着,耳旁的呼唤也好,嘲讽也罢,似乎都听不到了,半晌,他忽然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滴冰凉的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过脸颊,‘嗒’的一声,落在了脖子上的阎王锁上,凝成一滴晶莹的水珠,久久不落。 他抬手,轻轻捂住心头,强行止住忽涌而止的心悸与颤抖,却再也止不住那从眼眶中无声涌出的泪珠,任它们一滴滴滑下,在阴冷的牢内,无声滴落…… “他们来了……” 楚宵尘站在地牢上的空地上,远望着四周,淡淡道。 刚从地牢里出来后的岁饮挑眉:“谁?” 楚宵尘道:“惠普,洛冰心,顾澜,珞果,云裳等人,有的是来救人的,有的是来算账的。” “呵……”岁饮冷笑一声:“珞果和惠普交给我,其他人,你应付得来吧。” 楚宵尘淡淡一笑:“我的同伙,又不止是牢内的墨瑶一人,他们不会得逞的。” “……放心吧,他们来了也带不走人,顶多救走两个无关紧要的罢了。”岁饮说着,缓步迈向一个方向。 “哦?什么意思?”楚宵尘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在阎王锁手中,救下一个活人。” 作者有话要说:~(^_^)~真相大白啦,之前冒牌的鬼见愁是蔺溪哟,亲们如果疑问的话往前翻翻就晓得了,短小君伏笔埋的还是挺明显的吧~(^_^)~另外,岁饮黑是必然的,不过,不会黑那么久啦…… 第54章 牢房 据点外不远处的林子中,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林中拉拉扯扯,纠缠不休。 “哎呀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老子要去找他算账!” “哎呀我说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他上次揍你揍得还不够狠吗?” “啊呸,老子这次就是要新帐旧账一起算!阎王锁是我的!放开啊啊啊啊!” “拉倒吧,咱不去啊,不去凑这热闹,跟我回去,你还没那惠普大师一半厉害呢,上去也是挨揍的份儿。” “不要!你松开啊,我要去把我的阎王锁拿回来!那是我的!” “哎呀你乖啊,回头我给你再弄个比这好的来,咱不去要那破烂,走走走,不凑这热闹,听话啊。” 唐无凛不由分说的拽着挣扎不休的珞果就往远处走,怎么也不肯让他去参与那场本来就很混乱的战斗中去。开玩笑,鬼见愁这人性情向来难以琢磨,翻脸比翻书还快,珞果这新仇旧怨的一旦露脸,免不了又是一番纠缠,于是生拉硬拽的将珞果拉离了战场范围。 倒不是怕了鬼见愁,只是他二人素来无冤无仇,为了珞果这点莫名其妙的赌气就翻脸实在不值当。 另一面,在惠普与洛冰心等人成功的拖住了牢外众多高手的情况下,顾澜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潜进了地牢中,而后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打量了一下墨瑶附近的情况,当他的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秋言若身上时,顿觉不妙。 那把银色的环锁,他虽没有见过,但如今看这阵势,加上外面那个货真价实的鬼见愁,不难猜出,秋言若脖子上的锁究竟是什么利器,才使得墨瑶脸上毫无警惕之色。 难办了…… 他瞟了一眼一旁虽然鼻青脸肿,但仍是一脸关切的望着秋言若的顾祈,轻叹一声,想着怎么也要先把这小子拉出去再说。 然而,他这边还未行动,那边察觉了动静的墨瑶却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躺,摆手道:“别犹豫了,过来把自己的人带走吧,反正他们留着也没用,而有用的,你们也带不走。” “这么大方?” 被发现后,顾澜也干脆的走了出来,无视一旁瞬间警惕起来的狱卒们,迈步来到顾祈的面前,一把拽住了门上的铁链:“当真不拦?” 墨瑶不以为意的掏掏耳朵:“我对穷叫花子没兴趣,也懒得和你们纠缠。” 顾澜一把扯下链锁,顾祈和叶昭狐疑的走到门前,却不动,皱着眉瞪着墨瑶:“你休想玩什么花招。” 墨瑶冷冷一笑:“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吧,就是有花招,我们也是尽数往这小子身上甩的,没空搭理你们。” 叶昭不由气结:“你……” 顾澜一把抓住他,淡淡一笑道:“既然墨姑娘如此慷慨大方,那在下就此谢过了。”说着,他一把拽住不愿离去的顾祈和叶昭,半是责备的拉着他们往外走,走时,不忘戒备的瞟了墨瑶一眼,不过,事实如她所说,顾祈和叶昭在这场局中,压根连鸡肋都算不上,他们只是作为目标秋言若与叶绮的附属品而顺手被带过来的,加之顾澜与墨瑶实力虽未较上下,但若当真交手起来,一时半会儿只怕难分胜负,而且,墨瑶从来不喜欢将时间浪费在完全没必要的事情上。 “我们就这么容易就走了?”叶昭被拉出地牢时,还很是忐忑的问道。 顾澜不冷不热的答道:“目前的你们,还不值得他们花费精力去折腾防备,惠普他们已经交手很久了,是时候撤退了。” 顾祈一把抓住顾澜的手:“那,言若怎么办?” 顾澜微微蹙眉:“你不知道他脖子上的是什么吗?” 顾祈有些恼怒:“我知道,但就因为这样,我们就坐视不理吗?” 顾澜看着他:“你解得开阎王锁?” 顾祈顿时哑然:“我……” 顾澜:“你解不开,我解不开,我们只有另寻他法,留下来只是徒增麻烦,鬼见愁与墨瑶等人不同,他一个看你不顺眼,恐怕第二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人家连关都懒得关你了,还没有清楚自己的程度吗?” 顾祈被兄长骂的没脾气,虽然是一脸的不甘与担忧,但在叶昭的劝慰下,还是乖乖跟着走了。 “我们只会添麻烦而已,在我们能够帮忙之前,听他们的话,就是最好的助力了。” 叶昭拍着他的肩膀,如此安慰道。 古道上,一骑飞尘踏着茫茫风沙,直奔藏剑山庄,岁饮说的不错,秋言若不吃不喝能坚持几天,他就有几天的时间拿到玄晶,如此时候,却是半分都耽搁不得,哪怕身上旧伤,受不住如此颠簸,开始将痛楚一阵阵的席卷开来。 他不确定被阎王锁锁住的秋言若能撑多久,所以他只能快,加快,更快…… 直到马儿停在了前往藏剑山庄的码头前,忍不住一阵阵眩晕的叶绮,终于似松了口气一般,缓缓从马背上下来,前去寻找船夫载自己前往山庄。 他如今的状态,已经使不得百转千回了。 牢房外,因阎王锁之故导致这次行动只救出两人的浩气盟众人迅速撤离,之后,岁饮一个人来到牢房内,瞧着叶昭那间已经空了的牢房,冷冷一笑:“你这水放的可真是轻松啊。” 墨瑶悠闲的躺在椅子上,小小的身体恰到好处,丝毫不觉窝囊:“哼,没必要的冲突,我何必去自找麻烦,反正,我主要看好他不死就好了呗。” “是啊……”岁饮似笑非笑的踏进牢房内,重新蹲在面无表情的秋言若面前,刚刚经过打斗的头发乱了些,还带着一丝未敛去的杀意,岁饮冷笑着轻轻捏住了秋言若的下巴,然后在阎王锁的某一处轻轻一敲,就听‘咔’的一声,紧贴着喉咙的那一小块儿银针刷的又收了回去,那片因不自觉的吞咽动作而划破的肌肤,终于摆脱了这痛苦的桎梏。 秋言若如死灰一般的眼神,因这小小的一个动作而微微一颤,接着就见岁饮站起身,一言不发朝着隔了三间的牢房里走去,那里摆满了各种刑具,那个人一向感兴趣的很。 墨瑶饶有兴趣的目送他离开,微微一笑,不知何意。接着,便是无边的沉默,阴森的地牢中辨不出白昼暗夜,秋言若只感觉,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自己的喉咙因缺水而干涩的要命,偏偏喉部的肌肤之前被刺破了,凝干的血液贴在皮肤上,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墨瑶坐在外面瞅着他,见他因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而被喉咙里的干涩咽的眉头紧皱,脸色发白,忽然站起身,重新倒了一杯茶,走了进来。 “张开嘴吧。”墨瑶将茶杯递到秋言若的唇边:“吞咽的时候小心点。” 语气很冰冷,但动作却相当温和,秋言若将唇浸在温热的茶水中,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饮着,茶水入了干涩已久的喉咙,一时有说不出的舒适畅快,墨瑶举着茶杯,直到一杯茶饮尽,刚想着要不要给他添一杯时,那个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似乎是琢磨完了,重新走了回来。 墨瑶不声不响的收了茶杯,重新回到位子上,见岁饮只是百无聊赖的走进来瞟几眼自己的宝贝阎王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喂,你要不要想个法子让他躺下来,他这么坐着我看着很累啊。” 岁饮一挑眉:“是你累还是他累啊?” 墨瑶皱着眉:“当然是我累,不然你来试试。” 岁饮轻轻一耸肩膀,不置可否,倒真是走进来,收回阎王锁上的万千银针,任秋言若缩在角落里的干草上躺好了,再一敲,万千银针便又将其团团围住。 “哎呀呀,想不到你也会有同情之心啊。”岁饮一边假惺惺的赞叹着,一边起身,夜深时他加了一件外袍,如今一把扯下来,漫不经心的盖到了秋言若瑟瑟发抖的身上,然后转过身,走出牢房:“真不知是你同情弱小呢,还是弱小同情你呢?” 他冷笑着瞧着墨瑶那小女孩儿般的身高。 墨瑶生平最忌讳这个话题,不悦的皱着眉,但不愿与他多谈,瞟了眼里面被外袍盖住的秋言若,转移了话题:“我听说,这阎王锁可不止你一个人研究过,唐门中的唐无凛,似乎也颇有造诣。” “不错,不过放心,没有十足把握,他是不会来当这个冤大头的,我说过,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墨瑶:“哼……” 岁饮冷笑着往外走:“我要你看着的,是我的阎王锁,而不是这个人,一旦阎王锁出了差池,就别怪我要去独吞那块儿无价玄晶了。” 他说着,身影消失在牢房尽头,墨瑶很是不爽的瞪着他,最后冷哼一声,扭过头,也懒得再去理会牢房内的秋言若,径自闭目养神。 沉默的寂静中,秋言若纹丝不动的躺着,只是不知何时,悄悄的揪住了覆在身上的那件还带着些体温的厚实绵软的长袍,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55章 转机 梦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人的温柔笑颜,醒来后,面前只余的,是空荡荡的阴森牢房。 秋言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没有动,脖子上的血迹已经结了痂,没有了之前的痛楚,但痛苦此消彼长,他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了,自他醒来后,腹部便开始一个劲儿的闹腾着,闹的他痛苦不堪,却又不敢擅动。 他仍旧是怕死的。 牢门外看着他的墨瑶不知何时不见了,他轻微的转了转手脚,一阵酸痛难耐。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秋言若一怔,抬眼去看,就见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摸了进来,也不知施展的是哪一门轻功,竟然直接贴着屋顶一溜烟儿往这儿跑,到了秋言若的牢门前,闪身下来,手伸到铁锁上轻轻一捅,门就开了。 秋言若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走过来,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别动,然后蹲下来,用没被黑布蒙住的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下秋言若脖子上的阎王锁,然后用手不知如何的比划了几下,登时有些泄气,瞧瞧直勾勾瞪着他的秋言若,一时无语,接着做了个撑住的手势,又悄无声息地跑了。 秋言若无语的看着他来了又走,心知他原本定是来救自己的,可惜…… “那个天杀的王八蛋把阎王锁改了!” 唐薰气呼呼的把面罩摔倒桌子上,一屁股坐上椅子,一旁的云裳有些惊讶:“改了?怎么会改呢?” 唐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早该想得到,阎王锁在他手里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还会一成不变,他把阎王锁的构造改了大半儿,几乎面目全非,我以前研究的解锁方法和锁上的图案不符了,妈的,白跑一趟。” 顾祈:“那,你,你就不试试看万一能行呢?” 唐薰瞪着他:“万一不行呢?我一个地方敲错,秋言若下一刻就完了,我敢试吗?” 众人一时默然。 一旁坐着的唐无凛瞧瞧他们,又瞧瞧一脸不爽的珞果,笑了笑,没吱声。 “对了,要不你去试试?你多少比我强点啊。”唐薰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去看唐无凛,唐无凛耸耸肩膀:“你都不敢试,我怎么敢试,既然都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了,咱们开锁的法子肯定不管用。” 叶昭:“那,怎么办?” 惠普:“只能看叶绮,能不能拿到玄晶了。” 藏剑山庄内,叶英听完叶绮的讲述后,一时不语,一旁的叶晖更是紧皱眉头:“叶绮,你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借玄晶呢?” 叶绮只是低头道:“徒儿不是借,是要,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徒儿必须要在三天内将玄晶拿到手。” 叶英:“……” 叶晖轻叹一声:“这玄晶到手的价格可是不低,你一时间哪里拿得出这个价位?” 叶绮攥紧拳:“我一定拿得出,只要给我时间。” 叶英:“……你拿玄晶做什么?” 世上只有藏剑山庄有能力打造举世无双的橙武神兵,但他拿这玄晶似乎并不是用来打造兵器的。 叶绮顿了顿:“救人。” 叶英:“谁?” 叶绮:“秋言若……” 叶英:“……” 叶晖:“大哥……是,那个孩子……” 叶英:“二弟。” 叶晖:“是。” 叶英:“带他去剑冢吧。” 叶晖:“……是。” 叶绮:“谢师父……” ‘咔嚓’一声,地牢的门重新打开,岁饮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见秋言若还乖乖的躺在地上时,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身后,墨瑶也跟了进来。 “你是明知他们拿不走的,才放任那人离开的吧。”墨瑶略带不爽的走到他前头。 “怎么会,只是同门一场,不好太过为难嘛。”岁饮淡淡一笑,来到牢门前,打量着里面的人:“不过,三年不见,你倒是比以前乖巧多了,知道不该对没有希望的事情抱希望了呢,不错。” 秋言若裂开嘴无声的一笑,没回应。 他也没力气回应了。 肚子已经饿到没力气饿了,现在连张张嘴都难受的要命。 “人家都饿的没力气理你了,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你要是在这儿看着,我就去歇息歇息,如何?” 墨瑶瞟了他一眼,见他没反应,知是默认了,便径自走了出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那场火里逃出来吗?”岁饮淡淡的笑着,坐到他身边,轻轻抚摸着那头乌黑长发。 身怀明教唐门双重心法的人,随便一个铁钩子,就能轻松的跃离那熊熊燃烧的火场,这并不奇怪。 秋言若不想看他,闭上眼,往昔的一切,却逐渐的顺理成章。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说的鬼见愁与蔺溪的八卦反应那么奇怪。为什么,蔺潇见到他时,会忍不住侧目留心,为什么每当叶绮出现的地方,他恰巧都不在,为什么他听到鬼见愁重出的消息后,反应与常人大相径庭,为什么见到玄晶,他却能表现的那样的毫不在乎。 因为他自己就是鬼见愁,因为叶绮认识鬼见愁,因为玄晶他势在必得,所以,他可以表现的,那样的置身事外。 但他不明白,若是这样算来,他之前的许多举动,却十分的令人不解。 如果目标只是玄晶,他跟自己接触不久后,就应该了解自己当真不知玄晶下落,那么接下来,他不应该直接去稻香村寻找玄晶吗?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做那些如今看来根本多此一举的事情? 对自己好,于他而言,有必要吗,在寻找玄晶身上,自己明明毫无用处。 所以,看着那人坐在自己身边,他忍不住想问,你当初接近我的目的,真的只是玄晶吗?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 那样只会自取其辱。 他不问,岁饮自然不会说,也无视他虚弱至此的情况,只是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他的头发,一如几年前,二人亲昵那般。这时候,他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岁饮还活着,这件事,他究竟该喜,该恨? 沉默了半晌,他终究在心底轻叹。 岁饮还活着,终究是好的,毕竟,这样一来,他就不觉得欠他什么了…… “喂,叶绮飞鸽来了,他已经拿到了玄晶,正在来的路上。”墨瑶将飞信扔到岁饮怀里,见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看信,蹙眉道:“喂,他怎么不动了?眼睛都不睁了。” 岁饮看完信后随手死了:“睡着了,看不出来吗?” “饿了整整两天,他还能睡着?你逗我呢?”墨瑶仔细的瞟了地上的秋言若一眼,眉毛皱的更紧了:“你点了他的睡穴?” 岁饮没回应,只是看着秋言若的目光中,若有所思。 “喂,我说……”墨瑶神秘兮兮的凑近岁饮:“到底是舍不得折腾啊,对吗?你鬼见愁,也有不忍心的一天呐,啧啧啧。” 墨瑶笑的一脸欠揍,却一时忘记了面前这个人,从来比她更欠揍,岁饮抬眼,也笑了:“是啊,不知怎的,这几年下来,我发现我对那些弱小的小东西,就越发的下不了手了呢,啧啧,比如那些个子小小的,矮矮的,胖胖的……”他贼笑着,盯着墨瑶:“真是可爱的让人把持不住啊,真恨不得一巴掌捏死她呢。” 墨瑶瞬间黑了脸。 她平生有三大忌讳,一,说她矮,二,说她胖,三,爆她的镇山河。 岁饮一脸笑眯眯:“你说,我就不能理解了,那些要个儿没个儿,要身材没身材,长得还不到我腰高的小土豆儿,是什么给了她们活下来的勇气呢?” 话音未落,墨瑶脸一沉,手中长剑唰的就朝岁饮砍去,岁饮笑意不减,很是轻松的一转身就躲过了剑气,两人在狭小的走廊上就打了起来,然而,不知是打斗的动静大了,还是那边秋言若终于睡醒了,总之外面的动静一响,他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迷糊的大脑里完全忘了自己还被锁着,下意识的就要起身,不料他的脖子刚一动,登时一阵刺痛穿心,接着便是岁饮一声冷喝:“别动!” 秋言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一摸,一手的血。下一刻,岁饮立刻弃了墨瑶闪了过来,迅速将锁上银针全部收回,接着就看着秋言若鲜血淋漓的脖子,冷了脸。 “真要命……”墨瑶也吓了一跳,忙跑到狱卒的休息室去扯了一大把的纱布和伤药,丢到岁饮怀里:“喂喂喂,你这睡的也太忘乎所以了吧,真不要命了?” 秋言若已经被那一脖子的血吓呆了,完全没注意耳边那一声‘咔嚓’,阎王锁被取了下来,止血后,岁饮很是无语的用墨瑶递过来的手绢将他脖子上的血迹擦干净,又上了药,再用纱布把脖子层层缠了起来。 这下,应该不会再锁他了吧。 秋言若后知后觉的惊了一身冷汗,身体隐隐发颤额看着被扔到一旁的阎王锁,心里这样想着,不由的抬眼去看给自己缠纱布的岁饮。 对方的脸上,很冷…… 作者有话要说:o(╯□╰)o短小君想说,难道你们已经把短小君的本性忘得一干二净了吗?你们难道真的忘了短小君这个称呼的由来了吗o(╯□╰)o另外岁饮暂时还是舍不得虐滴~短小君也没本事虐他,顶多召唤个军爷戳他一枪罢了…… 第56章 找死 脖子被纱布层层缠好后,阎王锁被岁饮收了回去,秋言若坐在地上,摸摸自己的脖子,本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口,受伤的喉咙瞬间一阵抽痛,生生挡下了他开口的念头,只能乖乖的继续保持沉默。 岁饮似乎也不想再搭理他了,拎着阎王锁,甩了甩,重新甩成一条银链,缠到了腰上,一旁的墨瑶瞧着有趣,瞅着阎王锁瞅了一会儿。 “岁饮,叶绮把玄晶送来了。” 又坐了大半天后,牢门外传来楚宵尘的声音,沉默的三人同时反应过来,抬头朝外面望去,便听楚宵尘继续说道:“把秋言若带出来吧,藏剑山庄要求亲自将秋言若接走。” 岁饮挑了挑眉:“来了几个人?” 楚宵尘顿了顿:“十个。” 墨瑶:“哟,好大的排场,你说咱们要是把人带出去,他们会不会直接翻脸呢?” 岁饮瞟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人人跟你似的。” 墨瑶冷笑回去:“你也好不到哪去。” 外面楚宵尘的脚步远去,岁饮起身将牢内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全身无力的秋言若抱出来,将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袍的兜帽盖到他脸上,然后朝外走。 三天不见阳光,若是这么猛地走出去,冷不防被刺瞎的可能都有,墨瑶跟在背后,目光落在岁饮腰间的阎王锁上,眼中精光一闪再闪,最终还是放弃了脑海中那个大胆又冒险的想法,乖乖的跟着往外走。 如果可以,她还真不太想和这个变态中的变态正面冲突。 她可以忍受一个人手贱,但不能忍受一个人嘴贱。 藏剑的人就等在外面,瞧着一身身破军,一把把重剑,皆是高手,为首的叶绮手中捧着一个盒子,面无表情的等他们过来,目光触及被掩住面目的秋言若,眼神微微一黯。 叶绮和岁饮对面交易,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交换前,身后的唐无泪还不忘调侃:“你倒真放心,不怕是假货吗?” 岁饮淡淡一笑:“藏剑名门,也用假货诓人,岂不贻笑大方?” 这话说的大方,但叶绮接过秋言若后,却不忘看着岁饮,提醒了一句:“阁下当真对他并未再做何手脚吗?” 岁饮接过搁置玄晶的盒子,拿在手上晃了晃,笑道:“不急,等我确定了这玄晶是真非假,该给你们的东西,自然会给你们。” “你!”叶绮登时一恼,这人到底是动了点手脚,但身后师弟见状忙拦住了他,示意现在不宜再起冲突,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叶绮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轻叹一声,抱着无力动弹的秋言若,在师弟们的跟随下转身离去,岁饮见他了离去,也懒得理会,回头将玄晶丢给楚宵尘,淡淡道:“去联系主家吧,我等着收银子呢。” 楚宵尘接过玄晶,转身离开。 在等楚宵尘联系主家时,唐无泪等参与了计划的人窝在一间屋子里面面相觑,墨瑶从来和他们这群男人没话说,就一个人坐在桌子上摆弄笔墨,唐无泪与岁饮了解不多,而且对这位名义上的师兄多多少少略带佩服,自然不好开口搭讪,蔺潇不在,剩下三人也是默默不语,气氛一时尴尬不已。 最后,仍是百无聊赖的墨瑶掷了墨笔,扭头去瞧岁饮:“我说,你这么费了大力的找玄晶,就真的只是为了这平分的银子?” 岁饮好整以暇的倚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目光不知看向何处,听她发问,似笑非笑道:“谁知道呢。” 墨瑶嗤笑一声:“真不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要是你,直接拿了玄晶走人,或者自己出价买了这块儿玄晶,何必这么白做工呢,你不像是缺钱的人。” 岁饮笑了:“是啊,我不像这么闲的人啊。”他说着,头靠着椅背,面色慵懒:“不过,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 仗剑天下?那是英雄的志向。 劫富济贫?那是大侠的活计。 乱世称雄?那是霸者的野心。 而他呢?他什么都不是,从小到大,他的行事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一向的随心所欲,心动即行动,心情好时,和谁都合得来,心情不好时,就几乎人人得而诛之,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好久,乐在其中。 没有目标,就常常感觉到闲,闲的恨了,他就会给自己找一些自己觉得有趣而别人恨得牙痒痒的事情做,比如…… 客栈内,适应了白日的阳光后,秋言若将衣服扯下,被叶绮放在床上,那些得了消息的人纷纷围了过来。 “你如何了?有没有受伤呢?”顾祈和叶昭最是担忧,凑近了打量他,当目光落在秋言若那被层层纱布包住的脖子上后,皆是一黯。 秋言若喉间一动就扯到了伤口,无奈之下只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一时不能说话。 顾祈一见就急了:“他真的用阎王锁伤了你?伤的重吗?你以后都不能说话了吗?还是只有现……” “冷静点……”顾澜的声音不冷不淡的j□j来,打断顾祈的话:“人家都不能说话了,你还问那么多干嘛?” 叶昭握着他冰凉的手,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秋言若一听,拼命地点头,但惠普却皱着眉问:“可是你喉间受伤,能吞咽东西吗?” 秋言若一愣,登时眼前有点黑。 其实银针并未刺到深处,只是划破了外皮,流了血而已,但每每牵扯,皆是钻心的痛,众人见状,虽然心疼他三日来不吃不喝,但这一时间的,又实在不知如何让他进食,着急时,叶绮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身后的顾澜和云裳说道:“二位,临别时,我听岁饮之言,似乎对他动了什么手脚,你们二位可否上前一观,看究竟何处不妥。” 顾澜与云裳修习医术不同,二人对视一眼,云裳便率先上前查看,把了脉,又看了看秋言若的脸色,片刻后,在众人担忧的疑问中,蹙眉道:“他中毒了。” 叶绮:“……果然吗?” 云裳:“此毒不烈,但十分致命,时间一长,药石罔救,见他身上无其他伤处,应该是被阎王锁自带的毒素所侵,而听你直言,岁饮提醒过你,那么很显然,他在等着咱们回头去求他。” 端着茶杯一点点给秋言若喂水的顾祈冷哼一声:“他想得倒美。” 顾澜瞧瞧他,又瞧瞧秋言若,略微摇头:“云师妹,这毒你可有办法?” 云裳摇头:“无十全把握,我对此毒并不熟悉。” 顾澜一摊手:“看吧,说不定,回头你们还真得去求他。” 说话间,一直被挤在最外面的洛柒罂捧着一碗黏糊糊的玉米粥进来,挤到人群中,捧到秋言若面前:“喏,小二刚送来的,你脖子受伤了,不能咀嚼食物,勉强喝点粥吧,疼了点也比不吃不喝强的。” 秋言若一言不发的接过来,看看众人,勉强带点笑意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低着头,忍着脖子上的痛苦,一点点抿着热乎乎的玉米粥。 众人心头轻叹,但一时也奈何不得,谁也不可能一下子让他的伤势好转如初,见他情绪始终低落不已,便不再打扰,留下顾祈和叶昭照顾他,其他人皆退了出去。 “他这一切,会好起来吗?”云裳担忧的望着房门,洛冰心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无声。 身上的伤,好的很快,了去无痕,但心上的伤,却不知何时才能被彻底抹平了。 幽暗的屋中,岁饮和唐无泪两人瞪着装着玄晶的盒子发呆,其他人或吃饭或休息,皆离开了这个房子,主家的钱还未送来,楚宵尘出去与蔺潇回合,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不怕死的过来抢东西。 岁饮身后摩挲着面前这个小巧的盒子,仿佛可以触摸到盒子里面那一块儿价值连城的珍宝,唐无泪见他太无聊,摸着盒子发呆,不由奇怪:“喂,你干嘛?一直摸也不是你的。” 岁饮出神的瞪着盒子:“唉,这样的人生……真是无趣啊……” 唐无泪不以为意嗤笑一声:“你都把人家伤成什么样子了,还觉得无趣啊?唉,伤身又伤心,你可真有本事。” 岁饮摇头,轻叹:“伤的是他,我如何有趣,唉,有时候,人生还真是无聊的,让人恨不得一头撞死,来世投胎个折腾的要命的人家,过个充足热闹的人生啊。” 唐无泪瞟了他一眼:“你这一生还不够闹腾啊?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多潇洒。” 岁饮仍是摇头:“不同,不同啊,无法时刻感觉恐惧,没了那股兴奋与紧促,精神便免不了松懈,一松懈,就闲的受不了啊,闲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做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来充实自己无聊的日子啊。” 他边摇头,边抚摸着玄晶盒子,眼神深邃而意味莫名,唐无泪懒得理他,起身出去透气,从头到尾,他只觉的岁饮爱玩,爱找死,但没感觉出岁饮对玄晶有兴趣,便没怎么记挂,尤其这玄晶到手,岁饮最是功不可没,于是没多想,出来后正好瞧见楚宵尘和蔺潇过来,便迎了上去,见蔺潇难得的有些憔悴,不由好笑:“还是没找到你哥哥?安啦安啦,吉人天相。” 蔺潇瞟了他一眼,没回应,倒是楚宵尘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儿?岁饮呢?” 唐无泪不经意的指了指屋子:“屋里呢,一个人对着玄晶无聊的要死,还自言自语的。” “嗯?”蔺潇一挑眉:“他无聊?” “对啊。”不明白蔺潇忽然的警惕,唐无泪有些疑惑:“怎么了?” 蔺潇缓缓冷下了脸:“他该不会又在念叨什么,人生无趣吧。” 唐无泪:“对啊,你怎么知道?” 蔺潇面色一凛:“糟了!” 唐无泪被他吓了一跳:“什么糟了?” 蔺潇瞪他一眼,随即冲向之前放着玄晶的屋子,猛地推开门,屋内却已经空无一人,原本放在桌上的玄晶也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张纸条,孤零零的纸条被搁置在桌上。 “这!这怎么回事!”唐无泪大吃一惊,就听蔺潇在耳边磨牙。 “这个人一旦开始抱怨自己太过无聊时,就代表,他手痒了,想找死了……” 第57章 混战 “大消息!!!惊天大消息!!!” 大清早的,出门去给秋言若买街上特好吃的玉米粥的顾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大呼小叫的冲了进来,将洒了大半路的碗搁到桌上,然后死命的敲桌子:“出大事儿啦!!!都快出来!!!” 坐在桌前等着喝粥的秋言若被他吓了一跳,但自己说不出话,只能瞪大了眼睛瞧他,等洛冰心顾澜等人均被吵得一脸不悦的挪出来,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自己时,顾祈这才正色道:“出大事儿啦!” “你吼了半天了,什么事?”洛冰心不耐烦的问。 顾祈顿了顿,正色道:“昨天晚上,鬼见愁那波人忽然反目,不知发生了什么冲突,鬼见愁私自带着玄晶跑掉啦!”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秋言若更是讶异,忍不住一把扯住顾祈,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声音还未发出,喉间便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顾祈见状忙扶住他安抚道:“别急别急,听我说,听我说,楚宵尘在黑市发布追杀令,要在长安阻杀鬼见愁,其身上玄晶能者得之!” “……” “不明白吗?就是恶人们铁了心要杀了鬼见愁,玄晶人家不要了,嘿嘿,好消息吧,咱们要不要掺一脚?” 叶绮瞧了眼秋言若,在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意思,便点点头,道:“你若真是如此想的,我不拦你,但你不能冲在前面,他这消息一旦发出,到时只怕就是一场大混战,你冲的快了死的也快。” 秋言若听话的点点头,顾祈也笑:“放心,有我呢,不会让你冲太远的,倒是大哥你们,不准备凑一脚吗?” 叶昭在一旁也拼命地点头。 顾澜耸耸肩膀:“看情况咯,实在没戏,就当是看场热闹吧。” 洛冰心三人也无异议,若是能趁机替叶绮夺回这颗玄晶,他们自然不会推脱。 然而,真正到了长安,传闻岁饮交易玄晶的那个地点后,众人却发现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唔……很多熟人嘛。 茶馆里有说有笑坐着的,街上漫不经心走着的,暗处纹丝不动藏着的,恶人浩气中立侠士皆有,不约而同的盯紧了不远处那座不太起眼的楼阁,那表面是一间当铺,实则就是江湖黑市的一个交易地点,并且是一个鬼见愁时常光顾的交易地点。 秋言若跟紧叶绮叶昭和顾祈,在人来人外的长安城外的客栈里坐下来,瞧着洛冰心等人皆不知去向,应是分散了开来。 事关玄晶,这次倒真是高手云集,恶人的没有见之外,他还意外的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瞧见了斐阳和林漪这两个久违的人影,起初还以为认错,朝叶绮指了指,叶绮也认得这二人,瞧这模样,应该也是冲着玄晶来的。 “好大的阵势啊。”顾祈一边赞叹,一边不忘给秋言若重新倒茶。 叶绮淡淡的瞟了周围一眼:“倒也未必捉得住他。” “不会吧?”叶昭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可置信:“这样都捉不住他?” 叶绮:“你等着瞧吧。” 被虎视眈眈监视着的当铺里,一个修长的墨色身影,腰间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四方盒子,正一悠一晃的往外走,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薄薄的唇,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对咯,这样才有意思嘛~ 一脚踏出当铺的瞬间,数道人影竟凭空而现,手持各式利器,直扑岁饮而来! “出现了!” 察觉到众人异动,顾祈等人也一脸惊奇的纷纷起身,努力探身望向那楼格外,突兀而响的战端! 却见那人冷笑一声,神行一闪,瞬间消失在人们视线之中。 “隐身术,众人小心!” 一声冷喝未落,带着冷笑未收的岁饮竟凭空跃至半空,冷睇着地面上那些尚未发觉的高手,身形一转,手中双刀凌厉斩下,便见寒风夹带血雨,在干净大方的当铺门口铺散开来。接着,就是闪耀无比的一连串快攻,众侠士将岁饮团团围在中央,剑指来人,却听那人冷笑一声:“凭你们,做梦!” 言落,手中双刀挥舞如电掣风驰,寒光过处,血腥四溅,鲜血飞溅中,他竟如九幽鬼煞,仍是挂着那抹无情的笑,踩着众人缓缓卧倒的身体一跃而出,随即头顶一声怒喝,风中道袍纷飞,斐阳手持长剑迎面刺来,岁饮眼一凛,闪身躲过,身后又是一剑送出,楚宵尘难得与斐阳合作了一次,二人在半空中试图将岁饮往城外逼,地面上,林漪紧盯斐阳身影,生怕一眼便有闪失,一旁,藏在暗处的云裳也露出了身影,同时,趁着楚宵尘和斐阳被双刀逼退的瞬间,洛冰心和惠普抓准时机加入战斗,长剑禅杖配合无间,毫不客气的拦住了岁饮去路。 半空中,各种招式绚烂无比,光华四耀,众人自动采取车轮战术,洛冰心惠普攻势稍滞,背后双剑接连而至,岁饮纵然武功再高,也被逼得步步向外退去,这时,头顶再闻一声冷喝,墨瑶手持腾空劈空而下,直取岁饮脖颈,后者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双刀旋转,赤日轮朝着楚宵尘连斩两次,随后,第三刀赤日轮,目标正是后方紧逼三人,三人追击过快,眼见赤日轮迎面而来,一时不及闪避,墨瑶眼疾手快,一招镇山河挡下赤日轮第三轮攻击,然而还未坚持一瞬,墨瑶脸色一变,只见身旁两人竟意外默契的立刻人剑合一,冲霄剑气直刺岁饮而去。 不料,对方一声冷笑,手中双刀再次挥动。 无幽不显皆令照,摧伏魔尊悦净众。 净世破魔击! “糟了!” 眼见镇山河被人剑合一瞬间打破,三人大吃一惊,墨瑶更是气愤交加,下一刻,净世破魔击随即迎面而来,纵然三人内力怎般深厚,终究被这迎面一击重创,倒退数步,口呕猩红。 楚宵尘三人被打退后,洛冰心与惠普随即追击而来,首先一招剑破虚空,令岁饮身影再闪,却并未将目标落在二人身上,手中暗器悄无声息的划出,竟是直击云裳,云裳一心在冰心惠普身上,不料暗器突然袭身,未曾防备,登时受创! “师妹!” 洛冰心与惠普皆是一惊,一分神,便失去了战机,为保存实力,惠普率先后退,瞬间甩出舍身笼罩前方的洛冰心,而后护在云裳身前,失了战机,洛冰心心忧云裳情况,不予纠缠,转身就退,岁饮随即脱身。 “哇……这,这也太……”顾祈看的目瞪口呆,一旁的叶绮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此人如今尚是使用双刀,最擅长的千机匣尚未现身,战局,远没有到达白热化的地步。 战局,也不会因此中止,岁饮身影方才跃上长安城楼之上,就觉背后一道罡风袭来,随后长枪舞动入龙腾,劲扫而来,岁饮不及收回双刀,忙侧身避过枪尖,抬头去看,就见蔺潇持枪在对面,面色冷峻。 二人对视一时,并未动手,岁饮手中双刀重新合起,冷冷的瞧着蔺潇:“你不是我的对手。” 蔺潇举枪:“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刀光枪风便战在一处,叶绮三人站在人群中,远望着楼上战况,皆拧起了眉,这情况看在秋言若眼中,也很是不利,蔺潇在这种地形上本就吃亏,而且如叶绮所说,岁饮尚未尽全力。 果然,没有战马相助,蔺潇终究是逊了岁饮一筹,手中长枪猛然将岁饮手中双刀击飞的瞬间,却见对方一手快速将背后木匣抽出,‘咔咔咔’三声,一把制作精细的千机匣就直挺挺的对准了蔺潇的面门,二人战局,一时僵持。 “别动!” 蔺潇持枪不动,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 岁饮冷笑:“受了伤就该学别人,蹲在家里休息,何必来这里找刺激呢?” 蔺潇冷冷凝视着他,不言。 “哦?看来,今天要给你个教训才好呢。” 岁饮握着千机匣的手指,缓缓收紧,只需一招,便足够让面前的人重伤落地。 不料,就在他叩响千机匣的那一瞬间,背后一道追命箭冷不防直冲而来,岁饮眼角一眯,霎时侧身躲过,稍慢一瞬,衣角已被追命箭划破一道痕迹,而后一抹修长身影瞬间来到了眼前,一身挡住蔺潇,随即掷了手中千机匣,背上一把长枪被取下,握在手中,枪尖迎面而来,直刺脖颈,凛冽罡风,逼得岁饮后退数步,方闪身躲过。 再起身,蔺潇面前,就见一个熟悉的修长人影冷然傲立,一身淡色衣衫单薄,长发高束,英俊的面容上依旧是无一丝波澜,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眼前久违的故人,眼神中,无痛恨,无怨念,只余一片平静如水,唯手中长枪,杀意弥漫。 “呵,时隔多年,终于忍不住了吗?” 岁饮直起身,冷睇面前故人,唇角带笑,语气却冷如寒冰:“蔺溪……” 作者有话要说:呼……这个军爷终于现身了……话说亲们对岁饮好大的怨念哇,那让蔺溪军爷来教训教训他如何呢?(好吧其实是两败俱伤……两个都是渣……) 第58章 俱伤 城楼上,那意外现身的陌生男子,虽距离甚远,但秋言若仍是一瞬间便察觉了身旁人的僵直,他扭头去看叶绮,却发现后者已经收回了直直盯着那男子的目光,垂着头,刘海儿遮住了侧容,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认识吗? 秋言若轻轻拉了拉叶绮的袖子,后者猛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秋言若略带担忧的望着他,勉强开口,用口型问道:“你们,认识?” 叶绮一怔,顿了顿,似乎不知如何开口,一旁的顾祈和叶昭察觉到叶绮不妥,也看了过来,叶绮犹豫了片刻,方轻声道:“他就是蔺溪。” 那个本以为死在扬州的‘鬼见愁’! 曾亲耳听过唐无凛讲述了关于蔺溪和叶绮的过去,秋言若忽然只觉喉间一阵涩然,疼痛更甚。 就在叶绮因蔺溪的忽然出现而意外的沉默时,城楼上也再度开战,乍见此生宿敌,双方岂会留手,匣似千机诡变,杀机四伏,枪如蛟吟龙腾,银光飞泻,在暗淡的天色下,冷然交锋,时隔多年,再重逢,昔日友情早已荡然无存,一言难尽的多年恩怨,一夕再现,招来式往的交锋中,只余下一句不死不休! 然而,不相上下的实力让战局一时僵持之际,蔺潇见久战不下,思及暗处杀机,未免生变不欲再拖,于是池抢也加入战斗中时,另一处的城楼上,数位弓箭手不声不响的摸上了城楼之上,在众人皆被岁饮三人吸引了目光之际,悄悄拉弓搭箭,目标,牢牢锁住了激战中那道墨色身影。 奉命暗助蔺潇等人的弓箭手,任务只为射杀岁饮,然而,当满弓的箭头,指向那身法如风,诡异莫测的鬼见愁时,射箭的人,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以一敌二,心神两分,岁饮手上千机匣稍慢一分,蓝光大胜的碎魂便一枪穿透了他之左肩,鲜红的血,溅了满目莽红,身后蔺潇随即逼命而来,此刻只觉肩头枪尖一转,便欲离去,岁饮眼一凛,霎时察觉远处破空而来的三道箭风,心念转动的瞬间,一把握住欲抽身离去的碎魂枪身,猛的向前一扯,蔺溪身形为之向前一倾,与此同时,岁饮另一手随即掷了千机匣,拔出腰间弯刀,侧身躲过蔺潇刺来一枪,而后一刀向蔺潇下盘扫去。 刹那间,逼命箭风,如影而至,却因岁饮身形瞬动,从而使目标,换为一枪落空,试图躲开岁饮那一刀的蔺潇。 “啧……” 眼见利箭袭身,蔺潇躲开刀风,便躲不开弓箭,躲开弓箭,便定要交代了这一双腿,一旁蔺溪眼中一黯,握紧碎魂的手霎时一松,身形转动的瞬间,一掌击向岁饮背门,一掌推开避无可避的蔺潇,以自己背门,硬接袭来三箭。 ‘噗……’ “你!” 三声轻响,不大,却扣人心弦,蔺潇后退数步,面露惊愕,岁饮刀风落空,三箭却正中蔺溪背门,趁此时机,岁饮一把扯下肩头碎魂,一刀劈向因中箭而一时受挫的蔺溪,然后在蔺潇挥枪来挡的瞬间欲抽身离去。 然而蔺溪虽身中三箭,却不欲放他离去,一掌推开来扶的蔺潇,拔下背后一箭掷向岁饮,趁对方因躲闪而一瞬j□j时一手成爪,以迅雷之势抓向岁饮腰间装有玄晶的锦盒包裹,二人本以临近城墙边缘,岁饮脱身之际见他五指来抓,牙一咬,任他扯下腰间包裹,在半空隐去身形,纵身离去。 而成功扯下包裹的蔺溪,却因身形失控,眼前一黯,身形顿挫,而后在一片惊呼声中,失力坠下城楼,身后蔺潇不及援手,天策轻功对此等高度也无可奈何,就在此时,却闻一声鹰嘶破空,隐在暗处一直没有出手的顾澜腾空而来,在千钧一发之刻接住下坠的蔺溪,一同落地,一旁,蔺潇也跳了下来,疾步奔来。 “他如何?”蔺潇难得露出一丝急切,然而目光触及蔺溪时,却是一愣。 对方并未昏迷,如今扶膝半跪于地,正吃力的缓缓调整呼吸,却仍保持着清醒。此刻,浩气盟与恶人谷的人也纷纷赶至。 战局,至此算是结束了。 秋言若脸色苍白的瞪着已经人去楼空的长安城楼,半晌,终于吃力的抚上心口,那里,因方才蔺溪那几乎致命的一枪,而霎时窒息,如今才缓缓的恢复跳动。 原来,你还是这样的,在乎吗? 秋言若苦笑着,放下手,望向身旁的叶绮,比起那些纷纷奔向蔺溪的人们,他反而一动不动,自蔺溪现身后,秋言若总感觉的,他怪怪的,如今看他虽然脸色也是发白,却出奇的平静,见战局结束后,沉默半晌,忽然转身就走,就连叶昭和顾祈奇怪的在背后呼唤也恍若未闻。 “他怎么了?”顾祈不解的望向叶昭,叶昭也摇头,叶绮的心思从来不是他这种笨脑袋猜的到的。 只有秋言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已经被包围起来的蔺溪那个方向,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唐无凛的话有意无意的再次回响在脑海中,引得他心头也是一片暗淡。 不过,如今这个结果,总算是好的。 他这样想…… 客栈内,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被摆放在屋子中央,众人在四周坐着,疗伤的疗伤,调息的调息,然而虽无人去注视,但这个盒子却仍为屋中众人心头所系。 秋言若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屋中众人,他帮不上忙。 墨瑶捂着受伤的肩膀,黑着张小脸儿,从进屋起那阴森的目光就盯着斐阳和楚宵尘不放,仿佛恨不得用,目光把他们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而斐阳和楚宵尘虽然各自调息着,尽量忽视墨瑶的目光,但仍被那刺眼的注视看的略为不适,这不也能全怪他们,对方起镇山河的瞬间抬手人剑合一几乎已经成了融入他们血水中的习惯,怎么可能会因此一时半会儿的就改过来,这点皮肉苦,他们也不得不认了。 不过三人这般的眉来眼去,让给他二人疗伤的林漪忍俊不禁,和纯阳宫打交道多年,他们这个毛病也几乎是与生俱来,不过这样的同门也真是没有爱啊,瞧墨瑶那恨不得扒皮抽筋的目光就看得出,这个习惯是有多烦。 生受这皮肉苦,当真是自作自受。 林漪笑着,给斐阳上药的力道稍微一重,便惹得对方龇牙咧嘴的扭头来瞪他。 顾澜在给蔺溪疗伤,蔺潇帮不上忙,就先走了出来,恨恨的把那三柄箭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是谁的好主意?” 众人无言。 墨瑶一边瞪着对面两个同门,一边插嘴道:“真是好主意,出主意的铁定是个浩气盟的天才!” 带着蓝色标志的箭,一瞧就是浩气盟的做工。 蔺潇瞪了她一眼,呼了口气,但碍于蔺溪的嘱咐,没有发作。一旁的洛冰心冷冷的瞥了那三柄箭一眼,微微皱眉,似乎对此也颇为不满,但碍于自己浩气盟的身份不好发作,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轻声道:“废物……” 一旁的云裳听了,忍不桩噗嗤’一声笑了,轻轻拍了洛冰心一下,略带笑意的说道:“师姐……小声点……” “哈,话不能这么说,出箭的本意是好的,只可惜好心办坏事而已,那岁饮反应之快本在意料之中,如此结果也不算坏,不过谁要是下次还有这想法,最好提前知会一下的好。”顾澜一边笑一边走出来,洗了洗手,对颇为担忧蔺溪情况的蔺潇等人说道:“放心,他已经没事了,好在意识一直很清醒,伤势处理好了,现在在屋内调息呢。” 说起蔺溪,墨瑶不由奇怪:“说起来,他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出来了,我以为他早就死了。” 楚宵尘摇摇头,无视墨瑶杀人一般的注视,道:“他本不在计划中,应该是见蔺潇有危,不得已出手的吧。” 蔺潇轻叹一声,低头不语,随即楚宵尘看向桌前的玄晶:“那这块儿东西,算是蔺溪的了?” 此言一出,登时换来无数道质疑又不平的目光,然而还不等众人率先开口不服发难,却听里屋里传出一个低沉稳重的声音:“不必争,这是赝品。” 话音未落,众人更是惊疑不定,蔺溪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来到玄晶面前,打开盒子,将那个微微散发着光芒的晶石取出,在众人注目下,双手微一使力,晶石便一分为二,石中竟是镂空状的,一个小瓶子和一个小纸条被搁置其中。 蔺溪取出瓶子和纸条,淡淡道:“盒子到手的瞬间,我就已明白,盒中绝非玄晶真品。” 蔺潇不解:“为何?” 蔺溪拿着瓶子,伸手递给秋言若,秋言若一愣,伸手接去,然后听他道:“若这是真货,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这瓶药,是阎王锁之毒的解药。” 楚宵尘缓缓眯起眼睛:“所以真品,还在他身上。” 蔺溪没有再回答,他伤势太重,纵然如此强撑,仍掩不去那如纸一般苍白的脸色,他展开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呵呵…… 众人一时沉默,隐隐磨牙声,在人群中散开,片刻后,也纷纷自行开解。 对手是鬼见愁的话,被摆这么一道,也不算丢人了…… 这时,一直不知道去哪儿了的叶绮忽然走了进来,淡淡的瞟了一眼众人,目光却未在蔺溪身上多留一刻,随即看向秋言若,说道:“前去搜寻鬼见愁的人回报,附近方圆已搜遍,只余一处,其他皆无岁饮去向。” 话是对着众人说的,但他看着秋言若。 “最后一处是?” “一条路,通往一座荒废已久的义庄,但今晚,是无月之夜。” 此语一落,众人皆惊! 作者有话要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_╰)╭ps:天凉啦,亲们注意穿衣服啊,千万表要风度不要温度呀,小心生病哟~短小君已经中招了,亲们要引以为戒!恩恩! 第59章 义庄 传言,多年前,那座义庄之前是一处大户人家,因家中独子天生恶疾缠身,请了道士算命,七算八算的,便移了宅邸,在山里辟了一处空地重新建宅,建宅一年多后,其子身体方见好转,其家人喜不自胜,想趁机为家中添香续火,便热热闹闹的为儿子办起了亲事宴席,不料成亲当晚,新娘因病卧床迟迟未至,第二日亲家再去请罪时,却发现这家宅邸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凶手久查未果,官府只得罢手,却不想掩埋这家人时,竟是如何也合不上死者双目,无奈皆是睁眼下埋,死不瞑目。 从此,这间豪华的宅邸便成了大凶之宅,久而久之,便荒芜了下来,年岁再久些,有些不怕死的便将废棺搁置在这大宅中,时间一长,就成了一处义庄,但这义庄凶险非常,平日里并无异样,然而只要到了所谓的无月之夜,这义庄,便成了有去无回的大凶之处。传言,这是因为这家人死前的那一晚,也是一个无月之夜。 这个故事听的秋言若浑身发凉,一旁的顾祈却不停地摇头:“无稽之谈,无稽之谈,明显又是一个骗小孩的鬼故事嘛。” 讲故事的楚宵尘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倒是一旁的墨瑶冷冷瞥了顾祈一眼:“倒也不能这么说,这件事传出后,纯阳宫也确实派出了数位道行高深的弟子前去探查,结果全部赔在了里面,尸体都寻不回。”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 斐阳摸着下巴,淡淡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那鬼见愁若真是逃到了那里,可真是生死由天了。” 鬼怪之说,不可尽信,也不可全然不信,行走江湖的,总是避讳些好。于是众人不再多言,纷纷散了,秋言若一个人回到屋里,在桌前坐了一会儿,脑海中全是方才他们的话。 鬼见愁被蔺溪刺了一枪,伤势绝对不轻,这种情况下,秋言若绝对不会不是对手,所以这个时候追击,是最合适的时机,不料他却偏偏进了那传闻中的凶宅。 怎么办? 秋言若握着手里冰凉的茶杯,心里搅成了一团。 那个地方已经确认是凶地,不然那群高手不会就此止步,那么自己也必然没戏。 可是,叶绮为了取出这块儿玄晶,已经担下了太多,他岂能坐视? 秋言若抬头看向外面。 天还没黑,离黄昏尚有些时间,他暗自算了算之前楚宵尘说的大概路程,又比较了下七秀的轻功与蝶弄足,静坐片刻后,心,忽然定了。 玄晶,他一定要拿回来! 背上双剑,秋言若若无其事的迈出了房门,正要往一楼走去时,身旁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 “去哪儿?” 秋言若一惊,猛地回头,就见叶绮依着门,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他。 秋言若按着仍在隐隐作痛的喉咙,勉强的发声道:“上街去透透气呗。”说罢还给了叶绮一个大大的笑脸儿,示意他不用担心。 叶绮却好似并没有被这个笑脸儿迷惑,一皱眉,正要开口,却被缓步走来的蔺溪挡下了话头:“叶绮……” 久违的人,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望着他,叶绮僵了僵,回头去看,就听蔺溪淡淡道:“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叶绮微微一拧眉,没拒绝也没接受,秋言若倒是趁机脚底抹油溜了,心想你们二位可好好地沟通沟通,都别藏着掖着了,感情这种事情啊,越闷,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远。 出了客栈,他大致的判断了下方向后,就朝着鬼见愁消失的那个方向奔去,哪知道刚出闹市区,又一个身影,在前方的一棵树旁,拦住了他。 是墨瑶。 小姑娘倚在树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忽然伸手从怀里摸索了一下,然后很不耐烦的掏出四五张符,和一把桃木做的剑型项链,伸手递给秋言若,秋言若瞧了瞧,伸手接了过来,然后默默的塞进了怀里。 递完了东西,墨瑶重新揣回手,若无其事的一摇一晃往回走,秋言若目送她离去,微微一咬牙,然后转身向前奔去。 晃回了闹市区的墨瑶想了想,还是不和他们汇合了,玄晶任务失败,她也懒得在和他们打交道,直接打道回府的好,正想着,背后,传来了一个非常刺耳的笑声。 尽管笑声很好听。 “哟,难得见墨姑娘也会这么日行一善啊。” 墨瑶不回头,冷冷一笑:“我是在行善吗?” 墨瑶是不是在行善秋言若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按照楚宵尘话中的指引,要找到山中那栋豪华宅邸并不难,但是当他来到宅邸附近时,却意外的发现这山间的雾,于开始来时,好像有点浓了,有点……太浓了。 当然,这个麻烦他并不以为意,因为他还有暗香掠影,可以飞出去,他的麻烦是…… 浓浓的迷雾中,那一栋豪华宅邸倒显得清晰可见,天,却渐渐暗了,黄昏渐至…… “这……真的是义庄吗?” 秋言若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这栋富丽堂皇的豪宅,看着它渐渐的灯火通明,渐渐的人声渐起,渐渐地……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荒芜破旧的义庄啊,难道人家来这里摆放棺材时,还不忘打扫打扫,现在庄内形形j□j的人影,都是来借宿的流浪汉吗? 他不敢想,只是觉得心底越来越凉,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之前那想要拿回玄晶的豪迈心思已经荡然无存,眼前这情形太正常,又太诡异,联想起楚宵尘的话,他只觉得一瞬间便是一身的白毛冷汗。 这……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吧…… 秋言若战战兢兢的回过头,眼前,浓浓的几乎看不到前路的大雾,彻底打断了他逃出去的念头。 不知不觉中,天……黑了……四周唯一亮起来且非常亮非常热闹的,是面前的这处豪华宅邸。 秋言若勉强咽了口唾沫,扭着僵直的脖子重新回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大宅。 这宅邸如今已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且看四周挂着的大红灯笼,喜字红幅,这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应该是要娶媳妇儿了。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旁,渐渐多了行人,一个个从迷雾中走出,面带笑容的向大宅门口走去,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到了还不忘给迎接的人们行礼祝贺。 如果忽略背后这片浓浓的大雾,他甚至都可以误会为自己误闯了人家正要办喜事的家里…… 等等,办喜事?!! “其家人喜不自胜,想趁机为家中添香续火,便热热闹闹的为儿子办起了亲事宴席,不料这家宅邸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可是掩埋这家人时,竟是如何也合不上死者双目,无奈皆是睁眼下埋,死不瞑目。” “这义庄凶险非常,平日里并无异样,然而只要到了所谓的无月之夜,这义庄,便成了有去无回的大凶之处” “传言,这是因为这家人死前的那一晚,也是一个无月之夜。” 楚宵尘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他抬头看天,却发现已经看不清天了,四周皆暗了下来,好似他除了往前走,已经无路可退了。 他抬手抹了抹墨瑶给的几张符和桃木项链,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僵在原地的腿,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正欲哭无泪时,伸手一只冰冷的手冷不防推了他一把,一个亲切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哟,这位兄台怎么不走啊,前面就是刘宅啦,快去祝贺吧,哈哈哈。” 这一推,他也会动了,然后不由自主地跟着众人一步步迈向面前的豪华宅邸,给主人家祝贺,要送礼时却发现手上什么也没有,他就这么僵直的站着,然后随着人流,不知不觉的被挤进了大宅中。 没给礼物也让进啊。 恍惚间,他勉强的自我调侃了一句,身旁有说有笑的人们实在是太正常了,耳畔的唢呐噪音也是那样正常的聒噪,他抬头去看,就见一个穿着新郎喜服的,病歪歪的年轻人正在满面笑容的到处鞠躬行礼,身旁的人也纷纷笑着祝贺。 太正常了,太正常了……这一切正常的令傻傻的僵直在原地的他反倒很不正常,发现自己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生怕意外的秋言若忙强装镇定的挑了一张还没人坐的桌子前坐了下来,端着酒杯低下了头。 然而,再怎么强壮镇定,那双从进门就抖个不停的手却毫无疑问的出卖了他,而这个极为细小的连秋言若自己都没发现的现象,却在不经意间,落进了另一双与他人浑浊双目不同,神识清明的眼中。 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盯着一个人坐在桌前,被吓得微微的抖个不停的秋言若,缓缓的皱起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qaq挂点滴挂的心都凉了,小秋你也跟着我一起凉了吧…… 第60章 代价 “如果是关于玄晶的问题,那么,我无话可说。” 叶绮面无波澜的注视着眼前的人,那张依旧沉静的英俊面容令他有一瞬间的无力。 他始终无法得到这个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回应。 永远都是这幅天塌不惊的模样。 真是……够了…… 而蔺溪似乎就是来谈玄晶的问题,所以听了此话,一时无言。 叶绮冷冷的盯着他,心头却难以忍耐的阵阵发酸。 你我之间,除了现在的玄晶,就真的无话可说了吗? 一别数年,是为什么,他那般苦寻却始终不肯相见,是为什么,伪装成鬼见愁再现江湖,面对兵戎相向的兄弟却宁愿重伤落海都不肯透漏丝毫,又是为什么。 你的计划,你的苦衷,你的秘密,当真一个字都无法向旁人透露吗? 思绪冷不防想起亦是完全被蒙在鼓中的蔺潇,叶绮不禁苦笑,连一母同胞的亲弟都窥不破的事情,他更是没有资格知晓了。 既然你仍是这样的一言不发,那么,便没什么好说了。 叶绮轻轻一阖眼,将苦楚尽数咽了下去,而后缓步迈过那人身边,慢,是因为可笑的还妄想过对方的挽留,解释,但那人同样阖起的双眸,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于是,二人唯有错身,而过。 沉重的脚步渐渐远去,蔺溪缓缓抚上胸口的伤处,那里,还在痛,但是,隐约间,也不是那么痛了。 呵……你也习惯了吗? 蔺溪轻笑一声,收回手,走向另一个方向。远处,蔺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二人,难得的有些失落,只是还不及一声叹,就见叶昭抱着一卷儿纱布和几瓶伤药走过来,没什么好声气的将药递给他:“喏,大夫给的,要你老实涂上,你的伤势不重,老实涂几天就好了。” 蔺潇心中有事,接过后,心不在焉的道了声谢,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叶昭哼了一声,扭头又走了。 这小子…… 蔺潇无奈的摇摇头,他知道,这小子还在记恨当初自己参与抓捕秋言若与叶绮的计划,还害得秋言若被阎王锁所伤之事,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情解释那么多了,蔺溪这番贸然现身相救,虽然免下了自己的皮肉之苦,但他自己的计划很显然被这次行动毁掉了。 尽管他的兄长还是那样的一言不发。 只是不知他下一步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黄昏将至,行人纷纷。 墨瑶被顾澜气了个半死后,碍于自己伤势,只得满肚子火气的回到了客栈,没想到刚到门口,却在客栈一旁的街道上,意外的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却完全料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天瑜?” 恢复了身份后,墨瑶说话再也不带着那副娇滴滴的小女娃的口气,这声天瑜叫的冷漠,还略带讶异,正趴在一个小摊前笑眯眯的向摊主小哥打听着什么,一身南皇的火辣打扮让久居中原的小哥儿羞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得乖乖的一问一答。 墨瑶歪头打量了天瑜几眼,她还是那身南皇打扮,银色的高个儿鞋子衬得她越发高挑,就是头上原本那沉重无比的银色头饰给去掉了,长长的黑发被学着烛天头饰样子随便挽了挽,一直垂到后腰。 听到墨瑶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声,天瑜问的话一顿,然后笑眯眯的转过头,瞧见了墨瑶,毫不惊讶,反而笑的更媚了:“哟,这不是小瑶妹妹嘛~” “噗,小瑶妹妹……”身后冷不防一个声音让墨瑶霎时黑了脸。 顾澜这混蛋居然还没走! 天瑜见了墨瑶,也懒得勾搭那年轻的摊主小哥儿,一摇一晃的走过来,斜斜站着,细长的双臂抱着胸,一脸慵懒媚笑的瞧着墨瑶:“小瑶妹子,方便奶奶问个问题不?” 墨瑶瞧着她,一耸肩膀,表示无所谓。 天瑜伸出一只手,三根手指:“三个问题,第一,我那乖徒儿言若在哪儿?第二,鬼见愁往哪个方向跑了?第三,蔺溪在这件客栈中?” 墨瑶也伸出三根手指,跟着话,一根根弯下去:“第三,蔺溪在客栈中,第二,鬼见愁往那个方向去了,第一,秋言若也跟着追过去了。好了,你问完了。” 天瑜满意的点点头:“多谢~奶奶欠你一个人情。” 说着,她转过身,朝着客栈里面就跨步,大大方方的走到大堂,左右打量了一眼,也懒得理会上前点头哈腰的小二,眼角瞄到一个金色的身影,觉得眼熟,就迈着修长的腿上了二楼,朝着那里和叶昭一起吃晚餐的叶绮走去。 墨瑶目送她离去,微微摇头:“这时候还穿这,真不嫌冷。” 身后顾澜淡淡一笑:“你是没见她一身定国衣裳,那副艳冠群芳的模样呢。” 墨瑶瞪了他一眼,没理他,自己磨了磨牙,扭头也朝客栈里走去。 天瑜来到桌前,笑眯眯的打量着叶绮,这年轻人多年前托她的福才捡回了一条命,如今看来过得还算不错,只是一瞧她来,那具身体本能的排斥还是让叶绮浑身不适。 “请问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叶绮皱着眉起身,他并不熟悉眼前这个妖艳的女子,只是觉得她一靠近,体内便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痛苦在不安分的蠕动,隐隐的窒息令他很是不适。 “啊,我只是来找一个……”她美眸一转,果然看到另一边的屋中,察觉到她到来而打开门的蔺溪,登时笑道:“……熟人罢了,没你的事了。” “哦?你在这儿啊,我的小蔺溪~” 天瑜笑着朝蔺溪走去,蔺溪也不反驳,微微一皱眉,转身下了楼,天瑜就跟着下去,二人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 “叫的好亲密啊,小蔺溪……”叶昭捣着碗里的饭,一边嘟囔着,一旁叶绮默默坐下,虽没说什么,但是看着面前丰富的晚餐,忽然就没了胃口。 天瑜跟着蔺溪来到客站外面,蔺溪不欲多说,开门见山:“你找我什么事?” 天瑜倒是没有这么严肃,依旧一副慵懒无比的模样:“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说过什么?” 蔺溪皱眉,一时不知她指的是哪一句,天瑜见状,就提点道:“我说,在压制蛊毒的药效未消失前,我不会靠近你的小少爷!” “!”蔺溪微微一惊:“这么快就失效了?” 天瑜点头:“我体内蛊虫收到感应,这小子时间应该没多久了,所以我才会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呀,不然你以为呢?” 蔺溪略一沉吟:“可以再压制一回吗?” 天瑜白他一眼:“我早就说过,只有一次机会,我估摸着他离毒发也就剩五六天的时间了,一旦压制的解药被彻底分解,他那条小命就没了,现在你这边的计划毁掉了吧,我想,你追查的那个线索,只怕在你现身的那一瞬间就断掉了。” 蔺溪不语。 天瑜瞧他得样子便知结果,道:“既然断了,你也没法再追下去了,等我收回叶绮体内的蛊虫,你就好好给他准备后事吧。” 蔺溪缓缓握紧了手心:“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天瑜:“保命的办法?” 蔺溪:“对!” 天瑜:“有……我之前也告诉你了。” 蔺溪:“……” 天瑜冷冷的看着他:“想要保命的代价,就是那双修长的腿,同样作为一个高手,你觉得,在他眼中,活着成为一个废人,死了一了百了,他会选择哪一个?” 蔺溪:“……” 天瑜瞧着他,话锋一转:“说起来,我那个可爱的白嫩徒弟呢?还没回来吗?” 蔺溪还深思在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中,只是随口答了一句:“他只怕回不来了。” 他也许真的是回不来了…… 秋言若坐在一张桌前,另外三面已经坐满了客人,正在笑着一杯杯敬酒,只有他呆若木鸡的坐着,谁也不理,也没人理他,似乎没几个人注意到他那微微发颤的身体和纸一样苍白的脸色。 其实,细细看去,那些客人虽然笑容满面,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呆滞,脸色发白,尽管人人都在笑着敬酒,但目光空洞不知望向何方,完全不看被自己敬酒的对象,细看下去,他们的动作也越发的僵硬起来,笑声,也逐渐刺耳。 就在秋言若被这诡异的气氛刺激的逐渐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时,一只温暖的小手却忽然拉住了他,常人的体温让秋言若身体一颤,忙回头去看,就见一个竖着马尾辫,大约十二三岁的可爱小女孩儿站在桌旁拉着他,不同于他人,这姑娘的眼睛十分明亮。 她是个活人。 “大哥哥,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小姑娘很是自然的笑着,将秋言若拉离桌子,向一个无人的地方拉去,秋言若任由她拉着走,手心的温度让他微微安心了一些,到了无人的角落里后,那个小女孩儿松开他的手,回过头来,直直的盯着他,说了一句秋言若已经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话: “你不该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太知道了。”秋言若欲哭无泪的拼命地点着头:“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就请大爷你告诉我怎么出去吧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小女孩儿被他的模样弄得扑哧笑了,摆摆手,道:“你别这样,先听我说吧,你不用这么害怕的,我想,你应该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不过别怕,以前陷入这里的人不少,也不是没人能逃出去的。” 这话一说,秋言若僵直的身体顿时软了半分,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然而却听那小姑娘微微一笑,语气甜美:“不过,就是要付出些‘小小的’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叶少爷的代价是要用双腿来换生命,猜猜小秋要用什么代价获得生路捏?~(^_^)~(ps:他的代价不会这么严肃啦~另外本文固定每天早上十点更新,如果早上十点没有更新当天估计就不会更了,其余时间更新皆为捉虫~话说短小君最近被发烧感冒折磨的欲仙欲死哇qaq……) 第61章 死局 深夜中的豪华宅邸,仍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然而,这股热闹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豪宅内的一处角落,那里,还有一个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别抖了。”小鹤皱着眉,瞧着面前疑神疑鬼的秋言若,他还是没有从这诡异的气氛中走出来。 “你说的轻松,这种地方,我倒是想不抖。”秋言若白了她一眼,一边拼命的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喂,别说我了,你刚才说的小小的代价是什么,还有这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说清楚嘛。” 小鹤无奈的轻叹一声,顿了顿,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声音也低了不少:“其实,这里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啥!!!” “你小点声!”小鹤大眼睛一瞪,登时将秋言若惊呼出口的声音压了回去,而后继续不紧不慢的讲述着。 “他们都以为自己还活着。” “多年前的那一夜,与今天一样,所有人都在热热闹闹的等待着婚礼举行,本来应去迎娶的新郎因为身体很差,所以留了下来,只派了仆人去迎接。然而,时过深夜,新娘却迟迟未至,几次派去的家丁皆无踪影,那新郎本就因自幼的怪疾折磨的半疯半癫,见此情景,以为亲家翻脸悔婚,不由又魔怔了起来,疯疯癫癫的开始大闹现场,不由分说的就要拖着一个丫鬟成亲,死活就是要新娘子,众人纷纷劝阻,但又不忍那少爷因此被生生逼疯,最后无奈,便逼着那丫鬟去穿嫁衣成亲,拜了天地,便要入洞房,然而,就在那新郎与丫鬟入了洞房后,不到一个时辰,新房内忽然传出一声惨叫,竟是那丫鬟不堪新郎折磨,撞柱身亡。” 秋言若听着听着,揉胳膊的手缓缓听了下来,他隐隐约约,有一点点明白自己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但心思却瞬间无比抗拒这种事实,便硬着头皮继续听,希望到最后,是自己多想了。 小鹤瞟了他一眼,知他已渐渐明白过来,便继续讲述道:“丫鬟死后,那少爷便疯了,口口声声的要新娘子,但已生生逼死了一个,又哪里有丫鬟敢近身,就在大宅内闹哄哄的乱成一团时,也不知是谁一不小心撞倒了油灯,火,一下子烧了起来,且火势意外凶猛,瞬间便将整座大宅包围,众人冲出不去,纷纷在宅中挤作一团,等待大火焚身,那新郎不知死境临身,也不觉火灼痛苦,被烧死之前,口中念叨着的,仍是那没有依约而至的新娘子。” 秋言若听着,缓缓咽了口唾沫:“那么多人,就,那样烧死了?” 小鹤点点头:“不错,但他们死不瞑目,因事发突然,入葬的匆忙,却不知为何,他们死后却无j□j回,魂魄被困在这山中徘徊,久而久之,变成了怨灵凶灵,怨念积聚多年后,这座大宅就成了大凶之地,每到每年的这一天,乌云遮月,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便会重演。” 秋言若:“……重,演!” 小鹤:“对,祝贺,成亲,失约的新娘,魔怔的新郎,莫名燃气的大火,不久后,就会一一呈现在你的面前。” 秋言若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忙止住她的话,细细想了想,越想心越凉:“那,那个被,被逼死的丫鬟,也会出现对吧?” 这话问出后,小鹤只是看着他,眨了眨眼,薄薄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不,这局中,唯一的变数,就在这个被逼死的丫鬟身上。” 话音刚落,秋言若的心,刷的凉透了。 “不知为何,重演的过去中,这个被逼死的丫鬟没有再出现,新郎等不到新娘,大闹婚礼后,大火,就莫名其妙的燃了起来,接下来,一如当年。” “那,那,我要付出的代价是?” 小鹤瞅了瞅四周,一摊手:“你应该很明白了,之前也有人陷入其中,曾经有一个生还者,我听他说,这是一个死循环,但这个死循环中,却有一个致命的变数,这个消失的丫鬟,就是一个绝处逢生的变数。” 秋言若:“变数?怎么绝处逢生?” 小鹤:“那个人说,要打破这个死循环并不容易,但也不难,因为这些死者之中,积怨最深的就是那个至死寻不到新娘的新郎,是他强烈的恨意促使这一幕不断重演。他说,既然那新郎要新娘子,给他新娘子就是了,拜了堂,成了亲,入了洞房,一夜到天明,这局就算破了。” 秋言若当即毛骨悚然:“给?怎么给?” 小鹤笑道:“死人中没有新娘子,当然要从活人里挑,那人说,整座大宅里,唯一一处安全的地方,恰恰就是那丫鬟撞柱自尽的新房,那人的同伙就是与新郎拜堂成亲入洞房后,一夜过去,二人便脱离了险境。” 秋言若一愣:“两个人?可是我只有……等等,他们走了,那这局为什么没有破?” 小鹤一撇嘴,有些不满:“因为中间过程中我阴了二人中那女人一次,同伙的男人便要还我一次,故意没把最后一步走完,所以这局没破,仍这样循环着,我也就脱不开这束缚,也得跟着他们一直不断地循环着。” 秋言若:“我……他们……你?你!你不是人?” 小鹤对他后知后觉的惊讶毫不在意,摊了摊手,道:“你说我是人,我也不是人,你说我是鬼,我也不是鬼,你看,我有体温的。”说着她还摸了摸秋言若的手,那一如常人的温暖让原本安心不少的秋言若瞬间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鹤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满他的胆小:“你要不要这么胆小啊,在你之前来的那个人,可是瞧都不瞧我一眼,人家一点都不怕,不过似乎受了重伤,进了这里后就直接钻到新房的床底下躺好了,嘿嘿,他比你幸运些,在床底下睡一觉天亮了就好。” “耶?为什么!”秋言若登时大吃一惊:“那是不是我去睡一觉也就好了?你前面都是在框我吧。” 小鹤嘻嘻一笑,摆摆手让他不要那么惊讶:“冷静些,我都说了你没他幸运,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蛊毒,也不知是不是他动了什么手脚,一旦本人陷入昏迷或者自主的失去意识后,那蛊毒会掩盖他身上原有的生人气息,任外面怎么闹,他在床下不会有任何影响,那些死人察觉不到他,大火也烧不到他,不过你,你就倒霉了。” “……”秋言若怔了怔,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心又沉了,说到底就是他倒霉就是了,但是……等等,前面那个人? 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名字,秋言若立刻抓着小鹤的胳膊:“那个人在新房里?在床底下?” 小鹤被他忽然亮起的双眼弄得有些迷惑,不明白这个人忽然兴奋什么,但还是点头道:“是啊,怎么啦,你想使坏让他醒过来和你一起破这个局?唔……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啦,不过这样做有点缺德啊,人家和你非亲非故的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啊呸,什么非亲非故,我俩的仇大了去了,说起缺德,他都算得上是我祖宗!哼,新房在哪里?” 心知小鹤说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岁饮,秋言若沉下去的心再次浮了上来,一听对方又是重伤昏迷,之前那股子怨气,新仇旧恨的全都涌了上来,咬牙切齿的就要去算账,小鹤不明白二人之间的恩怨,但见他一心要去做搅shi棍,自己又生性好玩,就不怕死的带着他朝着新房摸了过去,这时候大家都还在大堂上,新房这里几乎没有人,二人很顺利就摸到了门口,左右望望没人,便轻轻推开门,溜了进去。 进了屋子后,秋言若没心情去瞧这屋子的布置,朝着床就扑了过去,然后趴在床沿掀开垂下的被单往里瞅,一个修长的人影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下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了这人还活着的讯息。 一瞧那人的侧脸,秋言若当即咬牙切齿的伸手要去扯,边扯嘴里还边嘟嘟囔囔的:“你倒是轻松了,个杀千刀的,给我出来!出来!” 他一边轻轻的磨牙一边手里使劲儿,硬生生把昏迷的人从床下拽了出来,一旁的小鹤瞧着他一改之前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也有些惊异,不由好奇这二人到底是多大的仇,才让这年轻人把人拽出来以后下了死劲儿的摇来晃去的非要把人弄醒不可。 然而,岁饮是重伤昏迷,又不是埋头睡觉,哪有这么容易被弄醒,秋言若虽然咬牙切齿的摇来晃去,但目光触及他肩上那暗红的伤口,心头却忍不住一抽,手上的动作慢慢轻了下来,最后一松,手上的男人就‘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紧闭的双眸,不见丝毫苏醒迹象。 瞧着那男人‘碰’的一声摔在地上,小鹤肩膀一缩,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啧啧道:“这得多疼啊,你下手好黑啊,真缺德。” 秋言若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还没见他对我下手有多黑呢,哼,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而说归说,瞧着那人仍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心想刚才那一摔是不是真的狠了,便不由自主的蹲□,两只手轻轻抱起他的头,不自觉的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对方仍无反应,一副软绵绵任人宰割的模样。 “啧啧,这人软硬不吃啊。”小鹤饶有兴趣的蹲在一旁,瞧着秋言若,呵呵乐了起来:“喂,做人别这么缺德啊,不过你要真的想缺德,那就下手狠一点嘛,这刚摔了就去揉,喂,舍不得啊?” 秋言若蹲在岁饮身旁,懒得去狡辩,可是眼见对方就是不醒,自己也没辙了,要真下狠手,他朝着岁饮的伤口比划了两下,还是丧气的垂下了头,他到底是下不了手。 不过,一旦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去面对这无比诡异的死局后,秋言若瞪着岁饮,忽然打了个寒颤。 哼!破不了就一起死,反正我决不让你一个人活!让你平白好过!╭(╯^╰)╮ 所以…… 给我醒过来!!! 秋言若揪着岁饮的衣襟来回死命的摇,见对方不为所动,便伸手去捏扯拽拉那张英俊的脸,可是扯拽了半天还是没效果,一旁的小鹤乐呵呵的提醒道:“喂,这力道不行啦,啧,瞧我!” 她笑着给秋言若比了一个狠狠的扇耳光动作。 秋言若一愣,回头去瞧那昏迷不醒的人,忍不住的想,如果让他发现自己扇他耳光,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一想到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阎王锁,秋言若的眼神不自觉的瞟了眼男人的腰部,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装有玄晶的盒子。 迟疑片刻,接着,他小心翼翼的缓缓伸出手,在小鹤疑惑的目光中,将那个盒子轻手轻脚的解了下来,系在自己身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后,那人仍无反应。 “喂,你干嘛?打人还带打劫啊?” 秋言若不理小鹤的疑问,眼下也别无他法,把玄晶系好后,也没心情去验真假,接着伸出白皙的手,伸到岁饮的脸上,左右比划了一会儿。迟疑半晌,终于,心一横,眼一闭!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狠狠地甩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_^)~小秋~蹂躏岁饮蹂躏的爽快不? 第62章 世仇 “啪!” 一个脆生生响亮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甩的岁饮头都朝旁边一偏,一旁的小鹤故作惊叹的捂着嘴巴赞叹道:“哇,啧啧,好气魄,好气魄!” 这一个耳光甩的秋言若自己手心儿都发麻,再看岁饮,却仍是没什么动静,就在秋言若忐忑的想着是不是他本来要醒了,结果被自己这一耳光又给扇晕了。 然而,他并未忐忑太久,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就渐渐有了动静,也许是之前的折腾刺激到了,也许是这一个耳光奏效了,岁饮紧闭的眼帘微微一颤,人还没醒,却先皱起了眉,长长的睫毛在秋言若一眨不眨的注视下蒲扇了两下,而后缓缓掀开。 “啊,奏效咯。”一旁的小鹤幸灾乐祸的瞅着面前二人,见那昏迷不醒的男子悠悠醒来,再看秋言若一脸忍不住的忐忑,隐隐的便猜到了二人大致的关系,不过现在不是八卦的时机,那个转醒的男子,似乎也不是一个方便八卦的对象。 只见岁饮缓缓掀开眼帘后,只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于是蹙眉,瞅着眼前一脸如临大敌的人,觉得有点眼熟,眯着眼睛瞅了一会儿,昏沉的大脑才开始缓缓转动。他转转眼珠,瞟了眼四周,又瞧了眼蹲在一旁的那个清秀无比的小女孩儿,最后,目光落在了面前坐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 顿了顿,他便想起这是谁了。 “哟……”招呼还未打完,如临大敌的秋言若眼尖瞟到岁饮腰间的匕首,眨眼就拔了出来,锋利的刀刃一把抵住岁饮的脖子,阻止他开口:“闭嘴!也别动!听我问,是就眨眼睛,不是就摇头!” 岁饮躺着瞅了他一会儿,直看得秋言若心里发毛,其实他对付这个男人从来没有什么好办法,甚至没有办法。 三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在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后就轰然倒塌,又不由自主的变成了那手足无措的笨蛋,尤其想着二人相差甚远的实力,更觉无望,可如今不同,岁饮的伤势之重他也明明白白看到了,虽然不明白那随着伤势爆发的蛊毒究竟是何人下手,但跟在天瑜身边三年,再不济也知道如今的岁饮已大不如前,大致恢复了的自己对付这样一个岁饮,还是可以游刃有余的。 前提是,他不去看岁饮的眼睛。 或者是脸。 他一直很奇怪,也忍不住敬佩,心理承受能力到达哪种程度,才能做到岁饮这样的天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地步。 他几乎从不见他惊慌过,迟疑过,永远是这么一副玩世不恭,万事在握的沉稳与淡定。 就如现在,即使刀锋抵住了脖子,他仍是用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打量着自己,不见慌张,不见惊惧,好似抵着他脖子的并非是一把匕首,而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什么东西。 面对这样的岁饮,他从来不知所措。 但岁饮这次却出奇的配合,眨了眨眼睛,张口无声的说道:“你问吧。” 话语唤回了秋言若神游天外的意识,他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与小鹤使了个眼色,会意后,缓缓道:“你了解这个义庄?” 岁饮想了想,眨了眨眼。 秋言若心头一松:“你知道怎么躲这死局,可知如何破局?” 岁饮眨眨眼,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你知道躲?但不会破?” 岁饮眨眨眼。 小鹤愣了愣,当即道:“他骗你的,会躲就绝对会破,否则他根本走不进来。” 秋言若瞧瞧小鹤,又瞧瞧岁饮,直觉的相信了小鹤,又见岁饮没藏在面具下的半张脸上咧开了一个莫名的笑容,更是怀疑:“喂,你别瞎扯啊!” 他说着,手中刀锋微微向前一倾,锋利的刀刃立刻在岁饮的脖子上划下了一道痕迹,秋言若瞧着那道伤口,心头有些发麻,但手没收回,片刻后,鲜红的血就从皮肤下涌了上来。 岁饮微微皱眉,忍不住开口道:“找个东西给我包扎下,血腥味儿太重的话,一旦被发觉,咱们可连骨头都不剩了。” 秋言若不知该不该信,一旁的小鹤倒是干脆,直接掏出个手帕,让秋言若将刀锋偏了偏,然后将那伤口包住,接着一把掀开岁饮的面具,直直的瞅着面前的岁饮,盯着那张脸瞅了半天后,小鹤的唇边缓缓勾起一丝诡异的冰冷笑意。 “啊……我说怎么看着你有点眼熟呢,哈哈,兔崽子原来是你啊。”小鹤将那半张面具扔到一旁,推到秋言若的匕首,一手点了岁饮的穴道,道:“哼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兔崽子,哼哼,喂,你有什么就问他吧,他绝对知道怎么破这个局,逼他开了口,你就安全了。” 秋言若和岁饮被小鹤这冷不防的动作都搞得一愣,岁饮更是歪着头,毫不在意身上还坐了个秋言若,细细打量了小鹤几眼,疑惑道:“喂,这位姑娘,你我素未谋面吧?” 小鹤瞟了他一眼,道:“是啊。” 岁饮不解:“那你我有何恩怨吗?” 小鹤哼了一声,小手狠狠地揍了岁饮肩头的伤口一拳,恨恨道:“我跟你没仇,我跟你老子有仇!怪不得刚才我怎么看你都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一家人啊,哼!当初你老子和相好儿陷入此局,若非姑奶奶好心提点,他们会那么容易出去吗?结果出去了不说,临走前还阴了姑奶奶一次,害的我至今无法转世投胎,你说,咱们没仇吗?” 岁饮难得的愣了一下,一旁的秋言若更是惊异:“啊?原来害你的就是他,他父亲吗?” 小鹤没好气的说道:“父债子偿,哼!今个儿你若不把这局破了,你们俩都留下来陪我一起过日子吧!” 秋言若大惊:“喂喂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害你!” 小鹤瞪了他一眼:“他不破此局,你也出不去!” 秋言若:“我!你!” 岁饮倒是没注意后面的话,反而细细的想了下之前,脑海中又联想了一下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听父亲讲过的那个故事,两相一比较,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 老东西都撕破脸了还来祸害我…… 岁饮无奈的轻叹一声,如今这局面不由他不认了,便道:“好了好了,我帮你破了就是,唉,先将我的穴道解开吧,我如今并非他的对手,身旁还有你这么个鬼不鬼人不人的高手,使不了坏的。” 小鹤冷笑一声:“哼,你倒是想,这次姑奶奶就盯紧你了,你要是敢动一点歪脑筋,我就直接把你推到那群死人中去,看谁死得快,死的漂亮。” 说着,她运指如飞,眨眼就解开了岁饮的穴道,秋言若握着匕首还坐在他身上,听他们这样一来二去的说了半天,最后总算明白自己有活路了,见岁饮欲起身,便乖乖的从他身上下来,蹲在身旁等岁饮动作。 岁饮受的伤不轻,经过这么一折腾,更重了,但情形容不得他耽搁久了,也就顾不得那伤势,起身后,勉强伸手到窗前,开了个缝,瞟了眼外面,然后关上,坐回门边,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着秋言若的腰间瞟了一眼,又摸了摸自己还在作痛的脸,没说话。 秋言若见他动作,有些微的尴尬,但随即硬口道:“别摸了,敢耍心眼儿我就再赏你一巴掌。” 如今这情形,加上两人之前的烂帐,他也许真能说到做到,岁饮勉强提了提真气,不奏效,而后肩膀一垮,自暴自弃的摇摇头,忽的笑了:“放心吧,现在我也耍不了什么心眼儿了,咳咳,我说烟……言若啊,你真是……唉……” “哼,你别说他,敢动歪脑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最好别学你老子!” 岁饮苦笑着摇摇头,做了片刻调息后,气息稳了不少,这才开口道:“既然想破这个局,那就要听我的,现在新郎官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他指了指秋言若:“你现在就出去转一圈儿,让新郎官瞧见你。” 秋言若心头一惊,立刻反驳:“等等,为什么是我去?我又不是女的,你应该让小鹤去才对啊,如果必须让局外人去才可以,那咱们这里有三个人呢,再说,我一个男的,能引起他注意什么?” 岁饮瞧着他,忽然一笑:“放心,他会以为你是个女人的。” 话音刚落,腹部冷不防被揍了一拳,岁饮吃痛,捂着肚子缓缓躺在了地上,却笑得更厉害了,秋言若涨红了脸瞪着他,一副咬牙切齿要吃了他的模样。 一旁的小鹤瞧见了也乐,但乐完了却不忘提醒一句:“没有哦,我去没用的。” 对哦,小鹤也是局中……人? 这个念头在秋言若的心头一闪而过的瞬间,他一怔,瞬间抓住这个念头的小尾巴,忽然就愣住了。 这个死局的变数,在于局外人的破坏,而局中之人本身,就只是还在循规蹈矩的走着年如一日的死亡过程,一直到最后的大火焚身,除非有变故,否则他们在惊醒之前,是不会对外界活人有反应的。 等等…… 局中人,一如往常的在走这一死亡过程…… 而他和岁饮是局外人,所以他们是变数! 那,为什么同样是死人,同样化为了凶灵,陷入局中无法脱身的小鹤,却能神志清醒的蹲在他们身边,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甚至可以参与他们的破局计划? 秋言若僵硬着脖子,扭头看向一旁眉清目秀的小鹤,忽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心,一下子凉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岁饮啊,伤势未痊愈之前,你的苦头还多着捏~ 第63章 古怪 深夜时分,寒月高悬。 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的叶绮颇为郁闷的起了身,打开门却发现整座客栈都已经灯烛尽灭,只有自己大半夜的睡不着。 也不知为何,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尽是那妩媚女子随着蔺溪离去的画面,太刺眼,太讨厌,烦的他怎么都忘不掉,头脑一热,就起了身,朝着蔺溪的屋子走去。 不料,脚步刚刚踏上临近蔺溪屋子的那条走廊时,某一间意外燃着烛火的屋子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笑声,叶绮一愣,没想到蔺溪这么晚了也没睡,然而细细一听,那一声声低低的笑声却是来自一个女人。 一个在白天他已经见过一面的女人。 叶绮望着蔺溪屋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然而一想到自己这数年苦等,如今却要面对蔺溪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甚至同床共枕的局面,心头便觉一阵怒气难抑,趁着他如今无法入眠的烦躁一同涌了上来,促使他气呼呼的就朝蔺溪的屋子走去。 几年不见,你的胃口倒是变了不少呢! 叶绮满心不悦的冲过去,还没到门前,却被门内又传出的一声冷笑止住了脚步,而后,忽然愣了。 “不过是两条腿,犯得着思考这么久吗?” “……” “你好好想想,没了两条腿,他照样活得好好的,顶多就是行动不方便而已,你什么时候想见他,随时都可以啊,可是若是没了性命,那么,等回头,你就是想他想的去撞墙,都见不到啦。” “你会这么好心?” “哎呀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姑奶奶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找你,难不成就是在你小宝贝面前给你添油加醋?我没事做了我?” “难说。” “哈,你少来,我告诉你,三天,最多三天了,一天都撑不下去了,到时候你不摊牌,他没个心理准备,若是毒性忽然发作,看你怎么收拾。” “心理准备?” “就是商量商量啊,低低头,去问问你家那小少爷,他是要命啊,还是要腿,要命就拿两条腿来换,要腿,那就趁早自己服毒自尽吧,也省的多受折磨。” “当真……无其他方法可行了吗?” “唔……目前是真的没辙了,你到现在都没查清楚当初和鬼见愁交易的那个人的来历,我也不知如何下手,或者,这三天内,你找到岁饮,和他坐下来面对面平心静气的谈一谈,低低头,为了你家的小少爷,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吧?” “岁饮如果有法,他不会躲我这么久。” “那……不如,先让叶绮废了这双腿,再想法子治疗他的双腿,这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何?” “……” “哎呀你我说这么多,人家叶绮不同意也没用,要我说,你就干脆把他找来,面对面的解释清楚这几年你到底干嘛去了,然后告诉他他快死了,让他做个选择,也好比你自己在这里犹犹豫豫的浪费时间的好啊。” “……” “哎呀听到没啊?” “我听到了。” 冷不防,一个淡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天瑜揪着蔺溪领口的动作一顿,二人有些讶异的抬头去看,就见门被叶绮推开,而后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天瑜瞧着他,缓缓松开揪着蔺溪的手,又上下瞟了叶绮两眼,干笑一声,指了指蔺溪:“既然听到了,那么接下来的话题让他给你解释吧,我不打扰了。” 天瑜笑着就要走,蔺溪沉默了一会儿,在她的手即将关上房门的瞬间,冷不防开口道:“岁前辈到中原来了?” 天瑜边关门边漫不经心的答了句:“快了……恩?你什么意思?” 忽略掉天瑜冷不防黑下来的表情,蔺溪淡淡的应了一声:“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跑来这里的原因。” “哼!”天瑜冷哼一声,‘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叶绮在蔺溪对面坐下,在摇曳的烛光中,静静地看着他,那些话,他听得似懂非懂,也懒得多琢磨,就干脆开门见山:“你还要继续编吗?” 蔺溪默然。 叶绮瞪着他,过度的激动过后反而是异常的冷静,他冷冷的说道:“摊牌吧,既然我必须知道,那么现在就是时机。” 蔺溪:“……” 叶绮:“说话。” 蔺溪:“说什么?” 叶绮失笑:“哈?说什么?说你这几年在哪里,说你为什么一走数年毫无音讯,说为什么我找了你那么多年你都可以置若罔闻,说多年前那场大火后,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和鬼见愁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造成了如今这一切,说清楚!” 蔺溪:“……” 叶绮怒极反笑,冷冷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心头那股酸楚再难讶异:“你眼中当真无我吗?” 蔺溪仍是不语,却缓缓垂下了头。 “你眼中明明有我的,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蔺溪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如果你心中无我,何必管我的事情,若你心中有我,那过往一切先不说,现在,告诉我吧,你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绮的眼神很冷静,语气也很冷静,只有紧紧抓住膝盖,掩去阵阵轻颤的手,暴露了他现在的情绪,而蔺溪一如往昔的沉默,将他彻底逼至边缘。 “真是……真是受够了,我真是受够你这种人了!”叶绮猛然起身,一把揪住蔺溪的领子,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蔺溪的脸上。 他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他爱了十年,追了十年,找了十年,在那铺天盖地的讥讽言论下,独自一人硬撑了十年,结果只是坚持来了一个沉默不语的结局吗? “为什么,你们这种人,都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吗?你以为一言不发的独自承受是为我好?你以为你一肩抗下所有就是为我好?你以为让我像一个傻子一样活在一个安全又无趣的地方是为我好?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男人!我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我也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不需要你这样的过度保护!你能承受的,我一样可以承受!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擅自隐瞒这一切?我是废物吗?我很无能吗?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旁,而是永远像个废物一样躲在你身后吗?” 无法放开的,是早已刻骨铭心的情,但什么时候才可以肯定的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一厢情愿。揪着衣襟的手被轻轻握住,温暖的体温传来,却安抚不了叶绮已邻崩溃边缘的情绪,也止不住那不断滑下的泪水。 “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爱……我不是废物……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这一切的,哪怕只能活三天,我想站在你身边的,我不要做废人……蔺溪……我想和你在一起……蔺溪……” 蔺溪仍是沉默,他已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伸出手,将那久违的,情绪彻底崩溃的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在语言表达上,他永远是笨拙的,但好歹不是真木头。 并非无情,并非冷漠,亦并非不认同。 只是因为太喜欢,太在乎,所以不忍心,不忍心看着那个好似永远都活泼开朗的少年,忽然有一天变成了一个残废,失去了生命的光芒,所以选择独自背负,甚至想过,如果离开可以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那自己也毫无怨言。 他执着,叶绮同样执着,但局一旦开启,便不容轻易脱身,他想用自己仅有的能力,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将偏离正途的好友拉回来,但失败了。 他至今没有找到为叶绮解毒的方法,而下毒之人却死在了岁饮的阎王锁之下,过往种种纵然可以无视,但日后又该怎么办,是任由他一死了之,还是拼死保留一线生机,从此成为一个残废? 这不是他可以擅自决定的,但叶绮的决定…… 蔺溪紧拥着怀中的人,始终的沉默,令他终于在最后关头清醒了一瞬,脑海中冷不防闪过岁饮的面容,他忽然一把抓住叶绮的双臂,将他从怀里拉出来,郑重的看着他,终于缓缓开口,道:“不,还没有到结局。” 叶绮并未哭太久,更多的是在这个久违的怀抱里安静的沉默着,如今听他如此说,微微一愣:“还没有到?” 蔺溪点头:“恩……明天,我们去找岁饮,叶绮,他能救你,他和天瑜联手能救你,但……” 叶绮静静的凝视着他,忽而轻声道:“需要废掉我的腿吗?”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岁饮忽然打了个喷嚏,有些莫名其妙的揉揉鼻子,他抬眼,瞧着还在门口犹豫不决的秋言若,登时有些无语:“喂……你到底要不要去啊?” 秋言若推了几次门都始终没推开,最终脚一软,扑通一声重新坐了回来,小鹤之前见他实在没胆,就偷偷溜出去给他开路,如今屋子里只剩两个人,秋言若心里到底是把岁饮当成了自己人,便凑过去捅捅岁饮,低声道:“喂,你有没有觉得小鹤很怪?” “恩?”岁饮不解的抬眼看他。 “按理说……她也是死人,那为什么她可以和我们说话,甚至接触?她不也是这局中人吗?” 听到秋言若战战兢兢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岁饮忽然微微一笑,凑到秋言若耳边低声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一个局中局?” “啥?啥意思?” “呵,这些被烧死的客人在一个局中,而死在新房的丫鬟小鹤,却在另一个局中。” “……小鹤就是那死去的丫鬟!!!” “不错……而且,咱们两个,很幸运,也很倒霉的,陷到了这两局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ㄒoㄒ)/~~系统强行重装后,稿子啥的一切东东都木有了……唉,顿时感觉人生都黑暗了……断了好几天真是不好意思哈╭(╯3╰)╮亲们很聪明呢,小鹤的身份全都猜出来了,哈哈~另外,岁饮粑粑即将登场,叶绮和蔺溪的感情线终于某问题了,嘿嘿,大少爷不扭捏还是很好解决滴~ 第64章 犹豫 “什么,一个局,两个局?我……不太懂……” 秋言若被岁饮说的一头雾水,虽然自己想了大概,只觉背后发凉,但其中深意,仍是被一团迷雾笼罩,几欲窥破但仍差一步,只需一步,但一旁的岁饮,显然不打算给他解释清楚。 “不必想这么多,我一时也与你解释不清,总之,你若是信我,便按我说的去做,你若不信,不放与那小鹤再做详解,反正,此局不破,到最后那场大火再烧起来,你我一同入地狱便是。” 秋言若有些犹豫的沉默半晌,不时抬眼瞟一下一旁状若无事的岁饮。 要说信他,那倒是很难,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秋言若心头虽然对岁饮仍是敌友不明的迷茫,不过,却是怎么也不敢对他放心。 至于小鹤…… 他左右犹豫良久,最终还是丧气的垂下了脑袋。 除了他自己,他还能相信谁呢?偏偏自己至今都无法彻底搞清楚这个状况。 “……” 一旁的岁饮若有所思的瞧着秋言若沉思而纠结的侧容,一向游刃有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难言的复杂。 这次的情况,是真的棘手了…… 这一身的伤,货真价实,血腥味儿浓重,一旦暴露在那群怨灵四周,恐怕瞬间就会被蚕食殆尽,尸骨不留,秋言若又显然不会相信他,途中稍有差池,更是危险,而令情形雪上加霜的,就是那个叫做小鹤的女孩儿。 “我……” 思虑间,秋言若冷不防开口,打破了沉寂,似是考虑了许久,但仍是难掩犹豫的扭头看向岁饮,继续道:“是不是我让他看到我,就可以了?” 岁饮抬头,见他一副定下主意的模样,便点头道:“不错,待他看到你后,便迅速回来此地即可。” “……恩。” 秋言若点点头,目光却瞪着门口发呆,一动不动,岁饮在一旁瞅了一会儿,有些奇怪,试探道:“出去啊。” 秋言若回头瞧他,却仍是不动。 岁饮眨了眨眼睛。 之前见他已然定下注意,以为他必然已经做好准备,那么,如今这犹豫,又是为何? 秋言若倒是不知岁饮心头疑虑,挣扎再三,终于还是狠狠地将心头恐惧压下,却是趁岁饮毫无防备之际,又是一拳狠狠地揍在了岁饮腹部,揍得对方闷哼倒地后,方似解气了一般忽的站起身,打开门就冲了出去。 “咳……唉……” 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岁饮顿了顿,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地板真是越躺越凉了…… ……………… 客栈内,叶昭问遍附近所有人,仍是得不到秋言若回来的消息,越打听越是担忧,无奈之下,唯有跑去找叶绮,然而跑上走廊后,却见叶绮迎面走来,边走,似乎还有些不适的左右活动着身骨,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你怎么了?” 叶昭不解叶绮动作,好奇的问道。 “唔……没什么。”叶绮边回答,活动筋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好奇怪,按照蔺溪的说法,他距毒发也没多少时日了,为何全身上下,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异样,毫无毒发征兆。 但若是说谎,那也决然不可能。 叶绮心头奇怪,却没有告知叶昭,只是见他神色匆匆,有些奇怪:“怎么了?” 叶昭:“那个,他们说小秋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叶绮顿了顿:“额,那个,蔺溪说,那个,岁饮不会对言若下杀手,应该不会有事。” “不会?那阎王锁可是差点要了小秋的命啊!哼!那种人,什么干不出来,不过,咱们真的不去找找吗?”叶昭满脸不信。 “……如果是落在岁饮手里,你就是找过去也没用,反而会令自己陷入险境。”叶绮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这本就准备动身与蔺溪一同前往义庄查探,一为救人,二为……总之,你放心就是。” 听到叶绮如此说,叶昭一愣,他瞅了叶绮一会儿,见他再提蔺溪,脸上表情却意外的平静许多,便有些奇怪,不由微微歪头,朝着蔺溪的屋子瞟了一眼,见门忽然开了,褪去布衣,重新恢复一身戎装,英俊威挺的蔺溪自其中走出,寻了坐在窗外驾着唐无泪嘀嘀咕咕商量事情的蔺潇走了过去,便忍不住悄声问道:“呃……师兄,你们,和好啦?” 叶绮怔了怔,而后瞬间了然他话中意思,不由失笑,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含笑的眼朝他眨了眨:“要不我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被叶绮的话不由自主联想出的画面吓的一阵哆嗦,叶昭忙摇头:“不不不,和好就好,和好就好,嘿嘿,那你们快去吧,一路小心,我就不添麻烦了。” 叶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随机便朝楼下走去,如今夜深了,他知会了小二以后就径自去开了门,到马厩去牵出了两人的马匹,便在楼下等着。 叶昭瞧着叶绮去开门牵马,再扭头,却见蔺溪在窗边对蔺潇交代着什么,后者一脸的不情愿,但仍是点头应下,交代完毕,蔺溪便转身向楼下走去,期间与叶昭擦肩而过却并无招呼。 这时叶昭才想起来,对于这个名字早已滚瓜烂熟的人,他仍是完全陌生的。 蔺溪到了门前,便伸手接过了叶绮递过来的缰绳,二人随即便策马离去,叶昭过去重新将大门关起,临之前抬头看了眼夜空。 万籁俱寂的夜,仍是一片漆黑。 寂静,弥漫在大地,漆黑的夜下,一个惯于隐身黑暗的脚步,在寒风冷沙的吹打下,一步步,接近了笼罩在沉寂夜幕下的恢弘帝都,长安! 宵禁之刻,长安城门紧闭,守卫森严,来人立于城下,抬头仰望,眼中所见守卫之姿,虽时刻严阵以待,但仍是破绽百出,不由冷笑一声,手一挥,再次在黑暗中隐去身形,足下劲风忽起,那黑衣蒙面之人,竟是攀着高耸的城墙,纵身一跃,便神不知鬼不觉的乘着风,跃入了长安城中。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终于活着杀回来啦!被大夫坑了一大笔钱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断更这么多天真是不好意思,亲们表介意~么么哒╭(╯3╰)╮ 第65章 变数 夜,深沉。 摇曳的烛光中,映出一张妖艳容颜,唇角勾笑,明灭可见。 “嘶……” 腰间的双生灵蛇本小憩间,忽然相继睁眼,扭动灵活冰冷的身躯缓缓缠上天瑜的双臂,瞅着主人嘶嘶不停。 “恩?” 收回凝视烛火的目光,天瑜略带不解的瞟了眼它们,灵蛇不知如何表达,只是缓慢的在天瑜白皙的手臂上来回盘绕,蛇信吞吐,似是警示,又多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恩……?” 不明白灵蛇想要表达的意思,天瑜挑起细长黛眉,瞅着两条蛇交缠在一次的动作,瞅着瞅着,心头冷不防一跳,一个来不及细思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随即,那股令她不寒而栗的忐忑便缓缓的涌上心头。 这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他! “为什么大家都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呢?小秋是,师兄也是,我也不大嘴巴啊。”叶昭揪着叶柒罂的一双辫子,郁闷的扯个不停。 叶柒罂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把辫子从他手中抢过去,梳了梳:“你很闲就去睡觉,这么晚了,想这些干嘛。” 叶昭很是委屈的瞅着她:“我睡不着。” 叶柒罂一偏头,眨了眨大眼睛,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句话你应该对外面那些大老爷们说,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帮你入眠。” 叶昭一愣,尚不明白,等回过味儿来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啊呸呸呸,喂,你,你,你学……” 结结巴巴的斥责还未开口,门却冷不防被打开,白日那个妖艳的五毒女子意外的有些神色匆匆,快步走过来,一把扯住叶昭的领子,再瞪住一旁有些弄不清情况的叶柒罂,微微一笑,妩媚动人:“如果,一会儿,或者明日,有来历不明的男子向你们打听我的行踪,你们该怎么说呢?” 她笑的动人,腰间灵蛇吞吐不停的蛇信,却让叶柒罂和叶昭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叶柒罂反应到快,立刻答道:“当然是,没见过!” “聪明!” 天瑜赞赏的冲着叶柒罂一笑,随机送了揪着叶昭领子的手,不等告别,眨眼就消失在了大开的房门外面。 屋外,入了夜的客栈中,尚有几位武林人士走动,见这儿动静,有些好奇的瞅了几眼,吓得叶昭忙扑过去又把房门关了起来。 ---------------------------- “啊啊啊啊啊啊……” 屋内的地板上,岁饮吃力的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好的包扎了一下,还未完,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来人嘴里忍不住的低声惨叫快速冲了过来。 “碰!” 门被撞开,然后下个瞬间被狠狠地关上。 秋言若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边指着门外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们来,来了。” “哦……干得不错……” 岁饮眨了眨眼,冲他微微一笑。 “然,然后呢?”秋言若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那个尚是游刃有余的男子。 天知道他刚才被那么多死人齐刷刷注视的那一瞬间,差点没活活吓死…… “然后……”岁饮瞟了眼四周,手指一指方才自己藏身的床下:“躲进去就好了。” 秋言若瞟了眼床下:“躲进去,就不用管了?” 岁饮微微一笑:“不,你会被拖出来,然后被穿上嫁衣,和新郎拜堂,再重新被送回这间屋子,就像,你听到的那个故事中,第一次的场景。” 秋言若:“……你在逗我?” 岁饮瞟了眼门外,见小鹤仍无踪影,便收回目光,道:“不,你,没明白吗。” 秋言若:“没,明,白。” 岁饮无奈的闭了闭眼眼睛,低声解释道:“小鹤是不是告诉你,年年上演的,是新郎等不到新娘,大闹婚礼,然后一把大火就此烧了起来?” 秋言若点头:“对……啊!” 岁饮:“呵……明白没?” 秋言若有些愣怔:“你是说,这场轮回中,新郎,是找不到新娘的,更不可能拜堂,唯一有新娘的一次,是……是他们还活着的那次?!” 岁饮微笑:“不错。” 秋言若:“那,那,那我不就要扮演那个撞柱自尽的丫鬟。” 岁饮:“对呀,但不用担心,难道你会像那个丫鬟一样撞柱自尽?” 秋言若瞪了他一眼,心有点虚:“搞不好哦……我,我刚才已经吓得半死了,再,再拜堂……” “不用怕的……” 一个声音冷不防从身旁响起,秋言若吓了一跳,扭头就见小鹤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笑眯眯的凑过来:“新娘子蒙着盖头,谁也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谁,全程我会扶着你的。” 岁饮看了眼小鹤,没说话。 秋言若:“那,那,那拜完堂后呢?我们俩被送入洞房以后怎,怎么办?” 小鹤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关键就在这里,其实,事实上,并非是新郎新娘一同入得洞房,在你被扶入洞房后,新郎还需片刻方到,而这片刻,就是关键!” 秋言若怔了怔,扭头去看岁饮。 后者认同的点头,但看向秋言若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莫名,而看出了这一丝莫名意味的秋言若,心头忽然一紧。 他记得岁饮说过,小鹤……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他心中还是不太明白这个局到底怎么个破法,但在岁饮的眼神暗示中,他没有当着小鹤的面问出自己的疑问。 然而,现在不问,还有机会问吗? 犹豫间,岁饮忽然开口:“这样吧,你就干脆披上新娘的外套,随便打扮下,在屋里等就是,也省的被他们那样折腾,反正一会儿人就来了,人进来你直接跟着走就是。” 他说着,起身去床上拿那件被胡乱扔到床上角落里,已经染了暗红血迹的陈旧嫁衣…… 秋言若跟着起身,紧跟了几步靠近了岁饮,背后的小鹤还呆在那里,见他们去穿衣服,百无聊赖的她就挪到一旁的椅子上,悠闲的等着。 岁饮动作略带吃力的拽出那身大红的嫁衣,不着痕迹的按下秋言若欲接的手,两手一抖,抖开嫁衣,而后为秋言若披到了身上,系上腰带。 “事发一,循环二,现局三,一破二,三破一。” 借由穿衣的那一瞬间,岁饮在他耳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很轻,轻到只有他二人能听到,而后,他的手被重重的一握。 “不要怕,你不会有事……” 他抬头,看向岁饮,对方却在系好腰带的瞬间松了手,离了身,耳畔的话语尚在脑中徘徊,那颗如擂鼓般的心,也因此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闹哄哄的人群在盖头盖上的瞬间冲了进来,岁饮瞬间隐去了身形,躲在暗处,小鹤也被淹没在一众人群中,暗处,岁饮看的清明,一个小丫鬟挤过来,笑吟吟的扶住秋言若略带些惊慌无措的身形,随着众人,热热闹闹的出了屋子。 那个丫鬟,不是小鹤…… 岁饮瞟了眼自己的手,手里还拿着从秋言若身上神不知鬼不觉摸来的几张辟邪的道符。 人走光了,角落里的小鹤,也走了出来,拍着手,笑道:“用生局破死局,用变局破生局,啧啧,厉害!” 岁饮显出身形,手中道符却悄悄掩在了身后,笑道:“哦?厉害在何处?” 小鹤摸着下巴:“恩,让我想想,用生局破死局,就是让本不该有的新娘出现,拜堂,成亲,原本的死局便破了,但原本的生局却并不能让你们生还,大火,仍会烧起,谁也逃不出去,而你们这两个变数,自然也包括在内。” 岁饮一挑眉,没说话。 “所以,你接下来,要用变数,来破生局。”小鹤笑吟吟的继续说道:“生局的最后,是新娘撞柱自尽,新郎彻底疯癫,然后大火吞噬一切,要突破此局,就要打破其中某一处过程,最容易下手的地方,自然是入洞房,当然你不可能让小秋撞柱自尽,换言之,在小秋回来这间屋子而新郎尚未回来的这片刻,便是破局的关键,也该是你,动手的时候。” 说罢,小鹤瞅着岁饮,眨了眨眼睛:“这法子和你父亲用的并不一样,我猜的对吗?” 岁饮淡淡一笑:“对了大半吧。” 小鹤微微一怔,笑意不减:“大半?” 岁饮挑眉点头:“是啊,大半,不过,还,不是全部。” 他笑着,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几张道符。 小鹤霎时变色,原本笑吟吟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暗红杀意:“你……” 岁饮:“你知道秋言若身上有这东西,但你并不怕,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他不会用,但很可惜,我也看到了他身上的道符,而且很不巧的,我会用。” 小鹤后退两步,一脸警戒,却忍不住冷笑:“你……你以为区区几张道符就能制得住我?” 岁饮却转移了话题:“呵,你猜的不错,在新娘进来后,新郎进来前,就是破局逃生的最佳时刻,在小秋的眼中,也许是的,在你的眼中,也许也是的,但在我看来,会是‘是的’吗?” 小鹤:“……” 岁饮:“要以变数破生局,目前看来,计划进行的确实很顺利,只不过,你少算了一步,那就是,你!” 轻松地话语,却让少女脸上笑意顿失,阴沉的目光,紧盯眼前这个摸不清底细的男子:“你……” 岁饮回视着她,冷冷一笑:“制住你?不,我的目的,是……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善始善终……善始善终……于是我又滚回来了qaq…… 第66章 破局 扶着自己的小手,柔软,冰凉。 秋言若在这双冰冷的小手搀扶下,强自压抑着颤抖,一步步缓缓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眼前厚厚的红布,将前方的视线遮的严严实实,唯有耳畔喧嚣不断的叫喊,在告知他,他身旁究竟有多少冤魂厉鬼,在牢牢的盯着他。 身旁的侍女不是小鹤,这个认知在对方全程的沉默下得到印证。 确认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某处柱子上。 像那个丫鬟一样。 怎么就信了呢? 明明知道那个人说的话,做的事,早已没有取信的可能。 腰部的玄晶还挂在那儿,沉甸甸的,但他隐隐感觉到,怀里一直存在的,硬硬的符纸触碰感觉却消失了。 越想,就忍不住心底寒气直冒,秋言若的手再也忍不住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轻轻抖了起来,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仍是面无表情地将他送向喜堂,在拜天地的喊喝中,扶着秋言若跪了下去。 正常到不能在正常的气氛,令他只觉越加诡异,再不敢多想其他,那隐约的真相瞬间勒住了他的呼吸,僵直着身体,任由摆布。 耳畔的喧闹声似乎一下子离了好远,他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做,又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麻木的站起,跪下,磕头…… “送入洞房!” 一声高呼,他再次被侍女掺住,重新迈向之前那间喜气洋洋的屋子。 而后,背后,传来众人大笑的劝酒声。 新郎,被拦了下来。 “碰!” 门被关上的瞬间,屋内角落里冷不防窜出一条黑影,眨眼间便闪到那扶着秋言若的丫鬟眼前,手中符纸一把按在了丫鬟额头之上,对方尚不及眨眼,更不及尖叫,稍一声噎,登时化作一缕青烟,随着符纸燃烧殆尽。 “啊!啊我!我……呼……呼……” 听到动静后忙一把掀起盖头,便见身旁侍女已不翼而飞,再看岁饮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那仿佛被勒住的喉咙猛然解放,惊得他捂着胸口弯腰喘个不停。 放松的那一瞬间,冷汗刷的自发际流了下来,强压的恐惧和颤栗在拼命地大口大口喘息中,终于缓缓平复。 然而岁饮却没给他太久的平复时间,瞟了眼屋外的动静,随即将身上剩下的道符桃木制品一股脑塞到了秋言若怀中,见对方疑惑的抬头,岁饮简单的交代道:“有这些东西,他们一时不敢近你的身,新郎马上就来,你要在新郎来之前跑出这家大宅。”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块儿自床单上扯下的白棉和一条儿白布,道:“我会用这个塞住你的耳朵,蒙住你的眼睛,门开后我推你一把你就立刻往前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停,知道吗?” 秋言若接过东西:“那,如果他们拉住我呢?他们,可都是*啊。” 岁饮摇头:“放心,你身上满是符纸,他们一时时不敢碰你的,但我不敢保证时间久了他们会不会突破这禁制,所以你绝对不能停,一路向前冲就是。” 秋言若:“可,可是,蒙起眼睛,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如何确定是前面呢?” 岁饮:“……前面,就是你现在面向的前面,不管你面向哪里,朝你面向的前方跑就是,绝对不会撞到墙壁和树木。” 秋言若忙一边点头,一边将一团棉花塞到耳朵里,刚塞完一个,却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那,那你呢?” 岁饮淡淡一笑,伸出手,手心放着一把桃木做的小饰品:“我有这个,他们同样不敢近身,我会跟在你后面,但我同样看不到你,所以,不用管我,一路向前冲就是,冲出迷雾就算脱身了,千万不要回头,你只要回头进了这片迷雾,那么再来就剩下你一个了,必死无疑,记得吗?” 秋言若点点头。 岁饮微微一顿,忍不住强调了一遍:“记住,无论你听到什么,绝对不要停,知道吗?” 秋言若有些怔,他很少看到岁饮这么严肃的模样,望着那张苍白的英挺面容,顿了顿,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没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岁饮沉默的看着他,停顿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微微一笑,却没说话,待他将另一块儿棉花牢牢的塞住耳朵时,门外的喧嚣声渐渐逼近,他伸手帮秋言若将眼睛蒙了结实后,猛然一脚踢开了房门,而后按住秋言若的后背,毫不留情的狠狠推了一把,掌劲猛烈,一掌便将他推出老远,秋言若好在功底不错,一个小小的踉跄后便使足了劲儿,低着头朝前一路猛冲。 耳畔,并非全无声响,那诡异的尖叫与混乱虽模糊,但仍隐隐约约感觉得到,那群冤魂在躁动,而躁动的声音,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仿佛冲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山中,好大的雾啊……” 叶绮疑惑的四处打量了片刻,扭头问一旁的蔺溪:“我们要这时候进去吗?感觉这雾,不太寻常啊。” 蔺溪抬头望了望头顶,天已将亮,便道:“等等吧,待雾霾散去再进入。” “散去?”叶绮不解:“这么浓的雾,不知何时才散去呢。” 蔺溪下了马,将马牵到一旁的树下,席地而坐:“不,天亮就散去了。” 叶绮一同下马,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哦?你很熟悉?” 蔺溪盘膝闭目,口中答道:“昔年自前辈口中听过关于此地的一个传闻罢了,是真是假,待天亮时便见分晓。” 叶绮耸耸肩,将马一同栓在树下,然后走到蔺溪身旁坐下,却不闭目调戏,只是扭头,若有所思的瞅着蔺溪,片刻后,忽然用手肘捅了捅对方的胳膊:“喂……” 蔺溪睁眼看他,略带不解。 叶绮被他看的略有不自在,扭头看了看左右,支吾两声没开口,蔺溪不懂他意思,见他如此,以为无聊,奈何自己从来不知解闷的法子,便重新扭回头闭上眼。 “喂……” 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不满,叶绮又用手肘捅他,这次还略带了些力道。 但再度迎上对方虽无不耐但仍不解的目光,一时,又有些犹豫,顿了顿,道:“那个,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啊。” 蔺溪抬眼瞟了下四周,扭回头:“是啊。” 叶绮一窒,登时有些来气:“你,你没什么话和我说吗?” 蔺溪眨了眨眼,满脸不解:“该说的,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 理所当然的答案,令叶绮一时气结:“你,你……哎呀好吧,好吧好吧,是我太无聊了。” 说罢便一脸不爽的扭过头去径自盘膝养神。 蔺溪不解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为何,想了想,没想通,就放弃思考,合目沉思。 天瑜的话,犹在耳边,如果今天寻不到岁饮,又该如何? 况且就算寻到岁饮,凭岁饮和叶绮那不对调的脾气,若是一言不合,只怕就要闹僵。 而且,若是岁饮亦无法可治呢? 脑袋正被这些问题纠缠的隐隐发痛时,忽然肩上一沉,蔺溪下意识抬眼去看,就见闭着眼睛的叶绮脑袋枕上了他的肩膀。 这短短时间叶绮哪里可能睡着,不过思及方才他那莫名其妙的火气,蔺溪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他,只是脑袋搁在肩膀上,时间久了难免硌得慌,便扶着他的肩膀,微一侧身,将人半身缓缓搂在怀里,也减轻了自己肩膀的负担。 清晨的风,凉的刺骨,感觉到怀中人渐渐平稳的呼吸,蔺溪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轻轻将人晃醒,以免他真的睡过去,这里没什么好遮盖的衣物,着了凉难免不划算。 叶绮本是浅眠,如此一晃就醒,有些不解的睁开眼,边听蔺溪道:“别在这儿睡着了,天亮了。” 叶绮微微点头,轻轻揉了揉眼睛,便坐了起来,只是尚未坐稳,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舒尔传入二人耳中。 叶绮心头一凛,下意识的去看蔺溪,二人迅速起身,持了兵器,警惕的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多时,就见一个慌慌张张的仓促身影从渐渐消散的迷雾中奔了出来,叶绮立刻认出来人,忙冲过去一把抓住还在一个劲儿猛冲,冲的一身冷汗的人。 “小秋,你,你这是怎么了?” 他一把揽住因被人阻拦脚步而惊慌不已的秋言若,手忙脚乱的拆下对方蒙眼的布条和塞耳朵的棉花,一旁蔺溪也走了过来。 “我,我,啊,是,是你啊!” 乍见叶绮,秋言若紧绷不已的神经霎时松了下来,再抬头四处观望,三番确认了自己已经跑出那片迷雾之中后,一直提仔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疲惫不已的身体便第一个撑不住,脚下一软就要跪倒。 叶绮吃了一惊,忙一把扶着他:“怎么了?你这是?怎么累成这样?” 秋言若扶着叶绮那虽然有些凉,但仍是温暖的手,又思及之前扶着自己的那冰冷的小手,登时百感交集,加上嗓子干涩不已,面对叶绮的问话,只能拼命地猛摇头,而后拼了命的喘气,叶绮见状也不多问,忙抚着他的心口帮他顺气。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总算缓过口气的秋言若脑中精光一闪,似想起了什么,猛的回头去看,却发现自己奔来的背后,雾气已散,空荡荡的树林中,人兽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呼……总算让小秋跑出这折腾人的鬼宅了qaq……太久不码字,前文都忘得差不多干净了,出现bug了表见怪哈╭(╯3╰)╮ 第67章 失踪 荒凉的山,荒凉的风,荒凉的古宅…… 破败的门户,颓废的楼阁,飞扬的尘沙,在风中吱呀吱呀摇摇欲坠的半拉纸窗…… 仿佛昨晚的喧闹繁华,灯火通明,只是南柯一梦。 如今,梦醒了,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古宅门前,手里,还拿着之前墨瑶给的数张符纸。 可是,那个人呢? 秋言若站在宅前,有些愣怔的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 身后,叶绮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担忧:“言若?” 秋言若轻轻一颤,回过神来,扭头看他,一旁查探了下四周的蔺溪走回来,看着他们,微微摇头:“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秋言若一惊:“可,可是昨晚明明……” 叶绮按着他肩膀的手轻轻一捏,打断了他的追问:“不论昨晚发生了什么,现在情况很清楚了,言若……”他顿了顿,将秋言若的身子转过去,面对他,正色道:“只有两种可能,一,他逃出去了,二,他死了。” “不不不,他,他把这个局破了的,他怎么会死呢?他……” “那么他就是逃走了。” 叶绮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但秋言若却并未因此松下一口气,因为蔺溪的下一句话。 “但四周并没有他逃走的丝毫痕迹。” 秋言若一时语塞。 蔺溪观察了眼四周,继续说道:“除了正门外那道你跑出去的脚印外,这宅子四周没有任何人离开的痕迹,而且我到你说的那间新房里看了眼,却完全找不到你所说的,岁饮的血迹。” 他没有去看秋言若的表情,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周逡巡,说不出口的,这间宅子一直给他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不是指闹鬼,而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怪异。 “他如果没有逃出去,那么这个局就没有破,他只是像你说的那个小鹤一样,陷入了这个死循环中,形成第三个死局……” 秋言若:“……第,第三个死局……” 蔺溪缓缓的点头,不可否认的现实,让三人一时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中,无言中,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蔺溪冷不防冒出了一句:“若真是这样,那么明年再来,你也许就能在死宅里见到他,一个,死去的他……” 见到,死去的他…… 那么,他所提供的破局方法,自然如小鹤一样,不可尽信了? 莫名其妙的冷不防想到这么一句,秋言若忽然打了个冷战,整个人都凉了下来:“不,不会吧,他,当年那么大的火都烧不死他的,现在怎么会这么容易就……” “不同的……” 蔺溪望着面前的旧宅,不认同的摇头:“那次,岁饮没有受伤……” 而且,是重伤…… ------------------------------------------ 客栈内,简直等的望眼欲穿的叶昭和叶柒婴大半夜都没合眼,好容易到了早上,才看到秋言若一个人走进了客栈。 “小秋!!!你总算回来啦!!!” 叶昭见状大喜,一个箭步冲了下来,一把就抱住了那个有些失魂落魄的人,热烈的拥抱让秋言若微微回过了神,见叶昭一脸兴奋,忙拍拍他,安慰的笑道:“是啊,我没事啦。” 叶昭松开他,兴奋的直点头:“太好了,我一直担心你会出事呢,对了,岁饮有没有找到,玄晶拿回来了吗?” 秋言若回了个让他放心的微笑:“玄晶我给叶绮了,他会送回山庄吧,蔺溪说他们还有事情,就让我先回来了。 再在那阴森森的古宅里待下去也没什么用了,虽然他还是不敢相信岁饮就这么死了的事实,但蔺溪一句话就把他想继续找的念头给狠狠地掐灭了。 “怎么,你担心他?” 冷冷一句话,让他下意识的否认:“怎么会,他害我一次,救我一次,我们彼此便扯平了,我何必担心他……” “那就走,这里不能久留。” 于是他回来了…… 却就此没有岁饮的下落了…… “哦?所以说,好感人不是吗?” 夜半时分,客栈的楼顶上,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躺在房顶冰冷的砖瓦上,双手垫在头下,翘着的二郎腿一晃一晃,一边悠闲的吹着夜风,一边听着下面客房内的人讲着昨夜发生的离奇故事。 “哎呀……真是想不到岁饮也是这种,会舍己救人的人呢,那种人渣,啧,莫非这就是真爱的力量?” 口中舍己救人四字念的颇重,墨瑶收回二郎腿,一脸的不以为意的坐起来,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圆润稚嫩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丝玩味。 如果现在去截叶绮的道,不知道玄晶会不会更容易到手? “啧……” 心头打着如此算盘,墨瑶沉思着,心头却忽然浮现出蔺溪那双波澜不兴的深邃双眸,不由打了个寒颤,摇摇头,按下了方才那危险的心思。 这时,下面屋子里的故事,也讲完了,听着房内叶昭对岁饮的生死不明而发出不可置信的疑问,墨瑶缓缓起身,双眸视线投向远方黑夜之中,微微一眯。 “我……我不知道,这次多亏了,多亏了墨瑶给的道符我才得以脱身,但是他……我……” 秋言若说的语气颇轻,含着一丝自己也不愿置信的小心翼翼,却引的墨瑶不屑的一撇嘴,冷哼一声:“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还以为你真有长进了,真是……哼……” 说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这闲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如今秋言若无恙,她也没必要再在屋顶吹冷风,提起剑便要施展轻功离去,然而,就在她单脚离地的瞬间,寒风中,忽有一丝异样拂来,异状突如其来,惊的她微微一震,旋即握紧手中长剑,很是戒备的瞟了眼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 “恩……?” 突如其来的危险警觉,让墨瑶霎时冷下了眼神,然而静心去寻,却再无异状踪迹,她回头瞟了眼方才那危险袭来瞬间的方向,那感觉虽然一闪即逝,却并未逃过她的感知,那里,是秋言若所在屋子的窗外一根树枝上。 一根很是细长的树枝,已经在轻微的颤动中,缓缓平复。 那个人,应该在那里呆了许久,待到故事结束的瞬间,抽身离去…… 是同她一样,担忧秋言若生死?还是另有所…… 啊呸! 她怎么会是担忧秋言若的生死?她只是来探听玄晶的下落而已!那种明明身在危机之中还在为敌人渣滓愧疚的蠢货,她从来理都不理! 墨瑶正暗自磨牙,脑海中忽然精光一闪,整个人霎时一僵! 她竟然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在自身附近隐匿如此之久而未发觉! 如此轻功,是她疏于防范而卸下警惕? 还是对方之身手,已臻化境? 江湖上,拥有这份身手的人,可真是屈指可数啊…… 若真如此,那么,是什么,让那些对诸如玄晶此番宝物早已不屑一顾的世外高人,盯上了秋言若呢? 墨瑶转过身,看了眼灯火未熄的客房,抿了抿唇,似是挣扎片刻后,暗骂自己一句无聊,翻身下了房顶,利落的翻到秋言若窗前,伸手,一把推开了窗…… 第68章 章敬茶 “你,何时回秀坊去?” 墨瑶站在窗外,皱着眉,瞅着秋言若,净白秀气的脸蛋上,满是不耐。 “墨瑶!!!” 屋内二人一声惊呼,秋言若尚不及反应,叶昭已经抽出轻剑,警惕的对着墨瑶,如临大敌。 相反,墨瑶似乎对自己会管这件事情儿感到很不耐烦,对叶昭的警戒也懒得理会,只是皱着眉头,又问了一次:“你何时回秀坊去?” 秋言若不知她目的,顿了顿,如实答道:“若无要是,这几日就回去,你,有什么事吗?” 墨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闷闷的说道:“没什么,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对付某些人,可千万别,记吃不记打!” 秋言若一愣,缓缓抿住了唇,直勾勾的盯着墨瑶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容,语气冷了下来:“你是说,你吗?” 一个看似天真无邪,却心狠手辣的小姑娘…… 墨瑶挑了挑细长的眉,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笑的阴冷:“恩~你明白就好……哼!” 说罢,像是受够了自己多管闲事反遭怀疑的多此一举,墨瑶舒展紧皱的眉头,手捏剑诀,顿时脚下生风,眨眼便跃向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道银白剑气,在天际一闪划过。 眼见墨瑶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又莫名其妙的离去,叶昭不明所以,扭头去看秋言若,对方却俨然换了另一幅面孔,方才那犹豫不决又担忧纠结的表情消散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片面无表情。 “小秋……” 叶昭担忧的唤了他一声,秋言若轻轻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事情,但故事已经讲完,经过墨瑶这么一闹腾,他一时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叶昭见状也不打扰他,安慰了两句,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门打开又合上,屋里只余一片寂静。 秋言若起身关上被墨瑶打开的窗子,而后后退两步,站在窗前,没了动作。 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对付某些人,可千万别记吃不记打! 你觉得一个普通人不吃不喝能撑几天,你就有几天的时间将玄晶送到这里…… 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无缘无故,做你的朋友…… 秋言若站在原地,呆愣愣的一言不发,忽而伸手摸了摸脖子,阎王锁刺在脖子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但那冰冷的疼痛至今仍在心头徘徊。 如果岁饮真的死了,那个墨瑶,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的来说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语? 那个人,真的这么容易会死? 你还要天真到几时呢? 秋言若啊…… 沉默,代替了未出口的嘲讽,秋言若在屋中站了许久,许久,直到腿脚已然麻木的不能自已,他忽然低下头,脚步一颤,倚着墙壁,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双手,捂住了脸…… 墨瑶的话,也许带着嘲讽,也许带着善意,也许,是实在看不过自己的愚蠢,也许,是多此一举的不忍,但总是让他明白了过来…… 你还要天真到几时? 你还要天真到几时! 呵…… 呵呵呵呵…… “咦?你不是要过两天才回秀坊吗?怎么忽然急着走?” “没事做了,呆着也无用,早些回去也安生些。” “那我陪你吧,你一个人挺危险的。” “不用,你不是还要照顾那个小姑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有事的。” “可是……” “安心啦,说句实话,如果有麻烦,能解决的,我一个人就解决了,不能解决的,加上你也解决不了啊。” “唔……” “好了,不要多想了,你也快些回山庄吧,乱世总是免不了灾祸。” “唔……好吧,那你小心些。” “恩,暂别。” 狠狠心撇去了七杂八杂的事情,秋言若背起双剑,二话不说的朝秀坊方向赶去,他没有找车夫,也图个自己清净,昨夜他一夜未眠,清晨时只小憩了片刻,此刻踏在回程的路上,脚步却意外的轻松了许多。 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吗? 呵,谁死谁活的,如此狠心抛开了,倒是快活了许多,且不论真假。 如此,倒是忍不住去想,其实在那个人心里,生死离别,其中从来都不值得看重的是吗?所以,才可以活的那么的恣意妄为,在别人心中,也许是臭名远扬,却落了的自己的轻松自在,也不失为一种潇洒人生。 这般想来,倒显得放不开的自己,痴愚了…… 还不如像曾经那样,持两把剑,在这乱世之中,觅一个自在快活地,寻一个轻松潇洒姿态。 哈,如此,岂不快哉! 心里越是开阔,脚步便越是轻松,秋言若走着走着,便有些飘飘然,只是,还不等他在空阔的地段走上两个时辰,脚腕就有些累了,四处瞅了瞅,见了一处茶棚,有一两客人,便走上前,挑了一张桌子坐下,一边招呼小二上茶,一边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脚腕,里不由轻叹,自己的底子仍旧是跟不上那些高手。 如此想着,秋言若一个愣神,没去注意四周,只觉得脚腕没有那么酸胀了,便放回去,这时茶也过来了,然而,就在秋言若抬头去接茶的空档,一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坐在了秋言若的对面。 “!!!” 秋言若端着茶一回头,当即吓了一跳,手中茶杯差点脱手,他心头勉强稳了稳,将茶杯放下,心头不禁腹诽:“这人何时出现的,怎么不声不响的?” 再看对面人的打扮…… 也没看出啥打扮,一个黑色披风,把人遮了严实,只漏出下半边脸,依稀看出,应该是个颇为英俊的年轻人,那人一声不吭的坐在他对面,小二见状,忙招呼了一声,便转身去倒茶,那人见小二离去,便抬头去看瞅着自己不停打量的秋言若,薄薄的唇微微一抿,似乎笑了笑,而后开口道:“这位小兄弟,我旅途甚久,口渴难耐,可否将这杯茶水让于我呢?” 这人看着似乎是有些年轻,但说话的口音却颇为沧桑,且温润中略带低沉,明显不像年轻人,秋言若被对方这神神秘秘遮头盖脸的打扮唬的不轻,又被对方隐隐约约散发出来的气场所震,加上对方声音又这么好听,便没想太多,忙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来,略带着恭敬的给对方递了过去,对方接过茶杯,也不说谢,毫不客气的端起就喝。 秋言若有点无语…… 不过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个普通人,且不说那身形,打扮,一看就是个走江湖的,就是方才那说的话,言语虽然有求于人,语气却没有一丁点乞求的意思,别说不卑不亢,甚至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秋言若坐回位置,面带微笑,忍不住心头碎碎念。 “你最好是个高手!否则……这杯茶,小爷绝对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对方不知他心里嘟囔,喝完了茶,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秋言若,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好茶……” 秋言若:“呵呵,惭愧……” 满满一杯白开水里飘了一片只剩下枝儿的茶叶,你管这叫茶?还好茶? 对方也不以为意,再次开口,边说,边掀开了遮住了面容的兜帽:“初次见面,幸会了。” 秋言若笑着,看着他揭开了兜帽,而后瞬间,傻了眼…… 岁饮? 第669章 竹林 那两个字,闪过心头的瞬间,秋言若心头一颤…… 忍不住苦笑。 说什么狠心放下了,说什么放肆潇洒也是快活,原来一提及这两个字,那丝丝绕绕的疼痛便瞬间纠缠了满怀…… 但是…… 他是谁? 秋言若难掩惊讶的瞪着面前的男人。 乍一看,那沉静如渊的瞳孔,俊挺精致的五官,与岁饮几乎如出一辙,唬的秋言若那一瞬间心头冷不防冒出了这么一个名字。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强按下了心头震惊,秋言若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半晌,没说话。 恩……像是很像,非常像,但,还是不一样。 这个人似乎,老了点…… 不不不,也没有老太多,只是那双沉静的眸子,不如岁饮无情的锋利,却多了一丝岁月沉淀的温柔,一丝笑意暗藏,不知是因看向自己,还是一贯如此。 除此之外,那副五官,英挺俊俏的几乎和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重叠…… 秋言若有些呆了,也顾不得如此直视已经完全失了礼数,不过对方似乎也毫不在意,好像早已经料到他的反应,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静静的回视着他,似乎也在打量他。 半晌,秋言若在对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回过神来,轻轻摇摇头,心里很肯定的说了一句。 他比岁饮老,老多了…… 也许是气质不如岁饮嚣张,也许是眼神不如岁饮无情,总之,他就是老,老多了。 见他回神,对方淡淡一笑,略带低沉的嗓音,很是温润:“回神了?” “咳咳,是的。”秋言若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释道:“只是,只是阁下与在下的一,一位……一位熟识的人颇为神似,以至于一时间有些,有些不明所以,让阁下见笑了,真是抱歉。” “哦?”对方并不为恼,反倒多了一丝趣味,饶有兴趣的问道:“那,是我像他,还是他像我?”他微笑着,看着秋言若,似乎很期待对方的回答。 “呃……” 秋言若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当然是你像他啊。” 我又不认识你…… “唔……看来对方是位前辈啊,这倒是让我好奇了呢,呵呵。”对方笑了笑,见小二捧着茶杯过来,便很自然的接了过来,完全没理会这杯其实该秋言若喝才是。 当然秋言若也懒得理会这杯茶谁喝了,现在让他更无语的是面前这个人,和那句前辈。 明明是你更老好吗,你比岁饮老得多好吗…… 虽然是他自己说法不对,没道理老一辈的像小一辈的,所以他不会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就冲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说他和岁饮没关系……呵呵,猪才信! 所以…… 是哥哥? 还是老子? 反正自己惹不起就对了。 于是秋言若顶着恭敬又灿烂的笑容,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啊?” 对方仍是一脸波澜不惊的笑意,端起茶杯,这白开水他倒是喝不腻,喝之前,笑呵呵的丢下一句话:“不先自报家门吗?” “啊,是晚辈失礼了,晚辈秋言若,七秀坊弟子,回坊途中在此稍作歇脚而已。”秋言若忙恭恭敬敬的报上了家门。 “哦?回坊途中?”对方放下茶杯,收起了笑意:“我以为你在找人。” 我这一路直走的看着像找人吗? 秋言若腹诽一句,仍是满脸堆笑:“前辈说笑了,我孤身一人已久,一路无伴,有谁可找呢?” “是吗?”对方淡淡的说道:“本想你若是寻人,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如此看来,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秋言若心头一跳。 对方说罢,伸手将兜帽扣上,便要起身,秋言若见状,也不知怎么的,只是心头一股按耐不住的冲动冷不防涌了上来,忙站起身:“前,前辈且慢!你,你有他的线索?” 那人起身,抬眼瞟了他一眼,那一眼,看的秋言若微微一窒。 好冷…… “不是回坊?” “亦在寻人!” 听他如此说,语气中的急切不自觉的溢了出来,那人转过身,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搁在桌上,然后手拉了一把兜帽,遮住了半边面容,而后大步离去。 秋言若愣愣的瞅着那张纸,愣了片刻,手心不自觉的在衣服上轻轻搓了搓,然后伸手将那张纸拿起来。 是张简易明朗的路观图。 “扑棱棱……” 一个莽莽撞撞的身影在森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着,惊起一片林鸟腾飞,隐约夹杂着不悦的低咒声,断断续续的在茂盛的林木中若隐若现。 死老头!!! 给的什么破烂路观图!!! 自从进了山,他脚下的路就没平坦过,原本想着用轻功飞过这片树林,结果蹭蹭蹭踩上了树梢,往前一望,看到那绿茫茫的海一样的森林时,登时泄了气。 那么一大片,茂密广阔的看不见边儿,这不会是原始森林吧?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方才在树顶踩着树梢飞了一会儿,气力不济的一个不稳摔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站起来以后东南西北彻底搞混了,出也出不去,只能朝着直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闷头直走。 秋言若越走越气,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冷不防被一条树根绊了一跤,险些摔倒。 “……” 他稳了稳身体,感觉脚腕不是太痛,便没去揉,只是皱紧了眉头,死死的盯着手里的地图。 真的不明白…… 他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这么毫不犹豫的相信一个陌生人给的莫名其妙的路观图,然后一个人就这么倒霉的陷在这看不见头尾的大森林里! 难道就因为一张相似的脸?就因为那莫名其妙让人安心的气质? 呸啊! 这么大的森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气力耗光了也飞不出去,一落下来立刻失去方向。 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别岁饮没死,他却因为找他而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这大森林里。 他活该吗? 他活该啊啊啊啊!!! 秋言若此刻恨不得把路观图撕碎了然后拿脑袋去撞树,但一想到如果撞晕了就真的死定了,于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深深的喘了几口气,硬生生压下心头的烦躁与焦虑,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边走边嘟嘟囔囔的诅咒那个不知名的老头。 其实,真的不能怨人家不是。 对,怨岁饮! 那个天杀的生死不明的岁饮! 就是那个行踪不明的岁饮害得他如今又累又饿的在这大森林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就是他! 那个大混蛋!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秋言若疯癫狂暴的恨不得原地跳脚,呼天喊地,拿脑袋撞树的时候,却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沉甸甸的‘噗通’一声。 秋言若心底的狂暴霎时风平浪静,他立刻猫起腰,带着十二分警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想到的是,同样一双大大的黑眼圈,也在小心翼翼的朝他看来。 双方视线在空中稍一接触,秋言若一愣。 熊猫? 那肉呼呼的,黑白分明的,有着大大黑眼圈的。 可不就是熊猫吗?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熊猫? 秋言若悄悄的咽了口唾沫,眼神迅速在四周瞟了一眼,然后十分警惕的盯着那只大熊猫。 野生的成年大熊猫是会攻击人的,且异常凶猛。 如果那个肉呼呼的团子朝自己扑过来,他是上树呢?还是上树呢?还是上树呢? 熊猫会爬树的对吧?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据说相当利索,那也就是说他现在在情势上完全不占优势是吗? 完全忘记了背后还有双剑,完全忘记自己对付一只野外凶兽绰绰有余的秋言若,满脑子只有四周的树木高低以及不远处那个胖乎乎的大家伙那双黑乎乎的眼睛。 好可爱啊。 他头一次见大熊猫呢。 因为对方毫无攻击的架势,秋言若心底的警惕也一点点的弱了下来,脑子里一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一边下意识的瞅了瞅熊猫,冷不防,瞅到了熊猫那几乎分不出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牌子,上面还隐约写了字。 那一瞬间,秋言若只觉豁然开朗!心花怒放!绝处逢生! 这是一只家养的大熊猫! 一想到这里,秋言若立刻放松了起来,带着坏坏的笑容朝着那只肉呼呼的大熊猫缓缓走了过去,结果对方一瞧秋言若的动作,似乎也吓了一跳,肥肥的身子灵活无比的掉头就跑! 秋言若哪容得这个救命稻草跑掉,忙撒开脚步追了上去。 那熊猫虽然笨拙,但脚步灵便的很,在森林中窜来窜去的好不自在,只是后面的追兵让它多了几分紧张,跑起来也是跌跌撞撞,跟头不浪的,倒是目标明确的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秋言若跟在后面,瞧着那胖胖的身体惊慌失措的样子,简直憋笑到胃痛,但笑归笑,脚步却丝毫不敢怠慢,就这样追着那黑白肉球追了好久,一个不留神,脚步往前一冲,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赫然眼前的,是一个在森林中开辟出来的,平方不小的竹林,而竹林中心包围着的,是一个颇大的院子,院子中有一座竹楼,竹楼前好大一片空地,空地一分为二,一边立着三根木桩,木桩旁边是一个小水池,水池边有一张小石桌,三张石凳,另一边则什么建筑物都没有,就是有几只小小的,圆圆的,肉呼呼的小熊猫在地上慢悠悠的扑腾蹦跶。 方才那只被自己吓得一路冲过来的大熊猫,马不停蹄的冲进院子里,那几只小的好像不太理解它为何那么大惊小怪,似乎并不知道有外人闯入,还晃晃悠悠的在地上打滚,倒是那只大熊猫冲进了院子了,仿佛放心了许多,在原地坐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一眼瞅到院子外不远处的竹林中站着的秋言若,登时又紧张起来,坐立不安的瞪着秋言若。 秋言若嘿嘿一笑,玩儿心大起,一时也忘了四周环境,直觉没啥危险,便一脚踏上了院子外的空地,准备朝院子里走。 没想到的是,他一脚下去后。 却听‘咔嚓’一声细微动静。 接着,便是一声: “嗷!!!!!” 作者有话要说:恩……还是填完它吧…… 第70章 章重伤 一声惨叫过后,秋言若狠狠地捂住嘴巴,用一瞬间挤出了眼泪的眼睛瞪着脚上狠狠扣住脚背的机关,任鲜血流淌,一动不敢动。 疼…… 好疼…… 好疼啊啊啊啊啊!!! 疼的他浑身发颤的差点站不稳,但又不敢乱动,那机关还在由下至上缓缓的收紧,机关上的三根长针狠狠地穿透脚底,随着收紧的机关越刺越深,秋言若只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但再耽搁下去自己的脚就废了,忙张开口喊,喊出的声音,却压抑不住哭腔和颤抖。 “喂!有,有人吗?我,我不是坏人啊!我没有恶……呜……” 话音未落,也没听见竹楼里有什么动静,狠狠压住脚背的机关就唰的松开,刺进脚底的三根又粗又长的长针也毫不留情的随着机关拔了出来,带着刺目的鲜血,重新埋回了土地里。 接着,就听竹楼里传来‘咔嚓’‘噗通’两声,不大,后者似乎是肢体摔倒的声音。 秋言若觉得下一刻他简直就要疼的昏过去了,不停的倒吸凉气也没有用,那自地下刺出的针将他的左脚刺了个透心凉,嫣红的血液正不停的向外冒,看的他一阵头晕眼花,脑子里除了疼完全没别的想法了。 那边还在玩儿的圆滚滚的小熊猫们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不过却不见怯,三四成群的凑到一起,抬着黑乎乎的眼睛瞅着痛的龇牙咧嘴的秋言若,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不过现在秋言若可没看它们的心情,他就近扶住一棵粗壮的竹子想坐下,但颤巍巍的扶了一会儿,还是放弃坐下的念头,赶紧包扎伤口比较好。 他抬头瞅了瞅不远处的竹楼,想了想,他刚才那么一嚎,对方应该是立刻解了机关,想来是没有恶意的。 似乎是下意识的,他抖着手掏出那张奇奇怪怪的路线图,瞅了几眼,没看出这里就是目的地,不过瞧了瞧这四周环境,心里有了七八成的底,便扶着一棵棵竹子,慢慢的往院子里挪。 头一次受这种伤,一步一瘸慢慢前行的感觉简直像走在的刀尖上一样,那感觉实在是绝了,从院子外向竹楼里的那几步路,实实在在的让秋言若体会到了何谓咫尺天涯。 这比情人间的鸿沟更遥远的距离啊…… 不过好在他一步一瘸的向院子里挪时,没有再触动机关,他想了想,应该是和之前那一声‘咔嚓’有关,但奇怪的是,后来的那一声‘噗通’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他不经意的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方才那三四只还在院子里玩耍的小熊猫此刻都跟在他的脚后,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只鲜血淋漓的脚,小屁股扭啊扭的,他走,就跟着走,他停,就一同停下来抬头看他。 同时被三四只小熊猫齐齐盯着的感觉,说不上来的怪异,秋言若扭头不再看它们,颤巍巍的扶着楼梯扶手踏进了竹楼里面。 然后,看着屋里那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就明白为何会有‘噗通’一声了。 岁饮…… 这次真的是岁饮…… 秋言若松开扒拉他脸的手,失去意识的人头一歪,脑袋重新搁在了地上。 然后,他勉强站起来,扶着墙壁坐在了一边的床上,歇了歇,努力不去注意脚上那钻心的疼,歪头去看不省人事的岁饮。 床榻上的血迹已经干了,看来他本来是在床上,应该是听到自己的叫唤后起身去关机关,然后,就气力不济扑倒在了地面上。 床头还有凌乱不堪的绷带和伤药,秋言若辨认了一下,拿起一卷雪白的绷带和一罐伤药,然后捧着自己颤巍巍的脚,搁在了床沿。 期间疼的龇牙咧嘴自不必说,然而等脚搁在了床沿,秋言若又发现了个更严重的问题,他脱不下鞋了。之前那机关由下自上扣住了他的脚,三根长针结结实实的扎了个透,如今已经几近干涸的血液和鞋袜黏在了一起,稍一扯拽,就疼得他恨不得背过气去,莫说疼,他根本下不去手。 秋言若有些傻眼了。 “唔……” 就在秋言若一筹莫展之际,躺在地上的人,慢慢有了反应,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强撑开眼皮,躺在地上定了一会儿神,接着一手扶着一旁的椅子,从地面上缓缓坐了起来。 再一扭头,就看到一旁床上的秋言若正一脸纠结的瞪着自己。 岁饮眼神游离的瞅了他一会儿,眸子才勉强稳住了视线,于是略带吃力的扯开一个苦笑:“哈,好久不见。” 刚一开口,岁饮便觉喉口一甜,微微一侧头,嘴角咳出了一丝血迹,不料腹部刚才已经因为强行下床而撕裂的伤口尚未愈合,此刻稍一咳嗽,嫣红的血霎时渗透了腹部缠着的厚厚绷带。岁饮无力的用手捂住腹部,头倚着墙壁,斜眼看着床上的秋言若。 “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稍一吃力,又撕扯到身上的伤口,秋言若见他那比鬼还煞白的脸,以及那一身怎么看都比自己重的多的伤,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嘟囔了一句:“头一次见熊猫,好奇跟了一阵,就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呵……是吗……” 岁饮淡淡一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倒是秋言若忍不住埋怨道:“喂,你没事儿在外面埋什么机关啊,你都不怕外面那些小熊猫踩到吗?” “那些机关不是自动触发的。”岁饮一边轻喘,一边答道。 “哈?那你是听到我进来了才打开的是吗?” “我是感觉到有人靠近才打开的。” “你,你就不怕误伤无辜吗?” “不声不响靠近别人居所的是无辜吗?” “我!” “下次进人家记得敲门或自报家门啊,免得受这皮肉之苦不是。” 岁饮笑的很吃力,秋言若恨不得晕过去却完全无法反驳,也就是说,他要是在外面的时候喊一声,那就压根不用受这要命的痛苦! 活该而已。 就像自己愣头愣脑的闯进这林子里一样。 但是…… 秋言若看着岁饮那一身的血:“我记得之前你的伤势,没有这么严重啊。” 岁饮淡淡一笑:“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估计是半途被人围堵了吧…… 秋言若撇撇嘴,谁让这人仇家遍天下来着。 “那个,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秋言若冲着自己的脚比划了几下,心中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岁饮。 岁饮没说话,缓慢又吃力的喘了几口气,闭了闭眼,道:“还可以,干嘛?” 秋言若指了指自己血淋淋的脚:“你能帮我把鞋子拽下来吗?我,我自己拽不动。” 闻言,岁饮扭头瞅了瞅他的脚,又看看他:“你确定要我来?” 秋言若点点头,疼他也认了,总比这么黏在脚上的好。 被他那视死如归的表情逗的有点乐,岁饮似乎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微微摇摇头,而后伸手撑着墙壁就要起来。 “啊喂喂喂,你,你要不就别起来了,我能下来的,喂,你!” 那张苍白的脸庞和一身狼狈的伤看的秋言若心头一颤,忙开口阻止对方起身的动作,可惜话还没说完,岁饮已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且颇是稳当。 你刚刚不还因为重伤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吗?怎么这会儿说站起来就站起来了? 还一点都不摇晃。 秋言若震惊的看着岁饮踩着稳稳的步子慢慢来到床前坐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绷带和伤药。 “不用这么一脸震惊,没见过世面似的。” 岁饮淡淡的说着,解开了手里捆着的绷带。 可是我刚才只是伤到了脚就已经站不稳了,你却…… “你,刚才不还……” 而且从之前昏倒又到刚才苏醒的速度快的令人惊讶。 他不说,岁饮也看得出他眼里想要表达的一连串问号,只是他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哪里有心情理会他的疑问,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腕,一只手摸出腿上的匕首,而后贴着他的脚腕开始一点点割开鞋子的鞋面和里面的袜子,锋利的匕首刃很顺利就划开了鞋底和鞋面相连的地方,然后岁饮放下匕首,拽着鞋底,淡淡的说了声:“忍着。” 接着就毫不留情的将被血液黏在一起的袜子与鞋底一起从脚底撕了下来,很快,脚底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接着几乎不给秋言若反应的时间,另一手一下子又撕开了粘着脚背的袜子,一只血淋淋的脚就呈现在岁饮面前,被他利索的擦血,上药,缠绷带。 秋言若觉得,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昏过去,只差那么一点点,直到冰凉的伤药贴上了皮肤,才勉强换回他一点神智,接着就发现自己两只手狠狠地掐在岁饮手臂上的伤口上,掐了一手的血,他大吃一惊,忙松开手,去看岁饮,对方的脸上却好似感觉不到痛一样,面无表情。 岁饮皱着眉瞧着被包好的脚,若有所思的说道:“果然那些针太粗了些吗。” 那边疼的死去活来的秋言若没听清他这句话,龇牙咧嘴了半天,泪汪汪的瞪着岁饮,半晌,憋出一句话:“你的肚子又流血了。” 闻言,岁饮低头一看,果然看到腹部的伤口又撕裂了大半,便伸手拿过一旁的绷带,上了药,捂住还在流血的伤口,闭上眼睛不说话。 秋言若摸了摸自己好容易安生下来的脚,很是不安的轻轻戳了戳岁饮尚且完好的肩膀:“你,你的胳膊也在流血。” “恩……” 岁饮应了一声,没说话,也不睁眼。 秋言若很是尴尬的坐在他旁边,摸摸脑袋,自晒道“你还真是厉害,伤的这么重,手还那么稳。” 岁饮扯了扯嘴角,有些吃力,就放弃了,淡淡道:“习惯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填坑之路……习惯就好……qaq…… 第771章 熊猫 其实,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想问,伤得这么重真的不需要把这身被血染脏了的衣服换下,在被窝里好好躺一会儿吗? 但是瞧着捂着伤口倒在床上,不知是昏迷还是清醒的岁饮,又揉了揉自己虽然没有刚才那痛,但仍然不敢乱动的脚,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问出来也没用,还不如等他有力气了再说。 两人就这么一躺一坐的沉默着,秋言若得了空闲,便抬头打量竹楼的环境。 这竹楼是两层的,刚才自己走过的厅堂和和现在的卧室之间只隔了个屏风,不过那可怜的屏风此刻已经被推向一旁的墙壁靠着,屋子里的桌椅摆的有些凌乱,还沾染了血迹,应该是岁饮进屋时跌跌撞撞的搞成这个样子的。 屋子的墙壁上没怎么挂东西,倒是一旁的桌子上,搁着一个他几乎刻骨铭心的东西。 阎王锁! 坐了半晌,感觉脚上的阵痛没有方才那么激烈了,秋言若小心翼翼的将脚挪下床板,然后两手撑着床板往床沿移了移,感觉除了脚痛和疲累身上没什么不适,又瞧旁边半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岁饮,秋言若用手指试探性的戳了几下,见他没动静,想来是又昏过去了。 秋言若呆了一会儿,挠挠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是来看他的,就好人做到底吧,自己和自己较劲儿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这样想着,他一只脚踮着地面,两手抱住岁饮搭在床边的腿小心翼翼的抬起来,一边缓慢移动岁饮躺着的方向,一边把腿往床上放,昏迷中的人没有知觉,任由摆布,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庞如今看来意外的温顺。 好吧,只是昏迷而已。 秋言若忍不住腹诽,这人醒过来以后有多可恶他可是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了的。 再可怜也不会同情你! 费了半天力将他的腿抬到床上后,秋言若开始伸手解他的腰带,要把那身满是鲜血的衣服脱下来。 也许是方才将他挪上床的时候那个人太过温顺,让秋言若一时失了防备,没想太多就伸手去扯他的腰带,却不料手指刚扯住腰带扣子还没来得及往两边解,却感那人忽然一颤,而后一只带血的大手便狠狠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二话不说往外狠狠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秋言若脸色刷的白了。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是我是我是我啊!” 他一边忍不住哀嚎一边手足无措的用拳头砸岁饮的胸口,岁饮听到他的喊声,在昏沉中挣扎的意识迷茫的醒了几分,便松了手,秋言若见他手劲一松,忙一把拽回自己的手腕,然后拼命地揉了好一会儿,痛楚才减缓了几分。 “你……啊你真是!” 冲着那人恨不得大骂几句的怒气,在对上对方紧皱着眉头强撑开的眼眸时顿时消散无踪。 那一脸的迷茫啊…… “你在做什么?” 岁饮吃力的歪着头看他,似乎有些不解他的行为,秋言若有火发不出,气哼哼的回了句:“找死!”接着便没好气的一把将他的腰带拽了开,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岁饮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方才自昏沉中强行挣扎起来的警惕一时又涣散开来。 脚受伤了倒是不影响他手上动作,且伤在别人身上,脱起来那血淋淋的伤口虽然骇人,但到底不是在自己身上,想起这人以前对自己做的事情,秋言若动起手来心里除了那一丝丝的心疼外,简直是毫不犹豫的片刻就把岁饮的衣服脱得只剩下里衣,接着便拿起桌前的纱布伤药之类的药品,开始将岁饮身上的伤口一个个的清理上药。 只是,上着上着,秋言若却觉得自己的手竟然开始微微抖了起来。 手下这具堪是名符其实的遍体鳞伤的身体,真的还活着吗。 上药的手停在腰部的一道剑伤上,秋言若看看岁饮昏迷的脸,又看看那伤口,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小心又小心的将药粉涂抹在那已经撕裂开了的伤口上。 “快一点……” 就在秋言若磨磨唧唧的在一点点上药时,意识一直模模糊糊的岁饮忽然开口催促了一句。 “啊?怎么了?”秋言若不解的抬头看他。 后者却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感觉秋言若还在看他,干涩的唇微微动了动,挤出一个字:“冷……” 秋言若摸摸他□的胸口后,心头一惊,忙七手八脚的将剩下的几处比较重的伤全部包扎好,然后用一旁的棉被将那个伤痕累累的人牢牢包裹住,往床里推了推搁好,只露出一个头搁在枕头上。 触手的肌肤已经像冰一样凉了,亏他忍到现在。 秋言若轻轻叹了一声,自己这一路也累得够呛,如今安置好岁饮,那股强压的倦意也涌了上来,便凑到岁饮身旁,扯过一角被子,侧躺着眯上了眼睛。 他这一眯,就眯了好久,越睡越沉,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全身累的好似要散架一样,一闭眼,就丝毫不愿动弹。 再睁开眼,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吵醒的,这一觉睡得颇安稳,秋言若满足的咂咂嘴,扭头去看一旁的岁饮。 不料,扭头的时候身子一侧,身边却空了一块儿,他愣了一下,转身一看,原本应该在身边的岁饮此刻已不翼而飞,那床被子也全部被自己裹了严实。 “恩?” 他尚迷糊不过来,一旁便传来了岁饮一如往常般淡定沉稳,又带了点笑意的声音。 “醒啦。” 秋言若霍的坐起身,霎时又被脚心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他惊讶的看着坐在门边楼梯上不知在做什么的岁饮:“你能下床了?” 岁饮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被门板挡住了他看不见,只听岁饮淡淡一笑,语气已不如之前那样虚弱:“我何时不能下床了?” “可是你刚才不还是?” “我恢复快咯,另外,不是刚才,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猪。” “……喂!” 秋言若黑着脸瞪着岁饮,后者却毫不知觉,反而觉得好笑的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冲着它笑道:“我要是也睡个一天一夜,你们该怎么办呢?” “啊?你在说什么?” 秋言若一愣,有些奇怪的往外探身,要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呵,你说是什么?” 岁饮一边轻笑,一边将两只手里的两个小东西朝着秋言若晃了晃。 黑白色的,肉呼呼的,小猪崽儿大小,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小东西。 他一手一个,还有一只在他的怀里拼命地扑腾,揪着他的衣服要往脖子上趴。 秋言若呆呆的看着,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加油吧~再加把劲儿那三只小东西就是你的啦(?﹃?) 第72章2 反击 抱在怀里的一只,肉呼呼的,沉甸甸的熊猫崽儿正抬着头好奇的盯着秋言若瞧。 秋言若一动不动的抱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将它放到了地上,一得自由,熊猫崽儿立刻屁颠屁地跑开了。 “怎么不抱了?” 躺在一边躺椅上休息的岁饮斜着看了他一眼:“刚不是兴冲冲的要抱?” 秋言若眯起眼睛,摇摇头:“太软了。” “啊?”岁饮一愣。 “我说,太软啦。”秋言若郁闷的挠挠头。 窝在怀里那小小一只肉呼呼的小东西实在是可爱的无法自拔,可惜就是再可爱,他也做不了啥啊,抱在怀里揉揉捏捏就算了,难道还要像个姑娘似的尖叫个不停吗? 秋言若摸摸鼻子,没再说话,岁饮似乎也没力气开口,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半天没交谈。 岁饮的药效果挺好,秋言若脚底板的伤口开始一点点的愈合,过程又痛又痒,加上脚底板又是一个敏感的不得了的地方,干坐在那里难受的要命,他就想下床,可是脚底刚一触到地面,顿时又疼的倒吸凉气。 万般无奈,他求助似的看向岁饮,后者却在他看过去的瞬间闭上眼睛,扭过头,闭目养神。 混账! 努力不去想自己有多倒霉,秋言若慢慢的下了床,瘸着一只脚缓缓在屋子里走。 痛也比痒好。 他是这么想的。 然后慢悠悠的来到岁饮面前,弯腰拉个板凳,坐在他对面正襟危坐。 “喂!我问你件事!” 岁饮半睁开眼看他。 “那天晚上,你要我跑出去以后,你人呢?” 岁饮没应声,只是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我出去后,和蔺溪他们一起在那鬼屋里找了好久,都没有你的踪迹,四周也不见人影。” 岁饮:“……” 秋言若:“你去哪儿了?” 岁饮抿了抿唇,答道:“和你一样,出来了呗。” 秋言若:“你把小鹤怎样了?” 提起那个半人半鬼的丫头,岁饮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该怎样,就怎样了。” 秋言若:“……你出来后,就回到这儿了?” 岁饮:“不然呢?” 秋言若咬住下唇,看着他那一身的伤势:“你不是说你被人围堵了?” 岁饮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回来途中被围堵了呗,有什么好稀奇的。” 秋言若咬着嘴巴不说话了。 眼前的人还平安,尽管伤痕累累,但起码两人的命都保住了不是?他不清楚自己这股冷不防冒出来的,忽然想将一切弄清楚的冲动从何而来,但很明显,这股冲动在岁饮一次又一次的不以为意中渐渐淡了下来。 于是便没什么话好说了。 于是他起身准备回到床上。 结果他只是刚抬起了身子,岁饮却冷不防起身,伸出一只手把他按了回去,接着,也不在意自己一身伤,缓缓弯下腰,面对面盯着他,淡淡一笑:“问完了?那么,让我问几句如何?” 秋言若一愣:“你要问什么?” 岁饮笑着,将手伸进他的怀里,摸到一张纸,拿了出来。 “这个,谁给你的?” 他扣住秋言若肩膀的手,一点点挪到了脖颈旁,缓缓扼住。 秋言若看着那张图纸,有些楞,一时不明白是何意思,等他的脑子转了个圈后,恍然大悟。 这张图纸暴露了岁饮的藏身之地,这里本来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 “是,一个男人给的。” 扼住脖子的手并没有用力,但秋言若却有种随时会被扼死的错觉。 也许是那只手太过冰凉。 也许是岁饮笑的太过温柔。 他笑的越温柔时,他的心里,也许就越冷。 “一个大叔给的。” 秋言若决定实话实说。 岁饮微微一皱眉:“什么样的大叔?” 秋言若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又看了看岁饮:“恩,和你长得很像的大叔,非常像,就是比你老了一点。”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秋言若敏锐的发觉岁饮的睫毛轻轻一颤,接着扼着自己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岁饮似乎想起了是谁,便皱着眉头收回了手。 秋言若看着那只手收回去,眼微微一眯,却在那只手放回腰间的瞬间猛然出手,一手扣住那只刚刚收回的手腕,另一手随即狠狠地往岁饮胸口重伤处劈下一记手刀,岁饮被刚才的回答引的走了神,一个不防备便被这一记手刀重重的打在全身上下最重的伤口上,登时心头一窒,一口血便溢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眼眸霎时变得无比锐利,眼角扫到秋言若的脖颈,另一只尚得活动的手腕毫不犹豫直掐秋言若的脖子。 然而,这次他失算了。 秋言若伤的是脚,而他伤的是全身! 带伤的手臂收缩并不如平常利索,偏偏此刻秋言若的防备空前的高,一手掐住手腕一手劈了他胸口一记手刀后,见他欲反击的瞬间再将手中手腕朝他背后一扭,那一记手刀收回后紧握成拳,随即又朝他背后一处重伤狠狠地砸了下去,接着受了脚伤的那条腿卯足了劲儿在他膝窝处踢了一下。 一连串的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岁饮闷哼一声,接着便被他下了死力气的按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岁饮的脖子上。 “别动!” 背后,是秋言若阴沉的嗓音。 岁饮依言,松了手心力道,一动不动的任他按着单膝跪在冰冷的地上,伤势复发的痛处压的他险些窒息,但他却丝毫没有重伤的感觉,反倒意外的觉得有趣,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难得闪过一丝笑意。 “有长进咯~” 岁饮一笑,唇角立刻便溢出了一道鲜红的血液。 秋言若看不到,看到了他大概也不会收手。 事实上他已经紧张地就差浑身发抖了,天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那个被按在地上的人便会瞬间回击,一招要了他的性命。 那个眼神,不是在开玩笑的,他真的会杀了自己的。 不过,这也是头一次,他在岁饮面前,正式的反击了一次!且一击即中! 好吧虽然是占了他身受重伤的便宜。 “我问你,那个男人是谁?”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自己喉咙里的颤抖压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阴沉起来。 岁饮没吭声。 压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一动,便划出了一道血迹,岁饮的眼神,霎时冷了下来。 秋言若心头一跳。 他不是故意的!!! 他真的,是,太,太紧张了! 不过好在接下来,岁饮开的口,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那个人,是……我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小秋~反攻的滋味蛮不错的吧~(?﹃?) 第第73章 指引 “你的,父亲?” 秋言若没料到这个回答,微微一愣。 “怎么,不像吗?”岁饮似笑非笑的问道,语气中却无一丝笑意。 “我以为他撑死了是你哥哥,那么年轻。”秋言若讷讷的回道。 “喂,你刚不还说他很老?” “我是说和你比起来。” “是吗,那么你能看在我这么年轻的份儿上,松开好吗?不然再过一会儿你就要给我收尸了。” “……” “我发誓,我原谅你,绝对不伤害你!” “……真的?” “唉……不能再真了。” 一声无奈的叹息过后,秋言若松了手,恢复自由的岁饮忙一手扶住了自己昏沉的头,在一旁扶着墙壁坐在了椅子里。 这次的伤,真的太重了。 重到连面前这个人,他都不得不带上了警惕与后手。 如果他不想死的话。 岁饮轻喘着,合上双眼,一旁秋言若也看出他伤势不同以往,皱了皱眉,问道:“你,确定抹上那些药就可以?” “不然呢?” “你不要看大夫?” 一提到大夫,岁饮忽然睁开半眯着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瞟了秋言若一眼,笑了:“大夫?说起来,你们七秀坊的云裳心经不就是……” “我单休冰心诀哦。”一挑眉,毫不犹豫的打断岁饮的话,秋言若歪歪嘴,扯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来。 “好吧那如果一会儿我死了,就是你单休冰心的错。” “啊呸,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去看大夫,现在反倒来怨我。” 岁饮仰着头哈哈一笑,笑声牵动腹部伤口,顿时疼的他皱紧了眉头。秋言若见他紧皱眉头的样子,张了张嘴,不知再说什么好。岁饮不去看大夫的原因他自然明白,这家伙没伤时就千人追万人砍,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在江湖上稍微一露头,就要死于非命了吧。 不过…… “你不是不怕死吗?” “哈,谁告诉你我不怕死的?” “……你干的那些事情告诉我的。” “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游戏罢了,消遣而已。” 一问一答间,岁饮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但神志却不见混沌,秋言若被他的答案噎的无语,想了想,又想了想,忽然站起身,慢腾腾的挪到岁饮身边,蹲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扶你去床上好了。” “不用,我坐会儿就好。” “你,确定?” 秋言若有些怀疑,但岁饮不再理他,反而盘腿做稳,自径调息起来。 切,随便你。 秋言若白了他一眼,扶着受伤的那条腿,缓缓站起来,一点点往床边挪,刚到床边,就听闭目调息的岁饮说了句:“你若闲得慌,待会儿不妨去给那些小东西弄些吃的。” 秋言若:“……” 岁饮又接了一句:“免得它们太饿又去啃我的木桩……” 秋言若:“…………” 熊猫啃木桩吗? ----------------------------------------------------- 藏剑山庄外,一人一马,伫立在码头边的树下,不言不语,一旁的船夫百无聊赖的坐在码头上,一会儿打打盹,一会儿瞅一眼那边站着的一人一马,心里忍不住嘀咕。 真是怪了,一向待人有礼的藏剑山庄,怎么会拦着这么体面的客人不让进呢? 说起拦着,其实也不是拦着,这人和叶绮少爷一同来到庄外时,就没进去,只和少爷说了两句,叶绮少爷就自个儿进去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抱得挺紧,似乎是宝贝。 然后那人就不言不语的站在水边,看着水面发呆,一旁的骏马也老老实实的呆着,只是不时晃了晃脑袋,打个喷嚏。 隔得略远,那人又微微低着头,船夫看不出他的长相,只是瞧着身形修长,个头颇高,比之前的叶绮少爷都高上大半头呢。 他这边想着,对面山庄的墙头上,露出了三个小小的脑袋,两个小姑娘,一个小男孩儿,正眨巴着黑亮亮的大眼睛直瞅着那边树下的那个陌生来客,眼中写满了好奇,被一旁的几个门卫瞧见了,年轻的藏剑弟子面面相觑,皆好笑的摇摇头,也正好顺着那几个孩子的目光,光明正大的打量起水边的那个男子来。 蔺溪…… 那个招惹了叶绮师兄大半辈子的男人…… 那个和鬼见愁由挚友打成宿敌,一度生死成谜的男人…… 那个与鬼见愁一同霸占黑市悬赏头筹经久不去的男人…… 就是这个样子吗? 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在蔺溪的背影四周逡巡,蔺溪不为所动,他早已习惯这些目光,只是定定的望着湖面,心头思量着下一步的计划,不久前一纸传书通过信鸽落在他手里,他没告诉叶绮,瞟了眼信中短短的内容后,便随手毁去。 但信中内容,却让他迟疑至今,无法向叶绮坦白。 若天瑜无路,漆竹林岁饮堪行。 来信者未落款,但那无比熟悉的苍劲有力的笔迹,也不难猜想是谁传来的指引,不过若以此而言,岁饮,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漆竹林…… 蔺溪沉思间,背后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而后就听一人嘱咐道:“绮儿,叔叔就送你到这儿了,记住,尽力而为,若真是无法,就回来,到时候再让师父师叔们给你想法子。” “是,让您挂心了。” 那中年人微笑着拍拍叶绮的肩膀,然后扭头瞟了眼已经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蔺溪,面上的表情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随即隐了去,只余下一抹无奈,一声轻叹。 “好了,快去吧,别让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哪里,那晚辈告辞。” 辞别了前辈,叶绮牵着马来到蔺溪身边,瞧他一脸波澜不惊,想来没什么事情,正要开口,眼角却冷不防瞄到一旁墙上的三个小脑袋,不由一愣,瞧了瞧蔺溪,又瞧瞧那三个还在瞅着他们的小鬼,小鬼见他看过来,不由裂开嘴笑着朝他挥挥手,喊着大哥哥想让他过去。 这边蔺溪已经牵着马上了码头,正看着他。 叶绮想了想,回头朝三个小鬼摆摆手,笑了笑,然后牵着马走向蔺溪。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了。 “下一步,去哪儿?” 船上,拉着马儿立稳后,叶绮终于开口问向那个自登船就沉默不语的男人。 他觉得,不知从何时起,蔺溪就怪怪的,话少的可怜,虽然他话本就不多,这样一变化,一天下来说的话简直屈指可数。 听到叶绮询问,一直低头微微皱眉的蔺溪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但没一会儿,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定,淡淡的,却又肯定的说道: “我们去找岁饮。” 作者有话要说:窝要坚持…… 第74章4 会面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在开玩笑。” 秋言若坐在门前的楼梯上,双手支着下巴,瞅着远处那两只圆滚滚的小东西,两腿之间还夹着一只不停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的小熊猫。 “恩?什么玩笑?” 正在疗伤的岁饮不解的睁开眼睛。 “熊猫,啃木桩啊。” 他说着,收回双手把小腿夹着的不停动弹的小胖熊猫抱起来,放在面前平视。 面前这只就是岁饮口中那只,会啃木桩的熊猫。 他本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东西,只是在之前半夜的时候,冷不防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咯咯卜卜’的声音,转头看对面床上的岁饮睡得沉,就自己离开了躺椅,到外面一看,趁着漏进的月色,就看到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熊猫正抱着一根木桩的根部,‘咯咯卜卜’的啃的起劲儿。 “熊猫不是爱吃竹子吗?” 秋言若抱着怀里的熊猫不放,因为他知道一放手,这只小东西就会趁着他不注意又跑去啃木桩,起初他以为岁饮是担心木桩被啃坏,不过后来看到完好无损的木桩后,他明白岁饮应该是担心这小东西把自己的牙齿磨坏。 虽说挺麻烦,但他挺乐意干这事儿的,不过就是把这只不停挣扎的小熊猫按在怀里尽情蹂躏罢了。 “它也许是个另类……” 屋里传出岁饮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经过这几日静养,他恢复的很快,随着他的伤势痊愈,秋言若也不怎么和他对着干了。 要识时务,恩。 好在岁饮不再问他来此的原因,对那个人的事情也绝口不提,秋言若也就可以安心的养着脚上,这几日也恢复的差不多,走动已没有太大的阻碍。 闲来无事蹂躏蹂躏那几只小熊猫也是不错的日常,虽然另外两只大熊猫对他还是颇为警惕,不过也还好,对他伸来的手已经不怎么反抗了。 尽管一天内总有做的一两顿饭被岁饮挑三拣四的嫌弃一番,其他倒也还好。 秋言若扭过头看了眼屋内,发现岁饮又躺了回去,耸了耸肩膀,自己抱着怀里的小东西慢悠悠的走了下来,坐在小石凳上,把小东西放在石桌上,看着它抱着脆脆的竹叶啃得不亦乐乎。 一时间,四周只剩下熊猫啃竹叶的沙沙声,秋言若发了一会儿呆,正想着要不要去后面的小厨房里弄点东西吃时,竹楼的屋角冷不防传来“叮铃”一声。 他下意识抬头,朝屋角方向看去,就见那里挂着的一串儿风铃,不知是否是被风声惊动,正在风中轻轻摇晃,不时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言若,进来。” 屋内传出岁饮的声音,很低沉,却没了之前的虚弱,秋言若心头一跳,忙抱住桌子上的小熊猫,快步跑回了竹楼里,刚进楼内,就见岁饮坐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休息时的无力,一双深沉的眸子冷冷的瞟向不远处的窗外。 “怎么了?” 秋言若被他冷不防的警惕搞得有些紧张,忍不住轻声问,却换来岁饮伸出食指朝着唇见点了一下,示意他噤声。 秋言若忙闭上了嘴巴。 岁饮慢悠悠的套上床边的长靴,然后离开了床。 屋外,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先后响起,虽轻微,却不鬼祟,一步步迈进了主楼范围内。 岁饮一边伸出手臂将抱着熊猫的秋言若轻轻推向屋内,自己朝外走,一边仔细分辨着来着的脚步,片刻后,忽然一笑,然后迈向门口。 “哟,稀客啊。” 门外,蔺溪与叶绮一前一后来到,叶绮瞧见岁饮,忽然皱了皱眉,将目光转向周围,只剩下蔺溪和岁饮冷冷的盯着对方,岁饮背后,秋言若好奇的歪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瞬间整个人都缩了进去,双臂不自觉的收紧,勒的怀里的小熊猫难受的直扑腾。 天呐,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你知道我会来。” 蔺溪冷冷的盯着他,昔日旧友,再寻不出一丝过往情谊,余下的,只有防备与试探。 “不,我只知道,天瑜救不了他而已。” 岁饮弯了弯唇角,双手抱胸,依着门边,饶有兴趣的看了眼蔺溪身后,眼神游离的叶绮:“而且,我以为他不会跟你来。” 蔺溪朝叶绮站的位置偏了偏头,倒没看他,继续道:“你屋里有人。” 岁饮一挑眉,没接话。 “你应该不想他受伤,所以我们不适合在这里谈。” 屋内的秋言若和屋外的叶绮都吃了一惊,叶绮豁然扭头去看蔺溪,正要开口,却被蔺溪一抬手,拦住了。 “我与秋言若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个人和你的生死,而且,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能绕过我伤了他,所以,我们要换地方谈。” 他用拇指指了指叶绮,看着岁饮的目光不变,直到对方冷冷的弯起嘴角,伸手在一旁的竹林深处指了个方向,便对叶绮使了个眼色,转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喂……” 背后的秋言若担忧的低声喊了他一声,却换来岁饮不动声色的一句:“乖乖呆在这里。” 说罢便跟着蔺溪朝竹林深处走去。 剩下叶绮和秋言若面面相觑。 沉默半晌,叶绮先苦笑的打破了僵局:“我以为你回七秀坊了。” 秋言若耸耸肩:“感觉那样良心过不去,就,顺路过来看看咯。” 叶绮笑着摇摇头,话锋一转:“说实在的,他好像真的很在乎你。” “哈?谁?岁饮?”秋言若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对啊。” “别逗了,我前几天才被他的暗器刺穿了脚心,这几天过的生不如死似的。”秋言若不可置信的嘟囔了一句,把怀里的小熊猫放了下来,小东西一落地,立刻屁颠屁颠的朝着小伙伴狂奔而去。 叶绮瞧着那熊猫跑远,微微一笑:“是误伤吧。” “呃,也算啦,你怎么知道?”秋言若走下楼梯,来到叶绮对面。 “呵,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能成为岁饮被别人把握的筹码。”叶绮来到一旁的小石凳上坐下,这一路闷声不响的走过来,他的脚有些酸了。 “……其实我觉得是那个人太有气势了,我要是被这种人这么冷冷的盯着,估计也会言听计从。” “哈?言听计从?你真的认为岁饮是言听计从吗?”叶绮失笑。 “不是吗……” 他不是乖乖的去了,虽然好像是因为自己,但他自己不也有伤嘛,带伤的他打不过叶绮和蔺溪而妥协不是很正常? “其实,如果当时你不在屋子里,岁饮不会这么容易妥协的。” 秋言若愣了愣:“额,难不成他还会和你们打一场不成?” 叶绮笑着摇头:“他会先冷嘲热讽的讽刺蔺溪一顿,然后两个人再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谁占下风谁就先罢战,最后再坐下来谈条件。” 秋言若:“……” 叶绮:“他们一向如此,不会因为受伤就罢手。” 秋言若有些愣怔,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岁饮消失的方向,咽了口唾沫:“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在那里打起来。” 叶绮摇头否认:“不会。” 秋言若:“那么确定?” 叶绮也看着那二人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难掩无奈:“因为,这次是蔺溪有求于他的。” 秋言若:“额,他那么恶劣的性格,会答应吗?” 叶绮:“会。” 只是条件,恐怕免不了强人所难……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看到了终点的曙光~~~~ 第第75章 离别 冷冷的风拂过,竹影摇动,沙沙声四起。 岁饮与蔺溪停在一处略宽阔的空地上,一前一后,直视对方。 看着蔺溪那一如往常,冰冷的面容,岁饮双手环胸,悠闲的倚在一棵粗壮的青竹枝干上,哂笑一声:“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比如,那一场火,比如,那个衣衫不整的人,比如……” “你知道我不会问。” 蔺溪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过去的事情……” “就让它过去吗?” 回敬似的打断蔺溪未完的话,岁饮饶有趣味的勾起唇角,眼眸中意味不明的光芒闪烁。 “过去?呵……过得去吗?” 冷冷的语气,带着笑,难得有的一丝笑模样,却无暖意,蔺溪扯了扯嘴角,深沉的眸一敛:“你我之间的帐,五年内,我不会找你算。” 说着,他的眼角冷不防朝来时的方向瞟了一眼:“也不会动他。” “哦?你又知道了?”岁饮悠闲的换了条腿支着地面。 “我若因你失去什么,也绝对会让你付出绝对公平的代价,放心,凭你我交情如此,我不会变本加厉。” “……” “所以,你要继续考虑吗?” 岁饮笑了。 这次,是真的,不带嘲讽无奈的笑了。 面对完全的知根知底的彼此,任何或掩饰或试探的话语都失去了它本应有的杀伤力,看透了彼此深埋的心,也就无比清楚,如何的动作,可以使对方,一击致命! 蔺溪是。 岁饮亦然…… “所以,你答应他了?” 秋言若缩在躺椅里,歪着脑袋看着慢悠悠收拾装备的岁饮。 “唉,屈居下风的人,总是没有谈判的条件啊。”岁饮一边将阎王锁缠到腰上,一边装作无奈的叹气,一旁秋言若不屑的撇撇嘴,表示完全不相信他的说法,不过看之前离开的蔺溪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为难人的端倪。 “所以,你这就要出门啊?” “恩……”岁饮应了一声,将一身家当穿好,少的可怜的家当压根不值得一个包裹,于是就全带在身上,也不见累赘,他转身看着秋言若:“你要回秀坊吗?” “……回啊,反正,也没什么事。” 自己的脚也好了,秋言若立刻站了起来:“不过,你这一走,那三只小东西怎么办?” 岁饮闻言顿了顿,道:“你要吗?” “……” 秋言若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要……他好想要…… 但是…… “呃……那有大有小的,我带不走的,要来干嘛。” 犹犹豫豫的说出违心之语,秋言若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但岁饮却并不太在意,一边整理袖口一边说道:“大的留在这儿,我会通知人来带走照料,小的装进笼子里抱走就行了。” 倒是方便的很…… 秋言若看着他好整以暇的整理自己的袖口,却隐隐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 “什么意思?你?不准备回来了?喂,不会是因为我找来了吧。” 那么有危机感吗?秋言若不解的瞅着岁饮,压下心底另一种猜想,只觉得应该是太过谨慎了,毕竟他这种人简直分分钟都会被人寻仇砍死。 但岁饮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放下手腕,看着他。 半晌,道:“厨房有笼子,装三个挤了点,不过勉强能塞进去,你如果要养在秀坊,最好避免小孩子一直抱它们。” “……哦。” 岁饮说完话,没有动,只是看着他,他收拾好了,马上就可以动身,但不知为何,临走前,看着面前这个心里还塞满了小熊猫的人,昔日种种冷不防浮上心头,忽然就想说些什么,但停顿了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秋言若被他盯着,越来越忐忑,又隐隐觉出一丝不安:“干嘛,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岁饮看着他在注视下越来越不安,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逝去,接着,便是一个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轻笑:“没什么,只是回一趟老家,帮蔺溪个忙,找出救叶绮的法子呗,时间可能有点久而已。” 秋言若皱起眉头,有些不信,心里想起,嘴巴里就顺口出来:“是吗?可为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就这么一去不回头了呢?留遗言的感觉,怪怪的,你的老家,很可怕吗……” “……”岁饮看着他,没做声。 “喂喂喂,不会真是一去不回了吧。”秋言若顿时有些慌,忙连声唤他。 但唤来的,却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来?”岁饮静静的看着他。 “啊?”秋言若一愣,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岁饮毫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我……” 秋言若一时哑然。 他为什么要来这儿? 本来也是铁了心从此各走各路的,因为玄晶坑了他一次,鬼庄里救了他一次,撇去零零散散的,也算两清了不是? 但是,他还是来了。 得到那张地图的瞬间,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太好了。 他还活着…… 然后,就没想过地图的真伪,就没想过前途的危险,就那么傻傻的跑过来,还被暗算了一下,养了那么久才好。 所以,为什么呢? 秋言若其实很早就在想,想这个问题,但至今不明白。 岁饮看着紧皱眉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的秋言若,忽然笑了,笑意中,难得带了几分轻松:“你知道吗?” “啊?” “我说一开始我其实不是为了玄晶来的你信吗?” “……” “用上阎王锁是真正想过解决了你,义庄里也想过放任你陷入死局,但最后的行为,却总是与最初的心思相反,为什么?我也琢磨了很久。”他笑着说,如此温柔,是秋言若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比以前那位伪装成万花弟子时,笑的更温柔,更真实。 “那么,你琢磨出来了吗?” “大概吧。” “为什么?” 岁饮不答,却笑着,忽然伸出食指,在薄薄的唇上轻轻一点:“你猜?” 说罢,他转身拿起一旁的千机匣就要走,秋言若心头一跳,忙追了几步,叫住他:“喂,那个,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那,那小熊猫总不能我一直养着吧。” 岁饮停下脚步,看着他,眼中仍含着笑:“也许,等我想通了,也许,等你猜准了,我就回来了。” “你想通了,我猜准了,喂,这到底什么意思啊,你……” 喊出的话没了回音,那人转过去的背影在空中一闪即逝,只余一片群鸟惊飞的扑棱动静。 就这么走了…… 这是离别吗? 秋言若呆在原地半晌,摇摇头。 不像,他看过很多离别,哪个不是情真意切依依不舍的,哪像现在这样,感觉就像是,他只是出门一趟,捎个东西便回来似得,没有准备的时间,就不是那再也无缘的离别。 哪有生离死别是这种猝不及防的场面呢? 秋言若一边这样想着,想多了,心就放松了,便跑去厨房搬出小笼子,将三只小东西塞进笼子里,背在背上,照着岁饮给的地图,一路走出了森林。 然而,直到来到森林外,一个送别的码头旁,他遇到了叶绮,才明白岁饮是提出了如何强人所难的要求。 这次,叶绮不能跟。 于是,之前做下的那么多准备,那么坚决的生死与共的决心,却抵不过一句冷冰冰的条件,便彻底落空。 叶绮望着眼前茫茫一片鳞波水面,脸色有些微苍白,连秋言若来到身边,也毫无反应。 “别看了,他们两个联手,还有什么难处吗?估计过半个月就回来了呢,走吧,要不要和我去秀坊待一段时间,我这儿有宝贝哦。” 秋言若献宝似的显摆了一下背上的笼子,叶绮勉强笑了笑:“是啊,很快就回来了吧,” 如此猝不及防的分别,都算不上分别不是…… 第76章7 父子 “这个人,总是在不停的提醒我他有多混账。” 回程的船上,听清了来由后,秋言若咂咂嘴,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叶绮失笑。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吗?他们俩就这么走了?” 秋言若还是不太相信蔺溪会这么抛下叶绮离开。 “没有。”叶绮轻轻地笑着,瞧着笼子里三只小东西挤的难受,就伸手抱出一只,笼子里顿时宽敞不少:“他们二人在正经事上几乎从不说废话,说一便是一,没商量的,我若坚持,反倒有些无理取闹了。” 怀抱里的小熊猫沉甸甸的,温暖的怀抱显然比笼子舒服多了,它舒展了下四肢,窝在叶绮怀里不动弹了。 “他们没说为什么吗?” 叶绮摇摇头:“没有,我和岁饮一向合不来,更不会多话,但这种事情,他总有自己的原因,而且他们两个出马,我也没什么资格去担心他们的安危,如果他们两个人都搞不定的事情,加上我也没多大助力,若半途病发,反而是个累赘。” 轻轻揉着熊猫的小脑袋,叶绮轻笑着解释,似乎也是为了说服自己那颗沉甸甸的心。 他们没有道别,只有临走前,蔺溪静静地凝视着他,留下一句,等我回来。 “我没有出事的预兆……” 沉默了半晌,秋言若忽然来了一句:“大概是走的仓促?我总觉得,他们没多久就回来了。” “是啊,你想多了而已。”叶绮笑着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又问:“对了,你怎么会在那里,我记得你不是回秀坊了。” “额……”再次被问起这个问题,好在对方不是岁饮,他也少了那丝紧张感,犹豫了一会儿,老实的讲自己被那神似岁饮的男子赠图的事情。 叶绮期初听着还觉有趣,但听着听着,忽然皱起了眉:“那男子,抢了你的茶?” “对啊。”秋言若也觉得奇怪:“我觉得他不是那么没风度的人啊,而且他和岁饮长那么像,岁饮说,那是他的父亲?” 叶绮没注意他后半句,只是细细琢磨了一会儿那抢茶的举动,而后,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秋言若有些纳闷。 “没什么,那人确实是岁饮的父亲,我想,他应该是看儿子快没气了,瞧你和岁饮关系不错,所以就托你去看看咯,不过这个托法还真是……”叶绮忍不住笑的说道。 “什么叫我俩关系不错,我俩过节大了去了好吗,等等你在笑什么?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自己儿子生病了他自己怎么不去照顾啊?还牛逼哄哄的往我面前一坐,跟什么似的,还让我敬他茶!”秋言若更纳闷了。 “其实……”叶绮忍了忍,勉强止住笑意,道:“其实,他们两个人关系并不好,你应该知道的,他出身明教。” “这我知道。” “这事儿我是听蔺溪说的,他和他的父亲在很早的时候就彻底决裂了,我认识他之前,他就和父亲断绝来往了。” “为什么?”秋言若顿时来了兴趣。 坐在摇摇晃晃的船上,叶绮闲的无事,便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曾经听得故事,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听说是岁饮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五毒教的姑娘。”他说着,看了眼秋言若,对方眨了眨眼,道:“然后呢?” “然后,没多久,那个姑娘就死了。” “……”秋言若愣了愣,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眨眨眼:“就这就,死了?为什么死了?” “似乎是被天瑜给杀了,然后呢,天瑜和他父亲岁书前辈又是,又是那种,算是情人关系吧,恩……”叶绮边想边断断续续的说道:“然后……然后应该就是,天瑜害死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父亲又要娶天瑜过门儿,于是,就,就闹翻啦,应该是这样,再仔细,这就得问岁饮了,我不过觉得这样的理由挺充分的,父亲背叛死去的母亲续弦,他心里肯定不舒服啊,再加上天瑜又是……恩,你懂得……” “……” 秋言若无语了半天,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岁饮那种性格,怎么可能认一个杀了自己情人的女人做后娘呢?换个普通人大概也受不了吧。 “可是……上次他们见面,似乎也没那么多矛盾啊。”秋言若皱着眉,回想起曾经与天瑜见面时的情境。 叶绮摇摇头:“岁饮是个很容易想开的人,他和岁书前辈断绝关系后,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了,再见天瑜自然不会有那么大的抵触,再说,你也知道他那种人,有利就是朋友,他管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呢?”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怀里的熊猫,果然拿别人的黑历史挖出来讲,比自己一个人闷头揪心好受多了。 但那边秋言若还是不明白:“他那么容易想开,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的父亲呢?他都可以和仇人谈笑风生了。” “这你就得问岁饮了。”叶绮边笑边把怀里的小家伙重新塞回笼子里,拍拍衣服,轻咳一声,微笑着看向秋言若:“好了,说说别的呗。” “别的,说什么?”秋言若一愣。 “比如说,你为什么要跑过去呢?” “……” “他给你地图你就去啊?这么听话?你忘了以前岁饮怎么对你的了?” 秋言若怔怔的瞪着他,半晌不说话。 叶绮笑的有些狡诈,真难得见他这么笑。 可是要怎么回答呢? 秋言若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很惬意的笑了:“我想得开嘛~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哈哈。” 叶绮:“……” 秀坊码头 叶绮随着秋言若一同下了船,他本想回藏剑一趟,但想着自己刚出来,就懒得回去了,还不如呆在秋言若这儿,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回应。 于是与秋言若一同将笼子里的三只小东西抱下船,一路上呆在笼子里,挤得它们都难受无比,一个比一个蔫儿,秀坊的小姑娘们见不得这些小东西,哗啦一声全围了过来,一个个兴奋无比的伸手要抱。 叶绮难得凑着人群里,正笑着,忽觉心头猛然一悸,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紧紧扼住他的呼吸,他伸手向唤一旁的秋言若,却来不及开口,便在一片惊呼声中,颓然倒地…… 长第77章 长安 两年后 长安西市 正是午时,热闹非凡的缘来客栈内,两位吃饱喝足的狼牙军官摸摸油乎乎的嘴,打个饱嗝,满意的相视一笑,站起身就要走,一旁端盘子的小姑娘眼快瞧见了,忙叫住了他们:“哎?这两位爷,你们还没给钱呐。” 一听这话稀奇,那两位狼牙军官回过头,好笑的瞅着那个端着盘子,还没自己一半儿高的小姑娘,也不生气,无赖的一摸空空的口袋,笑道:“哎哟,坏了,爷平常出门就没带钱的习惯,怎么办,这下可坏了。” 俩人嬉皮笑脸的摸口袋,半天没摸出点铜板来,端盘子的小姑娘瞧着他们,皱起了眉头:“你们,该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娇滴滴的孩童音听在两个大老爷们耳朵里,可爱的不行,俩人哈哈一阵笑:“不会不会,我们是那吃霸王餐的人吗?可这不是一时不方便,就忘了带钱嘛,你瞧瞧,小姑娘生气了,这下可怎么办呐。” “算我账上吧。” 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惹得小姑娘吃惊的抬头看了一眼,却没说啥,嘟着嘴巴去一旁送盘子了,两个军官听声音往二楼走廊瞅了一眼,瞧见那一身淡蓝色衣衫的俊俏青年带着笑,顿时习以为常的打着哈哈:“哎哟,还是秋掌柜爽快,哈哈,那我们哥俩身上有事儿,这就先走啦,回见。” “两位慢走,丫头不懂事,冒犯了,勿怪,勿怪。”秋言若一边笑着一边下楼。 “哈哈,好说,好说,小姑娘嘛,多可爱,回见。” 两位白吃白喝的军官大摇大摆的走了,秋言若倚在楼下的柜台上站了一会儿,那边端着盘子的小姑娘就不高兴的跑了过来:“掌柜的,他们白吃白喝,您都不管啊?” 秋言若拾过一旁的账本翻了翻,不以为意的说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下次瞧见这身儿打扮得,伺候好就成,别开口要钱,明白吗?” 小姑娘不服气,但也不敢反驳,委屈的点点头,继续去朝着厨房送空盘子。 秋言若面无表情的翻了两下账本,瞧着那一排排狼牙军官吃下的白饭,俊秀的白皙面容上看不出喜怒,而后随手又扔回去,来回瞧了瞧客栈内的情况,见没什么事儿,就又慢悠悠的回楼上去了。 不料,这边他前脚刚走,距离稍近的,看清了方才之事的客人,便忍不住私下嘀咕。 “哼,狼牙军的狗腿子,真够无耻的。” “嘿嘿,这大腿抱的可真紧,问咱们拼命要价,那边又分文不收,呸,什么东西。” “这秋掌柜巴结狼牙军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吃饭,吃饭。” “哼哼,他要不这么巴结,这间破客栈能这么太平?要我说,都是一群忘了自己姓什么的叛逆,唯利是图啊。” 偶尔,难听的议论传入了跑堂的耳中,几个伙计瞧瞧对方,轻微的摇了摇头,而后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秋言若下了二楼来到后院儿,转过假山池塘,来到了清幽静谧的账房门外,伸手敲了敲门,听到门里的回应后,边笑边推开门:“怎么样,今天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坐在桌前查账的叶绮抬头看了他一眼,消瘦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浅笑:“还好,这几日日夜都安生,难得能睡个好觉了。” 秋言若来到桌前,看着桌上的账本,揉了揉太阳穴:“今天的帐查完了吗?” 叶绮放下手中的账本,搁在另一旁的书摞上:“这就完了。” “完了就走吧,这屋子也够闷得。” 秋言若说着,来到他身后,伸手推着叶绮身下的轮椅,慢慢走出了屋子。 “我前几日不在,听夏鸣说你又大半夜的犯病了?” “没有,那夜我起来倒水喝,手没拿稳,就烫着了,难受了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下次这种事儿喊夏鸣不就行了,他不就在隔壁?” “大半夜的喊什么呀,再说就是烫了一下而已,犯不着大惊小怪,今天客栈里有事儿吗?” “没有啊,就是俩狼牙兵白吃白喝了一顿,惹得叶琳小丫头不高兴了。” “呵呵,琳儿啊,也真难为她这小千金,小小年纪跑来干粗活。” 二人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一边慢悠悠的散步,朝着后院主屋走去,日常的话说完了,二人便沉默了一会儿,叶绮一手抚着已经没有知觉的腿,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今天,有什么消息吗?” “有啊。”秋言若一边推着他一边说道:“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最近风声紧了,那边的人为了谨慎起见,短时间内先不联系了,不过我瞧这几天,这长安城内来往的江湖人是越来越多了。” 叶绮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反应,等秋言若将这几日的琐事唠叨完了,才问:“没了?” “没了啊,还有什么?”秋言若有些奇怪。 “我听琳儿说,她前天去长安东市送东西时,瞧见了珞果。” “……” “他也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呃……其实,我想问来着,但是珞果对我警惕性很高,没问两句我俩就吵起来了,为了避免事态过大,我就先撤回来了。”秋言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不过我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消息的,都两年了,一丁点消息都没,一个珞果,能知道什么。” “……是吗。”叶绮瞧着自己麻木的双腿,垂下了眼帘。 两年前,那个答应尽快回来的人,一直没回来。 偏偏在他刚走自己就病发,好在是在秀坊内,劳云裳姑娘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和精力才勉强保住自己这条命,却是废了双腿。 不久后,出于一些原因,他和秋言若来到长安,开了这家客栈,做天策府的地下联络据点,这一联络就联络了一年多。 但那两个人却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怎样打听,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都探听不到丝毫讯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就这样,一消失,就是两年。 与今,他们几乎早已放弃了希望,所以每墨瑶或谁问起此事时,比他更豁达一点的秋言若会很干脆的回答: 他们俩啊,私奔了,缠缠绵绵去天涯了吧…… 第78章 叶迟 “夏鸣哥哥,夏鸣哥哥!” 刚结束一天的活儿,叶琳蹦蹦跳跳的跑向后院,四处寻不到叶绮踪影,便扯着嗓子叫嚷,正喊着,后院柴房里走出一个高大的温厚男子,瞧见叶琳,笑道:“找绮公子吗?” 叶琳重重的点头。 “方才老板推着绮公子上街溜达去了,估计过一会儿就回来,你有事?” 听闻那二人撇下她走了,叶琳一肚子不高兴,撅着嘴巴嘟囔了句,随即笑脸儿迎着夏鸣:“那夏鸣哥哥这里有我要帮忙的吗?没有我也上街玩去啦。” 夏鸣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我这儿你也帮不上手,只是上了街注意些,别招惹那些狼牙兵,我听说今天你还问人家收钱。” “知道啦知道啦。” 小姑娘兴高采烈的一边嚷一边跑了出去,夏鸣笑着目送她离去,接着掂了掂手里的工具,继续回柴房折腾叶绮的新轮椅去了。 西市大街上,秋言若推着叶绮缓缓的在人群中走着。 许久不曾出门,叶绮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秋言若看着干着急也没办法,想着这样出来走走也许不错,便硬推着叶绮上街来转,看看人来人往的繁华街景,也希望借此缓一缓那紧压在他心底的沉重情绪。 那不知何日命终的痛苦,不知爱人生死的煎熬…… “说真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秋言若没话找话说道。 “知道什么?”叶绮躺在软软的靠垫上,闭上眼睛,整整两年的病痛折磨,磨尽了他昔日的锐气,若是故人再见,只怕谁也认不出来,这位面色苍白的残疾者,会是曾经那位大名鼎鼎的叶绮少爷。 “他们说,我趁着蔺溪不在,悄悄的把叶绮大少爷哄走咯。说真的,你说他俩都私奔了,咱们两个要不要~恩~”秋言若一边开玩笑,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叶绮,带着坏笑:“你看你长得这么秀气,这样整天搁在屋子里不能推倒,多可惜。” 听懂了他剩下的意思,叶绮眼睛都懒得睁,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这么好,陪了你一年呢。”秋言若叫屈。 “是啊,但那又怎样呢?”叶绮睁开眼睛,失去了昔日光彩的眼神中,难得多了一丝戏谑与玩味:“这么和你说吧,就算最后,咱们真的在一起了,也绝对不会是你推到我,恩?明白?” “哟~你这么肯定?绮少爷~”秋言若坏坏一笑,明显不信,语气上带了三分自信:“现在轮椅上坐的可不是我啊。” “哈哈,言若你真是天真的可爱。”叶绮忍不住笑出了声,带着笑的眼中,因方才之话,意外恢复了一丝神采:“我二十几年的武学根基,可不是两年病榻就卸的下的,你若真不怕后果,大可来试。” “哼!我才不傻。”秋言若不满的哼了一声:“才不和你们这些人认真,我就是要推倒,也要去找那些身娇腰软,嗲声嗲气的,才不找你们这些舞刀弄枪的大老爷们儿。” “哈哈哈哈没出息。”叶绮脸埋在软软的靠垫里忍不住的抖肩膀,秋言若自讨了个没趣,幸好一年来脸皮厚了不少,没在这大街上闹个大红脸,便轻哼一声,推着叶绮继续走。 也许是好久没这么乐过了,也许是秋言若推倒身娇腰软的画面太滑稽,叶绮笑了好一会儿方止住,抬眼看了眼秋言若,赞许道:“不错,这么一会儿都没脸红呢,看来掌柜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哼,谁还跟以前一样啊,我也是有成长的好不好,我现在可是掌柜的!”秋言若得意的挺直了肩膀。 叶绮被他逗得直乐,刚想取笑他,人群中一个一闪而过的明黄身影,倏尔拽住了他的视线,似曾相识的面容,令叶绮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注意到叶绮的不妥,秋言若低声问他。 “那个人……”叶绮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皱紧眉头,却没再说下去,秋言若察觉到了变故,便不再逛街,立刻推着叶绮往回走。 “你看到谁了?” 进了后院,秋言若警惕的望了望四周,见没外人,才问道。 叶绮蹙着眉:“我不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他消失江湖已经很久了,若是退隐,便不该在这时候来到长安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啊。” “谁啊?”秋言若被他自言自语勾起了好奇心。 “叶迟……” “叶迟,谁啊?” “听这个名字你也许不认识。”叶绮表情复杂:“但,我说另外一个人,你一定认识。” “谁?” 叶绮盯着他,缓缓道:“岁饮。” “……!!!”秋言若心头一跳。 “叶迟是岁饮的结拜兄弟,和蔺溪也是深交,但在我认识蔺溪和岁饮时,叶迟已经甚少踏足江湖了,听说是成家后便在巴蜀一带退隐了,与蔺溪也很少来往,但因为曾经会面对此人的实力太震撼,所以记忆犹新。” “叶迟……额,我从没听岁饮说过……”秋言若有些尴尬的挠挠头。 “叶迟的事情,蔺溪也很少和我说,那几次会面,我俩连话都没说上,后来我问蔺溪,他意外的闪烁其词,不愿提起,我便不再过问了,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长安?以前我在江湖上从没见过他,岁饮死,蔺溪死,那么多场关于他们的混战,都没他的消息啊。” “……那,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来,逛街?”秋言若想不通。 “不可能!”叶绮一口否定:“这个人的实力虽然和蔺溪岁饮不相上下,却不是一个无事爱闲逛的人,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若非我是藏剑中人,对这个人恐怕知之更少,他不可能没缘由的就从巴蜀跑到长安来,而且看他神色匆匆,似乎,是有什么事情。” “也许,他有别的事呢,我们总不能跑过去问他,你来长安干嘛?我们又不是认识……” “……”叶绮垂下眼,不说话了。 “额,说不定,他也是天策府的眼线?对哦,这样的高手,额,叶绮?叶绮?”秋言若说了几句,见对方没在听,便拍拍他的肩膀。 叶绮被他拍了一下,回过神,忽然抬头道:“你说,他会不会……” “不会!” 秋言若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一年了,若是有消息早就有了,你别往那方面想,回头再空欢喜一场。” “……呵,是啊。” 就在二人为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叶迟苦恼时,负责在客栈和天策之间来回传信的叶昭忽然神色慌张的跑进了后院,瞧见秋言若,急忙忙跑过来,一把拽住秋言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不好了,出事了!” 关的紧闭的后院屋内,秋言若和叶绮坐在桌前,看着叶昭口渴的灌了三杯茶,才缓过气来,便问:“出什么事了?” 叶昭一边拍着胸脯让高速跳动的心平缓,一边说道:“额,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事情很简单,就是,有一个人,要召集二十三名武林高手,准备夜闯大明宫,刺杀安禄山!” “什么!!!” 此语一出,二人皆惊! 叶昭:“别慌别慌,我现在问你,你能在日落之前把咱们熟悉的眼线全部叫过来吗,这事儿不能瞒,得一起商量一下,人到齐了我再解释好吗?” 秋言若瞪着他,半晌,点头:“好!我这通知他们集合!” 第79章 土豪 远离大街的后院议事厅内,与秋言若有联络的线人齐聚,顾祁,殷络,无缘,斐阳,林漪,唐无泪,洛柒罂,曾经敌对的,年幼的,我行我素的,皆为了国仇,放下了私怨,共聚一堂。 “说吧,是什么大事呢?”顾祁笑嘻嘻的将手臂搭在秋言若肩膀上,被对方白了一眼拍开后,耸耸肩膀,老实坐了下来。 “最好是大事。”斐阳搁下手中长剑,皱皱眉,似乎很不喜欢叶昭这种大惊小怪的样子。 “急什么,你看叶昭累的,在喝口茶歇歇吧,又不是李隆基死了,就是他死了,还有儿子呢。”林漪笑着去给叶昭倒茶。 “不是不是,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叶昭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便道:“恩,既然人都到了,我就重头说吧,今天上午我去城外接应时,遇到了云裳姐姐。” “恩?她不是和洛冰心她们在天策府?”殷络一挑眉。 “是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城外遇到她,她把我拉到一旁去,说前几天,她和冰心姐姐她们接到一条飞鸽传书,邀她们于今日起三日后一同前往大明宫,刺杀安禄山!然后我便去道上打听,就听接应的福伯说,道上确实传了这么一条消息,一个无名人士发出的召集讯息,召集的都是江湖最顶尖的高手,有意者可以留下名字,如果对方中意,就会传信通知集合的地点,只要二十三个人。” “二十三个人,刺杀的话,会不会太多了?”唐无泪凝眉。 “那要看他们怎么个刺杀法了?安禄山身边高手如云,大明宫更是如龙潭虎穴,非常人不能进的。”叶绮淡淡的说道。 斐阳将林漪手里的茶接过来喝了一口:“我倒是听说了,但觉得在胡扯,就没在意。” 顾祁看着他:“你没兴趣?” “哈,有没有兴趣,前提是发召集令的人是谁,如果连名字都没有,我才懒得去大明宫那种地方凑热闹。”斐阳冷冷一笑。 唐无泪:“的确,如果对方只是一个热血青年,打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去送死,我们也犯不着去跟着送死,召集的人不露面,这事儿还是别冲动的好,杀安禄山,可不是谁都行的。” 秋言若看了唐无泪一眼,转头去看叶昭:“接到消息的除了云裳师姐和冰心师姐,还有别人吗?哦,我知道还有惠普大师,除了这三个人呢?” 叶昭挠挠头:“肯定有啊,但云裳姐没多说,时间太紧我也没多问,但我听福伯说,前来他这里留下名字的有唐无凛和顾澜,这两个人肯定肯定也在内吧。” “大哥?” “唐无凛?” 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殷络蹙眉,想了想:“啧,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雇主这么没名没姓的就敢凑热闹,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啊?” 林漪:“哈,会不会是咱们在长安呆久了没怎么打听江湖消息啊,我怎么总觉得这次,要出大事儿呢?” 众人一时默然。 “喂,不用想这么多吧,人家要的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你们觉得自己在门派是屈指可数的话再去苦恼吧。”叶绮在旁边慢悠悠的剥着核桃,修长的手指捏一个碎一个,一旁坐着等吃的叶琳和洛柒罂眼巴巴的看着。 “……” 众人面面相觑…… 殷络耸耸肩膀:“比起洛冰心我甘拜下风,云裳心经也轮不到我,我不用担心,人家肯定看不上我。” 林漪笑笑:“有顾澜我也不去凑热闹了。” 唐无泪认同的点点头。 这种事情,还是绝顶高手来做的好。 “那么,你们藏剑山庄呢,你觉得会有谁去?”顾祁扭头去看叶绮,对方给两个小丫头剥了一堆核桃仁,然后漫不经心的拍拍手,然而拍着拍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顿时僵住了。 秋言若瞧他忽然愣住了,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登时吃惊的说道:“喂你说咱们今天遇到的……不会吧?” 叶绮慢慢冷下了脸,道:“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了?”众人疑惑的看着他们。 秋言若解释道:“我们今天集市上,叶绮看到了,叶迟,额,你们认识吗?” “叶迟?好熟悉的名字。”斐阳皱起眉头,为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开始搜索记忆里熟悉的人。 林漪:“你听过吗?我完全没听过呢。” 殷络与无缘大师也摇头。 “叶迟……那不是鬼见愁岁饮的结拜兄弟吗?他不是很早就死了?”唐无泪使劲想了想,方惊道:“我记得他死那年我还没出门派呢。” “死了?我怎么记得是失踪了?”斐阳使劲儿皱眉:“那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十几年前我也没下山呢,那时候岁饮他们可年轻了,等等,你确定是叶迟?” 叶绮抿了抿唇:“不出意外的话,是他没错。” 林漪:“喂,这个人很厉害吗?” 斐阳看了他一眼:“岁饮的结拜兄弟,你说呢?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说这次的事儿连他都能拉出来,我对这次召集的人有点兴趣了,叶迟……啧啧,那可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玄晶大少啊,。” “玄晶大少?”秋言若对这个称呼很是不解。 叶绮解释道:“他在十七岁那年,为了追求一位秀坊女子,一年内连续砸下了两块儿玄晶为那姑娘打造橙武神兵,是出了名的藏剑贵公子,我当初见他时,就是因为对他背上的两把橙武双兵太过震撼,才印象深刻。”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虎躯一震。 “……追求姑娘,送橙武?”林漪又吃惊又好笑:“有这么追求姑娘的吗?这也太,太有钱了吧。” “那姑娘是秀坊数一数二的高手,痴迷武道,送武器自然比首饰好。”叶绮淡淡的说道。 “我的天哪,也就是说,他自己身上两把橙武,还送了姑娘两把。”顾祁忍不住苦笑:“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啊。” 唐无泪使劲儿摇头:“太丧心病狂了,能和这种人结拜的也只有岁饮这种神经病了,岁饮还为了一块儿玄晶连命都差点丢了呢,天呐,我的天呐,叶绮他还缺结拜兄弟吗?” “喂,岁饮那是玩命的,又不是玩玄晶的,他才不稀罕玄晶呢,还结拜兄弟,唉,没出息。”秋言若狠狠地瞪了唐无泪一眼。 顾祁叫到:“我去,什么没出息,我告诉你这种可不是有钱人,这种简直是,是,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这种人活在世上简直不让我等穷人有活路啊。” 叶绮看着那群哀嚎的人,无奈扶额。 秋言若看着众人,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理他们,想自己虽然很震撼,但毕竟没见过真人,有什么好羡慕的,再羡慕也羡慕不来,不过岁饮的结拜兄弟,他还是很有兴趣见一见的,至于橙武什么的,有钱人怎么了,有钱人又不是三头六臂的,跟普通人一样啦。 于是,他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过了一夜。 然而,第二日午时,那个出现在门口的,一身明黄装扮的英俊男子,却狠狠的将他那天真的想法击碎了。 他站在楼道上,看着那人抱着一个同样衣着华贵,一身金闪闪打扮的小男孩儿,在小二点头哈腰的恭请中走进屋内,倒也没要雅间,在大堂里挑了处清净的角落坐下,任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要了一连串又贵又好吃的饭菜,只是带着宠溺的温柔笑容揉揉男孩儿的脑袋。 秋言若看了眼那英俊贵气的带笑男子,以及对面坐着的俊秀小正太,最后落在那一桌价格惊人的美食上,然后狠狠的眨了眨有点闪瞎的眼睛,捂着眼睛缓缓进了屋子。 有钱人,真帅!长得帅!衣服帅!出手帅!儿子也那么帅! 他有点不太好。 他忽然很想去通知顾祁他们,喂,你们膜拜的有钱人貌似就是这位了,要来拜把子吗? 第80章 守夜 “是他吗?” 二楼,秋言若俯在叶绮耳边轻声问。 “是他,跟十几年前没多少变化,一定是他。”叶绮肯定的答道。 被两人打量似的盯了半天的人似乎毫无所觉,还在很耐心的为对面的小男孩儿挑着菜里的生姜碎片,一边挑一边温言温语的劝说道:“姜是好物,可散风寒,化痰止咳,开胃健脾,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吃呢?”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小男孩儿听他这么说,塞了一嘴巴的菜没咽下去,眨巴着大眼睛瞧着自己父亲,半晌,嘴巴里又嚼了嚼,忽然头一低,吐出一块儿嚼碎了的姜片,然后被辣的一脸狰狞的端起茶杯拼命灌茶水。 叶迟:“……” 灌下去好几口茶水,嘴巴里那股辛辣的味道才稍稍减淡,男孩儿撅着嘴巴瞪着叶迟,明亮亮的大眼睛里险些被辣出眼泪来,伸出舌头冲着父亲做了个鬼脸儿,不服气道:“娘亲每次吃饭都把生姜扔到你碗里,您为什么都不说她。” “你娘亲都是大人了,和你当然不一样。”叶迟无奈的拿出手巾去擦小男孩儿因喝水而浸湿的领口:“每次喝水都湿领口,你嘴巴漏的吗?” “每次都这样。”小男孩儿一边抬起下巴乖乖的让父亲擦领口,一边不满的嘟囔道:“娘亲每次吃饭都挑姜挑葱挑香菜,您都不说她,却不许我和哥哥挑那么多。” “因为你娘亲已经是大人了,你们还在长啊,长身体的时候不许挑三拣四的偏食,那样会长不高哦。”叶迟收回手,微笑着看自己儿子那似信非信的表情。 “真的会长不高吗?”小男孩儿摸摸自己的脑袋,有点怀疑。” “当然啦,你瞧你娘那么挑食,长得又瘦又矮不是?你看父亲就不挑食,比你娘高吧?”叶迟一边笑,一边将一个被男孩儿吃了个干净的盘子叠在一旁的空盘子上。 这个理由似乎很有说服力,男孩儿眯起大眼睛,想了想娘亲的模样,又看看父亲,忽然眼前一亮:“真的耶,爹爹比娘亲高好多呢,吃姜就会长得和爹爹一样高吗?那明忆要吃好多好多姜!” 叶迟顿了顿,道:“额……也许吧,好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二楼,秋言若看了一会儿,有些无语的推着叶绮进了雅间,关上门:“他不像是来办要紧事的啊,还带着儿子呢。” 叶绮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淡淡道:“那不一定,先看看吧,刚才咱们在二楼打量他已经被他发现了,也没法下去让别人试探他,不过,但愿不是,如果他真是那件事来的,那么这件事背后的筹划者,你我可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发现?他没有往咱们这边看啊。”秋言若愣了一下,有些纳闷。 “他在拿手巾给那男孩儿擦领口的时候朝这边瞟了一眼,非常快,你大概没注意到而已,他没和我正面对上视线,但的确发现咱们了,如果不是我有这方面的经验,也难抓住他那一眼。”叶绮推着轮椅来到窗前,朝楼下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望了一眼。 “不过,他带着儿子过来也确实有些奇怪,先等等看,如果他还有别的亲人过来,也许,是咱们猜错了,也许……”叶绮说着,有些犹豫的停下了话头。 “也许什么?”秋言若也来到窗前。 “也许他根本有持无恐?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踪被别人发现?不明白,这种人的心思一向难猜,这件事情跟咱们关系不大,暂时先观望吧。” “恩,也好。” 秋言若点着头,伸手将窗户关上了。 不过,令秋言若没想到的是,叶迟非但没有走,反而住下了,定了两间上房,他带着儿子住了一间,另一间不知留给谁的,黄昏时分,店门即将打烊也不见他的同伴过来,小二去关门时,被他拦住,掏了一块儿金元宝,说是要留门到夜半,还说若是怕被宵小光顾,他可以亲自看门。 自然是不能让贵客亲自看门的,既然收下了金子,也不差这大半夜的,加上小二跑堂的皆是普通人,守夜容易犯困,秋言若就让他们去休息,虚掩着门,自己亲自坐在柜台里,翘着腿守夜。叶绮睡不着就陪着他,见他二人不睡,叶昭也不去休息,三人坐在大堂上各发各的呆,也不说话,免得扰了楼上休息的客人们。 “我总觉得,今晚有点什么事儿发生啊。”秋言若指着下巴,看着一旁叶绮百无聊赖的整理账本。 “长安城里能发生什么大事?那些狼牙军虽然蠢了点但也不是傻子,英雄难敌四手。”叶绮面无表情的打着算盘,刻意放轻了力道,才没多大动静。 一旁坐着有些困的叶昭挠挠头,道:“哎呀,其实我觉得吧,就是有啥事,跟咱们也没多少关系不是,我的武功撑死了也就是这样了,师兄你又不方便,小秋就比我强了点,嘿嘿,真出啥事,轮不着咱们上去。” “你若困就去休息,眼睛都睁不开了,既然没咱们什么事,你也别瞎操心了,睡去吧。”秋言若翻完一本账本,朝叶昭说道。 “不去不去,你们不睡我也不睡,有难同当吗,一夜不睡觉对我来说还是小意思的,嘿嘿。” 正说着,二楼一间屋子的门忽然开了,叶绮抬头去看,就见叶迟穿着整齐的走了下来,瞧见他们三人在下面,淡淡一笑:“呵,没想到竟劳掌柜的亲自看门,真是抱歉。” 秋言若摆摆手:“没什么,谁守都一样,我精神些便我守呗。” 闻言,叶迟笑了笑,没再开口,倒是目光在叶绮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便挪开,也不见脸上有什么反应。 秋言若看看叶绮,又看看叶迟,抿了抿唇,正想开口说话,却听门外忽然传来扑通一声的动静,然后就是到抽气的声音,屋内四人皆精神一振,其中叶迟反应最快,已一个箭步冲至门口,一手推着门,侧目朝外瞟了一眼,等瞧清地上趴着的那坨黄色的圆球儿,一挑眉,打开门,探身出去将门外那个捂着屁股龇牙咧嘴不敢出声的小家伙拎了进来。 “屁股着地的?”叶迟将小男孩儿拎进来,好笑的看着他捂着屁股,小脸儿都扭曲到一块儿去了。 “恩。”一身明黄服饰的男孩儿委屈的点点头:“我瞧着这些屋顶没多高,就想着跳下来,结果一不小心脚滑了。” 秋言若和叶绮见到那男孩儿长相,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对方。 这孩子和白天那男孩儿长得一模一样啊,都是十多岁的模样,可那男孩儿不是睡着了? 这样的疑问在心头持续了不到一秒,二人豁然开朗。 双生子啊。 “呵呵,原来客官等的就是这位小客人啊,这回来的忒晚了。”秋言若一边笑着,一边走出柜台,见叶迟拎着小男孩儿来到大堂内,就准备过去关门。 “真是抱歉,小儿顽劣,非要夜半试那狼牙军能耐,才委屈各位守夜至此。”叶迟松开揪着儿子领子的手,笑道。 “无妨,平安归来即可。”叶绮淡淡的应道。 秋言若来到门前,朝外望了一眼,见没惊动什么人,就准备关门,叶迟见了正想阻止,门外忽然又响起一声极轻的落地声,这一声细微极了,好在秋言若这些年底子渐厚,一下子听了出来,接着一只玉手,便不顾门内阻力,毫不客气的从外面一把推开了门。 秋言若虽有防备,但不料对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推着门的手一个没防备就被对方一把推了开去,接着,两个身着粉色衣衫,背负双剑的女子便先后走入。 看到头一个虽惊艳却盛气凌人的陌生女子时,秋言若尚未反应,待看到她背后的另一位女子,却愣了一下:“云裳师姐?” 接着,后面那扑在叶迟怀里让爹爹拍打衣服灰尘的男孩儿瞧见那带头的女子,欢喜的叫了声:“娘亲!” 第81章 聚集 夜半时分,星月无踪。 长安城外,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缓缓接近城墙外狼牙巡逻薄弱区,打算趁着月黑风高,潜入长安城中。 “被人跟着的感觉真讨厌,喂,离我远点!”墨瑶气冲冲的瞪了眼身后慢悠悠跟着的顾澜,低声喝道。 顾澜无辜的耸耸肩膀:“其实,你要是让我走在前面也无所谓啦,就是这天这么黑,万一一个不小心你走丢了,那岂不是不太好?” 墨瑶哼了一声,不屑道:“这小小的长安城本姑娘焉会放在眼里?若非为免打草惊蛇,本姑娘能一路杀进去!用得着你在这里多管闲事?” “哈,墨姑娘好气魄,不过,你我与其在这里斗嘴浪费时间,倒不如看看谁先不声不响的翻过这城墙,到达目的地呢?”顾澜看着墨瑶,微微一笑。 “好啊,比就比,你若是输了,今后不许再跟着我!” “哎呀,想不到在下如此遭嫌弃呢,不过,我若是赢了,姑娘可否对在下和颜悦色一些呢?” “哼!你赢了再说吧!”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向城墙冲去,抓准守卫换班的时机,一个大轻功利落迅速的跃上了城墙之上,向着城中集合点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更高的空中传来一声轻哨,飞奔在城楼顶上的墨瑶分神抬头去看,便见深沉夜幕中,唐无凛抓着风筝向城中滑翔而下,竟是后来居上,飞到了前头。此时,墨瑶听到身后传来笛鸣剑吟此起彼伏,再回头,就见身后同时追上数条身影,五毒,纯阳,丐帮等门派一等一的高手皆追了上来。 一时间,长安城上空,只听‘嗖嗖嗖’的衣袂翻飞声回响,数道利落潇洒的身影起起落落,一同向一个方向奔去。 另一面,长安城外,守夜交替,上司出来巡视,便将城门开了个缝,接着便迅速关上,门关上的一瞬间,门卫只觉脸庞忽然刮过一阵轻风,转瞬即逝,他奇怪的摸了摸脸,没在意,与同伴一起将沉重的城门关了上去。 “娘亲!你回来啦!” 欢喜的叫了一声,那还窝在父亲怀里的小男孩儿一下子跳了出来,朝着头一位进来的女子就扑了过去。 “云裳师姐?”秋言若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云裳,后者倒没有太惊讶,温柔的朝他笑了笑,再看身旁女子一脸嫌弃的一把按住扑过来的小男孩儿的脑袋,阻止他扑向自己,且微蹙黛眉道:“丢人不。” 小男孩儿被她按住脑袋,扑不到身上,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撒娇道:“娘亲~孩儿不小心啦,下次一定不会了。” 女子挑了挑眉,松开了手,小男孩儿便兴奋的扑过去搂住她的腰,磨蹭个不停。 “啊,言若,这位是咱们秀坊的羽兮师姐,师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云裳笑着为二人介绍,话未说完,被羽兮‘恩’了一声而打断。 “师姐?”云裳不解羽兮意思,后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秋言若一眼,也懒得多话,直言道:“没必要认识的不用给我介绍,冰心呢?” “呃,冰心她和惠普大师稍后直接去集合地,就不过来这边了。”云裳尴尬的朝着秋言若笑了笑,耸耸肩膀,示意这人就这个性格。 秋言若朝她回了一笑,摇摇头,并未介意,在长安这两年,形形色色的人看了个遍,越是高人,脾气就越是古怪,他早习惯了。 羽兮将怀里的小男孩儿拉开,拍拍他的小脑袋道:“上去找明忆睡觉去,乖乖的哦。” 小男孩儿听话的点点头,然后跟着父亲指的方向,蹬蹬跑上了楼。 叶迟微笑着走过来,道:“情况探明了吗?” “恩。”羽兮揉揉手腕,扭头对云裳说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交代完,咱们就走吧,集合的时间快到了。” 云裳笑了笑,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走过去递给叶绮和秋言若:“托你们办的事,都在信上,我就不赘言了,这几日千万小心些,眼线什么的,先莫行动了。” 秋言若明了的点点头,收起信封,一旁叶迟也上前几步,朝秋言若与叶绮行了一礼,笑道:“犬子这后半夜,就偏累两位多留意了,在下在这边先谢过了。” “哪里,师兄客气了。”叶绮回了一礼,不知如何称呼对方,便礼称了一句,换的叶迟微微一笑。 羽兮蹙眉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太懂这般客套的意思,但并未开口说些什么,等事情交代完毕,就第一个推门走了出去。 等羽兮与云裳皆离开后,叶迟这才有些抱歉的朝秋言若又行一礼:“真是抱歉,内人脾气从来如此,她只是不耐这繁文缛节,客套场面,并无轻视意思,若有得罪,叶某这里先说声对不住。” “哪里哪里,师兄客气了,正事要紧!”二人忙说。 待叶迟走后,秋言若有些奇怪的扭头问叶绮:“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羽兮的名号?” 叶绮推着轮椅离开柜台:“羽兮是个自幼痴迷剑道的女子,甚少在江湖走动,更无名气,然而实力之强,毋庸置疑,只是脾气古怪,年轻时更是孤僻不爱见人,你没听说过她也是自然。” “哦……”秋言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忙问:“哎哎,我说,叶迟砸下两块玄晶追求的姑娘,不会,就是她吧。” 叶绮奇怪的看他一眼:“不是她还能是谁?” “……” 深夜 长安城中铁匠铺的地下室中,众多高手齐聚一堂,盯着黑暗中的彼此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半晌,终于忍不住了,墨瑶黑着脸开口:“谁说的子夜集合?” 唐无凛:“信上啊。” 珞果一摊手:“我们倒是集合了,主谋呢?” 顾澜摇摇头:“主谋太难听了,幕后黑手好一点。” 墨瑶正想嘲笑他,地下室外忽然想起了轻微的叩门声,又轻又急,响了两声,屋内十几位高手齐刷刷的看了过去,离门最近的顾澜伸手打开了锁,接着,门一开,走进来几个人。 接着,墨瑶点亮烛台,这才看清了来人。 云裳洛冰心与惠普三人众人并不陌生,只是之后进来的两位陌生面孔,倒让众人有些意外的不解。 只有唐无凛,高高的挑起了眉,珞果惊的张开了嘴。 “叶迟?!!!” “哟,珞果,想不到你也在啊。”叶迟笑着和羽兮先后走了进来,瞧见珞果与唐无凛等熟悉面孔,不由道:“真难得,好久不见了,各位。” 唐无凛满脸惊奇的瞅着叶迟:“啧啧啧,我有点明白是谁干的了,连你都拉出来了,好大的面子啊,小子,这位是……” “呵,内人,羽兮。”叶迟简单地介绍了一句,羽兮不爱客套,更懒得理会他们,走向洛冰心,问道:“召集者呢?” 唐无凛:“没过来呢吧。” 正说着,外面再起响起了极细微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两个,不过这次,这两位并未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第一个进来的人,一瞧屋子里的人,有些意外:“哟,来的又齐又准时啊,怎么办,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笑着看了眼身后的人,后者没理他,绕过他走进来,并关紧了入口。 看清了来者,众人默然,唯有唐无凛冷笑一声:“果然是你,岁饮!” “错,是,你们!” 来人笑的邪魅,修长的指一指旁边:“这次,我不是主谋哦~” 第82章 计划 翌日 秋言若趴在柜台上,看叶绮算账。他的气色最近越来越差了,却不肯在屋子里歇着,宁愿坐在这热闹地方折腾自己。 “好好歇着多舒服,干嘛非要跑出来,你看你的脸色。”秋言若颇是心疼的戳叶绮的脸。 叶绮轻轻拍开他的手,笑道:“越躺越难受,我还不如坐着舒服,没多少日子了,你让我自在些吧。” “胡扯什么呢。”秋言若忙喝道:“别胡思乱想,大夫都说你是想太多,心情很影响病情的。” “呵,我就是天天跟疯子一样开心,腿也站不起来,你也别太操心了,该来的总会来,肯不肯都拒绝不了。”叶绮笑的淡然,淡然中,带着一丝秋言若明白的黯然。 “唉,你真是……好吧你舒服就坐着吧,也难得瞧你喜欢热闹。”秋言若无奈的嘟囔两句,去一旁端了杯茶过来。 人来人往的大堂内,喧闹非常,没有人注意到掌柜这边的安静,闹哄哄的依旧如常。 客栈外,一处水果小摊上,一个平民装扮,身形修长的男子拿起一个苹果,闻了闻,撇撇嘴,又放了回去,瞧见另一个同样装扮的男子缓缓走过来,挑眉道:“怎么样,看到了?” 同伴点点头,没吭声,两人离开水果摊,在路上慢慢的走。 “怎么,心疼了?”瞧同伴没吭声,男子勾起嘴角:“不是我说你,还不如这两年好好陪陪他,让他走的也安心,非要拉着我去找药方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现在可好,身陷囫囵脱不开,心系佳人也无奈啊,短短一条路,远远一天涯啊~” “你瞎扯什么?”同伴冷冷的瞥他一眼:“戏看多了?若非你纠结与岁前辈的那点事儿,你我也不用受人所制,在那大漠里困了整两年。” “好啊你怨我?我千里迢迢陪你去找解药你怨我?”男子满脸惊讶的瞪着同伴:“哎呀你真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越说越伤心,捂着心口满脸悲伤的往前走。 同伴皱着眉看他演戏,看了一会儿,嫌弃道:“适可而止吧,不怨你怨谁。别捂心口了,你还有心吗?” “没心你还不许我装一下吗?”男子放下手:“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去跟叶绮道个别,免得回头东西没拿出来,人又死在里面,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多残忍。” “那么你觉得是刚道别完就死在里面就不残忍了?”同伴冷冷的回道。 “呃……随便你,反正到时候别指望我救你,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更别说咱们这种关系了,对吧?说起来,你知道小秋是怎么说咱们的吗?” “……怎么说” “那天我路过集市,从他身边过去他都没发觉,反而是听到他在那说,说咱们两个私奔了,缠缠绵绵到天涯了,哈哈哈,我和你私奔到天涯了,哈哈……” “……他什么眼神,我会和你私奔?和你?”同伴上下打量了男子几眼,一脸嫌弃的走开了,留下男子笑道半途卡住,一脸复杂的瞪着同伴的背影,反映了半晌,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算你嘴快!”说罢,便跟了上去。 距离暗杀安禄山不过剩下一天时间,秋言若虽不明白具体情况,只知道无关大义,只为私事,便不想过多去问,只是在云裳等人来这里休息时,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午餐,来略尽绵薄之力。 “怎么,觉得我们要死了,最后一顿饭吗?” 洛冰心胳膊撑在桌上,手扶着下巴,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秋言若。 这几年过来,他也早习惯洛冰心这种话里带刺儿的态度,咧咧嘴,嬉皮笑脸的边说边为洛冰心倒酒:“保不齐呢,是吧,我呢,只不过是略尽人事,将来若真是有个好歹,应了我这张乌鸦嘴,回头在地下碰面了,您也记着我的好不是~”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洛冰心哼哼两声,拿起筷子开始夹菜,一旁云裳吃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朝外瞧了瞧,惠普在屋子里休息,本是秋言若来请,叶绮也没来凑热闹,她忽然起身将门关上,看的陪吃的秋言若有些不解。 “怎么了?”他不解的问道。 云裳关好了门,重新走回来坐到秋言若身边,看了眼正在漫不经心的吃菜的洛冰心,云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你说个事儿,你别和叶绮说啊。” 这神神秘秘的阵仗搞得秋言若有些警惕:“什么事?” 云裳顿了顿,看了眼洛冰心,见对方毫无反应,并不阻止自己说,便开口道:“这次组织暗杀安禄山的头领,是岁饮和蔺溪。” “什么!!!”秋言若大吃一惊,差点就站了起来,对面洛冰心眼疾手快一根筷子敲在了他的脑袋上,立刻把他敲了回去,声音也压低了:“喂,怎么会是他们?他们不是,不是……” “你冷静点。”云裳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听我说啊,是羽兮师姐说的,蔺溪这次去大明宫是去找治疗叶绮的药方上最后一味药,岁饮是为什么去的不清楚,但这次他不会捣乱就是了,至于他们为什么失踪两年,羽兮师姐也不清楚,但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叶绮。” “为什么?”秋言若按下自己狂跳不停的心:“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都胡思乱想两年了,告诉他他不也就……” “万一蔺溪死在大明宫呢?” 冷冷的一句话,将秋言若刚雀跃起得心狠狠的砸回了谷底,他有些无措的看向洛冰心:“死,死在大明宫?” “你以为我们是去玩吗?”洛冰心一脸冷淡的说了一句,接着低头吃菜。 “这就是我们不让你说的原因,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想着先告诉你应该没问题,但一定要瞒着叶绮,这是蔺溪的意思,如果他死在大明宫了,那就死在大明宫了,叶绮不知道也好,如果他没死,他自己会回来。所以先不要告诉他,好吗?”云裳轻言轻语的解释道:“这次真的很危险,告诉你,是让你注意一下,免得事发突然你没准备。” “事发突然?什么突然?”秋言若越听心越凉。 “蔺溪进入大明宫的主要目的是拿东西,然后是刺杀安禄山,不管他死不死,东西肯定会被送出来,如果他死了,东西被送出来以后,第一时间是送到你手里的,明白吗?你要思考劝叶绮的说辞,你不太会说这种不好说的谎话,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可是,可是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要去呢,你们为什么也要去呢?万一你们真的,我刚才是开玩笑的!”秋言若被这一席话刺激的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说道:“如果刺杀不成功,你们,你们不就全搭进去了?” 云裳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却没有说话,对面的洛冰心捣了捣碗里的菜,低声道:“如果能杀了安禄山,也未尝不可。” “师姐……”秋言若一时涩然:“就是杀了安禄山,他还有儿子啊,安史之乱……” 可是有整整八年呐!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就是这句话,让他越想越绝望。 “呵……那又如何,死一个少一个,我们不是莽莽撞撞的冲上去就杀的,放心吧,我们很惜命的,不管蔺溪是抱着什么想法去的,这次的计划策划的非常周全,而且有很多人,和我们一样,就是同归于尽,也要将安禄山截杀在大明宫中。”云裳轻声笑道:“对了,别忘了你的地位,我们会把告发的证据留在你这里,如果这次事情爆发后,我们失败了,一旦牵连到你,你知道怎么做。” 弃车保帅! 这件事,从他开了这家客站开始,就被不断强调的手段。 即使要亲手将这群死去的人推入万劫不复的骂名之中,也绝不能牵连到客栈以及客栈背后的势力一丝一毫…… “我明白……” “这个乱世至此,已经不在乎更乱一些了。如果你认为我们是飞蛾扑火,那就拭目以待吧。” 洛冰心冷淡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 他看着两位师姐,第一次感觉如鲠在喉,心痛难当,他以为,安史之乱爆发以来,他已经习惯这种心痛了。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隔壁的屋中,本该是客人休息的地方,叶绮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对面的对话,一动不动。 相同的目标,不同的目的,有为私仇,有为国难,然而,在这种紧要时刻,他却只能坐在这冰冷的轮椅上,动弹不得…… 而且,还要被别人,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一样顾忌体谅。 呵呵,叶绮,那还是你吗? 摸着麻木的双腿,叶绮低着头,清澈的眸中,阴晴不定,方才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倏尔,他抬起头,毫不犹豫的推着轮椅出了门,直接推开了秋言若那间屋子的房门,然后在屋内三人不同程度的惊讶表情中,淡淡道: “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将计划再与我复述一遍呢?” 第83章 结局 安禄山逃了…… 二十五位潜入的高手,或死或伤,按照叶绮指示,在城外隐秘点接应的秋言若成功接到了云裳,惠普,和惠普怀里重伤昏迷的洛冰心等人,她在追击安禄山的过程中脱离了部队,本就伤痕累累的她没抗住落下的火石。 安禄山逃走后,存活的人迅速各自散去,秋言若只接到了当初定好路线的几人,当即不敢耽搁,立刻转移远离长安城,待好容易歇下后,才听云裳说,大部分人应该是逃出去了,死掉的一律被化骨水化掉了,他们应该牵连不到哪个门派势力。 羽兮与叶迟二人是随着岁饮等人走的,他们似乎另有目的,安禄山逃走后,他们又折了回去,只有心不在此的人迅速离开了。 临走前,唐无凛说,安禄山活不久了,没多解释,带着受伤的珞果率先离开,但听他的语气,不像猜测,应该是交战时不知是谁在安禄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其他人云裳没有太注意,洛冰心倒下的瞬间他二人便无暇再顾忌他人了。 计划,还算成功。 远离了长安城,将云裳等人在一处偏僻的小村里安置了下来后,秋言若马不停蹄的赶回长安,果然,一入长安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到处都在盘查,挨家挨户的踢门搜索,若非他递了银两,只怕连长安城的门都进不去。 过路时看到一对对狼牙军冲进来又冲出去,秋言若无奈摇头。 那班高手互相都有接应,失败后瞬间都冲出了长安城,怎么还会在城中逗留,这般大肆盘查,能查出来才有鬼。 不过,瞧这人心惶惶的场景,秋言若摸摸下巴,忍不住去想,昨晚的大明宫是怎样光景,二十五个黑衣蒙面的武林高手动起手来又是如何场面,不过想归想,总之是无缘一见了。 待他回到客栈内,客栈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叶绮坐在柜台旁,一脸波澜不惊的看着几个下人收拾屋子,见他回来,便和叶昭一同回了后院。 “如何?”叶绮问 “没当场杀死,但听他们的语气,离死不远了。”秋言若压低了声音道 “啊,好可惜,那他们都走了吗?”叶昭感叹道。 “或死或伤,总之都脱身了,但,我没那几个人的消息。” “恩……不过是杀一头凶兽,竟也如此惨烈啊。”叶绮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哈,谁说不是呢,本来想着杀来尝鲜,不料那畜生还真是生猛,硬是挣脱了跑掉了。”秋言若心头一跳,立刻顺着话题接了过去:“不过听说那畜生受伤太重了,难活几日,回头再入林子里将尸体拖出来就是。” “的确。” 叶昭看了看一脸凝重的叶绮,又看看满脸微笑的秋言若,下意识的没开口。 接着,三人便东拉西扯的将其他家常拽出来说了一会儿,对之前之事只字不提了。 再见到叶迟与羽兮,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他家里的两个小鬼被托付在客栈里,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舒坦的不得了,和叶昭还意外的打成了一片。 这日清晨,秋言若一如往常的站在大堂的柜台旁看着小二干活,就见叶迟和羽兮穿着平民服饰,一前一后进了客栈,两个人还嘀嘀咕咕的,羽兮一脸不悦,一路拧着眉,进客栈后见了秋言若,却意外的舒展眉头,朝他笑了笑,然后上楼去看儿子了。 这淡淡一笑把秋言若惊着了,惊艳倒是其次,关键是她走后叶迟看着秋言若也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跟着羽兮身后上了楼。 秋言若这一惊吃的不小,他早上刚因为叶绮突然加重的病情吓了一跳,这下更懵了,不晓得这对儿夫妻是什么意思,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也是一身寻常衣裳,瞧见他呆呆的站着,便走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眼前的五指让秋言若从刚才那两抹笑容里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差点叫出来,幸亏来人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你干什么。”蔺溪松开手,有些纳闷的看着秋言若。 “……没什么,咳咳,我就是一时走了会儿神,那个,叶绮在后院账房里。”秋言若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指指后面,蔺溪说了声多谢,就朝后走去,手里还提了个包袱,秋言若看着他手里那个包袱,心落了地。 但他还是不太懂羽兮那个笑是什么意思,若是叶迟对他笑倒也还正常,可是,那个冷美人,之前可是压根没把他放眼里啊。 秋言若纳闷的拿过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至于后院上演的什么深情相逢啥的,他也顿时没兴趣了。 事实证明他没去后面看是正确的,因为没什么好看的,没有深情相拥,没有喜极而泣,就是叶绮的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而已。有时候,秋言若真的很羡慕这二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时候却又觉得这样太过平淡,不过蔺溪带回来的确实是能治疗叶绮的药,且效果极佳。 午时吃饭众人难得凑到了一起,因为蔺溪的缘故,叶迟和羽兮也坐了上桌,这二人对在场几人并不太了解,秋言若又忙着端菜,就让叶绮介绍,他心情好,也不在乎话多少,介绍别人的时候到没什么,可是等落在秋言若这里时,还不等叶绮开口,羽兮却忽然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我知道,嫂子啊。” “噗……” 一旁的叶昭毫不客气的喷了茶,口水溅到一旁秋言若的茶杯里,他皱紧了眉,缓缓放下茶杯,叶迟好笑的看着自己妻子:“你在说什么啊。” 羽兮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有区别吗?称呼而已,谁让你一口一个大哥叫的勤啊。” 秋言若:“……” 叶绮:“额……谁告诉你这是嫂子的?” 羽兮一指蔺溪:“他说的,我问秋言若是谁啊值得大哥那么上心,他说是嫂子,未来的。” 蔺溪的在众人或犀利或不解的眼神中淡定的端起茶喝水,喝完以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我只是说,未来的。” 秋言若瞪着蔺溪,忍不住炸毛:“谁告诉你是嫂子了,什么嫂子,谁的嫂子啊,喂你这人嘴巴也这么,这么不靠谱吗?” 蔺溪淡定的搁下茶杯:“你不明白未来两字的意思吗?还是你觉得未来两字不靠谱,现在两字靠谱?” 秋言若气结:“你!喂!叶绮你还笑!” 低头忍不住笑的叶绮摆摆手不理他,秋言若更抓狂了,一旁叶迟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是羽兮失言了,你也不别气,吃饭吧,吃饭。” 秋言若忍了忍,坐了下来。他太明白这嫂子什么意思了,他也太知道那大哥两字是谁了,不过居然没当场脸红说明自己脸皮真是厚了不少,秋言若边夹菜边想。 “话说,我大哥没有和你联系吗?” 好死不死,叶迟又提了起来,不过是问蔺溪的。 “他需要在躲两天,确定其他人没反应了再现身。” 蔺溪淡淡的说道。 “躲两天?为什么?”叶绮不解。 “哼,拿了烫手的山芋,当然要躲两天啦,回头你们就知道了。”羽兮边吃边说。 秋言若听着,又忍不住好奇,但这次他强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低头吃饭,这个话题目前他不适合参与。 但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蔺溪的嘴也没他想象的那么笨啊……甚至很犀利啊…… 真是真人不露相,果然沉默寡言的人也不是个个不会舌头笨而已。 嫂子,啊呸啊! 秋言若一边想着,一边闷声打算盘,噼里啪啦的,伙计们知道掌柜不痛快,都不上前去找骂。 就在他闷头打算盘时,一个包袱忽然搁在了面前,听声音,包袱里是个挺沉的盒子。 他纳闷的抬头,就看到一个欠扁到极致的微笑。 “好久不见。”岁饮笑眯眯的看着他。 “哦?好久嘛?没多久吧,离开你的日子过的真是又舒适又飞快呢。”秋言若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打算盘,仿佛这样,能掩饰那忍不住颤的手。 他好想冲上去捂住那个人的脑袋狠狠的揉,然后狠狠的朝墙撞! “哎呀,好冷淡,枉费我给你带来这么好的礼物呢。”岁饮笑着眨了眨眼,指指包袱里的盒子,示意不解的秋言若去打开。 “好礼物?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秋言若冷冷一下,拖过箱子,带着疑惑把包袱解开,打开盒子,然后停顿了一瞬间后,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把盒子盖上,接着睁圆了两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岁饮:“你,你哪儿来的?” 岁饮有些得意的笑:“当然是大明宫里摸来的,小声点,没人知道,想你之前被我折腾的那么可怜,这个做补偿怎么样?应该够吧?” 秋言若有那么一瞬间差点不能呼吸,然后是长久的顺气,接着,他皱眉道:“喂,你好没良心,那么多人都不知道?” 岁饮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英俊的面容上满是无所谓:“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那你的道德底线呢?”秋言若追问道。 “我的字典里没有道德,只有缺德,哎呀这件事儿没多少人知道,而且折回来的都去拿宝贝了,只是恰巧我找到的这件比他们的好而已,哈,不用担心销赃问题,回头我让叶迟拿着它去藏剑山庄给你做把双剑出来,好不好?”岁饮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 “你……”秋言若目瞪口呆的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盒子,一时无言。 “怎么样,你们这客栈里,缺不缺老板爷啊?”岁饮倚着柜台一边打量客栈四周,一边满意的点头。 “……”秋言若默默的把盒子包好,搂在怀里,沉默了半天,终于深深地吐出口气,然后抬眼对岁饮灿烂一笑: “我们这儿不缺掌柜,倒是缺个跑堂的。” (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完了,其实本来是准备五章后结束的,不过今天不知如何打了鸡血一般,就狠狠心一章结束了。 其实,对于这篇差点被坑的文,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想了半天,最后还是不知说什么,这篇文挺失败的,各方面都是,短小君在这篇文里也吸取了不少教训,新文一定尽量避免,总之,非常感谢看到最后的亲们的鼓励和不嫌弃qaq再次谢谢╭(╯3╰)╮ 第84章 番外 “小二!小二!耳朵聋了吗?给爷上茶!” 不耐烦的狼牙军爷生气的拍着桌,听到动静的叶绮从账本上抬起头,看了眼另外几个忙的团团转的伙计,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倚在柜台旁悠闲的嗑瓜子的人身上,一蹙眉,从手边碗里拿起一颗桂圆,朝着那个悠闲的背影砸了过去。 岁饮感觉到背后砸来的桂圆儿,不解的回头看着叶绮:“干嘛?” 叶绮正色指了指那边生气的狼牙军官:“给军爷上茶,没听见吗?” 岁饮眼一眯,往叶绮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接着便无奈似的耸了耸肩膀,提着一壶茶朝那大喊大叫的狼牙军官走过去,漫不经心的给倒满了茶,接着又晃晃悠悠的走回来,那狼牙军官瞧见他这态度就来气,正要发作,一旁的同伴忙按住他:“哎算了算了,卖秋老板个面子吧,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啪’的一声,茶壶被搁在了叶绮面前,壶里茶水晃了晃,溅出一两滴,叶绮面无表情的抬头:“怎么了?” 岁饮一脸漫不经心的倚着柜台:“没什么啊,就是瞧你真悠闲,羡慕啊。” “呵,你还不够悠闲吗,一站一整天,什么事儿都不做。”叶绮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算账。 “唉,站着不累吗,我这掌柜的身子,跑堂的命啊。”岁饮颇为感慨的一边说一边摇头,叶绮懒得理他,自顾自算着账,过了一会儿方警告道:“你最好对那些狼牙军客气一点,免得给言若找麻烦。” 岁饮摇摇头,没说什么,却提着茶壶往后院走,叶绮瞧了他一眼,知道他耐性快被耗光了,找后院的人消磨时光去了,便也没管他,只是偶尔有几个伙计忙来忙去时忍不住抱怨几句,他听见了也就笑笑。 跑堂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还真指望岁饮去伺候客人吗? 这时秋言若正好外出回来,一进屋瞧见了这忙里忙外的样子,有些讶异:“喝,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叶绮从账本上抬起头,笑道:“这几日城里热闹,来往商客便多了。” 秋言若左右转转脑袋:“喂,那家伙呢,怎么没在前面端茶倒水啊,真不敬业。” 叶绮失笑:“行了行了,你还真指望他去端茶送水吗?意思几天就行了,别太过分啊。” 秋言若也笑了:“怪我吗,是他自己好奇要做跑堂的,现在自己又先撑不住了,怪谁,人呢?” “刚回后面了。”叶绮指了指后院:“大概是找蔺溪消磨去了,方才险些气着一个狼牙军,你去哄哄他,看他生气没。” 秋言若朝他做了个鬼脸儿,笑嘻嘻的往后院跑去,叶绮瞧他开心,也忍不住笑。 那件事过后没多久,安禄山就死了,之后安庆绪登基,长安还在狼牙军的掌控之下,这间客栈也依旧做着内线的事情。 事情依旧是以前的事情,但心情却今非昔比。 后院里,蔺溪接替了夏鸣的手,在院子里给叶绮做拐杖,夏鸣在一旁跟着忙活,只有岁饮优哉游哉的端着壶茶坐在一旁瞅俩人忙活,口渴了就自己喝口水,也不给两个人倒茶。 “我说,拐杖是不是有点早了,我看他现在还下不了地啊。”岁饮喝了口茶,瞅着蔺溪手里逐渐成型的拐杖点头:“你的手艺倒是越来越长进了,啧啧。” “也差不多了,不能再一直坐轮椅了,他的腿要学着走,恢复的才快。”蔺溪头也不抬的答道。 “哟,这就让走路,他刚有气色没多少,你不心疼?”岁饮一挑眉。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病啊,都是越趟越糟糕,这跟心疼没啥关系,是吧。”夏鸣笑呵呵的纠正道。 岁饮耸耸肩膀:“随便你,反正折腾的不是我,哎呀真……” “喂!” 一声喂,打断了岁饮装模作样的感叹,回过头,就瞧见秋言若跑过来,他本来是来找岁饮的,可一瞧见蔺溪手里的拐杖,满脸惊讶:“啊?拐杖?叶绮这就能走了?” “差不多能下地了,我提前给他准备好而已。”蔺溪淡淡的答道。 “啊真好,他也坐了两年多了,恐怕早就等不及了。”秋言若满心欢喜的看着拐杖。 “呵,是啊。”这话似乎触动了蔺溪,他看着手里的拐杖,想起昨日听闻自己很快能下地时,叶绮脸上那明显雀跃无比的笑容,淡淡一笑。 当初起身前往明教时,两人却因旧日恩仇,深陷大漠无法脱身,无奈之下只得抱着不破不立的想法,放任叶绮病情继续恶化,如今幸而寻来药方,这一切还都来得及弥补。 说起当年被困明教,那日叶迟还未走时,秋言若问起,岁饮答的含糊,倒是蔺溪爽快的说了,大致原因不过就是岁饮年轻时在明教造孽太多,惹得天怒人怨,还得罪了大漠里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太婆,结果导致刚接近明教范围就遭了现世报,连累蔺溪一同被老太婆困在大漠不得脱身,偏偏岁饮嘴硬,不肯向父亲岁书求援,导致两人一困两年,后被那古怪的老太婆逼着去大明宫为她取出一件宝贝,两人才得以脱身而出。 至于得罪那老太婆的原因,岁饮只说是年轻时的荒唐事,蔺溪也只说了句,是岁饮年轻时将那老太婆的孙女儿害的半身不遂,这仇便结下了,岁饮当年跑出明教,一大部分原因就是这老太婆。他潜入大明宫,也是为了找出那老太婆要求的药引。 “你为什么会把人家的孙女儿害的半身不遂啊?你打女人也这么狠吗?” 秋言若追着岁饮要答案,岁饮被烦的不得了,无奈的解释道:“不是我害的,我是间接凶手,直接凶手是天瑜,当时我解释了,但谁知道那时候天瑜和岁书那老头勾搭上了,那老太婆就认定我来还天瑜的债,而且她孙女儿,也确实是因为我才被天瑜打残的,所以我没办法一口反驳,明白了?” “……”秋言若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更糊涂了。” 岁饮泄气:“都说了别问了,这事儿一两句说不清,总之就是,过去了,现在什么事都没了,别问了好不好,谁还没有点倒霉的过去啊。” “都过去了,那大哥你怎么不和岁伯父和好?”叶迟的插了一句。 “不,不一样,我俩这事儿过不去,他一天和天瑜有关系,我俩这事儿就一天过不去!”岁饮正色朝着叶迟纠正道。 “可是他们都有孩子了,怎么会没关系。”羽兮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绮:“……哟,岁饮有弟弟妹妹了,男的女的?” 秋言若:“去年就有了?那不就一岁了?岁饮,男的女的啊?” 众人一脸好奇的扭头去看岁饮,却发现后者一脸迷茫的盯着羽兮,半晌,吐出两个字:“孩子?!!” 叶迟&羽兮:“你不知道?” 蔺溪:“看样子是真不知道。” 羽兮伸出两个细长的手指,笑道:“两个女孩儿,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 叶绮:“哟,岁饮你当哥哥啦?” 秋言若:“天瑜居然生了双胞胎啊,真好。” 蔺溪:“啧……” 至于岁饮,秋言若已经不想去回想当时岁饮的表情,他想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笑一次就被岁饮瞪一次。 “你们根本不明白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忽然多出两个可以做女儿的妹妹是什么样的心情,所以不要和我提这个话题,谁都不要和我提,我和岁书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叶迟收起你那恶心人的笑容,吃饭完就麻利的滚蛋,还有别让俩小子给我送熊猫了,不养了。” 想起岁饮当时说这话时脸黑的如锅底一样,秋言若就忍不住笑,一笑,盛饭的手就抖。 “你在笑什么?”岁饮纳闷的在一旁抱着臂看他:“一个人对着锅傻笑个不停,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开心过头了?” “哪有。”秋言若忙盖住锅盖,端着饭往饭桌上走:“我就是想起一件往事,觉得好笑而已。” 岁饮瞥了眼被慌忙盖上的锅盖,撇撇嘴:“最好跟我没关系。” “噗嗤……”秋言若忙捂住嘴,顾不得背后的岁饮因为怀疑而眯起的眼睛,干咳两声,坐上了桌。 打烊后的客栈很安静,几个伙计收拾着屋子,顺便端端饭菜,众人聚在一起吃晚饭,秋言若端着饭先坐上了主位,才看见后院算完账被蔺溪推出来的叶绮。 “吃饭啦吃饭啦,今天添菜了哟。” 叶绮好笑的看着秋言若:“我发现你最近心情好了很多啊,不过为什么要添菜?” “为了让你多吃点好下地啊。”秋言若笑着给叶绮盛满了饭。 将叶绮推到了饭桌前,蔺溪见岁饮倚在门边朝外看,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的……” 岁饮看着饭桌上一片和乐融融的场景,迎上秋言若略带不解的目光后,偏偏头,淡淡一笑:“有点不可思议。” 蔺溪微微一怔,随即了然的笑了一声。 岂止不可思议,简直不曾想象…… “什么不可思议?”秋言若一边分筷子,一边看着两个笑的高深莫测的人:“你们在笑什么?” 蔺溪摇摇头,陪着叶绮坐下,岁饮关上大门,也走了过来,见秋言若没人理会要发作,忙道:“你先说你刚才对着锅在笑什么,我就告诉你我们在笑什么。” “我,我……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儿而已。” 叶绮:“什么事啊?” 秋言若:“没什么啦。” 岁饮端过饭,肯定的说道:“与我有关。” “胡说,你怎么知道的,别瞎猜。” “哼,你脸上都写出来了。” “呸呸呸,才没有,我,我就是高兴而已,我没事儿不能高兴高兴啊。” “谁没事儿对着锅傻笑个不停?” “我……我就笑了怎么啦,不行吗?” “……” “哈哈哈哈哈……” “不许笑!吃饭!” 笑声渐渐隐去,夜幕降临,长安上空,一轮明月正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