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 真凶 第一节 谨将此文献给那些因医疗事故无辜丧命的病人及那些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刺心裂胆、肝肠寸断的家属!! 伴随着低沉而又强烈的轰鸣声,一架z航空公司的大客机自空中徐徐降落下来。 不多时,机场侯客大厅的荧光屏上闪出一行字,与此同时,广播里传来女播音员柔和的声音:从北京飞来的某次班机已经安全抵达!数十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涌向乘客出口处,探头跷足望着过道,意图从出来的乘客中辨认出自己的目标来。最前面一个戴眼镜的十八九岁姑娘急不可待的举起了一块大大的制作精美的白色纸牌,并左右摇晃着,丝毫不顾及站在她身后人的感受。 那姑娘身后几个人满脸厌恶,很显然,看不惯她的放肆、张扬、不文明,但没有人说话。那姑娘一如既往的摇着牌子。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希望她不要把牌子摇来晃去。那姑娘回过头来,白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嘴里嚼着口香糖,鼻子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乐意! 那中年男子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一脸的不悦,讨厌的瞪着那姑娘。姑娘身旁另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满面堆笑,连声说对不起,随后从姑娘手中拿过那白色纸牌,看样子他二人是父女。 那姑娘嘴角一斜,俏美靓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嘟囔了一句:“me too。”那中年男子听了这话,方才散了几分不悦,脸上露出一丝宽容大度的神情,言下之意:小姑娘虽然脸上是冷笑,但至少用英语说了句“我也是”,或者是“我也一样”,不情愿的表达了与她父亲一般的歉意,也就不跟你这小孩子家一般见识了。但他哪里想到,这个美女说的me too,是句网络用语:我吐! 班机上的乘客陆续出来了,众人急忙目寻自己来迎接的亲人、朋友或是客户。那父亲望着乘客出口,口中嘀咕说:“快看看,快看看,有没有看到你的外婆?”那姑娘口中机械式的连声说:“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在乘客队伍的后面,走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高约莫一米七五,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里面一件白色的衬衫,系着一条红斑点领带,平头黑发,英俊的脸有点偏瘦,脸上一丝微微的笑容,笑容中隐含着沉着、稳重、刚毅和机警。 在这个男子的身后,又有一个女人,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而娇美,穿着一件很随意的夏奈尔休闲女装,一头乌黑亮丽的披肩长发,遮了耳朵及半边脸蛋,高而俏美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而精美的蝴蝶款式的derekm咖啡色眼镜,遮了几乎半张脸,脸颊泛着怡人的红晕,鼻子下是一张樱桃般迷人的嘴,两片性感的嘴唇微闪光幻色彩,想必是使用了最新款的兰e迷幻唇膏;右手挎着一个天蓝色的伊夫•;;圣罗兰ysl手提包。她那优雅迷人的行走姿势令人不得不注意她脚上那双样式新颖的salvatore ferragamo白色高跟鞋。 到得行李带处,却见得行李带上有两只一模一样的黑色皮尔卡丹拉杆行李箱,走在前面的男子只瞟了一眼,伸手拿过其中一个,正准备离去。后面那个靓丽时尚的长发女子见得,急忙呼唤着:“等一等。”三步并做两步,近得前来,看看两个行李箱,疑惑的问:“你没有拿错吧?” 那男子回头瞟了长发女子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而后淡然一笑,道:“绝对不会。” 那长发女子透过咖啡色眼镜望着那男子,半信半疑,说:“两个箱子一模一样,你不仔细看看,拿了就走,怎么知道错没错?” 那男子淡然一笑,道:“因为我的行李箱认识我。”那长发女子嘴角微微上扬,隐约有些鄙夷,这男子的幽默并不可笑。她低头察看余下那个行李箱上的签条,果然是自己的,方才不再说话。 那男子拉的行李箱到出口处,早有一个年轻美貌的长发女子迎了上来。这个长发女子一脸秀气,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楚楚动人,标准的瓜子脸,挺秀的鼻梁,尤其与众不同的是,这个女子身穿着一身警官服,显得格外英姿飒爽。那男子看见了女警官,急忙迎了上去,笑着招手道:“杨sir,杨sir。”那漂亮的女警官上得前来,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笑容,如同一朵绽放的桃花。 这个漂亮的女警官名叫杨雪,二十八岁,毕业于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事科学技术系,文件检验技术专业硕士研究生,现就职省公安厅科技处。杨雪来迎接的男子正是她的未婚夫东方雨。说未婚夫不太妥当,其实他二人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只是因为几件紧要案子,东方雨的假期一再延迟。半个月前,为了一桩跨省案件,东方雨奉省公安厅苏厅长的指令,往北京处理有关事宜。他二人事先商定的度假计划不得不再次推迟。 杨雪接过东方雨手中的拉杆行李箱,眼睛却瞟着东方雨身后那个戴蝴蝶款式咖啡色眼镜的时尚美貌女子,低声问:“她是谁?你刚才跟她说什么?” 东方雨一愣,反问道:“谁?” 杨雪嗔笑着,低声说:“别以为我没有看见呀?”随后,嘴角努了一下。此时刻,那美貌女子也正巧来看杨雪。东方雨恍然大悟,哑然失笑,心中叹道:“古龙果然说的好:不吃饭的女人这世上也许还有几个,不吃醋的女人却连一个也没有。说句话就被她看见了!”心中一动,计上心来,遂露出惶恐、愧疚的神色,又似笑非笑的笑着,假意极力掩饰。东方雨遮遮掩掩的神态令杨雪疑心顿起,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愠色,眼睛忽然红了。 东方雨扑哧一笑,幽然长叹一声,说:“想不到素来以精明强干著称的杨警官在没有进行仔细询问调查、查证落实的情况下,就错误的得出结论,几乎酿造一起冤假错案。可怕,真的可怕。看来,再厉害的人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慎重呀慎重。” 杨雪顿时醒悟,气得挥起拳头便打。东方雨笑着,却不躲避,低声道:“其实,我还真认识她。” 杨雪闻听,不由一愣,生生收回拳头,逼问:“她是谁?莫非是你飞机上的艳遇?” 东方雨开心的笑了,又叹息着说:“我倒是有这个意思呀,可人家瞧不上我呀。”杨雪回过头,看着那美貌女子的背影,追问着:“她究竟是谁?” 东方雨凑上前去,低声说了一句话。杨雪惊诧不已,半信半疑的望了望东方雨,又急忙回过头望着那美貌女子身影,口中嘀咕着:“难道真的是她?” 东方雨淡然笑着,说:“杨警官可以不相信我的嘴巴,但一定要相信我的眼睛。” 杨雪笑着骂了声贫嘴,急忙转身快步跟了上去。东方雨在后面追赶着,口中叫着“喂喂喂”。杨雪停下脚步,等东方雨过来,低声说:“我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她?”东方雨苦笑着说:“你不是想要她给你签个名吧?”杨雪嘻嘻笑着说:“如果能签名,那自然好呀。” 说话间,前面那时尚美貌女子已经出了机场候客大厅,往停车场走去。这时候,那美貌女子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是一首mp3歌曲,是歌星上官丹凤的成名金曲《碧海青天》。那美貌女子摸出了一个手机,黑色的诺基亚8800 arte滑盖手机。那美貌女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轻盈的推开滑盖,接听起电话。 在美貌女子的前面,走着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提着两个行李包,旁边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与一个十八九岁戴眼镜的姑娘。那美貌女子低声聊着电话,不时发出轻柔的笑声,行路中不曾留意,竟撞上了前面那十八九岁姑娘。 那姑娘被撞了个踉跄,尖叫一声,险些跌倒,待回过神来,怒气冲天,望着那美貌女子,狠狠的吐了两个字:“毛病。” 那美貌女子也吓了一跳,见年轻姑娘没事,急忙说了句对不起,但脚步并未停下来,径直走了。那中年男子放下行李包,非常关切的问:“寒寒,没事吧?”那老太太也看上看下,口中一个劲埋怨那美貌女子只顾打手机,不好好走路,似乎这姑娘受了无尽的委屈。 忽然,那姑娘猛然尖叫一声,这一声叫分贝甚高,不但把她的父亲和外婆吓了一大跳,就连经过旁边的人也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姑娘猛然回过身来,满脸激动与兴奋,竟疯狂的跳起来叫喊着:“上官丹凤!” 前面那时尚美貌的女子听了叫喊声,习惯性的回过头来。这姑娘欣喜万分,连蹦带跳起来,叫着:“上官丹凤!”叫喊的同时,早已弃了父亲和外婆,狂奔向那美貌女子。留下她父亲和外婆莫名其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刻,一辆全新的奥迪a8小车忽然停在那美貌女子的面前,驾驶员方位的车窗玻璃徐徐降了下来,车窗口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脸,约莫四十岁,头发稀少而显黄,稀少的头发却长长的,几近肩头,嘴上留着一撮胡子,似乎经过精心的修剪,很有特色。 那中年男子面带微笑,那时尚美貌女子拉开了后排车门,钻进了那奥迪a8车内,合上车门。 那姑娘飞快的跑了过来,激动万分的叫着“上官丹凤”,后座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露出那美貌女子漂亮的脸,她优雅的招了招手,而后奥迪a8启动,快速离去。只余下那戴眼镜的姑娘木然的站着,泪流满面,懊悔不已,仿佛错过了人生的绝好机遇。 不远处站着杨雪和东方雨,杨雪望着那远去的奥迪a8,喃喃道:“果然是上官丹凤。”东方雨望着那茫然若失的姑娘,幽然叹了一口气。 杨雪皱着眉头,问东方雨:“不知道那开奥迪的男人是谁?” 东方雨苦笑一声,反问:“他是谁,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雪摇摇头,思索了片刻,说:“我看那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 东方雨微微一笑,说:“有什么怪异?我觉得很正常呀。” 杨雪狠狠的瞪了东方雨一眼,挥手捶了东方雨一下,说:“你故意和我抬杠是不?就凭你那双鹰犬一样的眼睛,难道真的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东方雨望着杨雪,苦笑一声,说:“鹰犬一样的眼睛!你这话是在表扬我,还是在讥讽我?”东方雨口中这么说,但心中却已思索许多。刚才拿皮尔卡丹拉杆行李箱时,上官丹凤让他等一等,东方雨回身一望,一瞥之间,他就已经认出了这个靓丽美貌的女子就是现如今娱乐圈内最走红的影视歌明星之一:上官丹凤小姐。 上官丹凤,北方x省省会市人,十九岁毕业于北京某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南方j省省会电视台做娱乐节目主持人,很快为少男少女所知,不久涉足娱乐圈,拍了数部电影和电视剧,又一年多时间便大红大紫了,今年她的首张个人专辑《碧海青天》发行了,销路非常不错,迷倒了无数少男少女。她已经成为新一代天真纯情派偶像,电视、报纸、杂志、网站等等,几乎每周都有关于上官丹凤的“星”闻。她的阳光形象是娱乐圈有目共睹的,去年因为一部电影的接吻戏分,上官丹凤毅然拒拍,甚至不惜赔偿近百万的违约金,她表示这样很恶心,会对不起众多喜欢她的学生朋友。当然,就象烹饪中的调味剂,娱乐圈内少不了绯闻,但有关上官丹凤的绯闻比较少,这也许是她为人低调、小心谨慎的缘故。据可靠消息称,国内某世界级的陈姓导演已盛情邀请上官丹凤小姐出演其投资四个亿的巨片中一位举足轻重的角儿。 正如杨雪所说的那样,东方雨有一双鹰一般的眼睛,他清楚的看见了那奥迪a8上的男人,以及那男人脸上一丝暧昧的笑容。东方雨意味深长的叹息着,说:“幸亏你不是那狗仔队。” 杨雪笑着说:“这么说来,你果然看清楚了那个男人。依你那自以为是的逻辑思维推测一番,那男人与上官丹凤是什么关系?” 东方雨摇摇头,笑了,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与我有什么关系?” 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板起脸来,不满的说:“不说就不说,以为我会求你说?哼,只怕到时候,是有人要来求我呀!” 东方雨满脸委屈,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上官丹凤与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杨雪望着东方雨诚惶诚恐的样子,扑哧一笑,正要说话。不想旁边一个人冲着东方雨骂道:“毛病!上官丹凤招你了?惹你了?胡说八道什么。” 东方雨、杨雪一愣,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疯狂追上官丹凤的十八九岁姑娘。 那姑娘的父亲见状,急忙过来,责怪姑娘乱说话。那姑娘狠狠瞪了东方雨一眼,又白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声色俱厉的说:“就是不许说上官丹凤的坏话。”不待她父亲开口,那姑娘一扭身,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她的父亲和外婆唯恐她有所闪失,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东方雨叹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说:“真庆幸没有说出那男人与上官丹凤的关系来,否则,这个小妹妹岂不要了我的性命。” 杨雪闻听这话,惊讶的望着东方雨:他两人之间真的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真凶 第二节 杨雪到了停放的东风标致307车后,开启了尾箱,东方雨将行李箱放了进去。杨雪将车钥匙给了东方雨。两人上了车,东方雨发动汽车,缓慢驶出机场,然后进入城市环线。 车上,东方雨笑着说:“说吧。” 杨雪一愣,反问:“什么?说什么?” 东方雨笑了,说:“你不是说,到时候有人要来求你说吗?” 杨雪笑了,说:“我就不说,你有本事,你就分析推论出来。” 东方雨瞥了一眼杨雪,笑了,说:“这等小事,也值得分析推论?” 杨雪得意的笑了,说:“那你说说。” 东方雨笑了,说:“不就是已经批准我们的休息假期了吗?” 杨雪一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有人已经告诉你了!” 东方雨笑了,说:“这种事情,你尚且没有告诉我,别人又怎么会来越俎代庖呢?” 杨雪一愣,疑惑的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东方雨笑了,说:“你的眼睛早已经告诉了我。” 杨雪又一愣,急忙自车物品箱中摸出一面小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迟疑道:“不可能吧。这也能看出来?” 东方雨笑着说:“常言说的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心里想什么,自然会从眼睛中流露出来。” 杨雪“哼”了一声,反问:“那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东方雨笑了,说:“你心里在琢磨,究竟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的。” 杨雪一愣,挥手打了东方雨一下,开心的笑了,说:“我的老公就是我的老公。” 东方雨笑了,说:“杨sir自然不会相信什么眼睛与心灵之说,我身在千里之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呢?自然是有人打电话告诉了我。但这个人会是谁呢?” 杨雪急忙挥挥手,说:“打住,打住!让我猜猜。” 东方雨果然闭上了口。杨雪说:“首先,这个人,一定是知道我办理相关手续的人。”东方雨淡然一笑,低低吐了两个字:“废话。” 杨雪蹬了东方雨一眼,接着说:“而且,这个人与你相当要好。”东方雨点点头。 杨雪又说:“我们两人在不同的部门,同时熟悉你和我的人,自然不是一般的人。”东方雨又点点头。杨雪看着东方雨不住的点头,得意的笑了,说:“第一个可疑对象,便是省厅的老大,咱们的苏厅长。” 东方雨叹息道:“想不到公安厅的厅长竟然成了你的怀疑对象!” 杨雪笑了,说:“第二个便是主管刑侦工作的张副厅长,因为他是你的直接主管领导。”东方雨摇摇头,说:“我的直接主管领导是刑侦局李局长。”杨雪说:“所以他是第三个可疑对象。”东方雨反问道:“可他们三个与你并不熟悉。” 杨雪摇摇头,说:“其实知道这件事情,并不一定要与我熟悉,因为真正能够批准你假期的人只有一个。”东方雨笑了:“谁?”杨雪笑了,说:“苏厅长。”东方雨笑了,说:“我的老婆就是我的老婆。” 杨雪笑了,说:“苏厅长这个老顽固,要是再不批你的假期,我就要闹到他家里去。”东方雨偏过头来,瞟了杨雪一眼,说:“你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杨雪笑了,说:“别看苏厅长整天板着个脸,跟那门神似的,但这老头心眼特好。不象你们那个那李局长。”东方雨笑了,说:“我们老李又哪里得罪你了?” 杨雪“哼”了一声,说:“其实最想你回来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李局长。” 东方雨笑了,说:“为什么?” 杨雪说:“因为上个星期市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保力药业公司财务部被抢劫,共被抢走人民币三百多万元、美元三十多万,人员两死两伤。” 东方雨一愣,思索道:“保力药业公司?这个公司似乎听说过?” 杨雪说:“这个保力药业是新起的民营明星企业,四五年前不过是一家药品的销售公司,现如今已经发展成了集科研、开发、生产、营销为一体的综合型制药企业,听说那个老板牛气得很呢。” 东方雨笑了,说:“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那个老板姓韩,名叫韩义,以前就是个街头小混混,打架斗殴很有些名气,手下有一帮兄弟,颇有些黑社会性质。我们李局长在市局的时候,就捉过他数次。后来,这家伙竟改邪归正了,做起了医药销售,后来做起了公司,就是这家保力药业,这两年发展迅猛。听说,这家伙成了市优秀企业家,市十大杰出青年,连续几年的市人大代表。我们李局长每每说起了这家伙,就直摇头,总是只说三个字,很经典的三个字:这世道……。看来有句话说的对呀: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个社会变化太快。” 杨雪笑了,说:“确实如此,许多事情的变化往往难以预料。有一桩事情你一定想不到。” 东方雨问:“什么事?” 杨雪说:“你知道保力药业公司被杀死的那两人是谁吗?” 东方雨疑惑着说:“不会就是韩义吧?” 杨雪点点头,说:“不错,就是他。另外一个是他的财务副总。” 东方雨听了这话,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莫名的高兴,似乎还看到了李局长也在笑!高兴之后,东方雨又为自己刚才的高兴奇怪起来:身为一个人民警察,心中想到的应该是人民生命与财产的安危。听到有人被杀,自己竟然高兴,这种现象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东方雨为自己的高兴感到惊讶、迷惑。 东方雨皱起眉头,问:“你刚才说最想我回来的是李局长,可这件案子与李局长有什么关系?” 杨雪说:“因为这桩案子到现在还一筹莫展呢。” 东方雨诧异的问:“这桩案子到了省厅?” 杨雪摇摇头,说:“这桩杀人抢劫案,性质非常恶劣,在本市影响非常大。省里、市里有关领导已经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而负责这桩案子的人是市局严微,也就是你那位高中同学。” 东方雨点点头,说:“你当我真不知道呀,严微这小子是李局长的小舅子,现在任务压头,李局长也不得不出面关照一下他这个小舅子。” 杨雪笑了,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吧。” 东方雨说:“你给我说说这桩案子。” 杨雪点点头,说:“案发时间在上个星期五的晚上,大约是七点钟的样子。案发地点在保力药业公司办公楼。当时,韩义和他的两个副总,一个姓易,是财务副总;一个姚,是销售副总。三人还在公司商讨事情,一辆丰田越野车停在保力公司门口,从越野车内下来三个人,都是男的,他们都蒙着脸,公司门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名歹徒打昏了。三名歹徒进了办公楼,撬开财务部防盗门后,被正在商讨事情的韩义等三人发现。据后来目击者说,当时韩义厉声叱责他们,并冲了过去,不想那三名歹徒手中有手枪,当场便开了枪,韩义与那名易姓财务副总被击中两枪,当即身亡,另一名姚副总也中了一枪,打中了小腿,倒在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一名歹徒在走道口放风,另两名歹徒去撬保险柜。” 东方雨喃喃道:“保力药业公司的保险柜中居然放了如此多的现金?” 杨雪接着说:“那时刻,办公楼内有一个执勤的保安,那个保安听到枪声后,就摸了一把匕首,隐藏在暗处。三名歹徒得手之后,匆匆下楼,那个保安突然暗处跃出,用匕首猛刺走在后面楼梯口处的那个歹徒。那个歹徒也察觉到身后异常,猛然转身,那保安的匕首插在了那歹徒的左大腿。那个歹徒哎呀惨叫一声,其余两名歹徒惊恐不已,回过身来,见得那保安身影,急忙开枪。那保安是个退伍军人,反应速度不赖,见势不妙,早抽出匕首,利用自己熟悉办公楼通道这点,匆匆跑了。那两名歹徒急忙上了楼梯,来寻那保安,哪里还寻得着。” 杨雪稍作停息,又说:“那两名歹徒见同伴受伤,顾不上了追那保安,掺扶同伙匆匆出了办公楼,与门口接应的同伙逃离了现场。从目击者描叙情形、现场痕迹勘察及子弹壳等证据来看,歹徒均系男性,年龄在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身高均在一米六五以上。他们使用的是九毫米口径手枪,估计是从国外走私过来的;运输工具是一辆九成新的丰田越野车,经查,此车属于一个个体煤矿老板,据那煤矿老板说,这车是在先前一天被人偷了。” 东方雨点点头,思索说:“如今的韩义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名气,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想必这桩抢劫案也经过了细致的谋划和准备。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 杨雪说:“依照种种迹象分析,这桩案子并非寻常抢劫案,市局专案组以为,劫匪与韩义等人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是瓜葛。案发之后,市局调用了大量的刑侦人员,从各个方面着手,侦缉此案。一个星期内,经过大规模的筛选和排查,竟附带破获了的其他抢劫案十余起、盗窃案四五十起,但此案却无丝毫进展。市局另一部分人员从赃物着手调查,也一无所获。那些劫匪竟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限期将至,目前市局正组织得力人手,搜集更深层次的犯罪线索。” 东方雨一愣,问:“抢劫案十余起、盗窃案四五十起?你这数据是哪里来的?” 杨雪也一愣,回答说:“市局严微报上来的呀?” 东方雨冷笑一声,恨恨的说:“这个严微,避重就轻!也不想想,一下子竟然破了这么多案子,那平时他们在做什么?难道一定要等出了大案,才去办小案?难道一定要等到上级领导重视,下死命令,才想着要去办案?结果指定的案子办不了,就拿其他案子来说事?” 杨雪一愣,笑了,说:“呵呵,幸亏你不是领导呀!也幸亏我不是严微,否则要被你这个领导骂得狗血淋头呀。不过,我说你呀,这话可不要到李局长和他人面前说,被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 东方雨笑了,说:“我是说事不说人呀。这个社会许多的丑恶现象,之所以长期存在,之所以屡禁不止,之所以有愈演愈烈之势,之所以老百姓背后骂娘,之所以警察形象大不如从前,不得不说是与我们某些人不作为不负责有关系。更甚者,知法犯法,助纣为虐。” 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说:“你哪里来那么多之所以?你之所以这么大义凛然的说话,是因为你没有在其位谋其职,站着说话不腰痛。” 东方雨微微点了点头,淡然一笑,他不想和杨雪争论,说:“其实此案案情明显,劫匪竟然知道保力药业公司有巨款,这个消息来源何在?劫匪在实施行动之前必定预谋、策划、准备,凡如作案时间、作案路线、作案工具、作案分工、得手之后隐藏与联系等等事宜,必须考虑清楚周到。市局动用了如此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有省厅的帮忙,竟然毫无线索,真的有些古怪。难道说他们果真有非凡的反侦破能力?恰恰是这种古怪,说明了一个问题。” 杨雪来了兴趣,急忙追问:“什么问题?” 东方雨笑了,说:“说明劫匪知道警方的侦破工作进程。” 杨雪点点头,说:“其实省厅专家也有人持此观点,这绝对不是一起简单的抢劫案,凶手的真正意图很有可能是针对保力药业,或是韩义等人的。若这种观点成立的话,那就说明对方的势力也非同小可。这种势力或许可能渗透到了警方。” 东方雨笑了,说:“没有想到你对这桩案子了解得如此详细,连省厅专家的观点及九毫米口径手枪这样机密的事情你都知道?呵呵,套用《沙家浜》一句台词呀:这个女人那,不寻常!”最后一句,东方雨唱的是京剧,字正腔圆,宛如刁德一一般。 杨雪笑了,挥手打了东方雨的脸一下,而后理了理头发,得意的说:“我还有一个机密告诉你,你想知道不?” 东方连忙雨追问:“是什么?” 杨雪神秘的说:“电脑模拟画像。” 东方雨笑了,点点头,说:“劫匪的模拟画像?你看过了?” 杨雪笑了,说:“何止看过,这些画像就是我们几个人用电脑绘制出来的。” 东方雨闻听,惊喜不已,猛然一踩刹车,吓了杨雪一跳,急呼:“你干什么?”东方雨将车停在路旁,摁亮了警示灯,说:“你笔记本里面有没有?给我看看。” 杨雪狠狠的瞪了东方雨一眼,但没有拒绝,自后座取过笔记本电脑包,拿出电脑,这是一台红色联想昭阳k12笔记本。东方雨一愣,诧异的问:“你什么时候换了电脑?好家伙,十一寸屏幕,好精致小巧呀。”又拿了过来,掂量了一下,赞叹道:“超轻超薄。现在市场价格至少一万五千以上。你不会告诉我,这电脑是你自己买的吧?” 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没好气的说:“是人家送的呢!” 东方雨笑了,说:“收受贿赂?” 杨雪又瞪了东方雨一眼,说:“胡说什么呀?这是我们处长特批给我配备的。”说着,开启了电脑电源,而后输入cmos密码,然后进入操作系统界面,又输入用户密码,再进入操作系统中,很快就调出了电脑模拟画像。 东方雨非常认真的看完了模拟画像,只可惜只有头及面部正面、侧面的轮廓,却没有五官特征,若依照这样的电脑模拟画像去找寻罪犯,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 东方雨有些失望,本想说几句扫兴的话,凡如: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刑事专家、技术人员做的成绩?难怪现在网上专家总被人骂!又如,就你这杰作,怎么对得起这台联想昭阳k12?想说但又忍住了。这女人还是不说的好,说一句会招来十句反驳。好男不跟女斗,还是算了吧。 东方雨心里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笑了。他这一笑被杨雪看在眼里,杨雪将杏眼一瞪,逼问:“你笑什么?”东方雨瞥了杨雪一眼,回答说:“没笑什么?” 杨雪冷笑道:“你一定是在笑这个电脑模拟画像!同时也在笑我!” 东方雨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心里惊诧说:不会吧,这也能看出来?那以后破案,还费那么多周折干嘛,直接叫你去看几眼就是了?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说:“不是呀,我在想那保力药业公司怎么会存放如此大量的现金?这一点很不符合现代企业的财务制度。” 杨雪笑了,说:“你不知道人家都称保力药业为暴利药业,人家有的是钱呢。” 东方雨点点头,似有所思:“保力药业?暴利药业?听了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心术不正。” 说实话,医药的暴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相反,是有目共睹、众所周知、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一种很便宜的药品,经过改名注册,换个包装,身价就可以番十几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而这种药品往往有几个甚至十几个不同的名字,永远站立在新药之列。医药暴利不只是存在制药公司,更多的是销售环节,销售提成的利益刺激导致五花八门的销售手段,最终直接体现到医生与患者,医生拿回扣,患者掏钱包。现在医院的医生拿回扣,已是个路人皆知的事情。 俗话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譬如就拿回扣来说,便是如此,此风甚至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甚至丧失了医生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医院有这样一种怪现象,越是水平高的老专家挣的钱越少,反而是那些刚毕业的年轻医生反而挣钱多些。究其原因,年轻医生手硬心狠,思维开放,敢想敢干,不顾及后果,开贵药、做检查,什么都敢来。而一些老专家思维保守,遵循医道,检查出问题就对症下药,而且开的也多是常规药,效果不比贵药差,但这样药品往往便宜,没有回扣或是很少回扣。恶性循环是:医院领导往往喜欢多做检查多开贵药的医生,这样能够增加医院效益,同时,这种人又是医药销售人员的合作对象。 东方雨幽然长叹,也许医药暴利仅仅是冰山一角,更可怕的内幕还在后面。 真凶 第三节 东方雨驾驶东风标致307自环线进入城区。 如雨后春笋般高耸的大厦、眼花缭乱而又别出心裁的商家广告牌、建造别致而又错综复杂的立交桥、来来往往穿梭的汽车流,然后就是熙熙攘攘如蚂蚁般的人,这就是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在这个都市中有的只是热闹、喧哗和浮躁,有的只是冷漠、自私和相互间的提防、戒备,那久违了的良心和人性却隐藏在内心的深处,有如一座成为风景旅游区的死火山。 前面是十字路口,红灯六十秒,东方雨停住车,等待放行。但红灯亮过五秒,竟然有一辆轿车进入逆向道,飞快的冲了过去,险些撞上放行一侧的一辆奇瑞qq车。那闯红灯的轿车与奇瑞qq车擦身而过,如武侠电影里的绝世高手一般,在你面前一闪,便不见了。那辆奇瑞qq的车主是个女士,可能还是个新手,惊吓之余居然完全忘记了踩刹车! 东方雨看得清楚,那辆闯红灯的车是辆全新的奥迪s8。“妈的,杂种。”东方雨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竟然脱口骂出。 杨雪正望着一侧的商场展销活动,没有注意到十字路口惊险一幕,忽然听得东方雨粗口骂人,很惊讶的回过头来望着东方雨。她与东方雨相识六年多了,几乎从没有见过他发脾气、粗口骂人,可以说东方雨的忍修炼到了相当高的层次,完全可以用喜怒不形于色来形容。但今天猛然听到他来了一句,杨雪自然非常吃惊。 东方雨板着面孔,杨雪轻声的问他什么事。东方雨一言不发,斜眼望着交警岗上一名交警,那名交警正与一个年轻美貌的骑摩托车没有戴头盔的姑娘一本正经的的说着什么。 为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为什么可以如此横冲直撞?为什么可以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为什么可以将有关法规条令视如一纸空文?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说到底,说透了、说明白点,无非就是那句古人留下来的成语:有恃无恐。那他们“恃”的又是什么呢?金钱?权力? 东方雨忽然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大凡人不可恃,有所恃,必败于所恃。善泅者溺,善骑者堕,理所必然。” 杨雪听得莫名其妙,正想追问,那六十秒到了,车辆放行,杨雪只得罢了。东方雨驾车前行,过了两条街道,杨雪忽然喊停车,东方雨问她做什么,杨雪指指车窗外,外面是一家超级购物商场,东方雨问,你要买什么?杨雪笑了,先看看再说。东方雨无奈的摇了摇头,男人因为需要买某样东西到超市,而女人到超市还不知道需要买什么东西,这就是区别。 东方雨将车停靠在指定停车线内,说,你一个人去逛吧。杨雪很不乐意,说,一起去吧。东方雨摇摇头,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让他烦心的事情,那就是陪女友逛商场。他已经受过多次心灵的煎熬了。有一次,杨雪前后与一十八位导购员小姐鉴赏了一十八件时尚女装,讨价还价二十八次,共耗时三小时四十七分,到最后走出商场的时候,还是一件也没有买下。东方雨取笑杨雪说,这是破历史纪录的一次。 杨雪央求说,去吧去吧。东方雨坚决的摇着头,说,你一个人去吧,难道你害怕不成?杨雪连连点头,说,是呀,有你陪我,我有安全感呢。东方雨笑了,说,看你一身警服,只有人家怕你才是呀。任杨雪好说歹说,东方雨执意不肯相陪。杨雪狠狠瞪了东方雨一眼,一脸不高兴的扭头走了。 看着杨雪的身影进入超级商场入口,东方雨得意的笑了,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睡一下,睡一下。而后,将座椅调倾斜,眯合了眼睛。刚合上眼睛,就听得有人敲车窗玻璃声。东方雨睁开眼一看,右前车门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大约八九岁的样子。东方雨摁开关降着车窗玻璃,看见那小女孩稚嫩、灰黑甚至有些菜色的面孔,瞪着一双惶恐而又期待的眼睛,随意的扎着两个羊角辫。 东方雨马上醒悟过来,原来是个讨钱的小孩。说实话,这种沿街讨钱的小孩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在人多繁华的路段,几乎每隔几米远的距离就有一个讨钱的乞丐,各种各样的乞丐,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脸风霜,表情木然;有抱着小孩的妇女,妇女望着来往的路人,满目的期待,而小孩却躺在母亲怀中,无忧无虑的玩耍着;有腿残或手残的残疾人,露着光秃秃的断肢,用可怕的残疾博取路人的同情心;有身着脏兮兮校服背着书包的疑似学生,跪倒在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前面用粉笔写着一行字,其中不乏“我要读书”字样;另外还有用技艺来乞讨的乞丐,或会唱、或会写、或会吹拉弹奏乐器;此外,还有一种已经令人讨厌的小乞丐,就是面前这种小孩,有男孩,也有女孩,可怜兮兮的在你前面讨钱,你不给,他(她)就跟着你,死缠难打,直到你掏出一块两块钱。这种小孩尤其喜欢缠着那些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 东方雨一直疑心这些乞丐背后有某种势力作祟,尤其是小孩和残疾人的后面,有某些残忍的吸血鬼在控制、指使、利用这些可怜的乞丐。虽然有关部门针对这种现象进行过整顿,但往往是采用驱赶方式,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赶走。但这些乞丐就象是一伙游击队员,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绕来绕去,把有关部门绕疲惫了,索性不管了,放任自流,终于妥协:不过这些人乞讨总比去偷去抢好。 这类乞丐见得太多太多,这种现象已经太普遍了,以至于善良的市民都已经麻木、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已经开始讨厌、厌恶、鄙视这些乞丐了,以前那一点点同情可怜之心早已经荡然无存了。在绝大多数人心目中,这些乞丐就是以要钱谋生的人,是一种职业了,甚至某些乞丐能人的日收入比施舍的市民高许多,足以与都市白领相媲美。但正因为如此,使得市民早已经忘记:其实这些乞丐中确实存在身世可怜的真正乞丐,这些真乞丐中同样存在着平凡而又高尚的人,他们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也有生活的激情、也有人格与尊严,也有父母与亲人,也会为灾区更可怜的人募捐,但为了生存,他们屈下双膝,低下自己的头颅。 车窗玻璃降下去,那个小女孩急忙伸进来一只小手,东方雨看着那只小手,干瘦但很干净,小女孩眨着一双大眼睛,怯怯的说:“叔叔,我妈妈生了白血病,治病的钱要好多好多。叔叔您行行好,为了我妈妈,给两块钱吧。只要两块,没有两块,一块也行。”说着说着,眼睛中竟然闪着泪花。 东方雨看着小女孩,在判断她所说的是真是假。谁又能相信,在省公安厅内赫赫有名的东方雨在一个小女孩面前,竟然如此迟疑、犹豫、迷惘。他不敢相信,如此天真可爱的孩子竟然编造如此凄美的故事,同时竟然演得如此逼真,竟丝毫不亚于那些顶级明星大腕。 东方雨暗自叹息,心里想:就冲她不知用什么方式催生出来的眼泪,给她两块钱。想着,便掏出钱包,打开一看,最小面值的钞票是五十元。东方雨稍有犹豫,不想那个小女孩反应竟比他还快,怯怯的说:“我帮叔叔买一本杂志,就可以散成零钱了。” 东方雨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一看,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售报亭。东方雨望着小女孩,点点头,说,好吧。那个小女孩高兴不已的跑去了。 这时刻,东方雨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个小女孩一定拿着这五十元溜了。透过车玻璃,东方雨看着那小女孩身影,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个希望,希望这个小女孩带着钱溜了。但令东方雨意外的是,那个小女孩竟果真买了一本杂志回来了,手中还有一把零钱。小女孩将杂志塞进车窗,气喘吁吁的说:“这书三块钱。”说着,又将余下是四十七元交给东方雨,眼巴巴的望着。 东方雨心中顿生一丝愧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自己为什么总以恶意去猜测、琢磨别人?是不是做刑警久了得了职业病,人人都是嫌疑?或者是太多的戒备、太多的提防、太多的习惯思维。东方雨为自己的想法苦笑一声,拿出一张二十元,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东方雨万万没有想到,又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小女孩看着那二十元钱,眨巴着幼稚的眼睛,怯怯的说:“叔叔,我只要两块钱。” 东方雨不由一愣,望着小女孩,将手中的钱塞在小女孩的小手中,说:“叔叔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小女孩退后一步,连连摆手,说:“我爸爸说了,只能要两块钱。” 东方雨诧异的望着那小女孩,给多的钱反而不要?这种事情居然还是第一次遇到。东方雨好奇的问:“你爸爸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说:“我爸爸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叔叔阿姨能给两块钱就可以了,两块钱能给我妈妈买一粒药丸了。” 东方雨听了,又一次惊讶了,原来这个小女孩的妈妈果然生病了,如她所言,是白血病。东方雨又问:“那你妈妈住在哪个医院?” 小女孩咬着嘴唇,悲伤的摇了摇头,说:“我家没钱了,连房子都卖给别人了,妈妈躺在外婆家里。我和爸爸到这里来赚钱,为妈妈买药吃。叔叔,你看,那个卖水果的人就是我的爸爸。” 东方雨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路边果然有个水果摊,卖水果的男人正看着这边。东方雨愣住了,“连房子都卖给别人了”,这说明为了治病,这个家已经倾家荡产了;“妈妈躺在外婆家里”,说明已经无钱治病,躺在外婆家里,慢慢煎熬生命终结前每一天!换成残忍一点的说法,那就是等死。 等死,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东方雨不敢想象。 东方雨再一次将二十元钱塞给小女孩,被小女孩拒绝了。东方雨抽出那张两元的,塞给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高兴的接了过去,并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去了。东方雨茫然若失的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个小女孩正伸手向一个美貌的年轻少妇乞讨,那个美貌的少妇厌恶的拨开了小女孩的小手,如避瘟神一般避开了小女孩。 那超级商场的沿线,又有四五个小孩,有男有女,大的十一二岁,小的四五岁,个个衣裳破烂,蓬头垢面,在向过往的行人讨钱,无聊的时候,几个小孩也凑在一起,说着话儿,脸上不时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到这里,东方雨不由想起了张乐平先生笔下的三毛。 东方雨凄然的叹息一声,摁上了车窗玻璃,靠着座位,眯上了眼睛,口中喃喃道:“病有所医!病有所医?在这个社会里,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病有所医?死得起,病不起,这就是现实。” 东方雨幽然长叹,复又睁开眼来,顺手摸过那本杂志,随意翻到其中一页,是一首现代诗歌,诗的题目是《风中的撒旦》,题目旁配有一张很小的女人黑白照片,照片下注明“作者尤子”,看来是个笔名。东方雨苦笑了一下,心想,现在写诗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那首诗起行写着: 那一日,狂风四起 我茫然望着天空 乌云密布,宛如一只魔手 一道闪电过后 挤出一张狰狞的脸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那是可恶可恨的撒旦 …… 东方雨笑了,将杂志抛在一旁,喃喃道,现在看诗的人比写诗的人还少。 真凶 第四节 东方雨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看样子杨雪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东方雨索性下了车,摁了一下遥控,锁了车门,站在道旁,无聊的张望四下。 前方一两百米道路边似乎围着很多的人,不知道在看什么。东方雨淡然一笑,心说,我们中国人,就是喜欢看热闹。反正闲着无事,也去凑凑热闹。东方雨往前面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原来是市妇幼医院大门。道路两侧的店面,以水果店、鲜花店、营养礼品店和饭店为主,此外又有一些流动的小摊贩。 水果店、鲜花店的老板、伙计热情的招揽生意,甚至有一成中年男人笑着拦着东方雨问,先生,看病人呀,买个花蓝吧。东方雨摇了摇头,心想,医院生意红火,也带了相关行业生意红火呀,不知道这店铺一年能赚多少钱? 妇幼医院大门经过去年的改建,如今颇为气派,大门侧的一垛墙,乃是纯正的大理石拼砌,样式新颖别致,上面有镀金色的医院院名,右下角有某位省级领导兼书法家的落款。但此时刻,气派的大理石墙上被人糊遮很多白纸,数张白纸上写着黑色的字:“草菅人命”、“讨要公道”,满垛大理石墙只余下右下角那位领导兼书法家孤零零的名字。 医院院门被一个长长的白色横幅条幅拦住,白色横幅上也写着一行字,但由于被围观的人挡住了视线,看不到整行字,东方雨只看到前面“强烈要求”四个字。白色横幅后面摆放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用白布覆盖着,不要看就知道白布下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旁边的地上坐着三四个人,一个人手中拿着一张放大了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天真可爱、笑得如春天般花朵灿烂的男孩,大约十岁,兀自系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 尸体旁边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妇女披头散发,正痛哭流涕、呜咽抽泣,但声音已经完全嘶哑,那声声抽泣端的断人心肠。一个老年妇女正极力劝慰妇女,同时也不停的用一条洗得发白的蓝手绢擦拭着自己的老泪。旁边一个男子表情木然,形如雕刻,双手举着一块四方的白板牌,牌上写着“还我儿子”四个歪歪斜斜的黑色大字。那男子的胸前背后挂着白纸板,白纸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黑色的字,有不少人正围在前后看着。 东方雨明白,这是医院医疗事故纠纷,一定是医患双方未到达成协议,死者家属采用了这种老套的办法,拦阻医院大门、拉扯横幅、贴大字报抗议,以期制造舆论压力,迫使医院达成其条件。 医院门口几个身着保安服装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前来围观的人先是挤进来看看情况,然后又听四周的人议论一番,在了解了一定的情况后,或多或少义愤填膺的痛斥医院的不是,同时也表达对死者家属的同情,在自己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之后,便又匆匆离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这不过是每天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最多只是茶余饭后的短暂话题。这一切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很快就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看过的人离去了,好奇的人又围了上来,医院门口始终是拥挤的围观者,想出医院的车子和想进医院的车子都被拦住了,他们关心的不是死者,而是怎么快些出进。医院方面始终没有人出面调解协商,随后来了三名民警,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死者家属:一定要采用正确的方式、正常的途径来解决问题,一定要冷静理智,不要有过激行为,不要意气用事;你们完全可以运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正当合法的权利,得到相应的补偿;医院方面应该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此等等。 东方雨同情的望着地上那块凹凸的白布,白布下的死者是如此安详,居然一动不动!!逝者如斯,东方雨长长叹了一口气,挤出围观人群,这时候,听得旁边一个男人说话:“这种事见得多了,这样闹没有什么用的。” 这人说话竟如此的冷漠!东方雨忍不住去看这个说话的男人,正是刚才拦住自己推销花蓝的中年男人,他正和一个女人说着话。 东方雨看着那中年男人,痛恨他的冷漠、没有人性。但转念回想他刚才那句话,话中却似乎隐含更多的无奈。“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他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是不是看多了,人也渐渐麻木了?也许更多的是失望吧,东方雨忽然想起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东方雨又反思自己,在这里,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看客而已?在今天这个社会,许多不正常的事情,居然变得正常了,居然变得司空见惯了,居然变得习以为常了,居然变得见怪不怪了,居然慢慢适应了。自己居然有了这种感觉,真的十分可怕。 东方雨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不是为了死者及死者家属,而是为了自己。自己除了一份同情心之外,又做了什么呢? 东方雨一脸茫然,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自侧边巷子出来,拐入街道,徐徐停在妇幼医院大门口道路的对面。这辆黑色的轿车正是刚才闯红灯的奥迪s8! 东方雨绝对不会记错,正是这辆车,他还清楚的记得这辆奥迪s8的车牌号码。 那奥迪s8后座的车窗玻璃徐徐下降,而后停住,这个空隙恰巧露出一个人稍稍有些秃顶的头和一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那个人透过车窗,隔着道路,望着医院门口的情形。 东方雨看得清楚,根据他的判断,这个男人应该在四十上下。又依据那男人额头上皱纹及两道眉毛形状的细微变化,可以肯定的判断: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在笑!估摸是一种鄙夷藐视的笑容,笑得有些得意! 那辆奥迪s8启动,飞快的开走了,余下东方雨呆呆的站在路边,满脸疑云,心中忍不住纳闷:这个中年男人是谁?他在笑什么? 真凶 第五节 现代通讯技术的发展真可谓日新月异,电脑、互联网与手机通信的融合使用,开拓了广阔的空间,一次又一次令现代人瞠目结舌,跑得气喘吁吁也难以跟上时代的快速发展。许多在过去看来不可能的事情、不可思议的事情,发展到今天,变成了可能,甚至成为了现实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手机就是其中一例。真的不可想象,现代人如果没有了手机,将是怎么一种状况?任何科技的发展都具有两面性,手机带来好的一面,同时也带来了坏的一面。它可以拉近亲人朋友之间的距离,但也给歹徒罪犯提供了作案的便利。 一款精致漂亮的黑色诺基亚8800 arte滑盖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漂亮女人的头像,披肩的秀发,迷人的笑容。这时刻,一首流行的歌曲响起,手机的女主人连忙拿来一看,手机上来电却显示“号码不详”字样。 女人没有疑惑,快速的滑开手机,接听来电,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却是一句英语:“how do i love thee? let me count the ways。” 这是一句暗号,那女人听得明白,柔声叹息着,低声说:“你想好呢?” 电话那头那男人稍微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终于下了决心,说:“我看只能这么办了。” 女人叹息说:“也许只能这样了。” 男人说:“这件事不要你出面,一切由我来,以免你被人怀疑上。” 女人“恩”了一声,算了应允了,只说了句“你要小心些。” 男人也“恩”了一声,说:“你放心,一切按计划行事。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女人又有些犹豫,迟疑片刻,说:“如果……如果有什么不对的苗头,还是及时撤出吧。” 男人说:“我会见机行事的,绝不能让人怀疑上。” 女人想了想,说:“那明天我们就依计划去了。” 男人说:“好的。那明天在自然度假村见。” 真凶 第六节 “自然度假村?就是西南百来公里的那个旅游区?”东方雨颇有些不满意的反问。 杨雪得意的笑了,说:“是呀,就是这个自然度假村!走高速一个多小时路程。那地方风景宜人,有一个水域很大的水库,叫做云湖水库,那水很清很净的,听人说,清得可以看见水底。水库水面上有七星岛,岛上各有特色。我有一个熟人在那里负责,各方面都可以特别优惠。” 东方雨茫然的看着杨雪,说:“特别优惠?是不是全免?” 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没好气的说:“你想得美呀。你以为你是谁?全免?那人家喝西北风去呀?跟你说,那自然度假村,有个留香宾馆,建在云湖水库旁边,这个宾馆规模不大,但比得上我们市里的某些五星级宾馆哟。听说,很多有身份和档次的人都到那里去玩。” 东方雨苦笑一声,说:“如此说来,你是想做一个有身份和档次的人哟?” 杨雪不由分说,打了东方雨一下,瞪着眼睛,说:“那当然。” 东方雨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随意的调换着电视频道,这电视节目实在太多,多得令人无法选择,多得有些滥了,看来看去还是看本省市台。此时省会市某电视台正在播放新闻,主席台上一名肥胖脸有着三个下巴的五十余岁的市某重要官员正在慷慨陈词:“……这次行动就是为了彻底解决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医生不是药品的生产者,也不是消费者,凭什么拿到那么多的利润空间?这种行贿成本最终是要摊算到患者头上去的!我们绝不能让这股歪风邪气肆意横行,败坏社会风气!我们此项专项整治行动,就是要重拳打击医药购销领域的商业贿赂问题!对涉案金额高、范围大、情节严重的重大案件,不管涉及到什么人,都要及时上报,并组织相关部门的相关力量,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手软!”镜头转换,会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东方雨苦笑一声,又调了一个频道,居然又是一个关于医疗的新闻,一个女播音员正声情并茂的说着:“……对于家住在农村的老王来说,这项政策无疑是雪中送炭,他紧紧握着新农合医疗管理办公室工作人员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说:我孩子的病终于有救了!……” 杨雪见东方雨不说话,一把夺过电视遥控器,摁了一下,将电视关了,问:“你倒是说句话呀?去还是不去?” 东方雨一愣,望着杨雪,茫然不解的问:“去哪里?” 杨雪听了这话,气恼不已,伸手掐了东方雨一下,说:“装迷糊是不?” 东方雨笑了,说:“看来还是瞒不过你火眼金睛呀,去去去,当然去。我也想做个有身份有档次的人呀。什么时候动身?” 杨雪笑了,说:“大后天。大后天那度假村举行一个‘返朴归真、回归自然’的活动节,据说会很热闹。” 东方雨淡然一笑,不屑的说:“返朴归真、回归自然?多好听的名词!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已经不再淳朴、不再天真、不再属于自然了,所以要返要回归。人呀,真的是很复杂,在积极破坏自然的同时,又想着回归自然。” 杨雪嗔笑道:“就你说话厉害!” 真凶 第七节 留香宾馆是自然旅游度假村中环境最幽雅价格最昂贵的一家宾馆,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绝对安全正规,服务一流,确确实实做到难得的“宾至如归”。当然,能够住进留香宾馆的客人绝不是一般如学生之流的客人。每年的节假日热潮伊始,宾馆便客满为患,绝大多数客房早先就被预定了,这种游客有足够的钞票来支付定金,或者是强硬的关系。前来自然旅游度假村来度假的客人绝大多数是散客,或是举家前来,或是三五好友,当然携情人来幽会的占多数。在这种最好赚钱的时候,宾馆方面总是很灵活机动的组织一些娱乐活动,让客人们把更多的钞票从口袋里掏出来,但这些活动都是自愿方式,绝无国内某些旅游度假区狠命宰客行径,仅凭这一点,在如今的旅游业内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一辆东风标致307驶入了自然旅游度假村,依照路标的指示前行,到了一个分叉口,见得右边入口处矗立着一个硕大的广告牌,上面是一个演盗帅楚留香的演员,一副风流倜傥的装束,满面堆笑,做了个欢迎的手势,一侧龙飞凤舞的写着两行字:“楚人留香远,水上白云生——留香宾馆”,落款竟又是那位题写市妇幼医院院名的省级领导兼书法家;左边道口也有一个广告牌,以迷人的云湖水库风景作为彩喷背景,广告词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欢迎入住江月宾馆!”可惜是打印的隶体,不是什么领导的墨宝。 东风标致307拐往右边道,前行不远,进入一个停车场内,早有留香宾馆的服务生上前来引导停车。车上的一男一女正是东方雨和杨雪。杨雪穿着一件时尚的休闲女装,化着淡妆,气质高贵,加上俊俏的容貌,竟是魅力无限。东方雨下了车,环视四下,停车场内停留着四五十辆车,其中不乏奔驰、宝马,但令东方雨惊讶的是侧前面的一辆奥迪a8,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车就是在机场接明星上官丹凤的那辆车。 东方雨淡然一笑,心说,如此说来,这上官丹凤也有可能在此宾馆。东方雨轻声咳嗽一声,引得杨雪来看,东方雨使个眼色,指了指侧前方。杨雪看到了那辆奥迪a8,不知东方雨何意,但马上就反应过来,惊讶不已,低声说:“上官……” 东方雨微笑着点点头。杨雪意外之余又多了几分欣喜。 这时候,一辆广州本田飞度在东方雨旁边的车位停下,自车上下来一个男子,约三十五六岁,白胖的面孔,肥实的下巴,加上微微凸出的腹部,已经呈现出脑满肠肥的前兆。那男子眯着一双眼睛,一脸的傲慢,嘴里面叼着一根香烟,环视了四下,眼睛落在了杨雪的身上,停留了三四秒钟,而后提着一个行李包,往留香宾馆大厅走去。 杨雪注意到这个男子自大的神情,马上产生了厌恶的感觉。东方雨目光敏锐,察觉出杨雪的厌恶,不由笑了,说:“看来杨sir魅力不错呀。”杨雪狠狠瞪了东方雨一眼,嘀咕一句:“讨厌。这什么人呀?装腔作势。” 东方雨笑了,淡然一笑,说:“这还要问?一看就知道是个有那么一点点小小职务的公务员。”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东方雨淡然一笑,低声说:“从他那优越感十足高人一等的脸部表情、从他嘴上那根不错的香烟、从他那满是油水的腹部、从他走路的姿势、从他看你这个美女的神情,以及那双锃亮的皮鞋,就可以判断出来。” 杨雪一阵冷笑,反驳说:“那他也可能是个小老板呀。” 东方雨笑了,点点头,说:“本田飞度1。5 mt标准版,外型漂亮,动力充沛,空间变化多,目前市场售价在十万左右,好象还有跌的趋势,不过这车适合小家庭及白领工薪阶层。做生意的大老板很少会买这种车。” 杨雪笑了,说:“所以我说可能是个小老板。当然,也有可能是你所说的收入较高的白领阶层呀。”东方雨摇摇头,说:“绝对不是。”杨雪好奇的问:“为什么不是?” 东方雨指着那车,说:“不知道你注意没有,他车内开着冷空调,同时却开着车窗。在他的意识中,没有丝毫的节约能源的概念,或者说节约意识,也就是说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痛。什么人会这样呢?往往就是那种占有资源而又浪费资源的人,开着办公室的空调,却又敞开办公室的门。每日奔波劳累赚辛苦钱的小老板?不是,这种人往往很勤俭节约,因为他们赚钱也不容易。何况,小老板们脸上绝对不会有那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或者说是某种自大傲慢。白领阶层买车容易,但养车很辛苦,就象我们,总是很注意如何节省汽油,因为那烧的是自己的工资。” 杨雪皱起眉头思索,反驳说:“你没有看到他在抽烟吗?开启车窗,也许是保持车内空气。只是忘记关冷空调而已。如你所说,即便他是个公务员,但这是他自己的车,烧自己的汽油,为什么不节约?” 东方雨点点头,说:“车是他自己的,但油钱却不一定是他出的。”杨雪一愣,眨巴着眼睛,疑惑的问:“你的意思是:他开车的油钱有单位报销?” 东方雨点点头,说:“这是一种可能。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开车所用的汽油,是他权利所辖的下级单位或者公司支付。”杨雪笑了,说:“算了算了,你这些不过是推理而已,难以服人。” 东方雨笑了,轻声说:“其实我所说的是事后推理?”杨雪一愣,不解的问:“什么叫事后推理?” 东方雨招呼杨雪绕过来,近得本田飞度车前窗,说:“你看,那驾驶室内有一张工作卡,还有一张照片,若我没有看错,就是这个男子,地税局稽查二科副科长,陈怀逸。” 杨雪恍然大悟,说:“原来你早就注意到了,所以还假模假样推理一番,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转念一想,疑惑不解的问:“一个小小的税务稽查科室的副科长有这么大的优越感?不至于吧?税务局长还差不多。” 东方雨淡然一笑,摇摇头,表示不同意杨雪的说法,说:“你一说这话,就知道你是个外行,就知道你从没有和税务稽查员打过交道。” 杨雪听了这话,颇有些不服气,反驳着:“那你的意思是你和税务稽查员打过交道?说说,你和谁打过交道?” 东方雨笑了,说:“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呀。何况,我是谁呀?神通广大的东方雨呢!”杨雪扑哧一笑,但这次没有反驳,因为“神通广大”四个字,用在东方雨身上,确实没有丝毫吹嘘和夸张的成分。杨雪追问说:“那你说说,他们有什么优越感?” 东方雨笑了,摇摇头,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小小的税务稽查人员就可以整跨家小公司,你说他有没有优越感?”杨雪不屑的一笑,说:“胡说、造谣、诬蔑。”东方雨也笑了,淡然的说:“某些公务员的丑恶行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说完,拿着行李往留香宾馆大厅走去,杨雪紧跟其后,一边走还一边追问。 进了大厅旋转玻璃门,早有礼仪小姐迎了上来,满面笑容,微微躬身,问:“请问先生小姐,有没有预定?”杨雪点点头,说:“我们早已预定了。”礼仪小姐引二人到得前台,前台服务员小姐约莫二十二三岁,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笑起来一对小酒窝,只是鼻梁处有些雀斑,用化妆品遮掩着。礼仪小姐告诉服务员小姐,说他们已经有预定。服务员小姐问,请问先生小姐贵姓?杨雪说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小姐在液晶电脑屏上敲打了“杨雪”两个字,果然有预定,六○○九号房间。 服务员小姐取出登记簿,递给了东方雨,要求登记身份证号码及签名。东方雨取下登记簿上的笔,留意前面登记的客人签名,上面一个正是驾驶本田飞度的陈怀逸,再看上方签名中写有“上官”两个字,笔迹清秀,应该就是上官丹凤。 东方雨签名后,服务员小姐将两张智能门卡交给东方雨,同时附带了留香宾馆的宣传单、自然度假村游玩景点图、返朴归真回归自然活动节安排表,一个游客想知道的一切问题,包括各个景点的卫生间方位,都在这些资料里面,不得不说宾馆方面考虑得非常细致。 东方雨办理完登记手续,有服务员小姐引他们到房间去。当下来的电梯停住,电梯门开启,忽然从电梯间内冲出来一个小孩,几乎撞上东方雨,东方雨反应甚快,一闪身,同时伸手抓住了那小孩,以防他跌倒。那小孩只四五岁,长得白白胖胖,天真可爱顽皮。电梯间急忙出来一男一女,看得出,是小孩的父母。那个男子约莫三十四五岁,典型的国字脸,稍有些胖,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但充满精明与盛气,身着一件高级名贵的西服,但表情严肃,镜片后那双眼睛有些诡异,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那个女人约莫三十岁,脸蛋保养得白净亮丽,身材娇美,精心煲的波浪发,穿着也很时尚,脖子上系着镶有宝石的项链。 那女人很焦急呼喊:“小宝,慢点慢点,小心。”急急忙忙奔了过来,一把抓住那小孩,搂在怀里,又冲着东方雨连声说对不起。小孩的父亲也过来,拉住小孩的手,脸上露出关爱的神色。夫妻两人牵着小孩,出了大厅。 东方雨、杨雪闪在一旁,等下来的客人先行。电梯间里还有三位客人,一个年轻美貌而又有些妖媚的女子挽着一个有官相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甜蜜的走了出来;最后是一位女士,约莫三十岁,留着齐耳短发,一张俊俏的瓜子脸,下巴左侧有一颗小黑痣,一双美丽而忧郁的眼睛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分明是看不惯这对不象夫妻的男女,右肩挎着一个精致的布包。 那女士稍做停留,环视大厅,似乎找寻什么,然后快步向大厅口走去。 东方雨诧异的回头张望,皱起了眉头,似有所思。杨雪望着东方雨古怪的表情,笑着问:“你看什么呢?”东方雨低声说:“看刚才那个女人。”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瓮声瓮气的说;“你认识她呀?” 东方雨没有理会杨雪的不满,喃喃的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杨雪拉扯着沉思的东方雨进了电梯,没有其他客人,服务员小姐摁了电梯关合键。东方雨笑着问服务员小姐:“明星主持上官丹凤是不是也在你们宾馆?”那服务员小姐惊讶的望着东方雨,没有说话。东方雨看着服务员小姐疑惑惊讶的神色,淡然一笑,他猜想那服务员小姐的潜台词:你怎么知道?服务员小姐之所以不回答,也许是宾馆有为客人保密的规定。不多时,六楼到了,服务员小姐引东方雨、杨雪出了电梯,来到了六○○九号房间。服务员小姐说,今天下午两点,将在度假村广场上举行返朴归真回归自然活动节的开幕式,两位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杨雪谢过服务员小姐。 东方雨环视了客房,室内装饰古朴典雅,物件配置较为高档,干净整洁。拉开窗帘,看见不远处的水域边、树林中建有一些商业性建筑,眺望远方,可看到渺渺的水域与岛屿,水面上浮着游船,加上连绵青山衬托,果然风景迷人,这自然度假村也许还没有辜负“自然”二字,只可惜这自然之中人为痕迹越来越重了。 下午两点,自然度假村广场,升起了一道红色充气拱桥,上面有“返朴归真、回归自然”八个大字,充气拱桥下方搭有主席台,台上铺着鲜艳的红地毯。自然度假村举办的“返朴归真、回归自然”活动节在一位脑满肠肥、大腹便便、派头十足的副市长级别的人物挥手一剪之下拉开了庄严的序幕,数百个气球同时升空,蔚为壮观。 站在广场后方一棵树下的东方雨抬起头,茫然望着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心里想:不知这些气球最终落在何方? 活动节开幕式,依然免不了俗套的活动程序,由一个又一个的相关部门负责人发表热情洋溢而又索然寡味的长篇发言,发言中某些领导还不时开一些并不可笑的玩笑。这中间当然少不了那位剪彩的副市长,副市长对此次活动节非常重视,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前来剪彩,然后那位副市长口若悬河说了四十五分钟,从自然度假村的旅游资源与开发前景说到股市大跌、房价上涨,gdp飞迅增长、国际关系的错综复杂;真可谓落雨缤纷、天花乱坠。又有如大诗人杜甫诗句所云: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东方雨注意到,整整四十五分钟这位健谈的副市长居然没有喝一口水,可以说这种修为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层次,端的令人钦佩,如果大力提倡推广学习,一年下来,不知要节省多少纯净水。 整个广场上大约有一两百人,一部分自然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和邀请的嘉宾,另一部分是看热闹的游客,根据宣传单的资料上说,开幕式的活动中有现场摸奖项目,凡是来这里度假的游客可凭入住时宾馆发放的活动节安排表摸奖。奖品有一些景点的免费门票、消费场所的优惠卷,此外还有数码相机、时尚手机之类的东西。所以还是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 这时刻,东方雨看见不远处杨雪正和一个女人在开心的聊着什么,心头一愣,想不到她竟然在这里遇见了熟人,又一想,杨雪说过这里有个熟人,看来就是这个人了。又看见杨雪冲着自己方向比划着,那女人跟着望这边,看样子是在说自己。东方雨急忙举起手,招了几下。杨雪和那个女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分手了。 等杨雪过来,东方雨笑着说:“你真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呀,到哪里到能遇到熟人。” 杨雪得意的笑着,神秘兮兮的拿出一把券卡,低声说:“优惠券。” 东方雨笑了,说:“又在走关系开后门搞特殊化。” 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笑了,又低声说:“明天晚上在留香宾馆有一场文艺演出,听说主办方正在和上官丹凤商谈。” 东方雨笑着说:“内幕消息呀?” 杨雪点点头,说:“绝对内幕,不过那个上官丹凤好象不太乐意。” 东方雨笑着说:“也许是主办方开出的价码不够吧。” 二人说着话,离开广场,依着水畔林荫道前行,行了半里来路,经过一个商业点,有不少商店、小吃摊位和游乐摊位,游客们或在挑选纪念品,或在摊位上品尝风味小吃,也有的玩游戏,譬如打气球、套圈儿、射弓箭、钓金鱼等等。其中有一个小孩正在玩传统的打气球游戏,他的父母站在身后指点。东方雨看得清楚,正是在留香宾馆电梯间险些撞上的小孩子一家三口。那小孩五枪打了两个气球。每打爆一个,他就高兴得跳起来,玩着玩着还来瘾了。 东方雨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着,杨雪一边嚷嚷,一把拖着东方雨去吃风味小吃。转身之时,东方雨忽然看见不远处一棵树旁一个男人正望着这边,神色蹊跷,没有一丝寻常游客那种高兴、好奇、悠闲。 东方雨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立即断定,这个人是在监视别人。东方雨心中疑惑,难道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东方雨挽着杨雪往对面一个风味小吃摊而去,坐了下来,侧身察看那男人,那男人并没有因为东方雨换了地方而改变姿势。东方雨心中暗笑:真是职业病,疑神疑鬼,看来这个人并不是在监视自己。那他是在监视谁呢? 东方雨暗中留意那男人,那人约莫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五以上,脸形瘦长,小眼睛,嘴唇上留着一撮胡子,身材魁梧,身着一件休闲服,手中拿着一本杂志,从其站立的姿势判断,这个人很可能是个退伍军人。从其监视的方向来看,似乎只有那个打气枪的摊位,他是在监视那一家三口?还是监视那个摆游戏摊的摊主? 风味小吃摊主问二位想吃什么?杨雪看了看摊位上的诸多小吃,真的都想每样来一份,又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一时难以把握。这时,她看到旁边桌的一位女士正吃着粉条,一边吃还一边侧过头来看。杨雪便问摊主:“这个怎么样?好不好吃?”对摊主来说,客人问什么好吃,好不好吃,摊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好吃。这个摊主也不例外,连声说:“好吃好吃,这是我自己家磨制的薯粉,正宗着呢,在你们城市里,绝对吃不上。” 杨雪见东方雨张望什么,一把扭过他的头,问:“吃粉条好不好?”东方雨顺着杨雪手指方向看去,正看见了那吃粉条的女士,不由心中一惊:这个女人正是上午电梯间里见到的那位,齐耳短发,瓜子脸,下巴左侧有一颗小黑痣,旁边椅子上一个精致的布包。 东方雨同意杨雪的提议,要了两碗粉条。摊主动作利索的配着调料。东方雨这次近距离察看这个女人,很快得出一个坚定的判断:自己确实见过这个女人,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她呢?但左思右想,一时竟想不起来了,真的奇怪! 这个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东方雨在察看她,不时侧过头张望过来。她这一频繁的举动引起了东方雨的注意:她究竟在看什么? 东方雨侧了下身子,随意的张望,判断这个女人注视的方向,不由令东方雨暗自惊讶:这个女人看的也是那个打气球的三口之家! 东方雨心中思索:这个女人和那个监视的男人是不是一伙的?他们与三家之口又是什么关系? 不多时,摊主将两碗粉条端了上来,香气扑鼻,杨雪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东方雨边吃边观察。当那个小孩玩过了瘾,又嚷着要去坐船,那夫妇二人便牵着小孩往水上乐园走去。果然,那个树旁的男人跟了上去,但临桌的女人却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一家三口上了一条游船。那男人站在岸旁,迟疑片刻,转身走了。 东方雨看得真切,心中琢磨:“看来这一男一女并不是一伙的。但这个女人确实似曾见过。”想到这里,东方雨掏出手机,想偷拍下这个女人。却不曾料想,这个女人起了身,将两元钱放在桌上,匆匆离去了。 吃完粉条,杨雪拖着东方雨去坐船,来到水上乐园,在售票口买了票,上了一条小游船,船工开启了马达,将船驶往水域中央。船工掌握游船方向,并为东方雨杨雪介绍云湖水库,该水库有效水面60平方公里,库岸线长达623公里,拥有120多个库湾,大小岛屿36个,其中最大的7个岛,呈北斗七星状,故称七星岛,最大的岛屿有四平方公里大小。水库碧波荡漾,水鸟嬉戏,岛如青螺,黛山倒映,湖光山色,景致迷人,沿岸半岛鳌突,港湾纵横,岸柳成行,花木繁茂,是休闲度假的绝妙去处。看样子这个船工还是经过了专门培训的,说起话来象小学生背课文。 船工介绍完水库情形,询问东方雨欲往哪个岛一看。东方雨笑着说,先将马达熄了,就停留在这茫茫水域中,让我们好好欣赏一番。船工答应,将马达熄了,自在船头抽起香烟来。 东方雨、杨雪欣赏湖光山色,杨雪取出数码相机,唤那船工:师傅,帮我们拍几张。那个船工应声,熄了香烟,拿着数码相机,很专业的样子为东方雨杨雪拍了七八张。杨雪谢过船工,船工说,我先眯下眼,二位有事只管叫我好了。东方雨点点头,那个船工倒在船头,将一顶草帽遮了面部。 东方雨、杨雪又相互拍着照片,杨雪不时探头看着水面,湖水果然清澈见底,隐约看见水中摇晃的藻类和穿梭其中的游鱼。这时候,一条游船自远处快速驶来,东方雨望见那游船上也只有两个游客,也是一男一女,待到游船近些,东方雨看得清楚些,心中一动,急忙低声唤杨雪,说:“快看那条船。”杨雪抬头看去,疑惑的问:“看什么?” 东方雨笑了,说:“你看那船上的人是谁?” 两条游船相隔三四十米,飞快的交错过去了,杨雪只看见了戴着太阳镜的一男一女,那女的长发飘飘。当那游船远去,杨雪疑惑的问:“你不会说那女的是上官丹凤吧?” 东方雨笑了,说:“你也认出来了?” 杨雪一愣,惊讶的说:“真的是呀?这么远,你怎么这么确定?” 东方雨摇晃手中的数码相机,得意的说:“我刚才拉近距离拍了两张,是不是,你自己看吧。” 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成狗仔队了?”说完,一把拿过数码相机,按着存取回看,惊讶的说:“确实有点象呢。看上去他们两人很亲热的样子,这男的是谁?长得真的不咋的。” 东方雨淡然一笑,学着杨雪的声音和口吻,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关心起别人的隐私来了?” 杨雪一听这话,举起手狠狠打了东方雨一下,嗔怒着:“讨厌。” 东方雨被打了一下,哎呀叫了一声,这一声把那个船工吓得坐起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东方雨叹息着说:“这世道就是这样,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真凶 第八节 晚餐时间,留香宾馆优雅的餐厅内,正播放着萨克斯名曲《sealed with a kiss》。 东方雨、杨雪相对坐在靠窗边的一张小餐桌旁,东方雨正在说一个笑话,杨雪边听笑话边悠闲的喝着王老吉饮料。不多时,服务生端来了杨雪点了的两份套餐,分别摆放在东方雨、杨雪面前。东方雨谢过服务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时候,自餐厅门口进来两男两女四人,还有一个小男孩,他们看中了靠窗边的一张餐桌。东方雨抬头望去,其中有打气球的一家三口,但另外一男一女却没有见过,那两人看上去是一对情侣,约莫二十七八岁,戴着眼睛,斯文而有涵养。那男子与小孩的父亲交谈着,看上去象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近得餐桌前,小孩坐在妈妈旁边,小孩的爸爸坐在对面,那戴眼镜的情侣相依坐着。 东方雨正望见那男子侧面,不由皱起了眉头,又忍不住侧耳偷听他们的对话。 那小孩的爸爸说:“冯弘,真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我们好象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吧?”那戴眼镜的男子原来叫冯弘,只听得他说:“好象有三年了吧,自从你搬了家下海经商后,就没有见过了你了,听说你发财了。啥时候帮小弟一把?” 那小孩的爸爸叹了一口气,说:“也就是混口饭吃呀。比不得你们悠闲,动动嘴巴就几千块钱一个月,我倒真想去教书,图个清闲自在。”那冯弘笑了,说:“那好呀,我们俩互换过来,我去当老板,你去教书。”东方雨听得清楚,原来那个冯弘是个老师。 那小孩的妈妈与冯弘的女友看着菜单,指指点点,用笔勾了几个,又将菜单递给两个男人,那小孩的爸爸看了看菜单,随手勾了两个,又将菜单递给了冯弘,冯弘看了看,说:“就这些吧,点多了吃不完,浪费了可惜。”他的女友招了招手,将菜单交给服务生。 冯弘问:“卫哥晚上有什么活动安排?”原来那小孩的爸爸姓卫。那卫先生说:“没有什么活动安排,四下看看夜景。”那冯弘笑了,说:“怎么样?晚上和我出去玩玩?”那卫先生问:“玩什么?”冯弘笑了,说:“还不是那老把戏?斗地主。”那卫先生一听,笑了,说:“好呀。好久没玩过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进展?别把女朋友输给我了呀。”那冯弘笑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到时候,别说小弟我抢你的钱呀。” 那冯弘的女友咯咯的笑着,说:“我倒是愿意跟着卫先生这样的大老板呀。不过嫂子怕不乐意呀。”众人笑了,但那卫夫人脸色却很难看,似笑非笑。冯弘看了出来,忙说:“陈媛,你看你这么一说,嫂子不高兴了。”那卫夫人忙说:“不介意的,不介意的。” 杨雪吃完后,用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见东方雨古怪的表情,桌下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说:“吃完没有?” 东方雨看着杨雪,笑了,说:“不吃了。”而后四下张望,这时候,竟又看见不远处一张桌子边坐着一个男子,正是打气球时行迹怪异的男子!又张望一番,却没有看到那个似曾见过的女人。 杨雪问声:“走吧?”东方雨点点头,两人起了身,到收银台结了帐,出了餐厅。杨雪提议去散散步,看看夜景。这时刻,天色已暗,留香宾馆的霓虹灯已然开启,四处的雕塑也亮装登场,另是一番景象。湖水边的商业点比白天更加热闹了,不少商家店主在门口招揽生意。热闹的场景竟似乎不亚于都市,东方雨笑着说:“还是游客的钱好赚呀。”杨雪点点头,说:“那当然,毕竟难得出来玩一回,还那么吝啬?”东方雨叹息说:“他们正是抓住了游客这一心理弱点。” 两人边看边走边说,经过一处名叫“维也纳”的舞吧,霓虹灯闪烁刺眼,加上强有力的音乐,令人振奋。东方雨说:“我们去跳舞,怎么样?”杨雪摇了摇头,说:“太吵了,太吵了。”两人继续前行,看到前面水上有一处竹楼茶座,便拉扯着东方雨上了竹板桥,入得茶座。茶座里面所有的物件都是用楠竹或是毛竹编制制造的,包括椅子、桌子、栏杆、装饰品等等,并用竹排将空间隔成十余间狭小的包间,很有乡土气息。这时候时辰尚早,茶座内只有寥寥几对情侣。 茶座服务员引二人到靠水面的一处坐下,掠过水面,正对着一处岛屿,岛屿上五彩灯火闪烁,遥相呼应。服务员问二位喝什么茶。杨雪说,我要一杯西湖绿茶。东方雨说,两杯吧。服务员点头说,好的,请稍候。转身去了。 杨雪满脸畅意,说,要是能生活在这里,多舒服。东方雨笑了,说,这里的人也感叹,要是能生活到城市里,多舒服。杨雪反驳说,城市里有什么舒服的,乌烟瘴气,什么二氧化碳、二氧化硫、二氧化氮、酸雨、tsp等等。你看这里,空气真的好清新;又说这水,真的清澈见底,现在水域污染这么严重,这么清澈的水哪里找去? 东方雨笑了,说,想不到我们杨sir还是个绿色环保主义者,连专业术语tsp都出来了。敢问杨sir,这tsp是什么意思? 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说,别以为只有你知识渊博,你当我不知道tsp是大气质量评价中的一个通用的重要污染指标,是指能悬浮在空气中,空气动力学当量直径≤100微米的颗粒物,也就是总悬浮颗粒物。 东方雨笑着摇摇头,说,tsp,是英文traveling salesman problem的缩写,是数学领域中一个关于旅游的问题。假设有一个游客要游览n个城市,他必须选择所要走的路径,路径的限制是每个城市只能去一次,而且最后要回到原来出发的城市。路径的选择目标是要求经过的路径路程为所有路径之中的最小值。这个问题最早的描述是1759年数学家欧拉研究的骑士周游问题,即走访国际象棋棋盘中的64个方格一次且仅一次,并且最终返回到起始点。 杨雪狠狠瞪了东方雨一眼,说,知道tsp了不起呀,卖弄学识,无聊。 “哈哈哈”,这时候,旁边竹包间内传来一阵女人得意的笑声,只听得那女人说:“你真的不怕你老婆?”又听得一个男人得意的说:“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怕老婆?”那女人笑着说:“要不要我给你老婆打电话问候一下?”那男人听了,唬了一跳,说:“你犯傻呀。”那女人又哈哈得意的笑了,说:“我就知道你怕老婆,哈哈,我就喜欢怕老婆的男人,刺激!”那男人有些疑惑,问:“刺激什么?”那女人低声的说:“偷情刺激呀。”那男人微声淫笑,说:“你更喜欢床上的刺激吧。” 两人肆无忌惮的调情都传进了东方雨、杨雪的耳中,杨雪很是不快,低声说:“扫兴。” 东方雨偏过头去,借着竹排之间的缝隙,察看隔壁包间的男女:只见那男子搂着那女子,甚是亲密,一只手兀自在那女人胸前游走。那男人分明就是那开本田飞度的税务稽查副科长陈怀逸!再看那女子,约莫二十二三岁,一头披肩秀发,颇有些眼熟! 东方雨惊讶不已,皱眉思索着: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不多时,终于想出了答案,这个女子就是留香宾馆前台那位服务员! 又听得隔壁包间里那女子咯咯笑着,说:“要是你老婆问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回答?”那陈怀逸笑呵呵的说:“很容易呀,就说下面的公司请我外出玩去了。”那女子疑惑的问:“这样她也相信?”那陈怀逸得意的说:“这在我们局里是最普遍最寻常的事,她绝对不会怀疑。”那女子羡慕的说:“还是你们好,有人请吃请喝请玩呀。”那陈怀逸笑呵呵的说:“吃喝算什么?今天我送你的那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手机,还有那化妆品,都是他们孝敬我的。”那女子笑了,说:“真的呀?”那陈怀逸笑了,说:“当然是真的,买了开张发票就是,不怕他们不给钱。”那女子笑着说:“难怪你不怕你老婆查帐。”那陈怀逸笑着说:“查我?别忘了我吃哪碗饭的,只有我查别人的帐呀。” 东方雨淡然一笑,低声说:“偷情的男人智商不亚于爱因斯坦呀。” 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没好气的说:“无聊。” 这时候,又听得那个陈怀逸低低的说:“等下回房,我给你看一件好东西。”那女子好奇的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那陈怀逸在女子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那女子惊讶不已:“不会是真的吧。怎么可能?”那陈怀逸得意的笑了,笑得很猥琐,说:“不信呀,等下一看就知道了。”那女人笑嘻嘻打了那陈怀逸一下,骂了一句:“色鬼。” 杨雪实在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拉着东方雨,结帐出了竹楼茶座。 东方雨笑着问杨雪:“你猜猜,刚才那男人给那女人说了什么?” 杨雪狠狠瞪了东方雨一眼,没好气的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就是八哥骂乌鸦,都不是什么好鸟。” 东方雨笑了,耸了耸肩,又叹了口气,说:“看你,把我想象成这样。唉,没办法没办法,也许这就是猿粪吧。” 杨雪“呸”了一声,嗔怒说:“谁跟你缘分呀。” 东方雨不由得意的笑了,要是杨雪知道他说的是“猿粪”,而不是“缘分”,定然又要打他一下了。 两人在林间小道转悠了半个小时,杨雪说有些累了,两人又觅路返回,路过几家音乐吧,音乐吧旁边有一家小商店,一边柜台上摆满了各种食品,另一边柜台则是些纪念品及小装饰。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一部关于清宫皇后妃子与皇帝臣子的电视剧。 东方雨瞟了那电视一眼,淡然一笑,心中说,清兵自1644年入关,建立大清王朝,至1911年灭亡,前后两百多年,最大的历史贡献就是给现代影视业提供了数不清的剧本,解决了不知多少人的明星梦和饭碗问题。其次,就是为某些所谓的专家学者提供了大量的故纸堆,这等人从那布满蛛网的角落里找寻出只言片语,而后牵强附会一大通历史,声称自己破解了历史玄机,而后冠冕堂皇的成为一代大家,从而登上所谓的什么讲坛,糊弄一代又一代顶礼膜拜的求知少年。 这时候,东方雨忽然看见两个人往那小商店走去,身影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那小孩的爸爸姓卫先生和他的朋友冯弘。东方雨原以为他们是去买香烟之类的东西,但看见他们竟走入了商店,进入到后面去了。临进门时,那冯弘兀自回过头,警惕的张望一番。 冯弘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东方雨的疑心。对于东方雨这样一个刑警而言,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但有时候也许只是一个举动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意图或用意。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职业病。东方雨推测,这个商店可能是个赌博窝点,外面假以做小生意掩护。因为晚餐时,东方雨听得冯弘邀请卫先生晚上玩斗地主。 东方雨猜测这个窝点极有可能是个大赌窝,否则不会如此神秘,毕竟不以营利为目的进行带有少量财物输赢的娱乐活动不算是赌博,警察也不闻不问了,老百姓也不害怕警察来抓。但某些以营利为目的的赌博窝点,警察得到情报的话,还是会来捣毁的。当然,如果庄家与当地警察关系融洽,则另当别论。 东方雨在不远处转悠等候,却未见得其他人进去了,真是奇怪!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几个好友一起斗地主? 正疑惑间,杨雪早已烦了,拽着东方雨往留香宾馆走去,口中念叨着:“幸亏没有评选你为十大优秀警察,出来度假,看见什么都疑神疑鬼。” 机警的东方雨这次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隐藏着一个诡秘的人,正偷窥着…… 真凶 第九节 一夜无话,第二天,留香宾馆传出了消息,今晚宾馆娱乐部将组织一台欢快大型的娱乐晚会,晚会举行的时间基本确定在七点半,明星上官丹凤小姐将亲临晚会现场,为观众演唱三到四首歌曲。 消息一经证实,登时引起整个度假区的哄动,许多其他宾馆的游客纷纷涌到留香宾馆购票,买票拥挤情形大出宾馆方面的意料,宾馆方面不得不增设了一个售票点。但由于留香宾馆娱乐厅空间的缘故,加上优先本宾馆客人的原则,所以能出售的门票数量非常有限,原本一百元每张的门票听说黑市价已经卖到了一千元每张。就好象是无人问津的垃圾股突然飚升数十倍,引得众人蜂拥抢购,有很多人懊悔不已,叹息自己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杨雪为自己得到那两张免费票而洋洋得意,东方雨叹了一口气,说,至于这样高兴吗?不就是一个上官丹凤,她也是人,有什么好看的。杨雪笑着说,你这人,就是脱不了你父亲那点农民气,真是老土。东方雨苦笑一声,说,我调查过你家的历史,好象你爷爷也是个种田的农民吧。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说,那是什么年代的事情啦?什么叫与时共进,你知道不?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你就会被时代无情的抛弃。 东方雨似有所思的点点头,说,好象现在流行一夜情,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上这个时尚?杨雪狠狠瞪了东方雨一眼,冷笑着说,你敢。东方雨故作诧异,问,刚才你不是说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吗?怎么?现在又要保守传统了? 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挥着手,说,不跟你说了,你就知道抬杠。东方雨依然不依不饶,说,这明星也是人,有血有肉,也有缺点,搞得那么崇拜做什么。杨雪冷笑一声,说,你口里这么说,那你昨天在水库上还偷拍照片来着。东方雨说,还不是拍了给你看,想讨你的芳心。杨雪笑着说,不是吧?你们在飞机上艳遇,相互仰慕,相见恨晚。难怪出机场大厅时,还依依不舍的说着话。东方雨苦笑着说,天地良心。杨雪又一阵挖苦,令东方雨不得不举手投降。 上午,东方雨、杨雪随同其他游客一起游览自然度假村各个岛屿景点,一直到下午五点多种方才返回留香宾馆,洗过澡,又到餐厅吃了晚饭,这时已经近七点钟了,离晚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留香宾馆娱乐厅在一楼大厅内侧,场地不是很大,但可容纳二三百人,厅内的设施相当的齐全完善,宾馆工作人员早早就开始布置晚会会场。鉴于有一些人不能进入晚会现场,宾馆将在宾馆停车场的巨大液晶屏现场直播晚会情形。可以想象,宾馆将出现史无前例的热闹场景。 晚会开始前四十分钟,有票的观众陆续进入现场,按照门票上的位号寻找自己的座位。杨雪非常急切的拖着东方雨进了娱乐厅,东方雨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随着妻子早早进了现场,口中叹息着:“老话真的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杨雪回过头,笑着“呸”了一声,嘀咕着:“你还英雄呀?” 东方雨叹了口气,说:“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我已经不做英雄好多年。” 杨雪看着东方雨一本正经的样子,扑哧笑了,说:“好啦好啦,英雄帮我去买瓶水来,顺便买包梅子什么的。” 东方雨又叹了一口气,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身去了,不多时,买了两瓶水、一包梅子和一包果仁,还有一本杂志。杨雪在大厅右侧后方倒数第三排椅子端头招着手,东方雨急忙过去,将一瓶水和零食递给杨雪,两人坐了下来。东方雨便翻起了杂志。杨雪吃着梅子,斜靠在东方雨的肩头上,说:“读一读,给我听听。” 东方雨微微一笑,说:“你喜欢听什么?这里有一首诗,我给你读读。诗的名字叫做《黑夜中的眼睛》,作者是尤子。”说到这里,东方雨不由一愣,自言自语:“尤子?尤子?” 杨雪一愣,扑哧一笑,端正了头,一把抢过杂志,口中喃喃说:“游子?什么游子?” 东方雨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说:“我想起来了。” 杨雪疑惑不解的问:“你想了什么?” 东方雨说:“那个女人,那个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的女人。没错,就是这个作者尤子。” 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说:“你以前在哪里见过她呀?” 东方雨摇摇头,说:“我以前没有见过她本人。” 杨雪一愣,奇怪的看着东方雨,问:“那你又说你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东方雨笑了,说:“前几天,我在一本杂志上读过她写的一首诗,上面附有她的一张照片。昨天,我看到了她本人,脑海中便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这个人挺眼熟的,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原来是这样。” 杨雪笑了,说:“记起来又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东方雨摇摇头,笑着说:“看了尤子这两首诗,觉得写得挺不错的,忧郁而伤感。” 杨雪咯咯笑了,说:“知己呀知己。” 东方雨故作感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杨雪取笑说:“是红粉知己吧。” 东方雨笑而不语,心中却在思索:这个尤子与那三口之家又是什么关系? 这时候,入口处有一对戴眼镜的男女走了过来,那男子目光扫视了一下,便停留在东方雨杨雪身旁,他看了看手中的门票,又看了看座位的排号,招手唤女友过来,依着东方雨杨雪坐了下来。东方雨侧眼望去,两人分明就是那个冯弘和他的女友陈媛。 离晚会开始还有十多分钟,那个陈媛开了一袋瓜子磕了起来,瓜子壳便随口吐在地上,一边杨雪看见了,很是讨厌,嘀咕着:“什么素质?”东方雨看了,急忙上前制止,说:“小姐,请不要随地乱吐瓜子壳。” 那陈媛不以为然的看着东方雨,不待她开口,东方雨又说:“我是宾馆的副总,请陈小姐配合一下。” 那陈媛不由一愣,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姓陈?” 东方雨笑而不答,那个冯弘连忙劝说女友,并连声说对不起。 又一段时间的等待后,文艺晚会终于开始了,台上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神采飞扬的上场拉开了晚会的序幕,两位主持人身后一群帅男靓女激情十足的唱歌跳舞,引得台下一阵欢呼。 台下拥挤坐着四五十个少年男女,高举着上官丹凤的mtv封面照和个人写真照,又有两个男孩拉起了横幅,上面歪歪斜斜写着大字:“丹凤丹凤,我爱你”。因为上官丹凤还没上场,台下不时有少男少女突然狂叫着:“上官丹凤”! 少男少女的狂热引得一些观众不满。那冯弘低声对女友陈媛说:“现在的明星架子大得不得了,一红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你看看他们那疯狂的样子,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样?其实娱乐圈的事情最丑陋。” 那陈媛不以为然的说:“你这个人就是跟不上时代,不能接受新鲜事物。教书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知识分子,愤世疾俗,迂腐得很。我就喜欢上官丹凤,很纯很天真。” 那冯弘很是不屑的说:“幼稚!这娱乐圈的潜规则,你知道不?还真把他们当回事呀。就说这个上官丹凤吧,年纪轻轻的,厉害着呢!我有一个朋友在这工作,他告诉我,宾馆想请上官丹凤参加晚会,为大伙献唱几首支歌。可是她一脸的不高兴,说,我是来你们这休闲度假的,别烦我。一口就回绝了,高傲得很呢。” 那陈媛脸色不悦的说:“她当然应该回绝,凭什么呀?现在这社会,讲究实际。可不能白干,没钱怎么行?换了是我,我也不答应。” 那冯弘说:“这又不是什么大型专场演出活动,宾馆不过是想请她来助助兴而已,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宾馆答应给她贵宾卡,可免费居住一个星期,这条件还算可以吧。” 那陈媛嘻嘻笑着说:“什么就可以了?一个星期,也就不过才四五千元,对于这些大明星来说,这算得了什么?未免太少了点。我听说她的出场费,最少也得五万元一首歌,如果她唱三首歌,至少得十五万。打点折扣的话,至少十万吧。” 那冯弘听了,冷笑一声,骂道:“他妈的,唱几首歌就十万!一个农民不知道种多少年粮食。不过你也许不知道,今天晚上她来了,是她主动要求上台演唱的,一分钱也不要。” 那陈媛闻听,不觉诧异的问:“她自己要求来的?一分钱也不要?怎么可能?” 那冯弘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她自己要求上台,没有提任何条件,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陈媛皱起眉头说:“那确实有点怪,也许她想通呢。或者是害怕媒体知道,影响不好。” 东方雨眼睛看着舞台,耳朵却听着冯弘、陈媛的对话,听到这里,也不觉好奇的侧身瞟了冯弘一眼,不由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眼神。 明星免费出场,这种事情不能说没有,不过这种情形往往只在某些慈善活动上,那是因为大势所趋,同时也是捞取名誉的最佳时机。象留香宾馆这类小型晚会,邀请的明星往往不会免费的,除非这个明星与老板很熟悉,前来捧场。先前毅然拒绝,到后来主动要求上台,分文不要,如此转变,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方雨思索着,忽然笑了,自己不过是偷听了人家的谈话,便信以为真。丁公凿井的事情,何其之多。不由又想起了网络上明星炒作的手段,就是利用绯闻、谣言、传言,一时真一时假,糊弄网民。 猛然间,台下少男少女一阵尖叫狂喊,随后雀跃欢呼,只见上官丹凤飘然而至、闪亮登场,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而动,一身纯洁素白的长裙,纤纤玉手,频频挥舞。顿时,尖叫声、口哨声、音乐声,顿时响成一片,主持人的声音早已被掩盖,因为这个时候主持人已经不再重要了。 上官丹凤手持麦克风,微启红唇:“谢谢大家,首先我为大家献上我的《碧海青天》。”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这时,音乐声响起,强劲节奏,彩灯闪烁。女明星迷人的甩了一下长发,痴情的唱了起来,并扭动了蛇一般的腰肢。第一首歌是上官丹凤的成名金曲《碧海青天》,台下的歌迷齐拍手,忘情的随同她唱了起来。 晚会因上官丹凤的上场,一下子进入了高潮状态。 就在上官丹凤上台的同时。 留香宾馆客房部四楼,负责楼层的服务员已经悄悄溜到娱乐大厅去了,幽光下长长的地毯走道,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忽然楼道口闪出一个人影。 那人在确信无异常情形后,来到了四○○一室门前。 一只戴白手套的手正将门卡插进锁孔,轻轻旋转门柄,一会儿,轻响了一下,门被悄然推开。 那人走了进去,然后悄然合上房门。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豪华套间,套间内可谓一应俱全。那人自口袋里摸出一支小手电筒,摁亮了,用小手电筒照射着室内,然后推开了一张房门,手电光扫过,没有人。那人又推开另一张房门,房间内有一张床,床上正躺着一个小男孩,胖乎乎的脸,睡得正香。 那人向床走去…… 真凶 第十节 晚会已经进入了佳境,在一段现代劲舞之后,稍做休息的上官丹凤重又上场。 一个莽撞的少男跌跌撞撞冲上台去,献上一束偌大的鲜花,上官丹凤面含微笑,接过鲜花,同时向那个少男媚笑一下。随后,那个少男在下台的时候太匆忙,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引起全场一阵哄笑。随后上官丹凤又与数名歌迷同台合唱,献花者络绎不绝,一时刻欢快一堂。 台下不时有数码相机的闪光灯闪过,强烈的灯光刺激上官丹凤的眼睛,虽然她始终面带微笑,但笑得有些勉强,又似乎有点心不在焉。难道她心中在挂念什么事情? 东方雨又侧眼看了看那冯弘,随后起得身来,离开座位,起身的时候在杨雪手中捏了一下,杨雪看得正起劲,被东方雨无端捏了一下,正要瞪眼,却见得东方雨眼睛眨了几下,便马上反应过来,虽然她不知道缘故,但她知道东方雨一定有什么很紧要的事情。 东方雨、杨雪出了娱乐大厅,经过一段走道,进入了留香宾馆服务大厅,服务台后有两名女服务员,正在聊天,一名服务员约四十岁,胖脸、短发;另一名服务员约二十一二岁,高个长发,脸庞俊秀。年轻的服务员此时满脸不快,口中嘟嘟囔囔,显然是不满意现在要上班,而错过了溜进娱乐大厅的机会。她一手拿着一张上官丹凤的艺术照,另一手拿着一枝笔。也许她想觅机请上官丹凤签名,能得到心中偶像的亲笔签名,是一种荣耀,是一种幸福,当然有时候也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有些人嘛,是喜欢炫耀的,炫耀可以得到某种满足。 东方雨、杨雪过了服务台,往电梯间走去,突然,东方雨猛的一把抓住杨雪,往旁边一带,快速的躲闪在一旁。杨雪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摔开东方雨的手,正要发脾气,还没有开口,猛然见得一个女人从转角的楼梯口猛冲下来,速度异常快速。杨雪吓了一跳,马上明白东方雨拉扯她的原因。若是迟那么一点点,必然会与那女人撞在一起。 那冲下楼的女人踉踉跄跄,不待站稳,便跌跌撞撞奔向服务台,口中焦急的嘀嘀咕咕。那女人约莫三十岁,身材娇美,穿着时髦,从她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她家庭富裕,一张保养得白净亮丽的脸上满是焦急、害怕、恐慌、痛不欲生。 东方雨马上认出,这个女人正是那三口之家的小孩的妈妈,卫先生的太太。 服务台后的两名服务员凭着职业第六感马上意识到出了问题,不由得齐齐站了起来。 那女人用几近嚎哭的声音叙说着,急口出错,前言不达后语,服务员听得不知所云。她焦急的比划着,那中年服务员轻声安慰她,好一阵子才明白原由:那女人的儿子不见了! 那女人声音颤抖的说:“……小宝不见了,我在楼层找了,上下都找了,就是不见他……小宝,他会到哪里去呢?他才四岁,不可能走多远的,他本应该睡着了,可他不见呢?……” 那名中年女服务员一手拿起了电话,一边问:“夫人,您所住的客房是?” 那女人急切的说:“四○○一室,我叫沈柳,我丈夫叫卫书天,我儿子叫卫小宝,昨天住进你们宾馆来的。” 那中年女服务员已经拨通了宾馆负责人的手机号码,但是没有人接,只得挂了电话,随后柔声问及卫小宝的情形。沈柳说,儿子卫小宝今年四岁,胖乎乎的,非常可爱,也许是昨天坐船游水库受了凉,早上感觉不舒服,喂了一点药丸,有所好转,今天晚上早早的安排他睡下了,闲着无事,夫妻两人外出玩乐。刚才从外面回来,开门后去看儿子,却发现儿子不见了! 中年服务员是早已做了母亲的人,知道不见了孩子,母亲是何等焦急,但现在着急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劝沈柳坐下来,一面柔声安慰她,一面询问:“不要着急,不会有事的,我们自下午5点接班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看见有小孩出去,也没有看到有人带着小孩出去,后门在七点就上了锁,这里是大楼唯一的出口。我们宾馆的保安措施是一流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小宝一定还在宾馆里面,请您放心。” 中年服务员示意年轻服务员去找负责人,年轻服务员急忙离开服务台去了。 东方雨看了这情形,迈步准备走过去,杨雪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的说:“你又要去管闲事?这好象不是你管的事情吧……” 东方雨摆了摆手,笑着打断她的话:“有些事情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我们去关心它,不是因为工作,也不是闲事,只是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尘世之中!谁没个着急事?你想一想,一个女人不见了自己孩子,有多着急?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多年的习惯了,没办法,改不了。虽然我本来想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但现在我们先看一看这件事,兴许我们能够帮上忙。” 杨雪诧异的问:“一件重要的事情?”东方雨点了点头,杨雪低声笑着:“明明知道你的脾气,我又何必多嘴。” 东方雨淡然一笑,低声说:“其实多嘴也是件好事,如果大家都不多嘴,个个成了哑巴,人生岂非无趣得很?”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年轻服务员领着三个人从娱乐大厅匆匆出来了。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是宾馆负责人诸飞学经理,个子不高,身宽体胖,寸头,走起路来快而有力。他身后跟着两个保安人员。诸经理到了后,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小孩失踪的情况,然后吩咐保安人员、工作人员分头寻找,只留下那位中年服务员照顾沈柳。诸飞学经理从大厅口的保安那里得知,期间没有看到任何孩子外出过,这与服务台两名工作人员所说的一致,看来孩子仍在宾馆内。他劝慰着沈柳千万不要着急伤心,并假设的说:“很可能是你的孩子中途忽然醒了,不见了父母,就下床去找你们,房间内没人,他就开门出来了。这时有一个好心的住客发现了他,就抱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你放心,我们很快就回找到他的。” 诸经理说着,猛然回过头来,发现身后赫然站着两个人,不由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才看清是一男一女。诸飞学快速的思索着这对男女的身份。 东方雨说:“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样,那么这个好心人就应该及时向值班服务台报告,因为他应当明白,父母不见了孩子会有多着急?依照诸经理所说,那人私自将孩子抱进了房间,一点信息也不告知,确实有点不可思议。看看,现在已经是晚上九时十五分了。” 诸飞学不悦的看了东方雨一眼,这是他最不愿意听的话,甚至想也不敢想,如果小孩不是被人收留,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深夜睡觉的小孩会到哪里去呢?小孩一觉醒来,不见了父母,一般而言应该是大哭才对。如果出了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他心里暗暗责骂楼层服务员失职,可面前这个男子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很快,他想了起来,问:“你是住六○○九房间的方先生吧?” 东方雨微笑着摇摇头,说:“我复姓东方,单字雨,是一名刑警,这是我的证件。” 诸飞学没有接看证件,只是瞟了一眼,他注意到“三级警监”四字,又不由打量了东方雨脸庞,心中疑惑:年纪轻轻的,就三级警监?莫不是个假冒的吧。想归想,他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似乎见到了救星,人家是个刑警,急忙问:“依东方先生的意思,情况如何……” 东方雨看着正在哭泣的沈柳,柔声问:“小孩的父亲在哪里?他知道吗?是不是他带走了……” 一句话提醒了沈柳,她马上摸出一个非常精美的黑色诺基亚8800 arte滑盖手机,迅速拨通了丈夫的手机号,焦急的询问着,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但很快就失望了,小孩的父亲卫书天根本没有回宾馆,儿子失踪的消息吓了父亲一大跳,在电话中就叫了起来。沈柳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东方雨提出到她住的房间去看一看,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诸经理点头表示同意。 真凶 第十一节 四○○一室是留香宾馆的豪华套间,室内物件一应俱全。客厅内长、短真皮沙发、红木桌几,配有大屏幕液晶彩电、dvd影碟机、高保真组合音响、冰箱、饮水机、电话等。诸经理亲自打开房门,正准备抬脚进去,被东方雨一把拉住了。东方雨闪身挤了过去,站在门前,扫视客厅。 大约十秒钟,东方雨向前走了三步,他俯下身子,仔细察看地板,他的脸几乎贴着冰凉的地板,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时向前移动一小步,动作很轻,如履薄冰。诸经理等人很诧异的看着他。地板非常干净,几乎可以说一尘不染,这能够看出什么线索来呢?诸经理心中很疑惑,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的看着。 只有杨雪不以为然。因为象东方雨这样的刑警,精于刑事犯罪现场勘查,从而能发现犯罪分子犯罪的本质。任何犯罪现场都必然会呈现出一定的形态,具有其客观反映性。犯罪现场中的被侵害对象及现场物质环境会发生一定的变化,譬如人员伤亡、财物损失破坏,现场物品位置移动变化、现场痕迹的增减,等等。犯罪分子作案之后,往往会在现场留下手印、指纹、足迹、工具痕迹、枪弹痕迹、文书痕迹、杀人凶器、作案工具、随身携带物品、毛发、唾液、精液、尿渍或是特殊气味等,很容易被人的感觉器官(如眼睛、鼻子)或借助一定的科学仪器所感知,这样确保能够及时发现、找到线索,对相关案件进行分析判断,从而为破案提供一定方向、范围或证据。但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犯罪分子作案手法有了大的改观,其反侦查能力也日益增强,现代犯罪现场勘查已经不能局限于传统方式了,应大力发展刑事侦查领域的新技术、新仪器和新方法。 东方雨不断的变换观察角度,爬在地板上,用手指比划着,口中不时嘀咕什么。忽然,他指着天花板,问:“吊灯是你出去时未关,还是你刚才回来时开启的?”话是问沈柳的。 沈柳一愣,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极力回想,支支吾吾的说:“……我家小宝睡觉时不喜欢亮着灯,里面的灯关了,外面的灯……我……关了,对对对,记起来了,我关了,出去时按了两下才熄掉灯。刚才回来时……我……我好象没开灯 ,我一进门,就往小宝那房间里走,……难道是小宝开的?……”沈柳迷茫的看着壁上开关。 壁上的按式开关在出口左侧,距离地面约有一米六,东方雨看了看开关,摇了摇头。 诸经理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墙壁脚下没有垫高的物件,一个四岁的小孩不可能触摸得到开关,那么这吊灯是谁开启的呢?是不是沈柳记错呢? 杨雪走过去,仔细察看开关的表面,意图发现指纹。但是在开关表面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没有指纹。她想告诉东方雨,又一想,没有指纹不更说明问题吗?有人不想留下指纹!为什么?因为怕留下痕迹证据。 狡猾的罪犯总是精心策划阴谋,选择有利的作案时间、作案地点,采用隐蔽的方式、巧妙的方法来进行犯罪活动,作案之后,又千方百计的伪装、破坏现场,企图掩盖犯罪事实的因果联系,迷惑警方,虽然现场状况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破坏,作案时遗留的痕迹、证据被破坏掉了,但又会留下破坏痕迹、证据时的新痕迹、新证据。因为罪犯所做的这一切只能是掩盖或改变现场的某些现象而已。 东方雨向卫小宝的睡房走去,同时问诸飞学经理:“这房间一共有几片门卡?分别在哪里?”诸经理回答,宾馆客房一般配有三片智能插卡式门卡,卫氏夫妇各一片,客房部留一片。东方雨的话很明显,如果有人进来,一定要有客房门卡。究其原因,一种情况是,房间门没有合严,根本不必用门卡;另一种情况是,卫氏夫妇其中一个;再者就是,宾馆内部人员进来过;此外,便是盗贼中的高手,掌握了破解门卡的办法。 东方雨轻轻推开一扇门,这是卫小宝的居室。借着客厅的灯光,可以看到,床上的被单被掀在一边,地上杂乱的丢放着一些玩具:变形金刚、小汽车、迪迦奥特曼、赛车、玩具手枪等,床底下有一双幽幽发着萤光的小旅游鞋。东方雨用手捏住鞋子,问:“这是你儿子的鞋?”门外的沈柳两眼通红,默默的点点头。 东方雨问:“只有这一双鞋子吗?是否还有其它的?” 沈柳回答说:“还有一双新鞋,在旅行包内,穿用的现在就这一双。” 东方雨扫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随后他进了卫氏夫妇的居室,床上的被单在地上,床单被掀在一边,枕头被丢在旁边,地上放着两个旅行包,包被打开,里面的衣服、用品被拿出来,抛得到处都是,连沙发也移开了,房内一片狼藉。很显然,有人在房间里寻找什么,是什么?钱?值钱的物品?看来是进了盗贼! 站在门外的沈柳终于看清了这一幕,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 东方雨扭头看着她,奇怪的问:“难道你找儿子时没有注意这一切?” 诸经理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沈柳。沈柳回答说:“我开了门就直接进了小宝的房间,想看看他。发现他不在,我才到这一边来,我推门叫了几声,借着客厅的灯光,没有看到小宝,就没多加注意了。难道是有人……?”沈柳猛然明白,显然是有人进来了,小宝的失踪极可能与这个人有关。她的心又被揪起,泪水夺眶而出,焦急的问:“你们说,我家小宝是不是被人……被人……”激动的她竟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说出那可怕的后果来。 东方雨让沈柳检查一下,看看是否丢失了贵重物品。沈柳清点了有关物品,没有发现丢失任何东西。既然此人在寻找东西,可又未丢失什么,说明他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于是他抱走了卫小宝。“绑架”,这一可怕的念头在沈柳以及在场每个人的脑中闪现。绑架与勒索相连,“钱”,凶手的目的是为了钱,他企图偷盗钱财,未得逞便起了歹心,绑架了小孩。 诸经理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应该是一桩绑架勒索案。” 杨雪不这样认为,她说:“如果是绑架勒索案,那说明凶手早有预谋,绑架的一切便要事先计划安排好的,包括时机的选择、犯罪工具的选用以及出逃隐蔽的方式,等等。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行动时应将早已写好的勒索信留在这里,或许隐蔽之后打电话过来。但现场没有发现此类字语,小孩父母也没有接到罪犯的勒索电话。” 诸经理不太明白,推测说:“或许是此人行窃之时,突然起了勒索之心。毕竟服务台值班人员与门前保安证实,整个晚上没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出去,这是唯一的出口。后门早早就关了门,且有门卫守着。难道凶手仍在宾馆内?小孩被人藏匿在宾馆的某个地方?” 杨雪反驳说:“歹徒不是呆子,他很狡猾,他一定是用了一个比较巧妙的办法将小孩带出宾馆。何况值班人员也难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此外,还有一种可能性,作案者就是宾馆内部人员!” 诸经理对杨雪这一说法很有看法,但因为确实存在这一可能,所以他无言反驳,但从心里来说,他不能接受这种观点。如果是宾馆工作人员所为,这对留香宾馆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打击、嘲讽。他不敢想象如果传了出去,会是怎样的后果?负面的影响总是夸大其词的,各种责问会随之而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消失。更重要的是,自然度假村里面一些同行,会暗中窃喜、会落井下石,甚至以此做为宣传自己诋毁对手的把柄,这才是最最可怕的。 这时,两个保安人员进来,报告诸飞学,他们组织了宾馆闲余人员已经找遍了整个大楼,包括所有的住客客房、工作办公室、饭厅、会议室、娱乐大厅、棋牌室、地下室、储藏室、洗衣房、澡堂、卫生间、电梯间、顶楼等等,都没有找到这个小孩。 东方雨捏着下巴,低声说:“也许小孩根本没有被绑架。” 众人不解的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沈柳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顿时掉泪痛哭,眼巴巴望着东方雨。但东方雨没有说话,诸经理失望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小宝呢?小宝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声粗亮、焦急、又有几分气愤的声音忽然从门口处传来,房间里的人几乎全被吓了一跳,都转过身来。 东方雨明白小孩的父亲卫书天回来了,他侧身看着来人,一眼之下就看出他的西服左内口袋中有一台手机,他的左耳根后有一道伤疤,高级白衬衣内脖子下方戴有一块圆环白玉,白净修长的手上戴有两个金戒指,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上。这双手保养得如此好、手指如此灵活,一定是从事比较特殊的职业,会是什么职业呢?东方雨猜想着。 沈柳一见丈夫便嚎啕大哭起来,并告诉他孩子不见了。卫书天很快认出了经理诸飞学,冲到他面前,满面怒气,厉声指责说:“你们开的这是什么宾馆?什么保安措施?我儿子睡在房间里怎么会突然不见呢?一个四岁的小孩会走到哪里去?你们必须马上组织所有的人去找我儿子!我家小宝如果有了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他大声怒吼,脸却哭丧着,最后竟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涌将出来。 诸经理也许始料未及,一个如此盛气凌人的男子哭起来,竟如此断人心肠。他的哭泣使妻子沈柳更加悲伤。诸经理小心翼翼的解释,极力安慰卫氏夫妇,同时命令保安人员再仔仔细细的进行寻找。 诸经理觉得茫然无措、无可奈何,脑中忽然想起东方雨刚才说的话,他说小孩也许没有被绑架。这个刑警要说什么?他难道发现了线索? 诸飞学急忙回头,却发现东方雨不见了! 东方雨在卫生间、浴室内没有找到可疑线索,已经转身到了阳台上,阳台是封闭式的,外罩有不锈钢防护罩,台上有几盆水仙、仙人球。阳台罩左侧是空调架,那是格力空调。东方雨发现空调棚架上有东西,他伸出手抓住,从不锈钢条间缩回来,原来是两个不锈钢网格,他立即明白这是冰箱内的网格架,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东方雨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转身走了进去。 东方雨急急冲了进来,众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只见他一言不发直奔向客厅角落的冰箱,这是一台绿色环保冰箱,上层是冷冻冷饮用的,下层是保鲜水果用的。东方雨抓住冰箱柜门,缓慢的拉开,侧眼看去,脸色顿变,猛的拉开。众人直眼望着,柜门敞开后都大惊失色,只听到沈柳无比凄厉的尖叫一声,身体徐徐的倒了下去。卫书天失魂落魄的扑了上。一股稀薄的雾气散了出来,卫小宝委缩在冰箱内,如同熟睡一般。 东方雨急忙抱出小孩,放置在沙发上,卫书天冲过去,歇斯底里的摇晃着孩子。众人忙成一团,杨雪抱着晕倒的沈柳,正掐着人中穴。 东方雨脸色铁青,眉头紧皱,凭着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可以肯定这个孩子已经死去了。但他没有阻止众人的抢救行动,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俯下身去,在冰箱口拾起一张巴掌大的纸片,纸片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字:钱! 诸经理脸色苍白,伸手试探小孩的呼吸、脉博、心跳,可是没有一丝感觉。他最担心、最不想看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真凶 第十二节 自然度假村风景区属县级市q市,q市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留香宾馆负责人诸飞学的报案,约三十分钟后,刑侦队人员不鸣警笛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留香宾馆,当然,这是宾馆负责人诸飞学事先与刑警队长蒋书剑说好的,因为刑警队长蒋书剑与诸飞学有过几次交道,彼此算是朋友了。 法医对尸体进行现场检验,然后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两名刑警将卫小宝的尸体抬了出去,门外传来了卫书天、沈柳痛不欲生的悲恸,那声音撕人心肺。法医看着刑警队长蒋书剑,说:“小孩是被人掐死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晚上八点左右。尸体上没有其它伤害痕迹,除了脖颈上有青紫血瘀印,鼻孔有血污。小孩是在熟睡中被活活掐死的,致死时间很短,足见凶手下手之残忍、毒辣。” 东方雨早已看出了致死原因,只不过通过法医的口说出来更加令人信服,他将冰箱内发现的字条交给蒋书剑。蒋书剑接过字条,这是一张巴掌大的纸,方方正正,纸张很普通,而且皱巴巴的,纸上唯一的一个字写得极不入眼,字体框架歪斜,是用毛笔写的,笔画粗细不均,丑陋得很。 蒋书剑从事公安工作已有二十多年,侦破过各种疑案悬案,不下十次死里逃生,在这种工作环境下他渐渐由一个血气方刚、冲动卤莽的小伙子成长为喜怒不形于色、老练深沉的老手。他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同行,轻轻的询问东方雨的看法。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不首先发表自己的看法,先听听他人的意见,取长补短,同时这也是尊重他人。 东方雨看着蒋书剑,苦笑了一下,低声说:“这是一个早有预谋、心狠手辣的家伙。”然后用聆听的表情看着他。东方雨知道主角不是自己,不能象在自己局里刑警和朋友前一样把想法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蒋书剑只是在尊重你,给你面子,你就应该尊重他,而不要喧宾夺主,说得难听点,这是他的职责范围,是他的权利区,用不着你插手。但东方雨看得出来,蒋书剑不是这样一个鸡肠狗肚、争名夺利的人。 蒋书剑确实没有多心,他毫无保留的说出了他的看法,他认为,凶手残忍而狡猾,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见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凶犯,他的目的是为了钱,很显然是瞄准了腰缠万贯的卫书天,在偷盗没有得逞的情况下,他起了歹心,杀害了卫小宝,并将他藏在冰箱内,然后企图勒索钱财,可他没有料到我们如此快找到了卫小宝的下落。歹徒很可能没有多大文化,这一点可以从纸片上拙劣的字迹判断出来。 杨雪在一旁忍不住插话说:“也许凶手杀死卫小宝有另外一种可能,是给卫书天看的,可以说成是一种通牒,一个字:钱。什么意思?勒索钱财会如此简单,要多少钱?何种方式交付?限期多少?等等这些,都没有写明。为什么?我认为凶手与卫书天夫妻之间可能有某种钱财方面的纠葛,所以凶手一定是卫书天夫妻认识的人。写了这个‘钱’字,卫书天一看就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字显然是用毛笔书写的,但整个房间内并没有毛笔与墨水,现在很少有人用毛笔写字了,可见凶手是早已经写好这个字,携带在身的。事情并非偷盗没有得逞这么简单,凶手早有预谋。而且,我可以肯定的说,凶手是用左手书写的。为什么要用左手?这与凶手用毛笔写字出于相同目的,因为用毛笔写字与用钢笔写字不同,字迹有所变化。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怕被认出字迹来!为什么会害怕?因为他是卫书天相识的人。” 杨雪所学的专业是文件检验技术,所谓文件检验,是指对可能成为证据的文书及其物质材料进行勘验和鉴定。文件的种类繁多,以表现形式可分为纸张上的文字、图案、表格、照片或符号等;以用途方式可分为书刊、报纸、公文、证件、信件、合同、票证、帐册、货币等;以物质材料可分纸张、布匹、木板、墙壁、玻璃、石头等。文件检验的对象分为文件的书写习惯检验和文件的物质材料检验。其中,文件的书写习惯的检验包括手写动作习惯、书面语言习惯、文字布局习惯的检验,这中间的文件书写习惯检验又称为笔迹检验。一个人的笔迹一般特征通常包括笔迹熟练程度、字体、字形、字的倾斜程度、字行的方向和形态、字的大小、运笔压力的轻重、字的基本结构等;此外是笔迹的细节特征,包括单个笔画的起笔、行笔、收笔的提、顿、转、折动作,还有笔画和各部分连接、搭配,以及汉字笔画的先后顺序。通过文件检验,来分析判断书写人的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居住地区等,为确定侦查范围和方向提供证据。 蒋书剑惊讶的看着杨雪,刚才他只与东方雨相互认识,估料到这个女子是东方雨的妻子,没有想到竟然也是同行,而且还是个行家!他为自己低估了杨雪而惊讶,更令他惊讶的是杨雪所说的话,她所推断的自己竟没有想到,至少现在没有想到。他疑惑的看了看东方雨。 东方雨似乎没有听到杨雪的话,正低着头思索什么。 真凶 第十三节 留香宾馆诸飞学经理办公室内。 一个高大的书柜,里面整齐摆放着甚多的豪华精装本书籍,可能主人很少翻阅这些书,所以书还很新,原来所谓的藏书就是将书藏着,看来,老话说书非借不能读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宽大的老板桌上放置着一台22寸宽屏液晶联想电脑,电脑屏幕桌面上只有少数几个图标。两条长红木座椅前是一个茶几,墙上有一张风景区游览图,图中留香宾馆以醒目标志突出。对面的墙上有一张宽大的徐悲鸿《骏马图》复制品。墙上有一面很精致的石英钟,时针指向十时,秒针“嗒嗒”的响着。房间里坐着八九个人,卫书天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坐着。沈柳仍在轻轻抽泣,满面泪痕,眼睛红肿,声音嘶哑,旁边一个女服务员在安慰她。诸飞学很低沉的坐在桌旁,宾馆保安科长不安的坐在他身边。 蒋书剑掏出一包廉价的香烟,抽出两根,一根递给身旁的东方雨。东方雨从不抽烟,本想谢绝,但当蒋书剑掏出烟时,他看到这位刑警队长抽的竟是五元一包的过滤嘴香烟,不由一愣!不由想到他的工作、工资、家庭,在现在一般人心目中,他这样一个刑警队长不会、绝对不可能抽这种低廉的香烟。这些年来,警察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愈来愈不怎么地了,因为某些警察利用职务之便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巧立名目,大肆捞钱,特别是这种手中有些权利的。绝大多数的刑警烟瘾很大,仅仅依靠薪水过得很艰辛,尤其是蒋书剑这种上有老人需要赡养、下面儿女尚未长大成人的中年人,只有降低香烟档次来满足烟瘾。 东方雨心中很是惊讶,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同时心中又一丝叹息:这种本来是正常的事情,居然被认为不正常。如果是自己,即便是抽低廉的香烟,即便是烟瘾上来,也绝对不会在此时此刻此地掏出来。但蒋书剑似乎没有考虑这么多。东方雨不由心生敬意,他不想让蒋书剑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没有犹豫便接过香烟,与蒋书剑对过火,故作姿态的吸着,旁边的杨雪很惊讶很不满的瞪着他,但没有言语。 蒋书剑拿着一个小笔记本与一支钢笔,轻声问:“卫先生,请你简单讲讲你们来度假村的情况,好吗?这次来度假,你带了多少现金?还有其它值钱的东西吗?” 卫书天痛苦的说:“来这里度假是我妻子的建议,这几年来我一直忙着做生意,没有时间和家人出来游玩,心中有愧,所以这次我就同意了。因为外面不太安全,所以我们没有带太多的现金,随身只有四千元,如果需要钱就用信用卡去取。在这个宾馆有两天了,今天是第二天。本来我们过得很开心,没想到会……这样。唉!”说着又流下了泪水。 他哽咽着继续说:“我们没有带贵重物品,我和她,两台手机,我一个金表在身上,她的金首饰也在身上,房间里只有一台数码相机,值三四千吧,但他(指凶手)没有拿。我恨这个畜生,他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可以给他,可为什么要害死我家小宝?请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杂种,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卫书天冲动的站起来,一把抓住蒋书剑的手。 蒋书剑轻抚卫书天的双手,平静的说:“卫先生,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现在,你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在这里,你有没有遇到相识的人,或者发生过可疑的事情?” 卫书天坐下来,痛苦的回忆着,好一阵子才幽然说:“这几天,好像没有什么可疑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应该没有吧。相识的人嘛……有一个,是住三○○九的冯弘,我在几年前就认识他,他是师范学院的老师,这两年没有往来,在这里不过是偶然相遇,昨晚我和他在度假村的八仙山庄玩牌,今晚本想邀他一起出去,可他要陪他妻子陈媛在宾馆看晚会。我就一个人去了……” 东方雨想起了娱乐晚会坐自己身旁的冯弘与陈媛,冯弘没有作案时间,他七点不到就进了晚会现场,中途不曾出来,现在他二人还在现场大厅内。一般来说不会是凶手,但也许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呢?凶手并不一定亲自出手,说不定他有帮凶;或者他灵巧的改变了死者的死亡时间,然后利用他人做不在场的伪证?想到这里,东方雨忽然插话问:“你与他的关系如何?” 卫书天说:“以前比较好,来往多,经常在一起玩牌。不过后来我搬了家,事情也忙,就很少有来往了。” 蒋书剑问:“他为人怎么样?在钱方面……” 卫书天摇摇头说:“我了解他,他为人挺不错的。你们是不是怀疑他?不可能的,他绝不会是这种人。” 蒋书剑在笔记本上写着,淡然说:“你与他有两年不见了,人是会变的,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能说得准吗?” 卫书天顿时哑口无言。蒋书剑继续问:“你说你们昨天在玩牌,是赌钱吧?赌注多大?输赢多少?你的牌友对你的情况熟悉吗?你认为你的牌友之中有可疑的人吗?” 卫书天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玩牌只是为了娱乐,……意思意思一下,输赢在……几百元上下,除了冯弘,没人认识我,我想冯弘不会……这样对待我吧,其他人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疑的,每一次玩的人是不同的,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去玩了……如果我陪着小宝的话,也许不会……”他追悔莫及的叹息着。 东方雨轻声问:“你仔细回忆一下,你有什么结怨的仇人,生意场上的对手或得罪过什么人吗?明着里与你吵过架甚至动过手的人?暗地里嫉妒你的生意,瞄准你钱财的人?” 卫书天沉思着,摇了摇头,说:“好象没有,根本想不起有这种人,我想是没有……” 东方雨压低声音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一件事,卫先生,你现在的个人资产有多少?” 卫书天看着东方雨,苦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在他看来,儿子死了,钱再多又有什么作用呢?他伸出三个指头,说不足三百万。声音很小。 东方雨点点头,估计他有所隐瞒,又问:“现在你的儿子被害呢?你有没有想过这几百万财产的继任人是谁?” 卫书天全身一震,惊诧的看着东方雨,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被问起,才觉得自己应该考虑一下。他想了一下,说:“至少目前是我与我妻子共同所拥有。” 东方雨不动声色的问:“我再冒昧的问一句,卫先生是否有情人及私生子?” 卫书天再次惊恐不已,扭头看了看沈柳。 蒋书剑看了看东方雨,又看着卫书天,心中暗想:亏这东方雨问得出来,他不问我还没有想到。现在这有钱有势人就兴养个情妇包个二奶养个私生子,于是一些爱恨情仇的故事就发生了,难免其中有人心怀叵测,思量毒计,除去心头之患。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沈柳仍在呜咽,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问话。卫书天看着东方雨,东方雨与蒋书剑平静的看着他,卫书天无奈的点点头,并低声申明没有私生子。东方雨看着蒋书剑,蒋书剑看了看东方雨,他明白东方雨的意思,卫书天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他也不会轻易相信。 蒋书剑在笔记本上写下“情人”字样,又打了个问号,然后问:“你这两晚在玩牌,你妻子是和你一起吗?” 卫书天摇了摇头,说:“没有,她和我一起出去,她在一个叫维也纳舞吧内跳舞,她喜爱跳舞,如果她不去跳舞……”他又叹息一声。 东方雨忽然记起了这个维也纳舞吧,从其外表装潢来看,应该是一个有较高档次的豪华舞吧,但往往在这种舞吧内总是隐藏一些丑陋、肮脏的东西。 蒋书剑掐灭香烟,又问了一些细节。他的助手推门进来,报告情况,因为今晚有明星上官丹凤出场的晚会,人员比较集中,宾馆方面基本控制外来人进入,外出的人也很少。进来的都是职员家属和一些关系人,大多可以证明七点以后他们都在晚会大厅内。宾馆内外出的人也基本确定,除了卫书天夫妇外,有住三○○四室的一对新婚夫妇,住五○○四室的一位律师,另外还有宾馆内两名工作人员,是父子,七点四十分出去的,说是家中有急事。其余这些人的外出时间基本上在七点以前。外出的人除卫书天夫妇外还没有回来。 宾馆的保安人员进来报告说,有关门卡的问题已经调查了,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说没有丢失过门卡的情况;另外,在七点到十点这段时间内,一直呆在房间里未出来的住客情况正在统计中,名单马上可以出来了。 蒋书剑记录着。关于房间门卡,他刚才询问了卫书天夫妇,他们也没有发生丢失门卡的现象,凶手是怎样进入房间仍是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难道这是一个精于开锁的盗窃老手?至于呆在房间里的住客名单,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作用,一般来说,凶手作案之后,不会呆在房间里,相反,他会制造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很可能在娱乐厅内,并且会利用别人的错觉来寻找目击证人。看来现在要证实清楚的是这样几个问题:有关冯弘及其妻子的情况;与卫书天夫妇打过交道的人的情况;外来人员的情况。 这时,一名刑警与一名女服务员冲了进来。东方雨看着两人表情,立即意识到又发生事情了。果然,那刑警报告说,在查房时,他们在五○一○室发现一具男尸!众人惊愕不已。 诸飞学经理顿时脸色苍白、呆若木鸡,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怎么会这样?也许留香宾馆明天就会成为市、省各大报刊、电台的焦点,他这个经理也会受到各种各样的批评、指责、漫骂、嘲讽。嫉妒你的人,眼红你发达的人在一边哈哈大笑、幸灾乐祸、拍手称快,是不是自己的事业已经达到了颠峰,前几年顺顺当当、红红火火,可现在倒霉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也许古人的话真是那么一回事: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诸飞学怅然若失,心中竟后悔今年年初时没有去拜祭菩萨、祈求平安福运。 真凶 第十四节 五楼楼梯口站着一个女服务员,哆哆嗦嗦张望着,当看到蒋书剑一行人上来了,才长长吁了一口气,指着半开启的房门,也许她自娘胎出世以来从未见过死尸,眼中称满了恐惧。 五○一○室是单人间,一张床,一个小柜,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台二十九英寸tcl等离子彩电,房间干净整洁,可地上却躺着一具死尸。 蒋书剑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面,死者是一个男子,约三十五六岁,上身赤裸,脸部扭曲,形色可憎,双目圆睁,极为恐怖,也许他至死也没有料到死神如此快降临到他的头上。蒋书剑与助手在尸体旁小心检查,其余人等都站在门外。 这一次,令东方雨很有些意外、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地上的死者竟然就是那个开本田飞度的税务稽查的副科长陈怀逸! 东方雨幽然叹息,这个人,年纪不算很大,好歹也混上了个副科长,又身处在不知多少人眼红的好单位好岗位,在这个现实制度下,只要你不犯众怒、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误,完全还有爬升的机会,完全可以成为真正的人民公仆,到那时就有享不尽的美好生活。但我们的大哲学家老子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天竟在他这舒服安逸的生活中埋下了祸机,上身赤裸的死了。 东方雨很快想到了宾馆那位女服务员,陈怀逸驱车百公里来到自然度假村,分明是来与情人约会的,这个情人就是留香宾馆那位女服务员!看来,陈怀逸的死与那位女服务员有关。或许,陈怀逸的到来,本就是那个女服务员设计好的圈套!这种谋害情夫的杀人案实在是太多太多。 东方雨到得诸飞学旁边,跟他轻声的说着什么。诸飞学惊讶的看着东方雨,然后点点头,急急忙忙的下楼去了。 蒋书剑捏着死者的下巴,检查他的脸,用手指分开那双无神的眼皮,又扳开他的嘴,看着其舌头,好一阵才自言自语的说:“看来是中毒身亡。” 站在门口的东方雨忽然接话说:“氰化物,钾或者钠的氰化物。” 蒋书剑惊讶的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众刑警也将信将疑,相互看了看。蒋书剑不明白东方雨站在门口怎么会看出氰化物中毒,难道他事先就知道?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东方雨淡淡的说:“这种情形我见过不下五次,对一般毒药及中毒症状我有一定研究,基本上可以从死者表面症状判断出来。对于中毒命案现场,首先应该注意尸体的位置和姿势,尸体有无变动、姿势有无异常、有无痉挛状态;其次是死者的衣着,有无毒药流痕或呕吐物,衣服口袋及附近有无毒药包装物、遗书之类;然后是尸体的颜色,应特别注意尸斑,氰化物的尸斑一般呈樱桃红色;最主要的地方是察看尸体的口腔,如果毒药自口腔而入,则察看有无白色泡沫或怪异的粘液;如果是注射进入,则要检查尸体表面有无针孔之类或是暴力痕迹。当然,最好的是法医检验,尸体解剖,自内脏、血液、胃内等提取检材化验。” 蒋书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疑惑的说:“从现场情况来看,你还能判断出什么?”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我还知道,他是一名行政机关的小干部,年龄在三十五岁上下,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约七十公斤,已婚,夫妻关系可能不好,他生活不检点,比较风流。从现场情形来看,属他杀,凶手极可能是与他有亲密关系的人,死亡时间约两三小时前,现场没有打斗、翻找的痕迹,证明死亡比较突然。凶手很狡猾,作案后对现场进行了一定的处理。” 众人惊讶的看着他。尤其是蒋书剑目瞪口呆,他不明白这位同行为什么只在一瞥之间就知道如此之多。 蒋书剑看着死尸,冷冷的说:“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们,死者叫什么名字?” 东方雨点点头,说:“如果你想知道详细一点,我也不妨告诉你,他叫陈怀逸,本市某税务局稽查科室副科长,昨天上午十点前住进来的,停车场有辆黑色的本田飞度车,就是他的。” 蒋书剑皱起了眉头,说:东方先生,你未免了解得太详细了。难道你认识他?” 东方雨摇了摇头,说:“和你们一样,不认识他。” 蒋书剑狐疑的问:“那你怎么知道他的这一切情况?” 东方雨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蒋书剑的助手狐疑的看着东方雨,冷冷的说:“谁是凶手?我认为只要是在留香宾馆内的人,都是怀疑对象,都有杀人嫌疑。无论这个人是以何种身份来掩盖。这中间也包括你,东方先生。” 东方雨点点头,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也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不过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如此说来,我只有退避三舍。”说完,他转身拉着杨雪出了门。 蒋书剑瞪了助手一眼,怪他多嘴,心中暗自赞叹不已:这个东方雨的确实不同一般。 东方雨站在门口,看到床头枕头下露出一张纸的一角,不知是什么?同时,他还看到地上陈怀逸的上衣旁边有一个白色的u盘,估计是从口袋里面掉出来的。但东方雨没有说,因为没有必要说,蒋书剑迟早会看到的,希望能从这两件现场物件寻得一些线索。 真凶 第十五节 东方雨、杨雪出了门,决定到楼下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杨雪埋怨丈夫,不是你的事情,你何必去插手?你还满腔热情,可人家不这么想,你是在与他争名争利,在争功劳,你越俎代庖,人家就怀疑你可能是凶手。这就是多管闲事的结果。真是气死人,看那个助手神气的样子,自以为不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东方雨微笑着,很有兴趣的看着妻子。杨雪轻轻捶了东方雨一下,嗔骂:“你笑,你笑,亏你笑得出来。” 东方雨说:“这有什么关系呢?天下警察的职责都是一样,维护正义,惩除罪恶。即使被人说、被人骂,我心不变。” 杨雪看着东方雨演员似的说着台词,忍不住笑起来,说:“哎呀!说的比唱的还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来问你,你说今晚这两起案件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联系?” 东方雨眨了眨眼睛,反问:“你为什么这样说?仅仅因为两者在同一宾馆内?案发几乎在同一时间?” 杨雪皱着眉头,幽幽的说:“我有一种直觉,你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在四○○一室作案时,无意中被这个陈怀逸看见,凶手便杀人灭口?” 东方雨没有说话,等待她的下文。 杨雪继续说:“先说卫小宝被杀一案,开始我以为是一起绑架勒索案,可没有料到凶手竟如此残忍的杀害了卫小宝,这样一个四岁的小孩。现在,我有这样一个设想,凶手入室行窃,他原以为房间里没人,于是大胆的开灯寻找钱财,不料卫小宝睡在里面,很可能是小孩忽然醒来,看见了他的面目,他便起了杀心,也可能是失手杀了小孩,不过结果都一样。杀了人之后,凶手心中很恐惧,不再搜索钱财,想的是如何拖延时间以便尽快逃走。于是他制造种种假象,并将卫小宝的尸体藏在冰箱里,卫书天夫妇回来不见了儿子,便会报警。而警察搜索的重点首先会定在寻找活着的卫小宝方面,或是失踪,或是被绑架,却想不到小孩就在房间里。等到尸体被发现时,凶手已经有足够的时间离开此地了。” 东方雨笑了笑,说:“你刚才与蒋队长推断时,好象是说:那凶手是卫书天的熟人,他们之间有某种钱财的瓜葛。怎么现在说法又变了?” 杨雪一愣,思索着说:“那也是一种假设。现在最主要是那个毛笔写的‘钱’字,颇令我费解。那凶手留了一个‘钱’字的纸条留在现场,目的也许并不是为了钱,而是故布疑阵,企图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钱财旧怨上来。也许案子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复杂?” 东方雨皱起眉头,说:“细细想来,明天退房结帐离开宾馆的人是最为可疑的?” 杨雪摇头说:“本来可以这样说的,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尸体被提前发现,他很可能会如平常人一般住下来,略等一段时间再离开,否则就显得做贼心虚了。” 东方雨摇摇头,否认说:“你没有仔细察看卫小宝脖颈上手掐痕迹,就绝对想象不出凶手下手时之毒之狠,一个寻常盗窃犯会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如此毒手?其实房间里零乱不堪,并不是凶手寻找钱财的缘故,而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也就是说凶手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钱财,至少不是为了房间内的钱财而来的。” 杨雪愣住了,假象?这意味着什么? 东方雨接着说:“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那两个旅行包,包里面是卫书天一家三口的衣服,包内上层的衣服都被拿了出来,而下层却纹丝未动,说明凶手没有动过,如果他是为了偷窃钱财,就一定会翻个底朝天,可他却没有!再者,你注意到吗?上层衣服拿出来后被抛得到处都是,有的竟有三米远,仔细想来,不合情理,如果他要的只是钱财,包里的衣服拿出来绝不会扔这么远,而应是随手丢在一旁,甚至成一堆。我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他制造的假象而已。” 杨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丈夫,不时点点头,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些,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她不明白的是,凶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杀死卫小宝?可卫小宝才四岁!一个四岁的孩子难道对他构成了什么威胁?那个“钱”字又如何解释呢?难道凶手真的与卫书天有某种旧恩怨?为了钱财?既然如此,那凶手一定是卫书天所熟悉的人,或者是杀手?在这种情况下,主谋一般是不会亲自出面的。 东方雨似乎看出了杨雪在想什么,说:“其实你最初的推理合乎逻辑,凶手与卫书天夫妇有某种瓜葛,金钱上的瓜葛,凶手杀死卫小宝,可以说是对卫书天的一种威胁,如果未能达到要求,也许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或者是他妻子沈柳。所以这个案子的突破口是在卫书天夫妇身上,从他们的过去着手。”说到这里,东方雨又想起了打气球时那行迹可疑的一男一女,难道凶手是他们? 杨雪点点头,看来在宾馆内要找到这个杀手是比较困难的,除非有人看见,或者凶手自己露出了马脚。她问:“那么五○一○室的情况你怎么看呢?” 东方雨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想到,这两天来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竟惹出人命案子来。陈怀逸的死,应该与那个前台服务员有一定关系。” 杨雪皱着眉头,思索说:“你的意思是情杀?”东方雨接着说:“昨天我们在那竹楼茶座无意间听到的话语,也许提供了不少线索。” 杨雪瞪了东方雨一眼,问:“就是他们那些肉麻的话语?你都尖着耳朵听了?”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虽然肉麻,但现在却是紧要的线索。” 杨雪不得不承认这点,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同行说东方雨是最可怕的人的缘故了,这种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居然记得这么清楚!鬼知道他那脑子能够记住多少东西。杨雪说:“这些不说呢。可你凭什么断定陈怀逸是他杀,而不是自杀?中毒而死,多是自杀。如果是他杀,毒药是怎样到死者口中的呢?凶手骗他吃的,或强行塞的?强行塞进去,似不太可能。凶手是欺骗他或趁他不注意放在水中,所以你推断凶手是他熟悉的人?” 东方雨笑了笑,说:“一个驱车百公里来偷情的男人会服毒自杀?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吧。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现场作了一些处理。你有没有注意到,在桌上电视机旁,有两本小说,那是两本黄色小说。你想,一个人如果还有这种兴趣,他怎么会自杀呢?何况自杀也应该像个样子,赤裸着上身去见上帝,不是自杀者的心态。” 杨雪冷笑着问:“你没去翻阅那两本小说,怎么知道是黄色小说?” 东方雨笑着说:“如果每一件事情都要亲眼看的话,那么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还谈什么推理判断?” 杨雪板着脸,说:“算你有理,陈怀逸是他杀。那么我后面那个问题你怎么解释?” 东方雨笑着说:“氰化物如何入口?这还需要解释吗?很简单,如果你拿着毒药,让我吃下去,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吞掉它。” 杨雪一愣,捶了东方雨一下,说:“我是这种人吗?和你说正经事,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那个女服务员?一个很亲密的女人,所以他放松警惕、未加防备。你是不是从死者赤裸着上身判断的?” 东方雨摇头说:“我可没说是女人?我只是说亲密的人,男人亲近的人不一定是女人,还可能是同性恋。” 杨雪疑惑的问:“同性恋?不会吧,他明明是和那个女服务员偷情,最可疑的应该是她。” 东方雨笑着说:“或许他是个双性恋者。也许他来这里幽会的女人不只一个。” 杨雪愣了,迟疑的说:“不会这么复杂吧?”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也有可能是他老婆知道他的奸情,心生恨意,暗中尾随,或雇佣凶手尾随,然后将之杀死;也有可能是那女服务员伙同情人,图谋钱财,杀人害命;也可能是某个爱恋女服务员而嫉恨陈怀逸的男人所为;也有可能是他的另一个情人,因爱生恨杀人,等等,都有可能。至于毒药是怎样入口的,我想有多种可能,一般是通过喝水喝酒,可现场没有酒杯,很可能是凶手带走了,其次还有一些办法,如将毒药封匿在冰块内、口香糖内、巧克力内、烟蒂内、牙膏内等等,在一定时间后或某种条件下,毒药才会释放出来。” 杨雪听着,嘀咕着:“依你这么一说,这案子复杂得很呀。” 两人一边下楼,一边谈着案子。 真凶 第十六节 东方雨、杨雪下了楼,前往服务台,准备翻阅一下住客登记薄,希望能够发现案子端倪。服务台前,一位保安和一个服务员正与一对男女说着话。那位保安看见了东方雨,知道他是一名警官,于是打了一声招呼。 东方雨杨雪走了过来。保安向东方雨介绍面前的男女,这对男女是住三○一二室的一对新婚夫妻,他们是这位保安的朋友。今晚,他们没有在宾馆内,属于外出人员之列,这刻刚从外面回来,保安朋友见了他们,便向他们讲说了宾馆内发生的事情。这对男女听了之后大为惊奇,因为他们今晚在舞吧里见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沈柳。 东方雨很好奇,急忙询问详细情况。 那个男子说,我们住这个宾馆有几天了,每天出出进进,一些住客看着面就熟了,那个小孩,被杀的那小孩,我见过,特别顽皮,看着也挺可爱的,没想到竟会被……,那凶手真是太没有人性了。他的爸爸妈妈我也见过。因为见过,所以有印象。这几天晚上,我们在维也纳歌舞吧见到了这个小孩的妈妈,可她似乎不认识我们。维也纳歌舞吧装饰挺气派挺豪华的,基本上是以雅座包厢为主,晚上客人较多。我在门口的大厅里听歌,也留心注意到出进的人,所以看到了这个母亲。 几个人都没有问话,静静的听着这个男子说着。这个男子所说的证明了卫书天、沈柳没有说谎,她确实是到歌舞吧去了。 杨雪不以为然的听着,但随后这个男子的话吓了她一跳,男子说:“我觉得奇怪的是,每次她都和一个男子一起出入,开始我以为是她的丈夫,可后来我看清楚了她的丈夫,才明白是两个不同的男子。今天晚上我又见到了那个男子,便多加留意了几眼,那个男子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想不起来了。我和我妻子说了这事,后来我们认定这个男子也是住在这个留香宾馆的游客。” 杨雪不由心中一动,急忙问:“也是住在这个宾馆?”显然这是一条线索,可以说是一大突破,杨雪异常兴奋。 东方雨却显得很平淡,轻声问:“今天晚上他们一直呆在歌舞吧里面?” 男子看了看妻子,说:“好象没有,在八点左右他们就出去了。” 东方雨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说:“你能描叙一下那个男子的容貌吗?” 男子眨了几下眼睛,说:“身高和我差不多,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头发较长,遮了耳朵,脸形瘦长,眼睛不大,嘴唇上留着一撮胡子。” 东方雨点头,忽然想起:打气球的时候,那个形迹可疑的监视男子不就是留着一撮胡子吗?那个男子多次尾随一家三口,他与沈柳竟然暗中有往来?如此说来,凶手很可能是沈柳与这个男子。但沈柳这个看上去温柔的女人,又怎么会如此狠心密谋杀死自己的孩子呢?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什么狠心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东方雨忽然又想起了卫书天说的一句话,“来这里度假是我妻子的建议”,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沈柳早已谋划好的!但杀死卫小宝的目的是什么呢? 东方雨思索不语,脑中又冒出一个假设:沈柳与这个男人早有奸情,或许这个卫小宝真正的父亲是这个男人,卫书天在得知这一情况,非常震惊,痛恨至极,从而心生杀人念头,但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实施阴谋呢?他利用度假的机会,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利用某种方式巧妙的杀死卫小宝,然后又假装痛苦伤心,蒙骗我们?也就是说,卫书天很可能早就知道那个男人在暗中监视他!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凶手如何进得房间以及转移视线的纸片等问题。 东方雨随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而后问这个男子贵姓,这个男子说姓韩。东方雨向韩先生夫妇道了谢。 杨雪在一旁翻阅住客登记簿,口中喃喃:“这个神秘的男子又是谁呢?” 这时候,诸经理自娱乐大厅方向过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神色紧张的年轻姑娘。诸经理一眼就看见了东方雨,急忙迎了上来,回身指了指身后那年轻姑娘,问:“是不是她?” 东方雨早已认出这个年轻姑娘,正是昨天服务台工作的那位服务员,也就是在那个竹楼茶座里面和陈怀逸亲密谈笑的女子! 东方雨点点头,看了看旁边有一间休息室,说:“我们到里面谈吧。”诸经理点点头,打开了休息室的门,引东方雨等进来,那位年轻女子忐忑不安的跟了进来,疑惑的望着东方雨。杨雪轻轻将门合上,室内只有四个人,各自坐下后。 东方雨先开口问:“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冷冷的看着东方雨,却反问:“你们是谁呀?”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你就忘记我们了?昨天上午还是你给我们办的住房手续。” 那姑娘看了看东方雨,又看了看杨雪,想了一会儿,不好意思的说:“有些印象,确实是我们宾馆的客人,不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诸经理插话说:“他两位是警察,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那姑娘听得“警察”两字,不由哆嗦了一下。在东方雨看来,这一哆嗦,正说明了姑娘心中的胆怯和心虚。但实际上,有一些胆小的市民,看到来找自己的警察,都会情不自禁的哆嗦,这也许就是巴甫洛夫条件反射理论吧。 诸经理见那姑娘不开口,便代替她说:“她叫杨千源。” 杨雪听了,不由一愣,“杨千元”?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实际上,只是音同而已,却被杨雪误会了。中国文字文化实在太丰富了,真可谓博大精深,许多以前很正常的名字被人幽默一下后,就变得那么难听、那么可笑。譬如,杨雪有个堂兄弟叫杨伟,实在是个好名字,但与阳痿同音,屡屡被同学笑话,最后不得不改了名字。最令杨雪不能忘记、一想起来就要笑的名字是她的一位高中数学教师,名字叫史一飚。 东方雨点点头,问:“杨千源小姐,我想非常冒昧的问你些私人隐私。” 东方雨的话一出口,杨千源脸色一变,诸经理也惊讶不已,东方雨这个问题是他没有想到的。 东方雨又问:“你们宾馆,入住了一位游客,名字叫陈怀逸,本市人,是位税务稽查员。你认识吗?” 杨千源故作疑惑,摇了摇头,吱唔着:“记不清楚了。” 东方雨淡然一笑,对于这种否认事实的人,他见得实在太多太多,这也是许多当事人的第一反应,不足为奇,他为杨千源拙劣的演技而叹息。 东方雨叹了一口气,说:“我记得有句俗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小姐,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 杨千源咬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低声说:“我认识他。” 东方雨又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杨千源望着东方雨,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东方雨又问:“今晚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杨千源脸色一红,摇摇头,说:“没有。我一直在娱乐厅看晚会,他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 东方雨又问:“他没有说他有什么活动?” 杨千源吱唔说:“……他说他今晚有个重要的事情,我问他什么事,但他没有说,只是神秘的笑了。” 东方雨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问:“他来这里,只是为了与你幽会?还是另有其他事情?” 杨千源低声说:“他是为我来的,他送了我一些东西。”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譬如说笔记本电脑、数码相机、手机、化妆品之类?” 杨千源听了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愣愣的问:“你……你怎么知道?” 东方雨淡然说:“这些东西都是陈怀逸利用工作职权捞取得来的,自然是瞒过了他的老婆。据我所知,他昨天晚上还给你看了一件好东西,是吗?” 杨千源惊诧万分,惶恐的说:“这个你也知道了!” 东方雨忽冷笑一声,说:“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恐怕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杨千源低下头来,双手交叉握着,咬着嘴唇,喃喃的说:“我说,我都说出来。” 真凶 第十七节 东方雨、杨雪来到经理办公室。卫书天与宾馆有关人员已经前去处理卫小宝尸体善后事宜,蒋书剑等人还在五○一○室,办公室内只有两个女服务员在陪伴沈柳,沈柳的情绪基本上已经稳定。一位服务员冲了一杯咖啡递给沈柳,沈柳接过来却没有喝,她抬头看见了东方雨、杨雪走了进来。 东方雨看到了一双红肿、痛苦几近绝望的眼睛,这是一个母亲的内心表露,她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吗?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他无法想象这一切,可是又不能不这样想,因为她的举动太可疑呢。他坐在沈柳的对面一把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这个令人迷惑不解的女人。 杨雪安慰着,轻声问:“沈女士,请你仔细回忆一下,自你计划来度假时起,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在这里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事情?或者,你有没有遇到你以前认识的人?” 东方雨明白杨雪的问话,她没有说“你们”,而是说“你”,这就是巧妙的地方,似乎在问他们夫妻两人,实际上是问沈柳个人。 沈柳脸色苍白,声音很弱,似乎没有理解出杨雪问话的涵义,说:“我真的不该提议来这里度假,真的不该。本来是一件开心事,可现在却成了这样,都是我惹出的祸。其实开始我们住在江月宾馆,如果在那里住下去,也许就不会出事了。是我提出要换地方的,是我……”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东方雨诧异的问:“你们开始是住在江月宾馆?在那里住了几天?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沈柳呜咽着说:“我们是前天来度假的,开始在江月宾馆住宿,开始觉得还可以,没有想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发现青菜里面居然有一条蚯蚓,觉得相当恶心,于是我就要求我丈夫退房,另找一家宾馆,我们就在前天晚上到了这里。没有想到……”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东方雨似有所思的点点头,问:“你们住进留香宾馆后,每一天晚上,你与你的丈夫都分开单独活动?” 沈柳摇摇头,说:“前一天晚上,我们带着儿子在外面玩。只是这两天晚上我们没有在一起,他去打牌了,我就到一个歌舞吧去跳舞。早知道,我真的不该去……” 杨雪不解的问:“那你的儿子呢?他和谁在一起?” 沈柳痛苦的说:“小宝睡得早,因为他感觉不舒服,所以我让他早一点睡了。” 东方雨淡然的问:“我好象记得你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说你家小宝是昨天坐船游水库受了凉,早上感觉不舒服,喂了一点药丸,有所好转,今天晚上早早的安排他睡下了。那昨天晚上呢?你们也留他一个趁在客房内?他一个小孩子睡得着吗?你出去后不担心他中途醒来?你就这样安心留下他?” 沈柳一愣,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泪痕,说:“我……我在他喝的饮料中放了一点点安眠药,他……他就睡着了……”她低下头,似乎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东方雨看了看杨雪,杨雪柔声的问:“这安眠药是你临时买来的,还是你随身带有?” 沈柳说:“我有失眠的毛病,所以随身带着。” 东方雨又问:“你的丈夫说在这里遇到了熟人,是某学院教书的冯弘夫妇,你认识他们吗?” 沈柳点点头,说:“那个冯以前常与我丈夫玩牌,但他女朋友我们没见过,是第一次见面。” 东方雨问:“这个冯弘为人如何?” 沈柳有些迟疑,喃喃的说:“这个人我不太喜欢,不好说,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东方雨点点头,问:“除了冯弘之外,你还认识其他人吗?” 沈柳摇了摇头,说:“没有了。” 东方雨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尤子的女人?” 沈柳茫然的望着东方雨,摇摇头,说:“从没有听说过。” 杨雪接着问:“这两天,你在歌舞吧里是否遇见过什么熟人或者新认识了什么人吗?” 沈柳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杨雪,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和不少人跳过舞,最多只是说几句话,谈不上认识,也没有遇见什么熟识的人。” 杨雪问:“除了歌舞吧,晚上你还去了其他什么地方吗?” 沈柳摇头说:“没有。这地方我不太熟悉,一个人在外面走,不太安全。所以我只在舞吧里,那里人比较多。” 杨雪问:“你跳完舞后是直接回来的吗?”沈柳点点头。 东方雨试探性的问:“你是在那家‘开心ok吧’吗?” 沈柳摇头说:“不是。是那家维也纳歌舞吧。” 东方雨故作惊讶的说:“维也纳歌舞吧?今天晚上我们也在那里跳舞,七点半的时候去的,怎么没有看到你?” 沈柳脸色变得苍白,全身不觉一抖,一双眼睛流露出惊讶、怀疑的神情,她低下头,极力控制着自己,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那里人多灯暗,你怎么会看到所有的人呢?何况你又不认识我,即使看见了也如同陌生人一样。” 东方雨点点头,没有说话。忽然,他站起身,扭头向办公室的门快步冲去,他的动作之快令所有的人惊讶不已而又莫名其妙! 正当众人迷惑不解之时,他已经猛的拉开了门。门是虚掩着的。门开了,众人马上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男子,很显然,这个男子在门外偷听里面的谈话,他正聚精会神的侧耳听着,门突然被打开,那男子还保持着侧耳偷听的姿态,大约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不由大吃一惊,知道不妙,转身就跑。 那男子的反应太迟了,东方雨已经扑了上来,悄然无声的抓住了男子的肩头。男子发现肩头被抓,猛的一挣扎,竟然挣脱了东方雨的手,身体的潜能似乎一下子爆发出来了,撒腿便跑。可他的对手东方雨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刑警,尤其擅长擒拿术。东方雨铁钳一般又抓住了他,并威喝一声:“站住,否则我就开枪了!” 那男子一惊,犹豫了一下。就在他那犹豫的瞬间,东方雨已经扑了上前,一把扭住男子的手,手肘压住他的上身,男子仆倒在地,口中叫骂着,虽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东方雨看着这个男子,马上判断出他的身份,正是那个形迹可疑的男子。东方雨又趁机察看了男子的手指。 男子被东方雨押进了办公室。室内的人奇怪的看着这一幕,沈柳脸色顿变,不由低呼一声,立即低下头。 杨雪注意到沈柳的异常,心起疑云,难道这个男子与她有什么瓜葛?莫非就是…… 东方雨将男子推在一张椅子上,压着他坐下来,男子怒气冲冲的叫着:“你想干什么?” 东方雨没有理他,看着沈柳,轻声问:“沈女士,你认识这个人吗?我想你一定会说:我不认识他,从来没有见过。” 男子想站起来,被东方雨强有力的压了下去,沈柳没有说话,男子大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你,我是律师。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我要去控告你,你侵犯了我的人身权利,你要因此承担后果!” 东方雨冷笑着,说:“我想,你也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你认识她吗?这位沈柳女士。” 男子狠狠的瞪着东方雨,忽然住口。 东方雨叹息一声,说:“其实你们早已认识,而且关系非同一般,你是她的情人!” 男子惊慌的低下头,连连摇头否认:“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东方雨冷笑一声,说:“一个男人,应该敢做敢当,你这样说就不怕伤害了她的心吗?你以为你能瞒过卫书天一时,就能瞒过他一世吗?迟早有东窗事发这一天,他会知道的。你又何必这样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呢?” 男子显然不理会这一激将法,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辩白说:“我刚才路过门口,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还有人在逼问着什么,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是有人对女人不怀好意,就忍不住停了下来听一听,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污蔑我。” 东方雨苦笑着,摇摇头,说:“既然你不想承认,那我就替你来解释一下。” 男子装作误会样说:“没有必要,没有必要。” 东方雨淡然说:“没有关系的,朱缙先生。” 男子与沈柳闻听,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有料到面前这个警察竟然了解得如此详细,那男子惊呼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的……” 东方雨松了手,放开朱缙,叹息一声,说:“要不要我将这一切说出来?也许有的地方我说的不准确,请你更正。你和这位沈女士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其间的情形不言而喻,你们也许认为这样不是长久之策,为了能够长相厮守,你们一直在寻找解脱的办法。于是你们开始策划一起阴谋,首先由她提议这次度假行动,为阴谋创造条件。你就跟随而来,因为卫书天不认识你,所以你大胆的住进同一宾馆内。你一直在寻找下手的机会。不过其中有一点我不明白:我不知你用了何种手段说服了沈柳,竟然想要除掉卫小宝这个四岁的孩子!” 沈柳惊恐的看着朱缙。朱缙的脸胀得通红,全身发抖,挥着双手,叫着:“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这是造谣!诬蔑!陷害!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我杀害了……小宝。”激动不已的他竟然不经意的说出“我们”两个字来,说出口后立即觉得不妥便又急急改正。 东方雨冷笑着说:“你要证据吗?刑侦队在现场发现了凶手的指纹,在墙壁上,在冰箱柜门上都有,你敢与之对证吗?” 朱缙冷笑一声,伸出双手掌,说:“这有什么不敢?你们只管来查证吧。” 沈柳哭泣着,忽然站起来,冲到朱缙面前,抓这他的衣服,绝望的说:“你告诉他们,我们没有杀人,没有!我怎么会这样对待我的小宝,我可怜的小宝……” 朱缙痛苦的抱住沈柳,轻声安慰着,说:“你放心,没事的。我们之间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知道的。他们不会相信我们的话,但他们没有证据,法律是讲究证据的,不是凭空捏造想当然。杀害小宝的凶手也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东方雨望着他二人,淡然说:“不要以为你们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两人这两天的行动我们全知道,你们在维也纳歌舞吧真的是在跳舞?只有鬼才会相信。今晚八点以后,你们离开歌舞吧去了哪里?”东方雨直直的望着朱缙。 朱缙狠狠的瞪着东方雨,说:“我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东方雨苦笑着,说:“你说不说,确实与我没有关系。不过你的秘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你可以暂时隐瞒这一切情况,但真相迟早有大白的一天。你们两人的关系已经暴露,卫书天很快就会知道这一切了。你们两人都有犯罪嫌疑。如果有必要,我将建议刑侦大队的蒋队长办理一张搜查证,仔细搜查你的客房和你的住宅。” 朱缙脸部的饥肉抖动着。沈柳满面泪痕,紧抱住朱缙,伤心欲绝,说:“你说吧,把一切都告诉他们,我们没有,没有……”朱缙咬着嘴唇,眼泪流了下来。 朱缙痛苦的点了点头,柔声说:“没事的,我说,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他看着东方雨,面无表情,沉重的说:“我们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我刚巧离了婚,一个人生活。我们是在一家舞吧里认识的,我给她说了我的情况,她也给我说了她的情况,我同情她,她的遭遇是那么凄惨,我劝她离开那个男人。她没有听我的。在以后的接触中,我们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两人之间有了一种神圣的感情,我可以说,我们两人才是真正的一对,才有真正的感情。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知道那个畜生折磨她、虐待她,甚至当着她的面与两个女人同时干那种事,我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沈柳在一旁低声的抽泣着。 东方雨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一位律师,应当懂得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权利,可为什么要出此下策?” 朱缙望着东方雨,冷笑一声,说:“法律?哼。法律只对没有钱没有权势的人来说的。法律对于卫书天这样的有钱人又能怎么样呢?我们非常了解他,即使他们离了婚,他也不会放过她的。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只有让他永远消失才会安心。我们利用他特别喜欢卫小宝这一点,让她提出带儿子出去玩,我跟随其后,伺机下手。旅游度假区人多繁杂,来去无定,成功后易于脱身,而她只要有不在场证明,就可以避免被怀疑。可惜他很狡猾,我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一桩谋杀阴谋就这样暴露出来,在场的人听了,都大为惊讶。 东方雨微微点点头,说:“晚上你们在歌舞吧里就是在商量对策?” 朱缙恨恨的点头说:“是的。” 东方雨问:“那八点以后,你们离开歌舞吧后去了什么地方?” 朱缙说:“因为寻不到下手机会,我心中很烦,以至各种杂念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害怕,想放弃算了。我们出来后,在湖边散步,后来走到湖边的江月亭里,坐着聊天。当时亭内还坐着另一对男女,大约在八点半多一点的时候,那个女子突然肚子疼痛难忍,非常厉害,看样子是急病。我们就帮着那个男子将病人送到了风景区医院,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应立即动手术。随后,我们就出来了,直接回了宾馆。进宾馆前我们俩分开走,她先进了宾馆,我在宾馆对面的一个夜宵店喝啤酒。看着警车开来,警察进了宾馆,我想一定是里面发生了事情,但没有料到会是小宝被人害了……,听服务员小姐说了这事,我想她一定很伤心、痛苦,小宝是她的唯一珍爱。所以我想来看一看她,安慰她……” 东方雨点点头,说:“在这宾馆中,有认识你的人吗?你是否与其他人说过此事?”朱缙摇了摇头,说:“没有,除了沈柳,没有人认识我。” 东方雨又问:“你与沈柳约会时,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朱缙想了想说:“应该没有熟人,我们约会是很小心的。” 东方雨微笑着,他没有去抢白朱缙,如果说“很小心”的话,那么他们约会的事情怎么会被人知道呢? 东方雨想了一会儿,问沈柳:“你所认识的那个叫冯弘的,他是否见过你们在一起?”杨雪奇怪的看着东方雨,他难道在怀疑冯弘?他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沈柳回忆着,最后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只在一起吃过一次饭,他和我丈夫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昨晚他们在一起玩牌。” 东方雨点点头,皱起了眉头。 杨雪低声说:“这个冯弘今晚一直和他妻子在看节目吗?他没有作案时间,似乎也没有作案动机。” 东方雨淡然说:“也许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他是卫书天在这个宾馆里唯一认识的人,两人以前关系不错,卫书天也许与他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非常有钱,何况两人还在一起玩牌,谁能说他不会因财起心呢?钱,就是他的作案动机。” 杨雪摇摇头,问:“那作案时间又如何解释呢?” 东方雨说:“在娱乐大厅内,他对他的妻子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在这个宾馆工作。我们可以设想,他利用这一点搞到了房间门卡。他的那个同伙熟悉情况,又便于脱身,所以利用明星出场之机,由他的同伙下手。而他与他的妻子则在外面出现,让人认为他没有作案时间。” 杨雪点点头,看来这个假设有一定道理,但下手的同伙并没有拿走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打电话勒索卫书天,只是写了一个“钱”字的纸片,有些解释不通。 东方雨思索着,冷不防说:“还有一个人值得怀疑。”杨雪问是谁。东方雨轻轻的说:“卫书天。”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万分的看着东方雨,尤其是沈柳,她目瞪口呆,她不敢想象这会是真的,因为她知道,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可以令卫书天动真情的人,那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卫小宝,不可能,他绝不是这种人。沈柳反驳着。 东方雨一愣,沈柳的言语推翻了前面的一种假设,卫小宝是卫书天的骨肉,而且是唯一一个可以令卫书天动真情的人。 东方雨淡然说:“这种假设似乎令人难以接受,但不是没有可能。他自己承认有情妇,没有私生子,但谁能确定他说的话就是真话?如果他真的有朱先生所说的那样下流,那当我问他是否有情妇时,他为什么要装作怕被沈柳听见的假样子?他对自己的儿子是怎样一种情感,谁能说得清呢?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亲生父母打死、杀死子女的例子又有多少?这种父母并不是恨自己的孩子,相反,他们是相当爱着自己孩子,这是一种畸形的爱。卫书天也许早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但他装作不知道;他也许与情妇早有约定,财产不能分给沈柳,也不能分给卫小宝,而是给情妇或私生子;他也许认为妻子不贞,气愤至极,认为绝不能让你们得逞,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这次度假,你们有所预谋。也许他也有所预谋,他杀死自己的儿子,用来嫁祸于你们,以此除掉心头之恨。无论怎样,这招比直接杀害沈柳更绝更毒辣。” 杨雪仍然不相信,摇头说:“这太可怕了。不可能,不可能。他没有作案时间,宾馆工作人员也没有看见他回来又出去过?” 东方雨说:“事情总有例外,熟视无睹,常见不疑。人都有这种心理上的错觉。他们看到的只是外来人、客人,或者说是可疑的人。对住在宾馆里面的人就不会太在意。何况,服务员也未必没有离岗的可能,服务台的那位年轻的小姐,我就看见她站在娱乐厅口看过三四次,每次四五分钟。再者,卫书天又不是呆子,他也许有我们想不到的途径出入呢?” 东方雨的话令众人疑惑,但没有人再说什么,谁也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 一阵沉默后,东方雨忽然问朱缙:“你既然想谋害卫书天,那么这段时间你一定在跟踪他。他有没有发现过你的行踪?难道你就没有过一次下手的机会?” 朱缙想了一会儿,说:“他是否发现了我的行迹,我不太清楚。我一直跟踪他,也许有过几次下手机会,可我毕竟没有干过杀人这种事情,逼近他时,却猛然有些担心、犹豫、害怕、迟疑,下不了手,每每错过了机会,自己又后悔。昨天晚饭后不久,我见他一个人在江月湖边散步,走进了一片树林,当时没有其他人,本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东方雨看着他,没有问话,心中却很疑惑。众人也没有问什么,都等待着他说下去。只有沈柳眼睛中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朱缙接着说:“当时他一个人在湖边林中的一条小石凳上坐着,看着湖面远方隐约可见的几只小游艇。树林的中间,只有一条林间小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躲在一棵大树后,看了看四周,没有他人。我就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只注射器,我拿着注射器,里面有高浓度海洛因。我想将毒品注射到他的身体中,造成吸毒而死的假象。我下定了决心,慢慢向他走去。大约还有十米远,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听着、说着什么,随后他看了看手表,便起身离开石凳,并沿着小道离开了,行不多远,他忽然回头张望了我这方向。当时我很奇怪,心想是不是他发现了我,又故意装成这样?” 朱缙似乎回到当时的氛围中,眼睛中流露着不解、疑惑,继续说:“我就远远的跟在他后面,他快速出了树林来到一个叉路口,那里有几个摊位,卖各种小玩意、香烟,他走向了一个张着伞的小摊边,我以为他要买东西,可他没买,而是和旁边的一个男子说着什么,我认出了那个男子,他叫冯弘,哦,是沈柳告诉我认识的,她担心我们的事情被他无意发现,所以叫我留意小心他。我当时很奇怪他为什么来这儿。随后他们一起走着,我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他们两人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商店,那家商店卖各种小百货。两人走了进去,也没有买东西。我很奇怪,马上明白他们与那个老板也是熟人,为了保险起见,我没有进去,就在不远处树林中守望着。大约过了半个钟头,他们还没有出来,我很着急。我想他们一定是在这里赌博,因为我听沈柳说过他们在一起玩牌,估计赌额挺大。我很失望,如果真是赌博,那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来,也许要等到深夜。正当我失望准备离去之时,他们竟然出来了,那店老板送他们到门口。” 东方雨眨着眼睛,问:“你看到他们手上或身上带有什么东西吗?”朱缙摇了摇头。 东方雨又问:“你看清了那家店老板吗?是个女的?” 朱缙摇摇头,说:“老板是个男的,大约三十岁,个子较高,偏瘦,他的脚有一点跛,好象很痛的样子。” 东方雨一愣,奇怪的问:“你能确定那个老板的脚有一点跛?左脚还是右脚?” 朱缙肯定的点点头,又回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左脚吧。” 东方雨思索着说:“如此说来,他们并不是在小商店里玩牌?” 沈柳在一旁插话说:“他(指卫书天)三年前是妇幼医院的医生,他去那儿,也许是给那人治病。” 东方雨问:“他是骨科医生?” 沈柳摇摇头,说:“不是。他是小儿科医生,不过对外伤、骨科什么的也很在行,这个冯弘是知道的。” 朱缙说:“随后我跟着他们,又走了不远,见他们进了一个叫八仙山庄的茶楼,便不再出来。我只得与沈柳联系在舞吧见面。” 东方雨低下头,左手捏着光滑的下巴,思索着,好一阵没有人说话,他忽然把头扭向着门,随后门被推开了,蒋书剑、诸飞学等人走了进来。 朱缙开始很奇怪东方雨的反应,当看到有人进来才明白其中原由,心中暗自惊叹东方雨的听力竟如此敏锐,怪不得自己在门口偷听时被他发现! 蒋书剑等人看上去很兴奋,看样子是找到了线索。蒋书剑扫视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在朱缙脸上停留了三秒钟,似乎没有判断出他的身份,最后目光落在东方雨脸上,他走过来,轻声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 东方雨一愣,他不明白蒋书剑说的犯罪嫌疑人是指杀害卫小宝还是杀害陈怀逸的凶手,或者说是杀害两个人的凶手,他没有问话,因为他知道蒋书剑会继续往下说。可杨雪忍不住问:“是杀害谁的凶手?”沈柳也急急的看着蒋书剑,心里揪得紧紧的。 蒋书剑一愣,马上明白了自己的失误,连忙说:“是涉嫌杀害陈怀逸的嫌疑人。”说着,他递给东方雨一份资料,是两张纸。 东方雨认真的看着这两张纸,纸张不错,看纸张质地是一种很昂贵的记事本纸,上面略带有一丝清香,东方雨嗅了一下,判断出这是一种法国香水,看样子能用这种纸张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至少他懂得这种高雅的享受。纸上是一大段情话,其中有一些性描写,如果单从文笔的角度来看,的确有几分文采,看来作者文学根底还算不赖,文章内容是肉麻的男欢女爱,看文章前后,没有开始与结束,原来这只是整个文章的中间两页。 蒋书剑说:“这就是你提醒我留意的那张纸,实际上是两张。你已经发觉了这纸上有一丝香气,也看出了这种纸张不同于一般的纸,它适合于男女之间写情书、少女写日记。它虽然无头无尾,其中也没有明显称谓,最多只是称‘你’、‘我’,但从那淫秽下流的字里行间可以判断出这是一个男子的手笔,你看这字迹工整有力, 真凶 第十八节 五○一○室谋杀案侦查组设点在宾馆会议室。 蒋书剑、诸飞学及几个刑警面容严肃的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秦澹贤。东方雨和杨雪坐在角落边,也许是局外人的缘故,所以他们的脸上显得很平静。许多的时候,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很少有强烈的责任感,也就缺乏心理压力与行动动力。 秦澹贤,圆胖的脸显得很烦燥,眼睛中满是不满与愤慨,他个子不高,约四十岁,头发稀少而显黄,且长,几近肩头,嘴上留着一撮胡子,很有特色,看样子是经过精心修剪,上身穿着一件较旧的灰西服,下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穿一双黑色发亮的皮鞋,不过沾着一些灰尘。他心中蕴藏着一股火,但他没有发泄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抽着高档香烟,甚至不屑于与刑警们说话,他只瞟了一眼蒋书剑,将香烟掐灭,企图将烟头抛进桌子上的烟灰缸中,却未能如愿,烟头掉在地上。尴尬之余,只得起身拾起那烟头,放到烟灰缸中。 杨雪静静的看着这个打扮得颇有些艺术家形象的中年男子,这个男子正是机场开奥迪a8接上官丹凤的人,也正是昨日在云湖水库上坐快艇遨游的男女之一。难道果真如东方雨所言,他与上官丹凤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她简直不敢相信,但有的事情却不由你不相信。 蒋书剑摸出一根香烟,点燃后,轻轻吸了一口,然后满面笑容的说:“对不起,秦先生,打扰了,我们耽误您一会儿时间,有一点事情想打听一下。” 秦澹贤冷冷的看着蒋书剑,说实话,他很有些看不起蒋书剑这样一个县级市的刑警队长,竟然抽着如此低劣的香烟,似乎香烟档次的高低与人的社会地位密切相关,但现在人家是刑警。秦澹贤淡淡的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问吧。你们找我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我知道的就会说,不知道的叫我说我也说不出来。” 蒋书剑点点头,笑着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秦澹贤没好气的问:“你们想知道谁的情况?” 蒋书剑轻轻的说:“住在宾馆的陈怀逸!” 所有的人都盯着秦澹贤的脸,意图窥视出蛛丝马迹来,这个问题只是蒋书剑一个试探性的气球。 令人失望的是,秦澹贤显得很诧异,想了好一会儿,似乎也没有想出这个人来,反问:“陈怀逸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连听也没听说过。你们怎么问我?” 蒋书剑不动声色的说:“他住在宾馆五○一○房间,今晚大约是八点至九点之间,他被人杀死了!就在他所住的房间里:五○一○室。”他有意将五○一○说得很重很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秦澹贤的脸,似乎要捕捉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秦澹贤很吃惊的看着蒋书剑,说:“什么?杀人了?真是太可怕啦。住五○一○房间?和我住同一层?这之前我可没发现什么异常现象,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七点前我就下了楼,一直在大厅里听歌,到现在还没有上去过。” 蒋书剑笑了,摇了摇头,说:“秦先生,八点至九点之间,有人看到你上过五楼。” 秦澹贤登时脸色通红,嚯的站了起来,满脸怒容,冷笑着说:“这是血口喷人!你们是不是怀疑我?你们是在开玩笑吧,以为这是在拍电影?一个与我毫不相识、毫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杀他?好笑,真是好笑。杀人,这种事情我连想也不敢想。” 蒋书剑冷笑一声,说:“秦先生,真正在演戏的是你。我们已经掌握了有关证据,你是否要我们拿出来给你看看才肯说实话?我希望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等到了局里,引来了众多媒体,你才肯说实话呀。” 秦澹贤脸色由红转白,气势也弱了下去,疑惑中夹杂着恐惧,叹了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缓缓的说:“对不起,刚才我说了假话。我确实认识这个陈怀逸,不过这也是前两天的事情,我是在爬山的时候认识他的,与他在山顶聊了很久,后来一起下了山,晚上又在一起吃了夜宵。在与他认识的这两天中,我发现他这个人很贪婪自私,属于那种小人型,所以我就不想和他多往来。你们一找我,我就思索着,警察找我,会有什么好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这个人,就是怕麻烦,不想惹事。今晚我确实去过他的房间,大约是六点半钟的时候,我去叫他一起下来听歌,他说他身体不太舒服,想早一点休息,我就一个人下来了。没想到他竟被……被杀了!我要声明一点,我虽然去过他的房间,但我绝没有杀人,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但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担保,我绝不会以身试法。” 蒋书剑点点头,说:“既然如此,你就应该讲真话。” 秦澹贤说:“我与他认识才两天,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我只知道他是市某行政机关的一个处长。” 蒋书剑冷笑一声,说:“看来,秦先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这两张纸是在陈怀逸房间里发现的,你看一看,请看仔细一点。”说着将两张纸递了过去。 秦澹贤脸色甚是难看,浑身一震,伸手哆嗦着接过纸张,他只是瞟了一眼,便觉得一阵眩晕,纸张从他手上飘落下来,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他双手猛的楸住稀散的头发,长长的叹息,苦笑着说:“我说,我说……” 众人静静的看着秦澹贤,他低下头,说:“我知道我做错了一件事。我是一个制片人,音乐制片人,平时也写写剧本、小说。前不久,有一个私人出版书商找到我,他出十万元要求我给他写一部十万字的小说,一部大胆的现代情爱小说,我见条件优厚,就答应了。小说我已经写了一大半,可就在昨天晚上,当我回到房间时,我发现有人进过我的房间,开始以为是服务员,但很快发现不是这样。而是另外有人进来了,我被盗了,丢了一千元现金,连同这一部未写完的小说也被他拿走了,我没有报案。说实话,我也不敢报案,因为这也不是一件好事,搞不好会弄巧成拙,只好作罢。” 东方雨冷冷一笑:不良的出版书商、不良的作家。 秦澹贤稍作停息,又说:“没想到,今天早上我在门缝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说,要我拿三万元去换这部小说稿,否则他就公布出去,也许是那盗贼见到了我的那个提包里证件,知道我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制片人的缘故。我没有办法,只好到银行提取了五万元现金。约定的时间是九点,我提前一点去了,我敲了敲门,发现房门并没有关上,我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可我没有想到,他竟躺在地上,我叫了他几声,他没有理我,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就试了他的气息,我吓了一大跳,他已经没有气息了。是死了!我吓坏了,看来麻烦大了,我就急急忙忙找到了我的东西离开了那里。没想到,他竟撕下了两页。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的,这一次,我绝没有说一句假话。你们一找到我,我就知道麻烦事情来了,这种事情,我想我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们一定会认为我是凶手。其实我不是,当我赶到那儿时,他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死的,真的不知道。” 众人听完了秦澹贤的叙说,表情不一。如果真是他所说的那样,那杀害陈怀逸的人又会是谁呢?难道陈怀逸是因为另外的原因致命的? 看着秦澹贤,蒋书剑陷入了深思,他似乎没有说谎,凶手另有他人。显然凶手想嫁祸于秦澹贤,那么他一定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交易。 东方雨忽然说话了。秦澹贤没有料到角落中的这两个人也会问话,很意外的看着东方雨、杨雪,他一直以为这两个人是宾馆方面的工作人员。 东方雨冷笑着说:“秦先生是一位制片人,还写剧本、小说?看来你编造故事的水平还是有些欠缺,国产影视片为什么贫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缺乏好的剧本,缺乏好的剧本就是缺乏好的作者,没有大脑,哪来灵魂?我也不妨来假设一下,凶手就是你秦澹贤先生!你因为某种动机,譬如担心你的名誉受损,或者是为了金钱,起了杀心,杀害了陈怀逸,杀死他之后,你就下楼去听歌,以此制造不在场的假象,同时你也想好了对策,如果警察找到你,你就用早已经编造好的这一套来应付。” 秦澹贤看着东方雨,对他所说的很恼火,又急又气,嘴唇哆嗦了几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满脸的痛苦与气馁。 东方雨紧接着逼问:“你所说的陈怀逸给你的字条,以及你的那部未写完的小说稿现在还在你手中吗?” 秦澹贤苦笑着说:“小说稿已经被我烧掉了,不过那张字条还在。” 东方雨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你为什么要烧掉小说稿呢?请你不要用这种弱智的故事来蒙骗我们。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这绝不是什么淫秽小说稿,而是一封情书,你的情书!” 秦澹贤苦笑着说:“什么情书?只不过是没有用稿纸写的小说,而用了这种有情调的信纸。你们不知道,我不喜欢用笔记本电脑写作,我喜欢用传统的纸,尤其是这种香纸,因为闻了这种香味,我就有灵感。” 东方雨淡然一笑,没有反驳,说:“我不仅知道这是情书,而且知道你所写的这个人,这个女人。” 秦澹贤抬起头,看着东方雨,眼睛直直的,他不知道东方雨会不会说出她来?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东方雨看出了秦澹贤的紧张心态,便凑上前去,轻声说:“上官丹凤!” 他的话语声音很低,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人都大吃一惊,上官丹凤!这位红得发紫的明星?这位今晚在留香宾馆娱乐厅中演出的歌星?这位娱乐圈称之为最清纯靓丽的偶像少女?就在前不久的娱乐报道中记者采访她时,问及她的爱情问题,她说她至少五年内不会谈恋爱,她要用更多的时间来为大家唱更多的歌演更多的电影。难道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蒋书剑鄙夷的看着秦澹贤,只是冷笑。 秦澹贤如同被皮鞭狠狠的抽打了一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满脸的惊讶,他冷笑着说:“你……你胡说……” 东方雨淡淡的看着他,说:“其实你现在心中在想: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是不是?在这里,你最熟悉的人莫过于上官丹凤。因为我和大家一样,也看过她的那首成名金曲《碧海青天》mtv,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策划这个mtv 的人叫闲人,这是一个艺名。但我看过有关方面的娱乐报道,说闲人的真名叫秦澹贤,大概闲与贤同音吧。我想没有人会去记住你的这个真名,也没有人会去注意那个mtv的策划者,但我偏偏注意了。” “不错,闲人是我的艺名。绝大多数圈内的人都叫我‘闲人’。没有想到,你这个圈外人竟然能够记住?”秦澹贤苦笑着,点点头。 东方雨说:“我虽然知道这些,但我从未见过你,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前几天,我从北京出差回来,很幸运的与上官丹凤小姐乘坐了同一航班,可惜没有及时认出来。待到出了机场,我看到了你驾驶着一辆奥迪a8来接上官丹凤,你看到上官丹凤时,笑了,笑得很暧昧,那种暧昧表明你们绝非是同事或普通朋友。昨天,我来到度假村,竟然又在留香宾馆的停车场看到了你那辆奥迪a8小车,我便和我妻子推测说,上官丹凤肯定在度假村。后来,我试探性的询问宾馆服务员,但宾馆服务员没有正面回答我,这可能是宾馆的规矩,为客人保密。但当天下午,我和妻子正游览水库时,又无意间看到了你和上官丹凤小姐同坐一条快艇,举止亲密。我觉得我象个娱乐记者,竟然用手中的数码相机抓拍到了这一幕。秦先生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你看一看。我妻子很喜欢上官丹凤,她很惊讶,上官丹凤怎么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说实话,上官丹凤清纯的形象在我妻子心中大打折扣。我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她说那个男人看上去年纪有四十岁啦,样子又不怎的,怎么会与他……。我笑着说,你跟不上时代,现在这娱乐圈的事情就是这样,谁也说不清?” 秦澹贤脸色铁青,看着东方雨,只是冷笑。 东方雨又说:“当然,我不知道阁下是何人,上官丹凤与你交往,与我也毫无关系。只是碰巧我这个人记忆力好。在我们办理入住登记手续的时候,我在宾馆登记册上无意看到了你与上官丹凤两人的签名,虽然你们两人是分别签名,又是住在不同房间,但从前后顺序来看,你们是同时到达的,且住在同一楼层。你们两个相互认识的人来这里,如果不是为了工作事业,而仅仅是为了旅游的话,值得怀疑。” 秦澹贤惊恐的看着他,害怕多于疑虑,甚至不敢与之对视,双手紧握,好情绪稳定下来,冷笑着说:“我和上官丹凤不过是朋友而已。请你们不要象那狗仔队一样,捕风捉影,胡乱猜想,只关心别人的隐私。” 蒋书剑淡然一笑,说:“我们从不关心什么明星花边新闻,更谈不上关心明星的隐私,我们关心的是谋杀案,五○一○谋杀案。” 秦澹贤激动的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必要杀死他。” 蒋书剑也冷笑一声,说:“秦先生是不是有一台红色的笔记本电脑?” 秦澹贤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蒋书剑望着秦澹贤,说:“昨天,你这台红色笔记本电脑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秦澹贤惊讶的望着蒋书剑,连连摇头,说:“没有这事,那电脑现在还在我住的客房里面。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蒋书剑点点头,说:“我们知道。那是因为昨天晚上你从五○一○房间把电脑取回去了。” 秦澹贤惶恐的说:“完全没有这回事!” 东方雨淡然一笑,轻轻的说:“因为偷笔记本电脑的人正是陈怀逸,而且他从笔记本里面看到了许多不堪入目的图片。关于这些照片,涉及到隐私,我不想多说。但照片中的男女主角是谁?恐怕不要我们说出来了吧。” 秦澹贤脸色甚是难看,只是冷笑:“胡说,造谣。” 蒋书剑拿出了一个白色朗科u盘,放在桌上,淡然说:“这个u盘,秦先生有没有印象?”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秦先生一定会说:从没有见过这个u盘。” 秦澹贤眯着眼睛,冷笑着,说:“我确实没有见过。” 东方雨叹息一声,说:“秦先生电脑知识太欠缺了,看来,有些知识还是要学的,不学就跟不上社会的发展。电脑数据恢复技术,已经不再是什么高科技了,下载一个软件就可以轻松办到。这个u盘内的数据,我们已经将之恢复。秦先生不信的话,可以插到电脑上看看。顺便说一句,我们警方有义务为当事人保密。” 秦澹贤脸色苍白,额头上竟然冒出汗来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已经荡然无存,只是恐惧、不安、悔恨。 东方雨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们之间的这种关系确实很微妙而又隐蔽,其中具体情形,我们不得而知。但你们两人彼此间有些信件、自拍照片之类的东西,一旦流到外面,后果如何,可想而知。你们一个是四十岁的中年制片人,一般来说应该早已有了妻室;另一个是二十出头的红歌星,口碑很好,前途无量。如果你们之间的某些物件被人偷去,并以此来敲诈勒索钱财,你们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与前途,只得忍气吞声,按其要求付出这笔钱。可付出这笔钱后就能相安无事吗?谁能保证他不会再来骚扰?把柄掌握在他人手中总是很麻烦的事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不再说话,让一切成为秘密,省却日后的祸患。这种推理是否合理,我们尚且不能说清楚,问题是陈怀逸如其所愿的死了,是否系秦先生所为?你有没有杀人企图,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秦澹贤一脸茫然,凄然笑着说:“你所说的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事实是我确实没有杀人。” 东方雨继续说:“从以上推断看来,你已具备杀人动机。还有一点我们也可以看出端倪来。我在娱乐厅内无意中听一位冯弘先生说起这样一件事,他说,宾馆方面早就有心请上官丹凤出场唱歌,可这位明星不答应,据说是因为出场费太少了。但是今晚出场却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而且一分钱也不要。诸经理,不知是否有此事?” 诸飞学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吗?别以为这是明星良心发现,道德高尚。她是有目的的。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宾馆里人来人往,繁杂得很,如果在这种环境下谋杀一个人,难免有各种麻烦。譬如说,有人碰巧看见你走进房间或者出来,或者听到扭打、惨叫声等等,不便下手,也不便脱身。现在有上官小姐这样的明星出场开演唱会,宾馆极力宣传,游客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优惠观看的机会,几乎所有的人都下楼来参加了晚会,宾馆保安的重心也自然转移到了下面,而楼上的行动自然就方便多了。你假装与陈怀逸交易,趁机杀人灭口,并毁灭罪迹、罪证,然后你下楼继续参加晚会,制造不在场的假象,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秦澹贤目瞪口呆的看着东方雨,如同一座雕塑,呆呆的,显得心灰意冷。众人静静的听着,阴谋的败露让他们惊讶不已,揭开面幕看到了真实的面目,这一举推倒了心中的偶像,美丽一下子变的如此丑陋。 秦澹贤哭丧着脸,那副超然脱俗的表象早已消失,一张脸似经历了无数风尘,一动不动的坐着,良久,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不多时,诸飞学将上官丹凤请到办公室,青春靓丽而又高傲的上官丹凤走进办公室,当看到沮丧的秦澹贤和数位刑警时,脸色顿变,嘴唇抖动了几下,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蒋书剑上得前去,说:“上官小姐,留香宾馆里发生了一桩命案,有些情况我们想请你到局里协助调查。考虑到你是名人这一特殊身份,我们将悄悄出发,尽可能的不惊动其他人。” 上官丹凤脸色惨白,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好一阵时刻,她才开口,说:“请你们为我保密,不要告诉媒体。” 蒋书剑点点头。 杨雪望着上官丹凤,她竟显得那么可怜、无助,在那青春靓丽的外表下面竟又那么狠毒、虚伪。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媒体追捧、少年迷恋的玉女偶像?这就是所谓的公众明星?这就是某些人的精神支柱?其实,明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但为什么要装得冰清玉洁、俨乎其然?为什么要用虚伪的假象去迷惑无知的少年?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这一夜总算安静了。 真凶 第十九节 深夜两点多,万籁俱静,只有闪烁的灯光和风吹树叶沙沙声。 自然度假村医院,急救室侧的值班室内,一个年轻的护士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厚厚的小说。另一个护士则伏在桌上睡觉。 过道里静悄悄的,病室里偶然传出几声咳嗽声,显得格外清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液味,令人难以忍受。 这时候,自门厅口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小说的年轻护士警觉的抬起了头,看着窗外。一张年轻英俊帅气的男人面孔出现在窗口,脸上带着微笑。 那男子轻轻敲了敲玻璃,声音很小,仿佛是害怕吵醒了那睡觉的护士。 年轻护士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问:“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东方雨,他拿出证件,递了过去,顺眼看了那小说封面,原来是《大宋苏公探案全集》,这是一部古典式侦探小说,写的是宋朝文学家苏东坡任地方官时断案的故事,小说好看是好看,就是文字古化了点,看起来有点累,现代人喜欢快餐式文化,这文字谁看得下去?不过东方雨比较喜欢其中一篇,叫《烟月诗社谋杀案》。 那护士小心翼翼的接着东方雨的证件,看了看,原来是一个警察,心中安稳了不少,他的名字居然叫东方雨,年轻护士忽然笑了,说:“你也叫东方雨?” 听了年轻护士的话,东方雨淡然一笑,反问:“难道你也叫东方雨?” 那年轻护士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小说,说:“我正好看到这小说上也有一个人叫东方雨,居然和你名字一模一样。” 东方雨知道这本小说第七卷中有个县令也叫东方雨,笑着说:“可惜我不是县令大人。” 护士小姐笑了,问:“你也看过这小说?哦,你有什么事情吗?” 东方雨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今晚送来的那位急性阑尾炎病人住在哪一间病室?” 护士还回证件,客气的说:“在一○八病室。”说着,她站起身,开门出来,带引着男子向一○八病室走去。她推开一○八病室的门,冲着一张床位边迷糊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说:“你,有人找。”那男子醒了过来,东方雨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向男子招了招手。男子奇怪的看着他,似乎在脑海中紧急搜索,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男子看了看熟睡的妻子,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出了门,他轻声问:“你是找我吗?” 东方雨微笑着点点头,说:“是的。我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我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你妻子是阑尾炎发作吧。我想问她这病是在什么地方发作的?” 男子狐疑的看着东方雨,瞟了一眼证件,说:“是在江边的一个亭子里面,你有什么事情吗?” 东方雨说:“我想打听一下,你妻子发病时是否有人帮助你们?” 男子眼睛闪了一下,点点头,脸色也和气了许多,说:“是的,有一男一女,那男的留着胡子,个子和我差不多;那女的长得挺漂亮的。我当时正着急了,他们上来询问情况,又帮我把我妻子送到了这里。他们真是好心人。为我跑上跑下,我当时真是糊涂透顶了,连姓名也没问一问,感谢的话也没说,他们就悄悄的走了。真是好心人!难道你知道他们的情况?” 东方雨点点头,又让男子仔细描叙了这一男一女的模样和事发经过。依据这位男子所说的情况,东方雨知道:朱缙、沈柳所说的不假,从时间上非常吻合。 东方雨谢过男子,又谢过那年轻护士,出了度假村医院,然后驱车前往江月宾馆。不多时,到了江月宾馆前的停车场,路灯发出幽幽的黄光,停车坪停着三四十辆轿车,一些小昆虫在上下飞舞。 东方雨下了车,向宾馆大厅走去,轻轻推开玻璃门,向服务台走去。服务台内坐着两名女服务员,台外坐着一个男子,是宾馆的保安。三人正看着壁挂液晶电视,电视里正播放午夜影院,一部经典的喜剧电影。两名女服务员咯咯的笑着,男保安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一阵脚步声传来,保安警惕的扭过头来,看到了东方雨,马上站了起来,问服务员是否认识来人,两名服务员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说不是住在宾馆里的客人,或许是来入住的客人。 保安职业的笑了笑,站了起来,客气的问:“先生住房吗?” 东方雨看了一眼厅正墙上的匾额:“江月宾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看看落款,似乎是一个书法界新人的题词。东方雨淡淡的笑了笑,同时掏出证件,说:“对不起,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一下,我想看一看这三四天来在贵宾馆居住和退房离开的登记册。” 保安看过了东方雨的证件,很热情的答应了他,并招呼服务员拿出登记簿,递了过去。东方雨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本,翻开一页,随后翻阅着宾馆登记簿,并向服务员询问住离情况。服务员一一回答着。 东方雨一页页的翻着,目光停在一页上,他用手指敲打了一下,表明他发现了什么,是卫书天夫妇,随后又发现了一个人:朱缙!另一个服务员马上开启电脑,在电脑中查寻有关信息,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居住宾馆的所有情况。 东方雨又翻了一页,立即注意到一个人的名字,他翻着自己的小本,快速的搜索,很快就在本子上找到了同样一个名字,这个人离开江月宾馆随即又住进了留香宾馆,与卫书天夫妇、朱缙的情形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跟随其后而已,是否是因为他们动而动呢?看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东方雨从江月宾馆出来后,丝毫没有睡意,相反脑子越来越清醒,他感到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促使他去调查这个案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时间不等人,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个案子,过了明天情况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东方雨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了。他看了看夜空,天上繁星点点,多么美妙的夜景!他拨着号码。对方是市公安局负责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严微,这个电话是他的床头电话,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会是一般的人,当然深更半夜打电话到这里的也绝不是一般的事情。 电话很快接通了。副局长严微迷糊中抓住话筒,他的心跳却变得异常快速,突突突,根本不受控制,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手按着心脏部位,好一阵子才平缓下来,自从任刑警队长以来,他就有了这个毛病,而且愈来愈明显、严重,别人都说他有官运,三十多岁就当上了省会市市局的副局长,可谁知道要当一个称职的官有多累?这几年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当接到这种深夜电话的时候就觉得气短,他总怀疑自己心脏有问题,到医院检查了几次,又什么问题也没有查出来。 说实话,干刑警是年轻时的愿望,开警车、配手枪、抓犯人,真的很气派。但干了这么多年的刑警,他越来越觉得累,心累,责任心太强了,为侦破一个案子可谓绞尽脑汁,吃饭也想,上厕所也想,有了进展还好,要是进了死胡同,毫无线索、一筹莫展的时候,人就特别的烦,往往这个时候,上司又施加压力,虽然不骂你,但挨批评的滋味也不好受。 妻子非常能理解自己的丈夫,她多次劝丈夫找机会调到别的部门去,甚至暗中动用自己的关系,说服了主管领导。但每次领导找严微谈话时都被严微谢绝了,妻子很生气,严微说,他也想到轻松自在一点的部门去工作,但每每想到那些受害人无辜丧命、家属抚尸痛苦不堪、肝肠寸断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难受,心中就有一股冲动,恨不得立即将犯人逮捕归案、绳之以法。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责任心、正义感。 但去年发生的一起小偷案,让严微妻子彻底放弃自己的想法。那一天,严微在市某大医院门口看到一大堆人围着地上一个嚎啕痛哭的农村妇女,便上前询问,才知道这个农村妇女的小孩得了重病,急待开刀动手术,但医院方面却要先交钱再动手术,农村妇女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借了三万块钱,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却没有想到在医院里面钱被小偷偷走了。派出所的民警来了,问了些情况,做了些记录,然后走了。严微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一个电话就打给所在辖区区公安分局局长,十分钟,那个区局的局长带人急冲冲赶了过来,严微令他一定要抓住那个小偷,追回三万块钱。区局局长信誓旦旦,一定会抓到。 两天后的早上,在洗脸的时候,严微忽然又想起这件事,打电话问区局局长,区局局长吱唔说,下面的人还没有报告上来,要问一问。一问才知道,还没有抓到。严微当时在电话里面就大发脾气,把区局局长骂个狗血淋头。然后,严微撂下电话,连早饭都没有吃,赶奔区局,他只给区局局长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我要看见那小偷;第二句我要看见那三万块钱。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区局局长的办公椅上。下午三点,区局局长终于来报告抓住了那个小偷,追回了三万块钱。 当那个农村妇女赶到区局局长办公室,接过三万块钱,忽然放声痛哭,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严微一把拉住那个农村妇女,说:“大姐,起来,快起来,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呀。小孩动手术没有?千万别耽搁了治疗时间。”那个农村妇女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竟磕起头来,最后痛哭流涕的告诉严微,因为没有钱动手术,她小孩昨天已经死了。严微当时就蒙了,傻站着足有一分钟时间,突然转过身去,抓住区局局长桌上的一个紫砂茶杯,狠命往地上一摔,同时怒吼了一句“混蛋!”把在场的区局负责人都吓呆了。他这一声“混蛋”不知道是骂自己的懈怠、还是骂区局的不力、还是骂小偷的可恨、还是骂医院的冷血? 严微一扭身,黑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下了楼,钻进自己的警车。严微的助手看着严微脸色铁青,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吓人的样子,什么话也不敢问,发动车直奔市局。整个过程,严微始终板着面孔,一句话也不说。回到市局,严微直奔办公室,在楼梯口时遇见局长,局长跟他打招呼,笑着问他小偷抓到没有。严微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进了办公室,使劲一反手,“啪”的一声巨响,把门关了。局长愣愣的站在楼梯口边,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回过头来问严微的助手,助手把事情跟局长一说,局长明白了,来到了办公室门边,正想敲门,却听得房里一个男人正在失声痛哭。局长万万没有想到,象严微这样一个负责刑侦工作多年见过不下百桩惨案的副局长,一个挨了歹徒数刀也不言痛的坚强刚毅的硬汉子、一位在牺牲战友灵柩前也不曾掉下过泪水的刑警,今天居然哭了,那痛哭声竟然如此揪人、如此凄惨。当局长打电话给严微妻子的时候,严微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她说绝对不可能,她认识严微十多年了,只见过严微哭过一次,那次是他母亲逝世入土那一刻。后来,当严微妻子问起这件事,严微总是很内疚的叹息说,人嘛,活着总要讲一点良心…… 问了两句话,副局长严微终于听清楚是谁来的电话,他侧头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妻子,悄悄下了床,拿着无绳电话到了客厅,轻轻合上房门,开启客厅里的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三点半不到,不由生气的骂着:“你是不是有点神经病?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凌晨三点半不到!有什么事情你明天说不行吗?好不容易睡着了,害我是不?有屁快放,什么事?我可才睡了两个小时。” 电话那头传来了东方雨哈哈的笑声,他说:“你发什么牢骚?干不了就别干,占着茅坑不拉屎,想坐副局长位子的人多着呢!没紧急事情我找你干嘛。你已经睡了两个小时?我可一刻没合眼。我跟你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严微很不耐烦的说:“好啦,好啦。我的东方大人!你有屁快放吧 !你还让我睡不睡?” 电话那头东方雨哈哈说:“又摆臭官架子是不是?你还想睡觉?我告诉你这事,你高兴还来不及,你想睡你还睡不着呢。” 严微听了这话,睡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急忙追问:“真的假的?”话是这么说,但他知道东方雨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凌晨三点多来打搅自己。从电话中他开心的笑声可以推断出,肯定是件好事。 严微不动声色的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东方雨笑着说:“你先猜猜。” 严微“呸”了一声,说:“这个时候还玩什么猜谜语的游戏?求求你,快说吧。” 东方雨笑了,说:“你现在最头痛的案子是什么?” 严微一愣,不假思索的说:“保力药业那桩案子。上面逼得紧呢。” 电话那头传来东方雨嘿嘿的得意笑声。严微猛然醒悟,惊喜的问:“你是说这桩案子?” 东方雨笑着说:“不错,我想应该是这桩案子。” 严微一听,全身振奋,竟忘乎所以的叫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很大,这时卧室内传来妻子不满的声音。 东方雨说:“那你自己想是真的还是假的? 严微当然相信东方雨说的是真的,急忙说:“你现在在哪里?” 东方雨说:“自然度假村?你知道这地方不?” 严微一愣,说:“知道呀,就是那个云湖水库。你小子到哪里去做什么?” 东方雨说:“休假呀。” 严微又一愣,马上想了起来,口中骂着:“你小子休假都能碰到线索,真是走狗屎运。” 东方雨也骂了起来:“你小子真的不识抬举,要不是看在你老婆长得漂亮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你呢。” 严微笑了,反驳说:“你老婆比我老婆长得漂亮些。好啦好啦,说正事吧,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马上召集人马过来。” 东方雨说:“有两件事,第一,除开你最可靠最得力最值得信赖的心腹,其他任何部门任何人都不要惊动,包括你们局长和政委,宁可到最基层110去抽调警力,有三四个人就可以了。在到达与我会合之前,不要向他们透漏任何一丝情况。” 严微点点头,他知道此次行动重要,为防止走漏风声,必须将知情范围缩到最小,进行刑侦工作最关键的一点是保密,身为副局长的严微当然是清楚的,这个还用得东方雨来说吗?东方雨竟然连用了三个最字,可见其谨慎程度。但东方雨又说,任何部门任何人都不要惊动,包括局长和政委。这一点是严微没有想到的,一般来说,自己的行动事先都会报告上司,这是最起码的工作程序,你擅自行动,或许领导不会批评你,至少表面上不会,但心里也许会有些看法,这是没把上司放在眼里,是目无组织纪律。第二点没有想到的是,东方雨居然宁可相信最基层110的警力!相信最基层的人,不相信领导,这是什么逻辑?要是按东方雨这套作风办事,相信这个人混不了多久就要滚蛋。但仔细一想,东方雨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往往走漏风声的人都是某些知晓内情的人,基层的人往往是做实事的。 严微心里想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在的,严微心中真的有那么一点嫉妒东方雨,但更多的是钦佩和友情。严微追问:“那第二件事情呢?” 东方雨说,第二件事情,麻烦你帮我去落实调查一个人,无论如何,必须在八点钟之前将此人的有关情况调查清楚。严微问是谁,有没有一点线索。东方雨说出了这个人的基本情况,严微立即答应了这个要求。 快五点的时候,东方雨接到严微手机来电,在留香宾馆停车场等候。不多时,一辆面包车来到,一身便衣装束的严微在车窗口向东方雨招了招手,随后车门开启,东方雨进入面包车内。 借着微弱的路灯灯光,东方雨看见车内有五人,都是便衣装束。严微低声说:“这位是省厅的东方雨,今晚的行动由他指挥。” 东方雨低声说:“严局长客气呀。各位,这次行动可能有些风险,对方有武器,估计是手枪,大家要注意安全,同时要注意配合。” 众人默然听着,车内的空气显得有些闷热。 真凶 第二十节 杨雪一觉醒来,看看表,已经七点整了,东方雨没有在身旁,连睡觉的迹象也没有,看来他又是一夜未眠,她穿好衣服,洗刷完毕,匆匆化了妆。正准备下楼,东方雨却开门走了进来,手中提着早点,将早点递给她。 杨雪接过早点,责怪的问:“你怎么又一夜没有睡觉?” 东方雨笑了笑,说:“我想睡,但睡不着。” 杨雪放下早点,拿来一把梳子,为东方雨梳理凌乱的头发,边梳边说:“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让我说,你这个人就是聪明过了头,有表现欲。你说你凭什么睡不着?” 东方雨搂着妻子的腰肢,说:“自然是这桩案子。” 杨雪挣脱开来,说:“为了这案子就不睡觉啦?案子不是已经……,哦!你是说卫小宝被杀一案?凶手究竟是谁?你肯定已经查出真相了,快说说。” 东方雨笑了,摇摇头,说:“不是卫小宝这桩案子。” 杨雪诧异的望着东方雨,问:“不是卫小宝这桩案子?难道还有别的案子?难道秦澹贤不是杀害陈怀逸的真凶?难道凶手另有他人?那凶手是谁?” 东方雨微笑着说:“秦澹贤确实有杀人动机,他家里有妻子女儿,而且夫妻关系还不错,好歹也算个文化人。上官丹凤呢?媒体说她是清纯玉女,是青春偶像,她的前程无量。这两人的关系暧昧,说得明白一点,关系龌龊肮脏,这种事情如果被媒体披露出去,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杨雪点点头,说:“明星与媒体,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媒体就象是只讨厌的苍蝇,明星性丑闻就象是血腥,一旦被它嗅到丝毫气息,就会蜂拥而至,弄不好会闹出一场大风波来。” 东方雨笑了,说:“这譬如说得好。陈怀逸就是无意间卷入风波里的可怜虫。他本可以过着安稳舒适的生活,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可惜他不知足,也许是他太安稳太舒适的缘故,所谓温饱思淫欲。陈怀逸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好色了。” 杨雪白了东方雨一眼,说:“什么叫太好色了?好色就好色。” 东方雨笑了,说:“圣人不是说,食色,性也。好色并不是问题,问题是太好色。这就是过犹不及的道理。这小子有些变态了,他从杨千源口中得知了上官丹凤住留香宾馆的事,居然想窥看一番。他利用杨千源,拿到了上官丹凤房间的门卡,趁着秦澹贤与上官丹凤外出游览的机会,溜进了房间,寻得了一些不该寻到的东西。他拿走了秦澹贤的手提电脑包,那电脑里面有上官丹凤的绝密隐私。” “看了这些绝密隐私,陈怀逸欣喜不已,便用u盘拷贝了出来,还引杨千源一同观看。其实,他看了也就看了,神不知鬼不觉,秦澹贤、上官丹凤也不敢报案。但当晚,陈怀逸居然冒出威胁勒索的念头来,他写了一张纸条塞进了上官丹凤的房间门后。这迫使秦澹贤、上官丹凤商议对策,为名声、荣誉及前途,为以绝后患,他两人竟思量起杀人的计谋来了。” 杨雪冷笑一声,又叹息一声,说:“这样事情败露,等待的是法律的严惩,失去的更多。这个上官丹凤,我真的替她惋惜。” 东方雨笑了,说:“为了方便下手,上官丹凤主动要求参加晚会,并且分文不要。当绝大部分游客和工作人员被吸引到晚会现场之后,秦澹贤偷偷来到陈怀逸房间交易,实际上是要杀他灭口。” 杨雪叹息说:“这个陈怀逸也是咸鱼放生,不知死活。” 东方雨摇了摇头,说:“但当秦澹贤进入房间时,却发现陈怀逸已经死了。” 杨雪一愣,惊讶不已,说:“已经死了?这么说秦澹贤说的是真的?陈怀逸不是他杀的?” 东方雨点点头,说:“凶手另有其人。秦澹贤惊喜之余又害怕起来,急急忙忙找到了自己的手提电脑包,包里电脑和情书都在。他正准备转身离去,忽然看见地上陈怀逸的上衣旁边有个u盘,心中一动,猜想狡猾的陈怀逸一定做了备份,便小心的拾起u盘,匆忙打开了电脑,将u盘插入usb口,果然如他所料,陈怀逸拷贝了图片。他急忙将所有文件删除,然后叫u盘放置原处。” 杨雪笑了,说:“他应该将u盘带走,然后销毁,这样就断了线索。一个疏忽,就导致了事情彻底败露。” 东方雨摇摇头,说:“从秦澹贤思维的认知角度分析,第一,u盘不是他的物品,可能是陈怀逸的,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将命案现场的物件拿走,反而会招惹祸事上身,惹来麻烦,这是许多人的惯性思维;第二,他以为自己将u盘内的文件彻底删除了,数据不能恢复,已经万无一失了,根本没有必要带走u盘。” 杨雪点点头,笑了,说:“要是我,我至少不在现场查看什么u盘,先回到房间,试过之后,再删除,然后丢进下水道,你们上哪里找去?” 东方雨苦笑一声,说:“幸好不是你作案。” 杨雪笑了,说:“这个秦澹贤毕竟是文化人,身处命案现场,能滞留下来,打开电脑查看u盘删除资料,这些行动已经是胆大妄为了。” 东方雨点点头,说:“命案现场,慌乱惊恐,于一般人而言是很正常的。他的情书被陈怀逸撕下了两页,他竟然没有发现。正如你说的,他毕竟是文化人,不是好的罪犯,当然也不是好的编剧。” 杨雪笑了,说:“那真凶究竟是谁?” 东方雨神秘的说:“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的一句话吗?” 杨雪一愣,皱起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摇摇头,说:“你昨天晚上说了那么多话,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哪一句?”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杨雪一愣,回想一下,昨天晚上东方雨拉她出了晚会现场,经过服务前台,准备进电梯的时候,看到惊慌失措的沈柳,东方雨说了这么一句话。杨雪连声说:“对对对,你说过。我都忘记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东方雨笑着说:“你的电脑模拟画像。” 杨雪一愣,奇怪的望着东方雨,问:“什么电脑模拟画像?” 东方雨笑了,说:“保力药业公司入室抢劫杀人案嫌疑犯的电脑模拟画像。” 杨雪依然不明白,迷惑的说:“这跟保力药业公司抢劫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东方雨打了个哈欠,笑着说:“这桩案子竟然与保力药业公司入室抢劫杀人案有着某种联系,这也许是我们最初没有想到的。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雪惊讶不已,皱眉思索,忽然醒悟的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你明白什么?” 杨雪说:“凶手杀死卫小宝,在冰箱里面放着一个拙劣的‘钱’字的纸片,是一种警告、是最后的通牒。这个‘钱’指的就是保力药业被抢的钱。卫书天,其实是此桩抢劫案案犯之一,他们得手后,因为风声很紧,所以各自隐匿,钱暂且由卫书天保管。待风声平息后,再相聚分赃。却不曾料想,卫书天起了贪心,想独吞这笔赃款。其他几个同伙岂能善罢甘休,便尾随追到在此。双方协商不成,其余几个同伙便杀死卫小宝,发出最后警告。卫书天看到冰箱里的‘钱’,自然就明白了。”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那你认为其他几个同伙是谁?” 杨雪思索片刻,说:“陈怀逸可能是其一,他既然不是秦澹贤所杀,定是被卫书天所杀,或者是其他同伙所杀。” 东方雨一愣,问:“如你所推测,卫书天可能是凶手。但为何你疑心是其他同伙所为?” 杨雪哈哈一笑,说:“少一个人,则多分一个人的钱。” 东方雨点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那还有谁可疑?” 杨雪笑了,说:“冯弘!” 东方雨一愣,疑惑的说:“你为什么怀疑他?” 杨雪说:“因为在这里,与卫书天相识的人,表面上只有冯弘。我猜想他们两人私交较其他同伙深,他们两人或许达成了某种协议,便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其他同谋。从朱缙跟踪卫书天的情形推测,事情应当是这样,所谓他们在一起玩牌,不过是幌子而已,其实他们是在商议对策。” 东方雨点点头,似有所思,又问:“还有其他原因吗?” 杨雪笑着说:“你说你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刚才说明是与保力药业公司入室抢劫杀人案的电脑模拟画像有关系。我们在晚会现场看演出看得正欢,你怎么突然中途退出?还偷偷捏了我一下,分明是暗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那时刻你还不知道卫小宝被杀案,自然也难以怀疑上卫书天。你至少两次侧目察看那冯弘,凭着你那鹰犬的眼睛和精明的头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联想前后,我可以断定,冯弘定然是同伙之一。” 东方雨惊讶的看着杨雪,叹息说:“看来真正精明的人是你,竟然从我的反常举动来推测犯人!不错,冯弘正是抢劫杀人案案犯之一。” 杨雪又问:“既然你已经察觉出端倪来,又断定秦澹贤不是杀人凶手,为何要将他带走?” 东方雨说:“真正的凶手尚未抓住,秦澹贤依然是犯罪嫌疑人,何况仅凭他们的一面之词,或是毫无根据的推理,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带他们走,一方面是再加仔细询问,进一步了解情况;二是为了迷惑凶手,如果确有真凶的话,他认为有了替罪羊,就会放松警惕,尽快离开这里,以求万事大吉。” 杨雪笑了,说:“这是你惯用的伎俩。” 真凶 第二十一节 七点四十分,东方雨收到了严微的电话,有关资料马上传真过来,五分钟后,东方雨在留香宾馆的总机室收到了传真。 在服务大厅里,诸飞学悄悄告诉东方雨,一切准备就绪。东方雨点点头,要求他布置下去,一切与平日一样,不能打草惊蛇。 宾馆的客人有的起得早,或在外面散步;也有的玩得太玩,所以在房中睡懒觉。八点以后,客人有的回来换衣服,吃早餐;有的已外出游览;还有的开始办理结帐退房手续。在服务台,服务员很有礼貌的对待客人的咨询、要求,为他们解释疑问,为他们解决疑难,为他们办理各种手续。 结帐台前,有一对青年夫妇在办理退房手续,这时从楼梯口处走下一个女人,她直接向结帐台走去,待青年夫妇办理完毕后,她将房门卡递了过去,服务员微笑着看了看门卡、住客证,说:“您是尤琼芳小姐吧?” 那女人微微点点头。服务员很有礼貌的说:“尤小姐,有位先生找你,在那边。”她指了指大厅口沙发上坐着的东方雨。 东方雨已经走了过来,他看到了这个女人,她约三十岁,一张俊俏的瓜子脸,下巴左侧有一颗小黑痣,一双美丽的眼睛中透射着冷漠,留着齐耳短发,举手投足传眉都显示着她的气质修养。 她迟疑的看着东方雨,没有说话,显然她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 东方雨面带微笑,轻声的问:“您是尤琼芳女士吗?哦!应该称您小姐,尤小姐,你好。” 尤琼芳俊眉一扬,冷冰冰的问:“你是谁?我好象不认识你?” 东方雨点点头,笑着说:“你确实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是来请你的。” 尤琼芳疑惑的问:“请我?谁请我?干什么?” 东方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请跟我来,在经理办公室。” 尤琼芳冷笑一声,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你没有必要相信我。不过这一场戏不能没有你,因为你是主角。” 尤琼芳怒目相视,冷冷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雨淡淡的说:“尤小姐,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是什么,昨天晚上……你做的事情就记不起来啦?” 尤琼芳俊脸顿变,横眉冷对,严词喝斥:“先生,请放尊重一点,否则我就要叫保安了!”说着,她扭过身冲着服务员说:“小姐,请马上帮我办理退房手续,我要赶九点五十分的飞机。” 东方雨在一旁幽然长叹一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尤小姐,你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尤琼芳全身一震,偏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东方雨,这时,她看见东方雨身后赫然站着两名身着警服的女警察,她冷冷的笑了,好一阵她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她看着服务员小姐,轻声说:“没有必要办理手续了。谢谢你。”说完,眼泪流了下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折叠的手绢。 就在这时,东方雨闪电般的冲了过去,尤琼芳发觉不妙,急忙向口中塞着什么。但东方雨的速度太快了,他抓住尤琼芳的手,用力一扭。尤琼芳全力挣扎,可她的反抗是那么微不足道,手中的手绢被抢夺过去。同时两名女警冲了过来,制止住她。大厅里的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手绢内有一粒胶囊,东方雨知道这胶囊里面有剧毒,很小心收起手绢。尤琼芳见事情败露,企图服毒自杀。两个女警也明白了原由,都暗自庆幸,如果不是东方雨发觉及时,也许此时尤琼芳就已香陨玉碎、横尸大厅了。 东方雨与两个女警将尤琼芳带到宾馆的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了宾馆方面的诸飞学及几个负责人之外,还有蒋书剑刑侦队的人员,另外还有卫书天夫妇、冯弘夫妇坐在一方,而朱缙则坐在一个角落里,杨雪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本杂志。 当尤琼芳进来时,所有的人都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也绝对想象不出凶手会是这样一个人!尤其是卫书天与沈柳,表情相当奇怪,愣愣的看着凶手,他们企图回忆起在以往的生活中是否认识这样一个女人,没有,绝对没有,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她!那么她为什么要杀死卫小宝?当尤琼芳出现时,有人想,也许是这个女人是卫书天的情妇,她嫉妒沈柳与她的孩子,所以杀了卫小宝。可卫书天的表情表明他也不认识这个女人。 杨雪脸上微微显出惊讶的神色,这个女人正是昨天在那个风味小吃摊上吃粉条的女人! 一名女警拿过一把椅子,让尤琼芳坐下来。尤琼芳冷冷的扫视了在坐的每一个人,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卫书天阴沉的脸上,她狠毒的瞪着他,得意的笑了笑,笑得很残忍、恶毒、凄凉。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不失风度的坐了下来。 东方雨站在尤琼芳的身边,看着众人,平静的说:“我来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面前坐着的这位小姐名叫尤琼芳。她是市某杂志社的美术编辑,毕业于一所美术学院,很有才华,同时她又是一位诗人,擅长写现代诗歌,笔名叫尤子,这些诗一部分发表在她工作的杂志上,还有一些发表在国内一些大的刊物上。我这个人比较喜爱看杂志、报纸,所以也注意到她写的诗,前几天,我还读过她的一首诗,名叫《风中的撒旦》,我还记得诗句是这样的:那一日,狂风四起/我茫然望着天空/乌云密布,宛如一只魔手/一道闪电过后/挤出一张狰狞的脸/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是可恶可恨的撒旦。” 东方雨在读大学的时候,是个文艺积极分子,相声、小品、话剧、诗歌朗诵、电影配音都是他的喜好,当年他出色的表演倾倒了无数女同学,很多人都奇怪他如此天赋为什么没有去学表演专业。东方雨模仿童自荣的电影配音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连他的导师某位国内数字声纹鉴定技术的专家也惊叹叫绝。今天,他再次运用那极富磁性的声音发挥他的业余特长,很深沉、很伤感的朗诵了这首《风中的撒旦》。在场的人几乎很少甚至没有听过现代诗歌朗诵,但今天他们被东方雨那声音、那神情震撼。但最最震惊的人却是尤琼芳! 尤琼芳惊讶的看着东方雨,没有反驳,表情显得很疑惑,秀丽的脸上露出凄然的笑容,喃喃的说:“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记得这首诗?” 东方雨淡然笑道:“即便是昨晚,宾馆晚会开始前我还碰巧读了一首你的诗,名叫《黑夜中的眼睛》。”说罢,东方雨自杨雪手中拿过杂志,翻到某页,说:“就是这首诗,作者尤子。读尤子的诗句,总觉得有一种愁绪、痛苦而又难以言状的情感在里面。我读过后,总觉得很奇怪,作者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情感呢?特别的伤感。当然,我的这种想法当时也是一闪而过,未加多想。没想到今天我会见到这位作者,可惜她的到来是用一种尴尬的身份出场,对此我深表遗憾。我不得不将这个非常残酷却又现实的事情告诉大家,她尤琼芳,也就是诗人尤子,就是杀害卫小宝的凶手!” 虽然每一个人自尤琼芳一进门就明白她是凶手了,但当东方雨说出来时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惊诧、疑惑。 卫书天猛的站了起来,手握拳头,冲着尤琼芳怒吼着,他恨不能冲上前去,狠狠揪打这个女人,咬她的肉,喝她的血!当他不能自控的扑了过去时,两名刑警拦住了他。卫书天悲痛欲绝的斥问:“你你你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儿子?” 尤琼芳怒视着卫书天,双手紧握成拳头,眼睛中充满仇恨,让人不寒而栗,那眼光如同一股杀气直逼卫书天,那仇恨的情状比卫书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卫书天不觉愣住了,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有这种反应?尤琼芳直指卫书天,咬牙切齿的说:“你……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互相指控对方是凶手。卫书天如坠云雾当中,迷惑不解,这个陌生女人的话是如此的荒唐、荒缪、古怪,如此不可理喻,难道这是一场误会?难道是她认错了人,于是杀错了人?卫书天满脸的惊诧、疑惑、茫然,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大冤特冤。沈柳悲伤的、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满面疑云,不知所措。 尤琼芳站了起来,泪水已顺面颊流下,抽泣成声,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身子颤抖着向卫书天逼近几步,扬起头来,恨恨的说:“姓卫的,你仔细看一看,你不记得我了吗?” 卫书天疑惑的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良久,良久,他茫然如坠云雾的摇了摇头。 尤琼芳凄然冷笑一声,一字一句的说:“三年前,那个八月十六日的夜晚,我的女儿小英子刚过完三岁生日的第二天,她病了,我抱着她到了妇幼医院看病,那个给她看病治疗的医生就是你!” 卫书天呆呆的看着这个女人,陷入沉思之中,三年前的那一幕竟又清楚的呈现在眼前: 三年前八月十六日夜,秋风萧萧,风中夹杂着细雨,飘在脸上,觉得一丝丝凉意。一辆出租车快速的驶来,拐进了市妇幼医院的停车场,门开了,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下了车,急急奔向急诊室。这个女人就是尤琼芳,她三岁的女儿小英子感觉不舒服,有发烧的症状,先前喂了点退烧药和感冒药,但两个小时过去了,小英子发烧症状愈来愈严重了。 值班的医生卫书天很认真的为小英子进行了检查,他认为小孩没有多大问题,只是重感冒症状,于是他开了一点药,又让护士给小孩注射。护士注射完后,小英子显得安静了许多,尤琼芳抱着小孩,轻轻安慰着,让小孩忘记疼痛。但几分钟后,小英子忽然急噪起来,不断挣扎,并很痛苦的呻咛着。尤琼芳摸了摸小孩的额头,发觉不对,急忙惊恐的叫了起来。 尤琼芳抱着小孩向医生室狂跑着,慌乱中将一个病人撞在一边,她冲进医生室。卫书天正在喝茶,尤琼芳哭着跑了进来,叫着:“医生,医生,你快看看我的孩子!” 卫书天急忙放下茶杯,口中说:“你不要着急。”他检查小孩的呼吸、脉搏、眼睛,忽然脸色大变,冲着众护士大叫:“快快快,急救!急救!”顿时,医生与护士忙成一团。 但一切已经迟了,二十分钟后,小英子经抢救无效死亡。卫书天走出急救室,沉痛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焦急万分的尤琼芳。 他清楚的记得,当他说出这个噩耗时,这个可怜的女人无比凄厉的惨叫一声,身子徐徐倒了下去…… 眼前这个女人不正是那个昏倒后醒来悲痛欲绝、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刺心裂胆、肝肠寸断的女人吗? 真凶 第二十二节 卫书天终于想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清晰,是她,正是她!这个可怜的女人!难道是因为这起事故,她念念不忘,痛恨自己这个医生,并且杀害了同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自己的孩子卫小宝!卫书天表情凄然,良久,喃喃的说:“是你!是你?” 尤琼芳瞪着美艳的双眼,冷笑着说:“是我!一切都是因为你!我的女儿小英子死在你的手上,一个爱说爱笑爱跳爱闹的小孩在一刹那间就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人!她死了!她离我而去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事后,你不但不承担事故责任,反而找了许多所谓的医学理论来解脱自己,寻找各种借口敷衍了事,将一切责任推卸到病人身上!一条可爱的幼小生命就这样被你杀害了!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念我的小英子。我要为她报仇!我要让你也尝到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让你一生一世良心不安!让你痛苦一辈子!现在你终于得到报应了!” 尤琼芳恶毒的笑了起来,同时伴随着两行热泪,她的声音是如此凄惨、如此震撼人心,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撼不已。会议室里只有尤琼芳一个人在痛苦的哭诉着。没有人说话,静静的听着,几个女人暗暗的擦拭着泪水,每一个人心中都不平静。 如果说刚才知道尤琼芳是真凶的那一刻,大家对她是无比的憎恶、讨厌,鄙视她美丽的外表下毒蝎一样的心,但现在却是深深的同情、怜悯。如果没有失去孩子的悲楚,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说她是一个杀人凶手,那她首先是一个无辜、可怜、悲惨的受害者,是一个充满母爱的平凡母亲。 东方雨心情沉重,幽然叹息说:“原来是这样。”杨雪低下头,偷偷擦拭眼角的泪水。 蒋书剑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问:“你能将案子前后说说吗?” 尤琼芳看了看蒋书剑,凄然一笑,微微点点头,说:“这三年来,思念的折磨令我越来越痛苦,看着别人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天真可爱的叫妈妈,我的心就象被揪着一样。今年年初,我在一个超级商场无意中看见了他们一家三口,看着他和他的小孩无比的亲热,我不由想起了我那可怜的小英子,突然,一个报复的念头冒了出来。我要为我的小英子报仇。”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寻找打听他家的住址,寻找报仇的机会。两个月前,我终于打听到了相关情况,我就开始实施我的复仇计划,关于下手的办法,我想了很久,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下毒,下毒后难以发现,自己也便于脱身,所以我千方百计弄到了一点儿氰化钾,分装到几粒胶囊内,并随身携带着。此后,我不断的寻找下手的机会,有几次准备下手,但没有成功。这次,他们来这里度假,我探听到消息后,就紧跟着来呢。他们首先入住在江月宾馆内,不知为什么,突然又改住到这里来了。开始我以为他们发现了我的行踪,但我还是冒险跟来了,经过观察,我判断他们并没有发现我。” 东方雨幽然叹了一口气,在那风味小吃摊边,他看到朱缙和尤琼芳暗中监视卫书天一家,起先以为他们两人是一伙的,没有想到却是两个不同的人为了两个不同的目的! 尤琼芳稍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我摸清了他们夫妇活动的规律,一个爱赌博,一个爱跳舞,当看到他们两人都不顾儿子独自外出玩乐,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昨晚,正巧宾馆开晚会,有那个女明星上官丹凤出场,宾馆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去看晚会呢,宾馆保安的注意力也在下面,我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约八点不到的时候,我见他们夫妇都单独出去了,晚会正在狂欢中,我就开始了行动,我很轻易的打开了四○○一房间的门。” 诸经理疑惑不解,忍不住问道:“你如何打开的房门?” 尤琼芳冷冷笑道:“为了复仇,现在的我已经是开锁的专家了。” 诸经理一愣,想追问下去,那厢东方雨轻轻摇摇手,诸经理只得罢了。 尤琼芳又说:“我戴上了手套,打着一支小手电筒,摸了进去。那小孩就躺在床上,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我的小英子,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蛋,是那么的真实,然后咬牙切齿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很快的,他死了……” 这时刻,沈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卫书天也不断的掉眼泪。 “掐死了他的孩子之后,我就开始伪造各种偷盗假象,让警方认为这是入室盗窃者所为。我想将小孩的尸体藏起来,他们回来后不见孩子,便以为是失踪,或是被绑架,即使报警,警察的重点也会放在寻找孩子方面。只要拖延一天至两天的时间,我就已经远走高飞了。我看了看房间,发现冰箱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谁会想到孩子仍会留在房间里呢?我打开冰箱门,看到里面不适合,就抽出了里面的隔网,我想警察一定会很仔细,不能让他们发现了隔网。我就将隔网放在阳台防盗窗外的空调架上。由于我担心留下痕迹,所以我冒险开了灯,将小孩放进冰箱内,然后将早已写好的一张纸条放在里面,上面是我用左手写了一个很拙劣的‘钱’字,我想即使你们找到了小孩的尸体,看到这个‘钱’字,也会产生一种错觉,会认为这一切与钱财有关,从而转移你们的视线。然后我处理了现场,直到我认为没有任何破绽后才离开。可就在我开门出来这一刻,我猛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那一刻,我几乎吓得晕倒。” 东方雨惊讶的望着尤琼芳,心中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尤琼芳接着说:“这是一个男子,不是卫书天,也不是宾馆的保安,他向我不怀好意的笑着。我想他看到了我的面目,有了目击证人,这一切就可能败露。那时刻,我狠下心来,一不做,二不修,索性连他一起杀掉。他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大概以为我是个小偷,就以此威胁我,说,你是想私了,还是公了?我问他,如何私了?他狡黠的笑着,上下打量着我,低声说,跟我上床。我假装害怕,无奈的点了点头。他很是高兴,就拉着我到了五○一○房间。这家伙是个色鬼,关上门就急不可耐的抱住我,我故作娇态,说,慢点呀,这么猴急?我帮他脱了上衣,随后摸出一粒胶囊来,撒娇的说,要玩就玩个痛快的,你吃了这个就更厉害了,那样才会使我更舒服,我不由分说的将毒药胶囊塞进了他口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色胆迷糊了,以为是性药,竟一口吞了下去。随后药性发作了,他狗一般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死掉了。我非常害怕,就拿过那家伙的上衣,匆匆处理了现场。我想我与这个家伙毫不相干,现场又作了处理,你们很难找到线索的。没想到我还是失算了。”尤琼芳说完,理了理头发,欣慰而凄然的笑了。 众人无语,东方雨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听了这一切,我非常同情你的不幸,也和你一样痛恨造成这起事故的责任者,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后的今天,你为什么使自己也变成了你所痛恨的那种人呢?小宝也是无辜的,他才四岁呀!她的妈妈又是何等的悲痛?” 尤琼芳冷笑着,恨恨的说:“父债子还,这是千古以来的道理。” 东方雨叹息一声,说:“你为了复仇,杀死两个无关的人,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前途、理想和以后的生活会因此而毁灭吗?” 尤琼芳苦笑一声,幽幽的说:“这些年来,负心人离我而去,小英子无辜而死,我所遭受的痛苦还不够吗?失去了小英子,我的生命早已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她冷笑着,宛如一朵雪中的梅花。 卫书天突然痛苦的大笑起来,无比凄惨的说:“你杀了该杀的人?我的小宝有什么错?错的是我!你孩子的死是我的责任,她是死在我的手中!我是杀人凶手!可真正的内幕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不可能知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我和你一样!都是无辜者、受害者!你知道吗?因为你孩子的死,我辞去了工作,离开了我喜爱的事业。在求学时,我就抱着一个志愿:一生一世为他人解除痛苦、救死扶伤。可没有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下场。” 卫书天抽泣着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内疚,备受良心的谴责。我痛恨那些披着人皮的东西,为了自己的私利可以不顾道德、良心、人性、法律!他们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血泪,甚至是生命上。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的!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给你孩子注射的硫酸卡那霉素是假的!是假的呀!它的成分是用于全身麻醉的辅助药物氯化琥珀胆碱!” 卫书天的话语出来,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尤琼芳。 硫酸卡那霉素是一种氨基糖苷类抗生素,适用于治疗敏感肠杆菌科细菌如大肠埃希菌、克雷伯菌属、变形杆菌属、产气肠杆菌、志贺菌属等引起的严重感染,如肺炎、败血症、腹腔感染等。小儿患者采用肌内注射或静脉滴注,常用量一般按体重一日15~ 25mg/kg,分两次给药。使用硫酸卡那霉素,在疗程中可能发生听力减退、耳鸣或耳部饱满感现象,影响耳蜗神经。少数患者,尤其原来有肾功能减退者可能在停药之后发生;或可能出现血尿、排尿次数减少或尿量减少、食欲减退、恶心、呕吐、极度口渴等肾毒性反应;偶尔有可能出现呼吸困难、嗜睡或软弱等神经肌肉阻滞现象;此外还有头痛、皮疹、药物热、口周麻木、白细胞减低、嗜酸粒细胞增多、肌注局部疼痛等不良反应。而氯化琥珀胆碱,是去极化型骨骼肌松弛药,可用于全身麻醉时气管插管和手术中维持肌松,使用时可能造成不良反应,引起肌纤维去极化时使细胞内k+迅速流至细胞外,导致高血钾症,产生严重室性心律失常甚至心搏停止。 卫书天双手捧面,抽泣着,然后用衣袖擦了一把泪水,说:“当时我和你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事故发生后,医院方面马上组织相关人员,涂改、伪造、销毁相关病历资料,对相关实物进行了隐匿、销毁。当有关部门的调查组来调查的时候,他们又进行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公关活动。调查很快就结束了,一封由技术鉴定专家会签的医疗事故分析报告出笼了!他们口口声声是严格按照《医疗事故处理条例》处理,但谁又知道其中的内幕呢?你们谁也不会知道,采购这批药的幕后人就是我们妇幼医院的院长许为民!” 每一个人都看着卫书天,连尤琼芳也平静下来。 卫书天声泪俱下,接着说:“我记得事故调查组临来的那天上午,许为民把我叫到了院长办公室,我神情恍惚的进去时,他正在悠然的喝着茶。因为我不知内情,所以很愧疚、很担心,很害怕,也很沮丧。我想他会狠狠的骂我一顿,甚至会当即开除我,并宣布追究我的相关责任。” 说到这里,卫书天苦笑一声,摇摇头,说:“没有,他没有,他仍是满面笑容,似乎这只是一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并且,他让我坐下,并起身为我倒了一杯茶。我很纳闷,愣愣的看着他。他说,小卫呀,你不必担心,不要有思想包袱,要放下包袱,好好工作。我们也想挽救一条生命,我们也在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我们医院是人民的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医院,是尽职尽责的医院,是视病人为亲人的医院,是一切以病人为中心的医院!我们的医院有一流的业绩,有一流的质量,有一流的服务,我们的医生和护士以无比的热心、关心、细心、耐心,让病人舒心、放心、安心、欢心,让每一个在我们医院接受治疗和护理的患者都满意,给每一位患者有一个安静、安全、周到、愉快的住院环境。我可以毫不惭愧的说,我们做得很好!但是,我不能保证我们医院不死人。医院嘛,死人是正常的事情,哪个医院不死人?人总是会要死的,快死了都往医院里面送,最终死在医院里面!这难道是我们的责任?有时候天意不可违呀,生老病死,这也是自然规律,谁也违背不了的。当然,在这起事故中,我们也有那么一点责任,毕竟人是死在我们医院,不能完全推卸责任嘛,做什么事情都要客观,都要实事求是嘛。我们要勇于承认错误,要勇于承担责任,不能有那么一点挫折就气馁,要在挫折中认识自我。这也给我们很大的教训,以后做工作要细一点、措施要再实一点、效率要高一点、要求要再严一点。小卫呀,你不要有丝毫担心,要相信我,要相信医院,这起事故一定会得到比较满意的解决。医院里的几个主要领导已经开会研究了,主要责任由医院方面负责,至于你嘛,只在医院内部对你象征性的批评一下,你不会有什么事的。有关部门的事故调查组今天将到,会对你进行询问、调查、取证,我这里有一份资料,你拿去看一看,他们问什么,你就按这个资料上面的回答。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底,我已经和市里某个主要领导及卫生局的领导通了气,这次调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按照程序走个过场,多少有个交代吧。” 卫书天说这一番话时,流着眼泪,气愤而又无奈。东方雨完全震撼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省会市市级医院院长说的话。一条无辜的生命就是这样消失了,他居然还满面笑容?他居然还如此冠冕堂皇、大言不惭?他居然还说:医院嘛,死人是正常的事情,哪个医院不死人?没有丝毫的愧疚,没有丝毫的同情、没有丝毫的不安、没有丝毫的良知!如果医院的领导都是这种思想,那医院还是医院吗?难道为了金钱,就可以什么也不顾吗?医德不要了,医风不要了,连起码的良心也不要了?难道医院的宗旨真的是以宰人为中心,以多检查多住院多开药为基本点? 卫书天苦笑一声,又说:“当时,我懵懂的点了点头。不久后我企图了解事件详细情形,他们却将我调出了小儿科,我被分配在许为民一手负责的药品进购处工作,这是医院最好的一个处室,是一个令人眼红的肥缺。我想他们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堵住我的嘴,在那里我终于明白了你孩子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采购的那批过期的伪劣药品!而且他们还在继续干着这勾当,在封住我的嘴的同时,他们试图将我拉下水,与他们同流合污。” “我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但我无能为力,或者说无可奈何。那时刻,我很苦恼,我想了很多,关于前程和命运,要莫和他们狼狈为奸、明火执仗、暗室欺心,过着舒适而又备受良心谴责的生活;要莫分道扬镳,自谋出路,过安心自在的生活。两个月后,我选择了辞职,我不干呢。当然,他们也很高兴的放我离去,也许这才是他们心中所希望的结局。我是凶手,可那些为了金钱制假贩假的人呢?那些为了索取药品高额回扣的人呢?那些以权谋私暗中参加、支持非法分子生产、制造假药的人呢?那些中饱私囊、草菅人命、官官相护的人呢?那些手中握着国家、人民给予的权利,却无视老百姓死活的人呢?他们才是真正的凶手!你的小英子死了,我的小宝也死了,可这一切的一切他们又有什么错呢?我们又有什么错?”说完,卫书天失声痛哭。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只有哭声、抽泣声。 东方雨轻轻叹息了一声,假药伪劣药在温床上悄然的孳生,一支过期的伪劣药品就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它如同一支隐形的毒箭,不知道哪天就会射向谁,到得那时,人人自危,谁还会相信医院?谁还会相信医生? 良久,蒋书剑站了起来,轻声宣布将尤琼芳逮捕,两个女警给尤琼芳的戴上手铐。 尤琼芳木然回过头,看着卫书天,低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随后,她被带了出去。 众人默默的看着这个女人去了,眼中充满同情、怜悯、悲伤,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真凶 第二十三节 卫小宝被杀一案、陈怀逸毒杀一案真相大白,凶手最终落入法网,但东方雨却没有以往那种破案后的兴奋和成就感,相反他的心情少有的沉重,这个结局是他没有想到的。 众人都默然无语,各自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东方雨忽然挥了挥手,说:“请大家等一下。”众人不解的看着他,见他示意大家坐下来,于是又各自坐了下来。 东方雨环视一下,说:“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也许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上个星期五,省会市的一家医药公司,名叫保力药业,发生了一桩抢劫杀人案,当时,四名歹徒开着一辆偷来的丰田越野车闯入保力药业公司办公区,三名蒙面歹徒进入办公楼,撬开财务部防盗门,抢劫了保险柜内的人民币三百多万元、美元三十多万。当时尚在公司商议事情的保力药业公司总经理韩义和他的两名副总听到响动后,出来制止,歹徒当场开枪射击,韩义和一位易姓副总被枪杀,当场身亡。另一名副总中枪倒地,装死得以保存性命。那时刻,办公楼内有一个执勤的保安,那个保安听到枪声后,很机警的隐藏在暗处,在三名歹徒得手准备逃离之后,那个保安用匕首袭击了走在最后的一名歹徒,匕首插在了那歹徒的左大腿。但因为对方有武器,那保安只得避其锋芒。三名歹徒与接应的同伙匆匆逃离了现场。” 因为案发之后,媒体对这起抢劫杀人案做了相关报道,众人都知道这件事,但不知道东方雨为什么在这里说起这事?大家都诧异的望着东方雨,等待他的下文。 东方雨说:“案发之后,市公安局迅速组成了专案组,进行侦查,省厅和市领导也非常重视,特别指示,要组织得力警力,尽快破案。警方动用了大批警力、物力侦查此案,侦查组对目击者逐个访问,多次调查,并根据目击者的证词,请省公安厅专家给案犯模拟画像,由于没有见到案犯的脸,所以只是大概脸型。专案组分成多个小组,分别在省城周围几个城市调查,对所有可疑线索一遍遍查证、筛选、落实,直至最后全部排除。一个星期以来,经过大规模的筛选和排查,但此案却没有多大的进展,那些劫匪竟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案犯到底隐藏在哪里呢?今天,我意外发现这伙案犯隐藏在自然度假村内。” 众人闻听,惊讶不已,其中有一人脸色大变。 东方雨淡然一笑,看着卫书天,所有的人也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难道卫书天是案犯之一? 东方雨说:“我首先应该谢谢卫书天先生,是他为我们破案提供了线索。卫书天先生以前是位医生,后来改行做生意。在这次度假中,他无意间遇到了他的一位老朋友,那就是冯弘冯先生!” 冯弘惊恐的看着东方雨,猛的站了起来,快速扑向正在伤心流泪的沈柳,想挟持她为人质,可惜他的动作太迟了,蒋书剑和助手早已掏出手枪对准了他,同时扑了上去,很快将其制服。蒋书剑利索的将一双冰凉的手铐铐住了冯弘的双手。 先前还是文质彬彬的冯弘此时原形毕露、眼露凶光,狠狠的瞪着东方雨。他的女友陈媛双手捂住了面,惊得目瞪口呆,她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看到黑洞洞的手枪对准了她的情郎,她吓得尖叫起来,顿时骨软筋麻。 东方雨冷笑一声,说:“你们作案后,各自隐藏,期待风声小些就出来聚合。由于那个左腿受伤的同伙不敢外出求医,伤口发炎,而且愈来愈糟糕。碰巧,你在这里遇见了你的老朋友卫书天,知道他以前是位医生,你以玩牌的名义邀请卫书天为那个受伤的同伙看伤。卫书天心中虽然疑惑,但碍于老朋友的情面,不便多问,自然也不会将这一切与保力药业抢劫案联想到一起。” 冯弘早已失去了知识分子的风度,恰脱脱一个歹徒东窗事发的模样,又气又恨,又后悔又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他恨恨的问:“你是怎样知道的?” 东方雨说:“这要感谢在座的朱缙先生。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一情况,但他并不知道其中内幕,他说与我听,我很奇怪。其实前天晚上我也无意间看到你与卫先生进入那家农家小商店。当朱缙说,他看到那家小商店老板跛着左脚时,引起了我的疑心。” 冯弘疑惑的看着东方雨,不相信的问:“就凭这一点?” 东方雨点点头。 冯弘恨恨的说:“他妈的,都怪这鬼家伙,叫他不要出来,偏不信,结果一出来就见鬼了。”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其实你不能怪他,他的跛腿,只是引起我的疑心而已。但真正令我疑心的人是你自己。” 冯弘惊讶不已,好奇的问:“我和你从未见过面,你怎么会疑心上我?” 东方雨笑了,说:“我们确实从未见过,但我见过省厅专家画的抢劫嫌犯的电脑模拟画像,虽然没有明确的五官,但头部和脸部的轮廓却记在我的脑中。前天晚餐时,你和卫书天一家进餐厅就餐,我和妻子就坐在旁边,你们聊天之时,我看到了你的侧面,心头不由一动,隐约觉得你与电脑模拟画像的一名嫌疑犯很相似,但这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到了昨天晚上,文艺晚会现场,你又坐在我的旁边,我再次近距离观察你,觉得太相似了,这时刻,我起了疑心。” 冯弘很茫然的摇了摇头,觉得这不可思议,喃喃的说:“这怎么可能?脸型轮廓相似的人太多了,不可能因为相似就怀疑吧。” 东方雨点点头,说:“所以我只是疑心而已。后来,出了卫小宝一案,我们发现了形迹可疑的朱缙,经过询问,朱缙的话语竟说到了你,前后一联想,我就有了一种预感。昨晚我又找到了卫书天,与他说了这件事,他就将你那位同伙左腿伤势情形告诉了我。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于是我通知市公安局刑侦队,让他们配合行动。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的那位左腿受伤的同伙昨天晚上,不,是今早凌晨五点就已经落网了!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冯弘忽冷笑一声,说:“这天底下脚受伤的人有多少?你们凭着一纸没有五官的画像怎么能够随便抓人吗?你们有什么证据?有物证吗?” 东方雨微笑着说:“你们确实是同生共死的朋友,谁也不会供出谁来,也不会说出赃款藏在什么地方,甚至是零口供。但这一切并不重要,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将你等绳之以法!冯先生,你好歹也还算个高学历的人,请不要忘了现代科学dna技术。dna鉴定技术应用于法医学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目前全世界上有120多个国家和地区应用dna鉴定技术办案,解决刑事、民事纠纷问题,以及追查尸体身源等。我国自1987年开始dna鉴定技术研究,目前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各省市及部分地区刑科所等均能成功运用dna鉴定技术,为侦破起诉提供铁证。你的同伙被保安用匕首刺伤,现场和匕首上都留下了血迹。你说,这是不是有力的证据吗?” 冯弘瞠目结舌,眨着不甘心失败的眼睛,辩驳着:“即便dna鉴定出来,那也只能说明他是抢劫犯,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与他认识而已,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些事情。你们没有证据抓我!” 东方雨淡然一笑,点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手中确实没有丝毫的物证来证明你与杀人抢劫案有关系。” 冯弘一听东方雨这话,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失败沮丧的神情马上消失,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气势汹汹的说:“那么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有什么权利随便抓人?你们身为执法者,却知法犯法,随意践踏他人人身权利。现如今是讲法制的社会,不能让你们任意胡作非为,我要控告你们!控告你们目无法纪,非法拘捕无辜市民,诽谤我的名誉。” 蒋书剑怒目相视,恨不得给他两拳,叫这个狂妄之徒闭嘴。但东方雨却一点也不气恼,微微一笑,竟然拍起手掌来,说:“说的好,说的好!不愧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师,真可谓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随后,东方雨正气凛然,严厉叱责:“我真的不敢相信,你这种人竟然能够当老师,竟然能够教书育人,还说什么为人师表?今日东窗事发,兀自百口狡辩,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现如今是讲法制的社会,真是可笑之至!真是侮辱‘老师’这个词语!我相信你的学生会因为有你这样的老师而感到羞耻。” 冯弘冷笑一声,说:“别他妈的给我装高尚,你以为你们警察有几个好东西,那些当官的又有几个好东西,都他妈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不是想着捞钱升官玩女人?一个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但骨子里哪个不是男盗女娼?他妈的,贪污几千万,情妇几十个,还口口声声说为人民服务!做了婊子又立牌坊。老师怎么啦?老师也是人,也要钱,也要买高档小车,也要住别墅洋楼,也要玩漂亮女人。你他妈别给我废话,没有证据,你就给我把这铁玩意卸了,老子心情好,可以不去告你。” 东方雨也冷笑一声,说:“亏你还是个老师,连一点逻辑思维也没有。我刚才说我没有物证,但我没有说,我没有人证。” 冯弘闻听这话,猛然一愣,诧异的望着东方雨,疑惑的问:“人证?谁?你说是谁?”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十九世纪,英国的首相、外交大臣帕麦斯顿说过这样一句话:国家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很多事情,说透了,就是个利益问题,当你们利益一致时,你们就是朋友,就是同党,就是穿着一条裤子、就是一条船上的难兄难弟、就是一根绳子拴着的蚂蚱。但当利益关系改变时,就不同了,裤子完全破了,船沉了、绳子断了,怎么办?当他被逮住了,等待他的是无期徒刑或者是死刑,他一切都完蛋了,而你们却拿着钱可以逍遥自在,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你会和他共死吗?你不会!你或许还会庆幸少了一个人,可以多分一些钱。你想他会甘心吗?” 杨雪听了东方雨的话,不觉一愣,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不由扑哧笑了一声,原来是一句歌词。 冯弘听明白了东方雨的话,愤怒的问:“他都供出来了?”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如果是你,你会不会供出来?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朋友?何况,你们不过是酒肉朋友。给他一根救命稻草,他自然会抓住的。” 冯弘听了,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个杂种。”转念一想,忽冷笑一声,望着东方雨,说:“那他还说出了谁?” 东方雨淡然一笑,他知道狡猾的冯弘认为这不过是个圈套,是在诈他的话,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东方雨又叹息一声,说:“现在我还不知道有谁。” 冯弘听了这话,竟然得意的笑了,他似乎明白了,这不过是东方雨的诡计而已,其实并没有什么人证,自己险些中了他的圈套。冯弘想着想着,竟然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这个时候,东方雨的手机响了,东方雨摸出手机,是严微打来的电话,接听后,通话大约有三分钟,东方雨连声说着“好好好”,然后就挂断了。冯弘惶恐的看着东方雨,他不知道这个电话会给他带来什么恶运。冯弘的担心果然验证了,东方雨有些得意的告诉他:“你的另外两个同伙已经落网呢。一个是市城管队的副队长,外号周老虎;另一个是刑满刚刚释放不久的社会闲杂人员,是你们的司机。” 冯弘听了这话,脸色大变,低下头去,懊悔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恶狠狠的嘀咕着什么,他在说什么?不过只有他自己听得清楚。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冤枉。” 冯弘一愣,抬起头来,不解的望着东方雨,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东方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可惜你们不过是别人的一粒棋子,懵懵懂懂,竟然还不知道。其实你们背后另有阴谋,有一个幕后主使,这桩抢劫杀人案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财务室保险柜中的钱。” 冯弘又抬起头来,惊诧的看着东方雨,忍不住追问:“你说什么?你知道幕后主谋?” 东方雨淡然一笑,叹息说:“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冯弘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事情是城管队那周老虎一手策划的,我们三个不过是帮手,我们都听他安排,枪也是他弄来的,其实,在行动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开了枪,我们两人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东方雨点点头,问:“你们两人的枪里为什么没有子弹?” 冯弘说:“因为他只弄来了六颗子弹,都装到他枪里去了,他说怕关键的时候我们误事,手中拿支枪做个样子吓吓人就可以了。” 东方雨摇摇头,叹息说:“看来你们都被他骗了。” 冯弘惊讶的看着东方雨,满脸迷惑。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他说怕你们关键的时候误事,你有没有想过会误什么事?” 冯弘茫然的摇摇头。 东方雨说:“他怕你们误杀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 这时候,一旁的杨雪忍不住插话说:“这个人难道是那个姚副总?” 东方雨点点头,说:“其实整个事件的幕后主使,就是这个保力药业公司负责销售的姚副总,他的目的就是借你们之手,伪装成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从而除去保力药业的老总韩义和他的得力帮手易副总。当然,给你们的报酬就是财务室保险柜内的三百多万元人民币和三十多万美元,这酬金应该说够优厚的了。” 冯弘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我一直纳闷周老虎怎么知道那保险柜里有那么多钱,我猜测他有内线,但没有想到竟然是那个姚总。但那时候,周老虎好象也冲着那个姚总开了枪。” 东方雨淡然一笑,说:“这不过是一条苦肉计罢了。否则,警方会第一个怀疑上他。” 真凶 第二十四节 一起风波渐渐平息下来,留香宾馆人来人去,依然如故。 因当事人再三要求,考虑到名人的声誉问题,秦澹贤、上官丹凤的事情被悄悄的掩熄了,即便如此,仍然有个别灵通的媒体记者暗中打探,虽然得到的只是一些传闻,一时间也传得沸沸扬扬。上官丹凤的经纪人在网络新闻、网络博客、电视、报纸紧急辟谣,严厉指责某些不良记者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恶意诬蔑诽谤,给上官丹凤本人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极大的伤害了她的家人,更伤害了喜欢上官丹凤的歌迷影迷,如果有必要,将诉之于法律,追究相关人责任,如此等等。于是许多网友在论坛上留言,或指责上官丹凤自我炒作;或说往往辟谣就是确有其事;或者表示永远支持上官丹凤,痛骂造谣者,等等。 卫书天回去后,一直很消沉,又与东方雨通了几次电话,聊了很多,在后来一次电话里面说,他与沈柳已经离婚了,沈柳与朱缙结婚了,他真心祝福他们。 东方雨、杨雪度假后回到家,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东方雨上班的第一天,同行都羡慕而又感叹的说,保力药业抢劫案你小子没有参加,可最终竟然由你来解决,是不是冥冥之中有此安排?还是你这小子走运?即便是那从来都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苏厅长竟然也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 下午,严微打电话给东方雨,请他夫妻两人吃饭。东方雨问在哪里?严微说,你想到哪里?全市的饭店酒店随你挑。东方雨笑了,说,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会不会是鸿门宴呀?严微在电话里面“呸”了一声,说,要你来就来,还那么多废话,不来拉倒。东方雨说,好好好,我来就是了。严微说,你看哪家饭店口味好些? 东方雨笑着说,自然是五星级的饭店,不过价钱太贵,虽然你这厮吃的是公款,但能节约一点是一点,我看就你们小区前面那家饺子馆吧。严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也太那个了一点吧,不行不行。东方雨笑着说,搞那么高档次干啥,又不是拉关系跑后门,我们谁跟谁呀,吃饺子实在,说实话,那高档场所别人看着吃我浑身不自在,不象你们这些当官的,喜欢人伺候着,要的就是那种舒坦,要是就是那种感觉。严微听了东方雨的奚落,连忙说,好好好,就听你的,再说下去,我就要犯错误了,那就这么定了。 下班后,东方雨、杨雪赶到市局宿舍小区,严微夫妻早在饺子馆等候了,严微选了一间优雅的包厢。四人见了面,相互问候,进了包厢,宾主落座。严微拿着菜谱让东方雨点,东方雨也不客气,随意点了两道菜,然后杨雪也点了一道菜,将菜单交回严微,严微又点了三道菜,并要了四种口味的饺子各三两。 严微自包里摸出一包高档烟,丢给东方雨,笑着说:“尝尝。” 杨雪急忙将香烟丢了回去,说:“他不抽烟的,还是留着你自己抽吧。” 严微拿起香烟,笑着说:“这烟不同呀,很难抽到的,试一试。我说杨警官,你也别太厉害了呀。” 严微的妻子瞪着丈夫,说:“人家哪象你,整个一烟鬼,满嘴烟气,还想把别人带坏呀。” 东方雨笑了,急忙拿过香烟,说:“我不抽,可以拿回去招待客人。这什么烟呀?英文字母呀,进口货,没有见过。” 严微得意的点点头,低声笑着说:“不瞒你呀,这烟就是这桩案子缴获的战利品呀,两条,八千八一条,国内市场很少有卖的。” 东方雨看了看这包香烟,淡然一笑,说:“闹了半天,还是赃物,还好意思拿来送人?你这样做好象有点那个了吧。你不会什么好东西都往家里拿吧?” 严微笑了,说:“看你把我想哪里去了。拿这烟可是请示了局长大人的,他听说宴请你,特批的,两包。当然,我自己利用职权截留了一包。呵呵,也犒劳犒劳自己。”严微的妻子瞪了一眼,说:“我看是你自己想,打着别人的名义吧。” 杨雪笑了,说:“难怪人家说,高档香烟,买的人不抽,抽的人不买。” 严微笑着说:“这烟你想买也没地方买去。这是人家保力药业姚总让人从国外捎回来的,可能是准备送人,没想到东窗事发,烟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就落到我们手中了。” 东方雨问:“这么说来,从姚总身上还可以挖出线索,牵出什么人物来了。” 严微摇摇头,说:“他自杀了。” 东方雨一愣,问:“他自杀了?” 严微点点头,说:“他别无选择,只有死路一条。” 东方雨点点头。这时候,餐馆服务员端上菜和饺子,问客人要喝什么酒水饮料。严微问东方雨喝点什么。东方雨说,酒就不必了,要喝就喝王老吉。严微的妻子说,好好好,那就拿四瓶王老吉。严微当即反对,说,你不喝啤酒,那我一个人喝,你们餐馆什么啤酒最贵,就给我拿什么啤酒,要冰镇的。服务员应声,去了。 不多时,服务员端着饮料啤酒上来,四人相互客气一番,吃了起来。言谈中,严微问起了留香宾馆的案子,怎么就怀疑上保力药业抢劫杀人案的疑犯了?东方雨用筷子指了指杨雪,说:“多亏了她的电脑模拟画像,否则我怎么会怀疑冯弘。” 严微惊讶的问:“就只是几张电脑模拟画像?” 东方雨笑了,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当然,主要还是靠这个。电脑再厉害,也要靠人脑操作。” 严微笑了。 杨雪忍不住问:“那个尤琼芳看似与案子毫无关联?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到她?” 东方雨说:“一个凶手如此残忍的杀害一个四岁的小孩,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原因,或是为了某笔大额钱财,或是小孩无意窥视到了他的隐私,或是与小孩的父母有深仇。从现场来看,似乎是与钱财有关,现场凌乱不堪,但很明显是凶手有意所为。凶手还留下一个‘钱’字的纸片,这个钱字,写得很拙劣,却很做作,而且还是左手书写的。但一个懂书法的人就会发现,这个字的笔画出自一个有根底的人之手。从字迹上看,这个字已经写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见凶手是早有预谋的,一直在等待时机。由此推想,凶手极可能与小孩的父母有关。在度假村,我发现了两个人在跟踪监视卫书天一家,一是尤琼芳,一是朱缙。” 杨雪追问:“为什么你不怀疑是朱缙所为呢?” 东方雨说:“当时,我也怀疑是他所为,但他没有作案时间,我到度假村医院查证落实了他们的证词,他们确实曾帮助护送一个阑尾炎病人进医院。何况他是真心爱着沈柳,一般来说,爱屋及乌,不太可能会伤害她的孩子。在抓住他以及与他说话当中,我曾留心过他的手指甲,与在现场查看卫小宝脖子上的掐痕印不相同,凶手是一个指甲较长而又非常讲究的人。一般说来,这是女人的手。即使她戴有薄手套。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与卫书天有关系的女人,开始怀疑是他的情妇所为,似乎这样更合乎情理。” 杨雪不解的说:“可尤琼芳与卫书天难以扯上关系。” 东方雨说:“凶手早有杀心,如同朱缙企图谋杀卫书天一样,那凶手一定等待了一段时间,之所以迟迟未下手,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能达到目的而又能安全脱身的好机会。我碰巧听到沈柳说他们改住宾馆一事,再由朱缙的杀人企图联想到凶手的企图,凶手是不是也住过江月宾馆呢?两个宾馆相距有二里多路,凶手不会住一个宾馆,而到另一个宾馆去杀人,这样太冒险了。随后我到江月宾馆的登记簿上找到了与留香宾馆登记簿上相同的几个名字,卫书天、沈柳、朱缙与尤琼芳。” 严微笑着说:“你打电话给我,让我为你调查一个叫尤琼芳的女人的一切情况。我当时都诧异不解,还以为这个女人跟保力药业抢劫案有关。” 东方雨笑了,说:“我们严局长的手下很快就找到了有关资料,当我得知她唯一的女儿三年前在市妇幼医院意外死亡时,就想起沈柳曾经说她的丈夫三年前是市妇幼医院小儿科医生。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呢?随后的调查说明,尤琼芳的女儿就是死在卫书天的手中,加之我读过尤琼芳写的几首诗,情况一下子就明朗了。尤琼芳对女儿的爱并没有因为女儿已经死去多年而随之减退,相反,她的这种爱越来越浓、越来越深,这从她的诗句可以看出来。有时候,爱与恨只差一步,爱得越深,恨也就更深,这种恨有时是非常可怕的。” 杨雪很有同感的说,所以尤琼芳就不顾一切的杀害了卫小宝,为她的女儿报仇。而秦澹贤和上官丹凤的事情给人一种假象,凶手已经被擒。尤琼芳作案后一定会尽快离开宾馆,当然如果没有抓住凶手,她也许不会如此快行动,因为这样会暴露目标。 东方雨摇摇头说,住宾馆的人,出出进进是很正常的,无论怎样,她都会走的。不过有了这一假象,她就可以明正言顺、大摇大摆、安安稳稳的离开宾馆。如果没有假象,而我们又打草惊蛇,她很可能仓皇逃跑,这样我们要破获此案就麻烦多呢。 东方雨叹息说:“整个案子中,没有料到的一点就是陈怀逸竟也是她杀的。这个陈怀逸也是自寻死路,即便尤琼芳不杀他,秦澹贤也可能杀他。” 杨雪笑着说:“这一点不幸被我言中了,两案果然有关系,凶手是同一个人。” 东方雨叹息一声,喃喃的说:“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可怕。” 真凶 第二十五节 繁华的都市,夜景五光十色。 正如蝙蝠一类的动物一样,现代都市人的一些活动也只在晚上进行,美其名曰夜生活。夜生活,这个说法,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性和色情。当然,确实有绝大多数的色情活动是在夜幕来临时开始进行。但对于现代都市人来说,夜生活只是相对白天而言的一种生活方式,是繁忙工作之后的休闲、放松时刻。三五好友,到ktv唱歌、到酒吧喝酒、到网吧上网、到舞吧跳舞、到洗脚城洗脚按摩或者是到宵夜店吃宵夜,如此等等,不亦乐乎。如果一定要用几个词语来概括现代都市骚动而又充满诱惑的夜生活,那就是金钱、美食和荷尔蒙。 黑夜来临,许多丑陋的罪恶也跟之而来,都市夜生活的另一部分是肮脏的交易,性交易只是其中之一,其次是金钱和权利的交易。在黑夜中,交易者不需要温文尔雅、不需要遮遮掩掩,甚至连遮羞布都可以免去,一切就是那么赤裸裸。夜总会、娱乐城、歌舞吧、茶酒楼等等,都可以成为交易的场所。在那里,你可以看到各种款式的高档汽车和形形色色的美女。 市某街道的拐角处,有一处茶楼,招牌灯箱内红绿彩灯交替映射,上有“琴茶”二字,门口有一联,左边写着“琴里知闻唯渌水”,右边写着“茶中故旧是蒙山”,竟然又是出自那位省级领导兼书法家之手。茶楼的窗户拉上厚厚的窗帘,只有微弱的灯光透过。茶楼的门口停着四辆小车,其中一辆是奥迪s8,另外三辆是bmw x5、奔驰slk 280 跑车、别克凯越1。6lx。 “琴茶”楼的玻璃门虚掩着,似乎是在等待前来消费的顾客,推开玻璃门,是一间很小的前厅,厅里正面有一个高高的服务台,旁边是一条真皮沙发,然后是两盆硕大的盆景:金钱竹和幸福树。 服务台后面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时尚女人,面前放置着一台24英寸明基液晶宽屏,鼠标旁边放着一杯果汁,漫步者低音炮组合音箱中不断传出“滴滴滴”的声音。这是网友熟悉的很老掉牙的腾讯qq的信息声。这个漂亮女人正全身贯注的敲打着键盘,脸上不时露出惬意的微笑。 服务员旁边的门垂着一道帘子,帘子后面是茶客厅,两行沙发茶座,约有八个桌台,正对面墙上悬挂着52英寸三星宽屏液晶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最新的美国好莱钨动作大片,情节紧张刺激,视觉和音响如亲临其境。一男一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为电影男女主角惊险遭遇而紧张不已。看他们的装束,分明是茶楼的服务员。整个茶客厅里面只有角落的茶座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那男子正无聊的玩着自己的大屏幕手机。 其实,茶客厅的里面有两间优雅别致的雅座包间,在第一个雅座包间内,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对面坐着,其中一人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满脸堆笑,身躯前倾;另一人稍稍有些秃顶,眼睛微微眯着,脸上不时露出笑容,靠着布艺沙发,淡然自若,手中夹着一支高档香烟。二人面前各自放着一杯西湖龙井绿茶,茶杯口兀自飘着丝丝热气。 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金表,呵呵笑着说:“许院长,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搅您了。这批药就全拜托您了。” 那个秃顶的男人淡然一笑,微微点点头,说:“这个你放心,你贾老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戴金丝边眼镜的贾老板起得身来,笑道:“哪天许院长有时间,我们再聚聚。今天就不陪您了,先走一步。” 那秃顶的男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出去。” 戴金丝边眼镜的贾老板连忙说:“许院长留步,请留步。” 两人客气着出了雅座包间,到了茶客厅,那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连忙站起身来,那秃顶的男人对女服务员说:“小薇,你送贾老板出去。”那个女服务员答应一声,在前面引贾老板出了茶客厅。 到了前厅,贾老板看着那上网聊天的年轻漂亮的时尚女人,笑着说:“美女,买单。”那个女人口中答应着,双手却没有停止,眼睛兀自盯着屏幕,快速的打了一句话,发送过去。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贾老板,甜甜的笑着:“西湖龙井绿茶一杯,一百二十元。” 戴金丝边眼镜的贾老板会意的点了点头,自皮包里面取出五摞百元人民币,递给了那女人,那女人瞟了一眼,接过来,连数也不数,一把塞进了抽屉里面,然后开了一张一百二十元的发票,盖了个章,递给了贾老板。贾老板接过发票,看了一眼,塞进了皮包,笑着说:“走啦。”那时尚女人笑着说:“贾老板好走。”转又盯着那液晶屏幕。 那个叫小薇的女服务员拉开了玻璃门,送戴金丝边眼镜的贾老板出了茶楼,那贾老板拿出车钥匙,摁了一下遥控,那bmw x5车灯闪了一下,同时发出开锁的信息声响。 那秃顶的男子站在雅座包间门口,茶客厅角落里那三十多岁的男人急忙站起身来,招了招手,笑着打招呼:“许院长。”那秃顶的男人眯着眼睛,看着那三十多岁的男子,待那男子近得前来,那秃顶男人方才看得清楚,笑着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甄。” 那叫小甄的男子笑着点点头,说:“是我是我,我找您有点小事。”那秃顶的男人面带微笑,说:“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称心的事情,有牢骚向我发呀?”那叫小甄的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秃顶的男人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来来来,我们到里面去谈。” 那秃顶的男人将那叫小甄的男子引进了雅座包间,男服务员跟随进来,正要端走桌上先前的两杯绿茶。那秃顶的男人连忙制止,说:“我的那杯还没有喝动,你给小甄上一杯茶吧。”那男服务员端走另一杯,不多时,又端上来一杯热茶。然后转身出去,并知趣的合上了门。 那叫小甄的男子端起茶杯,想喝一口,但茶水太烫,只得放了下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那秃顶的男人看出了他的拘谨,笑着说:“小甄呀,你来我们医院也有五六年了吧?” 那叫小甄的男子连连点头,笑着说:“是呀,有五年多了,我大学毕业来的时候,您还是我们处室的主任。” 那秃顶的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有感触的说:“是呀,五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一转眼,我们老了,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啦。小甄呀,好好干,前途无量呀。” 那叫小甄的男子受了表扬,很有些受宠若惊,激动的说:“这还要请老主任多多关照关照我呀。”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说得及时,说得利索,一句“老主任”把人拉紧了很多。 那秃顶的男人呵呵的笑着,说:“小甄呀,你是我当主任时进来的大学生,我一直很欣赏你,虽然后来我当上了院长,事情也实在太多,没有好好和你谈谈心。但我一直在注视着你,前面几次处室干部的调整,我很想提你的名,但候选的人太多,有很多是老同事老熟人,还有某些上级领导的亲戚,面子上过不去,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那叫小甄的男子装做很感动的样子,说:“最近院里又要提拔几个处室干部,我也填了自荐表,但心里没底,今天听了老主任这番话,我很感动,有了老主任您这份关心,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自上衣内口袋中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茶桌上,低声说:“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那秃顶的男人脸色一变,严肃而又正气的说:“小甄,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之间怎么能搞这一套呢?收起来,快快收起来,我这个人是很讲原则的,请客送礼拉关系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干工作,要靠本事,要靠能力。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那叫小甄的男子不觉一愣,又拿回茶桌上的信封,转又笑着说:“那是那是,我一定好好工作,绝不辜负老主任对我的关心厚爱。”说着站起身来,笑着说:“老主任,您也忙,我就不打搅您啦。” 那秃顶的男人也站起身来,笑着说:“好好好,下次有时间我们再好好聊聊。”接着送这个叫小甄的男子出了雅座包间,又叫那个小薇的服务员送他出去。 那个叫小甄的男子到了前厅,冲着那上网聊天的年轻漂亮的时尚女子说:“我买单。”那时尚女子瞟了一眼,机械的说:“西湖龙井绿茶一杯,一百二十元。”那叫小甄的男子快速的将信封递了过去,那时尚女子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封口,塞进了抽屉,然后开张发票,盖了章,递了过去。 那叫小甄的男子说了声谢谢,转身出了玻璃门,来到别克凯越1。6lx车旁边,拉开了驾驶员方位的车门,钻进车内,发动了马达。 这时候,车内后排传来一个女人低低的声音,问:“怎么样?”那叫小甄的男子有些得意的说:“ok啦,果然被你说中了,这钱他自己并不收,而是茶楼以结帐买单的方式收了。”后排那女子嘻嘻的笑着,说:“等你提拔当了主任,我也去开个茶楼或小商店啥的,一天到晚坐着收钱。”那叫小甄的男子笑了,低声说:“那是,世间自有公道,付出总要有回报。” 那秃顶的男人回到雅座包间,坐了下来,惬意的喝起茶来。不多时,前厅收钱的那个年轻漂亮的时尚女子推门进来,扭动着苗条的腰肢,顺手合上了门,扑进了那秃顶男人的怀里,那秃顶男人顺势一把搂住了她,在她脸上一顿乱亲。 那年轻漂亮的时尚女子娇滴滴的笑着,推开了那秃顶男人,说:“前一个贾老板是五万,后一个谁呀?是两万。”那秃顶男人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心中有数。”说着,又一把搂住了时尚女子,并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那时尚女子嘻嘻笑着,说:“你不会想在这里做吧?”那秃顶男人露出色迷迷的笑容,正想进一步行动。这时候,那秃顶男人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那秃顶男人扫兴的骂着:“他妈的,谁这个关键时刻来电话?” 那秃顶男人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脸色一变,急忙松开了那时尚女子,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接听了电话,声音很温顺很谦恭的说:“您好……是我,是我……好好好……我马上赶过来……好的好的……”然后挂断了电话,站起身来,说:“我有要紧的事,先走了。” 那年轻漂亮的时尚女子白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那秃顶男人急匆匆的走了。那时尚女子跟着出来,站在茶楼门口,看着那秃顶男人开着奥迪s8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时尚女子脸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快速的摸出了一个黑色的诺基亚8800 arte滑盖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嘻嘻的笑着,低声说:“秃子走了,我马上开车到你那里来。”接着摸出了车钥匙,摁了下遥控,那奔驰slk 280跑车车灯闪了一下,同时发出开锁的信息声响。 真凶 第二十六节 秃顶男人开着奥迪s8,快速的在城市街道行驶,丝毫不顾及什么红灯,约莫三十分钟,奥迪s8到了城郊位置,开进了一个高档的别墅小区,最后到了一处优雅豪华的别墅前停下来。 秃顶男人下了车,进了别墅的院子,院子里面亮着灯,两个男子正坐在游泳池旁边的椅子上说着话,看见那秃顶男人进来,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笑着迎了上去。很显然,那秃顶男人认识此人,笑着问:“老局长找我呀?”那年轻男子点点头,随后引那秃顶男人进了别墅。 经过装饰奢华的客厅,那年轻的男子到了一间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说:“许院长来了。”房间里面传了一个人的声音:“让他进来吧。”那年轻男子向那秃顶男人做了个进去的手势,然后转身出去了。 那秃顶男人轻轻推开门,这是一间书房,一面整墙成了书柜,上下满满的书卷。书房中间有一套宽大的进口组合沙发。秃顶男人进入书房中,首先看见的却是一个披着一头秀发的年轻美貌的裸体女郎,不由愣住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肥胖脸有着三个下巴的男人,约莫五十多岁,正抽着一支高档的香烟。那三个下巴的男人扭头看了看秃顶男人,笑了,用手拍了拍裸体女郎的屁股,说:“你先进房间去等我。”那个年轻美貌的裸体女郎瞟了秃顶男人一眼,拿着一条浴巾,进了里面房间去了。 那秃顶男人站着不动,尴尬的笑了笑,那三个下巴的男人指了指沙发,笑着说:“小许呀,愣着干嘛,坐,来坐。”秃顶男人点头哈腰,笑着坐了下来,坐下便问:“老局长找我有事呀?”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哈哈笑了,说:“没事就不能找你来?”那秃顶男人呵呵陪笑着,说:“我倒是想常来看看老局长,不过看老局长工作很忙,我不好意思来打搅。”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哈哈笑着:“小许呀,怎么说话还是这样?还象个实习医生。以后可不能是这样啦,领导嘛,要有个领导的样子,说话呀、举手抬足呀,要有气势,要让所有的人都注视着你。”秃顶男人连连唯喏。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忽然笑了,说:“今天找你来,是想祝贺你呀。你那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秃顶男人一愣,脸上难掩欣喜的神色,说:“真的太谢谢老局长啦。”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摆摆手,笑着说:“谢什么谢呀。我们两人谁跟谁。”那秃顶男人兴奋的说:“应该谢的,应该谢的。”那三个下巴的男人笑得下巴乱颤,说:“上来啦,就要把握机遇,求真务实,不断进取,你的前途比我大呀。”秃顶男人很谦恭的说:“我永远是老局长的马前卒。”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摆摆手,说:“这个事情你要注意保密,暂时不能对别人说,包括你的那些女人。”秃顶男人连连点头,说:“老局长请放心,不该说的事情我绝不会说。”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点点头,忽然叹了一口气,说:“还有一件事情,你要小心谨慎些。”秃顶男人诧异的望着三个下巴的男人,想问,但又忍住了。那三个下巴的男人接着说:“就是保力药业的事情。”秃顶男人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三个下巴的男人又叹了口气,说:“姓姚的还算是聪明人,自杀了,否则……哼哼……” 秃顶男人怯怯的问:“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白了秃顶男人一眼,说:“没有想到省公安厅竟然暗中派遣人手调查此事,我们居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看来他们有所戒备。往后说话做事还是小心谨慎些好,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了把柄。小心行得万年船,老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秃顶男人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抽了口香烟,很有创意的吐着烟圈,说:“还有一件事情,明天或是后天,你帮我到乡下去一趟,弄些农家火焙鱼仔、灶头腊肉、自制的粉丝,还有自制的笋片什么的土特产,记住,一定要是乡下人自己吃的那种,外面卖的不要。”那秃顶男人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上次弄的那些。” 那三个下巴的男人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幽然说:“我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看望我的老领导啦,应该去看看,应该常去看看,脚步为亲嘛。老领导是个好人呀,一个难得的好人!工作上求真务实、生活上艰苦朴素、生活中乐于助人、官场上左右逢源,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特殊爱好,不玩牌、不喝酒、不抽烟、不打高尔夫、不玩古董、不玩书画、不打麻将、不唱歌、不跳舞,除了女人,就是喜欢吃点这些乡下农民吃的东西。” 真凶 尾声 又一个星期二的傍晚,杨雪正在厨房烧菜做晚饭,猛然听到东方雨在客厅里叫唤她,很是急促,似乎发现了什么怪物,她拿着锅铲就跑了出来,边跑边问:“什么事呀?这么大惊小怪的。”到了客厅,却看见东方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杨雪气恼的转身要走,东方雨连忙招手,说:“来来来,你看报上有一则新闻,你看这里,你看……” 杨雪低头看去,只见报纸版面下方一则大篇幅广告,写着:本周星期日晚市电视台将特邀当红歌星清纯玉女上官丹凤小姐加盟本台大型综艺节目夜夜心!同时配有上官丹凤的最新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甜美、笑得那么清纯…… 杨雪嗤之以鼻,扭身就走,说:“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个呀?我早知道了,上午我路过电视台门口,那广告比这大多了。” 东方雨拖住杨雪,说:“等一等,我不是说这广告。你看看这里,你看:市政字88号文,干部任免通知,因工作需要,任命许为民为市卫生局局长……” 杨雪一愣,疑惑的说:“许为民?就是市妇幼医院的院长?就是那个采购假药伪劣药品导致小英子死亡的许为民?他当上了卫生局局长?” 东方雨点点头,说:“这里有许为民的简历,确实就是市妇幼医院的院长许为民,哦,还有他的标准照片。” 东方雨看着那照片:稍稍有些秃顶的头、一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表情。东方雨不由一愣,这个人分明就是那天在市妇幼医院门前看到的坐在奥迪s8后座的男人!那时刻,医院门口的死者家属正抚尸痛哭哀号,他却冷酷的笑着! 东方雨愤然将报纸丢在一旁,靠在沙发上,闭上双眼,幽幽的叹息着,自言自语的说:“到底谁是真正的凶手?谁是……?” 真凶卷完 作者的罗嗦 这篇小说的初稿写于十年前,十年后的2008年,我进行了第一次修改,修改版上传到都市言情小说,也就是《谁是凶手》一文,在写完《大宋苏公探案》的16、17两个故事后,对这篇文章我又进行了第二次大的修改,便是这卷《真凶》。 在《谁是凶手》的序中我已经说过,写这篇小说只是因为我看到了或是听到了,现实生活中太多类似的悲剧,也许这些悲剧对我们来说很遥远而陌生,按照鲁迅先生的话说:时间永是流驶,街市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生命,在中国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 逝者如斯,但死者的家属呢?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我等人的身上,又是如何一种切肤的痛苦呢?人活着,总要讲一点良心,写小说也一样。 真凶一卷,我本来没有想过要进行大的修改,它的最后完成,要感谢都市言情小说的某位编辑。 阴魂一卷,要等些时间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