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美人谋》 ☆、第一回 浅碧新嫩,花香果甜,镜子里的容颜娇艳鲜妍,清新莹润,一如清晨阳光下枝头新抽的绿叶上明亮洁净的露珠。 阮梨容定定地看着梳妆镜前的烫金帖子,上面泼墨浓重的字清楚地告诉她,建元五年八月初九还没过去。 记忆的前一刻自己引火***,浓烟弥漫,四处红光,双十花颜丧身火海之中。 重生了!自己回到十五岁那年,到沈家赴宴的前一天了。 烫金帖子上的字苍劲雄浑,力足中锋,气势恢宏,阮梨容纤丽的指尖在横连断勾上划过,一笔一笔于心尖上划下刻骨的恨。 上一世的明天,她与外出游学十年回来的沈墨然一见钟情,然后是尔侬我侬的甜蜜时光,半年后继母肖氏病逝,她极力促成父亲娶了沈墨然寡居的小姨马氏,与沈墨然的表妹叶薇薇亲热和睦。 后来呢?后来她嫁给沈墨然,每日甜腻腻呆在一起连娘家都不想回,直到父亲费尽心思避过马氏使了人去报信,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连说话都不能了,父亲把传家之宝白檀扇交给她,竭尽全力要告诉她家传白檀扇的秘密,却没能说出来。 父亲有太多的不甘不放心,可是她没有看懂,安葬了父亲后,她把阮家的檀香扇作坊交给沈墨然打理,把白檀扇带到沈家交给沈墨然保管。 如果不是马氏和叶薇薇等不及了,她也许一直就做着那个幸福的妇人。 阮梨容攥住烫金帖,将那张明艳的纸张攥成一团变形憔悴,那一日的她,被沈家人逼迫着要她同意沈墨然娶叶薇薇时,也是这么样的形神俱灭。 不分尊卑,同为正妻。这是沈家要给叶薇薇的名份。 “你以为你不同意就能阻止我嫁给表哥吗?”叶薇薇得意的笑着,“我跟表哥的亲事,从小就议定的,表哥娶你,不过是为了你阮家那柄白檀扇……” 自己真傻,那些温存绮昵,轻怜蜜爱,原来只是为了她背后的阮家传家之宝白檀扇。 甚至,自己烦恼不已的成亲三年未能怀上孩子一事,叶薇薇说,那是沈墨然给她悄悄下了避子药所致。 沈家的嫡长孙,当由她叶薇薇肚子里生出来。 阮家白檀扇上的秘密被沈墨然破解了,沈家的檀香扇取代了阮家檀香扇,独步宁国,她于沈家失去作用,于是,沈墨然娶叶薇薇一事提到台面上。 悲愤的火舌呼啦卷来,让人无处可躲,眼睛被熏燎得生疼,前世临死 前撕心裂肺的不甘在胸腔里震荡。 胸口要炸开了,痛得阮梨容喘不过气来。 “姑娘,太太差巧嫣来请姑娘。”梅花绉纱落地门帘掀起,贴身丫鬟碧翠轻轻走了进来。 清雅温馨的闺房阴沉阴沉,似黑云低低的压在头顶,阮梨容想起来了,前世这时,她伤心沈丽妍父母双全还有兄长,自己却亲娘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孤苦无依,接到帖子后把碧翠支走,伏在梳妆台前痛哭不已。 “姑娘,要不要让巧嫣回话,姑娘不过去了?”碧翠小声问道。 阮梨容定了定神摇头,道:“不,让她回话,我梳洗了就过去。” 肖氏是继室,却不是后来者,她是阮梨容的父亲阮莫儒的贴身丫鬟,据说,当年阮莫儒是要娶她作正室的,拗不过爷娘,才娶了阮梨容的母亲。 因为出身上头的缘故,也或许性情使然,肖氏一直喊阮梨容姑娘,在她面前颤颤惊惊,没有一般后娘刁难前头正室儿女的作派,甚至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她。 阮梨容却一直对肖氏没有好脸色,不说喊娘,连姨娘都不喊一声的,她认为是阮莫儒与肖氏恩爱才害得她母亲年轻轻便撒手人寰。 阮莫儒没有其他妾室,阮府简简单单只有五六处院落,肖氏当上正室后,仍居住在作妾时居住的西侧院。 不过,阮莫儒一直与她一处起居的,所以这西侧院,也便成了上房正院。 阮梨容往日含怨,认为肖氏是摆姿态,如今重生了一世,心境不同,细一思想,心中便带了负疚。 她母亲在她仅五岁时便去世了,父亲与肖氏恩爱,肖氏在府里腰杆子要多硬有多硬,何用摆姿态给自己这个没娘的孩子看? “姑娘,你过来了。”肖氏原来斜靠在软榻上的,抬眼看到阮梨容,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殷勤地问候,只差没向她行礼了。 阮梨容嗯了一声,见肖氏眼睛一亮喜上眉梢,不由得心口一堵。 “姑娘,你来看看,明日要到沈家赴宴吧,衣裳定做来不及了,我让清远商号送了这些过来,你看看有合意的吗?” 满桌面的珠花首饰,鹅黄嫩粉杭绸蜀缎扎成的绢花,点翠梅花簪子,吊雀垂珠钗……琳琅满目,精丽奇巧。 “姑娘,有没有喜欢的?”肖氏的目光随着阮梨容的目光移动,有些渴切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热烈得过份,阮梨容感到不自在,被 继母这样讨好着,上一世她感到压抑,有时也想对肖氏笑脸相对,却总觉得那样就对不起自己死去的母亲了,又有些不忍发火,于是大多时候,是拿起东西一番抨击,说得一无是处。 “都好漂亮,要这几样吧。” “好,好。”肖氏眉开眼笑,忙不迭把阮梨容点的那几样东西拿出来装进匣子里,吩咐碧翠拿出去给清远商号的人计价。 选好首饰也没什么事了,阮梨容想离开,看肖氏搓着手,依依不舍看着自己,心头暗叹,她也有几分明白,肖氏自己没有儿女,把她当亲生女儿,自己因着心结,连吃饭都在自己的扶疏院吃,不肯跟肖氏和父亲一起吃,肖氏又没要求她请安问候,她又明言不许肖氏去扶疏院,同一个府里住着,肖氏要见自己一面,还得不时找借口。 阮梨容视线看向肖氏的肚子,肖氏腰身浑圆,肚子微微鼓起。其实此时,肖氏已有喜了。 上辈子肖氏肚子越来越大,请了大夫来,第一个大夫断出喜脉,阮莫儒和肖氏大喜之余不敢相信,又请了其他大夫,后面来的大夫却断言是恶症不是喜脉,肖氏不停服药要治恶症,从此一直卧病在床,半年后病逝。 阮梨容死死地掐着手,叶薇薇为了让她死心,兜出了很多内-幕,那些大夫其实是被沈家收买了,那个时候,沈家已开始布网。 要娶她为媳得到白檀扇,当然不能让肖氏生下儿女。 阮家祖训,制扇手艺传子不传女,传婿不传媳。 谁娶了她,谁就能得到阮家绝技,得到阮家的传家宝物白檀扇。 如果肖氏生的是女儿,她就不是阮家独女,白檀扇归哪一个女婿,就难说了。 若生的儿子,不肖说,她的夫郎是得不到的。 要不要救肖氏和肖氏肚里的孩子,在她一念之间。 面色是平静的,脑子里却已千回百转,许久后,阮梨容开口道:“你肚子大得有些不正常,请个大夫来把脉看一看。” “好,好。”肖氏高兴得伸了手想拉阮梨容,却又不敢,来来回回伸出缩回。 阮梨容不忍再看肖氏小心翼翼的行止,目光飘向房间四处,这一留意,喉头酸涩起来。 阮家大富之家,肖氏房中的布置却甚至是简洁清淡,椅搭靠背俱是藏青深蓝等稳重的颜色,料子也是普通的府绸,与阮梨容屋里一应嫩黄粉紫等鲜亮颜色大是不同,亦且阮梨容使用的都是最好的,不 说衣裳,连褥子床面都是云锦蜀锦等名贵布料制作的,那落地幔子更是整幅的蛟蛸丝织成的软绸制成,轻薄如烟。 家事是肖氏在打理,一个亲娘不在的孩子,能得她如此厚待,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阮梨容轻咬了下嘴唇,低声喊道:“娘,你以后叫我梨容吧。” ☆、第二回 出了西侧院,阮梨容长舒出一口气,喊肖氏一声娘,其实也没那么难。 “姑娘,太太刚才都哭了。”回到扶疏院,碧翠小声道,眼里有不解:“姑娘,你怎么不讨厌太太了?” 讨厌?跟人面兽心的沈家人相比,肖氏有什么好讨厌的? 阮梨容在刚才那一刻已决定,保住肖氏的孩子。 重生了一世,不再是无知的闺阁小姐,很多事,前世叶薇薇没说的,她稍作联想,也便想通过来。 改变自己的命运,只需不被沈墨然迷惑,要改变阮家的衰败,却必须让阮家有继承人。 阮家每三年出一把檀香扇,谁得到阮家扇,谁就得到好运,只是千金难买阮家扇,阮家扇不拘买或送,只给有缘人。 前朝时,阮家的一把名清影的檀香扇,为姑山一石姓富翁购得,他得到清影十天后,先皇微服出巡路过石家,因缘巧合见到他的女儿,大为倾慕,当时就临幸了他的女儿,带进宫封为嫔,石嫔一直得宠,后来封了妃做了皇后,当今皇上就是石富翁的外孙。 还有位贫困潦倒的秀才,贫病交加找亲友求助不得,走到阮家檀香扇作坊时饿晕过去,恰那日是出扇之日,阮莫儒道那秀才是新扇融金的主人,不收一文银子把融金送给了那秀才,秀才次年参加科考高中,鱼跃龙门,步步高升,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三年才出一把扇,且十有七八是送不是卖,阮家仍是家底殷实厚重,在整个宁国中虽是沧海一粟,在香檀县,却是首屈一指。 香檀县背靠香檀山,是宁国有名的檀香扇生产地,家家户户皆制作檀香扇,然能与阮家一较长短的,也只有一个沈家。 沈家与阮家截然不同。 阮家胜在质,三年一把,或卖或送,送的分文不取,卖的一把最少卖五万两银子,最高的是三年前当今皇帝买的,二十万两银子一把。 沈家胜在量,宁国人手上的檀香扇,有一半出自沈家。 沈家不甘心当香檀县百年老二了,只要得到阮家的白檀扇,沈家就量和质都有了。 阮梨容拿起银钳子,把香炉里的香饼翻转,哒地一下敲碎。 她要让沈家,连香檀县的老二都当不了。 要让沈家当不了香檀县的老二,可不是易事。论家底,沈家远在阮家之上,差的,只是阮家响亮的名声。 阮梨容辗转翻侧 思想了一夜,迷迷糊糊刚入睡,碧翠就来喊她起床了。 “姑娘,辰时了。” 穿上缃色轻烟罗衫,系一袭碧草色纨缎裙子,俗不可耐的颜色搭配,阮梨容却自信,自己能穿出与众不同的淡雅味道。 檀香美人,她知道,香檀县的人背后对她的称呼是檀香美人,因着她的家世,也因她的容貌。 这香檀县,能与她相提并论的,除了沈墨然的妹妹沈丽妍,就只有聂家的聂梅贞。 聂家不是商户人家,聂梅贞的爹是香檀县父母官县太爷。 想起聂家,不期然就想起聂梅贞的哥哥聂远臻,阮梨容微微失神。 今天,她在沈家会见到的,除了沈墨然,还有聂远臻。 沈墨然是外出求学,聂远臻则是外出拜师学武。 前世,聂远臻在沈家见到她后,不久就托人来求亲,父亲问她意见,她一口拒绝了。 也许,这一世,如果聂家再来提亲,自己可以答应。阮梨容默想着,又摇了摇头,聂远臻是不错,可是她不喜欢他。 也不是非得嫁给聂远臻才能摆脱沈默然,阮梨容想到一人。 阮家还有一人可以求助,当年贫病交加饿晕在她家檀香扇作坊门前的穷秀才,如今的当朝丞相夏知霖。 夏知霖那年病得快要死了,是阮莫儒救了他回家,延医买药得以活下来,又得阮莫儒赠了他阮家扇,得到好运,方能科举高中。 他没有忘记阮莫儒救命赠扇之情,这些年对阮家多有眷顾,关心得最多的,还是阮梨容,每年都从京城捎来不少女孩子玩的吃的用的穿的。 “我上辈子真傻,为什么要引火***?”阮梨容自言自语道,那时满腹激愤,恨自己与仇人恩爱,恨自己间接害死父亲和继母,恨沈墨然欺骗自己,只想着狠狠折磨自己,焚烧了自己让沈家声名扫地。 其实,她大可上京城,找夏知霖,求他帮着出面,将沈家治进泥地里。 现在回想,自己死了,还成全了沈墨然跟叶薇薇。 可是,若没有引火***,何来今日的从头来过?阮梨容微微一笑,拿了一柄檀香扇子缓步出门。 温柔铿锵的香檀县富裕安闲,背靠香檀山,一水从城中穿过,逶迤绮丽,河岸绿柳绕垂,街道两侧茶馆、染坊、戏台、书院和檀香扇铺子交错着,热闹非常。 小县城没有大州郡 城里的规矩,女孩子们经常到自家商铺里帮忙,或是三五成群闲看购物,阮梨容也不坐轿子,踏着清冷的石板路信步前行。 看着沈家乌黑的檀香木门匾,阮梨容深吸了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沈府是香檀城最奢华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佳树名花,极尽精巧雅致之能事,风光十分优美。 前世,她是在沈家花园入口处那棵千年银杏树下,见到离家游学十年归来的沈墨然。 踏进雕花拱门时,阮梨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相同的情景再现。 一头黑发用一根藏青色锦带随意系在头顶,白色深衣,外罩暗青色湘绸长袍,挺拔修-长的身材,清冷的面庞上微露汗意,袍裾迎风微微扬起,带出几分轻狂不羁。 似乎是注意到阮梨容的视线,沈墨然身形动了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问询之意看向阮梨容。 细看着,沈墨然五官其实不算漂亮,只是那眸子于漫不经心中透出冰雪似的清透,让在家中倍感忧郁的阮梨容前一世看到它时,莫名便安定轻松起来。 算计得真好,不知在这里等多久了,还能保持一额头的汗水,阮梨容展颜一笑,两汪笼着清水的眼睛笑成弯月。 “你是阮家梨容?”沈墨然站直身体,大踏步走了过来。 “嗯。”阮梨容低笑,想着,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檀香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沈墨然在阮梨容面前站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出的璀璨星光看得阮梨容一愣。 “我是沈墨然。”沈墨然唇角微翘,露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这抹笑容使本来紧绷的五官瞬间褪去冰霜,仿佛春日里刚融化的溪流纯澈得令人心旷神怡。 低沉清醇的嗓音,俊美阳刚的面容,像檀香木一样厚实的气息。阮梨容狠狠地握紧拳头,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人不怀好意,这人接近你只为了你阮家的白檀扇,这个人日后会要娶叶薇薇为正妻将你置于死地。 指甲掐进皮肉,疼痛蔓延到心里,针尖刺下似的疼痛,很细,看不到伤口,却如蛆噬骨! 阮梨容再抬头时,从容平静,颔首致意,沈墨然欲要再语时,阮梨容纤丽婀娜的身影已转身走远,留下一缕恬淡的余韵。 ☆、第三回 沈母马氏娘家也是大富之家,颇有手腕,治得沈父沈千山一个妾室都没纳,这也是香檀县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阮梨容上辈子当了沈家三年媳妇,体会比外人更深。 想起上辈子在沈家当媳妇的三年生活,阮梨容脚步凝滞。 “娘,梨容在家里自由惯了,孩儿不想拘着她。”新婚后,沈墨然说她受不得拘束,他们一直独居一院,虽是没有分家,吃穿用度却自个儿私下打点没有渗合大家子里。 那时,她满心喜悦,觉得沈墨然体贴细心,此时思来,原来是要把她和沈家隔开,不让她融入沈家的生活。 小两口在沈家逼迫她同意沈墨然娶叶薇薇之前,却真真是甜蜜幸福的。 浓如醇酒的感情在他们的墨香居张狂地酝酿,视线交接的一瞥,指尖轻微的碰触,也可以让人失控,生活如盛开的鲜花,华贵冶艳,秀丽芬芳,它美到了极致,然后,在那一天,化为利箭,直直地刺入她没有设防的心。 “梨容,怎么这时候才来呢?”一声热情的招呼,沈丽妍过来亲密揽住了她。 阮梨容身体一僵,前世逼死她的人里面,就有沈丽妍。沈丽妍喜欢聂远臻,但是聂远臻却喜欢她,聂远臻在她嫁进沈家三年后直至自绝前,还没有成亲。 把反感厌恶压下,阮梨容微笑道:“梅贞来了吗?” “来了,今儿还有旁的客人,我姨夫故去了,姨妈携了表妹来我家散心。”沈丽妍拉了阮梨容来到一个红衣女孩面前,“梨容,这是我表妹叶薇薇,平日里最是淘气。薇薇,这是梨容。” 叶薇薇穿了石榴红敞胸轻罗衫,胭脂红素罗裙,高腰系着的碧色垂流苏缎带将乳峰高高挤起,洁白柔滑的山峰露了大半出来,只一眼便能觉得摸上去是无以伦比的美妙,挺翘的美臀更是充满诱惑张扬。 自己上辈子真是瞎眼了,这么一个张扬妖媚的女人,居然会觉得她天真可爱。 “梨容姐姐,总听我表姐夸你,真是美得我见了也眼红眼热……”叶薇薇挽住阮梨容另一边手臂,亲昵地靠到阮梨容身上。 “要说眼热,我更眼热你呢!”阮梨容微笑着应付,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朝迎过来的聂梅贞招手,“梅贞,过来多久了?” “来的有好半晌了,每次聚会,你都是来得最迟的。”聂梅贞温婉地浅笑,眉头微蹙。她有先天弱症,不能跑不能跳,说话轻声细气,脾气温软。 “谁叫梨容是咱们香檀第一美人呢!美人嘛架子当然要大些。”沈丽妍笑道,摇了摇阮梨容的手臂,“对不对梨容?” “胡说什么。”阮梨容嗔笑着摇头,今日是有心事来得迟了,以往到得迟,却是肖氏每次都在她要出府的路上假意偶遇,见了她就迎上来说几句话,因而迟了。 “我哥他们在芙池那边烤兔肉什么的,咱们也野宴,自个儿做了吃,好不好?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好啊!”大家齐声叫好,阮梨容也跟着点头,微笑里带着不易觉察的讥嘲。沈家为了让她和沈墨然有交集,可谓煞费苦心,先是入园处的偶遇,继而,等会儿,沈丽妍会把她们几人做的食物,各捡了一半送给那边的的男人,然后沈墨然在众多的食物里,独独喜欢她做的梨花糕。 两边聚会后来合做一处,男人们吃这边做的糕点汤水,她们吃男人们烤的肉,春意盎然,低眉抬眼间,凝眸一瞥擦出火花四溅。 芙池依然清粼,波光摇荡,池岸边开满灿烂如云霞的各色鲜花。对岸人声喧哗,沈墨然带着青年子弟们在那边烧柴火烤野鸡野兔肉,临波照水的青年个个俊美不凡。 阮梨容还是选择做梨花糕,白皙纤巧的手指拈起一片片鲜嫩的花瓣,淡雅如雪层层迭放。 温软的清香传来时,沈丽妍夸张的大声道:“色香味俱全,漂亮好看又好吃。” 还没吃就先说好吃,自己上辈子还喜滋滋的,得意非常。 “这么好看,光咱们吃太浪费了,我拿几个去给我哥他们那边吃。” “好啊。”阮梨容轻笑,这梨花糕,她不放糖也没搁盐,她倒要看看,等会儿沈墨然怎么夸她做的好吃。 拈起一片梨花糕咬了一口后,沈墨然看向对岸,清冽的眸子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 爹娘让他使美男计引诱阮梨容,他原来不以为然不屑为之的,此时,他改变主意了。 碧水眼波转,青山黛眉锁,佳人澄澈如水灵韵秀美,盈盈悠悠翩然娇纯,更难得的是手艺清绝。 手里的梨花糕,加点儿咸或是加点儿甜,便是放在京城里,也是极致的美味,可她却偏偏不给这糕点味道,是为什么? 隔着一泓粼粼清波,柳绿花香中,对岸的女子广袖轻展,裙裾飘飞,轻舞出梨花雨的袅袅清梦。 “好美。”聂远臻顺着沈墨然的视线看去,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 他没有特指赞的哪一个,不知为何,沈墨然就是知道,他说的是阮梨容。 岂只是美,秀致温婉的外表只是打开的朦胧飘渺的水墨画卷,惊奇和瑰丽隐藏在厚重的书册里,没有静静地阅读品味发现不了。 沈墨然把手里的梨花糕塞进口中,含混地说道:“咱们到对面去吧。” “这好不好?”聂远臻迟疑道。 “这有什么。”沈墨然淡笑,小城没有大州府的规矩,其实就是京城里,仕族世家的适龄女孩,也不时借着名目与青年子弟们来往。 听说能到对面与女孩子们厮混,一众青年子弟喜出望外,沈墨然话音刚落,呼啦一声,七八个公子哥抬起烤肉铁架和工具急不可耐走了。 “这么急!”聂远臻摇头不已。 “怎么?你不想过去?” 怎么可能不想?聂远臻弯腰,拿起石案上的白瓷盘,里面还有一块梨花糕。 “我今天来就是想寻机和阮姑娘说话的。”聂远臻眉头有些沉重。 “你爹恐怕不会给你娶一个商户人家女儿的。”沈墨然不动声色地要过来他手里官窑脱胎白瓷盘,把最后一片梨花糕拈起吃掉。 “你想哪里去了,这种话不能胡说,没的扰了阮姑娘清誉。”聂远臻摇头,道:“今年是阮家扇的出扇之年,梅贞到了出阁的年龄了,身体却一直没有好转。” “你想和阮梨容谈谈,通过她跟阮莫儒要今年的阮家扇?” “嗯,希望购得阮家的檀香扇,给梅贞带来好运,她能健健康康活着。” 沈墨然哦了一声不再接言,在心中默默摇头,阮梨容与聂梅贞是闺中好友,聂德和还是香檀县太爷,阮家扇真能给聂梅贞带去好运使她病体康复,不用聂远臻相求,阮梨容自会求阮莫儒把檀香扇卖给聂家。 阮莫儒不可能把檀香扇卖给聂家的,除非……除非阮莫儒有治好聂梅贞病体的良方。 沈墨然唇角噙笑,糼年不懂,阮家扇传得玄乎其玄,他跟香檀城和宁国上下的人一样,对阮家扇膜拜如神祗,这些年走南串北,见得多识得广,心中已隐隐猜到并有七八分肯定。 ——神秘莫测的阮家传家之宝白檀扇,其实只是一把普通的檀香扇。 ☆、第四回 阮家扇为何三年才出一把,并不是阮家公开的那般,需由传家宝白檀扇在众多檀香木料里挑出福料方能开工,而是,阮家家主要在这三年里,在众多求购买家中择定下一次阮家扇的买家,然后,密密地妥妥当当地替买家铺路,促成买家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些,是沈墨然的猜测推断,尚没有得到证据。他这些年在外行走,暗暗调查了最近二十四年阮家扇的八位买主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个结论使他万分震惊,他连父亲沈千山也不敢告诉。 盛名之下必招祸端,阮家扇如此出名,宁国中对阮家扇好奇和不怀好意之人不少,为何阮家能近百年平安无事? 沈墨然相信,宁国中识破阮家白檀扇秘密的,一定大有人在,却没有一人说出怀疑,那是因为,那些得到阮家扇的人,无一不成了阮家的靠山。 远的不说,当今圣上的生母石太后,商户之女,却能得到先帝的宠爱,凭的就是所谓的吉祥物阮家扇落在石家。 还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本朝丞相夏知霖,更不肖说得,根本就是阮莫儒把他推上丞相一职的。 一个低微的商户女儿,一个落魄的濒死秀才,因得到阮家扇而飞黄腾达母仪天下,敢说阮家扇只是普通檀香扇的人,就等着宁国的皇帝和丞相把他们抄家灭族吧。 阮家扇传子不传女,传婿不传媳的家训,不是重男轻女,而是,要操纵所谓传家宝背后的玄机,深闺长大的女子,如何有那魄力和和行事便利? 沈千山不愿沈家当香檀城的百年老二,又忌惮着阮家的靠山,不敢与阮家为敌,于是,想出了一个得到阮家传家宝的法子——让沈墨然娶阮梨容。 沈墨然沉稳地抬步朝对岸走去,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的父亲,沈家明明家财是阮家的千百倍,为何是香檀百年老二翻不了身,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和祖宗,把阮家白檀扇看得神乎其神,先自胆怯不敢与阮家争锋。 他心中已有了使沈家飞跃上一个台阶的计划,只靠着五彩缤纷的泡沫存活的阮家扇,他看不上眼。 “哥,你们过来啦?”聂梅贞与沈丽妍向聂远臻和沈墨然迎过去,阮梨容低垂着头拈捡梨花瓣,对朝自己注目的眼光视若不见。 “梨容,过来嘛。”沈丽妍回身拖起阮梨容,“梨容,我哥和梅贞的哥哥聂大哥。” “阮姑娘。”聂远臻有些结巴,他穿着一套藏蓝色掐绣海浪的武士束身锦袍, 身材魁梧伟岸,面部轮廓刚棱冷硬。这么温和的声音,与他外表甚不相配。 阮梨容想到他县太爷公子之外的身份——皇帝的暗卫风影,武功排名宁国第八的高手,本该威姿赫赫霸气强悍的人,却如此腼腆,不觉莞尔。 聂远臻面部干净细腻的棕色肌肤漾起可疑的暗红,阮梨容猛然省起,自己笑得忒孟浪了,一时又羞又惭,薄面热得通红,连颈脖都漾开一层粉嫩的红色,偏肌肤又是冰雪般清透白皙,更显得鲜润撩人,不说聂远臻,连沈墨然也看呆了。 “梨容,快来尝尝我哥他们烤的肉。”沈丽妍夸张地叫着,美丽的脸庞上带着灿若云霞的笑容。 阮梨容心念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自己虽然不喜欢聂远臻,可不妨逗弄一下,让沈丽妍吃了一桶子醋,却还得装着从容明媚。而且,骑马就得换装,顺便捉弄一下叶薇薇,若能让叶薇薇丢尽脸后,就这么嫁给沈墨然,沈家就没空来算计自己,自己就能腾出手来专心思想怎么使沈家衰败。 接了沈丽妍递过来的烤肉,阮梨容不吃,波光粼粼荡漾着一泓碧水的眸子看着聂远臻,浅笑着问道:“聂公子习武之人,会不会骑射?骑马好玩吗?” “会骑。”聂远臻脸更红了,搓了搓手,有些无处放的样子,偏着头不敢正眼看阮梨容,道:“你是不是想骑马,我回家去牵了马过来,带你出城去骑一圈。” “会落人口舌的。”沈墨然有些漠淡的接口。 “牵来这里,大家一起骑,丽妍,你觉得怎么样?”阮梨容轻笑,正眼也不瞧沈墨然。 “好呀!”沈丽妍拍手,开始见聂远臻对着阮梨容一脸憨样,心中醋了半桶,听得阮梨容是要聂远臻在沈家花园里教她们骑马,又欢喜起来。 “我这就回家牵马过来。”聂远臻咧嘴笑了笑,抬眼看了阮梨容一眼,又极快地把视线转开,口中道:“骑马不能穿长裙。” “我有好几套劲装,衣裳不愁,你去牵马来就是。”沈丽妍抢着道,看着聂远臻的杏眼含情脉脉媚若春花。 聂梅贞有弱症,走路都快不得,自然不能骑马,沈丽妍朝叶薇薇招手:“薇薇,你陪梅贞。” “不,表姐,我也要学骑马。”叶薇薇嘟嘴扭身体,一派天真烂漫。 这么看着,她是多么率直可爱的小姑娘,阮梨容暗暗佩服,她和聂梅贞沈丽妍都是十五岁,叶薇薇比她们小了一岁,心机却比 她们还深沉。 聂梅贞婉然一笑,细声道:“你们都去,我自个玩。” 阮梨容和叶薇薇身高差不多,沈丽妍则高挑健美,比她们高了不少。阮梨容接过她递过来的骑马劲装,皱眉道:“上衫束进腰带里大些不要紧,只这裤子?” “裁掉一截加一圈花边吧。”叶薇薇道。 “甚好。”阮梨容比起拇指。 沈丽妍拿了十几块流光溢彩的缎绸出来。阮梨容假作无意,在叶薇薇却手前,挑了一块玫瑰红流彩妆缎。 叶薇薇偏爱红色,不出阮梨容所料,她在余下的嫩黄粉紫的布里面挑来翻去,好半晌方拿了一块碧雾撒花烟罗。 比了比,剪子拿起咔嚓下,针线飞挑,阮梨容很快做好,在叶薇薇看不到的地方,她把裤子的裆部的缝线挑一半留一半,这样,裤子初初穿上去时,还是好好的,只要微一扯动,就会哧一声大开。 想像着等会儿叶薇薇白嫩嫩的臀部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阮梨容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意,这么着声誉受毁了,沈墨然,你还能不娶你表妹么? 快意之后,脑子里不期然地出现了沈墨然拥叶薇薇入怀的情景,阮梨容魔怔住了。 那热热的麻酥酥的温度,坚实有弹性的身体,那因情动而清冷不再的俊美性感的嘴唇,那浓如醇酒的眼波,诱人的胸前妃色凸点,还有饥渴的吞咽声,以后,曾经沈墨然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会在叶薇薇面前显现? “还是你做的好看,梨容姐姐,我真佩服你。”叶薇薇饱满的身体蹭过来,阮梨容微微一笑,道:“我觉得你改得好呢,这么拢一拢,像灯笼罩子,怪好看。” “那咱们换一换吧。”叶薇薇迫不及待递过手里的裤子,她看着阮梨容打花边的那圈玫瑰红眼馋着。 “好啊!” 拿着衣裳转进屏风后换衣裳时,阮梨容极仔细地检查,生怕叶薇薇跟自己来相同的一招。 哪一处都好好的,阮梨容放下心,轻快地换上,外面,叶薇薇盯着屏风,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从针线篮里捡了一根略粗的银针,用帕子包好收入怀中。 ☆、第五回 马儿牵过来了,膘肥身健,鬃毛整齐,四蹄有力,阮梨容赞叹地看着,眼角却不由自主地瞄向沈墨然。 女人们换装,男人也免不了。沈墨然换了月白劲装,系着天青色敷金彩绣披风,脚蹬黑色长靴,腰间束着雪青色玉带,俊朗的五官,英挺坚实而有弹性的身体,英气逼人,青春勃发。 阮梨容抚摸马儿鬃毛的手掐紧。 “小心。”一声低呼,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往一边极快地拉开。“鬃毛不能抓,马儿吃疼要刨蹄子踢人的。” 阮梨容有些赧颜,低声向聂远臻道谢。 “刚学马不能分神,很容易出事。”聂远臻的声音也放低了,这会儿自若了许多,面上不再通红。 阮梨容却脸红了,为自己对仇人的情不自禁羞愤。一时间思绪流转,又想起前世缠绵悱侧的恩爱,不觉柔肠百转,清韵如雪的脸上悲意莫名。 “我不是责怪你,只是怕你不注意有危险。”聂远臻见阮梨容长睫眨动着盈盈水光,以为是自己言重了,抬手想给阮梨容拭泪,又觉得孟浪了,手足无措言语结巴了。 两人靠得很近,喁喁细语,一人娇小,一人高大,沈丽妍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沈墨然面色有些沉黯,若有所思看着,余下众人好奇的目光闪闪烁烁,叶薇薇悄悄靠近马儿,帕子遮掩下,细小的银针穿进马唇上的缰绳。 做好了这一切,叶薇薇往后退,活泼泼拍手笑道:“梨容姐姐,咱们几个谁先骑?” “你先吧,你最小,我们自然得让着你。”阮梨容回神,将悲凉的思绪抑止住。 “好啊!那我先来了。”叶薇薇走到马侧,捉着缰绳,抬脚假意要蹬进马镫。 “这在咱们家,梨容是客,你怎么能抢着呢?”沈丽妍一把抓住她,两人的戏配合得天衣无缝,事先虽没约定,然叶薇薇刚才的举动,她注意到了。 阮梨容心中闷火在燃烧,正想离开众人独自舔伤口,也不推辞,前世沈墨然陪着,她学过骑马,骑术不错,聂远臻伸手想托她上马,阮梨容摆了摆手,握住缰绳,左脚高抬踩住马镫,轻巧地一借力跃身上马,利落干净,风姿优美。 只这一个姿势,聂远臻放了心,后退几步让开。 拉起缰绳,马儿朝前迈步,阮梨容方才失神,这会儿居高临下扫了众人一眼,心里又平静了下来,也不让马儿疾奔,想着走几步就回去,给叶薇薇上马,让她出丑。 才刚这样想着,忽见那马甩头不已,似乎很不自在。 有问题!阮梨容拉起缰绳,只这一下,那马忽然眼睛血红发了狂,撒开蹄子狂奔。 怎么回事?阮梨容拉紧强绳,招来马儿更疯狂的奔跑。沈家花园虽大,可林木盆栽,路径也不是笔直的,马匹撞倒无数花盆,朝树木繁茂高大的树林疯奔过去。 变故只是眨眼间,众人吓呆了,眼看着,马儿要撞上大树了,阮梨容和那马瞬息间就要丧命了。 沈墨然狂奔过去,聂远臻在他之后腾身跃起,半空中拧腰转,几个起落,凌厉准确地落在阮梨容背后坐上马背,接过缰绳收紧,口中大声呼喝:“吁……” 强劲的腕力把那缰绳勒得铁索一样,那马长嘶一声,前蹄腾空不住乱踢。 “马缰越拉得紧马儿越疯……”阮梨容大声道,嗓音虽有些打颤,却清晰无比。 问题是出在马缰上,一匹无法操纵缰绳的马是无法制住的。 “松开马镫。”聂远臻大喝,一手抱起阮梨容,一手按到马背上借力,说时迟那时快,马头砰地一声撞上大树时,聂远臻抱着阮梨容已上了半空,身形在半空中借着上升的冲劲转了半个圈后落到地面上,下盘沉稳,后退一步都没有。 “阮梨容,你怎么样?”两人刚落定,沈墨然奔了过来,把聂远臻怀中的人拉开,面色有些青白。 阮梨容没有理他,眼光看向树林,那里,被那马撞上的大树摇晃着,满头鲜血的马儿在地上刨了几下蹄后,高大的马身歪倒下去。 自己只是要让叶薇薇出丑,而她们,却是直接要她的命! 聂远臻朝抽搐的马走过去,蹲下去抬起马头检查。 沈墨然深深地看了阮梨容一眼走过去。“马儿怎么会突然发狂?” “因为这个!”一根带血的银针,聂远臻举起银针,凌厉的目光射向蜂拥过来的人群中的叶薇薇。那是若出鞘宝剑一般的锋芒,尖锐耀目,刺透了叶薇薇的眼睛,刺进了她刚刚才欣喜万分的心脏。 “你看着我做什么?这可是你家的马。”叶薇薇后退。 “我过来时,是骑马奔驰过来的。”聂远臻没有回答叶薇薇,他看向沈墨然,一字一字道:“刚才马儿发疯狂奔,我没有立即追过来勒马,是因为……” 他停下不说话了,目光落在沈丽妍脸上,厚实的嘴唇紧抿。 “沈墨然,那个时候,你妹妹的眼光投向你表妹,流露出的,是一抹原来如此的了然。” 这个时候,聂远臻不再是那个红着脸的憨实汉子,而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铮亮的剑身闪着漫天寒芒。 “阮姑娘,你看这事?”沈墨然避过聂远臻,清冷的眸子看向阮梨容。 阮梨容暗笑,聂远臻说的,虽说只是推断,可依他的身手,要逼出口供不难,叶薇薇行事之初,算计得太简单了,忘了聂远臻在场,更忘了,他同时还是县太爷的公子,这桩案子,若是递上公堂,叶薇薇的名声就毁了,沈家的声誉也会受损。 沈墨然真狠准,不跟聂远臻争辩,拿她这个苦主当突破口保他表妹。 她若是紧咬住叶薇薇不松口,聂远臻想必会一究到底。 只是,沈家必要竭力保叶薇薇,这事顶多算个杀人未遂,除了让叶薇薇恶名外传,并未能一下子治了叶薇薇,也伤不了沈家分毫。 治不了叶薇薇,从此后又与沈家成敌对双方,要谋算沈家诸多不便。 “这事太扫兴了,我方才吓得要死,聂公子还损失了一匹马,我觉得……”阮梨容略一停顿,嫣然一笑,眉拢弯月,“沈公子,你是不是得补偿我们?” “这个自然。”沈墨然微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转头间,那抹漠淡的笑意消失,面上露出冰冽的表情,“薇薇,向阮姑娘陪罪。” “表哥,不关我的事。”叶薇薇委屈不已,眼里泪珠翻滚,要掉不掉,煞是可怜。 “不关你事吗?”沈墨然往后退了一步,朝聂远臻比了个手势,“远臻,此事就有劳你查察明白,沈家决不包庇纵容。” 阮梨容料不到沈墨然竟会做这样的决定。 想不通理不清,阮梨容也不轻言,静静站着。 “跟我走。”聂远臻真个要扯叶薇薇上衙门,也不用手推,双手朝腰带上按去,再松开时,啪地一声,手里多了一柄软剑,挥动间如白练,似寒星,剑尖直指叶薇薇咽喉。 “表哥救我。”叶薇薇捂着胸口,泪水像珍珠滑落。 “聂大哥。”沈丽妍低呼,周围响起七嘴八舌的人声,“远臻,阮姑娘也没事,何必较真呢。” 阮梨容瞬间顿悟,沈墨然不过是摆姿态,他越是冷漠无情,众人越会觉得叶薇薇弱小可怜。 没必要再僵持下去,有时,退让是为了确保以后的立于不败, 但是,她也不能开口替叶薇薇求情,那样,就辜负了聂远臻一片好意,与当众打他脸无异。 阮梨容心思转了转,朝前行进一步,做出要和叶薇薇说话的样子,到叶薇薇跟前时,突地按住额头,闭着眼无力地倒了下去,不偏不倚歪到叶薇薇身上。 砰地落地的声音,裂帛声惊叫声同时响起。 自己被扶住了,那么,倒地的,是叶薇薇吧?阮梨容睁眼看去,只看到叶薇薇捂着脸远奔的背影,她的腰上,围着沈墨然的披风。 叶薇薇刚才是仰面朝天倒下的吧?那么,露出来的是? 一片静寂,连聂远臻也没再提起要抓叶薇薇上衙门。 银针惊马害人之事不了了之,聚会也没法继续下去,众人纷纷告辞,阮梨容与聂家兄妹一起告辞。 “多谢阮姑娘宽宏大量不究之恩。”沈墨然拱手道谢,面上从容自若,冷静淡定。 阮梨容淡淡地点了点头,嘴角一点一点勾挑上去。 目送阮梨容与聂家兄妹走远,沈墨然眸色冷了下去。 “表哥,那裤子本是阮梨容的。”沈墨然走进厅中,尚未开口,已换过衣裳,哭得娇怯怯上气不接下气的叶薇薇迫不及待地为自己辩解加告状。 “谁知道?有证据吗?”沈墨然冷笑。 “墨然,薇薇不懂事,可是,阮梨容也算计她了。”沈马氏替外甥女分辩。 沈墨然摇了摇头,道:“愚不可及,我让你向阮梨容道歉时,为什么不道歉?还有你。”沈墨然看向沈丽妍,“那时就应该顺势责备薇薇,而不是替她求情,你和远臻的亲事,别指望了。” 沈丽妍紧咬嘴唇,沈马氏道:“这么小的事……” “见微知着。”沈墨然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里转了转,半晌,问沈千山:“这些年,你们暗算过阮家吗?” “没有。”沈千山断然摇头,沈马氏想让沈墨然娶叶薇薇,他却一早就想让沈墨然娶阮梨容,来个人财两得。一直以来他不只不与阮家作对,还处处谦让。 “这就怪了。”沈墨然低喃,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阮梨容那双碧水一般清澈的眸子里,隐藏着刻骨的恨意。 ☆、第六回 出了沈府,聂远臻要送阮梨容回家,阮梨容笑着婉拒:“梅贞今日受了惊吓,走不得许多路,聂大哥先陪着梅贞回去吧。” 聂梅贞面色比往常白了许多,聂远臻看了看,道:“不然,你和我一路送梅贞回家,我再送你回去。” “不用。”阮梨容摇头,叶薇薇刚才是想借意外害她,光明正大使她出事,还没那个胆。 推托了半晌,聂远臻到底到就近的轿马行,雇了一顶轿子送阮梨容方作罢。 聂远臻真是心实体贴之人。坐在轿子里,阮梨容恍惚间想,自己上辈子如果答应聂家的求亲,也许肖氏就不用无辜丧命,父亲英年去世,只怕也是马氏在饮食中做了手脚。 回到家中,阮梨容习惯地往自己扶疏院而去,半道上生生刹住脚步,有些焦急地往肖氏的西侧院奔去。 按前世的记忆,今日上午第一个大夫到府里来,替肖氏诊出喜脉,然翌日一早,再请大夫来时,却异口同声肖氏不是喜脉,而是恶疾。 虽然已知沈家不安好心,可以拆解大夫说肖氏患了恶疾的谎言,可,从害喜到产子的时间太长,难保沈家不会收买她家的下人,悄悄给肖氏下药,她须得让父亲隐下肖氏害喜的消息。 西侧院侍候的两个大丫鬟和两个婆子在廊下坐着,见了阮梨容一齐站起来敛衽行礼。 “姑娘过来了。” “嗯,太太呢?” “在屋里歇着,老爷也在。” 她们话里没有提及肖氏有喜的消息,是大夫还没来过吗?阮梨容点了点头,止住丫鬟通报,自已往屋里走去。 “姑娘好像不讨厌太太了。” “是啊,好生奇怪。” 背后传来轻细的议论,阮梨容双腿沉沉的,有些迈不动,想着,肖氏是婢子出身继室本来就难当,往日得不到自己这个嫡女独女的支持,也不知在府里的日子难不难过。 “老爷,你说,梨容会不会不喜欢我害喜?要不,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 阮梨容走到屏风前,被里面的说话声惊住,怔怔地迈不动步。 “这个?”阮莫儒有些犹豫吞吐,似乎拿不定主意。 “傻的,混帐,阮家没有儿子,若是生下来的是个儿子,香火有人继承,白檀扇也不用落进异姓人手里,有什么好犹豫的?”阮梨容在心中大嚷,嘴唇大张,却没有喊出来。 肖氏接着又道:“老爷,梨容好不容易喊我娘了,我不想因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又跟她疏远了。” “可是,你年纪也大了,落子药是虎狼之药……再说,梨容虽是一直冷着脸待你,可她是心善的孩子,若是知道你为了怕她心中嗝应喝落子药,只怕更不高兴?” 肖氏沉默了,里面没有动静,许久后,阮莫儒又道:“这是咱们的孩子,我也舍不得不要。” “我也舍不得。”肖氏哭了起来,哽咽悲苦,“老爷,我常常后悔,当年不该因为对雪茵姐的愧疚,不该为了梨容有个好出身,把梨容假成是雪茵姐的女儿,明明是我亲儿,却亲近不得。” 明明是我亲儿,却亲近不得! 似闷雷轰顶,阮梨容整个人木了。 阮莫儒长叹,道:“当日看着雪茵对梨容爱如掌珠,关怀备至,我还很欣喜,后来,我却常想,如果雪茵不是那么疼梨容,她走了,梨容就不会那么抗拒你了。” “可不是。”肖氏哭得更悲伤了,道:“雪茵姐琴棋书画皆精,教养得梨容样样都会,性情温婉,气度过人,我是万万及不上她的,那时想着,我的儿这辈子有个尊贵的嫡女身份,有雪茵姐疼着她,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可,可雪茵姐还是丢下梨容走了,梨容心里只认她是亲娘,我……” 肖氏咳个不停,阮莫儒哄着劝着,阮梨容僵僵站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心头难受得一口血要喷出来。 “是我对不起你。” “不关你的事,当年夫人以死相逼,你没有听她的话把我发卖掉,就尽力了。” “不然,咱们告诉梨容,你是她亲娘。” “不可。”肖氏的声音拔高了,惶急不已的声调,“老爷,万万不可,梨容会受不了的,她心里,雪茵姐才是她亲娘,而且,我这个继室的身份,怎么也及不上雪茵姐的出身,往后梨容择婿,这出身上头关系大着。” “只是悄悄告诉她,不要公开。”阮莫儒低声道:“这些年,看着你亲近不得梨容,我心里疼。” “梨容现在肯喊我娘了,以后会慢慢地好起来的。”肖氏收了哭泣,回过头来安慰阮莫儒。 阮梨容僵硬着,一步一步悄悄往外挪,下唇都要咬破了。 上辈子那什么治恶疾喝药,只怕,不仅是大夫被沈家打点了,也有自己的糊涂爹娘顺水推舟之意。他们认为,自己会觉得肖氏生的孩子影响了自 己的位置,因而不喜欢。却又怕明着喝落子汤,自己也会不高兴。 退出厅外过了穿堂,阮梨容抹去眼里的泪水,抿了抿唇,加重了脚步,提高声音喊了声娘,复又往回走。 阮梨容故意放缓脚步,堪堪走到屏风前,肖氏和阮莫儒一同出来了。 肖氏看来急急整妆过,眼角敷了粉,泪痕掩住了,眼眶却仍有些发红。阮梨容假作不察,行过礼后笑道:“娘,今日请大夫来诊脉了没有?” 肖氏嘴唇动了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阮梨容不等她说,快嘴地接着又道:“爹,我昨晚梦到,娘给我生了个弟弟,白白胖胖的,好可爱,爹,快找大夫来给娘把脉,说不定我真要有个弟弟了。” 肖氏泪水落下,阮莫儒有些不安怀疑地问道:“那个,梨容,你喜欢你娘再生个弟弟妹妹?” 自己的变化太大了,爹不敢置信呢!阮梨容俏皮地笑了,道:“当然喜欢,梅贞和丽妍都有哥哥,独我孤零零一人,要是有弟弟妹妹,我也能在人前昂头。” “梨容,大夫来过刚走,娘真的有喜了。”肖氏含泪带笑,神采飞扬,整个人焕然换貌。 “太好了。”阮梨容拍手跳了起来,在房中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儿。 阮梨容说了许多,让阮莫儒与肖氏相信了她确实很想要弟弟妹妹,不会再想什么不要孩子,又道:“娘害喜的消息,女儿不想给人知道。等娘生下弟弟妹妹了,那时让丽妍和梅贞她们大吃一惊,羡慕女儿。” “好,好!”肖氏和阮莫儒连声答应,他们两个,往日便是依着顺着阮梨容,此时更加不会反对。 晚膳阮梨容主动陪着爹娘吃,把肖氏又喜得流泪不已,晚上回到扶疏院,阮梨容高挑的嘴唇缓缓垂了下去,痴痴怔怔倒到床上,也不洗漱了,就那样呆呆地躺到天明。 肖氏是自己的亲娘!这个消息,还不如随着这个消息带来的另一个打击更重,记忆里那个清秀典雅,端庄慈爱的娘不是她亲娘? “娘,容儿弹得不好。”穿着红艳艳的绸裙,小脸粉嘟嘟的她松开了琴弦,有些灰心地依偎进丁氏的怀里。 “弹得可好了,我的容儿才四岁,就会拔琴弦了,别人家小孩还在哭着要爹娘抱着哄着呢。”丁氏微笑着,抬起晶莹玉润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阮梨容的脸。 娘真好!娘长得真美,糼年的阮梨容紧偎着丁氏,深深地闻着丁氏身上温暖的气息。 阮梨容知道,别人家孩子都是奶娘带的,独她是丁氏亲手操持着,晚上,她也是在丁氏怀里睡觉的。 “我娘可疼我了……”有次,与沈丽妍她们一起玩耍时,她得意地夸耀。 “那是你爹偏宠你姨娘。”沈丽妍不屑地撇嘴,道:“我娘每晚是同我爹一起睡的,那叫恩爱,你爹从来不进你娘房间吧?” 阮梨容模模糊糊有些明白,知道了爹从来不进娘的房间,是冷落她娘。 难怪,娘有时静静坐着,莫名其妙就掉泪。 都是因为肖氏,娘才会不开心,阮梨容心疼娘了。晚上,她开始緾闹着哭喊,要爹陪着她和娘睡,要把她爹拉进娘房中睡觉,像沈丽妍她们说的那样。 可是,她娘似乎也没有开心,晚上她睡着前,爹是跟着她和娘躺床上的,可次日睁开眼,床上每次都只有她和娘两个,她问了丫鬟,知道半夜里,她爹又去了西侧院了。 阮梨容就是从那时起,开始恨肖氏,恨肖氏使她娘得不到她爹的爱宠。 ☆、第七回 阮梨容翌日起床后,头眼晕花站立不住,寻思着肖氏有喜,需得让她静心养胎,家事少不得要接过来,强撑着没有再倒回床上,让碧翠服侍自己梳洗。 肖氏听阮梨容说要接了家事过去,一迭声应下,丝毫不担心阮梨容夺权,当即命管事婆子采办集中到议事房,把府里的帐册仓房锁匙对牌尽交给阮梨容。 阮梨容看着帐册,心头悲泣,暗叹自己往常给恨意蒙了眼,肖氏行事,哪有半分后娘作派,自己竟然看不清,委实该打。 肖氏提点人情交际送礼,阮梨容认真听着,母女俩说话间,下人来报,沈家使人送了礼过来。 是为昨日惊马一事送的道歉礼,两家都不在乎那一点情面礼儿,不过,这是一个姿态,沈家不做,是轻视她,她不接受,是不原谅叶薇薇。 阮梨容一面看帐册,随口说道:“请进来吧。”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时,阮梨容愣住,这脚步声是属于沈墨然的。 “小侄沈墨然,见过阮伯母。” 如醇酒般透明清洌的声音,阮梨容僵硬地抬头。来的真是沈墨然,一身青色广袖锦袍,内里白色深衣以青带束腰,精致的云纹饰边衬得整个人优雅从容,拱手谈笑间洒脱超逸。 “阮姑娘。”见阮梨容抬头,沈墨然低喊了一声,清隽的脸上笑意隐隐,斜飞的长眉下微微上挑的眼眸黝黑深邃,眼光闪动间,散发出夺人心魄的魅力。 阮梨容百感交集,前世,这双眼每次归家看到她时,便是这般专注,又带着春光似的让感到暖洋洋的温情怜爱。 老天给自己第二次生命,不是让自己再一次迷失陷落上当的,阮梨容垂下眼睫,再抬眼时,眸澈如水,清润沉静。 “劳沈公子亲自送礼,梨容愧不敢当,尹妈,把礼接了。” 阮梨容一闪而过的迷失沈墨然看在眼里,方才,那双清澈的眸子闪过的那抹迷离爱恋令得他一颗心怦然跳动,一时有些痴了。阮梨容瞬息间的转变,沈墨然转不过弯来,愣了许久,方道:“这礼很稀奇,我先示范,阮夫人和阮姑娘若是喜欢,有一个操纵的伶人,一并奉送。” 阮梨容听沈墨然如此说,愣了一下,难道是木偶戏?这东西京城才出来的,前世沈墨然与她认识后,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套木偶。 可那时,他却没有送伶人,他自己操纵唱曲给她听的。 那时,沈家和阮家似 乎都不是好去处,两个心照不宣地,在香檀山脚下偶遇。 青翠的林木迎风飒飒,灿烂的各色花儿招摇地绽开着。两人沿着香檀山上山小径缓缓走着,在半山腰的八角琉璃亭子,沈墨然提出歇息。 从各地的逸事,到香檀城的变化,两人闲话着,后来,她到底有些羞躁,提出要回家。 “差点忘了,我有礼物要送你。”沈墨然从袖袋里,摸出精巧的木偶。“这东西操纵着,配合着它的动作唱戏,很好玩……” “风沙起战鼓响,一曲未尽血浸沙场;军旗折,狼烟残,流水逝晓星残……”沈墨然能将壮烈的征曲唱得緾绵悱恻。 阮梨容默默听着,脸对着那摩拳擦掌手舞足蹈的木偶,视线却不自觉地望向沈墨然。 那日沈墨然穿的是束身锦袍,烫贴顺服,愈发显得身材修长挺拔。脸部轮廓乃至脖颈,线条优美流畅,但更美的是一个清冷的人流露出的荡漾人心的温情。 那时,她的心蠢蠢欲动,面上飞了红,沈墨然唱罢抬眼间,道:“你的脸有些红,可是哪舒服?” 他探身过来,两人脸对脸,然后,沈墨然微暖的手伸向她的额头。 掌心贴上额头时,明明只是微微的暖意,阮梨容却感觉到要把人烧焦的热,微愣了楞,她急忙后退,沈墨然却不给她机会,木偶被扔到一边,他掐握住了她的细腰。 鼻息交融,呼吸灼热起来,她垂下头,又臊得闭上眼,就那么任沈墨然握着摸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墨然静了静先放了手,低声道:“又没人看见,你怕什么?” 没人看见也不能这么不要脸,阮梨容张嘴,却没有说出来,人如坐在小舟中般轻轻晃悠着,脑子里清醒地知道不是在小舟中,却静不下摇摆不定的心境。 “梨容……”沈墨然再开口,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无数次被人喊过的名字,在他嘴中逸出,却是那样的温软亲昵,甜丝丝地勾起人心中那抹摇摆模糊的绮念,勾出一缕轻飘飘的幸福。 他的柔情丝丝缕缕将自己緾绕,死前,如果不是叶薇薇说得那么详细,她真不敢置信。 沈家人逼迫她时,他外出去了,是故意避开的吧?临别前一晚,他还与她彻夜緾绵,上马车前,还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道:“梨容,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家中,不然,你还是随我一同走吧?” 不敢再想下去,阮梨容 怕自己再想下去,会忍不住大哭,会忍不住扑过去打沈墨然。 沈墨然的心随着阮梨容面色的变化悠荡着,想定也定不住。 “梨容。”肖氏低喊,看着阮梨容面上的悲苦,有些心疼有些不安。 “娘,看见这木偶,我想起一出戏。”阮梨容展颜浅笑,眉眼再看不到一丝戚意,肖氏与沈墨然一齐失神,几疑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侯门似海,红颜珠泪盈盈,水袖翩舞,琴弦轻拂,叹流泪泻玉,在荷香中沉没,蝶轻舞繁花,终是水墨虚化……”阮梨容低声唱着,一曲清韵珠圆玉润唱出,柔肠百转,千古回荡,偏眉眼是风生的笑意,激越的傲然。 阮梨容唱完,停了停,看向沈墨然,笑道:“这样的木偶我也有,我夏叔叔早给我送来了,沈公子拿回去吧。” 沈墨然拿着木偶的手攥紧,紧到细小的木臂木腿深深地嵌进他掌心的肉里。 “阮姑娘,昨日之事,请恕我护短,我姨父已去世,姨妈只有薇薇一个女儿,即使我不护短,我爹娘……” 事情真到针锋相对的地步,沈阮这两家都不弱,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 “别说了,我明白的。”阮梨容急急打断沈墨然的话,肖氏有多疼她,昨日听了爹娘的细语一清二梦,只怕自己有一毫不适,肖氏都得担心许久,昨日那事,她绝不能给肖氏得知。 “沈公子,多谢你的礼物,我送你。”阮梨容冲犹疑不定看着自己的肖氏安抚地笑了笑,朝沈墨然比了个请字的姿势。 出了仪门,阮梨容秀美的脸沉了下去,冷冷地看着沈墨然,道:“沈公子,令表妹要置我于死地一事,我爹娘并不知。我想,虽是没出事,若是给我爹娘知道,决不是陪礼道歉能了结的。” 沈墨然面上一赤,昨晚阮莫儒没有上门问罪,他也猜着阮梨容没有告诉父亲。只是方才他心中觉得,阮梨容那么伤心,是在生气他护着叶薇薇,情不自禁便想解释一下,忘了阮肖氏在场了。 “请阮姑娘恕罪。”沈墨然再次道歉。 阮梨容亦不欲深究,淡淡一笑,心念一转,不知为何脱口便道:“回去替我谢谢令表妹,她昨日之举,倒使得梅贞跟我更好了,梅贞可是官家小姐,不是商户人家能称姐妹的。” 她口里说着聂梅贞,然沈墨然明白她话中之意,经过昨日一事,聂远臻是护定她了。 明明阳光灿烂,沈墨然此刻 ,却莫名觉得像置身于寒风凛冽风雪飘飞的北地。心头是那般疼那般冷,鲜明的感触简直像是曾经历过一般。 昨日在场的人甚多,阮梨容不说,可难保别的人不说,阮莫儒得知掌上明珠遭人暗算,定不肯善罢甘休。 沈墨然没有回府,朝阮家檀香扇作坊走去。 梨花半开半含时,如酒半醉。迷朦走着,沈墨然不期然想起这句话,他的视线落在街道中间流淌的秋水上,短暂的光阴中,他竟然无限渴望,很想转身回去,再看一眼那个清韵如雪,沉静敏睿的女子。 沈墨然的猜测没错,阮家的檀香扇,只是一个构筑在五彩缤纷的泡沫上的一个神话,今年又是出扇之年,离出扇之日只有一个月了,阮莫儒在众多的买家里挑来挑去,却无法找到一个由阮家暗线尽力相助便能促成达成愿望的买家。 阮家檀香扇传得太神乎其神,买家的愿望在节节上升,今年的几个买家的愿望,都是比登天还难以实现的,阮莫儒这些日子苦思无计,又怕肖氏添愁,只能一天到晚呆在檀香扇作坊里。 为了装出要在众多檀香木里挑福料的样子,阮家三年生产一把檀香扇,却仍需不少檀香木料,那些经择捡不是“福料”的檀香木,都是焚烧了,阮莫儒很心疼,为着祖宗遗训,却不得不强撑着。 ☆、第八回 阮莫儒看着手里的买家资料,思绪回到十二年前。 那一年,跟此时的局面相同,求购的买家里他找不出一个能卖予檀香扇的,出扇日是祖宗定下的,万众嘱目在等着阮家扇。 出扇的前三天,他没有回过府,一直在作坊里苦苦分析对比买家的资料,想从中找出一个来,或是想出个解决良方。 可直到出扇前一晚,他也没想到办法。 “祖宗的基业,阮家的盛名,要败在自己手里吗?”枯坐了一晚,天亮时他打开大门,心里想着,对外公布,今年的扇福在阮家,阮家要自己留下。 外面人声鼎沸,前面的人弓腰等待,后面的人踮着脚尖拼命要朝前挤,门前地上,却横着一个衣衫褴褛似是断气了的人。 那人脸朝下,从背脊身材看,似是年青人,一动不动躺着,像是死人。 出扇日遇到这样的事,买家又没有下落,阮莫儒心中又悲又凉,目光扫视间却看到那年青人攥在手里露出来的一方粉色绣帕。 绣帕上清雅的一树梨花动人心魄,阮莫儒认出,那是他名义上的正室夫人丁氏的针工,他跟丁氏有名无实,相敬如宾,可丁氏教养着他的女儿,习字弹琴刺绣莫不尽心,他从女儿处见过丁氏的绣品。何况那上面是一树梨花,暗含了女儿的名字。 这个人还没死!这个人是丁氏使来的! 阮莫儒刷地收收合合三次手里的檀香扇,然后大声宣布,地上不知生死的人,便是今年阮家的得主,阮家扇无偿赠与,分文不取。 他赌对了,丁氏聪慧睿敏,虽没听他实说过阮家扇的秘密,却隐约猜到,那穷书生夏知霖,之前饿昏在阮家门前,丁氏心善,使人救进府里。 一番观察了解后,丁氏让夏知霖在这日一早来躺倒在阮家作坊门前。 夏知霖不负丁氏和阮莫儒厚恩,当年参加科考高中状元,他本身能力极强,又有众人眼中的阮家福扇相助,升官极快,后来,同是与阮家渊源深厚的石富翁的外孙当今皇帝登基,皇帝将夏知霖升任为丞相,于是阮家扇更传得神乎其实了。 那年有丁氏不动声色相助,解决了难题,今年呢?这一关怎么过? 阮莫儒艰难地摇了摇头,把资料收起,站起来往外走。肖氏刚诊出有喜,他得回家多陪陪她。 门外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脸对着街面,只看到侧影,好看不过的一个侧影,俊气与优 雅揉合在一起,像…像厚实沉稳、醇和温润的檀香木。 阮莫儒心中暗赞,忽又想起自己女儿“檀香美人”的称号,不觉略呆。 觉察到身侧的不寻常,沈墨然从沉思中醒来,转过身面向阮莫儒,有礼地拱手道:“阮伯父,小侄沈墨然有礼。” 他的脸部轮廓有些坚硬,眉眼却透着细腻,唇线分明,抱拳致意的手指节匀称光滑,温暖润泽。 这是一个家世极好又见多识广的公子,阮莫儒心念一转,微微颔首,道:“你是千山兄的儿子?” “正是。” 阮莫儒哦了一声,阮家作坊是不给外人进去的,回身锁上门,笑道:“贤侄在此等着,想必有事,随我回府慢谈。” “伯父,小侄是特来陪罪的,方才贵府出来。” 回府谈不便?阮莫儒沉默着看沈墨然,静待他说下文。 “阮伯父,阮姑娘宽宏大度不计较,小侄心内不安……”沈墨然将叶薇薇银针伤马欲害阮梨容丧命细细说了,阮梨容使叶薇薇人前出丑一事,他隐下了,一来没证据,二来,潜意识的,他不想告梨容的状。 已知女儿平安无事,阮莫儒的脸还是变了,阴霾笼罩。 “世侄来此之意,是想道歉了结此事?”心中愤怒达到顶点,面上也沉了下来,阮莫儒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吐出。 沈墨然感到寒意,定了定神,沈墨然道:“不,此事怎么办,小侄一切依阮伯父。” “出了这样的事,待我细想想,再作区处。”阮莫儒淡淡道,不再看沈墨然,转身大步离开。 沈墨然突然发现,自己昨日真是大错特错,当时,应该把叶薇薇交给聂远臻由官府处理的。阮家百年望族,只阮梨容一女,这个血脉,是阮家的承袭,容不得半分伤害。 沈墨然默看片刻,快步追上阮莫儒。 “阮伯父,小侄前来,另有一事求伯父。” 阮莫儒眉头动了动,足下不停。 “阮伯父,小侄想求购今年的阮家扇。” 阮莫儒哦了一声,脚步停了下来,紧皱的眉头微有舒缓,不说话,只看着沈墨然。 “阮伯父,小侄出十万两白银求购今年的阮家扇。” “求购阮家扇的,莫过于想实现愿望,你的愿望呢?”阮莫儒淡淡道。 “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沈墨 然轻声道。 街道中的清水静静流淌着,河岸的柳条柔柔地垂了下去,努力着,在水面划出一圈涟漪,水波泛起,又很快消于无痕。 阮莫儒面上如河水一般平静,心中却自翻滚,十二年前,他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夏知霖的出现解决了他的难题,他送出了当年的檀香扇,同时也送出了自己的正室夫人,如今…… 许久的沉默后,阮莫儒笑了笑,道:“扇落谁家,不是我能决定的,初十那日,你带着银票来试试。” “是,谢过阮伯父。” 往回走的路上,沈墨然脚步轻快,进家门时,他收起悦色,阮莫儒虽没明白答应,口气却松了,这事他不打算和家人说,叶薇薇得治治,不施惩治,那恶性狂性收敛不了,以后还不知会生什么事。 “你们……你们啊!”听了沈墨然说阮莫儒要追究,沈千山急得打转,对着沈马氏叹气,许久后道:“我素来敬重阮莫儒,罢了,我舍了这张老脸,亲自登门道歉,还有,墨然,你要紧着些,把阮梨容娶进门。” “人家只那么一个如珠似宝的女儿,差点被害丧命,道歉就够了?”沈墨然冷笑。 “那你说怎么办?”沈千山没了主意。 “爹认为怎么解决?”沈墨然反问。 “爹也不知道了。”沈千山碍着亲戚面上,不便斥叶薇薇,攥着沈丽妍的手把她拖起来,骂道:“据聂远臻所言,你是事先发现的,往日我交待你的还少吗?再三再四和你说,要与阮梨容交好,你听到哪去了?昨日怎地不阻止?” 沈丽妍红了眼,哭了起来,道:“她和聂大哥甫见面,便勾引得聂大哥神不守舍,女儿……” “混帐蠢货……”沈千山一巴掌扇去,骂道:“聂远臻为她魂不守舍,她却嫁给你哥了,咱家还多了县太爷公子作依靠,有何不可?” 越扯越不要脸不要皮了,沈墨然气极,喝道:“爹,别说其他了,先说说怎么解决这事。” 沈马氏见丈夫借发作女儿发作自己妹妹和甥女,心里不服,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他阮家的女儿是宝,难道我家薇薇就是沙砾?阮梨容害得薇薇人前出丑,这帐,我也要找肖氏讨个公道。” “出丑和夺命能同等视之吗?”沈墨然扫了叶薇薇一眼,对沈千山道:“爹,阮家不缺银钱,如今不摆出诚意,难消阮莫儒之恨,或是把薇薇送官,或是……” “或是咱家自 己主动从重处置了,让阮莫儒消气?”沈千山眼睛一亮。 “要处置薇薇可以,只是,薇薇和墨然的亲事,也得定下来。”叶马氏昨晚找姐姐哭诉了许久,沈马氏心疼妹妹,想着叶薇薇在人前出了那等丑事,亲事若定不下来,真真没脸见人了,便一口应承下来。 “谁愿意谁娶,我决不娶。”沈墨然漠然道,大步出了花厅。求购阮家扇的十万两白银他不打算从沈家拿,要动用这些年的个人人脉,得开始做准备了。 “老爷,你说句话。”沈马氏逼沈千山表态。 “我说过,墨然得娶阮梨容,不可更改。”沈千山百事依沈马氏,独这关系着家族翻身的大计,紧咬着不松口。 “爹,咱们可以静静地给哥和薇薇订下亲事,哥娶了梨容得到阮家白檀扇以后,再休了梨容娶薇薇,或是,让哥再娶薇薇。”沈丽妍轻轻道,聂远臻正眼都不瞧她,对阮梨容却红脸细语,她心中不平不甘不愿,与叶薇薇一样,恨着阮梨容。 沈千山也只是想要得到阮家白檀扇,闻言口气松了。 叶马氏丈夫已死,素日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只怕她嫁到别的人家受气,现成的外甥家境好人品好样貌出众,再舍不得的,想自己亲姐姐是帮着女儿的,却也不惧,点头赞成。 叶薇薇有些委屈,只是,她爹不像沈千山不纳妾,府里姨娘有好几个,也惯了,垂下头不语,虽是不语,却已是认可之意。 沈马氏见各人都同意,除了纳妾,别的事,她也经常顺着丈夫的,当下不再坚持,命沈丽妍执笔写许婚书。 沈丽妍恨着聂远臻为阮梨容魂颠神倒,提笔后却不写,道:“这婚书,还是哄得哥在上面签字方妥当。” “墨然不会同意的,不用问他,爹娘之命,他不听也得听。”沈马氏道。 “婚书只是亲长签字,哪要儿女落笔?”沈千山不以为然。 日后沈墨然硬是不认帐呢?若是娶的不是阮梨容也罢,是阮梨容,她要让阮梨容舒心不得。 “爹,娘,不用签哥的名字,爹明日假装手伤了,商号里来往文件让哥代签,签你的名字,夹两张彩纸在里面,让哥也签上爹的名字,这许婚书便是他亲笔代爹签名的,他想不认也不行。” “好吧好吧。”沈千山挥手表示赞同,这些年他同沈马氏没少为儿子娶阮梨容还是叶薇薇争执,如今得以两全其美,他懒得去想女儿的心思,便是想了, 想通了,他也不在意的。 沈墨然的字铁笔银勾,苍劲雄浑,力足中锋,气势恢宏,无人能够假冒。前世五年后,就是这纸沈墨然亲题字的许婚书,使阮梨容悲伤绝望,完全地相信沈墨然是欺骗她,没有等到沈墨然回家质问一声,便愤怒地引火***。 ☆、第九回 阮莫儒回到家中,听得女儿在西侧院陪着肖氏,眼眶有些红了。 盼了这么多年,以为是痴心妄想,谁知女儿忽然自己想通了,以后,肖氏不用暗暗垂泪了。 眼前帘子微微一动,一只洁白纤美的手揭起门帘:“爹,你回来啦。” 阮莫儒怔了怔,注意到门帘是霞雾撒花烟罗,几乎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老爷,回来了。”肖氏迎了上来,脸庞鲜润,比当年十八少女还娇艳。 “阿秀,我没做梦吧?”阮莫儒拉过肖氏的手,看着她一身玫瑰紫缎流彩丝裙痴了。 “说的什么呢!”肖氏扭了扭身,有些害臊地垂下眼睫。 “爹,我娘这样穿好看吗?”阮梨容含笑看着爹娘,把脸靠到肖氏肩上,俏皮地问父亲,“爹,是不是看呆了?” “嗯,看呆了。”阮莫儒点头,痴痴看着。 他娶了丁氏后,没有与丁氏圆房,丁氏隐瞒着没有告诉他的爹娘,肖氏觉得负疚,从那时起便不再穿红着绿,一味的沉静颜色,后来爹娘去世丁氏跟着夏知霖去了京城,女儿却恨起肖氏,肖氏便更低调了,怕穿戴招摇惹女儿不快。 “阿秀,梨容。”阮莫儒展臂把妻女抱时怀中,泪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一家三口的晚膳自是一处吃的,饭后,梨容笑道:“娘,你到园子里缓缓走走,带着我弟弟妹妹散心,我向爹请教事情。” “好好!肖氏连声应着,看了女儿许久,方依依不舍离开。 阮莫儒看着肖氏走远问道:“梨容,有事要问爹?” “嗯。爹,我今日和娘接了帐册过来。”阮梨容正了脸,拿出帐册翻开,看向阮莫儒问道:“爹,咱家的银子有没有分明暗两处?” “没有,就是你娘帐上的。”阮莫儒回答,语毕急了,道:“梨容,爹和你娘没有留一手的,咱们阮家的家底,都在这上面。” 她当然知道,爹娘没有留私,所以方急了,肖氏交给她保管的银票仅得三万多两,百年望族风光无限的阮家,竟然只有这么一点家底,怎不让她心惊。 她爹和肖氏均不喜奢华,府里库房存放的,只是日常用到的一应物事,还有丝缎宝鼎香炉等物,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两银子,合府最值钱的,反而是她闺房里的东西,琳琅满目精致无比的玩物古董,还有各式各样的首饰,折合起来约有三万两。 饶 是如此,这样的家当,也远不该是阮家该有的家底。 “咱家的扇子不是卖价很高吗?”阮梨容看着父亲不解地问道。 扇子卖价是很高,可暗处那支队伍,花销不少。整个阮府仆从共十二个,主子三人,每月的花销不算女儿的首饰等物,一百两不到,那支队伍每月正常花销却不下一千两,逢到难办之事,花费更多,一年下来少时一两万两,多时五六万两银子不止,比如当年石富翁的女儿进了宫,阮家的暗线队伍在宫中的花费一年便五六万两,直到多年后石富翁的女儿站稳了,外孙封了太子方停了这笔开销。 这事不便和女儿说,阮莫儒吱唔起来,阮梨容不欲细究,怕父亲怀疑他和肖氏藏私,转口说起别的事,问道:“爹,今年的扇子要卖多少银子?” 说到扇子,阮莫儒想起沈墨然求扇一事。 “梨容,沈千山的儿子求购今年的阮家扇,这事,你怎么看?” 沈墨然那话让人捉摸不定,隐约的,似有求亲之意。 若没有惊马害人一事,阮莫儒是很看好这门亲事的,沈家是香檀城第二大家族,沈墨然风采过人,从外表看,与女儿再般配不过,只是有了惊马一事,他却怕沈家人肚里怀着坏水。 “卖给谁,都不能卖给沈家。”阮梨容咬牙,狠狠地道:“爹,沈家狼子野心,一定不能卖给沈家。” 阮莫儒本来听沈墨然说了叶薇薇害人一事,隐约觉得叶薇薇是醋妒,还以为女儿和沈墨然互有情絮,闻言疑惑了。 不便问女儿是不是喜欢沈墨然,阮莫儒寻了借口旁敲侧击。 “梨容,昨日惊马之事,你怎地不和爹说?不能这么无谓作罢。” 较上劲了,阮沈两家旗鼓相当,将会是两败俱伤,沈墨然说的,其实也是阮梨容的顾忌,因而,她才没有追究。 且,她根本不想嫁进沈家,叶薇薇的下场,以及沈家人的态度,都没被她放在心上。 “爹……”阮梨容刚想道就此作罢,下人来报沈千山到访。 这么晚了来做什么?阮梨容面色一沉,心道沈千山不会是来替沈墨然求亲的吧?嘴唇微启又合上,不拘谁来求亲,她爹都会问她意见才回复,不需得担心。 “爹,女儿先回避。“ 沈千山带着叶薇薇过来道歉的。 “阮兄,这事,虽说令嫒后来无恙,小弟也于心不安,本想把惹出祸 端的甥女送府衙的,只是你我均是有头有脸之人……”沈千山说了很多,在阮莫儒要发火时,扯起叶薇薇袖子,招过厅外侍候的阮家一个丫鬟,指着叶薇薇的小指道:“你来捏捏这小指。” “骨头断了!”丫鬟惊叫,叶薇薇左手的小指,单是看着只觉得软垂着,手指扶起方能发现,那小指指骨拗断了。 “阮兄,这要是小弟的女儿,二话不说勒死也罢,只是……” “沈兄别说了,此事就此作罢。”阮莫儒阻止住沈千山的话,心中是惊恨不已,只看到那残了的小指,不觉又起恻隐之心。 “多谢阮兄,得阮兄体谅,小弟终于心安了。” 流光溢彩的红绡雁纹纱幔随着夜风卷起放下,阮梨容无力地倚到墙上,又缓缓地滑落地上。 不需问得,也不需看到,她知道,沈墨然与叶薇薇的亲事,定是订下了。 否则,依叶薇薇张狂的性子,怎肯受这般委屈? 女儿说不能卖阮家扇给沈墨然,阮莫儒也便把沈墨然排除到买家之外,在众多买家中挑了又挑后,阮莫儒的眼光落在聂家上。 聂家三年前便求过阮家扇,阮莫儒在那时就吩咐了手下暗访神医。 “若是能找到神医治聂家小姐的病就好了……”阮莫儒暗叹。 就在阮莫儒焦头烂额之际,京城暗线人员传了信过来,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宁海天。 据说,宁海天虽只得弱冠之龄,却治好了不少疑难病症。 太好了!阮莫儒大喜过望,备了礼,亲上聂家谢聂远臻救了女儿一命之恩。 谢聂远臻救了爱女之恩是实,要察看聂梅贞的病症是重中之重。 阮莫儒把宁海天也带上了。 聂梅贞出生时,母亲难产死去,她刚出生时闭气着,脸色青胀,后来救过来了,却虚弱难养。聂德和父兼母职,小心翼翼捧着,方养活下来。 宁海天要观察病情,阮莫儒要见机确认聂梅贞能否救治,跟着宁海天在聂府住了下来。 阮莫儒连着五天没有回府,往常夫妻两个没分开过,肖氏虽知他为的是正事,心中却免不了牵挂,阮梨容一面试着打理家务,抽空便陪着肖氏说话,怕肖氏心有郁结,于她和腹中胎儿不利。 这日母女俩正在肖氏房中说着话,门上送了一封信进来。 扫一眼信封上的字,阮梨容面色 变了。信封上的字端庄清秀,悠若浮云,怎么那么像故去的娘丁氏的笔迹。 “把送信的人请到花厅。”阮梨容的声音都抖了。 “姑娘,送信来的人当时便走了。” “走了?” “是的,姑娘。” “梨容,怎么啦?”肖氏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这是梅贞送来的信,我想问送信人我爹什么时候回来。”阮梨容强笑,轻轻地撕封口。 ——容儿,娘在香檀山绕错崖等你,勿使他人知之,切记。 这是娘亲写的吗?娘亲没死? “梨容,梅贞小姐说的什么?你爹要回家来了吗?” “梅贞没提到爹,她是问我,我娘忌日时,我都是准备了什么拜祭,她娘的忌日快到了。”阮梨容细声道,轻咬了下嘴唇,低声道:“娘,我娘故去时还那么年轻,我都不敢相信她真的离开我了,我总想着,我娘没死的,娘,你说我娘会不会没死?” 肖氏清雅秀丽的脸庞霎地变得苍白,眼神慌乱闪烁。 “娘,你说,我娘会不会没死?”阮梨容低低地又问了一句,晶莹的泪珠落在手里的梨花笺上。 肖氏的身体抖颤起来,丁氏诈死随了夏知霖走了,当年约好的,决不能泄露,夏知霖如今贵为一朝首辅,更加不能说了。 且,好不容易女儿接受她了,肖氏不愿意丁氏活着的消息给阮梨容得知,她怕阮梨容会进京去寻丁氏。 可是,若隐瞒着,岂不伤女儿的心?肖氏矛盾着,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 娘很紧张,娘很害怕,她在怕什么? 阮梨容一颗心咚咚蹦跳得厉害,知道肖氏是自己亲娘,可,丁氏在她心中的地位,没人可取代。 “娘,我就随口问问,娘别介意。”阮梨容按捺住要飞出胸腔的心,笑着安抚肖氏。 “梨容,娘……”肖氏呐呐,正想着女儿如今大了,不然,实说罢,阮梨容已笑着站了起来,道:“娘,你歇会儿,我去找梅贞玩儿,顺便问问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去吧,早些儿回来。”肖氏松了口气,心道,等丈夫回来了商量一下再说吧。 她若是能预知,阮梨容从她房中走后,不是去聂府而是去绕错崖,她便是舍着母女再成冤家也定要说出实情的。 绕错崖是香檀山上唯一不长檀香树 的一块地方,那里怪石嶙峋奇峰突兀,进去的人,均在里面绕来绕去找不到出路,鲜少活着走出来的。 ☆、第十回 沈墨然这些年在外游学,学的不是诗词歌赋,而是营商之道。在各地行走时,他除了考察各地的商业状况,商品信息,还与各地为人诚实守信家资雄厚的商人结下同盟。 沈家扇占了宁国檀香扇一半的销量,商人或清晰或模糊都听说过,沈墨然目光精准敏睿,虑事周到,再打出沈少东家的名号,十个商人里面有七八个卖他的面子。 有机会坐下商谈了,沈墨然想与谁合作,还没有失算过的。 这些年他虽一直在外没参与到家族中的檀香扇产销,人脉却也很广,经他的手促成的生意,也有千八百宗,那些与他合作的商号赚的不少,他自己也得到不少分红,手头有五万两银子。 这几日他给各地交情颇厚的商号去了书信商借银子,虽还没得到回信,却也没放在心上,他自忖五万两银子,还是借得到的。 沈墨然突然提出购买阮家扇,其实是看出阮莫儒心事重重,也许今年的阮家扇找不到买主,欲为阮莫儒解围。 若是猜错了,阮家扇卖给他人,他算是瞎操心,若是没猜错,则只当花十万两银子向阮莫儒赔礼,为阮梨容惊马一事道歉。 沈墨然心中,让沈家腾飞的计划,是联合整个香檀县的制扇人家,让这些人家生产的檀香扇,都交给沈家销售。 沈墨然订下的合约书里,沈家从这些人手里收购檀香扇,价格与他们自个儿销售一样,可就近在当地交给沈家,他们可免了运费和送货时间,能舍下不少人工费用。 沈墨然走了几日,已跟和不少商户签下合约。 这日他正要往预定的下一个商户而去,沈千山派了人来找他,要他即刻回家。 “墨然,你和那些商户订那种合约,是怎么回事?价格怎么能和市面上一样?”沈千山有些气急,气收购价格高了,担心收购了这许多扇,销售不出去压资本。 “销售我有路子,这个爹不需担心,至于价格?”沈墨然停住,望着沈千山不语。 沈千山被儿子悠闲的姿态镇住,不急了,细细一想,不觉喜上眉梢,“墨然,你打的是独家销售的主意?” “嗯。”正是这个主意,香檀城的檀香扇宁国闻名,别的地方也有檀香扇,却极少,制工和材质亦无法与香檀城的扇子相比,把香檀城所有的扇子垄断在手,独家经营了,价格便由沈家说了算,这价格不用提很多,一把扇子几十文,虽不多,当不得量大,沈家一年能多赚 进不知多少银子。 “墨然,这主意好啊!”沈千山喜得哈哈大笑。 “爹若是没别的事,孩儿就走了,才跟小部份商家订下合约,还需尽快跟其他人谈谈。”沈墨然转身往外走。 “这事爹来办,墨然,你骑上咱家那匹青骝马,先去绕错崖把阮梨容带出来,记得趁这个机会亲近她,最好是……”最好是乘便把人占了。 “爹你说的什么?”沈墨然怀疑自己听错了。绕错崖,进去有死无回,香檀城每一个人都知道。许多年来,唯一活着出来的一个人,是沈家的青骝马进去带出来的,沈家的青骝马会认路,然也是侥天之幸的。 “你妹妹这回变聪明了……”沈千山喜滋滋搓手,前几日他按女儿说的,假装手伤了,要使沈墨然代他签文书,然后伪造出沈墨然代替的亲笔签名婚书,谁知沈墨然一张一张细看,然后说,都不是急着签的,让等他手伤好了再签。 他想着这样作罢,女儿却不愿放弃,这几日到处找沈墨然写过他名字的纸张,要照样子模仿,找来找去没找到,倒与沈马氏一起找到许多年以前,阮丁氏发给沈家的亲柬。 “你妹妹模仿了阮丁氏的笔迹,给阮家送了信,想不到阮梨容真的上当了,往绕错崖去了。墨然,那地方听说鬼进了都怕,阮梨容一个女孩子,一直走不出来肯定会害怕,你及时去了……“沈千山嘿嘿奸笑着,比了个手势,要儿子要阮梨容惊惶失措之时,把她占了,亲事便板上钉钉了。 沈墨然攥起拳头,克制再克制,没有一拳击向父亲笑成一团花的得意的脸庞。 强作镇定,沈墨然松开拳头,平静地问道:“我去了,阮梨容会想,我怎么知道她去了绕错崖,不是就摆明了,骗她进绕错崖的,是咱家吗?” “你妹妹都算计好了,咱家的青骝马不是曾经从绕错崖救出来过一个人吗?阮梨容去绕错崖之前,来咱家借过马,你妹妹说你骑着马出去了。” “哦,后来我再骑马进去救她,便是咱们后来想到这件事?”沈墨然冷笑。 “正是。你妹妹说阮梨容甚是想念阮丁氏,明明人已死,可她存了痴念,要骗得她上当不难,想不到她真的上当了。”沈千马乐呵呵笑着,笑容突地僵住,却是沈墨然一脚踹倒他身边的楠木方几。 砰地一声巨响,沈千山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喝斥儿子,沈墨然千年寒潭般的冷眸在他面前扩大。 “爹,你们不用再 费心了,我不会娶阮梨容。” 看也没看父亲的脸色,沈墨然冲了出去。 卑鄙!无耻! 阮梨容险矣! 沈墨然脑海里浮起阮梨容碧水似的明眸,那样灵秀而又温婉,凌波仙子般清丽脱俗的女子,此时…… 自己若是到得迟了,那个淡烟笼着秋月,春花映岸柳无边的倩影,会不会如梦消逝? 小小的香檀城的街道变得漫长而幽深,厚重沉稳的各式匾额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沈墨然撕开成两段的锦袍下摆随着奔马的疾驰飞起,掀起的气流使闪避不及的行人脸颊都被刮得生痛。 沈墨然眼睛血红,发了狂似的抽着马鞭策马狂奔。 惊呼声,哭喊声,路人四散奔逃,路边小摊贩的东西被撞得四处飞溅。 聂远臻拿起药包走出药店,一片慌乱中抬头望去,只看到一个飞闪而过的影子。 “真是没天理,家里有钱了不起啊,一会连马带人撞到墙上,马死人亡,看你再狂下去?” 有的吓得呆了,一动不动,有人却愤怒地咒骂着。 聂远臻前两日刚死了一匹马,对诅咒的人怀了恶感,皱眉看了那人一眼。 “怎么?你还替沈墨然不平?”咒骂之人见聂远臻看他,色厉内茬地啐口水。 方才那人是沈墨然?聂远臻面色一凝,拔足朝沈墨然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沈墨然不是莽撞之人,如此迫切,定是出了大事,聂远臻直觉的,感到沈墨然的失态与阮梨容有关。 *** “娘……”阮梨容站在绕错崖外面,大声喊着,回答她的,是在巨石上低吼撕打的山风的呼啸声。 眼前是一块块怪模怪状的巨石,要不要进去? 娘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信是娘写的的?会不会是谁要骗自己? 阮梨容的脚数次抬起又落下,盼与娘亲相见的心那样迫切,然残存的那丝理智告诉她,若真是丁氏约她见面,决不会让她进绕错崖的,定会是在外面等着她。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阮梨容微一怔,左右看了看,迅速闪到一块巨石后面。 沈墨然奔得太快,去势之猛,差点勒不住马连人带马撞上山石。 “他怎么来了?”阮梨容不解,正暗暗寻思着,却见沈墨然勒住马后,大声呼唤起来:“阮姑 娘,阮姑娘……” 他是来找自己的!阮梨容呆住了。 沈墨然心急如焚,喊得几声没听到回应,策马奔了进去。狭窄的巨石间的小径像是鬼门,只眨眼工夫,沈墨然消失了。 他满头汗水,看样子很焦急,来不及换衣裳把外袍撕开两半了,不复素常的超然飘逸,阮梨容扶着山石的手指深深掐了进去。 只是瞬息间的迷失,阮梨容松开手,指尖刺痛,刚才掐得太用力,磨破了些些肌肤,有血珠冒了出来,清亮的红,鲜艳夺目,与前世把她焚烧的烈火一样灼人。 “阮梨容,你真是活该,栽倒了一次,还想再栽一次吗?” 阮梨容摸出怀里的书信,定神看了又看。 像她娘亲的字,却又不像是,有其形而没有其韵。 把手里的信撕了,阮梨容冷冰冰笑了,她确定了,这是沈家的阴谋,那日聚会不欢而散,因惊马意外,她这些日子和沈丽妍断了往来,沈家急了,于是出了这么一出陷害人再救人的戏码。 静静地默思片刻,阮梨容抬腿踏上那两块笔直高耸的怪石中间的小径。 沈墨然,我陪你演这一出戏。 才走得几步,阮梨容脸色变了。 方才在外面,风轻云淡宁谧静寂,可这怪石里面,却是震耳的喊杀撕斗声,金戈铁刃相击声,马的嘶鸣与战鼓的擂动齐响,还有尖锐的惨叫声,声声不绝于耳。 带血的弯刀似乎下一刻便会落在自己身上,可怕的是除了声音,却看不到那形景,阮梨容背脊冒汗,双腿软颤,扶着巨石的手抖个不停。 才进来几步,不怕的,退出去罢。阮梨容一步一步往回走。明明只走进来不到十步,可她怎么走,也看不到出口那两块笔直的巨石。 不要走动不要走动,阮梨容在心中不停地自己说,可是,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挪动过脚步,眼前的怪石却在不停变幻着各种形状。进来时外面艳阳高照日中时分,可眨眼工夫,日影不见了,一钩依稀的月亮上来,影影绰绰中,那些巨石成了一个又一个残肢缺头的人。 人马声喊杀声也突然消失,四周毫无声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脚下是一个个仰面躺在血泊中人,那些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胸腹间是一个个巨大的血洞,上面爬满一条条手指粗的蛆虫,吞咬着流出来的五脏,在那纠结成一团的肠胃穿梭,还有心肝。 血的气味蛆虫吃 肉的气味将阮梨容包围,无法摆脱。 “啊!啊!”阮梨容惊恐地尖叫着,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的脸吓得乌青,神魂已出了窍。 带着血腥味的山风越发紧了,嘶杀声又起,在寒风里呼啸着,劈头盖脸砸向阮梨容。 一束闪烁的火光突然出现,喊杀声消失了。 “阮姑娘……阮姑娘……” 喊我吗?是在叫我吗?阮梨容呆呆地,然后,凄厉的喊声从她口中尖啸而出:“墨然,我在这里……” “墨然,我在这里。”像是千古传来的呼喊,沈墨然手里的火把落地。 火把点燃了地上的杂草,熊熊的火光映亮了夜空,沈墨然抱住飞扑过来的湿漉漉的身体,紧紧地抱住。 呼啸的山风忽然变得温情,携着清甜,带着草木燃烧的暖香,伴着高高的火苗,将两人团团包围。 “墨然,我吓死了。” “墨然,我好冷。” “不怕,不怕,我来了,不用怕了。”沈墨然脑子轰然炸掉。 失而复得!为什么他会觉得是失而得得?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抱着怀里的人,却觉得无比的契合,却觉得那么熟悉。 他感到心悸气促,阮梨容蹭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胸膛上,热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肌肤上,毛孔仿佛尽皆张开,沈墨然浑身震颤,他骇异于自己此时的反应。 融融热流在身体中流淌,像是飘泊了千百年的灵魂找到归宿,周身说不出地轻快愉悦、惬意安然。 ☆、第十一回 胸前温热的液体源源不绝,沈墨然觉得自己疼得站不住,那种剜心挖肺的痛,似乎不久前刚承受过。 “梨容……”沈墨然喃喃叫着,收紧手臂,俯下头轻蹭着阮梨容的脸:“不用怕……” 软厚的嘴唇带着热力和湿意,触上她的耳廓,温情的絮语一遍遍说着,怜惜的气息从相触的地方柔柔漫进心窝。熊熊火光中,阮梨容的呼吸刹那间被抽掉,恍恍惚惚忘了伪装的初衷。 然,心口很疼,肌肤更疼,身边熊熊火苗犹如前世焚烧她的烈火,那时,满心的恨与悔,觉察不到疼痛,如今却觉周身滚烫,烧灼的疼那么难忍受。 “不怕了,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去。”把阮梨容推开,沈墨然口角噙着笑,右手扶着阮梨容的肩膀,左手轻轻抹拭她脸上的泪水。 手掌下的肩头圆润软滑,刚推开的身体纤浓合度,湿润的衣裳紧贴在身体上,描摹出难以言说的风流意态。沈墨然忍了又忍,艰难地控制着不将眼前的身体再次搂进怀里。 阮梨容暗暗松了口气,仿佛被鱼网束住又得以回到水里的鱼终于寻回呼吸,潮湿的手松开沈墨然的衣袍,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眼睛只盯着熊熊燃烧的山草。 沈墨然转回了神,拉起阮梨容急退,“火烧得这么旺,一会只怕连成片了,快走。” 方退得几步,亦不过眨眼间,乌云和残月突然消失,艳阳当头照着,残肢血泊一齐消失。 重回阳光下的感觉那样美妙,阮梨容有些贪婪地吸了口气,四面高耸的怪石,也变得那样可爱。 “这是怎么回事?我方才听到喊杀声,还有很多死人……” “那是你的幻觉,有人在使幻术。”温厚舒缓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聂远臻悄没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背后。 “聂大哥。”阮梨容转头低喊了一声,话音未落,一件雪青色锦袍将她密密围住。 “有人在使幻术?这里面住着人?”沈墨然眉头微蹙接上聂远臻的话,似乎脱了外袍将阮梨容包住的人不是他。 “嗯。”聂远臻点头,深深地看着阮梨容,“阮姑娘,你怎么样?” “吓死我了。”阮梨容身体微抖,沈墨然到得再迟些,她也许就崩溃了,虽然在看到沈墨然出现时,冰寒的连天雪幕瞬间消失,心头安定身体温暧过来,可那恨,却埋得更深了。 “没事就好,走吧。”聂远臻握起拳头,极力让自己表现得 若无其事,也逼自己无视裹着阮梨容的那件雪青色锦袍。 “怎么出去?”阮梨容左右看了看,不见沈墨然家的青骝马。 “飞出去。”聂远臻道,左手一操将沈墨然拦腰抱住,右手抓住阮梨容的腰带,喊道:“阮姑娘,闭上眼睛。” 天旋地转起起落落,双腿再着地时,人已到香檀山脚下。 “聂大哥,你真厉害。”阮梨容惊叹,前世聂远臻跟她坦白过,他是皇家暗卫,阮梨容知他武功不凡,仍为他惊人的轻功和内力赞叹不已。 聂远臻憨实地笑了笑,眉眼开朗,不复绕盘崖里的凝重。 “远臻,阮姑娘就烦你送回去了,告辞。”沈墨然在聂远臻与阮梨容说笑间,突地开口,微微拱手,不等聂远臻回答,转身快步走了。 走得端的利落干净,欲擒却纵么?阮梨容冷笑。聂远臻看着他沈墨然的背影出神,片刻后方对阮梨容道:“阮姑娘,咱们走吧。” 他们走后,快步前行的沈墨然蓦地停步转身,痴痴地看着高大的身影陪着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行渐远,直至什么也看不见,而后,双手攥起拳头,狠狠地击向路边的一棵大树。 墨然!方才,阮梨容冲口而出喊的,是墨然,她像小鸟一样飞进他怀里,那一刻的安心,是从来没有过的。还有那绵软的身体,他似乎搂抱过千千万万次。 沈墨然虚虚地比了一个搂抱的姿势,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臂湾出神,后来双脚一软,身体不由自主地瘫下去。 夜露深重时,沈墨然从痴迷中醒来,拖着迟滞的脚步回家。 花厅中灯烛明亮,沈家一家人还没睡,沈千山见到沈墨然,气急地大声问道:“墨然,怎么陪着阮梨容回来的是聂远臻?你去了哪里了?” “我在绕盘崖里没找到阮梨容。”沈墨然漠然道。 “那,咱家的马儿呢?”沈千山有些着急,那青骝马可是唯一从绕盘崖里带出过活人的宝物,当年从绕盘崖带出香檀县第三大家族甄家的独子甄崇望,还得到甄家相谢五万两银子。 “死了。”他杀的,进入绕盘崖后,瞬间响起震耳欲聋的金戈铁马声音,天地骤然沉暗下去,聂远臻猜出那是幻术,有人在操纵,他也猜到了,且,他感到杀意,浓浓的杀意,他感觉到,这杀意是因为他跨下的青骝马是识途之马,在丧命前一刻,他下了马,毫不犹豫地拔出防身的匕首,挥手朝马脖扎了下去。 “这……怎么变成这样?”沈千山团团转圈,“聂远臻怎么那么巧去了?” 是啊很巧,虽然自己先到了,可带阮梨容出绕盘崖的,却是聂远臻,聂远臻这算是第二次救了梨容了。 沈墨然在心中惨笑了一下,开口时却是漠淡冷静的,“爹,你不需得再费心,我决不会娶阮梨容,孩儿有心上人,洛京一位朋友的妹妹,过些日子,与各商号联手的事儿定了下来,儿子就上洛京求亲。” “我不同意。”沈马氏与沈千山同时大叫。 沈马氏道:“不娶阮梨容也罢,你得娶你表妹。” 沈千山气急败坏叫起来:“洛京里的人?沈家的根基在香檀城,你娶那么远的女人,于咱家一点帮助都没有。” 沈墨然噗地笑出声,灯影下,带着笑意的脸俊美洒然,“爹,娘,你们想娶谁娶去,我娶的,只会是我想娶的。” 叶薇薇脸白了,断指抽疼起来,这几日沈丽妍到处找沈墨然写过的沈千山名字的纸张,却一直没有找到,婚书迟迟没有定下来,可,即便是写好了,沈墨然不肯娶她,只怕亦是枉然。 甩下目瞪口呆的家人,沈墨然走了,沈丽妍盯着沈墨然的背影攥紧手里的帕子,不娶阮梨容,怎么可以?没嫁进沈家的阮梨容,左右看着,聂远臻是最般配的。 沈丽妍暗瞪叶薇薇,没有惊马一事,她此时和阮梨容还是闺中好姐妹,要掇合阮梨容和自己兄长便利不少,如今…… 如今也不能坐看着阮梨容嫁给聂远臻,沈丽妍打定主意,翌日若无其事的,拿了一款描绣花样上了阮家。 柳枝轻拂,婀娜多姿,沈丽妍走近河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服地想,自己半点不输阮梨容,聂远臻怎么就喜欢阮梨容不喜欢自己? 难道聂远臻接近阮梨容,与自己爹让兄长接近阮梨容一般,是为了阮家扇? 自小沈千山便不停叮嘱沈丽妍,要与阮梨容交好,阮梨容没有兄弟姐妹,亲娘又故去了,在此次惊马事儿之前,与沈丽妍来往频繁,沈丽妍面上与阮梨容很要好,没少上阮家的,她到阮家,不需通报径自进去了。 阮梨容在花厅中待客,客人是聂远臻。眼角瞥到厅门一角闪出一角水蓝裙裾,又飘了回去时,阮梨容唇角漫起浅笑,身子隔着小几案往聂远臻那边靠了靠,低声问道:“聂大哥怎么会觉得我有危险?” “我也说不清。”聂远臻脸红了,蜜色的肌 肤微现汗水,眼睛看着茶杯,面色严肃,身板坐得笔直,正正经经不过的姿态,可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微的抖,鼻翼几不可察地快速动着,不自觉地想多吸空气中淡淡的馨香。 “那我该怎么办?”阮梨容问道。 “小心些,最好不要出门去。”聂远臻看着阮梨容在几面上划动的纤丽的手指,很想伸出手去,把那只玉石般剔透莹润的小手握住。 他的眼光瞥上又飘走,不只脸上,耳根脖子也染上薄红,阮梨容瞥了眼厅外,抿了抿唇轻声打趣道:“我要是在家里呆不住了,能不能差人找聂大哥来做我保镖陪我出门?” “当然可以。”聂远臻飞快道,看着阮梨容嘴角浮起笑意,视线粘粘的调不开。 四目交接的瞬间,阮梨容突然想起,前世自己与沈墨然也有过相同的对话,沈墨然每一次离家,都是心事重重,千叮万嘱吩咐她别乱走,不要出门,便是去他爹娘处也不行。自己当时就笑着说要他当保镖。 沈墨然不像聂远臻这般实实在在傻呆呆回答,他拉过她的手展平,在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字。 丝丝□由手心的挠动印上心窝,她被沈墨然调情的举动逗弄得心猿意马,她读懂了沈墨然,也一丝不差地读懂了所有笔划。 他写的是──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做保镖,我想做禽兽。 他云淡风轻状甚悠闲,含笑看着她,俊挺的眉眼藏锋含势,在她手心里轻轻摩挲的干净温暖的手意蕴分明,灼灼逼人。 ☆、第十二回 檀香木的厚重气息与梨花清香混合暗送,环绕住缓缓紧贴的阳刚和柔软的身躯,在他们厮磨的唇齿间缭绕,一时暗香涌动,欲-望横流。 阮梨容痴呆恍惚,当日心头万般满足,她那时明明感觉到沈墨然浓如千百年醇酒的爱意,他与她抵死緾绵,低喃着道愿两个合成一个,合着梨花酝酿成一壶酒,啜饮彼此,永世不分离。 明明恨之入骨,偏偏如此念念不忘,睁眼闭眼间,沈墨然在她脑子里鲜明深刻,不需刻意去拼凑,一丝一笔刀子刻出来的那眉那眼,想忘也忘不了。 聂远臻看着阮梨容时而唇边含笑,时而秋水明眸含雾,雅淡若梨花的粉面因脉脉含情添了几分娇娆,瞬间只觉手里的杯子很烫手,烫得他想扔了,然后,拉住阮梨容清润秀美的小手,狠狠地摸捏住,在那上面印上自己的指纹。 “阮姑娘……”杯子不知何时真的被他放下了,他的手颤抖着朝阮梨容搁在几案上的小手摸索过去,一分一分靠近,从隔着一臂之遥,到一巴掌的距离,再到……一指宽,很快便握上了。 聂远臻的心跳得很快,咚咚咚乱了节拍,零乱中三分期待渴盼演绎成十分喜悦。 “聂大哥请喝茶。”阮梨容却便在此时端起茶杯,婉然一笑,道:“聂大哥尝尝,这是姑山小毛尖,入口微苦,落喉后余香馥郁,我爹最是喜欢。” 聂远臻心中空荡荡的,端了茶尝了一口,只觉苦涩难言,落入喉间,勾起遗憾在胸腹间膨胀,那苦,侵进五脏六肺了。 “聂大哥,巧了,你也在。”沈丽妍巧笑着进门。 聂远臻淡淡点头,对阮梨容道:“我说的别忘了。” “嗯,记住了,多谢聂大哥。” 沈丽妍启口问道:“聂大哥说的什么事?” 聂远臻不答,也不看她,拱手告辞,眼角微动,示意阮梨容跟着他出去。 “丽妍,你先坐会,我送送聂大哥。”阮梨容会意,笑着拉了沈丽妍坐下,自己随着聂远臻走出去。 “那日,她事先知道姓叶的要害你的,却不阻止,居心笸测,你……”最好是和她断了往来,聂远臻没有完全说出来,怕阮梨容认为自己干涉她。 “多谢聂大哥。”阮梨容深施一礼,心中也松了口气,她方才故意做出与聂远臻亲密的言行,是想让沈丽妍死心,她怕聂远臻心实之人,受了沈丽妍诱惑。 聂远臻这般视沈丽妍如蛇 蝎,她多虑了。 经历过前世种种,她不会轻易被沈丽妍算计,知已知彼百战不殆,暂时,她还要从沈丽妍口中探听沈家的情况,不会与沈丽妍断绝往来。 “好些日子不见你,我不得闲,你也不来看我。”回到厅中,阮梨容笑着给沈丽妍斟茶,递上茶杯,含嗔斥了一句,倒像惊马事儿前,她与沈丽妍未生分之时。 “我……我表妹做出那事,我觉得愧对你。”沈丽妍掠了掠鬓发,俏丽妩媚的脸上有些苍白,同时泛红的眼眶恰到好处地显示出她的歉意。 “这也不关你的事。”阮梨容摇头,道:“聂大哥说你事先知道,可我知道你先时不知的,咱们一起回去换衣裳,你没和你表妹说过话,如何知之?” “梨容。”沈丽妍似乎很激动,伸手攥住阮梨容的手,攥得很紧,描得无比精致的睫毛下,大滴的泪水滑落。 她的指甲深扎进阮梨容的手背肉里,阮梨容故作不察,轻轻挣回手,道:“我昨日在绕盘崖迷路了,吓死了。” “你昨日借马,就是想进绕盘崖?”沈丽妍惊叫,捂着嘴唇的手指微颤,两眼瞪圆。 “嗯,幸好聂大哥悄悄尾随着,方救了我,聂大哥真是好人,今日还专门过来叮嘱我,以后不可去绕盘崖,还说让我以后要出门可以找他陪伴……”阮梨容娓娓说着,看着沈丽妍捂嘴的手放到膝上,紧紧地抓着裙子,把裙子抓成一团褶皱,心中暗笑。 “聂大哥是好人。”沈丽妍附和,肠子都绞青了,要设计阮梨容与自己兄长的,不成想却弄巧成拙,看起来,聂远臻似乎更喜欢阮梨容了,而阮梨容也像是有几分动心了。 “对了,丽妍,你见过甄崇望吗?我听说,他向梅贞求亲。”阮梨容话峰一转问道。聂远臻出了阮府要去的便是甄府,她没见过甄崇望,有些替聂梅贞担心。 “甄崇望想娶梅贞?”沈丽妍惊叫,这回是真的惊诧,聂梅贞连走路都快不得,不消说,是没法生儿育女的,故而,虽禀花容月貌,又是县太爷千金,却没人求亲过。 “正是,也不知那甄崇望品性如何?” “不错的,虽然没有我哥和聂大哥的风姿,却也一表堂堂,亦没听过什么不好的风评。”沈丽妍垂下头,现出几分羞怨,道:“你也知,甄家也是香檀望族,甄崇望又是独子,我爹先前有意把我许给他,托人探过口风,甄崇望拒绝了,想不到他喜欢梅贞。” 沈家向甄家 提过亲事?阮梨容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定是聂远臻出现之前,沈丽妍故意说出被拒亲的丑事,是要引诱自己追问,再和盘托出她喜欢聂远臻吧,她说出喜欢聂远臻了,自己以后便不好插足了。 好心计!阮梨容暗赞了一声,不接口,跟着红了眼眶,垂头道:“你爹真好,事事为你谋划好。” “好什么?”沈丽妍含怨道:“他只重视他的面子,开口闭口便是沈家的脸面。” “一家之主都是如此,不过,你家在香檀城里,谁人不知,面子够大了。”阮梨容轻笑。 “那倒是,我哥如今在联合香檀的商户……听我爹悄悄说,这事要成了,沈家更不同了。”沈丽妍悄声说,扯扯阮梨容袖子,吃吃笑着说出此来的真正目的:“梨容,我哥人才不凡,你有没有动心啊?” “胡说些什么……”阮梨容甩帕子,不偏不倚盖住沈丽妍的脸,两人嬉戏起来,沈丽妍话题总往沈墨然转,阮梨容轻轻推回,不说讨厌也不说喜欢,只兜着沈丽妍玩儿。 送走沈丽妍后,阮梨容脸上的笑容消失,面色凝重起来。 沈家檀香扇的覆盖率已极大了,再控制了香檀城的檀香扇商户,还有谁能与沈家争锋? “姑娘,门上来报,安加商号送了檀香木过来。” “唔,知道了。” 看到大门外十牛车的檀香木时,阮梨容呆住了,她家三年只出一把檀香扇,哪需要这许多檀香木? “你们送错了吧?” “没错,这是阮老爷下的订单。”安加商号的人把递给阮梨容一张纸。 确是阮莫儒亲笔下的定单子,阮梨容略一怔,摸出两块碎银递出,道:“不巧着,我爹去聂大人处了,这木材,劳烦几位先拉回去,稍等几日,我爹回府了,再给几位回信。这银子,请几位大哥喝杯酒水。” “好咧。”带头的人笑着接过银子,背后拉车的人跟着起哄笑道:“大家小姐真真不一样,又谨慎又懂礼……” 阮梨容面上薄红,笑着致歉。其实欲让这些人不用白跑一趟,可以把木材留下不付银子,等阮莫儒回来验过了,再去和对方掌柜结帐,只是她怕是沈家的圈套,给的一堆烂木材,已收下日后扯不清。 十牛车檀香木拉走了,阮梨容转身要进门,脚步抬起忽又顿住,长街拐角处一人看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即便离得极远,她也认出来了 ,那是沈墨然。 沈墨然一反往常的偏好,穿着一袭月白斜襟缃缎长袍,阮梨容见惯他穿青色,天青雪青藏青,想不到他穿白色也能衬出十分颜色。身姿劲削挺拔,斜倚的姿态别有一股芝兰玉树的高雅味道。 注意到她的视线,沈墨然似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抬步走来。 一日不见,他的面目轮廓深了些,鼻梁更显挺直,俊美冷傲。面对面站着了,沈墨然唇角微挑,刹那间春阳挥洒,冰雪消融,深似古井的黑眸专注动人,晃得阮梨容心口兀地跳了又跳。 “梨容。”緾绵如丝的低语,只有两个字,他却叫出别样的韵音,像悠远绵长的水调叹息,勾起人心最脆弱的共鸣。 心中千重波澜翻滚,面上却淡淡的,阮梨容低嗯了一声,微笑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往回走。 “昨日是我爹他们骗你的,你以后小心些。”沈墨然在她背后轻声道,语调说不出的颓丧。 发现自己看出来了,就来这一出么?阮梨容冷笑,道了声多谢,头也不回继续往里走。 “我想,尽快娶妻也许就没了隐患,下个月月底,我想进京向一位朋友的妹妹求亲,你觉得可好?” 阮梨容身体一震,脚步凝滞。 双腿重逾千钧,再抬不动,一只手从背后伸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暖洋洋的,带着让人安心的热力,让人,不舍得挣脱。 阮梨容忘了反应,她应该狠狠地甩掉,啐一口到沈墨然脸上的。人来人往的大门外这么个暧昧形状,他想做什么?败坏自己的声名吗? 肩膀上的热力消失,脚步声响起。 他走了!阮梨容缓缓转过身,视线里只余下渐行渐远的那个衣袂飘飘的孤独身影。 阮梨容脑海里响起沈墨然上辈子的声音:“你先进去,我看着你回去……” 每一次离别,他都不给她站在门口送她,都要亲眼看着她进了大门,身影不见了方上马车离开。 微风吹过,明明是初秋,却让人觉得凉飕飕的,阮梨容伸手往脸上一摸,掌心濡湿了。 ☆、第十三回 抹掉脸上的泪,深深吸了口气,阮梨容又恢复了平静与淡定。 “姑娘,太太方才过来找你。”碧翠迎过来道,“太太给姑娘做了鞋子,想让姑娘试试合不合适。” 阮梨容唔了一声,往西侧院走去,心底甜甜的。打开了心结,这些日子享受着母爱,浑不似上辈子,在家中总觉沉闷忧郁。 “梨容,来看看喜欢吗?”女儿愿意搭理她了,肖氏只恨不得把以往欠的都补上,几日时间,给阮梨容绣了一双玉色缎绣银荷花的鞋垫,还有一双银红黑底子洒金线绣喜鹊闹春鞋面的鞋子。 “娘绣得真漂亮。”阮梨容赞道,丁氏琴棋书画甚好,于女红上却一般,阮梨容是她教导的,女红上头也只会拿针线而已。 “喜欢吗?”肖氏喜得眼睛笑成一条细缝。 “喜欢。”阮梨容一面试鞋,随口问道:“娘,有没有听我爹说过,要大量生产檀香扇。” “没有。”肖氏摇头。 “这就奇怪了。”阮梨容颦眉不解,把安加商号送来许多檀香木一事说了,“娘,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一直就这样啊,咱家的福扇要从那些檀香木里挑福料。” “啊?可是只做一把檀香扇,那些料子怎么办?” “烧了的。” 阮梨容呆住,她往日恼阮莫儒宠肖氏害死她娘丁氏,捎带着对阮莫儒也没有好声气,家里的事从不过问,自家檀香扇作坊焚烧掉那么多木料,竟是丝毫不知。 离出扇日只有一个月,却还要购进那么多檀香木,以往更不肖说了。 回到扶疏院后,阮梨容想着阮家的家底余银,口中像嚼了苦胆一般,涩涩的不知如何是好。 风光无限的香檀第一望族,家底现银却只有三万多两。这样的家底,一个风浪打过来都支撑不住。 爹去了县衙,今年的檀香扇是不是要落在聂家?果是给了聂家,只怕是送不是卖了。聂德和为官清廉,拿不出多少银子,贱卖了,还不如送。 今年的檀香扇若是送,三万两余银,如何支撑到三年后的下一次出扇? 阮梨容苦思无计,五天后,阮莫儒满面喜色回家了。 “爹,是不是梅贞的病能治?”阮梨容问道。 “嗯,确定能治,梨容,你不用担心了,爹决定了,把扇子送给聂小姐,不会卖给沈墨然了。” 阮梨容木木地点了点头,心头一则以喜,为聂梅贞身体得以康复,一则以忧,扇子送给聂家,一文不取,接下来这三年,怎么捱? “聂家喜事连连,聂大人允了甄崇望求亲,婚期就定在九月十五日……”阮莫儒乐呵呵笑着,为能够治病救人高兴。 “甄崇望求亲时,知不知道你要送阮家扇给梅贞?”阮梨容皱眉问道。 “不知道,爹一句话未露,连聂大人都不知道,甄崇望一年前便向聂小姐求过亲了,聂大人想着聂小姐身体虚弱,拒绝了,这次看病情有起色,感念他的痴心与诚意,方答应的。” 阮梨容舒出一口气安心了些,忽然间灵台一动,想起一事,急问道:“爹,你看甄崇望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章凤姿气度不凡……”阮莫儒大赞,复又低声道:“早先,爹还有意把你许给他的,只是……只是舍不得你太早出阁,方没有提起。” 沈千山看中,她爹也看中,看来,甄崇望非池中之物。 “爹,你觉得甄崇望品性能力如何?” “城府不浅,深不可测,手腕极强,甄家二老因那年他进了绕盘崖受了惊吓,他寻回来不久便病逝了,他小小年纪挑起甄家重担,这几年也没使甄家没落,能力只怕不在沈千山之下。品格看起来也不错,甄家二老去得早,这些年他有财有貌,却洁身自爱,据说,府里通房姨娘一个没有,青楼赌坊是从不去的。” 阮莫儒自己专一重情,捎带着也看不起府里姨娘侍妾一堆的人。 “爹,咱家和甄家合作怎么样……” 阮梨容提出,那些不是福料的檀香木不要焚烧,静悄悄地做了檀香扇出来,交出甄家销售。 阮莫儒沉思不语,这般行事,差不多是将阮家的把柄交到甄崇望手里,不过,若是自己不亲自和甄崇望接洽,使了暗线人员去与甄崇望磋商,阮家背地里在生产普通檀香扇的消息便不会泄露。 只是阮家没有沈家那样大的作坊,生产的扇子不多,只解决了焚烧木料的银子,赚的也不多。 “爹,阮家扇三年一把,一般人求而不得,若是今年的福扇送给梅贞,梅贞又嫁给甄崇望,那甄家的扇子,是不是也带了阮家扇的福气?”阮梨容顾自说着,她想到一个打击沈家与众商户联盟操纵檀香扇市场的好办法了。 阮莫儒一震,他听出阮梨容的言下之意。甄家得了阮家福扇,沾上福气的甄家扇 可以提高卖价,不是阮家扇那样的难求且天价,甄家扇将会炙手可热,价格定会翻几番。 “梨容,爹明白你的意思了。”阮莫儒有些兴奋,接下来三年,阮家银钱短缺的局面得到解决,那支暗线队伍能维持下去,祖宗的基业不用败在他手上了。 “爹……”阮梨容还想接着说,阮莫儒笑道:“爹知道怎么做了,你脸色有些苍白,这些日子管着家事累了吧?好好歇歇去。” 爹不想自己参入到生意中,阮梨容撅嘴,心道爹离家多日,先给他和娘说话儿去,回头再详细谈谈,决不能给沈家坐大。 阮莫儒回到西侧院后,分别多日,先搂着肖氏恩爱了一番,事毕两人抱在一起说话儿,阮莫儒感慨地道:“梨容变得真多,关心起家中的入息了……” 肖氏欣喜地听着,想起愁了几日的事,把那日阮梨容的问话讲了,轻声道:“老爷,梨容怀疑雪茵姐没死?咱们该怎么办?” 阮莫儒长叹,也觉有些难办。 “说开了,雪茵姐本来就想带走梨容,梨容再想去找她了,咱们就拦不住了。”肖氏有些担心。 当年夏知霖科举高中后,回来拜谢阮莫儒,求丁氏跟他走,丁氏犹豫了许久,因不想夹在她与阮莫儒之间,方决定与夏知霖走的,只是提出要带走阮梨容,阮莫儒坚不同意,丁氏临走前哭得肝肠寸断,是夏知霖抱着上马车的。 “梨容现在与你和好了,应该不会想离开香檀吧?”阮莫儒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年为了让女儿不寻找丁氏,慢慢亲近肖氏,办了丁氏丧事,假称丁氏死了,后来许多年女儿将肖氏视为仇人,他一直强忍着不告诉女儿丁氏的消息,如今盼来女儿与肖氏母女亲密,他也担心节外生枝。 肖氏流泪摇头,阮莫儒怔想许久,道:“要不,再拖拖吧,聂大人的公子,我看着不错,沈千山的儿子,也是极好的,梨容如果喜欢他们中哪一个,雪茵也不便反对,嫁在香檀城了,便不会离开咱们去京城。” 夫妻两人商定,暂不告诉阮梨容丁氏活着的消息。 阮梨容也没再追问,她以为,肖氏那日的慌乱是怕自己想念丁氏又与她不亲近了。 阮莫儒更忙了,他带着作坊里的伙计静悄悄制作檀香扇,又安排人去与甄崇望接洽合作事项。 去和甄崇望接洽的,是香檀城扬威镖局东家姜无病,姜无病有一年失镖筹不出巨额银子赔付,得阮莫儒相助,后来与阮家走得 很亲近,阮莫儒几经衡量选择了他。 合作一谈即成,姜无病以设法使当年阮家福扇送给聂梅贞为条件,以高于市面正常价格两番的定价,售扇子给甄家,甄家负责将秘密收到的檀香扇混在自己家中的扇子一起销售,加价几成姜无病不问不限制。 阮莫儒把计划告诉阮梨容,阮梨容安了心,沾着阮家扇福气的扇子面世,沈家手中的扇子的销路……阮梨容冷笑了一声,她倒要看看,沈墨然如何挽回败局。 不再过问作坊里的事,阮梨容每日打理家事之余,便陪着肖氏说话,看着肖氏肚子越来越大,想起上辈子失去的弟弟妹妹,心中对沈家人更恨,沈墨然要去向他人求亲的言语,像涟漪在心中泛了几日,又被她打压到角落里去。 沈家与各商号的联盟达成,除了一个甄家。 “不能联合甄家,终是一个心腹大患。”沈千山叹气,看着沈墨然,眼神又表达了想要他娶阮梨容的意思。 沈墨然默默地转动手里的笔,他没有在最初先找上甄家,便是想在大局已成时给甄崇望压力,想不到甄崇望宁愿孤军奋战也不愿合作。 如此一来,操纵檀香扇市场的难度高了不少。 “先把扇子按价收购进来。”沈墨然把手里的毛笔掷下。 “会不会不赚钱或是赚太少?”沈千山问道。 “甄家扇产量不多,又没什么名气,收进来的这些檀子哪怕只打着沈家扇的名号,也卖得比甄家高价,何况,甄家一年的产量才得多少?” 可不是,甄家的产量只比一般作坊高些,仅得沈家的一成,如今沈家再加上其他商户的,产量更大,甄家即便较劲,也无可奈何。 沈千山布置手下收扇,沈墨然则闲闲地等着沈家的出扇日,银子他已经筹到了。 ☆、第十四回 九月初十,万众嘱目的阮家扇出扇日到来。 阮家檀香扇作坊门前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求购的黑压压一片,沈墨然看到聂远臻陪着聂梅贞聂德和也在人群中时,心有戚戚地看了聂梅贞一眼,这个善良柔弱的病秧子姑娘,想借求得阮家扇使身体康复,只怕要失望了。 当阮莫儒启启合合手里的檀香扇,将檀香扇交给聂梅贞,宣布今年的檀香扇无偿送给聂梅贞时,沈墨然心中有欣喜,替聂家三人高兴,更多的是感动。 自己已开出十万两银子购买的天价,阮莫儒却把扇子无偿赠送,这份气概,能有几个人做到? 且这根本不是无偿赠送,而是亏本买卖,阮莫儒定是找了人来给聂梅贞治病了,能治好聂梅贞弱症的大夫,不消说医道极高的,诊金只怕也不少。 “阮家扇!阮家扇!”沈墨然慨叹,沈千山则是眼红得滴血。“墨然,你一定要想办法娶到阮梨容,白檀扇要是落在咱家,咱家生产的福扇不送,只卖,一把二十万两银子都有人买。阮家一把扇子,得咱们家出多少把啊!” 沈墨然嗤笑了一声,悠闲地喝茶不语。 “墨然,你……”沈千山不在意儿子不敬重他,只要他肯娶阮梨容,可那个表情,根本就是在说爹你死了这条心吧。 都怪叶薇薇弄了那一出,本来儿子不动心,阮梨容对儿子动心也可,现在两下僵局,可怎么达成心愿? 沈千山气得面色阴沉,紧绷的脸上青筋毕露。 对独子训不得骂不得,沈千山拿沈墨然没奈何,也不敢冲妻子发火,叶马氏到底是亲戚,姐夫姐夫喊得亲热,去找叶薇薇算帐有些狠不下面子,想来想去,都怪女儿惊马之前没阻止。 沈千山出了花厅,怒冲冲朝沈丽妍住的院子走去。 一巴掌朝沈丽妍扇去,沈千山骂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便是把阮梨容捆来绑来,只要能让她成为你嫂子,我就放过你,不然,你一个铜板的嫁妆也别想得到。” 做坏事的是叶薇薇,不肯娶的是沈墨然,为什么要拿她出气?沈丽妍捂着脸,心中涌上无尽的愤怒和凄凉。 她哪一样比不过阮梨容?阮梨容会的,琴棋书画,她也会,阮梨容不会的,女红针黹,她亦做得无比精巧。 论容貌,两人不分轩轾;论身份,沈阮两家差不多家境;论出身,两人一样是嫡女。 为何在各自家中,境遇却天 差地别。她爹娘双全,可娘整日盯着爹,怕爹跟哪个丫鬟或是外面的女人不清不白,根本不关心她,哥哥离家多年,回来后跟她也不亲近。 阮梨容没了亲娘,然肖氏对她百依百顺,阮莫儒也从不责她对继母不敬,夫妇两个把她当掌中珠宠着。 沈丽妍对阮梨容的满腔的妒嫉,被沈千山一巴掌推上了顶点。 扬起极为美丽的菱形下巴,沈丽妍艳红好看的小嘴中吐出一句恶毒的咒骂。 怎么着毁了阮梨容?让她落进泥地里,再不能矜贵地高高在上俯视着众人。 “表姐。”叶薇薇过来了,站在橡木彩雕玉堂富贵屏风处,绞着帕子怯生生看着沈丽妍。 “在我面前,不用装楚楚可怜。”沈丽妍不客气地哼了一哼,她很后悔,那日真应该阻止,如果没有惊马意外,阮梨容喜欢上她哥,现在就不用愁那么多了。 被拆穿了,叶薇薇也不装了,“表姐,咱们一起想个办法,让阮梨容嫁不成表哥,也嫁不成聂公子。” “有什么办法可想?”沈丽妍恼怒地反问,目前看来,阮梨容不会嫁给她哥的,至于聂远臻,则难说。 “咱们可以让她成了肮脏的女人,那样一来,即使她家世再好,沈家和聂家这样的门楣,亦不可能娶她的。”叶薇薇阴阴地笑了,把手里的帕子甩开,捏住上面的彩鸟,像捏阮梨容一般,使劲拧转。 “让阮梨容成为肮脏的女人?想得美,做起来难。”沈丽妍晒笑,道:“她极少出门,经过上回之事,更谨慎了,哪来机会害她?” “聂梅贞不是要成亲了吗?她总会去聂府吧?从阮府到聂府的路上,便是下手的机会。” 是机会,可是,沈丽妍摇头,道:“若曝露了,给阮莫儒知道,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上回是我不知道聂远臻有武功才失手的,如果没失手,谁能知是人为还是意外?” 可不是,如果没有聂远臻,阮梨容已死了,叶薇薇初来乍到,不知聂远臻有武功才失算的。 “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咱们这样……”叶薇薇凑到沈丽妍耳边低低说着,沈丽妍的眼睛越来越亮,后来,眉开眼笑,赞道:“好主意,这次,看阮梨容往哪逃去。” 沈墨然在花厅中静坐了许久,出来后往自己居住的墨香居而去,路上正遇到从沈丽妍处出来的叶薇薇。 “表 哥。”叶薇薇娇羞地喊了一声。 沈墨然俊朗的面容闪过嫌恶,他很不喜欢叶薇薇。 叶薇薇自小任性骄傲,谁都得顺着她。有一年到沈家做客,要拉他一起玩耍,他正吃力地学习绘画,于是拒绝了,叶薇薇哗啦几下把他书案上的物件全扫到地上,墨汁洒在他绘了两个时辰的画作上,将纸上摇曳的菡萏侵染成黑黑的一大块污迹。 类似的事发生过几次后,他便严令服侍的小厮,不准给叶薇薇进墨香居,也不再陪叶薇薇玩儿。 什么男人才会娶叶薇薇?怕是眼瞎的吧?沈墨然恶意地猜测,无视叶薇薇献媚的笑脸,脚步不停走了。 瞎了眼的人才会娶叶薇薇,那么,阮梨容呢? 沈墨然想,为什么会对阮梨容如此挂怀? 明明只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闭上眼,脑子里浮起洁白如雪的梨花,青翠清凉的叶子衬着花儿芳香的笑靥,阮梨容在花儿后面含情脉脉看他,粉面鲜明润泽,明眸碧水流转。 沈墨然像被送上云宵,身体与脑袋一齐飘荡。 朦胧中隐隐的听得一句“明日我不和你一起走了。”然后软热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廓,甜丝丝的春风一般。“大夫开的药还没吃完,路上煲药不便。” “先不喝了,等回来了再喝。”沈墨然听到自己有些粗哑沉黯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渴切。 “不了,这大夫听说医治这个极灵验,我想赶紧有咱们的孩子。” “没有孩子也不要紧,跟我一起走吧,我舍不得和你分开。” “我也舍不得。” 沈墨然觉得自己醉了,他明明没有喝过酒,可若没有喝醉,怎会做那样一个生动不过的绮梦。 梦中他紧紧压着阮梨容温软绵热的身体,阮梨容在他身体下剧烈喘-息,犹如暴雨下的桃花,娇弱不堪含羞带怯,似嗔似喜美艳不可方物。 他把自己滚烫的利器推进去,层层叠叠的软肉吸绞住那物,紧致柔滑,又湿又热,欲望的野火燃烧,电流从坚-硬的性-器传达到身体各处,颤巍巍冲击着大脑。 从蛋囊到蘑菇头至柱身,无处不酥-痒,勾人魂魄的麻意,在皮肉里荡漾,直让人想做死过去。沈墨然按捺不住呻-吟出声:“梨容……” 一声梨容,将绮梦推至顶点,快-感汹涌如潮,沈墨然自潮浪的尖峰落地,从 梦里的绮昵醒过来时,心仍跳得厉害。 房间是熟悉的房间,灯雾氤氲,空气里除了浊液的味道,似乎还有清绝雅淡的梨花香,沈墨然想起梦中阮梨容蹙眉流泪,千娇百媚写不完画不出的风情,身下又起了反应。 ☆、第十五回 暗花细丝月华绉纱帐在灯火里迷迷朦朦,沈墨然缓缓坐了起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到与阮梨容亲热,也许是自己潜意识里想得到她。可梦到她说想尽快拥有自己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孩子也不要紧?沈墨然自问,能不能爱一个人爱到不在乎她不能给自己生儿育女? 他找寻不到答案,心中激荡如有万马奔腾,梦里的担心不舍,还有离情的萧索清晰得就像是经历过一般。 沈墨然无意识的掐住被子,流彩烟云锦被光滑细腻,像是……像是梦里摸到的阮梨容的肌肤,沈墨然摩挲着,像梦里摩挲阮梨容一般。 令人战栗的酥-麻从指尖传到身体里,沈墨然喉结滚动,不可遏抑地感到兴奋。 “梨容……”低低地叫着,沈墨然把头靠到床头上,缓缓地回想着梦里的一切。 迷朦的场景在深夜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再现在脑子里,沈墨然伸出舌头,舌尖感受着梦里阮梨容硬-硬的ru尖,淡红的舌头辗转,与妃色的嘴唇一起舔-吮。 腹下硬物动了动,轻微沉细,奔突着前所未有的活力,沈墨然握着被子的手指张开收起,如是几次,缓缓地伸到被下,探进裤子落在那一根热棒子上。 指腹下血脉在急切地流淌,沈墨然迟疑着沿着血脉的流动轻移,来到柔软敏感的蘑菇头轻轻磨蹭。 指尖微凉,棒子热力十足,冷与热碰撞,擦起冰与火的煎熬,长期握笔的指腹带着薄茧,滑动的力道虽极轻,仍带出粗糙的肆虐,柱身薄薄的皮肤透出鲜亮的红色来,快意像水中月亮朦胧摇荡着捉摸不住. 沈墨然俊美冷漠的脸庞透出润泽的汗意,如寒潭一般黝黑的眸子在眨动的长睫下闪着雾气。 沉寂多年的欲-望之门被打开了,饥饿渴切得可怖。沈墨然清晰地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奔流的野兽本能在肢体中冲撞着,将血液搅成怒吼的洪流。 无声无息地坐着,沈墨然周身的肌肉越绷越紧,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苍凉将时间凝固住。 窗纱映进来曙红,天亮了,沈墨然掀开纱帐下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不喝,只呆呆地摩挲着手里的青瓷茶杯,那青瓷杯子细腻致密,釉面清润,纤巧秀美中却又给人一种秾艳之感。 像现实中的阮梨容,也像梦中的阮梨容。 为了阮梨容的安全娶一个不喜欢的 女人?然后看着她投进别的男人的怀抱? 难道非得娶亲才能绝了父亲的念头? 如果不娶亲,转而向阮梨容求亲,她能答应吗?如果她答应了,她在自己这个家中,能安然无恙吗? 沈墨然松开手,一声脆响,细腻致密的青瓷杯成了碎片。 把碎片一块块捡起放在桌面上,沈墨然极有耐心地拼装,却怎么也回复不了青瓷杯的完整无缺。 将碎片攥进手心,掌心的刺疼使浑浊的脑袋清醒过来,沈墨然对自己道:“也许,我该试试与别的女人接触,别再去想阮梨容。” 这些年在全国各地商圈里行走,再不堪淫-靡的勾当他也见过,根据合作伙伴的喜欢,他还给合作伙伴安排过与三两个女子同时燕好的,只是,他自己从不沾染,连闪念而过的念头都没有,除了清晨的自然勃-起,其他时候,他从没有过欲-望。 他冷眼旁观,行走在边缘上,像个看客,清清静静与其他浮华浑噩找乐子的人回然不同。 眼下,他却不得不正视男人的本能。 想着梦里的情景不能真实地拥有,沈墨然心中飘忽起一丝莫名空荡。 *** 送聂梅贞的成婚礼物,阮梨容决定送一套首饰,首饰商号送来的,她看来看去都不满意,最后,还是肖氏打趣着让她把想要的描了样,给首饰行的人照样子打造,方要到了她心中想送的。 赤金银丝鸾鸟朝凤垂珠步摇,赤金穿花戏珠耳环,赤金镶红玉嵌珍珠镯子。 阮梨容拿起来比了比,想像着聂梅贞行动之间袅袅婷婷,娇弱却不失妩媚风流,满意地微微笑了。 聂远臻郑重其事叮嘱过小心,阮梨容不知他在担心什么,还是听他的话,没有步行去聂府,坐着轿子前往的,同时还带上碧翠和府里两个高壮的男下人。 阮家虽是望族,可阮莫儒为了低调,肖氏不好奢华,阮梨容也不是好攀比好表现之人,是以阮家的轿子只是普通的蓝呢小轿,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那是香檀第一望族家的轿子。 甄崇望在一年前便向梅贞求过亲了,不嫌弃梅贞的病体,想必会对她很好的。阮梨容纤丽的手指在饰品盒上翩飞的彩蝶上来回抚摸,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惆怅,沈丽妍性情恶毒,梅贞嫁人后来往不便,以后,连一起说笑玩耍的人都没有了。 心思一转想到自己的终身大事,想到沈墨然,心结绞得更 紧。 “姑娘……”随行在外的碧翠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啦?”阮梨容揭起帘子问道。 “刚才一抬轿子和咱们擦身过去,轿帘子给风吹起来,里面坐着的,好像是梅贞小姐。” “也许是去哪里,没看到咱们的轿子。”阮梨容以为碧翠在说聂梅贞没停下来打招呼。 “不是,姑娘,坐在里面的梅贞小姐,身上捆着绳索,嘴里堵着布……”碧翠结结巴巴道。 什么?怎么可能?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谁敢绑走县太爷的千金? 只是,阮梨容探头朝碧翠指着的轿子看子,那轿夫走得飞快,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的模样。 略一沉思,阮梨容让轿夫把轿子靠边停下,吩咐一个家人飞赴县衙查证报讯,另一个家人和碧翠快步跟上那轿子,看那轿子去的是什么地方,轿里的人到底是不是聂梅贞。 追那轿子的碧翠和另一个家人还没回来,去县衙的家人飞跑而来,同时还带着十个县衙的差役。 “姑娘,聂小姐真的不见了。” 那轿里之人真是聂梅贞!阮梨容悔得肠子要青了,方才不该想着会不会是沈丽妍与叶薇薇的阴谋,没有亲自跟上去。 “聂大哥呢?怎么没来?”小县衙的差役,也就精壮些,武功有限。 “聂公子去省城里给聂小姐办嫁妆了,聂大人上安州府叙禀民情了。” 为何那么巧都不在?为何聂梅贞刚得到阮家福扇便出事? 阮梨容手足冰凉,模模糊糊觉得,今儿这事若不能妥为解决,只怕出事的不止聂梅贞,连阮家也会一起垮下。 “你们一人回县衙,把梅贞不见的事封住,不许外传,四个人去把城门守住,出城的人和马车轿子都搜查一下。” 那些差役略一迟疑,齐齐点头答应,奔出五个人分头去办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能声张,又必须尽快找到人。绑走聂梅贞的人,是想得到聂梅贞手里的阮家扇吗? 衣袂因身体的颤抖发出轻微的磨擦声,尖锐刺耳,冰凉绝望的气息充斥阮梨容心头。 “姑娘,跟上了,他们不给我看人,大山在那里守着……”一辆车马行的马车疾奔而来,揭开车帘子叫喊的人是碧翠。 那抬轿子进了香檀城的闻香阁。 闻香阁是 男人寻欢的地方,阮梨容不再迟疑,急道:“快,马上赶过去。” 过了街口拐角便是闻香阁了,阮梨容让众人停下来,“我去和她们交涉要人,你们避在这里看着,听我手势。” 她打算花银子静悄悄赎出聂梅贞,不要泄露聂梅贞的身份。 “你要看方才坐着轿子进去的姑娘?”闻香阁鸨母花月奴看着蒙着帕子半遮住脸的阮梨容,眼睛都直了。 美人儿她见的多了,眼前女子却不能用美来形容,飞泉溅玉的明澈,梨花沾雨的娇怜,蝶舞翩跹的婀娜,雅韵清绝前所未见。 那个跟她谈合作的人说的不错,吸引过来的这女子确是绝色,只是这样的绝色,香檀城里能觅得几个,只怕闻香阁惹不起。 花月奴为不能抓住大把把的银子心如刀绞。 “请把刚才那轿子里的人带来给我一见,银子好说。”阮梨容见鸨母只发呆不说话,重重地又说了一遍。 “要见可以,先给二百两银子。”花月奴伸手,决定惹不起这主儿,就讹上一笔弥补。 阮梨容身上,只有几两碎银子,急切间,把轿子里要送给聂梅贞的那两套首饰拿出来递给鸨母。 好精致的金饰,价值二百两不止。 随手拿得出这样的饰品,这姑娘果然身份非同小可,花月奴死了心,一招手,叫道:“把若云喊出来。” 云鹤撒花缎裙,飞月髻,苍白的素颜,弯月一样的眉毛,眉眼有几分像聂梅贞,薄薄的嘴唇却一点不像,碧翠看了看,道:“衣裳和鬓发都一样,可是……” “不就是没绑着看不清吗?”花月奴大方的让手下人把那若云捆起来,再堵上嘴巴。 “这位姑娘再仔细看,现在像不像了?” “像了,一模一样。”碧翠点头。 像也不可信,梅贞那么巧不见了,刚才轿中之人若是闻香阁的人,用不着捆起来又堵住嘴巴,阮梨容沉了脸,招手示意躲在暗处的差役过来强行搜人。 ☆、第十六回 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差役过来,阮梨容微有不解,朝碧翠一打眼色,两个高壮的男下人没有离开,碧翠走开了。 这姑娘要是能进闻香阁,每日得赚多少银子,花月奴在心中打着算盘,也不急着打发阮梨容了。 “姑娘,他们说小姐回去了,没走失,是去了姑爷府。”怕泄露身份,碧翠只姑娘小姐地称呼。 啊!快成亲了,聂梅贞还去甄府? “确定了?”阮梨容轻按了一下额角。 “确定了,没错。” 没出事最好,阮梨容没纠结聂梅贞为何要成亲了还去甄家,朝花月奴颔首致歉,不再逗留。 礼物给了花月奴,去不成聂府了,阮梨容让碧翠喊那几个差役去通知城门口堵查的差役回县衙,自己坐上轿子回家。 花月奴看着蓝呢小轿越行越远,暗暗后悔,看这轿子的寒酸样子,这姑娘也只是普通人家出身,自己方才给那气派儿骗了。 ——姑娘,他们说小姐回去了,没走失,是去了姑爷府。 姑娘?小姐?小姐不肖说是主子,这姑娘的称呼?难道天仙绝色只是哪个府里的有头脸的大丫鬟?那身矜贵的衣裙是小姐赏的? “花姐姐,楼上那个阔主儿看遍了咱们阁里所有的姑娘,没有一个看中,怎么办?”闻香阁二鸨妈事从楼上下来,愁眉苦脸跟花月奴请示。 “都没看中?”这眼光也太高了吧?闻香阁里的姑娘,可是香檀城各青楼中最美的。这是白天没有寻欢的人才容他一个一个挑,若是晚上来,姐儿们都不得闲呢。 “那主儿如果不是出手阔绰,都让人怀疑他是来闹场的。”二鸨妈递给花月奴一个金锭,“花姐姐,这是那人又添加的,他好像迫切地想找个合意的,还说什么,有让他中意的,重重有赏。” 这么有钱的主儿,给走了多可惜!花月奴接过金锭,心疼得慌。 “他有没有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也许,闻香阁里的女子巧着不是那人喜欢的类型,弄清楚喜欢什么样的,到别的楼里请一个过来也可以,银子三七分成也比赚不到好。 “要眉似春柳,眸若清泉,清韵如雪……” 啊!花月奴呆住,这有钱公子哥儿想要的,不就刚才那个女子么? “去稳住那公子,跟他说,他想要的人马上带到。”花月奴把二鸨妈推上楼,转身抓过身边一人“快,陈四,你带 上五个人驾马车追上去,把方才那个女子的随从打晕,将那女子蒙上眼带回来。” 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纵是往后给寻到了,只推托是买来,给些银子即可。 “这两日真是发大了。”花月奴算着帐,粉扑扑的脸笑成菊花。 “花姐姐,这金饰真漂亮,卖给我可好?”若云喜爱不过地看着花月奴手里的首饰。 这金饰得来多亏了若云,再把那女子掳来,闻香楼能赚几千上万两银子不止,花月奴大方的把首饰盒递给若云:“赏给你。” “多谢花姐姐。”若云喜得来不及回房,就站在大厅中,拔下头上的饰品,插上那支赤金银丝鸾鸟朝凤垂珠步摇,戴上耳环和镯子。 “漂亮!漂亮!”花月奴大赞,“富贵雍容,精巧瑰丽,吉庆而不俗套,这套首饰,不知是哪个商号做的?” “看看有没有打标记,这么漂亮,我还想再做几套。”若云把手镯摘下来察看,她算闻香阁的红姐儿,银子不少。 “清远。是清远商号做的。” “前几日刚送来过花式,都没见这么漂亮的,想必是刚出的,小五,去,喊清远商号的伙计带新花式来给姐妹们看看。”把姐儿打扮得漂亮可人,生意会更好。花月奴很会打算。 二楼上那位花月奴敬之如财神的公子,不是别人,却是沈墨然。 沈墨然一夜沉迷绮梦,左思右想,正经人家的闺阁小姐,若是贸然见了,人家对已有情,自己却不喜欢,要抽身麻烦,不若先到青楼里,见一见那些风尘姐儿,若有动心的,也许便是自己身体久旷才会对阮梨容产生绮念,毕竟长这么大,绕盘崖里抱住阮梨容,是他头一次与女子那样亲密地接触。 寻欢作乐的人,都是晚上到欢场的,沈墨然却大白天到闻香阁来,一来脑子被阮梨容占得满满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迫切地想求证,一来,他到闻香阁找姐儿,只是要看看自己对别的美貌女子会不会动情,并没有要与那些女人云雨之意。 娇媚的,清纯的,冶艳的,丰满的纤巧的,一个又一个女人看下来,沈墨然不止没有欲念,还腻味得几欲作呕。 跟以往一般,别说与那些女人亲近,便是靠得近些,离得尚有一箭之地,他已满心不耐厌烦。 “公子想要的姑娘来了,请随我来。” 浅粉色香云纱帐低垂着,粉蓝锦缎滑丝被流光溢彩,拱起的那一道弯曲柔软别致 ,像微荡涟漪的碧波,荡漾过心坎,把人推进烟波飘渺里,沉醉迷离的时光中。 只扫得一眼,沈墨然整个人僵住,床上之人眼睛紧闭,浓墨染出的眼睫毛衬得脸如初雪,粉润的红唇像盈盈水意氤氲中莲的花瓣,软搭在被子上的那截藕臂,笼着润泽的柔光,衬着粉蓝锻面,白得刺眼扎人。 “哔“地一声,沈墨然在这瞬间听到了细雨蒙蒙中枝头颤动的梨花绽放的声音。 心跳得很快,爱欲汹涌而来,在肢体中发酵膨胀,慢慢地,凝聚成一股红果果的侵占欲-望。 梨容怎么会在这里?骨缝血液欲-念在蠢蠢欲动,爱重与疼惜却将兽性一毫不剩地压下,沈墨然掀起纱帐,将阮梨容抱起。 不需得看到那双秋水明眸,他确定,这人定是阮梨容。 “公子,这房间的一切都是刚布置的,不需得换房间。”二鸨妈欣然说道,为即将到手的高额赏银心动。 沈墨然面色沉了又沉,寒如坚冰,冷冷道:“这个姑娘我要带走,多少银子?” “客人要把那姑娘买走?”花月奴惊喜地大叫,买走更好,虽然赚的也许没留下来多,可,却是一点后患没有。不过,只看得一眼就要买人,想必那公子爱极那女子,狮子大开口亦无妨,等落地还价好了。 “跟他说,五万两银子。” 拿着五万两银票,花月奴瞪圆眼看着沈墨然的背影呆滞不能言语。 “花姐姐,这人没病吗?”二鸨妈先回过神来。 “这种有病的人一年来一个便成,姐我就发大了。”花月奴低喃,接着又大叫:“快请清远商号的人送首饰来,阁里今日给每个人五两银子的贴补。” 花月奴大方地要让阁里的姑娘每人都美美的,岂料清远商号的掌柜谭道远带来的首饰跟以往差不多,没有花式奇巧夺目的。 “是不是没把所有花式带来?还怕我阁里的姑娘消费不起?”花月奴不满地喊来若云,“就要跟这种款式差不多的。” 谭道远双眼瞪得老大,大张着嘴看着若云头上的饰品不能言语。 “这样的多好看。”若云微笑着,在众姐儿羡慕的眼光中转了转身子。 “好,我立刻回去拿。”把桌面上的首饰飞快收起,谭道远急急忙忙走了。 “有银子赚就是不一样,跑得那么快。”若云嗤笑,却见花月奴扑满脂粉的脸有些凝重。 “花姐姐,怎么啦?” “这套首饰会不会有什么不对?谭掌柜不会正好认识那女子吧?”谭道远跑得太快了,花月奴感到有些不安。 “能有什么不对?清远是香檀城最大的饰品商号,每天卖个百八十件首饰,他能知道是谁?便是知道,人都卖掉了,买这首饰的人又那么多,咱们想怎么赖便怎么赖。”若云不以为然。 有道理,花月奴本想让人追回谭道远问个明白的,也不追了。 清远每日卖出百八十件首饰,若是别的,谭道远还真记不住是哪一家买的,可那一套鸾鸟首饰,是阮梨容自己设计专门定制的,又吩咐了赶紧制作,明说了要送县太爷小姐的。 早上才送到阮府的,如今却戴在一个青楼姐儿头上,谭道远怎不心惊? 内里情由不明,事涉闺阁女子名誉,谭道远也不敢多问。 若是寻常人家小姐,看在闻香阁是大主顾份上,他也许闭眼假作不知,甚至暗示花月奴收起那套首饰。关系到阮梨容,谭道远却半点不敢隐瞒。 阮家的背景,阮家的声望,都不是能等闲视之的。 谭道远从闻香阁出来,马不停蹄赶去阮家问讯。。 ☆、第十七回 阮莫儒把作坊门口关上,指挥着伙计们锯片组装锼拉裱面,拉烫雕刻,忙得不可开交。 阮家扇除了福气之名,它的制作之精致,亦是人所不及的。阮莫儒看着一把把玲珑纤巧,华美富丽的檀香扇完工,心中无限喜悦。 砰砰砰的拍门声将阮莫儒从沉思中惊醒,打开门看到门外的肖氏时,阮莫儒吓得腿软目眩,差点晕倒过去。 肖氏满头的汗珠,身上衣裳湿滑地粘着,胸口高颤起伏,嘴唇大张,像垂死的竭尽全力挣扎的鱼儿一般喘-息着。面上肌肤本来极白,此时却浮着深浓的潮红,这种潮红若是床第间看到,像绯云笼罩,再配上水汽氤氲的双眸,自是极美的。可大白天这般情状,不说感觉不到绮昵,还让阮莫儒惊魂失魄。 往后一看,不见轿子不见马车,竟是走路来的。 “阿秀?”什么事这么急迫。 “老……爷……你快去……救梨容……” “梨容怎么啦?慢慢说。”阮莫儒把肖氏抱住轻抚,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急不得。 肖氏一把推开他,“不能慢,老爷……快……救梨容……” 她浑身都在打颤,嗓音走调,满面的红在这短短的瞬间褪了,泛着惨青的苍白,阮莫儒吓得周身冰凉,只怕肖氏一个不对劲,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老爷老爷……”阮家的家仆,还有谭道远跑过来了,这么多人,方才都追赶不上脚下如飞的肖氏。 “阿秀,别急。”拉住肖氏的手力用握住无声地安抚,阮莫儒眼睛看向家仆和谭道远。 “姑娘早上离家时拿着首饰去给聂小姐送礼,夫人方才派了人去县衙问,那边回说姑娘在半路上就回来了。”一家仆略镇定些,却也没说出重点。 “我在闻香阁看到我家商号给阮姑娘定做的要送给聂小姐的首饰,阮姑娘没有去县衙,也没有回家,人不见了,随同服侍她的人也一起不见了。”谭道远补充道。 女儿不见了,随侍的人也没了踪迹,带着要去送人的礼物却出现在青楼了。 寒气从脚底冒起,瞬间进了皮肉里,将阮莫儒团团包围,阮莫儒愣怔着无法说话也动弹不了。 “老爷……”肖氏惨切地喊了一声,阮莫儒勉力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视线移动间霎时魂飞魄散肝胆俱寒。 ——肖氏脚下有血迹,香罗裙子染了一片湿答答的鲜红。 “唉,我老糊涂了。”阮莫儒敲了自己脑袋一记,笑道:“阿秀,忘了和你说,让你担心了,梨容在路上遇到千山兄的女儿,千山兄的女儿说新嫁娘的首饰,当由夫家给,闺中好友宜送笔墨砚画架屏挂件,她要去另买礼物,带着饰品不便,来找过我把饰品给我了,当时玲玉社的高兄正好路过,跟我索要那首饰,我却不过给了他。” “这么说,那首饰是高掌柜送给闻香阁的人?”肖氏眼睛晶亮,掐住阮莫儒手臂,“老爷,咱们梨容没事?” “肯定没事,你想想,阮家的小姐,谁敢动?”阮莫儒笑道。 “没事就好。”肖氏憋着的一口气松了,身体也垮了,捂着肚子倒了下去。“老爷,我怎么肚子好疼。” “好疼吗?请大夫来看看吧。” *** 阮梨容为何会落在青楼?在这之前,有没有给肮脏的男人碰过?沈墨然在方才那一瞬,很想问责发难马上查清一切,很想一把火烧了闻香阁,很想把鸨母剔骨剥皮……但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做,只说出要赎人。 投鼠忌器,闹将开来,不能把所有人灭口,阮梨容曾陷落青楼一事传扬开去,她的声誉就完了。 抱着阮梨容出了闻香阁,沈墨然举目四顾,附近看不到车马行。 这样抱着跨过半个香檀城把阮梨容送回去不行,沈墨然决定先就近找一家医馆救醒阮梨容再说。 “无碍的,只是吸入了普通迷烟,昏睡两个时辰便能醒来。”大夫把了脉,也不开药,只道无妨。 “大夫,你再诊诊,确定没事吗?只是普通迷药,怎么睡得这么死?”沈墨然不放心。 “确是普通迷药,尊夫人五内郁结,看来是好长时间没能好好入眠,吸了迷药,神松力弛,便睡死过去了。”大夫见沈墨然抱着阮梨容进来的,神情关切,姿态亲密,以为他们是夫妻,一口一个尊夫人。 “五内郁结?需得怎么调理?”沈墨然焦急地问道。 “开药调理倒不需,注意心境平和即可。”大夫手指按了几下脉搏,正要松开时,忽然咦了一声,道:“真有这等阴寒体质。” “什么阴寒体质?” “我从师时曾听师父说过,有的女子体质阴寒,极难怀胎,想不到尊夫人正是这种体质,你们成亲几时了?应是一直没能害喜吧?有没有求医过?” 他和阮梨容不是夫妇,还没成亲的。 沈墨然木呆呆的没有解释,昨晚梦中阮梨容的低语,像一声声空谷雷鸣在脑子里不停回响。 ——我想赶紧有咱们的孩子。 梦里,阮梨容说想怀上他的孩子,换句话说,也便是她一直没能怀上他的孩子。而现实中,阮梨容是极难怀胎的体质! 看来这人尚不知自己夫人无法给他生儿育女,大夫有些后悔,静悄悄退了出去。 屋里死寂无声,沈墨然半跪了下去,定定地望着阮梨容紧闭的双眸,轻声道:“梨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 拉起阮梨容的手抚摸着手背,指腹下滑腻的肌肤透着温馨的柔暖,沈墨然心里头却越发的感到苍凉。 阮梨容的眼睫眨了眨,像是要醒来,沈墨然急忙松手,许久,长睫下的那泓秋水却没有展露。 阮梨容做了一个幽长的梦,其实也不是梦,因,那是真实地发生在上辈子的。 聂家求亲的第二天,沈丽妍派了丫鬟来请她过府玩,甫踏进沈府,沈墨然把她堵住了。 他靠在影壁上,一腿屈着,眼睛直直盯着她,眸子里透着几分无奈焦躁。“我听说,远臻让人去你家求亲?” 阮梨容低嗯了一声,想着他既知聂远臻求亲,自然也知阮家拒绝了,亦不解释,只静静站着。 “梨容,给我一段时间,待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我一定……” “别说了,我晓得。”阮梨容飞快地打断,这么着私下里见面便让人羞不自胜了,哪能再自个儿谈婚论嫁。 心中羞臊不过,粉颊红艳艳若桃花合露,睫毛微微颤抖,半扬半垂,长睫下盈盈秋水妩媚清丽,难以言喻,格外让人移不开眼。 “梨容,你真美。”沈墨然凉丝丝的指尖触到阮梨容脸颊上,轻微滑动了一下,很快离开,然没就此作罢,反扣住她的手,摩挲着,哑声道:“走,到墨香居去,咱们说会儿话。” 冬日里正寒,阮梨容却感到春风暖阳的和煦。沈墨然的手掌厚实有力,整个覆盖住她的小手,没有重压,只轻轻与她贴着,让人如陷入温热柔软的被褥中。 周身暖洋洋的,胸口渐渐温辣辣起来,热得人呼吸急促起伏。 “丽妍找我来的,我得去找她了。”阮梨容臊着脸小声道,轻轻地往回抽手。跟他去他的住处,忒不要脸了,来了不去寻沈丽妍,回头要给她取笑。 沈墨然低低叹了口气 ,叹息声里带着飘忽的悲凉,阮梨容愣怔间,手没有抽回,却被他又拉近了几分,他的头伏低下来,贴上她的鬓发。隔了柔软的发丝,比之皮肉直接相触,多出了一份隔靴搔痒般的滋味。 他的胸膛就在她的下巴底下,温和舒缓的心跳声清晰地敲进耳朵里,印到心尖上。阮梨容只觉身体里有种怪异的感觉,骨头里有些儿痒,脑子里像醉酒般感到醺然。 “抱紧我……”她在心中叫着,在血脉里乱窜的不明所以的渴求让她渐渐管不住自己,她想要沈墨然狠着来,不是这么着的轻拉着手温柔地碰触。 “是我让人去找你来的,我想见你。”沈墨然的气息有些急躁,阮梨容眼皮抬起间,正看到眼前沈墨然的喉结,沈墨然的喉结上下滑动,在贪婪地吸吸吞咽。 梦里的场景忽地变了,她和沈墨然不再在影壁前,也不知是在房中还是在蔷薇花架下,沈墨然拉着她的手按到他的腿间,那里已全然立了起来,灼硬如铁。隔着裤子厮磨了几下,沈墨然拉着她的手一把钻进尚未解开的亵裤中,胡乱按上那物,唇齿在她颈间耳后反复碾磨,急促地叫着:“梨容……梨容……” 她被叫得五脏六腑都燃起火来,无知无觉地笨拙地合拢起手指,握住那处烫得她皮肉漫烧的硬物。 “为了你好,我其实应该放手的,可是我放不了放不下……”耳边响起沈墨然模糊的梦呓一般的絮语。 阮梨容有些愣神,这样的话,在激烈的失控的时间里,沈墨然似乎说过很多次,直到成亲后方不再说。 “放手?为什么要放手?”阮梨容想问,却没有问出来,手心里的坚硬跳动着,把掌心烧伤,在原来就高热的身体里浇上油,把她煎熬成无法奔逃的困兽。 ☆、第十八回 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耳膜,莫名的渴求来得汹涌猛烈,身体像在油锅里煎着,满满的高热和无处宣泄的激流。 “墨然……”阮梨容低喃了一声,沈墨然的手挑开了她的衣领,软薄的衣料从肩头缓缓滑落,她就要全然光裸毫无遮护地袒露在他面前了。 鼻端的馨香突然换了焦味,漫天火光腾空而起,转瞬间,她回到烈火焚烧临死前的那一刻,绮昵化成火蛇将她包围。 阮梨容霎地坐起来,一把扯拢住衣襟,扯得很紧,手指近乎疯狂痉挛着。 “怎么啦?做恶梦了?”沈墨然正失神着,给吓了一跳,双手扳住阮梨容肩膀,不假思索便往怀里带,紧搂住轻轻抚拍。 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到面上,阮梨容有一瞬间分不清前世今生,也只是一瞬间,她的嘴唇颤动一下,随之猛地推开沈墨然,曝发出歇斯底里的高喊: “沈墨然,请你自重。” 沈墨然僵住了,方才,他没听错,他听得阮梨容喊墨然,那时,她嫩红柔润的嘴唇轻抿,动作极细微,呓语含糊亲密,带着别样的绮昵风情。 从爱人到仇人,这便是梦中与现实的差别么? 帷幔拉得密实的屋里有些昏暗的,阮梨容的眼睛射着仇恨的光芒,看去那么扎人刺眼。沈墨然略呆之后,面色平静地蹲了下去,拿起榻前的绣鞋替阮梨容穿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沈墨然,你做了些什么?”阮梨容缩回腿,直勾勾盯着沈墨然,目光一寸寸烙在沈墨然脸上,几乎要将那张俊美的脸灼出伤痕。 “我去闻香阁,她们带我进一间屋里,你躺在那里面的床上,我把你赎出来了,就这样,这里是医馆。”沈墨然仰头看着阮梨容,拿着小红绣鞋的手指微微颤抖。 闻香阁?自己清醒前去过刚离开的那个地方?昏迷的前一刻,轿子砰地一声落地,自己差点摔了出去,坐正起来掀起轿帘正想看个究竟,一股烟雾喷来失了知觉。 “你去闻香阁那种地方做什么?” “在我见到你之前,你有没有出什么事?” 两人同时问出,沈墨然听到阮梨容的话怔住,他没听错,阮梨容说话里满满的酸醋味儿。 阮梨容则花容失了色,自己出事了吗? “也许没出事,你是什么时候进闻香阁的?”沈墨然有些自责,不该问得这么直白。 “哪 时进怎么进的我也不知,我巳时中失了知觉的……”阮梨容有些慌乱。 “巳时中,那就没出过什么事。”自己巳时初到的闻香阁,鸨母拖了许久,才带他看阮梨容,显然是临时起意绑了阮梨容。 身体没觉得哪里不对,阮梨容感受了一下,再看看衣裙,是之前穿的,有些许褶皱,却还算齐整,不由得长舒出一口气。 “我去雇辆马车送你回家。”没出事就好,该去找那鸨母算帐了,沈墨然放下鞋子,转身要往外走。袖子被拉住,含着淡淡馨香的呼吸吹过他的脖颈,柔软的嘴唇若有若无擦上他的耳垂,炙热温柔,言语却是冰刀一般的锋利。 “沈公子,你玩这么多花样,不觉得累吗?” “谁玩花样?”沈墨然的心微微抽搐。 “那个与我擦肩而过像梅贞的人,不是你安排的吗?引我去闻香阁,绑了我再放了我,这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吗?”阮梨容低笑,细声道:“多谢沈公子如此看得起我,如此费尽心思诱惑我。” 温软的气息吹进耳洞,下面极快地鼓胀起来跳了跳顶上裤子,奇异的快意像台风袭来。 身体战栗着,心中却是悲凉气愤不能自以。 无法解释,说也说不清。 这一次比上一次绕盘崖更残忍,上一次,视阮梨容的生命如儿戏,这一次,则是要致整个阮家死地,试想,阮家的独女陷身青楼,阮莫儒还怎么在众人面前行走,而失贞失节的阮梨容,不肖说难以苟活于世。 自己到闻香阁是临时起意,没先知会哪一个人,所以,也不可能是为了让自己救了阮梨容获得她的好感。 “这事不是我做的,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起身往外走时,明知解说不清,沈墨然还是丢出辩白的话。 面目干净,形容坦荡,说得像是真的与他无关,阮梨容很想扑过去撕咬,指着沈墨然垮-间高高鼓起的那处厉声质问。 “你对我没有肮脏的想法吗?” 她被这想法吓了一跳,眼前沈墨然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她的夫郎,她若是做出那般举止说出那种话,无疑自甘下贱。 踏出医馆看到西斜的夕阳时,阮梨容掐紧了袖子,忍不住问了句:“我晕睡这么久,你派人知会我爹我娘了吗?” 沈墨然脚下一滞,他忘了,忘了个干净。 只盼府里还不知自己失踪,想着肖氏害喜,受不得惊吓刺 激,阮梨容一颗心高高吊起。 “小姐,你可回来啦,太太快不行了……”碧翠在大门口来回走动,见了阮梨容,奔过来颤声叫喊。 肖氏见了红,万幸请来给聂梅贞治病的宁海天医术过人,开了方子服了一剂药下去,胎像稳定了,暂时没事,肖氏记挂着女儿,要使人把女儿唤回来,见着了方安心,阮莫儒有心病的,看肖氏略妥当些,假作听肖氏的话出去唤女儿回来,带了人急忙去闻香阁要人。这里碧翠和抬轿随行保护的两个男下人只是被打昏了拖到一边,几个人醒过来后急忙奔回府寻阮梨容,三人两语拆穿了阮莫儒的谎话,肖氏听得女儿是真的失踪,哇地一口血喷出,下红不止,如今晕迷不醒,宁海天正在抢救。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与前世不同了吗?阮梨容瞪大眼,努力想压下泪意,眼前仍一片模糊,薄薄的水雾遮住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真切。 一石三鸟! 想来,娘怀胎的害喜的消息没捂住,给沈家知道了。 沈墨然,你好算计。 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不识沈家人的险恶用心,此番,定然是感激沈墨然于危难中相救。那边厢,又能使肖氏受到打击忧急之下腹中胎儿没了。 阮梨容心中恨怒沸腾,肖氏的孩子不管保不保得住,她都要让阮家不只自己一个女儿,让沈家窥觑白檀扇不得。 闭上眼,阮梨容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脑子里的混乱赶走,只留了清明与冷静。 只几个时辰不见,肖氏红润的脸颊一片死灰毫无生机的苍白,脸颊深陷,肌肉暗哑无光。 明媚的生机,温和的笑容,悄悄溜走了。 满屋的血腥味,被子底下,鲜血顺着棉纱的纹路流淌,晕染了一片惨淡的血红,粘腻湿滑如夺命符咒。婴孩尚未落下,可血流不止,不说孩子,连大人都怕保不住了。 “宁先生,求你千万救下我娘。”阮梨容双膝着地,重重地磕下头去。十五年冷眼相对,她还未及尽一分孝心。 她的声音发颤,一路奔跑来还急喘着,脸上泪水汗水一齐洒落。宁海天凝神看着,长叹道:“你娘身子弱,经不住刺激……” 难道这就是阮家的命脉?阮梨容眼前闪过铺天盖地的黑白,上辈子肖氏出殡时,父亲扶着棺椁悲痛欲绝恨不能相随而去的情景。 肖氏若死了,父亲也活不久了,风光无限的阮家将从此销声匿迹。 阮梨容定定地看着肖氏,凝视许久,而后倾身趴到肖氏身上,低低地叫道:“娘,梨容已失去一个娘了,你可怜可怜梨容,不要丢下梨容……” 肖氏不见生气的脸上眼睫动了动,随后,一只手抬起,无力地抓住阮梨容的手指,指腹在阮梨容珠圆玉润的手背上孱弱地摩挲着,带着眷恋和不舍。 “太好了,再和你娘多说几句。”宁海天低叫了一声,招手唤过碧翠:“快,把刚才让熬的汤药端来。” 药汤喂下,肖氏额上微冒汗意,半晌,惨白的嘴唇动了动,眼睛睁开一条线。 “梨……容……” “娘,我在这。” “你……没事?” “嗯,没事,娘,我要你给我生弟弟妹妹,你要是不给我生,我会生气的。”阮梨容轻快地说着,笑容灿烂。 “好,娘一定给你生个弟弟妹妹……”肖氏闭上眼睛,呼吸匀称。 “奇迹!奇迹!”把手从肖氏脉搏上松开,宁海天惊叹。“给你娘换一下棉纱,看看是不是血止住了。” 把染血的棉纱换下,揩拭净血迹,再看时,血真的止住了。 “我娘和孩子都没事了?”阮梨容忍住泪小声问。 “只是暂时没有危险了,若想确保无事,除非有……” ——除非有皇宫大内回生丸。 回生丸珍贵无比,几十年方凑齐的救命起死回生药材,其药材极为难寻,万年老蚌珍珠粉,百年丹桂果,千年老参,东海灵芝等等,价值万金,然万金亦求之难得。 “回生丸历了两朝方炼成两丸,极其难得,不过阮家于太后于夏相有恩,若是由夏相向圣上求恳,太后再从旁美言,或有一成希望得到,只是山高路远,怕……怕来不及……” 阮梨容攥起手,从香檀城到京城路途迢遥,时间紧迫,寻常人赶去再回来恐来不及,本不想与聂远臻有纠葛的,如今,只能向他求助了。 ☆、第十九回 沈墨然送阮梨容回家雇的是马车,他不放心阮梨容独自回去,跟在轿子外面走着,落进人眼,传扬开去,也有毁阮梨容的名声。 碧翠在大门口跟阮梨容说的话,他在马车里听得清。 吐血!下红不止!晕迷不醒!快不行了! 把碧翠的话串连到一起后,沈墨然暗暗心惊,肖氏要死了? 从车帘子的缝隙看到阮梨容强忍着不甘落泪的悲切面容时,有无形的细丝勒进沈墨然心头肉里,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阮梨容很重视肖氏,沈墨然沉思着,不停地自问,要不要救肖氏? 沈家有一粒回心丸可救肖氏。 阮家白檀扇人所共知,沈家却有没人知晓的秘密。沈墨然的祖父有次外出经商遇劫受伤,生命垂危,他祖母花了二万两金子,偷偷雇了江湖高手潜入皇宫偷得一颗回心丸。 因药丸送回迟了,祖父还是去了,那粒药丸,被沈千山珍而重之地藏起来了。 马车慢慢往回走,快到闻香楼了,沈墨然揭起帘子吩咐道:“不去闻香楼了,回方才来的那个医馆。” “割喉管?你要割自己喉管?”大夫瞪大眼重复几遍问着,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有人要自已割喉管弄伤自己,需知一个不慎,血止不住,命就保不住了。 “是的,劳烦大夫等下把情况说得重些,就说没有救心赎命药丸,性命难保。” 大夫哦了一声,明白了,眼前年青人家中有救命灵丹,他想从家里骗药去救人。 “我给你割吧,诊金二两银子。”大夫转身进了内院。 “多谢!”沈墨然拱手道谢,到街上找了个人,许了一百文让那人到沈府报自己病危的消息。 大夫不多时从内院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白瓷碗,里面小半碗血。 “年青人,不用真割很深,有个伤痕便成,我杀了一只鸡,给你多洒点鸡血做样子,收你二两银子,算了鸡的银子……”大夫话说了一半,手一抖,白瓷碗差点落地上,“不是跟你说做样子不用真割吗?” 眼前年青人脖子上皮肉外翻,深红的一道伤口像毙命的绳索,鲜血从创口处外溢,将簇新的雪青锦袍金缕线镶边染成了沉重的暗紫色,鲜血顺着衣领往下渗,一路蔓延,晕染了半个胸膛了。 沈墨然无声地苦笑,不真割,哪骗得出他爹视如心肝肉,花了许多金子冒着抄家灭族之祸偷偷 求得的回心丸? 言语不能,沈墨然只无力摆了摆手,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因刚才捂脖子上的伤口,此时同样染满血迹。 丝丝疼痛渗进血管侵进骨头,失血过多让人感到眩晕晃荡。天边开始时尚有红彤彤的晚霞,后来一片阴暗,油灯点燃了,暗影摇曳,光明忽而飘远,忽而落近。 沈墨然歪倒在医馆临时床榻上,焦灼不安地盯着医馆大门。 父亲肯拿出回心丸救自己吗?药丸到手迟了,肖氏会不会已经故去了? 自己是独子,这许久过去,父亲为何还没赶来?是不是找的那个人没有去报信? 报讯的人把消息送到了,沈千山得讯后却没法脱身,他被聂远臻和阮莫儒逼迫緾住了。 阮莫儒安置好肖氏带了人出府时,聂远臻刚好赶来。 聂远臻从省城回家,听得日间阮梨容和阮府连番使人来问话,深感不安,一刻不停赶来阮府,当下听阮莫儒说了事情经过,二话不说,陪着阮莫儒去了闻香楼。 “这套金饰是阮姑娘的?”花月奴得知自己五万两银子卖掉的是檀香美人阮家独女,当场晕了过去,被聂远臻掐醒过来后,不需用刑,扑通跪到地上竹筒倒豆子招了个全。 大前晚,有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到闻香楼来,看过闻香楼的姐儿后,给了花月奴一百两银子,让花月奴从昨日早上起,把若云绑起来塞进轿子里,到东阳街西头候着,他会去传话,得到他传话后,轿子便飞快抬起来,轿帘事先松松缝起一角,像是风吹起的样子,要让人看到里面被五花大绑的若云。 那人说,随后会有一个美貌姑娘跟过来,让花月奴把那位姑娘扣下了,来几个人扣下几个人,只留了那姑娘一命接客,其他人灭口,事成后,另给五百两银子。 “废话少说,人在哪?”聂远臻听了一半,不急着破案抓凶,只想快些找出阮梨容。 “……卖掉了……”花月奴瘫软地上,恨不得一根绳子主动先上吊免了后头的折磨,阮家的背景,她一个青楼鸨母哪招惹得起。 “卖掉了?”阮莫儒一个趔趄,眼前发黑。 “阮伯父,不用担心,香檀城就这么大,小侄定能找出阮姑娘来。”聂远臻托住阮莫儒,将他扶到椅子上,对花月奴喝道:“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说,买走人的是谁?” “不识得。”沈墨然从不逛青楼,花月奴哪识得,聂远臻变了颜 色,五指结爪正待抓下,花月奴大叫道:“爷,我可以让姐儿们画出画像来。” 沈墨然上午看遍了闻香楼的姐儿,青楼姐儿不乏善丹青者,不消片刻,他的画像从纸上显现。 “是他!” 阮莫儒与聂远臻同时松了口气。 “上午参与行事和见过阮姑娘的,都有谁?把人叫出来。”阮莫儒急着要上沈家,聂远臻却不急。 一溜八个人站到聂远臻面前,聂远臻一声不吭打量了一眼,阮莫儒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那八个人连同花月奴被施了全身定身法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阮伯父,走吧。”聂远臻回手一插,软剑束到腰上,朝阮莫儒比了个请字姿势,带着阮家的几个下人一起出了闻香楼。 他们走出百多步远后,闻香楼里面,像是有一根细线同时扯动,直立的九个人喉管喷血,一齐倒地,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阮莫儒只想着爱女的安危,把声誉之关隘忘了,聂远臻却没忘,皇家暗卫的冷血无情,在刚才那一刻分明地体现了。 沈千山得讯说沈墨然受了重伤命在垂危,才想冲去医馆看视,阮莫儒与聂远臻到来。 听说阮梨容在儿子手里,沈千山惊讶地大叫,倒不是装的,沈墨然可是冷若寒霜明确拒绝娶阮梨容的。 想不到儿子面上拒绝,背地里行动这么迅速,沈千山暗暗高兴。 传话之人兴许是传错了,定是儿子将阮梨容这个那个了,阮梨容寻死觅活受了伤。 先拖得一拖,只要儿子把阮梨容弄得心甘情愿,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逆子,畜牲……”沈千山破口大骂,义愤填膺,闭口不提儿子现在何处。 他摆出这个姿态,阮莫儒那心中对沈墨然颇有好感,一时不便逼得太紧,只能听他叨念不绝骂着。 “沈老爷子,请阮姑娘出来罢。”聂远臻冷冷地打断沈千山的骂语。 “墨然不在府中,去向不明,世侄女亦不在府中,若不信,阮兄,你可以带着人搜查,小弟一定让人配合。” “这个……”沈家也是一等一的门第,公然带人查搜?阮莫儒一时沉默。 “阮伯伯……”聂远臻把阮莫儒拉到一边,低声道:“阮伯伯,搜查。” “千山兄说沈墨然不在府里,应该就是不在府里。”女儿若真在府里,自己找上门来了,沈千山还是 得卖他面子的。 “阮姑娘在墨然手里,安危是不需担心的。”对沈墨然的品格,聂远臻亦信得过,他压低声音,“阮伯父,咱们……” 不是要搜找沈墨然与阮梨容,而是要找出去闻香阁找花月奴合作的那个人。 “骗梨容害梨容的,是沈家的人?”阮莫儒瞳仁收缩,眼里闪过冷芒。 “正是……”聂远臻点了点头,聂梅贞因身体虚弱,深居简出,只到过阮家沈家,行事之人找上的那个若云,眉眼有三五分像聂梅贞,显然是认识聂梅贞的,要用一个假的聂梅贞引阮梨容到闻香楼。那人还能算准阮梨容这两日会到聂家送礼,在阮家到聂家必经之路上引诱,由此又可以肯定,这人认识聂梅贞又认识阮梨容。 将这两个疑点确定,再联想到伤马事件,聂远臻已经肯定,谋划此事的,不是沈丽妍便是叶薇薇。 “千山兄,恕小弟冒犯了。” “好说。”沈千山巴不得阮莫儒搜查,这边时间拖得越久,儿子就多了时间引诱说服阮梨容。 “沈伯父,请闭府门,把所有男女下人集中到一起。”聂远臻突兀地开口。 不过一个县太爷公子,还以为自己是父母官么?沈千山在心中不肖地嗤笑,见阮莫儒赞同,只得同意。 “传话下去,所有人过来集中。” ☆、第二十回 黑压压的一屋下人站定,明亮的灯光被遮了大半,聂远臻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来回走动,背光的脸刚棱冷硬,一双深眸融着闪烁的碎光,带出摄人的寒芒。 沈府的下人垂眼视地,在他来回走了三圈后,一齐失了色,面色苍白,有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有的双腿微微发抖。 “还没到齐?”聂远臻站定。 “还有谁还没来?”沈千山看向管家。 “确是都来了。”沈府管家的脸颊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极快,却没躲过聂远臻的眼睛。 聂远臻伸手,突地握住沈府管家的手腕,面色平淡无波,三个指头随意掐着,力道却大得那管家骨头发疼痛得弯腰。沈千山皱眉,正想出言抗议,聂远臻沉声道:“我这三指掐下去,你的手腕骨便会咔嚓一声折断。” “我说,没来齐,表小姐带来的奴才没过来。”管家的嗓子发着颤,“聂公子,他们是客人……才……” “带我过去。” “阮兄,不是要找墨然和令千金吗?这,这又为的什么?”看着聂远臻推拖着自己的管家走远,沈千山感到不对了。 “千山兄稍安勿躁,聂公子想必自有他的道理。”阮莫儒緾住沈千山,不给他跟着去。 听到院外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时,叶薇薇得意地笑了,手里的红麝串轻轻挥动,在灯光里透亮夺目,红得像血珠子。 沈府管家过来传令所有下人到大厅集中,叶薇薇顿时明白,骗阮梨容到闻香阁一事泄漏了,她故意塞了一块碎银子过去,表示自已是客人,下人们跟着去了,自己这个主子会没脸。 去闻香阁接洽的不是下人,而是化成男妆的她本人,听说聂远臻从下人里查,她故意拦着下人不让去,不过是想捉弄聂远臻,报惊马事件聂远臻拆穿她,害她折了一指之仇。 想到聂远臻来了却找不到去闻香阁跟花月奴接洽的人,叶薇薇一阵快意。 那日她找沈丽妍说出了要诱阮梨容到青楼,把阮梨容卖进青楼,沈丽妍连声叫好赞成,只是在执行上,两人却产生分岐。 这事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去办,只能是信任之人,从下人里找一个固然妥当,可事后若是败露,这人证就双手奉出去了。 沈丽妍身材高挑,她提出沈丽妍扮男装去青楼接洽,若事败,要寻找的是男人可就找不出来了。 不料沈丽妍不同意,她一时无计可施, 晚上入睡时,突然想到,自己也可以弄高个子亲自行事。 男人的衣袍,还有垫了棉絮增高许多的靴子她都毁了,那一日洽谈时没有说话只给鸨妈看纸上写的字,纸条她带走烧了,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吧? 叶薇薇寻思着,脚步声到门外了。 “表小姐,聂公子有话要问表小姐。”沈府管家在门外禀道。 “不就是要见服侍我的人吗?采英,你把人喊齐了给聂公子看看。”叶薇薇嗤笑了一声,扶了扶头上的珠钗,扭了扭身体看看镜子,抬步打算出去看聂远臻寻不到人时的失落面孔。 叶薇薇才刚踏出房门,脖子一寒,聂远臻的软剑把她脖子整个卷住。“跟我到县衙去。” “聂公子,不是要看服侍表小姐的下人吗?”沈府管家懵了。 “不需看,人证物证齐全,本公子方才说要看下人,不过是怕元凶逃了。”聂远臻一字一字道。本来要来捉人证的,叶薇薇的有侍无恐让他改变了计划,他决定用攻心计诈出实情。 沈府管家听得莫名其妙,叶薇薇却腿软了,圆睁着双眼惊恐地看着聂远臻,随后大声闹骂起来。“聂远臻,你凭白无故,没有证据抓我,你以为你的知县父亲能一手遮天吗?” “证据就是你自己。”聂远臻面上却一丝动荡的表情亦没有,铁塔似的站着,手里的软剑却紧了又紧。 什么证据就是自己,这是在胡扯,他拿不出证据。叶薇薇声嘶力竭大喊。“聂远臻,阮梨容陷身青楼与我何干,放开我。” 中计曝露了,聂远臻暗喜,眉角动了动,讥嘲的眼神瞥了叶薇薇一眼,道:“人家指证的就是你,跟我走,上了公堂再与她对质去。” “你胡说,跟闻香楼鸨妈谈绑架阮梨容的不是我。” 聂远臻笑了,没有声音,厚实的嘴唇微微启合,叶薇薇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却蓦地想到一句话。 ——请君入瓮不打自招 “你是故意做的套骗我?”叶薇薇目龇眼裂。 聂远臻在沈千山不解惶恐的目送下拖着叶薇薇回县衙,阮莫儒眼里有疑问,聂远臻示意他别问。 聂德和上安州叙职尚未回来,聂远臻正想录下叶薇薇的口供,差役来报:“公子,阮姑娘派人来找公子。” 太好了!虽然知阮梨容跟沈墨然在一起不会有事,听得她平安回府了,聂远臻和阮莫儒还是长舒出一口气。 聂远臻不录口供了,命差役把叶薇薇下进大牢里,陪着阮莫儒急往阮府赶。 “梨容,你没事吧?”阮莫儒拉住飞奔迎出来的阮梨容,借着大门上灯笼的淡色光晕上下察看。“怎么回事?” “我没事。”阮梨容忍下眼泪,手指朝西侧院指去,道“爹,今日之事以后再说,你先去看我娘吧。” 妻子怎么啦?阮莫儒朝西侧院急奔。阮梨容看向聂远臻,想到肖氏命在旦夕,喉头堵得厉害,想求聂远臻帮忙跑一趟京城进宫求药,却有些难以启齿。 相识不深,千里迢迢奔走,可怎么开口? 一阵风吹来,灯笼晃荡,阮梨容纤弱的身影在夜色中飘摇,长长的睫毛下一汪碧水朦胧不明,清浅迷离让人无端遐想出万种风情。 聂远臻紧紧的抿起嘴唇,心怦怦狂跳。 秋风乍起,吹皱了一潭深水,模模糊糊教人情难自禁起来。 梆子声将聂远臻从迷失中拉回。 “阮姑娘,这次是叶氏女用我妹妹引诱你去闻香楼,要让闻香楼老鸨人不知鬼不觉绑了你。” “果真是沈家的人。”早料到了,可想到其中有沈墨然的主意,阮梨容还是感到心口火辣辣的灼痛。 聂远臻不知一句叶薇薇,阮梨容又恨起沈墨然,接着又道:“叶氏女性刁心毒,这次,我不会放过她。” 惩治叶薇薇一事不急,求得回心丸救肖氏要紧,阮梨容急切地道:“聂大哥,梨容有一事相求……” “除了服食回心丸,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聂远臻有些为难地问道,不是怕千里迢迢奔走,而是,他知道,宫中的两粒回生丸被偷走一粒,现在只有一粒,这么一粒救命灵丹,跟皇帝求取,即便是夏知霖亲自出面,也不可能求到。 “宁先生说,除了服食回心丸,没有救了。”阮梨容见聂远臻满脸为难,登时落进冰窟般身心俱寒。想着聂远臻不肯相助,肖氏性命难保了,由不得痛楚难当,皮肉被撕开般难以承受。 聂远臻嘴唇嚅动,想告诉阮梨容,此行希望渺茫,纵是肯暗中偷,不知回心丸收藏在何处,只怕也偷不到。明着求,一分希翼都难定。 只是,看到阮梨容悲难自抑,聂远臻的理智被搅碎了。 “我现在就走,你小心些,在我回来之前,不要出府了。”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谢意,阮梨容看着聂远臻快步离开的高大背 影,狠咬住下唇无声地道:“聂大哥,多谢你!” 重活了一世,始终无微不至爱护着她的,还是聂远臻。 “沈墨然,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不会再被动挨打,你等着。”阮梨容攥起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沈墨然若能得知阮梨容心中所想,不知会不会后悔引颈自残,他在医馆中迟迟等不到沈千山,此时已陷入昏迷中。 沈千山集中了沈府下人给聂远臻查察,沈马氏和叶马氏在内宅自然知道,沈马氏皱眉对叶马氏道:“薇薇又做了些什么?你让她知机些,不要做那些有的没的,不管墨然同意不同意,这沈家少奶奶的位子,我一定会让她来坐的。” “是,回头我嘱咐她一番。”叶马氏口中温顺地应好,心里却骂开沈马氏,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由着沈千山起劲儿要娶阮梨容做媳妇,由得沈千山下令拗断自己女儿的小指。 姐妹俩说着话,沈千山进来告知叶薇薇给聂远臻带走,叶马氏当时便炸了。 “姐姐,薇薇一个女孩子家,这公堂一上,有的没有的,不就由人栽赃了吗?” 不用叶马氏说,沈马氏比她还急,“老爷,薇薇可是咱们家的媳妇,媳妇上了公堂,沈家的面子往哪搁?” “薇薇骗害阮梨容,阮莫儒正在气头上,我也不好跟他硬顶,过两日,等他气消些,我再拉下老脸去求他。”沈千山敷衍地哄了两句,转身往外走。 过了这么长时间,不知儿子把阮梨容劝服了吗?方才报讯之人说什么伤重要死了,得去看一看。 “老爷……”沈马氏跺足叫喊,沈千山假装没听到,脚步不停。他今晚拦都不拦一下,任由聂远臻带走叶薇薇,是安心不救叶薇薇的。 儿子得手了,他可不愿叶薇薇在府里阻了儿子的好姻缘,阻了他得到阮家白檀扇的大好机会。 “这个杀千刀的……”沈马氏砸茶杯掀桌椅,骂骂咧咧,却无能为力。 姐夫看着颇听姐姐的话,其实自有主意,叶马氏分外失望。 自个姐姐靠不住的,叶马氏打定主意,也不求沈马氏了,默默地走出沈马氏的房间去追沈千山。 “姐夫,求你救一救薇薇。” “我不说了嘛,过两日,等阮莫儒气消了,我就去求他。”沈千山说得这一句,走得更快了。 等两日女儿在大牢中不知要多遭多少罪,叶马氏急了,伸手去 拉沈千山袖子,“姐夫,等等。” “我有急事,回来再说。”沈千山心中急躁着,不耐烦,粗暴地拔叶马氏的手。 叶马氏抓得紧,沈千山拔了两下没拔开,倒叫温软滑腻的接触弄呆了,手掌的推无意地变成了抓。 叶马氏一怔,想缩手,脑子里一闪念,不缩了,反变成送,口中张惶地喊了声姐夫。 这声姐夫叫得矫揉造作,带着明显的刻意的扭捏和引诱,沈千山有些迷惑,瞬间柔软的躯体像没有骨头一般倚倒到他怀里,黏黏的像煮熟的糯米撕拉不开,黏软之中又带着甜腻的脂粉香,与沈马氏身体的味儿大不相同。 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沈千山喉咙沙哑身体震颤,三魂七魄出了窍。 叶马氏丈夫逝去多日,身体久旷,初始是想勾引沈千山求他救女儿,后来蹭得几蹭,却饥渴了起来,伸了手握住沈千山阳wu,在那微微凸起的□揉了几下,又拉沈千山的手去摸自己硬起来的ru粒…… ☆、第二十一回 沈千山因眼里只有银子,又给沈马氏管得死死的,这是第一次接触妻子以外的女人,偷情的刺激快活使得下面很快硬涨充血,叶马氏久旱逢甘露,亦且有意勾引,两人互摸着,竟急切得回房都不能了,且摸且退,隐到回廊一侧干柴烈火干起来。 …… 烈火燃烧了许久,火焰熄灭时,沈千山握着叶马氏嫩白的山峦,发出一声满足的长叹。 姐姐比妹妹可差远了,以往竟是白活了。 “姐夫……”叶马氏掠了掠散乱的鬓发,柔情蜜意地贴紧沈千山。 “不用说了,现在夜深了,薇薇我明日就想办法救出来。” “多谢姐夫。”目的达到,叶马氏却不想放手了,寂寞的那处经过方才反复碾压撞击,再不想寂寞下去了。沈千山站起来提裤子了,叶马氏难耐麻-痒,把半敞开的衣领又往肩膀拉,胸口嫩白点着胭红颤动,旁若无人地自己抚慰起来。 沈千山受不了她的浪样,提到一半的裤子又褪了下去,推倒叶马氏,疲软的一物擦上她的ru尖,疯狂揉蹭起来。 儿子的安危,被他抛到脑后了。 秋夜里冰凉阴冷,医馆里一灯如豆,大夫见等不来人,替沈墨然包扎住伤口后自去睡下了。 狭窄的木榻上,沈墨然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上薄薄的青绫被子,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冒出,他又做梦了。 睡梦里红罗帐低垂,慵懒靡丽的气息萦绕,下物火烫滚热,说不出的难受,正胀得生疼无措间,一具酥软的身体偎进他怀里,昏暗的罗帏里看不清面目,只觉阵阵清雅檀香扑鼻,沈墨然把人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嘤咛了一声,风情旖旎,惹得人欲念更盛。 沈墨然揉上怀中人的胸前绵软,手心里不盈一握的娇软化成荡漾的水波,将他浸润得骨软肉酥。 “墨然……”香暖缠绵的低吟,不复清冷,是阮梨容的声音。 伤情和欢喜交织,决堤的快意将身体霎那间推上顶峰时,沈墨然不能自抑搂紧怀里的人,嘶声叫道:“梨容……” 只这一声,怀中突然空了,沈墨然一阵哆嗦,温暖的销金帐变得幽暗冰冷,眼前阮梨容面白如霜,一动不动躺在床上。 自己手心冰凉,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匕首。 “梨容,等我,我陪着你走。”手臂伸开,匕首的尖端对准心窝。 “少爷,老爷请你过去 。”突地传来人声,眨眼间,他站在父亲的卧房里。 “墨然,阮家白檀扇真的没有阮家血脉,便会失去作用吗?”父亲眉头紧锁来回不停走动着。 白檀扇只是一把普通的檀香扇,什么用处都没有的,沈墨然听得自己说出的是相反的话,“是的,爹。” “什么游方朗中的鬼话都信,这下好了,孩子没怀上,倒把自己整弄得下红不止命也搭上了,为了帮你娶她,爹给你娘骂了多少话,这进门才两年,阮家福扇还没出一把就没了命,不是白费力了吗?” 阮家福扇只是一个泡沫,沈墨然在心中道,却没有说出来。 “罢了罢了,只要能保住她的命,出上几把福扇,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沈墨然看到,父亲双手按上书案上那个硕大的黑曜石麒麟纸镇,左转三下右转三下,然后吃力地往后推倒,麒麟底下的肚子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父亲伸了两根手指进去,从里面勾出一颗拇指粗的黑珠子。 “这里面是你奶奶花了重金雇人偷来的回心丸,把壳敲开,用黄酒化开里面药丸,给阮梨容喝下。” 回心救命丸在父亲房中书案上那只石麒麟里! 像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夜空,暗黑尽皆退散,光亮刺目得让人无法再沉睡。 沈墨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灯火照出重影瞳瞳,眯眼坐了片刻,沈墨然敲响了医馆内院的木门。 “年青人,三更半夜的,你失血过多,还是好生躺着……”大夫话音未尽,沈墨然已摇摇晃晃走远。 等明日父亲不在房中再偷药丸,还是此时把父亲调开拿了药丸即刻送到阮家去,一路思想着回府来到沈千山的房门外,沈墨然意外地发现,房门是虚掩的,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沈千山此时,与叶马氏从回廊做到月桂树下,浑忘了天地日月。 这一晚沈府的下人被聂远臻慑人的目光盯得人人胆寒,各人躲在房中不敢随意走动,竟没人发现这对忘我偷情的男女,也没人发现,沈墨然进了沈千山的房间,又很快从后角门开锁离开。 *** “爹,我让春柳把厢房收拾出来了,你去歇息一会,我来守着娘。”阮梨容夜里只眯得一小会,又忙起身,把阮莫儒赶去隔壁,自己坐到肖氏床前看护。 房中沉闷苦寂,肖氏面白如雪,柔软的眉眼隐着笑意,阮梨容静静看着,想 着不知聂远臻能否求到回心丸,又想着沈家如此卑鄙,除了联合甄家卖檀香扇与沈家争夺市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搞垮沈家。 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姑娘,沈少爷来了,说他有良药救治太太。” 恶狼装慈悲来了!还是三更半夜过来,想摆出赤诚十足的样子么?阮梨容气愤激狂得心脏要绷出胸口。 “跟沈少爷说,多谢了,不需要。”从齿缝间碾出来的话,一字一顿像在嚼咬沈墨然的血肉。 脚步声离去,夜又恢复了静寂,静得有些渗人,阮梨容觉得不对劲,尚未想清楚,脖颈遭到重重的一击,意识湮灭入黑暗时,阮梨容想清了,过来的脚步声拖沓沉重,离去的却轻细悄然。 绕盘崖后,又一次拥住阮梨容,熟悉的悸动与契合再次涌上心头,沈墨然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小小的脸润白如秋霜,黑浓的眼睫覆下来,笼出一段清冷的风情,一绺头发从雪白的下巴掠过,白的更白,黑的更黑,粉色的红唇更加水嫩。 沈墨然伸出一指,用微乎其微的力度从上面擦过,相触的瞬间,指尖被阮梨容的鼻气息呵得轻飘发麻。 眨眼工夫的亲密比之迷梦让人餮足,沈墨然苦涩地笑了,忍住头昏脑热,把阮梨容轻放到椅子上。 剧烈的心跳渐渐平息,胳膊沉沉的,双腿软得站立不住,沈墨然游目四顾,走到架屏前拿起一个瓷瓶。 拔出塞子闻了闻,果如所想,瓶子里装的是黄酒。 取出黑珠子敲开外壳,把里面的药丸放进杯子里,倒上黄酒,用银匙调化成汤汁,轻巧的几个步骤,沈墨然却把嘴唇咬得渗血方做完。 拖着灌铅似的沉重双腿来到床前,沈墨然拼命抵抗住脑袋的昏沉,轻掰开肖氏的嘴巴把药酒灌了进去。 盏茶工夫,肖氏苍白的脸染上深浓的胭红,面上渗出汗意,呼吸急促粗短,不久,胭红褪去,留了淡淡的粉红,鼻息也变得匀称。 真的有效,紧绷的神经一松弛,沈墨然支撑不住,跌倒地上,手里的杯子咣地一声脆响,碎成几片,碎瓷像洁白的梨花瓣在赭色地毯上开放。 阮莫儒心中记挂着妻子无法入睡的,不忍拂女儿一片孝心去了厢房歇息,辗转反侧方入睡,忽听得咣地一声,吓了一跳,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往房间冲。 “沈墨然,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女儿软软地倒靠在椅子上,阮莫儒大惊, 抓过一把椅子高高举起。 一个回答不妥,那椅子就会落到自己头上,沈墨然眼底热烘烘烧得酸涩,勉力挣了又挣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阮莫儒道:“我送药过来的,刚给阮伯母喂下去了,那药泄露了非同小可,天亮后阮伯母若是清醒过来身体好转,两日内莫让大夫给阮伯母把脉。” 他的脖子上包裹着的白色纱绢渗着血水,暗红浓重的血迹蜿蜒湿了胸膛衣袍,暗影里脸白如纸,束发凌乱,有几缕湿湿地粘在脸上,斜飞入鬓的长眉下眸光清冽孤冷,犹如天际遥远的寒星。 明明憔悴得快要倒下去了,却半分容色不减,气度慑人。 妻子唇角有淡淡的黄黑色汁液,阮莫儒心头一动,定定地看向沈墨然的眼睛。 灯火有些昏暗,阮莫儒从沈墨然眼睛里看到不同于那日作坊门口见过的从容淡定,那双深沉的眸子隐着汹涌的浪潮,再不是一潭止水。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就有一种奇妙的会心之感。 阮莫儒放下了手里的椅子。 跨出房门时,沈墨然深吸了口气,轻声而坚定地道:“阮伯父,不要告诉梨容……阮姑娘今晚之事。” “好。”阮莫儒没有半分犹豫应下,沈墨然再好,他的家人几番要害女儿,他不希望女儿与沈家人有过多瓜葛。 ☆、第二十二回 沈墨然远去的脚步趔趄不稳,阮莫儒想唤个下人送他,嘴唇微启终是没有出声。 沈墨然下手不重,阮梨容在他走后不过片刻苏醒过来,睁眼看到阮莫儒在房中迷瞪了一下后急恼地问:“爹,方才沈墨然来过,把女儿打晕了,抓住他了没有?” 女儿的言语把沈墨然当仇人看待的,阮莫儒暗暗不解,摇头道:“他是好意,爹把他送走了。” “哪是什么好意,爹,沈墨然狼子野心,表里不一,你别给他骗了。此番我陷身闻香楼,就是他家设局骗我的……”阮梨容愤愤不平,本不想说的,怕阮莫儒被沈墨然的外表蒙骗,忍不住将自己的推断说了。 “过程我听聂公子讲过了,叶薇薇也下到大牢了。”阮莫儒皱眉,不想替沈墨然分辩的,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梨容,你认为沈墨然兜个大圈子,把你送进闻香楼再把你赎出来,是为了欺骗示好?” “正是呢,爹,沈家窥觑咱家的白檀扇。”再多说,便要说到沈墨然作张作致是为讨自己欢心,阮梨容有些羞恼,说了一半没好意思说下去。 阮莫儒明白了,沈墨然为何不想给女儿知道他送药来救人的,不论他做了什么,女儿都往坏处想他的。明白过后却更糊涂了,沈墨然与女儿也只见得三两面吧,怎地如此尽心? 从闻香楼鸨母的话来看,沈墨然赎女儿纯是巧遇,叶薇薇要害女儿,他事先是不知情的。 想着沈墨然事先不知情,却能巧遇女儿,其中缘由是他去了闻香楼,去闻香楼能做什么?当是找姐儿寻欢作乐。这么一想,阮莫儒心中对沈墨然的好感大减。 “爹知道了,会防着沈家的。”阮莫儒给了阮梨容一个安抚的眼神,想了想道:“梨容,你已到了议亲的年龄,这亲事不定下来,有心之人怀了不轨难免,爹看着,聂公子不错,你觉得呢?” 议亲!阮梨容双手死死攥紧,静立了许久,艰难地启口道:“爹,等聂大哥从京城回来再说吧。” 阮梨容从京城回来一语提醒了阮莫儒,沈墨然说得隐晦,阮莫儒见多识广,隐约已有所悟,心中没来由地也完全相信沈墨然。向皇帝求取回心丸是极不识趣的行为,如今妻子已得救,不需得聂远臻千里奔波,也不用使夏知霖不体帝心失宠于君前了。 不知聂远臻走了还是没走,阮莫儒急道:“梨容,你守着你娘,不用给宁先生诊脉了,爹先去一趟县衙。” 娘病重着,怎么不诊 脉?阮梨容想问,阮莫儒已走远了。 阮莫儒到衙门时曙光已现,叫开县衙后门倒没费多少工夫。 “公子不在,夜里走了,说是上京城。” 夜里走的,派人去追恐来不及了,阮莫儒急忙去扬威镖局,欲托姜无病给镖局分号的人飞鸽传书追回聂远臻。 阮府里,此时却闹腾开了。 沈墨然这番引颈自伤作戏过了头,兼之半夜里来回奔波,回府后一头倒下昏迷过去人事不醒。沈千山在叶马氏身上得了趣,天亮起床后,第一件要办的事是把叶薇薇从衙门捞回来,回报叶马氏的柔情。他寻思着只要苦主阮家不追究,一切好说,需得从阮家下手,于是去找沈墨然商议,一见独子伤重不醒,只当是阮梨容伤的,登时急怒交加。 儿子已把阮梨容这个那个了,如今又被重伤,自家占了便宜又占了点理儿,沈千山不作小服软了,气势汹汹跑阮家问责兼教训未来儿媳妇与亲家翁。 阮梨容不齿沈千山,亦且自己闺阁女子,不便相见,听得沈千山来了,吩咐管家道:“回了他,只说老爷不在,恕不接待。” “老奴说了,沈老爷说,有话跟姑娘说。”阮府管家面色有些难看,沈千山大模大样坐在厅堂中,一反往常的谦恭,他方才看不惯已说出送客的话了,无奈请不走人。 沈千山想必是来替叶薇薇说情的,阮梨容沉吟往前厅走去,见一见无妨,且听听沈千山说些什么。 阮梨容甫踏进厅堂,一声沈伯父尚未唤出,沈千山已语重心长开始教训。 “梨容,不是爹说你,你下手忒重了,墨然要有个三长两短,苦的是你……” 直唤名字,又自称爹,阮梨容愣住,扭头看了看门外,光灿明亮,不是夜里,自己没有在做梦回了前世。 沈千山训了许久,见阮梨容愣站着不顶嘴,颇为满意,转了声气,道:“薇薇是墨然表妹,一家人莫生份了,你让亲家去县衙打声招呼,放了薇薇出来。” 亲家?沈千山称呼自己的爹亲家?怎么回事?阮梨容气得满脸通红。 沈千山还当她是害羞了,笑着许诺:“爹今日便安排人过来提亲,等墨然伤好了,爹定教训他一顿,狠治他胡来之过,替你出一口气。” 阮梨容至此听明白了,沈千山说的是,沈墨然使强沾辱了自己,沈家会负起责任娶自己做媳妇。 这般糟塌自己声名,是变着 法子逼娶么? 昨晚沈墨然半夜里到来,是为今日败坏自己的声名! 真当阮家是任人欺凌的?阮梨容气得泪珠打转,不经意间的风华流转,倒看呆了沈千山。 红颜祸水,难怪儿子看着那么漠淡的人,也控制不住使强。沈千山暗暗赞叹,猛又想这么盯着儿媳妇看不应该,掩饰着去拿几上的茶杯喝茶。 沈千山喝了个空,阮梨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茶杯,狠命地往地上掼。 这般举止,无异于扇了沈千山一巴掌,沈千山老脸精赤瞠目结舌。 阮梨容微微一笑,接着道:“沈老爷请自重,梨容已议定为聂家妇,当不得沈老爷一口一个爹。” 她被儿子强了,还要嫁给聂远臻?还能不幽怨也不羞涩,平平静静,沈千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言语上削打完,阮梨容心口怒气仍咽不下,已是撕开脸,也不用留存脸面了,怎么着都要让沈千山快活不得。 前世当了三年沈家媳妇,阮梨容对沈千山也有几分了解,知沈家拥有金山银山,沈千山却孤吝俭省,爱财如命。 就从银钱上让沈千山难受。 要定叶薇薇的罪,就得公开自己曾陷落青楼一事,于已声名有毁,不若狠狠地让叶薇薇赔付一大笔银子。 据前世所知,叶薇薇父亲去世后,叶家家财已让亲族瓜分得所剩无几,叶薇薇母女拿不出多少银子的。 “沈老爷若是想救叶薇薇,尽早送五万两银子过来道歉,迟得一迟,案子定下了,梨容亦无能为力了。”阮梨容温婉地笑着,言语轻细。 “你!你?”沈千山像被钉住七寸的毒蛇,狠甩着蛇尾却动弹不得。叶家拿不出银子他当然知晓,若没有昨晚的失足,还能冷眼旁观,现在却不可能了。想着要替叶马氏出五万两银子,沈千山心肝被挖了,疼得要昏过去。 阮梨容绽起怜悯体恤的笑容,比了个请的姿势,又道:“沈老爷家大业大贵人事多,梨容不留客了,请回罢。” “五万两银子五万两银子……”灰溜溜回到家中,沈千山气得掀了桌子踢翻椅子,尖锐的砰砰声惊雷似的炸开,整个沈府震荡起来。 “这阮梨容恁地不要脸了,幸好不是咱家媳妇。”沈马氏颇感庆幸。 没有见识的妇人。沈千山打心眼里厌了沈马氏,不再给面子,冷眼斜了她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庆幸的?这么会见机 赚银子的女子,无论如何得求来才是。” “老爷。”沈马氏不服气地喊了一声,不明白丈夫给阮梨容气个半死,却还想着要娶阮梨容做儿媳妇。 沈千山气便气个半死,只是,把银子看得比命重的他,此时除了想得到阮家白檀扇,却更想娶在他看来爱财会算的阮梨容了。 “这样的女人做了沈家媳妇,沈家的家产,一定能翻几番。”沈千山越算计越喜爱,命管家送银票到阮家,心道只当暂时送给阮梨容保管,等以后儿子娶了阮梨容,依旧是沈家的银子。 昨晚聂远臻陪着阮莫儒来时,还口称阮伯父,想来阮梨容与聂远臻的婚事,只是有成议,尚未放定,当务之急,是让聂德和知道,阮梨容已失身给自己的儿子了。 ☆、第二十三回 把沈千山轰走后,阮梨容越想越气,恨不得跑沈家,抓住沈墨然踢打一番。 忍住怒火,阮梨容出了厅堂往西侧院而去,方才吩咐巧嫣春柳守着肖氏,却没有嘱她们不要给宁海天诊脉,不知父亲特特的交待不需诊脉有何深意,得去看着些。 阮莫儒从镖局回来了,父女俩路上遇上。 见女儿眼眶红红的,阮莫儒吓了一跳。“梨容,出什么事了?” “爹,沈家父子欺人太甚……”把方才的经过说了,阮梨容大骂沈墨然。“原来昨晚夜里过来,就是为了造谣生非。” 沈墨然不是那样的人,沈千山说出那番话,想是误会了,想到沈墨然昨晚离去时脚步踉跄,阮莫儒有些担心。 沈墨然莫不是伤得很重人事不醒?不然怎会由着沈千山胡言乱语。阮莫儒寻思着,先看看妻子的情况,等会儿使个人去沈家探望沈墨然。 西侧院里喜气洋洋,肖氏醒了,精神很好,宁海天在外间桌前坐着。 “娘,好些了吗?”阮梨容匆匆朝宁海天施了一礼,急忙掀开帷幔进里面。 “好多了,宁先生诊过脉,道无碍了。”肖氏流泪看女儿,眉眼带着笑,眼睛亮闪闪的璀璨夺目,“梨容,来,给娘抱抱。” “娘。”阮梨容含笑喊了一声,轻偎进肖氏怀里撒娇。 这么快好转,沈墨然喂妻子服下的药,难道真是自己猜测的?阮莫儒暗感不安,挥手让服侍的丫鬟退下,冲宁海天行礼致谢。 “莫多礼,在下寸功未有。”宁海天笑着摆手,道:“俱是回生丸的功劳,没想到阮老爷子府上正好有回生丸,阮夫人身体无碍了,母子平安。” 沈墨然送来的真的是回生丸!他哪来的回生丸?阮莫儒有种落进冰窖的寒颤。 这事儿外泄了,会不会给沈墨然带去灭顶之灾? “多谢宁先生妙手回春救了我娘子。”阮莫儒朝宁海天整个弯腰,深深地施了一礼。 “阮老爷子,你……”宁海天闻言有些意外,抬眼望向阮莫儒从他眼中看到不同寻常的求恳时,宁海天微微一愣,眼瞳里泛起微妙的波纹,片刻后方收敛心志,大笑了一声,道:“阮老爷子,在下救了你夫人,有何重谢?” 他领会了,并应承下保密,阮莫儒松了口气,笑道:“但凭先生开口。” “在下想改变对阮老爷子的称呼亦可?”宁海天朝帷 幔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看阮莫儒。 改变称呼,他的意思是?阮莫儒脑子里嗡地一声闷响。 宁海天像山野清风,粗衣麻布,宽大的素色衣袍衬着高挑的身材,容颜清消,极是洒脱磊落。 这样的人做女婿也是不错的,只是……阮莫儒脑子里闪过沈墨然孤傲挺拔的背影,闪过聂远臻铁塔一般沉稳磅礴的丰姿。 “在下想恬颜称阮老爷子一声阮伯父,不知是否高攀了?”阮莫儒踌踷不决间,宁海天戏虐一般开口了。 这人好敏锐的体察力,若是一口应下,只怕自己还不安心,这么一转一吓的,什么疑云都没有了。阮莫儒心头的重石放下,坐到椅子上,乐呵呵道:“贤侄。” 功劳都记到宁海天身上,阮府自是要重谢他,阮莫儒吩咐设席道谢。 宾主正推杯换盏,门上来报,县太爷聂德和登门到访。 “大人,是不是聂小姐身体不适?”阮莫儒关切地问道,宁海天药箱已背上肩膀。 “今日饮食有些怠倦,烦先生再看视一下。”聂德和点头,道:“门口轿子等着先生,先生坐了轿子先过去。” 宁海天走了,聂德和却不走。 父母官有事?阮莫儒把服侍的下人打发走,拱手垂首静等吩咐。 聂德和果是有事,他今早从安州回县衙,沈千山在县衙蹲等着他,递了名刺拜访,说了一些浑话,他听得糊涂。 还有大牢里的叶薇薇,聂远臻留了书信让他从重处罚,而闻香楼里的八条命案,聂远臻信里道自己上报安州府,让他莫过问,把他弄得云里雾里,两桩事加在一起,因而亲自过来问明白的。 沈千山污蔑女儿的话,阮莫儒听阮梨容说了,什么已议定为聂家妇的话,阮莫儒却听得莫名其妙,明明昨晚提起聂远臻,女儿还没同意的。 “大人稍等,待草民唤小女来问问。” 阮梨容给沈千山气狠了,扯了聂家妇之语出来维护自己的尊严,料不到沈千山竟跑到聂德和面前说自己已失身沈墨然。 虽于聂远臻无意,然在聂德和面前这般丢尽脸面,阮梨容霎那间仍免不了气得胸口发炸,羞怒难抑。 “大人,民女一时情急,言语冒失扰了聂公子清名,请大人降罪。”强迫着自己冷静莫乱莫失态,阮梨容将前因后果细细讲了。 她眼底难掩怒色,然言语清晰,清澈的眼 眸宁谧美丽。聂德和静静听着,阮梨容说完后,他笑着看向阮莫儒,道:“远臻自见过令嫒后,神魂不属,本官那时因想替女儿求阮家扇需得避嫌,不便提亲,阮老如不嫌弃犬子,你我将错就错结成亲家可好?” 阮家虽是商户,然背景非同寻常,聂德和求亲在阮莫儒意料之中,他心中是千可万可的,只是女儿似是不愿,一时有些难以作答。 阮梨容听得聂德和议起亲事,一时薄面臊红,浅施一礼急忙告退。 聂远臻沉稳重情,是可遇不可求的良人,若是应下亲事,自己终身有靠,又能避过沈家的窥觑污蔑,可谓一举两得。 要不要应下亲事? 缓步往西侧院而去,阮梨容脚步越行越滞,后来停下不动了。 太阳初升,阳光落满了枝头,明亮耀眼,却没有多少暖意。阮梨容攀下一枝枝条,有些失神地看着跳荡着光芒的叶脉。 阮莫儒一直没回后院,传午膳时,丫鬟说他出去了,阮梨容服侍肖氏用过午膳,看肖氏气色越来越好,心头略略开朗些。 午膳后阮莫儒回来了,面色有些沉重。 “梨容,沈府送来了银票,你打算放过叶薇薇?” “嗯,爹,这事也不好追究,但不能轻易放过她,索要银子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爹收下银票了,把银票转给聂大人捐献了出去。”阮莫儒道。 捐出去了?阮梨容略一愣,道:“捐出去也好。” “梨容,爹方才亲自去了一趟沈府,沈墨然受了重伤,伤在脖子上,刀伤,很深。”阮莫儒接着又道。 “尽是作戏,爹你别相信。”阮梨容不耻地啐了一口。 “爹去时,大夫正在给沈墨然换药,爹亲眼看到伤口的。”阮莫儒紧盯着阮梨容的眼睛,道:“皮肉外翻,狰狞恐怖,大夫说,失血过多,九死一生凶多吉少,现在还昏迷着。” “死了倒好。”阮梨容咬牙道。心窝却似是被尖锐地划开一道血口,痛楚难当。 “真的觉得他死了倒好?”阮莫儒深吸了口气,叹道:“沈墨然昨晚过来,是给你娘送来回心丸。” 回心丸有多珍贵,不需阮莫儒说,阮梨容亦清楚,当下怔住了,讥讽的言语再说不出,喉咙苦涩得厉害,眼睛被覆上了薄纱一般模糊不清了。 肖氏的病好得那么快,不肖说是回心丸的作用,沈墨然送来的 ,自不是假药丸。 “聂家的亲事,你怎么看待?”阮莫儒话锋一转,不再说沈墨然。 阮梨容垂首无言,明知应下是最好的,却总拼不过心中的抗拒。 “爹上午已口头应承了,待远臻回来后,聂家便来纳采放定。”阮莫儒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温声道:“爹不知你与沈墨然有什么往来,梨容,沈家不是好婆家。有些事丢不下也得丢,血肉脓包不下猛药,怕是好不了的。” “我没想着嫁进沈家。”阮梨容想反驳,却说不出,聂家的亲事,她想拒绝,看着父亲慈爱的眸光,想到上辈子父亲英年早逝肖氏含恨离世,自己没出世的弟弟或妹妹死在沈家人之手,拒绝的话吞了回去,换成了一句:“但凭爹爹作主。” 肖氏服了救命灵丹,身体恢复得很快,只两日,便能下地走动了。这晚阮梨容还要床前守护,被肖氏含笑劝回了扶疏院。 劳累了两晚,本该早早安歇的,碧翠等了又等,见阮梨容一直呆坐窗前不动,忍不住问道:“姑娘还不歇下吗?” 阮梨容听进耳朵,却没回过神,好半晌方摇了摇头,道:“不用服侍了,你先下去吧。”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碧翠离开了,房间更静了,月光从窗户的雕镂格扇投射而入,打在阮梨容的眉梢脸颊轮廓上,染出凄清与孤冷。 专注地看着天边的孤月许久后,阮梨容轻咬了咬嘴唇离开窗前。 站在门边双手触到门扇上了,阮梨容又触到烧红的铁板一般极快地缩回,随后,飞快地脱了衣裳上床睡觉。 “阮梨容,一粒回心丸就能掩盖上辈子的仇恨,你还想偷偷去看沈墨然,也太让人不齿了。”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了几遍后,阮梨容将对沈墨然的牵挂挤掉,缓缓进去梦乡。 ☆、第二十四回 “表哥,你醒啦。”听到惊喜柔媚的叫声时,沈墨然半天不能回神,只一言不发,盯住叶薇薇看着。 “表哥,来,吃红枣羹。”叶薇薇绽开笑容,小脸花朵一般娇艳,手里的银匙翻了翻,舀了一口送到沈墨然唇边,体贴得像是沈墨然的小妻子。 “出去。”云竹缎绣纱帘透进来模糊的阳光,碎光流转在沈墨然幽瞳深处,泠泠的两个字像坚冰掷向叶薇薇,凉渗肌骨。 “阮梨容有什么好?”叶薇薇强装着的贤淑温婉摆不下去,把手里的碗狠砸地上,狠声责道:“表哥,你如此护着她,她伤你时,可没念着你的半分好。” “滚。”沈墨然懒得解释。 “墨然,怎么这样对你表妹呢?”沈马氏在外面守着的,见闹僵了忙忙走了进来。“你昏迷了两日,是薇薇日夜不离照顾你的。” “咱家除了她,没人肯照顾我了吗?娘和丽妍不想照顾我,家下婆子小厮丫头们呢?”沈墨然冷笑,冲门外喊道:“初一,进来服侍。” “表哥,你别枉想阮梨容了。”叶薇薇踹了大床两脚,嗤笑道:“表哥,阮梨容已经和聂远臻订亲了,今日聂梅贞出嫁,表姐刚从县衙回来的,阮梨容在县衙里面,跟女主人似的主持着事儿。” 阮梨容与聂远臻订亲了!像有实木杖砸向心口,沈墨然撑不住屈弯了身,双手攥得死紧,牙齿都咬得麻了。 其实不觉得意外,只是,胸口还是郁结了一口气,也不是凄惨,只想着不该是这样的,梨容不会嫁给聂远臻的,偏事实生生摆着,教他难以承受。 “少爷。”初一有些惊颤地进来,他是沈墨然的贴身小厮,沈墨然一惯不要丫鬟服侍,喂水抹拭他做不来,亦怕得罪叶薇薇这个未来少奶奶,只能避了开去。 “到灶房去,看看有什么吃的给我端来,另外,让十五出去买两个丫鬟来服侍我。”沈墨然淡淡吩咐道。 “墨然,家里丫头们不少,你想要人服侍,娘拔几个过来便是,临时买的,不知根底,又笨手笨脚的。”沈马氏有些惊怕儿子的冷脸。 “不需了。”沈墨然冷漠地摇了摇头,扫了叶薇薇一眼,道:“娘,这个女人再出现在墨香居一次,我就搬出去。” “墨然,薇薇是你表妹。”沈马氏低叫,语气中带了怒意。 “表妹?”沈墨然沉沉地笑了一声,道:“娘,上次她伤马要置阮梨容死地,我看在她是表妹 的份上周旋保了她,谁知她却变本加厉,竟然要害阮梨容沦入烟花之地,沈家有这种亲戚,早晚得完。” 沈马氏哑了,这次替叶薇薇赔了五万两银子给阮家,沈千山虽没发火,沈马氏却自感理亏着。 叶薇薇却不是能忍的主儿,尖利地讽道:“表哥,你以为阮梨容有多好,也只不过贪财之人,借这事儿讹了姨父五万两银子呢。” “哦,赔了阮家五万两银子,阮家不追究你了,是不是?”沈墨然斜了叶薇薇一眼,道:“阮家放过你,我可没要放过你。” 沈墨然掀开被子下地,捡起地上叶薇薇摔破的白瓷碗碎片,扬臂抬手间,叶薇薇惨叫了一声,左脸颊落下一道一指长的伤痕。他的起手落势极快,右手抬手时左手死死扼住叶薇薇咽喉,不容她挣挪半分。沈马氏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回神要阻止时已来不及了。 “墨然,你……薇薇……”沈马氏身体颤抖,看着叶薇薇残破的脸又气又疼又愧。 “这回梨容万幸没出事,若是出事,我就让你去闻香楼接客当姐儿,让你沦为牲畜淫辱的对象。”沈墨然掷了碎片,指着房门对叶薇薇大喝:“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比起毁容,沈墨然更想一刀子结果了叶薇薇。想到若不是自己凑巧到闻香楼,阮梨容落进别的男人手里,此时是什么样的光景时,他便恨不得寸寸剐了叶薇薇。 *** 聂德和为官清廉低调,此番嫁女,也没有大肆铺张,不过县衙的幕僚和香檀城一些有体面的商户到贺。只是县衙没有女夫人,聂远臻又不在,未免有些忙乱。阮梨容见丫鬟婆子颠三不着二,少不得出面调停交待了一下。 许是亲事已走了风声,聂家下人恭恭敬敬无不从命,阮梨容后来想丢下不管也不能够了。 花轿出门,宴席结束,又交待看着众人收拾妥当,阮梨容正想回家,聂府下人却来报,聂德和醉酒倒下了。阮梨容忙吩咐烧醒酒汤,又请大夫诊脉。 一番忙乱下来已经黄昏,阮莫儒先行回府,临行前劝阮梨容留下来照顾聂德和。 “远臻为了咱家的事,连妹子出嫁都未能在家,亲事已定……” “知道了,爹,你回去吧。”阮梨容打断阮莫儒的话,她不想听到亲事两字。 聂德和只是嫁了女儿欢喜又伤情,多喝了几杯,身体无恙。阮梨容送走大夫,着人好生看护,到底不是正经儿媳妇,在房中只停留 了片刻便离开。 九月底秋风凉,冷得清旷,沁凉的丝丝寒意伴着微风吹来刮过脸颊,阮梨容脑袋没被吹醒,更麻钝了。 信步走着,阮梨容在县衙后宅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心底晦暗沉闷,想着自己,想着聂梅贞,阮梨容只觉得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聂梅贞是流着泪穿喜服的。 “梨容,我不想嫁给甄崇望。”聂梅贞说这话时,眼神像萎顿地上的落花,凋零凄艳。“可是我不能不嫁,我爹为了我操碎了心,我不能再让他操劳下去。” 梅贞这是何苦?她若是说了不想嫁,聂德和不会强逼她的。可是,自己不也是不想嫁聂远臻,却听从父亲的决定么? 阮梨容无力地闭上眼倚靠到大树上。 为何会频频做与阮梨容有关的梦,梦境与现实有何关系,沈墨然理不清,阮梨容对自己凭空而生的恨意,是不是与梦境有关?沈墨然等不下去,他要找阮梨容问清楚。 头晕目眩脚步虚浮,却不是走不动路,沈墨然穿戴齐整,径自坐了马车出府。 沈墨然到县衙时,阮莫儒已独自离开,打听得阮梨容还在县衙内宅时,沈墨然避过耳目,径自往内宅而去。 看到倚着大树闭眼静坐的阮梨容,沈墨然脚步顿住。 长睫掩映,不见秋水明眸睁开时的清浅从容,没有一颦一笑眼波流转的万种风情,偏生眉尖微蹙流露的丝丝缕缕的悲意更扯动人心。 沈墨然轻轻走过去,情不自禁伸了手出去,冰凉的指尖颤抖着抚向阮梨容的脸颊。 阮梨容迷迷糊糊中感到脸颊微凉,睁眼看到沈墨然专注的眼眸时,一时间脑子更不清醒了。 沈墨然不是五官生得翩然精致的人,却极是耐看,如醇酒,越品越让人陶醉。这般专注地看着人,漆黑的眼眸没了清冷,温润如装点着星辰的夜空,安宁深邃,让人不知不觉沉溺进去。 “不准你这样子看别的女人。”阮梨容瞪眼扁嘴,嗔中带媚。沈墨然怔住,呆看着阮梨容,不明白这一刻的温情脉脉从何而来。 阮梨容还迷瞪着,扭了扭脖子,嘟嘴道:“我脖子有些酸痛,墨然,给我揉揉。”伸手扯沈墨然袖子,沈墨然本是弯腰屈着腿的,这一扯身体前倾跌跪到阮梨容脚边。 他身材修长,这样半跪着脸正对着阮梨容的脸,两人眼睛平视,阮梨容将下巴靠上他 肩头,脖子又扭了扭,示意沈墨然给她揉后颈。 沈墨然略略一呆后,一手揽住梦里才能握到的细腰,另一只手轻摸摸阮梨容的小脸,来到后颈揉捏,力道轻得软缎在上面带动般。 “用点力,别只弄得人痒痒的。”阮梨容头朝前拱了拱,细声地哼着,调子亲昵娇憨。 明知阮梨容说的只是让自己手指用力点,沈墨然还是瞬间有了反应。 自己这是怎么啦? 在心中狠责了自己一通,沈墨然克制住下.身的冲动,加重了指力,在阮梨容滑腻的脖颈上来回揉压,把一片莹白的肌肤弄出胭染的薄红。 不轻不重恰到好处,阮梨容逸出一声甜软的低吟,无意识地腰身扭动。沈墨然的喘息蓦地急促混乱起来,右手略略加重力道在阮梨容颈部磨动,搂着细腰的手不再静止,隔着软滑的衣料来回反复摸弄。 脖子被狂乱的揉蹭弄得发痛,疼痛中又生出无尽痒意,把人直逼得呼吸滚烫,阮梨容摇头咬上沈墨然微微阖动的嘴唇,混乱地喘息着叫道:“墨然……” 一声墨然叫得沈墨然骨头都酥了,只觉心跳蹦得更快,底下一物在微微打颤,脑子麻麻的混浊不堪,忍了半晌,终于忍住,把阮梨容稍稍推开,低声问道:“梨容,你爱我抑是恨我?” ☆、第二十五回 爱他抑是恨他?阮梨容怔住,睁开眼看沈墨然,良久,缓缓地推开他,双眸明澈清冷,不复先前的似水柔情。 “沈墨然,你为何问这话?” “因为……我总是做梦,梦见和你在一起。”沈墨然研判的眼神定定看着阮梨容。 从梦中醒来,两人便立场坚定壁垒分明,他觉得苦涩,阮梨容也觉察了,笑了笑,浓墨染就的长睫半垂,罩下一圈旎昵的阴影。 定定地看着沈墨然片刻,阮梨容樱红的双唇微张,俯过去咬上沈墨然的耳垂,手指抚上他脖子上厚厚的那圈白纱布,慢慢地滑动。 “沈墨然,你梦见和我在一起做什么?” 能做什么?沈墨然微侧过脸,嘴唇挨着阮梨容细滑的颈窝打颤。“梨容,咱们是不是有什么前世姻缘?” “那又如何?”阮梨容身体绷紧了,手指夹起沈墨然另一侧耳垂,指尖触到了沈墨然耳窝里挑弄打旋。 “梨容……”沈墨然嘶叫了一声,身体躁动发狂,一团野火漫烧到身下,从未真切地尝过的发麻滋味弄得他血热口干,欲念横生。 阮梨容手指在沈墨然耳窝内里中转了一转,忽地撤走,用力一推,沈墨然仰面朝天跌倒地上。 袍服宽大束缚不住,坚硬的一物高耸,顶起鼓囊囊的一包。阮梨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鄙夷地笑着,“沈墨然,你也是大家子弟,秦楼楚馆常客,怎地如此不堪一激?” 被当众脱光衣裳似的难堪不及阮梨容的误解让他心惊,沈墨然脱口道:“我从没去过那种地方。” 阮梨容嗤笑:“从未去过,那上次在闻香楼带我走是怎么回事?哦!我忘了,沈大少不是去找姐儿,而是特特地去救我的。” 那天去闻香楼没想着寻欢作乐的,只是要去印证自己看着别的女人会不会有感觉,沈墨然张嘴,看着阮梨容说不了话,他若说前一晚做梦整晚搂着她恩爱,只怕她更要生气。 双手在身体着地时下意识地按到地面想支撑身体,掌心磨破皮了,火辣辣的,脖子的伤口不知是不是绷开了,细细的蚁咬似的疼。沈墨然手心在地上着力支了几下,方摇摇晃晃艰难地站起来。 他的样子委实狼狈,脖颈上的白纱透出隐约的鲜红,阮梨容咬紧牙,强忍着去扶他起来的冲动,冷声道:“沈墨然,我与聂大哥已议定亲事,阮家白檀扇你沈家休想得到。” 阮家白檀扇不过一 个神话泡沫,沈墨然冲到唇边的话极快地刹住,他惊讶地发现,作为阮家独女,阮梨容竟然不知自家的白檀扇的秘密。 阮莫儒把女儿保护得太单纯了。沈墨然暗暗摇头,想到父亲确实是窥觑着阮家白檀扇,阮梨容几次三番出事,究其根源也是因父亲窥觑白檀扇而起,辩白的话无法出口。 阮梨容觉察到父亲的不良居心,那她与聂远臻的亲事?沈墨然急问道:“你与远臻的亲事定得如此急促,是喜欢他,还是为避祸?” “这与你无关。”阮梨容漠然地转身。 “梨容。”沈墨然情急,一把按住阮梨容肩膀,“梨容,你如果是喜欢远臻而跟他订亲,我无话可说,若是为了避祸……” 沈墨然顿了顿,一字一字道:“那由我这边来解决,你别仓促决定自己的终身,慢慢来,等以后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阮梨容仰起头,泪水却收不回,带着前世的那些緾绵记忆,她还能喜欢谁? 推掉肩膀上的那只手,阮梨容头也不回,一言不发疾步离开。 霞光暗淡,映着她纤弱的背影,孤冷凄清,像一条游魂。沈墨然虚虚地伸张开双臂,想把那孱弱的身体揽进怀里,却没有行动,只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梦里姻缘终是镜花水月,自己的家人居心不良欲图不轨是不能抹杀的事实,亲近她,只会带给她灾难。 不想放手,那便得尽快解决僵局,沈墨然沉思着,心中有了主意。 听到沈墨然离开香檀城外出的消息,阮梨容没觉得意外,阮莫儒告诉她这个消息时,神情有些沉郁。 “墨然的伤势还没痊愈。”他的言语中带着关切担忧,阮梨容觉得心酸,父亲若是知另一世,是沈家害得阮家家破人亡的,不知作何感想。 上一世,自己与沈墨然定亲那日,父亲高兴得红光满面。 家门的不幸,皆因自己带来沈家这只豺狼。自己虽不是害死肖氏和父亲的元凶,却也算得上帮凶吧。 负疚像毒蛇吞噬着阮梨容,接着听到阮莫儒说沈墨然亲手毁了叶薇薇容貌时,她心中激不起任何情绪。 她那日稍有差池,便会陷进生不如死的境地,叶薇薇只是毁了容,却好好地活着,怎能消弥一切。 “梨容,美貌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比命还重,墨然此举……” “爹,女儿已想明白了 ,害我陷落闻香楼的,不是沈墨然。”阮梨容有些粗暴地打断阮莫儒的话,沈墨然此举,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替她报仇,同时也在表明,设局骗她身陷闻香楼的不是他。 “那你莫再生他的气了。”知女儿不爱听,阮莫儒还是劝了一句。 “不生气。”阮梨容敷衍地应下,在心中道,不是生气,而是恨,恨不能马上让沈家每一个人都生不如死。“爹,这几日娘病了,作坊那边你没过去,爹快去看着些。” “好,爹去看看你娘就走。” 阮莫儒无奈地出了扶疏院,踏进肖氏房中时,面色沉重抑郁。 “老爷,什么事不高兴?”肖氏关切地问道。 “在想梨容的亲事。”阮莫儒拉过肖氏。肖氏病体痊愈,得女儿孝顺体贴,心病消除,眸清态娇,回复了十几年不见的成亲前的风情,阮莫儒有些着迷,抱住亲吻了半晌,叹道:“阿秀,当年娘硬生生要拆开咱们,我那时真真觉得要与你分开,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还不如一死。” “说的什么胡话,若是不能嫁给你,我死也不可能跟别的男人。”肖氏嗔道,羞涩地么了阮莫儒一眼。 这一眼柔情万千,瞥得阮莫儒魂魄飘荡。 …… 夫妻两个搂住恩爱了一番,良久,云收雨散,阮莫儒问道:“阿秀,沈墨然看起来喜欢梨容,梨容显见的也喜欢他,你说,还要让她和聂远臻定亲吗?” “聂公子虽然很好,可梨容不喜欢他,成亲了只怕也不开心。再缓一缓罢,让梨容自己想好,是要嫁哪一个。” “缓不了了,听说,沈墨然此番离家,是要去向京中一好友的妹妹求亲。” “他要去向他人求亲了?”肖氏变了脸,道:“老爷,如此看来,他对咱们梨容,也做不到情深不悔,不理也罢。” “非是他彷徨不定。”阮莫儒摇头,道:“沈墨然此行,跟那年我被娘逼着娶雪茵形虽不同,理却一样……” “你是说,沈千山想让他娶咱们梨容得到咱们家的白檀扇,而叶薇薇却想要嫁给他,所以梨容频频遇险,沈墨然为了让家人死了心,才会想着另娶别的女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想,最大的原因是,他认为梨容不喜欢他,那莫若放手,不要纠緾不清给梨容带来困扰。” “果真如此,这孩子是难得的痴心人。”肖氏低喃,复又不解道:“他和 梨容也只见过几面,怎地用情如此深了?” “情之所钟,哪有根由。”阮莫儒长叹,道:“据我看着,聂远臻也极喜欢咱们的女儿。” “两个都是好的,只看梨容喜欢谁了。”肖氏道:“虽说沈墨然的家人心思龌龊,他要是成亲后能不与家人一起住,也没大碍吧?” “这个。”阮莫儒踌踷难决,他更想女儿嫁聂远臻,平安和顺过一辈子的。 肖氏低声道:“老爷,雪茵姐多好的人,可你那时却不想碰她,我怕咱们梨容嫁给聂公子后,却又不能接受他。” 肖氏说中阮莫儒的忧虑,阮莫儒沉默了,良久,道:“那怎生是好?我与聂大人约好了,远臻回来,就给他们定下亲事。” 聂远臻极好的夫婿人选,拒绝了可惜,肖氏一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之策。 两人苦思不得计,姜无病来了。 镖局分号的人追上聂远臻了,聂远臻已得讯回转香檀,因有一些事情处理,现逗留安平州,行程迟缓些,让阮家不需记挂。 ☆、第二十六回 闻香楼一下子死了八个人的事,阮梨容在几天后得知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吓了一跳。 谁干的?桔黄色的灯光说不出的柔暖,阮梨容却感到渗入骨髓的凄冷。 杀死那八个人的人,毫无疑问是为了捂住她曾陷身闻香阁的事,她觉得沈墨然会这么做,但是,从时间上来看,不是他。 不是沈墨然,那便是聂远臻了。聂远臻此番逗留安平州,是不是就为的这件事? 他如果摆出暗卫身份,自然无虞,可暗卫身份哪能轻易显露,未得皇帝许可曝露了,是死路一条。 阮梨容心脏一阵阵震颤骤缩,心脏被滚油泼了一般火烫焦燥,说不出的难受。 “爹,十月初一安平州摩罗婆生辰庙会,女儿想去那边玩,顺便去找聂大哥。”一夜辗转后,阮梨容再坐不住,她想亲去安平州看看,等得聂远臻被定罪了再去,一切就无可挽回了。 去了,能做什么,她心中也没有主意,只是觉得自己不能安然旁观坐视聂远臻被治罪。 “这,爹想一想。”阮莫儒皱眉,转头悄声问肖氏。 “老爷不妨同意。”肖氏笑道:“让梨容到安平州与聂公子一处行走,两人定亲前多些相处时间。” 阮莫儒有些不放心:“孤男寡女在外,诸多不便。” “听你的话,聂公子是信得过的,正是要诸多不便,才……”肖氏微笑摇头。 阮莫儒眼前一亮,可不是,诸多不便,男人就有了张罗打点体贴入微的机会。 不然,在香檀城里,两人规规矩矩见面,客客套套说话,哪来机会让女儿动心动情。 聂远臻是守礼之人,两人若是越了雷池,自是女儿允可的,便不需担心女儿不爱聂远臻成亲后不幸福了。 “好,去吧,逛完庙会多玩几天再回来。”阮莫儒笑着看女儿,心道最好多玩些日子,回来时若是有外孙了,他也不介意的。 阮梨容看出父亲眼里的暧昧,心头苦愁,不欲辩白,只假作羞涩低下头。 历经两世,阮梨容早没了小儿女爱热闹的心,亦且上辈子,沈墨然带着她,远的近的哪一处没玩过的,安平州的庙会也带着她去逛过的。只要聂远臻无事,她即刻要回转香檀城的。 爹要忙作坊里的事,娘有喜的消息虽是瞒下了,还是怕给沈家知道暗中使坏,她得紧盯着一切。 “爹,吩 咐下去,以后不准给沈家的人进门,还有,府里的人不得随意进出……“临行前,阮梨容啰里啰嗦交待了许多,阮莫儒一一答应。 独生女儿出远门,虽然世道太平,阮莫儒仍不敢掉以轻心,交待扬威镖局的镖师护送,并叮嘱见到聂远臻,亲自把女儿交到聂远臻手上方能离开。 安平州在香檀城北面,只离得两百多里地,气候景物风俗却大不相同。 香檀城温婉清新,暮秋时分,仍是河岸青青,杨柳垂髫,香檀女子更是娇声莺语,香软妩媚。安平却满目黄花落叶,男人女人粗旷豪迈,谈笑哗然,毫不掩饰。据说,摩罗婆庙会上更有许多男子看中了女子便拉到隐秘处动手动脚。 阮梨容也只是听过传说没有亲眼见过,上辈子逛摩罗婆庙会,是沈墨然陪着她的,两人视线交緾,眼中只有彼此,庙会上的种种,根本没注意过。 扬威镖局在安平州没有分号,镖师先前传讯时,聂远臻住在同通客栈。 “阮姑娘,掌柜的说,聂公子几日没回了,房间还留着,怎么办?” 几日没回了,房间却还留着,那便是尚在安平,难道已被安平府治罪了? 阮梨容乱了方寸,犹豫片刻下了马车,决定先住下,再到府衙打听。 “没有房间了。”掌柜却连连摇头:“摩罗婆庙会在即,十里八乡远近郡县来了不少人,小店连柴房都住了人。” “阮姑娘,咱们到别的客栈看看。”镖师道。 到别的客栈,要找聂远臻更不方便,阮梨容沉吟,客栈掌柜笑道:“不独小店,安平州哪个客栈都住满了,认识的,三五人挤一个房间,不认识的,还商量着住到一起去。这时候,你们就是住马棚,也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上辈子沈墨然带着她是前庙会前一天才到安平州的,一样有房间,还是舒适的天字号房。阮梨容想问,突然想到,沈墨然带着她到哪一处,从来都是直奔房间,不需到柜台订房,想来他事先吩咐人定下了。 这样的无言体贴,还有情意缱绻的温存,织就的却是一个骗局,阮梨容按着柜台的纤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镖师见她神思恍惚,样子是不愿回转香檀的,遂问道:“掌柜,我们姑娘住聂公子的房间可否?” “那位客官把房门锁住了,我们也不能撬锁让别的客人进去。”掌柜的摊手。 难道只能白来一趟回香檀?阮梨容抬目 四顾,想找个合住的姑娘,这一抬头,便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一个人,身体猛地绷紧。 走下来的那人是沈墨然,低着头想着心事,穿着白色中衣,罩一件雪青蜀缎长袍,没有系腰带,只用一个环佩斜扣着衣襟,袍裾随着身体的移动轻轻的飘拂扬起。惯常的冷清被几分慵懒代替,飘飘荡荡搔来挠去的点点风情似水波泛动,无声地撩拨着见者的神经。 这么风骚,想勾引什么人?阮梨容细眉蹙起,鼻腔轻微地哼了一声。 “掌柜的,来一碗豆糁……”沈墨然说了一半话顿住,看着阮梨容,墨黑的眸子璀璨明亮,怔了一下,笑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气色那么难看?” “客官,你们认识的?”阮梨容未及冷言嘲讽,掌柜的指着沈墨然对她道:“这位客官住的是天字号房,一厅一室,客官就与他搭住亦无妨,把相连的门锁上,各走各的门,小的多送一床被褥给你们便成。” “你不是上京城吗?什么时候走?我住你的房间。”阮梨容冷冷道,浑不觉自己的言语很霸道。 把沈墨然赶走,她与镖师一人一间正好。 “一时还不走,听说远臻出了点事,我想打听了替他打点一下。” 聂远臻真出事了,是不是闻香楼的命案?阮梨容顾不得避着沈墨然,对掌柜道:“我就住他的房间。” “你也是为远臻的事而来?”沈墨然皱眉,看向镖师,道:“没有宿处,你可以先回去,阮姑娘回香檀由远臻或是我护送便可。” “怎么没有宿处,出门在外,烦请沈公子行个方便,给姜镖师与你同住,可否?”言语是问话,可沈墨然只有点头同意的份儿。 肖氏给阮梨容收拾的行李,很大一个包袱,沈墨然极自然地接过去,伸了手就去揽阮梨容肩膀,阮梨容急往一边闪避,沈墨然自己怔住了,看着自己半弯的手臂,歉然地对阮梨容道:“无心之举,我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就这么做了。” 这是他上辈子做惯的动作,住店时一手提行李,一手揽着她上楼进房。阮梨容心头闪过怪异的感觉,愣了愣,突兀地转身,让镖师自行先回香檀。 她与沈墨然之间暗流汹涌,暧昧不明,自己尚不察,镖师走南串北见多了,夹在两人中正不自在着,得阮梨容发话,也不坚持,当即应下。 “聂大哥出的什么事?”甫进房,阮梨容急急问道。 “还没打探到,闻香楼死 了八个人的事你知道吧?我猜是为这事。”沈墨然把阮梨容的包袱放到床上解开,把里面的衣裙一件一件拿出来搭到橡木衣搭上,软缎衣裳易起褶皱,在外行走得多的人住下后都会这么做,沈墨然也不知自己为何做得这么熟练,把衣衫裙子挂好,下面是里衣亵裤,他拉起包袱四角正想打结,目光顿住了,白色的里衣下露出一方嫩绿,沈墨然无意识地拉了出来展开。 阮梨容想着聂远臻的事,猛抬眼就看到沈墨然捧着自己的抹胸放在鼻子下边嗅着,刹那间气得脸都红了。 “不要脸。”阮梨容一把抢过抹胸,冲得太快用力太大使得自己反收势不住,身体一倾差点跌倒地上。沈墨然的手臂极快地伸张开把她勾起,往回一收稳稳地把她抱住。 “放开我。”熟悉的清新气息让人有瞬间的迷失,阮梨容不易察觉的颤抖着,狠厉的言语带着颤音。 沈墨然眉眼皱了皱,一声不吭只低着头定定看阮梨容。 这一眼意味不明,带着无奈的宠溺与难以言喻的挑逗,奇异的感觉从彼此的眼睛渗入跳动的脉搏走遍全身,阮梨容胸腔里蹦跳得很快,脑子里闪过前世每次进客栈房间的情景,那时,路上不便寻欢,每次一进客栈,沈墨然就捉住她,这么样子深深看着她,直到把她看得周身冒火,软瘫在他怀中任他为所欲为。 ☆、27香幽粉清 上辈子她是在欢喜和沉醉中深深地坠入美好的梦境中去的,阮梨容垂下头,避开沈墨然的视线抿紧唇。 沈墨然也是重生的人吗?他知道自己要报复沈家吗?自己需要防备到什么程度?阮梨容一语不发,耐心地等待着,等着沈墨然露出马脚。 时间像袅袅轻烟流逝,窗外日色渐暗,沈墨然动了,低低的俯下头,灼.热的呼吸从发髻渗进头皮里,清浅的接触而已,阮梨容的身体却抖地紧绷。 “今日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到府衙打听情况。” 什么都没有发生,沈墨然像个翩翩君子,优雅地推开她。 “阮姑娘,这道门你过来锁上。”他从厅房相通的门走了出去,还好意地转回头提醒。 砰地一声,把门大力扣上插上插梢,阮梨容飞身扑到床上,泪水无法自控地倾泄而出。 她方才被体.内的渴望冲得chuan不过气来,眼前一片朦胧虚幻,筋酥骨软只盼着沈墨然提枪上阵。 阮梨容狠狠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头上的珠花被她扯下狠扔到地上,哒地一声脆响后,晶莹的珍珠散开,在地板上滚了滚,钻到床底下去了。 意乱情迷的不只阮梨容,一墙之隔,沈墨然静静地靠在门板上,清冷的眼眸紧闭着,心跳声在宁谧的空间里响得像鼓点跳动。 被阮梨容夺去的抹胸在搂抱中又回到他手上了,沈墨然把那块轻软的布料蒙到脸上,淡淡细细的若有若无的清香暗送,方才生生压下去的火蹭地又一下子燃烧起来。 下面那物在几层衣料下跳动,胀疼难耐,沈墨然把手伸到下面,微弓着腰,虚虚地握着,微不可察的滑动解不了饥,倒到那物弄得更cu壮更饱.胀更坚ying了,浑身更加燥re难捱。 几番按住离开后,沈墨然忍不住撩开外袍褪下裤子,已憋得难受的那物弹跳而出,顶端小孔溢着莹亮一滴汁液,沈墨然手指从上面擦过,眉头皱了一下,抬手来到脸上,把那件葱绿色绣粉荷抹胸扯下,慢慢垂下手,将抹胸包裹住跳荡贲.张的那物。 丝缎触上热烫烫的那物显得有些冰冷,来回滑动间上面的丝绣凹凸不平略显cu糙,冷热粗砺脆弱交错厮磨,沈墨然被弄得激凌凌又冷又热。 …… 室内越来越暗,昏沉空茫中,阮梨容慌乱酡红的小脸闪现,沈墨然带着微微醉意的脸浮起一丝笑意。 这一番设 局把阮梨容骗来,值得了。 虽然,她是为聂远臻而来,可是,能阻止她和聂远臻定亲,能一步一步探知她的内心瓦解她的敌意,这一番费心,也便值得了。 有感觉的,不是只有自己,方才那一刻,他如果更进一步,相信梨容是无力抗拒的。 那抹翠.色.欲滴的抹胸上面的荷叶裹着蛋囊,荷花罩住了整个茎身和顶端的蘑菇头,沈墨然缓缓地来回带动,脑子里想着,才刚那一刻,若是不管不顾按倒阮梨容,这时是什么光景? 手指在想像里失了准头,蘑菇沿被丝绣磨擦,锐疼似刀尖刮过,疼得钻心,带起的欢愉也分外鲜明。 没有梦中让人魂消的rou壁吸咬,快活之中,胯.下那物痒胀更甚,随着荷花的张合跳了又跳,顶端小.孔渗出的汁液湿了布料,荷藕莹润剔透,花瓣承了清露,更加香幽粉清。 小腹积聚了要决堤而出的洪流,仅是想着阮梨容,便这般情.动……沈墨然突地轻笑了一声,过往十九年的心如止水,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任下面那物高耸着,沈墨然把抹胸收起,细细地折叠收入怀中,也将美好的愉悦珍藏。 那泄出来的子孙根,虽是生生不息,可他不想浪费,要进了阮梨容那处方可。这么想着,沈墨然身体更热了。 ma胀了一阵,沈墨然复又苦笑,扬威镖局的镖师回转香檀,阮莫儒听得阮梨容是和自己在一处,也许会即刻派人赶来,不给自己与阮梨容独处的机会。 还有,让人编排给聂远臻听到的安平城外饮马河的异象,只蒙得聂远臻一时,骗不了长久,明日一早,就得带着阮梨容离开这家客栈,把她带到自己提前租下的那处房子里居住,不给她和回客栈的聂远臻碰面。 今天晚上安排好的隔壁房间的吟哦,不知能令阮梨容心绪烦乱急急地想逃避吗? 整理好衣服,待下面消退,沈墨然走了出去,要了几样膳食,让掌柜的送到房间里来,又吩咐随后送热水。 “好咧。”只要赏银足,掌柜无不奉承,连跑堂的都眉开眼笑等着侍候。 花月奴的意外死亡,使沈墨然没能设法要回那五万两银子,他多年赚来的银子告磬,这时花的,是这几日赚的。安平州庙会期间,各客栈定是人满为患,他料到,早早来了,租了一些民居简单布置了一下,这几日边等着阮梨容到来,边到各客栈外面转悠,把房子租给后面来到住不到客栈的人,住宿 银子翻了许多番,把先时空置的那几日的银子加上去了,还另赚了一二两,房子多,加起来也有几十两银子,够他大方地打赏开销了。 清烫枸杞芽,糟鹅掌,凤爪鲜笋汤,胭脂寒江鱼,笼蒸醉虾…… 阮梨容看到跑堂小二端进房的菜式后,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都是她喜欢的菜式,沈墨然难道也是重生的? 可是,自己是***丧身后重生,沈墨然无缘无故,不可能重生吧? 带着这个疑问,阮梨容没有赶随后进房的沈墨然出去,两人在房间中间的圆桌前坐定,一起吃饭。 沈墨然把阮梨容面前的饭挑了一口吃下,又每一个菜和汤都先吃了一口,道:“味道不错,北地要做出咱们香檀的清淡口味不易,吃吧。” 阮梨容瞟着沈墨然平常不过的动作,一时呆住。 这些都是他前世常做的动作,在外吃食时,他怕饭菜里有迷药或是有毒什么的,都要自己先尝才给阮梨容吃。虽然从来没出过事,可沈墨然却一直坚持着,他说,他的娘子太美了,怕人窥觑。 “你这么怕,那我就留在家里,不和你一起外出罢。”她每每娇嗔地浅笑道。不只是游玩,沈墨然只要离开香檀城外出谈生意,必定要带着她,却又总怕她被人觊觎。 “我舍不得和你分开。”沈墨然总是这样说,火热緾绵。 “吃啊,来,尝尝这糟鹅掌,可惜没有琵琶鸭舌,鹿筋这里的厨子做的有腥臊味,没有香檀的好吃,我没要……”沈墨然边说着,自个也没觉察,给阮梨容夹菜舀汤,夹鱼肉时,先夹进自己面前的碟子,把鱼刺挑了,鱼肉再夹进阮梨容面前的菜碟子里,那蒸虾剥了壳剔头去尾醮过调料后才给阮梨容。 阮梨容低低地垂下头,一口一口缓缓地吃着,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在吞进嘴里。 静默着吃完饭,阮梨容从悲伤哀思中回神。 沈墨然方才的动作,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单就两人此时的身份,委实孟浪。 他这般作张作致,又是为了得到白檀扇而装出来的体贴行为吧? 一挨把沈墨然的行动往图谋不轨方面去想,阮梨容不止没了感动,那恨反而更深了。 她拿定主意,不再去想沈墨然是不是重生的,只要他不知自己是重生一世识破他的图谋便可。 只是,搞垮沈家的动作需得再小心些。 明日到府衙打听一下,想办法救出聂远臻,然后赶紧地回香檀城,远离沈墨然。 阮梨容再料不到,聂远臻根本没出事,这一切,都是沈墨然为了得到与她相处的机会设下的一个骗局。 阮肖氏病危,聂远臻在聂梅贞成亲在即之时却离开香檀城,沈墨然很容易便猜到聂远臻是赶去京城寻找夏知霖进宫替阮肖氏求救命灵药。他伤口未愈便离开香檀城,一为让家人认为他向好友之妹求亲之心切切,不可能娶阮梨容,要使父亲不再施诡计;二为让叶薇薇绝望死心;三为,到安平州来布局,绊住聂远臻,引诱阮梨容来安平州。 沈墨然也听说了闻香楼八条命案,与阮梨容不同,他认为聂远臻敢做,就已有脱身之法,不会因此获罪。 他猜阮梨容闺阁女子,盛恩之下,关心则乱,未必能看得清。 上京城和从京城回香檀,安平州都是必经之地,为使聂远臻暂时回不了香檀城,他雇了人在安平城里散布消息,道城外那条贯穿半个多国家的河流,有时夜半时分会有小舢舨飞快划过。 沈墨然不知聂远臻皇家暗卫的身份,更不知,聂远臻此次回香檀,其实是受了皇命,专程回乡暗查绕盘崖有进无出有死无还的秘密。 但是,那一日他和阮梨容在绕盘崖里面遇险,他敏感地觉察到,绕盘崖的异象,是人为操纵的,而聂远臻,对这一个呼之欲出的秘密,有一种特殊的不同寻常的关注。 于是,沈墨然编造出另一个所谓的秘密,果然,聂远臻上当,逗留安平州不走,而阮梨容果如他猜测的那般,因阮肖氏病体初愈,不敢告诉爹娘自己的担忧,却又感念聂远臻的恩情,路途迢迢来到安平州。 后来的事,谁也预测不到,沈墨然不知,今日这一简单的儿女之情的骗局,在以后,却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他更加算不到,他信口胡诌的一个假秘密,却说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真正存在的诡异现象,饮马河上,夜深人静时分,真的有小舢舨飞快地划过。 ☆、28河曲山遮 饮马河是一条支流,离开安平城十里后,并入横穿半个多宁国的寒江,寒江的下一个支流,就是温婉地穿过香檀城的香檀河,香檀河同时也绕过半个香檀山。 沈墨然编造了饮马河的这个秘密,就是要让聂远臻把饮马河与香檀山绕盘崖联系到一处,聂远臻也真的把它们联系到一起去了。 他第一晚蹲守了一晚,一无所获,第二晚子夜时分,他真的看到一艘舢舨飞一样从他眼前划过。 那速度真是太快了,像流星从眼前一闪而过,如果不是他瞪大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河面,都不可能发现,更不肖说是普通人了。 聂远臻运起轻功急追,却只赶得上一个小黑点,十里远后小黑点进了寒江,他情知再追不上,只得放弃。 这样的速度,通传情报来,并不比飞鸽传书慢多少,要转移人员更是鲜有人抓得住,聂远臻暗暗心惊。 接下来几天,聂远臻吃睡没离开过饮马河,白天吃了东西找棵大树靠着睡觉,夜幕降临后,他便开始盯着河面不动。 十个夜晚过去,聂远臻没有再发现流星一般飞掠而过的小舢舨。 那一天晚上没有追上,倒打草惊蛇了。聂远臻看着手中买来的准备套住小舢舨的十几丈长的细绳,暗感后悔。 阮梨容到安平州的这晚,聂远臻还在饮马河边守着,他想,再守一晚,今晚若是没有出现,便先回转香檀城,然后,再过来。 想到回香檀城能见到阮梨容,聂远臻有些迷失。 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五官精致身姿玲珑的美人,暗卫除了武功高强,对皇帝忠心耿耿,有一个没有拿到台面上的挑选条件,就是对美色不动心。 皇帝每次临幸后宫,暗卫队长重九派去暗中保护的,都是聂远臻。 队里的人有次问为什么,队长没有回答,只问聂远臻:“皇上昨晚临幸的兰妃美还是前晚的灵贵人美。” 聂远臻抓头想了半晌,道:“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吗?差不多样吧。” 暗卫成员哗然,兰妃和灵贵人是皇宫里最美的,是宁国名动天下的四美中的两个,在聂远臻眼里却只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 聂远臻并非是认不得人,他只是对女人无感,凡他见过的,他瞟一眼便能记住,交给他的任务,没有一次失手过。 重九对他很满意,皇帝对聂远臻更满意,聂远臻已当了四年暗卫,皇家暗卫有一 条不成文的规矩,当满六年能活命下来的,就会由暗转明,在朝中授以实职,六年期满时,不出意外,虎贲中郎将一职,定是聂远臻的。 一出仕便是正四品官,还是天子近臣,聂远臻可谓前途无量。 皇帝看好了几家闺秀想给他赐婚了,重九也想把妹子嫁给他。 这次回朝,要把这些好意都辞掉。聂远臻看着江面,朦胧的水波里,阮梨容像一朵粉嫩的梨花清清浅浅悠然绽开,那么的优美从容。 聂远臻想起阮梨容纤柔的身姿上马的洒脱飘逸,想起马匹要撞上大树的危急关头,她带着颤音却无比清晰的说话。 空有柔美的外表只会令人浮起一时的爱怜,聂远臻自己也没有明白,阮梨容真正令他倾倒的,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淡定冷静的风华。 天上繁星点点,枯燥无味的静夜,因想起阮梨容,而变得春光点点,整个寒江都融化在春意之中。 聂远臻神情专注地看着江面,侧耳倾听着潮浪的起伏声。 繁星隐去,弯月藏到云幕后,江面一片漆黑,突地,似是而非的摇橹声传来。 聂远臻站了起来,一手松绳,一手抓住绳头,眼里还看不到黑点,声音约还在二里开外时,聂远臻抛出手里的细绳。 微细的一声哎哟响起,聂远臻脚尖点着细绳,几个跃纵,稳稳地落到江中飞闪而来的小舢舨上。 “哎呀,你踩到我的脚了,快松开。”清脆的女声,聂远臻置若罔闻,软剑刷地一声指向打头摇桨的人:“靠岸停下,否则,刀剑无眼。” “呀!真有劫道的人,武功还这么高强,靠岸靠岸,快点。”清脆地女声咋呼着,聂远臻眼前突地一亮,明亮温润的光芒,是夜明珠的亮光,紧接着,一个放大的女孩子的脸凑到他眼皮底下,离他的脸只一拳头不到。 “退后。”聂远臻冷声道,右手软剑不离,左手出手,咔地一声,那女孩子的肩膀被他卸下,明珠掉落船板上。 “好疼啊疼死我了,大哥你快来救我,墨然哥哥,你快来啊……”女孩哇哇大声哭喊,声音无比响亮,聂远臻伸手要卸掉女孩下巴让她叫嚷不出,听到墨然哥哥四字,眉头一皱大手变了形状,只卡住女孩子下巴让她说不了话。 这当儿,摇桨的人已听话的向岸边划去。 小舢舨在岸边打转,划桨的一人离开位子拿起船绳抛到岸上,绳上的倒勾扣住岸沿,力道不小, 小舢舨定住停下。 这几人行动上很配合,聂远臻抓住女孩子的腰带跃上岸,喝道:“都给我上岸。” “大爷,这趟买卖就赚这些,小的们都孝敬给你,这位是京城陶家小姐,还请大爷不要为难她。”船夫打躬作揖求情。 “陶家?她是陶胜风的妹妹?”聂远臻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大爷不是劫道的?是官差?”摇桨的几个人似是慌了神,扑咚齐齐跪下,“官爷可怜可怜小的们,为了这条财路,小的们日夜苦练,几个寒暑才练出这手摇桨绝技,虽然往来送一个客人就能得二百两银子,可是,舍得花大钱的客人不多,十天半月也只拉得一个客人……” 如此精湛的飞桨技术,竟只是求财,与自己猜测的那件事无关?聂远臻眉头皱得更紧。 “你认识我哥?混蛋,你知道我是陶羽衣,还不快点给我把肩膀扶好,疼死我了。”女孩呱呱叫嚷。 不理那女孩子,聂远臻抓起摇桨的六人的手腕,奇怪,都是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借着明珠的光亮,聂远臻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人的手掌,那几个人掌心厚厚的一层硬茧,竟真的长年摇桨留下的。 聂远臻随后看向那个女孩,妆蟒绣蝶府绸上衫,刻丝弹墨绫袄子,束一条掐金玉扣双环如意绦,青哆罗呢裤子束进红香羊皮小靴里,外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 极好的料子做成的衣裳,搭配却不伦不类。 那一日他和沈墨然一起离开京城,在后面骑马赶上来把沈墨然拉到一边说话的女孩,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打扮。 乌云宝髻,含珠翠钗,两笼弯月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香腮如玉,丹唇一点桃红,与那日一瞥之下见到的那女孩半分不差。 这女孩果是陶家小姐,沈墨然好友陶胜风的妹妹。 陶胜风不可能与绕盘崖的秘密有牵连,他的妹妹乘坐这小舢舨,难道这些人真只是求财往返送客? 沉着脸替陶羽衣扳回肩膀,聂远臻看向那六个船夫。 “你们只是求财?为何半夜里行动?为何不向官府报备?” “蠢才。”陶羽衣肩膀不疼了,哧地笑了一声,戳着聂远臻胸膛道:“这还用问,向官府报备,每月不管拉不拉得到客人,都得上交税银,而且,这条财路图的是小舢舨的轻便快捷,夜里大船停歇,河上没有船只,才能迅猛无比行驶,若是多了,哪怕只有几艘,也得 小心翼翼注意别撞上了,怎么快得起来?快不起来了,客人谁坐这个?” “正是正是,求官爷饶过小的们。” “跟我到安平府衙立案。”在衙门里没报备没交税的行业也有,只要与绕盘崖的隐秘没有关系,聂远臻也不想多管,不过,遇上了,登记入案宗是必要的。 “你要带人去备案我不管,我给的银子是到香檀的,得让他们先把我送到香檀城。”陶羽衣解下鹤氅,挥动着扇风,口中叫道:“怎地此处与京城气候差这么多,热死我了,真不舒服,你们快给我上船,把我送到香檀找我墨然哥哥,我得赶紧洗漱一番。” “官爷,你看?不然小的们先把陶小姐送到,陶家小的们惹不起啊。”几个船夫卑躬掐媚看聂远臻。 说了这许久的话,天边露出鱼肚白,那几个船夫的面目看得更清些,面庞黑红,额头皱纹很深,身上俱是灰色粗衣,看样子就是一般在水路上讨生活的人。 陶家那样的门楣他们这样的人确实惹不起,陶家与太后娘家石家并称宁国南北两富,陶胜风足尖跺一跺,宁国商圈得震几震。 聂远臻沉吟了片刻,捉起陶羽衣跳上小舢舨,对那几个船夫道:“开船,先送陶小姐上香檀城,再回来安平州立案。” ☆、29轻掩香帏 第29章——轻掩香帏 洗漱了上床,想着沈墨然就在一墙之隔,阮梨容心头又乱了起来。 静谧里似乎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隐约还有前世的昵喃细语,阮梨容辗转难眠,模模糊糊方有一丝睡意,忽听得一声风骚之极的低吟:“官人恁大东西,叫奴家怎能承受得下?” 阮梨容霍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拿绣鞋往脚上套,一只手中风了似的不停颤抖,半晌绣鞋还套不进小足里面。 “若小了,怎能让你吃饱,小娘子且放宽心,管叫你只快活不吃苦。”便在此时,又传来暗哑的男声。 阮梨容怔了怔,这声音粗声粗气,分明不是沈墨然的声音。细一凝神,辩出来了,声音是从右侧传来的,沈墨然是住在左侧。 啪啪撞击声传来,间着扑哧水流声,女人造作地呼呼大喊:“快活死奴家了,官人再狠点。” 男人得意笑道:“心肝,让你快活了不是,你下面淫.水儿放闸似的,快把我淹没了。” 女人哎哟乱叫,道:“好哥哥,你下面抵住了我的花心,这么用力抽顶,我渴死了,你再吃吃我嘴巴罢。” 手里的绣鞋落到地上,阮梨容眼里泪水大滴大滴雨滴一般止不住,落在鞋面上嫣红的梅花瓣上,点点斑斑,晕染得那花瓣鲜血似的红艳。 无力地颓倒床上,阮梨容被子也不盖,睁大眼失神地看着帐顶的一朵朵云霏绣花。 “我刚才很气愤,我想过去拖拽起沈墨然,我不允许他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阮梨容一遍遍自语,然后,痛苦地咬住下唇。 沈墨然是家门仇人,他寻欢作乐与已何干? 隔壁窑姐儿卖力地叫着,叫得嗓子干哑,阮梨容脑子里空茫茫的,眼角泪水没有停过,下半夜很冷,她冷得不停打颤,却想不起要拉被子盖。 心知那些淫.荡.风.骚的叫喊定会扰得阮梨容睡不安稳,敲开门看到阮梨容的形景,沈墨然还是止不住吓了一跳。 阮梨容眼眶红肿,碧水似的一汪明眸不见了,眼底满是血丝,面色枯黄萎败,腮帮子却泛着赤红。 “你生病了?”沈墨然惊叫,伸了手要触摸阮梨容额头试温度。 阮梨容侧身避过,嘶哑着嗓子道:“走吧,到衙门去。” “时辰尚早,用了早膳再去不迟。”沈墨然侧身,身后两个小二忙端着膳食进房。 早膳甚是丰盛,光粥就有四种,小菜六碟,还有五式糕点。 阮梨容着了凉,喉咙肿疼,一点食欲没有,挑了一箸子酸白菜,瞟了眼满满当当的桌面,忍不住泪水又掉下。沈墨然因少小离家,极能吃苦,也或许是沈家家风俭省有所影响,他本人极不喜铺张浪费,然而他们成亲后,她的饭桌上从来都菜式繁多,脍精脍细。 阮梨容本不欲吃的,要掩饰窘态,只得端起碗低了头,狠狠地往嘴里舀粥。 “慢点吃,小心烫着。”沈墨然见阮梨容一口接一口,更慌神,自己不吃了,抢过阮梨容手里的碗,舀了几勺进自己的空碗,用汤匙仔细翻搅散热,末了舀了一口,送到自己唇边试了试温度,方递给阮梨容。 沈墨然,我要嫁给聂大哥,你作小伏低也是枉然。阮梨容想刺上一两句,喉咙却酸堵得说不了话。 本没胃口的,给沈墨然这么细心服侍,阮梨容也吃了两碗粥。吃得太快,吃出了一身细汗。 小二撤下物什后,阮梨容恍恍惚惚也没想起要换下湿里衣,跟着沈墨然出了客栈大门,寒风一袭,机凌凌打了个冷颤。 “冷吗?回去再加一件夹袄吧。”沈墨然有些后悔,不该弄那一出闹哄让阮梨容睡不安稳。 阮梨容斜也不斜他一眼,没听到般,疾步朝前走。 “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案子,走走。”府衙的差役态度很粗暴,一听口语就是外乡人,沈墨然又有意没塞好处,差役见两人虽衣饰富贵,却小气巴巴,连话都懒得说。 “我们要见知府大人。”沈墨然正了正颜道。 “知府大人是想见就能见的吗?”差役鄙夷不已。 沈墨然不递好处,阮梨容晓得这些门道的,见他被话堵死,忍着头晕目眩从他背后走了出来,摸了一块银子递给差役,温声道:“差大哥,请行个方便帮忙通报一声。” 差役得了好处,换了声气,笑道:“姑娘,摩罗婆庙会在即,大人忙着指挥布防,以使那三日不出事端,还有一众小贩的摊位收费等等,忙得不可开交,这个时候,除非是上头来人,下面求见的,一概不见的。你若是打听案子,不用着急,这几日不定案的,等庙会过了再来。” 阮梨容愣住,沈墨然早知要无功而返的,道了谢,对梨容轻声道:“不定案就好,等几日亦无妨。” 不想等也得等,阮梨容闷闷地转身。 想起昨晚隔 壁的光景,阮梨容一阵烦闷,对沈墨然道:“回去我和你换房间。” “睡地上你哪受得了。“沈墨然连连摇头。 睡地上再受不了,也比听到那种声音好。阮梨容沉默片刻想驳斥,两人已行过两条街道,沈墨然安排好的租房房主在路边守着呢,迎过来殷切地问道:“两位是外乡人来看庙会的吗?要不要租房子?整个的院落,一个月只需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租一处院子只住几日,搁在寻常人身上许舍不得,对阮梨容沈墨然却不是大事。 阮梨容正给隔壁声音困扰着,听得有房子出租,问也不问沈墨然,跟着老婆子走进胡同里看房子。 房子是沈墨然精心布置过的,阮梨容一眼看到低矮斑驳的院墙,心中有几分不喜,待转过入门影壁,登时喜欢起来。院墙里面刚粉刷过黄泥的,透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天井中摆着柳条编就的椅子桌子,桌子上柳条瓶里插着一大棒小野花,墙边一水井,旁有桔槔、辘轳,意趣十足。墙根一角野花开得正艳,如喷火蒸霞。屋里收拾得很洁净,门帘窗帘被褥什么都是簇新的,刚浆洗过的,带着清新的皂子味道。 阮梨容当即付了银子。 “我看你脸色不好,你不要回客栈了,就在这住下,我回去拿行李。”沈墨然体贴地道。体贴是真的体贴,可也是另有心事,怕聂远臻回客栈了与阮梨容碰上。 阮梨容早上便有些起不来,记挂着聂远臻强撑着上衙门的,腿软头重走不动了,点头应下进了里面睡房,闩上门一头倒到床上睡觉。 沈墨然进了客栈先打听,听得聂远臻尚未回,暗松了口气。进房检点好衣物,细细检查,没遗漏什么,连同自己的衣物一起提了,下楼退房间。 阮梨容昨晚摔了头上珠花,散落地上滚进床下的珍珠,他没有往床底下瞄,却没有看到。 掌柜的见两人出去一人回来,好奇地问道:“公子的那位同乡姑娘呢?” 沈墨然不欲多言,随口道:“今日一早回乡了。” 往赁下的院子走,路上,沈墨然进了医馆请了一位大夫。 叫了几遍叫不开门,想着阮梨容今日的面色,沈墨然慌了神,左右看了看,幸而这种小院因外面有院墙,里头图敞亮,窗户开得极低,也极大,把木隔窗扇掀起,一个大人猫腰爬进去还行。 站在床边连叫了几声,阮梨容还是一声不吭,沈墨然顾不得她会恼了,掀 开帐子摸了过去。帐子里热气烘烘,,沈墨然一摸额头,着火般烫,急得摇了摇,叫道:“梨容,梨容……” 阮梨容喉咙中滚出一声低微的一声细哼,脸颊蹭上沈墨然微凉的手,睫毛颤抖了一下,呜咽着含混地不知喊了声什么。 似是在叫墨然! 沈墨然愣了一愣,拉了一只小手出来,把被子捂严实,回身抽开门闩请大夫进来。 “尊夫人是受了风寒。”大夫搭了会脉,摇头道:“尊夫人这风寒事小,五内郁结不散,却不易治。” “那如何是好?” “她这些日子,应是常常的整晚无眠,开些安神药配在治伤寒的药里头,让她好好地睡上几日……” “有劳大夫了。” 香檀那大夫也说阮梨容五内郁结无眠,这里的大夫也是这般说法。沈墨然给半是晕迷半是困顿眼皮都没有睁开的阮梨容喂了食物和药汤后,就一直坐在床前呆看着她不能动。 五内郁结无眠?阮梨容在纠结什么? 北地的阳光有些清冷,阳光从窗隔扇里幽幽照了进来,像从细缝儿钻出的轻烟,袅袅飘落。 沈墨然透过纱帐缝隙,一眨不眨看着阮梨容露在青花被子外面那张冰雪似清透的小脸。 初见那日,她的下巴圆润光洁,也才一个多月,却瘦得尖刀似的。 阮梨容嘴唇蠕动,轻细的飘忽的墨然两个字逸出,屋里很静,静得绣花针落地也能听到,那两个字清晰地传进沈墨然耳,在他心脏上炸出闷响,沈墨然听到自己滞涩的心跳,血液被凝住,呼吸在那声低喊后乱了。——本文独家发表晋.江原创网 沈墨然站起来,缓缓地掀起纱帐,缓缓地在床沿坐下。 睡里梦里流连不舍的人儿近在咫尺,摸一下,就摸一下,想必不会弄醒梨容的。梨容喝了带着安神药成分的药汤,睡得很沉的。 沈墨然一只手伸出,缓缓地轻移了过去,抚上阮梨容嫩若花瓣的脸庞。 他的指尖本是微凉的,瞬间却被炙烤得冒汗,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血液里,身体泛起了令人战栗的兴奋。 梦里的春.情在眼前缭绕,霎时间像是真实的映现了,软绵绵的无形细丝缠绕到他的身体那处,夹绞起已经在幻觉里感受过的汹涌的欲.念。 沈墨然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胸膛中的渴望强烈而怪异,他理不清,但是,欲. 念却促使他低下头,那两瓣柔软的唇近了,更近了,沈墨然颤抖着贴了上去。 四片唇相贴的瞬间,沈墨然脑袋嗡地一声炸响。 似乎,年月深处,遥远的记忆里,他曾无数次亲吻过底下的这两片清冽明净冰雪一般的唇瓣。 沈墨然想要捕捉住记忆里温存的感觉,可那丝飘忽的记忆却像浸在水中的月亮,朦胧摇荡着看不真切,微一接触,便渺无踪迹。 贪婪地吮住那两瓣柔软,慢慢舔.舐,沿着嘴唇的纹线一圈圈来回勾勒。细微的舌头舔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地刺进沈墨然的耳膜。 “我在吻着梨容,梨容。”感受着心头失而复得的狂喜,沈墨然想不起初衷的浅触即止,他来回辗压舔吮,直到阮梨容淡粉的嘴唇泛起鲜润明艳的红色。 “梨容,我在亲你,你知道吗?”将脸贴紧了馨香温软的脸颊,沈墨然闭了眼,蹭摩着,小声道:“梨容,你别对我冷脸了,好不好?”沈墨然坐起来举起手,“梨容,我发誓,不会再给我的家人伤害你,我会永远对你好……” 没有回应。阮梨容呼吸匀称,睡得正沉,黑浓的眼睫覆下来,像小扇笼罩了沈墨然爱极的那两汪清泉,浅淡的阴影衬得粉面更白。沈墨然呆呆地凝视许久,下床去褪了外袍,脱了靴袜,缓缓地爬上床,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被子一角掀开时,那只手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期盼,还是害怕。 梨容发现我与她钻一个被窝,会很生气。沈墨然脑袋这样想着,想退下床,身体却自主地做出决定,倾侧着钻进被窝。 阮梨容发烧着,被中烘得暖热,沈墨然冷着,抖然热气袭来,恍恍然脑袋更晕了。 抚过柳条似绵软的腰肢,想起梦中趴在那上面纵情的如伏云端的感觉,沈墨然喉头一阵干渴。他蹑手蹑脚爬了上次,虚虚地覆在阮梨容身上,手肘撑着身体,轻轻贴着,贴着阮梨容柔软的双峰,胸口随着阮梨容的呼吸起伏蹦跳。 ☆、30云浓雨急 第30章——云浓雨急 清雅的体香萦绕,若有若有,似浓还淡,远了又近,迷乱着人的感官。沈墨然身体里一阵接一阵ma痒.骚.动乱窜,醉酒似的醺然侵入大脑,身体热意涌动,隔着几层衣料的蹭动如隔靴挠痒,越挠越痒,教人更加ji渴。 目光来回睃视着,但觉罗衣轻盈掩春笋,白柳条似的身体窈窈婀娜,沈墨然双眸冒火,这时哪想得起初始的想法,不只不愿只摸摸脸,还想……还想把人得了。 看着阮梨容皎洁柔美的脸,看着她樱红的嘴唇,沈墨然饥渴地吞咽着,当目光来到阮梨容随着呼吸起伏颤动的山峰时,沈墨然再忍不下去,俯下头咬上顶端微挺的小粒,连着衣料含进口中贪婪地吮xi。 几下吮动,那小粒硬了。 阮梨容的身体扭了扭。 梨容醒了,被自己弄醒了!沈墨然急忙撑起身体,缓缓地欲往一边挪移。 下一刻,沈墨然整个人落进翻滚的油锅,被热油煮成溶浆。他看到,阮梨容轻拱起山峰,那是迎合的姿势,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青绫褥面,有些痛苦地低声昵喃着:“墨然……墨然……” 梨容没有醒过来,可是,她在迷梦里唤着他,迎合着他。 沈墨然的下面直挺挺站立起来,焦灼地左右奔突,要寻找渲.泄的出口。 把人唤醒求欢!沈墨然脑子里这个想法轰隆隆响着,口里却不敢喊,行动更轻了,他轻轻地趴了上去,半伏半压着,隔着裤子,下面悄悄地突进阮梨容的腿.缝间,嘴唇像蜻蜓点水,在阮梨容白皙的脖颈上轻啄着,嘶哑地小声唤道:“梨容……梨容……” 阮梨容似乎听到了,发出一声含混模糊的梦呓,偏转了头,嘴唇擦过沈墨然的耳垂,又回来,咬住他的耳垂,含在唇齿间咂.弄,小手松开了青绫褥子,一只紧紧抓住沈墨然的头发,一只覆上沈墨然胀得发疼的那处,轻轻地上下tao弄。 轰地一声,沈墨然整个人着火。 ——梨容在取悦他。 在她迷糊不清时,她不再仇视他,还一意要让他欢.愉! 沈墨然没去想,为什么阮梨容套.弄的动作毫不生疏,想着此时是际梨容的手在摩弄着自己那物,他的皮肉骨血都被煮沸了。 硬物周围的毛发没有抹开,有几根连同衣料一起被阮梨容裹住,撕扯着不时磨擦炙热薄脆的硬物,带出丝丝刺疼。 有些疼,然而,再疼,也疼得人心甘情愿。 滚.烫的ying物濒临爆发的边缘,顶端渗出粘.液来,沈墨然挺动起腰身,一下下抵磨着阮梨容的手心,快意如烈火烹油,愈烧愈灼,内里的激流更加需要渲.泄出来。沈墨然像跌落火堆的困兽,粗重地喘xi起来。 “墨然,疼得难受是吗?让它进来吧。”阮梨容闭着眼,低低地细声说着,粉面飞红,灿若云霞,“太难受了就进来吧,没大碍的,也就那红多来一日两日。” 什么那红多来一日两日?沈墨然有些糊涂,突然想起来,往日带着客人去寻欢时,有姐儿不便见客,鸨母说,姐儿身上见红,若接客会延长见红时间,要接也行,嫖资翻倍。 “墨然……”阮梨容低叫着,拉了沈墨然的手按到自己裤腰上,腿和背支撑,臀部拱起。 梨容在让自己脱她的裤子!沈墨然手指抽搐颤抖,白色的软缎的裤子柔.软轻薄,往下轻轻一扯,梦里渴求的那处,便会毫无遮掩地袒露在他面前。 只要一个入侵的动作,不管清醒后梨容愿不愿意,自己都得到她了。 想到梦中的美好销.魂,沈墨然的手失措地痉挛,他极想,极想撕扯开亵裤系带,或是直接将软薄的丝物撕破,然后,趴下去,像梦里那样,对准,冲.刺。 阳光隔了窗扇隔了纱帐,在纱帐中笼起一层莹润的柔光,阮梨容沉迷在梦里,柔顺到了极点。沈墨然缓缓往下拉,亵裤点点下移,已被褪到髋骨上,光滑洁白的小腹与梦中一样美好,泛着水色的白玉般的粉光,腿.缝间的私.密处尚未暴露出来,柔软蜷曲的毛发半隐半露。 沈墨然直勾勾盯着,目光像烙铁炙烤着那柔.嫩的肌.肤。胯.下那物更加硬热,胀得要裂开了。 占了梨容,得到她!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敦促着。在那个声音满占了整个大脑意识时,沈墨然蓦地松了手,濒临死亡般仰头深深喘.息了两口,朝床沿一侧爬过离开阮梨容的身体,一手按空,砰地一声从床上甩到地上。 阮梨容嘤咛了一声,沈墨然吓了一跳,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看到她眼睛还是紧闭着时,长舒出一口气,慌慌张张替阮梨容拉上裤子掖好被子,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沈墨然来到院子里,打起一桶井水,把脸埋进冰冷的水里。 水很凉,脸颊感到寒痛,屏息使呼吸有些不畅,血液慢慢冷却了,欲.望却久久没有消退,他好想 返回屋里,紧紧地抱住阮梨容,粗.鲁狂.暴地吻遍她柔嫩的肌肤,哪一处都不要放过。 更想狠狠地压趴上去,把自己深埋.入她的体内,让她的柔.软紧.热密密实实地裹住自己孽根,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与自己合二为一,从此再不分开。 不能再想了,沈墨然甩甩头,将满腹绮.念甩掉。 寒风吹得更急了,有些冷,沈墨然仰头望天,日已西斜。 自己在阮梨容房里竟已是逗留了两个时辰有余,沈墨然自失地摇头。长袍衣领被井水弄湿了,里衣刚才亲密中流了许多汗,也湿透了。沈墨然进房将衣裳脱掉,换了里衣衬裤,外面穿了雪青暗花云锦束袖劲装。 不穿长袍,为的方便等下做饭。 长年在外行走,有时错过宿处,不觉便学会了野外生存的技能,做菜烧烤少不了的。沈墨然没有一般富家子弟的纨绔之气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毛病。有人服侍时不做,无人时,他什么都能做得。 租房子时算好了,柴米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俱已置买,今日来时也买了肉菜鱼虾等物。沈墨然走进灶房里面。 梨容病着,只能做些清淡的,煮药膳粥吧。 舀水淘洗梗米下锅,点火,拨旺炭火,添了两把柴,粥水沸滚后,沈墨然一味一味加进药材,盖上锅盖。 锅里的粥翻滚着,声音柔和,沈墨然拉过一个马扎坐下,看着烘烘燃烧着的火苗出了会儿神后,有些儿困了,合上眼头一点一点打起盹来。 这些日子辗转难眠的,不独阮梨容,昨晚,沈墨然也同样彻夜无眠,刚才更是冷热交替身心焚烧过,饱受煎熬的身体倦到极点。灶膛里的火热烘烘烧着烤得人暖融融的眼睛睁不开,开始只是瞌睡上来,后来便睡死过去了。 *** “喂,你的武功这么好,是哪个门派的?” “哎呀,不要绷着脸,说说话嘛。” …… 聂远臻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像陶羽衣这般咶噪的女孩子。 她的哥哥,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本朝因太后娘家便是商贾,故而商贾地位甚高,陶家每年除了应纳赋税,还不时捐银子给朝廷,皇帝接见赏赐过陶胜风,聂远臻见过,一个面无表情木头一样的冰山人。 想不到冰山的妹妹却是个话匣子,而冰山宠妹妹之名,京城里怕是无人不晓。 “刚才你把我肩膀弄好,怎么就能一点不疼了。”陶羽衣的视线巴巴看着聂远臻,从上船后就没离开过聂远臻的脸。 聂远臻很想点上陶大小姐的哑穴,如果他会点穴的话,他一定点上了。此时,他格外想念阮梨容。 清浅的笑容,温婉的言语,一句不多,一字不少,每一句都嵌进人的心窝。 回去后,请爹托人到阮家提亲,不知梨容肯答应吗?聂远臻默想着,他还不知阮莫儒与聂德和已口头议好亲事。 想着阮梨容,聂远臻脸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大手攥住腰带,无意识地越收越紧。 哇!这么好玩!高大壮硕如山的汉子居然会脸红! 陶羽衣兴致倍增,看着聂远臻跟沈墨然清冷自持完全不同的另类柔情款款的脸庞,她好想摸上一摸。 这个是不是就是说书先生所讲的秀色可餐?陶羽衣流口水,嘀嗒落到船板上。 哗地一声响,小舢舨靠岸了。 “陶小姐,官爷,香檀城到了。” “到了,这么快啊!有没有骗我?”陶羽衣大叫,她还没摸上汉子呢。 聂远臻回神,抬头看,香檀的城门就在不远处。 真快,曙光初现时从安平州起程的,那时寅末卯初,现在也不过巳时中的光景,两个多时辰,小舢舨竟能走了二百里地,难怪有的人图方便,高于陆上行走或是坐官船的百倍价钱,也愿意坐这种舢舨。 本来要随即带着这六人回安平录案的,可方才想起阮梨容,聂远臻迫切地想先看看她,哪怕只看上一眼,说一两句话。 “把你们的户籍姓名都写下给我,回转时,自己到安平州备案。”聂远臻命令道。他爹聂德和需避嫌,这事,得交给安平府来办。他也不怕这几人不照办,他们若敢不照办,逃不过他的抓捕。 “是,官爷,小的们一定照办。”那六人点头哈腰,忙不迭摸出纸笔。 “壮士大侠,你是武林人士还是官差啊?这么威风!”陶羽衣连连赞叹,觉得聂远臻一时脸红,一时又酷酷地让人无不从命,委实厉害。 聂远臻正眼不看她,吹干纸张上的墨迹,收入怀中,大步朝城门走去。 “壮士,你不能丢下我啊!”陶羽衣小跑着追上,紧抓住聂远臻袖子。 聂远臻猛地抽回袖子,皱眉道:“你哥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都是胡扯的。”陶羽衣把手放到衣领上,打算往肩膀拉衣领,让自己露出雪白的锁骨香肩诱人,略顿了一下又无力垂下手。 她扮成男装逛过青楼,请教过青楼姐儿各种勾引男人的法子。姐儿说,男人骨子里都是酒色之徒,半掩半露可以让男人失去强装的自制。沈墨然在她家住着时,她拉低衣领露过香肩,穿过薄如蝉翼的薄纱衣,甚至假装害怕,半夜穿着抹胸小短裤儿闯进沈墨然的房间,勾引行动却都以失败告终。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观念很正统,比墨然哥哥还不开窍,不会是什么酒色之徒的,要让他失去自制,人来人往的地方露香肩,只怕是枉然。 “这宅子就是沈府,你到了。”聂远臻收了脚步,指向路过一处高门大宅。 “呀!到了啊!”陶羽衣没承想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就到了,不緾聂远臻了,高声大喊着“墨然哥哥我来了”往大门里面冲。 聂远臻摇了摇头,看了看,此处去阮府更近些,按捺不住,不回县衙,先往阮家而去。 送阮梨容去安平的镖师,因是坐马车回转的,尚未回到香檀城,阮莫儒还不知女儿没遇到聂远臻。 “阮姑娘去安平找我了?”聂远臻微微一晃,脚下几乎站不稳。先是欣喜,而后不解,这种落人话柄声名有毁的事,阮莫儒怎会同意。 他嘴唇动了动没问出来,眼神却将疑问表达。阮莫儒心念一转,知聂远臻尚未回县衙,还没听说议亲一事。 未回县衙先来自家,对女儿的感情不可谓不浓,阮莫儒心中喜悦,笑着将自己同聂德和已讲定婚议一事说了。 梨容会成自己的妻,不是奢望。聂远臻刚棱的脸部轮廓变得柔和,重重地弯腰行礼:“远臻见过岳父大人。” “免礼免礼。”阮莫儒更感欣慰,这个女婿忠厚实诚,却不是没眼色之人。“还没回过衙门吧?用过早膳没有?吃了饭再回去。” “多谢岳父,不吃了,我得赶紧赶去安平接梨容。” “按行程,梨容昨日就到了,没遇到你,可能回转了,你再去,路上也错过了,不必担心,扬威镖局的人护送她去的,找不到你,会护送她回来。”阮莫儒笑道。 “扬威镖局的人?”聂远臻想起,自己先时跟扬威镖局的人见面时,是住同通客栈的。“岳父,我得马上赶回去,我在客栈中的房间还没退,梨容定会以为我还要回去,不会回来的 。” 匆匆说完,聂远臻急往外奔,那艘小舢舨不知走了没有,若没有,搭乘了去安平,下午便可到了。 ☆、31宽尽罗衣 城外河上小舢舨还在,划桨的人却少了两个。 “官爷,不瞒你说,这长年累月在外,没有婆娘陪着,寂寞啊……”一人挤了挤眉,意有所指地笑着道。 “知不知道上的哪个窑子?”聂远臻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下去。 “闻香阁,官爷稍等,我去闻香阁找他俩回来。”一人道。 “闻香阁?”聂远臻深眸几不可察地一闪,问道:“停船后便去的?” “吃了干粮后去的。” “不知何时能回?” “日落时分吧,爷,你稍等,我去找。”一人热心道,上了岸去寻人。 聂远臻哦了一声,跳上船板,坐下来与余下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你们每隔多久能拉到一位客人?” “这个不一定,有时三五天就拉到客人,有时一整个月都没拉到客人。” “搭乘一次费用这么高,乘坐得起的人都是大州郡里的人吧?” “是的,基本上都是京城里的人到下面各地。” “到安平和香檀的人不多吧?”聂远臻状似无意道,一面松着衣领。 “安平有,香檀还没人来过,昨晚的陶小姐是第一位客人。”答话之人有微不可察的一瞬停顿。 聂远臻似乎没有发现,道:“怪道你们只听过闻香阁的大名,却不知闻香阁已关闭了。” “啊!关闭了?”那人大张着口,这一回,那惊讶不是装的,双手微颤,那讶异,隐着惊怕。 “嗯,那闻香阁的鸨妈,逼良为娼,作恶多端,半个月前被惩治了,楼里的姐儿,良家子回了家,官卖的和自愿的都去了别的窑子。”聂远臻解了头上发带拢头发。 他的话说完,那人手不抖了,笑道:“逼良为娼的,其实各个青楼不少,光是自愿的,寻不到多少绝色,官府也管不了那许多。” 聂远臻点头,那人殷勤地给聂远臻倒水,问起香檀的风情,问聂远臻年龄妻室等等,不再给聂远臻问舢舨行走情况,聂远臻也没再提起。 上岸寻找的人连同那两人回来得极迟,道是闻香阁关了,又去别的窑子,聂远臻也没追问。 舢舨到达安平时已是戌时,天上月牙隐隐,岸上虫鸣声声,想着一时半刻就能见到阮梨容,聂远臻恨不能带上翅膀倾刻间飞到客栈里。 那几人不收聂远 臻的银子,聂远臻摇头,硬塞了五十两银子过去,道了谢,让那几人等着他,还要坐他们的舢舨回香檀。 “确是有一位美貌姑娘来找过客官。”掌柜的这一日忐忑不安着,见了聂远臻,心肝紧缩,不等聂远臻询问,把阮梨容住店的经过说了,后面,就有些结巴了。“客官,小的也是后来才发现事有蹊跷的……” 阮梨容昨日到来时,长途跋涉,也还是水灵灵的一个姑娘,歇了一晚,今日早上离开时,却两眼红肿神色萎顿步履飘浮像雨打落花,这便罢了,沈墨然退房后,小二去收拾房间,竟从床底下发现几粒珍珠。 阮梨容头上戴的那珠花珍珠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粉色荧光,是特殊制作的,将夜光粉弄成溶液从穿孔里渗到珍珠里面,因制作极麻烦,价钱不匪。 掌柜的给婆娘买过,知道价值不匪,昨日多看了几眼阮梨容头上的珠花,记得清。 住店时人好好的,离开时却如开败的枯花,头上的饰物又弄坏,刚到时明明说着要等人的,却匆匆离开了,退房时还是沈墨然一个人回来的,由不得掌柜不想歪。 “你怀疑,那姑娘给同乡那个人强了?”聂远臻搁在柜台上的手收紧,他样貌气质原本便冷硬,这一瞬间更如利剑出了鞘,寒气逼人,掌柜的像是被抛到极地寒冰里,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把那位同乡的形貌说来听听。” “……” 沈墨然这几日等着阮梨容,无意识地做出风流倜傥的模样要引诱阮梨容,如昨日从楼上下来,腰带不系衣裾飘飞,着实不是他一惯作风。掌柜的讲完,聂远臻一颗心沉到无底洞。 这人,像是沈墨然,细节处却又不是。 会不会有人扮成沈墨然模样,加害阮梨容? 是不是绕盘崖里那伙人? 盈盈月牙被乌云遮蔽,沉暗的天幕上似是染了漫天血色,一个个狰狞的恶鬼魑魅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阮梨容的惨白的面庞在火光血色后飘浮,忽近,又一下子飘远。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聂远臻握起拳头,绕盘崖里那样摄魂骇人的幻术,阮梨容尚能挺住,她那么机灵敏睿,不会遭难的。 心底坚定的信念在扩散,聂远臻逐渐将绝望压下。 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阮梨容遭受不幸,怀着三分希翼奢望,聂远臻顾不得夜深,一家一家敲开安平城的车马行,询问这日白天,有没有这么一位姑娘 搭乘马车到香檀。 聂远臻这厢急得丢魂失魄焦头烂额找人,沈墨然租来的小院那边,却春光无限旎昵暧昧。 阮梨容日间喝了安神药,睡得很熟,迷梦里却又与沈墨然温存恩爱,出了一身薄汗,烧退得很快,一挨不发烧了,身上盖的厚被子就把人捂得闷热难受,又兼睡梦里沈墨然喂喝了药汁,内急了,迷迷朦朦醒了过来。 解决了三急,恍惚中看到房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闩,阮梨容又羞又怒,沈墨然什么时候摸进来的? 堂屋和另两间房都不见人,阮梨容奔了出去,怒冲冲要问责的,待看到炉灶前沈墨然挺拔的身体坐在一只小马扎上,两条腿伸不直,曲歪着,眼睛紧闭,头一点一点时,不知咋的,一肚子火消得无影无踪。 沈墨然给脚步声惊醒,霎地跳起来,揭起锅盖,拿起勺子翻搅几下,舀了一勺起来细细察看,还好,没睡过头,药粥香软细滑。 满意地唔了一声,沈墨然搁下勺子盖上锅盖,抽掉灶膛里的木柴插.进下面柴灰里弄熄。 阮梨容静静看着,沈墨然熄了火,伸手到一边木盆里洗了手,准备拿碗盛粥,猛然间看到阮梨容立在灶房门口,急得扔了碗,几大步冲过去。 “你怎么起来了?才捂盖着被子要出来怎么不加件披风,快回屋里躺着。” 一面说着一面去拢阮梨容衣领,怕寒风灌进领口中,目光所及却见阮梨容嘴唇有些红肿,想着那是给自己吻的,一时又痴了。 两人离得太近了,气息交融,视线里沈墨然修长干净的手指搭在她领口上,阮梨容忽想起前世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就是这双手在她身体各处撩拔,火热緾绵,把她弄得欲.仙.欲.死。 那些片段让人身体发烫,阮梨容略呆得一呆,方抬手抹开沈墨然的手,淡淡道:“沈墨然,咱们是乡亲,还请守着礼些个。” 沈墨然尴尬失落地唔了一声,难言的沉闷无法遮掩,在空气里无声地流动。 门外刮来一阵风,柴房门嘎嘎晃动了一下。沈墨然回神,急速地一拉阮梨容,把她拉进灶房里,推到灶台前。 “这里刚烧过火,暖,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件披风。” 不过天井那十来步路,阮梨容启唇,没有驳斥,坐了下去。沈墨然走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把柴房门送上。 “沈墨然,你非要再一次把我逼死吗?”捂住脸,清泪从指缝流出,阮梨 容肩膀抽搐,无声地哭了起来。 梦里的緾绵,前世浓如蜜糖的恩爱,已经让她够苦了,沈墨然还在那苦上再加一把火,把她再尽情煎煮一番。 脚步声去而复来,阮梨容飞快地擦掉眼泪,擦掉已经流出来的,却止不住再次涌动的。 “来,披上披风先回房,我装了粥就过去。”沈墨然温和地递过披风,他心中极想亲手替阮梨容系上的,极想将阮梨容眼眶里打滚的泪珠抹掉,却强自抑制着。 把粥端进屋里,给阮梨容舀到碗里,沈墨然没有坐下一起吃,又回到灶房中。他要熬药,还有,阮梨容今日捂被子捂出一身热汗,虽说不能沐浴,擦擦身子还是要的,得烧热水。 “这药怎么这么苦?”阮梨容蹙眉,捏着鼻子喝了一口,不想喝了。 中午那时半晕迷着,喂她喝很容易,想不到清醒时,却像小孩子一般。沈墨然无奈地笑了笑,哄道:“快喝吧,现在凉热适中,热了喝太慢更苦,凉了喝下去胃肠不舒服。” 他痰盂清水都准备好了,还有蜜糖。喝完了漱漱口,再吃一颗蜜糖,嘴巴就不苦了。 “嘴巴说谁不会。”阮梨容嘟囔,有些苦涩地想起,上辈子因一直无子,多苦的药汤也喝过,临死前那半年,更是每日三碗药汁,沈墨然每每心疼得眉头紧蹙,都是一口一口渡入她口中的,说是要同甘共苦。 这么想着,忽想起叶薇薇讲的,自己一直无子,就是沈墨然下药所致。 这人好阴狠,一面给自己下药让自己无子,一面却又情意绵绵亲口尝药。 阮梨容端药碗的手颤个不停,她想,把药碗扣到沈墨然脸上。 ☆、32怒涛狂浪 “怎么啦?这么害怕喝药?”沈墨然笑着接过药碗,调侃的语气道:“要不,我喂你。” 这药,不会是加了什么吧?阮梨容手不抖了,皱眉道:“太苦了。” 这声太苦了带了撒娇的意味,沈墨然身体微颤,双臂张开差点要搂上阮梨容,勉强忍住收回,咳了一声,微微一笑道:“要是替喝你的病也能好,我就替你喝。” “只有一块蜜糖,再拿两块来。”阮梨容扫了一眼桌面,嘟嘴假意撒娇。 “好,我去拿,你快点喝,别放凉了。”沈墨然宠爱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堂屋。 看着沈墨然背影出了厅门,阮梨容飞快地走进房间走到后墙,把药汁从窗户倒出去。 堪堪回到桌前,沈墨然拿着蜜糖进来。 这晚,沈墨然怕自己控制不住,没打算偷溜进阮梨容房间。 他想偷溜也进不去,阮梨容检查过,看出他下午是从窗户爬进去的,晚上睡觉时把窗户闩上插梢了。 才喝过一次药,且不只是伤寒症,阮梨容病情又加重了,这晚周身肌肉骨头都疼,脑袋一抽一抽像重捶在砸,身体晕沉眩转,难受得蜷缩成一团翻来覆去片刻不得安宁。 朦朦胧胧睡过去些时,又做起梦来,梦里忽儿是前世的缱绻緾绵,忽儿是烈火焚身的绝望,极乐与极悲交替,身体一会冷一会热。折磨了一宿,至翌日早上,阮梨容只觉一丝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找不到,连爬下床都难,更不肖说起身梳洗了。 沈墨然煮好粥熬好药汤,过来敲门,阮梨容被吵醒了,不想搭理,也没力气说话。 “梨容,开门……”沈墨然开始还阮姑娘阮姑娘叫着,后来发急,避讳也忘了,大力扣起门板,直呼名字了。 “吵什么?”阮梨容被吵不过,粗喘着挪下地,把门闩拉开了,却支持不住,堪堪跌倒进沈墨然怀里。 “大夫,怎么比昨日还严重了?”不放心离开留下阮梨容一人,沈墨然拿出狐裘披风,把阮梨容包好,打横抱起直奔医馆。 “不喝药,这病能好吗?病情最忌反反复复……”大夫很生气,沈墨然没说出口,可那紧张疑惑的问话,可不就是在质疑他的医术? “吃着的啊……”沈墨然皱眉。 “大夫,那药汤太苦了。”阮梨容截住沈墨然的话,强打起精神问道。 “怕苦就不喝了?命也不要了?”大夫气哼哼道 :“光诊脉不吃药病就能好,在下没有这个能力,你们另请高明吧。” 换一家医馆诊罢,就在医馆里熬了药喝,便不怕沈墨然搞鬼了。阮梨容艰难地站了起来。 脑袋一阵迷糊,身体刚站直,腿却软得撑不住,一头往地上栽去。 眼看就要啃上地面了,一股大力把她拦腰抄起,随后,帽子粗暴地套到头上,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沈墨然,放……我下来……我……要去别的医馆。”阮梨容闷在狐裘里喘.息着断断续续道。 “用不着。”不同平常的温语,沈墨然一声暴喝。 天旋地转间,阮梨容还来不及再说话,沈墨然抱着她已回到租屋中。 呼地一声,阮梨容被抛到床上。底下是厚厚的锦被,身体不疼,头却更晕眩了,阮梨容身体发抖,迷朦的脑袋也理不清到底是愤怒沈墨然的粗暴还是恐惧他的冷冽。 “睁开眼睛看着我。”沈墨然趴压住阮梨容,周身的重量都放到她身上,沉沉的,而他的双手捧住她的头,虽然没有用力,却让她生出自己要被夹碎的惶然。 “你防备我,我无话可说,你不该拿自己的身体糟蹋,你可以和我直说,说你不放心我,我可以抱你上医馆拿药,在医馆熬药喝,甚至,找个人送你进你进你随意找的医馆,我只远远看着……” 沈墨然黝黑的眼眸锐利像利剑,要将她扎出窟窿,高昂的压抑的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几乎震碎她的耳膜,阮梨容觉得委屈,咬紧了嘴唇,睁着雾朦朦的双眼瞪沈墨然,想骂他,却怕一开口就会失声痛哭。 “你怕我在药里下什么?”沈墨然牙齿咬得格格响,这一刻他是一头愤怒的豹子,他的眼神虐杀着阮梨容,“阮梨容,我告诉你,我要得到你或是要毁了你,根本用不着下药。” 他疯了,两辈子加在一起,阮梨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沈墨然,她隐约的,有些恐惧地猜到沈墨然愤怒的原因,这个原因使她的心冰凉到极点。 我要离开他,我不能忘了上辈子家破人亡的仇恨。阮梨容扭动着,要从沈墨然的身下逃离。 “你要做什么?想离开?不顾自己的身体,只想着要离开我?”沈墨然低低的问,身体压得更紧。 “不要你管,放开我,沈墨然,你别忘了,你沈家与我阮家门第相当,你敢伤害我,我爹不会放过你。”阮梨容失了理智,口不择言。 “沈阮两家 门第相当,不用你提醒,我记得。”沈墨然清冷地笑了,唇角微微下垂,“阮梨容,告诉我,因为叶薇薇两番设局害你,你就把帐都算到我头上吗?” 那两次祸,她都躲过去了,只那两次,她不会如此恨她,阮梨容咬紧牙,很想大声哭骂。 ——沈墨然,你还我弟弟妹妹,还我爹娘,还我清白纯净不受伤害的身心! “叶薇薇上次惊马要害你性命,你自己没有深入追究,连你爹都没告诉。你明白,阮沈两家门第相当,硬扛上了,成为仇敌,对彼此都没好处。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不追究叶薇薇,原因与你相同。” “这次你陷身闻香阁,我可以对天发誓,事先我是真的不知情。”沈墨然停了下来,恶狠狠看着阮梨容,抿了抿唇,一字一句极缓地道:“阮梨容,我去闻香阁,是因为,那日前一晚,我……我梦到与你恩爱緾绵,那种感觉熟悉温暖,像是……像是久远的存在你我之间的感情。” 做戏!他在做戏!阮梨容脑子里这样对自己说着,可心口却疼得抽搐。 “我走南窜北,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可我从没动情动心过,我奇怪,为了试探我对别的女人有没有感觉,才去的闻香阁。” 沈墨然的声音小了下去,慢慢地俯下头,咬住阮梨容的脖颈,嘴唇吮.吸舌头舔.舐,粗.暴狂躁。 “沈墨然你放开我。”阮梨容惊叫了一声,拼命挣扎,然而,面对疯子一样的沈墨然,她的反抗犹如螳臂挡车。 沈墨然是疯了,他像一只狂怒中的豹子,压抑着的情感无处发泄,极度的忧急使他完全失控。他死死地按住阮梨容,无视她的挣扎与嘶喊。只紧紧扣住阮梨容绵软的腰身,在阮梨容细白的脖劲上啃咬,留下一个个透着牙印的红痕…… 阮梨容挣扎了片刻没挣开,沈墨然缓缓地柔和下来,从脖颈来到阮梨容的耳朵,舌尖沿着耳廓轻舔,缓缓地往耳洞里钻,阮梨容牙齿没咬住,含糊的一声呻.吟从喉咙深处逸出,在唇边摇荡飘移。 “梨容……”沈墨然嘶叫了一声,撑起身体,妃色的红唇明润优美,唇边微染津液的水渍,说不出的淫.靡惑人。 “你有感觉了。”沈墨然低低道:“你自己摸摸,是不是有感觉了?” ☆、33意动情迷 “沈墨然你混蛋……”泪水从阮梨容鲜艳胭红的脸颊滑落。 “我混蛋?”沈墨然胸膛急剧起伏喘.息着,紧盯着阮梨容,阮梨容被他看得胆寒,眼珠转动想找自卫的武器。 沈墨然呵呵笑了,无尽的萧索,从阮梨容身上移开下了床,阮梨容爬起来就想下床,手腕却被沈墨然捉住。 他的力道之狠,让阮梨容有种再敢挣扎,手腕骨会给他捏碎的错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嗜血的魔鬼,是那种不要脸的男人?”沈墨然喘着粗气,阮梨容的泪水让他心疼,他不想发火,但是,胸口要给阮梨容撕裂了。抓过床角一侧矮柜上的镜子,沈墨然照向阮梨容。“你看看你,再看看我。” “我不看。”阮梨容倔强地怒喊,只瞟得一眼,镜子里那个人就让她无地自容,水光潋滟的眸子,睫毛湿润,微颤着,嘴唇红得透亮,更让她羞恼的是脖颈上的红痕,像一朵朵梅花开放,治艳诱人。 没被抓的一手把镜子拍掉,阮梨容抹掉眼泪,昂起头与沈墨然对抗。 沈墨然淡笑:“不想看你自己,看看我也行,我觉得皮肉有些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他的脖颈的确很壮观,她刚才逮着机会就回击啃噬他,沈墨然皮肤不算白,有伤也不明显,禁不得伤痕多,斑斑驳驳,大片的牙印血迹瘀青。 “小老虎一只。” 阮梨容正不自在着,沈墨然愉快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瞳眸晶璨。阮梨容怔了怔,粉拳捶了上去,骂道:“你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沈墨然手一缩,阮梨容倒进他怀里。“梨容,我喜欢你这样,尽情任性地骂人啃咬,而不是端着一副温婉柔美的面孔,把心事深深隐藏。” 被他骤然换了面孔言语相待,阮梨容凄然。沈墨然有力地扣住她的腰肢,大手轻轻揉按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柔声道:“刚才一时气极,疼吗?” 柔情把坚硬的心深深贯.穿,阮梨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轻颤着道:“不疼。” 瞧着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自己的大作,沈墨然既满足又歉然,低头挨个痕迹舔抚,低声道:“我弄出来的,我负责把它们都弄没。” “别弄了。”阮梨容被他舔得痒将起来,方才一哭一闹的,此时拉不下脸呵斥人,身体扭动示意沈墨然松开自己。 “把红印弄掉,省得给人看到。”沈墨然轻抚阮梨容脊背 ,低沉的醇酒般香暖的声音诱哄着,像哄着任性的孩童。 阮梨容想说不要,沈墨然没给她说出来,他轻舔着,下蛊般低喃着,一声声叫着梨容。 甜暖旖旎的熟悉气息,熏得人脸颊发烫心跳如鼓。阮梨容身体颤了颤,急切地呜咽低哼着,辗转扭动闷短地喘着气。 沈墨然把她揉摩得骨头都酥软了。 “我送你去医馆,病别拖,啊?”沈墨然狠搂了一下,费力推开阮梨容。 “不去。”阮梨容转身扑倒床上,拉了被子把自已周身上下连同头脸蒙住,左右滚了滚,裹成一个蚕蛹,要让沈墨然拉不开被子。 “乖,生病了不看大夫不吃药怎么行?我带着你去,进哪个医馆由你来定,药汤让医馆帮咱们熬,就在医馆里喝,你要还不放心,把你送进医馆,我到外头候着。”沈墨然苦笑,在床沿坐下,无可奈何低声下气哄人。 “我头晕,骨头疼,不想动。”阮梨容呕着气,闷在被子里就是不探出头来。 病得都站不稳了,不去医馆问诊拿药喝药哪行,沈墨然站起来,准备采取强硬手段。 手触到被子上了,沈墨然突地停住,一抹微笑从嘴角绽开。 梨容应该是不防着他了。 熬好药汁端进房,床上的大蚕蛹还保持着他出去时的样子,沈墨然微笑着摇头,把药碗放到床头一侧柜子上,刚熬好的,还滚烫着,他也不急,回身又把清水蜜糖准备好。 准备了这许多,阮梨容却还是一动也不动,沈墨然笑着拉开被角,微启的嘴唇在看到阮梨容的样子后,极快地合上。 阮梨容睡得很香甜,眉眼舒展,睫毛长而细密,软软的小刷子似的,嘴巴微微嘟翘着,像是在撒娇。 看着阮梨容不设防的可爱模样,沈墨然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含笑伸出手指轻抚软软的小刷子。 沈墨然一根一根数完阮梨容的睫毛,正要去抚她的红唇时,阮梨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明澈的双眸亮晶晶的,隐着捉住小偷的促狭笑意。 “起来喝药了。”沈墨然却也厚脸皮,面色微一滞都没有,唇角上挑,浅笑从容,把阮梨容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还装模作样拿过一方帕子垫到阮梨容下巴下面,阮梨容哭笑不得。 事实证明沈墨然颇有远见的,他不让阮梨容伸了手出来端碗,拿着药碗喂她的,这么着,再是小心翼翼,也溢了几滴出来,幸而帕子接 着,没落到被子上。 “再睡一觉,我去做饭。”把药碗搁下,笑着替阮梨容揩拭了嘴巴,再把圆滚滚的蚕蛹抱躺好,沈墨然拿起药碗走了出去。 方才那一觉睡得真香甜,像置身于虫鸣鸟语草木清香的世外桃源。 阮梨容在被子里蹭了蹭,青绫被柔软温热。想着刚才沈墨然把自己抱起来的沉稳有力,蓦然间就想起前世,两人晚上睡觉都不着寸缕,沈墨然坚实的双臂揽着她,彼此温暖的肌肤相贴,双腿交缠着,情话喁喁恩爱缱绻。 阮梨容身体开始发热了,下面像有虫儿在爬行。 沈墨然端了饭菜进房时,阮梨容却起床了,着撒花烟罗衫,系百蝶云纹绉纱裙,套着一件莲青锦上添花羓丝小袄,穿得严严实实,鬓发梳得整齐。 这是要撇清了,沈墨然暗暗苦笑,摆开膳食,问道:“好些了?” “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气力也回来了,多谢,有劳你了。”阮梨容微笑回话,温婉有礼,不冷不热。 这一顿饭吃得谦和礼让,沈墨然几乎憋出内伤。 怒瞪着他的阮梨容,竖起硬刺防备着的阮梨容,哪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将他当乡亲普通相识的人对待好。 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方才喂药时,阮梨容明明娇软温顺,意动情迷的。 “咱们突然从客栈搬走,我怕我爹和我娘担心我,会让镖师来回送信,我写一封信,你帮我找人捎回去。” “好。”一来一回六七天,再长时间也拖不下去,沈墨然笑着点头,主动拿来纸笔,替阮梨容研墨。 衙门的驿站也可以捎信,不过慢,几日才走一趟,从车马行托人捎快些,沈墨然到车马行找去香檀的商户乡亲捎的信。 聂远臻昨晚半夜里挨个车马行敲门探问,今日又到安平州各个客栈查问,一无所获,沈墨然拿着信出门时,聂远臻正往城外赶,他要坐小舢舨回香檀看看,痴盼着阮梨容是真的回家了。 划小舢舨的这几人有问题,香檀是一个小县,闻香阁在香檀城里有名,却不可能传得外乡人偶尔路过的也知道,且也不是走水路的这几个船夫这样身份的人会去寻欢的地方。 那船夫脱口而出闻香阁,显然是经常跑香檀,对香檀很熟悉。 聂远臻杀闻香阁那八人,为保阮梨容的声名,事后,却如沈墨然所想的那般,去彻查闻香阁,从中找到花月奴逼良为娼逼死了许 多女孩子的罪证,被他杀死的那八个人,细细查起来,都是害了不少人,死有余辜。 聂远臻集齐物证,以皇帝特使的隐秘身份,悄悄地将物证案情备成卷宗直接上报给香檀县的上属州安平州。 阮梨容音讯不明,是否与绕盘崖有关?这六个船夫是不是绕盘崖里那伙人的耳目?聂远臻将寻找阮梨容作重中之重,那六个人,暂时没有追查。 若为人身安全,当不能再坐那六个人的舢舨,然而,急着要回香檀城看阮梨容是否平安,聂远臻顾不得了。 当晚水路顺利平安,戌时到达香檀,聂远臻在骤然发难和暂不打草惊蛇中衡量了一下,决定暂不动手。 付了船资,让那六人等着他,道还要坐船,聂远臻上了岸。 “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聂远臻走后,一人问道。 “不管有没有发现什么,这人不能留。”另一人接口。 “他的武功不弱,看来得延洪将军出手,他估计会派人来暗中盯着咱们,咱们不能上岸,这消息怎么传?要上岸吗?” “不用上岸,不急。我昨日和延洪将军汇报时,延洪将军听我说完后,说知道他是谁,香檀县太爷公子,延洪将军会派人盯着他找机会解决他的。” ☆、34叠峦迷幛 一般人的行程尚未回转的,走镖的人风餐露宿惯了,那镖师却已回到香檀。 沈墨然长年在外刚回香檀,镖师不认识他,不过,据他说的,阮梨容认识先前住店的人,并且主动让他先回香檀的。 阮莫儒听得女儿误打误撞和沈墨然在一起,暗叹造化弄人。 梨容倘若是和墨然在一起,倒不忧心。怕只怕真是绕盘崖里那伙人所为,易容成沈墨然蒙骗梨容。 聂远臻去了沈家求证。 沈家这两日颇有些鸡飞狗跳。 沈墨然不在,沈马氏姐妹两个与叶薇薇听陶羽衣自我介绍是沈墨然好友的妹妹,知沈墨然离家要去求亲的,就是陶羽衣,不约而同变了脸。 于是,她在沈家不只受到冷落,连起码的客人待遇都没有。 换了别的姑娘,千里迢迢而来,受了不平待遇,早抹泪离开了。偏陶羽衣自糼爹娘双亡,被陶胜风捧着宠着长大,不会察言观色,粗线条的很,浑不在意。 沈马氏等人不肯告诉她沈墨然上京城向她提亲,只说沈墨然外出了。 “墨然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说,不一定。” 陶羽衣叹气,道:“我还想让墨然哥哥马上带我到处玩儿呢。” “墨然归期不定,陶姑娘……”沈马氏想让陶羽衣走人。 “我等墨然哥哥吧。伯母,给我安排个院子,拔两个丫鬟服侍我,让灶房给我烧热水,我要沐浴,好热呀!肚子好饿。伯母,你让灶房给我做饭,我要吃……” 陶羽衣念了十几样菜品,沈马氏嘴巴大张不能说话。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不怕吃成猪吗?”叶薇薇尖酸地讽道。 “我哥说,就是要把我养成小猪,可惜我老是胖不起来。”陶羽衣转了转圈,给叶薇薇看她不盈一握的小腰肢。 “沈家俭省持家,我姐夫不喜铺张浪费。”叶马氏笑道:“我们每日早膳是稀粥酸溜白菜,午膳四素二荤一汤,晚膳姐夫在家吃,比午膳多加了两荤一素。” “啊!这么小气,难怪你们一个个脸黄黄的,气色真难看。”陶羽衣弯腰凑到叶马氏面前仔细看了看,道:“小姨,你的眼角皱纹真多。”又伸手摸了摸叶马氏的脸颊,摇头不已:“小姨,你这皮肤没弹性,松松软软的,你今年多大?不应该保养的这么差啊!还有,这粉太差劲了,也不能擦得这 么厚,都看不出皮肤的本来面貌了。” 叶马氏脸上笑容僵硬,陶羽衣看起来是实话实话,不是故意言语讥嘲,这就更让人崩溃了。 “小姨,等有空了我教教你怎么保养。”陶羽衣豪气地拍拍叶马氏肩膀,转头又说了一遍让沈马氏给她安排院落服侍的人。 沈马氏很想开口赶人,一个女孩子直愣愣就跑男人家里来,在她看来忒不要脸了。只是,不敢赶,陶羽衣孤身一人来了,真赶走了,在外出了什么事,沈墨然那头无法交待。 沈马氏指派了两个粗使丫鬟服侍陶羽衣,把府里一处最简陋的客院安排给她住。 只是一天,沈府的下人被陶羽衣指使个人仰马翻。 她在沈府里名不正言不顺,按理说,主子也没给她权力,是使不动人的,然而她自小颐指气使惯了,说出来的话气势十足,沈家的下人竟是不敢反抗。 “姨妈,那个人太能折腾了。”叶薇薇见自己这个表小姐在沈府都没陶羽衣惬意,恨得牙根痒。 “姐姐,这种媳妇,你以后怎么和她相处?”叶马氏挑泼点火。 沈马氏摊手无计,她已经极尽刁难之能事,日常所需物品不给陶羽衣配齐给的也是粗糙的下人使用的,连使唤丫鬟都给的是两个笨笨没眼色的,灶房里的膳食吩咐了做得难吃,陶羽衣嫌弃时,只说是南方与北地的区别。谁知陶羽衣轻轻松松化解,捎带着还无限同情地说她当这个家不容易,当得太辛苦了。 “这府里的丫鬟这么笨,厨子做菜的这么难吃,这盆这布巾这……伯母,我来帮帮你。” 陶羽衣洗漱吃过饭后,带着沈马氏派给她的那两个丫鬟出了门,一个时辰后回来,身后跟了长长一串队伍。每个人手里或提或抱,都没有空着。 “伯母,我买了十五个丫环,十个小厮回来,我负责把她们调理好,以后,你不用那么累了。”陶羽衣朝厅门外招手,叫道:“把东西搁在门口,进来拜见当家主母。” “是,陶小姐。”门外的人声音很响亮齐整。 “伯母,你看怎么样?个个很水灵吧?咱府里的那些丫鬟,笨也罢了,丑得不能出去见人啊!”陶羽衣啧啧叹息。 沈马氏与叶马氏脸皮抽搐,沈马氏为防沈千山吃窝边草,买人时专往丑里挑,而陶羽衣带回来的那些女孩,一个个肤白脸嫩腰细胸满,眼睛更是怎么看怎么勾魂。 “你从哪买来的?” 这么多标致的女孩儿,只一个时辰时间,香檀的牙市没有这么多美人吧? “小子们从牙市买的,小丫头们从窑子里挖到的。”陶羽衣得意地拍手,眼睛笑成弯月,一脸要等沈马氏表扬的表情,道:“她们都是被逼的,或是家里穷,或是被拐卖的,还都是清白之身,我这也算是做了好事,对吧伯母?” 有从窑子里买人做小妾,没听说从窑子里买人回来做丫鬟的,沈马氏憋气憋得脸孔通红。 “伯母,你看她们多可怜。”陶羽衣拉过一个女孩,卷起她的袖子,女孩嫩白的手臂上有几个红红的针点,“伯母,这都是那些杀千刀的鸨母使人弄的,用绣花针扎,让人痛不欲生,又不留下伤痕……” 一个两个都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死了倒好,沈马氏吸了吸气,正想开口把这些人再转卖掉,沈千山回来了。 “谁让你们买回来这么多东西的?全是值钱的,这得多少银子?”沈千山气呼呼走进大厅,指着门外地上东西的手不停颤抖。 “伯父是吧?伯父,那些都是我买的。”陶羽衣冲上去,不伦不类抱拳行礼,指着那些东西一一解说:“伯父,这架屏风放花厅这里,这个花瓶是前朝泰蓝窑,极是典雅,给墨然哥哥放书房博古架上,肯定好看,这是米公卿的真迹,给墨然哥哥挂书房西面墙上,这一百颗珍珠,等我研了粉做成粉底给伯母和小姨抹脸,这十匹湘缎,给新来的和府里原来的下人每人做四套衣衫,他们穿的太寒碜了……” 沈千山身体摇晃,心脏随着陶羽衣的介绍不停抽搐,陶羽衣讲完了,他哆嗦着嘴唇问道:“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我看看呀!”陶羽衣从怀里摸出一沓票据,一张一张拈起看过,数了数,道:“不多,伯父,这么多东西,加上这二十五个人,才花了一万九千两。” 沈千山咚地一声晕倒地上。 “老爷……” “姐夫……” “姨夫……” 沈马氏等人齐齐惊呼,扑到沈千山身上哭喊。 “闪开,不要围得太密。”陶羽衣把沈马氏三人拔开,拇指按到沈千山人中上,狠狠按了几下,血珠按了出来,沈千山也醒了。 “你就是墨然嘴里说的那个好友的妹妹?”沈千山涕泪交流,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这么个败家媳妇娶进门,他是不是得做好去睡街头的准备。 “墨然哥哥和伯父提过我啊?”陶 羽衣难得地羞涩了一把,低下头绞衣裾。 “姐夫,你看,这,快让人把墨然追回来,不能给他去陶家提亲。”叶马氏抓住机会进言。 “墨然哥哥去我家提亲了?”陶羽衣惊喜地大叫,拍手转圈跳舞,转得沈千山想再一次晕倒过去,将晕未晕时,被陶羽衣接下来的话刺激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陶羽衣在掰着手指计算,边算边道:“伯父,咱家房子太小了,我哥给我准备的嫁妆,肯定放不下,香檀有大宅子买吗?或是买上一大块地自己建也行,不过自己建太慢了……” 沈府还小?为了摆脱香檀老二的帽子,沈家几代人在建宅子上是极舍得花钱的,需知沈府可是香檀城最奢华宽阔的,还不够放下她的嫁妆? “世侄女,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回头到帐房支银子吧。”沈千山试探着道,他方才晕过去,是认为陶羽衣买东西时报出沈家大名,这些东西要由他来付银子的。 “不用,不就一万多银子,不值什么。”陶羽衣摆手摇头,道:“我哥整天怕我逛青楼,他说了,只要不逛青楼,爱买什么由得我买。” “世侄女,你出门在外,带着巨额银票不安全吧?”沈千山进一步试探。 “谁带银票?多麻烦,我用我哥的印鉴,盖戳签个字就行了,自然有人替我付帐。” 陶羽衣无意中,显摆出自家是宁国北地首富的阔气来,沈千山像看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直愣愣看陶羽衣,好半晌问道:“世侄女,你哥叫什么名字?” 陶胜风三个字由陶羽衣口中说出来,沈千山再一次晕了过去,乐晕的。 聂远臻进了沈府,看到忙忙碌碌穿梭不停地沈府下人,几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大侠,壮士,你来啦。”陶羽衣正指挥着沈府下人整理物什,看到聂远臻,兴奋地冲上前,伸手去拽聂远臻胳膊,大叫道:“我正愁着不知上哪找你,大侠,告诉我你的名字,带我去你家认路好不好?” 聂远臻极快地闪开,陶羽衣拽了个空。 “连拉一下胳膊都不给。”陶羽衣撇嘴,眼神却有些儿受伤,“怎么你们一个个女人似的,墨然哥哥也是,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说到后面陶羽衣的眼眶都红了。 聂远臻暗暗摇头,这个女孩给陶胜风惯坏了,不通世事大大咧咧,陶胜风在一天,她还能率性下去,陶胜风若有三长两短,她的日子不好过。 “墨然呢?”只是一闪念,聂远臻没再去想陶羽衣好不好过。 “墨然哥哥到洛京我家提亲了。”陶羽衣方才眼眶红红要哭了,眨眼间又是眉开眼笑。“大侠,我和墨然哥哥成亲时,你要来呀!” “墨然没在家?”真的走了,上洛京要经过安平,莫非阮梨容真是与沈墨然在一起? “走了几天了?” “这我不知道,我问一问。”陶羽衣跑花厅去,沈千山这日在家,没有外出。 “伯父,墨然哥哥是哪天走的?” “十三天前走的。”儿子离家那天,脖子上还包着白纱布,沈千山记得清。 “十三天前走的?”聂远臻随后走进花厅,闻言卒然变色,“有没有记错?” “没错。”沈千山哼了一声,聂远臻和阮梨容定亲,他破坏不成,愤恨着恼,天降下个陶羽衣,门第不比阮梨容不低,家财比阮家更盛,他仰起鼻孔朝天,得意地用眼角斜聂远臻。 有陶家这个亲家,聂德和一个小小七品官,他也不放在眼里了。 十三天前走的,行程再慢,也不可能还在安平,聂远臻草草行了一礼,转身疾走。 “喂等等我啊,壮士你别走。那,前面那几人,你把壮士拦下来。” 几个下人涌上前抱緾住聂远臻。 “陶姑娘,我有急事。”聂远臻使劲一甩,那几个人倒到地上。 “非礼啊……”陶羽衣却窜到他面前了,哧一下,衣领扒到香肩上了,大片雪白的胸脯露出来。“你再走,我就把衣服全脱了,就说你非礼我。” “你脱吧,喊吧。”聂远臻理都不理她,越过陶羽衣往外走。 “喂,你有急事是吧?要不要找帮手,我哥派的有一个人暗中保护我,你让我跟你一起走,我让那个人帮你的忙。” 聂远臻脚步微一顿,转过头,淡淡道:“我要去安平救我未婚妻,暗中保护那人能带着你赶过来,就跟着来吧。” ☆、35进退无路 连着喝了两天药,夜里又睡得安稳,阮梨容的风寒之症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夫把过脉,道痊愈不用喝药了。 阮梨容脸上润泽,又恢复了十分容色,沈墨然却眼圈青黑,虽然不经意间黑眸也有锐利深邃的时候,平常时节,却是有些儿颓败,只有言笑时才流露出清明与温和。 “人家专门来看摩罗婆庙会,咱们枯坐着也是等,要不要去逛逛?”这两日阮梨容言行平静有礼,河沟地界划得清,沈墨然眼看摩罗婆庙会就要过去,聂远臻平安无事的消息要说开了,两人却一点进展没有,急得肝火旺,郁气聚结难散。 再僵局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与聂远臻定亲嫁给聂远臻。 “你自己去看。”挂虑着聂远臻,阮梨容哪有心思逛庙会,摇了摇头转身进房。 背后一股大力袭来,一双铁臂紧紧箍上来,阮梨容脚下不稳,后背贴上沈墨然宽阔坚实的胸膛。 “梨容,我这两个晚上都睡不好。”灼热的呼吸逼近耳畔,“梨容,有什么话咱们说开来,不要这样好吗?” 没有什么好说的。阮梨容想狠啐一口,想转身抬腿踢沈墨然,身体却软得打颤。箍着她腰肢的那双手在游移抚摸,指尖滚烫的热力渗过衣衫直逼肌肤。 “沈墨然,你放开我。”阮梨容无力地低喘,沈墨然的手在向上攀,已斜插.进她的衣襟。 她的声音软得失态,话里却藏不住羞怒,沈墨然想住手,却无法克制,那一抹欲拒难拒的风情烧得他浑身火烫。 摸索的手抚上樱红,阮梨容身体震颤,霎那间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猛一下推开沈墨然。 “沈墨然,你把我当什么人?窑子里可以随便玩的姐儿吗?” ——我是不是把你当姐儿,你难道不知道? ——你若真厌我避我如蛇蝎,怎么会因我而情动? 沈墨然伸张开双手,想把小野猫一样的人按倒狠狠地整治,在看到那双秋水明眸流露出来的不可抗拒的冷漠仇恨和毫不动摇的坚定时,他颓丧地垂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这晚是庙会的第二晚,满街花红柳绿,娇软红香,路两边花灯社火,百戏杂耍,摊贩商贾,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摩罗庙会名为庙会,多年下来,却隐约成了青年男女相亲之处。这三日深闺仕女解了禁,俱得以张张扬抛头露面,沈墨然生得身姿勃勃,虽不是美貌绝世,然俊逸之中,透出凛 凛英气,走了没多久,身后便吸引了一个小姐跟着,他自己尚自不觉。 只影孤身,沈墨然意趣缺缺,想回转,只是胸臆间郁闷,身体里欲念汹涌。 回到静寂的空间里,更加倍难熬。沈墨然自失地苦笑,缓缓地继续闲逛。 路边草坪处传来哗然叫好声,是卖艺耍杂技的,一汉子手握两丈长的竹竿,舞得虎虎生风。 沈墨然停下脚步看着。 已跟着他走了许久的那女子眼睛一亮,越过沈墨然挤了进去,大声道:“雕虫小技,也好人前卖弄。” 有真工夫的不会街头卖艺求生,这姑娘有失厚道了。沈墨然暗暗摇头,摸出一块碎银正准备用打赏的行动驳斥那女子对卖艺人的贬低,却见那女子素手轻轻一勾,卖艺汉子手里的竹竿落入她手中。 “各位,且看。”女子朝围观的抱揖行礼,没穿罗裙,一身劲装,浓眉大眼,肤色略黑,动作豪迈,视线与沈墨然对上后,唇角微挑,定在他身上不往别处移。 沈墨然略一迟缓,微微颔首。 女子菀然一笑,手里竹竿突地扬起,横亘如虹,众人尚未看清,她已轻捷如猿,嗖嗖数下,攀到竹竿顶端,若凌波仙子,足尖踩在仅手腕粗的竹竿一端之上。 “啊!好绝技!”众人惊叫,女子扬眉,居高临下傲视下面众人,目光再次定在沈墨然身上。 至此,沈墨然再迟钝,亦已有所悟,他也不是迟钝之人。 女子凌空腾跃,若惊鸿游龙,金莲勾住竹竿,半空翻转落地,叫好声震天响起,沈墨然静静地退出人群。 不想再逛下去了,沈墨然往回走。 屋里暗沉沉没有灯火,静静的也不闻人声。 “这么早睡下了?”沈墨然自语,明知阮梨容每晚把门闩死的,还是不由自主的走到她房门前轻轻推门。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沈墨然心跳瞬间加跳。 梨容不闩门,是在等他吗? 没有灯火,淡淡月光从纱帘照进房中,帷帐低垂着,如水溶溶,微风吹过轻轻摇曳,恍然如飘絮舞风,蜻蜓点水。 双手触上纱帐时,沈墨然不住颤抖,秋夜的冷风也未能平息他心头翻腾的火焰。 床上空无一人!像被兜头淋了一盆冰水,沈墨然清湛澄明喜悦的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失望之后,焦急担忧涌上心头 。 梨容去哪里了? 转身间,借着月色,沈墨然看到圆桌上有一张纸。 ——我回香檀了,有人护着我回去的。 不是前三天写家书时的那工整的簪花小楷,匆匆挥笔写下的,不过断点勾连落笔不变,是阮梨容亲书。 房中衣物妆饰收拾走了,沈墨然看了一下,院子里晾着的半湿的衣裳却没收。 什么事这么匆忙赶回香檀? 沈墨然跟房主说了一声,急匆匆连夜到车马行雇了一辆马车往香檀赶。 聂远臻出事了! 风声在耳边呼呼响着,脸颊被风刮得生疼,阮梨容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下意识地捉住前面那个人的衣衫免使自己甩落马下。 这个人她不认识,但是他拿着阮莫儒的亲笔信,还有她的一件首饰做信物。 阮莫儒告诉她,家中刚接到她的信,之前以为她出事了,聂远臻来回奔波找寻她,昨日被发现倒在安平州城外饮马河边,沈墨然的一个朋友陶小姐的随从救了他,现在人晕迷着,命悬一线,让她即速跟陶小姐的随从回香檀。 马奔得极快,到香檀时阮梨容已全身乏力,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自腰部向双腿扩散。 “爹,聂大哥怎么样了?”阮莫儒聂德和在县衙后宅厅中,似在商量着什么事。 “先去看看远臻吧。” 看到床上紧闭着双眼死气沉沉鼻息微弱的聂远臻时,阮梨容心头一痛,手足冰凉,半晌,低声问道:“爹,怎么回事?” “神衰力竭。”阮莫儒沉痛地道,聂德和在床前矮椅上坐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神衰力竭?是来回奔波寻找自己而力竭吗?阮梨容悔得恨不能床上躺的是自已,“没得救了吗?宁先生怎么说?他怎么不在?” “宁先生来看过,说难,梅贞听说远臻危在旦夕,突然发了病,宁先生赶去甄家了。”聂德和形容枯瘦,一双儿女一起倒下,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我不管,你一定要救活他。”门外清脆高昂的响声,两个人走了进来。 “梨容,这两位是沈公子的朋友,就是他们在安平城外救了远臻的……”聂德和起身介绍。 两人一个是到安平带阮梨容回来的那人,另一个是陶羽衣。 陶羽衣的护卫修七一声不吭拉起聂远臻的手腕探内息,陶羽衣上上下 下打量阮梨容,撇嘴道:“也不是很漂亮,怎么就引得聂远臻为你神魂颠倒?” “他的脉息强了很多。”修七的声音是果然如此的了悟,目光扫向阮梨容,“他的意志特别坚强,这样的伤情,换了别的人,早就死了,可他却一直坚持下来,你和他多说几句话,也许,能活命下来。” “你再给聂远臻输内力。”陶羽衣叫道。 “小姐,内力也不是输得多就好,得他的身体能融合。”修七斜了阮梨容一眼,道:“他尚有意识,做些让他欢喜的事,他便恢复得更快,醒来的希望就更大。” 阮梨容愣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聂大人,吩咐丫鬟们送热水来,我先给聂大哥抹擦身体。” “你不是聂远臻的未婚妻吗?怎么叫聂大人不是喊爹?就算没成亲,也可以叫伯父啊?哪有喊大人的,是不是看见聂远臻受了伤,你怀了二心?”陶羽衣跳到阮梨容面前大声叫嚷。 “只是口头婚议,只是口头婚议,作不得准。”聂德和摆手止住陶羽衣的叫嚷,有些尴尬地看向阮梨容。 阮梨容垂首,低头间心中已拿定主意,再抬头时,看了阮莫儒一眼,然后,对着聂德和敛衽行礼,轻声叫道:“爹。” “这……这个……”聂德和急急扶起阮梨容,眼睛看向阮莫儒。 他们刚才在厅中商谈的,正是聂远臻与阮梨容的婚事。修七去安平前说,聂远臻靠心中的渴念支撑着的,若是有喜欢的姑娘,成亲冲喜是最好的救命良药。其时,宁海天也沉默着,无言地表示了赞同。 ☆、36求知若渴 “这还差不多。”陶羽衣拍了拍阮梨容肩膀,笑道:“你也算是有担当的,我喜欢。” 阮梨容苍白地笑了笑,她并非被陶羽衣所激方应下亲事。 沈墨然步步紧逼,她不想走前世的路,聂远臻为了她而受伤,生死不明,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相负。 阮莫儒定定看女儿,“梨容,修七大侠说,娶亲冲喜是最好的救命良药。” 不止是订亲,还要成亲!阮梨容一震,脚下有些虚软,稍一停顿后,她冲阮莫儒点了点头,表示不反悔。 阮莫儒和聂德和到厅堂去商谈成亲事宜,修七不知何时不见了。 “要给大木头擦身是吧?我去喊人抬热水来。”陶羽衣不怕生,跑到外面吆喝县衙的婆子办事。 闭着眼的聂远臻死气沉沉,晕迷中像是有无限心事,深邃威严的眼神看不到,两道剑眉没有平时的锋芒毕露,眉头深攒。 “聂大哥,你遇上什么事了?”阮梨容伏下头,趴倚在床沿上默默流泪。 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使得像聂远臻这样的武功高手力竭神衰? “梨容,你不说,我都没想起要替大木头擦身体。你一说,我才发现,大木头身上汗酸味好重。”陶羽衣自来熟叫着,与县衙的婆子一起气喘吁吁抬着大木桶进屋,嚷道:“这县衙里的下人也太少了,就灶房一个婆子,一个打扫浆洗的婆子,一个端茶待客的丫鬟,贴身服侍的人都没有,不行,我明天去买二十个回来。” “聂大人只是个七品官,若是婢仆成群,会招人弹劾的。”阮梨容淡淡道,看向地上满满的一大木桶水,忍不住道:“只是给聂大哥擦身体,用不着这么多水的。” “哦,是多了。”陶羽衣挠了挠头,叫道:“那干脆咱们给大木头洗身体吧,全身洗比擦身舒服,反正水都抬来了。” 给聂远臻全身洗浴?阮梨容有些意外,抬头看陶羽衣,身段玲珑,艳肌粉骨,很美的一个人儿。 是女人错不了,怎么行事说话跟男人一样粗心? 压下疑问与不解,阮梨容问道:“你累了吧?要不要去休息?” 这是含蓄地让陶羽衣走,她要给聂远臻擦身体,陶羽衣一个姑娘家,站在一边不便。 “不休息,我帮你。”陶羽衣抓过床边衣搭上的布巾,浸到热水拧了递给阮梨容。 轻轻地给聂远臻擦脸,擦脖子,要擦身体了 ,阮梨容拉着聂远臻领口的手微微颤动,阵阵温热隔着衣裳袭上阮梨容指尖,阮梨容被火灼了一般,身体一抖,衣领从指尖滑落。 她没有发现,聂远臻裤裆部位一物撑起,越来越粗.大越来越高,鼓囊囊的一个大帐篷。 “哎呀,你快点。”陶羽衣在阮梨容背后大声嚷嚷。 阮梨容再次伸手摸向聂远臻的衣领,轻薄的衣料似乎重逾千钧,明明想着,已应下要与聂远臻成亲了,迟早……迟早会有亲密接触的,却还是没法动作麻利地把聂远臻外衫里衣脱掉。 不行,还是找个人来给聂远臻擦身体吧。没有小厮,找个手脚妥当些的差役也可以。 只是擦身体,其他的喂饮食一事,她自己做着不假手别人便是。 阮梨容脸孔微红,对陶羽衣道:“你看着聂大哥,我出去一下。” “还出去做什么?快点擦啊。”陶羽衣在阮梨容背后叫道,阮梨容没有回头径自走出房门,陶羽衣看看聂远臻,看看水桶,捋起袖子,自言自语道:“我来给大木头擦也可以,用不着等你来。” 房间外阳光灿烂,晃得人头晕眼花。阮梨容双手抱头,无力地轻叹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修七说,聂远臻听到自己来了,脉息强了不少,求生的欲念更强,非常时期,自己又是聂远臻的未婚妻,再找人来给聂远臻擦身,只怕会使聂远臻失了求生欲.望。 阮梨容转身回房,不提防陶羽衣冲了出来,两人撞到一处,齐齐跌倒地上。 骑了一夜的马急赶回来的,阮梨容周身骨头被捣敲过似的难受,这一跌,疼得额头冒汗脸色青白。 陶羽衣的脸色比她还白,捉住阮梨容的手语无伦次道:“梨容,怎么办,我把大木头的棍子弄坏了。” “什么棍子?”阮梨容听得糊涂。 “我只是轻轻摸了一下。”陶羽衣哭了起来,“你刚才走时,我看到大木头小腹下有一根大棍子,我想这就是青楼的姐儿说的男儿的那物,我就伸手摸了一下,那个棍子却一下子就小了。” 自己刚走时聂远臻腿间竖了棍子,陶羽衣摸了一下,棍子就小了。阮梨容头晕得更厉害,心中模模糊糊有了明白原委。 “不碍事的。”阮梨容道,挣扎着要站起来,周身骨头却散了架般,疼得站不起来。 “真不碍事?”陶羽衣抽鼻子,泪水还没停。 “不碍 事,对了,方才那事,不要和别人说。” “为什么不能和别人说?”陶羽衣不解地瞪大眼。 这怎么说得清,阮梨容臊得慌,道:“回去问你娘吧。” “我爹娘在我三岁时就死了。”陶羽衣掉泪,梨花着雨。 这姑娘一时风一时雨,阮梨容有些吃不消,道:“男女授受不清,男人那物,女人不能看,更不说摸了。” “可是,我去问过青楼的姐儿,她们教我……”陶羽衣一一数了起来,阮梨容听得要晕倒。 那些青楼的姐儿,教的都是勾引男人的招数,什么袒胸露乳,用嘴用手取悦男人,连给男人棍棒弄自己那后面的招数都教了,可谓是倾囊传授毫无保留。 只是,却没有教陶羽衣最重要的一点,这些招数,只能用在自己夫君身上,还有,除了自己夫君,别的男人的身体,是不能碰不能看的。 “她们懂得真多,可惜我哥不给我经常去。”陶羽衣讲完,有些悲伤地道:“我越大,我哥越不疼我了,经常训我。” 一个女孩子老往青楼跑,她哥不训她才是不疼她。 “你说大木头的棍子一会小一会大是不碍事的,真的吗?” “真的。”阮梨容红着脸点头,虽然聂远臻晕迷着,可这么与陶羽衣讨论他那物,也让人羞得慌。 “隔着裤子,大木头那棍子还烫手着,又热又硬。”陶羽衣转动着自己的手,定定看着,似乎那只手里,还攥着聂远臻的棍棒。 阮梨容脸热得要着火,想喝止,嘴唇蠕动说不出话。 “梨容,我听青楼的姐儿说,女人那里叫洞,男人那根棍子,戳进女人的洞,女人会很舒服,你见过聂大哥的棍子吗?”陶羽衣语不惊人誓不休,口里又崩出让人脸红耳赤的话。 这说的什么话?阮梨容无法回答,把手递给陶羽衣,“拉我起来。” “你不舒服吗?” “嗯。”昨晚骑了一晚上的马,周身疼。尤其,她还是染了风寒刚刚病愈的。 那物儿能有反应,想必身体机能已好转,也许要醒来了,阮梨容对陶羽衣道:“我给聂大哥擦身,你去和聂大人说声,赶紧地找修七大侠或是宁大夫过来。” “我去不便,你去,我和聂大人不熟。”陶羽衣不快地嘟嘴。 她跟谁都自来熟那劲儿,有什么不便的。阮梨容以为陶羽衣懒得 走路,也不勉强,自个往外走赶忙去请人。 “擦身谁不会,非要支我走,我偏不。”阮梨容走后,陶羽衣自言自语哼了一声,走到床前,湿了布巾,伸手拽开聂远臻衣裳。 “呀!大木头身上好多伤痕,真厉害。” 衣裳扒开后,陶羽衣大叫起来。 聂远臻古铜色的胸膛上深浅长短不一的疤痕纵横交错,要找一块平滑没痕迹的地方都难。 “大木头身材真好看,瞧这肌肉,好结实好有弹性啊……”陶羽衣自言自语,一寸一寸抚摸聂远臻胸肌。 “不行,不能摸了,这么摸着,我好像喘不过气来,要断气了。”陶羽衣拍拍自己的脸,她那张小脸,已红得像火烧云。 擦身体要怎么擦呢?陶羽衣拿着布巾愣了片刻,爬上床跪着,扑哧扑哧使了吃奶的力气搓。 她哪是给聂远臻擦身,分明是要给他脱搓下一层皮,陶羽衣却没有自觉,看着聂远臻伤痕密布的古铜色胸膛泛起暗红,她不只脸红,连脖根耳后也红了。 大木头那棍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忽儿大忽儿小,梨容又说不碍事,这是怎么回事? 陶羽衣擦着擦着,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靠下,小手触上聂远臻的裤腰了。 阮梨容出门走了几十步,想着陶羽衣毛毛躁躁,聂远臻身体有反应,也许清醒就在这一时半时间,不能疏忽,她不敢走远,忽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婆子,忙扬声唤到跟前,吩咐道:“去和大人说,公子身体有反应了,快请宁先生或是修七大侠过来。” 阮梨容进房时,恰看到陶羽衣抹一抹汗,去扯聂远臻裤子。 她要是给聂远臻擦下.身,不嫁给聂远臻也不行了,阮梨容急走几步,抢过陶羽衣手里布巾,一时不知说什么,结巴了一下,道:“陶姑娘,除了自已夫郎的,别的男人那个,女孩儿不能看到碰到。” “为什么?”陶羽衣求知若渴。 阮梨容给问得哭笑不得,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心跳脸热,难为情?” “有的有的。”陶羽衣猛点头,小脸更加红艳的。 “男女有别,别忘了。” “可是,我很想给大木头擦身体。”陶羽衣小声嘀咕,突地又拔高声音,“梨容,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见过大木头的棍子吗?你们是夫妻,你看他那个就是天经地义的,是不是?” 她怎么还记得这茬?又问得更加露骨!阮梨容低垂下头,说不出话来。 ☆、37关心则乱 聂远臻身体动不了,意识却在阮梨容甫进房听到她的声音后,缓缓恢复清明。 那日他从沈家离开后去了阮家,因阮肖氏重病刚愈,聂远臻不敢把自己的担心相告,只说沈墨然果是不在香檀。 “岳父,我去安平把梨容接回来。” 沈墨然离开香檀已有了十几日,只怕安平城里,阮梨容遇到的不是沈墨然。 安平城的大小客栈都问过了,阮梨容会在哪里呢? 聂远臻上了香檀山进了绕盘崖。 绕盘崖这日静悄悄的,一点异象没有。聂远臻施展轻松从山石上一处处飞过俯视下面,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里面,可能有地洞。聂远臻跳了下去,每一个地方跺足听音辨别。 巳时末上的香檀山,直到红日西坠夜幕降临,聂远臻一无所获。 四周暗黑下来时,聂远臻正思量着要不要下山时,突然听到低细凄厉的呻.吟。 这是幻术,聂远臻定神,呻.吟声消失了,不过片刻,复又响起,这一次,他的眼前出现了让他明知是幻术却还差点控制不住心神的场景。 眼前是不着寸缕的阮梨容,长发像丝绸一样飘扬着,莹润的脸庞微微泛红,半闭半启的红唇翘起一个诱惑的弧度,白玉一般玲珑剔透的身体曲线柔美,美得让他畏惧。 聂远臻心神一疏,眨眼的犹豫后,他手里的软剑挥出,直直地刺向幻象里的阮梨容,毫不迟疑,没有半丝阻滞,这个时候,他的神智还相当清醒。 幻象里的阮梨容惨叫了一声,胸膛血流如注,聂远臻再不迟疑,抽回软剑舞动,漫天寒芒像牛毛针向四周射出。 呼呼剑嘶声中,聂远臻听到一声低哑短促的喘.息。 ——这是作法被自己伤了。 聂远臻沉着地更快地向四面八方攻击,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面了一幕他明知是幻像,却无法冷静的场景。 阮梨容被用麻绳紧紧绑住周身。 她的双腿被盘屈着与手腕捆在一起,下面神秘的地方毫无遮蔽地展露着。那根麻绳一头绑住阮梨容的脚和手腕,一头从腰部绕了一圈,拉过双峰,把双峰挤压得饱满地挺翘起来。 有三个戴着面罩的赤果果的男人围着她,六只大手在她身上各处摸.弄。 “真是尤物,身体这么敏感。”一人怪笑着,大手捻.捏。 “听说,这是香檀第一美人,能不销.魂吗?”另一个色迷迷道,手指压.进下面花芯。 第三个人膝跪到阮梨容头上,一根乌黑的物.事抵到阮梨容唇边。 悲愤的屈辱泪水从阮梨容的剪水双瞳涌出来,聂远臻大喝一声,手里的软剑挥出,可惜,这一次,他指向的,是那三个男人,而不是如一枝梨花香着雨的幻影里的阮梨容。 暗处施法的人大喜,阮梨容果然是聂远臻的罩门。 幻影在快速地移动,从香檀山顶到山脚下,然后,上了往安平的路,聂远臻一路追逐。幻象里三个男人在作弄阮梨容,yin秽地拔.弄,肮脏的肉.棒几次凑向阮梨容下面花心。 阮梨容的哭泣越来越凄厉,聂远臻的神智慢慢乱了。 作法之人上了停在香檀河上的小舢舨,而那幻象,则显示在河岸上。 小舢舨载着施法之人快速地前行,聂远臻在河岸上奔跑穷追不舍,要将阮梨容救下。 两个时辰两百里路,聂远臻还没倒下,作法之人身体摇摇欲坠。 聂远臻第一晚到饮马河蹲守时他便得知了,他自问没把握拿下聂远臻,为了消耗他的体力,特意等了这许多天,直到聂远臻在饮马河边蹲守了十个晚上,又来回跑了两趟安平香檀,没好好休息过,精疲力竭方出手。 想不到聂远臻能坚持这么久。 阮梨容是他的死门,也是他的生门,要不要让聂远臻看到阮梨容死去的幻象,绝了他的生念?作法之人尚未拿定主意,聂远臻在神衰力竭之时,却清醒了过来,尽了最后的力量,手中软剑挥掷而出,直中幻影里的阮梨容心窝。 作法之人被破了法,呕地一声,一口血吐出,仆倒船板上。 眼前幻象消失,聂远臻也到了强弩之末,栽倒河岸上。 作为练武之人,聂远臻知道,气衰力竭后,若是失去意识,命也没法救了。 他知道自己若是晕迷过去,就再也不可能醒来。 不!梨容在恶魔手里,我不能死! 在这样坚强的信念支撑下,聂远臻等来了修七与陶羽衣。 阮梨容的声音出现时,聂远臻神智一松,有刹那的轻松想睡觉,极快地,他又摄住自己心神,这个时候睡过去,也将不可能再醒过来。 梨容真好,他爹都没发现他奔跑一夜后浓重的汗酸味,梨容却只在床边呆了片刻便 发现了。 她不避男女之防,要替自己抹拭身体,她在自己生死难料时,却开口喊爹定下与自己的夫妻关系。 聂远臻的灵魂快活地飘荡着,没有多余的意识去注意阮梨容之外的一切,他竭尽全力听着她温软的呼吸,感觉着她身上的清雅的香味。 阮梨容温柔地给他擦脸,轻轻地给她擦脖颈,他感到力气在缓缓恢复,意识越来越清晰,然后,他的身体无法自控地起了反应。 聂远臻意识到陶羽衣的存在,是在阮梨容出门后,呼吸里的清香没有了,谁握住自己那里?聂远臻无比气愤,只是他没有力气喊不出来。 阮梨容回来了,聂远臻胸腔激荡,他缓缓地吸气,聚拢气力,缓缓地睁开眼睛。 视线里阮梨容垂着头,眉尖紧蹙,半阖着的睫毛轻颤,秋水瞳眸里透出一点朦胧的润湿,波光流转如水妩媚,往常莹白的脸颊泛着花瓣似的红艳。 阮梨容在与陶羽衣讨论自己的物事,聂远臻古铜色的脸浮起暗红,羞涩地又赶忙闭上眼。 纷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聂远臻听到阮梨容喊道:“爹,聂大哥身体有反应了。” “真的,太好了。”聂德和喜道。 “这么快?”修七疑惑的声音。 修七的手搭上他的脉搏,聂远臻正想睁开眼睛,胸口一麻,瞬间一动不能动。 “风影,得罪了,暂时还不能让你醒来。”没有声音,但是他清晰地听到修七微细的语言。 传音入密!这天下,只有玄天门弟子懂传音入密之术,聂远臻正好认识一个会传音入密之术的人,那个人是——暗卫队长重九!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细丝一样的语言又传进聂远臻耳内。 “不错,我是重九,皇上接到你的飞鸽传书后,让我来协助你,为了不引人怀疑,我易容了,公开身份是陶羽衣的护卫。” 为什么暂时不让他醒来?修七没有再用传音入密说话,他转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阮姑娘是聂公子的救命良药,聂公子身体机能恢复得很快,生命无虞了。” 虽然猜到,那物事能有反应,身体是无碍了,阮梨容还是喜得落泪。 “梨容,难为你了。远臻性命无虞,那我就放心和你爹一起准备你们的婚事了。方才,爹还担心,远臻要是活不下去,白耽误了你。”聂德和也高兴得声音颤抖。 “聂大 人你说的什么话,大木头肯定不会死的。”陶羽衣不悦地两手叉腰,像个夜叉婆。 聂德和被她驳得面赤,修七凉凉道:“小姐,沈府那边你还要不要回去?听说,你买回来的那些丫鬟,沈太太要发卖掉。” “啊?我好不容易才挑到那么水灵的丫头的。”陶羽衣大叫着往门外冲,跑了几步又一个急刹奔回来,拉住阮梨容的手猛摇,眼睛看着床上的聂远臻,道:“梨容,大木头醒来时,你要派人来通知我啊!” 陶羽衣蹦跳着走了,少了她一个人,房间一下子冷清下来,修七略站了一站也走了。 聂德和笑着道:“梨容,你从安平骑马回来也很累了,远臻既然性命无虞,你先去歇息,梅贞的房间空着,晚上就住她的房间。” 阮梨容应了声好,想起宁海天在甄府一直没回来,有些担忧:“爹,梅贞病得很重吗?你去看过了吗?” “没有,远臻这样,我走不了。”聂德和叹气,道:“梅贞出嫁前那几日身体好转了,谁承想出嫁后,似乎更……” 阮梨容想到聂梅贞穿嫁衣时满脸的泪,心头紧揪,沉默片刻后道:“爹,我去看看梅贞。” “那太好了,梨容,你真是个好孩子。”聂德和老泪纵横,“以后俱赖你了,爹是长辈,去得太勤了于崇望面上难看。” 老岳父不放心女儿,还日日去看女儿,确有些让女婿难堪,阮梨容会意应下。 ☆、38羊落虎穴 作为香檀第三望族,甄家不像阮家的声名在外,也不若沈家的雄浑财力,甄崇望为人处世极低调,如果不是祖辈累积下来的地位,也许甄家算不上香檀第三望族了。 甄府从外面看,没有沈家的奢华富丽,也没有阮家的厚实大气,平平常常的大门,大门两侧连镇宅麒麟或是石狮子都没有。 通传却是一丝不苟,阮梨容报上名字,还得在门外候着。 跟着带着的丫鬟往内院走时,阮梨容大开眼界。 甄府内楼宇巍然,亭台峥嵘,飞檐插空,雕梁绣槛,兽面衔柱,白石为栏,端的壮丽雄浑。 曲径回廊两侧,佳木茏葱,遍地嫣红嫩白,疏密有致,集景融情,莫不精妙。 看这府第布置安排,那甄崇望决不是平庸之辈,梅贞嫁得这样的夫婿,想必心情会有所改变。 阮梨容含笑想着,梅贞婚后身体不适事儿多,不知是不是两口子闺房之中失控了。 新婚情热,也怪不得甄崇望了。 看到聂梅贞时,阮梨容心中所有美好的想像消散。 聂梅贞穿着绣红梅花的桃花色锦缎交领上衫,彩线绣双蝶戏花淡粉缎裙,罩了一件茜草色藕丝如意小袄,头上挽着飞云髻,斜插着一根海棠红吐翠孔雀吊钗。 珠翠精巧,衣饰富贵,比在娘家明艳亮丽,乍一看,颇有几分新嫁娘的圆满味道,然而,阮梨容是过来人,只看一眼聂梅贞的眼神,一颗心便沉到谷底。 那双泛着死灰的眼里没有新嫁娘的羞涩满足,也没有甫进陌生的家庭那种忐忑不安的失措。 那一潭死水的眼睛不是新嫁娘该有的眼神。 “梨容,你来了。”聂梅贞迎出屋外来的,拉住阮梨容的手,浅笑着道:“想不到,你要成为我嫂嫂了。” 阮梨容垂首无言,这当儿的心情,也许与聂梅贞出嫁时相似,不想嫁,却不得不嫁。 “不安了?”聂梅贞轻拍了阮梨容一下,微微一笑道:“我哥性子极好的,我爹也不是不通达的长辈,你放心好了。” 阮梨容唔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也不关心你哥,问问他的情况。” “还用得着问吗?”聂梅贞盈盈含笑,眼里有点点泪花,“自是无碍了,不然,你哪得空过来?” 可不是,阮梨容失笑。 两人进了屋子,丫鬟奉上茶。 清香扑鼻,是极品山岩翠绿。阮梨容心念动了动,缓缓喝茶,一面打量起房间来。 新房的装饰是极华丽的,窗棂上大红嚞字,帷幔也是大红软烟罗,红得耀眼。只是,细节处却着实下了工夫,墙上挂着淡粉莲形壁灯,桌案上素风雅淡的官窑青花宝瓶里插着一大棒浅粉淡黄秋菊…… 富丽堂皇之中,衍生着蓼花苇叶不胜愁,寒露秋霜压纤枝的清幽娇弱,与聂梅贞的性情爱好甚是相配。 那官窑花瓶清雅绝俗,乃几朝宝物,壁架上的饰品也都是价值不轨的精品,聂梅贞虽是官家千金,然聂德和俸银不多,连着聂远臻的俸银,都撒在为聂梅贞请医买药上了,生活甚是清简,这些精致的玩器,不可能是聂梅贞采买的。 这是甄崇望安排的,他又多次求亲,应该对聂梅贞一片情深。 阮梨容有心问一下聂梅贞夫妻相处的情况,聂梅贞却笑着只谈论起茶道花时,也没多问一声父兄的情况,阮梨容暗暗皱眉。 眼角睃视一番,不见聂梅贞的陪嫁丫鬟素钟,阮梨容轻啜了一口茶,搁下茶杯,对侍立一旁的两个丫鬟道:“下去罢,我和你家太太姐妹叙话,不需你们侍候。” 那两个丫鬟弯下腰回话,异口同声道:“老爷吩咐了,太太身体弱,得小心服侍着,奴婢不敢偷懒。” “怎么?你们是说,我在你太太身边,还不能照应好她吗?”阮梨容按住聂梅贞,不让她说话,冷冷一笑,道:“去请你们老爷来相见。” “老爷外出了,不在府里。” 阮梨容哦了一声,道:“下去吧,你家老爷回来了,要治你们服侍不周之罪,我担着。” 两个丫鬟相视一眼,垂首退了出去。 阮梨容也没出去查看她们是立在门外还是走远了,不压低声,平常的语调问道:“素钟呢?怎么不见?” “她与作坊里来管事好上了,我也不好阻着,两人十天前成了亲,爷开恩,给她脱了奴籍,如今家去了,不再服侍我。”聂梅贞细声道。 “小丫头片子这么快就出嫁了,想不到。”阮梨容笑道。手指醮了茶水,飞快地在几案上写上:“梅贞,怎么回事?你被软禁了?素钟怎么会那么快嫁人?” 聂梅贞沉默,身体微微颤抖,阮梨容着急,不管了,拉过她的手狠狠掐住,一手在几案上飞快写道:“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聂梅贞咬着唇,在几案上一笔 一笔很慢写下:“没什么事的,素钟对爷动了心,我不喜她,于是把她嫁掉了。” “那把你看得那么紧,见客还要有人守着,是怎么回事?”阮梨容接着写道。 “前些日,有一日我晕过去,两个时辰没人发现,后来,爷担心,命了人时时看护着我。” “真是如此么?”阮梨容看着聂梅贞咬得渗了血迹的嘴唇,无法安心。 “真的,你想到哪里去了。”聂梅贞微笑,不写了,说话出来:“爷对我很好,梨容,宁先生说,我身体大致无碍,可以生儿育女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哥成亲?咱们的儿女若是一般大,就可以一起玩耍。” 从甄府出来,阮梨容心中一片茫然。 所有的一切,包括聂梅贞自己的说话,都表示甄崇望对她很好,她夫妻恩爱,她甚至很期待为甄崇望生儿育女。 “为什么,我偏偏觉得,梅贞生活得不自由不幸福呢?” “难道是因为上辈子我受了沈家的算计,就把一切都往坏处想了?” 阮梨容不停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好些日子没见着肖氏了,不知她一切安好否?阮梨容正想吩咐轿夫先去阮府再去县衙,轿子停了下来。 “阮姑娘,有人拦轿。” 叶薇薇与沈丽妍又行什么害人之举?阮梨容恨恨地掀起帘子,看到面前站着的是沈墨然时,阮梨容怔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三倍银子雇的马车,一刻不停赶回来的。”沈墨然淡淡道,视线扫了轿夫一眼。 这是要约自己移步秘谈,阮梨容懒懒地笑了,微颔首,轻启口,却是道:“沈公子请让让,挡道了。” “梨容。”沈墨然双手倏地攥起,眼神凌厉起来,稍停,变得无奈沉闷。 “沈公子可以叫我阮姑娘,不日,可以叫聂少奶奶。”阮梨容嘴角含着丝丝笑意,眼神却冰刀似的,手里的蓝色布帘落下,将沈墨然受伤的视线隔绝。 “起轿。” 远去的轿子行进的方向不是阮府,梨容要去的是县衙?聂少奶奶?她与聂远臻的亲事定下来了? “阮梨容,你要漠视自己的内心到什么时候?等嫁给远臻后再来后悔?”沈墨然苦涩地摇头,紧握的拳头骨节发出微细的痛苦的闷响。 “墨然哥哥,你回来啦。”踏进家门,异样的现象让沈墨然眉 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看到彩蝶一样飞扑过来的陶羽衣,沈墨然侧身避过,按住额头呻.吟,这小魔头怎么来了? 陶羽衣扑不进沈墨然怀抱,也不在意,她扑过许多回,没有一回扑成功过。 “墨然哥哥,我厉害吧?我自己从京城来的,还一路平安呢!我哥平时总拘着我,怕我出事,都是多余的。”陶羽衣拍拍胸膛,自得地挺胸昂头。 “真是你自己从京城来的?没有人送你上路?没有人暗中保护你?”沈墨然笑问道。 被沈墨然说中事实,陶羽衣塌了脸,不满地撇嘴,“你跟我哥一样,总把我当废物。 “小衣怎么会是废物呢?”沈墨然指向侍立着的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小厮,“怎么只有小子,这回,小衣没有救落难青楼的姑娘出来?” 逛青楼是陶羽衣的爱好,救出那些被逼迫被贩卖的姑娘,是她逛青楼的成果。 “救了许多个出来了,我不在时,都给伯母卖掉了。”陶羽衣掩不住失望之情,道:“伯母很冷血,叶薇薇说,我不懂事,留着美貌姑娘在府里,不是给伯父和你动歪心的机会吗?可是再美的姑娘你也不会碰,伯父人那么好,也不会的。” 他那个小气孤吝的爹很好?沈墨然失笑,问道:“我爹知道你哥名陶胜风了?” “知道。墨然哥哥,伯母安排我住的院子离你的墨香阁很远,伯父说,咱们反正要成亲了,就住一个院子无妨,我现在住在墨香阁的西厢,你不会赶我走吧?”陶羽衣长睫眨动,忽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沈墨然。 暂时不会赶她,他老爹爱财如命,想必听说陶羽衣是北地首富的妹妹,放弃要他娶阮梨容了,先利用他老爹的这一心理,把叶薇薇母女赶回叶家去。 不管如何,他不会放弃阮梨容。要娶阮梨容,得先把家里这些麻烦解决。 求亲不过是蒙痹家人的说法,想不到陶羽衣竟来了。 这个时候还不能跟家人说出真实打算,但是,却不能让陶羽衣误会。沈墨然微一沉吟,道:“小衣,你觉得叶薇薇这个人怎么样?” “不好,很坏……”陶羽衣逮住沈墨然投诉,叶薇薇老与她抬杠,又拿了绣活来臊她,羞她女红针黹一概不会。 “墨然哥哥也很不喜欢她,可是,我娘却想让我娶她,所以,墨然哥哥没办法,只好跟他们说,我要去你家向你求亲骗他们,实际上,我只当你是亲妹妹,不可能娶你的,你 帮墨然哥哥隐瞒,好不好?” “我一定帮你,放心好了。”陶羽衣拍胸脯保证,保证完了,小脸有些失落,嘟着嘴道:“墨然哥哥,那你娶我不行吗?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沈墨然直截了当,道:“小衣,你不想墨然哥哥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然后一辈子不开心吧?” “不想。”陶羽衣摇头,挠了挠面颊,不满道:“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 沈墨然摊手,面有怒色,“小衣,墨然哥哥把什么都告诉你,你不想帮我是吧?” “帮,帮,我不说出去就是。”陶羽衣急得抓住沈墨然袖子猛摇狂保证。 得到陶羽衣的配合,沈墨然以为,贪财的父亲定会支持他请叶薇薇母女回家,却不料,当晚,他和沈千山提起时,沈千山断然驳回。 “你小姨丧夫无子,够可怜的了,叶家又尽是些虎狼亲戚,爹哪能开口提出送走她们,而且,你娘不可能答应的。” 沈墨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姐妹情深,才想说服父亲支持自己。 “你放心娶羽衣,薇薇这里,先慢慢拖着,爹不会强迫你娶她的。”沈千山安抚沈墨然,他此时与叶马氏正欲深火热,哪可能把叶马氏母女请回家。 ☆、39 沈千山与叶马氏勾搭成jian,沈千山不想多生事端惹人非议,叶马氏则痴想着取悦沈千山,让沈千山促使沈墨然娶叶薇薇。 沈马氏是自己的亲姐姐,jian情曝光了也当不成正室,要让沈墨然娶自己女儿,这不尴不尬的关系也不能泄露。 两人不约而同地隐下私情,一毫不流露。 在下人与沈马氏面前装模作样倒也不难,难的是要避开耳目偷.情不方便。 偷.情本就刺ji,更兼经常偷不着,于是乎,两人每次在一起,叶马氏都是荡得不能再dang,而沈千山则花样繁多怎么狠怎么来。可巧叶马氏正好虐着来那一口,只怕空寂肠冷,两人竟是各各欢欣,再美不过了。 这日午膳沈马氏只用了一半便搁下饭碗捂着肚子嚷肚子疼,叶马氏体贴地站起来要扶她回房,低头间朝沈千山丢了个眼色。 沈千山会意,冲沈丽妍喊道:“还不扶你娘回房歇着。” 沈丽妍起身,叶薇薇自也坐不住,站起来一起扶沈马氏走了。 “都下去,不要你们服侍了。”沈千山在她们走后,忙赶走服侍的下人,半掩了膳厅门扇。 少时,叶马氏果然回转,两人yu火怂恿,连抚.摸亲.吻都省了,衣服更是没空脱的,把裤子推到膝下,扶着楠木膳桌就干了起来。 叶马氏性甚好yin,沈千山只撞得十几下,她那里便沾花着雨湿淋淋一片,引得沈千山心肝宝贝乱叫乱喊起来。 一时沈千山泄了,叶马氏仍觉不满足,下面酸.痒.酥.麻,伸手便去拽沈千山那物儿,谁知越扯越小,开始还是小棒槌,后来只是一条软虫儿。 叶马氏十分sao发无处荡.浪,伸了手指自个作.弄起来。 沈千山给她弄得面上臊热十分的没脸,心下不甘,眼珠一转拿起膳桌上的银箸子拢合,十几根拢成粗壮的一把,拔开叶马氏自摸的手指,扒开花瓣忽一下顶了进去。 银箸子冰凉坚.硬,直直捅进叶马氏入生门里去,叶马氏哎哟一声,不止不嫌粗鲁,反觉这般实实顶用,花心一吸一绞,sao水如倾盆雨下。 沈千山看着那花心翻出缩合,不消片刻又ying了起来,把叶马氏按倒地上,手里银箸子往里送至尽头,胯.间一物强硬加插.进去。叶马氏给两样物事一齐cao弄,只觉得火.热.坚ying比往常加倍不同,下面塞得满满当当,快活得哼哼唧唧 ,双手狂抓乱舞。沈千山给她激得勇猛无比,疾风骤雨连连狂chou。一双手千揉万摸,弄得叶马氏心肝亲亲好姐夫高ng叫不停。 银箸子立了功,沈千山把眼睛盯到其他物事上。 银盘派不上用场,沈千山把银碗抓过两只,倒扣上叶马氏高.耸的奶.子旋转起来。 ru头给弄陷进去,与碗底磨擦激烈,冰凉的银质与肌肤相触大不相同,叶马氏水流大发,沈千山那物再次泄了,箸子的抽顶却没停,叶马氏连叫了数声,尽兴晕死过去。 沈千山掏出那把银箸子,yin水湿答答淌下,晶亮透明。沈千山骂了声dang货,心中却爱之不过,拿过桌子上两把银匙,匙柄紧贴,作了鼓圆形柱状,合拢着顶.进叶马氏湿淋淋的花.心,叶马氏半昏半醒,只觉身下一胀,冰凉的东西捅.进了体.内,急忙配合着张盍了一下,将东西含住,软软地收.缩。 沈千山先缓缓勾.弄随意翻.搅,弄得那处汁.水横流。叶马氏有些受不住,挺了挺腰哀求道:“别弄了……姐夫……” “你这里可不让我停呢!”沈千山yin笑了一声,快速旋了旋银匙,突又往里插,粗勺的一头连着几根手指一齐送了进去,叶马氏闷哼了一声,内.里嫩.肉柔柔缠上来,不住吸.咬,面上一片酡红,声气儿ng了起来。 沈千山怪叹了一声,揶揄道:“竟是什么都能让你发.浪,再换一样。”把银匙抽出,这次塞进去的,却是壁架上的一个檀香木花瓶。 那花瓶口小肚大,进的只是瓶口,其粗如手腕,瓶身雕了花纹图案,凹凸不平,沈千山手指按住往里推,越到瓶肚处越大,叶马氏吃疼,蹙了眉呻.吟,沈千山见她浪得没个样也有吃不消的时刻,更不愿住手了,把叶马氏伸来要推拒的手抄抓住扣到她头顶,把她两腿合拢磨挤那花瓶,口中道:“瞧,这么大个东西,你ng货也吃下了。” 叶马氏挤不开花瓶,瓶身的花纹磨擦着细嫩的肉壁,疼极乐极,面上红霞更深,不需沈千山再作弄,双腿蜷曲,把花瓶深深紧紧夹住,战栗着,仰起脖颈又浪.叫起来:“姐夫……我不成了……你弄.弄……” “竟然不怕疼怎么着都能爽!”沈千山啧啧摇头取笑,偏把瓶子拔.出来,叶马氏哀号了一声,撒泼儿叫道:“不让它进来,你那个得快ying起来!” 沈千山这忽儿是硬了,扒拉下裤.子正想着弄进去,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 脚步声很快近了,还夹杂着说话声,是叶薇薇和沈丽妍的声音。 沈千山尚还自如些,叶马氏却全身僵住,两人都只是褪.了裤子,要提裤子也容易,只是,她的发髻散乱,要梳理来不及了。 “你快迎出去,喝令她们走开不要进来。” “不成,那不此地无银吗?” 沈千山抓过叶马氏裙裾,把地上搞出来的水淋淋的湿渍揩拭干净,紧接着拉起脸色惨白的叶马氏,猛地往膳桌下面钻。 楠木圆膳桌很宽大,边上垂着捻金银丝线缎绒帷边,只要不掀起垂帷,看不到里面躲着人的。叶马氏捂住胸脯松了口气。 “这些丫头婆子得教训教训了,一眨眼就溜得精.光,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沈丽妍的声音。 “表姐,怎么有个怪味?”叶薇薇叫道。 叶马氏捂着胸口的手变成紧抓,微微有些发抖。 沈千山却咚一下心跳加速,空气里的怪味,自然是他那物she出来的yin液的味道。 这要换了沈马氏过来,立时觉察。想到外面两个年轻的姑娘没有经验不懂,沈千山有些兴奋,他这几日被叶马氏调理得变身yin棍了。 “许是刚才关着门吧,开开窗就好了。” “表姐,吃吧。” “肚子还饿着,可是一点也不想吃。”沈丽妍拿起箸子又砸下。 砰地一声响,叶马氏跳了一下,不只是被巨响吓着,沈千山坐在地上,把她拉骑到他身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她下面,整个吞.吃了沈千山的热.棍。 外面两人的女儿在说话,叶马氏紧抓着沈千山的肩膀不停收.缩,这个反应弄得沈千山在她身体里面的一物更加滚.烫坚ying,侵入到一个从未探访过的角落里去。 叶马氏控制不住,短促地“啊”了一声,又吓得塞了手指堵住自己。 “我好像听到有人叫。”叶薇薇道。 “哪来的人声。”沈丽妍嗤笑,砸了箸子砸饭碗。 “表姐,你不要生气了,以你的美貌,即使不嫁给聂远臻,也不会嫁得差。” “不会嫁得差?”沈丽妍恨恨地反问。 有些事不便出口,她爹孤吝成性,她的嫁妆,不可能有多丰厚。 聂德和虽只是七品官,到底也算官宦人家,门第不低。她和聂梅 贞相交,对聂德和颇有几分了解,嫁给聂远臻,哪怕一分嫁妆没有,聂家人也不会看不起她。 不嫁聂远臻,嫁的只可能是商户人家,嫁商户人家嫁妆轻薄,不只在婆母公爹妯娌小姑小叔子面前抬不起头,便是家下下人,也难摆主子架子。 儿女的性情至少有五七分肖似爷娘,聂德和的妻子在聂梅贞出生时难产而死,青年丧妻,他却不续娶,通房小妾一个没有,有这样的爹,她完全不担心聂远臻会三妻四妾。 少少的几次见面,她看出来,聂远臻是那种面冷心热重情重诺之人,委实是可遇不可求的良婿。 “表姐,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拆散聂远臻与阮梨容吧。”叶薇薇微笑道,她的脸毁了,罪魁祸首就是阮梨容,她恨不得让阮梨容比自己惨上百倍,这些日子一面寻药要恢复容貌,一面暗暗地想着怎么害阮梨容。 两人低声交谈,商量起怎么暗算阮梨容。 膳桌下面,沈千山炙热的ying物不时悄悄插.动,在叶马氏最酥.痒的地方轻轻磨.蹭着,叶马氏又ma又痒,心里只恨女儿和沈丽妍不快些离开,她好让沈千山快起来狠起来。 沈千山渐渐适应了膳桌里的昏暗,叶马氏的纠结看在眼里,不觉乐了,叶马氏怕给人听到,他偏要弄得她yin心大发没了廉耻,当着女儿的面偷.情失控。 沈千山抓住叶马氏胸前两团软.肉,松一下紧一下,揉.捏整弄各种形状。叶马氏被他上下夹击,浑身瘫.软,双眼无力地瞪沈千山,嘴巴闭得紧紧,仍逸出细丝一般的呻.吟。 “这回,阮梨容要是还能逃脱,那就是天在助她了。” 外面,叶薇薇与沈丽妍已商量好毒计,翘起二郎腿,足尖顶上膳桌垂帷,有一下没一下踢摇着。 沈千山猛地拽起叶马氏头发,把她身体按仰,往外挪动,高耸的山峦上两粒樱果,轮流来回擦上叶薇薇的鞋尖。叶马氏吓得哆嗦着,下面却被刺.激得水流更多,面上一片情热的赤红,嘴唇大张无声地尖叫着。 ☆、40重拳击空 女儿在外面,还能这么张狂发.浪,沈千山给激得轰地一下,又泄了出来。 膻腥味浓得化不开,沈马氏惊得红扑扑的脸泛白,一动不敢动。 “表姐,窗子打开了,我怎么闻着那股怪味越来越浓?”叶薇薇疑惑的声音,高翘着的足尖随着说话往前踢了一下,正对叶马氏的樱红,叶马氏吃疼,差点叫了出来。 这小妮子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沈千山脸上浮起yin恶的笑意,抓着叶马氏的头发,不给她后退,反往前推,不停地磨擦叶薇薇的鞋尖。 叶马氏眼前晕暗,喉咙里无力地压抑哼了哼,沈千山把绵软下去的一物退了出来,膝盖抵进她大.腿之间,低低的yin笑着无声问道:“够爽不?还要吗?” 叶马氏给气着了,瞥向沈千山软软的一物,躺着的,那眼神却露了居高临下的鄙夷。 沈千山羞怒交加,用力一拖,叶马氏被他掀倒,后脑重重砸在泥土上,砰地一声响,叶马氏吓得眼前发黑,谁知外面同时一声巨响,把她头部撞地的声音遮掩了。 。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沈丽妍骂道。 “小姐,少爷回家了,奴婢刚刚听到陶小姐跟少爷说的话,聂公子晕迷不醒,说什么要成亲冲喜,阮姑娘要跟聂公子成亲了。” 沈丽妍的丫鬟风风火火跑了进来,过门槛时栽倒地上。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叶薇薇欣喜地笑了,道:“表姐,太好了,聂远臻若是醒不了,阮梨容就是个新婚寡妇了。嫁了又如何,连男人都没有。” “你说的什么?竟然诅咒聂大哥死。”啪地一声脆响,沈丽妍手掌掴向叶薇薇。 “表姐,你……” “我不许你诅咒聂大哥。”沈丽妍骂道。叶薇薇眼眶发红,咬牙骂了一句不识好人心,往门外奔。 “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聂公子?” “去,当然去。”沈丽妍昂起头,如果,阮梨容有一分不想嫁给聂远臻,她就乘机向聂德和表白自己愿意嫁给人事不醒的聂远臻。 三分赌七分命,她要赌,聂远臻不会死。 脚步声远去,膳厅外面静了下来,叶马氏抓起裙子擦了擦,娇声叫道:“吓死我了。” 软绵绵的说话要弥补刚才甩脸色的过失。沈千山自也顺水推舟,捏了捏叶马氏胸前两团肉,掫鄃道:“怎么?害怕了,以后还搞 不搞?” “姐夫不害怕我就不害怕。”叶马氏朝沈千山抛了个媚眼,身心舒畅,阮梨容嫁了,只要再处理掉一个陶羽衣,有沈马氏和沈千山同时施压,沈墨然就不得不娶她女儿了。 “墨然毁了薇薇的容,实在狠,你还要薇薇嫁给墨然吗?”看出叶马氏的想法,沈千山不赞同地摇头问道。 沈墨然人才家世了得,没毁容了也嫁不到比他更好的人,毁容了,更要粘着他。 叶马氏莞尔一笑,道:“姐夫,薇薇若是嫁给别的人,我也不好在你府里一直住下去。” 说的有道理,沈千山贪婪地看了看叶马氏丰满多姿的身体点头。 “姐夫,虽然有你和姐姐疼着薇薇,可薇薇那脸上的伤疤,没有弄去,于沈家脸面也难看。” 这是要银子了,沈千山有些肉疼,从怀里犹犹豫豫摸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道:“求偏方别请大夫。” “多谢姐夫。”叶马氏瞟了一眼银票,一百两,暗骂了一声小气鬼,亲昵地依偎进沈千山怀里,一身的细皮嫩肉蹭来擦去,沈千山经不起挑.逗,底下开始燃烧,又有了要起立的意思。 叶马氏是真的吃饱喝足不想来了,敲了沈千山下面一记,么了他一眼,施施然钻出桌面走了。 “骚娘们把人弄上火就走。”沈千山骂道,理了理衣裳,看看自己半硬不硬的东西,留下叶马氏只怕也不能来事儿,也便放过她。 沈千山沉浸在偷.情的快活里,想着儿子又要娶陶羽衣这个北地首富的妹妹,嫁妆只怕是沈家家财的好几倍,高兴得坐卧都笑着。每日假意留在家中陪沈马氏,觑空就与叶马氏纵情一番,把商号都忽略了。 沈墨然与陶羽衣沈丽妍每日不约而同跑县衙去,阮梨容只作不见。聂德和感念好意,自不会赶人。本来,他和阮莫儒商量着,要依修七的提议娶亲冲喜的,并且既然是娶亲冲喜,自然是越快越好,名份定下来,阮梨容照顾聂远臻也顺理成章不怕人诟病。 谁知阮莫儒回家一趟,再来就和他说,阮肖氏说嫁衣嫁妆什么的都没准备好,稍等等,等安排妥贴了,再成亲。 这是借口,儿子昏迷着,万一嫁过来成了寡妇,阮梨容终身也误了。聂德和见阮家不肯,也不勉强,本来还想自己亲自照顾儿子,阮梨容却坚持留下,与此同时,沈墨然兄妹俩和陶羽衣也帮照顾聂远臻不走,聂德和只好笑领了好意。 七天过去,聂 远臻吃喝拉正常,只是一直没醒过来。 “奇怪,明明脉象很好,为什么气息凝滞不醒过来?”宁海天诊脉断病有一手,却没有半点武功,只把出气息阻滞,没把出聂远臻给点了穴。 “伯父,兴许是要有外界刺激,侄女……侄女愿意与聂大哥成亲,给聂大哥冲喜。”场上许多人,沈丽妍忍着羞臊大胆道。 聂德和未及开口,修七先冷笑出声:“冲喜是给聂远臻娶他喜欢的姑娘,刺激他的求生意愿,你是聂远臻喜欢的姑娘吗?” “就是,大木头喜欢的是梨容,你要是嫁给大木头,不是冲喜,而是夺命。”陶羽衣叫道。 沈丽妍脸红耳赤,难堪地看聂德和。 “多谢沈姑娘好意,远臻不知能不能醒过来,一切等他醒过来再说吧。”聂德和委婉拒绝,心中却难免焦躁,眼角有些期待地看向阮梨容。 “伯父,我好几天没见我娘了,有这么多人照顾聂大哥,我想回家看看我娘。”父亲是同意的,不同意成亲的是娘,回去劝说一下吧。 “回去吧,我疏忽了,坐轿子回去。” 阮梨容走出没十几步,背后急促的脚声传来,肩膀一沉,沈墨然跟了出来。阮梨容尚未喝斥,他已松了手,跑得急呼吸有些粗重,“梨容,远臻的病,我看着,没大碍,你别急着冲喜成亲。” 这话藏着玄机,说得没头没脑,阮梨容愣了顷刻,转身看着他,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聂大哥是在装病?”沈墨然见阮梨容又竖起满身的刺,苦笑了一下,道:“只是不想你草率决定自己终身大事,不一定就要冲喜,也许,只在这几日,远臻就能醒来了。” 他说得那么笃定,阮梨容睁大了眼睛,定定看着他的墨黑的眸子,揣测着他的话,半晌,一字一句道:“聂大哥醒来抑是没醒来,我和他的婚事,都不会改变。” 沈墨然沉默,忽然抓起阮梨容的手,轻拂了一下手背放开,唇角高挑,带着讥嘲的意味道:“如果决定嫁给远臻,劝你在成亲前,试试拉远臻的手摸一下你的手,看看是什么感觉。” 阮梨容手一抖,手背冒出几丝恶心。勉力压下后,阮梨容狠擦了一下给沈墨然拂过的手背,凑到沈墨然耳边,低笑道:“告诉你,聂大哥不只摸过我的手,别的地方也摸过了,我很期待与他的新婚夜。” “远臻真的摸过你了?”沈墨然瞳眸收缩,猛地捉住阮梨容的手腕往上一拖,把她重重地按到 路边的树干上。 “沈墨然,你还要不要脸?”这是县衙后院,随时会给人看到的。阮梨容挣扎着要抽出双手,沈墨然已带着强烈的气息逼了过来。他的眉眼在她眼前放大,粗哑的气息重重地侵占了她的意识。 “阮梨容,要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嫁给远臻?” 沈墨然的声音从齿缝中磨出,眼神凌厉凶狠。 光线被沈墨然高大的身躯遮去,阮梨容眼前昏暗,只看得到他双眸燃烧着的两团火焰,这火焰与暴躁不安的气息,令得她呼吸不稳,烧得她心头尖锐的刺痛更剧。 咬着牙与沈墨然长久地对视,在彼此急促的喘.息声里,阮梨容突然感到寒冷,心中模模糊糊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醒悟。 “不,不可能的,他这是在耍阴谋,在糊弄你。” 那隐约的醒悟之后的真相,她不敢面对。 阮梨容别开了头,避开沈墨然的目光,沉默着,气息缓缓平复,许久轻声道:“沈墨然,放开我。” 那一世的仇恨,不时撕裂开心脏,清晰地折磨着她,即使其中有误会,亦不可能抹杀阮家家破人亡的惨剧。 沈墨然石雕一样地站着,,目送着阮梨容袅娜的背影远去。 不想再回聂远臻房中,对着昏迷的与自己争夺心上人的好友,他无法平静。 沈墨然出了县衙回家。 “墨然,你可回来了,爹正要派人去喊你回来……” 甄崇望借着得到阮家福扇的机会,大肆宣传阮家扇是大福扇,甄家扇是小福扇,已把甄家扇从一般的销售价格提为一把三十两银子,并且购买者趋之若鹜,沈家扇给打压得卖不动。 沈墨然怔了怔,问道:“甄家以往产量极少,今年,是不是翻了几番?” “正是,咱家的扇子,这些日子不只提不上价格,按往年的价也卖得很少。更要命的是,甄崇望手里的扇子,精妙无比,与甄家往年的扇子不可同日而语。” 心头黑暗的天幕被沈千山的话霎地划开了一条缝,缝隙后,一方隐藏得很深的天地露出,那是一张织得密实的针对沈家联合香檀城商户包销经营手法的应对巨网。 阮家福扇落在聂梅贞身上,聂梅贞嫁给甄崇望,甄崇望提高甄家扇的价格,同时,手上又有与往年不同的精致无比的檀香扇。 甄崇望手里,异常精致的扇子定不是甄家生产的。 “爹,你买的有甄家的扇子吧?” “有,爹各种样式都买了。”沈千山急切地拿过一边的几个锦盒。“你看看,这工艺,唉,咱家老祖宗研究了那么久,爹也卖力琢磨的,却及不上人家一半手艺。” 沈千山一一打开,道:“其中有一把是往年的甄家扇。” 几把扇子放在一起,蚩妍立现。 沈墨然拿掉其中一把,只细细打量精致的那几把。 精致的那几把檀香扇,花纹精妙,镶嵌拉烫纹理的空隙中用了牛骨片、牛角片、象牙片或银丝作点缀,这些点缀与扇面的人物花鸟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使扇子上的鱼虫鸟兽花朵人物栩栩如生,更加意趣盎然。 除了阮家,香檀城所有商户都做不出来如此精妙的檀香扇。 甄崇望现在销售的,是阮家秘密生产的扇子无疑。 沈墨然合拢扇子,无力地闭上眼睛。 ——梨容,你不只恨他,还要折了沈家在檀香扇市场上的翅膀,把沈家置于死地! “要是在甄崇望刚推出扇子时应对,消息未遍及全国上下,也还好办,如今……”沈千山不停转圈,有些暗悔与叶马氏鬼混着疏忽了商号。“光咱家自己的扇子也罢了,可是,还有香檀那么多商户家生产的扇子。” “把订了合约的所有商户的扇子都付现银收购进来。”沈墨然淡淡吩咐道。 “这……这不是都压咱家了吗?” “压就压,我有办法销售一罄。” 儿子胸有成竹,眼前是死局,暂且听他的话罢。沈千山算计了一番,决定按沈墨然说的去做了。 “甄家只销售这些精致的扇子,还有和往年一样的粗糙的甄家扇吗?”沈墨然问道。甄崇望若是两种扇子都销售,阮家秘密生产低价销售的消息,只怕,很容易就给有心人识破。 “没有,今年,甄家只销售这一种扇子。有人质疑甄家扇突然换了样,甄崇望说,那是阮家福扇给了甄家扇灵气福气。” 这解释更能使甄家扇沾染神秘的色彩,沈墨然暗赞。 如此便好,阮家的秘密不会给人识破,沈墨然稍微安心。 想到阮梨容要致沈家死地,自己却还在担心着阮家,沈墨然苦笑不已。 *** 阮莫儒出尔反尔,没有答应成亲冲喜,如阮梨容所猜,果然是肖氏极力反 对。 宁海天说聂远臻身体无碍,修七一直说成亲冲喜是让聂远臻苏醒的契机,阮莫儒这日没有去作坊,在家中陪着肖氏说话,试图劝说肖氏同意女儿这时与聂远臻成亲。 “老爷,诚信固然重要,但妾身认为,重不过咱梨容一辈子的幸福。” 阮莫儒搓手,有些无奈道:“阿秀,除了恩义,我还是那句话,我怕梨容和沈墨然纠緾不清。” 沈家几人这几日一直帮着护理聂远臻,他看出来女儿与沈墨然偶尔眼光对上时,眼神大不寻常。 沈墨然为了女儿,毁了叶薇薇容貌,看起来,也算对女儿有情有义,只是他并不想女儿嫁进一个虎狼环侍的家庭,叶薇薇毁容,于她女儿又有什么好处?他只想女儿一世平安。 “这世上,除了聂远臻和沈墨然,又不是就没有好儿郎了,实在不成,就把梨容送去雪茵姐身边,由雪茵姐帮梨容择婿。”阮肖氏坚不松口。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聂远臻死了,她女儿岂不是青春年少就开始守寡,更糟的是,若是聂远臻一直昏迷不醒,女儿便要服侍一个病人过一辈子。 夫妻两个说不到一块儿,阮莫儒也不便坚持,一时都沉默了。 “老爷,与甄家暗地里合作那事,怎么样了?”肖氏笑着问道。 “赚了很多。”阮莫儒叹道:“甄崇望实在是个人才,合约里没让他放弃销售他自家的檀香扇,他自己断了,一把扇子他现在销售五十两银子。” “啊?这么多?”肖氏惊呼,道:“可是,听你说,姜镖师与他约好的,咱家给他的价只得十两,甄家只是卖,不是赚得比咱家还多吗?” “是,不过,甄崇望主动和姜镖师说,价格卖得这么高,合约另订,现在银子的分配是咱家二十五两,姜镖师一两,甄家二十四两。” 阮莫儒从怀中摸出一沓银票递给阮肖氏,肖氏接过,尚未看,传来脆生生一声娘,阮梨容回来了。 母女俩多日不见,免不了依偎着亲热地说了会儿话,阮梨容问了肖氏的身体状况,听说一切都好,不觉喜上眉梢。 “娘,不拘是弟弟妹妹,咱家都是大喜。” “还另有一喜。”肖氏笑着把手里的银票递给阮梨容,“这是与甄家合作销售赚的银子,给你收着。” “三万两!这么多!”阮梨容又喜又意外。 “沈千山这阵子对商号里 的事不上心,也给甄崇望钻了空子。”阮莫儒笑着把檀香扇的销售情况介绍了一下,“沈家的扇子这些日子基本没动,沈千山又与香檀各商户订了联营合约,沈家现在想对抗,只怕也晚了。” 阮莫儒语气有些戚戚。 “垮了活该,不过,依沈千山爱财如命的风格,怎么会对商号不上心,留了推广造势的机会给甄崇望呢?”阮梨容不解,眉尖微蹙,道:“爹,你让姜镖师提醒甄崇望,沈家或有后手。” 沈千山依沈墨然所说,按约定价格收购了香檀所有商户手里的扇子,看起来,沈家在为信誉做着赔本买卖,香檀众商户对沈家此举高度赞扬。 几日后,他们慨叹不已。为沈家反占檀香扇市场的手段叫绝。 沈家取消了往常的固定价格交易方法,每十把檀香扇一捆,定了三个价格,一个是正常的檀香扇价格,一个是正常的檀香扇价格的一半,一个是正常售价的一倍。 进货的外地商户自己在纸上写下三个价格,由沈家的管事当面揉成大小一样的纸团,然后,进货商户从这三个纸团里摸价格,摸到哪一个纸团,就是什么价。 有摸到低价格的,兴高采烈想占更大的便宜,继续摸。 有摸到高价的,要摸低价的填平高价,也断续摸。 摸到正常价格的,想摸低价得好处,也还是要摸下去。 没多少日,沈家自家的扇子,连同收购的,已销售得所剩无几。 “那些进货的人,就不怕销不出去?或是一直摸到高价的,进价太高无法卖掉吗?”肖氏不解这疯狂的抢购热潮从何而来。 “进价高的,不只一个两个人,而且,因为甄家檀香扇的高价销售,今年各地的檀香扇的售价,肯定提高了,他们回去了,相应提高卖价便是。”阮梨容几乎咬碎一口白牙,想不到,精心设下的局,这么轻易给沈墨然破了。 “那要是大家都摸到低价,沈家不是赔大了?”进货商那里说得通,沈家的举动可让肖氏费解。 “三取一,沈家的赢面更大,何况,就算是摸到低价的商号更多,沈家一可以靠少许的亏本销出压货,二可以打开知名度,三可以在香檀城的众多商户中得到好评,这买卖是只赚不赔的。”阮莫儒接口道。 三取一,沈家确是只赚不赔,或是赚名声,或是赚银子。 当然,沈千山更喜欢赚银子。 “墨然,你 出的好主意!”沈千山喜滋滋数着银票,“爹本来想着,就当买个好名声,想不到,抽中高价的人更多,这比往年赚得更多了。明年还这样搞?” “不,明年不能这样做的,这只是图的一时出人意料。”沈墨然淡淡道。从沈千山手里抽过几张银票,数了数,拿起帐簿拔动算盘,对沈千山道:“爹,有五个大商号的当家,一直抽到的是高价,差不多各多花了五千两,我悄悄的把他们多花的银子送回去给他们。” “这……”沈千山被割肉似的心疼,苦着脸看沈墨然,咬牙半晌,方挤出一个好字。 “爹,你别舍不得这二万五千两,长久合作,这五个大商号,可以给沈家送来五万两不止。” “好,都听你的。”这次化险为夷,全靠儿子出谋划策,沈千山不想反对,也没有心思反对,赚了这许多银子,他心头大石落地,核对完帐本,要赶紧去找叶马氏寻欢作乐来着。 ☆、41 叶马氏委实性yin,耐cao浪dang,沈千山跟她在一起,那是快活得不知天地日月,两人见针插缝,有一丝儿机会,就搂到一起干起来。 “跟你在一起一个月,比和你姐姐在一起二十年做的还多,舒服!”沈千山慨叹不已,又问道:“你这么个sao货,你那死去的男人怎么还有空纳妾呢?” 叶马氏欲.火如焚,哪有空回答,舌头緾了上去,堵住了沈千山的问话。 沈千山不久后就渐渐明白,叶马氏死去的男人为何要纳妾了。 自己与叶马氏是偷.情,五七日才能觑空在一起一回,尚且被叶马氏索要得吃不消,她那个正牌男人,要脱身可不容易,不纳妾躲到妾室房中,怕是应付不了叶马氏。 叶马氏那男人死得那么早,不会是被叶马氏掏空了,jing尽人亡吧? 沈千山有些害怕,却舍不得刚到手的曼.妙身体。 屋里能用上的物品都用上了,又用了一阵子黄瓜辅助,沈千山怕下人奇怪他怎么爱吃生黄瓜了,亦且东西常用,叶马氏下面那小嘴越挑剔不满了。 沈千山离了香檀城一次,以视察生意为名,到邻近郡县呆了十天,回香檀时带回了一个小木箱。 那小箱里面,装了他特别求做的各式用具。 丈夫离家多日归来,沈马氏有了期盼,晚上一家人吃过饭后,沈马氏明示暗示,沈千山充耳不闻,出了膳厅径自到小偏厅喝茶。 自从膳桌底下颠.鸾销.魂后,沈千山把家里的花厅偏厅也放上楠木大圆桌,桌沿自也披了帷边。他和叶马氏这些日子,每张桌子底下都弄过。 这晚,他还打算与叶马氏钻桌子底下。 沈马氏这晚却一直跟着不离开,叶薇薇到处求偏方治脸上的疤痕花了不少银子,怕小气吧啦的姨父掏几日便不愿掏了,要讨好沈千山,也没有离开。沈丽妍见母亲小姨表妹都围着老爹转,无奈也留下来一起拍沈千山马屁儿。 沈千山干旱了几日,盼着叶马氏的雨露滋润,亦且想看揣在袖袋里那物折腾得叶马氏喊爷哭娘,哪有工夫听好话,只气得脸黑如墨。 沈马氏叶薇薇沈丽妍见他不高兴,更不敢离开了。 “素日你们都是打马吊玩儿的吧,打吧。”沈千山见人都不离开,心中yin念起了,偷偷笑了一下,把几个人赶到圆桌坐下。 ”老爷你又不会打。”沈马 氏有些顾忌。 “我看着你们打乐呵就行。”沈千山大手一挥,道:“开始吧。” 几个人在圆桌边坐定,沈千山左首沈马氏,右首叶马氏,侧对面就是叶薇薇和沈丽妍。 玩乐开了,叶薇薇最不拘束,幺儿五六叫喝着。叶马氏比沈马氏更空虚着,强打着精神,忽地一只手摸到她大腿缝chuo动,叶马氏一震,偷眼看沈千山,沈千山朝她邪邪一笑,叶马氏会意,姐姐女儿就在一边,虽然害怕,禁不得想要那滋味儿,把腿伸张开。 沈千山手指隔着裙子裤子chuo了几十下,叶马氏sao水大发,十分得趣,正要想方子让大家都散了,自己与沈千山寻地儿玩乐,亵裤系带一松,沈千山撩起她的裙子,把手伸到底下扯她亵裤。 人这么多,等下提裤子不便吧? 扯裤子的那手更用力了,叶马氏无奈抬了抬pigu,裤子顺溜地滑到大腿上。 手指的chuo刺没有如期而至,叶马氏不解,忽感到一又硬又软的东西贴到自己腿缝间。 沈千山与沈马氏说着话,叶马氏趁众人不注意,后退几分,悄悄低下头看去,这一看之下,不用摸弄,下面汁水淌了一大汪。 沈千山要往她那里面chuo的那物件恁地奇巧,粗大的一根木棒,形状像男人那物,却又不尽相似,蘑菇头的冠状沟处是一条牛筋制的皮圈,上面緾着半指长的绒毛,松松蓬着,根部也有一条皮圈,上面没有绒毛,是一圈木珠子。 叶马氏喉头干渴,见沈千山cha了几下没有cha进去,身体朝前挪挪,只半个pigu坐椅子上,一手探下去,扶着沈千山的手,妥妥地cha了进去。 那绒毛刮磨着穴内各处,进退来回,棒子硬磨着,绒毛再蹭抚安慰,软硬兼施,满满的十分sao痒不只,任是贞女烈妇,也能折腾得十分浪yin,更不需说叶马氏这种本就浪上天的,当下被这别致新鲜的花式作弄得身体哆嗦,欲要张口喘.息叫唤,边上好几个人呢! “哈,我赢了。”叶薇薇大叫道。 “这打起来没彩头有点没趣,我来付彩头吧。”沈千山松了木棒,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迭银票,检点了一下,抽出一张。“这是一百两银子,谁赢了一圈一两银子。” “一圈一两银子,姨夫,你忒小气了,这一百两银子要赢光,今晚得打一晚上。” “打一晚上就一晚上。”沈千山笑道 。 “老爷,你的手怎么湿了,给你帕子擦擦。”沈马氏递过一块帕子。 湿的是你妹妹的sao水,沈千山yin笑着接过帕子。 有了彩头,各人光致更浓,吆三喝六。沈马氏见沈千山看得兴致勃勃,也打点起精神凑趣。沈千山脸部倾向沈马氏帮她看赢面,两手却没停,一手握住自己鼓胀挺立的下物,一手十分精神猛抽叶马氏缝隙中的木棒。 叶马氏被弄得身体发软,雪白的面皮上汗津津的,腮帮子却染了两片嫩红,嘴里趁着输或赢叫嚷发泄,胸前饱胀得不到揉.搓却痛苦不已,两粒ru粒硬挺着,极想得到抚摸。 “表姐,你怎么一有彩头就一直赢?”叶薇薇红了眼,猛一拍桌子。 沈千山不知是不是给拍桌子震着,下面那物猛一下送到最深外,根部那一圈木珠也陷进去,硌着要命那地方的门口,内里那圈柔韧的绒毛须濡湿后似乎变成钻动的虫子,四下挠搔着,刺得内壁又痛又痒,珠子再那么一嵌,叶马氏骨头都震酥了。 叶马氏撑不住,身体猛然一歪,胸前硬粒擦到桌沿,疼得嘶了一声,下面山洪暴发,乐极丢了。 “没彩头让你,有彩头了自是不让。”沈丽妍和叶薇薇吵嘴,叶马氏那声嘶叫正好被掩盖。 别人没听到,沈千山却听到了,知得叶马氏兴致尽极了,却不住手,抽.动得更狠。 叶马氏此番是真给弄得撑不住了,半死不活地坐着,打得要多烂有多烂,不时送了顺水给下家沈丽妍,叶薇薇见沈丽妍转眼赢了二十两银子,急得眼红,站起来捋起袖子,嚷道:“娘,你是会打不会打?” “我……”叶马氏嫣红的嘴唇喘着气张合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输赢是兵家常事,坐下坐下,姨夫明日让清远商号的人过人,给你们娘几个都打造一套赤金首饰,个个人都有彩头。”沈千山见叶马氏那么ng的也撑不住,正乐不可吱,怕叶薇薇再叫嚷下去,众人不打了,影响了他作乐,咬牙抛出奖品。 沈千山小气得一个铜钱掰开花,给家人十分苛刻,沈丽妍和沈马氏饰物都不多,听得有赤金首饰,讶异之余,也没多想,高兴地接着打马吊。 叶马氏渐渐给弄得神志不清,一忽儿大叫大嚷,一分儿又细声呢喃道:“快……点……”腰肢晃荡,半站半坐没个样子。 夜已深,沈马氏往日睡得早,眼皮打架,迷迷糊糊没有发 觉不对劲,沈丽妍和叶薇薇拼得你死我活,为了那彩头银子捋袖子梗脖子,看也没看叶马氏一眼。 沈千山被叶马氏的春.情勾得恨不得立时作.弄死他,手上不住顶送翻转,使出了种种手段,深冲浅刺,重磨轻挑,只弄得叶马氏丢了一次又一次,木棒满是汁水湿滑不溜手。 ☆、42将计就计 沈千山正得趣着,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这一回,不止叶马氏脸白了,沈千山也吓得面如土色,急急忙忙要把手上特殊物.事抽出来收进袖袋里,谁那物滑不溜手,抽便抽出来了,却没握住,掉在叶马氏裤子上。 “这么晚不睡觉?”沈墨然皱眉扫了各人一眼,“都散了,吆三喝六的成什么体统。” 他刚从县衙回来,本来要回墨香院休息的,远远便听到叶薇薇和沈丽妍的大呼小叫。 “这就睡。”沈千山有些颤抖,眼角斜叶马氏,示意她把怪物收起。 “哥,聂大哥醒了吗?”沈丽妍问道。 “你还知道问一声远臻?”沈墨然冷冷地瞥了沈丽妍一眼,“不能有始有终,莫不如一开始就别过去,帮了半个月忙,就打退堂鼓了,成什么样?” “我去了又能做什么?”沈丽妍红了眼眶,哽咽着道:“都当阮梨容是聂少奶奶了,上下都听她的话,还有你那个小衣妹子,每次见了我夹枪带棒的,就怕我碰着聂大哥的衣角。” “就算那些是实情,远臻生死未卜,你在这里吆喝玩乐,不觉心中有愧吗?”沈墨然不想多说,转身大踏步离开。 叶马氏趁着众人都看着沈墨然离去的机会,忙捡怪棒子,不敢收进袖袋,怕等下离开时沈马氏要挽她手臂,急切间不知收到哪里好,一咬银牙,把怪棒送入自己体内,弯着腰提上裤子。 “散了罢。”沈千山眼角见赃物收好了,率先走了出去。 这个样子,就是晚上又不到她房中歇息了,沈马氏失望不已。 “姐姐,夜深了,睡觉吧。” 沈马氏低叹,道:“你姐夫两个月不进姐姐的房间了。” “府里也没姨娘,姐姐何必忧心这个。”叶马氏劝道,又是惊怕又是心虚,下面还有一物挤顶着身体,遍身汗水淋淋。 “也是,反正不怕骚狐狸上位,他爱来不来。”沈马氏想通了,回了叶马氏一个微笑,挽起叶马氏手臂一齐往外走。 叶马氏走动间底下那物挤着敏.感处,骚.水大发,味虽不重,隐约也能闻着,怕沈马氏闻到,不敢同行,苦思脱身之计,却想不到办法。 沈马氏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喊住前面的沈丽妍,问道:“阮梨容这些日子都在县衙照顾聂远臻吗?” “嗯。”沈丽妍点头,有些不解地看沈马氏。 “你明日 再去县衙帮着照顾聂远臻,看看聂远臻身上手上有没有佩戴什么,觑着无人注意,偷了回来。” “姐姐,你要做什么?”叶马氏不解,让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偷一个男人的贴身物品,忒不要脸了吧? “自有用处。”沈马氏微笑,沈丽妍若有所悟,红着脸低低应下。 “妹妹,准备一下,过两日陪我去拜访阮肖氏。” “姐姐,你要跟阮肖氏说,丽妍已和聂远臻?”叶马氏佩服地看着沈马氏,心头转动念头,要不要让女儿也如法泡制一番,气走陶羽衣。 “嗯,阮肖氏虽是后娘,我看着,因为无一儿一女,把阮梨容当心肝宝贝疼着,我去和她这么一说,她即使将信将疑,为了阮梨容不受委屈,也会反对婚事的。” “阮梨容不会听肖氏的话的。”沈丽妍失落地摇头,往日她与阮梨容相交颇深,知阮梨容心中把肖氏当仇人,她还不知阮梨容与肖氏已经和解。 “阮梨容不听,阮莫儒听便成,你也说了,先前阮梨容要与聂远臻冲喜成亲了,后来怎么不了了之?” “难道是因为肖氏反对?”沈丽妍眼睛一亮。“娘说的有道理。 “姐姐,聂远臻昏迷近一个月了,你们就不怕他一直醒不过来吗?”叶马氏忍不住问道。 “把阮梨容与聂远臻的亲事破坏掉,趁着聂远臻昏迷先定下亲事,不要成亲,再过三五月还没醒过来。”沈马氏阴阴一笑,“那就让他永远也醒不过来,尚未拜堂成亲,丽妍要另嫁他人也不受影响。” 沈丽妍捂着嘴,低低地啊了一声,然后垂首无言,不知在想什么。叶马氏赞叹道:“姐姐想的这主意好。” “穷人家忙于生计,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彼此爱重,反比咱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安逸,我嫁进沈家时,你姐夫也有几个通房,后来死的死卖的卖,方得了清静。”沈马氏长叹,接着又道:“那聂远臻想必是个不会纳妾的,只望丽妍嫁给他,不似我这般劳心费力。” 叶马氏听得刚止住的汗水又出来,沈丽妍则一震,有些意外地看沈马氏,总觉得母亲不关心她,想不到其实暗中帮她打算着。 沈丽妍翌日让沈府灶房给她炖了红枣鸡汤,提了个食盒,放了炖盎去的县衙。 大清早的,沈墨然尚未过来,沈丽妍暗叫了声好。没有沈墨然在场,要行事方便许多。 “这鸡汤味道不错。”陶羽衣尝了尝,让初一 扶起聂远臻,“大木头,喝鸡汤了。” 陶羽衣抢着喂食,却喂不好,一盎汤喂完,聂远臻脖子上围着的布巾湿完了,衣领也微有油腻之色。 “你们俩给大木头擦擦脖子换掉上衫。”陶羽衣指挥初一和十五两个,这些日子被阮梨容拖着回避也有些知觉,拉了阮梨容往外走。 沈丽妍却不回避,反挤上前一步,站到床前接了初一手里的布巾替聂远臻擦拭脖子。 她先时就注意到了,聂远臻脖子上有一根细银丝拴着一个铜哨子一样的饰品,形状独特,应是贴身特别稀罕之物。 聂远臻脖子上那哨子,是特制之物,捏住底部放到唇边轻轻吹动,可向附近百里的暗卫发出长短不一或是示警或是求救的信号。 没有按住机关,谁也解不开的。 哨子的用途和解下之法,聂远臻上辈子跟阮梨容说过。阮梨容这些日子觉得哨子戴着抹擦不便,几番要摘下来,想着那是聂远臻暗卫身份的标识,便没有摘下。此时她口中和陶羽衣说着话,眼角透过窗户缝隙看到沈丽妍紧张地解那哨子,心念一动,按了按额角,对陶羽衣道:“我有些头晕,你进去看护聂大哥,我回家歇息。” 看着陶羽衣进去沈丽妍松了手,阮梨容转身出了县衙。 阮梨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清远商号。 把聂远臻脖子上的哨子样子画下来,阮梨容让谭道远照模样打造一个,再在凹肚处加上细小的不易觉察的几个字——谢砚秋。 “劳烦谭当家尽快做出来,价钱好说。” “我这就让师傅开始做,明日下午你过来拿。”谭道远一口应承。 阮梨容欠身道谢,又叮嘱保密。 出了清远商号,阮梨容没有回家,又往县衙而去。 刚进县衙,沈墨然从后面奔过来,怒道:“你没有回家又去的哪?怎么步行不坐轿子?也不注意一下安全。” “你去过我家找我了?”阮梨容皱眉,看到沈墨然光洁的额头上密密的汗珠,忍不住冷笑,“怎么?我以后连走动都不能?缩着躲着?是谁要害我你不是清楚着吗?把源头解决了,不就得了,用得着害怕得一会不见就到处奔跑寻找?” “她们是我的家人。”沈墨然微仰头,痛苦地低喃,“你让我怎么做,把她们送官?或是杀了她们?” “她们是你的家人,沈公子爱护着,那还站这里做什么? ”阮梨容淡淡一笑,回转身往家中去。 沈墨然跑家里去找她,一惊一乍的,可别又急坏肖氏了。 “远臻还没醒吗?”肖氏见阮梨容平安,放了心,心疼地道:“方才去哪了?要不在家歇两日再过去。” “路上看了看东西,到家慢了,一会就过去。”阮梨容往软榻上倒下,揉了揉额角,想了想,把沈丽妍方才的举动讲给肖氏听,“娘,你说,她要拿了聂大哥的哨子对人宣称她与聂大哥已经互定终身,是不是?” “有这个可能,不然,拿哨子做什么。” “聂大哥又不喜欢她,她费尽了心机,就算坐实了名份,聂大哥醒了也不会娶她的。”阮梨容不屑地道。 肖氏想说聂远臻昏迷了那么久,不一定能醒过来,沈丽妍喜欢,就给了她罢。这么负情薄义的话,不好意思讲出来,嘴唇蠕动半晌,一声不吭只听阮梨容抱怨。 翌日下午,拿到清远商号仿制的铜哨子后,阮梨容悄悄解下聂远臻的哨子收进怀中,把假哨子挂到聂远臻脖子上。 沈丽妍第三日早上又来了,她走后,阮梨容发现哨子不见了,暗暗冷笑,摸出真哨子替聂远臻戴上,拢了拢衣领,把哨子遮住。 阮梨容以为沈丽妍要拿了聂远臻的东西作信物向聂德和表明与聂远臻已私订终身,却不料沈马氏打的是釜底抽薪之计,要先解决掉她这头,而她的亲娘肖氏爱女之心拳拳,怕聂远臻醒不来,误了女儿终身,存了心要让聂阮两家亲事作废。于是沈马氏拿着铜哨子登门,宣称自己女儿与聂远臻私订了终身,要阮梨容退让时,阮肖氏装出万分气愤模样,不只不像沈马氏想的那样忍气吞声静悄悄地找阮莫儒吹枕边风反对,反吩咐丫头婆子出去叫嚷,拉了沈马氏去见聂德和讲清楚。 前面甫嚷嚷开来,陶羽衣就知道了,跑进聂远臻房间大惊小怪叫嚷:“梨容,怎么回事?聂大哥真与沈丽妍私订终身了?” “胡言乱语的你也信?” “可是沈伯母手里拿着大木头的哨子。” “聂大哥的哨子不是好好的在他脖子上吗?”阮梨容轻拉开聂远臻捂得紧实的衣领。 “呀!就是,那个哨子又是哪来的?”陶羽衣蹙眉思索。 “兴许是别的人送沈丽妍的,沈太太以为是聂大哥送的。”阮梨容淡淡道。 “有道理,我去看看。”陶羽衣一跳一跳离开。 阮 梨容笑了起来,斜眼看一边皱着眉头的沈墨然,道:“沈公子,你娘要公开把你妹妹强塞给聂大哥,你不去看看吗?” 两人这些日子一起照顾聂远臻,阮梨容有礼疏远,跟和陌生人说话一般,沈墨然闷着一口气,陶羽衣刚才跑开了,他忙支开初一十五,想和阮梨容说会儿话,想不到她又冷言讥讽。 “我去看看。”沈墨然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语毕,湿.热的唇舌贴上阮梨容耳廓,沉声道:“把房门上闩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给修七进来……” ☆、43陷身泥淖 为什么不要给修七进来?阮梨容没问。 宁海天每日把脉都说聂远臻一切正常,阮梨容心里也有了疑惑,只是想着聂远臻是修七从安平救回来的,又觉得修七不可能害聂远臻。 但是,能让聂远臻一直昏迷不醒,嫌疑最大的,就是有武功的修七。 把房门闩上,阮梨容在床前坐下,想着前面的闹剧,再看聂远臻因消瘦而更加棱角分明的脸,凄凉地叹了口气。许久后,伸出手去想抚平聂远臻紧蹙的眉心,指尖堪堪贴上,自己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 把头埋进床沿褥子里,阮梨容正懊丧举止失措,忽听得房门轻细的一声响,未及想明白,身体已作了反应,站起来猛扑到聂远臻身上,把他连人带被子抱住。 “阮姑娘,聂公子怎么样?” 给沈墨然料中,修七果然来了。 按理说,他每日都来的,也没什么可疑,不知为何,有了沈墨然那句话,又想着他不叫门静悄悄挑开门闩进来,阮梨容不想给他接近聂远臻了。 “聂大哥呼吸平稳,想来是无碍。”阮梨容低叫道:“修大侠,我有些不便,劳你回避一下。” 修七迟疑了一下退了出去. 听到房门阖合的声音,阮梨容松了口气。撑起手肘想起身,不料方才起得太急,抬头间天晕地转,身体一软,重重地跌到被子了,也是跌在聂远臻身上。 脑袋被撞得昏黑,意识空茫,沉浮许久再次有意识时,阮梨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似乎被人抱在怀中,那个怀抱温暖宽阔,烘烘暖意赶走了她的不适她的寒冷,将连日来得不到好好休息的疲惫也赶得无影无踪。 “梨容……”沉黯嘶哑含混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叫着,声音很飘渺:“我……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谁?在说什么? 胸膛的暖意变得灼热,热得阮梨容感到心窝有点疼,腰部被箍得很紧,那缕飘忽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梨容,我是不是在做梦,你咬我一下。” 这是聂远臻的声音,聂远臻苏醒了! 胸膛里压了多时的沉重的巨石落地后,欣喜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慌乱,阮梨容挪了挪身体,想从亲密的紧贴中挣开。 房门就在这时哒地一声被推开。 修七又回来了吗? 阮梨容下意识地松了支撑着要爬起身的手 ,又跌回聂远臻身上。 沈墨然呆呆地看着床上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浮尘潜伏在从门缝照进房间的阳光中,在空间里招摇地舞动。沈墨然觉得自己眼花了,视线里的一定是幻像。他闭上眼,揉了揉眼睛,希望再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无踪。 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因为他的盼望突然消失湮灭。 虽然隔着被子,可也是亲密的拥抱,看着聂远臻圈在阮梨容腰肢上的大手,沈墨然瞬间心灰意冷,他一直以为,阮梨容不可能与别的男人亲昵接触的。 沈墨然默默地转身离开,轻轻地关上房门。 修七转了一圈恰好回来,正要往房里走,沈墨然伸手拦住他,淡淡道:“不需进去,远臻已经醒过来了。” 不可能,还有一刻钟才到穴道解开时间,修七面色阴沉,一掌隔开沈墨然挡道的手,沈墨然无视他的逼人气息,道:“站住听一听,再决定要不要进去。” 女人低细的哭泣声,还有男人傻呵呵的笑声,修七高扬的手落了下去。 “你和远臻是什么关系?”沈墨然定定看着修七。修七对聂远臻没有恶意,却让聂远臻昏迷不醒,又一直揣掇冲喜成亲,令人着实费解。 “我要是你,这时要想的,是以后让自己的家人不要再丢人现眼。”修七咧嘴一笑,斜了沈墨然一眼。 “多谢提醒。”沈墨然淡笑,转身看了身后的房门一眼,袍袖里的双手攥紧,大踏步离开。 “皇上交待的任务,看来只能从陶羽衣身上下手了。”修七自言自语,依靠在廊柱上,看着天边翻卷的白云思量着。 这几日沈墨然似是发觉聂远臻的昏迷是人为的,看守得极紧,他算着时辰点穴的机会不多,只能总是提前点上聂远臻的昏睡穴,今日躲在暗处守了许久,看着沈墨然走了才进房的,不料阮梨容却明言要他离开。 才转了一圈差得这么片刻工夫,聂远臻却醒过来了。 “修七,你怎么在这里?给大木头检查过了吗?”一声大喝,陶羽衣从前厅回来了。 修七不回答,笑了笑道:“刚才,我看到你的墨然哥哥很伤心地走了。” “都怪沈伯母,没问清楚就来胡搅蛮緾,这下好了,听人家议论,好像沈丽妍名声完了,墨然哥哥肯定伤心。”陶羽衣一面说,一面朝房门走,一只手触到门板了。 修七身形一闪捉住她的手往后拖,“你 墨然哥哥现在那么伤心,你不追上去安慰他?” “我先看看大木头。” “大木头比你的墨然哥哥重要?” “这个……”陶羽衣咬手指,半晌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先去安慰墨然哥哥。” 陶羽衣被堵在沈府门口进不了,直到沈千山从作坊回来才把她带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沈马氏和沈丽妍在厅堂中大哭,见了陶羽衣,沈丽妍眼里都要喷出火了。 “这是什么态度?”沈千山见沈丽妍仇视自己的财神爷,二话不说,扬手就想赏沈丽妍一耳括子。 “老爷,这个陶羽衣今天把丽妍的名声全败坏了。”沈马氏扯过沈丽妍后退,呼天抢地哭喊起来。 “我只不过说哨子上有谢砚秋三个字,那把哨子是谢砚秋的不是大木头的,又没做别的说别的,怎么就说我毁了她声名。”陶羽衣不服地嘀咕,缩到沈千山背后躲沈马氏的唾沫星子。 “谢砚秋?怎么扯上谢砚秋了?”沈千山变了脸,面目狰狞。 沈丽妍嘶声痛哭,沈马氏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了下午的丑事。 下午她拿着沈丽妍从聂远臻脖子上解下的哨子去找阮肖氏,道聂远臻送了信物给自己女儿,已与自己女儿订下终身,要阮梨容退出。她以为依阮肖氏性子,只会静悄悄跟阮莫儒进言,悔亲毁约,岂料阮肖氏使了四五个丫鬟婆子,一路叫嚷着拉她去找聂德和理论。从阮府到县衙路上跟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她想悄悄溜走,却被阮府的婆子扯着袖子衣裳脱不了身。 等到了县衙,聂远臻昏迷着,聂德和也说不清,快遂愿之时,陶羽衣挤进去,要了哨子察看,然后大叫,哨子不是聂远臻的,上面有名字,哨子的主人叫谢砚秋。 沈马氏讲到此处,沈千山额上青筋毕露,一脚朝沈丽妍踢去。 “啊!”沈丽妍一声惨叫仆倒地上。 “没脑子的东西,拿了哨子过来,不查看一下就出去招事,这下好了,香檀方圆百里,谁还敢娶你,沈家的名声也给你丢光了。” “丽妍……”沈马氏尖叫着扑过去抱女儿,心疼地喊叫了几声,转头看向陶羽衣的眼光像利刃,要把她扎出千百个窟窿。 “伯父,谢砚秋是什么人?”陶羽衣害怕地问道。 谢砚秋是香檀城一个有功名的秀才,绰号玉面郎君,玉树临风俊俏秀丽。 半年前,香檀城的郭寡妇突然大了肚子,郭姓族亲大发雷霆,一番调查,奸夫竟是谢砚秋。 郭姓族亲十几人冲到谢砚秋家捉拿他,在他房中却发现许多闺阁女子穿过的亵裤抹胸。郭姓族亲拳打脚踢,谢砚秋交待,那些衣物是与他相好的女子送给他的,他招出了十几个妙龄女子的名字。 那些女子后来或是悬梁或是喝药,没有一个活着,谢砚秋也在几日后自绝死去。 沈丽妍有刻有谢砚秋名字的哨子,谁都会想,她也是与谢砚秋相好的女子中的一个,只是当日谢砚秋爱她,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会这样啊!”陶羽衣听说与谢砚秋相好的女子都自绝死了,吓得身体颤抖,拉着沈千山袖子不停表白。“伯父,我绝对没想要害死丽妍的……” “世侄女别害怕,不关你的事。”沈千山安抚财神爷,冲痛哭的沈马氏斥道:“拿着哨子去和人家说,你的女儿与人私订终身,你就不怕传扬开了丢脸吗?” “阮肖氏平时怯怯懦懦,说话都大声不了,妾也没想到,她竟然要把这事捅开。”沈马氏悔恨不已,哭道:“老爷,你想想办法,丽妍不能这么就给毁了。” 沈千山挫败地跌坐椅子,“把那个哨子拿给我看看。” “哨子给墨然拿去了。”沈马氏道。 “当时墨然在场?”沈千山焦急地问道:“他怎么说?” “墨然是后来才来的,他当时拿了哨子过去看了看,问聂大人聂远臻是不是有一个跟那个一模一样的哨子,聂大人说是。” “还好还好。”沈千山道。 “老爷,这么说,人家就不会说丽妍了?”沈马氏不解。 “闲言少不了的,不过没那么糟了,聂大人承认聂远臻有一模一样的哨子,足以让人疑惑不清了。” “怎么就弄不清楚?” “谢砚秋出事前,跟香檀城里各家子弟称兄道弟交情很好,朋友来往,佩饰弄混了也是有的。” 沈马氏吁了一口气,拉了沈丽妍站起来,沈千山恨骂沈丽妍:“你尽做些丢人的事,每次都吃了亏,还不死心,下回再弄出这样的事,不拘张三李四年轻的年老的,我逮着一个就把你嫁了。” 她不过做了这一遭,以前的事都是叶薇薇做的,怎么尽算到她头上了?沈丽妍紧咬住下唇不敢反驳。 那哨子明明是从聂远臻脖子上摘下 的,怎么会刻着谢砚秋的名字? 沈丽妍想不明白,沈墨然却已理清一切。 自己的妹妹不会糊涂得随便找一把哨子就赖说是聂远臻的,定是从聂远臻脖子上偷摘的,然而聂远臻脖子上的哨子却没丢失。 ——兴许是别的人送沈丽妍的,沈太太以为是聂大哥送的。 阮梨容状似无意地提醒了陶羽衣,陶羽衣于是跑去拿了哨子过来看,看到了上面细小的没有特意瞧见不到的谢砚秋三个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哨子定是阮梨容察觉到自己妹妹的不良居心后,特别定做的。 阮家与清远商号交情深厚,这哨子,应是谭道远帮阮梨容做的。 出了县衙后,沈墨然看了看手里的哨子,大踏步往清远商号而去。 只要清远商号的人承认阮梨容曾定做了这么一个哨子,便可洗刷自己妹妹与谢砚秋不清白的污名。 只是,即使洗刷了沈丽妍与谢砚秋有私情的嫌疑,沈丽妍那哨子的来由,也说不清楚。她的声名,怎么也不可能清白无瑕。 阮梨容此次,设下的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 沈墨然暗叹,他到清远商号去,除了证实心中所想,还有一事要办。 威胁谭道远不得泄露此事。 他妹妹声名狼籍无法挽回,他不想因此事再赔进阮梨容。 “沈公子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清远商号只打造首饰,从没做过什么哨子。”谭道远矢口否则做过哨子。 沈墨然听谭道远否认,心中暗喜,用不着威胁了,微笑着转身走了,后来,觑着无人注意,把那哨子扔进了街道中的香檀河。 谭道远在沈墨然走后,愣站了许久,捡了几样首饰装进锦盒出门而去,去的是阮府。 “太太说,暂时不买饰物。”碧翠出来回话。 谭道远哦了一声,从锦盒里拿出一支金簪递给碧翠,笑道:“你把这个交给你家姑娘,跟她说,先前那物做的粗糙,在下今日听了沈府公子的批评,想收回来重做,让她交回来给我。” 碧翠举着手里的金簪赞道:“好精致的簪子,你们商号做的,哪有粗糙的?” “你把这话转给你家姑娘听便是。” ☆、44曲阑深处 阮梨容在沈墨然转身走时,已感觉到进房的是他,没来由地涌起被捉奸在床似的发虚,急急就想起身,心念一转间想到他说让自己试试给聂远臻摸手,又一阵不忿悻然,撑起的手再次放松。 双手一撤走,身体又跌落下去,聂远臻痛苦地“唔”了一声,阮梨容吓了一跳,以为撞到聂远臻伤口了,张惶地去看聂远臻,却见聂远臻闭着眼,脸颊泛着可疑的暗红。 阮梨容模模糊糊猜到自己撞上哪里了,一时臊得流泪,想起身,聂远臻却箍得紧实。 聂远臻这些日子虽被点了穴昏睡着,迷朦中却知道阮梨容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心中对阮梨容更是爱之不过,血气方刚的年龄,方才搂着阮梨容已有了想法,早已硬起,这么一撞,身体躁动更甚,一团火在腹中烧得烈,弄得下面胀痛不已。 隔了被子衣裳,连肌肤相贴都算不上,只是相拥着,然想着恋慕多时的人儿真真切切被自己紧锁在怀里了,聂远臻心里便已餮足。 阮梨容挣了几次没挣开,忍着臊热,小声道:“聂大哥,我去请宁先生来给你诊脉检查一下。” “不用检查,我很好。”聂远臻低低道,微一转头,就能吮上阮梨容白腻如雪的脖颈,聂远臻咬咬牙,良久方忍住。 “真没事?那你起来走走给我看看。”阮梨容侧头,避过喷到自己颈侧的灼热气息。 “真没事了,不用担心。”聂远臻见阮梨容臊得慌,心中甜蜜,松了阮梨容红下了床,来回走了几圈,乐呵呵傻笑着,不管朝哪走,眼睛都定在阮梨容身上。 “这些日子,大家都急死了。”阮梨容咬住嘴唇,想忍,没忍住,低低哭了起来。“聂大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以命相抵也不能弥补。” “不关你的事。”聂远臻手忙脚乱,伸手想擦去阮梨容脸颊的潮湿,又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了,捉着衣襟无措许久,拉起衣襟小心的用衣角轻轻的擦阮梨容的脸。 软缎从脸颊滑过,阮梨容触电似的后退,聂远臻脸涨得更红,结结巴巴道:“梨容……我逾越了,咱们还没成亲呢。” 他们是未婚夫妻,用衣裳擦一下脸就是逾越,那她和沈墨然算怎么回事?阮梨容捂住嘴巴,难堪地转了话题,道:“爹还不知道你醒过来了,我去和他说。” “一会再去。”聂远臻听得阮梨容喊自己父亲爹,嘴角翘得更高,傻笑着拉住阮梨容,心中有许多话要说,憋了半天,闷闷道:“ 我想再多看你一会。” 以后有的是看着的时候,这话阮梨容没有说出来,她抖然间想起,这样的对话,前世自己与沈墨然之间,是经常出现的。 不知怎么回应,阮梨容低垂下头,眼角看到聂远臻身上只穿着中衣,急奔衣柜,从上面那一层挑了一件夹薄棉外袍出来。 “聂大哥,快穿上袍服,别凉着了。” 聂远臻咧嘴笑,接过袍服飞快穿上,眼睛亮晶晶看着阮梨容,像等夸奖的小孩子,又像看着贤惠的妻子无限满足的丈夫。 聂远臻身材矫健魁梧,肩膀宽阔胸膛壮实,结实的长腿,即便静止着,身体刚挺流畅的硬朗线条仍威力逼人,煞是好看。 阮梨容愣了愣,着实不便夸他,转身倒了杯温水递上,问道:“聂大哥,你怎么会弄得力竭神衰的?” 怎么会弄得力竭神衰?聂远臻想起那晚的情景,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视线不由自主看向阮梨容柔美的身体,又想起幻觉里那些人对阮梨容的肆意凌.辱侵犯,面色变得暗沉。 “绕盘崖里有秘密。”聂远臻缓缓开口中,静看了阮梨容一眼,按住脖子上那哨子的凸肚处,把哨子解下,递给阮梨容,低声道:“梨容,我是皇家暗卫。” 手里的哨子像烧红的铬铁一样烫手,阮梨容呆呆握着。 皇家暗卫的身份,等闲不能泄露,聂远臻却两辈子都告诉她了。 “你听说过谢砚秋的案子吗?”聂远臻话峰一转问道。 阮梨容点头,谢砚秋的案子,涉及香檀城十几个容颜秀丽的妙龄女子,香檀城无人不晓的。 “谢砚秋的案子另有隐情。”聂远臻沉声道:“他与郭寡妇有私情是实,但是,与其他女孩子有染则子虚乌有,有人借机会制造的假象,那十几个女孩,明面上是自杀死了,实则,在其他地方做着……做着那种营生。” “啊!”阮梨容吓得脸色发白,“那人毁了这些女孩的名声,是要操纵她们谋利?” “不仅是谋利,那些女孩应该是在为幕后人收集情报。” “太吓人了。”阮梨容双腿有些发软,那个案子牵连了香檀城除她和沈丽妍聂梅贞之外容貌出色的姑娘。 聂远臻把她扶坐到椅子上,郑重其事道:“这幕后之人,与绕盘崖里的人是一伙,那时,那个人没把你套进去,我猜,一是你极少在外抛头露面,那人要嫁祸不易,二是阮家有夏相这个 背景,那个人怕阮家求助夏相彻查。” “没有嫁祸给梅贞,是因为爹就是父母官,还有一个原因是梅贞身体弱?”阮梨容问道。 “不是,把父母官的女儿套进去,这案子我爹就得回避,安平府远道过来查案,诸多不便,其实是有利的,我没有想通那人为什么不把梅贞套进去,而且,沈丽妍也没涉及,让人费解。” 自己今日还用谢砚秋的名字,狠狠地打了沈丽妍的脸。阮梨容有些惊怕,没想到谢砚秋一案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聂大哥,我……” 阮梨容的说话被推门进来的几个人打断。 “远臻,你醒了。”聂德和走在前面,拉起聂远臻前后上下打量。 “小姐,这是谭掌柜让奴婢送来给你的。”碧翠跟在后面,把金簪递给阮梨容,“谭掌柜说……” 沈墨然果然注意到那哨子来历不明了。阮梨容淡笑,谭道远就算说出来,她也不担心,深究下去,沈丽妍或是说不明哨子来历,或是得说出哨子是从聂远臻处偷摘的,同样丢人。 不过,谭道远帮她瞒下此事,上一次闻香阁的事,他又毫不犹豫到家中报信,虽然事有出入,也得领他一番人情,有空得登门道谢。 阮梨容这边与碧翠说话,默想心事,也没听到那一边,聂德和正把下午发生的事讲给聂远臻听。 “爹,你确定那把哨子和我这个一模一样,而且,上面还有谢砚秋的名字?” “是的,陶姑娘发现后,爹拿过来看过。” 聂远臻的面色变得凝重:“爹,陶姑娘的随从修七在吗?” “在门外。” “请他进来。” 阮梨容与碧翠说完话,刚好听到聂远臻说请修七进来,急忙推了碧翠出房,凑到聂远臻耳边,低声告诉他,沈墨然怀疑就是修七使他昏迷不醒的。 沈墨然竟能看出自己的昏迷不醒是修七所为,聂远臻心中的怀疑更深。 “修七就是暗卫队长。”其中内情聂远臻也不明白,只先简单告诉阮梨容,修七没有恶意。 修七是暗卫队长,聂远臻请他进来,想必有要事商议。阮梨容也便说要回家看肖氏,聂远臻拉住她袖子不让走,修七走进来了。 “阮姑娘这些日子累了,也得给人家回家歇息。”修七凉凉道,坐到桌前剥果子吃。 聂远臻被耻 笑得红了脸,松了阮梨容,嘱道:“坐轿子回去,路上小心些。” 阮梨容走后,修七摇头叹道:“你这么儿女情长的,可不是暗卫该有的。” 聂远臻一拳砸在桌子上,修七放到唇边的樱果掉到地上。 “浪费了一个果子。”修七啧啧叫嚷。 “你才跟了陶羽衣几天,学得这么像了。”聂远臻沉着脸问道:“为什么要让我昏睡这么久?” “皇命在身没办法。”修七摊手,“沈墨然喜欢阮梨容,我想阮梨容嫁了你,沈墨然没了盼头,可以娶陶羽衣。” 沈墨然喜欢阮梨容,聂远臻隐有所察,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半晌,问道:“这和皇命有什么关系?” “皇上明示暗示,要把德阳公主嫁给陶胜风,陶胜风一直借口陶羽衣未嫁,他就不娶亲。”修七纤指托腮颦眉作深闺怨妇状,凄婉地道:“德阳公主二十二高龄了,再嫁不出去……” “不能给陶羽衣嫁给沈墨然。”聂远臻打断修七的话,手指醮了茶水,在桌面上写道:“我怀疑沈墨然就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子。” “怎么可能?”修七眼珠瞪圆,换了传音入密,说道:“他可是有爹有娘的,沈家祖辈营商,不可能卷入当年的党争的。” “不,可能性很大。”聂远臻把自己的怀疑一一说出。 谢砚秋案牵扯进那么多女子,为何独沈丽妍无事?阮梨容那日被骗进绕盘崖,沈墨然为什么那么巧出现?还有,自己来回奔波寻找阮梨容,阮梨容那么巧病了,又是与沈墨然在一起。 “你认为,沈墨然故意藏起阮梨容,使你心焦,再用计让你力竭而亡?” “正是。沈马氏今天下午拿着一个像是暗卫报讯哨子的东西,你如何看?” “你脖子上的哨子是解不下的,沈丽妍见过,然后又在沈墨然处见到一模一样的哨子,为了弄出与你私订终身的样子,就拿了给沈马氏,可是,沈墨然哪来的哨子?弄了那哨子要做什么?” “我猜,他已猜到我是暗卫。” “做了哨子,是预备使人扮成暗卫?” “正是。” “那又为何要刻上谢砚秋的名字?是为了事发时混淆视线判断?” 聂远臻点头,又道:“他和陶胜风成好朋友,应该也是有意结交。” 修七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收起,严肃地道:“这么 说,不止不能给他娶陶羽衣,还得尽力阻止。不然,陶家的巨额家财,就落了一半进他手里。” “嗯,你马上飞鸽传书禀报皇上。” 聂远臻刚备好纸笔,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哨响,修七飞身从窗户掠出,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块三指宽的丝绢。” “是皇上的密旨?”聂远臻问道。 “是,看来,沈墨然真的嫌疑很大。”修七把丝绢递给聂远臻。 “他竟然吸引了眼高于底的德阳公主,德阳公主还向皇上表明非他不嫁!”聂远臻瞠目。 “这下麻烦了,皇上又要咱们掇合沈墨然和德阳公主。。”修七叹息不已,“做月老比打打杀杀还累,红线两头的两个人,还有可能是堂兄妹,这差使,怎么完成?” 聂远臻沉吟片刻问道:“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到香檀?” “也许早到了,你忘了,公主的易容术,天下无双,说不定,方才刚走的你的心上人,就是公主扮的。” “胡说。”聂远臻想像自己抱的是德阳公主,一阵恶寒,身体不自觉抖了抖。 “赶紧把咱们的怀疑禀报皇上,公主那人行事与众不同,晚了,不定她来个霸王硬上弓,强了沈墨然亦难定。” 阮梨容来不及跟聂远臻说哨子是自己做的,后来事情多,沈马氏曾胡攀赖诬一事无人提起,她也没想起要告诉聂远臻,而修七听了聂远臻的怀疑后,走了一趟安平调查沈墨然在安平的行事,查出来沈墨然是特意在安平等阮梨容,并且,饮马河的异象,就是他花银子雇人散布的。 沈墨然是前朝太子遗腹子,暗中策划叛变的嫌疑越发大了,只是,修七和聂远臻一直没有找到他不是沈千山亲生儿子的证据,于是暂时没有定案,只暗中调查。 沈墨然在安平摩罗婆庙会上遇到的那个耍竹竿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德阳公主苻锦。 苻锦是先帝晚年所得,爱如掌珠,惯纵无度,因她喜习武,又给她请了江湖高手授艺,越发养成了江湖儿女的性情,不拘小节,粗豪狂放,喝酒猜拳等等男儿品性莫一欠缺。 欣赏她的男子不少,不过,想娶她的却没有,她也没放在心上,放了话,定要找个自己喜欢的。 庙会上见了沈墨然后,苻锦动了春心,沈墨然走后,她尾随沈墨然,一路跟到香檀。 修七猜的不错,苻锦早易容成他们身边的人潜伏下来了,她易成了 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沈墨然的贴身小厮初一。 真的初一被她悄悄找一户人家,许了银子关着了。 这些日子跟在沈墨然身边,苻锦把沈墨然和阮梨容之间的暗流汹涌看得清清楚楚。 阮梨容身份容貌,比之陶羽衣略逊一筹,苻锦见沈墨然为阮梨容伤神,没把陶羽衣放在眼里,心中更喜欢他至情至性,于是按兵不动。 沈墨然丢了哨子回家,一大家子人等着他。 “墨然,想想怎么给你妹妹挽回信誉?”沈马氏与沈千山同时开口,一人担心女儿找不到好的归宿,一人担心女儿嫁不出去,家里要养个赔钱货。 “没有办法,娘,你行出此事,无可挽回了。” “如果不是陶羽衣,聂德和都说不出话了。”沈马氏恨恨道。 “即便聂德和答应,定下亲事,远臻醒来后不肯娶,又能怎么办?”沈墨然摇头,对沈丽妍道:“以后,别耍这些了,不爱你的人,强求有什么意思?” 一屋人一齐沉默,叶马氏过来了,道:“姐姐,姐夫,晚膳备下了。” “膳厅熏香?谁的主意?”甫踏进膳厅,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沈墨然皱眉。 “是爹让人熏的。”沈千山尴尬地打哈哈,他与叶马氏正狂热着,工具用多了有些腻味,这些日子又想出新花样,燃催情香助兴,怕时熏时不熏惹人注意,因而吩咐下人每时都烧上香炉。又因两人不拘地点逮着机会就来,膳厅更是经常做的地点,因而,明知膳厅熏香多有不妥,还让人点上了。 “撤了。”沈墨然招手服侍的下人撤走,没有注意到叶薇薇与叶马氏嘴角得意的笑容。 初一十五虽是贴身小厮,沈墨然沐浴却从没要他们服侍,倒免了苻锦的尴尬。 这晚她和十五两人抬了热水进房后,按往常行事,在廊下坐下等沈墨然沐浴完抬了水桶出来倒掉洗浴水,忽然来了小丫鬟,道府里丢了值钱物品,太太招所有人到议事厅去问话。 丢失的是沈马氏上房的用的一套水晶盘子,苻锦暗暗嗤笑。 能在上房行走的,只有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专查那几个人便是,何用一大帮下人都喊过来,倒使真正的小贼更易隐藏了。 沈马氏歪在椅子上,面色发白,叶马氏替她一个一个人查问。苻锦听得旁边的下人悄声议论,说那套水晶盘子值一百两银子,沈千山晚上斥骂沈马氏, 说她治家无方。 大家子里人多,总少了了一两个心眼短缺的,跟当家主母何干?苻锦在心中替沈马氏鄙骂沈千山。 叶马氏啰啰嗦嗦,半个时辰下来,只问了十来个人,苻锦不耐烦,很想出面替她查案。 “站得人脚酸。”十五两腿交替金鸡独立,抱怨道:“这都问的什么?家里有几个人,和丢东西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这叶马氏真蠢。苻锦赞同地点头,突然心中某根弦被拔动,收起轻忽,认真地听叶马氏问话。 叶马氏叨叨唠唠,问话听起来很细致,可细一推敲,问话对查窃贼根本没帮助。 她在拖时间,不给这些下人回去! 苻锦站直了身体,视线瞥到叶马氏一边问话,眼角却不时扫向自己这边墨香阁几个人时,心头的疑惑霎地明晰。 叶马氏拖时间只为了,不让墨香阁的这几个人离开,这么多的下人都喊来,是为了遮掩她真正的目的。 难道沈墨然有危险?似乎不可能? 不管有没有危险,还是回去看一下。 苻锦把手放到腰上的荷包上,离开时手里捏着两根银针。 银针悄无声息地射向沈马氏与叶马氏,两人哎哟一声尖叫滚倒地上。 “太太,姨太太……”厅里乱成一团,一众下人朝沈马氏与叶马氏涌去,苻锦悄悄后退。 *** 沈墨然沉进水里,想着阮梨容的冷脸,深深地叹了口气。 放手着实不舍,不放手,又当如何? 擦搓了胸膛,搓洗下面时,沈墨然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 “我这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沈墨然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壳,胡乱揉洗了几下,想起身,却站不起来,身体似乎越来越热,随着热水在肌肤上温存熨抚,那股渴求更强烈了。 “梨容……”过去的迷梦,还有安平中的亲密接触浮上沈墨然脑海,沈墨然低叫着,情不自禁回味一切,蹙起眉,半闭着眼,贪婪幻想着,想像着阮梨容被自己按在身下,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绵绵情丝伴着欲.望缠绕,侵占了感官意识。 沈墨然弓起腰来,低哑地嘶叫了一声梨容,整个人绷直痉挛起来。稍停,手指摸向下面,几下捋.动,那物正高昂着,遭了刺.激,几下子丢盔卸甲。 有些无力地靠到桶沿,沈墨然为自己不堪一激的 欲.念灰心。 自从遇上阮梨容,自己跟饿鬼一样。 沈墨然苦笑着看着水面若有若无飘浮的白浊,站了起来要踏出浴桶,突然间僵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胯.下高耸的一物。 不过眨眼工夫,他下面那物又已然胀得深红,鼓胀的顶端湿淋淋的小孔微张,莹亮的粘液分外醒目。 欲.望像暴雨再次倾注,沈墨然喉头饥渴,伸手一把攥住,拇指重重地摩挲了几下后,他咬着牙松开,抓过一旁的衣裳,忍着火焰焚烧的痛苦急速地穿上。 ☆、45何事魂消 明明没有做梦,欲.念却汹涌得抑制不住,沈墨然想到膳厅那异常的熏香。 定是叶薇薇不知廉耻下了药,想必不过片刻,叶薇薇便会过来投怀送抱。 不知父母知情吗? 下面胀痛得难以忍受,沈墨然没有把握,等下见到叶薇薇时,能完全控制得住自己。 其实可以抓住一个丫鬟泄欲,事毕后收做姨娘,如果不想给阮梨容得知,杀了灭口亦可。可沈墨然连闪过这样的念头都没有,他只想着,必须赶紧离开,避开叶薇薇。 轻薄的衣裳,沈墨然穿得遍身汗水淋漓,微凉的里衣贴上胸前坚硬的小凸点时,带起痛楚的麻.痒。沈墨然哆嗦着,伸了手狠狠地揉捏了一下,钻心的疼使迷糊的脑袋略略清醒,下面却在疼痛的刺.激下蹦跳着,说不出的饥渴盼望。 勉力套上亵裤,沈墨然不敢再多作逗留,抓起袍服,跌跌撞撞奔出院子。 苻锦运起轻功急奔,进了墨香阁看到屋内空无一人时,微感不解。 难道自己猜错了? 地上湿漉漉的水渍,苻锦左右看了看,目光定在浴桶里的水里。 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淡淡的膻腥味,虽然淡,但是,很明显,是男人发泄物的味道。 耳朵里听到远处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时,苻锦眉头一皱,极快地掠出屋子纵身上了屋顶。 借着月色,苻锦看到叶薇薇一路不时张望着朝墨香阁走来。 她到底要干什么? 沈墨然看起来很冷情,不像是会在洗浴中动情动兴的人。 是不是她给沈墨然下了那种药? 苻锦心中暗道:“沈墨然,我替你把你这个恶毒表妹戏弄一番罢。” 苻锦下了屋脊,来到房中铜镜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 打开布包,苻锦从捏起一小块胶泥状的东西,搓揉拍打,不过眨眼间,她的手里捧着的,是一块面膜形状的物事。 苻锦把那物贴到脸上,从包里又拿出笔夹腮红等物在脸上整整弄弄,很快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沈墨然的脸,脸颊泛着暗红,一副沉溺在情.欲中的模样。 再抽出一根银针扎向喉管要穴,苻锦低叫了一声梨容,低沉醇厚,俨然沈墨然的声音。 面庞和声音解决了,只身材来不及整装,苻锦拿过浴桶边沈墨然今日脱下的今日穿的那件外袍,展开 穿到自己身上后,迈进浴桶沉了下去。 脚步声就在此时来到房外,然后,直直地进了房,一声“表哥”同时响起。 “不要进来。”苻锦低叫,痛苦难抑般。 “表哥,你怎么啦?”叶薇薇关切地走到浴桶边,染着蔻丹的手指摸上苻锦的脖子。 “男女……授受不清,没看我……在沐浴吗?滚……”苻锦说得断断续续,口气不怎么狠。 “表哥,你很难受是吧?何必委屈自己呢?”那药生效了,叶薇薇暗喜,手指往下滑去。 只要坐实夫妻之事,有姨父姨母撑腰,再不济,也能与陶羽衣一起进门为妻。 沈墨然毁了她的如花容貌,她因爱成恨,心中恨极沈墨然,沈墨然不肯娶她,她偏要嫁给他。 底下的身材原本整弄成初一的,倒不怕鼓鼓的两团软肉给她摸着,只是,初一只得十五岁,身材瘦小,胸膛比沈墨然的宽阔坚实大是不同。苻锦眉头一皱,拔开叶薇薇的手,暗哑地嘶叫了一声梨容。 “表哥,你都要娶陶羽衣了,还念着阮梨容做什么?”叶薇薇嘲讽地看着沈墨然,“表哥,阮梨容跟聂远臻已定亲,你的小衣妹子整日往县衙跑,今晚又是一去不回,除了我,没有谁救你了。” 真的是给沈墨然下药了,不知那药性如何?沈墨然去哪里了。 “女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这府里女婢婆子,可都在议事厅里圈着。”叶薇薇恶意地笑了,道:“不,还有一个女人没在议事厅,你的妹妹,今日丢尽了脸,在房中痛哭着,表哥,你是要我,还是要你妹妹?” “我……可以不要女人,用手指……”苻锦咬牙,醒悟了,叶马氏把人都圈到议事厅,原来不只是要调开墨香阁的人。 “表哥,那你就用手指撸吧。”叶薇薇微笑着蹲下,“表哥,劝你还是不要自己撸,这个药,只有阴阳调和方能退了药性,否则,越撸越硬得快,直到精.尽.人.亡。” 臭娘们好阴毒!苻锦在心中狠啐了一口,想起沈墨然此时不知何处,是在自撸还是…… 苻锦恨得一口白牙咬得格格响。 “表哥,你又何必生气呢?”叶薇薇娇媚地笑着,一只手再度伸向苻锦,这次是伸向她的脸颊。 面上的胶泥没有肌肉的质感,不能给她摸到。 苻锦侧过脸,破口大骂:“我就是 死……也不碰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叶薇薇霍地站了起来,猛一下拉开自己的衣裳。“表哥,你很有骨气是吧?不会碰我的是不是?” 叶薇薇嘤咛娇啼,身体婉转扭动,纤指在自己红果果的胸膛来回抚弄。 老天,这女人比皇兄的那些美人伎俩多得多,也放得开得多,自己如果是男人,这会儿没中药物,只怕也忍不住了。 苻锦暗暗乍舌,一时看得目瞪口呆忘了斥骂。 叶薇薇见面前人看得神魂颠倒,更加得意,干脆把所有衣裳尽皆脱了,光无一物的身体水蛇一样扭动,换着不同角度展示。 初初看着惊奇,再看得片刻,苻锦就有些想吐了,正想喝斥,耳际忽听得脚步声纷沓而至。 来的人很多,难道是叶马氏算着时间来捉.奸的? 苻锦得意地笑了:沈墨然,这回,我替你解决掉这个麻烦表妹,你得喊我姑奶奶。 稍微直起身,苻锦把袍服和上衫一起脱掉,她也不怕露光光,上半身是加工过的初一的身体,她的本来身体隐在厚厚的胶泥里面呢。 “表哥,你脱了衣裳这么难看?”叶薇薇看着苻锦瘦小的初一的身板怔住。 “中用就行。”苻锦嘿嘿一笑,伸臂一捞,叶薇薇进了浴桶。 脚步声来到房门外,苻锦一手掐住叶薇薇腰部不让她动弹,一手在低头间轻轻一揭,属于沈墨然的面具离开,露出了下面初一的面孔。 人群进房时,苻锦卖力地大叫起来:“表小姐,不要啊,求你放了初一,啊!表小姐,你把初一的那个夹得好痛,轻一点……啊……表小姐,你那里面好热好湿啊……” *** 大地一片昏暗,沈墨然跌跌撞撞朝阮府奔。 衣裳似乎要着火了,衣料遮掩下的身躯烫得似乎在冒烟。从沈府到阮府短短的距离,日常一盎茶工夫可以走到的,沈墨然却走得异样艰难。 一只野猫从身旁的屋顶喵喵叫着,叫得春情荡漾。 阮府就在视线里了,沈墨然停下虚软的双腿,仰着头粗促地喘息。 这样子跑到阮府去,怎么见得到梨容? 即便见到了,又能怎么样?跟她说:梨容,我要你! 他们之间,除了若有若无的情愫,名份什么的都没有。 得不到舒解的茎体在抽搐,沈墨 然望着阮府大门口的灯笼,喉中滚出一声声痛苦绝望的低吟。几次把手按上那物又伸开。 进退不得,沈墨然头部朝前弯,竭尽力气撞向一边的墙壁。 眼前冒着金星,有些晕眩,却没能如愿流血昏迷过去。 头部的疼痛使沈墨然清醒了些,借着短暂的清明,沈墨然朝着跟阮府不同的方向疾奔起来。 路过的医馆都关着门,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沈墨然朝上次割喉治伤那个医馆跑。 “年轻人,你这回又怎么啦?”大夫举着油灯,看着门外的沈墨然,摇了摇头,道:“这回你要还割喉管,小老儿这里不收你了,你找……” 大夫话说了一半顿住,眼前年轻人脸上潮红一片,醉酒了似的,可是看那满头的汗水,还有湿漉漉贴在身上胡拢到一起的衣裳,却又不是醉酒。 “大夫,我……被人下了药……劳你……帮我把脉开解药……“沈墨然断断续续说完求救的话,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地上。 “是那种药!这个简单,我去帮你找个姐儿来。” “不行,不能找女人。”沈墨然扯住大夫袍裾,叫道:“不能……找女人……大夫,求你……帮我开解药……” “你中的这种药,最好是阴阳调和。”大夫看沈墨然脊背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已到了边缘,叹道:“年轻人,男女之道才是正理,别固执。” 大夫以为自己喜欢男人,沈墨然无从解释,虚弱地磕了个头,哀声道:“大夫,求你帮在下开解药。” “这种药没有解药,不找女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要碰那物,不让它发泄出来,比死还痛苦地熬两个时辰,从脉像看,你中药物后只动手碰过一次,这样,只需得熬两个半时辰。你确定要死熬吗?” 熬两个半时辰!那真是比死还不如。 可是,如果找女人,梨容会伤心的。沈墨然蜷缩着身体,须叟的痛苦选择后,他对大夫道:“我……要死熬,劳大夫……把我捆起来……” 手脚被捆住了不能动,感官意识却没能失去,沈墨然身上无处不着火,下面那处更是高热胀痛。 烛火光在闪烁,阮梨容在灯影里出现,渐次明晰。她含情脉脉看着他,弯弯的眉眼,长睫下浓浓的阴影给一双碧水清眸平添了瑰丽的妖娆。 “梨容……梨容……”沈墨然凄厉地嚎叫,叫声在寂静的静夜里恐怖如同鬼哭。 “梨容?不是阮家姑娘的名字吗?”大夫喃喃自语,檀香美人的闺名,香檀城不知道的人也会打听,医馆里进出的人多,大夫听说过。 “梨容……”嚎叫声缓缓变得嘶哑,化成无力的沉黯凄苦的呓语。 大夫听得耳膜一阵阵颤动,连胸腔都随着慢慢被撕开。 这个人这个时候嘶叫的,自然是爱慕之人,他既不是恋男风之人,为什么不找个女人解决苦刑? 好像过去很久,大夫看看沙漏,加上年轻人来时路上的时间,也才过了一个时辰。 那药,按药理熬两个半时辰不发泄jing便可,可是,到底没人熬过,会不会时辰不到,那年轻人就捱不住死了? 大夫如坐针毡,半晌,来到外面看了一眼在地上打滚的沈墨然,一咬牙,拉开门板走了出去。 阮家的姑娘愿不愿意来,只看她对这年轻人有几分情意了。 ☆、46谁负多情 叶马氏搞出那个所谓失窃事件,要发挥的作用可比苻锦想的多。 调开墨香阁的下人方便叶薇薇进墨香阁,把沈府里的女人全部圈到一处,还有,安排了人指证墨香阁的一个粗使丫头,然后,算准时间带着人到墨香阁查拿贼赃,不着痕迹地把沈墨然与叶薇薇成了夫妻的事掀开,借此通过下人的口把消息传给陶羽衣逼走陶羽衣,另逼得沈墨然在人前丢脸无法退缩只能娶她女儿。 反正,女儿毁了容,要嫁如意郎君不可能了,不若抛开声名不要死緾沈墨然。 那熏香,沈千山也吸了,她在那之前,已觑空与沈千山苟合解了沈千山的药性,并体贴地让纵情后疲累的沈千山回房去睡觉。 她这个姐夫唯利是图,不在场也许更便利。 看到女儿光溜溜地坐在浴桶里,而沈墨然的贴身小厮初一大呼小叫着时,叶马氏眼前一黑,扶着房门不能动弹。 叶马氏反应过来要打杀初一灭口时,苻锦早飞快地抓过上衫套到身上,从沈马氏身侧溜走了。 出了这样的事,这个外甥女儿再不可能成自己儿媳妇了。 情知叶薇薇不可能主动勾搭初一,沈马氏只觉无奈。眼前这离奇的一幕,也使沈马氏感到,那失窃的水晶盘子与自己的亲妹子有关。 自己因为丢盘子被丈夫喝骂斥责,那盘子若是妹妹藏起来的,为何不说出来? “妹妹,你问问薇薇怎么回事?我先走了。”沈马氏带着门外一堆大张着口的下人走了。 “薇薇,这是怎么回事?” “娘,沈墨然他算计我……”叶薇薇放声大哭,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明明桶里是沈墨然,怎么会眨眼间就变成初一。” “这下可怎么办?”叶马氏搓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叶家已经败落,女儿嫁妆没有,容貌毁了,名声再这么糟,正经人家不会娶她作妻室了。 “娘,你要帮我报仇。” “去怎么报仇?”叶马氏当然想报仇,可是,她若是做危及沈墨然生命的事,沈马氏和沈千山都不会放过她。目前,她们母女无处容身,还得托庇沈家。 “娘,沈墨然真心爱的,是阮梨容,咱们让阮梨容也声名狼籍,毁了他的心上人。” “毁了阮梨容?”叶马氏迟疑了片刻点头,道:“好。阮梨容与聂远臻已定亲,沈家娶不到她做儿媳妇,白丢了五万两银子,你姨丈 心中懊丧。丽妍今天丢尽脸面,和你姨妈认为与阮梨容有关,也正恨着她,娘明日就去阮家无理取闹大声谩骂。” “不要等明日,娘,沈墨然中了那药,一定得找女人解药的,我猜他会去找阮梨容而不是去找陶羽衣,咱们现在就去阮府,他此时,也许正与阮梨容作乐着……” “好,娘去,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去了。” 叶马氏出了墨香院,寻思着阮家婢仆不知多少,自己去了,给阮府仆从按住捂住嘴,就什么也做不了,需得多寻些帮手,忙先去找沈马氏。 “姐姐,墨然毁了薇薇的容貌,还不肯罢休,还这样设计陷害薇薇……”叶马氏哭哭啼啼,把叶薇薇去墨香院说成是沈墨然喊她去的。 难道真是儿子喊叶薇薇去的?丢盘子与妹妹无关?沈马氏暗暗思量,越想,越觉得妹妹不可能私藏盘子。 “姐姐,那阮梨容好生阴毒,勾引得墨然喜欢她,骗了咱家五万两银子,今日又阴了丽妍,咱们不能放过她。”叶马氏进一步挑唆,见沈马氏面上现了恨怒,接着又道:“姐姐,咱家一直退让着,不如上阮家撕闹一番,说不定能把那五万两银子要回来。” 叶马氏最后一句要回银子打动了沈马氏,沈马氏有些意动,却踌躇不决,“阮家虽说与咱家门第相当,可是,如今已是县太爷的亲家,背后还有夏相,不是沈家能得罪的。” “那又怎么样?他们总得顾一下名声吧?姐姐,咱们就把阮梨容曾陷身闻香楼的丑事一事作要胁,和阮家要那五万两银子。” 如果能要回银子,丈夫的脸色想必会好看些,沈马氏心动了。 沈千山要装面子,府里下人不少,沈马氏带了十几个下人,浩浩荡荡去阮家闹事。 叶马氏打的主意可不是要回银子,甫近阮府大门,她就大声叫嚷起来。 “妹妹,先跟肖氏谈谈,要不到银子再闹。” “姐姐,咱们得先发制人……”叶马氏什么脏话都骂出来,把阮梨容骂得堪如青楼姐儿。 沈马氏开始见叶马氏叫骂得难听,有些心虚,可等了许久,阮府管家只招来人把门堵住,不给他们进门,也没有回击之语,府里的三个主子没有一人露面,不觉胆气壮起来,也便不喝止了。 阮家此时,只肖氏一人在家,睡下了,阮梨容和阮莫儒去了县衙。 上一次惊魂,肖氏差点丧命,阮莫儒交待府里的下人,不拘 什么事,都不准报与肖氏。阮梨容则交待过,沈家的人来了,不管是谁,都不准给进门。 也算阮府下人训练有素,虽然来不及关上大门,却以少抗多,把人堵在大门外,不让沈马氏等人进去惊动肖氏。 阮府管家是知觉的,见沈马氏带的人多,自己府里的人打不过骂不过,便使眼色不让人对骂,暗命了一人从后角门出去上县衙找阮莫儒报信。 阮莫儒和聂德和在前厅商谈成亲事宜,聂远臻与修七出去查案了,阮梨容被陶羽衣拉住,叽叽歪歪地传授她从青楼听来的床第经验。 “梨容,我告诉你,虽然大木头看起来很可靠,可是,你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些姑娘告诉我,要拴住男人,最重要的是拴住男人那根棍子……” 陶羽衣一个未婚姑娘说着夫妻之事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她没有经验,也还没开窍,再加上陶胜风没教过她这是羞耻之言,说得跟喝水吃饭一般平常。 阮梨容听得脸红耳赤,陶羽衣说的,她上辈子与沈墨然都尝试过,深有体会,陶羽衣又讲得声情并茂,动作更是比得像正在进行一般,要不尴尬也难。 陶羽衣讲得口渴,不倒茶入茶杯了,抓起茶壶咕噜噜往嘴里灌,阮梨容觑着机会,道了句“我去前面看看”急忙逃开。 “梨容,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知道她还没说完,阮梨容走得更急,不敢进客房,往前厅去找父亲和聂德和,有他们在场,想必陶羽衣不会再讲下去。 阮莫儒和聂德和两亲家谈得投机,就着小菜喝酒不停干杯,阮梨容过来时,两人喝高了,醉歪在椅子上闭眼打呼噜。 “爹……爹……”阮梨容连叫好几声,两人只哼了哼,睡得死死的。 怎么就喝成这样子。阮梨容摇头,才刚想到外面喊人帮忙,要把聂德和扶到房间上床歇息,把父亲扶回家,阮家的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奔进来。 “姑娘,沈太太带着人到咱府里闹事……” 阮梨容周身血液往脑门冲,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底自重生后一直憋着的那口恶气疯长。 迷糊中,眼前又是前世临死前血红的冲天火光。 心尖被那把火烧灼上,钻心的疼,无法压抑的恨。 阮梨容抿紧唇,一言不发朝厅门外走。 “姑娘,要不要喊县衙的人过去帮忙?”下人小跑着追问。 “不 需。”带上县衙的人,未免使聂德和落人口舌,拿出来威吓足矣。 阮府门前的叫骂吸引了一帮好奇的路人,人越围越多,沈马氏有些惊怕,叶马氏跳脚叉腰却骂得起劲。 “阮梨容你个骚不要脸的,你个缩头乌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轻细的声音在叶马氏背后突然冒出,叶马氏吓了一跳,扭头看到阮梨容是从外面回来的,妆容严整,一时愣住。 “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阮梨容轻声道,沈府的下人因她的突然出现一齐收了声,四周静寂,低沉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尖刀似的锋利,叶马氏机凌凌打了个寒颤,那污辱性的言语不敢再说,结结巴巴道:“我说,你不要脸,勾引墨然骗得我沈家五万两银子,给我还回来。” “你沈家?”阮梨容轻笑,斜了沈马氏一眼,道:“沈太太,你妹子的话,我怎么听来觉得她才是沈太太?” 沈马氏本就胆气不足,被阮梨容用话一刺,张着口回不了话。叶马氏有心病,霎时面上充血哑了。 “乡亲们,你们说,阮家缺银子吗?”阮梨容面向围观的人群,微笑着大声问道。 “谁家都有可能缺银子,就阮家不可能。”一人应道。 “就是,阮家要银子,出一把福扇便成。”另一人接口。 更多的人点头附和。 阮梨容问话,就是要借阮家的声名,人群的反应在意料之中,阮梨容浅笑着又道:“乡亲们,沈家是那种人家无缘无故索要银子就拱手奉上的人家吗?” 沈家几代孤吝,名扬香檀,当即有人道:“沈千山嘴里要撬一个铜板可不易……” “沈太太,你跟众乡亲说说,你沈家怎么会给阮家五万两银子的?”阮梨容扶了扶鬓边垂珠簪子,悠闲地看着沈马氏姐妹。 阮梨容越镇定,沈马氏越胆怯,叶马氏见她退缩,挺胸前进一步,高声道:“是你不要脸,借口什么我女儿伤马要你命索取巨额赔偿。” “失敬,原来你才是沈太太。”阮梨容微笑,忽地扬手挥出,令人震颤的一声脆响,叶马氏脸颊红肿起一大片。 “你……你敢打人?”叶马氏捂着脸,双眼瞪圆。 “你女儿伤马要害我性命,我仁厚不追究,你却不识好歹还乱嚷乱叫污我清名,你说,你该不该打?”阮梨容大喝道:“叶马氏,当日你女儿要害我性命,香檀城里至少能找出 十个证人,我当日不追究,不代表以后也不追究,我想,我未婚夫和公爹,很乐意替我报这个仇的。” 阮梨容穿戴齐整,找不到她与沈墨然苟且的证据,叶马氏已有些气焰低,她又是欺善怕恶之辈,给阮梨容这一厉声威胁,吓得遍身发冷,疾风骤雨抽打在身上般哆嗦起来。 “阿九,去县衙和姑爷说,有人在咱府门口闹事,让带了差役过来抓人。”阮梨容淡淡吩咐,尖锐的眸光扫向沈府的那些下人。 下人都是看菜下箸子之人,见沈马氏哑口无声,叶马氏在哆嗦,随即被滚油泼了一般,不等沈马氏吩咐,踉踉跄跄后退。 沈马氏略呆一呆,拉起叶马氏,风仪面子都不顾,逃命似的带着下人急忙走了。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散了,阮梨容缓缓往大门里走。那医馆大夫来得许久了,因见喧闹得不成体统没有出声找人,阮梨容一脚踏进门槛了,再不叫就迟了,大夫迟疑了一下,唤道:“阮姑娘且慢……” 中了药物迷迷糊粗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 听大夫描述完,阮梨容确认,那人是沈墨然。 胸口的闷怒更盛,阮梨容瞬间脑子里想的是,做母亲的这头领了人上门辱骂,儿子却在那一边装苦肉计。 沈墨然,这是你自己送了机会给我羞辱。 “大夫,有劳我报信,请带路。” 暗淡的月光从天上照射下来,青石板路似乎漾起海浪般的波纹,沉闷的脚步声急促地响着,像阮梨容无法平静下的起伏激荡的心。 等会儿要怎么折磨沈墨然?先温柔緾绵,再冷语嘲讽?还是…… “阮姑娘,到了。”屋里静寂无声,大夫长叹,道:“方才刚开始有力气时在地上打滚弄得整个屋子咣啷震响,这会想必精疲力尽了。” 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住胸腔里的怒火,阮梨容缓缓踏进屋子。 看到地上的沈墨然时,无形的沉甸甸的大石压覆到阮梨容心脏上,一瞬间,她的躯体变得一片死寂,血液不会流动,似乎连呼吸也失去了。 沈墨然一动不动蜷缩在地上,头发散乱,半遮住一张脸,眼睛紧闭着,嘴唇惨白,那张脸,枯槁如灰,扭曲,幻灭,焦干。 那绝不是活人该有的脸, 地上像倒了几桶水上去似的湿漉漉的,空气中浓重的汗酸味在表明,那是沈墨然的汗水。 心脏很痛,被撕裂成数十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嶙峋尖锐,堆叠纠结,不用看到,光是感受着,便知鲜血淋淋。 木偶般蹲下去,机械地解开沈墨然手脚上的绳索,阮梨容呆呆地看着沈墨然手腕和小腿被绳子勒出鲜血淋淋的伤痕,怔怔地没了思想。 晕沉沉中闻到渴盼许久的清雅梨花香,沈墨然觉得自己是深陷牢笼的困兽,终于被救赎出来。 嘶哑不清地喊了声梨容,沈墨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臂,摸搭到一个柔软的身体时,沈墨然一震,紧闭的双眼霎地睁开。 “梨容,是你?真的是你!” 心花在这刹那间轰轰烈烈绽放,鲜脆的火红,艳丽漂亮地擎在心头,花瓣向四周延伸,修补着,将枯萎的心瞬间修复。炙热的情爱从四肢百骸复活,汗湿的冰冷的身体滚烫燃烧起来。 “梨容……”紧紧地将人搂抱住,萝藤似的缠紧了她,用周身的重量压住她,贴合得不留半丝缝隙。 紧贴的阴柔和阳刚擦出浓郁旖旎的气息,腹下硬物疯了似的更加胀大,欲.望在体内冲荡翻涌,沈墨然重重地顶撞几下,伸手去扯阮梨容裤子。 痛极的一物盼着极.乐的滋味,把心爱之人压在身下已使沈墨然失了神智。然而,没得到一声好,他还是不敢进去。 “梨容,给我,咱们成亲,好不好?” 他的喘.息痛苦急重,阮梨容甚至似乎听得到他皮肉下血液的奔涌——他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 紧压着自己的身体挟带着胯.下那物在侵占不属于它的地盘,仿佛隔着衣料也硬捅进来,强硬得令她头昏脑热、万念俱灰。 这一声问,是征求自己的意见,还是掠夺的宣告? 阮梨容看着沈墨然因欲.望的折磨而扭曲的眉眼,轻声道:“沈墨然,就在刚才,你娘和你姨妈,带着十几个下人,到我家门口,谩骂侮辱我,说我不要脸,说我比青楼姐儿还贱……” 阮梨容不想哭,她没必要,因为沈马氏叶马氏的恶意羞辱伤心。大约,她也不算在哭,没有哽咽声,呼吸也平缓的很,只是,脸颊水渍一片,眼睛里水流源源不断流淌出来。 ☆、47泪眼问天 灯火哔地一声突地熄了,屋内陷入无边的暗黑。 沈墨然缓缓地从阮梨容身上滑下,勾过她的脖子侧抱住,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低地道:“对不起。” 无言的悲凉意味在空间里漫延,阮梨容一动不动地任沈墨然抱着,没推开他,也没有顺服地偎得更紧。 熟悉的触感,温热的吐息轻拂着彼此的脸颊,阮梨容脸颊更湿了,不多时,有更热的水滴落到她脸上,与她的泪水交汇,分不清是谁的泪,往下垂,流进彼此的嘴里。 贴着她大腿侧的东西粗.硬不堪,沈墨然的呼吸还是沉重急促。然,他没有失控的动作,仿佛那膨胀肿大的东西不是长在他身上似的。 这份柔情体贴,阮梨容哪会不懂,终于再忍不住,凄凉地失声痛哭。 “你娘和你姨妈骂得很难听,围观的人很多,我抬出聂大哥这个县太爷公子未婚夫,才吓走她们的。那个时候,我稍为弱得一弱,明日,这香檀城传扬开来的,会是有关我阮梨容的什么传闻?或者,现在看起来虽说破解了,可是,还免不了闲言碎语的。” “上一回,你送药救了我娘一命,依理,我必得感激你。可是,我娘为什么会差点丧命,是因为我陷身闻香楼,我为什么会陷身闻香楼,你说。” “你表妹伤马要夺我性命,当日若是聂大哥不在场,我现在还活着吗?” “对不起……”一声声说着对不起,一点点吞吸滂沱的泪水,颤抖地温存爱抚,沈墨然的心,随着阮梨容的哭泣责问被渐挖渐空,到得后来,整个人疼得痉挛抽搐。 “很难受?”觉察到他的异样,想起大夫说的话,阮梨容蓦地住了哭,略略迟疑后,她咬着唇,伸了手过去,隔着衣物抚上沈墨然热烫的那根东西。 沈墨然嘶地一声吸气,本就被欲浪来回颠簸着,这下子更是给浸进油锅,再寻不着解脱,只能下地狱了。 “喂,你们在这里,梨容呢?”便在此时,大门外传来陶羽衣清亮的声音。 “她怎么这时候寻来了?”沈墨然仰起头喘粗气,胸口闷得要吐血。“门口还有谁?” “我家的轿夫。”陶羽衣的声音让人又回到现实里,阮梨容从沈墨然臂湾里挪开头,站了起来,摸索着点亮油灯,回头看看沈墨然,半蹲下,对着支撑着手肘要坐起来的沈墨然,轻声道:“我走了,要不要喊羽衣进来?” “要不要喊羽衣进来?”沈墨然 觉得,这是自己听过的最残忍的话,“我现在这个状况,你要叫一个女人来到我身边?” 他一指指向自己胯.下,外袍已在打滚中撕扯开了,那里只有薄薄的一层裤子,衣料湿淋淋贴在硬物上,清晰地可看到那物粗.壮狰.狞青.筋盘.绕。 “羽衣进来了,你就不用再受这份罪了。”阮梨容低声道,假意理发鬓,手指从面上滑过,把方才已止住现在又流出来的泪擦掉。 “要找别的女人,我何需忍那么久受先前那些罪?”沈墨然咬牙切齿血红着眼看阮梨容,“你喊陶羽衣进来前,先给我一刀子,一刀子让我得个了局。” 阮梨容沉默了,稍停得一停,站起来往外走,到门边时,狠咬住嘴唇,启口问道:“还有多长时间便熬过去?” “很快就过去了,这会儿,痛得没那么厉害了。”她不会喊陶羽衣进来了,沈墨然松了口气,平静地回答了阮梨容的问话,在阮梨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十指死死掐着地面,使尽周身气力控制着,逼着自己不要扑过去,不要做出让阮梨容恨他的禽兽行止。 可是,不做也行,给他看着,不要走。沈墨然贪焚地看着,阮梨容方才被他抱进怀中,又蹭擦了湿漉漉的地面,衣裳濡湿了,轻贴着身体,纤巧的身段柳条儿一般婀娜柔美,楚腰不盈一握,裸.露出来的后颈白玉般柔润,优美的脖颈曲线在桔色的灯光下流露着无声的诱惑。 “梨容……”陶羽衣的声音又响起,阮梨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阖上,阻隔了沈墨然渴求的那个身影,也关闭了他最后一丝希翼。 “梨容……”沈墨然低低地叫着,喉结滚动,双手捂住脸,开始,流的是方才蹭破皮的十指上的血珠,后来,血与泪混在一起,清浅的红将干净修长的大手侵染。 爱的人留不得,厌的人是他血脉相连的家人,甩不掉。 “梨容,你怎么这个样子?”陶羽衣见阮梨容云鬓松散,衣裳也湿了,大呼小叫起来。 阮梨容无法明白相告,又不便撒谎,含糊着道:“方才难受死我了。” “啊?难受的流了这么多汗?这得多惨,现在好了吗?”陶羽衣惊得瞪圆眼。 “好了,你来得正好,扶我一下。” “好,好,来,小心一点啊!” 阮梨容看了看,除了送自己来的两个轿夫,没有别的人,没轿子 也没马车,眉头不觉皱起,“你一个人来的?” “嗯,我听他们说你回家了,你家好像出什么事了,就急忙跑去找你,你家的人和我说,你留了话说上医馆,我就一家一家医馆找过来的,幸好门外有两轿夫,不然,还找不着呢。找了好多家没见你,我可急死了。”陶羽衣开心地笑着,见阮梨容面颊微有湿意,摸了帕子就帮她擦脸。 月上中天,午夜了,这姑娘一人在街上走,知不知什么是危险? 阮梨容暗暗叹气,幸而,自己方才跟大夫走时,因怕是沈家的人又设下诱骗自己的毒计,有意留了话给家人,又坐着轿子带轿夫同来,不然,香檀城这么大,她要找到哪时? 心中责备着,却也无法不感动,阮梨容眼眶酸涩,拉起陶羽衣的手道:“一起上来,坐着轿子回去。” “不要,咱们两人一起坐,他们抬得太辛苦了。”陶羽衣摇头,弯腰捶了捶腿。 她今晚走了不少路,活泼泼精力充沛的人也感到累了!阮梨容哽咽着发脾气,怒道:“你不上来,是不是嫌我一身臭汗味道难闻?” “啊?不是呀。”陶羽衣连连摆,嗖一下钻进轿子,揽住阮梨容的脖子讨好地笑着道:“真不是,不生气啊。” “不是还差不多。”阮梨容转嗔为喜,浅浅一笑,拍拍陶羽衣肩膀安抚她。 “梨容你真好,这么快就原谅我。”陶羽衣高兴地咧嘴笑,一口瓷白的牙齿在月色下纯美如她白玉无瑕的心。 轿子晃晃悠悠,阮梨容想着沈墨然失神,掀起帘子望向天空,这个时候,应该过了解药时间了,阮梨容脱力地向后靠,咚一声响,阮梨容侧脸一看,原来陶羽衣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自己身体这一挪,她后脑勺撞上轿壁了。 这么大动静,却没有醒来。 她今晚找自己,可真是累坏了。阮梨容把陶羽衣挪了挪,使她斜躺下去,头枕上自己膝上。 把陶羽衣面上的一绺头发拂掉,看着她纯净美好的面庞,阮梨容怔怔地想,陶羽衣这么可爱,沈墨然会娶她吗? 继续报复沈家是一定的,可是,沈墨然也是沈家一分子。 方才到医馆去,心中恨恨着,想着要狠狠羞辱沈墨然一番,可此际,怒火失了,神智也回笼了,突然便发现,自己竟是从没担心过,沈墨然会对自己用强。 对阮家,对自己最有力的打击,就是得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不嫁 他也苦不堪言。 他有很多机会得到自己,从闻香阁把自己带出来时,安平两人独处时。 特别是方才那样的境地之时。 怔神间,突然一阵疾风刮过来,外面轿夫啊地叫了一声,阮梨容吓了一跳,未及开口询问,轿子停了下来,一双大手掀开轿帘。 “梨容,你还好吧?”聂远臻满头汗水的脸出现在轿外,声音急促,目光在阮梨容面上细细看了一遍后,大手扳住她的肩膀,焦急地问道:“怎么这么狼狈?出什么事了?” “小声点儿,别吵着羽衣。”阮梨容轻嘘。 聂远臻此时,方看到陶羽衣,皱眉拧起她裙腰带把她提起来,大手打横一抄抱出阮梨容,把陶羽衣扔下。 “你轻点儿,别弄醒羽衣。” “我想把她扔地下。”聂远臻闷声道,把阮梨容轻放地上,弯下腰,大手按到阮梨容膝上轻揉,“这人怎么能枕你腿上睡觉,腿麻吗?疼吗?” 阮梨容身体不由自主一僵,微微后退半步,聂远臻愣住,抬头看她,很快醒悟,敲了自己一记,红着脸道:“我真混,总忘了,咱们还没成亲。” 真的是块木头,阮梨容有些心酸,垂下头低声道:“夜了,咱们回家吧。” 聂远臻会在半路上遇上,想必和陶羽衣一样。 阮梨容没问,聂远臻却有许多话要问她,进了阮府后,阮梨容把陶羽衣安排去客院睡觉,没有安排聂远臻住处,聂远臻有些尴尬地来回搓手,半晌不说出告辞的话。 聂远臻性情旷达,却不是粗心之人,自己的狼狈样,忽悠陶羽衣容易,要骗过他却难。 夜里避着人无因无由外出,回来时形容如此不堪,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依情依理,都有立场问一声。 自己也必得给他一个交待。 阮梨容心中,也不想再瞒骗聂远臻。 喊了声聂大哥,阮梨容朝园子里走去。 聂远臻会意,默默地跟在后面,阮梨容在园子里的角亭石凳坐下,聂远臻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到她身上,把前面交叉拢严实。 手臂伸张开放下,几番交战后,聂远臻抱住阮梨容。 天边残星孤月,夜幕有些模糊不清,给自己依偎的胸膛宽阔坚实,阮梨容难过地想,自己上辈子同时见到沈墨然与聂远臻的,为什么喜欢上的,不是聂远臻呢? “你的衣裳有些湿了,冷不冷?”聂远臻憋了半晌低声问道。 这是他会说的最肉麻的情话了吧,阮梨容摇了摇头,攥起双手,坐直身体,深吸了口气,轻声道:“聂大哥,沈墨然今晚中了那种淫药,跑医馆求医,我方才,是去医馆见他。” ☆、48泪眼问天 似利箭射进心脏!聂远臻猛地站了起来,瞳孔急剧地收缩,高大的身体像摇摇欲坠的大树。 沈墨然如果只简单的是沈家之子,只要阮梨容喜欢,沈墨然又喜欢她,他不是不能退让,然而,若沈墨然真是前朝太子的遗腹子,那是随时会被朝廷捉拿住丧命的,梨容嫁给他,会受到诛连的。 深浅不一的伤痕刻印上心窝,这一刻如瘾症发作,难舍、担忧、悲哀种种情绪混杂,聂远臻胸中绞痛,他呆呆地问道:“你把自己给他了?” 阮梨容轻轻地摇头。 “你好好儿的没出事?”聂远臻眼里的失措遽然消失,两手颤抖着按上阮梨容的肩膀。 “聂大哥。”阮梨容抿了抿唇,吸了吸鼻子,低声道:“除了那事,别的……别的都发生过了。” “你喜欢他?不,梨容,你不能喜欢他。”托起阮梨容的脸,聂远臻定定地看着阮梨容水汽弥漫的眼睛,“梨容,只当一切从没发生过,咱们快些成亲,断绝沈墨然的不良居心。” “成亲?”他知道自己与沈墨然不清不白,还要成亲? “嗯,咱们成亲,梨容,我……我不会委屈你的。” “你不嫌弃我吗?”阮梨容低喃,心中有感动,有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失望,也许她内心深处,希望实说了,聂远臻主动提出取消婚事。 “不,是我太没用,才让你受他诱骗了。”聂远臻自责,深邃的瞳眸凝着着暗涌的狂潮,“连我都受他蒙骗了,把他认做好朋友。” 沈墨然对不起自己,没有对不起他,阮梨容心中替沈墨然感到不平,聂远臻昏迷的这些日子,沈墨然每一天守在床前的时间,比任一个人都多。 嘴唇蠕动,阮梨容没有说出话来,她猛地想到,沈墨然照顾聂远臻,也许有友情的成分,可最大的原因,却是不想自己太贴身地护理聂远臻,不想给自己与聂远臻亲密接触的机会。 聂远臻说沈墨然蒙骗自己,是指沈墨然前朝太子后嗣一事,沈墨然可疑的身份,事涉机密,也怕阮梨容得知会惹来杀身之祸,聂远臻没敢跟她透露。 此时的香檀城看似一汪沉静的潭水,可血风腥雨随时会掀起,首当其冲的,便是香檀第一望族,与后宫和朝堂蛛丝牵连着的阮家。 *** 生不如生的两个半时辰终于熬过去了,皮肉骨血在熔炉里煮过,骨头被敲碎了再装回去,周身很痛,身体一点力 气没有,沈墨然强撑着,一寸一步往沈府挪。 “少爷,你回来了。”十五见到沈墨然,小跑着迎上来,眼睛璀璨耀眼。 沈墨然微有恍惚,十五好像变了个样。 十五是苻锦扮的,初一弄出与叶薇薇的奸.情,无法再留在沈府了,她溜出房间后躲起来,看着墨香居静下来后又潜回来,把十五弄走送去和初一一起关起来,自己又扮成十五的样子回沈府。 “少爷,今晚咱墨香院可好玩了。”苻锦没有注意到沈墨然浑身衣裳湿得水中捞出来似的,也没看出沈墨然面色青白已是强弩之末,兴高采烈地讲起自己扮成初一成功羞辱叶薇薇的壮举。 “少爷,你没看到太可惜了,好多的人涌了进来,初一大声叫……”苻锦学着初一的声音,唯妙唯肖地叫着表小姐不要啊。 “初一做得好。”沈墨然微微一笑,问道:“初一呢?” “不见了。”苻锦应得顺溜。 沈墨然哦了一声,也没吩咐找寻初一,道:“去把灶房的人喊醒,让给我烧热水沐浴,还有,这会就把药煎出来给我。” 苻锦接过沈墨然手里的药包,这时方注意到沈墨然的异样,她心中以为沈墨然中了药物奔出去定是找女人的,见他这么憔悴,不由愣住,张口就想问少爷你没找女人吗,话到嘴边急忙刹住,应了声好走出去。 苻锦面容扮得像,身材说话举止一点破绽没有,就是江湖人也不易看出,但是,她讨厌叶薇薇勾引沈墨然,用计惩罚了叶薇薇这件事,别人不了解,沈墨然却清楚地知道,初一没那个胆得罪叶薇薇,也不可能机灵地骗得叶薇薇脱衣露丑。 这个人不是十五,治叶薇薇的那人,必定也是他,沈墨然看着苻锦背影消失,默想出神。 他是谁?怎么能想扮谁就扮谁,还扮得这么像。 理不清一切,沈墨然决定暂不拆穿,他清楚地感觉到,苻锦对自己没有恶意。 洗漱毕,端过药喝完,沈墨然怔怔地倒靠到床头。 老大夫说,他此番强行抑制欲望,只怕极伤身,需得好好调理一下。 如果不是身体撑不住,今晚,还有以后,他一步也不想踏进沈府。 既然回来了,他定要替阮梨容报仇。 阮梨容悲愤的哭诉在耳边不停回荡,只是惩戒并不能绝了后患。 沈墨然攥起拳头,重重地击到床板上 。 晚上到阮家索要银票不成,反惹恼阮梨容,沈马氏惊怕忧惧,想瞒下不给沈千山知道的,却又不敢,翌日早上,在沈千山离府前,颤颤惊惊地把事情说了。 “什么?”沈千山额上青筋突突跳,伸手一抄,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天青瓷茶壶,恶狠狠当头掷向沈马氏,哗啦茶壶成了一地碎片,沈马氏额头湿淋淋地血流成片。 “老爷。”沈马氏肝胆俱裂,捂着额凄惨地叫了一声,歪倒到椅子上。 “我……我半辈子做小伏低捧着阮莫儒,给你个蠢女人一夕给我毁了。”沈千山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恼怒地团团转圈。“蠢女人蠢女人,怎么不想想,阮家是沈家能得罪的吗?远的,阮家有夏相撑腰,近的,有聂德和这个县太爷亲家,民间还有阮家福扇的名声,你……你简直是……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沈千山往常因只重银钱,于女色上头不在意,沈马氏拘着他,他也便顺着,夫妻两个面子里子都还可以,如今被叶马氏挑起一腔淫.欲,回头再看沈马氏,登时各种嫌恶,沈马氏方才讲说时,还顾念着姐妹之情,没说是叶马氏挑唆的,沈千山把帐都算在她头上,看着她更是千嫌万憎。 “要不是看到你给我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我就休了你。”恶狠狠地瞪了沈马氏一眼,沈千山大声喝道:“去库房里挑件最值钱的礼物,收拾一下,随我上阮家赔礼道歉。” 沈马氏捂住额头起身,叶马氏早来了,在外面偷听着,走进来对着沈千山屈膝跪了下去,抽泣道:“姐夫,都怪我,是我跟姐姐说,去阮家闹一闹兴许能要回那五万两银子,你要怪就怪我吧。” 沈马氏先前没照直说,沈千山听叶马氏这般说,只当叶马氏是要替沈马氏脱罪,心里半点不怪她,亦且叶马氏精心打扮过的,抹胸系得低,膝跪到沈千山跟前,沈千山居高临下,看着她大白一对.奶.子颤动,身体给挑荡起来,更不会怪她了。 “老爷,是我不好。”沈马氏见妹妹跪地替已求情,把责任都揽过去,情真意切,先前怪叶马氏挑唆误她的怨气都没了。 “罢了,去准备礼物。”沈千山挥手赶沈马氏。 “真是越看越不顺眼你姐姐。”看着沈马氏走远,沈千山关上门也不抱人上床,忽一下推倒叶马氏就去揉她的大.奶.子。 叶马氏哎哟惨叫,地上的茶壶碎片扎到她手臂了。 “骚婆娘你怎么能叫得这么好听。”沈千山听她叫 得这么惨,不止不心疼,还兴奋得更厉害,扯掉叶马氏裤子就干了起来。 “姐夫,是真的疼。”叶马氏捋起袖子,雪白的手臂上鲜血开染出一朵红梅。 沈千山见了鲜血更兴奋,眼睛泛起绿萤萤的狼光,喘.息声更重了,发狠冲刺起来,口里大叫痛快,觉得从未有过的爽翻天。 沈马氏在库房精挑细选,一刻钟后回来,房中战事已歇,叶马氏走了。 沈千山刚偷了腥,心情畅快,变得和颜悦色,打开沈马氏递过来的礼物看了一眼,骂了声便宜阮莫儒了,也不拖沈马氏同去使她丢尽脸了,自己提着礼物出门。 阮莫儒在县衙未回,聂远臻昨晚与阮梨容说了半夜话,也没有回县衙,后半夜时把阮梨容送回房歇息,自己在外面怔坐着,沈千山到阮府门时,聂远臻正好出门。 “你来做什么?”聂远臻冷盯着沈千山。 “拙荆无礼,特来赔罪。”沈千山陪笑道。 聂远臻哼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抓起阮府门口的石狮子高高举起,一步步朝沈千山逼近。 “用不着你赔礼。” “你……要……做什么……”沈千山吓得腿软。 “想把你砸成肉酱。”聂远臻冷笑。 “你敢?你爹不过个七品官,你犯了命案,也活不成。” “活不活得成,我都想砸下。” “啊……”沈千山吓得惨叫,连滚带爬离开。 看着沈千山滚远,聂远臻把石狮子放回原处,刚棱的脸更冷硬。 “想不到风影也会用上恐吓这一招。”修七像突然冒出来,站到聂远臻背后,拍拍他肩膀,嘻笑道:“对这种人,你这招真是使对了,想必他回去后,肯定会严约内宅,以后没人再来骚扰你的梨容了。” 聂远臻淡淡地唔了一声,问道:“已查到公主的下落?” “查到了,她扮成沈墨然身边的人。” “你有没有告诉她沈墨然的可疑身份?” “没有,沈墨然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我看着,即便公主使强,也做不成夫妻之事,暂时不用打草惊蛇。” 聂远臻被修七的话挑起心事,想着昨晚阮梨容说的沈墨然中了淫.药不找女人的事,心头更感烦闷。 “沈墨然看来,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修七昨晚一直潜在墨香院,沈墨然奔出去, 及至回去时的模样都看在眼里。 “我曾经很敬重他。”聂远臻低低道。 “如今,即便他是前朝太子后嗣,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修七跟着叹气,道:“咱们认真些,没有十足十的证据时,不要上报,皇上那是宁愿错杀一百,不肯放错一个的。” “多谢队长。”聂远臻朝修七重重地抱拳行礼道谢。 “谢我?为你和沈墨然的交情?”修七摇头,道:“风影,你别心存奢望,只看沈墨然的性情,他不是沈千山的儿子的可能性就够大的了。” 的确,聂远臻有些伤神,他心中,其实希望沈墨然不是前朝太子后嗣。 ☆、49明辩实污 沈千山又羞又气又怕低着头往回走,半路上被人拽住,是一个与沈家订有檀香扇联营合约的商户。 “沈老……”那人说了很多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要取消与沈家的联营合约。 “你单方面违约,得赔付我沈家违约银子。”沈千山怒道。 “沈老,若不能私下解约,小老儿只能告上县衙了,你沈家昨晚公然到香檀城乃至宁国受人敬重的世家挑衅辱骂,这等行径,小老儿不屑与你为伍。” 那人说的这些话根本不是能解约的理由,沈千山明白,这人是怕聂德和要为阮家出气,沈家倒霉,有联营合约在身会受池鱼之殃,因而要急急解约撇清关系。 如果告上县衙,聂德和利用手中权力抓捡合约中的漏洞判了解约,其他商户群起效仿,沈家这脸还往哪搁? “你回去把你家那份拿来。” 这是答应私下解约了,那人道了声谢,“合约带在身上了,沈老,一起上你家拿你家那份吧。” 作废了一份合约,赶走那人,沈千山忙命下人去唤沈墨然要跟儿子问计。 “老爷,少爷一早出去,不在府里。” “快出去找,把少爷找回来。” 儿子回来前,可别又有要来解约的。 沈千山才刚害怕着,门上来报,又一个商户到来,也是为解约之事。 沈千山脑袋嗡嗡炸,怕人家上县衙递诉状,只得又应下。 这一上午,竟是约好一般,一个接一个商户上门要求解约。 午膳时总算得了清静,沈千山正想准备去膳厅用膳,叶马氏流着泪来找他。 叶马氏的婆婆和大伯来接叶马氏和叶薇薇母子回家,道是给叶薇薇定下亲事了。 “姐夫,你要帮我出头,他们给薇薇订的那门亲事,做孽啊,那个人恶名远扬……” 沈千山不是叶家人,哪有立场反对,亦且,此时,他也没心思替叶薇薇挡亲事。 “让你姐姐出去挡一挡。” “姐姐请大夫包扎了额头后,躺下休息了,喊不醒。”叶马氏抽泣道:“姐夫,我方才和他们说,薇薇已与墨然订亲,他们道叶家没接到三媒六聘,只要姐夫出面,许诺聘金聘礼随后送到便成。”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沈千山怒道:“陶羽衣还没进门,你这不是……这不是安心让墨然娶不成陶羽衣吗 ?” 叶马氏作了委屈求全的姿态含泪道:“姐夫,事急无奈,只是把她们打发走,他们走后,我定尽快替薇薇找婆家。” “你要替薇薇另找婆家?”沈千山有些意外,也暗暗欣喜,他本就不喜地薇薇做媳妇,嫌叶家没有嫁妆,后来叶薇薇毁了容,更不喜了。 “正是,薇薇如今毁了容,也配不上墨然,求姐夫看在……”叶马氏贴近沈千山,饱满的胸脯轻蹭沈千山胳膊。 只是应个名,暂时打发走叶家人,也无甚不可,沈千山应了下来。 沈千山还不知昨晚叶薇薇搞出与初一那一幕,叶马氏不去请沈马氏帮她挡,就是情知即便只是挡箭名,沈马氏也不可能同意。 她的婆婆和大伯来接她母女是真,也提出要替叶薇薇议亲事,不过她刚把叶薇薇已毁容一事说了,她婆婆和大伯刹时就打退堂鼓,不只不接人,还生怕她母女俩回去添了嚼用。 她这是要借势挖坑给沈千山跳。 昨晚出了叶薇薇与初一那一幕,叶马氏还不死心,竟还想把女儿赖给沈墨然。 沈千山盘算着打哈哈糊弄走叶马氏的大伯和婆婆的,只是他虚虚说出叶薇薇与沈墨然有婚约,叶家母子俩却顺竿子爬要他立时写下婚书。 “姐夫,来,写吧。”叶马氏殷勤地摆好纸,一面磨墨一面小声道:“姐夫,你写了也是我收着,回头我再拿出来给你。” 沈千山被叶马氏迷着,却还没整个人糊涂,见这阵势,无论如何不肯写婚书了,只是,不写却不过叶马氏的情面,不觉犯愁。 沈墨然早上离家没带苻锦,走前还交待,让苻锦不要守在墨香院,多走动,留意着府里的情况。苻锦会意,见沈墨然倚重自己,暗暗得意,叶马氏打的什么主意瞒不过她,看沈千山拿起毛笔了,急忙跑进厅堂中,抹着眼睛干嚎哭求道:“老爷,求你饶了初一放了初一,是表小姐强了初一,怪不得初一啊……” 叶马氏眼见要成事了,十五却出来搅和,气得脸色煞白。“没规矩的奴才,老爷在会客,快滚。” “怎么回事慢点说。”沈千山得了机会不写婚书,暗赞十五嚷得及时,摆手不让叶马氏赶人,还让十五细细禀报。 “老爷……”苻锦把昨晚的经过,绘声绘色说了一遍,末了,摁一下鼻子,可怜兮兮道:“老爷,大家伙都看到的,是表小姐在使强,初一可是一直在反抗。” 昨 晚每一个人看到的听到的,确是叶薇薇在对初一用强,叶马氏无话可辩,面上红红白白,一边的叶老太太和叶大爷听得恨不能今日没来过。 “哎呀!叶薇薇居然连初一都不放过?”陶羽衣从阮家回来,进门就听到苻锦的讲话,惊得大叫,“十五,这是真的吗?” “怎么不真?那,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 “啊!”陶羽衣连声惊叹,口无遮拦对沈千山道:“伯父,初一那小身板叶薇薇也要?那伯父你呢?叶薇薇是不是也勾引过你?” 沈千山给打了脸一般,登时满面紫胀,陶羽衣觉得自己说中真相了,眼睛瞪得老大,指着沈千山道:“伯父,不是吧?你和初一抢女人?” “你……你别胡说……”叶马氏快气疯了。 “陶小姐你说错了,老爷怎么会看上表小姐呢?再说了,府里可不只初一是男人,表小姐曾经要把我往暗处拉,我拒绝了,听说别的人没拒绝,所以,表小姐也不是很缺男人,不会找上老爷的……”苻锦很狗腿地替沈千山分辩。 “可是,她连初一也要,想来府里的男人都给她糟塌个遍了,下一个会不会就瞄上墨然哥哥了?虽然墨然哥哥不睬她,难保她不会下药什么的……”陶羽衣忧心忡忡道。 苻锦暗叫了声妙,实在想不到陶羽衣比自己还能说,当即反驳道:“你当沈府是勾栏妓院?老爷先前是不知道表小姐这样,现今知道了,哪还会留她在府里淫.乱沈家门风?” 两人一问一答像唱双簧,沈千山满脸通红,恰在这时又一商户到来。 来的这人却不是来解约的,这人与沈千山颇有交情,常来常往,不需通报便进府了。 “沈兄,你要让尊夫人约束一下贵亲……”这人其实是受了沈墨然之托来的,明知厅中有客人,眼角也斜到有一年轻女人猜是叶马氏,仍滔滔不绝,“尊夫人尚可,听说也没怎么骂人,尊夫人的妹妹骂得,实在难听,窑子里出来的,讲话都比她斯文几分。现在各商号里都在议论,沈兄怎么有如此不堪的亲戚?” 窑子里的女人只怕都没叶马氏浪,沈千山不管叶马氏言词粗俗性情淫冶,只想着叶马氏使自己大受损失。 此番得罪阮家可不是暗地里,阮莫儒为争面子,必不会善罢甘休,都是叶马氏害的。 沈千山越想越恼,正想着要不要把叶马氏母女赶走,陶羽衣指着叶马氏叫道:“伯父,我早上回来时,听说阮伯 伯要上县衙告她们。” “阮家要告上县衙?”叶马氏花容失色。 “嗯,阮伯伯很生气,说叶薇薇惊马谋害梨容性命,还说你和伯母污言坏阮梨容名声,不能饶恕。” 扯上衙门,香檀的商户更把沈家看成洪水猛兽了,沈千山把叶薇薇母女朝叶老太太母子推,叫道:“趁着衙门尚未来提人快回家,松山县不属聂德和管辖,回去后赶紧到松山县衙送礼,不是人命案子,那边可以压下不给聂德和提人。” “亲家,薇薇是你家的人,叶家没法管这事。”叶老太太母子忙往回推。 沈千山这时哪肯留人,指着陶羽衣道:“小犬定亲的是陶家侄女,两位把尊府上的人快些接走。” 把叶马氏母女连哄带赶弄走,沈千山瘫倒到椅子上无力地喘气。苻锦见弄走叶薇薇母女了,暗暗得意,转眼见陶羽衣也是一脸得色,有些迷糊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难道是假话? 陶羽衣说的,确实是假话,是沈墨然遇到她后交待她说的。沈墨然此番决定从根本上除了后患。让人去沈千山面前用言语逼使沈千山赶走叶薇薇母女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他要让沈千山绝了想当香檀第一望族的梦。 让沈家离阮家的阶层更远,打压沈家或是抬举阮家都是可行的办法。 ☆、50泪眼问天 阮莫儒从县衙回家时,阮梨容睡下尚未起身,管家悄悄地将昨晚沈马氏和叶马氏上门谩骂一事讲了,愤愤道:“老爷,这回不能放过沈家,一而再再而三,还以为阮家好欺负。” “你去向沈千山传我的话,问他要私了还是公了,公了,衙门上见。私了,让他明日请齐香檀城商户,使他夫人当众向咱家姑娘赔礼道歉。”阮莫儒轻啜了一口茶,淡淡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如临大敌。” “是。”管家笑着领命而去,让沈千山的夫人当众道歉,可比打他脸还痛快。 管家走后,阮莫儒凝神想了想,给暗线人员下了达成买家愿望之外的第一个命令——败坏沈氏商号的信誉,阻挠沈家与其他商号的交易,务使沈氏商号举步唯艰。 阮莫儒刚交待下,门上来报,沈墨然求见。 “不见,你和他说,桥归桥路归路对彼此最好。” 知沈墨然到来定是好意,然阮莫儒不想领他好意。 女儿与聂远臻成亲在即,沈墨然的家人一再伤害女儿,他本人再好,亦得远而疏之。 禀报的下人走了又回来,沈墨然留话,陶羽衣是陶胜风的妹妹,阮梨容与她性情相投,不妨结为金兰姐妹。 “这沈墨然……”阮莫儒摇头叹息。“沈墨然,你若不是沈家人,我定把女儿许配给你。” 阮莫儒明白,沈墨然留下这话的用意,是要阮梨容与陶羽衣结拜,身份更高一层。 阮梨容用不着与陶羽衣结拜提高身份,丁氏一直希望能认回阮梨容,相爷义女,比首富之妹更荣耀。 阮莫儒决定,把丁氏活着的消息告诉阮梨容。 “我娘还活着?”日夜盼着,奢望竟成了真,阮梨容嘴唇颤抖,不敢置信地看着阮莫儒。”爹,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告诉我?” 阮莫儒内疚地看着女儿,“是爹太自私了,怕你知道了要去找你娘。” “娘……”阮梨容低喃,娘怎么那么狠?当年把她扔下就走。 不,娘当年不知多苦,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再疼,也无法忽视肖氏是自己亲生母亲的事实,她也许认为,静悄悄走了,给自己毫无嫌隙的爹娘,自己会更快乐吧? “爹,我想去看我娘。”十年了,以为阴阳相隔,想不到还有再见之日。想到自己房中那些相府送来的精致的玩物,是娘的拳拳爱女之心,阮梨容一刻也不想等,她要马上赶 赴京城,她要去看娘。 “去吧,尽量赶在你娘临盆前回来。”阮莫儒笑道,肖氏还有四个月临盆,他选择此时告诉阮梨容,也有赌搏之意,希望阮梨容挂念肖氏能回香檀,不要一去不回。 阮梨容兴奋之余方想起肖氏有喜,自己走了诸多不便,又被打了一大棒,面上喜色减了,欲要不走,却又抑不住想见丁氏的心。 “作坊里爹以后少去,多陪着你娘便是。”阮莫儒安慰女儿,道:“你的亲事议定,也得让你娘知道,你走一趟,成亲的大喜日子由你娘来定,也不枉她抚养你一场。” 成亲,是了,她很快便要和聂远臻成亲了,阮梨容心底的喜意更淡,悲凉却愈深。 上京一事定了下来,聂远臻自是一路同行。肖氏背着人对阮莫儒道:“只盼着这一遭不要再出意外,梨容与远臻多了相处的机会,能喜欢上远臻。” “两人一起走的,若还是有意外,梨容又遇上沈墨然,只怕是天意了。”阮莫儒长叹。“远臻太心实了,没有沈墨然的手段。” 聂远臻骑射出色,马上工夫了得,他本意是让他们未婚夫妻共乘,比坐马车快捷,谁知聂远臻说骑马没有坐马车舒服拒绝了,还傻傻的准备自己骑马护从,梨容带上个服侍丫鬟坐马车里,被阮莫儒制止了。 越往北地,气温越冷,马车里却温暖如春。 厚厚的毡帘将寒风阻隔,小手炉燃得烫手,里面炭火添了香料,散发着淡雅的薰香。 “梨容,冷吗?”聂远臻搓了搓大腿,红着脸作贼似给阮梨容拢了拢盖在膝上的长毛毯,轻轻握住她的一只手。 “不冷。”阮梨容见他跃跃欲试又小心翼翼,心头一酸,低垂眼睫假寐。 想起那一晚沈墨然受那剐心刑罚一样的折磨却不愿找别的女人,阮梨容心头一阵怅然。 也许,自己误会了他什么? 那一晚,应该问他,是不是和叶薇薇有婚约。 这么一想,阮梨容又暗暗摇头,沈墨然和叶薇薇没有婚约又如何? 沈家前世害死肖氏,沈墨然即使不知情,也是她的仇人之子。 聂远臻见阮梨容言语泛泛精神短少,粗豪的汉子也有些感伤,“梨容,你如果不想嫁给我,咱们见你娘时就不提亲事。” 阮梨容迷朦中回神,涩声道:“聂大哥,咱们别再说什么悔亲的话了。” “你不 后悔?”聂远臻声音有些颤,沈眸闪着明亮的光芒。 阮梨容微一愣,摇了摇头,聂远臻的手忽然收紧,目光灼灼看着,道:“梨容,我想亲亲你。” 换了沈墨然,想亲就亲上了,哪会征询她的意见? 沈墨然只会微笑着看她,斜飞的双眼横波流溢,勾.引得她身如火焚。 胸口一阵窒息,脑子里说不清愧疚还是感动,阮梨容艰难地抬手勾住聂远臻的脖子,闭着眼迎了上去。 *** 从陶羽衣口中听说阮梨容由聂远臻陪着上了京城时,沈墨然如坠冰窖,许久动弹不得。 孤男寡女上路,梨容与聂远臻会不会? 那一晚元气大伤,连日来又奔波打压父亲暗中替阮家助势,忧思重压下,沈墨然终于病倒了。 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想着阮梨容的嗔怨流泪,想着两人在一起的种种情形,沈墨然的心一阵冷一阵热,这般每晚翻来覆去,总连个朦胧觉都没睡成。 这一晚辗转翻侧,迷迷糊糊方有了睡意,身边忽然有了动静,感官迷糊又清晰,有一柔软的身体依偎着他,极温柔地在他颈窝处磨蹭。 “是谁?”沈墨然竭尽了全力挣扎,要睁眼看看要高呼来人,眼皮却又黏又重睁不开,口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是谁在算计自己?沈墨然脑子里嗡嗡作响,想着,前番避过叶薇薇的算计,难道今晚却脱身不了? 胸口气怒得要炸开,突又觉得,周遭的气息那样熟悉,那是……阮梨容身体上特有的淡淡的梨花香味。 耳边上有緾绵的说话,听不清,似乎是阮梨容的声音。 昏魔中沉重的眼皮自动睁开了,眼前阮梨容关切地看着他,道:“墨然,你做恶梦了吗?怎么一直喊着让我小心?” 做恶梦了吗?沈墨然想不起来,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阮梨容,生怕一眨眼,阮梨容便消失了。 “梨容,你别离开我。” “我是你的妻,怎么会离开你?”阮梨容含情脉脉看他。 梨容为什么说是他的妻?沈墨然惊奇地感到,自己一点不觉得奇怪,好像,梨容真的是他的妻。 “你突然大喊大叫,我以为你做恶梦,原来是做的这样的梦。”沈墨然胯.下吃疼,梨容羞涩地弹了一下,嗔道:“睡着前才来过,这又不老实了。” 沈墨然被 手指这么一弹,眼神儿一勾,觉得下.身滚热,那东西从腊月里钻进火炉,颤颤巍巍不肯消停了。 “墨然,如果我一直怀不上孩子,你是不是就要纳妾?”阮梨容把他那物圈进温软暖热的手心中,上上下下揉弄得他酣畅快意,可他的话却让他惊出一身汗。 “纳妾?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爹和娘那边是非多,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到他们那边院子去,他们要有闲言碎语,不要睬,和你过日子的是我。” 阮梨容扑哧笑了,眉眼舒展,柔声道:“瞧你急的,没人嚼舌根,是我自己担心,我要是一直没有孩子,你真的不会纳妾吗?” “不会。”沈墨然郑重地保证,没有一分一毫的虚意,翻身覆到阮梨容身上,沉沉地笑了,道:“好梨容,为夫这就把你喂饱,让你没得胡思乱想的心思。” 痴痴切切中硬物落进湿热的谷地,阮梨容在他身下呜咽几声,霎地夹紧了双腿,两手乱抓,后来又拼命摇着头,眉头紧蹙着,样子凄凄惨惨。 沈墨然粗喘着,看着自己在梨容那处进出的硬物变得更粗更大,看着那物密密地粘着梨容晶莹的液汁,心中混乱地想道:“还要再快些,让梨容更舒服些。” 水声哧哧,直挺挺一根棒子又热又胀,欢乐越积越多,棒子的挑刺越来越勇猛,双丸啪啪地撞击着阮梨容粉嫩的花蕊下方。 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梦是真,让人欲生欲死的快意抚平了心口的疼痛。 沈墨然在洪流中浮沉翻滚,眷恋使滚烫的快意更加淋漓。 把阮梨容紧紧地抱住,将她深深地揉按进怀里,将自己深埋入她的体内,让柔软紧热的谷.道紧紧裹住自己根部,像倦飞的鸟儿找到归歇的暖巢。 ☆、51是梦非梦 心驰神荡酣畅淋漓之后,沈墨然眼前场景忽然一转,他发现自己站在父亲房中。 “墨然,商号里这两年赚的银子比以前翻了几番,你做的不错。” 沈墨然心道,如果不是放心不下梨容,担心留梨容在家中被你们暗算,总带着梨容外出谈生意又怕累着她,我多外出谈生意,这银子能赚得更多。 “墨然,现在外乡的本县的,提起香檀,第一就是沈家,沈家已是香檀第一望族,祖宗的愿望在爹这里实现了,只是你们成亲快三年了,阮梨容药也喝了不少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薇薇一直等着你……” “爹,你不用说了,我从没有要叶薇薇等我,与梨容成亲前我就说了不会娶她让她嫁人,现在我已娶了梨容,更不可能娶她。” “你不想娶薇薇也行,虽然没有阮家血脉白檀扇就失了福气不能休掉阮梨容,但是,纳妾总是可以的,你不能让沈家血脉断在你手里。” “爹,除了梨容,我绝不碰任何一个女人,以后不要再提什么纳妾。给丽妍找个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姓沈便是。” “我沈千山有儿子,却招上门女婿延续香火,你让我脸往哪搁?” 沈墨然恍惚中想着,自己不在乎梨容有子无子,也不屑考虑无耻无良的父亲是何感受,然而,无子的阴影显然已影响了梨容的心情,得把这事解决,让梨容不再忧虑,也省得总担心父亲母亲到梨容面前闲言碎语。 沈墨然决定让阮梨容假装有喜,十月产期到时从外面买个男婴回来冒充他们的儿子,不过,他母亲和沈丽妍都不是省事的主儿,叶薇薇母女更是心如蛇蝎,阮梨容传出有喜的消息,只怕她们会下绊子下药。 是时候带着梨容离开香檀城了。 在香檀城建宅子别户另居招人非议,这几年沈墨然已做了搬出沈府搬离香檀城的打算,也托好友在京城帮着购置下宅子了。先前是阮莫儒在世阮梨容不会离开香檀,如今阮莫儒离世,梨容在香檀城中没有牵绊可以搬走了。 沈墨然想,把梨容有喜的消息传出去后,两人就搬到京城住,从此远离是非,以后抱着儿子回乡省亲,谁也不知孩子不是亲生的。 沈墨然这头计算得好,阮梨容那边,又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神医。 “墨然,这回喝完这个神医开的药,我定能给你生个孩子。” “听说生孩子很痛苦的,不生也罢。”沈墨然对所谓的神医 打心底感到绝望,这三年神医一个接一个见,银子扔了不少,有的据他看着,医术医德实在让人无法恭维,纯是冲着高额诊金而来的。 他不在乎扔掉多少银子,却心疼梨容三餐吃饭一样喝药。 “不成,我想要咱们的孩子,最好是个儿子,长得像你……”阮梨容描摹着沈墨然的眉眼,痴痴地看着他,“墨然,你真好看。” “梨容……”沈墨然搂了阮梨容进怀里,捉了她的手揉.捏吮.咬,心头温水浸润似的柔软。论相貌,他自问远不及聂远臻的魁梧豪迈;论身份,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家庭,他的家人更没有聂家人的宽和温厚,他能娶到阮梨容,只得了一个便利,那便是,梨容喜欢的是他。 梨容若是知道自己家人的龌龊心思,以为自己娶她是心怀不轨,这份恩爱甜蜜还能拥有吗? 沈墨然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从相识到成亲,五年过去,父亲为了得到白檀扇让他娶阮梨容的心结,他一直无法对阮梨容启口。 沈墨然扯了扯衣领,想让自己憋闷的胸膛透一口气。 “又想要了?”阮梨容见他扯领口,误会了,低笑着含住他的喉结,舌尖来回勾挑,把沈墨然弄得急喘,又停了下来,摸上沈墨然那物,娇声调侃道:“墨然,咱们成亲前,它是怎过来的?” “它现在想不起来了,光想着,认识你跟你成亲前那两年,没有胡来实在遗憾。” 沈墨然拔去阮梨容的发簪,看她一头顺滑黑亮的长发爱之不过,看着她脸颊喷霞也是十分心痒,想亲亲脸颊,又想闻闻发香,一时搞得手忙脚乱。 阮梨容被他摸弄得痒将,却又故意作弄他,使力将他推在一边,爬起来道:“青天白日的,沈公子请自重!” 沈墨然大声哎哟,仰面倒到地上。 “猫儿叫.春似的。”阮梨容嗔道,怕沈墨然真个跌着,视线上下睃巡。 “梨容,你看看它有没有跌坏了。”沈墨然看她睫毛眨一下便知她在担心什么,麻利地扒了裤子,下面冲天一物雄纠纠气昂昂耀武扬威地对着阮梨容跳动。 那物儿跟初见时已大不相同,格外矫健颀长,饱满的蘑菇头,坚.硬粗.壮脉络分明的棒身线条硬朗流畅,起伏跳荡间热力逼人。阮梨容愣了神儿看着,觉得沈墨然不只长得好看,连秘不见人的一物也是这么英伟。 越看身体越热,阮梨容粉面上的潮红越来越浓,手软腰酥,伏 到沈墨然身上喘气儿。 沈墨然体贴地给她揉手搓腰,一面亲嘴唇咬耳朵,悄声撩拔,“梨容,有没有发现,它这些年越来越大了,每次进你那里,我都怕它会把你那里戳坏。” 坏死了,阮梨容身体滚烫,那物没有进去,可给沈墨然这么一说,比在里面戳刺还勾人。 “梨容,也不只它变大,你这里也变大了。”沈墨然大手罩上阮梨容胸前,握住揉.挤,“你看,咱们刚成亲时,我一手裹住它了,现在只包得住半个了。” 沈墨然说着,指尖刮擦从柔.嫩变得坚.挺的顶点,指腹打旋逗.弄。阮梨容给弄得周身战.栗,呜咽似的低吟起来,声音甜美脆弱。 “每次都想弄死你,跟着你一起死去,就再也不用担心会分开了。”沈墨然低喃,扶了硬物抵进去…… 烧红的铁棒在像出海的蛟龙奔腾翻涌,花芯是溃决的堤岸,甜蜜的汁水湿染了紫红的铁棒,柔软的肉.壁像水草绞緾,辗转迎合,快意锐不可当。看着阮梨容那里涌出晶莹的狂潮,脆弱的花蕾在狂浪的攻击下颤动,沈墨然心满意足,一声嘶吼,两人迎来了再一次的蚀.骨销.魂…… 事毕两人搂在一处喘.息,满腔的爱意沸腾得快要溢出来。 阮梨容张了张嘴,微微蠕动,沈墨然急忙凑了耳朵过去听。湿热的气息吹进他的耳洞,阮梨容道:“墨然,我很幸福!” “它让你感到幸福?”沈墨然凝视着阮梨容雾汽氤氲的双眸,含笑摸了她的手按到自己湿漉漉的半软的物事上。 “它让我感到幸福,因为,它是从你这里长出来的。”阮梨容闭上眼睛,轻轻地将唇贴上沈墨然的心窝位置。 轻轻的一个吻,像春风穿过沈墨然的皮肉,钻过他胸膛肋条,温柔地抚慰了他躁动的一颗心。 肌肤相贴爱恋地摩挲,气息交融,沈墨然动荡的心境安稳下来,理智清明不再彷徨。 把压抑在心头的一切说出来吧,自己的家人算计着想得到白檀扇,可自己却半分没有这个心。告诉梨容,白檀扇只是一把普通的檀香扇,自己娶她,只是因为爱她。 沈墨然深吸了口气,长久以来积存在心底的秘密使他感到负疚,爱侣分离的恐惧让人痛苦焦心。 这些他都能忍下,可他害怕,他不怀好意思狼心狈肠的亲人,会在不知哪个时候,就把一切撕掳开告诉阮梨容。 相识的最初家人不纯 的动机,像高悬在头上利剑,它跌落时,他们是卧染血泊,还是消融冰释? 抱紧阮梨容轻暖的身体,额头相抵,舌尖轻触,沈墨然低低道:“梨容,有件事,我一直压着没敢和你说。” 话到唇边了,生死由梨容判定,沈墨然深吸了口气。 “墨然哥哥,墨然哥哥……”咣啷一声门扇巨响后,纱帐“呼啦”被掀开,鬓湿发乱,满头的汗珠的陶羽衣出现在沈墨然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睛视线中。 ”墨然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沈墨然听不懂她说话,思绪只在梦里的梨花香中飘飘荡荡,他呆呆傻傻地四顾找人,床上不见阮梨容,他猛地跳下床冲到外面,房间各处都不见阮梨容,那涨满胸臆的春情,随着陶羽衣的大叫消失了。 “梨容呢?梨容怎么不见了?”沈墨然怔怔找寻着,心中不愿相信,阮梨容生气走了。 “梨容跟大木头上京了,你怎么啦墨然哥哥?傻了?梨容在香檀也不可能在你房中啊?” 梨容生气了?跟聂远臻走了? “不!”沈墨然大叫一声,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出,轰地一声倒地。 ☆、52摧花辣手 苻锦这些日子当着小厮,沈墨然又没有别的贴身服侍的人,有些累,进房时还眯着眼打哈欠,瞥到地上的血迹吓得跳起来,忘了自己现在是十五,抓住陶羽衣衣领便朝她挥拳头。 “喂,你怎么把少爷害成这样?” “我不知道啊!”陶羽衣放声大哭,也不懂反抗,“墨然哥哥一直找梨容,我就说了一句梨容和大木头走了,他就吐血了。” “你真是蠢,怎么能胡乱说话呢。”苻锦把手松了,恨恨骂道:“少爷病重着,你再这么说,想要少爷的命啊?” “墨然哥哥病得很重?不仅是有些不适?”陶羽衣哭得更凶了,“墨然哥哥要死了吗?那梅贞怎么办?大木头又不在。” “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苻锦怒道,伸手要去把沈墨然扶上床。 她拽了个空,沈墨然自己站起来了。 “少爷,你没事了?” “墨然哥哥,你醒啦,怎么样?” 陶羽衣和苻锦齐齐惊叫。 沈墨然摆了摆手,脚步趔趄走到圆桌边坐下。 胸膛很痛,陶羽衣和苻锦的叫嚷把他的神智从迷梦中拉回。 那一切不是梦,绝对不是梦!沈墨然按住胸口,那里,真真切切的伤痛与心疼告诉他,所有的一切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可是,也不会是存在于现在的生活里。 现实的生活里,梨容不是自己的妻,她跟聂远臻定亲了,此时,由聂远臻陪着,去京城了。 纷乱的脑袋渐渐清醒,沈墨然定了定神,看向陶羽衣,问道:“梅贞出什么事了?” “梅贞和甄崇望打起来了,今天一大早回了县衙,我现在叫修七守着她不准甄崇望见她……” 陶羽衣语无伦次结结巴巴,苻锦不认识聂梅贞,见沈墨然面色苍白还操心别人的事,心里不满,粗声道:“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好担心的?” 陶羽衣顿足,道:“梅贞手腕上青青紫紫的伤痕,我来前,她哭得气儿都接不上。” 沈墨然变了脸,聂梅贞性情和顺,大声说话都不会,竟与甄崇望口角至动手起来,定不会是小事。 他更担心的是,今年的阮家福扇是聂梅贞得的,聂梅贞这么一气一急的,可别撑不住。 若是撑不住丧了命,阮莫儒苦心维系的阮家福扇的名声就完了。 “宁先生呢?”只要宁海天在,保住聂梅贞的命,其他的从长计议。 “梅贞喝的药缺了几味,宁先生离开香檀去什么山采药了。” “聂大人也不在?” “聂大人去了安平。” 沈墨然咬牙忍着不适想站起来,眼前晕眩脚底摇晃,略站一站都撑不住。颓败地坐到椅子上,沈墨然对陶羽衣道:“你到阮家去,和阮伯父说一声,请他到县衙和甄崇望谈谈。” “阮伯父带着阮伯母不知去了何处,他吩咐守门人,以后不给我进府,也不给我传话。”陶羽衣心虚地低下头。 “因为什么事?”沈墨然颇感意外,陶羽及虽然说话口无遮拦,可心地纯善,不应该被阮莫儒禁止入阮府才是。 “我也不知道阮伯母还没听说你娘和你姨妈骂梨容,我只是实说嘛,阮伯母就又嗽又吐的,阮伯父生气了,第二天我再去找阮伯母说话,他们就不给我进府了,说阮伯父带着阮伯母外出散心了。” “阮梨容的娘太弱了,这种事本来该她替阮梨容出头的。”苻锦替陶羽及鸣不平。 沈墨然眉心一跳,阮莫儒和阮梨容那样严密地护着肖氏,难道有什么隐情? 看来,只能自己强撑着出面调停了。 “梅贞有没有告诉你她夫妻俩发生的什么事?” “她不说,只是哭,不停地哭。”陶羽衣跺足。 若是梨容在,由她去劝说了解情况是最好的了,而今请不到阮肖氏去和聂梅贞说话,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经过假哨子一事,和聂家是红脸反目了,也不能让她们去。 沈墨然沉吟了片刻,看向苻锦,“十五,你偷偷溜进甄家,打听一下情况。” “少爷,你自己病成这样了,还要管人家的事?”苻锦不满道。 “现在大家都不在,墨然哥哥再不管,谁替梅贞出头?”陶羽衣小声嘀咕。 “到底是你墨然哥哥重要,还是聂家的人重要?”苻锦不平地叨念着,不甘不愿照沈墨然的吩咐出门办事。 同居香檀城,也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沈墨然与甄崇望却是第一次见面。 甄崇望穿着团彩云纹绛红锦袍,外罩曙红褶绉纱衣,艳丽的红色衣衫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凝重和大气。近了细看,眉似卧蚕,虎目含威,那份霸气强悍的威仪半点不输王孙贵族,难以看出这是一个普通商人。 修七闲闲地倚着县衙大门,猫捉老鼠一样,任甄崇望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 “你不给我进去,梅贞要有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吗?” “聂小姐不想见你。”修七凉凉道,眼皮抬起看到沈墨然,呵呵一笑,指向沈墨然对甄崇望道:“这人是你妻兄的好友,大约能做得了主,你和他说吧。” 甄崇望抬眼望向沈墨然,像宝剑从剑鞘抽出,如冰的寒光射向沈墨然。 “梅贞是我妻子。”甄崇望盯着沈墨然,眼神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说话和眼神都是莫名其妙,好像自己是聂梅贞的奸.夫似的,沈墨然淡淡地回望,平静地道:“聂小姐不想见你,你一直在这里纠緾,不怕使她心结更重吗?” “你以什么立场说这话?”甄崇望嗤笑,毫不掩饰敌意。 “男人,以一个男人的立场说话。”沈墨然冷冷一笑,道:“听说聂小姐手腕青紫,我想,那是畜牲才做得出来的举动,远臻和聂大人回来前,每个人都有义务阻止你见她。” “你!你!”甄崇望拂袖离去,修七拍手赞道:“沈墨然,想不到你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厉害。” “他本来便打算走的,我的话只不过给了他离开的借口。”沈墨然摇头,短兵相接,几句话便可以看出来,甄崇望不是那种受他人言语影响的人。 真的吗?甄崇望跟自己耗了那么久,只是要等沈墨然过来?修七觉得奇怪。 “沈墨然,聂小姐是不是喜欢你?”甄崇望对沈墨然的敌意,修七也感觉到了。 “怎么可能?我与聂小姐只见过几面。” 甄崇望的敌意可真来得莫名其妙,沈墨然本来想的是和甄崇望好好谈谈,开解一番,想不到三言两语扛上什么也没谈成。 沈墨然和修七陶羽衣一起走进县衙,长街拐角处,大踏步走着的甄崇望突地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们的背影,缓缓眯起眼睛。 “爷,需不需要安排人在县衙里偷偷照看着太太?”不知从哪里角落钻了一个人出来,无声无息地站到甄崇望身边。 “不用,修七武功高强,给他发现便前功尽弃。” “太太看起来很伤心。” “以后成事了,我给她母仪天下的尊荣,她会原谅我的。”甄崇望咬紧牙,凛然的虎目涌起疼痛之色。 “下一步怎么办?” “太太这边绊住修七了,你吩咐下去,把这阵子卖檀香扇得来的银子都买成粮食屯积到小姑山里备战事所需,另抓紧暗中拉拢朝臣。” “是。” “粮食采买完后,留下屯积的,少部份拿回市面出售,把粮价哄抬上去,再把这消息不动痕迹地给沈墨然知道。” “是,爷的计划是?” “聂远臻和修七在暗中调查沈墨然,他们怀疑沈墨然是我,我就再加一把劲,把火全烧沈墨然身上。” “沈墨然会上当吗?” “他是商人,商人图利。” 修七和聂远臻想不到,甄崇望才是他们要追查的前朝太子的遗腹子。确切地说,成年的甄崇望不是甄家的儿子甄崇望。 真正的甄崇望,在十年前迷路进绕盘崖时,已被隐藏在里面的前朝太子潜藏在绕盘崖里的谋臣家将杀死了。沈家的青骝马进去带出来的,是年纪一般大的太子遗腹子朱承嗣。 假甄崇望开始易容成甄家子的,后来,一点一点变化着容貌,慢慢露了本来面貌,甄家两老隐隐有所发现,不久后遭了毒手,甄崇望真正的身份,至此香檀城没有一人怀疑。 谢砚秋案聂梅贞没被牵连进去,那是因为,甄崇望在那之前见过聂梅贞,喜欢上她,不忍对她下手。 沈家大富,阮家根深,心腹谋臣的建议是让甄崇望娶阮梨容或是沈丽妍,也因为这个打算,谢砚秋案时他们没有套进沈丽妍,想不到在今日却成了沈墨然做他替死鬼的伏笔。 聂德和只是一个七品官,对他的大业并无帮助,在娶妻上,甄崇望却没有听从谋臣的建议,坚持娶了聂梅贞。 甄崇望是喜欢聂梅贞的,可是,与大业比起来,聂梅贞只能靠后,就如今时,明知聂梅贞是清白的,也明知她受不了打击,可他还是给她扣下她与沈墨然有私情的帽子。 这一步棋在成亲之初就下了,禁锢聂梅贞,限制她的自由,断绝她与外界的往来,然后,卒然发难,用聂梅贞绊住聂远臻聂德和的视线。 聂远臻此时不在香檀城,不过绊住修七,把沈墨然套进去,效果是一样的。 顺带着把水搅浑,他的计划便能不受阻挠地顺利执行。 甄崇望心口疼得厉害,针扎在心尖上面一直没有拔.出来似的,一阵一阵的抽搐。 他爱聂梅贞,却深深地伤害着她。 聂梅贞因长年生病,养成的性情内敛宽厚,受了委屈也不肯说,沈墨然要避讳,只让陶羽衣进房问话,聂梅贞一言不发,只不停哭,一行哭一行嗽。 沈墨然提着一颗心,只怕她嗽着嗽着一口气上不来去了,阮家福扇的名声便完了,拖着病体强撑着不敢离开县衙半步,让陶羽衣想方设法逗聂梅贞开心,又悄悄地请了大夫来诊脉开方。 “无碍的,只是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对腹中胎儿不利。” “梅贞,你害喜啦?有孩子了?”陶羽衣惊奇地大叫。 聂梅贞也呆了,宁海天离开多日,她只按时吃着药,没请大夫诊过脉,还不知自己怀了身孕。 “羽衣,你觉得是男孩女孩?”聂梅贞轻轻抚着肚子。 “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哎,梅贞,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我好想你现在就生孩子,我就可以抱一抱了。” “我也很想现在就生。” …… “女人真奇怪,那男人对她那么差,听说有孩子了,她还能那么高兴。”修七听里面没了哭声,还兴奋地叽咕起来,摇头啧啧叹息。 “女人很喜欢孩子的。”沈墨然失神地低喃,想起梦里阮梨容为了孩子不停求医,心口更痛了。 梦里的一切定是真实地发生的,梨容对自己的莫名恨意,是不是因为那一直没有说出口的隐情? 家人是图谋不轨,可自己却是一片真心,仅仅如此,梨容的恨不应该那么深吧? 沈墨然思索着,缓缓地握紧拳头。 梦里的一切虽然理不清,然而叶薇薇痴心妄想着要嫁给自己得尽快解决,不能再像梦中拖到几年后她还没嫁人。 不然,只怕叶薇薇尚不死心还要生事端。 叶马氏与叶薇薇确是不死心,她们回家后,原来有意求亲的,一听叶薇薇毁容了,登时退避三舍。叶薇薇伤心之余,更恨沈墨然。叶马氏打听得阮家只是让沈马氏当众道歉,没有告官追究后,她又想带着女儿来沈家住,希图再把女儿许给沈墨然。 只是这回,沈马氏一直病着不见客不见她使来问安的人,没有明言却清楚地表达了拒绝之意。 “娘,连姨妈也嫌弃我,她太狠心了……”叶薇薇狠砸东西,大声骂沈马氏。 “没事,娘再想办法。”叶马氏冷笑,沈马氏不顾姐妹之情,她也不客气了。 她把姐夫都勾搭了,还觉得自己没有公开奸.情就是顾念着姐妹之情,委实可笑。 她也不想一想,自己女儿在沈家搞出与下人通.奸的丑闻,沈马氏还怎么让叶薇薇嫁给沈墨然? ☆、53 沈千山这日在商号查看帐务,见帐面没有盈利,越看越生气,烦心得想骂人时,门外来一陌生人,道受人所托,送了一封信来给他。 “姐夫,请到香檀城外香檀河上小舟一叙。” 多日见不着叶马氏,想着跟她在一起的销.魂滋味,沈千山浑身来了劲,丢下帐务忙往城外赶。 香檀河上一艘乌篷船篷上挂着一块香艳的红绣帕,沈千山一眼看见,也不用找寻问证,知就是这一艘了,撩起袍子跳了上去。 香檀人好游河,乌篷船亦颇精致,两层竹篾编的篷顶结实美观,沈千山几步走过前舱下扶梯,推开前舱中舱之间的小画屏门。 舱中铁炉里烧着炭火,热气扑面而来。 掀起通往后舱的垂帘,看到后舱里面睡铺上的叶马氏,沈千山喜得搓手.淫.笑,一路走一路急急扒衣裳,把外袍裤子中衣扔了一地。 “姐夫,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叶马氏嗲声浪气问道,光.溜.溜的身体左右扭动。她上.半.身横躺在铺上,把自个儿用大红的软绸捆着的,胸前本就饱满的胸.脯被红绸摧鼓得更加高耸,下.半.身坠在铺外,双.腿大拉开绑在铺边两张椅子上,底下腿.缝.间鲜.嫩.粉.红的颜色露出,穴.口.处能见鲜.红.软.肉不住阖动,细丝一样湿滑的粘液流淌着,恰似一颗诱人采摘的春桃。 沈千山哈的大笑,“宝贝儿,难为你想到这么一个好所在,难为你弄出这么个骚样。” “为了找这个所在,我可费了不少心思。”叶马氏娇声道:“入冬了,现在都不出租乌篷船了,我问了好几家,花了五两银子才租到的。” “五两银子是吧?放心,回头我给你五十两。”沈千山暗暗肉疼了一下。 五十两银子才不值得她费了这么多心思呢,叶马氏嬉笑道:“姐夫便是不给我银子,我贴银子进去,也得寻机会见一见姐夫。” “瞧这小嘴儿。”沈千山拧转叶马氏脸颊,虽然明知她口不对心,还是十分受用,迫不及待扶了尘.柄钻进叶马氏那处乱撞。 “姐夫你好厉害,撞得我十分难过,酸.痒.酥.麻……”叶马氏任沈千山在里面作弄耍威,口中赞语不绝,身体有意翻仰扭动,使红绸更衬得肤白如雪,下面花心迎夹启合,使劲绞紧沈千山硬.物。 沈千山但觉里面绵软如棉,裹住十分的热湿,淫.水乱洒,沾棒润物,真个快活得胜似神仙,如醉如痴, 更加奋发卖力。 叶马氏给弄得眼神焕散,薄泪盈眶,四肢挂着椅子,要抬抬不了,有些疼痛,喊道:“姐夫,把椅子解下来。” 沈千山不耐烦,不摇头不说话,由着她双腿折垂,挺腰猛撞,叶马氏腿疼身抖,全身泛上晕红,与红绸相映成趣。 “宝贝儿你可迷死姐夫了。”沈千山兴奋地抓住叶马氏ru尖狠揉,下面将棍子顶至最深,也不抽出,抵住叶马氏变色那一处,辗转着反复碾磨。 叶马氏弓身弹了一下,尖叫了一声姐夫,身体像喷薄的一道鲜缎拱起又慢慢瘫垂下去。 …… 抽将出湿淋淋软垂的一物,沈千山倒到叶马氏身上满足地喘.息。 “姐夫,满意了吗?”叶马氏问得勾心挠肠。 往常叶马氏这样问,就是要再战之意,沈千山惊怕,闭上眼装死。叶马氏双手果然柔柔地又缠上来,不住摸索,要挤进两人紧贴的缝隙去揉弄那物使它重整雄风。 来得太匆忙了,该先回家拿上一两件物事的,沈千山有些后悔,睁开眼左右看,要找物事替代。 一眼看到叶马氏脖子上一串檀香木珠,沈千山不觉大喜。 “你戴这珠子,是不是就为偷吃。”沈千山揶揄着,粗暴地扯出珠串,道:“可怜你空寂,想必没少用它替男人那物的,今日就弄给姐夫看看。” 说罢起身,把那珠串往叶马氏湿滑滑粘腻腻的那里面塞。 那檀香木珠串鹌鹑蛋大小,沈千山两颗两颗按住往里推,推进去十数颗,猛一下往外拉,叶马氏啊地一声蹙眉尖叫,下面涌出一股粘腻的汁水顺着珠串流淌出来。 如果几十次,沈千山见叶马氏出气多进气少,满意地问道:“这回满意了吧?你个浪.货。” 叶马氏尚自摇头,面上晕红更深,沈千山喜看着她的骚.样,见她还要,乐得配合,这回不是两颗同进,将珠串对折,竟是四颗同时压进。 四颗同时推进撑着了,叶马氏两腿颤栗,抓挠着哭求起来:“姐夫……少些儿来……”口中叫着少些儿来,下头圆润鲜红的地方往外挤,不吞咬了。 “少些儿来它可不满意。”沈千山嘿嘿笑,手上使力,不管叶马氏愿不愿意,珠子不停压进去。叶马氏狂扭身体,下头堵涨得厉害,这一扭,自己倒弄得珠子与内里磨擦加剧,霎时苦少甘多,不说少塞了,仰起脖颈哼叫起来:“姐夫,动一动 ……” 沈千山依言,不停塞进抽出,动作迅速,弄得叶马氏心肝亲亲姐夫高声叫唤,香汗挥洒淋漓不已。 这么着来回捣弄,许久,沈千山手酸腿软,问道:“满意了没?” 叶马氏无力地摇了摇头,沈千山怪叫一声,把珠子通通塞进去,瘫倒到叶马氏身边,喊道:“你自个儿夹夹,我得歇会儿。” 老不死的忒不中用。叶马氏在心中骂着,脸颊却往沈千山脸上凑,嘴唇舌头亲热地舔.吮,娇声道:“姐夫,那你歇会儿,把我身上的红绸解下来,我自个儿弄给你看。” “真够浪的。”沈千山感慨不已,起身把叶马氏身上红绸解掉。 叶马氏手脚得便,两手便去摸弄自己的大白奶.子,拔挑着上面的樱.果,双腿夹.挤,把里面的木珠整弄得擦擦声响。 沈千山眼看着叶马氏胸前两团揉弄变形起伏,雪白的皮肉汗意津津的,两点嫩红硬挺,底下暗红的珠子在红肿的入口滚动,晶亮的粘液不时涌出,不觉又血脉贲张,拉张开叶马氏大腿,把珠子扯出,又舍不得这助兴玩物,干脆解掉一头绳结,留了五颗,其他的捋掉,把那五颗珠子推进去,绳子留在外头,怒张的器物随后冲了进去。 木珠在里面勃勃跳动,沈千山gui头小孔正顶上其中一颗珠子,珠子陷进去硌着那一处要命的地方,棍棒登时发狂一般颤动。 叶马氏作态地惊叫,高声大夸,弹起身抱住沈千山肩膀摇动身体迎合,沈千山得趣不已,捣弄顶磨更加卖力粗暴。 堪堪又作弄了几百下,沈千山筋疲力尽,丢盔卸甲泄在在叶马氏体内。 ☆、54天崖芳草 叶马氏勾引得沈千山为她神魂颠倒,因沈马氏已当众赔礼道歉,阮莫儒不再追究,沈千山色心之下,又同意叶马氏带着叶薇薇再次住到家里来。 叶马氏此番是越过沈马氏受沈千山邀请到来,沈马氏微有不悦,待客上冷淡了许多,只不便反对赶人。 沈墨然在县衙照应着聂梅贞,给叶马氏钻空子了。 发现害喜后,聂梅贞精神好了许多,然身体仍很虚弱,陶羽衣毛毛躁躁的,沈墨然不敢掉里轻心,在县衙聂远臻的房间住了下来,自己养病的同时,又提点陶羽衣照顾聂梅贞。 苻锦直到两天后方探得消息回报。 “少爷,那个甄家不是寻常商户。” 虽然因为是得宠公主对宫廷的阴谋诡计没有深切的体会,苻锦仍感觉到不对,只是,她本身不是善谋之人,也看不出其中秘密。 “有什么不对的?” “甄府的下人嘴巴很牢很牢,半句话都不肯多说。”苻锦扯了袖子扇风,这一次打探消息,她潜进甄府后易容成很多个人,七拼八凑方打探出一点儿。“少爷,甄崇望对聂梅贞从衣食住行看很好,只要在家,必是宿在她房中,府里也没有通房侍妾,可是,聂梅贞在甄家名是太太,什么事都管不了,而且一点自由都没有。” 竟然是这样!沈墨然心中惊涛骇浪冲过,脑子里瞬间想的是,甄崇望是不是对阮家不满,故意娶了聂梅贞折磨她,要败坏点阮家福扇的名声。 “聂梅贞太懦弱了,一个县太爷千金,竟然给一个普通商户拿捏得死死的。”苻锦叹气,袖子扇得更大力。 沈墨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笑道:“这一趟辛苦你了。” “谢少爷。”苻锦接过茶杯,看着沈墨然温润的笑容失神。 她看着沈墨然的这一眼烟波浩渺,英气中荡漾着柔情,沈墨然心口一跳,瞬间想起来了,这个假十五就是安平州耍竹竿那个女子。 看来,那浓眉粗肤的面目也是化妆的,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丑不了。 看出苻锦是什么人,沈墨然也明白了苻锦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目的。 “少爷,你猜不到聂梅贞这回和甄崇望因为什么事吵打起来吧?” “因为什么事?” “甄崇望说,聂梅贞和你有奸.情。” 沈墨然温和宽容,苻锦一时也忘了自己扮着的身份,若是真十五,称 呼聂梅贞是不可能直呼其名的。 泼这样的污名,难怪聂梅贞那样和顺的女子也气极。 只是,无中生有,甄崇望理亏的,他难道半点不顾忌聂德和与聂远臻? 聂梅贞能离开甄府,不可能是她抗争得来,是甄崇望有意放她出来的。 甄崇望的用意是什么? 沈墨然抿思苦想,一无所获。忽想起阮家偷偷生产了檀香扇交给甄崇望销售,霎那间魂飞魄散。 怎么那么巧?所有人都不在香檀城。 “十五,要轿子来,送我上阮家。” “少爷,你路都走不动了,还上阮家做什么?”苻锦不高兴,站着不肯动。 “快,别误事。”阮家福扇,阮家几代人苦心维系的泡沫,迟了,只怕毁于一旦。 “人家的事能有自己的命重要吗?”苻锦拒不从命,沈墨然喘气都艰难,再跑来跑去,一命去了她的驸马哪里寻。 “什么事那么着急?”修七为着聂远臻看护聂梅贞,一面监视着沈墨然,听得房中异动进来了。 “修七,你马上带我上阮家找阮伯父。”沈墨然急得手足冰凉。 “着急什么?”修七抱臂看着,就是不去扶沈墨然。 “你不懂,这事,这事关系着阮家福扇的声名。”沈墨然话音刚落,修七奔了出去,眨眼工夫,修七又回来了,挟起他疾奔出县衙朝阮府而去。 沈墨然以为修七不懂,其实修七比他懂的多。沈墨然一说关系着阮家福扇的名声,修七马上想到,阮家福扇的名声若失,靠福扇上位的夏知霖将相位难保,夏知霖是皇帝的股胘,前朝太子余孽再乘机造谣作乱,石太后当年的得宠也会遭人质疑,进而,当今圣上是否顺应天命…… 一把普通的檀香扇,牵连之广,不需沈墨然说,修七也明白,在抉择的瞬间,他没来由地完全相信了沈墨然。 他方才出去,是去放信鸽通知聂远臻速回香檀。 聂远臻和阮梨容此时离香檀已五百多里地。 那日阮梨容的小手勾上他脖子,聂远臻痴痴地方想吻上去,车夫驭了一声马车忽然靠边停了下来。 暧昧的感觉蓦地消失,绮昵没有了,阮梨容坐直了身体,空气竟突然变得压抑起来,聂远臻失望又难堪,两手抓挠着裤子,想继续,又有些情怯。 “马车怎么突然靠边停下了?”阮 梨容低声问道。 轻细的话语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聂远臻撩起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一辆极大的豪华马车过去,我看前面的马车都停下来让路也就停了。”车夫笑问道:“车厢打了个陶字,聂公子,这北地姓陶的官员是哪位?这么势大?” 陶!北地姓陶最有势力的,恐怕不是哪个官员。 聂远臻猛地站起身,又坐了回去。 “怎么啦?”阮梨容问道。 “刚才过去的,可能是陶羽衣的哥哥。” “约摸是去香檀的,怎么啦?” “没什么。”聂远臻笑着摇头,方才他担心陶胜风是去香檀商议沈墨然与陶羽衣的亲事,转念一想,有修七在,不会给沈墨然娶陶羽衣的。 亲昵的气氛消失,接下来的行程,阮梨容只和聂远臻谈些北地与南方的不同,聂远臻血气方刚的年龄,两人每日在狭窄的空间里相处着,一块大木头也有了绮念胡想。 这日阮梨容有些困倦,靠着车厢壁闭眼养神,聂远臻偷偷看她,越看越痴,心跳如鼓。 梨容的睫毛真长真软,嘴唇润泽红艳像樱桃,吃起来是不是也像樱桃一样香甜……想像勾得聂远臻周身酥.痒.麻.软,再难自制。 聂远臻轻轻地,轻轻地靠过去,厚实的两片嘴唇就要贴上了,就要贴上阮梨容薄软的花瓣般的嘴唇了。 急促的灼热的气息越来越近,引得两瓣粉蕊微微颤动。 唇与唇接触的瞬间,一声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 有情况,聂远臻懊丧地坐起身体,对睁眼看他的阮梨容低声道:“有暗卫专用的鸽子传消息来,我出去一下。” 再回来时,聂远臻面色暗沉沉的,深眸冷硬,厚实的嘴唇抿得很紧,唇线敛出山岩的棱角。 “怎么啦?是不是有任务?”阮梨容小声问道。 “队长传来的消息,让我马上赶回香檀。” “是不是梅贞出事了?”阮梨容霎地坐直身体,离开香檀前她去看过聂梅贞,跟以前一样看不出哪不对,只是却总感觉不安心。 两人离开香檀已经八天,离京城也只得十来天,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修七不会让聂远臻回去的。 “队长没说,也不知是不是梅贞的事。” “咱们快赶回去。” “这时回去? ”聂远臻有些歉然,“来回奔波太累了。” “没事。”阮梨容摇头。其实最好的安排是她到附近城里找镖局护送自己上京城,聂远臻自己骑马疾奔回香檀,这样便能两边不误。 不过,两人此番同行,阮莫儒有让聂远臻女婿见岳母之意,她也知聂远臻必不放心她一人上京,故没有提出来。 车夫打马调头,此番跟出来时又不相同,马车走得急,车厢里虽铺了厚毡子,阮梨容仍给颠得昏沉沉头眩欲吐。 “慢些走,前面酒楼停下打尖。”才快些走了三个时辰,聂远臻看阮梨容难受,忙喊车夫停下休息。 “快些罢,不要停了。”阮梨容想起聂梅贞抑郁的笑容,心中格外不安。 “那边有我爹有修七,招我回去大约也只是商量。”聂远臻摆手,跳下马车,转身托起阮梨容扶她下马车。 车夫驾着马车进酒楼后院买草料喂马,阮梨容站直身体,避过聂远臻的挽扶,缓缓往酒楼里面走。 两人刚在酒楼大堂坐下,小二尚未过来打招呼,一个中年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这是薄荷油,涂抹额头两侧,能消除晕马车的闷堵。”那人身穿蓝色锦袍,品貌出众,温煦谦和,阮梨容道了谢,正想婉拒,聂远臻已接过瓶子,对那人道:“多谢。” “不客气。”那人拱了拱手,亦不再多言,转身走了,进的是大厅一角的包厢。 “你认识?”阮梨容见聂远臻拔出瓶塞要帮自己涂抹,忙伸手接过。 聂远臻的举止是信任那人,却又不似与那人相熟,故阮梨容有此一问。 “我见过他,他不认识我。”聂远臻低声道:“那人是陶氏商号的大管事,陶胜风的得力助手姚伯嘉,那包厢里面坐的,应是陶胜风。” “前两天咱们就遇上他了,怎么今日才走到这里?”阮梨容疑惑,又悟起,笑道:“许是一路巡视商号,聂大哥,他是羽衣的大哥,咱们过去打声招呼吧。” 陶胜风坐在包厢里,随从在进门后就把随行携带着的轻烟一般的蛸纱挂到门上。这是他的习惯,绡纱软薄轻透,从里面能清楚地看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 看到缓步走进酒楼的阮梨容时,陶胜风的心霎地提了起来,奔突着要跳出胸膛。他想压下,可是蹦跳的心无法沉寂。 他见过很多女人,她们一个个罗衣华服,粉面桃腮,妆容精美 ,在衣香鬓影里如花绽放,或娇媚或端庄或清纯,和那些女人比起来,他此时见到的女子并不是最美的,然而,她是与众不同。 她穿着平常的素色衣衫,黑丝缎般的长发用一根玉色丝带束紧斜绕盘成坠马侧髻,一点头饰没有,脸上也没有上妆,素净的面容,光滑莹润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的眸子柔美似一泓秋水,眼神沉静,那抹天然的淡泊从容,紧紧地吸住了陶胜风的视线。 在看到阮梨容疲倦地揉了揉额角时,陶胜风唐突地让姚伯嘉送薄荷油过去。 看到阮梨容朝自己的包厢这边走来时,陶胜风的呼吸停止了,他像毛头小子一样,周身僵硬,正襟危坐,一动也不能动。 ☆、55惺惺相惜 陶胜风与沈墨然成为好友,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洛京城里四大美人,两个进宫当了皇帝的妃嫔,一个是皇帝的同胞妹妹,石太后所出德阳公主苻锦,一个是调香世家柴家的独生小姐柴福儿。 柴福儿不独貌美,最希罕的,是体有异香,所到之处,五丈之内,芳香扑鼻。 有人认为是调了香放在身上,于是有一帮好事之徒,把柴福儿骗到某处,据说使女婢剥了柴福儿衣裳,把她丢进河里洗刷了几遍,奇香却半丝没失。 柴福儿是天生带的奇香一事落实了,然她曾被人劫走,去衣洗身的传闻也人尽皆知。被除衣洗身期间有没有遭到侵犯,虽然好事之徒说是使女婢行之,却仍免不了遭人疑诟。 于是柴福儿虽身负美貌兼体有奇香,却无高门望族出色子弟求亲,高不成低不就,年华蹉跎,与德阳公主一起,成为洛京城里年已双十仍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这一年柴福儿的爹柴伯安再也等不下去,公布了消息,要在自家门前搭高台,效历代佳人,让女儿抛绣球招亲。 一般人只想着有热闹可看,察觉不到其中的商机,陶胜风则不然。 柴福儿名满京城,柴家巨富,柴家香声名在外,连皇宫里的贵人用的香薰香料香水,也大多出自柴家。这一番抛绣球招亲,吸引前去的人,除了贪财好色的,看热闹的,也有不少想寻机与柴家攀上关系的商户。 陶胜风在听说了柴福儿要招亲的消息后,就密令了手下人去和柴伯安商议,把抛绣球的地点改在场地开阔的西城城门口,陶氏商号负责搭抛绣球的高台,负责派出人员维持秩序,柴福儿的穿戴衣饰,均由陶氏负责,交换条件是,抛绣球时间拖足三天,陶氏商号要在高台四周竖许多宣传陶氏产品的牌子。 派去接洽的人回来汇报,柴伯安答应,明日便可拟好约定书过去签字,然后准备一切事宜。 陶胜风听说谈妥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陶氏的生意那么大,每日光抽核帐目,签字批文,讨论各商号的进产销,就够他忙的了。 想不到,翌日傍晚,负责人一脸颓败来汇报,嘴边的肉被人挖去了。 竟然有人敢虎口夺食?并且,还能令柴伯安在与陶氏有口头协议时仍反悔,此人的嘴皮工夫,委实不可小觎。 胜败兵家常事,陶胜风没有恼羞成怒仗势压人,只是命手下管事密切留意着柴福儿招亲的进展,并留意着,是哪个 商号的人说动柴伯安反悔的,他对那个人很感兴趣。 才过了两日,陶胜风就见到了令他感到好奇的那个人。 ——沈墨然。 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沈墨然登门拜访,连递名刺都没有,他对守门之人说:“你和陶爷说,负责柴家小姐招亲事宜的人有事与陶爷相商。” 霸气强悍,不卑不亢,简约明了。 陶胜风听了守门人的禀报后,毫不犹豫地接见了沈墨然。 看到沈墨然的第一眼,陶胜风暗赞了一声,好个英风内敛的出色人物。 年约双十,脸部线条刚毅,那双眼睛平静清冽的让人见之不能忘,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挑时,又将眸底那丝冷冽无言化解,带给人如沐春风的暖意。 “在下沈墨然,冒昧了,见过陶爷。” 沈墨然拱手作揖行了一礼,抱拳的一双手指节修长干净,骨节匀称美好。 陶胜风看得一呆,迟疑了一下,方朝一边椅子打了个手势,冷冰冰问道:“你是哪个商号的?以往没见过。” “在下不是洛京中哪个商号的。”对他的冷漠,沈墨然平静以对,三言两语道了来意。 沈墨然与柴伯安订下约议,负责柴福儿招亲全部事宜。因听说之前陶氏商号与柴家已有了口头约议,特来赔罪,并表示,抛绣球高台左近最好的六个位置给陶氏商号做广告位。 “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安排这个招亲会,还有,你是怎么说服柴伯安在与陶氏有口头协议的情况下,与你签下约议的。”陶胜风听了沈墨然的话后,并没有捡到便宜的喜色,他的声音更冷了。 “我的安排,大约会与陶爷的的设想相近。”沈墨然微微一笑,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陶胜风。 与陶胜风之前的安排,果然一摸一样,在洛京西城门外开阔处搭高台,周围搭设广告店招宣传产品和商号。 “我让柴老与我合作,只说了一句话,陶爷尚未婚,此事若由陶氏主办,只怕于柴小姐声名,更是雪上加霜。” 绝!太绝了! 陶氏负责此次招亲事宜,自己未婚,与柴福儿年貌相当,却不求亲,确实会给人嫌弃柴福儿的印象。 当然,若没有人提起,谁也不会去作这般联想,京城里与柴福儿年貌相当的出色男儿多了去。 只是,提起了,便由不得人心中转 了几转,柴伯安拒绝陶氏,也就在情在理了。 沈墨然划了六个位置最好的牌子给陶氏做宣传,看似陶氏占了便宜,实则,沈墨然是要狐假虎威。 他要操作柴福儿的招亲会,与自己的心思是一样的,做宣传让陶氏的产品更广为人知,沈墨然没有产品要推广,自然是要跟各商户收费,代各商户做宣传。 他一个外乡人,要在群雄并立的京城取得商户的信任拉到收费给商户宣传的机会,赚得佣金,并不容易,甚至,生意做成了,后头赖帐呀等等麻烦事不少。 可若是给人看到陶氏也愿意与他合作,他的诚信度与话语权,不肖说是让人不敢等闲视之的。 陶胜风定定地看沈墨然,沈墨然平静地与他对望,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明明眼神很冷冽,却让人感到温和可信,就是戒备心极强的人,面对他时,也会不知不觉轻易卸下防备的心。 这人彷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星辰,将会在宁国的商界划下耀眼的光芒。 陶胜风沉吟了片刻后,接下了沈墨然的示好,并且,在沈墨然告辞时,脱口而出道:“你住客栈的是吧?各商号问起来,多有不妥,不若搬到我府里来暂住。” 陶胜风邀请沈墨然在自己家住下时,不过出于爱才之心,欣赏沈墨然的胆识和决断。想不到,两人在频繁相处中却成了知交莫逆,更想不到,自己那个混世魔王妹妹后来把“我要嫁给墨然哥哥”变成口头禅。 ☆、56落日残霞 如果说聂远臻是不解风情的大木块,陶胜风则是没有感情的冰山。除了他的妹妹,没什么能牵动他的情绪。 他的冷峻和财富王国更使他在人前显得那么高不可攀,沈墨然说,其实,抛开商业运作必不可少的心机谋略,陶胜风是很难得的朋友,对他认可的人,他赤诚热心毫无嫌隙地帮助提携,他对敌人也坦坦荡荡,从不背后刺人一刀。 陶胜风有很多怪癖不为外人知,比如他吃青菜只爱吃菜叶不爱吃菜梗,特别喜欢吃虾却懒得剥壳,为了不被人利用,也防着手下人投其所好,他却从来不在人前流露出。 沈墨然前世讲起这些时,阮梨容笑道:“赚了金山银山,却不能随心所欲生活,委实可怜。” “胜风要知道你觉得他可怜,不知会不会偷偷哭起来。”沈墨然当时大笑不已。 阮梨容对陶胜风很好奇,只是前世沈墨然带着她到过京城玩耍几回,陶胜风每次都恰巧不在京中,一直是闻名没见过面。 按常理,闺阁女子与一个陌生男人相见有些失礼,可遇上了,阮梨容心下蠢蠢,有些想见一见前世几番擦肩而过的人,亦且,她和陶羽衣颇有交情,与陶羽衣的兄长遇上了,打声招呼方不失了礼节。 聂远臻陪着她,两人走到包厢前,开口的自是聂远臻。 “里面可是陶爷?在下聂远臻,有礼了。” “两位请进。”取远臻话音刚落,姚伯嘉揭起帘子笑着迎出来。 “陶爷。”聂远臻抱拳,阮梨容敛衽,两人先对着陶胜风行礼。 陶胜风站起来僵僵地回了一礼,他想挤出一抹笑容,脸皮动了动,面颊肌肉有些抽搐,不只没有笑意,反更吓人了。 阮梨容半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掩映着眼睛,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陶胜风。 陶胜风身穿墨色嵌金丝袍,眉目冷峻,神情倨傲,只是,看他的站立身形,似乎很紧张,阮梨容觉得奇怪,微微有些失望,觉得陶胜风跟想像中高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有些不同。 “相逢是缘,两位若不嫌弃,左右都是用膳,一起?”姚伯嘉笑道。 作为心腹大管事,陶胜的心事,他还是看得出来的。见陶胜风僵僵站着,怕阮梨容和聂远臻打过招呼便要走,急忙开口留人。 聂远臻想着顺便探听陶胜风是不是要去香檀,会不会要让陶羽衣嫁沈墨然,并没异议,把眼看着阮梨容等她决定,阮梨容 轻点了点头,她突然想到,如果陶胜风也是去香檀的,自己跟他们一路,聂远臻就可以先赶回去。 车夫停好马车过来,姚伯嘉招呼他去和陶伯风的随从一起用膳,包厢里只剩了阮梨容和聂远臻陶胜风三人,气氛一下冷场下来。 陶胜风养尊处优惯了,只有别人开口提话题讨好他的份儿,虽然觉得冷清得尴尬,却不知说什么好,聂远臻也不是会说话的人,阮梨容无奈提起话题,“若不是事先知道,真看不出陶爷和羽衣是兄妹俩。” “你们认识羽衣?”陶胜风硬绷着脸,接口却很快。 “认识的,我们是香檀人。” 话题打开了,阮梨容笑着问起陶羽衣混世魔王一样的战绩,陶胜风慢慢地放松下来,侃侃而来,知无不道言无不尽。 聂远臻心道真个是爱妹成痴的兄长,说起陶羽衣那话多得像老婆婆。 安排了一切回来的姚伯嘉则暗叹,聂远臻对阮梨容呵护体贴,两人的关系看来非比寻常,陶胜风好不容易动心一回,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羽衣真可爱。”阮梨容赞道。 陶胜风点头,绷得紧紧的脸抽出一点点笑容。 “听说沈墨然要娶陶姑娘?”聂远臻趁着陶胜风说话的空当忙问道。 “墨然没那个意思。”陶胜风言举意赅,说完见阮梨容眼神略有黯色,以为自己说得太少冷落了,忙又绷着脸补充道:“羽衣一直緾着要嫁给墨然,墨然从来都是严辞拒绝。” 因为沈墨然拒绝,不是他反对!聂远臻忧急,证据明确前又不能把怀疑透露,沈墨然要是改口要娶陶羽衣怎么办? 陶胜风接着道:“我要去香檀,你们呢?是北上还是回香檀?” 阮梨容大喜,问道:“我们正要回香檀,陶爷,小女子的马车跟在你们后面走,未知是否打扰?” 她要跟自己同路!陶胜风心花怒放,自是应允,还邀请道:“我的马车舒适宽敞,再坐五六个人也不挤,两位不妨与我同乘一车。” 阮梨容婉拒了,聂远臻若是同行,同乘亦无不可,只是他要先赶回香檀,自己一个女子哪能陶胜风同乘一辆马车。 往回急赶梨容太累,不急赶又怕香檀出的大事,聂远臻犹豫片刻,同意阮梨容的提议,自己到市集买一匹马骑马先赶回香檀,阮梨容坐马车跟在陶胜风的马车后面慢慢走。 送走聂远臻,狭 窄的车厢余下一人独坐,空阔了不少,阮梨容歪躺下默默地舒出一口气。 这一路同行,真真压抑。她是过来人,聂远臻的渴望看在眼里,心中几番要从了他,每每到紧要关头,如那一日他的嘴唇快碰上了,她却周身僵硬。 回去后,是不是该提出解除婚约? 阮梨容无声地自问,自己这么神思不属,对聂远臻忒不公平。 有陶胜风同行,住宿是陶家的人在打点,舒适之极。这日到了姑山城,石太后的娘家便在姑山城,陶胜风去拜访石家人,阮梨容没有同行,自个在客栈中房间中歇息。 闲来无事枯坐窗前,脑子里想的便更多,前世种种,今生沈墨然的失魂落魄,盘桓萦绕纠緾不休,心中那份恨竟一点一点淡了下去,眷恋与思念越来越浓,夹杂着一缕更加说不出的渴盼。 迷迷糊糊中,忽见沈墨然在眼前站着,衣袂飘荡,骨销魂瘦。 “你怎么来了?” “想你就来了。” “告诉你,别以为娶了我就能得到我家的白檀扇,你休想。” “谁希罕你家的白檀扇?”沈墨然怒极,扳住阮梨容肩膀,黑眸幽凉绝望,“梨容,居心叵测的是我的家人不是我,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你的家人?”阮梨容冷笑,尖刻地问道:“你亲笔替你爹签字的你与叶薇薇的婚书也是你家人做的?” “婚书?什么婚书?” “你和叶薇薇的婚书,那上面你爹的名字,是你代签的,别说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替我爹签过什么婚书。”沈墨然把她推开,捧着她的脸,定定对着,一字一字道:“我若是和叶薇薇有婚约,我决不会娶你,你对我,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婚书难道是造假的?阮梨容呆滞不动。沈墨然上前一步环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轻叹道:“梨容,别的不说,你只想想,我若真与叶薇薇有婚约,怎么可能此时还不娶她?” 好像有道理,这个时候,她与沈墨然认识两年识成亲三年,她二十岁,叶薇薇也十九岁了,这么大年纪没嫁的,除了叶薇薇,就只有沈丽妍了。 “那你为什么给我下避子药使我一直无喜?”阮梨容咬牙问道。 “我给你下避子药?”沈墨然苦笑连声,问道:“梨容,这些年为求子,你请过许多大夫诊脉,有哪个大夫说过你是 喝了避子药致无喜的?” 阮梨容张了张嘴,不由得哑口无言。脑子里闷雷轰隆隆响,仇恨似乎水落石出。 “想不到你一点也没信任我,那我走好了,以后不会再来烦扰你了。” 难道真是误会? 避子药是误会,婚书也是误会,那自己娘亲的死,会不会也有什么误会在里面?思绪未理清,看到沈墨然转身要离去,阮梨容猛地抓住他的衣袍。 青玉束带被拉扯开了,沈墨然的袍领松松散散,松花弹绫深衣敞开,露出里面坚实的胸膛。阮梨容脸孔涨得通红,心里别扭矛盾,想松开手,却又怕沈墨然走了不再回头。 “梨容,你真傻。”恍惚间,沈墨然伸张开一双手臂,紧紧箍住阮梨容,灼热的唇舌贴至耳畔,“梨容,是什么能使一个男人不受别的女人诱惑?我对你的心,还不够明白吗?” 够明白吗?阮梨容呆呆地想着医馆地上满身汗水,欲.望高涨却一再忍着的沈墨然,如果忠贞不能衡量一个男人的感情,还能用什么来鉴定? “我恨不能剖出心来给你看……”沈墨然拉了阮梨容的手按到自己胸膛心窝处游移抚摸。 衣料轻薄,指尖下的肌肤热得着火,热力透过衣料的阻隔直烫到脏腑。阮梨容眼眶涩滞,双腿却软得直打颤,身体顺服地依偎进沈墨然的怀抱里。 “梨容……”沈墨然低叫着,箍着阮梨容腰肢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斜插.进她衣襟,摸索着忽轻忽重地刮搔打转。 阮梨容脑子里空茫茫,想克制,呼吸紊乱,多日的思念被摸弄引燃成浴火,烧得浑身发烫。 ☆、57煎心朝暮 “梨容,我想死你了……”沈墨然低低诉说着,抱着阮梨容轻蹭,低下头吮上她的嘴唇,轻轻地啃.咬,唇舌相缠直吻到喉底去。 阮梨容迷乱地分不清身在何地何时,似乎是前世,又似乎是今生,身体打颤,难耐地瘫在沈墨然身上喘.息。 “梨容……”沈墨然一遍遍叫着,声音低哑,硬物隔了衣料蹭摩阮梨容的腿腹。 前世飘遥的亲密接触再次到来,阮梨容受用无比,哼叹了一声,似苦楚又似欢愉,哀婉緾绵。 帘帷飞舞,红罗帐掀起,往上面一躺,任意地翻来滚去,花清香暖,那种离开多时的畅快欢乐便能再次得到。 沈墨然的裤子不知何时褪下了,茂盛的毛发中弹跳着紫胀的活物……那物暗红如巨蟒,弯转攀附在紧实的腹下。 物儿以往在里面挑弄的情景在脑子里涌现,不疾不徐地厮磨,暴风骤雨般疾扫,时而重,时而轻,轻轻重重不可捉摸,快意却是抓心挠肺层层叠叠无限分明。 想盼让人脸红,羞涩禁忌……不敢去想偏想得更多。 轻飘不着力的酥ma在想像里沁入四肢百骸,欲.念渐次浓郁,渴求像浓雾中走出的淡淡的影子,越步越近,终是侵占了整个的大脑。 “墨然……”阮梨容抬起虚软无力的手,勾住沈墨然的脖子,低喘着,半闭上眼眸。 此时的她,是前世为沈墨然欣然绽放的那个幸福的女人,两情缱绻,身心相许。 身体腾空,而后落到绵软的床榻上,细碎的绵密的亲吻像雨点一样急促,挥洒在阮梨容额上脸颊耳根脖颈还有身体各处,像春风吹拂,若梨花雪温润。 渴盼里席卷心灵的浪潮没有到来,身体微有饥渴,更多的却是被怜惜的满足,阮梨容在绵长的亲吻爱抚中渐渐迷糊,后来,意识空茫,陷入温暖的梦乡中。 沈墨然痴看着闭眼熟睡的阮梨容。 原来,自己与梨容真的是夫妻,难怪,第一天见面时,便觉得梨容是自己很亲密的人。” 合眼沉睡的梨容没有平日相见时的棱角,黑缎般的长发衬着白.皙的小脸,像枝头露水点染过的梨花,嫩蕊含娇,团朵如月,清绝无双,丽色可爱。 梨容是爱自己的,爱得不比自己爱她少。 沈墨然心中,喜悦爱恋和心疼负疚翻搅在一起,他贪婪地闻着梨容身上浅淡的让人迷醉的清香,颤抖着伸出手,虚虚地描摹 着她的眉眼。 真想把梨容占了!沈墨然听见自己心底怅然的声音地——此时占了,梨容清醒时怕是会着恼的,误会更难解开。 欲求两情长久,又岂能争朝夕。 勉力压下心中的浴望,带着解不开的疑问,沈墨然给阮梨容拢好被子,整理了衣裳,轻轻地走了出去。 梨容口中自己与叶薇薇的婚书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给她下了避子药? 沈墨然确定,迷梦里的一切,还有阮梨容的责问,是真切地发生在他和阮梨容身上的,只是,应该是上一世的事。 不存在这一世的事,有自己代签名的婚书无法寻找证据证明清白,不过,梨容体质极难受孕,自己没有给她下过避子药一事,方才寥寥数语,足以让梨容自己去查证了。 穿堂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刀刃带过,沈墨然双手攥起又放开,如是几次,纷乱的思绪杂涌,舍不得分别,却得咬牙暂且放下。 急切不得,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梨容心中对自己恨深,却也爱重,不需担心她真的嫁给远臻的。现在的关键还是,自己得有能力脱离开家庭,不要让自己的家庭再给梨容带去伤害。 “沈公子,阮姑娘家里没出什么事吧?”姚伯嘉朝沈墨然背后望。沈墨然风尘仆仆赶来,开口便要见阮梨容,姚伯嘉知他和陶胜风交情甚笃,又想着他和阮梨容是乡亲,许是阮家有话传给阮梨容,不疑有它,当即告诉他阮梨容住哪个房间。 “她关着门,我喊了几声没人应。”沈墨然道。 这是说没见到人,姚伯嘉觉得有些怪异,他上去许久方下来,真是没见到人? 想着聂远臻的神色,再看看沈墨然,这两人分明和阮梨容的关系都不一般,姚伯嘉不觉替陶胜风感到忧郁。 沈墨然那日由修七带着到阮家去,却没见到阮莫儒,后来聂远臻和聂德和先后回了香檀,修七悄悄告诉他,聂远臻和聂德和见过阮莫儒了,阮莫儒说,只要聂梅贞康健,阮家扇不会再有别的麻烦。 阮莫儒这话是含蓄地告诉他,阮家不是与甄家直接交易,甄崇望即便有怀疑要噬咬阮家,也没有证据说明阮家在生产普通檀香扇。 沈墨然暗笑自己关心则乱,阮莫儒哪会那么毫无心机地把自家的命脉送给甄崇望。 安心过后,身体渐次好转,见父母又把叶家母女招来家中,沈墨然愤懑之余拿定主意,决定脱离家 庭自立。 沈墨然正思考着做什么营生,忽听到市面上粮油价格有异动,一番打探后,他决定在国中各处贩运粮食买卖赚取差价。 手里从朋友处借来的五万两银子善未归还,正好做了本金,南北走动前,沈墨然牵挂着阮梨容,先一路往北来与她相遇见一面。 他熟知陶胜风的住宿习惯,略一打听便寻到了。 想不到相思欲狂的不只他一人,阮梨容显然也陷在爱恨困苦的情网中无法自拔,见到他,她竟然神思恍惚以为是在前世中。 “胜风回来后,你告诉他……”沈墨然把粮食价格异常的消息告诉姚伯嘉,让他问陶胜风姚氏要不要闻风而动,便告辞作别。 来去匆匆,连陶胜风都来不及见,姚伯嘉出了会儿神,决定把沈墨然是为阮梨容而来的隐情瞒下,只告诉陶胜风粮食价格不正常的消息。 陶胜风年已二十有三,姬妾通房一个亦无,陶氏的管事暗里没少担心陶家的继承人问题,如今他难得动心一回,姚伯嘉希望他能娶得阮梨容,免了陶家后继无人的忧患。 阮梨容好梦沉酣,一觉醒来,看到身边空无一人时,呆怔了半晌,飞快地下床梳洗。 她要去医馆请教大夫,印证迷梦里沈墨然自辩的言语的真伪。 室内燃着精炭,温暖如春,外面寒风溯溯,灰色的街道弥漫着淡淡的薄雾,阮梨容打了个寒颤,转身回房拿披风,突然肩膀微沉,一件斗篷围到她身上,青缎子面上领口的白狐毛轻灵柔顺亲密地贴上她的脖子。 是沈墨然吗?阮梨容僵硬地站着,披斗篷的那双手举抬在她肩膀上,挺拔的身影就在背后,阮梨容却失了转头一看的勇气。 “阮姑娘要出去?”那双手不见了,响起陶胜风有些忐忑的问话。 厚实的披风围着,却好像更冷了。阮梨容忍住眼眶的酸涩,轻点了点头。 “多谢陶爷,我带的有披风,只是方才出来没披上。”阮梨容伸了手欲解斗篷。 “你披着便是。”陶胜风有些急,伸手按住阮梨容解斗篷的手,又触电似收回,“这是石家送的,羽衣喜欢百花彩蝶等热闹的绣花面子,这件素净清雅,你披着正好相衬。” 青缎面上绣的是粉嫩的梨花,淡淡的丝线勾勒出欺霜赛雪的风姿,绣工精巧,简洁的针线挑出了梨花的出尘绝俗,让人观之竟似闻到清浅的梨花香。 这斗篷价值不菲 ,石家是太后娘家,自没有凡品,阮梨容信了,以为真是石家送陶胜风的,略一迟疑后,道了谢,不再解斗篷。 “要上哪?马车就在外面,我送你。”陶胜风道,前面是问话,后面却是不容推辞的语气。 他是长期上位之人,在阮梨容面前虽忐忑,有时仍不知不觉流露出霸气。 “到医馆去,多谢陶爷。”阮梨容也没推辞,自家的马车卸了车厢给马儿休息,要再套有些麻烦。 从医馆出来,阮梨容麻呆呆地上了马车,陶胜风的问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大夫的说话一遍遍在耳边回荡。 “女子服食避子汤致无孕,若是一次两次且时间过去的久,把脉诊不出,但若是长期服食,只要半年以上,把脉肯定能发现的。” 她跟沈墨然前世成亲两年后无子开始问诊求医的,给她诊过脉的大夫至少二十个,没有一人说过她喝了避子药无喜的。 她和沈墨然之间,夫妻的恩爱欢.好从没断过,如果他没给自己下药,那自己一直无法害喜是……是因为自己确实无法怀孕吗? 独子单传的沈家,在她与沈墨然成亲多年无子后,沈千山与沈马氏迫切地想要沈墨然纳妾,叶薇薇一直想嫁给沈墨然,因而他们一起编出谎话来骗自己! 沈墨然那时不在家,不是故意避开让家人为难自己,而是沈家人觑着他不在香檀的机会对自己发起刁难! 他们窥着沈墨然不在香檀的时候出手,是因为沈墨然在自己不知的背后,拒绝过纳妾娶叶薇薇吗? 真相难道竟是这样?阮梨容痴痴呆呆地想着。如果真相是如此,那么自己***后,沈墨然该是怎么样呢。 ☆、58酒香有毒 那些痴迷的言语,习惯性的呵护体贴,强忍着的尊重远离,所有的一切都不该是见过寥寥数面的他对自己该有的,他一直说觉得自己是他亲密的人,难道?在自己死后,他也死了,跟着重生了? 如果他也是重生的,为何会不记得前世的一切? 迷迷愣愣中,客栈到了,阮梨容呆呆地随着陶胜风下了马车。 寒风飞卷,尖锐地刮过脸颊,只几步便进客栈门了,陶胜风一闪身站到风头上,凛冽的寒风瞬间被高大的身体挡掉了,阮梨容怔怔看他,许多未曾忘的画面闪上,前世,跟着沈墨然外出时,他便是这么心细如发,连一点点的风雪都不舍得落到她身上。 “你为什么要走到那头去?”阮梨容神思恍惚,一瞬间以为,身边陪着自己的是沈墨然。 陶胜风憋了半天,干瘪瘪说道:“那个……那个风太大了,我们赶紧进屋。” 阮梨容木偶人一般,不再问话,眼睛看着前方,可没有焦点,直呆呆进了客栈。 这一晚阮梨容像活鱼被放在火上烤一般,脑子里忽儿是叶薇薇得意地笑着轻鄙地斜睨着她;忽儿是阮莫儒临终前瘦削焦黄的脸,忽儿是肖氏临死前不舍哀凄的目光,层层影像过后,熊熊烈焰焚烧,哔哔叭叭房梁烧裂开,滚滚浓烟里,沈墨然修.长挺拔的身影冲进火海,凄厉的高喊着梨容朝她冲过来…… 这一刻的痛楚滋味,撕心裂肺。 阮梨容想插上翅膀飞回香檀,抓住沈墨然问个究竟。 “能否再稍等两日?”听说她要急赶回香檀,陶胜风尚未表态,姚伯嘉先开口了,“爷的朋友沈墨然昨日来了,他带给爷一个商机,爷要暂时留下来,布署交待下面的人执行。” 沈墨然昨日来过!阮梨容一呆,勉强克制着情绪,问道:“沈墨然是我闺中朋友的兄长,他走了?” “走了,留了话给爷就走了,听说要上各地去。”姚伯嘉笑道。 “让伯嘉留下来安排,我们先上路。”陶胜风道。 沈墨然到各地去,赶回香檀也见不到他。阮梨容摇头,“迟些回亦无妨。” 她听说沈墨然要到各地去改口的,这个念头闪过姚伯嘉脑海,看着面对阮梨容便紧张得话都说不顺畅的陶胜风,姚伯嘉打起了促成阮梨容与陶胜风的主意。 陶胜风要外出安排生意,阮梨容自己回了房间,傍晚时分,头脑纷扰糟乱时,姚伯嘉过来敲门。 “阮姑娘,我家爷病了,不肯喝药。” 他搓着手,万分为难的样子,言下之意,是要把她过去劝陶胜风喝药。 阮梨容有些尴尬,劝陶胜风喝药,势必要到他房间去,自己一个女孩子进大男人的房间,没外人得知也着实尴尬的。 欲待拒绝,一路上又多得陶胜风照顾,却不过情面,阮梨容道:“我去看看。” 甫推开门,热气扑面而来,许是姚伯嘉怕陶胜风凉着,窗户闭得严实,地上烧了两个火盆。阮梨容被热气呛了一下,笑道:“陶爷虽病了,到底不似女孩子娇弱,这火盆还是撤走一个的好。” “还是阮姑娘心细,这就撤。”姚伯嘉笑着端起一个火盆走出去,临走前朝桌上的药碗呶了呶嘴。 陶胜风没有像一般病人那样歪靠在床上,坐在窗边书案前,面前还摆着帐册,不看他在房间中还披着斗篷,倒没觉得他像病人。阮梨容说话时他转身看了阮梨容一眼,又回头看帐册,脊梁挺得笔直,阮梨容不需细心观察,也看出他很紧张。 怕喝药怕成这样,阮梨容暗暗好笑,静室独处的尴尬不知不觉忽略了, 端起桌上的药碗,阮梨容缓缓走了过去,笑道:“人人皆羡慕陶氏日进斗金,却不知陶爷忙得连喝药都没时间。” 药碗端到陶胜风眼皮底下,陶胜风推开算盘,皱眉盯着黑浓浓的药汁,像看着苦大仇深的仇人。阮梨容失笑,道:“陶爷难道是怕苦?” 阮梨容想着这么一激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意思不喝吧,却不料陶胜风点头,极正式道:“就是怕苦。” 阮梨容哑了,陶风直直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阮梨容被他看得尴尬不已时,陶胜风突然拿起碗里的汤勺舀了小半勺药汁凑到阮梨容唇边,“你尝尝说一声不苦,我就喝。” 这话近乎调情了,阮梨容一僵,细看,陶胜风却面无表情,似乎是真的要她尝一口说声不苦。 汤勺不屈不挠地堵在自己唇边,阮梨容呆呆望着,陶胜风毫无情绪的声音说道:“你看,你也怕苦。” 看着陶胜风咕噜噜喝完药,回到房间后,阮梨容终于清醒过来,想着自己刚才竟就着陶胜风的手喝下药汁,心中突然感到迷惘无措。 陶胜风难道喜欢自己,对自己有好感?阮梨容自失摇头,陶胜风表现出的平淡推翻了她的纠结。 若她知此时陶胜风房中的情 景,定会气得脸红。 ——陶胜风把她喝过药的那只汤勺含在嘴里,一直含着…… 他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泛着潮红,修挺的眉头皱成川字,身体微微抖颤,往下看,他的腹下顶起高大的帐篷。 男人轻易不会生病,生起病来就像孩子。 阮梨容想起上辈子沈墨然少少的一次生病。 那时她爹刚刚病逝,办了爹的后事,她悲伤了许久,每日恹恹的,沈墨然弄了许多新鲜玩意给她玩耍,她却提不起兴趣,后来,许是商号家里两头牵挂,沈墨然病倒了。 他生病了就像孩子一样蛮不讲理,娇气怕苦,药必是要她一勺一勺喂进嘴里,睡着时也不安宁,要她不时替他挠背揉臂。 有一晚她睡意浓重,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醒来时却见沈墨然手肘支着头,歪躺着,墨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险些吓得惊叫,她睡着前,沈墨然呼吸匀称,她以为他睡得很沉的。 那时,因为沈墨然的意外生病,她与他换了个,服侍照顾他。 衣食住行,平时都是沈墨然在打点,她没觉得他多忙,什么都由自己来做了,方觉得很累,这么着操劳了一个月,沈墨然病好了,她丧父之痛竟也缓缓淡了。 陶胜风这一病,一行人在姑山城一住四天,四天后启程往香檀走,姚伯嘉邀请阮梨容一起坐陶胜风的豪华马车。 “阮姑娘,往南去没有陶氏的商号,沿路不停,你坐你那辆马车太累了。” 陶胜风的马车不只豪华,还是双马并驾,走得很快,阮梨容想了想,姚伯嘉也是坐马车里,不算自己和陶胜风孤男寡女独处,也便同意了。 坐进陶胜风的马车,阮梨容忍不住道:“陶爷真懂享受。” 马车里设计极精巧,左右可做扶手的小柜,里面正好搁书册帐簿。中间大理石方几,上面青铜小炭炉水声沸沸,一边青瓷杯里清茗飘香,茴香青豆酸溜小菜,还有香味甜郁的果酒,透明莹润的水晶杯。 “这要是北方路上,窗外飘着雪花,扔两颗青豆进嘴巴,再品口酒,酒后喝一口清茶,旅途也很是惬意。”姚伯嘉笑道,往水晶杯里倒满酒,微笑着递给阮梨容,“这是姑山有名的一品香果子酒,尝尝。” 甜香扑鼻,阮梨容接过,微吸了吸气,轻轻尝了一口,赞道:“真香。” “多喝点,这一瓶都是为你准备的 ,我和爷要喝烧刀子烈酒。” 果酒再香甜也有酒性,阮梨容尝了几口,身体热乎乎的,面上漾起红晕,陶胜风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姚伯嘉已给阮梨容又把杯子满上,笑道:“喝酒还有个好处,古人说,一醉解千愁,阮姑娘最近眉色郁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多喝两口。” 阮梨容心事多着,想着婚书可以假,下避子药一事也可能是叶薇薇诬陷,可肖氏的死,沈墨然即便不知情,沈家人也脱不了干系,心内万分难过。 又想着,假设一切都是沈家人的主意,沈墨然并没参与其中,前世沈墨然真如迷梦里见到的冲进烈火中与自己一起被焚烧死,自己却嫁给聂远臻,可是负情薄义之至。 如此纠结着,心中更想取消与聂远臻的亲事,转念想到聂远臻对自己两世痴情,取消婚事也忒绝情,又痛苦不已。姚伯嘉说一醉解千愁,正中下怀,阮梨容大口大口喝起来,后来醉意上头,更加没了节制。 姚伯嘉倒酒倒得殷勤,阮梨容身体有些歪斜,陶胜风神色不动,只是静静看着她喝。 又一杯喝光,姚伯嘉往阮梨容杯里再倒酒时,陶胜风神情紧绷起来,“别再倒了,她醉了。”他冷冷地道,看着姚伯嘉的眼神带了责备。 姚伯嘉在心中叹息,就是想灌醉阮梨容好方便你行事。看看醉得也差不多了,姚伯嘉掀起帘子让车夫停下。 “爷,属下有点热,到外面骑马透透气。” 机会给创造了,要不要利用,就交给陶胜风自己做主了。 ☆、59怅然云飞 温香软玉就在眼前,还是自己喜欢的人,要说不动心,还真不可能。 犹豫半晌,陶胜风轻轻地挪动阻隔在两人中间的大理石方几。 “不要……拿开……”阮梨容半眯着眼,伸手去拿酒瓶。 “别喝了。”陶胜风看着那只放在青瓷瓶上细致柔滑的小手,身体一阵阵颤栗,小心翼翼伸了手去按。 “就要喝。”像是无意,却又避得那么及时,阮梨容的手抓着酒瓶避过陶胜风伸过来的大手。 “墨然就不会反对我喝酒。”阮梨容咕噜着,陶胜风没听清,只见阮梨容红着眼眶仰起脸,像有人捧着她的脸一般,两片鲜嫩娇媚的粉色花瓣一样的唇张开,小小的舌尖伸了出来,带着淡淡的清甜的果酒气息舔了一下嘴唇,那情态恰似是与谁在纠缠。 陶胜风心跳剧烈,心上人醉酒的情态,酡红的小脸,还有温暖的娇躯散发出来的清香激得他疯狂,逼得他快失去理智,冷漠无情的冰山下蕴藏的热情汹涌似巨浪狂潮,他想撕碎阮梨容的衣裳,抚摸她每一寸肌肤,还想要更多……更多…… “阮姑娘……”陶胜风缓缓朝前凑,离阮梨容越来越近,阮梨容感到迫近的强烈气息,不安地摇了摇头,细软的发丝飘扬,从陶胜风脸上拂过,陶胜风痛苦地闭上眼,他忍不住了,他想在颤动中沉沦下去,直至天荒地老…… “墨然,你怎么变样了?”陶胜风深眸中那耀眼的痴迷让阮梨容糊涂,这明明是沈墨然才有的眼神。 墨然!她在叫着墨然,声音緾绵悱恻亲昵甜蜜,陶胜风呆呆地看着阮梨容,看着她酡红的小脸上秋水明眸迷迷朦朦,氤氲着迷醉与深情。 “墨然,我想你……”阮梨容低喃着,歪倒下去。 膳时到了,陶胜风没有喊停,姚伯嘉朝车夫使眼色,车夫识趣的也不停不问,匀速朝前行驶。 午膳过去,晚膳时间到了,车厢里还没有动静,姚伯嘉暗暗咋舌,自己这个冰山一样的爷,竟然这么热情,看来,再停车时,得找医馆开一些清凉涂抹的药膏给未来陶太太用。 不过,声响也许会给马蹄声遮掩了,为什么车厢一点异动都没有? 姚伯嘉有点担心,自己这位爷不逛青楼没有通房,不会笨得连情爱之事都不会,只是抱住人亲吻吧? 暮色沉沉时,马车夫朝姚伯嘉招了招手,为难地问道:“姚管事,香檀城到了。” 啊!这 么快到了? 好在已经成事了。姚伯嘉暗暗庆幸。 “我去打听一下,直接上阮家。” 先上阮家不是客气地送阮梨容回家了,而是自个主子女婿见丈母娘,姚伯嘉盘算着,带着的东西里面,有哪些可以给陶胜风当礼物送岳父岳母。 马车停了下来,车厢里却久久没有动静,姚伯嘉等了片刻,忐忑不安地掀起帘子。 只一眼,他便知,他想像的渴望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阮梨容斜躺着,睡得香甜,雪白的狐毛将她裹得密实,只露出小脸,晶莹剔透粉嫩娇艳,睫毛在睡梦里眨动,带出楚楚动人的味道。 陶胜风木偶一样痴痴看着她,眼里泛着水一样柔情,还有……死灰一般的绝望。 “爷。”姚伯嘉掀车帘的手不由自主颤抖。 “她爱着墨然。”虚弱地挤出这几个字,陶胜风像大山倒塌,再也支撑不住倒到车壁上。 她爱的是谁有什么要紧,把人得了,她还能怎么样?提亲娶进门,好好宠着,便是自己的人了。 姚伯嘉看着陶胜风失魂落魄的模样,暗叹陶胜风把大好的机会白白送掉。 阮梨容不知,若陶胜风一念行差,自己将抱撼终身。果酒喝着香甜,后劲却不小,她喝的也有些多了,被碧翠和几个婆子用软舆抬进闺房后晕沉沉接着又睡。 姚伯嘉心中还不死心的,想在阮家住下,陶胜风却婉拒了阮莫儒的挽留,带着人上了沈家。 “爷。”一路上,姚伯嘉想点拔陶胜风,陶胜风淡淡地制止住他的说话:“她喜欢墨然,听起来,墨然也是喜欢她的,朋友妻不可欺这话,别忘了。” 首富光临自家,沈千山激动说话都不齐整,在听说陶胜风还未婚后,脑子里的小九九飞快拔动起来。 女儿因假哨子事件,声名受毁,嫁聂远臻是无望了,远近商户没有家资饶富的,如果儿子娶首富的妹妹,女儿再嫁给首富…… 沈千山想得心花怒放,吆喝着让丫鬟请丽妍梳妆打扮一番出来见客,又忙忙地安排人打扫清洁院落给陶胜风一行人住下。 “哥……”陶羽衣小鸟一样飞进陶胜风怀里,叽叽喳喳讲着分别的见闻。大木头,墨然哥哥,梨容,还有沈府的人,聂家的梅贞和聂大人,陶羽衣的嘴巴像山洪瀑发,滔滔不绝。 陶胜风静静听着,一张脸还是面无表情,细看,便 可见他脸部线条柔和,唇线微微上挑。 姚伯嘉听了片刻不耐烦,正准备走,忽听陶羽衣提起了阮梨容名字,又停了下来。 “小姐,阮梨容跟聂远臻订亲了?”姚伯嘉颇意外,陶胜风也霎地坐直身体。 “是啊,大木头这次陪着梨容上京是去见夏相的,听说夏相很疼梨容,夫妻俩说过要认梨容做女儿的。”陶羽衣笑眯眯道:“梅贞的孩子要认我做干娘,梨容跟大木头的孩子,我也要认干儿女。” 姚伯嘉与陶胜风相望,两人眼里均有不解,陶羽衣又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讲的是沈家的人多么坏,如果不是墨然哥哥姓沈,她就不住沈府了,后来讲着讲着,又讲到她从聂梅贞那里听到的沈丽妍和叶薇薇多次害阮梨容,阮梨容被害得差点丧命和陷身青楼等事。 原来如此,阮梨容才会爱着沈墨然却与聂远臻订亲,陶胜风替阮梨容和沈墨然感到痛心,姚伯嘉则打起主意,横竖阮梨容嫁的都不是她爱的人,不妨先想办法让她和聂远臻解除婚约,然后再促成自家爷娶阮梨容。 按陶胜风自己的想法,沈家人这样无耻无义,听着他们说话都脏了耳朵,即时要带着陶羽衣走的,姚伯嘉却建议让他留下来。 “爷,阮姑娘不爱聂公子,爷不妨帮着沈公子,逼使得阮姑娘主动与聂公子取消婚事,重新选择沈公子。” “怎么帮?” “阮姑娘想必因为沈公子的家人几番陷害齿冷,为避开沈公子与聂公子订亲的,爷不妨在沈家住下,机会合适时治一治沈家人,为阮姑娘嫁给沈公子扫平障碍。” “那些人再无耻,是墨然的家人。”陶胜风皱眉,不赞同姚伯嘉的正义之举。 “正因为是沈公子的家人,沈公子自己无法出手惩处,才需要爷仗相助。” 有几分道理,只是,自己要怎么帮阮梨容报仇帮沈墨然惩治家人? “爷先住下来,见机行事,多时过去了,想必沈公子要回转了,爷正好可以等着他。” 姚伯嘉此时,心中已有了主意,他从陶羽衣的话中听出来,阮梨容对沈家人恨之入骨。 沈千山方才卑躬媚膝,又一迭声吩咐人请小姐出来见客,也许安了结亲之心。 姚伯嘉觉得,这是个可乘之机。 接风宴上,宾主态度天差地别,沈千山热情如火,陶胜风冷冰冰的,听得十句也没回上一句。 沈丽妍本就生得极好,再细细打扮一番,因这些时伤心着与聂远臻亲事无着又出了丑,眉眼有些萧瑟,美丽中又带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陶胜风先入为主,任是仙子下凡,在他看来都是烂泥一堆,沈家三口使了浑身解数,一顿饭下来,陶胜风却只说过一句话,便是在沈千山热情洋溢地说着欢迎客人的话时硬绷绷道:“沈伯父,食不语。” 阮梨容沉沉睡了一日一夜,醒来时发现躺在家中闺房里,喜不自胜,招了碧翠进来服侍梳洗,又笑着问肖氏和阮莫儒情况。 “太太不大舒坦,昨晚见姑娘回家来了,方开怀些。”碧翠期期艾艾半晌,小声道:“姑娘,前些日子聂公子尚未回来时,聂大人亲自过府来,把姑娘和聂公子的亲事退了。” “聂大人提出退亲?”阮梨容手里的巾帕落到水盆里,抬头看碧翠,有些不敢置信。 “嗯,老爷答应了。”碧翠的声音更小了。 “太太怎么样?”总想着退亲,真退了,阮梨容心中却没了喜悦,除了意外只有担心,怕肖氏忧愁气恼伤着身体。 “太太……”碧翠的说话给进来禀报的婆子打断了,“姑娘,陶姑娘在大门外嚷嚷着,要见你。” “快请进。”阮梨容急道,婆子领命,碧翠忙补了句:“你亲自领着陶姑娘到扶疏院来,不要给她到别处去。” “怎么啦?” “陶姑娘口无遮拦,上回说差了,把沈家人上门辱骂的事讲给太太听,太太急得冒火,大夫说,千万不能再让太太受到刺激。” 主仆两个才说几句话工夫,陶羽衣一阵风冲了进来,又跺足又拍桌子,捋袖子攥拳头,面子涨得通红,口里大叫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什么事这么生气?”阮梨容倒了一杯茶递上,笑着替她拍背顺气。 “我都和我哥说过沈丽妍很坏了,可他却色迷心窍,竟然要娶沈丽妍。” 陶胜风要娶沈丽妍!沈丽妍竟能得此良配!阮梨容跌坐椅子上。 “我实在是太生气了……”陶羽衣叫嚷着,道:“沈丽妍要成了我嫂子,我哪还有逍遥好日子,梨容,你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阻止我哥娶沈丽妍。” “她是你嫂子,也是你小姑奶奶,哪敢拿你怎么样。”碧翠恨恨道。 “什么小姑奶奶?”陶羽衣委屈地扁嘴,“墨然哥哥说他另有所爱,把我扯出来做挡箭牌让 叶薇薇死心的,他说他不会娶我。” 沈墨然明言他不会娶陶羽衣!阮梨容怔怔听着,陶羽衣骂了沈丽妍一阵,歇了口气,又道:“最近怎么都是不高兴的事,梅贞和她夫君闹着脾气,也不回甄家了,大木头天天梗着脖子和聂大人吵架,真烦心。” ☆、60凄凄语难 阮梨容思绪纷乱,想着沈丽妍果真嫁给陶胜风,陶胜风绝好男儿,可是再美满不过的姻缘,心里酸醋妒恨不已。 虽然聂远臻爱恋着她,但她从来没对聂远臻有什么暗示勾挑的言行,上辈子***前,她一直当沈丽妍是好朋友,无话不说,想不到沈丽妍合着家人一起骗自己。 那一日沈家三人还有叶薇薇母女团团围着她,口沫横飞,咄咄逼人,污言谩骂,轻鄙蔑视。那时她爹娘已逝,家业归于沈家,孤身一人,无儿无女,乍闻恩爱夫郎竟是一直在欺骗自己,恍如五雷轰顶,生念俱无…… 阮梨容凄凄想着,眼眶渐红。 “梨容,你帮我想想办法。”陶羽衣扯阮梨容袖子,皱着小脸苦恼不已。 沈丽妍身材高挑容颜美艳,陶胜风想必昨晚一见钟情,他两个郎有情妹有意,旁人怎些言语? 跟陶羽衣说不清,不过陶羽及是一时风一时雨的人,想必过几日便接受沈丽妍是她嫂子的现实了,阮梨容苦笑了一声,道:“羽衣,你先玩儿,我昨晚回来睡着了,还没见过爹娘,先去给爹娘请安。” “去吧,快些回来,我等你陪我啊。” 肖氏虽与女儿离得一个月不到,却思念得有些消瘦,见了阮梨容,拉着手上下仔细看着,眼里泪珠儿滚动。 阮莫儒没去作坊,在家等着与女儿说话。 “爹,听说聂大人来退亲。”阮梨容低声问。 “梨容,我看你也不大喜欢这门亲事,退了也罢。”肖氏笑着安慰女儿,又道:“先时我和你爹看着你有些不喜,便没把亲事公布出去,此番取消婚事,只有少少几个人知道,不碍着什么。” 阮梨容轻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她本就有退亲之意,由聂德和提出来,不伤聂远臻的面子,更妥当了。 只是,聂德和为何要退亲,她心中难免好奇。 “爹,聂大人提出退亲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远臻以后还要到京城发展,而你是阮家独女,爹娘膝下仅你一女,让你跟着远臻远行有违孝道。”阮莫儒笑道:“还是聂大人考虑的周全。” 聂远臻是暗卫,以后自然是要回京城的,这一点,当日求亲时聂德和应该考虑过的,阮梨容也没穷根究底,笑着接受了阮莫儒给的这个不伤自己颜面的理由。 肖氏原来有些担心女儿与聂远臻上京途中有了亲密关系,见女儿神色平常,松 了口气,对阮莫儒道:“老爷,有梨容陪着我,你去作坊看着吧。” 阮莫儒会意,让阮梨容陪肖氏说话,径自出门而去。 他去的不是作坊,而是县衙。 聂德和提出退亲时,阮莫儒同意了,却隐晦地暗示,怕女儿与聂远臻离家多时,越礼了,聂德和道若是儿子违了礼,这亲事自是不退,故而,并没有说开,陶羽衣每日在县衙走动,也没有听说。 阮莫儒眼下要去县衙找聂德和回话,应允退亲。 阮梨容看着肖氏圆滚滚的肚子,百感交集,重生一世,最高兴的,莫过于保住肖氏和肖氏肚子里的孩子。 “娘,我弟弟妹妹这么大了,真好。” “好!好!”肖氏苦尽甘来,得女儿孝顺体贴,笑得合不拢嘴。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阮梨容正想回房陪陶羽衣说话,聂远臻来了。 聂远臻身上带着隔夜的酒气,眼睛里泛着红红的血丝。 两人在那夜说了半夜话的亭子里站住,身体离得不远,只一步之遥,却又是彼此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 “梨容,我爹他糊涂,咱们不管他,照样成亲,行不行?” 他的声音嘶哑沉黯,满满的痛苦和祈求,隐约的阳光下,阮梨容看到他眼中有晶莹的东西闪烁。 阮梨容倚到亭柱上,她不知说什么,只是哀凉地看着聂远臻,满心的歉疚。 她也觉得悲伤,只是,这是一个逃开的机会,她已决定逃离不再纠緾不清。 “梨容,我……”聂远臻说不来情话,他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许许多多言语在唇辗转翻搅后,也只说得出一句话:“梨容,即便是无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愿意。” ——即便是无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愿意。 他在说什么?他们尚未成亲,哪来子嗣? 阮梨容不明白,可心中却又偏偏觉得很明白。她的两腿软软地无法支撑,亭外碧水里照出她的头脸,模糊飘摇形如鬼魅。 “聂大人从哪听说咱们不能有子嗣的?”阮梨容轻飘飘问道,心口撕裂开了,面上却竭力维持淡定从容。 “大夫是胡扯的,爹偏偏相信了,梨容……你别在意,咱们还没成亲,哪就知道你怀不怀得上孩子,就算怀不上,以后抱养一个就是。” 聂远臻焦灼地说着,几次伸了 手想把阮梨容搂进怀里安抚,两手伸出缩回,像个无措的孩子。 他的身材高过阮梨容许多,浓重的阴影罩在阮梨容头顶,阮梨容怔怔看他,聂远臻高大却不粗豪,脸部轮廓剽悍却不狂野,此时他急得脸颊和脖颈红晕漫延,忠厚之余带着满满的可爱味道。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爱自己,阮梨容踮起脚尖,柔软的嘴唇触上聂远臻的脖颈,在喉结处略停,含了一下,向上擦过下巴,唇与唇接触…… 聂远臻身体剧烈地颤抖。 “聂大哥,对不起,咱们还是取消婚事吧。” 清香萦怀,素音婉转,鸟儿在花丛中雀跃翩飞,在春风里欢快地歌唱。眨眼间,狂风忽起,暴雨袭来,春花残毁破败,鸟儿哀哀啼鸣。 聂远臻垂着双臂,呆呆地站着,看着阮梨容纤柔袅娜的身影远去,长久地站着,没有动静,忘了言语挽留。 聂德和退亲的缘由是——他听大夫说自己怀不上子嗣。 阮梨容竭力忍住泪,步履平稳地走进扶疏院。 “梨容,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陶羽衣冲上前,挽住阮梨容胳膊不满道。 “和我娘多说了会儿话。”阮梨容微笑,问道:“聂大人匆匆忙忙招聂大哥回来,香檀发生什么事了?你说梅贞在和她夫君呕气,又是怎么回事?” “没发生什么事,要说有事,就是梅贞和甄崇望吵嘴的事,甄崇望说梅贞喜欢墨然哥哥。”陶羽衣撇嘴,道:“甄崇望真不是东西,梅贞现在还怀着孩子,宁先生又不在,听说很危险,聂大人急得把香檀城里的大夫都请去给梅贞诊脉了。” 阮梨容要悄悄探问的便是大夫,正想问陶羽衣大夫说了什么,陶羽衣快嘴快舌又道:“大夫去了那么多,医术都不成,还是上回夜里治你肚子疼那个大夫厉害,开了两贴药,梅贞肚里的娃就消停不闹事了。” 阮梨容哦了一声,陶羽衣接着叽叽喳喳骂甄崇望:“听说梅贞害喜了,又天天守在县衙外要接梅贞回去……” “梅贞若是不想和离,还是得回去的吧?说不定这时已经回去了。”阮梨容叹道。 “不成,不能回去。”陶羽衣跳起来往外跑,复又回转拉阮梨容,“梨容,你和我一起去劝梅贞,劝她别轻易就回甄家。” “我坐了太久马车,有些累,你先去吧,改天咱们再一起去。” “好,你休息吧。” 陶羽衣蹦蹦跳跳走了,阮梨容呆坐片刻,起身出门,往那一晚带她去见沈墨然的那个大夫的医馆而去。 她记得,上次从闻香阁脱险,晕迷后苏醒过来,自己也是在那家医馆。 大夫这些日子正懊丧不已,自悔说错了话,见到阮梨容时眼神闪闪烁烁好一阵的不自在。 “阮姑娘,跟你在一起的那位公子和你十分亲密,我以为你是和他……不知道你原来和聂大人的公子订亲的。” “大夫不必自责。”阮梨容微笑道:“你这是做了好事,待得成亲后被休弃,比此时被退亲更难有活路。” “也是。”大夫搓手,看看阮梨容,压低声音问道:“那位公子呢?那一日你昏迷不醒,他带着你来求诊时便已知道你的体质极难受孕,我看他并无嫌弃之色,对姑娘倒是一片深情。” 一切都明白了。 自己的体质极难怀孕。 大夫在给聂梅贞诊脉时,无意中说了出来,聂德和因而要退亲。 如此,前世婚后一直无子,真的不是沈墨然下药的。 一切不过是叶薇薇和沈家人的构陷。 阮梨容但觉身心俱疲,残存的一点意识撑着她平静地与大夫道别走出医馆。 走进家门,走进扶疏院,绵软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阮梨容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失声痛哭。 悔!满心的悔!恨自己没有明辩事非,一怒之下,连等沈墨然回来质问一声都没有,伤了他误了自已。 “没有孩子有什么打紧……”他心疼她喝药,一口一口亲渡进她嘴里:“夫妻要同甘共苦,孩子是咱们两人的事,我不能代你喝药,亲尝是应当的。” “为了你好,我其实应该放手的,可是我放不了放不下……”婚前,他曾一遍遍在自己耳边絮语。 想必他深知家人心怀不轨,也曾想放手的,只是无法割舍。 “梨容……”无数个日夜,他将她揽在怀里,用力亲吻失控爱抚,满满的爱恋洋溢。 阮梨容崩溃了,心痛无以复加,对沈家人的仇恨,在这一刻更深了。 ☆、61浮云暗涌 “姑娘,你舍不得聂公子?”碧翠走到床边,小声问道。 一句话提醒阮梨容,拿帕子胡乱拭了拭泪,低声道:“没的事,快打水来给我洗脸,别告诉老爷太太。” 爹娘怕自己伤心,退亲的理由都不敢说,可别给他们误会,以为自己舍不得聂远臻,又横生枝节。 洗脸换了衣裳,重梳了发髻,本来聂梅贞与甄崇望生嫌隙,自己得去探望开慰,可如今刚和聂远臻退亲,过去了会不会两下里尴尬? 不去,委实放心不下聂梅贞。 心中翻覆难定,阮梨容干脆不去想了,让碧翠备轿子。 即便退亲,也不必老死不相往来。 县衙内院院子左侧的梅树开了满树淡黄的腊梅,素净清幽,聂梅贞粉藕色纹锦长裙,披着洋红羓丝鹤氅站在树下,正使丫环折梅枝。 “梨容,你来了。”聂梅贞拉住阮梨容的手,嘴唇蠕动,有些难以启齿。 “今年梅花开得早。”阮梨容笑着伸手要了一枝梅花嗅了嗅,道:“这浅黄配白窑美人瓶最是合适,你这里有么?” “应是有的。”聂梅贞对丫鬟道:“拿屋里去,找了瓶子插上。” 把人支开了,两人一齐沉默了下来。 半晌,聂梅贞小心地看着阮梨容眼睛道:“我哥不想退亲,在前面和我爹闹着。” 阮梨容有些茫然,思绪如蜻蜓点水一般,在聂远臻退亲一事稍一停留又滑了开去。 “梅贞,回来前,我便想着要退亲的。” “啊?”聂梅贞惊讶地看阮梨容。 “你那时说你不想嫁给甄崇望,心里是有别的人吧?”阮梨容低声问道。 聂梅贞垂首,轻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眼神飘忽,道:“他不喜欢我,我不嫁去甄家,只是徒增我爹的烦恼。” “听说你害喜了?”阮梨容其实更想问,聂梅贞嫁了,又愿意与甄崇望做夫妻,为何孩子都有了,却坚持不肯回甄家。 她没有问出来,聂梅贞何曾不知她的疑问,阮梨容心里不明白的,也是聂德和与聂远臻想不明白的。 织锦袖子攥出褶折,聂梅贞低下头,许久,幽然长叹了一声,道:“初始,我不愿,他使强的,后来……梨容,你还没出嫁,不懂那种事。” 一夜夫妻百日恩!阮梨容何曾不懂,她前世可是做了几年妇人的。 “这么说,你对甄崇望也并非全无情意,那为何……” 为何怀了孩子却不回去? “我……”聂梅贞突然抓住阮梨容的手,瘦削白.皙的手暗紫的血管清晰地蠕动,“梨容,如果……往后我有什么不测,孩子已经生了盼着你看在咱们今日的情份上,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 聂梅贞一行喘一行流泪,阮梨容怔住:“你这说的什么话?能有什么不测?便是有什么不测,聂大哥和聂大人也不会不管你的。” “我……我就怕拖累了我爹和我哥……”聂梅贞默默垂泪。 她和甄崇望不过小夫妻之间的矛盾,怎说得像在交待后事?阮梨容暗暗心惊。 聂梅贞也只说了这些,阮梨容欲问出详情,她却不说了,顾左右而言他。 问不出什么,阮梨容安慰了几句,嘱咐聂梅贞小心着意身体,便开口告辞。 “你不去见我哥?”聂梅贞企盼地看阮梨容。 无情不若多情苦,相见不如不见,阮梨容摇头。问道:“羽衣呢?我听她说要来看你的。” “方才我哥和我爹吵架,她听说你们要解除婚约,气恼不平,在前面找我爹碴儿呢。” 陶羽衣是个热心人,阮梨容喟叹,要向陶羽衣借修七的去甄家打探的,又不想与聂德和见面。 阮梨容出了县衙,在大门口要上轿子时,遇上一个人,不是别个,却是被沈墨然丢在香檀没带着同行的苻锦。 苻锦还扮着十五,因在大街上,她也没刻意学着十五,面貌身材是十五,行走的姿态却半点不像。阮梨容上辈子跟沈墨然做了几年夫妻,十五是沈墨然的贴身小厮,极熟悉的,一眼瞟过苻锦时愣住了。 “你是谁?”阮梨容拦住苻锦。 苻锦偷着见过阮梨容的,斜了阮梨容一眼,嗤笑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扮成十五的样子?”阮梨容厉喝,心里怕假十五潜在沈墨然身边要害他,一时倒忘了自己没有立场喝问十五。 阮梨容怎么能认出自己不是十五?苻锦上下打量阮梨容,眼珠子溜溜转想着回答的言语,心中暗暗不解, 微一愣后,苻锦昂头,得意地笑着道:“我为什么要扮成十五的样子?因为,我喜欢沈墨然,我想嫁给他。” 除了叶薇薇,陶羽衣整日嚷着要嫁沈墨然,想不到暗地里又出来一个 ,阮梨容咬牙,粉面现了闷怒。 以前看起来,沈墨然是剃头挑儿——一头热着,想不到今日看来,阮梨容也颇在意他的。苻锦醋意上涌,酸溜溜道:“你别以为自家门第高容色美,有的是比你门第更高容颜更美的。” 阮梨容挑眉,上下扫视了苻锦一眼,转身欲上轿。 苻锦被她那一眼扫出火来,霎地捉住阮梨容手臂,道:“想不想看我的真容?” 阮梨容摇头,见苻锦眼有嘲弄不甘之意,心内苦涩,低声道:“他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的女人不少,远的不说,羽衣活泼可爱,容貌比我美,性情更比我好,家世也远在我之上。” 苻锦被击败了,松了阮梨容的手,怔忡了片刻,自言自语道:“可是,我的容貌比陶羽衣更胜一筹,而且,陶羽衣不过商户女儿,我……我却是皇上的嫡亲妹子太后的亲生女儿。” 她竟是位公主!阮梨容身躯一震,定定看苻锦,好半晌,长叹了一声,转身上轿。 沈墨然走了许多日,苻锦没精打采,无聊之余便潜入甄府,扮成甄府下人到处晃荡,几日下来,越发觉得甄府暗流汹涌,不是商户人家应有的景象,本来要到县衙找聂德和刺探的,给阮梨容这一打岔,心情郁闷,不进县衙了,转身回了沈家。 沈墨然听苻锦说了甄家的异常,他不知朝堂中还有前朝太子余孽一说,只以为甄崇望要背地里对付阮家,阮莫儒传话说阮家扇只要聂梅贞无事便无妨,他也便放了心。 修七和聂远臻只是暗中关注着苻锦,怕这位公主脾气大性情彪悍,不敢现身相见。他本来觉得沈墨然不是暗中活动的逆党了,可谁知一个线报,又打翻了他的推断。 聂远臻和聂德和争执无果,喘着粗气回房,修七在房中等着他。 “我得到消息,沈墨然在北地大量收购粮食,然后运到南方各处贩卖。” “是不是南北米价有差距,他倒卖了赚差价?”聂远臻问道。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可是,他买进卖出的数量实在庞大。” “你是说,他明是贩卖粮食,实则是暗中屯粮?”聂远臻面色微变。 “正是。” “这只是猜测,不能做为证据。”聂远臻摇头。 “我查到一些当年沈墨然出生时沈家的事,蛛丝马迹看来,沈墨然并不是沈千山的亲生儿子。” 沈墨然真是前朝太子遗 腹子?聂远臻看修七:“证据呢?” “沈墨然是沈马氏嫁进沈家两年后生的,在他出生之前,沈马氏落过一次胎,当时处死了一个通房,一个失踪,沈马氏发火,卖掉了八个服侍的下人。” “这是妻妾之间争宠,和沈墨然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着,沈马氏把沈府里的老人处置完了,都买了新人,方便她暗中行事,沈墨然出生一年后,沈府的下人又有一次很大的变动,据说是沈墨然突发急病,差点死了,沈马氏嫌服侍的人不尽心,又卖掉了几个下人。” “仅是推测还不够。”聂远臻挣扎着,道:“沈马氏没有理由接受前朝太子遗腹子,沈墨然的生日,比太子遗腹子的预产期迟了一个月。” “相差只一个月,沈千山头胎得子,没有发现也不是不可能,且,若是她不知抱来的是前朝太子余孽呢?我找到沈千山失踪的那个通房,她是偷偷逃走的,她说,沈马氏当年根本没有落胎,她假借落胎之名处死那个通房的。” “如此说来,是沈马氏没有害喜假装害喜又假落胎,借此处置沈千山的身边人,她可能无法怀胎生子,那沈丽妍?” “沈丽妍应该也不是沈马氏的女儿,瞒天过海的招数抱回来的。要证实这一点很容易,女人是否生育过,宫里的嬷嬷验身就能验出来,而且沈马氏是否无法怀胎,大夫也能诊断出来。” 聂远臻愣忡了片刻,道:“别请市井大夫,飞鸽传书,请皇上派经验丰富的嬷嬷和太医来。” 修七点头,看看聂远臻,挤挤眼睛,道:“太医来了,可以顺便给你的梨容诊脉。” “诊什么脉?扯淡。”聂远臻沉下脸,拂袖离开。 “风影,我是认真的。”修七扯住聂远臻,正式道:“风影,你若是不想放弃阮梨容,这是个机会,太医来了,让太医替阮梨容诊脉,我事先嘱咐一下。” 聂远臻呆住,看着修七半晌,道:“你的意思是,请太医给梨容诊脉,不管梨容是否能怀胎,跟我爹说的,都是能怀胎,成亲之后,纵是无喜,木已成舟,我爹也不会逼我休妻的。” “正是。”修七郑重地点头。 聂远臻进了后院,聂梅贞正在劝说聂德和。 “爹,梨容还没和哥成亲,焉知不能怀胎,你这样草率决定,岂不是误了我哥和梨容?” “正因为尚未成亲,此时退亲,梨容还是清 白之身,可以另嫁他人。”聂德和悲伤不已,道:“你哥不能体谅爹的一片苦心,你也不能理解吗?聂家若是绝后,他日九泉之下,爹有何面目见你们的娘和聂家的列祖列宗?” 聂远臻在聂德和身边坐下,“爹,大夫的话未必可信,不日有太医到香檀来,到时由太医给梨容诊断一下。” “也好。”聂德和点头,“梨容是个好姑娘,爹也不舍得这门亲事。” 聂梅贞还不知聂远臻是暗卫,正想问太医怎么会到香檀来,婆子匆匆走进来,未及禀报,甄崇望进房来了。 ☆、62曲曲柔肠 聂德和拉起聂远臻回避,甄崇望倚在屏风上,环臂抱胸,表情淡漠地看着聂梅贞,神态高傲,像唯我独尊的天神。 “我不会和你回去。”聂梅贞攥紧袖子,竭力与他带来的压迫感对抗。 “不回可以,不过,你得履行妻子的职责。” 言简意赅,聂梅贞听懂了,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你跑了来,就……就为了……”聂梅贞脸红,手里攥得更紧。 “你不肯回家,我不跑来怎么解决?”甄崇望反问,慢条斯理脱衣裳。 腰带松开解下在搭架上挂好,外袍脱掉,他又伸手去扯中衣领口。 聂梅贞咽了一下口水,眼眶涩涩地想流泪,不得不去面对心底的羞耻,甄崇望脱了衣服的样子——塑像一样勃发性-感。 大手扶上她的肩膀,灼人的气息占据了整个嗅觉。 亲密的事做过很多次了,聂梅贞四肢僵硬,泪水无知无觉流出。 “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告诉我爹,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休书,使我爹和我哥免受牵连?”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甄崇望俯身凑近,轻轻地亲上聂梅贞的唇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聂梅贞悲愤地喊:“你不能给你孩子留条生路吗?一旦事败……” 她的喊声被吞咽,甄崇望把她推翻在椅子上。 “你真的要来?”聂梅贞惊恐地抚上肚子。 “当然。”甄崇望满含浴望的眼眸红果果地扫过聂梅贞因有喜而更加丰满的山峰,“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别想太多。” 他的膝盖往前一顶分开聂梅贞的腿,炙热发硬的物儿轻轻地辗压。 聂梅贞默默流泪,身-体熟悉了甄崇望的一切,尝过浓郁甜美的味道,已是不由自主沦陷。 衣襟拉开了,抹胸带子一扯即落,甄崇望眸色闪了闪,微微一笑:“变了很多了,这里黑红黑红的,是因为我儿子的原因吗?” 手指夹在上头,恣意搓-揉。 聂梅贞重喘起来,抽泣着骂道:“放开我,畜牲。” “便是请岳父评理,也没有让我放开你的理由。”甄崇望恶狠狠地撞了进去, 聂梅贞整个人软了,像被鱼网困住的鱼儿,抖动着身躯,艰难地张嘴喘气。 “你和孩子,还有你爹 和兄长,绝不会受牵连。”甄崇望放软了声调。 聂梅贞眼里满是水雾,他的力道始终恰到好处,落点都是敏-感之处,刺-激得人腰肢酥-麻,身-体发热。 甄崇望把她抱起来,又换了一种姿势。动作不激-烈,像春风一样四处触弄,却撩起熊能的原始反应。 事毕,聂梅贞流泪轻喘。 “孩子还乖吧?有没有闹你?”轻轻地抚着肚子,甄崇望亲亲聂梅贞耳朵,低声问道:“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总让人不安心。” “不知道。”这种事情刚过去,男人和女人都没法冷脸的,聂梅贞也不例外,“我哥说,不日有太医要到香檀来,到时让太医再帮我诊治一下。” 小小的香檀城,聂德和一个县太爷,怎么能召太医到来,甄崇望没问,把聂梅贞抱到床-上,轻轻地亲-吻抚-摸。 聂梅贞睡着了,甄崇望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许久,轻轻地下床,静悄悄穿衣,蹑手蹑脚离开。 甄崇望出了县衙,走了两条街道后,双手击掌,片刻,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 “聂远臻从宫里请了太医来香檀,了解一下来的是什么人,来香檀为的什么事。” “是。”人影霎地消失。 暮色幽幽,甄崇望抬头望天,低低地自语道:“梅贞,你放心,我定会成事,给你母仪天下的尊荣,给咱们的孩子天下富贵。” *** 陶胜风没有和沈丽妍订亲,当然更不可能娶她。 姚伯嘉言辞闪烁,跟陶羽衣说陶胜风要娶沈丽妍,其实是想利用阮梨容对沈丽妍的反感憎恨,引起阮梨容的醋妒,进而重视陶胜风。 阮梨容确是起了醋妒之心,却不是姚伯嘉想的那样对陶胜风亲密起来,要把陶胜风从沈丽妍身边拉走,她是敬而远之。 陶胜风到过阮家几回,阮梨容借口闺阁女子要避嫌,连见都不见,只给阮莫儒接待,让阮莫儒备了份礼送陶胜风,谢他一路照拂相送之恩。 轻易不动心的人,一旦动心便无法抑止,陶胜风明知阮梨容喜欢沈墨然,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看到她。 姚伯嘉见大冰山更冷了,急得五内如焚,暗思自家爷也算青年才俊,阮梨容纵不动心,不至于如此冷落,也许是让陶羽衣以为陶胜风要娶沈丽妍那个消息坏了事。 他们在香檀已逗留了半个月,沈墨然 很快回来,在沈墨然回来前,陶胜风若是和阮梨容还没什么进展,离开香檀后山高水长,沈墨然近水楼台,一切奢望都没了。 以后,也不知他家爷要过多久才会遇到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 姚伯嘉绞尽脑汁没想出办法,沈千山把打破僵局的办法送到他眼前。 沈家与阮家起了争执,联盟商户怕惹祸上身,一人效仿一人,都解除了合约,沈墨然离家不管家族生意了,甄家扇销售强劲,沈家扇积压仓中一动不动,沈千山日夜苦思,陶胜风的到来给了他机会。 他想到狐假虎威一计。 陶氏生意虽不涉及南方,然到底是北地首富,谁听到陶胜风的大名都要身躯一震的,沈千山想在家中设宴,以替陶胜风接风洗尘为名,宴请香檀的大大小小商户,借以挽回沈家的声名。 都半个月了才想起要办接风宴大肆宣扬沈家和陶氏的交情,姚伯嘉一则嗤笑,一则暗喜,温和地谢了沈千山的好意,替陶胜风应承下来,又笑着隐隐晦晦提道:“未知沈小姐的待客手段如何,在下很想见识一番。” 这是不是在暗示想看女儿的手腕能不能胜任陶氏当家主母之位,沈千山乐得颠儿颠儿,要让女儿施展手段,少不得把香檀的商户眷属也一并请了。 外院宴男客,内院宴请女客便是。 沈千山给沈丽妍下了请客命令,又道:“你能不能当上陶家主母,端看你的手段了。” 别的商眷好说,即便是聂梅贞,只要赔上笑脸,聂梅贞性情温和,也会光临替她增脸的,难的是阮肖氏和阮梨容。 “爹,阮肖氏和阮梨容只怕请不动。” “香檀第一望族的眷属你请不动,其他小虾小鱼你请的再多能顶什么事?”沈千山挥手,在扇上沈丽妍脸颊时又急忙收回,骂道:“你就是跪着求饶求宽恕,也得请到阮梨容母女至少一人,不然,你哪来的能力打理首富之家?” 沈丽妍暗暗咬牙,陶胜风突然出现,从天而降的好姻缘,她不使出手段抓住,只怕贪财爱钱的爹不会再给她慢慢挑夫婿了。 “表姐,沈家和阮家交恶,说来说去是我和我娘做错了,我替你去求阮梨容来赴宴吧。”叶薇薇体贴地安慰沈丽妍。 “你去请人?”不会又要使什么坏心肠吧?沈丽妍迟疑。 “表姐不放心?那我便不去。” “你打算怎么请?” “还能有什么办法?好话相求罢了。”叶薇薇掸掸衣袖,阴恻恻笑道:“表姐,陶爷是北地首富,沈家设宴请客,阮家不来人,不仅是不给沈家面子,更是不给陶爷面子。” 叶薇薇说得没错,阮家可以不给沈家面子,却不能不给陶胜风面子。 沈千山向阮莫儒赔了不少好话,叶薇薇送了请柬到阮家,半屈膝对着阮梨容赔礼道歉,阮莫儒和阮梨容都应下赴宴。 “梨容,沈家的人三番四次害你,你小心些,过去应个景便回来,不要久留。”肖氏不安地叮嘱。 “娘,我有数,不会再上当的,你放心好了。”阮梨容笑道,她此番赴宴,除了要给陶胜风面子,还有一件事要做——弄清楚叶薇薇与沈墨然有没有自糼订下婚书,前世那纸婚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赴宴的各家太太由沈马氏招待着在明堂大厅里,姑娘们在园里的揽秀馆里聚集。一个个华衣美裙,娉婷袅娜,像绽放的鲜花般娇媚动人。 聂梅贞过来打了个照面便走了,众人都知她体虚怯弱,亦不以为意。 “丽妍,听说陶爷未婚,却没有姬妾通房,是不是?” “丽妍,陶爷在你家住了这么久,是不是对你……” “你是陶爷的妹子?我叫……” …… 叽叽喳喳的说话和明着暗着的议论一齐响着,热闹非常,陶羽衣和沈丽妍被众人围堵着,再没个脱身的时候。 阮梨容倚着窗户,静静地看着听着,心中默想着,等下怎么刺探消息。 鼻端飘渺的梅花香突然加进去清新的檀木香气时,阮梨容怔住了。 阳光稀稀疏疏,窗外梅树上倚着一个人,黑温润的眼眸在她转身时突兀地视线交接。 ☆、63曲曲柔肠 聂德和拉起聂远臻回避,甄崇望倚在屏风上,环臂抱胸,表情淡漠地看着聂梅贞,神态高傲,像唯我独尊的天神。 “我不会和你回去。”聂梅贞攥紧袖子,竭力与他带来的压迫感对抗。 “不回可以,不过,你得履行妻子的职责。” 言简意赅,聂梅贞听懂了,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你跑了来,就……就为了……”聂梅贞脸红,手里攥得更紧。 “你不肯回家,我不跑来怎么解决?”甄崇望反问,慢条斯理脱衣裳。 腰带松开解下在搭架上挂好,外袍脱掉,他又伸手去扯中衣领口。 聂梅贞咽了一下口水,眼眶涩涩地想流泪,不得不去面对心底的羞耻,甄崇望脱了衣服的样子——塑像一样勃发性-感。 大手扶上她的肩膀,灼人的气息占据了整个嗅觉。 亲密的事做过很多次了,聂梅贞四肢僵硬,泪水无知无觉流出。 “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告诉我爹,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休书,使我爹和我哥免受牵连?” “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甄崇望俯身凑近,轻轻地亲上聂梅贞的唇角。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聂梅贞悲愤地喊:“你不能给你孩子留条生路吗?一旦事败……” 她的喊声被吞咽,甄崇望把她推翻在椅子上。 “你真的要来?”聂梅贞惊恐地抚上肚子。 “当然。”甄崇望满含浴望的眼眸红果果地扫过聂梅贞因有喜而更加丰满的山峰,“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的,别想太多。” 他的膝盖往前一顶分开聂梅贞的腿,炙热发硬的物儿轻轻地辗压。 聂梅贞默默流泪,身-体熟悉了甄崇望的一切,尝过浓郁甜美的味道,已是不由自主沦陷。 衣襟拉开了,抹胸带子一扯即落,甄崇望眸色闪了闪,微微一笑:“变了很多了,这里黑红黑红的,是因为我儿子的原因吗?” 手指夹在上头,恣意搓-揉。 聂梅贞重喘起来,抽泣着骂道:“放开我,畜牲。” “便是请岳父评理,也没有让我放开你的理由。”甄崇望恶狠狠地撞了进去, 聂梅贞整个人软了,像被鱼网困住的鱼儿,抖动着身躯,艰难地张嘴喘气。 “你和孩子,还有你爹 和兄长,绝不会受牵连。”甄崇望放软了声调。 聂梅贞眼里满是水雾,他的力道始终恰到好处,落点都是敏-感之处,刺-激得人腰肢酥-麻,身-体发热。 甄崇望把她抱起来,又换了一种姿势。动作不激-烈,像春风一样四处触弄,却撩起熊能的原始反应。 事毕,聂梅贞流泪轻喘。 “孩子还乖吧?有没有闹你?”轻轻地抚着肚子,甄崇望亲亲聂梅贞耳朵,低声问道:“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总让人不安心。” “不知道。”这种事情刚过去,男人和女人都没法冷脸的,聂梅贞也不例外,“我哥说,不日有太医要到香檀来,到时让太医再帮我诊治一下。” 小小的香檀城,聂德和一个县太爷,怎么能召太医到来,甄崇望没问,把聂梅贞抱到床-上,轻轻地亲-吻抚-摸。 聂梅贞睡着了,甄崇望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许久,轻轻地下床,静悄悄穿衣,蹑手蹑脚离开。 甄崇望出了县衙,走了两条街道后,双手击掌,片刻,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 “聂远臻从宫里请了太医来香檀,了解一下来的是什么人,来香檀为的什么事。” “是。”人影霎地消失。 暮色幽幽,甄崇望抬头望天,低低地自语道:“梅贞,你放心,我定会成事,给你母仪天下的尊荣,给咱们的孩子天下富贵。” *** 陶胜风没有和沈丽妍订亲,当然更不可能娶她。 姚伯嘉言辞闪烁,跟陶羽衣说陶胜风要娶沈丽妍,其实是想利用阮梨容对沈丽妍的反感憎恨,引起阮梨容的醋妒,进而重视陶胜风。 阮梨容确是起了醋妒之心,却不是姚伯嘉想的那样对陶胜风亲密起来,要把陶胜风从沈丽妍身边拉走,她是敬而远之。 陶胜风到过阮家几回,阮梨容借口闺阁女子要避嫌,连见都不见,只给阮莫儒接待,让阮莫儒备了份礼送陶胜风,谢他一路照拂相送之恩。 轻易不动心的人,一旦动心便无法抑止,陶胜风明知阮梨容喜欢沈墨然,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看到她。 姚伯嘉见大冰山更冷了,急得五内如焚,暗思自家爷也算青年才俊,阮梨容纵不动心,不至于如此冷落,也许是让陶羽衣以为陶胜风要娶沈丽妍那个消息坏了事。 他们在香檀已逗留了半个月,沈墨然 很快回来,在沈墨然回来前,陶胜风若是和阮梨容还没什么进展,离开香檀后山高水长,沈墨然近水楼台,一切奢望都没了。 以后,也不知他家爷要过多久才会遇到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 姚伯嘉绞尽脑汁没想出办法,沈千山把打破僵局的办法送到他眼前。 沈家与阮家起了争执,联盟商户怕惹祸上身,一人效仿一人,都解除了合约,沈墨然离家不管家族生意了,甄家扇销售强劲,沈家扇积压仓中一动不动,沈千山日夜苦思,陶胜风的到来给了他机会。 他想到狐假虎威一计。 陶氏生意虽不涉及南方,然到底是北地首富,谁听到陶胜风的大名都要身躯一震的,沈千山想在家中设宴,以替陶胜风接风洗尘为名,宴请香檀的大大小小商户,借以挽回沈家的声名。 都半个月了才想起要办接风宴大肆宣扬沈家和陶氏的交情,姚伯嘉一则嗤笑,一则暗喜,温和地谢了沈千山的好意,替陶胜风应承下来,又笑着隐隐晦晦提道:“未知沈小姐的待客手段如何,在下很想见识一番。” 这是不是在暗示想看女儿的手腕能不能胜任陶氏当家主母之位,沈千山乐得颠儿颠儿,要让女儿施展手段,少不得把香檀的商户眷属也一并请了。 外院宴男客,内院宴请女客便是。 沈千山给沈丽妍下了请客命令,又道:“你能不能当上陶家主母,端看你的手段了。” 别的商眷好说,即便是聂梅贞,只要赔上笑脸,聂梅贞性情温和,也会光临替她增脸的,难的是阮肖氏和阮梨容。 “爹,阮肖氏和阮梨容只怕请不动。” “香檀第一望族的眷属你请不动,其他小虾小鱼你请的再多能顶什么事?”沈千山挥手,在扇上沈丽妍脸颊时又急忙收回,骂道:“你就是跪着求饶求宽恕,也得请到阮梨容母女至少一人,不然,你哪来的能力打理首富之家?” 沈丽妍暗暗咬牙,陶胜风突然出现,从天而降的好姻缘,她不使出手段抓住,只怕贪财爱钱的爹不会再给她慢慢挑夫婿了。 “表姐,沈家和阮家交恶,说来说去是我和我娘做错了,我替你去求阮梨容来赴宴吧。”叶薇薇体贴地安慰沈丽妍。 “你去请人?”不会又要使什么坏心肠吧?沈丽妍迟疑。 “表姐不放心?那我便不去。” “你打算怎么请?” “还能有什么办法?好话相求罢了。”叶薇薇掸掸衣袖,阴恻恻笑道:“表姐,陶爷是北地首富,沈家设宴请客,阮家不来人,不仅是不给沈家面子,更是不给陶爷面子。” 叶薇薇说得没错,阮家可以不给沈家面子,却不能不给陶胜风面子。 沈千山向阮莫儒赔了不少好话,叶薇薇送了请柬到阮家,半屈膝对着阮梨容赔礼道歉,阮莫儒和阮梨容都应下赴宴。 “梨容,沈家的人三番四次害你,你小心些,过去应个景便回来,不要久留。”肖氏不安地叮嘱。 “娘,我有数,不会再上当的,你放心好了。”阮梨容笑道,她此番赴宴,除了要给陶胜风面子,还有一件事要做——弄清楚叶薇薇与沈墨然有没有自糼订下婚书,前世那纸婚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赴宴的各家太太由沈马氏招待着在明堂大厅里,姑娘们在园里的揽秀馆里聚集。一个个华衣美裙,娉婷袅娜,像绽放的鲜花般娇媚动人。 聂梅贞过来打了个照面便走了,众人都知她体虚怯弱,亦不以为意。 “丽妍,听说陶爷未婚,却没有姬妾通房,是不是?” “丽妍,陶爷在你家住了这么久,是不是对你……” “你是陶爷的妹子?我叫……” …… 叽叽喳喳的说话和明着暗着的议论一齐响着,热闹非常,陶羽衣和沈丽妍被众人围堵着,再没个脱身的时候。 阮梨容倚着窗户,静静地看着听着,心中默想着,等下怎么刺探消息。 鼻端飘渺的梅花香突然加进去清新的檀木香气时,阮梨容怔住了。 阳光稀稀疏疏,窗外梅树上倚着一个人,黑温润的眼眸在她转身时突兀地视线交接。 ☆、64春丛栖蝶 沈墨然面有风尘之色,头上束发微乱,肩上的银裘有些歪斜,显然是长途跋涉刚回来。 像雨点在水面打出涟漪,阮梨容怔忡片刻,急忙调开目光。 看便没看见,心却乱了,一室的人声鬓影都不存在,心里脑子里只有窗外那个落寞的影子。 浪潮在胸腔里七上八下翻腾了许久,其实也不过片时,阮梨容熬不住,双脚缓缓朝门边挪,而后闪身走了出去。 看到她走了出来,沈墨然漆黑的瞳眸瞬间璀璨晶亮,光彩潋滟。 “刚回来?” “嗯,你怎么来了?小心她们又生事害人。” 原来,前世总叮嘱自己别去他爹娘那边,是怕家人加害自己。阮梨容一双秋水明眸浮起雾气,忧郁迷离。 那么多日子不见,沈墨然被她意外的柔情浸润得整个人快疯了,左右看了看,拉起阮梨容的手腕疾走。 “上哪去?”心知他想干什么,阮梨容慌了。 热气喷进她耳朵里,沈墨然贴到她耳边,“找个没人的地儿……” 不成的,虽然上辈子他没负自己,然她娘的死因逃不了是沈家人所害,阮梨容竭力想反对,可听着沈墨然喉间压抑的喘.息声,看着他清冷自持不再的模样,身.体也痒将起来。 沈墨然目光左右扫视了一番,拉起阮梨容闪到园子里假山一侧。 “你别胡来。”阮梨容无力地撑起手推他,粉嫩的脸颊全是醺红的颜色。 “不胡来。”沈墨然沉沉一笑,嘴唇擦过阮梨容如羊脂白玉般温润透明的脖颈,凑到她耳边哑声问道:“梨容,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谈什么原谅不原谅,他又没做错什么。阮梨容喉头有些堵,心里有许多疑问,涩声问道:“你……上回中了药物,却不找别的女人,又说那些浑话,是什么意思?” “打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觉得你是我最亲密的人,我经常会做一些梦,梦见和你在一起,梦见你是我的妻,梦见你一直求医问诊想怀上我的孩子……” 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不是重生的! 上辈子自己死了后,他是不是娶了叶薇薇,把自己忘了,阮梨容咬紧嘴唇,心底深处的恨又露了出来。 “咱们第一次相见的前一天,我与远臻喝酒时突然晕了过去,醒来后周身火烧过似的灼痛。梨容,咱们是不是有个前世,你告诉我咱们前世的一 切,好么?”沈墨然也有很多疑问。 第一次相见的前一日?自己便是那一天重生的,周身火烧过似的灼痛! 阮梨容魔怔住,难道,真如自己迷梦里看到的那样,前世,沈墨然也投身火海***了? “梨容,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还是和你说。”沈墨然两手按住阮梨容肩膀,墨黑的眸子定定看她,“梨容,我爹的确窥觑你家的白檀扇,让我娶你,进而得到白檀扇,但我绝没有这个想法。” “我知道。”阮梨容低喃,眼神有些涣散,心中已被沈墨然也随她***的猜测震住了。 “你爹不想你操心,不过这事很容易证实。”沈墨然扳紧阮梨容双肩,扳得很紧,这件事他不想说,但是这事不说开,阮梨容的心结便不能完全解开。“梨容,你家的白檀扇,只是一把普通的檀香扇。” “白檀扇是普通的檀香扇?你胡说什么?”阮梨容尖叫,小手攥起拳头朝沈墨然打去。 “我没胡说,你也不需去问你爹,只悄悄查一下你家的家底,便可知我没有骗你……”沈墨然拉开阮梨容的拳头,把周身颤抖的她紧紧抱进怀里,小声地详尽地把自己的分析讲给她听。 原来如此,难怪风光无限的香檀第一望族的家底现银只有三万两银子。阮梨容狠命咬着嘴唇,这一刻很想放声大哭,很想对沈墨然说:对不起。 前世这一年的阮家扇父亲宣布福在阮家,阮家自己留下了,也就是说,前世,从今年到父亲死时的两年半里,阮家的开销,还有那支暗线队伍靠着现有的三万两银子支持。 父亲是在内外交困中病逝的,沈墨然接手的阮家,别说没有财产,只怕在父亲死前,他还填补了不少银子进去。 “墨然……”没有哭声,泪水却倾泄不绝。 “乖,不哭。”沈墨然不停地亲吻,吞吸掉阮梨容酸涩的泪,沉缓地诉说:“梨容,前世我没告诉你真相,一是他们毕竟是我家人,血脉相连,再则是,你爹到死都守着这个秘密,我不想你失去你心中阮家的荣耀,相信我,我娶你真的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相信你……”阮梨容抽泣着,问道:“我的体质极难受孕,你也是知道的?” “我没梦到前世知不知道,但是,我绝对没有给你下避子药。”沈墨然有些惊怕地抱紧阮梨容,“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易害喜了?没孩子也没什么要紧。” “医馆的大夫说 的,聂大人嫌我不能有子,我和聂大哥的亲事取消了。” “你和远臻的亲事已取消了!”再没有比听到这个更让人愉悦的消息了,沈墨然情不自禁捧起阮梨容的脸,重重的吻了下去。 红唇柔腻醇滑,檀口清香弥绕,梦里做过许多回,偷偷摸摸碾压过,今日方把那一点红酥光明正大吮住。 沈墨然急喘着,舔了舔唇,滚烫的舌尖顶开阮梨容的嘴唇,探进去发狂地扫荡勾弄。 爱意让人醺然,着火的身.体禁不起挑.弄,阮梨容泄出娇软的一声呻.吟,带着啜泣之音,丝丝袅袅,将断未断,销.魂荡.魄。 “梨容……”渴望的两情相悦来得突然,让人理智意识俱灭,沈墨然带着阮梨容歪歪倒倒地往山石靠过去,伸手就探进她的衣襟,阮梨容昏昏沉沉,要闪躲,却不由自主地软了身.体任他为所欲为。 她今日穿着粉紫色的斜襟交领上衫,要撩开很方便,沈墨然修长的手指探过一层层衣料,捻住那突起的一小粒,轻轻辗.磨。 “墨然……别……”头顶阳光当头照着,身侧藤萝绕蔓,背脊微感粗糙,这是在外面呢,阮梨容挣扎起来。 “梨容,我想死你了,给我摸摸……”沈墨然用上身压住她一侧肩膀不让她挣脱,手指的捻转更快了。 麻.酥的颤.栗从樱红窜烧起,阮梨容脚底下轻软站不住,清秀绝雅的小脸上双目半开半阖,黑浓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楚楚可怜脆弱惶恐。 沈墨然的手探到下面时,阮梨容崩溃地哭出声来:“墨然,别……” 那里湿透了,沈墨然灵巧的手指隔着衣料细细勾勒着描画着,浅浅的进出带出哧哧的声音来。 久远的失落许久的感觉再次涌现,阮梨容不受控制地扭动着下.身,低低啜泣:“墨然……墨然……” 一声声墨然甜软黏腻,沈墨然冰冷的心被炭火温存熨煨般暖洋洋的。空气里阮梨容身.体的幽香更浓郁了,沈墨然贪婪地吸嗅着,肝脏肺腑都被香甜绮昵充盈。 委实忍不住,沈墨然扯了自己裤子,拉起阮梨容的手按上去。“梨容,你摸摸它……” 掌心握住的像是烧红的铁棒,阮梨容触电似的缩回手,半闭的眼眸看到沈墨然那物时,不觉奇怪地睁开了。 前世死前,沈墨然那物壮.硕米且大,这般情状下,紫红色的肉滚上头筋脉突起,贲张吓人像是一把凶器。这时却大 不相同,虽然也不小,然色泽鲜嫩,粉艳诱人,模样很漂亮。 这么一根未经雨露滋润的棒子落在眼里,阮梨容身.体发热,伸了手过去握紧。 沈墨然吸一口气,腰腹紧绷,棍子在阮梨容手心里微微抽搐,不住地战栗着,狐毛遮掩的脖颈间喉结上下滑动,俊挺的眉眼微有扭曲之意。 “叶薇薇,你猫在那里做什么?”便在此时,一声大喝传来。阮梨容手心一紧,沈墨然低低地惨叫一声,腰腹弯弓,浊.液湿了阮梨容一手。 喷薄后整个人几近虚脱,沈墨然定了定神,把抖颤得双腿站不住的阮梨容搂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亲,飞快地替她擦净手理好衣裙,压低声音道:“你从那边走,不要和她们碰面。” “白檀扇……”阮梨容小声提醒,不知叶薇薇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白檀扇的秘密。 “我去处理,放心,没事的。” 叶薇薇来多久了,听到了多少?阮梨容与聂远臻已退亲,后面的緾绵即便听到了,关系也不大,今日宴罢,他明日便上阮家提亲,把亲事定下来。 怕的是叶薇薇听到阮家白檀扇是普通檀香扇那一段。 假山极大,沈墨然拉着阮梨容踩过山脚下的水池来到另一侧的,叶薇薇在假山的另一侧,沈墨然估摸了一下距离,叶薇薇若是来得早,可能听到方才梨容意外之下尖声高叫的那句“白檀扇是普通的檀香扇?你胡说什么?” “墨然哥哥,你怎么在这里?”陶羽衣看到沈墨然,意外地大叫起来,眼珠子在沈墨然和叶薇薇身上转来转去,“墨然哥哥,你不会是和叶薇薇约好在这里偷偷约会吧?” 沈墨然伸手掸了掸袍袖,轻笑了一声,道:“怎么?小衣吃醋了?” 说话的同时,沈墨然眼角看向叶薇薇。 叶薇薇面上现出妒嫉之色,沈墨然接着看向陶羽衣的银鼠坎肩,又笑道:“墨然哥哥从盛州给你买了一幅芙蓉色金银彩线丝绣百蝶穿花羽纱巾,罩这银鼠坎肩上正好,想不想要?” “想要想要,墨然哥哥快带我去看。”陶羽衣兴奋地跳了起来。 看到叶薇薇眼里只有通红的嫉妒没有犹疑不解时,沈墨然松了口气,他确定,叶薇薇没有听到自己与阮梨容的对话。 陶羽衣拉着沈墨然走远,叶薇薇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她确实没有听到沈墨然和阮梨容的对话,她此番亲上阮家作小伏 低请阮梨容赴宴,暗中包藏了祸心。 自己因与初一的丑闻而声名狼籍,她要让阮梨容跟自己一样身败名裂。 最得用的,莫过于下药,她没安排男人,阮梨容中了药物后,与哪个男人不清不白,不在她考虑之中。 前厅男客不少,阮梨容若是浴火焚身失了理智进去拉男人,那可比被发现和人苟.合更丢人。 叶薇薇带着药物去灶房寻找机会下药安排丫鬟上汤菜,阮梨容恰好离开,她下完药回来不见阮梨容,出来寻找,走得累了靠到假山上歇息,遇上陶羽衣。 上一次沈墨然中了她下的催情香,她娘上阮家堵人,阮梨容妆容严整出现,并没有与沈墨然有苟且之事。 难道,沈墨然喜欢的真是陶羽衣? 沈墨然待陶羽衣的亲昵言语使叶薇薇有些迷惑。 不管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叶薇薇决定,不撤走摆在阮梨容席位上加料的百合莲子羹。 叶薇薇回到厅里,阮梨容回到厅里了,百合羹在她面前摆着。 “梨容姐姐,方才不见你,上哪了?”叶薇薇亲热地问道。 “出去找羽衣了。”阮梨容微微一笑。 “不用等羽衣,来,大家开席。”沈丽妍面泛粉光,明丽的双眸水光荡漾,招呼众人喝汤吃菜。 阮梨容拿起勺子,轻搅了一下,舀了百合羹小口小口吃起来。 中计了,等会儿有好戏看了,叶薇薇暗喜。 阮梨容小吃几口,便摸出帕子轻轻揩拭嘴唇,看起来是擦嘴,其实是把口里的东西全吐到帕子上。 方才,她窥着众人不注意,把自己面前的汤碗箸子勺子全与紧挨着的沈丽妍调换了。 她想和叶薇薇调换的,只是,沈丽妍在她右侧挨着她,而叶薇薇则隔着陶羽衣的位子,不方便。虽是调换过了,还是小心为是。 “今天的百合羹怎么味道怪怪的?”沈丽妍皱眉。 “不会啊,闻着清香甜软挺好吃的样子。”叶薇薇紧张得站起来,怕阮梨容怀疑,端起自己那碗递给沈丽妍,“我和你换。” 为了让阮梨容迷魂失智,叶薇薇下的除了催情药,还有失魂药,菜刚上了三道,她已神智不醒,扯开自己的衣衫大喊好热。 饱满的一痕雪脯在众人面前颤动,闺秀们齐齐呆住,阮梨容恨得暗暗咬牙,要使叶薇薇作茧自缚丢 尽脸,看到沈丽妍面色涨红站起来要拖走叶薇薇,一只脚悄悄伸出踩住沈丽妍裙裾,沈丽妍抬腿间,扑地一声倒到地上,未及爬起来,叶薇薇娇声吟叫着跑了出去。 “她跑出去了,外面好多男人!”有闺秀惶惑地说话,却被阮梨容的惊叫声掩住。 “丽妍,你怎么样?摔到哪里了?啊!下巴都青淤了,好像还有些歪了,你们看是不是?” “好像是。” “快,弄冷水来,用布巾冷敷一下。” 众人七嘴八舌,沈丽妍是未来的首富太太,磕碰不得,叶薇薇一个客居的人,又毁了容貌声名又糟,众人也不在意,一齐关心起沈丽妍。 沈丽妍急得泪流满面,叶薇薇那么个颠狂样子跑出去,可别跑到前厅去,不然,她是沈家的亲戚,沈家的脸要给她丢光了。 ☆、65情浓意稠 叶马氏知叶薇薇定会借机害阮梨容,有些坐立不宁,沈马氏与太太们说着话,看着她的样子,急得叹气,觑空低声对叶马氏道:“妹妹,阮家不是咱们惹得起的,次次赔钱赔礼,哪一回赚过便宜?再生事,姐姐我得给你姐夫休掉平息阮莫儒的怒火了。” “那,我去看看吧。”叶马氏也有些怕沈千山对阮莫儒奴颜媚膝,对家里人恶言恶语,怕再闹出事,自己母女俩容身之处都没有。 叶马氏方欲起身,外面忽然人声喧哗。 “太太,姨太太……”丫鬟慌慌张张奔进来。 “出什么事?”沈马氏惊怕,难道阮梨容又出什么事,叶马氏有些抖,又有些欣喜,总算有一次计谋得逞了。 “表小姐……表小姐跑到前厅去了……” 叶薇薇头发散乱,只着抹胸,裙子绫乱,跑到男客聚集的前厅,抱住这个抱住那个不住磨蹭求.欢。 一众男客大庭广众之下,吓得逃避不迭。 “来啊……抱我……要我……”叶薇薇扑不到人,眯着眼哼叫,就在一屋子男人的眼光下,扯掉自己的裙带,一只手探进自己亵裤,手指在裆部转动,突地滑了进去…… 众人眼珠子赤红,看得忘了阻止。 “快点……啊……用力点……” 鼓起的裆部动作越来越快,每一下都让观众颤.栗,叶薇薇高叫口申吟,下面那手的动作不见停歇,另一手撩开抹胸,搓动着山峰,快速捏.搓出各种形状…… 怎么办?看着大厅里的动静,叶马氏脖根都红了,沈马氏略为镇定些,招来几个婆子,小声叮嘱几句。 几个婆子进去,四人把叶薇薇拖出去,一人对着沈千山跪倒不住磕头,“老爷,我女儿疯了好些时日,太太怜悯没有发卖,想不到她今日又疯了,求老爷恕罪。” 沈千山刚才看呆了,后来回神,臊得想把脸埋了,今日请首富为给沈家长脸,想不到却出了如此丑事。 婆子的话好歹挽回了沈家名声,沈千山松了口气。 叶薇薇是客人,太太姑娘们有几个见过他,男客却没见过,当下有人打哈哈缓解气氛,道:“这等疯女还没发卖,嫂夫人宅心仁厚。” “扰了大家兴致,抱歉抱歉。”沈千山借坡下驴,对众人连连拱手作揖。 给叶薇薇泼了几桶冷水,总算把她弄清醒过来,叶马氏搂住女儿大哭。 “不要紧,刚才薇薇头发散开遮住脸了,再那么一说,没人知道是薇薇,府里的下人我再叮嘱一下。”沈马氏安慰道,怕叶马氏再哭下去,叶薇薇捱不住会要寻短见。 “哭什么,姨妈让人那样说了,没人知道是我。”叶薇薇喝道,拿梳子递给叶马氏,皱眉道:“快给我梳好发髻,我得赶紧出去,不让人知道方才那人是我。” 沈马氏和叶马氏一齐瞠目,叶薇薇梳发匀脸,换了衣裙,像没事人那样走了出去。 *** 看到叶薇薇衣裳不整奔出来,厅里面高高低低叫喊开,阮梨容声音清晰,平安无事,聂远臻松了口气,从屋顶掠到大树杈丫里隐蔽起来。 “怎么舍得不看着你的梨容?”一个拳头击到他背上,修七不知从哪冒出,笑嘻嘻站到他身边树枝上。 聂远臻摇头,躺倒到只有半个身子宽的树枝上,眼神空茫迷惘。 “怎么?发现新情况了?”修七收起嘻笑正式道:“我说,你别总放不下跟沈墨然那点交情。” 昨晚,他们悄悄敲晕了沈马氏,掳了沈马氏出沈府给太医和宫里来的嬷嬷检查,两人道沈马氏不能怀胎没有生育过。 他们今日潜伏在沈府,聂远臻是担心沈丽妍和叶薇薇暗中使坏害阮梨容,他则是密切注意着沈府各人的动静,怕沈墨然有所觉察不回家了。 聂远臻摇了摇头,心口生疼。 叶薇薇没有听到沈墨然与阮梨容在假山边的情形,他暗中保护着阮梨容跟着她,却听得分明。 不只是沈墨然爱着梨容,梨容也深爱沈墨然,他们还有前世姻缘。 所有的证据都指证沈墨然就是前朝太子遗腹子,民间暗中作乱的叛逆首领就是他。 沈墨然被送进京城后,等待他的将是杀头之祸,那时,梨容该是多么伤心! 聂远臻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沈墨然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了!”修七猛地站了起来,“回来多久了?你怎么不早说?他连去前厅和陶胜风打招呼都没有……” “他不是悄悄回来收拾一切。”聂远臻打断修七的话,道:“他先上的阮家,听说梨容来他家赴宴便直奔内院的。” 修七明白了,击了聂远臻胸膛一拳,道:“是不是目睹他和你的梨容亲热了?来日方长,你快回县衙,让你爹安排差役过来抓人,刻不容缓,记住,押着打造 好的那辆特制的囚车过来,抓了人马上押解进京。我去引开公主,别给公主在场坏了事。” 苻锦见到沈墨然开心不已,沈墨然拿出礼物给陶羽衣,苻锦眼红心热,沈墨然知她心中所想,却假装不察。 平时出门,初一和十五都跟着他的,此番特意不带苻锦,自然更不会给她带礼物引惹她心思更重。 “真好看。”陶羽衣把芙蓉纱巾围到脖子上,兴奋地转圈,转了半天圈,又叽叽喳喳讲沈墨然不在时发生的事给沈墨然听。“墨然哥哥,姚叔说我哥要娶你妹妹,我不喜欢你妹妹做我嫂嫂。” 陶胜风怎么可能看上他妹妹,沈墨然微笑着道:“伯嘉说过,你哥没亲口和你说吧?” “没,可我问他,他也没否认。” “可也没承认,不是吗?” “啊?这么说,是不是不会娶你妹妹?”陶羽衣大叫,急跑出去,要去找陶胜风证实。 苻锦总算得了机会与沈墨然独处,正想半真半假上前找沈墨然索要礼物,耳际忽听一声尖锐的腹语:“公主,皇上有旨意,快出来接旨。” 这是皇家暗卫的腹语,苻锦悻悻然,怕沈墨然发现,只得告退:“少爷,奴才有点肚子疼,奴才先下去了。” 沈墨然也有话和苻锦说,他打算和苻意说开来,明白地赶人。 原先他想着她没有恶意,不说穿只冷落她,要等她自己无趣离开,不料离家多时回来,她还不离开。 明日便要去阮家提亲,他盼着尽快成亲,身边有这么一个女人,不管有没有恶意,都不能留。 苻锦匆匆走了,沈墨然来不及说。 左右打量院子,墨香院一侧围墙靠着街道,原来就开的有一门通到街上。沈墨然想,成亲后,是明着与父母一个府里住着,却在墨香院加了灶房,夫妻两个自已打点生活,还是出去自立门户? 不在香檀城里住着,不与父母一起住无妨,同在香檀城中,怕是人言可畏。 他前世便是一府居住各自生活的安排,此时不知前世的安排,却不自觉地又这么想了。 看到沈墨然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轻蹙着眉比划,又不停摇头否定时,阮梨容无力地依到院门门框上,眼泪像冲决的河堤的洪水奔腾而出。 不用问,也不需听沈墨然说,只看他比划的地方,便知他又在想着安排灶房。 他下午向自己表白 ,想必,很快便会上自己家提亲,此时已计划开夫妻两个的小日子。 他是独子,夫妻两个自住开小灶,要顶了多少压力才说服沈千山夫妻同意的? 他的深情无可否认,可是,前世,她娘死于沈家人之手,害母之仇怎能忘?她纵是为了沈墨然不报仇,却又如何能嫁给仇人之子? 沈墨然蓦然抬头间,看到阮梨容泪眼朦胧看着自己,心疼得呼吸一窒,冲过去轻拭去她脸上冰凉的泪水,低声问道:“怎么啦?叶薇薇又生事了?刚才我试探过,她应该不知咱们在一起。” “她是生事了,不过,这回出丑的是她自己。”阮梨容收了泪,沉声笑了,把方才的经过说给沈墨然听。 她后来担心叶薇薇跑来纠緾沈墨然,趁着闺秀们忙乱成一团,急急到墨香阁来察看。 沈墨然暗黑的眸子闪过闷怒,指尖下阮梨容的脸颊凉浸浸的,忙把她拉进屋。 “怎么不披件坎肩?”把阮梨容拉到火盆边坐下,沈墨然轻轻地给她捂脸搓手,半晌后,道:“梨容,这事不知是叶薇薇还是丽妍,或是我娘和姨娘搞的鬼,我本想着,咱们成亲后在墨香院开膳,不和他们渗一块,现在看来是不行的,离得太近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不是,前世,自己便被他们算计着丧了命。 “如果在香檀城里别宅单过,恐怕会招人非议,梨容,我这趟出去,赚了五千两银子,咱们先在安平赁个宅子住下,以后有银子了再买宅子,可好?安平离香檀不很远,咱们来回看望你爹娘他们也方便。” 他暗沉的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阮梨容想着前世对他的误会,喉头打破苦胆一般苦涩难言,凑过去在沈墨然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问:“墨然,有那多么比我美的女子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们?” “我也不知怎地如此怪异。”沈墨然漆黑的眸子染上着火的炙热,抱过阮梨容,拉了阮梨容的手按上自己下面早已硬起的一物,嘴唇贴覆到她耳垂上,低低道:“上辈子怎么喜欢你的不知道,这辈子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是我最最亲密的人,这些年走南串北,从没有过绮念,自那日见了你,却总不停地做梦。” 手心里灼.热坚.硬,这般肌肤相贴情浓意稠,心里虽十分苦楚,身.体却躁动起来,一团火从手心烧至心窝,渐渐漫烧全身,让人痒意难忍。 “都做的什么梦?”阮梨容半抬眸么沈墨然,甜腻腻调侃他。 沈墨然面红耳赤,梦里经验丰富,现实里,到底还是雏鸟一只,禁不得阮梨容这般露骨地挑.逗。 也只是片刻的赧然,沈墨然闷声一笑,动手摸索,口中说道:“嘴里哪说得清,咱们演练一番,让你切身领会。” 真要来那事儿?阮梨容手足无措站起来后退,胸口怦怦乱跳,有些惊怕,却更多期待,脑袋醺醺然像染了酒意。 (下删一千字汤水) 就要得到了,沈墨然痴看着下面的花瓣为他绽放,难以言述的满足侵扰进骨髓,沿着皮肉爬进大脑占满了沈墨然整个意识。 从今后,他们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四个字涌上脑海时,蓦地,熊熊的漫天大火在沈墨然面前出现。 “梨容……”沈墨然听到自己疯狂地喊着梨容,看到自己冲进火海,火海里,一个人形火球在挣扎,他冲了过去,凄凉地喊了一声梨容,紧紧地抱住那个火球,缓缓地,两个火球合成一个,一起焚化成灰烬。 ***!梨容的前世是焚身自绝! 沈墨然松开扶着阮梨容腰肢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大腿,他的手指变成荆棘,深深地掐进肉里……掐出惊心触目的血红。 抵着底下那物突然软了,阮梨容迷怔着睁眼,看到沈墨然的样子吓得流泪,沈墨然眸子赤红,他的大腿,鲜血越来越多…… “墨然,怎么啦?”阮梨容感到恐惧惊惶。 沈墨然的心口很痛!很痛! “梨容,我刚刚才想起,前世,你是***身亡,告诉我,为什么?”死死地抓住阮梨容,拼命地摇晃,沈墨然激愤地厉声质问:“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为什么这么狠心?阮梨容垂首,看着掐着自己的那双修长的骨节匀称干净美好的手,大滴的泪珠滑落。 “刚刚那一刻,我的心被撕开了,梨容,告诉我,你怎么这么狠心?”沈墨然痛苦地嚎哭,他心疼得要发疯,他心疼,心疼阮梨容受那烈火焚身的痛楚。 “你刚刚想起来,我***的,那你呢?”阮梨容凄凄问,答案,其实已在心中。 “我冲进火海和你一起烧死的。”沈墨然轻抚阮梨容的肌肤,“那么疼,你怎么那狠心对自己,因为什么?” “因为……”阮梨容抿紧唇,前世往事缓缓道出,一字一字带着血泪。 “我要 杀了他们!”沈墨然目龇眼裂,一拳砸向床板,房梁也震颤发抖! “他们说的,都是无中生有?” “当然是无中生有。”怒火在胸膛里焚烧,沈墨然气得手足冰凉。“好歹毒的心,编造我给你下避子药的谎言,伪造婚书,这些,还怕不能让你死心,还编造了你娘是中计而死的圈套。他们根本不是在逼你同意我娶叶薇薇,他们打的主意就是要逼死你,不,我爹以为阮家扇只有你在才能有福气,要逼死你的,是叶薇薇。” “我娘不是他们买通医馆的大夫,谎称生了恶疾用错药丧命的?”阮梨容呆呆看沈墨然。 “怎么可能?香檀城那么多个大夫,沈家哪收买得了这许多大夫?且,阮家和夏相的关系哪个不知,谁敢为蝇头小利惹杀身之祸上身。”沈墨然双手抱头,痛苦地抓攥头发:“我不该对你隐瞒他们的狼子野心,我猜,叶薇薇看出来,你在你娘死后,心里总抱憾负疚,她为了逼死你,故意编造害母之仇的谎言……” 难怪,前世那时,叶薇薇说出沈家害肖氏之语时,沈千山厉声喝斥叶薇薇,又跟自己说那是没有的事,自己当时以为沈千山怕自己告官巧言掩饰。 却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肖氏的死,是不是自己的糊涂爹娘,怕自己吃醋肖氏再生一个孩子,因而吃药落胎所致?还是另有隐情?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大木头,聂伯伯,你们带这么多差役要做什么?” 沈千山和陶羽衣高昂的质问声突地传来,沈墨然身.体僵住。阮梨容也听到了,小脸煞地苍白如雪。 “许是出什么事了,梨容,我出去堵住人,街门外面怕是有人守着,咱们院子里那棵树你还会爬吗?爬到树上先躲着。”沈墨然先回神,急急给阮梨容拢衣裳,从地下的一个大箱里拿出一件白狐毛披风,给她披上绑好,套上帽子,抓起腰间一串钥匙递给阮梨容,“这里面有街门的钥匙,如果有什么事,人散后你从街门悄悄走。在树上躲着时拢好披风,别着凉。” 仓促地在阮梨容脸颊上吻了一下,沈墨然急忙迎出去。 他和阮梨容尚未成亲,无名无份,众目睽睽之下,绝不能给人看到阮梨容和他狐男寡女暗室相处。 看到严阵以待的二十来个差役,还有那辆铁牢子一样的囚车时,剑拔弩张如临大敌的气氛,沈墨然不解地看向聂远臻。 枷锁落到沈墨然脖子 上,双手拉上扣进枷锁,合拢落锁,聂远臻默默地做着一切。 打照面便上枷锁,还有特别打造的囚车,沈墨然苦笑着问道:“远臻,若你还念着咱们的一两分交情,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该叫你什么?沈墨然?还是皇子殿下?”聂远臻硬绷绷小声道。 皇子殿下?沈墨然怔住,拼命要冲过来的陶羽衣和陶胜风等人没听到,询问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沈墨然。 沈墨然糊涂,苦笑了一声,对陶胜风道:“胜风,许是有什么误会,我随聂大人到县衙陈清,不要紧。” 这架式哪是说得清的,陶胜风眼神冷洌,盯着聂远臻喝道:“抓人总得有原因,若是说不出理由,墨然你休想抓走。” 陶胜风阻止不了他抓人,不过,陶氏势大,若是陶胜风安排了人在上京路上阻挠,再加上逆党暗中劫人,将甚是麻烦。 聂远臻朝阻住陶胜风的差役摆手,道:“给陶爷过来。” 听聂远臻低声说出沈墨然的真实身份,陶胜风呆了,沈墨然也是瞠目结舌。 “陶爷,事关重大,此事,地方州府都不敢插手,请陶爷静听圣断。” “怎么可能?”陶胜风低喃。 沈墨然一怔之后,哭笑不得,问道:“远臻,你抓我,总是有证据的,说来我听听,让我做个明白死鬼。” 沈墨然此时定会装出清白的样子的,聂远臻不想和他分辩,不过,陶胜风这头,不说明白不行。 聂远臻一口气把所有的疑点说了出来。 沈墨然越听,面色越凝重,聂远臻讲完,沈墨然并不分辩,压低声道:“远臻,我的小厮十五不知是什么人扮的,易容术一般人分不清,你押着我走后,尽快找到她,跟她商量一下,让她扮成我娘,而我娘。”沈墨然微一顿,定定看着聂远臻的眼睛,道:“远臻,把我娘藏起来保护好,慎防被杀人灭口。” ☆、66人心难测 叶马氏去请沈马氏来帮忙收拾行李,作着可怜之态。 她要沈马氏来帮着收拾行李,露出意思是想跟沈马氏求一两分好处,这么着,等下撞上那要不得的场面,方能不引起沈马氏的怀疑。 往日,沈马氏再冷淡,只要叶马氏凄楚地喊声姐姐,提两句她们死去的娘,沈马氏便会叹息着顺她的意。 不料这回,沈马氏冷冷地拒绝了。 “我有些不适,你自己收拾,拾掇完了,喊管家套马车送你们回去。” 没有沈马氏过去拆穿,自己与沈千山不清不白,哪有立场嚷嚷?叶马氏急了,低泣着又提起死去的娘亲。 沈马氏躺暖炕上,懒洋洋的,眼睛都没睁开看叶马氏,像是没有听到叶马氏的说话。 叶马氏哭诉了一阵,叫不动沈马氏,没奈何走了,又往沈丽妍那边去。 她走后,沈马氏眼睛睁开,涎笑着,媚意流转,沈千山若是看到,骨头都得酥了。 这个沈马氏,是苻锦扮的,真的沈马氏,此时与沈墨然一起,被秘密关在聂远臻临时租来的一处宅子里。 聂远臻连把沈墨然和沈马氏关在县衙都没有,因为,怕走漏消息。 修七默默地坐在聂远臻身边,倒了一碗酒递给聂远臻,叹了口气,道:“喝一杯吧。” 沈墨然被抓时只说了三两句话,却直指问题关键。 他说沈马氏会被人杀人灭口,言下之意,太医和嬷嬷的话不可信。 指证沈墨然是前朝太子遗腹子的最有力证据,便是太医和宫里来的老嬷嬷说沈马氏不能生育没有生育过,如此,沈墨然便不是沈家儿子。 沈墨然这样说,聂远臻为慎重起见,带走沈墨然后,没有急着押送进京,而是马上联络修七查证。 苻锦一听他们说沈墨然是前朝余孽,当时惊叫了一声,立刻道,最有嫌疑的,当是甄崇望。 “甄家决不是普通商户,聂远臻,你不会是为保你妹夫,用沈墨然做替死鬼吧?” 苻锦扮成沈马氏,修七悄悄带了沈马氏出府。 这一次,他们没有让太医和嬷嬷检查,而是从香檀的医馆里悄悄抓了一个大夫,并寻了一个产婆来给沈马氏验身。 验出来的结果是,沈马氏曾生育过,看起来是育过两个孩子或是三个孩子。 修七当时不信,产婆道:“若不信,自 己查一下那妇人的胸.脯。” 沈千山为人孤吝,沈马氏当年生子,沈家连奶娘都没请,是沈马氏自己喂养孩子的。 哺乳过的妇人,双乳下垂松驰,乳.头凸出,大而发黑,没哺.乳过孩子的,乳.头色泽鲜艳,细细小小。 太医和嬷嬷经过一番拷问,很快招认,他们在来香檀的路上被人用家人性命威胁,因而作了伪证。 走露消息的,有可能是皇帝那头,然而疑点一放在甄崇望身上,聂远臻自然就查到,是聂梅贞无意中跟甄崇望说过有太医要来香檀城。 苻锦的身手,等闲人不是对手,甄崇望不知内情,派去杀人灭口的,不会是身手多么好的高手,聂远臻和修七也没有潜伏沈家暗中保护苻锦。按计划,苻锦把甄崇望派去的人杀了扮成假死人沈马氏,给甄崇望沈马氏已死的错觉,再易容成杀手,潜回甄崇望身边查找证据。 一挨证据落实,便是抓捕甄崇望之时。把案情上报,聂远臻和聂德和或许能幸免连坐之罪,聂梅贞是甄崇望的妻子,且身怀甄崇望后嗣,定无法幸免。 聂远臻的痛苦,修七自然了解。 “你要是不相信沈墨然,不通知我,咱们错抓错报,这案子也就定下来了。”修七唏嘘。 “定不下来。”聂远臻摇头,“皇上哪会只抓一个领头人罢休,背后的势力呢?朝堂中暗藏了多少人?这一切,不揪出来,怎肯罢休?” 有道理,修七点头,幸而没错抓,不然,苻锦替沈墨然申冤,真相揭开,皇帝也许会认为聂远臻保妹夫暗中动了手脚,那时,聂远臻父子也难逃杀身之祸。 聂远臻狠灌了一碗酒,道:“我去向墨然道歉。” 查拿到证据抓住甄崇望之前,沈墨然只能关着不给他在人前露面。 苻锦先时说甄府的异样时,沈墨然以为甄崇望要对付的是阮家,如今听说有逆党,很容易便联系到甄崇望身上。 房中被褥俱是新置的,干净舒爽,小窗外一株老梅的枝桠依着窗沿,梅花开得灿烂。 没关在县衙牢房,是囚徒,却又不是,看来,聂远臻去验证过自己的话。 沈墨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想着与阮梨容临别前的一切,想着她此时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又想着自己如狼似虎狠毒的家人,心尖被揪紧拧转,恨疼不堪。 绝不能再让梨容面临前世那样的危险! 必 须一刀两断切掉自己与沈家的关系。 沈墨然闭目苦思着,再睁开时,双目一片清湛澄明,紧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眼前困境是个机会。 门外传来咔哒开锁声,聂远臻进来了,沈墨然转过身,笑道:“无聊的很,你也不给我拿瓶酒来。” 聂远臻在沈墨然对面坐下,闷闷问道:“不生我的气?” “公事公办罢了,没什么好生气。”沈墨然笑了笑,稍停,收了笑意,低声说话,带着求恳之意道:“远臻,我家里那些人,我没什么好牵挂的,拜托你一件事,和梨容说一声我不会有事。” “梨容是我的未婚妻。”聂远臻虎下脸。 那日太医到香檀,聂远臻请阮梨容到县衙给太医把脉诊断,阮梨容直言拒绝。后来,沈府假山沈墨然和阮梨容忘我亲热,他们的瓜葛,聂远臻尽知,心中虽放不下,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想着沈家那窝子恶狼,放心不下阮梨容嫁给沈墨然,故意刺激沈墨然。 “你家已退亲。”沈墨然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远臻,咱们多年交情,实不相瞒,我先前与梨容有误会,她才会答应与你订亲。” “你那一家子人呢?”聂远臻皱眉。 “远臻,我正想拜托你另一件事,前朝余孽,应是甄崇望,对吧?” 聂远臻不置一词,沈墨然也没想等他回答,自顾说了下去:“远臻,给你一个建议,你查拿到实证后,别立时抓拿甄崇望,只大张旗鼓把我当作他送进京城稳住他。” “你想我把你当叛党送京,有所图?” 沈墨然轻笑了一声,随后,目露恨意悲意,“远臻,我恨不得杀了他们,然,他们到底是生养我的人。” 沈墨然要借机脱离沈家,给自己另一个身份。 此事了了后,他的公开身份,将不会是沈家儿子,此后,与沈家再无瓜葛。 明白他言语中隐藏的意思,聂远臻沉吟许久,道:“我可以抓了甄崇望,一明一暗两队人马押送,明着押送你,暗里则是他。” “不,甄崇望最好不要动,或者,你上折子将详情奏达皇上,由皇上来决断。”自己不是官府中人,不便说得很明白,何况事涉聂远臻的妹妹。 “沈墨然想得比咱们还全面。”听了聂远臻转告的话后,修七来回踱步,连连叹息。“远臻,这事,操作得好,也许你妹妹和妹夫都无需死罪。” “怎么可能?甄崇望是前朝遗孽,这是帝皇之家最忌讳的。” “没错,可是。”修七顿住,意味深长道:“石太后一个商户女儿,凭着什么进宫的?皇上又如何上位的?” “阮家福扇!”聂远臻眼睛霎地亮了。 “正是。”修七点头,道:“石太后挤掉先皇元皇后登上皇后宝座,先皇废掉元皇后和前太子,立皇上为太子,所有的一切,面子上,皆因石太后手上有阮家福扇,皇上是她的儿子,沾着阮家扇的福气。” “皇上三年前大张旗鼓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买阮家扇,是为了替阮家扇造势,强调自己是得天命顺天意的真龙天子!”聂远臻一点即通,喜得愁容尽扫。 朝堂中盘根错节,先皇废后和废太子在朝中尚有不清不明的附从者。 他妹妹是今年阮家扇的得主,皇帝不会给她出事,现在,重中之重是查出甄崇望隐藏的势力,连根拔除。 没有背后势力的甄崇望,就是一只除爪剔筋的龙,翻滚不起。 “太好了。”想着妹妹不用死,聂远臻高兴地击掌,对修七道:“队长,墨然和沈马氏给你守着,防止甄崇望发现派人来杀人灭口,我去阮家一趟,然后上甄府查探查探。” “你上阮家做什么?” “墨然托我给梨容报个平安信。”聂远臻有些郁郁,替情敌给心上人报平安,这滋味真不好受。 “你到甄家去,万一露了行踪你妹妹面上难堪,我去,顺便替沈墨然给阮梨容报平安。”修七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说的有理,况且他本来就是队长,聂远臻要服从他调配,当然没异议。 修七站起来走了,面上的狂放随意消失,眼神变得幽深不见底。 修七不打算上阮家给阮梨容报信。 暗卫一起出生入死,刀尖舔血,再优秀,每年也有一两人倒下去,没死的,均情同手足,修七与聂远臻的交情,在众暗卫中又是最好的,他不知沈墨然与阮梨容有前世姻缘,见聂远臻苦恋阮梨容,心中极不满沈墨然横刀夺爱。 沈墨然自己献计愿为香饵稳住甄崇望,并且要借此机会摆脱沈家子的身份,正中修七下怀。 修七要把沈墨然做囚徒的时间无限延长,甚至,他打算拔除甄崇望的势力后,求皇帝软禁甄崇望留甄崇望性命,明面上却把沈墨然当前朝太子遗腹子处死,绝了前朝太子孤老 遗臣的念想。 然而,这一想法要得逞不易,首先,聂远臻不会同意,其次,苻锦和陶胜风定会不遗余力替沈墨然申冤脱罪。 或者,促成苻锦嫁给沈墨然,成全太后要把女儿嫁出去的心愿讨好皇帝,阮梨容想必不会为妾的,也便只能嫁给聂远臻了。 修七嘿嘿一笑,往沈府掠去,要挑拔苻锦几句。 苻锦武艺高强,任性妄为,却不是有谋之人,很容易落套。 ☆、67云天厚谊 阮梨容精神恍惚,茫然无措地走出县衙。 聂德和还是那句话,聂远臻带着沈墨然不知去向。 早知是如此,那日她就跟着沈墨然一起出去,什么情况也好问个明白,现在这般不清不楚无处抓挠,比落进油锅煎炸还难受。。 阮梨容想哭,却不敢流泪。肖氏自聂远臻退亲后一直颤颤惊惊宠着她,生怕她不开心。 沈墨然出事了,她都不敢给爹娘知道她喜欢沈墨然。 北风呼啸着刮过来,凛凛寒气劈头盖脸像要把人剐刮。 沈墨然那日匆忙中还怕她着凉,她得保重自己,不辜负他的一番情意。阮梨容拢了拢身上的细绢丝羽纱面白狐皮里披风,缓缓抬腿往家里走。 一记大力的击打拍在阮梨容肩膀上,阮梨容未及看清来人,身体侧仰向香檀河栽去。 “我在你身后跟了那么久,你居然没发现?”苻锦叹息,敏捷地捞住阮梨容。 面前女子穿着香罗色宫锦钿花彩蝶上衫,配着同色的蚕锦细纹软罗裙,领口和腰带用了五彩丝线串起珍珠堆叠点缀,精巧奢丽,光彩夺目。 往上看,来人明艳艳的脸,乌发挽了飞月髻,插着亮晃晃的七彩吊雀宝石钗,特意挑垂的几绺碎发在风中与白皙的脸颊緾绵,带出张扬骄傲的别样风采。 “你是公主?”疑问的言语,眼神却是肯定的。 “正是我。”苻锦昂头挺胸,示威地看着阮梨容。 沈墨然于苻锦没有半分情意,阮梨容吃不起醋,浅浅一笑,夸道:“公主真美。” “那是,就算我不是公主,我还是洛京四大美人之一。”苻锦听到夸奖,颇为受用。 阮梨容心中忧郁,没心思和她闲话,欲回家,苻锦堵住了她行进的路。 “公主这么美,想必有许多爱慕者。”阮梨容敷衍道,身体往一侧斜。 无心之语,苻锦却被挖了痛处,面上的傲色被臊红代替。她皇兄要把她许给这个那个,她都拒绝了,可是,那些男人也没有一个死緾烂打要娶她。 “我可以救沈墨然。”苻锦扬眉。 阮梨容抬起的脚收回,飘忽的眼神聚在苻锦美丽的眼睛上,祈盼的急切无法遮掩。 “公主,墨然因为什么给远臻抓起来?” “原因你不用管,只要我到我皇兄面前说句话,沈墨然天大的罪也可以赦免 。”苻锦说了一半顿住,斜晲着阮梨容等她追问哀求。 阮梨容静静看她,不接口。 “只要你答应我,嫁给聂远臻,不和我抢沈墨然。”苻锦憋不住,自己接着说了下去。 “聂大哥知道我喜欢的是墨然,不会娶我的。”阮梨容淡淡道。 “等我和沈墨然成亲了,他自然就想娶你。”苻锦有些不确定。 “你安排我见聂大哥,我先问问他的意思。”阮梨容低声道,没有应下苻锦的条件,却又露出要应下的意思。 修七听苻锦说阮梨容要见聂远臻,偷偷抹了一把汗。 给阮梨容见到聂远臻,聂远臻还不什么都说了。 “公主,你想不想嫁沈墨然?想嫁,就别和阮梨容说什么,只要她答应下来便是。” “聂远臻好像不是那种会夺朋友心上人的人,阮梨容答应了,他不娶还是白费劲。”苻锦烦躁地道:“这么乘人之危威胁阮梨容,实非君子所为。” “好像是,公主,你别再和阮梨容见面,也别追问她口讯,由她自己决定。” 阮梨容真是太狡猾,苻锦再和她见面,恐怕要给她套问出实情。 “有道理。”苻锦甩头,修七揣掇她要胁阮梨容,她心中本就有几分鄙厌这等小人行径。 苻锦又易容潜回甄家,阮梨容左等右等,没有等到苻锦回信,却等来了陶胜风和陶羽衣。 陶胜风的话传进耳朵里,带来雷鸣电闪的震颤,震的阮梨容不知如何是好。 前朝太子余孽,是死罪吧? 冷气侵蚀渗透到身体各处,心脏都被冻住了。 “我这两日命手下的人查过,朝廷中确是传扬着,说前朝太子被皇上处死时,有一得幸过的宫女逃脱了,遗有一子。” 若是这样的重罪,只怕除了苻锦,没人救得了沈墨然。 要不要答应苻锦呢?阮梨容思绪纠结沉浮,恍惚中,沈墨然的脸浮现在眼前。 “梨容,除了你,我不会要任何女人。”他在看着她,满眼的情意,眼情坚定,不容置疑。 陶胜风过来找自己,直言沈墨然的事,应该是知道自己跟沈墨然两情相悦了,阮梨容也不再作掩饰,问道:“陶爷,有办法救墨然吗?” “本来墨然是不是沈家儿子,沈伯母是最说得清的,可是之前我追问她,她闭口不言,昨晚又 悬梁自绝了。” 沈马氏悬梁自绝死了!阮梨容啊地一声,霎时惶恐起来。 沈墨然那日说的话,聂远臻了解内情清楚,陶胜风却糊涂,他与阮梨容想的是一样的,只道沈马氏是畏罪自杀,沈墨然是她从外面抱回来的,不是沈千山的儿子。 “这样的重罪,不会由地方官处置,定是押解进京,我和羽衣现在就回京,试试看能不能找关系保墨然免于死罪。” “我和你们一起走。”陶胜风再有钱,只是商户,她要亲上京城,找她娘和夏相想办法。 刻不容缓,怕阮莫儒和肖氏忧心,阮梨容只和他们道陶胜风陶羽衣要回京,自己跟他们一路上京去找丁氏。 陶家的马车宽敞舒适又走得快,况有陶羽衣同路,阮梨容也没坐自家马车,和陶胜风陶羽衣一起上了陶家的马车。 “梨容,我们从墨然哥哥家出来时,他家乱哄哄的。”三人刚落坐,陶羽衣呱啦呱啦大声讲起来。 哪能不乱,独子变成别人的儿子,主母又死了。阮梨容倦倦地听着,心中想着,十年没见面,娘亲不知可好,求夏相帮沈墨然求情保命,不知会不会给他带去麻烦…… “梨容,你想不到吧,墨然哥哥的姨妈,和他爹搞上了。” “女孩子家说这些做什么。”陶胜风喝道,从车厢侧柜子里摸出一瓶酒递给阮梨容,“阮姑娘,要不要喝几口润润,你的脸色很差。” “是酒吗?”陶羽衣抢过去,拔出塞子嗅了嗅,嚷道:“好香,我要喝。”也不拿杯子倒,仰起脖子往嘴里倾。 “倒杯子里,别一个人喝光。”陶胜风手伸得快,一把抢过来。 “哥你对我这么凶,怎么对梨容就细声细气的。”陶羽衣嘟嚷,“哥你这么关心梨容,不会是喜欢梨容吧?” 口无遮拦不是这么着的,阮梨容苦笑摇头,抬眼却见陶胜风低下头,冰山似的面孔紧张得流露出青涩羞怯的模样,着实妩媚可爱。 阮梨容刹那间吓得心脏狂跳。 “哥,你真的喜欢梨容?”陶羽衣捉住陶胜风通红的耳朵,叫声更大了。 给陶羽衣再纠緾下去,陶胜风撑不住了,阮梨容急道:“羽衣,沈府里因为什么事闹哄哄?墨然的小姨和他爹怎么回事?” “哎,忒不要脸的女人。”陶羽衣松开陶胜风耳朵,挥挥手,像拔扫垃圾一样,撇嘴道:“沈伯母死了,本来 ,丧事家事都该沈丽妍接管安排,沈伯父却让叶薇薇她娘来管,然后,后来嚷嚷出,好像沈伯母的头七后,沈伯父就要娶叶薇薇她娘做继室,听来沈伯父老早就和叶薇薇她娘鬼混到一块儿了……” 陶羽衣学说起沈丽妍和叶薇薇母女吵架,脏言秽语不断,陶胜风嘴角抽搐,为自个的教导无方臊得面红耳赤。 阮梨容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她额角突突跳,脑子闪过一丝清明,想抓住,却又捉不到什么,整个人像被困在沉重幽暗的深海里,动不了挣不开,随波沉浮。 马车驶出香檀城,陶羽衣啐两口,哼一声表示不屑,“太不要脸了,连自己姐夫都勾搭,难怪一直巴着不肯回家。” 巴着不肯回家,阮梨容迷怔的思绪终于浮出水面,她抓住了想抓没抓住的。 “陶爷,墨然他娘死后,你们见过吗?” “见过的,上过香。” “你看着她的面容什么样?” 陶胜风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很平静的。”说完,也觉到不对,双目精光一闪,道:“你怀疑,沈伯母不是畏罪自杀,而是叶马氏为了嫁给沈千山当继室,借着这个机会害死她?” “不错。” 沈马氏如果不是畏罪自杀,那么,沈墨然便有可能不是前朝太子之子。 从根本上溯源查找,比找关系免死罪更易,陶胜风大喜,掀起车帘大喝:“调头,回香檀。” 马车往来路疾驰。 “梨容,这,你们不是沈家什么人,杵作验尸要开胸剖腹等等,沈千山不会答应的,此事,伯父也无能为力。”聂德和为难地搓手。这是面子上的话,实情他无法相告,聂远臻与修七的安排本是用县衙的差役协助押送沈墨然进京,后来又突然改变。 囚车如今还在县衙里,聂远臻却带着沈墨然不见了,他不知内中还有什么隐秘,怕轻举妄动坏了聂远臻的计划。 聂德和不肯审察,如何是好?出了县衙后,阮梨容嘴唇都咬破了。 到京城请人来,只怕叶马氏作贼心虚,找个借口焚葬沈马氏,到时连验尸都不能了。 “阮姑娘,你和墨然的关系尚未明确,出面易招非议,你先回家等消息。羽衣,你马上去沈家配合你姚叔守住灵堂,守着沈伯母的尸体不要给人藏匿或破坏,我去击鼓申冤,要求开堂审讯杵作验尸。” “陶爷,多谢!”阮梨容哽咽着喊 了一声,眼睫颤动,泪水几欲滴落。 “不就击个鼓申冤嘛,谢什么,太客气了。”陶羽衣咂嘴,一脸的兴奋,“哥,这么说墨然哥哥是没事了?要不,由我去击鼓鸣冤吧,那鼓敲起来肯定好玩。” “别胡说,女孩子不要总在外抛头露面。”陶胜风揉揉陶羽衣头发,把她的脸往下按,眼睛看着阮梨容,递了一个不必放在心上的表情。 律法规定,只有重大冤情方能击鼓鸣冤,有人击鼓鸣冤,州县父母官必须立刻升堂审讯,而告状者,则需受笞杖二十大板。 阮梨容很想自己击鼓告状,然而,香檀城这么小,自己这边击鼓,那边家里人不需多时便知道,阮梨容万不敢自己身受苔杖刺激娘亲。 ☆、68兜兜转转 叶马氏那日请不到沈马氏去作见证,又去拉沈丽妍,谁知沈丽妍也拒绝了,无奈只得回转,打算着不嚷开也罢,暗里要胁沈千山要银子。 她这么一来二去耽误许久,回到房间时,床上沈千山与叶薇薇已入港许久,双双高峰落地,正搂在一起享受余韵。 看到床上重合在一起的两具红果果的身体时,叶马氏揉了揉眼睛,然后哇地一声冲上前,把沈千山从叶薇薇身上抓了下来,一阵抓挠踢打。 妇人到底不是妙龄少女能比,何况叶薇薇脸上疤痕渐淡,忽略掉那浅浅的疤痕,俨然绝色美人,又带着禁.忌的刺.激,沈千山此番,比与叶马氏偷情更满足,被踢打也没生气。 半晌,叶马氏打得手酸脚软,回头看看床上污秽遍布腿缝的叶薇薇,扑过去抱住,哭得肝肠寸断。 “好了,别哭了,以后你母女俩的花销,就包在我身上。”沈千山捡起衣裳穿戴齐整,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扔到床上,“这是一百两银子,先拿着去买药治疤。” 一百两银子买她女儿的清白,叶马氏拿起银票,想撕却两手打颤撕不下去。 “把她休了,娶我娘做正室。”叶薇薇坐了起来,夺过叶马氏手里的银票,冷笑着几下撕了。 休掉姐姐的娶自己的!以后母女共侍一个男人!叶马氏愣住。 “这不好办。”沈千山满面为难。 “咱们公堂上撕掳开,或是休妻娶我娘,你自己选。”叶薇薇冷冰冰道。 上公堂!虽然不算得是使强,可上了公堂,任谁都会认为是自己使强。沈千山有些后悔,想要年轻姑娘,外面买一个便是,如今惹了一身骚甩不掉。 “那是你姨娘。”沈千山脑子转了转,想到推托之辞。 “姨娘!”叶薇薇长笑,“她要是大方些,我们母女也不至于走投无路,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好像怨不得沈马氏,她虽然管着家事,可沈千山给她的家用银子并不多,叶马氏张嘴又合上,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如今也只有想法子当沈千山的正室,方能保母女有个容身之地。 “我考虑一下。”沈千山咬牙,道:“给你们拿五千两银票,暂且先用着。” 这是要用银子捂下此事,叶马氏看向叶薇薇,叶薇薇轻轻点头。 沈千山走了,叶马氏又大哭起来:“薇薇,你以后可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 办。”叶薇薇笑道:“娘,这买卖划算,女儿名声那么糟,横竖也只能给人当妾室,清白不清白谁家纳个妾还计较这个?” 好像有道理,叶马氏收了泪。 “娘,老不死的小气得很,肯拿出五千两不错了,你赶紧帮我买药,把疤痕去掉了,凭我的容貌,即便为妾,只要得宠,也未必比正室差。” 母女俩商量妥当,不只不伤心,反得了意。 沈千山割肉一般舍出五千两银子,想着的是长久玩.弄叶薇薇,谁知后来再去找叶薇薇,叶薇薇作态撒泼,就是不给他上身。 花了那么多银子只做了一次,沈千山深感吃亏,更舍不下叶薇薇。亦且得不到的总是好的,沈千山神魂颠倒越思越渴望。 沈墨然自被抓后便没了消息,甄崇望以为嫁祸之计已成,果如聂远臻与修七所料,派人来杀沈马氏灭口。 来人没防备,自然不是苻锦对手,苻锦按计划制住来人,把来人吊死易容成沈马氏的容貌。 来的是男人,沈马氏虽然身材高挑,可亲属要给死人擦身穿寿衣,极易看出来。 苻锦发愁,岂知沈府又起变故,沈丽妍连给自己母亲擦身换寿衣都没时间,与叶马氏母女吵起来了。 沈千山寡恩之极,见沈马氏自绝,以为是畏罪自尽,沈墨然真不是自己亲子,叶薇薇那头见机会来了又调逗一番,沈千山当即宣布由叶马氏管家事,头七后便娶叶马氏作正室。 家主有话,下人莫不依从,叶马氏得以执掌大权,把什么姐妹之情丢到脑外,母女俩日间素服,夜里翠裹红遮,幽香招摇,引得沈千山如狂蜂扑蝶,如痴如醉,埋在温柔乡中再醒不来。 “老天总算开了一回眼。”叶马氏得意不已,命人把沈马氏的衣饰都搬到自己房中,一件一件不停试穿试戴。 叶薇薇躺在一边软椅上,既骚又媚,翘着染满蔻丹的手指,拿了蜜饯果子一粒一粒抛进嘴里。 “薇薇,怕不怕你姨父以后緾着你不放,不给你嫁人。”叶马氏得意了片刻问道。 “不放?”叶薇薇阴森森一笑,低声道:“娘,你还真打算等老不死养着咱们?” “啊?”叶马氏双眼瞪圆,惊恐地看叶薇薇。 “娘你不用怕,咱不要他的命,只让他瘫在床上动不了。”叶薇薇得意地笑着,唇染朱砂,艳丽夺目,“那时,沈丽妍嫁了沈墨然死了,这个家的家产,就由我 们母女俩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一个老不死没什么可留恋的,到时,我给你找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个不够找两个,两个不过瘾找三个无数个,管你满意便是。” 两个三个无数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一起做!叶马氏想像着,抑不住喘.息急促起来。 叶薇薇看了看她的脸色,转动着眼珠子,正想打趣几句,纷沓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跟着被踢开了。 走在前面的是双眼赤红的沈丽妍,后面,是县衙的差役,还有聂德和。 *** “聂伯伯太可恶了,我去找他算帐。”看到陶胜风厚厚的裘衣都给汗水湿透了,陶羽衣顿足大骂,愤愤地往外奔。 “伯嘉,拦住羽衣。”陶胜风无力地喊。 姚伯嘉奔了出去,阮梨容愧疚不已道:“多谢陶爷,累你受苦了。” “墨然是我的好朋友,为他脱罪,我也有责任。”陶胜风扯动唇角想笑,却疼得龇牙。 聂德和暗中命差役手下留情了,然而二十板打下去,对陶胜风这种长年养尊处优的人来说,仍不堪承受。 方才撑着跟到沈府看结果,而今松了口气,便觉疼痛直往骨头缝里渗,惨白的脸泛青,心里想和阮梨容多说几句话,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 医馆大夫来过,擦过药膏,道需得卧床休息半月,方能养好。 ”疼得厉害?”阮梨容负疚,眼里水汽氤氲。 锐痛刺骨,陶胜风却觉得,得阮梨容一滴清泪,这板子挨着值,何况,又能替沈墨然脱罪。 “现在看来,沈伯母没有畏罪自杀,墨然应不是什么逆党后嗣,你放心罢。”陶胜风安慰阮梨容。 阮梨容点头,秀眉微蹙,心中默默思量着。 能把一个男人扮得跟沈马氏那么像,阮梨容想到苻锦。 什么逆党后嗣,还有畏罪自杀,难道都是苻锦为逼沈墨然娶她做出来的圈套? 陶胜风偷偷看着阮梨的侧脸,但觉那眉那眼好似丹青圣手蘸了颜料描上去的,眉睫分明姣好,红唇的弧度再妙不过,颊上那一抹缬晕添了绮丽秀美,眼神却又是那么沉静自持,怎么看怎么好。 墨然真有福!陶胜风暗自想着,心头又疼痛又欣慰。 答应苻锦嫁给聂远臻肯定不行,沈墨然也不会答应娶她的,她会不会恼羞成怒真的用谋逆的罪名处死沈墨然?阮梨容默想着,耳边忽听 着人声由远而近,中间有陶羽衣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像是苻锦。阮梨容心念一转,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弯腰俯伏下去脸颊凑近陶胜风。 喜欢的人脸颊近在咫尺间,陶胜风脖子耳朵一片烫热,冰山一样冷硬的脸变得湿润。 ”陶爷,做个样子给来人看。”阮梨容小声道。 为什么要做个样子给来人看?陶胜风的脑袋什么也不会思考,他嗅着空气的淡雅的清香,醺醺然然醉了。 两颗脑袋凑得近,遮住了光线,阮梨容闭着眼听来人说话,陶胜风则羞窘看着她。 心慌意乱,手脚像是多余的,都不知道该往哪摆,清冷的冬日,陶胜风身体热得着火。 两颗脑袋离得有一个拳头远,没凑在一块儿,推门进来的人因视线错觉,却以为是凑在一块儿的。 陶羽衣惊天动地喊起来:“哥,梨容,你们在干嘛?” “阮梨容,你不肯嫁给聂远臻,原来是因为有陶胜风这个更好的。”苻锦大怒,抓起桌上的茶壶,嗖一声朝阮梨容砸去。 茶壶落到陶胜风背上,阮梨容被他推开了。 “沈墨然身陷囹圄,你竟然眨眼间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苻锦一砸不着,破口大骂。 “你身份显赫,我又争不过你,不放手又有什么办法?”阮梨容直身,扶了扶发髻,面上露出破釜沉舟之色。 “你……枉沈墨然对你一往情深……”苻锦气得周身发抖。 “我嫁别人,你就可以嫁给沈墨然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阮梨容眼神迷朦。“陶爷也对我很好,我何必对一个将死的人念念不忘。” “你……你……”苻锦指着阮梨容,气得手指发抖。 “你去带我和他说清楚,今日他身陷囹圄,你却不嫌弃他,他感激你一片深情,娶了你荣华富贵,我也好安心做我的首富之妻。” ☆、69瑶阶霜冷 “你等着。”苻锦怒冲冲奔了出去。 “梨容,我糊涂了,前几天才说你喜欢墨然哥哥不是喜欢大木头,怎么一转眼又喜欢我哥了?”陶羽衣眼珠子瞪圆,在阮梨容和陶胜风身上转来转去。 “你哥受了伤,你不好好照顾他,光想这些。”阮梨容薄责,倒了一杯水递给陶羽衣,“喂你哥喝水。” 陶羽衣见陶胜风面色发白,老实住了口,端了水喂陶胜风。 你忙乎什么?姚伯嘉暗骂陶羽衣,陶胜风为了沈墨然受伤卧床,阮梨容正内疚感激着,这可是骗得佳人温存照顾的好机会。 姚伯嘉心思转了转,道:“阮姑娘,方才情形看来,是不是公主喜欢沈公子,故意做的圈套要逼沈公子和你分离?” 阮梨容咬紧唇,姚伯嘉说的,正是她忧心的。 “公主不是那种心机深沉卑劣无耻之人。”陶胜风见阮梨容怔忡失神,劝道:“只要墨然不是前朝余孽,总能没事的,不需担心。” 要是没事,怎么没有消息?关心则乱,不需姚伯嘉继续撩拨,阮梨容已乱了方寸。 因怕阮莫儒和肖氏担心,阮梨容此番回转香檀,也没有回家,一行人住客栈的,晚膳后,姚伯嘉给陶风抹擦身,阮梨容和陶羽衣到隔壁房间休息,两人刚准备就寝,姚伯嘉过来敲门。 “阮姑娘,公主下午误会了,在下倒有个主意,索性让她误会更深……” 姚伯嘉的主意是,让阮梨容晚间在陶胜风房中安歇,与他同榻而眠,让苻锦误会更深,尽快放了沈墨然。 “这不行。”阮梨容摇头,她相信陶胜风是君子,同榻而眠也不会做出违礼之事,然攸关闺誉,亦且知陶胜风于已有意,无论如何不能与他过于暧昧。 苻锦晚上也不一定会过来。 “这样墨然哥哥就能快些出来是吧?为什么不成?”陶羽衣问道。 陶羽衣半点没有男女授受不清的意识,说不清,阮梨容心事重重,不想细说。 “姚叔这个办法好,你怎么不同意?”陶羽衣嘟囔不停。 阮梨容摇头,脑子里灵光一闪,忽想到一主意。 ——真人与陶胜风同榻而眠不行,可以弄一假,夜里黑灯瞎火,苻锦若真的来了,朦胧里看不清,误会了,一样达到效果。 “多谢姚管事,姚管事先回,和陶爷说声,我一会过去。” 谢过姚伯嘉,送走他关门上闩。阮梨容笑道:“羽衣,你去让掌柜的帮咱们买颜料画笔,再要一床棉被。” 纯粉色丝绢包袱里就有,阮梨容拿了一块出来,醮了颜料在上面描了自己脸部模样,棉被卷成长条用缎带扎出人形,裁了半个枕头做面部捆上,把绘了脸的丝绢蒙上,另拿前了一块墨黑的软缎緾上,做出头发模样。 “背着灯火模模糊糊一看,还真像你。”陶羽衣赞不绝口,得意地道:“我这就给我哥送过去,公主晚上不来则罢,来了,肯定会上当。” 阮梨容画工甚是精致,明知是假人,搂进怀里时,看到想盼的眉眼红唇就在眼前时,陶胜风还是止不住有了反应。 轻轻地碰一下丝绢上的红唇,那种热烈的感觉仿佛怀里搂的真人,陶胜风低低哑哑地喘.息了一声,无法掩藏的情.欲倾泄而出。 阮梨容的试探蒙骗了苻锦,却没骗过修七。 “公主,抓住甄崇望之前,沈墨然的消息不能泄露。” “给他和阮梨容见一面,看清阮梨容的真面目,有何不可?” 阮梨容那是在骗你,要想法与沈墨然见面确定沈墨然的安危,修七不敢说,想了想道:“咱们晚上夜探客栈,阮梨容果真和陶胜风不清不白,今晚肯定会在陶胜风房间睡的。” 修七睁大眼说着瞎话匡骗苻锦,在他想来,阮梨容不可能喜欢陶胜风,当然更不可能在陶胜风房中歇息。 房间桌子上点着一盏晕黄的油灯,暗淡的橙色光晕打在纱帐上,床上棉被里纠緾的两个人影若隐若现。 “不要脸的女人。”苻锦咬牙切齿小声骂道。 修七已经呆滞,自己竟然看走眼! 咂咂唇舌翻搅声,模模糊糊只见陶胜风沉迷地吻着阮梨容的红唇,黑脑袋晃动,大手笨拙地推弄揉按,被子下面的身.体不停地颤动,陶胜风绷紧了身躯情不自禁地模仿阮梨容的声音喊胜风时,苻锦忽然觉得身体好热。 “胜风……” “梨容……” 沙哑灼热的叫喊那么勾人,无名火焰在体内焚烧,苻锦的气息变得急促,那要将人融化的热度越来越高,一直萦绕不去,意识逐渐迷离,苻锦的手垂下去要攥被衣角,却不知为何抓到的是一个硬绷绷的东西。 修七感到不对劲,理智想离开,身体却眷恋着要听那声声嘶哑的呼喊,双手抓紧窗台无法动弹,下.体被苻 锦抓住时,他的脑子里不复清明,一个倾身,苻锦被他压到窗台上。 绵.软的身.体,还有女人特有的馨香,发丝在脖颈拂过,所有的一切都令修七疯狂。 两人半挂在窗台上,底下踩踏借力的都没有,是否该换个地方不在意识里,修七的手猴急猴急地探进苻锦的衣衫下,准确地拧住捻转,已经胀起的坚硬磨蹭上苻锦挂在窗沿的下腹。 与自己亲密着的人是谁,两人都没无法去想,房间里窗下的大火盆得到从窗户吹进的风,燃烧得更旺,丝丝袅袅的香味越来越浓,苻锦伸手抓住修七的头发,迎上去牢牢地堵住修七的嘴唇。 粗.鲁地蛮横彼此挑.弄着,苻锦喘了一声,颤索得更加厉害。 裤子被扯下了,在寒风中卷旋了一圈,轻飘飘地落到街面的青石板上。 底下完全没了阻挡,果露在修七身下,修七于是做了男人在此时应该且会做的事。 疼!太疼了!苻锦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房中陶胜风恰在此时无法按捺地喷薄而出,沉暗的呼喊掩住了苻锦的尖叫,也将有可能把修七拉醒的机会冲掉。 修七血脉贲.张,急得抓心挠肺,要冲破阻碍,苻锦疼得要推开他,进退不能中,修七伸了手指下去。 本来就胀得很痛,他还伸进手指,一点不温柔很粗鲁,可就是这样的莽撞不当,却把苻锦挑.弄得丢了。 充足的水流湿了物儿,修七再次进入。 被撕裂开的痛楚一直存在,然而数百下之后,潮汐漫涌而上,苻锦快活地口申吟起来。 *** 阮梨容忧心着沈墨然,想着昨晚苻锦不知来没来,有没有上当,曙光初现便起身了,喊醒陶羽衣,两人梳洗了,忙去隔壁陶胜风的房间。 “火盆烧得太旺了吧?味道这么怪。”陶羽衣把手伸到鼻子底下猛扇,阮梨容却僵住了。 怪味是男人发.泄.物的味道! 阮梨容双脚往外退,陶羽衣那头去开窗户透气,大叫起来:“这里粘腻腻的好脏,怎么回事?啊,那是谁的?梨容,你过来看,街道上有一条裤子。” 阮梨容退出的脚步收回。 从二楼往下看,暗沉沉的街面上一堆胭红,离得远,只大约看出那是女人的裤子,窗沿上大片的粘物,却看得分明。 窗沿的那些秽迹是男女纵情留下的无疑,阮梨容望着手臂宽的窗台 出了会儿神,秀美的双眸涌上愤怒与悲凉。 脚边是已熄灭的火盆,阮梨容趁着陶羽衣不注意,摸了帕子出来,包了一捧炭灰收进袖袋里。 “羽衣,我有些头晕,我先去医馆看大夫。” “我陪你去吧。”陶羽衣关上窗户,不再去注意那些异象。 “我自己去,你去县衙打听一下,不知道聂大哥有没有带着墨然回县衙了。”阮梨容道。 “不等公主带墨然哥哥来吗?” “也许他们先回县衙也不一定。” 与陶羽衣一起走出客栈,分道而行后,阮梨容越走越慢,双腿沉沉的抬不起来。 扶着能在窗台上胡来的,定非常人,几次接触看来,苻锦武功高强,不在聂远臻之下。 那些痕迹,会不会是昨晚她挟着沈墨然过来与自己见面,然后…… “这炭灰里,确是有催情药七珑香,七珑香里,还混合着致幻的红罂。”大夫有些同情地看阮梨容,道:“你们怎么不早些定下亲事?成亲了,那些不安份的女人便不会再存肖想。” 定亲成亲!现在哪还有她和沈墨然定亲成亲的机会? 就算她能原谅沈墨然在中药物后失了神智碰了苻锦,苻锦的身份,又哪容沈墨然得了人不娶! 姚伯嘉在陶胜风房中,刚给陶胜风换过衣裳,正给他擦脸,听得推门声,转身一看是阮梨容进来,急忙捡起地上给陶胜风换下的衣裳,与棉被卷在一起欲抱出去。 阮梨容一眼瞄了过去,已看到那些衣物和棉被上的斑斑痕迹。 阮梨容挥手打掉姚伯嘉怀里的衣物,冷冰冰道:“姚管事别急着走,当着陶爷的面,梨容有事请姚管事解释一下。” 她昨晚没在陶胜风房中的,怎么这样的神色?姚伯嘉强作镇定道:“阮姑娘请讲。” “阮姑娘,出什么事了?”陶胜风不安地撑起身体看阮梨容。 “陶爷昨晚是不是绮梦连连?”阮梨容双目赤红,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帕子摔向姚伯嘉。 ☆、70云开雾散 炭灰扑了姚伯嘉一身,姚伯嘉退后几步,在陶胜风凌厉的目光中垂下头,低声辩驳道:“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没出什么事?她是没出事,可! 阮梨容但觉喉头甜腥涌动,鲜血汩汩涌上来,想怒骂想大声嚎哭,不愿人前示弱,只嘴唇抿得死紧,把一切吞咽下。 没有言语斥责,可那眼神却似像是地狱修罗,要生啖姚伯嘉的血肉。 那么温柔的人变成妖魔鬼魅,陶胜风强撑着跪起身子,厉声喝道:“伯嘉,你做了什么?” 姚伯嘉被陶胜风黑黢黢冷冰冰的眸子一扫,腿软颤着后退,墙壁堵住他退路,手肘一歪,撑起窗扇,惯性下往外扑,不偏不倚,正按到窗沿那一大片粘腻。 姚伯嘉举着手傻傻看着不能动弹。 他没有问陶胜风知不知窗台的秽迹是怎么回事,昨晚他怕陶胜风跟上回马车里一样,不冒犯朋友之妻,特意加了红罂,陶胜风也不清醒的。 本来,人不知鬼不知促使阮梨容和陶胜风做了夫妻,事后她纵不甘愿,陶胜风人中龙凤,她也没什么好发作的,谁知事不如愿,陶胜风抱着被子泄了几回,窗台上却另有野鸳鸯成了好事。 阮梨容这么生气,那些秽物不会是她被谁强了留下的吧? “阮姑娘……我……这……这是什么人留下的?”好半晌姚伯嘉结结巴巴问道。 自己一个姑娘家,他却来问这些腌臜事,阮梨容气极,晶莹的水珠在眼眶里打了几转,细弱压抑的抽泣自喉咙深处逸出,像弱水破冰,在静室里袅枭回响。 不需再听下去,只想一想自己昨晚一夜风情旎昵的迷梦,再看看姚伯嘉身上的炭灰,窗边的火盆,陶胜风便猜到怎么回事。 姚伯嘉说什么要让公主误会,快些放了沈墨然,原来安的是这个心。 他行这等卑劣无耻之事,着实可恶,然不是为他自己,是为成全自己不敢启口的欲念。 阮梨容想着自己与沈墨然鸳梦断送,心中恨不得将姚伯嘉千刀万剐,此时见陶胜风虽气得眉毛紧拧双手握拳,却不说怎么处置姚伯嘉,只觉胸腔里粗粝的碎屑沙石堵塞,失望和难受无法言喻。 她眼里的失望,陶胜风与姚伯嘉看得分明,姚伯嘉悔青了肠子,没让主子如愿,却让主子在心上人心中印象更差。 左右看了看,姚伯嘉拿起茶壶砸到地上,砰地一声茶壶碎了一地,他捡 起一块碎片,朝自己脖子上割下。 他使尽全力的,霎时血流如注。 “伯嘉……”陶胜风惊叫,从床上跳下,朝姚伯嘉扑去。 “爷,我错了,无颜留在你身边,请爷保重。” 阮梨容呆呆地看着姚伯嘉满身鲜血缓缓倒地,看着陶胜风扑过去捂住姚伯嘉冒血的脖子,冷漠无情的眸里溢出水滴。 按得再紧,那血也没止住,陶胜风沙着嗓子涩声道:“阮姑娘,伯嘉虽然糊涂,然幸未铸成大错,烦阮姑娘帮忙请大夫来,可好?” 未铸成大错?是了,他还不知沈墨然与苻锦……阮梨容想大笑想大哭。 血汩汩如注,姚伯嘉面色惨白,生机在一点点消失。 要给他请大夫来止血吗? 不!自己和沈墨然缘断,虽不是他的意愿,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不置一词,阮梨容漠然地转身。 把衣裳一件件放进包袱里,阮梨容打算回家,陶胜风替沈墨然告状受杖的情她领了,却是无法再与他相处。 咣地一声房门被快速地推开,转身看到急奔进门的两个人时,阮梨容呆住了。 魁梧高大的那个,是聂远臻,另一个修长挺拔,罩着帽子看不到眉眼,英挺的下巴,熟悉的气息。 阮梨容痴痴地把手按上来人胸膛,清晰的心跳生动切近,他真的平安无事,狂喜之后,凛冽的锥心之痛涌上,他平安了,可她与他却缘断……梦难再续。 “对不起让你担忧了……”沈墨然轻轻地说了事情的起因和自己的打算。 他要为自己脱离家庭!阮梨容痴怔片刻,不知说些什么,只低头呜咽抽泣。 “公主和修七闹起来,远臻方知修七没有把消息传给你,你们又上县衙告状,远臻急忙回县衙,恰好羽衣去找我们。”沈墨然捧住阮梨容的脸轻抚,嗓音沉暗变调:“修七没告诉你我平安,竟惹出这么多事来。” 他似乎刚刚得知他们的消息,那昨晚? “公主呢?” “她正在追杀修七,听起来,像是修七昨晚做了不该做的事。”沈墨然微笑。 啊!这么说,昨晚苻锦真的来过,不过,与她在一起的是修七不是沈墨然。阮梨容一头扑进沈墨然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也不顾聂远臻就在一旁,只肠断声嘶撕心裂肺痛嚎。 沈墨然吓得 脸都白了,抱紧人又拍又哄,要亲吻爱抚,一边聂远臻攥着拳头看着,又不便施为。 阮梨容哭得眼睛灼痛才勉强收了劲儿,忽想起隔壁姚伯嘉,那人固然可恶,却误打误撞让蒙在鼓里的聂远臻知道真相,自己方见到沈墨然。 “聂大哥,陶爷在隔壁房间……” “我过去看看。”聂远臻不等阮梨容把话说完,急步走了。 “我不是要赶他走。”阮梨容臊了,推沈墨然,却被搂得更紧,沈墨然哑声道:“你不赶,我也要赶。”含.住阮梨容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别情苦楚,阮梨容沉溺进相见的极.乐漩涡,飘飘忽忽被沈墨然带着沉浮起伏。 不知何时,沈墨然已脱.掉上衫,颀长的身材劲削结.实,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可下面刚.挺贲.张的硬朗却似是更米且壮了,热力逼人,煞是好看。 阮梨容轻微地颤了一下,有些紧张有些期盼。 房间里很静,只听到脱.衣物的悉索细碎声响,和沈墨然越发米且重的鼻息。 阮梨容想闭上眼睛,却压抑不住心底深处翻腾的情.潮。 鸭青罗绸裤子落地,沈墨然全身红果果地站着,坚.实的胸.膛,流畅的腰线…… 后背落到柔.软的床褥上,坚.韧刚.劲包覆了她每一段肢.体上,阮梨容白.皙的肌肤染上浅浅的红晕。 禁锢的潜藏多年的浴望一旦苏醒,蓬.勃旺.盛无法自抑。 沈墨然端息着,双手微微颤抖在阮梨容身.体各处抚莫,提腰缓缓蹭.动着。 一次又一次靠近离开,戳弄的那物很大也很热,阮梨容粉面溢出薄汗。 又一阵热潮.袭来,阮梨容被弄得难耐,抓紧床单的同时,不自觉地摆了迎.合的姿.势。 热滚终于对准柔车欠,火辣辣地摩蹭着,阮梨容的低哼溢出期待,身子更车欠了。 “墨然……难受……” “宝贝,还不能要……” 不能要。沈墨然低喃,既是对阮梨容说,也是对自己说。 失控地除衣亲密,因为心底的渴求,也因为,他想要让阮梨容安心。 红.果果地轻拥慢挑,让彼此沉浸到美好的两情绻.缱里,是让梨容安心的最好良药。 不能要你的手还不停下来,阮梨容的不满地轻哼,咬了咬唇,不发一语,猛 地把沈墨然掀倒,小手准确地握住沈墨然的命脉,箝制住上下搓.弄。 “梨容……”沈墨然蹙起眉,俊挺的眉眼染上翠色.欲滴的悦色。 “它好像会长大,你觉不觉得?”阮梨容低笑,不难耐了,满意地继续恶作剧的行为,掐着沈墨然无法按.捺的浴望,反覆lu动。 “好像更硬了。”阮梨容亲一下沈墨然紧蹙的眉毛,看着他纠结挣扎的神情,不自禁地觉得心悸。 “梨容,咱们还没成亲,现在要,你会不会有压力?”沈墨然忍不下去了。 方才脱了衣服逗引人时,怎么不担心自己有压力? 阮梨容咬牙,吮上沈墨然胸膛,小手大起大落,十分的米且鲁,愈发催生出更强烈的快.意来。 沈墨然闷哼一声,抖地拔开她的手,覆身上去,挺.腰前进,那物期待了许久,如出牢笼的野兽,一路狂奔猛撞,阮梨容丢盔卸甲,害怕与渴.望交涌。 “墨然,慢点儿来,会疼。” 一句会疼提醒沈墨然,今日还真要不得,等下,自己就得跟聂远臻走了,没有时间温.存爱.抚。 “我怎么能忘了,你每感的地方,可不只里面,门口花瓣也极易着露焕春。” 沈墨然后退,沉声笑了,俯.下脑袋。 阮梨容“啊”的一声尖叫,眼前轰然炸开蓬蓬的焰火,丽彩霞烟蔚然,底下碧海潮生,热.液止不住地喷涌,失控直如周身血液都化成水,从那里绵绵不绝地喷了出去。 沈墨然这一番手段,熊熊直欲取人性命,阮梨容狂乱地扭动着身.体,抖索着唇,下头快意仿佛没有尽头,一波一波洗刷着身.体。阮梨容战.栗着痉.挛抽.搐,嘴里嘶哑地痛哭起来:“墨然……不要了……要死了……” 沈墨然见她沉迷,好不快活享.受,哪舍得停下,把阮梨容双.腿拉开,更深入地作.弄,低声笑道:“快活得死了么?放心,我陪着你。” ☆、71难遂心愿 阮梨容被他生猛如虎的几下整得腰肢发软,羞臊不过,带着哽咽泣音道:“别来了……真要弄死我么?” 沈墨然停了停,起身凑到她耳边,甜蜜地耳语道:“哪能?要真能弄死人,也是我被你弄死,你美得……让我想死在你身上。” 先前一直恨着,甫说开了,仇恨之结解开,却又突地分离,抖然间听到跟前世相同的甜言蜜语,阮梨容眼神涣散迷朦,粉面染红,身内痒意愈盛。沈墨然低笑了一声,退了下去,左手修.长的食指压住那一处,右手抱起阮梨容双腿,合拢挤压她体内的那一点。 虽是外部动作,禁不得挤压得正好,阮梨容只觉一片酸酸麻麻,软软哀叫了一声,喘哦益发急了。 淡粉丝光绸抹胸下峰峦颤动,两只白兔跳跃动荡欲突围冲出,软绸罗裙上的彩丝娇花晃出清香,满眼满耳都是撩人春.光。 几度攀上峰顶后,阮梨容倦极,眯眼睡得很熟,沈墨然却难以安坐。 血气方刚的年龄,更兼睡里梦里几番领略过那滋味儿,心爱之人又在身边,脑子里那根弦不时歪上一歪,心里控制不住地只管想一些魂消物胀的画面……甜蜜想像把沈墨然架到刀尖烈焰上,火山爆发似的熔浆在体内喷涌翻搅,让人无法逃避。 忍了又忍,沈墨然一只手向自己下面探去。 幻想着此时握着自己的,是阮梨容调皮的纤细手指,沈墨然舒服地低叹。 身侧胭红的丝缎被里的身子拱起的形状那么柔软,想着贴在阮梨容身上时软软的,香香的感觉,想着她看着自己时柔媚如丝的眼神,还有甜腻细滑的声声墨然,沈墨然指下加快,指尖下那物滚-烫,烫得他浑身发痒。 骨头都在叫嚣,体内的血液蒸腾,沈墨然头部后仰,优美的脖子上喉结上下滑动,喉间闷哼着,掌心微有腥湿气,激荡每每到了顶端,却又回流,迟迟泄不出来。 “墨然……”阮梨容在梦里哑声叫着,粉面嫩红润泽,柔唇像丹砂染过,红艳惑人。 真想把人得了,沈墨然急喘。 不行!上一世新婚翌日,阮梨容难受得在床上躺了一天,今日不能在她身边陪着她,绝不能胡来。何况两人尚未成亲,忍不住也得忍。 似是听到沈墨然的粗喘,阮梨容撩开丝被,柔若无骨的小手摸索着,勾住沈墨然的手肘,安抚地摇了摇。 被握住的胳膊浮起颤栗的麻意,沈墨然的呼吸更重,目光 停滞在下面一直不服软的物儿上片刻,止不住又瞥向阮梨容被软缎半遮着的白嫩粉滑清香漫溢的胸口。 抹胸在刚才的剧烈揉挤中弄得宽松,白腻的弧度露了大半个出来,红点隐隐约约,极为诱人。 沈墨然身体僵了一下,蓦地抬手,大掌箍住那捧柔.软。 掌心下饱满丰润,阮梨容嘤咛了一声,微微挺胸,好像在鼓励他不要顾忌。 沈墨然一阵颤荡,下面激动得小孔溢出水珠。 差不多快到巅峰,不想门外脆生生一声梨容传来,沈墨然半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看到房门没有上闩,急喊道:“小衣,停下,别进来。” 陶羽衣被喝住,阮梨容也醒了。 沈墨然关上门,回过见阮梨容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眼睛雾蒙蒙地看着自己,止不住身体又热了。 低头轻轻吻住阮梨容细密柔长的睫毛,不舍地抱紧,沈墨然沉声交待:“梨容,我得走了,和远臻上一趟京城……” 不想分离!且,面上能摘清与沈家的关系,骨子里,却无法否认,他是沈家的儿子。阮梨容抱紧沈墨然,低声道:“不走了罢。” “不,我不能再让你进沈家门,重蹈前世覆辙。” 沈马氏假死一事已曝露,聂远臻把沈马氏放回去,让聂德和把那个假沈马氏实是甄崇望刺客的人尸身藏起,眼下,要大张旗鼓把沈墨然当前朝余孽送进京中,稳住甄崇望。 “墨然,为了我舍掉家人,值吗?”阮梨容缩在沈墨然怀里,低低问,声音几不可闻。 “他们做得那么狠,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沈墨然摇头,其实没有梨容的事,他与家人的关系也很冷,少小离家,接触的是外面的世界,家人的狭獈自私狠毒利字当头,一直是他的心头刺。 阮梨容用力回抱沈墨然,胸腔里一阵阵酸痛,想说没有他家人作怪,可自己还有不能给他诞育子嗣的毛病,话到唇边兜兜转转无数次,又生生压下。 “往后我什么事都不瞒着你,你有闹心的事儿,也别憋着,一定要和我说。”沈墨然捧起阮梨容的脸,怜惜地温柔地吻她腮边的泪。 前世因为思虑不周,致梨容受焚身之苦,这一世,他要把一切铺好,让梨容幸福无忧地做他的妻。 *** “干嘛不给人进去?”陶羽衣嘟嚷,她怕沈墨然,心中不解不乐意,还是听话地收回手,跺了跺脚, 进了隔壁陶胜风的房间。 “哥,墨然哥哥和梨容在房间里,却不给我进去。”陶羽衣委屈地告状。 “人家正忙着,你进去干什么?”陶胜风冷着脸斥责。 “有什么好忙的?”陶羽衣不高兴被摒弃在外。 这时候能忙什么?陶胜风和聂远臻低下头,沉默不语。 冬阳从窗纸透进来,被窗花分成斑斑点点,投影在沉暗的在面上,像寒芒无声地刺伤人心。 姚伯嘉看着陶胜风伤情,往常,这时自是劝说安慰几句,今日,却怎么做都不对。 聂远臻刀口舔血的人,随身带的就有大内止血良药,他脖子上的血止住包扎好了,虽有些不便,却没有生命危险了。 “姚叔,你脖子怎么啦?受伤了?”陶羽衣惊叫。 一语提醒陶胜风,陶胜风微一沉吟,道:“伯嘉,你回房休息,养上一段时间,我和羽衣先走,后面再派人来接你。” 聂远臻刚才没说隐情,只说稍后要押送沈墨然进京。 沈墨然进京,阮梨容自也要进京,陶胜风遣留姚伯嘉,心中隐约盼着阮梨容不与自己生分,还能一路同行进京。 阮梨容与沈墨然梳洗妥当过来时,姚伯嘉恰好走了。 义薄云天两肋插刀,一个谢字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手足相交之情,相谢也显得生分,沈墨然只轻声问候伤势,陶胜风问他身世隐情,两人沉声商议着,此番进京,怎么让沈墨然脱离沈家,又不至于给天下人声讨不孝。 “梨容,你方才和墨然哥哥在忙什么不给我进房间?”陶羽衣扯了阮梨容,不依不饶地追问。 阮梨容尴尬不已,眼神飘移,却对正聂远臻悄悄注目的眼睛。 眼神突兀对上的瞬间,聂远臻无措地攥住衣袍,原本微微泛红的古铜色肌肤变得更红,连同耳根脖颈一起漾起可疑的红晕。 他看来,比前世陷得更深,阮梨容自责不迭,先前不应该为避开沈墨然与聂远臻订亲的。 阮梨容的目光一闪即过,聂远臻紧张得发抖,圆桌遮住了视线,也掩盖了他的战栗,那无意的一瞥,带来令人窒息的潮热铺天盖地。 陶羽衣契而不舍追问,阮梨容语拙,情急中反问道:“你不是逛过青楼吗?” “逛过青楼和你们关起门不给我进去有关系吗?”陶羽衣更迷糊了。 前些日 子还滔滔不绝很多招数教自己拴紧聂远臻,现在又迷糊了,阮梨容头疼,厚着脸皮道:“你和一个男人在房间里时,也不想我进去。” 陶羽衣似懂非懂,伸手去拽聂远臻袖子,“大木头,咱们到隔壁房间关上门说话,我试试看是不是不想给梨容进去。” 谁和你孤男寡女一个房间呆着,聂远臻甩袖,狠狠地甩掉陶羽衣的手,大声道:“墨然,走了。” 甫相见又分别,阮梨容凄凄看沈墨然。 “你别上京城了,在家安心等我。” “会不会出什么事?” “信不过我,还信不过远臻吗?”沈墨然微微一笑,拉起阮梨容的手,狠狠一握,随即放开,猛然转身,大步走向房门,挺拔的背影在阮梨容模糊的泪光中消失。 房门咣当一声摇晃着关上,北风从门缝穿进来,带来瑟瑟寒意,阮梨容无力地跌坐椅子上,清泪不再强忍,尽情地流淌。 怎么墨然哥哥明明不像是囚犯,却还要被押送进京,陶羽衣挠头,没想明白,看阮梨容伤心,扭头想问陶胜风,陶胜风面色比阮梨容更悲伤,气氛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陶羽衣受不了,悄悄抬脚走,要去问姚伯嘉。 “阮姑娘,我为伯嘉做的糊涂事,向你道歉。”陶胜风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 没有造成伤害,没必要再追究。且需要低头道歉的,也不应是陶胜风。阮梨容摇了摇头,看陶胜风俯趴在床上,强硬的心变得柔弱,叹了口气,低声道:“陶爷,我家房舍不多,不便请陶爷到家中做客,我先回家了,稍后使两个婢子过来,由她们服侍陶爷。” 香檀第一望族,房舍再少,哪没有一两处院落待客? 心上人这么拒人千里,陶胜风受了伤,冰山般冷酷的脸崩裂。 阮梨容道别言语说完,见陶胜风低垂着眼皮,眼眶发红湿润,被遗弃的小狗般,居然显得有些可怜。抬起的脚不觉又落回,犹豫一下,问道:“陶爷背上的伤疼得厉害吗?需不需要请大夫来再诊视?” 往常这些事都是姚伯嘉在做,陶胜风红着眼眶看阮梨容,有些委屈地小声道:“伯嘉做的糊涂事,真不是我的本意。” 自己问的是要不要请大夫,他怎么又兜到别处,阮梨容一时间没想明白,迷惑地看陶胜风。 “我到你家去养伤不行吗?”陶胜风细声哼哼。 大冰山在跟自己撒娇,阮梨容悟了 过来,怔了怔,面孔涨得通红,半晌,缓缓道:“墨然从京城回来后,我就要和他成亲,到时,请陶爷光临喝一杯喜酒。” 萦绕于鼻端的清香消失,房门启合间,阮梨容蹁跹袅娜的身影阻隔,陶胜风恨恨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说的什么糊话?怎么鬼迷心窍了? ☆、72变生不测 女儿两次上京突然回转,阮莫儒与肖氏心中,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心中怕着,这么拖下去,肖氏生下孩子后女儿再上京,会一去不回。 要调派两个人却服侍陶胜风,等不得慢慢说,阮梨容忍着羞臊,吞吞吐吐告诉肖氏和阮莫儒自己要嫁沈墨然。 阮梨容此番回家,虽有郁色,然扬眉启唇间却像悠然绽放的花儿,柔媚娇美。肖氏心中还以为是带着女儿一起上京的陶胜风使她改变的,闻得是沈墨然,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 往日什么都顺着女儿的,这件事上,肖氏却不愿顺着阮梨容的意。 阮莫儒与她同样想法,沈家人几次三番暗害女儿,前些时更是上门辱骂,自己逼着沈马氏公开道歉,两家如今势同水火,女儿却嫁给沈墨然,阮家脸面何存?最重要的是,骨肉之情不是沈墨然不姓沈便能斩断的。 今日,沈马氏回家,与叶马氏姐妹俩大吵大闹,沈千山搞上小姨子的丑闻,香檀城已传开了,这样的婆家,阮莫儒哪放心得下。 不过,阮莫儒当年被自己的母亲以死相逼,违背意愿娶丁氏,虽然反对,却不愿强逼女儿斩断情根。 “爹,娘,陶爷为了墨然受杖责,羽衣不会照顾人,我想从咱们家里调派两个人过去照顾他。”阮梨容不知爹娘心中已千回百转,说明情况后,便提出要派人去服侍陶胜风。 “那日我看着,陶爷的那位随从姚管事,极妥当的,怎么还要从咱们家派人去?”阮莫儒不想阮梨容连沈墨然的朋友都照顾。 “爹……”阮梨容拉长腔调撒娇,见阮莫儒不肯松口,扭昵了一下,臊着脸把喜欢自己弄出一连串意外麻烦的事说了,又道:“爹,娘,虽说姚管事罪有因得,可陶爷因此没人照顾,女儿哪儿袖手旁观。” 陶胜风喜欢自己女儿!阮莫儒眼睛一亮,跟肖氏眼神交换,责道:“姚管事存心不良,却也罢了,陶爷高风亮节,你怎能如此寡情,把重伤的人丢在客栈?快去请了家来。” “爹。”阮梨容苦着脸摇头,道:“陶爷存了那个心事,女儿既已知悉,自当避嫌,哪能撕扯不清。” “只是做客,哪来不清?”阮莫儒顿了顿,道:“他为沈墨然受伤,你怎能甩手走人?” 阮莫儒一语击中阮梨容的负疚,阮梨容被问得哑口无言,想想真个做得忒绝了,忙带了人去客栈抬陶胜风回来。 “远臻这边虽不成了,可陶爷看起来也是 极好的,妻妾皆无,极是可靠稳当之人,又没有爹娘亲长约束,陶姑娘虽说口无遮拦,比沈家那起子人,不知好了多少……”肖氏盘算着,笑道:“老爷,咱们梨容就是招人疼。” 阮莫儒开始是笑着的,后来,笑容消失,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肖氏轻轻地圈住,低声道:“阿秀,咱们忘了聂大人为什么要退亲了。” 肖氏愣了一下,猛然间想起,抓住阮莫儒袖子,不停地摇头,道:“我不信,梨容身体好好儿的,病疼都少,哪就不能生儿育女。” “若是真的呢?”阮莫儒眼神有些迷惘,“阿秀,沈家一家子可恶之极,可沈墨然,真真挑不出错处来,他为了咱们梨容,甚至冒大不讳与家人断绝关系,还怕给人疑忌梨容,用了那么曲折的一个稍有差池,便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的脱离沈家的法子。梨容极难害喜一事,我想,他定也知道的。” “老爷,你不想反对了?可沈家那一家子人,除了沈墨然,没一个是良善易与的。” “我不相答应,只是,梨容若是嫁给别人,子嗣怎么办?难道给夫君纳妾?” “这……”肖氏咬唇,哪个女人都不想夫君有别的女人,她当然也不想自己的女儿与她人共事一夫。 “沈墨然肯为梨容脱离家庭,也必定会顾惜梨容不纳妾的。”阮莫儒迷惘的眼神逐渐坚定,“阿秀,咱们别添乱了,由着年轻人自己拿主意。” 肖氏虽有不愿,到底顺从惯了,也怕强行干涉使女儿不开心,迟疑了片刻点头,问道:“老爷,那陶爷?” “没关系,只当做女婿的朋友招待,你歇着,我去命人拾掇春晓斋和点翠阁给陶爷兄妹住。” 阮莫儒这边安排人打点好一切,阮梨容却没有带回来客人。 陶胜风一行人已启程北上。 *** 时间在焦虑之中无限拉长,像转过了许多年月,沈墨然平安的消息却还是没有传回来。 北风一日比一日烈,阳光越来越冷,即便是艳阳高照之时,也未能消融凛冽的寒气。 阮家已停了与甄家的合作,没有生产檀香扇。莫儒命了暗线队伍暗中留意沈墨然的消息,若有危险,想办法保护,又给丁氏去了信,告知沈墨然是阮梨容的心上人,请丁氏托夏知霖照拂。 陶胜风也在密切地关注着一切。 没有行动的只有沈家。 沈马氏死 而复生,沈府却不复原样。 叶马氏与叶薇薇此番不争得沈太太位子,往后母女俩在沈家呆不住,叶家已知叶马氏欲嫁沈千山,也不会给她们回家,两人使了浑身解数,变着法儿讨好沈千山,沈千山心中偏向叶薇薇母女的,却不表态,任由沈马氏母女和叶马氏母女斗个你死我活,只作壁上观。 他想着沈墨然进京若是死里逃生,沈马氏便不能下堂。 家主不表态,下人明哲保身,沈马氏枉为正室发妻,与叶马氏吵骂时,竟丝毫占不到上风。 沈家的笑话传遍香檀城,阮莫儒也有所耳闻,这日外出回家,皱眉把听到的传闻告诉肖氏,叹道:“沈千山忒不地道。” 肖氏跟着叹气,稍停,低声道:“老爷,我看着,梨容非沈墨然不嫁了,沈马氏和沈丽妍固然可恶,到底是沈墨然亲娘亲妹妹,咱们莫如在此时施以援手。” “每想着,女婿是那样的家庭出来的,我就周身不舒服。”阮莫儒拂了拂衣袍,像沾上不洁之物一般。 “咱们梨容喜欢,做爹娘的,自当想办法替她设想。”肖氏嗔瞪阮莫儒。 “好,好,听你的。”阮莫儒笑着应下,“也罢,权当替女儿讨好婆婆小姑,减少女婿的负疚。” “阮兄。”沈千山激动得要掉泪。沈家作坊关了,商号里的扇子都卖不出去,阮莫儒此时登门,无疑是要传递阮沈两家再度交好的信息给众商户,颇有雪中送炭的意味。 “千山兄客气了。”阮莫儒递上一个锦盒,笑道:“先时嫂夫人上门挑事,儒后来细思,嫂夫人也是误听奸人馋言,失礼之举非她本意,这是内人亲绣的一幅玉堂富贵图,送与嫂夫人作礼物。” “多谢阮兄。”沈千山接过锦盒,高兴得一迭声喊人:“快,去请太太出来谢过阮兄不罪之情。” 沈马氏正与叶马氏对骂着,听得沈千山召她见客,急欲回房梳洗,沈丽妍一把拉住她:“娘,咱家的丑事没有谁不知道,不若凄凄惨惨地去……” 形容憔悴地见客,可搏几分同情,沈马氏点头,不梳洗了,鬓松发乱由沈丽妍搀扶着往前厅而去。 阮莫儒有礼地跟沈马氏寒喧了几句,从怀里摸出一物递给沈马氏,笑道:“令嫒秀慧可人,内人甚是喜欢,这是内人给令嫒的添妆之礼。” 那是一张银票,沈马氏接过,看了一眼,面色变了,凄凄切切痛哭起来。 沈丽妍就 站在她身边,侧目一看,整个人也呆了。 五万两!面额五万两银子的银票! 阮莫儒沈府之行不足一刻钟,却令得整个沈府换了天。 沈千山在他走后,明令下人要听沈马氏这个太太的话,又带了人逼着叶马氏交了库房钥匙还给沈马氏。 “娘往日是瞎了眼,疼着你表妹,千般看阮梨容不顺眼……”沈马氏哭得气喘声嘶。 “我也糊涂了,想不到这个时候,帮咱们的,竟然是阮家。”沈丽妍陪着大哭,哭半晌道:“娘,祸害不能再留,趁着阮伯伯刚来过,爹心中高兴着,赶紧的把她们赶走。” “正是这个理。”沈马氏整衣梳髻,招了人往叶马氏的院落而去。 院时上了闩,喊不开,隐隐只听得里面淫.声.浪.调,沈千山不时喊宝贝儿。 沈马氏气得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沈马氏与沈丽妍在院外守了许久,里面欢声不停,就是没人出来,后半夜,两人撑不住,只得回房歇息。 吵闹了许多日,总算夺回大权,沈马氏放松了精神,回房后,把那五万两银票放进隐蔽处上床睡觉。 她迷迷糊糊中忘了,藏银子的所在叶马氏知道,得换个地方。 阮梨容在翌日方听肖氏说父亲送了银子给沈马氏,又向沈千山示好,气得顿足跺脚。 “说到底,那是你未来婆婆,真出什么事,只怕墨然心里也不好受。”肖氏微笑着安抚女儿。 爹娘哪知沈马氏母女的可恶,阮梨容恼得拍头,转念一想,上辈子肖氏如果真不是沈家人害的,这仇,看沈墨然面上,只怕也得放下。 爹娘想的也有道理,那到底是墨然的亲娘亲妹子,况且,叶薇薇母女更可恶可恨。 “梨容,别想那些了,来,尝尝,娘让灶房炖的人参北芪竹丝鸡汤。”肖氏捧了白瓷炖盎递给阮梨容。 “娘你要把我养成猪了。”阮梨容打趣道。 母女俩说话间,阮莫儒从外面急奔进房,满头满脸的汗水。 “老爷,怎么啦?”肖氏吓得面色都白了。 “爹……”阮梨容也慌得急忙迎上去。 阮莫儒眼睛通红,夺过阮梨容手里的白瓷盎,要搁桌上的,却放了个空,瓷盎摔落地上,粉碎的声音清脆而尖锐,汤水淌了一地。 “老爷,沈墨然变心了,是不 是?”肖氏掐住阮莫儒胳膊,指尖抖得厉害。 “他要是能变心,就没这祸事了。”阮莫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肖氏。 ——阮大哥,阿秀妹妹,听知霖说,皇上要沈墨然娶德阳公主,沈墨然拒不遵旨,皇上一怒之下,要纳容儿为妃,圣旨不知何时便下,三千粉黛争宠苦不堪言,我不希望容儿进那吃人不吐骨的皇宫,你们速速找个可靠人家把容儿嫁了。 ☆、73彤霞琼字 为了逃避进宫,随便找个人嫁了! 除了沈墨然,她谁也不想嫁。 阮梨容心里空荡荡的难受,眼前越来越模糊,一阵黑暗涌上来将人重重围住。 “这如何是好?”肖氏急得哭起来,“婚嫁大事哪能儿戏,匆忙之中,又上哪找个可靠儿家?” 聂远臻不在香檀城中,陶胜风又远在京城,等不得了。 “圣旨不知何时下,越快成亲越好。”阮莫儒镇定了下来。 “爹,我只想嫁给墨然。”阮梨容低喃。 “就嫁给沈墨然。”阮莫儒挥了挥手,沉着地道:“我现在就去找沈千山商量,让他和马氏两人一个装病,以给家门冲喜的名义迎娶,民间也有没有新郎迎娶的例子,只要冠上夫姓,皇上也不能强纳民妇。” 想脱离沈家的,想不到逃来避去,终究要进那个门,阮梨容黯然。 沈家如今声名扫地,沈墨然生死未卜,女儿这个时候下嫁,他们还不捧着自己女儿,肖氏大声叫好,催道:“老爷,事不宜迟,你快去。” 阮莫儒掌灯时分方回,进门后颓然跌坐椅子上。 “怎么啦?”肖氏和阮梨容不解,阮家女儿肯嫁,沈千山岂有不愿意之理。 “迟了一步迟了一步……”阮莫儒连声叹息。 沈千山死了,死在叶马氏房中床上,沈马氏报官告上衙门,杵作验尸的结果是脱精而亡,沈府如今乱成一团。 “这可怎么好?死讯已传开,孝期内不可以办婚事的。”肖氏白了脸,攥紧帕子,看看女儿又看看阮莫儒,眼眶红红道:“老爷,我不想梨容进宫,咱们就算跟着进京定居,往后能不能见面也难说,能不能跟聂大人商量一下,让聂家娶?” “不成。”阮梨容断然摇头,悄声把聂远臻的暗卫身份说了,又道:“爹,娘,我若是此时嫁进聂家,皇上定认为是聂大哥知悉他的想法后臣夺君妻抢先一步定下名份,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那怎么好?”肖氏六神无主。 “其实也没什么。”阮梨容不欲爹娘忧心,心头千回百转后,垂首羞涩地道:“娘,进宫总得验身的。” 明白女儿隐晦所指,肖氏啊地一声,没责备女儿不守闺礼,开心地道:“早不说,害娘担心。” “娘。”阮梨容拉长嗓子撒娇,偎到肖氏身上假装害臊。 夜深了, 整个阮府陷入静寂之中,阮梨容圆瞪着双眼,凄惶无神地看着帐顶,一个陌生男人对自己肆意轻薄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中不时闪现,无边无际的悲凉包围了她。 破了身罢,墨然能理解的。 阮梨容把手指伸到自己下面,闭眼咬牙,指尖几次碰到门口,又触电似的缩回。 浑浑噩噩之中,累极倦极意识消散,无尽的黑暗包围了她。 阮梨容醒来时,天已大亮,看到床前站着四个宫装的女人时,绝望使得她连起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那四个女人宝鬓庄严,通身华贵之气,看到阮梨容睁眼后,站得最靠床的那个女人满是欢喜地叹道:“阮姑娘真美,瞧这眼睛,清灵透澈,可真迷人。” 看那种神情,恰似是鉴别过货物后喜形于色。 “梨容,四位姑姑是宫里太后派来的,太后懿旨,宣你进宫见驾。”肖氏上前一步,小声向阮梨容介绍那四位宫人。 没有册妃的旨意随同,只要路上找个机会弄破那里,验身没有通过,便不需得进宫,阮梨容松了口气。 “阮姑娘,由奴才们服侍阮姑娘。”四个宫人训练有素,碧翠被挤到一边。 高高盘起的问仙髻,华丽的七彩垂珠钗,盘金彩绣棉衣裙,腰上系了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斗纹缎绣五彩祥云罩裳,青金羽纱面银鼠里的褂子。四个宫人给阮梨容穿的戴的,都不是阮府的衣物首饰。 “阮姑娘也不必收拾衣裳了,辇舆里里备的有各种衣物首饰。”衣物不用带,服侍的人更不用带,连和爹娘说话,那四个宫人都立在一旁不回避。 这阵势,难道是皇帝也知自己不愿入宫,阮梨容压下心头惶恐,微笑着拜别阮莫儒和肖氏。 大门外停着豪华得半点不输陶家马车的舆辇,还有阵容严整骑在马上的约一百个护送士兵,阮梨容吸了口冷气。 这么大阵仗,路上觑空伤了自身能逃脱进宫的悲惨命运吗? “梅贞,你怎么在这里?”看到舆辇里的聂梅贞,阮梨容意外不已。 “太后娘娘听说聂姑娘是阮姑娘的好友,怕阮姑娘路上寂寞,特命聂姑娘陪同。”一个宫人笑着解释。 哪能让聂梅贞陪同?她身体极弱,又怀着身孕,舟车劳顿不得。 阮梨容张嘴欲要开口让她们送聂梅贞回县衙,背上一麻,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阮 姑娘请上车。”一左一右两个宫人挽扶着阮梨容上车,看着是挽扶,其实是架着她上车,阮梨容此时,整个人无法动弹。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阮梨容轻轻地低下头,心中浮起一个惊人的猜测。 夏相听到的皇帝要纳自己为妃的消息,只怕是皇帝故意放出的烟雾,以这个作借口,明着召自己进宫,实则是挟聂梅贞到京城为人质,逼迫甄崇望束手就擒。那四个宫人不是普通人,而是内家高手,外面那一队士兵,估摸着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甄崇望给烟雾弹骗了,没有防患,聂梅贞进了这车,只怕是进了铜牢,要劫不易。 车里除了聂梅贞,另有两个宫人,加上阮梨容和陪着她上车的四个宫人,共八人,却丝毫不拥挤,每个人都躺着也绰绰有余。 车门关上,木漆表面,与车框接触却发出金属的咣铛声,其后,一个宫人摸出两把锁,一上一下把车门从里面锁上,证实了阮梨容的猜测。 聂梅贞一直没有开口,想来和自己一样被点住穴道,阮梨容担心不已,一路上不时看她神色,却见聂梅贞面上很平静,还微笑着用眼神安抚自己,方略略放了心。 马车晓行夜宿,住的是官驿,想必是有人前头先布置好了,安排得极是舒适,被褥干净舒爽,吃食-精细无比,聂梅贞更是三餐补汤不断,都是昂贵的药材炖的汤水,马车停住打尖时,便有太医模样的人过来给她把脉。 看这情形,聂梅贞定没有性命之虞的,阮梨容松了口气。不怕进宫为妃了,想着到了京城便能与娘亲和沈墨然相见,不由得兴奋不已,虽是舟车劳顿,容色却比在家时更好看。 辇舆进入京城南大门,速度慢了下来,不知走过多少条街道,殿宇楼阁巍峨起伏的皇宫终于到了。 那几个姑姑不约而同地松了崩紧的身体,一人笑着给阮梨容和聂梅贞松了穴道限制。 “多有得罪,两位姑娘先活动一下筋骨。” 二十多日没松开过穴道,吃饭还是她们喂的,不过她们几人不停地给按摩穴道肌肉,并没有多难受,阮梨容轻动了动手脚,慢慢扶了聂梅贞下车。 一个盛妆的女子迎了过来,鎏金穿花戏蝶攒珠髻,身着繁复瑰丽的金丝玫红飞凤摆尾裙,容颜妩媚艳丽,顾盼间倾城倾国,不是苻锦又是谁呢。 阮梨容微一怔,边上几个宫人已齐刷刷跪了下去:“参见德阳公主。” “免了。”苻 锦抢前一步扶起迟缓着半跪的聂梅贞,扫了一眼呆立的阮梨容,撇嘴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公主比在香檀时更美了。”阮梨容真心实意道。 苻锦哼了一声,道:“咋不说我胖了,腰肢没你细。” 她着实胖了,可不止是腰粗了,小腹也微有隆起。阮梨容略呆了呆,心想不会是有喜了吧? “你的故人在重华殿里等着。”苻锦指向不远处一座的宫殿。 故人?是墨然还是娘亲?看她挤眉开弄眼的神色,应是墨然。 墨然墨然……仿佛山谷回音,反反覆覆的激荡着墨然两字,重重复叠叠,阮梨容心跳快得要崩出胸膛,情不自禁地抬腿想跑过去。 “先别急。”苻锦拦住阮梨容,得意地笑道:“阮姑娘请忍忍,见过我母后,我皇兄,还有我众位皇妃嫂子,再去与故人相见。” 你要不说,人家还不会像热锅上的蚁虫,阮梨容有些郁闷,抬眼见苻锦促狭得意地笑着,忽悟了过来,这人虽贵为公主,可完全不必把她当公主看待。 “多谢公主指点,民女先去见故人了。”阮梨容假装没听到苻锦后面的话,转身朝她指向的那处宫殿飞奔。 “光想着见情郎。”苻锦拂袖子低哼,眼红得冒火。 “公主也可以去见情郎。”宫人嬉笑道。 苻锦面上一红,扭昵了一下,忽然啊地一声叫了起来,往一侧飞掠而去。 “公主这么着急做什么?”一宫人不解地问从内殿出来的一个宫女。 “公主在罚人跪钉板。”那宫女捂嘴偷笑。 “跪钉板?”众人惊呼。 “嗯,而且,闭着眼睛跪,眼睑上放了两根绣花针,掉一根针就加罚一个时辰。” “啊?!“众人惊叫。 那宫女笑道:“公主罚人家跪一个时辰,可她后来梳了几十个发髻,换了几十套裙子,再出来迎你们,这已过了两个时辰不止。” ☆、74绣榻闲雨 视线里看着近,走起来却不近,金黄的琉璃瓦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飞檐上金龙似欲腾空飞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华丽辉煌的宫殿终于近在咫尺。 再走十几步,进了那扇门,便能见到沈墨然了。近乡情怯,心跳如擂鼓般急遽,阮梨容竭力按下心头翻滚的浪潮,缓步朝前走去。 依旧是青衣乌发,墨黑的清幽眉眼,那么清隽的神姿。 从容的身形甫入眼,阮梨容眼眶微微发热。 看到他,躁动的心陡然安定下来,一直在心底沉沉压着的的巨石落地。 沈墨然转头望见阮梨容,墨黑的沉寂眸子瞬间焕发了出勃勃生机,朝她冲了过来,几步后生生顿住,缓步走近,微笑着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梨容,来,见过皇上。” 阮梨容此时方注意到殿中还有一个人。 黑底绣金色火焰腾龙的天子朝服,头戴九龙朝阳金冕冠,从殿外透过来的微黄的阳光照得皇冠垂珠上灿然生辉。 “民女阮梨容,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阮梨容跪了下去,三呼万岁。 “免礼。”皇帝的声音有些冰冷,“抬起头。” 一路看来,皇帝没有要自己进后宫的想法的,阮梨容也不惧怕,平静地抬头看向皇帝。 虹霓般的光彩耀眼,皇帝容姿卓绝威仪完美。 “果然清丽无双,难怪你连德阳都看不进眼里。”皇帝笑着看向沈墨然。 不知为何,阮梨容本来不担心的,闻言却微微被刺了一下。 “谢皇上夸奖。”沈墨然深情地毫不掩饰地凝视阮梨容。 “沈卿爱侣重逢,朕就不识趣了。”皇帝哈哈笑着,站了起来往外走,半路上又停了下来,看向阮梨容,道:“说来,阮家于朕和母后有天大的恩情,你也不必去馆驿住了,就在重华宫住下。” “谢陛下隆恩,民女家与夏相爷颇有渊源,民女此番进京,想住到相府。”阮梨容垂首禀道。 “母后念叨着阮家的恩情,一直想见你,等见过母后,再去相府不迟。”彩珠下皇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眸子肃穆幽暗。 殿门咣当一声闭上,也隔断了那个让人不安的身影,阮梨容扑进沈墨然怀里,衣诀翻飞起舞,恍如彩蝶翩翩。 檀烟袅袅,沁入心脾,紧紧地相拥,悲哀愁苦似随云烟幻去,心底深处绽开满怀的欣然。 谁也舍不得开口说话,静静地依偎着,许久,沈墨然轻轻地推开阮梨容,双手捧起她的脸,目光清雅柔和,绵密的情意牢牢罩住阮梨容。 四目定定相对,阮梨容眼眶渐渐润湿,方才猛打眼看着不觉得。此时定下神来细瞧,便觉沈墨然瘦得可怕,往日刚劲不失柔和的脸庞轮廓变得棱角分明,精神初看不错,细细凝望,只觉面色白如冰雪,瞳眸漆黑幽深,憔悴暗藏在眉宇间。 知道别情苦楚,但看到他的失魂,阮梨容还是忍不住心头抽痛。 “别来可好?” “不好!想你,你呢?” “我也想你。” 欣喜的问候,脉脉含情的眼神,热烈緾绵的爱抚,点点滴滴的柔情犹如春日新抽的绿叶,颜色鲜嫩,叶脉分明,清新醉人。 悠长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亲吻,阮梨容的意识随着一波波动荡的快意渐渐涣散,沈墨然的手也随着渐渐加粗的鼻息不安分起来。 绵密的吻落在苏缎云烟衫没有掩严实的脖颈上,沈墨然喃喃地倾诉着自己的焦虑和忧心:“分别这些天,我天天睡不着,晚上梦里,睁眼闭眼,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你!” 说话间,他的手伸进她的胸襟,抚摸着那柔润的两团,轻轻地描摹山顶的小点,沿着那一圈红晕转动着指尖…… 渴望和羞涩结合在一起,熟悉的颤.栗感觉席卷了全身。 手指在蓓蕾上挑弹,奏出兴奋的旋律。 瑰红苏缎云烟衫褪到手臂上,碧霞烟绸丹芙抹胸被扯掉,樱花般的茱萸在指尖下颤颤巍巍,缓缓地由娇嫩的柔车欠变硬,粉红的色泽变浓,呈了绚丽的深红。阮梨容渐渐迷醉,迷乱地挺起回应。 沈墨然陶醉地持续不断地拢捏着,有时温存和缓,有时迅疾狂暴,阮梨容震颤着,嘴唇无力地启合着,气息如兰似馥,白-皙的山峰潮涨潮落激烈起伏。 沈墨然的手指往下面那个更为隐秘的地方探去时,阮梨容轻颤,低喃道:“这回,我娘说皇上想纳我为妃,我吓得想自己弄破那里。” “进宫做皇妃不好吗?”沈墨然的手指在门口顿住,俊美的脸庞浮起浅淡的笑意,看着阮梨容的眸子墨玉般温润。 那眼光看得人全身暖洋洋的,使人一下子从寒冷的冬天步进明媚的春光里。 阮梨容俏皮地笑了,抚过他漆黑的斜飞的眉,轻轻摩挲上挑的红润嘴唇,柔软的腰肢蹭磨坚 实有弹性的身体,调侃道:“要不,咱俩一个做皇妃,一个做驸马去,不过。”她略一顿,拉开沈墨然累赘的衣物,嘴唇炙热地印上他润泽的喉脖,慢慢往下至精致的锁骨,再到胸膛,“公主与修七已有夫妻之好,你把我得了,让皇上也戴顶绿帽子,可好?” 沈墨然纵声大笑,这是他最爱梨容的地方,温柔慧黠善解人意,多情妩媚娇憨温婉。 “管他是谁,都拆不了咱们。”不过,为防万一,还是不要忍到洞房之夜了,沈墨然拿定主意,把阮梨容按倒到窗前几案上。 美好害羞的地方完全袒.露,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着,沈墨然轻轻地撩.拔扩.张,要让阮梨容在ji情和热切中绽放,迎纳他巨大的rou棒! 温暖的一方包容了掠夺,手指探索着入侵进去时,阮梨容惊怕地抖了一下。 “别紧张。”沈墨然俯下shen轻吻了吻,食指巧妙地拔.弄着颤.抖的洞口,中指在里面四处撩。弄。 阮梨容被挑勾得难受,闷哼一声,掐住沈墨然肩膀低哼道:“横竖是一刀,你让我痛快些儿……” 沈墨然强忍得苦不堪言,见阮梨容也难受,不作弄了。 褪去了累赘的衣裳,沈墨然身材线条流畅而完美,明快的肌理下蕴藏着强劲的力道,没有高高隆起的胸肌,却半分不缺力量的美感。 阮梨容忍不住咽口水,有些羞臊有些含婪地看着,开始是半遮半掩,后来,索性睁大眼。 沈墨然轻笑,不急着来,摆了各种姿态给阮梨容欣赏,又突地扶起那一根rou棒,模拟进出的样子戳.刺,直刺得阮梨容光是看着便汁.水如注。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沈墨然方停了表演,抱住阮梨容,咬着她耳朵柔声道:“我进来了。” 屏息挺了进去。 饶是做足了工夫,里里外外也都无比润湿,阮梨容还是疼得瞬间掉下泪来。 嫣红的梅花落在连结处的书案面上,沈墨然脑子乱了,男人到这份上,真真没有理智了,沈墨然把阮梨容双腿抬起架到肩膀上,几乎将她整个人折叠,rougun奋力冲撞起来。 “疼……”阮梨容想后退,却被拉扯着进得更深,下头被生生撕裂了般,火辣辣的疼,将先前高扬的浴望都冲走了。 她越紧张,下头绞得越紧,沈墨然被绞得嘶嘶抽气,胀痛更甚。 “我记得,上一辈子 好像没疼得这么厉害。”沈墨然皱着眉含糊不清地安慰着阮梨容:“别夹,别紧张,我慢点来。” 上辈子可是在婚床上,到处是幸福的红,漫天席地,喝了交杯酒后,又对饮了不少梨花酿,喝得醺醺然,当晚没觉得多疼,两人纵情几个回合,翌日周身被大石砸辗过般疼得下不了床,连给翁姑端茶都没有,是沈墨然替她的。 “这样行吗?”沈墨然轻轻地摆动腰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漫长的煎熬一般的试探过后,水流滋润,不那么艰涩了,沈墨然舒了口气,伸手到上面去搓.弄那两只小兔子,下面同时发动攻击。 阮梨容惊喘了一声,沈墨然上下齐齐发动,弄得她ma痒疼胀,难耐难受得要命,想要躲开,却又进不得退不得,书案又窄,连左右摇晃闪避都不能,无处可逃,只得闭上了眼,忍住疼痛,呜咽着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选在书案上了。” 沈墨然了解地低笑,不再作弄两只小兔子,放下阮梨容双tui,握住阮梨容腰肢慢慢动着,一边俯下贴住阮梨容绯红滚烫的脸颊,柔声道:“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床榻我只想咱们俩的婚床,这殿里的床是别人的,做着不得劲儿。” 阮梨容被他绵绵情话说得没了脾气,动了这些时,疼痛渐消,否极泰来,莹白的肌肤漫起嫣红的情潮,眼睫上泪珠轻颤,出气儿急促起来。 沈墨然见她得趣,愈加狂放,他本就是桀骜的人,不会把古板的教条放在心上,此番得到心上人,更是像猫儿吃到鲜美的鱼那样,当下忘情地搂着阮梨容,挤压蹂躏她,嘴和手一起动,整弄得阮梨容下面不停地收.缩,将rou棒夹得愈紧,轻哼缓扭,沉迷进心灵和身体双重的满足中。 两人彼此引领,奉献索取,一起沉醉无边无际的快活汪洋里…… ☆、75瞒天过海 重华宫春深露浓,太后的越秀宫里,却是剑弩拔张。 聂梅贞已被宫女带到偏殿歇息了,此刻,雍容华贵的石太后正气得胸膛起伏,而她的侧下方,皇帝半丝没有阮梨容刚才看到的威严,正梗拧着脖子与太后对抗。 “皇帝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哀家给你下旨选秀,你想要夏夫人那样容貌举止的,尽管慢慢挑,别总把眼睛放在有夫之妇身上。” “这几年选秀还少吗?哪找到一个形似神似的?”皇帝一掌击在身边的方几上,“当年你说夏夫人已为人妇,朕江山不稳,知霖是难得的人才,不可冷了他的心。现在阮梨容可是还没嫁给沈墨然,你却说什么阮家于我们母子有大恩,说来说去,就是朕喜欢的,你就不准朕纳入后宫。” “你……”石太后一手捂额,瞠目无言。 “母后不给朕纳朕喜欢的人,以后也别逼朕临幸妃嫔。”皇帝拂袖欲走。 “你……你给哀家留个皇孙,有个江山继承人,哀家就不逼你。”石太后身体发抖,妆容精致的脸泪痕闪闪。 “江山继承人又不是只有朕能留传,皇兄在香檀的那个遗腹子便可。”皇帝冷笑道。 “你!你让人查找那个孽种的下落,不是要斩草除根?”太后伸手捂住胸膛,满面愕然看向皇帝。“皇帝,你别忘了,他的祖母和父亲,死于哀家之手。” “母后。”皇帝嘴角抽出一抹诡秘的微笑,凉声道:“母后,有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皇兄那年没有死,前年才病死的。” “你说什么?你当年做了什么?不!不可能,当年你才十二岁,做不了什么?”石太后大骇,眸子涌起怒极不愤不解的戾气。 “十二岁的孩子做不了什么?”皇帝甩袖子,大笑数声,道:“谁都知道,先皇后被赐死,以父皇对你的宠信,我必是未来的主君,谁敢不讨好我?所以,我一句话,让人家找了个死囚代替了皇兄。” “母后为了你惮精竭虑,你……你为什么要纵虎归山留下后患?”石太后霍地站了起来。 “什么叫纵虎归山留后患?”皇帝几个大步冲到太后面前,咬牙切齿道:“谁要你惮精竭虑?你是为朕还是为了你自己能做皇后做太后?你明知道皇兄性情淡泊,明知道皇兄疼我如亲子,你还要……” 皇帝牙根咬得格格响,像要嚼吞太后一般,面容狰狞可怕。 “他没儿子时是视你如亲子,等他有了 儿子,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石太后竭嘶底里大叫。 “可是你没有让我等到皇兄有儿子后冷落我的时候。”皇帝嘴角抽搐着狞笑,眼神中透着一份让人触目惊心的痛楚:“母后,你一直自以为是的地算计着,考虑过朕的想法吗?” 看着儿子决绝地转身,高昂着头冷酷地离去,石太后跌坐下,仰首无力地靠上椅背。 “娘娘,这其实是件好事,这么说来,皇上的皇位很牢固了。”贴身宫女悄悄上前,轻轻地给太后捏肩膀。 “是啊,是好事。”太后低喃,道:“皇帝对我再不满,可我是他亲娘,他重情仁厚,总不至于太忤逆。” “就是,所以,既然不用担心余孽叛乱,太后就安心享福吧。” 石太后沉默,宫女轻捶着肩膀,许久后悄声道:“太后,阮家女儿尚没有与那沈墨然成亲,太后要不要顺着皇上的意,把她召进宫给皇上为妃?” “方才,我劝谏皇帝不可夺人所爱时,其实存的心是,皇帝若坚持不放,我便成全他,横竖那沈墨然只是个不足轻重的商人,现在看来。”石太后坐直身体,伸手端茶杯,宫女忙倒上温茶,双手捧着递上。 “皇上看中的,未必是阮家女儿。” “啊!可皇上口口声声说的明明因为阮家女儿跟夏相的夫人形似而有所爱。”宫女不解地问道。 石太后冷哼了一声,轻叹:“你记不记得,废太子因为什么触怒先皇被罢黜的?” “啊?”宫女捂住嘴,把下面的惊叫压下。 “皇帝恐怕是一个毛病,怪道后宫佳人没一个合他的眼。”石太后看着杯里清澈的茶水出神,好半晌道:“我才说,皇帝的胸襟真难得,喜欢夏相的夫人,却能一再提拔重用他,原来,夏夫人只是一个靶子,今次,说什么喜欢阮家女儿,想来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秘事,宫女不敢再开口。石太后沉默许久,怔怔道:“总算皇帝还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这些日子留了沈墨然住在重华宫中说话聊天,却没有胡来。只利用阮家女儿来逼哀家,要胁哀家别再逼他临幸妃嫔。” “可是,太后,皇上已过而立之年,这皇嗣?” “皇上费尽心机寻找香檀那位,只怕是要以皇位相传,传给香檀那一位是肯定不行的,找个稳妥的,嗯,就敬嫔吧,你传哀家的话给她……再招胡太医去给聂梅贞把脉,聂梅贞有几个月身孕,敬嫔就有几个月身孕 。” “若是生的是女儿呢?” “是个儿,看肚子形状便可确定。” “皇上能同意吗?”宫女小声问道。 “皇位给他皇兄的后嗣,他不会有意见的。” “怕不怕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 “顾不了那么多了,孩子一生下来,哀家亲自抚养便是,皇帝就是从小给先皇后养着,才与哀家离心离德,生的不如养的亲啊!”太后长叹。 几句话间,聂梅贞母子分离便成定局。 *** 重华宫中,云收雨散,沈墨然抱起激.情过后变得娇弱无力的阮梨容,一起轻轻躺倒床上,温存的长吻之后,低声地说起绵绵情话。 “外面传闻皇上想纳我为妃,目的是要挟梅贞进京做人质吧?”阮梨容低声问道。 “应该是,不过我看着,皇上对甄崇望似乎没有恶意,还颇为关心,挟梅贞进京,只怕不是要做人质,只是为了与甄崇望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话。”沈墨然沉吟着道。 “梅贞没有危险吧?” “没有。”沈墨然微笑摇头,道:“抛开皇家的纠葛不说,她可是今年阮家扇的得主,皇上和太后不仅不敢处死她,还要想尽办法让她好好活着。” “那甄崇望?” “那是皇上要愁的事。”沈墨然低笑,抱紧阮梨容,柔声道:“才刚做过,好好休息一下。” “你不走?”虽然很想有个坚实的臂湾搂着自己睡觉,可这毕竟是皇宫。 “一会走。”沈墨然浅笑着,轻轻抚拍阮梨容,“睡吧。” 阮梨容倦极,很快睡去,沈墨然却没睡,漆黑的眸子看着帐顶,默默地盘算着。 聂远臻把他送到京城后,禀过皇帝实情,求皇帝给他另一个身份,皇帝说暂且关着,等甄崇望的事了结再作决议,后来,夏知霖上奏折求皇帝给他自由,陶胜风又通过多个渠道活动求情,皇帝便召见了他,见面后大夸他青年俊杰,留宿在重华宫中,朝政之余不时来和他说话。 沈墨然虽说自己没在风月场放荡,然投客户所好,见识也不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昨日之前,他一直住重华宫的,今日梨容到来,皇帝又让梨容住重华宫,看起来,倒像是要给他们时间和空间叙相思之苦,并没有拆散鸳侣之意。 不管如何,这皇宫住 不得。 可皇帝金口已开,怎么让他收回成命? “墨然,皇上神色怪怪的,我总觉得不安心。”阮梨容突然开口,她才只睡了一会,心中不安,又醒了过来。 “是有些怪,梨容,不睡了,咱们去找公主说话。”沈墨然有了主意。 沈墨然这些日子去过苻锦的景仁宫,识得路,两人进景仁宫时,只见廊下一群宫女在低声说笑。 “这宫里的规矩好像不是很多。”阮梨容悄声道。 “嗯,皇上架子不大,公主更是江湖儿女的性情。”沈墨然笑拥了她一下,道:“不用紧张,只想着公主是香檀旧识便可,你见了她要是礼节周全,她反而不高兴。” 宫女脆声通传后,殿门里面同时传来叫声,苻锦道:“进来就是。”修七大喊:“沈墨然,你们改天再来。” “公主还没和修七成亲吧?怎么在公主宫中了?”阮梨容不解。沈墨然禁不住笑了,压低声音道:“听说,修七天天呆在景仁宫,咱们进去看看。” 踏进殿中看到修七的形景,阮梨容禁不住羞红了脸,背转身时忘了禁忌,笑得打跌。 “墨然,我肚子疼,你帮我揉揉。” “阮梨容,我这招数给你学了,你得交拜师银子。”苻锦见阮梨容笑得花枝乱颤,不止不生气,还很高兴。 “我学了又没用处。”阮梨容笑驳道。 “怎么没用处,以后沈墨然不听你的话,你就如法泡制他,告诉你,我还有别的招数……” 还有别的招数!阮梨容为修七洒了一把同情泪,瞧修七现在的模样,哪有半分暗卫队长的尊严。 两手平伸成一字,掌心向上,各托着一碗水,头顶也搁着一碗水,这些对于武功高强的他,也许还不是承受不住,惨的是,裤裆处擎起一物,那物上面也搁了一碗水,那碗水可就没有手上和头顶的水稳当了,颤颤巍巍,像是随时要掉下来。 ☆、76冷热交替 “阮梨容,来,我和你讲解一下。”苻锦把阮梨容拉到一边教导,“看到那盆冰了吗?装一袋子冰,绑在男人那个上面,冰冻上一个时辰,解下冰袋子,再绑上热水袋子。” 阮梨容想像了一下,打个寒颤,一会极热,一会极冷,也就修七有武功,这样的招数若是放到沈墨然身上…… “还有。”苻锦嘿嘿一笑,指向柱子上一个三指宽的小圆洞,“这个,也是我特意挖的,他那物是虫儿时放进去恰好,我把他物儿放进小洞让他抱住柱子,再绑起来,然后灌他吃那种药……” 天!阮梨容要昏倒了,既是给苻锦层不出穷的高招吓着,同时,听她开口闭口修七的物儿,着实臊得慌。 “这是白天的招数,晚上,将他裤子扒了,把他五花大绑柱子上,从梁上垂下来一根天蚕丝,棒子弄起立,然后拉竖起来,用天蚕丝绑住顶端的帽子圈圈,嘿嘿,他要是软了,长度就不够,那玩意就得给天蚕丝扯断,要想长度够,只能一直起立着。” 这么做也成!阮梨容闻言色变,虽然讨厌修七隐瞒沈墨然的消息不通知,看到他这么惨,还是免不了有些同情他。 “公主,这样,会不会把人弄残了?” “不会,这样锻炼,那东西的持久性更强,不瞒你说。”苻锦微微红了脸,扭捏了一下下,小声道:“有一晚我见他那物着实雄伟,忍不住试了一下,半个时辰还没消停。” 恐怕不是不消停,而是不敢消停,要使出百般武艺讨好她。阮梨容偷笑,有些恶意地想,修七脑子里总想讨好皇帝和太后,荣华富贵之心太重,给苻锦这么折磨也不敢反抗,换了聂远臻,指不定一拳头朝苻锦撩过去,苻锦也便老实了。 心念这么一转,阮梨容问道:“公主,聂大哥呢?” “他是暗卫,平时除了皇兄召唤,或是来刺客,不露形踪的。”苻锦摊手,“回京后我也从没见过他,对了,你们见过陶胜风没有?他这几日给太后和我送了很多好玩好吃好用的,不停地使力求皇兄放沈墨然自由。” 这话没有压低声,沈墨然在那头听到了,他正要从苻锦这里想办法出宫,遂笑着大声接口道:“公主,这皇宫这么大,我们都走不出,公主是不是该带我们出宫去找胜风,同时尽地主之谊,带我们到京城里各处游玩一番。” “好说。”苻锦一拍手,道:“择日不如撞日,陶羽衣也特想念你们,我现在就带你们出宫。” 阮梨容心思玲珑,听沈墨然在寻由头出宫,笑道:“皇上方才说,让我在重华宫住下,这会要出宫,是不是麻烦修大侠去和皇上禀报一声?” “也罢,才半个时辰,今天便宜你了。”苻锦挥手,修七身上四碗水飞到桌子上,半滴没有洒出来。 “公主好武艺!”阮梨容惊叹,眼睛瞪得浑圆。 “那是。”苻锦得意不已,朝修七喝道:“去,向我皇兄禀报一声,我带着沈墨然和阮梨容出宫玩去了。” 修七被沈墨然和阮梨容撞见出丑,臊得想挖洞把自己埋了,苻锦一声令下,他得到遁走的机会,连和沈墨然阮梨容打招呼都顾不上,嗖一声朝殿外飞。 陶胜风的小心思,阮梨容不便和沈墨然说,心中却不想与他再见面,亦且,想见丁氏之心甚是迫切,三人出了宫门,阮梨容道:“烦公主先带我们去相府。” “不先去陶家吗?”苻锦问道,抬眼间,笑道:“陶胜风和夏相夫人都来了,用不着我带路了。” 宫门一侧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五官冰冷的男人,见到他们急冲了过来,不是陶胜风却又是谁? 阮梨容的目光从他身上转过,定定地看住另一侧马车。 那辆马车在他们说话之时,车帘掀了开来,车里一个淡妆素衣的女人朝他们看来,看到阮梨容后,眸光微一顿,继而碧水泛波,眼里水珠打滚,嘴唇哆嗦着,启启合合几番,泪珠从长睫上滚落,言语堵在哽咽声里。 十年母女分离,娘亲还是记忆里仙子一般翩然秀婉端庄可亲。 “娘……” “容儿……” 凄然欣喜的叫唤,母女抱头垂泪,车帘垂下,遮住悲喜交集的呜咽。 “容儿,娘那年丢下你走了,生娘的气吗?” “生气。”阮梨容撅嘴。 “容儿,娘……娘也是没有办法。”丁氏泪流如注,当年把自己日夜带着的孩子丢下,这几年因自己不是梨容的亲生母亲,不便夺人女儿,强忍着不敢到香檀相见,不敢给女儿写信,虽富贵荣华夫妻恩爱,然一颗心,却时时绞痛着。 “我知道娘的苦衷,方才是和娘开玩笑的。”阮梨容慧黠一笑,拉丁氏袖子晃晃,撒娇道:“娘,你和以前一样漂亮,我啥时才能长得和你一般美。” “容儿比娘好看。”丁氏捧起阮梨容的脸,细细打量,泪水流得更凶 了,“娘的容儿长大了。” ……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忘了时辰日月,许久,阮梨容想起沈墨然,擦了泪,臊着脸对丁氏道:“娘,你还没见过墨然吧?墨然在外面。” 车帘再度掀起,外面静静的,陶胜风等人走了,只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直立着。 知是女儿的心上人,丁氏带着爱屋及乌之意看的,自是没哪不满意,况沈墨然虽不是生得俊美如玉,却极有风姿,夕阳的光芒照在他脸上,柔和地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墨黑的眸子冷静淡定,让人一眼看去,便觉是极可靠的人。 夏知霖比丁氏尚小了三岁,今年方二十九岁,容颜端雅俊秀,嘴角浅笑温和可亲,一点也没有一国相爷的架子。 丁氏见阮梨容沈墨然夏知霖见礼后不知怎么称呼,笑道:“叫夏叔叔吧。” “这么大了,当年,只有这么一点高。”夏知霖比划着,感慨道:“这几年,你娘想你,没少暗中掉泪,这回来了,不要再回香檀了,就留下来陪你娘吧。” 如果不知肖氏是自己亲生母亲,也许真不回香檀了,阮梨容犹豫了一下,道:“香檀的娘害喜了,来年开春就要生弟弟和妹妹。” “太好了。”丁氏喜得掉泪,笑道:“阿秀妹妹是个有福气的。” 夏知霖也笑了,道:“说起来,嫂夫人和太后容貌相若,当然是有福之人。” “可不是,那年我初见太后,吓了一跳,阿秀比皇帝长得更像太后。” 阮梨容也没在意,左右看了看,只有婢仆不见少爷小姐模样的孩子。 丁氏看了出来,笑着告诉阮梨容:“你有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八岁,送书院去了,一月只回来一次。” 一家子说了许多话,晚膳时间也到了。 用过晚膳,品茗说话时,夏知霖又提出,要沈墨然和阮梨容留在京城别回香檀。 “皇上对墨然甚是赏识,他前日和我讲过,想让墨然进户部。” 沈墨然踌躇:“皇上先时想纳梨容为妃,我怕……” “如今看来,是放的烟雾弹,连我也给蒙骗了。”夏知霖笑了笑,道:“你们大可放心,皇上是明君。” 侧目看了看丁氏,夏知霖压低声音道:“宫中有传言,皇上喜欢你娘,可这么多年,皇上一直重用倚重我,半点没有妒嫉生分之举。” 丁 氏自然希望阮梨容能留下,看着当年粉团团的孩子如今娇美动人顾盼生姿,心里爱之不过,夜深时,她让丫鬟带了沈墨然去休息,拉着阮梨容的手,母女一床睡着说起悄悄话。 阮莫儒书信中没提过告诉阮梨容亲生母亲一事,丁氏也没说开,问了一些阮梨容这几年在家中的情形,略停了停,道:“梨容,娘盼你留在京城中陪着娘,你香檀的爹和娘,娘有个想法,让他们弃了香檀的家业和盛名,你爹金盆洗手,不要再出阮家福扇,一并到京城来定居。” “不出福扇了?”阮梨容惊叫。 “不能再出了。”丁氏长叹,把沈墨然告诉过阮梨容的,阮家福扇的隐情讲了一遍,道:“那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娘这些年虽没在你爹身边,也能想像出你爹的焦心愁虑,三年前皇上购福扇,是娘从你爹的信里看出来,那一年只怕福扇又找不到合适买主,跟太后隐晦地讲了讲,你夏叔叔又在皇上面前进言……” 阮家几代人苦心维系的名声,真的要舍掉吗?阮梨容沉默了。丁氏接着又道:“墨然为了你要脱离沈家,我听你夏叔叔说过了,这不可取,父母纵有不是,这生养之恩也不可轻抛。” 娘不知沈千山一家人上辈子逼死自己,阮梨容嘴唇蠕动,正想分辩,忽想起沈千山的死讯,今日相见欣喜若狂,忘了要告诉沈墨然。 那人是沈墨然亲爹,阮梨容心头惴惴。 母女俩分别十年,话儿怎么说也说不完,天亮后困了,丁氏给阮梨容掖好被子,笑道:“别起了,没人管着咱娘儿,只管睡觉。” 却睡不成了,才刚眯上眼,丫鬟过来敲门。 “夫人,宫里来人,太后宣小姐进宫。” ☆、77梨花带露 丁氏因皇帝喜欢自己那个谣传,十年来也只是刚与夏知霖成亲时进宫赴过一次太后的寿宴,后来再没进宫过。听说太后召见阮梨容,颇有些意外。 夏知霖早朝回来,丁氏恰好陪着阮梨容要上轿。 听说太后召见,夏知霖温和的眸色变得沉重。 “你们母女虽说眉眼不像,可形容谈话举止神韵,蒙上脸,定让人以为是一个人。” “那怎么办?”丁氏有些着急,当年她初次进宫时,已是夏夫人的身份,阮梨容如今与沈墨然可是连订亲都没有。 “墨然呢?让他陪着,在宫门外候着,雪茵你见了太后,抢先请太后给梨容和墨然赐婚。” “墨然去陶家了。”阮梨容想了想,道:“夏叔叔,娘,我自己进宫吧,见太后前,我先去找德阳公主,让公主陪着我见太后。我和墨然的事公主尽知,太后若是说些什么,想必以公主的热心肠,不用我说也会开口驳斥太后的。” “好主意,雪茵开口不便,德阳公主却无所顾忌。”夏知霖深以为妥。 阮梨容在景仁宫没能见到苻锦。 “公主火气大着,昨晚上把人折磨了大半宿,这时候刚入睡,奴才们不敢喊醒公主。” “那位也在?”阮梨容小声问道。 “肯定的。”宫女捂嘴笑。 这么张扬!他们可是还没成亲,也没听说定下亲事,阮梨容暗暗咋舌,又有些羡慕苻锦的为所欲为。 太后住的济恩宫廊檐高耸,朱红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画,金粉为漆,十分奢华。 宫女进去通传了,阮梨容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 “梨容。”一声温柔的低叫,殿中走了一个女子出来,阮梨容抬眼看到,不觉大喜。 “梅贞,你还好吧?”其实不用问,光看聂梅贞神色,便知她不错。 头上发髻虽不繁复精致,可戴着的那两三件钗饰极是华贵,浅碧色棉裙,宽宽松松,袖口和衣襟绣着云纹阔边,十分清雅,脚下是与衣裳相配的一双软棉绣鞋。 “挺好的。”聂梅贞叹了口气,低声道:“太后和皇上宽宏,我本来想着,只要能使我爹和我哥免受牵连便是万幸,谁知太后和皇上不只不追究崇望谋逆之罪,还说,同是皇家后嗣,皇上年过而立无子,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给皇上的妃子假作亲子,继承大统。” 虽然被逼母子分离, 可这样的结果,对于谋反大罪来说,确实不是处置,而是恩重。 阮梨容小声问道:“怕不怕他们是拿着孩子要挟你们?” “崇望图谋造反人少势弱,如今我在人家手里,砧上鱼肉,任人宰割,有什么好要挟的?” 梅贞总往好处想人家,阮梨容暗思,口中不言语,这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法子。 “对了,梨容,太后和你娘真像。”聂梅贞笑道。 “太后要见我是?”难道不是要给皇帝拉纤强纳,而是好奇? 果然聂梅贞接着道:“太后听我说你娘和她长得像,很好奇,就想见见你。” “我和我娘又不像。”阮梨容笑着摇头。 见到太后时,阮梨容大吃一惊,除了神韵和年龄的差别,肖氏和太后的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要说自己娘和太后没有半点联系,阮梨容自己都觉难以相信。 可是,石家巨富商家,皇室更是高不可攀,肖氏能与太后攀上什么关系? “好一个美人儿。”石太后和蔼地笑着,拉着阮梨容的手仔细看着,赞道:“总听说梨花袅娜,杨柳轻盈,淡妆素服月华一色,今香檀真叫衰家看到一个了。” 阮梨容含羞垂首,石太后据说年已四十有七,比她娘大了十二岁,可因保养得好,看起来,恰似是与肖氏年龄相若。 阮梨容嘴唇蠕动,奉承的话说不出。 “听梅贞说,你极擅丹青,你把你娘的画像画出来给哀家看看。” 一边准备好书案画材了,阮梨容执笔,在纸上落下脸部轮廓时,忍不住抬头看太后,笑道:“其实太后想知道我娘的容貌,看镜子里的自己便可。” “这么像?” “嗯,只气质不一样,我娘是孤儿,五岁时给我爹带进府里,做了我爹十几年的丫鬟,后来先是为妾,再为继室,出身与境遇与太后大是不同,性情温顺谦和,不似太后的高贵端华。” “高贵端华,温顺谦和。”石太后低喃,抖然间眼有泪意,问道:“听说,你是你爹先头发妻的嫡女?” 自己实是肖氏亲生,可没有对外公布,阮梨容顿了一下,道:“回太后,是的。” 画像画好,石太后接过,蓦地,一滴泪落到画上。 “你娘看来过得很苦。” 她娘得她爹一心一意的 爱恋,也不算苦,阮梨容有些不解,太后怎么从画中看出她娘过得苦。 “卑微柔弱,这,这哪是望族阮家的太太该有的气度?” 肖氏独宠,哪谈得上卑微,阮梨容要回画像。自己看了看,那是她最熟悉的肖氏望着她的神情,这一细看,不觉流泪。 画上肖氏正用卑微的讨好的目光期待地看着她。 从皇宫出来回到相府,阮梨容还怔怔地不能回神。 “容儿,怎么啦?出什么事?” “出事了,不过,好像不是坏事。” 太后懿旨,她要亲下江南,到香檀阮家去。 “太后本来要宣香檀的娘来京城的,听说快临盆了,便改变主意,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比肖氏大了十二岁,肖氏是太后女儿一说不可能,难道,肖氏与石家有渊源? 丁氏笑道:“横竖怎么看,都不是坏事,不过,要接凤驾,只怕府第不够气派。” “太后命公公先急马奔香檀安排了,赐了十万两银子做接驾准备。” 太后要驾临阮家,肖氏如今有身孕,阮梨容不敢在京逗留,丁氏也没留她,只嘱咐她回家后和阮莫儒商量一下,待肖氏产子后,举家搬到京城居住,又道:“容儿,沈墨然脱离家庭改姓换名一事,不要再提。” 阮梨容应下,想着沈千山的死讯尚未相告,心下郁郁。 沈墨然被夏知霖也教训了一顿,兼且皇帝那里态度暧昧,不便再去求皇帝全他改姓之心,只得压下。 陶胜风听说沈墨然和阮梨容要回香檀,命车夫驾陶家的马车过来,道送他们回香檀,自己却没露面。 “你们明香檀再启程,今晚咱们设宴款待陶公子。”夏知霖笑着道,虽是女婿好友,论起亲疏,相府自然要向陶胜风道声谢。 想起香檀那香檀最后一面陶胜风委屈可怜的目光,阮梨容一阵心乱,她不想再见到陶胜风,怕见面时陶胜风言语失态,使沈墨然生疑。 阮梨容借口怕阮莫儒和肖氏担心,当日下午便离开京城,连向苻锦聂远臻道别都没有。 走时都申时了,才出城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脑子里纷乱杂沓,迷迷糊糊吃过饭,要盥漱时,阮梨容方发现,沈墨然要和自己住一间房间。 “你去再要一间房。”阮梨容红着脸小声道,两人现在可是没 名没份。 “你这么狠?要为夫独守空房?”沈墨然嘴角扯了扯,有些无奈地看阮梨容。 两人已有夫妻之实,她难道以为饥饿的自己会放过她? 见阮梨容臊得着耳根脖颈都红,快着火了,沈墨然大度地笑道:“我要的是三间房间,你先洗漱,我到隔壁去。” 上辈子抱着她,给她洗漱揉洗不知多少次了,还这么害羞,沈墨然边洗沐边想着,想得胸腔里烈火焰焰。 敲了许久的门,阮梨容方咬着唇磨磨蹭蹭拉开门,身体却堵着门,沈墨然含笑看她,扯起她的手臂,把她拉出门重重搂进怀里,身形一转,两人进了房,房门阖地合上。 不着一物被抱到榻上时,阮梨容屈起身子,双手上下护着要害,睫毛轻颤,有些胆怯地看着沈墨然。 昨日第一次都不曾这么害怕,沈墨然愉快地笑了,淡黄的灯光下,俊脸柔情荡漾,那双让阮梨容沉溺的眸子里,满是欲望与怜惜。 阮梨容被他看得发颤,光润如玉的身子浮起清浅的红晕,泛着令人咽干口躁的艳光。沈墨然眸色更暗了几分,大手撩起她娇弱的身体,搂住细腰,盯着她沐浴后灵秀绝美的小脸,低低的,沙哑地叫道:“梨容。” “唔。” “细数来,咱们在一起几千上万次了,可每次都让我觉得新奇和满足,你呢?” 哪有,不过昨日一次,阮梨容红着脸,刚要反驳,猛想起他连上辈子加进去了,想起上辈子的情景,脸更红身体更热。 胸前一痛,却是被他大手罩住,狠狠地揉挤起来。 两团软滑随着沈墨然的动作变换着形状,酥麻无力的感觉袭向阮梨容。 阮梨容忍不住嘤咛低吟。 沈墨然的身体在手掌触上那两团幼滑时候已经点燃火苗,阮梨容的低吟如泼在火上的浓油,火焰哔叭烧得更旺。 本来还想着先说话儿话的,这时,再要紧的话也得等到事后再说了,沈墨然双臂松开,把阮梨容放到绵软的床褥间,倾身覆上了她。 覆着自己的温热的躯体壮实劲削,阳刚与柔弱相贴,心跳与心跳相连,阮梨容狠颤了一下,一双碧水似的眼眸,变得迷离氤氳。 ——这模样,委实勾人魂魄。 沈墨然艰难地吞咽口水,猛地低头,嘴唇覆上,含住阮梨容的丁香小舌恣意调弄,直至彼此唇舌发麻,方喘着气松开。 “墨然……”阮梨容细碎地叫着,羞涩和不安被远远抛到脑后。 沈墨然低嗯了一声,唇舌一路戏走,从阮梨容光洁的下颌,缓缓地流连到了玉颈,锁骨,红撄上。 他重重吻着,仔细地不放过每一寸一寸肌肤,随着他的动作,一朵朵艳红的梅花绽开在阮梨容的冰肌玉肤上。i 阮梨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白嫩的水豆腐凝成的躯体软软的,柔柔的,沈墨然如伏棉上,又似是荡在碧水清波里。 还没入巷,却已是魂飞魄散也甘愿。 忍不住了,沈墨然扯开阮梨容白嫩滑腻的腿,看着染着莹莹晶亮的那处桃花源,沈墨然难以自抑地从喉间发出一声野兽嚎叫似的嘶吼。 叫嚣着的那物抵住软软的颤动着的花瓣,阮梨容身体一颤,迷离地吟叫了一声后,冶艳热情地挺起双峰,把自己的尖粒去摩挲着沈墨然的胸膛,双腿则勾上他紧实的窄腰。 “宝贝……” 沈墨然爱恋地叫着,看着阮梨容粉红膩滑的肌肤,呼吸着她身体透出的清香,看着她失措地扭动着,无意识地流露出来的十足动情。 如此勾魂的美味,等着他品尝采撷。 沈墨然觉得自己硬得生疼! 腰身微一沉,不需要用手扶着对准,她迎了上来,硬挺霎时间被温软湿热的所在包围。 “啊!”阮梨容发出一声似是欢喜又似是痛苦的低吟,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 太涨了,太撑了,还……很疼! 看到她皱起眉头,沈墨然猛然悟起,离昨日初次,才隔了一晚。 此刻,已经进去,却是停不下来了,沈墨然低头,将阮梨容不满的呜咽堵住。 唇齿厮磨,口相戏间,沈墨然下物重重沉冲,火热的巨大的物事击打幼嫩的花心,每一下都沉到尽头。 刚受创不久,方才是极致的疼痛,可这会儿给一抵一撞,生生撞出极致的快美。 无法自控的,阮梨容发出声声疼极喜极的低泣。 低泣声带着勾魂摄魄的媚意,高涨的那物更加怒气勃发,甘美像额头淋淋而下的汗水一样源源不绝。 太舒服了!沈墨然陷入快活的洪流席卷成的漩涡里,漩涡里有千百条小舌同时吸吮着他的那个,又似有无数水流绞成一个个水涡,在缠着那物,冲刷翻搅着它……每一次进入,他都舍不得再退出 来,每一次退出,他又无限渴望着被再次包裹住。 底下的吟哦变得虚弱,沈墨然停住,却见阮梨容小脸艳红,檀口微张,一副不堪承受雨露之态。。 “要我出来吗?”沈墨然体贴地问道,虽然这时出来跟要他命无异,可看梨容眼角有泪,他心疼难忍。 “出来?”阮梨容迷迷矇矇看他,眼里泪水淌得更凶,身体贴了上来,微微颤抖着摩擦着他的肌肤,抽咽了一下,小声道:“要出来,先时进去做什么?” 无力的控诉每一字都透着一个媚艳,透着让人沉迷的春情。 不用忍更好,其实,这时节,沈墨然也忍不住了。 抓紧阮梨容的细腰,沈墨然大刀阔斧耸动起来。 巨物如利剑出击,劈刺旋削,迅疾如狂风舞飞雪。随着他的冲撞,阮梨容乌发披散,峰如水波,荡漾起伏,风情万种,像怒放的海棠,又像艳丽的彩霞! …… 事毕,沈墨然趴在阮梨容身上,舍不得离开。 闭着双眼,埋首她的山峰间,身下的娇躯香软甜糯,清香四溢,比水还柔,比云朵还轻绵,沈墨然舒服地叹道:“梨容,书上说的天生尤物,是不是便是你这样?” “胡扯什么!”阮梨容臊得慌,心中喜得软融融的,沈墨然这是在夸她,在表达方才的事儿中,他快活似神仙。 她也快活得羽化升仙了,阮梨容伸手,勾住沈墨然的脖子。 似乎没过多久,阮梨容觉得下面涨了,轻动了一下感受,果然他埋在她体内的火热,又抬头了。 “别要了,好么?”阮梨容软软地求饶,“你那个太大了,再三连着弄,它还不适应。” 这么夸他那个雄伟的拒绝,比邀请更撩人,沈墨然那物,顷刻间又大了三分,抵得更深了。 “它怎地这么不老实?”阮梨容懊恼,一动不敢动。 “你轻轻动,我不狠着来,你那处便不会疼。”沈墨然低哑地诱哄,“梨容,来,动起来。” 阮梨容被下了蛊般,真个扭动起身体。 方激烈地运动过的身体分外敏感,不需得狠插,只这般挤压扭动,两人都给夹得浑身酥颤。 沈墨然一直不喊停,阮梨容一下一下地扭动着。 他的汗水落在她身上,与她晶莹的汗水交融,盈盈滚动着,流向她白腻的腹部。 快美的震颤越来越强烈,极致的愉悦在彼此体内荡漾。 终于,阮梨容觉得累了,其实也是渴望更疯狂的疾风暴雨,她低声哼哼道:“我不想要了。”如果他还想要,自然是他主动发动进攻。 “不想要?”沈墨然喉结滚动了一下,望着阮梨容的眸光幽暗而深,“真不要了?那我让它出来。” 他慢慢往外退,随着棒子的蹭动,阮梨容呻吟了一声,咬着唇喃喃说道:“我那里有些痒……” ☆、78狼心狈肠 一夜纵情尽欢,翌日,阮梨容由沈墨然抱上马车的。 昨晚,是他们重生后,尽兴地毫无顾忌地在一起的一场欢爱,沈墨然的精力似是无穷无尽,每次做完了,他便趴在她身上睡,在她刚入迷梦时又动起来。 他换了无数个姿势,阮梨容被他弄没了骨头,由着他揉转折叠成各种形状,两人在极致的欢愉中死去活来。 兴尽停下来时,已是凌晨。 不需看到,她也知自己那里定是又红又肿。、 阮梨容幽怨地瞥沈墨然。 沈墨然低低笑,伸出手,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揉她那处,“梨容,我很快活……想一直不松开你,一直一直做下去,把咱们失去的补回来。” 一直做下去,不要命了啊?阮梨容嗔瞪沈墨然。 沈墨然畅快地哈哈大笑,温柔地把阮梨容搂紧,道:“梨容,回去后,我就请人上你家提亲,咱们还在那个家里成亲,但只是在那里举行婚礼,成亲后咱们一起住到你家,等你娘生下孩子后,咱们就到京城定居,可好?” 丁氏让阮家停了生产福扇,举家搬到京城的提议,沈墨然觉得可行,他也认为,那虚名再支撑下去,阮家得给拖垮。 搬到京城还得与爹商量,而成亲!阮梨容叹了口气,逃避着不想说,却还是不得不说出来。 “墨然,你爹死了,在我上京的前一天。” “死了?”沈墨然怔住,抱着阮梨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茫然问道:“怎么可能?他身体一向很好,又正当盛年。” “你爹他……”有些难以启口,阮梨容委婉地把听到的传言说了。 在小姨子床上脱精而亡,死前家里发妻与小姨子争权夺位吵闹不休……沈墨然越听,面色越沉,双拳攥得格格作响。 “你娘和丽妍报官了,我来前,聂大人在审理此案。” “家门丑事,报什么官,还怕不能弄得人人尽知。”沈墨然咬牙切齿,恨道:“这般丢尽脸面,我都没脸踏进香檀。” “听说,你娘和丽妍报官,是要找出家中银子,据说,你爹死后,要办丧事,可府里上下,除了库房的东西,银子一分没有,我爹给你娘送去的五万两银子也不见了,你爹房中各处搜过,也没找到银子银票。” “她们,简直……”沈墨然说不出话,面赤目龇。“她们怎么就不懂隐忍两字,不是府里的下人偷的,就是叶 薇薇母女,隐而不发,先到县衙悄悄备案,偷了银子之人,总是要花的,谁后来突然暴富,便是偷银子之人,那时再来追赃,岂不比这样咋呼强?” 阮梨容默然,看沈墨然气得面色铁青,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爹娘说的对,骨肉之情,不是轻易能割舍的。 “一个多月了,不知她们现在怎么样?”沈墨然咬牙半晌,面露忧色。 “应该无碍的,便是没有银子,库房里还有东西,你娘和丽妍还有梯已首饰,商号里生意还有入息。再不然,我想我爹可能会照顾一二。”阮梨容安慰道。 沈墨然面色稍霁,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至于生活无着,阮莫儒看他面上,也会照拂着的。 马车接下来的路程,走得极快,本应一个月才到香檀的,他们二十五天赶到了,只是,还是迟了。 沈千山那日,给阮莫儒到来捧了一下沈马氏,登时翻脸无情,逼着叶马氏交库房钥匙给沈马氏,又明令下人听沈马氏的话,沈马氏才是太太,叶马氏与叶薇薇气得大骂不绝。 骂了一阵子后,叶马氏流泪收拾衣物,又对叶薇薇道:“你姨妈上位了,肯定很快要来赶我们走,赶紧收拾东西,把所有的都收,不然,给她过来了,也许不给我们带东西走。” “收拾什么?”叶薇薇嗤笑,道:“娘,咱们母女都给老家伙玩了,你还真得了五千两银子就想罢休?” “不罢休又如何?咱们没有人撑腰。” “没人撑腰不会另想办法吗?”叶薇薇冷笑,附到叶马氏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啊?!”叶马氏惊叫,捂住嘴,看了看门窗,跑过去关严实,复又回来,拉住叶薇薇,小声道:“这么着,真不怕官府追究?” “怎么追究?床第之事,官府怎么问罪?” “那就这么办。”叶马氏眉目有些扭曲,阴阴一笑,道:“连你姨妈今日刚收的阮家那五万两,咱们也一并拿走,不要放过。只是,拿了之后,要藏在哪里好?” “就藏在姨妈房里。”叶薇薇扬眉得意地笑,“姨妈和沈丽妍发现银子丢了,定会报官,官府来了,重点放在下人和咱们身上,不会搜姨妈房间。若是搜姨妈房间搜出来了,咱们倒打一耙,就说老家伙是姨妈逼死的,姨丈先前跟我们说过,家产要留给我们。死无对证,谁扯得清,咱们也没损失。” “那以后,咱们要走前 ,会不会进不了你姨妈的房间拿不走银票,或是,出府时她们会搜查。” “娘你真蠢。”叶薇薇冷笑,道:“不把她母女治死,咱们走了后,那银子也没法花,没法排排场场奢侈地过日子。” “治死你姨妈和丽妍?”叶马氏再次惊叫。 “是,治死她们。”叶薇薇狞笑着,“娘,老家伙死了,在丢失的银子未找回前,姨妈不会放咱们离开,咱们怎么可怜怎么来,为婢作仆奉迎她们,然后……” 沈千山为了家业大计,贬叶马氏捧沈马氏,寻思着叶马氏母女以后恐不肯陪自己胡为了,惋惜不已,谁知叶马氏反来请他到房中饮酒作乐。 “姐夫,姐姐以后想必不能容我,求姐夫怜惜照顾。” 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壶酒,沈千山乐了。 更乐的是,叶薇薇只着桃红绿荷鸳鸯戏水肚兜,挽着轻纱,肤白发黑,双峰饱满,下面黑浓中肥美若隐若现,着实勾人。 叶薇薇斟酒两杯,一杯递与沈千山,娇笑着去挽手臂,沈千山大喜,两人如饮合卺酒一般,癫癫狂狂作着新婚夫妻戏语。 酒落肠腹,邪火上升,沈千山扔了酒杯,那叶薇薇裤子都没穿,实实方便,把柄哧溜一下进去。 “今天好像比以往更热更坚。”沈千山赞自已。 虫儿喝了那加料的酒,也会更坚更热,叶薇薇心中冷笑,植在里面的火热铁硬比从前加倍不同,塞得满满当当,倒也十分富足,叶薇薇哼哼的快活不过,大水如注。 沈千山摇头晃脑,把叶薇薇双腿提起驾到肩上,次次直顶尽头。 叶薇薇癫声大作:“墨然哥哥,真真煞死我了……” 沈千山最喜她这样狂乱,这时也没想着儿子生死未仆,换了声音假扮沈墨然,又拍打叶薇薇臀肉,奸声道:“你个不要脸的,勾引了老爹再来勾引我,说,我和我爹谁干得你比较舒服?”叶薇薇被问得喜狂雀跃,叫声更浪,叶马氏在一边看得火热眼热,这些日子母女两人同是时上过多次,早没了廉耻之心,见他两个狂抽乱cha调笑,忍不住自己拿起棒槌,一脚踩凳子上,迫不及待送了棒槌进去,哎哟姐夫你好棒叫着,自己chon动不停。 沈千山抵挡不住叶马氏的骚发,挪奔过去,叶马氏趁势倒靠到他身上,一手抓起酒壶,高高举起,媚声笑着:“姐夫,你的大口来一口,再给我们的小口来一口。” “好!好!”沈千山乐得大声赞好,叶马氏往他嘴里倾酒,复又把壶嘴挤进自己那里,旋了几下,再举去喂沈千山。“姐夫,尝尝,味儿有没有更香?” “天上地下,再找不到你们母女这样的妙人儿!”沈千山赞不绝口。 加了料的酒隔一些时,就由叶马氏或叶薇薇以各种巧语和放纵的方式喂进沈千山口里。沈千山提着巨枪挥舞不停,泄过一次,连停都不需停,巨枪跟着又奋勇无比。 过得些时,叶薇薇便退开,叶马氏上前。母女俩不停大叫哀告:“慢些,当不得了。" 沈千山益发得了意,不停吹嘘着:“怎样?我这深入浅出七纵七擒法儿,可还教你们快活?” “快活!姐夫你真厉害!” “可不是,姨夫,你把沈家的生意做得那么大,着实厉害!” “姐夫,你赚了那么多银子,这银票可要收藏好,小心给贼人偷去。” “偷不去。”沈千山大笑,他这时,已近油尽灯枯之时,意识半点不剩,只知机械地答话。“那些银票,我放的地方,任谁也猜不到……” 放银票的地方套问到了,叶马氏与叶薇薇交换了一下眼神,叶薇薇拿起酒壶,把剩下的酒,全倒进沈千山嘴里。 叶马氏搂住沈千山上床躺下继续,叶薇薇把房中有自己的痕迹弄干净,然后开门走了。 院子外面静悄悄的,沈马氏堵了许久,等不下去回房了,叶薇薇摸黑进了沈千山的院子,在沈千山说的那个地方找到银票,把银票收进怀中。 翌日,叶马氏叫嚷沈千山死了的消息时,沈马氏张惶着带了沈丽妍过去,婢仆都跑去看究竟,叶薇薇瞅着这个空当,大模大样自自在在进了沈马氏的院子,从叶马氏说的沈马氏藏银那个地方拿走银票,跟从沈千山房中拿到的银票一起,用油纸包好,不慌不忙地出了沈马氏的房间,挪开沈马氏院子里一盆刺兰,在土里挖了浅浅的一个坑,把油包放进去,泥土铺上踩实整平,再把花盆放了回去。 ☆、79是是非非 人死了,沈马氏即时要赶叶马氏走,为了提醒她让她发现家财不见,叶马氏哭天喊地,求沈马氏给她一千两银子安身。 沈马氏烦不过应下,她自己手里只有一张五万两的银票,需得去丈夫房中拿了家中的余银。这一去,不觉大惊,房中各处搜过,却没有找到银票。 难道家里出了贼,沈马氏跑回自己房中,发现那五万两银票也不见了。 沈马氏自然认为是叶马氏偷的,叶马氏百般不认帐,沈丽妍出主意,让封闭府门,不准出去,一个忙去县衙报官。 聂德和到来时,叶马氏只不停哭着,问十句答一句,哀哀哭诉自己夫死女弱,婆家不容,被姐夫淫辱却不敢反抗。 叶马氏有侍无恐,闺闱之事,清官也难以决断,酒里的催情药,也是沈千山自己往日买的,然后放在她这里,备随时可以纵情,只不过她加重了量。 杵作验尸查出是何种药物后,聂德和命人到城里药铺寻证,得到的反馈信息是,那药是沈千山自己买的。 沈马氏与沈丽妍两个苦主的目的不在查究沈千山之死上,两人开口求的,只是找出沈家的银子,聂德和也便没有再追究沈千山死因。 叶马氏母女的房间首当其冲,在差役的支持下,沈马氏与沈丽妍仔仔细细搜找,却没有找到。 整个沈府除了沈马氏和沈丽妍的院子,都搜过了,聂德和提出搜查,沈马氏一口拒绝。 她认为,搜自己与女儿的房间,太失面子。 聂德和接着提出沈府里的人不要限制行动,自由出入,外松内紧,由他安排差役暗中盯睄,沈马氏也拒不配合,她怕,拿了银票的人出得府便转移了银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聂德和只得命了差役在沈府门外蹲守。 阮莫儒送走女儿后,想着沈府没个男人主持,女儿是要嫁给沈墨然的,自己还得照看着,便往沈家而去。 岂料沈马氏怕偷银票之人带了银票出府,连丧事都不办,府门紧闭,白日黑夜搜找银票,阮莫儒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加没见到沈马氏。 又过了几日,肖氏下面突然见红,血迹点点,阮莫儒着忙,请了大夫来诊视,大夫说,误服过不利胎儿的食物,不过,因量少,暂无碍,开了保胎药叮嘱细心照看着。 上次陶羽衣在肖氏面前说沈马氏姐妹上门辱骂阮梨容,肖氏急得胎象不稳,当时大夫诊治时,也说过食物需得注意 ,那时阮莫儒以为是给陶羽衣胡说急的,如今听大夫说起食物,心头一沉。 丁氏的娘家在香檀城往南二十里处,上次,阮莫儒就是带着肖氏到丁氏娘家住去了,这一次,阮莫儒毫不迟疑,布置安排了一下家事,小心挽扶了肖氏,请了威远镖局的人护送,家下一个人也没告诉,又带着肖氏去了丁氏娘家。 沈墨然和阮梨容进香檀城时太阳西斜,沈墨然先送了阮梨容回家。 “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回去?”阮梨容悄声问道。 “不用,咱们名份未定,再说,那府里肮脏不堪,你别掺入来。”沈墨然抱紧阮梨容亲了亲,歉然道:“梨容,咱们的亲事,又得往后拖了。” 上辈子是肖氏去世阮梨容守孝,这辈子是他守孝。阮梨容垂首,含羞低声道:“我等你。” “老爷带着太太去哪里你们都不知道?”听说阮莫儒静静地谁也没告诉,便带着肖氏避走,阮梨从秀美的眉头蹙起。 “不知道。”碧翠一边侍候阮梨容盥漱,一边讲阮梨容走后府里的事。“太太那日突然见了红,大家都急坏了,后来,老爷就带着太太走了,上哪都不说。” 怎么回事?难道府里有什么人在捣鬼?上辈子肖氏的死,难道不是她的糊涂爹娘怕再生一个孩子她起嫌隙落胎所致? 人到中年得子,再怎么,要亲手扼杀,都不大可能。 如果不是沈家,难道是自己家中的哪个婢仆? 阮梨容将家下每一个下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找不到嫌疑人。 府里下人不多,粗使丫头长得笨笨拙拙,好看的只有碧翠和巧嫣两个,可两人与府里的两个小厮互有情意,等过得一两年,她出阁了,便由肖氏给她们指配,没有要希图上位给阮莫儒做妾的可能。 洗漱了上床,阮梨容颠来簸去,浸在油锅一般,心焦智乱,担心爹娘,记挂沈墨然,片时不得安宁。 梆子声敲三更时,碧翠披着棉袄突然进来禀道:“姑娘,门上来报,沈公子来了。” 怎地三更半夜过来!阮梨容身体猛然一震,碧翠拔亮灯火,光芒骤亮,照得房中明如白昼,片时的鲜亮后,复又归于暗淡。 阮梨容掀起帐幔下床,身体抖索得厉害,半晌,哆嗦着嘴唇道:“你出去认真看看,真是沈公子,便请他到扶疏院来。 沈墨然还是下马车时那身衣裳,俊朗的剑眉紧蹙着,脸庞在淡淡的 灯影里看不分明,只让人感觉到弥漫着浓浓的悲意。 这样子,难道是沈家还出了别的什么事? 阮梨容走过去,想跟他相拥安抚他,沈墨然却迅速地往一侧闪避。 怎么了?他爹死了感到负疚!阮梨容只觉胀痛的脑袋更不清明了,浑身又冷又热,两耳嗡嗡乱叫,双腿有些儿抖。 他连院门都不踏进来,难道是要来跟自己告别撇清? “我从那地方出来,衣裳很脏。”沈墨然低低道,声音暗哑。 阮梨容怔了一下,忽然闻到沈墨然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不忙着问怎么回事,阮梨容吩咐碧翠让灶房烧热水。 “到屋里来,外面太冷。” 沈墨然摇了摇头,指着院墙根,道:“把浴桶就放此处。” 无措地看着沈墨然在寒风凛冽的室外沐浴,看着他把换脱下来的衣裳点火烧掉。 “到底怎么了?”拿被子包住沈墨然,见他冻得脸青唇白,阮梨容心都给吊起来。 两人磕磕绊绊进了房,沈墨然不等阮梨容开口,一脚把门踹上,一言不发抱起阮梨容扔到床上。 他的神情几近癫狂,阮梨容有些惊怕。 “梨容,给我!”沈墨然眸子通红,三两下剥光阮梨容,软软的一根直往她哪里戳,却怎么弄也没有站起来。 前世几年夫妻,沈墨然哪次不是如狼似虎,阮梨容吓得手足冰凉。 沈墨然赤红着眼,一手揉.弄阮梨容的山峰,一手捏着自己的物儿不停捋动。 他捋得极用力,阮梨容胆颤心惊,眼看着他快把软软的一物捋断,再看不下去,推倒沈墨然,伏下去,把那东西一口含进嘴里。 吮咂吸舔……虫儿缓缓苏醒,沈墨然攥住阮梨容的头发,身体抖得厉害。 发生的自己不知的事情,定然是灭顶的灾难,感受到沈墨然的痛断肝肠,阮梨容眼泪不停往下掉。 “慢些儿……”虽然沈墨然进去前挑弄了,可心事重重之下,阮梨容那里仍不够润滑,灼硬的一物冲进去,直疼得她控不住打颤,不自觉地痛叫着扭腰躲避。 “给我,梨容。”沈墨然眼神茫然,哑着嗓子道:“梨容,别离开我。” 腰部被他提起来,那根东西插得前所未有的深入,阮梨容被整得眼冒金星,嘶声吸气。 沈 墨然迷茫的眼神略有清明,停了下来,也不过片刻,却又迅速动起来,用力碾压她,整弄得不同的落点,倾尽了力气横冲直撞。 油泼燎火的近半个时辰的蛮干,两人大腿根湿了一大片,作疼的那处不疼了,被捅得滋滋作响,沈墨然停下动作时,阮梨容说不了话,软了身子瘫在床上大口吸气。 “梨容,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拼尽全力的翻腾颠簸使僵硬的身体再度活泛过来,沈墨然抱紧阮梨容,抱得死紧。 阮梨容用力回抱他,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告诉我。” 沈墨然猛地把头埋进她峰峦之间,没有哭声,滚烫的泪水源源不绝,湿了阮梨容胸膛。 阮梨容遏抑住眼泪,轻轻地梳理沈墨然的头发,轻轻地拍打他背部…… “愚蠢,贪婪、自私、重财帛轻情义!”沈墨然一拳砸在床板上:“有时候,我真的奇怪,世上怎么有这么一群把银子看得比一切还重的人。”沈墨然飘忽的眼光看向闪烁的灯影:“我真恨我流着姓沈的血液!” 看着沈墨然愤怒悲伤,感受着他无法选择出身的痛苦,阮梨容喟然长叹。 “她们都死了,沈家所有的人,都死了。”沈墨然从阮梨容身上滑下,仰躺着,双手捂住脸,悲呛地嚎啕。 “怎么可能?”阮梨容腾地坐起来,瞪圆看沈墨然,粉面变得煞白。 沈千山讲究排场,沈家主子不计,婢仆约三十人,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都死了? “沈家,不仅是笑柄了。”沈墨然大哭之后,忽又长笑,悲声合着笑声,声声催人魂断。 满门灭绝,明知丑名远扬,沈墨然也无法掩饰,他今晚上县衙报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杵作验过尸体,说,女人……我娘和丽妍,还有叶薇薇母女俩,以及其他府里的婢女,是被强辱致死,合府男仆……有的是纵欲而亡,有的是活活饿死的……” 沈墨然狠狠地抓攥头发,晚上回去,府门和后角门紧闭,沈千山讲排场,围墙比别的人家高了一倍,无法翻墙而去,沈墨然找人借来梯子进去的。 那么大的一座府第,灯火全无。摸黑前行,阵阵腐臭入鼻,摸进厅中点亮灯火,看清府里的现状时,沈墨然几乎要发疯。 到处是腐烂的尸体,女人不着寸缕,男人或横或趴,衣裳不整。 “杵作说,那些男仆都是 中了催情药物,药物成份与我爹死时中的药物一样……合府的女人,死状极惨……” 阮梨容双手环胸周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沈家的情况她了解,沈马氏怕沈千山搞上女婢,里府只三五个丫鬟,其他都是青年小厮。女人少男人多,女人被中了药物的男人折磨致死,再自然不过了。 “怎么会这样呢?”阮梨容颤声问道。那些小厮怎么会中药物,又哪来那么多药物?女人怎么不奔逃出府? 沈墨然也有这个疑问,他走遍了整个沈府,差不多找到答案。 沈家的院墙极高,除了要气派讲排场,还因为,孤吝的沈千山怕仆人偷了财物从围墙传递出去。 围墙高,花窗都没有,大门和后角门均厚实无比,还弄了两层,锁头是特制的,没有钥匙开,用大锺都砸不开。 “你娘不给下人出府,锁了门,把钥匙藏起来,逼偷银子的人交出银子,后来,仆人们吃了药,胡来了,可是,那种时候了,她怎么不拿出钥匙?” “叶薇薇母女的尸体腐烂程度比其他女人的尸体轻微,我猜,下药的就是她们,她们偷了钥匙,给仆人们下了药,说自己身上有钥匙,让那些仆人去糟塌我娘和丽妍,后来,不知怎么她们控制不住场面,自己也遭殃了。” “这两母女,简直就不是人。”阮梨容咬牙,半晌,眉头紧蹙,道:“我走前,你娘报官了,一个多月近两个月没有动静,聂大人怎么没派人查察一下?” 沈墨然苦笑:“你和聂梅贞进京的第二天,甄崇望到县衙自首。前太子余孽叛臣贼子,事关重大,聂大人带差役亲押着他进京了。县衙差役给聂大人带走大多半,只剩了几个,师爷守着县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会再去管我家的事。” “都撞巧了。”阮梨容长叹,恰好她娘不适,她爹带着娘离开了。连番丑闻,沈墨然面上又戴罪在身,沈千山的那些相交,竟然连一个上门看顾都没有。 “梨容,不要离开我。”沈墨然紧紧抱住她,无法自控地颤抖。 那么坚强而自尊的男人,却在用尽全力祈求她。酸涩萦怀,阮梨容忍泪含悲,笑道:“都是你的人了,你想不要我?” 他弱,她便更弱,只装作不知他的不安。 他强悍而骄傲,从未曾在任何艰难困境中软弱退缩,今晚的失控怆然泪下,她只要静静地陪着,而不是咶噪指点。 “梨 容。”沈墨然沉沉地开口,“我家出了那样的丑事,只怕,你爹娘不会同意你嫁给我。” “我会说服他们的,我爹娘一直疼我。”阮梨容咬住沈墨然耳朵,羞涩地道:“天亮了,你也别走。” 名声是有毁,然谁都知她和沈墨然不清不白,肖氏和阮莫儒要反对,便得考虑一下人言。 肖氏和阮莫儒因当年被逼婚,深有感触,又爱女情深,一切以阮梨容意愿为重,纵不愿意,也不会竭力反对,另一个人却不一样——太后,太后尚未听到沈家灭门丑闻,心中已一万个不愿意把阮梨容嫁给沈墨然。 聂德和晚了阮梨容和聂梅贞一天上京,路上又押着重犯,走得不快,阮梨容和沈墨然从京城离开三天后,他方带着甄崇望抵达京城。 皇帝召见甄崇望,带着甄崇望见了前太子的身边故人,解释了一场,堂兄弟两个握手言和,皇帝许甄崇望皇太弟之位,甄崇望拒绝了,却答应聂梅贞肚里的孩子若是男孩,则留给皇帝做儿子。 甄崇望没事,聂家父子两人自然没有罪责,皇帝另派人任香檀城县令,把聂德和晋升为盐运司同知,连升三级,直接留京中任职。 聂德和在京中第三天,石太后召他见驾,详细问阮莫儒的为人,又问阮莫儒待肖氏如何。 “阮兄为人甚好……”聂德和赞不绝口,他和阮莫儒做亲家期间,曾多次相约对酌谈心,彼此都对对方极欣赏。“阮兄对阮夫人,那是好的没话说,家大业大,却只有夫人一人,从不逛烟花之地,婢妾一个亦无。” 石太后待他说完,不悦道:“咕名钓誉罢,若疼阿秀,为何是前头发妻给他生下女儿而不是阿秀。” 阮梨容的身世,聂德和听阮莫儒说过,略为踌躇后,聂德和说出实情。 “竟是如此!”石太后脸色转霁,喜道:“难怪梨容一口一个我娘,叫得甚是亲热,问她是前头发妻所生嫡女时,她迟疑了片刻方答是,原来是阿秀的亲生女儿。” 既知阮梨容是肖氏的亲生女儿,石太后对她的亲事关注便大是不同,问过肖氏的情况,石太后又打听起沈墨然。 听得沈家的家声那么糟,石太后当时便变了脸。 自己的外甥女儿明眸如水,浅笑盈盈,风华无边,温柔秀美,翩然风致,怎么能嫁出身那么不堪的人。 聂德和退下后,太后端坐不动,许久后喃喃道:“名声这么糟糕的家庭,这门亲事万万不成 。” “太后,您还没见过,怎么肯定是自己妹子?”贴身宫女采月不解地问道。 “年龄和相貌就是最好的证据。”石太后轻声道。 斜靠在椅背上,石太后陷入往事的回忆中,十一岁那年,她母亲空寂多年后再次盼来了身孕。 在那之前,父亲的侍妾加起来已育有三子四女,母亲只得她一女,虽是正室,却因无子而处处受到制擎。 为了保住地位,她母亲不管生的是男是女,都必须是个男孩。 母亲的奶娘到处寻找月份差不多的孕妇,而她,作为母亲的亲生女儿,自然是最可靠的。她母亲生产那日,她在院门外照应着,母亲生下的是女婴。由她把风,奶娘小心地调换了一个男婴进府。 因为不忍掐死亲生女儿,她母亲让奶娘找了户人家抚养,给了那户人家一笔银子。 后来,她进了宫,当上皇后,父亲去世,抱来的弟弟掌了家业,母亲扬眉吐气,忙派奶娘去接妹妹回府,却没有接到人。 那户人家收了银子,只养了三年,见她们没有上门探望看起来漠不关心,便把她妹妹带到外面遗弃了。 他们的说辞是走失,可如何让人相信。 那个被她们狠心抛弃的妹妹,经常出现在她梦里,她想好好的弥补,如今,她也有这个能力。 “太后,去香檀的准备要吩咐谁负责?”采月请示。 “不去。”石太后摆手。 “娘娘不是和阮姑娘说要去吗?”接驾银子都派人送去了,却不去,采月也糊涂了。 “那天以为梨容是妹夫前头发妻生的,要给她威赫,让她知道我重视阿秀。” 聂梅贞肚里的皇嗣千重万重,此时,她哪敢离京。那银子么,她想白给自己妹妹的,传旨公公是心腹,到香檀后便告诉肖氏,让肖氏安心待产,不需忙着接凤驾。 “吩咐在京中寻购府第,等阿秀生完孩子,把她们一家接进京城来。” “阮姑娘的亲事,太后要不要出面干涉?” “沈墨然有孝在身,一年内不能成亲,不出半年,阿秀一家就要搬到京中来,那时再说。” 现在出面干涉,万一妹妹添了烦恼,于她顺利生下孩子有碍。 亲妹子找到了,一直忧心的前朝太子余孽夺位之忧解决,连皇位继承人也有了着落,石太后分外高兴。 怕甄崇望以退为进,石太后打算,在聂梅贞生下皇子后,过一阵时间,秘密地将他两人以自然死亡的样子处死,谁知甄崇望连皇帝赐给的王爷封号都不要,聂梅贞生下皇子后,甫满月,他便带着聂梅贞消失得无影无踪。 ☆、80错认无情 聂梅贞躺在树藤编成的凉榻上,睫毛下垂,半闭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不远处正在修整篱笆的甄崇望。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甄崇望转头朝她望来,聂梅贞眼前微闪,甄崇望笑了,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泽。 聂梅贞闭上眼,视线阻隔了,心底却感更感恍惚。 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两人无数次亲密,可是为何看着他的背影时,她却总感到难以言说的陌生。 杂乱的枝桠横生的树木,在他修长而有力的大手下变了样,变成了带着圈圈年轮的木头椅,木头桌子,满是松木清新气息的大床,绿意氤氲的柳编篮子挂到树木墙上,里面插着粉嫩招展的野花。 聂梅贞不知道,自己养尊处优霸气强悍的夫君,竟有这么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漂亮的手,也猜不透,他怎么能那么自若地把苍凉的一切点化成优雅的画卷。 似乎是热了,甄崇望拉开衣襟敞开领口,不过片刻,解下了腰带,把上衫裤子全脱了,只余了短短的宽大的一条亵裤,袒.露出来的腰腹精.壮结实,长腿力感十足。 聂梅贞再度睁眼,看到眼前的情形时,不觉红了脸。 她知道,甄崇望这是在故意勾引她。 平时他一脸冷漠,做那种事时却不要脸不要皮,这么久了,她却还无法习惯了他的突兀和矛盾。 甄崇望似乎没有发觉她在看他,他抽出微有腐烂的树枝,插.入新砍的,用树藤緾扎实,一身汗珠在阳光下泛着亮闪闪的光芒。 整弄完了,他干脆地把那条短内裤脱了,晃荡着腹下的物儿,走到院子另一侧,从缸里舀水洗脸洗手,又拿水桶从缸里打了满水,哗哗往身上倒。 连着打了几桶水冲身体,他又仔细地揉洗了半抬头的物儿。 知道他接下来又要做什么,聂梅贞表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心内却翻腾起激烈的波涛。 敏感的耳垂被两瓣嘴唇含住,很快地,耳垂热了,含砸的唇舌也着了火,聂梅贞闷哼了一声,两手无力地抓住身侧的树藤榻沿。 微凉的一只手急切地探进她的衣襟里,粗糙的手指拧住顶端玩.弄,聂梅紧咬住嘴唇,不过片刻,下面被抬起,裤子离开了。 腹下地方暴露在空气中,微有凉意,皮肤下的血液却热烘烘的,流得很快。 眼睛被罩上东西,黑漆漆的一片,聂梅贞微愣,意识到脸 上上盖着的是自己的抹胸时,瞬间臊得眼角溢泪。 主宰身体沉浮的地方被甄崇望攫住,慢条斯理地摩.擦着搓.弄着,热力十足的棒子不时擦打几下。 聂梅贞急喘着,泪水流得更凶,莹白的粉团在甄崇望手里发颤。 “到屋里去,行吗?”聂梅贞艰难地问,说话的同时差点控制不住口申吟。 甄崇望停下了作怪的动作,似乎在思考聂梅贞的提议,聂梅贞满怀希翼睁眼看他。 “我记得,咱们在山泉里做过,在树林子里做过,在草地上做过……”甄崇望缓缓说着话,一贯冷淡的声调,一字一句像点燃的炸药轰炸着聂梅贞。 “你不要脸!”聂梅贞气得哭起来。 “和自己夫人恩爱不要脸?”甄崇望似乎怒了,站了起来阔步离开,聂梅贞松了口气,不等她坐起身整理衣裳,甄崇望又回来了。 下面被手指入侵,不知什么粘液被手指带着涂抹到花芯里里外外。 做完这一切,甄崇望抱臂环胸,居高临下看着聂梅贞,沉沉道:“你身侧有一根磨得很光滑的石棍,当然,你也可以用自己的手指,如果不嫌弃,要用我这个,我也很荣幸,愿为你效劳。” 他挺了挺腰,长长的一条东西甩摆,对着聂梅贞示威般跳荡不停。 好热! 麻、痒、痛……下面像有万蚁穿钻,身体被架在火堆上烤,聂梅贞流不出泪了,想起身避过甄崇望,骨头被抽掉似的,连撑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初始是文火炖着,尚且能忍一忍,后来,却逼得人不解决不行。 石棍和自己的手指便是背着人,也羞于用的,更遑论当着他的面,聂梅贞泪眼朦胧,凄凄看甄崇望。 甄崇望那个部位已硬得痛,看着聂梅贞梨花着雨的春.情,他得意得有点想笑,又有些想哭。 娶了这么一个娘子,真真是给自己找罪受。 恩爱过数也数不清的次数,她却还如初次一般羞涩,每次来事儿,总让他觉得自己是凶神恶煞的大灰狼,身底下是可怜的小白兔。 当然,这也是他最喜欢她的地方,每次都欺负得心花怒放。 此刻,他表面上从容自若好整以暇,其实比聂梅贞更受烈火煎熬。 甄崇望缓缓俯下,熟悉的阳.刚气息包围住聂梅贞,意识到自己痒将的地方将被他的利.器填满,聂梅贞胸 .脯急促地起伏。 浅浅的有却似无的动作,完全没有平时的粗鲁,勾得人更痒了。聂梅贞掐树藤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痛苦地掐住甄崇望的紧实的腰部,神魂颠倒中,压下他腰部,深深进入,托起抽出,重复起落…… 许久后两个人软瘫重叠在一起,无言地感受着绵长的余韵。 粗重鼻息又传来时,聂梅贞颤颤惊惊推甄崇望:“不要了,下来。” “三选一,自己挑一样。”甄崇望嘶哑着道。 聂梅贞推搡的手松开,有力的冲击继续…… 要忍住不让自己放荡地吟.哦,委实苦不堪言,甄崇望百忙中皱眉看紧咬嘴唇的聂梅贞,抓起她的抹胸堵进她嘴里。 不需注意着避免发出声音,意识尽集中到那处,感觉更鲜明强烈,聂梅贞渐渐迷失。 驾驭着柔软的身.体,满足地看着聂梅贞无措沉沦,甄崇望冷凝的脸渐渐温暖。 新婚之夜,像她这般柔顺的女子却抗拒他行使丈夫的权利,他便和,聂梅贞有喜欢的人。 他不介意,他清楚着,聂梅贞的性情,答应嫁给他,就不会再与那人有瓜葛,何况,她应承嫁给他,自然是被那人拒绝了。 甄崇望隐藏着心底炽烈的爱意,小心地不给聂梅贞发觉。 他用了强大的自制力,才忍耐住向聂梅贞诉说爱意,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戴着冷情的面具和她相处,强逼她戏弄她,只为男人了……可怜的骄傲!更为了,不让聂梅贞对他感到负疚! ☆、81闺怨幽幽 聂梅贞和甄崇望进了山林隐居,安稳静好,尘世中,却暗流汹涌。 富贵奢华的沈府,被沈墨然一把火烧了,夷为平地。 沈家的银子他没有寻找。 “为了那些银子,赔进去三十多条人命!”说这话时,沈墨然的嘴唇抿得很紧,抿成一线,他墨黑的眸子里有无法掩饰的悲伤和无穷无尽的苦涩。 上辈子是她家破人亡,这辈子换成沈家,不是她主动报仇,可,若是她和沈墨然没有交集,沈墨然便不会为脱离家庭自作阶下囚进京。 只要他在香檀,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者,只要不是阶下囚的身份进京,沈家的那些世交旧好看在沈家还有继承人的份上,在沈府大门紧闭几日后关心过问,沈家也不会遭此惨祸。 沈家灭门一事,似乎很快传到皇帝耳中,皇帝紧跟着下旨,招沈墨然入朝为官。 沈墨然不想做官,进京谢恩并婉拒,其后,南来北往做生意,没再回香檀。 他那晚,不是悲凉地请求自己别离开他吗?怎么又如此决绝? 阮梨容痴痴盼着,火热的心在企盼中越来越冷。 冬去春来夏至,杨柳婀娜多姿,温婉的香檀河清清幽幽,与满眼的绿一起,鸣奏着动人的歌曲。 这一日,阮府里很安静,安静中,每个人神色紧绷。 肖氏的预产期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日总算有了生产先兆。卧房地上放着烧好的热汤,桌上搁着两砂煲热腾腾的汤粥,一边候着的除了接生产婆,只有阮梨容阮莫儒和奶娘,丫鬟婆子在外面廊下等着听使唤,另有几番救过沈墨然的那个医馆大夫。 “哇”地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响起时,阳光照着轻灵飘忽的窗纱,映出明媚的光晕。 阮梨容双手捂脸,仆倒地上,失措地痛哭起来。 上辈子的噩梦完全地过去了,肖氏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阮莫儒微笑着,心满意足地抱着儿子。 “老爷,给我看看儿子。”肖氏一头汗水,眼睛亮晶晶的。 “来,看看,然后。”阮莫儒朝肖氏眨眼,已到中年的他,因喜得儿子,变得俏皮活泼。 肖氏回了个坏死了的表情,贪婪地看着儿子,舍不得移开眼睛。 “准备。”阮莫儒做了个口型。 “阿秀,阿秀……你醒醒……” “娘……娘……” “啊!阮老爷,夫人……夫人这是……快,快请大夫……” 阮梨容拉开房门,鬓发松乱,满头汗水地请大夫进房。片刻后,一张药方子递了出来。 “姑娘,太太怎么样?”巧嫣眼眶红红迎上来。 “快差人上东街药铺抓药。”阮梨容短促急惶地说着话,眼里的泪水打转。 “我亲自去吧,小子们说不清。”巧嫣接过药方,小跑着走了。 “爹,发现谁可疑了吗?”把房门关上,阮梨容悄声问从窗户缝隙往外观察的阮莫儒。 “有的人无心无肺面无半丝忧色,有的人有些着急关切。”阮莫儒沉沉道:“看起来,都没有心术不正之色。” 要谋害肖氏的,不是希图娶自己这个阮家女儿得阮家福扇,便是想上位嫁与阮莫儒为妾。 这人不揪出来,始终不得安宁,而且,阮梨容暗暗咬牙,上辈子既已证实不是沈家害的肖氏,潜藏的这人,就是她的害母仇人,不查出来整治,怎消心头之恨。 阮梨容心中,怀疑更多的,是碧翠。 巧嫣是家生子,她去世的母亲当年同与肖氏服侍阮莫儒,情同姐妹,还是阮梨容的奶娘。 药煎出来了,大夫尝了一口,低声道:“都是我开的方子的那些药材,没有加别的。” 奇怪了,难道真不是府里的人要加害肖氏,食物伤胎气只是碰巧?阮梨容犹疑不解。 大夫这日一直停留阮府,黄昏时医馆的人找过人,道有病人指定求医,方匆匆走了。婢仆们还是不给进房,房间里不时传来婴儿的哭声,满是血迹的床单子不停由阮梨容拿出来递给门外候着的丫鬟。 端进房的几个人的饭菜只动了约一个人的份量,众下人的眼神交换着,变了又变。 夜深了,肖氏和孩子沉沉睡去,阮梨容和阮莫儒坐在圆桌前啃着早前备下的干粮,一边商量着接下来的诱敌之计。 翌日一早,房间里传来阮梨容和阮莫儒惊喜的呼叫,不久,阮莫儒满面喜色出了房,宣布阮家喜添少爷,母子平安,每个下人赏银一吊,又命管家封了十两银子去谢医馆大夫。 “妙手回春!”阮莫儒乐呵呵笑着。 “老爷,太太好了?”巧嫣和碧翠昨晚在廊下守了一晚。 “好了,见红止住了,难为你俩惦记着,你们进去,碧 翠,服侍你小姐回房休息,巧嫣,你服侍着太太。” “爹,我在娘床边软榻睡着便可。你去隔壁厢房休息。”阮梨容把阮莫儒推走。“碧翠,你去把厢房收拾一下。” 奶娘是前些日子丁家仔细打听过请进府的,没有嫌疑,阮梨容把最有嫌疑的碧翠使去服侍阮莫儒,要看她会不会寻机勾引阮莫儒。 “太太,要不要吃东西?”巧嫣轻声问道。 “不想吃。” “那奴婢给太太梳梳头发。” 好像有哪里不对!阮梨容苦思,默想着,突然心头狂跳。 巧嫣进得房来,一句没问过肖氏身体有没有哪不适,她根本不关心肖氏。 阮梨容睁开眼睛,巧嫣从梳妆镜前拿过桃木梳子,要替肖氏梳头发了。 她嘱咐过肖氏不要吃食,却没说过梳发换衣都不行。阮梨容惊疑不定,这个内鬼难道是巧嫣? “娘,我来替你梳吧。”阮梨容急站起来,从巧嫣手里要过梳子,眼角看到她神色没什么变化时,阮梨容更加肯定——桃木梳子有问题。 如果没问题,巧嫣被抢了服侍肖氏的机会,应该会面有不豫之色才是。 “竟然是这样来下毒害人!”医馆大夫验过桃木梳后,惊叹不已。 那桃木梳上有红萝藤汁液,那是泄血败血之物,孕妇和初产妇碰不得的药物。 想必,巧嫣借着服侍肖氏的机会,梳发时假装错手,略重了些,梳子微微擦破头皮,药汁入侵,这样,大夫把脉检查时,便只当是误服食物了。 “你是家生子,自小服侍太太,太太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心狠?谁指使你的?”阮梨容难抑愤怒。 “待我不薄?”巧嫣哈哈大笑,“凭什么?一样是奴才,我娘就要配给我爹子子孙孙还是奴才,她就能嫁给老爷做了太太,如果是我娘嫁的老爷,我就是你,我就是阮家小姐……” 疯了!竟然只是因为对肖氏的妒恨。 “我娘如花似玉,一样是服侍老爷的大丫鬟,为什么就得配给我爹那种下等人?我也不差,为什么还是要嫁个小厮,我拼了不要命,也要报这个仇。”狞笑着咆哮完,巧嫣得意地笑:“姑娘,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儿女,我娘在给你喂奶那时,一直喝致不孕的凉性汤药……” 弥天祸竟是潜藏在自己身边的人做的,想到上辈子自己在阮莫儒 病死后,还给巧嫣脱了奴籍许了安家银子,阮梨容气得周身颤抖。 “姑娘也不用费心想怎么处置我了。”巧嫣嫣然一笑,嘴角流血缓缓倒了下去。 *** 该死的恨的怨的都死了,上辈子的憾恨都解决了,阮梨容痴痴盼着沈墨然,沈墨然却一直没有出现。 除了逗带弟弟,阮梨容几乎每天都要去沈府的废墟边站上一阵子。 对此,阮莫儒夫妻俩又喜又愁,喜的是沈墨然不出现,女儿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愁的是,女儿已失身沈墨然,而且,看起来相思入骨。 阮莫儒已举行仪式宣布不生产福扇,阮家一家在哪生活都行,太后娘娘和丁氏来过几次信催他们上京,阮梨容却迟迟不肯答应。 她还在痴等沈墨然,等沈墨然回香檀找她。 入秋了,秋风卷起黄叶,似乎眨眼眼,又似乎过了很久很久,秋天过去,冬天到来了。 太后在多次差人宣阮家一家到京城居住无果后,下了明旨,并且,这次还派了车驾前来接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奉旨来接人的,竟然是聂远臻。 聂远臻似乎更高大了,宽肩长腿身材魁梧,气质更显凛冽,不过,爱脸红的毛病倒是没变,见面后,喊了一声阮伯伯阮伯母,看向阮梨容时,双手微微抖索,半晌,方红着脸喊了一声梨容。 阮梨容微笑回礼,甫见面便问沈墨然,对聂远臻似乎有些残忍,她还是抑止不住牵绊的心问了出来。 “这一年多来,聂大哥有没有见过墨然?” “见过。”聂远臻犹豫半晌,顾自说道:“梨容,我爹糊涂,咱们的亲事,我一直不承认是退了的,咱们……” “聂大哥远道而来累了,先到客院歇息吧。”阮梨容截住他的话,命丫鬟带他下去休息。 “梨容,远臻真不错的。”肖氏细声道。 “娘,有另一个跟我爹同样出色或比我爹更好的人喜欢你,你会离开我爹吗?” 肖氏哑口无言。 此次到京城,以后,不知何时才会回香檀城,阮梨容静静地出府,又来到沈府废墟边伫立。 回府后,穿过长廊,阮梨容想去帮肖氏收拾衣物,经过花厅时,里面的对话使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地上。 聂远臻说:“阮伯伯,不是我明知梨容喜欢墨然还强求,实是,墨然他 已经变心了。” 墨然变心了?阮梨容先是失神,继而胸膛燃起熊熊怒火。 墨然怎么可能变心?想不到聂远臻那么忠厚的人,也干起背后伤人的勾当。 “阮伯伯,我怕梨容到了京城,知道墨然变心这么快,不知怎么伤心。”聂远臻的声音极是伤感,“阮伯伯,墨然两个月前到京城买了宅子定居,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美貌女子,那个女子上个月生了一个儿子,沈墨然虽没承认是他的儿子,也没有大宴宾客,可是,那是因为他在孝期里。” “怎么可能?沈墨然不是这种人啊!”阮莫儒失声叫道。 “我们都觉得他不是这种负情薄义的人。”聂远臻愤愤道:“都以为他不是这种人,可他确实做了负情薄义的事出来了,陶爷气不过,已经与他绝交了。” ☆、82弱不胜情 太后派来接人的,是上回那辆舒适宽敞的舆辇,阮莫儒带着肖氏和阮梨容还有孩子奶娘一起坐舆辇里面,家下仆人坐后面的马车,聂远臻骑马在外面照应。 一路住官驿,平安顺利,肖氏和孩子也没什么不适,阮梨容不时逗逗弟弟,与爹娘说笑,一双眸着像荡漾的碧水,风.情漫溢。 肖氏和阮莫儒经常面面相觑,越近京城,两人眼神交流的时间便越多。 还有二十里地,申时末便进京了,肖氏与阮莫儒交换了一个眼色,阮莫儒深吸了口气,笑着对阮梨容道:“这一路上,多得远臻里里外外照顾着,梨容,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远臻……他……他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阮梨容本不想说开的,她猜沈墨然这般行事,是有什么谋划,看爹娘如此忐忑,憋不住笑了。 “爹,聂大哥和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你……你不伤心吗?”肖氏颤颤惊惊小心地看着阮梨容,生怕女儿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 “墨然不可能变心的,至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心。”阮梨容收了笑,郑重地看爹娘。 “可是,孩子都有了。”肖氏呐呐,阮莫儒则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是怎么回事,但是,要让我相信他离开我只有两个月就喜欢上别的女人,我不相信。” “也许,不是变心,是跟别的女人不清不白了,没脸见你,不然,怎么长长的一年不回香檀?”阮莫儒道。 阮梨容摇头,不可能的,中了叶薇薇下药那晚,他那样痛苦,都拒绝接受别的女人,那时,他们的感情还不明朗,自己对他还没好声气呢。 不回香檀,也许有什么无法言说的原因,或者,是对于家人的死感到负疚,在自虐惩罚自己。 太后给阮家置下的府第奢华体面,大门口站了许多人,陶胜风陶羽衣都在,还有沈墨然,沈墨然旁边,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舆辇刚停下,陶羽衣大叫着扑了过来:“梨容,终于盼到你来京城了。” 陶羽衣胖了,粉嫩的小脸圆嘟嘟的,陶胜风瘦了,看着她时,眼里有没藏好的爱恋,还有怜悯。 阮梨容的目光越过他斜向一边的沈墨然,沈墨然比一年前不知瘦多少,身材更高挑了,白裘衬得脸庞更显尖削苍白。 目光交接,阮梨容淡定从容,沈墨然眸底清浅的不安消失, 身躯变得挺拔笔直,嘴角浮起温软的云开日出的笑容。 瞥了一眼他身边美艳无双的紫衣女子,阮梨容暗暗撇嘴,这是带着新欢迎接旧爱? 一行人进了大门,阮梨容有心事,在说笑声中慢慢落后,偷偷往后面看,沈墨然没有跟上来。 穿过中堂往大门走,阮梨容远远地便看到沈墨然倚在回廊廊柱上,静静的望着自己,嘴角含笑。 看到那抹熟悉的魂萦梦绕的笑容,阮梨容唇角高扬,甜蜜地笑了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朝沈墨然奔过去。 沈墨然张开双臂,一步之遥,阮梨容生生刹住脚步。 不管什么原因,这家伙信也不给自己捎一封,就这样悄无声息,身边又弄了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自己似乎不要这么容易投怀送抱,得好好治一治杀杀他胸有成竹的锐气。 她被一股大力凶狠地一扯,头撞进铜墙,撞得鼻梁生疼,眼泪止不住直掉,铁臂把她箍得死紧,紧得她喘不过气来。 属于沈墨然的檀香木一样厚实的气息,让人陶醉的胸膛,阮梨容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流,霎时间奔流不息。 吸了吸鼻子抬头,对上他墨黑如子夜的双眸,阮梨容咬牙切齿问道:“那个紫衣女子是谁?她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啊……”沈墨然拉长声音,俊逸的脸庞笑容浅淡,阮梨容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欢欣和促狭的调逗。 阮梨容撇嘴,扭了扭shenti,假意要挣开他的束缚。 “你认识的,孩子的爹你也认识。”沈墨然终于收起调笑之色,凝视着阮梨容,一本正经道:“猜猜。” 那女子她明明不认识,这句话待要脱口而出,脑子里又想到他说孩子爹也认识,阮梨容念头一转,明白了,紫衣女子是易容的苻锦,随后又糊涂了。 “我们去年来京时,我看公主腰圆肚子鼓,明明已经有了。” “这就是公主至今不肯嫁修七的原因吧。”沈墨然失笑,道:“公主自己迷糊着,估计宫里的人看出来了也不敢说,然后,她和修七胡来时,把头一个孩子弄掉了。” “啊?”这样的事也能闹出来,想想苻锦那些折磨人的招数,阮梨容打了个寒颤,心道依苻锦的作派,还真有可能。 “公主有些伤心,怪修七不温柔,后来,又怀上时,她很快感觉到,不告诉修七,悄悄地出宫了。” “那怎么和你 勾搭上的?”阮梨容嗔道。 “勾搭?你怎么把为夫想得这么不堪?”沈墨然苦笑,明知阮梨容是调侃,想到这一年的相思之苦,忍不住脸上露了疲惫和悲凄之态。 “梨容。”沈墨然轻声叫着,深深地凝视着阮梨容,缓缓说道:“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知道你也有很多话要问我,先给我好吗?” 他说什么? 阮梨容嘴唇哆嗦了几下,面上火.辣.辣地烧起来。心头又羞又怒,甫见面,什么都不解释,只想着那么事儿,还把求.欢说得正正经经冠冤堂皇。 粉拳朝沈墨然捶去的瞬间阮梨容突然感觉到。 沈墨然漆黑的眸子看来很淡定,可他的shenti在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像是……像是等候判决的面临死亡的囚徒。 他在怕什么?怕自己不能原谅他?还是? 阮梨容痴痴地看着沈墨然。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地撕掉了伪装,慢慢地泪光闪烁。 他比自己更痛苦!阮梨容痴了。 渺无音讯的这一年,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分别的煎熬,不是只有自己承受着,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如今面对面,看着他的消瘦憔悴,看着他无法自控的失态。 阮梨容的心裂成碎片。 “你想要就来,想在哪里来就在哪里来。”阮梨容勾住沈墨然的脖子,嘴唇从胸膛印上,擦过下颌,重重地贴住他苍白的双唇。 踉踉跄跄被沈墨然拖着走,穿过无数长廊,走过掩映林木,踏过枯黄的草地,阮梨容被他急促躁动的喘气和周身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激得走不下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想带你去哪,现在就想把你按倒。”沈墨然粗鲁地道,双眸着火似的赤红赤红。 就在这里吗?阮梨容把眼四处张望。 “不会在这里。”沈墨然面露苦闷,颇有些煎熬不过,“太冷了,怕凉着你,找个避风的暖的。” 差不多一个府第转完了,阮梨容上了火,怒道:“你先前来过吧?哪处院落是安排给我的?” 直接过去,好过这么风地里做贼一般窜来窜去,他那物还把裘袍撑得老高,总算一路上没遇到人,大约都去迎接主子了。 “太后耳目众多,还不能给她知道我和你旧情难忘。”沈墨然喘着气, 拍了拍自己下面,又嘶声吸气,愁眉道:“梨容,怎么办?它忍不住了。” “什么旧情难忘?”阮梨容浴.火怒火上.涌,咬字眼了,问道:“我和你是旧情?这一年里,你有新情了?” “新情旧情都是你。”不能再找下去了,沈墨然把阮梨容拖进附近一间单独的房子。 却是北地大户人家里烧地龙专用的独立灶房,里面热气烘烘,一个人也没有,沈墨然大喜,用脚踢上门,扒下自己的狐裘扔开铺到地上,腿上一扫,阮梨容跌倒地上。 “就这里了,可憋死我了。”沈墨然气息chu重,贴着阮梨容的脸蹭了蹭,满.足地叹气,“想死我了,恨不得撕碎你,等会你看看,它不知要出来多少宝贝……”说话时已将阮梨容裤子扯开,他自己的裤子仿佛自动脱.掉了,阮梨容都不见他脱.裤.子,火.热的铁.棍已冲进她下面,像要把她开膛破肚似的,凶.悍地狂.捣狠cha猛.撞。 阮梨容哆嗦起来,张着嘴大口喘气。寒风里吹得煞白的脸不过片刻便涨得通红,又沿着耳根脖颈漫延开来,好似胭脂在xue白的肌肤上晕染开。 gun烫的器物tong得shenti不停后退,退得一分,又被沈墨然抓回,底下那物像是被她的后退激怒似的愈发zhang大,每一次jin去又深了几分。 “墨然……”阮梨容低声呜咽,双手攥着沈墨然头发而不自知,胸膛bao胀得高高ting起,下面紧窄的管道不住地shou缩作挤,反复吞咽,热情地挽留。 快美如怒涛骇浪,将血肉拍打得粉碎,压抑了一年被禁锢在骨髓里的浴望脱离了束缚,奔突翻涌叫嚣着,阮梨容的喘xi急促且混.乱,沈墨然将她扭曲旋转,迷魂眩目的洪流卷走她的神智,何时何处着陆已无暇顾及,快gan是那样清晰,每一下捣腾都实实地击出甘甜,每一次抽cha都带出轰轰烈烈的欢美,极乐的源泉冲刷着每一根筋骨,肆意调荡着积压的情浴与爱意。 像江河决堤,暴雨如注喷she,阮梨容一阵眩晕,尖叫着与沈墨然一起抵达极.乐的峰顶。 “时间太短了。”沈墨然有些赧颜,小声解释:“梨容,它憋得太狠了,太久没做了,以后,不会这么快的。” 虽说时间不是很久,可ying度力度十足,都把人捣得要断气了,没什么不满足的。阮梨容想摇头,半道上改变主意,窃笑着点头表示赞同,还细声哼道:“往常你没有这么短时 间过,它不会废了吧?” 嘻戏玩笑的话语,沈墨然却意外地当真的,迟疑着道:“不会真的不行了吧?” 哪会不行,太久没有一起,第一次,难免时间短些,阮梨容见他当了真,不敢再作弄,夹了夹tui,嘻嘻一笑,道:“我看看,它还能有意思吗?” 才夹得几下,那物就有意思了,意思颇大呢,只片刻又成了雄纠纠气昂昂的勇士。 阮梨容不自间地夹紧揉.挤,大铁棒并没有完全jin去,只进了顶端的帽子,最是壮烈的地方顶挤着通道口,柔车欠敏gan的rou壁给挤压得酥得麻木,战.栗从那处像潮.水似的漫开,阮梨容尖嘶着,如注如泣,听着苦极,其中蕴含的快活,却似雨打芭蕉,教人心肝儿都颤.动。 “我不要了……”持续不断的激流冲刷,阮梨容软面条似的,双手举不起来,两腿连夹都没有力气。 沈墨然笑着应下,不动,不冲-刺,却不退出,静谧只了不过刹那,阮梨容又想要那快美滋味。 感觉到她下面的收-缩,沈墨然微笑,哧一下送入,阮梨容尖叫了一声,扣在沈墨然肩膀上的手不停打颤。 “这个时候,我那儿前-端的小孔,正顶着你里面圆圆的小铜钱般的一个点。”沈墨然低低讲解,阮梨容羞臊,又有些好奇,闭了眼睛,看似没听,睫毛却颤得厉害。 “快活死我了,触一下,就麻几分……”沈墨然吁叹着,手指捻揉阮梨容的两点嫣红,挑得那两嫣红成了小ying粒后,大掌罩住整个峰峦搓-摸。 阮梨容给他弄得呼吸起伏,难以自制地扭动腰身,分不清是迎合还是主动出击,沈墨然那物被她的热情弄得活力更足。 “我想狠狠冲……”沈墨然哑声说话,双手在阮梨容身上各处手胡乱按摸。 “动起来罢……”阮梨容腿-软-筋-酥,没力气夹。沈墨然抬腰顶了顶,问道:“想要了?” 都说了让它动起来,还问什么?阮梨容闭上眼,将羞涩抛到一边,哼哼道:“让它进-来,给我……” 坚ying火-烫终于动了起来,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湿漉漉的通道,磨打着与门口小嘴唇,几下浅浅的出入后,又跟着大幅度挺-腰的几下狂-送。 阮梨容弓起身,痛苦地哽咽着,喊了一声墨然,又绷不住跌下。 二度-春-风,那物达到了沈墨然想要的持久,久别重逢,饥 -渴使得沈墨然也没想起耍花招。rougun迅疾狂猛地进.入退-出,每次冲-击都撞-上阮梨容最敏gan的地方,带起内里阵阵jing挛着紧。阮梨容在yun销gu蚀的快-美中哆-嗦着,闭着眼凄楚满足地喊着墨然,五脏六腑被热焰烧成了灰,不安彷徨悲伤的一颗心在剧-烈的运-动中怦怦撞击着胸腔,缓缓地,不安彷徨悲伤被撞走,欣然与踏实回归。 后来的一切,阮梨容迷迷糊糊的,依稀记得沈墨然告诉自己,哪一处是她的闺房。 “别去和大家见面了。”沈墨然咬着她的耳-垂,哑-声道:“我的宝贝这个样子,谁都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 都怪他,不想让人知道,那就继续忍啊! 沈墨然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低低地笑着,轻啄她脖颈,声音暗哑,“见到你,我哪忍得下?这一年来,连回香檀背地里看你一眼都不敢。给我看到你,天大的顾忌也顾不上了。” 摸回自己的闺房,阮梨容倒到床上,睡了个天翻地覆。 这一觉睡得极沉,似是要把这一年辗转无眠的时间都补上,意识在昏暗的梦里还甜得要笑出声来。 阮梨容醒来的时候,室内漆黑一片。 摸索着下了床,外面灯火瞬间亮了。 “姑娘你醒啦。”碧翠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四个衣饰整洁的丫鬟。 见阮梨容看那四人,碧翠解释道:“这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姑娘跟前侍候的,除了奴婢,另有她们四个,外面院子里四个粗使,另有两个教引嬷嬷。” 哪要这么大排场?阮梨容暗暗嘀咕,洗漱了,碧翠又命人端上膳食,精致无比花式繁多。 “老爷和太太他们吃了?”阮梨容望向沙漏。 “老爷和太太今日一早进宫见太后了,传话回来说太后赐宴,晚些回来,夏相爷的夫人来过,守着姑娘坐了好久,晚膳时走的。” 啊!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多了,阮梨容吓了一跳。 “姑娘不用急,相爷夫人很温和,没有怪罪的意思。”碧翠笑道。 丁氏不会怪自己失礼的,阮梨容微笑。 碧翠是丁氏跟夏知霖走后才买进府的,认识丁氏的家下人,在进京前都给脱了奴籍许他们自由了。 “对了,姑娘,还有人给姑娘送了一箱不知什么东西的礼物。”碧翠喊了人从外面搬进来一个木头箱子。 箱子看来不轻,沉沉实实,外表厚重,不珍贵不稀奇。 不像是为讨好太后喜爱的人而送的礼,阮梨容走过去,看到上面手书的封条时,唇角不自禁高高翘起。 铁笔银钩,力足千钧,是沈墨然的字。 箱子里面,是一本本手札,最上面,放着一张只写了几个字的纸。 ——梨容,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面。 ☆、83香销轻梦 一封封的手札合订成本子,阮梨容一页一页看着,眼里的泪水从打开手札起,就再也没有停过。 此时的心情,除了原来如此的顿悟,还有,无以复加的心痛! 阮梨容的眉头颦起没有松开过,心疼沈墨然所受的煎熬。 她又很想笑,开心自己的爱人挚诚坚贞。 分别的这一年,沈墨然的一切,详尽地记载在纸上。 对于沈千山的死,沈墨然不是半点不伤心的,却觉得他死有余辜。 沈马氏和丽妍的惨死以震耳发愦的场面轰击沈墨然,沈墨然陷入痛苦,悔恨,自责的深渊。 虽然,她们的死,死因是她们的贪财与愚蠢,可是,作为男人,作为她们的儿子和兄长,他本应在父亲死后,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的,保护她们的。 负疚吞噬啃咬着沈墨然的心,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恐惧。 沈家,不止是臭名昭着,还是不祥的,肮脏可耻的,出身于这样家庭的他,如何向阮家求娶冰清玉洁的梨容? 不!他无法承受前世那种骨肉撕碎似的痛苦,前世,他还能陪着梨容一起死,这一世,让他和梨容生生分离,去如何承受? 惶恐不安中,皇帝宣他进京为官。 沈墨然不想入官场,除了对仕途没兴趣,还因为,皇帝的暧昧不明态度,让他暗暗戒备。 皇帝颇通达,对他的拒绝也没留难,只表惋惜。 “沈卿什么时候想进仕途,就托夏相和朕说。”皇帝笑道,眼神有些怅然。 沈墨然暗暗心惊,同时又有些同情和感动。 皇帝的心思,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皇宫,能离多远就得离多远,谁知皇帝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失了自控。 沈墨然谢恩出了御书房,出宫路上被太后派来的人宣到越秀宫中。 “听说你爹行为不检点,和你小姨不清不白?” 太后斜倚在大靠背椅上,隔着珠帘,容颜看不清,温吞吞的言语,让人感到极度的鄙视和厌恶。 “是。”沈墨然无法否认。 “听说,你母亲和你妹妹,与家下人放纵……” “太后,她们是遭奸人算计。”沈墨然高声打断太后的话,很无礼,但是,他无法平静地听太后讲着他母亲和妹妹的悲惨遭遇。 “哀家知道 ,这也怨不得你,你其实是个好的。” 太后并没有生气,戴着金甲套的手指弹了一下,清脆的碎响,尖锐地划过沈墨然的心。 太后召见自己的目的,沈墨然完全明白了。 梨容说过,太后和肖氏长得一模一样,太后又突然要驾临香檀,虽然后来没去,可是,却以接驾为名送了十万两银子给阮家,想来,太后与肖氏有渊源,召见自己的目的,是厌憎自己的出身,告诫自己别肖想娶阮梨容。 等太后说出不准他娶阮梨容的话,他再强求便是不遵懿旨,没了回转余地。 沈墨然低垂下头,怅然道:“出身不由人,可惜梨容却不能体谅我。” “梨容不能体谅?”太后坐直身-体。 沈墨然点头,声音微有哽咽。 太后面有喜色,不再说别的什么,挥手让沈墨然退下。 总算让太后把那句不准他肖想阮梨容的话压住,出了越秀宫,沈墨然看着绵延的宫阙出神。 皇权威严,在自己与阮梨容成亲前,太后随时可以一句话便让他和阮梨容鸳梦成空。而他在热孝中,这一年不说成亲,连上阮家提亲定下名份都不能。 绝望和无力包围了沈墨然,在什么作为都不能有的时候,他只能选择赌,赌阮梨容对他的深情。 他南来北往,数次经过香檀,却连进城都没有。 他不敢冒险,不敢让太后的耳目看出来,他其实还爱着且一直深爱着阮梨容。 做不出放荡形骸的模样给太后看,再次偶遇离经叛道还有了身孕出宫的苻锦时,沈墨然灵机一动,请苻锦易容跟在他身边。 思念和渴望无时不在沸腾,无法压抑的相思痛苦,折磨得沈墨然苦不堪言。 最让人疯狂的,却是他根本不敢给阮梨容写信,告知自己的计划。 他不知太后的耳目细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拦截信件,有没有派人悄悄地关心着阮家众人。 “傻瓜!”阮梨容一颗心软化成水,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纸上一个一个的黑字。 “沈墨然是傻瓜,你也没多聪明。”一声嗤笑突兀地响起,窗扇给挑开了。 阮梨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失笑。 “公主大大方方从门上来,我们还得庄重出迎,怎么做起梁上君子?” “没办法,有人要做采花蝴蝶,却没有那个本 事,托我来偷花。”苻锦朝阮梨容招手,道:“快些儿来,天快亮了,我把你送过去后,还得赶回来扮成你。” 沈墨然要让苻锦扮成自己,而自己则陪在他身边? 这哪是长久之计? “肯定不能这样。”沈墨然望着阮梨容笑道:“声东击西后,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我孝期已满,是时候咱们成亲了。” “成亲?”把自己偷偷挟来成亲?偷偷摸摸地成亲? “咱们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沈墨然挤眼,“夫人安心做我的新娘便是。” 阮梨容被他不正经的样子弄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白了沈墨然一眼,啐道:“油嘴滑舌。” “为夫想洞房了。”沈墨然色授魂与。 越来越不要脸了,阮梨容脸一红,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可惜现在不行。”沈墨然长叹,抱住阮梨容,低声道:“我跟你相府的娘亲密谈过,成亲前,只能瞒着太后,礼行过了,太后也无可奈何了。” 沈墨然细细道来,半个月前,阮梨容尚在来京路上时,他已让丁氏认苻锦扮成的女人为义女,发了喜柬出去,新娘是夏相义女,婚期定在明日。 “这么赶?” “不赶不行,不然,太后给你赐婚,就迟了。” “太后要赐婚,也得我爹娘同意。”阮梨容悄声道。 “别的人,你爹娘或许不答应,远臻和胜风两人,却……”沈墨然面有不豫。 陶胜风喜欢自己的事给他知道了?阮梨容粉脸红红白白,问道:“你怎么知陶爷生了那个心?” “他揍了我一顿,这么不平,我哪能不知?”沈墨然拉开上裳,胸膛处一处长长的疤痕横旦其中。 “陶爷打的?”阮梨容疼得落泪。 “拿刀子捅的。”沈墨然苦笑,“胜风看起来冷面无情,实际热情似火,总算他念着兄弟之情,恨得想要我命,却没舍得,刀子砍到我身上时,没对着心窝砍。” “你就由得他砍?”阮梨容不赞成地摇头,这是在拿命赌。 “演也得演这么一出,不然,这一年来,太后怎么可能提都没提你的亲事?” 拿命作赌注换长相厮守,阮梨容怔忡着,轻轻地抚摸着那道疤痕,泪水扑籁籁不停往下掉。 沈墨然抱了阮梨容坐到自己膝上,下巴抵到她头顶, 轻声道:“那日胜风逼着我到香檀找你,船在汀江时,我饮酒过度,生了幻觉,荡漾的水波里生出一个你,我朝你扑过去,落进江中,还是公主救的我。” “那他应该有些明白你另有苦衷才是。” “他……他以为,我以死明志,不肯回香檀见你,于是,让船夫调头。”沈墨然声音苦涩,陶胜风商场上精明果断,感情上却与白痴无异,爱上阮梨容,千千万万个念头只想着要阮梨容好,竟然没看出来他是迫不得以。 “明日成亲大礼,只盼别再出现波折。”阮梨容避过陶胜风的话题,转而说起其他。“公主什么都知道,怕不怕她和太后说?” “公主那人江湖儿女性情,最是古道热肠,我和她什么都实说,她自是帮着我不帮着太后。” 阮梨容听他夸苻锦,吃味呷醋,住了泪,酸溜溜道:“把公主说得那么好,你们这一年来又朝夕相处,你不会动心了吧?” 沈墨然大笑,轻点了阮梨容鼻子,”为夫这个,只对着你有反应,想动心都不能。夫人,咱不等明晚的洞房花烛夜了,现在就给为夫一个表明心迹的机会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低了,呼吸变得短促,话音落下,头也低了下去,对准阮梨容嘴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一吻既毕,两人容光焕发,凝视对方的眸子里,满满的温柔和甜蜜。 伸了手环抱住沈墨然的窄腰,整个人缩到他的怀中,清新厚重的气息充斥地周围,阮梨容闭上眼睛,惬意地低声哼了哼。 相拥的感觉真好! “需得紧着把你送到相府,然后检查一下婚礼事仪的。”沈墨然恋恋不舍,双手想推开阮梨容的,抵上她的肩膀后,却霎地滑进她衣襟中。 阮梨容被一双手摸进去轻轻抚.mo揉.捏,又羞又渴盼,扭了扭shenti,低低口申吟抗议,“你不是说,要把我送我娘那里,自己铺排婚事吗?” “先让它解馋吧。”沈墨然声气短促,轻笑了一声,含住阮梨容耳垂吹气求.欢,“梨容,它饿了一年,只得昨日两次,你可怜它则个,让它少熬一个晚上。” 说不要的是他,要的是他,阮梨容被弄得喘xi急起来,撩开沈墨然的外袍摸索到他下面去。触手硬热湿-滑,不由啧声怪哼,贴到沈墨然耳边调侃道:“这么着没人摸便湿了硬了,倒是真可怜……” ☆、84山重水复 沈墨然本就浴火烧得旺,哪禁得起她这般软语媚色撩弄,当下不管不顾,上床榻亦不得闲,拔拉开阮梨容的腿,就坐在椅子上,火烧火燎干了起来。 接下来的一切,均不是两人的理智能控制,久旱的shenti被彻底点燃,熊熊浴火灼烧着每一寸肌肤。激烈地冲zhuang,忘我地mo弄,血液沸腾着要冲破血管,底下哧哧声啪啪声交-融,神迷魂醉的两人在几乎要把他们烧成灰烬的烈火中快活地嘶吼shenyin。 酣畅淋漓一大干一场后,两人玩杂耍般,搂抱着就坐在椅子上沉沉的入睡,下面,还是连结着的呢。 阮梨容先醒了过来,脑袋在沈墨然颈窝蹭了蹭,眯着眼摇摇晃晃抬起头时,只觉得周身酸痛,脖子好像扭了,更加难受。 动了动,觉得下面撑胀着,怔呆了片刻,方悟起沈墨然的那个还停在自己里面,登时红了脸。张嘴想要嗔骂,定睛对上沈墨然苍白瘦削的俊脸,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沈墨然睡得很沉,睫毛一眨也不眨,俊挺端正的五官,睡着的时候没有人前的漠然,也许是此时正做着好梦,唇角高高翘起,给人一种幸福绵长的感觉。 白璧美玉,情坚德贞。她的男人胸怀旷达,虽不能给她泼天富贵,却顶天立地,凭风雨吹打,始终如一。 满满的喜悦充塞在阮梨容胸臆中。 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要下地替他拿一床毯子盖着,沈墨然却立刻醒了。 随着他的苏醒,底下尚未离开本就微微抬头的一物勃勃跳动着,跃跃欲试。 “别来了,你看。”阮梨容朝窗户呶嘴。 光线暗淡,看来,申时末了。 “等成亲后,我哪也不去,咱们做它个天翻地覆。”沈墨然痛苦地顶了顶。 无意的一顶,却顶上最敏gan的一点,霎时痛快欲死,阮梨容嘶喊了一声,呼吸蓦地浊重,粉白的小脸浮起片片潮红的绯云。 这般yin靡痴狂情状,停得下来的,便不是男人了。 沈墨然痛不欲生地咕囔了一声,抱起阮梨容,本欲到寝榻上去的,怎奈不安份的一物等不得,踉跄着方走了几步,两人一起跌倒地上的团花长毛毯上。 “啊!”阮梨容尖叫,这一跌,烙铁撞得太深,像要把人肚子顶出个窟窿来。 麻爽之间,避不掉一股锐痛,锐痛之中,那份酥心更加强烈,阮梨容滚下泪 珠来,狠掐沈墨然肩背,掐出深深的血痕,指甲有些湿润时,她意识到不妥,松了手胡乱去抓自己身下的织毯,濒临死亡似的张大口喘xi扭动。 沈墨然见她乐极,霎那间血脉冲突,更用力冲撞,一时间,屋里只剩下粗细相叠的喘xi声和撞击声哧哧水声。 这一番激战下来,太阳已整个下山,屋里黑漆漆一片,沈墨然点亮灯火,阮梨容坐在地毯上,眨着黑浓挺翘的睫毛,眼神一片混沌迟滞。 幸好盼着成亲盼了许久,一应物件在置下宅子后便开始准备,今日没有再检查一番,也不至于出差错,沈墨然暗暗庆幸,把阮梨容拉起来,打横抱起,踢开侧边一扇房门。 里面是热气氤氲的浴池,沉进热水中,阮梨容舒服地吁了口气。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替对方搓洗,差点儿又要烧起来时,外面忽传来陶羽衣的咋呼声。 “墨然哥哥,你在吗?” “等我,我先出去。” 陶羽衣这时来做什么?沈墨然明面上要娶的是自己娘的义女,她来打抱不平吗? 陶羽衣哪是来打抱不平的,尚未陷入情网的她,性情比苻锦还随意,在她看来,合得来合,合不来便散,正常不过。 “墨然哥哥,坏事了。”沈墨然明日成亲,新娘不是阮梨容,陶胜风和聂远臻到阮府去,想安慰一下阮梨容,却遇上太后派了人到阮府,迷晕了“阮梨容”,如今把人送到相府,要李代桃僵,明日让“阮梨容”与沈墨然拜堂成亲。 太后要用调包计让自己和墨然成亲?阮梨容怔住,外面,沈墨然也呆滞了。 合着,他那一年的相思之苦是白受了?是聪明过了头? 沈墨然欲哭无泪。 陶胜风和聂远臻随后进来,他们不是走得比陶羽衣慢,而是不屑沈墨然负情薄义,本不欲来的,却怕他明日发现新娘不是心上人发作,会令阮梨容更加伤情。 “阮姑娘对你一片深情,娶了阮姑娘后,你不可委屈了她。”陶胜风冷冰冰训沈墨然。 “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送走,你不能再伤梨容的心。”聂远臻粗声恶气,颇有沈墨然不听,便把他咔嚓了的意思。 早知如此,便不用兜兜转转搞这么多花招,只是,丁氏和夏知霖是知情的,两人怎么不向太后明说。 “我岳父岳母呢?” “听说给太后软禁了。”陶羽 衣快嘴快语。 问也没问便软禁!沈墨然看看沙漏,戌末了,这时进宫向太后说明情况,赶到皇宫时,宫门怕是落匙了。 沈墨然正急得额头突突跳,门外又进来一人,不是别个,却是修七。 “沈墨然,我奉太后懿旨,前来观礼。”说是观礼,其实就是监视。 沈墨然眼前一亮,想到解决之法了。 “你们等我一下。”阮梨容还在浴间里,原来穿的衣裳零乱污脏,刚才进去急,也没带衣裳。沈墨然抛下客人,先进卧房去,阮梨容的衣物他定做了不少,捡齐了里里外外要穿的,忙送进洗浴间。 “我都听到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我那时领会错了。”沈墨然懊丧不已。 “现在怎么办?我到相府去和公主换过来?” “不用了,我想就这么办……”沈墨然低笑。 “能成吗?公主可是金枝玉叶,没有明媒,没有奢华的婚礼,事后太后和皇上怪罪下来……” “皇上和太后只盼着公主能早日成亲,再说了,她孩子都替修七生下来了,这婚事,还需要一个契机,眼下就是好时机。” “只要修七忚敢冒大不讳,也便罢。”阮梨容不再反对。 看到从门里走出来的阮梨容,聂远臻和陶胜风张大口,而后,不约而同的,两人的面孔涨得通红。 头发刚洗未干,阮梨容没有梳髻,柔顺的黑缎般的长发顺滑地垂下来,绝美的小脸粉嫩胭红,娇媚醉人,身段像柳条一样婀娜柔美,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裸-露出来的脖颈泛着白玉般清润的色泽,像一朵出水清莲。 “聂大哥,陶爷,你们来啦。”偷-情被抓现,阮梨容有些难为情。 那抹羞涩使得她整个人既媚惑又纯洁,视觉冲击加倍刺-激,便是得道高僧看了,都会忍不住为她动心,更何况,陶胜风和聂远臻还深深喜欢着她。 陶羽衣惊讶的张嘴指着阮梨容说不了话,修七镇定得较快,又没有沉迷,率先开口问道:“阮梨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相府的那个又是谁?” “相府的那位,如果修大侠愿意,明日,就是修大侠的新娘。”阮梨容微笑道。 沈墨然已拉开门喊人:“把重锦少爷抱来。” 重锦!修七面色变了,他本名重九,这个姓氏极是少见的。 孩子抱过来了,修七接过,看着与自己面容相若的小孩,泪水叭哒叭哒掉落。 男人有泪不轻弹,想不到堂堂暗卫队长,武功高强,也有给弄得涕泪交加的时候。 “你身边的女人是公主?此时在相府的假梨容,也是公主所扮?”修七泪涟涟问道。 沈墨然点头。 “孩子都肯无名无份帮我生下来,怎么就不肯和我见面不肯嫁给我呢?”修七越说越伤心,到得后来,放声大哭。 沈墨然同情地拍拍修七肩膀,“公主强悍惯了,你若是一味顺着她,这名份,到老也定不下来。” 有道理,修七一摁鼻子,狠狠道:“这回她中了软筋散,不能动不会说,正是好时机,墨然老弟,怎么做,求你帮忙安排。” 首先得解决喜服,陶胜风从迷离中回神,小声道:“我府里准备的有新郎新娘的喜服。” “我回去拿。”陶羽衣自告奋勇。 等喜服的时间,几个人推敲了一遍明日行礼的过程,修七虽是奉命监礼,可太后懿旨又没说不准他自个同时当新郎,倒不用担心,只不过阮梨容的出嫁府第不好安排。 “我回家去,横竖太后不反对,明日,墨然到我家来迎亲,修大侠到相府迎亲,一起在这边举行婚礼,公主本来在这府里就有院落,连夜布置一下妆成新房便是。” 有道理,太后是私下里干涉,命了修七监视,便不会再派其他人,等得礼成,木已成舟,苻锦嫁出去了,沈墨然依她的意愿娶阮梨容了,她还有什么好怪罪的。 修七比陶胜风略很矮,骨骼细些,新郎服穿上有些宽大,新娘的喜服,阮梨容穿上却贴贴服服,再合身不过。 裙料子是最名贵的月华锦,流动似月华轻泻于地,裙裾和衣襟绣着娇艳可爱的花朵,花丛上金丝绣了展翅翩飞的彩凤,雍容华美。领口引了大红烟霞纱堆出梦幻般的祥云,红宝石像星星密密点点,点缀得恰到好处。 还有镂空飞凤珍珠冠,阮梨容试戴了一下,不大不小恰好。 “真美!”沈墨然赞道,痴看着移不开眼。 这衣冠,想来是陶胜风定下的痴想娶她时用的,新娘服饰是按自己的身材定做的,只不知,自己没有试过,针工之人也没见过自己,怎么做得如此合身。 阮梨容随意走了几步,莲步轻移,纤腰轻摆间,更别有一番可人风情。 “别脱了。”沈墨然声音暗哑,眸子里火苗哔叭燃烧。 阮梨容嗔瞪他,眼睛微斜,怕陶胜风他们不自在,这一看,方注意到,房中只她和沈墨然两人了。 “你方出来,我就把他们请走了。”沈墨然微笑,微有些苦涩,两个好友都喜欢自己的心上人,这滋味儿不好受。 好在,他们没有横刀夺爱之意,那过去的一年,哪怕自己让人失望,他们尊重阮梨容,也只是默默守候着。 “我回去后,你再到相府请我爹娘回家。” 相府那边有嫁女的准备,即便丁氏和夏知霖不在,想必也不会慌乱,自己家里,可是什么准备都没有。 好在初来乍到,也没有故交亲友,倒不会失礼。 阮府灯火通明,下人忙碌地进出着,红绸红幔围垂,大红囍字灯笼高悬。 阮梨容和沈墨然愣了愣,相视一眼,一齐下了马车。 阮莫儒和肖氏都在家中。 “爹娘,你们怎么没到我娘那边去?”阮梨容不解。苻锦假扮的自己,现在可是在相府等候出嫁。 “我们又没老糊涂。”阮莫儒和肖氏齐齐笑。 太后不知丁氏和阮梨容的关系,他们却清楚着,沈墨然和女儿的纠葛,丁氏尽知,怎么可能认个义女,高兴地让义女嫁给沈墨然。 “爹,娘,墨然以为太后不给我嫁给他,所以……”阮梨容细细说了沈墨然这一年避而不见的原因,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其实是苻锦的隐情。又道:“他自作聪明了,原来太后没有反对我嫁给他。” “墨然没有自作聪明,也幸好他这一年的隐忍。”阮莫儒喜爱地看女婿,把自己和肖氏今日在宫中的情况尽说。 太后看不起沈墨然的出身,铁了心要拆散阮梨容和沈墨然。不料沈墨然其后和阮梨容没有半点联系,做了种种绝情之举,太后松了口气,到处物色她认为品格好门第高贵的青年之弟准备配给自己的外甥女儿。 因阮莫儒和肖氏一直没搬到京城来,沈墨然又与阮梨容已断了关系,于是她也不着急。 “太后今天拿了近二十张青年世家子弟的画像给我看,那上面,家世品格性情,还有家人好不好相处,各种信息都有,记得可详细了。”肖氏含泪摸了摸阮梨容发髻,低叹道:“太后娘娘是真疼我,真疼你,一心只想弥补,只想你过得好。” 今天还拿了画像,后来为何又改变 主意?阮梨容和沈墨然不解,疑问的目光看阮莫儒又看肖氏。 肖氏面有羞色,看阮莫儒。阮莫儒呵呵笑,道:“我和太后说,你只喜欢墨然,太后说墨然要娶你娘的义女了,我一听就知道墨然要娶的是你,用的是瞒天过海之计,我怕太后知道后降罪墨然,就说……” 阮莫儒编了个谎话,说沈千山卑鄙无耻,为得到阮家白檀扇,给阮梨容下了毒蛊,阮梨容只有嫁给沈墨然,方能保住性命。 “这也成?”阮梨容佩服地看老爹,瞪沈墨然:“还是我爹聪明,你笨死了。” 假装变心,生生让人承受了一年的相思之苦,那时直接用这一招,多好。 “关心则乱,时间又太急,容不得太后细想。若是时间充足,太后宣太医给你把脉检查,就瞒不过了。”阮莫儒笑道,慈爱地看沈墨然:“墨然,听梨容说,你早知阮家福扇是虚,想必阮家的家底你也知道,这回虽得了太后恩赏的十万两银子,可我要遣散暗线人员,把银子全部补恤他们了,阮家现在拿不出银子给梨容添妆。” “墨然只求与梨容相守,金银财帛等身外之物并无所求。”沈墨然撩袍裾双膝着地,重重磕下头去。“沈家声名狼籍,多谢爹和娘不计较,请爹娘受墨然一拜。” 为了女儿双膝着地,用情不可谓不坚,阮莫儒眼眶有些红,心中揣度过,觉得沈墨然是知情的,女儿出嫁前,还是想问个清楚。 “墨然,梨容曾和远臻订亲,其后聂大人却提出退亲,退亲的因由,你可知?” “我知道。”沈墨然看向阮梨容,柔声道:“得与梨容相伴,其他的,墨然无所求。” “这就好这就好。”肖氏喜得低泣。 “不过。”沈墨然话锋一转,肖氏和阮莫儒齐齐变脸。沈墨然微微一笑,接着道:“虽说现在没有长辈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怕梨容以后会为膝下空虚闷愁感慨,我想,婚后让梨容假装有喜,从外面抱养一个孩子伪充亲子。” 如此更好,从小养大的,与亲生无异,阮莫儒与肖氏喜笑颜开。 阮莫儒笑问又追问:“这么说,你不会因梨容无子而纳妾?” “当然不会。”沈墨然举手,沉着脸郑重发誓。 “生呀死呀的,明日是好日子,说什么胡话。”阮梨容不给他说下去,推人:“快回去准备,我和我爹娘也要睡觉了。” ☆、85忧喜交织 沈墨然走了,一家人却睡不着,肖氏想着女儿要出嫁了,有些伤情,阮梨容笑着安慰她,以后都在京城中,回家很方便。 肖氏略为开怀,半晌,却又纠结起来:“虽说墨然不介意,可是爹娘什么嫁妆都没给你,实在愧疚。” “墨然若是需得靠嫁妆的人,女儿才不嫁给他呢!”阮梨容笑着摇头。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曙色初现,得梳妆做准备了,府门外忽然热闹起来。 “老爷,太太,太后命人送了几十箱礼来,说是给姑娘的嫁妆……”管家喜笑颜开进来禀报。 “嫁妆?”肖氏又意外又惊喜,太好了,女儿出嫁不会没面子了。 肖氏兴匆匆出去点收,阮梨容和阮莫儒对视了一眼,阮莫儒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原来,太后看出爹扯谎话了。” 可不是,不然,这嫁妆要送到相府而不是阮府了。阮梨容暗感意外,又有些感动。 “爹,等下我上花轿后,不若你和娘走一趟皇宫。”阮梨容道:“把我们私下里设计公主嫁给修七,告知太后一声。” “也好。”阮莫儒点头。 阮莫儒刚扯出谎话时,太后其实还没发现,当即提出李代桃僵之计,阮莫儒和肖氏欣然同意,太后在他们走后,方觉得有些怪异。 “别的女人给沈墨然生下儿子了,而且,沈墨然要娶别的女人为妻,怎么方才我提出李代桃僵,他们一点不高兴都没有?” “是呀。”采月应道:“奴婢也觉得奇怪,沈墨然负情另娶,若是为了阮姑娘活命,二小姐和姑爷应该刚见太后时便请太后做主的。” “莫儒刚才不止不怪沈墨然负情另娶,还说梨容只喜欢他。”石太后细细回想,忽然就明白过来,又气又伤心,忍不住抹泪。“我都是为他们好,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当我是坏心……” 石太后叨念了一会,叹了口气:“罢了,人家爹娘不反对,我这做姨妈的,操心什么,把先前准备好的嫁妆给送阮府去,派人把夏相和夏夫人放回。” 太后伤心了一阵,复又高兴,总算是郎情妾意的一对,高兴了一阵,想起苻锦一年没回皇宫,也不和修七成亲,又难过起来。 阮莫儒和肖氏进宫谢恩,太后方知,自己女儿此时正做着新娘,而且,孙子都生了。 “先前她任性非为,哀家也不管她,这还没成亲,儿子先生了,皇家的脸面啊…… ”太后气得面青目赤。 皇家的脸面也便那样,苻锦高龄未嫁,肆意妄为,不过太后可不会认为自己女儿声名不雅。 肖氏见太后为苻锦的儿子烦恼,忽想起阮梨容不能有子一事,与其抱养一个不知根底的,莫若自己表姐的儿子,只不知苻锦与修七愿意吗。 “姐姐,你看这样行吗……”肖氏笑着说出自己的打算:“梨容不能有子,要是公主舍得,就把她的孩子给梨容养,横竖那孩子现在明面上是墨然的女人生的。” “梨容不能有子?这话从何说起?” …… *** 沈墨然打算着,新婚夜要做个天翻地覆,想的热血,可这一晚,他和阮梨容是在哄重锦中度过的。 苻锦这日中了软筋散,手足无力与修七拜堂成了亲,进洞房后,软筋散药力消失,生龙活虎过来,自觉丢了面子,于是怪修七乘人之危,两人二话不合,她又体罚修七,修七这回没有乖乖受罚,苻锦气得火冒三丈,扔了凤冠,还穿着新娘喜服,就与修七武力相向。 她的武功是极好的,不过比之修七,却尚有不如,修七不让着她,她占不着便宜,两人拳来脚去,把好好的一个沈府弄得枝折花落桌翻椅仰,后来嫌施展不开拳脚,两人飞出沈府,一路追打,也不知去了何处。 偏重锦这晚闹腾不休,奶娘怎么哄都不愿意,一味大哭,声音嘹亮,响彻整个沈府。沈墨然过去察看,重锦到他手里却住了哭,一放回奶娘手中,又拼命扯起嗓子号啕。 沈墨然怕阮梨容等急了,于是抱着重锦回新房。 “这孩子这么乖,刚才怎么会哭得那么大声?”阮梨容笑咪咪接抱了重锦过去,重锦睁圆眼看她,咧了咧嘴,露了一个似是讨好的笑容。 “这小子可真是鬼,你看他刚才是不是在讨好我?”阮梨容惊奇地叫道。 “好像是。”沈墨然笑道:“这小人儿刚出生时闭气过去,后来就很会见人使眼色,像个大人似的。” “刚才哭得那个响,好像要喊你过去似的。”阮梨容笑了笑,有些困,昨晚一晚没睡,今日端坐新房中,也不敢眯眼。 “我送回去,等我。”沈墨然色迷迷笑着,语有所指。 “没个正经。”阮梨容臊红了脸,朝孩子呶了呶嘴,娇嗔薄怒:“给孩子听到了,多丢人。” “才一个月多大的孩子,哪听得懂?” 沈墨然大笑,“梨容,你做贼心虚了。” 可不是,就算是大人,光听到那句话,没看到他色迷迷的眼神,也联想不到寝席之事去。 阮梨容脸更红了,瞟了孩子一眼,倏地讶异得张大嘴:“墨然,你看。” 重锦好像听懂了,还懂得害羞呢!小脸比先时红了,看到他们看他,眼神有些闪烁。 “真是怪事。”沈墨然也奇怪了,道:“本来想着,你要是不哭不闹,就不送你回去了,现在你懂太多,不送回去不行了。” 这么一说,重锦即时扁嘴,倒是真的听懂的模样,沈墨然抱着往门外走,才走得几步,重锦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晚来回如是几次,沈墨然和阮梨容别说燕好欢愉,连眯眼都不能。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精力这么充沛?”自己家里的弟弟,刚出生时,可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有睁眼玩耍的时候。 窗外已微天色微明,沈墨然从阮梨容手里抱过重锦,劝道:“你睡吧,我哄着。” 真有些困了,阮梨容伸手解衣裳,双手触到大红喜服上,忽想起上辈子的喜服是沈墨然一件一件脱下的,这时要自己脱,总有些没那么甜蜜。 这小家伙好像真能懂大人的说话,阮梨容扒开包裹重锦的小羽丝被,轻戳他脸颊,笑了笑道:“从现在起,你乖乖的,让你睡就睡,让你吃就吃,不调皮捣蛋,就把你留在我们身边,现在开始睡觉。” 重锦眨了眨眼睛看阮梨容,不过,却不闭眼睡觉。 “你还有别的条件?”阮梨容叹气,想起方才喊奶娘来喂奶,他别扭半天才吃奶,遂道:“以后不用你吃奶,喂你米汤。” 重锦又眨了眨眼睛,看来是同意了,却还是不睡。 沈墨然见阮梨容撑不住,随口道:“你那爹娘不知打到哪里了,以后你就跟我们,不要跟你那爹娘了。” 沈墨然话音刚落,重锦打了个哈欠,沈墨然还要和他商量,他已闭上眼,睡得死死的。 “折腾这么久,原来是不想要修七和公主做爹娘。”阮梨容叹气。沈墨然把重锦放到床里面,给阮梨容揉臂捏手,也跟着叹气,“不知公主今晚又弄了什么花样,竟连孩子都吓住了。” 两人互脱衣裳,委实累了,亲吻了几下,搂在一起睡了过去。 两人都没注意到,重锦在他们睡着后,紧闭的眼睛睁开,咧着嘴,露出一个阴 谋得逞的笑容。 阮梨容一觉睡到掌灯时分方醒,好在府里没有长辈,也不需要敬茶行礼。 沈墨然却起来过,孩子不能饿着,他抱着重锦要出房门时,重锦又是扁嘴做出哭嚎的样子,沈墨然有经验了,不再把他当孩子看,在他哭出来之前,小声恐吓道:“你娘两晚没睡了,吵着她,我就不认你做儿子,把你还扔给你公主娘和修七。” 重锦塌嘴要哭不哭,沈墨然许诺道:“你乖些,你公主娘和驸马爹来要你时,我们就不给,一直留你下来。” 重锦果然不哭了,乖乖地由着沈墨然把他抱出房去。 留不留都是留,苻锦新婚夜追打着修七出了沈府,接下来再没回来过,夫妻两个一齐不见踪影。 三朝回门,别人是夫妻两个,阮梨容倒好,夫妻两人抱着个孩子。 而且,他们一回是两个娘家,先到相府,然后到阮府,端的与人不同。 “太后说,这孩子不管锦儿愿不愿意,都要给你们做儿子。”肖氏乐呵呵抱外孙与儿子放在一处玩耍。 “公主就是不愿意,也要不回去,重锦不肯跟她。”阮梨容打哈欠,“娘,重锦交给你了,我和墨然去歇会。” “去吧。”肖氏应下,看阮梨容和沈墨然出去了,低声对阮莫儒道:“梨容脸皮薄,我不便说,你悄悄叮嘱墨然,别太……别太过度了。” 阮莫儒点头,他也有此忧虑,小夫妻两个没有长辈约束,新婚才两日,两人眼眶青黑,形容疲惫,想来是没日没夜只胡作非为,委实不是养生之道。 ☆、86春云缪浓 阮梨容和沈墨然夫-妻两个,新婚燕尔压根没恩爱过。 沈府这两日客来客往川流不息。 沈墨然这一年来南来北往,在京城与商圈里的人结交的时间不多。一年时间,即便他眼光再精准,本金不多的情况下,赚的也有限,为了与梨容成亲,赚了一点银子便急急购买宅子。宅院不大,在富商巨贾高官显贵云集的京城,委实不起眼。 他又与陶胜风反目,面上没有往来,看起来更是势微财薄。 成亲前他依礼节给京城中的各商号当家发了喜贴,因要蒙痹太后耳目,喜贴上也没说明新娘是谁家女儿。 众商号当家见成亲的前一天新娘家也没送嫁妆至沈府,更是小瞧了。 于是,成亲那日,贺客稀得可怜,来的除了陶胜风聂远臻,只有少少十几个商号的人,且,还都只是管事。 可是到了下午,那些商号的当家面色便变了。 先是赴宴回去的管事说,北地首富陶胜风赴宴了,且不是打个照面就走,喜席上还有替新郎挡酒的极亲密行止,客人都走光了,他还滞留在沈府。 继而,又听说,下午,新娘家补送了几十箱嫁妆至沈府,那些楠木箱笼,浮雕龙凤纹,精致奢美,民间罕见。 各商号的当家有些坐立不安,翌日又听说,不少京官派人到沈府补送礼物,众人忙派了家仆打听,这一打探,便听得新娘是夏相义女,太后甥女的身份,众人急忙置了重礼,携了家眷到沈府赔罪送礼兼拉交情。 沈墨然与阮梨容忙着接待客人,寒喧笑谈,接受礼物清点入库,又要哄重锦,脸上的黑眼眶是累出来的。 “终于可以清静片刻了。”倒到床上,阮梨容长叹。 “累坏了?”沈墨然除了靴子上-床,没有倒下,坐到阮梨容身边,拨开她垂到胸前的头发,轻轻地替她揉按臂膀。 “其实手臂没有嘴巴酸。”阮梨容闷声道:“我笑得脸皮都僵了。” “等我生意做大些,多请几个下人,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沈墨然含笑道,笑容温暖和煦,眉目甚是俊挺迷人。 阮梨容看得情动,有些忍不住,不便主动,揉了揉嘴角,小声道:“除了上辈子,这辈子这嘴还没这么累过。” “上辈子那时,你用不着这么累啊。”沈墨然奇怪,话刚说完,忽醒悟过来,心情大好,扬眉哈哈一笑。亲了亲阮梨容气鼓鼓的脸颊,柔 声嬉戏道:“等过几日嘴巴不酸了,再来好不好?” 阮梨容见他领会了,却没有反应,哼了哼,扭头背转身,留了背部给沈墨然。 沈墨然哪会不想要,本来坐上-床时,看着阮梨容荡漾起伏的柔美身段,下面就已微有抬头,再听她语意含糊地提起上辈子用嘴巴含砸他那物,登时想把人按倒了。 低笑着伸了手轻轻抚mo着阮梨容的圆润的肩头,沈墨然缓缓地拉褪她的衣裙。 白玉一般的背脊tuo离了衣料掩映露出,润泽娇嫩,肌-肤莹莹,如笼淡烟,沈墨然着迷地抚mo摸,慢慢往下,抚上细-嫩的两瓣tun肉,掌心轻轻地打旋。 滚烫的掌心擦出丝丝火苗,指尖有意无意滑过瓣心,阮梨容被烫得那里不时紧上一紧,敏gan的shenti有些不能自持,点点清流溢出,慢慢聚蓄,汇拢成晶亮的汁-水。 沈墨然偷咽口水,要使阮梨容更动qing,做起来更得趣,只得强忍着暂且不当饿狼,翩翩君子一般很正经地道:“梨容,翻过来,我给你按按前面。” 已是很想要了,却还不是火烧火燎捺不住,不过,前面白嫩嫩挺着,忒难为情,阮梨容不配合,不只不乖乖翻身过来,还脸朝下,整个头趴睡。 不乖只能武力了,沈墨然乐呵呵使出男人优势,肌-肤手扳过阮梨容肩膀,骑-坐到她大-腿-上,压得她动弹不得,大手在阮梨容反对时极快出击,握住圆白的两团,掌心技巧地磨压转动起来。 阮梨容一颤,抓住沈墨然的胳膊低吟。 柔-嫩白-皙肌-肤渐渐变得粉红,顶端两粒樱桃颤颤巍巍诱-人地站立起来,可口之极。 挑磨了一阵,沈墨然双手下移,火苗顺着他的手掌移动缓缓烧到腹部可爱的小脐眼里,火旺得要烧起来时,沈墨然的大手逶迤向下,来到到淡粉的夹缝中。 敏gan的那里水汪汪一片,沈墨然修长的手指拔开柔软黑亮的毛发,顺着花瓣的转了转,滑到缝芯,然后深入,找到销魂之地,点勾擦压…… 阮梨容细声闷哼,shenti承受不住抽-搐了一下。 “真神奇,这里还会成长。”沈墨然的指尖在那处徘徊不走:“梨容,我记得,上辈子咱们开始刚好时,你这里也比较鲜嫩,后来,变得更肥-美饱-满。” 哪能像他那般不害臊细细讨论这个,阮梨容闭眼品味着快意,假装没听到。 沈墨然偏要勾得她不要脸,指下忽轻忽重,轻的时候多,重的时间少,挠痒痒一般不给人痛快,口里体贴无比问着:“梨容,怎么着更舒服?” 其实他比阮梨容自己更加清楚怎么作弄能使她舒服。 阮梨容给他半上不下的动作撩-拨得浴火-焚-身,脑子糊涂了,忘了生气,颤-抖着嗓音,哭泣般虚弱地道:“都舒服,再用力些儿。” 沈墨然微笑,依言加重力气,把每一处能按到的褶皱都触碰过,整得阮梨容那里出水更多,湿湿淋淋满是水儿,yindang无比。 这么许久的前奏整弄下来,阮梨容撑不住了,把沈墨然推到一边,曲起腿,抬腿蹭沈墨然,隔着裤子,圆润的小脚趾不时踢踢沈墨然鼓起的那一包。 沈墨然给弄得忍不住了,拉了阮梨容小手伸进自己亵裤,一根跳荡着的chu长硬wu倏地跳地阮梨容手里的。 “这么不老实!”阮梨容嗔道,狠握了一下。 “轻点儿……”沈墨然拉了她的手上下带动,“你说,要不要多捋一会,让它更长更粗。” 现在就足够长足够粗了,阮梨容饥渴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一条巨蟒,坚ying,滚热,chu长,进到里面去…… “让它进去好不好?”沈墨然用魅惑的嗓音勾引阮梨容。 手里的灼ying让人心慌意乱,阮梨容点点头,不待沈墨然要求,主动帮他解xie裤带子。 裤子刚往下拉,里面雄赳赳的巨-蟒便无比雀跃探出头来。 沈墨然勾住阮梨容脖子把她抱起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勾盘着腿,慢慢地扶起自己勃-起的部位对准。 火热的入侵撞出满溢的强烈快gan,阮梨容颤了一下,骨头酥-软,细腰萎顿,甫一照面便给弄丢了。 这么快去了!有些出乎沈墨然的意料,然又好像理所当然。 粉嫩的花芯包-含收-缩再绽放,狰-狞的紫红色器物水光淋漓,清晰的视觉加上shenti的十足触感,沈墨然和阮梨容陷入无法自控的疯狂中。 抬起再重重坐下,rougun探访到最深处,在里面打转碾磨,挑-弄着每一处敏gan的嫩rou。 丢过一次,shenti更易动欲,那里面感受到的欢愉加倍强烈。 “这样的节奏好不好?要不要再快一些?”沈墨 然不时觑空亲吻阮梨容,哑声探讨技术问题,力求最大进步。 阮梨容勾着他的脖子,承受快美的顶撞,无力地喃喃:“很好……再快一些……慢一些……” 沈墨然低笑,握起她的腰肢,高高托起狠狠放下,持续不断…… 珍爱里夹着轻薄,温柔中带着粗暴,莽撞却又有技巧,恰到好处。 事毕,阮梨容身心欢畅,歪到沈墨然怀里,爱恋地抚-摸他的胸膛,不时咬上那两点一口。 沈墨然一边享受着阮梨容的亲wen爱-抚,一边情-动-喘xi着道:“咱们在爹娘这边多住几日再回去吧。” 在阮府这边,不用打理家事接待客人,又可以把重锦给肖氏照看着,两人躲在房中,没日没夜地沉溺温柔乡也不受影响。 沈墨然打算得好,摩拳擦掌准备大展神威。 在爷娘家,怎么都不怕挨嫌,阮梨容也不驳他,由着沈墨然爱怎么来怎么来。两人连房间都没踏出,饭食吩咐送进房,吃做睡,恰就是两条大(淫)虫。 擦下面污物的巾帕不便让碧翠洗,沈墨然让打了水进房,自己洗了搭在楠木衣柱架椅背屏风镜台上。 屋里虽烧的有地暖,温度不低干的也不慢,可禁不住两人用得多,展展扬扬搭得到处都是,好不壮观。 “回头得跟咱们新房一样,弄根长竿子。”沈墨然笑道。他有上辈子的经验,和阮梨容的新房里,专门辟了一个洗浴间,里面有长竿子晾巾帕,房间外面也有,不滴水时,就把这些好物儿拿到卧房晾着,为怕给人看到,还拉了帷幔遮挡。 两人如果是米虫肖氏和阮莫儒没意见,可大yin虫就让他们忧心不已了。 “老爷,你把墨然喊来叮嘱一下。”三天过去,肖氏见阮梨容和沈墨然还没有踏出房间的意思,有些焦急。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阮莫儒一想着要去叮嘱女婿这种事,有些怯意。 “咱们还是找点事打扰他们吧。” “白天可以找事给他们做,晚上呢?再说了,在家里住着时能找事,回去了,谁去打扰他们?”肖氏发愁。 “要是梨容能害喜就好。” “是呀,害喜了,总得克制克制,少年夫-妻情热,等生下两三个孩子了,那事儿就没那么迷了。”肖氏道。 阮莫儒点头,忽然又笑了,摇了摇头,道:“其实不管他们也罢。” 凑到肖氏耳边,低低声道:“阿秀,你记不记得,咱们刚开始那时,我跟爹娘说要外出游玩,带着你去了安平州,咱们在安平州……” 两人在安平州找了个客栈住下,没日没夜整了半个月。 肖氏给阮莫儒挑起旧事,脸红得滴血,么了阮莫儒一眼,道:“原来跟你学的,一样的不要脸。” 女婿学岳父?!这冤帽子扣得好没道理,阮莫儒见肖氏浅嗔娇言,哪顾上分辩,抱了肖氏便按倒胡来。 啾啾亲嘴声响起,一边的小床里,阮小少爷咂着拇指吮得欢,不时咿咿呀呀为爹娘伴奏。他的旁边,重锦的小脸涨得通红,阮莫儒亲了嘴唇亲亲山峦,衣裳越扒越少,正欲扒掉彼此裤子时,重锦哇哇哇放声大哭起来。 ☆、87修七反攻(一) 重锦哭得那叫一个响亮,还不忘蹬小腿踢阮小少爷,把阮小少爷也整哭。 “这孩子是像的谁?怎么这么能哭。”肖氏好奇地道:“看他爹娘两个,都不是爱哭的。” “看起来也不是爱哭的孩子,只是不该哭的时候就扯起嗓子大嚎。”给扰了好事,阮莫儒有些不悦:“她爹娘也真是放心,走得连影子都不见。” 孩子在沈墨然府里,苻锦和修七没什么不放心,当然,两个眼下也没心思担心。 苻锦之前使了各种花样整修七。诸多花样,整来整去,不外是整修七的小didi,修七给整得有泪没处流,可也从中受益不浅,小didi是越整越米且长坚ying,持久度特别罕见。 后来,修七变得特别渴望苻锦整他,苻锦的花样每每才摆出姿势,他已经热血沸腾。 那些日子,修七心灵和shenti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可是,快乐的日子是那样短暂,修七无意中竟把苻锦肚里的孩子整没了。 孩子没有了,他比苻锦还痛苦。 苻锦却把过失全算到他头上,他愿意承担,其实那一晚,如果不是苻锦喂他加倍的*药,他不至于弄了苻锦一整宿不放开,以至于把孩子弄没的。 苻锦突然失踪,渺无音讯。修七的心却越来越空,习惯被苻锦整弄的shenti苦不堪言。 明知趁苻锦中软筋散时和她拜堂,她一定会不高兴,修七还是不想放弃,这是最好的机会,不抓紧,想成亲不知要等到何时。 进洞房后,为了减少苻锦的怒火,修七把儿子也抱进新房婚床上,他想,有儿子在旁边,苻锦怒火上涌时,就抱起儿子来缓和缓和。 修七做错了,他不该抱重锦进新房的。 苻锦软筋散药力消失恢复体力后,又要开始体罚修七,修七嘴里嚷嚷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沈府房间里没有宫中那些设施,苻锦看了看没有趁手的工具。 “便宜你了,就光着shenti在房间里绕行一百圈。” 修七渴望了那么久,眼都不眨应下。 苻锦都没喂他药物,他已竖得笔直,走动间饱经锻炼的那物甚是招摇。 修七才走了一圈,重锦在床-上放开嗓门哭嚎。 “快去哄儿子。”苻锦喝道。 修七忙颠儿颠儿光着身子跑去抱 儿子,重锦哭得更大声。 “笨死了,连哄儿子都不会。”苻锦踢了修七一脚,修七疼得捂住小腿作田鸡跳。 重锦咯咯笑了一声,苻锦高兴地道:“儿子喜欢看你跳,接着跳。” 田鸡跳就田鸡跳吧,为了哄得娘子儿子开心,修七毫不犹豫应下。 为了让苻锦动念,修七有意摆出更招摇的姿势,活力十足的棒子对着苻锦跳荡。 苻锦是看得脸红了,可重锦却又哭了起来,哭得那个凄惨。 儿子刚才明明笑了,怎么又哭了?苻锦看看儿子看看修七,发现问题所在。 “穿上衣裳,儿子不喜欢你光着身子。” 修七领命,苻锦突又觉得,让修七穿着衣裳跳舞太便宜他了。 “谁说让你穿你自己的衣裳了?那,穿我的裙子。” 什么?穿女人的裙子? 士可杀不可辱,修七坚决不穿。 苻锦被激怒了。 “是不是以为拜过堂了就可以不听话了?不穿是不是?”苻锦把儿子放到床上,一剑朝修七刺去。 动了真刀宝剑,两人的功夫差的不是很多,修七不能大让,当然更不能坐以待毙。 两人在沈府里大打出手,后来,总算有点良心,怕搅了沈墨然和阮梨容的新婚夜,于是往府外打去。 修七要是尽全力,也能制住苻锦,不过,别说他没那个胆太岁头上动土,就是有,他也不舍得。 过去一年空虚寂-寞,他分外想念苻锦,能一直打斗下去,也是好的。 两人心有灵犀,没有往皇宫去,一路打往城外退,慢慢地出了京城。 红日高照时,打了一晚的两人累了。 瘫靠到路边大树上,苻锦瞪着修七不停喘气:“我饿了。” 修七抬眼四顾,这里离京城约二十里地,前不着市后不靠店,要找大酒楼大客栈是没有了。 路上不远处有包子摊,简陋的棚子,炉灶上几屉包子,热气轻烟,在冬日里看起来还不错。 包子摊食客不少,两人想各占一张椅子也不能。 椅子是长条凳,说是长条凳,其实很短,两人坐下去后,都挨挤到一块儿。 打斗了一晚,出了不少汗,彼此闻到对方的气味了,两个都感觉有些尴尬,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 包子上来,还配送一碗稀粥,一碟小菜。 苻锦昨日白天被软筋散麻翻没吃过东西,昨晚又打斗了一晚,这时吃着包子,喝着热气腾腾的稀粥,只觉特别舒服。 她吃得飞快,忽抬头却见修七定定地望着自己,眼光很温柔。 苻锦难得地红了脸。 “公主,咱们和好吧。”修七扯起袖子擦了擦苻锦嘴角的包子屑,“公主,这一年来,我特别想你。” 苻锦愣住,上下打量修七,要看他是不是别的人易容化妆的。 修七任她打量,一直很温柔地看着她,目光是苻锦从未见过的真诚深情。 苻锦情窦初开时,也曾像怀春少女那样,盼望得一英伟豪迈真诚重情的郎君,然而她的身份,却使得贪图飞黄腾达的人想攀附,洁身自爱的敬而远之,在几番不如意之后,她越来越狂放,于是,能得她青睐或是喜欢她的人便更难寻觅。 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沈墨然,人家却正眼都没瞧过她。 此刻,渴望中的深情目光正柔柔地看着她。 苻锦少女之心荡漾,两片红霞飞上脸颊。 修七笑了起来,笑得更加温柔。笑着笑着,男人的饥渴涌上心头,他吸了口气想憋了回去,小didi不听他指挥。 修七拗不过小didi,当然是他不想拗找的借口,他拉起苻锦,连包子钱都没给便往大路边的树林钻。 包子摊摊主正忙着,也没有注意到。 树林里花香鸟语,委实是偷-情的好地方,不!不能叫偷-情,人家可不是野鸳鸯,昨日拜堂成亲了。 修七决定把苻锦就地正法,把昨晚的洞房之夜补回来。 苻锦被他揽进怀里,靠着宽厚结实的胸膛,少女之心荡漾得更厉害,把shenti也荡漾出渴-望。 修七以往都是被苻锦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强来的,这是第一次主动,于是紧张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伸出手笨拙地去解苻锦的衣裳,紧张加上业务不熟练,抖了半天,握剑很灵活的手,却连腰带都解不开。 苻锦本来闭眼害羞着,禁不得修七解得太久,那羞意跑掉了。 “你倒是快点啊!”苻锦踩了修七脚盘一下。 修七当然很想快,可越想快越慢,腰带是扯开了,裙子带子却教他扯成死结了。 苻锦嗷地一声叫,把修七推按到大树上,“把两只手臂张开,对。”一眨眼,修七上半身光了。”tuo裤子了,人家苻锦才不解带子呢,直接哧一声,修七下半shen也光了。 “等一会回去没裤子穿了。”修七暗哑着嗓子为自己的无能辩解:“我怕扯坏裤子了,你回去没裤子穿。” 没裤子你不会去附近买一条啊?苻锦翻白眼,看着修七的昂-然大物,懒得与他耍嘴皮子功夫。 没有床,各种姿势不便,躺地上苻锦嫌脏。 不过,没床也难不倒苻锦,苻锦指向紧挨着的两棵大树下命令。 “双腿勾住那棵树,上半身靠在这棵树,双手伸到头顶反抱住大树。” 好高难度的动作,不过,修七身为暗卫队长,这点难度还是能完成的,完不成也得完成,他的小didi饿了一年,有排忧解难的机会,无论如何不能放弃。 修七还是很狡猾的,他姿势按苻锦说的摆了,不过,高度实在低,苻锦的意思他明白,是要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他怕自己的纤腰承受不住,于是离地面只有一手臂距离,苻锦骑-坐到他腰上,双脚还在地面上的。 姿势摆好,修七激动得周身热血往脑袋涌,为了怕泄露自己满腔yin念给苻锦发现,修七假装害羞,脸泛红晕闭上眼睛,嘴巴大张做好准备,苻锦一坐上去套牢,他马上配合着鬼哭狼嚎高叫一番。 苻锦最喜欢听他凄凄惨惨哭嚎不休。 “大yin货,这东西这一年都干了些啥?”苻锦却不急着上去,冲修七小didi大力扫打,开始严刑逼供。 修七吃疼,却不敢哭,哭早了,惹恼了苻锦,苻锦就不会坐上去了。 睁眼见蔡锦穿的整整齐齐,修七不由得痛恨自己,修七决定,回去后悄悄穿上女人衣裳,每日一百次练习tuo女人衣裳。 “快说。”苻锦拍打小di-di的动作更粗蛮了。 修七那物经过苻锦各种非人的折磨,耐cao耐打,只是有些疼,却没有被打得软下去。 “它这一年很忙。”修七满含委屈,眼里泛起泪花,“它天天在想你宫里柱子上的小洞,还有梁上垂下来的天蚕丝,还有那些冰块……” 苻锦听得满意,mo-摸修七大didi,捻了捻他的ru头,鼻子里哼了哼,“算你老实。” 修七嘤嘤嘤小声抽泣,他不老实能行吗?谁 不知他是德阳公主的禁那个,他想挂掉自己才敢胡来。 苻锦揪起修七的两个小nai头不停捻,捻得修七眼里射出奇异的光彩。 “这两点真是极品!”苻锦很满意两个小点大给面子硬起来。 “下面那个可能更极品。”修七羞涩的往下呶了呶下巴,心说:公主,你倒是快些上去呀,人家是男人,用不着前戏。 苻锦很耐心,极尽温柔地来回逗修七两点,间或在他腰上摸两把,摸了半晌,从怀里摸出一根天蚕丝。“把手拢好,我要把你手和脚绑紧在树上,省得你抓不住。” 修七被苻锦长久不息的前戏折磨的火焰旺得要烧着整个树林,闻言飞快地拢好手脚。心说:绑吧绑吧,快些儿绑,绑好了快些坐上去吧。 苻锦像是听到他的心声,绑得飞快,修七大乐,苻锦绑好了,他忙挺起自己的大di弟,要引起苻锦的注意,苻锦真个注意到了,素手下移,修七暗喜,却不料下面突然一疼。 “我发现一个更好玩的事。”苻锦举着一撮微曲的毛毛伸到修七面前,修七这回真要流泪了。 “公主,你要干嘛?”修七颤声问。 “我觉得你这里的毛有些碍事。”苻锦的笑容阳光般灿烂。 修七看着那灿烂的笑容,身体掉进了冰窖。 “公主,你不喜欢我回去了就把那里修理干净。”修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现在就看这些毛不顺眼,怎么办?”苻锦皱着眉头,摸摸扯扯转转,道:“单就这一根东西也行,或者只有这片毛也好,草丛中还有一根棒子,太不协调了。” 修七恐惧得恨不能有缩阳奇功。 苻锦狠狠扫了修七大di弟一下,随后调转身,修七焦急中,苻锦捡起地上的剑,宝剑出鞘,修七下腹一凉,宝剑抵上了他的命-根子。 “你说,这两样挨在一起碍事,单留一样就行,要留哪一样呢?”苻锦一手托腮,问得天真笑得无辜。 修七暗卫队长的职业冷静习惯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没有毛毛只是难看,没有小di弟他还有什么生趣? “公主,武林高手的最高段数是削发如泥,公主不妨试试。” “好像有道理。”苻锦开始练削发神功。 下面凉凉的,剑锋在移动,没有疼痛传来,修七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没有听到修七的惨叫,苻锦有些不爽。 “光光的一片不好看也罢,可是这上面还有那么多黑色毛孔,真难看。”苻锦自言自语。 不是吧?修七暗暗流泪,挣扎了一下,天蚕丝越挣越紧。 初时不是很温柔还会害羞吗?怎么恶魔本质又冒头了? 那么没用,连tuo衣裳都不会。苻锦这时也在心中暗暗鄙视。 这么光光的真的不好看,苻锦研究了片刻,宝剑挥动,须叟,一捧野花到了她手上。 “蛮干净的,你放心好了。”苻锦把嫣红粉紫的野花伸到修七的眼前:“我给你仔细妆点一下,注意配合。” 修七此时正肝肠寸断哀悼自己的小di弟,怕苻锦嫌不好看连小di弟一起削掉,闻言长松了口气,心说:爱怎么妆点就怎么妆点,只要不削掉我那根东西。 修七高兴得太快,苻锦哪是只摆了野花在他肚皮上。 后面小洞很疼,一根,两根,三根……苻锦一边cha一边赞不绝口,“就该这样,这样多好看,有绿有红有粉有紫……” 修七弓起头,看到自己腹部下方像盛开满野花的草地,色彩斑斓中雄纠纠的一根分外醒目。 想像了一下自己pi眼里cha满野花,修七很想晕过去,可是饱经摧残的他不止晕不了,连下面那物也半点没服软。 “太好看了。”苻锦整弄完,终于干起修七一直企盼的事,化身饿虎坐到修七腰上。 通道绵密紧实,温温热热,几乎能将最坚ying的物儿融化。 太舒服了!修七得到光明正大连哭带嚎的机会,当下不再克制,扯起嗓子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嚎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 “大声一点,没吃饭吗?”苻锦最喜欢修七凄凄惨惨委委屈屈舍身取义的模样,下面的速度随着修七声音的高低变换快慢,双手到处袭击,把修七整弄得头晕脑胀。 当然,她自己也被烧着了火,腾腾而起的阵阵酥ma烫得她昏头转向,浑身哆嗦,脚软筋麻。 她要修七大叫嚎啕,她不会承认,那是为了掩盖她自己控制不住地啊啊呀呀快的叫声。 苻锦水蛇一样扭动,容色靡丽妩-媚,修七看得那叫一个心驰神荡爱入骨髓。 苻锦底下那道细缝异样嫩-滑-柔-腻,更是把他夹得瑟瑟颤-抖。 修七觑空便往 上顶,撩得苻锦更想凌-虐-侵-犯他。 修七正是想要她的狠狠凌虐,苻锦惬意地揉玩他时,他口里特别卖力地喊着:“公主……你……啊……别这样……啊……呜呜……” 心中却说着:公主,再用力一些,欢迎你为所欲为,不要停啊! 苻锦不会停,她饿了一年,精力惊人,刚吃下肚的十几个包子也发挥了巨大作用,修七被整得火烧火燎、酥yang钻心,神智崩溃,腰肢没命往上顶,凶器亢奋地撞击苻锦,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怎一个魂离魄散也甘愿! ☆、88碧落黄泉 这场轰轰烈烈的情-事结束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林子里有些阴暗。 苻锦在进行到两个时辰时,就把修七从大树上解下来了,后来,两人尝试了各种姿势,最高难度的一次,是找了一枝比较粗的树枝,两人双手勾着树枝,下面连结着,像吊着东西一样晃悠来晃悠去。 一整天下来,修七那叫一个心满意足,手脚麻利地把衣裳tuo下来铺到先前临时用树藤緾结的空中小床上。 “公主,你躺着歇一会,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 修七想,最好还是别回城,反正两人有内功,也不冷,就在林子里先整弄上些时日,把苻锦的肚子再搞大了,这关系,也便定了下来。 其实儿子都生了,再来一个或是没有,苻锦都跑不掉了,不过,修七委实缺乏安全感,如果可能,他想把苻锦的肚子一直一直搞大,让它不要瘪过。 苻锦被逼与修七拜堂,心中觉得丢脸,不愿回京城面对众人安抚的眼光,也便遂了修七的意,两人在林子里当起野鸳鸯。 纵情了一个月,把过去一年失去的补得差不多了,两人顶着乌黑的大眼眶回京城。 先回宫还是先去沈府看儿子? 进城后,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往沈府行去。 先看过儿子,再进宫挨训吧。 洁白的小雪飘洒,温软地落在嶙峋的山石上,一树火红的梅花在雪中娇美动人。 沈墨然外出谈生意了,阮梨容抱着重锦站在廊下赏雪,轻吟雪景寒梅诗句,重锦嘴里咿咿哦哦回应着。 “怎么才几日没见,长大了这么多?”苻锦惊奇地叫道。 重锦真的长得特别快,蹬腿挥拳,很是精神。 “你再过些时回来,他都不认得你了。”阮梨容笑道,抱递孩子给苻锦。 修七眼热着,也想抱儿子。 重锦哇哇大哭,手足并用,紧緾住阮梨容不撒手。 “臭小子,亲娘都不要了啊?”修七嬉笑着一拳头撩去讨好苻锦。 重锦哭得更大声,抓阮梨容抓得更紧,哧地一声,阮梨容的上裳竟给他扯开了,胸前白生生一片露了出来。 苻锦啊地一声,冲过去挡阮梨容,不让修七看到,冲得太急,阮梨容被她撞上,抱着孩子突地后退。 阮梨容身上穿的裙子,是太后赐的宫妃们穿的款儿,裙摆长长的 在地面上拖曳,退得太急,踩上自个裙摆,身体直直向后仰去。 她手里若不抱着重锦,或是危急时松了重锦用手撑地面,许还没事。修七和苻锦两人身手都是极不错的,可苻锦背对着她,修七自刚才听到哧一声衣料脆响便急忙闭眼,这么慢上一慢,阮梨容后脑勺着地。 “咚”地一声闷响,脚下的地在颤抖,鲜血瞬间淌了一地。 “阮梨容……”苻锦惊叫,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利。 修七也是一惊,他反应得快些,从怀里摸出一个瓶子递给苻锦,斜着眼抢上前抱起怔呆呆的重锦,大声叫道:“快,扶起阮梨容,把她头发撩开,洒上止血药粉。” 血止住了,人却再没有醒过来。 太医院的太医奉了太后之命,每一个人都来诊脉过。 “失血过多,无法可想。” ……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沈墨然无法相信,自己外出仅一天,天就变了。 大地崩陷,山石震动,沈墨然脚下踩空,坠入深不到底的深渊。 锥心蚀骨的生离死别苦痛,他承受过一世,居然还要他再一次承受。 无形的尖利的钢刀,深深地扎进卫沈墨然的心脏,将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铜丝熏笼里环状摆着三个红铜火盆,火盆内燃着红炙的炭火。 屋子里温暖如春,阮梨容的手却越来越冰冷。 肖氏进宫求回生丸,太后答应,却发现装回生丸的钢盒是空的。 修七供认,前太子病重时,皇帝曾命他潜入太后宫中,盗走了回生丸去救前太子。 “梨容,我一定会去陪着你的。”沈墨然低喃,俊挺的脸上迷惘悲苦褪去,换了坚定而温柔。 房中静悄悄地,重锦自下午阮梨容摔破头后,就呆呆痴痴不能动不能哭,太医束手无策,修七和苻锦在他们的院子里,凄惶惊恐地哄儿子。 肖氏听说没有回生丸,女儿生还无望,晕倒过去后一直没有苏醒,阮莫儒强忍悲痛照顾肖氏去了。 “好在咱们没有孩子,我可以无牵无挂地陪着你走。”沈墨然微笑着,一手紧紧地抓住阮梨容的手,一手举起匕首朝自己心窝扎去。 寒风裹着雪花破门而去,聂远臻冲进房中,软剑飞出,沈墨然手里的匕首铛一声落地。 “墨然,梨 容是有救的。” “梨容能救活?”沈墨然死灰般的眸子变得明亮。 “是的。”随着说话声,门外走进来许多个人。 丁氏,夏知霖,陶胜风兄妹,还有宁海天。 宁海天其实是夏知霖和丁氏找来去香檀为聂梅贞治病的,聂梅贞病好后他与阮莫儒没有联系,与夏知霖却一直有往来,阮梨容命危,丁氏和夏知霖急忙向他求助。 早在得知阮梨容不能有喜时,阮莫儒便请宁海天为阮梨容诊过脉。 阮梨容的阴寒体质改变了,方能害喜有孕。她因是婴儿期吃的乳汁寒凉所致,药物无法治,要改变这种体质,唯一的办法是换血。 宁海天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已找到换血方法,只是换血需得把原来体内鲜血放掉很多,他觉得为求子嗣冒险没必要,故一直没说出来。 并且,换血后因身体机能尚未恢复正常,需得一个内家高手不断给阮梨容输入真气维持身体活力,输真气期间,免不了肌肤接触,他也怕沈墨然和阮梨容无法接受。 若是以死相随,能否再次重生?重生了有没有这么幸运在同一空间时间里? 沈墨然沉吟着抱起阮梨容,脸颊轻轻地摩蹭嫩滑冰凉的脸颊,片刻后,他把阮梨容放下,冲宁海天长揖到地。 “有劳宁先生,墨然在此拜谢。” “这输真气之人?”宁海天问道。 “远臻,拜托你了。”沈墨然转向聂远臻。 聂远臻默默点头。 要换血自是要抽血,沈墨然捋起袖子问道:“宁先生,要怎么抽?” “你的血不行,女人的也不行。”宁海天摇头,道:“梨容是阴寒体质,若想她活转过来后能害喜,只能换至阳至纯之血。” 宁海天看向陶胜风:“陶爷有过女人吗?” 外传陶胜风冷酷无情,身边一个女人亦无,事关重大,宁海天还是问了一下。 陶胜风面上泛起暗红,垂下头低声道:“找女人从来没有,用手过。” “那无碍,陶爷是成年男子,最合适的,我再试验一下,若是陶爷的血与梨容的能够相容,就用你的血,可否?” “没问题。”陶胜风坚定地点头。 宁海天取了陶胜风的血,试验过后,惊喜地确认,用陶胜风的血即可。 留了聂远臻和陶胜风 ,其他人被他赶出房间。 漫长的三天,恍如百年。 当宁海天打开房门,告诉沈墨然,阮梨容醒过来了,生命无虞时,沈墨然摇晃了几下,咚地一声倒地。 “墨然……”丁氏和夏知霖惊叫。 “没事,太紧张了,一下放松过来控制不住心神,扶着他上-床躺着,好好睡一觉便成。”宁海天把过脉,笑着道。 得知女儿活了过来,肖氏也跟着活转。 重锦自那日后一直怔怔地没有动静,苻锦与修七两人没日没夜轮流给他输真气,阮梨容活下来的消息传过来后,重锦哇地放声大哭。这一次与以往的哭不同,那是真的哭,涕泪交加,伤心欲绝。 “这孩子倒像是阮梨容亲生的。”苻锦吃醋,看向修七泪汪汪道:“你马上准备一下,我要带着儿子离开,以后不给儿子见阮梨容。” “真带走?”修七指着听了苻锦的话后,在床上拼力打滚的重锦颇为难。 苻锦没能带走重锦,因为重锦不停地撒泼,才三个多月大的孩子,居然会用打滚这一招来威胁爹娘,苻锦头晕气涌晕倒过去,宁海天给她诊脉,诊出她又有身孕了。 “公主,你有身孕再带着孩子不易,不然,咱们也别搬走了,就在这边住下来吧。”修七建议,看儿子滚得鼻青脸肿喘不过气来,他有些心疼。 苻锦一家在沈府住了下来,太后觉得不像话,沈墨然那小宅子,住着阮梨容她都觉得寒酸,再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皇家面子上更难看。 太后要给阮梨容和苻锦赐府第。 阮梨容拒绝了。宅子再小,是沈墨然为她置下的,置宅子的银子,是沈墨然辛苦赚来的,凭空得到的,怎么好也比不上这个。 苻锦也没有答应,她于俗务上一窍不通,住在沈府多好,她把公主份例交给阮梨容,一切家事由阮梨容打理,她只需要吃喝玩乐即可。 开始,她伤心儿子和阮梨容亲近不和自己亲近,没多久便给肚里的小的折腾得顾不上重锦了。 她这一胎怀得很辛苦,远比怀重锦那时折磨人,好在,现在有修七给她整弄,不舒服时,就整治修七出气。 春日刚过,沈府里一大家子人一齐搬家,住到相府去了。 阮梨容害喜了,丁氏不放心,要亲自照顾,丁氏若是来沈家住,夏知霖势必也跟过来,官员来来往往,宅子便太小了。 女儿和女婿竟住到相府去,太后觉得有些没面子,再次提出赐宅第。 “不要。”苻锦振振有词,“重锦只跟阮梨容,我要看儿子,不跟着去怎么办?” 她才懒得打理家事呢,而且,她很忙,要整弄修七,着实忙不过来。 “夏相和夫人不嫌麻烦便可,母后就不要操心了。”皇帝觉得不错,妹妹住到相府,私心里,他觉得自己好像和夏知霖的关系更近了,不只是君臣。 阮梨容其实成亲才四个月就害喜了,时间不算长,可因为之前不能怀胎的说法,又加上是死里逃生捡回的命怀上的孩子,一大家人把她当露珠儿捧着,小心翼翼半点不敢疏忽。 最最紧张的,却不是沈墨然,而是才六个月大的重锦。 “这孩子啊!”阮梨容有些无奈地对苻锦道:“我看,我生下来的如果是女儿,就许配给重锦做媳妇吧?” “女儿是你的,儿子也是你的,你觉得好就好。”苻锦酸溜溜道。她肚里也有一个,怎么不见重锦每天哦哦呀呀要求趴肚子上听,她昨天喝水噎了一下,咳嗽了许久,也不见儿子投来关心问询的眼神。阮梨容有时稍咳一声,儿子立时紧张得变了脸,眼珠子不转看阮梨容肚子。 ☆、89见针插缝 私下里,沈墨然和阮梨容也讨论过重锦。 “这孩子是不是跟咱们一样,也是重生的?” “我猜是,反正不是刚出生的婴儿。”阮梨容道。她现在只要重锦在一旁,是不敢与沈墨然亲热了。 “不知什么时候,这小家伙才肯不粘着你。”沈墨然长叹,有些熬不住。 他和阮梨容这些日子,别说恩爱,连亲吻的时间都没有。 这不,才说了几句话,重锦在厢房隔壁又哇哇大嚎了。 阮梨容刚伤愈活过来时,那小祖宗倒颇有眼色,乖了许久,晚上虽然眼光恋恋不舍,却还是乖乖地给奶娘抱走,自从诊出阮梨容有喜后,他简直就是阮梨容的影子,粘得那叫一个紧。 “墨然,你发现吗?重锦好像对我肚里的孩子特别关注,我觉得。”阮梨容沉吟,道:“我感觉,我肚里这个孩子,一定是个女孩。” “我也感到了,他好像是为你肚里的孩子而来的。” 重锦嚎得更大声了,奶娘哄劝声急了。 “别理他。”沈墨然憋出火了,也不是非得要做,摸摸亲亲,脸颊贴在一起香香,也是好的。 细碎緾绵的亲吻点点洒洒落在阮梨容脸上。 素肌如玉,檀口泛香,眸似烟波,长睫像羞涩的蝴蝶轻轻地无助地眨动,像拒绝,更像在盛情邀请。 沈墨然陶醉地感叹:“梨容,你越来越美,越来越香甜了。” 温柔的呢喃,温柔的动作,墨黑的眼神也带着温柔的绵绵情意,阮梨容沉迷了,再没力气推开沈墨然。 四个月没有亲密过,只是浅尝轻触,沈墨然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先时想着亲一下,这一亲上了,却想要好好温存一番。 一件件扯掉阮梨容的衣裳,因害喜而更加嫩白bao满的山峰扑了满眼,摸着滑腻的ji肤,太久没上阵过的rougun急切得差点未进洞便缴械。 害喜后的shenti似乎更敏gan,不消沈墨然几下mo弄,阮梨容已经情-动。 沈墨然摸到下面时,阮梨容气喘吁吁地瘫-软在他的怀里,眼角湿润,春-情萌动,妩-媚异常。 滚-烫的火-热的物体凑近阮梨容缝隙,戏虐的顶撞摩擦着。 难以形容的酥ma和强烈的渴求涌上心头,阮梨容再也忍受不住,轻捶沈墨然,哼道:“别胡来。” 这时的别胡来就是快点来,沈墨然领会得。 “趴着吧,别压到肚子。”沈墨然温柔地道,扶着阮梨容双手按到圆桌上,提起她的腰,使她高高翘着,他趴在她的背上,红果地毫无间隙的相贴。 那物滑进去时,阮梨容不自禁地哑叫了一声,沈墨然也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吼。 久旷的shenti微有羞涩,也更加地容易动念,沈墨然每一下击进,都引起阮梨容难耐的轻颤。 麻、胀、痒……各种让人疯狂的感觉完全占据了阮梨容的思绪。各处感官充斥着沈墨然强烈的男人味,还有他带来的灭顶的魂-消滋味。 阮梨容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尖叫,尖叫声从喉间逸出后,却是低细绵软无力的吟哦。 来自背后的抽cha和撞击越来越快,阮梨容的头脑渐渐空白…… 开了禁,一次怎么也要不够。 嘶吼着上了峰顶后,不消片刻,沈墨然又迫不及待动了起来。 “轻点儿……慢点儿……” 情浴熏染着的声音低细无力,晕红的小脸上明眸水汪汪的含着情意的波光,沈墨然心头那把火更旺,热浪烘烤袭击,下面火热地动起来,哪克制得住软和着来呢。 底下忙着进出,上头也饥着,密不透风地亲吻,吻得阮梨容头昏脑胀。 脑袋迷迷朦朦,下面被撞击的地方感觉却很清晰,ma酥-酥的刺ji席卷了整个身心…… 久旱逢甘露,两人颠来倒去,神迷意乱直整弄了一个时辰,事毕阮梨容浑身舒畅,沈墨然帮她擦身洗浴时,大手在身上各处游走又把阮梨容弄得低喘不已。 躺到床-上闭上眼睡觉时,阮梨容迷迷糊糊想,怎么没听到重锦的哭声了。 重锦已经哭哑了嗓子,被苻锦强行带走了。 不只沈墨然和阮梨容私下悄声说,就是苻锦,在吃醋了些时后,也隐隐有些发觉。 这晚体罚修七时,苻锦叹道:“阮梨容和沈墨然真不容易,给重锦緾得那么紧。” 我更不容易,人家还能觑空来上一次,我每天晚上给你各种捉弄,硬绷绷的却又不给我,更可怜。修七在心中默默说着,不过禀承苻锦最大苻锦说的都是对的原则,忙点头附和,见针插缝求-欢:“公主,说不准哪天儿子就回来緾咱们,咱们还是抓紧嗯个吧。” “我怀疑,你这么容易饥渴,到底能不能为 我守身如玉。”苻锦么了修七一眼,上上下下打量片刻,腆着大肚子,纤手挑起修七下巴,哼道:“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就一个采花蝶的模样,脸皮白净,眼带桃花,嘴唇薄而小,细细的一点樱红,说话声音低柔,面相看起来。就是狠毒刻薄之辈,还有。”苻锦捏-捏修七的肩膀,“人家沈墨然也不是彪形大汉,为什么就肩膀宽窄适度阳刚气十足,你却滑滑软软的微微倾斜,这腰肢……” 苻锦啧啧叫:“柔柔纤纤,比我还细腻,女人一样。” 你现在快临盆了,腰肢能这么细腻吗?修七给苻锦批得一肚子火,尤其听她大夸情敌沈墨然,那火更旺。 修七的样子,虽说不上多么壮硕,身量却也不矮,只是比聂远臻的阳刚,陶胜风的冷棱,沈墨然的俊挺,多了美秀,离女人却差得远。 论外貌,他真不是苻锦喜欢的类型,苻锦幽幽叹气,声音不大,细如钢针,直扎修七最脆弱的玻璃心。 你羡慕沈墨然的俊挺阳刚是吧?可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阮梨容,行止婉约,巧笑嫣然,看着沈墨然时,冰雪般清冽透明的脸上,半敛着漆黑的长长的眼睫,温柔多情像一汪碧波荡漾的春水。 修七有种把苻锦剥光,把她施展在自己身上的手段在她身上施展一遍的冲动。 可是,看着苻锦圆滚滚的腰身,想到重锦上面那个被自己整没的孩子,修七便泄了气。 修七握起拳头,暗暗下决心,等孩子生下来,他要反攻。 “好无聊。”苻锦叹气,一指修七,“自己说说,还有什么可以玩的?” 修七现在还不能反攻,所以,他只能由着苻锦整弄他。并且,在苻锦想不出新花样时,要主动帮苻锦想花样折磨自己,要热情洋溢地接受苻锦加在他身上的各种体罚。 要怎么体罚自己呢?修七想着,想得血液沸腾。 “好像没有更新鲜的招数了……”苻锦细数用过的,然后道:“不然,你tuo光了耍剑法给我看。” 苻锦想看他光光的,不就是在心中想把自己这啥那啥吗?修七心里乐开了花。 为了配合苻锦的恶趣味,修七作出良家妇男英勇不屈的样子,捂着裆部,羞涩地道:“公主,留一条裤子行不行?” “又不是没光过,害什么羞?”苻锦嗤之以鼻,“我陪你光着便是。” 啊!修七要乐晕了,终于可以在被体罚的时候,光明正大看光 光的苻锦各种美好想像了。 修七憋了好大劲,才压抑住不要眼放狼光。 “快tuo。”苻锦虽大着肚子,禁不得长期习武,麻利底子摆在那里,修七还扭昵着,她已扒掉自己的衣裙了,又气势十足,拽过修七的领子开始剥。 修七假意抗拒暗暗配合,在苻锦剥上裳时去拽裤腰,苻锦剥裤子时捂胸膛,很快地便精光溜溜。 “这肉很滑,还好,蛮结实的,不是软绵绵。”苻锦拍拍修七美tun,还有经过锻炼越来越雄壮的rougun,憋了狠劲才把把鼻血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公主,你怀着孩子,火气不能太旺。”修七强忍着扑倒苻锦狠咬一口她嫣红的脸颊的冲动,体贴地扶了苻锦斜躺到软榻上,又把冰盆移到苻锦身边。 害喜后也许是为保持圆球一样的上半身与下半shen的平衡,苻锦的日常动作双脚撑得较开,此时也不例外,敞得开,底下那道缝毫无遮挡地落进修七眼里。 修七咽了咽口水,实在是太想摸一摸。 “公主,你那里有些红,是不是很热?” 有想法来着,哪能不热。苻锦有些恼怒地点头。 “放一块冰进去,给它凉快凉快?”修七建议。 修七那个又热水烫又敷冰,他好像很享受,要不自己也试试? 苻锦点头。 修七得到批准,兴奋得手都抖了,夹了一个铜钱大小的一块冰靠过去。 苻锦那里滚-烫,猛然贴上冰凉,还真的感到很舒服,当然,冰凉只是缓解热力,更舒服的是,修七两根手指在那里转动。 修七越转,血液涌得越快,把手指当宝剑,使出十八般武艺,勾旋挑刺扎无所不为。 苻锦被弄得高兴,嗷嗷叫着,虽然觉得修七没听话舞剑,理智已被浴望战胜,顾不上初衷了。 娇-喘连连中,苻锦虎虎有神的眼睛变得水汪汪,修七一个没控制住,撤了手指,热物扎了进去。 被湿湿热热包裹住,修七忘我地畅快地扫荡起来。 顾忌着苻锦怀着孩子,修七控制着没敢深入,倒使得这场情-事雨雷声大雨点小,苻锦被弄得难耐,乐在其中时,便由着修七第一次作了主,各种姿势各种体位各种地点,两人来上一回又一回…… ☆、90生不如死 苻锦生了双胞胎两个儿子,修七高兴得合不拢嘴,每日里颠儿颠儿哄儿子抱儿子,讨好儿子讨好苻锦,浑忘了反攻大计。 “你好歹也抱抱重锦,别给他看着,爹太偏心眼了。”苻锦斥道。 “我抱他?”修七苦了脸,“公主,不是我不想疼着他,而是,你看看。” 重锦哪要他们抱,他一门心思放在阮梨容的肚子上。 重锦会说话了,会走路了,走得那个稳当,字也会写了,虽然因为手腕无力,写出来的字还没有什么气势,可横是横竖是竖,一笔一划很整齐。 他第一个写的,是给阮梨容肚子里孩子取的名字,沈诗晴。 这一晚哄儿子睡下后,修七忽然道:“公主,你说,这小的两个,要不要不给他们见阮梨容,省得又变成别人的儿子?” “乌鸦嘴。”苻锦狠踢修七,不过骂完后,才隔得片刻,便道:“明日我进宫去,请母后给我赐个府第,咱们搬出去住。” 苻锦在儿子满月后,和修七搬离相府,丁氏的担子轻了不少,专心一意照顾阮梨容,各种补汤把阮梨容补得胖了不少。 这晚,沈墨然抱着阮梨容,轻轻地抚着阮梨容的脸颊温声道:“今日有客商到商号里来,预定明年的檀香扇,我想回香檀走一遭,顺便回家一趟。” 沈府已化为灰烬,回哪里家?阮梨容怔了怔,猛地记起,这时是十一月初十,十七日便是沈千山的忌日,十一月二十七日,是沈马氏和沈丽妍的忌日,民间虚计是三年大忌。 “只有七天了,来得及吗?” “来得及,坐小舢舨回去。”沈墨然歉疚地道:“这时候,本来不该离开你的。” “我没事,孩子要到明年二月底才出生呢。”阮梨容笑了笑,道,“你总不会到孩子出生还不回来吧?” “祭过我爹后空闲的那几日可以谈生意,后面拜祭过我娘和丽妍就回,大约十二月初二便能到京,哪会那么久。”沈墨然也笑了。 雪花飘飘洒洒,洁白晶莹,玲珑剔透。阮梨容望穿秋水,十二月初二过去,不见沈墨然回转,她以为有事耽误了。 一天天过去,十二月十二日了,仍不见沈墨然回转。 此番跟之前缈无音讯那一年不同,阮梨容害喜着,沈墨然走前,也讲好归期的。 “让你夏叔叔禀过皇上,派远臻回香檀看看吧。”丁氏不安地道。 不想给聂远臻添麻烦的,然而除了他,也没有可信可托之人,阮梨容无力地点头。 商号里的事都是沈墨然自己操心,阮梨容从没过问,如今她害喜着,要过问亦无法,本来她想让父亲去照应的,不料肖氏听说女婿音讯皆无,又急得病倒了,阮莫儒要照顾她。 阮梨容只得托陶胜风派人照看。 “有劳陶爷了。” “不麻烦。”陶胜风简短道。 自那日救醒阮梨容,他避着嫌,与沈墨然多有往来,却还没见过阮梨容,此次听说沈墨然出事,顾不得避嫌又登门,看阮梨容满面忧容,心中疼痛,想安慰两句,却不知说些什么。 陶胜风闷站了许久,憋出一句话:“让羽衣过来陪你吧。” “墨然哥哥那么聪明,不可能出事的,放心好了。”陶羽衣很乐观。 只有她仍快快乐乐,其他人嘴里不说,心中却都觉得,沈墨然定是出事了。 阮梨容身怀六甲,这个时候,只要没出事,他定不会在外逗留,即便有很急很重要的事脱不开身,也可到官府托官差送信,他如今的身份,虽说是一介商人,可也是太后甥女婿,各地官府不敢怠慢他的。 聂远臻离京十天后,腊月二十二日,夏知霖接到他经过皇帝特许,用宫中信鸽捎回来的信。 ——墨然曾回过香檀,十七日有人见他在沈府的废墟上拜祭沈千山,十八十九日他在香檀城中联系订购檀香扇,约好二十日订合约,二十日却失约了,其后,再没人见过他。 信纸轻飘飘地从阮梨容手上跌落地上。一片恍惚之中,阮梨容觉得,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在做噩梦,苏醒过来时,她一安是躺在沈墨然怀里,沈墨然会在她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时,一边温柔地搂紧她,一边柔声问道:“要不要再睡片刻?” 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阮梨容的视野中,宽肩窄腰,五官俊挺完美,漆黑的眸子顾盼生辉,行动间洒脱豁然,步履沉稳内敛,那么出色迷人。 “墨然,你回来了。”阮梨容痴痴朝来人扑过去。” “梨容。”丁氏尖叫,母性的本能使她那一瞬间飞了起来,在阮梨容扑落地上时抱住了她。 “梨容,你醒醒,醒醒……” “娘,怎么是你?我方才明明看到墨然了。”阮梨容眼睛先是直直的,后来,到处转动到处寻找,不愿相信沈墨然不在眼 前。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恩爱緾绵的未来生活转眼成了镜花水月,阮梨容的脸色变得雪-白,被丁氏扶到床-上躺下后,一直不吃不喝也不睡。 “梨容,起来喝汤,娘亲自给你炖的。”丁氏扶起阮梨容,端过炖汤,小心吹凉了喂阮梨容。 阮梨容闭着嘴,木呆呆的没有反应。 咚地一声巨响,丁氏把手里的汤碗狠狠地砸到地上。 阮梨容茫然的眼神慢慢聚拢,怔怔地看丁氏。 “梨容,墨然如果死了,你必须替他留一个血脉传承。”丁氏盯着阮梨容,一字一顿,“如果没死,你现在这般作贱自己,把自己折磨死去,他回来时,你让他怎么活下去?” “娘……”阮梨容被丁氏的话震住了,呆呆地看她,许久……终于,她抱住丁氏,声嘶力竭痛哭起来…… 阮梨容一直哭,直到哭得嗓子嘶哑,再发不出声音,哭到眼睛红肿,再流不出泪水。 “梨容,不管如何,你要顾着你肚里的孩子,要想想我和你爹娘。”丁氏忍不住也哭了起来,把阮梨容紧紧搂进怀里。 阮梨容像一朵开败的鲜花枯萎了下去,精神却慢慢好转,能吃能喝能睡。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新年到了,鞭炮声阵阵,聂远臻没有回京,信件不停传回来。 ——没有打听到墨然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梨容,挺住。 冰雪消融,春风吹绿了大地。 苏醒的花儿草儿轻软活泼,如雾如烟,润湿如潮。 蝶儿在花丛间翩飞,成双成对嬉戏緾绵。 沈墨然还是渺无音讯。 元宵过后,皇帝派了修七前往香檀助聂远臻寻找沈墨然。 二月十五日,夏知霖领皇帝圣旨,亲自带着刑名高手前往香檀。 时间过去越久,沈墨然生还的希望越小。阮梨容心中的奢望被残酷地一点一点粉碎,思念与痛苦在胸臆里不断翻滚燃烧,把她的心搅得粉碎。 重锦自沈墨然失踪后,再没有哇哇大哭过,他开始是坐在阮梨容床前,紧张地看阮梨容的脸色,紧张地看她的肚子。后来,小小的人儿要来纸笔颜料,跪趴在地上不停作画。 粉嫩嫩的婴儿,眉目略为舒展开的小女娃,精致皎美的小女孩…… 重锦画出了一个婴儿成长的全 过程,他在每一张的画像上都写上沈诗晴三个字。 “娘,这是我妹妹的画像。”重锦每画完一张,就拿到阮梨容面前给她看。 好美好美的小女孩儿,天仙一样,这就是她的女儿吗? 悲伤在心口腐烂,浓浓的血腥恶臭流出胸腹,母爱的种子悄悄地生根发芽,对沈墨然的思念渐渐地被压到角落,阮梨容慢慢冷静了下来。 每天,她目不转睛地看重锦递过来的女儿画像,柔婉地看着,有时,还会浮起淡淡的笑容。 预计的产期在二月底,日子一天天过去,阮梨容却没有临产的迹象。 丁氏和阮莫儒肖氏都慌了,太医一个一个到相府来。 “脉象正常,无碍的。” 还是请宁海天来守着放心,众人都这样想,却没找到宁海天,他不知到哪座山采药了。 “爷爷奶奶放心,我懂。”小小的重锦拍着胸膛保证。 他用稚嫩的小手写了药方子,“爷爷奶奶,这些都是有可能出意外时要用到的药,准备着。” 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丁氏等人犹疑。 “爹,娘,你们按重锦说的办。”阮梨容低声道。 陶羽衣看众人犹犹豫豫,不以为然叫道:“阮伯伯,你们怕重锦胡写,找太医看一下不就得了?” “高啊!神医!”太医看过药方,两眼放光:“夏夫人,这是谁开的方子,小可想拜见请教。” “一位世外高人开的方子,人已经走了。”丁氏微笑着拒绝。 “这小孩果然不是普通人。”阮莫儒暗地里悄悄道。 重锦胸有成竹地安排着一切,众人再没把他当小孩子看,宁海天一直没有找到,大家也不是很焦急了。 三月二十八日,晴好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沉沉的像要崩塌下来,倾刻间,闪电带着雷鸣声席卷而来,一个巨大的惊雷劈响后,阮梨容终于有了阵痛的迹象。 从二十八日开始阵痛,四月初二破水,初三孩子还没能生下,众人都急红了眼。 眼看着阮梨容给疼痛折磨着奄奄一息,众人的唇都咬破了。 “胎儿在母腹中时间太长,长得很大,产妇下面开口太小,胎儿连头都出不来。”太医和产婆异口同声,一齐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众人满怀企盼的眼光看重锦。 重锦的面色 ,比大家还苍白难看。 “重锦,你想想办法,求你!”陶胜风眼眶发红,高大如山的男人,泪水不停从眼眶滑落。 重锦咬着唇,一双小手攥得死紧。 “有一个办法,我没试过,如果试,小孩肯定能活,大人……”重锦垂下眼帘。 “混小子,你骗谁?”苻锦刷地一拳朝重锦挥过去:“保大人,保阮梨容,阮梨容只要能活着,一样能再给你生个娘子。” “再生的,就不是我娘子了。”重锦哇一声哭了,挥着小拳头回击苻锦,“给你选,这个时候是重九那浑蛋和他娘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修七的娘早去世了,苻锦不用选,可是,若是给她选,当然是选修七。 苻锦站立不稳,无力地跌坐地上。 “再疼下去,我娘和孩子两个都活不了。”重锦大力地揩掉眼泪,仰起小脸,深吸了口气,道:“如果试,我娘也不一定就活不了,上回宁先生救活我娘那个奇想,我虽然没试过,但是,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难,你们同意我来吗?” 众人目光交流,丁氏率先点头:“我同意。” “老爷……”肖氏流着泪看阮莫儒。 阮莫儒艰难地搓手。 陶胜风看着床上叫声渐弱的阮梨容,捂着脸蹲到地上。 “问那么多作什么?你自己也说了,再疼下去,梨容和孩子都活不了了,还不快动手。”陶羽衣叫道:“不管活还是死,你倒是快点动手,别让梨容受这么大的罪。” 是啊!不管生还是死,不能让阮梨容再这么疼下去,肖氏看着面色惨败声息微弱的女儿,猛扬起头,“快些动手。” “需要我们做什么?”陶胜风豁地站了起来。 “准备……”重锦一一念着,点了两个太医的名字,“让他们留在房里帮我。”又指向陶胜风,“你留下来,准备给我娘输血。” 略停了一下,重锦指向丁氏和陶羽衣,“你俩留下来,准备给孩子洗身体穿衣。” “我要留下来。”肖氏流泪道。 “你不能留下。”重锦的声音变冷。 半个时辰后,孩子清脆的哭声传出来。 又过了两个时辰,房门打开,两个太医面色苍白脚步虚浮走了出来。 “太医,我女儿怎么样?”肖氏焦灼地问。 “脉 息虽然微弱,却没性命之忧了。” “太好了。”肖氏喜极而泣,往房里冲。 “别进去。”两个太医拦住肖氏和阮莫儒苻锦。“小公子说,你们还不能进去。” 阮梨容生子的过程后来由陶羽衣绘声绘色说出来时,肖氏心疼得一直哭。 目睹阮梨容产子的过程,丁氏的下唇咬烂了,过了一个多月方痊愈,陶羽衣却眼放精光,自那后收了逛青楼的爱好,专心跟着重锦学医,后来,竟学成了一代神医。 那两个太医也辞了太医院的官职,成了重锦的徒弟。 阮梨容生的真是一个女儿,相貌就是重锦画像画的模样,不像爷不像娘,粉粉嫩嫩,眉目精致美好,每一个看见过她的人,都喜欢得不得了。 名字就用了重锦给取的名字——沈诗晴。 皇帝和太后在满月时亲临相府,看到孩子后也喜欢得不得了,皇帝认诗晴为义女,赐封号长乐公主。 夏知霖回京了,一行人在香檀掘地三尺般堪查,却一无所获。 聂远臻和修七不愿放弃,从香檀向其他地方出发,全国范围内寻找沈墨然。 皇帝亲书了重金悬赏圣旨,发往全国州郡张贴寻找。 沈墨然却像从人间蒸发了般,一点消息也没有。 ☆、91浓云蔽月 诗晴乖巧可爱,虽然知自己辛苦怀胎生下来的却是一个转世灵魂,阮梨容还是对孩子付出了十分的爱。 诗晴半岁时,阮梨容身体完全康复,带着诗晴和重锦回了沈府。 丁氏没有挽留,她知道,阮梨容要搬回家为的什么,那是沈墨然辛辛苦苦赚钱为她置下的房子,那是她和沈墨然的家。 沈氏商号还开着,由阮莫儒打理。其实,他们一大家子,有封诰食邑,有宫中太后和皇帝源源不绝的赏赐,生活又不奢华,用不着再营商。只是,商号是沈墨然付了无尽心血创办的,谁也不想给商号倒闭。 沈墨然消失了,他的痕迹却无处不在。 聂远臻和修七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两年无果后回了京城。 自他们回京后,就没有人再提起沈墨然,众人小心翼翼的,似乎只要不提,沈墨然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桃红又是一年春,诗晴三岁了,回过头去看,蓦然间才发现,那么难熬的日子,居然也一步一步走过去了。 陶胜风和聂远臻一直没有成亲,他们对阮梨容的心,大家心里都明白,却都没提起,就是他们自己,也从不到沈府,有什么事,只使陶羽衣来回传话。 “阮梨容,明日我母后的五十寿诞,你和我们一起进宫吧。” 这日,苻锦过府来,热情的邀请阮梨容进宫。 “我不去了。”阮梨容摇头,唇角微翘露出笑容,笑意却没有在眉眼间绽放。 “阮梨容,你就出门走走,好不好?”苻锦越说越轻,说到好不好,忍不住大放悲声。 “梨容,走吧,我也去,重锦和诗晴也要去的。”陶羽衣跟着哭,三年过去,她也从无忧无虑变得多愁善感。 “我去。”阮梨容轻声道。 这三年,众人跟着她一起压抑,委实不应该。 三年了,发髻总是一点妆饰亦无,镜子都不曾细瞧过,插上一根碧玉簪后,阮梨容愣愣地看着镜子里半头白发出神。 面似焦叶,发如凝霜,没有沈墨然在身边,自己还活着做什么? “梨容,再簪一朵珠花吧。”苻锦热心地道。 “这个步摇也不错。”陶羽衣比了比,插步摇的手有些颤。 “好啊,都插上吧。” 插得再多,也遮不住那满头银霜,难为她俩一腔好意。 繁花满地 ,绿柳垂波,檐楼隐隐,朱门幽幽。 再一次踏进皇宫,想着成亲之前与沈墨然在宫中的相会,想着他们的第一次,就是在皇宫中的,阮梨容痴了。 “说起来,哀家进宫前,石家就与阮家有了联系,想不到却在那么多年后,才找回你娘。”太后拉着阮梨容,说着世事无常,唏嘘不已,“可怜我娘那年死不瞑目,一直说愧对你娘。” “母后,我想听曲子。”苻锦叫道。太后那话,她听着像是要安慰阮梨容,急忙打岔,怕太后提起沈墨然。 “你点吧。”太后有些难过,把眼看阮梨容,比自己和肖氏还显老。 笙簧盈耳,笛音清清,緾绵的唱腔响起。阮梨容又想起前世沈墨然送自己木偶,在香檀山唱曲给自己听的情景。 声声温语尚在耳边,深情的凝眸还在眼前显现,人却已…… “哎呀不好听,梨容,我带你到处走玩儿吧。”苻锦见阮梨容神情怔忡呆滞,急忙跳了起来扯起她走开。 御花园中疏林如画,奇花闪灼,幽情韵致,赏心悦目,本应是开怀不已,然阮梨容触景伤心,眉目间悲意更重。 苻锦东拉西扯,一拍额头,道:“哎呀,说来说去,这些其实没趣,最好看的,还是母后宫里阮家的那把福扇,走,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再把阮家福扇怎么制作讲我听听。” 扇子怎么制阮梨容也不会,听苻锦说起阮家福扇,心头更感恍惚。 石家当年购得的那把福扇由石太后带进宫中了,石太后小心仔细供奉,过去那么多年,仍是高贵富丽,华美精致。 轻轻地打开扇子,鼻边仍有淡淡檀香,阮梨容闭目嗅着,痴痴地想着与沈墨然的前世今生。 她与沈墨然的结缘,起因正是阮家所谓的福扇。 如果沈千山没有窥觑阮家福扇,也不会特意安排她和沈墨然相遇,也许,他们就不会相遇相识了。 “梨容,讲讲阮家福扇的故事给我听。”苻锦笑道。 “说来可话长。”阮梨容强笑,突然间,有什么从脑子里闪过,阮梨容脸上的笑容僵住。 “梨容,怎么啦?”苻锦有些惊怕。 “公主,你掐我,狠劲掐我。”阮梨容嗓音发颤声身体抖个不停。 苻锦真个掐,拉起她的手腕狠狠掐,直到掐出血珠,掐到阮梨容身体不再发抖。 “公主,劳你马 上送我出宫,送我到商号里去。” 檀香扇!沈墨然失踪的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隐因——有客商到商号里订购檀香扇。 他或许也想过要回乡拜祭爹娘妹妹的,但是,有客商订购檀香扇,需得回香檀谈生意定货源绝对是个诱因。 不然,沈墨然不会在她身怀六甲之时离开她。 沈墨然的失踪,会不会是中了暗算落进什么人的圈套? “爹,把三年前商号里的帐册和合约拿给我看。” “怎么啦?”阮莫儒不解。 “爹,你别问,找出来给我看就是。” 庆丰五年十一月初十,阮梨容记得很清楚,沈墨然是十一月初十那晚和自己说有客商订购明年的檀香扇。 沈墨然失踪后,沈记商号的生意由陶氏的人代管,帐册和合约分类保存得很完整,比自己打理的还登记得清楚。 阮梨容很快找到十一月初十那日的合约和帐面登记。 这一日沈记只存档了一份檀香扇供销合约书,供货方是沈记,订货方落款是方华,商号戳印是洛京茂华商号。 订购五千柄檀香扇,预付货金五百两银子,交货日期是庆丰六年三月初十。 阮梨容又找庆丰六年三月的帐册出来看,三月初十,方华如期过来提货,沈记交货,方华付清了余款。 不是诱饵!如期来提货了! 阮梨容松了手,无力地跌坐椅子上。 “梨容,怎么啦?” “爹,墨然那时回香檀,虽说是要拜祭他爹娘,可也因为是有人订檀香扇,我今日忽然想着,会不会是个诱饵。”阮梨容捂住脸,默默流泪。“从帐面上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既然有怀疑,就再追寻一下。”阮莫儒拿过帐册看了一眼,走出去吩咐伙计,“马上到陶氏去,跟陶爷说,麻烦陶爷让前两年帮着咱们理事的管事过来一趟。” 陶氏的管事很快过来,陶胜风本人也来了。 管事将当年的交接货详细说了,“因为沈爷出事前订的合约,老朽当时特别小心,派人去香檀先订了几把样扇。由方华过目后才去香檀订的货,交货过程很顺利,方华当时点完货就付了货款,中间没出什么问题。” 陶胜风接着道:“茂华是洛京的老商号,方华本人我接触过,不会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 的了。阮梨容本以为雾蒙蒙中找到一点线索,不料却是痴心妄想,整个人霎时蔫了。 “你去把方华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陶胜风心疼得难受,这三年虽没见面,陶羽衣一直住沈府的,从陶羽衣口里,阮梨容的一切清楚着,好不容易阮梨容走出那个严密的硬壳子,虽说还是为查沈墨然失踪之因,总比行尸走肉形同枯骨强。 方华说,他订的檀香扇,是有人到他商号下了订单,他从沈记拉回檀香扇后,十日后,跟他订货的人来了,把扇子拉走,交易过程也很顺利。 “订扇子的人,是你的老客商吗?还能找到吗?”陶胜风问道。 “不是,是个陌生人。”方华答道,有些急切地解释道:“陶爷,有生意上门,我自然要做的,合约什么的都订得严整,我可以拿给陶爷看。” 方华与那人的合约,也没什么问题,陶胜风仔细看了,失望地递给阮梨容:“梨容,你看一下,好像没问题。” 就这么一点线索也没有吗?阮梨容愣愣无语。 方华有些惴惴,听得陶胜风喊梨容,怔了怔,定睛看阮梨容,面色登时变了,不敢置信地问陶胜风:“陶爷,这位是沈太太?” 陶胜风无言地点头。 沈墨然与阮梨容成亲翌日,方华曾携夫人登门送礼,见过阮梨容一面,阮梨容风姿秀美,他印象深刻,见四年时间,一个妙龄少妇,竟成了枯木槁骨,不觉感悲。 阮梨容想必是怀疑沈墨然出事前的这单生意有问题,方华细细回想,突然大叫:“陶爷,沈太太,那客商好像真的有问题……” 那客商过来拉货时,只瞟了一眼装扇子的箱子,连清点都没有,付了银子,让马车夫帮着抬箱子上马车,不到一盎茶的工夫便走了。 “我当时虽有一丝疑惑,可心想茂华也是老商号,人家信任。现在想来,即便不清点,可总得打开来,抽一柄出来看看成色工艺吧?” “如果见到这个人,你还认得出来吗?” “虽说不能十分肯定,但是模模糊糊也还成。”方华想了想,接着又道:“对了,那人的口音和沈太太有些相似,是南方人。” “和沈太太有些相似?”陶胜风变色,霍地站了起来。 “口音和我相似,有什么不对吗?”阮梨容问道。 “那人的戳印是盛洲东海商号,盛洲在洛京之北。” 与阮梨 容差不多的口音在盛洲,也还不可疑,可疑的是,既是南方口音,自然南方人,与阮梨容口音相近,离香檀也不会远,南方人哪有不知香檀城盛产檀香扇的,五千柄扇子这么大的数量,为何不上香檀城订货,却要在洛京订,给中间经营的人又赚了一笔。 聂远臻飞赴盛洲。 盛洲根本没什么东海商号,那人的戳印是虚假的的商号戳印。 真的有问题,会是谁呢? 一大家人团团围坐商讨。、 五千把檀香扇,价值五万两银子,五万两银子设一个局害沈墨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定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不可能是生意场上的人。”陶胜风肯定地道:“墨然待人真诚,买卖禀承互利互惠共赢原则,况且,生意人多重利,墨然官场后面的背景摆在那里,就算有人忌妒什么的,也不敢动墨然的。” “不共戴天之仇?”阮梨容喃喃自语,然后,双眼瞪圆,尖声高叫:“难道是叶薇薇母女?难道她们没死?” ☆、92肝肠寸断 那时沈马氏、沈丽妍叶薇薇和叶马氏以及沈家的下人,三十多人都死了。杵作验尸时提到,沈家那些男下人,失控行为是服食了过量催情药,那药与沈千山死前服食的药是一样的。 自己当时曾奇怪:那些小厮怎么会中药物,又哪来那么多药物?女人怎么不奔逃出府? 沈墨然说,叶薇薇母女的尸体腐烂程度比其他女人的尸体轻微,他猜,下药的就是叶薇薇母女,她们偷了钥匙,给仆人们下了药,说自己身上有钥匙,让那些仆人去糟塌沈马氏和叶丽妍,后来,不知怎么她们控制不住场面,她们自己也遭殃。 这个不知怎么,也许就是真相,只是当时沈墨然被一大家子的惨状击垮,没有发现。 沈墨然看到的叶薇薇和沈马氏的死尸,也许根本不是她们两人,她们并没有死。 阮梨容身体颤抖,嘴唇哆嗦不能言语。 许久,阮梨容方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怀疑。 “我去奏请皇上,请验尸最擅长的左侍郎亲往香檀验尸!”聂远臻道。 高低不平挨着的三十几个坟包里面葬着沈家那时死去的人。沈墨然当时存了善念,认为人死过往俱逝,不追究也罢,把那些凌-辱-死沈马氏和沈丽妍的下人,还有叶薇薇母女的尸身,都安葬了。 坟土掘开,棺盖打开。 尸身的肉已腐烂了,余了一堆白骨。 “左大人,看不到脸和身体,能验吗?”阮梨容失望极了。 “能,可以从骨骼判定年龄,还有尸体生前的健康状况疾病生活环境。” 漫长的等待后,左侍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尖锐的钢刀将迷雾劈开。 “从骨胳看,这具死尸死时,年龄十八岁。” 叶薇薇死时,年十五。 “这一具尸体,死时年龄是四十岁。” 叶马氏死时,年三十。 “从脚掌指节来看,这两具尸体死前,应是生活优渥之人。” 确凿无误,叶薇薇母女那时没死。 有皇帝的圣旨严令地方官配合,聂远臻和修七查找线索便宜很多。 那一年香檀城包括香檀附近的州郡县,各处官府的卷宗都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 生活优渥的人,不是哪个府里的下人随意打杀不需报官,也不是穷苦人家命如草芥,平白无故不见了,怎么会没 人报案? 叶薇薇母女或许是杀了不相干的两个人冒充自己,然后隐匿活着。 或许是杀了认识的两个人,然后用这两人的身份活着。 那一年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她们的藏身之地,与这两具尸体的来历定有说不清的关系。 “她母女俩人的图谋,不会计划很久,深闺女人,认识的人不多,能有便利谋害的,更是少了。”阮梨容沉吟道。 “正是如此。”聂远臻点头,道:“从叶薇薇母女两人认识的人着手查。” 叶马两家都是大族,年龄在十八岁和四十岁的女人都不少。 官府介入,两家家主不敢抗命,所有的女人都被喊来给众人看过。 仔细地挨个看过,阮梨容失望不已。 叶薇薇母女必然藏身在叶马两家人当中,这两大家族的女人,最近三年也没有谁死了,叶薇薇母女死遁的可能性很小。 这日众人讨论许久找不到线索,修七道:“她们会不会是易容了?” “像公主那样的易容术,寻常人哪会?她们易容了,我们没看出来,原主的亲人呢?丈夫儿女呢?”聂远臻皱眉。 “原主的丈夫儿子若是共犯呢?”阮梨容凝眉沉思,半晌道:“墨然他爹死后,沈家的银子不见了,如果是叶薇薇母女偷的,她们手上就有巨额银子,要诱得共犯想必不是没可能的。” 有道理,众人均是眼前一亮。 “那个扮成客商到茂华商号订檀香扇的人,便是共犯。”陶胜风沉声道:“远臻,你马上传书,让方华赶来香檀认人。” “不用,如果叶薇薇母女易容了,那人到方华商号时,想必也易容了。”聂远臻摇头,看向修七:“公主精于此道,请公主来便成。” 阮梨容焦灼地等着苻锦到来。 苻锦到来前,修七和聂远臻潜进叶家和沈家各人居处,仔细地察看打探。 沈叶两家人包括出嫁女儿的家庭,他们都仔细查探过,却没发现异常。 没发现异常没见关着人,那么便可能是——沈墨然已经遇害。 修七和聂远臻不敢说,阮梨容自己也想到了,面色却很平静。 三年时间,火辣辣等待的心,已经僵硬不会跳动。 苻锦在十天后赶来,她身手了得,也不需官府集齐人给她辨认,她易容 成那两府的人潜进去察看便成。 众人默默地等待着,阮梨容神色很平静,眼睛清亮得可怕。 聂远臻和陶胜风看得魂离心乱惊怕忧急,沉默中不时偷偷看她。 修七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许久的沉默后,说道:“梨容,墨然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我知道。”阮梨容浅笑。 那抹笑容如梨花萎落尘埃般萧瑟,谁都看出来,沈墨然死亡的消息证实后,她也活不下去了。 聂远臻拳头攥起,陶胜风嘴唇蠕动了一下,深深地埋下头。 眼前两人不比沈墨然爱你少,修七看看聂远臻,嘴唇开开合合,终是没有说出保媒拉纤的话。 这三年,他起过无数次掇合阮梨容和聂远臻的念头,背地里和苻锦说过,给苻锦好一顿修理。 “你说这个,不是好意,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像是过了好久,其实也只有两个时辰,聂远臻和修七胸前的哨子一齐响起。 叶薇薇母女俩真的活着,苻锦找出她们了。她们俩果是众人猜测的那般,易容成叶家人。叶马氏易容成她丈夫的大哥叶薇薇大伯的妻子,叶薇薇则易容成她大伯儿子的妻子,母女变成婆媳,更让人恶心的是,叶薇薇与自己堂哥做的是夫妻。 死去的那两人,就是叶薇薇大伯的妻子和她堂嫂。 被拆穿面目的叶马氏面如土色,叶薇薇却半点害怕惶恐都没有。 “阮梨容,你痛苦吧?幸福一年光景都不足,却煎熬一辈子,看见你青丝如雪,我死也够本了。哈哈哈……”叶薇薇得意地大笑。 “死?你想得美。”苻锦咬牙切齿。 叶薇薇看向苻锦,狞笑着道:“你就是那年那个假沈墨然假初一吧?我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假扮沈墨然启发了我,我还想不到学易容变成别人活着。” “梨容,我……”苻锦脸色变了。 阮梨容摆手止住苻锦说话,轻声道:“她在挑唆你我不睦,公主不必在自己身上觅责任。” “这种女人不必和她废话。”聂远臻大踏步上前,咔嚓几声,叶薇薇的双臂软软地垂了下去。“墨然呢?” 叶马氏吓得惨叫了一声,叶薇薇疼得额头汗水滑落,却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又扬眉大笑:“阮梨容,你知不知道,聂远臻刚才这招,我也用在沈墨然身上了,不过……”她柔柔地说着: “我对我亲亲表哥狠不下心,我也没有聂远臻的力气和准头,拧断我亲爱的表哥的双臂我足足拧了一个时辰。” “薇薇,你少说两句。”叶马氏尖叫。 “少说两句她们就能放过我吗?”叶薇薇摇头,微笑着道:“娘,你害怕,我却不害怕。” 聂远臻紧张地看着阮梨容,手掌朝叶薇薇天灵盖击去。 “聂大哥,有关墨然的消息,不管好坏,我都想知道。”阮梨容伸手格住聂远臻。 何必受那折磨!众人一齐不赞同地看阮梨容,却没有再阻止叶薇薇。 “阮梨容,你想知道,那我就详细地一件一件告诉你。”叶薇薇笑着,柔软的语刀一刀一刀扎阮梨容。 “沈墨然当年毁我容貌,我怎么能不回报呢?我在他脸上,划下一刀又一刀,他可没有我当年幸运,我当年给他划伤脸后,很快请大夫来敷药止血了,我划了他的脸后,用蜂蜜给他止血的,没止住,我又找来几十只蚂蚁放他脸上止血……” 哒地一声,阮梨容握碎了一个茶杯,掌心汩汩滴血。 苻锦白着脸抓住阮梨容的手要替她包扎,阮梨容摆了摆手,淡淡地看着叶薇薇,细声道:“再说下去。” “沈墨然不惨叫,我看得不爽,既然他的嘴巴不能发出声音,那舌头留着也没用,我就割他舌头。”叶薇薇顿住,看着阮梨容轻笑,“放心,他的头部一直摆动,我捆得了手脚定不住头,没割成。” 众人面色微松懈,阮梨容眸色却更沉了。 “阮梨容,看来你颇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沈墨然。”叶薇薇哈哈大笑,“我当然不会放过他,我灌了他哑药。” 阮梨容面色越来越败,身体僵僵,很紧张,滴血的右手手指在桌面上来回划动,红红的鲜血染开桌面。 聂远臻看得疼痛,正想请苻锦再开口要包扎,嘴唇启开又迅速闭上,朝叶薇薇又靠近了一步。 阮梨容看似无意识转动着手指,原来是在写字,她写着——注意叶薇薇,不要给她自绝。 看到聂远臻靠近叶薇薇,阮梨容淡淡地接着问道:“你还对墨然做了什么?” “弄断了手,为了不给亲亲表哥逃走,我当然只能敲碎他的双足了。” “我们会加倍还给你。”苻锦气得发抖。 “还吧,我不介意,我想,我是受刑不过的,我死了,你们还怎 么折磨我?”叶薇薇格格笑着,娇声道:“可怜我的亲亲表哥,太贪生了,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几度九死一生,却总是不肯死。” 心有牵挂,怎愿赴死!阮梨容心尖滴血。 “墨然现在在哪里?”深吸了口气,阮梨容平静地问道。 “死了。”叶薇薇摊手,耸耸肩,笑容满面:“阮梨容你好天真,你以为我能给沈墨然活着吗?” “墨然还活着。”阮梨容定定地看叶薇薇,“叶薇薇,我知道,墨然还活着,所以,你很不甘心,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折磨我吗?因为墨然还活着,我们夫妻总能团聚。” “你在做梦。”叶薇薇脸上笑容消失,很快地又回复笑意,“阮梨容,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都不算大事,你难道不问一声,沈墨然的贞操还在吗?” 她提高了声音:“阮梨容,沈墨然确实死了,一年前死了,不过,我给他生的儿子活着,我儿子叶波,今年两岁,就是他的种,你要是不信,可以到叶家了解一下,叶奇一妻三妾,没有一人给他生下儿女。” ☆、93不胜清怨 “你给墨然生了个儿子?”阮梨容反问,在叶薇薇肯定地点头后,低低地笑了,对修七道:“麻烦姐夫走一遭叶家,把叶薇薇刚才说的话告诉叶家人一声。” “阮梨容,你要干什么?”叶薇薇脸色变了。 “不干嘛。”阮梨容淡笑,“叶奇和他父亲联同你们母女害墨然,律法不容,定是要锒铛入狱的。你儿子不姓叶,我自然要和叶家人说一声。” “阮梨容,你……你……”叶薇薇指着阮梨容的手指哆嗦发抖。 “我怎么啦?你以为我虽然恨你,但是深爱着墨然,决不可容他的儿子流落在外,受叶家人欺凌,是不是?” 叶薇薇咬住下唇,咬得很用力,眼里期盼一闪而过。 “如果真是墨然的骨肉,我自然不会由得流落在外。”阮梨容摇了摇头,嗤笑道:“叶薇薇,你再狠再毒,也是做母亲之人,为了保你儿子,真真是机关算尽。” “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叶薇薇如强弩之末。 “我也有不明白要请教你。”阮梨容说了一半不说,朝苻锦伸出伤手:“公主,劳你帮我包扎一下伤口。” 苻锦虽不明白阮梨容怎么突然不问了,却也不说什么,仔细地帮阮梨容上药包扎伤口。 阮梨容手心的伤口很深,苻锦小心清理敷药,敷了很长很长时间。 叶薇薇一直张扬的神情慢慢崩裂,“阮梨容,你想问什么?” “你能告诉我什么?”阮梨容淡淡反问。她想知道沈墨然的下落,想知道叶薇薇那时怎么设局害的沈马氏和沈丽妍,还有这回怎么骗沈墨然落进她圈套。 “沈墨然已经死了,你如果要问他的下落,我可回答不上。”叶薇薇又露出得色。“我折磨死他了,肉削下来喂了狗,骨头嘛,扔到饮马河里,你可以到河里摸摸,兴许还在。” 阮梨容冷下脸,对聂远臻使个眼色,聂远臻猛地一下卡住叶薇薇双手和下巴。 “阮梨容,你要干嘛?”叶马氏不停发抖。 “不干嘛,把你女儿说的那些招数,施展到你们身上试试。” 用汗巾卡过叶薇薇的嘴巴将她捆好,防止她咬舌自绝,跟阮梨容吩咐外面候命的衙门众差役道:“马上都出动抓蚂蚁,抓得越多越好。” 跟苻锦要过她的佩剑,阮梨容对着叶薇薇手腕比划。 “阮梨容,你放过我们行吗?” 叶马氏颤颤哀求。 “说出墨然的下落,我可以考虑。”阮梨容冷冰冰道。 “我不知道,薇薇自己整的沈墨然。”叶马氏吓得五谷排泄物落了一裤,恶臭扑鼻而来。 “不知道?”按住住叶薇薇的手,阮梨容道:“我这宝剑挥下,你女儿手掌就得齐腕断掉,冒着热血的断手下来,你想说也晚了,还有这双脚。”阮梨容手里的宝剑指向叶薇薇双腿:“叶马氏,你说不说?” “我真不知道。”叶马氏涕泪交流。 阮梨容微一皱眉,手里宝剑调转,眉峰扬时,叶马氏双腿膝盖以下分成两截。 叶马氏凄厉地惨叫,不停地哭求饶命,却始终没说出沈墨然的下落。 看来,叶马氏真不知道。阮梨容看叶薇薇,叶薇薇眼里只有狠绝没半分害怕软化。 把叶薇薇得意地讲来的诸般手段尽皆用在叶马氏身上,叶薇薇仍是半点要说话的神色没有。 折磨叶马氏不能逼迫她,看来只能用她儿子逼迫了。 嘴巴还卡着,只让叶薇薇右手能小幅度移动写字,阮梨容道:“叶薇薇,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你说出墨然的下落,我可以放过你儿子。” “那是沈墨然的儿子,你要护不护随你。”叶薇薇写道,面上半点不紧张了。 “你儿子不是墨然的。”阮梨容紧盯叶薇薇,脑子里转了转,赌道:“叶薇薇,你这谎骗得了别人怎么骗得了我?” 叶薇薇眼里疑色一闪,很快回复正常,尽管只是瞬息的变化,却没逃过阮梨容的眼睛。 “叶薇薇,墨然早就不能人道,我是他妻子,怎会不知道。” “你胡说,沈墨然真不能人道,你的女儿从哪而来?”叶薇薇握笔的手抖个不停。 “这还不简单?”阮梨容浅笑,道:“假装害喜,然后从外面抱一个回来冒充亲生的。” 阮梨容赌,叶薇薇只是从外面打听着自己的消息,自己府里的下人没有被她收买的,她不知最准确的情况。 叶薇薇眼里露了绝望,却还犹疑挣扎。 “那一年,你给墨然下药,墨然为了不找女人而自残,后来一直没治好。”阮梨容接着道,眼里冒着火花,“叶薇薇,你害得我有夫却守活寡,这笔帐,我还要和你算。” “我还是报仇了……”叶薇薇嘴巴被横堵笑不出来,身体却在乐得抽搐。 沈墨然不在她手里,她不知沈墨然的下落,刚才整治叶马氏时,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说不出! 阮梨容跌坐椅子上,整个身体汗津津的。 诗晴是阮梨容亲生女儿,苻锦和聂远臻清楚着,阮梨容问完,他俩也了悟,齐齐松了口气。 阮梨容正想套问叶薇薇怎么骗的沈墨然,从中推断沈墨然的去向,修七回来了,进门大笑道:“叶薇薇,看来你叶家人都是一样的狠毒,你的什么伯父叔父一听说你儿子不是叶家的儿子,就……” 他拉长腔调啧啧摇头,一幅叶家人好残忍的神色。 叶薇薇瞳仁遽然收缩,喉咙里嗡嗡说不了话,执笔的手发抖着写下:“我儿子死了?” “死了。”修七悲悯地道:“你们那一家子,太狠了,估计是为了弄死你儿子得你的家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舍得下狠手?你的二伯父和叔父,抓着你儿子朝地上摔,摔了十几次,一次摔不死接着摔,可怜的你儿子……” 叶薇薇哇一声眦目欲裂。 再问什么叶薇薇也不会说了,差役进来回禀,抓到密密的近半盆蚂蚁。 阮梨容命把叶薇薇母女剁足削手,挖眼去耳,割去舌头拔光牙齿,剥光了,浑身上下划上密密的几百刀,涂满蜂蜜,装进瓮里,倒蚂蚁入瓮,留了叶薇薇的头在瓮口上面,木板像枷锁扣住她脖子的同时盖住瓮口,用油蜡封住。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蚂蚁一点一点吃了你们的肉,再吃掉内脏。”苻锦拍手笑,吩咐看守的差役,“好好侍候着,在她们五脏被吃光之前,不准给她们死掉。” 沈墨然去哪里了呢? 修七和聂远臻又开始寻找,阮梨容和苻锦先行回京。 “咱们坐舢舨吗?五日就能到京城。”苻锦问道。 甄崇望归顺朝廷后,他的手下也解散,河上舢舨作为极便利快捷的交通工具,一直保留下来。 “坐马车吧,一路顺便打听一下。” 阮梨容还想自己也到处寻找沈墨然的,只是怕使聂远臻和修七分神才作罢。 叶家所在松江县在香檀城西南,回京城要绕过半个香檀山。 马车到香檀山脚下时,阮梨容吩咐马车夫驾车从山脚下绕香檀山到另一头等她,她要步行上山,翻过整个山岭下山,在山那边汇合。 “香檀山和香檀城是重中之 重,他们已仔细寻找过,咱们没有必要再上去察看吧?”苻锦不解。 “我想上香檀山看看。”阮梨容涩声道。 香檀山中,有太多她和沈墨然的共同回忆。 香檀河清流温婉,山上叶随风动翩翻,莺啼鸟语。阮梨容信步走着,不知不觉来到绕盘崖。 想起那一次沈墨然不顾安危进绕盘崖带出自己,阮梨容痴了。 “一边绿树成荫,一边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这差别真大。”苻锦笑道。 “以前甄崇望的手下在这里面使幻,进的人有去无回,都给吓死了……”阮梨容讲起自己那回进去时听到看到的幻觉,心有余悸。 “竟有这么厉害幻术?我怎么没听说归顺的人里面有这么一个高人?”苻锦攒眉道。 “那人使幻术害聂大哥,被聂大哥破了法术反噬,在甄崇望归顺前就死了。” “可惜,不然我还想领教一下,凭空让人有千军万马奔腾的错觉,这……”苻锦说了一半突然停住,面色变了。 “公主,怎么啦?” “别说话。”苻锦趴到地上,以耳贴地。 苻锦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不停颤抖,约一刻钟后方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梨容,沈墨然可能就在这绕盘崖的地底下。” “你听到墨然的声音?”阮梨容掐住苻锦双臂,纤瘦的手背上白皙的肌肤下血管急急地跳动,眼睛在瞬间瞪得惊人的大。 “应该是,有个声音在喊‘有人吗梨容远臻重九’。” “那就肯定是啊,在哪里?公主……” “你把我掐得好疼。”苻锦笑着呶嘴。 阮梨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她手臂,掐出血来了。 ☆、94霁月当空 苻锦用哨子召来修七和聂远臻,两个时辰的搜索定位,几个人一齐挖掘,十个时辰后,聂远臻从地洞里拉出胡子头发把整个人围绕住的沈墨然。 “墨然……”阮梨容痴痴叫着,投进沈墨然的怀抱,小鸟一般轻盈。 沈墨然满身满脸都是肮脏的泥土,谁又顾得了呢,他们紧紧地拥抱,深深地吻着,尽情地流泪。 这一刻,天地时空遽然凝固,香檀山陷进旷古洪荒似的沉寂中,只有沈墨然和阮梨容胸腔里悲喜交集的两颗心噗通噗通跳得欢快。 鼻腔闻到的都是汗酸味泥土味,却让人感到那么安心幸福。 “墨然……”低低地不停叫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头。 “怎么有白发了?”心疼地抚摸着阮梨容的脸,摸着她的银丝,沈墨然怆然泪下。 众人有很多疑问,不约而同的都没问,先陪着沈墨然回了香檀城阮府,阮梨容含泪帮沈墨然理发割胡子,搓洗身体换洁净的衣裳。 “墨然,这是怎么回事?”踏进大厅,众人哗一下围了过来。 “让大夫给墨然诊脉,然后我们先吃饭,吃过饭慢慢说。”阮梨容笑道。 一语提醒了众人,这两日里,大家只喝过水,饭菜一口没吃。 沈墨然双眸深陷,面色晦暗枯黄。大夫诊过脉,叹道:“真是奇迹,在地底下生活那么久,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看起来,脉息强劲,倒有些像内家高手。” “内家高手!”蔡锦点头,赞同地道:“那么深的地洞,泥土堵住洞口,竟能把声音传到地面,也算内家高手了。” “我看看。”修七手指搭上沈墨然手腕,高声大叫道:“远臻,你来看看。” 聂远臻搭上,啊了一声,惊喜拉起沈墨然走出大厅:“墨然,你试着运气挥掌劈向这棵大树。” 砰地一声巨响,一人双臂合围粗的大树倒地。 “这?这?”沈墨然惊奇地看自己的手掌,“我在地洞里,没有练功啊,怎么力气变得这么大。” “你喊的声音可不小,再喊一声我们听听。”苻锦道,他们靠着沈墨然的喊声才固定住他所在的方位,而他们要和沈墨然沟通,却是依赖特制的暗卫哨子。 沈墨然吸了口气,喊道:“梨容。” 声似洪钟大地也被震得颤动。 苻锦被修七拉着跳开十几丈,聂远臻闪开时微 一迟疑,还是抓起阮梨容的衣领把她拧起带开,没人理睬的大夫咚一声倒地。 “这声音估计能传到安平州了。”喊声停下后,众人连连乍舌。 把大夫扶起来,停了好久,大夫方回复听觉。 “好险,差点就给震聋了。”大夫惊怕不已,不管久留,背起药箱急忙走了。 “沈墨然,你在地洞里都做了些什么?”修七和苻锦聂远臻练武之人,对沈墨然三年时间居然练成绝世高手甚感兴趣。 “除了吃喝拉,就是不停地喊有人吗梨容远臻重九。”沈墨然笑着道。 “就这样喊成内功高手!”苻锦羡慕不已,“重九,你把我也埋进地洞里,埋上一年我试试,也许是吸了地气,所以……” “什么?公主,这使不得啊。”修七苦了脸,苻锦埋进地洞,他的x福生活上哪找去,没人虐他,他活着有什么趣味。 “公主,那不是吸了地气,那是求生的意念激发出来的。”阮梨容垂泪,哽咽难言。 “出来了就好了。”苻锦也想明白了,笑着拍阮梨容肩膀,“我肚子饿了,快传膳。” 一餐饭众人很想三两口扒光的,不过,两日没吃,大家都明白快不得。 慢条斯理吃过饭,沈墨然被围住。 “沈墨然,你在地洞里没食物,靠什么活下去的?”苻锦问道。 沈墨然摊手,微笑着看聂远臻修七。“远臻重九,由你们来说。” “那个地方土质疏松。”聂远臻凝眉沉思,与修七交换了一下眼神,修七接口道:“埋你的地方本来是地洞,是甄崇望密谋造反时手下人挖的藏身地洞。” “我明白了。”苻锦叫道:“崇望归顺朝廷后,朝廷派人填掉地洞,可填地洞的人偷懒,土倒下去松松散散堵住葫芦嘴一样的洞口,里面洞穴没完全填满,你走过那里时陷了进去,而那里面本来有人居住的,有食物,又因为原来居住的人不少,食物准备的也很多。” “正是。”沈墨然点头。 “明日我去县衙,把那时填地洞之人找出来,一个一个凌迟。”聂远臻一掌击到桌面上。 没有那些人的不负责任,阮梨容就不用生捱这煎心焚身的三年。 “算了,略作薄惩便罢,他们不是有心的,墨然平安就行。”阮梨容轻摇头。 “死罪可恕,活罪难饶。”修七悻悻然道:“ 你们夫妻可以原谅,我却不能原谅。” 可怜自己这三年,为了找寻沈墨然,腿都跑细了,少了多少被苻锦虐的时间。 “沈墨然,快说,你怎么从叶薇薇手里逃出来的?”苻锦迫不及待问道。 “我先从怎么落进她手里说起吧……“沈墨然深吸了口气,缓缓地说了起来。 沈墨然那日和各商号掌柜达成订货协议,走在路上要回阮府时,背后一阵闷棍扫来,他失去知觉。 “你醒过来时,已落进叶薇薇的手上?” “没有,我在马车里就醒过来了,那时还没有松江叶家。” 苏醒过来后,沈墨然发现自己被捆得紧实,眼睛蒙着布。 “我想了想,我在商场上没得罪过谁,即使得罪过谁,以梨容的身份,也没人敢动我的。” 沈墨然想,会不会是绑错人了,正在他想发出疑问时,他听到说话声。 一男人道:“爹,依我说,把沈墨然杀了轻松。” “杀了?叶薇薇手里的沈家巨额家财你还要不要?”被喊爹的骂道。 “可是,我怕叶薇薇对沈墨然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又能怎样?她母女俩,现在可是已死之人,连本来面貌都不敢在人前露的。” “为了沈家的家财,我杀死了阿云,爹,我好后悔,叶薇薇那个蛮性子真让人无法忍受。” “杀都杀了,后悔有什么用?”喊爹也跟着叹气。 叶薇薇母女居然没死!沈墨然当时肺都气炸了。 手脚被绑无法动弹,沈墨然一路思索。被粗暴地拖下马车时,沈墨然有了主意。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时,沈墨然咳了一声,在没人问话时抢着说道:“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无话可说,我岳父的家财还有阮家福扇,我交给你们后,你们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室内当时一片沉寂,沈墨然接着又喊道:“好汉不过求财,恳请饶我的命。” 还是没有人声,不过,有一只手伸过来,拉扯开绑在沈墨然身上的绳索搜他的袖袋。 沈墨然叫道:“阮家的家财几十万两的银票,我怎么可能带身上,藏在香檀阮府了,好汉带我回香檀,我把银票给你,你们放了我,可好?” “那人就是叶薇薇,她要从你身上搜银票?”阮梨容问道。 沈墨然点头,道 :“她听我说了那些话后,迟疑了一会,出去喊来先前那年轻男人,年轻男人让我说出收藏银票的地方,我不说,我对他说,到了香檀阮家我才交银票。” “她们就带着你上香檀了?” 沈墨然点头。 “真是蠢。”苻锦啐道:“到了香檀,就不是他们的地盘了。” “叶薇薇不蠢,只不过是财迷心窍。”阮梨容微笑,道:“墨然这样说,看起来好狡猾,恰是要把她引到香檀把她抓起来的样子,她自是十万分相信了。” “她猜墨然要做圈套,怎么还会被骗?”苻锦不解。 “阮府留守看宅子的人只有两个老仆,她定是想着让叶奇父子俩出奇不意把那两个老仆制服便是。”阮梨容道。 叶薇薇正如阮梨容所猜测的,为图阮家的巨额财产,与叶奇父子俩带着沈墨然前往香檀。 为怕给人发现,马车是夜里往香檀走的,到香檀山脚下时,沈墨然大叫着要解手。叶奇把他拖下马车,略松了松他身上的绳子,给他的右手小幅度能动的自由,方便他能扶物儿小解。 接下来的事,沈墨然看了苻锦一眼,有些不便说。 “说吧。”苻锦却不扭昵。 “他就站在我身边,我反手抓住他那物,狠狠一拔,他惨叫了一声晕倒过去,我又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估摸着方向狠使劲扔向拉车的马。” 石块掷准了,马吃疼狂奔,沈墨然蹲坐地上,用仅有的一只手解掉脚上的绳索,感受了一下方向,朝香檀山急奔。 当时,沈墨然右手手臂还与身体捆在一起,左手捆死不能动,连把蒙眼的布扯掉都不能。 “掉进地洞后,我后来才慢慢弄掉绳索的。”沈墨然微有郁色,“当时想着香檀山我熟悉,躲进山林不易给追上,想不到竟一脚踩进地洞里。” 阮梨容含泪道:“就当这三年你外出修练神功吧。” “沈墨然,你在地洞里时,有没有苦得不想活了?”苻锦好奇地问道。 一个人在不见日月光明的地洞底下生活,怎么会没有精神失常。 “没有,我还要见我的孩子,要陪梨容活着,怎么会想死?”沈墨然含笑看阮梨容。 苻锦还想问,修七拉起她,轻呶了呶嘴,拉着她退了出去。 聂远臻在他们之前已走出大厅,站在倒下的那棵大树边出神。 “惭愧,香檀山我搜过好几遍,却没有发现。”修七走到他身边,有些汗颜道。 他和聂远臻搜寻香檀时,聂远臻搜城中,他搜的香檀山。 “有武功的人,视线以内的都是一眼看过再沉神细听,那个时候墨然的喊声还没那么响,怪不得你。”聂远臻笑着安慰他。 “我本来以为,再过几年墨然没有消息,也许……” “快些飞鸽传书,把墨然平安的消息传回京城,让阮伯父夏相和胜风他们早些安心。”聂远臻打断修七下面的话。 有些人,错过了,也便错过了。 沈墨然即使死了,阮梨容也不可能嫁给他的。 ——正文终章 ☆、95两小无猜 聂梅贞将宣纸平铺,羊毫狼毫兼毫替换,或着墨或醮色,跟人前截然不同的甄崇望跃然纸上。浓墨泼出气势磅礴的峰峦作背景,彩料点扫出绿叶红花。 初步的绘图完成后,聂梅贞仔细看了看,缓缓地为画上的甄崇望作人物罩染提色。 画上的甄崇望脸庞呈现健康的古铜色,灼灼蕴光,聂梅贞用朱膘、墨、藤黄、曙红多次按比例调配,试染过无数次,方调出最真实自然的颜色。 甄崇望的眉毛粗且浓,漆黑如墨,宽窄合度,眉棱较高,狭长而有神的凤眼深邃刚硬。聂梅贞犹疑地看着自己笔下那双眼,那双眼里的飞扬神采真的是自己画出来的吗? 静静地站着,默默地欣赏,画干了,一只信鸽恰好来到窗前。 聂梅贞轻轻笑了,跟她温婉的模样大不相配的促狭从她脸上闪过。 把画像轻轻卷起,装进鸽子腿上绑着的小圆管了,封上口,聂梅贞轻拍了一下鸽子,鸽子飞向蓝天。 明天,京城最着名的曦月画斋将会珍重地售出篱落公子的最新画作。 回想起甄崇望上次从街上回家时的狼狈形状,聂梅贞唇边笑意更浓。 生过儿子后,她的身体意外地越来越好,现在与正常人无异,跑跳大笑不拘,怎么着,都不会晕倒了。 随着身体的恢复,变得不安份的,还有本来迷惘的一颗心。 甄崇望谋反被揭穿,聂梅贞后来得知,他本名景承佑。 听说甄崇望本名景承佑那一晚,聂梅贞坐了一整晚,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恨的恼的。 景承佑这名字于她不陌生,无人时,她默默地念过无数次,嫁给甄崇望之前,她无数次盼着景承佑登门求亲。 聂梅贞收起颜料,洗毛笔时,她搅得有些用力,仿佛手里的毛笔是甄崇望。 哥哥离家早,父亲不是审案,就是上安平报案情述职,她一人在家,没有人陪她玩,十分寂寞,七岁那年,有一日她大着胆子离开了县衙,一个人外出玩耍,谁知才转了几圈就迷路了。 她转来转去找不到回县衙的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堵住她的去路,小男孩圆瞪着双眼看她,问道:“你这么好看,是画儿上走下来的吗?” 什么意思?她不明白,摇了摇头,想着找不到回家的路,急得泪水掉了下来。 “啊?不哭不哭,好不好?”小男 孩慌乱地扯袖子给她擦泪,擦得太用力,擦得她眼睛疼,她难受得泪水流得更凶了。 “你别哭了,那,我扮鬼脸给你看,好不好?”小男孩鼓起嘴,肥嘟嘟的像弥勒佛,举了手指到头顶,嘴里变换着腔调,扮小绵羊和大灰狼。 “小羊,过来给你好吃的,这是青草。”大灰狼把自己的尾巴扯到面前摇动。 “青草怎么这个颜色?看起来就不好吃,你咬一口给我看看。” “啊?好疼。”大灰狼咬了一口自己的尾巴,疼得不停打转。 …… 聂梅贞被他绘声绘色的说唱给逗笑了,笑了一会,想到还找不到回家的路,又哭了起来。 “怎地这么多眼泪啊?”小男孩老气横秋地叹气,拉起聂梅贞的手,哄道:“别哭了,街上好多好吃的,我带你去尝尝。” 聂梅贞从不知有这么多好吃的,香酥花生米、辣烤虾球、酱汁小肉饼、抹茶糯米糍……小男孩带着她,几乎走遍了整个香檀城。 小男孩告诉她,他名景承佑,她也告诉小男孩,自己名聂梅贞。 夜幕降临时,他们恰好走过县衙,聂梅贞高兴地大叫:“我找到家了,我家就住那里面。” 聂梅贞高兴地摆手告别,往衙门里走,小男孩扯住了她,他红着脸,拿了一包绿豆糖糕向她告白,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当时,聂梅贞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喉咙里隐隐感到恶心。 有些眼馋地看了那包绿豆糖糕许久,聂梅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答应嫁给他,摇头,是表示她不吃糖糕了。 小男孩霎那间白了脸,傻呆呆直愣愣地站着,样子十分可怜。 他这日陪着她也吃了不少,看来也是吃不下了,聂梅贞安慰道:“把糖糕给别的人吃吧。” 小男孩看她的目光顿时转为幽幽怨恨,那包糖糕被捏得稀烂,聂梅贞心疼无比,正想抢过来说你不吃我留着明日吃,县衙里面传来她爹的声音。 爹回来了!聂梅贞大骇,顾不得细说,急忙走了。 尽管是孩童时之语,聂梅贞却认真了,她一年一年等着景承佑上门提亲,又一年一年失望。 甄崇望第一次上她家求亲,她爹问她意见,她毫不犹豫拒绝,再一次上门求亲时,她对景承佑绝望了,不想成为父亲累赘的她,答应了亲事。 聂梅贞以为,儿时的那个梦枯萎了,景承佑忘了自己,却不料,他真的信守诺言,一次次上门提亲。只不过,名字不是那个名字,容貌也不是儿时相遇的容貌。 从他向皇帝的叙述中她得知,自己那时见到的,是真的甄崇望的容貌,那时他刚从绕盘崖出山,假扮甄崇望,后来,他一点点恢复自己的真容,到求亲那时,他出现在她面前的,已是景承佑的本来面貌。 欣喜之余,想到自己被他蒙在鼓里,成亲后一直痛苦纠结,聂梅贞又气又恨,某日外出游玩,看到一个美貌青年被妇人们假作无意地围堵后,她计上心来。 拜阮梨容为师,日夜苦练,两年时间,聂梅贞的画功青出于蓝胜于蓝,比阮梨容更胜一筹。 嫁给甄崇望后,她除了吃饭如厕,别的什么事都不用自已干。在香檀有婢仆时,是婢仆服侍,上山中隐居后,是甄崇望一手操持,而甄崇望要打猎要进城卖山货要煮饭洗衣,自也不会时时跟在她身边,于是,她有充足的时间背着甄崇望画他的画像出去兜售。 开始,她画的是美人图,画的京城里有名气姿容出众且家境不凡的美人。 给自己取了个篱落公子的名字,她把画放在曦月斋寄售。 天下太平,富足安康,国人玩乐之心渐重,诗书歌赋之余,便是品评美人,无论男女,但凡美人均趋之若鹜。 篱落公子以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的美人图扬名都中。在画了几位闻名遐迩的美人入画后,聂梅贞画了甄崇望。 篱落公子笔下风光无限的美人不少。但声名最盛最受欢迎的,却是甄崇望。 有人品评道:“观画像时,总恍惚有真人站在面前之感。” 当然,别的美人的画像,聂梅贞只画两三天,而甄崇望的画像,最初,每一幅画从构思到落笔到完工交付,足足要一个月时间。 而且,甄崇望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她不熟悉的,要画得形神俱备,只要用心便不难。 自从甄崇望的画像在曦月斋畅销后,他每次进城卖山货买粮米,都是很艰难才突破重围的。 ☆、96山居春深 被甄崇望悄无声息地捧着宠着,聂梅贞早忘了对他最初的惊怕,知道他其实是儿时相订终身的人,她更在心里悄悄地把他看成那个有点呆有点傻的小男孩,忘了,甄崇望是头狼,掠夺霸道的狼。 篱笆门吱呀一声,甄崇望回来了。 他的发箍不知落哪里去了,头发披散,早上离家穿着的束身夹领箭袖紧身衣领口大敞,露出他十分迷人的完美健硕的胸肌。 前几次只是衣裳上有些花枝汁液,这回,升级了?难道那些妇人姑娘,直接摸上他胸膛了? 聂梅贞有些瞠目,有些怨恼。 悍然的束杀威严之气扑面而来时,聂梅贞悄悄回神,甄崇望站在她面前,带来大山压顶的气势。 “告诉我,篱落公子是不是你?”他低声问道,把她从椅子上提起来,搂住她腰肢,大手隔着衣服,在她的腰际有一下没一下游走。 “篱落公子是谁?”聂梅贞低低的,有些迷糊地反问。 “不知道篱落公子?”甄崇望沉了脸,抱起聂梅贞走出房间。 院子里树木森森,野花斗艳,甄崇望四处看了看,把聂梅贞按到花丛里。 他又要在室外胡来么?聂梅贞不由挣扎了几下,小声道:“别在这种地方,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软弱无助,软弱的娇态带出一种细如游丝的魅惑,直教人心摇神驰痴迷不能自拔。 甄崇望心醉,轻触聂梅贞秀丽的脸庞,沉声道:“篱落公子是你吗?” “我不知你说的什么?”聂梅贞有些颤抖,咬紧牙不吐实话。 聂崇望低哼,凑到聂梅贞耳边,灼热的吐自己吹进她耳洞中,麻得她不自觉轻颤,耳垂顷刻间红了。 “外面的人见到我,都呼樵郎。”他咬住她的耳珠,含含混混说道:“你也喊我樵郎。” 聂梅贞羞红了脸,樵郎两字快要脱口而出时,忽然记起自己的身份是他的妻,不由提高声音,嗔怒的道:“外面的女人喊你樵郎,你便要我喊樵郎,你把我当什么人?” 想着他把自己与外面的女人等同看待,羞怯和心虚瞬间淡去,聂梅贞越想越恼,忍不住恨恨道:“混蛋,你很满意外面的女人对你着迷?” 她怒骂时,紧压着她的甄崇望身子一僵,周身散发出一股阴森的冰冷气息。 不用看,聂梅贞也知道甄崇望生气了,她回以冷哼,他凭什么生 气?该生气的是她。 无名的闷火腾腾上升,聂梅贞不假思索,抬头连衣裳一起,狠狠地咬住甄崇望肩膀。 甄崇望任她咬着,过了好半晌,方徐徐开口:“我方才上山时,发现一物炖汤给你补身体甚好。” 聂梅贞不理他,把脸侧到一边,强烈地无视他。 甄崇望慢条斯理继续道:“梅贞,你看看那边,那只鸽子炖汤喝,是不是恰好?” 鸽子!聂梅贞打了一个寒颤。 聂梅贞不敢转头去看,脑海子里一千个一万个愤怒的理由都变得理不直气不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逮到那只捎画像的信鸽了! 抬起聂梅贞的下颔,逼着她正眼看向自己,甄崇望幽深的双眸无比锐利。“把我的样子广为流传,引人肖想,不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吗?怎么?与别的女人一起喊我樵郎委屈了?” 聂梅贞面色发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谁想到你不止不烦恼,还乐在其中。 甄崇望松了她的下颔,粗糙的手指在她颈项上游移,慢腾腾解着她的衣裳。 聂梅贞再次红了脸,忍了又忍,半晌,忍不住道:“你瞒了我那么久?害我痛苦纠结,怎么怨得我报复你?” “我瞒了你很久?瞒什么?”甄崇望一脸稀奇。 “还装!”聂梅贞生气,粉拳捶了过去,“第一次到我家提亲时,怎么不说出你的本名?名字变了,模样也变了……”想到那些日子自己的痛苦,一次一次盼着儿时那人来提亲,来的却是别人。想着婚后未明真相时与他床第寝席间的纠结,聂梅贞是真的打,越打越用力。 “你没有忘记我?驻在你心中那个人是我自己?”甄崇望沉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他深邃的眸眼晶亮无比,往日阴鹜眼神变得明澈,带着一股难以形容地快乐欢愉。 笑了许久后,甄崇望狠狠地扯掉聂梅贞的裤子,蛮横地撞了进去,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粗话,敲了自己额头一记,粗声道:“我小心翼翼忍了那么久,合着是自己虐自己。” 他挨骂被打不止不生气,还喜得发癫,聂梅贞住了手,好奇地抬起眼看他。 “明日我带你进京城。”甄崇望内心默默流泪。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聂梅贞脸上来回移动,比划着她嘴唇的轮廓,摸摩着爱入骨髓的眉眼,甄崇望带着哭诉的腔调道:“我带你去问问岳父大人,我第一 次上县衙求亲,拜贴和礼单上,写的都是我的本名,我怎么知道,你根本不知求亲的是我。” 甄崇望委屈地控诉着,平素话很短很少的人,变成了话唠子,沉暗的声音也变了,清澈如流泉,悠扬动听,又充满磁性。 “你终日不出门,我要见你一面都不能,那时冒着曝露身份的危险写了真名去求亲,还担惊受怕来着。” 轰轰炸雷连声,一个接着一个,劈得聂梅贞整个脑袋晕晕沉沉。 竟是如此! 他扁着嘴看她,像受尽委屈的孩子,可行为却一点不像小孩,底下ying物冲撞蛮横而凶狠。 聂梅贞嘴唇蠕动着,整个人没了力气,软软地任由甄崇望整弄。 “喊声樵郎。”甄崇望换了一张脸似的,眉眼温柔之极,声音更是柔得滴出水。 “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喊一样。”聂梅贞眼眸泪光点点,带着一丝委屈,带着一丝不满,还有微细的媚意。 聂崇望听得她软腻的撒娇,心中甜蜜无比。对上聂梅贞流转的眼眸,不由咽了一下口水,扮不下恶狼,嗤声笑道:“那就喊樵哥。” 哥呀妹呀的不是更羞人,聂梅贞扭头不理他,甄崇望抗议,停了下来不轰炸袭击,让自己涨得chu大的一物停住。 没有击打摧残,难以形容的渴-望充斥着心田。聂梅贞又恼又怒,羞涩地想道:太可恶了,居然对人家耍这种手段,下回,一定不给你进去。” 她在心中恨恨冲着甄崇望磨牙,做了那么久夫妻,一些手段不用学,也门儿清楚。 不动是吧?我就让你不想动也得动。 聂梅贞叫道:“起来,我不要了。”手里推搡,下面在身体扭动的掩护下,不动声色地收缩吸咬甄崇望那根rougun。 甄崇望不止不下来,还往里顶了顶,聂梅贞暗喜,可他也只顶得更深,压得更紧,再无其他动作。 还能忍是吧?她就让他忍不住。聂梅贞shenti扭动的幅度更大。 许久,甄崇望尚且还能忍,聂梅贞敏gan的下面已先自忍不住了,红着眼看向甄崇望时,却发现他口角噙笑。 敢情他是故意的,老鹰捉小鸡一般戏弄自己! 明白过来的聂梅贞,被铺天盖地的羞恼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