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水》 第一章 命运给我们碰撞出来的相遇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车站里,同样在等车,去不同的地方。 在东京这个城市,装满了太多幻想。可以轻易地将所有击破。在东京你会感到从未有过的俗。所有人都似乎有些庸懒,随心所欲。 在东京,他有很多朋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承载他的思绪,他的所有过错,他的一切。 他讨厌这个城市,却只有这个城市容忍得下他的放肆,他的狂热。这个每个人在年少时都会拥有的幻想。 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车站里,同样在等车,去不同的地方。 第一次碰面,她对他笑,却是一种疏离。火红色的头发,却没有正太的味道。似乎是很传统的女生。 “你好。先生。你需要什么?我可以为你服务。”她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很空虚。看着有些压抑的感觉。眼角边有颗泪痣。 他微微眯起眼睛。 “什么服务。小姐。” “空头票。我可以为你兑现。你要求的我都可以为你做。无条件哦。”她拿着手中的票。 他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她,觉得她很奇怪。尽管她是在做交易,但是却有些不情愿的感觉。 “好。我跟你做交易。”他将手酷酷地插到裤袋上。像个不羁的男生。很明显,他做这些只想要知道她最终的目的。他觉得不是她为了钱。 她拿出笔,做出记记录样。 雪花下得更大,飘飞的雪花形成了风的轮廓。 ——他说,你的文字,我看了以后,就像被灌了水一样,想要浮出水面呼吸风吹来的海的气息。 今年,c国的冬天似乎来得比往年要早。 雪花把樱花树脆弱的枝干压得很低。雪下得很大,大街上,每个人的脸都被冻得红扑扑的。光滑的地面,铺了很厚的雪,积淀了雪水。留下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脚印。 有些黯淡的灯火,微妙地照着每个人模糊的脸。 她向往年一样,为自己的床扑上一张很厚很厚的棉被。尽管很冷还是要洗衣服,洗又脏又臭的袜子。 之后再穿着暖和的毛鞋。露出那刺眼的红脚跟。像她的锁骨一样,很深刻。 她会把手提电脑拿到床上,在被窝里敲文字。 因为有一个人,很欣赏她的文字。 他说,你的文字,我看了以后,就像被灌了水一样,想要浮出水面呼吸风吹来的海的气息。 曾经,东京这个城市装载了她的爱情,友情。太多了。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第一次在东京交的朋友。是个很英俊的男生。叫做衬木铃。 她叫他铃。 2003年5月第二次的相遇是在一个地铁站里。他穿着单薄的白色衬衣,棕黑色的裤子。一脸颓废的样子。似乎是丢失了工作。 他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地道的东京啤酒。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走了过去。 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村尚泽木。上次她忘了做自我介绍。 你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要和我搭讪,我似乎不认识你。铃伸出食指,眼光满是玩味地抚摸着下巴。 我想要和你做朋友。真的。嗯,你忘记我了吗,那个跟你做交易的人。 于是两个人开始聊天。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铃比她大五岁。 15岁。 20岁。 是无法跨越的差异。 到了后来,她才懂得,晓得。 ——就像这样一种缘分,很漂亮,一定时间后会消逝,在指间轻轻地流淌化作水。 他们开始互相给对方联络的方式。比如网络,电话,信。 铃:为什么要叫村尚泽木?真像个男生的名字。 泽:很多事情可以没有来由。比如爱。 铃:小妹妹,你这个年纪不要想这些。 泽:大叔,你不要管这么多。 铃:我感觉我老了。跟你这个家伙说话。 泽:原来我让大叔长大了。谢谢。 铃:你着家伙。挺拽的啊。 泽:大叔,什么时候我们碰面啊。 铃:今天下午。 “你竟然喜欢喝水。真是个奇怪的女孩。”衬木铃有些宠溺地抚摸了她的头发。很柔顺。本来她就长得漂亮。 “不行吗。我天生就喜欢喝水。”她再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水,“大叔,你真像我爸。很吵很罗嗦。” “你的意思是说我老吗?我才20岁。” “20岁怎么了。我25时,你都30了。”她握住了铃的手,一根一根地去抚摸,就像是欣赏一个珍宝。铃的手像块白玉,白得像天空的色泽,苍白的。但是很大,让她感觉很有安全感。就像爸爸的手一样。很修长。 “泽,你很寂寞。给我感觉是这样。”铃认真地看着她。 “那你会陪着我很久吗,永远。”她放下了水杯。 铃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眼睛,眉毛,鼻子,嘴巴。 看着她的眼睛,说,嗯。 答应你,永远。那你就不会再寂寞了吧。 这个男人许下了誓言。 于是她说,我不要你对爱情负责,但你要对我负责。 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当然,我主动搭讪的。呵呵,在车站。 嗯,在车站,跟我做交易。 为什么愿意恩我做交易,有什么原因吗? 有时候,答案是不用语言去诠释的。 他将她的脸拉近,深深地吻住了她。 鼻子,眼睛,眉毛,嘴唇。 到处都是清香的味道。 把头靠在她的脖子上,低声说,泽,我答应你。 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 泽将视线转移到窗外,是一片白雪的世界。雪下得并不大,落在每个路人身上,很漂亮。 就像这样一种缘分,很漂亮,一定时间后会消逝,在指间轻轻地流淌化作水。 ——泽,其实大声哭泣也是一种勇敢,敢于袒露感情。 那天,泽木被送回了家。原因是,衬木铃不允许女孩子独自回家。而且是在晚上。 她想起,就笑了。似乎觉得与幸福相隔太久后,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到早上,她又像个平凡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 她穿了黑色的褶皱裙子,到膝盖,刚好不长也不短。很快地穿上鞋子,鞋低似乎还留有几片被踩得稀烂的樱花花瓣。泽木并没有洗过这双鞋,从三月樱花开放时,开始穿,就一直没洗,以这种特殊的方式留住樱花。呵呵。很奇怪。 去拿自行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了。响遍了整个安静的小巷。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名字“凝望”。 泽木突然笑了,带有很甜的酒窝。其实凝望是中国人,是泽木的学校里唯一一个中国学生。她是泽木最好的朋友。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凝望被那些不良少年威逼着拿出保护费,泽木便挺身而出,给了那些正太一些教训。 两个人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喂,凝望,找我有事啊? 嗯,我……我现在很危险,我……我被人劫持拿保护费,泽泽,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别紧张,告诉我你在哪里。 在学校后山的废仓库里。 你要等我啊。 接着传来一阵尖叫,然后安静了。 她便放下了书包,骑着自行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以前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就是以那种方式对待她的。 门在一个瞬间被泽木踢开。发出很大的声音。 她看到凝望就那样被那些男生抱着。在很多年前,也有这样的片段,而现在它,斟酌着光和影,把她淋湿,烧灼她的皮肤。她忽然想起了妈妈,就因为这样所以离开她和爸爸。之后她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不久她爸爸再婚,那个狠毒的女人,裹着着羊皮,在那里演戏,像个小丑般。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她冲了上去,拿着木棍狠狠地在那些人身上打,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像是为了妈妈,又好像是为了凝望。 那些可恶的男人,把她拉开,失去理智地往她肚子踹了一脚。拉她的头发。 泽木只是觉得一阵耳鸣,头晕,很难受。 在一个地方,幽黑的,倒下。 醒来后,看见到处是白大褂。白色漂浮在她眼里,落下了樱花。 她只是那样悲伤地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干燥的嘴唇有些颤动,把眼睛睁得很大,不像让泪水流下。突然想到了凝望便痛苦地支撑着要起床。 吃力地走到凝望的病房。 却被几个护士阻拦住。 你们放开我。快点。 不可以啊,这是重病房,而且现在还没有到探病时间,你还是个病人,不去躺着在这里做什么? 泽木安静听话地停下,走到病房门前,用手去抚摸“重病房”的牌子。 然后走到唯一可以看到病房的玻璃墙。她看到凝望躺在那里。 全身都是冰冷的仪器。 她怎么可以承受那些。 泽木喃喃地说道。接着她便伸出手,靠在玻璃墙上。静静地看着凝望。 心电图,显示着高低起伏着的线条,突突,敲击着泽木的心脏。她害怕。 要是所有一切都平静了怎么办。 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温暖。 一件外衣批在她身上,带有淡淡的清香。是他的味道。 他和她一样注视着病房。是衬木铃。 不要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嗯。 衣服上残余的温度,很好闻,很温暖。 包括心。 他轻柔地将她的头靠到他的腋窝下,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手插于她柔顺的发丝间,轻轻地,轻轻地。来回抚摩。 用温柔如水的嗓子,说,泽,你是个勇敢的人吗? 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在努力。 泽,其实大声哭泣也是一种勇敢,敢于袒露感情。 但是,她没有哭,只是身体有些颤抖,似乎是在害怕。 衬木铃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用心去闻她的气味,她的鼻息。 泽,你会是个很好的朋友。你的朋友很幸福。呵呵。 泽,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蓝色的天国。 ——传说中,天国诞下了女儿。但是犯了错被留在了人间,在那时候他们认为,人间是地狱。 哇,是大海。好美。我是第一次来。 泽,只要你想来我以后都会带你去的。 不如你告诉我怎么来这里好了。我可不要麻烦你。 在通往蓝色天国的路上,有两个分叉口。你自己去选择啊。 为什么你会觉得大海是蓝色的天国? 因为如果心到了大海的边缘,就是天国啊,而且一片蓝色。而且关于它,还有一个故事呢。 传说中,天国诞下了女儿。但是犯了错被留在了人间,在那时候他们认为,人间是地狱。 泽木觉得站着有些累,便坐下来。看着大大小小的海浪扑打在海面。把头枕在铃的有力修长的大腿上。 活着真累人。 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眼睫毛被渲染上一片堇色,留下淡淡的阴影。 沙滩上有一对影子紧紧地依偎着。 总会有人以为可以手牵手走到时间白头,天荒地老。 ——没有人知道这段友情会走到哪里,也没有人想要知道。只是知道,接下来是要手牵手。 电从电源正极出来,经过用电器,经过开关再回到负极。 物理老师正津津有味地讲着串联电路,从一上课就没有停止过。 泽木正无聊地做笔记,脑子却想着放学后回家做好饭,再拿去医院给凝望。 去救人却把人送进了医院。 她苦笑。帮倒忙了吧。 班里的同学根本没心听课,只是在老师面前做作样子,在私底下传纸条。 女生在给男生发短信,拿着妖镜在化装。男生不是在玩psp就是在欺负女生。 而这一切,泽木都只是个局外人。她没有去参与,也没有人愿意跟她参与。 她只有一个父亲,一个朋友。还有衬木铃。 她永远活在单调苍白的世界里。 臭泽泽,怎么现在才来啊?过分。人家都等疯了。 是啊,疯了好,我送你去精神病院。 泽木将装着菜和饭的暖壶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热气腾腾。迎接凝望的笑脸。 泽木啊,几天不见漂亮了很多,受到爱情的滋润了? 你胡说什么啊。 呵呵,开个玩笑也不行? 嗯,那天我晕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谁救了我们啊? 那天?是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你知道吗?那个男人超帅的啊。啊,是我人生遇见的第一位王子啊。凝望夸张得把手握紧靠到胸口前。他救了我们,那个后旋踢啊,天啊,我快疯了。 你已经15岁了不是个花痴。太幼稚了。这是白天,所有已经结束了,大小姐。不要再想昨天的事了。泽木伸手敲了她的头一下。 想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我难得才有个人值得想。你知道的,杰是我的痛。我现在真的很努力在忘记他,可是他却在我脑子里天翻地转地不肯走。她说着说着便哭了,眼睛很红,她很努力睁开眼睛,不想让泪水流下来。 凝望,傻丫头,难过就哭吧。不要憋着,好让心里舒服。嗯? 好。 两人便拥抱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这段友情会走到哪里,也没有人想要知道。只是知道,接下来是要手牵手。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那种工作太危险了吧。干脆把工作换了。怎么可以说换就换的呢。 今天是星期天。泽木要把这个破旧的房子清洁一便。 在擦窗户的时候,却响起了敲门声。十分清脆。 衬木铃。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的啊? 这对我来说,小事一桩。脸上仍然带有他原本的笑,总是可以温暖人心。今天搞卫生啊。挺忙的嘛。 是啊,咦,你的手和脸都怎么了。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为了我的工作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那种工作太危险了吧。干脆把工作换了。 怎么可以说换就换的呢。他伸手抚开泽木的整齐的刘海。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泽木点点头。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是个干净文雅的人,眼睛很明净而狭长,鼻梁很高,染着栗色的头发,似乎有些长,已经披在脖子上了,而上面的头发是简单地扎在了一起,嘴唇很性感。真的可以说是裴俊勇2号了。 泽木拉起他的手,走到房间,给他涂药水。 真的没事,不要担心。 但是她还是坚持要给他涂药水。 真是固执,铃微笑着看她。 对了,那天是你救了我们吧。泽木抬头认真看他。 你觉得呢?铃眯起眼睛看着她,脸上挂着让人看不的懂的笑。 只是,以后这种事,你还是不要管了,我不想我的事把你牵连进去。 铃放下原有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竟然没有一点起波,没有一点情绪。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突然受到快递。即使觉得奇怪,泽木还是去签收了。似乎是个方形的盒子。拆开来看——竟然是一条裙子。耀眼的酒蓝色,吊带长裙。貌似今年某著名杂志的封面模特穿过。 里面还夹着一张纸,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体。 我最最亲爱的泽泽,今天晚上有一场单身party,我愿意为我的泽泽寻求她的白马王子。泽泽,你一定要来啊,我精心为你准备了一条今年最fashion的裙子。为了不枉费你最亲爱的朋友凝望的心血,请务必到场。 晚上8:00在我家门口等。 凝望眼里不禁有了些笑意。 这个家伙搞什么,单身派对? 但她还是乖乖穿上礼服,到凝望家等。 第二章 日光留下的阴影 ——更没想到,烂小说里的事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泽泽,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好多富家子弟啊。 只有你这种幼稚的家伙才喜欢这种地方。 那你不喜欢还来这种地方?口是心非。 不跟你讲了。 凝望还是很卖乖地抓着泽木的手,走向舞场。 oh,这位帅哥,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跳个舞吧! 凝望嬉皮笑脸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泽木无奈地摇摇头,这种搭讪方式已经老得掉牙了还用。 她独自一个走在舞厅里。 没有舞伴,怎么跳舞?早知道不来了。 突然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笑莹莹地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一杯红酒。 亲爱的小姐,我们跳个舞怎么样。本大爷看上你了。哈哈。 全身酒气,扑鼻而来。 泽木厌恶地推开他,跑去女厕所。 忽然有些干呕的感觉,难受的胃就像翻腾着般。 自我感觉好些后便走出了厕所。 却看到一对情侣缠绵着抱在了一起。 那个高瘦挺拔的背影。泽木突然觉得好熟悉,便向前走了几步。 擦了擦眼睛。那个人竟然是衬木铃。 他用力地用手围抱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似乎在哭泣。 泽木只是觉得眼睛有些生痛,胃也更加难受了。 她搀扶着墙向舞厅走去,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是否红了,只是知道心很难受。 就像被针扎了一般。 这个世界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一副模样,是不是永远不会自觉找地方驻守。 突然间,她明白其实有些人吸毒的理由。可以醉生梦死。 更没想到,烂小说里的事会发生到自己身上。 她捂着胸口,向凝望的方向走去。眼睛开始四处寻找。同时也引来很多人的异样的注视。凝望似乎也看到她了。 泽泽,你怎么来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吗。她紧张地把手搭在泽木的额头上。 她有些脆弱地摇摇头。没事,不要担心。呃,我想回家。脑子有点乱。她苦笑。眼睛没有焦距。 第一次,她为一个男人难过,她亏了,他赚了。呵呵。 泽泽,我陪你回家吧。我怕你自己回家会出事。 我没事。真的。你继续跳舞吧。她毫不在乎地摆摆手。 这样啊……不行,我不放心,我把手机给你。到了,打到我家里去。知道没? 好。 她紧紧地抱住了凝望。——时间好像走得很快。是它流得太快了,还是太瘦了。罅隙也留不住它。 泽木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在春天路的旁边会开满了油菜花,其实这些花是凝望从中国带过来的。她们两个整整花了一天时间才把所有种子种上去。似乎是很简单朴素的花,散发的香味却给人舒适的感觉。 记得凝望说过,把爱种进去才会开出美丽的花朵。我们把未来的爱情种上去。呵呵。 现在油菜花已经扑满了雪花,有些退化的感觉。可能要到春天才可以看到了。樱花也是,要到春天三到四月才可以看到。 在人间,这些世俗情感,其实跟油菜花和樱花没有什么两样。 还记得凝望曾经把名侦探柯南的剧场版带到她家里看。把她家弄得像个狗兜似的,后来还被她爸狠狠地骂了一顿。 泽木眼里已经落满了笑意,婆娑的记忆。 每个人都必须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来补充以后可能落下的空白。 即使心里的忧伤难过还没有完全消融,至少也已经拥有了一些温暖,知道自己拥有的。 时间好像走得很快。是它流得太快了,还是太瘦了。罅隙也留不住它。 已经到了那个破烂不堪的家,是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只有几户人家。凝望第一次来找她的时候,几乎找不到路。 爸爸几乎一年才回来两三次,而每一次都是让她把他的债给还了。如果债还不了,就用打的。他总是说,做儿女的就有责任赡养父母。 他曾经是个英俊的男人,在跟妈妈离婚之后,一脸颓废的样子。整天缥赌,花心的男人。 门口竟然有个男人在坐着。直到走进了她才发现。 后脑扎着熟悉的辫子,栗色的头发。干净的脸庞。 你怎么在这里。泽木低头俯视着铃。 他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但还是站了起来。眼睛布满了血丝。竟然没有了他在舞会的风采。穿着西装挺立的模样。 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瞬间苦笑。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讲。我希望你耐心听。 我跟你在很久之前就应该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你过的风流的日子,干嘛来管我们这些穷人呢?现在想想觉得,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想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舞会上我看到你了,在你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语气开始温和起来。 泽木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她拿出要是想要开门。但衬木铃却追上来了。 门开了以后,铃急着进入。泽木无奈地看了看他。 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让你听听我的解释。那个哭的女人其实是我妹妹。那天她失恋,所以我去安慰她。就这么多,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泽木。 够了。我现在很累,我想睡觉。我没有这么多时间管你。 铃轻轻地叹了口气。 泽木脱下鞋子后就随性地躺到床上。身成“大”字型。 铃无奈地摇摇头。把泽木的手脚并在一起,贴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她的心太累了。伤害累累。 泽木习惯性地翻了翻身。身后却感到无比的温暖。带有很淡的烟草味。那个男人身上的香味。真的很像爸爸。 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却又拿这个男人没办法。可能是她的心不够硬。 她奋力推开那个附在她身上的男人。那个男人却用力把她锁在他身边。把头靠在她坚硬的锁骨上。 “你到底要怎么!”泽木开始发怒了。 “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想怎么样?” “我要起床了。我不想跟你讲话。”突然想起,惨啦!我忘记给凝望打电话了。今天回到学校一定要告诉她。 她在无视他。 不管你要不要相信我的解释,总之先把早餐给吃了。他走到她面前,很认真地望着她,狠狠地在她嘴上吻了一把。便转身离开。 在他的身影消失了之后。 泽木很轻很轻地说“好吧,我相信你。”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不知道她指的是相信别人,还是别人第一次对她这么好。 泽木回到学校。马上把昨天的事告诉凝望。她舒了一口气。 凝望的打扮却让她和惊奇。很短的裙子,露出白皙的大腿,修长。总之打扮得很妖媚。 这让泽木看了不舒服。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泽泽,你不觉得我这样很时髦吗?现在的女生不这样都土了。 泽木无奈地叹了口气,凝望,听我说,把衣服换了。 泽泽,我不要。总之这个你不要管啦。我去找杰了。再见。 泽木突然觉得活着真的很痛苦。眼睛刹时间变红了。 自己的朋友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不希望她什么时髦的,只希望她单纯快乐地活着。不想她这么早就接触社会。 她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很难受。她深呼吸一口起后。趴在桌上休息。 她的心太累了。伤害累累。 ——嘶唆嘶唆嘶唆——嘶唆嘶唆嘶唆——刺痛了所有。摩擦的声音。 摩擦的声音很快就到早上了,泽木昨天混混沌沌地睡了一觉,起来了还是觉得头晕。 她很快喝了口水。像平常一样刷牙洗脸,然后就去上学了。 回到学校。 凝望跟她说,杰是她心里的痛。那么凝望就是泽木心里的痛。 凝望来到她的座位,说“泽泽,我拿到钱了,我们可以把你爸爸的债给还了。” “是吗,很好啊。可是钱从哪里来的。”泽木用心去看她的眼睛,看穿她,看穿她的心脏。 “泽泽,有钱就是啦,管这么多干什么啊。总之把债给还了,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很大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没心没肺的。 “凝望,看着我,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不干净的钱我绝对不用。”她抓住凝望的肩膀。 “尚村泽木。你什么意思,你这样说意思是你不相信我咯!” “凝望你不要乱想,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担心……会造成什么后果。” “钱要不要是你事,总之造成的后果觉得不会涉及到你。满意了没?!” 凝望狠狠地把钱往泽木身上丢。然后决然离开。 钱顺着风的方向,开始努力向自由的地方飘去。 落了她一身,落了一地。 哪一方都会伤痕累累。在这个世界有什么比用钱伤人更让人难过。 泽木跑去了操场。人在痛苦的时候,就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做一件事。 操场隔壁有一个人工湖。周围都是梦幻中的芦苇。很长很长。 那里让风灌满了记忆。有泪水有欢笑。 用尽力气大喊,啊——啊——重重的回音一遍一遍地撞入泽木的耳膜,总会有隐隐的痛。和风灌的感觉。 有点痛的撕裂。很悲烈。 后来她哭了,第一次,这三个字消失在耳边,风中。 妈妈离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爸爸打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偏偏在这一次她哭泣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到粘稠的手心,有规则地折射着光色。 很美丽。悲伤的美丽。 很快,她擦拭干净眼角的泪水,带上一副面具。 向教室缓慢地走去。 嘶唆嘶唆嘶唆——刺痛了所有。摩擦的声音。 ——泽木却哭了,第一次在同一天哭两次。为了同一个人。 回到班里,泽木早就知道会受到舆论。 像针一样向她刺来。 凝望,是不是已经长大了,是不是不再是需要她保护的女孩。 她已经变成一个妖艳美丽的女生,被褪去了单纯,她的心还能装下什么。没有了净土,就种不下种子,长不出新的芽来。没有了绿色。 泽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用手掩盖,她想要像古人一样一手遮天。给了它另外一种定义。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班班花凝望跟三班的班花打起来了!头条新闻!头条新闻!” 班里的情报员慌张地把消息传达给班里的同学。 泽木很快睁开了日记。所有的所有把痛经过感受器传导大脑皮层,却不知道原来,心也可以感受到一切,心也会痛。 她跑向了情报员,慌张地问她“凝望,她们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在山后的仓库。她们……好危险啊!” 碰——仓库的门被粗暴地踢开。所有都映入泽木的视线里。 她抓住凝望的手,叫她不要打。 “尚村泽木。我的事不要你管!” 这是第二次,凝望不再亲切地喊她泽泽。所有都失去了定义,和原来的味道。 “凝望,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已经可以背负得起我的债,我们的生活费用,但是为什么你还要像个孩子一样打架,我来收拾残局呢。 “凝望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这样我们都会很痛苦很难受。停止了好不好,像以前一样。” 接着,比下一秒还要坚决的速度。 “我不要!” 我不要! 支离破碎的声音,只是在泽木的耳朵里回响。只有她一个人听到。 “尚村泽木,我不要像你这么天真像以前一样。我不稀罕那些日子,我不要像以前一样备受煎熬。换作谁都不想回到以前那些苦日子。只有你,像你这种傻b才会稀罕那种生活。” 啪——…… 回响在宁静的仓库里。只有三班的班花满眼讽刺地看好戏。可笑地看着他们,看他们可笑的内心。 泽木毫不犹豫地在凝望脸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白皙的脸上,留下了赤红的印记。在她心里刻下丑陋的疮疤。 眼睛干枯的,没有一滴泪水,心也是。凝望只是用手轻柔地抚摸脸上的疼痛。 泽木却哭了,第一次在同一天哭两次。为了同一个人。 她打了她,她没有后悔,在巴掌落下的那一刻。从来没有犹豫过。 她想要打醒她。 凝望只是给了她一个冷若冰霜的笑。 曾经泽木在妈妈的脸上看到过。 滚——滚。 一次又一次,刺痛了她。泽木只是感到了钻心的痛。狠狠地传向了骨髓。 泽木动作十分僵硬,她绝望地望向了门口。可能出去了以后,她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跟凝望说“如果受伤了就要拿药水涂涂,感染了就不好。” 她迅速地离开了。向门口走去。没有再回头。 把门关了之后。 她听到,碰的一声。似乎是杯子摔向门的声音。 然后传来了一句话。 “那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多废话啊!烦死了!!!假惺惺!!!” 周围被渲染上一层粘稠的黑色。 嘹亮的鹤鸣,从山的一边响起。树叶,沙沙地摇摆了。 ——日光覆盖了整个东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照在突兀的血管上。 回到家。却发现家门口外面围满了人群。引发泽木的好奇心。 她正要向前走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打手却把她冰冷僵硬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暖暖的给了她全身的温暖。 是衬木铃。他的脸色很沉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泽,不管等会儿发生什么,你都要放开心胸去想。 到底发生什么了。 “嘘。”铃把食指靠近嘴唇,“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难过。” “好。” 他握着她的手走进了拥挤的人群。很紧很紧。好像怕她突然会消失掉。 抓得她疼痛。是一种很幸福的痛。 然后,她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尸体。 他的眼睛闭得很紧,但是却十分安宁。面色如纸张。 日光覆盖了整个东京,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照在突兀的血管上。 泽木也跟着闭上了双眼。面色平静。 抚摸那些粗糙毫不光滑的纹条,它们深浅不一地被刻着。 视网膜被日光照得疼痛,炽热。哗——拉开了一个血红的口子。 爸爸。妈妈为什么躺在地上。在上面睡觉很舒服吗。 嗯。妈妈太累了,需要休息。她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这里太危险了,她要去那里避难。 可是妈妈躺着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吗。为什么我们没有事呢。 因为这个世界不适合她的欲望。还有,妈妈太笨拙了,所以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的。 妈妈去了那个地方就会很安全幸福的吗。 那里没有剥削,没有爱情,没有悲伤,不会轻易留下血痕。 那,那为什么她不把我们也一起带去啊。 她太自私了,她想把痛苦留给我们,自己向幸福的方向走。 可是平时妈妈,对我很好啊。 此时,她罗嗦的问题已经没有再等到答案了。现在也是。 泽木脱下衣服盖在他身上。说,爸爸,把衣服带给妈妈,她在那里肯定很冷。你也要多穿点。 铃也轻柔地把她抱住了,把他仅有的温暖给她。 ——仿佛要将手的干枯一一洗刷掉。但是,上面的伤痕洗得掉么? 窗外的天幕渐渐暗下,呈现出暗红色的轮廓。 “吱——”自行车刹车的声音坚定而响亮地回响在昏暗的小平房里。今天泽木去看她妈妈。帮她打理家里的一切。虽然是继母,但是为了尊敬她,像她亲生女儿一样对她。她的女儿经常为了新专辑到海外宣传。 泽木顿时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微微地模糊起来,整个东京都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 一滴。 两滴。 仿佛要将手的干枯一一洗刷掉。但是,上面的伤痕洗得掉么?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屋里潮湿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妈,我回来了。”很轻很轻的声音,就像蚊子的翅膀飞翔着颤抖的声响。 没有回应。 泽木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慢地步行着,走到了她那间窄小的房间。右手习惯性地按向了开灯的按钮。 “啪” 房间里还是往日的黑暗,黑得仿佛要将她吞噬掉,一口也不漏地吞噬掉。 无疑,灯又坏了。 这一盏灯时而坏时而好,不过她也已经习惯了。 拿出火柴盒,点燃了火柴。但依然没有点燃她心中的火柴,永远不能将心里的黑暗照亮。 屋里顿时有的灯光,但是很短促。再次点燃,将火头触在蜡烛的绳线上。 桌上仍然摆放着她女儿以前的照片,两个浅浅的酒窝,无邪,天真,可以用这些词语来形容。陈旧的相框竟然没有沾上一点灰尘。 应该是被长期呵护着的。泽木想。 疲惫地放下沉重洗的发白的书包,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在用这个书包,泽木认为只要还能用无论新的还是旧的都一样。 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漆黑潮湿的客厅,用手头上的蜡烛把滴答滴答响个不停的陈旧挂钟照亮。 六点一刻了!该做饭了。妈妈是个自理能力不太好的人。 泽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走向了窄小的厨房。 “妈,饭做好了,可以过来吃了。” 泽木小心翼翼地将饭碗一一拿出,把灯给开了,顿时客厅开始有了光线,就如时光的洪流把沉闷的黑夜一下子转为早晨。 脚步声开始响起,沉重又显得无力。 那个熟悉的脸颊,泽木又恨又爱的妈妈,布满皱纹的脸苍白中泛黄。 两母女开始拿起碗筷吃饭。沉默的只有碗筷碰触的声响。 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切,有着一种特别的默契。 “妈,学校已经通知交学费了,两千六百六十八块钱。” 泽木低着头,几乎要把头都埋到碗里去了。 “什么?!”泽木的妈妈将碗筷发泄性地拍在桌上,声音响亮得传遍了整个安静的小平房,“一天到晚都只会拿钱还会什么?!” “妈,一年我只是跟你拿两次的钱。其他的书费都是我自己打工交给学校的。”泽木开始抬起头。 “会打工了不起啊!你知不知道你妈我六合彩买几次才赢钱?!一次就拿好几千块,勒索啊?!有时间我得去学校找你的校长谈谈!” 几滴口水滴到了泽木的手背上,就像几根尖锐的针直直插入她的手背上,又像滚烫的开水。 “妈!难道您是想让我不读书吗?您不是说过我不能够向您一样不能读书早早就出来混,找不到一份安稳的工作吗?” 压抑着哭泣的嘶哑,都能微微感觉到喉咙有着颤抖。 “你他妈的!你造反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家庭条件不好!你懂吗?亏你还是优等生!你的书白读了啊!” 泽木的妈妈生气地将手用力拍在桌子上,饭碗菜碟也开始颤抖,就像蓝樟那颗颤抖的心。 干涩的喉咙好像被呛了水一般,生痛。眼底也氤氲起了厚厚的雾水,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泛着寒光。 泽木虚心地低下头,拼命地睁开泛红的双眼,生怕一闭眼就会有泪水流出来。 “一天到晚只会哭!为了博得同情吗?我的心是铁做的,没那么容易就软掉!” 无情的话语就如一只指甲尖锐宽大的手紧紧地揪着泽木的心脏。 “那你要怎么办?不让我读书吗?好啊,那就不的读书了吧。像你一样。” 泪水终于隐忍不住,像江水那样滔滔流动,仿佛根本不能止住一般。 闷热的空气,让胸膛有些透不过气了。 泽木的妈妈似乎也瞬间安静了,她只是不言不语地看着被打翻了的菜碗,那些飘忽着的烛光十分柔和地倾泻到两人脸上。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迷离地瘫坐在陈旧的椅子上。 时光就这样一点点地奔跑,无声又无息。 “你先跟老师说说我们的情况吧!推迟一些才交学费把。”泽木的妈妈用长满了皱纹消瘦的手,轻轻揉了揉微微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眉头像被揉皱了的纸张,紧蹙着。 “哦,知道了。”微微沙哑的声音。 泽木的妈妈毫无声息地走向了窄小的房间,寂寥的背影隐隐散发着一种被岁月反复洗刷之后的疲惫,还有对丈夫思念。 在天国。死去的恋人。 真正爱情,生死根本不能间隔。 泽木也无奈地叹了口,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缓慢地收拾起饭碗。 她把视线转移到布满了尘埃的挂钟,脏了,有时间要去擦擦了。 那时已经七点了。 ——泪水的杀伤力很大啊,模糊了人世间一切,所有。 在黑暗潮湿的房间里。瘦小的背影给微微发黄的墙壁增添了一抹显眼的黑影。 手还一直拿着就快用完了的圆珠笔,作业本上写满了一排排娟秀的字体,像蚂蚁那样密密麻麻。 那是爸爸在六年级的时候开始很用心的教她写的,她写的跟爸爸写的一样好看。 娟秀又不缺力度。 什么时候,他的字和他的人一同消失了。 消失在时光的隧道里面。 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能写这样的字了。 一滴滴。晶莹透明。 像钻石一样闪烁着繁星般璀璨耀眼的光芒,很亮很亮,亮的刺眼,然后透过血液,透过她脆弱的神经,到心脏。把心脏也刺得那样痛。 泪水化开了,字体变得模糊了。 视线也是。 所有的所有,包括所有灼热的年华,所有微笑着的蔷薇,所有清晰的轮廓。 都在那个秋天被埋葬了。连一座纪念的墓碑也没有。 泪水的杀伤力很大啊,模糊了人世间一切,所有。 一缕缕透明细密的光线沿着直线透入窄小的窗户,书桌上一切的东西都仿佛打开了人世间的窗户,光亮得刺眼。 眼皮开始呈现出淡薄的红色,刺激着脆弱的神经。 泽木开始很不情愿地睁开睡意正浓的双眼,被灼热的阳光刺得又闭上了眼睛。 “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起床做早饭?!” 很大的声音,蹦紧了她每一根神经,促使她迅速地睁开了眼睛。 “哦。”胡乱地擦了擦双眼,竟然看到自己掉落的几根眼睫毛。 “喂!快点,不要像只乌龟一样!” 泽木慌慌忙忙地穿上衣服就往厕所走去。 “真是的长这么大都要妈叫你起床,不要跟你爸那个负心汉一个样!” 不要跟你爸那个负心汉一个样! 咸涩的眼泪就那样顺着面颊一直滑落,在 第三章 原来爱情和友谊是若有若无的 ——带着海水涌向岸口的声响。仍然保存着那一片蓝。 “老师。我,我有事要跟你说。”泽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拿起勇气面对。 “说吧,什么事。” “关于学费的问题,因为我家的原因可能要推迟……” “别跟我说这样烂借口,现在的学生都是一个模样,你以为我会轻易相信。” “不是,现在我家里的条件真的……” “stop!stop!说来说去就是围绕这个,好,我跟校长说说。警告你别骗我,即使是优等生也是这样的了,一个星期以后不交,退学!” “好……好。谢谢你。老师。那我先回班了。” “嗯。” 鞠了个躬以后。泽木便迅速离开教师办公室。 回到班里。竟然有几个同学在看着她笑。让她很郁闷。 发生什么了。 周围传来。 “没钱交学费,还来贵族学校读书。占便宜啊。” “就是啊,穷人就是穷人到了贵族学校读书还不是一样穷!” 然后泽木,很轻很轻地拍打着胸口,对着心里那个黑暗的角落说。 不要在乎。不要在乎。 接着听到很大的“碰——”的一声。 是凝望。她不知道为什么把几张桌子都给推倒了。 仍然是妖艳的面容。 “够了,你们很烦诶,在这里唧唧喳喳说那些有的没的,烦死了!” 全班都安静下来了,像是有神力般。 然后,她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包括泽木。然后,倨傲地走出了教室外。 泽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底划过了一丝光亮。 放学以后。她去了那间咖啡店。这是她12岁以后第一次去那里。因为铃约好了她在那里等。 兰色咖啡店。 他已经在那里等她了。铃穿着西装。依然是一身凌乱却带着英气。衣领的扣子松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肌肉。没有像第一次见他那样带着领带。现在的男生穿这样的打扮很帅。不羁。 还有那条栗色的辫子扎在脑后。嘴唇微微紧地抿着。 那双清澈的眼睛有些庸懒的样子。 看到泽木以后,眼底落满了笑意。很美。 “泽木,你怎么现在才来,真是没时间观念。”尽管是在责怪她,眼里仍然带着有温度的笑。 “你又不是学生。放学时间是固定的。再说,你又不是没有当过学生。”泽木给他一白眼。 “ok,我惹不起你了。大小姐。我招架不住。等下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那我要先喝杯咖啡,我三年没喝过了。要加奶茶的。你要什么我帮你点。” “好像是我请客诶,你要清楚。我已经点了。铃指了指手中的咖啡。我的给你喝喝。很好喝的。” “好,好。” “噗——” 泽木的眉头瞬间皱起,脸色很臭。 “好啊你,衬木铃,你耍我故意的吧你!太苦了。” “我觉得什么都不加的咖啡很纯正很好喝啊。你不觉得吗?” 泽木突然觉得他眼里的无辜很欠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呵呵。我投降了。投降了。” “这几天没见你打电话给我。衬木铃,你是不是有别的女朋友了。” “你的脑子想的怎么都是那些歪东西啊。我这几天很忙,公司要做的事很多。” “公司?你做什么工作的。” “秘密。” “切。” 蓝色的天国。 “第二次来这里了,会不会讨厌。”铃牵着泽木的手。轻柔地抚摸。 “不会啊。每次来这里都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那就好。泽,你看着我。” “什么啊?知道你很帅啦,臭美……呜……” 铃很轻地将唇压着泽木的唇。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将手托着她的头,插在她的发丝间。然后很用力地,像要占有她一般。 在暗红色的夕阳里,两个深深缠绵的身影。带着海水涌向岸口的声响。仍然保存着那一片蓝。 ——天空永远是碧蓝澄澈,给了每个人美好的色泽。突然会有一天,暴风骤雨。 “你姐姐今天要回来了。好好迎接她。” 泽木的妈妈正在洗摘青菜,背对着她轻声说道。 “哦。知道了。”泽木回到房间。看了看摆在她桌上的相片。是她妹妹。 永远是那一张嫣然一笑的脸。很吸引人。 她叫做尚村铃子。 跟衬木铃一样都带有个铃字。 她的眼皮跳动了几下。 在几年前,因为被告贩卖摇头丸,被抓进了监狱,两年前才被放出来。因为有了案底很难找到工作。但是她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法子,掩盖了身世做了当今火红的歌手。她的嗓音有点沙哑,却恰到好处把她心里的感情地唱出来,声音很独特。但是今天可能是她出监狱后第一次回家。 泽木整理好房间等待她的到来,从小她跟姐姐的感情就很好。有过很多美好的回忆。 泽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轻声对自己说,忘掉凝望的事,有姐姐就够了。 刚把房间整理好她就回来。 她真的变了好多,人变得更漂亮了,只是泽木似乎不太喜欢她妖艳的打扮。黑色的指甲,有些长了。记得以前,她无论见到谁的指甲长都吵着要叫她减掉。 铃子回来后,只是冷眼看了看妈妈,因为她知道这是继母,恶毒的后妈,不太想理会。直接走进了房间,把行李和一袋袋新衣服扔到泽木床上。当着泽木的面,脱掉了累赘的外套,露出了紧身的裙子,在拿着镜子化了个装。 泽木对这些有些反感,但是她知道在她面前的是姐姐,她尽量地不去看。她走到姐姐面前,很温柔地对她说,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还有就是,姐变漂亮了。 “帮我把那个红色的袋子拿过来。”铃子没有理会泽木的话,眼睛仍然在镜子上。 泽木停顿了一下,不断地告诉自己忽视掉这些,姐不是那种人。不要计较这些。 铃子已经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尚村泽木!能不能快一点,烦死了。” “哦。给。” 气氛已经完全僵起来了,泽木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难受。便说一些小时侯的事,缓缓气氛。 “姐,还记得吗,以前我们不是在池塘里抓青蛙吗。抓到回家却……” “够了,你烦不烦啊。动不动就拿那些事来聊,你不觉得我们以前做的事真是太幼稚了吗?算了,你这种年纪说了也不懂。” 够了。泽木想。 这一切都够了。 “姐。你太过分了,也许你真的不知道,那些回忆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你却说很幼稚。姐。你完完全全变了,变得不可理……” “啪——” 巴掌在安静的屋子里变得很响亮。 “……姐!”泽木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打我?” “尚村泽木,你给我记住。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回忆,更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你——” 她指着泽木的额头,说,跟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再说你没有资格说我。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眼底满是冰冷。 尚村泽木,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你的房间我用了。我不和你一个房间。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泽木看着她,眼里早已俞满了泪水。视线也变得模糊。 决然地离开。离开这个房间。 天空永远是碧蓝澄澈,给了每个人美好的色泽。突然会有一天,暴风骤雨。 总会有人,总会有事,支离破碎。 没有人受得起。有因有果。——有一天我的心会很小,小得只有一个地方,一个未知角落。我们在站着的地方也能看到它。永远也不会黯淡。 泽木离开房间以后。哭泣着走到妈妈那里说,妈妈,姐说她不跟我一个房间。我该睡在哪里。 “你睡在客厅。” 永远是这样么? 泽木问着这个永远没有答案的问题。 已经是晚上8点了,周围只有电视机的声响。房间的门都关着。 泽木房间里的东西,都被姐姐扔出来了。散落了一地,她在很用心地收拾着。收拾着地上渗血的碎片。 那是她的心。支离破碎的心。 嘀哒——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到泽木的手背。 灼痛了里面的血管,血液,神经线。微妙地闪发着冷光。 偶尔会吸吸鼻子。眼泪擦了又会来。其实她一点也不坚强,总是哭。 突然觉得胃很难受,好像有什么在里面翻滚着。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铃了。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喂,是铃吗?我是泽木。” “嗯,我是。泽,你声音怎么这么沙哑,哭过了么?是不是发生什么了?”他的声音让人听了很温暖。她觉得心真得很温暖,水波抚起圈圈涟漪。她现在真的很想哭,于是,她很放肆很大声勇敢地哭。 ——泽,你是个勇敢的人吗? ——不知道。但是,我一直在努力。 ——泽,其实大声哭泣也是一种勇敢,要敢于袒露感情。 “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想你。真的。” “喔唷,想我都想哭了。不脸红吗?” “呜呜呜……呜呜呜……” 电话里没有回答,只有连续不断的哭泣声。很大力地敲击着铃的耳膜。 他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倾听她的哭声,哭地很用力,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去了。 对所有问我没事吗的人说我真的没事我看上似乎真的很悲伤双眼含着泪光雨水为了掩饰我的泪水再次落在我的脸上亲爱的,别哭,不会把你带走到现在都一直抓着你留下的依稀记忆只要你的眼中还留有一点爱意就不会放开手教会我如何爱的你怎么能忘记现在我的样子今天依旧让自己沉醉在酒中正是因为你不接受,流着泪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除了一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的我到现在都想从我身边逃走抓不住的梦像流星一样远去只要你的眼中还留有一点爱意就不会放开手教会我如何爱的你怎么能忘记现在我的样子想象着没有我,你将拥有什么样的爱想着曾经我们之间的承诺眼泪已经不止只要你的眼中还留有一点爱意就不会放开手教会我如何爱的你怎么能忘记现在我的样子亲爱的我爱你铃闭上眼眸,饱满的唇一张一合,无比磁性的声音从上下滑动的喉结里传出。 夜色开始变得朦胧,巨大的雾气笼罩了整个东京。带有模糊的美丽。 “你真的好爱哭,猪,已经很丑了,再哭会变得更丑的。以后没有人敢要你。丑八怪。我想我穿裙子的样子肯定比你好看。”从电话里,传出令人气愤的声音。泽木的眼泪全部都被气回去了。 “你才丑,我看你真是太丑了,没人要我才做你女朋友的!(你全家十八代都丑!)” “是么?不哭啦。呃……我猜猜看,你肯定满脸鼻涕眼泪。丑。呵呵。” “真是可恶,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让你安慰一下我,不是让你损我。再见。哼!” 咔嚓。 电话被泽木给挂了。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夜色般美好的表情。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短信的提示音。很短暂。 是一条短信。有行字。 猪,听着,收起你的眼泪,明天到咖啡店等我。下午三点。 猪头舞伴泽木的男朋友:铃很明显,铃是要邀请她去舞会。 她呆呆地看着电视机。 男主角深情地看着女主角说,那个地方,你要在那里。只能看我一个人。 女主角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有一天我的心会很小,小得只有一个地方,一个未知角落。我们在站着的地方也能看到它。永远也不会黯淡。 ——如果时间沿着地球的轨道走,她害怕一切会想回到当初的模样。包括现在所有的新的记忆。 泽木如约地来到了兰色咖啡店。周围装饰了很多漂亮的挂件,似乎为了迎接即将来到的圣诞节。圣诞树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心型卡片,说是给情侣在上面写心愿的。每年的圣诞节兰色咖啡店都会搞这种吸引人眼球的活动。而且每一次都不一样。比较有新颖。可以增进客流量。 同样是上一次的位置,靠窗,可以看到那棵圣诞树。似乎是铃刻意安排的。 “每一次都是你先来。搞得我好像经常迟到似的。”泽木有些愤怒的眸子盯着铃。 “呵呵。你本来就是。我只是为了让你有些自知之明而已。我没有做错什么啊?”铃正十分悠闲地咖啡,无视掉面前那双愤怒的眼睛。 “你昨天哭了,发生什么了?” “啊?只是家里发生些事。其实也没什么。”泽木被问到痛,心里的痛。然后,难过地低下头去。铃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吻上一记。眼底满是温柔的波纹。美丽。 “泽,你知道为什么总有情侣谈恋爱没多久就分离了吗。”铃扳起泽木的下巴,让她的眼睛看着他。 “不知道。” 铃突如其来的暖味动作使泽木的脸微微晕染上红色。 “因为他们总不会互相袒露自己的感情,不互相倾诉。没有了沟通,就永远不能读懂对方的心。就像某某说的要过河没有桥就成了句空话。泽,究竟发生什么了?告诉我。” 铃放开了扳在泽木下巴上的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的眼睛上。 他总想要这样看穿她。看穿她的心。 “昨天我姐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她说我做的一切都很幼稚,昨天她还打了我。那是她第一次打我。可是铃,我们以前的回忆对她来说就真的一分不值吗,那么多的记忆,只有我一个人去行走,知道那种感受吗。真的很难受。” 泽木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眼睛也开始涨红。她难过地底下头去。 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很轻柔地拥起她。她的头贴在他的胸前,他用力的心跳,仿佛给了她最好的安慰。 “傻瓜,没有人总会守在一个地方的。没有人想要受伤。” “那你呢,你会吗。” “等到你离开了那个地方以后。我才会离开。” 泽木突然抬起头来,对他说,铃,你可不可以把昨天唱的歌再唱一遍,虽然我什么也没听懂,但是我知道那是韩文歌。叫做什么名字,我要听。 铃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狭长的双眼显得更加有神韵,蓄满了笑意。那首歌是一个叫做东方神起的组合唱的,粉丝都是那些小女生。但是唱歌很好听。歌曲名字叫做《don“t cry my love》。至于我唱,很逊的。 “我一定会找时间听的。” “嗯。” “铃,说真的,其实我比较喜欢听那些我听不懂的歌曲,因为那样才可以真正表达心里的感情。我不喜欢太过袒露的。所以日文歌我几乎不怎么听。” “看个人的吧。”说到这里铃笑了笑。眼睛很深邃,像一潭深湖。 家门口。 铃把泽木送到了家门口。 “送到这里了。有些舍不得呢。”铃低着头,没有看泽木。 泽木也没有说什么,“我走了。下次见吧。”便去开车门。 “等下。” 铃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湿湿的,有些粘稠的感觉,却让泽木感到心里痒痒的感觉。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仍然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给你。” 铃从车的后座拿出一个盒子。“今天晚上记得来。围湖酒店。” 八点。他是靠近泽木的脖子说的,他的呼吸柔和地喷到她的脖颈上。声音低沉。然后在轻轻地在她的嘴上吻了吻,很轻很轻的,蜻蜓点水般。 泽木看着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渐渐离开。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 泽木开始害怕,如果时间沿着地球的轨道走,她害怕一切会想回到当初的模样。包括现在所有的新的记忆。 ——所有的都只会被当作是一种虚伪,惟妙惟肖。 盒子很精致呢。 泽木拿着铃给她的盒子,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回到家后。把盒子放在客厅的鞋柜上。去阳台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一个下午很短暂,有些累却让人觉得挺兴奋的。 很快就到了黄昏时段,金黄色的日光柔和地照在屋子黑暗的角落里,落下了花纹状的光斑。纯粹清澈。有些物品仍然持有它原有的情态。 精致的盒子。摆放在陈旧的鞋柜上,安静美好。独自闪发着光亮。 很久之后。 “嗯,盒子挺漂亮的。” 然后“嘶”一声,盒子的包装被人撕开,赤裸在日光下。一张白色泛着黑边的卡片掉了出来。上面有几行字。 接着里面的东西被翻开了。 “看来,他很有心思。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他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依赖。” 日光里,一丝黑暗划过日界线始点。终有一天,会有留下深刻的影响。 诡秘妖媚的笑划过精致的嘴边。 “姐,今天不留下来吃饭吗?” 刚刚从新闻发布会现场回来的尚村铃子到家后,赶忙走进房间。现在已经是晚上6点半了,泽木以为她不会留下来吃饭。她似乎还有事要忙。 像前天一样只有问句。没有回答。 泽木昨天整个晚上都在做激烈的思想搏斗,她是她姐姐,她不像把姐妹关系给搞砸了。她决定以后尽量忍着。退一步,或许对大家都好。 泽木也没有再问什么了。她赶紧坐下来吃饭。 妈妈刚从洗手间出来。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叫姐姐一起吃饭。你现在怎么变得怎么没礼貌了。” “姐,姐她好像不想吃。似乎吃过了。”泽木赶紧解释,怕会产生误会。 “怎么会不想吃,是你不想叫吧。” “不是啊,妈我……” 没等泽木说完妈妈就进了铃子的房间。接着只听到“我不想吃!出去,怎么你们一家子都这么唠叨的啊?!” 你们一家子都这么唠叨的啊?! 这句话一直在泽木脑海里重复了几遍。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把我们这里当作一个家,因为这里容不下你整个天空。或者不配。 然后看到妈妈,脸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赶了出来。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家完完全全变得破烂不堪。没有能力做别人的感情寄托,它的存在永远只是一个负担,一个累赘。它已经失去被爱护和爱护别人的能力。 有时候,永远是很轻盈的。 有时候,它不是一个负担而是一种在就被人所知的状态。不会被轻易改变。 接着泽木轻轻地拍打着母亲有些弓着的背部,安慰她。却被甩开了。 所有的都只会被当作是一种虚伪,惟妙惟肖。 觉得做什么也是徒劳,泽木乖乖地去吃饭。睁着眼睛忽视所有。 她不知道她在这个家的位置,不,应该说她从来不敢去想。没有勇气去知道。她从小就是个懦弱的人,被别人踩在脚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什么尊严,早就失散了魂魄,它的存在似乎永远是一种被人俯视的形式。 ——离你最近的地方,不要就这样停止了。我怕再也无法触摸。 泽木看了看墙上摇摆不定的挂钟,已经七点半了。时间轻易地从罅隙里穿梭而过。 想着打开礼物盒,却发现里面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嗯,挺好看的。” 小女生地跑进房间换,对着镜子十分满意地笑了笑。 ——只想拥有的吧。呵呵。 穿了一双高跟鞋,显然有些被刮花的痕迹。看来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却跟裙子很般配。 街道。 人流人往,像血脉一样,支撑着这个城市。 泽木看了看酒店的布局,走进了一场魂飞魄散的舞会,注定会发生什么残酷或难以接受的事情。 突然发现,自己的穿着跟这个舞会里的人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显然她的裙子是很朴素保守的。而看看舞会里的俊男美女,一身挺拔的西装,英姿焕发。一身性感的穿着和妖媚的装扮。 吸引很多异样的目光。 讽刺,嘲笑。这些元素似乎占大多数。 没有再管他们的眼光,正想走向拿着杯子的衬木铃。忽然有个人向她怀里塞了个杯子。 然后接二连三,很多人都向她塞了杯子。 愕然发现,她跟服务员撞衫了。别人都把她当作服务员了。 “今天的运气好背哦。” 泽木苦笑。衣服怎么会和服务员的一样呢? 同样,铃的目光也停留在她身上。他现是睁大了双眼,灯光射下,流光四溢。 很像家里天花板夹着的污点。他的眼底注满了冰冷。脸色苍白。 铃毅然地转过头去,泽木再也看不到他眼里如水的温柔。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跑去。 ——应该是灯光太强烈了吧? 女生拉着男生的手臂,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他。满是不解。 因为满怀都上杯子,一只手松开了后,杯子接二连三地落下。 “噼里啪啦。” ——你也很孤单吧,为什么只有你读懂我的内心。只有你知道,心碎的声音。 泽木静静地看着杯子。 看似很响,到头来只有我们两个听到。 “小姐,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认识你。 不认识。 你。 泽木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铃嘴里说出来的。 她再也没有办法忽视。她不能像平常一样表情自若地去忽视这些痛。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一定很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的丑陋。她低下头。 呆呆地看着地下。 ——下雨了吗。突然感觉湿湿的,好像所有力量都要被吸纳去一样。 女生有些冲动地抱住眼前的男人的后背。 “我是泽木,你不认识我了?” 将脑袋靠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碰——碰————离你最近的地方,不要就这样停止了。我怕再也无法触摸。 眼前的男子,用冰冷的大手轻轻地握住了泽木环抱着的手。 两双冰冷的手,握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彼此呼吸,彼此相爱。 在一个短暂结束的瞬间,他松开了她的手。 松开了。 泽木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身影,离她远去。 瞬间,恍然大悟。 ——这个人绝对不是铃。一定不是。 一定不是他。 ——泽,你注定是我最傻的女人。最傻的。唯一可以走到我心里最近的角落的女人。 泽木走出了大门口。拿起手机。 ——应该打个电话给他吧。是吧。尚村泽木。 手似乎在小幅度地颤抖。 “喂。衬木铃吗。”泽木坐在门前的阶梯上。 “嗯。有事吗?你是泽木?” 第四章 巨大的风尘——亲情 ——无数黑白相间的点汇聚成硕大的秘密。埋藏于屋檐下。刺穿了回忆的薄膜露出了肉体。 鲜红亮丽。 女生们会祈祷说,将它们埋藏得更深吧。更深一点。更深。 更久一点。 门已经开了。似乎为了迎接她。 屋里竟然是一片黑暗。很安静。窗帘被关得很紧,门也是。 泽木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屋里唯一的声响。 “凝望。我是泽木,你在哪里?” 屋里没有一丝光线。淹没所有。黑暗。 “呃……” 终于等到了。这一声响。 “叽——” 衣柜瞬间被打开。原来她在里面。 凝望穿着睡衣,露出黑色的蓓蕾内衣。曲卷的黑发披散在肩上。乌黑的双眼没有焦距。游离。一副病泱泱的姿态。脸色苍白。 泽木扶着凝望到床边。 凝望把头靠在她的肩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 嘶——刺穿了稀薄的纱布,朦胧开始变得清晰。看清楚了。 第一次的动作。改变了以前。打破了旧记忆。 ——凝望,你把自己画成了另外一个你。你不再是你了。改变了在我身边的位置。 “凝望。其实,我一直都不敢相信你改变了。很奇怪,一个人一瞬间改变。快得我都无法看清楚。” 泽木拉起她的手。仍然是修长,白得不健康。就像穹苍一样。高高的,白白的。仔细地琢磨。 像天空一样,高而难以触摸。 “呵呵。还是你了解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但至少我现在不后悔。其实你说得对,我的改变在一刹间。但是,我是有原因的。我的确隐瞒了些事。甚至我不想让你知道。” “没关系。说吧。既然我来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管你说什么,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它永远不会改变的。 “而且我还知道,上次在教室里你踢翻桌子其实是为了帮我解围。” 泽木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渐渐泛出苍黄。 在黑色世界里,看不见对方。脸。眼睛。都看不清楚。 只有心。在对话。在炽热地望着对方。 高贵的黑色,是分切所有距离感的。 “泽木。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杰。我们的爱情。 “可是现在爱情失去了纯洁。只有一片苍白的云朵在支撑着巨大的天空,总有一天她会塌的。 “杰说,我太单纯。直白说是太愚蠢了。他说她讨厌这种女人。我以为男人都喜欢单纯的女人。可是杰却不一样。于是我不断地装扮自己。每天做的事都是打扮。在脸上涂涂画画。结果我看到杰他跟别的女人做爱。后来我几乎都找不到自己了。 “现在,我想我的罪过太深太严重。挽回不了了。我伤害了很多人。 “我现在唯一的方法只有逃避。永远躲藏在黑暗里。 “我现在终于知道迷失自我的感觉了。太痛苦了。只有在没有一丝光线的世界里,才可以走回自己原来的轨道。 “泽木。你不要走我的路。既然有自己的道路就不要回头了。勇敢坚定地往前走。” 晶莹的泪。顺着自己弯曲的道路。直直缓慢地下滑。 泪水挂在凝望的脸上。 很快。消失了自己的轨迹。不能回头。 ——既然有自己的道路就不要再回头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泽木温柔地抚开凝望额头前散乱的刘海。冰冷的手一点点给她降温。 “离开这里。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只隔离他的地方,都好。” “那我们以后还会联络吧。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吧?” “嗯。真正的友谊,不会被距离割断的。 “你会原谅我吗? “其实到这种情况我也不奢求被原谅。” 凝望一个人,绝望地自言自语。 “原谅你。” ——我原谅你。真的。 有时,只有友谊才可以容纳下深重的罪过。 “泽木。我们好久没有聊天了。今天晚上你可以留下来吗?我们可以一起睡觉。” “好。可以。” 两个女生在一张床上。 有些旧的cd机放着流行音乐。黑色的耳机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 有时候,会轻轻地唱起。组成美好的和声。流淌过时间的罅隙。 冲击出明亮细小的光点。一点点地会聚。 她们唱友谊。唱爱情。唱生活。 唱这个世界的苍老繁盛。一点点溢出更深的感情。把以前空缺了的记忆,用歌声去填补。 两束乌黑的头发。熟悉的气息。 沉重地交织在一起。细细斟酌彼此。鼻息渐渐传遍了黑暗的世界。甚至超出了界限。 两个女生谈起他们的青春时令。 “以前,你经常被人欺负的是吧。凝望跟以前变化真大。” “你变丑了。” “呵呵。” 相互交织的甜美的笑声,照亮了屋子。 给了它声音。给了它阳光。给了它温度。 后来她们相互拥抱着,呼吸着彼此的气息。短暂隔绝了这个世界。 延续昨日的幻想跟旅程。 无数黑白相间的点汇聚成硕大的秘密。埋藏于屋檐下。刺穿了回忆的薄膜露出了肉体。 鲜红亮丽。 女生们会祈祷说,将它们埋藏得更深吧。更深一点。更深。 更久一点。 飘渺的声响穿越了黑暗。流到高高的穹苍上。 屋子比之前更加明亮了。 流苏着班驳陆离的阳光,通过了窗户。一道一道。 分成了几束。 泽木醒来时。发现手里消失的人儿。消失的温度。 余光扫过了整个屋子。没有别人的身影。 只有自己厚重的呼吸声。 旁边有一张泛黄的纸条。带着岁月的边画。纸上有她娟秀的笔迹。 泽木。最一次叫你。 我可能要走很远。不要埋怨我走得太远太快。 我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愚蠢。我的脚步停在了遥远的过去。无数次的沉沦已经让我快要崩溃了。我变得十分颓废。我犯下的罪过,并不奢求别人的原谅。即使别人原谅我了,仍然会在他们心底留下丑陋的疮疤。 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我想去很多其他的国家。东京已经很劳累了,容纳不下我的过错和放肆。很遗憾。可能我无法和你一起看樱花纷纷落下的场景。无法一起采集樱花花瓣。无法为我们的友谊进行一场盛大的洗礼。 但是,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们找到我们的北斗七星,指引我们相遇。 我不想说再见。 这一次分离,你先说再见好么。 凝望她已经离开了。其实早就是预料中的事。 ——嗯。我会好好守侯着我们的秘密。北斗七星。 空气把胸口压抑得难受。眼睛隐忍得酸痛。 早晨的雾气,液化于窗户上。隔着看到城市的海市蜃楼。 ——是不是应该以我们的友情为背景呢。 消失。 想说,就这样消失了唯一的朋友。友谊,剩下了空壳。 黑暗的屋子里。消失了主人。 泽木用凝望留下的钥匙。把门锁了。锁住了黑暗。 在走过一家多士时,刚在门口安装的电视传出了冰冷的新闻人士说的声音。 “我台记者拍下了以下的照片,是关于鸣愿小区隔壁一座房屋的失火事件,造成一人死亡。死者是一名中年女子。通过审查得出是他杀事件,警方会抓紧调查,请死者家属……” 夹杂着交通工具的响声,迅速地弥漫在浑浊的空气里。 瞬间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泽木抬起头向前方更远的地方望去。 可能是因为近视的原因,前面的景物都很模糊。眼球酸涩。 只有柠檬色的眼皮在突兀地跳动。 突然反应过来的泽木跑去找姐姐。 痛苦地大口呼吸空气。 “姐。妈……妈她走了……走……”泽木弯下腰,希望这样可以辅助呼吸。嘴唇苍白。 “是吗?” ——为什么你永远是这种无所谓的表情。为什么我连你心里的温度都感不到呢。是不是我的感觉早已经麻木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那副表情?那是我们的妈妈!”泽木冲动地抓起铃子的衣领。留下了浅红色的抓痕。用眼睛生气地直视她。 “呵呵。是么?那你要我做出什么表情。像你一样sb地到街上大哭吗。”对于所有,她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泽木觉得很无奈。跪到地上轻声哭泣。第一次。 “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带着玫瑰香的口气吐在泽木的脖子上。徘徊在鼻息间。 “……怎么死……” “被放高利贷的杀死的。我说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慢慢想。” “妈妈呢?妈妈呢……你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吗?” 泽木大声地喊叫。不知道该向谁去询问。 很浓郁难闻的烟味向空中散开。 所有景物都变得异常模糊。眼睛被烟熏得酸痛。泽木还是隐忍着睁开它。 熊熊的大火还在激烈地燃烧着。 ——对不起。妈。 对不起。 无数内疚只化作一句稀薄的对不起。 轻得早已被淹没在浓烟中。 泽木看着苍白的寂寥。不断有黑烟升向天空。永远也升不完。 或许鸟飞过,会看到一朵枯萎的樱花在努力仰着头。 眼里早已干枯无泪。心早已枯萎。 嗯。以后不会再有了。 ——整天到晚只会哭!为了博得同情吗?我的心是铁做的,没那么容易就软掉! ——不要跟你爸那个负心汉一个样! ——你这死丫头,连妈也不相信,这些年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做妈的放在眼里。 以上的全部不会再有了。这些在我身体里你的全部。 是吧。妈。 ——不会再有狠狠揪着打的痛。不会再有刺穿自尊的言语。不会再看到你的脸。 天开始渐渐暗下。似乎要下雨了。在梦里,飞鸟扑哧离开的样子。 蜻蜓起飞,被雨砸死在心里。 第一次。 第一次自己到坟墓场。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恐惧。这里有太多虚无的亲人。 拿着装着骨灰的罐子。墓碑上刻着黑木田子。妈妈。 第一次。 第一次用手这么认真地抚摩妈妈的脸。她的脸正雕刻在指尖。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已经有些年月了。是唯一一张关于妈妈的照片。在大火熄灭后只留下这张了。只有留下这么少你的表情。泽木轻轻地在上面呵了一口气,再用手轻轻擦拭。却再也擦拭不去那些东西。 ——我已经擦不去你脸上的长久的岁月。爱。思念。 ——妈。 在你之前。妈妈说过,我爱你。 爸爸说过,我爱你。 惟独只有你没有说。 惟独只想听你说。一定很好听。 可是微薄的一句话,你的声音永远没有触摸过我的耳膜。没有留在风里。 ——我想听你说。我爱你。 ——其实我对你说过的。撒朗嘿哟。呵呵,你说听不懂。 嘀哒——一滴泪说落在消失时间的照片上。却永远散不开。 ——所以,妈,你永远也不可能看到我的苦涩。 小时侯看过一部不知是悲剧还是喜剧的片子。 ——幼嫩的小屁孩说,我家里有大妈妈,小妈妈和大爸爸。我有两个妈妈。别人可没有哦。 日记本的第一页。泽木还记得。 大妈妈:方玉怡。 小妈妈:黑木田子。 爸爸:尚村久也。 第五章 守护天使 ——妈妈死了之后。 在她死了之后。 泽木的日子过得都不像人的生活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打工挣钱。供这栋楼房。还高利贷那里借的钱。 是新房子。那场大火把他们全家人所有记忆都烧毁。泽木知道现在银行的利息都高,所以一天打四份工。 生活早就被工作跟学业挤的满满的。 太累了。 ——在我的生活里早就消失了定义。如果喊累的话,我想我就会永远倒下,所以只有努力坚持。为了母亲,为了自己。 “喂,我今天有朋友来,给我做炖鸡。鸡已经在厨房了。你快去做他们就快来了。”铃子指了指厨房。黑色的指甲泛着苍白的光亮。 “哦。你的朋友真的会来么?”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去做炖鸡。” 泽木赶忙戴上围裙。 很痛。她在心里挣扎。这样的生活要维持多久。 瞬间,她的头发被铃子狠狠地揪起,被拖到墙边。 “操你,你意思是看不起我?什么叫”你的朋友真的会来么“?” ——够不着。我想我永远也够不着。 铃子几乎比泽木高出一个头。要对她做什么似乎不难。 “没什么意思。”泽木忍着痛,耐心对她说。 “妈的!你说啊,什么意思!!不说,你今天别想吃饭!”涂着深色眼影的铃子冷漠而狠毒地盯着她诘问。 “我不想说……” 碰——泽木被扔进厕所里,被一道门间隔了这个世界。它只留给她一小块地方。 已经够了。她想。 她躺在浴缸里,放了滚烫滚烫的水。整个身体软软地潜在水里。 好像依靠水分来维持她的生命。 闭上眼睛。 “真的很安静。很久没有这样了。” 滚烫的热水释放出腾腾的热气。好像要消耗掉泽木身体里某部分能量。 漂浮在水面的红色液体。一点一点在蔓延。 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尚村泽木。你给我听着。炖鸡不用你做,但是你给我安分点。在我朋友来了之后,我管你在里面是死是活但是不要给我出声。听到没有?” “……” “聋子!!!” “听到了。” 泽木躺在水里不知道多久。只知道周围都好安静。 水一点一点开始冷却。她不禁打了个抖。 外面很吵。真的。 那些真的是她的朋友。 湿湿的衣服贴在她身体表面,内衣裤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真后悔躺在浴缸里。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原来没锁。 原来她也这么大意。 引来了不少异样的注视。甚至听到了嘲笑的声音。 “操你!你出来做鬼?!” 一包薯片向她扔来。 “我冷。” 铃子用力地将她推进房间。然后“碰”地关上了门。 “再敢出来丢人显眼的话给我滚出去!” 响彻了整个房子。 黄毛小子拿着杯水端给她。说,小星星。算了别跟她发火伤身体。 “给我走开!轮到你说话了?!” 小子委屈地坐回沙发。一个黑色头发的男生握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 “铃子。算了。你是歌手要有些气质。你这样做伤自己还伤别人。算了。”他将她拉到他身旁的位置。 “呼……”铃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枫,还是你会安慰人。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这样才对。”他淡淡地说道。 铃子依偎到他的怀里,委屈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 衬木枫动作有些僵硬地抱紧了她。 ——东京是个吵闹的城市。其实应该不符合泽木。可是她却喜欢这种在黑暗中的吵闹。 甚至可以容纳天空。因为它什么都看不到。 等到一切所有都安静了。 安静了。 泽木从房间出来。他们似乎都走了。 不过客厅竟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过她肯定觉得不是姐。 姐交到的朋友应该不错。 然后就收拾书包准备上学了。 再过没多久就中考了。她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去复习了。她这种学生。 带上mp3。这是她上学前第一件要做的事。 窗外飘着樱花的香味。很淡很淡她很喜欢。 现在是3月份。她终于等到樱花的季节了。似乎一年四季,为的就是这个。 她总会在上学的路上拾起落到地面的樱花花瓣。 它们跟她一样。 落到地面会遭到踩踏。 东京是个吵闹的城市。其实应该不符合泽木。可是她却喜欢这种在黑暗中的吵闹。 甚至可以容纳天空。因为它什么都看不到。 在过马路时,一个男生吸引了他。 他从地上拾起几片樱花花瓣,然后把一片放到口袋里。 一片夹到书的其中一页里。 一片被他吹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温柔地抚摩,眼里塞满了似水的温柔,在一点点地起伏着波纹。很漂亮。然后把它放到嘴里咀嚼。享受地闭上了双眼。 泽木有些近视,她眯起眼睛仔细看他。 原来是他。 衬木枫。 是铃的弟弟。双胞胎。 铃说过的。 在那次舞会上她错以为他是铃,紧紧抱过他。现在想起,泽木的脸起伏了淡红色的涟漪。 彼此的共同点是他们的审美观都很奇特。爱好也是。 泽木的耳朵塞了耳机。里面放着nana的《lonely》。 “runnin'' out of time i see who''s fake alone without protection from all them snakes…… taht''s why i''m lonely lonely lonely i''m so lonely lonely taht''s why i''m lonely lonely cheppin'' thru the streets at night after a fuss and fight……“ 最近生活都好乱。本来就不平静的生活似乎更加不平静了。却变得更加孤独。所以爱上这首歌。在酒吧她总会听到这首歌。 这首老歌。是可以揉进人心底的。 现在听着觉得周围都很安静。整个身体包括灵魂全部沉潜在音乐里。连车飞快开过的声响都听不到。 总是一个人潜在音乐里。听着《lonely》。 似乎这就是孤独的定义。 泽木看到了。听着音乐看着他。只剩下音乐和他们。 他在看她。 应该叫他枫吧。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道它的由来。 他抿着嘴。眉宇间透着不羁。对世间。长得跟铃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没有温暖的笑容。没有笑意的双眼。 即使看别人他也会倨傲半闭着眼皮。但是在他看樱花的时候他温柔的目光,灼热注视在它身上的。跟现在真的判若两人。 鼻梁跟他哥哥一样很高挺。很英气。 泽木感到脸烫烫的。应该脸红了。 她便转身离开。 ——泽木细细琢磨。果然跟铃的一样,白白的像永远触摸不到的穹苍。 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变黑了。下起雨来。 这样把地表的寒气给蒸发掉,感觉很冷。在空气里漂泊着淡淡的樱花香味。 今天泽木有带伞,但跟很多忘记带伞的人一样站在车站屋檐下躲雨。因为雨下得太大了。 “小姐,你雨伞边的水溅到我这里了!”突然身边响起了说话声。不,应该是骂人的声音。泽木转过头去。 原来骂的人是她。 “小姐,你眼睁睁的还在看什么?带了伞还躲在这里做什么?把它给收了啊!真是的!” 后来她又说了一句“今天真倒霉遇到个神经病!” 跟往日一样遇到这种情况她会忽视,然后乖乖妥协,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泽木呼吸了口新鲜空气。离开人群,她打算到离人群远些的地方躲雨。 在一个瞬间。 听到衣服和衣服布料激烈的撞击。 “对,对不起。” 她在离开时撞到一个男生。 穿着校服。是个学生。低着头,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狭长的眼睛。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 “你是枫么?”泽木惊讶地看着他。 他皱皱眉头,“什么?” “我是说你是衬木铃的弟弟衬木枫么?” 男生开始把头转到泽木的方向,认真地看着她。 “原来你认识我。”嘴巴一张一合,脸上却仍然什么表情也没有。 “呃,你还记得吧,上次舞会那个……” “哦。原来是你。” “你还记得。不过那次真是抱歉啊……” “没什么。” 泽木觉得很头疼,每次她都还每有说完就被他猜出来她要说什么。 而且这样的氛围很尴尬很冷。 她拉拉他的手臂。她对她笑了笑,露出像白玉般的齿皓。眼睛弯成月牙儿。 他皱了皱眉头。 她发现他经常会做这样的小动作。 “叫你枫行么?” 叶子落下亲吻了地面。就像落入一个怀抱般。 “唔。” “可以把口袋的花瓣给我么?” “……”他又皱眉了。 “其实我,我并不勉强你。你也可以……” “给。” 他从口袋拿出花瓣给她。 他的手指很细长,苍白。尖削。 泽木细细琢磨。果然跟铃的一样,白白的像永远触摸不到的穹苍。 “谢谢你哦,对了我叫尚村泽木,我们可以交给朋友吧。” “你有没有改过名字?”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啊哈?为什么要改名?” “算了。没什么。” “哦。雨好像要停了。”泽木伸出手。 “我要走了。” “啊?” “再见。” 把身影留给泽木。她突然觉得这样场景很熟悉。 ——走投无路。 在就快上车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在安静人群里显得很突兀。 彩色的清晰屏幕上显示着:有黑色警报,学生一天不用上课。 上面结了一层淡白色的雾气。 应该是学校发来的。泽木想。 回家还有很多事做,泽木决定今天走小路回家会近些。 下过雨路面很滑,粘了樱花的香气。 一阵突兀的痛传来了。 很痛。突然被后背被人打了一下。 泽木回过头去,是一群少年。 是一群不良少年。 “小妹妹。喔唷,长得不错……”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脸上挂满邪笑,龇牙咧嘴,“你就荣幸啦被老子看上,哈哈……” “你们……”泽木发现情况不妙,找准时机逃跑。 “小妹妹,你可别想着逃跑哦,你跑不过我们的,所以你就乖乖就范吧!”不良少年开始一点点逼近。 泽木迅速回头看看,后面就是一堵墙。 走投无路。 红发少年笑着。摇摇手中的药丸。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受过。泽木想。 ——衣服被狠狠地撕开,那时风吹过来,刮在皮肤上,真的很痛。然后无数吻落下,就像被野兽袭击还要难受。嘴巴被很紧地堵着,满嘴都是那些男人的口水。 在那一刻,她以为世界末日了。 真的一丝光线也看不到。 她甚至忘记自己怎么走到一个房子的屋檐下面的。 或许街上会有人看到,衣冠不整,面无表情的少女。走在街上,皮肤被那些炽热的目光盯得生痛。最后她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 泽木看着眼前那道门。 在日光下泛着寒光。 突然觉得眼睛酸痛。 那道门真的很熟悉,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去用力敲了敲门。 里面出来的人是一个女人。 那个人是她姐姐。尚村铃子。 这个名字瞬间在她耳边响了好多遍。感觉就像是一种魔咒。 “哦?是你啊。你来这里找衬木铃么?”原来这是他的家。 原来她不自觉地就走到她家去。 但是,泽木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脸上堆着这么灿烂的笑容。很假。 的确。她就是这么虚伪的女人。 “我……”泽木觉得喉咙已经痛得沙哑。 那一刻只想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里面突然传出“有人找我么?” 很熟悉的声音。是他的声音。已经好多天没有听到了。 可是却显得脆弱沙哑。连说话也很费劲的样子。 ——生病了么? 泽木想。 泽木担心地冲了进去。看到他躺在床上,有些痛苦地挣扎着起来。她赶忙去扶他。 “你怎么了……”铃看了看她的穿着。 “我……”泽木痛苦地摇摇头。 她认真看了看这个她爱的男人。 接下来。 放手。 放开了。她放开他的手。 这个瞬间在肥皂剧里应该放些煽情的音乐呢。 她觉得已经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 “去洗个澡。” “不……洗干净了……因为太肮脏了……” “是么?” 他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让泽木觉得很失望。也对,是男人都不会接受的。 “你来这里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的么?”他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鼻子都快贴上去了。 “……” “不过也好,省得你再缠着我,是谁干的我也不想管。不过告诉你,两三个月之后我会离开这里。” “……”眼泪早就已经从泽木的眼眶里流出。 “你自重吧。”他便躺到沙发上继续睡觉。 “想知道我不爱你的原因么。因为你太蠢,太幼稚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在你被破贞洁前我就已经这样想了。” “谢、谢谢。” 泽木很快道谢后。冲着出去离开了。 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谢谢。 ——那一刻原来才是最痛的。其实早就知道没可能会再跟他在一起,以这种方式的离别。太残忍了。 ——原来像妈妈说的,爱一个人真的很痛苦。 原来他的誓言是这么脆弱的。 ——傻瓜,没有人总会守在一个地方的。没有人想要受伤。 ——那你呢,你会吗。 ——知道你离开了那个地方以后。我才会离开。 这些原来什么都不算。 就像一个丑陋的月球,总没有人驻守在那里。 都是一堆散涣泥沙,永远没有一个石头或者一条路这么结实坚固。 泽木冷静地洗了澡。甚至不想问姐姐为什么会在铃那里。 太累了。或者该歇歇。 这个晚上,她都没有入睡。 ——想知道我不爱你的原因么。因为你太蠢,太幼稚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枷锁般,控制住她的左右脑。 这是她见过最可怕的魔咒。 这句话甚至将那些零碎不堪的画面都给淹没了。 那些毁灭了她一生的画面。 泽木几乎整晚都在想,这不是单纯么。 人生总有它单纯的时候,但是连单纯也失去了,那样不是很可怜么。 早上起来,泽木洗了个澡。 把身体彻彻底底地擦一遍。虽然有些痕迹可能要伴随一生。 甚至把口腔擦了好几遍。 ——算了吧,已经抹不走了。 对着镜子,用手抚摩镜中的自己。 ——变成另一个你。 另一个我。 那个愚笨的你。愚昧的你。单纯的你。 一个月下来,泽木天天盼着月经的到来。因为她怕。 这一次她真的怕。 她不想像妈妈一样。自己的孩子永远活在自己的阴影里。 无论世界多么险恶,至少孩子是无辜。 今天刚好中考结束。泽木的心思却完完全全放在“月经”的问题上。 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复习。甚至耽误了几堂课。 完完全全成了老师严重的“问题少女”。 泽木考完试后。再看着镜中的自己。 ——变成另一个你。 另一个我。 已经两次了。 ——然后他按了“确定”。手机里会多一个不陌生的号码。 泽木出校门后。 看到的,她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竟然来接她放学。 “泽木。听说考完试了。我们回家吧。”看到铃子好像要用全身的力气对她微笑。动作僵硬地握着她的手。 “不要做这些所谓的举动。我真的看不懂得你的目的。”泽木停下来抬头看她,“好么?姐姐。”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逼你。不要装了。真的很假很虚伪。” 第一次听到泽木用冷漠的声音跟她说这些话。 铃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操!你以为我想?!谁要跟你说那些肉麻的话!”她用力甩开她的手。眼睛里恢复了她以前的光彩。 “那就不要说。没有人强逼你做这些。”泽木把手放入口袋里,冷眼看她。 “你这女人真他妈的烦人!要不是……” “够了。” 真的够了。泽木觉得。 “我要去一个别的地方。你自己先走了。” 泽木转身离开。 第一次留给她绝情的背影。 “你丫的!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嫌我烦了?是不是?”铃子抓住她的衣领,一手紧捏着她的下巴。 泽木不耐烦地皱皱眉头。 挣扎出她的手。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泽木了!你也不要再欺人太甚了!”终于把泽木给气火了。 铃子抓起她的头发。 “我操!活腻了啊你!” “……” 两个女生打架的身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铃子的一些跟班跑上来帮忙。 把她们硬拉开。 铃子举起了拳头。 “尚村泽木。是你先不领情的……” “停手。铃子。” 一句无比冷静又像是命令的语言。 一个黑发少年缓慢地走了上来。是衬木枫。 黑色的头发很显眼。 “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他冷静地说道。他总这样说她。 铃子松开手整理整理衣服。眼睛却仍然把目光狠狠射向泽木。 “铃子先回去休息好么?呆会儿你还有一场演唱会,刚才经纪人叫我来提醒你。” 在一个瞬间的时间。衬木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铃子凶狠地看了泽木一眼好像在说“今天你走狗屎运了!我先放过你!”。 便转身离去了。 “原来你认识她。”泽木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两年前就认识了。她是你姐么?”衬木枫问道。 “算是吧,她一直说我们是一条船的人。她是你女朋友么?” “考试感觉还好吧?” 两人一起走到街上。他很自觉跳了话题。 “应该还好。只要能上高中。” 泽木迅速地瞟了他一眼。 心脏就像被划开一道口子。隐隐作痛。 他们两兄弟,真的很像。 ——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 泽木紧紧地抓着衣服袖子。 僵硬得脸有些苍白。 “那希望你成功。”衬木枫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转了话题,“其实你姐,或者你真的不了解她,她很好强,甚至很多时候所有事都放到心里,不说出来,我都猜不透她。” “是么?但是她应该很幸运。” ——是的。从一开始,好像她就已经得到上天的眷顾。而忘记了在旁边做陪衬的她。 其实她明白他的意思。 但不要就这样袒露了她的心思。泽木想。 听了他的话,他皱了皱眉头。她发现他真的很喜欢做这样的动作。 “134******13。”泽木说出了一个号码。 “啊哈?”他又皱眉头。嘴巴抿着。 “我的手机号码,你拿手机不就为了这个么?”泽木眯起眼看他。 “很聪明。” 然后他按了“确定”。手机里会多一个不陌生的号码。 一点也不陌生。 就像天空的怀抱一直在等待着气球的出现。 ——那一天,始终会来到的。 就像在自己的预料中。 泽木考上了区的一所重点高中。而且是以区第一名的成绩,第一学期可以免费入学。如果接下来的学习仍然保持高水平,以后几个学期都可以免交学费,甚至被保送外国留学。 泽木打算提前一年高考。 她想以她的水平应该可以。 第一天上学。像很多女生一样,平凡,穿插在人群间。 像初中那样,一进门就应来老师炽热注视的目光。 泽木眯起眼睛看了看她,黑色的眼镜框,发福的身体。满脸微笑。 她刚想问些什么。老师却说,同学你位置在这里。 她指了指第三排的位置。 靠窗。 或许高一真的比想象中的无聊。 而且放学比以前晚。 泽木突然感到胃很难受。 她想吐。跑到厕所,干呕。 这样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脸色已经是很苍白。指尖也是。 好像虚脱了一样。 那一天,始终会来到的。 她按了按心脏的部位。 ——的确,很深刻。划出了血痕。 家好像已经有几天没有清洁过了。泽木决定来一次大扫除。趁着假期时间。今天是星期六,她记得会有姐姐新闻发布会。 嗯。电视会一直开着的。 手里抓紧了拖把,向客厅一个角刷。 电视里,响着姐姐的新专辑。进攻美国市场,以摇滚乐为主打歌风格路线。mv里,一身黑色衣服的铃子,带动着音乐,扭动着苗条的身材。 突然皮肤传来一阵轻微的痛。似乎碰到什么了。 一个玫瑰木盒子。 “衬木铃”很深刻很深刻地雕刻在盒子的表面。 ——的确,很深刻。划出了血痕。 永远也无法治愈的 第六章 迷茫 ——我操!他妈的你就什么也知道了么?! 只是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跟上次来的不一样。 开门的是赤裸着上身的铃。 “你来啦。”然后握住她的手,把她带到屋子里。满地都是散落的樱花。空气里都夹杂着那种味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完我就走。”铃让她坐下。她并没有坐下,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这里。” “喝杯茶吧,之后我再跟你说。”他说完之后就去了厨房拿杯子。仿佛忽略了她说的话。 “不用了,有什么……”泽木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然后跑到卫生间呕吐起来。 也没有吐出什么实物,只是吐了些水。 出去的时候就对上了铃的眼睛。仍然是从前有过的深邃,好像只有这个没有改变。他抿起嘴巴,有些苍白。这个动作真的和他弟弟很相似。眉头微微皱起。 泽木到现在才发现他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没有血色的白。 “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反正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反正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泽木突然想起了那些被砍的树木上,一条一条清晰的年轮。 好像故意要分开的。 泽木拿起杯子很快把水喝了,也许这样胃会舒服些。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出去说,这里有几天没有通过风有些闷热。” 随后两人一起出去。到了花园。 “借我些钱。”他拿了根烟,好像要故意把气喷到泽木的脸上。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何必呢,铃子这么有钱。”泽木冷笑道。 “借还是不借。”显然有些不耐烦。 “如果借了钱我们就划清关系。” “好。十万,你给得起么?”他笑道。 泽木拿起银行卡奋力扔到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浅红色的痕迹。 “你要的!想不到你竟然变成个全身都是铜臭味的家伙!”这让她觉得很失望。刚好凑够钱还高利贷的,现在却花到这个家伙身上。 “知道么?从来没有人让我这么难过失望的!” “他妈的,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烂人?!”泽木要把所有愤怒委屈都发泄到他身上。 “知道么,有一种爱,你的和我的比起来真是他妈的微不足道!什么都不是!”泪水已经从泽木眼眶里落下。 而他却直直站着眼睛里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怎么不还手?” “因为不想。 “或者是因为懒得还。” 啪——红色的掌印留在他冷俊的脸上。头重重地斜向一边,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感情。 “钱你可以不用还我。从此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从他家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时间就这样流走。 泽木看了看表,约的时间快到了。然后把眼泪狠狠地擦了一把。 ——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泽木不断告诉自己。 碰——在她离开后。衬木铃把鞋柜上的啤酒给推倒了。洒落了一地的随片,他若无其事的从上面走过。对于这种自我糟蹋似乎毫无知觉。 这些痛根本不算是什么。 “我操!他妈的你就什么也知道了么?!” 他绝望地看向窗外的天幕。 灰黑色的天空就像一个巨大的外壳包裹着无数硕大而不为人知的秘密。 乌云弥补,好像要下雨了呢。 ——可是我不想留下和他有过任何关系的东西。比如说你,你跟他长得不是一般的像。这是就是一种困扰。到了衬木枫家里,拿了他帮她买的试孕纸测试。 “结果怎么样?”他有些急切地问。 “唔。” 枫疲劳地坐在了沙发上,用手轻揉着太阳穴。 “孩子。你要把孩子生下来么?” “……不。”泽木轻柔地抚摩着平坦的腹部,“这孩子……” “不管你和谁有过关系,但至少孩子他是无辜的。”枫抓紧她的手,那一片冰冷的手心。 “可是我不想留下和他有过任何关系的东西。比如说你,你跟他长得不是一般的像。这是就是一种困扰。” “所以呢?”他认真地看着她,“你想要把孩子打掉,然后我们连朋友也不可以做?”他深深叹了口气,说,在这种时候你要慎重思考。 “其实我只是想要把孩子打掉,没有别……别的意思……”她低下头来。看着脚尖。然后突然站起来,让我考虑一下。 “好吧。但是不要太久,如果你要打掉孩子越早越好。” 他脱下外套,把它盖在她身上。 “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再加了一句“我送你回家。” ——我们都变了。但是,现在的你,让我很羡慕。 回到家后。做了饭,打扫了之后,泽木就像平常一自学高二的知识。她想要提前一年高考。这个决定,却不知道由来。 在自学时,脑子会不自觉想到别的地方。 就像给灵魂安排了一条新的短暂的道路。会经过时间的过滤。 而她正等待留下的是什么。 却是未知的。 余光不自觉扫到桌边的明信片。是凝望从法国寄过来的。照片里的她,很活泼。看不到一点受伤过的痕迹。但是伤痕不像翻页一样说过就过的。 泽木还是替她担心。 衬木铃。 亲爱的泽木:泽木最近你身体还好么。一切都还好吧。前些日子我去了法国,这个美丽古老的国家。我去了凯旋门、枫丹白露宫等等很多景点,法国的城堡夜景真的很美。给人很梦幻的感觉。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还认识了一个法国男孩(很帅哦,好雕像啊)。看到照片了么,都是我在法国拍下来的。泽木不要担心我,我很好,那些伤口已经淡化了。你和衬木铃过得还好吧。在这里祝福你们幸福。泽木可能你无法回信给我,因为我已经有下一个旅游计划了,我打算去非洲哦。你啊,要等我再次写信给你啊! 凝望余光不自觉扫到桌边的明信片。是凝望从法国寄过来的。照片里的她,很活泼。看不到一点受伤过的痕迹。但是不像翻页一样说过就过的。泽木还是替她担心。 ——尚村泽木,我不要像你这么天真像以前一样。我不稀罕那些日子,我不要像以前一样备受煎熬。换作谁都不想回到以前那些苦日子。只有你,像你这种傻b才会稀罕那种生活。 曾经她说过的话。 像刀疤一样留在身体里,就好像哲学家的一句话。 我们都变了。但是,现在的你,让我很羡慕。 ——我不是衬木铃。你不要搞错了。 “今天你起来得很早啊……”衬木枫推着自行车走到她家门口。沿路拾起一片樱花花瓣。樱花的季节好像快要结束了。只维持了短暂的几个月。 “早上有些事要做所以就早起了。”泽木把便当放到书包里。 “对了……”他抬头,刘海遮住了眼睛,“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 摇摇头。她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都想把孩子打掉。每次摸到肚子都会想起他。” 他明白。 “好吧。后天我陪你去医院。毕竟这是你的决定。时间不早了我载你去学校。”他停了下来。 “哦,谢谢。” 回到学校各自回到自己的班里。 泽木放下书包,这里是往日的热闹。 “真看不出来……她是这种人……” “那她以后会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啊,不过挺可怜的。” …… 泽木顿了顿,抓住一个同学。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呃……你可以去学校大厅的里看看,挺热闹的,好像是跟你有关。” 她喘着气跑到大厅里。果然那里围满了学生。 人群为她开了一条小道。 “怎么会这样……” 公告栏里贴着一张照片。下面是一段文字。 ——感觉好像再做一次噩梦。 照片上。 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少女,她被撕开了衣服,跟男人热烈赤裸的皮肤碰触。 泽木已经没有勇气去看下面的文字。只是像被抛弃的木偶一般,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 五个公告栏贴的都是这种照片,就像噩梦一样围绕着她。 的确,这是个永远解不开的咒文。 突然感到很温暖,她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抬头看。是铃。 真是他么? 是他吧。 他愤怒地将那些照片撕开,地面都是零碎的纸和照片。 但是谁都知道这些碎片都是可以复合原样的。这样做又有什么用。 永远都抹不去的。 “到底是谁干的?”冷静的声音。冷漠地像是心里的一袋冰。 “铃……算了……”泽木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不是衬木铃。你不要搞错了。” ——我不是衬木铃。你不要搞错了。 我是衬木枫。衬木枫。 “……对不起。”她惊谔抬头。原来不是他。 也对,怎么可能是他。 “没事。”他停顿了一下安慰了她,再看向群众,“总有一天我会找出这是谁干的!” 在安静的大厅里传开了巨大的声响。 “不用查了。这是我干的。”清脆的高跟鞋触地的声音。尚村铃子高傲地走来。人群也“哗”热闹起来。 高挑的身材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为什么要这么做?”泽木向她走去,仰起头看她,“你真的太卑鄙了!” “这句话在耳朵里已经传了两遍了。你恨我也没用,是你自己不听我的警告,知错犯错。自找的。”她妩媚地玩弄着黑色的指甲。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留下阴影。 “枫。是我的,现在你霸占了。难道你不觉得卑鄙的人是你么?”她手抱着胸,眼光直直地盯着泽木。 衬木枫走了过来。说够了。做事要有个分寸。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枫,现在你要为这个贱人辩护么?”铃子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前,“你不爱我了么?” 然后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被狠狠地甩开,身体差点失重跌倒。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细碎的眼泪在眼眶里。 “不要再闹了,经纪人知道你在这里会生气的。回去吧!” “我不要……枫你说……你说爱我啊……”她眼里氤氲起的雾气,湿润的眼睛落下了眼泪,“我要你说爱我!!!” “如果你真要这样闹下去的话……”衬木枫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向她丢去,“泽木我们走吧!” “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听着,你们一定会为你们今天的行为后悔!!!” 巨大的声响在大厅里传开。 ——因为我不知道我一直赶路走到尽头后我会得到什么。我怕如果我现在不珍惜眼前的,到头来会一无所有。明白么,小角色? “真的没事么?”泽木想起铃子颤抖着喊叫的声音。 “没事。你也不要想这么多了。”他眼里多了几分冷淡,面无表情,“你要准备好做手术的事。可能刚开始会比较痛苦。” “哦。” “你要准备好做手术的事。”泽木觉得并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难道切割他的种还要准备什么么? 爱情,从相遇,到分开。好像是苍天注定的一场一无所有的漂泊。冰冷的岛载着空虚麻木的心脏,向没有爱看不到尽头的海的彼岸漂去。 “刚才你为什么会突然把我当成哥?”衬木枫突然停下来,拾起地上独自停留的樱花花瓣,好像是他唯一感兴趣的事。 遇到这样的问题,泽木也跟着停了下来。觉得哑口无言。周围一切变得很安静,就像樱花轻盈飘落的情景。 “算了,的确有些事是不知原因地发生。” 泽木低下头去。像他一样拿起几片花瓣。突然觉悟起什么,问,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捡起地上的花瓣而不去摘树上的。 “人生嘛,一直忙碌地赶路,总得停下来,欣赏一下这些小角色带来的快乐。 “因为我不知道我一直赶路走到尽头后我会得到什么。我怕如果我现在不珍惜眼前的,到头来会一无所有。明白么,小角色?” 他突然笑了笑,就像眼里落满了花瓣的馨香。 泽木无言地摇摇头。 “算了也许明白会给你带来些困扰,你还是不知道好。” 他回到自己班里的前一刻,说,别忘了手术的地点,我们就在那里约好。 哦。 ——被风灌的感觉很疯狂很放肆。这种感觉很棒。灵魂感到吃了静心丸。 手术后的第二天。 泽木拿起地上的脏衣服,放盆里搓洗。她总是以“洗衣机洗不干净”为理由不让她买洗衣机。她从出现在学校那天起没有回到过家里。 昨天在做手术时,她从来没有见到衬木枫这么温柔。他一直抓着她的手说,只是睡一觉,不要太紧张了。 的确,睡一觉就什么也过去了。 可是人生不是这样,梦醒来仍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人生有多少场梦就要面对多少残酷的痛苦。也许这样看来世界是公平的。 像平常的每一天枫都会推着自行车载她上学。只是这样好像缺了什么。即使是这样也会觉得很空虚。泽木总在想苍天给了她一切然后又抢走一切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给。 空虚这样真实的情感。真的很残酷。 “精神不错啊。”男生推着自行车,对她笑道。泽木觉得这是一种鼓励吧。 “唔。不过做完手术之后腹部真的会感到痛,现在很害怕吃药之后的痛。”医生说,你做手术的时间拖得较久,一次理清是不行的。要吃药。 “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就当作是面对人生的一次失败带来的痛吧!” “才没这么严重咧!” 女生“呸呸!”地说着,哪里来这么多失败啊,你在诅咒我么? 接着会传来男生的笑声。 这样的时光让泽木觉得,把时间安放在一个短暂美好的瞬间。很快,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 两人说说笑笑就回到学校了。 泽木也有心理准备同学对“怀孕”、“未婚妈妈”之类的取笑。因为她会想起“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就当作是面对人生的一次失败带来的痛咯。” 然后她也会笑笑。 今天第一节上的是体育课。泽木放好胸卡,像其他女生一样换上了运动服。今天体育课的内容是练习200百米跑步。体育老师是男的,女生都会以“来那个”为理由免去跑步测试。 但是,泽木从来不会做这些幼稚的事。 “227……228……229……230……” 体育老师读出几个女生的名字,示意她们预备跑步,站好自己的跑道。 而站在最小圈的跑道的是泽木,她打打腿部做热身运动。 今天的天气比前几天要热。细碎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 暗红色的眼皮感觉微微痛。 “真的不想跑哦,喂,你不觉得好无聊么?”站在泽木隔壁的女生说道。 “唔。”泽木用手量着从出发点到终点的距离。 很遥远的距离。泽木想。 “诶!”女生拍拍她的手,“你好像都不太爱讲话。”泽木想说些什么可是体育老师已经吹起了哨子。 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面跑去。 被风灌的感觉很疯狂很放肆。这种感觉很棒。灵魂感到吃了静心丸。 到达终点。 所有人都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胸口会有一种压抑的痛。 腹部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泽木皱起眉头,眉宇流露出痛苦。 几个女生都坐在一边休息,这时老师一句“不怕屁股坐大心脏坐烂么?”大家都打着哈笑站起来。而泽木痛得跌到在草地上。 突然人群“啊!”的一声。 “你还好吧?”体育老师蹲下询问,“不能跑就早说啊!”带着责怪的语气。他扶起泽木,问,要去校医室么? 泽木倔强的摇摇头。的确不该跑的,毕竟刚做完人流。 她挣扎着要自己起来。 只觉得眼前一黑。听到“碰——”的一声。 ——对不起。 衬木枫坐在她的床的旁边。 校医室里飘逸着淡淡的药水味道,还有男生衣服里的洗衣粉柠檬味。 他看着床上的女生。白色的床单好像要吸纳去她的水分,把她的脸色映衬得更加苍白无色。 “我看她刚做过人流手术吧,身体这么虚弱上什么体育课?我看你是她男朋友吧,以后要好好照顾她。”校医说过的话。应该早些提醒她的。男生想。 不过令他很佩服的是,遇到学生做人流的事,冷静却在他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好像天塌下来也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周围一切安静得只剩下男生翻书页的声响。他已经尽量减少声音了。 睁开眼睛,视觉从模糊到清晰。好像一场悲伤的无声电影。泽木突然这么觉得。 看到旁边的男生合上了书本。 “你醒啦。”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起,“你刚才在体育课上晕倒了,老师把你送到这里。” “唔,跑完步回来就觉得腹部一阵痛。”泽木拍拍自己的脸,尽量让脸部显得有些血色。 “不过现在好多了。” 男生突然觉得有些抱歉的低下头,脸微微红。 校医室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音。 宇宙里,冰蓝色一样的美丽的双眸在安静地转动。安静得忽略了旁边的星球。安静气息里,只剩下一片冰蓝色的孤单。 “你怎么了?”女生用手在男生的眼前轻轻晃了晃。男生只觉得眼前凌乱。 泽木突然觉得一阵淡淡的柠檬味渗入鼻子。被很紧地抱着。 大手紧紧抱着她。男生厚重的呼吸喷到她的颈脖上。泽木觉得痒痒的,脸色微微滚烫红润起。除了铃他是第二个可以把她抱得这么紧,给她这么多温暖的人。 “哥也像这样抱过你。对不对……”男生把女生抱得更紧了,“其实我想说的是……”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生想,为什么这个对不起的含义让她感到很特别呢? 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两人还是松开了手。 “呃,我已经好多了。”女生低下头,“我们回班吧。” “哦。”男生含糊地回答道。 泽木下床后喝了口水。 ——对不起。这个词语让我觉得很特别,却不知道在他口里的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好了!不好了!”安静的走廊传来很大的声音。 一个矮小的男生大口喘着气,一边拍着胸口说,不好了,有个女人要在我们学校楼顶跳楼还说明死前要见你们两个! 矮小的男生还没说完“我们好久才找到你们。”两人就很快地向楼顶赶去。 ——我现在真的想去死。但,我有很多人想要去报复。 铃子站在很高很高的楼顶上,据说是东京这么学校里最高的教学楼。有十五层高呢。她伸展着双臂,就像摆在面前的是大海一样。 两个男生和女生展开双臂,光着脚丫踩踏在柔软的沙土上,低低的水潮一点点漫上。浅金色的日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剪下修长的影子。这些影子总是在一起,就像是情侣一样。挥洒着黑色的浪漫。 男生吹起的琴音,把音符温柔地写进女生的心里,柔软的很舒服。 很温和的风吹向他们,在海面荡漾开美丽的涟漪。 女生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么? 男生们说,会的。就像琴音一样。 唔,落在海边响亮地喊着“永远”的誓言。 这些誓言连“永远”都经不起,还算是誓言么? 铃子闭着眼睛,嘴边浮过美丽的笑。可是眼睛里,蔓延的是黑暗和绝望。 天空很苍白很清澈,谁知道他的残忍是被这么甜蜜的清澈包裹着的。 “傻瓜。这样值得么?”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像拂过的海风一样舒服柔软。 男生的头发很黑很黑,黑得明亮。她第一次看到男生有这么漂亮的头发。那是一种一尘不染的黑色。很神圣的黑色。 “值得。为了报复你,有什么不值得的呢?”铃子微微眯起眼,看着他。 “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爱情……”男生低下头,“但至少还有很深厚的感情,你真的要惩罚它们么?” “像兄妹一样的狗屁感情我一点也不稀罕。狠不得把它们都给毁灭掉了!” 男生抬头向她走去。 她轻轻地推后一步。 “你一定要这样么?”衬木枫皱起眉头。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唔……除非,你跟我出国,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而且只有我们两个。” 她紧紧地盯着在衬木枫身后的泽木。 ——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铃,你已经年纪已经不小了,一定要这么任性么?” “你不就是不想去么……”她的手紧紧抓着裤袋,黑色的指甲已经捏入了血肉里,“说到底都是为了泽木那种贱货!整一个婊子!!!” 响亮的声音传遍了楼顶,像飞箭一样狠狠地刺向自己的目标。一定要伤得血肉模糊才满意。 “姐。” 好像在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泽木冷静地向她走去。风将她的头发吹乱,夹杂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其实夹在你们中间,让你们的关系搞得这么遭,我会觉得很抱歉很内疚。但是老实告诉你,你们的什么爱情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刻意去破坏它们。 “并没什么三角恋之类的东西,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枫只是作为我的朋友。” 男生听着却感到呼吸困难。 “哼。”铃子自嘲地笑笑,“这么说来,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咯?” “哈哈哈……”她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好像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段令人暴笑的丑剧。 看到这些,衬木枫皱皱眉头。 “铃,不要再任性了。给我下来。” 而她仍然自顾自地大笑。 “那你想要怎样才下来?” “下来么?可以,不过……” “不过,你要给我个和泽木单独聊聊的机会。” ——好像时间把一起都抚平了一般。而这里面是蕴藏着天大的秘密。 那天泽木和铃子聊过天回来之后。发生了不寻常的变化。这让衬木枫感到抓狂。铃子也放弃了跳楼。只是,连续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她。好像风一样没有方向突然间消失掉。 衬木枫低头看着脚尖。 的确他从来没有找到那些方向。 从来都没有。 “哟,帅小子啊,怎么都没有见到你的小女友啊?呵呵。”一旁摆地摊的大婶问道。她每一天都来这里。小巷里几 第七章 回到最初 ——其实你不用说我早就明白了。我懂你。 “先生。你的包裹。”送快递人员拿出包裹。白色的手套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拿出了一支签字笔和纸。 “哪里来的包裹?”衬木枫接过笔,看了看包裹。 “是从法国来的。请在纸上签字。” “谢谢。” “咦,你不是那个著名的导演么?” “……” 包裹拆开后是一个袋子和一张纸。 他拆开袋子后发现,里面是一叠相片。上面是一个女孩和风景的合照。女孩的脸上有笑意,瞳孔里浸着阳光的气息。和永远的蔚蓝的天空。 很快他阅读起纸张。 我想在信里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很你一起过的日子里,在心里沉浸的一直是他的影子。眼里也是。我尝试着像爱上他一样爱上你,可是我总是无法遗忘粘在你身上他的身影和轮廓。所以我决定离开你。 把上面那些都停顿了吧。 呵呵。想知道那天她找我说了什么吗?她那天讲的都是关于他很多很多的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患了尿毒症。他需要一个肾。我想陪他,在法国治疗。他真的很傻,怕连累我。 真想不要那些鬼屁电视剧情在我身上出现。 衬木枫,听着,向我一样去寻找你总以为遥远的幸福。知道么? 知道么? 像你说的我会重新寻找幸福。但是原本我的幸福她早就向自己的方向飞去了。 在法国一家著名的电影展里,播放着新一期的影片。 而在门口前面,一个乞丐在大门的缝隙里看着影片,明亮深邃的眼睛氤氲起一阵湿气。 电影展上播放着一个画面,女孩拾起樱花放到嘴边细细嚼着。脸色苍白而凄然。 这是一幅唯美的映画。 电影被简单快速地放完。最后以一首歌曲结束。而荧屏幕上写着导演编导和演员的名字。 第一行是:导演:衬木枫编导:衬木枫…… 歌曲制作人:衬木枫…… 歌声依旧在继续。“in my left hand is your shadow ” forever some girl looked like the oriental cherry same delicate fragrance to rub into my moral nature i to give her a piece of oriental cherry flower petal she to smile has looked like in my left hand the shadow i to drop i not to regret that was i loves your way in my left hand is your shadow contains your my memory that is our secret my left hand lets loose you huge void sentiment to leave behind the profound trace in the heart to know very liked very loving your that is in my hand other together secret翻译:《我的左手里是你的影子》永远有一个女孩像樱花一样清香揉入我心底我给过她一片樱花花瓣她笑了就像我左手里的影子我放手了我不后悔那是我爱你的方式我的左手里是你的影子蕴藏你我的记忆那是我们的秘密我的左手放开了你巨大空虚的感情在心脏留下深刻的痕迹知道么很爱很爱你那是我手里的另外一道秘密 乞丐闭着眼睛听着,眼泪从眼眶里留出。 那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落泪。 他手紧紧相握,闭着眼睛。 一阵风吹起,把地上的纸张也吹起。 那是一张法国征找通缉犯的纸,写着通缉一个日本人。一年前杀人。 乞丐的胡子下面是纸上通缉犯的摸样。 同样在另外一堵墙上,贴着:日本天后尚村铃子自杀在家中。 爱情的表面盖着一层厚厚的奶酪,下面是深不见低的深渊。 没有当初的空头票。没有爱情。 番外篇——尚村铃子 [番外篇——尚村铃子] bad girl 我是个坏女孩 我不需要人类虚假的情感 在破烂的小船上 划向属于我自己的黑暗世界 那里没有绝望 没有苦涩的泪 只有蔷薇给我的微笑 快活地颠倒时间黑白 那不是我的个性 也不是我向往的 只是那是我必归的路途 ——摘之bad girl博客 我叫做尚村玲子。 我妈妈说这是个好名字,好可笑,我觉得一点也不好。我不想一个难听的名字跟随我的一生。 在我人生里,似乎没有时间流逝之类的事,只有盘算着如何花掉这些时间,因为我从来不看表,我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甚至,不能够自理,整天活在颓废的世界里。 我是个叛逆的少女。这是从小到大听到过次数最多的“夸赞”。 我住在单亲家庭里,我是独生女。难听点叫私生女。和一个叫做妈妈的女人在一起。 虽然我是个问题少女,但,我从来不会和那些整天混在酒吧里的人在一起。 因为很讨厌,讨厌得巴不得把他们都给杀了。 有些事,不亲自经历过,永远不会懂得。 你明白失去翅膀的感觉吗?就像失去依靠? 曾经我也尝试过。 [ 1 ] “姐姐……姐姐……” 就像是给了我曾经拥有过的所有清澈和温暖。 这是个好听的声音,纯真而稚气未脱。看上去才13岁的样子。 一个小男孩拿着一堆气球,撞撞跌跌地向我跑来,瘦小的脸蛋红扑扑的,对我微笑着。 他走到我面前。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还有那双清澈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让我想到一个地方。 天堂。 “姐姐,我这里有很多气球哦,圣诞节要到了,可以拿来装饰圣诞树哦。姐姐,你要买吗?” 他一只手抓着我的裙角,拉扯着向我撒娇。 “你叫做什么名字?”我低头看着他。 他突然停止了对我裙角的拉扯,微笑在他脸上消失了,他安静没有表情地看着我。 “难道你对我微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买你的气球?” 我满眼冰冷地看着他。我竟然被他的笑容和声音骗了。 因为我最讨厌被人欺骗我了。他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就等于是欺诈。 “姐姐,我……”他睁大眼睛,用他那双似乎能拧出水来眼眸看着我。 我顿时气愤地抢了他的气球。 “你这么喜欢钱,给你!!!” 我从口袋里那出一叠钱,狠狠地扔给了他。 那些钱脆弱地在风里飘拂。那是风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那个男孩的眼睛落满了樱花般的悲伤。 飘零着破碎的光圈。 我不顾路人奇异和责怪的眼光转身离开。 只是听到“那个女孩怎么这么冷漠啊,那是个小弟弟啊”,“她真是个问题女生”之类的话,像是毒液灌满了我整个身体。 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也会感到从没有过的伤感。 [ 2 ] 昨天回到了学校,看到很多转学生。 那并不是什么名校,只不过是一所普通艺术学校。 我在音乐科。除了音乐,在我的世界里,似乎已经容不下什么了。它是唯一可以支撑我灵魂的东西。在我的房间里,除了一堆陈旧的乐器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是值钱的了。 今天是星期六,每个星期的星期六。 我妈那个女人每个星期都叫我收拾房间。但是,她明明知道,那些废话跟我说了就等于白说,还在那里唠唠叨叨的。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住在杂物房里。 那样才不会那么孤单。 “嘟嘟——嘟嘟——” 什么时候开始响起了敲门声,激烈地震动着我的耳膜,传到神经,传到心。 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开了门。 那个女人在满脸妖艳的笑对着我,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拿着一道菜,眼里的温柔就像水般,但是对我没有用处。 我仔细看了看那道菜,是糖醋排骨。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拿那道菜给我。瞬间一种刺痛灼热地在我的心脏流淌。 我不解地看着她。 “铃子,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你不是说爸爸做得好吃吗?我练习了好多次才做出你爸爸的味道,怎样尝尝看?” 她一直用她那双深色眼影,会笑的眼睛看着我。 我猛然推开那道菜,厌恶地看着她。我在笑,我看着她灿烂地笑了。 那道菜掉到地上,油腻的汁和排骨在地上。一滩,恶心。 “不管你怎么做也永远做不出那个味道的!你省省心吧!” 我看到那些像火莲般艳丽的笑终于在她脸上消失了。 她一巴掌打到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在我脸上传来。 但是我还在笑。凝望,笑吧,继续哦。我不会流泪的,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落泪。 绝对不会。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她伸出她那双修长白皙腿在我的肚子上,没有止境地踢。 但我的笑并没有因此而中断。 “你本来的面目不就是这样子的吗?何必在我面前装?” 我抬头,继续冷笑看着她。长而疏散的刘海遮住了视线。 “何必呢?” “妈妈。” 我看到愤怒染红了她那双眼睛,就像有无数的火苗在向我蔓延。然后火越烧越旺。 她狠狠地扯起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是为了爸爸而留的。 曾经他说过,我的凝望小公主留了长头发一定比芭比娃娃还要漂亮。 那个疯女人,抓起我的头发后把我推向了墙边。 不知道被撞了多少次。只是觉得麻木地痛,痛得没有了知觉。 然后被黑暗吞噬。 [ 3 ] 醒来后,我发现我躺在床上,看到斑斑的血迹在天蓝色的床单化开。很美丽,像是朵殷红绽放的玫瑰,散发着甜蜜的血腥味。 只是感觉到混混沌沌的感觉,头稍稍有点痛。感觉好象头重身轻。 把床单简单地洗了洗后就收拾书包上学了。我似乎已经睡了两天了。 回到班里,看到了好几些陌生面孔。大概是转学生。 把书包放到一边就爬在桌上想要睡觉。 我没有同桌,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坐的。而我的成绩一直在班级在年级倒数第一的。 我看到一个转学生,是个男孩,他坐在我前面。 他是个清秀的男生,长得很好看。有点像金在中那类男生。 栗色的头发直直地贴在白皙的脖子上,还有那双像狐狸眼睛一样妖媚狭长的眼眸,深邃似湖。鼻梁很高挺,不过嘴巴却倨傲地抿着。脸部线条柔和完美。 他向我借笔,他说他没有带笔。 我说,对不起我也没有笔,我从来不会把笔带来学校,那些笔在我家就等着腐烂。 他对我笑了笑,意味深长,我根本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不过他毫不征求我的同意将我的谱子拿走。 那个破破烂烂的谱子。 他随便翻了几页,就还给了我。 他挑衅地看了看我,眉毛动了动。谱子你写的?太烂了。他伸出纤细雪白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谱子。 没错,我写的的确很烂。我看了看他的眼睛。漆黑漆黑的。 该死的。他又笑了,还是之前那种深奥的。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情绪? 你这人真奇怪。我以同样微笑的方式看了看他。 然后他没有看我,转过身去。 音乐老师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废话。就下课了。 那个坐在我前面的男孩,突然转过身来看我。他十分灿烂地笑了笑,就像绸缎般柔滑细嫩。 不再是刚才那种笑了。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做尚村铃子。你呢? 不告诉你。迟点吧。不过,你的名字很好听。他又微笑着看我,但是眼里却落满了忧伤。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做出那些让我不解的事。 我组织了一个乐队正缺人,你要加入吗?铃子。 那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很好听。他依然是用那双会笑的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睛色泽很特别,是一种独特的乌黑,就像子夜一样。 好啊。不过我加入了你最好不要后悔。 成交。 [ 4 ] 心在为你而疼痛 如何才可以放手 教我如何去释怀 总不知道为什么 心在转身时牵挂 你已给我太多了 却把所有回忆丢给我 我已经痛苦到微笑了 don’t say goodbye 聆听我心中的风在为你吹动 我的左岸还在流动 请在原点不要离开 不要让我总停留在昨天 你总说我的爱是累赘 总是让你为我而落泪 是不是你的爱太轻了 总是让我握不住 但我不想放开 don’t say goodbye 伤心时我的拥抱仍向你绽放 尽管你已不属于我 但在心的角落处 它在悄悄地升华 我不难过 我不难过 不要内疚 岁月我仍会等 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我的心向着你笑 我看了看乐队要演出的歌曲。叫做《don’t say goodbye》。 这是你写的?我指着歌词看着他。他只是点了点头。 歌谱的右上方写着:衬木铃。这是他的名字。嗯,很好听。 在这个乐队我负责什么乐器?我指着远处那堆乐器。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很冰冷。而他的手却温暖我整个身子。 包括心脏。 他带我到乐器前,拿了一个麦克风,递给了我。 你负责做主唱。他把歌词递给我。 怎么这么肯定我可以做好。我低头看着麦克风。细细地去摸。 感觉。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他是第一个,唯一一个这么相信我的人。 [ 5 ] 那天衬木铃把他乐队里的朋友介绍给我。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我第一眼看到那女的,就像看到我妈那个女人。妖艳美丽,我最看不起的人。 整天踩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奢侈。 我记得她好象叫王凌。 我们还一起去吃火锅了。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店里。我很喜欢那种地方,会觉得很温馨。 那天他们都喝了啤酒。 除了我,因为我一喝那些酒会想起酒吧。 但惟独京铭没有醉,思维清晰。他和我把那女的送回家。 在半路,王凌在路边呕吐。然后我们就在那里停下。 一起在湖边吹风。王凌吐完后,脆弱地靠着衬木铃,头靠在他肩上。 在那里没来由地哭。 她哭得很用力,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得连肩膀也会颤抖。 一抖一抖的,高高低低地起伏着。 她是你女朋友?我看了看正在哭泣的王凌。 衬木铃没有说话,只是眉宇微微地皱起。仍然是很漂亮。 真搞不懂,怎么现在男都变得这么女性化。 把王凌送回家后。他问我家在那里。 我说,不用了。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不用别人保护。 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生气。 我没有管他。跟他说了一声再见就走了。 走了很远一段路,我一直看到后面有个黑影。一直跟随着。 出来吧。我看到你了。我回头喊了一声。 是衬木铃。他笑着看我,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细碎的光亮。 你是我见过最固执的人。我看着他说。嗯,也是唯一一个这么保护我的人。 他很像我爸爸。都是很固执很温柔的人。 我要看到你安全回家了才放心。他渐渐走近我。笑容在他的脸还在延续。 一股暖流蔓延进我的心胸。 突然他抓住我的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酒吧。你要急着回家吗? 我……。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酒吧,对我而言是个敏感的地方。 你不喜欢那个地方吗?他诘问。 啊?没有,我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去那些地方。我认真地跟他说。 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失望地看着我。 你不相信我吗?他看着我,直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把一切都看穿。 对不起,我不太习惯轻易相信别人。 我说的是事实。为了我的心脏。为了不再受伤。 连我也不相信吗?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朋友。他抓住了我的肩膀,很用力,仿佛要将我捏碎了。一阵钻心的痛在心里发出。 我说了,我不习惯轻易相信别人!把你的手放开! 他很听话地把手从我的肩膀放开。动作很慢,有些不情愿。 在他眼里我看不到焦距。 看不到任何表情。 他义无返顾地离开了。在经过路灯的时候,他突然停下。 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在他眼里落下的婆娑。 他低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铃子。铃子。 我就是这样的了。 我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朋友。我不懂得爱护和挽留。 曾经我有很多好朋友。他们在我的心里,留下的,说过的,笑过的。 都在一阵风吹过后。无痕无迹。 在醉生梦死的光影里,我曾经抚摸过。所有的这些。 就像漏沙。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回头。 [ 6 ] 记得昨天回到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在我预料中,我被我妈那个女人狠狠地打了一顿。 直到现在,我在那个阴暗的角落处,呆了不知道多久。我的思维还很清晰。 我一直都在想昨天的事,想着今天回到学校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但毕竟,这份友谊似乎才坚持了没多久。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自行车坏掉了,只好无奈地走路上学。已经可以预想到回迟到的了。 但是既然习惯了也没有必要一直放在心上。 路上碰到了一个眼面挺熟悉的人,却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苦笑,世上最容易和最难的事就是遗忘。呵呵。 嘿!铃子,小美女,忘记我了啊?他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跟我打招呼的。 我说,你姓啥名啥?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 唉,我明明长得很帅啊!应该会给你留下特别记忆才对的啊!他自恋地甩了甩刘海。我开始认真地看起他的五官长相。 亚麻色的头发,跟他白嫩的皮肤相互映衬,眼睛很漂亮,像女孩子一样很大很清澈明净,颜色是比我们一般人的褐色要浅淡。鼻梁高挺,唇瓣较薄。身材很高,跟京铭差不多。不过是把上半边的头发高高地扎起。很像那些弄音乐的人。 我才想起他谁,他叫做李竣。很普通的名字。他是我们乐队的贝斯手。 嗨。你好。我向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切,怎么可以这样,搞得我好像很不受欢迎似的。他不满地嘟起嘴巴,眼睛瞪得很大看样子他很生气。 对不起。你很帅。我勉强给了他个笑容。 你…… 他直直地瞪我,目光始终没有在我身上挪移开来。 突然感觉被撞了一下,后背有些痛。我惊谔地回了头。 是个帅气的男生,旁边有个女孩。他有些抱歉地看着我。 他的面貌,他的眼神,都像是一把把尖锐无比的到,直直地插在我身上。 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面前。 [ 7 ] 其实,他是我的前男友。前不久我们分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要和我分手。当然,我也不想知道。 是你。竟然在这里跟你碰面真是巧合。我微微眯起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铃子,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他似乎看出我对他的态度十分不好。 铃子?这个名字未免叫得太恶心了吧?还有,这个名字你还有资格叫吗?我冷眼看着他。想要看穿,看穿他的心。 想要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我爸去世公司破产,家境从富裕沦落到贫穷时,他会离开我。 为金钱?呵呵。都是我想知道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他上前来,瞬间,在我毫无防备下,抓住了我的手。拉着似乎要去哪里。 我就这样让他握着我的手,就这样跟他走,不管到哪里。 真的,我曾经有过这样想法。 他带我到了小时候那个池塘边,长满了常常的芦苇,被风吹得摇摆不停。 这里灌了风,灌了我和他的回忆,灌了我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金色童年。 他让我坐在他旁边,我没有。 因为我发现我太傻了,被他带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沉迷于中。太傻了。 好吧,我们站着说。他直视着我。 有什么就说啊,干嘛要到这种烂地方说。我把手插在裤袋里。 什么?烂地方?这里,所有的这些你是这样看的?!他有些惊讶,生气地看着我。 那些过去的事,并不值得周而复始地去想,去珍惜,留住。过去的,对我而言都是垃圾,不值得惋惜。这样只会让自己痛苦。我捡起一个石头扔向了池塘,呼啦呼啦,一圈圈被阳光照得金黄色的波纹涟漪般散开。 你,变了。真的变了。在他眼里,喻满了忧伤,周围一切都显得很伤感。 这句话过后,似乎周围都停止了呼吸。安静了。 是人都会变的,不是吗?这是人类的本性。没有人会一成不变驻足在一个地方。那样的人只会被别人说成是sb。我拍了拍手掌表面的灰尘。 什么?你变成哲学家了啊?他低头苦笑。 “没有。每个人,迟早都会有这样的一面的。包括你。” “我回来是想跟你解释,当年我离开你的原因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嗯。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也不会相信。” “呵呵。做朋友,可以吗?以后我们做朋友。很要好的朋友。” 然后,他送了我回家。像普通朋友一样,在那个分叉路口,笑着说。 再见了。 再见了。 再见了。 再见了。 到家门口时,我发现有一个身影靠着墙,手里拿着酒杯。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恶女 感激创伤来磨练不死的化身 我过去染满血迹苦水都照吞 爱到发冷震 至会有教训别要紧 做恶女挺直脊椎 都会笑着流泪 毕竟有趣捱苦当兴趣 香水的汗水 做恶女浪荡市区 盔甲渗着疲累 都不撤退随恋爱过去 哭不出泪水 ——郑希怡 恶女 [ 1 ] 我向他走近,可他似乎还在自顾自地喝着啤酒,一阵刺鼻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他突然双手抱膝,把头部深埋于其中。该死的,我连他的样子都看不清。是哪个混蛋在人家门口睡觉啊? 我踢了踢他,希望他快点清醒过来。 他也动了动,一副要站起来的模样。却有些不情愿。 我无奈地再踢了踢他。他突然间抓住了我的手。抬起头。 是衬木铃。真可笑,他竟然睡在我家门口。 “铃子。”他目光深深的,声音低沉沙哑,很好听。我记得我叫他走的时候,他也喊了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手也任由他拉着。 两只冰冷的手握着,感觉很怪。 “喂,你怎么到我家门口来?改行当乞丐了?”我坐在了他旁边。 “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很美丽,又很空洞。以前我觉得他的眼睛漂亮得就像夜空。 “怎么了?” “我们交往吧!” “开什么玩笑,虽然我不是什么优等生但至少我不会年纪轻轻14岁就谈恋爱。” “铃子。”他认真地看着我。 “干嘛?” 他低下身吻我。他的嘴唇很冰冷,眼睫毛很长。我和他的距离近得连他有多少根睫毛都数得清楚。 我推开了他。 “你脸红了。”他笑着说。 “你说什么,哪有?!” 就这样嘻嘻哈哈打闹,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我妈那个女人竟然到第二天才回来。 如他所愿,我跟他交往了。但是总觉得他不是很快乐。他又什么也不说。 很快过了些日子。 今天我像往日那样拿货。都是一些酒吧用的药丸。买药丸可以赚很多钱。 那天我还看到了铃。他在里面一个人喝酒。 “嘿,一个人?”我拍拍他的肩膀。 “唔。”他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找天我介绍你认识我弟弟。” “干嘛呀?” “没有,就是想让你见见他。” “哦。” 他喝了酒杯里剩下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我看着他都发呆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放下杯子,“上次不是说不肯跟我来么?” “这里的酒吧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不觉得么?所以我才肯来。因为我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工作赚钱。”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更奇怪吧。” “知道么,你其实很像一个人。” “谁。” “秘密。” 后来他带我去见他弟弟。跟他长着一个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跟他弟弟很聊得来。三个人聊得很火热。 时间很快就到一年了。我们三个人就像兄妹一般。和铃的感情也是。 但是我却从来都认为我和他之间是有爱情的。 我们三个人曾经在大海边许下承诺。 我一直都把它记着,或许这样让我活得有期许。因为那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 然后我爱上吸毒,那种梦寐以求的感觉。那种快活。 我还一直想假如就这样醉生梦死地过一辈子多好。 但这种快活没有维持多久。我被抓进监狱了。他们两兄弟都拼命赚钱保我出来。但是没有的凭他们薄弱的力量根本无法保释我出 男女主角番外 “番外篇——衬木铃” ——我是个只会躲避现实的人。 在五年前,我认识了一个女生。她叫做尚村泽木。 我和她在车站里认识的。在遇到她之前,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是一见钟情。这个俗气的词语。 那颗眼睛旁边的泪痣,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个咒语紧紧地捆饶着我。 是个很毒的咒语。我想我一生也逃不开。 我爱上了她。也知道什么是爱情。就像患上了毒瘾。除了她我还很疼爱一个女生。她的姐姐。我曾经以为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便是爱情,但那不是。在遇上泽木以后,才知道我的无知。 我和泽木,做过情侣间最甜蜜的事情。例如约会。做爱。甚至我想过和她结婚。总在想,就这样和她过一辈子吧。平平淡淡地过,睡一觉醒来后伸手就抓到旁边的她。 这样平淡的幸福,其实就足够了。 但是地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在自顾自地转。 默默地散发着伤感的气息。 那一天,我刚下班。像往年的这一天都会去医院拿检查报告。 拿到报告的时候。我哭了。 原来我这么脆弱。其实我并不怕病魔残害我的身体,我只是在想泽木。 很小的时候得过肾炎。如果再得就是尿毒症了。 整天晚上,都在想她。 她没了我,会怎么样。 然后醒来时,枕头湿了。就像要流完这一生的泪水。 连续几天都没有和泽木见面,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是铃知道了一切。她说,你不想连累她,没关系,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在电视上看到的对话,会觉得很烂。亲身感受的时候,真他妈讨厌这个心脏。 我的病只有她知道,泽木和枫都不知道。 铃把医院一些设备拿到我家里,她知道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她费尽心思给我找合适的肾。 到最后还是成功。也许是上苍愿意给我机会。 没过几天,泽木到我家里去。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衣装不整来到我家,还有脖子手脸上的红色的痕迹。她被做了。 莫名其妙的,我很生气。我跟她说分了。 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的身体被做了,而是真的不想让她和一个都快死了的人在一起。她会很难过的。 然后从那开始我天天用不同号码的手机给她打电话,为的只是听一下她的声音。 后来我查了那帮兔崽子。 我杀了那帮人。亲手杀人的感觉很痛快。 铃跑来说我疯了。我说我的确疯了。 在遇到泽木以后,我就疯了。 铃哭着说那帮人是她指示的。当时我生气地打了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过。 我还主动约泽木见面。让她彻底地恨我。 最后我还是原谅了铃,跟她说向泽木传个消息说我死了。 她离开的第二天我去了法国。我知道几乎整个世界的人都在找我。巴黎的街道上贴满了通缉我的纸。 我根本就身无分文。我过着像乞丐那样的生活。 或者说,根本就是个乞丐。 吃别人剩下的面包,垃圾场成了餐厅,天桥底成了房间。 就这样带着疲惫的灵魂游荡在浩荡的尘世间,晃过了不知道多久。 我看到枫,在报纸上,在商业街的大屏幕上,古董店的收音机里。 他成了著名的导演。 我在默默地。默默地,为他高兴祝福。 在一个电影展上,我看到他的作品。 一个女孩拾起日本樱花,放到嘴里嚼食。带着笑意把其他花瓣放到书叶间,放到口袋里。 我知道那是她。我最爱的女孩。 在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曾经把泽木交给她照顾。连同我的爱一起。 因为我知道他比我更早开始就喜欢泽木了。 他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女孩。 “番外篇——尚村泽木” 那天铃子跟我讲了很多,她说铃去了法国,他有肾病。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跟她说我相信。毕竟,我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再想要彼此猜测怀疑了。但是我没有去法国。 我去了一个很穷的山村。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像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在那里我解脱了浑浊的尘世,因为那里并不符合我的梦。 山村里的人都很穷,但是很快乐。睡觉的时候几乎听不到噪音。他们都很努力干活,偶尔我也帮他们干干农活。以前在城市里,竟然会嘲笑从农村里来的人,现在很后悔。 住了大概一年,我写了一封信和寄了些照片给枫。告诉他,我很好。 甚至编了一个谎言。说我在法国,说铃的病好了我正和他在一起,还用自带去的手提电脑合成了些照片。 这样很好。其实早就应该远离这两兄弟的了。我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像我的出现把他们的命运和幸福都破坏了。就像妈说,你这个孽种。 没错。对每个人来说,我应该就是个孽种。很该死那种。 村里的人都很亲切,很热情。我在那里当了老师。我爱上了那样的工作,每天对着孩子们的脸。都是那么纯洁,那么清澈。 学校的设备都很落后,有时下雨屋顶还会漏水。但是我已经知足了,孩子们即使被淋浴一样会高兴得哈哈笑。 一切都很好。这样一切都很好他们两兄弟和我不可能会再见了。因为这是现实,不是电影里的对白。 所以,下辈子我们都不会再见。 上一秒是“再”但不是不会再有下一秒了。 拜拜。拜拜。拜拜。 第八章 翻看回不去的遥远 刚刚结婚不多久,两小口搬到一间公寓住。是久也的公寓,已经很旧了。 看上去,似乎是复古的建筑。 门口镶有红色而不知名的雕刻,精致美观,仿佛在流苏着一种神秘又华丽的气息。屋顶是四角的,每个角都刻有标志性的吉祥物,在湛蓝的天空下留下美丽的弧度。大门中间刻有对联,写着类似中国汉字的字体,对联最下方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龙的印章,似乎是一种东方古代神话的象征物。 它没有城市里楼房的高度,却大得像个迷宫,末端被大山上碧绿的树遮掩住,远看仿佛被笼罩着袅袅的白烟,扑朔迷离。 因为方玉怡觉得其实复古的楼房应该住得比较舒适一些。久也同样是这么认为。 方玉怡是中国人,婆婆觉得她应该不习惯吃日本菜所以特意做了小吃臭豆腐。长沙小吃。 “玉怡啊,刚到日本多吃些,增加抵抗力。”久也的妈妈将一块豆腐夹到她碗里。 “妈,她已不是小孩了。不要总这么哆嗦。”久也夹起菜吃。面无表情。 “不是啊。妈,你做得好好吃很正宗。”方玉怡轻轻对着婆婆笑。 气氛很僵。三个人都是各自吃自己的,没有言语。宽阔的客厅只有筷子和碟相碰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我吃饱了。上班了。”久也穿起挂在椅子顶部的西装,起身要走。 玉怡听了连忙起身向他走去。 “今晚回家吃饭吗?” “不了。你们自己吃。我走了。” 碰——玉怡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大的声响。手僵僵地扶向门扶手的位置。 “玉怡啊,久也的性格是这样的了,你不要介意。”婆婆握着她的手。脸上仍然是慈祥的笑容。 “我,我没有介意。呵呵。真的。” 嗯。我根本没有资格介意。 没有资格。在他心里,渺小得连资格也没有。 久也驾驶着车子。很快开到一间小公寓里。门口有一名女子。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脸上带着蒸发了的泪痕。 她在等他。 他刚下车,她就跑过去很紧很紧的抱着他。可能他在下一秒就回消失了。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她把头靠在他胸口。感受他的爱。他有力的心跳。很动听。 “跟她们吃早饭所以迟了点。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句话。很重要。”久也很认真的看着她。 “呃……”她底下头,她真的很怕他会说那句话。她希望永远也听不到。“那些话可以不听吗?”“田子。”久也扳过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额头。 “……” “对不起。” 就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不知多久。 突然松开了。久也松开他的手。他放手了。 永远地放手了。 “我走了。你要要好好照顾自己。”久也的声音低沉沙哑。 整个公寓弥漫了他的声音。 婆娑的剪影落在黑木田子明澈的眼眸里。 眼泪一滴一滴的。咸涩的。没有预兆地落下。 “不要……不要就这样放手了好吗?”田子跑上去追随他的背影。 从背后用力地抱住了他。泪水开始化开沾湿了他的衣服。冰冷地从背后刺痛了他的心。 他在前面握着她的手。温暖她没有温度的手。 房子里只有田子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轻轻地落在他心底。 彼此的气息激烈亲密地交织在一起。厚重而不舍。 肌肤亲密地相碰。鼻息间都是对方的呼吸。细碎的汗珠渗出了他们赤裸的皮肤。 他用力地吻去她苦涩的泪。用所有激烈的动作倾诉他对她的爱。浓烈的思念。 这样不知维持了多久,久也起床穿衣服。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 “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背对着她。这个熟悉的背影。 碰——他还是走了。 门被关了以后。他再也不会开了。 “做这种事敷衍了事就可以了吗。” 田子把被子盖上,遮住了双眼。 1994年9月几年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并取名为尚村泽木。女孩。 “孩子真的很可爱……”久也妈妈抱起哭叫中的女婴。 方玉怡轻柔地用手抚摩着孩子的额头。滑滑的。她看了看正在厨房里做菜的久也。 ——即使你心里没有一个角落用我的存在,至少留有我的种。 这样的政治婚姻大家都过得很辛苦却从来不会说出。其实大家都很清楚。 做完菜久也就出门。说是公司还有事忙。 在玉怡的记忆里,听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人。这句话。 “总裁有份文件要您签名。是天生集团的合约……” 久也拿起文件简单翻阅了几遍。 “之前天生集团好像跟我们公司没合作吧,现在是第一次?” “是的。总经理推荐的。他觉得可以。” “几天后的茶会写份邀请函给天生集团的总裁。” “好。” 茶会很热闹,只要是尚村集团举办的活动很多知名集团都会来参加。 久也做在台上的主席位置上。还有其他的人。比如总经理什么的。 一段时间下来,大家都安静了。眼睛紧紧地注目着主席台上的人。 “这次茶会是本公司第三次举办了,当然也很感谢各位赏脸参加。茶会主要是让各个集团可以增进感情。在商场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大家可以谈谈生意个人爱好等各个方面的。接下来的时间留给各位。” 久也也跟着下台走向人群。手里拿着酒杯。脸上却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冰冷。 他的眼睛正在寻找天生集团的总裁,或许趁着这次茶会可以谈谈话。集团的总裁他没有见过。合作应该彼此熟悉的。 “先生。” 一位女士拿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眼睛直直地看着久也。 是她。 没有什么变化吧。她过得好吗。 “田子。”久也低沉地喊着她。尽管脸上没带表情。眼里却写满了思念。 “先生,我们似乎好久不见了,您过得好吗?” 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好像是战场上正要迎战的士兵。 “我……我过得很好。看样子你很好。”久也尽量让自己保持之前的冷漠。 “呵呵。大家都不错。我有朋友在那边我要过去了。祝您过得愉快。” 微笑就在维持在这一刻。然后停止。 田子转过身去,眼里早已储满了泪水。不让它落下。 那一刻手臂被抓住。很紧很紧。 “田子……其实我过得一点也不好……”声音沙哑低沉。 “……” 田子并没有回过头去。 ——如果时间就这样静止就好了。我就满足了。 从你离开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变得很小很小,只要很容易就会被满足。 很用力地。被他很用力地拉到一个隐蔽的小巷。 ——被你拉的时候。就想着就这样走下去也会很幸福。 很紧地。很紧地被他抱着。紧得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哭,不是说过得很好么?”久也紧紧地将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出。让她看看他的心。 “……” “我想可能我再也放不下了。” “……” “但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 “……” “我真的很失败……” 很快他知道田子有了他的孩子。他们的结晶。其实从孩子生下那一刻起他们早就被命运系在了一起。田子生下的是女孩。叫尚村铃子。比泽木出生得还要早一年。 他们各自留下了联系方式。 他们都会联络。回去以后几乎每一天。 谎言很脆弱。经历不起风火雨打。 有一天,会有人亲自识破。被方玉怡。 她哭着把枕头扔向了他。嘶哑地哭喊。 你太过分了。你对不起我。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 ——是吧。明明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是我还是放不下。知道吗,太重了。沉重得几乎要把我给打垮了。知道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的脆弱。 “从你嫁给我那一天起,我们心里不都明白这样的政治婚姻,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有爱情!”久也抓着她的手,眼睛直视着她。把她牢牢地捆在墙边。 “……” “从一开始你我就应该知道结果的,不是么?” “……” 很暖。是吧。 ——我这样抱着你,你能不能感觉到我的温度。 方玉怡紧紧地抱着他。硬要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前。 视网膜突然被狠狠地扯开,很大的光线被照射进来。很刺眼很痛。 久也就这样无奈地让她抱着。 “久也。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做什么?” “假装爱我一个月。给我唯一一个月你的爱。好么?” ——假装爱我一个月。给我唯一一个月你的爱。好么? ——之后我就放你走。 ——你走你的路,我会努力回到自己的轨道的。 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彼此都没有爱情,那么剩下的是什么。 应该要怎样去填补这一片空白。 用虚伪和假装么。 “多吃一些吧,上班很辛苦。”“啊,你要迟到啦,把手机给拿上。”“今天气象报道说会下降几度多穿些衣服,免得感冒了。” ——是不是要这样去填补这些积尘的空白。这样做对吧。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结婚都几年了这样会很有初恋的感觉吧。 嗯。 “今天我们去游乐圆!很多很刺激的项目我都没玩过。”方玉怡满脸笑容地看着久也。 ——为什么在你眼里我看不到虚伪呢。是不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久也擦擦眼睛,看看眼前的人。 “你玩什么。”尽管第一次约会久也还是比较主动。他想尽量让她看不到他眼里的真实。 “十环过山车和海盗船,唔,其他的我想好了再说。呵呵。” 很少见她这样,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会笑的弯弯的。 ——或者自己从来都没有让她笑过。或者根本忽视了这些。再翻来看时,早已被改变了它的本质。 久也有些出神地看着她。 刚刚玩完过山车的玉怡脸色明显变得苍白。 久也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有些”也是很多吧。 或许可以装满家里25平方米的游泳池了。 “要喝些水么。”即使担心也是很冷漠的语气。 “橙汁吧。唔……要么我去买吧!” “……” “唔……好么?” 他看着她竟然都发呆了。她善意地用手再他眼前用劲地挥挥手。 “你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没什么。饮料还是我去买。” “那好。我等你。” 等到久也回来时,他发现方玉怡不见了。 他只好在这里等她。 她回来时,手里拿了两个雪糕。 不同的味道。 “突然想要吃雪糕所以去买。呵呵。” “哦。” “你要么。这个给你。” 一丝淡红渐渐爬上他的脸。她吃雪糕为什么要盯着他吃啊。 她的眼睛里仍然堆满了最初的笑意,弯成月牙的眼眸很好看。清澈明净。根本没有24岁的成熟。 在他吃了一口雪糕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样很好吃吧!?” “呃……故意的……咳咳……” “哈哈,芥末的味道棒吧?!” “……”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买两种不同味道的雪糕了,原来他的加了芥末。她的是香草味的。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竟然还哈哈笑。 ——只有这样子才可以增加彼此的温度。其实我在你心里根本没有分量,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你记住我。以后,痛,就是你记着我的方式。 好么。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家人都围在一起坐着。很热闹。 桌上摆放着各种糖果零食。都是方玉怡爱吃的东西。 “唉,大过年的只是吃东西太没劲了。” “是啊,妈妈,我们玩扑克吧,输了的打手三下好不好?” “好啊好啊!good!” 久也看看她们母女无奈地摇摇头。 “啊——” 久也被方玉怡打后,直叫痛。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大劲儿啊?” “男人大丈夫输了就输了啊,还要把人推下水。” 日积一日。他们的关系改变了开始。开始变得默契。 谁也没有提到过“一个月”的约定。 那一天始终会来临的。 是吧。 “玉怡啊,今天几号啊?”同事推推方玉怡。 “24号。” “唉,一个月就这样要过去了吧。我的青春啊……” “你都几十岁人了还说什么青春。” “切……” 嗯。一个月要过去了。 还有六天吧。 嗯。还有六天他们就回到自己的轨道了吧。 眼睛在瞬间变得酸胀疼痛。好像要流泪。 她仰头看窗外的城市。被隔着的城市。被蒙上一层薄雾。 窗户有液化了一层水珠。 等待着被蒸发。 车都开得很快。清晰的视线早就消逝在这些骇人的速度里。 各栋楼房的灯火很闪亮耀眼。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家灯火可以是我自己拥有的呢? “早上好。” “嗯。你好。” 在起雾的晨色里,公司的员工见到彼此都会礼貌地打招呼。 ——是啊。 久也。我们的爱情总是在相互问候。 是吧。 “呃,对不起。” 方玉怡走在走廊里跟一个员工互撞了。她礼貌地道了歉。 “没关系。” 她看到对方的工作牌上写着“黑木田子”。 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突兀地跳了一下。 心里突然变得忐忑不安。 天空在一个很短的瞬间变得灰黑。 要下雨了。 可是方玉怡连雨伞都没有带。她一贯都看天气预告,可是偏偏今天却没看。 运气背极了。 “方玉啊,你今天没有带雨伞,我可以借你用哦。” “啊,不用了。谢谢。” 她尽量走在商业街的店铺的那些屋檐下,可以躲雨。 从这里。 这里横着看过去,她看到一辆车。 里面所有。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们好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不是么。久也。” 田子把头转过,清澈的眼睛里映着久也的面貌。 “最近公司忙。” 他抽出一根烟。 “你有带打火机么?” 她帮他点着了烟。眼睛仍然直直停留于他。 她看着白色的烟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喷出。很快流出了车窗外。然后迅速消失。“为什么要说谎。”她抓紧了他的手臂,眼睛里闪发着细碎的光。 “既然知道就不要问了。” “你变了。就一个月你就变了。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什么了?” “人都会变。” “……” “或许你可以再等我几天。或许我会回到你身边。” “真的?” “唔。” 她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徘徊在他鼻息间。她的头发很软。 她头发的味道和方玉怡的很不一样。软硬程度也是。他想。 “翻看回不去的遥远2” ——嗯。其实早就预料到会这样的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难过呢。 好可笑。真的。 方玉怡突然觉得头一阵疼痛。连着发根。 该回家了。回家吧。她想。 她想见见妈妈。结婚以后好像都没有回国过。 于是她买了晚上回国的机票。 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了吧。 “妈妈。” 回国后的第一天。方玉怡微笑着向母亲展开拥抱。 母亲的味道好好闻。家的味道好好闻。 “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方母同样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突然想要回来就来了。” “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看样子两小口吵架了吧?” 方玉怡苦笑着摇摇头。 “你脸上正写着。骗不了人。唉。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把不高兴的事都给忘了吧。” “好。谢谢妈妈。” “找到了没有?”久也妈妈着急地问。 “没有。” 她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四天。 好像被延长了。为什么所有都消失了它原本的轮廓和本质呢。 “嘟——嘟——” “喂,我是久也。找黑木田子。” “久也。我是,我就是田子。” “知道方玉怡在哪里么?” “什么?你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 “不用多久你就会回到我身边。但现在我要找的是方玉怡。” 电话只留下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断断续续的。 她回来了。 迎接黑暗。潮水般。它始终会来的。 那,是不是应该准备迎接了呢。 “该死的,这几天你去哪里了?” 久也抓着她的手。让他的眼睛看着她。她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干燥。眼眶也浅浅地陷进去。干瘦的样子。几天时间就变成这样。 她认真地看着他。 下巴留了胡渣,青青的颜色。衣服凌乱。 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 “我去哪里了?原来你也会在乎。” “……” “过了今天。我们就要说拜拜了。不是么。” “……” “戏不用演得这么逼真。说不定还可拿个什么最佳奖。” 终于他隐忍不住了。他愤怒。 他的手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眯起眼睛看她。 “起初”一个月“约定是你定的,你不要忘记。” “没错。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解除这个约定呢。 “这样的话,大家都会满意不是么?” 她奋力将一个枕头扔向他。 那天也是。 ——是不是,我做错了。是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定这个约定。纠缠到现在。 ——是吧。跟我在一起真的很痛苦。 ——所以放你走吧。 “好吧。我放你走。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各走各路。” ——好吧。我放你走。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各走各路好吧。唔? 就像是一场纠缠不清的对峙。现在才觉得。她想。 时间就这样宁静地从他们的眼角边。指间。 流过。应该永远也留不住了。 周围一切都很安静。包括那两双相互望着的眼睛。 墙上的挂钟,显得古老。但是还在不停地左右摆动着。似乎从未停止过。 大摇大摆地挥霍着光阴。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久也看了看挂钟,“五个小时四十七分左右。我们在那以后再分开吧。”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 五个小时四十七分左右。我们在那以后再分开吧。 离约…… 五个…… 我们…… 那句话产生以后,让方玉怡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海市蜃楼。 既然离分开,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好吧。 在那以后,我想世界没有一个人可以找到我了。她想。 “好吧。” 他们各自许下了自己旦旦的誓言。 不。或许对她来说是。不过应该很短暂。 “我们去蓝色天国吧。”女人轻轻地握住身边男人的手。她都手暖暖的,有手汗。 可能很难维持在离开之前的温度了。不应该说,已经不再可能了。 “那是什么地方。” “天国诞下的女儿,海。” “是么。没听说过。” “我们去那里吧。我想应该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去了。” “为什么?” “你迟早会明白的。那时你就自由了。你会很幸运地说,你终于走了。” “是么。” ——是么。我真的会这么说么。 大海很蓝,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它是天国的女儿。 “大海很美丽吧。”女人拉了拉男人的手臂问。 “唔。” “久也。可以抱抱我么?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可以么?” 久也突然征了征。沉默下来。 “我不勉强你。不过也对两个根本没有感情的人做那些暧昧的动作很奇怪。呵呵。” 然后他还是抱住了她。 ——这么紧。我真的可以感觉到你的温度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男人跟女人不同不是么。” “真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 在大海边,以夕阳做背景。 一对恋人相拥在一起。很美。比大海还要美。 ——我想这些足以填补那些空缺了吧。 唔。 “很美。我现在抓住了。” “抓住什么。” “幸福。” “……” “我会将它留到天国。” “你在说什么?” 她在他怀里,享受着他的温度和他的味道。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她的脸竟然渐渐地更加苍白。 其实她看不到。她的眼睛早已红透了。只是不想让他看到。 “久也。” “……” “我爱你。我想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看来我做到了。” “什么?” “呵呵。也没什么。” 就这样抱着,任凭时间从他们的空隙间流过。 她突然抬头。很轻很轻地在他的唇上吻了吻。可是,已经给他留下了一生她的味道。 是以这种方式。 “我从来不后悔我爱上了你。真的。从前,现在,以后。这样被你抱着……” “……” “就足够了。” 下面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她刚才吻他一样。 永远是以这种方式。 渐渐的。他才发现原来他拥抱留不住她的温度。她留给他的温度。 鼻子下面早就消失了气体。现在她留给他的是空壳。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