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重拾旧山河》 第一章:天降横祸 人间十月,大雪纷飞。 大魏京兆府,天牢。 姜牧一脸哀怨悲切,生无可恋的靠在墙壁上,空气中传来一阵阵潮湿的腐臭味,刺激着他的嗅觉,让他浑身难受。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牢房外的过道,祈祷着京兆府来人,说他得以沉冤昭雪,只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连一个提审的人都没出现。 他不由自主的望向隔壁那个闭目养神的女犯人。 他当然不是欣赏对方的倾城之姿,从他那愤怒的双眼之中可以看出,要是有的选择,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那女人。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现在应该正在享受着万人追捧,或者就是洞房花烛,抱着一个白富美娘子花前月下,畅谈诗词歌赋,欣赏风花雪月。 可就因为这个女人, 人生巅峰离他而去也就罢了,还陷入了牢狱之灾,随时有可能被砍头又死一次。 可偏偏这女人从进入监狱开始就一直闭目养神,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间全程一动不动,让他想发两口闷气都没处发。 姜牧是一个天外来客,也就是穿越者。 三天前,一觉醒来他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这方世界里,魏国的新晋进士,还是在殿前由皇帝钦点的探花郎。 这可是探花郎,全国第三,前途似锦,而且,探花郎也是这一次进士中模样最俊的人,最受女子欢迎,不知道这临安京城之中多少豪门小姐惦记着他。 姜牧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骨气的人,完全不介意找一个漂亮又有背景的女人,然后平步青云,走上人生巅峰,就算没那个能力,只能混吃等死,有个漂亮媳妇儿,又有靠山,也能够一辈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对于这个探花郎身份,姜牧是无可挑剔的, 刚来这世界时,他就欣然接受了, 而且为了谋划琼林宴上一鸣惊人拔得头筹,他还在拼命回忆当初九年义务教育时背的那些流芳千古的诗词,期望着能够大放光彩,说不定还能够引起某位公主的注意。 这样的人生,圆满了。 然而,还没等到琼林宴,他就被捉拿下狱了,一切都毁于一旦。 罪魁祸首就是被关在他隔壁的那个女犯人。 他的罪名是伙同反贼刺杀皇帝! 他是真的冤啊, 为了迎接琼林宴,前夜他早早就睡了,是这个女人刺杀皇帝失败逃到了他的房间,关他什么事儿, 可禁军根本不管这些, 抓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这女人正好躲在姜牧的房间疗伤,然后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姜牧,就直接以同罪论处,扔进了天牢,过几天就斩首示众! 姜牧这几天一直面对着那个女人,心里是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牙都快咬碎了,可偏偏那个女人淡定得如同老僧坐定一样。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冤啊!” 姜牧一想到自己本该舒舒服服当大老爷,如今却在这监狱之中等死,心里就悲切万分。 姜牧随口念了一句诗,旁边牢房里一直打坐的女人突然微微抬头,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这是这三天里,这女人第一次望向这边。 整整三天,这女人就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一般,直接忽略掉姜牧这个人,不论姜牧是扔东西还是破口大骂,这女人都没有看一眼。 现在这突然一眼,莫名的让姜牧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同一时间,那女人第一次开口了,声音清冷得仿佛十月寒天一般让人忍不住打寒颤,不过,这声音,配上那冷冰冰的表情和冷艳的容貌,倒也是绝配。 “你,叫什么?” 姜牧:“mmp……” 合着我被你坑成这样,你连我名字都不记得呢? 他倒是知道这女人,天天都听狱卒在喊,叫秦青落,据说是一伙造反派的领头人之一,在江湖上还是挺有名气的。 见姜牧没说话,秦青落似乎失去了兴趣,又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凌乱的头发将容貌盖住,以姜牧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白皙高挺的鼻尖。 “我叫姜牧,字子白。” “你信姜?” 姜牧本以为秦青落不会搭理他,没想到她会用一种诧异的口吻的回答。 “我是信姜啊?怎么了?”姜牧疑惑道。 “哦。” 姜牧:“??” 这就完了?你就没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你不应该向我表达一下你的愧疚吗? “你没有其他什么想说的吗?” “你说句话呀?” “喂,你不会睡着了吧?” “……” 三天三夜里,这女人唯一一次说话,一共三句话,加在一起才八个字,就又一次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眠之中。 姜牧心头犹如千万头羊驼奔腾而过,无法言表于外。 他很想问问这秦青落凭什么这么淡定,是不是有什么不死的方法, 可这女人是多说一个字都会死的模样,让他无可奈何。 气氛陷入沉默之中, 姜牧颓然的坐在地上,想要思考出一线生机。 ………… “咚咚咚”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又紧密的敲锣声音,十分刺耳。 “走水了,走水了!” 监狱外响起一阵阵慌乱的声音和斑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股呛人的浓烟缓缓蔓延进来。 牢房里的犯人开始闹腾起来,一时间仿若闹市。 一大队狱卒急忙来照顾,在一阵杀威棒之下所有的犯人都老实了下来,本来还想着看看能不能趁乱逃走的姜牧也不得不放弃这个不成熟的想法缓缓退到墙角。 但他刚退回来,就看到隔壁的秦青落突然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蹲好!” 立马有几个狱卒提着木棒走了过来,狠狠地敲打着铁门,呵斥秦青落。 然而,秦青落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径直朝着牢门走过去。 牢头顿时恼怒吼道:“想造反吗,还不给老子……” “噗呲” 牢头话没说完,昏暗之中突然飞出来一把短枪,枪头直接塞进牢头的嘴里,将脑袋洞穿。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握住短枪,不过眨眼之间,一阵银光闪过,都没有给那些狱卒反应的时间,全都都被斩杀。 看到这一幕,姜牧愣住了, 他虽然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有修行的世界,可记忆里并没有见过什么强大修行者,他没想到杀人可以如此简单。 “嘭” 一声重响,隔壁牢房的锁头直接被那个黑衣人一枪头击碎。 黑衣人打开牢房,扶住虚弱的秦青落就准备离开。 见到这一幕,姜牧急忙大喊:“秦青落,带上我!” 姜牧很清楚,他被定罪为反贼,是秦青落的同伙,已经是死罪,如果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就再也没有求生的机会。 正准备离去的秦青落愣了一下。 姜牧急忙趁热打铁道:“我的罪名是你的同伙。”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望向黑衣人,吩咐道:“带上他。”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说道:“殿下,这……” “嗯?”秦青落皱眉,脸色不愉。 “是!” 那黑衣人急忙点头,反手一枪,打破牢门的锁头,扶着秦青落就快速往外逃去。 姜牧急忙打开门跑出来,捡起地上一根木棒就跟了上去。 天牢通道很长, 一路跑出来,姜牧看到了不下三十具尸体。 而此时的监狱门口已经乱成一团,数十个黑衣人正在与数百个负责把守天牢的士兵激战,场面一片混乱。 扶着秦青落那个黑衣人是个强得没边的高手,一手搀着秦青落,只剩单手提枪,硬生生在这混乱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姜牧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也有惊无险的冲出了监狱。 监狱外有人接应,一辆马车,以及十几个骑马的黑衣人。 看着秦青落被安置上了马车,姜牧急忙跑过去,也想要坐上马车。 “嘭” 那个持枪黑衣人突然一脚踹在姜牧胸口。 姜牧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胸口闷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干什么?”姜牧怒道。 持枪人冷声道:“小子,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姜牧恼道:“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子能落到这步田地吗?难道你们不应该带我逃命吗?” 持枪人双眼一瞪,杀气顿显,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讨价还价!” 姜牧张了张嘴没敢再说话,他看得出来,再敢废话,那持枪人真会一枪捅死他。 “常七,走了。” 马车里传来了秦青落清冷的声音。 见秦青落安置好,那个叫常七的持枪人朝着姜牧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听到城中响起的军队斑驳之声,姜牧有些绝望,他逃得出监狱,也很难逃得过搜捕。 “秦青落,你不是要造反吗?你带上我,我保证替你打下半壁江山!” 姜牧决定最后一搏。 “呵!”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哼。 常七策马回头看了一眼姜牧,面露嘲讽,道:“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以为读过几本书,就能够指点江山了,开口闭口就是天下大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大言不惭!” “mmp……” 看着那些人策马跑远,姜牧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低声骂了一句。 听到搜捕军队的声音接近,姜牧左右看了看,看到不远的转角处有一个大雪堆,应该是白天扫雪的推的,对比了一下这一身白色囚服,姜牧咬了咬牙快速钻了进去,刺骨严寒! 第二章:策论天下 躲在雪堆里,一瞬间的冰冷直透灵魂,浑身上下都开始慢慢麻木,为了掩盖头发,姜牧是平躺着,即便如此,他依旧感觉到呼吸不畅,却不得不强忍着。 他心里很明白,纵然如此,他几乎是不可能躲得过搜捕的,只是,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在生死面前,犹如溺水之人,只要抓住一点生机,都不愿意错过。 然而,让姜牧疑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眷顾,好几个官军都在他旁边晃悠过,甚至还有两个兵卒专门来扫视了一遍这个雪堆,居然都对他视若无睹,径直离去。 躺在雪堆里的每一秒都如同保守十八层地狱煎熬,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仿佛过了一个世界那么长。 终于盼到那些追兵跑远,姜牧这才从雪堆里爬出来。 那刺骨严寒,在劫后余生面前显得是那么不重要。 湿漉漉的衣服在滴着水,头发的水滞似乎随时可能结冰,姜牧靠在一个墙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轻声道:“真是老天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兮!”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可不是老天保佑哦,是老头子保佑!” 姜牧吓了一个踉跄,如芒在背,慌乱的扭过头,就看到身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一件貂裘白袍的老者,虽然是在夜里,却依旧能够看得出风骨如仙,如隐世高人,却又如人间富贵翁,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牧。 姜牧已经有些惊弓之鸟之嫌,高度紧绷的心弦让他十分疲软,吞了吞口水,问道:“老先生……” 老者摆了摆手,道:“老头子姓齐,受人之托走一趟临安城,恰好刚刚听到你的豪言壮语,自称得你者可得半壁江山,便起了兴致,救你一救!” 姜牧有些惊奇, 刚刚那些追兵对自己视若无睹,不会是这老先生的手段吧? 姜牧这样怀疑也不是无的放矢,刚刚那一幕的确很奇怪,他不得不怀疑有外力在助自己,而且,他也知道这个世界是有修行者强大到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万军从中闲庭漫步。 这老先生可能就是这样的高人。 姜牧急忙起身,拱手道:“晚辈姜牧,多谢齐先生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齐先生将手里的书挂在腰间,慢悠悠说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若你能够回答得出,我还可以送你出城,让你逃出生天,并且还可以送你一场前程,但是,若你答不出,老头子可就不管你了哦!” 生死之间,机会必抓。 “请先生赐教。” 齐先生突然抬起头,皱了皱眉头,往前一步,随手一挥,就在地上出现一个圆圈,说道:“你且站在这个圈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姜牧有些疑惑。 就在此时,临安城中皇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动天地的声音: “何方贼子,安敢在临安放肆!” 这一道声音犹如九天神雷贯彻天地,震荡天地,那一瞬间,夜幕如同被划破一般,一柄柄磅礴的飞剑自九天飞出,如同一场流星雨在夜空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这剑雨如银河倾泻, 姜牧瞪大了眼睛,叹为观止, 这是人力所谓? “嘿嘿,” 齐先生却微微一笑,说道:“这老东西,自从拿了个剑神名头,就处处要与西蜀那位剑仙比个上下,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说着,齐先生扭头看了一眼姜牧,说道:“小家伙,这个圈,乃是儒家画地为牢,你且躲在里面,保你平安!” 说罢,齐先生轻轻踏出一步,仿佛破开空间一般,直接显消失在了眼前。 姜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知道今天是遇见了高人,快速踏入齐先生说的画地为牢里,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仿佛银河倾泻的剑雨。 就在这时, 姜牧赫然发现,消失不见的齐先生居然出现在了天穹之上,面容笼罩在幽暗里,看不清楚,身体的边缘仿佛被镀上了一道金光,似在燃烧,只有那一见裘衣,微微可见,确定无疑。 齐先生站在荒原地面上,高大的身影却似乎将要触到天穹。 齐先生径直挡在那如同涛涛长河一般剑雨之前,轻轻深处一只手, 那一瞬间,九天倾泻的长河居然被这耄耋老人轻轻一掌给阻拦住了,在一瞬间定格不动。 齐先生的身影微微后退了一点,轻声道:“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长河倒灌,剑雨回飞。 天空里的光明,把那些圣洁炽热的飞剑,尽数耀成了无数细碎的细雨落入皇城之中,然后,一切消失。 过了一会儿,皇城中突然飞出来一个人,负手踏天,一步一步,如同走天梯一般直上天穹,与齐先生面对面而立。 两人似乎在交谈。 过了一会儿,那人退入皇城。 齐先生扭头看了一眼临安城东门方向,也一挥衣袖,消失在了天穹之中。 天穹依旧漆黑如墨,倒是恍惚间多了一些细小的雪花开始飘落,只不过,姜牧依旧盯着天穹, 刚刚那一幕,打破了他的世界观, 他实在无法想象,人力能够这般强大, 难怪有强者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难怪有人能够做到人尽敌国, 称一声仙神,也无不可了! “小家伙,是时候回答老夫的问题了。” 不知何时,齐先生又出现在了巷子深处,慢慢的走了过来。 姜牧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执礼道:“请先生赐教。” 齐先生想了想,说道:“我也不为难你,若真要问你一些国之大事儿,显得老夫刻薄。” “你知道天凤教吗?” 姜牧想了想,说道:“齐先生说的是那个教主自称九天玄女下凡,号称赤天圣母,半个月前在睦洲起义的那个天凤教?” “不错。”齐先生颔首,道:“你对此教怎么看?” 姜牧有些纠结,他摸不清这齐先生与天凤教是什么关系,但现在自己的生死却掌握在这老头子一念之间。 犹豫了一下,姜牧决定赌一把,说道:“无他,自取灭亡罢了!” 齐先生说道:“小家伙,你这看法不会是无的放矢吧,魏帝倒行逆施,谋取皇兄之帝位,来路不正,在位期间,又倒行逆施,苛捐杂税,天下百姓早已经苦不堪言,要知道,前有江东彭城王吕咀兴兵起义,得天下响应者云集,如今彭城王新败,魏国之内正缺一位敢揭竿之人替百姓做出决定,天凤教这时候站出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姜牧心中暗笑, 他并不会分析什么天下大事,但是,在二十一世纪,网络冲击那么大,古代那些造反派,早已经被各个行业的无数人才分析得点点滴滴都是明晃晃的线条。 他虽然记不得太多,但是,找几个和天凤教差不多的起义军必败的原因还是很容易。 “齐先生,这天凤教,终归是江湖教派,缺陷太过明显,第一就是力量分散是,第二就是以教义作为笼络教众组织第一批人手也是可以的,但是,想要争天下,需要的是百姓和军队,只是信仰神的势力,不叫军队,只能是裹挟百姓而已。” “除了刚开始打朝廷一个猝不及防会小有所成之外,也就那样了,等到朝廷反应过来,正规军队出动,天凤教所谓的大势,不堪一击!” “其三,齐先生你所谓的时机,恰恰是最不好的时机,若是在之前彭城王起义时,天凤教趁机出动,或许还能有所作为,如今,没有彭城王在前面吸引朝廷注意力,天凤教就更加不堪一击!”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天凤教打着当今魏帝得位不正的幌子,从本质上就是一个错误,魏帝再不正,也是魏国几百年传承的皇室之人,若是天凤教教主是先帝遗孤那倒是有几分大义所在!” “……” 姜牧一边侃侃而谈,一边却在紧紧注意着齐先生的脸色,要是齐先生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立马就换风向,不过,好在齐先生似乎就真的只是考考问题。 听到姜牧一番高谈阔论之后,齐先生缓缓问道:“那若真有先帝遗孤在世,你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姜牧笑了, 看来赌对了,他之前对秦青落的身份就有所猜测。 秦姓,乃魏国国姓, 而秦青落又有齐先生这样的人物相助,还亲自出手刺杀皇帝,必定是血海深仇才会不顾安危。 综合几点,姜牧赌秦青落就是先帝遗孤。 “齐先生,要不,咱们先出城吧!”姜牧试探道。 “出城可以,你倒是回答老夫这个问题就行了。”齐先生说道。 “简单,”姜牧笑道:“如今魏国乱像已起,但终归还是很强盛,若此时有先帝遗孤想要夺回皇位,小可就送九个字!” “哪九个字?”齐先生问道。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齐先生眼睛一亮,仿佛在夜空中放出了一抹光束一般。 再看姜牧的眼神,变了, 就这九个字,让姜牧在他心中的地位升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走了,出城!” 齐先生缓缓伸出一只手,搭在姜牧的肩膀上。 姜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耳边传来一阵狂风,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寒刺骨,只不过,身体上传来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临安城外很远的僻静之地。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暂时是捡回来一条命了。 正当他准备向齐先生道谢的时候,识海里突然接收到了一段讯号—— “完成剧情:逃出生天。” “获得青铜勋章一枚,奖励技能‘井字符’,自动融合入门级!” 第三章:以符道之,王佐之才 漫天雪花在飞舞,仿佛是特定的轨迹一般,从那天穹之上落下,缓缓飘落,微风吹来,一片雪花往左移动一点,同一时间,千万片雪花都在移动,仿佛是注定不能相遇,每两片雪花之间拥有固定距离,也仿佛是天定一般,有无数雪花重叠了,如同刻画一般,每一百或是一千片雪花中便有两片雪花融合在了一起。 漫天雪花突然袭来,最开始仿佛是一条涓涓小溪,倔强地突破一座座的丛山,流经土壤肥沃,雨水充沛的原始森林,承接无数雨水支流,变成了一条大河,不是汹涌,却是无穷无尽。 一座座山峦都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白茫茫一片,远远望去,如同画师沾墨在画上落下一缕一缕别致的线条,连接着一棵又一棵大树,每一棵大树也有固定的线条,或是摆动,或是摇曳。 树下有人,每一个人都被不一样的线条固定着,似乎在快速移动,却又似乎被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论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 那漆黑如墨的夜幕,也是在一缕线条之中,不断蔓延,不断盘旋,包容着这一方天地。 一念沧海,一念桑田, 一念之间,天地大变, 天不是天,地不是地, 山不是山,树不是树, 雪不是雪,人不是人, 是…… “是一道符!” 姜牧那一双迷茫的眼睛突然间变得明亮起来,仿佛两束光泽绽放向这个世界, 他看到了, 他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符! ………… “嗯?” 齐先生诧异的看向姜牧,啧啧叹道:“这是,破镜了。” 修行之道,讲究缘分, 有人读书一生,引天地共鸣,立地大儒,有人苦行天下,一朝明悟,立地成佛,也有人堪破迷障,打通玄关,得道修行。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好一个姜牧,姜子白,好一个符修,一朝顿悟,大修行者,从此天高海阔倒是可以任你遨游,有此缘分,便做一回你的护道人!” 齐先生退之一边,掩去自身契机,也掩盖了姜牧的气息,就仿佛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中。 天上的雪花纷飞越来越滂沱, 姜牧一直静静站着,直到浑身上下沾满了雪花,仿佛一座雪人伫立于山间小路之上。 良久之后,他轻轻吐了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的齐先生,躬身一拜,道:“多谢先生为晚辈护法,救命之恩护道之情,晚辈铭记在心!” 姜牧已经变了, 他从一个普通人,变成符师, 刹那天涯,咫尺芳华。 姜牧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但他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不一样了, 他掌握了一种力量, 他感觉得到,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他能在挥手之间释放出超乎想象的力量。 这不是一种虚幻的感觉, 而是很实实在在的清晰入骨, 如果再让他遇到刚刚那几个鲜卑士兵,他能够一念之间就控制住那些人,这种灵魂深处的底蕴。 姜牧缓缓闭上眼睛, 他想要尝试沟通一下带给他这种力量的神秘未知, 他记得在片刻之前,脑海之中接收到了一种讯号, “完成剧情:逃出生天。” “获得青铜勋章一枚——奖励技能‘井字符’,自动融合入门级!” 很快,他就了解了, 这的确是一个恐怖的神秘未知的金手指, 只不过,这个金手指有些佛系,是有宿主自动触发剧情,达成一定条件之后会得到一定反馈,获得勋章或者是技能,也有可能是勋章技能同时获得。 作用也很简单,技能就是字面意思,掌握一种力量,而勋章的作用就是提升技能等级,却高级的勋章,提升的作用也就越大。 就比如现在他掌握的“井”字符,只是入门境界,如果想要提升至下一个境界,就需要五枚青铜勋章。 勋章的等级分为青铜、白银、黄金。 之间不能转换,提升境界,需要消耗特定的勋章,有的可以用青铜勋章,有的只能用白银勋章。 ………… 齐先生虽然也站在大雪之中,却浑身上下没有一片雪花,微微一笑,道:“这是你的缘法,当过生死劫,跃得大修行!” “呵呵,”齐先生又笑道:“本来看你是读书人,还以为你是儒修,没想到是符修,倒是少见。” 姜牧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自家人知自家事儿, 齐先生以为他是一朝顿悟堪破玄关得以入道,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就是白捡的一身修为,对修行一道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齐先生,晚辈虽修行,却对修行不甚明了,请先生指点。”姜牧说道。 齐先生乃是当世高人,见多识广,对于姜牧这种入道却依旧懵懵懂懂,并没有感到惊奇,微微一笑之后,便开始替姜牧科普了起来。 这方世界是一个修行盛世。 修行一道,第一步,是修炼精气神,三种。 最为广泛常见的是炼精,这种是天下最多的人,对天赋要求最低,也是最传统的武者,俗称武修。 而第二种是练气,这一道是最为复杂多变的一道,有儒修,有符师,有蛊师,有相师等等,被统称为练气士。 第三种是炼神,这一道最注重天赋,也是最少见的,以神魂为主,寄托于外物,寻找一种命物相依的本命物,被称为命修。 修行也分几个大境界, 不过,每一种修行体系的称呼都不一样, 一般修行习惯将第一大境称为初境。 而武修则习惯称之为后天境。 这第一境,分为上下九品。 这一境的修行者,只有武修会展露出强大的力量,伤甲而不破,为下三品,破甲五六为中三品,破甲八九为上三品。 而命修和练气士在初境时,与普通人无异,甚至还不如一些身强力壮之辈。 而到了第二境,便如同鱼跃龙门。 武修将第二境称为先天境,命修和练气士则统称为大修行者。 这一境没有具体的小境界划分。 只知道这一境者,与普通人相比,便如同仙神,有武修可搏杀千军,有练气士可呼风唤雨,有命修可阴魂出窍,杀人无形。 三种修行体系,各有千秋。 而第三境,也称三境九道,又称天人。 到了此境者,可以说一声褪去凡尘。 传说中那些移山填海,千里杀人,千军万马闲庭漫步,人尽敌国者,基本都是这个境界的人。 到了这个境界者,任何一位都可以称之为国之大器。 ………… 关于第三境,齐先生并没有详细给姜牧介绍,也就没有说第三境之上的境界了。 毕竟,这些对于一个刚踏入修行的人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虽然姜牧现在直接一步成为大修行者,但也不过是刚刚进入大修行者的境界,而此境并没有明确的小境界划分,姜牧还需要走多远,走多久一切都犹未可知。 不过有一点,每一个大修行者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天下之大,自由踏行。 ………… 齐先生讲了一些修行之道之后,又与姜牧探讨了很多天下策论。 对于姜牧来说,纸上谈兵,踩在众多为人肩膀之上,这种小场面犹如洒洒水一般简单。 简简单单说了一些前世所看的言论,让齐先生一次次叹为观止。 在听完姜牧讲了三十六计中的两计之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姜牧,如今天下各国分裂,外有异族虎视眈眈,这等乱世,必定是个造英雄的世道,若是有人想要招募你,你愿意跟什么样的人?” 姜牧有些没跟上齐先生的思维,但还是回答道:“礼贤下士,重情重义有担当,具有胸怀天下的气魄,有囊进四海之胸襟者!” 齐先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吧,好好为自己某一番远大前程,以你之才之智,也无需老夫逾越指点!” “嗯……”齐先生从身后取出一套衣物递给姜牧,说道:“换一下,别堕了探花郎和大修行者的名头。” 姜牧抱着衣物,朝着齐先生躬身执礼,拜别道:“晚辈告辞,先生大恩,铭记于心,若有机会,必定涌泉相报!” 姜牧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齐先生,齐先生的风范也属实让他蛰伏,即便是受过异世界熏陶,他也对齐先生这份高人气度钦佩不已。 这是他在这个新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情。 大雪密密麻麻的飘落着, 姜牧辞别,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渐行渐远。 就在姜牧刚刚转进山道拐角处时,一行人马出现在齐先生身后,正是从临安城逃出来的秦青落与常七等人。 秦青落虽然重伤虚弱,却还是亲自下了马车向齐先生执礼。 就在这时,背着短枪的常七突然眉头一皱,看到了姜牧最后一缕背影,疑惑道:“那不是刚刚那大言不惭的小子吗?怎么会在这儿?” 秦青落也注意到了姜牧,疑惑的看向齐先生,这种情形,倒是不难猜测,定然是齐先生出手搭救了。 “先生为何会救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卒?”秦青落疑惑道。 “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齐先生摇了摇头,望着秦青落,说道:“公主殿下,您可知何为坐井观天,何为不识泰山高?” 秦青落诧异道:“先生此话何意?” 齐先生叹了口气,道:“殿下这些年不辞辛苦遍寻人才,可却将真正的人才给拒之门外了呀!” 秦青落和常七等人都满是不可置信,惊道:“先生,您是说这小子有大才?” “经天纬地,王佐之才,” “乱世可取江山,盛世可镇江山!” “他所说半壁江山,恐怕看得不只是魏国江山,而是整个天下江山!” 第四章:大河剑意,仇与恨 齐先生的评价实在是太高了,高到秦青落等人都呆立当场,难以置信,但是,齐先生又是何等人物,稷下学宫的前任院长,纵观天下十六国,都是一顶一的大风流人物,桃李天下,弟子遍布各国朝堂, 当世公认的大儒。 这般人物,岂会信口胡说。 但,也正是这般人物,却如此不婉约的直言不讳,更让人难以置信。 一时间,气氛寂静得有些可怕, 便是落雪声音也似乎变大了。 常七喃喃道:“齐先生,您莫不是在开玩笑,那小子不过就是口出狂言之辈,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就是读过几本书罢了,这种人,随便都能抓一大把……” 齐先生轻微叹气,望向姜牧远去的方向,说道:“他乃魏国新科探花郎,魏国数百年,出自寒门者,也不过十几位而已,怎么到你们口中就成了随处可见之辈?” “至于口出狂言……试问天下哪位能者没有几分狂傲之心,你所谓的读过几本书,是连老夫也瞧不上眼吗?这姜子白出身寒门,条件恶劣,却能在众多世家子弟中脱颖而出,还不足以证明其能力?” “至于所谓的手无缚鸡之力,便更是可笑了,自古以来强大修行者想要谋朝窜国者不在少数,可有听闻窃国成功之辈?但是,当年的贾文和不过一介秀才,却成功谋划大魏宫廷政变,辅佐当今魏帝登上皇位。” 说到此处,齐先生望向呆愣的秦青落,说道:“公主殿下,您不是要开宗立派,也不是要披甲上阵,您要的是替先帝夺回皇位,更需要的是可谋国的大才,而不是力敌千军的大将!” “公主忘了,当年魏国太祖,以公爵之身,做牛马拉车,方才请得一农夫出山,最后平得数百年基业,这就是所谓英雄不问出身不论时间,也莫要以自我度人!” 说到这里,齐先生又望向常七,沉声道:“常七,你作为公主护卫,应该做到时刻保持警惕,不要自大,更不要小觑天下人,你一身伪金刚天人境的修为的确是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但是,你的天职是保护公主。” “你刚刚说姜子白手无缚鸡之力,可他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大修行者,还是神鬼莫测的符师,若他有心害公主,以你对他的小觑,如何保护得住公主?” 常七惊道:“先生,您是说那小子……姜牧,是一位大修行者?这怎么可能,他明明没有一点力量……” 齐先生摇了摇头,道:“你难道不知道练气士和命修,在初境之时与常人无异吗?不过是等待一个契机,越过玄关罢了,而且,天下修行者何其之多,更遑论是手段最为叵测的练气士,即便是老夫,此前也未能发觉他有修为在身,若不是他经历这生死劫,堪破迷障,在我面前破镜,我也没料到他居然是一位符师!” “这……”常七瞪大了眼睛。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有待磨砺。”齐先生摇了摇头。 秦青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眼中充满了懊悔,问道:“先生,这姜子白,还能挽回吗?” “难!”齐先生说道:“没有这个缘分吧,就他一个人,就比公主您这些年不辞辛苦网罗的所有人才加起来都强十倍、百倍,你说,这种人又会是何等傲气?” “不过,他临走前,倒是为公主您指了一条破局之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只是可惜,时间太短,他也不愿细说……” 秦青落乃是魏国先帝遗孤,宫廷政变之后,一直谋求复国,从小就在一众老臣培养的之中,不论是见识能力放眼天下都是顶尖。 齐先生说出姜牧的九字真言, 瞬间就让她有种在昏暗中看到一束光明之感,这困扰多时的迷路刹那间有种即将剥开的意味, 就这九个字, 意义之大,不用多加思虑,窥一眼可知全面, 姜牧那庸碌无为的形象,瞬间扭转,变得高深莫测,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错过了一个旷世奇才, 懊悔之心弥漫出来,让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常七,快,追上姜先生,务必把他留下!” 常七立马拔腿就跑,宛若一缕烟雾瞬间消失在黑夜里,而同一时间,秦青落也立马翻身上马,不顾那因为牵动而流血的伤口追了上去。 ………… “完成剧情:风轻云淡,人前显圣。” “获得青铜勋章三枚,技能‘大河剑意’,自动融合入门级。” 刚找了一个旮旯换了一身衣服的姜牧愣住了。 又触发了一个剧情? 我干了什么?就换了套衣服而已? 难道脱衣服……嘿嘿…… 也就在那一瞬间, 他突然有一种明悟,自己成了一个剑客。 仿佛是一个沉浸于剑法之中一生的人, 立于大河之水,剑如黄河东去, 剑势如河,人如大江, 他有一剑,可令天地颤栗失色, 那是在大河之畔悟出的剑道,所以此剑法被称为大河剑。 大河剑出,便见大河。 他的剑就是大河。 不过刹那,一步踏出, 他成了一个既是大修行符师,也是一位掌握了大修行剑道的双修大修行者。 他明悟,他堪破, 他在修行第二大境中前行了很大一步。 此行天下,又多了一份保障。 这方乱世,即便只是想要求个一世安稳,也不是那么容易,或许比不得出侯入相的难度,但也绝对不可小视。 但是,如今,他把握更大。 仗剑天涯,多少人儿时的梦啊! 就还差一把剑一匹马一壶浊酒了。 “姜先生,请留步!” 黑暗与白雪交相辉映之间,一道人影如同流光掠彩一般快速袭来,声音在空旷四野响起,声音还未完全消失,百十丈的距离却已经跨过。 赫然便是之前在临安城嘲讽姜牧大言不惭的常七。 依旧背着那柄血迹凝结成冰的短枪,魁梧高大的身体,宛若一堵墙,却偏偏踏雪无痕,一点痕迹都没有在雪地上留下。 “姜先生,请留步。”常七拱手。 见常七这般作态,姜牧心里明白,定然是之前自己忽悠齐先生那一番高谈阔论让秦青落那个女人知道了,而秦青落是个造反派,还能有齐先生这样的神仙人物相助,肯定也不简单。 这样的人,面对一个可能是旷世大才的人,必然如同男人见了绝世美女一般不愿错过。 但姜牧心头却在冷笑, 他是个现实的人,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 所以,常七拱手,他直接侧身。 常七也不是蠢货,自然明白姜牧是对他是不满的,这个动作虽然很小,却很能说明问题。 他急忙说道:“姜先生,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先生,对先生多有得罪,还望先生不计前嫌,让常七如何赔罪都可以,就绝无怨言!” 姜牧冷笑一声,说道:“在下不过一介升斗小民,一个口出狂言不识好歹之徒,当不得阁下如此重视,也不配与阁下这等大人物论交,告辞!” 常七急道:“姜先生,我家公主正在赶来,还请先生不论如何给个机会,若是先生想要出气,常七甘愿奉上这条命。” “诶诶诶,当不得,当不得,”姜牧嗤笑道:“我刚刚才撒了泡尿照了照自己,就是一个读了几本破书说话闪舌头的小人物,可不敢让阁下这般重视!” 常七脸皮狠狠一抽, 他记得很清楚,这几句话,正是之前在临安城中他亲口说给姜牧的话,只是万万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自己就恨不得把那些话舔回去。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身戎装的秦青落骑着马赶了过来,远远的就翻身下马,执礼道:“姜先生,之前本宫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希望先生能够不计前嫌,出山教我!” 姜牧看着态度诚恳,十分谦恭的秦青落,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没那个本事,高攀不起各位。” 秦青落见状,急道:“姜先生……” “够了!”姜牧变了脸,冷声道:“非要我明说吗,两位大人物!” “我姜牧本与你们无冤无仇,被你连累丢了功名毁了前程被拿下狱也就罢了,毕竟只是意外,可从头至尾,你们有对我释放出一丝愧疚之意吗?” “越狱之后,你们不过举手之劳就能救我一命,可你们面对我这个受你们连累的人,我应该算是你们的债主,你们有想过补偿我这个债主一下吗?我也提出投靠你们求你们给我一条生路,你们是怎么做的?” “现在倒是有意思了,发现我这个人有些价值,立马又来要求我为你们卖命,这么好的买卖,恐怕全天下也就独一份了,你们怎么好意思的,咋不上天呢?” 秦青落歉意道:“姜先生,对不起,我……” “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一切吗?我杀了你再给你说一句对不起行不行?” 姜牧彻底将心里的怒火释放了出来,怒声道:“你们害我丢了所有一切,连命都差点丢了,我看在齐先生的恩情上不计较,已经是最大让步,做人别太得寸进尺!” 第五章: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死 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从古至今,有不少能人异士投身于不喜之君,有为天下百姓而做出抉择,这种,选的不是适合自己的君,而是适合贫苦百姓之君。 还有一种能人,是被破择君而栖,比如水浒中的卢俊义,被梁山陷害家破人亡,最后却还不得不投靠梁山以求生机。 但是,这两种人都不是姜牧, 第一种人是心系天下苍生的伟人,姜牧没有那么伟大,第二种人是被社会毒打之后选择屈服,姜牧也不愿如此委屈自己。 现在他的情况倒是与卢俊义有几分相似,大好前程被秦青落一伙人毁于一旦,还差点送命, 如果不是因为自身实力不允许,他都不介意弄死这伙人了。 对于秦青落现在的招揽,姜牧抱之以冷笑,转身离去。 见姜牧离去,常七还想挽留,却被秦青落拉住,道:“不用了,留不住的,姜牧对我们很是抵触,再挽留就成恶人了。” “可是,殿下,我们就这样让他走吗?齐先生可是说此人有经天纬地王佐之才!”常七很不情愿的说道。 “那能如何?”秦青落懊恼道:“只能怪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等大才之人可遇不可求,送上门来却还被我们羞辱!” 秦青落回想起在天牢里的几天时间,说不尽酸苦,整整三天三夜,如果不是自己自命清高眼高于顶,又如何会错失良才! 她从一开始就没将姜牧放在眼里,只当是一个时运不济的路人,这样的人,在她人生路上不知道会牺牲多少,没什么值得她注意的。 也正是如此,她错过了, 如果她怀有一丝愧疚之心,与姜牧有一些交流,她相信她必然可以发现姜牧异于常人之处,也绝对会带走姜牧。 毕竟,那时候的姜牧,并没有其他选择。 她更懊悔的是,都已经将姜牧带出监狱了,姜牧都做出承诺了,她却因为从心底对姜牧的瞧不起而连举手之便都不愿意。 常七轻声道:“殿下,姜牧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将来恐成大敌!” 秦青落眼中闪出一丝阴霾,低声道:“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死!” 大雪骤然紧密,淹没了一切声音。 风雪之中,齐先生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望着姜牧离去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殿下,经过此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 “齐先生,我错了吗?” “无关乎于对错,”齐先生说道:“你出身皇室,生来高贵,从小又受一众老臣倾心培养,天然站在高处,有此心绪也是正常的。” “不过,姜牧之前给我说过一句话,殿下倒是可以谨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为国之根本,若为君者都对自己的百姓瞧不起,又如何能得到百姓的拥戴。” 秦青落深深地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恢复情绪过来,问道:“先生,我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您如今回来了,就请您来主持大局,置定下一步计划吧!” 齐先生笑了笑,说道:“还有什么好置顶,姜牧那小子三言两语就已经替殿下您定下接下来几年的发展方向,天凤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现在就脱身出来吧!” “啊?”秦青落诧异道:“可是我几位老师都很看好天凤教,正在与天凤教大力合作……” “所以我说姜子白比你你手底下那些人全部加在一起还要强十倍百倍!” 秦青落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姜牧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错过了, 真正破局的希望,怎么就被自己给掐灭了呢? 怀着极度的懊恼悔意,秦青落一行人背道行去。 走了良久,秦青落突然问道:“常七了,怎么这么半天也没见他人了?” “七哥说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了,待会儿他会追上来!” 齐先生保持微笑, 有些事,他明白,但他不说出来, 都心照不宣罢了。 ………… 雪夜步行,是一个挺煎熬的事情,本就十分严寒,又还时不时会吹来一阵雪风,一眼望去,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毕竟是魏国京城之外,破烂山神庙都碰不到一个。 只是,一边走着,姜牧也有些尴尬,因为他还想起了一个事情,就是即便现在他碰到一家客栈也住不了,因为,他浑身上下一文钱都没有。 “踏踏踏” 漫无目的的前行着,姜牧突然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缓缓转过身,微微眯住眼, 策马奔来的,竟然是常七! “姜先生。”常七在不远处翻身下马,拱手道:“先生离去之后,我家公主非常后悔,常七希望先生能够不计前嫌,为我家公主效力吧!” 常七一边说,一边慢慢走过来,他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想到公主的懊悔,他这个做下属的,心里也难安,毕竟,错过姜牧,他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但是,出乎常七意料的是,姜牧这一次的态度居然变了,不像此前那么僵硬,而且停了下来,微微皱眉,道:“你家公主,若真有心,为何只有你来?” 常七微微一愣,有些惊喜。 他第一就想起之前齐先生举例说魏国太祖以侯爵之身替作牛马拉车,礼贤下士,几次三番才打动高人,请得高人出山。 莫不是这姜牧也想效仿那些隐世高人。 想到这里,常七心思大动,缓缓将短枪收了起来,抱拳拱手道:“先生,公主因为重伤,现在正在慢慢赶来,所以才特地让在下来拦住先生,请先生相信我家公主的诚心实意!” 姜牧微微一笑,捡起一根木棍,轻轻在雪地里划了起来,也不开口。 常七意动,猜测姜牧是在等待, 但是,他心里很急呀, 他之前单纯觉得这姜牧是个人才,既然不能为公主所用就不能让他去投靠别人,否则将来很有可能就是放走了一个未来的大敌。 秦青落也是派他来收尾的, 想要杀了姜牧,以无后顾之忧。 可他没想到,姜牧居然会透露出意动的讯号,这就让他为难了,能够拉拢姜牧自然比杀了姜牧好。 可现在的问题是,秦青落并没有在后面赶来。 总不能一直这样忽悠姜牧, 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忽悠得住姜牧多久,他更担心要是姜牧知道自己在欺骗,会不会觉得公主没有诚心,到时候又是鸡飞蛋打。 雪花依旧纷纷, 姜牧手执木棍,慢条斯理的写着,一笔一划,行云流水,咦有风范。 可越是这样,常七越是着急, 姜牧越风轻云淡,他越觉得姜牧有心投靠,自己可能又要把事情办砸。 “咳咳,”常七犹豫了一下,说道:“姜先生,殿下应该快到了,我且去看一看,您请稍待!” 姜牧没有说话,依旧一笔一划的写着。 常七见此,觉得姜牧默认同意,急忙转身。 只是,常七刚一转身,皱眉瞬间紧绷,紧绷宽大的额头上出现极少见的几丝细纹,他眯起了眼睛,站立不动。 他突然感知到一丝危险, 可却没有发现方圆几十丈里除了依旧在写写画画的姜牧之外任何人,天地元气也没有任何异动。 只有那一缕缕雪花随风四溢飘洒。 有一缕缕凉风习习而来,在他的感知之中,不远处的树上有一坨积雪掉落,有枯草被雪压迫弯垂,还有姜牧依旧在慢条斯理的以木棍作笔画雪地。 突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本该落地的雪花居然飘飘地浮了出来,就那么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仿佛有一缕清风缠绕一般,渐渐地缠绕住了他的双腿。 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把无形的刀,轻轻划破了一片雪花,紧接着是两片、三片、四片…… 他微微抬头,看到从天而降的雪花纷扰也变了,仿佛被一股力量凝聚起来,居然不再是漫天飘洒,而是如同凝聚成了一根绳子,两根绳子……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字, 有雪花组成的一个字——井!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一边,沉声道:“姜先生这是要跟在下走过一场吗?” 姜牧没有回答,倒是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 无数雪花如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从夜空上方落下,径直落向常七。 常七冷哼一声,反手握住短枪, 就在那一瞬间,他站立之处,双脚边缘突然绽放出一缕光彩,两个“井”字凸显。 两道强横的力量仿佛自地面以下爆发出来,牢牢的牵制住常七的双腿。 常七冷哼一声,双腿微微弯曲,用力一跃跳了起来,直接将地上那两个井以给撤断,掀起一阵风雪,他单手握枪,在空中翻身,枪头对准不远处的姜牧,就准备投掷出来。 也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突兀的又出现两股雪花凝聚的气旋,直接缠绕住常七的双手,又是两道符,两个井! “嘭” 常七被两道力量拉扯,直接掉落下来,砸在地面,溅起一阵滂沱纷飞大雪。 他微微皱眉,抬手而起,短枪破开空气,绽放出一股磅礴厚重的力量,直接刺破两道符,他的双足像铁柱一般踩在雪地里,竟是硬生生犁出了两道极深的沟壑。 他望向天空中那个最大一个井字,用力一扔短枪,短枪直探井字符,而去,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狂风呼啸,乱雪翻滚。 井字符开始出现崩溃。 一寸一寸的坍塌,光泽黯淡。 “姜先生,你的符,的确鬼神莫测,可你觉得就这道符,能困我多久?” 姜牧突然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水在滴落,脸色十分苍白,可见画这几道符的压力有多大,整个人都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他轻声道:“只需要困住你三息就够!” 有剑鸣响起。 第六章:大修行破伪金刚 一息起,天地间出现一声剑吟。 常七心头紧觉,一股致命感从心头涌起。 虽然被井字符困住,他的气势瞬间攀升到修为之巅,怒喝一声,双臂交错格挡在身前,脚底地面被他重重踩踏之后,崩裂出一张巨大的蛛网。 那一柄短枪枪头出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金色丝线,如一线潮向前迅猛推进。 最后只差一息, 不需要三息,只需要两息就能够破掉这一道大符,那条金线触及十字符,符文瞬间被划破,如铁线切割白嫩豆腐一般轻而易举。 同一时间,常七浑身上下绽放出光泽,皮肤变得如同青铜一般。 此乃武道天人,伪金刚境。 到了天人之境,每个人都会选择不同的道路,常七所修佛家不动明王金身,以肉体锤炼己身。 那一瞬间,一尊偌大的金刚虚影浮现出来。 不动明王,不动如山! 他只需要撑过第二息,场中情景就可以逆转。 他乃武道天人铸炉大境,俗称伪金刚,修为境界远远超过姜牧,且是最擅长近身战斗的武修,若是在战场之上,便是传说中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奇。 如果不是因为轻信姜牧,被姜牧以符困住,他自信近身一战,不会给姜牧留下任何逃生的机会。 可他不但给了姜牧画符的时间,还自愿入了姜牧的符中。 虽然只是两息,但是江湖厮杀,特别是高手之间,往往争夺的就是刹那之间。 就是最后一息, 天地间有剑出现,一剑自天外来,却又自姜牧手中而来, 他手中无剑,只有一根木棍, 他以木棍作剑,只是微微往前一步,漫漫飞雪避开,仿佛空间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大河扑面而至。 常七的眼睛骤然明亮。 看着浊浪滔滔的大河,他的眼神出现了一抹惊慌。 符修,剑修! 剑符双修! 常七在惊慌之中,一声怒喝,满脸焕发出异样的金色光彩,体内气机流转,从之前的洪水滚滚气势汹涌,变成了一瞬间水面冰冻的大千气象。 一尊怒目金刚仿若灵山降临, 俯瞰人间,愤怒人间, 大河之剑,对上怒目金刚, 一瞬间, 两人皆是死战,皆是巅峰。 常七魁梧身形连退数丈,双臂皮肉已经被割出一条细小的沟壑,那如同青铜般的皮肤渐渐失去光泽,鲜血流淌出来。 与此同时,那条势不可当的金色丝线彻底破开井字符。 那被符力搅乱的雪花再一次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那一尊偌大的怒目金刚也在瞬间崩碎。 雪花轻舞飞扬, 短枪落地,枪头插在地面,常七静静地站着,雪花落在他身上,被鲜血的温热融化,越来越多。 姜牧以木棍作剑, 也是伫立不动, 额头上的汗水滚落,发丝被清风缭绕着,他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 在那片山外,正坐在马车里打盹的齐先生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如炬,仿佛能够透过车架穿过风雪越过高山。 “先生,怎么了?”秦青落问道。 齐先生微微叹了口气,道:“常七去寻姜牧了。” 秦青落疑惑道:“他去找姜先生干什么?” “不为我所用者,必为他人所用,为他人所用者,我之敌寇!”齐先生缓缓说道。 秦青落眼神一怔, 常七为她除后顾之忧去了。 她无法言说,因为,常七是她最得力的助手,与她而言,常七所为,没有私心,也没有错。 “唉!” 她微微叹了口气。 “姜先生是旷世之才,这世道本该有他绽放光泽之机的,可惜了这番才华!” 她不会替谁悲哀,毕竟这就是世道,姜牧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这条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要他自己负责,怨不了谁,真要怨,只怨时运不济吧! 齐先生看了看秦青落,说道:“不可惜,今夜过后,他将会绽放。” 秦青落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说道:“先生,您是说,常七狙杀失败了?” 齐先生点了点头。 “怎么会?”秦青落说道:“即便是练气士手段叵测诡异,常七却的修为,高了姜牧不止一筹,怎么会失败?” 齐先生说道:“常七不是专业杀手。” “另外,姜牧藏拙了,他不仅仅是符修,还是一个剑修,而且是一个剑道不弱于他符道的两路大修行者,常七大意了!” 秦青落眉头紧皱,问道:“先生,那常七……” “死了!” 秦青落突然感觉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常七跟了她十多年,守着她长大, 两人既是主仆,也是朋友,而且,常七更是她最得力的手下。 “怎么可能,常七乃是半步武道天人,就是大意失败,也不可能死在姜牧手中!” “姜牧,他凭什么能杀常七?” “他怎么敢?” 秦青落双眼通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缓缓抬起头,望向齐先生,说道:“姜牧,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他好大胆子,居然敢杀了常七,就如此的睚眦必报吗?” 齐先生看了看秦青落,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我觉得,这时候,你更应该考虑,你与姜牧的恩怨已经成为了生死之仇,毕竟,是你的人主动要去杀他的。” “我现在要去杀了他!”秦青落咬着牙说道。 “殿下,时间不够了,我能争取的时间有限,再回去一趟,朝廷的大军也该来了!” 齐先生看着秦青落,心里突然有些失望。 频出昏招,与天凤教搅合在一起,又以身犯险刺杀皇帝也就罢了,毕竟,这些都是手下幕僚和几个先帝托孤大臣的安排。 可现在,却如此的不冷静。 他有些怀疑当初为了给秦青落打造一定底蕴而将她交给那几个老臣到底是对是错。 ………… “嘭” 雪地中,常七魁梧的身体悍然倒地,漫漫雪花疯狂飞舞,地上的鲜血流淌,慢慢被冰雪同化,凝结成血红的冰块。 姜牧佝偻着腰,慢慢走了过去,在常七身上摸索了一下,取得一些银两,然后又捡起地上的短枪。 短枪拄在地上,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极致。 大修行者,调动天地元气,掌握着超自然的力量,但同样,也需要承受着来自天地的压迫,每调动一缕天地元气,就要抵抗同样的威压。 他不过是刚踏入大修行者的门槛,对天地元气的感知力还不是很强,没办法躲避,只能强撑。 齐先生之前有讲过, 大修行者,就是一个过渡阶段,就是不断的感悟天地,慢慢寻找天地运行的规律, 随着感悟越来越深,对天地元气的调动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受到天地的压迫也会越来越小, 当掌握规律深刻到一定程度,就能够轻易根据规律而躲避天地威压,调动着元气,也会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此便是如释之境。 但这距离如今的姜牧太过遥远, 他今天才刚刚接触修行而已, 为了刻画“井”字符, 就几乎已经将他精力消耗到极致,毕竟,他面对的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他不敢丝毫托大,即便是偷袭对方,他也是全力以赴。 所以,他是真的很累, 而这种情况之下,他又使用了大河剑意, 如同雪上加霜! 他是赢了, 却总有种丢了半条命的感觉,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看电视剧,那些武林高手决斗,总要打个三五百招了才放大招, 这大招,是真的累啊! 姜牧拄着短枪,他总有种自己随时可能眼睛一闭栽倒就睡的感觉,但他是真的不敢睡, 这冰天雪地,要是睡了, 恐怕就是眼睛一闭不睁了! 左右看了看,突然,姜牧眼睛放出一抹光泽,他看到了之前常七骑来的那匹马。 缓缓走过去,拼劲全力想要爬上去,但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脑袋越来越沉重,缓缓的倒了下来, 就在模糊之间,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 第七章:农夫与蛇 在姜牧以大修行斩杀伪金刚常七时,两人大战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就那么短短几个接触,却是搅乱了方圆十几丈的天地元气,风雪如刀,异象勃发,宛若仙神。 两人都只注意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个雪堆之下,有一个一袭破烂麻衣包裹得十分严实,头上戴着一个破旧皮帽的青年正震惊的看着这一战。 那青年显然是害怕极了,屏住呼吸,趴在雪堆后面,用几根枯草盖在头上,只露出两颗黑亮黑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方战场。 一直到姜牧成功斩杀常七,到最后筋疲力尽晕倒落地之后,那青年才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发出一声惊叹:“这就是真正的高人吗?” 那青年看着摔倒在地的姜牧, 心里十分纠结,出现了天人交战, “救不救呢?即便是这样的高人,在这冰天雪地里,怕也醒不过来了吧?” “可是,这些高人行事,都难以揣测,会不会醒了之后杀人灭口啊?” “但是,那些话本小说中,机缘都是这么来的,这个高手兄会不会感念我的仗义相助传我两手!” “干,赌一把!” 那戴着皮帽的青年狠狠捶了一下雪堆,有些战战兢兢的向着姜牧走了过去。 刚走到姜牧面前约摸三尺的时候,本来已经昏迷的姜牧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青年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道:“高手兄高手兄,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没有要趁人之危!” 姜牧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任何一点力气,看着那个仿佛一个乞丐的青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带我走,越快越好,等我好了,必定还你恩情……” 话到这里,姜牧彻底撑不住了,脖子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最后一丝念头就是祈祷。 他祈祷自己能够得人相助,大难不死。 他没有把握认为自己能够在昏迷中撑得住这严寒天时,大概率是这么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另外,这里距离临安城太近了, 他刚刚与常七大战的动静不小,恐怕临安城里已经有人正在赶过来了,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他就真的必死无疑。 那青年看到姜牧昏了过去,站在雪地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静立了好一会儿,这才犹犹豫豫的走过去把姜牧扛起来放到马背上,然后翻身上马快速离去。 如同姜牧所料, 他们前脚刚走不久,就有临安城里的禁军闻讯而来。 …………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个青年牵着一匹马,马背上趴着一个人,自北而来,脚步沉重踩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踩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那青年不过双十年华,戴着一个羊皮帽子,背上背着一柄短枪和一个包袱,牵着马走得很慢。 马背上也是一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一身黑色儒袍,头发散乱这,遮盖住了模样,这人正是姜牧。 他其实已经醒了很久, 只不过,精神一直没能够得到一个良好的恢复,便一直都趴在马背上,这天寒地冻的,趴在马背上,倒也暖和了不少,只是,肚子很饿很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他也不知道现在正处于什么地方,不过,倒是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流民,应该已经距离临安城很远了。 今年魏国局势动荡,又逢这大雪灾,有流民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临安城作为魏国国都,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有流民出现在临安附近,所以,姜牧可以断定,他应该昏迷了挺久,被这个救了他的青年带着走了很远。 肚子又饿了,姜牧微微动了一下,轻声喊道:“兄台,有吃的吗?” 那皮帽青年突然一顿,猛然回头,惊道:“哎哟我去,高手兄,你醒了呀!” 姜牧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那个,兄台,能不能先给在下一点吃的?” “哦哦哦,没问题没问题!” 那皮帽青年急忙丢下缰绳,走过来,扶住姜牧,说道:“来来来,高手兄,您先下来,慢慢吃,我这里有吃的,嘿嘿!” 那皮帽青年搀扶着姜牧,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破庙,便扶住姜牧走了进去。 当姜牧和那皮帽青年进了破庙才发现破庙里有一对母女,相互依偎蜷缩在一个角落里,都是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姜牧看了一眼,寻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坐下。 皮帽青年取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块面饼递给姜牧,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道:“高手兄,对不住,我就只有这面饼,您先将就着吃点吧!”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兄台,已经很好了!” 皮帽青年笑了一下,又取出一个装水的竹筒递给姜牧。 姜牧连忙道了一声谢,就吃起了面饼。 面饼很干燥,味道也很差, 但姜牧吃得很痛快,因为他太饿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大半张饼,他喝了一口水,准备继续吃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个角落的那对母女。 那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面如枯槁,躲在母亲的怀里,死死的盯着姜牧手中的面饼,不停地吞着口水,两颗下陷的眼睛里充满了向往。 姜牧看着那小女孩儿的目光, 那一瞬间,心里莫名的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他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小半张饼,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在小女孩儿震惊的眼神中放到了她手里,然后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吃吧,吃了就去找条活路!” 小女孩儿死死的捏着面饼,急忙分了一半给母亲,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生怕姜牧反悔又把面饼给抢回去。 “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谢谢……”那妇女急忙感恩戴德的道谢。 姜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转身走了回去,边走边摸了摸肚子,还是有些饿。 只是,他也知道,那个救他的皮帽青年也没有多少存粮,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恩人,自己拿着人家的面饼当了一回好人,也不好再伸手找对方要吃的。 倒是那个青年主动说道:“高手兄,你肯定还没吃饱吧,来,我这里还有,你尽管吃!” 一边说着,那青年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面饼递给姜牧。 看着这皮帽青年的耿直,姜牧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牧自己也饿,这一次他就没有想着再分饼给那对母女,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有太多的怜悯之心。 那对母女吃完了面饼,也没有想着向姜牧讨厌,而是缓缓站起来,朝着姜牧躬了躬身出了破庙。 待到那对母女离开,姜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道啊,真是苦!” “可不是呢,”那皮帽青年说道:“老天爷也不让人活啊,今年遭灾的地方太多了。” 姜牧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一张饼很快就吃完了,姜牧又喝了两口水,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突然,就在这时候,破庙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大群拿着木棍或者菜刀之类武器的流民从破庙外涌了进来,将姜牧两人团团包围住,来势汹汹。 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大汉挥舞着一柄钢刀,说道:“想要活命,就把吃的交出来!” “各位好汉,误会误会,”皮帽青年急忙站出来将姜牧护在身后,说道:“我和我兄长也是逃难出来的,我们怎么可能有吃的啊?” 就在这时候,那群难民后面突然响起一个激动的声音:“别听他胡说,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我看到了,他们手里有好多面饼,外面那匹马也是他们的,那个穿黑衣服的还是一个病唠子,抢得过!” 姜牧寻音望去,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开口说话的人,居然就是他刚刚一时心软,送了半张饼的那对母女里的那个母亲。 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词——农夫与蛇! 第八章:伪善逻辑 姜牧没有说话,但是,那个皮帽青年就非常不爽了,一把取下背上背着的短枪指着那妇女恼怒道:“他娘的,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一边说着,皮帽青年一挥短枪,指着那一群难民,朗声道:“不怕死的就来,老子就是有粮,怎样!” 皮帽青年一只手握枪,一只手护住姜牧,轻声道:“高手兄,你还能打不?” 姜牧微微说道:“只能试试。” 之前跟常七一战,他已经是拼了命的,昏迷这么多天,再加上本来身体素质就不好,现在还能不能有半分力都不确定。 “嘿嘿,”那皮帽青年倒也洒脱道:“没想到我郑唯一还能有一日和高人并肩作战。” “哦,对了,高手兄,我叫郑唯一!” “我叫姜牧,字子白……嗯,动手!” 姜牧突然停住后退的脚步,大喝一声。 空气骤然变得紧凑, 破庙里的一些杂草石屑突然纷纷扰扰, 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声别样的声音,就仿佛一道道枷锁突然降临,锁在那些流民身上, 那一瞬间, 那些流民的身体都被束缚了! 没等那些人反应过来,郑唯一就突然往前一步,手中短枪狠狠插在一个流民喉咙上, 鲜血猛然喷洒而出, 郑唯一脚不停歇,再一挥短枪,直接掠过两个流民的喉咙,一道红线出现在那两个流民脖子上,刹那间变成一帘公布染满半截脖子。 三具尸体,轰然倒地。 “杀,砍死他们!” 就在这时候,那个领头的中年汉子突然大喊一声,猛然一挥手中钢刀,居然在那一刹那挣脱了束缚。 紧随着,其他的流民也在刹那束缚之后挣脱了,身体的惯性让他们猛然冲了过来。 姜牧额头上冒出冷汗,双腿一软,往后退了几步, 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姜牧一手扶住山神石像,一手掐了一个手诀,一缕天地元气快速汇聚,一个若有若无的泛着光泽的井字出现在手掌心。 “是那个病唠子使的妖法,快杀了他!” 突然,在那些流民后面已经被吓得蹲在地上的那个妇人发现了姜牧的异常,急忙站了起来,指着姜牧大喊大叫。 那个提着钢刀的中年汉子顿时一个闪身避开了郑唯一的攻击,猛然冲向姜牧,一招力劈华山,悍然砍向姜牧。 姜牧心中顿生警兆,微微侧身, 堪堪躲开了那一刀, 趁那一刹那的功夫,姜牧反手一掌拍在那中年汉子身上, 一道近乎于虚无的井字符自空中浮现出来,在破庙上空,四道天地元气化为横竖两道组合在一起,将那中年汉子笼罩其中。 正在跟几个流民大战的郑唯一见到这一幕,用力一扔手中短枪,抢尖锋利,如同刺豆腐一般直接插进了那个中年汉子的脑袋,自后脑勺直接穿过额头泵出来,脑浆洒了一地。 姜牧后退几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个中年汉子一死,一群流民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一时间竟然都呆愣住了。 他们本来就只有将近十个人,先前就已经被杀了三人,如今连领头人也被杀了,顿时心中都开始慌了神。 郑唯一趁机冲过去,从尸体上将短枪抽了出来,然后望向那几个流民,恶狠狠说道:“老子是十万大山来的,还有谁不怕死,给我站出来!” 郑唯一本身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但现在配上脸上的鲜血和几具尸体,而且,杀起人毫不手软的狠劲,那就足以说一声恐怖了。 这些流民虽然胆大包天,但也不过是一群被逼得没办法的普通人,又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百战精兵, 心中的底气被破了之后, 就不过是一群吓破胆的普通人, 一看郑唯一依旧气势如虹,还有一个在他们看来是会使用妖法的姜牧, 顿时,都生了怯意。 “不动手了就滚!” 郑唯一一声大吼,猛然往前一步,顿时惊得那几个流民慌乱的夺门而逃。 那个抱着女儿蹲在地上的妇人见这情形,眼中充满了恐惧,慌忙的抱起怀里的女儿就想跟着那几个流民一起跑。 “站住!” 郑唯一突然指着那妇人,说道:“其他人可以走,你这个毒妇不能走!” 那个妇人哪里管这些,亡命般的往破庙外跑。 郑唯一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妇人一扔,砸在那正在奔跑的妇人背上,直接一个踉跄,将那个妇人砸到在地。 那个妇人栽倒在雪地里,女儿也被压在雪地里,她惊慌的抬起头看着那几个在前面逃跑的流民,大喊道:“救我,救我啊!” 可是,任由她喊破喉咙也没有用,那几个流民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怎么可能还回来救她。 郑唯一拖着短枪,冷笑着走过去,嘲讽道:“就你这毒妇,谁会来救你,你在害我和姜大哥的时候,可有想过你会有今天!” “你这妇人,真不是个东西,姜大哥可怜你母女,好心把自己的粮食送给你们吃,你们居然转头就要害我们性命,真该死!” 那妇人似乎是绝望了, 居然翻了一下身,躺在雪地里,看着郑唯一和正慢慢走出来的姜牧,冷笑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有面饼吃,我们孤儿寡母就要被饿死?” “凭什么你们明明有那么多吃的就给我们半张饼,还好心施舍我们,呵呵,既然你那么善良,为什么不多给我们几个饼,啊,你们发的善心,不过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郑唯一嘴角微微抽搐,道:“他娘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就只有几个饼,都给你吃了,我们吃什么,让我们饿死来救你吗?” “他不是善人吗,他就该把吃的都给我们,你们就是在装善良,一个善良的人,就不该比我们吃的多,他吃剩下的施舍出来,那就是假模假样,呵呵,你是善人啊,你凭什么不把吃的给我们,凭什么……” “凭什么该活着对吧?” 姜牧走了过来,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好一套伪善的逻辑啊, 他从郑唯一手中取过短枪,缓缓说道:“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啊,真的,你给我上了一课!” 第九章:十万大山十万匪 “你……你要干什么?”那妇人惊慌失措的大喊。 姜牧只是冷笑着,举起了那把染了血已经凝结成冰覆盖在刃上的短枪,朝着那妇人的喉咙一枪插了下去。 “噗呲” 鲜血迸发出来,隐隐有一缕缕温热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起来,鲜血缓缓流到地上,浸进了雪花里,染红了很大一片积雪。 “娘!” 那个一直处于惊恐中不敢说话的小姑娘趴在那妇人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那妇人惊恐的眼神慢慢开始失去色彩,嘴里浸出一缕血丝,望着姜牧,微微张嘴,一瞬间,吐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隐隐发出最后一点声音: “放……放过我女儿,她……她还小,什么都不懂……不……” 姜牧微微闭眼叹了口气,一缕热气搅乱了雪花,有几片落到了姜牧的脸上,瞬间化成凉水。 姜牧低头看了看那个正在大哭的小女孩儿,缓缓转身。 突然,姜牧反手一枪投掷了出去, 短枪破开一层层雪幕,枪尖插破一片一片雪花,在一片迷茫中传来一声“噗呲”入肉的声音, “嘭” 小女孩儿应声倒地,袖子里一块刀片落了出来,插在了雪地上,泛着寒光,还隐隐有一丝丝干涸的血迹,仿佛有冤魂在咆哮。 姜牧面色清冷,再一次转过身,从小女孩儿的尸体上取下短枪,低头看了看这都同样死不瞑目的一对母女,冷声嘀咕道:“我不喜欢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人性的卑劣,我已经见识过了!” ………… 北风呼雪,一望无垠, 茫茫雪花里,有一匹马,两个人,迎着大雪前行,所过之处都会留下一排排脚印,然后狂风卷过,掩盖掉所有痕迹。 郑唯一牵着马,背着短枪。 马是姜牧的,枪也是姜牧的,都是姜牧斩杀了一尊伪金刚高手之后的战利品,马是良驹,枪也是利器。 姜牧一边走一边喘着大气,这路本就不好走,有是大雪封山,就更难走了,相对于郑唯一的步履轻松,他显得有些狼狈。 这就是练气士的弊端,他一身大修行,换成武夫,等同于一尊先天高手,可身体素质却连郑唯一这么一个下三品的武夫都比不了。 姜牧喝了一口水,缓缓将竹筒盖上,望着前方此起彼伏的崇山峻岭,有些感慨。 他是真没想到他一觉就睡了将近十天,直接被郑唯一从临安城带到了千里之外的冀州,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那么虚弱了,连续十天十夜都靠着郑唯一用粥水续命, “大哥,本来我是想等你醒的,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了你的通缉令,看你样子又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只好带着你往冀州这边跑了。”郑唯一说道。 姜牧很感动,在之余也有些疑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通缉犯,怎么还带着我逃命,这么辛苦又这么大风险,我与你又没有什么交情,就为了我一个不一定能兑现的承诺,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多,这笔账,你肯定会算。” 郑唯一笑了笑,说道:“是啊,大哥,这笔账,我的确会算,但不是大哥你这么算的。” 郑唯一拍了拍帽子上的雪花,说道:“大哥,你是高人,自然有你们高人的行事准则,但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有我们小人物的行事准则。” “我这人吧,没什么本事,但我就是认死理,我一向都认为,答应别人的事情,可以没做到,但一定不能不做。” “因为,做不到,那是能力问题,不做,那就是人品问题了,做了没成功,那叫无能为力,直接不做,那叫背后捅刀子!” 姜牧听着郑唯一的话,颇为觉得有趣,笑道:“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吧,郑兄弟,你的境界比我高。” “我哪有什么境界啊,”郑唯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这都是小时候我爹教我的。” 姜牧点了点头,道:“令尊是有大学问的人,不知道令尊是做什么的?” “令尊?”郑唯一愣了一下,连忙道:“你说我爹啊,他哪有什么学问,不怕大哥你笑,我爹就是个土匪头子,你听说过十万大山吧,我爹是十万大山里落枫山大当家郑三刀,没读过书,认识的字还没我认识得多!” 十万大山! 姜牧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他正愁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因为他背着一个通缉犯的身份,还是反贼身份,在如今的魏国,几乎是寸步难行,可如果到了十万大山就不一样了。 十万大山位于冀州边境,毗邻多个国家,地势险峻,数不清的大山连绵不断层峦叠嶂,因此被称为十万大山,百年来一直都是匪患丛生,朝廷也束手无策,抑制不了。 很多在外面犯了事的人都是逃往十万大山,躲进了这个地带,虽然不敢说高枕无忧,但的确是个躲难的好地方。 郑唯一看姜牧沉默着,开口道:“大哥,反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不如就跟我去十万大山吧,以你的修为,必定可以成为一方豪杰,虽然没有你当探花郎来得威风,但是也还可以了,或者,如果你不愿意当土匪,也可以借十万大山的道,跑到其他国家去,也可以继续当读书人!” “落枫山虽然在十万大山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帮派,但是,我爹的朋友不少,很多人都会给他一点面子,让你安安稳稳的度过十万大山肯定没问题。”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恐怕还得麻烦郑兄弟你多多关照了!” “嘿嘿,”郑唯一咧嘴一笑,说道:“虽然大哥你的符我学不了有点失落,但我偷偷跑出来这一趟,能够结实你这么一位高人,已经是大收获了!” 西北飘起鹅毛大雪, 把个天地映衬的是白茫茫一片,景色好不壮观。那雪花,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转儿,忽而下落,忽而又漂浮起来。 姜牧抬起头,走在风雪里, 这雪,来的大, 笼罩着那千里群山,那个地方,有一句江湖话,叫做 ——十万大山十万匪! 第十章:风雪从夜来 行走在雪地上,那风,那雪呼啸而来,让人甚至睁不开眼睛,更别说在雪地中前进了。这场来势汹汹的大雪,断断续续又飘飞了好些日子。 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大雪,让姜牧和郑唯一也艰难困苦的行了两天,直到雪停之后又行了两天后的一个傍晚,两人才来到了一座集镇。 这一路行来,两人都是筋疲力尽,吃尽了苦头,而且,身上为数不多的银钱也都花得干干净净,口粮也早已经吃得一点不剩。 就在两人都在商量着要不要把那匹已经饿瘦的马给宰了吃时,终于在傍晚时看到山下有灯火微亮。 一路急行,天黑尽时,终于来到了集镇上。 当看到镇口一个亭子上的平阳两个字时,郑唯一惊喜的差点蹦了起来,急忙拉着姜牧往镇子里面走。 “大哥,这里已经是十万大山红沙河地界了,落枫山就是在这一带,这镇子里有几家客栈就是落枫山的产业,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郑唯一激动道。 对于落枫山一个土匪窝居然会做生意这件事情,姜牧并没有什么疑惑。 十万大山数百年来都是匪患丛生,早就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马贼生存体系,对于当土匪这件事情,十万大山,居然是非常专业,有着一套成熟的产业链。 十万大山很大,而且处于几个国家的边境,有着一个天然优势,那就是商路,甚至于可以说是一处地下商业中心枢纽。 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都可以在十万大山的地界上交易,不但可以避税,还能够不被朝廷发现。 这个地界,各种势力错杂,三教九流都有,虽然是土匪窝,但是,这里的发展早已经脱离了最低级的打家劫舍这种低级马贼的求生之道。 与其说是土匪,其实不如说是避开朝廷的商业区。 就如同落枫山,就几乎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主要就是占据了几条商路,在那里收点过路费,或者就是干脆在他们地界做生意,还可以受到落枫山的保护。 另外,就比如这个镇子,其实就是附近的几个帮派在共同管理,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却是非常繁华,五脏俱全,专门就是赚的那些过往行商的钱,比如酒楼,比如赌坊、青楼…… 这十万大山的土匪,是极度瞧不起外界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的,因为,那种杀鸡取卵的事情,的确是很笨的做法,在这十万大山的土匪,走的都是可持续发展路线,甚至还能源源不断的引流。 很多商户为了能够避开关税,或者贩卖一些朝廷朝廷禁止的货物,还会主动想着来十万大山。 只不过,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争端, 就冲这镇子上来来往往的人潮涌动,全都是带着刀配着剑,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是真的很乱很不太平。 ………… 跟着郑唯一左拐右拐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家名为八方的酒楼。 酒楼里挺热闹,有不下十桌的客人在喝酒吃饭,各种各样的人,有人高谈阔论,有人行酒令,有的相互倾述江湖之难,好不热闹。 郑唯一把马交给一个小二,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大喊道:“小二,好酒好菜都给我上来!” 客栈里到处都烧着火盆,非常暖和,两人刚一落座,立马就有小二端着火盆放到了桌子底下。 郑唯一取下背上的短枪放在桌子上,说道:“大哥,到了我的地盘,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就在这时候,一个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郑唯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道:“少当家,真的是你!” “咦,”郑唯一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些纳闷道:“你是……朱富,老朱,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山寨里当账房先生的吗?” 那个叫朱富的中年男人左右看了看,附下身体,低声道:“少当家,山寨里出事了,这里不方便说话,你跟我去楼上。” 郑唯一皱了皱眉头,道:“我这还饿着肚子呢,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朱富有些着急,道:“少当家,耽搁不得啊!” 郑唯一有些为难的看向姜牧。 姜牧微微笑了笑,说道:“你先去吧,不用管我。” 郑唯一点了点头起身,又嘱咐道:“老朱,这是我大哥,你可得给我担着!” “是是是,少当家放心,我马上吩咐后厨先给这位公子上菜!” 朱富一边答应,一边伸手将郑唯一的皮帽用力往下拉了一下,差点把郑唯一的眼睛都给盖住了,然后急急忙忙的领着郑唯一上了楼。 刚到楼上,朱富就急忙拉着郑唯一进了一间屋子。 进了屋之后,朱富还十分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把门给关上。 看着朱富这番作态,郑唯一有些纳闷道:“我说老朱,什么事情啊,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朱富拉着郑唯一,压低了声音,说道:“少当家,出大事了,一个月前,咱们落枫山与飞雁帮因为争夺商路发生了大战,大当家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什么,我爹受伤了!”郑唯一大惊,道:“快点,马上给我准备马,我要回去……” “少当家,”朱富死死的拽住郑唯一,说道:“你现在不能回去,你如果现在回山寨,恐怕就是去送死!” “你什么意思?”郑唯一疑惑道。 朱富急忙道:“二当家见大当家昏迷不醒,起了二心,如今山寨都被二当家控制着,三当家如今被软禁了,还有很多兄弟都被二当家以各种理由派去跟飞雁帮血战,死的死,伤的伤,我是看势头不对,主动离开山寨躲难到这里的。” “临走时,三当家有给我说过,如果能够碰到你,一定要让你躲起来,所以,少当家,你现在不能回山寨。” 一边说着,朱富从怀里探出一个钱袋子塞到郑唯一手里,说道:“少当家,你现在快从后门离开,你出现在这八方客栈,客栈里现在全是二当家的人,刚刚给你端火盆的那个小二已经去通风报信了,你快点走吧!” “少当家,对不住,朱富是个没本事的人,少当家你也别怪我,通知你,已经是朱富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郑唯一看着一脸羞愧的朱富,说道:“行,老朱,你能不背叛我爹,没有通风报信,反而是冒险通知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现在去叫上我大哥,马上就走!” 朱富急忙拦住郑唯一,劝道:“少当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管别人干什么?自己能逃就行了,你现在下去,不是去送死吗?” 第十一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酒楼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姜牧靠窗而坐,等菜上来时,他也没有等郑唯一就先吃了起来。 就在他刚动筷子的时候,酒楼里突然出现一阵涌动,门外有一行人被一个酒楼小二带了进来,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身上布满了雪花,那一行人约摸估计也有二三十号,在蓑衣之下都藏着一柄柄钢刀。 这一行人行停之间雷厉风行,经意或者不经意之间都握着刀柄,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右眼眼角有一条延伸至嘴角的伤痕,看上去像一条蜈蚣贴在脸上,有些恐怖。 刚一进门,那个小二突然朝着姜牧的方向指了一下,那中年汉子顿时立马停了下来,蓑衣上一片片雪花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那一群蓑衣人都望向了姜牧。 姜牧顿时眉头一皱, 想起刚刚朱富神秘兮兮的带走郑唯一,而郑唯一上楼这么久都没有下来,反而是来了这么一群气势汹汹的江湖汉子。 他心里顿时意识到,可能是出问题了。 姜牧抬起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他很清楚,他不过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没有仇家,这些人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肯定是找郑唯一的,自己,可能是被郑唯一牵连了。 是不是受到牵连,姜牧心里无所谓,因为他承蒙郑唯一搭救,而且在他昏迷期间,郑唯一带着他躲避朝廷追捕,冒着生命危险辗转千里, 这份情谊,他铭记于心。 只是,现在自己似乎被郑唯一抛弃了,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愉。 ………… 看到那一群蓑衣人来者不善,姜牧微微挪身,一道符意在反手之间犹如潮水一波一波地翻涌着,再一波一波地碎成泡沫,一个若隐若现的井字在手心浮现。 练气士是所有修士中最为神鬼莫测的,但是,任何一种修行都不是完美无缺的。 他的缺点就很明显, 身体素质比不了武夫,反应速度比不了命修。 这也是他不愿意战斗的原因。 世上的战斗成痴的人不少,但极少有听闻那个练气士战斗成迷,因为,修行体系不一样,境界也南辕北辙,练气士更多的还是修身养性。 姜牧微微起身,他不愿意起冲突, 只不过,明显那些蓑衣人不这样认为,那个领头的中年汉子大步走过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几个蓑衣人,一边走,几人都缓缓抽出了刀。 这一幕,让酒楼的其他客人都看到了。 没有人惊奇,都是放下酒钱快速离去。 在这十万大山的地界,发生点战斗,甚至是帮派火拼,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长期混足于这些地方的人,对于这种状况都是司空见惯。 “阁下还请稍待,我们当家的有请!” 那中年汉子说话很客气,但是语气却十分僵硬,根本就不允许姜牧反对,也没准备给姜牧反对的机会,四五把钢刀直接把姜牧所有退路都给堵住了。 姜牧虽然不知道郑唯一跟这些人到底什么关系,但他看得出来,今天很难善了了,手掌微微转动,就准备直接动手。 就在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乔三,你想干什么,拿刀对着我大哥,你是对我郑唯一有什么意见吗?” 那叫乔三的中年汉子有些吃惊,显然他已经认定了郑唯一偷偷离开了,抓姜牧也只是为了找到郑唯一。 姜牧也有些吃惊, 他也以为郑唯一已经离开了。 随着郑唯一走下来,那些蓑衣人全都抽刀出鞘,一时间,酒楼里响起一阵金戈之声,骤然升腾起一股肃杀之气。 郑唯一却一点不怵,手里提着短枪,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抬头直视着那魁梧汉子乔三,沉声道:“怎么,乔三,你几个意思,让你的人拿刀对着我郑唯一,知道什么叫尊卑吗?” 乔三个头很大也很高,比郑唯一高了半个脑袋,却在郑唯一的直视下后退了两步,说道:“少当家,属下奉二当家之命,请您回山寨!” 郑唯一往前一步,冷声道:“我问你这个了吗,老子问你,你让人拿着刀对准我,几个意思?” “嘭” 郑唯一突然一脚踹在一个蓑衣人肚子上,直接将那人踹飞出去,砸在桌子上,那张桌子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乔三脸色变得很难堪,语气也冷了下来,硬声道:“少当家,你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当手下的,这是二当家的命令,您还是遵守的比较好,否则……” “否则怎样?”郑唯一冷声道。 “那就恕属下无礼了!” 乔三话音刚落,突然双手凝爪朝着郑唯一抓了过去,气势如虹,两只手凝爪,直接划破空气,如同刀刃一般抓向郑唯一。 这乔三应该是练的鹰爪功一类的外功,十根手指都已经炼到了真的如同两双鹰爪一般。 郑唯一也在这时候突然一枪朝着乔三捅了过去,直接瞄准乔三的右手。 他是落枫山少当家,对于山寨里的高手都很熟悉,知道这乔三的功夫都基本是那一双手,特别是右手,如果破了这右手,乔三一身修为也几乎被破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他明白的道理,乔三自然明白。 看到郑唯一的举动,乔三内心闪过一丝不屑, 郑唯一的那些功夫,他是真没放在眼里,作为山寨里仅有的几个上三品高手,他对自身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特别是面对着郑唯一这么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年轻人,几斤几两,他很清楚。 他手掌微微一转,就准备抓住郑唯一的长枪。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心里突然慌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知何时,酒楼里的天地元气絮乱了,仿佛一缕缕清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赫然化成了四个方向在流动,缠绕盘旋着隐隐是一个“井”字, 横竖皆二便是井。 井字符最大的力量就是限制,姜牧使用井字符可是曾经限制住伪金刚高手两息时间,困住一个还不到先天境的乔三,即便是仓促之间,他足够了。 “啊!” 短枪锋利,直接插进乔三的手心,他发出一声惨叫,惊慌失措。 所有蓑衣人都在那一瞬间愣住了,他们谁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郑唯一根本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用力一搅,将乔三整只手都给搅碎,然后欺身而上,一手卡住乔三,一只手用短枪抵在乔三脖子上,冷声道:“都他娘给老子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姜牧也在这时候缓缓走了过来,手掌里一缕缕天地元气澎湃四溢,一个井字符隐隐浮现。 乔三见多识广,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大……大修行者!” 第十二章:可以做不到,但不能不做 大修行者, 这四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一群蓑衣人身上。 所有人都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文文弱弱的姜牧,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把姜牧放在眼里,但现在,被乔三叫破大修行者的身份,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姜牧缓缓走到郑唯一身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姜牧轻轻一挥手,空气中仿佛一道道锋利的飞刀,在空气中飞舞,墙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有的直接洞穿石墙,酒楼里的桌椅板凳出现一条条缝隙, 有瓦片掉落直接泯灭,木屑泯灭, 最后,有人也在被切割, 来来回回,穿来穿去, 那数十个蓑衣人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雪花一过,身上便是一道伤口,衣衫破碎,伤痕累累。 “走!” 郑唯一一声轻喝,用力将乔三往地上一扔,砸翻了好几个蓑衣人,斗笠四处滚落,他一把提住姜牧的肩膀,往窗户一跳,溜了出去。 跳出窗户,正好落在马厩旁,郑唯一冲过去,直接用短枪斩断两根缰绳,一人一匹马,向着长街外冲了出去。 客栈里,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那一群蓑衣人都在这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两个搀扶住乔三的人之外,全部都追了出来。 只是,长街是雪, 已经不见了姜牧和郑唯一的身影。 “乔三哥,”一个蓑衣人急忙跑进酒楼说道:“找不到人了,现在怎么办?” 乔三一只手被废,垂掉着不停流血,脸色苍白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沉声道:“马上通知二当家,少当家身边有大修行者,另外,发动镇上所有人手给我追!” ………… 清晨,寒风凛冽,吹动着枯草摇曳,映衬着漫山遍野的积雪,显得有些凄凉清幽,两骑快马沿着管道一路急驰。 正是姜牧和郑唯一。 两人从酒楼里逃出来之后没敢停留,瞄准一个方向就一路狂奔,跑了整整一夜,直到现在,两匹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两人这才下了马。 平阳镇他们是不敢停留了,那里是落枫山的地盘,就连郑唯一都不知道那镇上到底有多少落枫山的人。 姜牧是大修行者,修为高深莫测不可否认,但是,人有力穷时,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姜牧也没办法做到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 两人牵着马来到一颗大树下,郑唯一轻轻拍了拍马鞍上的雪花,叹了口气,说道:“大哥,对不住了,我也没料到会遇到这么一茬子事儿,还连累你置身险境。” 姜牧从怀里取出用油纸包着的两个油饼,这是昨晚逃出平阳镇时路过一个小摊贩时他顺手牵羊带出来的。 虽然已经冰凉了,但是临时充饥还是可以将就,他把油饼给了郑唯一一个,说道:“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你将我从临安城带出来时可没埋怨过什么!” “嘿嘿,”郑唯一接过油饼,咧嘴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我爹!” 落枫山如今的情况,昨晚上逃跑时,郑唯一已经给姜牧讲过了,姜牧知道如今郑唯一的父亲昏迷不醒,山寨大权旁落的事情。 姜牧咬了一口油饼,说道:“至于你爹重伤能不能治好这件事情我没法预判,但是,二当家那里,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至少,在你没有被他控制前,他不会对你爹动手。” “不过,时间也不能托太长,你爹和你的作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能够尽快让他控制山寨的媒介,时间拖延越久,你和你爹的作用就越小,到时候,他威望够了,完全可以抛开你和你爹,那时候,你爹就危险了!” 郑唯一紧捏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说道:“袁奎,这狗日的,当初他的命都是我爹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枉我爹那么信任他,居然是和白眼狼!” 姜牧倒是看得很淡然,说道:“这就是人性,在利益面前,很正常,你还是想想你现在该怎么办,不论是为了你爹还是为了夺回权力,都不宜拖得太久!” 郑唯一有些颓然道:“我虽然是少当家,但是,一直以来都是顶着我爹的威风,我没有什么班底,自身武艺也是稀疏平常,大哥,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姜牧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说道:“三个选择,一,放弃所有,远走高飞,能逃多远是多远,或许多年之后能够复仇!” 郑唯一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弃我爹不顾。”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第二种方法,单枪匹马回山寨,搏一搏,或许有机会,嗯……我可以陪你一起走一走。” 郑唯一浑身一震,诧异道:“大哥,你……” 姜牧笑了笑,道:“你说过的嘛,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到,但不能不做!” 郑唯一急忙道:“可是,大哥,虽然我很想要你的帮助,但是我还是得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的,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在这漩涡里来,你是大修行者,还是探花郎,有大才华的人,你应该一展抱负,不值得……” “行了行了,”姜牧站起来,说道:“你这一声大哥也不是白叫的。” 郑唯一站起来,摇了摇头,道:“那我就更不能坑大哥你了,落枫山的实力我很清楚,虽然大哥你修为高深,但是,就凭借我们两个,想要杀上山寨救下我爹,根本不可能。” 姜牧点了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单打独斗,或许他可以挑翻整个落枫山,可那个二当家又不傻,凭什么跟你单打独斗, 人家直接几百号江湖汉子一拥而上,各种手段加身,能不能上得去山就是个问题。 “那我给你说说第三个选择吧,你好好想想,你爹有没有什么混得不错的朋友兄弟在外面,可以寻求帮助的,既然来硬的不行,那我就和那个二当家玩玩手段!” 郑唯一沉默了良久,缓缓说道:“我爹的朋友是不少,但是,能够在这时候出手帮忙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谁?”姜牧问道。 “昌县谭家家主谭允南,他和我爹是至交,我和他的女儿谭之瑶还有婚约在身。”郑唯一说道。 姜牧丢掉手里的油纸,拍了拍手,说道:“那就行了,既然是亲家,没理由袖手旁观,而且,亲家的身份,也让他有正当理由进入山寨,帮你执掌大权!” 第十三章:我儿袁飞,有名士之姿 十万大山,可谓千峰百嶂,此起彼伏,在一座名为落枫山的山脉上,有一座很大的山寨,守卫森严,虽然说不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巡逻的人绝对是接二连三。 大雪茫茫掩盖着山寨的建筑,远远看去都是一片银白。 “二当家,二当家,出事了!” 一个小喽啰来到一座院子,找到袁奎就急忙说道:“平阳镇那边传来消息,乔三哥找到了少当家!” “带回来没有?”袁奎沉声问道。 “没……没有,”那小厮喘了一口大气,说道:“据回来报信的兄弟说,少当家身边有一个大修行者,乔三哥也因此被废了一只手,现在正在平阳镇养伤!” “大修行者!”袁奎心头一惊,道:“怎么会有大修行者,难道是大哥在外面结交的朋友?一个大修行者要插手这件事情,那就有些麻烦了!” “二当家,现在咱们怎么办?”那小厮问道。 袁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马上派人给我到处找,另外,加强防备,还有……”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爹,不用如此麻烦!” 一个穿着一身锦衣的青年缓缓走了进来,这人的装扮倒是与这落枫山的人对比之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 此人是袁奎的独子,名为袁飞, 袁飞坐到袁奎旁边,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语气带着微微不屑说道:“郑唯一是什么人,爹,您还不清楚吗?不过就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便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大修行者,也是个废物!” 袁奎疑惑道:“小飞,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袁飞放下茶杯,说道:“郑唯一是个废物,但他不是傻子,他肯定知道,就算有大修行者相助,他如果来山寨里,也只能是自投罗网!” “所以,他只能去求助,而如今这时候,还能够愿意帮他的,就只有昌县谭家,我可以断定,他现在绝对已经离开了平阳镇,正在前往昌县的路上,我们只需要在他们之前做下埋伏,就算是大修行者,也不过是多一个枉死鬼而已!” 袁奎恍然道:“我儿不愧是落枫山第一智囊,果然见解独到,不过,去昌县的路那么多,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往哪里走?” 袁飞自信一笑,说道:“红沙河。” “郑唯一的时间并不多,他现在很赶时间,必定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昌县,而去往昌县的路,还能有那条路能比红沙河更快吗?” 袁飞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轻轻摇了摇,拱手说道:“爹,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且看我如何瓮中捉鳖!” 目送着袁飞离去,袁奎啧啧赞叹,捋了捋胡子,心满意足的感叹道:“我儿袁飞,有名士之姿啊!” ………… 在红沙河的岸上有一县。 那是个叫昌的县。 昌县内很热闹,人声鼎沸,有小孩跑来跑去的嬉闹声,有吆喝声,有贩夫走卒叫卖声。 人流穿梭如织的街上,既有无纹饰麻布衣的普通百姓;也有腰系玉带一尘不染或粉梅色雪狐棉衣的富家公子小姐;当然也少不了那些常年刀头舔血的江湖草莽。 或者说更多的就是这些江湖草莽,因为这昌县虽然属于冀州管辖,却是非常靠近于十万大山这个土匪窝,一条红沙河,就直通向十万大山。 这昌县位于红沙河上游,地势偏高,比十万大山还要冷上几分,不过,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街道上的热闹。 街道的人潮涌动里,姜牧和郑唯一也在其中,两人不分昼夜的赶路,都已经是累得精疲力倦,找了一家面馆就休息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热气腾腾的两碗面上来,郑唯一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哥,对了,我这几天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我们这样不分昼夜的赶路,这么累,为什么不直接坐船呢,速度快了不止一半,人也不会这么累?” 正在吃面的姜牧突然抬起头,诧异道:“这里有水路吗?” “有啊,昌县就是在红沙河岸边。”郑唯一说道。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我不知道啊,没听你说,我以为没有呢!” 郑唯一嘴角一抽,道:“我以为你是觉得走水路可能被落枫山给堵住,所以才专门翻山越岭的……” “嗯啊,”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了,干嘛还问,不过,说真的,这两天我还一直有些担忧,毕竟,你都可以预判到我们走水路会被堵住,落枫山的人肯定也能够预判到,那么他们肯定会把主力放到陆路,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恰好找到了一条他们没把守的路。” 郑唯一嘴角一抽,悠悠道:“大哥,我觉得您可能想多了,落枫山的预判,应该和我是一样的。” “别开玩笑了,”姜牧笑道:“要是落枫山的人就这点能力,那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帮你夺回山寨。” “我就不信落枫山的人会蠢到在寒江上傻不拉叽的守这么多天,要真是这样,那些人是得有多傻啊,哈哈哈!” ………… 红沙河中游。 一个码头上的货屋里,一身白衣的袁飞正瑟瑟发抖的烤着火,死死的窗外的江面,正好看到一艘船缓缓靠岸而来,他急忙道:“快快快,去查一查,郑唯一有没有在那艘船上。” “公子,我们早已经查过了,那船上没有少当家。”旁边一个小厮无奈说道。 袁飞习惯性取出折扇,刚一扇,顿时,一股清冷刺骨而来,冷得他急忙丢了扇子,一脸不解道:“这郑唯一怎么这么废,都这么多天了还没到,他不会是没找到船吧!” 旁边那小厮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公子,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少当家压根没走水路呢?” 袁飞猛然惊醒,道:“对啊,这么多天了,就算是走山路也应该差不多到了,这么说来,郑唯一很有可能没走水路!” “不简单啊,”袁飞缓缓站起来,迎这寒风,眉头紧锁道:“既然能够预判到我的预判,绝对不可能是郑唯一的智商做的出来的事情,看来他身边有高人!” “居然能够识破我的计策,此人是个大敌,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小厮:“??” 我是不是想到了不该想的? 第十四章:昌县谭家 冬日的天时总是很短,姜牧和郑唯一进入面馆时还是白天,吃完一碗面之后,就几乎已经到了傍晚,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两人出了面馆,街道上的人也少了很多,似乎连温度也降低了一些。 姜牧拦住准备直接去谭家的郑唯一,带着郑唯一来到一家制衣铺子,花了差不多三十两银子置办了两身行头。 当两人再一次走到街道上时,焕然一新。 郑唯一换了一身修身锦衣,头戴羽冠,腰缠短枪,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配上那本就还算俊朗的容貌,颇有一副世家公子的风流倜傥。 至于姜牧就十分简洁了,换了一身干净的朴素儒衫,单纯以发带束发,没什么多余的装饰,不过,毕竟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即便如此简单,也称得上一声俊俏公子。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当两人再一次牵着两匹骏马行在街道中时,与之前的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频频引起不少女子回头或是驻足偷看,就连路上行人都会在有意无意之间主动让出一点位置。 沿着这条长街一直走到尽头,行人也越来越少,当最后穿过一条小巷后,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高门府邸,门上牌匾上书两个偌大的“谭府”二字。 这一路过来,姜牧在不断的教郑唯一一些礼仪作态。 因为据郑唯一所说,这谭家虽然在此地立足,但并不是武林世家,而是书香门第,而且,这谭家家主谭允南还有着举人功名在身,谭家在整个诃莒郡都是名门。 虽然不知道这谭允南怎么就与一个大老粗郑三刀成为至交的,但姜牧还是在要求郑唯一多注意,毕竟,他们这次不是来探亲的,而是来求人的。 好在从平阳镇逃出来时,那个酒楼掌柜朱富给了郑唯一不少银钱,否则,两人连置办礼品的钱都没有,空手上门就更尴尬了。 当两人来到谭府门前时,负责看门的家丁也注意到了两人。 那家丁打量了姜牧和郑唯一一番,看两人装扮,肯定不凡,没敢摆什么高门姿态,恭恭敬敬的走下来,躬身询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来谭府所谓何事?” 郑唯一拱了拱手,说道:“麻烦小哥给谭伯伯通报一声,就说落枫山郑唯一前来拜访。” 那家丁点了点头,道:“两位公子请稍待。” 很快,谭府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远远一看,就非常有气质,很有一种书生气息,举手抬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修养气质。 看到这人,姜牧倒是暗暗羡慕郑唯一,就冲这人的模样气度,生出来的女儿绝对是非常漂亮的, 这小子倒是好福气。 当那中年男子走出来,郑唯一急忙迎上去,拱手执礼道:“小侄见过谭伯伯。” 谭允南满脸微笑的打量了一番郑唯一,点了点头,道:“几年不见,贤侄都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郑唯一有些不太习惯别人这么夸他,脸颊微红,道:“谭伯伯过奖了,倒是谭伯伯您,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雅。” 谭允南微微一笑,拉着郑唯一说道:“走走走,别站在外面了,进去说,进去让伯伯好好看看你,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说到这里,谭允南才注意到姜牧的存在,疑惑道:“这位是?” 郑唯一立马说道:“谭伯伯,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义兄,姜牧姜子白!” 姜牧走上前,执礼道:“谭先生。” 谭允南打量了姜牧一番,一眼就看出姜牧也是个读书人,也是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好好,来来来,贤侄请进!” “谭先生您请!” “谭伯伯您先进!” ………… 谭府后院。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一间装潢十分典雅的房间里,喊道:“小姐小姐,出大事了,我刚在前院听到有人说咱们家姑爷来了,老爷都出去迎接去了!” 房间里,有一个正在看书的少女,听到丫鬟的话,身子微微一颤,放下手里的书,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佳的脸颊,还泛着微微的红晕。 “你……你,你胡说什么呢?”少女怀春,却也总是羞涩异常。 那丫鬟却没管那么多,走过来拉着少女的手,说道:“小姐,咱们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咱们家姑爷长什么样,不过,我听说姑爷家是混江湖的,会不会是那种桀骜不驯的人啊,可是小姐你喜欢的是文质彬彬的公子……” 那少女正是谭家小姐谭之瑶。 听到自己贴身丫鬟议论姑爷,谭之瑶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害羞,轻轻拍了拍丫鬟的脑袋,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与郑世兄的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能说这些?” “哦,”丫鬟嘟着嘴,嘀咕道:“那,小姐,你到底去不去看呀,说不定是个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呢!” 谭之瑶眼中闪过一丝期冀之色,望着打开的门,少女羞涩之心渐渐有些松动。 ………… 前院。 姜牧等人落座,谭允南就拉着郑唯一一顿寒暄,但是,郑唯一心系其父亲的安危,没聊多久,就找了个机会直接说道:“谭伯伯,小侄今天来访,其实,是有事相求!” 当郑唯一直奔主题后,姜牧知道自己就不太适合继续留在这里,起身以内急需要方便为由头出了大厅。 出了大堂,姜牧就在旁边的一个院子里找了个凉亭坐下静等。 谭家也不亏是诃莒郡都有名的书香门第,府苑很大,却一点不显得奢华,给人感觉极度的平淡,却又十分有格调。 就在姜牧静等的时候,小院后面有两个姑娘走了出来,正是谭家小姐谭之瑶和她的贴身丫鬟。 那丫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姜牧,急忙将谭之瑶拉到一旁的假山后面,轻声道:“小姐小姐,那位公子应该就是咱们家姑爷了,长得真的很俊诶!” 谭之瑶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大松了一口气,心里仿佛那块悬挂着的沉甸甸大石头也莫名的落了下来,换成了一份期待。 第十五章:阴差阳错 昌县地处北方,一场雪,总会下很久很久,才会微微停下来一点,便是停了雪,旗岭驿依旧银装素裹,雪地外,一队人马慢慢走了进来,然后慢慢融入了昌县的傍晚色彩之中。 这对人马只有十几个人,但每一个都充满了肃杀之气,中间有一辆装潢十分典雅的马车。 马车里有两个人,一个是当世大儒,南塘居士齐慎,世人尊一声齐先生,与齐先生同乘一辆马车的是一身素衣的秦青落。 马车缓缓行在昌县街道中,秦青落轻轻掀开一帘帘角,清冷的脸上带着丝丝愁容,轻声道:“齐先生,这冀州,真的适合我发展吗?” 齐先生微微一笑,收起手中的书册,说道:“准确的说是十万大山,这个地方,非常特殊,但绝对是目前最适合殿下积蓄力量的地方。” “姜子白定下的九字方针,每一个字都正好落在这里,这十万大山,存在的时间很长久,势力盘根错节十分复杂,但,也更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力量。” “江湖上流传一句话,隐门一十三,双天坐两端,强人九万九,十万座大山!” “这隐门一十三,指的是十万大山里有十三个强大的江湖势力,放眼天下都算是底蕴却极为深厚的那种,但是却声明不显,所以被称为隐门,至于双天,殿下应该就有所耳闻了,指的是十万大山南北对立的天墉城和天星宫,这两方势力是十万大山能够存在的主要原因之一,另外强人九万九,就是十万大山的特色,这里匪患丛生,天然就是一股隐藏的军事力量。” “若是殿下能够整合十万大山的力量,取得隐门和双天的支持,就可以顺利完成姜子白九字真言的前六字,高筑墙广积粮,至于缓称王就更见到了,时机一到,便可以十万大山为根基,直取冀州。取下冀州,便相当于占据了魏国北方半壁河山,想来,当初姜子白定下九字真言的时候,想的也是这个地方吧!” 听到姜子白这个名字,秦青落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便又说道:“但是,如同先生所说,这十万大山势力庞大,而且盘根错节,我们现在恐怕很难入手。”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急不得,我们先暂时落脚在此,然后缓缓谋求机会,这诃莒郡谭家现任家主谭允南是我的弟子,我们可以获取他的支持,慢慢打开十万大山。” 秦青落点了点头,道:“那先生可有接下来的计划?” 齐先生苦笑了一声,道:“若是教书育人,我倒是有无数方法,可这谋划之道,实在非我所擅长。”说到这里,齐先生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若是当初能够招揽到姜子白……” 秦青落不太想听到姜子白几个字,微微摇了摇头,开口打断道:“先生,可否需要将我的几位老师请来?” 齐先生嗤笑了一声,道:“你那些老师,若是在朝堂上玩点手段或是纸上谈兵都还行,真让他们来行谋划之道,一百个都顶不了一个姜子白!” 秦青落语噎,不知如何开口。 齐先生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殿下也不必过于担忧,我早已经为你寻了一个大才之人,等他到了冀州,大事可定!” 秦青落眉头一挑,追问道:“先生说的何人?” “陈留姬仪,也是一介寒门,此人虽然年轻却是胸有千秋之辈,是为真国士,当今天下论才能,能够与之比肩者寥寥无几!” ………… 昌县,谭府。 谭允南的书房里,他与郑唯一两人正在商议着。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老管家急步走了进来,悄声在谭允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谭允南脸色瞬间大变,有些激动,连忙站了起来,望着郑唯一说道:“贤侄,你放心,老夫与你父乃是生死之交,他如今蒙难,老夫绝不会袖手旁观,你且先下去休息,明日老夫便点上人手随你走一遭落枫山。” 郑唯一感动道:“小侄多谢伯伯。” 谭允南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说道:“你舟车劳顿,先早点休息,伯伯有些私事要处理,今日就不陪你了。” 郑唯一点头道:“伯伯正事要紧,小侄就先告退了。” ………… 辞别谭允南之后,郑唯一就出了书房回前院来找姜牧,只是,谭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也多年未曾来过,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姜牧。 就在他从一个小院走进另一个院落时,突然看到那院落中间的亭子里有一个一身素衣,秀雅绝俗的姑娘正在慢慢喝茶。 那姑娘一身装扮不似大家闺秀那般高雅华贵,十分简洁,却偏偏有着非常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那一瞬间, 纵然是从小就跑江湖,走过大江南北的郑唯一都看呆了,愣愣的看着那姑娘,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突然,他心脏不争气的跳了起来, “这……不会就是谭之瑶师妹吧?肯定是她了,谭伯伯只有一个独女,平日里韬光养晦,鲜有客人,而这姑娘一看就不可能是丫鬟,又是这年纪,就只能是谭之瑶世妹了!” 一想到这姑娘极有可能就是与自己有婚约在身的谭之瑶,郑唯一那不争气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了,犹豫着就走了过去,很是谦谦有礼的拱手,道:“可是之瑶世妹?” 那姑娘愣了一下,疑惑道:“你是?” 郑唯一急忙道:“在下落枫山郑唯一。” 听到落枫山三个字,那素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这素衣女子并不是谭之瑶,而是秦青落。 因为齐先生与见谭允南不仅仅只是商议助她在冀州立足的事情,还有师徒见面。 两人见面必定会倾诉一下师徒情感,秦青落并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场合,索性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恰好被郑唯一撞见。 若是平日,秦青落都不会搭理郑唯一,可听到郑唯一提到落枫山几个字,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些计较,她对谭家也算了解,听到落枫山几个字心里立马就猜到了郑唯一的身份。 毕竟,谭允南与一土匪头子定下儿女婚约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都会感觉不可思议。 她想到自己想要整合十万大山,需要一个契机,这落枫山势力不算大,却也不算小,正好合适。 想到这里,她微微执礼,道:“原来是郑世兄!” 第十六章:秦青落意图落枫山 夜色彻底降临,一盏盏灯火自谭府府中亮了起来,一阵凉风袭来,姜牧缓缓睁开了眼睛,眉毛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浓烈的雾气。 早先时候,他来到这亭子里本意是为了等郑唯一,只是郑唯一迟迟不出现,百无聊奈之下就入定感悟起天地元气。 他的修为想要进步,就只有两个渠道,第一个就是随机触发剧情,获得技能或者是勋章,他现在是井字符技能只是入门级,想要更进一步需要五枚青铜勋章,但他现在累计勋章只有四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触发下一个剧情。 第二种方法就是比较传统,靠自身修行,他虽然没有修行法门,但毕竟掌握了井字符,只要不断修行感悟,也是有望提升井字符技能等级的。 从入定中醒来,姜牧看了看天色,微微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郑唯一和谭允南到底要讨论多久,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下去休息, 这段时间一直风餐露宿,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身体,都已经快要超负荷了。 就在姜牧刚刚起身的时候,就看到郑唯一神采飞扬的从另一个院子走了过来。 郑唯一仿佛失了魂魄一般,低着头傻乐着,就连姜牧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发觉,直接从姜牧身旁视若无物的擦肩而过。 姜牧纳闷道:“傻乐什么呢?捡钱了?”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吓得郑唯一一个哆嗦,慌忙抬起头,看到是姜牧,这才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大哥,你吓死我了。” 姜牧微微一笑,道:“说说看,遇到啥好事了,这么开心。” 郑唯一顿时就变得有些扭捏起来,脸也瞬间红成了一个猴屁股,结结巴巴道:“大……大哥,我……遇到……遇到……之瑶世妹了!” 姜牧看着郑唯一这姿态,纳闷道:“遇到就遇到呗,这是谭家,遇到不是很正常的吗?你这是什么……”突然,姜牧愣住了,眼中露出一丝暧昧的神色,挑了挑眉,道:“你小子……这是看上人家了,不会是见色起意吧?” “没没没……没有,大哥你别乱说!” 郑唯一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 姜牧打趣道:“哎哟,你还害羞了,这谭家小姐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对自己未婚妻见色起意,那能叫见色起意吗?那叫一见钟情!” “对对对,”郑唯一急忙道:“就是一见钟情!” 姜牧大笑道:“承认了吧,你小子就是见色起意。” “大哥,你怎么这样啊……” 郑唯一脸涨得通红,十分难为情。 “好了好了,”姜牧拍了拍郑唯一,也不在逗他了,说道:“都是小事都是小事,少男少女不就都是那么点勾当嘛,嗯,你与谭家主商议的事情商议得如何了?” 郑唯一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点头道:“谭伯伯与我爹乃是生死之交,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姜牧点了点头, 这谭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可不就代表着就真的只有几本书,这谭家可是诃莒郡顶级世家,势力很庞大,有谭家出面,郑唯一面对落枫山二当家不至于孤立无援没有底气。 ………… 谭府一处幽静的小院里。 谭允南和齐慎师徒相见,倾述师徒之情良久,在这个过程中,两人也对扶持秦青落入主十万大山的事情进行了简单的交流。 谭家是支持秦青落,这是很早就达成约定的,否则,齐先生也不至于带着秦青落直奔谭家。 只不过,不论是齐先生还是谭允南,最为擅长的都是学术辩难,谋略之道不说一窍不通,但也只是堪堪能说几句见解。 两人交流多时之后,齐慎就领着谭允南去拜见秦青落。 在一处小院客厅里,秦青落又与谭允南一阵寒暄之后,突然问道:“谭家主,今日白天,我在贵府见到了落枫山少当家郑唯一,他是来找你求助的?” 谭允南点了点头,简单将落枫山如今的形式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殿下,老师,我与落枫山郑三刀乃是生死之交,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郑贤侄,明日我便会带着我谭家人手亲自随他去一趟落枫山,就算不能帮他夺回落枫山,我也要就出我三刀贤弟。” 秦青落微笑道:“谭家主义字当先,值得钦佩,本宫也愿意助谭家主一臂之力。” 谭允南愣了一下,说道:“殿下何意?” 秦青落说道:“本宫此次来冀州,身边倒是带了几个先天武修,本宫愿意将他们借给谭家主,去帮助郑唯一夺回落枫山,并且还可以让他们留在落枫山,供郑唯一支配,帮他稳住局势。” “这……” 谭允南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要是真如同秦青落说的那样,恐怕落枫山都会易主了,郑唯一就成了一个被操控的傀儡,明面上的当家人,实际上做主的就成了秦青落。 “殿下,请恕我不能答应。” “谭家主先别急着拒绝,”秦青落缓缓说道:“我来冀州是为了什么,谭家主是明白的,区区一个落枫山,我还真没有看在眼里,不过只是借落枫山打开十万大山的门户罢了,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抢了郑唯一的落枫山,我只是借落枫山当个落脚点,送一份香火情而已!” “另外,谭家主你也想想,有这么一份香火情,反而对于落枫山对于郑唯一都是一件好事,就算郑唯一不愿入我麾下,凭借这份香火情,我将来整合十万大山,也不会对落枫山下手!” 谭允南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他听得出来,秦青落有些威胁的意味,有香火情不下手,那就是说没有这份香火情就会直接下手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继续反驳, 毕竟,如今谭家已经确定要支持秦青落,他就相当于秦青落的手下人,也应该从秦青落的利益出发,同时还有谭家的利益。 “谭家主放心,本宫说到做到,说了只是借落枫山当个落脚点,就绝对不会多拿一分一毫,最多两个月,落枫山还是郑氏父子的落枫山!” 第十七章:女大不中留 夜里,谭允南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到院里。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谭之瑶端着一碗汤从院子另一端走了进来。 “爹,您忙完了,我给您炖了山药汤,您喝点暖暖身子!” 谭之瑶的落落大方与孝心,让谭允南心头的愁闷一扫而空,走进屋里就喝起了汤。 在喝汤的时候,他注意到谭之瑶一直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今天看书又有哪里不懂吗?说出来,爹给你讲解。” “没有没有。” 谭之瑶有些扭捏的微微摇头,说完又低下头,手指捏住衣角不断地揉着,都快把衣角给揉破了。 谭允南看着女儿这模样,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缕别样的笑容,说道:“既然没事儿,你就先回去,爹要休息了!” 谭之瑶微微张了张小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有些羞于启齿,最后“嗯”了一声,犹豫着向门外走去。 谭允南看着谭之瑶的背影,轻笑了一下,假装不以为意的叹了口气,说道:“唉,今天看到了郑家那小子,文不成武不就的,看样子是不成才了,是有些配不上我家瑶儿,看来得去跟郑家商量一下婚约作废……” “爹,”谭之瑶突然转身,道:“爹,这是您与郑叔叔十多年前就定下的,您要是悔婚,置郑叔叔于何地,而且,而且,郑世兄看上去谦逊知礼,您才见他,怎能就此定论……” 谭允南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谭之瑶,露出一副莫名的笑容。 谭之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父亲戏耍了,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气得狠狠一跺脚,怨道:“爹,您又逗我,我不理你了!” 谭允南哈哈大笑,道:“谁让你跟爹耍小心眼的,枉我还以为你是心疼爹,专门给爹炖汤,结果居然是别有心事。” “爹,”谭之瑶走过来,拉着谭允南的手撒起了娇,说道:“爹,女儿就是心疼爹爹,专门给您炖的汤!” 谭允南摸了摸谭之瑶的脑袋,说道:“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说吧,今天是不是偷偷去看郑家那小子了?可还满意?” “爹……”谭之瑶脸上又浮现出红晕,羞于开口。 “得得得,”谭允南打趣道:“看你这模样定然是很满意了,也罢,女大不中留,等这次郑家的事情处理完了,也是时候商议一下你的婚事了!” “爹,您又胡说,我不理你了!” 谭之瑶大羞,狠狠甩开谭允南的手臂,夺门而逃。 看着女儿的模样,谭允南捋了捋胡子,笑了起来,嘀咕道:“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也!” ………… 谭府后院。 姜牧和郑唯一被谭家的人安排在临近的两个院子里。 姜牧在郑唯一的院子里吃了饭之后就出来回自己的院子准备休息。 走在长廊上,姜牧不由得感叹这谭府不愧百年世家,就只是一个家主独有的府邸都这么大,这么气派,不知道整个谭家到底是有多富庶。 长廊上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沉寂的光彩照出一条幽幽长路,映衬着外面飘舞的雪花。 就在姜牧感叹之时,突然看到长廊侧方一处楼梯上,有一女子缓缓走上来,长发披肩,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仿佛有烟霞轻拢,举手抬足之间都十分典雅。 那白衣女子刚走上长廊,也看到姜牧,恰逢此时有凉风习习,吹拂着两排灯笼微微摇晃, 那白衣女子走了过来,落落大方行了礼,轻声道:“之瑶见过世兄!” 姜牧立马明白,这姑娘就是郑唯一的未婚妻,也就是谭家小姐谭之瑶。 心里暗道:难怪郑唯一那小子会见色起意! 他也不得不承认,谭之瑶不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是绝佳。 只是,对于谭之瑶的称呼他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郑唯一或者谭允南跟谭之瑶讲过他的存在。 姜牧在谭家这里的身份是郑唯一的义兄,谭之瑶顺着郑唯一那里的关系,叫一声世兄也并无不妥。 想到这里,姜牧也没再多想,执礼道:“见过之瑶妹子!” 若是一般情况看到谭之瑶这样轻灵秀雅的姑娘,姜牧肯定会多看几眼,但这谭之瑶身份不同,是郑唯一的未婚妻,姜牧若是多看,就过于失礼,所以是十分讲究的。 “世兄这是准备休息了吗?” “是的。” “那,世兄慢去。” 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姜牧就更觉得不太妥当,简单说了两句便拱手离去。 谭之瑶微微转身,暗红色的光泽照在身上,氤氲出一缕缕朦胧,望着姜牧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双手捂住燥热的脸颊。 好一会儿,谭之瑶脸上又露出一缕笑容,轻声道:“知礼明仪,还真是一个谦谦君子呢!” ………… 竖日, 天才刚刚擦亮,郑唯一就来到院子里把姜牧给叫了起来,他心系其父的安危,即便是多日奔波,也很难睡得一个安稳觉。 不过,谭允南似乎也很急切,姜牧和郑唯一只是草草吃了点饭,天都还没有完全亮,他就已经把人手安排好,一切事宜都处理妥当,派人来请姜牧两人。 姜牧和郑唯一也没有耽搁,急匆匆就出了谭府。 谭府门前,谭允南已经点其了一百多号人手,一百多人,一百多匹马,浩浩荡荡,气势滂沱。 只是,突然之间,姜牧愣住了,他发现谭允南身边有一个熟面孔,是一个背着长剑的消瘦中年人。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脑海里在不断的翻滚,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多月前的临安城。 那人,是当初在京兆府劫狱的人。 也就是说,那人是秦青落的手下! 一想到这里,姜牧突然发现在谭允南身边的好几个人都能够对的上号。 如果只是一个人,姜牧还能猜测是巧合,可当秦青落好几个手下都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没办法认为这是巧合了。 一念至此,姜牧立马取出一块纱布蒙在脸上,然后戴上一个斗笠,对郑唯一嘱咐道:“尽量不要提我的名字,一路上也最好降低我的存在感!” “大哥,怎么了?”郑唯一疑惑道。 “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第十八章:古来名士 落枫山。 在一间议事大厅里,二当家袁奎高坐正中,紧接着依次列坐的是袁奎的一众心腹。 此时,议事厅里气氛有些沉默,因为,他们收到了消息,郑唯一成功得到了诃莒郡谭家的帮助,连谭家家主谭允南都亲自带着人直奔落枫山而来。 “二当家,到底怎么做,您倒是给个准话啊,如果真让郑唯一那小子回来了,咱们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恐怕又要乱了!” “对呀,虽然如今大当家昏迷不醒,但还是有很多人忠诚于他,郑唯一带着谭家的人回到山寨,必定会让山寨里的人心思浮动。” “就是就是,郑唯一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坐在我们上面,难道就因为他是大当家的儿子,这寨主之位就一定得他来坐?” “……” 议事厅里议论纷纷,袁奎却迟迟不说话。 不是他心里有了什么计策,主要是他现在很为难。 如果在拖一段时间,他成功将大当家郑三刀的人都排挤出山寨,他也完全不需要在意一个没有威望的郑唯一,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缺少时间。 如果郑唯一能被他控制在手里也还好,偏偏现在郑唯一找到了谭家相助,毕竟郑唯一占据着大义,回到了山寨之后,凭借着郑三刀的威望,必定能够拉起很大一批人来与他分庭抗礼。 就在众人都觉得为难之际,门外进来了一个人,一袭白衣,腰缠玉佩,手握折扇,一副天下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此人正是有落枫山第一智囊之称的袁飞。 他轻摇折扇,云淡风轻道:“各位,此事易尔!” 闻言,整个大厅里所有人都满期待的看向了袁飞。 “公子有何妙计?”当即就有人问道。 袁飞微微一笑,道:“既然问题是郑唯一回到山寨,必定会引起山寨动乱,那咱们不给他回来的机会不就行了吗?” 有人摇头道:“公子啊,要是这么容易就好说了,郑唯一毕竟是少当家,我们如果派人阻拦和狙杀,那就真的会让山寨大乱,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袁飞很是自信一笑,道:“郑唯一想要回山寨,最大的依仗并不是谭家,而是他少当家的身份,所以,他必定会大张旗鼓,把声势闹大!” “这是肯定的,”袁奎点头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有所顾忌,不敢光明正大的对付他。” 袁飞不屑一笑,道:“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手,其他人就不可以了吗?比如,导致大当家重伤昏迷的飞雁帮,如果郑唯一死在飞雁帮手里,那我们不是更方便控制山寨了吗?” “这也不行啊,”有人反驳道:“飞雁帮虽然和我们落枫山是死仇,但是,他们也不傻,都明白郑唯一回山寨,必定会让咱们山寨起内讧,他们还不乐得如此吗?肯定不可能替我们除掉郑唯一的。” “对呀,公子,想要借刀杀人恐怕行不通。” “这肯定不行……” 袁飞微微摆了摆手,说道:“是不是飞雁帮动的手,这重要吗?只要郑唯一死了,管谁动得手,只要我们说是飞雁帮就是飞雁帮,到时候还能够挑起飞雁帮与谭家的矛盾,我们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妙啊,”袁奎一拍手掌,说道:“好计谋啊,只需要我们派人暗中袭杀了郑唯一和谭允南,到时候,栽赃给飞雁帮,那就是飞雁帮动的手!” “妙计,妙计!” “公子好计谋,不愧是有名士之姿!” 顿时,议事厅里的人都赞叹了起来。 袁飞急忙道:“小道尔,小道尔!” 谦虚了一下,袁飞就自告奋勇道:“爹,上次堵截郑唯一失败,是我轻敌了,这次还是让我来吧,我一定办的妥妥的!” “好,”袁奎当即就同意道:“此事也非你莫属,我们都是一群大老粗,也还做不来这件事情。” 袁飞拱手道:“行,爹,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袁飞就大踏步离开了议事厅。 袁飞一走, 议事厅里的人就开始恭维起袁奎, “生子当如袁飞啊,二当家,生了个好儿子啊!” “不错不错,一表人才还有学问,人又聪明,恐怕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的年轻俊杰!” “……” 听着众人的吹捧,袁奎虽然表面谦虚,脸上却抑制不住的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捋了捋胡子,感叹道:“我儿有古来名士之姿啊!” ………… 一处集镇上,谭家的队伍在这里整顿休整。 姜牧依旧戴着斗笠,蒙着面纱,隐藏在谭家队伍里。 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躲避秦青落那几个手下的注意,不过,好在这几个人似乎与谭允南也不是很熟悉,一路上几乎没有交流。 姜牧刻意避开,一直也没怎么出现在谭允南和郑唯一身边,存在感也十分的低,加上都着急赶路,也没多少人注意他的存在。 姜牧站在骏马旁边,吃着干粮,另一边,郑唯一与谭允南交流了几句,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轻声道:“大哥,谭伯伯说,这里已经很靠近落枫山了,他要把声势闹出来,让袁奎投鼠忌器,不敢动手。” “嗯,”姜牧接过郑唯一手里的水,背开秦青落那几个手下的视线,说道:“肯定得这样做,如果偷偷摸摸的,反而是给袁奎机会……” 姜牧停顿了一会儿,咬了一口干粮,又说道:“不过,还有,你们能想到利用声势让袁奎投鼠忌器,他们肯定也会想到,必然会在暗中袭杀,然后嫁祸给落枫山的仇家,一举多得!” 郑唯一急忙道:“那怎么办?大哥,只能硬打了,谭伯伯带来的都是江湖好手,还有你在暗中相助,肯定能打上去!” 姜牧白了郑唯一一眼,无语道:“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一天就知道打打打,你去告诉谭家主,兵分两路,一路把声势闹得特别大,另外挑几个高手带着你,偷偷摸摸从其他路绕到山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记住一定要声势闹大,然后走得越慢越好,一遇到伏击就撤退!” 第十九章:落枫山大乱起 落枫山脉一座山头上, 袁飞正站在一块巨石上,俯瞰着茫茫大山,入眼处,尽是一片银装素裹。 轻摇折扇,一缕缕凉风袭来,吹拂着他的头发飘飘荡荡,一身磊落长衫,纵观山河,到真有几分古来名士决胜千里的意味。 他身旁有一个小厮衣服裹得很厚,十分好奇的看着他。 袁飞注意到小厮的眼神,问道:“你这么看着本公子干嘛?”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想知道公子您这么冷的天还扇扇子,不冷吗?” 袁飞:“……”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背刀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公子,少当家现身了,声势非常浩大!” “走的哪条路?”袁飞问道。 “枫树林。” 袁飞愣了一下,笑道:“果然是个草包,通知下去,在枫树林埋伏好,都给我麻利点!” ………… 枫树林,真的是个很好的埋伏地点,漫山遍野的枫树,在这个飞雪漫天的季节里很特别,两种颜色相互交织,一种白色,一种火红色,交相辉映,这一道景色,很难得。 这是在落枫山脉的外围,也是通往落枫山山寨最宽阔平坦的一条路。 谭家的队伍大摇大摆的朝着枫树林行进,百余骑快马奔腾呼啸,溅起一滩一滩的的积雪,风卷残云一般涌入枫树林,搅动起无数枫叶飞舞。 就在进入枫树林中间的时候,数不清的飞斧突然从天而降,洒向谭家的队伍。 枫树林里突然卷起磅礴的雪潮,飞斧如同勾魂锁链,转瞬之间就砍翻好几个谭家的武者,枫树林里只听到噼噼啪啪箭刺穿身体的声音,锃锃锃锃刀剑格挡的声音。 “撤!” 谭家的队伍遭遇这突然袭击,顿时乱做一团,一匹匹大马疯狂嘶叫,四处乱窜乱逃。 “敌袭,敌袭,” “快,快撤,” “撤,撤,” 谭家的队伍里有领头人疯狂大喊,伴随着一声声的哀嚎还有从枫树林里冲杀出来的如同浪潮一般黑衣蒙面人。 谭家队伍根本没敢多做抵挡,就疯狂倒退,策马狂逃。 枫树林战场不远处, 袁飞正在关注着枫树林的战况,但是,因为实在太过于混乱,那些谭家武者全都戴着斗笠,他根本看不清楚面容。 “公子,没有抓到郑唯一!”有人前来禀告。 袁飞一把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冷声道:“不用废话,我已经看到了,给我去追!” “他娘的,我就不信你能在落枫山还给我逃掉!” 说罢,袁飞又戴上面罩,翻身上马亲自跟着追了出去。 ………… 就在枫树林大战的时候,落枫山山寨外突然出现了几个人。 这一行人出现得很突兀,落枫山上那些隐藏的暗哨都没有一个人发现,直到这一伙人出现在了落枫山山寨门口时,才被落枫山的人发现。 还没等那些放哨的人做出反应,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锦衣青年就直接取下了脸上的面罩,大声道:“我是郑唯一!” 那些负责守门的落枫山山贼们都在这一刻呆住了。 就在这时候,郑唯一身旁另外几个蒙面人也都取下了面罩,其中有一个就是诃莒郡谭家家主谭允南。 谭允南站到郑唯一身旁,高声道:“昌县谭允南,前来拜山!” 谭允南一现身,他身边的几个高手都很默契的将他护在了一定范围里。 姜牧在最后面,他同样也取了面罩,只不过,他刻意将发带给取了,头发披散着,几乎将整张脸都给遮盖住了。 不过,此刻,也没人注意姜牧这里的别具一格。 ………… 山寨里,议事厅中。 袁奎在听到郑唯一带着谭允南出现在山寨门口大吃了一惊,说道:“不可能,刚刚小飞才送来消息,郑唯一那小子被堵在了枫树林,如今正在逃窜,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二当家,我们那么多兄弟都看到了不会认错的,就是少当家!”来通报的一个小喽啰急忙说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袁奎还是难以置信。 这时,有一个大头目站出来,说道:“二当家,我们都被郑唯一那小子给骗了,他专门让谭家的大部队往枫树林走,他则和谭允南轻装上阵,直奔山寨来了!” “二当家,现在不是追溯郑唯一怎么来的山寨,当务之急是想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袁奎咬了咬牙,沉声道:“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们,山寨乱了就乱了,我们还可以慢慢平下来,总比让那小子跟我们分庭抗礼强!” 立马就有人同意道:“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我们在聚义厅埋伏三百刀斧手,只等二当家你一声令下,我们就冲进来把他们砍成肉泥,左右不过四五个人,就算都是高手也不可能挡得住!” “就这么办,”袁奎指派了一个大头目,说道:“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去召集人手,我们出去迎接这个少当家!” ………… 山寨门外,郑唯一等人并没有停留太久,毕竟郑唯一还是山寨现在的少当家,也没人敢阻拦,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进了山寨之后,郑唯一一行人由七人变成了六个人,有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消失的人正是姜牧。 包括同行的谭允南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姜牧居然消失了。 就在郑唯一等人进入山寨约摸半刻钟,二当家袁奎就带着一群人迎了出来。 一看到郑唯一,袁奎就急忙走过来,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说道:“唯一,谭家主,你们终于来了,大哥现在情况很不好……算了,你们先跟我去看看再说!” 郑唯一叹了口气,说道:“二叔,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袁奎大义凛然道:“一家人说这些话干嘛,都是二叔该做的,你现在回来了就好!” 郑唯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说道:“是很好,正好合了你的心,恐怕,二叔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除我而后快吧!” 袁奎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郑唯一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在这里翻脸,诧异道:“唯一,你在胡说什么?” “动手!” 郑唯一突然后退大喊一声,就在那刹那间,护在谭允南身边的四个高手同时出手,其中一个高手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掠到袁奎面前,一掌探出! 袁奎反应也十分迅速,立马抬手一掌挡了出去。 双掌相撞, 袁奎突然脸色大变,一口鲜血喷出来,惊呼道:“先天!” 第二十章:一波三折 袁奎单膝跪在地上,满脸惊恐。 他是一品上境的高手,无限接近于先天大境,甚至于称其为半步先天更为恰当,所以,他与谭允南身边那高手一交手就看出了对方是先天境高手。 一个先天境高手偷袭,袁奎纵然久经战场,也不可能扛得住,更何况,还是一个蓄力已久的一个先天高手。 一招重伤,袁奎吐了一口血,就准备翻身逃走,但是,一把枪架在了他脖子上。 是郑唯一, 这是演算过很多遍,专门针对袁奎的杀局, 或者说是姜牧专门给郑唯一找的唯一一个破局之策! 枪尖冰凉,锋利无匹, 袁奎的脖子上已经浸出了血迹,刺痛感让他都不敢用力呼吸,深怕一不小心喉咙就被刺破了。 而且,他也的确不敢动了, 因为动手的不只一个人, 郑唯一一行六人,除了谭允南之外,其余五人都出手了, 让袁奎惊恐的是,那四个陌生面孔居然都疑是先天高手,他不敢确定的原因是因为他只与其中一人交过手,另外三人没交手不敢确定, 到这几人出手干净利落,功力深厚,不过都在刹那之间便将他带来的人全都给击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即便他不确定这些人的境界到底如何,但就凭借这几分手段,任何一个都拥有不弱于先天的战力。 “二当家!” “快放了二当家!”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于突然,落枫山山寨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袁奎等人全都被制住了, 山寨里的人才反应过来,瞬间就有上百人围了过来,紧接着还有数十个弓箭手弯弓搭箭对准了郑唯一一行人。 四个先天高手握着兵器将郑唯一和谭允南护在中间,而郑唯一则抓着袁奎,用短枪抵挡在他脖子上,冷声道:“二叔,让他们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下死手了!” 袁奎咧嘴说道:“好一个郑唯一,我们所有人都被你欺骗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性手段,但是,你觉得你如果杀了我,你们这些人,能够活着走出落枫山吗?” 郑唯一微动,手中短枪微微下滑,直接插进袁奎的胳膊里,怒吼道:“我让你命令他们让开!” 袁奎疼得惨叫,急忙喊道:“让开,快,都让开!” 山寨里的马贼们缓缓的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路。 “走!” 郑唯一挟持着袁奎一路往山寨深处走,渐渐地,在他们后面汇聚的山寨马贼越来越多, 只不过都投鼠忌器没敢动手。 很快,郑唯一等人来到一座小院。 郑唯一一脚踢开门,拖着袁奎就进了屋, 这个小院里,住的人正是昏迷不醒的落枫山大当家郑三刀。 郑三刀依旧还是没醒, 但是,即便如此,袁奎手底下如今群龙无首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有所胆怯了,这是郑三刀留下的威严,即便他如今昏迷不醒,依旧有着莫大的威压。 ………… 落枫山现在的气氛有些诡异, 数百人包围着一座小院,而小院里几个人挟持着袁奎陷入了沉默的对峙中。 但是,明白人都知道, 两边人都在等, 袁奎的人在等袁飞回来主持大局,而郑唯一则是在等山寨里如今仅剩的那些还忠诚于他父亲的人。 双方都在赌, 赌谁的人先到! 约摸过了两刻钟,小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一群提着武器的人冲了进来,领头的人一看到郑唯一就急忙激动大喊:“少当家!” 看到来人,郑唯一松了一口气,惊喜道:“三叔,您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落枫山三当家韩耀,是山寨里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可以说是整个山寨最忠诚于他父亲的人,也是山寨里威望仅次于郑三刀和袁奎的人。 韩耀看着郑唯一,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好小子,倒是叔小瞧你了,终于长大了,干得不错!” 说罢,韩耀转身望向院子外那些已经军心不稳的袁氏一脉的人,大声道:“你们还在这里围着干什么,大当家还活着,少当家也回来了,我也还没死。” “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袁氏一脉的人军心早已经动摇了,随着韩耀的出现,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紧接着就是一大片,最后,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 袁奎微微叹了口气,变得十分颓然,看到韩耀出现的那一刻,他知道这次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 ………… 有了韩耀的出现,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凭借着韩耀的威望,平复起来也非常的快,袁奎以及他的心腹全都被收押了起来。 弄完了这些,韩耀领着郑唯一以及谭允南一行人进了一间屋子,看忘了依旧还在昏迷中的郑三刀。 从病房里出来,郑唯一双眼红肿,颓然的坐在大厅椅子上。 韩耀在一旁安慰道:“唯一,别担心,如今你执掌了山寨,我们可以找名医来给大哥治疗,肯定能让大哥好起来的。” 一旁的谭允南一直在沉默着,心里在做剧烈的斗争,终于,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站起来,望着郑唯一,说道:“唯一贤侄,如今三刀兄弟重伤不醒,你们寨里有遭逢巨变,老夫也帮不了你太多,我这几个手下留在山寨帮你打打下手吧!” 谭允南话一说出口,一旁的韩耀顿时就变了脸色,说道:“谭家主,您能出手相助,我落枫山铭记大恩,来日方长,永不敢忘,不过,至于管理山寨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自家事,自家做!” 谭允南摇了摇头,道:“不妥,唯一贤侄不仅仅只是老夫侄子,更是老夫未来女婿,他如今年幼,三刀兄弟又出了事,老夫既是伯伯又是岳父,必须得帮他,责无旁贷。” “而且,”谭允南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老夫也很担心会有人欺唯一贤侄年幼,谋权夺位,韩兄弟怎么说?” 随着谭允南说话,屋里气氛变得十分沉寂, 谭允南身边的四个先天高手都如同饿红了眼的野狼一般死死的盯着韩耀,那一瞬间,致命的压迫降临在韩耀自以及韩耀身上。 韩耀冷声道:“我就是怕有些人打着帮忙的口号,帮着帮着,山寨就真的易主了……” 韩耀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先天高手突然探手,压在了他肩膀上,顿时,韩耀脸上出现一抹痛苦,身体一软,瘫坐到了椅子上,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候,郑唯一突然一拍桌子,冷声道:“够了,谭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三叔说得对,这毕竟是我山寨家事,您的人不便出现在这里!” 谭允南心里很是纠结,说道:“唯一贤侄,你听我说,我向你保证……” 郑唯一摆了摆手,打断谭允南的话,说道:“谭伯伯,下面的话,你不用说了,不说,我们两家依旧如同以前一样,您的恩情我郑唯一一辈子都不会忘,但是,您若是说出来了,您自己应该也清楚,有些事情就回不去了!” 谭允南心里很是煎熬,张了张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谭允南身边一个先天高手却突然开口,道:“郑少当家,恐怕,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了!” 谭允南脸色一变,拦住那个先天高手,责备道:“林大师,你要干什么,殿下说了,这件事情由我做主!” 林大师向谭允南拱了拱手,道:“谭家主,对不住了,我需要顾全大局!” 刹那间,四个先天高手径直将郑唯一和韩耀围在了中间。 林大师再一次说道:“郑少当家,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选择对我们大家都好,这个时候了,你真的已经做不了主了……” 突然,空气骤然变得紧迫,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天地元气都被抽干了,变成一座山峰压迫落下。 林大师几人脸色突变, 这时,门外也响起了一个平淡的声音: “这么欺负我兄弟,可有问过我姜某人的意见?” 第二十一章:运筹帷幄之中 窗户帘幕突然掀起一角,忽然那片帘角就此轻飘飘地浮了出来,然后就那么定格在空中。 屋外一缕飞雪荡起,犹如柳絮随风飘入大厅里,然后毫无意外一片片割裂,变成一片一片毫无联系的雪花。 几个先天高手神色大变, 他们没有感应到任何修行者的真气波动,只有天地间的元气在车帘被切割飘离的瞬间发生了些极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先天武修,或许连那丝天地元气的细微变化都无法察觉。 一袭青衫的姜牧缓缓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取出一条发带将散乱的头发绑好, 他走得很慢, 然而,随着他一步踏进屋里, 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天地间莫名出现了一道道凶险的气机,地面青石板上积着的雪花开始剧烈颤抖,不时跃至空中然后落下,仿佛有少男少女在疯狂的舞蹈! 几个先天高手都大惊失色,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林大师瞪大了眼睛,终于将姜牧与脑海里一张面容融合了起来,他认出了姜牧,惊道:“姜子白!” 伪金刚常七,死在了姜牧手中, 这件事情在秦青落的护卫队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私下里,很多人都在议论,虽然言语上对与常七英雄一世,居然栽在一个文弱书生身上很是不屑。 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 常七不是那么好杀, 姜子白就自然不会简单。 那一瞬间,几人都同时爆发出浑身气血,企图挣脱这天地间突如其来的束缚, 但,就在刹那间,天地之间突然降下一股磅礴伟岸的压迫之力,仿佛天威浩荡,几个先天高手身体骤然紧绷,脚下的积雪分开,露出石板,“咔嚓”一声,石板碎裂,如同蛛网密布。 特别是谭允南,一身青衫,紧紧贴在身体上,双腿承受着无穷大的力量不断摇晃,隐隐弯曲有种跪下的压力。 那一瞬间,只有一道呼啸声,院子里突然两道风雪如同彩虹一般横跨过来,房屋里一根根横梁这时候也如同两天长长的直线,无数雪花呼啸破风,缠绕盘旋。 隐约见,两道风雪所伫建的两条直线越发明亮,房屋里建筑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院里的积雪,也骤然间变得硬了起来,被融雪软化的稀泥瞬间变成比岩石还要坚硬的存在,泥泞仿佛变成微缩的河山。 风雪两横,街道两竖。 两横两竖。横竖皆二。 姜牧再踏一步,望着被束缚在井字符中的几人,缓缓道:“我花了三个时辰画的这道符,不知道几位觉得怎样!” 言语之间, 郑唯一与韩耀退到了姜牧身边。 四位先天高手气血如龙,顶着井字符,同时往前一步, 那一瞬间, 被压迫得几乎快要跪下的谭允南终于得到了一口喘息之气,瘫倒在地上,颓然的喘着粗气。 姜牧三人后退两步,退到屋外, 满院的风雪四溢,分不清到底是天下落下还是地上飘飞。 院子里的建筑开始片片碎裂,房间里也有两根横梁变成木粉,被冷风吹拂飘飘洒洒。 林大师手里握着剑,几人配合十分默契,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姜牧花费了三个时辰画的井字符就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姜先生修为高深莫测,我等佩服,但是,只是如此,恐怕还不够!” 林大师一剑,剑气纵横,直接斩破一两根柱子,一步踏到院子里。 此时,院子上空, 一个偌大的井字若隐若现, 空气中拥有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压迫,也如同一条条肉眼看不见的绳索在牵引束缚着林大师等人。 姜牧微微一笑, 当初拼了命才勉强困住常七两息,虽然这次时间充足,但他也没想过能够就这么一道符困住四尊先天高手, 他要的,也不过是束缚限制而已。 林大师几人运功抵挡着来自井字符的束缚,其中有人开口道:“姜先生,自从临安一别,我家小姐和齐先生一直对先生大才念念不忘,今日又有缘分相遇,不如先生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姜牧嗤笑道:“秦青落胃口不小,不仅仅算计着我兄弟的基业,连我的主意也还在打,只是,就凭借你们几位,恐怕请不动我!” 林大师四人对视一眼,另外三个人同时换了一个方位,而他居中一剑朝天斩出,一阵剑鸣传出,剑气就像是被雨空里丝丝缕缕无形的元气波动,刚刚飞越至天空便骤然一顿。 井字符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姜牧的身体再一次后退几步。 “姜先生,你的符,困不住我们四人,您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也不愿伤了和气!” “哼,”姜牧嗤笑一声,说道:“这里可是落枫山!” 姜牧话音刚落, 院子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驳杂声,四面墙头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门口也涌进来一大波带武器的落枫山马贼,墙头之上,四面八方还有上百弓箭手搭箭上弦! 这一刻,林大师几人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不论放在哪里都算是高手,可若是落枫山这些早已经埋伏好的山贼一拥而上,即便他们都是先天高手,也不可能扛得住几百上千人的乱砍,更何况,这里是落枫山,不知道暗中还有什么手段等着招呼他们。 看到这一幕,林大师几人震惊道:“你早就做好了局在这里等我们!” 就在这时候,谭允南缓缓走了出来,说道:“姜公子,其实,从头到尾,主导这整件事情的都不是唯一贤侄,而是你吧?” “之前我还以为是因为姜公子只是一个普通读书人,掺和不了这些事,没想到是我谭允南有眼不识泰山了,只是,谭某实在不明白,姜公子又是从何处看出我等计划的,毕竟,连谭某自己都是临时起意!” 姜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林大师走到谭允南身边,悄声道:“我等曾在临安城与姜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谭允南震惊道:“就仅凭如此?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姜牧突然收到了一段讯息: “完成剧情:将计就计。” “获得青铜勋章三枚,奖励技能‘儒家神通——咫尺天涯’,自动融合入门级!” 第二十二章: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落枫山山门前, 姜牧和郑唯一以及韩耀站在风雪之中,望着谭允南等人下了山。 郑唯一情绪很低落,沉闷着不说话。 倒是韩耀很感激的拱手道:“姜公子,您这一出手,就救了我们落枫山两次,这么大的恩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义之所至罢了,我帮的是唯一,不是落枫山。” 韩耀点了点头,又说道:“姜公子,其实,在下有些疑惑,您是怎么确定谭家主怀有别样心思的。” “对呀,”郑唯一也问道:“大哥,说真的,到现在我都不愿意相信谭伯伯会做这样的事。” 姜牧缓缓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前我也没这样想,只是在从谭家出发时,我认出了谭允南身边的那几个高手!” “嗯,他们的身份,不方便让你们知道,反正就是很特殊,他们出现在谭允南身边,我就猜到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不仅仅是为了麻痹袁奎父子,同时也是为了分散谭允南等人的力量,仅是他们几人,我对付起来就已经很吃力了,若是还让谭家的队伍进入了山寨,我真不确定能不能控制得住。” 郑唯一愣了一下,诧异道:“大哥,你是说,谭伯伯背后还有人?他也是奉命行事?” “当然,就是他们口中的小姐!” 姜牧在昌县认出林大师几人身份时,就立马猜到,谭家可能已经投靠了秦青落。 而秦青落现在出现在冀州,必然是对十万大山这么一个好地方起了心思,她既然派出林大师几人,定然不可能是为郑唯一出头, 秦青落的目的很好猜测,就是以点破面,借着落枫山这个点,慢慢谋划整个十万大山。 猜到了秦青落在幕后时,姜牧就在第一时间改变了原定的计划,放着秦青落这么大的助力不用,简直天理难容。 于是,他才没有声张,甚至都没有告知郑唯一实情。 好在郑唯一对他很信任,一路上都在按照他的指示行事,不但瞒过了谭允南等人,还在最后设了一个局,让谭允南等人的谋划扑了一个空。 姜牧很清楚, 谭允南等人想要控制山寨,最好的发难时机就是在平定了袁奎之后,逼迫郑唯一把他们的人安排去填补袁奎一脉留下来的空挡。 所以,为了让谭允南等人放松紧惕,姜牧刻意让郑唯一在那个院子里留下一个空挡时间, 而他本人,在救出了韩耀之后,就一直都躲在那个院子里画符。 结果,事实也不出他所料, 他的符,画得恰到好处, 其实,姜牧行事的准则,一向都是能打死绝不只是伤。 只不过,对于谭允南等人,却不得不让他们离开山寨。 毕竟,谭允南的身份,是郑三刀至交,郑唯一的准岳父,而且是以帮助郑唯一的理由上的山。 若是在山寨平定之后,死在了山寨,郑唯一的名声恐怕就毁了,不仅如此,四个先天拼死反扑,落枫山的损失恐怕很难弥补起来。 更何况,谭允南是谭家家主,林大师等人身后还站着秦青落,这个死仇,结不得,也不值得。 ………… 落枫山脉一处峡谷里,正在发生着血战。 交战的是袁飞带领的落枫山马贼和谭家的队伍。 只不过,相对于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袁飞被打得怀疑人生了。 他实在是想不清楚,之前一直被他追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谭家队伍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反扑。 特别是那几个在混战中仿佛天神下凡杀得血流成河的四个高手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就从他的队伍后面杀了出来。 “公子,别愣着了,快点跑!” 袁飞的一个护卫死死的拽着仿佛失了神的袁飞。 “怎么会这样?”袁飞喃喃出神。 他也是活该倒霉,追着谭家的队伍就像是甩不掉的膏药一样,都绕着跑了好几座山。 恰好在将谭家队伍追上一个高坡的时候,谭允南等人从背后赶了过来。 当即,谭允南就发出了信号。 于是,四个先天高手从背后杀出,杀了袁飞一个措手不及,而这时候,本来只顾着逃跑的谭家骑士队伍突然全都调转马头,借着地势俯冲下来,直接将马贼队伍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若是在平原地带,他的人马那么多,即便是谭家队伍有四个先天高手相助,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狼狈,可偏偏出现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峡谷地带。 他虽然占据着人数优势,但是根本没办法把这个优势展现出来,偏偏四个先天高手就能够充分的利用他们的修为优势,杀得马贼队伍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最后,袁飞也在混战之中被一剑斩杀。 ………… 当落枫山上收到袁飞身死的消息时,已经是入夜的时间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包括山寨里所有的一切琐事,姜牧都没有过问,而是让郑唯一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以突然有所感悟为由进行短暂闭关。 他真实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研究这个获得的新技能——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典籍释义是指距离虽然很近,但很难相见,就像在遥远的天边一样。 但在儒家神通之上,则是刚刚相反,而是指非常遥远,却犹如咫尺之间,一步即至。 当姜牧在脑海里将这个神通技能理清之后不由得有些心潮澎湃。 不愧为神通之名。 这个神通没有攻击力,但却是一个绝佳的移动技能,修炼到深处甚至可以做到无视距离,达到传闻的无距,一念之间可以横跨千里万里,仿若打开空间。 虽然如今姜牧只是入门级, 但他也可一念之间三五丈远,虽然做不到无视山河,但是,却补足了他如今最大的一个短板。 他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对敌之时被敌人进身,但如今有了这个咫尺天涯的技能,纵然是被敌人进身,他也可以一念之间便避开。 在熟悉了咫尺天涯之后,姜牧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井字符”上, 他识海里有一段讯息, “井字符,达成升级条件,是否升级?” 第二十三章:瞒天过海,相见不见 井字符升级需要五枚青铜勋章,之前姜牧两次剧情累积获得了四枚,今天又得到了三枚,一共七枚勋章,达成了井字符从入门升到小成境。 姜牧也没有犹豫,直接升级。 他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每次在画符承受天地汇聚压制时,他都会极度渴望提升境界,若是能够突破至天人合一的大境,第一步便是如释,面对惶惶天威,亦可如释重负。 消耗掉五枚青铜勋章之后, 境界瞬间提升,对“井字符”的级别也从入门到达了小成。 那一瞬间,姜牧有了很多明悟。 他可以做到一念成符,转瞬出符, 他对天地元气的流动轨迹也更加明了,之前,他最多能够引动一座大院,如今,他对井字符的掌控强了何止十倍。 当境界提升之后,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对天地元气的认知,之前境界不到,他画符时,面对天地元气,就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落寞,他想要牵引更多的天地元气,却很明显感觉到符意很虚弱。 在井字符提升到小成后, 不过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对符道的理解上了一层楼,之前牵引天地元气,犹如一根麻绳拉动石块,微微一用力,就是绳断石破, 但现在,麻绳变成了铁链, 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也能够尝试着牵引更多的天地元气,借助更大的天势。 就比如今天面对四位先天高手,他花了三个时辰,刻画一道符,却堪堪只能借助一座院子的大势,稍微扩大一下,就会导致画符失败。 符, 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 强大的符师能够小借固定山河,大借沧海桑田时光变迁。 静坐房间良久, 姜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很复杂,也很神秘。 在这个世界立足,有很多种方式,比如前身学文十多年,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是一种立身方式。 比如他现在所以的落枫山,数千土匪落草为寇,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这也是一种立身方式。 或者,如同秦青落一样,为了心中一念,招揽人才,谋划一方山河,或者如同千千万万黎明百姓,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等等; 这些都是立身方式。 只是,方式很多,姜牧之前却一直没有选择,他从一开始就面临着生死抉择,一路来到十万大山。 但,从今天这一刻, 他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身,可立与这落枫山上, 心,也可放眼山河,一身大修行修为越大的沉淀下来,这是来自于身体的底气。 ………… 昌县,谭府。 谭允南风尘仆仆赶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将在落枫山的遭遇讲给了齐先生和秦青落。 秦青落放下手里的杯子,恼怒道:“又是他!” 相对于之前常七死在姜牧手里让秦青落心态爆炸,这一次,她虽然依旧愤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谭家主无需介怀,左右不过一个落枫山,只能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能拿下当然好,不能拿下,也没有太大影响。” 谭允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对于秦青落来说,的确是没什么影响,毕竟,秦青落要入主十万大山,落枫山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是恰逢其会,想借助谭允南的身份以最小的代价争取到这个跳板。 如今,这一步计划被姜牧一念破掉,对于秦青落来说,虽然有些恼怒,却也无伤大雅。 但是,对于谭允南来说就不是那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与郑三刀是多年至交, 这次为了秦青落的大事,他昧着良心欺负郑唯一这么一个子侄,若是成功了倒也罢了,可偏偏现在还失败了,把两家的亲密关系一扫而空。 他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甚至于现在,连两家本来早已经定下的婚约,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秦青落看出了谭允南的心情不好,也明白这次是她逼迫谭允南做了违心之举,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谭允南,只是如今,她也没办法补偿谭允南,只能是不再提这件事情。 “谭家主一路舟车劳顿,就先下去休息吧!” 谭允南也的确不太想继续谈论什么,便站起来,拱手离开。 待到谭允南出了门,秦青落望向齐先生,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说起来,有些没有风度,也有些可笑,但是,先生,姜子白此人,的确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实在有些咽不下这口气,还请先生教我!” 齐先生缓缓给秦青落倒了一杯茶,说道:“殿下,为君者,当有囊括四海之心,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影响心境,你需要精心。” “相对来说,你在姜牧身上吃点亏,也不全是坏事,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行事,更应该警惕小心,切莫大意。” 说到这里,齐先生脸上露出一缕微笑,突然抬起头,望向旁边一个角落,轻声道:“你小子还准备偷听多久?此举可非君子所为。” 秦青落疑惑的望了过去,又四处望了望,空旷的房间一览无余,没有其他人,便问道:“先生,是在与何人说话?” 齐先生笑了笑,说道:“一个偷听了我们很久的臭小子!” 一边说着,齐先生用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沾了一点茶水,然后屈指一弹, 一滴茶水飞出, 在刹那之间,转化成浊浪滔天,仿佛黄河决堤,激起如泥浆般的千重浪,仿佛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浊黄色的河水自天而降,就成了天河。仿佛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汹涌向房间里的一个角落。 就在那一刻,角落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别别别,齐先生,齐先生,小子就跟您开个玩笑,您老别来真的啊!” 齐先生微微一笑,道:“你这瞒天过海的神通,想在我面前鱼目混珠,可还差的远了!” 说罢,齐先生轻轻一挥手,那涛涛大浪瞬间消失,就仿佛只是一抹幻觉一般,再一次变成一滴茶水落在地上。 这时候,秦青落才惊悚的发现,那角落里居然站在一个儒衫青年,气质有些轻浮,嬉皮笑脸的拱了拱手,说道:“先生,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刚一进门,就听到你们在谈论我师弟,就一时没忍住,偷偷的听了一会儿!” “你师弟?”齐先生诧异。 那儒衫青年点头道:“我师弟,就是你们刚刚谈论的姜牧姜子白!” 第二十四章:退雪后,春风依旧凉 那儒衫青年说完话,又转身望向秦青落,拱手执礼道:“草民姬仪、姬子衍,见过公主殿下。” 秦青落打量了一下姬仪,说道:“你就是姬仪,你在这房间里多久了?” “这个……” 姬仪挠了挠头,有些尴尬。 齐先生笑了笑,说道:“这小子,是跟着谭允南一起进来的。” “怎么会?”秦青落诧异道:“谭家主进来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我的护卫都在门外,不可能看不到他。” 齐先生说道:“这小子是一个儒道大修行者,刚刚用的是儒家神通瞒天过海,此法最擅隐藏,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可将自身融入天地元气之中,同时调动天地大势可以屏蔽肉眼所见,修为不够者,很难发现。” 秦青落点了点头,道:“这等手段,倒是让人叹为观止。” “小道,小道尔!”姬仪谦虚道。 “的确,”齐先生说道:“相对于这小子的才华,这瞒天过海的手段的确只能称得上一句小道。” 姬仪咧嘴一笑,道:“先生过奖,我这点小聪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齐先生伸手示意姬仪坐下,说道:“你也不用过分谦虚,你的才华,老夫已经见识过,论智谋,堪称无双国士。” 齐先生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说起来,你这个年纪的,能够与你相媲美的,老夫也就见过一个,就是你刚刚说的你的师弟,姜牧姜子白,不过,你不是没有师门传承的嘛,怎么又有师弟?” 姬仪缓缓坐下,说道:“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师兄弟,只是当初四处求学时,曾与子白同在一位老夫子手下蒙过两年学,当时,老夫子的私塾也只有我们两个学生,索性便以师兄弟相称。” “只不过,我这师弟一心功名,与我不是一路,在私塾同窗两年之后,我踏上了游学的路,而他则转身开始了科考,到现在,也快有五六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位师兄!”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何门派有此实力,能够同时培养出两位王佐之才,原来是个人缘法。” “也罢,”齐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子衍,如今,公主殿下的情况,你也清楚,你可有制定下一步计划?” “从十三家隐门入手吧!” ………… 谭府后院。 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进谭之瑶的房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不好了!” 谭之瑶倒了一杯热茶给那丫鬟,说道:“豆豆,来,喝点水,你慢点说,别着急!” 那叫豆豆的丫鬟接过谭之瑶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抚了抚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从那些跟着老爷去落枫山的护院们那里打听到,好像老爷在落枫山和郑公子发生冲突了!” 谭之瑶急道:“怎么会呢,我爹不是去给郑世兄帮忙的吗?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豆豆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好像老爷也是被迫无奈,据说都动手了。” “怎么会这样,”谭之瑶皱起眉头,心里没来由起了担忧,来回踱步,嘀咕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爹爹问清楚,他与郑叔叔那么多年交情,有什么矛盾不能说开呢,肯定是误会!” “别别别,”豆豆急忙拉住谭之瑶,说道:“小姐,我听说是和东院那贵人有关,老爷早就说过,不能过问那贵人的任何事情,您要是去问了,说不得事情会闹得更大。” “那怎么办?”谭之瑶着急道。 豆豆看了看门外,小声说道:“小姐,您问老爷,还不如直接问郑公子,还能够弄清楚郑公子的态度,如果郑公子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那不就好了,您以后还能和郑公子经常写信联系,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不可调和,你就算去问了老爷也没用啊!” 谭之瑶顿时眼睛一亮,道:“豆豆,你真机灵,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世兄他是谦谦君子,即便是与爹有什么矛盾也肯定不会怪罪到我身上,我还可以借机在中间调和一下我们两家的矛盾。” 一边说着,谭之瑶就坐回书桌前,取出一张宣纸,拿起了笔。 刚准备落笔时,她缓缓望向旁边的一副人物画像, 大雪漫漫,一青衫公子独坐亭中, 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 神情淡漠,不染一丝人间烟火。 谭之瑶看着那雪中人像,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红晕,少女羞怯之意正逢豆蔻之时。 她轻轻沾了沾墨汁,缓缓写下: 世兄安好,一别多日, 突闻生隙,顿生难安, 妹却远识,不明人世有无常,却知愠然作色需慎之再慎,余悔之不及矣…… ………… 十万大山的雪,比很多地方来得都要晚一些,走得却也要早一些。 腊月还没完山上的积雪就已经开始融化,到了春节过后,天气就开始回温,落枫山上的寨民们都纷纷开始减少衣物。 山坡上,随处都可见到树木开始吐纳新芽,亦如落枫山经历了一场大变之后开始新生一样。 山寨一座大堂里。 一大群山上的大小头目正汇聚在里面,来来往往,门庭若市,让这本来挺大的一个大堂显得倒是有几分狭小拥挤。 “姜先生,您先帮我把这批货物给处理了呀,等着利用呢?” “姜先生,还有我这个堂口的事情,我们的兵器补足怎么弄啊,都已经拖了好几天了!” “……” “姜先生,我这里有十多个伤员补贴,从去年拖到了今年,您得帮忙解决了才行啊!” “……” 姜牧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处理着寨里的事务,深感无奈, 因为落枫山遭逢大变,虽然郑三刀醒了过来,但是伤势太重,什么事都做不了,寨里的大小事务都落到了郑唯一头上,差点把郑唯一给逼疯。 姜牧实在看不下去,就出手帮了一下郑唯一,但他完全没想到,他一插手之后,就根本脱不开身了。 落枫山都是一群山贼汇聚在一起,政务这一块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他这一接手就发现了太多的问题,累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毛病都涌了出来。 好在落枫山左右不过一个几千人的山寨,事情再多,对于他来说都算不了大问题,处理起来,也不算麻烦, 索性就想着帮郑唯一处理得干净一点。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候,郑唯一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挤到姜牧面前,说道:“大哥,之瑶世妹给我来信了,怎么办啊?” 姜牧批了一个条子交给一个大头目,然后看向郑唯一,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办?回信呗!” 郑唯一挠了挠脑袋,说道:“我是准备回信啊,可是……可是,我完全看不懂她写的什么啊,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我就不知道是啥意思了!” 姜牧:“……” “哈哈哈……” 顿时,大堂里响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大笑。 气氛瞬间变得更热闹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三当家韩耀此时正站在门外,看了看姜牧和大堂里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缕担忧神色流露出来,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缓缓离开,走向了大当家郑三刀修养的院子。 第二十五章:谁叹人心思变 “姜先生早啊!” “姜先生吃饭没?” “姜先生来我家吃完饭吧……” “姜先生……” 山寨里,姜牧走在一小巷里,一路上碰到他的寨民都十分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有老有小。 郑唯一跟在姜牧身旁,笑呵呵的说道:“大哥,怎么样,咱们山寨不错吧!” “是挺好的。”姜牧微微一笑。 “当初我就跟你说你在这待一段时间肯定会喜欢这里的,你看你多受欢迎,诶,我跟你说,这几天还几个婆婆都在向我打听你有没有成亲呢?”郑唯一笑嘻嘻说道:“怎么样,大哥,你有没有相中的姑娘,不开玩笑,咱们山寨里的姑娘,只要是你看上的,你一句话,保准能够娶进门,反正大哥你也没成家,要不,就在咱们山寨娶一个吧?” 姜牧白了郑唯一一眼,说道:“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你的之瑶世妹吧,叫你平时多看点书你不信,每次写信都让我替你写,我还能替你把她娶了吗?” 说到这事儿,姜牧就有些头疼, 三个多月前,谭之瑶送了一封信来山寨。 姜牧替郑唯一回了一封信,解释了一下与谭允南之间的事情,威委婉表达了对于两人的婚约没有影响之后,谭之瑶就三天两头开始来信。 每一次来信,郑唯一都屁颠屁颠的让姜牧替他回信。 明明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一件事情,偏偏让姜牧生出了一种是自己在与谭之瑶网恋的感觉。 “哎呀,大哥,”郑唯一吊儿郎当道:“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咱们整个山寨里,就你一个读书人,不找你帮忙我找谁?为了小弟的幸福,你就多操劳操劳嘛!” “操劳,”姜牧更不爽了,说道:“你还好意思提操劳,你天天就知道练武,寨里一啪啦的事情全都扔给我,真以为我是铁打的啊?” “嘿嘿,”郑唯一咧嘴一笑,挠了挠脑袋,说道:“大哥,这真的不是小弟故意累你,你也知道现在山寨的情况,我的能力也知道,你不帮我,我真的忙不过来的。” “忙不过来也得忙,”姜牧说道:“山寨很快就要交到你手里,很多事情都必须你来做,你难道让我来替你当这个寨主?” “也不是不可以。” “滚蛋!” “好嘞!” ………… 一处小院里。 郑三刀正挥舞着一把大刀,不过,只是挥舞了几下,身体伤口就开始疼起来,不得不放下大刀,坐到凳子上,叹气道:“这人啊,不服老不行了,年轻的时候,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也没见需要这么久还不能恢复了!” 韩耀拿着一件披风给郑三刀披上,说道:“这生老病死,世人都没办法躲过,只有一代人老了,才能让下一代长大。” “这倒也是,”郑三刀将大刀丢在一旁,说道:“老三啊,最近山寨的情况都还好吧?” 韩耀点头道:“一切都好,唯一那孩子也在不断的接手各种事务,进步也很快,武艺进展也不错,山寨的恢复情况也非常好。” 郑三刀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一下,说道:“这小子,要不是老子这次差点死了,恐怕他还一天天不见个人影儿。” 韩耀笑道:“年轻人嘛,都这样,现在收心也不晚,”说到这里,韩耀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大哥,你觉得姜子白这个人怎么样?” “你说姜先生啊,”郑三刀放下茶杯,说道:“不得了,修为就不说了,就说此人的能力,绝对的大才,唯一也跟我讲了,山寨能够恢复这么快,基本都是靠着姜先生的仗义相助,如果不是他,山寨,恐怕还是一锅烂粥。” 郑三刀突然纳闷道:“怎么,老三,你突然问这个?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还是你和姜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那倒不是,”韩耀摇了摇头说道:“姜先生为人处事都非常合适,山寨里大小事务都处理得仅仅有条,性格也非常好,我能与他发生什么矛盾。” “那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郑三刀疑惑道。 韩耀叹了口气,说道:“可,也正是姜先生做得太好了,我心里才担忧,大哥,姜先生能力太强了!” 郑三刀皱了皱眉头,道:“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耀犹豫了一下,说道:“这话说出来,有些小人,但是,大哥,我不得不说,姜先生能力太强,近乎于完美,这样的人物,在我们这么一个小小山寨,对我们来说,可不一定都是好事!” “就说现在吧,姜先生在山寨的时间,不过才几个月,可整个山寨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大大小小的头目,没有哪个人对他不服气,他说一句话,甚至都快比得上大哥你的话了。” “我不是怀疑姜先生人品,也不是觉得他会对山寨有所图谋,可是,这样下去,时间久了,这山寨,到底是谁的山寨?” “大哥,虽然唯一这孩子各方面也都不错,可如果是与姜先生放在一起,还有谁能够看到唯一?其实,唯一这段时间为山寨做的事情不少,可你看看,有谁知道,有谁在意?毕竟,有一个姜先生在,唯一不论做什么,都等同于没有!” 说到这里,韩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姜先生这样的人物,不该留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山寨里的,毕竟……” 毕竟什么,韩耀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但是,郑三刀却知道韩耀要说什么, 毕竟,山寨是要传给郑唯一的, 毕竟,山寨里只需要一个话事人, 毕竟,姜先生在山寨里越久,这山寨就越来越没有郑唯一的位置了, 毕竟,人心思变,难以揣测。 郑三刀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姜牧对落枫山有大恩,还不是一般的大恩,特别是对他父子俩,那更是等同再造。 难道让自己对恩人过河拆桥? 韩耀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大哥,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当吧!” 第二十六章:看破不说破 二月十二。 仲春卯月,万物惊蛰。 在这个春寒料峭里,江面上寒风冷冽如刀,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 落枫山山寨里有一条小巷,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小巷仿佛隐藏在一片鹅黄嫩绿之中,一株株新树开始萌发出一缕缕新意。 在小巷尽头处,有一座小院,十分简朴,就两三间木屋,外面有一圈篱笆圈了起来,但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在最近几个月却变得十分热闹。 几乎每天都会人来拜访此间的主人姜先生,不过,今天清晨就开始下雨,姜先生回来之后,与往日不同,难得了一天清静。 到了下午的时候,外面却还是来了一个人,是落枫山三当家韩耀。 韩耀撑着一把油纸伞,手里提着一些糕点,走进了院子里。 姜牧将韩耀请进门,说道:“三当家怎么亲自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派人通知子白一声就行了。” 韩耀将糕点放在桌上,坐下说道:“哪里有什么事儿,就是今天下雨,难得有点空闲时间,就想着来看看姜先生,也不知道姜先生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姜牧给韩耀倒了一杯茶,说道:“让三当家费心了,一切都好。” 韩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姜先生是我落枫山的恩人,也是贵客,我一直担心会怠慢了先生。” 姜牧眉头一皱即逝,说道:“三当家太客气了。” 韩耀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茶,问道:“姜先生,最近十万大山突然有一个传闻,说是至宝血如意现世,引起了很大轰动,姜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血如意?”姜牧愣了一下,说道:“可是传闻可以令死者回生,修行者一悟天人的那个血如意?” “不错,”韩耀点头道:“这血如意位列天下十大奇物之一,若是有人能够得到,那真是造化通天,最近这段时间,十万大山可热闹得紧,连咱们山寨里不少年轻人都在想着下山寻宝呢!” 姜牧微微摇了摇头,道:“那三当家您可要将那些小兄弟都给看紧了,且先不论这血如意是否真有其事,就算有,也不是我们这等人有那个福气能够消受得起的。” 韩耀认同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一个人所拥有的东西,超过了自己能力时,他所拥有的,就不是福而是祸了,是得好好约束一下那些异想天开的小子们了。” 姜牧笑了笑,道:“年轻人嘛,谁还没有过心高气傲的阶段,三当家提点一下就好了。” “哈哈,”韩耀爽朗一笑,道:“要是山寨里的年轻人能有姜先生这气度才智十之一二,何苦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韩耀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姜先生,说起来,我今日来,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三当家但问无妨。”姜牧说道。 韩耀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大哥有心将山寨交给唯一,但是,又不是很放心唯一的能力,姜先生是有大才能的人,看人也比我们都强,不知先生觉得如今唯一能不能撑得起山寨?” 姜牧皱了皱眉头,说道:“唯一其实很有潜力,但是,他接触山寨事务的时间太短了,他也太年轻了,需要锻炼的地方很多,我个人是觉得,还是晚一些时间比较好,先好好磨砺磨砺才行。” “唉,”韩耀叹了口气,道:“只是,大哥这次重伤醒来之后,身体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山寨里的老人也大多一蹶不振,难啊!” 姜牧眉头紧皱,有些纳闷, 他不知道这韩耀到底想表达什么, 对于山寨的情况,姜牧很清楚,还不至于到韩耀说得这么紧张。 韩耀在叹了口气之后,望着姜牧,又说道:“姜先生啊,我和大哥商量了一下,山寨如今必须得有一个领头人,但是,唯一的确年纪小,担当不了大局,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出来主持大局。” 姜牧急忙道:“三当家,这可不行……” “姜先生请听我说,”韩耀打断姜牧的话,说道:“唯一这孩子,心思单纯,极重义气,他认你为义兄,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姜先生的为人,我们山寨上上下下也是无人不服,你若能够出来主持大局,不但可以稳定山寨,也可以给唯一多争取一些时间,此乃两全其美之策,所以,还请姜先生不要拒绝!” 姜牧笑了, 有些无奈的苦笑, 搞半天,这韩耀是来赶人了! 不过,姜牧心里只是微微有一瞬间的不爽,转而便消散了,他能够理解韩耀的做法。 他的存在,的确在无形之间成为了郑唯一上位的阻碍。 不是自夸,他与郑唯一同时出现在山寨里,即便是郑唯一有着少当家的身份加成,各方面也都被他碾压了。 山寨里出现了一个能力太强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上位者来说,那就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 他在山寨待得越久,越会遮盖住郑唯一的光芒,即便是姜牧无心争夺郑唯一的任何东西,也会在无形之间给郑唯一添更多麻烦。 现在时间短,一切都在可控范围里,可谁能够料到以后的事?他的威望越来越重,置郑唯一于何地?即便是他没有那个心思,依旧支持郑唯一当寨主,可到底是他说了算还是郑唯一说了算? 之前是姜牧忽略了这些问题,现在想想,自己也的确不适合再待在这山寨里了。 郑唯一是个好兄弟,没那么多心眼,但自己也应该懂得起,主动避开可能会发生的兄弟隔阂,同时情谊也依旧在,何乐而不为? 一念至此,姜牧朝着韩耀拱了拱手,说道:“恐怕,要抚了大当家和三当家您的好意了,子白志不在此,一心求问世间大道,只是恰逢其会,在落枫山停留一些时日,本来这两天也准备来找大当家和三当家请辞的,子白,不日便要踏上游学之路了。” 韩耀见姜牧如此明白,心里生出了愧疚的同时,也松了口气,道:“姜先生何必如此着急?” 就在这时,郑唯一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喊道:“大哥,大哥,我听说血如意出现在了扶风郡……咦,三叔您也在啊?” 姜牧:“……”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这件事情会让山寨的年轻人躁动了。 韩耀:“……” 他也好像找到源头了。 郑唯一疑惑的问道:“三叔,大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韩耀缓缓道:“我在思考打你身上哪个部位,既能够让你刻骨铭心,又不至于把你打死了!” 郑唯一:“??” 第二十七章:江湖路远,请多珍重 窗外外下着蒙蒙细雨,滴滴的小雨点,仿佛琴师抚了一曲寂寞,在感慨寒雨绵绵夜何长,斜风细雨不得归。 小院里,姜牧正在屋里收拾东西,郑唯一突然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满脸幽怨道:“大哥,我好委屈啊!” 姜牧将包袱丢在床头,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我也纳闷啊,”郑唯一揉着屁股说道:“我这不是专门来找你解惑了嘛,今天中午在你这儿,被三叔拧到我爹那去,就一直被我爹揍,差点没把我屁股打开花!” 姜牧忍俊不禁道:“你自己想想,今天你来我这儿都说了什么?” “我没说啥啊,”郑唯一疑惑道:“我不就说了一下血如意出现在扶风郡了嘛。” “嗯啊。”姜牧点头。 郑唯一诧异道:“不是吧,大哥,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我说一下怎么了,山寨里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这事呢。” 姜牧摇了摇头,从衣柜里取了一件衣服开始叠了起来,说道:“记住,以后不要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血如意,是我们这些人该幻想的吗?” 郑唯一愣了一下,突然说道:“我明白了,大哥,你的意思是让我要学会脚踏实地,不要幻想着一步登天,就像你一样,你的修为那么高,肯定是吃了很多苦才换来的,我要向你学习!” 姜牧:“……” 我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我告诉你,我也是个挂逼? “诶,大哥,你收拾包袱干嘛?”郑唯一这时候才注意到姜牧在收拾包袱,急忙道:“大哥,你不会是要走吧?”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在这里麻烦了你们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郑唯一立马按住姜牧的手,诧异道:“大哥,你说什么呢,你麻烦我什么了?说麻烦也是我们山寨麻烦你太多了。大哥,是不是我总让你帮我处理那些琐事,让你累到了,我以后自己来做就行了,你这是要干嘛呀?大哥!” 姜牧微微一笑,拿开郑唯一的手,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总归也有我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才不是,”郑唯一有些激动道:“大哥,你别以为我傻,你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你能去哪?去漂泊江湖吗?是不是今天我三叔跟你说什么了,对,你一定是我三叔跟你说了什么,我去找他,我要去找他,他到底几个意思啊?” “唯一!” 姜牧一把拉住就要冲出去的郑唯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唯一,别让我为难好吗?” “有些事情,我不说,你大概也能明白一些的,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三五个月一年两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希望我们之间,一直都那么干干净净的维持下去!” ………… 竖日,雨停, 地上有一些积水,轻轻踩在地上,总会溅起一圈圈涟漪,看着从屋檐墙角滴落的雨滴,有虫子在轻声鸣叫,一阵阵,树尖的水珠沙沙落下,有盎然春意阑珊。 这是临别前的清晨,与以往的清晨都一样,只是今日的晨光有些清丽,姜牧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旁跟着很多落枫山山寨的人。 姜牧人缘不错,虽然在落枫山待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但是,交的朋友不少,他离开的消息没有刻意隐藏,所以,这一大早,就来了很多人。 一行人,一路送到山下。 这雨后的山道上,有升腾的雾气,在湿润的空气中渐渐淡沉,远远望去,那山崖之下,有一座凉亭,行至凉亭边上,姜牧转身,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到这儿吧!” “大哥,” 郑唯一走上前,缓缓从腰间取下短枪,说道:“这是你当初杀那个高手留下的。” 姜牧没有收,笑道:“就当是大哥送你的礼物吧!” 郑唯一握着短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安定之后,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你在哪里,我不想这小小一次离别,就是永远。” 姜牧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唯一,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别担心,书上还说了,天下何处不相逢!” ………… 骏马飞驰,姜牧的身影渐渐变小,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视线里,郑唯一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短枪,还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 披着一件长袍的郑三刀缓缓走到他身旁,轻声道:“人活一辈子,总是在一次次分别中长大的,你知道姜先生为什么要离开吗?” “我知道。”郑唯一点头。 “不,你不知道。”郑三刀说道:“姜先生此去,不知道何时你才能见到他。” “但是啊,姜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比我还清楚,如果多年之后,你们再见,你觉得姜先生还会不会是像如今这样江湖漂泊?” “肯定不会呀,”郑唯一说道:“大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不论是在何方,也一定能够平步青云。” “不错,”郑三刀微微道:“我也这么觉得,但你想过没有,下一次见面,你以什么身份去见他呢,落枫山一个土匪头子?还是一个需要姜先生提携的江湖散人?” 郑唯一愣住了,疑惑道:“爹,您什么意思?” 郑三刀拍了拍郑唯一说道:“正如姜先生这次离开一个道理,你与他差距太大了,你们很难是一路人,这一次是这样,下一次恐怕也是这样,人生在世,都是如此,姜先生只是其一,以后你还会遇到越来越多的人生过客!” “爹,我明白了,”郑唯一很沮丧道:“可是,我能怎么办,且不说我能力有限,就算我天赋绝佳,咱们也没有底蕴,我也想像大哥那样,成为有大修为的人,我也想像大哥一样,谈笑间挥斥方遒!” “可是,我想修行,我要学习,咱们山寨也没有那个条件,要秘籍没秘籍,要老师没老师,我们又不是什么世家!” 郑唯一突然笑了笑,道:“那,如果爹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试一试?” 郑唯一疑惑道:“爹,你什么意思?” 郑三刀缓缓抬头,望向远方,说道:“去一趟名烟湖吧,爹手里有一个名烟湖长老亲传弟子名额!” 郑唯一瞪大了眼睛,惊道:“隐门……名烟湖,爹,你怎么会有?” 第二十八章:榜单 昌县,谭府。 离开了两个月的家主谭允南回来了,谭府上下以大小姐谭之瑶为首领着一大群人出门迎接。 谭允南似乎有些着急,少了很多往日的风轻云淡,行为举止都有些失去了涵养,其他人没有看得出来,但是,谭之瑶却看出来了。 从进门开始,谭之瑶心里就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一直忍着,到了谭允南的书房之后,她才开口询问道:“爹,是出了什么事吗?” 谭允南在书架上不停的翻着书,有些急促,没有回答谭之瑶的话。 谭之瑶走到谭允南身旁,温婉道:“爹,您要找什么书吗?您跟我说,我帮您找!” “找到了,找到了!” 谭允南突然从书架的一个暗盒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小心翼翼的翻来那本书,里面居然是被掏空的,镶嵌着一块黑铁令牌。 谭允南轻轻将黑铁令牌取出来,表情十分严肃,郑重其事的交到谭之瑶手里,说道:“瑶儿,你明天一早就拿着这块令牌去苍溪府,去岭南镇小南巷,交给那里唯一的铁匠。” 谭之瑶疑惑道:“爹,您这是干什么呀?到底出什么事了?” 谭允南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块令牌,是二十年前,我与你郑叔叔初识的时候,获得的一份机缘,那时候,我们俩都年轻,碰到有人被追杀一个小孩子,那时候,我们都年少轻狂,便仗义出手!” “之后才知道,那小孩来头非常大,是十万大山里两大隐门联姻所生的孩子,那两大隐门,一个是青阳郡名烟湖,一个是苍溪府青云宗。” “我和你郑叔叔也就是那时候得到了机缘,他得到名烟湖高人指点创建了落枫山,我得到青云宗高人指点这才成功进入了稷下学宫,不然也没机会拜入齐先生门下。” “但是,因为我和你郑叔叔都是天赋有限,并没有能够学到什么高深的修行法门,青云宗和名烟湖都觉得不足以还我们恩情,便给了我们俩一人一块令牌,答应只要是我们的后人拿着令牌去找到他们,都可以给一个亲传弟子的身份。” 十万大山,隐门的名头并不是很大,但是,谭之瑶作为谭家大小姐,却知道一些隐秘,十万大山一带,连通好几个过度,看上去似乎是被那些号称十万土匪的山寨控制着,实际上,真正掌控着十万大山的是十三家隐门。 若说谭家在诃莒郡是大世家,声明很大,但相对于隐门,如同燕雀与鸿鹄之差。 以魏国冀州为比喻,即便是大世家的人,也非常希望能够将族内弟子送入这些隐门,因为,这些隐门都是真正的修行门派,手里更是掌控着无法预估的资源。 但是,隐门行事,一向不拘一格,极少有公开招收弟子,就比如谭家这样的世家想要得到一个进入隐门的名额也是极为难得,更何况还是亲传弟子。 谭之瑶看着手里的令牌被震到了,疑惑道:“爹,为什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谭允南叹了口气,说道:“以前,那是因为我并不愿意你踏上修行这条路,爹就希望你能够普普通通长大,然后嫁人成家。” “只是,现在,不行了,”谭允南继续说道:“爹可能做错事情了,我必须要让你有属于你自己的立身之本。” 谭之瑶意识到肯定是谭允南跟着那所谓的贵人离去的这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问道:“爹,到底怎么了?” 谭允南叹了口气,道:“遇到了一个疯子,也不知道贵人先生为什么会由着这么一个黄毛小子胡来,心太大了,居然一口气就要谋划整个十万大山,这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爹,到底怎么回事啊,”谭之瑶更急,说道:“爹,要是真出大问题了,咱们不跟他们一起就好了。” “来不及了,”谭允南看着谭之瑶,严肃道:“瑶儿,记住,去了青云宗之后,就努力修行,争取早日成为大修行者,将来……算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爹……” “不要说了,听爹的安排就好,明天一早就去苍溪府!” 谭允南没有跟谭之瑶解释太多,就让谭之瑶离开了。 过了良久,谭允南才缓缓站了起来,低声道:“姬仪,姬子衍,你这是要让十万大山血流成河吗?” “瑶儿……爹对不住你!” ………… 三月时节,桃花纷纷。 从落枫山下来之后,姜牧一路往北,一直走到桃花从微润花苞到盛开漫漫。 一座小镇外,一个素衣青年牵着一匹马缓缓走了进来,青年腰间佩剑,一个包袱扔在马背上,走得很慢,鞋底上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新鲜的血迹。 这个青年正是大半个月前从落枫山离开的姜牧。 他定的方向是梁国,这是距离十万大山除了魏国之外最近的一个国家,也是他仔细分析之后,发现国情最为稳定的一个国家。 魏国,他是肯定待不下去了,又不愿意在十万大山落草为寇,只能找一个相对局势稳定的国家,先定下来之后,在谋求发展。 只不过,他有些低估了十万大山的混乱,当初离开落枫山时拒绝了郑三刀提议的派人护送。 才不过十几天,他就遇到了不下十次的马贼劫道,就刚刚在这小镇外面不到十里的地方就遇到了几个想要杀人谋财的贼人,这也是为什么他鞋子上会有新鲜血迹的原因。 来到一家客栈,找了一张空桌,点了一碗面。 刚一坐下,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 “听说了嘛,传说中的血如意出现在了听风寨!” “对对对,据说听风寨寨主在三川口一个人斩杀了两百多个想要抢夺血如意的人,杀得那是一个天昏地暗。” “这件事情早就已经过时了,听风寨寨主张绣还因为这一战被列入了黑榜,排名十三!” “十三名啊,这么高?要是我哪天也能够上这黑榜就好了!” “你……想屁吃呢?” “……” 姜牧静坐一旁,听着隔壁桌几人的议论,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一路过来,他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从血如意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之后,十万大山就开始乱了起来,到处都在发生乱战,而后不久,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系列榜单。 比如刚刚那些人谈论的黑榜,就是一个以战绩定位十万大山里各路人马高低的榜单,刚开始记录的都是战绩,现在已经开始出现有人为了榜单名声去上门挑战的事情了。 除了这黑榜,还有什么天榜地磅,都是以武力名望排名,以及其他的,比如胭脂榜,列举了十万大山境内的美貌女子, 当这个榜单出来之后,出现了不少山寨马贼下山劫掠名列榜单上美女,发生了不知道多少大战,更是给那些淫贼提供了一个个明确的目标。 还有所谓富豪榜,列举出了很大一批富人等等,各种榜单层出不穷。 就在这时候,姜牧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道:“对了,最近那个兵器榜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叫龙胆枪,在一个叫什么郑……对,叫郑唯一的一个毛头小子手上,据说此枪是天外寒铁配上符纹篆刻……” 第二十九章:偶遇与出手 “那枪的确是一把了不得的兵器。” “据说是一位武道天人的贴身兵器,花费了数十年打造,可削铁无声,黑市有人开价开到了三千两!” “就这一件兵器就够吃一辈子了,你说那叫郑唯一的是从哪得到的?” “……” 正准备吃面的姜牧突然愣住了,缓缓转过头,仔细听了一下,确定了这几人谈论的就是落枫山郑唯一,而他们说的那件兵器,也就是他送给郑唯一的那柄短枪。 姜牧皱了皱眉头,缓缓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旁边桌,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问道:“几位朋友,不知道你们刚刚谈论的龙胆枪是在哪看到的?” “关你屁……” 当即就有一个大汉非常不爽被姜牧打扰准备破口大骂,不过,他刚一开口就被同伴给捂住了嘴。 他的同伴是一个年纪稍长的中年人,一看到姜牧,脸上就露出了一缕和善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说道:“这位公子恐怕还不知道吧,这是白晓堂最新的一期兵器谱排名,我们刚刚说的龙胆枪就是新晋神兵,排名第二十三,您拿去看吧,反正我们都看过了,就送给您了。” “多谢!” 姜牧接过油纸道了一声谢就坐了回去。 姜牧一离开,那个被同伴捂住嘴的大汉就非常不爽道:“你干什么?” 那中年人做了一个示意轻声的声音,然后悄悄指了指姜牧的鞋底。 那大汉望了一眼,顿时心头一惊,立马不说话了。 在这十万大山生存,武力是第一保障,但是,眼力却也是绝对不能少的。 这大汉之所以刚开始会发怒,也只是看姜牧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到姜牧鞋底上的血迹,才反应过来,姜牧身上散发出来的是血腥味。 虽然不知道姜牧到底什么身份,但至少可以知道这绝对是个狠人, 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为了一句口角得罪一个狠人都是不值得的。 ………… 姜牧坐回自己的桌子,一边吃面,一边看起了那份榜单,这应该是普通书刊刊发的不是原版,纸质非常差,不过,无所谓,能看得见字就行。 这榜单排版很有意思,从上而下,列举了很多的兵器,而且都有详细记载,除了极少数几样是以信息不明盖过之外,大多数连现在在什么地方都有记录。 很快,姜牧就找到了如今排名二十三的龙胆枪。 上面对龙胆枪的描述清楚到了一个极致,很多东西连姜牧都不知道,最后还简单记录了如今这枪的主人郑唯一。 看完之后,姜牧情绪有些不太好, 他能够预感到,就因为这所谓的兵器谱,接下来不知道会给郑唯一带来多大麻烦。 对于修士来说,武器本就是提高战力一个绝对因素,一把好兵器,对于修士来说,战力可提高太多,特别是有些命修,更是为了找一个潜力高的兵器作为本命物,可以倾家荡产,自然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姜牧眉头紧锁, 他本意是赠送郑唯一一件不错的礼物,而且恰巧郑唯一用这短枪也十分得心应手,可现在,给郑唯一带来麻烦就违背了他的本意。 “难道,又回去一趟?” 姜牧十分纠结。 突然,就在这时候,客栈外面响起了一阵驳杂的马蹄声。 一个小姑娘赶着一辆马车在大街上疯狂奔驰,后面有三四个护卫模样的正策马保护着。 而在那马车后面,有十几骑穿着统一银色服饰的人在追杀。 一拐弯,马车就被追兵追上。 “小姐,骑马走!” 几个护卫全都一拍马头飞了起来冲向那十几个追兵。 刹那间,一场血战打响。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一个白衣姑娘翻了出来,直接从马车翻到旁边的一匹马上,顺手牵着另一匹马冲到马车旁边,那个赶车的小姑娘轻轻一跳,落在了马背上。 那个白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围杀殆尽的几个护卫,眼睛通红,突然在抬头那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策马往旁边的小巷里跑了进去。 客栈里,姜牧也愣住了, 那个正在被追杀的白衣女子,居然是郑唯一的未婚妻,谭家小姐谭之瑶! 而且,刚刚谭之瑶明显认出了他,应该是有所顾忌,担心把火引到他身上,所以也没有求救,而是转身跑了另一个方向。 “她怎么会在这里被追杀?” 姜牧很是诧异。 不过,看着那些穿着银色服饰的人追进了小巷,他也没有犹豫,丢了几个铜板在桌上,就策马往另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虽然谭之瑶跟自己没交情,但她是郑唯一的未婚妻,也算是自己的弟妹,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被杀! ………… 一条短街上,两边墙头都探出了一支支粉色桃花,青石板上铺洒着一片片花瓣。 街道两边的商铺都关了门, 中间十几个骑马的江湖汉子正前后两端包围着两个姑娘,正是谭之瑶和她的贴身丫鬟豆豆。 豆豆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短剑,一只手拉着缰绳。 “小姐,对不起,都怪豆豆平时不好好练武!” 谭之瑶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的拉住缰绳,身体紧绷,结结巴巴道:“不……不怪你……” “杀!” 就在这时候,一个江湖汉子突然飞身凌空,一刀邪劈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直接砍向谭之瑶。 谭之瑶吓得紧闭眼睛。 “小姐!” 小丫鬟豆豆急忙想要扑到谭之瑶面前。 “嘭” 突然,天空之中仿佛出现一堵墙,挡住了那凌空一刀,也仿佛是空中出现了一片湖水,那一道斩杀,出现一缕缕荡漾。 那江湖汉子的身形在空中停顿了一刹那,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荡漾出来, 那江湖汉子犹如被重锤锤中,胸口一闷,直接倒飞出去,砸在了一堵墙上,墙面上瞬间出现一道道裂痕。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突然降下一股磅礴伟岸的压迫之力,仿佛天威浩荡,那十几个江湖汉子的身体骤然紧绷,一匹匹大马都开始嚎叫起来,蹄下石板,“咔嚓”一声,石板碎裂,如同蛛网密布。 “噗通噗通” 一个个江湖汉子都犹如饺子下锅一般纷纷滚落到地上,却全都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无法动弹,鲜血吐了一地。 一个领头的江湖汉子拼尽全力,喊道:“不知是何方高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看在不二山庄的面子上,饶我等一命!” “踏踏踏踏”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缓缓浮现,姜牧牵着马慢慢从街道旁的一个小巷里走了出来。 谭之瑶顿时惊喜道:“世兄!” 第三十章:这关系,有点复杂了 两横两竖,便是井。 井乃封田之制,井有古礼之意,井有妙论之始。 但最简单也是最强大的井字符意,就是简单的线条切割,那种均匀的平衡的完美地对空间的切割,对天地的切割。 一片片桃花仿佛一道道锋利的飞刀,在空气中飞舞,墙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有的直接洞穿石墙,街道上出现一条条缝隙, 树枝直接泯灭,木屑泯灭, 最后,有人也在被切割, 来来回回,穿来穿去, 那数十个趴在地的十来个江湖汉子都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花瓣一过,身上便是一道伤口,衣衫破碎,伤痕累累。 他们想要惊呼,想要求饶, 可一张嘴,那恐怖的压力就直接落下,如同重锤一般砸在胸口,鲜血喷出来。 姜牧牵着一匹大黑马,慢慢的走了过来,每踏一步,便如同一道重击, 等到姜牧停下时,那十几个江湖汉子都已经全都没了动静,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死了。 谭之瑶和豆豆两人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急忙跑到姜牧身边。 姜牧目光微微扫视了一眼那些自称来自不二山庄的江湖汉子,也没兴趣对这些人补刀,直接牵着马调头向着来时那条小巷离去。 谭之瑶和豆豆对视了一眼,也都急忙牵着马跟了上去。 “多谢世兄救命之恩。” 谭之瑶追上姜牧,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反而还多了两抹红晕。 姜牧本着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道,目不斜视,牵着马只顾着往前走,平淡道:“举手之劳,谭小姐不必放心上。” 不知道是姜牧的态度过于平淡,还是其他的什么,谭之瑶脸上浮现出一缕不太自然的表情,又问道:“世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路过。”姜牧回答道。 谭之瑶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又看到姜牧那一脸淡漠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悄然放缓脚步,退后姜牧两步,跟小丫鬟豆豆并行。 姜牧依旧似乎毫无察觉,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跟在后面的谭之瑶更委屈了,嘟囔道:“怎么这样嘛,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那干嘛还给我写信,还说想见我,有这样的吗?” 豆豆凑到谭之瑶身边,安慰道:“小姐,会不会是郑公子平日里与人相处都是这样,毕竟,写信的时候,不是方面,就像你也不是不一样嘛!” 谭之瑶眼睛一亮,心里也觉得豆豆说的很有道理,又急忙跟了上去,问道:“世兄,你不是要去名烟湖吗?名烟湖可是在青阳郡境内,你怎么来苍溪州了?” 姜牧愣了一下,疑惑道:“谭小姐怕是弄错了吧?我何时说过要去名烟湖了?” 谭之瑶看了看姜牧,情绪变得十分滴落,低着头,嘟囔道:“写信的时候都管我叫之瑶,现在一口一个谭小姐的……” 姜牧没有听到谭之瑶的吐槽,只以为是谭之瑶不愿意再跟他讲话,便也没在追问,继续前行。 谭之瑶看着冷漠的姜牧,心里越想越烦,突然喊道:“世兄,可是之瑶有哪里做得不对,让你生气了,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跟之瑶说,之瑶可以改正的,你又何必如此冷漠?” 姜牧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望着谭之瑶,他越想越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谭之瑶被姜牧这么看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捏住衣角,低着头死死的盯着地面,似乎要把青石板看穿一般,小声道:“对……对不起,世兄,之瑶……之瑶,冲动了,还请世兄恕罪!” 姜牧心里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味,看了看谭之瑶,又看向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丫鬟,仔细想了想,自己和谭之瑶也只有一面之缘,关系好像没好到那个地步。 难道…… 这姑娘是个自来熟? 看起来也不像啊,这么容易害羞的一个大家闺秀。 “谭小姐……” 谭之瑶突然鼓起勇气打断姜牧的话,说道:“世兄,还是如之前一般称我之瑶便好,我……我也习惯。” 姜牧:“??” 我什么时候管你叫过这么亲密的称呼了? “世兄何故如此,若是世兄真不愿意见到之瑶,那之瑶离开便罢,”谭之瑶赌气道:“以后,也不要外写信了!” 姜牧:“??” 写信?我给你写什么信…… 突然,姜牧瞪大了眼睛,惊道:“谭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是姜牧,不是郑唯一!” 谭之瑶猛然抬起头,有些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世……世兄,你,说什么?” 姜牧无奈,摇了摇头,道:“谭小姐,看来,真的是误会了,在下姜牧字子白,是郑唯一的义兄,此前,在谭府,我们俩曾有过一面之缘……” 说到这里,姜牧突然感觉有些不自然了, 这么说来,谭之瑶从一开始就误会了自己是郑唯一,然后这几个月经常写信,代入的也是自己的脸和郑唯一的身份。 这不就是相当于后世那种用哥们儿照片搞网恋的一个道理, 那,这就不得不探讨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了, 对于这姑娘来说,到底是喜欢的那个照片上的人,还是哪个陪她聊天的人呢? 谭之瑶整张脸变得煞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说道:“怎么会是这样,不会的,怎么会弄错了呢?那,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世兄,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姜牧:“……” 他也不太想打击这么一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小姑娘,但现实就是如此,他也不得不亲自去戳破小姑娘的自我安慰。 “谭小姐,在下绝无半句假话,而且,我也没有欺骗你的必要,至于救你,这也是应该的,你是唯一的未婚妻,我是他义兄,你就相当于我的弟妹,我出手救你,合情合理吧!” 谭之瑶身体一软,差点栽倒,被小丫鬟豆豆给扶住了,只不过,小丫鬟豆豆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事情的发展也超出了她的想像。 姜牧叹了口气,道:“谭小姐,真的是误会了,我不是郑唯一,诶,也不对啊,你和郑唯一不是在谭府见过吗?你俩不是还相谈甚欢吗?” 谭之瑶疑惑道:“没有啊,那日你们来谭府,我就只见过你,也只与你说过话,不然,也不至于认错人!” 姜牧:“??” 你仿佛在逗我? 那与郑唯一相谈甚欢的谭之瑶是谁? 第三十一章:波折又起 青阳郡往南,在一片青山围绕中,有一片湖泊,这湖泊隐匿于一座座高低起伏的山峦之下,这春日里,总是氤氲起袅袅烟雾,朦胧之中,颇有几分人间仙境之感。 这片湖泊名叫名烟湖。 传闻中的十万大山十三隐门之一的名烟湖就因此而得名。 在名烟湖中的那一座座山峰上,可以看到一栋栋阁楼建筑,在一座名为观潮阁的高楼下的广场上,郑唯一正被一个穿着一袭青衫的青年带领着走了出来。 那青年将手里的一套青色服饰递给郑唯一,说道:“郑师弟,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大家一起携手共进!” “罗师兄说得对,”郑唯一点头道:“师弟初来乍到,以后还得请师兄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罗师兄笑了笑,说道:“你我都拜入师尊门下,而师尊门下亲传弟子本就不多,我们更应该相互扶持,今天你就跟着我好好熟悉一下咱们名烟湖的环境。” “师弟你与其他人不一样,你一进门就是长老亲传弟子,很多门规都有特权,弟子守则上都有记录,你下来之后多看看就好。”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这片广场时,突然看到迎面走过来一群没有穿名烟湖弟子服饰的人。 郑唯一疑惑道:“咦,师兄,你之前不是说在门内必须穿弟子服饰吗?那些人怎么回事,他们不会都是长老吧?” 罗师兄看了一眼,说道:“哦,他们不一样,对了,我还忘记跟你说了,咱们宗门两个月前来了一批贵客,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只不过是掌门亲自下令,要以礼待之。” 郑唯一疑惑道:“那,难道我每次看到都得去行礼吗?” 罗师兄笑了笑,道:“一般弟子倒是有必要,可你不一样,你可是长老亲传,平日里只要尽量不与他们起冲突便好,你也放心,这些人很少出来,平日里也……” “之瑶!”郑唯一突然惊呼。 罗师兄疑惑道:“师弟,你说什么?” 郑唯一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看到那几个名烟湖客人里,有一个一身素衣的女子,正是他之前在谭府时相谈甚欢的“谭之瑶”。 “之瑶!” 郑唯一大喊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只不过,他刚跑过去就被“谭之瑶”身旁的几个护卫给拦住了,几人也是看到了郑唯一手中那名烟湖亲传弟子的服饰,所以下手有分寸,只是拦住郑唯一,没有动手。 郑唯一也不恼,望着那素衣女子,喊道:“之瑶,是我啊,我是郑唯一!” 那素衣女子回过头,看到郑唯一时,愣了一下,然后那清冷的脸上流露出一缕别样的微笑,缓缓道:“原来是……郑世兄!” ………… 苍溪府,小镇里。 姜牧正和谭之瑶正面面相觑。 相对来说,姜牧还好,他只是觉得有些许的尴尬,可谭之瑶就不一样了,满脸涨得通红,紧紧的捏着衣角,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对不起,姜……姜公子,我我我……我不知道,误会了!” 谭之瑶声音很小,心里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两人已经把情况都给理清楚了, 闹了一个大乌龙。 姜牧看着谭之瑶,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谭小姐,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嗯,你找个时间跟唯一也解释一下吧,那什么,他也把别人当成你了。” “好……好好。” 谭之瑶急忙答应,但依旧是头也不敢抬。 姜牧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便开口道:“那什么,谭小姐,在下还需要回一趟落枫山,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落枫山?”谭之瑶突然抬起头,疑惑道:“你是要去找郑世兄吗?” “对,”姜牧点头道:“最近有一个兵器谱,唯一上榜了,恐怕会给他带去很多麻烦,我去帮他处理一下。” “可是,郑世兄已经去名烟湖了啊,现在恐怕都已经进名烟湖了!”谭之瑶说道。 “名烟湖?” 姜牧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候,姜牧突然抬起头,望向巷子尽头,急忙道:“走,有人追来了!” 姜牧说罢,立马翻身上马。 就在这时候,小巷尽头那端出现很多江湖汉子,如同浪潮一般扑了过来。 “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阵刀剑出鞘的兵戈声犹如大雨突然降临。 “走!” 姜牧轻呵一声,随手一道井字符丢了出去,小巷之上突然出现一股庞大的威压,不过,终归是仓促之间,符力并不是很强大,只是微微限制住了那些追兵一瞬。 谭之瑶和小丫鬟豆豆也趁那一瞬间翻身上马紧跟着姜牧向远处逃去。 快马极驰,片刻之后就消失在了小巷尽头。 “这不二山庄什么来头,你们又是怎么跟他们结仇的!” 三骑快马迅速向着小镇外跑去,与此同时一朵信号弹升腾到小镇上空,小镇四方何处不断涌出人马追了出来。 姜牧也没想到这随便出一次手,居然像是捅了马蜂窝,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况且他也算不上一头象,还真没把握跟那么多人火拼。 快马飞奔,谭之瑶身体不是很好,颠簸得有些脸色泛白,想要回答姜牧的问题,却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的小丫鬟豆豆身体素质不错,说道:“姜公子,不二山庄是这一带的江湖势力,整体实力比落枫山还要强一点。” “不是我们去招惹的不二山庄,是不二山庄的人见到了我家小姐手里有一块进入青云宗当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他们见财起意。” 姜牧恍然。 难怪刚刚谭之瑶说郑唯一居然拜入了名烟湖,而她手里又有直入青云宗的身份令牌,结合谭允南一个大儒弟子居然与郑三刀一个土匪是至交好友。 姜牧大概能够猜到,这应该是谭允南和郑三刀能成为好友的隐秘。 姜牧看了看谭之瑶和豆豆,心里开始犹豫,要不要丢下来自己独身离开。 他好歹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修行者,虽然没把我单挑数百个江湖汉子,但是,他若想要离去,也没人能够难得住他,更何况,他还有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呜……” 突然,就在这时候,一阵笛声从山林间传了出来。 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天籁,怡人心脾,音韵悠游柔转,宛若朱雀般轻鸣。 第三十二章:方庭未晚 铮! 地面上的小石砾不停地颤抖起来,发出沙沙的声音。 琴声传出十余丈外,隐隐可见天地元气仿佛如同波纹一般动荡。 那一缕缕琴声婉转,犹如凝结成了一道波浪涌了出去,直接绕过姜牧等人,澎湃压迫向不二山庄那上百快马, 冲锋在最前面的那匹快马,忽然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烟尘微作。——那江湖汉子身下的座骑,不知因何前肢骤然失去了力量。 在高速的冲锋时,这种情况便等于是自杀。 紧接着,又有一名骑士消失,随着身下的战马,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后是更多的江湖汉子纷纷堕落在地。 气势逼人的追杀,随着这一幕幕画面的发生,变成了极为惨烈的撞击事故,冲在最前方的数十骑大马惨嘶堕地,肢断骨碎,鲜血四溅! 不过片刻时间,便有三四十江湖汉子倒在血泊中,一匹匹高头大马残肢断腿,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不二山庄那些追杀而来的江湖汉子们都慌作一团,马匹乱窜,不敢再往前一步。 终于,有一个领头的人走到前面,望向那传出琴声的山林,拱手道:“不知是哪路朋友,在下不二山庄陆游嫌,如有打扰,还请恕罪,我不二山庄改日必定登门道歉,也请给我不二山庄一个面子。” 山林里沉默了一会儿, “铮” 突然间,又一道琴声响起, 那个骑着马的自称不二山庄陆游嫌的江湖汉子瞪大了瞳孔,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胸口下陷倒飞出去,狠狠砸地上,又在地上梭了三五丈才堪堪停下。 被地上石子搓破衣服,然后皮开肉绽,鲜血在地上铺了一地。 陆游嫌惊恐的抬起头,望向了山林。 一名看上去很年轻男子抱着一把琴缓缓走了出来,面容英俊神情平静,身上穿着的素衣为白色,明显经过改造,袍袖及下摆非常宽大,被春风一拂飘然若仙,像是仙风道骨的隐士。 “不二山庄,也配我给面子?” 那男子似乎在疑惑,可语气却是陈述,仿佛在说一个世间真理,让人根本生不起反驳的想法。 不二山庄的陆游嫌瞪大了瞳孔,他认出了此人,恐惧占据了他的身体和内心,明明已经很重伤的身体居然在这一刻爆发出无尽的潜力,猛的翻身而起。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在下不知方庭先生在此,无意打扰,还请先生饶我一命!” 一个沉重的响头磕在地上,磕在石子上,鲜血瞬间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那不二山庄还站着的数十个江湖汉子都一瞬间惊慌失措,混乱了起来。 这一幕,让姜牧叹为观止, 他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白衣男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压,名字都没报,就让刚刚还不可一世的不二山庄的人吓得亡魂大冒。 这不二山庄不是什么小势力了,而且那个叫陆游嫌的汉子,实力应该也不弱,姜牧约摸估计至少也是一二品武夫,算是不弱的小高手了。 那方庭先生神色淡漠,说道:“你不二山庄好大的胆子,我青云宗的身份令牌,你们也敢抢,我青云宗的亲传弟子,你们也敢杀?” 陆游嫌不停地磕头,道:“方庭先生,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贪念作祟,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将功补过。” “你,不够。”方庭先生轻轻一挥衣袖,摸了摸琴弦,说道:“你且回去,让你们庄主来给我一个交代。” “是是是,多谢先生不杀之恩,多谢先生!” 陆游嫌急忙拖着战战兢兢的身体招呼着手下人快速离去,都没敢骑马,全都是牵着马小心翼翼的离开。 树林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谭之瑶和豆豆两人看着那方庭先生眼中充满了崇拜,仿佛看到了满天星辰一般,简直是惊为天人。 不过,连姜牧也在感叹, 这方庭先生的格调,比他可强多了,枉他一直都还觉得自己一向都是在无形之中粉墨登场,云淡风轻, 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在这时候,那方庭先生缓缓转头望了过来, 谭之瑶和豆豆顿时浑身紧绷,下意识就躲到了姜牧身后。 虽然不可否认,方庭先生一身风范很是养眼,但更不可忽略的是那遍地鲜血与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 那一身衣服有多白,杀人就有多狠。 方庭先生缓缓走过来,看了看姜牧几人,轻声道:“你们是谁拿着青云宗的身份令牌要拜入我青云宗?” 谭之瑶有些害怕,恭敬的从怀里取出令牌,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方庭先生。 方庭先生接过令牌看了一下,说道:“既然有缘被我碰到,我观你天资不错,有几分可塑性,就拜入我长琴峰吧,至于哪位长老门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是,是,好!”谭之瑶急忙点头。 “嗯,”方庭先生收了令牌,说道:“我叫方庭未晚,是青云宗长琴峰峰主,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现在就随我入山门吧!” 谭之瑶望向了姜牧。 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姜牧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慢!” 突然,方庭未晚叫住了姜牧,神色间有些诧异道:“阁下是姜牧姜子白?” 姜牧愣了一下,点头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有何事?” 方庭未晚抱琴行礼,道:“原来是姜先生,久仰大名,失敬。” 姜牧疑惑道:“方庭先生知道在下?” 方庭未晚微微一笑,道:“地榜第九,人称天人境下无敌,姜牧姜子白,想来如今十万大山不知道先生的人很少。” 姜牧懵了,说道:“地榜?天人境下无敌?” “姜先生不知道吗?”方庭未晚有些疑惑道:“白晓堂半个月前发出的地榜,先生名列第九,正好在在下前一名,传闻先生一道剑符双修,曾一剑斩杀伪金刚,一符镇压四尊先天,如今十万大山想挑战先生的人可不止在下一人” 姜牧:“??” 白晓堂要搞我? 第三十三章:邀请 从一开始,这白晓堂排列各种榜单,姜牧就意识到十万大山要出大问题了。 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两个字, 但往日里争名夺利,大家都至少还会顾忌一下面子问题,不会太过火,有一些固定规矩和分寸在里面,相对来说,即便是以匪患出名的十万大山都没有太过于混乱。 可现在,这个所谓的白晓堂,将各种榜单排出来,就相当于把名利之争摆到了明面上,还将十万大山定制规矩的一批人都给囊括进来, 必然会打破十万大山多年的规则,甚至于将会重新定义规则,这个规则是什么,就是排名。 这个榜单对于想要获名而没有门路的人就相当于一条捷径,而对于有名的人,那更是一张脸面问题,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又会服气居于他人之后? 必然就会引起一场场血雨腥风。 姜牧是一眼就看出白晓堂居心不良的,但是,他一直也没太当一回事,毕竟,这一切都与他关系不大。 他也万万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也被白晓堂盯上了,还直接将他排在地榜之上。 这地榜还不是一般的榜单。 这是白晓堂排列的一系列榜单中最受关注的几个榜单之一,囊括了十万大山境内最强的三十六个先天武夫或是大修行者。 这个榜单简直其心可诛,没有太多花里胡哨,就直接以武力值定义,最强的是天榜,挑了十二个名声最大的天人境修士,而仅次于天榜的就是地榜,挑了三十六个先天武修和大修行者。 第三个榜单是金麟榜,是以七十二个修为初境的,不满三十岁的修士。 天榜还好,毕竟都是天人境修士,修为高深也罢了,对于驱名逐利这一块,也都还能克制得住,也没有太多人当一回事,暂时没听说起了什么风波,可地榜与金麟榜就不一样了,金麟榜的争端已经到了腥风血雨的地步,而地榜也开始出现躁动了。 就比如现在, 方庭未晚就充满了战意。 他也在地榜之上,正好排名第十,好巧不巧的是姜牧排名第九。 现在碰到了,内心的那一股子不服气的劲头自然就上来了。 “姜先生,”方庭未晚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下其实并不是很在意那地榜虚名,但是,今日有缘碰到先生这么一位合适的对手,就有了一个不情之请!” 姜牧看出了方庭未晚的战意,摇了摇头,道:“方庭先生,恕在下不能答应,在下虽有点微末修为,但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于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致,恐怕是不能满足先生的要求。” “唉,”方庭未晚叹了口气,说道:“那真是有些可惜了。” 虽然如今地榜的争端已经开始起了波澜,但是,还远远达不到金麟榜那么激烈,特别是对于像方庭未晚这么一批本就不太需要这种虚名的高手来说,地榜的挑拨之力还没达到那个程度。 姜牧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行告辞!” “且慢,”方庭未晚又说道:“在下观先生有隐士之风,深得圣人那君子不争之律,就想提醒先生一下,如果先生没有江湖之心,这段时间最好就不要外出了,难免会起波澜,毕竟,先生虽然不在乎那点虚名,可在乎的人太多了。” “我也知道以先生的修为,也无须担忧,只是,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十万大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就怕有人为了虚名而做出一些下作的手段。”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多谢先生提醒,只是在下漂泊江湖,不得不面对这些事情。”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先生若是不嫌弃,不妨到我长琴峰小住一段时日,等这风波过了,再行走江湖也不迟。” “这,不太合适吧!” 姜牧内心是有些意动的,毕竟,他现在真的居无定所漂泊无依,他本就不是跑江湖的,对这种生活是真不习惯。 方庭未晚看出了姜牧的意动,急忙说道:“我那长琴峰虽然不是洞天福地,但是,景色宜人,正好,在下也能多向先生请教一些典籍,你我闲暇无事,也能交流交流修行心得,而是,先生放心,我青云宗虽然不是大宗门,但也有点名声,没人可以打扰到先生!” 一旁的谭之瑶意动道:“姜公子,方庭先生盛情相邀,你就不要推辞了吧!” 她心里很是期盼姜牧能够答应,至于什么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按道理来说,两人的误会解除了,她就应该远离姜牧,可心里却总是不太舒服。 另外,她如今去青云宗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多个熟人心里也多一些底气。 方庭未晚也说道:“这小姑娘说得不错,姜先生,反正你也没什么事情,就当是交我这个朋友,去我那里住几天,要是住不习惯,再走不迟。” 姜牧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那就叨唠了!” “姜先生能来,我长琴峰蓬荜生辉!” ………… 青云宗,位于苍溪府北边,是在群山环绕之中,四周有高山,包围着最中间一座相对矮一些,却十分阔大的主峰,高楼飞檐,十分气派。 而在周围群山上,各种建筑也都高耸入云、飞阁流丹。 在主峰大殿里,几位仙风道骨的修士正在商议着什么,突然门外有一个弟子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宗主,各位长老,长琴峰方庭师叔传来消息,让宗主和各位好好确认一遍,被誉为天人境之下无敌的姜牧姜子白的身份。” “说具体一点。”青云宗宗主说道。 那弟子急忙道:“据师叔来信,他路过长岭县,正好碰见了姜牧,确定姜牧是个散修,便邀请姜牧来做客,想让宗门确认一下,如果姜牧的身份没有问题,他会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拉拢姜牧入青云宗。” “这倒是不错啊,”有一个长老说道:“方庭师弟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他既然想邀请姜牧,就说明此人品行应该不错的,而姜牧是散修,还是练气士,若能够拉拢,对我青云宗也是一件莫大美事啊!” 第三十四章:青云宗长琴峰 青云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最高有五峰,高耸入云,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不识山顶真容,山林密布,飞瀑奇岩,景幽险奇峻。 青云五峰,以赤焰峰为主峰,青云宗主殿就居于其上,周围群山有以四大副峰为佐,周围群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环绕五峰。 各峰之间以天梯石栈,铁锁长桥相互勾连。 十万大山,是以匪患著名,到处都充斥着昏暗和血腥,但是,当姜牧来到这青云山之后,突然有一种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片祥和。 这段时间一直在十万大山境内奔波,姜牧切身体会到了这个地方的混乱与复杂,到处都是人吃人的氛围,一直也没能够得到片刻放松。 这几天跟着方庭未晚来青云山的途中,虽然少了很多的麻烦,但是,依旧是紧绷着神经,但是,从踏入青云山长琴峰那一刻开始,莫名的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从山脚下走了约摸半个小时的山间小路,然后来到一处开阔石梯前,约摸一百来阶,石梯之上便是一块很大的牌坊上书“长琴”两个字。 走上石阶,入眼便是一块十分阔大的广场,前端是一座很大的庭院,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阁楼建筑。 方庭未晚在一旁介绍道:“姜兄,这就是我长琴峰前殿,阁楼三十二,长廊一十六,庭院一十二,平日里主要都是山上弟子修行或者居住之地,我弟子少,平日不在这前殿。” “只不过,一般山上弟子都不多,大多数弟子都下山处理宗门事务,留在山上的大都是一些刚入门不久或者就是需要闭关潜修的弟子。” 姜牧点了点头,他倒是能够理解,这么大的一个宗门,培养那么多弟子,自然不可能全都天天在山上修炼,哪来那么多钱支撑。 而且,世人皆向往拜入大宗门,可不仅仅只是因为大宗门修行资源雄厚,毕竟,这个世上九成九的人都是天赋普通的人,即便是有修行资源也不见得都能修行有成。 大宗门还有一个最大的吸引力,那就是差事儿。 就比如说青云宗,这方圆千百里,不知道多少产业都是其名下的,包括很多土匪山寨,其实都是在青云门的统治下,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 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拜入大宗门,不一定意味着就能够成为强大的修士,但至少意味着能够很大概率得到一份前程。 姜牧有些感叹这种宗门运营模式的完善性,道:“青云宗果然不愧是大宗门。” “哈哈,”方庭未晚笑道:“若是姜兄住得习惯,不妨就常住于此,恐怕不知道有多少年轻人挣着抢着拜入你门下。” 姜牧摆了摆手,道:“我这点微末道行就不去误人子弟了!”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太谦虚了,你是练气士,说真的,着实让人羡慕,在修行界,天然就比我们武夫高上一筹,我们整个青云门都没几个真正的练气士,你要是公开收徒,我不开玩笑,门槛都要被踏破!” 就在这时候,前殿走出来一行统一服饰的年轻人,全都恭敬的执礼:“见过峰主!”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就继续带着姜牧进了大殿,说道:“姜兄,我准备领着谭之瑶去传功殿,看看将她安排给哪位长老门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不了不了,”姜牧急忙道:“传功殿我就不适合去了。” 方庭未晚也没强求,左右看了看,叫住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扫地的弟子。 那弟子走过来,恭敬道:“见过峰主。”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说道:“你带姜先生去后山去休息,切记,不可怠慢了先生,否则唯你是问。” “弟子遵命。” 方庭未晚又望向姜牧,说道:“姜兄,你就跟着他先去后山休息一会儿,我随后就来。” ………… 这长琴峰后山,果然如同方庭未晚所说,景色宜人,与前殿的庄严肃穆完全不一样,这里倒有几分田园山水莫模样,没有高楼,没有大殿,就只有一些菜地,一条小河,一处瀑布。 在中间有几座不大不小的院落,也装潢得十分朴素。 姜牧被安排在一个静谧小院里。 姜牧刚将东西放好不久,之前替他领路的那个长琴峰弟子本来已经离开了的,现在突然又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两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那弟子朝着姜牧拱手道:“先生,这里是后山,晚辈不宜久留,峰主安排了两个丫头伺候您,如果您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她们就好了。” 姜牧看了一眼那两个有些害怕的小丫鬟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 姜牧其实并不是很习惯使唤人,特别是还是丫鬟这种身份,但是,他并不排斥,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待到那个弟子出了门,两个小丫头怯生生的走到姜牧面前,欠身行礼, “奴婢拾一见过先生。” “奴婢小九见过先生。” 姜牧打量了一下两个丫鬟,都是十五六岁左右,模样都很好看,受过专门训练,举手抬足都很懂礼仪,站在姜牧面前十分拘束,都不敢有一下多余的动作。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我姓姜,嗯,你们叫我姜先生就行,我在这不会住很久,你们也不需要太过于讲究,嗯,就这样吧,你们先去给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洗个澡!” 姜牧也没兴致跟这两个小丫头混熟络,知道一下称呼就行了,他不可能在青云宗待很久,即便是之后确实觉得这青云宗是个平稳之地,他也最多会在青云山下找个小镇住上。 长期住在别人的地方不合适。 做人,还是得要点脸,自己不论是与青云山还是方庭未晚都无亲无戚无关联,别人重义邀请自己,自己也不能把别人当冤大头,该记的人情得记,不要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两个丫鬟也很麻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把热水烧好了。 姜牧起身出门,刚一出门,就听到“嘭”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哟,这院子来人了,我到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不知死活敢住这个院子!” 第三十五章:欠缺了一些风度 这小院并不是什么豪门府邸,所以,门也是很两扇柴门。 被人一脚踹破,直接飞了起来,落在小院中间,“哐当”一声,溅起一地灰尘,直接四分五裂。 这动静把卧室里正在给姜牧倒热水的两个小丫鬟给惊到了,慌忙跑了出来,就看到一个扛着一把长枪的青年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那青年长得非常魁梧,脸上有不少络腮胡的痕迹,头发散乱,穿着一身打底短衫,一进来就狠狠将长枪杵在地上,一块青石板碎裂开来,如同蛛网密布。 “出来,是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的东西敢来住这房子,问过你庞爷爷没有?” 拾一和小九两个丫鬟都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跑到刚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姜牧面前,小九那丫头急忙拦住姜牧,说道:“姜先生,您快进去,不要出来,我马上去叫峰主!” 拾一更直接,推着姜牧就往屋里走,说道:“先生,我去拦住庞少爷,您放心,在这里,他不敢太过分,只要您不出来,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小九去叫峰主,峰主很快就会到的!” 姜牧微微一笑,有些诧异地看着视死如归的两个小丫头。 这两丫头是明显认识那个持枪青年的,而且看那青年的模样,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更何况现在更是来者不善,这两丫头明明都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居然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来保护自己。 或许是难得的维护,让姜牧心里颇为愉快,微微笑了笑,轻轻将两个丫头推到一边,走了出来。 “姜先生!” 两个丫头大急。 姜牧却是微微一笑。 院中,持枪青年怒目圆睁的盯着姜牧,充满了杀气,恶狠狠说道:“哪来的小杂种,给你庞爷爷报上名来,倒是让你庞爷爷……” “嘴欠,该抽!” 姜牧打断那持枪青年的话, 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中突然出现一缕微弱的波动,走廊上,姜牧的身影突然就在那一刻消失不见,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啪” 没等院中几人反应过来,不过一念之间,院中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而姜牧,诡异的出现在了那持枪青年面前,面对面站立。 “老子要杀了你!” 那持枪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顿时怒火中烧,脚上轻轻一勾,一枪刺向姜牧。 长枪如风,溅起一块块石子,一点寒芒探出,在空中留下一缕白光,一枪瞬间刺中姜牧,直接洞穿身体。 然而,那持枪青年却有着慌乱,因为他眼睛看到的是刺中了,可手上传来的感觉却是如同刺的空气,然后,就那刹那间,那道身影消失了,居然只是一个残影。 “啪” 又一道耳光响起,这一巴掌打在了另一边,正好与之前那一巴掌左右对称,在那持枪青年脸上留下红彤彤的两个手印。 姜牧依旧负手,这一次站在了那持枪青年背后,冷声道:“就这点本事,也敢逞凶?” “啊!”那持枪青年怒吼一声,大吼道:“你这狗东西敢如此辱我,我一定要杀了你这狗……” “嘭” 姜牧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那持枪青年下巴上,将那青年一脚踹飞在空中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然后狠狠扑倒在地上,下巴有砸在青石板上,嘴里突然一口鲜血。 姜牧叹了口气,摊开一只手掌,手心朝下,微微一动,一道井字出现在手心,一缕磅礴符意澎湃而出。 他轻轻一挥手, 小院之上突然出现一个偌大的元气大盘,泛着一阵一阵白光,荡漾这一圈一圈如同波纹一般的元气,在那圆盘中间,一个井字不断嗡鸣着。 “轰”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天而降,仿佛一座巨山压下,也如同那个井字释放出无数道神链缠绕而下,搅动这这方天地。 那持枪青年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双膝直接砸碎两块青石板,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呀啊!” 那持枪青年咬紧牙关想要挣扎而起,然后他每多用一份力,似乎空气就更紧了十分,反而让他跪伏得更下去,压力也越来越大。 “你……噗……” 那青年瞪着姜牧,想要说什么,但刚一开口,一口鲜血涌上来,直接喷了出来,他立马闭嘴不敢再开口。 姜牧轻轻拍了拍手,轻轻捡起地上的长枪,放到院子里的一个兵器架上,又缓缓说道:“好好在这里反思一下,什么时候嘴巴能够放干净了,再好好学学枪是怎么用的,这就是青云宗弟子?” 那青年依旧死死的瞪着姜牧。 姜牧不屑一笑,然后缓缓回到走廊,说道:“拾一,小九!” “先……先生,在……奴婢在!” 两个丫头结结巴巴的,吓得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偷偷看向姜牧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和惊恐。 姜牧笑了笑,他知道这两丫头被吓到了,不仅仅是那持枪青年,更被自己出手也吓到了。 “先……先生,您有什么……什么吩咐?”小九鼓起勇气问道。 姜牧缓缓说道:“去厨房煮点吃的吧。” “是,奴婢这就去!”小九急忙点头。 姜牧转身向卧室走去,他还要洗澡的。 拾一急忙跟了上来, 姜牧回头,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洗澡,你就不用跟来了,去厨房帮忙吧!” “是是,好,奴婢这就去。” 拾一也急忙转身离去。 ………… 就在姜牧进卧室不久,方庭未晚就急匆匆的走进了院子,一进来就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以及跪在地上的那个持枪青年。 方庭未晚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看着被困在井字符里的那青年,气的手都在发抖,恨铁不成钢道:“庞则铭,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放肆?” “你是觉得这长琴峰都由你说了算吗,都是我平日里对你太放纵了,不知轻重,自狂自大,姜先生是什么人,那是连你师叔我都要以礼相待的人,你居然敢在他面前放肆,怎么就被一巴掌抽死你这不成器的东西!” 庞则铭膝盖都已经跪出血了,紧咬着牙齿,不断浸出血丝,拼命道:“师……师叔,救……救我……” 方庭未晚往前走了一步,伸了伸手,抬头看了看那澎湃的符意,低声道:“整个青云山,没人救得了你,这是绝顶大符,谁解得了?” 第三十六章:长琴峰的处境 方庭未晚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解不开这一道井字符,只能是利用他雄厚的真气替庞则铭减轻一些压力。 也好在姜牧没有杀心,只是单纯想惩治一下,否则,庞则铭都撑不到方庭未晚赶来就被抹杀在那一道大符之中了。 方庭未晚看着那一道符,也有一些感慨,这就是练气士,他也不得不服,练气士凭什么能够处于顶端,就这种手段就不是武修能够比拟的。 单纯论境界,他甚至还在姜牧之上,但面对姜牧这一道井字符,他也只能是束手无措,除非凭借蛮力破除,否则想要凭手段解除是不太可能。 或许论杀人,十个姜牧都比不了他,但论手段,十个他也比不了姜牧。 这也是方庭未晚第一次见姜牧的手段,心里大概对姜牧的实力有了一定认知,比青云宗仅有的那一两个大修行者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也正是如此,对于拉姜牧加入青云宗的想法就更加火热了, 刚刚在传功殿,已经收到确切消息,姜牧的身份是没有问题,是散修,而且是躲难来到的十万大山。 练气士本就是香馍馍,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强大且跟脚清白的练气士,那就更值得拉拢了。 突然, 方庭未晚眉头一皱,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脸色一变,盯着庞则铭,严肃道:“姜先生才住进这院子,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收到消息的?” 有方庭未晚出手减轻压力,庞则铭虽然依旧被困在符中,但是说话还是没有问题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刚刚在前殿练功,听到有几个师弟在议论,说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居然敢住我爹生前所住的院子,一时冲动,就想教训一下这书生,师叔,我不知道他是大修行者啊!” “哼,”方庭未晚冷哼一声,气道:“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吗?且不说姜先生的身份,就说他能住进后山,肯定是我亲自安排的,你凭什么不服,什么时候后山的安排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呵呵,”庞则铭冷笑一声,说道:“他们说的对,果然是人走茶凉,我爹才死不到一个月,他以前对长琴峰的功劳就被抹除干净了,现在连他最后留下的一个院子都要送人了!” “是,是啊,这才是正常的,一个死人,哪怕生前有再大的功劳,也没有意义了,谁会在乎一个死人,对吧,师叔!” 方庭未晚气得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问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庞则铭激动道:“我只知道我爹死后,他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他打下的基业也成了别人的了,现在连唯一能够证明他存在过的这么一个小院子都要被人夺走了!”庞则铭越说越激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气息萎靡道:“师叔,你……好狠啊!” 方庭未晚气得脸色苍白,指着庞则铭的手都在发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心情,好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你……你这个蠢货!” “嘎吱” 就在这时候,院里厢房的门开了,换了一套白衫的姜牧走了出来,看到方庭未晚,拱手道:“诶,方庭兄,你来了!” 说着,姜牧微微一挥手,一缕清风拂过,如同吹平了一滩江水,将院落上空那道盘旋的井字符吹散,消失不见。 那一瞬间,院落里压抑的氛围瞬间消散,被困已久的庞则铭顿时感觉到一阵轻松,身体一软趴在了地上。 方庭未晚急忙拱手道:“姜兄,实在对不住,在下教徒无方,给姜兄添麻烦了,还请姜兄多多担待!” 姜牧摆了摆手,道:“方庭兄说笑了,这事情本就是在下不对,冒然打扰,给方庭兄带来麻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姜兄切莫这样说,”方庭未晚轻轻踢了一脚从地上爬起来的庞则铭,冷声道:“还不给姜先生道歉!” 庞则铭冷哼一声,说道:“凭什么让我给他道歉,这是我爹的院子,我这个主人都没允许,他强闯进来,还要我给他道歉,这什么道理?” 方庭未晚气得抬手就准备一巴掌招呼过去,只是,在那一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控制住了,沉声道:“滚,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哼!” 庞则铭冷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姜牧一眼,转身拿着长枪就离开了。 院落里。 方庭未晚脸色很不好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姜兄,实在抱歉,这孩子是我师兄的孩子,一个月前,我师兄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了,这孩子心里对我有很大怨气,不是针对姜兄你的,还请姜兄不要怪罪!” 姜牧笑了笑,说道:“方庭兄哪里话,我能理解,只是,在下也的确有几分恶客的意思了。” “姜兄……” 方庭未晚犹豫了一下,说道:“的确是在下之过,给姜兄带来了麻烦。”说到这里,方庭未晚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姜兄,其实,我邀请姜兄你来我长琴峰做客,是抱有目的性的,我希望姜兄能够加入我青云宗长琴峰。” “我青云宗,虽是同门,但五峰之间其实也少不了一些斗争,而我长琴峰,一直以来都是弟子最少,实力最弱的一峰,这几年,宗门有打算将长琴峰并入其他峰。” “但这么一来,就意味着我长琴峰的弟子等级都会统一降一级,绝大多数弟子还会被直接强迫下山离开宗门,我这个当峰主的,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就一再坚持。” “而前段时间,我长琴峰副峰主,也就是庞则铭的父亲又意外去世,为了能够保留住长琴峰的名头,我不得不做出很多退步,导致我和那孩子隔阂越来越大了。” “所以,我才想要邀请姜兄入我长琴峰,以姜兄大修行者的身份,若能入我长琴峰,那宗门内,也绝对不可能再有要取消长琴峰的想法,本来我是想请姜兄待在这长琴峰,慢慢向姜兄展现我的诚意,只是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 第三十七章:客卿长老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姜牧自然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这偌大的青云宗上上下下就是一片祥和。 所以,对于方庭未晚讲的情况,他是能够明白的。 青云宗毕竟这么大一个宗门,各峰之间肯定也是有很多竞争的,只不过是恰好长琴峰处于弱势,但是,毕竟是五峰之一的名头挂着,掌握的资源定然让其他峰眼红。 而那个庞则铭,不过就是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懂人情世故,他看到的就只是他父亲死后,他以前所拥有的待遇渐渐变小,父亲所打下的基业也成了别人的。 他无法理解方庭未晚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对于庞则铭的遭遇,姜牧能够理解,毕竟,之前有他父亲顶着,他就像一个太子爷一般,如今,父亲去世,陡然让他从云端跌落谷底,心态自然失衡。 但,理解归理解,却并不代表姜牧就能够容忍。 一个不能够清晰认知自己身份的人,就只能是一个蠢货。 姜牧不用多想就能够明白,今天这事,庞则铭是被人当枪使了,被人算计,故意来挑衅他。 这么做的目的,就一个,让姜牧不加入长琴峰。 如果姜牧打死打残了庞则铭,不论方庭未晚如何看重姜牧,也不得不考虑庞则铭父亲生前所留下的情面以及顾忌名声,不可能再邀请姜牧。 而即便姜牧脾气很好,放过庞则铭,这也只是姜牧脾气好的缘故,可心里终归还是生了嫌隙,也不太可能加入长琴峰。 方庭未晚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直接主动坦白。 但,这是下下之策,毕竟,他与姜牧也不过是初识,且姜牧也对青云宗不了解。 如果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邀请姜牧在长琴峰住下,然后慢慢接触,方庭未晚还有挺大把我拉拢姜牧,可现在被迫赶鸭子上架,他心里就不抱太大希望了。 隐门,青云宗,对于一般人来说有很大的诱惑力,但是对于姜牧这种层次的大修行者,吸引力就真的没那么大了。 这就相当于谈判, 方庭未晚本来是想慢慢累积筹码,如今筹码还没到就被人给破坏了,这场谈判自然也就基本宣告失败。 想到这里,方庭未晚叹了口气,道:“姜兄,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实在让我措不及手,我只能跟你坦白,如果你愿意加入我长琴峰,我可以退位,你来当峰主。” “别别别,”姜牧急忙打住,说道:“方庭兄,你太高看在下了,而且,这个事情,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方庭未晚眼睛一亮,他从姜牧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韵味,那就是,姜牧其实对于青云宗或者说长琴峰并不排斥,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情是可以商量的。 “还请姜兄明示!”方庭未晚说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在下的情况,想来方庭兄应该是有所了解的,说起来也有些可笑,方庭兄看得起在下,但事实上,在下不过是一个被迫飘荡于江湖的人,能有一个安定之所,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是,在下闲散习惯了,不太喜欢被俗事纠缠。” 姜牧这话,说得挺委婉,但意思却是一目了然,就是加入你长琴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不要求太高的待遇,自然也就不喜欢有太多的事情。 方庭未晚自然能够听得懂姜牧的意思,心里略微有些失落,这就相当于姜牧只同意以大修行者的身份当一个客卿,不直接参与宗门事务,这与直接加入任职的比重就差的远了。 但是,相对于姜牧直接离开,这已经是很大一个收获了,方庭未晚微微失落一下,毕竟,这就相当于姜牧只是挂了一个名在这里,人却并不是属于青云宗,但是,这对于现在的长琴峰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他立马调节了心态,说道:“姜兄,如果你不嫌弃,就不妨在我长琴峰当一个客卿长老吧,不过,您放心,你的俸禄按照副峰主的标准拨发。” 这正好符合姜牧的想法。 客卿长老,一个闲职,就与他前世的那些大公司的某某顾问一样,平日里基本没事,打卡都不用,但公司会照常发工资,只需要在一些特定的场合出现一下就行。 当然,职业操守还是得有的,如果青云宗真的遇到了什么大事情,客卿长老出手也是责无旁贷的。 姜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方庭未晚生怕姜牧会反悔,急忙道:“那姜兄,就这么说定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主峰那里安排一下后续事宜!” 说罢,方庭未晚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今天被庞则铭闹了一出,他不着急不行。 虽然姜牧没有答应正式加入长琴峰,但即便是只挂了一个客卿长老的名头,以姜牧大修行者的身份,他长琴峰的话语权立马就能够得到很高的增长。 虽然没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既然姜牧都留了下来,以后的事情,也不是一层不变的。 ………… “地榜第九,大修行者姜牧入长琴峰担任客卿长老!”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青云宗传播下去,不过短短几天,青云宗上上下下就几乎没有不知道这件事情。 作为当事人的姜牧,却也只公开露过一次面,来长琴峰第二天去了一趟青云主峰,见了一下青云宗的一众高层之后就一直待在长琴峰后山。 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刻意刁难的戏码,毕竟,姜牧只是担任客卿,并不会直接插手青云宗门内事务,自然也不会掌权。 另外,青云宗毕竟是一个门派,内部虽然也少不了争斗,但还不至于斗得那么狠,也不会把那些争斗都摆在明面上来。 所以,对于姜牧担任客卿这件事情,青云宗各大高层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向姜牧表达了极高的欢迎,毕竟,总得来说,姜牧加入长琴峰,提高的也是整个青云门的实力。 地榜第九,天人境下无敌,剑符双修。 这任何一点,都值得青云宗重视。 这几天里,不少青云宗的高层陆陆续续都亲自来长琴峰拜访姜牧,甚至不少人想请姜牧出手教导一下青云宗的练气士弟子。 姜牧为了避免麻烦,在后山住了大约半个月就搬离了后山。 第三十八章:青云山下姜先生 大贤村,是一座倚靠青云山而建立的村子,一个村子大概有百来户人家,因为毗邻青云宗,天然得到庇护,即便是处于这十万大山之中,这村子也是一片祥和,没有土匪马贼敢来肆虐。 所以,这个村子,倒是在这十万大山里难得的一处民风淳朴之地,村民依山吃山,傍水吃水。 五月的太阳,起得很早, 如同一轮绯红色的圆盘缓缓在青云几峰之间飘动,红色的光泽直射到大贤村里,一缕缕炊烟缓缓升起,有犬吠鸡鸣。 村里,一个穿着淡黄色长裙的姑娘提着一个大公鸡缓缓从一个巷子里走出来,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但模样清秀,亭亭玉立,举手抬足都落落大方,对于村子里的年青小伙们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随着这姑娘行过,几乎所有年青小伙都在偷看。 这一幕,落在那些老人眼里,就会忍俊不禁的打趣几句,把那些年青小伙们逗得脸色绯红。 那姑娘也是个开朗兴致,一路上都热情的跟村里人打招呼。 那姑娘停在一处豆腐摊前,说道:“王大娘,我要两块豆腐!” 卖豆腐的大娘一边切豆腐,一边微笑着问道:“九儿姑娘,这是又给你家先生炖鸡汤呢?” “是啊!”九儿姑娘笑吟吟说道。 大娘说道:“鸡汤还是老母鸡好一些。” “嗯,都是这么说的,”九儿姑娘点头道:“但是,我家先生汤喝得少,肉吃得多一些,所以,炖大公鸡合适一些。” 旁边卖杂货的一个老伯也开口道:“九儿姑娘,你和拾一姑娘这么照顾你家先生,就不怕把你家先生给照顾懒散了?” “不怕不怕,”九儿姑娘接过豆腐,说道:“我家先生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王大娘捂嘴调笑道:“那,九儿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怕也是你家先生那样的吧!” 九儿姑娘羞得脸色绯红,取过豆腐,丢下一句“九儿可配不上先生”之后便落荒而逃。 看着九儿离去的背影,卖杂货的老伯摇了摇头,叹气道:“咱们村里的那些小伙子哦,可是没戏了哟!” 王大娘笑道:“九儿和拾一这两姑娘虽然只是丫鬟,身份不高,可你也看跟的什么主家呀,那姜先生模样长得俊,又是有学问的人,听说还和青云门关系不浅。这两姑娘天天跟着这样的主家,眼光不高也高了!” 老伯嘿嘿一笑,道:“也是这个道理,而且我听说这两姑娘是卖身丫鬟,姜先生怎么看都不是缺钱的人,也不可能从他手里买得了。” “怎么,”王大娘笑道:“你还想给你家那小子说个亲啊?” “那可不,”老伯笑道:“不管是是拾一姑娘还是九儿姑娘,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模样俊,而且你看她俩平日里照顾姜先生,那是无微不至,什么都会做,还识文断字,要是我家那小子能娶到一个,我做梦都笑醒!” 王大娘说道:“那你去村东找姜先生提个亲,说不定姜先生就答应了呢?” “我可没那个胆子,你别看那姜先生文文弱弱的,可不是一般人,”老伯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下河那个闲汉刘三为什么这段时间没出来了吗?” “为什么?”王大娘疑惑道。 老伯轻声道:“听说就是因为刘三仗着会点武功,想欺负姜先生家那两个丫头,被姜先生撞见了,直接打断了一条腿一只手,掉在树上一天一夜,还是村长去求才放人的!” “那刘三兄弟多,你看有谁敢放个屁没?所以说啊,那姜先生,可招惹不得哦……” ………… 大贤村村东头,有一个小院,多年没人住过,在两个多月前突然来了一批人,拿着房契找到村长,给了村长一笔钱,让他将院子翻修。 说是翻修,几乎是重新修建了一遍,就在刚修好没两天,就有人搬了进去。 是一个年轻公子哥,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叫九儿,一个叫拾一,是一对亲姐妹,叫九儿的是妹妹,拾一的是姐姐。 至于那个公子哥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从那两个丫鬟口中得知姓姜,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倒是那两个丫头跟村里人混得很熟。 私下里,有人调侃,说那姜先生要是离开了那两个无微不至的丫头,怕是五谷不分,饭都吃不成。 这个姜先生,正是从长琴峰搬下来的姜牧,他在长琴峰待了一段时间,经常有人来请教他练气之道,把他烦得头昏脑涨。 不是他小心眼,不愿意指导,而是他的那一身修为怎么来的他心里很清楚,他根本没办法教导别人,论理论知识,或许那些向他请教的人比他更懂。 但是,人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往往忽略一些真相。 姜牧也没办法让别人相信,索性便以喜静为理由,直接搬到了山下。 至于拾一和小九两个丫头,是方庭未晚安排来伺候姜牧的。 一般情况,大多数丫鬟都是领月钱在主家当值,就相当于后世的打工,签的劳务合同,但是拾一和小九两个丫头是卖身在长琴峰,别说自主权,就连生死都是在方庭未晚的一念之间。 被方庭未晚直接赠予姜牧之后便跟着姜牧来到了山下。 ………… 小九提着大公鸡和豆腐回到了院子里,刚一进门就看到院里有几个青云宗的弟子,顿时,心里那潜意识的敬畏就跑了出来,低着头快步来到厨房。 厨房里,拾一正在收拾东西,九儿急忙问道:“姐姐,山上那些少爷小姐们怎么来了?” 拾一挽着衣袖在洗碗,一边洗,一边说道:“是方庭峰主来了,他来找先生。” 九儿疑惑道:“以前方庭峰主来找先生都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今天带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是山上出了什么事情啊?” 听九儿这么一说,拾一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 在小院一座凉亭里。 姜牧和方庭未晚正在手谈一局,两人棋艺都算不错,颇有一种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的感觉。 方庭未晚看了看姜牧腰间的佩剑,说道:“姜兄,你堂堂剑符双道大修行者,这剑,有些配不上你的身份了。” 姜牧低头看了看那把花了二两银子买的佩剑,无奈一笑,道:“还将就能用。” “啪” 方庭未晚落棋一子,说道:“平南县有一世家,姓林,前段时间突然在兵器谱上挂了名,一把名为惊蛰的剑,名列兵器谱第三名,为此,林家如今情况不太好,前几天突然派人送来书信,说愿意以惊蛰剑相赠,请我青云宗庇护,我觉得这剑,与姜兄颇有缘分。” 第三十九章: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在大贤村稳定下来的这两个月里,姜牧对于白晓堂的各大榜单也有一些了解,对于名列白晓堂兵器谱第三的惊蛰剑也不陌生。 在白晓堂没出现之前,这惊蛰剑在十万大山也是大名鼎鼎,曾在百年前惊鸿一现,据说是一把已经诞生了灵性的剑,当年是一位传奇剑修的本命剑,不过,随着那位传奇剑修的离世,这把剑也就慢慢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据姜牧了解,当年那位传奇剑修也是姓林。 方庭未晚解释道:“姜兄可能也猜到了,这平南林家就是百年前那位传奇剑修留下来的,据林家来信,那惊蛰剑灵性很强,自那位前辈逝世之后,林家百年来也没出过一个能够折服惊蛰剑的人物。” “林家也很清楚惊蛰剑的名头会引来觊觎,而平南林家这百年来,连一个拿得出手的高手都没有,到了如今这一代更是连一个先天武修都没有,所以,林家一直将惊蛰剑隐藏着,只是没料到白晓堂的手段那么高,居然查到了林家隐藏百年的事情。” “如今,因为惊蛰剑暴露,十万大山不知道多少人闻风而动,林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所以林家家主索性便想将这烫手山芋交给我青云宗,顺便还能搭上一点香火情,送两个子弟入我青云宗,以便得到庇护。” 姜牧微微一笑,道:“这林家家主倒也还是看得清楚,若是真守着这等让人眼红的东西,不但捞不到好处,还会给林家带来灭顶之灾,送给青云宗,不但可以解了危机,还能够得到庇护,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两个不错的后人,可谓一举多得。”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对于林家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于我青云宗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平南县距离我青云宗也还算近,我青云宗出手也不算过界。” “所以,宗里各位师兄商议之后都觉得此事可行,正好,姜兄你也缺一把合适的佩剑,我便提议以宗门名义送与姜兄,宗里的师兄弟们也觉得可行,这就是在下今日来找姜兄的主要原因。” 姜牧急忙摆手,道:“方庭兄,在下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林家会把剑拿出来,青云宗也是需要付出不少代价,而我姜牧,虽然是客卿长老,却一直寸功未力,每月还领着俸禄,现在若还接受宗门这么大的馈赠,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你也别这样说,你虽然加入我青云宗时间较短,但是,以你的实力自以及如今的地榜第九的名声,其实在无形之中也给我青云宗带来了莫大的收获。” “姜兄你是练气士,偏偏我青云宗在剑气一道不论是功法还是修行资源都不能给予你太多帮助,前段时间我们宗主还在念叨,有些亏待姜兄了,这惊蛰剑出现得正是时候。” 姜牧说道:“方庭兄,青云宗给我的待遇已经很好了,都这么久了,在下也什么事情都没做过,我还在觉得受之有愧,哪有亏待一说。” 方庭未晚说道:“姜兄,你也别在推辞了,这样吧,正所谓静极思动,不妨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平南县,反正林家不是说了嘛,那惊蛰剑是有诞生了灵性的剑,会自动择主,如果那剑的确与姜兄没有缘分,那我就带回青云宗藏兵阁收藏起来,若是那剑认了姜兄,那就是天定缘分,姜兄你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了,姜兄觉得如何?” “这……” 姜牧还真有些意动,的确如同方庭未晚说的那样,静极思动,他在这大贤村待了两个多月,最近这几天也生了出去走一走的心思。 跟着方庭未晚去一趟平南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外,他的确对这传说中的名剑很有兴致,不是想据为己有,而是对一把剑居然能够产生灵性充满了好奇。 不过,也正是如此,姜牧心里更犹豫。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也不是江湖小白,对于惊蛰剑的价值很清楚,毕竟,即便是青云宗,堂堂十三隐门之一,有灵性的兵器也都屈指可数。 这么贵重的物品,他如果接受了,那就真的欠下大人情了,特别是这惊蛰剑更是名声在外。 这种诞生了灵性的兵器,也被称之为灵器。 根据灵性的高低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据传闻中所言,百年前林家那位前辈就是靠着惊蛰剑,曾以先天境力斩过天人境武者,由此可以断定,这惊蛰剑在灵器之中绝对不算差。 方庭未晚也看出了姜牧的犹豫,说道:“姜兄,你也太放在心上,说真的,这惊蛰剑虽然贵重,但是放在我青云宗也不过与林家一样只会得到一个蒙尘的结果,我青云宗里,真找不出什么剑道有点见解之人。” “与其让宝珠蒙尘,不如你去试一试,如果真的成功折服惊蛰剑,我青云宗也不过是做一个顺水人情罢了,还能让姜兄实力更上一层楼,这队伍我青云宗来说也是莫大好事儿,毕竟,姜兄你实力越强,在如今这十万大山风雨欲来中,无形之中也给我青云宗多了一层保护不是吗?算起来,我青云宗还赚了!” 姜牧无奈一笑, 他又如何听不出方庭未晚这话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的托词。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姜某就厚着脸皮去试一试,只是,方庭兄啊,你如此待我,旁姜某的确诚惶诚恐!” 方庭未晚诚恳道:“也不瞒姜兄,这段时间里,我青云宗也派人去了解了姜兄的一些过往,在了解越深之后,我越是感慨,这个世道,高手或许不是那么难寻,可让姜兄这样既有实力又有才能,偏偏还是难得君子,那就真的难寻了,探花郎姜子白,可有探花君子之称。”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姜牧微微一笑, 他也不得不承认,前身这些年的为人处事的确当得起君子两字,连他穿越而来,都受了很大影响。 在这个世道,名声,真的很重要,他也算是在无意之间蒙了前身的余荫。 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个君子,可就不是意中人了,而是真君子。 第四十章:前往平南县 “先生,您要走啊?” 小院里,九儿和拾一紧张的看着姜牧,九儿更是拉着姜牧的手,说道:“先生,九儿才把大公鸡下锅呢?您走了,大公鸡怎么办?” 姜牧摸了摸九儿的脑袋,说道:“你们就自己吃吧。” “先生,”拾一有些担心道:“你这次出去可能要挺长时间,身边不能没人伺候,要不,还是让奴婢和九儿陪您一起吧!” “不了,”姜牧摇头道:“我这次去办正事儿,不方便带着你们俩,你们就在家里等我就好了,嗯,我教你们练的剑法不能松懈,每天逗必须练,我回来之后要考察的。” “是,奴婢知道。” 九儿和拾一急忙点头应道。 姜牧这段时间在练剑,他本来就有大河剑意傍身,对于修炼剑术自然有如神助,这段时间来在青云宗取了不少剑法秘籍,虽然都不是很高深的剑法,但正好适合他。 他本身就有剑意加身,所欠缺的不是高深的剑术,真正差的就是基础,对于剑术,他修行起来,凭借着大河剑意,可谓是一日千里。 他平日里练剑,一个人也难免会觉得枯燥,就在闲暇时教起了九儿和拾一,不过,这两丫头都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即便是有姜牧这么一个大修行者教导,进展也是如同龟速。 姜牧也没太放在心上,本来就没要求这两丫头能够练出什么,只要能够会点剑术傍身就行。 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姜牧就出了院子。 院外,约摸二十个青云宗长琴峰弟子都已经整装待发,中间是方庭未晚的马车。 看到姜牧出来,方庭未晚说道道:“这两丫头能够遇见姜兄如此仁善的主家,福缘不浅!” 姜牧回头看了看两个站在门口观望的丫头,说道:“世道艰难,世人皆苦罢了,”突然,姜牧的余光瞥见那些长琴峰弟子里居然有多日不见的谭之瑶和她的丫鬟豆豆,说道:“方庭兄,稍等一下。” 说罢,姜牧走了过去。 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姜牧的谭之瑶和豆豆看到姜牧走过来,都急忙翻身下马,待到姜牧走近时,谭之瑶欠身行礼:“姜公子!” 豆豆也急忙执礼:“豆豆见过姜长老。”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谭小姐,豆豆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谭之瑶解释道:“师父说我一直在家从未出过门,修行不在于一朝一夕,让我多熟悉一下外界的纷纷扰扰,所以,就让我跟着峰主出来涨涨见识,姜公子,您这是也要去平南?” “嗯,”姜牧点头,看到豆豆穿着长琴峰弟子服饰,道:“豆豆姑娘,也拜入了长琴峰?” “是啊,”豆豆急忙点头,道:“托小姐的福,峰主说我也有些修行天赋,就让我留在长琴峰当了一个外门弟子,让我也方便伺候小姐。” 这倒是有些出乎姜牧意料,不过,这对于谭之瑶这么一个从来没离开过家门的大家小姐来说,这的确是非常好的一个安排。 “这次去平南,我也会一路同行,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姜牧说道。 “之瑶谢过公子。”谭之瑶说道。 姜牧愣了一下,问道:“对了,谭小姐,那个……在谭府发生的误会,你可有写信给唯一解释?” “嗯,”谭之瑶顿时脸颊又红了起来,轻声道:“我已经给郑世兄写信解释过了,恰好郑世兄也在名烟湖碰见了他当时错当成我的那个姑娘。” “这么巧?”姜牧倒是十分诧异,说道:“那你们……也罢,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过问,那就这样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来找我,我就先过去了!” 姜牧本来想问一问谭之瑶和郑唯一两人准备处理这个误会,不过,话到嘴边他又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与他前世不一样,婚约在身,也就不可能有自由恋爱的说法。 他心里顿时有些感慨,这个谭之瑶他不是很清楚,但郑唯一对那个错认的姑娘是真的扑了满腔心意,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做。 “姜公子!” 谭之瑶突然叫住离去的姜牧,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没能说得出来。 姜牧转身,疑惑道:“谭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有!”谭之瑶急忙摇头,道:“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公子注意休息!” 姜牧拱了拱手,道:“谭小姐有心了。” 看着姜牧上了马车, 谭之瑶和豆豆也都翻身上马跟着队伍缓缓前行。 豆豆凑到谭之瑶身旁,轻声道:“小姐,您刚刚是不是准备跟姜先生说,您和郑公子已经在商议如何退掉老爷和郑寨主安排的婚事了?” 谭之瑶点了点头。 “那您为什么不说呢?”豆豆疑惑道。 谭之瑶缓缓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马车,有些失落道:“误会的人是我,又不是姜公子,我跟他说这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 名烟湖,一艘小蓬船正在缓缓顺着微风飘飘荡荡。 小船里,姬仪正瘫倒在船板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感叹道:“果然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还是这无事一身轻的日子才是我所追求的啊!” 就在这时候,一道白影掠过湖面,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湖面上惊起点点波纹,下一刻,那道身影就落到了蓬船上,正是秦青落。 秦青落看了看慵懒的姬仪,说道:“恐怕姬先生又休息不了。” 姬仪偏过头看了一眼秦青落,说道:“殿下,白晓堂堆积的一切事宜我都在昨晚熬夜处理完了,您可别在给我找事了,让我休息两天吧!” 秦青落坐到姬仪身边,说道:“真不是青落有意要劳烦先生,而是刚刚有密信送来,青云宗方庭未晚已经前往平南县了。” “咦,”姬仪抬起头,问道:“他是不是把我姜师弟也给带上了?” “姬先生神机妙算,”秦青落点头,说道:“如同先生所料,姜子白的确随行,不过,青落有一事不解,先生是如何确定方庭未晚一定会叫上姜子白?” 姬仪微微一笑,道:“如果他不带上我姜师弟,我又何必刻意让他们相遇?” 第四十一章:残阳烽烟古道 小湖微微荡漾,蓬船悠悠。 姬仪躺在船里喝了一口酒,啧啧叹了一句好酒,然后轻轻一挥手,一道元气如狂风般摇曳而出,蓬船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奔腾向湖心一座小岛。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吹起秦青落的头发漂浮起来,一身素衣十分简洁,她缓缓站起来,一袭长衣摇曳着,她轻声道:“姬先生,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非要刻意让姜子白留在青云宗,还不惜麻烦,刻意安排他与方庭未晚结识。” 姬仪笑了笑,说道:“你不觉得十万大山太过于单调了吗?要是少了他这么一个对手,我真的会觉得很无聊,主要是,我很明白我这个师弟的实力,当他认真起来,把我们当成对手之后,他会在我们之前,把十万大山整合一半,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吞了他的成果就行,给我们节约了至少一半的时间。” “只是如此?”秦青落疑道。 “那不然呢?难道还能是为了保护他不成?”姬仪反问。 秦青落笑道:“那也不一定啊,毕竟,我听说,姬先生肯出山帮我的原因,居然是因为齐先生曾在临安把姜牧带出城救了他一命,是这样吗?姬先生?” “也是一个原因吧,”姬仪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更多还是因为我这人喜欢做点有挑战性的事情,比如……一手打造出历史上第一个女帝,殿下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还以为先生肯出山协助我,是为了替姜子白还齐先生的救命之恩呢?”秦青落说道。 姬仪偏过头,看了看秦青落,说道:“殿下是在怀疑我?” “没有没有,”秦青落笑了笑,说道:“姬先生切莫误会,若是我对你有所怀疑,还会把我的所有人包括贴身护卫都交给先生指挥吗?” “只是先生这一手白晓堂,一个赤裸裸的阳谋居然就让盘根交错十分复杂的十万大山在短短几个月里就乱了起来,这等才能,让青落叹为观止,对先生佩服不已,更觉得能得先生相助简直如同做梦一般,有些不敢相信,故有此疑惑罢了,还望先生莫要往心里去。” 姬仪握着酒壶的手担在船沿上,轻轻摇晃,一滴滴酒水洒落在湖泊里,他轻声说道:“殿下与其想这些,不如多关注一下苍溪府那边的动静,如今青云宗第二高手方庭未晚已经离开了青云山,调离青云宗另外几位高手的事情得快点实施了。” “我可得先提醒一下殿下,动作越快越好,如今我师弟在青云宗,如果动作慢了,很有可能让他发现问题,到时候,杀不了青云宗宗主,我们谋划苍溪府就算是失败了。” 秦青落点头道:“我明白,先生放心,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在进行,不过……我还有一个疑惑,先生让我与郑唯一那小子多接触是为什么?” “那小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我这段时间注意观察了此人,根骨一般,修行一道也不会有什么造化,其才能谋略这些也都是下下之辈,有何值得先生特殊关照?” 姬仪缓缓从船板上爬起来,说道:“很简单啊,这郑唯一的确没有特别之处,但他是我师弟的好兄弟啊,这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将来我们肯定会和我师弟对上,那时候,殿下就会发现郑唯一那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了!” “原来如此,”秦青落感叹道:“先生真是远谋深略,看来是得多注意注意这小子了。” “嘭” 一声轻响,蓬船撞到了湖心岛岸边的石头上。 秦青落微微一跃,飞上了湖心岛。 姬仪缓缓从船上走下来,回头望了望波纹疾走的湖泊,最嘴角露出一缕微笑。 “师弟啊,你可别忘了你当年要为万世开太平的誓言啊!” ………… 宁静与僻远的山峦莽莽苍苍,羊肠小道隐现于荒野与庄稼地,泛着诱惑的光亮,浮呈出无尽生机。探望交错绵延的崎岖之路,一缕缕残阳余晖洒落在古道上。 一队人马行在这古道上,二十来匹马发出杂乱的马蹄阵阵,溅起飞扬的尘土,中间一辆马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古道中间留下了两道长长的痕迹。 这一行人马正是赶往平南县的青云宗众人,姜牧和方庭未晚坐在马车里下着棋,棋盘随着马车的晃动而微微摇曳,但是,棋盘上那密密麻麻的棋子却纹丝不动。 一颗白子从姜牧手中落下,方庭未晚脸上浮现出一缕惊骇,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又输了,姜兄,不能在跟你下了,今天已经输了十次了,在输下去,我怕以后我都对棋有阴影了。” 姜牧笑了笑,说道:“不是方庭兄你非要下棋的吗?” 方庭未晚哑然失笑,道:“原来姜兄是在怪我打扰你看书了,故意打击我呀,我说怎么今天姜兄下棋的路数和往日不一样了,以前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今天却是步步为营,子子杀机!” 姜牧一边捡着棋子,一边说道:“欲使人放弃,先使人恐惧,要是方庭兄你下棋下出了恐惧,以后就不会天天拉着我陪你下棋了,我倒是乐得清闲。” 方庭未晚笑道:“我这人没其他有点,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恐怕姜兄要失望咯!”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一个青云宗弟子的声音:“师尊,姜长老,前面碰到天行峰峰主李师伯了!” 方庭未晚微微一愣,疑惑道:“李颖川,他不是在青云山吗?怎么到这边来了?”嘀咕了两句,方庭未晚抬起头,说道:“姜兄,李颖川师兄你应该见过面的,就是我青云宗天行峰峰主,你要不要下去打个招呼?” 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碰见了,打个招呼也好。” 说罢,两人便下了马车。 就在前面不到十仗的地方,有一个岔路口,天行峰的队伍停在那里,看样子应该是与长琴峰走的对立的那条道。 方庭未晚一眼就看到天行峰峰主李颖川正在走过来,便率先开口道:“李师兄,这么巧啊,你这是要去哪?” “云亭县,那边有几个山寨打得不可开交,已经过界到东方剑派的地界,宗主让我去调和一下,咦,姜长老也在啊!” 第四十二章:栖霞阁白浅羽 与方庭未晚的驻颜有术不一样,李颖川虽然比方庭未晚大不了几岁,但容貌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知天命年纪该有的模样。 但是,与方庭未晚相似的是,同样都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青云上一代宗主远徒弟的标准就是必须要容貌清秀,青云五峰的峰主,姜牧都打过照面,都不太像是混江湖的武夫。 方庭未晚向李颖川解释了一下姜牧随行的原因,李颖川认可道:“若是姜长老能够折服惊蛰剑,那就真的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我们青云宗如今也没有擅长剑道的,惊蛰剑置于宗门,也只是蒙尘,希望姜长老能够马到成功!” 姜牧拱手道:“机缘之事不可强求,也祝李峰主一帆风顺!” 李颖川笑了笑,感叹道:“唉,自从白晓堂出现之后,十万大山就没平静过,方庭师弟,姜长老,如果可以,你们尽快处理平南县的事情,早点回宗门。” 方庭未晚愣了一下,道:“宗门发生什么事了吗?” “宗门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李颖川解释道:“我在出来时,小竹峰陈师弟也下了山,这段时间十万大山不平静,我青云境内也受到了很大影响,事情都不大,但事情太多了!” 方庭未晚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到时候恐怕还得请姜兄你上山了,宗门事务太多,我长琴峰人员稀少,需要有人坐镇!” “责无旁贷!” 姜牧这段时间也没少听说因为白晓堂各大榜单引起的血雨腥风,青云宗的长老峰主等一众高手都在四处奔波,长琴峰是高手最少的一峰,事情一多,人事方面就显得捉襟见肘。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李颖川提出了告辞,说道:“方庭师弟,姜长老,天色不早了,我们都还要赶路,就不多闲聊了,等回了宗门,一起喝酒!” “好,那师兄慢行!” “李峰主一路顺风!” “告辞!” ………… 平南县,林家府邸。 林家在平南县立足多年,在这一代也算颇有名望,多年来也算红火,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林家上上下下可都是忧心匆匆。 因为白晓堂一张兵器谱直接将林家一个不入流的小世家推到了十万大山乱局的风口浪尖之上,一时之间,几乎林家所有的高层全都赶了回来,但是,面对着如同饿狼一般前仆后继的觊觎之人,林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今日午间,又有一个成名多年但是恶名昭彰的一个高手来到平南县,直接公开堵门,要求林家交出惊蛰剑,林家又是费劲心思才堪堪稳住那个高手。 林家大堂里,一众林家高层都面色严峻的正襟危坐。 林家家主林震楠坐在上首,叹了口气,说道:“大家在坚持几天,青云宗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最迟明天下午,他们就能到了,来的可是青云长琴峰峰主方庭先生。” 听到青云宗几个字,让压抑的大堂里瞬间缓和了下来, 十三隐门之一的青云宗,这个名头对于林家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天花板,也很清楚,虽然一把惊蛰剑差点让林家覆灭,但对于青云宗来说,不过是举手抬足的小事儿。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护院闯了进来,紧张道:“家主,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林震楠紧张道。 如今的林家已经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那护院急忙说道:“栖霞阁来人了!” “栖霞阁?”林震楠惊得坐立不安,道:“他们怎么来了?” 这栖霞阁也是十三隐门之一。 那护院擦了擦汗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来的人身份还不简单,是副阁主白浅羽白真人,现在就在门外,家主,怎么办?” “能怎么办?”林震楠额头上冒出大汗,说道:“走,都随我出去迎接!” 一众林家高层都慌忙起身,有人凑到林震楠身旁,低声说道:“家主,您什么时候向栖霞阁求助了?那明天青云宗来了该怎么交代?” 林震楠急道:“我又不傻,都向青云宗求助了,还怎么敢再找栖霞阁?这不是打青云宗的脸吗?你觉得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那……那这栖霞阁,怎么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林震楠紧张道:“只求栖霞阁是碰巧路过,否则,麻烦就大了,要是把青云宗惹怒了,就是十个林家也承受不住。” 林府外。 一辆白玉马车停在门前,数十个背剑道姑立于两边。 不论是服饰还是佩剑,都有着独属于栖霞阁的标志。 林震楠带着一众高层出来,恭敬喊道:“林家林震楠拜见白真人,不知白真人大驾当前,未曾迎接,还请真人恕罪!”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白玉马车里缓缓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冒昧造访,请林家主多担待!” 马车车帘突然向两边散开,一个道姑缓缓下来,那道姑身着轻薄的白衣,黑发如瀑随意束在身后,脚下轻轻一点,如同仙人下凡一般,悄然无声落到林家府邸前。 林震楠慌忙躬身。 白浅羽缓缓说道:“林家主,贫道今日前来,是为解林家之难,同时,贫道修剑二十年,迟迟未曾遇到一柄合适的佩剑,听闻惊蛰剑之名,特来求剑!” 林震楠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冷汗,直接滴落到了地上,犹豫着说道:“白真人,在下……” 白浅羽平淡道:“嗯?林家主是觉得贫道配不上惊蛰剑?” 语气虽然很平淡,却吓得林震楠几乎窒息,急忙道:“不敢不敢,在下绝无此意,只是,惊蛰剑一直在我林家主宅,于先祖棺木之中,冒然取剑,恐惊扰先祖,所以,得劳烦真人等一两天!” “无妨!” ………… 平南县外百余里一座小镇上。 青云宗一行人下榻的客栈里,一封书信落到了方庭未晚的手里,看完了信之后,他脸色有些不太好,说道:“姜兄,惊蛰剑之事,出波折了!”1603414875 第四十三章:阁下何不同风起 正在吃饭的姜牧抬起了头,疑惑道:“出什么波折了?” 方庭未晚把信件递给姜牧,说道:“栖霞阁白浅羽去了林家,直接点名要惊蛰剑,林家不敢得罪白浅羽更不敢得罪栖霞阁。” 姜牧看了看手里的信件,说道:“这白浅羽什么来头?” “栖霞阁副阁主,”方庭未晚说道:“这栖霞阁与我青云宗毗邻,在十三隐门之中,是距离我青云宗最近的,综合实力,与我青云宗相当,而白浅羽这女人,实力很强,如今名列地榜第四,地榜评价剑道通神。” “这白浅羽十年前就是天人知命境的命修,修成了小天像,但是,在五年前,不知道什么缘故,本命剑毁了,为了活命,她自斩小天象,境界跌落回大修行。” “从那之后,她一直闭关,已经五年没有出现过了,她这次盯上惊蛰剑,恐怕是不会轻易放手,毕竟,她如果想要在回天人大境,必须再修小天像,惊蛰剑是绝顶灵剑,能够提升她成功的几率,至少三成。” 姜牧微微皱眉道:“那不就是说,我们现在去平南县,必定和她起大冲突。” “是的,”方庭未晚无奈笑道:“本来还想着惊蛰剑已是囊中之物,还想做个顺水人情赠与姜兄你,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姜牧摇了摇头,道:“世事无常,谁能够预料到,方庭兄还是想想这件事情怎么做吧!” “做过一场是在所难免了,”方庭未晚说道:“若只是因为一个白浅羽,我就打道回府,那我青云宗的脸可就丢大了,我方庭未晚可承受不起。” 姜牧明白, 这不仅仅只是关乎于方庭未晚个人颜面,还有青云宗的威信,要是方庭未晚做出这种望风而逃的事情,恐怕他也没脸再回青云宗当峰主了。 毕竟,大家同为隐门, 这脸,真丢不起! 姜牧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一向都主张君子不争,可我也主张君子不退,林家向我青云宗求助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栖霞阁这么横插一脚,真的让不了。”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道:“的确让不了。” ………… 林家,一座大院里。 凉亭里,白浅羽闭目静坐着,突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这惊蛰剑果然不凡,自主意识很强。” “师尊,你感知到惊蛰剑了?”白浅羽身旁一个弟子诧异出声,然后很是不愉的说道:“师父,这林家太不识抬举,您亲自来索要,他们还敢骗你说惊蛰剑不在!” 白浅羽收了心神,道:“怪不了林家,他们早先已经找上了青云宗,青云宗也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连方庭未晚都亲自赶来了,林家若是这时候把剑给了我,那就是在打青云宗的脸,林家可没那个胆子。” “哼,”那弟子冷哼道:“青云宗来凑什么热闹,一门的腐儒,都没几个人会用剑,还好意思染指惊蛰剑这样的名剑,要不要脸?” 白浅羽轻声道:“明天,青云宗应该就赶来了。” “师尊,那我们怎么做?” 白浅羽站起来,说道:“既然不服,打到他服就行了,左右不过一个方庭未晚,还有一个谁?” “姜牧,姜子白,号称天人境下无敌!” “天人境下无敌么?”白浅羽不屑道:“终究也是天人境下而已!” ………… 清晨,一滴露水从草叶上落下,滴答一声,溅起了一点点水珠,突然,一阵疾风掠过,卷起一地青草,露水狂飞。 二十几匹高头大马快速在官道上飞驰。 马车里,摇晃幅度颇大,姜牧和方庭未晚棋盘上两军对垒,杀得也是天昏地暗。 到了正午时,终于来到了平南县城门处。 林家家主林震楠亲自前来迎接,因为昨晚已经送信讲述了栖霞阁的事情,方庭未晚也没太大心情跟林震楠闲聊,直接连马车都没下,径直来到了林府。 马车停靠在林府门前。 方庭未晚和姜牧缓缓下车,领着一队青云宗弟子进了门。 方庭未晚坐到了上位,姜牧次之,林震楠这个林家主人反而坐到了后面。 待到下人敬茶之后,林震楠就起身,恭敬道:“方庭峰主,姜长老,我对青云宗的尊敬绝对……” “诶,”姜牧放下茶杯,打断了林震楠的话,微微一笑,道:“林家主,听闻贵府有两个天赋异禀的弟子,有意拜入我青云门下,我青云宗对此很是重视,峰主都亲自来了,你就先把那两个弟子带来,让我们看看吧!” 林震楠愣住了,疑惑的看向方庭未晚。 方庭未晚也是愣了一刹那,立马反应过来姜牧这是要先下手为强,彻底在大义上压住栖霞阁,立马配合道:“不错,姜长老说的对,先办正事儿,林家主觉得呢?” 林震楠一愣一愣的,却也不敢反驳,说道:“那……” 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说起收徒,贫道也对林家那两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很感兴趣,也想收两个徒弟!” 门外,一个白衣道姑缓缓走了进来,容颜十分径直,腰配长剑,眼神充满了漠视,即便是目光落在方庭未晚和姜牧身上时,也是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她眼里都是普通人。 林震楠急忙站了起来,很是局促, 这个坐次安排,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了,只能够站起来,恭敬道:“白真人。” 白浅羽微微点了点头,直接坐到了姜牧对面,说道:“林家主,把贵府的天赋弟子叫上来吧,或许与贫道有师徒缘分。” 林震楠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一颗一颗的滚落。 姜牧端起茶杯茶杯轻轻一吹,也不说话。 林震楠很为难,望向姜牧,说道:“姜长老……” 林震楠这个时候能求助的只有他姜牧,毕竟,一个方庭未晚一个白浅羽,他这时候是真的招呼都不敢打。 方庭未晚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林家主,你家那两个天赋异禀的子弟,不是已经拜入了我……” 白浅羽突然打断姜牧的话,望着姜牧,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客卿,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姜牧微微一楞,然后讥笑道:“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白浅羽愣住了,有些疑惑。 客厅里一众人都纳闷的望向姜牧。 白浅羽脸色冷漠,道:“你什么意思?” 方庭未晚突然大笑道:“白副阁主,姜兄这是在夸你呢……你那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白浅羽脸色一沉,冰冷道:“敢耍我,不知死活!”1603414932 第四十四章:一触即发 林家一众人已经全都吓得汗流浃背,特别是林震楠,腿都已经发软坐到了椅子上, 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都不配呼吸。 大堂里的气氛瞬间降临到冰点。 方庭未晚突然一拍桌子,茶杯瞬间飞出,高速旋转卷起空气一阵阵咆哮,直冲白浅羽的面门。 白浅羽目光一凝, 控死都在那一瞬间悄然凝固,“嘭”的一声巨响,茶杯瞬间粉碎成一堆灰烬,茶水如同冰块一般落到地上,溅满一地。 “白浅羽,你过界了!”方庭未晚冷声道。 “过界?”白浅羽嗤笑道:“这平南县可不是你青云宗地界,林家也还没正式投入你青云宗,何来的过界?” 方庭未晚说道:“林家早已经向我青云求助,我青云也答应了下来,那林家之事,就该由我青云做主,你栖霞阁来这么一出,几个意思?” 白浅羽沉声道:“那为什么你比我来得还晚一些,我说我也是受林家邀请而来,你又如何?” 方庭未晚望向林震楠。 吓得林震楠急忙当了鸵鸟,把头埋得很深,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白浅羽是在强词夺理,可他林震楠也不敢反驳啊,两边都得罪不起,只能选择沉默。 方庭未晚也不愿意为难林震楠,说道:“便是如此,平南县距离我青云宗更近,理应由我青云宗接手!” “哦,”白浅羽不以为意道:“原来方庭峰主是觉得距离谁近就由谁说了算啊,既然如此,我觉得……” “青云宗距离我栖霞阁也挺近的!” 这一瞬间, 气氛从冰点直接变成了冰,把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压抑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方庭未晚死死的盯着白浅羽, 而白浅羽则不急不缓的喝茶。 整个大厅里,可谓是针落可闻。 “狂妄!” 方庭未晚一拍桌子猛然起身。 “铖铖铖” 大堂里瞬间响起一阵阵拔剑出鞘声,不论是青云宗弟子还是栖霞阁弟子都在这一刻全都拔剑出鞘,瞬间进入剑拔弩张的对峙之中。 特别是方庭未晚和白浅羽两人的目光交错,气势如虹,天地元气澎湃四溢,如同浪潮一般涌动,大堂里一些修为较低的人都被这元气大浪给推得不断后退。 看着气氛到了这一步, 作为主家的林震楠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急迫道:“白真人,方庭先生,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 白浅羽瞪了林震楠一眼,一股冷气升腾而起,让林震楠从头凉到脚,立马闭上了嘴,不敢在说话。 姜牧也在这时候缓缓站起来,说道:“白副阁主,既然你不讲道理,那就只能是按照江湖规矩……” 突然,白浅羽身旁的一个栖霞阁弟子冷不丁的开口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师尊面前说话?” 姜牧愣了一下,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天,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被人两次侮辱了。 他望向白浅羽身旁那个弟子,是一个双十左右的年轻道姑,手里握着一柄道剑,一脸傲然。 姜牧嗤笑一声,脸色十分平淡,看了那个栖霞阁弟子一眼,又望向白浅羽,说道:“白副阁主,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还真是教徒有方,姜某长见识了!” 白浅羽还没说话,她那徒弟又开口道:“我师尊如何教导我,轮得到你质疑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以为读过几本破书……” “嗡” 突然,大堂里上空出现一道大符,一股庞大的威压骤然降临,仿佛一座巨山从天而降,直接镇压下来,压在那个栖霞阁弟子身上。 “噗通” 那个栖霞阁弟子还没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一口鲜血喷出来,跪倒在地,双膝砸破地板。 符力的压迫并没有停止,天地元气猛然汇聚,那栖霞阁弟子刚准备抬头,身体里突然传来一声“咔嚓”骨裂的声音,也不知道身上哪根骨头破碎了。 “师尊……”那栖霞阁弟子痛苦的喊出声。 白浅羽脸色很不好看,猛然一剑斩出,浩荡剑气如同大浪翻滚,直接斩破大堂上方的那一道井字符。 那个栖霞阁弟子劫后余生的瘫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之后,喘起了粗气。 “姜子白,你找死!”白浅羽横剑。 “哼,”方庭未晚冷哼一声走到姜牧身边,说道:“白浅羽,你应该感谢姜兄替你教导弟子,你栖霞阁还真是厉害,教育的弟子连最起码的尊卑都不懂!” 白浅羽冷声道:“我的如何教导弟子,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一道剑鸣响彻而起,林府里的天地元气剧烈地震荡,向着白浅羽手中的剑身凝聚灌注,然后再自剑锋渗出,隐然成一道风雷,呼啸作响。 瞬息之间,白浅羽掠过中间距离。剑尖挟着风雷,直接轰向方庭未晚的面门。 方庭未晚微微探手,一柄长琴飞入手中,他快速一拉琴弦,动作自然向前,随着一甩腕,体内磅礴的浩然气顺着琴弦,疯狂地涌了出来,钢铁,骤然注入这么多真气,也会瞬间之内分崩离析成无数金属碎片。 但是,长琴却没有,反而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一扣弦,没有什么悦耳动听的琴声,甚至于都没有一点声音,重音稀声,便是如此。 也在那一瞬间,姜牧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大唐角落。 一声嗡鸣! 长琴所爆发的能量直接撞上了白浅羽的剑气,青砖地面轰然炸裂,屋顶之上瓦片破裂,哗啦啦的如同大雨瓢泼一般落下,一根根横梁断裂,一招之间,一座房屋直接倒塌,飞尘废墟向四周漫射! 房间里的那些人纷纷向着门外逃窜而出,而方庭未晚和白浅羽两人也分别往两边飞了出来,分别落在大院两端的凉亭顶上。 这一招相碰,方庭未晚大致对白浅羽的实力有了一定预估,白浅羽的确没能恢复天人境,所以,他们二人境界相当,但是,白浅羽修为远远超过了他,不过,没有本命剑的白浅羽,也就只占据了一个修为的优势。 方庭未晚手中有灵琴,而且是蕴养了多年的贴身兵器,虽然比不得命修与本命物之间的默契,但是,也足够弥补他在修为上与白浅羽的差距。 而且,他还有帮手, 林家府邸上空那道盘旋嗡鸣的绝顶大符! 第四十五章:疯婆子 四道线条相交,开始相通,仿佛有引力一般牵动着天地之力,四条线的分别落入这偌大的林家府邸四个角落,不断循环交错,天地元气不断汇聚而来,逐渐散溢。 元气沸腾,青砖微颤,整座府邸里的天地元气,仿佛都被那一个盘旋的井字召集过来,狂涌而去。 府邸上方的天穹,骤然昏暗,那些从一直盘桓到现在的阳光,在极短的时间内消散无踪,阴影笼罩。 立于一座亭顶的白浅羽突然一剑斩向正盘坐抚琴的方庭未晚,琴声袅袅如同烟雾一般笼罩在这座大院之中,音浪如波纹。 白浅羽一剑投掷而出,剑气浩然,一剑化三,三在化久,这是道家一气三清之术,丝丝缕缕,如同骏马疾驰的充沛气势,劈出霸气绝伦的一剑。 空间瞬间被撕裂一般。 方庭未晚一曲红尘滚滚绽放,仿佛无尽大雨落下,与磅礴剑气搅动在一起,仿佛雨点滴到了一块滚烫铁块上,嗤嗤作响,化作一阵烟雾。 方庭未晚继续抚琴,风度怡然,突然,他在抬头一瞬间,透过那一缕缕发丝,汇聚在到那无尽剑气之中,有一把剑,居然拐动了方向, 径直向着大院一处角落里正凝聚符力的姜牧。 “姜兄!” 方庭未晚大惊失色,一个音调乱了,一根琴弦断裂,仿佛哀鸣一般打断了所有的节奏。 姜牧抬头时,便看到一袭白影,一柄长剑。 这是白浅羽的剑, 速度快到不过刹那天涯一般,剑意如龙卷银河流泻般,空气分乱,墙面上出现一道道剑痕。 “呵,符师!” 白浅羽不屑一笑, 一剑刺中姜牧胸口, 然而,下一瞬间,她的笑容凝固了,因为姜牧被刺中的身体居然化作一缕青烟直接消失了。 轰然一声巨响,一面高墙倒塌,漫天灰尘飞起,白浅羽猛然转身,看到那明明应该死于剑下的姜牧居然已经到了三丈之外。 “铮” 与此同时,方庭未晚拉满琴弦, 一声, 两声, 十声, 千百声 串连成线,络绎不绝, 卷起千层地砖铺天盖地压迫而去。 白浅羽来不及细想,一剑破开那遮天蔽日的地砖,剑光所过之处,便是一阵光明刹那。 ………… 姜牧是练气士,不擅于近战,这几乎是所有人都对姜牧的认知,虽然有传闻姜牧还是大剑师,但几乎都只是猜测,纵然在白晓堂的情报中,姜牧最大的战绩,斩杀常七,也只能确定姜牧用了符。 白浅羽的计划没有错,声东击西,杀了姜牧这个符师,然后对付方庭未晚,她或许顾忌方庭未晚的身份,不会对方庭未晚下杀手,但是她是真的敢杀姜牧,因为姜牧只是青云宗一个客卿。 只不过,她没料到姜牧还掌握了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当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没有机会了, 方庭未晚起身缓缓落下,站在姜牧身旁,再拉琴弦,把姜牧护在身后。 姜牧松了一口气,手掐法诀,一手握剑,往地上一点,符篆更盛几分,一道猛烈的压迫骤然降临。 方庭未晚是武修,最擅长的就是近战,恰巧补足姜牧的短板,两人配合虽然差了一些默契,但是姜牧有儒家神通咫尺天涯足够弥补那差的默契。 当那一道大符成功时, 一座府邸的威压,轰然降临到白浅羽的身体上。 几乎同时,自天穹落下无数道如同神链一般的束缚, 没有风起,却有啸风声,狂风。 整座府邸笼罩在暴烈的天地元气冲撞里,无数建筑的墙体表面被震出了裂缝,除了恐怖的风声,根本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白浅羽被压迫之下,轰然落到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方庭未晚抓住机会,琴弦一松, 无数道气息,汹涌澎湃暴散而出,向四周射去,所触之处,砖石尽毁,梁木折断,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击中了白浅羽的身体。 白浅羽倒飞出去,身体在空中时,却突然遭受到井字符的威压,轰然落地,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偌大的深坑,溅起漫天灰尘。 突然, 就在那一瞬间,一缕磅礴的剑意突然升起,一柄剑突然飞起,发出阵阵嗡鸣,明明只有一把剑,却犹如无数柄剑受到召唤,自四面八方而来一般,疾逾闪电。 “这是……” 方庭未晚大惊,吼道:“白浅羽,你她娘疯了,至于吗?有这么大仇这么大恨吗?” 千百剑, 骤然静止于阵阵狂风里,悬停在空中。 都不是真剑,而是一道道剑意凝聚成实体, 剑的数量太多,形成一个极大的剑球,遮蔽住天光,显得格外森寒。杀意十足。 这是剑的世界。 井字符出现波动,甚至于开始出现裂痕, 姜牧微微抬手,准备在画一符, 方庭未晚却一把拉住姜牧的手,疯狂往后跑, 就在那一瞬间, 一声巨大的剑吟响起,无数剑气纵横,仿佛要毁灭一切,清脆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响起,那是剑与剑的摩擦声,无数飞剑自行出鞘而飞,向着四面八方疾掠。 姜牧也被这滔天剑气给吓到了,急忙反手拉着方庭未晚使用咫尺天涯的神通,眨眼之间便逃出十几丈, 被姜牧拉着时,方庭未晚不断地抚琴, 可即便如此, 两人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身上出现一道道剑痕。 ………… 一切都骤然安静下来, 姜牧和方庭未晚都有些狼狈的躲得很远,望着那已经被刚刚那一道剑气给轰的四分五裂的林家府邸。 就这么一剑, 林家那偌大的府邸近乎与倒塌了一半。 姜牧看着那恐怖的模样,吞了吞口水,说道:“方庭兄,刚刚这是怎么回事儿?” “也没什么,”方庭未晚也有些后怕,说道:“早听说这白浅羽是个疯子,没想到这么疯,她是命修,命修修的就是神念。” “她刚刚直接祭了神念,强行与她手里的佩剑达成了本命,这就相当于她把命分了一般给她手里那把名剑,她的实力骤然提升,达到了伪天象之境,刚刚那一剑,就是她的天象!” 姜牧惊道:“命修都这么恐怖吗?” 方庭未晚说道:“修行一途,主分三道,一为武修,天赋要求最低,修行者九成以上都为武夫,其二就是练气士,号称手段莫测,第三便是命修,这些命修,基本都是疯子,但是不可否认,公认同境最强!” 姜牧咋舌道:“这也强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方庭兄,这白浅羽来抢惊蛰剑不就是为了祭炼本命物吗?她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方庭未晚松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说她娘的是个疯子,她刚刚又亲手毁了本命剑,自斩根基,不然我何至于逃命?” 姜牧大惊,道:“她不会死了吧?” 第四十六章:一叶障目,障的是心 “不知道,”方庭未晚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说道:“祭炼本命剑,就是以半条命换半条命,当年白浅羽已经被毁过一次本命剑,运气好活了过来,这次更狠,强行与灵剑达成本命,本就算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她又自毁本命剑跟我们拼命,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姜牧暗暗咋舌,道:“真的是疯了!” 方庭未晚笑道:“有几个命修不是疯子呢?”方庭未晚笑了笑,又突然道:“江湖上都说姜兄是剑符双修,这剑,在下一直没机会见到,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姜兄的另一道,如果我没看错,姜兄刚刚用的是儒家神通咫尺天涯吧?” 姜牧点了点头,道:“方庭兄,你别忘了,我第一身份是个读书人,修行儒道,合情合理吧!” “这倒也是,”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果然是人中龙凤,普通人一生修行一道都显得捉襟见肘,姜兄却能数道同修,还能有如此境界,方庭佩服!” 姜牧笑了笑,没做过多解释。 “峰主,姜长老!” 就在这时候,一众青云宗弟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群人赶忙把姜牧和方庭未晚从地上搀扶起来。 这些青云宗弟子以及栖霞阁弟子还有林家的人,都在姜牧三人大战的时候躲远了,他们都很清楚,这三人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也正是如此,虽然刚刚那一战几乎把林家府邸都打成了废墟,却是没有什么伤亡。 一群青云宗弟子都急忙取出金疮药给姜牧和方庭未晚擦拭了起来。 方庭未晚开口询问道:“白浅羽死了没?” 有一个弟子急忙回道:“白副阁主没死,不过伤得很重,她刚刚冲进林家祠堂里,抢了惊蛰剑就跑了,连踏那些弟子都没管,我们也没敢阻拦。” 方庭未晚感叹道:“是那疯子的行事风格,要不是我俩都受伤了,说不准她敢更疯狂,你们没去阻止是对的!” 姜牧也点了点头,苦笑道:“方庭兄,咱们俩这算是真的秀才遇到兵了啊,也罢,除了受点伤,没有太大损失!” 正在给姜牧擦药的谭之瑶突然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姜公子,还有一个事儿,就是那白副阁主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姜牧问道。 “姜子白,我记住你了!” 姜牧:“??” 这疯子有毒吧, 我就一个辅助,你记我干嘛? 方庭未晚忍俊不禁,拍了拍姜牧,沉重道:“姜兄,被这疯子盯上,你,自求多福吧!” “方庭兄,这是在幸灾乐祸?” “这么明显的吗?” 姜牧:“……” ………… 苍溪府,一个不知名小城里。 姬仪和秦青落两人正行走在一条清冷的街道上。 秦青落说道:“姬先生,消息已经传来了,如你所料,栖霞阁那个白浅羽果然是个疯子,为了惊蛰剑几乎自杀般重伤了姜子白和方庭未晚。” “嗯,”姬仪笑了笑,说道:“方庭未晚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青云宗了,另外几峰的高手也都远近不一,总的来说,现在的青云山,就只有一个宗主祝令博了。” 姬仪挠了挠那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头发,说道:“嗯,青云宗那个暗棋可以动了,动作越快越好。” 秦青落点了点头,问道:“先生之前为了拉拢那个暗棋,承诺了他一些东西,先生真打算给他吗?” 姬仪皱了皱眉头,回头说道:“这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我姬子衍一向一诺千金,说到做到,说给他就给他,绝不会骗人……” 秦青落愣了一下,道:“先生真是……诚信第一啊!” “那当然,”姬仪说道:“不过,姬子衍承诺的,关我何事?” 秦青落:“……” 我似乎听懂了什么。 ………… 青云山,长琴峰。 前殿一个小院里,庞则铭正在练枪,十几个木人桩被他的枪捅的乱成一堆木屑。 就在他收功的时候,一个同样穿着长琴峰弟子服饰的青年走了过来,轻声道:“庞师兄,先生那边有任务来了。” 庞则铭猛然回头,看着那个青年,脸色阴沉道:“说。” 那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的宣纸,说道:“给宗主的饭菜里加点佐料!” 庞则铭接过那纸包,眉头紧皱。 那青年见状,说道:“庞师兄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了吧,呵呵,这青云宗的人谋夺你父亲的产业时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你动过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啊!” 庞则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道:“你们可不能忘了你们的承诺!” “放心,”那青年说道:“先生许诺的东西,绝对不会少了你一分一毫!” ………… 青云主峰。 庞则铭背着长枪大摇大摆的旁若无人一般直接走了上去,有山门弟子拦住了他,喝令道:“藏经大殿,禁止进入!” 庞则铭看了那山门弟子一眼,不屑道:“我就要进去,你能拿我怎样?” 那山门弟子立马拔剑,却被旁边一起的年长的山门弟子给拦了下来。 庞则铭冷哼一声,径直走了上去。 那年纪稍小的山门弟子看着庞则铭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对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骂道:“什么玩意儿,真当他自己是太子爷了!” “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那年长的山门弟子劝解道:“他的父亲是为宗门战死的,宗主一直觉得亏待于他,特别下令优待于他,就让他去吧。” 那年轻弟子说道:“他父亲是宗门功臣不可否认,但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不得了的样子,总是一副谁都欠他的模样!” “算了算了,别说了,宗门那些长老峰主都由着他,我们能怎么办?” ………… 藏经大殿后院厨房, 庞则铭将手里的药粉全部倒入那个专门为宗主炖的药膳里,轻轻的搅拌了几下,嘀咕道:“宗主,你别怪我,是你们不仁在先,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第四十七章: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平南县终于平静了下来,之前因为一把惊蛰剑,把这个不知名的小县城代入了波澜壮阔之中,正所谓盛极必衰,那日林府一战,打的天翻地覆,将这场混乱代入了一个巅峰。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偌大的林府,几乎被直接平为废墟,也众目睽睽之下,栖霞阁白浅羽以一敌二,单挑地榜第九和第十的姜子白以及方庭未晚,并且抢走惊蛰剑。 这件事情的见证者很多,也让这因为惊蛰剑引起的风波落下了帷幕。 林家虽然被拆了房子,一大家子不得不搬到外面的客栈来住,但是没有一个人有什么不满,能够以一座府邸换取新生,怎么算都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 还非常客气的专门包下了一座大院供姜牧和方庭未晚养伤以及青云宗众人住下,派人送来大量的补药,每日都请大夫来替两人检查伤势,照顾得十分周到。 ………… “来,姜公子,张嘴!” 厢房里,谭之瑶轻轻的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小心翼翼的把勺子凑到姜牧嘴边。 姜牧身上绑了不少纱布,但还是有一条手臂已经能够活动,所以,面对谭之瑶的动作,有些觉得尴尬,便说道:“那什么,谭小姐,你放下,我自己来吧!” 谭之瑶顿时变得十分委屈了,盯着姜牧,说道:“姜公子,是只之瑶哪里做的不好吗?” 看着谭之瑶一脸沮丧,眼睛朦朦胧胧,似乎随时可能哭出来的样子,姜牧一脸迷茫,道:“不是,谭小姐,你别误会,这几天真的很感谢你的照顾,只是,我现在伤势恢复了不少,在这样麻烦你就不太合适了!” “没事儿啊,”谭之瑶又把粥端起来,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我照顾你,还能从你这学到很多修行经验,没事的,不麻烦!” 姜牧摇头道:“谭小姐,你要是有什么修行上的疑惑,随时来找我都行,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没必要这么做,你一个大家小姐,天天来照顾我,太委屈了。” “嘭” 谭之瑶突然狠狠地将碗丢在了桌上,起身说道:“姜公子,在你心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吗?你太过分了!” 说罢,谭之瑶就气鼓鼓的夺门而出。 “??” 姜牧一脸懵, 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说话很客气呀?她生什么气? 门外, 方庭未晚不知道什么时候拄着一根拐杖出现在门口,疑惑道:“姜兄,我刚刚看到谭之瑶那丫头气呼呼地跑了?这是咋了,你俩吵架了?” “吵什么架啊,”姜牧也是一脸迷茫,说道:“她这段时间天天照顾我,对我那么大恩情,我怎么可能跟她吵架?” “那她怎么生气了?”方庭未晚说道。 “我也很疑惑啊?可能是这几天来亲戚了吧,情绪不稳定!”姜牧如是说道。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事儿没事儿,毕竟是女孩子,正常,过几天就好了!” 一边说着,方庭未晚缓缓坐到姜牧对面,把拐杖丢在一边,说道:“不过啊,姜兄,我不得不说,谭之瑶这丫头是个不错的好姑娘,听说她是你一个兄弟的未婚妻对吧!” “是啊。”姜牧点头道。 方庭未晚说道:“很有江湖义气的一个女孩子,我都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出身书香世家的大小姐,能够如此不拘小节,前几天她找我,主动要求她来照顾你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毕竟你俩这关系,我怕她放不开!” “万万没想到,她能够如此细心,一个大家小姐,做得比我山上的丫鬟还要细致,别说只是你只能算是义兄,就算是亲哥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够做得这么好,这丫头,以后若是混江湖,绝对是一代侠士,义气无双!” 姜牧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也正是如此,我才更不可能惹她生气,唉,可能是真的亲戚来了,情绪不稳定,我待会儿去跟她道个歉吧!” ………… 一处人工小湖边,谭之瑶生着闷气,不停地捡起地上的鹅卵石狠狠砸向湖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个什么。 正好路过的豆豆看到了,急忙跑过来,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你不是跟姜公子单独在一起的嘛,这还不开心?” “哼,”谭之瑶气鼓鼓的说道:“还不就是他,他居然觉得我照顾他是为了从他那里学习修行经验!” “什么,”豆豆顿时义愤填膺道:“姜公子怎么能够这么过分,你每天天没亮就起来给他熬药煮粥,晚上都要等他睡了才肯休息,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这么说你!” “不行,”豆豆拉着谭之瑶的手,说道:“小姐,走,咱们去找他理论,他这人太过分了!” 谭之瑶被豆豆拉着走了两步,又急忙停下,说道:“豆豆,还是不要了吧,姜公子,他可能只是无意的,说不定是我太敏感了!” “什么敏感嘛,”豆豆不服气说道:“他不能仗着你喜欢他,就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吧,太可恶了……咦,姜公子?” 豆豆正在恼羞成怒,突然看到对面长廊上姜牧走了过来,疑惑道:“小姐,你说,姜公子会不会是意识到他的错误,来给你道歉了!” 谭之瑶莫名变得紧张起来,手紧紧的抓住豆豆的手。 “小姐,”豆豆恨铁不成钢道:“小姐,我们要矜持,不能太主动了,你现在不能接受他的道歉懂不懂?” “懂,我懂,”谭之瑶点头道:“你放心,豆豆,我现在很生气,绝对不会理他的,你放心,我现在这么生气,虽然他顶着重伤来给我道歉,我还是不会理……” “诶,姜公子,你小心点!” 豆豆:“……” 我看了个寂寞? 另一边,长廊下, 谭之瑶慌忙的搀扶住手脚不便的姜牧,责备道:“姜公子,你这伤还没好,你跑出来干嘛,要是摔到了怎么办?”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无妨,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刚刚我听方庭兄讲了一些话,明白我刚刚说的话有欠考虑。” 谭之瑶心里涌出一股莫名喜悦,说道:“姜公子,没什么的,其实也不怪你,是之瑶没控制好情绪……” 姜牧说道:“不不不,是我忽略你的感受,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这么不辞辛苦的照顾我,天天跟我待在一起,我早该注意的,是我太傻了,早该发现的!” 谭之瑶的心脏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变得十分紧张,一张脸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结结巴巴道:“姜……姜公子,你……你明白之瑶的心思就好,我……我其实也想跟你说的,只是不好开口……”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刚刚专门去熬了一罐红糖水!” “红糖水??” 谭之瑶愣住了。 “是啊,”姜牧微笑道:“我都明白的,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这种事情,是不太好开口……” “姜牧,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谭之瑶突然爆发了,多年修成的涵养都没保持住,狠狠地将姜牧手里的罐子砸在地上,气得直接转身离开。 姜牧:“??” 怎么又生气了? 好像更生气了? 这时候,方庭未晚又拄着拐杖及时现身,走到茫然的姜牧身后,说道:“我刚刚就跟你说了,这样不行,太直接了,这丫头虽然古道热肠讲义气,但总归是女孩子,这些事情肯定会不好意思啊!” 姜牧一拍额头,道:“唉,悔不该没听方庭兄教导,那,方庭兄,现在该怎么办?”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姜兄你虽然才华无双,但这方面就没我有经验了吧,嘿嘿,你应该委婉一点……” 不远处, 豆豆嘴角狠狠一抽, “……” 第四十八章:青云始乱 姜牧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了, 最激动的当属方庭未晚。 因为与白浅羽一战,被白浅羽发疯自杀式重伤之后,方庭未晚因为在那一战最后关头扑倒姜牧,伤得更重,两条腿差点断了,不能有太大活动,偏偏他的琴也没修好,更是百无聊奈。 想下个棋吧,一群弟子没一个能打的,终于等到姜牧恢复了一只手,他的激动可想而知。 当天就拉着姜牧在棋盘上杀了个天昏地暗,准确的说是被虐了千百遍,但是,如同他自己所说,他的优点不多,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绝对是一绝。 虽然每天都被姜牧虐得头昏脑涨,但是,第二天一起床,又会卷土重来再经历一遍虐杀,偏偏他还乐此不疲。 只是,今天下着棋, 他却明显感觉到姜牧有些不专注,思绪在漂浮,虽然因为如此让他小赢了几局,但是,少了很多体验感,便开口问道:“姜兄,今日何故心不在焉?” 姜牧缓缓落下一子,说道:“昨日,我听从方庭兄你的意见,估算着谭小姐的亲戚应该走了,便又去给她道了歉。” “那挺好啊,”方庭未晚说道:“是不是按照我说的去做的,打打感情牌,她毕竟是你好兄弟的未婚妻,提一提你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这事儿,自然就过去了!” “是啊,”姜牧点头道:“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结果,她似乎更生气了,我属实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方庭未晚也纳闷道:“不应该啊?” 姜牧皱眉道:“子白从小读书,自认也算有些学识,可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便是思前想后,把这些年所学之道都用来分析了一遍,也没能够想通,到底是何处有误,何故让谭小姐对我如此生气呢?” 方庭未晚摇了摇头,道:“我也纳闷了,为兄早已过了不惑之年,也算是见惯人生百态,这情况,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说着,方庭未晚放下手中的棋子,说道:“无妨,来,咱们先不下棋了,好好从头开始理一遍,此乃前所未有之谜,当为一大敌,你我携手,定能堪破此谜!”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有一种预感,若能解了此谜,我的思想境界或许能够在上一层楼也犹未可知!”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青云弟子急匆匆的拿着一封信件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火急火燎。 方庭未晚转身望过去,说道:“什么事情,如此失态?” 那弟子慌慌张张道:“师……师父,宗主……宗主……他……他……” 方庭未晚没来由心中升起一阵慌乱,急道:“好好说,宗主怎么了,是不是宗主来信了?” “宗……宗主,去世了!” 这一句话, 犹如春雷炸响,萦绕在方庭未晚耳边, 他一把抢过那弟子手里的信件,然后痴痴呆呆的嘀咕道:“不可能,不可能的,祝师兄一身天人修为,小金刚之躯,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好好的师兄怎么可能走火入魔,不可能……不可能……” “噗” 方庭未晚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来,洒了满桌,整个人直接往后一翻,栽倒在地。 “方庭兄!” 姜牧急忙站起来,将方庭未晚扶起来,望向那个已经慌神的青云弟子,说道:“快,快去请大夫!” “啊,”那个弟子惊醒,道:“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说完,转身就跑。 这边的动静也被院里其他的弟子发现了,一群人急忙跑过去,抬着方庭未晚就往房间里去。 姜牧跟在后面,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件看了起来, 两天前, 闭关修炼冲击武道天人境洞府境的祝令博突然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五脏六腑被烧毁,直接毙命。 武道天人,与练气士天境一样, 分为三境, 第一境,名为铸炉,以功法属性打造无垢之躯,也被俗称小金刚,到了这个境界,可以说外在身体,除了不为人知的命门,几乎是没有缺陷,放在战场上,就真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而这第二境,名为洞府,就是内练肺腑,在第一境上更上一层楼,也就是相当于内外皆达到无垢,即便是面对修为高深的敌人也很难再伤到,也因为这个境界的特殊性,便被俗称金刚! 青云宗宗主祝令博是青云宗第一高手,便是一尊铸炉小金刚,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冲击金刚境,也就是内练肺腑。 青云宗为了准备祝令博的修炼资源,几乎是全宗上下都在四处奔波,当初姜牧能够遇到方庭未晚就是方庭未晚听说了某一地有一千年灵药现世,对祝令博冲击金刚境有大作用,寻药归来时才偶然相遇。 因为青云宗为祝令博冲击金刚境,是全宗都在努力支持,所以,准备得是十分充分。 ………… 姜牧缓缓将信件收起来,眉头紧皱,嘀咕道:“走火入魔,不应该啊,若是一般散修也就罢了,可青云宗,一个宗门筹备的资源,又有那么多修行典籍提供经验,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即便是真的走火入魔,以青云宗的底蕴,也不至于无法及时止损,最多也就冲击失败,跌落境界,怎么会就直接身死道消呢?不会是……希望是我想多了!” ………… 青云宗,长琴峰。 一座僻静小院里,秦青落和姬仪正坐着喝茶。 对面坐的人是庞则铭。 庞则铭望着姬仪两人,拱了拱手,道:“姬先生,秦小姐,我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宗主也死了,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能忘了。” “当然当然,”姬仪笑眯眯的说道:“庞公子是个能做大事的人,我还希望以后能有庞公子大力支持呢!” 庞则铭点头道:“姬先生放心,等我坐上了长琴峰峰主的位置,必定率领长琴峰支持两位的大事!” “好好好,”姬仪客气道:“能有庞公子相助,必定是如虎添翼,嗯,庞公子就不用陪我们了,先去准备整合长琴峰吧,你放心,方庭未晚回不来了!” “好,那我就失陪了。”庞则铭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起身告辞离去。 目送着庞则铭离开,姬仪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笑吟吟的望向屋子里面,说道:“罗峰主,怎么样,这个替罪羊,你觉得可还行?” 屋内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青云宗小竹峰峰主——罗曼笙! 第四十九章:暗箭难防 青云五峰,以主峰为最强,其次便是小竹峰,峰主罗曼笙也是青云宗除了宗主之外修为最为高深的存在,天境命修。 罗曼笙从屋内走出来,坐到姬仪对面,拱手道:“姬先生出手,果然是滴水不漏啊,这庞则铭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姬先生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利用他唯一的价值,就是不知道,在下在姬先生心里,算得了什么?” 姬仪笑道:“罗峰主……哦,不对,罗宗主,您可别这样说,我们俩是合作伙伴,庞则铭那样的蠢货,又怎么有资格与罗宗主您相提并论呢,我姬仪只喜欢和聪明人合作,罗宗主可是聪明人,不一样的,不一样!” 罗曼笙微笑着说道:“姬先生还是不要这样叫,在下可不是宗主。” “马上就是了,”姬仪很认真的说道:“说起来,这青云宗宗主之位,早就该是罗宗主的了,以罗宗主的才情,不论是能力还是修为,哪样能比祝令博差了?还比他有远见得多,当年要不是方庭未晚临时倒戈支持祝令博,哪能有他祝令博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呢?” 罗曼笙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不知,在下可否有资格听一听姬先生接下来的计划?” “这有什么不能听呢?”姬仪说道:“都说了罗宗主是我的合作伙伴,要是罗宗主都没资格,那谁有资格?” 姬仪笑了笑,说道:“接下来,主要也是看罗宗主您了,我能为您做的,也仅仅只是产出您的对手,如今,祝令博死了,他的主要支持者,天行峰李颖川在云亭县,能不能回来看他自己的造化,至于方庭未晚,在下就自作主张,替罗宗主您出一口气,他……回不来了!” 罗曼笙眼中一抹仇恨闪过,道:“姬先生有把握?” “呵呵,”姬仪说道:“就算他不死,也不敢回来了,毕竟,庞则铭那蠢货可是他天行峰的人,您说,祝令博的死,到底是庞则铭自作主张还是受方庭未晚的指使呢?” 罗曼笙愣了一下,脸上缓缓露出一缕笑容,恭维道:“姬先生大才!” 姬仪笑了笑,说道:“北斗峰一向都是唯罗宗主您的命是从,赤焰主峰如今大乱,长琴峰和天行峰能做主的人基本都被外调,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罗宗主,您不是宗主,那谁是宗主?” 罗曼笙内心的喜悦再也抑制不住,表现在了满脸的笑容里,起身躬身道:“姬先生,秦小姐,两位恩情,罗曼笙铭记在心,等我当上宗主那天,就是青云宗投靠两位之日!” “不是投靠,不是投靠,”姬仪急忙站起来,扶住罗曼笙,说道:“罗宗主,咱们是合作,合作!” ………… 夜里,雨下得挺大,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一队快马正在冒雨疾驰,马蹄阵阵踩在积水里,溅起一滩一滩的泥泞,群马之中,一辆马车在中间疯狂前行,车轮在泥路上出现很深的两道车轮印迹。 马车里,方庭未晚披着一件长袍倚靠在窗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看不出什么活人气息。 姜牧坐在他对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要安慰几句,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方庭未晚与祝令博的几十年师兄弟到底有多深,劝他节哀顺变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 虽然他现在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祝令博的死,背后不简单,但这时候他也没办法跟方庭未晚说,难道让方庭未晚不要急着赶回去? 他只能提高紧惕,陪着方庭未晚赶回青云宗。 “哐当”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然后就停了下来。 姜牧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儿?” 外面有一个青云弟子急忙说道:“姜长老,前面有一个连夜赶路的商队,好像是车轮陷坑了,正在处理,应该很快!” 姜牧皱了皱眉,放下车帘。 刚一坐下,他又觉得有些不妥,直接取过一把油纸伞,下了马车。 这场夜雨来得很是磅礴,天色也十分昏暗,可见度不高, 姜牧走到队伍前面,才勉强看清楚,前面是一个商队,看不清楚多少人,大概估计有四五十人,两辆并行的运粮车陷在了泥坑里,一群人正在想办法拉起来。 一个前去查看的青云弟子戴着斗笠走了过来,说道:“姜长老,恐怕有点麻烦,让不开道,只能等他们弄好,两辆马车都陷进坑里了,过不去!” 姜牧点了点头,突然又愣住了, 两辆?同一个地方? 那一刹那,姜牧脑海里仿佛闪过一丝电流,急忙喊道:“警戒!” 一众青云弟子都愣了一下,不过出于本能,都在这一刻全都拔剑出鞘,一阵兵戈之声,掩盖住了大雨磅礴之声。 突然,就在那一瞬间, 那些本来还在拉扯运粮车的人都在那一瞬间,掀开运粮车上的油布,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出现。 “杀!” 一道喊杀声响起,那些商队的人都在那一瞬间化身成持刀凶悍之辈,冲了过来。 好在有姜牧的提醒, 那些青云弟子都做了准备,立马反应过来,三三两两的摆好剑阵,将马车护在中间。 短兵相接,就在刹那之间, 一场混战开始, 杀意凌然,鲜血的气息瞬间弥漫开。 “铮” 马车里,突然响起一道琴声, 一缕气浪爆发出来,瞬间向着那些杀手碾压过去,死气浪如刀,破开一层一层的雨幕,汹涌澎湃而出, 琴音气浪所过之处,十几个杀手被掀翻在地,生死不知。 紧接着,又是一道琴声响起。 就在那一刻, 一声弦响回荡在雨幕之中, 一只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白色的湍流如同流星划过夜空,速度快到念头都跟不上,直接射向马车。 就在那一瞬间,念头跟不上的瞬间,姜牧的身体却做出了自然反应,一道符篆浮现,天地元气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仿佛连接了无穷无尽雨珠的力量突兀而生。 熊熊束缚平空而生,凶猛的神链随着****一呼一吸之间便蹿了起来,招摇之间再涨数分,成了一道和偌大的井字,两横两竖将那一只羽箭束缚在中间。 但是,那一箭, 力道太大了,力量太强了, 紧紧只是限制了一瞬间,那箭就以一种极强的力量射进了马车,轰然射碎。 姜牧手中的油纸伞突然炸裂,仿佛被很多刀片划过,破成一块一块的,而他自己,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携带着倒飞出去三两仗,砸在地上,落在泥泞里,以背落地,倒滑仗余,好不狼狈。 第五十章:幕后推手 青云宗。 青云山很高,站在这山上,看夜雨时,别有一番风味,一半是雨,一半是夜空。 姬仪站在一处阁楼上,望着朦胧大雨里山上的星星灯火,心血来潮,瞄准那被环绕在中间的青云主峰,突然眯着眼睛,做了一个弯弓的姿势,说道:“要是以苏漾的知命小天像修为,配上他的本命弓箭,在这里一箭,能不能在猝不及防之下杀死罗曼笙?” 姬仪身旁是一个背剑的妇人,盘好的头发里插了一朵牡丹花簪子,颇有几分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那妇人听到姬仪的话,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似乎准备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姬仪转过身,倚靠在窗户上,微微一笑说道:“芍药,你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那叫芍药的妇人微微抬头,房间里的灯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容貌绝佳,风韵十足,让人忍不住就忽略她的年纪问题。 在被姬仪这么这么玩味的看着时,她莫名有些慌乱,后退了一步,躲到了阴暗的角落里,这才开口道:“奴婢当初犯了错,本该处死,是公子向公主殿下讨要奴婢,救了奴婢之后,便一直跟在了公子身边。” 姬仪依旧玩味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救你?” “奴婢不知。” 姬仪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说道:“因为哟查过你的身份,你并不是秦青落的死侍,仅仅只跟了她两年,当然,她也没把你当心腹。” “我呢,正好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当我护卫,毕竟,我怕死,我也觉得你足够聪明,应该能够明白,从我向秦青落手里把你讨要来那一刻,你就只是属于我的个人物品,这几个月以来,你一直都做得挺好,但是,今天为什么有了别样心思?是秦青落许诺了你什么?还是你仍旧想回到秦青落身边?” “我这里很好说的,如果你是差了什么,跟我说也一样,我都可以给你,如果是你想要回到秦青落身边,也可以跟我说,我又不会留着你不放,毕竟,你的修为不算很突出,唯一比别人有优势的可能就是你这个人,让我看着赏心悦目,毕竟,漂亮嘛,你说呢?” “噗通”一声,芍药跪在了地上,惊慌道:“公子,对不起,奴婢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今天的确是听到了一个事情,但是,我担心你会和殿下起冲突,便私自隐瞒了,请公子责罚!” 姬仪缓缓蹲下,轻轻挑起芍药的下巴,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容,啧啧叹道:“你这张脸,也不知道我能欣赏多久,不过,你记住,我欣赏一天,你就不能有私自两个字,你,一切都属于我,明白?” “是,奴婢知道了。” “说吧,你今天有什么没给我说。”姬仪站起来,冷声道。 芍药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今天发现,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的那个护卫苏漾不见了。” 姬仪皱了皱眉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因为这个消息,我就可能与秦青落发生冲突?” 芍药低声道:“因为,奴婢猜测,殿下恐怕是派苏漾去拦截方庭未晚了,但是,如果只是方庭未晚,殿下没必要派苏漾出手,毕竟,苏漾是命修,还是知命境小天像的修为……所以,殿下很有可能是去杀……姜子白姜公子!” 姬仪眉头一挑,道:“姜子白虽然是我师弟,但我俩关系也就那样,秦青落要杀他,是因为两人有仇,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关系一般的人去和秦青落起冲突呢?” “啊,关系一般吗?”芍药愣了一下,说道:“奴婢一直以为公子和姜公子关系很好!” “谁给你的这种错觉?” “公子您经常晚上说梦话都在喊姜师弟!” 姬仪:“……” ………… 长琴峰一座院里。 姬仪找到秦青落,直接开口问道:“你派苏漾去杀我姜师弟了?” 秦青落说道:“顺手而为吧,本来我也要派人去杀方庭未晚,而方庭未晚和姜牧联手的实力不容小觑,稳妥起见,我便让苏漾去了!” 姬仪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事先不跟我说一声。” “我觉得没必要,这种事情,本宫可以自己做主。”秦青落语气很强硬。 姬仪耸了耸肩,道:“那行,我也只是来问问而已,不过,之后出了事,殿下可不要说是我玩忽职守啊!”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道:“先生何意?” 姬仪起身,甩了甩手,道:“我知道,此前,我一再阻拦殿下杀姜师弟,殿下心里不说,却是认定是姬仪为了私人情感在维护我姜师弟。” “但,实际上,并不是,主要原因是因为现在真不到暴露的时机啊,当然,现在说多了也没用了,您派出苏漾那一刻,我们已经暴露了,接下来做好提前跟他对上的准备吧。” “本来还计划着让姜师弟替我们打下一半的十万大山,然后我再去摘个桃子吃,现在,只能祈祷那桃子长慢点吧,唉,头疼,这么早对上姜师弟,我可真没太大把握咯,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动手呢,唉,乱了乱了!”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道:“姬先生觉得苏漾杀不了姜子白?” “呵,”姬仪不屑一笑,道:“他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 夜里有雨,雨中夜幕如泣如诉,雨中有人,有很多人,所有人都在雨中厮杀着,大雨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被刀剑厮杀呐喊声给掩盖了,这江湖有雨,雨里有人,明晃晃的刀剑上滴落着鲜血,或斩雨幕。 姜牧从泥泞里爬起来,有些担忧的望向那已经破碎的马车。 “姜兄!” 索性,方庭未晚躲过了那必杀一箭,从废墟了爬了出来,两人快速汇合,紧惕的望向那羽箭射来的方向。 “方庭兄,十万大山有这么强大的用箭高手吗?”姜牧问道。 “没有,”方庭未晚说道:“我可以肯定,十万大山的高手不少,但用弓箭的高手却屈指可数,能够这么强大的弓箭手,绝对没有,我也在疑惑到底哪里冒出来的这等弓箭高手!” 姜牧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不知道那就对了,果然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方庭兄,这次,恐怕我们真的麻烦了!” “嗯?”方庭未晚疑惑道:“姜兄知道是谁在埋伏我们了?” “知道,一个故人!” 刹那间,姜牧脑海里出现一段讯息。 “完成剧情:幕后推手!” 第五十一章:一符,一琴,一场默契 “完成剧情,幕后推手。” “获得青铜勋章三枚,白银勋章一枚,奖励技能剑法‘大河之剑’,自动融合磨剑十年。” 就在姜牧还微微愣神之际,另外一道讯息又传了出来。 “总计青铜勋章五枚,白银勋章一枚,技能‘大河剑意’达成升级条件,是否升级?” 姜牧念头通达,同意升级。 所谓刹那,便是芳华, 一瞬天涯,一息海角, 就在那转瞬之间, 姜牧仿佛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浊浪滔天,黄色的河水不停地拍打着黑色的崖石,激起如泥浆般的千重浪,仿佛万匹骏马在其间咆哮,声威惊人。 黑色崖石间,有位少年正在练剑,他神情宁静,涛声无法进耳,崖石的震动无法让他的脚步有丝毫偏移,专注而无余物。 天地颤栗失色,却不知道是因为奔涌的大河,而是河畔练剑的人。 少年执剑,立于黄河畔, 一把剑,握了十年, 河水冲刷了十年, 剑从一块黑铁,被河水冲刷成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那是十年, 姜牧的眼睛,也在那一瞬间从浑浊变得清澈明亮, 再看手中那柄普通的长剑, 清晰,熟悉, 他在那一刻,变成了一个不辞辛苦,夜以接日的磨剑十年的剑客, 他只练了一种剑法,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大河之剑! 这是剑法, 然而,他在会这套剑法之前,却先掌握了大河剑意, 只具其意,不具其形, 但这一刻,形意相通, 大河剑出,便见大河。 又在那刹那之间, 他眼中仿佛出现一条大河, 浊黄色的河水自天而降,就成了天河。 仿佛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 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大河扑面而至。 大河剑意,第二境,小成境—— 黄河之水天上来, 大河之剑,人尽敌国! ………… 大雨依旧在冲刷,血战依旧再持续。 没有人会发现,就在一念之间, 姜牧成了一个十年磨剑的剑客! 大雨之下,雨幕环绕, 青云门弟子虽然占据着剑阵的威力优势,配合十分默契,可终归人数逆势太过于明显,节节败退,偏偏这时候,不论是姜牧还是方庭未晚都汇聚全身精力紧惕着暗中的那个箭手,不敢有丝毫分心。 箭手太强了, 强得离谱,且还隐藏在暗中, 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保证接得下那暗中箭手的一箭,偏偏那箭手还是隐藏在暗中,更是恐怖,这种威胁直接以十倍上升。 姜牧与方庭未晚背对着背, 姜牧执剑,方庭未晚抱琴, 身旁的一声声喊杀都置若罔闻。 雨水已经淋湿的满身,发丝紧紧贴着额头,水珠混合着汗水滚落,冲刷着脸颊,姜牧看到已经倒下了好几个青云门弟子,暗自着急, 如今这情况,一个强大的箭手隐藏在暗中,随时可能放出冷箭,他和方庭未晚必须联手,也不敢放松,但是,青云门弟子根本不可能在那么多杀手强攻之下坚持很久, 要是等过一会儿,那些青云门弟子全部倒下,姜牧和方庭未晚就必须近身面对那些杀手,同时还要分心紧惕箭手,那才是最要命的时候。 “方庭兄,”姜牧突然一手拄剑,剑尖插在泥地里,说道:“不能一直被动防御!” 方庭未晚点头,道:“姜兄,你说,我做!” “你注意紧惕那个箭手,我来画符!” “好!” 两人之间还是差了一点默契,但是,无关痛痒,姜牧用足够简短的表达让方庭未晚明白了他的打算。 就在方庭未晚那一个好字出口时,他突然一拉琴弦,一缕琴声响起,一圈圈音波暗纹炸裂,涌向地面上的驳杂的泥泞。 “噗呲噗呲” 四面八方同时炸裂,仿佛一道道纵横剑气扫荡,以方庭未晚为中心,方圆三丈的泥土混合着污水突然炸开,融进雨水之中,仿佛四面八方突然拉起几块染满污渍的油布。 那一瞬间,姜牧的身影也消失了, 当那一片片泥水帷幕落下之时,姜牧已经出现在两丈之外,一道大符的符眼几乎快要完成。 有几个杀手注意到姜牧,急忙冲杀过来。 只是,那一瞬间,方庭未晚突然再拉琴弦,一道汹涌的杀机直接斩向那几个杀手,将那些人掀翻在地,落在地上鲜血四溢,生死不知。 “走!” 争分夺秒, 姜牧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估计不准暗中那个箭手下一只箭会在何时何方出现,他距离方庭未晚的距离不敢太远,一念之间,回到方庭未晚身边,在一念之间,拉着方庭未晚一步离开。 就在那刹那之间, 黑夜之中,有一个黑衣人正单膝跪在地面上,右手扳弦,铁弓骤弯,瞄准数里外的抱琴的方庭未晚,弓弦骤松,无视空间,松手之间,羽箭便已经出现在数里之外那个目标的身前。 “噗呲” 箭过,人消失。 姜牧正好动用咫尺天涯的神通,拉着方庭未晚换了一个地方,但,即便他足够迅速,依旧没能够完全避开那一箭, 冷冽的剪头,擦着方庭未晚的胳膊,绽放出一朵血花。 方庭未晚闷哼一声,手中的琴差点掉落,轻轻一弯左腿,单膝下蹲,琴正好搁置在弯曲的腿上,单手拉琴,一放, 磅礴真气通过长琴转换出来, 再一次惊起漫天泥泞,将四周都隐藏其中,外界看不清楚。 姜牧再画一道符眼, 当那一道泥泞帷幕落下之时,姜牧再一次拉着方庭未晚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一次即将出现时,又是一道道泥泞帷幕升腾而起。 “这是什么手段,速度怎么这么快!” 数里之外,那个隐藏的箭手暗暗咬了咬牙,他知道,他的弊端已经被识破,他是天下一等一的箭手,一双眼睛几乎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白天黑夜,但是,他没办法看穿那厚重的泥泞帷幕,更何况本就是雨夜。 而姜牧是符师,这是他知道的,为了防备两人联手,他根本没打算给姜牧画符的机会,可没想到姜牧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来破局。 特别是姜牧与方庭未晚的配合越来越默契,基本都不留任何让他出箭的机会。 就在箭手犹豫的那一会儿, 数里之外的雨幕天穹之上, 一道偌大的井字浮现出来, 即便隔着几里远,还是能够感觉到四周的天地元气疯狂汇聚,仿佛一个无底洞,吸收四周的天地元气汇聚一处, 无穷天威,压迫而下, 细雨如刀,刀刀见血! 第五十二章:大修行对小天像 无数雨滴如无数把锋利的小刀,从夜空上方落下,落在那官道上人群中,落在厢板上,厢板片片碎裂,落在几匹骏马身上,马儿鸣都未曾鸣一声便瞬间被雨滴切削成了肉泥! 井字符,成! 乱战局势陡然发生巨大的变化,一道大符落下,无穷磅礴的束缚,向那些杀手压迫而去。 符是姜牧画的, 虽然没办法保证完全避开交战在一起的青云门弟子,但在他的控制之中,绝大部分的符力所束缚的都是那些杀手。 敌消,我便涨! 故此,场中局势大便, 不少青云弟子趁机出手,那些杀手在这刹那间受到绝对的重创。 就在那一刻, 一声弦响, 一支羽箭穿破空间, 出现在姜牧背后,但就在那刹那间,那一支羽箭如同进入了相对静止的空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速度,变成了静止的死物! 方庭未晚拉断了三根琴弦, 琴声如同惊雷炸响,却又戛然而止,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一缕真气墙放在姜牧的身后,挡住了那一支羽箭,仅仅只是一息, 那堵真气凝聚的厚墙就如同琉璃破碎一般散去,但,也就是那微微停顿的刹那, 方庭未晚手中长琴那三根断裂的琴弦化作三道长索,缠绕住那支羽箭。 羽箭箭身笔直, 三根透明琴弦泛着真气,迅速缠绕, 姜牧的身影骤然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三丈之外, 同一时间,方庭未晚手中的长琴的断线再一次崩断,那一支羽箭如同流星落向大地,发出一阵呼啸,直接穿出去,穿透一块巨石,轰然炸裂。 方庭未晚在琴弦崩断那一刻,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摔得很远。 就在他即将落地那一刻, 黑暗中,再一次出现一道带着白色湍流的羽箭出现, 那一支羽箭,在方庭未晚瞪大的瞳孔里变得越来越大,仿佛传说中地狱使者那勾魂夺魄的锁链,直取亡魂。 那刹那间, 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一切画面都定格住,演化成灰蒙蒙一片,只有那一支羽箭泛着光泽,银色的箭头锋利到了极致。 “铖” 一道金戈之声,将方庭未晚从死亡虚幻之中拉了回来, 姜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姜牧双手握剑,以一种插剑入地的姿势,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竖在眼前,那一双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剑刃正好撞在那一支羽箭的箭头上。 火星四射, 剑刃直接被箭头崩碎,一块两块……七八快剑刃碎片伴随着火星四散,一柄长剑直接崩碎成了几截飞了出去,斩破一滴一滴雨珠,化成一朵朵水花炸裂。 箭头擦着姜牧那垂落的发丝射过,切断几缕头发,一滴水珠从发丝上落下,在空中分散,箭头的轨迹在这一瞬间微微发生偏离。 “呲” 羽箭划过,箭头的刃角挑破方庭未晚的肩膀,溅起一串血花混合着雨水滴落到泥泞里。 “扑通” 方庭未晚倒在地上, 两肩皆废。 ………… 方庭未晚劫后余生的瘫倒在泥泞里,长琴摔在一旁,肩膀上的鲜血流出来,他却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那个箭手太强了, 刚刚那一箭,他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没想到姜牧能够格开这一箭,虽然只是微微一点,但成功避开了致命处。 姜牧没敢回头看方庭未晚的情况,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剑柄,但那三尺三寸的长剑,如今只剩下半尺剑刃。 握着剑柄的手在剧烈抖动, 格挡这一箭,他的双手都有一种断裂的痛楚,青筋暴起,甚至于隐隐都有一丝丝血迹从皮里浸了出来。 为了格挡这一箭,他用了全身力气,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一箭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强到他瞄准了轨迹,依旧挡不住,以剑刃挡住箭头,都直接把剑刃崩碎成一块块粉末。 但,他也终于确定了那个箭手的位置, 他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因为对方是专业箭手,是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放两支冷箭,每一箭都会换一个位置,如果现在不把控好这支羽箭射来的方向,那个箭手又会换地方了。 格挡一箭,本就有九成九是赌的成分,若是再来一箭,姜牧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于是,在他那一缕头发断落的瞬间,他拔腿往前冲了出去, 右脚重重蹬在泥泞上,脚掌四周绽起一圈微浑的积水,凭借着巨大的反震力,姜牧如同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身影瞬间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是几仗之外, 不过短短一两息,便有了几十仗, 他之前觉得有些可惜,咫尺天涯的技能只是入门级,若是能够更快一些,他更有把握。 ………… 远处,一片树林里, 黑衣箭手握着弓,刚刚释放一箭之后,弓弦的微微嗡鸣还在响,有轻微的颤抖。 他眼睛微微眯起, 姜牧的速度快到出乎意料, 一条笔直的直线直奔他而来。 箭手反手从背后取下一支羽箭,弯弓,搭箭,瞄准,拉弦,每一个步骤都行云流水,没有刻意注意,因为,他与这弓箭早已经融为一体,他就是弓箭! 箭手嘴角微微上扬, 他眼中的姜牧,已经撞上了他的箭头。 “嗤” 羽箭离弦。 这一箭,那个箭手已经没有隐藏自己的位置了,而是直接光明正大的站了起来, 无数道流光四溢, 这不是一支羽箭, 这是无数道箭矢, 天上下了多少雨,这就有多少支羽箭,如暴雨般从密林深处密集抛射而出,嗖嗖作响,瞬间衬得呼啸风声消失无踪,显得格外恐怖。 每一道羽箭后面都带着长长一条白色湍流,划破了这雨夜,盖住了那雨幕,点燃了黑夜,如同一场流星雨, 在所有人的意识里,黑暗已然败退,似锦繁星将要占领整片苍穹,密密麻麻雨滴是箭,被风雨折败的花草是箭,最后便要绽出最后的那一丝颤动。 这一箭, 惊了大雨。 乱了密林。 枯了生机。 姜牧拖着短剑依旧在奔袭, 他似乎已经知道暗中的敌人是何等修为了, 这是天境, 只是不知道是知命小天像还是咫尺天象, 但,都是天修吧! 姜牧突然轻笑: “方庭兄,你不是一直想见见我的剑吗?” 第五十三章: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箭手有名,名为苏漾。 他是世间最强大的箭手之一,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知命小天像。 三大境天修的箭手,放眼整个天下都是凤毛麟角,他有足够的骄傲。 世上用箭的人不少,但以箭为本命,且修成小天像的,的确是屈指可数,若是有一个危险排名,他应该能够进入甲榜。 他是箭手,可暗可明, 当然,当一个喜欢在暗中的箭手现身人前出手,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敌人太强,他无处避身,第二,他有绝对的把我让敌人死于他的箭下。 他现在是属于第二种。 因为,他放出了他最强的一箭, 一箭,射出了小天像, 当他手中的弓箭离弦时,弓箭的简朴瞬间消失不见,剑弓箭骤然明亮,反射着高天上的落雨,原野畔的青山,美丽至极。 那一箭,仿佛夺走了天地间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无数造化。 无比灿烂。 光采可以夺目,灿烂如烈日令人不敢直视,但这一剑,却没有让任何人双眼感到刺痛,反而让人们沉醉其间。 如同一场难得的流星雨, 这就是他祭炼的小天像, 直接明了,大气磅礴, 一支箭,可能被躲过, 但一场箭雨…… 所以,他能说, 没人可以躲得开他的箭, 不是没人能够躲得过他的羽箭,而是没人能够躲得开他的天象一剑! 即便是掌握咫尺天涯神通的姜牧。 ………… 姜牧的眼睛骤然明亮。 看着那唯美的一场流星雨,他的眼神清亮得如同溪水。 他的眉梢也挑了起来。 他想起了之前方庭未晚一直嚷着想见一见他的剑,他总是微笑着拒绝,总说自己不会用剑。 但是,没人相信, 因为白晓堂断他为剑符双修, 姜牧内心是无奈的,他似乎真的不会什么剑法,只有一道大河剑意,还不是很稳定。 他一直都配着一把长剑, 因为,剑有兵中君子之称, 他喜欢君子两个字, 于是乎,他现在拔剑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 大河剑法,大河剑意, 大河一剑,便见大河。 姜牧的剑就是大河。 河流崩腾的速度太快,快到根本看不到本体,只能看到一道流光,然而却似乎又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声势, 那是一把剑,一把断剑, 这把断剑就霸道无匹,黄河之水有多滔滔不绝,这剑就有多霸道,甚至于,霸道二字,都不足以形容这柄自天外而来的剑的气势。 面对着那如同流星雨一般的箭雨, 黄河之水同为天上来, 一个是天上星辰汇聚,一个是九天银河倾泻。 姜牧双手握住剑柄往前一刺, 那一瞬间,大河涛涛,在他身后翻滚汹涌, 看上去就是一条从九天之上滚滚流落人间的大河,但仔细一看,却不见一滴水,全都是剑,无穷无尽的剑,仿佛一条大河。 ………… 天地间响起了剧烈的轰鸣声, 大河撞上了流星雨。 苏漾那不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大河继续下行。 姜牧也在继续前行。 那条自天垂落的大河,是人间能够见到的最宏伟的画面。 面对这样一条滔滔黄河,人类下意识里会生出仰望的情绪,然后沉醉其间,即便醒过神来,也会因为绝望而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苏漾发现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也在那一刻产生了这种仰望的情绪,之后便是骇然。 ………… 明明是黑夜, 但这片原野却是十分的明亮, 明亮到没有人能够看得见那一条大河撞上了流星雨之后,到底是大河吞噬了流星雨,还是流星雨击破了涛涛大河。 只是,在极盛之后, 便是极衰, 在最宏达的明亮之后,这方世界便陷入了最静的黑暗之中。 大河不见了, 流星雨也不见了。 只是,在片刻之后, 一片密林之中突兀的响起了一阵“铖铖铖铖”的金戈之声。 ………… 在那一剑过后, 姜牧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小成境界的大河剑意,并不比小天像差, 几乎是同归于尽的力量。 然后,大河消失了, 流星雨也消失了, 雨滴又落到了脸上,四周响起了滴滴答答的雨珠落入泥泞的声音, 他手中的剑,姑且称之为剑, 剑刃又断裂了一截, 只有剑柄那么长了, 他知道自己很吃亏,吃了没有一把趁手兵器的亏, 但他没那个闲心耽搁, 拔腿冲了出去。 密林里, 他看到了那个箭手, 箭手又在弯弓搭箭了。 姜牧的身影骤然浮现,又蓦然消失, 失去了目标之后的箭手停顿了一下,下一瞬间,姜牧出现在了箭手侧身边,用力一跃,单手握住手中那很短很短的断剑,当做匕首一般朝着箭手的喉咙插了下去。 太近了,也太快了, 箭手根本来不及出箭,只能放弃已经搭好的箭,将弓举过头顶,挡住姜牧这致命一击。 “锵” 断剑砍在了弓上,擦出一片火花。 箭手猛然抬脚一踹,正中姜牧的胸口。 人还处于空中的姜牧被这猛然一脚直接踹飞,在空中倒飞出去。 下一刻,箭手快速弯弓搭箭, 但是,姜牧的身影在即将落地那一瞬间,陡然消失, 一念之间,突然又出现在了箭手背后, 断剑刺出, 箭手直接弃了弓,握住一支羽箭,把羽箭当成枪棒,单手一棍子横扫过来。 “嘭” 羽箭撞在断剑上,响起沉重的金戈之声,擦出一阵火花,在断剑上打出一个缺口。 这羽箭,都是特殊材料打造,每一支所消耗的材料都足够打造出一把品质十分上乘的剑, 甚至于说,这羽箭,一支可以分解打造出十把姜牧手中的那种佩剑。 ………… 姜牧看出了苏漾不擅长近战的缺点,所以,借着一手大河剑法,靠着神出鬼没的神通咫尺天涯缠住了箭手苏漾。 但苏漾也在这一刻,看出了姜牧的缺陷, 姜牧剑术很强又有神通,近战比他有优势,但是,姜牧的兵器太差了,于是,苏漾直接用羽箭跟姜牧打了起来。 “铖铖铖” 交手数十个回合,姜牧越来越着急,他的修为本就比不上箭手,手中的断剑都快被打成只剩一个剑柄了,身上已经出现了不知道多少道伤痕。 ………… “呲” 一声轻响,姜牧刚一出现在苏漾面前,苏漾一箭刺出,锋利的箭头刺进姜牧的腹部,如同刺穿豆腐一般轻而易举。 鲜血喷出来, 顺着羽箭流到了苏漾的手上,他微微一笑,然后,下一刻,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 姜牧突然一把抓住苏漾的手,任由羽箭穿身,用力往前踏出一步,羽箭直接洞穿他的身体,箭头从腹后传穿出。 就在那一瞬间,姜牧狠狠一咬牙,单手紧握手中那半截断剑狠狠朝着苏漾插了过去。 “呲” 断剑插进了眼眶里。 剑已经断裂,剑刃也都全是缺口, 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 所以,姜牧刺向了苏漾的眼睛, 那一瞬间,白浆混合着鲜血喷出来来,溅在了姜牧的脸上。 第五十四章:一蓑疾风骤雨 “啊!” 箭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松开手中的羽箭,用力拔出插在他眼眶里的短剑,双手死死的捂住那一只已经被刺破的眼睛。 姜牧也是死死的咬着牙,用力一拉,将插在他腹部的羽箭取了出来,那一瞬间,腹部鲜血喷洒,如同喷泉一般。 “噗呲” 姜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紧握羽箭,插进了箭手的另外一只眼睛里。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哀嚎,响彻了密林。 姜牧脸上扯出一缕笑容,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箭手双眼被毁,疼得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就在这时候,密林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个箭手拼命从地上爬起来,任由眼中鲜血疯狂溢出来,伸手一摊,那柄长弓落入手中,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快速的朝着密林深处逃去。 姜牧瘫倒在地上,看着那个箭手逃走,身上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流着,浸红了一大片泥泞,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突然,一口鲜血涌到嘴边喷了出来,眼神逐渐迷离,脖子一歪,脑袋缓缓地垂落在地上,昏了过去。 ………… 清晨。 雨停了,天地之间仿佛被重新清洗了一遍,檐角依旧有滴滴答答的水珠落下,屋外的芭蕉叶上偶尔也会滴落一颗雨珠,溅在地上,炸裂出一朵水花。 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一座院子里,找到了正在用膳的秦青落,急忙道:“殿下,出事了!” 秦青落放下手中的碗,眉头一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说道:“什么事儿?” 那丫鬟说道:“刚刚有消息传来,昨夜苏漾统领袭杀失败,被姜子白刺杀双眼,如今正在苍梧县养伤!” “什么!” 秦青落大惊,道:“怎么可能,苏漾可是知命小天像的箭手!” 丫鬟低着头,不敢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秦青落问道。 丫鬟急忙说道:“据昨夜回来的杀手说,姜牧的战力不下于天修,用一把断剑破了苏漾统领的小天像,两人进行了一场近身厮杀,最后以苏漾统领双眼被毁率先逃离!” 秦青落满眼不可置信,道:“不可能,去年姜牧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是在逃离临安城时才在生死之交悟道大修行者,这才多久,怎么可能成长这么快?” “有些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时候,姬仪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坐到秦青落旁边,直接取了一双筷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说道:“殿下,你是武修,可能不太明白练气士,这练气一道,真的不能按照常理来看!” “你就说齐先生吧,要是论身体素质,他可能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可你要说他展示神通吧,连临安城里的剑神他都可以打个五五开!” “而且,练气一道,最讲究的就是厚积薄发,齐先生也是个很明显的例子嘛,读书四十年,屁都没学会,还在私塾当老师,可后来,还不是一日入道大修行,三日天境,一月达到一气浩荡,浩然正气延绵三千里,立地大儒!” “所以,我姜师弟这个不算什么了,你们早就知道他剑符双修,但是,混江湖的,谁还没几个底牌,他一直没怎么用剑,可不代表他的剑就弱了哦!” 姬仪一边说一边吃,吃得满桌子都是饭菜,那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幸灾乐祸,气的秦青落有种当场捏死他的冲动。 “姬先生这么早来找本宫,就只是为了嘲讽本宫目光短浅?” 姬仪急忙摆手,道:“怎么可能,我有正事的,这只是顺带,嗯,当然,我也没料到我师弟是直接以武力取胜的,按照我的猜测,不应该是用点计啥的嘛?” 秦青落:“……” 还以为你真的连姜牧的战力都算得那么清楚呢? 姬仪将筷子一扔,探出一根牙签,说道:“正事不急,殿下先吃!” 秦青落看了看桌子上的满目疮痍,嘴角狠狠一抽,默默将筷子放下,说道:“我已经吃饱了,姬先生还是说正事吧!” 姬仪挑了挑牙齿,指着桌子上的剩菜剩饭,说道:“嗯,殿下,你不吃了,你不吃,那我就再吃点,我以为你要吃,还专门给你留着呢。” 一边说着,姬仪又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秦青落:“……” 我不能生气,我不能生气, 我已经习惯了,我已经习惯了, 就当是看猪头! 秦青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复下来,说道:“若是先生喜欢吃,我待会儿吩咐后厨给先生做点送去,要不先生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姬仪充耳不闻。 秦青落无奈,只能静等。 终于,好半晌之后,姬仪终于把一桌饭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得倒了一杯茶。 秦青落又开口道:“先生……” 姬仪喝了一口茶,说道:“殿下刚刚说让后厨给我做点是吧,好的,谢谢公主,就这样的来两份吧!” 秦青落:“……” 姬仪拍了拍肚子,说道:“嗯,做吃的先不忙,正事要紧!” 秦青落:“……” 最不把正事要紧的人就是你! 姬仪咬着牙签,说道:“因为殿下昨晚的安排,我们已经暴露了,所以,计划必须全部提前,以最快的速度让罗曼笙当上宗主,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其他的安排都必须推后了!” “还有就是,那个庞则铭,针对他的后续利用一切取消,尽快拉他出来给罗曼笙背锅就行了,他现在的价值就只剩下这个了。” “什么?”秦青落疑惑道:“先生,有这个必要吗?我们和原定计划并没有什么偏离啊,就算我打算杀了姜牧,这不是也没有成功吗?” 姬仪嗤笑一声,道:“到现在殿下还没明白我的那些后续计划是针对什么吗,我那些计划都是建立在姜师弟不知道我们存在的基础之上,如今不是您安排的刺杀成功不成功的问题,问题是我们暴露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只要半路随便截杀一下,留下一个青云内乱的幌子,姜师弟即便要插手青云宗,也不会很着急,现在暴露了,他自然一切都明白,不可能还给我们留下太多时间。” “当然,殿下若是非不信我,也可以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嗯,就这样吧,我走了!” 第五十五章:复仇开端 一处偏远院落里。 谭之瑶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的进了一间厢房,刚进门就看到姜牧在穿衣服,她急忙把药碗放到桌子上,跑过去,急道:“姜公子,你怎么起来了,伤还没好呢,快躺下!” 姜牧微微笑了笑,说道:“谭小姐,你放心吧,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而且,这躺太久了也不好。” “这……” 谭之瑶犹豫了一下,搀扶起姜牧,说道:“那你先把药喝了吧!” 姜牧坐到桌前,看着那碗浓浊的药,没来由一阵反胃,之前在平南县就已经喝了好久的药,才刚停药不到一天,又开始喝了起来。 这一喝,又已经是四五天了。 现在,距离那夜伏杀,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天。 那夜的伏杀,青云山损失不少,二十几个青云弟子死了近一半,其他的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仅有几个如同谭之瑶和豆豆一样的女弟子受到刻意保护,伤势轻一点。 谭之瑶又是如同之前在平南县一样,主动要求照顾姜牧,这一次。姜牧受的伤,比上次的重多了,谭之瑶几乎是衣不解带的没日没夜守着。 姜牧捏着鼻子把那药一饮而尽,嘴里苦涩得他几乎昏厥。 谭之瑶急忙拿着蜜饯喂给姜牧,安慰道:“姜公子,没事儿没事,你自己快好了,喝不了多久就可以不用喝了。” 姜牧嘴里含着蜜饯,拱手道:“谭小姐,这段时间真的太辛苦你了,我……” “姜公子,”谭之瑶打断姜牧的话,说道:“你别这么说,之瑶还欠你一条命呢,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之瑶只怪自己什么都不会,帮不了什么,不知道如何还你的救命之恩,也就只有我这个人……” 姜牧摇了摇头,叹道:“只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我倒是可以和你结为异性兄弟。” 谭之瑶:“……” “诶,谭小姐,你刚刚说这个人怎么了?” 谭之瑶:“……” “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谭之瑶急忙起身开门, 来人是两边肩膀上都绑着纱布的方庭未晚,他身后是之前前往云亭县的天行峰峰主李颖川。 李颖川现在情况也不太好,身上的伤势不轻,但相对于姜牧和方庭未晚,他的情况还是要好上很多,至少行动还是没有太多限制。 “方庭兄,诶,李峰主,你来了!”姜牧起身拱手执礼。 李颖川急忙进来扶着姜牧坐下,拱手诚恳道:“姜长老,我也是刚到,就想来先跟你道谢,如果不是你让方庭师弟派人提醒我,恐怕我已经没机会与你们再见面了!” 姜牧皱眉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恐怕如今青云山已经乱了!” 姜牧在那夜受到伏杀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方庭未晚第一时间派人去云亭县通知李颖川,他也只是赌一赌,不确定时间是不是来得及,不过,今天看来没有错过。 方庭未晚走进来,坐下问道:“姜兄,如今我们也与李师兄汇合了,你将你所分析的情况跟我们说一遍吧!” 姜牧点了点头,道:“从被刺杀之后就再也没法与宗门取得联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如今的宗门被人控制了。” “能够控制得如此密不透风,肯定是做了长时间准备,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控宗门,那就只能是宗门内乱,如今的长琴峰和天行峰必然已经大换血,你们二人的心腹,要么死了要么被软禁了。” “同样,这就说明宗主之死,绝对不是一个意外,而是人为。” “前一段时间,宗门的各大实权人都在被派往下山,结合你们俩被刺杀的事情,对方已经在开始在铲除异己了。”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青云山绝对不多,会这样做的,那就更少,这个人,到底是谁,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你们俩心里应该都有数吧?” 方庭未晚和李颖川对视一眼,同时从嘴里蹦出一个名字: “罗曼笙!”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以我对青云宗的了解,也觉得这个人的可能性最大。” 姜牧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段时间,苍溪府境内各种事情频频发生,你们几峰的人都在不断下山离开,但是,最先下山的是小竹峰和一直以罗曼笙马首是瞻的北斗峰,在你们俩下山之后,他们刚好回去。” “也就在这个关头,宗主出事了,而你们两人陆续遭遇伏杀,如果你们真的死在了刺杀之下,结果是什么,最大的收益人是谁?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罗曼笙。” 方庭未晚狠狠一捏拳头,顿时,肩膀一痛,疼得他龇牙咧嘴,急忙松开拳头,说道:“罗曼笙当年就狼子野心,我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该已经想通了,没想到,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放过他……” 李颖川安慰方庭未晚,说道:“方庭师弟,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以罗曼笙的狠毒,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们,而且,我们我不能让宗主白死了,这个仇必须得报!”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望向姜牧,说道:“姜兄,论谋略之道,你是行家,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罗曼笙想要当宗主,也不是那么简单,你们二位不论怎么说都是一峰之主,你们俩没传出死讯又没回到青云宗之前,他没办法当上宗主。” “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回到青云宗的,但是,他的时间并不多,如果不出所料,他必定会一边宣布你们俩的死讯,一边准备宗门大典,逼迫你们现身,如果你们不现身,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接任宗主之位。” “我们所拥有的时间不多,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趁这个仅有时间,你们找到一家势力,信得过,又可以瞒过罗曼笙的目光回到青云山,整合你们的力量,同时,查清楚宗主的死亡真相!” 姜牧一边布置计划,但心里也有一些疑惑。 罗曼笙的计划,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会出一个漏洞, 就是那个箭手的出现, 这不符合他心中那个故人的手段! 第五十六章:谁的对,谁的错 几个月前,一个神秘组织百晓堂现世,各种榜单情报纷至杳来,一时间搅动了十万大山这潭死水,掀起了一阵阵的腥风血雨,勉强能够做到置身事外的,恐怕也只有那屹立在十万大山南北两端的无上宗门天墉城和天星宫了。 即便是十三隐门都没办法避开,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当姜牧在青云山稳定下来之后,有仔细研究过这个百晓堂的行事风范,从各种隐秘的痕迹里,他发现了一种熟悉感,只是,当时没有太放在心里。 可这段时间,青云宗的一件件事情,距离他实在太近了,越发让他感觉这暗中操纵之人的手段很熟悉。 ………… 房间里,方庭未晚与李颖川正在商议向哪方势力求助。 姜牧则缓缓起身,走到窗口,看着庭院里枝繁叶茂的大树,思绪漂浮不定,仿佛穿过时间长河,一年,两年…… 最后,脑海里定格了一个人, 一张嬉皮笑脸的面容, 以及一段阴阳怪气的声音, “师弟,走,师兄今天赚了一大笔钱,带你去青楼开开荤!” 姜牧的嘴角莫名浮现出一缕笑容, 那个哄骗自己把青春生涯交代在青楼的师兄,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那么不着调。 “应该不是他吧,你做人不着调,可做事却是滴水不漏的!” 姜牧觉得暗中之人的手段很熟悉, 但是,他不太确定, 因为,他所熟知的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 长琴峰上。 姬仪与齐先生正在漫步闲游。 “姬小子,就一个苏漾,影响有那么大?大到你要放弃青云山?”齐先生不解道。 “呵呵,”姬仪笑道:“齐先生啊,不是我要放弃,要放弃的是咱们公主殿下好吧,我姜师弟是什么人,你也接触过,王佐之才四个字也是你给的评价。” “我早就说过,不仅仅是谋夺青云山,谋划整个十万大山,我都将我师弟算计在其中,我师弟是什么人,算计他,有那么容易,要是正真有那么容易我也不至于当年要撸着袖子和他打一架才当上师兄了。” “和我师弟这样的博弈都是一件很难取胜的事情,更何况把他放在我的计划里,必须得步步为营,稍有不注意就会满盘皆输,齐先生,您是经历过那种一子落错,山河倒退的事情的,我的话你应该明白!” 齐先生皱了皱眉头,脑海里想起了十年前魏国的宫廷政变,点了点头,道:“也对,当年若不是我一念之差,也不至于带着公主流落十年!” “对嘛,”姬仪踩着一双破烂布鞋,脚跟都露在外面还沾了不少泥,双手环抱着一壶酒,说道:“本来,按照我的计划,是让罗曼笙派人去刺杀方庭未晚,并不需要成功,只需要让我我师弟紧惕。” “我对他的性格很了解,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他会怀疑罗曼笙背后有人,但他绝对不会说出来,而是会带着方庭未晚躲起来,谋而后定。” “那么,天行峰李颖川就绝对不会有逃生的可能,到时候,直接宣布李颖川身死,利用庞则铭把祝令博和李颖川的死都栽赃给方庭未晚,罗曼笙就能够顺顺当当的当上宗主。” “可如今,苏漾出现,以我师弟的才智,第一时间就能看破这并不高明的计谋,自然而然,李颖川得救了,计划也就破灭了。” 齐先生皱了皱眉道:“就这一步,似乎并没有太大影响吧!” 姬仪笑了笑,说道:“李颖川不死,我们是没办法栽赃给方庭未晚的,即便我们强行栽赃,我师弟这时候也不会带着方庭未晚离开,而是会拉上李颖川,与罗曼笙对峙!” “不论结果如何,罗曼笙还想当上宗主都不太可能了,要知道,青云山忠诚于祝令博的人可不少,您放心,我师弟不会给我们任何支援罗曼笙的机会,当然,我们一援助,罗曼笙也就输定了……所以,先生,您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让早做放弃青云山的准备了吧,到时候,别为了一个青云山,把百晓堂拉到明面上来,天星宫天墉城能允许百晓堂搅风搅雨,但绝对不允许一个有野心的百晓堂存在。” 齐先生顿时语噎。 姬仪又说道:“按照我原本计划多好的,让我师弟在暗中谋而后定,我们轻轻松松拿下青云山,然后借着青云山的名头捉拿方庭未晚,成功掩盖住百晓堂的痕迹,再下一城,呵呵,顺带杀了姜子白,啧啧啧……” 齐先生自然听懂了姬仪是在暗讽秦青落,便开口道:“殿下也是性情中人,保护了十年的护卫常七死在姜子白手中,她也是报仇心切嘛!” 姬仪嗤笑一声,说道:“若真是如此,我到也就认了,至少证明公主殿下是个性情中人,跟着这样的人一起谋事,也能讲个义气,可我就是怕咱们公主殿下更想的是做给我看吧!” “是觉得我这段时间掌权太过于集中,做事情也太过于独断专行,嗯,是该敲打敲打了,哈哈,齐先生,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被敲打敲打了?” 齐先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姬仪大笑着往前走去,说道:“齐先生,要不,你出手吧!” 齐先生无奈道:“我要是出手容易留下痕迹,到时候面对朝廷大军,可比十万大山更麻烦了。” 姬仪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何必又防备我出手呢?” 齐先生叹了口气,道:“此事,是殿下不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青云山……” “放弃青云山,是我给的交代,呵呵,敲打敲打我姬仪吧……” ………… “姜公子,风大,你还是别站在窗边了。” 谭之瑶拿着一件披风给姜牧披上。 姜牧微微一笑,突然问道:“谭小姐,你觉得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会不会犯低级错误?” “可能的吧,”谭之瑶说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者,他故意犯错也说不定啊!” “故意犯错!” 姜牧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于别人是错,于自己或许是对, 每个人想要的目的不一定都是一样的。 姜牧眉头一皱, “师兄……” 第五十七章:暗潮涌动,拭目以待 最近的十万大山是真的热闹啊,随着百晓堂的各大榜单情报一现世,纷争就一直没有断过,一场场的腥风血雨,动乱不断。 然而,这五月末,最大的事情,莫过于青云宗宗主祝令博闭关走火入魔身死的事情,作为隐门之一的青云宗,发生这种大事,自然备受瞩目。 青云宗小竹峰峰主罗曼笙更是在这时候查出宗主祝令博走火入魔是遭到青云叛徒庞则铭下毒导致。 而后罗曼笙带领一众青云高层顺藤摸瓜,查出了庞则铭身后居然有一大群青云宗长老,这些人在密谋造反,被罗曼笙一举捣毁阴谋。 而在这个过程中,青云叛徒团体更是狗急跳墙,青云宗发生了内乱,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天行峰峰主李颖川和长琴峰峰主方庭未晚在执行任务归来途中遭到青云叛徒团伙埋伏,双双身亡。 一系列事情,随着百晓堂的追踪报道,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青云宗发生这么多大事,小竹峰峰主罗曼笙力挽狂澜,受到青云宗内一致推崇,于六月十五举行宗主接任大典。 新宗主继位,青云宗广发请帖, 一直依附于青云宗之下的各大门派山寨世家纷纷向着青云宗赶来,也有传闻,各大隐门之中也有几家派人前来观礼,称得上一场武林盛世。 ………… 青云天行峰。 有弟子不停前来禀告有某某势力已致青云山下,或者某某山寨寨主亲自前来拜访…… 罗曼笙的笑容就没有停止过,却依旧维持着风度,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一众事宜。 就在刚刚打发走一个执事,门外走进来一个紫衣中年男子。 罗曼笙一看到那个中年男子,立马打发房间里的丫鬟护卫离开,然后领着那中年男子进入一间隐蔽的房间,把门关上之后,急忙问道:“武师弟,有消息了?” 来人正是青云五峰之一的北斗峰峰主武三余! 武三余拱手道:“不出师兄所料,方庭师弟和李师弟已经汇合。” 罗曼笙眯了眯眼睛,说道:“那他们下一步计划,必定是找一家信得过的势力,然后混进青云山,想办法阻止接任大典,师弟,你现在必须盯紧他们,务必要阻止他们来捣乱,只要我成功接任宗主,到时候大局一定,他们就翻不起风浪。” 武三余立马点头道:“师兄放心,我会盯紧他们,嗯,我们要不要请姬先生他们帮忙?” “不了,”罗曼笙摇头道:“姬先生他们不好出现在明面上来,要是引起了天星宫或者天墉城的注意,那就麻烦大了,姬先生他们的身份,师弟你知道的。” 武三余点头道:“我明白了,师兄你放心,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不会有机会出现在接任大典上,他们只要出现在苍溪府境内,就算是飞上天也不可能躲得开我的视线。” “师弟办事,我放心。”罗曼笙拍了拍武三余的肩膀,说道:“等师兄当上宗主,师弟你就是青云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宗主。” 武三余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师兄,师弟一定好好辅佐师兄,”武三余说完,犹豫了一会儿,为难道:“罗师兄,师弟心里有个问题想问一问?” “好,师弟请说。”罗曼笙点头道。 武三余犹豫了一会儿,道:“祝师兄的死,真的跟师兄你没关系吗?” 罗曼笙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道:“那是当然,师弟难道你不相信我?虽然我一直与祝师兄不对付,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而且,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嘛,是长琴峰那个庞则铭。” “只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搏一把了,这个宗主之位,终究得争一争,而且,如果是我害的祝师兄,我怎么可能只让你去阻拦方庭师弟和李师弟,直接杀了他们不好吗?” 武三余想了想,拱手道:“对不起,师兄,是师弟多心了,我这就下山。” 罗曼笙拍了拍武三余的肩膀,说道:“好,师弟注意安全。” 目送着武三余出了门, 罗曼笙的笑容慢慢消失,轻轻招手,出现一个黑衣人,他轻声道:“你跟着你武师叔下山,随时找机会,杀了方庭未晚和李颖川!” ………… 长琴峰。 一座小院里,姬仪与齐先生正在下棋,秦青落坐在旁边。 气氛有些沉默,只有一点棋子落盘的声音偶尔响起。 有一个护卫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俯身在秦青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秦青落听完之后,打发那个护卫离去,望了望正在下棋的的两人,说道:“齐先生,姬先生,北斗峰武三余下山了,应该是已经找到了方庭未晚等人的行踪。” 姬仪落下一子,轻笑道:“看来,殿下还是不愿意放弃青云山。” 秦青落急忙道:“姬先生,此前是青落莽撞,坏了先生的计划,现在,青落想要弥补一下,还请先生原谅。” “不敢。”姬仪望着棋盘,说道:“不管怎么说,姬仪也只是一个谋士,真正定大局的,还是要看殿下做主,殿下有想法,姬仪自当配合。” 秦青落有些为难的望向齐先生。 齐先生放下一子,点了点头。 得到齐先生首肯,秦青落这才开口道:“姬先生您放心,青落已经按照你的安排,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只是,毕竟谋划了这么久,纵然因为青落一念之差失败了,青落还是想看看到底是如何失败的。” 姬仪瞄准棋盘上一个位置,放下一子,说道:“殿下的想法,姬仪清楚,您是觉得在这苍溪府境内,方庭未晚等人已经被发现了踪迹,不可能再翻得起浪花。” “确实如同殿下想得一样,正常情况下,如今青云宗已经被罗曼笙掌控,苍溪府是青云宗的地界,方庭未晚和李颖川又是带伤之身,即便强闯都不可能有什么机会破坏罗曼笙当上宗主这个事实。” “其实,说真的,我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一想到他们那边有我师弟,我又更觉得罗曼笙能成功才是不可能的。”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道:“可是,如今青云山都被罗曼笙掌控着,即便姜子白有通天之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就拭目以待吧!” ………… 苍溪府里有一座很小的县城,叫做祈风县,这个县在苍溪府种非常不出名,因为这个县太小了,也就只有一般两个镇那么大。 祈风县县城,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普通集镇那么大,各方面条件都不是很好,连一般的山寨土匪都不愿意来这里劫掠,因为来这里劫掠一次,都不一定能够收回成本。 平日里也鲜少有生人来此。 但是今日,清冷的祈风县却来了一队人马,约摸有十几人,都配着刀剑骑着骏马。 这行人,正是方庭未晚等人。 马车里,李颖川望着姜牧,说道:“姜长老,你放心,这祈风县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孟云铮是我亲传弟子,也是我养大的,情同父子,他不可能出卖我们!” 姜牧微微一笑,道:“李峰主听说过父子局吗?” 第五十八章:镇远镖局孟云铮 “父子局?何为父子局?”李颖川疑惑道。 一旁行动不便的方庭未晚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姜牧笑了笑,道:“字面意思,谁赢了谁才是爹呗!” 李颖川眉头一皱,道:“姜长老的意思是我的徒弟孟云铮不可靠?” 李颖川自信一笑,道:“姜长老多虑了,云铮这孩子,身世凄苦,六七岁的时候就因为马贼劫村,一家人都死在马贼手里,那时候我还不是天行峰峰主,被执行宗门任务遇到了他,便将他带回了宗门。” “我在青云山教了他十年,他艺成之后便去杀了当年屠杀他父母的马贼报仇雪恨,之后就在这祈风县创建了镇远镖局,到如今,已经十多年了,知道我和他关系的没有几人。” “我和方庭师弟也是商议了许久,最后发现他是最适合带我们回到青云山的人,第一,绝对信得过,第二,镇远镖局虽然一直依附在青云宗,但我从来没有给他过任何便利,这孩子也没让我失望,靠着自己的本事打下的基业,第三,我没有成婚,就一直把他视如己出,对他的期望很高,所以为了磨炼他,也没让他接受到任何来自于我的帮助,也正因为如此,也没人知道我与他的关系,不会怀疑到他。” 姜牧微微笑了笑,道:“这么说来,李峰主对这个弟子是真的很看好了。” “那是自然,”李颖川说道:“正因为如此,我的那些弟子们,多多少少都从我这里获得了不少便利帮助,唯独他没有,因为,我对他期望很高,是当成我的接班人来培养的。” “他也没让我失望,别看这镇远镖局只是处在祈风县这么一个偏僻小城,并不是镇远镖局差,而是因为这里是那孩子的故乡,他镇远镖局的生意可是真的不差。” “这么多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暗中关注他,他在靠自己打下这么大基业的同时,修行也没有落下,已经是一品上的实力,随时可能入先天,我在天行峰也早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破镜的天材地宝,计划是今年年底就助他破镜然后让他回青云山,开始着手接我的班了,我年纪也不小了,该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方庭未晚也在一旁说道:“姜兄,你放心吧,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李师兄对这孩子放的心思很大,期望也很大,这么多年也没让师兄失望过,信得过!”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峰主,实在对不住,在下不知道你与这孟云铮镖头的关系,过分紧惕了,还请海涵。” “哪里话,”李颖川说道:“姜长老紧惕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是我没有早说清楚,让姜长老忧心了。” ………… 马车一路前行。 姜牧掀开车帘,观看着这座县城的环境。 的确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又有着一个实力不差的镇远镖局相助,混入青云门的把握的确是很大。 姜牧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镇远镖局是最合适的选择,信得过,隐蔽性也很好,实力在青云境内不算差也不是最好的,受到的关注度也低,便于隐藏。 姜牧一行人是乔装打扮成商户模样来寄镖的,所以,并没有直奔孟云铮的家,而是来到了镇远镖局门口。 刚一停下,镇远镖局门口就出来一个约摸三十左右的青衫男子,气质儒雅,长相清秀,非常符合青云宗远弟子的标准。 此人正事李颖川的亲传弟子孟云铮。 姜牧率先下车。 孟云铮急忙迎了过来,拱手道:“姜家主,云某等你这躺镖,可是等了好久,终于有机会合作了。” 姜牧微微一笑,道:“云镖头莫怪,做生意嘛,都是慢慢熟络起来,合作越来越多的,相信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合作。” 孟云铮微笑着拱手,又急忙招呼朝局其他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姜家主卸货啊!” 这时候,李颖川和方庭未晚也下了车。 孟云铮看到两人,不动声色,朝着姜牧拱手道:“姜家主,还有这两位,里边请,押镖之事,慢慢详谈!” “请!” 姜牧拱手,跟着孟云铮进了朝局。 孟云铮带着几人进了大堂,又左拐右拐来到一间密室,一关上门,就急忙行拜礼,道:“弟子云铮,拜见师父、师叔!” 李颖川急忙扶住孟云铮,笑吟吟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孟云铮急忙摇头道:“不辛苦,不辛苦,能够帮到师父,是弟子这么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刚刚在外面多有失礼,还是师父师叔姜长老莫怪!” 李颖川拍了拍孟云铮的肩膀,道:“特殊时期,那些虚礼没必要。” 姜牧看着这对情深义重的师徒,没敢让他们继续交流感情,直接开口道:“孟镖头,你师父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也已经知道了,事情可准备妥当。” 孟云铮点头道:“姜长老放心,三天前收到你们的消息之后,我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这件事情,先委屈你们在镖局里面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亲自带人前去青云山观礼,不过,恐怕得委屈师父师叔还有姜长老你们伪装成我镖局的趟子手。” “无妨。”姜牧摆了摆手 孟云铮点头道:“这两天我已经规划了路线了,一路上都会有我镖局的人在押镖,只要是一有不对劲,师父你们就可以换镖,绝对不会被发现……” 密室里,孟云铮拿出一张地图, 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些路线, 每一条道路的安排都是仅仅有条, 任何一种情况都考虑的面面俱到, 听完孟云铮做的一系列安排, 姜牧等人都非常满意。 李颖川很是长脸,也很满意,拍了拍孟云铮的肩膀,说道:“好好好,云铮,你长大了。” 孟云铮谦逊道:“师父过奖了,云铮还差得远,希望能够得到师父更多教导。” “那你的机会来了,”方庭未晚突然打趣道:“你想得到你师父的教导,你师父恰好也想教导你,他老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今年年底,带你回青云山,开始接他的班,之前我还有些担心你的能力,今天一见,你师父倒是没有吹嘘,你的确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孟云铮微微一愣,诧异道:“师父,师叔这话?” 李颖川点了点头,道:“你师叔说的不错,为师年纪已经大了,磨砺了你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你能够独挡一面的这天!” 就在李颖川感慨的时候, 孟云铮眼底深处有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 第五十九章:故人心思多难猜 入夜,镇远镖局里点起了一盏盏灯笼,随着微风轻轻吹过,一排排灯笼如同风铃一般摇曳。 在一间书房里,几处角落都点亮了一盏盏烛火,书桌前,孟云铮正拿着一封封信件在翻来覆去的看着,越看他脸上的神情越是不对劲。 到了最后,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变成了狰狞。 散乱的书信, 全都是他这十多年来与师父李颖川的来往书信。 看起来很多,但是划分到十多年的时间来看就显得十分稀少。 但是,孟云铮越是仔细研读这些书信,表情就越来越狰狞,紧紧咬着牙齿,清秀的脸上出现一道狠厉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说出来!” “为什么十多年来,你都丝毫不透露出你是在磨砺我的意思!” “为了一个狗屁的磨砺,你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些师兄弟们一个个超过,你为什么都不稍微透露一下!” 孟云铮死死的抓着头发, 盯着书信上的那些文字, 十分懊恼, “为什么我就没有早一点看出来,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师父……弟子对不起你!” 良久,孟云铮扔掉手中那一把被他揪下来的头发,慌乱的将那些书信整理起来,放进了一个盒子里。 就在这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来人是青云宗北斗峰峰主武三余。 武三余诧异的看了看孟云铮,说道:“孟师侄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太好?” 孟云铮摇了摇头,起身道:“没什么,就是最近镖局的生意不太好,有些闹心。” 武三余笑了笑,说道:“孟师侄怎么还盯着你那破镖局,等今夜过后,你就是我青云宗长老,区区一个镖局,何必还放在心上。” 孟云铮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有一些强颜欢笑,道:“师伯说得对,只是,这镖局毕竟是师侄多年心血,难免会上心。” “理解,”武三余说道:“不过,师侄放心,今夜过后,你将是我青云宗长老,你这镖局,一两年内让它扩大十倍都没问题。” 孟云铮拱了拱手,道:“以后就请师伯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武三余说道:“你这次及时报信给我,功劳非常大,我已经禀告给了你罗师伯,他已经答应了,等他成功当上宗主,你就是青云山一峰长老!” “嗯,”武三余停顿了一下,问道:“准备得如何了?他们没有起疑心吧?” 孟云铮点头道:“没有,我刚刚给他们的饭菜里都下了曼陀铃朱砂,这曼陀罗朱砂不是毒药,是一种调料品,但是,只要与盐混合到一定程度,就会转化成无上剧毒,他们不可能发现,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倒下了!” “武三余点了点头,满意道:“难怪师侄年纪轻轻,丝毫没有靠到门内帮助,在那么多师兄弟的打压之下还能够建立这么大的镖局,心思果然缜密。” “你有如此才能,你师父却丝毫不在意,这么多年都没提拔你一下,我都替你感到不值,不过,如今好了,你总算是熬出头了!” “是啊!” 孟云铮点头,但眼神却非常复杂。 “慢着,”武三余眼中突然露出一丝慌乱,道:“你刚刚说什么,曼陀罗朱砂?” 孟云铮点了点头,道:“是啊,武师伯,有什么问题吗?” 武三余瞪大了眼睛,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一把抓住孟云铮的脖子,咬着牙,语气冰冷道:“你杀了他们,你居然下了杀手,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孟云铮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急促道:“武师伯,您……干什么,我这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进行的吗?” 武三余手臂青筋暴露,五根手指弯曲,指甲几乎要嵌进孟云铮的肉里,咬着牙说道:“我让你用毒控制住他们,谁让你擅作主张杀了他们的,谁给你的胆子!” 孟云铮哆哆嗦嗦道:“是……是……是罗师伯,他说必须杀了他们,我才……” 武三余松开手,脸色苍白, 颓然后退了几步,呢喃道:“罗师兄……你在骗我,你就这么狠吗?” ………… 镇远镖局后院一处厢房。 孟云铮慢慢走了过来,推开房门,就看到李颖川和方庭未晚以及姜牧三人倒在地上,桌上是一些残羹剩饭。 他急忙跑进来,扶住李颖川,喊道:“师父,师父……” 一边喊着,他轻轻将手指探到李颖川的鼻息前,浑身顿时一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也开始抖了起来。 “师父……” 孟云铮浑身一软,往后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又慌忙爬到方庭未晚身旁,伸手一探,也没了生息,又去试探姜牧,结果一样。 “哐当” 孟云铮碰倒一个凳子,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咬着牙低声说道:“师师……师父,对不起,弟子真的不知道您一直实在磨砺我啊!” “我……我错怪您了,这么多年了,你将我放逐在这穷乡僻壤,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我那些师兄弟们,哪个不比我过得好,但,他们哪个能比我更有才能,哪个比我更有天赋?” “我一直怪你不公平,那些师兄弟们长期打压我,我也跟你暗示过很多次,可你都不管我,我就一直……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我不服啊!”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明白得太晚了,我知道得太晚了,我已经出卖了你我才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没办法回头,只能将错就错了!” “师父,您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造物弄人,我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的,我……我……对不起,他们许诺了我一个长老的职位,您知道的,青云宗长老,我拒绝不了,” “可……我也后悔啊,我要是早知道您那么看中我,我怎么可能出卖您,我……对不起,师父!” 孟云铮整个人的颓了,靠在一根柱子上,双目无神的望着门外。 就在这时候, 武三余也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看着七窍流血的李颖川和方庭未晚,突然双腿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眼变得通红,哽咽道:“李师弟,方庭师弟……对不起,我没想要杀你们的,我只想你们不去捣乱,就只想拦住你们而已……我……我对不起你们,我也对不起祝师兄……” “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没想到罗师兄会一点不顾及同门之情,我不想这样的……” 就在这时候, 房间里突兀的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原来武峰主还是存在良知的!” 房间里空气骤然变紧, 一道无穷无尽的威压降临。 第六十章:没有永远的敌人 强烈的波动,恐怖的压迫, 让武三余猝不及防之下,双腿一弯,差点跪倒在地,他用力一撑,双腿直接陷进地板里,空气中涌动着一股金黄色犹如的符文。 一个偌大的井字,浮现在空中。 房间里,桌子凳子都轰然碎裂, 在那恐怖压迫之下,直接化为粉末, 墙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地面裂开,如同蛛网密布。 本来已经是死了的姜牧却突然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李颖川和方庭未晚同样站了起来。 李颖川更是直接拔剑,剑锋如龙,直取命门。 被压迫在井字符下的武三余也快速抽出佩剑格挡, 李颖川的剑尖,刺中武三余的剑身。 武三余的一手握住剑柄,另一只手推住剑尖,手中佩剑呈现出诡异的弯曲,犹如一把弯弓,抵在他的胸口。 “噗呲” 武三余一口鲜血喷出来,疯狂催动体内真气,手中长剑微微一动,就准备斩向空中那一道无尽压迫的大符。 只是,他刚一动, 脖子突然一凉,有鲜血浸透出来, 姜牧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一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另外一边, 孟云铮终于反应过来,刚想起身大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方庭未晚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肩头,轻声道:“你能活命的机会可不多,别浪费了。” 孟云铮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孟云铮刚一坐下,方庭未晚几缕真气就打入了他的体内,将他的修为给封印住。 另一边,姜牧已经撤了井字符,但是长剑依旧架在了武三余的脖子上。 武三余不敢动,将手中的剑丢到了地上。 李颖川捡起武三余的剑,走到门口将门给关上,走回来,说道:“武师兄,这才不过一月未见,何必就动刀动剑呢?” 武三余已经放弃了抵抗的打算,却也似乎松了一口气,说道:“我认栽了,要杀要剐,你们随意。” 姜牧轻笑道:“武峰主,你是个明白人,我们如果要杀你,也不会还给你说话的机会。” 武三余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们想做什么?” 姜牧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想做什么,是我们能为武峰主你做什么?” 武三余皱了皱眉头,疑惑道:“姜长老何意?” 姜牧说道:“我就想知道,武峰主是真的甘心一辈子只当一个唯别人马首是瞻的打手,还是也有心思坐一坐那青云宗宗主的位置?” 武三余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道:“姜长老这话什么意思?” 一旁的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姜牧缓缓收了剑,走到武三余面前,说道:“说实话,我这个想法也是在见到了武峰主,听到武峰主的话之后临时决定的,刚刚我等诈死,只是想钓一条能够带我们混进青云山的鱼。” “可我万万没想到,钓来武峰主,听到了武峰主的真情流露,于是,在那一瞬间,决定跟武峰主你做一个交易。” 武三余看着姜牧,说道:“如今,我的生死都在你们一念之间,姜长老有什么想说的请明说。” 姜牧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武峰主助我们回到青云山拉下罗曼笙,我们支持武峰主你当宗主。” 武三余嗤笑一声,道:“姜长老莫非觉得我武三余是三岁小孩,任由你哄骗,如今你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大言不惭助我当宗主?” 姜牧笑了笑,说道:“只要武峰主不是那种扶不起的烂泥那就行了。” 姜牧盯着武三余,说道:“我来给武峰主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青云五峰,主峰赤焰峰一直都是宗主祝令博的,虽然如今支持罗曼笙,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祝令博宗主死亡真相,如果真相大白,他们是第一个不服罗曼笙,甚至于,只要是闹死了内乱,他们也会撇开罗曼笙保持中立,毕竟,小竹峰和赤焰峰一直不对付。” “而我们这里,则汇聚了天行,长琴,北斗,三峰的话事人,只要我们三峰回到了青云山,联手在一起,罗曼笙就一个小竹峰,自然就成了孤家寡人。” “武峰主,你觉得可行否?” 武三余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明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但还是说道:“即便如此,姜长老凭什么保证,宗主之位就是我的,我在青云山的威望,可是比不过任何一位峰主。” 说着,武三余目光落在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两人身上,说道:“两位师弟也别说什么保证的话,我信不过。”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就让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哈哈,”姜牧笑了一声,说道:“武峰主,这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宗主只有一人,而如今,不论是长琴峰还是天行峰,都因为罗曼笙的打压,没有任何一峰单独拧出来会是你北斗峰的对手。” “另外,如果你担心事后长琴天行两峰会联手对付你,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两峰联手斗得过你,那谁来当宗主,是方庭兄还是李峰主,只要这个问题在,他们就不可能联手对付你!” “这是一个阳谋,如果事成之后,天行长琴联盟,你就退出,让他们内斗,最后还是你赢,如果他们不内斗,那你就当宗主,也是你赢!” “武峰主?你觉得如何?” 武三余内心已经动摇了,但还是有些纠结犹豫,说道:“姜长老,我需要考虑考虑。” 姜牧摇了摇头,道:“武峰主,你觉得你还有多余的选择吗?你现在就只有两个选择一,选择忠诚罗曼笙,死在我们手里,你什么都没有了,而我们依旧还可以与罗曼笙斗一斗,谁输谁赢不一定,第二个选择,那就是你说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何不跟我搏一把,输,有我们一起,可能性不大,赢,那你就是青云宗宗主,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武峰主,罗曼笙能够瞒着你杀方庭兄和李峰主,包括祝宗主的死,和他也逃不了干系,你真觉得你能跟他一条道走到黑吗?” 武三余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姜牧等人,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姜长老这么一说,似乎,跟你们合作,才是我仅有且是最好的选择了!” 第六十一章:风云呼啸,山水有相逢 盛夏的雨,总是那么时来时离。 一下雨之后,青云山就仿佛氤氲在浓云之中,远远望去,几座山头都在云层之上若隐若现,便是话本小说里常有的人间仙人所居之地。 当然,青云山上没有仙人,倒是有很多的修行之人,随着青云宗宗主接任大典即将到来,这青云山也是越来越热闹,不论山下山上都是如此,人来人往。 在那隐匿与薄雾浓云之中阁楼下,秦青落撑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在其中,来到一处掩雨廊下,看到了齐先生。 秦青落收伞行礼,说道:“先生,北斗峰武三余回来了,他成功了。” “成功了?”齐先生有些诧异道:“姜子白也栽到他手里了?” 秦青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准确的说,是李颖川连累了姜子白和方庭未晚。” “李颖川找到了他的一个亲传弟子,一个谁都不会想到的人,叫做孟云铮,但是,李颖川没料到他这个弟子会背叛他,武三余许诺了孟云铮一个青云宗长老位置。” “姜子白等人没有防备,死在了剧毒之下……如今,武三余已经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那个孟云铮,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了,不过,武三余似乎并不知道罗曼笙要对姜牧下杀手,现在好像和罗曼笙在闹别扭,回来之后就很少出现了。” 说到这里,秦青落犹豫了一下,说道:“姬先生这次……恐怕是失算了,这青云山,还是拿下来了。” 齐先生皱了皱眉头,道:“唉,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虽然姜子白的确是王佐之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人配合,他一个人终究还是难有成就,居然栽到了一个无名小卒手里,他这运气也是……唉,算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去跟姬仪那小子说了,他本来就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如今你再去说,怕他会误以为你去嘲讽他,还是我去说吧!” ………… 一座小院里,姬仪正赤裸双足坐在一处屋檐下,任由檐沟上的水冲刷下来。 齐先生撑着伞慢慢走到姬仪身旁,说道:“姬小子,你就不怕染上风寒?这夏时染了风寒可不好医治啊!” 姬仪收脚,就那么随便的穿进旁边的布鞋里,缓缓站起来,说道:“齐先生是来告诉我姜师弟折在武三余手里的事儿?”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你已经知道了?” “这又算不上什么秘密,”姬仪倚靠在柱子上,说道:“武三余下山就是去堵我师弟他们,若不是绝了后患,他不可能回来的。” 齐先生点了点头, 将秦青落得到了具体细节讲给了姬仪,然后问道:“这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姜子白这次大意了,嗯,姬小子,你那撤离苍溪府的计划,可得改一改咯!” “呵呵,”姬仪嗤笑一声,把脚从鞋里取出来,两个脚趾夹住鞋边,轻轻的摇晃起来,说道:“不改,而且,还得加快。” “嗯?”齐先生愣了一下,疑惑道:“这是为何?” 姬仪轻笑道:“若是说之前苏漾去刺杀我师弟成功,我倒是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苏漾的实力太强了,在绝对的力量碾压前,我师弟没有准备,一个不慎而落败合情合理。” “可现在,齐先生你跟我说我师弟栽在了那个谁,就是那啥亲传弟子,呵呵,我师弟要是能够栽在这个小瘪三手里,我倒立吃屎!” 齐先生嘴角一抽,道:“你就这么确定?” “那你就是说武三余在说谎?”齐先生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他替姜子白等人隐藏事实,对他没好处,另外,也不可能是被挟持了,因为武三余已经回到了青云山,姜子白等人目前没有能够牵制武三余的力量。” 姬仪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转身离去之际,姬仪轻声嘀咕道: “谁说让敌人配合就一定得威逼?利诱不行吗?” ………… 六月十五。 青云宗新任宗主接任大典之期如约而至。 青云山上可谓人声鼎沸,人潮汹涌。 在赤焰主峰广场之上,前来观礼的各方势力纷纷入席,青云宗境内,大大小小的势力,无一缺席,而其他地界的,也有两三家与青云宗交好的隐门派了代表前来。 正午吉时, 赤焰峰广场上,已经是人满为患,青云宗长老也尽数到场,却几乎比两个月前少了一半,而峰主也只有武三余一人。 见此情形, 很多人也在感慨,青云宗这一场门内风波,带来的损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在经过一套繁琐的礼仪之后, 新任宗主罗曼笙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出现了。 罗曼笙走到高台之上, 运起功力,朗声道:“祝师兄遭到奸人陷害,英年早逝,我内心十分悲痛,然而,悲痛之中,又听闻噩耗,方庭未晚师弟和李颖川师弟又遇害。” “接连的打击,我实在是扛不住,但是,如今,宗门是风雨飘摇,必须得有人顶起来,受同门的师兄弟们备至推崇,今日,我在此接任宗主。” “但是,我很清楚,我并不是最适合的人,只不过是如今宗门需要有人撑着,受大家抬爱,我之前暂时顶一段时间,我只能说尽力而为,真论担任宗主,我还差得远……” 突然,就在这时候, 广场之中,猛然响起一道高亢的声音: “你不是差的远,而是根本不配!” 本来安安静静,只有罗曼笙发表感言的广场上突然一下子哄闹了起来,所有人都骇然的望向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地方。 两个戴着斗笠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一边走一边摘下斗笠, 当两人的面容露出来时,引起了一阵轰动,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火朝天。 因为,那两人,赫然便是, 早已经宣布死讯的方庭未晚与李颖川。 这一刻,现场的所有人都躁动起来了,他们心头都有一种预感,自己似乎要见证到一场真正的大事了! 方庭未晚走到广场中央,扔掉手中的斗笠,运功喊道: “罗曼笙,你和背信弃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杀害宗主师兄的卑鄙小人,没想到我们还能活着回来吧!” 赤焰峰广场上响起一阵哗然。 没有谁能够想到,已经被青云宗宣布死亡的方庭未晚和李颖川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看样子还是来势汹汹。 高台之上,罗曼笙也有些猝不及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台下的武三余。 此时的武三余也是满脸震惊,猛然惊起,冲着罗曼笙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神色。 罗曼笙脑子有些乱,下意识就认定是孟云铮演了苦肉计,低声暗骂了一句, 但看着哗然的人群,他急忙从台上走下来,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说道:“李师弟,方庭师弟,你们还活着,太好了,天佑我青云宗啊!” 看着罗曼笙假惺惺的模样,方庭未晚冷声道:“罗曼笙,你别给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不就是你派人刺杀的我们吗?现在我们出现在你面前了,来啊,动手啊!” 罗曼笙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似乎根本不明白方庭未晚在说什么。 但他心里已经急了, 因为青云宗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出现异样的神情,特别是那些本就忠诚于祝令博的人,以及从长琴峰和天行峰留下来的一大批人,都开始有异动了。 “方庭师弟,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派人刺杀你们,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们!”罗曼笙大声道。 “哼!”方庭未晚冷哼道:“行了,罗曼笙,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装什么装,是男人就跟我们有一场,要么你死,要么我们死!” “方庭师弟,”罗曼笙急忙说道:“肯定是误会了,你要是不满我当宗主,大不了我不当了就是,我们几十年的师兄弟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一个误会吗?” “行,”罗曼笙后退两步,朗声道:“这其中定然是有大误会,今日这宗主接任大典到此结束,宗主之事,容后再议!” 听到罗曼笙这大义凛然的话, 那些本来有些异动的青云山高层们都停了下来, 相对于方庭未晚和李颖川死而复生,突然出来搅乱,他们更愿意相信罗曼笙说的,这中间出了误会, 当然,他们也更希望是误会, 这如果不是误会, 青云宗的乱子可就大了! 就在这时,武三余突然站了出来,说道:“罗师兄,不可冲动,宗主接任是势在必行,岂能儿戏!” 武三余一边说,一边走到罗曼笙旁边,望着方庭未晚和李颖川,说道:“方庭师弟,李师弟,你们定然是受人蒙蔽,误会了罗师兄,来人,先带两位峰主下去休息,等宗主接任大典事后再来解开误会!” 随着武三余一声令下,人群中出现一大群青云宗弟子,迅速将方庭未晚和李颖川包围起来。 ………… 赤焰峰陷入了一场大混乱之中, 而在赤焰峰广场外的一处阁楼上,姬仪正在关注着这里,看到武三余出场,以强制武力压迫李颖川和方庭未晚时,顿时笑出了声。 现在姬仪旁边的秦青落疑惑道:“先生似乎对于方庭未晚和李颖川还活着这事儿,一点都不觉得惊奇?” “有什么好惊奇的?”姬仪说道:“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没那么简单。” “的确,”秦青落说道:“先生之前就对于武三余成功杀了方庭未晚几人嗤之以鼻,但是,先生,现在场中的情况,看似混乱,实则还都是在罗曼笙的控制之下,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两人太冲动了,翻不起大浪的。” “呵呵,”姬仪轻笑道:“方庭未晚和李颖川都是假死,难道你就觉得我姜师弟就是真死了?” “嗯?” 秦青落陡然一惊,道:“对啊,既然如此,那……姜子白呢?” 姬仪又摇了摇头,道:“殿下,你现在更应该注意的不是我师弟,而是,明明他们三人没死,为什么武三余要说已经被他杀了,另外,他们又是怎么躲开罗曼笙的眼线来到这青云山上的?” “这……” 秦青落突然睁大了眼睛,惊道:“武三余有问题……遭了,快通知罗曼笙!” “来不及了。”姬仪说道。 ………… “轰隆” 赤焰峰广场上,站在罗曼笙身旁的武三余突然出手一掌拍向罗曼笙。 一掌拍出,一道炽烈明亮的光团,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火,换作无数道威力强大的神辉喷涌,直取罗曼笙的心口,层层叠叠向着四面八方散去,狂风劲吹,石砾乱滚。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广场上的吃瓜群众们都没能够缓过神来, 但当事人罗曼笙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合掌, 一缕如同海浪一般的真气涌动出来,两掌合一,挡住了武三余致命一击。 虽然仓促, 但是凭借他一身天人小金刚的修为,只是微微后退了两步,落到了高台之下。 “原来是你在搞鬼!”罗曼笙目光冷冽的看向武三余,沉声道:“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你出卖我,我真是小瞧你了!” “哼,出卖?”武三余冷声道:“罗曼笙,你为了宗主之位,毒害祝师兄,还妄想让我替你铲除异己,你真以为我会跟你这种狼子野心之徒沆瀣一气吗?” “不错,武师兄说得对,罗曼笙,你还想狡辩吗?” 这时候,本来被武三余一众手下困住的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两人走了过来,与武三余组合成掎角之势,包围住罗曼笙。 “各位长老,同门,” 李颖川向着那些还处在茫然之中的青云宗长老们大喊道:“罗曼笙狼心狗肺,为了当上宗主,毒害祝师兄,还利诱武三余师兄来替他铲除异己,武师兄为了掌握证据,假装答应了他,然后联系了我和方庭师弟,就是等着今天,一举揭穿罗曼笙这卑鄙小人的真面孔!” 另一边,武三余直接将这几天收集来的证据,一大堆信件扔了出来,大吼道:“罗曼笙,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闭嘴,你和两面三刀的小人,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居然……” 罗曼笙大吼,一掌拍向武三余。。 武三余大喊一声:“青云弟子听令,随我拿下比獠!” 赤焰峰广场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 阁楼上,姬仪看着赤焰峰的场景,笑吟吟说道:“殿下,咱们该走了!” 秦青落叹了口气,道:“姬先生,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了,其实,你能够阻止的对吗?” 姬仪摇了摇头,道:“殿下,你问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我们再不走,等会儿就走不了了!” “先生何意?”秦青落疑惑道。 姬仪笑了笑,一拍窗棂,转身就走,说道:“你难道没发现,这么大的热闹,有一个最重要的人却迟迟未现吗?” 秦青落皱了皱眉,突然一愣, “姜子白!” 第六十二章:高山流水遇知音 就在这时候, 阁楼之外,突然响起一阵斑驳的声音,阵阵刀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阁楼之下,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青云宗弟子,以长琴和天行峰弟子为主,一眼望去,起码有五六百之数。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秦青落的一个贴身护卫冲了进来,急道:“殿下,我们被包围了!” 秦青落转身走到窗前,俯身望了下去, 果不其然,这栋阁楼已经被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姜子白这是要干什么,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扳倒罗曼笙吗?他把主力都放来对付我,就不怕让罗曼笙逃走吗?”秦青落恼道。 姬仪轻笑道:“区区一个罗曼笙,左右不过是个人武力值强大罢了,又怎么可能入得了我师弟的眼,如果不是因为要防备我们,罗曼笙等不到今天这接任大典就被处理了!” 秦青落皱了皱眉,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姜子白从一开始重心就是放在我们身上?” 姬仪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很清楚我师弟的性格,他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当他决定回青云山那一刻,就已经开始防备我们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一早就让殿下您准备好离开事宜。” “从我师弟悄悄回到青云山那一刻开始,他的重心就不是罗曼笙,对付一个罗曼笙,在他眼里,不过只是顺带而已,毕竟,罗曼笙没有防备,我师弟有太多方法可以毁了他,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主要还是为了不给我们可趁之机。” 秦青落皱了皱眉,道:“可是我看先生似乎一点不着急,如今这情况,我们似乎只能够强行突围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青云弟子可不比普通人,这五六百人联手,我们几人很难突围。” 阁楼里,秦青落加上她的护卫,姬仪加上他的婢女,只有四个人。 四个人,三个先天武修,一个大修行者。 若是面对一般江湖帮派,即便是五六百人,他们要离开,也不是很困难,但是,青云宗毕竟是大宗门,这些弟子也不是普通江湖人士可比,更何况还有各种合击战阵,突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况且,还有姜牧隐藏在暗中,也没人知道姜牧还在暗中安排了什么人。 姬仪按住他的婢女芍药的手,把剑收了回去,微微一笑,道:“走吧,没看我师弟他之前围而不攻吗?这是在警告我们呢,离开就好,他不会跟我们死磕的。” 虽然面对着重重包围,姬仪却依旧风轻云淡,缓缓向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道:“殿下也不需要太着急,虽然我师弟没把罗曼笙放在眼中,重心也是在对付我们,不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平息青云之乱。” “之所以对我们这么大阵仗,是为了防止我们出手,他已经知道了殿下您的存在,也知道了我的存在,他现在所求的只是以最小的代价平息青云之乱,毕竟,青云宗这段时间的损失不小,若是再跟殿下你死磕,青云也损失不起了!” 秦青落跟在姬仪身后,说道:“姜子白与我之间的恩怨,先生应该是清楚的,你就真的不担心姜子白不顾一切的杀我以平心中意气?” 姬仪笑道:“殿下还是莫要以您的心思去揣摩我师弟了,另外,殿下觉得我让齐先生在青云山露面是为了什么?” “我虽然知道以我师弟的心思,大概率是不愿意跟我们死磕,但是,我也不敢真拿殿下您的安危来赌,所以,我让齐先生露面,也是让我师弟投鼠忌器。” 秦青落恍然,道:“我明白了,难怪先生让我的人都走了,却唯独让齐先生在山下等我们。” 姬仪点了点头,道:“也希望殿下不要怪子衍不做挽救,从您派出苏漾那一刻开始,我已经无力回天了,除非殿下您能够不顾一切暴露自身,强取青云宗。” 到了这时,秦青落也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姬仪早已经猜到青云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无动于衷,还主动选择退出。 因为姜牧已经把他们算计在局里了,也知道他们的软肋就是不敢光明正大的露面, 就如同姜牧现在忌惮齐先生就在山下而不敢真的死磕秦青落一个道理,姬仪也有所忌惮,他不敢站在明面上来,至少说现在不敢。 如今,他们背着百晓堂的名头, 若是敢站在明面上来搅动风雨,必定会被十万大山真正的两大主宰天墉城和天星宫的注意,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而秦青落自身的身份,更不敢暴露,朝廷是不会允许她真的打造出一个强大的势力。 ………… 姬仪等人大摇大摆地走下了阁楼, 站在底楼的大堂之中,姬仪拿出几枚铜板,往地上一丢, 两枚正面,一枚反面, 姬仪掐指一算,低声道:“无生无死,向阳而坦然,嗯,走东门!” 随着姬仪一指,几人往东门走去,一打开门,让秦青落诧异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在楼上看到的是被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可这道门一打开,居然一片冷清,就只有一个负责扫地的老者在扫着地上的枯叶。 “这……” “这是围三缺一,”姬仪解释道:“姜师弟虽然不愿意跟我们死磕,但是也怕我们会突然折返捣乱,所以,我们现在的每一步,都在他眼中看着。” 刚一走出门, 那扫地的老者突然走了过来,走到姬仪面前,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说道:“姬先生,这是姜长老让我交给您的。” “多谢了!” 姬仪接过,拱手致谢。 一行人就此下山。 ………… 就在姬仪等人下山时,不远处的一座长廊下,姜牧正捧着一本书,一边走一边看。 谭之瑶跟在他身后,问道:“姜公子,你明明知道是这些百晓堂的人在背后捣乱,为什么还要让他们这么坦然离去?” “打不过啊,”姜牧耸了耸肩,道:“只要他们不捣乱,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就这么算了,公子你会不会不舒服?”谭之瑶问道。 姜牧点了点头,道:“肯定不舒服啊,不过,谁跟你说我就这么算了?” ………… “姜兄!” 就在姜牧刚下长廊时,迎面走来了方庭未晚,此时的方庭未晚处于一个十分狼狈的状态。 两条手臂裸露在外,从肩膀开始,衣袖已经直接断裂,那两边肩膀上,本来就没有恢复的两道箭伤的伤口再一次裂开,深深的两道口子鲜血长流,骨头都明晃晃在外。 他的手臂上破开了一条条血丝,是指全都皮开肉绽,鲜血四溢,怀里那一把长琴七根琴弦仅仅还剩下一根,琴身上还有鲜血在滴落。 方庭未晚风风火火的走到姜牧身边,脸色苍白,道:“姜兄,失败了,罗曼笙跑了!” 姜牧急忙扶住虚弱不堪的方庭未晚,转头望向谭之瑶,说道:“谭小姐,你快去叫医师。” 谭之瑶急忙点头,转身离开。 姜牧搀扶着方庭未晚坐到旁边的石凳上,说道:“罗曼笙跑了就跑了,他是武道天人,一身修为已达天人铸炉境,铸造了一身小金刚无垢之体,这样硬碰硬,几乎是不可能杀得了他,跑了也正常。” 对于罗曼笙的修为,姜牧也感觉颇为棘手, 毕竟是俗称的小金刚,一身无垢之体,已经强到寻常刀剑难以伤之分毫,更何况,罗曼笙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铸炉境的武道天人,想要杀死,凭借方庭未晚几人很难。 毕竟,这武道天人,可是号称万人敌的存在,特别是放在战场上,那杀伤力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以,对于罗曼笙逃走,姜牧不觉得有什么惊讶,毕竟,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防备秦青落一行人上。 但是,方庭未晚却不是那么看得开,恼火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杀他给祝师兄报仇就困难了!” 姜牧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罗曼笙虽然败了,到他那一身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强横,他若一心要逃,青云山上谁能够拦得住?” 都说修行三途,练气士最为叵测,命修攻击最强,似乎武修最为普通,事实上也是如此,武修再练气士和命修面前,毫无特点,也是天下最为常见,弱点最为明显。 但是,武修却也有一个优势, 最不怕的就是围攻, 特别是达到了武道天人的武修,更是在面对围攻时展现出异常恐怖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练气士和武修在修行界名声很大,但往往战场之上,最为亮眼的,偏偏都是武修。 一个达到铸炉境的天人武修,将一具身体已经从头到脚,都修炼成无垢,在不知道命门的情况下,就算是站着不动,都不见得会被杀死,除非是修为强大得太多,否则,真的是打得憋屈。 而若是到了洞府境,在无垢之体上更进一步达到无垢无漏,那是纵然面对修为更高深的敌人,也不带怂的,毕竟,我打不过你,但你也杀不了我,谁怕谁呢? 至于更高层次的见神大金刚, 几乎是很难存在败这个说法,如同去年的江东叛乱,彭城王逃至乌江时,山穷水尽,临阵突破至修为精进至见神大金刚,一人独占十万大军,斩杀了三万精兵这才力竭而亡。 只是力竭而亡,而不是被斩杀, 足以说明武道一途的优势在战场围攻中的优势有多突出。 虽然练气士和命修,也不乏有那种独步天下的存在,但几乎没听说敢硬扛军队还甚至能够屠杀的。 姜牧在这次围杀罗曼笙的过程中,将青云宗的主力军几乎抽掉一般,而他自己也不下场,除了防备秦青落之外,也不乏有原因是刻意给罗曼笙一条生路,免得他见逃生无望而拼命, 面对一尊铸炉境小金刚的亡命挣扎,青云宗真的已经损失不起了。 虽然感觉有些憋屈, 但这却是最好的结果! 方庭未晚叹了口气,道:“我这是第一次对我自身的实力如此不满,以前总觉得自己这一身修为,还算过得去,现在才知修为用时方恨少!” 姜牧微微一笑,道:“修为,怎么说了,的确是立足之本,但是,如果一个人只有修为,也不见得就能够立足,方庭兄,你明白我说的吗?切莫因为此事而陷入魔障之中。”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道:“姜兄放心,我有分寸。” 就在这时候,谭之瑶领着几个医师就从院外走了进来。 方庭未晚在接受医师诊治时,望向姜牧,说道:“姜兄,若是可以,麻烦你去赤焰峰指点一下,青云宗现在很乱,李颖川师兄和武三余师兄都有伤在身,怕是有些力不从心!” 姜牧点了点头, 这会儿的青云宗是肯定很乱, 除了需要安抚各峰的混乱,还需要安排一下前来观礼的各大势力。 ………… 青云山下。 几个护卫策马护送这一辆马车缓缓向远处行去。 宽大的马车里坐着三个人, 齐先生和秦青落,以及打着光脚板的姬仪。 姬仪一上马车,跟齐先生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甩掉套在脚上的布鞋,斜靠在车窗上,取出了姜牧给他的信件。 “嘿嘿,”姬仪笑嘻嘻说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到我师弟的信,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齐先生微微一笑,道:“老夫也对你们这样的才华之辈的书信很是好奇,会不会随便一封信就含有什么大学问?” “这就是齐先生您想多了,”姬仪说道:“写个信而已,能看懂就行,要是有兴趣,咱们一起看。” 说着,姬仪直接坐到齐先生和秦青落中间, 在三人都比较期待中, 姬仪缓缓打开了信件。 刚一打开,几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诡异了,因为宣纸上只写着两三行字: “师兄,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肯定不是一个人在看信对吧,正好,我也不是让你一个人看的。” 姬仪几人都一脸茫然, 因为话到这里就没有了。 突然,齐先生眉头一皱,急忙道:“快,把信扔了!” 然而,齐先生的提醒终究晚了一步, 宣纸上蓦然出现了一个图案。 画图之人明显不擅丹青,线条歪扭颤抖,难看到了极点,也拙劣到了极点,根本无法看明白他画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马车里几人却都认出了, 那是一把剑。 刹那间, 那一张剑图,爆发出无尽的剑气, 如同九天银河之水倾斜而下, 就如同滔滔浊浪自天而降,速度其实并不见得快,但那股气势,却让人没来由产生一种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的感觉。 剑气纵横,剑光四溢。 “轰隆” 一声巨响,马车直接四分五裂。 齐先生一只手提住一个人,三个人快速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除了齐先生之外,不论是姬仪还是秦青落都十分狼狈, 姬仪披头散发,喘着大气,大骂道:“姜子白,你他娘的给我玩真的啊!” 就在这时候, 那张剑图已经消失的宣纸缓缓飘落下来, 有几个细小的字眼显现了出来: 不错,我就是玩真的! 姬仪:“……” 第六十三章:高端的误会 入夜, 青云山依旧灯火通明,青云宗的弟子到处忙碌,有下山追捕归来的,也有忙着招待客人,更多是执法堂弟子几乎是倾巢而出。 整座青云山都沉浸在嘈杂之中。 在赤焰峰后殿一座大院里,上百个医师都在疯狂忙碌之中,百多个医师加上百多个学徒,依旧显得捉襟见肘,人手不够用。 因为今天的青云宗,不仅仅是高层发生了战斗,在罗曼笙叛逃时,还有一大批他的死忠也跟着叛逃,青云宗各峰弟子,以执法堂为首,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场血战,伤亡人数还没有统计出来。 姜牧来到医馆,隔着很远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医馆独有的药物味,非常的刺鼻。 姜牧一路揉着鼻子,来到内院。 这内院就相对安静了很多,因为这里的伤员是武三余、李颖川以及方庭未晚,单独为他们三人腾出来的一个小院落。 刚一进院子,姜牧就看到院子中间跪着一个人。 正是李颖川视如己出的亲传弟子孟云铮。 “姜……姜长老!” 孟云铮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姜牧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孟云铮看着姜牧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自从在祈风县栽在姜牧手里之后,孟云铮便选择了配合行动,与武三余一起来到青云宗,麻痹罗曼笙。 也是在这几天,他才了解了姜牧。 越是了解,心里对姜牧的那份恨意就消失得越干净,刚开始,他对姜牧还是有很大恨意的,因为,如果不是姜牧,他虽然犯了错,但是不至于到头来沦为一场空。 但是,了解了姜牧之后, 他倒是理得很清楚,如果保持这份恨意,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说什么都没有了,一念之差,导致的结果就是一无所有。 房间里,李颖川三人都身上绑着纱布,静坐在大堂里。 “姜兄,你来了!” “姜长老。”“姜长老。” 见到姜牧进来,几人都打了招呼。 姜牧执礼,坐到一旁,说道:“因为罗曼笙的叛逃,导致小竹峰发生动乱,虽然被各峰执法堂给镇压了下来,但如今小竹峰人心惶惶,怕是有的忙了!” 武三余一只手掌绑着纱布,脸色很是苍白,说道:“罗曼笙毕竟是小竹峰峰主,他的死忠很多,的确是个很头疼的事情,处理不好,容易引起小竹峰的哗变。” 方庭未晚点头道:“暂时可以以武力镇压,但是,绝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如今的小竹峰已经是惊弓之鸟,虽然有罗曼笙的死忠,但大多数都是不知情的普通弟子,只能以安抚为主,不然,容易导致小竹峰被其他峰弟子孤立,也会容易让小竹峰的弟子们自身诚惶诚恐不得安心。” 李颖川也说道:“除了小竹峰,整个青云宗也不是小麻烦,祝师兄被害,如今罗曼笙又叛逃,青云宗上下也是人心浮动,武三余师兄接任宗主的事情不能耽搁……” 到了这时候,武三余反倒是不太着急了,急忙说道:“宗主之事,倒是可以不那么忙,如今,首要的是稳定住小竹峰,不能让青云宗从内部就乱了,其次就是想办法尽快消除这次内乱带来的影响。” 姜牧缓缓说道:“武兄说的对,青云宗如今有两个最大问题,一是需要快速稳定青云人心,二是快速最大力度消除这次内乱带来的影响。” “不过,这两个问题,也可以并做一件事情,只需要武兄你尽快接任宗主,就是最快最有效的稳定作用,只要宗主一定,下面的弟子不那么浮动了,青云麾下的那些附属势力自然也就稳住了。” “所以,”姜牧笑了笑,道:“武兄,现在不是你急不急当宗主,而是青云宗很急了。” “这……” 武三余虽然当初也是因为宗主之位的诱惑被姜牧说服背叛罗曼笙,但是,如今摇身一变,大家都成了统一战场的自己人,他反而有些扭捏不太好意思起来了。 姜牧当然能看出武三余需要一个台阶,便开口道:“武兄,你也不用犹豫了,此事拖不得,及时止损,才是青云宗最需要的,个人情绪,不值一哂。” “不错,”方庭未晚附和道:“武师兄,此事拖不得。” 李颖川也说道:“武师兄,大局为重。” 武三余苍白的脸变得有些潮红,说道:“那……那就尽快吧,就请两位师弟和姜长老多多麻烦了。” 姜牧微微一笑,道:“责无旁贷。” “诶,李峰主,”姜牧突然又说道:“孟云铮,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颖川闻言,顿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姜兄,刚刚我还在跟武师兄和方庭师弟聊这件事情,按规矩,是该按照门规处置,可是我……唉,终归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他寄予的期望很大很大……” “他做出那件事情,让我很失望,我也很想一巴掌拍死他,可是,我也在反省,他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我这个师父也有很大责任,我一心都按着我的心思去培养他,可忽略了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如果我在培养他的过程中,稍微露出一点关心,他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吧!” 姜牧不置可否,道:“或许是吧。” 方庭未晚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我与李师兄也没什么区别啊,庞则铭还在禁闭室里关押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不杀,我意难平,杀了吧,对不起他父亲,他会变成这样,我的原因也不小。”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 就在这时候, 天边突然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光亮, “咔嚓” 紧接着,一声惊雷响起。 一道雷霆之后,天边又亮起了几缕闪电。 姜牧见此,起身道:“几位,快下雨了,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看几位。” 这医馆,也没有好挽留的, 武三余几人也没有假客气,唯一能够站起来的武三余亲自送着姜牧出了门。 目送着姜牧出了医馆,武三余突然回头望向方庭未晚和李颖川,说道:“方庭师弟,李师弟,你们说,如果请姜长老去坐镇小竹峰,是不是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稳定下小竹峰?” 房间里,骤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方庭未晚开口道:“武师兄说得很有道理啊,如今,咱们青云宗是内忧外患,又同时失去了两尊最强的高手坐镇。” “而姜兄,他本身就有着不下于天境修士的战力,这是我亲眼所见,百晓堂的评语是剑符双修,天人境下无敌,以前我还纳闷,凭什么剑在前面,自从那夜我见到了姜兄的剑,我才知道为什么剑在前而符在后!” 武三余缓缓走进来,坐到椅子上,说道:“姜长老的修为,暂且不说,他更强的还是他的才能,寒门第一探花郎,根据我们当初收集到的信息以及这次他评定我青云之乱,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如果能够请他坐镇小竹峰,我们所担心的问题,应该就不是问题了,而且,小竹峰的问题也很严峻,一个不小心就会让青云宗出现大动荡,说真的,交给其他人,我也放心不下。” 李颖川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我支持这个提议,姜长老不论自身修为还是才能,都是上上之选,更难得的是他的品行,光明磊落,谦谦君子!” 武三余又说道:“我之所以刚刚不提,主要担心的就是怕姜长老并没有这个心思,毕竟,他是探花郎,即便是如今一时落魄,那也不一定就瞧得起我们这些江湖门派。” “也正是因为姜长老乃是温润君子,我更担心说出来之后会让他为难,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我们却不能那么做,姜长老于我青云可是有大恩,他未曾挟恩图报,我们难道携受恩以欺之?” “轰隆” 外面有响起一道惊雷,瓢泼大雨陡然降临,稀里哗啦的落在屋顶上,传出阵阵噼里啪啦如同珍珠落盘,不绝于耳。 方庭未晚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这样吧,暂且先按照姜兄所说,武师兄你接任宗主这件事情为主,青云宗不能长时间没有宗主,否则会成为一盘散沙。” “等宗主接任大典完了之后,我再去找姜兄,我与他也算有生死交情,很多话都好明说,姜兄也不会怪罪。” ………… 青云山不远的一座集镇。 大雨倾盆,街上鲜有的几个行人也都来往匆匆,入了夜时,夜雨朦胧,远远望去,只能够在大雨缭绕之中隐隐约约能够一缕缕灯火微弱的光芒。 一家客栈里,姬仪正坐在窗边的一桌大快朵颐,吃得十分沉迷。 面前坐着的是齐先生,笑呵呵的说道:“你小子倒也真是没心没肺,这一趟青云之行,损失可不小,你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 姬仪抬头,指了指桌上的一大桌饭菜,说道:“先生可听过那么一句话‘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美食当前,还有什么事比吃更重要呢?” 齐先生微笑道:“你倒是看得开,可殿下就没你这么心大了咯!” 姬仪下意识抬头看了看楼上。 这家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了下来,除了他们一行人没有其他客人,秦青落一来到客栈之后就马上召集那些暗中的护卫收集分析各方情报。 姬仪摇了摇头,道:“殿下这是瞎操心,我早就说过了嘛,按照我说的做,她偏不信,怪得了谁?” 一边说着,姬仪突然凑到齐先生面前,轻声道:“我倒是觉得这次青云失败,不见得就是坏事儿,咱们这位殿下从小被她那些所谓的老师给教坏了,一群只知道窝里斗的老家伙,能教出什么好才能?” 齐先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个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你小子也别给我打马虎眼,说什么走一步看一步的话,以你小子的德行,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才对。” “哪有什么计划,”姬仪抹了一下嘴上的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这是南阳那边的来信,东南西北四大剑派已经达成了共识,接受了我的建议!” 齐先生瞪大了眼睛,惊道:“你居然就这么闷声不吭的拿下了四个隐门?” 姬仪摆了摆手,道:“也不能说是拿下,就是达成了合作意向,而且,拿下四大剑派也不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这东南西北四大剑派,在百余年前叫做四方剑派,十分强大,与天墉城和天星宫在十万大山是三足鼎立。” “只是后来被天墉城和天星宫联手打垮,被迫分成了四派,但天墉城和天星宫一直都对四大剑派很忌惮,一直在不断的打压,若不是四大剑派同气连枝,早就被天墉城和天星宫吃得渣渣都没有了。” “而现如今,天墉城和天星宫越来越强盛,对四大剑派的压迫力度也越来越强,四大剑派本就快要撑不下去了,这个时候,我去找他们合作,本就是双赢的局面,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拿下十万大山,而四大剑派需要我们帮助他们重回巅峰,各取所需!” 齐先生摇了摇头, 虽然姬仪说得很简单,但他很清楚,这件事情实施起来有多难。 “姬小子,你果然不同凡响。”齐先生感慨道。 姬仪笑了笑,说道:“这就不用先生您多说了,我自己知道,毕竟,像我这么英俊的人,一般都是不平凡的。” 齐先生:“……” 姬仪笑了笑,说道:“只要四大剑派彻底落实下来,我们就不需要在躲躲藏藏了,我会做一些计划,以最快速度,在天墉城和天星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再一次促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难怪你对青云门的谋划失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候, 秦青落房间的门开了,她拿着一封信件走了下来,说道:“齐先生,姬先生,苏漾……走了!” 齐先生疑惑道:“苏漾走了?他去哪儿?他现在双眼都被姜子白给毁了,一身实力几乎被毁了九成,他能去哪?” “不知道,”秦青落情绪有些不太好,说道:“我派去保护他的人来信说苏漾是悄悄离开的。” “他离开才是正常的,”姬仪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说道:“苏漾是一个箭手,一双眼睛被毁,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成了一个废人,以他的骄傲,自然在殿下身边待不下去了?” “他留下来能做什么?他可是一个知命境天修,如今成了一个废人,他宁愿当乞丐饿死,也不愿在昔日的手下同僚面前当一个养老等死的瞎子!” ………… 七月的夏天是多雨的。 乌云飘来,甘霖洒下,万物吸吮,绿意更浓,而每当雨后,如洗的天穹上总是彩练当空。 蓝天白云俯身来触摸青山,白云绕着碧山转,天地之间手牵手,由浅入深的色彩,虚无飘渺的意境,美美钩织着夏天的生机。 炎炎夏日里,温度非常高,地板上氤氲出一缕缕热气。 青云山脚下的大贤村东边的那座小院里,姜牧正在凉亭里练习着画符。 丫鬟九儿抱着一个大西瓜走过来,问道:“公子,今天是青云宗宗主接任大典,您不去吗?” 姜牧在宣纸上轻轻的勾勒着符文,摇头道:“我之前客卿长老,这种事情可去可不去。” “哦,这样啊,”九儿把西瓜切成几块,取了一块喂到姜牧嘴边,说道:“公子,吃瓜。” 姜牧咬了一口,疑惑道:“拾一呢?去哪了?” “拾一姐姐在厨房炖汤呢,她说公子伤才好,需要多补补。”九儿说道。 姜牧微微一笑,继续画符。 就在这时候,院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九儿急忙放下手里的西瓜,跑去开门。 来人是方庭未晚。 “姜兄,”方庭未晚进来,拱手道:“今天怎么没上山呢?我们可等了你好久。” 姜牧放下手中的笔,说道:“今天是宗主大典,子白到不到场都一样,来,方庭兄,吃瓜,这西瓜不错。” 方庭未晚坐下,说道:“姜兄可是我青云宗的大恩人,你不到场,让我们着实有些失望。” 姜牧坐下,让九儿把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收走,说道:“无妨无妨,诶,方庭兄,按道理来说,你今天应该挺忙啊,怎么跑我这来了?” 方庭未晚犹豫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姜兄,我也藏着掖着了,我来找你,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 姜牧点头道:“但说无妨。” 方庭未晚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和李师兄武师兄商议了良久,想请姜兄出山,坐镇小竹峰……我知道,这可能有些为难姜兄了,但是,如今我青云宗正值风雨飘摇,不得不麻烦姜兄。” “我知道,以姜兄的雅兴,是看不太上我们这种江湖帮派的,我这个提议也有些强人所难,只是……嗯,怎么说呢,就是……我的意思,姜兄你应该能明白,就是……希望,希望姜兄不要急着拒绝,可以稍加考虑!” 姜牧一脸诡异地看着方庭未晚,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江湖帮派了? 如果我没记错,在几个月前,我还准备当一个马贼的? 难道我在无形之中,已经如此高端了么? 第六十四章:风声鹤唳 或许一般的读书人会对于投身江湖有些排斥,但姜牧却不一样。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落枫山太小了,很难容得下他的格局,他都不介意在落枫山落草为贼。 读书人的骄傲,他是有的, 但他更多的是被现实的逼迫,从临安城牢狱之灾开始,一路逃难来到十万大山,如果有的选择,他肯定不愿意继续漂泊无依,更何况,他的身份,也没有太多的选择。 要么就在十万大山混迹江湖,要么逃往他国,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漂泊无依。 至于当初他只愿意在青云山挂靠当一个客卿,也不是他有多清高,主要是他那时候初来乍到,除了只有一身修为之外,与青云宗没有任何瓜葛。 那时候,他如果入青云山, 当一个普通执事,于他的身份不匹配,若让他当一个长老,不知道需要折腾多久才能够服众,他已经心里很清楚毫无进身之阶,那就是德不配位,所以,选择当了客卿。 但如今不一样, 这一次平息青云之乱,没有人能够抹除他的功绩,虽然当一个峰主依旧显得有些勉强,但如今的青云宗不比几个月前,如今的青云宗说一句百废待兴也能说得过去。 他现在入青云山, 和之前入青云山,时机不一样, 当初他入青云山,是倚靠青云宗,而如今入青云山,是青云宗极力邀请,性质不一样,行事风范也不一样,受到的约束限制也不一样。 更何况是一峰之主, 可以去仅次于宗主, 也不违背他的性格,没有太大的约束,也没什么人能够约束他, 也能够有一个立身之所, 且青云一峰峰主,放眼在这十万大山,这个身份也不算差。 姜牧听出了方庭未晚的话, 知道方庭未晚是误会了,但他也不解释,就这样将错就错,对于他入青云宗,是一个大好事儿, 他主动加入,与青云宗极力邀请, 完全就是两码事。 方庭未晚见姜牧迟迟不说话,有些着急道:“姜兄,我知道你是个有凌云之志的大才之人,青云宗庙小,你看不太上,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入我青云宗,就当是帮我青云宗的忙。” “青云遭逢大变,已经是惊弓之鸟,特别是如今的小竹峰,形式更是十分严峻,姜兄你是最清楚不过了,除了你,我们一时半会儿,真的找不到人了,也只有姜兄你这样的坦荡君子,我们才敢放心把小竹峰交托出来。” 姜牧看着方庭未晚,有些感慨, 也难怪偌大的青云宗会被姬仪三两下就差点搞破, 这方庭未晚就是青云宗之人的一个典型代表,不能说方庭未晚不够聪明,也不能说他不懂人心不懂计谋, 其实,能够在江湖中混到方庭未晚这样层次的,也没几个差的,更何况还是隐门青云宗这样的大势力出身, 但他们身上的弊端太过于明显, 那就是江湖风气太重了, 行为习惯思维模式都太过于固定, 碰到姬子衍那样真正有才能的谋士,瞬间就显得不堪一击。 ………… 青云山。 今日的青云山因为宗主大典而显得十分热闹,不过,因为情况特殊,这一次的宗主大典一切从简,除了很近的一些江湖势力之外前来观礼之外,没有像半个多月前那一次闹得沸沸扬扬。 这场热闹,一直持续到晚间,才渐渐安静下来。 青云其他几峰的那些长老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了各峰。 基本上都是欢喜的, 新任宗主上任,让这段时间里一直显得有些浮躁的青云宗门人弟子们也都把那颗悬而未定的心沉了下来。 也因为这次内乱, 在今天的新宗主上任之后,各峰高层也都迎来了一场大换血,结果基本都是皆大欢喜的。 唯有小竹峰有些例外。 因为罗曼笙叛逃,一众死忠也大闹青云山,平息之后,小竹峰就空下了一个峰主和好几个长老的职位, 小竹峰的高层也都心思渐起,但是,今天从宗主接任一直到结束,新宗主武三余都仿佛忘记了小竹峰的情况,只字未提,而主峰长老团也都很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情。 这也让本就有些风声鹤唳的小竹峰一众高层们开始担忧起来,连带着小竹峰的弟子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甚至有不少人都在猜测,青云宗是不是打算废除小竹峰。 一时间,小竹峰上上下下,人心惶惶。 在小竹峰大殿里。 如今还剩下的五位长老悉数到场, 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但这些长老没有一个人想着先去休息,都非常默契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大殿中。 一群人都在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就在中途,一个小竹峰弟子进来,在坐在最上位的是小竹峰大长老雷若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雷若棠顿时脸色一变,伸手示意另外几位长老安静,缓缓开口道:“几位师弟,不用谈论了,刚刚长老团那里传来了确切消息,小竹峰不会废除,依旧还是独立一峰。” “太好了!” 一众长老都喜上眉梢, 只要小竹峰依旧独立,他们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这时候,有一位长老突然笑了笑,朝着雷若棠拱手道:“既然不废除小竹峰,那么,我们就得恭喜雷师兄当上峰主了。” “哈哈哈,对,恭喜雷师兄了!” “除了雷师兄,还有谁有资格担任峰主呢?” 在得知小竹峰不被废除之后,沉重的气氛瞬间变得开朗起来,一众长老也开始恭贺起雷若棠。 大家都很清楚,小竹峰不废除,就必定会有一个峰主,而如今的小竹峰,除了大长老雷若棠之外,也没人有那个名望当峰主。 只是,相对于一众长老的喜上眉梢,雷若棠却是面带苦笑,道:“峰主的人选也已经定下来了,是由长老团和宗主亲自任命的,但,不是我,是姜牧!” “姜牧!” 一众人大惊。 “凭什么?”当即就有人说道:“姜牧,不就是那个号称天人境无敌的客卿吗?他一个客卿来当峰主?他配吗?” “这姜牧也是有意思了,也不怕胃口太大撑死他,他若来当峰主,我第一个不服,他算什么东西?” 第六十五章:新来的峰主 “就是,那个什么姜牧,他凭什么当峰主,要当也只能是雷师兄,除了雷师兄,我谁也不服!” “对,我们现在去找宗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欺负我小竹峰吗?找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来当宗主!”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一众长老越说越激动,嚷嚷着就起身要去赤焰主峰。 雷若棠急忙拦住几位长老,说道:“几位师弟,不要冲动,我们小竹峰如今不比往日,因为罗曼笙的事情,我们小竹峰已经是众矢之的,如果再去找宗主,到时候,怕是真逃不过被废除的命运!” 听到雷若棠这么一说, 义愤填膺的一众长老都冷静了下来。 雷若棠又说道:“如今的青云宗,刚刚遭逢大变,宗主新任,本就需要稳定,我们小竹峰又情况特殊,宗主对我们自然也有戒备心。” “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姜牧来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吧!”一位长老恼怒道。 “对啊,”有人附和道:“即便我小竹峰在落魄,也不是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指手画脚的吧!” 雷若棠缓缓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如果想要维护小竹峰的利益,也只能是靠我们自己了,既然那个姜牧要当峰主,让他当就是了!” “这怎么行?”当即有人反驳。 雷若棠微微一笑,道:“他姜牧是峰主不错,可关我们什么事呢,我们做我们自己的,他能拿我们如何?” 有一位长老听明白了雷若棠的话,说道:“雷师兄的意思是,我们联手架空姜牧,我们几个师兄弟在小竹峰根深蒂固,我们不认他是峰主,他就不是峰主!” “对呀,他姜牧要当峰主,他就当他的,让他自己一个人乐呵去吧!” “他如果是个聪明人,能够认得清现实还好,要是认不清,呵呵,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雷若棠点了点头,道:“既然各位师弟明白那就行了,那个姜牧如果识趣,就老老实实的当个空壳峰主也就罢了,如果不识趣,那我们就让他待不下去!” “对,”一个长老说道:“宗主所求的是稳定,我们给宗主面子,但是,最好是那个姜牧自己识趣,别真的拿着鸡毛当令箭!” “可是,如果那姜牧不识趣呢?”有人问道。 雷若棠不屑一笑,道:“他来小竹峰时,咱们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认清他自己的身份!” ………… 大变之后的青云宗在新任宗主上任之后就进入了风风火火的恢复时期,每天都能够看到青云山上上下下络绎不绝的门人弟子。 青云宗需要稳定的不只是宗门,还有那些依附于青云山的各方势力,青云宗的地盘,笼罩了整个苍溪府,甚至包括苍溪府周边很多县,这个工作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七月十七。 鬼节刚过不久,空气中依旧还飘荡着一些残留的香烛气味。 青云小竹峰外,一袭白衣的姜牧缓缓走了上来。 他来接任小竹峰峰主一事,已经在青云宗上上下下传遍了,这几天,也一直在处理相关事宜,终于在今天一切办妥。 对于当这个峰主,姜牧没有太大想法,他也不是一个对权力有什么大兴致的人,也没有要在小竹峰大干一场的想法,对于这么多年小竹峰的运行模式他也是很认可的。 他现在来当峰主, 给自己的定位也是比较清晰的,主要是坐镇小竹峰,尽量消除罗曼笙叛逃对小竹峰带来的影响,让青云宗尽快回归正轨。 来到小竹峰山门前, 姜牧微微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天时很热,他也有些无奈,练气士的体质,比之武修,的确是差得有些远,好在如今练气越来越久,他的身体素质也在不断提升,否则,让他三天两头爬山,还真有点为难。 “来人止步!” 突然,一声大喝从小竹峰山门前响起。 紧接着,十几个小竹峰弟子拦在山门前,厉声呵道:“来者何人,有事通报,闲人免进!” 姜牧看着那些小竹峰弟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道:“你们没收到通知吗?我是姜牧,小竹峰新任峰主!” “呸,”那个领头山门弟子呵斥道:“哪里来得狂徒,还敢冒充我小竹峰峰主,简直是活腻了,来人,拿下这个狂徒!” 随着那领头人一声令下, 十几个小竹峰弟子同时拔剑出鞘,将姜牧包围在剑阵之中。 姜牧眉头紧皱,说道:“你们还是去通知一下吧,别到时候闹出误会了!” “呸,就你这样,也敢枉称我们小竹峰峰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一个小竹峰弟子破口大骂,然后大声道:“各位师兄弟,动手拿下此獠!” 那一瞬间,剑阵一动, 十几把剑以一种特别诡异刁钻的角度将姜牧封锁在其中。 姜牧眼睛微微一眯, 他算是确定了,这些山门弟子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儿, “呵,” 姜牧冷笑了一下,手掌一翻,一缕符意瞬间爆发出来,一道井字符浮现在手掌心,那一瞬间,天空之上骤然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井字。 就在这时候,山门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喝: “住手,快住手!” 一个锦衣中年人快速冲了下来,急忙招呼住那些山门弟子,大喊道:“尔等安敢如此无礼,此乃我小竹峰新任峰主姜牧姜峰主,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个领头的山门弟子说道:“余长老,您开什么玩笑,就这小子,还当峰主,真当我小竹峰无人吗?” 余长老急忙呵斥道:“闭嘴,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向峰主道歉!”一边呵斥完,余长老又向姜牧拱手道:“峰主莫怪,这些弟子不认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余长老话一说完,又给了那个山门弟子一脚,低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峰主道歉!” “我什么道歉?”那弟子不服道:“姜牧是谁,我们听都没听过,谁知道他是峰主,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狂徒呢,我出手拦一个不知死活的狂徒,我有什么错?” 余长老一副气急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姜牧,说道:“峰主,您别往心里去,这几个孩子还小,不懂事,下来之后,我一定多加管教!” “呵呵,有意思,” 姜牧突然嗤笑一声,沉声道:“余长老是吧,收起你这一套,我没空陪你们演戏,本来只是打算来混个眼熟就算了,你们非要玩是吧,那就看你们玩不玩得起了!” 第六十六章:你们不配我耍手段 姜牧话音一落,他轻轻一挥手, 天穹之上突然出现一个偌大的元气大盘,泛着一阵一阵白光,荡漾这一圈一圈如同波纹一般的元气,在那圆盘中间,一个井字不断嗡鸣着。 “轰”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天而降,仿佛一座巨山压下,也如同那个井字释放出无数道神链缠绕而下,搅动这这方天地。 “噗通”“噗通”“……” 一阵此起彼伏的跪地声骤然响起,那十几个山门弟子全都在这一刻被强大的压迫直接压跪在地,跪伏在地上不得动弹。 特别是那个领头的山门弟子,更是双膝直接砸碎两块青石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膝直接断裂,骨头从膝盖出爆裂出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姜牧冷眼瞥了那个领头弟子一眼,冷声道:“既然你不懂尊卑,那就一辈子跪着好好悟一悟什么叫做尊卑!” 一旁的余长老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慌乱的看着姜牧,嘴唇蠕动着,结结巴巴道:“姜……姜峰主,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姜牧突然拔剑出鞘, 那一瞬间,小竹峰山门前仿佛出现了一条涛涛巨河滚滚河水疯狂汹涌而来,一声轰然巨爆,惊起恐怖的响声,刹那间,虚空一片絮乱,空气不断的震荡,漫天剑气汇集,一瀑剑气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华。 “啊!” 余长老发出一声惨叫, 一条手臂直接断裂,鲜血喷洒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地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 余长老的身体如同皮球一般撞在一根柱子上,腰杆一闪,传出一阵骨裂的响声,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惊恐的看着姜牧,大喊道:“姜子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姜牧手执长剑,缓缓走向余长老,嘴角微微勾起,沉声道:“你们这些手段太低劣,也太没牌面,我都没兴致跟你们玩,懂吗?” 姜牧回头,看向那些被镇压的山门弟子,嗤笑道:“就用这么些人来给我下马威?” “就这?” “你们的表演也太拙劣了,我看着都尴尬!” “既然不认识我,那我就让你们认识一下,我叫姜牧,字子白,如今的小竹峰峰主,认识了吗?” 那些被压迫跪伏在地上的一众山门弟子都惊慌了起来,一个个看着姜牧,眼神里全是恐惧,想要开口,却根本没办法张嘴。 姜牧也没兴趣在一群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子身上浪费时间,走过去一把提住重伤垂死的余长老,拖着就往小竹峰大殿走去。 余长老断裂的手臂鲜血疯狂喷洒,随着姜牧的步伐,一路流出了一条长长的鲜红轨迹, 大殿之前, 众多的小竹峰弟子看到这一幕都被吓懵了, 哪里还有人敢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计划来为难姜牧,一个个都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小竹峰大殿。 雷若棠与另外四位长老正坐着慢悠悠的谈天说地。 突然,有一个长老笑吟吟的说道:“诶,你们说,那个姜子白,现在进山门没有哦?” “进不进无所谓了,让他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行了,免得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上来就指手画脚。” “哈哈,这倒也是,他能够弄清楚自己的定位就行了,这小竹峰,不是他有资格染指的。” “我可没兴趣天天跟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磨磨唧唧的!” “嘭” 突然,大殿的门轰然倒地, 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一捧蒙蒙灰尘,一个狼狈的人滚了进来,浑身是血,一条手臂断裂,还在流着鲜血。 大殿里的几人都认出了那个狼狈不堪的人,惊呼道:“余师弟!” “余师弟,这是怎么回事?” 余长老捂住断臂,脸色苍白,痛苦道:“是……是姜牧,他……他疯了!” 雷若棠大怒,吼道:“姜牧,他好大的胆子,赶来小竹峰伤人,是当我小竹峰无人吗?” 就在这时候, 大门外,阳光明亮如同镜幕中, 姜牧拖着一把长剑,缓缓走了上来,一袭白衣上,染了一点点鲜血,显得有些妖异,他一步踏入大殿,平淡道:“小竹峰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你们谁来告诉我,你们到底有没有人?” “姜子白,你在找死!” 当即就有一位长老大吼一声,取出一把朴刀冲向姜牧。 但是,这人刚冲出去两步, 熊熊束缚平空而生,凶猛的神链随着****一呼一吸之间便蹿了起来,招摇之间再涨数分,成了一道和偌大的井字,两横两竖将那个提刀长老困在其中。 这瞬间的束缚, 对于一个先天镜武夫来说,也只是两三息的短暂阻拦, 然而,就是那么一瞬间的限制, 姜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了,下一瞬间,就直接出现在那长老面前, 剑光闪过, 几滴鲜血溅起, 那长老握着朴刀的手,被姜牧这一剑直接削掉了三根手指, “哐当”一声, 朴刀掉在了地上。 那长老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姜牧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口,如同皮球一般将那个长老踹飞出去,砸在柱子上。 没有人料到姜牧出手这么果决, 直到这一刻,其他几人才反应过来,当即就准备动手,却被雷若棠给拦了下来。 雷若棠脸色铁青的盯着姜牧,冷声道:“姜子白,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跟我们小竹峰不死不休吗?” “呵,” 姜牧嗤笑道:“你这话有意思了,我乃小竹峰峰主,你算什么,也敢在我面前代表小竹峰?” “这两人欲对我这个峰主出手,按照青云门规,以下犯上,等同叛变,当诛!” “我念其初犯,只是稍加惩戒,有何不妥?” 雷若棠咬着牙,说道:“姜子白,你过了吧,即便是有冲突,也没必要同门相残吧!” 姜牧缓缓走到雷若棠面前,低声道:“你就是大长老雷若棠吧,看来今天这一切也都是你弄出来的了。” “多此一举!” 姜牧低声呵斥道:“我本来就对你小竹峰的权力没什么兴趣,你非要给我玩这些低劣手段,记住了,我没兴趣跟你玩那些狗屁倒灶的手段,你们也不配我玩手段。” “今天,暂且到此为止,明日我再来一趟,如果再出现今日的情况,就别怪我动真格的了!” 第六十七章:难罔以非其道 小竹峰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青云各峰。 方庭未晚一收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跑去了赤焰主峰,见到武三余的时候,正好李颖川也赶到了。 武三余看着不约而同赶来的李颖川和方庭未晚,无奈道:“两位师弟是为了小竹峰的事情吧!” 李颖川点头道:“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姜峰主手段也太狠厉了,直接废了小竹峰两个长老,现在还有十几个小竹峰弟子跪在小竹峰山门前呢!” 武三余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刚长老团已经来找过我了,姜峰主出手是有些过分了,本来小竹峰就是处于一个不稳定得阶段,姜峰主怎么会这么狠,这不太像他的行事风格啊?我只担心会引起小竹峰的反弹啊” 方庭未晚开口道:“两位师兄,我倒是觉得姜兄此法挺好的,如同你们说的那样,小竹峰如今本就不稳定,本来就是越快稳定下来越好,如果姜兄把时间浪费在那些狗屁倒灶的争权夺利上,反而会让小竹峰越发动荡不安。” “要我说,乱世当用重典,如今的小竹峰就需要以雷霆手段镇压住所有人,至少要让所有弟子都归心在峰主身上,不论是何方法,只要能够让小竹峰弟子都稳住心中的浮躁,就是好方法。” “至于姜兄的行事风格,我觉得这才是他的风格,根据我们之前调查的姜兄的信息来看,他做事就是这样,君子可以欺之以当,难罔以非其道!” “你看看今天雷若棠的那些手段,真的是恶心低劣,我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姜兄了,若是雷若棠大大方方向姜兄直接表明态度,反而还能够达到他的目的,他要的不就是小竹峰的权力嘛?姜兄本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给雷若棠他也不会介意,可雷若棠偏偏用姜兄最看不起的方法来行事,这不就相当于撞在姜兄剑上吗?” “当然,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姜兄内心的骄傲吧,就雷若棠这几个人的手段,真的入不了姜兄的眼,让姜兄委身与他们耍手段,恐怕有些为难姜兄,雷若棠一伙人,真的不配啊!” 听着方庭未晚这些毫不避讳的话, 李颖川和武三余都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仔细一想, 却也不得不认同, 方庭未晚说得似乎也就是那么一个道理,姜牧连平定青云这件事情都不是很上心,更何况面对着雷若棠一伙人, 就好比一个武林高手,都闯荡过几年江湖了,谁还爱跟一群小屁孩玩过家家? 小屁孩规规矩矩不来打扰也就罢了,要是事多,那就直接一巴掌打开就完事了。 方庭未晚又说道:“所以,我来找武师兄,倒不是想商量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就是想跟师兄你说,这件事情,我们都别插手,既然把小竹峰交给了姜兄,那就要全权支持他。” “姜兄的能力,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哪里用得着我们担心,与其考虑这个,还不如放宽心,静看结果。” 武三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方庭师弟倒是一语中的,以姜峰主的能力,的确用不着我们担心,不过,方庭师弟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 “姜峰主是君子,行君子之风,我得去提醒一下门内有些人,以后大家都是同门,有些不必要的算计最好不要出现在姜兄身上。” 方庭未晚点头道:“本就该如此,姜兄不是倚靠入我青云宗,而是我青云宗极力邀请而来!” “哦,对了,还有一个事情,姜兄刚刚派人来通知我,让我请两位师兄今夜子时去一趟他那里,说是有要事相商!” ………… 小竹峰。 一座偏院里,雷若棠几人正聚在一起。 一个长老愤愤不平道:“雷师兄,这姜子白太狠毒了,一出手就直接断了余师弟一条手臂,余师弟一身功夫都在那一双手上,他这相对于要了余师弟半条命啊!” “还有我,”那个被姜牧削了三根手指的长老也说道:“姜牧削了我右手三根手指,我用不了剑了,我……” 雷若棠拍了拍那个长老的肩膀, 心情有些沉重,他很清楚,这个师弟的手指被削,对于一个用剑的武修来说,基本意味着一身武功被废了一半,这种打击,是真的很沉重。 特别是对于一个混江湖的人。 “陈师弟,是我对不起你和余师弟,”雷若棠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这姜牧出手会这么狠,明明听说此人是一个读书人,怎会如此不讲规矩?” “对了,”雷若棠突然抬头望向另外一位长老,说道:“马师弟,你刚刚去找宗主了,他怎么说?” 马长老脸色很不好,说道:“宗主说,实力相当的对手,才会讲究一些非字面的规矩,如果实力都不相当,规则也就不成立,就如同我青云宗不会去跟任何一个触犯我青云利益的马贼土匪讲规矩一样!” 雷若棠脸色一沉,道:“宗主的意思,就是不打算管了,甚至还在责备是我们自讨苦吃?” 马长老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宗主还说了,小竹峰现在是什么处境,让我们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没有姜牧,小竹峰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被废除独立峰的资格,并入其他四峰!” 此话一出,房间里所有人都沉默。 突然之间,他们似乎想起了, 在没有传出姜牧当峰主之前,他们担心的不就是小竹峰会被废除的问题吗? 雷若棠也沉默了,良久,说道:“那,几位师弟,有何打算?” 一位一直没开口的长老缓缓说道:“雷师兄,师弟觉得,我们……要不,就这样算了吧,我们也斗不过姜牧!” “他是峰主,本就占据着大义,另外,他的实力,听闻前不久还打败过一尊知命境小天像的命修,这样的实力,堪称咱们青云宗第一高手,而小竹峰如今处境又很特殊,若真是没有姜子白,恐怕小竹峰也就没有了!” 被削了手指的陈长老当即大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和余师弟的仇怎么算,我的手就这么白白被姜牧给废了吗?余师弟的手臂就这么被废了就算了吗?” 第六十八章:此客非客 残云收暑时,新夜看秋岚。 漠漠溪水惜潺潺,阴阴雾漫。 院落中,有几盏灯火亮起,丫鬟拾一提着一壶点燃的艾草走到亭子里,慢慢分成四份,摆在四个角落,驱散蚊虫。 拾一走到姜牧身后,轻轻的给姜牧捏肩。 看着姜牧已经写了满满一摞纸,手指都已经有些麻木,心疼道:“公子,夜深了,蚊虫也多,明日在练字吧!” 姜牧轻轻拍了拍拾一的小手,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还要等客人。” 拾一愣了一下,说道:“公子还有客人嘛?我这就去厨房准备一下。” “不用,”姜牧说道:“此客非客。” 拾一有些疑惑,轻轻撩了撩额前的发丝,说道:“公子说话太高深莫测了,奴婢听不懂。” 姜牧微微一笑,轻轻拉着拾一坐到他旁边,说道:“明天开始,你就不用练剑了。” “啊?”拾一急忙站起来,慌乱道:“是奴婢练不好让公子失望了吗?公子,你再给奴婢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急什么?”姜牧无奈的拉着拾一又坐下,说道:“你这丫头,心思就是多,一点不像九儿那样大大咧咧。” 拾一低着头,说道:“公子,奴婢知错了,以后一定改。” “哪有那么多错,”姜牧轻笑道:“每个人的性格天生就不一样,九儿大大咧咧那是她的天性,你本就是恬静的性格,这段时间,我也有注意你和九儿,你的性子不适合练剑,没有那方面天赋,从明天开始学文,我教你!” “九儿的性子简单,做事也总是顾前不顾后,但是,也正因为她这个性子,她适合练剑,这方面天赋比你强很多,你再怎么努力,也是追不上她的,但是,你也有独属于你的长处,你心思细腻,做事情也考虑周到,所以,你适合读书。” “简单来说,九儿将来或许可能习武有成,适合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而你,若是沉心静气的学习,能够掌握很强的才能,替我处理很多事情,为我分忧,明白吗?” 拾一抬起头,惊喜道:“公子的意思是说,只要拾一努力,将来能够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吗?能够为公子做很多事情?” 姜牧点了点头,道:“应该是能行的,你跟在我身边,学习资源机会条件,比我当初强多了,即便是天赋差一点,学有所成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拾一那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终于收了回去,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拾一一定会很努力,不辜负公子的期望。” 姜牧微微笑了笑,突然扭头,望向沉寂的黑夜, 那是小院的一个角落, 十分安静且黑暗, 姜牧望着那片黑暗,低声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 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锦衣中年男人,走到亭子外,躬身执礼道:“小竹峰传功殿长老严罗,见过峰主。” 姜牧打量了那人一眼,正是今日在小竹峰打过照面的一个长老。 姜牧轻轻拍了拍拾一的小手,安抚了一下惊慌的拾一,转身道:“不知严长老这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严罗急忙道:“属下是来向峰主赔罪的,今日在山上多有得罪,还请峰主大人大量,饶恕属下。” 姜牧摆了摆手,说道:“严长老严重了,你我同属一门,没那么多讲究,我也没那么小气,要是没其他事情,你就回去吧!” “不,”严罗急忙道:“属下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但讲无妨。”姜牧说道。 严罗上前两步,低声道:“执法堂和戒律堂的陈长老与余长老,因为记恨今日峰主重伤他们,欲对峰主行不轨之事,峰主请小心。” “哦,这样啊,行,我知道了。” ………… 青云山下,一处隐蔽的山林间。 小竹峰的陈长老正穿着一身夜行衣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候着。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青年悄然走过来,说道:“师父,余长老来了。” 陈长老望过去,果然看到已经断了一臂的余长老,只不过,此时的余长老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脸色苍白,包扎的那一条手臂还在浸出血迹。 “余师弟,你怎么亲自来了。”陈长老走过去扶住余长老。 余长老走路都有些不太习惯,坐到陈长老身旁,说道:“陈师兄,你看我如今一个废人,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吗?与其就这么当一辈子废人,不如搏一把,杀了那个姜牧出口恶气。” 陈长老点了点头,抬起那一只还剩下两根手指的手掌,说道:“这姜牧欺人太甚,不给我们留活路,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们心狠了!” 余长老惨淡一笑,问道:“还有其他人没?” 陈长老摇了摇头,说道:“哼,他们几个软骨头,被姜牧杀鸡儆猴给吓到了,即便是雷师兄,现在也放弃了你我两人,我哪里还敢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 余长老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说道:“俗话说人走茶凉,我们还没走,就只是被废了,也是一样啊!” 陈长老咬着牙,说道:“不管那么多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杀了姜子白!” 陈长老两人起身,身后跟着数十个黑衣人借着夜色悄然行向大贤村。 ………… 小竹峰。 藏经堂长老金长老急匆匆的赶到雷若棠的院子里,见到雷若棠之后,急迫道:“雷师兄,出大事了,我刚刚看到余师弟偷偷带人下山,又去看了看陈长老和严长老都不见了,他们……恐怕是下山去刺杀姜牧了,我们快下山阻止他们吧!” 然而,让金长老惊讶的是, 雷若棠居然摆了摆手,说道:“我早已经知道了,现在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让他们去吧!” 金长老诧异道:“雷师兄,你说什么?你早就知道,那你还让他们去,这可是大忌,这要是被宗主知道了,几位师弟可是要被门规处置的!” 雷若棠皱了皱眉头,道:“陈师弟和余师弟已经被姜牧给废了,让他们去博一把,对于你我来说,意义不是更大吗?若他们成功,以后小竹峰就是你我两人说了算,若他们失败,也与我们无关,空出来的三殿,我们也能够分到不少好处!” 金长老震惊的看着雷若棠,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第六十九章:姜牧面前耍手段,不知所谓 夏天的夜晚,也会变得十分凉爽。 当晚风吹拂过寂静的小巷时,仿佛夏日提前过去了,进入了秋日,墙头杂草上有凝结的露水缓缓滑落,轻微的“滴答”声,让这寂静的夜里慢慢缭绕更显得安静了几分。 夜里朦胧的大贤村进入了沉眠,偶尔会传来一两声犬吠,也在淹没在茫茫黑夜里。 青云山上,下来了几个人。 正是武三余、李颖川以及方庭未晚这三师兄弟。 向着村东的小院落慢慢走去,方庭未晚低声道:“两位师兄,你们说姜兄让我们这大半夜来找他,到底会是何事?还非要指名子时来找他?” 武三余摇了摇头,道:“姜峰主行事,一向都是别具一格高深莫测,他此举必定有不同寻常的深意,若是我们能够揣摩透,那就不太符合姜峰主的行事准则了。” 方庭未晚点了点头,道:“越是和姜兄相处久了,我就越是觉得他高深莫测,不过,他那风轻云淡的气度,倒是真让人佩服。” 一路慢行着,远远就看到了那坐落在村东的别院。 李颖川笑道:“与其咱们师兄弟在这里猜来猜去,不如进去问问就行了。” ………… 大贤村村东头, 姜牧的别院坐落在一片竹林旁边,晚风吹来时,竹林里会传来一阵阵响声,一片片竹叶四处乱飞。 此时的竹林里,一群黑衣蒙面人悄然摸索而来,领头的正是小竹峰的陈长老和余长老二人,带着一众心腹向着别院缓缓前行。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竹叶,轻轻踩在竹叶上,会传出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响声。 有一个黑衣人从对面快速掠了过来,对陈长老和余长老说道:“查探清楚了,姜子白已经睡了,现在正是时候。” 陈长老和余长老对视了一眼,慢慢蒙上了脸上的面纱。 两人都是左手握住兵刃。 余长老转头问道:“陈师兄,保险起见,还是先把迷烟准备好。” 陈长老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望向旁边的一个弟子,问道:“通知下去,所有人都检查一下迷烟有没有准备好?” 那个弟子急忙点头,悄然向队伍后面慢慢摸索下去。 陈长老双眼微眯,望着那做僻静的别院,低声道:“我准备了这么多迷烟,迷晕一百头牛都够了,我就不信姜子白能够挡得住!” 很快,一行黑衣人都检查完毕,快速走出竹林,从四面八方分散而去,将别院团团围住。 所有人动作都整齐划一,悄然翻进院子里,一身黑衣融入夜色之中,以最轻微的动作摸到厢房外。 当靠近姜牧的那间厢房时, 陈长老轻轻的招了招手,数十个黑衣人从怀里取出一模一样的统一小竹筒,伸进房间里, 数十道迷烟,同时吹进姜牧的房间。 一切都进行得悄然无声。 然而,就在这些人准备第二支迷烟的时候,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一阵“嘎吱”声响,别院的大门突然开了。 正处于高度紧惕的那一行黑衣人都齐齐扭头望了过去, 那一瞬间,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惊恐神色, 开门的,赫然是武三余、李颖川和方庭未晚。 蒙面的陈长老和余长老都惊慌的看向对方。 就在这时,方庭未晚突然一声大喝:“什么人?” “撤!” 陈长老知道事不可为了,当机立断大喝一声,一把提起余长老,以最快的速度掠过院墙快速向着黑夜跑去。 那数十个黑衣人也都大惊失色,同时从怀里掏出一颗拇指大的球形物体,全都朝着武三余三人招呼过去。 “轰隆隆” 一声声铺天盖地的响声,如同过节时的鞭炮响起,一缕缕磅礴的浓烟升腾而起,刺鼻的气味迅速向着四处蔓延。 本就在黑夜之中, 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方庭未晚赶忙捂住鼻子就要去追,却被武三余和李颖川同时给拉住了。 方庭未晚诧异道:“武师兄,李师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追啊,这些人显然是对姜兄不利的!” 然而,武三余和李颖川依旧无动于衷, 方庭未晚大感疑惑。 武三余微微叹了口气,道:“先去看看姜峰主。” 方庭未晚大急,道:“武师兄……” 李颖川拉着方庭未晚,摇了摇头,低声道:“你仔细想想,刚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方庭未晚一愣, 突然仿佛淋了一盆冷水, 他是聪明人,刚刚只是关心则乱, 现在被李颖川这么一提醒,脑海里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这些黑衣人的身份。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李颖川和武三余为什么会让那些人逃走了, 不让那些人走, 这件事情就会彻底闹大,几十个同门弟子,是全部处理了?还是选择放过他们一次? 全部按照门规处理,那可是几十个人,小竹峰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就算不说小竹峰,就说武三余现在刚任宗主,就一次性处理数十个小竹峰弟子,那会闹出多大的影响,整个青云山恐怕都会人心惶惶。 可不处理,姜牧那里怎么交代? 所以,最好的选择, 就是让这些人逃走, 宗门能够平息一场风波,姜牧那里也能够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 方庭未晚突然眉头一皱,心里有些别样的想法, 我们撞破这件事情,真的只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姜兄有意为之,那他有意为之,这件事情真的就这么好平息? 突然,就在这时候, 方庭未晚几人突然感觉到空气中有强烈的元气波动,几人抬头望去, 就在别院旁边的那片竹林之上, 一道泛着白色光泽的元气大盘在浮动,发出一阵阵嗡鸣,大盘中间,两横两竖,四道元气不停闪烁交织, 无数的竹叶,从地上漂浮而起。 “这是……井字符!”李颖川大惊。 刚准备推门进姜牧房间的武三余心头一突,转头望向方庭未晚和李颖川,嘴角一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姜峰主的算无遗策,怎么会这么简单!” “小竹峰那群蠢货,还想用这些手段对付姜峰主,真是不知所谓,班门弄斧!” 第七十章:一袭白衣,几分磊落 黑夜里, 陈长老提着断臂的余长老疯狂向着黑色逃窜,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人,全都亡命般逃窜。 碰上了武三余三人, 他们心头没有任何一丝要硬碰硬的想法,同门多年,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人的实力,别说他们现在实力都被姜牧废了不下一半,就算是全盛之时,他们也没有任何勇气面对他们三人。 余长老被提着前行,恼怒道:“宗主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陈长老低声道:“我怎么知道,要是早知道他们会来,我也不会把刺杀安排在今夜了。” 喘了一口气,陈长老又说道:“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专门来堵截我们的,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余长老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只是可惜了,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对姜牧动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陈长老冷哼道:“算他运气好,否则……” 就在这时,竹林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一阵沙沙响声, 一帘竹叶迎面飞来, 陈长老一挥手,一缕真气荡漾出去,那一帘竹叶瞬间四散,突然,他眼睛一眯,看到那一帘竹叶里居然有一张白色宣纸正摇摇晃晃的飘飞过来。 “那是什么?”陈长老疑惑。 突然,那张白色宣纸,停在空中,微微一停顿,嗤的一声微响化为虚无。 淡淡的燥意无由而至, 如同一盏洁白如玉的油灯,燃起一道极微弱的火苗。 油灯昏暗,略微照亮了漆黑竹林。 随着那一张宣纸诡异地无火而燃,竹林里紧接着出现了无数变化。 光亮所照耀到的地方所有的竹叶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漂浮起来,不断地飞舞跳跃,如同一场大火在燃烧,让人惊恐的是,随着那些竹叶的飞舞,里面夹杂了不知道多少张宣纸。 一片片竹叶快速涌动,有的落入土中,却直接入土三寸,竹叶划过竹子,那些坚硬的竹竿却如同纸张一般,一触即碎,一片片竹屑炸将开来,弥漫在竹林空间里,那些似微粒般的黄土尘埃,不知何故,竟是无比的沉重,每一颗土砾,都像是石头,每一片竹叶都像是飞刃,射向那些黑衣人。 陈长老和余长老惊恐的瞪大眼睛,大喊道:“快跑,分散跑!”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一颗竹子毫无征兆从中断裂,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道道“咔嚓”声,无数的竹子垂倒下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弯曲下来,然后从中间破碎断裂。 地上瞬间如同起了大风,无数竹叶四处飞舞,无数的竹子压倒下来,同一时间,数十个黑衣人都瞬间感受到如同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直接压在了他们身上,让他们寸步难行,双腿直接陷入了湿软的泥土里,陷进去很深,无法拔出来。 有的直接双腿弯曲,跪在在地,咫膝盖砸在泥土里,砸出很深一道痕迹。 无尽竹叶如蝴蝶般飞舞。 掠过那些黑衣人, 每掠过一道,就有一滴鲜血飞出, 刹那之间,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响起, 那些黑衣人,有的脸上出现一道道伤痕,有的双腿直接被无数竹叶划过,鲜血长流,有的手腕一痛,兵刃掉在地上,有的喉咙出现一缕红色痕迹,来不及发出声音直接倒地不起。 唯有陈长老和余长老两人左手握着兵刃,不断地格挡着那仿佛索命的飞叶, 两人凭借好强的修为和意识, 躲开一道道攻击, 但,让两人恐慌的是,这几乎在全军覆没了,可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能看到。 就在下一刻,无数道白色的符纸,从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激射而出。密集的白色符纸,纷纷扬扬不停飘舞,密集有如从竹子上洞口落下的竹叶一般, 狂暴而恐怖的符意,依然在不停地撕扯天地元气,平静而蕴藏着凶险。 在那天穹之上,隐隐出现了四道线,那些线条没有颜色,按道理应该透明无形,却偏生能够被人看见。 之所以能够看到那四道线,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现了光亮。 四道线两横两竖,合在一起,便是一个井字。 夜空里的狂暴符意,尽数凝在了这个井字里。 “井字符!” 陈长老突然惊慌的大吼一声,然后用力一刀劈出,瞬间斩破数十根竹子,在这片竹林里劈出了一条宽阔大道。 “我们被姜子白算计了,快逃!” 陈长老大喊一声快速向着远方逃去, 但,井字从夜空降落, 把整片竹林都覆盖在内,一张张白色符纸开始燃烧,这里面藏着个无数的更细微的井字,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逃离。 竹子被切碎,竹叶被切断,空气被割开,井字落下,一切事物都被切开。平直凌厉到了极点的井字符,落在了陈长老和余长老的身上。 那一瞬间, 两人的脸庞骤然变白,然后急速变红,紧接着雪白,再紧接着潮红,快速地变幻着,越来越狰狞, 浑身真气爆发出来, 却在一瞬之间, 浑身是血, 井字落地, 两人跪倒在地,鲜血四溢, 再也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 此时,一场战斗,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道白色身影缓缓从井外,竹林外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姜牧,他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随着他的出现,那些漫天飞舞的竹叶纷纷落下, 沙沙作响的竹叶飘落声,掩盖了姜牧的脚步声, 但是,陈长老和余长老还是倔强的抬起了头,两人浑身是血,已经看不清面容,眼神里是惊恐,却也充满了仇恨。 “姜子白!” 陈长老咬牙切齿。 姜牧停在不远处,一片竹叶落到他头上,顺着发丝缓缓滑落,他轻轻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陈长老死死的咬着牙,怒声道:“你早就算到了我们要来,还专门让宗主他们来,就是故意等着我们?” 姜牧点了点头,道:“你们这点手段,上不得台面,我没兴趣陪你们玩,所以……” 一边说着,姜牧转身望向竹林另一个方向,轻声道:“所以,宗主,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处理吧!” ………… 竹林里,竹叶纷纷扰扰,竹林外,武三余几人一脸苦涩的走了进来,看到这满目疮痍的竹林,几十个狼狈不堪生死不知的黑衣人,以及跪在血泊之中的陈长老和余长老。 武三余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是满脸无奈, 到了此时,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自己等人被姜牧给坑了,所谓的有要事相商,就是等着几人来收尾呢! 姜牧是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陈长老和余长老两人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来接手都是一个大麻烦, 姜牧早就算到了这一幕, 故意让他们几人在特定时间撞上这一切,让他们没有任何推脱的机会。 “姜峰主,”武三余走过来,拱手道:“这件事情……” “不用多说,”姜牧直接打断道:“从头开始,宗主和两位峰主都是亲眼所见,也不用姜某再多做解释,至于该怎么处理,我虽然是峰主,但也没资格处理两位长老,一切都还得宗主定夺。” 武三余苦笑, 这姜牧但是甩得一口好锅。 他也对陈长老和余长老充满了同情,遇到姜牧,这两人算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姜牧没有把时间算的那么精准,武三余等人早来或者晚来一时半会儿,这两人或许都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如果没有宗主武三余与两位峰主亲眼撞破这件事情, 即便是姜牧擒拿下了陈余两位长老,也会顾忌外界的风言风语,因为,姜牧刚刚上任,今天已经大闹过一场,第二天就杀了陈余两位长老, 外界肯定会传闻姜牧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之辈,也会有传闻认为姜牧是在铲除异己, 这对于姜牧来说,名声损失很大, 并不是姜牧是那种在意虚名的人,而是这个时代,名声实在太重要了,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即便是修为好强,也很难在这世道混下去。 姜牧自身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他当初在十万大山,并没有太大名气,但就因为他君子探花之名,即便是来到隐门青云宗,也都会得到礼遇有加,更因为君子之名,方庭未晚对他十分放心且看重,一度连名剑惊蛰都愿意赠送。 这就是名声, 如果姜牧是一个臭名在外的人,不说以后想要做什么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就说现在担任小竹峰峰主就很难服众,他可以凭借武力压服一众长老,但他能凭借武力去压服小竹峰所有人,乃至于整个青云宗数千人吗? 惜名,不是虚伪, 行君子之风,是为坦荡。 即便是现在武三余等人明知被姜牧算计了,却也无话可说,姜牧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为了小竹峰。 若是让小竹峰一直存在隐患, 威胁的不是姜牧个人,而是整个青云宗。 ………… 竖日,清晨。 一则消息瞬间点燃了整个青云宗。 “小竹峰两位长老因为不满新任峰主上任,与新任峰主起了冲突被伤,怀恨在心,当夜前去刺杀新任峰主,被宗主和长琴峰峰主以及天行峰峰主当场撞破,被擒回宗门,等待长老团处置!”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引起一片哗然,成了青云宗上上下下议论的焦点。 特别是小竹峰上,更是一片阴云。 昨日姜牧在提剑上山,重伤两位长老,重惩十几位山门弟子的风波还没过去,今天来了个更大的消息。 一时之间,小竹峰上上下下都变得战战兢兢,之前所有人都还在想着,姜牧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似乎很好说话,但现在,没人再敢这样想了。 于是乎, 今日一大早, 小竹峰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众多弟子在天还没亮时就起床开始打扫卫生,特别是山门大殿前那块广场,更是被清洗得一点灰尘都没有。 小竹峰传功殿长老严罗更是一大早就带着上百位小竹峰弟子在山门前恭恭敬敬的等候着峰主姜牧前来。 今日姜牧来小竹峰的消息,不是秘密,其他峰也来了不少人看热闹。 看到严罗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诧异的, 毕竟,小竹峰五位长老联盟抵制姜牧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几乎是人尽皆知。 有的人在感慨姜牧的凶威, 也有的人暗中鄙夷严罗没有骨气,显然是被姜牧给吓跪了, 然而,就在严罗刚到不久, 又出现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小竹峰藏经堂的金长老居然也带着门下弟子来到了山门前恭候姜牧。 这一次诧异的不仅仅是那些看热闹的人,即便是严罗都充满了疑惑。 只是,金长老站在山门前,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言。 这一刻, 青云宗很多人都明白了, 以雷若棠为首的,抵制姜牧的联盟算是彻底瓦解了,分崩离析, 相对来说, 似乎姜牧更有反客为主的意思,让雷若棠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独木难支。 在小竹峰山门不远处, 武三余、李颖川以及方庭未晚都在暗中关注着。 当金长老出现那一刻, 他们三人也都诧异了一下,而后,方庭未晚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难怪姜兄觉得雷若棠等人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武三余苦笑道:“昨日还是联盟,一夜之间,倒了两位长老,另外两位也与雷若棠离心了。” 李颖川笑道:“姜兄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他先是重伤陈余两位长老,直接以武力压迫,先让他们几人的联盟成一个笑话,紧接着,也就是逼迫雷若棠了。” “若是雷若棠帮助陈余两位长老,那雷若棠的结局,也就与陈余两位长老一样了,若是不帮,就是离心离德。雷若棠根本没得选择。” 方庭未晚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没得选择,雷若棠如果不把权力看得比同门情谊更重,他是可以阻止惨剧发生的。” “只不过,他要是不那么看中权力,相对来说,也不会与姜兄发生那么大冲突了,这样说来,似乎也是无解的。” ………… 太阳初升时,山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牧穿着一袭白衣, 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严罗和金长老两人急忙带人上前,躬身道:“恭迎峰主!” 那一日, 晨风微凉,红日初升, 姜牧正式踏进了小竹峰, 一袭白衣,几分磊落! 第七十一章:言定小竹峰 小竹峰,大殿里。 姜牧在前殿那些小竹峰弟子面前公开露脸之后,便在金长老和严罗的陪送之下来到小竹峰大殿。 当姜牧进入大殿时,小竹峰所有高层都已经到了,洋洋洒洒也有大约五六十人。 其中也包括雷若棠。 当他看到跟在姜牧身旁的金长老和严罗时,并没有太大的诧异, 这两人一早去迎接姜牧的消息,他早已经收到了, 心中充满了苦涩, 那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他彻底输了,输的不仅仅是小竹峰,更是人心。 只是为了心底最后那一点微不足道,也或许是最后一份尊严,他没有去山门迎接,却也还是来到了大殿之中等候。 “恭迎峰主。” 一众高层全部起身,躬身执礼。 姜牧在众人躬身注目之中走到上首,缓缓坐下,说道:“各位都请坐吧,今日是本座首日上任,以后便于在座各位同为青云弟子,还望相互扶持,同舟共济。” 作为第一个主动投靠姜牧的严罗,在这时充分展现了作为手下的素养,立马附和道:“谨遵峰主教诲,愿随峰主共进退!” 随着严罗应声,他手下的那些执事们,也都在这时全部起身附和。 紧接着,金长老也起身,道:“藏经堂紧随峰主,共进退!” 同一时间,他手下的执事们也都纷纷起身。 大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瞬间,转移到了迟迟不动的雷若棠身上。 姜牧也不动声色的望向了雷若棠。 雷若棠依旧不动。 大殿里,气氛有些压抑, 然而,随着雷若棠一起还坐着的那些执事们却一个个开始如坐针毡,额头上都开始冒出了冷汗。 姜牧一点不急, 坐在上首,轻轻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慢的品了一口,然后盖上盖子,缓缓放下。 杯子落桌的声音,在沉默的大殿里,显得尤为突出,也仿佛如同惊雷在一众坐立不安的执事耳边炸响。 终于,有一个雷若棠一脉的执事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拱手道:“谨遵峰主之命!” 有了一个人开头, 便陆陆续续的,一大群人都起身躬身执礼。 唯有雷若棠一个人还坐着。 姜牧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说道:“大家都坐吧。” 随着所有人坐下,姜牧又缓缓开口道:“本座再来之前,对咱们小竹峰也做了一些了解,嗯,抽出了一些问题,今日就说一说。” “清风堂以后交给传功殿,洗剑殿有外门执事刘满仓暂代长老一职,囊亭县那边,以后交给……” 姜牧坐在上首,开始慢条斯理的宣布着一条条政令, 随着姜牧每说一条,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在严罗、雷若棠和金长老三人身上来回游荡。 因为,姜牧的这些政令, 基本已经将如今小竹峰的权力重新洗牌了,最大收获的,自然就是严罗,其次就是金长老,而雷若棠,不但没有一点收获,反而被剥夺了很多权力。 自从罗曼笙叛逃带走一大批人之后,小竹峰就一直处于一个空档期,有很多空缺,但这些空缺,大多数都掌握在雷若棠手中。 而姜牧这一条条政令下来, 将雷若棠这段时间收拢的权力几乎全部都给抛了出去。 同一时间,姜牧还提拔了一大批以前一直处于混混沌沌的执事,这些人以前都处于一些冷门的部门,也没多少人注意,自然也鲜少有人站队,这一次,都被姜牧给提拔到了人前。 当姜牧把政令都宣布完之后,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雷若棠虽然还是长老,却几乎被架空了,也被孤立了出来,仅仅只剩下一个长老的空名。 宣布完之后, 姜牧又端起茶杯,说道:“本座初来乍到,对于小竹峰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如果刚刚这些人事调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可以提出来,再进行商议。” 姜牧话音刚落,严罗就起身,道:“我支持峰主的决策,个人觉得很适合如今的小竹峰。” 金长老也起身拱手道:“属下附议。” “我等附议!” 大殿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这时候附议。 仅有少数几位看着雷若棠想要提出异议,却也在看到这大势所趋时,不得不放弃了到了嘴边的话。 “既然如此,今日会议到此结束,大家都下去,尽快恢复小竹峰的正常运行。” 正所谓,有人欢喜自有人愁, 大殿里的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去, 大多数人都是处于开心状态的,即便是之前陈余两位长老的一些嫡系都是如此,今日,他们不求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想从姜牧这么得到一个不会秋后算账的态度便已经知足。 一群人离开大殿, 都没有多少钱说话,即便是谈论,声音也是极其的低。 因为中间有一个全程都沉默着的雷若棠, 今日的雷若棠,仿佛老了很多, 当他踏出大殿那一刻, 似乎头上都多了很多白头发,身体也佝偻了不少,按道理来说,这种萎靡的气息,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先天武夫身上的,可偏偏,雷若棠就这样了。 姜牧坐在大殿里, 看着雷若棠离去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 对于雷若棠这个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来说,被剥夺了权力,比失去了一身修为,或许来得更难受了几分。 如今的雷若棠, 修为境界,依旧还是先天, 只是,不知道还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对于修士来说,状态和心境是十分重要的,同一个人,在不同心境下,战力也是有很大起伏的,就如同姜牧前世参加的那些考试一样, 同样的题目,或许在平常心态下能够考一个不错的成绩,可在紧张或者心不在焉时,那就是一塌糊涂。 雷若棠的心境破了, 战力也就差得远了。 ………… 今日小竹峰大殿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青云宗,而处于这件事情中心的小竹峰更是热闹非凡。 有人心思动的,也有奔走打点的, 有坐看风云起的,也有思考计划的…… 但,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清楚,一夜之间, 小竹峰的格局是彻底变了,这个新来的峰主,就这么突兀且简单的就掌控了整个小竹峰。 第七十二章:只道是寻常 青云风波,一场接着一场, 终于在这七月底的时候,以姜牧担任小竹峰峰主为结尾,将青云宗这一段时间的大风浪完美画上了句号。 姜牧自从当了峰主之后,便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小竹峰上。 不过,让他诧异的是, 他原本以为会很忙,就如同方庭未晚那样,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但,当他怀揣着一份沉重的心情真正接手小竹峰后,却陷入了诡异的怀疑之中。 刚开始几天还好, 从早上忙到晚,各种需要他处理的事情全都化成一大堆折子堆砌在他书房里,如同一座小山一样。 然而,当他非常勤劳的花了几天将那一堆事情一一处理分配之后,他诡异的发现,偌大的小竹峰,居然让他这个峰主给闲了下来。 那一刻,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什么流程弄错了,毕竟,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培养专业的内务人才来替他打下手,大多数的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可偌大得小竹峰,居然真让他闲了下来。 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自己流程并没有出问题时,又去长琴峰和天行峰,甚至于赤焰主峰都去观摩了几天, 然后他就陷入了沉思, 说是青云宗能够碰到的内务事件太过于简单吧,偏偏方庭未晚等人总是忙得焦头烂额,说是这些事情难吧,偏偏偌大得小竹峰堆砌了几个月的事情被他三五天就给轻轻松松的做完了,而且,似乎比方庭未晚他们完成得还要好得多。 最后, 考虑了良久,姜牧只能归纳为前身的内政能力是真的很强,他也算是继承了前身留下的好处。 因为小竹峰的事情并没有之前想象中那么难,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就在青云宗一众人瞠目结舌之下,重新把小竹峰给拉回了正轨之上。 于是乎,在方庭未晚为代表的一群人的羡慕之中,姜牧又从山上搬下去,回到了大贤村,过上了悠哉悠哉的日子。 ………… 到了九月之后, 天时渐渐开始转凉,青山之上也开始出现了点缀的枯黄色,有时也会下点秋雨。 大贤村村东的小院里,墙角处有星星点点的菊花开始绽放,都是一些野菊花,拇指大小,开得十分旺盛,倒是给孤寂的小院添了一些别样的色彩。 姜牧依旧还是每日会花几个时辰在院中亭子里画符或是写字。 写字与画符,其实是一脉相承, 符画好了,字也会多一些神韵,字写好了,画符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姜牧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虽然每天都花了很长时间画符写字,却一点都不觉得枯燥乏味, 没当姜牧画符练字时,丫鬟九儿就会在一旁练剑,姜牧会时不时的指点一下,而拾一则是坐在姜牧旁边,按照姜牧每日划分的任务读书写字。 ………… 这天正午时,天上起了乌云,眼看着越来越厚重,慢慢飘了过来。 拾一拿着一件披风来到亭子里,给姜牧披上,轻声道:“公子,快下雨了,进屋吧!” 姜牧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放下手中的笔,喊道:“九儿,来帮拾一收拾一下,今日就练到这儿吧!” 院子里的九儿收了剑,小喘了两口气,急忙跑过来帮助拾一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 姜牧轻轻拍了拍手,走出凉亭。 刚走到院中,门外有一个青云弟子跑了进来,喊道:“姜师叔,姜师叔,我师父让我请您去一趟赤焰峰。” 姜牧回头看了一眼, 认出那个青年是经常跟在方庭未晚身边的一个亲传弟子,便问道:“你师父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有说具体,”那青云弟子说道:“不过,好像是南阳那边四大剑派最近有异动,师父想请师叔去商议一下吧!” “四大剑派。”姜牧嘀咕了一声。 这四大剑派他倒是知道,是四家隐门,分别是东方剑派,西门剑派,南陌剑派,北冥剑派,因为这四大剑派一向同气连枝,又同样落在南阳府境内,便被世人并称为四大剑派。 这四大剑派,单纯论其一派,在十三隐门中是排末尾的,但是,因为其特殊性,却一直都是十三隐门中最强大的。 只不过,南阳府与苍溪府相隔甚远,鲜少有交集, 方庭未晚突然派人来通知他,应该不是什么小事情,去的地方也是赤焰主峰,应该几大峰主共同商议。 想到这里,姜牧点了点头,道:“行,那我们这就去吧!” “好,师叔请!”那青云弟子急忙道。 刚抱着笔墨纸砚进了屋的拾一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喊道:“公子,公子,快要下雨了,把伞带上吧,别被淋到了。” 姜牧接过油纸伞后,拾一又问道:“公子,您今晚要回来吗?” 姜牧想了一下,说道:“说不准,嗯,你们就不用等我吃饭了,我就算是回来也肯定是吃了饭再回来,如果天黑了还没回来,你们就自己早点休息。” “奴婢知道了。”拾一欠身行礼。 姜牧点了点头,拿着油纸伞就出了门。 ………… 如同拾一所料,姜牧和那个青云弟子上山途中,天上就下起了大雨。 那个青云弟子给姜牧撑着伞,一路慢慢来到了赤焰峰上,到了山上时,那个撑伞的弟子已经时浑身湿透。 他只是给姜牧撑伞,不敢有丝毫逾越有与姜牧共撑一把伞的想法,即便是姜牧提出来,那弟子依旧拒绝了。 青云宗的规矩很严,姜牧也清楚,便也没有强求,反正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淋点雨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刚进入赤焰峰山门,广场另一端走过来几个撑着伞的人,看服饰都是小竹峰的弟子,中间混杂一个穿着一身素衣的妙龄女子和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两人都唯唯诺诺的,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那几个小竹峰弟子也都注意到了姜牧,全都在那一瞬间浑身紧绷,急忙收伞,任由雨水打湿在身上,跑过来,躬身执礼。 “见过峰主。” 姜牧无语的摸了摸鼻子,看着面前这些异常紧张的小竹峰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的凶名,他当峰主这段时间里,小竹峰上上下下的弟子所有人都是如此,见到他都如同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十分惶恐。 姜牧也没心情纠正这个风向,平淡道:“把伞都打上吧,这么大的雨。” 姜牧的声音很平淡, 可那几个弟子听来都如同不可违背的命令,慌慌张张的把伞给撑上,站得笔直且一动不动。 “嗯,你们来赤焰峰是有什么事吗?”姜牧问道。 一个领头的小竹峰弟子急忙说道:“启禀宗主,是因为我们小竹峰辖下的不二山庄被灭门了,那两位是遗孤,来青云宗寻求帮助,弟子正带着他们去找长老团。” 第七十三章:凶名在内姜峰主 “不二山庄?” 姜牧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刚到苍溪府时为了救谭之瑶曾经与苍溪府一个本地势力发生过冲突,也是因为那个冲突才结识到了方庭未晚。 他记得,那个本地势力,似乎就是叫做不二山庄。 在那件事情之后,不二山庄的庄主还亲自来过长琴峰,当面向方庭未晚赔罪。 那个庄主,好像是姓陆。 姜牧微微偏头,望向了那个少女和那个少年。 这两人应该是一对姐弟,相互依偎在伞下,一直在偷偷的看着姜牧,注意到姜牧的眼神望了过来,两人都吓得急忙低下了头,虽然距离姜牧挺远,但是依然十分局促。 他们两人并不知道姜牧的身份,但看到那几个小竹峰弟子的态度,很清楚姜牧肯定是青云宗的大人物。 在十万大山的那么多势力里,隐门如天,即便只是一个隐门普通弟子,行走在十万大山境内,那也是备受敬重的存在,不然,当初不二山庄也不会为了一个亲传弟子名额花费那么大代价追杀谭之瑶。 现在广场上这些人全都是亲传弟子,这么多在他们眼中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在姜牧面前都那么惊慌局促,那姜牧又是何等身份? 被姜牧这么注视着, 这对姐弟内心充满了慌乱。 不过,好在姜牧也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眼便转移了目光, 虽然那个少女楚楚可怜的模样很吸引人,可姜牧也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容颜秀丽的女子,就这青云山上,称得上漂亮的女弟子就一抓一大把,所以,容貌好看,对于姜牧来说,是真的没有吸引力。 而且,青云山是修行门派,虽然修行不是专门驻颜,但实实在在对修士的容貌气质都有很大提升,更何况在青云宗这种选弟子都比较注重外貌的门派里,颜值真的是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姜牧随意看了看,便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我小竹峰的事情,那你们带他们去吧!” “是,峰主!” 几个小竹峰急忙躬身执礼。 姜牧刚准备转身,突然又停下,望着那个领头的弟子,沉吟了一下,说道:“诶,对了,你好像是传功殿严长老的大徒弟,叫什么来着……” 那个领头弟子刚刚放松的身体立马紧绷,慌忙道:“启禀峰主,弟子叫宋一农。” “哦哦哦,”姜牧点了点头,说道:“宋一农,对对对,我听你师父说过你好几次,说你天赋不错,修为已达二品,有望在三十岁前踏入先天,不错,好好努力!” 宋一农满脸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恭敬道:“弟子一定努力,不辜负峰主栽培。” “嗯,”姜牧应了一声,道:“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 “那,弟子告退!” 宋一农急忙领着几个小竹峰弟子离开,往长老团那座大殿走去。 几人一直沉默着,大气都不敢出,偷偷用余光注意着姜牧。 直到余光里看不到姜牧的身影了, 几个人全都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背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一个弟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吞了吞口水,如释重负道:“宋师兄,刚刚可吓死我了。” 宋一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算什么,我刚刚被峰主给叫住,差点没当场跪下,太吓人了,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这么倒霉碰到了峰主。” “是啊,太吓人了,早知道就不去找伞了,肯定碰不到。” 不二山庄那对姐弟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恍然, 他们实在想不通,刚刚还全都风度翩翩风轻云淡的这几位青云少侠,为什么在见到那个看上去很温和的青年之后都变成了这样。 那个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宋大哥,你们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好像很怕刚刚那位大哥,他很凶吗?” “嘘,”宋一农急忙做了一个静音手势,说道:“陆小兄弟,刚刚那位是我们青云宗小竹峰峰主,你别看我们峰主年轻,修为可是深不可测。” 那个少年震惊道:“他就是峰主啊,好厉害!” “那可不,”宋一农喘了一口气,道:“你可要注意点,别不小心招惹到我们峰主,你别看他表面文文弱弱的,实际上可狠了!” 那个少女也好奇道:“峰主是做什么了吗,为什么宋大哥你们都这么怕他?” 宋一农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说道:“这些事情你们就别问了,只需要记住他的模样,如果碰到了,能躲开就躲开,若是躲不开就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那对姐弟急忙点头, 然后那少年突然转身望向姜牧离去的方向,眼睛里绽放出一朵亮光,低声道:“姐,你说,我有没有机会能够拜他为师啊?” 少女搂住少年,心里也莫名的充满了一些别样的想法。 ………… 赤焰峰大殿。 宗主武三余和李颖川以及方庭未晚以及在殿里等候多时。 姜牧一进去,也没有多做什么虚礼,拱了拱手,就问道:“几位师兄,这么急着召师弟前来所谓何事?” 自从姜牧担任了峰主之后,便算是入了青云门下, 方庭未晚等人商议之后,为表同门之情,便都改了口,全以师兄弟相称,姜牧的年纪即便是与最年轻的方庭未晚都差了二十岁,自然而然成了师弟。 方庭未晚给姜牧倒了一杯茶,说道:“姜师弟,我们找你前来,是因为收到消息,听说南阳那边的四大剑派可能要合并?” “合并?” 姜牧有些疑惑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四大剑派在百余年前就是一个门派,好像是叫四方剑派,与天墉城和天星宫三足鼎立,后来被双天围攻一份为四,他们现在又合并?就不怕天星宫和天墉城再次动手?还是说,他们有了应对底气?” “这也正是我们找师弟你来商议的原因,”武三余说道:“十万大山的格局,已经固定了百多年,如果这次四大剑派真的合并,必定会打乱十万大山的固有格局,恐怕到时候风波一起,我青云宗也难以独善其身!” “格局?风波!” 听到这两个词,姜牧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似乎找到原因了。 第七十四章:十万大山的格局 南阳府的位置比较特殊,正好位居与十万大山群山居中,北有天星宫,南有天墉城,左手四方盘踞着各大隐门。 百余年前,十万大山还没这么多隐门,主要是天星宫、天墉城以及四大剑派的前身四方剑派,可谓是三足鼎立,相互牵制共存。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天星宫和天墉城居然达成共识,同时向四方剑派发难,四方剑派力有所逮,为了保住传承,不得不收缩势力,并且将主要力量一份为四,变成如今的东南西北四大剑派。 四方剑派那一个决定,便直接促成了如今十万大山的格局。 四方剑派的临死反扑,让天星宫和天墉城也损失不小,两派也因为覆灭四方剑派之后相互紧惕和暗都,不得已而退居南北。 也因为如此,十万大山的一些二线势力也抓住这个空挡机会开始大力,经过十多年的分分合合,左右攻乏,便形成了如今的局势,双天坐南北,为十万大山最顶级力量,俯瞰十万大山,中间有十三隐门分裂左右东西。 便有了隐门一十三,双天坐两端的说法。 青云门也是百年前那一次十万大山格局大洗牌的获利者。 而如今, 若是四大剑派再一次合并,必定会再一次掀起十万大山真正的大混乱,而这场乱局所带来的影响,那就远远不是之前的百晓堂所能后比拟的。 百晓堂虽然成功把十万大山的水给搅浑了,但是,作为定海神针的天星宫和天墉城是没有丝毫影响,就连十三隐门所受到的直接影响也在少数。 可若是四大剑派合并,直接引起的就是天星宫和天墉城的动作,这两家定海神针一旦下场,十三家隐门想要置身事外根本就是不可能,百余年前那场血雨腥风将会再现。 这个消息,足够让青云宗严阵以待。 但姜牧更为关心的却是, 在天星宫和天墉城百年压迫之下,四大剑派一直都是利用着十万大山的局势抵挡,毕竟有十三家隐门居于其中,他们本身四大剑派又是掎角之势同气连枝这才堪堪抵挡了百年。 而此消彼长之下,天墉城和天星宫的实力肯定比百年前更强,四大剑派是源于什么样的底气,居然敢在这时候行合并之举。 这个举动,无异于直接向天墉城和天星宫开战。 ………… 姜牧刚开始本来是有些疑惑的, 但当听到武三余那一句“格局”之后,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姬仪这个名字。 四大剑派这个举动,是直接挑动十万大山上层的风波,将所有大势力都卷入其中,但归咎其本质,与百晓堂出现的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 百晓堂在十万大山底层掀起风浪,四大剑派合并之举在上层掀起风波。 最终的结果就一个, 那就是彻底让十万大山混乱起来, 而在混乱之后,十万大山固守了百年的格局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一场带着浓厚血腥味的大洗牌,留下来的是赢家,崛起的也是赢家。 而如果提早就做好的准备的, 更会是最大的赢家, 就比如,蓄谋已久的百晓堂! ………… 想通了这些,姜牧的念头瞬间通达, 秦青落出现在十万大山,只会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行九字方针的第一步,高筑墙。 十万大山的确是一个很适合的地方, 而秦青落想要在十万大山立足,首先就必须打破十万大山的固有格局,进行一次重大的势力洗牌,然后从中牟利。 那么, 四大剑派合并的底气, 就是来源于秦青落了。 姜牧突然哑然失笑, 想不到十万大山如今的各种风波,居然是因为自己当初为了逃命,一时口嗨说的几句话引起的, 这…… 就是蝴蝶效应吧, 只是这个翅膀煽动的力度似乎有些大了, 传说中的一言乱天下? ………… 姜牧突然露出笑容, 让武三余几人面面相觑,十分疑惑。 “姜师弟为何失笑?是师兄哪里说得不对吗?”武三余询问道。 姜牧的笑容戛然而止,说道:“没有没有,师兄说得十分在理,师弟刚刚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私事儿,这才失笑,还请几位师兄见谅!” “原来如此,”武三余点了点头,道:“姜师弟,你是我青云宗上下,素来远见卓识,如今,四大剑派合并在即,我们青云宗该如何自处?”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四大剑派真的合并,那我们也不要再想着置身事外了,既然没办法躲过,那就只能早做准备来面对,而且,这也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武三余几人顿时愣住了, 几人对视了一番,武三余急忙问道:“师弟何意?”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十万大山势力大洗牌,自然有人淘汰出路,有人乘胜追击,我们早做准备,不一定就不能够更上一层楼,不过,现在,我们只能是提高紧惕,毕竟,局势还未明朗。” “我建议,一边先先时刻关注着南阳的局势,另一边开始做准备,力求做到能够随时收拢我们青云宗势力,待到局势一明朗,我们是坐观虎斗也罢,还是立即出手抢占先机都能够以最快速度做出反应。” “总的来说,现在开始做准备,防范于未然。” 武三余望向李颖川和方庭未晚,两人都点了点头。 方庭未晚直接说道:“姜师弟说得对,不管之后到底如何,我们提早做准备是一定没错的,另外,这件事情,恐怕还是我们几人亲自来做比较合适,毕竟……” 突然, 就在这时候, 大殿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打断了姜牧等人的商议,而且动静越来越大。 武三余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向门口喊道:“来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青云弟子,一一见礼,说道:“启禀宗主,几位峰主,是长老殿那边发生了冲突,好像是小竹峰的几位师弟与长老殿的弟子发生了冲突,看样子恐怕快要打起来了!” 大殿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姜牧。 姜牧眉头一皱,起身道:“几位师兄,既然是我小竹峰弟子,那师弟就先告辞去看一下!” 第七十五章:长老殿的冲突 大雨滂沱,疯狂的冲刷着,流下来的雨水如同一帘瀑布挂在屋檐下。 长老殿外,五六个小竹峰弟子正握着长剑与一群长老殿弟子对峙着,中间是不二山庄那一对姐弟,哆哆嗦嗦的站在中间,非常恐慌,而领头的宋一农正跪在地上,嘴角还流着一丝血迹。 宋一农面前站着一个常服中年长老,面色严峻,负手而立,沉声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长老殿逞凶!” 宋一农散乱的头发下,眼中爆发出一缕不服,擦了擦血迹,抬起头怒声道:“清风长老,明明是你长老殿弟子侮辱我小竹峰在先,还动手打人,我们之前防卫而已……” “住口,休要狡辩!” 那长老一脚踹在宋一农胸口,直接将宋一农踹飞出长老殿,砸在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浑身湿透,一口鲜血喷出来,好不狼狈。 “宋师兄!” “宋大哥” 不二山庄那一对姐弟和几个小竹峰弟子急忙冲出来扶起宋一农。 一个小竹峰弟子怒声道:“清风长老,你是宗门前辈,长老殿长老,难道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包庇你的弟子吗?” “对呀,”又有小竹峰弟子不服气说道:“你长老殿弟子侮辱我小竹峰在前,我们只是理论,他们又动手,难道我们不能防卫吗?凭什么就说是我们在长老殿捣乱?” 清风长老脸色不愉,一步踏出大殿,冷声道:“还敢胡言乱语,明明就是尔等来长老殿放肆,还敢狡辩!” “我没有狡辩,”宋一农吐出一口血沫,说道:“我们只是来长老殿登记任务,长老殿的弟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托也就罢了,还说我小竹峰全都是宗门败类,不配执行宗门任务,我们这才理论的,然后长老殿弟子就动手伤人!” “还在狡辩!” 清风长老眼睛一眯,冷声吐了几个字,一步踏出那一帘雨幕,眨眼之间便出现在宋一农面前,冷声道:“小子安敢视我长老殿威严于无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长老,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清风长老翻手一掌,一股庞大的真气搅动着那大雨磅礴,无数雨珠在这一刻炸裂蒸发,那一只仿佛带着熊熊烈火的手掌径直拍向宋一农。 这是先天高手一掌, 凶猛无匹, 一众小竹峰弟子都露出惊恐的眼神, 宋一农更是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已经是二品武者,多多少少也算一个小高手,可在这一掌面前,连抵挡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掌下来,起码三个月下不了地。 在宋一农惊恐的眼神中, 那一掌快速放大, 他紧紧闭上眼睛,等着这一掌落下,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那悲哀的结局。 然而, 那一掌却迟迟没有打在身上, 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按道理三五掌都够落下了,可那一掌还是没有落下。 他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就是清风长老高举着手掌,却仿佛被什么牵制定格住了一样,清风长老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动容。 周围那些青云弟子一个个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就在这时候, 正在降落的雨滴却突然定格住了,以清风长老那一只手掌为中心,空气仿佛变成了波浪,不断地动荡着,雨滴不停地分散开,四处炸裂。 一个若隐若现的井字浮现出来,两横两竖将清风长老的手掌锁在其中。 就在众人疑惑之中, 不远处,有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过来,众人望了过去, 油纸伞下,露出了一张俊朗的面容,缓缓行来,风度翩翩,一双白鞋踩在地板上,地上的积水出现一圈圈涟漪。 “峰主!” 一众小竹峰弟子惊喜出声。 姜牧漫步走过来,轻声道:“清风长老,何事让你如此动容,还与几个小辈弟子动手?” “哼,”清风长老冷哼一声,用力一挥手,一道磅礴真气荡漾而出,震碎了空中那一道井字符,说道:“我倒何人手段,原来是姜峰主!” 姜牧微微一笑。 清风长老负手道:“既然姜峰主来了,那就正好,本长老正想问问姜长老是怎么教育弟子的,居然胆大包天到我长老殿来逞凶,姜峰主,这事儿,你恐怕得给我长老殿一个交代!” “哦,有这事?”姜牧面露惊疑,错愕道:“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清风长老不满道:“姜峰主是觉得本长老在说谎吗?你这小竹峰弟子在长老殿大打出手众目睽睽,若是姜峰主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姜峰主,长老殿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即便是宗主都不能在这里无故动手,区区几个小辈弟子,居然在此逞凶,这是在挑战我长老殿的威严吗?” 姜牧眉头一皱,转头望向宋一农,说道:“清风长老所言,可确有其事?” 宋一农急忙道:“峰主,是他们长老殿弟子先侮辱我们小竹峰的,弟子气不过才与他们理论的,我……” “我就问你,你有没有在长老殿动手!”姜牧直接打断宋一农的话,冷声道。 旁边几个小竹峰弟子顿时急了,立马有人说道:“峰主,这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太过分了……” “住口,”姜牧脸色阴沉,道:“我问这些了吗,我只问你们有没有在长老殿动手?” 一众小竹峰弟子全都沉默了下来,每个人眼中都露出了委屈和失望,十分的失望。 他们被人欺负了, 本以为这个凶名在外的峰主来了会替他们撑腰,可没想到峰主居然如此做, 原来,这峰主也是争权夺利的窝里横而已! 我们一心维护小竹峰的荣誉,却遭到这样的对待,可悲又可笑, 这样的小竹峰,还有维护的意义吗?还有待下去的意义吗? 一时间,几个小竹峰弟子心如死灰, 全都低下头,不想再说话。 宋一农突然惨笑了一下,失望到了极致,说道:“动手了,峰主想怎么惩罚,想怎么给长老殿交代,都尽管来吧,呵呵……” 那一瞬间,清风长老脸上温和了不少,一众长老殿弟子也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望着一众心如死灰的小竹峰弟子,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第七十六章:护短之争 在一众注目之下,姜牧微微转身,望向清风长老,说道:“清风长老,对不住,姜某管教弟子无方,给长老殿添麻烦了。” 姜牧话音一落, 宋一农身体一软,差点栽倒, 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在嘲讽自己, 作为小竹峰一个弟子,他深知因为前任峰主叛逃事件,给小竹峰的名声带来了巨大影响, 但他作为小竹峰的弟子,对小竹峰有极强的归属感,他不愿意小竹峰从此就背上叛徒的名头,于是,即便是只是一个小小的弟子,他依旧觉得自己有一份责任,替小竹峰洗清名声的责任, 于是,他号召自己的师兄弟,努力做宗门任务,早日替小竹峰洗清臭名,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 他一腔热血,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真是喂了狗的热情。 他在自嘲,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居然会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新任峰主只不过是争权夺利的情况,依旧还抱有一份侥幸, 总是自我安慰,觉得新任峰主是对小竹峰有心的,会带领小竹峰走出阴影,会让小竹峰从回当初, 即便是所有人都不看好, 他依旧坚持, 他觉得只要努力,总会有成果的, 这一刻,他的信念崩塌了, 他知道自己错了, 不该抱有幻想的。 峰主…… 他就不该对一个外来的峰主抱有期望,凭什么觉得一个外人,会维护小竹峰? 为什么会有那么一瞬间,产生那种可笑的念头,觉得这位外来的峰主会为了小竹峰而得罪长老殿呢? 那一瞬间, 不只是宋一农,其他几个小竹峰弟子也一样露出了自嘲的神色, 他们都在那一瞬间, 感觉自己就像个白痴一样。 看着长老殿那些弟子讽刺的神色,小竹峰的几个弟子都低下了头, 是真的很讽刺啊, 自己等人为了小竹峰得名声,不惜受伤都要维护, 结果,自己的峰主,却向别人低了头, 这是何等的讽刺! ………… 听到姜牧的话,清风长老摆了摆手,道:“既然姜峰主都这么说了,本长老也不好越俎代庖,姜峰主把你小竹峰弟子带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吧!” “自然自然。”姜牧说道:“这带头的人也被清风长老责罚了,我下去也会好好管教,那么,他们在长老殿出手的事情,就算是翻篇了吧?” “这是自然。”清风长老说道。 “也是,”姜牧点了点头,道:“青云门规有明确的条例,不论何人,不得在长老殿内动手,违者当论过失而罚,现在,这些惩罚也算够了。” “嗯。” 清风长老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长老就先回殿处理公务了。” 说着,清风长老拂袖转身。 一众长老殿弟子紧跟其后。 大雨还在哗啦啦的冲刷着,小竹峰的几个弟子都垂头丧气的低着头,站在雨中一动不动, 每一个人都失落到了极致。 宋一农心如死灰,缓缓转身,低声讥讽道:“走吧,回峰受罚。” 一众小竹峰弟子都蓦然转身。 只有姜牧依旧撑着伞站在雨中, 雨水顺着伞檐垂落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开口道: “清风长老,请留步!” ………… 广场上,大雨冲刷着,反而显得异常的寂静, 姜牧突然开口, 仿佛打破了雨幕,异常的清晰, 正快要进入长老殿的清风长老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疑惑道:“姜峰主,还有什么事吗?” 一时间,正在离开的小竹峰弟子们也停了下来,都转过了身,望向姜牧。 大雨瓢泼,击打在油纸伞上, 炸裂成一朵朵水花, 有微风拂面而来,掀起了姜牧鬓角的发丝,他一手握伞,一手背负,缓缓挪动脚步,往前一步,平淡道:“刚刚,只是处理了我小竹峰弟子违背青云门规的事情。” “但是,长老殿弟子侮辱我小竹峰,以及清风长老你在不经过本座允许的情况下重伤我小竹峰弟子的账,可还没有算,你就这么离开,是不是有些没把本座放在眼里了!” 众人皆惊。 清风长老更是大惑道:“姜峰主何意?” 姜牧轻轻抬起油纸伞,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语气冰冷道:“长老殿弟子侮辱小竹峰,这是妄图挑起同门纷争,清风长老不问青红皂白便惩罚我小竹峰弟子,而且是在并没有小竹峰弟子反抗你的情况下,你使用武力,这,不符合门规,所以……” “本座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姜牧话音一落, 几个本来面如死灰的小竹峰弟子们突然面色潮红,瞪大了眼睛,充满了震惊。 而一众长老殿弟子都诧异了起来, 清风长老更是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说道:“姜峰主,你小竹峰弟子在我长老殿动手,难道,本长老还没有管教的权力吗?” “有,” 姜牧说道:“你有,所以,本座也向你道歉了,也答应了回去之后严加管教,也问你了,那事情是不是翻篇了,你也承认了。” 一众小竹峰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在恍惚之间,好像明白了, 峰主不是不给他们撑腰,而是在帮他们处理后续问题,帮他们解决掉所有的后顾之忧。 自己等人,误会峰主了! 清风长老眼睛一眯,反应过来自己被姜牧套路了,姜牧示弱不是真的不敢得罪他,而是在麻痹他,抢先占据道理。 “姜峰主想要本长老给什么交代?”清风长老冷声道。 姜牧又往前一步,平淡道:“第一,把那几个妄图挑起同门纷争的弟子交出来,本座带他们去执法堂,按照门规来处置,该废则废,该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 “第二,清风长老在不符合门规中,怎么重伤我弟子的,那就如何还回来,他吐了三口血,本座就打你吐三口血。” “清风长老,觉得如何?” 姜牧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特别是那几个小竹峰弟子,更是一个个面色潮红,心潮澎湃。 清风长老脸色十分难看,恼怒道:“姜峰主是在跟本长老开玩笑吗?” “呵呵,” 姜牧嗤笑一声,说道: “你以为你有资格让本座跟你开玩笑吗?” 第七十七章:霸道姜峰主 姜牧话音一落,那把油纸伞陡然飞了起来,把那千丝万缕的雨珠反弹回去,噼里啪啦的声音如同鞭炮炸响。 一瞬人影如实,近在眼前。 一瞬人影虚晃,若在天边。 不过一瞬,姜牧的身影如同移形换影一般出现在清风长老面前,一脚踏在清风长老胸膛上。 那一瞬间,清风长老只觉得胸口吃痛,便已经仰着身子飞了出去,见得两旁屋檐飞退,青天之下雨幕细碎。 “嘭” 一声巨响, 清风长老倒飞三丈之外,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地水花。 他是先天武修,身体素质超强, 猝不及防之下被姜牧一脚踹飞,却并没有太大的伤害,猛然一拍地板站了起来,一身真气勃发,衣衫里震出无尽水幕。 双手抬掌,一股炙热的高温升起,身周的雨滴都在那一刹那间被蒸发成水雾。 “姜子白,你过分了!” 清风长老一脚踏在地上,猛然飞身一掌拍向姜牧,双掌喷出熊熊烈火,仿佛要焚烧一切,大火瞬间包围向姜牧。 就在那一瞬间, 姜牧发丝上水珠滴落, 却在水珠刚刚滑落的瞬间,他的身体消失在了清风的眼中, 儒家神通,咫尺天涯, 一念之间,姜牧出现在了几丈之外, 大雨之中,姜牧从怀里取出一叠符纸,如同仙女散花一般飞向雨幕天空。 “嗡” 一道嗡鸣声响起, 天空之中突然浮现出一道井字符,无穷的压迫骤然降临, 飞身在空中还未曾落下的清风顿时如同背负一座大山,戛然落下,双腿微微弯曲,身体剧烈的抖动。 下一瞬间, 那些漂浮在天空的符纸突然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狂暴的符纸海洋,一道道小型的井字切割雨幕,切向清风长老,对他强大的武修身躯进行了一场猛烈的侵袭。 一瞬间,清风长老身上出现了一道道伤痕,鲜血浸透染满了那一身常服,割散了他的发髻。黑中夹着数茎银的头发,披散在他魁悟的身体后方,让他上去就像一个狼狈的血人。 “姜子白!” 清风勃然大怒,一声大吼,汹涌的真气猛然勃发出来,居然在那一瞬间,撬动了天空之上那一道井字符。 两道熊熊烈火从他手掌爆发而出,焚烧向天空。 “咔嚓咔嚓” 一声声脆响, 井字符开始破裂。 姜牧脸色平淡,他也没想过凭借着仓促之间的一道符就能够困住一位先天武修,还是出身名门,有着强大武技在身的清风。 就在井字符破碎那一瞬间, 一声剑鸣响起, 姜牧拔剑出鞘,剑刃微振嗡鸣,瞬间被大雨掩盖。泛白的铁剑上被大雨清洗,显得愈发寒冷。 一剑探出, 只听得一道大河涛涛巨响,那漫天大雨瞬间仿佛九天银河倾泻的浪花一朵朵, 铁剑与他空气摩擦所带起的火花瞬间敛灭,广场之上狂风大作,青石地板柳尽碎,混入雨中一道狂舞。 伴着恐怖的冲击力,清风的身体向后倒掠而去。 姜牧没有以剑尖刺出,而是在剑至清风胸前时,微微横剑, 平直的剑身在空中被强行拗成弯状,与它的速度相比,自夜空降下的雨珠缓慢的令人发指,而就在剑身拍打在清风胸膛时,那股力量骤然自剑身递出,啪的一声直接将那片胸膛击的深陷下去! 一声如击重革的沉闷巨响! 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 清风长老被拍成了一只风筝,极为凄惨地破空而飞,飞过了破碎的青石板,落到了十几丈外! 在空中时,狂喷一口鲜血。 清风砸在地上,又砸碎了几块青石板, “第一口血!” 姜牧冷冷发出一声,手中的铁剑直接在这一重击之下碎裂成一块一块。 然而,铁片还未落地, 姜牧的身影瞬间洞穿雨幕,下一刻出现在在几丈之外,再一瞬间,直接出现在空中,正好在清风长老的上方。 清风长老遭到重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就惊恐的看到姜牧出现在他上方, 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姜牧双膝弯曲, 以高空跪地的姿势,落了下来, “噗” 双膝砸在清风长老的胸口, 清风长老惊慌神色还未消散的瞬间,他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姜牧一把掐住清风的脖子,被雨水打湿凝固在一起的发丝贴在额头,他微微咬牙,冷声道:“第二口血!” 两次重击, 已经让清风长老没有任何动弹的力气,被姜牧这么掐住脖子,本来重伤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潮红,呼吸急促,拼尽全力,道:“姜……姜……子白,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姜牧嗤笑道:“我说了,我的弟子吐了三口血,我要你全部还回来。” 大雨疯狂冲刷, 广场上,不论是小竹峰弟子还是那些长老殿弟子都终于清醒了过来, 姜牧和清风两人的战斗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一直到清风快被姜牧打死了,他们这些弟子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师父!” 一个长老殿弟子猛然拔剑出鞘,冲向姜牧。 一声大喊,唤醒所有处于错愕中的长老殿弟子,全都拔剑冲了过来。 那一刻, 依旧还心潮澎湃得不知如何表达内心惊喜的小竹峰弟子们也清醒了过来, 宋一农不顾重伤,直接推开搀扶着他的那个不二山庄的姑娘,拔出腰间的长剑,大吼道:“师弟们,给我冲!” 随着宋一农一声大喝, 小竹峰的几个弟子也全都拔剑出鞘,拦向那一群长老殿弟子,虽然对方人数是他们的十倍有余,可没有一个人胆怯,也没有一个人犹豫,径直扑向汪汪一群长老殿弟子。 眼看着一场血战就要打开。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剧烈的呐喊:“住手!” 这一声大喊,饱含猛烈真气, 在雨中如同波浪一般动荡开, 掀起一阵狂风巨浪铺涌向广场上即将混战的人群。 同一时间, 武三余和李颖川以及方庭未晚三人快速飞身奔了过来,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两人从天而降落在即将撞在一起的长老殿弟子和小竹峰弟子中间,两人同时出手,真气如浪,震开两边弟子。 武三余则落身在姜牧旁边,急忙拉住姜牧的手,急道:“姜师弟住手,你快要掐死人了!” 第七十八章:被惩罚的姜峰主 武三余毕竟是武修, 当他牢牢钳制住姜牧的手臂之后,姜牧那点身体力量就显得不够看了,很轻易的就被拉开了。 不过,武三余是来劝架的,不是拉偏架的,自然只要姜牧松了手他也就放开了姜牧,急忙把快要被弄死的清风长老给拉了起来,一道真气度入清风的身体。 一口淤血从清风的嘴里喷出来,终于喘过了气,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气,颓然坐在雨地上,浑身乏力。 另外一边,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也没收了那一众差点火拼起来的青云弟子们的佩剑。 “师父!” 一众长老殿弟子急忙跑了过来。 而小竹峰的那些弟子也跑了过来,站在姜牧身后。 宋一农还专门去把姜牧之前那把油纸伞捡了起来,走到姜牧身后给姜牧撑上了伞,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峰主,对不起,都是弟子的错……” 姜牧瞥了宋一农一眼,说道:“错什么错,哪错了?没错,我小竹峰的弟子就该这样,君子可以不争,但也绝不能退!” 一众小竹峰弟子全都向姜牧投去崇拜的眼神,就连不二山庄那对姐弟也都是眼冒光彩,特别是那个少年,都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他都恨不得想要当场跪下拜师了。 而一旁的方庭未晚和李颖川都是嘴角狠狠一抽,相互对视了一眼,充满了无奈。 这时候,武三余也终于收功,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望向那些长老殿弟子,吩咐道:“都别围在这里了,先带清风长老去药堂疗伤,这件事情,本座事后再来处理。” 一众长老殿弟子也不敢有什么放肆的话,几个人七脚八手的抬着重伤的清风长老快速离开。 留下来的几个小竹峰弟子都十分局促,全都躲在了姜牧身后。 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刻,他们突然都感觉自家峰主那消瘦背影似乎变得特别的伟岸了,仿佛就算此刻天塌下来,峰主也能够屹立在前,无所畏惧。 武三余望向姜牧,张了张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姜牧转身望向几个小竹峰弟子,平淡道:“你们都先回小竹峰吧,嗯,宋一农,你快点去疗伤,另外,不二山庄这两位,也先安置在小竹峰,等我回来再处理。” “峰主!” 宋一农开口道:“我们不走,我们陪你……” “对,峰主,我们不走,今天这件事情是我们惹出来的,我们不能让您来替我们担责!” “不错,我们不走,宗主要惩罚也尽管冲我们来,与我们峰主无关!” 一时间,几个小竹峰弟子全部都站了出来,虽然面对着武三余几人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嘴上和动作却都还十分硬气。 一时间,姜牧有些哑然,抬起手就一人一个榔头,没好气道:“滚滚滚,哪来这么多戏,本座还需要你们几个不成器家伙来出扛头了,都给我滚!” 几个弟子倔强的抬起了头,却都没动。 姜牧冷声道:“还跟我来脾气了是不是,全都回去,有伤的养伤,没伤都给我蹲马步,等我回来再处理你们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姜牧转身望向武三余,拱了拱手,道:“几位师兄,请!” 武三余点了点头,往大殿而去。 姜牧四人快速离去, 留下几个小竹峰弟子和不二山庄那一对姐弟在雨中。 一个小竹峰弟子凑到宋一农身边,轻声道:“宋师兄,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一农犹豫了一下,说道:“先回去等峰主吧,峰主不会有什么事的。” 几个小竹峰默默转身。 大雨倾盆而下,几人往小竹峰走去, 气氛有些沉默, 突然,有一个弟子激动道:“我艹……峰主好霸气啊,太……厉害了!” 立马走人应道: “我感觉好愧疚啊,我开始还以为峰主是个软骨头,没想到峰主是冷静,在给那个狗屁长老挖坑呢!” “之前一直听说峰主修为很高,我还不以为意,我现在信了,长老殿的清风长老啊,那可是几十年的老牌先天高手,被峰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啊!” “我都没反应过来,清风长老就倒了!” “我感觉咱们峰主除了有点凶之外,其实人挺好的,对我们弟子也很维护,我感觉要不是宗主出现了,他恐怕真把清风长老弄死了。” “对呀,峰主这是在给宋师兄出气呢,说要让清风长老吐三口血,却把他脖子卡主,这也是没谁了……” “不行,我要回去给峰主正名,我要去告诉峰里的人,咱们峰主人很好,以前是我们误会他了!” “对对对,走走走,让峰里的人都知道,峰主是个好峰主!” “……” ………… 赤焰峰大殿。 姜牧一行四人都诡异的沉默着。 良久,还是方庭未晚打破了沉默,说道:“姜师弟,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武师兄已经查清楚,错在长老殿那几个弟子,执法总堂会给相应的惩罚。” “嗯。”姜牧点头。 方庭未晚咳嗽了一下,又说道:“至于清风长老,是非不分,包庇弟子犯错,执法堂也给了罚俸一年的处罚,其他的,毕竟都快被你打死了,也不太合适给其他惩罚呢。” “嗯。”姜牧点头道:“方庭师兄,执法堂给我什么处罚就直说吧,我没意见的。” 方庭未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这样啊,虽然说啊,错不在你小竹峰,你为弟子出头,也是没有错的,但这手段太过激,不值得提倡,要是所有人都这样,有了冲突都靠打架,那咱们青云宗岂不是乱了套了?对吧,所以,为了杜绝这种风气,执法堂还是决定对你小惩大诫,主要也不是真的惩罚你,是为了给宗门弟子一个提醒……” 姜牧说道:“方庭师兄,你不用说那么多,道理我都明白的,你直接说执法堂的处理意见吧!” 青云宗是一个拥有成熟体系的宗门,自然不可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帮派,谁拳头大谁说了算,都得按照规矩来办事。 姜牧知道,他今天最正确的做法,是找执法堂处理这个事情,而不应该自己动手,但是, 姜牧觉得出口气比被罚更重要。 他也做好了被罚的准备。 方庭未晚沉吟了一下,道:“那我就宣布执法堂的决策了: 小竹峰峰主姜牧,身为峰主,未起表率作用,不顾门规,于宗门之内私自斗殴,情节恶劣,影响严重,执法堂特做决策——罚俸禄一年,以儆效尤,望,共勉之!” 第七十九章:我们都欠峰主一句道歉 入夜时,雨终于停了, 仅有牙檐上还会滴落一些雨珠,或是堂前屋后的树叶上有积水微微荡漾。 姜牧在赤焰峰吃了一顿便饭,慢悠悠的下了山。 他下山时,一如他上山时平淡, 虽然被罚了一年俸禄,但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还有些感慨几位师兄都在偏袒于他。 虽然姜牧不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大豪气之辈,但相对于一年那千来两银子,换来心头的舒畅,他是觉得很值的,不敢说什么千金难买我开心,但是,千金一买我风范,倒也说得过去。 从他动手那一刻,他已经做好准备被宗门重罚的准备,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江湖小白,也不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莽夫,他清楚一个宗门要运行下去,规矩比个人武力更重要。 宗门不能因为某人武力值强大而就任由胡来,这样不讲规则的规矩,恐怕也只有传说中那些江湖人人喊打的魔门才有这样的风格。 对于青云宗这种宗门,立足之本中必不可少的一点就是规则。 一个宗门,如果没有规则, 就如同国家没有法律, 不论多强,都不会存在多久。 这个规则,是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即便是已经有资格参与规则制定的姜牧也必须遵守,否则,如何服众,如何让偌大的宗门正常运行。 今天姜牧暴打清风长老,虽然事出有因,但终归是违背了门规,私自斗殴,并且打出了真火,宗门不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按照姜牧最初的预算,他应该承受比罚俸禄一年更大十倍的惩罚。 或许执法堂是考虑到如今小竹峰的特殊性,也或许是因为初入宗门,且大功再前,做出了这个几乎可以说只是走个形式的惩罚。 ………… 可能是打一架有些过于劳累,姜牧回到大贤村之后,一觉睡到第二日大中午时才醒来。 吃了点饭之后,他就上了山。 来到小竹峰时,姜牧感觉今日的小竹峰气氛有着诡异, 从山门前的那几个山门弟子开始,每一个人看他的目光都特别诡异, 以前每个人看到他,都是慌忙躲开,非常恐惧和疏远,心里都会祈祷他快点离开。 可今天,从山门一路进来, 碰到了的小竹峰弟子,莫名其妙的比往日多了十倍不止,而且随着他所过之处,总会传来一阵阵议论纷纷,但当姜牧竖起耳朵听时,那些弟子又都安静了。 姜牧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背上被人贴了小纸条。 怀揣着一份疑惑的心情,姜牧进了前院。 左拐右拐的,来到了峰主大殿。 刚来到大殿前的空旷场地上,就看到这广场上围了一大堆人,少说也有近百人。 姜牧皱了皱眉头,缓缓走过去, 突然,有弟子看到了他,大喊一声:“峰主来了!” 一时间, 那些围在一起的小竹峰弟子们一哄而散,却也没有走太远,只是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道。 姜牧诧异的看着峰主大殿门口有六个青云弟子正蹲着马步。 这六个人正是昨天在长老殿闹事的那几个,包括昨天被打伤的宋一农也在那里蹲着马步。 姜牧嘴角一抽, 难怪自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搞忘了。 他突然想起昨天被武三余带走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一句让宋一农几人蹲马步等他回来。 只是,后来在赤焰峰与武三余几人商议南阳四大剑派的合并之事儿,就把这事给搞忘了。 姜牧缓缓走到大殿前,让那几个弟子起身,结果那几个弟子一动,就全都瘫倒在了地上。 姜牧一脸无语道:“你们不会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蹲在这儿吧?” 宋一农使劲的锤打自己酸胀麻木的大腿,说道:“弟子等人谨遵峰主之命,不敢有丝毫懈怠。” 姜牧嘴角狠狠一抽,道:“难道平日里你们师父没教导你们什么叫随机应变吗?本座昨夜没来,你们就该离去,还傻乎乎的蹲在这里干嘛?” 宋一农突然咧嘴一笑,道:“我们开心!” “对,我们开心!” 另外几个弟子也都大声喊了起来,不但没有丝毫怨念,反而似乎还精神奕奕。 姜牧一脸怪异的看着那几个傻乐的弟子,又转头看向那些看热闹的弟子,发现其中很多人都顶着黑眼圈,似乎是熬夜了一样。 姜牧疑惑道:“你们……不会昨夜一直在这里配着这几个傻小子吧?” 那些弟子对姜牧都充满了敬畏,听到姜牧的话,都下意识低头沉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倒是有个女弟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是,我们都在这里陪了宋师兄他们一晚上……” “这是为什么?”姜牧问道。 那个女弟子见姜牧语气平淡,胆子稍微大了一点,说道:“因为……因为我们开心!” “你们也开心?”姜牧脑袋上冒出一串问号,微微一笑,道:“什么开心事让你们这么多人都开心?说出来,让本座也乐呵乐呵!” 或许是姜牧的笑容,让那些本来对他很是畏惧的弟子感受到了亲近,又有弟子开口道:“因为峰主您,虽然您惩罚了宋师兄他们,但是,宋师兄他们给我们讲了昨天的事情,峰主您为了维护咱们小竹峰弟子都动手打人还没惩罚了!” 姜牧失笑道:“哦,本座被罚了,你们就开心呀?” “不是不是,”那个弟子急道:“是因为峰主你会维护我们小竹峰弟子,我们都很开心,所以……所以……” 姜牧摇了摇头,道:“说的什么废话,我是峰主,在你们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维护你们本就是我的职责,你们至于这样吗?” “看把你们这一个个闹的,难道作为峰主,我出来维护我峰下弟子还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你们怎么会产生这种我维护你们就值得开心的念头?” 姜牧就这么严肃的数落着, 一众小竹峰弟子们全都低着头沉默, 突然,有一个女弟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紧接着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一大群女弟子都哭了起来。 “峰主,我们都欠您一个道歉,对不起……” “峰主,对不起,我们以前都误会你了……” “呜呜呜……峰主,我以前以为你是个就只会为自己争权夺利的小人,还天天诅咒你……” “……我以为峰主你讨厌我们小竹峰,所以都不愿意待在山上……” “我以后练习飞刀再也不用峰主你的画像了!” 姜牧:“……” md,我以前在你们心里是有多可恶啊! 第八十章:峰主威武 姜牧站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弟子中间,一时间头都大了,一个个妙龄小姑娘哭得那是一个梨花带雨,他姑且还能自我安慰那是海棠映日荷花别样红, 可是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红着眼眶盯着我干嘛? 求抱抱求安慰吗? 好在这时候, 传功长老严罗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厉声呵斥道:“都干什么呢,围着峰主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一个个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还不都快下去洗漱一下,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在严罗三下五除二中, 终于把那些如同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的弟子们给堵住了, 一个个都收起了眼泪,踌躇不前。 严罗又看向躺在地上的宋一农几人,脸色黑得如墨,呵斥道:“躺在这里干什么,小孩子吗?要峰主拿块糖哄你们吗?” 宋一农几人都是严罗的亲传弟子,见师父发火了,都相互扶持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启禀师父,我们在等着峰主训话!” 毕竟是师徒,关系亲密, 其他人害怕严罗的严肃,但宋一农几人已经见怪不怪了,都不带怂的。 严罗一时无语。 姜牧点了点头,转身望着宋一农几人,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座就说几句。” 宋一农精神大振,大声道:“请峰主教导。” 广场上一众弟子也都全部安静了下来,包括严罗这个长老也退了一步,和旁边几个弟子站在一起。 姜牧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昨天的事情,你们没有做错,本座来上任时,便说过,我小竹峰弟子,多读书,多行君子之风,也讲了我的教义便是君子不争却不可退让。” “昨天在长老殿,你们受到了不公平待遇,被人欺辱,你们没有忍气吞声,没有丢了骨气,做得很好,本座很欣慰。” 得到姜牧的肯定,宋一农几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连同那些围观的弟子们也都心情舒畅十分开心。 “但是,”姜牧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知道,你们没做错,本座为什么还要惩罚你们吗?” 宋一农几人摇了摇头。 姜牧说道:“因为你们傻得让本座生气,在明明知道斗不过对方的时候,还要去硬碰硬,这是迂腐,莽撞,特别是宋一农,你作为师兄,你更应该顾全大局,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儿?” 宋一农低下了头,有些委屈道:“峰主,我也没想到清风长老会动手的。” 姜牧点了点头,道:“行,你说得对,连我都没想到那老东西那么不要脸以大欺小,但是,刚开始呢,明明长老殿几十个人,你们才六个人,你跟他们动什么手?” “我……气不过,”宋一农说道:“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欺负我们,我……” “笨,” 姜牧冷声道:“既然他们敢仗着人多欺负你们,你就不知道回小竹峰来叫人吗?他长老殿弟子多,我小竹峰就差了吗?要是你觉得山上的弟子还不够,不是还有山下的吗?一百不够,那就三百,五百,怕什么!” 在场的人都一脸懵的看着姜牧, 特别是长老严罗更是一脸迷茫, 老大,你这教导方式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与严罗不一样的是那些弟子都是正值热血年少的时候,听到姜牧的话,都新潮澎湃了起来。 姜牧伸手示意安静,道:“还有,昨天在清风那老家伙不要碧莲的时候,你还跟他讲什么道理,长老殿的弟子敢叫家长,你们就不行了吗?” “清风那老东西以大欺小,难道我小竹峰就没有师门长辈了吗?当你们师父,你们峰主都是吃干饭的吗?他们敢以大欺小,本座就敢拉着他一家人打!”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突然,宋一农面色潮红,大喊道:“峰主威武!” 那一瞬间, 仿佛约定好了一样,在场所有弟子都同时高喊: “峰主威武!” “峰主威武!” 气势如虹,如同大浪涛涛,连横梁上的灰尘都被震下了一些。 姜牧探手,瞬间,广场上就安静了下来。 姜牧又缓缓说道:“但是,我还是得说清楚,不论是长老殿还是小竹峰,亦或者是赤焰峰等等,我们都是同门,同门之间,一定要尊友恭歉,相互扶持,我们不能被欺负,但是,也不能去欺负人。” “你们被人欺负了,本座以及各位师门长辈都会替你们出头,但是,如果是你们去挑衅别人,欺负别人,触犯门规,本座的惩罚也觉得不会心慈手软记住了吗?” “知道了。”宋一农立马回答,然后突然又大喊道:“峰主威武!” “滚蛋!”姜牧没好气道。 “好嘞,弟子这就滚蛋。” ………… 峰主大殿里。 严罗跟着姜牧一起进来,突然失笑道:“峰主,您是不是太过于放纵这些弟子了。” “无妨,”姜牧轻笑道:“只是这一段时间而已,因为小竹峰巨变,这几个月以来,这些弟子承受了太多不应该走他们承受的负面舆论,他们背负了太多因为长辈而导致的指责与鄙视,这些东西,你不要以为小事情,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把人给逼疯的。” “小竹峰弟子们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是时候让他们好好发泄一下,不然,长期这样憋着,小竹峰发展不了,弟子们也不会有什么激情,小竹峰恐怕就要成为废竹峰了!” 严罗点了点头,说道:“峰主说得在理,也怪我们这些长辈,这段时间都忙着处理各种事务,忽略这些弟子,让他们承受了那么多,还是峰主有心了。” “我也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姜牧缓缓坐下,伸手示意严罗也坐,说道:“都是一些意气风发的年纪,我们这些师门长辈,还是需要适度的给他们有力的支持。” 严罗坐下,给姜牧倒了一杯茶,说道:“峰主您放心,您的意思,我会准确无误的传达下去。” 姜牧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咦,对了,那不二山庄被灭门具体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一章:不二山庄陆家姐弟 严罗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江湖争斗,应该是江湖仇杀,一夜之间,陆氏一门四十几口人全被灭杀,特别是庄主陆运更是被分尸,如果不是陆运那一对儿女因为恰好出去游玩而躲过此劫,恐怕是无一幸免。” “陆运那一对儿女也很聪明,知道陆氏被灭门,仅仅凭借那两个十几岁得孩子,大概率会被夺权,甚至可能灭门仇人还在暗中,姐弟俩就偷偷跑来了青云宗。” 姜牧点了点头, 这不二山庄是汝岭县第一武林势力,庄主陆运一身修为已达先天,也是出身于青云宗,只不过比不得严罗这些青云宗嫡系,出身于青云宗外门。 不过,靠着陆运的实力以及青云宗的扶持,短短十几年,不二山庄就称霸一方,归属于青云小竹峰辖下,也是小竹峰的附属势力中最强大的势力之一。 虽然现在陆家被灭门了,还不二山庄还存在,那么大的产业不知道会引来多少觊觎,两个十几岁得孩子,最好的结果是被人扶持成傀儡,运气差的,就是灭门仇家找上来以绝后患,或者就是在不二山庄权力内斗中被人杀了栽赃给那灭门仇家。 陆家那对姐弟的选择就是非常聪明的, 陆运毕竟是出身于青云宗,有香火情存在,而且一直都是带着不二山庄依附在青云宗,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青云宗都不会对他们姐弟俩袖手旁观。 只要他们能够得到青云宗的支持,不二山庄就不会有人敢放肆,而同时,还能依靠青云宗的名头和势力调查灭门真相,抓到凶手,即便找不到凶手,也能够得到最好的保护。 严罗继续说道:“陆家那个小子叫做陆顾北,那个姑娘叫做陆知南,陆顾北年纪还小才十三岁,除了机灵之外,看不出什么,但那小姑娘不简单,虽然也才十八九岁,但非常聪明,识得大体,我昨晚去见他们姐弟了,陆知南那个小姑娘,很有可塑性。” 姜牧微微一笑,道:“严长老是觉得这件事情我们应该接下?” 严罗点头道:“峰主,陆运是出身于青云,他现在被人杀了,于情于理我们也该查一个真相,至于是否扶持陆家那两个孩子掌权不二山庄,就需要峰主您定夺了,我个人还是很看好那个小姑娘的,应该不会比她父亲差。” 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严长老都这么说了,那就定了,与其让其他人接手不二山庄,不如扶持陆家那两个遗孤,毕竟,这些年,陆运对青云宗功劳苦劳都有,只要他那对儿女有可塑性,我青云宗就支持他们!” “峰主英明。”严罗恭维了一句,又问道:“峰主觉得派谁去处理这件事情比较合适?” “就让……”姜牧突然愣了一下,改口道:“本座亲自去。” “嗯?”严罗诧异道:“峰主,这件事情如何敢劳烦峰主您亲自前去,若是峰主担心峰里弟子处理不好,就由我去吧!” 姜牧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我新任峰主,一直都还没在江湖上露过脸,就借这个机会走一趟。” 严罗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也好。”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严罗心里有些疑惑,认识姜牧也挺长时间,又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投靠的人,整个小竹峰上下也是他与姜牧最为熟络。 根据他对姜牧的了解,很清楚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懒得动的人,不太像是会为了一个不二山庄而亲自走一趟的人。 只不过,心里虽然疑惑,严罗也没敢细问。 姜牧当然不是真的为了露个脸就风尘仆仆跑一趟, 他本意也是让严罗去处理这件事情,只不过,话到嘴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昨天与武三余等人商议关于南阳四大剑派的事情。 既然已经决定要早做准备,他自然也得做准备,正好借这个事情可以隐藏他下山的目的。 ………… 下午,阳光明媚, 一座弟子宿舍里,正躺在床上的宋一农猛然睁开眼睛,反手就握住了枕头下的长剑。 这是属于武者的警惕, 即便昨天受了伤,又一晚上没睡,他依旧不会让自己睡得很死。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宋大哥,你在吗?我是知南,我给你熬了药。” 听到陆知南的声音,宋一农松开了手,把已经出鞘半截的剑收了回去,轻轻推进枕头底下,从床上翻了起来。 本就是和衣而睡,也不用再穿衣服,微微整理了一下,就跑到门口,打开门看到陆知南,微微一笑,接过陆知南手里的汤药,道:“陆姑娘,这种事情怎么好麻烦你呢?” 陆知南病弱苍白的脸浅浅一笑,道:“宋大哥是为了知南才受的伤,可惜知南没什么能够报答的,就想着为你熬药聊表心意,希望宋大哥你不要嫌弃!” 看着陆知南那浅浅一笑,宋一农瞬间失神,脸颊瞬间变得灼热,摸了摸脑袋,慌乱道:“来来来,陆姑娘您进来坐一会儿,喝杯茶吧!” 陆知南点头,跟着宋一农进了门,刚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衣服鞋子都乱七八糟的摆放着,微微愣了一下。 宋一农顿时变得十分尴尬,急忙把药碗放到桌上,局促道:“不好意思啊陆姑娘,这房间有些乱,你先坐,我收拾一下。” “没事的,”陆知南微笑道:“宋大哥,你先喝药吧,我帮你收拾。” 说着,陆知南就把药碗递给宋一农,然后麻利的收拾起了房间。 宋一农端着药碗,看着收拾得仅仅有条的陆知南,一时间竟然呆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情绪。 正好这时候,陆知南回头,看着痴痴呆呆的宋一农,微微一笑。 宋一农吓得手一哆嗦,有一种做坏事被人逮了个正着的慌乱,急忙端起药碗猛的倒进嘴里。 只是,那药是刚熬出来的,烫得宋一农“噗”的一口全部喷了出来。 “哎呀,宋大哥,你没事吧!” 陆知南急忙转身取出一块丝巾替宋一农擦拭嘴上的汤药,动作非常温柔,小心翼翼。 宋一农浑身紧绷,心跳不自觉的加起了速,手心都冒出了汗。 就在这时,陆知南突然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诶,宋大哥,咱们峰主看上去好年轻呀,咱们青云门是有什么厉害的驻颜功法吗?” 第八十二章:驾临汝岭县 在这个微妙的氛围里,陆知南突然说话,成功的打破了尴尬。 宋一农缓缓松了一口气,说道:“陆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峰主不是驻颜有术,而是他本来就年轻,我听我师父说,我们峰主,不过也才二十出头,真算年纪,恐怕还没有我大。” “啊,”陆知南吃惊的张着殷桃小嘴,愣了好一会儿,诧异道:“不会吧,姜峰主修为那么高深,又是一峰之主,怎么会这么年轻?” 宋一农眼睛里闪过一缕钦佩的光泽,说道:“说真的,我刚知道的时候比你还吃惊呢,而且,我们峰主不仅仅是修为高深,还是一个有着大学问的人,江湖上有称他为君子探花的,可不仅仅是因为峰主的风采而称探花,是因为他当初真中过朝廷的探花郎,至于是哪一国我就不知道了。” 陆知南眼中充满了震惊,满是不可置信道:“这么年轻就是探花郎,肯定很用功,修为又这么高深,这怎么可能呢?” 宋一农点头道:“这个世界总是不缺乏天赋异禀的人,峰主可能就是那种天之骄子,还是特别刻苦努力的那种。” 陆知南缓缓收起丝巾,说道:“那他肯定很忙吧,一心只顾着学问和修行,那……他岂不是冷落了他夫人?” 宋一农摇了摇头,道:“宗主还没成婚呢,听我师父说,宗主出身寒门,很小就到处求学,没有机会,也没人替他说亲,所以,到现在依旧还是独身一人。” 陆知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缓缓起身,道:“原来是这样啊。” 陆知南一起身,那种女儿家独有的气息消散,宋一农顿时感觉一阵轻松。 只是,一时之间, 房间里变得沉默, 两人就那么四目相碰, 陆知南急忙低下头,把手里的丝巾丢到桌上,有些紧张道:“宋……宋大哥,我……我先走了!” 宋一农急忙站起来,摸了摸后脑勺,结结巴巴道:“我……送送你!” “不用,宋大哥你好好养伤!” 说罢,陆知南就撒开脚丫子逃一般的出了门。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窈窕身影, 宋一农尴尬的摸着脑袋,裂嘴露出一缕憨厚的笑容,摸了摸嘴唇边刚刚被陆知南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又傻笑了起来。 “嘿嘿……” 另一边,从宋一农房间里跑出来的陆知南转过一处拐角,脸上那一脸娇羞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变得十分清冷。 脸上那一抹红晕也瞬间消散,低声嘀咕道:“姜子白……” ………… 竖日,清晨。 大贤村村东的别院外,二三十个小竹峰弟子策马静候着,中间停着一辆马车。 当姜牧缓缓从院子里出来时,那一队小竹峰弟子齐齐下马,整齐划一,躬身行礼:“拜见峰主。” 姜牧微微摆了摆手,道:“不用多礼了,准备出发吧。” 人群里,陆知南领着弟弟陆顾北来到姜牧面前,款款行礼:“小女知南,拜谢峰主大恩。” 相对于陆知南的落落大方很懂礼仪,陆顾北这个少年就不一样了,看着姜牧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满眼的火热,在所有人震惊之中,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姜牧面前。 所有人都被这少年的举动给弄迷糊了, 姜牧也纳闷,就伸手去拉住陆顾北,说道:“陆小公子何必行此大礼,令尊出身青云,也算本座同门,他如今蒙难,我谨代表青云还他一个瞑目,乃是分内之事,你不必如此。” 陆顾北突然抬起头,满脸殷切道:“姜……姜峰主,小子……小子陆顾北,想拜您为师,请您收我为徒,我求求你了,我一定很听话,也一定会孝顺您,等将来您老了,我给您养老……” “顾北,你干什么?”陆知南大急,慌忙拉扯陆顾北,又急忙向姜牧说道:“姜峰主,对不起,我弟弟他还小不懂事,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噗呲” 一众青云弟子里,宋一农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牧也是嘴角一抽,很尴尬的拉起陆顾北,说道:“那个,陆小公子啊,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几岁,那什么,养老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老的时候,你也差不多了。” “啊?”陆顾北懵道:“那……那怎么办,您还能收我当徒弟吗?” 姜牧失笑,拍了拍陆顾北的肩膀,说道:“你想拜本座为师,不是不可以,但是,本座目前没有收徒的打算,若是哪天,咱们师徒缘分到了,自然就收下你了。” 陆顾北为难道:“那……那什么时候缘分才到啊?” “到了的时候,自然就到了。”姜牧说道。 陆顾北还想问什么,被陆知南给用力拉开了。 看着那对姐弟,姜牧微微笑了笑,转身望向站在门口的拾一和九儿,轻声道:“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们的功课不能落下,我回来可是要考察的,要是不过关,就等着受罚吧!” 拾一恬静的点头。 九儿则是笑嘻嘻说道:“公子放心,九儿一定努力,我还会好好监督拾一姐姐的。” 姜牧没好气道:“说的就是你,还监督拾一呢,最不用功的就是你,拾一,记得好好给我盯着九儿,要是敢偷懒,就给我记下来,等我回来好好收拾。” “是,公子。”拾一浅浅一笑。 九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嘀咕道:“我才不偷懒呢!” 姜牧轻轻拍了拍九儿的小脑袋,缓缓转身上了马车,说道:“出发吧!” 一众青云弟子翻身上马,策马前行,马车在队伍中间,慢慢前行。 ………… 汝岭县。 位于苍溪府境内,距离青云宗也不是很远,但,也不算近。 青云一行人的脚程不算快,前前后后也花了差不多五天,终于第五天傍晚的时候终于进入了汝岭县。 不二山庄并没有在汝岭县县城当中,而是在一座小镇上,一座比较偏僻的小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二山庄灭门惨案的影响,这座小镇显得十分沉闷,街道上也鲜少有人。 在夜色即将降临时,终于在朦胧中,看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腰上,一座山庄若隐若现坐落其中。 第八十三章:不二山庄 当姜牧等人来到不二山庄大门前时,这里的情景让众人大吃一惊,原本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此时的不二山庄应该是冷火秋烟。 虽然不至于说一个人没有,但最多也就无非是一些不二山庄的外围势力派一些人来清理驻守,静等着少庄主陆顾北的消息。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如今的不二山庄完全没有灭门的落寞气氛,反而是灯火通明,门庭若市,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来来往往不少江湖人士。 大门前挂着喜步,有一队人驻守, 门口也十分拥挤,很多人在往里面进,有人正在唱礼: “五虎帮帮主到,白银三百两!” “黑风寨少寨主到,上等碧玉一对,锦布三十匹!” “……” 唱礼的声音也是热火朝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热热闹闹,人潮如流,纵然是姜牧一行人人数不算少,但是,放在这不二山庄的氛围中,一点不算起眼儿,也没人有主意他们。 青云宗一群弟子都诧异的望向了陆家姐弟,满是疑惑。 陆顾北翻身下马,脸上也是十分茫然,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看着众人的疑惑眼神,陆知南都快急哭了,看向宋一农,委屈道:“宋大哥,你要相信我,我不可能拿我父母的生死跟你们开玩笑,而且,之前青云宗也派人核实过了,我不可能骗你们的。” 宋一农也急忙下马,温和道:“陆姑娘,你放心,我们不是怀疑你骗我们,只是有些疑惑罢了,你也不要着急,既然我们都来了,肯定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 陆知南泪眼汪汪的抽泣着点头道:“宋大哥,你真好!” 宋一农浑身一颤,毛孔都绽放开了,看着楚楚可怜的陆知南,瞬间豪气干云,一拍胸膛,道:“陆姑娘,你就安心吧,我们这就过去看看,我倒也好奇,谁这么放肆……” “行了!” 就在宋一农豪气到晕头转向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急忙转身,道:“峰……峰主……不二山庄……” “我看得见,”姜牧伸手阻止了那些准备行礼的小竹峰弟子们,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属实有点诡异,按道理来说,如果是有人继任了不二山庄,也不会招呼都不跟我青云宗打一声,就这么堂而皇之夺取我青云宗附属,是不把我青云宗放在眼里了?” 宋一农立马激动道:“对呀,峰主,这些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我们过去问个清楚,要是不说,就打得他们说。” 姜牧白了宋一农一眼,没好气道:“你能打得过几个?” 一边说着,姜牧又听了听周围路过的人的议论,的确是听到了今日是不二山庄新任庄主继任的日子,心里更加疑惑了。 回头看了看整兵待发的一众弟子,说道:“把青云的旗帜都给我收起来,这样,陆小姐,陆小公子,我们就跟着你们一起进去,不要说我们的身份,就说是你朋友还是什么都可以,我们先进去看看什么个情况。” 陆知南急忙道:“知南明白了,让峰主费心了,知南感激涕零!” “嗯。” 姜牧声音十分清冷,深深地看了陆知南一眼,又看了看非常努力在陆知南面前营造豪气干云形象的宋一农,微微的摇了摇头。 宋一农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 再加上这几天的同行,宋一农一路上的个钟嘘寒问暖,姜牧可以确定宋一农这小子的魂儿都被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文文弱弱的陆知南给吸走了。 但是,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陆知南对宋一农是绝对没有那方面心思的,即便是每次面对宋一农都会有些娇羞或是亲近, 这些东西很容易作假, 姜牧对此不做评价,一个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姑娘,还带着一个啥也不懂的弟弟,用这种手段拉拢一个实力不错且具有大背景的年轻人,无可厚非,而且也是在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姜牧也颇为认同严罗的评价,这陆知南的确挺有可塑性。 虽然姜牧不喜欢这种手段,但是,他也不会去鄙视,每个人的境遇不一样,不能因为自己的高高在上而去鄙夷在底层苦苦挣扎不择手段的人,如果同样境遇,或许还比不了人家。 ………… 姜牧一行人收了青云宗旗帜,来到喧闹的不二山庄大门前。 陆家姐弟走在最前面,很快,就被不二山庄的人看到了,一个负责迎接客人的中年人脸色大变,急忙迎了出来,惊道:“少庄主,大小姐,你们还活着?” 陆知南认出了这个看上去有些市侩的中年人,欠身行礼问道:“常伯,您不是谢伯伯家的管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常伯脸色有些尴尬,急忙道:“说来话长,大小姐少庄主,你们先进去吧,”常伯又望向一众青云弟子,疑惑道:“这是?” 陆知南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些江湖朋友,偶然救了我和弟弟,一路护送着我们回来的。” “原来如此,那各位请进!” ………… 不二山庄,偌大的庄园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在一座大堂里,汇聚了不少在这汝岭县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都无一例外,全部在恭维着最中间的一个锦衣中年男人。 “谢庄主,恭喜恭喜啊!” “如今这汝岭江湖可就是谢庄主说了算了,以后还希望谢庄主多多照顾了!” “谢庄主气度不凡……” “……” 这中年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身材魁梧,手掌粗大,举手抬足都十分干净利落,看上去就是修为不弱之辈,正满脸笑容的回应着堂中的那些人,心情十分愉快。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人快速走了进来,俯身在那谢庄主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谢庄主脸色一变,急忙起身,拱手道:“谢某有些要事稍微离开一下,失陪一下。” 言罢,又拱了拱手,快速离去。 到了大堂外,那谢庄主就急道:“不是说陆顾北陆知南都已经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第八十四章:谢家父子 不二山庄内灯火通明,喧闹非凡。 姜牧一行人在常伯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大厅里。 “大小姐,少庄主,你们请稍待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七爷过来。” 常伯安排人上了茶,便匆匆离去。 大厅里,只剩下姜牧一行人。 姜牧习惯性的端起桌上的热茶,不过,刚一端起来,又放下了,问道:“陆小姐,这个谢七爷是什么人?” 陆知南站起来,说道:“谢七爷名叫谢访,是我爹的结义大哥,也是不二山庄的二庄主,一直都是我爹的左膀右臂。” 姜牧了然,点了点头。 大概明白是这个谢访趁陆氏一家被灭了门,直接接手了不二山庄。 一旁的宋一农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个谢访太不是个东西了吧,陆姑娘一家人尸骨未寒,而且陆姑娘和陆小公子也生死不知,他就急急忙忙的夺权了?他娘的,怎么会有这种人?” 一众青云弟子也都十分同情陆家姐弟, 有人说道:“还好陆姑娘和陆小公子当初当机立断去了青云门,要是留在这汝岭县,恐怕不用等仇家上门灭口就被这姓谢的给暗害了!” “就是,这人太过分了吧,吃香也太难看了,就算是想要夺权,也不用这么不要脸吧,陆少庄主还在呢,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庄主啊!” “不错,不能忍……” “陆姑娘,陆小公子,你们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能这么算了……” 一群青云弟子都非常愤怒,一时间都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无一例外,全都是非常同情陆家姐弟。 听着一众弟子的话,姜牧倒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正哽咽着朝着一众青云弟子鞠躬致谢的陆知南。 看着站在中间的陆家姐弟,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姜牧心头也有些感慨,是真的有些可怜了。 全家人蒙难,尸骨未寒,仇人也还没找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父亲的义兄居然就把父亲的产业给霸占了。 只是, 看着一众青云弟子的反应,姜牧更吃惊的是陆知南的手段,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强一些啊, 就这么短短几天, 居然就让这么多青云弟子全都对她充满了同情,似乎关系都处得非常不错。 不仅仅只是一个宋一农。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因为姜牧一直没说话,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看着众人都望了过来,姜牧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情说来也简单,主要就看看这位谢七爷的手段吧!” 宋一农疑惑道:“峰主,什么意思啊?” 姜牧缓缓说道:“咱们行走在江湖中,自然得遵循江湖的规矩,在这规矩之内,那就是各凭手段,要是这位谢七爷是个人物,那恐怕陆姑娘和陆小公子就有些麻烦了,若是这谢七爷没有手段,那今夜……陆少庄主就接手这不二山庄吧!” ………… 不二山庄里一间隐蔽的房间里。 谢访正和一个年轻人在商量着,这年轻人叫谢凡,是谢访的儿子,也是今天过后的不二山庄少庄主。 谢凡低声道:“爹,现在怎么办啊,陆顾北那小子怎么就没死呢?现在他回来了,我们总不能把不二山庄拱手相让吧?” 谢访冷着脸,说道:“拱手相让?凭什么?老子闯荡江湖几十年,还怕了他一个毛头小子不成?” 谢凡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道:“爹,要不然,咱们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那小子,那不二山庄不就还是我们的吗?” 谢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说道:“先等老常的消息,毕竟陆顾北是少庄主,如果我们光明正大的杀他,那就说不过去了,恐怕不二山庄要分崩离析,我的名声也就毁了!” “但是,陆顾北活着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不二山庄是陆运一手创建,我现在能够收拢的原因是因为陆家被灭了门,如果传出陆顾北还活着,陆运当初的亲信肯定要扶持他!” 正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管家常伯走了进来。 “七爷,查出来了,”常伯拱手道:“我从大小姐口中套出话了,那一群人只是一群有点侠义之心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小帮派,没什么背景,最强的也就一个姓宋的,境界也不过是个中三品的。” 谢访脸上扯出一缕笑容,说道:“陆家两姐弟回来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吧?” “没有,”常伯说道:“都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子,没有什么戒心,回来的路上也没有去联系其他人,就这么贸然来的,被我直接偷偷带到了偏院,没人注意到。” “哈哈,”谢访喜不自禁道:“简直是天助我也,最担心的就是消息走漏了,想不到他们居然这么蠢,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没机会再发出消息吧!” 常伯拱手道:“七爷,咱们怎么做?” 谢访缓缓说道:“去给他们送点饭菜去,让他们当个饱死鬼,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把那座院子围起来,如果被他们看穿了,就直接冲进去,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爹,”突然,谢凡开口道:“能不能把陆知南留下来,我……” 谢访眉头一皱,呵斥道:“不成器的东西,你想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事吗?你现在是不二山庄少庄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谢凡讪讪道:“这不是,陆知南我都盯了好几年了嘛!” “闭嘴!”谢访横眉,恶狠狠的瞪了谢凡一眼,又说道:“老常,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动静不要弄得太大了,免得节外生枝,我在这边把所有宾客都稳住,你尽快处理完!” “是。”常伯拱手退出了房间。 “爹,我做什么?”谢凡问道。 谢访说道:“今天来的宾客当中,有不少是陆运留下来的亲信,不论如何是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知道陆顾北还活着,你去把他们都给我盯死了。” “如果老常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你就必须把那些人都给我稳住,杀那些人,一定要隐蔽,不能让人发现!” 第八十五章:兵不厌诈 与不二山庄内的热闹喧嚣相比,姜牧等人所在的这座偏院,就属实比较冷清了。 虽然一众青云弟子也不算少,但是,连续几天的风尘仆仆的奔波,让所有人都有些疲软,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女弟子围着陆知南在安慰,传出一些声音,大多数青云弟子都在静坐修养。 姜牧静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开,偶尔传来一缕翻书的声音。 或许是前身留下的习惯,姜牧对看书有着特别高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情有独钟,他没有太多喜欢的活动,但读书,绝对是最大的兴趣所在。 “嘎吱” 一声轻响,小院的门开了。 之前离去的常伯又回来了,身后带着一大批丫鬟婆子,端着各种各样的佳肴。 常伯一进来,就拱手道:“大小姐,少庄主,七爷有些客人,暂时抽不开身,您和少庄主以及在座各位少侠都先吃点东西,稍作休息,七爷很快就来。” 陆知南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常伯,谢伯伯今日这场宾客……” 就在这时候,姜牧突然站起来,打断陆知南的话,大笑一声,说道:“陆小姐,您家的人还挺客气的,哈哈,正好我们都一天没吃饭了,有什么事,吃饱喝足了再说嘛?” 青云弟子中也不乏机敏的,立马站起来附和道:“对呀,对呀,陆小姐,咱们兄弟跟您奔波了这么多天,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先吃饭吧!” “吃饭吃饭……咦,还有鲍鱼啊,这玩意儿我喜欢!” “卧槽,这么大一头烤猪……” “这个还在动的是什么,八爪鱼吗?” 一瞬间,一众青云弟子都化身成为一群乡巴佬,还是饿了挺久的乡巴佬,看着那一座座菜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陆知南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情况,立马非常配合的表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既然如此,那各位大侠就先吃饭吧……” 话音刚落,一群青云弟子颇有那些江湖草莽的意味,也不讲什么礼仪,丝毫没有规矩的把那些端菜的丫鬟婆子给挤到一边,三五吆喝的就上了桌。 陆知南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常伯,您就先下去吧,我这些朋友……嗯……” “我明白,我明白!” 常伯立马招呼着一群丫鬟婆子退了出去。 刚一退出门口,常伯的脸色就瞬间变得严峻,然后不屑的轻笑了一下。 “居然妄想靠着这么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小年轻来夺权,这大小姐也是山穷水尽了!” ………… 随着常伯等人一出门, 大厅里,所有人都还依旧忙活得不亦乐乎,可看着一群人似乎动作挺大,满桌菜肴都在被疯狂扫荡,可就是没有人真的把东西吃下去。 宋一农端着一杯酒,来到姜牧旁边做下,轻声道:“峰主,这些饭菜酒水全都被下了毒,是鹤顶红!” 姜牧拿着筷子在碗里挑来挑去,微微一笑,道:“看来是我高估了这谢七爷的能力,既然如此,今晚就先把不二山庄平下来吧!” 宋一农愣了一下,说道:“峰主,我们现在杀出去吗?” “不用,”姜牧说道:“现在外面应该埋伏了不少人,虽然不足为惧,但还是小心为上,待会儿看我手势,都装中毒倒下。” ………… 时间慢慢过去, 偏院外,常伯点了一炷香插在地上,随着那支香缓缓烧尽,一个不二山庄的护卫跑过来,拱手道:“常管家,都倒下了。” 常伯起身,微微一笑,说道:“果然是一群不知江湖险恶的小年轻,这大小姐还想靠这么一群人来夺回不二山庄,也真是痴心妄想。” 嘲讽了一句,常伯说道:“你们在这边时间久了,容易被人看出异常,留十个人跟我处理尸体,其他人都先撤走!” “是!” 那护卫拱手,立马招呼着埋伏在暗中的人手悄然离开,没有惊动外面的宾客。 常伯拍了拍长衫,轻轻招了招手,领着十个护卫进了偏院。 院子大厅里,一群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常伯领着人走进来,嗤笑了一声,说道:“把尸体都先藏起来,等过两日宾客都走了再处理……咦……不对!” 常伯突然脸色一变, 因为他发现这些尸体的死状不太符合鹤顶红中毒迹象,鹤顶红中毒之后,应该脸色发青,七窍流血,而不仅仅只是口吐白沫。 “遭了!” 常伯暗道中计,立马转身准备逃走。 就在常伯刚动身的时候, 大厅的门突然关上了, 一个人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一袭白衣,腰间还挂着一本书,面带微笑,风度翩翩。 这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把常伯吓了一跳,惊得后退了一步,刚一退,一把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同一时间,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噗呲噗呲”,刀剑入肉的声音。 十个护卫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一众青云弟子捂住嘴巴,直接割喉而死,鲜血瞬间喷洒四溢,血腥味十分浓烈的传遍了整座大厅。 常伯脸色变得苍白,静静站着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是个明白人, 这些人暂时不想杀他,否则,他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但是,他不敢保证他做出多余动作会不会被直接被杀。 就在这时候,陆知南和陆顾北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常伯看着这一对姐弟,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少庄主……饶……饶命!” 陆知南瞥了常伯一眼,走到姜牧面前,微微欠身道:“峰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牧微微一笑,指了指常伯,说道:“带上他,去找那什么谢七爷!” ………… 不二山庄正殿里。 谢访正高坐上首陪着一众宾客喝酒,一片喜气洋洋。 在一众人的恭维吹捧之下,谢访站起来,敬了一杯酒,朗声道:“既然大家都让我讲两句,那谢某就讲两句。” “如今,在下临危授命不二山庄庄主,诚惶诚恐,依旧还是沿用我二弟在世时的规矩,与各位的合作,不变,也希望以后大家多多支持……” 就在这时,大殿外响起一个不友好的声音:“规矩是规矩,支持也是可以支持,就是不知道谢七爷这临危授命,授的是何人之命?” 第八十六章:你要挑战我青云宗吗 大殿里,骤然变得寂静无声。 一瞬间,所有人都望向了大殿门口。 姜牧领着一队青云弟子,带着陆家姐弟走了进来。 大殿里的那些宾客们都议论了起来。 谢访看向姜牧等人,当看到被押着的常伯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拱手道:“不知诸位是哪路朋友,若是来我不二山庄作客,我谢某人十分欢迎!” 姜牧微微一笑,道:“作客,自然是作客,只不过,不是你谢七爷的客,是陆少庄主的客。” 这时候,陆家姐弟站了出来。 陆顾北按照姜牧等人提前教好的话说道:“谢伯伯,家父尸骨未寒,小侄作为不二山庄少庄主,怎么没收到不二山庄易主的消息呢?” 当陆顾北话音一落, 大殿里所有人都震惊了, 从陆顾北口中,他们都能听得出来陆顾北的身份, 于是乎,所有人都诧异了, 因为之前他们都已经收到消息,陆家已经全被灭门,无一生还,可现在居然冒出来一个少庄主? 谢访自然是认识陆顾北的,脸色一冷,朗声道:“阁下这是开什么玩笑,我顾北侄儿早已经死在了歹人手中,你现在来冒充我顾北侄儿,意欲何为?” “谢伯伯,”陆知南站出来,说道:“您这吃相也难看了吧,我爹作为你的结义兄弟,这些年对你恩情不少,如今他老人家尸骨未寒,您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抢夺他的基业了吗?” 说着,陆顾北指着常伯,说道:“你派常伯来杀我们,你怎么解释?” 谢访冷声道:“我不知道阁下在胡说些什么,我还正想问问各位,在我不二山庄抓我管家,这是几个意思?真当我不二山庄好欺负吗?” “你……” 陆知南指着谢访,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这时候,大殿门口已经汇聚了很多宾客,也集结了一大批不二山庄的护卫整兵待发。 谢访沉声道:“我希望各位最好给我谢某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就别怪我谢某不客气了!” 大殿外,那些不二山庄的护卫都开始疯狂涌了进来。 那些不二山庄的宾客们也纷纷起身。 一众青云门人被团团围住。 气氛瞬间到了冰点。 就在这时候,姜牧伸出手,将陆家姐弟拉到背后,站在最前面,轻笑道:“好一个谢七爷,手段能力没几分,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功夫倒是让人佩服!” 听着姜牧的嘲讽,谢访黑着脸,冷声道:“阁下是什么人,对我不二山庄有什么图谋,最好从实招来,不然,我谢某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谢访,你好大的胆子!” 宋一农突然拔剑出鞘,指着谢访,冷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出去跟我们峰主说话?” 谢访冷哼一声,直接没有理会宋一农,而是朝着一众宾客拱手道:“诸位,见笑了,我不二山庄遭逢巨变,自然容易引来小人觊觎,在下需要处理一番,怠慢各位,还请见谅!” 当即有人应道:“谢庄主说的哪里话,如有需要帮忙,我等责无旁贷!” “不错,谢庄主一句话,我等愿为你拿下这些狂徒!” “敢来不二山庄捣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谢庄主,你说句话,我们一起动手!” “嘭” 宋一农突然狠狠地在地上踏了一脚,瞬间传来一声巨响,一块地板直接四分五裂,溅起无数飞石,旁边几块石板也都裂开一道道裂痕。 刚刚正在叫嚣的那些宾客们都被宋一农这一手给惊到了。 有的人甚至冒出了冷汗, 他们本以为就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宋一农这一手,功力之深厚,放眼在场的人,还真没几个做得到。 就连谢访都被惊了一下。 宋一农冷哼一声,朗声道:“我到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对我青云宗的人出手!” “铖” 宋一农手中长剑一抖,一块令牌从挂在了剑尖上。 一块独属于青云宗的令牌。 一时间,满堂皆惊。 “青云宗!”有人惊呼。 “这些人……是青云宗的人?” “青云宗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我以前听过一些小道消息,据说不二山庄庄主陆运就是出身青云,所以才能够短短十几年就讲不二山庄发展成为如今这么大?” “这……难道传闻是真的?” “应该是吧,不然青云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谢访岂不是……” “……” 听着大殿里的议论纷纷,谢访也有些慌了,脸色一变再变,然后一咬牙,大吼道:“可笑,哪来的毛头小子,居然也敢冒充青云弟子,简直是不知所谓!” “来人,都给我拿下,”谢访大喊道:“将这些冒充青云弟子的狂徒都给我拿下!” “刷刷刷” 一阵刀剑出鞘之声,响彻大殿。 谢访气急败坏的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动手,死活不论,快……” 就在这一瞬间, 大殿里,突然出现上百张符纸, 就在下一刻,那百道白色的符纸,从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激射而出。密集的白色符纸,纷纷扬扬不停飘舞,密集有如从竹子上洞口落下的竹叶一般, 狂暴而恐怖的符意,依然在不停地撕扯天地元气,平静而蕴藏着凶险。 剧烈而又恐怖的威压骤然降临而下,那些正准备冲进大殿的不二山庄护卫们都在那一瞬间,仿佛撞上一座大山。 天地元气絮乱, 无数道井字符化作一道道剧烈的如同飞刃一般的攻击,切割出去, 墙裂了, 柱子开了, 衣衫绽破,鲜血狂飞, 一声声哀嚎骤然响起,一众青云弟子瞬间出手,转眼之间便是血流成河。 那些不二山庄的护卫,虽然也都是一些江湖好手,可在青云弟子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一时间,有着人数优势的不二山庄居然在瞬间接触之下就变得溃散不堪。 谢访见此,眼睛都红了,反手从桌上抽出一把大刀,脚下一蹦,一刀劈向姜牧,气势如虹,刀威磅礴。 然而,就在刹那间, 大殿上空,突然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井字, 一股磅礴巨力,如同泰山压顶, 身体腾空的谢访遭到重击,“嘭”的一声栽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来,巨大的压力压迫得他不得动弹。 姜牧往前一步,一脚踩在谢访握刀的手上,轻声道:“苍溪境内,还从来没有我青云宗做不了主的事情,你,这是要挑战我青云宗吗?” 第八十七章:大局已定 正喧嚣喊杀的不二山庄骤然一静,不论是那些宾客,还是不二山庄的护卫,他们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大殿之中,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谢访以及仿佛一个文弱书生的姜牧,当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一道大符上时,迅速被恐惧占据身体,挥刀的手变得寒冷起来。 “符……符师!” “那是井字符,青云宗小竹峰峰主姜牧的成名绝技,十万大山中没听说过那个符师会这道符!” “小竹峰峰主,天人境下无敌姜子白?!” “他们真是青云宗的人?” 在场的人中,不乏一些有见识的人物。 当姜牧那一道招牌式的井字符浮现在大殿中时,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青云宗啊, 苍溪府真正意义上的霸主,这几个字足够压得在场所有人喘不过气,更何况,还是一位峰主亲自到场。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特别是之前叫嚣着要帮谢访拿下姜牧一行人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背心发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当然,那些人也不过自己吓自己罢了,别说姜牧了,就连那些青云宗弟子也没有把他们那几声叫嚣放在眼里。 姜牧俯视着跪伏在地上的谢访,一脚将他的大刀踢飞,插在一根柱子上,然后便转身坐到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大小姐,少庄主!” 这时候,门外的对峙中,一大群人冲了进来,那些人看到陆家姐弟,都十分激动。 “大小姐,少庄主,你们真的还活着?” 看到这一批人, 陆家姐弟明显都松了口气, 因为这些人都是陆运生前的心腹,在此之前,陆家姐弟不敢联系这一批人,可如今,有青云门做靠山,这些人不敢有二心,对于他们姐弟来说,是不了忽略的一批力量, 偌大的不二山庄终归需要人帮忙。 现在的局势, 基本是控制住了, 有那个常伯作为人证,谢访要去毒害陆家姐弟以及一众青云弟子的事情被抖了出来, 一时间,引起一片哗然。 谢访那看上去的气势如虹就彻底崩溃,自身被一道井字符镇压着,手下的亲卫心腹也都纷纷放弃了抵抗。 整座大殿里,从寂静变得纷乱。 又从纷乱到了安静。 这一个过程中,也只有姜牧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缓缓的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大殿之中,在慢条斯理的指挥着的陆知南。 很快,谢访的一众心腹就被控制了起来,包括那个常伯,被陆知南派人押送了下来。 处理了这一切, 陆知南又朝着那些宾客拱手道:“诸位贵客,因为一些私事,不二山庄怠慢了诸位,还请见谅,今日的宴席恐怕只能扫兴提前结束,在下先安排诸位在鄙庄先行休息一夜,明日,知南携弟弟一道,一一赔罪!” 陆知南的话很客气,却也不失风度,颇有江湖侠女的豪气。 一众宾客也都很客气的拱手离去, 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怨言, 且不说经过这么一闹,不二山庄这汝岭县第一武林势力即将由陆家姐弟接手,就说那几十个提着刀剑站在四处虎视眈眈的青云弟子以及那坐在大殿之中品茶的姜牧,就足够让他们想快点逃离此地了。 一众宾客离场, 谢访的那些心腹被押走,青云弟子暂时控制着不二山庄的人手调动,暂时担任着护卫统领,只有差不多十个青云弟子留在场中贴身保护着陆家姐弟。 大殿里还有几个不二山庄的高层,刚刚出面平息这场乱局的,应该是陆运生前的一些心腹,都是在听闻陆家姐弟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的,至于后续赶来的,都被陆知南以各种理由派了出去。 谢访依旧跪伏在地上, 他的儿子谢凡重伤倒在地上。 “峰主,”陆知南走到姜牧身旁,欠身道:“还请峰主出面替知南主持大局!” 姜牧放下茶杯,轻笑了一下,说道:“陆姑娘处理得非常好,本座就不越俎代庖了。” 陆知南又急忙招呼着一众不二山庄的高层过来。 一众不二山庄的高层,面对着姜牧都有些战战兢兢,躬身道:“拜见姜峰主。” 姜牧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陆知南, 那一瞬间,陆知南心头猛然一紧,她明白,她心里那利用姜牧狐假虎威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破了。 不过,姜牧也没为难她,摆了摆手,道:“诸位不必多礼,贵庄庄主陆运,乃是我青云弟子,多年来,不二山庄与我青云也是十分亲近,他出了意外,我青云宗也不会任由外人欺负他的遗孤。” “本座此次来贵庄,只为两件事情,第一,便是要找出杀害不二山庄陆氏一门的凶手,第二,便是陆知南陆顾北姐弟,也算是我青云弟子,本座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父亲就给他们姐弟的基业被人夺去。” “站在,第二个事情,基本已经解决,诸位都是陆运生前的心腹,希望以后也能够继续用心辅佐他们姐弟俩,若是有必要,也可来青云宗寻求帮助。” “我等一定用心辅佐大小姐和少庄主,请姜峰主放心!” “姜峰主放心……” 那几个不二山庄高层都立马表态。 就在这时候,宋一农突然拧着一个锦衣年轻人走了进来,扔在谢访身边。 那年轻人正是谢访的儿子谢凡。 谢凡一看到重伤的谢访,大惊失色,急忙爬过去,把谢访扶起来,喊道:“爹,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爹……” 宋一农走过来,说道:“峰主这小子叫谢凡,是谢访的儿子,被我抓到的时候,正召集着几个手下在密谋救谢访。” 谢凡抱着重伤的谢访,慌乱的看向大殿里的人,最后定格在陆家姐弟身上,他立马跪在地上,求道:“知南妹妹,顾北兄弟,我知道错了,都是我做的,和我爹无关啊,你们要报仇,杀我就行了,放了我爹,” “我求求你们了,我爹的武功已经被废了,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的,你们就让他安安心心的养老好不好?是我起了贪念,是我怂恿我爹做的,真的不关他的事儿……” 第八十八章:彼岸花 “知南妹妹,你忘了,你小时候我爹还天天抱着你呢,去年,去年你生辰,我爹还专门不远千里去给你寻珍珠呢……” 谢凡跪在地上不断地求饶着。 陆知南看着这一对父子,脸上充满了纠结。 就在这时候,谢访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气若游丝,打断了谢凡的话,恳求道:“知南侄女,顾北贤侄,能不能……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了凡儿,他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爹!”谢凡大急。 “你住口,”谢访瞪了谢凡一眼,又望向陆知南,说道:“知南,顾北,真的,伯伯求你们了……” 陆知南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谢伯伯,您让我放过凡哥,可是,您在派人毒杀我和弟弟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犹豫,可曾有过那么一瞬间顾忌您和我爹的情分?” “就是,”宋一农在一旁帮腔道:“而且……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你们要杀人,那自然要做好被人杀的准备,现在你们失败了,表演一出父子情深,有什么意义?” 谢访看了看宋一农,又看了看陆家姐弟,张了张嘴,最后颓然的叹了口气,没能够再说得出什么话。 陆知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谢伯伯,对不起,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我若是答应了您,我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我弟弟,更对不起因我而犯险的青云宗各位。” 陆知南又转头望向姜牧,轻声道:“姜峰主……” 姜牧摆了摆手,道:“不二山庄虽然一直都依附于我青云宗,但是,青云宗从来不插手你们内部事情,陆姑娘,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不用问我。” 陆知南点了点头,喊道:“来人,将谢访与谢凡带下去,按照规矩处置!” 几个护卫走了进来,押着谢家父子。 “不行不行,”谢凡突然挣扎大喊道:“陆知南,陆顾北,你们就不想知道你们家被灭门的真相吗?你要是杀了我爹,你就永远……” “住口!”谢访突然大吼道:“你给我住口!” “爹,”谢凡倔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谢访大怒:“你……” “把谢访带下去!” 陆知南急忙让护卫把谢访押走,望着谢凡,说道:“你知道我家灭门的真相?” “当然,”谢凡说道:“若是不知道灭门真相,你觉得我和我爹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夺取不二山庄吗?” 陆知南眼神一凝,道:“你有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不高,”谢凡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过我爹,我就告诉你真相!” 陆知南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 谢凡摇头道:“我不相信你,如果我告诉了你,你反手就杀了我爹,我能怎么办?” 姜牧突然开口道:“那本座以青云宗的名义做担保,你信不信?” 谢凡看向姜牧,说道:“你是姜牧姜子白,我听说过你,都说你是个谦谦君子,你又是堂堂青云宗小竹峰峰主,是大人物,我相信你!” 姜牧点头道:“那你可以说了,我说放过你爹,就肯定会放过你爹。” “我可以说,但是,你们得先放了我爹,”谢凡吞了吞口水,说道:“你们派人去安宁镇小三巷通知我小姨,让我小姨带我爹走,只要我爹被我小姨带走,我就说出真相。”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即便你爹被人带走了,也不可能走得出苍溪府,你应该清楚,我青云宗有这个实力。” “我知道。”谢凡点头道:“我不会骗你们的。” ………… 谢凡被带走了, 大殿里,姜牧缓缓端起一杯茶,问道:“谢凡的小姨,你们认识吗?” “认识,”陆知南说道:“他这小小姨叫李一冉,据说年轻时曾嫁给一个商人做小妾走得很远,后来,那商人死了,夫家就把李一冉给赶出了门,走投无路之下,李一冉就来投靠了姐姐和姐夫。” “这几年,李一冉一直住在安宁镇,深居简出,很少出来,不过,倒是在去年,谢凡母亲去世之后,这李一冉似乎和谢访就开始有些暧昧了,跟着谢访来过不二山庄好几次。” “这李一冉除了长得很漂亮之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谢凡让我们把谢访交给李一冉应该没有诈,只是希望有人能够照顾重伤的谢访。” 姜牧点了点头,突然喊道:“宋一农。” “弟子在!”宋一农急忙道。 “为了安全起见,你亲自去一趟安宁镇。”姜牧说道。 “是,”宋一农应下,转头望向陆知南,说道:“那,陆姑娘,明日你派人去安宁镇时,我就暗中跟着去。” 陆知南感谢道:“辛苦宋大哥了。” “小事儿小事儿!” 宋一农摸了摸脑袋。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二山庄的高层走进来,拱手道:“几位,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移驾偏院!” 姜牧起身,走在最前面。 他还真的有点饿了。 刚出了大殿,突然看到路边花坛里有几株曼珠沙华,也就是传闻中那花不见叶叶不见花黄泉路上八百里火照之路的彼岸花。 姜牧突然想起,这听着很高雅的彼岸花还有一个名字叫石蒜,就像是一个绝世美女的名字偏偏叫什么建国建刚,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旁边的陆知南有些疑惑道:“峰主,这花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姜牧指了指彼岸花,说道:“这花平日里挺少见的,但我看你们不二山庄倒是挺多。” 陆知南叹了口气,说道:“这花,叫做彼岸花,以前我都没见过,是谢凡的那个小姨来汝岭县时带了几株,我特别喜欢,后来谢访和谢凡专门花了一年时间培养了一些种子,亲自来庄里陪我种下的,今年,这花终于开了,可是……” 姜牧摇了摇头,道:“陆姑娘,正所谓世事无常,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就如同这彼岸花一样,花不见叶叶不见花,或许是遗憾,却也不乏是一种成全!” 第八十九章:难得糊涂 安宁镇一座小三巷一座宽敞的屋里,灯火通明, 一个女子正慵懒的倚靠在窗边,,一帘薄纱披在肩上,肤色白皙,赤着脚翘起二郎腿,裙子散开,露出光滑细腻的小腿,纤细修长,妩媚多姿。 窗外挂着几个大灯笼,随着清风微微摇曳着,昏黄的光泽照耀在小院里,那是一排排火红的彼岸花,恍若传说中的火照之路一般。 那女子手里正握着一株彼岸花,在昏暗之中,彼岸花的花瓣上似乎氤氲着一缕缕轻薄的烟雾,将那女子映衬得更有几分妖媚。 窗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面容十分丑陋,满是烫伤的老婆婆佝偻着身躯走到窗边,躬身道:“小姐,如您所料,谢家父子在姜子白手上没有掀起一点风浪。” 那妖媚女子轻启红唇,说道:“要是区区谢家父子都能够在姜子白手里折腾几个回合,那这青云宗也就真的废了,他们明日应该就会来找我了吧?” 那老妪问道:“小姐,那我们怎么做?” 妖媚女子轻笑道:“还能怎么做,我就一个普通女儿家,还能反抗高高在上的隐门不曾,当然是他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了?对了,我师姐白浅羽应该已经到了汝岭县了吧?” 老妪点头道:“白真人已经到了,正在追查您的踪迹。” 女子摸了摸红唇,说道:“咦,前不久她不是被姜子白和方庭未晚联手逼得自斩根基吗?也不知道恢复了几成功力?嗯,让她追去不二山庄吧!” 老妪躬身道:“奴婢明白。” ………… 汝岭县。 一个白衣道姑正缓缓走在大街上,到了夜里,这县城之中,十分冷清,除了偶尔会有客栈还亮着灯火,也就只有那些赌坊青楼了。 这道姑一袭白衣,随风飘逝,一根白色丝带缠绕着那纤细楚腰,丝带末端挂着一把白色长剑。 此人便是栖霞阁副阁主白浅羽。 她腰间的白色长剑,便是当初在平南县不惜自斩根基从姜牧和方庭未晚两人联手中抢来的灵剑惊蛰。 白浅羽双目无神的走在长街上,微风轻轻吹起她的道袍,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停顿了一下,缓缓走了进去。 停在柜台前,白浅羽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两只眼睛感悟聚焦,非常空洞,语气十分清冷,说道:“一间上房?” 那掌柜看着白浅羽,心里充满了疑惑,也有些好奇的伸出手在白浅羽眼前轻轻晃了一下,白浅羽毫无动静,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掌柜的脸色一喜, 看来是碰到了一个瞎子,当即他盯着柜台上那一锭五两的银子,沉吟了一下,收进怀里,然后从背后取出两锭一眼就可以看出的假银子和一点碎银,说道:“来,客官,您拿好了,这是找您的钱。” 白浅羽微微一愣,说道:“你给我两块废铁干什么?” 那掌柜的一愣,急忙道:“客官,这是银子,不是……” “我不是瞎子。” 掌柜的:“……” 白浅羽没有为难那掌柜的,重新拿上真银就跟着一个小二转身上楼,刚走到楼梯处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旁边有一桌江湖汉子正在吃饭, 一个年轻人从手里拿着一朵花,笑呵呵的说道:“嘿嘿,几位,这玩意儿,你们没见过吧,这叫彼岸花,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在哪弄到的?” “不二山庄,我有幸……” ………… 竖日,不二山庄。 今天的不二山庄依旧很是热闹,陆知南带着陆顾北姐弟从早饭过后就一直在送客人,直到正午时候,才慢慢的开始清静了下来。 而姜牧则已一直在一座偏院里静静地看书。 一道人影突然闯了进来,正是大清早便被安排去安宁镇的宋一农。 “峰主,弟子回来了。”宋一农躬身执礼。 姜牧放下书,倒了一杯茶,示意宋一农坐下,然后问道:“怎么样,那个李一冉有没有问题?” “有问题,问题可大了!”宋一农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姜牧微微一愣,道:“什么问题?” 宋一农吞了一口口水,道:“太……太漂亮了,峰主,我真的不骗你,我活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我觉得百晓堂那个胭脂榜不准,居然没有这女人,真的,看到这女人我就觉得我以前以为漂亮的,那都是庸脂俗粉!” 姜牧微微一笑,道:“你这是觉得咱们青云宗的师姐师妹是庸脂俗粉,还是觉得陆姑娘是庸脂俗粉?” 宋一农脸色一垮,苦涩道:“峰主,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姜牧打趣道:“你放心,我会把你刚刚的原话去转述一遍,我知不知道你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看她们知不知道!” “峰主……”宋一农一脸生无可恋,道:“您要是真说出去,我会被师姐师妹们打死的……而且,你不信,你跟我去看一看,等你见到了那个李一冉你就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说了。” 姜牧也被宋一农的话弄得有些好奇了,把书好拴在腰间,站起来,说道:“本座这么多年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漂亮的人没见过,区区一个小县城,能出什么让我都……” 就在这时候, 陆知南为首的几个不二山庄的护卫正领着一个红裙女子缓缓从院外的大门前路过, 只是那一刹那,于门前匆匆而过, 那一袭红衣却如同春风十里扬州路, 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在门外, 仿佛带走了一片美不胜收的风景。 宋一农痴痴的吞了吞口水,抬起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姜牧,有些惊道:“峰主,果然是见多识广的人,弟子觉得这种美貌已经是最最漂亮的,是在无法想象还能有更漂亮的,峰主,您怎么看?” “呵呵,” 姜牧不屑一笑,道:“我姜子白走南闯北什么漂亮的人没见过,区区一个小县城,能出什么让我惊叹的女子,简直是无稽之谈……嗯,刚刚没有看得太清楚,走,再去看看!” 宋一农:“嗯??” 第九十章:暗中有人算计 不二山庄后院。 陆知南领着李一冉进了一个看守非常严密的院子里,很快,李一冉就搀扶着谢访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非常体贴,一路向着不二山庄外面送去。 而就在那不远处,宋一农正领着谢凡, 一直跟在后面,出了不二山庄,看着谢访上了马车与李一冉离去。 宋一农拍了拍谢凡,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把你爹交给了你小姨,我们峰主也担保了饶你父亲一命,现在,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谢凡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说的,你现在带我去见姜峰主吧!” 宋一农领着谢凡来到一处偏院。 院中,姜牧正在喝着茶,陆知南和陆顾北姐弟俩坐在对面。 宋一农领着谢凡进来,拱手道:“峰主,人带来了。” 姜牧放下手里的茶杯,盯着谢凡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本座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谢凡似乎已经看破了生死,表现得非常平淡,拱了拱手,道:“姜峰主,灭了陆家满门的人,来头不小,说实话,我真的挺怀疑,你会不会为了给陆家一个公道付出那么大代价去出头?” 陆知南陆顾北姐弟俩顿时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紧张的看向了姜牧。 姜牧微微一笑,轻声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就行。” 谢凡干脆道:“背后动手的人,是与青云宗同为隐门之一的栖霞阁,原因我不知道,只知道前不久,栖霞阁的白浅羽白真人突然找上我父亲,让我父亲做一下准备,她要扶持我父亲做不二山庄的庄主。” “我爹也是很疑惑的,但是,他不敢反对白真人,就按照白真人说的开始联络他的心腹,他本以为是栖霞阁会用什么手段扶持他上位,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才不过五天,就得到了陆家被灭门的事情。” “而后,白真人还露了一次面,也是她说的陆家无一活口,之所以我爹会这么着急的夺权,也是因为白真人要求必须在昨天接任不二山庄庄主之位。” “因为我爹知道陆家灭门真相,所以,他才丝毫不担心会不会有仇家在外而那么坦然的就当庄主,我知道的就这些,我爹做的一切,全都是按照白真人的要求做的,我们也不知道白真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好了,我知道的已经说完了,这就是陆家灭门的真相,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们现在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便吧,哦,对了,还有,上一次见到白真人,她说过,她会来找我爹的。” 说到这里,谢凡就没话说了。 陆知南满是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我爹从来没有得罪过栖霞阁,就算是哪里有误会,栖霞阁没理由做出灭门的事情啊?” 谢凡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应该清楚白真人是什么身份,她要求我爹做事,我爹也没有拒绝的胆量,同样,也没有追问原因的资格。” 谢凡说到这里,愣了一下,突然说道:“嗯,不过,我猜测啊,既然白真人是灭门,如果知道你们姐弟俩还活着,应该还会再来的。” 陆知南有些慌乱,说道:“怎么会这样,栖霞阁,栖霞阁怎么会对我们家下手,没道理的!” 姜牧起身,挥了挥手,说道:“把他带下去吧!” 宋一农拱了拱手,领着谢凡就出了院子。 陆知南缓缓起身,小心问道:“姜峰主,我和弟弟……该怎么办?栖霞阁……” 姜牧摆了摆手,望着谢凡离去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缕笑容。 ………… 入夜, 小镇的一家客栈里。 李一冉正坐在一面铜镜前,慢条斯理地化着妆,烛火摇曳着,铜镜里的那张容颜美到了极致。 房间里的床上,谢访缓缓睁开了眼睛,非常吃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李一冉,缓缓开口道:“小姐,能保下凡儿吗?” 李一冉回眸,轻声道:“我能够灭了陆家满门报仇,如今又能够报复栖霞阁,你们父子功不可没,放心,我说过保你们不死,就不会食言!” 谢访慢慢从床下下来,跪在地上,说道:“谢小姐怜悯!” “起来吧,” 李一冉摆了摆手,放下手中的胭脂,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抬头望向不二山庄的方向。 黑夜朦胧里, 不二山庄的灯火,点亮了那座山腰。 一个老妪出现在窗外,说道:“小姐,不二山庄的消息传来了,不出您所料,姜子白果然上当了,正在不二山庄四处布符阵。” 李一冉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轻笑道:“姜子白不愧君子,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陆家而跟栖霞阁死磕,果然是君子之风,一言九鼎。” “呵呵,”李一冉突然又发出一声嗤笑,道:“什么天人境下无敌,什么君子探花,就只是一个读书读到脑子有坑的傻子罢了!” 老妪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小姐,会不会出意外,如果……” “呵,”李一冉说道:“不会有意外的,我那个师姐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就一个只会打架的疯子,她只要知道我在不二山庄,就不会顾忌那么多,直接去要人。” “至于姜牧,他现在不是已经开始布符阵了吗?也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东西,我师姐进入不二山庄,两人必定起冲突,再加上,姜子白与我师姐矛盾冲突可不见得小。” 老妪想了想,说道:“可姜牧号称天人境下无敌,符道境界高深莫测,他提前布阵,会不会困住白真人,若是白真人被困住,两人一对口供,就很容易暴露出来。” 李一冉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姜子白的符,虽然不弱,还没强到可以困住我师姐的地步,更何况,如今我师姐又得到了名剑惊蛰,修为不但恢复到了大修行境,战力已经无限接近于她的巅峰时期,区区姜子白……不够。” “而且,即便是出了意外,他们也不可能找得到我!” 第九十一章:一剑破大符 入夜,不二山庄灯火阑珊,在这夜晚的大山上,增添了不少的人气,偶尔有一些护卫或是丫鬟婆子在长廊或是墙角出没,脚步都十分平缓,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在一处阁楼上,姜牧走到窗边,从怀里取出两张符纸,轻轻的贴在了窗棂上,那一刹那间,无故起了风,仿佛波纹一般微微荡漾开,仅仅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姜牧又缓缓下楼, 身后跟着陆家姐弟俩以及宋一农。 让姜牧有些诧异的是,今天的宋一农居然没有趁机与陆知南多说几句话,反而是陆知南刻意与宋一农说话,宋一农都表现得有些兴致缺缺。 姜牧也没有太在意这些,毕竟,少男少女之间的那点事儿,谁能够说得清楚? 下了阁楼,来到一处长廊上, 姜牧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角飞檐。 跟在后面的几人都有些疑惑。 宋一农轻声问道:“峰主,那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姜牧微微摇头,道:“你说,那一角飞檐,与这边长廊连起来,像不像半个井字?” 宋一农愣了一下,说道:“峰主准备再画一道符吗?” 姜牧点了点头,道:“白浅羽此人,我之前在青云宗时曾专门了解过,一手剑术,堪称通神,之前,我曾与她交过一次手,被她打得没脾气。” 认真听着的陆家姐弟都脸色大变,陆知南紧紧的牵着陆顾北,问道:“姜峰主,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姜牧摆了摆手,道:“无妨,正好上一次我也是没多少准备,也一直想试试白浅羽的剑,是不是真的那么强?” 宋一农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峰主,上次您和方庭师伯在平南县与白真人那一战,不是说白真人自斩根基吗?境界肯定已经跌落至大修行之下,才这么几个月,怕是伤都还没养好吧!” 姜牧缓缓朝着那一角飞檐走去,说道:“你想多了,我仔细研究过白浅羽这些年的经历,一般动手,都是讲究既分胜负,也分生死,可这人,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手段,恢复能力强到离谱,仿佛打不死一样。” “他现在既然敢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已经恢复了,而且,她是命修,又得到了名剑惊蛰,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的实力,恐怕比之前更强了几分,不要忘了,此人十年前就是小天像的天境命修,如今找到了名剑,最多也就差临门一脚便可恢复巅峰!” 宋一农惊道:“那她要斩草除根,来杀陆姑娘和陆少庄主,就算峰主您今天挡住了,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岂不是……” 姜牧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下一瞬间,姜牧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就在同一时间,那一角飞檐上,出现了一盏灯火,姜牧的身影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 他坐在瓦片上,缓缓从怀里取出几张白色符纸,贴在了檐角上,然后抽出腰间佩剑,慢慢的在檐角上刻画了起来。 就在最后一道符成型时,姜牧突然轻“咦”了一声,坐在高处,望向了不二山庄前院的一处空地上,嘀咕道:“还真的来了?” ………… 不二山庄前院,白浅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手里握着长剑,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一处花坛里的彼岸花时,冷哼了一声,低声道:“这贱人果然在这里,今天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低吟了一句,白浅羽轻轻一踮脚,一袭白色道袍宛若一只白鹤起飞,在昏暗的夜空里翩然而起,飞过一座大院。 如同一片羽毛一般,缓缓落在屋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刚一落下,白浅羽突然眉头一皱,目光眺望处,看到了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人,正坐在一处飞檐上,居高临下的王者她。 两人目光交错, “姜子白!” 白浅羽眼中爆发出一丝冷意。 下一瞬间, 长剑出鞘,身体轻盈,随风而起,亭亭踏在黑夜之中,玉立。 黑发梳成的道髻于风中不动,逾发衬得容颜娇嫩鲜艳,她的目光锁定在飞檐之上的姜牧身上,平静看着,眸子里有抹极淡的笑意,这笑意却没有丝毫情绪。 下一瞬间,平静的空气,随着她的长剑探出剧烈震荡起来,如墨的黑夜被无形的卷风吸起,形成一道透明十分亮丽的剑光,紧接着透明剑光表面渐渐显出繁密的波折,淡淡天光投射其上折成无数的光片。 随着她纤细手指轻弹,惊蛰剑发出惊蛰震动,那一道剑光,像离弦之箭般射出,破开湖面上的微寒空气,挟着恐怖的天地气息扑向飞檐之上的姜牧。 姜牧蹙着眉头,盯着那道高速袭来的一剑,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探出,食指在空中快速画出数根线条,空中符力大盛。 那一瞬间,偌大的一座不二山庄四面八方都仿佛燃烧起一道道火光,演化成一条条两横两竖的线条,大符包小符,符与符连成一道崭新的绝世大符,有极明亮的光线从黑夜深处射出。 那些如同神辉一般纯洁神圣的光线顿时大放光明,数不清的井字符浮现出来,一座不二山庄,无数道井字符升腾而起,然后化出一道由小符组合而成的大符。 井字符, 横竖皆二, 瞬间将不二山庄照耀的炽白一片,就仿佛天上的太阳来到了此间! 大符落下, 无穷的压力落下,仿佛在切割着这一方世界。 白浅羽携带着那一道剑,正处于大符中间。 面对着这浩浩大符, 惊蛰剑发出一声嗡鸣, 白浅羽冷笑,嘲讽道:“这么几个月了,一点长进没有,还是这点出息!” 白浅羽被大符压迫骤然落地, 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无数飞石乱溅,她猛然一跺脚,一剑朝天斩出, 无穷剑意爆发出来,无数道剑光拔地而起,空气瞬间被抽干,惊蛰剑出手,化作飞剑,随着白浅羽随意一念,飞剑携带着无尽剑光如暴雨般撞向那压迫下来的大符。 光芒大作, 无论蕴含着强大威力的剑光撞击大符,空间动荡,天地元气疯狂澎湃,然而,那一道大符却再也无法再向前推进一步。 小而锋利的道剑,密密麻麻而至,像真的暴雨般连绵击打在大符上, 大符, 出现裂痕,破碎, 飞剑横空,斩向姜牧! 第九十二章:道家神通之控魂术 不二山庄如同经历着地龙翻身一般,仿佛一条长龙从地下窜出来,卷带着无尽的废墟在不断的盘旋,天地之不断地传出轰鸣之声,一座座阁楼倒塌,也有很多一抱大小的柱子都被强行拔出,然后狂暴的被元气剿碎成粉末。 人,仿佛蝼蚁。 房屋在摇晃,地板狂飞, 天地间的剑光消散,但是,那剑却并没有,无穷的剑意弥漫着,厚重的石墙上出现一道道剑痕,瓦片被斩碎,湖面被分开,明明四周都有剑,却又偏偏看不到剑身也看不到剑影, 唯有那把名剑,仿佛从天际横空而来,划破夜幕压迫而来。 清冷的风,在那一瞬间被搅碎。 一步之间,便到了眼前。 剑落! 仿佛破开了空间一般, 现在飞檐之上的姜牧眉头一皱,下一瞬间,咫尺天涯,身影顿时消失。 同一时间,天地之间气劲废墟澎湃四溢,那一角飞檐瞬间粉碎,连同那一座阁楼直接垮塌了半栋,从中间直接一分为二。 无数的废墟落下,溅起满地的灰尘, 姜牧十分狼狈的出现在不远处,看着那直接被一剑斩破的阁楼,心有余悸。 白浅羽又动身, 宛若惊鸿,快速飞掠, 那柄飞剑仿佛受到召唤,直接飞回白浅羽的手中,一声嗡鸣,响彻半座大山。 白浅羽从天而降,出现在姜牧不远处,露出一丝不屑笑容,道:“还以为找了个什么了不起的靠山,就这?” 举手,抬剑, 天地骤然一紧,四寂无声。 姜牧急忙说道:“白真人,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蓄势一剑的白浅羽微微愣神,然后嗤笑道:“打都打了,为什么而打重要吗?” 姜牧嘴角一抽, 果然是个疯子,难怪被人算计! “跟我打,随时都可以,但你追杀的那个仇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堵到,你真确定要为了跟我打一架而让你那个仇人有可乘之机?” 白浅羽眉头一皱,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姜牧拱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追杀的人现在在哪里,我们俩这一战,也是那人在算计,如果我没猜错,你起码找了那人三年,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恐怕又是一个三年。” “你说。” 白浅羽放下了手中的剑。 ………… 不二山下的小镇。 客栈里,李一冉趴在窗边,望着半山腰上的不二山庄,突然轻笑道:“成了,这么多年了,我那个师姐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窗边的那老妪说道:“小姐高明。” 李一冉轻笑,道:“准备一下,我们也该离开了。” 老妪点头道:“小姐,我们不用确定一边吗?” 李一冉摇头道:“现在,姜子白要么被我师姐重伤,要么就是被我师姐杀了,不过,他毕竟是青云宗的人,我师姐应该是重伤了他。” “我已经在他身边安插了暗子,姜子白必死无疑,陆家那两个小杂种也活不了,而姜子白的死会算在我师姐头上,青云宗也不是好惹的,让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吧!” “唉,只是可惜了,姜子白此人,其实倒是与我无冤无仇,偏偏撞在了我手上,唉,也罢,这就是命!” ………… 不二山庄。 白浅羽望着姜牧,问道:“你说那个叫谢凡的说是我灭了陆家满门,我并不觉得他说的有什么破绽,他说的很少,越合理,你凭什么确定他在说谎?凭什么觉得那个李一冉就是我的仇人?”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的确如你所说,如果他说的太合理,反而会不合理,他说的很有真实性,我也的确是并没有怀疑太多,我怀疑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李一冉这个人。” “为什么?”白浅羽问道。 “她太漂亮了。”姜牧说道。 “嗯?”白浅羽一愣。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在这十万大山能够安然无恙待这么久,就仅仅只是靠着谢家父子,这件事情本身就极其不合理,而在谢家父子倒台之后,还敢大摇大摆来不二山庄接人,就更不合理了。” “综合这两点,当谢凡在告诉我灭陆家满门的人是你的时候,我就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叫李一冉的女人问题很大,然后,当你真的出现在不二山庄时,我就可以确定了,这件事情背后就是那个李一冉在安排。” 白浅羽皱了皱眉头,道:“为什么?” “太过于巧合了,白天刚知道真相,晚上你就来了,仿佛是有人在刻意安排让你我见面,然后让这件事情的真相就真的这样确定下来,”姜牧摇了摇头,道:“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只是,我之所以在识破了李一冉这个漏洞百出而且天真的圈套之后,还按照李一冉想的那样跟你打一架,主要是想看看不二山庄里到底谁是她的暗子,因为对方藏得太深了,我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只好请他主动现身。” 姜牧又继续说道:“至于为什么我能确定那李一冉是你的仇人,也很简单,她的手法太粗糙,感悟技术含量,太过于刻意想让你跟我起冲突,或者说青云宗,同时,她也把你的性格算计得太准了,能够准确无误的把你出现的时间都算的那么准,除了至亲,也就只有死仇才会这么了解你!” 白浅羽点了点头,把剑收回剑鞘,说道:“你猜得不错,她的确是我的死仇,而且,陆家灭门,我也可以确定就是她在暗中动的手脚。” “这个李一冉,原名叫李依然,是我的师妹,以彼岸花入命,修行道家神通控魂术,最擅长的就是影响人的心神,这不二山庄这么多彼岸花,简直就是她的主场,也算是自己找死了,种什么花不好,偏偏种彼岸花,如果我没猜错,不二山庄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被灭门,应该都是死于自杀或者自相残杀吧!” 姜牧微微一愣,惊道:“控魂术这么恐怖?” 白浅羽摇了摇头,道:“控魂术很难有人修炼到如此精深的地步,但是,李依然不一样,她是以彼岸花入命,天然自带摄人心魄的能力。” “所以,你所谓的暗子,不一定就是不二山庄的人,或许你身边的某个人也可能是她的暗子。” 第九十三章:就挺突然的 姜牧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李依然计划我们俩的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陆家被灭门开始就计划了,我只是恰逢其会,不论是青云宗谁来,都是一样的结果,所以,她不可能提前在我身边埋伏暗子!” 说到这里,姜牧停顿了一下,说道:“只是,我比较疑惑的是,到底是算计你在前,还是灭陆家满门在前?” 白浅羽疑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姜牧说道:“如果是灭陆家在前,那就说明她与陆家有大仇,甚至于或许背后有人,是针对我青云宗,如果是算计你在前,那就是陆家倒霉了,站在我的角度,倒是可以松口气。” “哼,”白浅羽嗤笑一声,道:“什么阴谋诡计,魑魅魍魉,都是废材才需要的手段,在我面前,都不堪一击!” 姜牧:“……” “你不服吗?”白浅羽质问道。 姜牧急忙摇头,会跟一个疯子计较的只有傻子。 白浅羽点了点头,说道:“你的确没有资格不符,纵然我跌落了境界,自斩了根基,也能打得你与方庭未晚双双联手依旧无可奈何!” 姜牧:“……” 你厉害行了吧! 就在这时候,已经被打成了一片废墟的大院外响起了脚步声。 姜牧和白浅羽对视了一眼, 第一时间都想到了那个暗子。 白浅羽脸上依旧充满了不屑,不过倒也是按照姜牧的意思悄然退到了一旁,隐匿与黑暗之中。 同一时间,姜牧从怀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鸡血抹在了嘴角,然后运功将自己逼成了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瘫倒在地上。 院外的人进来了, 让姜牧微微一愣,居然是宋一农! 他无奈一笑, 这是演戏给瞎子看了。 “峰主,您怎么样了?”宋一农急忙过来搀扶住姜牧。 姜牧虚弱道:“没事,就是受了点……嗯?” 姜牧突然眉头一皱,心生警兆,一只手猛然探向腰间,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 姜牧死死的握住那匕首主人的手,偏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宋一农,惊道:“宋一农,你干什么?” 宋一农眼中闪过一丝纠结,也只是一瞬间,便变得坚定,冷声道:“对不起,峰主,我……” “噗呲” 匕首贴着手腕一转,直接划破姜牧衣服,差一点就划进了血肉里。 但,宋一农也在那一瞬间愣住了, 因为姜牧的身影已经出现了几丈之外,他震惊的看着姜牧,惊道:“峰主,您不是已经重伤……” 话到这里, 宋一农就闭上了嘴, 因为有人从他背后架了一把剑在他脖子上,冰冷的剑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迹。 正是白浅羽。 白浅羽一掌拍在宋一农肩膀,一道磅礴的天地元气灌输进去,瞬间将宋一农浑身筋脉封闭住,一动不能动。 白浅羽手剑回鞘,慢慢走过来,说道:“如何?我说过暗子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人,信了吧?” 姜牧皱着眉头,缓缓走过来,望着宋一农,满是不可置信,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一农望着姜牧,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以峰主您的能力,不可能算计得了,只是……对不起,峰主,您相信一见钟情吗?真的,我见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爱上了她,我拒绝不了她的要求,即便是背叛宗门,我也拒绝不了,我……” 宋一农的声音戛然而止,翻了一个白眼轰然倒地。 白浅羽收回手掌,无语道:“我都跟你说了,李依然嘴擅长控魂术,这小子见色起意,灵台失守,被李依然钻了空子,把他那份色心扩大了无数倍,如今,这小子,就如同李依然的傀儡,他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姜牧吃惊道:“控魂术真的这么强大,能够随意控制人的心神,那岂不是……” “想多了,”白浅羽说道:“控魂术虽然不弱,却也没有那么强,简而言之,也不过是利用人的意志漏洞而已,如果真能一念控制人,李依然也不至于被我追杀这么多年,早就称霸天下了!” “这控魂术是道家神通,严格来说,与你的符道有异曲同工之妙,需要结合天时地利,强大的时候,如同在这不二山庄里,因为提前几年种下彼岸花,提前布置,潜移默化之中控制陆家人的心神,发动之下,陆家高手不少,不都全部中招了吗?” “但同样的,李依然对这小子出手能成功,也只是恰好抓到了这小子的色心,但是,从这小子的犹豫纠结,以及失败之后就主动放弃,足以证明,控制力度并不是很强。” “不过……” 白浅羽又嗤笑道:“你青云宗的弟子不行啊,居然因为色心中了招,是不是这么大了都没见过女人,话说你这个峰主会不会还是个处男?” 姜牧脸色顿时一黑, 一甩袖子出了大院,安排人把宋一农控制起来,然后匆匆下了山。 ………… 小镇上。 李依然在一个老妪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谢访紧跟其后也上了马车。 马车里,李依然看着忧心匆匆的谢访,说道:“你放心吧,三年前,你和你夫人救我时,我承诺过,等我伤好了就让你当上不二山庄的庄主,我不会食言。” “至于你儿子,我说了保他无碍就绝对不会出问题,至于你的武功,废了就废了,我会传你儿子一样神通。” 谢访脸色微微好看一点,拱手道:“多谢小姐,只是,在下担心,会不会出现意外,毕竟,不论是姜子白还是白真人,都不是易于之辈,我担心……” “呵,”李依然轻笑一声,说道:“那个姜牧,也就是个银枪蜡笔头,看着满腹经纶的样子,略施小计就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一个草包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恐怕这时候都已经凉透了!” 就在这时,长街边, 姜牧和白浅羽正站在马车不远处, 白浅羽无动于衷, 而姜牧嘴角狠狠抽搐,低声道:“那什么,就挺突然的,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评价我是个草包……” 白浅羽微微一愣,道:“难道不是吗?” 姜牧:“……” “你是不服吗,”白浅羽讥讽道:“旁观者清,你看看,我俩同样是她的敌人,为什么她就如此贬低你,而不说我呢,那就说明她看得还是听清楚,所以不要冲动,忍一忍,多听听别人对你的意见……” 马车里,又传出了李依然的声音:“至于白浅羽,呵呵,就一个只知道提剑砍人的疯婆子而已,胸大无脑!” 白浅羽:“……” 真的,就……挺突然的! 姜牧急忙拉住白浅羽,苦口婆心道:“不要冲动,要多听听别人对你的意见……” 白浅羽:“……” 信不信我连你一起砍? 第九十四章:彼岸花开,生死不由人 长街清冷,渐行渐远, 一辆马车在石板街道上缓缓前行,传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灯火光芒越来越淡,也依旧冷清,风声萧萧吹在耳边,仿佛是在讽刺。 赶车的是一个老妪, 突然,老妪拉住缰绳,大黑马甩了甩头停了下来。 马车里传出李依然的声音:“何事?” 老妪佝偻着身子坐在车板上,却没有说话。 李依然有些疑惑,又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然而,那老妪依旧没有回答。 马车里,李依然和谢访对视了一眼,双双心底都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依然掀开车帘,轻轻拍了拍老妪。 就在那一刹那,那老妪仿佛一滩烂泥一般,身体一软,直接栽倒到地上,脖子歪着落到了地上,两只眼睛瞪得很大,一股血腥味突然氤氲出来,一滩鲜血缓缓从她脖子里流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马车里,谢访开口问道。 “出事了,走!” 李依然瞪大了眼睛,急忙拉住缰绳,就准备策马狂奔。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出现了两道身影。 石板上,脚步声很清晰。 昏黄的光,传了出来,一眼望去,偌大的街道,来来回回,大街小巷中,却全都关门闭户,没有任何声响,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也戛然而止。 两道白影缓缓走了过来, 正是姜牧和白浅羽。 走到近前,姜牧负手而立,而白浅羽则拖着一把长剑,剑尖杵在地上,陷进去两寸有余,与姜牧并排站立。 白浅羽个子不高,站在姜牧身边仅仅只到姜牧的肩头,但是,两人站在一起时,偏偏她更能吸引人的注意, 就比如此时的李依然,目光就是先放在了白浅羽身上,露出一丝惊骇,道:“师姐,你怎么……”说着,她又望向姜牧,说道:“不可能,你不应该已经死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计划不可能出纰漏的,是不是谢凡出卖了我?对,一定是他,如果他不出卖我,你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该死!” 姜牧嘴角一抽,望向白浅羽,轻声道:“你就是被这么一个……嗯,怎么说呢,就这……你也追杀了这么多年都没成功?” 白浅羽眼神一凝,语气不善道:“你是在嘲讽我?” “不是,”姜牧微微摇头,道:“就挺突然的,这么一个一眼望去就漏洞百出的计划,居然给了她这么大的自信?我实在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人,居然能在你手下活命?” 白浅羽横眉道:“你要教我做事?” 姜牧:“……” 马车上,听着姜牧有意无意的讽刺的话,李依然那张几乎完美到无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容,恼道:“姜子白,你太狂妄了,哼,你不过就是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否则,就你,也能看破我的计划?” 姜牧嘴角一抽,后退一步,至白浅羽背后,无语道:“杀了吧,她自信到让我自行惭愧,我实在不配与之交流,你的仇人,就交给你了。” 白浅羽瞥了姜牧一眼,道:“你在指挥我做事?” 姜牧:“……” “那我们一起动手行了吧?” 白浅羽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我白浅羽要手刃仇人,需要你帮忙吗?” 姜牧:“……” 我不说话行了吧? 我居然妄图跟一个嘴欠的疯子以正常人的方式交流。 我真傻,真的! 他算是发现了,这白浅羽打架有多疯,这嘴就有多欠。 于是,姜牧选择了不说话,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然而, 就在那一瞬间, 姜牧突然愣住了,因为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李依然的目光, 四目相对那一刹那, 李依然手中出现一朵泛着光泽,环绕浓浓黑雾的彼岸花,一念之间,花开,仿佛绽放了一个世间, 也在同一时间, 李依然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抹笑容,那一抹笑容,比那花开满天还要迷人几分,那一瞬间,世间一切景色似乎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那一抹能够融化世间的微笑。 姜牧恍神了, 他浑身气血翻滚,身体有了很明显的反应, 看着李依然,他心底深处莫名出现一缕污秽的想法,有一股子冲动在诱惑驱使着他想要朝着李依然扑上去。 就在这时,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不屑的嘲讽:“真是丢脸,呵,男人!” 这是白浅羽的声音,很不屑, 却宛若一道惊雷在姜牧耳边炸响, 仿佛一盆冷水浇灌下来,瞬间熄灭了姜牧身体里燃烧起的那一股熊熊烈火。 灵台瞬间清明过来,有些尴尬的嘀咕一句:“圣人曰,食色性也!” 白浅羽不屑不屑一笑,身体微微动, “呲” 一声轻响,地面上出现一道火花,白浅羽突然执剑向前冲去,惊蛰剑上一股透明的若隐若现的元气凝聚着,慢慢的也变得雪白泛着光泽,在夜色里非常灿烂,一剑直取李依然的命门。 李依然看着白浅羽,手掌摊开,那一朵彼岸花上的雾气仿佛凝成了浓烈的霜,在下一刻,已然成冰,覆盖再一片片花瓣上。 无数的彼岸花瓣飞了出来,遮蔽了来自长街上方苍穹的月光,黑压压一片落了下来,小而锋利的冰花,密密麻麻而至,像真的暴雨般连绵射出。 白浅羽手中的剑高速飞动,一缕缕剑光仿佛化作了盾牌,发出啪啪啪啪巨大沉闷的撞击声,冰花无法刺破剑光,伴着强大的冲撞力量纷纷碎成化屑,然后化为水雾消散在空气中。 下一刻, 剑至, 一剑穿透了李依然的身体,直接穿胸而过,剑尖沾满了血迹,一滴滴的垂落下来,落在马车车板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十分清脆。 然而, 白浅羽的目光却闪过一丝诧异, 因为她的剑,所杀之人, 在她的目光之中,快速从李依然变成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 这一剑,穿透的, 赫然是十分虚弱的谢访。 谢访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从自己胸口穿过的长剑,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现在这里的,他也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发现自己应该快要死了。 长街后方, 观战的姜牧也愣住了, 他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车板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谢访! 第九十五章:那年风吹过月光 长街上,十分安静。 白浅羽猛然拔剑,剑刃割破肉体的声音非常的刺耳,鲜血如喷泉一般喷洒出来。 谢访的身体僵硬住,眼中渐渐失去光泽,轰然倒地,身体微微抽搐着,鲜血流淌一地,浸透着地上的灰尘凝结成血珠。 惊蛰剑发出嗡鸣, 白浅羽微微转身,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绷紧了神经。 马匹大黑马受了惊,拖着马车疯狂向着长街尽头跑去,传出一阵嘈杂的响声,飞速的消失在黑夜朦胧里。 “师姐……” 突然, 这空荡荡的长街之中,响起了李依然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也仿佛就俯身在耳边低吟浅唱。 “装神弄鬼!” 白浅羽猛然一剑劈出,一道庞大的剑气爆发出来,呼啸着斩破掀翻这条长街上那些青石板或是摊架,鲲鹏一震翅,石头木屑粉碎,剑气所过之处发生剧烈大碰撞,这个地方龙吟虎啸,剑气冲霄,剑光划破黑夜。 “呵呵,” 李依然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她在轻笑讽刺:“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知道打打杀杀,还会什么,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你真怨不得当年益阳师兄宁愿放弃一切都不要你……” 白浅羽勃然大怒道:“你个贱人,给我闭嘴!” 惊蛰剑驱动数十道剑光,向着四面八方分散斩出,镇压而下,剑气纵横,锵锵作响。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还是这样,哪个男人能够看上你,益阳师兄当年肯睡你,也就是看你胸大吧,玩几天就腻了,你还妄想着让他陪你到天荒地老,真是可笑啊……” “你个贱人给我闭嘴!” 白浅羽仿若疯了一样, 惊蛰剑疯狂嗡鸣着,不断的挥舞着,仿佛一头头凶兽在嘶吼,在夜幕中划出一条条裂痕。 无穷的剑意,无尽的剑光,粉碎着长街上的各种建筑,通体亮起成千上万的剑光。 好几道剑气都汹涌到了姜牧眼前,逼得姜牧都不得不东躲西藏。 “白浅羽,你个疯婆子,冷静一点,你看不出李依然是在故意激怒你吗?” 姜牧一边躲避着白浅羽的剑气一边大喊,然而,白浅羽却恍若未闻,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手臂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红的伤痕,这般放肆的调动天地元气,就算是天修也不一定撑得住。 姜牧三番五次想要靠近白浅羽都被那一道道剑气给逼退。 “师姐,你生气了,何必呢,你为什么就是认不清自己呢,没有男人会看上你的,就你这样子,是哪里来的勇气就觉得益阳师兄是喜欢你的呢?” 李依然的声音非常缥缈,忽远忽近, “师姐,亲手杀死自己的最爱的人,亲手杀了益阳师兄,你是不是天天都在做噩梦呢,你知不知道,益阳师兄在死的时候都没有对你产生过一丝情意……” “贱人!” 白浅羽大吼一声,头上发簪掉落,满头青丝狂飞,手执长剑,真的如同一个疯子一样。 姜牧趁白浅羽那一愣神,一步跨越空间,出现在白浅羽身旁,说道:“白浅羽,你冷静一下,这是李依然的控魂术,你越不冷静,越容易被她控制!” 白浅羽突然扭头,望着姜牧,冷声道:“走开,你算什么东西,我白浅羽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啪” 姜牧突然一巴掌扇在白浅羽的脸上,红彤彤的一个手印顿时浮现在白浅羽的脸上。 “给你脸了!”姜牧冷声道:“早特么看你不顺眼了,一天天的趾高气昂,谁给你的资格,真以为我是你爹啊,还得惯着你……” 就在那一瞬间, 长街上突然起了一股威风,一缕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雾气缓缓漂浮起来,仿佛春风一般妩媚多姿,轻轻的抚摸着姜牧的神魂,让人欲罢不能。 一缕缕黑雾隐隐缠绕着姜牧, 耳边有一个极尽魅惑的声音在轻吟:“这就是个疯婆子,总以为世界都得围绕着她转,真的可恶啊,就该杀了她……” 随着那道声音的跌宕起伏在耳边萦绕,姜牧的双眼也变得通红起来,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 天地间,骤然响起一阵大浪涛涛的滚滚之声, 仿佛有一条大河拔地而起, 誓要淹没这个人世间, “对,就是这样,杀了她……” 那道魅惑声音还在萦绕。 姜牧猛然一动, 一剑探出, 一条大河向东流来, 滚滚黄沙,涛涛河水,“轰隆”“轰隆”,一股浩大的威压降临,仿佛一片磅礴的世界,天地之间光芒万丈,剑与河水汹涌。 剑出, 这时空都像是凝固了,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铖” 一剑,便是千万剑,一剑化作一条河流汹涌澎湃而出,仿佛要直接席卷着这整座集镇进入涛涛河水一般, 然而, 剑,却与白浅羽擦肩而过, 姜牧的身体仿佛被江水推动,也仿佛本身就融入了涛涛河水,成为一股湍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一座阁楼顶上。 一条大河从天而降,滚滚凶猛, 在即将撞上那座阁楼的时候,却突然如同撞上一座大山陡然急转,冲向黑夜苍穹, 无尽剑光涌上夜空, 直接包裹住整座阁楼顶, 千万剑光划过, 但,如此威势却又戛然而止, 仿佛狂风骤停,天地一片寂静, 姜牧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屋顶,手执长剑,有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淌到剑柄,然后滴落到瓦片上, “滴答,”“滴答” 清脆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很清晰,也是这一点声音,将长街上,处于暴怒之中的白浅羽给唤了回来, 白浅羽眼睛里的通红瞬间消失,识海顿时清醒,看着周围沦为废墟的场景,立马抬起头望向身后的那座阁楼。 阁楼上, 李依然一袭红裙垂落,翩然若仙,三千青丝飞舞着,如同黑夜里的仙子下凡,极美的脸上出现一抹难受,嘴角微微有血迹流出, 如玉的手握住了一把插入她胸口的剑,那把剑的主人就是姜牧。 李依然双手握住剑刃,想要把剑拔出来,却颓然了,身体微微颤抖,说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发现我的?” “噗呲” 姜牧用力一搅,长剑碎裂,化作一块块铁片掉落下来。 李依然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神色,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心脏被搅碎,发出最后一声闷哼,挣着眼睛,轰然倒地。 姜牧丢掉手里的剑柄,拍了拍手,轻笑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我可是很清楚的,你觉得我会跟你解释?” 第九十六章:月光下,拖着尸体前行 瓦片传来一缕缕轻响,一袭红裙如火的李依然,胸口绽放出一朵朵血花,那一袭红火变得更加娇艳,身体倒在了屋顶,缓缓滚落。 “轰隆” 一声巨响,一道疾风呼啸,尸体落在了白浅羽的面前,依旧是那张熟悉到日夜不敢忘的绝美容颜,却是少了几分血色,鲜血缓缓浸透出来,流在破碎的青石板上。 白浅羽的身体骤然紧绷,手臂微微颤抖,惊蛰剑落到了地上。 她死死的盯着李依然的尸体,眼角出现一滴泪水,脸上却慢慢出现一缕笑容,然后便是疯狂大笑,笑声传得很远,也十分的猖狂。 可不知道为什么, 站在阁楼顶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姜牧,却在她的笑声中听出了更多的撕心裂肺, 一种不属于大仇得报的撕心裂肺。 “贱人,贱人,你还是死了吧,你抢了益阳那个混蛋又如何?你们俩不都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上吗?” “死了,都死了,早就该死了!” “死了啊,哈哈……” 白浅羽颓然坐在地上,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活脱脱就一个疯子,不知道是笑容里含着泪水,还是流泪时绽放了笑容。 姜牧缓缓坐到檐角上,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看着白浅羽, 他对白浅羽的印象一直都不好, 第一次见面就非常不愉快,特别是白浅羽面对人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让他更不舒服,但,最后白浅羽自斩根基的行为,却让姜牧心底认定了这人是个疯子。 第二次见面,这白浅羽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非常欠收拾,也是一见面就只知道动手的疯子, 刚刚抽白浅羽的那一个耳光,虽然主要原因是为了麻痹隐藏在暗中的李依然,好借机确定李依然的位置,但,也不乏有很大原因是姜牧真的想抽这白浅羽了。 只是, 这一刻, 姜牧在白浅羽身上看到了复杂的第二面, 他无法想象白浅羽当年到底是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把一个女人逼成了如今这样的疯子。 对于白浅羽这个人, 姜牧也曾了解过, 是栖霞阁阁主的女儿,如今还是栖霞阁副阁主,但是,在十年前,白浅羽就是知命境天修,在十万大山也是出了名的天才。 那时候,栖霞阁还有一个天之骄子,叫做益阳,与白浅羽从小就有着婚约在身,两人当年也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羡煞旁人。 栖霞阁阁主不止一次说过,等到女儿和益阳成亲,就卸任让益阳当阁主。 但是,五年前,栖霞阁发生了好几件大事,没有人知道原因,只知道,有着宗主接班人的益阳突然叛逃出栖霞阁杀了副阁主也是当年的阁主夫人,一向不插手栖霞阁事务的大小姐白浅羽突然接任栖霞阁副阁主。 白浅羽接任副阁主之后,什么事情都没做,消失不见,只是在半年之后,突然负伤归来,本命剑也破碎了,境界跌落,性格大变,以前在十万大山风评很好,待人和善,谦谦知礼,可五年前开始,就仿佛换了一个人,喜欢以剑说话,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以前, 姜牧不知道内情, 但,刚刚通过李依然的话,姜牧大概明了, 这白浅羽遇人不淑,被自己的师妹抢了未婚夫,偏偏那个益阳又是个渣男,还骗了白浅羽的身子,提起裤子不认账了,还杀了栖霞阁副阁主,也就是白浅羽的母亲。 而五年前白浅羽本命剑破碎,境界跌落,应该也是为了斩杀益阳而导致的,至于这个李依然到底在这中间充当了何等角色,姜牧就不明白了。 但他也没兴趣了解, 当然,他现在也不会去劝白浅羽,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到底是多大得仇恨,多大的痛苦会让一个大家小姐,变成如今这么一个疯婆子,姜牧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但他觉得, 此时的白浅羽,大哭一场,释放一下,可能更好。 ………… 长街上的大战,早已经惊动了镇上的人,当这边动静消失之后,慢慢就有人赶着过来了,特别是当地府衙安排在集镇里的捕快们,不得不赶来查看情况。 姜牧站在阁楼上,看到有人来了, 又看了看长街上依旧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白浅羽,犹豫了一下,一步跃下,身影在空中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长街尽头。 悄然转过街角,迎面就看到几个带刀捕快,姜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那些人面前,惊得几人立马拔刀,姜牧急忙探出青云令牌,拱手道:“青云宗办事,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几个捕快一看姜牧手中的令牌,都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姜牧收了令牌,又急忙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来来回回跑了几趟,彻底将那些看热闹的人和前来查看情况的捕快们都打发走之后,姜牧才气喘吁吁的走了回来。 隔着远远的, 姜牧停下了脚步, 长街上的白浅羽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背负着长剑,拖着李依然的尸体缓缓走了过来。 白浅羽手提着李依然的脚裸,让李依然的脸杵在地上。 随着白浅羽慢慢前行,李依然的脸在粗糙的破碎地青石板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痕。 姜牧嘴角一抽, 他有些无法直视,更无法想象李依然那张绝美的脸会被白浅羽摧残成何等模样。 白浅羽走到姜牧身旁,看了看李依然的尸体,说道:“怎么,你觉得我跟一个死人计较,很过分?” “没有,”姜牧摇头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呵,”白浅羽冷笑道:“我的仇人死了,难道我还要给她立口碑吗?她是我的仇人啊……” 姜牧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这是仇人啊, 仇人死了,我还为她下葬为她立碑,这现实吗? 白浅羽又继续拖着尸体前行,突然又停了下来,扭头问道:“姜子白,你刚刚是不是抽我耳光了?” 姜牧解释道:“我那不是为了找到李依然,故意那样麻痹她吗?你可别跟我找麻烦?” 白浅羽摸了摸通红的那半边脸颊,突然轻声道:“谢谢。” 姜牧:“嗯?” “我说谢谢……” 月光下,白浅羽一袭白衣往朦胧里前行,影子拉得很长,背后一条血迹,渐行渐远。 第九十七章:白浅羽的逻辑 不二山庄外, 姜牧和拖着尸体的白浅羽缓缓走了上来, 陆知南带着一众护卫出来迎接,当一众人看到白浅羽拖着的那具尸体尸体,全都心头一突,脸色煞白。 那具尸体的脸和上半身都是血淋淋的肉泥和白骨,特别是那张脸,以及胸部,更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反胃。 白浅羽把尸体往地上一丢,说道:“拖下去喂狗。” 陆知南平复了一下恶心的情绪,望向了姜牧。 姜牧点了点头。 陆知南急忙招呼几个护卫把尸体给带了下去。 姜牧全程目不斜视,径直进入大门,说道:“陆姑娘,你们家的事情,本座已经查探清楚,幕后真凶就是刚刚那具尸体,当然,谢家父子也是主谋,谢访已经被杀,尸体就在镇上……” 陆知南突然停顿了下来,转身冲着那几个托尸体的护卫喊道:“把她给我剁成肉泥,别把狗给噎到了,还有,把谢访的尸体也一样处理!” 姜牧:“……” 白浅羽倒是颇为欣赏的看了陆知南一眼。 “姜峰主,”陆知南上前,欠身道:“宋大哥在您的院子里等您,知南还有要事,就先行告退!” 说罢,陆知南取下身旁一把护卫身上的腰刀向着后院而去。 姜牧愣了愣神, 知道陆知南是去找被关押的谢凡了, 至于那谢凡的后果,姜牧也没太大兴趣知道,但,肯定不会好过。 ………… 安排了白浅羽去休息之后,姜牧就回到了他住的那个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宋一农跪在院落中。 宋一农听到声音,急忙转过身,狠狠磕头在地上,额头上瞬间破开一道口子流出鲜血,他跪在地上,说道:“峰主,弟子知错!” 姜牧缓缓走到旁边的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说道:“若只是看你的行为,我应该直接按门规处置你,可是,偏偏你的行为并不是出于本心,而是被人控制。” “但是,你又不是被人控制成傀儡,而是被人影响了灵台心智,思想却又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也就是说,在那份庞大的爱情面前,你选择了背叛青云宗,背叛我这个峰主。” “噗呲” 宋一农突然掏出匕首,在姜牧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插进了自己的丹田,强忍着痛苦说道:“弟子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大错,更不能为难峰主您,弟子亲自动手……” 宋一农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弟子苟且,请峰主准许我回到宗门,弟子自愿一辈子囚禁于荒山,予以忏悔。” “来人!” 姜牧喊了一声,立马进来两个青云弟子,把宋一农抬去医治。 宋一农被抬着出门时,期冀喊道:“峰主……” 姜牧叹了口气,道:“按你说的做吧,回青云宗之后就去荒山,本座何日召你,你便下山。” “弟子谢过峰主!” 姜牧摆了摆手,转身, 双手负于身后,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宋一农的处理,他是真的很为难,宋一农境界修为不够,被李依然影响了兴致,做出了背叛之举。 他也亲眼见识到了李依然的控魂术,即便是他与白浅羽都在不知不觉之间中了招,宋一农抵挡不住,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不能因为情理而放弃法理, 宋一农是失败了,可如果宋一农成功,那姜牧就已经倒下了。 在情理与法理之间, 姜牧是很为难的, 如同常见的过失杀人,不能因为无心而认为无罪,但也不能与故意杀人同罪而论。 宋一农这个举动,虽然让姜牧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倒也还好,让姜牧不必那么纠结,情理与法理相撞时,取其中而远之。 “修行一途,脑子揣测,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你能堪破谜障,前路如何,犹未可知!” ………… 竖日,清晨。 虽然昨晚很累,先是与白浅羽走过一场,而后又与李依然动了手,但是,长期养成的习惯,让姜牧还是早早地就起了床。 让他有些诧异的是,他刚开门就看到白浅羽坐在院子里。 姜牧愣了一下,问道:“白真人,这是专门在等我?” 经过一夜的休息,白浅羽似乎已经恢复了状态,而且,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有些变化,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姜牧也说不上来。 白浅羽双目空洞,望着姜牧,轻轻将腰间的惊蛰剑取下,放在桌上,说道:“这剑,我已经契约了本命,我很难还给你,当然,如果你要,我也可以自斩根基,把它还给你,如果你不急,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找一把差不多的名剑还给你。” 姜牧跟纳闷的做到白浅羽旁边,说道:“白真人,这就没必要了,此剑,既然与你契约本命,那就说明与你有缘,况且,当初你也是凭本事取的,那就是你的,与在下无关。” 白浅羽平淡道:“我取这剑,本就是为了杀李依然,昨夜,你救了我,还替我杀了李依然,我欠了你,这剑就该是你的。”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对不住,白真人,我实在理不清你的逻辑……” 白浅羽直接起身,拿上惊蛰剑,说道:“看来你不急着用剑,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吧,我尽快为你寻一把剑。” 说着,白浅羽又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放在桌上,说道:“另外,我欠你一条命,如果你有需要,不便亲自找我时,让人持这令牌来栖霞阁找我,事无巨细,我不会拒绝。” “不是,”姜牧拿起令牌,还过去,说道:“白真人,你恐怕是误会了,在下并不觉得你欠我什么……” 白浅羽低沉道:“你在教我做事?” 姜牧:“??” “就这样吧,我走了,我还要赶着时间去一趟南阳,不便久留。”白浅羽转身。 姜牧突然愣了一下,急忙道:“白真人,你是因为四大剑派合并之事去南阳吗?” 白浅羽点了点头,道:“是。” 姜牧缓缓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说道:“恐怕你去不了了,这是我昨夜刚收到的消息,四大剑派已经合并自称隐门,于十月初一邀十万大山各大门派于葬龙渊重新分配地界!” 第九十八章:临渊羡鱼者 白浅羽疑惑道:“怎么回事?” 姜牧摇了摇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收到宗门加急信件,让我快点回宗门商议此事,想来你们栖霞阁应该也在派人找你这位副阁主了。” 白浅羽接过姜牧手里的信件看了一会儿,冷声道:“好一个四大剑派,居然直接自称隐门,这是不将我十三隐门其他各派放在眼里了?” 姜牧耸了耸肩,道:“我也没料到这四大剑派会如此狂妄,更是直接邀请了其余九家隐门以及天星宫和天墉城要重新制定十万大山的规则。” “我知道了,”白浅羽把信还给姜牧,说道:“我先走了,要不里多久,我嫩还会再见,希望到时候,我已经找到了一把名剑!” 说罢,白浅羽直接脚尖一点飞身而去,快速消失在姜牧的视线里。 姜牧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 ………… 不二山庄门口, 姜牧带着几个青云弟子策马离去,快速消失在山腰上。 他留了十来个青云弟子在不二山庄,协助陆家姐弟稳定这汝岭县的江湖局势,自己则没有做停留,吃了早饭便匆匆往青云宗赶回。 昨夜,收到了青云宗来信,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原本他是准备这不二山庄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去南阳走一趟,但是没料到这四大剑派直接来这么一出。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四大剑派合并这件事情,背后本来就充斥着姬子衍的身影,姬子衍此人行事风格就是如此,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往往都会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不二山庄大门前, 陆知南目送着姜牧一行人离去,这才缓缓进了山庄。 陆知南心情有些沉重,慢慢的回到院子里,刚一进门,就看到陆顾北正悠哉悠哉的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疑惑道:“顾北,你不做功课,跑我这来干嘛?” 陆顾北缓缓起身,双手环抱着,笑吟吟的走到门口,倚靠在门框上,说道:“姐,怎么样,失败了吧?我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一套,对付一下宋一农这些人还行,想靠那些手段拉拢姜峰主做靠山,是行不通的。” 陆知南没好气道:“你又知道了?” 陆顾北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血气方刚的年纪的男人,对于女人是向往的,且很难抵挡,我不否认,但是,那也得论人,宋一农宋大哥这样从小在青云宗长大,内心干净,没见过世间百态,被你用点手段,是能够对你生出情愫。” “可,姜峰主不一样啊,他能在这个年纪成为那样的大人物,而且也曾游历天下,不知道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你那点小手段,早就被他识破了,只是不愿点破你罢了,但是,不点破不代表不计较,你看看这段时间,他有给过你任何一个机会吗?” 陆顾北叹了口气,说道:“姐,老话说的对,苍蝇不叮无缝蛋,姜峰主这样的人,是不会沦陷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里,他与一般江湖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你也看得出来,他甚至是与十万大山都格格不入,你以后,还是放弃这种不成熟的想法吧!” 陆知南看着陆顾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忍俊不禁,摸了摸陆顾北的头,说道:“是是是,你说的对,姐姐的想法是不成熟,那你的想法就成熟了?” 陆顾北笑了笑,道:“虽然我拜师不成功,但是,至少让姜峰主对我没什么恶感,而且有一跪之缘在那里,我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了。” 说到这里,陆顾北严肃道:“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要想在这个世道立足,总是倚靠别人根本行不通,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只有自己足够强大,那才是真正的立足。” “我想拜师姜峰主,是因为我想变强,这次我失败了,不代表一直失败,我也可以找其他门路去让自己变强,世道不论如何改变,规则总是掌握在那一批强者手中,只有自己成为了那一批人,才能够真正的无所畏惧!” ………… 在十万大山南边,有一座屹立于群山之中的大派,仿佛是坐拥半个十万大山一般俯视一切,一座座高楼宫殿在群山之间延绵。 这里是十万大山最具有传奇性质的两座大派之一的天墉城。 阳光明媚,洒落着光芒在群山之中,云南朝北的天墉城仿佛揽尽了半边太阳,极尽光明神辉。 在天墉城一座大殿之中, 一众高层正汇聚着,最上方一个蒲团上,一个白发老者微微睁开眼睛,扫视了下方众人一圈之后,缓缓开口道:“诸位,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一件事情,想来大家心里应该也清楚,南阳四大剑派重新合并称隐门,欲重新制定十万大山的规则,恐怕将会再起百年前的风雨。” 一位老者应声道:“若是四方剑派重现,我天墉城必受大风波,适时,十万大山格局大变,腥风血雨在所难免,无人可置身事外,老朽提议,应当阻止。” 又有一位长老起身,道:“掌教,恐怕我们是阻止不了了,刚来大殿之前,我才收到潜伏在南阳的弟子的传讯,四大剑派已经谋划多日,早已经在暗中做好准备,四派精英齐聚南阳,若我们去阻止,恐怕只能够是以武力镇压。” “但是,四大剑派做得太过于隐蔽,我们发现得太晚了,根本来不及了,所以,阻止之事,恐怕很难实施。” 坐在上方的天墉城掌教点了点头,道:“四大剑派合并之事,已经是不可逆转,而且,这次四大剑派能够做得如此隐蔽,必有高人指点,如今又如此高调,恐怕也是有所依仗。” “昨日,天星宫那边来信,他们提议我们两派都同时前往葬龙渊,联络其他十万大山其他隐门同时向四大剑派施压,稳定住十万大山的格局。” “所以,我今日急召大家前来,主要是为了商量一下派什么去联络其他隐门,各位,都推荐一下你们手底下合适的人吧!” 一时间,大殿之内都议论了起来。 “我有一弟子,名为敬语,入先天已有十年,常年走镖,江湖经验十分充足,于隐门天元客栈一向亲近,可占一门。”一位老者说道。 “我有一师侄,可担此任务……” “我就让我闺女去吧,她与文庙……” “……”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说道:“诸位,十万大山南方一带的各大势力,一向都与我天墉城关系不错,此去联络,问题都不打,我唯一担心的是青云宗,前段时间,青云宗遭逢大变,如今正处于风声鹤唳的时期,咱们派去青云宗的人选不好定!” 一时间,大殿里的众人都纷纷沉默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候, 大殿外突然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亏你们一个个老家伙都活了几十年,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难道你们都忘了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临若羡了吗?” 大殿里骤然安静下来, 一众长老们都纷纷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我, 仿佛都在问一个问题:临羡鱼是谁?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 一个一袭青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壶,头顶一个斗笠,手里握着一根竹竿,穿着一双草鞋的青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当看清楚那青年面容时,一众长老,包括掌教在内的所有人都面露惊色。 “羡鱼,你修为恢复了?”掌教大惊道。 斗笠之下,那青年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低声道:“境界,修为,呵呵,对于我临羡鱼来说,也算事吗?” 掌教大喜,道:“难道你已经突破天人境了?” “哦,那倒没有,不过,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多少?” 青年得意洋洋道:“在下不才,已经快要到先天境了,如今也是二品高手了!” 掌教:“……” 一众长老:“……” 你怕是对修行境界有什么误解哦! 第九十九章:风雨欲来风吹过 苍溪府,青云宗。 姜牧回来,一路是疾驰,那辆平日出行的马车都弃了,专门骑马,一路颠簸,风尘仆仆,但是,的确节省了很多时间。 到了山脚下,本意是准备先回去看一看家里那两个丫头,但,没想到宗主武三余早早就在路边等着了。 “武师兄,您怎么亲自来了?”姜牧翻身下马,问道。 “姜师弟,为兄着急啊,”武三余说道:“四大剑派合并之事突然提前,方庭师弟和李颖川师弟都按照你的吩咐去收拢我青云弟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今山上就我一个人主持大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牧微微笑了笑, 对于武三余的能力,他心里是有一个预估的,最多只能算是平庸,好在武三余对他自己的能力也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不喜欢自作主张,所以,他当个宗主,可以稳得住青云宗,但想要在混乱的局势中带领青云宗崛起就有些为难他了。 “武师兄是担心葬龙渊宣盟?”姜牧问道。 “对,”武三余与姜牧并行上山,说道:“如今,四大剑派合并称为隐门,并且主动召开葬龙渊宣盟,驱虎之心昭然若揭,而我青云宗刚刚经历大变,还未能够恢复,局势可不太妙。” “若是天星宫与天墉城对于宣盟之事有不满,十万大山必将掀起血雨腥风,格局大改,至于怎么改,都是看各大门派的实力,而如今我青云宗的情况,师弟你也清楚,大变之后还没恢复,有没有能力参与这场大变都说不定,而就算强行参与,也很有可能是最先被淘汰瓜分的那一批。” “但,若是葬龙渊宣盟,天星宫和天墉城允许了隐门的成立,十万大山将会再一次恢复到百年前的三足鼎立的局势,格局也必定重新洗牌,那我青云宗就更尴尬了,本来青云宗在隐门中的综合实力就是中游,如今大变之后,几乎已经垫底的存在了,重新洗牌,可还能有我青云宗的立足之地吗?” 姜牧点了点头,道:“师兄所担心的不无道理,我青云宗如今的局势的确不是很好。” 武三余长叹了口气,说道:“姜师弟,为兄也清楚我这个宗主是怎么来的,可是,我真不愿意我青云宗百年基业就在我手上沦为别人的附庸,百年之后,我有何颜面去面见我宗门先辈啊?”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师兄,你也不用如此悲观,之前我就说过,正所谓福祸相依,难以预料,说不定这次大变,也是青云宗的机会,可能青云宗在你手上能够风头更盛,打造一段辉煌也不一定啊!” 武三余微微一愣,面露喜色,说道:“前两日,李师弟和方庭师弟都来信说,他们回不回来不重要,但一定要让姜师弟你回来,都说只要有姜师弟你在宗门,我青云无忧,为兄适才听师弟的话,师弟你这是已经有了破局之策?” 姜牧苦笑,道:“几位师兄,还真是看得起子白!” 武三余说道:“师弟之能,为兄可以见识过几次了,上次青云大变,若不是师弟你力挽狂澜,如今恐怕也没有今日你我相谈的时候,而后,师弟担任小竹峰峰主,短短时日便让小竹峰步入正轨,如今小竹峰的弟子们,凝聚力之强,可是让人瞠目结舌,这些,可都是师弟你未曾尽全力就做出的成果,我们这些做师兄,就岂能不对你充满信心呢?” 姜牧摇了摇头,道:“武师兄,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咱们师兄弟同心协力,必定能为青云宗开创出一番天地。” 武三余点了点头,道:“姜师弟,你且安心,只要为兄在一天,青云宗上下,就任你施为,我们所有人都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青云宗上下,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反对你的声音。” 姜牧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子白也不矫情了,武师兄,你通知方庭师兄和李颖川师兄,继续按照我之前的计划,把我们所有的力量,特别是精英弟子,能在越短的时间里收回多少是多少。” ………… 冀州境内的南阳府,一直以来都是济州境内最为繁华的郡府之一,因为,在这一府之中,坐落了四大隐门,分别是东西南北四大剑派。 而在不久之前,这四大剑派突然举行了合并之举,统称为隐门。 而四大剑派之首的东方剑派,成为了隐门主剑堂,其余三派,也都分别改西门剑院,南陌剑院以及北冥剑院,声势之大,浩浩荡荡,特别是一贴宣盟邀请十万大山各大门派,更是直接掀起了一阵****。 隐门主剑堂中。 有一座大殿,名为剑气冲霄殿。 此时,这大殿之中,隐门门主,以及三大剑院院长都依次落座其中,但是,这大殿里还有三个人,居然位置更在三大院长之上。 隐门门主颜柯朝着那三人拱手道:“殿下,齐先生,姬先生,宣盟贴已经全数送到,天墉城那边,已经开始联络南境各大门派了,恐怕葬龙渊宣盟,必起大战。” 齐先生和秦青落都没有说话,而是望向了姬仪。 姬仪不急不缓的剥着香蕉皮,咬了一口,说道:“这不是正好吗,颜门主,当初在下许诺的便是让隐门成为十万大山第一门派,要是这天墉城无动于衷,最多也就是三足鼎立,可达不到在下的承诺啊!” 颜柯喜道:“这么说来,姬先生早已经有所准备了?” “自然,”姬仪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说道:“子衍两个月前走了一趟天星宫,一不小心扶持了天星宫副宫主和几个长老,然后,天星宫对子衍非常感谢,就答应与我们联盟,一同吞下天墉城,毕竟,南北对峙已经习惯了,谁都不喜欢三足鼎立是吧?” 大殿里, 一众人都面面相觑,包括齐先生和秦青落都是满脸震惊的看着姬仪。 你这一不小心, 是不是有些过分恐怖了, 要是再来几个不小心,岂不是直接干翻了十万大山? 姬仪吃完一个香蕉,随手一扔,站起来,拱手道:“颜门主,几位院长,一切事宜都按照我说的来做的,葬龙渊,葬龙渊,葬的不仅仅是天墉城这条龙还有十万大山这条龙。” 颜柯等人都难以掩饰心中的汹涌澎湃,拱手道:“姬先生放心,我等一定按照您的吩咐行事,您也放心,十万大山平定之后,我等必定全心全意辅佐公主殿下,绝无二心!” 第一百章:羡鱼的人还羡天 一处长廊上,秦青落与姬仪并肩而行。 秦青落疑惑道:“姬先生,您是何时去联络上天星宫的?” 姬仪低头,两个脚趾从鞋子的破洞里窜了出来,他笑呵呵蹲下,扣了扣脚趾盖里的泥垢,搓成一个小泥珠,屈指一弹,说道:“殿下难道以为子衍在谋划青云失败之后就只拉拢了四方剑派吗?” 秦青落急忙道:“倒不是青落怀疑先生的实力,实在是太让青落震惊了!” 姬仪笑了笑,说道:“其实,拿下天星宫,的确是在子衍的意料之外,我也没想到天星宫内部居然发生了动乱,不过是机缘巧合撞上了,本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原则,我就去试了试,如今,天星宫宫主已经是被副宫主控制住成了一个傀儡。” “但是,此事是秘而不宣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葬龙渊宣盟的时候,同时向天墉城发难,隐门在明,天星宫在暗,天墉城吃定了!” 秦青落眼睛一亮,又问道:“可是,天墉城必定是十万大山的霸主,底蕴深厚,葬龙渊……” “殿下自可放心,”姬仪摆了摆手,道:“葬龙渊,充其量只是一个幌子,我前段时间找殿下借了那么多人,可不是为了一个葬龙渊。” 秦青落愣了一下,道:“先生的意思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姬仪说道:“我以葬龙渊宣盟为饵,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将以天墉城为首的那些保守派全部攻破,以最快的速度统一十万大山。” 秦青落恍然大悟,又愣了一会,问道:“可是,先生,摧毁了天墉城这些保守派,您就不担心隐门和天星宫做大?” 姬仪嗤笑道:“所以,天星宫和隐门都必须同时存在,殿下,这应该是你最为擅长的平衡之道,就不用子衍多作解释了吧,至于其他的,殿下也可放心,子衍能够扶持一个隐门,自然也能毁了隐门,能兵不血刃谋取天星宫,自然也可换一个天星宫!” ………… 苍溪府,大贤村。 这日清晨,雾气朦胧,环绕着小院,姜牧起床,在拾一的服侍之下洗漱完,缓缓推开门,一阵凉风袭来。 拾一急忙从屋里取出一件长袍披在姜牧身上,说道:“公子,天气转凉了,以后写字,就不要去院里了,就在书房吧,奴婢给您烧了碳火。” 姜牧转头摸了摸拾一的小脑袋,笑道:“还是我家拾一最贴心。” 拾一低着头,脸颊微红,轻声道:“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 姜牧笑道:“以后要是谁娶了咱们家拾一,可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拾一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着公子,能够为公子分点忧,希望公子不要嫌弃奴婢呆笨。” 姜牧笑了笑,轻轻点了点拾一的小脑门,说道:“就你这丫头心眼多,不会把你送人的,放心吧!” “奴婢多谢公子垂怜。”拾一急忙说道。 就在这时候,九儿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小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说道:“公子,公子,青云山来人了,请你上山!” ………… 正午时分, 太阳终于出来,驱散了那缭绕的浓雾,照在青云山上,阳光洒落在一座座大殿上,琉璃瓦片反射着光泽,摇曳生辉。 姜牧来到赤焰峰一座大院里, 此时,宗主武三余正在接见一位青年,这青年身着一身青衫,腰间挂着一个酒壶和一根绿色竹竿,脚上穿着一双磨损得都是泥垢的草鞋,正在大快朵颐。 姜牧第一眼看到此人,还以为是某位丐帮弟子。 武三余也是苦笑着起身介绍道:“姜师弟,你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墉城执剑堂大弟子临羡鱼。” 说着,武三余又向临羡鱼介绍道:“临少侠,这位是……” 临羡鱼笑嘻嘻的说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君子探花姜子白嘛,如雷贯耳如雷贯耳,不用武宗主您介绍,我认识,这十万大山风采出众的人不少,但能有姜峰主这般风采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太容易认出来了!” 姜牧微微一愣,拱手道:“临少侠过奖,临少侠的大名,在下也是早有耳闻,仰慕已久,仰慕已久!” 临羡鱼眼睛一亮,道:“姜峰主听说过在下的故事?” “呃……” 姜牧一愣,说道:“略有耳闻,略有耳闻!” “说说看!”临羡鱼一脸期待。 姜牧:“……” mmp,会不会聊天了, 客套话你懂不懂?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一旁的武三余看出了姜牧的尴尬,急忙笑呵呵的说道:“临少侠的大名,十万大山谁人不知,以身试道,立志要开创出一条前无古人的修行道路,这等气魄,可是让人钦佩不已,我姜师弟也时常感叹临少侠是天人之姿!” 临羡鱼摆了摆手,道:“小意思,小意思,不知道姜峰主,对在下的修行之道有没有兴趣,我看姜峰主亦非常人,不如咱俩一起开创这条新道路,也可留下一段人间佳话啊!” 姜牧:“??” 临羡鱼仿佛搞传销的一样,非常热情道:“姜峰主,不开玩笑,我欲结合武道,练气一道,命修一道,三道合一,打造一条新的修行道路,我取名为修真,寓意返璞归真,回归真理!” 姜牧:“你为什么不叫修仙呢……” 临羡鱼点头道:“修仙我也想过,但是,与我的修行之法有很大冲突,我想要的是结合三道的优点,凝结成一道,如此修行出来的,必定是最为完美,最适合于这个世界发展轨迹的,如今这世道流传下来的三条修行大道已经延绵了不知道多少年,我个人觉得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致,我们应该要走出一条新的路了,方才能使文明得以升级……” 听着临羡鱼的高谈阔论,姜牧小心翼翼地问道:“冒昧问一句,临少侠如今到了何等境界?” “不才,已经是二品境也!” 姜牧:“……” 第一百零一章:那个神奇的男人 “临少侠,果然是年少有为!”姜牧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临羡鱼大气的摆了摆手,说道:“修为境界什么的,其实我是没放在心上了,只是,我也没想到,我不管它,却反而蹭蹭蹭的往上涨,可能这就是天才的孤独吧,毕竟,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是优秀的。” 姜牧:“……” 武三余:“……” 为什么总感觉他说的二品,而是天人二境呢, 不然,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优越感? “姜峰主啊,”临羡鱼继续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绝对不是凡人,修为只不过是在下闲暇时才会练一练,就能够有如此之高,足以证明我致力研究的修真大道是有多大的可行性,真的,我一看姜峰主你,就觉得你一定与我是前世情人,今生必成知己,我诚挚的向你发出邀请,咱们联手吧,修真大道,必定会是一个时代的改革,我们也一定会被历史铭记……” 看着临羡鱼越说越激动,姜牧急忙打住,说道:“临少侠,临少侠,说真的,在下是非常认同你的理念的,我也觉得人类想要进步,就应该提升文明等级,你的想法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吧,我觉得我们现在更应该说一说正事儿,来日方长,不是吗?” 临羡鱼很激动道:“对对对,我就知道姜兄你与一般的凡夫俗子不一样,你一定会认同我的理念,嗯,来日方长,对,咱们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了,稍后再谈修真大道!” 临羡鱼抹了抹嘴角的油脂,说道:“其实,正事,也没什么正事,在下此次来拜访贵宗,主要是奉师门之命,前来邀请青云宗一同参加葬龙渊宣盟……呃,” 临羡鱼愣了一下,说道:“既然与姜兄一见如故,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就实话实说了,说白了,就是天墉城有些忌惮隐门,与天星宫联手准备在葬龙渊向隐门发难,稳定住现在十万大山的格局。” “但是呢,天墉城自己实力又不咋滴,就一群没啥眼力见的老家伙在做主,一个个怕这怕那的,偏偏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明面上是邀请各大门派,其实就是担心各大门派投靠隐门,一同改写十万大山的格局,派我来青云宗,就是邀请青云宗一起,一是担心青云宗置身事外或者干脆跟隐门一起混,二呢,就是拉拢一批人,一同向隐门施压,多一个门派就多一分力量。” “简而言之吧,就是怂,嗯,我说完了,我来贵宗就是为了这么个事儿,”临羡鱼似乎很着急,迫不及待道:“武宗主,你是宗主。这件事情是你做主,我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你就考虑一下吧,你放心,不用给天墉城那群老家伙什么面子,你想怎样就怎样,最好是别去,免得姜兄也去了,没人跟我一起探讨修真大道!” “而且,你们也别信那群老家伙忽悠,他们肯定会说,联手成功之后,给你们青云宗这样那样的好处,狗屁呢,那群老家伙一个个人精似的,大头肯定都被他们拿了,哪里还会给你们留!” 房间里, 姜牧和武三余面面相觑, 就这? 天墉城就派了这么一个玩意儿,说败家吧,又不是败家,说不败家吧,哪有谈判一开始就直接交代老底的? 而且,这言语之间,把自家宗门贬低得这么一文不值的,算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姜牧和武三余两人都茫然了,纵然是一向自愈处变不惊的姜牧,看着面前这个临羡鱼,也是迟迟说不出话,翻遍了脑海里积累的所有书籍,愣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人。 “姜峰主?”临羡鱼凑到姜牧面前,挑着眉头,一脸骚气,道:“正事说完了,咱们……一起去探讨探讨修真大道如何?” 姜牧:“??”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临羡鱼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吹吹牛,但是,他在天墉城找不到任何人愿意陪他吹牛,所以,终于碰到一个言语之间似乎还挺认同他理念的人,就变得迫不及待了! 认不认同似乎也不重要, 愿意听就够了呀! 姜牧一时之间有些猝不及防,拱了拱手,道:“嗯……临少侠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去休息休息。” “我不累啊!”临羡鱼说道。 姜牧:“……” “在下有些累。” “我等你啊,姜峰主!” “不是,我可能要休息很长时间……” “我不介意,我可以等啊!” 姜牧:“……” 就这? 要是你这辈子能够碰到任何一个愿意跟你畅谈的人,我姜子白以后改名叫白子姜! ………… 花了好半晌,终于把临羡鱼打发走了,姜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喝了一口水,说道:“武师兄,这临羡鱼到底什么来头啊?我看你好像挺重视他的!” 武三余给姜牧把茶杯满上,说道:“其实,这临羡鱼倒是没吹牛,他还真的是个天才,十多年前,可是十万大山公认的第一天才!” 姜牧诧异道:“那他,这……” 武三余指了指脑袋,说道:“天才一般和神经病差别不大,此人三岁修行练神之道,十岁便成功祭炼本命剑,踏入大修行,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可谁也没想到这小子脑子有点不寻常,居然自废根基,非要改修练气和武道,当时可是把天墉城的那些老前辈们可急坏了,但谁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又只花了十年,练气武道双双突破至大修行!” “然后,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临羡鱼居然说修行三道弊端都非常大,即便是气武命同修都有弊端,他要开创一条新的道路,然后再一次废除根基,破了丹田,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此人的消息了。” “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此人,更没想到,他居然在废了丹田之后,居然还可以修行武道,看样子,是还没有放弃他的完美大道,师弟,你可别真的跟此人去研究那个狗屁的修真大道啊,那可要不得!” 姜牧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听师兄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此人还真有几分意思啊!” 武三余笑了笑,道:“是有点意思,嗯,姜师弟,葬龙渊宣盟,我们还去吗?” “去!” 姜牧很果断道:“必须得去,这件事情我们青云宗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不过,武师兄你必须坐镇青云山,方庭师兄和李颖川师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只能是我去。” 武三余点了点头,道:“那,姜师弟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安排?” 姜牧点了点头,道:“师兄放心,我在走之前,一定会安排好一切,所谓富贵险中求,师兄,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第一百零二章:孤独的先驱者 与武三余商议了良久之后,姜牧才起身告辞。 刚走出赤焰峰大殿,就看到临羡鱼居然蹲在广场上,手持那根绿色竹竿似乎在地上画着什么。 姜牧带着疑惑走了过去,俯身看了看临羡鱼在沙地上画的图案,仿佛是人体经脉图,却又仿佛是个什么阵法,但,不可否认,正好触及到了姜牧的知识盲区。 “临少侠,你这是画的什么?”姜牧询问道。 “咦,”临羡鱼抬头一看是姜牧,惊喜道:“姜峰主,你休息好了,来来来,我给你看看我最新的构想,”一边说着,临羡鱼就在那张诡异图案上指了起来,说道:“这是我研究符道之后得来的灵感。” “我一直在思考,一张符,为什么能够蕴涵那么大的力量,同样的,既然一张符可以储存那么多的能量,是不是同样,也可以储存其他的东西,比如武器,或者说银两啊之类随身携带的东西,甚至于可以装下一栋楼,一座山也不是不可能啊,于是,我就开始构思,以符加上特殊的材料,能不能融入一片空间……” 姜牧听着听着,脸色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纳闷道:“你说的,该不会是纳戒,储物袋之类的吧?” “纳芥?”临羡鱼眼睛一亮,说道:“这个名字不错,那个储物袋太过于普通了,还是纳芥这个名字不错,有道家的须弥芥子纳入大千的韵味!” 临羡鱼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拉着姜牧说道:“姜峰主,我就说我俩能成为知己,咱们才相识这么一会儿,你就能够瞬间明白我的心思,果然是缘分啊!” 姜牧:“……” 我只是觉得修真都出来了, 储物空间还会远吗? “姜峰主,你是不是也有过这种构想啊,咱们可以交流啊,虽然他们所有人都说我在异想天开,但是,我坚信我一定会成功的,毕竟,千万年前,第一个提出修行理念的人,也不可能得到当时所有人的认可,不是吗?”临羡鱼说道。 姜牧微微一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 先驱者,总是走在孤独的道路上。 那一瞬间, 姜牧也不知道为什么, 再看这不修边幅的临羡鱼,突然觉得他那瘦弱的身板变得十分伟岸。 “姜峰主,”临羡鱼激动着说道:“我真的觉得我的修真大道很有搞头的,咱俩联手,一起追寻大道,如何?” “呃……”姜牧愣了一下,说道:“临少侠,如果不嫌弃,称我一声子白就可,至于修真大道,在下没有临少侠你的资质以及魄力,不过,若是临少侠不嫌弃,有什么想法,尽管来找在下讨论!” “真的吗,子白兄,”临羡鱼变得异常激动,拉着姜牧的手,说道:“好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嗯,子白兄,你既然瞧得起在下,叫我羡鱼就好了,哈哈哈,就这么说定了,我的想法很多啊,咱们今晚秉烛夜谈如何?” 姜牧:“……” 我怎么感觉你让我跟你修真是假,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听你吹牛逼呢? 姜牧的嘴角狠狠抽搐着, 突然感觉这临羡鱼的身板一点都不伟岸了, 草率了,草率了, 枉我姜子白一世英名,今天居然被一个疯子给套路了, 废了! …… 姜牧一看这势头不对,急忙想着挽救,便岔开话题,说道:“那个,羡鱼兄,其实,在下还有一事想问一问,贵派此次联络各大门派前往葬龙渊,这各大隐门都通知了哪些?” 对于这些事情,临羡鱼显然是极为不感兴趣,顿时就变得兴致缺缺,说道:“也没有几家,隐门中,夫子庙、赊刀人以及落魄山庄,这三家一直都是隐居的,不与外界联系,百多年来都是不问世事,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而我天墉城位居十万大山南境,一直关系不差的也就只有青云宗、栖霞阁,和天元客栈,至于其他的那些势力,实力都不是很强,也没必要专门联络。” 姜牧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此三家,青云宗就不说了,另外两家你熟吗?我的意思就是说,可以完全确定一定会与天墉城共进退的?” 临羡鱼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栖霞阁阁主白凤鸣好像是我天墉城掌教是莫逆之交,好像也是一起扛过刀的交情,至于天元客栈我就不清楚了!” 姜牧点了点头,摸了摸怀里那块白浅羽赠送的令牌,说道:“那什么,羡鱼兄,在下家中还有一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临羡鱼愣了一下,说道:“正好啊,子白兄,我跟你一起去,咱们还有秉烛夜谈的!” 姜牧:“……” 你怎么还记得? “等等我啊,子白兄,我跟你说,除了纳戒,我还在想御剑术,西蜀那位剑仙可掷剑三千里取人首级,你说要是我们人踩在剑上,御剑飞行,岂不美哉……” ………… 栖霞阁。 一座大院中,一个丫鬟拿着一封信急匆匆走在连廊里,迎面走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那丫鬟一看到那老者,急忙躬身执礼,道:“奴婢拜见阁主。” 能够在栖霞阁称阁主的,只有一人,那边是栖霞阁阁主白凤鸣。 白凤鸣看了看那丫鬟,轻声问道:“你家小姐怎么样了?这段时间可有出过房门?” 丫鬟摇头道:“没有,小姐自从去了一趟汝岭县手刃了那个叛徒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没有出来过!” 白凤鸣皱了皱眉头,道:“浅羽这丫头难道又受到什么刺激了?” 丫鬟低声道:“阁主,您还是看看小姐吧,奴婢发现小姐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变得温柔了,也不打人了不骂人了,还时不时摸着脸颊傻乐!” 白凤鸣眉头皱得更紧了,突然看到那丫头手里的信件上还有一块令牌,大惊道:“这块令牌怎么在你这儿?” 那丫鬟急忙道:“是有人给小姐送来了一封信,还夹带着这一块令牌。” 白凤鸣眼睛一凝,道:“男的女的?” 那丫鬟摇了摇头,说道:“阁主恕罪,奴婢只是替小姐取了信,不知道这信到底是谁给小姐写的。” 白凤鸣从丫鬟手里取过信件,准备撕开看一看,但刚准备动手,又犹豫了一会儿把信还给了丫鬟,道:“算了,你还是给你家小姐拿去吧!” 丫鬟接过信件,说道:“那,阁主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白凤鸣点了点头,突然又喊住丫鬟,说道:“慢着,你……待会儿偷偷注意看一下,落款的人是谁。” 丫鬟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看着那丫鬟离开,白凤鸣眼睛一转,急忙躲到了一个角落里。 过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 白浅羽的房间的门打开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门的白浅羽居然提着长剑出来了,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 白浅羽前脚出门, 那个丫鬟也紧紧跟了出来。 白凤鸣急忙现身,拦住那个丫鬟,问道:“你家小姐干什么去了?” 那丫鬟急忙回答道:“奴婢不知道,只知道刚刚小姐看完了信件之后,让奴婢去通知长老院的各大长老,紧急召集。” 白凤鸣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你看到那信上写了什么了吗?” 丫鬟摇头道:“没有,奴婢只看到落款的名字好像是叫姜子白,其他的就没看到了,小姐看完之后就揣在怀里了。” “姜子白……” 白凤鸣轻唤了一声,嘀咕道:“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嘀咕了几句,白凤鸣又问道:“你跟我说说你家小姐刚刚都有哪些反应?” 丫鬟回忆了一下,说道:“小姐在拿到令牌的时候,摸了摸脸,然后就看起了信,看完之后就吩咐我召集所有没有去葬龙渊的长老,然后也没有犹豫就出了门。” 白凤鸣捋着胡子,纳闷道:“这姜子白是谁呀,居然能够让羽儿毫不犹豫的就出门,我这个当爹的都喊不出来,他一封信就行了?” 就在这时候, 远处跑来一个栖霞阁弟子,拱手道:“阁主,已经安排妥当了,长老们都在山下等着准备出发了。” 白凤鸣点了点头,对那丫鬟说道:“我现在马上就要去葬龙渊了,你在你小姐身边,注意给我打探一下她和这姜子白到底是啥关系,随时通知我!” “奴婢知道了。”丫鬟说道。 白凤鸣转身,缓缓离开,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姜子白,姜子白,听名字应该是个男的,羽儿这一次出门回来之后性情大变,肯定与这个叫姜子白的人有关系。” “到底是啥关系呢,难道这丫头终于堪破心中谜障了,可千万别又遇到一个人渣啊,不然这丫头可就真的毁了!” 第一百零三章:星空下的模样 北地九月白草枯折,冷风席卷大地,四野黄沙纷扬仿佛落雪,沙尘散入珠帘朦胧了罗幕,夜幕降临,路边野菊偶尔会有一两多倔强的傲然,却显得那么渺小,万里长空凝聚着惨淡愁云。 荒野上,风沙四起,一队数百人的人马正在急驰,招展迎风的旗帜上书偌大两个字——青云。 一辆双马快乘马车在大部队中间,帘幕纷纷,沙尘吹了进来了,掀起一角车帘,里面是一个白衣青年,正捧着一本书,抬眼间看到天边已经隐约可见一两颗暗淡星辰。 那青年正是代替青云宗主前去葬龙渊宣盟的姜牧。 姜牧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沉声道:“已到何地?” 车窗边,一位策马的青云弟子正蒙着面纱,高声道:“启禀姜师叔,已经过了南阳长隆县,距离童谣镇还有三十里!” 童谣镇,如今就是以天墉城为首的南境各大门派驻扎之地,因为,青云宗是随着天墉城临羡鱼一起来参与会盟,自然而然与天墉城便是没有契约的默认同盟,前去葬龙渊宣盟,自然会一同前往。 姜牧一手握书,一手拉起帘帐,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撵上,马夫急忙恭敬喊道:“姜峰主!” 姜牧抬头看了看前方约摸三两里,便是一片茂密丛林,说道:“通知下去,就地安营扎寨,今夜好好休整,明日午时之前,务必赶到童谣镇!” “是!” 几个围绕在马车前的青云弟子分成两批,一批加速向前冲去,另一批快速调转马头,向大部队后方去。 “姜师叔有令,就地安营!” “姜师叔有令,就地安营!” “姜师叔有令,就地安营!” “……” 随着那两批通讯弟子快速传达姜牧的命令,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青云宗这数百人的大队伍就全停了下来,开始各司其职,巡视的巡视,搭建帐篷的搭建帐篷,生火做饭的做饭,仅仅有条。 在那个最先搭好的帐篷旁,一堆篝火率先燃了起来,在这已经入了夜幕的荒原里,亮起了第一缕火光。 青云宗几个同行的长老与姜牧围坐在火堆旁。 不知道又在搞什么研究的临羡鱼突然扛着一个水桶大小的鼎炉跑了过来,将鼎炉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咧嘴一笑,坐到姜牧身边。 “子白兄,你们青云弟子都是这么令行禁止训练有素吗?” 临羡鱼看着各司其职,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进入了安营状态的青云弟子啧啧称奇。 姜牧还没有回答,旁边一个青云长老倒是先开口道:“临少侠说笑了,要是我所有青云弟子出行都能够做到这般有条不紊,那不知道能够省下多少事!” 临羡鱼说道:“也是这么个道理,都是些跑江湖的,姜兄带的这些弟子,反而有几分军队之风。” 姜牧摇了摇头,道:“弟子还是弟子,不过是出行前我制定了一些规则,又挑了一些人执行,如果羡鱼兄和几位长老需要,待明日到了童谣镇,我写几份送给各位便可。” 姜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并不认为他把他出行时教给那些弟子的口令手令规则告诉这些长老就有用了,这也是因人而异,就比如行军打仗,同样是用古人先贤传下来的兵法手段,有的人能够推陈出新屡战屡胜,有的人却成为千古笑话,不外如是。 几位长老又扯了几句,最后有人把话题引到了临羡鱼身上,询问道:“临少侠,明日我们将会到达童谣镇会盟,不知您可通知了贵宗负责人?” 此次葬龙渊宣盟,有资格参与的门派不是很多却也不少,但青云宗绝对是巨头之一,而十万大山南境这边的各大门派,有八成都是与天墉城默认同盟。 天墉城作为默认同盟话事宗门,在享受所有人拥护认可的同时,自然也会肩负起同盟首领的职责,一路上都在不断加强联系,同时也需要考虑各大门派之间的一些恩怨情仇,必须控制全场,免得还不到葬龙渊,自己先内斗起来,那就让隐门捡了大便宜。 同样的,南境各大门派在童谣镇先会盟也是天墉城的决定。 原因也很简单,既然大家都决定一起去面对对手了,大家相互之间还是得先见个面聊聊,吃点饭喝点酒,商议一下,同时也了解大家各自带了多少小弟,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数。 而作为老大的天墉城,也拉不下脸说这次聚会大家aa制,既然是多年老大,自然也不会少了那份老大的气魄,肯定是大手一挥,说一声,今天全场的消费,我天墉城买单! 临羡鱼虽然是和孤独的研究人员,但他基本的责任也还是很清楚,便拱手道:“几位放心,童谣镇那边,天墉城已经安排妥当,你们青云宗的驻扎之地也一切安排妥当,就等着你们到了就行!” 姜牧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的确也得道一声谢,不然这五六百人的安排还真不好那么好处理,要真是到了之后还需要自己准备,那恐怕大多数人都得睡几天大街了,那样情况,别说参与宣盟,有没有精神吼两嗓子都是个大问题。 临羡鱼摆了摆手,道:“嘿嘿,子白兄,咱俩谁跟谁,这么客气干嘛呢,你放心,我给你们安排的是最好的位置,比天元客栈和栖霞阁的位置都还要好,我知道你喜欢安静,还专门单独给你准备了一个院子!”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多谢羡鱼兄。” 临羡鱼撇了撇嘴,道:“你看你,又来,你要真的谢我,再给我说说你那‘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理论。”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昨天我跟你说到丹纹,其实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丹纹啊,可以理解为符文,这丹药以药力为主……” 天色越来越暗, 荒野上,一堆堆篝火四处燃烧起来,天上星辰也越来越亮,星光灿烂。 青云驻扎地上,几个长老吃了饭,又来到姜牧的帐篷外,看到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姜牧和临羡鱼,眼中都流露一丝担忧。 一位长老说道:“姜峰主这样子,恐怕有些危险,会不会被那个临羡鱼给带疯魔了!” “在下也有些担心,他们两人都是属于那种少年得意的天之骄子,要是姜峰主一时冲动,也跟着废了修为探索什么修真大道,可就不好了,我们得提醒提醒姜峰主啊!” 就在这时候,一位摸着胡子的长老,皱着眉头,诧异道:“嗯,你们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另外两位长老疑惑。 那长老摸着下巴,缓缓说道:“你们仔细看看姜峰主和临羡鱼那夜晚星空下畅谈理想,畅谈人生的样子,是不是很有几分爱情的模样啊?多浪漫啊!” 两位长老:“……” 我们是不是得离这人远一点? 第一百零四章:童谣镇会盟 童谣镇,一个充满了温馨的镇名,但是,这个词,出现在江湖血腥味浓烈的十万大山就显得是那么的突兀与不合适。 但事实上,这座镇子确实也配不上这童谣二字,至少,姜牧来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这童谣两个字可能是用鲜血写上的。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十分拥挤,但,一眼望去,几乎都是那些常年刀头舔血的江湖草莽。 这些江湖草莽满脸横肉,气血旺盛,一身的腱子肉,每当目光扫过那些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小姐时,都是目露不善,就像是在挑选一头头待宰的大肥羊。 即便是走摊贩足的生意人,一个个身上也少不得一两把刀剑,偶尔某个客栈里会突然有一两个人像沙包一样被丢了出来,然后在大街上吐一口唾沫,说两句狠话,然后灰溜溜的离开。 也有在某个巷弄之间,人来人往之中,突然就有两个江湖汉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路边行人就此遭殃。 路边一家小面馆,有顾客一拍桌子,两伙人就当街大打出手,断胳膊断腿,鲜血四溢, 来往行人都冰冷漠视,唯有那卖面的老板哭丧着看着自己的面摊就这样毁于一旦。 …… 这些都是姜牧进入童谣镇之后亲眼所见,刚开始时,他还有些突兀,随后,他无奈一笑, 这不才是他刚进入十万大山时已经司空见惯的事情吗? 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青云宗之中,都已经差点快忘了,恩怨情仇,打打杀杀,这才是江湖的主流,一言不合而杀人,半钱银子又杀人,这不都是十万大山的常态吗? “上马,竖旗!” 姜牧突然掀开车帘,收起了手中的书,将那柄搁置在一旁的佩剑拿在手中,下了马车,策马在前。 当青云宗青云旗在长街中一挥, 数十个骑马的弟子同时踏马前行,震耳欲聋的马蹄阵阵落在石板上,轰隆隆的声音,引起长街所有人注目。 姜牧身披长袍,面色平淡,策马前行, 那一瞬间, 明显的变化出现了,长街上的人潮涌动仿佛一场假象,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安静空洞起来, 长街一眼望去,居然所有人都躲到了两边街道,长街中央变得空落落的。 姜牧一拉缰绳,踏马而行。 ………… 童谣镇中,一座大府邸,门外挂着数张大旗帆在迎风飘扬,天墉城三个字莫名让人望而生畏。 再府邸内一座大厅里,天墉城掌教和几个天墉城长老正坐在里面。 一个青云弟子跑了进来,躬身道:“启禀掌教,各位长老,青云宗已到,已经住进了清风小巷!” 天墉城掌教望向几位长老,说道:“南境几大一流门派,天元客栈,栖霞阁,青云宗,已经悉数到场,至于那些二三流宗门,还没到的应该是不会来了。” 一位长老应道:“那不如明日就召开同盟会?” “附议!” “附议……” 天墉城掌教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吩咐下去,今日就送请帖下去,请各大门派负责人明日来此一叙!” ………… 清风小巷,位于一条小河边。 这一条巷弄进来,都挂上了青云宗的旗帜,有风起时,那一排排旗帜真如同一片青云在摇曳。 姜牧在一个临羡鱼和几个天墉城弟子引领下,来到了一座僻静的大院里。 带到门口时,临羡鱼笑道:“子白兄怎么样,这院子可是我专门给你安排的,里面丫鬟仆人都有安排,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可!” 说着,临羡鱼突然凑到姜牧耳边,悄声道:“嘿嘿,那些丫鬟全都是买来的,个个水灵哦!” 姜牧:“……” “对了,子白兄,”临羡鱼和姜牧一起在院子闲逛着,一边走着,他突然说道:“我刚刚去了一趟天墉城驻地,掌教让我给你送一张请帖,请你明日到三源里街会盟一叙,主要是就是大家见个面,然后商议一下!” 姜牧点了点头,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他很清楚,这童谣镇会盟,一个巨头三大一流为主,青云宗位置比较远,来得也是最晚,基本都是自己在等着他们青云宗了。 走在一处连廊上,临羡鱼突然停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牧有些纳闷道:“羡鱼兄,有话不妨直说。” 临羡鱼犹豫了一下,说道:“子白兄,据我猜测,这次葬龙渊会盟多半都不可能顺利,到最后,恐怕还是会以拳头定规则。” “我知道。”姜牧说道:“江湖规矩一向如此,很少有靠商量就能出结果的事情。” 临羡鱼揉了揉鼻子,说道:“我的意思,就是明日咱们南境各派会盟,恐怕会有一些猫腻,会大致商讨出一些计划,而这次来的各大门派,全都是江湖资历很深的老人,你虽然是青云宗一峰峰主,但论资历,赶他们都差远了,这些人来的,基本都是一派掌门,特别是另外两家隐门和天墉城都是掌门人来的。” 临羡鱼低声道:“这些人都是人精,很有可能会欺负你资历浅,年纪小,让你去做出头鸟,明天会盟时,你一定要多注意,千万别上当了,即便是……我们天墉城掌教的话,你也尽量别听……哎呀,反正就是你一定多注意,别被坑了,你明日注意看我眼色。” 姜牧有些诧异的看向临羡鱼,有些疑惑道:“羡鱼兄,你这身份,不太适合跟我说这些吧?” 临羡鱼点了点头,道:“我的身份确不太适合跟你说这些,但我跟你说这些,是以临羡鱼个人身份说的,不是天墉城临羡鱼。” “羡鱼兄……” 临羡鱼摆了摆手,道:“另外,等到了葬龙渊宣盟那一日,你一定要谨记,尽量距离我近一点,你虽然是大修行者,但是如果被偷袭这些,很难防住,只要你在我方圆三丈之内,我保证无人可以伤害到你!” 姜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缓缓伸出了手。 临羡鱼疑惑道:“干嘛?” “请帖呀,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还没将请帖交给我。”姜牧说道。 临羡鱼:“如果我没把请帖弄丢,我还跟你吹这么多牛逼干嘛,不就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吗?” 姜牧:“……” 本来我已经开始有点感动! 第一百零五章:阁下是个什么东西 北地九月,已经是寒风凛冽,童谣镇里笼罩着浓浓的雾气,瓦片腰间上布着厚厚一层白霜,这个天时起了雾,便是一直腾腾环绕,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散。 然而,便是在这冷风瑟瑟的天时,童谣镇却在很早的时候就人声鼎沸了起来,即便是最为清静的清风小巷也免不了被嘈杂之声给影响到。 所以,这顿早饭,安排得还算早。 只是,姜牧刚洗漱完毕才坐上桌,随同一起来参加葬龙渊会盟的鲁长老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看姜牧还在吃饭,急道:“哎哟,我的姜峰主啊,您怎么还在吃饭呢?今天可是要去三源里街会盟的呀?” 姜牧喝了一口粥,说道:“是啊,我知道啊,这不是还早吗?” “早什么呢?”鲁长老纳闷道:“您没看请帖吗,说的可是辰时啊,现在都已经快过卯时,再等一会儿可就迟到了,咱们本来来得就晚,要是今天会盟再迟到,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姜牧放下筷子,嘀咕道:“这临羡鱼,真是搞我心态,请帖弄丢了也罢,居然也不把时间说清楚,”嘀咕了几句,姜牧则起身,拿上佩剑,说道:“鲁长老,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应该也不至于迟到!” 说罢,姜牧拿上衣架上的长袍,披在身上,腰间挂上佩剑就出了门。 ………… 笼罩在童谣镇上的雾气还依旧浓烈,三源里街已经热闹非凡,特别是今日会盟那座府邸周围更是人来人往,十分拥挤。 等到姜牧带着一众青云门人赶来时,满满一条长街上都已经挤满了马车以及就是各门各派的弟子在外等候。 府邸门口,临羡鱼争百无聊奈的等着,看到青云旗帜的时候,急忙跑了过来,喊道:“子白兄,你怎么来这么晚,人都差不多已经到齐了,都在等你呢!” 姜牧下了马车,没好气的看了临羡鱼一眼,说道:“还不是你把请帖弄丢了,时间也不交代清楚,我还以为是午时呢?” 临羡鱼尴尬一笑,急忙道:“走走走,别说那么多了。” 姜牧估计了一下时间,也的确是快差不多了,也不想再跟临羡鱼拉扯浪费时间,带着几个青云弟子就跟着临羡鱼进了那座大气的府邸。 一处大殿里。 依次排列着座位,偌大的一座大殿里,挤满了人,全都是十万大山南境的江湖巨头,以天墉城掌教燕伯倾坐在主位,下面依次是各大门派的负责人,在加上每个人带的一些弟子,大殿里显得十分热闹。 这些人,不乏有相熟之人,亦或许是出于礼节,大家都在三三两两的打着招呼,或是相互之间吹捧几句,同时,也有相互看不顺眼的,但都还能够克制得住。 只是,时不时有人望向那青云宗那个空荡荡的位置。 这大殿的位置安排都还是有讲究的,以青云宗的地位,自然是排在前列,这是为什么频频惹人注目的原因。 大殿里,已经有人在议论了, “这青云宗搞什么名堂,来童谣镇最晚也就罢了,毕竟,青云宗距离很远,可这会盟也来迟到?” “听说这次来的不是宗主,是一个峰主,可能不太懂规矩吧!” “哎哟,别说那么多,毕竟是青云宗,没看天元客栈的楼主还有栖霞阁阁主都没说什么吗?” “那恐怕是不屑吧,谁不知道前段时间青云宗遭逢大变,如今恐怕也不被栖霞阁这些隐门放在眼中了吧!” “那这青云宗不是更应该来早一点吗?”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大殿之外,突然响起一个唱礼的声音: “青云宗到!” 众人询音望了出去, 当看到姜牧的时候,很多人都微微愣住了, “这……是青云宗峰主,不会是来的一个弟子吧?这么年轻?” “看上去倒不像是个混江湖的,说是个读书人还差不多。” “诶,之前倒是听说青云宗有一位新来的峰主,有些君子探花之称,还在百晓堂地榜排名前几呢!” “还有说他天人境下无敌的,你们信?” “……” 看到姜牧的样子,在场的人,各有心思,低声议论时,也是说各种话的都有的,提出质疑的占据大多数,倒是有不少女子看到姜牧的脸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被人注视,也是姜牧的意料之中,不论他来得早晚,就凭借青云宗的名头,在此间,他也绝对是最受瞩目的人之一。 姜牧领着几个青云弟子走进来,先是朝着天墉城掌教燕伯倾拱了拱手,又向四周众人拱手,道:“诸位,实在对不住,在下昨日刚来,对此地不太熟悉,让诸位久等,实在抱歉,在下先赔罪,请大家见谅,多多包涵!” 姜牧的礼节做到了无可挑剔,态度也是十分好,再加上青云宗的名头,虽然有很多人心里不爽,却也都没有表露出来。 “说的是辰时,这辰时也还未到,青云宗诸位也没来迟!” “对对对,我们也都才来没多久。” “这也怪不了,青云宗昨日才赶到,对此地不熟悉,也正常!” “……” 姜牧缓缓坐下,微笑着朝着众人拱手致意,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青云宗地处偏僻,来得也晚了些,今日也有些阴差阳错,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就在这时候, 在几乎所有人都表示不在意时,大殿里突然响起一个很突兀的声音:“事出有因倒也罢了,怕就怕怕有些人故意摆谱!” 大殿里,骤然一静, 那个声音又阴阳怪气的说道:“该不是青云宗有些配不上十三隐门的名头,故意姗姗来迟,好撑一撑把式,宗主也不来,拍个毛头小子,威风倒是挺大,又让所有人都等着你青云宗,这是没将我南境诸派放在眼里还是怎么地?” 姜牧顺着那个声音望了过去,就看到坐在另一边,紧挨着栖霞阁下方第一座位的一个白胡子老者正一脸讥讽的笑着。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还未请教,阁下是……” “老夫苍梧派掌门霍金同!” “不好意思,本座话没说完,”姜牧突然笑了笑,说道:“本座是想问‘还未请教,阁下是个什么东西?评论我青云宗,也配?’” 第一百零六章:年轻人不讲武德 满堂寂静。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无一例外,都是十分惊讶的看着姜牧。 特别是这段时间与姜牧朝夕相处的临羡鱼,忍不住挠了挠耳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与姜牧一起相处,比在场的人更明白姜牧的性格,说话做事,都如同姜牧平日示人的模样,谦谦有礼,即便是他临羡鱼,是个话痨,姜牧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更何况,如今姜牧面对的是霍金同,在十万大山很有名望一方豪侠,声名在外的老前辈,背后的苍梧派也是十万大山地位不弱,仅次于隐门之下的大派。 那一瞬间,临羡鱼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缕电石火花, 他突然想起昨天他跟姜牧说的话,让姜牧注意不要被坑了,态度要强硬,不然容易被一群老前辈挖坑跳。 “子白兄是不是误会了?” 临羡鱼脑海里顿时闪过这个念头, “应该是,子白兄是个读书人,一般做事都是一板一眼,不太像是这么莽撞的人,肯定是被我的话给误导了?” “我说的态度强硬,不是让这时候与人冲突啊?” 这时候, 大殿里依旧沉默着, 临羡鱼一看不对劲,急忙站出来笑呵呵说道:“子白兄,子白兄,咱们年轻人平日里随便开开玩笑就好了,跟老前辈还是不要开玩笑了,多注意,多注意哈!” 一边说着,临羡鱼缓缓走到姜牧身边,轻轻拍了拍姜牧的肩膀,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前辈恐怕还不认识我这位子白兄,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姜牧,姜子白,青云宗小竹峰……” “临大侠!” 突然,霍金同黑着一张脸站起来,朝着临羡鱼拱了拱手,沉声道:“您是天墉城弟子,当这个和事佬,老夫理当给您这个面子,可这位姜什么的年轻人,真是好大的谱,老夫在这十万大山东摸西混了几十年,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但也还是有几分脸面,即便是青云宗之前的祝宗主见了老夫也得尊一声师叔,我也想问问这年轻人,倒是说说看,老夫算个什么东西?” 临羡鱼笑嘻嘻的说道:“霍老前辈,霍老前辈,年轻人嘛,不太懂规矩,您老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咱们今天诸派会盟,是来商议正事的,而且,接下来,咱们大家还要携手共进,用行军打仗的说法,咱们可都是即将成为同袍的对吧?” “呵,携手共进,”霍金同冷哼一声,望着姜牧,说道:“我也想看看如今这青云宗到底还有几斤几两,配不配与老夫携手共进,毕竟,谁知道他青云宗又算个什么东西?” 大殿里,依旧安静着, 包括天墉城燕伯倾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场中大多数都从刚开始的惊讶换成了看戏。 虽然在场的南境各派接下来很有可能都是同盟,但是,丝毫不妨碍平日里各门各派都是竞争对手的事实。 而青云宗,作为十三隐门之一,在南境也是威名赫赫,但上半年青云宗不太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动荡不断, 而在场的各门派中与青云宗有猫腻的也不少,也是很想看看如今青云宗还能不能立得起隐门的牌面,毕竟,青云宗啊,是压在各门派上的隐门,如果真能看出青云宗势弱,岂不是意味着都能够从青云宗这块肥肉上撕下来一块肉? 其实,场中不少人都希望姜牧和霍金同把冲突变大,最好是姜牧被霍金同落下脸面,这样,在接下来同盟过程中,就少了一座隐门压在头顶。 同盟话语权, 最高的,没有争议,肯定是天墉城,而接下来就是三大隐门,如果现在能够把青云宗挤下来,对场中大多数门派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正好,姜牧不是宗主,又这么年轻,就是一个很合适的垫脚石。 只要有人成功踩了青云宗一脚,自然也能有其他人可以来踩一脚。 大殿中, 临羡鱼已经看出来了,霍金同就是故意在找茬,这个事情,恐怕是没办法简简单单的就算了。 他很无奈的看向了姜牧。 而姜牧却是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茗了一口, 他又何尝看不懂这场中的猫腻呢? 青云宗遭逢大变之后,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起了心思,不过,这段时间,青云宗上下都一直出于高度紧惕之中,让很多有心之人不敢动,找不到适合的机会。 而这同盟大会,正是一个非常适合试探出青云宗深浅的机会。 只是,他有些纳闷, 都说人老成精,这霍金同看上去也都是七老八十了,怎么会做这个第一个冲击青云宗威严的出头鸟? 俗话说得好,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青云宗就算再怎么式微,也不是他苍梧派能够吃得下的,做这个出头鸟,还真不是苍梧派够资格的。 而且,他姜牧虽然在十万大山没太大的名声,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更何况就冲他能够代表青云宗来参加会盟,也不会真有哪个脑残真把他当成一个毛头小子来看待。 这霍金同明摆着是在故意找茬儿。 一直在姜牧身后的鲁长老似乎看明白了姜牧的疑惑,轻轻凑到姜牧耳边低声道:“霍金同是罗曼笙的岳父,如今罗曼笙在十万大山失踪,宗里都怀疑是躲到了苍梧派中。” “原来如此!” 姜牧轻轻将茶杯放在桌上,点了点头。 另一边的霍金同打量了姜牧一眼,又冷声道:“怎么,说不出青云宗算个什么东西吗?既然不知道青云宗是个什么东西,你哪来的资格坐在这里?” 姜牧缓缓起身,嗤笑一声,道:“就这?” 霍金同微微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姜牧不屑道:“本座说你就这么个东西?除了会倚老卖老,还会什么?” 霍金同冷哼一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尊卑,不懂教养,既然如此,那就走一场,让老夫教教什么叫尊敬长辈……” 骤然之间, 姜牧突然拔剑,长剑骤然低沉嗡鸣,仿佛被灌入了某种神奇的能量,猛地自弹起,然后化为一道乌暗的光迹,直刺霍金同。 霍金同没想到姜牧会突然动手,惊得急忙后退,慌乱之间撞在桌子上,摔倒在地,急忙爬起来,恼羞成怒道: “年轻人不讲武德!” 第一百零七章:拉偏架 大殿里,所有人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即便是那几位不动如山的一方巨头,比如天墉城掌教燕伯倾,栖霞阁阁主白凤鸣和天元客栈那位楼主夏向榆等等。 不可否认,他们都希望姜牧吃瘪,这样在会盟之中,少一个巨头,多一个实力强盛的被支配的出头之人,但是,没人希望在这时候真的出现大内讧。 他们看向姜牧的眼神都十分诧异, 青云宗此次负责人是姜牧, 这个事情,或许场中有一些人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作为几大巨头,燕伯倾等人不可能不知道,自然也不可能没有专门调查了解过姜牧这人。 正因为他们都清楚姜牧有些君子探花之称,知道姜牧在外名声都是谦和儒雅,才默契的选择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计策。 可姜牧这突然出手,明明就是一个愣头青的作风, 完全没有什么顾全大局的想法。 大殿之中, 霍金同猛然一翻手,一缕磅礴的真气瞬间在大殿中动荡开,仿佛巨浪一般涛涛席卷澎湃四溢,掀翻了一张张桌椅板凳,大殿里一片嘈杂。 姜牧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长袍掀起,他微微弯曲右腿,向前踏了一步,一跃而起,一剑探出, 殿中一把飞起的椅子,被无形的剑气撕成了两半。 明亮剑影骤然落下, 霍金同急忙侧身, 剑影擦着他的肩头疾掠而空。 他右手重重一拍地面,腰腹一紧,那座山便重新站了起来,双脚闪电般连错,与姜牧擦身而过。 “嗤” 长剑插入地板,如同割裂豆腐一般在石板上擦出火花,一条深深剑痕浮现出来。 霍金同急忙快速往门口跑去, 显得有些狼狈,一直跑到门口时,才找到机会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朴刀,额头上冒出冷汗,死死的盯着姜牧。 浓烈的真气在朴刀上氤氲着,仿佛一缕缕雾气在缠绕着,刀身不断发出嗡鸣,霍金同那年老枯瘦的手上青筋暴露。 被姜牧连续两击,打得他猝不及防,第一击摔倒在地躲过攻击,第二击直接落荒而逃,连武器都是现在才能拔出来。 “竖子!”霍金同暗骂一声。 就这么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他这张老脸可是丢大了,被一个年龄差了两轮的小辈搞得这么灰头土脸,他心里都恨不得一刀砍死姜牧了。 姜牧回头嗤笑一声,说道:“就这?还教育本座?” 霍金同脸色涨得通红,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朴刀在手一翻,一步向前,怒声道:“竖子,安敢放肆!” 朴刀嗡鸣,闪电劈出, 霍金同挥刀而斩。 大殿中,燕伯倾等人脸色一变,都暗道不好。 燕伯倾和白凤鸣等人都看出来了,这两人已经从刚开始的口角之争打出了真火,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几人的预料。 他们本想着看自由发展, 不论是苍梧派还是青云门,实力都不弱,都非常适合作为葬龙渊宣盟与四方剑派对峙时打头阵。 这也是几人为什么选择对两人的冲突视而不见的原因,因为两派冲突,总会有一方输赢,输的那一方,话语权自然就弱,特别是青云门作为隐门,威望更是大打折扣。 可现在,两人直接真刀真枪的干起来,刀剑无眼,一旦见血,恐怕就直接引发两派大战。 但,这时候, 几人都为难的发现连拉架都不知道该怎么拉了。 ………… 霍金同握刀腾空,一刀斩出,势不可挡,大殿里本来还澎湃四溢的空气骤然一静,然后惊恐四处散开。 炭炉处的灼热水雾骤然一凝,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地面沉降,院间石坪之上的时间仿佛变得慢了很多。 而同一时间,姜牧托剑前行, 长剑在地上托出一串火花, 突然, 就在这时候, 大殿里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霍老前辈,子白兄,冷静啊!” 那站在一根柱子旁的临羡鱼突然跳了起来,直接冲到霍金同的刀下, 在所有人都震惊和诧异之时, 临羡鱼的身体十分以一种十分诡异刁钻的角度避开了霍金同的刀锋,然后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了朴刀的刀背上。 那一瞬间,拼尽全力的霍金同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惊骇,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覆盖在朴刀上的浓厚真气仿佛被直接掐断一般。 刹那之间, 霍金同的身体出现失重感,轰然从空中落下,砸在地上,瞬间砸碎几块石板,石头屑漫天飞舞。 霍金同猛然抬头,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临羡鱼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咧嘴一笑,一只手搭在了霍金同的肩膀上,说道:“霍老前辈,冷静冷静,咱们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霍金同额头上冒出冷汗, 心里头顿时冒出来千万句曹尼玛, 临羡鱼那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居然直接捏住了他手臂的经脉,让他握刀的手出现了瞬间的麻木。 要知道,修行者之间的争斗,本就是争分夺秒,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在和一位大修行者争斗。 “啪” 就那一瞬间的恍神, 霍金同眼睛突然瞪大,一只白色的鞋在他瞳孔里不断放大,然后……落在了他的脸上。 被临羡鱼搅和的瞬间, 姜牧并没有停下,已经出现在了霍金同面前,飞起来一脚踹在了霍金同的脸上。 霍金同的身体骤然飞了出来,在空中翻滚时,脸上那红彤彤的一个鞋印十分明显。 “嘭” 霍金同摔倒在地,好不狼狈。 临羡鱼“大惊失色”的冲了过去,扶住霍金同,大喊道:“霍老前辈,您没事吧,子白兄,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打了……” 霍金同:“……” 你特么又抓住我两只手干什么? “我……” “嘭” 霍金同刚一开口,姜牧突然又一拳头砸了下来,瞄准了霍金同的眼睛。 临羡鱼:“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霍金同:“……” 你特么倒是把我的手放开呀? “嘭” 姜牧又一个拳头砸在了霍金同另一只眼睛上。 “嘭嘭嘭……” 姜牧手脚并用。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 临羡鱼紧紧的“扶住”的霍金同,不停地劝架。 霍金同:“……” 年轻人不讲武德,居然如此欺负我一个六十九岁的老前辈! “姜峰主,霍掌门,点到即止!” “两位,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 眼看着霍金同都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燕伯倾等人急忙跑过来把正在手脚并用,拳打脚踢的姜牧给拉开,一时间,大殿里,其他各门派的负责人也都纷纷涌了上来,将两人都给分开了。 见所有人都开拉架了,姜牧也知道还想继续动手是不可能了,便转身把地上的剑捡起来丢给一个青云弟子,在几个掌门的劝解下坐了回去。 另外一边,燕伯倾几人也将霍金同给拉了起来,安抚在椅子上,劝解着。 一旁的临羡鱼突然大喊道:“哎呀,掌教,白阁主,夏楼主,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拉架啊,你们看看,看看,霍老前辈都被打成啥样了,要不是晚辈极力拉架,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呢?” 燕伯倾等人嘴角狠狠一抽, 霎时间,大殿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一群人都脸色怪异的望向了临羡鱼。 所有人都快忍不住想要口吐芬芳了, 特么的,见过拉偏架的, 没见过拉了偏架还特么这么淡定的睁眼说瞎话的, 正因为你拉架,他才被揍的吧? 能要点脸吗? 临羡鱼看着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望向正气喘吁吁的霍金同,咧嘴道:“霍老前辈,您说是吧?” 霍金同脸色涨红,指着临羡鱼: “你……你……” 临羡鱼急忙握住霍金同的手,说道:“霍老前辈,您不用这么感动,您说的对,尊敬长辈是我们这些小辈该做的,应该的,应该的,您不用放在心上。” “我……我……” 霍金同一口老血喷出来。 “霍老前辈,您都感动得吐血了呀?” 霍金同:“……” 我尼玛…… 第一百零八章:似乎有误会 一场闹剧以霍金同“感动”得昏迷而告终。 随着霍金同被带下去疗伤,大殿之中,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气氛有些沉默。 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姜牧身上。 姜牧倒是风轻云淡,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拱手道:“燕掌教,今日这局是您组的,您这样看着我不太合适吧,总不能让在下越俎代庖替您主持大局吧?” 姜牧这一开口,倒是把这尴尬的氛围给解了,燕伯倾坐在上首,爽朗一笑,道:“早听闻青云宗出了一位少年英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燕掌教过奖了。” 燕伯倾朝着大殿众人拱了拱手,说道:“今日召集各位前来,主要就是两件事情,第一嘛,主要是让大家有个机会相互熟悉一下,既然今日能够坐在一起,就意味着大家都决定了共进退,那便是大缘分,在下已经准备了宴席,希望大家能够吃好喝好。” “第二件事情,就是明日午时,天星宫吴纪棠吴副宫主将会携恶人谷、毒宗、名烟湖以及北境各大门派前来会盟,在下也知道,一直以来,咱们南境江湖与北境江湖多有摩擦,希望大家到时候能够以大局为重!” “十月初一,葬龙渊宣盟,是四大剑派不讲江湖道义,寓意挑起十万大山武林纷争……” 燕伯倾开始讲着一些江湖大义, 虽然在场都是些老江湖,对这些场面话都嗤之以鼻,但是,也都十分捧场,畅所欲言。 紧接着, 以天墉城燕伯倾,栖霞阁白浅羽,天元客栈夏向榆三人为首,又开始商议一些关于葬龙渊宣盟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各方安排,比如派哪一派执行后勤,哪一派去当探子等等。 本来一直站在燕伯倾后面的临羡鱼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诧异,悄悄溜到姜牧身旁,低声道:“子白兄,看来那几个老家伙良心发现了,居然没有想着欺负你年纪小,让你青云宗去打头阵?” 姜牧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微微一笑,轻轻偏过头,凑到临羡鱼耳边,小声道:“羡鱼兄,你以为我揍那个霍金同一顿是白揍的吗?” 临羡鱼疑惑道:“什么意思?” 姜牧轻笑道:“人不狠站不稳,还得感谢羡鱼兄你昨日的提醒,我正好需要一个契机来摆明我青云宗的威信,没想到那个霍金同好巧不巧的跳了出来!” “哦,”临羡鱼恍然道:“我明白了,你态度强硬,一步不退,那几个老家伙就不敢逼你了,难怪,我说你今日怎么这么莽撞呢?枉我还怕你吃亏呢!” 姜牧放下茶杯,笑道:“还得感谢羡鱼兄你今日仗义拉架,可帮了我不小的忙哦。” “小意思小意思,”临羡鱼说道:“要是子白你在我身旁还被人欺负,我临羡鱼的面子往哪搁?” 姜牧笑了笑,又问道:“羡鱼兄,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修为只是二品,那霍金同可是先天高手,你怎么做到瞬间制住他的?” “嘿嘿,”临羡鱼得意一笑,道:“子白兄,你真以为我的修真大道是开玩笑的吗?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武道二品,我是修真二品!” 姜牧眉头一挑,正准备细问时,上首的燕伯倾突然朗声道:“诸位,在下已经安排了宴席,请大家不要嫌弃,赏脸入座!” 大殿之外, 一众天墉城弟子抬着桌子进来了,同时还有很多丫鬟婆子端着饭菜酒水进来安席。 “走走走,子白兄,吃饭吃饭,一边吃一边详谈,我的修真大道真的很有搞头啊……” 临羡鱼拉着姜牧就准备往角落里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临羡鱼耳边就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他抬起头一看,顿时讪讪一笑,道:“掌教师伯,这……” 燕伯倾一个榔头敲在临羡鱼脑袋上,没好气道:“没大没小不懂规矩,”呵斥了临羡鱼一句,燕伯倾又微笑着看向姜牧,伸手道:“姜峰主,请随老夫入座!” 姜牧只能给临羡鱼丢去无可奈何的表情,这种场合,规矩是十分森严的,姜牧代表的是青云宗,这座席还真不能随随便便就落座。 姜牧带着鲁长老跟着燕伯倾来到最中间的那一桌。 这一桌主要是天墉城和三家隐门的几个高层。 姜牧过来之后,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方才落座。 ………… 这场宴会,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傍晚,天都基本已经快要黑尽了众人才开始散了。 姜牧带着一众青云弟子出了庄园, 刚准备上马车时,突然看到昏暗的灯光中有人走了过来。 随着那人走近了,姜牧才看清楚,居然是栖霞阁阁主白凤鸣。 姜牧率先执礼道:“白阁主,这么巧,您的车也在这?” 白凤鸣也拱了拱手,道:“姜峰主误会了,老夫不喜乘坐马车,来此是专门找姜峰主的。” 姜牧疑惑道:“白阁主找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白凤鸣捋了捋胡子,语气很不好的问道:“姜峰主可认识老夫的女儿白浅羽?” 姜牧愣住了, 心里一突,想到当初为了惊蛰剑,自己和方庭未晚两人联手逼得白浅羽自斩根基,差点连命都丢了这件事情。 “这老家伙是来找麻烦的?这是打了小的来老的了?” 姜牧立马解释道:“白阁主,您恐怕误会了,在下虽然第一次与白姑娘相遇发生了一些误会,但是,后来我们都说开了,而且在汝岭县时,我俩还联手……”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白凤鸣那一张老脸突然露出一缕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嘛,老夫也是从年轻过来的,正常正常,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姜牧松了口气,说道:“白阁主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白凤鸣爽朗一笑,缓缓转身,道:“嗯,你这年轻人很不错,老夫很中意,你们要怎么发展,都随你们自己,不用在意老夫,哈哈,把你白天那股子狂劲拿出来,年轻人嘛,胆子大点才能把握得住缘分嘛!” 看着转身离去的白凤鸣,姜牧愣住了, 他有些纳闷的嘀咕道:“我怎么听着这老家伙的话那么不对劲呢?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鲁长老悄然凑到姜牧身旁,满脸佩服的冲着姜牧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姜牧微微一愣,疑惑道:“鲁长老何意?” 鲁长老神色严峻道:“此前,姜峰主您与方庭峰主在平南县与栖霞阁白副阁主发生冲突的事情,在下早有耳闻,还一直有些纳闷以白副阁主的脾气,早应该打上门来报仇了,没想到,在暗暗之中,白副阁主已经被姜峰主您成功睡服了,在下佩服!” 姜牧:“……” 第一百零九章:兄弟相逢 竖日。 临近午时的时候,童谣镇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北境各大门派赶到了。 一时之间,本来就显得人潮汹涌的童谣镇突然变得更拥挤了起来,那是一种莫名升腾而起的气氛,即便是一直都待在院子里没去凑热闹的姜牧,也能够感觉到那种压迫。 今日的童谣镇,南北武林会盟,算是十万大山几十年来最大的武林盛世了,不过,南境是由天墉城组织,北境是由天星宫组织,主持大局都与青云宗无关,姜牧便没有亲自前往,而是派了两个长老前去走了个过场。 到了傍晚的时候, 书房外有一个青云弟子前来通报:“姜师叔,院外有一个名烟湖弟子求见,自称是您的朋友,叫做郑唯一!” 姜牧神情一愣,猛然抬起了头,握着书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几分,然后松开书,急忙起身,打开门,问道:“人呢,在哪?” 那弟子急忙说道:“正在院外。” 姜牧轻轻一挥衣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院外, 夜雾渐起,檐角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十万大山的天时一向都冷得比较早,这才不过九月末,就已经入了冬。 小院门口,几个身着名烟湖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正站在墙边等着。 因为白天还算暖和,所以几人的衣服都穿得比较单薄,倒了这时,寒气袭来,几人都不由自主得靠得近了一些,环抱双臂,轻轻踏着脚步。 一个青年突然问道:“郑师弟,你真的认识姜峰主啊,这事可不能开玩笑,虽然咱们是名烟湖弟子,江湖上也算有几分面子,可姜峰主那可是称得上一方巨头的大人物,就算是咱们师父都得罪不起的。” 郑唯一咧嘴一笑,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随便开玩笑,他可是我的义兄!” 那几个青年还是有些担忧,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靠谱啊,姜峰主这样的人物,人心思变……而且,咱们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来打扰他,是不是不太好,他会不会生气啊?” 郑唯一揉了揉鼻子,不悦道:“几位师兄,我大哥不是那种人,你别再这样说,不然我生气了!” 那几个名烟湖弟子听出郑唯一语气不好,便都没有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候, 院子的门开了,几盏灯笼绽放着通明的光亮照射出来。 郑唯一几人急忙望了过去, 姜牧穿着一袭磊落锦衣,身披一件白色长袍走了过来,灯火摇曳中,风姿翩然,身后几个青云弟子身负长剑,庄严肃穆, 一种无形的莫名压力随着姜牧出现,仿佛海浪一般压迫而来。 即便是心里认定姜牧不会瞧不起自己的郑唯一也在那一瞬间有些紧张,心头也没来有生出一丝怯意,犹豫着喊道:“姜峰……大哥……” 听到郑唯一的声音,姜牧一眼就锁定到了墙角的郑唯一,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急忙走过去,说道:“怎么不早点告诉大哥你也要来童谣镇,我白天就去接你了!” 姜牧一边说话,一边就取下身上的长袍披在郑唯一身上,说道:“大半年没见了,白了不少嘛,看来你在名烟湖,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感受着长袍披在身上的温暖,郑唯一心头那一丝紧张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久别重逢的无限喜悦,咧嘴一笑,道:“嘿嘿,大哥,名烟湖可是大门大派,那里面的生活肯定比在落枫山当马贼好啊!” 姜牧拍了拍郑唯一的肩膀,点了点头,道:“都挺好,唯一有点不好,你这修为好像没什么进展啊!” 郑唯一摇了摇头,道:“那这个就是大哥你看走眼了,我师父说我有炼神天赋,所以让我修行命道,我现在可是命武双修,所以武道修为才精进稍微慢了一点的。”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这倒是不错啊,嗯,别站在这外面了,走走走,先进屋,”说着,姜牧看向另外几位名烟湖弟子,说道:“这几位都是你的师兄弟吧?” 那几个名烟湖弟子都受宠若惊,急忙向姜牧执礼: “见过姜峰主!” 姜牧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你们都是唯一的师兄弟,我是唯一的义兄,算起来,咱们也可同辈而论!” “不敢不敢!” “姜峰主……” 几个名烟湖急忙接话,却没人真敢向姜牧说的那样同辈而论。 “走走走,进屋进屋,”姜牧攀着郑唯一的肩膀,招呼着几个名烟湖弟子进了院子,说道:“我已经安排人准备了酒菜。” 一边走着,郑唯一突然抬起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大哥,其实我现在来找你,主要是有点事情想找你帮个忙!” 姜牧点头道:“尽管说。” 郑唯一偏过头看了看几个名烟湖弟子,那几个名烟湖弟子顿时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郑唯一犹犹豫豫的说道:“大哥,其实,就是那个,今天我去赌场输了点银子,没钱还,我想找你借点!” “多少?”姜牧问道。 “一……一千两!”郑唯一紧张道。 姜牧眉头一皱,然后露出一缕笑容,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不就一千两银子嘛,好说,你先跟我去厢房取银子,嗯,”姜牧转头望向那几个名烟湖弟子,说道:“几位就先去稍作休息,我带唯一去取银子!” 几个名烟湖弟子见姜牧并没有生气都大松了一口气,跟着另外几个青云弟子去了偏院。 姜牧则带着郑唯一来到一处僻静的书房里,从一个盒子里取出几张银票递给郑唯一,然后问道:“我记得你虽然也偶尔赌两把,但一直都很有分寸,今天咋会输这么多?” 郑唯一接过银票,直接揣进怀里,笑嘻嘻说道:“我就知道大哥你肯定会给我,不过,我今天是故意输的。” 姜牧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意思?” 郑唯一突然凑到姜牧耳旁,轻声道:“大哥,这次南北武林会盟,有问题,我怀疑天星宫甚至于整个北境武林都已经与四大剑派联手了,我担心你出事,这才专门输钱找了个理由来见你的!” 姜牧微微一愣,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郑唯一转身把门关上,坐到书桌前,低声道:“大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昨夜,我偶然撞见北境联盟中,提前有人来到了这童谣镇,还画了非常细致的地图,标注了各门各派的驻扎位置。” “我只是匆匆看到一眼,有看到青云宗姜子白几个字,所以,我担心会有人对你不利,大哥,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实在不行,直接离开,大哥,我总有预感,十万大山要变天了!” 姜牧看着郑唯一,脸上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北境武林有密谋,你跑来告诉我,就不担心被发觉吗?那你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嘿嘿,”郑唯一咧嘴一笑,道:“所以我才拉上我的几个师兄弟一起去赌坊输钱啊,到时候就算出了问题,我也有合理的解释。” 姜牧摇了摇头,道:“漏洞太多了,如果你猜测的没有错,北境武林已经与四大剑派联手,我现在真的离开,只要我前脚离开,后脚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郑唯一不以为意道:“怎么可能,大哥你想得太多了,没那么……” 姜牧直视着郑唯一,打断道:“你这件事情做的太莽撞了,你知道吗,你这么冒然来找我,很有可能让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明不明白?” 郑唯一缓缓低下头,轻声道:“其实,我明白的,只是,大哥,我没那么多时间,如果我猜想的是对的,那我早一点通知你,你就少一分危险,大哥,你明白吗?” 第一百一十章:斩首行动 寒霜泛雾,星光暗藏。 黑夜笼罩的小镇里,有灯火光亮渗透着,隐隐约约。 姜牧亲自送着郑唯一以及那几个名烟湖弟子出了门,小巷里倒是显得几分清冷,姜牧提着一个灯笼,一直送到了小巷口。 郑唯一拦住姜牧,说道:“大哥,就送到这吧,来日方长,等葬龙渊宣盟过后,我去青云宗找你。” 姜牧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郑唯一吐掉嘴里的牙签,咧了咧嘴,就准备伸手取下披在身上的长袍。 姜牧按住郑唯一的手,说道:“天冷,披着吧!” 郑唯一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大哥,我就走了啊。” 郑唯一缓缓凑到姜牧身旁,低声道:“大哥,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早点找个时间离开这里。” 姜牧点了点头, 他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心里明白,既然郑唯一能够有时间来通知他,那就说明对方根本不会给离开的机会,也就是说,如果北境武林真的有问题, 今晚,就是最合适的动手之机。 目送着郑唯一等人,看着几人打打闹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朦胧里,姜牧这才慢慢转过身,灯笼的光泽不是很亮,照在青石板上,隐隐看得见一缕影子。 ………… 送走了郑唯一之后,姜牧便回到了他的书房。 一盆碳火燃得正旺,鲁长老正坐在碳火旁,手里握着一把火钳,轻轻的往火盆里添着木炭,看到姜牧进来,急忙问道:“姜峰主,您这么晚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姜牧轻轻吹灭手里的灯笼,把灯笼搁置在墙上挂着,缓缓坐下,说道:“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鲁长老点头道:“所有青云弟子都是轻装简住,只是我想不明白,您让我找猛火油干嘛?” 说到这里,鲁长老疑惑道:“姜峰主,您这是不打算跟天墉城一起去往葬龙渊吗?咱们可是联盟,单独行动不太好吧?” 姜牧摇了摇头,道:“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今天晚上,注意一下,童谣镇可能要出事儿。” 鲁长老疑惑道:“姜峰主,您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南北武林会盟,四大剑派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甘心就这样等着两个大敌联手?” 鲁长老愣了一下,道:“姜峰主,您的意思是,四大剑派会有行动?” 姜牧点了点头,道:“今天南北武林会盟,童谣镇作为大本营,也是最混乱的时候,便是最有动手机会的时候,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是我出手,那绝对会利用这个机会获得最大利益。” 鲁长老急忙问道:“怎么做?” “斩首行动,”姜牧说道:“而且,绝对不会挑一流门派动手,因为一流门派高手太多,而且各派掌门无一例外全都是独步天下的高手,刺杀行动很难成功。” “所以,对方要动手,最好的就是挑一些实力不是很强,名声却不小的二流门派的高层,刺杀这些人,容易成功,同时也能够让南北武林联盟陷入剧烈的混乱,引起大动荡。” “只要童谣镇一乱,那么,四大剑派的机会就更多了,所以,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出事儿!” 鲁长老大惊失色,急忙道:“姜峰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今天晚上我就待在您这里了,彻夜保护您,嗯,不行,我现在马上去叫人,一定得保证您的安全!” 鲁长老一边说一边就急迫的站了起来就往门外走。 姜牧急忙起身,拦住鲁长老,说道:“鲁长老,我不是都说了吗?他们只会对一些实力不是很强,但江湖名望挺大的人动手。” “我姜牧虽然在十万大山声名不显,但自认一身实力也还不错,如果来对我出手,划不算,还容易自找麻烦,所以,鲁长老,你安心。” 鲁长老皱了皱眉头,道:“可我担心……” “放心,”姜牧微微一笑,自信道:“我姜子白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也算有几分威名,敢对我动手的,真没有几人……” “嗤” 突然,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声音非常非常轻,几乎是细微不可闻,但是,房间里两人,鲁长老是先天高手,姜牧是大修行者,感知力都是超强之辈,这声音虽然小,却依旧逃不过两人的感知。 两人同一时间望了过去, 就看到窗户上破开了一个小孔,一根小竹管伸了进来,正冒出来一股浓烈的烟雾。 鲁长老脸色怪异的望向姜牧。 姜牧嘴角一抽,老脸一红,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为了掩饰尴尬,姜牧神情自若,微微一笑,缓缓靠了过去,悄然伸出手指堵在了那小竹管上, 顿时, 那股浓烟就被堵住了。 紧接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噗通”声,有人栽倒在地上了。 鲁长老凑过来,竖起大拇指,轻声恭维道:“高明啊,姜峰主,这招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厉害厉害,佩服佩服,不需要任何动作,就把对手给拿下了!”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小意思,主要是这刺客手段也不见得高明,就这样的刺客,再来两个,也就是一根手指的事儿……” “嗤” 突然,这时候,房间里又传来一声轻响,如同此前一模一样的声音,一跟拳头大小的竹筒伸了进来,拳头大小…… 姜牧:“……” 你mmp,我装一下容易吗? ………… 竹筒里喷出一股浓烈的烟雾,白色无味,但至少接触那一瞬间,姜牧和鲁长老就脸色大变, 毒烟,且毒性十分剧烈。 姜牧一手捂住口鼻,反手从桌上取下一支毛笔,对准那个竹筒,用力扔了过去, 毛笔瞬间仿佛一支离弦之箭,在昏暗中发出一缕光泽,快速穿进了竹筒之中。 “噗呲” 一声轻响,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紧接着,“噗通”一声巨响,有人栽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童谣镇大乱 “嘭” 一声巨响, 姜牧和鲁长老两人同时破窗而出,一堵窗子瞬间变得四分五裂,飞屑破散,两道身影落入院子里。 此时, 院子里正有十多个黑衣人,正隐藏在屋檐墙头,都在那一瞬间,全都拔刀出鞘,一缕缕光泽在黑夜里亮起。 “动手!” 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几十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齐齐动身,快如鬼魅,刀光剑影也就在刹那之间便在院里亮了起来。 姜牧没有动, 而是他身旁的鲁长老动了,充分展示了何为不动如山,动如滚浪。 一脚踏碎地板,如同弓箭一般射出,强大的真气从双掌之中探出,嗤嗤两声几乎同时响起,两个黑衣人瞬间倒飞出去,击碎了面前的窗户。 那一瞬间,一把明晃晃的朴刀已经出现在了姜牧面前。 姜牧的身影就在刀锋即将刺进身体的那一瞬间化作一缕青烟,瞬间消散在夜幕里。 那名黑衣人陡然一惊,眼中浮现出一抹骇然的神色,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感知但背后有人,慌忙转身,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过,后背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只是余光看到了一袭白影站在身后,以把长剑反手插了他的腰间。 “嗤” 鲜血狂喷,姜牧抽剑。 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丁! 院子里响起了剧烈的打斗声, 刀光剑影,在庭间像野蜂般高速穿梭飞舞,织成一道道隐隐约约的网,刀剑相碰之声在夜里摩擦出一道道火光,一个人武夫拳掌硬碰硬的巨响在夜里疯狂炸响。 “嘭” 一道信号烟花从鲁长老手中发射出去,瞬间在夜空炸裂出璀璨的烟火,点亮了清风小巷。 同一时间,清风小巷四面八方涌出来入潮水一般的人影,疯狂向着姜牧的院子冲了过来,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之声如同大雨磅礴一般密集,听得人头皮发麻。 ………… 院子里, 姜牧和鲁长老两人联手对敌,这一处偏院,已经被打毁了一半,四周墙壁假山倒塌得遍地废石,房前屋后都是瓦片碎裂,门窗破烂。 随着那一朵在天空闪亮的烟花熄灭,已经死伤大半的黑衣刺客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撤!” 那一瞬间,还活着的黑衣全都同时从怀里取出了几枚黑色的圆球用力丢在了地上,顿时,地面上爆发出磅礴的浓烈烟雾。 “姜峰主小心,烟雾有毒!” 鲁长老一脚踹飞一具尸体,飞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提起姜牧的肩膀用力一跃飞上了屋顶。 而就在这时候, 院外,四面八方出现了数百个青云弟子,全都仗剑冲了进来。 姜牧和鲁长老站在屋顶环顾四周, 已经没有了那些黑衣人的身影。 鲁长老恼怒得大吼道:“给我到处搜,一个人都别放走!” “慢着!” 姜牧突然喊住那些准备动身搜查的青云弟子们,抬头望向了童谣镇中。 就在那一刻, 童谣镇上空,四面八方出现数十上百道信号弹,此起彼伏的在空中炸裂,各式各样的烟花,仿佛过年一般,照亮了整座童谣镇。 这些炸裂的烟火都有特殊的标记。 “这是?四大剑派真的动手了?”鲁长老陡然大惊,看向姜牧。 姜牧点了点头,道:“斩首行动!” “这……”鲁长老急忙道:“这是早有预谋,把地理位置都已经摸清楚了,已经是谋划多日!” 姜牧没有说话,纵身一跃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写作偏院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地上还躺着十几具尸体。 有不少青云弟子打着火把,照亮了院子。 突然,有一个青云弟子大喊道:“姜师叔,鲁师叔,有发现!” 姜牧和鲁长老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一个青云弟子正蹲在地上,用长剑轻轻从一具尸体腰间的衣带里挑出了一枚令牌。 当看到这枚令牌,鲁长老瞳孔一缩,惊道:“这是……天星宫弟子令牌!” 姜牧面色平淡,突然抽出长剑,转身冷呵道:“所有人都跟我走,找天星宫要个交代!” 长剑拖在地上,发出一声“嗤嗤”轻响,在地板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数百个青云弟子都跟着姜牧想着童谣镇中央而去,乌压压一片人,在一矗矗火把的灯火照亮之中,一把把刀剑都泛着寒光,摄人心魄。 踏踏的脚步声在黑夜里响起, 跟在姜牧身边的鲁长老一直眉头紧锁,突然轻声道:“姜峰主,您有没有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这些人既然是来刺杀您的,为什么还会带着身份令牌?” 姜牧脸色平淡,继续前行,缓缓说道:“鲁长老,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做,只需要认定一点,那就是我被刺杀了,刺客留下了身份证据!” 鲁长老微微一愣,茫然的点了点头。 “踏踏踏” 长街另外一端,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几匹快马迎面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人看到姜牧带着黑压压一片人急忙大喊:“子白兄!” 迎面策马而来的人正是临羡鱼,他一拍马头腾空而起,快速落到姜牧面前,急忙问道:“我刚听说你被行刺了,有没有受伤?” 姜牧摇了摇头,道:“羡鱼兄放心,区区几个小毛贼,伤不了我,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这时候,临羡鱼后面的十几个天墉城弟子也都下了马,齐齐向姜牧执礼。 临羡鱼忙道:“我奉掌教之命,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姜牧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 临羡鱼指了指姜牧身后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说道:“你已经不是第一个带人出来的了,我们掌教都已经快疯了,就刚刚一个时辰里,发生了不下二十起刺杀事件,死亡人数不下百人,其中还有十几个掌门人,偏偏被刺杀的各派都在刺客逃走之后找到了刺客身份的证据,要么是指向天星宫,要么就是毒宗或者恶人谷、名烟湖,反正全都是指向了北境武林盟,现在三源里街都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刚刚掌教收到你也被刺杀的消息,猜到你手里肯定也掌握了刺客证据,要去讨公道,专门让我来查看情况,另外也担心你们青云宗带人过去,三源里街已经乱得挤不下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对峙 嘈杂之声响彻着整座童谣镇,姜牧抬眼望向三源里街方向,如今正是灯火通明,最大的吵闹声便是从那个方向传来,他拖着长剑杵在地上,剑尖锋利陷入石板里,脸色冰冷。 临羡鱼喘了口气,说道:“子白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愤怒,我也愤怒啊,居然来我们大本营刺杀,还杀了那么多人,简直就是骑在我们南境武林头上拉屎!” “但是,子白兄,越是这时候,咱们越要冷静,若是这时候咱们不冷静,自己动起了手,那不是正好落入敌人的算计里面吗?” “你跟我去三源里街,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现在几乎各大门派全都在三源里街了,刀剑无眼的,人多了,容易出现摩擦,你信我,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交代!” 姜牧收剑回鞘,说道:“好,既然羡鱼兄你都这么说了,你的面子我必须给。” 说罢,姜牧转身望向鲁长老,说道:“鲁长老,你带着我青云弟子就在这等着,我跟羡鱼兄走一趟。” 鲁长老点了点头,又从怀里取出一支信号筒交给姜牧,说道:“姜峰主,我们不会走远,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就发信号弹,信号弹一响,我就带人冲进来!” 临羡鱼看着信号弹,讪讪一笑,说道:“不至于不至于,鲁长老,姜兄这又不是去赴鸿门宴,就只是去商议一下而已!” 鲁长老拱了拱手,道:“天墉城和临少侠,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我们姜峰主今日遭遇刺杀,不止一条证据指向凶手就是天星宫,我们青云宗信得过天墉城,却信不过其他人。” 临羡鱼想了一下,说道:“好,鲁长老,你放心,且不说凶手到底是何人,就算真是天星宫,只要我临羡鱼不死,就绝对不会让姜兄受到分毫伤害!” “好了,闲话不多说了,”姜牧开口道:“羡鱼兄,请吧!” ………… 三源里街,天墉城驻地。 偌大的三源里街,几乎已经里三层外三层都被人潮拥堵着,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全都是群情激奋,刀枪剑戟各种兵器在火光中泛着寒意。 天墉城驻地,那座大庄园中央,陈列着近百具尸体,大殿之中,灯火通明,汇聚了各大门派的掌门或者负责人。 十几具南境各门派的掌门人尸体陈列在大殿之中。 上首席上,天墉城掌教燕伯倾和天星宫副宫主吴纪棠两人正脸色严峻的坐着。 下方是几大隐门的掌门人,以及南北两境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殿里,此时正吵如闹市一般,分成南北两边对立,若不是有几大隐门和天墉城天星宫镇压着,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燕伯倾起身,朗声道:“诸位,且先听在下一言,这场刺杀,明显是蓄谋已久,大家一定要冷静,特别是南境的诸位,一定要冷静。” “这件事情透露着太多的疑点,明显是四大剑派设下的离间之计,专门等到今日我们南北武林会盟之时行刺,就是想要挑起我们自己内讧!” “我知道诸位现在很痛心愤怒,我也一样,此次会盟,是我天墉城组织的,来这里的各大门派全都是相信我天墉城相信我燕伯倾的,可在这里,却让诸派掌门被行刺,我也很想报仇!” “只是,这四大剑派栽赃陷害的意图太明显了,近二十家门派遭遇刺杀,无一例外,全都留下了明显的证据,全都指向北境武林,这意图还不明显吗?就是想着离间我们的联盟,让我们内讧,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这时候,我们更应该的是团结一致,共赴葬龙渊,联手报仇,更不能够在这里起内讧,那只会让仇者快亲者痛!” 燕伯倾一身修为独步天下,运起功力说话,瞬间就压制住了所有人的怒火。 也让所有人不论是不是自愿,都不得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起来。 一时之间,大殿里反而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才刚刚冷静下来, 门外突然想起姜牧的声音: “燕掌教说得很有道理,今夜这场大乱,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场离间之计,可是,燕掌教怎么保证就不是对方预判到了我门会认为是离间之计而故意设下的连环计呢?” 姜牧大踏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随着他这一句话出口,南境诸派的人中立马有人附和道:“对啊,燕掌教,你说这可能是离间之计,可姜峰主说得也有道理啊,谁知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呢?” “不错,刺杀我们掌门那个刺客用的是太岳三清风剑法,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恶人谷的不传剑法吧!” “我们掌门中了毒,能够在层层保护之中悄无声息毒到我们掌门的用毒高手,除了毒宗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何门何派有这样的用毒实力!” “落马桩,这套功夫,似乎也只有……” “……” 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情况,被姜牧一句话又给煽动起来,坐在上首的燕伯倾急得脑袋疼,急忙起身,道:“诸位,安静,安静!” 凭借着高深的修为,燕伯倾强行压住躁动的人群,望向姜牧,说道:“姜峰主,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们终归是要解决的,你先入座,我们慢慢谈!” “不用!” 姜牧直接拒绝,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还有一本武功秘籍,丢向天星宫副宫主吴纪棠,说道:“吴副宫主,你看一看吧,这令牌,以及这本秘籍,是你天星宫独有的吧?” “铖” 突然,吴纪棠身旁一个年轻人拔剑出鞘,发出一道剑气,直接斩碎姜牧丢出去的那块令牌和秘籍,化成几缕飞屑落在了地上。 那年轻人收剑回鞘,冷声道:“就一块令牌一本秘籍,想造假还不容易吗?就凭这东西,就想栽赃给我天星宫,居然也有人信?” 那年轻人望向姜牧,嗤笑一声,道:“姜……什么是吧,别怪我毁了这两样东西,因为,就你那让人着急的智商,我害怕被人利用,要是有人在这两样东西上弄点毒药什么的,恐怕对我们宫主不利,你也负不起那个责任,对吧?” 上架感言 还是按照老规矩写个上架感言吧。 怎么说呢,明天上架了,今天编辑还在让我切书,真的心累啊! 编辑都在让切书了,可想而知,这本书是真的有多low。 完全没救了啊,我都不知道我这一意孤行有没有用,反正是拿不到推荐了。 再加上有临近毕业了,又得考证啊找工作什么的,一天天的是真的很累又很迷茫,不知道人生该何去何从! 明天中午上架, 现在收藏将近三千了,追读只有几十个,排除盗版读者,首订可能也就那么十来个,说不定更差。 算了,还是例行求订阅吧, 希望大家都来支持一下,毕竟我还是抱有期望的,谁知道呢,说不定一个狗屎运了,订比还不错呢,哈哈! 最后一波希望,就在明天的首订上了,如果首订不错,还是有希望崛起的, 冲吧,加油, 请大家多多支持! 就我这成绩,我也不太好意思说什么多少订阅多少月票加更了,毕竟,三千收藏,要达到三百订阅才算不错, 我追读都没到三百呢, 没脸说啊,真没脸! 上架感言就写到这儿吧, 希望大家都能来支持一下, 祈祷能够获得一个惊喜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拂袖而去(求首订) 姜牧瞥了一眼那个执剑青年,直接选择无视,望向吴纪棠和燕伯倾,指了指地上的飞屑,说道:“燕掌教,吴副宫主,对于我姜某人被天星宫刺杀,你们给的交代就是这个意思?” 燕伯倾脸色阴沉的看了那个执剑青年一眼,急忙说道:“姜峰主,误会……” 姜牧指了指地上的飞屑,嗤笑道:“燕掌教,你管这叫误会?” 燕伯倾一时语噎。 站在姜牧身旁的临羡鱼站了起来,朗声到:“掌教师伯,你不用说什么了,我觉得现在是该吴副宫主说几句话了吧!” 燕伯倾也不说话了,直接坐下。 吴纪棠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这件事情,本座无话可说,这位姜峰主遭遇刺杀,对方刻意留下证据,指明我天星宫,我还能说什么,姜峰主信就信,不信就不信!” 临羡鱼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沉声道:“吴副宫主,你这话有些过分了吧,你至少该有的态度得有吧?” 吴纪棠还没开口,他旁边那年轻人又说道:“你们还要我天星宫给什么态度?我们说不是就不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要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拿着几样所谓的证据来找我天星宫,是不是我天星宫都得施舍点银子呢?” 临羡鱼眼神一凝,盯着那执剑青年,缓缓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冰冷道:“什么叫阿猫阿狗?什么叫施舍?你天星宫弟子,是不明白什么叫做教养吗?要是不明白,那就跪下,我教你!” “临羡鱼,你放肆!”那执剑青年拔剑出鞘,指着临羡鱼?说道:“你现在不过就是批着天墉城外衣的一个废物?也敢这么跟我说话?” 临羡鱼讽刺一笑,手指勾了勾?道:“来来来?小子,下来?咱俩练练,我教教你?什么叫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找死!” 那执剑青年一挥剑就准备冲下来,却被吴纪棠呵斥住:“够了!” 被吴纪棠呵斥,那青年不得不停了下来,瞪了临羡鱼一眼?便退到吴纪棠身后。 吴纪棠看了看临羡鱼?说道:“临小子,你要替你朋友要个交代,老夫能理解,但是,今日已经有不下十家门派来找老夫要交代了?我能给什么交代?” “这童谣镇是你南境武林定的地方,也是你们南境武林的大本营?在这里,你们南境武林的人被刺杀了?留下了所谓的证据,我天星宫能够什么办法?我说不是?我也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只能是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了,我天星宫都接着!” 说罢,吴纪棠又望向姜牧,说道:“这位姜峰主,你觉得呢?如果你非要认定是我天星宫行刺的你,也可以,你想要怎么做?我天星宫都接着!” 姜牧望着吴纪棠,冷冷一笑,道:“好,好一个天星宫,不愧是北武林龙头,果然霸道,姜子白受教了!” 说罢,姜牧又望向燕伯倾,拱手道:“燕掌教,事已至此,本座也无话可说了,被人行刺之后又被羞辱,我姜子白也没脸再继续待在这里,这武林会盟,我青云宗退出。” 燕伯倾大急,道:“姜峰主,何必如此,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吴副宫主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 “燕掌教,”姜牧打断燕伯倾的话,说道:“不用多说了,姜某去意已决,山高水远,希望还能有再见之日,不过,走之前,看在羡鱼兄的份上,姜某还是提醒一句,人心思变,望燕掌教好自为之!” 言尽,姜牧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子白兄!” 临羡鱼急忙大喊着追了出去,一路追到庄园之外,临羡鱼才终于追上姜牧,忙道:“子白,对不住,我……”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不怪你,形势如此而已,天星宫是北武林龙头,整个北境武林以他们马首是瞻,不论他们是不是凶手,我去找他们要交代,都是自取其辱,你也不用愧疚,天墉城不是你做主,更何况,如今葬龙渊宣盟在即,只要不傻,都不可能为了[无名小说.downtxt]一个青云宗而得罪天星宫。” 临羡鱼叹了口气,道:“我……” 姜牧拍了拍临羡鱼的肩膀,说道:“不用说,我明白,嗯,走之前,我给你一个忠告,相信我,小心点天星宫!” 说罢,姜牧后退一步,瞬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很快,姜牧的身影就出现在三源里街之外, 青云宗数百号人都在这里静等着,当看到姜牧出现,鲁长老急忙跑了过去,问道:“姜峰主,怎么样?” “走!” 姜牧脸色铁青,说道:“通知下去,所有人收拾东西恨我离开,这联盟,我青云宗退出!” 鲁长老大惊,道:“姜峰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牧摇了摇头,道:“走就是了。” ………… 丑时,童谣镇的混乱渐渐开始安静了下来,汇聚在三源里街的各路人马也都在天墉城的安抚之下渐渐散去。 天星宫的人也从三源里街出来。 吴纪棠坐在一辆马车里,马车缓缓前行,突然,车窗外有人策马过来,正是之前在大殿里与临羡鱼差点打起来的那个青年。 那青年钻进马车里,轻声道:“师父,那个叫姜牧的小子,居然真的领着青云宗的人离开了,咱们要不要追上去处理掉?” “不用,”吴纪棠说道:“青云宗左右不过就是一个挂着隐门名头的二流势力罢了,翻不起什么风浪,让他离开,免得打草惊蛇,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吞下这童谣镇里的半个南境武林。” “那青云宗也没多少时日了,让那小子回去,恐怕也回不去了,当我们这里动手的时候,姬先生他们也会同时动手,直接一举荡平了整个南境武林,那姓姜的小子还能跑哪去?” 那青年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了,不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坏了大计!” “嗯,”吴纪棠点了点头,轻轻掀开车帘,望着还点着星星盏盏灯火的长街,轻叹了口气,说道:“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南境武林,呵呵……” 第一百一十四章:图穷匕见时(求订阅) 十万大山的天时越来越冷了,一日盖过一日,每天清晨都会明显感觉到今日又比昨日更冷了几分,清晨时,总会伴随着一场场浓雾。 大雾朦胧里,一处空旷场地上,青云宗的队伍正在收拾着帐篷,准备开拔。 姜牧坐在马车里,车帘掀开,路边的枯草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霜,轻轻叹了一口气,一缕浓雾飘散出来,迅速融进了雾气中。 鲁长老腰间挂着一柄朴刀,来到马车前,说道:“姜峰主,我们离开童谣镇时,走得仓促,虽然提早做了准备,但是为了装猛火油,马车所剩无几,粮食不太够用了。” 姜牧缓缓收起手中的书本,挂在腰间,问道:“还能用几天?” “最多五天。”鲁长老说道。 “够了,”姜牧说道:“通知下去,今日改道,去落凤坡。” “嗯?”鲁长老疑惑道:“我们不是回青云宗吗?去落凤坡,方向不对啊?” 姜牧轻笑道:“就这样回青云宗,那我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 鲁长老诧异道:“姜峰主,您这是?” 姜牧没有多作解释,说道:“走吧,今天必须赶到落凤坡。” 浓雾渐渐开始驱散,那些隐藏在雾气腾腾中山头渐渐显露出来,随着大雾流动,一座座山头若隐若现,多了几分朦胧缥缈之意。 一眼望去,约摸五十里外, 一座山头隐藏在朦胧雾气之中,随着雾气渐渐散去,那山头仿佛一只折翼的凤凰正在从九天之上垂落下来。 ………… 这初冬时节,总是在正午的时候?才能够有幸见到一点阳光降临人间?惨白的阳光,几乎是没有什么温度?但是?正所谓望梅止渴,虽然阳光无法取暖?可看到阳光,人总会莫名觉得温暖了许多。 童谣镇外?有一个身着儒袍的青年正慢慢的行在官道上?这青年的儒袍似乎已经穿了很久,洗得泛白,很难看出原本的颜色,隐隐之间还能看到一两个破洞。 一双布鞋?鞋跟已经被踩烂了?脚跟都裸露在外,那青年就那么悠哉悠哉的走在路边,裤角也被露水给浸透了,他却浑然不知。 青年身后跟着一个背剑的女人,风姿绰约?紧紧地跟在那青年身后,到了一个绵延的山路时?那女人突然开口:“公子,差不多了?再过去,就容易被南境武林的人发现了!” 那青年愣了一下?慢慢走到路边?是一处较高的悬崖?俯瞰下去,正好看到一座很大的小镇,正是如今汇聚了十万大山南北武林的童谣镇。 青年眯着眼睛,俯瞰着童谣镇,突然嗤笑道:“我看了,这童谣镇是一处好风水局,四方聚气,八方运水,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风水格局。” 一边说着,那青年啧啧叹道:“芍药啊,你说,这么好的风水局,就这么白白送给了南境武林那些人,是不是不太划算啊?” 那叫芍药的女人平淡道:“奴婢不懂,不过,公子说可惜,那就是可惜的吧!” 这两人正是姬仪和他的侍女芍药。 姬仪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看着童谣镇,问道:“殿下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有的,”芍药说道:“今天早上刚来的消息,公主殿下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她亲自带着人去极南天墉城,另外派了三支队伍分别去了青云宗、栖霞阁、天元客栈,此时的南境诸派,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葬龙渊宣盟上,后方根本没有防备,随时都可以出手了。” 姬仪点了点头,又问道:“童谣镇的消息呢?” 芍药说道:“一切准备就绪,今天晚上就动手,到时候,吴纪棠会带北境武林突然袭击,打南境武林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发出信号,我们带人冲进来,里应外合,一举推平。” 姬仪若有所思道:“我姜师弟呢?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了,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啊?” 芍药说道:“有的,两天前,吴纪棠按照您的吩咐用了连环计,恰巧当时姜公子也在童谣镇,被他一语道破,但是,南境武林没有人相信他,他一怒之下,直接带着青云宗的人回青云宗去了。” 姬仪嗤笑一声,道:“我这师弟哟,真和他对起来,我的把握不是很大,可是奈何南境武林不是由他做主,这一波,我的对手不是他,不然,真没那么容易。” 一边说着,姬仪缓缓站起来,指着童谣镇,说道:“被自己的盟友选择了不相信,我这师弟恐怕心里也受了不小的委屈,嗯,既然如此,我这个师兄得帮他出口气!” “那就今天吧,让那些不相信我师弟的人都在悔恨中埋葬吧!”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傍晚。 童谣镇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长街之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各处都是吆喝碰碗的声音,也有小摊贩叫卖之声等等,各种声音汇聚一起,异常的热闹。 在三源里街的天墉城驻地中,南北武林各大门派的负责人又陆陆续续来参加了宴席,天色刚刚黑尽时,宴席就已经开始了。 整座庄园都是好不热闹,喝得热火朝天。 大殿之中,几大隐门的高层也都按照左右分列入席。 因为明天就是动身前去葬龙渊的日子,今日天墉城和天星宫就共同举办了这场宴席。 燕伯倾作为东道主,在众人都落座之后,端起一杯酒,爽朗道:“诸位,明日大家就将共赴葬龙渊,敬我们南北武林团结一致,大家同饮此杯!” 大殿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待到一杯酒后,燕伯倾招呼着所有人坐下,一番客气之后,大殿里,众人就开始畅谈了起来,气氛十分热烈。 这一场宴席,时间很久,酒菜很快都换了第二轮。 燕伯倾又端起一杯酒,向坐在一旁的吴纪棠敬道:“吴兄,你我二人相识数十年,也打过不少交道,却一直没有机会联手合作过,这次葬龙渊宣盟,倒是一尝夙愿了!” 然而,就在燕伯倾以为吴纪棠会端起酒杯时,吴纪棠却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轻声道:“恐怕,要让燕兄失望了,我们终究没有那个合作的缘分!” 第一百一十五章:谈笑间,灰飞烟灭(求订阅) 燕伯倾突然愣住了,端着酒杯的手有些突兀的不知所以然,看着面前的吴纪棠,十分错愕。 “哐当” 一个酒坛子突然掉到地上,酒水溅了一地,一个中年汉子突然捂住胸口栽倒在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惊呼道:“酒……酒里有毒!” “哐当”“哐当”“哐当”“……” 一时间,大殿里此起彼伏出现了酒杯酒坛掉落地上的情况,刚刚还在热火朝天吹牛喝酒的大殿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多人都倒了下去。 那一瞬间,燕伯倾脸色大变, 因为中毒倒地的,无一例外都是南境武林的人。 “嘭” 燕伯倾手里的酒杯破碎,他眉头一皱,身体里莫名出现一股气血逆流的情况,他慌忙运功抵挡,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气息变得萎靡。 就在这时候, 大殿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天墉城弟子,大喊道:“掌教,不好了,庄园里好多人都中毒……” 那个天墉城弟子话没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他已经发现,大殿里的情况,似乎比外面更严重。 燕伯倾趴在桌上,指着吴纪棠,脸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是你们下的毒,你们……不也喝了酒吗?” 吴纪棠缓缓起身,说道:“燕兄,你不用想着拖延时间,此毒乃是毒宗第一秘毒忘情散,严格来说并不是毒药,甚至可以说是补药,但是,这药,偏偏只要一运功,瞬间就变成剧毒,所以,功力越深厚,中毒越深,时间越久,也毒素越重!” “卑鄙!” 燕伯倾恼怒,突然一拍桌子?一缕磅礴真气化作无数道气流?往前喷出,仿佛丝线一般缠绕住桌子朝着吴纪棠砸了过去。 吴纪棠也没有闪躲? 拔剑出鞘?一阵剑光闪过,瞬间将那张桌子斩破四分五裂?飞灰四散。 “诸位同道,随我突围!” 燕伯倾趁机冲向大殿中?一声高喊? 大殿里南境各大门派的人能够坐在这里,无一例外都是真正的高手,虽然都中了毒,却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反应过来?全都拼尽全力向着燕伯倾靠近。 燕伯倾用力大吼?声音瞬间传遍整座童谣镇: “南境武林诸位同道,北境武林背信弃义,随我血战!” 吴纪棠冷笑,手下却是丝毫不慢,左手自袖中如苍龙疾出?拍向燕伯倾胸口,这一掌挟风而至?掌力雄浑,已是世间最顶尖的手段?另外一剑斩出,剑气磅礴。 “燕兄?输得有点风范吧?更何况?两天前,青云宗姜子白也提醒过你,只是你们没人信他而已,如今,为何还输得如此不甘?” 燕伯倾一口鲜血喷出来,被吴纪棠一剑斩飞出去砸在地上, 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 同样是这座大殿, 同样是这些人,只是多了一个姜牧, 一个没人信,最后黯然离开的姜牧。 “悔不该不听姜子白的话!” 燕伯倾痛心疾首,一掌拍地,顿时从地上爬起,地面突然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不断地分散,大殿摇晃,无尽真气办法,浑身金光璀璨,他双目射出两道金光,气冲斗牛。 “杀出去!” 大殿破碎,罡风浩荡,由光化成的浪涛冲天,一场场大战爆发,天地元气动荡澎湃,巨大而充满威势,让人生畏,难以抗拒。 “杀!” 一时间,大殿之外,三源里街突然四处发出喊杀声,一时间兵戈之声如同大雨磅礴,响彻四野。 ………… 夜里,星光暗淡。 突然,远处天空出现绯红,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剧烈的喊杀之声响彻夜空。 童谣镇之外,一处山崖上, 姬仪正坐在一堆篝火旁,用一把长剑烤着一只鸡,散发出一缕缕香味。 旁边的剑侍芍药突然神情一顿,望向童谣镇方向,说道:“公子……” “不慌不慌,”姬仪嘿嘿一笑,缓缓撕下一个鸡腿,递给芍药,说道:“来来来,吃个鸡腿。” 芍药不会拒绝姬仪的任何要求,接过鸡腿就吃了起来,似乎瞬间就忘了童谣镇那里的战况。 姬仪也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不久,一只鸡除了芍药吃了一个鸡腿之外,其他的全都下了姬仪的肚子,他嘴里含着一根鸡骨头,伸了一个懒腰,轻声道:“应该差不多了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 童谣镇上空突然出现一朵巨大的烟花,化作一粒粒火花在夜空中不断的绽放炸响。 姬仪咧嘴一笑,道:“走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芍药急忙捡起地上的鞋子,给姬仪穿上,然后扶着姬仪站了起来,慢悠悠的向山下走去。 ………… 童谣镇中,此时大火纷飞,四面八方都在发生着大战。 然而,这一场大战, 几乎是一面倒的被打,北境武林早已经计算好一切,借着两天前那一场刺杀世间,让童谣镇混乱起来,借着这场混乱,短短两天就渗透了一切,做好了安排。 这突然出手,直接打了南境武林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暗中下了毒,即便是南境武林的各个高层都中了招。 一条大火燃烧的长街上, 以燕伯倾为首的南境各大武林名宿仓促之间召集了约摸千来号人,瞄准了一个方向,血战突围冲了出来。 燕伯倾满头白发都已经染满了血,策马狂奔,身旁跟着栖霞阁阁主白凤鸣以及天元客栈楼主夏向榆。 就在眼看着即将冲出镇子的时候,迎面的黑暗之中突然冲出来一匹高头大马,策马的人,赫然是临羡鱼,他大声高喊道:“掌教师伯,换方向,走大坪山!” “怎么回事儿?”燕伯倾急忙问道。 临羡鱼冲了过来,大声道:“此前子白离开前嘱咐我注意天星宫,我越想越不对劲,刚刚便出去看了看,这才发现,咱们童谣镇已经被包围了,可惜我来不及通知了,现在只有大坪山方向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临羡鱼的话,燕伯倾等人心头又是一阵懊恼不已, 当初但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姜牧,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场景。 “杀!” 一阵喊杀声突然自童谣镇外响彻而起,如同潮水一般的人马汹涌而至,童谣镇中的追兵也快速包围了过来。 来不及继续后悔了,燕伯倾急忙调转马头,大喊道:“所有人都跟我走!” 伏袭在童谣镇各处发生。 南境武林遭受了极为沉重的打击,节节败退之际,终于在燕伯倾等人的带领之下杀出了一个缺口,找到这场里应外合的一个漏洞冲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奔袭逃亡(求订阅) 黑夜里, 姬仪提着一盏灯笼,慢悠悠的走在路边,后面一辆马车追了上来,赶车的正是他的侍女芍药。 马车停在姬仪身旁,芍药从车上跳了下来,扶着姬仪坐上马车,说道:“公子,吴纪棠传来消息,燕伯倾带着人突围成功了,请你指示!” 姬仪靠在窗棂上,懒洋洋的说道:“还有什么指示,继续追呗!” 芍药愣了一下,说道:“公子,奴婢不懂,奴婢该怎么回复吴纪棠?” 姬仪叹了口气,道:“平日里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这点最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觉得我会出现那么大的失误让南境武林那些人成功突围?” 芍药愣了一下,道:“公子您故意的?” 姬仪点了点头,道:“正所谓困兽犹斗,如果我一点生机都不给南境武林的那些人,那他们肯定拼死一搏,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那时候,即便是我们赢了,损失也会大很多。” “既然如此,何不给他们一点生机,他们就会拼了命的逃跑而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如此,我们再慢慢追,耗死他们,损耗自然是最小的。” “奴婢明白了,”芍药点头道:“他们拼了命的逃跑,也只是为了逃回南境,而现在,公主殿下那里已经动手了,等到燕伯倾这些人逃回南境时?也只有死路一条?一路上还会被消耗殆尽。” 姬仪点了点头,道:“嗯?不错?有进步了。” 芍药急忙从怀里的几支信号弹里挑取出一支信号弹发射了出去。 信号弹升空,瞬间炸裂?五彩缤纷。 在童谣镇外, 一处山谷中?正带着人追杀南境武林的吴纪棠猛然抬起头?当看到那支信号弹的形状时,立马用力一抽马屁股,大喊道:“诸位,随我追!” 一时间?黑夜里人潮涌动?马蹄声阵阵,在山谷里徘徊动荡。 ………… 清晨。 天际在浓雾之中,渐渐开始泛白。 一处荒野上,南境武林的人马精疲力尽的倚山休憩,一夜混战?一夜逃窜,如今的南境武林群雄哪里还有昨日那般意气风发?都是七零八落乱糟糟的。 一处火堆旁,燕伯倾嘴里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 正在添柴的临羡鱼惊喜道:“掌教?怎么样?毒解了吗?” 一边说着?临羡鱼递了一杯水过去。 燕伯倾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这所谓的忘情散,本来就算不得什么毒药,要真是毒药,我们也不会那么容易中招了,这忘情散只是会短时间化解人的功力,时间一过,自然就恢复了。” “原来如此,”临羡鱼点了点头,道:“我就说以掌教您天人境修为,应该不至于中毒才对嘛,他娘的,那吴纪棠真黑啊,知道毒药对您无用,就用这玩意儿!” 燕伯倾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只怨我轻信了人,嗯,白阁主和夏楼主他们怎样了?” 临羡鱼说道:“他们修为都比你差点,恢复的时间也比你早一些,现在都在安抚着各大门派,昨夜一战,已经分散了,掌教师伯,这次,恐怕要出大事儿!” 就在这时候, 白凤鸣和夏向榆两人正好走了过来。 “燕兄!”“燕兄!” 燕伯倾回礼,问道:“白阁主,夏楼主,现在情况如何了?” 白凤鸣说道:“我刚刚清点了一下各派人数,好几个门派几乎全军覆没,本来之前那场刺杀就死了不少掌门人,昨夜又有很多门派高层被杀,各派精英弟子损伤更是不计其数?” “如今各派弟子又都已经分散,生死不明,如果我们一行人再被北境那些人追上,恐怕南境就真的乱了!” 江湖争斗,终归还是与军队战斗不一样。 江湖争斗,主要杀的就是高层人物和精英弟子,普通弟子,其实并没有太多人放在心上,但,偏偏这次葬龙渊宣盟,来得几乎都是各派精英。 而现在,逃到这里来的这些人,几乎囊括了南境武林半壁江山,如果这些人都折在了这里,南境武林绝对元气大伤。 燕伯倾缓缓站起来,叹了口气,说道:“说句实话,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南境会不会出事了,这一次北境武林与四大剑派联手,明显是有备而来,而我们南境武林的主力都来参加葬龙渊宣盟了,我就怕咱们背后也出了问题!” “这……” 听燕伯倾这么一说,白凤鸣和夏向榆都顿时背心起冷汗。 “我们现在主力都折在了童谣镇,要是他们还趁这段时间绕道我们背后直捣黄龙,那……南境武林岂不是直接就……” 就在这时候, 突然一道示警声响了起来。 临羡鱼急忙喊道:“掌教师伯,白阁主,夏楼主,快,走,北境的人追上来了!” “走!” 本就是在逃跑,所有人都是轻装简行,几百号人都迅速向着山谷深处逃去。 ………… 与南境武林的窘迫情况不一样,北境武林的人马都是吃饱喝足,且都精力旺盛。 荒野之中,两方人马的距离渐渐被越拉越近。 南境队伍中甚至开始出现因为伤势的原因,直接摔落马的情况。 一路狂奔, 天上浓雾渐渐散去, 这时候,一心只顾着拼命奔逃的南境武林各派人马才骇然注意到,自己等人居然跑进了一个峡谷,还是一个前方已经阻断的峡谷,只有两边是高耸的长坡密林。 一时间,南境武林的都生出了绝望之色。 到了这里, 北境的那些人反而不是那么急了,远远的停下,将南境武林的人马都堵在这峡谷之中。 吴纪棠慢悠悠的策马来到前面,朗声道:“燕兄,昨夜我就说过,输,也要输得有些风范,你英雄一世,若是死在战斗中,也算保住了你的一世名声,何苦如今这般?” 燕伯倾望着吴纪棠,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输了也没什么不服,只怪我这一败,败就败在错信一人,错不信一人,只是,没时间亲口跟姜先生说一声抱歉了!” 吴纪棠望着燕伯倾,说道:“燕兄,在下一直对你都十分仰慕,就冲这份仰慕之情,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自尽于此,今日,我就放你们南境武林这些人一次,如何?” 四野之间,骤然安静。 第一百一十七章:同门师兄弟正面交锋(求订阅) 在峡口北境人马中,有一辆马车隐藏在其中。 在这骤然安静时,马车的车帘缓缓掀开,坐在其中的人正是姬仪,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峡谷中对峙的两方人马,嗤笑了一声,说道:“倒是没想到这吴纪棠玩弄心术倒是一把好手!” 执剑站在一旁的芍药有些疑惑,问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姬仪笑了笑,说道:“你看,就这么一句话,瞬间就将南境武林的同仇敌忾的情绪给瓦解了,已经开始有人浮动了。” “吴纪棠这话,看似是因为佩服燕伯倾而给出选择,实际上,就是离间之计,离间人心,你说,这燕伯倾该怎么选择?不论如何选择,吴纪棠都非常得利。” 芍药疑惑道:“这燕伯倾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天人境,甚至有传闻此人已经入了天人洞府境,修得金刚身,若我是他,肯定不可能自尽啊,拼死一搏,北境各派很难留的住他。” 姬仪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吴纪棠也最希望的就是吴纪棠就这样选择,你永远不要高看人性的低劣,特别是在生死面前,人性更是丑陋。” “燕伯倾若是现在选择拼杀突围,南境武林那些人必定会心思浮动,毕竟,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生机就是因为燕伯倾贪生怕死而掐灭的。” “相对于一个团结一致,殊死一搏的拼命队伍,这种人心浮动的队伍,对付起来可就不费吹灰之力了,这就是吴纪棠的高明之处,一个不齐心的队伍,就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姬仪又笑了笑,道:“当然。若是吴纪棠为了保全天墉城的名声,或者真的为了南境武林那些人而选择自尽,对于吴纪棠来说,也是一个莫大好处。” “不费吹灰之力就少了一个南境第一高手,更何况?他也只是答应今天放他们一码?明天照样可以继续追,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打算慢慢耗死他们?只有不停给他们生机,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南境武林。” “况且?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南境武林如今都是以燕伯倾为中心?才走的凝聚力?若是燕伯倾死了,群龙无首,就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了,对付起来也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所以?明白了吴纪棠这个高明之处?他只用了一句话,让燕伯倾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不论作如何选择,对于吴纪棠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收获。” 芍药听完?叹为观止,突然反应过来?说道:“难怪公子您刚刚下令让吴纪棠不要急着冲杀,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姬仪点了点头?道:“本来还打算提示一下吴纪棠,没想到此人手段比我想象中还要强上几分?有点意思?呵呵……” ………… 峡谷之中? 燕伯倾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翻身下马,望着吴纪棠,高声道:“吴兄,你说话可做得了主?” 吴纪棠也翻身下马,说道:“当然。” “好!” 燕伯倾突然横剑于肩上,说道:“若以我燕伯倾一人之命,能换我众多武林同道的一线生机,我燕伯倾,死得其所!” “掌教师伯,不可以!” 临羡鱼突然飞过来,一把拉住燕伯倾的手,急得双眼通红,急迫道:“师伯,你不能中计啊,这就是吴纪棠的计策!” “燕兄!”“燕掌教……” 一众南境武林名宿们也急忙冲了过来。 燕伯倾轻轻一挥手,推开临羡鱼,望着那些冲过来的武林名宿,高声道:“诸位同道,不用劝了,童谣镇之殇,本就怨我,是在下错信了人,又决策失误没相信青云宗姜先生良言,才导致我南境武林落到如今这地步。” “若是现在能以我之性命,换取大家一线生机,我燕伯倾也能有脸面到了九泉之下去见一见死去的那些同道们!” 临羡鱼又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喊道:“掌教师伯,你……” 燕伯倾轻轻踏脚,一缕磅礴真气,将临羡鱼隔绝在一丈之外,微微一笑,说道:“羡鱼,师伯深知你的天赋,我天墉城的未来,也将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上,师伯今天教你最后一课!” “你记住,我天墉城能够立足于南境,能够得到南境武林的拥护,靠的不仅仅只是武力,更多的还是我天墉城行事问心无愧!” 临羡鱼撞在那一堵真气墙上,跪倒在地。 “师伯!” 燕伯倾微微一笑,望向那些正试图阻止的武林同道,微微一笑,洒脱道:“诸位同道,燕某去也……” 突然, 就在这时候, 一股巨大的压迫之力从天而降, 一股强大的牵引之力,突然拉住了燕伯倾的手臂。 燕伯倾虽然修为高深, 但现在已经心存死志,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这道突如其来的力量仿佛一根绳索缠绕住他, 一时之间,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同一时间, 漫山遍野如凝固般的山石,呼啸着落了下来,仿似一场夏夜的磅礴暴雨,轰轰击打在山间,瞬间让坚硬的山崖间多出无数坑洞,溅出遮天蔽日的砾尘。 天空之上, 山间杂树里的两条泥泞山道,也骤然间变得硬了起来,被露水软化的稀泥瞬间变成比岩石还要坚硬的存在,泥泞仿佛变成微缩的河山。 峡谷两端的山崖,化作两道长横, 两条变作大好河山的泥泞山道是两竖。 两横两竖。横竖皆二。 一个偌大的井字突然降临, “燕掌教,” 在所有人都还在诧异之际,峡谷之上,一块巨石之上,一个白衣人站在上面,风姿翩然,负手而立,朗声道:“既然您对南境武林同道有愧疚之心,那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为南境的武林同道们报个仇可好?” “那是……井字符!” “姜峰主,那是青云宗姜峰主!” “姜子白……” 突然,峡谷之中,有人惊呼出声。 燕伯倾等一众南境武林人马也认出了那山崖之上的人,正是青云宗小竹峰峰主姜子白。 姜子白站在山崖之上,一袭白衣,随风而逝,他微微一笑,望向北境武林的队伍,说道:“子衍师兄,南境的诸位武林同道,师弟我要带走,你没有意见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看你敢不敢赌 北境人马中出现一点细微的波动,人潮慢慢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一辆马车缓缓从道路中驶了出来,停在最前面。 车帘缓缓掀开, 姜牧从车里慢慢走了出来,站在车撵上,抬头望向山崖上的姜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缕笑容,说道:“子白师弟,多年不见,就不打算跟师兄好好叙叙旧吗?” 姜牧一甩衣袖,轻轻往前探出一步,身影顿时消失在空中,下一刻,便出现在密林之中,在踏一步,便行了三五丈。 仿佛在闲庭漫步一般, 咫尺天涯,每一步踏出,空间便产生一点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上起了波浪。 不过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峡谷中。 “子白兄,你怎么在这里?”临羡鱼从地上爬起来,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 姜牧拍了拍临羡鱼的肩膀,轻声道:“早先的时候,我就提醒过诸位同道,北境的人有问题,虽然我负气离开,可终究放不下各位,便在这里等着接应诸位。” 听到姜牧的话,南境的一众武林名宿们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姜牧对视。 他们都还记得三天前那个夜晚,姜牧在童谣镇的遭遇, 那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把姜牧的话当一回事儿,可现在,最后关头,姜牧仍旧不计前嫌来搭救他们?心里的羞愧简直难以言表。 最为羞愧的当属燕伯倾?毕竟当日在童谣镇,他作为南境武林的领头人?选择相信的是北境的人?而没有相信姜牧,甚至于在姜牧遭到北境的人羞辱之时?他也没有出头,而是当老好人。 到了现在?一切真相大白时? 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姜牧,望着姜牧,好一会儿,开口道:“姜先生?我对不住你的一片良苦用心?我……” “燕掌教,”姜牧微微一笑,将燕伯倾的剑从地上捡起来,塞进燕伯倾的手里,说道:“当日的情况?不能怨谁,你切莫太过于自责?如今,我南境武林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还需要您带领大家重整旗鼓,您不仅仅只是天墉城掌教?更是我南境武林的精神支柱。” 燕伯倾心里更是愈发愧疚了?紧紧握着手里的剑?说道:“姜先生,老朽真是空活了几十年,唉……” 姜牧微微一笑,缓缓转身, 峡谷之中,有很大一块空地,有些杂乱,灰尘纷纷扬扬。 姜牧望向马车上的姬仪,执礼道:“子衍师兄,多年不见,师弟多有思念!” 姬仪咧嘴一笑,一步从车撵上跳了下来,慢慢走过来,说道:“子白……嗯,还是那么俊,就差一点,便快要赶上师兄我了,长高了不少,师兄这些年可没少担心你!” 姜牧轻笑道:“让师兄挂念了,子白一切都好。” “好就行,好就行,”姬仪突然蹲下取下鞋子抖出了几粒石子儿,又重新穿上,说道:“算了,今天这场合,也不太适合叙旧,改日吧,先说正事儿!” 姜牧点头,道:“请师兄指教。” “指教就谈不上了。” 姬仪把鞋子穿好,慢慢朝着姜牧走了过来。 那一瞬间,不论是南境还是北境的人都全都紧惕了起来。 姬仪那个剑侍芍药更是直接冲了过来,不过刚走两步便被姬仪挥手制止了,同样的,南境这边的临羡鱼也是第一时间准备冲过来保护姜牧,也被姜牧给制止了。 姜牧也慢慢走了过去。 风沙不是很大,却有些迷乱,灰尘吹起,总让人眼睛有些发酸。 姬仪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姜牧半晌,抿了抿嘴唇,突然洒脱一笑,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居然都比我高了这么多了……身子板也壮实了不少,当年就让你多锻炼锻炼,你还不信,现在知道师兄没骗你了吧!” 姜牧微微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我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叫上师兄,再回当年那个私塾去住几天,师兄你还记得在哪吧?”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姬仪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会有这个机会的,等哪一天,咱们都不忙了,一起回去,也不知道先生还在不在,回去了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 “好。”姜牧点头。 一时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姬仪叹了口气,说道:“也罢,师弟,你准备怎么带这些人走?” 姜牧回头看了看处于十分警惕状态的南境武林同道,又看向北境的那些人,缓缓伸出手, 一缕符意从他手中释放出去,五根洁白如玉的手指尖燃着一抹符文,没有散发什么威力,却是那般的精纯圣洁,在漫天石雨间无论如何飘摇。 同一时间, 峡谷之上那一道大符,突然“嗡”的一声,爆发出一浪一浪的符文,搅动着天地元气仿佛狂风巨浪一般。 大地突然晃动起来, 无数的石头泥土如同恐怖的漫天石雨纷纷落下,却是从地面落向空中,溅起的石砾又再次不断汇入石雨之中,似乎永远没有停歇之时。 “不够!”姬仪摇头。 姜牧微微一笑, 轻轻一挥手, 突然,“轰”的一声,天空中突然有一块泥土炸开,喷发出一道磅礴的大火,仿佛一颗小太阳在峡谷上空燃烧起来。 “轰隆隆” 一场大火突然在天空升起,惊得峡谷之中的那些马匹都躁动了起来,“踏踏”的马蹄声突然就斑驳起来,一时间,场面出现了混乱。 “猛火油,是猛火油!” 吴纪棠接住一滴从天落下的液体,轻轻一闻,顿时大惊道:“姬先生,是猛火油!” 姜牧抬起头,望了望那被大符牵引的漫天石雨,说道:“子衍师兄,你可以赌一赌看我这一道符里隐藏了多少猛火油。” 姬仪皱了皱眉头,道:“子白,你这符不差,但是,我带来的是北境武林的半壁江山,你觉得你这些猛火油能够烧得了多少?” 姜牧点了点头,又轻轻指了指两边山崖, 一时间,两边山崖密林突然晃动起来,数不清的青云弟子从林中冒出了身影,每一个人手上都抱着两罐猛火油坛子。 那一瞬间, 所有北境武者们都露出惊慌之色, 吴纪棠勒住躁动的马匹,大声道:“姜子白。这么多的猛火油,你如果用了,你和你背后的南境武林同样会死在这里!” 姜牧瞥了吴纪棠一眼,轻笑道:“那就看你们敢不敢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险胜一子 “赌吗?” 姜牧挑衅似的望向吴纪棠。 吴纪棠顿时语噎,望着峡谷上空漂浮的那偌大一道符,以及山崖之上的数百号青云弟子,他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还真不敢赌。 姜牧嗤笑一声,说道:“不敢赌就给我闭嘴!” 吴纪棠身旁那个年轻人突然大怒,指着姜牧大骂道:“姜子白,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师父说话?” 姜牧看了那人一眼,正是前几天在童谣镇与他起冲突那个天星宫弟子。 “煞笔!”姜牧吐了一句。 那青年大怒:“姜子白,你找死……” “呼” 就在那一瞬间,姜牧突然一挥袖子,峡谷上空的石雨骤然一斜,无由避开。 缭绕的一几块泥土突然呼啸冲了过去,在空中时骤然间明亮起来,把被石雨压抑至晦的山崖间照耀的无比清晰,花草树衣尽皆现出本质的模样。 一团大火突然化作一条长龙朝着那个青年俯冲而去。 那青年大惊, 一剑斩出,一道剑气化作庞大的剑影直接斩破那一条火龙。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火势突然变大,空气中本来就充满了猛火油的液气,那一瞬间,直接炸裂开,猛然如同一道巨浪吞向北境武林的队伍。 一时间, 大火喷涌而出, 惊乱了无数马匹疯狂嘶吼乱窜,直接撞飞了不少人,小范围的搅乱了北境队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动乱,惊得那青年脸色煞白。 姜牧望着姬仪,说道:“师兄,你手下不会都是这种货色吧,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别被同化了!” 姬仪缓缓扭头,脸色不善的望向吴纪棠。 吴纪棠顿时也脸色难看,盯住了他那个弟子。 那青年急道:“师父,您别听这小人……” “明真叹!”吴纪棠恼火的低吼了一句。 那叫明真叹的青年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只是眼神愤怒的盯着姜牧,仿佛能够用眼神杀死姜牧一般。 姬仪回头望向姜牧,指了指天上那道大符,又环顾了一下两边山崖?说道:“按照你这样的势头?你的猛火油起码得有三千斤以上,我不信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弄到这么多猛火油?毕竟?你只有三天时间。” 姬仪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姜牧脸上露出一个不可名状的笑容,凑到姬仪耳边?轻声道:“师兄,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在南北会盟时才发现北境武林有问题的吗?” 姬仪愣了一下?望向如今那些都将一样寄托在姜牧一个人身上的北境武林联盟的那些人,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缓缓的?姬仪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轻声道:“原来师弟你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次葬龙渊宣盟是一个针对南境武林的局,你……” 说到这里,姬仪突然恍然大笑,道:“看来,师弟你果然长大了?我还道你这次是不准备掺和,原来是已经等好了借机为自己打基础!” 姜牧笑了笑?说道:“师兄你都控制了大半个十万大山,如果师弟再无动于衷?岂不是辜负了同门之谊?” “好,好!” 姬仪点了点头?缓缓转身。 走到马车前?姬仪翻身上了马车?沉声道:“吴纪棠,撤!” 吴纪棠一拉缰绳,立马调转马头,高声道:“全体听令,撤出峡谷!” 随着吴纪棠一声令下, 浩浩荡荡的北境武林人士们纷纷调转方向,有条不絮的向着峡谷在撤退。 ………… 随着北境武林联盟的人马撤出这座峡谷,南境武林联盟的人们都纷纷大松了一口气,有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连夜奔袭,本就已经精疲力竭,又精神紧绷,突然松了口气,疲惫感瞬间就涌了上来。 姜牧依旧站在风尘里,静静地看着,一直到北境武林的人全部撤出了峡谷这才松了一口气。 临羡鱼缓缓走过来,拍了拍姜牧,突然,他大惊的看着手掌上湿漉漉的汗水,诧异道:“子白兄,你……” 姜牧转身,一只手搭在临羡鱼肩膀上,顿时身体一软,几乎是整个人压倒在临羡鱼身上,轻声道:“扶住我!” 临羡鱼心领神会,立马一只手搭住姜牧的肩膀,说道:“子白兄,你是在……” 姜牧微微点头,道:“骗他们的,这么短时间,我哪弄那么多猛火油?刚刚那气势都是靠我的符撑出来的,消耗太大了。” “现在怎么办?”临羡鱼急忙问道。 “等!” “嗯?” ………… 峡谷之外, 北京联盟浩浩荡荡的离开, 姬仪坐在马车里,倚靠在窗棂上,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刚刚与姜牧相见的画面。 突然, 他的思绪定格在那一道大符上,低声道:“既然那么多猛火油,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能够闻到味道?” “不对!”姬仪突然直起身体,嘀咕道:“如果子白真的一早就看破了一切,他完全不用这么冒险,早点通知人来此接应才是最好的选择!” 上当了! 姬仪灵光一闪,突然窜出马车,大声道:“停下,回去!” 策马在姬仪不远处的吴纪棠愣住了,疑惑道:“姬先生,怎么了?” 姬仪直接将旁边的一个天星宫弟子从马上拉下来,然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冲向那处峡谷。 吴纪棠也急忙调转马头,招呼着北境联盟的人马追了上去。 很快, 北境联盟的人马再一次气势磅礴的卷土重新进入那座峡谷。 此时, 落凤坡峡谷里,已经没有了南境武林联盟的人影,只留下了一些重伤的马匹,两边山崖密林多出了一条条仓促的道路痕迹。 姬仪策马冲到峡谷里, 峡谷中间,之前姜牧那一道大符的位置,此时已经堆砌了很多的山石泥土,仿佛一座小山一般矗立在中间。 姬仪冲过去,用长剑抛开一些泥土,露出来的,也仅仅只是一些混合了猛火油的黄土,根本没有多少真正的猛火油。 姬仪再抬头一看两边山崖上,堆上了很多石头,阻挡着去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还真被子白给摆了一道啊!” 突然,就在这时候, 一滴液体落在了姬仪的手中,他猛然一惊, 居然是一滴猛火油。 就在那一刹那间, 数千数万块山石自地面悬浮而起,密集布于空中仿佛无数凝固的巨大雨珠,猛然之间,轰然炸裂, 随着第一块山石炸裂, 一团火花出现,紧接着,便是如同狂浪一般的大火在天空燃烧起来, 漫天大火,仿佛狂风暴雨一般,从天而降,山崖间瑟缩的草树燃烧起来,熊熊大火冲刷了下来。 一时间,北境武林联盟骚乱起来。 第一百二十章:大战起 “姬先生小心!” 吴纪棠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姬仪,脚下一踏,化作一缕流光遁向远处。 就在那刹那之间, 巨大的火光吞噬了姬仪的那匹马,几块泥石落下,轰然爆炸,在混沌雾霭中,巨大的轰鸣贯穿九霄,带动起滔天的赤火,烧塌了半边苍穹,炽热难抵。 一道大符在峡谷上空不断地盘旋,无数火球横空,如一片乌云般压盖满了天穹,也如同流星雨一般不断轰炸着北境武林联盟的人马。 一时间,峡谷动荡,一浪高过一浪的火花气吞山河,拥有毁灭天下的气势,爆发冲霄的霞光,以至强宝术压制天火。 黑压压的北境联盟彻底混乱了不断地后退。峡谷之中,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忽然出现了更多的绊马索,缠绕的马蹄。很多人都重重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血水从衣衫里流淌出来。 姬仪被吴纪棠和剑侍芍药护在中间,站在一处边缘,脸色十分平静,摇摇一指那道大符,说道:“猛火油已经枯竭了,吴宫主,破了它!” 吴纪棠没有犹豫,一步踏出,身体腾空而起,手中长剑用力一挥, “啾!” 剑气喷发,犹如一声尖厉的鸣叫,一道剑影化作一只火红的雀儿冲起,虽然体形不大,但那种威势却无以伦比,冲向那道大符,顿时铿锵作响,火星四溅。 赤霞斩破云霄,小红鸟浑身真气闪烁,密密麻麻的交织?张开晶莹如红钻般的鸟喙?吐出一道道炽盛的霞光,呼啸而去。 “轰” 天空中响起一阵轰鸣?巨大的气浪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四溅开?猛烈的动荡,将整座峡谷都掀得摇晃了起来。 井字符?破! 随着井字符破开, 无数泥石滚落到地上?霎时间?峡谷之中骤然安静了下来,唯有那些依旧还在燃烧的的草木发出一点点声响。 也在这时候,骚乱的北境人马也迅速的恢复了平静。 姬仪抬起头,望向长坡上?高声道:“师弟?就这点猛火油,作用可不大啊!” 长坡之上,一处较为隐蔽的巨石后面,姜牧单手扶在石头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脸色十分苍白。 “子白兄,您怎么样?要不要紧?” 旁边的临羡鱼大急。 姜牧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这符被破了,自然要受点伤。” 将擦血的手帕丢在地上?姜牧缓缓走了出去?俯瞰着峡谷之中?脸色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师兄,作用大不大无所谓,主要是,就这点东西,不也吓住了师兄你吗?” 姬仪揉了揉鼻子,说道:“这倒也是,不过,师弟现在是准备认输投降还是负隅顽抗呢?” “师兄这两个词都用的有些为时过早了,”姜牧一甩衣袖,负手而立,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姬仪眯了眯眼睛,缓缓举起手,轻轻一招。 吴纪棠心领神会,轻轻一挥剑,朗声道:“诸位同道,随我杀!” 吴纪棠一马当先,率先弃马, 身影宛若鬼魅一般,瞬间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山坡之上,同一时间,手中长剑发出嗡鸣之声,剑气化成一口又一口剔透的赤色仙剑,锋锐无比,带着滔天的火光,斩向姜牧。 “吴纪棠,你的对手是我!” 处于山坡上方,居高点的燕伯倾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挥剑而起,瞬间没入青冥,然后一剑劈下,黑云翻滚,仿佛携带着无尽苍穹,浑身真气齐张,剑光闪烁,压盖满了整片天地,射出无尽的乌光,落向下方吴纪棠。 “锵”、“锵”…… 天穹上,爆发出成片的光芒,乌光与赤色神剑撞在一起,铿锵作响,如一片彗星在天外发生了最为可怕的大碰撞,惊悚峡谷。 这是十万大山公认的个人战力排名前五名的两位绝世高手的战争。 而就在那一瞬间, 南北武林的各派高手都冲了出来,率先出手的无一例外都是真正的武林名宿,将近十位天境的高手第一时间混战在一起。 罡风呼啸,荡破九霄,无尽气浪横扫天地,天地元气犹如一袭又一袭的龙卷风暴,激战到了白热化,每一次碰撞都宛若在开天,混沌气扩散,霞光四溢,杀气流转,峡谷之中,乱石横飞。 ………… “杀!” 那些高手之战,在峡谷之巅横飞穿空,而下方峡谷,数千号北境武林人马冲向上坡。 喊杀声,杂乱的脚步声,兵戈之声,在峡谷中轰鸣响起,穿出云层的阳光投下清光,显出黑压压一片的如潮水一般的画面,令人震撼异常。 姜牧站在最上方, 手中提着一把长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临羡鱼站在他旁边,手里拖着一个小鼎,仿佛有火焰在鼎中燃烧,却又仿佛只是一缕缕气体在氤氲。 峡谷之中, 姬仪望向长坡之上,眉头紧蹙,嘀咕道:“这是准备居高而战吗?” “咦,不对!” 就在姬仪喊出一声不对时, 长坡之上,姜牧也有动作了,轻轻一挥剑, 一长坡定点为一条线,两边长坡上突然出现数百匹马, 在那些北境武者诧异之中, 数百匹马的尾巴突然燃烧起了火焰, “呜……” 数百匹马同时发出嚎叫,天地剧颤,轰隆隆全都快速奔跑冲下,数百骏马奔腾而来,卷起无尽恐怖,火光澎湃,如惊涛拍岸,浩瀚无边。 这恐怖的一幕, 把那如同潮水一般冲上山坡到中间的北境武者们惊得瞬间就大乱了起来。 不过刹那之间,凄厉的哀嚎声,沉闷的撞击声,在山坡之上不停响起,像潮水般的北境联盟,竟是硬生生被几百匹马给直接冲散了。 有人被马蹄践踏惨死,也有武者真气纵横斩破骏马,鲜血狂喷,也有被马顶着滚下山崖的,也有骏马收不住教直接摔倒在地…… 山坡之上,浩浩荡荡的北境联盟,一场磅礴的气势如虹,居然在这一刻,仿佛被泼了一瓢冷水,变得狼狈不堪。 但是, 纵然如此,峡谷里的姬仪也依旧没有任何动容,轻声道:“只可惜,终究只是一些跑江湖的,不擅马战,若是军队对垒,那该有多壮观?” 第一百二十一章:绝不独自逃生 “轰隆隆!” 峡谷之中,这天地猛颤,剧烈摇动。 一轮火马阵冲过,姜牧一挥长剑,冷声道:“诸位同道,随我杀!” 一时间,千余号南境武林的武者随着姜牧冲向了峡谷,刹那之间,还没有从火马阵恢复过来的北境武者就遭遇了气势如虹的南境武者,两帮人马瞬间短兵相接,互相袭杀,生死血战,一触即发。 混战的动荡,镇压了整片的山川,在这种激战下,大战惨烈,山脉深处不时传出如海啸般的嘶吼,席卷九天,在天上地下浩荡,声势惊人,以及惊人的兵戈声,慑人心魄。 峡谷之中, 姬仪依旧面不改色,站在车撵上,静静地看着两面长坡之上的大战。 一旁的剑侍芍药紧紧的握着手中长剑护在姬仪身旁,看着愈发激烈的大战,脸色有些发白,紧张道:“公子,您先撤出去吧!” “不用,”姬仪摆了摆手,说道:“我这师弟不过是占据了地势和先手,看似占据了上风,不过就是昙花一现罢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手段再高明,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仿佛是在响应姬仪的话一般, 峡谷之上,与吴纪棠交战在一起的燕伯倾突然被另一个天人武者从背后偷袭,一掌拍中后背,整个人如同一颗流星,轰然坠落。 “轰!” 峡谷中,砸出一个巨大的坑,地面上裂开一条条裂缝。 燕伯倾身上爆发出一阵一阵的金光,一块块巨石落在他身上?直接粉碎。 “天人小金刚?”姬仪呢喃道:“果然不愧有人形野兽的称谓,就这金刚不坏的身体?放在战场上?堪称杀器!” “铖” 一阵剑光斩在吴纪棠身上,擦出一阵火光。 吴纪棠从天而降?长剑压在燕伯倾身上,却也只是在吴纪棠那泛着光泽的金刚之躯上留下一道浅显的痕迹。 燕伯倾直接反手一掌拍在剑刃上?栖身而上。 两人再一次交战在一起。 就在那一瞬间?又有两道身影从天而落,正是南境这边的另外两位天境高手,白凤鸣和夏向榆,两人如同燕伯倾一般?都分别被两位同境高手围攻?坚持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重伤落败。 吴纪棠一剑逼退燕伯倾,望向另外几位天境高手,喊道:“分出两人,斩首!” ………… 山坡之上?鲜血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混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两方人马交战在一起, 这片长坡之上?已经被尸体堆成了一座血肉小山,鲜血如同小溪流一般?不断地冲刷着地面?染红了一片片沙地?无数的断臂残肢四处横飞。 姜牧身周是无数道剑影,化作数道剑虹,依循着极圆融的轨迹,随着姜牧一剑一剑的斩杀敌人, 一袭白衣已经被染红, 额前的头发被鲜血浸染之后紧紧的贴在额头上,鬓角的发丝上一滴滴鲜血垂落下来,俊朗的脸庞上,也满是鲜红。 这是姜牧这一生, 第一次面对这种正面硬碰硬的拼杀,一柄长剑已经满是缺口,两只手不停地轮换着用剑,都已经非常的酸痛了。 他是练气士,终究不适合这种正面混战。 “子白兄,蹲下!” 突然,姜牧听到了临羡鱼的声音。 他没有犹豫,立马一剑逼退一个北境武者,以剑杵地,单膝跪下。 就在他蹲下那一瞬间, 一枚短剑,破空而至,贴着姜牧的头顶擦过,剑刃荡断两根发丝,划破姜牧头上的发带,满头青丝瞬间披散起来,一半鲜红一半青,显得格外妖异。 那一瞬间的死亡气息,笼罩了姜牧, 两根染红的发丝缓缓飘落在他手上,他心头一紧,如果不是临羡鱼示警,那刚刚那把短剑就是直接插在他的背心上了。 “呲” 一道疾风以来,青光短剑突然遁回直刺姜牧府门,快如闪电一般,突然而至。 姜牧以半跪的姿势,连使用咫尺天涯神通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够仰面躲过,短剑贴着他的脸庞划过。 姜牧快速翻身而起,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身着青衣道袍出现在姜牧前方,双手掐着一个法诀,顿时,地面上出现一阵嗡鸣,数十上百把剑飞了起来,泛着阵阵青光,铺天盖地射杀而来。 而就在此刻,在那些飞剑快要抵达朝小树身前时,一片雪亮的小鼎突然出现在姜牧面前,瞬间荡漾出一股巨浪,气势磅礴,不断嗡鸣,仿佛雾霭笼罩,有一种盖世神威! “铖铖铖铖铖铖……” 那些飞剑在飞射过来时,都被那小鼎散发出来的气浪给隔绝在外,就仿佛一堵无形的墙挡在姜牧面前。 那青衣道人愣了一下,手上掐了一道法诀,一声剑鸣咆哮,声传九霄,一柄巨剑,铿锵作响,石屑纷飞。巨石发光,震出一股磅礴大力,接连冲撞,噗噗声传来,猛烈撞击那个小鼎。 “子白兄,走!” 临羡鱼突然冲到姜牧身边,拉着姜牧就快速逃走,那一瞬间,小鼎炸裂,火光澎湃四溢。 两人都被这一道巨浪掀飞,在山坡上滚了好几圈,直接滚落到峡谷底。 “嘭” 突然,就在两人刚刚爬起来的时候, 几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是燕伯倾和白凤鸣以及夏向榆三位天境高手,三人相互搀扶着,都已经受了重伤。 随着几位武林名宿的聚集,正在节节败退的南境武林的人马也都纷纷汇聚了过来。 姜牧这才注意到,随着燕伯倾他们三位天境高手的节节败退,北境武林那边已经从最开始的猝不及防之中恢复了,南境武林这边已经尽显颓势,几乎全都被逼退到了峡谷之中。 “姜先生,”燕伯倾突然扭头望向姜牧,说道:“一切都是因为我燕某人导致的,您义薄云天,不但不计前嫌,还肯冒险来救我们,我等深感你之恩德,如今,事不可为,我拼死送你离开!” 白凤鸣和夏向榆也转身望着姜牧,夏向榆拱手道:“先生高义,在下深感佩服,只叹缘分浅薄,护送先生离开,算我夏向榆一个!” 白凤鸣也说道:“我也算一个,若老夫道消,请先生替我照顾一下小女浅羽!” 峡谷之中, 南境武林的人被堵在了谷底,北境武林的人马不断推进,周边的山林里,熊熊烈火依旧在燃烧着,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鲜血的气味十分的浓烈。 姜牧被众人护在中间, 望着众人那殷切的眼神, 突然间,心绪难得得出现了起伏, 他轻轻一抖衣袖,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平淡道:“诸位同道,生死有命,缘分难得,今日,子白能与各位携手一战,已是三生有幸,岂能独自逃生,弃各位而去?” “姜先生,”燕伯倾急忙说道:“童谣镇时,便是我等您不起,致您受小人折辱,您能不计前嫌,义字当先盖过生死前来搭救我等,可为仁义无双,若时此时随我等战死于此,我等怕是难以瞑目,恳请先生离开,以成全我等稍慰愧疚之心,请先生……” 然而,姜牧却在这时候,突然打断燕伯倾的话,反手握住插在地上的长剑,说道:“诸位,不用多说了,今日只有随大家一起走姜子白,或者就是一起死的姜子白,绝对不会有独自逃生的姜子白!” 第一百二十二章:援军到来 “姜先生!”燕伯倾等人大惊。 一时间,所有南武林的都惊骇的望着姜牧, 那一刻, 姜牧那消瘦的身影,突然就在所有人眼中都变得莫名高大起来。 姜牧拖着长剑向前一步,高喊道:“可有人愿随我姜子白死战?” 一声高亢的声音,情绪很平淡, 可这一刻,传到南境武林的那些江湖侠客的耳中,却莫名的气血高涨。 “子白兄,我临羡鱼随你死战!” 临羡鱼大笑一声,手里拖着一把长枪冲到了姜牧身旁。 “姜先生高义,我燕伯倾,随你一战!” “我白凤鸣也愿随先生死战!” “……” 一时间,明明已经气势萎靡不振的南武林突然间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气势莫名高涨,战意滔天。 北境武林联盟的人大惊之下,全都加大了攻势。 北境武林中正在厮杀的明真叹望着人群中的姜牧,冷哼一声,吼道:“姜子白,既然你要舍生取义,那我成全你!” 明真叹一声大喝,一剑探出,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长剑爆发出无尽真气,仿佛大雨俯冲下来,剑身嗡鸣发出灿烂的光芒,仿佛云雾澎湃,且有霞光闪烁,骇人之极。 看着那强大一剑刺过来, 姜牧手腕一动,剑刃动荡,一枚石子飞起,望着那个叫明真叹的青年,冷哼一声,说了一句:“聒噪!” 刹那间? 背后突然出现一条长河?银白而璀璨,刹那飞出?仿佛无数长剑自九天银河倾泻而下?“轰隆隆”大浪涛涛之声,银色剑辉朦胧?瞬间咆哮而去将明真叹禁锢在当中。 一条河, 一条由剑组成的长河?煌煌天威降临? 看着巨浪滔天压迫而来,那一瞬间, 明真叹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会……” “哗啦……” 仿佛大河流过? 一道银光直接穿过明真叹的胸口飞出?“噗”的一声划出一道血光,肥遗差点被截断,鲜血长流。 无数道剑气从肉体中爆发出来, 明真叹轰然倒地。 姜牧没有犹豫,拖着长剑冲进了战场之中?浴血搏杀。 ………… 峡谷口,战圈之外? 姬仪坐在车撵上,很平淡的望着峡谷中的混战?目光锁定在姜牧身上,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嘀咕道:“不对?不对劲?这不是子白师弟的风格……” “他没有理由在这里陪着南武林送死,如果真的是为了义气,那他之前在童谣镇就不可能独自离开,而且,我不相信以他的能力,会无法拆穿吴纪棠!” “不对劲,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姬仪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旁的芍药安慰道:“公子,或许姜公子就真的是义薄云天呢,毕竟,他在这里死战,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还很有可能葬身在此……” “慢着!”姬仪突然伸手打断芍药的话,轻声道:“好处,子白掺和这么一出,他能获得什么?获得了整个南武林的拥戴,这一战之后,不论结局,他必定名扬十万大山,一个仁义无双的名头绝对无可取代!” 芍药不解道:“可这有什么用呢?人都没了?名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如今的南武林已经被公主殿下给平推了,都已经没有南武林了!” “不对,”姬仪突然站起来,望着正在浴血搏杀的姜牧,说道:“可若是他不会死在这儿,南武林也还存在呢?” 芍药微微一愣,道:“这……不可能吧……” “轰”“轰隆……” 突然,就在这时候, 峡谷之外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马蹄声,无尽的灰尘,从峡谷里生起,向青天飘去。 并不是峡谷里失了火,而是山崖垮塌所震起的烟尘,烟尘都能飘这般高,可以想像里面的情况。 沉闷的撞击声不停响起,久久没有停歇,峡谷崩塌震起的烟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渐渐变成一大片尘雾,遮住峡谷里的画面。 “怎么回事?”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磅礴密集的马蹄声传进了峡谷里,传到了正在激战的南北武林的人马中。 在那烟尘缭绕之中, 一匹白马最先出现在人前,一个白色道袍的女子正策马狂奔而来,手持一柄长剑, “姜子白,我来了!” 有一柄剑冲天而起,看不到剑身,看不到剑影,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真的是一柄剑,仿佛从天际横空而来,在峡谷上方压迫而来。 那从天而降的雨,在那一瞬间搅乱了,全都在空中被破碎,化成雨雾,有人看到了那是一个道姑,一身白色道袍不染尘埃,拍马飞身, 一柄长剑上空正搅动着天地元气,无尽剑气喷发,那些围攻姜牧的人,犹如草芥一般,就像是收割庄稼一样,一茬一茬,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都还来不及反应,就喷洒出鲜血,所过之处,那才是真正的寸草不生。 就在那一瞬间,峡谷之外, 犹如浪潮一般,无数的人马冲了进来,一张张旌旗蔽空,有的是栖霞阁的旗帜,有的是青云宗的旗帜,中间还夹杂着少部分的天墉城以及天元客栈的旗帜。 人潮汹涌,大战一触即发。 峡谷中间,白浅羽手持惊蛰剑,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迅速见到了姜牧的身旁,看着姜牧一身狼狈,低声道:“对不起,路上耽搁,我来得晚了些!” 姜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松完这一口气,姜牧浑身都充满了疲惫感,顿时身体一软,倒了下去,好在一旁的白浅羽动作迅速将他给扶住了。 白浅羽急忙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塞进姜牧的嘴里,缓缓将姜牧扶着坐到地上,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为你护法,你可以放心!” 姜牧还没有说话,倒是不远处的白凤鸣突然十分吃味的喊了一句:“丫头,你都不管你爹吗,我也在这打生打死,你就一点不担心么?” 白浅羽瞥了白凤鸣一眼,说道:“祸害遗千年,你肯定会没事的!” 白凤鸣:“……” 与白凤鸣相隔不远的燕伯倾突然大笑道:“白阁主,年轻人的事情最后,先把这战打完了再说!” …… 峡谷摇动,乱石横飞,符文无数,天地元气絮乱,如一朵又一朵妖艳的仙葩在绽放,洒落下无穷的光彩。 南北武林的最高战力几乎全部汇聚在了一起,十多位天境修士大战在一起,整座峡谷一眼望去,全是混沌,浮现瑞光,随后成百上千条金色真气冲出,全部打在石壁上,让这座峡谷剧烈烈摇动不已。 而在峡谷之中,无数骏马奔驰,一对对南境援军赶来,无数修士飞身而起,面对面战在一起,不过,终归都是武林人士,不比战场军队,人数虽然多,但是很少有人擅长马战,几乎都是弃马进行白刃战。 片刻之间,之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也不知道有多少骏马在咆哮,战场总是这么混乱,震耳欲聋的如雷般的兵戈之声不绝于耳,从远处看来,峡谷里像是黑压压的洪水汇聚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人在这里会有恻隐之心,有的都是狰狞的面孔,到处挥舞着雪亮弯刀,还有各种各样的嚣张咆哮,都没有人紧张,也没有人绝望,即便是死,也都死的很干脆。 交战声越来越响,两方高手也交战到了极致,一股股无形的磅礴元气在峡谷里波动,方圆百里的元气都在疯狂往此地汇聚早,一道道龙卷不断地咆哮着。 突然, 那无尽喧嚣在刹那之间戛然而止,峡谷里突然间陷入了死寂之中, 那些交战在一起的人都十分默契的停了下来, 姜牧心头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就在那一瞬间,峡谷中央突然裂开一条裂缝,然后传来“咔嚓”一声,打破了寂静,然后无限放大, 天地突然动荡起来,两边山崖摇晃起来, 那一瞬间,南北将境得武者们心头都升起一丝恐慌,一声高亢的惊慌之声响起: “峡谷塌了,快跑!” 第一百二十三章:请先生壮我南武林 “呜……” 山崖坍塌,滚滚石头山崩地裂,仿佛决堤的洪流奔涌向峡谷之中,那峡谷之中来不及逃跑的人,以及那些骏马,都在这场淹没中哀嚎起来,峡谷嗡鸣,铿锵作响,石屑纷飞。 巨石如洪,涌在峡谷之中,震出一股磅礴大力,接连冲撞,噗噗声传来,转眼间一片骏马被砸成了肉泥,鲜血飞溅。 片刻中,偌大的峡谷成为废墟,断壁残垣,血迹斑斑,所有人都死了,可却连尸骨都没有剩下,都葬在了那峡谷坍塌之中。 而在峡谷两端的长坡之上, 南北两境的人马遥遥对望中,望着峡谷之中的山崩地裂,所有人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恐惧。 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即便是在场的天境修士们也都心有余悸,脸色发白。 人力,终究是有穷尽之时, 在这自然面前, 纵然强大如同燕伯倾这等成名多年的高手也都满心骇然。 两端那不见得宽敞的山坡上,此时显得有几分拥挤。 然而,随着峡谷的坍塌慢慢结束, 现场的气氛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南北两境的人马再一次都对峙了起来,只不过,中间留下了还在翻滚的峡谷仿佛一道天谴横贯在中间。 “燕兄,”北境的吴纪棠突然遥遥喊道:“你我之间,也没有痛痛快快的打过一场,看现在这样子,能够继续参战的,也不多了,要不你我两人先打个样?” 都是出来混江湖的,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燕伯倾自然不会怂,握着剑驻在地上,强撑着已经重伤疲惫的身体站起来,望着峡谷对面的吴纪棠?沉声道:“你要战?那便战!” 刹那之间,天地元气絮乱? 两人遥遥对峙着?仿佛引发天地之威,两人两剑仿佛沐浴在火光中?一缕缕剑意冲霄而起,闪烁赤光?冲向远方。两人的后方都爆发出无尽的剑光?密密麻麻,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吴纪棠微微眯了眯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既然燕兄有此兴致,在下定当奉陪?也当是给燕兄一个体面?免得燕兄都七老八十了还得去流落江湖,毕竟,现在的天墉城都已经毁于一旦了,不是吗?” 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 那一瞬间?燕伯倾的剑势陡然弱了几分, 吴纪棠继续说道:“说起来也可笑?我真不知道南境的各位武林同道你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如今的南境?早已经被四大剑派攻陷,你们?不过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乌合之众?还在这里争什么?不如都直接投靠我天星宫,免得诸位英雄一世,老了还晚节不保!” 随着吴纪棠这话一出, 南境这边的气势都瞬间降了下来, 有很多人甚至颓然了起来, 因为, 他们都已经在援军赶来之后已经知道,如今的南境,各大门派在这短短几天,已经被摧毁了,被四大剑派从后突袭,断了传承。 连双天之一的天墉城也都被毁了,也只有紫玉真人带着一些弟子逃了出来。 在场很多人都是拼搏了一辈子才打下的基业,都在这短短几天里,仿佛镜花水月一般破灭了。 “噗” 燕伯倾一口气不顺,一口血吐了出来,差点栽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姜牧急忙扶住了他。 吴纪棠见此,乘胜追击,朗声道:“诸位,大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何必非要南北,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一步,十万大山的格局几百年都是分乱的,是时候该统一了,诸位不妨考虑一下!” 南境这边的人都在沉默之中,如今的局势,他们都很茫然, 虽然刚刚大战之时全都拼了命,可如今停下来之后,对于如今南境的局势,不由得不担心了, 此消敌涨,更何况,北境武林还与四大剑派结盟了,南境已毁,就凭借他们剩下这些人,还有争下去的必要吗? 刹那间,南境的气势降到了冰点,连燕伯倾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候, 姜牧轻轻将虚弱的燕伯倾交给临羡鱼,然后一挥衣袖,从地上捡起一根草绳缓缓把被鲜血浸湿的头发绑了起来。 一直紧紧贴身保护他的白浅羽从怀里取出一块丝巾递给了姜牧。 姜牧轻轻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露出那一张白皙的俊朗容颜,走到队伍最前方,微微一笑,拱手道:“吴副宫主,此时言胜负,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或者,大言不惭了?” 吴纪棠轻轻将长剑插进面前的一块石头里,望着姜牧,说道:“姜先生,你的确很厉害,也算是力挽狂澜,让南境武林得到了一息苟延残喘的时机,但你觉得就凭借如今你们这一些残兵游勇,能起什么用吗?” “笑话!” 姜牧嗤笑一声,说道:“吴副宫主是老眼昏花了吧,你好好睁大眼睛看一看我们这些人,残兵游勇,可笑!” “我们这里都是何等人杰?南境武林,从来都不是几座山头几个宗门,所谓的南境武林,就是我们这些人,有我们这些人在,何处南武林?” “至于你说我南境已经被尔等攻陷,更是可笑至极,你至我青云宗于何地,至栖霞阁于何处,什么无家可归,什么流落江湖,我青云宗所处之地,便是我南境武林同道所避之地!” “说得好!” 人群之中,方庭未晚抱着一柄长琴走了出来,拍了拍琴上的血,望向南境武林的人,说道:“诸位同道,我姜师弟说的,便能够代表我青云宗的意愿,此次我南境武林收难,我青云宗能够及时赶到相助各门派,也是我姜师弟及时通知,我青云宗,愿与诸位同道共进退!” “不错,”白浅羽也在这时候帮腔道:“我栖霞阁也是应姜子白的请求去相助各大门派的,如今,我南武林蒙难,我栖霞阁绝无置身事外的说法,愿与诸位共进退!” 南境武林遭到突袭,能够留下不少传承,都是因为青云宗和栖霞阁及时援助才得以残存,如今这南境仅存的两家最大门派的表态,南境武林的气势顿时回温了不少。 白浅羽话刚说完, 突然转头望向姜牧,躬身道:“姜先生,不论是在这落凤坡相救,还是南武林传承得以保留,都是蒙您相助,本来不该再继续麻烦您。” “但是,如今南武林正逢危急存亡之际,白浅羽冒昧请先生再相助!我白浅羽愿率栖霞阁听从先生调遣!” “请先生看在同道之情的份上,壮我南武林!” 站在白浅羽不远处的白凤鸣眼中突然闪烁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拱手朗声道: “老夫附议,请先生壮我南武林!” 第一百二十四章:谋利者谋利 峡谷之中,依旧乱石穿空,惊起百丈尘土乱飞扬,密林之中,大火焚烧着,北风萧萧而来,残马哀嚎。 姜牧站在高崖之上,俯瞰着一切分乱,染血的头发映着鲜红,俊朗的脸颊上还带着残留的血迹,破烂的长袍随风摇曳着。 白凤鸣白浅羽父女站在其身后,躬身请命。 姜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南武林的人也都在沉默之中, 北武林中,吴纪棠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正准备开口,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了他身边,制止了他,这女人正是姬仪的剑侍芍药。 “芍药姑娘,姬先生有什么指示吗?”吴纪棠问道。 芍药平静道:“吴副宫主,先生让您静观其变。” 吴纪棠愣了一下,望向了队伍后面坐在一块石头上的姬仪,面露疑惑。 姬仪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缕笑意,有些高深莫测,让人脑子揣测。 吴纪棠皱了皱眉,又望向了山崖另一端。 山崖上, 南武林依旧是一片沉寂, 姜牧一袭长袍随风摇曳着,背对着南武林的所有人,极目远眺,望断了层林尽染,缓缓转过身,望向白凤鸣白浅羽父女,轻声道:“白阁主,白姑娘,子白才疏学浅,修为低下,当不得两位如此看中?不过?同为南武林同道,自然不会坐看南武林逢劫?自愿出一份力。” 白浅羽再次躬身?道:“姜先生谦虚了,我栖霞阁能够劫里逃生?全蒙先生大恩,栖霞阁上下愿与青云宗结为兄弟同盟?共御外敌!” 此次前来落凤坡援救的青云宗领头人是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他们两人在听到白浅羽的话之后,立马站了起来,李颖川当即就应声道:“我青云宗也愿与栖霞阁结为同盟,同心同力?共御外敌!” 白凤鸣也在这时候转身望向南武林各派的人?说道:“诸位同道,如今我们南武林遭逢大难,南境之地,十不存一,唯有青云宗与我栖霞阁还勉强坚守?老夫觉得此时,我们南武林上下自当一心?重建南武林,各位同道?可愿歃血为盟,复我南武林?” 南境诸派?与栖霞阁关系近的门派不在少数? 当即就有人符合道:“我万马帮被四大剑派偷袭?山门尽毁,仅有百八十个弟子,白八十把刀,若是白阁主不嫌弃,重建南武林算我马风一个!” “我流沙派义不容辞!” “还有我……” 当有人开头了之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应,如今,南境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也只有栖霞阁和青云宗还屹立不倒,可供选择并不多。 栖霞阁与青云宗已经表态要结盟,其他的南境各派,要么同盟,要么就是流浪江湖,至于投靠北境,真没几个人会这样想,毕竟,刚刚才生死战,而且山门都是毁在北境武林和四大剑派的算计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门派表态,南境诸派的注意力渐渐都放在了天墉城和天元客栈的几个高层身上。 毕竟,南境一直都是以天墉城为首,而天元客栈也是一方隐门,追随者自然也不在少数,这两家的威望更是不可忽略。 天元客栈的楼主夏向榆在青云宗和栖霞阁几个负责人身上看了看,缓缓站出来,拱手道:“若是诸位不嫌弃我夏向榆一介女流,我夏向榆愿意率我天元客栈的残众与诸位结盟,共建南武林!” 白凤鸣爽朗一笑,道:“谁敢因为女儿身而小瞧夏楼主?能有夏楼主加入,重建南武林指日可待。” 这时候, 在无形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墉城,或者说是燕伯倾身上。 燕伯倾白发飘散着,还隐隐有鲜血在滴落,被临羡鱼搀扶着,目光微微闪烁着,在南境诸派掌门人身上来回看了看,说道:“重建南武林,共御外敌,作为南境修士,我燕伯倾责无旁贷,算我天墉城一个!” ………… 另一边山崖上, 吴纪棠看着南境的气势越来越高涨,心中大急,转身来到队伍后面,找到姬仪,拱手道:“姬先生,南境诸派都已经要歃血为盟了,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不阻止吗?” 姬仪缓缓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屁股,说道:“吴副宫主,你觉得南境诸派结盟,是你能阻止的?” 吴纪棠愣了一下,道:“我们只需要冲过去,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姬仪嗤笑了一声,打断道:“且不说如今这峡谷坍塌,我们能过去的只有寥寥几人,起不了作用,即便是我们能冲过去,我也不敢让吴副宫主你们过去了!” “为什么?”吴纪棠疑惑道。 姬仪缓缓说道:“你没发觉,栖霞阁此次来援的人中,少了很多人吗?比如栖霞阁的长老团,到现在一个没出现,高层里,除了一个白浅羽之外,谁都没来,你觉得他们是真没来?” 吴纪棠眉头一皱,惊道:“姬先生,您的意思是?” 姬仪点了点头,道:“南武林结盟,是势在必行的了,由不得任何人阻止,你仔细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像不像是青云宗和栖霞阁仗着如今最为势大在逼迫南武林各派结盟呢?” 吴纪棠挑了挑眉,说道:“姬先生,您是说,南武林中,也有人在刻意促成这次南境大劫?” 姬仪说道:“如果不让南武林陷入危急存亡的情况,他们怎么会破釜沉舟的联盟呢,而且,栖霞阁如今隐藏在暗中的人,全是白浅羽的人,连白凤鸣都指挥不动,你说,他们到底是在防我们,还是在防南境诸派中有人不配合呢?” 吴纪棠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紧张道:“这么说来,姬先生,我们居然还被人利用了?那这获利之人是……” 吴纪棠话没说完, 峡谷另一端, 突然响起一个高亢的声音: “如今我南武林群雄结盟,必须选一位有资格领导我们所有人的豪杰当盟主,此次,我南武林能够劫后余生,全都仰仗一个人,我白浅羽还是那一句话 ——请姜先生壮我南武林!” 第一百二十五章:歃血为盟 “诺,获利者出现了!” 姬仪似笑非笑的指了指南境武林方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前方走去,说道:“吴副宫主,看明白了?” 吴纪棠点了点头,道:“先生,姜子白从一开始就知道葬龙渊宣盟是个局?” “是的,”姬仪笑道:“不然,栖霞阁与青云宗凭什么能够死里逃生呢?” 吴纪棠惊道:“那这么说来,姜子白……” “嘘,”姬仪竖起手指,轻声道:“不可说不可说,我这师弟啊,还是讲究他所谓的君子不争却也不让,若是能够狠一点,何至于只是结盟,直接一统南武林都够了呀!” 吴纪棠疑惑道:“他就不担心事情泄露出去,让南武林的人寒心吗?更何况,他这种做法,算不得什么君子吧,如何服众?” 姬仪转头看了一眼吴纪棠,轻笑道:“吴副宫主觉得这还不算君子?他没提醒过南境诸派吗?只是没人信他而已?更何况,南武林,是今日才叫南武林的,以前他们之间猫腻也不少啊!” “君子君子,行以直,言以真,便为君子,君子又不是老好人,他是青云宗的人,他保下青云宗,送青云宗一场大造化,对得起青云宗收留他的情,但是,南武林其他门派,谁对他有过半分情吗?” “不能说他谋划了南武林,就不是君子了呀,更何况,他在谋划之中?没有为了个人私利而助推波澜?反而是提醒了南境各派,还在燕伯倾等人走投无路之时出手相救?而且还是放弃了最佳时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这难道不是义?” “有情有义?非君子乎?那何为君子?” “圣人所言君子都未曾说过君子要大公无私,更何况普通贤人呢?对自己有情之人?以情还之?对自己无义之人仍旧以义还之,便远超普通贤人,便是君子,也是君子!” 吴纪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姬先生,您是看得透彻,认为姜牧顺水推舟并没有什么,可南境的人却不一定这么认为啊,他们只知道姜牧明知南境会出事儿却没有提醒他们!” 姬仪笑了笑?道:“第一,我师弟行事滴水不漏?他在童谣镇已经提醒过,而后又专门派人通知青云宗和栖霞阁去救了南境诸派?而自己又亲自在这落凤坡来救人,以命相救?谁能对他有怨?” “第二?聪明人终究是少数?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吴副宫主您这么慧眼,而真正能够看出本质的聪明人,那也都是会审时度势之辈,难道看不出如今南武林谁说了算吗?栖霞阁和青云宗都站我师弟,即便是燕伯倾现在都还得带着天墉城弟子去寄人篱下呢!” 吴纪棠恍然,便闭口不言。 ………… “请先生,壮我南武林!” 仿佛是排练过一般,栖霞阁那密密麻麻汇聚在一起的弟子同时拱手请命,一时间,呼喊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震慑云霄。 姜牧看着这一幕,依旧不言不语。 这时候,方庭未晚也站出来,拱手道:“师弟,你是个有大才能的人,这一点,为兄早就知道,这么久以来,也早就见识了,知道你素来喜欢闲云野鹤,但是,如今,我们南武林危在旦夕,为兄也请你出手,助南武林一臂之力!” 同一时间,青云宗那陈列的千余弟子都同时呐喊:“请姜师叔,壮我南武林!” “请先生壮我南武林!” “请师叔壮我南武林!” 青云宗和栖霞阁两派弟子争相喊了起来,山呼海啸之声,传遍群山,不断环绕,气势如虹,十分恢宏。 处于这震撼之中, 夏向榆和燕伯倾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飘忽, 这两人,能够成为一方巨头,靠的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那一身独步天下的修为,如同临羡鱼的评价,都是人老成精。 两人与那些跟着大流附和的普通南境诸派武者不一样,他们都已经透过外貌看到了本质,所以,都面露无奈之色。 “子白兄,壮我南武林!” 突然燕伯倾耳旁传来一声咆哮,惊了他一个哆嗦,扭头一看,正是一直搀扶着他的临羡鱼。 此时的临羡鱼正举着一条手臂,满面潮红,十分激动。 燕伯倾又望了望和临羡鱼差不多状态的一众天墉城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紫玉真人凑了过来,轻声道:“师兄,这姜先生……” 燕伯倾微微抬手打断紫玉真人的话,说道:“有些事情,闷在肚子里烂掉就行,你我都是混迹江湖几十年的人了,难道还不懂江湖规矩,不要忘了,这里,以前叫南境江湖,今日才改口叫南武林的,今日,方才是站在一条线的人,以前,大家都是外人!” “更何况,不论怎么说,姜先生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对我们南境各派都有大恩,以前我们和他是外人,没道理要求他对我们像对青云宗一般!” 紫玉真人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明白了!” 燕伯倾点了点头,缓缓推开临羡鱼,慢慢走到前面。 随着燕伯倾走出来,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燕伯倾朝着姜牧拱手,道:“请姜先生壮我南武林,天墉城愿奉姜先生为盟主!” 同一时间,夏向榆也走了出来,拱手道:“请先生壮我南武林,天元客栈愿听从先生号令!” “栖霞阁,听先生调遣!” “青云宗……” “流沙派……” “……” 随着各派弟子呐喊了一轮, 又随着燕伯倾带头,又变成了各派掌门人亲自出面,恭请姜牧。 姜牧望着躬身请求的诸派掌门,脸上十分平静,缓缓从地上拔出一把剑,横剑于胸,另一只手握住剑刃,轻轻一划, 一缕鲜血从掌心流了出来,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鲜血仿佛琉璃一般飘飞出去,在空气中炸裂成一点一滴, 姜牧握住那只流血的手,高举过头顶,平静道: “今日我等在此歃血为盟, 苍天为证,同心协力, 共同进退,壮我南武林!” 第一百二十六章:南武林盟主 “壮我南武林!” 燕伯倾、白凤鸣等一众武林名宿都拔出武器,割破手掌,鲜血在刃上流下,随着大风卷入灰尘之中。 “壮我南武林!” “壮我南武林!” 不计其数的南武林武者们同时大喊,如同海啸一般,惊起无数的沙尘大浪冲起,高也不知道多少丈。 那一瞬间,落凤坡上,仿佛凝聚起了茫茫气势,气息恐怖,让周围虚空都在动荡,天地元气不断汇聚。 本身气势就已经到达了一个顶峰的南武林人马再一次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那冲销的无畏无惧气息让人惊骇。 场中,白浅羽望着那站在前方,迎风而立的姜牧, 眼神微微有些沉迷,那一瞬间, 仿佛有光从天而降,笼罩在姜牧的身上,消瘦的身影,似乎能够撑起一方天地, 不由自主的,白浅羽的嘴角微微上扬,上前一步,拱手道: “拜见盟主!” 随着白浅羽这一个动作, 一大群人紧随其后, “拜见盟主!” 南武林方向,一群人大吼。 特别是那些年轻一代,更是近乎于呐喊一般。 在这群情涌动之时, 姜牧依旧是表情淡漠的站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当然,他的内心也同样是无波无澜,云淡风轻。 因为,这一幕, 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唯一的变化便是,在他的预计之中,应该今日与北境武林一战结束回到南境时才有的, 战场的变化?峡谷的坍塌?导致两境人马因为一道天堑而被隔阻,这南武林群雄结盟?也被青云宗和栖霞阁强行提前。 当然? 姜牧也认为现在的确是一个好时机,是一个让他将南武林联合起来的契机。 如果非要说让他有些出乎预料的便只有一个人——白浅羽。 当他把那块令牌送去栖霞阁的时候?他知道白浅羽一定会支持他,再加上青云宗自己人的相助?收拢一个大残的南武林他是有绝对把握的。 但他却没想到白浅羽会如此不余遗力的相助?连同着白凤鸣这个老前辈都仿佛在跟着女儿瞎胡闹,甚至做出了以势压迫天墉城的举动。 这对父女,都这么热情的吗? 还是说,他们有自己的谋划? 姜牧缓缓望向白浅羽? 那一瞬间? 狂风袭来,姜牧满头发丝飞扬,呼的一声,青丝荡漾,依旧是那儒雅的气质?可眼神里却仿佛有光, 白浅羽呼吸都屏住了一瞬间? 然后快速的低下了头, 左手有些情不自禁的的捏住了衣角?然后又快速的松开,再然后的就非常不自然的揉了起来。 这一幕? 正好落入了一直关注着两人的白凤鸣的眼中? 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然后一副老怀欣慰的模样捋了捋胡子,春风笑容,喜迎满面,慢悠悠地打量着姜牧,还时不时的点点头。 姜牧看着白凤鸣的神态, 心中疑惑更重了, “这老家伙……怎么一次比一次不正常?” 姜牧嘴角抽了抽,挥去脑海里的疑惑,微微抬手,示意在场的人都安静下来。 那一刻, 人潮汹涌的澎湃气势,仿佛就被姜牧以一己之力握在了手中, 群情激奋一瞬间戛然而止。 姜牧扫视了一圈,朗声道: “福祸相依,与子同袍,南境江湖,武林同道千万,今日之后,同归一处,皆为南武林!” 话音刚落, 峡谷另一端,一直露出姨母笑的姬仪突然大声喊道:“师弟,你长大了,师兄为你祝贺,不过,师兄有一事提醒一下!” 姜牧缓缓转身,执礼道:“请师兄指教。” 姬仪咧嘴一笑,走到断崖前,笑嘻嘻说道:“就是那啥,我看师弟你的手还在流血,快点把血止一下,你身子一向不好,为兄有些担心!” 姜牧还没有动,白浅羽就急忙从怀里取了一条丝巾,抹了一些药粉走过来抓住姜牧的手,轻轻的将姜牧的手掌给缠住。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师兄提醒。” 姬仪摆了摆手,又说道:“这么多年了,一直担心师弟你长不大,今日看到师弟终于成长了,只是,有些仓促,为兄也没什么准备,知道师弟你爱读书,就送师弟你一本书吧。” 说着,姬仪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书册,递给了旁边的剑侍芍药。 芍药接过书册,轻轻一扔, 那书册就仿佛一道流星一般,快速划破空气,宝光绽放,那一瞬间,书册仿佛凝聚成一头睚眦,张开血盆大口,跨过几十仗的悬崖,向着姜牧扑去。接着,书册发光,露出一道剑形印记,赤红如血,化成杀剑,立劈而出,剑芒滔滔! 姜牧眉头微皱起, 白浅羽急忙往前一步, 先是一掌拍出,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力量瞬间阻挡住那汹涌而来的书册,然后轻轻摊手, 那一瞬间, 那涛涛剑光就仿佛奔腾而来的溪流撞在了山石之上变得十分柔软,慢慢的就落到了白浅羽的手中。 握住书册,白浅羽手中浮现出一层光泽,覆盖在书册上,确定无毒之后才递向姜牧, 就在那一瞬间, 她的目光突然瞥到了书册上,偌大几个字——洞房秘技! 白浅羽顿时脸色变得很不自然,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的看向姜牧, 姜牧:“……” 这又不是我的,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嘛? 姜牧轻轻咳嗽了一下,轻轻一甩衣袖,宽大的袖袍将书册隐藏起来,拱手道:“多谢师兄厚礼,只是……” “不用谢,不用谢,我都懂,我都懂,”姬仪神秘兮兮的笑着,说道:“记住了,师弟,开卷有益,没事就多看看,嗯,正所谓遇事不决,可问秘技!” “这可是为兄多年珍藏哦,好了,人到礼也到,差不多了,为兄就先告辞了,咱们山高水远,江湖再见!” 说罢, 姬仪也丝毫没我拖泥带水,直接一挥衣袖,带着北境江湖的人往山崖另一端离去,卷起漫天灰尘,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了落凤坡上。 姜牧也转身望向南武林得人,说道:“诸位,千般事宜,且回南境!” “谨遵盟主之令!” 诸派掌门人执礼,纷纷带领各家弟子匆匆下山。 就在姜牧动身的时候, 白浅羽突然凑到他身边,轻声道:“姜子白,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姜牧有些疑惑道:“白姑娘你说。” 白浅羽脸色有些不太自然,犹犹豫豫的说道:“你……你以后,少看那些……那些……不好的书,对身体不好……你要是有需要……可以……可以……找个女子成亲……” 姜牧:“我……” 正当姜牧准备向白浅羽解释的时候,识海里突然接收到了一段讯号—— “完成剧情:运筹帷幄。” 第一百二十七章:天地有正气 “完成剧情:运筹帷幄。” “获得白银勋章两枚,奖励功法技能‘浩然正气’,自动融合入门级。” ………… 人生在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如同一道又一道的谜题,而人,之所以为人,或许便是多了一些痴,正所谓的便是人生如题各种痴。 有时候, 一步之间,一念之间, 便仿佛是跨过了永恒,或是走过了来时的路,然后便继续不断地重复,往往有人会在长河之中不断探索,不断追寻一条条新的出路,而偏偏,总有那么一少部分的人,却如同痴迷不悟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撞在同一条不可通,不可行的路上。 比如此时的姜牧, 他在一念之间,突然抬起头,望向了低迷而阴沉的天空,那是一种自然现象,这冬日的天,总是在寒冷之中透露着一股压抑,可他却轻轻指了指天空, 那一根手指,纤长而有纯粹, 他说:“这天啊,还是朗朗乾坤。” 一股并不强大却境界醇和到了极致的精神力量自姜牧的目光里散漫透出,那一瞬间,山河涌动,变换莫测,那青山绿水,夹杂着尸山骨海,一座沟壑?却在骨尸山间。 他的的目光在那些尸骨累累上上久久停留?心意随着痕迹而行走,渐渐生出某种感觉?这种感受很隐晦?难以捉摸难以分明,身体却因此而温暖起来。 天地一片寂静?突然仿佛破开了一层云,露出了一抹天光。 千丝万缕的雪花?从低沉的天空中纷纷扬地飘落下来。霎时间?山川、田野、村庄,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十万大山,今年的第一场雪, 就这么突兀的来了。 姜牧微微一笑?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紧接着,无数的雪花, 落到了他的手心, 明明应该是冰凉的雪花?或者说应该在接触到体温就瞬间化为冰水的雪花,却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沉淀在姜牧的手心?甚至于,随着姜牧手心一缕气的出现?缓缓的漂浮了起来。 周遭四野间的淡淡天地气息,仿佛感应到了这种变化?缓慢而平静地笼罩过来?透过衣衫与衣下的肌肤渐渐向他身体内渗入?渐成浩然之势,无法阻挡。 这是浩然正气! 姜牧明悟了, 所谓的读书人,所谓的儒道,读的是浩然,修的是正气。 此乃浩然正气, 其为气也,至大至刚, 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 “终于有可以修行之道了。” 姜牧低吟了一句。 他是练气士,既修符道,也通剑道,还会儒道,可一直以来,他所会的,都只是技能,所用的也是最为简单粗暴的调动天地元气。 当然,不可否认,他的修为也不弱与人,但是,他的修为却很杂乱,有符道,剑道,儒道,各自为政,导致的就是姜牧虽然修为高深,却没办法释放出最强的力量。 原因便是他缺乏一门主修功法, 主修功法的作用,就相当于如今的南武林,全是群雄汇聚,可如果没有一个领头人,那就是一群强大的乌合之众,可有了一个精神领袖,瞬间便能够将力量凝聚在一起。 姜牧的实力就是一样的情况。 因为他之前甚至是都没有修行功法,因为他都是直接获得天赐力量,点燃了技能。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主修行, 但是整个青云宗也没有几本可供练气士修行的功法,而适合姜牧的就直接是没有了,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只是修炼技能的原因,功法,他根本没合适的修行,境界也很难提升。 如今, 天赐浩然正气,直接达到大修行之境的修为。 便能够将一身修为凝聚起来。 姜牧对这浩然正气也是十分满意。 浩然正气,练气一途中,儒道中,最为正统的修行功法,上古圣人所传之秘。 ………… 天地间飘着茫茫大雪,仿佛鹅毛飞舞,丝丝缕缕的围绕着千山万水,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在落凤坡外三十里处,有一条江,名为天江,横断南北。 所谓的十万大山南北两境, 几乎便是以天江为界。 傍晚时分,江水上雪雾朦胧,茫茫大江一望无际,一排排大船陈列前行,灯火光亮在江上显得有些缥缈。 这是青云宗与栖霞阁驰援时早已经准备好带来的船只,这条江,也是回南境最为便利且通畅的一条道路。 只是,此时的南境,已经沦陷的大半,也就青云宗和栖霞阁还偏居一隅,所以,在这归程之上,虽然人马很多,却还是显得有些沉寂。 这一夜,也是注定的不太平静。 天墉城的一艘船上,重伤的燕伯倾正在疗伤,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燕伯倾收功开门,来人是天墉城的紫玉真人。 “紫玉师弟,这么晚了,来找为兄所为何事?”燕伯倾问道。 紫玉真人坐在船窗边,看了看外面飘洒的雪花,缓缓说道:“掌教师兄,我是代表宗内各位长老来的,大家都想听听您的真实想法。” 燕伯倾给紫玉倒了一杯茶,说道:“师弟是想说南武林结盟之事?” 紫玉点了点头,说道:“师兄,如今十万大山局势大变,南武林想要生存下去,结盟是势在必行,但是,盟主之位,就真的让姜子白担任吗?我天墉城一向都是……” 燕伯倾打断了紫玉真人的话,说道:“师弟,如今这局势,姜盟主是最适合的人选,这次南武林大劫,姜盟主力挽狂澜,才让南武林得以喘息,在加上青云宗和栖霞阁,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身上,他是唯一一个能够真正将南境江湖凝聚起来的人。” 紫玉真人急忙道:“师兄,虽然我天墉城遭逢大劫,但是,以我们现在所存的力量,依旧还是有机会争一争这盟主之位的,如果……” “没有如果,”燕伯倾说道:“虽然我天墉城一直以来都是南境江湖龙头,但是,各大门派也都是各自为政,我所拥有的只是名望,而不是拥护,更何况,此次南境大劫,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我轻信天星宫而导致的,我的罪责很大。” “如果我来当盟主,很难服众,即便是强行当上,也会离心离德,很难把现在南武林的力量汇聚起来共同抵抗北境武林,以及四大剑派,还有一直游离在暗中得百晓堂。” 燕伯倾说到这里,轻轻拍了拍紫玉真人的肩膀,说道:“师弟,下去好好劝一劝各位长老,收起那些没必要的心思,要以大局为重,如今,我们不但不能够有其他心思,反而应该加倍拥护姜盟主,只有如此,才能够保住南境,也只有保住南境,才能够保下我天墉城的传承,大局面前,孰是孰非你明白吗?” 第一百二十八章:各家反应与态度 江面上,有寒风凛冽,卷起雪花缓缓飘落进了船窗里,落到火盆里,瞬间融化成水雾在碳火的氤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丝毫痕迹。 “大长老觉得还有人比姜盟主更适合当这个盟主吗?” 碳火旁,夏向榆微笑着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这人是天元客栈的大长老。 大长老抬头看了一眼夏向榆,又急忙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因为夏向榆的笑容里透露着一股别样的风韵,低胸襦裙露出白皙的脖颈,格外的有诱惑力,即便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作为曾经风靡过江湖的一代女神,夏向榆那风韵犹存的魅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 大长老说道:“楼主,姜先生,仁义无双,运筹帷幄,纵观十万大山的江湖的年青一代,绝对是领军人物,可是,他在十万大山的时间太短,威望太浅,如今咱们南境需要的是一位能够镇压住群雄汇聚的盟主,我担心姜先生太过年轻……” 夏向榆掩嘴轻笑,道:“那要是按照你所说,有资格担当盟主的,也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天墉城燕伯倾,另一个就是栖霞阁白凤鸣,这两人,不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足够,都是十万大山一个时代的领军人物。” 大长老点了点头,道:“若是燕掌教或者白阁主担任盟主,的确更合适,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把南境武林的力量凝聚起来,我们也能够更加有把握应对北境江湖和四大剑派的入侵。” “你错了?”夏向榆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轻声道:“他们都没有姜盟主合适?正因为姜盟主在十万大山时间很短,他没有燕伯倾和白凤鸣的私心。”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虽然是青云宗之人?却并没有与十万大山有太多的接触?各大门派之间,也没有人与他有怨,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摩擦,各门各派都不会有抵触。” “更何况?如今南境江湖?哪个门派不欠姜盟主大恩,谁不叹一句仁义无双?他背后又有如今势力最大的青云宗和栖霞阁鼎力相助,至少来说,青云宗和白浅羽都是站他的。” “另外,这次南境大劫?姜盟主的才能与心胸,都已经展现出来?有大担当,有大气节!” 大长老叹了口气?说道:“楼主您所说的,我都明白?可说来说去?姜先生缺乏的还是时间啊?他的资历,他的名望都差了太多太多。” 夏向榆轻笑道:“大长老你魔障了,既然姜盟主都已经具备了盟主最需要的条件,名望资历这些身外之物,还重要吗?他不够,我们难道还不能给吗?” 大长老疑惑道:“楼主您是说?” 夏向榆缓缓坐下,说道:“我天元客栈既然是注定不可能成为龙头的,那我们自然要支持一个对我们利益最大的人当盟主,所以,天元客栈,要摆正位置,必须全力支持姜盟主,若是燕伯倾和白凤鸣有异心,那我们就更应该明确,毕竟,这些年来,天墉城和栖霞阁,与我天元客栈的摩擦也不小,没少给我们添堵!” “我明白了,”大长老起身告辞,说道:“我会将楼主您的意思传达下去!” ………… “砰砰砰,” 雪夜清幽,敲门声有些空洞。 正在疗伤的白凤鸣起身开门,看到来人居然是一向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女儿白浅羽,特别是看到白浅羽手里拿着的丹药,顿时喜上眉梢,问道:“羽儿,你是给为父送药来了?” 白浅羽把手里的药瓶丢给白凤鸣,不以为意道:“我怕你一把老骨头了,不经打,要是真死了,还得让我来给你管栖霞阁,我怕麻烦!” 白凤鸣嘿嘿一笑,把药瓶紧紧的握在手中,把门打开让白浅羽进来。 白浅羽进门之后,四处看了看,说道:“我来找你,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白凤鸣说道:“你说,老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浅羽看了看白凤鸣,说道:“你今天为什么会那么支持姜子白,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你也别跟我说是什么为了大义,你不是那种人,以你的老谋深算,一般都是无利不起早!” 白凤鸣嘴角一抽,道:“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居然这样说你爹?” 白浅羽努了努嘴,道:“你自己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白凤鸣无语道:“好吧,权当你说的对,我老谋深算,我对姜子白有算计,你打算怎么……” “你不能算计姜子白!”白浅羽脱口而出。 白凤鸣一脸狐疑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难道你们俩有什么事情?” “没有,”白浅羽立马矢口否认道:“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这次南境大劫,也是他提前通知我,我才提早做准备,躲过了四大剑派的偷袭。” “真的就这么简单?”白凤鸣一脸不相信。 “不然还能怎么样?”白浅羽反问道。 白凤鸣讪讪道:“我还以为有点其他的,毕竟英雄救美往往都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端,姜子白长得很俊朗,一般来说,他那种长相,被救的人都会说一句英雄大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你别胡说,”白浅羽急道:“怎么可能嘛,他才多大,我多大,我大了他十多岁,怎么可能对他有男女之情,反正我不管那么多,他是我也是栖霞阁的恩人,你收起你心里那些弯弯道道,我不允许你做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看着白浅羽急眼了,白凤鸣也不逗她了,笑呵呵的说道:“是是是,爹知道了,不会做恩将仇报的事情,一定会全力支持姜子白坐稳这个盟主的。” “哼,这样最好,”白浅羽点了点头,说道:“嗯,那我走了。” 刚走到门口,白浅羽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欲言又止。 白凤鸣有些疑惑道:“怎么了羽儿?” “嗯……”白浅羽犹犹豫豫的,一副十分难为情的模样,纠结了好半晌,轻声道:“爹,娘去世了这么多年,你……你是……你是怎么处理……处理……” “处理什么?”白凤鸣疑惑道。 “没什么!” 白浅羽脸色涨得通红,一直红道脖子上,滚烫滚烫的,快速跑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中。 跑回自己的房间里,白浅羽把头埋进冷水里,良久才抬了起来,脸上却依旧滚烫,望着铜镜里那张脸,她又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脸颊…… 铜镜里恍惚间浮现一轮月亮, 月亮下,姜子白狠狠一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阶段性成长 雪声如飞沙,风声如翻涛, 记取东湖风雪夜,青荧一点隔林灯。 灯火朦胧之中,碳火越燃越旺,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窗檐上,已经积起了一层雪,姜牧刚准备起身将窗户关上,坐在对面的方庭未晚就起来把窗户关上了。 今夜,南武林集体回南境, 各门各派都不太平静,青云宗也是如此一般,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两人在安抚了一众青云弟子之后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姜牧的房间。 “姜师弟,”方庭未晚关上窗,走过来说道:“我和李师兄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这次南武林结盟,基本都是在你的计划之中,没有偏差,但是,南武林如今群雄汇聚,全都汇聚在苍溪府和上风府,如今,三家隐门一家天墉城,如果其他人产生了心思,单靠青云宗,会独木难支!” 姜牧披着一件厚厚的长袍,靠着火盆很近,轻轻的将手中的书放到旁边的桌上,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两位师兄担心什么,无非就是怕我这个盟主坐不稳,被人惦记,又引了南武林群雄进入苍溪府,无异于引狼入室。” “不过,两位师兄大可放心,你们所担心的情况,不会出现的,因为?如今这个阶段?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当一个盟主。” “能够有资格竞争盟主之位的,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天墉城燕掌教?另一个是栖霞阁白阁主,不过?这两位都是聪明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南武林需要什么?要是真有人有其他心思,他们两位反而会主动替我镇压。” “至于如今四大一流势力汇聚,是一件好事,有这四家在?南境武林各派汇聚?鱼龙混杂时,也能够得到最好的平息,最短的时间里就能够把秩序维持下来。” “而如果几大一流门派中,内部出现异动,相互之间也会有竞争和抵制?反而又能够很好的达到一个平衡和制约,在这段时间里?不论是我还是青云宗,都能得到最好的发展?青云宗赶超天墉城,也不是不可能。” 李颖川和方庭未晚对视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道:“既然姜师弟你已经分析得如此透彻?为兄也放心了,谋略之道,我们都相信你,你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方庭未晚也说道:“既然师弟你都很清楚,那我们就听你安排便是,嗯,已经很晚了,你今天消耗很大,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姜牧起身,道:“两位师兄留步。” 方庭未晚和李颖川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姜牧。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师兄,师弟还有一个嘱咐,特别是目前这个阶段,在各门各派刚刚融合这个阶段,你们一定要尽全力约束门下弟子。” “青云宗弟子必须低调,越低调越好,千万要压制住弟子们的膨胀心态,只要一发现这个苗头就直接掐断,两位师兄,你们觉得呢?” 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两人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师弟放心,此次回到南境,我将亲自率领执法堂。”方庭未晚说道:“如今南武林需要的是同心协力,如果青云弟子仗着主场优势太过高调,是很容易导致南武林内部不合。” “不错,”姜牧说道:“正因为我是出身青云宗,所以,我必须对青云宗的要求更加严苛。” “我们都明白。”李颖川拱了拱手。 ………… 送走了方庭未晚和李颖川之后,姜牧回到房间,又看起了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浩然正气的原因,他现在看书,似乎变得更加通达了,以前或许还需要思考很久的一些至理,现在却如同寻常。 以前他在看一些圣人言论时,很容易受到对方理论的影响,情不自禁被带走思维,可现在却能够很清楚的以一种上帝视角来观看。 “浩然正气,” 姜牧微微一笑,缓缓合上书本。 “这个剧情触发,到底是以什么规律来的?” 姜牧突然皱起眉头,这么久以来,已经是第五次获得天赐力量,也就是第五次成功触发了剧情,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其中的规律。 想了一会儿, 姜牧索性开始用笔推算了起来。 第一次是“逃出生天”,从监狱里逃了出来。 第二次是“人前显圣”,在齐先生面前打胡乱说了一通,成功让秦青落一伙人都认为自己是个大才能之人。 第三次是“将计就计”,在落枫山帮郑唯一夺回山寨,而他自己也终于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稳定了下来。 第四次是“幕后推手”,理清楚了青云宗危机,并且参与了青云危机,也是这一次之后,他成功在十万大山站稳脚跟。 第五次是“运筹帷幄”,也就是这次谋划南武林,这一次事后,他成为了南武林盟主,成为十万大山这座大江湖最大的巨头之一。 ………… 将这几次剧情触发以及后续都理出来之后,姜牧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阶段性。 第一次从监狱里出来,他从一个将死之人获得了生机,有一个质的变化,而第二次,是他从一个夸夸其谈之辈变成了众人心中的谋士,又是一个质的突变。 第三次,是他从一个浪迹无依的人有了第一个落脚点,并且在江湖上有了一定地位,第四次就直接从一个稍微有些基础的江湖人成为一方人物,第五次就是直接成为一方巨擘。 非常直观的,就是一个身份的转变,以及一个成长到另一个层面的阶段。 “这阶段性成长,难道就是触发剧情的关键?” 这一刻,姜牧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发现了盲点。 就在这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姜牧只好起身开门,看到来人,诧异道:“白姑娘,你怎么来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正是白浅羽。 白浅羽脸色平静如水,将姬仪送的那本《洞房秘技》扔给姜牧,说道:“我想了想,着毕竟是你师兄送给你的,还是还给你,嗯,不过,还是提醒你一下,你还年轻,要注意节制,老了后悔都来不及!” 姜牧:“……” 我该怎么解释这个误会? 白浅羽又说道:“你如果真的有需求,可以来找我,我帮你……” “嗯?”姜牧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我帮你找一篇道家的清心咒之类的心法。”白浅羽说道。 “哦。”姜牧顿时兴致缺缺。 “你好像很失望?”白浅羽疑惑道。 “没有没有。”姜牧急忙摇头。 “你可以失望的。” 姜牧:“??” 第一百三十章:盟主府初建 十月初那一场雪之后,风雪越来越大,短短几天,就笼罩了十万大山所有区域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干净明亮地令人有些心悸。 但是,这一场雪却并没有淹没掉烟火气息,反而是伴随着这一场雪的降临,十万大山彻底躁动了起来。 葬龙渊宣盟,北境武林与四大剑派联盟合力突袭南境武林,直接攻陷南境武林半壁江山。 这件事情瞬间就在十万大山发酵,疯狂传播。 紧随其后, 南境武林残余力量,宣布结盟,组成南武林,落座于苍溪府与上风府,以两府之地为主,拉出一条天堑抵挡北境江湖和四大剑派。 一时间, 短短几天,猝不及防之中,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十万大山维持了百年的格局被打破了,十万大山……变天了! 也在这几天中, 十万大山南境出现了一场南下人潮。 所谓的南下人潮,便是很多江湖人士纷纷向着苍溪府和上风府纷纷涌入,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南境各派门派被打分散的残留力量,比如天墉城在宗门毁灭时也有很大一批外出弟子现在就正在向着苍溪府和上风府赶去,这样赶来的人,各门各派几乎都有。 还有一大批是已经宗门尽毁的门派弟子,流落江湖中,根本不知道如何求生,听闻南武林结盟,当做一条求生之路赶去会盟。 另外就是一批江湖散人,去谋求一个进身之阶。 但归咎一点,江湖中人都明白, 十万大山双天十三隐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局势就是四大剑派组合的隐门,天星宫为首的北武林,以及如今正在疯狂运作的南武林。 ………… 琴川县,位于苍溪府与上风府的交界处。 以前?这琴川县没什么名声?可自十月初以来这段时间里,琴川县这个名字?在十万大山江湖之中不断被提及?名声大噪。 只因为一个原因,因为南武林盟主落座于此。 这段时间以来?苍溪府与上风府等周边几郡之地的江湖出现大波动,南境各大门派几乎集体牵移?在这一带建立宗门。 而这名不见经传的琴川县就在这时候入了南境江湖所有人眼中?此地位置特殊,虽然偏僻,却恰好在如今南武林版图的中心,于是乎?南武林盟主府就落在了此地。 而这段时间以来?琴川县热闹得不得了,纷纷扰扰的江湖人士蜂拥而至,盟主府更是一直门庭若市。 经过各大门派的商定, 盟主府的体系已经初步建立。 统领全局的一位盟主。 盟主之下,设定四大长老?十二巡查使,二十四监察使。 四大长老分别由天墉城紫玉真人、青云宗方庭未晚、栖霞阁白浅羽、天元客栈大长老宋文这四人担任。 十二巡查使中?也有四人是从四大一流势力中选拔的一位先天高手,另外八人则是从南武林诸派中选出来的?而二十四检查使则全是在各大门派选拔出来,专门负责维持武林盟运行。 而至于盟主府的第一批人马?也都是从各大门派中挑选出来的?而后?又随着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赶来南武林境内的江湖散人,也都在不断涌入盟主府中。 ………… 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又下了整整一夜,等第二日清晨姜牧醒来时,本应还黯淡的天光早已变得明亮无比,轻易地刺透窗户照进屋内,他揉着眼睛走到窗边,推窗望去,只见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干净明亮地令人有些心悸。 窗外那一片人工湖,湖畔早已结冰,远处的湖水却未完全冻实,飘浮在水面上的冰块承载着昨夜落下的白雪,看着就像一团团茸茸的白草,漂亮而又有几分可爱。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不一会儿,九儿和拾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麻利的给姜牧整理衣衫,洗漱。 拾一给姜牧梳头发时,突然看到一根白头发,急忙说道:“公子,您这都有白头发了,您平日里还是多注意休息,不要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就是就是,”正在给姜牧修指甲的九儿也说道:“从大贤村搬出来都一个多月了,您都没有一天不是熬夜到半夜三更的,您看您这手,天天批折子,都起茧了!”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这是没办法的,如今南武林初建,四大剑派和北境江湖虎视眈眈,三天两头来寻衅之事,而南武林内部也是摩擦不断,各门各派都在快速融合,事情肯定很多。” “我至少还能每天都待在府里,你们去看看几位长老和各位巡查使,没日没夜的带着人四处奔波,比我这可累多了。” 九儿嘟囔道:“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姜牧缓缓站起来,说道:“拾一,今日那些折子你都分出来了吧,按照紧急程度,从高到低给我送过来,至于九儿,你在府里多跑跑,特别是这后院里,丫鬟婆子挺多,注意排查。” 盟主府分为两部分,一是大殿,这才是真正的盟主府,也就是专门办公的地方,设定的十多个部门。 而后院,则是相当于盟主私人府院,当然,偌大盟主府,不可能整个后院都全部是姜牧的私人府院,也有很多是专门做其他事情的,比如负责接待宾客的院子,或者说专门负责为盟主府工作人员休息的院落等等等等。 也正因为如此,除了盟主府大殿人员混杂,门庭若市,其实,盟主府后院也一样不简单。 而这就让姜牧带来的两个贴身侍女九儿和拾一两人的地位水涨船高。 两人也分工明确。 拾一在很早之前就得到姜牧的培养,处理事务有一定天赋,就负责姜牧在盟主府大殿之中很多工作事宜,而九儿就是内务大总管,也就是盟主府后院的大丫鬟。 ………… 盟主府大殿, 拾一正在盟主书房里整理着折子,外面响起敲门声,一个负剑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十分客气道:“拾一姑娘,盟主可在?” 拾一认识这人,是十二巡查使中的一位,名叫杨希彻,是从栖霞阁来的一位先天境高手。 拾一欠身执礼,说道:“杨巡查使,我家公子正在用药膳,很快就来了,您有是急事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鲜卑青羊派 杨希彻点头道:“是有些要事,烦请拾一姑娘通报一声。” 拾一立马点头,来到门外,领着杨希彻来到客厅,给杨希彻倒上一杯茶之后快速跑去了后院。 很快, 姜牧就来到了前殿中,径直来到书房。 静候的杨希彻急忙起身,拱手道:“见过盟主。” 姜牧摆了摆手,说道:“杨巡查不用多礼了,我记得你应该是和白长老去渔阳郡四海商会谈合作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难道四海商会反悔了?” 渔阳郡是冀州境内最大的一个产粮郡城,如今南武林盟初建,很多宗门都是山门尽毁,除了人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仅仅靠着青云宗和栖霞阁预存的粮食,根本不够这么多门派用。 所以,便有武林盟四大长老之一的白浅羽与两位巡查使带队前往渔阳郡,找渔阳郡最大的商会四海商会谈合作。 杨希彻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四海商会没有反悔,但中间出了点问题。” “我们本来都已经与四海商会谈好了,为了能够与我们建立长期合作,四海商会卖了个人情,以收购价七文一斤卖我们一千斛。” “但是,就在我们准备交粮的时候,突然遇到青羊派的人也来四海商会买粮食,但是,四海商会已经答应把粮食卖给我们了,便拒绝了青羊派。” “但没想到青羊派居然当场就绑架了四海商会的会长钟一束,强行要求四海商会以粮食换人。” 说到这里,杨希彻停了一下,又说道:“但是,盟主,您也知道白长老的性格,当场就提着剑杀向了青羊派那些人的驻地。” “白长老冒然前去,而青羊派早有准备,再加上此次领头之人更是青羊派副掌门拓拔雄?白长老冒然前去?自然就吃了亏,受了重伤?被青羊派软禁起来?我和陈巡查去要人,青羊派的人直接说要求盟主您亲自去渔阳郡?否则就不交人。” “白长老在青羊派手中,我们不敢妄动?陈巡查带人留在了渔阳郡中?我就连夜赶回来通知您,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完杨希彻的话,姜牧眉头紧锁,问道:“青羊派?什么来头?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一旁的拾一走过来,说道:“公子,这青羊派是鲜卑国的江湖宗门,鲜卑国与我们未婚接壤,紧邻冀州?这些年来,两国一直互通有无?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江湖势力之间,合作最为频繁。” “在鲜卑国内有六大武林圣地?被合称为六孤宗门,这青羊派就是其中之一?实力强大?一直以来都在冀州比较活跃。” 姜牧缓缓将茶杯放在桌上?动作很轻,却将半只茶杯都镶嵌进了桌子里,沉声道:“这青羊派好大的胆子,在十万大山居然敢如此放肆!” 杨希彻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或许是不敢的,但近两年来,冀州边境一直不安稳,几个国家一直欲欲跃试想要进攻,鲜卑国的态度不明确,大魏朝廷就希望拉拢鲜卑国,所以,对鲜卑人提出了不少优待条件。” “这两年来,鲜卑人进入十万大山越来越频繁,也出了不少事情,不过,都还算有所收敛,但这一次,咱们十万大山江湖动荡,有些自顾不暇,鲜卑人自然放肆了不少。” 姜牧点了点头。 十万大山,虽然指得也是这座山脉,但其实也是指得冀州江湖。 冀州的地理位置处于边境,各国交汇,本来就是鱼龙混杂,但是,江湖这一方面,一直都有十万大山压着,不论是哪国江湖门派进入都会有所收敛。 但是,如今十万大山南北对峙, 那些其他国家来的江湖人士自然也就开始不太遵守十万大山的规则了。 “哼,”姜牧起身,冷声道:“杨巡查,你马上通知下去,让各派召集人手,随本座去一趟渔阳郡,本座倒要看看谁给他青羊派的胆子,居然敢在十万大山动我武林盟的人!” ………… 渔阳郡。 一座名为参合庄的庄园内,近百号鲜卑人住在这座庄园里。 鲜卑人与汉人在外形上有些差距,普遍比较高大,皮肤较白,按照当世的审美来说,总体颜值比较俊美。 这参合庄里,如今住的就是青羊派的人。 在一座大殿中, 几位青羊派的高层正在商议着,上首的便是青羊派副掌门拓拔雄,此人不但只是在鲜卑国江湖中广负盛名,在这十万大山也有不弱的名声,曾在十万大山挑过不少高手,最高战绩是与天星宫第一高手吴纪棠打了一个平手。 依次落座于拓拔雄之下的几人,都不是一般人物,只是在十万大山没什么名声,但在鲜卑国都是名声在外之辈。 “拓拔师兄,”一位青羊派长老说道:“这两天我有仔细了解这个武林盟,虽然被北武林和隐门联手逼迫,但是实力不容小觑,一直有号称十万大山南境第一高手的燕伯倾如今也在南武林中,此人和吴纪棠共称南北二剑,实力很强。” “而这南武林虽然如今地盘被攻陷了很多,但是却汇聚了十万大山南境几乎所有高手,我们现在抓了他们的人,恐怕事情不好解决。” 拓拔雄摆了摆手,道:“如果不是考虑这个南武林实力还不错,我也没兴趣跟他们交涉了。” 那长老疑惑道:“师兄的意思是?” “我们想通过十万大山借一条道路,直通边境,必须得找十万大山本土江湖势力合作,而现在,最合适的就是南武林,如果这南武林实力太弱了,根本就不配与我们合作!”拓拔雄说道。 “可是,既然是要合作,师兄你为何还要伤他们的人呢?”那长老疑惑道。 拓拔雄摇了摇头,道:“你还是错了,我说的合作,只不过就是他们听我们青羊派指挥,这就是我说的合作,既然如此,我有必要让他们先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如他们汉人常说的,让对方摆正自己位置的最好办法,就是先打他一顿!” 第一百三十二章:奔袭渔阳郡 冬月末尾,大雪纷飞, 琴川县中,盟主令旗向南武林四方发出。 瞬间引起整个南境江湖侧目,短短五天,琴川县境内便汇聚了将近三千弟子武林盟弟子,以天墉城燕伯倾,栖霞阁白凤鸣为首的武林名宿将近二十人。 一时间,琴川县风云汇聚。 武林盟盟主府依山而建,位于一座大山山腰上,今日一早,便有南武林数千弟子纷纷上山,几乎是将半座山都给包圆了。 盟主府自然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所以各派掌门人都勒令各派弟子在盟主府外等候,而他们则前往盟主府中,约摸辰时三刻,前来会盟的各派掌门人齐聚一堂。 大殿之中,毕竟嘈杂。 在场的诸派掌门相互之间本就是多年熟人,如今又相互结为武林盟,加上盟主姜牧的刻意引导,武林盟中各派可以说是进入了一个蜜月期。 因为这段时间绝大多数门派都在忙于重建山门,借这个机会,姜牧专门让各门派之间互帮互助,又加上各门派之间也有意为之,这段时间以来,南武林进入了百年来前所未有的一个平和之期,一致对外, 经常能够听到南武林各派之间的口头禅就是“都是一家人!” 大殿里,诸派掌门都十分亲近的寒暄着。 就在这时, 门外出现几道身影, 大殿里的嘈杂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纷纷起身,拱手道: “参见盟主!” 姜牧缓缓从门外走进来,走到上首,拱手道:“诸位同道,请坐!” 随着所有人都落座,姜牧开门见山道:“此次召集大家过来,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当即就有一位脾气比较火爆的掌门人一拍桌子,说道:“盟主,您不用多说,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娘的,那些鲜卑人简直是狂妄,居然敢公然挑衅我南武林,真以为我们南武林初建,就是泥捏的吗?” “太放肆了,”又有人符合道:“盟主,我烈火派点了三百弟子,随时待命,只要您一声令下,老夫亲自打头阵,把那些鲜卑人剁成肉泥!” “我一听到这消息就火大,他奶奶的,这段时间,北境武林和四大剑派时不时来一下,就已经够让我烦了,这特么一个蛮夷之地的东西也来恶心我,盟主,您说吧,怎么打!” “……” 大殿里,瞬间又进入了嘈杂之中。 “咳咳,”白凤鸣突然咳嗽一下,朗声道:“诸位,且先听听盟主怎么说,我们武林盟如今情况不太好,内部也还没有安稳,外又有北境江湖和四大剑派虎视眈眈,大家一定不要太冲动!” 随着白凤鸣开口,大殿里慢慢都安静了下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白浅羽如今被青羊派的人软禁着,而白凤鸣与白浅羽是父女关系,这在武林盟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人家当爹的都开口了, 其他人自然也都安静了下来。 姜牧缓缓起身,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本座和诸位的心情一样,一群蛮夷之辈,也敢来挑衅我南武林,简直没把我们武林盟放在眼里!” 白凤鸣当即急忙道:“盟主,以大局为重,这青羊派实力不弱,我们武林盟如今的处境,不宜在树立强敌……” “白阁主,我知道你的意思,”姜牧开口道:“不过,这种话。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情,本座就一个态度,打!” “而且要狠打,我南武林初建第一战,要是都落了下乘,那岂不是让天下武林看咱们笑话吗,所以,我们就别整什么虚头巴脑的了,直接打,诸位意下如何?” 白凤鸣说道:“盟主,青羊派抓了我女儿,我比您更想打,但是……” 这时候,燕伯倾也站了起来,拱手道:“白兄,我支持盟主的决定!” 白凤鸣诧异道:“燕兄,你怎么……” 姜牧说道:“白阁主,你所担忧之事,本座明白,不过,你放心,本座自有打算,大家都下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出发!” ………… 武林盟三千弟子奔袭而来,动静十分巨大,仿佛一场大风暴一般惊醒了这个冬天,在加上武林盟也没有刻意隐藏,很短的时间里便引起了各方注意。 北境江湖和四大剑派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这个消息。 南阳隐门。 一座阁楼里,秦青落和姬仪正面对面席地而坐,旁边是一个隐门弟子正在汇报。 听完之后,自己看了看秦青落,有些诧异道:“我姜师弟这是脑子犯糊涂了?他南武林如今日子可不好过,内部秩序也还没有稳定,外面又被隐门和北境江湖夹击,他还这么大张旗鼓,是想与青羊派开战还是做做样子?” 秦青落微微一笑,道:“无所谓啊,如同先生您所说,他连隐门和北境江湖的双面夹击都能应付,还怕一个青羊派?” 姬仪摇了摇头,道:“殿下您可能不太清楚青羊派的实力,这青羊派是鲜卑国六孤宗门之一,实力绝对不弱与天星宫和当初的天墉城,南武林如今的处境,可不太适合再招惹如此强敌啊!” 秦青落微微一笑,道:“先生,这里是十万大山,是冀州,是魏国,且不说如今南武林凝聚在一起有多强,根本不怕青羊派,就说这里是魏国,还能让青羊派猖狂?反过来说,不是更应该好奇这青羊派居然敢在十万大山挑衅南武林?” 姬仪皱了皱眉,道:“殿下的意思是这青羊派有图谋?” 姬仪点了点头,道:“也不是什么图谋了,就是我请来的!” 姬仪眉头一皱,惊道:“殿下何意?” 秦青落缓缓起身,笑道:“先生忘了当初您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过,我们要一统十万大山,可以借助姜子白的手,让他帮我们拿下半个十万大山。” 姬仪脸色变得很不好,说道:“所以殿下就邀请了青羊派?” 秦青落说道:“正好这青羊派一直想插手十万大山找到了隐门,我便与他们做了一个交易,他们在前面吸引武林盟的注意,我们直接从后方攻下南武林便是。” 姬仪皱了皱眉,说道:“可是,殿下,如今冀州边境不稳,青羊派此时插手十万大山,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您与青羊派合作,就不怕引狼入室,坏我汉人山河吗?” 秦青落摇了摇头,道:“先生,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鲜卑入关,不是更能助您复国吗?不让冀州大乱,即便是我们统一了十万大山,在整个魏国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姬仪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凉气,说道:“殿下您事先之前,为何不与在下商议?” 秦青落眉头一皱,道:“先生是觉得本宫做任何决定都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姬仪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起身拱手道:“那我就祝殿下马到功成吧!” ………… 渔阳郡。 参合庄中,一个青羊派长老急匆匆的找到拓拔雄,急道:“拓拔师兄,出事了,这武林盟聚集了三千弟子,来势汹汹!” 拓拔雄不以为意道:“你放心,这武林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如今这武林盟日子不好过,被北境江湖和隐门围攻,他们不敢再给自己树立外敌,派一个人去渔阳郡外提醒一下姜子白什么叫分寸!” 第一百三十三章:多大的排场 “报!” 营帐外,一个武林盟弟子冲进来,禀报道:“启禀盟主,营外有人求见,自称是青羊派长老,要求盟主您出去迎接他!” 营帐内, 姜牧和一众武林名宿面面相觑。 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燕伯倾猛然睁开眼睛,苍苍白发之下的眼睛里爆发出一股杀气,有些不太确定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让盟主亲自出去迎接他?” 那个武林盟弟子被一种武林名宿盯着,吓得猛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是……是的,那人虽然是鲜卑人,但是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我没有听错,他就是这么说的!” 营帐里,变得十分安静。 所有人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正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临羡鱼猛然抬起头,疑惑道:“什么来头啊,子白兄,各位前辈,你们真确定对方就只是是青羊派而不是鲜卑国皇室?这么大排场,起码也得是西蜀剑阁的剑仙亲临吧?” 姜牧看了看一众诧异的武林名宿,然后望向杨希彻,说道:“杨巡查,你确定打伤白长老的就只是青羊派?” 姜牧现在都有些不太确定了, 别说一个青羊派了,就算是鲜卑国六孤宗门齐聚,也不见得这么大排场,让堂堂武林盟盟主亲自出去迎接了。 杨希彻也有些茫然道:“我确定……吧!” 姜牧晒然一笑,道:“无所谓了,诸位,既然这青羊派长老这么大排场,那咱们就去会一会他好了,本座也着实有些好奇,他哪来这么高的气质?” 大雪弥漫着, 一座座帐篷上都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来往巡逻的那些武林盟弟子们手上的兵器都似乎结上了冰一样。 姜牧一行人走出营帐, 远远的就看到几个鲜卑人站在营帐外,这些鲜卑人的长相和中原人很相近,但一对比,却又能够分的出来,气质形象还是有一些差别。 那几个鲜卑人也看到了姜牧一行人,却一动不动,等着姜牧一行人走到近前,那个领头的鲜卑人这才缓缓站出来,十分倨傲道:“你们谁是姜子白?” 姜牧披着一件白色绒袍,轻轻将连衣帽取下,说道:“我就是姜子白,就是阁下要见我,不知阁下是何人?” 那个中年鲜卑人皱眉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鲜卑国青羊派长老,贺赖祁,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姜牧微微一笑,道:“不用不用,不知阁下是代表谁来找本座的?” 贺赖祁不悦道:“你们汉人都是这么听不懂人话吗?我都说了我是青羊派长老,当然是代表我青羊派!” “哦,这样啊,”姜牧点了点头,然后后退了一步,轻轻一挥手,道:“打,往死里打!” 贺赖祁愣了一下,诧异道:“你说什么,你……” “嘭” 贺赖祁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拳头飞了出来,正是早已经看他很不爽的临羡鱼,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直接砸在贺赖祁的嘴上,瞬间嘴里鲜血淋漓。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贺赖祁有些懵。 “他娘的,干什么,当然是揍你!” 临羡鱼破口骂了一句,脚下一跺,整个人临空飞起,一个勾拳甩了过去,没有什么真气澎湃,也没有元气动荡,就仿佛普通人打架一般。 可偏偏就那么简简单单一个拳头,却让修为达到先天境界的贺赖祁心头升起一股紧惕,同时发现他自己根本避不开。 “铖” 一道剑光闪过,贺赖祁长剑出鞘, 他本想用剑挡住临羡鱼的拳头,可就在他拔剑出鞘那一瞬间, 同时出现另一道剑光, 天空中风雪翻滚,水汽腾腾,白雪化成黑雾,黑压压的一大片, “铖!” 两道剑光交击,彼此间,炽光刺目,不断对轰,而后又湮灭。 就在那刹那间, 贺赖祁惊恐的发现他手中的剑居然消失了。 然而,他却根本没看清楚到底是谁出的手,而且,他也没机会寻找了,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临羡鱼的拳头落了下来,砸在他的眉心。 “嗡” 贺赖祁只感觉脑袋一阵混沌,眼前一片昏暗,朦胧之中冒出了无数的星星,然后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雪地上。 还没来得及从雪地里爬起来,临羡鱼突然冲了过去,直接骑在贺赖祁身上,左右开弓,两个拳头如同雨点一般,疯狂的落在贺赖祁身上,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石火花之间, 青羊派那几个年轻弟子根本没反应过来,直到贺赖祁躺在雪地里不断传出惨叫时,他们才猛然惊醒。 “长老!” 几个弟子大惊失色,急忙拔剑出鞘想要冲过去救贺赖祁。 然而,他们才刚刚一动, 近百号武林盟弟子将他们团团包围了,此起彼伏的拔剑出鞘之声,仿佛一帘溪水哗啦啦的冲刷着。 被这么多人包围着, 几个鲜卑弟子背靠背对峙着。 “盟主,这些人怎么办?”有领头的武林盟弟子问道。 姜牧看了一眼那个弟子,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看到姜牧这反应,那个弟子有些疑惑。 就在这时,一个武林名宿突然一个榔头敲在那个弟子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小子,脑袋怎么一点不灵光,你还问盟主怎么办?难道对区区几个小辈,还让盟主亲自动手吗?” “哦!” 那个弟子恍然大悟,振臂一呼,大喊道:“打,往冒烟的打!” 一百多号武林盟弟子瞬间化作一匹匹饿狼,争先恐后的扑向那群仿佛小绵羊一般的青羊派弟子, 一时间,哀嚎遍野。 就在这时候,被临羡鱼揍得不分东南西北的贺赖祁终于找到了机会,大吼道:“姜子白,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是在给你武林盟树立敌人你知道吗?你会后悔的,你会害了武林盟,你……” “你你你你……尼玛币!” 临羡鱼抓起一把雪塞进贺赖祁的嘴里,又是一拳头,恶狠狠说道:“挨打你就给我安静点!” 看着临羡鱼那仿佛打开新世界的模样,姜牧嘴角一阵抽搐,实在不忍心看,转身说道:“羡鱼,别打死了,打残就行!” 第一百三十四章:把脑子练坏了 营帐里,十几盆碳火烧得很旺,噼里啪啦的火苗声衬托着热气,姜牧坐在上首,轻轻用木枝拨弄着火盆里的番薯。 不一会儿,帐篷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帘幕被掀开,临羡鱼拖着已经被打得跟一个猪头差不多的贺赖祁进来,丢在地上,说道:“子白兄,你放心,我下手有技巧,绝对死不了!” 帐篷里,一众人都向临羡鱼投去了不相信的眼神。 临羡鱼急忙说道:“真的,不骗你们,我最近发现每个人人体都有特殊属性,不通属性的人,修炼不同属性的功法,会事半功倍,这修真啊……算了,扯远了,我就是对人体十分清楚,别看这个鲜卑人被我打成这样子,但绝对没伤到致命处!” 似乎是在证明临羡鱼没说谎,本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贺赖祁突然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缓缓抬起了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们青羊派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就等着被灭门吧!” “嘭” 临羡鱼曲腿一脚踹在贺赖祁身上,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式是不是,我们问,你回答,懂不懂?” 贺赖祁明显被临羡鱼给打怕了,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恐惧,不再说话。 姜牧缓缓走过来,蹲在贺赖祁面前,俯身看着贺赖祁,问道:“你来找我是干什么?” 贺赖祁看着姜牧,刚准备说话,一旁临羡鱼就悠悠道:“好好说话啊,要是再敢跟我在这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模样,我就拿你来修真!” 贺赖祁立马收回到了嘴边的话,说道:“姜盟主,我是奉我青羊派副掌门之命前来见你,我们副掌门说,你们想要要回你们武林盟的人,就必须做出赔偿!” “赔偿?”姜牧嗤笑道:“你们青羊派的副掌门是脑子被门夹了吗?你们在我南境伤且软禁我武林盟长老,现在还妄想着要我们赔偿你们?” 贺赖祁说道:“那是当然,是你们的人先去挑衅的我们,不过,我们副掌门不与你们计较,反而宽宏大量,送你们一条生路!” 姜牧:“??” “你们,送我们一条生路?你确定你没说错话?” 贺赖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武林盟如今腹背受敌,危在旦夕,被北境江湖各门派以及南阳隐门围攻,岌岌可危,根本撑不久!” “只要你们拿出足够的诚意,我们青羊派倒是可以出手救你们,可你们现在居然如此对我,是想将我们青羊派推向你们的敌人吗?” 姜牧饶有兴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需要什么诚意?” 贺赖祁缓缓坐起来,说道:“我们青羊派需要在十万大山建立一条商路,只要你们武林盟听我们指挥,按照我们的吩咐做事,我们就会帮你们挡住北境江湖和隐门的攻击。” 贺赖祁越说越来劲了,倨傲道:“但是,现在要求没那么简单了,你们居然敢如此对我,还想要我青羊派帮助你们,没那么容易了!” 姜牧看着贺赖祁,嘴角狠狠抽搐着,营帐里,一众武林名宿们也都面面相觑。 贺赖祁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傲然道:“除非你们现在向我道歉,特别是那个什么鱼,给我跪下道歉,然后还要……” 姜牧嘴角一抽,用一种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贺赖祁一眼,望向临羡鱼,说道:“羡鱼,交给你了!” 贺赖祁突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捏着拳头走过来的贺赖祁,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想要我们青羊派救你们了吗?你们怎么敢……” 看着被临羡鱼拖出去的贺赖祁,姜牧摇了摇头,疑惑道:“难道是练功练多了,把脑子都给练坏了?” ………… 竖日,清晨。 参合庄里,一众长老就急匆匆来面见拓拔雄。 大殿之中,一位长老有些担心道:“拓拔师兄,贺长老昨日一夜未归,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拓拔雄摆了摆手,说道:“安心,不会有任何事情的,武林盟绝对会把他当成座上宾,以如今武林盟的局势,他们不敢得罪我青羊派。” “我专门让贺长老去提前面见姜子白,就是去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拧好分寸,带着几千人跑一趟,装装样子就行了,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我们青羊派的确是需要找人合作,在这十万大山境内开出一条道路,但他们武林盟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要是他们不识抬举,我们就去找北境江湖或者隐门,到时候,武林盟就等着我们三家围攻被覆灭吧!” “另外,那武林盟只要不傻,都会巴结我们与他们合作,因为他们现在形式危急,非常需要我们青羊派相助,否则,他们迟早也会被北京江湖和隐门给攻陷。” 说到这里,拓拔雄笑道:“这么说了,你们还认为贺长老会有什么事吗?” 房间里,几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拓拔师兄深谋远虑,我等佩服,原来拓拔师兄早已经找到了武林盟的命脉,那这武林盟还不得规规矩矩的听咱们指挥吗?” “对对对,那我们此行的任务,也是完美完成了!” “……” 被一众长老吹捧着,拓拔雄很少受用。 然而,就在这时候,还有一位长老有些担心,说道:“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如果武林盟真是这样的打算,他们不是应该提早就派人来与我们洽谈吗?” “退一步来说,贺长老现在也该带着武林盟的诚意回来了,可还没回来,我总觉得可能会出事!”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拓拔雄脸色不愉道:“我说了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如果贺长老出事,我拓拔雄把这剑给吃……” “嘭” 就在这时候, 院里突然响起一声巨响,房间里几人立马望了过去,一个十分狼狈的人,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躺在院子里。 青羊派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那人……好像是贺长老吧?” “应该不是吧,贺长老没那么胖?” “那好像是肿的!” “真是贺长老!” 几位长老脸皮狠狠地抽搐着,望向了拓拔雄。 拓拔雄看着手里的剑…… 突然有些牙疼! 第一百三十五章:走,我带你去报仇 “副掌门,不好了,武林盟打进来了!” 一个青羊派弟子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浑身失血,摔倒在拓拔雄以及一众长老面前,惊慌道:“副掌门,武林盟的人疯了,见人就杀,已经把这参合庄包围住了!” 就在这时候, 参合庄里响起了剧烈的杂乱之声,兵戈之声如同雷鸣一般,同一时间,如同海浪一般的人流冲进了参合庄里,不过眨眼之间,整个参合庄,或是屋顶墙角,或是围墙院落,无数的武林盟弟子或是破门而入,或是飞檐走壁踏墙而进。 仅仅只有十几个青羊派弟子逃进了这座小院。 拓拔雄以及一众青羊派长老们纷纷拔剑出鞘,紧惕着四周包围而来的武林盟弟子。 很快, 参合庄里安静了下来。 小院里,层层包围着的武林盟弟子们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 姜牧率领着一众武林名宿走了进来。 拓拔雄看着姜牧等人,冷声道:“阁下便是武林盟盟主姜子白?” “正是本座。”姜牧沉声道。 拓拔雄冷哼一声,说道:“阁下有些过分了吧,一进门就大肆屠杀我青羊弟子,这是打算与我青羊派不死不休吗?” “过分?”姜牧冷笑道:“你青羊派不在你鲜卑国好好待着,跑到我魏国来撒野,不但伤我武林盟的人,还囚禁我武林盟长老,你居然说我过分?” 拓拔雄说道:“是你武林盟的人先动手,而且,我也只是想邀请阁主做一笔交易罢了,阁下这态度,就不怕我青羊派跟北境武林或者隐门合作,围攻你武林盟吗?” “你这是在威胁本座吗?”姜牧眼神微冷。 拓拔雄不屑道:“我这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本以为阁下会是个聪明人,能够看得清形式,现在看来,也就不过如此,你们武林盟,就等着自取灭亡吧!” 姜牧冷笑一声,说道:“我看不看得清形式我不知道,但你拓拔雄是肯定看不清形式,我武林盟会不会自取灭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拓拔雄一愣,道:“你难道还敢杀我不成?” 姜牧嗤笑了一下,面容瞬间冷冽下来,轻轻一挥手,冷声道:“武林盟弟子听令,一个不留,杀!” 姜牧话音刚落, 他身后的白凤鸣就率先出手, 腾跃而起后一剑朝着拓拔雄斩去,剑光纵横,仿佛能够将一片山岳斩的崩碎,他整个身躯都在发光,头发横飞,凶狂无比。 这虚空在轰鸣! 拓拔雄慌忙挥剑,身外血气燃烧,如同黄金圣火将天空都映照的一片金灿灿,他如涅槃的真仙,宝相庄严。 咚! 两个绝世高手空中相碰,隔空一击,两者间符文璀璨,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一起上!” 另外一边,燕伯倾突然一声大喝,一瞬间,剑气飘舞,不是白色的。全都为黄金色,锵的一声,他拔出一柄古朴的剑胎,一瞬间。爆发出压盖日月的光芒,照亮参合庄,哧的一声刺穿虚空。 同一时间, 十来个武林名宿也紧随而上, 一场大战,以碾压式的姿态出现。 ………… 姜牧没有在这里多待,一挥衣袖,转身向着参合庄后院走去。 根据昨天在贺赖祁嘴里得知的信息,白浅羽应该是被关在了后院的一座小院里。 很快,姜牧就找到了那个院子,直接破门而入。 刚一进门, 姜牧顿时怒火中烧, 白浅羽正被绑在一根巨大的铁柱子上,身上缠绕着精钢铁链,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穴位都被钉了铁钉。 姜牧认识那铁钉,号称锁脉钉, 是专门用来限制实力强的修行者,这种铁钉带有符文以及毒药,钉入特定的穴位里,不论修为多高,都丝毫调动不了元气。 看着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白浅羽,白浅羽脸色变得苍白,浑身都颤抖了起来,紧紧捏住了拳头,青筋暴露,死死的咬着牙,发出了声音。 “子白兄,冷静,先救人!” 一直跟在姜牧身旁的临羡鱼急忙拍了拍姜牧。 “救人!” 姜牧一声大喝,率先冲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一众武林盟弟子们急忙把绑在白浅羽身上的铁链解开。 姜牧急忙抱住白浅羽,喊道:“快,医师快来,取掉锁脉钉!” “不要……” 趴在姜牧怀里的白浅羽突然发出一丝声音,缓缓抬起头,望着姜牧,嘴角上扬,露出一缕笑容,说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救我的……” 姜牧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白浅羽嘴角的血迹,说道:“你先别说话,我让医师帮你治伤。” 白浅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先别管我,你快点带人赶回武林盟……青羊派……青羊派抓我并不是巧合……是早有预谋!” “他们早已经与北境武林和……和隐门合作了,专门设了这个针对你的局,调虎离山,你……快点带人赶回去,不然……不然……南武林就被攻陷了,快……快……” 姜牧轻声道:“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的!” 白浅羽愣了一下。 姜牧微微一笑,轻声道:“放心一切有我,你就安心疗伤就好。” 说完,姜牧就急忙让跟来的医师取锁脉钉。 因为白浅羽是女子, 除了两个女医师之外,所有人都自觉的走了出去。 姜牧缓缓将白浅羽放下,站起来也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被白浅羽拉住, “你就在这里好不好?” 姜牧俯身望着白浅羽,一时间有些触动, 这么久以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浅羽露出这种小女儿姿态, 犹豫了一下,姜牧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背对着。 白浅羽躺在地上,任由两个女医生褪去她的衣服轻轻的取着她身体里的锁脉钉,鲜血不断地流着,疼痛感都已经几乎让她麻木, 她却只是偏着头,静静地望着姜牧的背影,嘴角带着一缕笑容, 过了良久, 两个医师终于将白浅羽包扎好,缓缓起身,说道:“盟主,白长老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至少需要静养半年以上。” 姜牧点了点头,缓缓取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的包裹在白浅羽身上,然后将白浅羽抱了起来,轻声道:“走,我带你去报仇!” 第一百三十六章:你就从了她吧 参合庄前院已经被打成了一片废墟,遍地废墟。 当姜牧抱着白浅羽来到前院时,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了,仅有少数几个青羊派弟子还在拼死抵抗,不过都已经是困兽犹斗。 倒是青羊派的几个长老还有拓拔雄不见踪迹,同样不见人影的还有武林盟的一众武林名宿。 “拜见盟主,拜见白长老!” 有几个武林盟弟子看见了姜牧急忙行礼。 白浅羽看了看那几个弟子,偏过头紧紧的贴在姜牧胸口,像个小猫咪一样蜷缩在,双手环抱住姜牧的脖子,微微闭上了眼睛。 姜牧扫视了一眼参合庄的情况,问道:“燕掌教和白阁主他们呢?” 就在这时候,临羡鱼突然急匆匆的从参合庄外跑了进来,说道:“子白兄,掌教师伯他们追着拓拔雄往天生河那个方向去了!” 临羡鱼喘了一口粗气,又说道:“主要是白阁主好像疯了一样,逮着拓拔雄不放手,看样子是不杀拓拔雄誓不罢休,掌教师伯他们担心白阁主出意外,全都跟了过去。” 姜牧看了看怀里的白浅羽,大概明白为什么一向都是老好人模样的白凤鸣会发疯了,谁家女儿还不是小棉袄呢?与年龄无关,在家长面前,不管多大年龄都还是个孩子。 姜牧点了点头,望着怀里的白浅羽说道:“白姑娘,你先疗伤,我追过去看看……” 姜牧话还没说完,白浅羽抱着他脖子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量,脑袋死死的贴在姜牧胸口,说道:“不干,你在哪我就去哪?” 姜牧急忙解释道:“白姑娘,我的意思是……” “不干,不听!” 白浅羽把头埋得更深了。 一旁的临羡鱼忍俊不禁道:“子白兄,要不,你就从了白姑娘吧,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够把人家姑娘丢在一边呢,男人要有担当和责任!” “你们说是吧?”临羡鱼望向旁边的几个武林盟弟子。 “是,临巡查说得对!” “盟主,您是我们的榜样!” “盟主,您不能抛弃白长老!” 姜牧:“……” “准备马车,走!” ………… 天生河上。 拓拔雄和几个青羊派长老分别踩在一张竹筏,被武林盟一众名宿带领着百多武林盟高手包围着。 河面之上,巨浪涛涛, 白凤鸣踩在竹筏上,手上的长剑还在滴着鲜血,望着狼狈不堪的拓拔雄,冷声道:“拓拔雄,束手就擒,老子给你一个痛快,他娘的,敢动我女儿,你他娘是就算是跑回鲜卑国,老子你也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此时,拓拔雄披头散发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身上数不清有多少伤口,身旁的几个青羊派长老也都是浑身带伤,鲜血都顺着竹筏流到了河水里。 “拓拔门主,”燕伯倾站在白凤鸣身旁,说道:“老夫尊你也是一代豪杰,束手就擒,或许还有的商量,若真是打起来,很多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此时的局势已经非常明了, 武林盟不论是战力上还是人数上都呈现出棉袜式的优势,就天人境修士,今日武林盟到场的就有三位,先天高手不下双十之数,若是一拥而上,别说拓拔雄本就已经受了伤,就算是全盛时期也不见得能够撑得过几个回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拓拔雄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仰天大笑,嘲讽道:“南武林,也不过如此,你们真的觉得吃定我了吗?” “想我拓拔雄纵横江湖几十年,岂会就这么轻易栽在你们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身上,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 顿时, 燕伯倾等人心头都出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拓拔雄猖狂大笑道:“不怕告诉你们,现在这局面,本就是在我的预料之中,从囚禁你们武林盟的人开始,你们的任何反应都是在我的计划之中,等得就是你们来这里。” “你们以为我青羊派是真想跟你们所谓的武林盟合作吗?天真,哼,反正你们也不过是一群秋后蚂蚱,不怕告诉你们,我青羊派早已经与北境武林以及隐门达成了合作!” “明白了吗,哈哈哈,现在该逃命的人是你们,当然,你们也没什么好逃的了,这个时候,北境武林和隐门的人应该已经杀到你们南武林去了!” 一时间, 燕伯倾白凤鸣等人面面相觑,心头都涌出一股凉意, 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几个词, 调虎离山,分散实力,逐个击破! “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拓拔雄猖狂大笑,突然挥剑,一道剑气腾空而起,他大喊道:“诸位,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武林盟的人都在这时候警惕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武林盟的人都全神戒备,背靠背注视着,准备背水一战。 然而, 一阵河风吹过, 河面上起了大风浪,却没有一个人出现。 拓拔雄皱了皱眉,又大声喊道:“吴宫主,颜门主,还不出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依旧一阵平静。 武林盟的人更加面面相觑了, 一个个都看向拓拔雄,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拓拔雄也在这时候有些慌乱了,急忙喊道:“北境武林的诸位,隐门的各位。你们还准备隐藏到什么时候,你们难道不想与我青羊派合作了吗?” “人呢……” 天生河依旧平平淡淡,寒风刺骨。 就在这时候,天生河畔,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姜牧从马车里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已经睡过去的白浅羽,朗声道:“拓拔雄,你不用废力气了,北武林和隐门根本就没想过与你合作,不过是缺一个送死的人罢了!” 拓拔雄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姜牧,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姜牧嗤笑道:“北武林和隐门的人来不了了,当然,他们的情况也不见得就会比你好!” 姜牧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白浅羽,又抬起头,冷声道:“武林盟弟子听令。” “鲜卑者,杀无赦!” 第一百三十七章:恐怖杀器 “诺,获利者出现了!” 姬仪似笑非笑的指了指南境武林方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前方走去,说道:“吴副宫主,看明白了?” 吴纪棠点了点头,道:“先生,姜子白从一开始就知道葬龙渊宣盟是个局?” “是的,”姬仪笑道:“不然,栖霞阁与青云宗凭什么能够死里逃生呢?” 吴纪棠惊道:“那这么说来,姜子白……” “嘘,”姬仪竖起手指,轻声道:“不可说不可说,我这师弟啊,还是讲究他所谓的君子不争却也不让,若是能够狠一点,何至于只是结盟,直接一统南武林都够了呀!” 吴纪棠疑惑道:“他就不担心事情泄露出去,让南武林的人寒心吗?更何况,他这种做法,算不得什么君子吧,如何服众?” 姬仪转头看了一眼吴纪棠,轻笑道:“吴副宫主觉得这还不算君子?他没提醒过南境诸派吗?只是没人信他而已?更何况,南武林,是今日才叫南武林的,以前他们之间猫腻也不少啊!” “君子君子,行以直,言以真,便为君子,君子又不是老好人,他是青云宗的人,他保下青云宗,送青云宗一场大造化,对得起青云宗收留他的情,但是,南武林其他门派,谁对他有过半分情吗?” “不能说他谋划了南武林,就不是君子了呀,更何况,他在谋划之中,没有为了个人私利而助推波澜,反而是提醒了南境各派,还在燕伯倾等人走投无路之时出手相救,而且还是放弃了最佳时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这难道不是义?” “有情有义,非君子乎?那何为君子?” “圣人所言君子都未曾说过君子要大公无私,更何况普通贤人呢?对自己有情之人,以情还之,对自己无义之人仍旧以义还之,便远超普通贤人,便是君子,也是君子!” 吴纪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说道:“可是,姬先生,您是看得透彻,认为姜牧顺水推舟并没有什么,可南境的人却不一定这么认为啊,他们只知道姜牧明知南境会出事儿却没有提醒他们!” 姬仪笑了笑,道:“第一,我师弟行事滴水不漏,他在童谣镇已经提醒过,而后又专门派人通知青云宗和栖霞阁去救了南境诸派,而自己又亲自在这落凤坡来救人,以命相救,谁能对他有怨?” “第二,聪明人终究是少数,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吴副宫主您这么慧眼,而真正能够看出本质的聪明人,那也都是会审时度势之辈,难道看不出如今南武林谁说了算吗?栖霞阁和青云宗都站我师弟,即便是燕伯倾现在都还得带着天墉城弟子去寄人篱下呢!” 吴纪棠恍然,便闭口不言。 ………… “请先生,壮我南武林!” 仿佛是排练过一般,栖霞阁那密密麻麻汇聚在一起的弟子同时拱手请命,一时间,呼喊声如同山崩海啸一般,震慑云霄。 姜牧看着这一幕,依旧不言不语。 这时候,方庭未晚也站出来,拱手道:“师弟,你是个有大才能的人,这一点,为兄早就知道,这么久以来,也早就见识了,知道你素来喜欢闲云野鹤,但是,如今,我们南武林危在旦夕,为兄也请你出手,助南武林一臂之力!” 同一时间,青云宗那陈列的千余弟子都同时呐喊:“请姜师叔,壮我南武林!” “请先生壮我南武林!” “请师叔壮我南武林!” 青云宗和栖霞阁两派弟子争相喊了起来,山呼海啸之声,传遍群山,不断环绕,气势如虹,十分恢宏。 处于这震撼之中, 夏向榆和燕伯倾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些飘忽, 这两人,能够成为一方巨头,靠的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那一身独步天下的修为,如同临羡鱼的评价,都是人老成精。 两人与那些跟着大流附和的普通南境诸派武者不一样,他们都已经透过外貌看到了本质,所以,都面露无奈之色。 “子白兄,壮我南武林!” 突然燕伯倾耳旁传来一声咆哮,惊了他一个哆嗦,扭头一看,正是一直搀扶着他的临羡鱼。 此时的临羡鱼正举着一条手臂,满面潮红,十分激动。 燕伯倾又望了望和临羡鱼差不多状态的一众天墉城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候,紫玉真人凑了过来,轻声道:“师兄,这姜先生……” 燕伯倾微微抬手打断紫玉真人的话,说道:“有些事情,闷在肚子里烂掉就行,你我都是混迹江湖几十年的人了,难道还不懂江湖规矩,不要忘了,这里,以前叫南境江湖,今日才改口叫南武林的,今日,方才是站在一条线的人,以前,大家都是外人!” “更何况,不论怎么说,姜先生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对我们南境各派都有大恩,以前我们和他是外人,没道理要求他对我们像对青云宗一般!” 紫玉真人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明白了!” 燕伯倾点了点头,缓缓推开临羡鱼,慢慢走到前面。 随着燕伯倾走出来,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燕伯倾朝着姜牧拱手,道:“请姜先生壮我南武林,天墉城愿奉姜先生为盟主!” 同一时间,夏向榆也走了出来,拱手道:“请先生壮我南武林,天元客栈愿听从先生号令!” “栖霞阁,听先生调遣!” “青云宗……” “流沙派……” “……” 随着各派弟子呐喊了一轮, 又随着燕伯倾带头,又变成了各派掌门人亲自出面,恭请姜牧。 姜牧望着躬身请求的诸派掌门,脸上十分平静,缓缓从地上拔出一把剑,横剑于胸,另一只手握住剑刃,轻轻一划, 一缕鲜血从掌心流了出来, 随着一阵清风吹过,鲜血仿佛琉璃一般飘飞出去,在空气中炸裂成一点一滴, 姜牧握住那只流血的手,高举过头顶,平静道: “今日我等在此歃血为盟, 苍天为证,同心协力, 共同进退,壮我南武林!” 第一百三十八章:剑神秦万里 秦青落是真的慌了,死死的抓住姬仪的手臂,急迫道:“先生,现在该怎么办?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姬仪叹了口气,说道:“殿下,恕我也爱莫能助了。” 秦青落手指一送,浑身乏力,颓然的倚靠在车窗上。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齐先生缓缓开口道:“姬小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姬仪摇了摇头,说道:“齐先生,晚辈不是神,大势之下,我也没有办法,您应该明白,殿下要做的事情,本就是逆天之举。” “踏上了这条路,本就是如履薄冰,一刻都不能松懈,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晚辈已经很努力了,可奈何,就为了区区一个十万大山,殿下就有多少次不相信晚辈了?” “当初在苍溪府谋划青云宗时,也因为殿下的不信任,导致谋划落空,那一次,招来的也仅仅只是我姜师弟的报复,我还能够挽回,可这一次,招来的是朝廷的雷霆手段,晚辈,真的束手无策了!” “所谓谋略,至少也得建立在双方实力差别不是很大的情况下坐锦上添花之举,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秦青落急忙道:“姬先生,青落知道自己做错了,还请先生……” “殿下……” 姬仪打断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如果殿下还肯相信我,那我就最后再为殿下出一份力!” 秦青落急忙道:“请先生教我!” “当断则断!” 说完,姬仪轻轻一挥手,空气里出现一阵元气波动,一缕圣洁的光泽浮现,照亮晦暗的马车内部空间,极亮之后,便是骤然的黑暗。 姬仪的身影消失在了马车里, 一同消失的,还有在马车外负责赶车的剑侍芍药。 空气中还回荡着姬仪最后的声音: “山高水远,江湖再见!” 姬仪突然消失,秦青落最后一份安全感也紧随消失,惊慌失措,大喊道:“先生,姬先生……” 齐先生轻轻掀开车帘,望着染雪层林,瞳孔里能够清晰看到飘雪中有元气波动,两道身影隐藏与风雪之中,渐行渐远,那两人正是姬仪和他的剑侍芍药。 “不用喊了,”齐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秦青落颓然坐下,慌乱道:“齐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听姬仪的,当断则断!” 齐先生话音一落,轻轻一挥手,马车里突然卷入一帘风雪,不停的飘飞动荡,下一刻,他与秦青落两人就仿佛淹没在飞雪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行的百十号护卫没有任何人发现,依旧还顺着官道快速逃离。 一座山头上, 一帘风雪突然加急,元气荡漾,仿佛波浪一般一圈一圈的波动着, 齐先生和秦青落两人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站在雪山之巅,俯瞰而下, 齐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一子落错,满盘皆输,不外如是!” 秦青落神情恍惚,说道:“齐先生,青落……实在不是个有大魄力之人,不是一个适合为君之人……当初的姜子白,如今的姬子衍,都是我……” 齐先生摆了摆手,道:“殿下且先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说到这里,齐先生突然眉头一皱,目光中射出一缕光泽,猛然望向远方的朦胧大雪,快速取出一支笔,在空中潦草画了几笔, 霎时间, 风雪摇曳, 恍惚之间,似乎出现了一道门户, 齐先生轻轻推了一下秦青落,直接将秦青落推进那一道门户之后,一阵元气疯狂涌动澎湃, 秦青落大惊失色,诧异的看着齐先生。 “殿下,且先走一步,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秦青落大惊道:“齐先生,怎么……” 就在这时候, 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剑鸣声,茫茫风雪都在颤抖,一柄巨剑自远方飞来,仿佛一轮巨大的红日西坠,晚霞如血,赤云厚重,疯狂焚烧着那漫天雪花,大半边天空都成为红色,如鲜血蔓延,凄艳而妖异。 齐先生一笔划过, 秦青落瞬间消失在这山巅, 齐先生又画了一笔, 浩然正气席卷了天上地下,震动虚空,乾坤间波动剧烈,雪花飞洒,一刹那,天空中仿佛陷入了黑夜,跟天边的晚霞连在一起,太过凄艳,天地都变成了红色,可怕的让人心悸。 “齐先生,又见面了!” 天空中响起一道声音,一柄长剑如同流星坠落在山巅,不停地嗡鸣,一阵波动时,一道人影从剑身里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魏国皇城剑神——秦万里。 齐先生微微执礼,道:“想不到老王爷居然出了皇城!” 秦万里拱了拱手,说道:“最近边关不太平,我来看看,没想到恰好碰到有人勾结异族,企图坏我汉人山河,我也就来亲自走一遭了。” 齐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来,老王爷今天是不愿再卖在下一个面子了?” 秦万里摇了摇头,道:“刺杀皇帝,我都能够卖齐先生你一个面子,可你们这次过分了,引异族入关,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 “齐先生,你虽然是一代大儒,有教无类,但你也不能忘了你身上流着汉人的血吧,为了一己私欲,你居然纵容他人引异族铁骑践踏我汉人河山,置我汉人百姓于不顾?” “过分了,齐先生,你们这次真的过分了,你的面子没那么大,你的面子也抵不过千千万万的汉人同胞,抵不过边关数十万将士,抵不过那些为了护住汉人河山堆砌如山的尸骨!” 齐先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老王爷说得不错,是我错了,只是,在下也有自己必行之事,所以,老王爷,请吧!” 秦万里冷哼一声, 催动元气,向前杀去,手中持一把火红长剑,轮动起来时,天地崩开,杀气翻腾,如惊涛骇浪般奔涌。 当世最巅峰两大强者,战在了一起, 元气动荡如瀑布,若长河,飞洒而下。接着,大雪如瓢泼,淹没了大山,天地嗡鸣,飞雪更甚。 第一百三十九章:盟主威武 天生河边,波浪涛涛,大河滚滚,鲜血在河面上翻滚,几具尸体被河水卷带着冲向下游。 一众武林名宿们踏水上岸。 百多位武林盟弟子撑着竹筏横江而上,纷纷涌上岸。 青羊派的人,在武林盟这么多高手围攻之下并没有翻起太大的浪花,即便是天人境的拓拔雄,也在三位天人武者自己十几位先天高手的围攻之下饮恨于河上。 白凤鸣上岸走到姜牧身旁,看着正在姜牧怀里睡得很香的白浅羽,紧紧的握住剑柄,手臂上青筋暴露。 一旁的燕伯倾叹了口气,说道:“白兄,我知道你很愤怒,不过,这拓拔雄终究是一代宗师,出于对宗师的尊重,还是留他一个全尸吧!” 白凤鸣收剑归鞘,瞥了一眼拓拔雄的尸体,朝着姜牧拱了拱手,道:“多谢盟主搭救小女!” 姜牧摇了摇头,道:“白阁主客气了,咱们武林盟宣誓时就说过同气连枝,共进退,更何况,我与白姑娘本就是朋友。” 一边说着,姜牧低头看了看白浅羽,觉得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还抱着人家女儿有些不太合适,便说道:“白阁主,白姑娘伤势不轻,需要静养,您就先带她去医馆吧!” “好,麻烦盟主了。” 白凤鸣点了点头就伸手准备从姜牧手里接过白浅羽。 然而, 白凤鸣刚一伸手, 躺在姜牧怀里的白浅羽突然动了,双手紧紧的搂住姜牧的脖子,整个人直接蜷缩起来,脑袋紧紧的贴在姜牧胸口,一副我就是不动的态度。 这一幕,落在旁边众人眼中,都忍俊不禁了起来。 燕伯倾更是直接拍了拍白凤鸣,说道:“白兄,看来你还得继续麻烦盟主了,哈哈哈!” “对呀,”夏向榆也在一旁调侃道:“都已经麻烦盟主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的,对吧,白阁主?” 白凤鸣:“……” 为什么突然间对姜牧一点都感激不起来了呢? 白凤鸣脸色黑得像墨,朝着姜牧拱了拱手,说道:“麻烦盟主带小女去一趟医馆!” 姜牧:“??” 你这黑着脸是麻烦人的态度? …… “轰!” 突然,就在这时候,十万大山天穹之上突然传出一道巨大的元气轰鸣之声,整片天地之间的元气骤然间都在极速躁动。 这个动静,瞬间把南武林一众武林名宿全都给惊到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霎时间,众人皆惊, 那不知道多远的天穹上,风雪大浪滔天。高卷几百丈,淹没了苍穹。风雪滚滚,遮天蔽日,整片乾坤都是一片白蒙蒙。最为可怕的是,元气漩涡出现。一个又一个银色的漩涡,撕裂了长空。 两道元气龙卷在疯狂的对碰, 轰! 金芒与银光炸开,在那里燃烧,虚空塌陷。沙浪翻腾,大雪如同汪洋,在神力的作用下,汹涌澎湃,许多沙尘大浪直接拍击向天外,云层等全部震散。 “轰!” 剑气如瀑布,从天上倾泻而下,仿佛九天雷霆,带着丝丝混沌气,十分的恐怖,震撼人心。并且,大雪洒落,电闪雷鸣,景象恐怖。 “这……这是什么?” 长生河边,一众武林名宿们都震惊的看着那一幕, 即便是已经站在了当今天下江湖之巅的燕伯倾等人也都是十分恐惧的望着那惊天一幕。 “这是何方强者?怎么会出现在十万大山?” “这是大天像!” “当今天下,入大天像者,屈指可数,怎么会出现十万大山境内?” “到底何方神圣?” “……”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惊慌中议论了起来。 人群中, 临羡鱼张着嘴,充满了憧憬,突然余光看到姜牧,有些疑惑道:“子白兄,我看你好像一点不吃惊,你是知道什么吗?” 临羡鱼话音一落, 一众武林名宿都望了过来。 姜牧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点了点头,说道:“如同你们猜测的一样,交手这两位都是当世高人,你们应该都听过,儒家大儒,当年稷下学宫的院长,齐慎齐先生,另一位用剑的是与西蜀剑仙并列的剑神秦万里,当今皇叔!” 一群人都大惊, 瞪大了瞳孔,有些难以置信。 “居然是这两位,”燕伯倾惊道:“难怪如此之强,是这两位那倒是正常了!” 临羡鱼倒是没有关注是什么人,他疑惑道:“子白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众武林名宿们也从震惊之中回过了神,疑惑的望向了姜牧。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们两人今天会打这一场,还是我促成的,” 说到这里,姜牧停顿了一下,说道:“诸位,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一下,咱们武林盟,今日,一统十万大山!” 燕伯倾等人震惊的望着姜牧,有些猝不及防。 姜牧解释道:“刚刚拓拔雄说的话没有错,青羊派与北境江湖和隐门早已经合作了,这件事情,从青羊派软禁白长老时我就已经猜到了。” “北境武林和隐门打了个好算盘,想着调虎离山以及分散力量,将我们武林盟一网打尽,于是,本座将计就计,为了不被察觉,所以一直没有跟各位说实话。” “不过,是关于大儒齐先生和皇室,这其中有很多事情,本座不便告知各位,你们只需要知道,如今北境武林和隐门的中坚力量已经全都被冀州军给平了,如今的北境武林和隐门都已经废了。” “南境那边,天墉城的紫玉真人与我师兄武三余宗主已经兵分两路,前往北境了,燕掌教,白阁主,夏楼主,你们三人马上率领我三千武林盟精锐直捣黄龙,一缕拿下北境武林!” 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骇然的望着姜牧,一时之间,气氛诡异的沉寂了下来。 好半晌,临羡鱼突然大呼道:“子白兄,威武!” 随着临羡鱼这一声大呼,瞬间就把处于茫然之中各位武林名宿们都给惊醒了过来。 “盟主威武!” “盟主威武!” 姜牧点了点头,望着意气风发的众多武林名宿们,说道:“诸位,此行,本座在盟主府为你们压阵,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第一百四十章:制定规则的权力 魏国定武十一年,江湖风气最为盛行的十万大山不太平,从十月初一贴葬龙渊宣盟开始,十万大山就一直风波未曾停歇。 维持了数百年的格局改写, 南北武林对峙,三足鼎立, 然而,新格局并没有持续太久,在定武十年年末,北境武林大举进攻南武林,却成了一个偌大的笑话,直接撞上了朝廷冀州军,一触即溃。 南武林盟主姜牧再一次将计就计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整合南武林各大门派兵分两路,围点打援,直捣黄龙,一举攻破北武林。 十万大山风波不息, 很多人都在替北武林感到可惜, 莫名其妙的卷入了造反风波,以天星宫为首的各大门派高层近乎九成以上被冀州军扫荡,战死的战死,逃亡的逃亡,入狱的入狱, 浩浩荡荡杀向南武林,却连南武林的人都没能够碰到便一败涂地。 而早已经做好准备的南武林,直接大了北武林一个措手不及,还搭上了冀州军围剿反贼的顺风局,一路横推,毫无压力。 腊月中旬开始, 一封封捷报频传进琴川县中, 武林盟上上下下都陷入了忙碌之中, 盟主姜牧更是经常日夜不分,一直制定着计划,面对着北境武林的负隅顽抗,姜牧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的打算,无一例外,全都是连传承都直接捣毁。 ………… 十二月的雪,有些燥热。 数万冀州铁骑踏遍了十万大山各处,这数百年来都被各大宗门统治的十万大山,纵然第一次见识到了朝廷重器的力量。 这就是无敌杀器! 渭城,这座位于帝国广阔疆域北端的军事边城,为了防范草原上野蛮人入侵,四向的土制城墙被垒得极为厚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墩实的土围子。 如今隐藏在茫茫白雪之中,显得有些神秘和清冷。 一座军营中,渭城最高军事长官,都尉马墨白正在营帐里商议着军事,突然看到帐外出现一个背着剑匣的老者,急忙走了出来,拱手道:“老王爷,您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这背着剑匣的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剑神秦万里,他摇了摇头,走进营帐里,说道:“没有,让齐慎老家伙逃走了,嗯,你这边怎么样?” 马墨白拱手道:“十万大山参与谋反的有一百二十八家门派宗门,其中以天星宫隐门为首,所有首犯总计六百二十七人,其中有十三人逃走,五百余人浮诛,八十几人收监。另外,在抓捕反贼过程,很多门派负隅顽抗,斩首三千余人,还有……” 秦万里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情你不用跟我说,你上奏皇帝就行,我让你调查那个武林盟盟主,查得如何了?” 马墨白点头道:“已经查清楚了,此人叫姜牧,名子白,是咱们大魏定武十年的探花郎,因为被卷入了刺杀陛下的谋逆案被拿下狱。” “在去年京兆府劫狱案中逃出京城,来到十万大山,后兜兜转转,在今年五月时拜入隐门之一的青云宗,七月时便成为青云宗一峰峰主,十月成为南境武林盟盟主,如今更是借咱们冀州军之力,成为十万大山武林盟主!” 秦万里眼里爆发出一缕震惊之色,诧异道:“你确定你的消息没出错,这个姜子白从一个逃犯,成为武林盟主,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 马墨白点了点头,道:“不瞒王爷,末将刚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可再三确认之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没有差错!” 秦万里眼睛眯了眯,问道:“他是去年的探花郎?” “对,”马墨白说道:“说来末将也有些疑惑,当初这姜子白入狱的原因就是参与谋逆,可偏偏这次十万大山风波,他对付的就是当初刺杀陛下的那一批逆贼,他们这是内讧了?” “内讧个屁!” 秦万里突然破口大骂,道:“这个姜子白是个寒门子弟吧?” “是的。”马墨白点头。 “他娘的,这还不明显吗?”秦万里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说道:“姜子白以一介寒门子弟夺了探花郎,那些世家门阀还能容得下他?他这明摆着是被陷害了,屁的个反贼!” 马墨白眼神一凝,说道:“老王爷,您的意思是要为这姜子白平反?” “我去问问他的意见吧!” ………… 琴川县,盟主府。 大雪茫茫,姜牧披着一件长袍缓缓走在长廊中,拾一跟在后面,问道:“公子,燕掌教他们传来消息,北境各门派想要如同此前咱们南境武林宣盟一般,保留各门派传承加入武林盟,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派人来询问。” 姜牧轻轻拍了拍长袍上的雪花,转头望着拾一,饶有兴致的问道:“拾一,你觉得该不该保留北境各派的传承?” 拾一想了想,说道:“要看公子您会不会一直待在十万大山了,如果您有打算一直待在十万大山,那不仅仅是北境各门派,就算是南境各门派的传承也没有太大必要继续保留,可公子您若是有一天会离开十万大山,那各大门派的传承就很有必要保留。” “因为,除了公子您之外,很难有人能够压服十万大山各大门派,诸多武林名宿,如果统一融合进武林盟,您一走,必将会让十万大山再一次陷入混乱之中。” 姜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觉得我会不会离开?” “您会离开。”拾一说道。 姜牧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拾一犹豫了一下,说道:“因为公子您从一开始就将武林盟打造成了一个规则,而不是势力,您并没有让盟主完全掌控各大门派,而是由各大门派合成的武林盟,出现的只是一个秩序和规矩,所以,奴婢觉得,您应该是会离开的。”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十万大山啊,差的是武林盟,而不是武林盟主,我差的也只是一个可以制定规则的权力,嗯,拾一,你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了。”拾一点头。 就在这时候,长廊另一端,九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子,公子,外面来了一个老头儿,自称是什么剑神,要求见您!” 第一百四十一章:千金买马骨 冰天雪地里,南境境内在悄无声息中,多出了很多陌生的面孔,纷纷汇聚在了一起,开始向着各大门派而去。 特别是盟主府落座的琴川县外,更是汇聚了大量的人马,各种旗帜迎风招展着,其中以天星宫和心门为首,马蹄阵阵奔向盟主府。 一辆马车里,正燃烧着碳火,车帘微微掀了一个缝隙透着风。 围绕着碳火静坐着三个人。 齐先生和秦青落以及姬仪。 姬仪在一张小桌子上铺了一张宣纸,不停地写写画画,十分忙碌。 秦青落看着这一幕,有些疑惑道:“姬先生,似乎有心事?” 姬仪把布鞋穿好,拿起笔在宣纸上画了几个圆圈,说道:“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我推演了好几个时辰,实在找不到哪里出了错。” 秦青落皱了皱眉头,道:“如今南武林已经一分为二,主力都已经被姜子白带去了渔阳,现在的南境并没有太大战力,我们这一行,带来了北境和隐门大部分精英,不会出纰漏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姬仪说道:“按道理来说,如今的南境只是虚有其表,咱们占据着战力优势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按道理不应该会出错。” “而渔阳那边,如果我没猜错,现在青羊派的那些人应该已经被武林盟除了,我师弟很有可能正在往回赶,我早已经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做了埋伏,他们回不来的。” 秦青落点头道:“姬先生算无遗漏,现在的南境武林就是一个空壳,就是一个瓮中之鳖,今日过后,十万大山数百年的纷乱格局,也该结束了。” 姬仪点头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哪里算漏了……” “踏踏踏” 突然,就在这时候, 外面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冲到了马车旁,骑马的人快速翻身下马,拱手道:“启禀殿下,出事了!” “啪嗒” 姬仪手一抖,笔落在了宣纸上,一团污滞涂抹上,笔尖指向了远方。 秦青落心头一惊,急忙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 那探子急忙道:“刚刚颜门主带着人杀进了盟主府,但是,盟主府根本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报!”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探子策马过来,拱手道:“启禀殿下,苍溪府传来消息,以青云宗、天元客栈为首的十二个门派,都已经人去楼空……” “报……栖霞阁没有人……” “报……” 短短片刻,数十道消息极速传来。 秦青落心头慌了起来,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说道:“传令下去,不要慌乱,纵然盟主府有所预备也无妨,我们实力远远超过他们,做好战斗准备,今日,必平南武林……” “慢着!” 姬仪突然开口,说道:“殿下,马上传令下去,什么都不要管了,全力逃回北境,越快越好,希望还来得及!” 秦青落诧异道:“姬先生这是何故?就算南武林早有准备,我们也不需要怕啊,我们的实力本就远远超过南武林,更何况如今的南武林大部分主力都已经被带走了,我们完全可以以力破之!” 姬仪摇了摇头,道:“如果南武林只是有所察觉而提前做准备,我倒是同意殿下您的计划,可如今是南武林直接离开,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秦青落疑惑道:“先生,您的意思是?” 姬仪脸色有些苍白道:“说明,我师弟为我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大到他都害怕南武林受到波及,故意大张旗鼓带着主力去渔阳,然后暗地里转移南武林各门各派,用来麻痹我们!” “能够让我师弟都惧怕的大杀器,偏偏又是他所带来的,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一直闭目养神的齐先生猛然睁开眼睛,与秦青落对视了一眼, 马车里,三个人异口同声: “朝廷!” ………… “踏” “踏踏……”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轰隆轰隆的响了起来,大地一片晃动,仿佛地龙翻身一般。 一股强烈的杀气动荡压迫而来,搅动着天地元气澎湃四溢,金戈铁马之声慑人心脾。 齐先生几人急忙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此时, 雪原之上,四面八方都出现了铁甲骑兵,仿佛一汪黑浪在白雪皑皑之上蜂拥而至,杀气腾腾,气势如虹。 “冀州军!” 秦青落瞪大了眼睛,惊慌道:“怎么可能,冀州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走!” 姬仪急忙拉扯着秦青落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芍药,大喊道:“跑,往琴川县城里跑,快!” 就在这时, 密密麻麻的铁骑大军已经压迫而来,一个领头的将军朗声道:“十万大山北境武林及隐门,窝藏朝廷钦犯,勾结异族,意图谋反,当诛!” “念及尔等受奸人蒙蔽,只诛首恶,余者,束手就擒,皆可网开一面!” 江湖争斗,总归只不过是草莽之间小打小闹,真碰到朝廷的铁骑大军,根本经不起折腾,几乎就是一触即溃。 再加上面对着朝廷大军,江湖中人天生就有些恐惧,更何况还被扣上了谋反之罪,根本没多少人想要抵抗,几乎是一个冲锋之后,绝大多数都已经弃械投降。 唯有各大门派的一些高层,知道投降必死,才拼命反抗,向着各个方向突围而去。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马车疯狂的在林间奔袭,秦青落坐在马车里六神无主,脸色苍白,拉着姬仪的手臂,问道:“姬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朝廷大军怎么会到这里来?不可能啊,即便是朝廷知道我秦青落在十万大山,也不可能直接派大军前来!” 姬仪皱了皱眉头,说道:“殿下……忘了青羊派是鲜卑人吗?” 秦青落惊道:“先生什么意思?” “若只是你的消息暴露了,朝廷最多也就是派六扇门来缉拿,可如今边境不稳,您与鲜卑人合作,在朝廷看来,那可就是通敌卖国,要引鲜卑人入关啊,您已经触碰根本了,朝廷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天下第一江湖势力 魏国皇宫。 御书房里,魏帝秦昭正在批阅奏折,突然看到一道影子出现在灯火之下,却没有惊讶,缓缓抬起头,轻声道:“皇叔,您回来了?” 那道虚幻的人影仿佛水波褶皱一般微微荡漾,渐渐显现出真身,正是大魏剑神秦万里。 秦万里剑神之名广传天下,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秦万里本就是出身魏国皇室,按辈分来说,乃是当今魏帝的皇叔。 秦万里坐到秦昭面前,说道:“冀州的乱局已经平定,的确是齐慎和煊帝那个遗孤。” “朕猜到了,”秦昭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齐先生还是不认同朕的观念。” 秦万里说道:“齐慎本就出自门阀,他自然不可能认同你,再加上当年宫廷政变,他本就是站在煊帝那一边的。” 秦昭笑了笑,说道:“无妨,朕当年发动宫廷政变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这一幕,门阀统治天下千年,朕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强到不可抵抗!”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老夫知道你的宏图大志,只是,老夫除了一身修为,帮不了你其他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扛。” 秦昭给秦万里倒了一杯茶,说道:“皇叔切莫妄自菲薄,如果不是有皇叔您在背后支持朕,朕怕是早就死得不明不白了,这次冀州异动,不就是很明显的一个事情吗?除了齐先生,这后面也少不了那些世家门阀的推动,也只有皇叔您在,朕才能坐得住啊!” 秦万里嘿嘿一笑,他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唯独对自己一身修为无比自信。 “对了,老夫这次急匆匆的赶回来,是因为找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助你破此困局的人!” 秦昭微微一愣,说道:“皇叔说的何人?” 秦万里缓缓说道:“十万大山,武林盟主,姜牧,姜子白?” “十万大山武林盟主?”秦昭诧异道:“十万大山数百年来一直武林盛行,争斗不休,何时出了个武林盟主?” 秦万里说道:“就是此次老夫去冀州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数百年来的乱局,被这姜子白只花了一年功夫就给平定了!” 秦昭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魏国一直以来都有一句老话, 山东出士族,弘农老世家, 清河说门阀,冀州混江湖。 这几句话说尽了魏国的局势。 当然,并不是指魏国只有这四种势力,说的是能够最具有代表性的,魏国这么大,除却朝廷之外,大大小小的势力无穷无尽。 但是,真正能够影响到皇权的,就只有这几个地方。 第一个就是山东士族,山东一带,自古便是士族的天下,大大小小的各种士族盘踞在此,魏国数百年来,仅仅出过的两位大儒,都是出自山东,而魏国境内,能够称得上一声名士的,有八层都来自于山东士族。 可以说,山东士族几乎就是整个魏国的士林,读书人口伐笔诛唇枪舌剑,就唯有此地最为强盛,魏国的读书人,论及师生,或是友人等等,几乎九成以上都与山东各大士族有纠葛。 不开玩笑的说,士族一句话,在士林里作用,比皇帝都强,毕竟,朝廷文臣,细数下来,恐怕有一半都是出自山东士族,而另一半里也有大半与山东士族难分难舍。 第二个弘农老世家,指得是世家,在弘农这个地界,最具有能量的,就是各大世家,这些世家随便拧两个出来,存在时间都比魏国国家存在的时间还长。 世家传承久了,相互之间的纠缠已经深但理不清楚,同样的,他们对当地势力的控制也是强到皇权都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可以说,皇宫一道指令到了这些地方,能不能行得通还得看世家买不买账。 第三个清河说门阀。 在清河这地界,门阀的影响力相比于上面两个更是不遑多让,更入木三分的是,门阀不仅仅只是对当地势力有着绝对的控制权,连朝廷方面,他们的影响力也绝对不小。 就以清河李家来说,本身在当地就是绝对的土皇帝了,还是世代继承的功勋侯位,每一代的李家家主都是朝廷任命的邺侯,虽然这些年,兵权渐渐地被削弱,可邺侯两个字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小,而且,这些门阀都是有招募私兵的权利,连朝廷也没办法取消。 毕竟,都是有功勋爵位在身,是当年魏国先祖就赐与的权力,这么多年来,哪一任皇帝都最想做的就是削弱门阀的兵权,可收效甚微。 第四个冀州混江湖。 说起冀州,因为地势的原因,号称十万大山,就一个乱字便能够说明一切,这个地方自古以来便是秩序最差的地方,江湖风气也是最重的地方,号称十万大山十万匪。 在这个地方做主的,那就真的是纯粹靠拳头了,不同于世家门阀这些动辄百年传承,这里的势力,大多数都是江湖势力,今天你打过去,明天我打过来,更迭非常快, 有强大的江湖帮派,真的是威风到官府都避让三分,近百年来,最具影响力的就是十三隐门以及两大武林圣地,天星宫和天墉城。 ………… 可以说,这四个地方,就是魏国四块心病,一直压在秦昭心头。 可现在,秦万里突然告诉他,十万大山统一了,一时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秦万里继续说道:“十万大山,一直都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这一次,老夫能够带着冀州军一路平推,还真的多亏了姜子白,如果不是他从中相助,别说我只有七八万军队,就算是再多十万也平不了这些江湖门派。” “也好在如此,我和姜子白未见面之前就已经先合作了一次,皇帝,对于此人的能力你不用怀疑,一年能够统一十万大山,还能够带着朝廷军队进入十万大山混一圈,并且稳住十万大山没有出现动荡,这需要多大的才能,你应该很清楚。” “他自身有着王佐之才,背后还有如今实力在江湖势力中堪称天下第一的武林盟,所以,他现在绝对是你最适合的合作伙伴!” 第一百四十三章:十万匹夫十万剑 苍溪府,青云宗。 赤焰峰一座大殿里,宗主武三余正与几位长老在商议着宗门政务,一个青云弟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宗主,几位长老,姜师叔回来了!” 大殿里,武三余等人微微一愣,都急忙起身,武三余更是直接说道:“通知下去,准备迎接盟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姜牧的爽朗的声音:“武师兄,我就回个家,不用这么客套吧?” 姜牧身着一身白色长袍,缓缓出现在门前。 青云宗一众长老急忙急忙执礼,躬身道:“参见盟主,恭迎盟主驾到!” 姜牧微微一笑,朝着众位长老拱手,略带埋怨道:“诸位师兄,这么生分,是不把师弟当青云宗的人了?可别忘了,我还是咱青云宗小竹峰峰主哦!” 几位长老都微微一笑,气氛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武三余走下来,说道:“姜师弟说得对,虽然师弟如今是咱们武林盟主,但回了青云宗那就是咱们小师弟,来,姜师弟上座!” 姜牧嘴角一抽,说道:“师兄,你这别嘴上一套做事又一套,都说了是同门师弟,岂能坐您上面。” 姜牧说着,便随便找了一个座位下来。 武三余无奈一笑,便没有强求。 落座下来,姜牧左右看了看,说道:“方庭师兄和李师兄呢,还没回来?” 武三余说道:“方庭师弟和李师弟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姜师弟你知道的,如今武林盟一统江湖,北境江湖初定,咱们青云宗事情可不少。” 说到这里,武三余又感叹道:“说起来,到现在我都感觉恍然如梦,依稀还记得几个月前,姜师弟你告诉为兄,说我青云宗崛起之机已到,让我做好准备。” “可我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便是如今让我见到青云宗列位先祖,我武三余终于可以自豪的说一句,我没有丢了青云宗的脸!” 一边说着,武三余起身朝着姜牧躬身行礼,道:“姜师弟,为兄代表青云宗上下,感谢你,若不是你,青云宗别说有如今的欣欣向荣,能否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姜师弟,受我等一拜!” 一众长老都起身执礼。 姜牧急忙起身,躬身还礼,说道:“诸位师兄,今日青云之盛,非子白一人之功,乃是青云上下共同努力而得来,想当初,师弟孤身游荡在江湖之中,承蒙诸位师兄不弃,领我入宗,且对子白无条件信任,若不是诸位师兄鼎力支持,又岂会有今日的子白?” “诸位师兄,受子白一拜!” 待到众人都再一次落座之后, 姜牧缓缓说道:“诸位师兄,师弟此次回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诸位师兄。” 武三余急忙道:“师弟但讲无妨。” 姜牧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离开十万大山了!” “什么?” 众人大惊。 “姜师弟你怎么突然想着离开,是出了什么事吗?” “姜师弟,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扛!” “……” 一时间,诸位长老都急忙询问了起来。 武三余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安静,问道:“姜师弟,你准备去哪儿?” “京城,临安。”姜牧说道。 “去临安干什么?”当即就有长老问道。 “对呀,姜师弟,咱们十万大山不是挺好的吗?” “好好的,去临安……” 武三余开口制止众位长老的追问,缓缓说道:“诸位师兄弟,如果姜师弟是去其他地方,我也会有些反对意见,但是,但是,去临安,我支持姜师弟!” 一边说着,武三余缓缓起身,道:“诸位师兄弟,难道忘了咱们姜师弟的雅号是什么了吗?君子探花,姜师弟本就是从临安而来的,来之前,更是定武十年的探花郎!” “这……” 一众长老疑惑。 武三余叹了口气,说道:“姜师弟和咱们不一样,在我们看来,十万大山,已经足够大了,可姜师弟不一样,他……不该被限制在十万大山这一隅之地!” 姜牧起身,开口道:“武师兄,师弟没有……” 武三余摆了摆手,道:“姜师弟,为兄明白,你没有瞧不起我们的意思,但为兄更明白,一年时间,你便改写了十万大山数百年的规则,如今更是武林盟主,这十万大山,对于你来说,终究还是小了!” “你说你要去临安,为兄便什么都明白了,你与我们不一样,你要走的路,也与我们不一样,我们这些当师兄帮不了你太多的忙,但是,只要你有用得着我们地方,只要你一句话,青云宗上下,随时待命,同时,你也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十万大山这一亩三分地,你姜子白的话,都做得了数!”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诸位师兄!” “祝姜师弟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祝姜师弟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 姜牧在青云宗过了一个年,正月初九离开,正月十六,元宵刚过,到了天墉城。 如今的天墉城,已经搬回了原来的山门,位于一座通天高峰之上,仿佛俯瞰着山河一般,总是伴随着一股冲霄的剑意搅动着天地元气。 青云宗一处阁楼里, 燕伯倾与姜牧两人席地而坐,煮着一壶茶,茶香四溢弥漫着,缓缓摇曳。 燕伯倾给姜牧添了一勺茶,缓缓说道:“盟主,此次入京,我让我紫玉师弟陪您同行吧,我知道您这如今,身边肯定不差能用的人,不过,京城不比十万大山,那个地方,风云汇聚,水很深,我紫玉师弟是天人武修,在特殊时候,能起大用,另外,我再从天墉城挑一些底子干净,且修为不差的弟子随您一起。”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过燕掌教了!” 燕伯倾微微一笑,说道:“盟主这话生分了,我天墉城本就隶属武林盟,为盟主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嗯,盟主此行,大可无忧,咱们十万大山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但这里最不差的就是匹夫,只要盟主有召,那便十万匹夫十万剑!” 第一百四十四章:从别后 “嘎吱” 门突然开了,临羡鱼探了一个头进来,咧嘴一笑,说道:“掌教师伯,子白兄来了您怎么也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燕伯倾没好气道:“你不是要研究你的飞剑,谁也不准打扰吗?那我派人通知你干嘛?” “嘻嘻,”临羡鱼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说道:“这不是,那什么,子白兄来了,意义不一样嘛,嘿嘿,”一边说着,临羡鱼就紧挨着姜牧坐下,说道:“子白兄,你这次来了就多待一段时间,我跟你说,我的飞剑已经有进展了,待会儿我带你去看……” 燕伯倾没好气道:“姜盟主可没空看你那些破烂玩意儿,一天天的不务正业,你说说你,都三十几岁了,还二品境界,你要是当初好好修行,早就是天境了,说不定都成为一代宗师了,天墉城早该换你当家了!” 临羡鱼撇了撇嘴,说道:“谁爱当这个家,等我修真大道成功那天,您老就等着打脸吧!” “还打我的脸,就你那瞎捣鼓,迟早把你自己玩废!”燕伯倾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您老人家不懂就不要乱说嘛……” 看着燕伯倾和临羡鱼拌嘴,姜牧一阵忍俊不禁。 活脱脱就如同他前世见到的那些,年轻人一心追求自己的理想,遭到家里大人反对如出一辙。 原来这种新老代沟, 是自古便有啊! 不过,姜牧也有些感叹,以临羡鱼那近乎于妖孽的天赋,如果当初认认真真选择一条修行之道好好修行,现在至少也该是一方宗师,甚至可能冲击大宗师之境,成为十万大山第一高手也有可能。 天境修士,分为三境。 武修第一境为铸炉,俗称小金刚,第二境为洞府,俗称金刚,第三境为见神不坏,俗称大金刚;命修第一境为知命,俗称小天像,第二境为咫尺,俗称天象,第三境为无距,俗称大天像;练气士第一境为如释,第二境为自若,第三境为一气浩荡。 所有天境到达第二境后,便会被世人尊为一代宗师,如同燕伯倾、白凤鸣就是第二境的宗师,而到了第三境,便会被尊为大宗师,如同剑神秦万里,大儒齐慎。 ………… 十万大山号称武林圣地,可却是一个大宗师都没有,当然,这也正常,要是真出了一个大宗师,十万大山的格局不用等姜牧来改写,早就被那位大宗师给改写了。 而以当年临羡鱼所展现出来的天赋,那绝对是大宗师之姿,一度让十万大山各大宗门都处于他的阴影之中,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位天之骄子,愣生生的自己把自己给废了。 也难怪燕伯倾现在一看到临羡鱼就充满了怨念。 一个明明应该带领天墉城走上一个新高度的天才,非要玩什么修真大道。 两人争论了一会儿,燕伯倾实在忍不住朝着临羡鱼脑袋就是狠狠地一个榔头,说道:“别在老子面前瞎逼逼了,没空理你,姜盟主也没空搭理你,他即将离开十万大山了!” “什么?”临羡鱼捂住脑袋上的大包,诧异道:“子白兄,十万大山待的好好的,你要去哪?” 姜牧给临羡鱼倒了一杯茶,说道:“羡鱼,今日我便是来辞别的,开春之后,我便要前往京城了,此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临羡鱼急忙拉住姜牧的手,说道:“子白兄,你别走啊,你走了,谁陪我修真啊,而且……而且,你走了,十万大山怎么办?你可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你不管了?”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羡鱼,修真大道,是一条前无古人的新纪元大道,当你决定踏上这条路那天就已经注定了孤独,这条路上,没有人能够陪你走到底,能走多远,只能靠你自己!” “至于盟主府,如今十万大山平定,盟主府已经建立起完善的运行规则,还创建了执法堂和圆桌会议,我的存在,更多的只是一个象征,我离开十万大山,盟主府一样可以正常运行。” “另外,我也会时刻关注十万大山的情况,不管我在十万大山多少年,终有一天是会有第二位盟主出现的,等哪一天,十万大山出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新的盟主就会出现。” 临羡鱼皱着眉头,道:“子白兄,不走不行吗?” 姜牧摇了摇头,道:“我迟早都会离开的。” “你等着,”临羡鱼突然跳了起来,说道:“你等着啊,你别动啊,我马上就回来,我给你看看我的飞剑,我的第一把飞剑,是专门为你做的,本来想等成功之后送给你,可你这一走,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我就先送给你。” “你等着啊,别走啊,我马上就回来……” ………… 十万大山的雪,每年都是魏国来的最早的,却也总是走得最晚的。 到了正月下旬,依旧还能见到白茫茫的雪花。 姜牧在天墉城也没有待太久,就带着一把未成型的剑离开了,马车缓缓走向了天元客栈的方向。 在天元客栈,姜牧也没有逗留太久,便去了他辞别的最后一站——栖霞阁。 一路风尘,都在路途中, 从大雪茫茫,一直走到雪停。 来到栖霞阁的时候,十万大山境内已经开始化雪了。 栖霞阁里, 白凤鸣和姜牧并肩而行,两人一路穿行来到一座小院外,白凤鸣开口说道:“姜盟主,栖霞阁的态度很明确,您是武林盟主,栖霞阁便遵您的盟主令,不论你是在十万大山还是临安,只要盟主令下,栖霞阁无条件遵令行事!” “还是那句话,十万大山,别的没有,就是江湖豪气从来不缺,老夫也先祝您平步青云,十万大山,做您的后盾,嗯,这里便是我家羽儿的院子了,您去跟她道个别吧,我就不进去了!” 姜牧拱了拱手,正准备进院子, 就听到一个声音: “小姐小姐,您不会化妆就不要化妆嘛?哎呀,来不及了,姜盟主都已经进来了!” 白凤鸣嘴角一抽,缓缓道:“那个,要不,咱俩再唠唠?” 姜牧:“我觉得还是唠唠吧!” “……” ………… 一座大院里, 白浅羽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跟在姜牧后面,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姜牧说了一会儿,将他即将离去的事情讲完了,又说了一些关于武林盟的事情,再然后……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了。 “那什么……白姑娘,”姜牧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说道:“我就要走了,你有什么……” “嘭” 白浅羽只顾着闷头走着,根本没注意到姜牧已经停下了脚步,直接撞进了姜牧的怀里,她急忙后退一步,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姜……姜……姜子白,”白浅羽结结巴巴道:“你一定要走吗?你在十万大山挺好的,自由自在,又是万人之上的武林盟主,何必去京城那一滩浑水里?” 姜牧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往大了说,如今的魏国内忧外患,局势动荡,我读圣贤书,自当行君子事,国难当前,纵然匹夫也有责!” 说到这里,姜牧叹了口气,说道:“往小了说,十万大山……我继续留在这里又还有何意义呢?我已经是武林盟主了啊?我还有所何求?” 白浅羽缓缓低下头,轻声道:“十万大山很大的。”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从未觉得十万大山小,可纵然我已经是武林盟主了,那又如何?” “白姑娘,那几日,冀州铁骑踏遍十万大山的磅礴,你未曾见到,这么大的十万大山啊,就在那马蹄阵阵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十万大山……唉,” “所谓江湖,终究不过是国家之下的附属品!” ………… 栖霞阁一座山头上,高耸入云,漫山遍野的枫叶纷纷扰扰,那断崖之前,一棵火红色枫树下,一道绝美的身影随风摇曳着。 白浅羽一身淡白色长裙,简约朴素,一双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抵在腹前,手指间缠绕着一根丝带,一双美眸眺望着远方,透过一层层薄雾,穿过山腰,可以看到一行队伍前那个绝世而独立的身影。 他永远都是那么出彩,即便如此远,依旧盖过了天下九成的风采。 “舍不得了。” 身后突然响起白凤鸣的声音,在飒飒枫叶中,白凤鸣缓缓走了过来,停在白浅羽身旁,望向山下,神色平淡,眼神平静,轻声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跟着去呢?” 白浅羽脸上浮现出微微一抹笑容,缓缓摇了摇头,道:“因为他问我了,问我有没有什么话想说,所以,我就不能说,也不能跟他去了。” “他不属于这里,何苦让他多一份牵挂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回京 临安,大魏帝都。 物宝天华王气蒸蔚,这里连城门也与他处不同,格外的巍峨坚实。川流不息入城的人流中,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不起眼地夹在其中,摇摇缓行,在距离城门数丈之地停顿了下来。 车帘掀起,一个月白衣衫,容颜清朗的年轻人跳下车,前行几步,仰起头凝望着城门上方的“临安”二字。 赶车的车夫是一个中年刀客,面色黝黑,微微转过头,问道:“盟主,怎么了?” 姜牧没有回答,他依然保持着仰望城门的姿势,表情凝然不动,一头乌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与悲凉。 良久之后,姜牧才轻轻放下车帘,说道:“梁初,走吧!” 那叫梁初的刀客拉了拉缰绳,缓缓进了城。 “盟主,似乎对临安有些……” “有些感慨吧,”姜牧说道:“一年前,我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今日,终于又回来了。” 这个梁初是姜牧从武林盟带来的高手,一身修为已经已达天人境,是这一次来京城,除了紫玉真人之外,第二个天境修士。 紫玉真人早在前几天,就已经在姜牧的安排之下进入临安城了,隐藏在暗中,而梁初,是姜牧此行,明面上唯一的护卫。 临安城的城墙很厚, 马车穿行进去时,仿佛进了一个洞,居然在陷入了刹那间的黑暗。 很快,又恢复的光亮。 只是,再光亮之后, 马车里居然多出了一个人,正是剑神秦万里,笑吟吟的坐在姜牧对面。 就在那刹那, 马车外突然探进来一柄朴刀,刀锋寒冷无声,直取秦万里的命门。 出刀之人正是梁初。 秦万里眼睛里放出一缕光泽,两根手指死死的夹住了刀刃,微笑道:“不错,姜盟主,你这护卫警惕性很高,能够在五息之中发现我的存在,有这样的护卫,老夫倒也不需要担心你的安全。” 姜牧微微一笑,轻声道:“梁初,继续赶车。” 秦万里松开了刀刃。 梁初收刀,继续赶着马车前进。 “姜盟主,你为何不允许皇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亲自来接你?你如今进京,就是我大魏国师,理应有这份礼遇。”秦万里问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陛下的心意,臣心领了,不过,在我未进京之前,不宜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否则,会加很多,不过,我如今已经进京,陛下随时可以对外公开。” 秦万里愣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姜牧点了点头,道:“一个时间差而已,我进京之后,肯定是会暴露的,但是进京之前那一段时间,是一个空白期,我能做的事情很多。”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行。” 姜牧又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安排我?” 秦万里说道:“我大魏历代国师都会担任稷下学宫的院长,虽然如今稷下学宫已经荒废了十年,但是,现在国师来了,学宫自然也就得重出。” “稷下学宫。” 说起稷下学宫,就不得不提十年前,魏国的宫廷政变,因为,曾经的天下第一书院,就是在宫廷政变之后被遗弃。 稷下学宫曾经是非常辉煌的,天下读书人都以能入稷下学宫为荣。 但有心之人都知道,稷下学宫,其实就是各大世家门阀推出来的,辉煌外表之内,其实是冰冷残忍的对天下寒门的榨压。 而当时的魏煊帝与世家门阀走得很近,也让稷下学宫更加辉煌,但这一切都在宫廷政变之后戛然而止。 当时魏国皇室分为两派,一派是以煊帝为首的世家派,一派是以亲王秦昭为首的功勋派,两派的竞争十分激烈,水火不容。 十年前,亲王秦昭联合剑神秦万里发动宫廷政变,将皇煊帝拉下马。 那一战,亲王秦昭胜了。 而作为门阀集中营的稷下学宫就是秦昭登基之后向世家门阀开刀的第一步,稷下学宫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不过,秦昭的反世家之路,在这踏出第一步之后就被终止了,世家门阀联合起来,即便是作为皇帝,秦昭也不得不退让一步,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角逐。 不过,稷下学宫的辉煌就这样被遗弃在了历史长河之中,渐渐沦为一些功勋子弟镀金的地方,甚至于,现在世人谈论起稷下学宫都是一脸讽刺,因为稷下学宫现在出来的学生,不是废物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 ………… 姜牧作为一个寒门崛起的代表性学子,对于稷下学宫自然是十分清楚,他更加明白,当今皇帝与世家门阀的角逐之争有多么恶劣。 而现在,皇帝要把他亲自摧毁的稷下学宫交给他,很明显就是修养十年后又要与世家门阀开战的意思,而姜牧就是皇帝的孤注一掷。 这是要与整个魏国的世家门阀为敌的节奏。 而如今的魏国,可以说一大半都是世家门阀掌控着的,只有少部分是由皇帝带领的功勋派在抵抗,至于寒门……就算了,不提也罢! 寒门,是真的寒啊, 不过有一点,至少功勋家族,基本都是由寒门出来的,对待寒门还是比较和气的。 面对皇帝这个安排,姜牧是真的有些佩服。 这魏国皇室的人,似乎都是胆子很大的,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喜欢玩孤注一掷的事情。 有史可考的就有很多次了。 姜牧有些感慨,也不知道是这皇帝心大,还是真对他有这么大信心? “对了,姜盟主,”秦万里突然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一年前那次为什么会入狱?” 姜牧说道:“不是受反贼连累吗?” 秦万里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一个原因,主要原因是有人借机陷害你,嗯,这段时间,我已经查出来来了,是赵家在背后出力,赵家家主赵挺是户部尚书,他想让他的儿子赵明诚有个好的进身之阶,而你挡了赵明诚的路!” “赵明诚!” 姜牧轻吟了一句,他知道这个人,当初一同去参加科考的,眼高于顶,不过,实力的确不弱,殿试排名第四,仅次于探花之后。 不过,就这一名之差,待遇却是天差地别,前三甲是直接进入翰林院镀金,磨砺个两三年之后就直接进入六部,其他的就不一样了,运气好的,分配郡府衙门当个典史之类的,熬几年有望升迁,而运气不好的,就被分配去偏远地区当个县令,一辈子也难以出头。 姜牧当初是真可谓前途似锦,因为前三甲是内定翰林院,只要不犯大错,就算是碌碌无为,混个几年也能够混进六部。 当他入狱之后提出翻案被拒绝,更是连审都不审直接定罪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没能力去反抗,只能选择逃出生天。 “赵家!”姜牧轻笑了一下。 赵家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赵挺,若只是一个户部尚书,还不至于让皇帝忌惮,而是赵挺背后的清河赵家,清河赵家,乃是魏国的顶级世家。 第一百四十六章:此间的书院 三日之后,朝堂上一则消息瞬间席卷了临安城,然后如同瘟疫一般扩散出去。 自南塘居士齐先生辞去稷下学宫院长一职之后,十年来再无院长的稷下学宫迎来了新任院长。 而偏偏这个院长并不是什么名传天下的大儒,居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草莽,瞬间,让天下一片哗然,都在议论魏帝是不是犯糊涂了。 当然,与百姓议论纷纷不同,各大世家门阀的反应都很精彩,也在那一刻,各大世家都警惕了起来,很多世家都在开始互通信件,甚至隔得近的,甚至都已经聚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魏帝要再起纷争,这是一个讯号。 同样,各大世家也开始着重关注起稷下学宫的动静。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稷下学宫那位新任院长还没有露面,潭州鹤山书院大学士程怡直接带着十二个弟子赶往京城,向稷下学宫递交拜贴,要求与这位新任院长讨教学术。 有心人都明白,这程怡是来找麻烦来了, 因为,程怡就是稷下学宫前任院长南塘居士齐慎齐先生的亲传弟子,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要顶替他恩师的位置,是在替老师打抱不平呢! 当然,更多的人还是在关注这位新院长会怎么重建稷下学宫。 毕竟,如今的稷下学宫就是个笑话,先生不像先生,学生不像学生,先生混吃等死,学子也是混日子。 这些年,稷下学宫的学子人数不过百,而且,全都是贵族子弟,也全都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家里没办法,送来镀金,混个学院弟子的名头,也好安排点差事。 而学宫里的教习,当年也因为齐先生出走,皇帝的打压,走了个七七八八,留下的都是一些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追求,只求混点朝廷津贴过日子的人。 当年稷下学宫是出过学子破万,蝉联多年在学术论道大会魁首的神话,如今,成了一个学子不过百,十年不参加学术论道大会的笑话。 但,笑话归笑话, 稷下学宫的名头还是响亮, 自然备受天下瞩目。 ………… 就在外界舆论纷纷扰扰的时候,作为舆论中心点的稷下学宫新任院长姜牧此时正站在稷下学宫的大门前怀疑人生。 他有想过稷下学宫会很破旧,也想过稷下学宫会很落魄,但他实在没有想到曾经的天下第一书院会破败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这片如同荒山一般的书院黯然神伤。 用一块木板,写着稷下学宫四个字的大门…… 认真的吗? 姜牧沉思了好久,最后暗暗安慰自己,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或许是返璞归真的境界。 虽然是自欺欺人,但换了个心态,踏入书院之后,他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糟糕了。 虽然破旧,但好歹还是有几十间房屋不是,只不过是年久失修而已,那几栋高楼也还是十分气派,当然,要是没有那摇摇欲坠的窗户就好了。 操场……也还行吧,挺宽敞,就是杂草多了一点。 这厕所不错啊,看来还是常有人在用。 一路上,姜牧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把稷下学宫看了个大概, 不得不说,毕竟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书院,气派还是有的,可以看得出当年的辉煌,占地面积是真的很大,一座大山,从半山腰开始,几乎都给占满了。 只是,这些建筑都已经破烂不堪。 而且显得是清冷异常, 姜牧和梁初一起游览了大概一个时辰,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碰到。 梁初满腔疑惑,说道:“不是说,还有几十个学生的吗?”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是有几十个学生,挂个名就行,谁还来书院啊?” 姜牧和梁初转过头,看到旁边一个茅厕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儿,一边走,一边拴着裤腰带,黑瘦黑瘦的,留着一个山羊胡须。 那老头儿走过来,打量了姜牧一眼,不以为意道:“你是新来的学员吧?” 姜牧没有说话,梁初看着老头儿,反问道:“你是谁?” 老头儿终于把裤腰带拴好,说道:“我是这书院的教习,叫苏味道,你也可以叫我苏教习……唉,算了,也没必要,这应该是我们唯一一次见面了,以后也不用见了。” 梁初疑惑道:“什么意思?你不是教习吗?为什么以后不见了?你得了重病?快死了?” 苏味道脸色一垮,无语道:“胡说八道个什么呢,我身体好得很。” “那为什么见不到了?”姜牧微笑着问道。 苏味道嗤笑道:“怎么?你还打算以后来这里听课不曾?” 姜牧一脸错愕,道:“难道学员不该来这里听课吗?” 苏味道拍了拍姜牧,道:“行了,小伙子,咱就别装了,都来这儿了,谁还不知道谁,不都是被家里逼着来混个学院出身的身份嘛,家里好安排差事。” “你想啊,你们想要书院学子身份,而我们教习需要钱,你们给钱,我们给你们身份,然后你们该干嘛干嘛,过个两三年,就来拿个证明,乐呵呵去接受家里安排。这几年,你们轻松,我们教习也轻松,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姜牧算是明白了, 难怪稷下学宫从神话变笑话会这么快,学员教习都是这般模样,是个笑话也才正常。 姜牧叹了口气,道:“苏教习你说的很有道理,你轻松,我也轻松,我也想这样,可是……皇帝陛下不允许,该怎么办?要不,你去帮我跟皇帝陛下说说情?让我也在这里陪你们玩几年?” 苏味道如遭雷击,嘴角狠狠地抽搐着,看着姜牧,嘴唇直哆嗦,好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新来的院长?” “嗯,”姜牧点头,道:“如假包换!” 苏味道眼前一黑, 突然感觉自己这份舒舒服服的工作可能丢了, 消极怠工不可怕,怕的是消极怠工时还作死的在领导面前沾沾自喜。 “行了,”姜牧拍了拍苏味道,说道:“我不是来找茬的,以前怎样的,我也不会去深究,你现在去把书院所有教习都给我叫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苏味道立马答应。 ………… 很快,姜牧就看到了这间曾经的天下第一书院所残留的师资力量……十二个糟老头子! 一时间,姜牧无限感慨, 曾经辉煌一时,汇聚天下各国人才的稷下学宫居然会落魄成如今这般模样,当真是造物弄人,沧海桑田。 真是两极反转,当年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颓败。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份差事会这么难搞,他甚至都感觉,如果抛弃稷下学宫这个名头,让他随便拉一批人,都会比这个班子要强得多。 苏味道看着沉默不语的姜牧,大概也猜到这位新院长的想法,说道:“院长,书院如今就这模样,我们也没有办法,说出来不怕你笑,我们会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们对这书院有什么感情,都是因为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 “我们十二个人,虽然都挂着教习的名头,其实,都没啥真本事,当年书院辉煌时,我们都只是打杂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教习……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了,院长,您要怎么安排,我们都接受!” 姜牧看了看十二个垂头丧气的糟老头子,叹了口气,说道:“最近外界的传闻,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是奉旨办事,书院肯定是要重新整治的,至于你们……这么多年,书院的名头也是靠你们保留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继续留在书院吧!” 糟老头子们浑浊的眼睛里都放出了一抹光芒。 “院长放心,我们一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对对,我们一定紧跟院长的思想。” “院长……” 看着一群老头子表忠心,姜牧嘴脸狠狠抽搐着, 堕落了,堕落了, 堂堂武林盟主 居然拉着一群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某事啊, 养老保险了解一下? 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真怀疑要是让这群人给自己鞠个躬,自己可能折寿几十年, 受不起受不起! 姜牧摆了摆手,说道:“你们把书院现在的学员册给我,我去一趟皇宫借点人手,你们就在书院,把重要的文献给我整理出来就行。” ………… 姜牧很快就下了山。 虽然稷下学宫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也还是能够接受。 拿着一个学员名册,匆匆来到了皇城外。 凭借着皇帝给的金令,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御书房外。 刚来到御书房外,就有一个老太监等候着,笑眯眯的说道:“公子便是姜院长吧,陛下特让老奴在此等候。” “有劳公公了。” 姜牧倒也没有意外,他从皇城亮金令开始,到现在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要是皇帝没收到消息那才怪了。 走到御书房门口,姜牧看到一个恭恭敬敬站着的女子,有些疑惑,这人装扮不像是宫女的装扮。 老太监笑了笑,解释道:“这是城阳公主的贴身丫鬟,在等公主殿下呢!” 姜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着老太监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不愧是御书房,就一个书房都比一般院子都还要大好几倍,十分奢华,不过,姜牧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人,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冲击,什么震撼的事物没见过。 跟着老太监,在御书房里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中间。 魏帝秦昭正在批阅奏折,而就在秦昭身旁,有一个妙龄女子正在研磨。 这种地方,也不宜多看,姜牧只是微微看了一眼那女子,便走上前,执礼道:“稷下学宫院长,姜牧,见过陛下!” 稷下学宫院长特权,见帝不拜,所以,姜牧也只是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秦昭放下手中的笔,缓缓抬起头,露出一缕笑容,缓缓起身,说道:“姜卿,你坐下说,朕听闻今日去了书院,是来向朕禀告视察情况的吗?” 秦昭的态度十分温和,让姜牧还有些不太适应,毕竟,他前几天上朝的时候曾见过一次秦昭,那是一个威武霸气,简直如同两极反转。 “臣……” 姜牧正要开口,秦昭旁边那研磨的少女突然站起来说道:“你就是那个伪君子姜牧?” 姜牧:“??” 第一百四十七章:此间的君臣 御书房里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气氛中。 姜牧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个少女,满头问号。 他思来想去,都发现自己的印象里绝对没有这个人,而且,这少女长得很漂亮,也不是那种容易忘的路人颜值。 但对方一开口就骂自己伪君子, 显然是矛盾不小。 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这姑娘,而且,能够坐在皇帝身边还这么放肆的人,身份也绝对不简单,他就更不可能去得罪了。 魏帝秦昭也是愣了一下,急忙呵斥道:“蓁蓁,胡说什么呢?” 听到秦昭这个称呼,姜牧立马猜到这少女应该就是三公主秦蓁蓁,在坊间也有听闻过这个三公主的大名,七岁就获魏帝册封其为城阳公主,也是最受宠的公主。 刚刚外面那个丫鬟,就是这个公主的。 姜牧一年之前刚考科举的时候,都还有过幻想,会不会被哪个公主看中招为驸马,这位传说中的城阳公主自然是最佳目标。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想法了, 如今,姜牧还真看不上驸马的身份,当了驸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伺候公主,他不论是武林盟主还是稷下学宫的院长,或者国师的身份,都不是一个驸马能比的。 秦昭也知道姜牧现在很尴尬,急忙说道:“姜卿不要往心里去,城阳平日里娇纵惯了,不知分寸。” 姜牧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而放心上,笑了笑,说道:“城阳公主娟好静秀,心直口快,乃是真性情之表现。” “呵呵,果然是个伪君子,”城阳公主突然又开口道:“明明心里不爽,还假模假样的说违心话……” 秦昭脸色是真的垮了,语气变得十分严厉,斥责道:“城阳,休得口胡言乱语!” “我哪有胡说八道,”城阳公主不服气道:“他明明就是个伪君子,明诚哥哥都跟我说了,就是这人,在去年科考前骗取明诚哥哥的信任,假意与明诚哥哥一同压题,然后听了明诚哥哥的策论,于是,这人在殿试的时候恬不知耻,把明诚哥哥此前的策论拿来用了,这才让他成了探花,害得明诚哥哥没能够得到前三甲。” “哼,”城阳公主傲气道:“父皇,这种品德败坏之人,你还用他干什么,就该把他拿下狱!” 姜牧向看白痴一样看了城阳公主一眼,露出了一抹不明觉厉的笑容。 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城阳公主是个智障,且不说作为公主,应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殿试,是大家一起考,又不是谁先到谁先考,如果他是用的赵明诚的答案,那两人的答案应该是一模一样才对,怎么可能会出现赵明诚成绩比他差的道理。 而且,殿试也不存在压题的说法,都是皇帝临时出题,没有规律,也没有限制,压题?压个鸡毛! 姜牧不由得有些怀疑, 这种智商,能够得宠这么多年,也真是一个奇迹。 秦昭脸色非常不好看,喊道:“来人,送城阳公主回春明宫。” “父皇,我不……” 城阳公主还想撒娇,但刚一开口,就看到秦昭面寒如霜的表情,顿时没敢继续说话,执礼道:“儿臣告退!” 待到城阳公主出去之后,秦昭这才有些尴尬的向姜牧说道:“姜卿莫要往心里去,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姜卿今日去书院看了,有何想法?” 一边说着,秦昭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姜牧面前,亲自给姜牧倒了一杯茶。 坐下之后,姜牧缓缓说道:“臣今日来,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先陛下借点人手和钱粮,书院年久失修,需要翻修。” 秦昭点了点头,道:“这没问题,朕会派皇家工匠去负责,另外也派五百禁军去督工。” 说是督工,但心里都明白,为了避免世家捣乱。 “多谢陛下,”姜牧又说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想问陛下,对于书院的发展,陛下能给臣多大的权限?” 秦昭愣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姜卿是有计划了?” “是,”姜牧说道:“但是,到时候恐怕陛下会收到很大一堆弹劾臣的奏折。” 秦昭饶有兴致道:“朕拭目以待,只要不涉及国本问题,你放手施为,朕给你担着,姜卿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姜牧点头道:“臣尽力,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秦昭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一年就一统十万大山江湖的王佐之才,真不相信会失望,另外,姜卿,你尽管放手施为,从你进京那一刻开始,朕就与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时代本就如此, 皇帝千金买马骨的事件不少,以魏国先祖以身做牛马,请一农夫出山,定下魏国江山,这件事情,一直是魏国皇室引以为傲的事情。 ………… 临安,赵府。 城阳公主气冲冲的离开皇宫就径直来到了这里。 临安的赵府,能够迎来公主的真不多,而能够迎来城阳公主的就只有一家,那就是户部尚书赵挺的府邸。 城阳公主与户部尚书之子赵明诚交好的事情在临安城中也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有传闻,赵明诚很有可能被招为驸马。 只不过,很多人都不认同,毕竟,扶风赵家乃是名门望族,一般来说,这种名门望族都不喜欢与皇室联姻,不论是嫁女还是娶妻,都极少有与皇室联姻的,而且,即便是联姻者,也多是庶出。 而赵家赵明诚,可是赵家嫡系,其父更是当代家主。 听到城阳公主来了,赵明诚亲自出门迎接。 城阳公主刚从马车上一下来,就气鼓鼓跑到赵明诚身边撒娇道:“明诚哥哥,真是气死我了,父皇居然为了一个伪君子凶我,哼,真是气死我了!” 赵明诚疑惑道:“伪君子?谁呀?” “还能有谁?”城阳公主说道:“就当年那个恬不知耻抄你答案的那个姜牧呗,真是虚伪到了极点,看到他我就恶心!” 赵明诚眉头一皱,问道:“你是说,姜牧离开供奉阁了?” 供奉阁,京城中最神秘的地方,皇室的高人汇聚其中,包括那位名满天下的剑神秦万里。 这段时间想找姜牧的人不少,但都被供奉阁拒之门外,也没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供奉阁,除非是活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请姜院长赐教 赵明诚在将城阳公主安抚好之后,立马借事来到了后院。 “爹,姜牧现身了。” 赵明诚来到书房,找到了他父亲赵挺。 今天是休沐日,赵挺没去户部,这会儿也是刚过饭点,正在书房看书,听到赵明诚的话,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书。 若说现在最不想看到姜牧翻身的,莫过于这对父子,毕竟,当初赵挺为了赵明诚的前程,是不要脸皮的亲自下场给姜牧安了个反贼身份。 而赵明诚也是借这个机会才得了科考的前三甲。 若是姜牧翻了身,这件事情迟早会传出去,虽然京兆府定案的事情,赵挺有把握压住,但赵明诚的名声必定受损,传出去也会说赵明诚得位不正。 当前些日子传出姜牧被魏帝钦定为稷下学宫院长的时候,赵家就已经准备动手了,只不过朝堂上,魏帝的态度坚决,没办法阻止这件事情。 而后,赵家就一直在寻找姜牧,但是,姜牧一直待在供奉阁里,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 “爹,”赵明诚说道:“消息是从城阳公主那里得来的,姜牧已经在与陛下商量重建稷下学宫的事情,我们时间不多了!” 赵挺眼神微微一动,说道:“只怪当初没把这个寒门小子放在眼里,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翻身的机会,早知道当初就直接让他死在天牢了。” “爹,现在也不晚,”赵明诚说道:“既然我们想要阻止陛下重建稷下学宫,正好也可以从姜牧入手,若是院长都死了,重建稷下学宫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赵挺点了点头,道:“你准备怎么做?”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那小子。”赵明诚沉声道。 赵挺摆了摆手,道:“杀,是可以的,但现在不行,现在动手,就等于给陛下把柄,我们必须要先打掉姜牧的威势。” 赵明诚愣了一下,道:“您的意思是?” “姜牧不是要当院长吗?如果这时候让他名声扫地,第一步都不让他踏出去,你说陛下还会在意他吗?到时候,他就只不过一介白身,生死也由不得他掌控了。”赵挺又缓缓拿起书,说道:“梁国应天书院的虞子期不是游学到了临安吗?让他去挑战姜牧!” “若是姜牧堂堂稷下学宫院长,败给他国书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子,还不名声扫地?到时候,陛下若一意孤行让此人当院长,恐怕堵不住悠悠众口,自然就会放弃他。” 赵明诚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说道:“我明白了,就算陛下生气,也怪不了我们赵家,也牵扯不到我们赵家!” “对了,”赵挺问道:“让你去查这小子这一年行踪,查到了吗?” “没有,”赵明诚皱了皱眉,道:“爹,可能是陛下出手了,这小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年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 傍晚,临安城里起了大风,满城都是纷纷扰扰,不过,作为魏国最繁华的城,即便是如此,依旧是行人如织如缕。 姜牧从皇城里出来,把之前从稷下学宫带来的学子名录留在了御书房。 就是让皇帝出面,将如今书院在籍的学子全部叫回书院,其实,姜牧也不是没考虑由书院出面,但最后考虑了一下,以如今书院的名头,真没几个人会搭理。 他也看过了,如今书院在籍的学子,有七十多人,几乎全都是功勋子弟,和世家门阀不一样,这些人都是父辈靠着军功起来的二世祖,全都是不学无术之辈,送去混个书院身份,让面子上好看一点。 只有极少数一些是普通人家出身,又的确没有能力,才来挂个名,混个出身的。 姜牧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稷下学宫的名声给抓起来,至少也得让书院有个书院的样子。 有皇帝出面,这些学子可就没得选择了,只要进了书院,那就是该他出手的时候了。 只要尽快把书院名声抓起来,他就不怕建不起一个世家门阀不能插手的稷下学宫。 ………… 马车缓缓从皇城中出来,在地上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车轮痕迹,姜牧身披一件白色披风,是皇帝御赐的,这辆马车也是皇帝专门安排的,不过,赶车的依旧是梁初。 入了夜,临安城中点起了千万盏灯火,毕竟是京城,可以称一声不夜城,纵然黑夜,也难挡夜市的喧嚣。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都待在临安城中,但姜牧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临安夜景,今天倒是一偿夙愿。 马车行入闹市里,车夫放缓了速度,姜牧掀开车帘,望着热闹喧嚣的街市,这个时代的民风还是比较开明,男男女女都可在外逗留,要是少了少男少女的懵懂,世间自然就少了很多风采。 突然,马车停在了一处闹市。 姜牧心里疑惑,正准备询问,闹市里突然响起一声高亢的声音: “大梁应天书院学子虞子期,特来恳请魏国稷下学宫院长姜先生赐教!” 姜牧放下车帘,脸色微微阴沉。 他从书院到皇宫,是非常隐蔽的,而他从皇宫出来更加隐蔽,不应该被人发现,即便有心之人有所察觉,也不应该这么精准的被堵在这闹市区。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不是不期而遇,而且,他也从未在正式场合露过面,整个临安城认识他的人也不过双手之数。 刹那间,闹市区都安静了片刻,然后立马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这段时间,皇帝钦点了一位稷下学宫院长的事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毕竟,稷下学宫虽然落魄了,但是魏国几十年的一个骄傲,备受瞩目。 听到有人挑战稷下学宫新任院长,自然会引起轰动。 感受到周围人越来越多, 姜牧知道今天恐怕是很难善了了。 他现在想要重启稷下学宫,那就必须承担起稷下学宫四个字带来的厚重压力,而如果现在他败于一个他国书院的学子手上,必定威严扫地,重启稷下学宫之事,不谈也罢。 如果现在败了,或者胜得不彻底,姜牧即将面对的就是整个魏国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口诛笔伐, 一个不注意,那就真如同他之前所说,魏国百姓,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淹死他,这个院长身份也不会有人承认,只会当他是魏国之耻! 这幕后之人,其心可诛。 就在这时,街道上再一次响起: “请姜院长赐教!” 第一百四十九章:先赐而后教 闹市的动静,就如同天上的飞尘,顺着一缕痕迹,借助一点风力,就会越飞越远,一粒尘埃会卷起一堆风暴。 不过片刻,就吸引了人潮如涌, 临安城,作为魏国的政治中心,自然,也是魏国汇聚才识之辈最多的地方,有识之士如同过江之鲫,稍有动静,便能引起瞩目。 然而,随着人越来越多,姜牧却稳坐马车里,无动于衷,就连车夫都有些撑不下去了。 不远处一处长廊上,城阳公主与赵明诚两人并肩站着,注意着闹市上的动静。 城阳公主愤愤道:“堵得好,这虞子期来得真是时候,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个伪君子,给本公主出口恶气。” 一边说着,城阳公主抬头望向风度翩翩的赵明诚,说道:“明诚哥哥,你说事后我该赏赐虞子期点什么呢?” 赵明诚莞尔一笑,道:“重赏,这虞子期给蓁蓁出了恶气,一定得重赏,我记得前年,陛下不是赐了你一策《尔雅》真迹嘛,这虞子期是来求学的,这儒家典籍,比赐他千金更重。” “好,”城阳公主点头道:“那本公主就赏他一策《尔雅》!” 赵明诚在微笑,只是城阳公主看不出他的微笑里有一份戏谑和鄙夷。 他从心里看不起这城阳公主,如果不是仗着皇帝的宠爱,以这城阳公主的娇纵跋扈,早就被赶出临安城了。 如今是何等情况,虞子期是以梁国学子的身份挑战魏国稷下学宫的院长,作为魏国人,不论是不是支持姜牧,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希望姜牧赢的。 毕竟,姜牧一败,不仅仅是姜牧名声扫地,魏国的颜面也如同被踩在地上,毕竟,姜牧不论在魏国人心中是何等地位,可在国与国面前,那就是堂堂一个魏国书院院长! 如果姜牧败了,魏国颜面尽失, 在这时候,作为公主,城阳却赏赐虞子期,传出去,只会让魏国颜面更没有放置之地, 自己国家颜面丢了,作为公主,却赏赐踩了自己国家颜面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东西,是大儒真迹,这传出去,其他国家的会怎么说?只会说魏国无骨,魏国人懦弱。 要是城阳公主真这样做了,恐怕魏帝能够气得吐出血来。 但赵明诚却依旧怂恿城阳公主,因为,这么一来,即便查出这件事情背后有赵家的影子,魏帝就彻底不敢拿这件事情来拿捏,甚至于还会被世家拿捏,吃下这个暗亏。 赵明诚低头看了一眼城阳,暗道了一声“蠢货”。 ………… “这姜牧不会是怯战了吧?” “就这德行,还敢当稷下学宫的院长?” “听说这姜牧也不过双十年纪,而虞子期乃是梁国有名的青年才俊,一身修为在三年前便达到了大修行之境,更是被梁国大儒船山先生赞叹为有国士之姿,姜牧怯战也不是不能接受!” “恐怕陛下这次要失望了,他可是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称这姜牧乃是无双国士,这话才说没多久,这姜牧就现了原形!” “……” 四面八方人潮涌动,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特别是见姜牧迟迟不出现,更是猜测姜牧怯战了。 不过,虽然观战的人越来越多,但长街之中,却自发的留出了一大块空地,两边的摊贩都纷纷撤走,人群也都像高处而去,这条街道倒是清净。 虞子期一身儒衫,静静地站在街中,腰间挂着一本书,身负一柄长剑,显得卓尔不群,气度不凡,也不枉青年才俊几个字。 他望着前方的马车,往前走了一步,朗声道:“姜院长,你这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难道作为稷下学宫的院长,指点一下晚辈都不行……” 虞子期话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风声骤然变得急促, 纷纷扰扰的灰尘突然之间如凝固般的山石,呼啸着在天空盘旋咆哮起来,仿似一场夏夜的磅礴流星雨,轰轰击打在下来,瞬间让坚硬的地面多出无数坑洞,溅出遮天蔽日的沙尘。 突如其来的变故, 虞子期心中大骇,急忙拔剑, 然而, 剑被限制了, 剑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牢牢限制在了剑鞘之中,不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拔出半寸。 与此同时,天地之间突然降下一股磅礴伟岸的压迫之力,仿佛天威浩荡,虞子期的身体骤然紧绷,脚下的灰尘分开,露出石板,“咔嚓”一声,石板碎裂,如同蛛网密布。 一身青衫紧紧贴在身体上,双腿承受着无穷大的力量不断摇晃,隐隐弯曲有种跪下的压力。 包括四周观战的人群,也都在这时候突然感觉空气仿佛骤然变得紧凑,虽然没有虞子期那般难受,却也都觉得呼吸有些难受,不断后退。 ………… “卑鄙小人,居然偷袭!” 虞子期咬牙发出一声怒吼。 但是,没有人回答, 只有一道呼啸声,街道之上突然两道光泽如同彩虹一般横跨过来,街边两排此起彼伏的一栋栋房屋这时候也如同两天长长的直线,呼啸破风,拂尽所有障碍。 隐约见,两道光泽所伫建的两条直线越发明亮,那两排无限长的房屋建筑骤然变得清晰起来。 长街里的灰尘,也骤然间变得硬了起来,被积水软化的稀泥瞬间变成比岩石还要坚硬的存在,泥泞仿佛变成微缩的河山。 灰尘两横,街道两竖。 两横两竖。横竖皆二。 便是井。 井乃封田之制,井有古礼之意,井有妙论之始。 但最简单也是最强大的井字符意,就是简单的线条切割,那种均匀的平衡的完美地对空间的切割,对天地的切割。 一道道风声仿佛一道道锋利的飞刀,在空气中飞舞,墙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有的直接洞穿石墙,街道上出现一条条缝隙, 枯木直接泯灭,木屑泯灭, 最后,有人也在被切割, 来来回回,穿来穿去, 虞子期在苦苦挣扎,可天上那一道井字符就如同神链一般将他限制住,微微一动间,即便是几缕风雪也会化作一道道符。 风雪如刀,刀刀见血。 “扑通!” 终于,虞子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嘴里却依旧不服气的大吼:“暗中偷袭,不是君子所为!” 就在这时候,马车的车帘打开,姜牧缓缓从马车里下来,手里握着一本书册,慢慢踩在地上,走向虞子期,说道:“你不服气?” “不服!”虞子期怒吼。 姜牧微微一笑,温润道:“你可知何为赐教?想来你是不知,那本院长就告诉你,何为赐教!” “先赐而后教,方为赐教!” 第一百五十章:一赐三教 虞子期怒骂:“你……” 只是,他刚一开口,姜牧便轻轻一挥手,瞬间,“井字符”压迫,符文一动,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落在厢板上,厢板片片碎裂,落在房屋上,屋顶变成木粉,落在虞子期的身上,一口鲜血涌出来。 方圆几十丈都受到一道庞大的压力,观战的人群中,很多人都跪倒在地,一瞬间,所有人都疯狂后退,如同潮水一般向着四周扩散而去。 此前还在讨论姜牧的人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望着姜牧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份敬畏。 姜牧走到匍匐跪地的虞子期面前,轻声道:“我乃稷下学宫的院长,算起来,与你老师船山先生当属同辈,既然如此,你找我赐教,也无可厚非,而我,替船山先生教导,也合情合理!” “既然你要赐教,那我就先赐而后教!” “这一道符,是我赐你规矩。” “那我现在开始教你。” “先辈曾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教你的第一样,也是规矩。” “你是晚辈,不经允许,当众挑战前辈,这是不尊儒家礼仪,此为第一失礼之处?” “你认是不认?”姜牧质问。 虞子期被井字符困在其中无法动弹,只能点头,道:“学生认!” 他不能不认。 天下尚修行,但是儒家讲礼,他这不是江湖厮杀,而是挑战,而且还是挑战一方书院院长,按照规矩,应该提前递交拜贴,得到允许之后,才能挑战,而非今日这般闹市堵人。 他若不认,便是不认礼法,他承担不起这份名。 姜牧负手,又说道:“你闹市请教前辈,不行礼也罢,反而携名威压,做道德绑架,妄图逼迫我与你论学,此为第二失礼之处!” “你认是不认?” 虞子期又点头,道:“学生,认!” 这是他在第三次邀战之时言语失误,被姜牧抓了辫子,他以请教为名发出挑战,在未得到前辈应答之后便应该离去,而不是口出挑衅之语。 这是儒家尊师重道之规矩。 他虽然并非真的是来请姜牧教他,可规矩却不能不尊。 所以,这个暗亏,他必须吃下。 姜牧点头,又说道:“你先犯两错,我赐你规矩,你却口出狂言,辱我偷袭你,连最基本论道规矩都不懂,此乃第三失礼之处,你认是不认?” 虞子期无奈,又点头认下。 前面两个认了,这第三个他没办法不认,虽然姜牧的确是有偷袭嫌疑,可人家用的符,本就是这般规矩,其二,姜牧也说了,是以长辈教育晚辈为由,谁家长辈连续晚辈还需要经过晚辈同意了? 这第三个亏,他也不得不吃。 姜牧见虞子期认下,便点头道:“既然今日我赐你规矩,也教了你规矩,就在罚你一规矩!” 姜牧回头看了看一座拱桥,说道:“便在这桥上思过三日,你服不服?” “学生心服口服!” 虞子期知道今天是栽了, 姜牧一道井字符,在修行上已经一招败他,其后一赐三教,在论道上也让他输得一败涂地, 既然输了,就得认罚。 姜牧转身,轻轻一挥手,收了井字符,缓缓上了马车。 在鸦雀无声之中,马车缓缓行驶离去,徒留一地灰尘。 直到姜牧的马车已经消失在街道口,围观的那些人才纷纷回过神来,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谁都没想到事情反转这么快, 声明在外,在魏国论道数学,挫败魏国上百号学子的虞子期居然被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姜院长反手镇压, 修行一途,虞子期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论道,虞子期简直就是来认错的,还平白无故认了个长辈,更是一败涂地。 “姜院长霸气啊!” 突然,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 “长脸了长脸了,这虞子期这段时间可是压得我魏国学子抬不起头!” “姜院长虽然感觉以大欺小,但年龄来算,也是我魏国的年轻俊杰啊!” “……” 舆论就是如此,瞬息万变,也充分体现了什么叫成王败寇。 虞子期听着周围的议论,虽然心里很难受,却也认了。 他挑战姜牧,也是因为姜牧的身份,想踩着姜牧一战成名,毕竟,虽然姜牧名声不显,可稷下学宫院长的身份就足够了,毕竟踩下姜牧,就相当于踩了魏国颜面。 因此,他现在被姜牧反过来踩着成名,他也怨不了谁,想要踩别人,自然就要做好被人踩的准备。 长廊上,城阳公主气得狠狠地踢了栏杆一脚,怒道:“这虞子期也太不争气了,还以为有多厉害,居然连一个伪君子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赵明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没想到姜牧居然这么强, 他的情报里,姜牧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一个寒门子弟,一年前都还不通修行, 他实在想不明白,区区一个寒门子弟,凭什么能够在一年之内有如此修为? 但他更明白,今日之后,姜牧绝对会名声大噪,以后再想对付姜牧,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行!” 赵明诚咬了咬牙,暗自嘀咕道:“今日姜牧必须死,否则,必成大患!” 都是明白人,虽然他与姜牧之间没有面对面冲突,但心里门清,两人必定是生死之仇。 “明诚哥哥……” 突然,城阳公主一声撒娇打断了赵明诚的思绪。 赵明诚低头,看着城阳公主,突然眼睛一亮,假意随口一说:“这姜牧虽然虚伪,但终归还是有些能力的,加上他又偷袭,虞子期落败也正常!” 城阳公主顿时冷哼道:“伪君子就是伪君子,只敢在背后做这些龌龊的苟且之事!” 赵明诚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姜牧偷袭虞子期,已经是拼了全力,现在的他,恐怕已经虚弱得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了,也就那样吧!”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城阳公主听到赵明诚这话,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急忙道:“明诚哥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儿,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那公主您慢走,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城阳急忙带着几个护卫离去。 看着城阳离去的背影,赵明诚轻笑一声,嘀咕:“蠢货!” 他自然知道城阳这急急忙忙离去想要干什么了,转身对身边的护卫嘀咕了几句。 而另一边,城阳刚下了长廊,六迫不及待的对旁边的一个女护卫说道:“苦橘,你马上带几个人去给我堵住姜牧,给我狠狠地教训他,打得他三月下不了床!” 第一百五十一章:高段位 马车内,姜牧帘角微微掀开一条缝隙,冷风吹拂着。 梁初轻声道:“盟主,第一个出手的,果然是赵家。” 姜牧轻声道:“意料之中而已,嗯,事后给虞子期送点伤药过去,真是为难他了,我刚刚下手有点重了。” 梁初说道:“做戏就要做全套,不然,如何能够瞒得过赵家的人,取得他们信任呢?不过,这赵家的人,可能怎么都想不到,虞子期会是咱们的人!” “这就是我要隐藏我武林盟主身份的原因,如果这个身份暴露了,他们会更加紧惕,如今,他们紧惕的只是皇帝和我,不会注意到江湖势力,我们才能抢得先机!” 马车缓缓前行,姜牧明白,今夜过后,他将会名声大噪,甚至会带来远远超过他打败虞子期的名声,因为皇帝不会放过这个给姜牧扬名的机会。 所谓福祸相依便是如此,虽然他知道今天背后有人在操控,但他也为重建稷下学宫打好了第一步。 ………… 马车缓缓前行着,临安城的灯火,十分璀璨夺目,看着已经进入供奉阁范围了,姜牧松了口气,缓缓放下车帘,今夜,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哐当” 马车突然剧烈晃悠了一下,然后戛然而止。 姜牧顿生警兆,刚准备询问,就听到梁初的声音:“盟主,有人埋伏!” 姜牧眉头一皱, 鱼死网破! 这是他脑海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众多世家盯上,也知道以赵家为典型肯定是想找机会弄死自己, 但,都不可能弄到明面上来, 敢来供奉阁范围内醒刺,这就几乎是相当于和皇帝正面开战,那就是摆明车马要鱼死网破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沉不住气? 亦或者,谁有如此底牌! 但,姜牧心里却不慌, 普通人不明白临安的梧桐巷是什么存在,但他却很明白,传说中的供奉阁就在这里,不是供奉阁在梧桐巷中,而是这整条梧桐巷都是供奉阁。 在这个地方,可能一个喝茶的老头儿是个敢单枪匹马杀进军队的狠人,可能一个穿着大棉袄瑟瑟发抖的小摊贩曾经是叱咤风云的江湖传说,可能一个穿针引线都要别人帮忙找针眼的老婆婆曾经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姜牧自从被秦万里捡进临安城之后就一直住在梧桐巷。 要不是秦万里主动透露,姜牧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么一条看上去职业养老的街,居然就是号称魏国龙潭虎穴的供奉阁。 要不是他也是一身大修行的修为,否则不好意思住在这里。 “这些人实力都不强!”梁初又开口道。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别出手,静观其变。” “是!” ………… 就在这时候,有一把剑探进马车,不过,却只是伸进车帘半尺, 街道外突然传来一声义正辞严的呵斥:“何方贼子,敢在临安行刺,好胆!” 紧接着就传来一阵打斗声, 约摸二十个呼吸, 外面就安静了。 姜牧缓缓掀开车帘,眼前的情况出乎意料, 出手的人让他诧异,梁初听他的命令,没有出手,但,也不是梧桐巷的那群老爷爷老奶奶,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赵明诚! 一年多没见,赵明诚还是和之前一样,风度翩翩,一看便是拥有很高修养的公子哥儿。 “姜院长!” 赵明诚看到姜牧,先是露出诧异的表情,然后便微笑拱手道道:“姜院长,没想到是你啊,这些贼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临安城中行刺于您!” 姜牧看着赵明诚,不得不承认,赵明诚礼仪周全,挑不出任何毛病,要是旁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还会以为是两个青年才俊缘分相遇,赵明诚带人救了姜牧,传出去,说不定还是一段美谈。 但真实情况,两人却是死仇。 一年前,姜牧入狱,就是赵家的手笔,不然赵明诚也不会有如今的风光。 “原来是赵公子,好久不见了,”姜牧缓缓下了马车,说道:“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一声赵学士了!” “不敢,”赵明诚恭谦道:“在姜院长面前,明诚自当是学生。” 说罢,赵明诚也不想跟姜牧扯皮,更没兴趣耀武扬威,而是指着地上被赵家护卫控制住的几个黑衣人,说道:“姜院长,明诚刚刚偶然路过这里,正好看到这几个歹人欲对您做行刺之事,便冒昧出手,早知是院长您,明诚就不做这等逾越之事了。” “哪里话,”姜牧说道:“赵学士侠肝义胆,文人风骨……” 说到这里,姜牧突然愣了一下, 他发现那几个刺客中有个女人很面熟,脑海里迅速过滤,最后定格在今日下午去拜访魏帝的时候,这个女人是在御书房外的那个城阳公主的贴身丫鬟。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难怪全是女刺客,不过,他保持面色不变,继续微笑着道:“不过……赵学士恐怕误会了,这些人不是刺客!” 赵明诚眼神微微闪烁,道:“姜院长此话何意?” 姜牧笑了笑,指着那个城阳公主的贴身丫鬟,说道:“其实刚刚赵学士看到的这一幕刺杀,并不是真的,而是我与城阳公主开的玩笑,今日午间,我在皇宫面见陛下时,碰到城阳公主,殿下觉得有些无聊,就特意邀请在下陪她玩这一出,刚刚恰好开始,就被赵学士碰见,惹出了误会。” 赵明诚眼神一凝,道:“姜院长,真是如此吗?” 姜牧点头,道:“当然如此,让赵学士费心了。” 说罢,姜牧看向那几个黑衣人,说道:“还不起来给赵学士赔罪,是想让公主殿下来给赵学士赔罪吗?” 赵明诚轻轻挥了挥手,招呼着手下护卫收了刀剑,洒脱一笑,道:“既然是个误会,那是在下多有打扰,要赔罪也是该明诚赔罪,时间也不早了,那明诚就不打扰院长了,告辞!” 姜牧还礼,道:“赵学士慢走。” 赵明诚躬身,带着人转身离去,刚一转身,微笑的脸瞬间变得阴寒无比, “姜牧,姜子白,是我小瞧你了!” ………… 姜牧目送着赵明诚等人远去,脸色也缓缓变得严峻起来,冷冷的望着那几个已经六神无主的女刺客,显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了几人的预料。 就在这时,一阵剑光浮现,秦万里又带着他那一套拉风的剑神套装缓缓出现,问道:“姜院长,这怎么回事儿?” 姜牧不以为意道:“等会儿您就知道了,嗯,这几个人就交给您老人家看好了,等陛下来找我再说!” 第一百五十二章:再进皇城 姜牧一甩衣袖,进了马车,缓缓进了梧桐巷。 至于那几个刺客,这些收尾工作,姜牧自然是交给了秦万里,谁叫这些事是他老秦家的蠢货弄出来的。 小院里,灯笼的光泽洒在地上,姜牧裹着披风进了屋。 很快,秦万里来了。 轻轻将他那刻满剑神二字的剑匣放在桌子上,坐到姜牧面前,问道:“姜院长,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姜牧叹了口气,说道:“刚刚在巷口的事情,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秦万里点头。 在这梧桐巷周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够逃过秦万里的眼睛,刚刚若不是赵明诚出手,秦万里就出手了,别说那几个初境的女刺客,就算是几个天人境刺客也不可能碰到姜牧分毫。 姜牧给秦万里倒了一杯茶,说道:“那几个女刺客,是城阳公主的人,他们来行刺我,恰巧被赵明诚逮到了。” 秦万里说道:“我刚刚已经问了,她们说是城阳那丫头让她们来堵你,也没有要行刺你的意思,就是城阳那丫头胡闹,想揍你一顿!” “呵,”姜牧轻笑道:“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秦老前辈,你想一想,不管她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来的我,被赵明诚抓住了,那都是来刺杀我的,您明白吧?” 秦万里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意思?” 姜牧叹了口气,无奈道:“还能什么意思,就是您和陛下都宠爱的城阳被人利用了,刚刚那情况,如果不是我保下了那几个丫鬟,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肯定是京兆府来人,把她们按刺客罪捉拿下狱,她们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行刺都成了事实,而她们背后是城阳公主。” “我现在的身份,稷下学宫的院长,如果这时候我被城阳派人刺杀,世家会放过这个机会拿捏陛下吗?到时候,陛下到底是继续推行重建稷下学宫,还是保下城阳公主?” “世家会借此发难,除非陛下斩了城阳公主,否则,重建稷下学宫就成了一个笑话,一个陛下自己打自己脸的笑话,如果陛下强行保下城阳,那之后想要重建稷下学宫还有什么威信,还有什么意义?而且,即便是陛下斩了城阳,威严也大打折扣,皇女都亲自出来反对陛下了,以后让陛下还如何说话?陛下的态度还如何强硬?” “秦老前辈,就就城阳刚刚这一个举动,差点就直接毁了陛下的所有谋划,陛下筹备十年要与世家门阀博弈,差点就因为城阳公主这个举动给直接毁了,第一步都没踏出就直接胎死腹中了!” “您要知道,如今陛下与世家门阀博弈,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被姜牧这么一点出来,秦万里脸色瞬间煞白,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魏帝推姜牧出来重建稷下学宫,就是与世家门阀博弈的第一步,而城阳刚刚这个举动,就相当于直接把皇室的把柄交给世家,任由世家拿捏。 恐怕就算是再筹备十年都没有意义了。 与世家博弈,本就是步步惊心,一步错,步步错,根本不可能挽救得回来,这一盘棋,只能前进,是不能后退的,谁退了一步,对方就会前进十步,直捣黄龙。 秦万里一阵后怕,道:“还好,还好,还好姜院长你反应快!” 姜牧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反应快,也难免会有马前失蹄的时候,要是城阳公主一直捣乱,我反应再快十倍都会有接不住的时候!” “你今天的事情并不是是一个巧合,秦老前辈,今天不论是我被刺杀还是被人当街堵着挑战,其实都是城阳公主弄出来的。” “我离开梧桐巷的消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可今天我就是被梁国虞子期当众挑战了,他连我什么时候出皇宫,走哪条路都算的毫无纰漏,这,不可能是巧合。” “另外,城阳派人来堵我,从他们动手,到供奉阁出手,中间的空隙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息,可偏偏,就在这三息之间,赵明诚出现了,您说,这会是是个巧合吗?” 秦万里不说话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智之辈,但也绝对不傻,姜牧这么一点出来,他那能还不清楚? 能够知道姜牧从皇城出来具体时间和路线的只有皇城中人,又能够被赵明诚算计得这么精确的,同时满足这两个情况的,除了城阳,别无他人。 一壶热茶到现在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余温了。 姜牧却没有继续加水的意思, 秦万里看了看只剩半壶的茶杯,缓缓站起来,拿起剑匣,绑在背上,轻声道:“姜小子,我跟你一起进皇宫!” 姜牧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飞灰,取下架子上的披风披在身上。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驳杂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传陛下口谕,请稷下学宫姜院长入宫!” 姜牧缓缓打开门,一阵狂风飞来,一队大内禁军披装亮枪守在院里,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今日在宫中见过面的大内总管无舌恭敬的站在门外,躬身道:“老奴见过王爷,见过姜院长。” 姜牧执礼,道:“有劳公公了。” “不敢不敢,”无舌急忙道:“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在这两位面前,无舌可不敢摆谱,一个是皇帝都得行礼的老王爷,一个是见帝不拜,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皇帝足够重视,虽然只是做得面子,但几十个禁军开道,排面还是给足了姜牧。 梁初背着朴刀紧跟着姜牧,无舌有些为难道:“姜院长,您看这……” 姜牧转头看了看梁初,说道:“梁初你留下吧,有秦老前辈一起,我的安全不用担心。” 梁初拱了拱手,退回了院里。 很快,又到了皇宫御书房。 姜牧和秦万里刚一进门,就看到城阳公主跪在地上,旁边的魏帝脸色铁青,桌案上有些凌乱,地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墨汁,显然是刚刚才大发雷霆之怒。 “皇叔,姜卿,你们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怕神一样的对手 御书房里,城阳跪在地上,头发垂落,隐隐可以见到发丝掩盖着的脸颊上有一个红红的手印,在小声抽泣着。 姜牧躬身执礼道:“臣,参加陛下。” “姜卿不用多礼,”秦昭一如白天的随和,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姜牧的肩膀,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皇叔,姜卿,你们坐!” 姜牧和秦万里也没有客气,落坐一旁。 刚一坐下,秦昭就立马吩咐人倒茶,说道:“皇叔,姜卿,今日晚间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是朕疏于管教,让城阳这丫头无法无天了,朕刚刚也教育她了,在罚她俸禄三面,禁足半年,你们看如何?” 姜牧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城阳公主如果只是娇纵,他不会介意,可今天城阳做的蠢事,实在太蠢了,姜牧自然也清楚,不可能真的给城阳定罪,毕竟,哪有什么真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只是,这惩罚,他不满意。 禁足半年,那半年之后呢,又放这蠢货这来捣乱? 秦万里看了看姜牧,知道这时候该他说话了,便站起来说道:“皇帝,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件事情的本质是什么吗?” 秦昭立马说道:“请皇叔指教。” 秦万里看了一眼城阳公主,叹了口气,他心里是真的生气,他与秦昭一样,在众多公主里,最喜欢的就是城阳,可今天,城阳真的让他太失望了。 所谓恨铁不成钢,便是如此,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城阳公主显然被秦昭之前给吓到了,小心翼翼的偏头看着秦万里,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期望。 秦万里自然看出了城阳的小心思,若是一般事情,他也就让皇帝算了,可今天这事,不一样,他开口道:“皇帝,城阳今天做的事情,没办法大事化小,如果今天不是姜院长反应够快,后果有多严重,不用我说,你是明白的。” 秦昭点头,道:“朕知道,这件事情还多亏姜卿,否则,城阳就真的犯下不可补救的弥天大错,朕,得多谢姜卿!” “不敢,”姜牧说道:“此乃臣分内之事。” 秦万里又说道:“既然皇帝你明白,那你更应该清楚,这件事情的本质,是城阳太不懂事了,不知轻重,识人不明,说起来,这也是你这个当父皇的疏于管教,你也有责任!” 秦昭面对秦万里是真的毫无脾气,被秦万里数落,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应道:“皇叔说的是,是朕疏于管教,朕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秦万里冷哼道:“有个屁用,你是皇帝,哪来那么多时间,而且,这丫头到现在恐怕都不明白她到底犯了什么错,都还不明白她差点带来什么后果?这是一天两天就能教会的吗?” 姜牧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听着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对于秦万里的批评,秦昭都应下,点头道:“皇叔说的是,不知道皇叔有什么想法?” 秦万里说道:“该有的惩罚必须有,但是,为了防止城阳以后再犯错,只是禁足肯定不够,必须要给她找一个老师,管得住她,也教得了她!” “朕,明白了!”秦昭眼睛一亮,转头望向姜牧,说道:“姜卿,这份差事,恐怕非你莫属了,城阳拜你为师,以后就跟随在你身边,该怎么惩罚,该怎么教育,都由你说了算,正好,让她作为你担任稷下学宫院长之后第一个入学的学生,以皇室公主的名头,也能给稷下学宫带来一定威严!” 姜牧嘴角一抽, 怎么之前没发现这对叔侄多心眼呢, 两人倒是打了一手好太极, 城阳今天犯错的事情本就不能拿在明面上来说,但是,惩罚小了,姜牧不满意,惩罚大了,又不合适。 干脆直接把皮球提给姜牧, 让姜牧无话可说,毕竟,秦昭都说了,打罚自由! 但,姜牧是真没心情当保姆,教育这样一个娇纵跋扈的人,他也没那个闲工夫,当即就准备拒绝,却又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为这魏帝说话也太讲究艺术性了,居然以稷下学宫说事,姜牧也不得不承认,稷下学宫重建,如果有皇室子弟入学,对于稷下学宫来说,能够很大的促进作用。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秦万里, 心里一阵暗骂,难怪这老家伙气愤填膺要一起来皇宫,姜牧还以为他是讲义气呢? 结果居然是挖坑!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 城阳公主突然开口道:“皇爷爷,父皇,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让这个伪君子当我老师?” “皇爷爷,父皇,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以后一定改,你们别让我拜这个伪君子,我……我找明诚哥哥教我好不好,他为人正直,学问又好……” 姜牧已经没有在继续听城阳公主如何夸奖赵明诚了,因为他已经憋不住快要笑出声了, 如果你的队伍里有一个猪队友,你会被气死,但是,如果你的对手队里有一个猪队友,你会爽死。 就像现在,秦昭和秦万里两人是一队的,明显是将城阳这个烫手山芋替给他,可架不住己方队友实在太坑,纵然装备好,也没有用, 看看秦昭和秦万里两人的猪肝脸色就知道了。 但是,戏还是得演足, 姜牧“怒气冲冲”的站起来,狠狠一甩衣袖,拱手道:“陛下,秦老前辈,在天才疏学浅,品德有缺,没资格当城阳公主的老师,我这区区一介草民,就不丢人现眼了,告辞!” 姜牧气势汹汹拂袖而去。 留下御书房里几人面面相觑。 秦昭:“……” 如果不是看到你都快嘴角憋不住的笑意,我特么还真信了! 城阳公主又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声音:“父皇,儿臣……” “住口,”秦昭一甩衣袖,怒声道:“城阳,以往你犯错,朕都念你年幼无知,不跟你计较,可没想到你现在居然敢如此放肆,姜牧是何人?朕钦点的稷下学宫院长,未来的魏国国师,见帝不拜,你居然派人去行刺于他,你是对朕的决定不满吗?” 城阳吓得一哆嗦,道:“儿臣不敢,儿臣没有这样想!” “哼,”秦昭冷声道:“你明日出宫,自己想办法,拜入姜先生门下,若是不成,就去你的封地,无召终生不得回京!” 第一百五十四章:临安风起 清晨,天才刚刚蒙蒙亮,城阳公主秦蓁蓁就哭哭嚷嚷的来到了大皇子的府邸,把大皇子满府惊了鸡飞狗跳。 大皇子秦明收到消息之后更是急匆匆从外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城阳公主坐在大堂里大发脾气,一群下人在不停地安慰。 大皇子披着一件披风进了府,远远的就看到正在胡乱发着脾气的城阳,立马温和一笑,说道:“谁那么胆大包天,敢惹我三妹生这么气?” 城阳公主,在临安城真的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虽然是先皇后所生,却极为得宠,即便是如今最有希望竞争太子之位的大皇子和七皇子,对这位三公主都是极为头疼。 “大皇兄……你可要替我做主啊,”城阳一看到大皇子,就立马嘟着嘴,委屈巴巴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大皇子的手臂,说道:“父皇……他居然要赶我走!” 秦明轻轻拍了拍城阳,说道:“三妹,昨晚皇宫的事情,为兄有所耳闻,你太胡闹了,居然派人去打姜院长。” 城阳嘟了嘟嘴,不服气道:“有什么嘛,那姜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个伪君子,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那不是也没打到嘛!” 秦明无语道:“三妹,姜先生可是父皇亲封的稷下学宫院长,等学宫建成就是我大魏国师,见帝不拜,或许,他本身的确如你所说,没什么大不了,可稷下学宫院长这个身份,就是不一样,父皇亲封,你作为公主,你带头不服,那你置父皇于何地?” 城阳委屈道:“我……我这不是,一时冲动嘛,我现在知道错了,大皇兄,你去帮我劝劝父皇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 秦明叹了口气,说道:“父皇让你去拜姜院长为师,这不仅仅是给姜院长一个交代,更是给天下士林一个交代,虽然如今天下没人服姜院长当院长,但他毕竟身份已经有了,父皇需要给士林交代的不是姜院长,而是稷下学宫院长这个身份,我帮不了你的!” 城阳拉着秦明的手撒娇道:“大皇兄,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诶,你不是和赵挺赵大人关系甚好嘛,我去找明诚哥哥也帮我,你们俩一起请赵大人去帮我求情,他肯定会同意的,好不好嘛?” 秦明摇了摇头,道:“我和赵大人并没有什么私交,我不可能请得动他,而且,这件事情,不是能不能请得动的问题,而是,满朝文武,恐怕没人敢触父皇这个霉头!” “哼,”城阳气鼓鼓的甩开秦明的手,怒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我,哼,不帮就不帮,我去找七哥,他肯定会帮我,哼,我不理你了!” 城阳狠狠一脚踹开大皇子身旁的一个护卫,怒气冲冲的就跑了出去。 秦明张了张嘴,愣了半晌,只能任由城阳离去,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三妹啊,都快被宠坏了,都这么大了,还如此不懂事儿!” 说到这里,秦明突然愣了一下,望向身旁一个文士轻声道:“先生,虽然三公主有些胡闹了,但是,咱们也能通过这件事情看得出来,父皇对这个姜牧姜子白很是上心,咱们要不要接触一下?” “不急,”那文士拱手说道:“这个姜牧到底能力如何还不确定,而且,陛下摆明车马是要扶持姜牧提拔寒门,如果我们这时候去接触姜牧,很容易得罪世家!” 秦明皱了皱眉头,又说道:“可是,最近老七的动作很大,一路抢先咱们拉拢了很大一批人,去年的新科进士八成都被他拉拢,现在这姜牧……” 文士微微一笑,说道:“殿下且放心,七皇子也不会去找这个姜牧,如今的姜牧真的没什么价值,还容易得罪一大批人,不值得,要是七皇子真去拉拢姜牧,那我们倒是可以庆幸了,而且,姜牧能不能成功重建稷下学宫还犹未可知,而且,即便他重建成功,也不过是多了个身份,左右不过一个寒门子弟,又能有多大奔头?” ………… 七皇子府邸外。 城阳公主又碰了一鼻子灰,直接连七皇子秦风的面都没有能够见到,一进府就得到一个七皇子公干未归的消息,气得她又在七皇子府里大闹了一通,最后无可奈何又气鼓鼓的离开。 就在城阳的马车刚离开不久,七皇子就穿着一件非常闲散的衣服,拖着一双布鞋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双手环抱着,饶有兴致道:“这丫头恐怕已经在大哥那里吃了一次憋了,唉,可怜我那么多君子兰,都被这丫头给毁了!” 七皇子,名为秦风,也是如今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选者之一,与大皇子秦明明争暗斗了多年,朝中大臣,几乎都是投靠于这两位,至于其他的皇子,也大都在这两年形式明了之后放弃夺嫡之争,要么请求外派,要么就是选择七皇子与大皇子二人中其一站队。 与大皇子秦明的成熟稳重不太一样,七皇子秦风在外的名声居然大多以风流公子传得甚广,两人的气质也是大为不同。 七皇子缓缓进府,身旁一个护卫突然说道:“殿下,最近这个姜牧风头正盛,咱们要不要去接触一下,此人似乎甚得陛下欣赏!” 七皇子走上连廊,直接一脚踢掉布鞋,换了另外一双鞋子继续走,说道:“没必要,此人的价值与我无用,他若是重建稷下学宫失败,生死都难料,他若是成功,他也只能是父皇的人,我可要不得,哈哈,让给大哥吧,他不是什么都喜欢跟我抢吗?我就让他一次!” 那护卫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殿下,三公主那里,咱们真的不帮忙吗?以她的性格,若是没人帮忙,恐怕就真的要离开临安了!” “呵,”七皇子笑了笑,说道:“以她的跋扈性格,离开临安也挺好,最好是顺带着把小十二也带走吧,临安啊,不是个安稳之地,我真不想哪一日对他们俩下手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墙里墙外中间道 临安城春雨频繁,越来越大, 总会在清晨推开门或是打开窗,入目第一眼,绝对是漫天弥漫的大雨纷纷,或者就是一望无垠的雾气。 梧桐巷深处一个小院里,姜牧和秦万里面对面坐着,茶壶里的茶水也是滚滚沸腾。 秦万里依旧还是背着他那永不离身的剑匣,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姜院长,我这大清早来找你,其实是想找你要个人情!”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为城阳公主要的?” 秦万里尴尬一笑。 姜牧放下茶杯,说道:“秦老前辈,恕晚辈冒昧,其实,我不是很理解,以城阳公主那性格,难道您不觉得应该好好磨砺一下吗?天家无小事,她那性格,如果不改,迟早会惹出大麻烦的。”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我明白,所以,昨晚我才提议皇帝,让他把城阳交给你好好教导一下,或者,即便你不愿意收她,让她拜入稷下学宫也行……” 姜牧打断秦万里的话,说道:“拜我为师,在下消受不起,至于能不能拜入稷下学宫,那就看她自己,秦老前您这个人情,恐怕我送不了了。” 秦万里叹了口气,说道:“唉,其实,城阳这丫头也不容易,她小时候其实很懂事的,只是,后来……唉,说起来,也是我与皇帝对不起她!” 姜牧微微皱了皱眉,疑惑道:“此话怎讲?” 秦万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缓缓说道:“城阳的母亲,是当年秦昭还是亲王时候的王妃,在十年前宫廷政变的时候,为了让我能够及时赶到皇城,是城阳她母亲以一介女儿身,带着三千府兵挡住了赶来煊帝的三万精兵整整两个时辰,也就是那两个时辰,才成功让秦昭成为了宫廷政变的赢家。” “但是,城阳她母亲却死在了乱军之中,秦昭在登基之后追封其为皇后,这么多年一直不再立后也是因为心中有愧,所以,我和皇帝都对城阳那丫头比较放纵,这才让这丫头养成了娇纵跋扈的性格。” 姜牧又有些疑惑道:“不对啊,秦老前辈,据我所知,先皇后所留子嗣似乎还有一个皇子吧,为什么晚辈从来没有听说过关于这皇子的事情,你和陛下不至于厚此薄彼吧?” 秦万里摇了摇头,说道:“如你所说,天家无小事,但同样的,天家难有亲情,城阳的确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当年宫廷政变时小十二才不过四五岁而已,你明白吗?” 姜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如今魏帝子嗣颇多,最大的大皇子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在十年前宫廷政变时就已经成年的皇子也有好几个。 而十二皇子当年才四五岁,又在宫廷政变失去了母亲,如果皇帝因为对先皇后的愧疚而对十二皇子很好,恐怕十二皇子很难活下来,毕竟,皇位之争,有多残酷,秦昭比谁都更清楚。 秦万里继续说道:“当年秦昭登基不到一年,小十二在皇宫里就中了一次奇毒,虽然救活了,但有神医断言,除非是有逆天造化,否则,活不过二十岁。” “从那之后,皇帝就将小十二送出了宫建了府,封为绥王,这么多年一直不闻不问,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其实,同样的,城阳性格变得如此娇纵跋扈,我和皇帝不可能没有发觉,但我们俩其实也是默认甚至故意引导城阳变得如此。” “一个娇纵跋扈的城阳,加上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绥王,即便是先皇后所生,即便是真正嫡子,对于任何人来说,不存在威胁,不存在威胁,自然也能够一生平安!” 姜牧叹了口气,依旧没有多说话,也没有因此就答应秦万里的要求。 不可否认,他的确觉得城阳和绥王两姐弟的遭遇很值得同情。 但,并不是他姜牧有资格同情的, 人家在怎么悲惨,也是堂堂皇子公主, 世间苦难之人,何其之多, 若是见苦遇难便同情,那才是该被同情。 ………… 在南城一处小巷里,有一座府邸,上书“绥王府”,只不过,不同于大皇子、七皇子等人的府邸那般大气辉煌。 这绥王府,同样是皇子府邸,却显得十分落魄,也十分冷清,整个府邸里,就三五个护院,三五个丫鬟婆子。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绥王府前。 正是刚从七皇子秦风那里吃了闭门羹的城阳公主。 被一个丫鬟领着来到了一间书房。 一进房间,城阳就气呼呼的说道:“小阳,我被人欺负了,太可恶了,我要去杀了他,那个伪君子……” 书房里有一个衣服裹得很厚的少年,脸色苍白得看不见一点血色,连头发都差不多已经全白了,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地不醒。 “这临安城还有人敢惹我皇姐啊?” 这少年听着城阳的怒骂,惨白的脸上扯出了一丝微笑,缓缓起身,将手中的书合上,微微咳嗽了一声,很是疲惫的挥了挥手,让那几个丫鬟出了门去。 这少年就是当今魏帝的十二子,绥王秦阳。 听到秦阳的话,城阳恼怒道:“还不是那个叫姜牧的伪君子……” 在城阳怒气冲冲中,那几个丫鬟出了门,将门给带上。 秦阳一边听着城阳说话,慢慢走到门口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扭头,冲着城阳点了点头。 城阳的声音也在这时候缓缓停了下来,慢慢走过去,扶住秦阳,问道:“都走了?” 秦阳点了点头,道:“嗯,现在没人监听。” 城阳松了口气,那一瞬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看不到之前那种嚣张跋扈的姿态,缓缓将秦阳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小阳,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接近了赵明诚!” “不过,暂时还没有确定赵家到底是站在大皇兄背后还是七皇兄背后,不过,这几个月里,七皇兄和大皇兄斗得很厉害,我趁机找到了一些他们的把柄,你要怎么做?” 秦阳摆了摆手,道:“暂时不要动,这些把柄没办法让他们伤筋动骨,还得继续辛苦姐姐你了。” 城阳微微笑了笑,说道:“姐姐不辛苦,能够帮到你,姐姐就很开心了,嗯……”城阳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果然,如你所料,父皇这次真的动怒要我拜入他门下,你接触姜牧机会,到了!” 秦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赵明诚那里,就不需要再继续接触了,既然我要押注在姜院长身上,就赌他能够平了赵家!” 第一百五十六章:风雨欲来 夜幕降临时,临安城中亮起了千盏灯火,映衬着那积淀在街面的积水微微氤氲着,显得颇有意境。 赵府门前,下值回来的户部尚书赵挺有些疲软的从马车上下来,平日里这时候肯定有府里仆人已经早早拿着长袍在此等候,不过,今天在此等候的却是赵家大公子赵明诚。 赵明诚将长袍给赵挺披上,伸手搀扶着赵挺缓缓进了府,在穿过长廊时,赵挺突然问道:“城阳公主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赵明诚回答道:“她在到处找人帮忙,但是,没人肯帮忙,便是大皇子和七皇子也都拒绝了她的求助,毕竟,大家都知道,城阳这次是真的让陛下动怒了,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 说到这里,赵明诚愣了一下,又说道:“这段时间,城阳倒是住进了绥王府。” 赵挺点了点头,道:“恐怕,这时候也只有绥王殿下敢收留她了,嗯,绥王殿下准备替她求情?” “那倒是没有听说,”赵明诚摇了摇头,说道:“绥王殿下前段时间病情加重,都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出府了,不过,他好像是准备替城阳公主去给姜牧服个软!” 赵挺笑了笑,道:“这很符合绥王殿下的行事风格。” 赵明诚说道:“倒是和城阳截然相反。” 一路闲聊着,父子俩进了一间大厅,有府里仆人端来碳火,又给两人倒了茶,刚泡好的新茶,香气四溢,氤氲在大厅里。 赵挺端起一杯茶,刚准备喝,突然又放了下来,说道:“对了,明诚,过两日,程学士就要到临安城了,你替我去迎接一下。” 赵明诚愣了一下,疑惑道:“爹,程学士这次来,是摆明车马反对陛下重建稷下学宫,咱们家不太适合露面吧?” “不去不行,”赵挺皱了皱眉头,突然压低声音,说道:“程学士带了当湖棋盘!” “什么!” 赵明诚惊呼出声,又急忙压了下来,说道:“当湖棋盘,程学士这是打算直接除了姜牧?” 赵挺点了点头,道:“稷下学宫重建,是陛下对世家门阀放出的一个讯号,但是,首当其冲的绝对是山东士族,程学士背后就是山东士族,他们自然是绝对不允许稷下学宫真的重建成功,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山东士族在士林里的威望将会大打折扣。” “另外,不仅仅是带了当湖棋盘,山东明家的明真探也来了,他是大念师,我让你去迎接,就是为了掩盖住当湖棋盘和明真探的消息。” 赵明诚眉头紧皱,说道:“爹,当湖棋盘也就罢了,虽然是生死之战,但也公平公正,可明兄是大念师,他若是插手,有违君子之道!” 赵挺微微摇了摇头,道:“山东士族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寒门子弟当上稷下学宫院长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只是,唉……” 赵明诚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也明白,魏国士林,一向都是山东士族垄断的,魏国的任何一所书院,必定都是由山东士族所把控,如今,有着天下第一书院之称的稷下学宫却要落到一个寒门子弟手中,这是山东士族绝对不能容忍的。 并不是姜牧能够带来多大威胁,而是山东士族不会允许开这个先河,为了将这个例子扼杀在萌芽之中,山东士族也不可能讲什么道义。 他是清河门阀出身,很明白这些世家门阀的风格,如果有人想动摇门阀的根本,他们的选择也与山东士族没有区别,什么君子之道,没人还会在意。 灯火朦胧里, 依旧能够看到有雨纷纷扰扰, 赵明诚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外面,视线有些模糊,轻声嘀咕道:“只是,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他的……” ………… 连续下了几天雨,今天清晨,终于见到了一缕阳光。 姜牧今日难得起得有些晚,吃完早饭之后,都已经过了辰时。 梁初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先生,虞子期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从赵明诚那里打探到,程怡此次来者不善。” 姜牧放下手里的书册,问道:“如何不善?” “程怡身边带了一个大念师!”梁初说道。 “大念师!”姜牧微微一惊,道:“手笔挺大!” 念师,也是属于练气士。 不过这念师,就是充分将练气士的神出鬼没展现到了极致,杀人无形,不露痕迹,甚至于都不用动手,因为念师有着最恐怖的一个特性,那就是灵魂攻击手段。 梁初点了点头,说道:“先生,我们要不要先去把这大念师处理掉,不然,如果在你与程怡文斗之时,念师出手,防不胜防!” 姜牧微微一笑,道:“只有千日抓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我们现在杀了那个大念师,难保对方不会出其他手段,到时候才真的是防不胜防!” 梁初点头道:“那先生,您说怎么做?” “简单,”姜牧说道:“他们有大念师,咱们也找一个大念师不就行了吗?” 梁初为难道:“先生,咱们整个武林盟都没有一个大念师。” 姜牧微微一笑,道:“临安城有!” “谁?” “魏国第一才女,易安居士李知否!” 梁初疑惑道:“可是,先生,我们与此女没有任何关系,她会愿意出手相助吗?而且,如果我嫩冒然去找她,还很容易暴露!” 姜牧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情还需要借助一下城阳公主,正好,我也想好好看一下,城阳公主是真蠢还是在装蠢!” 就在这时候, “轰隆”一声巨响突然从外边传过来。 同时,一道高傲的声音响起: “姜子白何在,家师鹤山书院大学士程怡,前来送拜贴,还不出来接贴?” “姜牧姜子白,在不在?” 听到外面的声音, 姜牧有些纳闷,疑惑嘀咕道:“找我的?” 梁初点头,道:“应该是,不过,他们好像找错了,隔壁好像是秦老王爷的住处。” 姜牧轻声道:“找茬找到老王爷身上,你觉得会是什么结果?” “不太清楚,要不,去看看。” “走吧!” ………… 姜牧和梁初刚到隔壁院子门口时, 就听到里面传来秦万里的咆哮声: “吼什么吼,给老子安静点!” 紧接着,就看到院子里,一个年轻人趾高气扬的指着秦万里:“老头儿,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姜牧:“……” 梁初:“同情+1……” 秦万里笑了,望着那个鹤山书院弟子,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你谁呀?”那鹤山学子鄙夷道。 秦万里反手取来一个剑匣压在地上,,说道:“老夫秦万里,人称剑神,魏国亲王,当今皇帝的皇叔,你说我是谁?” “哈哈哈,”那鹤山学子大笑起来,看着作势要动手的秦万里,说道:“剑神又怎么样,皇叔又怎么样,你敢下手轻点吗?” 秦万里:“……” 我就喜欢你这种跪着说话还能这么有格调的人! 第一百五十七章:四面起风,八方下雨 院子里,传出一阵惨叫声, 不多久,一群鼻青脸肿的鹤山书院学子们狼狈的逃离了梧桐巷。 姜牧和梁初这才缓缓进了院子。 秦万里将那封有着鹤山书院特殊标识的战书扔在桌上,缓缓说道: “程怡,现任潭州鹤山书院礼科山长,当年曾是朝中翰林院大学士,十年前,宫廷政变之后,大儒齐慎出走,带走了朝中很大一批朝臣,程怡,便是其中之一。” “程怡出身于山东士族,名望很大,虽然比不得大儒,但在士林里,也是最顶尖那一批,自身还是天境儒修,可以说,在我魏国,除却齐慎之外,他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士林领军人物!” 姜牧提起茶壶,缓缓为秦万里倒了一杯茶,一缕缕茶雾缭绕而起,映衬着灯火闪烁的光泽,笼罩着姜牧的容颜,显得有些缥缈。 他微微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只要摆平了这个程怡,短时间内也就压住了山东士族,书院就可以成功重建,至少,开头是可以了!” 秦万里点头道:“不错,虽然稷下学宫的影响很大,但相对来说,现阶段,最直观的,还是动了山东士族的利益,魏国的国情就是这样,士林学子这一块,几乎都是被山东士族把控着,你以寒门身份,担任天下第一书院院长,就相当于在掘他们祖坟这些士族自然是容不下你,相对来说,目前,这些世家门阀都在观望着,你如果气势弱了,他们就会化身一群饿狼扑上来。” 姜牧点了点头,他是经历过寒门子弟求学之路的,他比谁都清楚,山东士族在这一块的影响力有多恐怖,魏国的书院都是被山东士族控制着,除了少数的世家门阀之外,普通人想要求学,只有一条路,拜入山东士族门下。 至于姜牧,也不过是运气好,在屡次被书院拒之门外,都快要放弃时,遇到了姬仪,相互扶持走上了野路子,这才走上了科举这条路。 他是千千万万的寒门子弟里最幸运的人之一,千百人里都不见得能够出一个他这般运气的人。 ………… 临安城今日热闹啊,无数的读书人纷纷涌向城外,自发前去迎接大学士程怡入京。 这人一多啊,就容易引发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怕京兆府的捕快们给忙得焦头烂额,整个京兆府不论是当值还是休沐的捕快都全被紧急调派去了东城门一带负责维持秩序。 不过,让这些翘首以盼的读书人们很失望的是,鹤山书院的队伍还在城外三十里的时候,赵家大公子赵明诚就带着百余护卫将大学士程怡的马车层层护住。 东城门的人潮汹涌中,程怡的马车缓缓进了城。 马车里,大学士程怡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程怡的一身修为却已达天人境,虽然年过半百,但看上去却并不是很显老,看上去到像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只是,那眉宇之间却彰显着独属于知天命之人的沧桑感。 程怡的马车很大,在他对面还有一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也是当代鹤山书院的天之骄子,叫明真探,出身于山东士族明家,年纪轻轻,在士林里的名望却也不小。 听着外面的嘈杂声,明真探微微一笑,说道:“程师,您在士林间的威望真是了不得,恐怕整个魏国士林里,也找不到几个能与你相比的。” 程怡缓缓睁开眼睛,说道:“真探,我等读书人,心中应该秉承着一口浩然正气,如何能够被外界的一些虚名给影响了。” 明真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程怡却似乎看出了明真探心里的想法,又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觉得我堂堂一方名士,却不要脸不要皮的对一个年轻人出手,不符合君子之道对吧?” 程怡叹了口气,说道:“真探,你要记住,圣人曰:君子不争。这句话是圣律,我辈读书人当应遵循,但是,你也要记住,君子可以不争,但,不能退!” “这次我来临安,并非是我要与姜牧争什么,我只是不愿意退让罢了,争得人是他,只是,他,必须得争,而我,却必须不能让!” 明真探缓缓摇了摇头,道:“多谢程师指点,学生只是觉得,既然程师您已经确定出手,又何必非要让我来画蛇添足,背后伤人,的确有违学生处世之道。” 程怡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也不愿,但是,我们终究都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大苦大难的一个,何其多的身不由己,家族与个人,我们终究都是选择家族的。” 就在这时候,窗外突然响起赵明诚的声音:“程学士,明兄,注意一点,有供奉阁的人过来了!” ………… 皇宫。 秦昭刚刚下朝回到御书房,大内总管无舌就悄然走了进来,说道:“陛下,暗卫回报,赵家赵明诚提前去迎接程怡,两方是商量好的,没能够查探到他们有什么准备。” 秦昭打开一个奏折,认认真真的看着,好一会儿,说道:“派人盯紧点,这些世家之人做事没有底线,不要以为程怡这老家伙不要脸不要皮就已经是极限了,他们能够做出比这恶心千百倍的事情。” “是,”无舌急忙应下,又问道:“那……姜院长那边,我们要不要做一些安排?” “姜卿……” 秦昭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姜卿是怎么说的?” 无舌说道:“姜院长没有说太多,只是派人来通知了一声,他需要一个人,易安居士李知否。” “李知否?”秦昭愣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个号称世家之耻的第一才女?” “是的,陛下,此女是姜院长点名要的。”无舌说道。 “嗯,”秦昭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的,小十二最近不是有想要接触姜卿吗?朕就给他一个机会,嗯,把李知否回京的消息透露给他,那孩子是个聪明人,城阳也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无舌急忙躬身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办!” 待到无舌出了御书房,秦昭缓缓起身,走到书架旁,取了一本书,翻了两页又合上,轻笑道:“小十二,城阳,姜卿!” 第一百五十八章:易安居士李知否 临安城的风波总是不知停歇,一场春雨过后,便迎来了花开时节,墙角有花枝点缀出了一朵朵花苞。 城南一小巷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昨夜在御书房跪了一夜的城阳公主,大清早就被魏帝秦昭赶出了皇宫。 城阳双眼通红,来到小巷尽头,停在了一座小院门前,上书‘易安居’。 这小院十分朴素,白墙青瓦上探出来一只只花苞,偶尔有行人匆匆路过,小巷里留下一排排杂乱无章的脚步,或是能够几个小孩儿在在折那些刚刚探头的花枝。 城阳公主轻轻扣门,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巷里传得很空洞。 很快,门开了,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轻轻探出了头,扎着两个小辫子,看到城阳公主,两颗小眼睛瞪得很大,惊奇道:“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城阳头发散乱,显得十分憔悴,有气无力道:“绿篱,知否姐姐在家吗?” “在呢在呢,小姐回来两天了!” 那叫绿篱的小姑娘急忙点头,把门打开,让城阳进去。 进了小院,城阳又问道:“知否姐姐在哪?” 绿篱嘟了嘟嘴,两个小辫微微摇晃,显得有些为难,说道:“小姐昨晚喝醉了,现在也不知道醒没醒。” “知否姐姐又喝酒了?” “嗯啊,喝了不少呢,昨晚就直接睡在雪地里了,我把她背进屋,她又跑出来,背进屋,她又跑出来,可把我累坏了。”绿篱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讲述着。 “殿下,你多劝劝小姐吧,喝酒对身体不好的。” 城阳有些疑惑道:“知否姐哪来的钱买的酒,之前她不是说她都快吃不起饭了吗?” “是啊,”绿篱说道:“可她昨天去赌场了。” 城阳疑惑道:“她那臭赌品,还有人敢跟她赌?” “不是,她不是赌赢的,她是一口气跑了几十家赌场,那些赌场的人一看到是她,全都吓得给她钱,求她去别处,就这么跑了一圈,她就白捡了好几十两银子呢!” 城阳:“……” 这也行? “没办法啊,那些开赌场的人也不容易,要是让小姐进去了,还不得把摊子都给砸了,唉,小姐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嫁得出去啊!”绿篱扶头叹气。 就在这时候,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突然传了出来: “绿篱,你个臭丫头是皮痒了是吧,还敢在背后编排我!” “我没有。”绿篱立马大声道:“小姐你醒了,我去给你做饭!” 说完,绿篱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城阳看着绿篱那老鼠遇到猫的模样,本来极差的心情,莫名舒服了一点,缓缓转过身看了过去。 一个一身青衣的女子倚靠在柱子上,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清风一吹,吹动青衣,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裸露出来。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国第一才女,易安居士李知否。 李知否伸了个懒腰,踩着一双布鞋,脚跟都露在外面,揉着眼睛走过来,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城阳看着走路都走不稳当的李知否,急忙过去过去扶住她,说道:“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都一晚上了还不醒?” 李知否打了个哈欠,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没空陪你唠嗑,我还要回去补个回笼觉呢。” “呜……” 城阳顿时委屈了,眼睛鼓鼓的,泪水开始打转,传出细微的哽咽声。 “你少给我来这套,”李知否坐在长椅上,说道:“你还想赖我不成,我可不吃你这套,怎么,前几天姜子白的遇刺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城阳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姐,你怎么知道?” “呵呵,”李知否慵懒的躺下,说道:“那天姜子白一赐三教打得虞子期现在还在那断桥上面壁思过,整个临安城都传疯了。” “而你,肯定和赵明诚一起的,以赵明诚和姜子白的恩怨,赵明诚不利用你做点手段才怪呢,以前你犯傻没什么,但这次事关姜子白,陛下能放过你才怪呢?” 城阳嘟了嘟嘴,说道:“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明诚哥哥,可你也没必要背后中伤他吧,昨晚上的事情,是我自己做的,与明诚哥哥无关,就只是我想教训教训姜牧那个伪君子卑鄙小人而已!” “呵,伪君子……” 李知否笑了笑,没有多说,问道:“具体讲讲怎么回事,我能帮你就帮你,不能帮也没办法!” 城阳坐到李知否旁边,说道:“姐,我就是专门来请你帮我想办法的……” 很快,城阳公主就将她派人去堵姜牧,之后被魏帝惩罚的事情讲给了李知否。 李知否在听完之后,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城阳,问道:“你现在还觉得是姜牧害你被陛下惩罚的?”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他大题小做,我会被父皇赶出宫吗?”城阳满腔怨气道:“我明明就只是想教训教训他,而且,不是也没成功,被明诚哥哥阻止了嘛,他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而且……” 李知否拍了拍城阳,打断她的话,说道:“行了,城阳,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回你的封地吧,我帮不了你,不,是没人帮得了你!” 城阳不悦道:“知否姐姐,你不会也帮着那个伪君子说话吧?” 李知否站起来,拖着布鞋慢慢离开,说道:“到现在你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谁能帮你?另外,不是我帮姜子白说话,只是讲一个事实,如果昨晚不是姜子白救你,你现在事情大了,最好的结果都是被贬为庶民,姜子白,于你有大恩!” “知否姐,你给我想个办法吧,求求你了!”城阳拉着李知否的手,撒娇道。 李知否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去求姜牧,我待会儿陪你一起去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另外,你以后……唉,算了,走吧!” 李知否拖着布鞋慢悠悠的走着,突然,她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城阳,问道:“城阳,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这么傻啊,你……是不是装的?” 城阳的手突然微微一颤,脸上却浮现出一缕茫然,道:“知否姐,你在说啥呢?” 李知否深深地看了城阳一眼,摇了摇头,道:“没啥,走吧,去找姜子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骑墙的姑娘 姜牧有早起的习惯,虽然昨晚睡得比较晚,但他还是很早就起来了,打开门窗,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便去柴房里取了一些干柴禾。 先是点了一个火盆,烤了一壶茶,这才慢悠悠的去厨房做饭。 姜牧挺讨厌进厨房的,但是,他又无可奈何,平日里都是梁初在煮饭,但是,昨晚梁初被安排出去做事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逼得姜牧不得不亲自下厨。 一边生火,他一边感叹, 等皇帝那里准备好建书院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去督工,不为别的,就单纯的为了能够吃得好一点,厨房一定得建好,到时候多请几个厨子。 也到这时候,姜牧突然非常想念九儿和拾一那两个丫头,只是盟主府必须要她们俩人守着,没办法来京城,也不方便来京城。 “砰砰砰” 就在姜牧刚把米淘好下锅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 “唉,这也是没谁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混得最差的一届国师了,而且还是堂堂武林盟主兼大修行者,生火做饭这种事情也就罢了,连高人必备的开门童子都没一个。 小院里昨夜春风今日开了很多花,只是看着白茫茫一片仿佛雪花,莫名让姜牧都觉得有些寒冷,裹了裹衣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画风有些清奇的姑娘,五官端正,但是有些不修边幅,粗略一看,身材应该不错,但被那一身太过随意的玄衣给浪费了,实在欣赏不来。 “姑娘找谁?”姜牧礼貌问道。 那女子说道:“在下……” “嘭” 那女子话没说完,姜牧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因为,姜牧看到了那女子身后的人,是城阳公主秦蓁蓁。 现在城阳来这里,肯定是被皇帝逼来的。 “嗯,关我屁事儿!” 姜牧嘀咕了一声,转身就进屋。 但是,让他诧异的是,他刚把门关上,那个不修边幅的女子,居然从企图爬墙进来。 姜牧看着骑在墙上,准备翻下来的那女子,嘴角一抽,道:“姑娘,你这是想干嘛?是想鄙视我家的院墙不够高?还是我姜某人不敢动手?” 翻墙的人正是易安居士李知否。 她骑在墙上,看着姜牧反手取过的一根干柴棒子,有些尴尬的摇晃着伸进来的那一条大长腿。 她没想到自己刚翻上来,就被姜牧看到了,而且,她不怀疑姜牧可能真的会将她乱棍打出去,毕竟,姜牧手里的木棍都已经快戳到她的鼻子了。 “啪” 李知否的布鞋掉了下来,溅起纷纷灰尘。 “诶,你看你看,不是我故意的,我是进来捡我鞋子的!”李知否急中生智。 姜牧嘴角一抽,道:“阁下怕不是个傻子,或者阁下觉得以你的智商能够糊弄得了我。” “好吧,”李知否无奈道:“其实,我就是想来蹭个饭。” 姜牧嗤笑道:“外面那位也是来蹭饭的?” “谁呀?我不认识!”李知否义正辞严。 姜牧:“……” 城阳:“……” 你这样,真的好吗? 李知否突然撩开她那蓬松缭乱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的脸,道:“那个,姜子白,看看,我,我,你还记不记得我,去年,你去紫金楼喝花酒,我俩见过的。” 姜牧愣了一下, 一年多前,他还没穿越过来,不过前身确实是个风流才子,被师兄姬仪带歪了,青楼没少逛过。 姜牧看着那姑娘,除了有点邋遢,但仔细一看,颜值还是很扛打的,不说头牌,但混青楼绝对是绰绰有余。 姜牧有些尴尬道:“姑娘,没必要吧,咱们最多就是一夜春宵,只讲金钱,不讲感情,你没必要来抓着我不放吧,嗯,不会是你怀了孩子,来认爹吧,那我告诉你,我可不认啊!” 李知否:“……” 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牧继续说道:“姑娘,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帅而陷我于不义啊,我觉得……” “滚蛋,”李知否没好气道:“我是李知否啊,当时一起喝酒的,谁跟你一夜春宵了!” 姜牧微微一愣, 一起逛青楼,还是个女的? 诶,不对…… “李知否!易安居士?” 姜牧突然想起来了, 易安居士李知否, 人称魏国第一才女,十岁时就开始声明在外,尤其擅长诗词,其诗词传唱天下各国,被无数文人雅士追捧,位列武评胭脂榜甲榜。 当然,她这个胭脂榜甲榜,真不是凭借其颜值上的榜,纯粹就是名声太大了,有着极大的光环,好几个大儒都曾公开称其才华千古无双。 姜牧曾是以小三元之势来京城参加殿试,也算小有名声,在一次逛青楼时,碰到了李知否,两人一同喝了好多酒,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当然,后来,姜牧知道了, 李知否在青楼,跟谁都相见恨晚,因为她就是去蹭酒的, 姜牧也是把钱袋子掏空之后换来的这个血淋淋的教训。 “想起我了吧,哎呀,大家都这么熟了对吧……” 李知否大喜,一边说,就一边准备下来。 然而,姜牧一挥木棒,说道:“你不说还好,说起来,我还得找你算账,就那次去青楼,你坑了我几十两银子,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差点流落街头,你说吧,这笔账怎么还?” “哎呀,”李知否轻轻推开姜牧的木棒,从墙上跳了下来,说道:“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那不是跟你相见恨晚嘛,后来喝醉了,忘记付钱了。” “那行,”姜牧说道:“你现在把钱给我也行。” 李知否:“……” “下次下次,下次一定。”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行,你鞋子也捡了,出去吧!” 李知否:“……” 说好的蹭饭呢? 姜牧揉了揉鼻子,说道:“你是自己翻出去呢,还是我把你打出去?” “没必要吧,”李知否一只手搭在姜牧肩膀上,说道:“我可是易安居士李知否啊,魏国第一才女好不好,给点面子了!” 姜牧:“呵呵!” 你怕是不知道你自己的名声有多差吧! 第一百六十章:沉醉不知归路 “不是,我说姜子白,好歹咱俩也有一夜交情,蹭顿饭,不至于,不至于哈!” 李知否嬉皮笑脸的夺了姜牧手里的木棒。 姜牧嘴角狠狠抽搐着, 想他当年,对这位名传天下的魏国第一才女那也是神往不已,一度信为心中的女神,虽然没见过,但心中却幻想过无数脱俗的模样, 就算是打破脑袋,他也想不到传说中的李知否居然是这模样。 看李知否这模样,这顿饭是跑不了了。 “就你一个啊!”姜牧警告道。 “放心放心,就我一个。” 李知否跟着姜牧就进了屋。 门外,秦蓁蓁凌乱了! ………… 今天,是姜牧来这个世界这一年多以来,唯一一次单独和姑娘吃饭,虽然过程不是很美妙,但总得来说,感觉还不错。 当然,如果李知否能够不要一副恶狗扑食的样子那就更好了。 吃完了饭,李知否将碗筷一丢,毫不顾忌形象的直接躺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端起茶杯,说道:“姜牧啊,你做饭有一套啊,比酒楼里好吃太多了,不像我家里那个丫头,煮得跟猪食一样!” “这么说,你吃过猪食?”姜牧惊奇道。 李知否:“……”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姜牧也没忙着洗碗,将碗筷收拾一下丢在厨房来到客厅,倒了一堆木炭在火盆里。 李知否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一把剑,惊道:“姜子白,你这剑不错啊!” “还行。” 姜牧点了点头,这是他的佩剑,不是灵剑,但品质绝对不差,毕竟堂堂武林盟主的佩剑,怎么说都不可能差了。 李知否将短枪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啧啧叹道:“这材质,这做工,还有符文雕刻过,如果碰到一个用剑的行家,三千两都有人愿意买!” “这么值钱?” 姜牧有些诧异,他虽然知道这剑不错,但没想到这么贵。 李知否眼睛一转,道:“你卖不咯,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你要是愿意卖,我去给你找买家,保证你不会亏!” 姜牧笑了笑,说道:“那你拿去试试。” “洒脱,大气,”李知否说道:“我就欣赏你这样的人,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我帮你找门路卖掉,你分我一点跑腿费怎么样?” “可以。”姜牧说道。 “没问题,”李知否激动道:“不过就是麻烦,如果去当铺,最多只能买一一千两,但是,如果你不急的话,我去找找门路,四五千两不一定碰到,但是三千两肯定没问题。” “这样,”姜牧说道:“我给你一成利润,如果超过三千两,超过部分我给你三成!” “爽快,大气,成交!” 李知否深怕姜牧不答应,直接给姜牧来了个击掌为誓。 “不说了不说了,我现在就去找渠道。”李知否风风火火的拿着长剑就走。 姜牧:“??”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李知否愣了一下,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脑子,来来来,我给你打个条子,放心,我绝对不坑你,我就住在易安居,要是我骗你,你直接去平了我宅子!” 姜牧接过李知否匆匆写下的条子,有些凌乱。 如果,他没猜错, 李知否似乎是带着城阳来求情的吧? 你们俩不是好姐妹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情? ………… 李知否乐呵呵的提着长剑就出了门,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的城阳公主,顿时,暗道一声大事不好! “知否姐,怎么样了,姜子白怎么说?”城阳公主问道。 以她的性子,能在这里等这么久,是真的被皇帝给逼得没办法了,她现在必须要得到姜牧一句话,否则,她堂堂一公主,就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李知否嘴角一抽, 对呀,姜牧怎么说? 他说什么了吗? 我问了吗? 看着城阳殷切的目光,李知否很确信,如果她敢说出实情,城阳绝对会就地撒泼打滚,于是,她说出了人生中第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个谎言: “城阳啊,不是姐姐不帮你,可你这次的事情真的太大了,姜牧你也知道的,不是个好人,他没那么好说话的,我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搭上了我的名声替你作保了!” 城阳满头问号:“你的名声?” “这都是细节,不重要,”李知否说道:“重要的是,我为了你,费尽口舌,都差点用上美人计了,姜牧,终于松口了,你看我拿的这剑,就只有几十两的价值,他却让我卖出三千两的价格,如果卖出了,他会再给我一个商量的机会!” “城阳,你放心,姐姐为了你,豁出去,我绝对会没日没夜想办法,不管是偷摸拐骗还是什么,一定会把这个机会帮你把握住,相信姐,一定可以把这短枪卖出高价,给你找到一个机会!” “姐……你真好,呜呜呜……” 城阳感动的歇斯底里,抱着李知否就大哭了起来, “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就知道,谁都会放弃我,但你一定不会……呜呜呜……” “我是谁,我最讲义气了!” 李知否义正辞严。 ………… 小院里, 姜牧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李知否和城阳离去,轻声道:“怎么,有疑惑?” 就在这时,屋顶上突然飞下来一个身影,正是昨夜离开的梁初,他拱了拱手,问道:“属下不明白,不是您刻意让李知否来的吗?为什么什么都没说,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姜牧笑了笑,道:“李知否是用来合作的,不是属下,她需要一个合作伙伴,我也需要,我们俩都需要一个了解对方的过程。” 梁初还是不太懂。 姜牧转过身,说道:“李知否出身清河李家,不过,她一心想要灭了李家,我释放了一个合作意向,所以她来了,她是个聪明人,城阳也是个聪明人,不过城阳自以为她能骗得了李知否,其实也不过是李知否需要她这个契机来找到我而已,呵呵,都挺有意思的。” 梁初诧异道:“这么说,李知否其实知道城阳公主在利用她?” “当然,”姜牧说道:“不然,她怎么可能进门之后都不提城阳,因为她清楚,城阳需要的不是我的原谅,而是一个让绥王可以接触我的机会。” “至于李知否,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只要在她的的目的之中,她不会介意城阳公主是真蠢还是假蠢,反正她也如同绥王一样,想看看我这个国师不是真的能够在世家门阀的压力下成长起来。” “成长之前下注,那叫雪中送炭,成长之后,锦上添花意义就不大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地痞流氓李知否 一晃三天过去了, 这天中午,姜牧从秦万里那里回来, 刚过转角,他就看到李知否又骑在了他那个不怎么高的院墙上。 “你在干嘛?”姜牧走到墙边问道。 刚翻上墙的李知否愣住了,转过头,嘴角一抽,道:“我看你门锁着,也不知道你啥时候回来,准备先进去等你。” 姜牧无语道:“你一个姑娘家的,老是这样翻墙,真的好吗?” 李知否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啊,这样的确不太好。” 姜牧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那下次我就直接踹门吧,反正你这门看着也不牢固,一脚就踹开了。” 姜牧:“……” “哎呀,好了,”李知否从墙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姜牧,我听说你一招就把虞子期干翻了,能打对吧?” 姜牧疑惑道:“你问这干嘛,你今天不是来给我送钱的吗?” 李知否说道:“就是为了钱的事儿,我被骗了!” “嗯?”姜牧挑眉。 李知否气呼呼的说道:“我也没想到啊,想我李知否在京城也混了十年了,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没见过,这次居然栽了个跟头!” “我找了个熟人,常年混地痞的,这次他帮我找了个买家,出价四千二百两买你的剑,约好今天在丰庆街交易,没想到老娘今天一去,就中招了,那个买家假意验货,居然趁我不注意拿着东西就跑了。” 姜牧盯着李知否看了看,略带怀疑道:“你不会是想坑我的剑吧,你好歹也是一个大修行者,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从你手里跑掉?” 李知否叫上姜牧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我才来叫你啊,丰庆街那一带是苍狼帮的地盘,能够在那里,从我手里偷走东西,还让我都追不到,除了苍狼帮,没人可以做到。” 这么一说,姜牧倒是能理解了,即便是大修行者,在那些三教九流的地盘,对方仗着主场优势,还真能够东混西混,又加上提前安排的人打掩护,别说大修行者,就算是天修也没办法。 “所以,你这是要带我去干嘛?”姜牧疑惑道。 “这都不懂?”李知否诧异道:“当然是去干票大的啊,居然连我的东西都敢动,我们去砸他的场子,狠狠地干一架,然后打到他们跪地求饶,我们就可以漫天开价了,毕竟,这件事情,他们理亏啊,找谁来当和事佬都没用!” 看着李知否那撸起袖子一副女流氓的模样,姜牧就忍不住一拍额头, 这真的是才女吗? 这是抄地痞的老油条吧! “不是,”姜牧停下,说道:“就咱们两个人?你确定?” 李知否纳闷道:“不然呢?” “就我们两个?怎么找啊?”姜牧疑惑道。 “找?找什么找?”李知否大气道:“敢动我李易安的东西,我当然是直接去打他老巢啊!” 姜牧:“……” 确认了,老流氓了! 姜牧正准备说话,突然愣住了, 因为,李知否直接拉上了他的手, 直接的肢体接触,让姜牧瞬间紧绷了身体,脸色变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李……李……知否,你……” 李知否转过身,诧异的看了姜牧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吧,不就牵了一下你的手嘛,至于这么紧张吗?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姜牧脸色绯红,缓缓说道:“滚蛋,我就想问你,你刚刚翻墙的时候是不是抓到了墙上那一坨猫屎!” 李知否嘴角一抽,低下头, 手上,的确有一坨不明物体…… ………… 临安城是真的不愧魏国都城,大得离谱,明明就是从南城到北城,姜牧和李知否硬生生从中午走到了傍晚。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两人都属于那种穷得一分钱都掏不出来的那种,实在没钱去坐马车。 中途一人吃了一碗面,还是李知否动掏西掏才勉强凑齐的面钱。 到了傍晚,临安就开始进入夜市, 一条条横竖交通的街道贯通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灯火燃烧着,一家家酒楼客栈,青楼赌坊或是小摊小贩,丝毫不见得比后世冷清。 自古便是有白就有黑,在这临安城中,在这魏国最繁华的城池,利益也是随处可见,再这样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三教九流。 特别是到了夜间,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都开始出来活动,三教九流的人物也都开始展示一些夜间的规矩。 庆丰街的苍狼帮,在京城暗地里的三教九流里,就是临安城里最具有代表性的帮派,这庆丰街横贯那么多条街道上,与他们相关的产业不在少数。 李知否和姜牧两人并肩走着,李知否说道:“这丰庆街一带,一共有十二家赌坊,三座青楼,都是苍狼帮的产业,另外那些客栈酒楼,也基本都和他们有关系,收保护费的也是他们,这些人可有钱了!” “然后呢?”姜牧问道。 “自然就是狠狠敲他们一笔啊!”李知否说道。 姜牧:“……” “走,”李知否拉住姜牧的手,指着一家名叫三元的赌坊,说道:“这里就是他们的大本营了,抄家伙,动手!” 话一说完,李知否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两根拇指粗细的铁棍,丢了一根给姜牧,说道:“打架,会吧?” 姜牧:“……” “嘭” 李知否拖着铁棍就冲了进去,一脚踹在一张赌桌上,直接将整张赌桌给踹了个四分五裂。 顿时,热闹非凡的赌坊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知否一掀衣袍,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扛着铁棍,大声道:“老娘今天来砸场子的,无关人都离开,免得到时候溅你们一身血!” “别别别,别别别,” 一个中年汉子急忙出来招呼,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安抚住那些客人,那中年汉子走过来,哭丧着脸,说道:“哎哟,我的李大小姐,我的姑奶奶,您又想干嘛呀,咱们都是小本生意,经不起您折腾的,您要是缺钱买酒喝,您说一声就好,我这就给您取去,咱别闹了好吧!” 姜牧现在李知否旁边,突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看李知否这排面,根本不需要动手的,只要说一声,恐怕苍狼帮就会想办法把东西送回来。 他现在有种感觉,自己可能要被李知否给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花开花落时 “嘭” 李知否一挥铁棒,杵在地上,砸碎一块地板,溅起一堆石屑,说道:“你他娘当老娘是叫花子呢,来你这要钱?老娘今天就是来找你苍狼帮麻烦的,叫你们帮主出来!” 那中年汉子一脸难色,道:“我的大小姐啊,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说就行了,我们帮主他有要事,正在忙!” 李知否拧着铁棍杵在那中年汉子胸口,说道:“我说瞄三,你这是膨胀了?还是我李知否说话不管用了?我说了,今天这事儿,你做不了主,叫你们帮主左厝给我给我出来,不然,你信不信我让你见见老娘当初是怎么杀通街的!” 瞄三陪着笑脸,显然是真的不敢得罪李知否,十分为难。 就在这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瞄三,怎么这么不懂事,大小姐来了也不请上来喝茶?”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下来,身材十分魁梧,却并不笨拙,面带微笑,拱手道:“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让李姑娘如此动容,若是我苍狼帮有什么得罪之处,左厝先陪个不是了!” 看着左厝走过来,李知否凑到姜牧耳边,说道:“这人就是苍狼帮帮主,那个,我还欠他不少钱,所以,今天不叫你来不行,明白吧?” 姜牧:“……” 难怪底气不足,把自己叫来。 他刚开始还真以为这苍狼帮有那么大胆子敢在临安城动李知否,整半天是李知否自己欠别人钱,来找麻烦麻烦差点底气。 李知否看到左厝过来,说道:“我今天有一把价值八千两的神兵利器被你们苍狼帮的人给偷了,你自己说吧,这件事情,怎么了,哦,对了,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别想着以债抵债,可不是我有钱不还你!” 左厝皱了皱眉,道:“有这样的事儿?” “你什么意思?”李知否怒道:“是说我李易安敲诈你了?在你苍狼帮地界出的事儿,你别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去查一下,我可告诉你了,我这朋友不是一般人,你苍狼帮可悠着点!” 左厝笑道:“李姑娘别误会,在下没那个意思,这中间恐怕有什么误会,要不,咱们去楼上雅间详谈,李姑娘放心,既然在我苍狼帮地界出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哼!走!” 李知否踢开凳子走了上去,姜牧跟在后面。 上了楼等了没多久,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左厝就推门进来,身后几个手下正押着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青年。 左厝一进来,就拱手道:“大小姐,多有误会,多有误会,查清楚,是我手底下一个新来的,不认识李姑娘您,手脚不干净居然动到了您头上,人,我给您带来了,东西也帮你找回来了!” 李知否看了看失而复得的长剑,将剑交给姜牧,转过头,说道:“人,我就不要了,你自己的手下,我没功夫替你管教,你就说吧,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怎么赔偿吧!” 左厝笑道:“的确是让大小姐浪费了时间,不如我请大小姐和这位兄弟吃个饭这事就算过去了,另外,大小姐您欠的那几百两也算了,另外,大小姐如果有兴趣,就在我赌坊玩几把,我包了!” 李知否摇头道:“不够!” “大小姐有何不满的,尽管说。”左厝大气道。 李知否说道:“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害得我这枪没能卖出去,你必须也给我买了,我也不敲诈你,说八千两就是八千两,合情合理吧?” 左厝:“……” 他现在想死, 加上李知否的赌债,四千两的东西,愣生生赔了八千多两。 只是,他惹不起李知否,偏偏这件事情他不占理,只能咬咬牙应了下来。 很快, 左厝就派人取了八千两银票交给了李知否,心里在滴血,却还陪着笑脸,说道:“大小姐,您看行了吗?” 李知否拿着银票,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恋恋不舍的交给姜牧,又转头望向左厝,说道:“嗯,可以了,哦,对了,你刚刚说要请我们吃饭和在你赌场玩几把,作数吧?” 左厝:“……” 姜牧:“……” “作数作数,不然,现在就去?”左厝一脸便秘的难受。 李知否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就不麻烦你了,嗯……直接折现吧!” 左厝:“……” ………… “哈哈哈哈,发了,发了,啧啧啧,我要去买个宅子!” 长街上,李知否笑得无比的猖狂,按照之前的约定,姜牧从八千两银票里取了两千两给李知否。 “哈哈哈,姜牧,你真是我的贵人啊,这下好了,不但欠的债清了,还赚了两千两,哈哈,我要去买房子,买房子!”李知否搭着姜牧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牧实在看不下去了,泼冷水道:“如果我没记错,就两千两,在临安城里随随便便一个小房子,你都不够!” “噶……” 李知否的笑声戛然而止,猛然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临安的房价。 “嘿嘿,那个……姜牧,你看咱俩也算是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这么铁的关系,你借我点呗!” 姜牧纳闷道:“你不是有个易安居吗?” “那又不是我的,”李知否说道:“要不是因为有个小丫头跟着我,我就算是睡大街也不住那宅子!” “为什么?”姜牧疑惑道。 李知否的情绪难得出现一丝低落,说道:“这些事情,不方便跟你说。” 姜牧隐隐知道,应该是与李知否出身的清河李家有关,他曾听过一些传闻,李知否之所以会从魏国第一才女变成如今这不着边际,就是与清河李家内部发生的一些事情有关。 也是从那时候起,易安居士的名头渐渐被人忘却,更多的是——世家之耻! 看李知否的神色,应该是伤心之事。 姜牧也没好继续追问,正准备转换话题,突然起了一阵大风,一阵飞雪突然迎面飞来,天地之间瞬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姜牧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寂静的小巷里, 一处无人的小巷,在这繁华的临安城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李知否突然紧紧抓住姜牧的手,轻声道:“不对劲!” 姜牧也感觉到了,周围的天地元气有些诡异,明明在流动,却没办法调动,甚至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就在这时候,前方出现一个拿着一杆白帆的道人,一身朴素道袍上还有几个破洞,一双布鞋也洗得泛白,慢慢走过来,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道人人只有一条手臂,笑吟吟向姜牧和李知否执礼,道:“两位,卜一卦吧!” “命运,前程,姻缘,皆可!” 李知否拉着姜牧,说道:“走,姜牧,别管他,藏头露尾之辈,面都不敢露,谁要卜你的卦?” “见或不见,能见或不能见,都是天定的缘分,两位居士见不到贫道,自然只是贫道与两位居士缘分还不到。”那道人温和说道。 “走了,”李知否说道:“就是不喜欢这些说话神神叨叨的人,没劲!” 姜牧没有说话,任由李知否拉着走。 小巷里,空荡荡的, 那道人转过身,看着离去的两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同归处,花开花落时。” 第一百六十三章:紫玉真人 夜色笼罩着临安城,角楼里的灯向地面散播着微黄的光线,昏暗的光线映照着白色的雪花在小巷前缓缓飘舞,画面非常漂亮。 姜牧与李知否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 只是,已经不见了那道人的身影。 “看来只是碰巧遇到。”李知否松了口气,道:“要是来寻仇什么的就麻烦,这老道人起码是天人境的修士,要是动起手来,就我俩,够呛!” 姜牧微微一笑,道:“这里是临安城啊,哪个天修来到这里不被供奉阁的人盯得死死的?” “这倒也是,”李知否点了点头,道:“不过那老道士最后几句诗还是不错的,有点水平。” 姜牧松开李知否的手,说道:“能得到易安居士评价不错,那应该是真的挺不错了。” “那是,”李知否得意道:“说其他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是,论诗词歌赋,我李易安,要打十个!” 姜牧轻吟:“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同归处,花开花落时。” “你说,那老道士这话什么意思?” 李知否鄙夷道:“啧啧啧,你好歹也是探花郎,这么简单都不懂,无非就是阴差阳错凑不到一块的意思,对了,不说这个了,这些道家的人就喜欢弄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我们还是说回之前那个事吧,你借我点钱,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 姜牧冷冷一笑,道:“等你李知否还钱,恐怕是有生系列了!” 李知否:“我用我人格担保!” “你居然还有人格?” 李知否:“……” “别这么小气好不好?咱们关系都这么铁了,帮个忙嘛!” 李知否拖着那双脚跟都被踩烂的布鞋在巷子里追到姜牧,拉着就不肯放手了。 姜牧拍了拍额头,道:“大姐,我也跟穷的好不好?你要买房子,恐怕我这点钱得全部给你,都不一定够!” “帮个忙嘛,”李知否死缠烂打道:“姜牧啊,你是不知道,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就忍心看我这么一个柔弱小女子流落街头吗?” “呵呵。”姜牧冷笑。 “我给你讲认真的,”李知否说道:“我那个宅子是李家的,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和李家闹翻了,还有三天,李家就会来收回那个宅子,到时候,我真要流落街头了!” “你认真的?”姜牧问道。 “我骗你干嘛?”李知否说道。 “这钱,我有用,不能给你,”姜牧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反正我那院子也只有我一个人住,等过段时间书院建好了,你可以去我书院当个教习,住在书院!” “咦,”李知否愣了一下,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去你书院啊,以后也不用在面对李家的人,他们要是赶来书院找我麻烦,你这个院长不会不管吧?” “稷下学宫,皇帝来了都不能放肆!”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知否一拍姜牧的肩膀,说道:“我以后就跟你混了,你放心,我的水平,在你书院当个教习绰绰有余!” 姜牧微微一笑, 虽然李知否名声不好,但实力不用怀疑,魏国第一才女不是浪得虚名,一身大修行者的修为,就算去交修行课也没问题。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李知否严肃道:“月钱可不能少!” 姜牧:“……” ………… 与李知否同行到一处岔路,两人分开。 姜牧现在路口,目送着李知否离去,等到李知否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姜牧突然转身望着一处朦胧小巷,轻声道:“紫玉真人,你何时开始当算命先生了?” 小巷里,缓缓走出来一个道人,正是之前为李知否和姜牧算命的那个独臂道人。 紫玉真人缓缓走过来,脸上微笑着,说道:“盟主,贫道本就是道家人,会看点面相,合情合理吧?” “哦,是吗,”姜牧笑道:“那算出什么了吗?” 紫玉真人点了点头,道:“算出了,您和那个易安居士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天……” “滚!” 姜牧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说吧,你突然找我干嘛?” 紫玉真人笑了笑,说道:“不是突然来找您,是梁初因为去做其他事情了,让我跟在您身旁,虽然听候调遣!” “行,”姜牧点了点头,道:“正好,你去帮我查一查,这苍狼帮背后是什么人?” 紫玉真人诧异道:“不就是一个江湖帮派吗?” 姜牧笑了笑,说道:“一个简简单单的帮派,能够在水深得如同深渊一样的京城混下去?而且,你真以为李知否就单纯是带我来敲诈点银子?” “那是?”紫玉真人疑惑。 “投名状而已,”姜牧说道:“李知否知道我需要她,但是,又不够信任,便带我来一趟苍狼帮,递交一个投名状,应该是和世家有很大关联!”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说?” 姜牧笑道:“她若是直接说,你会信吗?” 紫玉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这就去查!” ………… 与姜牧分开之后,李知否就乐呵呵的回到了易安居,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一脸幽怨的小丫头绿篱蹲在角落。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呀?”绿篱委屈道。 李知否尴尬道:“怎么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就在你走后,李家的人又来了,他们说要把宅子收回去,他们还要抢你的端溪砚!”绿篱一边说,一边就哽咽起来了。 李知否这才注意到,绿篱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端溪砚,她急忙把绿篱搂在怀里,说道:“乖,别哭,别哭,咱们明天就搬家,不受这鸟气了,乖,他们没打你吧?” 绿篱摇头道:“没有没有,他们要抢端溪砚,我不给,他们就吓我,还好城阳公主来了,把他们赶走了。” 李知否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说道:“你这丫头也是,不就是一块破砚嘛,他们要,给他们就是了。” “这才不行呢,”绿篱倔强道:“这砚台可是老爷当年给小姐的,当初小姐宁愿去偷米都不舍得卖的,才不能给他们呢!” 李知否看着小丫头,心里又感动又好气,说道:“不怕了哈,咱们明天就搬走,以后就不用怕那些坏人了,我今天还赚了很多钱,明天就把钱还给他们!” “真的吗?”绿篱泪眼朦胧道:“以后不用再被欺负了吗?” 李知否大气道:“当然了,小姐什么时候说过谎?” 绿篱挠头道:“小姐您不是天天都说谎的吗?” 李知否:“……” 就在这时候,城阳公主也从内院出来了,看到李知否,惊喜道:“知否姐姐,你回来了,那剑卖出去了?” 李知否说道:“那是当然,你也看看我是谁,有什么事是我出马都摆不平的吗?” “太好了,”城阳激动的抱住李知否,说道:“我终于可以回宫了,知否姐姐,你太好了!” “回宫?”李知否愣住了。 城阳疑惑道:“知否姐,你忘了,你之前不是说,姜牧答应过了,只要你把剑卖出去,他就可以让我拜师,那我就完成父皇的任务了,自然就可以回宫了呀?” 李知否:“……” 草率了! 城阳看着李知否的样子,质疑道:“姐,你不会是一直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李知否极力否认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是可以了?”城阳问道。 李知否尴尬道:“不是,那个,城阳啊,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姜牧那人是个伪君子,你是知道的吧?可是,我告诉你啊,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他居然如此的不是个东西啊!” “今天啊,我把剑卖出去了,我就问他了,是不是可以放过你了,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他差个丫鬟,要让我去给他当丫鬟伺候他,伺候得他舒服了,这件事情才算完,否则,他就不管了,哎呀,你是不知道啊,我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人啊,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的无耻啊!” 李知否声泪俱下的痛诉着姜牧的罪行。 城阳脸色苍白,颓然的坐到地上,眼泪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哽咽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要被父皇赶出京城了,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 城阳坐在地上,无助的大哭了起来。 李知否头疼的拍了拍脑袋,急忙拉起城阳,说道:“你别哭啊,这不是还有我在嘛,你放心,我不会抛弃你的!” “你也知道的,我最讲义气了,我当即就答应了姜牧那个伪君子的要求,我明天就带着绿篱去给他当丫鬟,你放心,姐一定不会弃你不顾的。” 城阳擦了擦眼泪,瞪大了眼睛,说道:“姐,你……你真的答应了,这……怎么可以?” 李知否拍了拍城阳,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俩谁跟谁,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就当一段时间丫鬟嘛,只要能够帮你,没事儿,姐扛得住!” “姐……” 城阳感动的抱住李知否,大哭道:“姐,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姐,我……我……等我回宫了,等我……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心里充满了疑惑, 小姐是去给人当丫鬟吗? 可刚刚她明明很开心的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同居生活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进屋时,姜牧被一声巨大的“哐当”给惊醒了,他以为是邻居家里在做什么,便捂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可慢慢的,他就发觉不对劲了, 他的院子里居然出现了越来越嘈杂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驳杂,还有一个女人在指挥着什么。 “对对对,把这个椅子给我摆在那边……诶诶诶,干嘛呢,那个亭子摆在中间!” “我说你呢,把那堵墙给我推了!” “绿篱,你干嘛呢,我让你去把床铺好,你在那弄假山干嘛……哎呀,假山重叠在一起,这院子这么小,多了装不下……” 姜牧一脸懵逼的推开门,看到了让他绝望的一幕, 他那个干干净净,普普通通的院子已经被毁了,门被推倒在地,还有一堵墙也被推了,平底起了一个亭子,还有他平时坐着喝茶的石凳也被扔了,换成了一张石桌…… 他的院子已经被折腾得不像样了! 二十几个大汉在院子里搬东西,本就不大的院子,被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堆着简直不堪入目,都快让他起密集恐惧症了。 “李知否,你在干嘛呢?” 看着站在屋檐下,踩着一双烂布鞋,披头散发乱指挥的李知否,姜牧顿时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诶,你让他们在中间挖坑干嘛?” 李知否从她宽大的袖子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脸色铁青的姜牧,说道:“我这是改造一下你这不堪入目的院子啊,不用谢,你待会儿把工钱结一下就行了!” “你这才是不堪入目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姜牧没好气道。 李知否一脸鄙夷道:“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一点艺术性都没有,你看看你这院子像什么呀,明白人呢,知道你是稷下学宫的院子,不明白的还以为是那个家徒四壁的穷酸秀才呢!” “还有啊,”李知否伸手勾住姜牧的脖子,凑到姜牧耳边,说道:“还有啊,现在咱俩同居了,你总不能让我跟你一起了,过苦日子吧,这房子也得翻修一下,你是一家之主,你出钱!” 姜牧顶着满头省略号,说道:“谁跟你同居了,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我只是好心收留你住几天而已,你这都是想干嘛呀?” “啊,姜牧,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李知否瞪大了眼睛,说道:“昨晚上睡觉前你怎么不说清楚,现在你想不负责任,始乱终弃是不是?你都答应我的,住你这儿,你一觉醒了就想不认账了是吧?” 姜牧:“……” “你说话能不能清楚一点,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得了,已经误会了, 姜牧感受着那些搬运公认投来的鄙视目光,心脏一阵抽搐, “你能不能别搞得好像我把你怎么样了好吗?我跟你是清白的好不好?” 李知否拍了拍姜牧,说道:“安了,我可是黄花大闺女呢,我比你清白多了,我这不是想着,以后我俩就要天天住在一起了,我也算是这儿的女主人,不能再像以前只有你一个人时那么潦草了,咱俩怎么说都是有身份的人,格调必须有好不好?” 姜牧:“……” 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不对味呢? 你怎么就成女主人了? “行行行,不跟你掰扯那么多,我就问你吧,你把我门给推了几个意思?” “上次来你家,不是你说不用翻墙,直接踹门的吗?”李知否一脸疑惑道。 姜牧:“……” 我啥时候这么说了,那是你说的好吧! “梁初,你为什么不阻止!”姜牧愤怒的望向一旁看热闹的梁初。 梁初抱着剑,说道:“先生,男人要负责!” 姜牧:“……” “算了算了,我心累!” 姜牧拍掉李知否的手,拖着身心疲惫的身体举步维艰的走回房间,闷头继续睡。 院子里又响起了叮叮当当的以及李知否指挥得不亦乐乎的声音。 姜牧感觉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错的真离谱,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 我真傻,真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牧感觉到房间里有人在翻东西,刚准备睁开眼,突然感觉到一阵清凉,被子被人给掀开了, 睁开眼一看,果然是李知否。 姜牧急忙捂住下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穿着衣服的,然后懵逼的看向李知否,满头问号。 李知否看了姜牧一眼,把被子扔回来,随口道:“哦,你继续睡吧,我找找你的钱在哪,该发工钱了……诶,是不是在你身上呢?” “诶,你干嘛呀?”姜牧急忙拍开李知否伸进他衣服的手,说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李知否鄙夷道:“都同居了,你怕什么嘛?而且,你这不是穿着衣服嘛?快点,少说废话,给钱,前前后后一共花了五十两!” “五十两?你抢钱呢?”姜牧说道。 李知否说道:“已经很便宜了好吧,那些东西都是我托熟人买的,才这个价,要是你去买,起码一百两,快点,痛快的,给钱!” 姜牧:“……” 钱还是被李知否拿去了,临出门时,李知否突然回头,说道:“刚刚,我看了一下,你这房子没啥好翻修的,就是屋顶的瓦有些漏雨,其他的还好,不过,家具少了,等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市场里逛逛,买点家具,你看看你这,是人过的吗?” 姜牧:“??” 那我之前不是人咯? ………… 姜牧坐在床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缓过神来。 刚站起来,突然跑进来一个小丫头,长得挺白,脸上肉嘟嘟的,两个冲天辫很结实,一进来就躬身行礼,说道:“姜公子,我叫绿篱,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我已经做好饭了,你快来吃吧!” 姜牧看着这萌萌哒的小丫头,心情总算是得到了一丝慰藉,至少,有人煮饭了。 只是,来到大厅之后, 姜牧最后一丝好心情彻底破灭了, 他指着桌上那烧得像一块块木炭的菜,疑惑道:“你这是把柴灰当佐料了?” 绿篱眨着大眼睛,充满了疑惑道:“没有啊,菜烧出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姜牧脸色僵硬的看向李知否, 李知否夹菜吃了一口,说道:“豆豆做菜就是这样,已经比我好多了,吃嘛,吃多了就习惯了!” 姜牧:“……” 我特么想死! 第一百六十五章:清河李家 “姜牧,姜牧,你快来看看,这杯子怎么样?” “姜牧,你坐在那干嘛,你过来看看,这椅子是买黄花梨的还是楠木的?” “……” “姜牧,咱们换一个锅吧,家里的锅小了!” “唉,你天天穿这身衣服,都发白了,走,我去给你买几套,黑色的怎么样,不喜欢啊,那就蓝色的?也不喜欢啊,红色的吧,喜庆!” “……” 街市上,姜牧生无可恋的跟在李知否和绿篱这对主仆后面,一双腿都已经开始打颤了。 他算是明白了, 女人这种生物,是不论时代的, 只要是女人,就喜欢逛街,而且都是那种逛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且不知道累。 这要是放在现代,没点特种兵体质,都不要跟女人出来逛街了,会活生生累死的。 最让姜牧受不了的是,这李知否买东西,总要去各个地方都去看一遍,偏偏大多数时候,她在把一条街的店铺都看完了,发现还是第一家最好,然后又跑回第一家去买。 难怪后世的某宝出来后,如同吸血鬼一般疯狂的吸女人的钱,也没几个男人太过于反对,看来,都是破财免灾,毕竟,逛街要命,相对来说,多花点钱,保住小命,值了! 就在一处闹市里,李知否和绿篱两人刚从一家杂货铺出来,绿篱突然紧张的拉住李知否的手,指着街道另一侧,结结巴巴道:“小姐,小姐,你快看,李家的人!” 李知否望了过去,正好街道另一侧,几个青年男女也望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魏国第一才女嘛?怎么这幅模样,不会是被赶出李家之后,当了乞丐婆子吧?”一个腰缠玉带的青年讥讽出声。 不得不说,虽然这人说话不好听,但形容还挺贴切,李知否头发散乱,衣服也极其不合身还有几个破洞,脚上的布鞋拖着,脚后跟都露了出来,放在这繁华的临安城里,还真有几分乞丐模样。 “哈哈,什么第一才女,世家之耻罢了!” “别这么说,好歹这当初信誓旦旦的要让咱们李家后悔的大人物,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毕竟也曾辉煌过不是吗?” “对对对,咱们怎么也得给李大才女几分面子啊,既然在乞讨,赏几文钱吧!” “叮叮叮” 居然还真有人丢出了几个铜板在地上。 李知否脸色铁青,看了那几人一眼,拉着躲在身后瑟瑟发抖的豆豆就要离开。 然而,那几个青年男女似乎并没有就这么放过李知否的意思,直接挡在前面,那个领头的腰间缠绕玉带的青年冷声道:“怎么,李知否,这是嫌弃我给少了,还是瞧不起我李家?” 李知否看了那青年一眼,说道:“李青,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搬出易安居了,又不知道从哪里偷摸拐骗来一些钱把账还清了,想来,你现在应该一分钱没有了吧,我呢,就是看你可怜,赏你点钱,照顾照顾你!”那叫李青的青年说道。 “不需要。”李知否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不清,拉着豆豆就要走。 李青伸出手,拦住李知否,冷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本公子说这是赏给你的,你不捡起来,是瞧不起我吗?” “我就是瞧不起你了又如何?”李知否说道。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李易安啊?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青突然一巴掌朝着李知否的脸就扇了过去。 一直站在后面静静观望的姜牧发现有些不对劲了,他刚开始想着人家家事儿,他一个外人也不敢插手,而且,李知否一身大修行的修为,也不会吃亏,可没想到,那叫李青的跋扈公子当众扇耳光,李知否居然没有还手的意思。 姜牧当即一道井字符甩了出去。 空气中出现一阵元气波动,仿佛涟漪一般微微荡漾。 李青高高举起的手被定格住了,他使劲用力一甩,不但没能放得下来,反而手臂上传来“咔嚓”一声,脱臼了! “谁,何方鼠辈,暗中伤人!” 李青后退一步,另一只手握住脱臼的手用力一拉,脱臼的骨骼恢复过来,手法娴熟,是个练家子。 但他这次没敢妄动, 他也不傻,明显暗中有高手,而且修为绝对高深。 姜牧慢慢走过去,轻轻拉住李知否的手,将她和绿篱拉到自己身后,说道:“这么多人,欺负两个姑娘,说不过去吧,还是,清河李家,都是这种货色,喜欢欺负点姑娘?” 李青打量了一下姜牧,有些摸不准姜牧的底细,没敢妄动,冷哼一声,道:“阁下这是要插手我李家的家事吗?” 姜牧轻笑,道:“家事,我自然是不好插手,但是,我没记错,易安居士五年前就已经公开退出李家了吧,你这一句家事?是以什么名义来的?” “你……”李青语噎。 这时候,一个李家女子讥笑道:“哟,李知否这是长本事了啊,还知道找个小白脸帮忙,真是不知羞耻的荡妇……” “啪” 那女子话没说完,姜牧突然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眼神冷冽道:“说话给我客气点,这里是临安城,可不是清河,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那女子被姜牧一巴掌在脸上扇出一个手印,火辣辣的疼,眼泪都滚了出来。 “阁下过分了!” 李青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轻挽出一个剑花,直接朝着姜牧刺了过来。 他虽然忌惮姜牧,但是,姜牧都直接动手打脸了,他们若再无动于衷,那姜牧打的就不是一个李家小辈的脸,而是整个李家的脸了。 这李青的修为也不低,起码是破甲八九的上三品武修,剑出平直而稳,剑速也极快。 只是,剑在姜牧面前半尺左右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定格住了,下一刻,一缕缕光泽自姜牧手指浮现出来,一个个闪烁的符文凝结成一个个井字,瞬间向着四周飞去。 横竖皆二便是井! 仿佛如同神链一般,牢牢的束缚住李家那几个人,天空降下一道磅礴的压力,直接压得几人身体颤抖。 “大修行者!” 第一百六十六章:邺候李泌 练气士就是如此容易被人看破境界,基本上来说,除非一些特例之外,只要是能够动手的练气士,都是大修行者为基。 姜牧一道井字符, 也就彰显出,他是大修行者。 “一起动手!” 李青浑身僵硬,大喊一声,几个修为不错的李家子弟全都拔剑。 姜牧这一道井字符,不比之前面对虞子期那般准备了很久,而且,他这次面对的对手是武修,也是修行者中,以炼精为主的武修,体质最强。 几人同时动手,硬生生扛住可姜牧这一道符。 “疾” 一声轻喝,李家五人同时出剑,五柄剑在空中盘旋,犹如飞碟一般。 剑影破空飞射而至,没有规律穿透着,地面被削出一道道灰尘雾花,发出一声声尖锐的脆响! 五人都同时掐着手决,一股无形的内力牵引这长剑,中食二指并为剑决指向上下地面空中盘旋飞舞的剑,直破井字符,长剑刚飞舞半圈的短剑去势陡转,又穿插而过。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无中能生有,一而再,再而五,再三便是十。 “呲” 一声轻响,空气中元气动荡,井字符如同光幕一般被几柄长剑穿破,荡漾着元气如同镜面的井字符出现一道道裂痕。 “姜牧,这是李家的阴阳剑阵!” 姜牧顿时明了,难怪这一手剑法威力如此大。 这阴阳剑阵,江湖戏称阴间出剑,阳间换命! 是放眼当今江湖都称得上最强的合击武功,最少两个人就能够配合使出,最多能够有十二人配合,这门剑阵,最厉害之处便是人越多,这剑阵越恐怖,越默契,危力也越大,神出鬼没,毫无规律,乃是天下十二奇剑术之一,与西蜀剑仙李青冥的百步九折并列。 只不过,近百年来,李家都没出过什么像样的剑道高手,但这并不妨碍这门剑术的强大。 剑,在飞舞着, 中心盘旋飞舞的剑,三化成六,像是一只只蝴蝶起舞,在空中笼罩出一张不规律的剑网。 “破” 李青为首,剑锋所指, 井字符消散, 李青不屑一笑,道:“大修行者,不过如此!” 五柄长剑盘旋而回,落在手中剑锋浩荡,五人同时出手,剑化为五个方向攻击而来。 李知否知道姜牧不擅长近战,微微一动,准备出手,却被姜牧拦住,轻笑道:“我倒想看看,大修行者是哪种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 姜牧轻轻抬手,地面,墙角,屋顶,数万片明亮的符文飞舞起来,就像是数万面极小的飞刃,如同千丝万缕牵引在一起的雨滴,疯狂的落下, 地面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墙面也被割破,飞灰纷纷, 空气中出现一道道冰冷的轨迹,一道道雪花盘旋缠绕,地面起符,将李家五个人困住, 只是瞬间的限制, 那一道道锋利无比的符文飞刃便袭来, 看着如同精灵一般的符文,这时候却化作勾魂的夺命之刃, 那五个李家子弟手臂上,大腿上,腰间,都出现了一道道如同刀刃割破的伤痕,瞬间,还气势如虹的五个人,变得狼狈不堪,伤痕累累。 姜牧负手往前一步, 随着他一步落下, 天空中横贯出一个井字,如同一座囚笼从天而降,笼罩而下,直接将五个李家子弟困在其中, 随着他再往前一步, 井字压迫,如同一座山峰落下, 几个被困住的李家子弟都收到重创,全都瞬间喷血跪倒在地。 姜牧走到李青面前,缓缓蹲下,看着跪在地上承受着莫大压迫将地板都跪裂开的李青,缓缓开口说道:“你不是说,大修行者不过如此吗?那我就告诉你,这就是大修行者。” 街道上已经纷乱了,很多路人都躲得很远,窃窃私语,偷偷打量。 练气士, 被誉为神出鬼没,手段最为叵测的修士,就算是境界高深的武修,在不必要的情况都不愿意得罪的练气士。 李青咬着牙,说道:“我们是李家的嫡系弟子,你敢如何?” 清河李家,当世顶级世家, 作为嫡系弟子,李青在迫不得已的情况说出这句话,不算丢人,而且,李家也的确有资格如此狂妄。 只不过,他今天遇到的是姜牧。 “李家!” 姜牧只是冷冷一笑,轻轻抬起手,瞬间,压迫力度更强, 几人跪在地上,本就碎裂的地板又碎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 仿佛春风拂过,悄然无声的浸透着姜牧的井字符, 那无尽的压迫瞬间消失, 李家那几个子弟浑身一阵轻松,急忙站了起来,立马提着剑,又准备动手。 而就在这时,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住手,尔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挑战姜院长!” 姜牧拍了拍手,没有说话。 刚刚被人出手打破井字符,他就知道是李家的高手来了,他也没想着要弄死这几个李家弟子,要不是这几人嘴欠,他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 既然有李家高人来了,他也就顺势收了手。 那几个李家子弟被这么一呵斥,全都停了,看到迎面走过来的一个锦衣中年男子,全都急忙执礼。 那中年男子神色温和,走过来,拱手道:“在下清河李泌,见过姜院长,小辈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姜院长海涵!” 李泌,当代李家家主,也是朝廷亲封的邺侯。 “原来是侯爷。”姜牧拱了拱手,道:“我就说几个小辈怎敢在临安城如此狂妄,原来是有侯爷在撑腰,看来,这天下虽大,李家已然有了登顶之势啊!” “姜院长何苦挖苦在下,”李泌听出了姜牧杀人诛心之言,自然不可能入套,说道:“小辈不懂事,多有打扰,回去之后,在下必定严加管教!” 姜牧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下,指了指地上那几枚散落的铜钱,说道:“怎么,还要我亲自捡起来还给你们?” 李泌瞪了那几个李家子弟一眼,那几人急忙把之前羞辱李知否的铜钱捡了起来,一个个脸色涨得通红,这脸是丢大了。 李泌拱了拱手,又望向李知否,说道:“知否,族中之事多有误会,如果你愿意回去……” “她不愿意!”姜牧直接打断李泌的话,说道:“知否如今是我稷下学宫的先生,也是我姜子白至交,李家,恐怕,装不下!” 说完,姜牧直接转身,喊道:“知否,绿篱,走了。” 李知否看了看李家众人,转身跟上了姜牧。 看着姜牧等人离去,李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三叔,这姜牧太狂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当个院长他就是大儒了!” “行了,”李泌摆了摆手,道:“还好你们不是姜牧的对手,你们要真是他的对手,能够伤害到他,刚刚我都来不及救你们了!” 李青诧异道:“三叔,你……” 李泌说道:“暗中有不少高手,有一位修为不亚于我的天修,行了,如今的临安城不同寻常,都安分一点,姜牧更是不能惹!” “哼,”李青吐了一口血,不服气道:“看他能嘚瑟到几时,等他被论道败了,我到要看看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临安城!” 第一百六十七章:战期将至 “小姐,姜公子好帅啊!” 绿篱跟在李知否身边,两颗闪烁的大眼睛里仿佛放着光彩。 李知否拍了拍绿篱的小脑袋,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姜牧,轻轻的叹了口气。 绿篱牵着李知否的衣袖,嘀咕道:“要是早点遇到姜公子就好了,小姐就不会受那么多欺负了,”想到这里,绿篱抬起头,满眼期待道:“小姐,我们以后是不是一直都跟着姜公子啊?”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嗯,很有可能是这样。” “太好了!”绿篱惊喜道:“以后肯定不会被欺负了!” 李知否双手环插在袖子里,加快了几步,追上姜牧,手臂轻轻碰了碰姜牧,说道:“谢了啊!” 姜牧揉了揉眼睛,掏出一粒眼屎,屈指一弹,说道:“真心的?” “嗯啊,真心的!” 姜牧咧嘴一笑,道:“那,能不能把今天买的东西退一点……” “那不行,没得商量!” 姜牧:“……” “不是说好了谢谢我的吗?” “我说了呀,谢谢,你看,我又说了一遍!” 姜牧:“……” 你就不能拿点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感谢? “哦,对了,”李知否又说道:“你家里的宣纸太少了,我刚刚还定了一点!” “算了算了,”姜牧摆了摆手,道:“我认命了,都买了那么多东西,也不差那几张纸的钱。” “嗯,我买了一百扎!” 姜牧:“??” “你个败家娘们儿,你不知道宣纸多贵吗?” ………… 清晨,天刚亮。 姜牧慢悠悠起床准备穿衣服,李知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倚靠在门框上,双手互插在袖子里,悠悠然的看着他,说道:“吃饭了?” 姜牧急忙钻进杯子里,满头黑线道:“李知否,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 “呵,”李知否嗤笑一声:“你又不是女人,你怕什么?” 姜牧:“……” 你是忘了你是女人吗? “快点,吃饭了,罗里吧嗦的像个娘们儿!”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听到吃饭两个字,姜牧不由得浑身一颤,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黑暗料理,嘴角一抽,道:“又是绿篱做的?” “不是,是我煮的。”李知否说道。 “你煮的?” 姜牧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应该要比绿篱煮的好,毕竟,他实在无法想象还能有比绿篱那黑暗料理更恐怖的饭菜了。 “嗯,”李知否点头道:“感谢你昨天仗义出手!” 怀着满腔期待的心情,姜牧来到偏房,然后,看着那一桌子实在看不出居然是菜的东西,脸色僵硬道:“李知否,你真的确定是感谢我,而不是感谢我八辈祖宗?” 李知否看了看桌上的菜,很认真道:“就是感谢你啊!” 姜牧:“……” 为什么我帮你,你却想要我的命? 算了,都怪我太天真,居然对你还抱有期待, 我真傻,真的! 看着姜牧失魂落魄的离开,李知否疑惑道:“绿篱,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我都亲自为他下厨了,他居然觉得我在害他?” 绿篱悠悠道:“小姐,姜公子是好人,我觉得您不该这么对他!” 李知否:“……” 梧桐巷,小径延绵,起风之后,树叶漫天飞舞,一片,一片。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地上,笼罩着一座座民宅,一条羊肠小道里远远望去,一排深浅不一的泥泞脚印正慢慢被覆盖。 姜牧来到秦万里家。 秦万里端着一个大碗,饶有兴致的坐在门槛上,疑惑道:“姜院长,听说你家里来了个姑娘,这大早上的,跑我这儿来干嘛?” 姜牧无语道:“别说这些废话了,那是我给书院找的教习先生,暂时住我那一段时间。” “嘿嘿,我都看到了,都在置办家具了,怎么,怕我找你讨杯酒喝啊?”秦万里乐呵呵的说道。 “别说废话了,稷下学宫情况如何了?” 姜牧满脑子黑线,今天吃顿饭就吃的差点死在那儿,可没想到一出门之后,整个巷子里的那些老婆婆老头子全都给他一种暧昧的眼神,偏偏一个个还不听解释,他越解释越乱。 而李知否忙着改造他的院子,压根没空搭理他,更别提出来解释一下了,他家里现在也是堵满了人,昨天李知否定的那些货,今天全都一股脑送来了。 姜牧也是索性眼不见为净,把钱都给了李知否,直接跑来秦万里这里来练剑了。 至于李知否与李家的事情,姜牧没有过问,李知否也没有提起,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去说昨天的事情。 ………… 秦万里则端着大碗,继续坐在门槛上吃饭。 “铛铛铛……” 姜牧的院子里又传过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秦万里笑道:“那姑娘其实不错,我听说过她,叫什么易安居士……” “秦老前辈,你够了。”姜牧没好气道。 “行行行,不开玩笑,”秦万里刨了一口饭,端起水喝了一口,说道:“不过,姜院长,这姑娘胆子也挺大的,居然在这时候答应去你的稷下学宫,嘿嘿,要是输了,你可就得带着她一起浪迹江湖咯!” 姜牧自然很清楚李知否在这个关口答应入他稷下学宫意味着什么,不然,他也不会昨天冒着得罪李家的风险替李知否出手。 过几天与程怡的论道,若他赢了还好,若是输了,李知否如今的选择就相当于把她自己推上了绝路。 “我要是输了,真的有机会走出临安城吗?皇帝陛下怕也很难保下我了吧!”姜牧说道。 秦万里刨了两口饭,说道:“昨夜,我和皇帝商量过了,不管怎么说,是我把你捡回临安城的,也是皇帝把你推上来的,如果你真的输了,我秦万里亲自护送你离开魏国!” “秦老前辈,你……” 秦万里摆了摆手,说道:“无用便弃,我秦家的人,做不出那种肮脏之事,姜院长,我活了几十年,这点人品还是有的。” 姜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觉得,我能赢!” 第一百六十八章:坐看风起时 四月初十这天,一大早,皇城就派了人来梧桐巷接姜牧去验收稷下学宫。 一队禁军站在院外,迎着狂风。 姜牧却不急不缓,慢悠悠的吃着饭,吃完饭后,姜牧这才慢慢出门,刚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望着正在烤火的李知否,问道:“要不要一起去书院看看?” “不爱去。”李知否拒绝道:“我今天约了工人,要把屋顶翻修一下,你没看这屋顶的瓦漏水吗?也不知道你怎么住的下的!” 姜牧耸了耸肩,转身出了院子。 李知否似乎迷恋上了改造院子这个活动,从住进来开始,就一直没停过,一副不把院子改成皇宫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牧也习惯了,而且,也不得不承认,经过李知否这段时间的改造,这宅子他是越住越舒服,心里莫名多了好多的归属感。 至于钱,他现在还真不心痛了, 李知否花钱,真有讲究,一分钱到了她手里,愣是会被掰成两分来用。 稷下学宫的翻修工程已经完成好几天了。 悄无声息,似乎无人关注。 只是有些有心人注意到,原本驻守于稷下学宫的五百禁军并没有撤下来,反而是又添加了三千禁军浩浩荡荡上了山去。 稷下学宫坐落于临安城里最大那座山上,原名叫什么,已经没有知道了,也没有人去考究过,只是,这座山,真的很高。 在这四月天里,整座山都变成了粉色,远远望去,山头隐匿在漫天桃花纷纷之中,似乎直穿天际,而山腰中,那焕然一新的书院就显得十分安静。 书院的大门也建好了,之前那块小木板换成了一个丈余高的汉白玉大门,精雕细琢,十分磅礴大气。 书舍,宿舍等等全都换成了崭新的,地面上也没有那些枯草了,长廊交通,屋舍俨然,非常豪华且阔大,姜牧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用几年时间才能丈量出书院有多大。 在一个禁军的引领下,姜牧来到了一处掩雨廊,掩雨廊下的一队禁军敛神静气,中间坐着魏帝秦昭和秦万里,两人正在煮茶。 姜牧刚上来,就被秦昭看到了,直接喊道:“姜卿,过来喝茶,尝尝朕的手艺如何。” 姜牧也没矫情,直接入座。 大内总管无舌急忙给姜牧倒上一杯茶,姜牧到了一声谢,品了起来,其实,他并不会品茶,只是单纯的喜欢喝茶,却喝不出好与不好。 不过,皇帝的面子还是得给几分,说道:“好茶,好手艺!” 秦昭笑了笑,问道:“姜卿,对这书院的翻修可还满意?” “远超预期。” 这句话,姜牧倒是发自内心,本来他想的是随便整一下,只要看上去不那么潦草就好,可明显,秦昭是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秦昭缓缓起身,走到雨廊边,望着漫漫飞雪,说道:“这书院,朕是专门为姜卿你建的,所以,这书院,也只能姜卿你来用!” 姜牧起身,问道:“陛下,情况如何了?” 秦万里也起身,三人并肩走在雨廊中。 秦昭说道:“各大世家门阀,全都派人来了临安城,不是家主来的,也都是能够代表一族的人物,山东士族更是无一例外全都来了。” 秦万里说道:“这些世家,都是来施压来了,姜院长,明天,你可要争口气啊!” 姜牧点了点头。 他是个明白人, 自然知道这些世家门阀这么大动静是为了什么。 明面上看这次是他与程怡的战斗,实际上是皇权与世家的交锋,他和程怡就是皇权与世家交手的明面上的交手。 如果他赢了,皇帝必定往前一步,趁机压迫世家让出一些利益,而若是程怡赢了,各大世家门阀必定联手施压,逼迫皇帝放一步利益出去。 ………… 临安,赵府。 赵明诚刚去拜访了山东士族里几个名士,回到家之后,就立马找到赵挺,说道:“爹,山东士族的人决定明天去稷下学宫,我们要去吗?” 赵挺站在长廊下,望着漫天风雪,说道:“姜牧那边是什么消息?” “姜牧今天一早就上山了。”赵明诚说道。 “明天,就你去吧!”赵挺说道。 “爹,您不去吗?”赵明诚疑惑道。 “各大世家的负责人都不会去的。” 赵明诚愣了一下,恍然道:“进宫?” 赵挺点了点头,道:“不论明日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在宫里。” 赵明诚轻笑道:“还能有什么结果,难道爹您还觉得姜牧有可能赢吗?” 赵挺轻叹道:“若只是姜牧,我不觉得他有赢的可能,但是,咱们陛下,可不是一般人啊!” ………… 稷下学宫,大门外。 姜牧送着秦昭上了马车,秦昭掀开车帘,说道:“姜卿,朕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了,我会拖住各大世家,但各大世家同样也会拖住朕,外面的事情,朕可以处理,但……胜负输赢,只能看你自己了!”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静等消息便是。” “那朕,静候佳音!” 秦万里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姜院长,我会带着供奉阁的人,拦住世家的高手,但是,学术之争,老头子我也爱莫能助!” 姜牧点头道:“秦老前辈只要能够挡住外界因素,让明天的书院成为一个干净的比试平台就够了!” ………… 傍晚时候,梧桐巷又下起了风。 不过,好在翻修的地方不多,早早的就已经翻修完了。 李知否换了一套书院的教习服饰,提着一把剑出了门,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向绿篱嘱咐道:“你可得把家看好了,以后我们可都是要住在这里的。” “小姐你放心,绿篱会看好的。” 李知否点了点头,缓缓出了门,一阵风雪吹来,将她缠绕在其中,这一套书院白袍,是姜牧吩咐人按照李知否的身材缝制的,刚好合身。 一袭白衣,头戴羽冠,一双踏风履, 迎着风雪,风采重现, 这才是真正的易安居士。 巷子里铺满了桃花,然而,李知否踩在花瓣上,留下一排脚印,深浅如一。 突然,她停了下来, 昏暗之中,巷子对面有人迎着迷蒙桃花走了过来。 “回去吧,现在还能回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剑师,念师 梧桐巷外,十分安静。 桃花铺地,风声呼啸,卷起漫漫飞花飘飘扰扰。 李知否提着剑,伫立在花瓣中。 迎面走来的人,是李家家主李泌。 李泌看上去像个文士,一袭磊落青衫,身材消瘦,撑着把油纸伞出现在巷外,有花瓣飘落在他身上,但他神情从容平静,看着满街桃花仿佛一地阳光。 李知否不说话。 李泌缓缓收了伞,说道:“你没必要如此做,你尝试过多少次了,为何还不放弃,李家能够传承千年,或许,的确如你所说,它不近人情,但他却是最好的。” “世家,想要在这世道传承下去,也不能讲人情味,它的存在本就是道理规矩,世人都生活在道理规矩之下,你又如何打得破它?” “你不可以,姜牧也不可以,你才情无双,得天独厚,难道你不明白姜牧注定只是如同流星一般,不过只是刹那芳华,你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没有用的。” 李知否不说话。 李泌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应该清楚,明日之后,这世间将会再无姜牧这个人,你何必为了一口气,把自己搭上去?” 李知否平淡道:“你不会明白的,你已经被世家那冰冷的规矩给同化了,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的,我要争的,不是一口气,而是真正的道理,不是世家那冰冷无情的规矩。” “世家的规矩,就是道理。”李泌说道:“家族的存在,就是证明,它没有错,当你觉得它有错时,说明你已经错了,知否,回头吧!” “回头?”李知否嗤笑道:“我父亲就是回头了,结果呢,他死在了家族的规矩之下,你现在让我回头,李泌,你别用你那假慈悲来可怜我了!” 李泌叹了口气,说道:“你父亲的死,不是家族规矩错了,是你父亲错了,如果他不死,会搭上整个李家数百口人的!” “家族的规矩就是如此,为了所谓的大局,放弃自己的子弟,那我们都不是大局,我们都该为了所谓的大局去死吗?大局到底是什么?大局不应该是大家一起面对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李知否痛斥道。 李泌沉默良久,说道:“可你父亲的事情不一样,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那不是他的选择,那是家族的选择!”李知否怒声道。 风声又起,卷起飞花。 两人相对沉默了很久。 李知否缓缓往前踏出一步,说道:“你让开吧,我不会放弃的。” 李泌摇了摇头,说道:“你虽然脱离了李家,但是,你终归是我侄女,我不能眼睁睁看你送死,你爹他终究是我亲弟弟!” “你不配提我父亲。”李知否冷声道:“我也不是你侄女,我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从我自废修为离开李家那一刻开始,我就与你再无半分瓜葛。” 李泌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不听,那就让我看看修为恢复了几分吧!” 易安居士李知否,四岁修行儒道, 十岁得道入大修行之境,被誉为李家百年第一天才,十三岁入天修如释境,震惊天下,更有大儒亲临李家欲收其为徒,所有人都认定将来这天下,李知否必定引领一个时代。 也被认为是李家大兴之人。 可谁也没想到,就这样一位惊才艳艳的才女,却在十四岁时,以自废修为做代价,脱离李家,从此,泯然于众,再没有什么动静。 她就仿佛是一颗流星,在夜幕里留下了一道芳华之后转瞬即逝。 ………… 李知否站在飞花之中,白衣被大风吹扶而摇曳,脸上写满了宁静,身周的飞花却骤然间变得狂野起来,吹拂着白衣猎猎作响。 刹那之间,她手中长剑飞出,墙角桃花梢头逆风而摆,花瓣拂落之声连绵响起,白色剑影疾掠而出,微荡的天地元气骤然一阵波动,空中仿佛多出无数柄无形的剑,猛地向李泌激射而去。 就在距离李泌三尺时,所有无形剑气全部融合,瞬间化为一把巨剑斩下,那一瞬间,天地元气犹如湖水剧烈翻滚,狂暴飞舞的飞花,如同粉浪与沫儿恐惧地向两边排去。 面对着凶猛一剑,李泌却一动不动,身前出现一道半圆光幕,直接挡住那一剑,天地气息在那道空间里强烈紊乱造成了空气的剧烈流动,甚至让光线都产生了奇异的折射。 剑在面前两尺出停下。 李泌负手,点了点头,道:“知否,你真的很好,弃了儒道,转为命道剑修,居然也能在短短几年再次踏入大修行之境,回头吧,不要在执迷不悟了,以你的才情,将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改变李家的规矩的!” “哼,” 李知否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两抹极不健康的红晕,握住剑柄的纤细手指微微颤抖,随着指尖画出的几根线条,长剑之上出现一些不知意味的缝隙线条,在那一瞬间骤然放大脱离,极为奇妙地在空中化作了五片极薄的剑片疾飞而射! 无中能生有,一而再,再而三,再三便是五。 一剑化五, 更诡异的是,那一瞬间,李知否也由一个人变成了五个,从五个方向刺向李泌。 “念师!” 李泌这次不镇定了,惊讶出声,快速后退几步,打开手中的油纸伞。 “噗呲噗呲” 油纸伞上破开两个洞。 李泌微微动容,轻轻一转伞柄,浮现出一阵光芒,而那五道剑影围绕着他的身体呼啸旋转,只见一片火花四溅,瞬间内竟是不知道与那五枚踪迹诡异的剑片发生了多少次碰撞! 突然之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李泌快速收伞,以伞作剑,探了出去,伞头直接刺进李知否的胸口。 “噗” 五个李知否同时吐血倒飞出去。 下一瞬间,五个李知否拍地而起,腾空而起,在空中交互旋转,下一瞬间,直接化五个方向逃窜而去。 李泌下意识想要去追,可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五个方向,他根本不知道从何去追,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念师,剑修,两道双修,五年时间,从毫无修为,至两道大修行,没有任何底蕴,这等才情……唉,可惜了!” 第一百七十章:论道之始 四月十二,鹤山书院大学士程怡与稷下学院新任院长姜牧的论道之期就这么到了。 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有足够发酵的时间,而且也是备受关注的稷下学宫重建之大事,所以,吸引了世间所有修行者甚至是很多俗世百姓的目光。 在四月十一这天,就已经有很多人向稷下学宫赶来了,包括山东士族和各大世家以及鹤山书院的人,都在腊月十一这天停留在学宫山下。 在十二这天清晨,浩浩荡荡人潮向山上而来,不过,书院有皇帝提前安排的数千禁军以及指派到书院来担任教习的一些先生在接待,一切都显得很有秩序。 学宫大门不远处山坡上有条青石铺成的官道,道畔密集停着数十辆马车,想来临安城里有些府上的小姐,也无法禁受这场热闹的诱惑,来到了此间。 数十辆马车中,更多的当然还是那些尊贵之人,他们不可能像普通百姓一样拼命向前挤,更不可能像有些百姓那般不顾身份,冒着风险爬上杨树,而且越爬越高,只为寻找到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 书院大门前,有一座临时搭建的亭子,非常大,却也简单,就两个蒲团和一张桌子。 文人论道,不比武人决斗。 不需要太过复杂的准备。 大学士程怡已经到场,静静坐在亭中,身后有十二个鹤山书院的弟子站着。 而在书院门口还有一群比较特殊的人,全是统一服饰的少男少女。 这些是如今在籍的稷下学宫学子,也就是那一批纨绔子弟,之所以有女子,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个时代读书的女子并不少,女子为官的也不少,所以,女子为纨绔子弟的自然也正常。 只不过,这些稷下学宫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是非常不开心的,因为,作为稷下学宫的学子,本就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如今还被家里逼着穿上院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面,作为最爱面子的一群人来说,是真的很难堪。 一群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交头接耳掩饰一下尴尬。 “这姜牧到底来不来啊,不敢来就说,害得我们在这里丢人现眼!”有一个胖子气呼呼的说道。 顿时,引起一众书院弟子共鸣,说道:“就是,一个泥腿子突然攀上枝头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还在这里摆谱,今天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比他身份尊贵,还敢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他!” “哼,最好他今天被程大学士好好教训一番,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脸继续开书院!” 那胖子又开口道:“对对对,看他那泥腿子多有本事!” 就在这时候,胖子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你对姜牧就这么大怨气吗?” “那是自然了,”那胖子说道:“要不是他非要搞什么入学测试,我会被我爹天天关在屋里背书吗?你看我都瘦了!” 一个黑衣青年站在胖子旁边,说道:“可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胖子傲然道:“我跟你说,最好他今天输了,主动离开,要是他真敢开书院,我以后一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害得我这么惨,我让他在书院待不下去!” “是吗,你这么厉害?你叫什么?”黑衣青年问道。 “我叫王富贵,”那胖子拍了拍胸膛,说道:“兄弟,看你一表人才的,你叫啥?家里是干嘛的,以后说不定是同窗呢!” “王富贵啊,我记住你了。”黑衣青年拍了拍王富贵那软和的肩膀,说道:“我叫姜牧,开书院的!” 气氛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那些不停抱怨的稷下学宫的学子们全都戛然而止,一个个表情十分震惊的看向姜牧。 而表情最为精彩的莫过于胖子王富贵了,那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张着嘴巴一动不动。 姜牧拍了拍目瞪口呆的王富贵,说道:“嗯,好好活着吧!” 然后,姜牧缓缓走向空地上的亭子,留下书院的那些学子们一个个同情的看着王富贵。 ………… 亭子里,除了鹤山书院的人,稷下学宫这边也有六个中年人,都穿着学院的教习服饰,这几个人自然不是以前留下来混日子的那些糟老头子,都是皇帝指派来书院当教习的先生。 这些人以前是皇室学院的教习,现在虽然来了稷下学宫,但依旧保留着皇室学院的教习身份,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外聘,暂时帮稷下学宫撑过这段时间,毕竟,如今的稷下学宫都没一个像样的教习,不过,只要今日姜牧战胜程怡,书院就不会缺少教习了。 不过,这些人的素养是很不错的,见到姜牧过来,全都躬身执礼,恭敬道:“见过院长!” 姜牧还礼,道:“劳烦几位先生了。” 进入亭中,姜牧落座。 这一瞬间,稷下学宫之外的人潮轰动终于到达了一个巅峰,之前还保留出来的空地越来越小,即便是很多禁军拦着,依旧拦不住。 姜牧坐在程怡对面,率先执礼道:“见过程大学士!” 闭目养神的程怡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姜牧一眼,没有开口。 姜牧自讨了一个没趣,直接说道:“既然程大学士要论道……” 姜牧话没说完,那程怡突然开口打断,道:“你可知,我为何不与你见礼?” 姜牧微微摇头,道:“程大学士不远见礼,自然有你……” 程怡再一次打断姜牧的话,说道:“因为礼之礼者,懂者见之,招摇撞骗之辈,不配称礼,礼仪……” 姜牧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这程怡先是目中无人,然后一而再的打断他说话也就罢了,现在更是直指他是招摇撞骗之徒,说出这种诛心的话。 “程大学士!”姜牧也毫不客气,直接大声打断程怡的话,说道:“你觉得你很懂礼吗?就你这作态,也配称礼?” “我曾与你你的授业恩师齐先生论道,连他都与我论而道之,谦虚谨慎,你自称是替你恩师检验我这位稷下学宫新任院长,就是如此大言不惭,侮辱你老师无识人之明,连插标卖首招摇撞骗之辈都看不清吗?” “你还真是知孝明礼!” 第一百七十一章:当湖棋盘,生死之战 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哗然。 谁也料到姜牧一个后进读书人,面对当世广负盛名的程怡居然敢如此硬气,更是直接搬出大儒齐先生丢在程怡身上。 而且,姜牧在言语之间,更是有与齐先生同辈论教的意思,不可谓不狂妄。 但偏偏程怡不能反驳, 因为他不知道齐先生与姜牧之间到底什么纠葛,如果他反驳,很有可能就反驳到齐先生身上了。 程怡当即脸色黑得快要浸出墨来,冷哼一声,说道:“为人师开书院者,自当传承圣人之理,若只是会几句能言巧辩,只怕误人子弟!” “行了,”姜牧非常不客气说道:“你也别在这里惺惺作态倚老卖老了,不就是不服气吗,想怎么来,我接着就是,也别多费口舌,这么长时间,你要如何论,你早已经做好准备了,来吧,我接着!” “哼,”程怡冷哼一声,说道:“有辱斯文,既然你不听良言相劝,老朽也的确不必多费口舌,对于你这等无赖之辈,那就凭本事说话吧!” 对于姜牧与程怡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状态,没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没有认为这样没风度,这就是如今这世道。 虽然读书人论道,不同于武夫比斗来得直接,但如今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血性都不小,就算是大儒论道直接撸袖子干架的都不在少数。 甚至在不定期举办的天下书院论道大会上,也经常能够见到某某书院和某某书院参赛师生打群架,曾经有过最恐怖的一次学院论道矛盾演变成了两国国战的。 对于现在,程怡和姜牧两人毫无风度的对喷,对于观战的人来说,都是洒洒水了。 唯一惊讶的就是姜牧的胆量了。 姜牧看着程怡,冷笑道:“你也别惺惺作态了,说吧,你想怎么论?” 程怡缓缓站起来,轻轻一挥手,桌上出现一张棋盘,只有棋盘,没有棋子。 棋盘落下,燃着一抹浩然正气,没有散发什么威力,却是那般的精纯圣洁,在漫天狂风间无论如何飘摇,却终究没有熄灭。 同一时间,一道由浩然正气演化出来的棋盘浮现在天际之上,浩然正气仿佛波浪一般荡漾着天地元气,棋盘的一横一竖都十分明了,天上飞花在触碰到那虚幻棋盘的瞬间,全都消散于空中,再也不见痕迹。 ………… “当湖棋盘!” 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紧接着就变得哄闹起来,很多人都面面相觑。 “这是要生死论道啊?”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私仇?” “程怡这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姜牧吗?” “也不一定就是程怡的不对,那姜子白也有些不自量力了,这当湖棋盘倒也是最能够证明公平的了!” 很多人都在看到当湖棋盘那一瞬间动容了。 因为在场的人有很多世家高层,从一开始,也没人认为姜牧会赢,但是,各大世家却知道,姜牧会输,但不一定会死,因为皇帝护不住稷下学宫,却还是有可能护得住姜牧一条命的。 可现在当湖棋盘一出, 既见胜负,也分生死。 湖棋盘,是几百年前,一代棋仙钟珍和当时几个大儒结合墨家机关术弄出来的灵器,传承至今,基本已经成了儒教论道必用之物。 这东西并没有太多奇特之处,就是以棋盘化一方角逐场,以元气催动,两个比试之人,以神念为棋子,在棋盘之中,两人论道,输赢都做不了假,最后,比试胜负会以棋局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这种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世道,这东西能够很好解决文人之间的争斗,毕竟,拼的就是思想境界,不存在死不承认的情况,因为只要任何一方输了,棋盘都会显示出来。 但是,这东西一般很少有人动用,毕竟,讨教学术,不同于江湖厮杀,很少有人一定要分个胜负,一般都是随意交流,然后互吹几句,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一旦用了这东西,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东西虽然儒家传承灵器,但一般情况都不允许使用,因为戾气太重,入了棋盘中,就相当于交出灵魂,除了一方身死道消,否则,绝对退不出来。 所以,当湖棋盘,虽是儒家产物,却不得儒家重视,不符合儒家的道义。 谁都没想到,程怡为了对付姜牧,居然不顾名声,请出当湖棋盘。 那一瞬间,很多人心里都莫名开始同情姜牧,也觉得程怡有些过分的咄咄逼人了。 ………… 姜牧早就知道程怡来者不善,但没想到这人会一点不顾及脸面,连遮羞布都不要,直接跟他赌命,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只不过,他现在没空想太多, 只是看着程怡的眼神也充满了杀意, 既然要生死局,那就看看谁杀谁了! “入棋盘!” 姜牧冷哼一声,也没怯场,出了亭子。 一道轻微的天地元气波动, 地面也出了一张棋盘。 姜牧和程怡同时踏入棋盘。 天地元气在这一刻不断咆哮汹涌澎湃。 下一瞬间,姜牧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脚下似乎踩着一片河山,有如同无,如梦如幻。 当湖棋盘,山河为盘, 不远处,一片朦胧里,程怡缓缓出现,下一瞬间,两人出现一条大江之上,滔滔江水疯狂咆哮,仿佛随时要吞灭山河。 程怡开口:“圣人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那一瞬间,江水翻滚,如同万马奔腾,将姜牧包围其中,澎湃四溢,仿佛一张血盆大口朝着姜牧吞了下来。 天地间没有起风,春树的影子却在微微颤动,那是因为挂在梢头的雪花漂浮了起来,石板上并不多的灰尘,也在这无内的时刻飘了起来。 一缕浩然正气自当湖棋盘中蔓延出来, 那空空如也的棋盘之上出现一颗棋子。 观战的人无法看到棋盘之中姜牧与程怡的情况,他们能够看到的,只有棋盘中站立着两人,而当程怡落下一子时,当湖棋盘的浩然正气裹挟着姜牧的身体,如同海浪咆哮,卷动姜牧后退了两步。 第一百七十二章:姜牧立誓 棋盘论道, 大学士程怡率先落下一子! 不过,一般人看不懂场中的情况,可观战的人中也有不少修为高深的,他们却能够明白棋盘中论道两人的情况。 观战人群中,有一位老者,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姜牧,输了,实在想不到,这程怡作为儒家高人,居然出手这么狠!” 有人疑惑道:“前辈,此话何解?” 那老人说道:“姜牧太年轻冲动了,虽然说当湖棋盘对于论道是相对公平的,但那也只是对于儒道之人来说,他虽然是读书人,可修行的乃是符道。” “当湖棋盘不论修为高深,只论道,但是,这程怡乃是儒道天修,手里想我这儒道真义,他这一出手就直接抛开论道,以儒道真义压迫姜牧,姜牧不修儒道,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 “这么说,姜牧是被程怡算计了,程怡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姜牧公平公正的论道,只是单纯的想杀姜牧!” “就是如此。”那老人说道:“儒道真义,之所以称为真义,是因为这是儒家圣人的真理,姜牧根本雨从辩论!” 同一时间,观战的人山人海里,都纷纷扰扰了起来。 ………… 皇宫御书房,闭目养神的秦万里突然睁开眼睛,大怒道:“程怡这老东西好不要脸,一点儒家脸皮都没有了吗?” 秦昭微微一愣,问道:“皇叔,怎么了?” 秦万里站起来,说道:“程怡这老东西,堂堂名士,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与姜院长一小辈论道,居然还做手脚,用儒家真义压迫姜院长!” “儒家真义!”秦昭大惊。 秦万里脸色很不好看,说道:“姜院长这小子危险了,当湖棋盘之内,儒道真义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所谓论道论道,起码有道可论才行,程怡这老东西不论道,只杀人!” 秦昭狠狠一捏杯子,直接将茶杯捏碎,说道:“皇叔,姜卿有没有可能翻盘?” “难,”秦万里说道:“除非姜院长能悟出儒家圣人之道,但这根本不可能,从古至今,儒家虽然盛行,才出过几个圣人之道!” 秦昭脸色苍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说道:“既然程怡这老东西不要脸,那也别怪朕无情了,皇叔,如果姜卿因为这样陨落,就让鹤山书院来临安的那些人全部替他陪葬!” 秦万里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大内总管无舌突然进来,说道:“陛下,世家的人来了,在外求见!” 秦昭冷哼一声,说道:“这是怕朕出手,来堵人了!” ………… 当湖棋盘中, 姜牧如同一页扁舟一般飘荡在江面上,随时可能被大浪吞没。 无尽的浩然正气压迫着,紫气东来,铺天盖地,化成了厚重的真义,将整个棋盘世界全部覆盖,恐怖威势滔天。 浩然正气化作一条条神链,如汪洋一般汹涌而来,天空都被压满了,山川被覆盖,气势磅礴,压迫的人灵魂都颤栗,如一条条螭龙般,迅速将姜牧缠绕束缚。 那一瞬间,程怡根本不给姜牧任何反应的机会,一道道儒家真义脱口而出: “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过而不改,是谓过也!” “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沉怨矣!” 随着一条条儒家真义如同雷霆一般束缚攻击而来,姜牧的处境越来越难堪, 他一子未落,程怡已经落子半盘! 他也没想到程怡会如此不要脸皮, 好歹是一儒家名士, 居然一点脸都不要了,以论道的幌子凭借儒家真义压人。 姜牧也属实难以想象,这程怡跟自己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怨,生死战也就罢了,居然现在连几十年的名声都不要了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程怡立于江面,露出一丝笑容, 大局已定,姜牧再无翻身的可能。 他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句:“姜牧,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但往往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从你做出任何一个决定开始,就应该做好承受相应的结局,所以,你怨不了我!” 姜牧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觉得你吃定我了?” 程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为了今天这一战,他堂堂大学士,一代名士,儒道天修,用了这么多手段,没有任何轻敌,他不觉得姜牧还能翻盘,只当姜牧是少年意气不服输而已。 但是,下一刻,他脸色突然僵硬住了。 姜牧居然刹那间挣脱掉真义神链的束缚,缓缓开口:“今日,我姜牧以儒家学子身份立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那一刻,天地寂静无声。 紧接着,姜牧又缓缓开口: “今日,我姜牧再立圣人之道! 吾心之良知,良知于事事物物,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当为知行合一!” “轰!” 当湖棋盘突然摇晃起来,浩然正气化作漩涡扩大,通达天穹,接连天上地下,气势磅礴,震撼四野。它如山洪暴发,似瀚海击天,隆隆作响,震的山河崩溃。 “新的圣律,这不可能!” 程怡突然变得惊恐万状,那一瞬间,当湖棋盘斗转星移,他的那一条条儒道真义居然全部消失。 ………… 外界,稷下学宫门前。 程怡那一动不动的身体突然喷出一口血, 棋盘之上,那半盘黑子居然开始一颗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白子! “这是……这是,逆风翻盘了!” 观战人群里发出一片哗然, 没人想到在这死局之中,变故突如其来。 人群中,很多名仕都死死的盯着那当湖棋盘,目瞪口呆的良久, “这……这是圣律!” “儒教当兴,圣人现世!” “怎么可能,姜牧何德何能,年纪轻轻凭什么就能悟出儒教圣律?” “恐怕,山东士族这下玩脱了,玩出了一个圣人之姿!” 第一百七十三章:风起,大战起兮 当湖棋盘之中,山河崩溃。 下一瞬间,沧海桑田,天地换色。 脚下山河重组,河流逆行,山峰倒转,四季轮转,一念之间,场景变成了一望无垠的黄沙大漠。 有一老者,满头白发,拄着拐杖在大漠里举步维艰,衣衫褴褛,枯瘦如材,看上去已经多日不曾进食喝水,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天上的太阳散发出炙烈炎炎,地面氤氲出一缕缕热浪,干枯的杂草仿佛随时会被点燃。 那老人战战巍巍的走着,突然,他看到前方出现一片绿洲,麻木的眼睛里绽放出一抹求生的光泽,他拼尽全力向着绿洲走去。 只是,他真的太累了, 眼看着快要到达绿洲的时候,“扑通”一生栽倒在地,嘴里被灌进了很多的沙尘。 求生的欲望催动着他向前攀爬, 一丈,两丈,三丈…… 越来越近了, 他终于爬进了绿洲的范围,他看到了那片丛林中有一片小湖泊,晶莹剔透,清澈见底, 他拼了命的往前爬, 可是,最后不过一丈的距离,却仿佛鸿沟一般,如同天堑横在中间,让他无法跨越, 他真的太累了, 已经是精疲力尽, 他感觉自己要睡着了, 但他不甘心啊,就差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就够了, 但他绝望了,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前行了, 就在这时候, 他看到那湖泊另一边,有一个黑衣青年,如同仙神下凡,不染一丝人间烟火,尤其是一双眼睛,如浩瀚星空一般,慢慢的走了过来, “救……救……救我……” 那老者气若游丝,发出轻微的声音。 那青年似乎注意到了他,慢慢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挥手,湖泊里飞出一汪清澈的水,然而,那水就悬浮在老者面前,近乎没有距离,却是让他绝望距离。 “救……我!” 老者再一次发出恳求的声音。 黑衣青年真的如同仙神一般漠视苍生,没有一丝怜悯,却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缓缓开口道:“圣人赐道于人间,问知行合一?” 老者现在只想喝水,干裂的嘴唇微微发出声音:“知……行……” 就在这时候, 天穹突然炸裂, “轰隆!”一声,天空中乌云汇聚,一柄巨剑落了下来,在天空擦出火花,那泛着寒光的剑尖,释放无尽杀意,天地间的黄沙涌动澎湃,而后越变越大,最终竟形成了一道通天的龙卷,朝着绿洲斩落而来。 ………… “无耻之尤!” 临安皇城之中,突然爆发一声惊天的大怒之声,一道搅动天地的剑意冲霄而起。 一道身影突然自皇城中飞出,搅乱天空纷纷的雪花,正是剑神秦万里。 秦万里立于空中,剑匣之中飞出一柄金黄色长剑,发出阵阵嗡鸣,他轻轻一招手,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稷下学宫飞去。 然而,就在飞剑飞入云端之时, 灰茫茫的天际中突然出现一道圣洁的光泽,一座佛陀自天空浮现,散开天云,俯视人间,双手微微合十,将那柄飞剑卡在手中。 正处于暴怒之中秦万里白发飘飞,当即一步踏向天际,背上剑匣之中飞出十一柄飞剑,化作一道道流光,夹带着无尽飞雪朝着那座佛陀斩了过去。 “祁念,你敢插手我魏国之事,是想要烂柯寺除名吗?” “阿弥陀佛!” 那座佛陀双手松开,飞剑飞回秦万里手里,佛陀开口:“老王爷,小僧有俗世因果未曾偿还,今日出手,迫不得已,还望海涵!” “好,很好,”秦万里大怒:“那今天老子就送你去见你的佛祖!斩!” 随着秦万里一个“斩”字,十二把飞剑冲向佛陀,天地间的雪花都化作一柄柄飞剑,遮天蔽日的剑雨,如同乌云密布,一道又一道剑雨成卷,如同沸腾锅炉翻滚,顶端黑云全部裹携,仿佛在垂死挣扎一般,却在一瞬间全部涌入龙卷里,仿佛大雨骤停,但仰望天空依然看得到,磅礴剑雨并没有停歇,依旧不停地飞入。 佛陀一掌拍下,金光大盛。 散发出一片片金色符文,闪烁金属光泽,迎上了空中的剑雨,两者间爆发炽盛的芒,而且有金属器交击的声响传来,将所有闪电都导入了大地下。 佛陀金身开始出现裂痕。 ………… “不愧是剑神,同为天人第三境,秦万里是既见仙神,烂柯寺祁念是佛家阿罗汉,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临安城内,紫玉真人与梁初一起。 梁初诧异道:“烂柯寺?和秦老前辈打起来了?” 紫玉真人目光如炬,似乎望穿了千里,说道:“鹤山书院的人吃香太难看了,一再算计盟主,被盟主绝境翻盘,现在居然暗中有念师出手干扰当湖棋盘的战局!” “也不知道是谁请的祁念出手,盟主有些危险了,秦万里虽然可以吊打祁念,却被祁念缠住了,其他人来不及救的。” “那我们动手吧!” 紫玉真人拦住梁初,说道:“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人!” “谁?” “李知否,如果李知否到不了,我们就出手,通知下去吧,随时准备杀出临安城!” ………… 稷下学宫门前, 一位鹤山书院学子盘坐在地, 只有鲜少的人能够发现一点奇特之处,这人已经神魂出窍, 一柄无形的剑划破一片片雪花,直冲入当湖棋盘之中,几乎没人能够发现,传闻中最为公平公正的当湖棋盘被人干扰了, 有一柄看不见的剑,正在不断地勾勒一根根棋弦,当湖棋盘上的黑白棋已经出现了变化,很多棋子都变得不黑不白。 天地元气微微动荡, 那盘坐着的鹤山书院学子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冷笑,在他的意识之中,已经找准了一个浩然正气的漏洞, 意念之剑,直取姜牧。 就在这时候,突然,天际之中突然又飞出来一柄一样的意念之剑,直接斩断那鹤山书院那一柄意念之剑。 “噗呲” 鹤山书院那个学子突然睁开眼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震惊的四处张望,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身上,淡淡出声: “易安居士,李知否!” 第一百七十四章:神魂出窍 李知否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她穿着稷下学宫的教习服饰,只不过,姜牧特意定制的充满文艺气息的院服,在她身上毫无格调,破破烂烂的。 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双手互插在袖子里,慢悠悠的走进那个亭子里。 有稷下学院教习看到李知否,准备拦住她,问道:“姑娘……” 李知否耸了耸肩,道:“我也是稷下学宫的教习。” 说罢,在几个教习错愕之中,李知否直接坐在蒲团上,看了看对面的那些鹤山书院学子,最后将目光放在那个吐血的鹤山书院学子身上,嗤笑道:“鹤山书院还真是蛇鼠一窝,老的不要脸不要皮,小的也是些暗中伤人之辈,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吧,名真探!” 李知否声音不大,但亭子里的人以及隔得近的一些观战群众都能听见。 鹤山书院的那些学子们顿时都恼怒,当即就有人想要反驳,却被那坐在地上的叫明真探的青年阻止了。 明真探望着李知否,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道:“李知否,没想到还有机会与你切磋,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就那样废了呢!” “切磋?”李知否讥笑道:“明真探,几年不见,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何时有与我切磋过?你不会是说五年前在清河那次吧?那叫切磋?你怕是对切磋有什么误解,你那叫挨打才对吧!” “哼,”明真探冷哼一声,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倒是想看看你的修为能不能比不得你的伶牙俐齿!” 明真探话音刚落,双手突然掐了一个法诀,天地元气微微波动—— 神魂出窍! 有雪花轻微震动,在空中荡出无数雪灰,明真探的神魂持着一把长剑,破空而至,进入当湖棋盘,长剑穿透那一片片晶莹透明如琉璃的飞花,直刺姜牧的喉咙。 就在那刹那之间,一柄锋利高速的薄剑挡在了姜牧身前,与明真探那笨拙厚实的铜剑狠狠相撞,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裂的脆响! 只不过,这道响声,除了两个当事人,却没有人能够听见。 李知否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为苍白,明显吃了些亏,而就此时,明真探双眉一挑,见机奇快地手腕一翻,中食二指并为剑决指向姜牧。 李知否轻轻一翻手,本来就已经极薄的长剑化成两柄,在他身周刚飞舞半圈的短剑去势陡转,化为一道青光直刺明真探的面门。 “嘭” 一道猛烈撞击,李知否被震飞出当湖棋盘。 “原来你受伤了!” 明真探大喜,刚动手时,他就发现了,李知否虽然弃儒修念,但是,境界并不比他差多少。 心里感慨李知否的修行天赋得天独厚的同时,也有些紧张,当年他仗着比李知否多修行十年去清河挑战李知否,被李知否一顿完虐,到了如今,依旧是阴影。 所以,现在面对李知否他就有些发怵,可没想到,李知否居然有伤在身,而且,看起来还不是一般的伤势。 亭子里, 闭目盘坐的李知否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嘴角缓缓浸出血迹,用污渍掩盖住血迹的胸前再一次流出了鲜血。 当湖棋盘中,李知否的神魂紧握薄剑,她身体快速向左闪去,就在将要闪出姜牧身体时,却强行收住了脚步。 她不是畏惧那明真探的手段,不是害怕那道厚重铁剑,而是不敢离开姜牧的身体太远, 离得远了,容易将姜牧暴露出来。 也正是这么一收脚,明真探的剑再一次到了,直接刺中李知否的肩膀。 李知否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白,并指剑决一散一勾,把刚飞出去的另外一把薄剑强行召回,在最危险的那一瞬间,击退了明真探。 明真探后退两步,冷笑一声,说道:“我到要看看你能够撑得住多久?” 李知否不屑笑道:“撑到程怡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死是没问题的!” 明真探回头看了程怡的身体一眼,发现程怡已经满头白发,皮肤起了一层层厚厚的皱褶,明显是生机已经越来越消散了。 他当即往前一步,剑若流星, 李知否只有招架之力,还频频受伤,却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李知否,你要想好了,你如今已经脱离了李家,你现在确定要这样做吗?程先生代表了什么,你应该清楚,你现在退去,我保你一命,可若是程先生出事了,你到时候就是面对整个山东士族和所有世家门阀,你必死无疑!”明真探一边动手一边劝解道。 李知否却不领情,冷笑道:“你能活着离开临安再说吧!” 明真探急道:“李知否,你的才情独步天下,你何必为了一个姜牧自毁前程,值得吗?” ………… “李知否到了!”梁初松了一口气。 “念师啊,果然诡异,”紫玉真人感叹了一句,说道:“看来,今天稳了,我们该准备收尾了!” “是啊,该收尾了,”梁初又叹道:“不过,说起来我俩也是瞎担心,盟主算无遗漏,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小心使得万年船,更何况,这次是盟主亲自下场,要是真让盟主出了点事情,我俩就自己提着头回十万大山吧!” ………… 棋盘世界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倒在雪地里,他快要死了, 但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仿佛神仙公子一般的人,他有些感慨,难道传说中的勾魂使者,居然是这般模样,可不像传说中样的凶神恶煞。 那年轻公子真的如同见惯生死一般漠视苍生,没有一丝怜悯,却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缓缓开口道:“圣人赐道于人间,问知行合一?” 老者气若游丝,微微感慨道:“圣人言,圣人言,知行……” 就在这时候,那漫天飞雪之中又出现了一柄长剑,从天而降。 “合一!” 随着老者这两个字出口,那剑,没能够落下,在天地间消散。 刹那之间, 天地大变,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那倒在地上的老者突然瞪大了眼睛,呢喃道:“我……输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有何不服 当湖棋盘,落子满盘,皆是白子。 稷下学宫外,观战人群中再一次发出一阵哗然。 “姜牧……赢了!” 那一瞬间,明明只有方圆三丈的当湖棋盘,突然散发出金色波纹,璀璨夺目,炽霞如水,仿佛淹没了天地。 浩然正气搅乱了天地元气, 缓缓开始消散缩小。 ………… “程师!” 神魂出窍的明真探突然醒了过来,发出一声大喊,立马起身冲向亭外。 同一时间,李知否一口鲜血喷出来,露出了一抹微笑。 浩然正气消失,天地间飞花再一次纷纷扰扰的落了下来,缓缓飘落到已经满头白发的程怡头上,顺着白发慢慢滑落到肩上, “噗通” 一直站着的程怡突然生机消散,栽倒在地。 “程师!” 明真探快速冲过去扶住程怡,只是,程怡这时候已经生机完全消散。 而对面的姜牧却在这时候缓缓醒了过来,睁开双眼,满目飞花飘落,透过茫茫大风,他看到程怡的尸体。 “老师!” “程师!” “不可能,怎么可能输?” 鹤山书院的十来个学子全部冲了过来,看着这一幕结果,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不仅仅是他们,包括观战的人群中,也都没几个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姜牧居然赢了, 大名鼎鼎的程怡输了! 这个结果足够惊掉天下人的下巴! “姜牧,定然是你用诡计害了程师!” 一个鹤山书院的学子拔剑出鞘,指着姜牧就破口大骂起来。 “姜牧,你个无耻之徒!” “卑鄙,肯定是你用了龌龊手段!” 姜牧扫视了那些鹤山书院的学子们一眼,露出一丝冷笑,道:“你们鹤山书院好大的威风,这天下只有你鹤山书院能赢,其他人就不能赢了吗?” “呸,”有个鹤山书院弟子大骂道:“你姜牧算什么东西,你也配赢我老师,肯定是你用了下流手段!” “啧啧啧啧啧,” 李知否缓缓走过来,发出一阵讽刺的声音,走到姜牧身边,望着那些鹤山书院的学子们,嘲笑道:“要生死战,是你们鹤山书院提出的,当湖棋盘也是你们拿出来的,不要脸不要皮的事也是你们做出来的,现在输了,还不服气了,真是有意思啊,明真探,你说呢?” 姜牧看到李知否吐了一身血,胸前也隐隐有血迹浸透出来,轻声道:“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李知否轻声道:“打了两架,这鹤山书院的人无耻之尤,刚刚你在和程怡那老东西决战的时候,他们在玩手段!” “难怪,”姜牧沉声道:“我就说我在棋盘世界中,每次都在快要弄死程怡的时候,莫名出现一把剑,好几次都差点让我受伤,差点让程怡醒悟了过来!” 李知否不屑道:“这些人也就会玩这些手段了!” ………… “明师兄,咱们跟他们拼了!” “明师兄,我们要替老师讨个公道,肯定是姜牧那狗贼厚颜无耻做了手段才害的老师!” “对,我们要讨个公道!” 鹤山书院的学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好了!” 明真探抱起程怡的尸体,站起来,冷声道:“今天,我们鹤山书院输了!” “明师兄……” “够了,输了就是输了!”明真探面沉如水,道:“走,下山!” 一众愤愤不平的鹤山书院的学子都无可奈何的跟着明真探缓缓离开。 姜牧也没有多做停留,扶着重伤的李知否就往书院回去,来到门口时,突然停在了那一众还处于震惊当中的稷下学宫学子们面前。 见姜牧停下, 那些学子们都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压力。 姜牧看了看那些人,最后目光停在那个胖子王富贵身上,说道:“王富贵,去给我找最好的大夫,要是大夫不够好,你就自己想想以后在书院的日子怎么过吧!” 王富贵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立马化身成为一个灵活的胖子。 ………… 等待了这么久的书院之战,就此结束,围观的人们渐渐开始散去,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 只不过,不同于普通百姓, 各大世家的人全都心思各异,怀揣着满腔心事缓缓下了山。 只不过,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对姜牧出手了,甚至于做出一点带有威胁性的动作都不敢。 三千五百名禁军正肃立在那里, 暗中到底有多少供奉阁的高手也没人猜得到。 ………… 皇城之上, 正在交战的秦万里和烂柯寺祁念停下了手。 那一尊圣洁的佛陀也消失了,化成一个身着一身白色僧袍的和尚,一身的伤痕,不知道身上有多少条剑痕,明明是一件纯白的僧袍,这时候,已经染红了一半。 祁念缓缓落在皇城外的一座石桥上,刚一落地,身上的鲜血就滚落到雪地上,染红了一大片,刚一开口,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秦万里背着剑匣落在祁念面前,冷声道:“老和尚,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吗?说的就是你现在!” “阿弥陀佛,”祁念发着佛礼,说道:“早听闻老王爷一身既见仙神的大修为纵横天下,小僧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的差距的确是一目了然。 虽然同为天人第三境,但是,秦万里一身既见仙神的剑道修为却是完全碾压祁念的佛陀之身。 祁念被打的浑身重伤,毫无还手之力,可却连秦万里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如果不是祁念的不动明王身是天下最强的防御功法之一,恐怕被秦万里斩杀当场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剑道大风流, 剑仙剑神独领南北风骚, 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秦万里走到祁念面前,双指合并,点在祁念的额头上,说道:“我封你三境修为,等稷下学宫开学,便去稷下学宫扫地十年,你服不服?” “阿弥陀佛。” 祁念轻声念了一句佛号,没有反抗,任由秦万里封印了修为,说道:“多谢老王爷不杀之恩,祁念无不服!” “哼,”秦万里冷哼道:“要不是顾忌你烂柯寺有几分底蕴,老子不杀你才怪呢!” 祁念苦笑不语。 第一百七十六章:求一线生机 书院后山。 姜牧刚搀扶着李知否进入房间,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跑了进来,喊道:“院长,院长,大夫找来了,这是梅乐安梅大夫,绝对是全临安城最好的女大夫!” 姜牧有些诧异的看向王富贵,这小胖子反应挺灵敏啊, 知道去找个女大夫, 可塑性挺高,怎么就被放逐到了稷下学宫呢? 小胖子被姜牧盯得有些发怵,急忙执礼道:“那……那……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小胖子也不等姜牧答复,就溜了出去。 姜牧望向那个女大夫,拱手道:“大夫,就麻烦了!” 梅大夫年纪不大,也就双十左右,腰间挎着一个药箱,穿着十分简洁,似乎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点了点头,就坐到床边,打开了药箱。 姜牧立马拱了拱手,说道:“那就麻烦梅大夫了,在下就先出去了!” 李知否不是生了什么小病,是受了伤,内伤外伤都有,大夫必定是需要检查伤口的,姜牧虽然一直没把李知否当女人,但终归还是有些区别的。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梅大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梅大夫,伤势如何?”姜牧立马问道。 “伤势已经被我稳住,药单已经给了她,我身上没带药,明天来我药铺取,其他的,没什么大问题,神魂受创,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另外,她的外伤也不轻,平日里多熬点补品就行。”梅乐安说道。 姜牧点头道:“多谢梅大夫。” “不用客气,费用五十两!”梅乐安说道。 姜牧:“……” 草率了! 说出来恐怕没人信,堂堂稷下学宫院长,刚刚还大秀了一把姜牧,身无分文。 “那个,梅大夫啊,能不能……” “概不赊账!”梅乐安抬头看了姜牧一眼,平淡道。 姜牧:“……” 我堂堂稷下学宫院长,还能骗你的区区五十两吗? 就在这时候,小胖子王富贵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溜了出来,笑呵呵的说道:“梅大夫,梅大夫,这种小事儿怎么能劳烦我们日理万机的院长呢,来来来,借一步说话!” 姜牧看着王富贵, 越看越满意,这小子会来事啊, 小伙子,你路走宽了! ………… 临安城,一家客栈里。 客栈大堂里,正停着一口棺材,十几个鹤山书院的学子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必须要为老师讨个公道,程师乃是大名鼎鼎的大学士,修为高深博古通今,如果姜牧那贼子不是用了什么下流手段,他凭什么能够赢!” “欺人太甚,真当我鹤山书院好欺负吗?” “姜牧那个卑鄙小人!” “……” 客栈里弥漫着浓烈香火味道,映衬着外面飘雪的分散,显得有几分相得益彰,也显得几分寂寥和落寞。 就在今日之前,这家客栈还是人来人往,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门庭如市,可突然之间就门可罗雀,甚至住的近的一些人都临时搬走了。 “明师兄,您说,咱们这件事情怎么做?我们去皇城外,找皇帝要个公道吧!” “对,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去告御状!” 几个学子望向门口,坐在门槛上愣愣出神的明真探。 不同于其他人的气愤填膺,明真探从程怡死后下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给程怡上了一炷香之后,就一直坐在门槛上静静地望着飞雪沉默。 听到几个同窗的呼唤,他微微转过头,眼睛通红,将每一个同窗都看了一遍,仿佛要将他们所有人的容颜印刻在脑海里一般。 过了良久,他突然起身,轻声说道:“先替程师守灵吧,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缓缓走上楼,在转角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望向楼下大堂里正在议论纷纷的同窗们, 良久良久, 他眼角微润,一滴泪水轻轻的滴落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的神色,决然的进了房间。 今天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一直到傍晚,都没有丝毫要停雪的征兆。 一个穿着客栈小二服饰的人带着一个斗笠,推着一车泔水慢慢从客栈后门出来,然后迎着风雪渐渐走远。 ………… 临安,赵府。 赵明诚披着一件披风,手里拿着一卷书册,在长廊上走来走去, “姜牧……圣人之姿!” “他连都没有修行儒道,凭什么会有儒圣之姿?” “我和他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 就在这时,一个老仆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轻声道:“少爷,明家公子明真探求见!” 赵明诚眉头一挑,诧异道:“他来干什么?算了,让他进来!” “少爷,”那老仆急忙道:“少爷,现在你不能见他,鹤山书院的人,是必须死的,你现在见他,是在惹火烧身!” 赵明诚顿住了, 这一局,赢家是皇帝,但是,鹤山书院的人必须死,世家需要给皇帝一个出气的地方,皇帝更需要用这些人的命给姜牧一个交代。 这一次,鹤山书院的手段,下作了, 如今这些鹤山书院的学子就是一群祸患,没有任何人敢碰,也没有任何一个世家门阀敢出面保下这些人。 明真探这时候突然造访,只会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求取一线生机, 可这一线生机,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好给的,一个不注意,就真的是引火烧身,风险实在太大了。 “少爷……” “说我不在。”赵明诚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间。 ………… 穿着一身客栈跑堂小二衣服的明真探在赵家外焦急等待着。 他与他那些同窗不一样,他也是世家子弟,他很清楚,这一场哄哄闹闹的论道之战,不是明面上的论道那么简单,背后是世家门阀与皇权的一次交锋。 不论是姜牧还是程怡,都是这一次交锋的两把刀, 输的一方,只有一个结果。 如今,世家门阀不可能出面保他们,唯一的生路只能自己找,他在赌,赌赵明诚会看在两人相识多年的份上出手救他。 但他基本没什么把握, 他很清楚这事风险有多大,同为世家子弟,他又如何不清楚,在世家门阀眼里,根本不可能有情谊可论,有的只有利益。 “嘎吱” 赵府的门开了,一个老仆探出头来,说道:“明公子,我家少爷出门,还没回来,您以后再来找他吧!” 明真探笑了笑,拱手离开。 这个结果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心里却很不甘, 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 就在明真探路过一个转角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揪住明真探的衣领,事一个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直接将他按在墙上,低声怒道:“明真探,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是想害死我吗?” 明真探看着斗笠下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笑道:“你不还是来了吗?” “少说废话了,跟我走!” 第一百七十七章:儒家神通,瞒天过海 今晚的临安城肯定很热闹。 不过,姜牧很累,他没心情关注临安城的动向,他也很清楚,临安城的这场热闹,他只负责开个头,后面的事情,与他无关了。 但,有一件事情让他很不爽, 书院食堂是修好了,但是,厨子还没安排好,当然,姜牧也不知道是不是魏帝忽略了这个微不足道的事情。 禁军已经全部撤离下山,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几个临时挂职在稷下学宫的教习,还留在这里的,恐怕也就只有如今负责旧书楼打扫的那十二个糟老头子了。 姜牧不得不承认,这十二个糟老头子看似在书院混了十年,什么都没做,其实功劳还是不小的,当年稷下学宫一夜散尽,还留下了很多藏书,这十二个老头子这些年其他的没做,却把书院最宝贵的书给保存了下来。 第二日上午,天时却依旧寒冷。 姜牧又是大清早的起来给李知否煮饭,好在书院食材挺多,他还专门给李知否炖了一锅鸡汤。 房间里,姜牧刚把盛好的汤递给李知否,门外就传来了秦万里的声音。 “姜院长,出来说话。” 毕竟是李知否现在的卧室,秦万里不方便进来。 姜牧来到院子里,问道:“秦老前辈,临安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秦万里点了点头,说道:“姜院长可是真的给我和皇帝争了一口大气,你是不知道,昨天那些世家的人,脸都青了,稷下学宫重建之事,算是彻底落实了,皇帝下旨,三天后学院开学!” 姜牧微微一笑,暂时稳了! 稷下学宫的重建,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书院的事情,这背后代表着世家门阀即将会被稷下学宫剥夺很多的利益, 但如今,大局已定! 就在这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一段讯息: “完成剧情:大风起兮云飞扬。” “获得青铜勋章三枚,奖励儒家神通‘瞒天过海’,自动融合入门级!” ………… 墙角的树枝上探出几朵枝丫,仿佛开了几朵花,在微微摇曳,不知道是梅花,还是雪花。 姜牧站在风雪中微微出神, 秦万里疑惑了一下,说道:“昨天晚上,有一个事情出了点叉子,因为鹤山书院的手段实在太下作了,皇帝为了给你出气,动了供奉阁,直接将鹤山书院那十几个弟子全部杀了。” “不过,有一个关键人物却跑了,就是那个叫做明真探的小子。” 姜牧回过神来,有些诧异道:“这人什么来头,在临安城还能逃掉?” “此人乃是山东士族明家的人,不过,应该不是明家的人出的手,山东士族的人全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中,他们没机会出手,帮助明真探逃走的,应该是临安城当地势力!”秦万里说道。 “当地势力?”姜牧皱了皱眉头,道:“那就是临安城里的地下帮派咯?如果只是这些帮派,胆子没那么大,应该是背后世家支撑的帮派!” 秦万里摇了摇头,道:“这个线索没什么用,能在临安城打下一片基业的,没有任何一个帮派背后没有几个朝堂大臣或者世家背景。” “这倒也是。”姜牧点了点头。 秦万里说道:“杀鹤山书院那些人,只能够在暗地里进行,没办法动用官面力量,即便是皇帝也没办法,姜院长,来日方长,这个仇,有机会再报!” 姜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很快,取了一把白色的长剑挂在腰间,缓缓向外走去。 秦万里疑惑道:“姜院长,你干什么去?” “去给李知否取药!” 踩着积雪, 姜牧大踏步的出了书院, 书院门口,姜牧戴了一个斗笠,迎着风雪,一步踏出, 那一步,仿佛咫尺天涯, 一步之间,他成了儒道大修行者! ………… 临安城,一家赌坊外,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过了一会儿,赵明诚披着一件貂裘披风缓缓走了下来。 赵明诚进了赌坊之后,在一个小厮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密室。 小厮点燃一盏蜡烛,火光瞬间照亮了整间密室,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逃脱供奉阁袭杀的明真探。 赵明诚看到明真探,说道:“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猜的不错,陛下动手了,你那些同窗全都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火光摇曳着,密室里一闪一烁,昏黄的光,照在明真探的脸上,有些许阴霾,却似乎更多的是平淡。 但是,隐藏在长袖里的手却捏得很紧很紧,指甲镶嵌进了肉里,破开的皮肉里缓缓有血迹流了出来,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传出轻微却刻骨的切齿之声。 赵明诚轻轻的拍了拍明真探的肩膀,劝解道:“明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真探紧捏的拳头缓缓松开,说道:“我知道,从昨天程师落败我就知道,我们一行同窗出不了临安城了,只是……我对不起他们!” 鹤山书院的人里,唯有明真探一个人活了下来。 并不是明真探修为高深得以逃命,就算他的修为再高深十倍,也不见得能在供奉阁的袭杀之下逃出生天。 他活下来的原因,只是他做了一个让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决定。 他找到了赵明诚,赵明诚给了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他忘不了昨天的同窗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或许他们到死都没能反应过来,他们所敬仰的明师兄早已经知道死局。 只是, 明真探明知是死局,他却只能独自苟活。 没办法,赵家与他明家有旧,赵明诚会念在两家的交情上出手救他,绝对不会救其他人。 人越多,风险越大。 他没办法要求赵明诚担风险救一些素不相识的人。 另外,也必须得有人死, 如果昨天供奉阁没能杀到人,他们会一个人都逃不了,他想在供奉阁的监视之下悄然离开,也必须有人用命为他打掩护。 明真探是明白这件事情的,所以,他一个人走了, 于是,他一个人从供奉阁的袭杀之下活了下来。 只是…… 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 可真当事实降临时,他的心还是如同被十几双手狠狠地揪住,仿佛那十几个同窗在质问他! 赵明诚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明兄,我已经安排好了人,趁如今各大世家都在临安城,供奉阁的注意力被分散,我送你出城!” 明真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平复下心情,拱手道:“多谢赵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赵明诚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们赵明两家素来交好,你我也是从小相识,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走吧,只要出了临安城,天高海阔!” 第一百七十八章: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临安城里突然下起了一场雨,瓢泼大雨疯狂飘舞着,房檐屋顶都是白茫茫的水雾,地上也犹如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白色地毯,一泻无尽。 姜牧走在一条小巷里,留下了一排沉重的脚印,一身黑衣,与天地截然两色,斗笠上也沾满了雨珠,腰间的长剑,剑柄上也落下了几粒水花。 小巷深处,有一家医馆开着门。 姜牧停在医馆门前,看了看牌匾上的乐安两个字,缓缓走了进去。 在门口时,姜牧取下了斗笠,轻轻拍了拍,这才进门。 医馆里只有一个坐堂大夫正在给客人取药,是个锦衣青年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姜牧忍不住多看了那青年一眼,很白,仪态端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医馆,的确是惹人注目,而那个大夫正是昨日给李知否治伤的女大夫梅乐安。 那锦衣青年取了药,并没有离开,反而是冲姜牧微微一笑,给姜牧腾出来一个位置。 姜牧朝那青年拱了拱手,走上前,说道:“梅大夫,我来取药!” 梅乐安轻轻敲打着算盘,也没有抬头,随手指了指柜台上用油纸包好了几包药,说道:“小火慢熬,一日三次,一副三日!” 姜牧看了看柜台上的药,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谢,提着药就出了门。 站在门口,望着如柳絮随风飘扬的雪花,他缓缓拿起斗笠待在头上,慢慢的系绳。 就在他准备出门时,医馆里的梅乐安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四下寂静里唯一的算盘敲打声也戛然而止。 而就在这时候,那个锦衣青年突然开口说道:“我听说,苍狼帮今天临时出了一批货,走的是前四十四巷。” 这锦衣青年的声音有些中性,但语气却完全不同于他脸上的微笑,语气淡漠、清冷,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他便出了门,与姜牧擦肩而过离去。 到了门口时,那青年突然取下了斗笠,赫然便是当初被姜牧一赐三教的虞子期。 梅乐安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姜牧和那几个离去青年一眼,又继续低头敲打起了她的算盘。 “噼里啪啦”的声音,显得有些驳杂。 姜牧看着那离去的虞子期渐渐模糊的背影,微微愣了一下,提着药出了门。 雪下得越来越大,密密麻麻。 当姜牧的身影在风雪中消失的时候,梅乐安缓缓抬起了头,嘀咕了一句“麻烦事真多!” 然后她便慢慢关上了门,在门上挂了一个打烊的牌子。 ………… 绥王府。 一直负责给绥王秦阳调理身体的梅乐安梅大夫来了,轻车熟路的又开始为秦阳扎起了针灸。 因为秦阳的身体原因,那些下人都主动退避出了门。 梅大夫继续为秦阳扎着针灸,突然开口道:“今日,虞子期与姜子白在我医馆碰面了。” “巧合?”秦阳微微一愣。 “不,”梅乐安摇头道:“虞子期告诉了姜子白关于明真探的去向。” 秦阳突然嗤笑道:“看来,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姜院长背后的势力,居然都已经把人安排到赵明诚身边了。” “虞子期是姜子白的人?”梅乐安疑惑:“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现在要选在我的医馆碰面?” 秦阳说道:“姜院长知道你是我的人,承我当初给他和李知否牵线的情,送我一场造化。” “造化?”梅乐安诧异。 秦阳点了点头,道:“姜院长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与虞子期碰面,也是故意让你听见消息的,赵家……要完了!” 梅乐安皱了皱眉,道:“赵家怎么了?” 秦阳笑了笑,道:“这一次论道之战,世家门阀输了,终归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这个代价,就是赵家在京城的势力,准备一下吧,今天,京城的地下势力要大洗牌了,姜院长已经提前给我通信,我们占据了先机,能够吃下多少,就看我们自己的实力了。” 梅乐安大惊,道:“殿下,您是说?” “不错,”秦阳点头道:“姜院长和父皇要对赵家出手,明真探只是一个契机罢了,不论赵明诚帮不帮明真探,这赵家都会出事儿,如果我没猜错,姜院长背后的势力,这段时间已经渗透在了京城地下势力里,这次,姜院长赢了,所有世家门阀都要后退一步,姜院长就能够很多东西直接掀到桌面上来!” ………… 前四十四巷地处东城贫民区,建筑破烂不堪,从白昼到夜间很难看到一个小摊小贩或者走街串巷的闲人,因为,贫民区的人,求的是生存,没有什么风雅可言,这大雨天,能止住家里漏雨就不错了,哪有闲心出来闲逛。 所以,这个地方格外的幽静,静到商队路过的声音有若雷鸣,静到风雪刮过破旧饼铺招牌的声音有若松涛,穿过一条条街道,几乎是看不到任何冒雨行走的路人。 即便是有些爱看热闹的闲汉听到动静从窗户里探出头,只是远远看见苍狼帮的旗帜便都龟缩回去了。 这些江湖帮派,在临安城中,或许是没什么牌面,可能随便拉几个人出来,都不是这些帮派的人能惹的,就比如之前李知否带着姜牧走一趟苍狼帮,很打苍狼帮的面子,可苍狼帮帮主左厝不但陪着笑脸,还破财免灾。 似乎,临安城的帮派看上去都挺窝囊,但那也只是看面对的人是谁,毕竟,临安城里,可能丢一块砖头都能砸死几个官员,江湖帮派的确是过得很谨慎,可对于这些贫民窟的普通百姓来说,这些人就犹如嗜血的猛虎,避之不及。 苍狼帮这一趟出货,似乎东西不少,七八两马车上装满了或许,用油布遮盖着,严严实实的,二三十个背着钢刀的江湖汉子显得很庄严,全都是戴着斗笠迎着风雪,领头的是苍狼帮有名的双花红棍瞄三,三教九流中的人都会尊一声三爷,在临安一带的江湖地位颇高。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赵明诚正悄然跟随着,身旁一起的是苍狼帮帮主左厝。 “公子,您放心吧,一路上我都有打点,明公子混在商队中,不会被人发现的。”左厝说道。 赵明诚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希望明兄经历过这一劫之后能够明悟,这么多年了,他做事还是丢不了江湖习惯!” 左厝饶有兴致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明公子的确很适合混江湖,或许还能走出一条属于他的路。” 赵明诚摇了摇头,道:“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去跑江湖,若是一般世家子弟都还好,他是山东明家的嫡系子弟,这明家是传承百年的士族,怎么可能允许自家子弟去混江湖呢?” 左厝笑了笑,说道:“也是这个道理。” “而且,明兄把仇都算在了姜牧身上,如今江湖的身份乃是稷下学宫的院长,他若是去混江湖,想要复仇,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赵明诚说道。 左厝点了点头,道:“这仇,恐怕不好报,杀人的是供奉阁,起因是姜院长,这两者,可都不简单。” “算了,”赵明诚摇了摇头,说道:“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他太多,只要他能够出了临安城,回到山东,我也就安心了!” ………… 前四十四巷的尽头是一座亭子,叫做风雨亭,现在的风雨亭隐藏在大雨里,隐藏在风声中,只能模糊看到一处破旧的小亭。 瞄三带着商队缓缓行来, 就在快要到达风雨亭的时候,他突然挥手示意商队的人停了下来。 因为,在模糊大雨中,他隐隐看到风雨亭里有一个人人影,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是一个手里抱着一把剑的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倚靠在柱子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凭借着多年来跑江湖的经验,瞄三第一时间就断定此人是来者不善。 他缓缓取下背上的钢刀,拱手道:“不知是哪路兄弟,在下苍狼帮瞄三,路过此地,还望行个方便!”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走出了风雨亭,迎着大雨慢慢靠近,长剑出鞘,泛着寒光的剑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明真探,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第一百七十九章:大修行对大修行 天地间是沉寂的,大雨弥漫更显寂寥。 商队被拦下了,苍狼帮三十来人全都在刹那间取下了身上背着的钢刀。 黑衣人缓缓取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容。 “姜……姜院长!” 瞄三惊呼出声,他见过姜牧一次,虽然第一次见到姜牧的时候并不知道姜牧的身份,但后来知道了,就将那张面孔牢牢的印刻在了脑海里,记住了这个青年也是他在临安城里不能惹的人物。 姜牧没有搭理瞄三,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商队里一个不起眼的人身上,沉声道:“明真探,这或许是你唯一一个能够报仇的机会了!” 戴着斗笠的明真探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十分的平静,缓缓走上前,说道:“姜牧,你我本没有太大仇恨,昨日对你出手,只因为我们俩阵营不同,如今,你赢了,我输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姜牧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只是你对我出手,你鹤山书院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你伤了李知否!” “疯子,”明真探破口道:“你们俩都是疯了吗,她为了你不要命,你现在又要为她与我明家结为死仇吗?” “皇帝评价你为国士无双,我不相信你的眼界就这么低,李知否为你拼命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她有她的目的,你这又是为什么?平白无故给自己树立一个大敌,你何必!” “你应该清楚的,不论稷下学宫如何,都是皇权与世家门阀的争斗,你不过是皇帝手里一把刀,没几个人会跟你太过计较,可你杀了我,你就真的是跟明家不死不休了,你知不知道?”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疯子!” 明真探低骂了一句,突然将手里的钢刀朝着姜牧扔了过来,呛啷一声惊破雪中的破亭旧巷,钢刀如蛟龙出海,划破一朵朵飞雨。 就在姜牧侧身躲开钢刀那一瞬间, 明真探腰间突然抽出一把长剑,厚重古朴,重剑样式很普通,普通长普通宽,开锋处也无甚特别,只是在雨中被高速移动剑身拍散的那一瞬,隐约能够看到剑上有很多细纹,是某种符文, 这剑一出手,瞬间搅乱漫漫风雨。 然而,就在那刹那之间, 天穹之上蓦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井字符,地上的积水仿佛收到某种召唤,全都沸腾到了空中,瞬间,任何一朵水花都如同有了千斤重力,落在人身上, 压迫的所有苍狼帮的江湖汉子们全都在瞬间跪伏倒地,一声声扑通扑通跪地声此起彼伏,积水被吸走,裸露在外的地板都被跪碎了几十块。 唯有明真探只是受到刹那间的停顿,然后便快速冲了过来, 但他刚踏出两步, 天上的井字符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分裂两横两竖,携带着数不清的水花翻滚,瞬间出现在明真探的身体四周,快速合拢,仿佛一座囚笼将明真探束缚在其中。 就在那刹那间, 姜牧也动了,他往前猛然踏出一步,身形不够飘逸,但瞬间爆发的速度却非常快, 特别是他往前刺出的一剑, 精准,且稳, 这虽然只是很普通的一式,但却是在剑神的教导下出师的一式,几乎已经将这一式发挥到了极致。 就这么一剑,直取喉咙。 被束缚在井字符里的明真探猛然一瞪眼睛,空气突然搅乱,天地元气出现波动。 姜牧什么都没看见,却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猛然收剑于胸前, 一道猛烈的冲击撞在了他的剑上, 他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推在尖上,那平整光滑的长剑却猛然弯曲出一个极大的弧度, 姜牧的身体被这一道强大的力道冲撞着不断后退,在积水上留下长长的两道的痕迹。 最后,他的脚掌蹬到了一块石头上,姜牧微微曲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而起,一剑朝着空气中劈下,划破几十水珠。 双手一挥,数十道符文飞出, 空气再一次波动,仿佛在无形之中,几十道符文快速被破开, 空气中多出来一道肃杀之气。 姜牧凭借着战斗意识挥舞长剑,平薄剑身嗡嗡作鸣,极尽弯曲弹放之态,像条钢鞭般呼啸挥舞,裹着风雪凉风啪啪击出。 “呲” 一道剑痕非常突兀的出现在姜牧的手腕之上, 姜牧的手微微一动,避开那一剑,微微后退一步,就在那一瞬间,耳边感受一阵风声, 偏头。 就在那偏头一瞬间, 耳鬓的一缕头发被斩断,缓缓随风飞落。 又在刹那之间,危机意识让他猛然后退一步, “噗呲” 一道伤痕出现在他胸前,入衣半分。 念师的强大也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 神魂出窍, 肉眼都根本看不见, 同为练气士,同样是传闻中最神鬼莫测的练气士,符道的诡异在念师面前正好被克制住。 虽然姜牧以井字符困住了明真探,可明真探神魂出窍,将姜牧死死的克制着。 要不是他的咫尺天涯,身上恐怕就出现了十几道伤痕。 一滴水珠飞溅出来, 姜牧轻轻一跃,飞入空中, 然而,就在落地那一瞬间, 姜牧的身影凭空消失, 就那么突兀的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神魂出窍的明真探突然眉头一皱,猛然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惊骇。 他本以为姜牧是用了什么手段避开了他的神魂视线,可没想到,他神魂归窍之后,依旧看不到姜牧的身影。 突然间,他想到了什么,惊呼道:“儒家神通,瞒天过海!” “你说对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姜牧的声音,一把长剑也在那一瞬间插入了他的心脏。 姜牧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浑身都是伤痕,鲜血滚滚,浸红了一半的衣衫。 谁也没能够看到他是怎么出现的。 明真探眼中光泽缓缓消散,嘴角流出一缕血迹,他微微张口,蠕动嘴唇,说道:“你……真是疯子,就为了李知否受了伤,你……” “呲” 姜牧用力搅动匕首,直接搅碎明真探的心脏,说道:“也不全是,主要是为了转移一些人的注意力!” 明真探突然瞪大了眼睛,回光返照道:“你……你们要对赵家……” 明真探话没说完,身体轰然倒地。 第一百八十章:谁说我是一个人的 “明兄!” 躲在暗中的赵明诚眼睛都变得通红了,立马想要冲出来,却被左厝给拉住了。 “公子,你不能出去。”左厝死死的拉着赵明诚。 赵明诚咬牙切齿,死死的握住腰间的剑柄,沉声道:“我要杀了姜牧,我要杀了他!” “公子!”左厝拉着赵明诚说道:“姜牧杀明公子是公开复仇,两人是挑战厮杀,这符合魏国律法,他又是皇上的人,怎么说都说得过去,他也只杀明真探没有杀苍狼帮任何人,就是不落下口实,你如果这时候出去,麻烦就大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是整个赵家,几百口人啊,你不能乱来!” 赵明诚的手松开了剑柄,整个人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是啊,他在享受世家公子身份带来的好处时,也同样得背负着相应的责任,这份责任很大,如同他赵家公子的身份一样大, 大到他即便看到自己的好友被人杀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更何况,明真探本就是被世家门阀抛弃的一个弃子,本就是给皇帝的一个交代, 他连现在出去都不行, 他不能坏了规矩, 他……先是是赵家公子, 然后才是明真探的至交好友! 狂风卷起千层雨,风雨乱人眼,磅礴壮阔,如同一把把刀一般冷冽,今年的临安春季,格外奇寒,这漫天洒下大雨,染白青山。 明真探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麻木, 嘴里疯狂的涌出鲜血,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浸透白雪染红了一大片。 姜牧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捡起地上的长剑,又捡起剑鞘,收剑入鞘,缓缓离开。 就在姜牧离开之后,赵明诚跑了过来,抱起明真探的尸体, “明兄,我……我对不起你……” 赵明诚双眼通红,声音有些哽咽,轻轻的将明真探的眼睛合上,身体忍不住不停地抽搐,咬着牙,说道:“我会给你……报仇的,不杀了……不杀了姜牧,我……誓不为人……” 大雨疯狂飘洒着,狂风怒号,大雨落在发丝上,缓缓滑落, 赵明诚缓缓抱起明真探的尸体,双目无神。 左厝跑过来,急忙说道:“公子,这……” “废话少说,”赵明诚怒道:“皇帝又怎么样,我都眼睁睁看着明兄死了,难道我连让他入土为安都不行吗?” “世家……世家,狗屁世家!” 大雨弥漫飞舞着,地上弥漫着厚重的水雾 左厝叹了口气,看着都收了不少轻伤的苍狼帮汉子们,低声道:“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治一下伤了,继续给我送货!” 突然, 就在这时,已经离开的姜牧去而复返,披着一件蓑衣,出现在众人眼前。 正准备离开的苍狼帮众人全都愣住了,左厝惊道:“姜院长,您……” 赵明诚也缓缓抬起了头,通红的双眼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仇恨,冷声道:“姜牧,你还想怎样,还准备把我们都杀了吗?” 姜牧摇了摇头,道:“那倒是不会,不过,诸位恐怕得等一会儿才能离开了!” “你什么意思?”赵明诚疑惑。 大雨滂沱着,雨水顺着斗笠缓缓滑落着,姜牧平淡道:“据我所知,苍狼帮,似乎不太干净,不知道赵学士与苍狼帮帮主是何关系?” 左厝慌忙道:“姜院长误会了,在下与赵公子不过是恰巧碰到而已……” “跟我说没用,你们得去跟大理寺说!” 姜牧话音一落, 前四十四巷里突然响起一阵磅礴的脚步声,无数的禁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左厝慌忙道:“姜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左厝可没犯什么法吧!” 姜牧冷笑道:“定武七年,秀山县一家十二口来京城告御状,告的是礼部尚书赵挺,却在中途神秘失踪,定武八年,军部三千兵甲失窃,定武九年,京城鳞冰街失火,烧毁民宅三十五座,死七十二人,恰巧这些人似乎与赵尚书之间有些猫腻,定武十年,新科探花郎,姜牧姜子白,无端入狱,未曾经过审判直接判死刑……” 随着姜牧一句一句的话说出来, 赵明诚和左厝脸色都变得苍白, 特别是赵明诚,眼神里更是充满了恐惧, 他明白了, 这是姜牧和皇帝要对赵家下手了, 他,以及明真探,都只是一个引子, 一个掀出苍狼帮的引子! 这些年,苍狼帮能够京城风生水起,背后就是倚靠着赵家,而同样的,苍狼帮替赵家处理了不知道多少不干净的事情。 若是这些事情被翻到台面上来,对于赵家,绝对是灭顶之灾。 “姜牧,你到底要干什么?”赵明诚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破坏规则,你若这么做了,各大世家门阀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保不住你!” 姜牧微微一笑,道:“这一次,各大世家门阀都来京城了吧,你说,京城的暗夜之中,与这些世家门阀有多少纠葛?” “你……” 赵明诚脸色煞白, 论道之战,各大世家门阀输了,后退一步是必然, 但, 他听明白了,姜牧的意思,不仅仅只是要赢,而是要肃清京城, 京城鱼龙混杂,暗地里多少黑地势力与各大世家门阀纠缠不清,若是把这些黑暗的东西爆出来, 足以让整个魏国都轰动! “你不敢这么做!”赵明诚坚定道:“若是你敢这么做,陛下早就做了,魏国世家门阀势力何其大,就凭你一个人?” “我是不敢,”姜牧点头道:“但是,我打的只是你赵家,而不是所有世家门阀!” “嗡” 赵明诚脑袋一阵轰鸣,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一次论道之战,姜牧的本意从来就不单纯是要成立稷下学宫,更多的是要肃清京城,而京城之中,最大的世家,就是赵家。 当姜牧把暗地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时,足以让各大世家门阀投鼠忌器而放弃赵家。 “不,我还是不信我会输,”赵明诚沉声道:“你绝对是在吓唬我,要想掀开整个京城暗地里的东西,不可能是你姜牧能够做到的,皇室供奉阁一直都没动静!” 皇室供奉阁,是皇帝手里的刀,一直以来都是替皇帝镇压着京城暗夜的存在,但同样,也时时刻刻都被世家门阀警惕着,一有动作,立马会被发现。 姜牧微微一笑,轻轻凑到赵明诚耳旁,低声道:“是谁告诉你,我姜牧是一个人来京城的?” 在赵明诚惊慌的眼神中, 姜牧微微一笑,大手一挥,下令道:“全部带走!” 第一百八十一章:国士无双 临安城下了一场大雨, 非常的不平静,这场大雨,仿佛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一样,把整个人间都给惊起了磅礴的洪流。 在这场大雨中, 无数禁军突然出动,直接冲向京城里的各大帮派。 同一时间,大理寺向皇宫呈上了数百道奏折,悉数记录了临安城中各大帮派这些年来犯下的事情。 一道圣旨从皇宫出来, 沉寂多年的供奉阁再一次出现在世人眼中。 皇城里那位剑神亲自带队, 以摧枯拉朽之势直破各大帮派。 “轰隆” 天上惊雷肆虐,狂风暴雨降落人间,滴滴答答的声音如同战鼓敲响。 大雨冲刷,狭窄的水槽来不及泄水,冰凉的水都快浸过脚背了,京城之中,伴随着这场大雨,鲜血正在四溢。 数不尽的士兵正在京城中大开杀戒。 一座大城四面八方都是冲刺厮杀的士兵。 江湖帮派,在军队,在供奉阁高手面前,终归是不堪一击! 一座座阁楼被破,军队去潮浪涌进。 肃清临安之战,终于鸣枪亮刀, 殊死一搏,终战骤然打响。 无数江湖中人策马冲过长街,然后纷纷倒下,无数道绊马索,就像毒蛇般,撕裂了不知多少条马腿。 在街道两侧埋伏了很长时间的靖王军队,开始射箭,箭如雨下,不过片刻功夫,那些江湖中人便痛嚎着毙命。 战斗开始便再没有终止的时刻,几乎同时,整座京城都响起了厮杀声和惨呼声,鲜血不停地涂抹着大雨,断肢在雨水里飞舞。 ………… 天空阴云密布着,眼看着就是即将大雨磅礴,然而,这乌云在京城上汇聚了整整一天都没有下雨,倒是狂风四溢,吹得满街都是飞屑,大雨如瀑布。 姜牧撑着一把油纸伞, 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耳边总能听到厮杀之声。 两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他身边,正是紫玉真人和梁初。 姜牧停在了一座长桥上,大雨噼里啪啦的击打在雨伞上,溅起一朵朵水花,无数细小的水珠都在飞射。 接近夜幕时, 不夜临安,终于难得的有一天陷入了昏暗之中,整座城都仿佛处于死寂之中。 “恭喜盟主,今夜过后,您不仅仅是魏国江湖武林盟主,朝堂之上,您更是魏国国师!”紫玉真人感叹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这段时间让你们受累了。” 紫玉真人爽朗一笑,道:“若是朝堂或是天下大势,我们这些武夫帮不了盟主您太多,但这混江湖嘛,我们可都是专业的,不论是十万大山,还是京城,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混而已!” “不过,”紫玉真人又问道:“这一次,我们虽然收集到了临安城中各大帮派的不干净证据,肃清了临安,但是,盟主,恐怕有心之人都能够猜到我们的存在了!” 姜牧轻声道:“无妨,你们继续隐藏,这一次这么大动作,把所有世家门阀都给算计了一把,而偏偏供奉阁又没有动作,那些世家门阀肯定都能够猜测到我背后有隐藏的势力!” “不过,影响不大,你们继续隐藏,我会慢慢扶持另外一股势力为你们打掩护,能隐藏多久就隐藏多久,隐藏越久,越有利!” 紫玉真人点头道:“属下明白。” “嗯,是时候该进宫一趟了,那些世家门阀的人都离开了吧?”姜牧问道。 一直没说话的梁初拱手道:“大理寺把那些证据呈交上皇宫时,那些世家门阀的人都反应了过来,全部进了宫,为了拿回那些证据,都放弃了临安,也放弃了赵家,现在,全都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离开!” 姜牧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雨夜无光,可姜牧的眼睛却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闪烁着光芒, 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雨珠, 姜牧缓缓转身,向着皇宫而去, 今夜过后, 朝堂,他彻底站稳了脚跟, 也将乱成一锅粥的魏国理清了脉络! ………… 皇城。 送走了各大世家的人之后,魏帝秦昭桌上那堆积如同一座小山的折子也都清空了。 都被各大世家门阀的人领走了, 而秦昭, 也靠着那些折子,肃清了临安城。 然后, 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得是那么猖狂,那般畅快, 登基近十一年, 也就被世家门阀压迫了十一年,连堂堂国都,一国中心枢纽,都被各大世家门阀瓜分着,这种憋屈,这种无奈, 一朝尽释! “皇帝!”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正是大魏剑神秦万里,他身上还带有一些血迹,缓缓踏步过来,说道:“礼部尚书赵挺已经被拿下,关进了大理寺!” 秦昭终于收剑了大笑,说道:“赵家算是弘农世家里最大的一家之一,倒了赵家,对他们的威慑力不小,又给我多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秦万里点头道:“这一次与世家门阀短兵相接,扳倒赵家,相对来说是却成了最小的收获,更大的收获是稷下学宫重建成功,姜院长更是定下圣律,只要时间足够,就凭借姜院长一人,便可以压住整个山东士族!” 秦昭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但,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肃清了临安城,世家门阀对我的束缚,直接少了一半!” 秦万里也是咧嘴一笑,感叹道:“是啊,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困扰了我们俩十年的困局,居然被姜院长这么短时间就给打开了缺口,这真是……” “国士无双!” 秦昭感慨道:“不仅是皇叔您,连我,以及各大世家门阀全都被姜卿蒙在了鼓里,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机,足以流芳千古!” “我本来以为姜卿最多也就是扳倒赵家,可没想到他从进京之后,定的目标就是如此大,我……说真的,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心惊肉跳,要是一不注意,这一次,恐怕就算是我和皇叔您加上武林盟都保不住姜卿!”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今天我刚知道姜院长计划时,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把整个魏国世家门阀士族全都给算计了,果然非常人者行非常事!” 就在这时, 大内总管无舌急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陛下,姜院长来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虚圣 雨下的很大,瓢泼而来, 临安城都在沉寂之中,整座城都仿佛隐藏在黑暗之中,包括皇城,也十分暗淡,然而, 却在陡然之间, 一盏长明灯突然亮起, 紧接着安静的皇城突然惊醒, 无数大内侍卫和太监突然动了起来,数不尽的灯笼被点亮,人影晃动密集,一群群宫女端着花灯穿梭在长廊之上,皇城突然明亮,红墙白瓦。 皇城大门打开, 一队御林军整齐划一走了出来, 魏帝秦昭与剑神秦万里自皇城走了出来, 一个是魏国最有权势之人, 一个是魏国公认第一高手, 两人同时出皇城, 迎接那雨中油纸伞下一袭白衣的姜牧! ………… 大雨依旧稀里哗啦的冲刷着皇城的青砖白瓦,红墙之上雨水过后映衬着灯光,是那般繁华落尽。 皇城十三门,尽数打开, 魏帝率领一队御林军以及皇城中数十位嫔妃和还没离宫的皇子走了出来。 油纸伞下, 姜牧有些纳闷, 皇城他也算是熟客了, 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特别是这皇城十三门尽数打开,皇帝亲迎,这已经是最为至高无上的礼仪,魏帝秦昭登基以来十一年,似乎还从未有过如此礼仪。 姜牧下意识微微转头, 他身后没有人, 这阵仗是冲他而来! 只是,他现在很疑惑,便保持了沉默。 就在这时候, 秦昭和秦万里等人已经走出来了, 出了城门, 秦昭看到雨中的姜牧,突然执礼,朗声道:“魏帝秦昭,恭迎姜圣!” 同一时间, 那位剑道之中,引领风骚数十年的骄傲剑神秦万里也躬身执礼:“魏国亲王秦万里,恭迎姜圣!” 随着这两人执礼, 随同而来的所有嫔妃皇子以及那些御林军全都执礼: “恭迎姜圣!” 姜牧愣了一下,缓缓放下手中油纸伞, 一道浩然正气释放出来, 那密密麻麻的大雨,都自动避开, 雨不沾身,三尺而退, 姜牧微微拱手,道:“见过诸位。” ………… 礼仪很繁琐, 就只是进一个皇城,在门口都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姜牧终于成功进了城。 他与秦昭和秦万里并行, 颇为无奈道:“陛下,秦老前辈,你们这……唉,让子白有些陈受不了!” 秦昭笑了笑,说道:“姜卿,你如今立下圣律,按照规矩来说,便是当世文圣,一代圣人驾临我皇宫,我若不以最高礼仪迎接,恐怕说不过去。” 姜牧摇了摇头,道:“我不过就只是得天地认可一条圣律,说文圣,差得太远,陛下大可不必如此!” 秦昭还是说道:“当初姜卿肯出山助我,按照规矩,我便该亲自出京迎接姜卿,只是那时,姜卿已经有所谋划,不宜受世人关注,如今,我也该以无双国士待之!” 秦万里突然也在这时候开口道:“姜院长,你这圣人之名,当得!” 姜牧愣了一下。 秦万里又说道:“数千年来,文道圣人十一位,每一位都堪称万世之师,但是,这十一位,其实有五六位都是在离世之后被尊为文道圣人,在世之时,也是如你一样,只立下了圣律,因此,还有一尊称为虚圣!” 秦昭也点了点头,道:“姜卿,你现在立下了圣律,当为虚圣,而且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位虚圣,当入文庙!” 姜牧嘴角一抽,道:“不可,陛下,秦老前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不过,虚圣之名我倒是自认当之无愧,但入文庙,为时过早!” 一边聊着, 众人便已经入了皇宫一座大殿。 坐下之后,姜牧说道:“我如今就只是立下圣律,若是妄图入文庙与圣人并列,恐怕要被全天下口伐笔诛,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陛下都不利!” 秦昭微微一愣,道:“莫非,姜卿,你已经有所谋划?” 姜牧微微点头,道:“今夜过后,临安将会被彻底肃清,魏国这滩一直纠缠不清的结也就相当于被一刀劈破。” “如今局势,变得非常清楚,” “魏国最大的病症,第一是,弘农十三郡的各大门阀,第二是,在于清河九府郡的各大世家,第三便是山东士族!” “今夜肃清京城之后,陛下的束缚便会少了很多,也为我们争取了很多的时间,同时稷下学宫已经重建成功,我又获得虚圣之名。” “山东士族,对朝廷最大的影响,莫过于他们在士林间的影响力,魏国就那么三四位大儒,尽数出自山东士族,学院也几乎都被山东士族掌控着。” “但是,如今稷下学宫重建成功,而我们只需要将我的圣律传播出去,以我虚圣之名传我之道,最多十年,便可以解除掉山东士族之乱。” 秦昭皱了皱眉,道:“十年,有些久了啊!” “不久,”姜牧说道:“这还是我的最好预估,山东士族底蕴太深厚了,不过,陛下您也放下,山东士族比得就只是影响力,只要我能够将我的道传出去,就可以抵制山东士族,而且,有我虚圣之名,山东士族的影响力已经是大打折扣,不足为惧,十年,不过是与他们打消耗战,敌消我涨之局罢了!” 秦昭点了点头,道:“姜卿所言在理,有姜卿和稷下学宫在,山东士族的确不足为惧。” 姜牧微微一笑,又说道:“所以,如今,我们最大的敌人,就剩下门阀与世家了!” “世家之乱,在于他们本土势力与朝廷,不过,不是很急,陛下如今正直壮年,只要您在,也足以对世家形成威慑,所以,真正迫在眉睫的问题,是门阀!” “这些门阀才是最大的问题,他们有世袭爵位与封地,就比如如今门阀之乱最大的弘农九府,名义上还是我魏国领土,可却被那些门阀牢牢把控着,说句不好听的,在弘农,门阀就是天。” 秦昭叹了口气,道:“姜卿说得不错,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些门阀,他们有世袭封地,还有军权,说不定哪天直接立国都有可能!” 姜牧喝了一口茶,道:“所以,我今日来找陛下,就是为陛下您献计来了!” 秦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躬身一拜,诚恳道:“请姜卿教我!” 姜牧急忙起身,扶住秦昭,缓缓开口道:“我有一策,名为推恩令!” 第一百八十三章:推恩令 “推恩令!”秦昭疑惑。 姜牧微微点头,道:“门阀之强,莫过于他们有世袭封地,在封地之中,他们比皇权更有威望,可是,陛下,是人都有名利心,但门阀的爵位却只有一个。” “也正是只有一位,所以门阀才能够一直那么强大,可如果,世袭爵位变多了,那门阀还能那么团结吗?就比如说弘农李家,当代家主李泌便是邺候,整个李阀都以他为首,自然能够将门阀力量汇聚起来,与皇权相抗!” “但是,李泌的子侄却很多,都知道继承爵位的人起码不下十人,因为一直以来爵位只有一个,所以,由上一任家主指认之后,其他人不得不收起那份心思,但若是李阀有十个爵位,那结果会如何?” 秦昭和秦万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 “妙,太妙了,这就是个赤裸裸的阳谋!”秦万里一拍手掌,说道:“这推恩令一下,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削弱门阀的力量,可那又如何,只要是人,就有争权夺利之心!” “即便是那些门阀的人都知道这对于门阀来说是致命打击,可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得了权势的诱惑?” 秦昭眼中已经仿佛出现了一道火光, 他基本已经看到了门阀的毁灭, 这就是个赤裸裸的阳谋,可偏偏没有人能够拒绝, 下一代的门阀,可能一分为二、一分为五、为十, 虽然这些门阀依旧强大, 可分裂多了,自然内部也就开始出现矛盾,不会那么团结,而当分裂的次数多了,到了最后,门阀,将无地可分,地尽为止,那就是门阀变成平民的那一天! 是人都会有私心, 没有人就甘心屈居人下,一辈子成为别人的附庸, 这推恩令一下, 各大门阀定然会反弹,可对于那些注定只能成为附庸的门阀子弟呢?他们能够拒绝这份诱惑吗? 这些门阀子弟,在明知这是一味毒药的情况下,也绝对会拥护支持推恩令, 人啊, 私心! ………… 秦昭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当姜牧向他简单讲述了推恩令之后,他便明白了这三个字有多恐怖,恐怖到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解除门阀之患, 这是,一计堪比百万师! “姜卿,我之国师,天下无双!” 秦昭十分激动,抑制不住的又朝着姜牧一拜。 姜牧扶住秦昭,说道:“不过,陛下,此乃百年大计,不可急于求成,需要潜移默化,若是操之过急,恐引起门阀反弹,甚至于有人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事!” 良久,秦昭终于恢复过来,亲自为姜牧倒上一杯茶,说道:“不知姜卿是如何打算?” 姜牧端着茶杯,说道:“诡道三千,我只会一道,那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所以,这一次,我还是打算这么做。” “如今,稷下学宫已经重建,京城也已经肃清,我又有虚圣之名,我欲仿古时圣人,游学天下,传我之道!” 秦昭眼睛一亮,说道:“姜卿是想让天下人都以为你的重心是在稷下学宫,要打破山东士族的文道垄断之局,放松警惕,然后开始向门阀推出推恩令?” 姜牧点了点头,道:“推恩令出时,必然是门阀已无回天之力时!” ………… 当湖棋盘生死一战,姜牧立下圣律的消息正在向着坊间慢慢发酵,同一时间,在这场大雨掩埋里,京城染血一夜,纷纷扰扰的大雨里暗流汹涌。 不过,这一切都似乎与姜牧无关了。 在这场风浪之中,担任的角色只是一阵风,当这一阵风吹过,甚至直接将风浪给掀起来之后,他就可以停在岸边修养了。 魏国的这个春天很热闹, 出了一位虚圣,一位国师,稷下学宫重建有了一位新的院长, 当然,这三个人,其实是一个人, 这个春天里, 魏国,真的很热闹。 ………… 到了四月末,临安城的桃花已经凋谢差不多,但是,稷下学宫的后山却还在飘浮这些细小的桃花,飘飘洒洒的,一片绯红,纷纷扬扬,从天空中飘下来。 稷下学宫的构造也挺有格局,前面的学宫很是浩大,也十分精致,这是一座山基本被推平了一般,虽然学宫是在山腰上,却十分平坦。 过了学宫,便是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顶,这里被称为学宫后山。 当年,齐先生在稷下学宫的时候,就规定了,学宫后山,非常人不可入,只有几栋小阁楼,却依山傍水,有一条小河流往山下,中间似乎被几座长在山上的小山包围着,别有一番天地。 当年,住在这里的,就是齐先生和他的几个亲传弟子,那一批人里,齐先生是当世大儒,而他的那些弟子们,如今全都是一方名士或是豪杰,程怡作为鹤山书院山长,当年翰林院大学士,都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当年的学宫后山,名头比魏国禁地供奉阁还要大上几分。 虽然被遗弃了多年,可学宫后山几个字,依旧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只不过,如今,这学宫后山,住进了一位虚圣,稷下学宫是刚刚重建,可这后山,似乎名义上比当年齐先生在时更早神圣一些了, 毕竟,那里有一位圣人! 后山有一片湖泊,水不是很深,漂浮了很多的花瓣,山头上到处都积淀着粉红色的桃花,翠绿的墨竹被清风压弯,俯瞰着湖泊。 姜牧十指藏袖,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一本书,慢慢顺着湖岸往山下去。 李知否跟在他身边,一脚踹飞一团一块泥土,说道:“太没劲了吧,书院不香吗?非要住到这后山来,上上下下的,麻烦不咯!” 姜牧揉了揉鼻子,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学宫里那群老顽固,说我是院长,又是什么虚圣,必须住在后山,要不,你也搬上来陪我?” 李知否吐槽道:“你也知道书院来了一群老顽固,你还敢让我来后山,这可是他们心中的圣地,我要是敢搬来住,要被他们给活生生骂死!” 姜牧毕竟是院长,并且当湖棋盘一战,被尊为虚圣,他住在这里,没有人觉得不妥,可李知否虽然有着魏国第一才女之名,想要住在书院后山,资格却依旧差得很远。 如今,学宫来了一批教习,这些人都是读书人,而且都是老一代的读书人,在他们心中,学宫后山就是士林圣地,所以,要是李知否真敢搬上来后山,恐怕事情那一群老教习要化身泼妇来骂街。 而且,如今来书院担任教习的这一批人,不乏有一些有名望的人,纵然姜牧是院长,也不好一意孤行,更何况,一个偌大的书院,姜牧还真需要这一批老教习帮助才能维持下去。 他虽然没将学宫后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在那群老教习眼中却不一样,秦连魏帝秦昭来此处,都被强行要求步行上山,足可见,在他们心中,学宫后山意味着什么。 “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我想回梧桐巷了!” 走在路上,听到李知否的话,姜牧突然愣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 从后山下来,没有碰到几个人。 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书院放了学,书院的教习也都陆陆续续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除了极少部分留下来看守学宫的护卫之外,只有极少的人留在了书院。 就在即将走出学宫大门时,姜牧突然看到学宫门前那颗大树下有一个白袍僧人正在扫地,他微微愣了愣,望向李知否,疑惑道:“这和尚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李知否说道:“南晋烂柯寺讲经堂首座祁念,修行大能,据传闻已经达到了佛家的阿罗汉,那日你与程怡当湖棋盘生死之战时,这老和尚受人所托阻拦了秦老前辈!” “阿罗汉,天人三境!” 姜牧有些震惊的看向那个平平无奇的老和尚。 世上修行三大境, 初境分九品,一品之上,为大修行。 大修行者便已经是万里无一, 而在大修行之上的天人境,那就是真的凤毛麟角了。 天修分三境, 而佛家的阿罗汉就是天人第三境,这几乎已经是修行界的天花板,所谓的咫尺之间,人尽敌国便是如此,人间能寻的修行者,单纯论境界,这已经是最高的了。 这老和尚是阿罗汉,若要论境界,能达到这等境界的,恐怕屈指可数,秦万里人称剑神,也就是与他同等境界而已,能比他还高的,恐怕就只有传说中普照人间的佛陀了。 “不错,就是阿罗汉,”李知否点了点头,说道:“只不过,这老和尚不争气,被秦老前辈好一顿收拾,封了修为,让他来学宫扫地十年悔过!” 姜牧愣了一下,忍不住暗叹, 我大宝剑牛逼! 缓缓走过去,祁念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执礼,也没有说话,便继续扫地。 姜牧也微微见礼,慢慢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碑坊外时,他缓缓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望着大气磅礴的学宫,微微露出了一缕笑容。 “完成剧情,鱼跃此时海!” “完成剧情,当世圣人!” “完成剧情,一国之师!” “完成剧情,指点江山!” “……” 第一百八十四章:一不小心满级了 稷下学宫门口。 姜牧突然愣住了。 他脑海里传来了十几道讯息。 然后,他懵了! 直愣愣的站着不动, 他身旁的李知否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喊了两声,然而,姜牧依旧没有动静,便缓缓伸出手准备拍一拍姜牧。 就在这时, 一直在扫地的老和尚祁念突然出现,拦住了李知否,说道:“阿弥陀佛,李居士,切莫打扰姜院长!” 李知否疑惑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 一道浩然正气,如汪洋一般汹涌而来,天空都被压满了,山川被覆盖,气势磅礴,压迫的人灵魂都颤栗。 一道道剑意突然冲霄而起,如一条条神链,带着滔天的威能,所向披靡,横舞天地间,喷吐曦光,搅动着风云。 一缕缕符文盘旋而出,仿佛要镇压这个世间。 祁念身上爆发出一道金光, 拉着李知否瞬间消失,再一次出现便已经是在数百丈之外的一座山头上。 与此同时, 来自姜牧身上的那磅礴微压突然消失, 万里晴空,一片无云, 京城里, 正在梧桐巷里躺着晒太阳的秦万里突然睁开眼睛,冲天而起,携带一阵剑光,横跨天际, 剑光落下, 正好停在祁念和李知否身边,惊道:“姜院长这是?” “阿弥陀佛,”祁念打着佛礼,说道:“一朝悟道,恭喜姜院长!” ………… 稷下学宫门口很安静, 安静到万籁俱寂,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出现了短暂的气势磅礴不可抵挡之外,瞬间就如同戛然而止一般,变得很平淡,就仿佛九天银河倾泻江河,却落入了无底深渊一般,没有惊起任何浪花,没有任何声音和动静。 而姜牧, 就仿佛一个普通人一般, 静静地站在学宫门口,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偏偏,落在祁念和秦万里这两位当世高人眼中,却如同一尊仙人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道蕴,不断地盘旋着, 一缕由浩然正气凝结的漩涡扩大,通达天穹,接连天上地下,气势磅礴,震撼四野。它如山洪暴发,似瀚海击天,隆隆作响,震的诸强要崩溃与窒息了。 姜牧动了, 他缓缓往前跨出一步, 祁念和秦万里两人惊呼出声: “符道天人!” 姜牧没有停,又往前一步, “剑道天人!” 姜牧再跨出一步, “儒道天人!” 姜牧跨出三步, 一步一修行,三步三道,一瞬天人境! ………… 天空晴朗,可稷下学宫却是一片奇异的空间,有蒙蒙亮光,像是黎民时东方刚要见鱼肚白时的景象,并且有阵阵雾霭缭绕。 “喀嚓”像是一个玉瓶破碎, 这片空间一阵剧烈抖动, 而后明灭不定,最后嗡隆一声,灰蒙蒙的雾霭彻底消失,混沌不见,天光落了下来。 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驱散了灰蒙蒙的雾霭,整片空间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姜牧就那么静静地沐浴在天光之中, 良久良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嘴角微微上扬,无奈道:“本来以为会是一个慢慢打怪升级的剧本,结果一不小心直接苟到了满级,这感觉……”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祁念、李知否、秦万里三人缓缓走了过来,祁念率先说道:“小僧恭喜姜院长,一朝顿悟,遁入天人!”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姜牧微微拱手道:“多谢大师护法。” “不敢当,”祁念说道:“纵然没有小僧,老王爷也能及时赶来!” “姜院长,恭喜了!”秦万里感慨道:“能够见证姜院长入道,真是三生有幸!” 姜牧看出了秦万里眼中有一缕战意,特别是他那一直嗡嗡作响的剑匣也在释放着无尽剑意, 或许是大河剑意满级带来的共鸣。 姜牧微微笑道:“秦老前辈还是把你的剑收一收吧,晚辈可不喜欢打架。” 秦万里笑了笑,说道:“老夫一生修剑,当世剑道,论对手,只认西蜀那位剑仙,今日,当再多一位,那便是姜院长,若姜院长不是文圣,老夫当认姜院长为剑圣!” “秦老前辈过誉。”姜牧说道。 秦万里摆了摆手,道:“剑道之上,老夫从来不会恭维人,你的剑,已经在当世绝巅,不知能否告诉老夫,姜院长,你的剑,是什么剑!” “大河之剑!” “大河之剑,大河之剑,”秦万里嘀咕了两句,说道:“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李知否绕着姜牧转了一圈,疑惑道:“也没啥不一样啊,可就是感觉又不一样了,这是……返璞归真?姜子白,老实说说,天人几境?” 姜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向着祁念和秦万里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祁念和秦万里都点了点头, 姜牧刚刚破镜, 正是需要静养之时。 “诶,姜子白,”李知否急忙追上姜牧,说道:“别这么嘚瑟好不好,本姑娘比你厉害多了,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入了天人境的!” “我知道。”姜牧点头。 “那你说说,你现在几境了?”李知否笑嘻嘻的问道。 “不知道!”姜牧说道。 “不想说就不想说!”李知否嘟囔着嘴。 姜牧摇了摇头,道:“我是真不知道。” 说罢,姜牧突然拉住李知否的手。 李知否愣了一下,诧异道:“你干嘛?” 姜牧微微一笑, 往前踏出一步, 空气中出现了一缕微微波动, 骤然之间仿佛开了一扇门一般, 天地元气仿佛一道漩涡在盘旋着,姜牧直接拉着李知否跨了进入, 空间微微出现一缕晃动, 转瞬之间,两人便已经消失不见。 ………… 梧桐巷, 姜牧的那座被李知否改造得十分精致的小院里,小丫头绿篱正在劈柴,额头上冒着汗水,劈了几块之后,有些劳累了,便停下擦了擦汗水, 突然, 院子里起了一阵清风, 绿篱抬起头,就看到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两个人,正是姜牧和李知否。 “姜公子,小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姜牧微微一笑,轻轻在绿篱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刚刚才回来,你问你家小姐!” 说罢,姜牧就转身进了屋。 留下李知否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无距!” 第一百八十五章:岁月静好 无距, 意思很浅显易懂,便是无视距离的意思。 这个概念也是儒道之中才有的概念,因为,儒教有一门神通,叫做咫尺天涯,是一门空间类神通,这门神通,在儒教之中广为盛行。 因为儒教中人,自古以来多为练气士,又因为修行浩然正气,很多杀伐手段都没办法修行,身体素质是公认最差的,这也就导致,在对敌时,若是近战,儒教中人很容易吃亏。 上古时期,便有文圣创下咫尺天涯这门神通。 有点类似于武道之中的步伐,以诡异莫测的速度闻名世间,号称一步咫尺便是天涯。 传闻中,修炼圆满境时,可以达到无距之境,无视距离。 不过,自古以来,从未有听闻有何人修行成功过,便是创下此法的那位文圣都未能达到这个境界,所以,一直以来也都没人真的相信无距的存在。 可现在,李知否疑惑了, 她曾经也修行过儒道, 所以,对于姜牧掌握了咫尺天涯神通这件事情她是一直都很清楚的。 可刚刚, 姜牧牵着她,一步之间, 便从稷下学宫到了梧桐巷。 即便是秦万里御剑飞行,也需要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可姜牧却在这一瞬间, 便横跨了数十里之遥, 这不就是传闻中的无距之境吗? “难怪,”李知否震惊道:“难怪他说不知道自己的境界,这无距,到底算什么境界?” ………… 到底是何等境界,姜牧自己也不清楚。 姜牧盘坐在床上,微微闭目。 他在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浩然正气,不论是质还是量都已经发生了宏观的变化。 若只是论浩然正气的量, 他感觉自己可能只是天人第一境如释,可他的浩然正气配合上他的圣律,根本不会受到天地压迫,与传闻中天人第三境的一气浩荡又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他现在无法评定自己的境界, 不过,他很清楚, 如今大成境的大河之剑,以及符道大成境的神符师,加上儒道无距, 当今天下,能让他忌惮三分的,恐怕也只有仅仅存在传说之中的陆地神仙了。 “呵呵,还真是猝不及防!” 姜牧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应该是一步步变强,可没想到这会儿一不小心就直接让他近乎于满级了。 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 这天赐力量,每一次都是以他的身份上升而出现, 他如今直接一跃成为儒家虚圣,可以说当今天下,想用身份压制他的人根本没有,而论点实际的,他是天下第一书院稷下学宫的院长,当今最大的国度魏国的国师, 几乎已经把身份推到了最高峰。 怪不了任何事物,只能是他的发展太快了。 ………… 姜牧回到梧桐巷之后,就一直在打坐,熟悉一下身体力量的变化,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等他醒来时, 已经正好到了端午节。 大清早的,李知否就与绿篱两人给房前屋后挂上了艾草。 姜牧洗漱完了,推门出来,就闻到院子里一大股的艾草味儿,正巧这时候,绿篱端着一盆洗干净的粽叶走了过来,看到姜牧,惊喜道:“姜公子,您出关了!” 姜牧点了点头,道:“嗯,今天端午节?” “对啊,”绿篱开心道:“昨晚小姐还在埋怨您呢,说专门回来过端午节,结果你却闭关了,你出关的时间刚刚好呢!” 姜牧微微一笑,道:“你们这是打算包粽子?” “嗯嗯,”绿篱说道:“小姐在弄雄黄酒,她本来想今天出去看龙舟祭的,只不过您一直在闭关,她怕有人打扰您,就一直没出去。” “走,我跟你们一起包粽子!” ………… 包粽子真的是一门技术活, 姜牧本以为凭借他的一身天境修为,耳聪目明应该学得很快,然而,他算是发现了,不管多厉害的人,总有一些天然缺陷,是努力都没办法弥补的。 于是, 他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包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形状的粽子,在李知否一脸鄙视的眼神中,讪讪一笑,慢慢放下了粽叶。 然后, 他决定写两首诗应应节,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应景的诗词,只叹自己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时, 李知否大手一挥, 分分钟写了十几首, 诗词歌赋一应俱全! 然后,李知否冷笑一声,丢下一句:“什么虚圣,什么院长,什么文道第一人,还不是照样喝本姑娘的洗脚水!” 姜牧:“……” 也好,也好, 至少现在都改口自称本姑娘而不是老娘了! ………… 中午, 吃了几个粽子之后,小丫头绿篱就兴冲冲的跟着最近在梧桐巷认识的小伙伴们一起去看龙舟祭了,顺带着还提了一大包粽子出去。 姜牧看了看一旁的李知否,疑惑道:“绿篱不是说你想去看龙舟祭吗?你怎么不去?” 李知否反手提出两个酒坛子,在姜牧眼前晃了一下,说道:“我亲自酿的雄黄酒,喝不喝?” “喝点也行!” “行,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李知否突然又反手掏出十几坛,还全都是大号坛子。 姜牧:“……” 忘了这是个酒鬼! ………… “姜子白,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就是总感觉藏着事!” “……” “姜子白,说,你是不是偷看过我洗澡?”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那天,在稷下学宫,我都看到你了,除了你没人敢出现在我房间里!” “我真不是故意看的,我就是找你有事儿!” “事呢?” “呃……” “你这人,真是的,一个大老爷们儿,看就看嘛,我又不找你麻烦,一点不实在!” “好吧,我承认,我看了一点点!” “你完了,你居然看偷看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要不然,我就告你耍流氓!” “那你说这话的时候,能够先从我身上起来吗?诶诶诶,你扒我衣服干嘛?” …… 或许是没有绿篱捣乱了,也亦或许是喝了酒, 那个阳光正好的午日, 一个背负着仇恨,从魏国第一才女变成一个地痞流氓的姑娘,和一个从异世而来,一直都在努力活着,努力融入这个世界的青年, 两人都放下了心里的防备, 一边喝着酒, 一边在院子里打闹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阳光轻洒在地面,照耀着绿茵茵的草坪, 终于卸下恐惧的青年醉了,静静地躺在地上睡着了, 那个再一次感受到温暖的姑娘,肆无忌惮的趴在青年胸口,一条大长腿搭在青年身上,手也紧紧抱着青年睡得也很香,嘴角还流着口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时不时还会在梦中笑出了声! 第一百八十六章:绥王秦阳 绥王府。 白墙青瓦,阳光明媚,氤氲着一缕缕光泽,照在人间有些慵懒,绥王秦阳坐在院中,石桌上,零零散散的有几个粽子。 旁边有十来个下人,男男女女,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全都在静静地注视着秦阳,充满了疑惑,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整个绥王府所有人都到齐。 秦阳慢悠悠的剥了一个粽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就只是最普通的糯米粽子,没有任何其他陷,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可秦阳却吃得很开心。 病态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 这个笑容,落在府中那些下人眼中,却显得有些诡异, 因为,这个笑容里,透露着一丝丝的满足和孩童般的开心。 这个笑容很正常,落在任何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身上都十分正常,可偏偏落在秦阳身上就是不正常,十分不正常。 因为, 世人皆知,绥王秦阳,命苦, 苦到一生都不存在有任何值得满足的, 他们满足什么呢? 满足他被神医断定活不过二十岁,满足幼年丧母失去倚靠,满足被皇帝忽视,满足堂堂皇子无人问津? 而以前的秦阳, 也如同大家所看到的那样,似乎认命了,在慢慢等死,是一个除了与城阳公主秦蓁蓁见面时会有一丝惨淡笑容外,都不会有情绪的人。 可今天, 今年这个端午节日里, 绥王破天荒的把府中所有人都召集起了,连那个护着先皇后长大,又伺候了绥王十多年的老仆忠叔都被绥王请了出来。 忠叔九年前瞎了一只眼,三年前又断了一条腿,之后就一直在绥王府一座小院里待着没有出来过,如果不是今天被秦阳请了出来,恐怕府中都不会有人能够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只是, 今天氛围有些怪异, 秦阳虽然把所有人都召集了过来,却一直没有说一句话。 也没人敢主动说话。 就这样沉寂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秦阳才开始吃起了那桌上已经冷了的粽子,然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吃完了一个之后, 秦阳有剥了一个粽子,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拄着拐杖站在角落的忠叔身旁,轻声道:“忠叔,这是本王亲自包的,也亲自下厨煮得粽子,我剥给您吃!” “王……王爷……老奴……” 忠叔慌忙接过粽子,仅剩的那一只眼睛流出了泪水,心潮澎湃,下意识就要下跪。 秦阳却一把扶住忠叔,说道:“忠叔,您不能跪,您这一跪啊,我承受不起,当年,您护着我母后长大,后来,母后走了,您为了保护我失了一只眼,三年前,为了给我取药,又丢了一条腿,我这条命啊,都是您救的。” 忠叔哽咽道:“这是老奴应该做的,王爷不用放在心上……我……我……王爷能记得,老奴已经很……很开心……” 秦阳微微一笑,道:“我一直都记得,从来没有忘记过,忠叔,您别怪我这三年都没去看过您一次,以前,我身不由己,不敢去看您……” 忠叔老泪纵横,道:“王爷……您……老奴明白,老奴都明白,可您今天……” 秦阳扶着忠叔缓缓坐下,说道:“今天我请您出来,就是想让您看看,本王长大了!” 忠叔很疑惑。 秦阳却没有在做过多解释,而是缓缓转身望向那些仆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 平日里那个病弱的绥王,今天的眼神特别有威慑力, 那些仆人们,被绥王这么一看,都情不自禁的打起了哆嗦。 秦阳望向管家,缓缓道:“周管家,李三,马老幺……” 秦阳一口气点了五个人。 那五个人被秦阳这么一点,都十分疑惑,全都躬身。 “殿下有什么吩咐吗?”周管家问道。 秦阳微微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吩咐,就是听说你们最近在查南城最近出现的玄元帮背后之人,嗯,你们不用查了,是本王!” 周管家几人下了一哆嗦,全都跪了下来,结结巴巴道:“殿下,小的没有……” 秦阳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们不用狡辩,你们五人是大皇兄安插在我身边的人,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说罢,秦阳又点了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是七皇兄的人,你们应该是在查东城十三兄弟的幕后之人,嗯,也不用查了,也是本王!” “噗通” 几个人面若死灰跪倒在地。 场中,就只剩一个小丫鬟,还有忠叔。 秦阳看着跪倒在地的十来个仆人,缓缓说道:“你们是自己解决,还是本王亲自动手?” 那些人都十分震惊的看向秦阳。 周管家吞了吞口水,道:“殿下,您……” “铖” 一柄长剑突然从府院外飞了进来,直接插在周管家的喉咙上。 一个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正是最近闹得挺沸沸扬扬的玄元帮帮主李玄元。,一个突然在京城崛起的大修行者,召集一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拿下了临安城三分之一的地下势力。 “殿下!”李玄元走到秦阳旁边,躬身执礼。 同一时间,约摸三十个统一着装的一行江湖汉子走了进来。 “都杀了吧!”秦阳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玄元立即动手。 不过一两个眨眼的功夫,十几个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府院里突然冲出来一群人,很快就将地面收拾干净。 秦阳望向除了忠叔之外还活着的那个小丫鬟,说道:“你叫青鸟对吧,我知道你是父皇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会跟父皇说的。” 那叫青鸟的丫鬟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震惊。 然而,秦阳却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搀扶着一样震惊的忠叔进了院子,又专门安排了两个人服侍他。 出了忠叔的小院, 秦阳负手缓缓而走,说道:“玄元,我皇姐那边有什么消息?” 李玄元急忙道:“城阳公主来信说姜院长与陛下计划着要去山东游学!” 秦阳点了点头,道:“看来,父皇和姜院长又准备动手了。” 李玄元点了点头,疑惑道:“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城阳公主让您注意隐藏,可您为什么要杀了这些眼线,这不是暴露了吗?” 秦阳摇了摇头,道:“皇姐虽然机敏,可她还不够与姜院长接触,姜院长不会平白无故送半个临安给我,我送他那点人情,值不了那么多。” “殿下是说姜院长有指示?” 秦阳点头道:“姜院长也需要有人替他打掩护,他挑中了我。” 李玄元皱了皱眉头,道:“这岂不是说殿下你就成了姜院长手中一把刀,这……” 秦阳笑了笑,道:“知足吧,我现在能够成为姜院长手中一把刀,已经是大运气了,以姜院长如今的身份,你难道还妄想着让他投靠我不成?你要知道,现在即便是父皇也与姜院长是平等身份。” “我并没有太多选择,姜院长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需要选择皇子站队,相反,而是皇子需要做出选择是不是站队他了。” “我本来就没有太多退路,刚开始赌姜院长已经赌对了,既然如此,那就继续走下去吧,所以,姜院长需要我替他打掩护,至少说明我对他有价值,怕的就是他还了人情不需要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台上台下 人的一生,有长有短,长得如同传闻中一些超凡脱俗的高人,可以熬过朝代更迭,见惯人世沧桑,短的也有惊鸿一现便消失在世间的。 最常见的,就是一些普通人, 或者活个三五十年,或者七八十年, 这些都是人生长短的区别, 但相同的是,不论是何人,在属于自己的人生中,都会领略到一些很不平常的风景。 就如同现在的城阳公主。 她一直认定自己接近赵明诚,是为了弟弟秦阳,一直以一种花痴的形象展示在赵明诚的面前,她也很成功的骗过了绝大多数的人,其中就包括赵明诚。 赵明诚一直以来都认为城阳公主是喜欢他的,而他,一直都只是把城阳公主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其实,仔细算起来, 两个人都是各怀鬼胎,然后在对方面前演戏。 只是, 后来,城阳公主入了稷下学宫。 而赵明诚,或者说赵家,在于姜牧的博弈之中败了,败得一败涂地。 前途似海的赵明诚一夜之间成为了阶下囚,不过,他终归是赵家的人,他的父亲更是赵家家主,大魏国的礼部尚书。 于是, 败了之后,父子两人都被剥夺了官身,在这个夏天,经过大理寺的三司会审之后,放逐两人以白衣身份回清河。 当然,两人也只不过是保住了一条命, 清河赵家,一个兴盛了百年的世家, 就这么黯然的退出了历史的大舞台。 曾经的赵家有多风光,如今父子两人退场时就有多黯然,如同两个普通人一般,背上一个行囊,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走出京城那一刻, 父子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驻足, 回头,看着那座雄伟的都城, 这一刻,两人心头都是五味杂陈, 他们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们的离场,会是因为输给了一个寒门子弟,一个他们曾经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用赵明诚的话来说,即便再来一次,他的选择也不会变,因为他心里,一直都只是认为姜牧就是个随手可以捏死的小蚂蚁,不小心挡了他的路,一脚踩死就算了,谁会在意呢?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他都已经快要忘记的小人物,会在去年冬天,回到了京城, 他更没想到那个进京时很安静的小人物,会是一条过江猛龙,短短几个月,以一种完全不敢想象的姿态迅速崛起,然后再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他们拉下了这个舞台。 “唉!” 赵明诚和赵挺都叹了一口气。 父子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很多的不甘心和无奈。 就在这时, 赵明诚突然看到城门口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边正站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他微微愣了一下,因为那人正是城阳公主。 赵明诚心里没来由出现了一阵慌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绪,毕竟,他可是从来没对城阳公主动过心,也打心底里瞧不起城阳这个蠢货。 可,这一刻,他却有些慌了, 或许是心里不愿意让城阳见到自己落魄的这一幕吧! 赵挺倒是微微笑了笑,说道:“去告个别吧,这个时候,还肯来送你的人,偌大的京都,也就只有她了。” 赵挺叹了口气,缓缓走过去,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城阳公主,执礼道:“城阳公主。” 城阳公主心里也很复杂,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送赵明诚,说是喜欢吧,她其实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她是真的不喜欢赵明诚,不过就是利用赵明诚的身份,伪装在他身边为绥王秦阳谋一些事情罢了。 可终归是这么多年来, 接触的最多的异性,还是一个很优秀的青年。 虽然赵明诚败了, 但城阳心里却并没有瞧不起赵明诚, 因为她, 太清楚赵明诚面对的是什么对手了, 秦阳可没少说过,那个寒门出身的姜院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输给这样的人,没什么丢脸的。 “赵公子……”城阳欠身行礼,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一路走好。” 赵明诚感觉如今的城阳似乎和他印象中的城阳有了很大的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或者说是气质不一样了,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如果当初在他身边的城阳是如今的气质,或许,他也会动心了吧! “谢殿下吉言。”赵明诚拱手。 两人相顾无言。 好半晌,赵明诚告辞离去,在转身时,又犹豫了一下,纠结了好一会儿,说道:“城阳……殿下,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虽然有你的目的,但你终归是对我有很多情分,离去之前,我提醒你一下,劝一劝绥王殿下,不要继续押注在姜牧身上了,绥王殿下能博得现在所拥有的,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继续押注,恐怕……唉,言尽于此,告辞!” 赵明诚身影有些萧索,阳光有些刺眼,却也似乎有些冰凉。 城阳脑海里突然想起了绥王对她说的话, “皇姐,去见一见赵明诚吧,送他最后一程吧!” “小阳,什么叫最后一程?” “皇姐您难道觉得姜院长和父皇会让赵明诚父子安稳离开?” “赵家虽然倒了,但毕竟底蕴还在,清河赵家势力不差的……” “清河赵家,护不住他们父子的……” ………… 这是秦阳告诉城阳公主的,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赵明诚父子俩虽然保住了一命,但是只是暂时的,秦阳似乎知道了一些关于姜牧的背后势力,所以,他才敢断定赵明诚父子活不了,即便是赵家也保不住。 城阳公主看着背影萧索的赵明诚,看着阳光下慢慢离去的那个青年, 内心很纠结, 她心里有些冲动,他想要提醒赵明诚, 她知道, 她如果提醒了,让赵明诚父子保持了警惕,配合上赵家的力量,他们是有希望回到清河的。 可她纠结时, 脑海里浮现出了姜牧那温文尔雅的面孔, 她想起了, 当年姜牧是越狱离京, 虽然她没能亲眼见到,但她想像得出,一个寒门子弟,越狱离京,失去了一切, 可比如今的赵家父子凄惨太多了, 这个仇, 她似乎没资格让姜牧放下吧! 于是, 城阳叹了口气,缓缓的进了城。 那天,阳光有些灼热, 氤氲着一缕缕热气, 有人背对而行,渐行渐远, 都在默默地叹着气, 有人走向了一座崭新的舞台, 有的人,正在黯然离场! 第一百八十八章:只道是寻常 不论是什么人,在极度紧绷得到一口喘息之后都会陷入一个身体疲软期,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现在的魏帝秦昭就有一种静极思动的感觉,当了十年皇帝,一直处于高强度的压抑之中,每天都在与世家门阀各种博弈,还一直处于下风,所以,他一直都很紧绷神经。 但,自从今年那最后一场春雨后, 他得到了十年来第一次的空闲时间, 于是, 趁着这个端午节, 他想要出宫, 然后他就出宫了, 仅仅只带了几个侍卫,算是微服私访,不过,他也不可能离开得太远,也就是在京城了逛了一会儿,看了一会龙舟赛,在街上买了两个粽子,吃得很开心。 然后,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孤单,便望着随行的大内总管无舌问道:“你知道姜卿住在哪里吗?” 无舌急忙道:“老奴曾奉旨去请过几次姜院长,所以有幸知道姜院长居所。” “那成,带路。” 秦昭点了点头,从无舌手里抢了一锭银子,然后买了一大包粽子,也没让那商贩找零,便急匆匆向着梧桐巷而去。 梧桐巷是供奉阁, 魏国一大禁地之一,堪比皇宫大内,或者说这本就皇城外城,对于修行者来说,这里堪称龙潭虎穴。 所以,当秦昭踏入供奉阁之后,那些随行的护卫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们陪着皇帝出来这一趟,可都是把三魂七魄都是紧紧这些的。 不过,到了供奉阁就好了, 如果这天下有人能够在供奉阁伤到秦昭,那那个人绝对是能够一个人干翻全天下的人物,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那种人物存在。 至少,就算是秦万里要对皇帝动手,在这供奉阁里也是不太可能成功了。 于是乎,一行人便大摇大摆的向着姜牧的院子走了过去。 秦昭亲自去敲门,还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秦昭有些纳闷道:“这……姜卿不会不在家吧?” “应该不会,”无舌说道:“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应该是在家的。” “那为什么不给朕开门?”秦昭问道。 无舌嘴角一抽,道:“这……老奴也不知道啊!” 秦昭摸了摸下巴,嘀咕道:“你说姜卿这是不是飘了啊,连朕都敢拒之门外?” 无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浑身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他是真不敢说话了, 这位是皇帝陛下,而里面那位呢,文道虚圣,学宫院长,国师, 他虽然深得皇帝信任, 可也不敢编排里面那位半句啊! 所以,他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给秦昭投去了一个幽怨的眼神,这不是为难人吗? “算了,” 秦昭看了一眼无舌,把手里提着的那一大包粽子扔给无舌,然后打量了一下姜牧家的院墙,比划了一下,一撸袖子就爬了上去。 刚一爬上去, 他就看到姜牧正有些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 然后,四目相对, 姜牧一脸懵逼的望着骑在墙上的秦昭,疑惑道:“陛下,您这是干嘛呢?” 秦昭:“……” “别开……” 秦昭话没说完,姜牧已经把门开了。 此时,院外的无舌公公和一众侍卫们都面面相觑,他们都好想死啊, 看到陛下翻墙也就算了, 还看到这么尴尬的一幕, 陛下会不会给咱们穿小鞋啊? 我们要不要装作没看到啊, 可姜院长当面,不行礼好像说不过去啊? “哈哈哈哈……” 尴尬的氛围被秦昭一阵爽朗的笑声给打破,他感受着明媚的阳光,说道:“姜卿啊,你可真会选地方啊,你家这院墙上看这梧桐巷,风光那是别具一格啊!” 姜牧点了点头,身体微微一动,也出现在了院墙上,坐在秦昭旁边,说道:“白墙青瓦一线,夏光揽飞叶一色,陛下好眼光,一眼就瞄准了我这院子最具风格的地方!” “那是那是,”秦昭点了点头,道:“这端午佳节,咱俩坐高吃粽,当为一段佳话!” 说罢,秦昭招了招手, 无舌立马心领神会,急忙把粽子递了上来。 姜牧家的院墙真不高。 姜牧取了一个粽子,又说道:“那不如,在喝点雄黄酒,”说着,姜牧就朝着院子里大喊道:“知否,取两坦雄黄酒!” 秦昭这才注意到,院子里那个凉亭里,还坐着一个姑娘,装扮有些随意,似乎也如同姜牧一般,有些衣衫不整。 于是,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特别是当看到李知否满脸红晕的时候,他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犹豫道:“姜卿,我这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姜牧一看秦昭那暧昧的眼神,就知道秦昭想多了,正准备解释时,李知否就已经扔了两坛酒上来。 “我去休息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李知否就摇摇晃晃的进了屋。 姜牧:“陛下,我……” “姜卿,不用说,我都明白,”秦昭一脸真诚道:“我也曾年轻过,我都懂,我都懂,不过啊,姜卿,年轻人也罢,作为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感必须有,李知否这姑娘,我也知道,虽然这两年名声不好,但实际上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良配……” 姜牧:“陛下,我……” “姜卿,我都明白,不用多说,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给你们赐婚,凭借你的身份与我的圣旨,就算是李家也不敢逼逼赖赖……” 姜牧:“陛下,你听我说,我……” “姜卿,男人,要有担当与责任,我也是男人,我明白或许会有一时冲动,但是,冲动不是不负责任的借口,也不是为自己犯了错找的理由,做了就是做了,做了就认,认了就承担……” 姜牧:“……” 算了,我不解释了! “姜院长做了什么?” 突然,墙上又多了一个人,正是大魏剑神秦万里,这老家伙一脸好奇的凑到秦昭旁边询问。 秦昭立马说道:“皇叔,我跟你说,姜院长跟他院子里那位李姑娘有事儿,不过姜院长似乎……” 当听完秦昭的话之后,秦万里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说道:“嘿,当初我就说过,姜院长肯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他还不承认,你看,现在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居然还不想承认……” 姜牧:“……” 这叔侄俩都是脑补怪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帝剑赤霄 定武九年,姜牧来到这个世界,过了很多个节日,不论是春节还是元宵中秋还是重阳,他都有过过了,包括今天过这个端午节。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太大的归属感,身上也一直背负着一些莫名的压力,所以,就一直没有真真正正的过过任何一个节日。 唯有今年这个端午, 不论是上午与李知否对饮而醉,还是下午与秦昭和秦万里约坐墙上一醉方休,他都肆无忌惮了,抛开了所有的压力,过得踏踏实实。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 他唯一一天不清醒的时候, 这个不清醒,是从早到晚。 他在墙上喝酒,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又一次醉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李知否正一脸嫌弃的给他擦着脸,吐槽道:“真是不中用,就这点酒量,喝得仿佛全天下都是你的了!” 姜牧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继续闭着眼。 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李知否那鄙夷的神色,想了想,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所以就继续装睡。 “别睡了,我都看到你眼睛动了。” 李知否无情的拆穿了姜牧,然后又打湿了帕子,轻轻的在姜牧胸口擦拭了起来,说道:“酒量不行,以后就别喝那么多了,要是在外面喝醉了,可没人会管你!” 姜牧无奈的睁开眼睛, 胸口有着温痒,让他浑身紧绷,说道:“那个,要不,我自己来吧……” “把衣服脱了?” 李知否直接没搭理姜牧,又把帕子放进了热水里,轻轻搅干。 “我还是自己来吧!”姜牧总觉得有些别扭的说道。 李知否鄙夷道:“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的,怎么跟一个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能不怕吗?你口水都快流地上了!” “我这是热出来的,散热你懂不懂?” 姜牧:“……” “那你不停的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几个意思?”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知否突然扑上来,毫不客气的直接把姜牧的衣服给脱了,一边擦拭着一边吐槽道:“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喝那么多酒干嘛?你要是喝死了,我都不去看你一眼的,还有,就你这身份,脱光站在老娘面前也不会多看一眼的,还一副感觉吃亏的样子,你怎么好意思的?” “如果不是你摸得这么起劲,我还就真信了你的话!”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嘛,有点收不住嘛,别动,让我再摸一下!” 姜牧:“……” ………… 当姜牧终于摆脱李知否的魔爪从房间里出来时, 就看到秦万里和秦昭两人正一脸暧昧的看着他。 姜牧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说道:“陛下,秦老前辈,你俩还在呢?” “那可不,”秦昭说道:“我和皇叔在这等你呢,唉,真没想到姜卿你的酒量这么差,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喝了!” “还好还好,我酒品应该不错。”姜牧尴尬一笑。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是还挺好的,除了有些狂之外,也就站在墙上撒了泡尿,没做其他过分的事!” 撒了泡尿, 还站墙上!! 姜牧顿时,脸都黑了,一脸幽怨道:“陛下,秦老前辈,这就是你们不对了,怎么就不拦着我呢?” “拦不住啊,”秦昭一脸无奈道:“要不是李知否姑娘给你一棒子,你还准备拉着我和皇叔比谁尿得远呢……” 姜牧:“……” 秦昭和秦万里哈哈大笑, 笑了好半天,秦万里才拍了拍秦昭,说道:“行了行了,皇帝,别笑姜院长了,待会儿姜院长要真拉你比谁尿得远,我可帮不了你,哈哈!” 秦昭忍俊不禁,说道:“是是是,那个,既然姜卿醒了,那就喝杯茶,喝完我也得回宫了,还有很多政务没处理呢!” 姜牧坐在秦昭面前,给秦万里和秦昭都分别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茶,秦昭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最近一直都是好消息,可昨天,倒是有一事,让我很难受!” “在扶风郡静养了好几年的镇国公顾啸顾老爷子已经到油尽灯枯的地步,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镇国侯顾啸,是魏国一代战场传奇,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也是有名的宗师,顾家也是魏国一支强大的门阀。 “说真的,顾家虽然也是门阀,但顾老爷子忠心为国,是我少有的几个不讨厌的门阀,好在顾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理所应当就是他那个儿子继承爵位,我倒也不用为难!” 姜牧喝了一口茶,说道:“据我所知,顾啸是还有一个儿子叫顾放,不过,好像是在五年前意外身亡,当初这件事情闹得还挺大,不过最后也不知道什么不了了之了。” 秦昭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姜牧又说道:“顾放的确是死了,可他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镇国侯顾啸的孙子。” 秦昭说道:“这我倒是知道,顾放的确有个儿子在世,叫顾风,据说文不成武不就,入赘在琅琊一个武林世家中。” 姜牧微微一笑,道:“陛下,你不觉得有些怪异吗?堂堂镇国侯的孙子,居然会入赘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林世家,而且,以门阀的力量来说,就算是一头猪,也是能够培养起来的,怎会传出文不成武不就这等名头?” 秦昭心领神会,道:“姜卿,你是说那顾风,是被家族排挤了!” “这是定然,”姜牧点头道:“不过,这也正常,别说门阀,就是民间普通百姓家,也会有不少猫腻的,主要是我此次传道讲学,倒还要路过琅琊呢!” “唉,”秦昭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不说这个,英雄迟暮,实属正常,纵然是一代宗师,也有谢幕的一天。” 秦昭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一把佩剑取了下来,放到桌上,说道:“姜卿,你此次传道讲学,我祝你马到功成,听闻你一直没有合适的佩剑,这把剑就赠与你!” 秦昭缓缓剑上缠绕的锦步取下, 露出一把通体洁白的如玉的剑,从剑柄到剑鞘,全都是洁白如玉。 “铖” 一缕剑鸣,伴随着一道寒光, 长剑出鞘半寸,骤然爆发出蓬勃的雾气缭绕,同样雪白如玉的剑身,亦如同一块寒玉,也如同一块寒冰,氤氲着腾腾冷气,连房间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通体冰雪如玉的剑身上,微微闪烁着两个字——赤霄! “此乃帝剑赤霄,上斩昏君,下斩逆臣,望,姜卿,护我魏国昌盛!” 第一百九十章:斩君诛臣定皇权(为掌门‘。。。。\’加更) 秦昭走了, 秦万里也走了, 两人都走得很洒脱, 留了一把帝剑给姜牧,不带走一片云彩,挥一挥衣袖就走了。 留下姜牧一个人望着帝剑赤霄愣愣出神。 这是帝剑, 何为帝剑,帝王之剑是也! 秦昭不论送什么剑,即便是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神剑,姜牧都不会感觉到诧异,但,偏偏,是帝剑! 自从秦万里让姜牧担任稷下学宫院长开始,姜牧就没有再怀疑过秦昭对他会不会放心的问题,因为,从秦昭做出决定,姜牧接受那一刻开始, 两人就已经绑在了一辆战车上。 两人就是背对背的搭档, 不能产生怀疑,也不应该产生怀疑,必须要相互信任。 而之后,两人一顿操作之下,姜牧封虚圣,秦昭赢了世家门阀半子,肃清了临安城,扳倒了赵家。 秦昭更是对姜牧信任到了一个近乎于疯狂的地步,整座临安城的地下势力,他半分都未曾插手,直接丢给姜牧,任由姜牧发挥。 纵然是姜牧把绥王秦阳拉入局中,做了一把刀,他都没有过半分质疑和反对,纵然姜牧利用他儿子做手笔,他都没有怀疑姜牧。 即便他知道, 如今临安的地下势力,明面上是秦阳掌控着,实际上却是在姜牧手中,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个足够搅动临安起风下雨的势力超出他的控制,他亦未曾对姜牧产生半分怀疑。 所以,他现在留下帝剑, 姜牧没有拒绝, 因为他知道,秦昭不是在试探他,而是有其他用意。 只是这用意, 让姜牧很纳闷。 因为赤霄帝剑,乃是魏国太祖皇帝所用之佩剑,除了有上斩昏君下斩逆臣的权限之外,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执剑之人,可定皇权! 说直白一点, 那就是如果将来有一天,秦昭驾崩了,即便他留下圣旨要定新君,若是姜牧不满意,他都可以凭借帝剑,废除那一道圣旨,重新选择皇帝。 这是自太祖皇帝以来,明文规定。 秦昭不可能不知道这帝剑的意义,自大魏建国数百年来,除了太祖在位时,帝剑曾在第一任国师手里存放三十年之外,就从未在离开过皇帝之手。 可今天, 秦昭却就这么随意丢给了姜牧, 不得不让姜牧纳闷。 帝剑,是绝世名剑,毋庸置疑, 从姜牧看到第一眼时他就知道,这是他所见过的前所未有的一把好剑,可以说,这一把剑,如果落到一个命修手里,不出十年,必定会出一尊宗师。 但是,这剑本身的强大,在这剑的意义面前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这可是帝剑啊! ………… “这可是帝剑啊!” 当李知否见到赤霄剑时,直接惊呼出声,她虽然没见过赤霄剑,但剑身上那赤霄两个字她是认识的,又是从秦昭手里出来的,只要不傻,她都知道这就是传闻之中象征着大魏至高无上权力的帝剑。 “皇帝这是真把你当成在世圣人了么?居然连帝剑都送给你?”李知否满是不可置信。 姜牧轻轻收剑归鞘,一缕天地元气氤氲在赤霄两个字上面,让那两个字变得十分模糊, 太招摇了, 这剑通体如玉,泛着寒气,就已经足够招摇了,如果再让这两个字露在外面,就已经不仅仅是招摇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让我再看看呗!” 李知否是剑念双修,是用剑高手,对于好剑,自然也是有所痴迷的,更何况是这种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帝剑。 姜牧把剑丢给李知否,说道:“我这次传道讲学,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书院?” 李知否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小心翼翼的把剑还给姜牧,说道:“你去哪我就去哪儿!” “好,” 姜牧点了点头,道:“你明天就先行吧,去青藤书院等我,我会让梁初跟你一起,需要做什么,他会告诉你!” 姜牧话音一落,梁初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客厅里,躬身道:“先生,您找我?” 姜牧点了点头,道:“此去青藤书院,你们听从知否姑娘的安排,路上你慢慢跟她讲我要做什么。” “是!” 梁初点头,然后消失。 李知否看了看梁初消失的方向,说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去?” 姜牧摇了摇头,道:“我有其他事情要做。” ………… 京城,夜幕里,浩瀚星河在轮转,万家灯火尽释繁华。 秦昭跟秦万里并肩而行, 一路慢行在一条清净的街道上。 “京城,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秦万里感慨道。 秦昭笑了笑,道:“表面上的繁华永远都是这样一层不变,又有几个人会注意到,这座城,已经彻底换了主人呢?” 秦万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真确定把魏国交给姜院长了?” 秦昭沉吟道:“皇叔,姜院长是最适合的人啊,能力就不说了,有目共睹,若是早点遇到他,魏国的问题早已经解决了,就说说人吧,与他相处这么久以来,若是有一天我告诉你,他想要谋朝篡位,您信吗?” “不信,”秦万里摇头道:“我宁愿相信他是个太监,也不相信他会对皇权有兴趣。” “是啊,”秦昭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他是无双国士,还是一个对皇位毫无想法的无双国士,把魏国托付给他,不就是最合适的人吗?” 秦万里叹了口气,道:“你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秦昭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我没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下一任皇帝会如何,但我知道姜卿他会怎么做,所以,我把帝剑给他,只有他手握帝剑,才能保证在换了皇帝之后,依旧让魏国传承下去!” 秦万里双手环揣在袖子里,一步一步踏在青石板上,慢悠悠说道:“行吧,我听你的,如果将来姜牧真的要换皇帝,我配合他,以他的修为加上我,皇城乱不了,皇城不乱,姜院长就能够稳住魏国!” “善!”秦昭点头。 夜幕下,灯火阑珊, 寂静无声中,缓缓有脚步声,越传越远。 第一百九十一章:家族两个字 端午之后,魏国的天气仿佛进入了一个高潮,迅速开始加温,开始变得烈日炎炎似火烧,酷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人间,仿佛要焚烧一切。 长安城中,总是氤氲着一层层热浪。 稷下学宫里的学子们都被这酷暑闷得无精打采,忍不住要打瞌睡。 姜牧缓缓走在书舍外,看着一间间书舍里那些少男少女们的青葱模样,思绪倒是飞得很远,朗朗书声在书院里回荡着,或者就是教习拿着戒尺气得胡子一翘一翘。 今年春,书院便已经开学。 稷下学宫的开学,闹得很是轰动,特别是在朝廷运作之下,姜牧虚圣之名更是广为流传,魏国上下各个地方官府都精挑细选了不少青年才俊送往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倒是在短短时间里,变得十分热闹,人气高涨。 秦昭更是几乎将整个皇室书院都给搬空了,给书院扩充了教资力量,不乏有很多在坊间很有名望的学士来到了稷下学宫。 虽然相比当年稷下学宫的人才济济差得很远,但是,靠着一尊虚圣坐镇,倒也鲜少还有人敢质疑稷下学宫的权威性。 “阿弥陀佛,姜院长可是有心事儿?” 一声佛号将姜牧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逛到了书院门口,碰到了被秦万里镇压在书院的祁念大师。 “没什么心事,就是无聊逛逛。”姜牧说道。 姜牧打量了一下祁念,有些遗憾, 他对祁念这么一尊天境修士可是很眼热的,只可惜,祁念虽然被秦万里镇压来稷下学宫扫地十年,却怎么都不愿意改头换面入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如今虽然看似风风火火,但底蕴其实不太够,虽然有秦昭相助,但是,在修行一道上,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大修行者寥寥无几, 所以,在传授修行课时,很多时候还得姜牧亲自上场。 大修行者都没几个,更遑论天境修士了,也就姜牧一个人,所以,现在放着一尊大宗师却只能用来扫地,姜牧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特别是如今他还马上要离开。 “阿弥陀佛,”祁念轻声问道:“姜院长是在为书院修行之事而担忧么?” 姜牧点了点头,道:“大师也看到了,如今书院初创,虽然主修文道,但是,我一向提倡有教无类,可偏偏在修行一道上,差了很多引路人教导书院学子。” 其实姜牧手里并不差人, 就他从十万大山都带来了不少大修行者,可这些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而且还不宜来书院,毕竟,虽然他是武林盟主,但还真不能将书院和武林盟混为一谈。 祁念微微一笑,道:“姜院长不是过几天便要去传道讲学吗?或许能有不少收获呢?” “这……” 姜牧突然恍然道:“多谢大师解惑。”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姜牧突然发现已经陷入了误区,既然书院差人,那就招人呗, 招不到? 他如今可是堂堂虚圣,修为也是独步天下,此去传道,若遇到有缘之人,带来书院便可。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他的身份突然拔高这么多,如今,他的身份,这天下还真没多少人能够拒绝得了他。 ………… 酷暑时节,路上行人都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嫣儿吧唧的,顶着炎炎烈日,走得很是艰难。 一处山谷中,很多行人都在那一道山泉水旁停了下来,纷纷取出随身带的水壶去加水,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没那么多讲究,一个个都是赤裸着上身,嬉嬉笑笑。 这中间,唯有一对父子格格不入, 两人身着儒袍,虽然很热,却都没有像那些行人一样赤裸上身,更没有看到泉水之后一拥而上,只是坐在一颗大树下,静静地等着,身旁还有几个护卫。 这对父子正是赵挺和赵明诚两人。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护卫装着清水过来,递给了赵挺和赵明诚父子。 赵挺喝了一口水,缓缓叹了口气。 赵明诚也很沉寂。 “爹,三爷爷他进京了……” 赵挺摇了摇头,道:“明诚,你记住,你三爷爷他是为了我们父子俩才会选择……” 说到这里,赵挺又叹了口气。 前几日,清河赵家前来接他们的人就已经到了,可直到这些人来了之后,赵挺赵明诚父子俩才知道, 他们能够活着离开京城, 是因为各大世家门阀集体向皇帝求情,这才保了他们父子俩一条命。 但是,清河赵家为了能够说动各大世家门阀出面,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清河赵家底蕴已经去了一半不止,而赵家那位赫赫威名的大宗师更是进了京城。 进京城干什么, 当然是去杀姜牧。 至于能不能真的杀得了姜牧,谁也没把握,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赵家那位大宗师进京之后,是肯定不可能还有机会活着离开了。 这是为了保住赵挺父子俩的代价, 各大门阀世家都很忌惮姜牧,可现在没人敢光明正大对姜牧出手,赵家落魄已经是大势所趋,现在倒是还有最后一丝价值,杀姜牧搏一搏。 没有人知道划不划算, 用半个赵家底蕴加一位大宗师,换赵挺和赵明诚两个人。 ………… “家主,少爷!” 一个护卫突然开口道:“老太爷动身前,让我转告一句话,他老人家说,一个宗师,一笔财富,只能够维持日薄西山的家族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只有真正有能力的人,才能够扭转乾坤,重整家族!” 赵挺微微叹了口气。 赵明诚也叹了口气。 他们又如何不知道赵家老太爷为什么会做出那个选择呢, 原因不就是在他们父子俩身上下了重注吗?同样,也是在他们父子俩身上寄托了家族兴盛, 虽然这一次赵家是败在他们父子手里, 但不可否认,也是他们父子这些年将赵家拉入了巅峰, 所以,赵家上下,依旧相信他们父子, 依旧在他们父子身上寄予家族荣辱厚望。 峡谷里, 突然在这时候起了风, 一个手握一柄白帆的独臂道人缓缓从峡谷深处走了出来,言笑晏晏,走到赵家父子俩面前,询问道:“两位,卜卦否,可断前程,可断……生死!” 第一百九十二章:英雄与小人物 烈日炎炎之下, 一个独臂道人,突然出现,这是一个很突兀的现象。 瞬间就让赵家父子陷入了紧绷的情绪,而那些赵家的护卫们更是在第一时间就紧惕了起来。 “这位道长,我们不算卦!” 赵挺缓缓起身,很客气的说道。 赵明诚也在此时缓缓站了起来,手,轻轻的搭在了剑柄上。 那独臂道人微微一笑,说道:“两位,还是算一卦吧,此去前路迢迢,多有迷茫,算一卦,走得也明白。” “多谢道长好意,真不需要了。”赵挺说道。 在悄然之间, 赵家的那些护卫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那独臂道人包围在其中,断绝了一切逃跑的路。 然而, 下一刻, 一缕缕诡异的致命威胁感浮现出来, 峡谷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那些之前还在嬉笑打闹的那些行人们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却, 没有一个人离开。 然后, 独臂道人微微一笑, 轻轻一挥手里的白帆, 一柄长剑突然从白帆里飞了出来。 “家主小心!” 一个赵家护卫大惊之下,一剑斩向独臂道人, 可就在这一刻, 那些赤裸着上半身的行人们全都化身高手, 一缕缕天地元气骤然咆哮,不断盘旋汹涌,刀剑之声冲天而起,炽霞绽放,散发晶莹宝光,宛若一片潮汐自飞来,能量波动吓人。 一场大战猝不及防, 峡谷之渊,天地元气怒冲向天,如同神焰在燃烧,爆发无量刀光剑影,宛若诸天神明的吟唱再次响起,无穷的力量汹涌,剑术惊天。 人如稻草人般飞起,而后山石成片的倒下,血液四溅,一声声惊天巨响发出,无量剑光迸发。 独臂道人剑术通天动地,向前横扫而去,其余的人全部横飞,血液飞溅。 不过片刻之间, 大战便结束了, 开始得有多突兀,结束得就有多迅速。 赵家的那些护卫们,虽然都悍不畏死, 可是,寡不敌众,更何况,这个众,还是十多个大修行者加上一尊宗师。 一面倒的不对等战力, 让赵家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况且还是有心算无心。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挺蹲在地上,怀里抱着被一剑穿心的赵明诚,发出很不甘心的怒吼。 独臂道人,或者说武林盟天墉城的紫玉真人看着赵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说了给你们算一卦,让你们黄泉上走得明明白白,你们偏不信!” 赵挺突然想到了什么,颓然一笑,道:“你们……就是姜牧一直隐藏在背后的势力吧,难怪……难怪……” “本以为是运气好得皇帝赏识而回京,原来,竟然是携带着无上威势回京!” 赵挺叹了口气,看了看怀里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赵明诚, 突然有些感慨, 不过就才两年吧, 两年前, 怎么想到,自己随手处理的一个不起眼的寒门子弟,会成为覆灭自己家族元凶呢? 如果这是报应,来得也太快太大了吧, 当真是命么? 一剑之后, 尸首分离。 紫玉真人朝着峡谷之上劈了一剑,顿时无数山石滚落,很快,就将此地给淹没。 ………… 真的有些戏剧性, 赵挺父子的死,几乎就注定了赵家的衰亡, 赌了半个赵家的底蕴,在加上一位大宗师,那位支撑赵家的顶梁柱,明明是想要换取赵家最后一线生机, 可这一线生机, 却在半路就已经断了, 或者说,本来就没人愿意给赵家一线生机,毕竟,不论是皇帝还是姜牧,都不愿意让一个潜在的敌人得意喘息之机。 两年前, 姜牧是一个在赵家面前不配拥有名字的小人物,一念之间便被剥夺了一生前程,他没有丝毫可以反抗,甚至于连一句怒吼都不配拥有的人物, 如同话本里的英雄传记一样, 少年落难, 然后经历九死一生之后,携带着无上复仇意志经过一番艰苦奋斗,战胜了仇人,复仇成功。 只是, 姜牧这情况不一样, 他落了难,有了仇人, 可这复仇,却并不是他的终点,甚至于都不是他的重心,他从回京开始,似乎从从未单独想过针对赵家,一直都只是把赵家当成他敌人的一份子而已。 这与英雄回归不一样, 这……应该是…… ………… 夏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也是一个阴晴不定的季节,可能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突然之间就大雨倾盆, 就如同今天的京城,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中午就突然下起了暴雨。 姜牧一步无距,从书院回到了梧桐巷, 他突然想起院子里还晾了很多衣服,以李知否那尿性,这时候肯定还在睡觉,要忘记收衣服。 一进入院子,就大喊道:“知否,快出来收衣服了” 房间的门开了,露出一个顶着两个冲天辫的小丫头,两颗大眼睛充满了疑惑,说道:“公子,小姐不在家呀,她自己出门好几天了,你咋还在喊小姐呢?” “呃……” 姜牧微微一愣,才想起衣服是好多天前晾的,早就已经收进屋了。 “忘了,忘了,”姜牧笑了笑,说道:“这几天都在书院忙昏头了,绿篱,你吃饭了没呢?” “吃了呢!”绿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候, 隔壁院子突然传来秦万里的声音:“姜院长,要是没吃饭,就来我这里吃一碗吧!” “好啊,” 姜牧微微一笑,身影一晃,下一瞬间,就跃入了秦万里的院子里,直接出现在屋檐下。 秦万里正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突然出现的姜牧,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啧啧道:“姜院长,你这无距之境,真是神妙啊,好让老夫羡慕!” 姜牧笑了笑,走进屋里,盛了一碗饭,说道:“怎么,秦老前辈,想学啊,我教你啊!” “学不来学不来,”秦万里笑道:“古往今来,还真没听说有人将咫尺天涯这门神通修炼到如此境界,姜院长,你这真是旷古绝今!” 大雨滂沱着, 屋檐下仿佛结了一层雨幕, 秦万里和姜牧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饭,一边闲聊着, 突然,秦万里皱了皱眉头,道:“有大宗师进京了?” 姜牧点了点头,道:“该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城里城外 大雨迷茫,仿佛无穷无尽的雨幕一样,天上苍穹电闪雷鸣,一个身影有些佝偻的老人背着一个布囊,来到了临安城外。 此人正是赵家老太爷赵山河。 此人也是一代传奇,年轻时纵横江湖,撑起了那时已经略显落寞的赵家,数十年来坐镇赵家,将赵家拉入顶级世家,更是培养出一位官至尚书的赵挺,一举让赵家坐稳顶级世家之流。 只可惜…… 他有些感慨,望着临安城城墙上偌大的临安两个字,低声道:“我这一生,只开过临安城一次,那是在三十年前,为了让赵挺进入稷下学宫,我厚着脸皮求了齐先生整整一个月。” “后来,再也没来过京城。”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临安城了,没想到到了迟暮之年,竟然又来了,我也没想到,我会看着赵家从落寞走向如日中天,又看着赵家一夜之间塌了!” 老人声音很平淡,却有几分悲凉。 这世上哪一尊大宗师不是最骄傲的人呢, 只可惜,他这一辈子都落在了家族两个字上。 三十年前,为了家族,来了一次临安城, 今天,又来了临安城,又是为了家族。 家族两个字,真的好沉重啊! 沉重到足够压弯堂堂一尊大宗师。 赵山河身旁是一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者,与赵山河佝偻的形象不一样,这位老者倒是仙风道骨,一身锦衣,手里握着一只狼毫笔,满头白发,尽显高人风范。 白发老者也叹了口气,道:“山河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若是进入临安城,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不了头咯,”赵山河咧嘴笑了笑,说道:“我若是回了头,赵家可就回不了头了,清河十三郡各大世家,弘农九府各大门阀,肯出手拉我赵家一把,就是因为我承诺了,替他们打一次头阵。” 白发老者说道:“你想杀的人,是当今国师,文道虚圣,这里是临安城,你想杀他,可能性不大。” “我知道,”赵山河说道:“我本就是用我的命,换赵挺和赵明诚回清河,赵家没有了我这个宗师,最多也就落寞一二十年,可没有了他们两个,赵家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毕竟,让一个家族维持下去的,从来都不是武力值!” 那白发老者叹了口气,老者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的赵山河,很感慨。 自己这老伙计,的确是被家族压弯了腰啊, 也是,混江湖,或许能够靠着强大的武力纵横,而世家,哪个世家没几个高手呢?可,历史长河里,淹没的世家还不是如同过江之鲫。 “行吧,”白发老者也不再劝了,说道:“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剑神手中,我也最多只能撑一个时辰,再多,我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山河躬身道:“多谢!” 白发老者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谢的,谁叫我欠了你一条命了,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还了,没想到到老了,居然还能撞到这个机会。” 赵山河笑了笑,缓缓走向了城门, 他就真的如同一个普通老人,身形佝偻,骨瘦如柴,其貌不扬,走路都有些蹒跚。 大雨滂沱着,地面上积满了雨水。 白发老者突然拿着狼毫笔朝着天上画了一笔, 一点黑墨融入雨水中, 却并没有随着雨水而降落,反而是瞬间在大雨磅礴之中氤氲浸透染着,不过刹那之间,就将方圆几里的大雨全部都染成了黑墨,然后仿佛烟雾一般缓缓升腾而上。 天,黑了, 只黑了一部分, 城门处,非常诡异的仿佛陷入了黑夜一般。 斑驳陆离,一条灰色的长河突然倾泻而分开,气势磅礴,壮阔如同连绵大山,恐怖滔天,那河是来自九天之上,也来自天下社稷,来自一笔一划。 这庞大的动静, 自然就引起了临安城中的高人们的注意。 特别是供奉阁中,数道庞大气息突然升了起来,却在那一刹那时刻,一声剑鸣响起, 是秦万里的剑, 于是,供奉阁里瞬间又变成了那个雨中安静的小巷,绣花的婆婆继续绣花,吃面的老爷子继续吃面,唱书的先生继续在唱书。 小院里, 姜牧端着一碗饭,站在屋檐下,望向城门口,说道:“这天下,大宗师这么常见的吗?” 秦万里背上剑匣,笑呵呵说道:“这可不是无名之辈,这一笔山河,应该有画中仙之称的吴生,此人是天下十六国中公认的画中圣手,一生浪迹江湖,十分潇洒,一身修为也是独步天下。” 姜牧点了点头,道:“他这是想引你出城。”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当然,不然他还敢进城跟我一战吗?不是瞧不起他,他虽然也是天人三境,但进了临安城里,和祁念那老和尚没区别,最多三剑我就打得他抱头痛哭!” 姜牧微微一笑, 临安城是秦万里的主场,他一身修行早已经与临安城融为一体,可以说在临安城中,秦万里就几乎是无敌的,如同当初的祁念,一身阿罗汉修为,秦万里几剑就破了他的金身,打得轻轻松松。 现在这吴生,显然是知道秦万里的恐怖,所以就在城外,出了城,秦万里的实力自然会下降很多,虽然依旧不负剑神之名,但做不到几剑就斩大宗师。 “嗯,姜院长,赵山河那老家伙显然是想打个时间差,他现在肯定悄悄往稷下学宫去找你了……” 姜牧笑了笑,道:“秦老前辈,说起来,我也需要打一架,正一正我稷下学宫的威名了,不然,世人都还真以为我这虚圣就空有一个名头呢!” “那行,”秦万里嗤笑道:“那我也去会一会这画中仙!” 说罢,秦万里突然冲天而起,化作无数道剑光直扑临安城城外而去,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惊鸿痕迹。 姜牧缓缓放下手中的碗,摇了摇头, 这赵山河看来是求死一战了, 姜牧缓缓往前踏出一步, 空气中微微出现一缕波动,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稷下学宫的那座大山上,站在山腰上, 无距之境,一步天涯, 上山的路上,有一个老者,正佝偻着身子,慢慢向着稷下学宫而去。 姜牧突然出现, 那老者猛然回头,眼中充满了诧异。 姜牧微微一笑,道:“赵老前辈,不用去书院了。” 赵山河那一双下陷的眼睛里放出了一缕精光,疑惑道:“你是……姜院长吗?” 姜牧微微点头,道:“正在在下。” 赵山河立马拱手道:“见过虚圣。” 拱了拱手之后,赵山河又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姜院长您来了,那看来我那拙劣的小手段已经被您识破,既然如此,您还为何要孤身一人出现在老朽面前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一指杀天人 赵山河是疑惑的, 对于姜牧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是疑惑的。 其实,在他心里,对于能不能杀姜牧,他并不看重,因为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杀姜牧,而是为赵家争取到一线生机。 所以,重点不是结果, 而是过程! 赵家需要各大世家门阀的一次出手,而各大世家门阀也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不是成功杀姜牧,而是只需要给皇权带来一份压力就足够。 让皇帝投鼠忌器, 见识一下世家门阀的底蕴。 因为今年春,那一场剑锋,世家门阀输得一败涂地,他们现在都迫切需要一个机会给皇帝施压。 所以,达成了一个交易。 各大世家门阀出面保下了赵挺和赵明诚,而赵家老祖赵山河则来到了京城。 赵山河的计划也很简单, 请了他的朋友,画中仙吴生吸引了秦万里或者说供奉阁的注意力,而他则潜入稷下学宫袭杀姜牧,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也能够给皇权带来足够大的冲击。 若是稷下学宫的院长被人打进书院,即便没被杀,威望也会被打了一个折扣。 只是,现在, 赵山河疑惑了, 姜牧出现在上山的路上,还喊破了他的身份,那就证明,他的计划已经被识破了。 可,不应该啊, 既然他已经暴露了, 来这里拦住他的人不应该是秦万里吗? 即便不是秦万里,也该是供奉阁的高手才对,为什么会是姜牧呢? ………… 大雨在哗啦啦的冲刷着, 却自然而然的避开了姜牧,他身上一缕缕浩然正气融入天地,雨不落身,遇而避开。 他微微一笑,说道:“赵老前辈来我书院,我这个院长,自然是该出来打个招呼的。” 姜牧自然是很清楚赵山河的疑惑, 赵山河的计划没有错, 如果不是姜牧已达到无距之境,他现在的确是该在书院里,而供奉阁也被吴生吸引了注意力,赵山河可以争取到这个时间差。 只是, 现在的姜牧,到底达到了何等境界,是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的, 所以,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能说识破什么计划,就只是单纯的也想尝试一下。 赵山河是注定想不通了, 不过,不重要了, 他微微拱手道:“想来,姜院长是足够的把握可以对付老朽了,那便,请姜院长赐教!” 姜牧微微一笑,道:“请赵老前辈赐教!” ………… 风云突变,本就阴沉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在云层里闪烁,一道漩涡在天空旋转,卷起一层一层的风暴,浮现在稷下学宫这座山上。 风暴之下,是缓缓拔剑出鞘的赵山河。 这一道庞大的气息, 瞬间引起了京城里各方高手的注意,皇城中和供奉阁中的高手都在第一时间向着稷下学宫感慨,而那些暗中隐藏的不知道属于哪一方的高手们也开始悄然赶来。 天色骤然变黑,天穹之上瞬息之间凝聚成了无尽乌云,狂暴的气势倾泻而下,狂风肆虐,天地之间都发出了微微的震荡,天雷阵阵而来。 乌云压顶,流光绚烂,一道雷霆落下,大山之上,起一条大龙卷,卷起涛涛大水,卷起狂风肆虐,无尽飞沙走石,无尽剑意狂轰滥炸。 赵山河那佝偻的身体直立了起来, 手中握着一柄木剑, 往前一步, 赵山河踏出一步,仿佛踏在了长安城上。 满城高手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 数十道流光向着稷下学宫赶来。 而此时, 姜牧微微抬起头, 脸上依旧带着那风轻云淡的笑容,望着那漫天絮乱的风云雨雷,轻声道:“不差!” 话音一落,乌云密布的世界, 姜牧径直走向了赵山河, 就仿佛闲庭漫步一般,平淡而又从容。 可赵山河却在那一刹那, 满头大汗冒了出来, 他手中的木剑微微嗡鸣,出现了裂痕, 一剑出时, 姜牧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依旧是负手而立。 可赵山河那握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眼中充满了震惊,另一只手也急忙搭在了剑柄上, 手臂上暴露出了青筋, 手臂上破开一丝血, 紧接着,他满头长发飘飞了起来,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灰白,然后就变得苍白, 姜牧微微抬起头, 往前一指,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指,却仿佛破开了空间,直接撕裂了一片天空,出现在赵山河额前, “啪嗒” 剑断了, 从剑柄处直接断裂, 剑身掉落在地上, 仿佛就是一根普通木棍落在了地上。 “剑起!” 赵山河大喝一声,握着仅剩的剑柄,携带着浩荡天威迅速移向姜牧,一道又一道龙卷,如同沸腾锅炉翻滚,顶端黑云全部裹携,仿佛在垂死挣扎一般,却在一瞬间全部涌入龙卷里,仿佛大雨骤停,但仰望天空依然看得到,磅礴大雨并没有停歇,只是被吸走。 赵山河脚尖一点,地面轰出一个大坑,身影如同长虹,穿行在龙卷之中,一剑斩出,无尽龙卷汇聚在这一剑上,威压整个天地,天地元气在那一瞬间被吸尽,空气骤然压缩,呼吸困难。 姜牧普通大海狂浪里一页扁舟, 却任由涛涛大浪,一动不动, 然后又轻轻一点, 他的手很修长,手指细长, 只是轻轻触碰, 碰到了,这一次, 他的手指点在了赵山河的额头上, 然后便收了回来。 就那么轻轻一点, 赵山河却如同受到了世上最强大的攻击,皮肤渐渐失去色彩,变得干枯,生出更多的皱纹,衣袖悄然无声便成了飞灰。 这一次, 他是真的变成了迟暮老人,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了大雨之中, 天上的乌云不在絮乱,风雨不在肆虐,而是变得十分安静。 一切都仿佛没有出现过, 刚刚那天地狂暴的天地元气涌动仿佛就是一个错觉, 依旧只是大雨在滂沱着, 携带着一缕缕清风摇曳, 一个老人静静地站着,然后露出了笑容,有些自嘲,说道:“难怪,难怪您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输了大河之剑,哈哈,大河之剑!” “嗯,”姜牧点了点头,道:“你输了。” 赵山河倒下了, 倒在了泥泞小路上。 一位纵横江湖几十年的大宗师,就这样迎来了他人生的结局。 很突兀,很快, 快到临安城中,满城高手们都意想不到! 这些高手们的速度都很快, 这可这一战结束得更快, 除了本就在稷下学宫的祁念大师和一众教习之外,都还没人能够赶来,便已经结束了。 然后, 当他们赶来时, 见到的便是已经倒下的赵山河,以及负手立于雨中的姜牧。 ………… 临安城外, 秦万里和画中仙吴生碰面了, 然后,两人还没开始动手, 吴生就笑了,说道:“老王爷,看来,我俩不用打了,哈哈,你们魏国这国师也不过如此嘛,虚圣……哈哈,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吴生笑的很开心, 因为他不用跟秦万里打了, 说真的,他虽然也是大宗师,可面对秦万里,心里是说不出有多发怵,现在, 稷下学宫的大战,居然结束了, 如此快,快到根本没用时间差, 他自然而然就认定是姜牧被杀了,赵山河不可能输啊!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他发现, 秦万里看他的表情有些诡异,三分戏谑里带着三分嘲讽以及四分漫不经心。 “该打!” 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五章:恭迎院长显圣 稷下学宫山腰上, 赵山河被姜牧一指斩杀,或者说是一剑斩杀, 当剑道到了姜牧这个境界, 除非是用帝剑赤霄这种千古名剑,否则,都没什么区别,不论是手中有剑,还是手中无剑,对于他来说,都是剑,天地元气可为剑,一举一动也可为剑。 所以, 赵山河在最后那一瞬间, 看到的不是姜牧一指,而是涛涛剑河,所以,他说了一句大河之剑! 姜牧不否认赵山河很强, 不管是不是已经到了气血不足的地步,随便任何一尊大宗师,都不可能弱,只是,姜牧也不觉得赵山河有资格让他动用赤霄剑。 但他,还是给了赵山河一剑, 然后, 一剑之下,赵山河就死了。 死得很干脆, 干脆到姜牧都有些猝不及防, 毕竟,他还是没能够了解到自己的具体实力和境界。 不过, 这都不重要了, 他来面对赵山河,除了静极思动之外,主要就是想立个威名,免得天下人真以为他稷下学宫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也需要给稷下学宫的学子们吃一颗定心剂, 稷下学宫的靠山, 从来都不是皇帝,而是后山上那位院长! “恭迎院长显圣!” 大师祁念放下手中的扫帚,打了一个佛礼,十分恭敬。 “恭迎院长显圣!” 书院里,那些皇家教习们也都全部躬身执礼。 “恭迎院长显圣!” 那些姗姗来迟的临安城高手们也都纷纷驻足执礼,不论是大内高手还是供奉阁那些隐士,亦或许是不知名何方势力的人物。 姜牧是虚圣, 这是不可置疑的,这一刻,姜牧展示了虚圣的手段,一指杀大天人。 皇宫里, 还在担心中的魏帝秦昭猛然抬起了头,望向旁边的无舌公公,问道:“无舌,稷下学宫怎么了?” 无舌急忙道:“这一战打完了。” “这么快?谁赢了?” 魏帝有些担心,他虽然也知道如今姜牧早已经入了天人境,但是,这一战结束得太快了,快到他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没底。 无舌愣了一下, 微微闭了闭眼睛,收到了一段讯息,然后猛然大惊,急忙朝着稷下学宫方向遥遥一拜,说道:“恭迎院长显圣!” 秦昭松了一口气, 然后缓缓起身,也朝着稷下学宫方向遥遥一拜,轻声道:“恭迎院长显圣!” ………… 天人修士, 都可以做到秘微传音,在极短的时间里,将讯息传出去很远,根据每个人修行的境界和控制力量不同,能够传播的远近也不一样。 姜牧没有对谁传音, 却能够感受到如今稷下学宫附近,有不少天人境修士正在向外传播讯息。 然后,他望向了临安城外, 他可还记得临安城外还有一尊大宗师的,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诡异, 他听到一个不属于秦万里的声音,正在肆无忌惮的嘲讽他…… “虚圣,也不过如此,” “国师……哈哈,死了的国师算个屁……” “就这……我还没动手呢……” 这一道道声音都在姜牧耳边萦绕, 然后,姜牧就不爽了, 这老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于是, 姜牧轻轻一招手, 地上那断裂的木剑飞入手中,就是一根木棍,不过,这毕竟是堂堂一尊大宗师的本命武器,又怎么可能是一根普通木棍。 落入手中那一刻, 姜牧就已经感觉到了这根木棍的不凡之处,灵性十足,虽然如今已经断裂了,也不是一般名剑可以比拟的, 是一根桃木棍, 约摸一尺长, 本身就是不凡的千年雷击木,又被赵山河酝养了数十年,是一把难得得神兵利器。 姜牧握在手中掂了掂, 然后望向临安城门方向,恼道: “该打!” 木棍被姜牧丢了出去,瞬间变撕裂开一片空间,消失在这方天地。 ………… 城门处, 吴生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该打”, 他微微愣了一下神,然后就看到虚空之中突然蹦出来一根木棍。 看着破空而至的那根木棒,吴生看到了片刻后的数千种可能。 每一种可能,都是他无法避开这一棒,都将会被这一棒给打中,而且,这一棒,似乎他并不能够承担得起。 无数天地气息湍流,像飓风般向四周喷射而出,天地元气点燃的帷幕,瞬间变成了无数的强大攻击,在大雨之中漫天飞舞。 “嘭” 最终依然是当头一棒。 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吴生尝试着用他手里那一只狼毫笔抵挡,可依然没办法避开,不论他从哪个角度,拼尽全力,调动了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 可依然没能够让那一棒有微弱的偏离,甚至都没能够阻挡片刻, 那一棒,直接破开空间, 根本就没有与他得笔进行力量上的对碰。 没有高手之间对战应该有的风范, 就像是普通人打架一样,有人用木棒砸到了另一个人。 然后被砸的那个人, 顿时就被开了瓢,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 吴生直接瘫倒在了泥泞中, 死死的捂住了脑袋, 他捂住的不是脑袋上那个大包,而是那当头一棒在他识海里留下的阴影,让他仿佛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脑袋一直嗡鸣着。 然后,那根木棍已经悬浮在他身旁,他躺在地上,变得十分狼狈,浑身沾满了泥泞,却一点不敢动,因为,他有一种预感,他只要外敢动一下,这一棒又绝对会落在他脑袋上。 倒是不远处的秦万里忍俊不禁, 指着吴生猖狂大笑道:“你个老小子,居然敢辱姜院长,真是该打,果然该打!” 嘲讽了几句之后,秦万里转身朝着稷下学宫方向遥遥一拜,躬身道:“恭迎院长显圣!” 到了这时候, 吴生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姜牧给教训了。 他心里充满了惊恐, 实在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手段,凭什么就能让他一尊大宗师如此的狼狈,而且,这岂不是意味着,那短暂一战,落败的就是赵山河,这又是一尊大宗师啊! 这就是魏国国师吗? 这就是圣人吗? 吴生急忙喊道:“姜院长,晚辈知错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姜院长的惩罚 大雨瓢泼, 顺着小路汇聚成一缕缕细小的水流顺着泥泞小路慢慢的流向山下。 姜牧环顾了一下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倒是没多少人,但他所感知到方圆十里之内,起码有不下三十尊天人境修士。 不愧是京都, 果然是卧虎藏龙,这打一架倒是惊出了不少。 “诸位且回吧,书院学生还要上课,不便待客!” 随着姜牧这一句话说完, 四处那些高手们纷纷离去。 独留稷下学宫一众教习还站在书院门口。 姜牧看了看那些教习,微微叹了口气,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天人修士,再看自己这书院,怎么看都感觉差了些。 就在这时, 他听到一声急迫的声音: “姜院长,晚辈知道错了!” 那一瞬间,姜牧有些忍俊不禁, 这吴生堂堂一尊大宗师,以画入道,天下公认的画道圣手,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对于圣之一字有莫大讲究,此人都可称一声画圣。 居然在被敲了一个榔头之后,像个小孩子一样认起了错。 微微笑了笑,姜牧望向那些教习,摆了摆手,道:“都且回去上课吧!” 说罢,他转身踏出一步,瞬间融入天地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稷下学宫门口, 那些教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全都躬身执礼,道:“恭送院长!” 良久, 这些教习们走下山,处理起赵山河的尸体。 看着这一尊名扬天下多年的大宗师,就这样交代在稷下学宫,一时间,那些教习们都充满了感慨。 今日之后, 稷下学宫的名声当更上一层楼。 不论是朝堂汹涌还是江湖澎湃,都不可否认的就是,力量,永远是值得津津乐道的事情。 一位强大到可一指杀天人的院长,能让稷下学宫不论在何时,都不会被人忽略。 特别是如今稷下学宫初建, 不论是书院教习还是学子,心里都还是没多少底气,虽然世人皆知,稷下学宫背后是魏帝秦昭,这的确是一座强大的靠山, 可靠山,永远都是来自于自身最让人有底气。 ………… 临安城城门外, 吴生紧张的盯着那一根悬在他头顶的木棍,浑身湿透还沾满了泥泞,那一头飘逸的白发早已经被泥水给冲刷得毫无风范, 仙风道骨什么的,不存在, 特别是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包,旁边又有秦万里在不断的嘲讽,让吴生好一阵想死的心。 秦万里绕着那根木棍,看了良久, 啧啧称奇, 他都没想到就这么一根木棍,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让一位大宗师都毫无还手之力。 “这无距之境,到底是何等神妙的境界?比之传闻中的陆地神仙又如何?” 对于姜牧如今的境界, 秦万里算是询问过的,姜牧说是无距。 可秦万里也是一代大宗师,阅过无数典籍,也没有关于无距这个境界的描述,只有在儒家神通咫尺天涯上有讲述,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推论。 况且,儒家典籍上所讲述的无距,只是一个神通秘法而已, 根本不是修行境界。 然而,如今,姜牧所展示的无距之境,根本就不仅仅是一个神通可以解释得通的。 更像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修行境界。 ………… 大雨滂沱着, 秦万里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根木棍,而吴生则半躺在水洼中,死死的盯着木棍,一动不动。 城门处, 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一袭白衣,走在雨中,风轻云淡,脚上踩着一双布鞋,却一点积水泥泞都不染,微微笑着来到了城外。 吴生没有见过姜牧, 可他在见到姜牧的第一时间就认定了姜牧的身份,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何人能够有如此风采, 当头棒喝,可不是开玩笑的, 打得他一尊大宗师现在都还在脑袋嗡鸣。 “姜院长,姜院长,晚辈知错了。” 吴生可一点没有想过什么大宗师分度,要什么高人风范。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 虽然他也是名声在外的一代大宗师,年纪也比姜牧大了不下三倍,可他觉得在姜牧面前认怂真的不丢脸。 讲什么年纪,讲什么辈分? 能比一代文圣更高? 在圣人面前认怂,真不丢脸。 姜牧缓缓走到吴生面前,轻轻从地上扯了几根草揉在一起,凝了一根草绳,然后取下那根木棍,拴在了腰间。 木棍被取了, 但吴生依旧不敢动。 姜牧打量了一下吴生,问道:“你是哪国人?” 吴生揉着头上的大包,说道:“启禀姜圣,晚辈生在梁国,又在陈国长大,之后游历诸国,若要论是哪一国人,还真不知道。” 姜牧点了点头,道:“难怪这么闲,还来瞎凑热闹。” 吴生急忙道:“晚辈知错,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好好找个养老的地方安安稳稳度过余生,请姜圣成全!” 姜牧笑了笑,说道:“准。” 吴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躬身到:“多谢姜圣不杀之恩!” 姜牧摆了摆手,道:“且听我把话说完。” 吴生急忙低下头。 姜牧想了想,说道:“正所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论你是为了还恩还是义气,你今日却是来了临安,找了我的麻烦,该有的惩罚还是必须得有,不然,以后这天下人岂不是都可随便来寻我的不痛快。” 吴生嘴角一阵抽搐, 要早知道你这么强,我怎么可能来? 还以后, 我倒是还想知道今日过后,这天下有几个人敢单枪匹马来找你不痛快, 那不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不过, 吴生虽然心里在不断吐槽,可表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道:“请姜圣指点!” 姜牧笑了笑,道:“就这样吧,几个月前,烂柯寺的祁念大师也是来寻我不痛快,被秦老前辈镇压在我稷下学宫扫地十年,我给你个折扣,你画技不错,正好我书院里有不少修行符道的学子,你就去教教他们画画吧,教满五年就可以离去了,如何?” 如何? 还能如何? 吴生心里一阵后悔,可现在他还没有得选择吗? “我愿意,这就马上入书院!” 第一百九十七章:离开之前 这似乎也是个办法啊, 看着吴生进了城前往稷下学宫,姜牧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悸动, 稷下学宫现在底蕴不足, 可现在除了他,好歹也是有两尊大宗师坐镇了,虽然两位都是被逼无奈,但丝毫没有影响啊, 反正人来了不是? “要不要再去抢几个高手?” 姜牧内心突然升起了这么一个想法,当这个想法产生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挥之不去了,他突然还有些小小的期待,希望又来几个找他不痛快的高手了。 ………… 临安城的这场雨,下得很大, 也下了很久, 似乎是要一口气将这段时间的大太阳给补足回来。 随着这一场大雨, 姜牧一指斩杀赵山河,随后一根木棍镇压画中仙吴生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一般席卷天下。 各种各样的传说, 搅动天下沸沸扬扬。 不过,那天之后,姜牧便回到了书院后山,没有关注外界的消息。 ………… 这一日, 又是雨过天晴,当太阳终于从厚重的云层里探出头之后,便开始肆无忌惮的肆虐了起来,疯狂的暴晒着人间。 后山有一座小水潭, 姜牧闲来无事,去砍了一根竹竿,做了一个简易的鱼竿,开始垂钓。 不一会儿,就钓了好几条肥硕的鲤鱼,只是,他看着桶里的鱼,无奈的叹了口气,嘀咕道:“可惜了,没有这个口福!” 他住在后山,就一个人, 可他只是喜欢吃,又不喜欢做饭,虽然钓到了不错的食材,却只能看着无可奈何。 他倒是想叫人来专门帮他做饭,可这里是后山,连皇帝都不能住在这里,更遑论找两个厨子了。 “咦,当年齐先生住在后山时,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看上去,他也不是喜欢做饭的人啊?” 姜牧有些纳闷的嘀咕了几句,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事, 之前齐先生住在这后山的时候,可不像他现在,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有一群亲传弟子, “这么说来,我也可以收两个徒弟,也不用做其他的,就专门负责我的生活起居就好了,以我现在的身份,收徒弟,应该也够资格了吧!” “不钓了!” 姜牧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越看心里越来气,扔下鱼竿,一甩衣袖,就下了山。 来到书院里, 此时,正逢书院学子课间时间,那些意气风发的学子们正三三两两的汇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姜牧在书院待了一会儿,没有打扰那些学子,倒是去见了见书院里的那些教习,嘱咐了一番之后,便下了山,去了梧桐巷。 梧桐巷里,秦万里正在和供奉阁一群老家伙们吹牛大屁, “哟,姜院长来了!” “姜院长今天怎么下山了?” “……” 这梧桐巷里,住的都是供奉阁的高手,基本都是一些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自从李知否走了之后,姜牧就很少回来,他在这里实在待不住。 倒是绿篱那丫头这段时间玩的很开心,打着姜牧的丫鬟名头,在临安城里,也没人敢欺负她,除了皇宫,几乎也没啥地方是她不敢去的,天天在外面疯,认识了不少小伙伴儿,一天天的,也不太着家。 姜牧和一众老人打了招呼之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各位前辈,今天我是来辞别的,我走之后,书院就麻烦诸位多多照看了!” “小事儿,小事儿!” 一众老头老太太都答应的十分爽快,这临安城中,还没有几件事情是他们这些供奉阁的老家伙解决不了的。 倒是秦万里凑过来问了一句:“姜院长你不是在等一个人吗?” “等到了。”姜牧说道。 “姜院长等谁啊?”有人疑惑道。 “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 皇城,御书房里。 姜牧与秦昭面对面坐着,品着一股上好的碧螺春。 秦昭为姜牧续茶,说道:“听说姜卿你把大宗师吴生招入了书院?这吴生是一个散人,未曾挂靠在某方势力,招入书院倒也合适。”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是一尊大宗师,修行不易,为还恩情来了临安,虽然寻了我的不痛快,但若就此打杀,属实有些可惜了。” 秦昭笑了笑,道:“姜卿仁慈,不过,以姜卿你如今的修为,放眼这天下,倒也难寻到让你为难之人,心态不一样了,行事风范也变了不少。” 就在这时, 大内总管无舌突然跑了进来,说道:“启禀陛下,城阳公主求见。” 秦昭愣了一下,说道:“城阳这丫头倒是消息灵通,知道姜卿你来了皇宫,是想见一见姜卿你,姜卿,见否?” 以姜牧和秦昭如今的关系,两人之间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对于之前城阳公主为了绥王而装疯卖傻多年一事,两人也有闲谈过。 而如今,姜牧扶持了绥王, 城阳公主也没必要继续在姜牧面前隐藏什么,所以,这段时间里,一直想见一见姜牧, 姜牧心里自然是清楚城阳公主想干什么,无非就是道个歉,担心姜牧心里会有郁结而对十二皇子绥王有意见,要知道,以姜牧如今已经是棋手了, 不论是皇权还是天下大势, 姜牧都是有资格跳出棋盘观局的, 城阳和绥王,无非都是想要争夺储君之位,但若是姜牧不愿意,绥王几乎就没有可能夺取储君之位。 不过, 姜牧其实并没有心思插手皇室争斗,他虽然扶持了一把绥王,但并非是要扶持绥王当太子,不过是为了还绥王那个人情,另外也是绥王恰逢其会,正好适合姜牧下一步棋。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你是知道的,我无心插手夺嫡之争,所以,城阳公主就不必见了。” “我倒是记得,如今城阳公主入了书院,陛下倒是可以提醒她一句,书院学子的发展,我不会干预,绥王能否得到书院学子相助,就看他自己,不要花费心思在我身上。” 秦昭点了点头,道:“姜卿放心,我会提醒城阳的。” 姜牧起身,拱了拱手,转身便消失在了御书房里。 第一百九十八章:大漠 一念之间,一步天涯。 姜牧已经来到临安某处僻静的院子里。 这院子里住着一个独臂道人,正是从十万大山随同姜牧而来的紫玉真人。 “见过先生。”紫玉真人行礼。 姜牧点了点头,问道:“真人,我托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已经查到了。”紫玉真人说道:“镇国侯顾啸的儿子顾放的死,的确有些猫腻,应该与顾啸的另一个儿子脱不了干系,不过,因为顾啸的插手,才让顾放的儿子顾风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顾啸虽然是顾氏门阀的阀主,但是,偌大的家族需要发展他也没办法,只能够睁只眼闭只眼,虽然保下了顾风,却也是任由那个叫顾风的小子被排除在顾氏的权力中心。” “顾风现如今入赘到了琅琊李家,其实并不是李家,而这个李家本身就是当年顾放在世的时候创建起来的,但是,人走茶凉,顾风已经被他的岳父给架空了,而顾风那个岳父似乎也有参与当年顾风被袭杀一事儿。” “所以,那个顾风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不出所料,镇国侯油尽灯枯那一天,恐怕就是顾风消失的那一天。” 姜牧微微颔首,道:“这么说来,这个顾风倒还真是命苦,幼年丧父,失去靠山,被叔叔排挤出家族,又被有杀父之仇的岳父给控制着,恐怕这所谓入赘,也是他那个岳父为了更好的架空顾风所做,倒也不差,舍一个女儿,换一个偌大的势力,不亏。” 紫玉真人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当年顾放也算个人物,他这个儿子就不行了,与认贼作父了都不知道,还守在李家当个赘婿这么多年。” 姜牧摇了摇头,道:“那也不一定。” 紫玉真人疑惑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也不确定,”姜牧说道:“不过,我倒并不觉得那个叫做顾风的小子有什么做得不对,他当初年幼,在家族里遭遇排挤,如果不离开,别说继承爵位,不死得悄无声息也就不错了。” “至于认贼作父这件事情,他根本没有太多选择,光明正大的进入李家,至少能够让李家投鼠忌器,不敢明面上迫害他,他这不也多活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他隐藏起来,反而是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知道。” 紫玉真人诧异道:“先生的意思是,这小子,其实是个卧薪尝胆的狠人?” “我很希望是这样!” ………… 姜牧离开京城,没有惊动太多人,不过很多人都知道姜牧近期是要离开的,毕竟,他要游学传道的事情,早已经传出去了。 先遣部队都已经快到山东了, 不过, 姜牧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山东,而是骑着一匹马,慢悠悠的领略着大好河山。 来这个世界很久了, 他虽然有过很远的路,却一直都处于忙碌之中,没有好好见识过这个异世界的山河模样,也从未有机会见识过,倒是借这个机会,好好领略一下大好风光。 姜牧走得很慢, 基本上都是走走停停, 他的时间是有足够多的,他第一站游学传道的时间是定在九月,距离现在还有很长时间。 一路上,他看过了云海夕阳,也路过了传闻中的千山暮雪。 走过了南山十八峪,峪峪青翠。 踩过层层断裂的青石行至峪口, 顺着流下的那一涧水走下,看到一片黄沙。 ………… 七月大漠,黄沙漫天, 炙热的骄阳仿佛要晒化这世间万物,远远望去,这一片黄沙都氤氲着浓浓的热浪。 一支商队正缓慢行在沙漠里, 几匹骆驼拉着一些货物,约摸十来个人,都骑着马缓缓走着。 姜牧就在这支商队里, 六月骄阳似火,风沙又多,姜牧蒙着一块面巾,一双眼睛比以前亮了许多,一身白衣早已经变得风尘仆仆。 “姜大哥,喝水!” 姜牧身旁一个背着一把弓箭和十来枝箭矢的少年扔过来一个牛皮水壶,咧嘴一笑,洁白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滑稽。 姜牧接住水壶,取下面巾,喝了一口,还给了那少年。 这少年叫顾风,是这支商队的少东家,是琅琊人士,据说是入赘在琅琊李家的姑爷,年纪也不过双十左右,却已经跑了好几年江湖了,为人仗义豪爽。 当姜牧遇到商队,提出想同行时,顾风毫无犹豫就答应了。 一路上,对姜牧也非常照顾。 “姜大哥,你说你这皮肤真是怪啊,这么大太阳,愣是一点都没变黑,不像我,跟个黑鬼似的,都不知道回家之后我娘子能不能认出我!”顾风调侃道。 姜牧微微一笑,又把面巾蒙上,说道:“你若是学我戴个面巾,就没那么黑了。” 顾风笑了笑,说道:“那还是算了,太麻烦了,诶,对了姜大哥,我记得前面不远有一家客栈,咱们可以痛痛快快的洗个澡了。” 姜牧微微一愣,道:“这沙漠里,居然还有客栈?” “那可不,”顾风说道:“那客栈老板也是个聪明人,专门在这种地方做独家生意,也不需要太多客人,只要有一次客人,就能挣不少钱,毕竟在这里卖啥东西都可以卖高价!” “那倒也是。” 能跑这条道的,要么是商队,要么是跑江湖的,都是不缺钱的主儿,在这里做生意,便是十天半月只开张一次,也能够有很好的收入。 就在两人闲聊中, 远远的,那漫漫沙尘中,缓缓出现了一家客栈,一面旗帜在风尘中招展。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顾风乐呵呵的拍马冲了过去。 姜牧却在这时,微微皱起了眉, 那漫天风沙里屹立的简陋客栈上方,除了黄沙之外,居然缠绕着一缕缕黑雾,若隐若现,仿佛是烟雾,却又隐隐汇聚在一起,没有随风而动,氤氲环绕。 姜牧有些纳闷, 然而,整个商队的人,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已经习以为常,居然都无动于衷,向着客栈行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客栈诡事,梁上人皮 刹那间,姜牧的眼睛出现一层土白色光芒,蒙蒙雾霭流动,厚重而凝实,不断闪耀,只不过,在这风沙之中,没人有注意到。 越是靠近那座简陋的客栈,他看得越清楚,真不是风沙乱了天空,而是在那客栈上空,隐隐有黑雾弥漫着,似乎就是从客栈里漂浮出来的。 “姜大哥,你干嘛呢?” 已经进入了客栈的顾风又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说道:“走啊,姜大哥,今天咱们运气不错,有一些新鲜的水果可以解解馋!” 姜牧眨了眨眼,那眼睛里的一缕微弱白光瞬间消失,外抬头看天空时,只有那朦胧的灰尘风沙,不见了那淡薄的黑色雾气。 “走了走了!” 顾风拍了拍李安忆的肩膀,就往客栈里走去。 姜牧将马拴在了客栈外的马桩上,也跟着走了进去。 等姜牧进来时,商队的人都已经全都入座,喝着凉茶,另外有两个小二正在忙活着招呼客人,姜牧与顾风坐了一桌。 客栈里,似乎只有两个小二,以及一个掌柜,至于后厨里有几个人就不清楚,不过,饭菜酒水都来得很快。 一顿饭吃完之后, 天色已经黑了, 除了两个负责守夜的护卫之外,所有人都各自回房睡了。 今天难得洗了一个澡,浑身舒服了很多,姜牧独自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也吹灭了油灯,躺在床上入睡。 客栈虽然简陋,但也比睡在地上舒服,这段时间以来,今天算是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睡觉。 姜牧躺在床上,听着外面轻微的风沙声,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一缕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挤了进来,落在姜牧的脸上,缓缓的攀爬缠绵。 “出事了出事了!” 不知深夜何时, 客栈里突然传来一阵大喊大叫。 入睡的姜牧猛然睁开眼睛,本就是和衣而睡的他,直接翻身起床,缓缓一招手,那挂在墙上的长剑飞入手中。 姜牧推门出来, 他动作虽然很快,但那些常年跑商的老江湖们更快。 已经纷纷都来到了客栈楼下大堂。 最慢的就是姜牧和顾风。 顾风直接翻身从楼上跳下,喊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牧也急忙从楼梯上走下去,此时,商队的人都已经把客栈里的油灯全都点上,昏黄的火光把客栈照亮了,虽然依旧有些昏暗,却已经足够视野所见。 姜牧握着剑,来到大堂, 就听到一个年轻护卫说道:“李老三和常老四不见了!” 李老三,常老四,正名叫什么,姜牧不知道,大家平日里都是这么喊,今天守夜的也正是这两个人。 那年轻护卫接着说道:“我刚刚起来上茅房,出门时没注意,进门时突然觉得有些怪,因为这两人守夜,按道理来说应该听到我的声音,会例行询问一下,可他们一点动静没有。” “我喊了两声,也还是没动静,便觉得可能出事了,便点了一盏灯,结果就发现他们两人不见了,他们不可能两个人同时离开,而且,兵器都不带,只有可能是他们出事了!” “大家注意警惕,不要落单!” 商队里的老江湖陈三叔立马拔刀出鞘,说道:“点火把!” 油灯在这样的环境里,明显不够用。 随着几根火把点亮,突然有人惊道:“不对了,还少了两个人,是二根子和刀疤,他们俩不会是还没醒吧?” 这支商队,加上姜牧这个半途加入的,也就只有十三个人,谁不见了,少了几个人,都是一目了然。 如今, 站在这里的只有九个人! “我去楼上看看,”当即就有一个年轻人说道。 “不要去!”陈三叔一把拉住那个年轻人,说道:“现在谁都不要动,不能落单,我们这么大动静,二根子和刀疤都没出现,肯定是出事了!” “那,三叔现在怎么办?” “大家都围过来,靠近一点,一定不要落单!”陈三叔说道。 姜牧也缓缓向着陈三叔靠了过去, 突然, “滴答”一声, 好像是一滴水从屋顶上落了下来,只好从姜牧面前落下。 姜牧急忙低头一看, 居然是一滴血! 抬头看向头顶,猛然! 一张人脸朝下的直勾勾看着他! 四目对上!姜牧呼吸一滞。 房梁柱子背后的阴影位置,居然正趴着一个人,只露出一张脸,正以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容对着他。 “上面有人!” 姜牧当即喊了一声。 顿时商队的人呼啦啦跑来围在大梁下。 可是奇怪,藏在房梁上的人,一动不动。 “是那个掌柜的!” “艹,我终于想起什么不对劲了,我们闹得这么大动静,客栈里的人居然一个没出来!” “把他弄下来!” 顾风一脚勾住一根板凳,轻轻往上一抛,砸中那个掌柜,结果,那掌柜没有反抗,直接掉了下来了。 可当凑近一看,所有人顿时都被吓住了,头皮发麻。 那个掌柜的,居然只是一张人皮! 但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那层皮已经发黑,开始腐烂。 “这,这…这是人已经死了吗?” 有商队的人看着那层腐烂的人皮,头皮发麻的声音发抖说着。 “可白天不是还活着吗?” “那今天我们遇到的是个什么……” 一群人围在一起,全都脸色很不正常。 特别是陈三叔,更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脸色霎时间就变得苍白,仿佛大病一场,哆哆嗦嗦的吼道:“走……走,全都走,马上就走,要出大事了,走!” 陈三叔是老江湖,威望很重, 他这种反应,所有人都感觉到事情可能大条了。 立马就开始收拾东西, 陈三叔又急迫道:“东西不要了,走,赶紧走,却快越高,咱们今天撞邪了!” 说罢,陈三叔就推着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年轻人往门口走。 顾风也跟着往门外冲,疑惑道:“三叔,撞什么邪?是有人要劫道吗?” “劫个屁的道,”陈三叔惊慌道:“要是劫道还好,大不了破财消灾,咱们碰到的是要人命的主啊,不干净的东西……” “哐当” 一声巨响,客栈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阵狂风吹来,火把熄灭了! 第二百章:画皮难画骨 “靠拢,不要落单……” 陈三叔一声低喝,商队里八个人以及李安忆全都聚拢过来,紧紧的靠在一起,所有人都紧握着语气,如履薄冰。 门开了, 一缕月光洒落进来,雪白圣洁,却在那一刹那,一袭黄沙也伴随而来,使月光变得朦胧,本就昏暗的客栈里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中。 隐隐约约间, 门口有两道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光线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 一行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微微往后挪动着。 “咳咳”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一个有些粗犷的声音:“这风沙太大了,撒泡尿的功夫,就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是啊,这他娘的,真是走一次就再也不想走了!” “……” 商队里的人,都在这一刻面面相觑, 因为,这两个声音很熟悉, 有人低声道:“听声音好像是李老三和常老四啊?” “我听着也像,难道他俩就是去撒了泡尿?” “是不是啊!” “……” “呲” 一道火光突然亮起,是一个火折子,只有一点小火苗,但在此时的客栈里,已经是难得的光明了,惊到了所有人。 众人望了过去, 拿火折子的人,正是李安忆, 那一缕微弱的火光微微闪烁着,照在姜牧那清秀的脸颊上,显得有些苍白。 姜牧举着火折子,捡起地上的一根火把, 霎时间, 光明重现,客栈里顿时变得亮了起来。 这时, 所有人又望向了门口。 “李老三,常老四,真是你们俩?” 站在门口的,豁然便是消失不见的李老三和常老四。 李老三和常老四面面相觑,望着客栈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众人,疑惑道:“这么大阵仗,你们这是在干啥呢?” 一边说着,两人便要走过来, 顾风突然大喊一声:“你们俩站着别动,说,你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老三和常老四都十分纳闷,李老三问道:“姑爷,你说啥呢,是我们啊,你还不出了?你前两天还和我一起在大漠里比谁尿得远呢?你忘了?” 常老四也忍俊不禁道:“对对对,我记得,我做的裁判,姑爷是有点小,哈哈……” 顾风一脸黑线, 被这么一搅和,紧张的氛围突然就小了很多。 顾风黑着脸,说道:“你们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半天不见人,兵器也不拿?” 李老三说道:“还不是常老四,说出去放点水,结果半天不见回来,我就出去看看,结果他蹲在外面拉屎,我就等了他一会儿!” 顾风还是有些疑虑,望向了陈三叔。 商队里的人都望着陈三叔, 陈三叔看了看李老三和常老四,点了点头,道:“是他们,不是假的,山精野怪不可能还有两人的记忆!” “肯定是我们啊,”李老三两人走过来,说道:“怎么了,三叔,出啥事了?” 陈三叔低声道:“刚刚你们俩不见了,二根子和刀疤也不见了!” “没有,”李老三笑道:“你们肯定没进房间去看,二根子和刀疤是睡一间房的,就在一个时辰前,两人馋嘴,悄悄下来拿了两壶酒,这会儿肯定是醉得不省人事!” “呼……” 众人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就只是虚惊一场! 连陈三叔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立马让人结伴上楼去看了,果然,二根子和刀疤两人都在房间里睡得跟死猪一样。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没事没事儿,可吓死了!” 众人都松着大气,把火把插好,然后就瘫坐在地上喘着气。 就在这时候, 姜牧手里举着一根火把,看着放松的商队众人,缓缓开口道:“李老三,常老四,刚刚是谁给二根子他们酒的?” “就是客栈掌柜的!” “轰” 李老三这话一出,商队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全都如芒在背,拿起了兵器。 “怎么了?”李老三疑惑道。 所有人都脸色很不正常的缓缓扭头望向了后面,在那横梁下, 一具腐烂的人皮,还在那儿! “那掌柜的,早死了!” 众人这才想起,刚刚忽略了那人皮,现在可远远还不到喘气的时候啊! “怎么办,三叔!”顾风问道。 陈三叔吞了一口口水,咬了咬牙,说道:“走,马上去把二根子和刀疤叫起来,我们马上就走!” “先别动!” 姜牧突然开口。 众人都疑惑的望向了姜牧。 姜牧举着火把,目光扫视过在场所有人,缓缓说道:“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既然那不知道是什么得东西可以顶着掌柜的人皮在这里做生意,那我们怎么知道现在我们这一群人里,就真的都是人!” 一时间, 所有的人都脸色大变,看向自己身旁的人都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冷汗直流, 是啊, 就这么些人里, 谁敢保证都是人! 陈三叔望向姜牧,拱手道:“姜公子,您是读书人,比我们这些大老粗都聪明,您说怎么办?” 姜牧望着一众人,缓缓说道:“正所谓美人画皮难画骨,既然那东西需要顶着人皮,那就是说……” “铖” 姜牧突然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劈向他旁边一个商队护卫,冰玉剑出鞘,一缕浩然正气之气伴随着白色光泽,直接从头顶斩下。 “啪” 一块人皮一分为二直接掉落在地上,一滩黑色液体流了出来。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姜牧高举着火把大喊道:“看影子,这东西影子不一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了, 全都在刹那间分散开, 然后,空气在骤然间安静了下来, 有任何退到一根柱子旁的四个护卫疑惑的抬起头, 发现其余六人都拿刀剑对着他们, 这六个人分别是李安忆、陈三叔、陆顾北李老三、常老四以及另外一个护卫。 被包围着的那四个护卫都充满了疑惑,其中一个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的影子没问题啊,我们是人!” 姜牧突然嗤笑一声,说道:“如果你们是人,我刚刚在说看影子的时候,为什么你们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影子呢?” 第二百零一章:山魅与蛇 “动手!” 陈三叔大喝一声,手中一柄钢刀发出一声嗡鸣,如同离弦之箭,欺身而上。 李老三等三人也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唯有顾风举着剑,往前一步,将姜牧护在身后,说道:“姜大哥,你放心,陈三叔是一流高手,李老三他们也都是高手,肯定能护你安全!” 姜牧会心一笑, 这小伙子路走宽了! 果不其然, 不愧是老江湖, 陈三叔的刀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就是劈空一刀,分化成两抹刀影,左右一晃,瞬间斩掉两颗头颅,然后反手一刀捅在背后,刺中另一个人。 刹那之间, 三个护卫都变成了漏气一样的人皮颓软下来,落在地上,融成一团。 而另外一个,则被李老三等三人围攻,也不过一个回合就被劈成几块,落在了地上,果不其然,也是一张人皮。 四块人皮落地, 四滩黑色的液体缓缓流在地上。 “三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顾风问道。 陈三叔握着刀,说道:“走,上楼去看看二根子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活着!” 说罢, 随着陈三叔,一行六人急忙上了楼。 陈三叔直接一脚踢开门, 床上还躺着二根子和刀疤两人, 但是,姜牧几人都面面相觑,头皮发麻, 因为,床上是躺着两个人, 但是,身体却十分诡异的揉在了一起,只有那一个脑袋还保持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四肢和身体都像是揉皱在一起, 更诡异的是, 身体却像是在慢慢充气一样,不断地变大,变得光滑直挺起来。 陈三叔手起刀落, 两道白光晃过,直接砍在那两张人皮上, “呲” 人皮突然裂开,两个个黑色影子窜了出来,十分敏捷,直接一溜烟窜到了房梁上。 姜牧急忙举起火把, “猴子!” 顾风惊呼出声。 那蹲在房梁上的两个黑影,赫然是两只毛发黑色,脑袋上长着五颜六色的猴子,正龇牙咧嘴的看着下面的六人。 两只猴子还发出一阵嘲笑的声音,嘻嘻哈哈的对着姜牧几人指指点点,面部表情十分丰富,活脱脱就像两个人戏耍别人成功后的那种小人得志的表情。 “铖” 两道光突然迅疾的飞了上去, 是一柄钢刀和一把剑, 直接插在那两只猴子身上。 “嘭” 两只猴子应声而落。 这一刀一剑出手之人正是陈三叔和姜牧。 猴子落到地上, 抽搐了一下,很快就化成可一滩黑色液体。 姜牧和陈三叔两人提起兵器,对视了一眼。 “猴子,”顾风惊骇道:“怎么是猴子,我们居然被几只猴子弄死了七个人!” 陈三叔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姜牧握着长剑,拱手道:“三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是猴子?” “不是,” 陈三叔摇头道:“这不是猴子,这是山魅!” “山魅?什么是山魅?”顾风问道。 姜牧也很好奇的望向陈三叔。 “边走边说!” 陈三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魑魅魍魉的那个魅,一般来说,这种东西在那些深山老林比较容易碰见,都是一些长时间待在山里得畜生,机缘巧合之下开了灵智,就喜欢模仿人,而这些山魅,以猴类山魅最为凶狠,他们为了模仿更像,就会披着人皮混在人群里,然后学习人的一举一动,等学得差不多了就吃了那人的肉,披上人皮,找另一个人,乐此不疲!” 顾风松了口气,道:“那还好,至少这种东西也就那样,只要咱们防备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姜牧眉头一皱, 如果真如同顾风想的这么简单,陈三叔应该不至于这么紧张。 果然,陈三叔又开口,道:“问题就在于,这里不是什么深山老林,而是在大漠,怎么会出现这些山魅?” 姜牧沉吟道:“三叔,你的意思是,这里还藏着更厉害的东西?” 陈三叔脸色很不自然道:“山魅成型,是有很苛刻的条件,要么是误食了什么天材地宝,要么就是怨气所化,而刚刚这几只,明显都是怨气所化!” “可,这个地方,能够幻化出这么多山魅,意味着附近绝对有一个怨气冲天之地,这种地方,一般都绝对不可能只是出现几只山魅就了事儿!” 一边听着陈三叔讲解着山魅, 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客栈外面。 姜牧翻身上马, 突然, 他身体僵硬住,眼睛里再一次出现光泽流转,且不时的变化,腾起阵阵云霞,看起来十分神秘。 月光下,那漫漫黄沙,到了最后土黄色消失,竟变成了黑色,一阵黑色雾气如同海浪般涌动而来,渐渐的,连天上的月光也消失了。 姜牧猛然回头, 却发现那座客栈,已经彻底笼罩在黑色雾气中。 但是,商队的几个人却依旧仿佛看不到,全都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姜大哥,你还看什么,走啊!” 顾风骑着一起大黑马,大喊道。 就在那刹那间, 一缕黑雾突然如同疾风一般汹涌的扑向了陆顾北,仿佛一道龙卷一般,张开了一张大口,要吞噬掉顾风, 只是, 顾风仍旧毫无反应,还在那边大喊着姜牧。 “躲开!” 姜牧突然大吼一声,拍马一跃,整个人凌空而起,扑到顾风身上,抱着顾风就滚到了地上,在沙地上滚了几圈。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愣住了, 然而,还没等反应过来, 突然传来一声嘶嚎, 正是顾风刚刚骑的那匹马, 在众人眼中,泵出一团血浆,然后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被什么东西嚼碎一般,很快就只剩下一团血迹。 顾风一阵后背发凉,冷汗直冒,惊恐道:“姜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三叔等人也急忙下马,拖着刀剑冲了过来,都十分疑惑的看向姜牧。 然而, 姜牧却抬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体莹灿,一缕缕雾气萦绕,仿若仙气下涌,雾霭朦胧,神光烁烁,甚是奇异。 那团黑雾正在慢慢淡去, 那是一条蛇,那磅礴的黑雾幻化出了一条蛇巨大的蟒蛇,一个蛇头至少有一头成年大象那么大,二三十丈长,正瞪着两个灯笼一般的眼睛,俯视着姜牧一行人。 “蛇啊,我的天!” 顾风突然吓得浑身发软,不断后退。 商队里其他几个人也抬起头,全都吓得瘫坐在地上。 第二百零二章:剑斩怨蛇 蛇, 好大的蛇! 几个人瘫坐在地上,面对着那条惊天巨蟒,就如同人俯瞰蝼蚁一样,简直微不足道。 “滴嗒” 一滴不明液体从蛇嘴里流出来,滴落在地上,瞬间便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坑。 商队里几个人都已经吓得浑身发软,连往后退避都已经做不到了,只能是浑身发麻,惊恐的看着那条巨蟒。 那几匹大马都已经吓得疯狂乱窜, “逃!” 陈三叔突然抓住顾风的肩膀,用力一扔,直接将顾风往远处一扔,提起钢刀,大吼道:“保护少爷先逃!” 李老三几人也在这时候都慌忙的爬了起来。 让姜牧诧异的是, 这里人明明都已经吓得破了胆,居然都没有逃,反而是悍然的冲向了那条蛇。 “三叔!” 顾风从地上爬起来,跪倒在地,嘶声裂肺的痛哭了起来。 陈三叔一马当先,整个人惊恐而起,一挥钢刀,划破夜色,斩在巨蛇头上。 “铖” 一串火花四溅, 钢刀直接卡在了蛇鳞中。 陈三叔整个人直接吊在了空中,正好在巨蛇那血盆大口面前晃悠。 “三叔!” 李老三和常老四还有另一个护卫都惊慌大喊了一声。 李老三用力在蛇身上一蹬,整个人惊恐而起,抱住陈三叔,滚落道沙地上,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蛇口。 然而,蛇头微微一摇,微微张开,俯冲而下,直接笼罩在李老三和陈三叔头顶上。 “铖” 同一时间,常老四和另外一个护卫两人用力一刀插进了蛇身体里。 巨蛇吃痛, 放弃了陈三叔和李老三,微微一转,直接一口咬了过去。 “常老四,二愣子!!” 陈三叔和李老三撕心裂肺的大吼。 而此时, 常老四和那个叫二愣子的护卫都惊恐的看着那血盆大口,直接如同黑夜一般笼罩而来,庞大到让人绝望,恐怖到让人没办法生出反抗的心思! 另外一边, 已经被陈三叔扔到远处的陆顾北居然又跑了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大吼道:“畜生,老子要杀了你!” 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常老四和二愣子抬着头,浑身麻木, 也没有时间躲避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生中最为惊悚的一幕。 就在这时, 突然,大漠里起了一阵白光, 一声剑鸣骤然响起, 如同夜空中的就流星划过一般,那道白光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冲向了常老四和二愣子, 沙地之上,蓦然出现一条痕迹, 无数道剑光激射而出, 一个恍惚之间, 常老四和二愣子被人拉着移形换影,一个晃悠,直接到了十几丈之外。 那巨蛇的血盆大口吞下了一阵剑光, “嘶” 一声凄厉的蛇吟响彻黑夜。 蛇突然张开嘴,吐出了一口血水,如同一道喷泉,洒落在沙地里。 劫后余生的常老四和二愣子直接瘫倒在地,望着眼前那个白衣身影,惊道:“姜……姜公子……” 另外一边, 陈三叔和李老三以及疯狂冲过来的顾风几人都呆愣住了, 刚刚那人, 赫然便是姜牧! ………… 姜牧望着那条巨蛇, 而那条巨蛇,被姜牧来了这么一剑,也死死的盯着姜牧。 姜牧手里握着长剑, 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不是赤霄帝剑,就是顾风送给姜牧的一把普通铁剑。 此时,姜牧身后仿佛有一面湖,火山将要喷发的热湖,有一面海,极北寒域未冻之前的热海,可他手里的剑,却如同一块冰,投入热海热海之中。 然后,缓缓的, 长剑上,居然出现了一缕火光, 巨蛇的眼眸里流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情绪,蛇身骤然一紧,这一次不再是悠远威严的蛇吟,而是暴戾愤怒的龙哮! 姜牧轻轻挥动了一下长剑,轻声道:“孽畜,还不伏诛!” 强烈的飓风在沙漠天地间呼啸,无数黑色的泥土与草屑,被席卷而起,烟尘弥漫,渐渐掩没视野,竟似要比先前的黑夜还要更黑一些。 唯有姜牧那一柄剑, 仿佛光明一般,点亮人间。 白衣随风飘舞,姜牧身形招摇而去,已在天空上,他看着那条咆哮的巨蛇,轻声道:“孽畜,尝尝我的大河之剑!” 极盛的火光与寒意在渐颓的夜色之间,忽然多出了一道剑痕,那道剑痕极深,仿似要把天空刺破,如道深沟把光明与黑暗隔绝。 光剑骤然崩裂,像雪崩般崩塌, 向沙漠四周散落。 剑意涛涛不竭,落在巨蛇身上。 无数透明的剑光,簌簌作响向着荒原地面坠落,如同下起了一阵冰雹,但声音更像是暴雨击打着雨檐。 “嘶……” 巨蛇疯狂咆哮,摆尾而打,无数黄沙弥漫而起,仿佛雷鸣,声势惊人。在高空上疾速翻滚,身周有黑气自生。 然后偌大的蛇头直接顶着那无尽剑光冲到姜牧身前, 顶着姜牧的身体疯狂窜动, 在空中不断的摇摆, 姜牧消瘦的身体,在这蛇头上,就仿佛不存在一般,长剑死死的盯着,白衣飘飞,青丝乱舞, “嘭” 一声巨响, 姜牧直接被巨蛇顶到了地面上。 然后,居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哼,你这牙口可不行啊!” 姜牧冷哼一声,抬头一眼, 骤然之间, 他身后浮现出一柄柄十余丈长的光剑,斩向荒原地面,足有数丈宽的剑锋,就像座山般压向巨蛇的身体。 巨大光剑如同在夜色上轻轻涂描了一下。 无比伟岸,磅礴。 “法相显圣,姜公子是大宗师!” 远处,陈三叔惊呼出声。 “大宗师……” 众人惊骇失声! ………… 无数蛇鳞剥离,就像无数光镜,夜色缓缓飘浮,向着地面落下,反耀着天空里的月色。 每一片蛇鳞落下,沙地上便会燃起一团黑雾,化为虚无。 姜牧恍若仙人一般,身影缥缈,绕行蛇颈一周,那巨大的剑影,直接刺入蛇身。 巨蛇身首分离,巨大的蛇头断裂。 “轰” 蛇头落地,砸在沙地上,溅出一片磅礴的沙尘。 蛇身依旧还在摇晃着,渐渐的也颓然落到了地上,失去了动静。 姜牧手执长剑, 恍然仙人一般,风轻云淡,静静地站着,看着那条巨蛇落到地上,然后慢慢化作一缕缕黑色雾气,飘飞回了那座客栈。 客栈上方, 黑雾缭绕,盘旋。 第二百零三章:满地白骨,怨气冲天 月光似雪,黄沙泛着光泽。 长剑已经成了碎片, 姜牧瞥了一眼, 腰间挂着的那根木棍动了一下,然后漂浮在身旁,泛着一缕缕天地元气,轻轻缭绕,隐隐发出一声声嗡鸣,微微颤抖着。 姜牧负手而立,青丝飘飞,隐隐有一缕白发藏在其中若隐若现,仿佛飘荡不落的雪花,他的双眼释放着微弱的光芒,望着远处的客栈,黑雾朦胧。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陈三叔口中的怨气?” “也是,穿越和金手指都出现了,有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看来,这世界,比我想象中有意思得多啊!” 其实, 一直以来,姜牧在很多典籍里都有看到关于这些神秘诡异的记载,只不过,他一直都在十万大山那充满了煞气的地方,后来又是直接进了国都,国运汇聚之地。 一直都没机会见识到这些诡异存在, 这次倒是涨了见识。 清风徐来,吹拂着姜牧的长袍微微摇曳,长发飘飞,缥缈如同仙人一般,他缓缓动身,往客栈走去,木棍紧随而去,一缕缕天地元气冰冻住那些黄沙,出现一个真空地带。 沙地上出现一排脚印。 姜牧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得越来越长。 远处,劫后余生的商队的几个人都在这时候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老三开口道。 顾风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姜……姜大哥,居然是一尊大天修,这……这他娘的简直像做梦一样!” 常老四突然身体一软,结结巴巴道:“艹,够我吹一辈子了,我居然拍过天修的肩膀!” “那你腿软干嘛?”李老三问道。 “我怕嘛……” 顾风突然说道:“走走走,跟上去,看看姜大哥要干嘛,不知道姜大哥还收不收徒弟,他比我爷爷还厉害啊,虽然我爷爷也是天修,可我爷爷像姜大哥这年纪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陈三叔点了点头,突然望向顾风,语气严峻道:“少爷,这或许是你的机缘到了!” 顾风微微一愣,诧异道:“三叔,您是说?” 陈三叔点了点头,道:“少爷,老侯爷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若是老侯爷百年,你应该是知道你会面临什么的。” 顾风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说道:“我知道,咳,我之前还想着把我表姐介绍给姜大哥,现在看来没戏咯……” ………… 顾风几人举着火把来到客栈里, 很快就找到在后院站着的姜牧。 后院里有一棵干枯的枣树,大概有水桶那么粗大,已经有很多粉烂的地方,不知道死了多少年头了。 姜牧负手站在枣树前面,死死的盯着地面,似乎在沉思。 顾风几人慢慢走了过去,都变得有些拘束,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还是陈三叔率先躬身执礼,道:“拜见大宗师!” 李老三几人也急忙跟着行礼: “拜见大宗师!” 姜牧摆了摆手,道:“不用如此客气,之前是怎样,现在也怎样。” 陈三叔几人笑了笑,都没敢把这话当真,依旧保持着恭恭敬敬的态度。 倒是顾风年纪小,也比较跳脱,一听姜牧这么说,便收了那拘束的态度,跳到姜牧旁边,疑惑道:“李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他这姿态,可把陈三叔给吓到了, 这可是一尊大宗师,还是不知名的大宗师。 不过,姜牧却压根没放在心上,说道:“刚刚那条蛇,是从这地下出来的,我不知道这下面到底有什么,能够汇聚如此大的怨气?” “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风举着火把晃了晃,就看到不远处一个小棚子里有锄头,立马跑过去拿了过来。 随着顾风一锄头挖下去,土里顿时传来“咔嚓”声, “别挖了!” 姜牧制止了陆顾北,轻轻一探手,木棍落入手中,缓缓插进沙地约摸半尺。 手上一缕真气度入木棍上, 一阵光芒大作,澎湃的天地元气仿佛飓风突然向四周扩散而去,掀起了面前一层磅礴的黄沙。 随着姜牧轻轻挥手, 那些飘飞的沙尘快速汇聚堆在一起,地面被掘死了一层厚厚的沙土,出现一个约摸一丈长的坑。 顾风几人举着火把一晃, 顿时, 众人都一阵头皮发麻, 那地下,居然全都是枯骨,不知道埋了多深,白骨累累。 在姜牧眼中,那些白骨都散发着一层厚厚的黑雾,仿佛在咆哮嘶吼一般。 顾风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这……这特么不会满院子都是白骨吧……” 姜牧轻轻挥了木棍,在院子里那些地面上斩出几个小坑,无一例外,全都是埋着深不见底的白骨,全都是四肢分离,头骨分开。 “这……” 看着头皮发麻的一幕,饶是见多识广的陈三叔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顾风惊道。 陈三叔说道:“很早之前,就有听闻,很多行商在路过这条道时,都神秘失踪……恐怕,这家客栈,是一家黑店啊,这么多年,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这些人不同于江湖厮杀,都是枉死的,心中留着一口气,得不到化解,常年汇聚在这里,积少成多,怨气冲天,便开始出来害人!” 顾风惊道:“那岂不是说,这客栈里那几个人都是死有余辜了!” “开黑店的,有几个不是无忧无辜呢?”陈三叔说道。 “咔嚓” 就在这时,院里那根枯朽的枣树突然断裂。 众人望了过去, 就看到那老树根上,有一条拳头大的蛇盘在上面,已然是已经死了。 “这……” “刚刚那条蛇,恐怕就是这条蛇了,这蛇一直藏在这树里,长年累月的吸收怨气,便成了精怪,出来吃人了!” 姜牧看了看那条蛇,又看着地下那磅礴的黑雾,说道:“这地方怨气实在是太重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就算不会那么巧,又出现蛇妖,恐怕也会出现很多的山魅害人!” 陈三叔摇了摇头,道:“侯爷,这里怨气太重了,除非是有超度类的神通,否则,很难驱散这些怨气!” 姜牧皱了皱眉, 他也不会什么超度手段,总不能念两句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吧! 只是,突然间, 他想起了自己那一身浑厚的浩然正气,缓缓开口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就在那一瞬间, 姜牧身上突然浮现出金光蒙蒙,如汪洋一般汹涌而去,十分圣洁,缓缓的覆盖住了整座院子,威严端庄,却让人觉得温和。 慢慢的, 那些弥漫咆哮的黑雾渐渐变得平和,然后便缓缓的被融合, 不多时, 金光消散, 月光落下,那些白骨之上,不见了那些黑雾, 怨气,被度化了! 骤然之间,连顾风等人都感觉温度突然上升了,也没有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了。 几人看向姜牧,惊道:“这是……超度了?” 姜牧缓缓点了点头, 心里有些沉重,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唯愿世间太平,少一些戾气!” 说罢,他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手上的鲜血,也是成了河的, 似乎不应该说这句话。 这世间不安稳, 怨也罢,恨也罢,怒也罢, 这样的不平,世间有太多了! 第二百零四章:夜谈 深夜中,繁星浩瀚。 顾风一行人又进入客栈,将商队里被害的那几个人还剩下的人皮搬了出来,简单的挖了几座坟。 夜风有些温热,吹散着一缕缕黄沙, 顾风站在坟前,心情有些沉重。 陈三叔走到顾风旁边,轻声说道:“少爷,人生无常尽是如此,活着的人,才是真正最累的。” “我明白,”顾风叹了口气,道:“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好受,这些年来,当年我父亲在世时,你们就忠心耿耿的跟着我父亲,后来,父亲被奸人所害,你们又对我不离不弃,若不是有你们护着我,我不知道早就死在那个旮旯了!” 陈三叔低沉道:“少爷,保护你,本就是我们的天命,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老爷当年赐的,他被奸人害了,我们不能为他报仇,您是老爷唯一血脉,也就是我们的命!” “不能等了,” 顾风突然咬了咬牙,道:“三叔,你说的对,人生无常,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计划的那样,我不想再等了,这一次回去,我要主动出击,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都拿回来!” 陈三叔微惊,道:“少爷,您是……” 顾风目光有些深邃道:“爷爷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前有他在,我二叔和我岳父还有所顾忌,可如今,他们已经不会有太多顾忌了,我若再等下去,恐怕我身边的人都要死光了!” “三叔,这山精鬼魅多难遇到啊,偏偏我们这一次就碰到了,偏偏这一次出货好巧不巧的全都是我的心腹,三叔,你不觉得太过于巧合了吗?” 陈三叔眉头一皱,道:“少爷,你是说这是李家主刻意安排的!” 顾风点了点头,道:“除了我那位岳父大人,还能有谁这么想让我死呢,李家,本就是我父亲扶持出来的,我若不死,我那岳父大人永远无法名正言顺将李家完全掌控在手中,而我不死,我那位二叔也不会安心的。” “这一次,我们侥幸碰到了姜大哥,可我们不是每次运气都那么好,都能够有高人相助!所以,我不等了!” 陈三叔忧虑道:“可是,少爷,我们还没准备好啊!” “没有让我准备好的时间了。” 顾风一边说着,有些颓然的坐下,把铲子丢在一旁,说道:“其实,还是有一些不甘心的,我准备了这么多年,还是不够啊!” 陈三叔犹豫了一下,望向不远处的客栈,那里亮着一点点灯火,说道:“少爷,要不,请姜公子相助吧,你这一路上,与他结了缘分,或许……” 顾风眼睛微微一眯,摇了摇头,道:“三叔,你觉得姜大哥实力如何?” “天修,”陈三叔严肃道:“不清楚具体境界的天修,但如此年轻的天修,背后绝对不简单。” “是啊,”顾风点了点头,道:“那我有什么资格请人家帮我呢?我对他没有什么情分的,而且,他已经救了我们一命,欠情的是我们。” “另外,如果只是琅琊李家,以姜大哥天修的实力,保我一命,或许是可以,但是,代价都不会小,李家虽然没有天修,但底蕴不弱,而且,我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李家,主要是顾氏门阀啊!” “就算我们平了李家,如何面对我二叔?我爷爷……唉!” 陈三叔愣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少爷,只求保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求姜公子出手,保你性命……” “三叔,”顾风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再这样苟且偷生了,即便是死,我也应该像个男人一样死得堂堂正正,我不想丢我父亲的脸,而且,姜大哥,没有理由帮我的,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 就在这时, 突然一道平淡的声音传来: “顾风,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与你乃是萍水相逢,我就不能是为你而来吗?” 这是姜牧的声音。 顾风一行人全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浑身一震,全都站了起来。 “姜……姜大哥,你……” “回客栈里来说吧!”姜牧的声音响起。 顾风与陈三叔等人对视了一眼,急忙拿起地上的铲子就跑回了客栈。 客栈大堂里, 一缕烛火微微摇曳着,微弱的光泽洒落在姜牧那俊朗且平静的容颜上,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姜牧腰间挂着一根木棍, 手上正捧着一本泛黄的书册,名为《离阳怪谈》。 “姜大哥!” “见过姜公子……” 顾风一行人急忙行礼。 姜牧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和洵,说道:“都坐吧!” 顾风一行人都有些约束,缓缓坐下,都没敢开口说话。 姜牧缓缓收了书,说道:“这个世界很大,无奇不有,就如同这书上记载的很多奇异怪谈,以前我只当是一些传说,今日方知,或许是真的。” “所以,顾风,我说我是为你而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顾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姜大哥,我实在想不出我与你有何交集,你为什么会为我而来。” “可能是缘分吧,”姜牧说道:“我偶然得知了你的故事,知道父亲被害,你取了仇人的女儿,隐忍了好多年,一直在悄悄的谋求机会替你父亲报仇,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顾风几人都惊恐的看着姜牧, 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却被姜牧一语道破。 然而,姜牧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 “我有些感慨,我也曾是受人迫害,死刑入狱,后来越狱,又遭人追杀,而后混迹江湖,最后夺回了我该有的,也复了仇!” “但是,你没有我幸运,我有很大的机缘,让我的复仇之路,走得很平坦,而你不行,你很苦,却也大概率是无力回天,所以,我来了!” 顾风疑惑道:“所以,姜大哥,你是同情我?” “不是,”姜牧摇头道:“我不太可能同情谁,因为人生在世,众生皆苦,同情,没有任何意义,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有可以获得我支持的条件,或者,换一句话说,我们有可以达成合作的条件。” “而正好,在这段时间与你相处之中,我很喜欢你的为人。” 第二百零五章:你入我书院吧 夜已深,天上繁星闪烁着,十分静谧,荒漠上,有很多阴影,或是山丘,或是干枯草丛,一道道凄厉的风声卷着沙尘拂过,有不少杂乱的草枝翻滚。 月光明亮,一切都是平静的。 灯火微弱的客栈里, 顾风疑惑的抬起头,说道:“姜大哥,我还是不太明白,我能有什么与你合作的资格?你为我而来,将我打听得那么清楚,你应该很清楚的,虽然我是顾氏门阀的人,但我早就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姜牧微笑着,说道:“我说了,我是为你而来,不是为了顾氏门阀,这个合作,只能是你,顾氏……也就那样,也就只有镇国侯顾老爷子算个人物。” 顾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询问道:“姜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不信这是一个普通天修能够说出来的话,这天下,又有几个天修能够如此瞧不起顾氏门阀,纵然顾氏门阀,在魏国各大门阀中属于末尾的,但也是顶级门阀。 “我姓姜,单名一个牧字。”姜牧缓缓道。 “嗡!!” 仿佛一道平地惊雷,将客栈里几人全都给惊得坐不稳,所有人都在那一刹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姜牧, 脑海里只回荡着那一句话, 我姓姜,单名一个牧字…… 刹那之间,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见多识广的陈三叔,他战战兢兢的慌忙行礼,躬身道:“拜……拜见姜圣!” 陈三叔的声音,将处于震惊之中的其他人也都惊醒。 “拜见姜圣!” 姜牧缓缓抬起头,不急不缓道:“不用多礼,坐下说吧!” 姜牧的声音,仿佛春雨绵绵,让人情不自禁感觉到舒坦,那紧张的情绪也在瞬间得到缓解,也如同有着魔力一样,没人能够拒绝。 即便是明知到不该与姜牧同桌, 顾风一行人还是莫名其妙的就坐了下来。 “姜……”顾风那一声“姜大哥”是怎么也喊不出口了,好一会儿,开口道:“姜院长,我……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姜牧慢慢说道:“说缘分吧,也不太对,说目的吧,也算不上,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对李家,对顾氏门阀,到底是何种情感,实话实说!” 顾风微微一愣, 心里有些纠结,他知道, 他遇到了人生最大的岔路口, 自己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导致自己的人生走向不同方向,可能就是一念天一念地!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照实说道:“恨之入骨,姜院长,我不知道您想听到的是什么答案,我也不知道你们圣人的思想是如何?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没有以德报怨的广阔胸襟,我只知道,李家恩将仇报,我父亲将李家从灭族危机中救了下来,又扶持他们成为一方武林巨擘,可是,他们却恩将仇报,与我二叔勾结,杀了我父亲,我亲眼看到的,我忘不了,永远不可能忘记我父亲惨死在我面前的样子!” “而顾氏门阀,呵呵,一个毫无人情味的狗屁门阀,我父亲为顾氏劳苦功高,可是为了所谓的大局,明知是我二叔害的我父亲,门阀里所有人都选择沉默,沉默也就罢了,却还要将我一并杀了以绝后患,如果不是我爷爷还念及一点亲情,我没死在我二叔手里,都已经死在顾氏其他人手里了。” “所以,姜院长,您问我我对李家和顾氏门阀的情感,只有仇恨,我只恨我自己废物,我只恨我没有能力,如果有机会,我恨不得亲手毁了他们!” 过了好一阵子, 顾风那起伏的情绪才缓缓的平复了下来。 姜牧倒是饶有兴致地问道:“我刚刚听你在外面说,你想搏一搏,你准备怎么做?” 顾风倒也是个明白人, 他知道他的计划,不管隐秘与否,在姜牧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也没有犹豫,就直接说道:“这几年,我虽然一直寄人篱下,在李家当一个谁都瞧不起的废物,但实际上,我在暗地里,早已经将我父亲当年的旧部召集了不少。” “只是可惜,时间不够,否则,若是我能将我父亲的旧部召集完,绝对可以平了李家,虽然不可能斗得过顾氏门阀,但我就算是死,我也要咬下他们一块肉!” “只是,现在嘛,时间不够了,我爷爷油尽灯枯,时日不多,李家已经开始对我动手了,我只能搏一搏,死就死吧,就算我死,我也不让他们好过!” “因为我父亲的缘故,李家有一些产业如今还在我手里,李家的人早就垂涎三尺,我准备这次回去,就提出要成亲,以我手里产业为聘礼!” “李家绝对会同意,而那一天,我让整个李家都付出代价!” 姜牧打量了一下,倒是有些诧异,想不到看上去挺平和的一个人,居然如此的疯狂。 不过,似乎也能理解, 仇恨,让人疯狂,必死的仇恨,更让人疯狂。 “你现在手里的力量,相对于李家差了多少?”姜牧问道。 “差得很多,”顾风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以婚礼为饵,占着先机和猝不及防,可能,差的也就是大修行者吧,我最没把握的就是李家那些大修行者!” “这样啊,”姜牧笑了笑,说道:“如果我帮你解决那些大修行者,你有几分把握平掉李家呢?” 顾风心里一突,有些惊喜道:“如果没有那些大修行者,我有八成把握平掉李家!”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等你控制了李家,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即便是你二叔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对付你,你的性命可以无忧,你还会愿意去对上顾氏门阀!” 顾风点了点头,道:“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我不管顾氏有多强大,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一定会想办法替我父亲报仇?” “你是只想杀了你二叔替你父亲报仇,还是想灭了整个顾氏门阀呢?”姜牧问道。 “整个顾氏,这样扭曲的家族,就不该存在!”顾风咬牙道。 姜牧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入我书院吧!” 第二百零六章:琅琊李家 姜牧上楼去休息了。 留下顾风一行人还坐在客栈大堂里,众人都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诡异且沉默。 好一会儿,常老三讪讪道:“少爷,这……姜院长的意思,是要帮你?” 顾风吞了一口口水,说道:“应该……应该是吧……” 陈三叔缓缓道:“少爷,姜院长的意思应该是这次回去,你要与李家直面,他会站在你这边,但是,之后,对于顾氏门阀,姜院长应该有别样计较!” 顾风疑惑道:“三叔,此话何意?” 陈三叔说道:“姜院长刚刚已经明说了,他是与你合作,所以,说明你有他所需要的,你想想,你除了一个顾氏嫡系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姜院长这样的人物侧目?” “所以……” “所以,姜院长可能与顾氏门阀有什么嫌隙或者说恩怨,而且,他刚刚问你是只想报仇还是灭了顾氏门阀,当你说要灭了顾氏门阀时,他让你入书院,说明姜院长的想法,和你如出一辙,所以,少爷,你得三思!”陈三叔说道。 “哼,”顾风说冷哼道:“我还有什么好三思的,姜院长这是我的机缘,如果没有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灭了顾氏替我父亲报仇,但现在,有机会了!” 陈三叔沉吟不语。 顾风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三叔,这次回去,就开始做准备吧,我虽然人在李家多年,名义上也是李家的姑爷,但一直都还没有成亲,这次回去,就成亲,我要借这次婚礼,血洗李家!” 陈三叔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只是,少爷,李小姐……你怎么打算?” 顾风语噎, 良久之后,咬了咬牙,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让她恨我一辈子好了!” ………… 琅琊郡,艳阳高照。 城外,商队在缓慢行来,原本十三个人的商队,如今,只剩下六个人,显得有些落寞,气氛也有一些压抑。 不过好在这一行人里,最年幼的陆顾北都跑了两年江湖,都是一些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事情,虽然没办法跟无事人一样,但也还都能够控制情绪。 毕竟,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今天死的是别人,指不定明天就是自己了。 商队中间是一辆马车, 这是出了荒漠之后,顾风专门为姜牧买的一辆马车,虽然对于姜牧来说,交通工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坐马车,还是比骑马要好很多。 马车摇摇晃晃的慢行着, 姜牧坐在车里,面前放着好大一摞书,全都是记载着一些志怪奇异事件的。 不过,让姜牧都有些失望, 根据这段时间以来的了解,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论是在十万大山的时候还是在国都的时候,他身边都没有缺少过高人,却鲜少有听到过关于那些妖魔鬼怪的传闻。 因为,这些出现的山精鬼魅, 属实没有太大价值, 大多数都是一些对于坊间普通人有些伤害性的,能够对习武之人产生威胁的都不多,而如同那天在荒漠里遇到的那条蛇,堪比大修行者的力量,都已经是极为少见了。 这些东西,都是存在于普通百姓之间的恐怖,而姜牧,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普通百姓之间生活过,自然对这些没太多意识,而且,也不是很常见。 不过, 姜牧倒也看到不少让他有兴趣的传说,比如传说中东海有龙,北冥有鱼…… ………… 马车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道, 来到了城中一座偌大的府邸外。 “姜先生,到了!” 顾风走到马车旁,轻轻替姜牧掀开车帘。 姜牧缓缓从马车里走出来, 入眼就看到那座府邸的高门上有一块牌匾,上书“李府”二字! 就在这时候, 府内突然冲出来一个紫衣少女,约摸十六七岁的模样,像一阵风一样,直接扑到顾风身上,惊喜道:“小风,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看着冲到怀里的少女,顾风有些尴尬的说道:“晓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城来的姜先生!” 那紫衣少女站好之后,落落大方的朝着姜牧欠身执礼,道:“见过姜先生!” 顾风又说道:“姜先生,这是我的未婚妻李晓晓。” 姜牧点了点头,执礼道:“李小姐。” 这时候, 府里又出来了一行人,领头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磊落青衫的中年男子,带着和善的笑容,说道:“小风,这次出货可还顺利?” 顾风说道:“李叔,这次出货,唉,一言难尽,咱们稍后再说,”说着,顾风又介绍道:“李叔,这是我朋友,从京城游学来的姜先生,姜先生,这是晓晓的父亲,也是李家的家主!” 李平生打量了一下姜牧,拱手道:“姜先生是读书人啊,那可了不得!” 姜牧还礼,道:“不过就是读过几本书罢了,算不上什么读书人,倒是这一路而来,久仰李家主琅琊城第一高手的大名。” 李平生笑了笑,说道:“都是江湖朋友抬爱给的虚名不值一提,诶,别在外面站着了,小风,姜先生是读书人,可不比咱们这些武夫,车马劳顿,先带姜先生去休息。” “多谢李家主。”姜牧拱手。 李平生急忙扶住姜牧的手,说道:“姜先生不必客气,你是小风的朋友,在这里就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姜牧微微一笑。 “姜先生,走吧,走吧,您先休息一下,这几天是真的挺累。” 顾风领着姜牧就往内院走去。 转过一处转角时,顾风突然低声道:“姜先生,李平生刚刚是不是试探你了?” 姜牧点了点头,道:“看来,你这次能够平安回来,你这位岳父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不过,你放心吧,他试探我,还不够资格!” ………… 外院, 李平生走在长廊上,身后一个年轻人问道:“爹,你刚刚试探的结果如何?那个姜先生什么来头?” 李平生摇了摇头,道:“顾风能活着回来,可能真是运气好,应该不是那个姜先生,我刚刚试探了一下,他一点修为都没有,就是个普通人!”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道:“普通人就好,免得节外生枝,这次,就别让顾风有机会离开了!” 第二百零七章:求婚 入夜。 长廊上点亮了一盏盏灯火,火红的光泽略显微弱,映照在一排排红柱上,倒有几分相得益彰。 顾风缓缓走在长廊上, 天上一轮残月,洒落点点惨白的月光。 “砰砰砰” 来到一处厢房,顾风轻轻敲了敲门,喊道:“李叔,我是顾风,您现在有空吗?”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开了。 李平生披着一件长袍,问道:“小风啊,这么晚了,你找叔有什么事吗?” 顾风点了点头。 李平生推开门,说道:“行,进来说。” 进了屋里, 顾风找了个凳子坐下,情绪有些低落。 李平生给顾风倒了一杯茶,说道:“刚刚我已经听陈三说了,你这次出货,遇到了麻烦,折了好几个人!” 顾风十分低落的点了点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缓缓道:“李叔,我累了!” “我知道,”李平生拍了拍顾风的肩膀,说道:“你还小,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难以接受,叔能理解,这样吧,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其他的不用管,有叔顶着呢!” “不是,”顾风摇了摇头,道:“李叔,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跑江湖了!” “嗯?”李平生眉头一皱,疑惑道:“小风,你什么意思?” “李叔,”顾风缓缓抬起头,说道:“我想跟姜先生一起去山东,他是青藤书院的教习,能够让我入青藤书院,我……我准备跟姜先生走!” 李平生急忙道:“这怎么行,你父亲给你留下了那么多基业,你这走了,你父亲的心血怎么办?而且,还有晓晓呢?你准备让晓晓等你?一年,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不同意!” 顾风摇了摇头,道:“不是,李叔,您听我说,我已经计划好了,我先娶了晓晓,然后我父亲那些产业,就当做我的聘礼交给你,这样,下面那些人也无话可说!” “我和晓晓从小就定了婚约,我现在也不小了,差不多可以了,至于我父亲那些产业,交给您,也是最稳妥的办法,您是我岳父,我要去书院,理所应当,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等我和现在成了亲,我就带着她一起去山东,李叔,您放心,有姜先生照拂,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晓晓的。” 李平生愣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行,我不同意!” “小风,我与你父亲乃是生死兄弟,我的命都是你父亲救的,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年纪轻轻就走了,你是他唯一的血脉,我有责任替他将你抚养成人,教你成才,你父亲的基业,也只能是你来继承!” “至于晓晓,你俩本来就是有婚约在身,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将晓晓嫁给你我是放心的,但你要带着晓晓去山东,我不放心!” “噗通” 顾风突然跪下,说道:“叔,您就允了我吧,我是真的累了,我父亲的基业,我不想要了,这几年来,一直跑江湖一直守着我父亲的产业,我过得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直到我遇到了姜先生,我才知道我真正应该有的人生不是在江湖上,而是去寻找人生的意义,书院才是我应该去的。” “叔,你也不愿意看到我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吧,我知道叔一直对我有很大期望,但是,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没有修行天赋,那么多的资源,到现在,依旧才不过一个二流武夫!” “叔,您就成全我吧!” 李平生长长的叹了口气,扶住顾风,说道:“不是叔不愿意支持你的想法,只是,你有想过晓晓吗?他会同意吗?还有,你有想过,你父亲为你留下那么多产业,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对他的那些手下公平吗?” 顾风摇了摇头,道:“叔,我娶了晓晓,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我父亲那些产业,您帮我打理,是一样的,而至于晓晓,我会去征求她的意见的……” “不用了,” 突然,李晓晓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小风,你不用问我了,我同意!” 说着,李晓晓又跪在李平生面前,说道:“爹,您就同意小风吧,真的,小风他过得不快乐,您总让他重整顾伯伯旗帜,可那并不是小风想要的人生,如今,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您应该大力支持才对,重整旗鼓,不一定非要在江湖上,去书院读书,将来老功名,不也是一样吗?” “至于我,爹,您就不用多说了,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长大了是要嫁给小风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去哪里我就哪里,我过得好我就过得好,我无怨无悔!” 李平生看着跪在面前的少男少女,沉默了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唉,算了,也罢,由你们去吧,不过,记住,这里永远是你们的避风港,要是哪天在外面待得不顺心了,就回来!” “多谢李叔!”顾风惊喜道。 ………… 目送着顾风和李晓晓这对少男少女一蹦一跳的离开,李平生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的关上了门。 在关上门那一刹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诡异。 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李平生的儿子李源,他嗤笑道:“爹,当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我们正愁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把顾风手里拿着产业夺过来,没想到他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李平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暂时先不要对他动手了,好好准备一下,让他成亲,我们也顺势就接过他手里的产业!” 李源问道:“那,爹,真让他去青藤书院?” 李平生嗤笑道:“留下一个祸患干嘛?他既然要去青藤书院,就让他一去永不回就好了!” “明白了,”李源嘴角微微上扬,又皱了皱眉,道:“只是可惜小妹,这么小就让她守活寡,对她不起!” 李平生冷哼道:“左右不过一个女儿罢了,我李家也不差那点银钱,养得起!” 第二百零八章:世上安得双全法 顾风迎娶李晓晓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当然,主要的名头肯定是李家家主嫁女,作为琅琊郡第一武林世家,李家家主女儿出嫁,在琅琊郡不算是小事儿。 短短几天,就在琅琊城闹得沸沸扬扬起来。 而李家更是准备得十分哄闹, 上上下下都开始积极准备了起来。 到处都开始张灯结彩起来,一片喜庆。 连作为客人的姜牧都李平生还亲自请着写了几副对联。 一气呵成,一笔落成。 不出所料,自然而然引来一片喝彩。 李平生笑呵呵的说道:“姜先生不亏是青藤书院的教习,文采飞扬,这字更是难得珍品,在下倒是捡了个便宜,来人,贴到大门上!” 姜牧放下笔,微笑道:“李家主过誉了。” 姜牧倒也没有太过于谦虚, 文采这一方面,虽然他老是被李知否打击得无地自容,但是那也要分对象,以李知否的文采,纵观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比得了,输给李知否不算丢人,不过,能和李知否比比文采,姜牧的文采自然也是顶级的。 至于这字, 那姜牧就还真没办法谦虚, 或许是因为修行浩然正气的原因,他的字总是带着一缕缕神韵,足以称得上为当世书法大家。 “姜先生,过段时间,小风那孩子就会跟着你前往山东,您是青藤书院教习,算起来,也可以称得上小风的老师,到时候,就得麻烦您多多照顾了!”李平生说道。 姜牧的目光从那些正在挂灯笼的仆人身上收了回来,说道:“李家主且放心,我与小风有缘分,定然会照顾他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在山东也算有点名气,令爱跟小风去了山东,也不会受欺负的。” “那就多谢姜先生了。”李平生躬身行礼。 姜牧扶住李平生,说道:“说起来,应该是在下该多谢李家主这么长时间的招待。” “姜先生能来寒舍,是在下之幸!” “……” 讲真的, 李平生这人,非常讲究礼节,而且性格也十分的好。 如果不是姜牧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这李平生是个什么人,恐怕还真的会认为这李平生就是个谦谦君子。 而且,李平生对待顾风,那更是真的如同自己的儿子一样,不论是言语之间,还是行为上,都丝毫挑不出毛病,完美的演绎了一个好叔叔的形象。 和李平生聊了一会儿, 姜牧就穿过一处长廊,来到一座院子外。 远远的就看到顾风坐在一棵枫树下。 枫树下,红叶缤纷, 顾风坐在长椅上,微微闭着眼,阳光温柔,清风徐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美好。 姜牧正准备进去, 突然看到另一边的一座假山后面,李晓晓悄悄的走了进来,少女清冷淡然的气质,犹如清莲初绽,俏脸还有些稚嫩,脸上带着开心满足的笑容。 李晓晓背着手,悄悄地走到桃花树下,俯身看着那闭目的顾风,眼里露出了痴迷,慢慢的,脸颊微微浮现出一抹红晕,情不自禁的在俊美少年嘴上亲了一下。 顾风立马睁开了眼睛,露出一缕温和的笑容,缓缓伸出手,轻轻摘掉落在少女头发上的枫树,温柔道:“想亲我就光明正大的亲呗,偷偷亲干嘛?” 李晓晓脸上滚烫,娇羞道:“臭相公,谁想要亲你了,哼!” 顾风轻轻拍点身上的树叶,笑了笑,说道:“晓晓,陪我走一走吧!” 李晓晓跑到身边,挽着顾风的手臂,走在红叶纷纷中,脚步轻快。 白墙青瓦,阳光明媚, 少女不知愁,轻轻在少年耳边低语,然后又情不自禁的亲了一下少年,还蛮不讲理的不承认。 少年轻笑,也不争辩。 “小风,我就要嫁给你了诶?”李晓晓抬起头看着顾风,满是天真烂漫。 “怎么了,你想反悔呀,可没有机会了哦!”顾风打趣道。 “我才不会后悔呢,”李晓晓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嫁给你的,心里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了,成婚,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顾风微笑着摸了摸李晓晓的脑袋。 李晓晓突然问道:“诶,小风,你知道山东的房子要多少钱吗?远不远呢?” 顾风疑惑道:“你问这干嘛?” 李晓晓掰了掰手指头,说道:“我得算一算我要带多少钱,我还要带好看的衣服,还有胭脂……嗯,对了,我的鞋子,嗯,还有……” “好了好了,” 顾风轻轻握住少女的小手,说道:“你放心吧,这些都不用你担心,我一切都会准备好的,到了哪里,你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咦,”李晓晓眼睛一亮,道:“嘻嘻,还是小风你最厉害,我可以去买好多好多东西,我要给爹买剑,给娘买衣服,还要……给小风你买书,我要买好多好多……” “行行行,你说的都算。”顾风笑了笑。 “哎呀,”李晓晓突然一拍脑袋,说道:“我还跟娘亲约好了今天试一试婚服的,小风你一个人逛一逛,我走了!” 一边说着, 李晓晓就一蹦一跳的跑远了。 顾风看着那圣洁阳光下,天真得如同精灵一般的少女,突然身体没来由觉得有些疲乏,找了个凳子坐下,靠着墙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还是那少女的一颦一笑, 七月天里,阳光正好, 微风不燥,红叶纷纷, 恰如少女的天真烂漫一般美好,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可以一辈子都这么开心!” ………… 不远处, 姜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里突然有些沉重, 他已经知道了这一对少男少女的结局,可现在看着如此唯美的一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似乎有些朦胧, 似乎又近在咫尺,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唉,” 姜牧叹了口气,没有去找顾风, 而是缓缓的离开了。 他觉得这个时候,最适合顾风的还是一个人静一静吧!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二百零九章:复仇之始 七月初七这天,李家庄园里从一早开始,前来参加典礼的就络绎不绝,到了中午时,已经是人山人海,琅琊城不论黑白两道,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清一色到场。 “五虎帮帮主到,送礼白银三万两!” “南城赵家家主到,无双碧玉一对,骏马三十匹!” “……” 唱礼的声音也是热火朝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热热闹闹,人潮如流。 随着婚礼时间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多大人物都纷至杳来,有好一些人物,是连李平生都不得不亲自出门迎接的,比如琅琊城的一众官员。 “李家主,恭喜恭喜!” “……” “李家主,恭喜啊!” “……” 李家府邸中间,一片宽阔的空地上,铺上了崭新的石板,被清水不知道冲喜过多少次,四面高墙上都挂满了红布,檐角高台上一个个喜红灯笼随着微风摇曳着。 墙边桃树探出枝头,粉红桃花异常妖艳。 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宾客盈门,纷纷开始落座, 大堂里,红色香烛燃烧着, 顾风也在忙前忙后, 而姜牧也被安排在一处比较靠前的席位上,只不过,他没有熟人,微微闭目,几缕青丝随风微微荡漾,安静得仿佛独处一界,与眼前的热闹非凡都格格不入。 午时, 铺天盖地的一阵鞭炮齐鸣, 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海浪一般淹没着偌大的李家府邸,一缕缕火药的味道四处蔓延,烟雾缓缓缭绕而起。 喜庆氛围十足。 琅琊城一众有名望的人纷纷落座,在广场中分坐两边。 终于, 一身喜袍的顾风牵着新娘子出现在了高堂中。 “一拜天地……” 在一众热闹的氛围之中, 司仪开始喊礼, 当那些繁琐的礼节完了之后, 进入最后一步,那喊礼的老者笑吟吟的对着顾风说道:“姑爷,敬茶吧!” 一个小厮端着一个茶几走了过来, 茶几上放着两杯茶, 顾风先端了一杯恭恭敬敬的敬给李平生喊了一声岳父,又将另一杯递给李平生的妻子喊了一声岳母。 李平生和他的妻子都笑吟吟的喝了一口茶,相互对视了一眼,李平生缓缓道:“小风,从今以后,晓晓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你们年纪小,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回李家便好,本就是一家人!”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 顾风居然没有回应,而是慢慢站了起来。 司仪见此,以为是顾风不懂规矩,便笑呵呵的说道:“看来咱们姑爷有些紧张,那就礼成,送入洞房!” 当即便出来几个穿得十分喜庆的婆子来牵着李晓晓准备离开。 “慢着!” 顾风突然开口。 整个大堂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所有人诧异之中,顾风缓缓望向李平生,说道:“李叔,正好,趁着今天良辰吉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李叔!” 李平生眉头一皱,有些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出来,问道:“小风,你有什么事情,就问吧!” 顾风盯着李平生,缓缓开口:“李叔,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 “嗡” 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惊骇的看向顾风, 怎么都想不明白顾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李平生也震惊道:“小风,你在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李叔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吗?正如当年我父亲的死一样,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吧!” 平地惊雷, 顾风的话,就仿佛平地一声雷,骤然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顿时,就惊住了所有人, 全都是用诧异的神色望向了李安忆,霎时间,气氛变得更沉寂了。 顾风声音很平淡,可所有人都能够听得见。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恐怕,今天这场婚礼,不太平! 盖着红盖头的李晓晓轻声道:“相公,你是不是累了,在忍忍,马上就结束了!” 顾风没有说话。 李晓晓又拉了拉顾风的手,说道:“嗯,相公啊,我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两个丫鬟,两个护卫,我们明天就出发,嗯,我已经计划好了,往落日城那边去,比较近,我早就想去看看落日城的夕阳云海了……” 顾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取开李晓晓的手。 “相公……” 顾风缓缓脱下喜袍,露出一身白色孝服,然后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条白色的素带绑在了头顶,俨然是披麻戴孝。 “晓晓,对不起,今天这婚礼,成不了了!” “不,相公,”李晓晓掀开红盖头,泪眼朦胧道:“相公,咱们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好不好,相公……” 李晓晓不是蠢货, 顾风这反应,她不明白也有所猜测了, 但她还是在祈求。 “没有以后了。” 顾风推开李晓晓, 转身望向脸色很不好看的李平生,朗声说道:“李叔,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该有一个了解了,当年,我亲眼看着你杀了我父亲,今天,我为我父亲报仇来了!” 沉默了良久, 李平生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所以,你今天是觉得你有资格报仇了?” 承认了, 李平生就这么坦然的承认了! “噗通” 李晓晓浑身发软,瘫倒在地上,不可置信道:“爹,这不是真的,你在开玩笑对不对,爹……” 李平生看着李晓晓,叹了口气,道:“晓晓,事到如今,爹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了,想来,小风今天已经做了万全之策,我也没有辩解的必要了!” 说着,李平生又望向了顾风,说道:“小风,你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劳烦您费心了,” 顾风嗤笑一声,突然招手,大喊道:“动手!” 霎时间, 四面八方开始涌出来很多人手, 那些全都是隐藏在今日前来贺礼的人群之中, 到处都是掀桌子刀剑出鞘的声音, 一时间,那些宾客们全都起身退开, 李家的护卫们也都兵刃出鞘,气势磅礴,杀意凌然。 李家府邸里,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眨眼之间, 便是鲜血淋漓,血腥味开始弥漫着,那鲜红的血到处飞舞,正如同今日的喜庆。 第二百一十章:一波三折 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在刹那之间就变了, 变得十分血腥,变成一个大战的战场, 到处都有人在冲杀, 四面八方都是战斗! 唯有大堂之中, 依旧还是比较安静。 顾风取出一把剑,指着李平生道:“李叔,你的命是我爹给的,你的名望,你的武功,你的财富,你的一切,无一不是我爹给的。” “你从一无所有的江湖浪子,成为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李家家主,我爹,待你不薄,不,应该说是情深义重,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五年前,你是怎么狠下心杀我爹的。” “整整五年,我一直都在思考,最后,我想明白了,人嘛,总是有欲望的,我爹让你成了李家家主,他已经无法再给你更高的东西了,所以,你要争取。” “这五年,我都在陪你演戏,不过,你也真的挺狠,为了你自己,可以放下一切,恩,你放下了,兄弟情义,你也放下了,今天,还放下了你的女儿!” 李平生沉默了。 满堂宾客却热闹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在场的人,没几个是傻子, 通过顾风的话,很快就分析出了前因后果。 一个忍辱负重在杀父仇人面前三年的少年形象,瞬间就诞生了。 到了这个场合, 已经没有人去怀疑真假了, 唯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晓晓,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望了望李安忆,又望了望沉默的宁平生,带着哭腔瘫软在地,绝望道:“不可能,不可能,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她不可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一个是她敬重的父亲, 一个是她深爱的丈夫, 整整三年,都是美好的,她的一切都似乎是那么美满,嫁给了心爱的人,丈夫尊敬自己的父亲,父亲也疼爱自己的丈夫,一家人都和和美美。 可现在, 在突然之间,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假象, 自己的父亲和丈夫居然有这杀父之仇, 自己的丈夫居然是在隐忍, 自己的父亲居然是那么一个伪君子, 这一切…… 都让她恍然如梦, 原来,自己的一切, 竟然都只是两个有心之人编造的谎言! ………… 李平生望着李安忆,良久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小风,其实,你今天不该说出来的,也不该来报仇的,你父亲输了,你也输了,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怀揣着一份美好的假象离开这个世界不好吗?为了晓晓,安安静静的离去,不行吗?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说出一切,你觉得还能够挽回什么吗?” “如果是在五年前,你放手一搏,或许还有那么一线机会,如今,你凭什么跟我斗,顾氏门阀?早已经与你无关了,就凭你那点势力?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的!” “你现在这么做,除了坏我名声,除了让晓晓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还能有什么?你还能得到什么?你要替你父亲报仇,凭什么?” 李平生缓缓走下来, 说道:“你的确很出乎我的意料,今天这个时间也选得很好,我也的确被你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假的!” “你召集了你父亲的旧部那又如何?你选了李家最为空虚的一天那又如何?你杀不了我的!” 顾风笑了, 笑的很平淡,说道:“我当然知道,李家嘛,有五六个大修行者,你也是伪金刚的高手!” “所以呢?”李平生问道。 “所以,你试试,你的功力还能用吗?”顾风笑道。 “嗯?” 李平生微微一愣,突然脸色一变,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李平生惊恐的望向桌上那杯茶,惊道:“茶里有毒!” 同一时间, 大堂里,李家那几个长老全都开始吐血,大堂里陷入一团混乱。 连那些宾客们也开始吐血。 顾风环顾了四周,朗声道:“诸位,多有得罪,今日你们所喝的吃的,全都被我下了毒,不过,不用担心,只要不运功,就不会有事,三个时辰之后,毒就会自动解除,今日过后,顾风亲自登门致歉!” 人群之中, 姜牧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手里的酒杯,轻轻的一挥手,抹除了酒杯上的一些天地元气禁制。 今日这一场复仇闹剧, 他只做了一件事情, 就是帮助顾风隐藏了毒药, 如果不是他出手在李家府邸里布置了一道符,让今日在李家府邸的人都丧失了大部分感知力, 顾风想要下毒成功, 几乎是不太可能! 与此同时, 大堂外冲进来了几个人,都是顾风的人,提着长剑,鲜血淋漓。 顾风冷哼一声,道:“杀!” 随着顾风一声令下, 他的几个手下都开始大开杀戒, 对于已经中毒的李家众人来说,此时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杀出去!” 李平生拔剑出鞘,一声大喝。 毕竟是大修行者,虽然中了毒,但还是比普通人强大太多,当机立断,擒着重伤,气势磅礴,挥舞着冰刃向着顾风冲了过去。 顾风望了望身后颓然坐在地上失了神的李晓晓,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提起李晓晓的手臂,轻轻一扔,像是一阵风一样缓缓吹拂着李晓晓到了大堂数丈之外。 一袭红衣,在人群上空飞去, 花季般的少女,同样温暖的阳光,青瓦白墙,漫天桃花,脸上却没有了那天真的笑容,眼角一滴眼泪顺着风掉落了下来,瞳孔里,依旧是那俊美温柔的少年,却仿佛如此陌生。 “滴答” 眼泪在漫天灰尘,厮杀之声中,显得那么清脆,落在石板上,碎成一粒粒水珠,同时,也仿佛碎了一场梦。 人,落在地上, 颓然望着那斑驳的战场,无数人包围冲杀而去, 那个少年, 身影被淹没在喧嚣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 变故横生,“轰隆隆”的声响传来,天空阵阵颤动,一块块石板开始躁动,仿佛地龙翻身一般轰鸣,破碎,一条条裂缝仿佛蛛网。 一道磅礴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家主,今天这么热闹啊!” 门外,突然出现一个白发老者, 李平生一看到来人,惊喜道:“顾老前辈,助我!” 第二百一十一章:谁敢动学宫弟子 伴随着那老者,一道强烈的肃杀之气腾空而起,由空气之中骤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符文,发出阵阵风雷之响,碾压过苍穹,滚滚而来,一股强大的符意像是海啸一般汹涌澎湃而至。 符文如滚滚狼烟,直冲霄汉,汹涌澎湃的空气像是汪洋一般在起伏,地面上很多石板飞了起来,全都在第一时间被震成了齑粉。 法相显圣,天境大修! 这老者的出场十分华丽, 那弥漫在空中不断翻涌的符文直接将他的境界显露出来,这就是天修特有的法相。 而随着李平生那一声‘顾老前辈’就直接将这个人的身份点名了,肯定是来自顾氏门阀的高人。 这一刻, 大堂之中的那些宾客们思绪都有些缭乱。 李家一直都是依附于顾氏门阀这件事情不算什么秘密。 所以,李家出事,顾氏的人出现,也是正常的。 可偏偏,如今李家之乱的主导者正是李家嫡系,这顾氏的高人难道还会帮助李家对付自己人。 而到了这一刻, 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疑惑, 因为,他们这才发现一个盲点, 既然顾风早就知道李平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为什么还要隐忍这么多年,直接请李家出手,那不是早就可以报仇了吗? 顾氏门阀, 若有心对付李家,不过就是翻翻手的问题! 除非, 顾风和李家之间有猫腻! 果不其然, 就在下一刻, 那顾氏老者就给出了答案, 他轻轻一抬手, 无穷无尽的符意弥漫出去,李府上空突然就笼罩在一张大符之下, 一股无形的力量出现在空中,将那道符文化作的火团紧紧包裹在其间,火花骤然微弱,仿佛是被透明的玻璃球密封了一般,猛然降落。 不分敌我, 那几家府邸之中正在大战的两帮人马尽皆被这一道符给压迫住, 一时间, 混乱嘈杂戛然而止。 仿佛大河涛涛的那些武者们都纷纷被这强大的符文给驱逐着。 而在下一刻, 大堂之中, 那老者往前踏出一步, 磅礴的气息涌动,仿佛踏出了滚滚海浪。 本来占据上风的顾风一伙人无一例外,直接全部被掀飞。 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如同李平生那句话,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顾风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通红,盯着那老者,咬着牙,说道:“顾天南,你真的一点血脉情义都不讲,要阻我报仇!” 顾风知道这顾天南肯定是他二叔的人,不可能帮他, 但这些事情,终究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毕竟,顾氏门阀还需要一点脸面,家丑不可外扬。 果不其然,顾天南愣了一下,拱手道:“小公子,李家主与你父亲乃是至交,又一直与我顾氏交好,不可能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你肯定是受人蒙蔽了!” 顾风从地上爬起来,艰难的抵抗着顾天南那凶猛力量的压迫,吼道:“他已经承认了,他亲口承认的!” 不错, 李平生已经亲口承认了, 这件事情肯定无从辩解! 然而,顾天南却一步踏到顾风面前,抬起一只手,压在顾风肩膀上,仿佛一座大山从天而降,顾风的肩膀传来骨头断裂的“咔嚓”生,双腿颤抖,不断弯曲,却依旧咬着牙,苦苦支撑,没有跪下。 “我说你是受人蒙蔽,就是受人蒙蔽,”顾天南冷声道:“顾风,受奸人蒙蔽,肆意妄为,不顾理法,念其年幼,只废其武功,面壁思过五十年,即刻执行!” 大堂里那些宾客, 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在场的都不是蠢蛋,谁会看不出原因,可这就是如此。 而顾风那几个手下全都被压迫着,不得动弹。 顾风,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李平生一伙人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气,缓缓走了过来。 顾风看着李家众人,又看向顾天南,那已经变形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缕笑容,有些诡异,咬牙道:“顾天南,你敢动我!” 顾天南不屑一笑,轻声道:“我作为长辈,带你父亲管教管教你,有何不可?有何不敢?” 顾风冷声道:“你动我试试,我是学宫弟子!” 顾天南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学宫弟子,稷下学宫吗?这就是你的倚仗?真是可笑,别说学宫弟子,就算你是姜子白的弟子,今天,我也就动了,如何!” 话音刚落, 大堂之中,突然响起一个很平淡的声音: “是吗,那你,动一下试试!” 这一道声音清冷平淡,却环绕在所有人耳边。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了过去, 就看到一直坐在角落里那个年轻人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无视顾天南那磅礴的微压,闲庭漫步的走着。 姜牧一边走着,一边轻笑道:“若不是这次赶巧,我还真不知道顾氏门阀如此霸道,学宫弟子想动就动,甚至于还连我姜子白都不放在眼里!” 大堂里,依旧没人敢说话。 只有顾天南有些狐疑的望向姜牧,说道:“阁下……” 顾天南话没说完, 姜牧却直接打断,说道:“跪下!” 简简单单两个字, 十分随意,也十分淡然, 可就这两个字, 却如同天罚一般响彻在顾天南耳边,然后如同天地降临无上神威,直接控制了他的身体,根本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下一刻, 顾天南直接双腿一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石板上,直接砸碎得四分五裂。 这一刻, 大堂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慌了, 也没人再质疑姜牧的身份, 这个时候,一句话就能让堂堂天境修士跪下的,不是,那也是了! “拜见姜圣!” 大堂里,所有宾客都执礼, 只是这些人表情都有些诡异,因为魏国不兴跪礼,可天修顾天南跪下了,他们到底跪还是不跪? 不过,姜牧没有理会那些, 而是走到顾风身上,一缕天地元气度去,将顾风的伤势治好,说道:“继续吧,学宫弟子就该有个样!” 跪在地上的顾天南大吼道:“姜圣,即便是你,也不能插手我顾氏的家事吧!” 姜牧转身,望向跪在地上的顾天南,说道:“哦,倒是忘了这一茬,顾风,你听好了,既入我学宫,那便是学宫罩着的,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欺负不得,顾氏的人,既然如此欺负你,你放心,学宫会帮你讨个公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此世一生,对你不起 当真是一波三折, 谁也没想到连顾氏门阀的天修来了之后,居然还会发生反转, 大堂里的氛围变得十分诡异。 突然之间, 一道剑鸣响起, 高亢的声音刺破喧嚣, 同时惊乱了大堂里的氛围, 剑光斩出, 顾风眉梢微挑,一剑劈在李家一个高手胸口, 那高手身体一顿, 仿佛蛛网一般裂开,一条条裂缝从脸部开始出现,快速分裂至全身, 然后“嘭”的一声, 如同银瓶乍破,鲜血浆迸, 仿佛红色的雨,分散而出, 染了杂乱的地,混沌的天, 以及那冰冷的脸庞。 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杀!” 顾风大吼一声, 大堂之外,又涌进来一大批人。 顾风嘴角上扬,笑容异常冰冷,突然往前一步,身影如同一道光,冲进了那些再一次沦为待宰羔羊的李家人群里, 一声声惨叫戛然而止, 一朵朵血花在喉咙绽放,仿佛娇艳欲滴的花朵,昙花一现,瞬间落到地上, 一个个身影倒下, 那如同潮水一般黑压压一片汹涌过来的人潮,在一个触碰之下,便被从内而外杀开了一条口子, 就像是一块布, 从中间被撕裂开。 少年握剑,再一次冲进人群之中, 雪白的长剑已经染红了, 那一袭白色孝服也在刹那之间变得妖异而恐怖。 顾风没有转身,他就那么背着身,再一次倒退回人群之中,轻轻后仰,脚尖轻轻触碰在地面上,一剑又收割了一条命。 李府府邸之中, 大战又一次开始了。 手持武器,践踏大地的人数越来越多,声音变得越来越响。 不知多少的武者,在与地面互相撞击,地面开始震动。 无数兵器与地面的撞击声密集而杂乱。 而大堂之中, 顾风双眼越来越明亮,眼眸最深处的两抹神之星辉开始猛烈地燃烧,金黄色的火焰里能够看到最纯洁的灵魂在舞动。 似一道鲜红流影,实为迅捷之剑,剑迹精微妙渺,剑锋所向,那些纷纷扰扰扰着春梦的仿佛悬在夜空里的灰尘或是花瓣被粒粒刺破。 同时,刺破一道道人影,刺心,再贯穿而出,刺破人身最外那层皮,再刺穿它的肉与骨,再贯穿而出, 一个如同疯魔的少年, 持着一把长剑剑, 杀出了一条条鲜血长河, 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十分的疯狂, 他的身周,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尸体, 全都是残肢断臂, 血腥味扑鼻, 鲜血如同一条条小溪流一般在地上上冲刷着,似乎都已经出现了潺潺的流水声, 伴随着外面, 那锃锃锃锃割断的声音, 喷洒鲜血如雨幕, 仿佛是在伴奏,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根紧握着刀剑的尸体就这样随着鲜血一同散落,然后沉重的刀剑纷纷随之落地,砸在满是鲜血的地面上发出闷响,最后才是无数声惨嚎! 终于, 那黑压压的人潮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另外一半,都已经在如同潮水一般退却,越退越远,越退越快, 而大堂之中, 顾风已经杀成了一个血人, 恐惧的氛围,压抑着全场, 一袭白色孝服尽数染红, 长剑剑遥遥一指那已经惊骇得浑身冰冷的杀父仇人,嘴角一勾,杀意凌然: “请你赴死!” …… 天地之间,都是那么迷蒙。 李家的人中,还唯一站着的李平生已经浑身冰冷,如同寒冬腊月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冰凉到脚。 李家的护卫们,已经败了, 李家的高层们都被屠杀了, 他亲眼看着顾风仿佛嗜血一般, 当然,他很清楚, 这一切导致的原因, 只因为那个如沐春风的年轻人, 那个一句话就镇压了一位天修的年轻人, 那个明明温柔得如同春风一般的少年, 不该如此的, 那样的少年,那样的出尘,他应该是走在风花雪月之中,望着十里桃花,书写春花秋月暗消磨。 不只是李平生, 那些来李家恭贺的宾客们也都越退越远。 ………… 顾风踩着鲜血,快速的冲向李平生, 挥舞着长剑, 拼尽全力斩下, 很简单的一剑,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 可莫名的美得宛似梦幻一般。 带着圣洁庄严意味的剑光, 刹那之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剑光,从天空倾斩而下。 都仿佛沉醉在这梦幻一般的剑法之中。这是美到极点的剑法,也是华丽到极点的剑法。 或许是复仇的美丽吧! 少年人的故事,总是能够引起人心里的共鸣。 “嘭” 李平生中了毒,根本没有任何力量,只能凭借着意识举剑挡住,然后被顾风这全力一剑给直接断了一臂,瘫倒在地上。 缓缓爬起来,佝偻着身体望着李安忆,眼神里充满了慌乱与不甘, 他是真的不甘, 今天过后, 本应该是他人生的高峰, 可就在这个高峰时,他的人生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他望着顾风, 蠕动着嘴唇,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风似乎也不想听他说任何话, 缓缓举起了剑,平淡道:“我说了,当年,你的命,是我父亲给的,今天,我就替我父亲收回来!” “不要!” 突然,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响起,李晓晓步履蹒跚的冲了过来,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在鲜血尸体里爬了过来,拉住李安忆的衣角,恳求道: “相公,相公,我求求你了,你饶我爹一命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我爹已经废了,我让他把李家都还给你,你放过他好不好,相公,我求你了,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相公……”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去看千山暮雪,不去看云海玉弓,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保证,我爹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带着他离开……相公,我求你了,你饶了我爹吧!” 天空中, 突然飘起了树叶,那是火红的枫叶,漫天飞舞,这天啊,最美的,也就莫过于那清风起时的漫漫火枫叶了,是那么美好,那么纯洁,那么浪漫, 正如那花季少女的含羞 在枫树下偷偷亲吻, 在飞花时的承诺和天真烂漫, 那相约去看云海, 憧憬着去走过千山暮雪, 那是少女这一生最美的梦了, 是顾风亲手编织的一场梦, 他微微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眼泪缓缓滑落,落到少女的手上,“滴答”一声,溅成一朵水花, 恰如那漫漫枫叶纷纷扰扰, 然后,转瞬即逝, 梦幻,终究是梦是幻, 在美,也有碎的那一刹那, 一道剑光闪过,一具尸体倒下, 一场仇恨,就此终结。 只是…… 那个少女,那份天真烂漫, “此世一生,对你不起!” ………… 清风想要卷走血腥味,却带来漫漫枫叶纷纷扬扬,慢慢沉浸在血泊之中,枫叶零落,缓缓漂浮,此时天光降临,却有落寞。 “爹!” 李晓晓跪在地上,趴在李平生的尸体上失声痛哭,无尽的悲痛让她心碎。 少女望着那绝然没有回头的少年, 他杀了少女父亲, 在少女的苦苦哀求之下,依旧没有犹豫的杀了少女的父亲,然后,没有回头,没有解释,没有神情,提着剑走了。 他杀了他的杀父仇人, 可他,也成了少女的杀父仇人。 可他也是少女的丈夫,是她心里那个住得满满的人,那个总是微笑摸她的头,天冷了为她添衣,那个许诺一起暮年,一起看春花秋月,夏阳冬雪的丈夫。 父亲被杀了, 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可悲的是, 自己却恨不起来。 ………… 少年未曾回头, 一身血衣萧索,手里握着那把冰凉的剑,抬头望着这偌大的府邸,佳木葱茏,亭台楼宇点缀其间,流泉飞瀑,还有红纱飞舞,灯笼摇曳,极尽繁华落尽。 而他的身前身后,确实尸山骨海,遍地狼藉,鲜血弥漫,残肢断臂,如同人间炼狱。 这一幕,有些诡异, 面向光明,却淌过了黑暗, 这或许便是身处光明与黑暗之间吧! 五年了, 他终于完成了自己一切的执念,所有的执着, 前所未有的畅快与放松, 让少年有些迷茫,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青瓦白墙, 白雪满地里,会有两排脚印, 他总是坐在檐下, 微笑着看着那如同精灵一般的女孩儿在飘雪里起舞, 桥边细雨,一把油纸伞, 烟雾朦胧,人漫步而来, 她是喜欢挽着他的手,然后趴在他耳边轻轻的低吟,或是银铃浅笑, 或是在暖阳天里, 他坐着打盹, 她靠在他腿上小憩, 偶尔会说一两句梦话,总是睡得不安稳…… 少年终于还是回头了, 看到的却是少女抱着一具尸体,摇摇晃晃的远去, 那瘦弱的身板, 显得很狼狈,也很吃力, 步履蹒跚,走几步就会踉跄跪地,然后又倔强的站了起来, 烟尘弥漫中, 少女渐渐远去, 她,亦没有回头了! ………… 顾风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是真的累了, 他一个人杀了那么多人,他没有觉得累,遍地尸骸,血流成河,他没有累,五年隐忍,一朝释放,他也没有累, 可现在, 他突然很疲乏。 ………… 琅琊城起了风, 闹得沸沸扬扬, 而作为主角的顾风却在那一战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兴盛到巅峰的李家,一夜之间覆灭了, 变得冷冷清清, 偌大的庄园,变得门可罗雀。 一座小院里,顾风站在枫树下,看着枫树缓缓飘落,任由那些火红树叶落在他发丝上,或是停在他衣襟上。 高门府邸,清净异常。 那满园的枫树,依旧火红, 顾风背着一个包袱,腰间挂着冰玉剑,缓缓的走在李府的庄园里。 白墙青瓦,亭台阁楼, 在这里住了五年多, 竟是在离开的时候,才来好好走上一遭。 一曲长廊,有些蜿蜒,朱漆栏杆,随风摇曳的灯笼,那微微探出枝头的青枝,廊下自在畅游的锦鲤,以及远处那微微摇晃的秋千, 还是那么熟悉, 却又那么陌生, 蓦然间,耳旁似乎传来了一声轻吟 “小风” 顾风猛然回头, 却突然发现,已经不是坐在轮椅上了,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轻微的笑声, 那微微摇晃的秋千上, 仿佛依旧坐着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那湖边,似乎有人在喂锦鲤, 长廊尽头,有人在轻轻招手…… 顾风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缕笑容,嘴角微微上扬,无奈的摇了摇头, 却在突然之间, 那熟悉的身影缓缓变成了虚无, 那秋千上的笑声也不见了, 良久, 一缕清风吹来, 青丝缥缈,遮住了目光,里面几丝微微白色显得有些突兀, 发带有些捆绑得不对,才这么一会儿又松开了, 顾风索性扯掉发带, 原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捆头发,都是这么麻烦的吗,似乎怎么都学不会呢! “再见!” 顾风低声说了一句,大踏步的离开,空旷的院子里,空气微微浮动,似乎依旧回荡着那一句再见, 只是,不知道这一句再见, 是对人,还是对物! 第二百一十三章:回京 少年的情怀啊, 总是如同诗词一般的美好。 只是,那份美好,能够维持一生的,总是寥寥无几,或许当白发苍苍那一天,再回头时, 或是微微一笑, 或是眼角流泪, 亦或是平平淡淡! 阳光依旧明媚,顾风和姜牧一同坐在马车里,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但那失落的情绪依旧得不到回暖, 没有报仇之后的痛快, 毕竟, 他的仇,还没有报完, 只是, 这复仇的路,刚踏出了第一步,就是如此痛彻心扉的刻骨铭心。 “院长,您说,我和晓晓……还有机会再见吗?”顾风问道。 姜牧手里捧着一本书,微微抬头,道:“其实,你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顾风沉默了良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担心,晓晓她,会去哪里?她以后会怎样……” “唉,”姜牧放下手里的书,说道:“其实,你能够猜到的,流浪江湖吧,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或许有一天,她累了,就会在某个地方停下,然后……” “然后呢?”顾风追问道。 “然后找一个人嫁了,生儿育女,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或许,如果有缘分,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俩可能会遇见,或许还会在人潮之中,隔空对视一眼,或许,会如同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或许,再面对面时,已经相互认不出对方了!”姜牧说道。 顾风闭上了眼睛,说道:“如果……” “没有如果,”姜牧摇头道:“从李平生杀了你父亲那一刻开始,你们之间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你们终究只是有缘无分。” “仇人之女,杀父之仇,” “又岂能是一份爱情就能够掩盖的,放手吧,其实,如今的结局,是对你们最好的结局了,至少没有成为你死我活的死仇,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其他的,别在奢求了!” 顾风靠着窗棂上,说道:“可我很难受。” 姜牧轻叹道:“我无法感同身受,我只能从旁观的角度来说,放下,是最好的选择,你……也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往后余生,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你也会长大,将来有一天,也会遇到那个与你真正有缘也有分的人,然后,成亲,生子,过完一生,你可以回忆,但不要想着去寻回!” 顾风掀开一角车帘, 望着外面倒退的景象,说道:“我还能遇到那个人吗?真的能够遇到吗?” “或许会吧!”姜牧说道。 ………… 琅琊城渐渐越来越远, 姜牧没有询问顾风是如何安置如今支离破碎的李家,也没有问顾风以后有什么打算。 因为, 姜牧已经为他安排了一切, 或者说,是征求了顾风的同意之后,定下了一个未来。 于是, 姜牧带着顾风,来到了临安城。 姜牧不会安慰人,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顾风,没有过感同身受,他也没办法理解顾风心里的痛苦。 所以, 他就只是带着顾风来到了临安城,然后直接领着顾风进了稷下学宫。 而稷下学宫里多了一个学子,也并没有溅起一点波纹,毕竟,稷下学宫里,如今汇聚了魏国各地的青年才俊,各种各样的,寒门学子,江湖少侠,还有富商人家,功勋子弟…… 顾风这样的背景, 在稷下学宫里,真的算不得什么特殊。 而且, 为了避嫌,姜牧都没有亲自带着顾风前往稷下学宫,只是给了顾风一份手令,让顾风自己去了稷下学宫。 而姜牧自己, 在回京之后,就直接来到了皇宫。 ………… 御书房里, 姜牧与秦昭面对面坐着。 秦昭放下了手里的事情,笑吟吟的从书架深处取出了一罐茶叶,说道:“姜卿,你今天有口福了,看,这是什么?最正宗的西湖龙井,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点,你要是完几天回来,可就没有了。” 姜牧笑道:“那就多谢陛下了,顺便让我带一点回去。” 秦昭笑了笑,开始煮茶,问道:“姜卿你不是去山东讲学吗?怎么回来了?” 姜牧说道:“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谁?”秦昭问道。 “顾风,镇国侯顾啸的孙子,”姜牧说道:“他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陛下你也知道,所以,陛下,你又要辛苦辛苦了!” 秦昭给姜牧倒上一杯茶,问道:“姜卿准备怎么做?” 姜牧说道:“推恩令,就从他开始。” “镇国侯已经油尽灯枯,应该已经开始准备要将爵位传给他儿子了,但是,顾风是嫡长孙,论起资格来,他与镇国侯第二子顾让的资格是一样的。” “只不过,顾风的父亲当年被顾让杀了,剩下顾风一个小孩儿,根本没那个能力与顾让争夺这个爵位,但如今不一样了,顾风平了琅琊李家,声势已经打出来了。” “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到顾氏去争夺爵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平了一个一流武林世家,这份资历,已经足够让顾氏一族的人对他认可了,他现在缺少的就是底蕴,可以与顾让相互抗衡的底蕴,只是一个学宫弟子还不够!” 秦昭愣了一下,说道:“所以,姜卿你打算让我帮他!” “不错,只能是陛下你能够帮他了,”姜牧笑了笑,说道:“不需要顾风有太大的底蕴,只需要他的声势能够闹到顾氏没办法压下去,然后陛下你再出面,直接赐下顾氏第二个侯爵!” “只要这一步成功,推恩令,不用我们刻意为之,便会有世家门阀的人主动帮我们推行,万事都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一次,顾氏门阀因为争夺爵位闹得陛下你不得不再赐下一个爵位,那就自然会有第二个门阀出现这样的情况,到时候,陛下你继续无可奈何,赐下爵位就行,要不了多久,推恩令,就自然而然成功了,门阀,将会不攻自破!” 秦昭点了点头,恍然道:“我明白了,所以,现在就是需要朕在暗中帮助顾风建立起足够大的声势!” 第二百一十四章:姜牧与魏帝 秦昭又紧接着问道:“姜卿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姜牧缓缓将茶杯放下,问道:“陛下,朝中那些功勋大臣,应该都是绝对听从你的安排吧!” 秦昭点头道:“不错,功勋大臣和世家门阀不一样,这些人都是我一手提拔,从一开始就是与我绑在了一起,这些年来,也是靠着他们,我才能与世家门阀对抗。” “那就好说了,”姜牧笑了笑,说道:“顾风是个年轻人,他需要的声势,自然也就是少年意气,而这份少年意气,学宫正好就有!” “我粗略算过,如今学宫里,约摸有一百左右的功勋子弟,这些学子背后几乎囊括了七成的朝廷功勋大臣,若是将这些人凝聚在一起,加上学宫里还有不少江湖少侠,也是小有名气,这份声势,恐怕就算是陛下你不得不重视!” 秦昭眼睛一亮,说道:“姜卿,你的意思是,让朕去安排那些功勋大臣,让那些工作子弟带着稷下学宫的学子们,一起去弘农顾氏,替顾风出头?” “对,”姜牧点头道:“不需要他们真的斗过顾氏的顾让,只需要各种闹腾,想来,捣乱这种事情,对于那些功勋子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只需要把事情闹大,陛下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插手顾氏爵位继承之事!” “而且,正好,稷下学宫初建,缺乏凝聚力,对于一群年轻人来说,最能够建立凝聚力的,莫过于一起去打两架,也正好让世人都见一见我稷下学宫少年郎们的风采!” “陛下你也可以向那些功勋大臣承诺,不论出多大的事情,我们两人都替他们兜着,论权力,魏国之中,应该没人比陛下你更大,至于论武力,谁若是不服,我去给他讲道理!” “哈哈哈哈,” 秦昭大笑了起来,笑道:“要论拳头,自从上一次姜卿你两指杀了赵山河,一棍打得吴生入学宫之后,恐怕这天下真没几个人敢跟你打了,我最近听到不少风声,江湖上都在传,你就是我大魏第一高手,甚至有说你是天下第一高手的!” 姜牧笑了笑, 这些江湖传闻他也有所耳闻,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严格来说,这样的名声太招风,对姜牧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是,如今稷下学宫需要这份底气,所以,姜牧对于这些传闻,也是听之任之。 反正,若真有人不服,搭个手过两招就是。 “所以,既然有陛下你我二人兜底,那些功勋大臣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这件事情,实施起来就不会很困难!”姜牧说道。 秦昭笑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道:“我这里倒是没有问题,不过,就两个问题,一是这件事情如果声势太大,恐怕会引起世家门阀的注意,怕他们从中捣乱。” “第二个问题,就是学宫内部,如今学宫初建,而顾风又是才入学宫,我怕那些学子们自身很难有出头的意愿,这个问题,不论是你我二人,还是那些功勋大臣,都没办法强迫那些年轻人!”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第一个问题,陛下大可放心,我已经让李知否带人去往山东,准备我讲学的事情,提前已经开始布置,我也马上亲自前往,到时候,世家门阀的主要注意力会被拉到山东,有充足的时间让陛下你施为!” “至于第二个问题,确实有些为难,我很少在学宫里,也不太清楚如今学宫那些学子中是什么情况,如果有几个比较有威望的学子代表,那就比较好说了!” 秦昭眉头一挑,道:“这个人,我倒是可以给姜卿你推荐一个,此人在书院学子当中威望也够,人缘关系也处得非常好,不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功勋子弟,甚至江湖派,她都混迹得有模有样!” “还真有这样的人,”姜牧有些诧异,道:“能够在派系明朗的情况做到这一步,此人倒还真有几分才学,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个?” 秦昭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城阳公主,秦蓁蓁!” 姜牧愣了一下,然后无奈一笑,道:“陛下原来这是挖了一个坑在这里等我啊!” 秦昭嘿嘿一笑,道:“很早之前,我就想让城阳拜入姜卿你门下,可被你给拒绝了,当初的事情,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所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给城阳一个机会!” 姜牧摇了摇头,道:“陛下,城阳公主不符合我收徒的条件。” “那不知姜卿收徒条件是什么?”秦昭问道。 “缘分!” 姜牧笑了笑,缓缓起身,说道:“既然有这个人选,那就交给陛下你了,我偷个懒!” 说罢,姜牧突然探手,将秦昭的那一罐茶叶抢了,直接一步踏出,消失在御书房里。 秦昭呆呆的看着手,好半晌,嘴角一抽,道:“看来以后得少让姜卿和皇叔待在一起了,一个老强盗,总能带出一个小强盗,居然开始抢真的东西了!” 笑了笑之后, 秦昭朗声道:“来人,去请城阳公主入宫!” 不多时, 城阳公主就急匆匆的来到了御书房。 秦昭直接开门见山,道:“城阳,你不是一直想要拜入姜卿门下吗?朕给你寻了一个机会,好好表现,或许能够让姜卿心思有所动摇。” 城阳公主眼睛一亮,说道:“请父皇指点。” 秦昭说道:“你们书院前几天来了一个新的学子,叫做顾风,乃是镇国侯嫡长孙,不过如今遭到他叔叔的排挤,没有争夺爵位的能力。” “作为同窗,朕希望你能发动你们众多同窗的力量,帮一帮你们这位新来的同窗,都是学宫弟子,有人受欺负了,大家自然要同仇敌忾,你说呢?” 城阳公主愣了一下,询问道:“父皇,这顾风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秦昭摇了摇头,道:“这个你就别管了。” 城阳公主又问道:“那,父皇,我能够帮到什么样的程度!” 秦昭笑了笑,说道: “就算天被你们捅破了,也有朕和姜卿给你们堵着!” 第二百一十五章:回梧桐巷 姜牧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去稷下学宫,而是来到了梧桐巷。 他虽然是稷下学宫的院长,但他真不喜欢待在书院,倒不是对书院有什么意见,主要是他去了之后,就只能够待在后山。 而后山一片荒凉也就罢了,还只有他一个人,住的实在是不舒服,所以,不但迫不得已,他都是宁愿待在梧桐巷,陪着一群老婆婆老爷子聊聊天,喝喝茶。 梧桐巷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 总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感觉, 虽然处于京城这座大漩涡里,可这个地方总有一种隐世的感觉,不论京城如何变迁更迭,这里都似乎是永远一层不变的。 甚至于可能皇帝都换了,这梧桐巷还是一个模样。 姜牧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走进梧桐巷,他用能够感受到一种归属感,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梧桐巷的环境,还是因为梧桐巷里的那个小院有家的感觉。 反正, 当走进梧桐巷之后,姜牧就会全身心的放松,似乎情不自禁的就受到感染,他就如同一个普通人一样,提着一罐茶叶,大摇大摆的走着,也不会刻意放开感知力,回归于一种自然状态。 一路上, 有遇到那些归隐在这里的老婆婆老爷子,姜牧都会一一打着招呼。 很快就来到了小院里。 刚一进小院,正在劈柴的小丫头绿篱惊喜道:“姜公子,您回来了?” “嗯啊,”姜牧把茶叶交给绿篱,说道:“这是最正宗的的西湖龙井,可给我藏好了,别让隔壁的那老头子看见,否则就没有了!” 绿篱疑惑道:“公子,这茶叶很值钱吗?” 姜牧点了点头,道:“就这一罐,起码万两银子!” 闻言,绿篱的那两个冲天小辫都仿佛跳了起来,紧张的满脸通红,急忙将罐子抱在怀里,说道:“公子您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它!” 就在这时候,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正是秦万里,他一走进来,就说道:“哈哈哈,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姜院长,还是你面子大,老头子我厚着脸皮找秦昭那小子要了三天,才给我一两,没想到你直接一锅端了!” 姜牧:“……” 应该算是皇帝自愿的吧!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来来,姜院长,给老头子我匀一点,也不用太多,半罐就好!” 秦万里话才刚说完, 小丫头绿篱就急了,慌忙将罐子死死的抱住,脑袋像一个拨浪鼓一样使劲的摇,说道:“不给不给,这茶叶这么贵重,打死也不给,除非你给钱!” 秦万里:“……” 姜牧耸了耸肩,道:“秦老前辈,不好意思了,我家这丫头啥都不好,就唯一一点我喜欢,那就是持家,哈哈,这茶叶,您就别想了!” “姜院长,您堂堂文圣,怎么能跟秦昭那小子一个德行,这么小气干嘛?”秦万里无语道。 “我家公子才不小气呢,”绿篱像是护食一般,朝着秦万里努嘴道:“除非给钱,否则没商量!” 说完,绿篱就抱着罐子跑进了屋。 秦万里嘴角一抽,一脸黑线。 姜牧得意道:“秦老前辈啊,我家可不比皇宫啊,您是陛下的长辈,您在他面前当强盗行得通,可在我这里就不行了哦!” 秦万里不服气道:“呵,姜院长,你也别笑,你现在想喝,你试试,我怕你都喝不了了!” “怎么可能,”姜牧不屑一笑,然后喊道:“绿篱,就用这龙井泡一壶茶出来!” 没人回应。 姜牧有些纳闷,又喊道:“绿篱?” 又过了一会儿,绿篱终于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直接把门给锁上,说道:“公子,您也不能用,小姐出门前说了,她说您是个败家子,一点不知道持家,告诫我,要是你往家里带了什么好东西就让我全部藏着,不准你动,必须等她回来了才能动!” 姜牧:“……” “可那是我的!” “小姐说,你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她的!” 姜牧:“……” 很李知否…… 秦万里在一旁忍俊不禁,道:“啧啧啧,姜院长啊,要是让天下人知道大名鼎鼎的当代文圣居然被一个姑娘吃得死死的,恐怕难以接受啊!” 姜牧嘴角一抽,说道:“李知否是啥性格您老又不是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秦万里笑道:“姜院长,啧啧啧,纵然你天下第一又如何?回到家里,哈哈哈,应该让史官记下,这个故事,青史留名啊,堂堂文圣,怕女人!” “没有怕女人的男人,只有尊重女人的男人!”姜牧说道。 “是是是,”秦万里大笑道:“以后你俩成亲了,就会变成没有怕妻子的男人,只有尊重妻子的男人是不是?” 姜牧:“……” ………… 秦万里笑了好一阵之后,这才回归正题,说道:“对了,姜院长,刚刚你那个手下,天墉城的那个独臂道人来找我了!” “紫玉真人?”姜牧愣了一下,说道:“他找你干什么?” 秦万里说道:“他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所以来找了我,来通知一件事情,弘农顾氏门阀的人进京了,似乎是冲着学宫而来?” “冲学宫而来?”姜牧皱了皱眉,道:“是为了顾风?”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应该就是你前几日安排进学宫的那小子,这顾氏也还挺鸡贼的,只有一位宗师,其他的全都是年轻人。” 姜牧笑了笑,说道:“这么说来,这顾氏是知道我书院初建,年轻学子没什么能人,故意让年轻人来打头阵,让书院教习不好以大欺小!” 秦万里点了点头,道:“顾氏应该就是这么想的,毕竟,现如今,真没几个人敢找书院麻烦,你堂堂文圣坐镇,跟谁动手都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但他们现在就派一些年轻人来,不论是你还是书院教习,都不方便出手了,只能任由那些学子们动手,那他们的胜算就大了!” 姜牧嗤笑一声,道:“他们忘了,我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罢了,不过,正好,我这次还真不会出手,我正在想着怎么找个机会借势把顾风的声势带起来,这顾氏来得正是时候!” 第二百一十六章:我不开口,谁能动他 稷下学宫外,来了一群人。 是一群年轻人,是一群少男少女,一个人都鲜衣佩剑,十分高傲,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是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模仿出来的,这些人都有一个特质,那就是高傲,却并非表现得很傲慢,足可见其教养,也非一般人。 当这些来到稷下学宫外时,便停了下来,领头的是一个青年,他走到门口,静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学宫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穿教习服饰的中年人。 那青年急忙躬身行礼,道:“见过教习,在下弘农顾氏子弟,顾云,想进书院找人,还望准许!” 那教习平淡道:“找谁?” “我族弟,顾风,前些日子刚入学宫。”顾云说道。 “嗯,是有这个人,”那教习点了点头,道:“前面登记,出示身份证明之后便可进去。” 顾云拱手道:“多谢教习。” 那教习也没有为难顾氏那一行年轻,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 很快,顾氏那一群年轻子弟就入了学宫。 此时,正直课间休息, 学宫雨廊操场,或是草坪,或许走廊上,随处都可以见到青葱学子,同样的,顾氏这一行装扮特殊的人出现在学宫里,也很抢眼,很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学宫之中也不乏有一些有见识的学子,很快就通过顾氏一行人的装扮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在这个过程中, 有一个胖子急匆匆的跑进了一间教室,来到最前排的城阳公主面前,说道:“殿下,殿下,顾氏的人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拦住他们?” 这个胖子正是当初被姜牧点名的王富贵,是京城的功勋子弟中的代表人物,当然,很正常的是,京城的功勋子弟,无一例外都是跟着城阳公主秦蓁蓁混的。 书院虽然是一个学习的地方, 但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即便是稷下学宫也不可能免俗。 虽然稷下学宫创建时间很短,但已经分出了好几个派系。 第一个就是以王富贵为首的功勋派,是学宫里最为高调的,因为这些人的身份背景,若不是稷下学宫有文圣坐镇,一般人还真的压不住这些二代。 而城阳公主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这些功勋子弟虽然都比较听他的,但是,城阳公主却并没有明确加入哪个派系,相反,她到是凭借着长袖善舞,在学宫各个派系都吃得很开。 第二个派系,也就是学宫中人数最多,最讨教习喜欢的寒门派,这些人都是魏国各地郡府县衙推荐来的学子,全部是寒门子弟,这些人平日里都很低调。 比较家庭背景差,能够去学宫,能够有一份博前程的希望,他们都很珍惜,之所以会汇聚一派,更多的是报团取暖罢了。 第三个派系,是很特殊的一个派系,被称为江湖派,这些人,有的是寒门出身,有的是武林世家出身,有的是混帮派出身的,无一例外,全都是真正的江湖人士。 这个派系,倒是一直和功勋派不太对付,相互之间奈何不了谁,因为,功勋派靠的是背景,而江湖派就很简单了,直接讲拳头,虽然人数不多,偏偏都是学宫中最能打的,甚至还有一些本就在江湖上混出了不少名堂的。 这学宫的分配也比较有意思。 似乎是默认这种派系之争,有意无意之间都是将各个派系的人分开,很少有那种混杂的情况。 ………… 教室里,王富贵趴在城阳公主的桌子上,说道:“殿下,这顾氏的人,肯定就是冲着顾风来的,您不是要我们照顾一下顾风嘛,我可是听说他跟顾氏的关系很不好!” 城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先去把人召集起来,不过,暂时不要出头,我没记错的话,顾风好像是甲寅班,江湖派那个领头人季路不就是在那个班吗?” 王富贵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这季路跟顾风又没啥交情,他不可能替顾风出头啊!” “看看就知道了,”城阳公主站了起来,说道:“你去把人都给我叫过来!” 王富贵嘿嘿一笑,急忙跑了出去。 他们这些功勋子弟,最不怕的就是闹事,根本不会考虑会不会出事。 ………… 甲寅班外, 顾氏一行人走了过来,学宫之中很多学子都围了过来。 顾云站在门口,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顾风,喊道:“顾风,你出来一下!” 顾风正在打盹,被这一喊,就醒了过来,抬头看到顾云,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顾云说道:“族里宗亲们让我带你回去。” “回去?”顾风嗤笑道:“回哪去?顾氏?你们想多了吧,当年是你们把我赶出来,现在又一句话就想让我回去,真以为我是你们挥之则去呼之则来?” 顾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平淡道:“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来请你,也不是找你商量,只是通知你而已,你的意见,不重要!” 顾风冷笑了一下,直接转身就回。 他刚一动,就有七八个顾氏子弟直接将他包围了起来。 顾云冷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现在,马上退出稷下学宫,跟我回弘农,没有你选择和反驳的权力!” 顾风头也不回,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两个顾氏子弟,就要进教室。 顾云眼神一凝,沉声道:“带走!” 当即就有两个顾氏子弟左右夹击,想要抓住顾风。 不过,顾风终究混了好些年江湖,又得到姜牧亲自指点过一段时间,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一流高手,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被抓住。 微微侧身一躲,左右开弓, 便将那两个顾氏子弟踢飞了出去。 一时间,气氛陡然变得压抑, 不过,学宫弟子们却没有一点慌乱,打架嘛,稷下学宫的特色,十分常见。 顾云冷哼一声,取出长剑, 快如流星,一缕缕天地元气随之触动,直接缠绕住顾风。 “大修行者!” 当即就有人惊讶这顾云年纪轻轻,居然修为已经臻至先天境。 而此时的顾风, 被几缕天地元气束缚着, 面对着顾云探出的一剑,他根本没办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明亮剑锋刺了过来。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探出,一把抓住顾云的手。 顾云微微一愣,另一只手如青龙出水迅猛凝爪抓出, 一时间, 两只手相碰在一起,不过刹那就过了几十招。 “轰” 一声巨响,天地元气澎湃, 顾云被那道巨力震飞出去好几步,在木板上踩出了好几个洞,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望向那多事之人。 是一个皮肤有些黑的青年,身上背着一把重剑。 那背着重剑的青年瞥了顾云一眼,望着一众顾氏子弟,冷声道:“顾风是我同窗,我不开口,谁能动他!” 第二百一十七章:学宫的代表人物们 “阁下是何人?”顾云盯着那黑瘦青年问道。 那黑瘦青年冷声道:“稷下学宫,季路!” 顾云眉头一皱,诧异道:“你是河东季路?” 季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默认了。 河东季路,乃是江湖上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名气颇大,或许老一辈很多人都没听过这个人名,但在魏国江湖上,年轻一辈中却备受推崇,此人急公好义出了名。 只不过,一年之前,因为路见不平,得罪了某个大世家,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顾云也没想到今天在稷下学宫会碰到这个人,他也很清楚,以季路此人的性格,根本不会在乎他背后的顾氏门阀,以前是江湖游侠的时候尚且不在意,如今有了学宫背景,那更不可能在意。 “季兄,”顾云拱了拱手,说道:“在下顾云,久仰你的大名,钦佩于心,不过,今日这事,乃是我的家事,你插手,有些不合适吧!” 季路直接取下背上的重剑,往地上一杵,说道:“这里是稷下学宫!” 顾云眉头紧皱,道:“顾风乃是我顾氏子弟,犯了族规,我奉命捉拿他回族,就算是稷下学宫,也没道理阻拦!” 季路瞥了顾云一眼,说道:“这里是稷下学宫,即便是皇帝陛下来了,也得遵循稷下学宫的规矩,蔑视我稷下学宫的规矩,你顾氏,也配?” “你过分了!”顾云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说道:“今日就算是姜圣在此,我顾云也觉得要将顾风带回去!” 说着, 顾氏门阀的二十来个子弟全部抽出佩剑。 “呵”, 季路缓缓举起重剑,说道:“你,尽管一试!” 随着季路这一句话说出来, 学宫里四面八方都开始涌出来拿着武器的学子, 十个……十三个……二十个…… 五十个……一百…… 剑尖或是刀尖杵在地上, 上百号人同时包围过来,拖着兵刃,在地上拖出了一条条不规整的沟壑,“沙沙”声仿佛一条条小溪在汇聚一般。 ………… 远处, 一座阁楼里, 姜牧和秦万里两人正站在窗前看着这一幕。 秦万里饶有兴致的说道:“姜院长,那个叫季路的小子不错啊,年纪轻轻修为已经是先天境,天赋不差,愿意为一个才认识的同窗出手,为人仗义,品格也不错,一声令下,能有那么多同窗毫不犹豫帮助他,领导能力也不错啊……” 姜牧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不错,各方面都很突出。” 秦万里笑了笑,说道:“之前听你有想收徒的打算,这小子可入得姜院长你的法眼?” 姜牧微微一笑,道:“还差一点!” “差什么?”秦万里疑惑道。 “还不够骄傲!”姜牧说道。 “骄傲?”秦万里疑惑。 “不错,骄傲,”姜牧说道:“我有一门剑法,名为浩然剑,这季路倒是很适合修行此法,只可惜,他还欠缺一点骄傲!” ………… 稷下学宫里, 顾氏的那些子弟都开始紧惕起来,渐渐地围成了一圈,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候, 突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出来, “哟,这么热闹啊!”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一个胖子正领着一伙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过来,无一例外,这一伙人,全都是鼻孔朝天的人,一个个都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啧啧啧,”那胖子摇着头,一脸戏谑,望着季路,说道:“这不是咱们季老大吗?咋滴,今天在学宫都有人敢找你麻烦了,你平时不是挺洋气的吗?” 季路看了那胖子一眼,语气很不好的说道:“王富贵,今天这没你的事儿!” 王富贵冷哼一声,嘲讽道:“咋就没我的事了,我也是稷下学宫的人,有义务维护稷下学宫的名誉,总不能看着你们一群武夫在这里败坏咱们学宫名声吧!” 说着,王富贵转头望向他那一群狐朋狗友,戏谑道:“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啊,咱们稷下学宫的名声,什么时候需要一群江湖武夫来维护了?对不对啊!” “对!” “富贵哥说得是,要代表稷下学宫,那也是我们,关他们一群江湖武夫啥事?” “我们都没来,你们忙个屁啊!” “……” 一时间,那一群功勋子弟都开始起哄起来。 季路一行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学宫之中,功勋派和江湖派一向都是不对付的。 “季兄,王少!” 眼看着王富贵和季路争锋相对,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风度翩翩的素衣青年,穿着很朴素,手里拿着一本书,气质非常儒雅,脸上带着一缕春风般的微笑。 走到近前,拱手道:“季兄,王少,既然都是为了学宫名誉,何必争锋相对,徒惹人看了笑话,子曰……” 王富贵眉头一挑,不屑道:“曰你个屁,颜子渊,怎么,你们那些寒门泥腿子还想要硬气一次不成?” 季路也有些诧异的望向颜子渊。 这颜子渊就是学宫寒门派的代表人物,也是学宫中每一次测试的第一名,无一例外,学问这一块,在稷下学宫中傲视群雄,无人出其左右。 不过,此人虽然一向被寒门派推为代表,行事却比较迂腐,甚至于软弱,平日里不论什么事,总是一口一个子曰,然后笑呵呵的跟人讲道理。 被王富贵嘲讽,颜子渊依旧是笑吟吟的开口,道:“子曰……算了,今天在下就不子曰,那就姜圣曰,君子可不争,却不可退,如今,有人来学宫捣乱,有辱学宫名声,作为学宫弟子,在下理应为学宫而战,不可退,不可退也!” 说罢, 颜子渊缓缓将书挂在腰间,然后左右看了看,捡起一把扫帚。 王富贵一声大笑,指着颜子渊嘲讽道:“我去……颜子渊,你是书读多了,傻了吧,谁打架用扫帚,我看你……艹” 王富贵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 颜子渊手里的扫帚突然散发出一缕光泽,一缕磅礴的浩然正气散发出来,搅动着天地元气仿佛狂风暴雨…… “大……修行者!”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闹一场 “咦!” 那远处的阁楼里,姜牧有些诧异。 秦万里也很惊讶道:“姜院长,你这稷下学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这个将颜子渊的青年,修为甚至比刚刚那个季路还要深厚几分,更难得的是,这小子居然是个练气士!” 一边说着,秦万里有些疑惑的转头望向姜牧,问道:“姜院长,这颜子渊不会是你的弟子吧?他的浩然正气,完全就是你的知行合一理念啊!” 姜牧笑了笑,道:“我也还有些奇怪呢!” 秦万里纳闷道:“真不是你徒弟?” 姜牧摇头道:“真不是。” 秦万里惊异道:“那是这小子所寻之道和你一样?” 姜牧点了点头,微微一挥手,轻声道:“把颜子渊的资料给我取来!” 随着姜牧话音一落, 在学宫中另外一座阁楼里,正在挥毫作画的吴生急忙放下笔,朝着姜牧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拜,恭敬道:“是,院长!” ………… 学宫里, 颜子渊以扫帚做武器,大修行之境的浩然正气,着实把在场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特别是一贯以嚣张著称的王富贵,那一张胖嘟嘟的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脑门上流出了一滴冷汗, 想起自己平时对待颜子渊的态度, 要是颜子渊心中怀恨,他毫无防备之下,可就麻烦了! “他娘的,最烦你们这些练气士了,”王富贵吐槽道:“一个个都是老阴比,平日装得比谁都弱,都是骗人的!” 颜子渊微微一笑,道:“王少,那个……咱们姜院长也是练气士……” 王富贵:“……” 一旁的季路鄙夷的看了王富贵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颜子渊身上,打量了一下,说道:“我在学宫早已经憋坏了,一直没找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以后,你陪我打!” “不妥不妥,”颜子渊急忙摆了摆手,说道:“子曰:君子动口……” “少废话,必须打!” “子曰……” “颜子渊,你别在那子曰了,先把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清理掉!”王富贵指了指那些顾氏子弟,大喊道:“动手!” 那些早已经想动手的功勋子弟们直接抄家伙冲了上去。 “打!” 季路也喊了一声,直接挥剑冲了过去。 颜子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不住了——无中生有!” 颜子渊拿着扫帚在地上一杵, 霎时间, 本来已经围成了一个战阵的顾氏子弟中间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些人,没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直接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战阵中间。 有的是江湖派的,也有的是功勋派的, 这些人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拉进了战阵之中,直接让那些顾氏子弟猝不及防,因为他们倚仗的战阵就这么被直接给破了。 “跑!” 见势不对,顾云当机立断,大喊一声。 那一群顾氏子弟也都不念战, 当然,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两百多号人打他们二十几个,其中还不乏有高手,高端战力碾压,人数也碾压,根本就不成正比的一战,没法打! 所以,他们跑得都很干脆, 然而, 刚一跑到广场上, 突然又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黑压压一片人, 这些人, 稷下学宫最多的一个派系——寒门派! 没有江湖派的勇猛, 也没有功勋派的肆无忌惮, 这些寒门子弟都非常儒雅,虽然人数很多,但都只是围成一堵人墙,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冲过去!” 顾云当机立断。 而在后面紧追而来的功勋派和江湖派人马全都被颜子渊突然拦了下来。 “颜子渊,你干嘛呢?”王富贵当即破口大骂,道:“你他娘发神经啊,你拦着我们干嘛,你拿着寒门泥腿子兄弟们待会可要被揍了!” 颜子渊微微一笑,道:“子曰……额……快躲!” 就在那一瞬间, 王富贵等人全都懵了, 然后就看到广场上那围成一堵人墙的寒门子弟们,突然,全都从背后抄起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各种各样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于……不知道谁从家里带来的臭咸鱼都被扔了出来, 那一瞬间, 天空仿佛下起了冰雹, 一时间铺天盖地, 全部朝着顾氏那一群人招呼去, 场景之壮观, 不亚于一场大战, 三人叹为观止! 王富贵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感叹道:“难怪我爹常跟我说,所谓的读书人,就是有文化的流氓,他娘嘞,终于明白了,不讲武德,不讲武德啊!” 然后,在一阵哀嚎之中, 王富贵一行人再一次冲了上去, 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顾云终于从围攻之中爬了出来,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好不狼狈,从怀里取出一个通信弹,发射出去, 那一瞬间,一朵烟花绚丽多姿! ………… 阁楼里, 姜牧坐在窗边看着关于颜子渊的资料。 吴生坐在旁边。 看了一会儿之后,姜牧微微一笑,道:“这颜子渊倒是有些意思,之前是白鹿书院的教习,因为理念不合而离开,倒是一个有追求的人,不过,他为什么会甘愿来稷下学宫当一个学生呢?” 吴生摇了摇头,道:“院长,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我来书院的时候,颜子渊就已经是学宫学子了,是学宫公开招生之后第一批进来的,在学宫里也一直都异常低调,如果不是您刚让我去找他的资料,我们学宫里恐怕都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颜子渊之前居然还是白鹿书院的教习!” “嗯,”姜牧点了点头,将资料放下,说道:“那行吧,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有什么意思,嗯,待会儿去问问吧……嗯?” 就在这时候,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稷下学宫上空正在炸裂着一朵绚烂的烟花。 正趴在窗户上看的津津有味的秦万里说道:“是顾氏那几个小子,被揍得太狠了,特别是那个叫顾云的,好好一个俊美少年郎,活脱脱被揍成了一个猪头,忍不住了,在求救呢!” “求救?是顾家来得那个宗师?” “应该是吧!”秦万里说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难得书院的学子们这么团结,我这个当院长的,也不能扫了他们的兴啊,嗯,吴生,你注意看着,别闹出人命了,至于顾氏那个宗师……” 姜牧愣了一会儿,从腰间取下那根木棍,随手往窗户丢了出去,瞬间就消失不见。 扔了木棍,姜牧看到吴生脸色苍白的坐着,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了?” 吴生吞了吞口水,说道:“被吓到了,院长,你那根木棍……我现在看到就害怕!” “放心,不打你!” 第二百一十九章:季路与颜子渊 吴生逃一般的离开了那座阁楼,跑远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摸一摸后背,全都是冷汗。 那一根棍子已经成了他心里的阴影了,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每每想回忆起那根棍子,他都忍不住一阵心悸,一棍子打得他生死不由己,如同心魔一样。 他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待在书院,就是因为那根棍子带来的恐惧实在是太大了,只有待在书院他才能够心安,因为,他一离开书院就有种感觉,那棍子可能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时间越久,那份恐惧,就如同酒一样,越来越香醇。 之前姜牧离开京城之时,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走,毕竟,天下之大,他若一心想躲,凭借他天人三境的修为,谁都别想找到他, 可偏偏面对着姜牧,他不敢躲, 他永远忘不了,他那独步天下的修为,在姜牧随手一棍子之下的那种无力感, 就只是随手扔了根棍子而已啊, 那姜牧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想到这里, 吴生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学宫后山, 那也是很高, 几乎就是在魏国的顶点, 高到需要所有人仰望, 可,后山再高, 却也需要仰望姜牧, 那姜牧有多高? 至于这个问题,吴生想不通,他只是忍不住抬起头望向了苍穹,微微叹了口气,嘀咕道:“院长到底有多高,怕是天那么高吧!” 感叹了一句, 吴生就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想那么多干嘛?院长是高,但也慈悲,我老老实实待在书院不就好了!” 念头一通达, 吴生快速来到学宫广场上, 此时,广场上十分混乱,数百个学子围攻顾氏那二十来个年轻子弟,打得那些顾氏子弟抱头鼠窜。 非常巧合的是, 似乎这会儿,学宫所有教习都在上厕所一样,没有一个出现,更没有人来阻止一下。 吴生站在暗中静静地看着, 时不时悄然出手一下, 也没有刻意阻止,毕竟,姜牧的意思很明显了,只要不出人命,废了也无所谓! 有院长顶着, 吴生倒是升起了逗乐的心思,饶有兴致。 广场中, 一众顾氏子弟们狼狈的逃跑,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顾氏子弟大喊道:“顾云大哥,大长老怎么还没来?” 顾云捂着鼻子,气急败坏道:“你问我我问谁啊,没看我……哎哟!” 话没说完, 不知道哪里飞出来一个拳头,直接砸在顾云仅剩的那一只还能睁开的眼睛上, 顿时,顾云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 这场学子的混战, 终于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结束了, 那二十几个顾氏子弟,来时有多么庄严,现在就有多狼狈,此前有多骄傲,离开时就有多落魄, 包括那几个少女,都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鼻青脸肿, 毕竟,学宫也有不少女学子! 学宫门口, 顾氏一行人狼狈不堪的跑了出来, 学宫一行人追至门口,也就罢了手。 那个风度翩翩的顾云,那张俊秀的脸已经肿得跟一个猪头一样,一双眼睛勉强能够睁开一条缝隙,擦了擦鼻血,望向顾风,说道:“顾风,你也别得意,你不过就是顾氏的一个弃子,你现在躲在书院没用,我不信你能够躲一辈子!” “他娘的,”王富贵当即怒道:“还没被打够是不是,叫顾云是吧,你给老子听好了,我顾风现在是我稷下学宫的人,只有稷下学宫的人能够欺负他,你他娘的,顾氏是吧,不用等以后,我们过几天就来你弘农,给顾风讨个公道!” 顾云气道:“王富贵,我知道你,一个混吃等死的废材,不就是靠着你爹那点功勋吗?你有什么可豪横的,你爹都不敢在我顾氏面前嘚瑟,你凭什么!” 顾云这话,瞬间就激起了群怒, 当即就站出来一大群功勋子弟, “富贵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顾氏,算个屁,还好意思瞧不起我们,他娘的,你顾氏有个屁!” “对,干他娘的!” “……” 顾云咬着牙,说道:“就你们……” “也不只是他们,” 就在这时候,拖着重剑的季路也缓缓走了出来,说道:“顾风的事儿,我季路既然插手了,就绝对会管到底!” 颜子渊也在这时候缓缓站了出来,微笑恭谦道:“子曰……算了,我也不知道子曾经曰过没有,反正,王少,季兄,既然你们要去弘农,子渊也愿意一起走一趟!” 王富贵嗤笑道:“嘿,颜子渊,从今以后,我王富贵对你刮目相看,以前我以为你是个软蛋,现在才知道,你也是有血性的!” “王少过奖!” “……” 顾云看着稷下学宫的一行人,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看着顾氏一行人快速离去, 王富贵不屑道:“也不过如此嘛……散了散了,回去上课!” 学子们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结伴回书院。 自然而然的, 颜子渊和季路走在了一起,两人对视了一眼,缓缓走向王富贵,此时,王富贵和城阳公主正在同行。 王富贵见到颜子渊和季路走过来,疑惑道:“咋滴,两位有何指教!” 颜子渊微笑着, 季路却直接望向城阳公主,说道:“公主殿下,院长的指示是什么?” 城阳公主愣了一下,说道:“季同窗,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季路冷哼道:“殿下,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王富贵一直都是你的狗腿子,他今天绝对是受你的指示在行事,否则,他没那个胆子敢扬言要去弘农替顾风讨公道。” 颜子渊微笑着接过话茬,说道:“这件事情若是没有院长在背后撑腰,想来殿下也是不敢的,更何况,今日学宫所有教习都跑去茅房,若说不是有院长授意,是不可能的,殿下,没必要防着我们,我们都已经同意一起去弘农了!” 城阳有些犹豫,道:“我……” 就在这时, 几人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你们几个来藏书楼一趟!” 第二百二十章:藏书楼 广场上,人潮涌动, 季路几人都愣住了,然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立马转换了方向,往书院藏书楼走去。 藏书楼里, 姜牧手里捧着一本书慢慢品读,季路,颜子渊以及王富贵和城阳公主四人有些拘束的走了进来。 “拜见院长。” 姜牧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不用多礼了,坐吧!” 几人拘谨的坐在姜牧对面,都不敢说话。 姜牧笑了笑,问道:“季路,你说说,你是为什么要替顾风出头的。” 季路执礼道:“义之所致。” “好,”姜牧点了点头,又望向颜子渊,问道:“颜子渊,你呢?” 颜子渊回答道:“启禀院长,刚开始弟子只是觉得,学宫不应该被外人所影响,后来,便是因为猜到这件事情应该是院长您默认甚至于支持,所以,弟子胆子也就大了一些。” “你倒是大智若愚。” 姜牧笑了笑,说道:“你们猜得不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授意的,也是我在背后安排城阳公主施为,具体什么原因就不跟你们说了。” “你们是学宫第一批弟子,将来也会是学宫的代表,这一次去弘农,我希望你们能够展现出我学宫的风采,当然,你们不用担心,不论闹出什么事情,都有我担着。” 季路和颜子渊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嗯,” 姜牧又望向季路说道:“我有一剑,名为浩然剑,我希望你能够继承下去。” 季路心里一跳,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弟子定不负院长期望!”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很骄傲,但是还不够,我希望这一次去弘农,回来之后,你的骄傲足够入后山,我等你!” 季路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有一种出门就被天上掉馅饼给砸中了的感觉,心潮澎湃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同样的, 另外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眼里充满了羡慕, 我在后山等你, 这句话, 看似简单,可这是当代文圣说的,这是稷下学宫院长说的, 稷下学宫后山那是什么地方, 所有人都很清楚,自稷下学宫现世以来,能住后山的,都只有院长和院长的亲传弟子。 但,这一代的院长不一样啊, 这可是文圣, 这可是两指杀大宗师的文圣, 传闻中可能天下第一的姜院长! 这么一句话, 不就是意味着,季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后山,已经是院长的预备弟子! 说一步登天一点不为过, 以如今姜牧的地位, 他的亲传弟子,地位甚至比朝堂公卿还要高。 亲传弟子啊,那就是秉承姜牧意志的人啊! 说是一步登天,丝毫不为过! 姜牧又将目光放到了颜子渊的身上,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再一次屏住,特别是颜子渊,身体已经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姜牧缓缓说道:“子渊,你曾经是白鹿书院的教习,是为何来学宫的?” 颜子渊愣了一下,说道:“是因为听了院长您的圣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后便一朝顿悟,入了大修行之境,便来到了学宫!” “原来如此,” 姜牧点了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看到颜子渊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有些联系,原来是因为这份因果。 他之前也就看出来了的, 这颜子渊的浩然正气,与他的浩然正气相似度很高,契合度也惊人的高。 “你可入后山。”姜牧望着颜子渊缓缓说道。 霎时间, 四人都瞪大了眼睛, 颜子渊也是惊了一个哆嗦,吞了吞口水,急忙跪在地上,道:“弟子子渊,拜见老师!” 姜牧笑了笑,摆了摆手,道:“我不喜欢讲这些虚礼,入我门下,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只需要记住知行合一便好。” 说到这里,姜牧愣了一下,缓缓望向了窗外。 ………… 稷下学宫山下。 顾氏一行人狼狈下山,刚到山下就看到一个锦衣老者静静地站在小路上一动不动。 这老者正是顾氏大长老顾天赢。 顾云等人一见到那老者,急忙喊道:“大长老,您怎么在这里,刚刚我发信号……” 话没说完, 顾云一行人就愣住了, 也没敢再上前, 因为他们这才休息到,就在顾天赢面前半尺处,漂浮着一根小木棍,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天地元气,就仿佛是自然而然飞在那里。 而顾天赢就站在木棍前,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却连擦一下汗水都不敢。 终于, 顾天赢再看到顾云一行人虽然狼狈,但每一个都是活着下了山,松了一口气,朝着木棍躬身一拜,道:“多谢姜圣慈悲。” 那漂浮在面前的木棍嗡鸣了一声,然后缓缓消失在空中。 顾天赢大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顾云一行人十分诧异的跑过去,扶住顾天赢,疑惑道:“大长老,您这是怎么了?” 顾天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颓然道:“终于明白为什么画中仙吴生,堂堂一代大宗师,居然被一根棍子吓得躲进学宫,这棍子是真要打死人啊!” 顾云等人面面相觑。 顾天赢急忙站起来,说道:“走,回弘农!” “大长老,顾风不管了?”顾云疑惑道。 顾天赢没好气道:“没看我连学宫的山都上不去吗?姜圣的意思很明显了,这件事情,他可以不插手,但我顾氏也只能让年轻一辈出面,你们……能进学宫把顾风抓出来?” ………… 藏书楼里。 姜牧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那根桃木棍子就飞了回来,落入手中。 姜牧将木棍递向颜子渊,说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给你一个礼物,就送你这根棍子吧,以后打架就用它,别拿扫帚了,免得别人还以为我学宫穷得买不起武器呢!” 颜子渊几人看着那根木棍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可是传闻中吓得大宗师躲进书院的那根棍子啊, 如今江湖传闻中的当头一棒, “老师,这……太贵重了,弟子不敢收!”颜子渊说道。 姜牧笑了笑,说道:“不过一根棍子罢了,是因为在我手里才被世人称为当头一棒,本质也就是一个棍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后山弟子 “老师,我……” 颜子渊还是不敢收, 说那根木棍就是一根普通棍子,这种话,也就只有姜牧敢这样说,颜子渊不可能把这话当真。 虽然他的修为在姜牧面前不值一提,但是,他也是一位大修行者,还是一朝顿悟就踏入大修行好几步的存在。 他在面对这根木棍的时候,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这根木棍的恐怖之处,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惧怕,他能够感觉得到, 这根棍子要是敲在他身上,不死也残! 而且,关于当头一棒这件兵器, 如今在江湖上可是被列为与秦万里的三千剑匣同等的神兵,以前就是一代大宗师赵山河的本命剑,后来被姜牧一指折断,取其精华,以浩然正气酝养。 颜子渊不敢收, 按照规矩,本应该是他向姜牧呈上束脩,哪有反过来找老师要礼物的。 姜牧却微微一笑,将当头一棒递交到颜子渊手中,说道:“长者赐不可辞。” 颜子渊接过当头一棒,用力磕了一个响头,恳切道:“弟子,谢过老师!” 姜牧微微一挥手,一缕天地元气将颜子渊托了起来,说道:“咱们学宫,不兴跪礼,今日拜师,也就罢了,以后就别动不动就跪就磕头的。” “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姜牧点了点头,望了望众人道:“今日叫你们过来,也没有了其他事情,且去准备一下,跟学宫教习告假之后,便可去弘农了,嗯,我会让吴生教习随你们一起。” “是。” 颜子渊和季路躬身。 这时候, 王富贵眼巴巴的看着姜牧,急道:“院长,您就没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姜牧看了看王富贵,疑惑道:“我还有什么交代漏的吗?” “不是,” 王富贵眼巴巴的都快急哭了,那张胖乎乎的大圆脸上满满的都是委屈,可怜兮兮的说道:“院长,您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四人一起来的,季路成了您的预备亲传,颜子渊直接成了后山大师兄,我和城阳公主呢?我们俩也是您的晚辈啊!” 姜牧看着王富贵那胖脸上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道:“你这胖子倒是心思多,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给你一个入后山的机会,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有点?” “优点?”王富贵愣了一下,说道:“院长,长得玉树临风算不算?” 颜子渊等人错愕的看向王富贵,满头黑线。 姜牧笑道:“脸皮厚不算。” 王富贵委屈巴巴扣了扣手指,嘟囔道:“那什么叫优点嘛?难道要修行天才?” 姜牧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当然,也不排除,比如子渊,他是目前来说,最适合传承我知行合一理念的人,这就是优势,比如季路,他义字当先,以直行事,这性格我很欣赏。” 王富贵嘟囔道:“那……那我咋知道院长您喜欢啥样的嘛,会煮饭算不算嘛?我就会这个了,因为我喜欢吃,所以,我天天研究吃的,现在才长这么胖的,除了这个,我就不会其他的了,我……” “这当然算!”姜牧说道。 王富贵:“??” “院长,您没骗我吧?您说真的呀?” “当然,”姜牧点了点头,道:“因为我也喜欢吃,偏偏就没遇到一个会做饭的人,唉!” 王富贵惊喜道:“那……那,院长,我……我会啊,我会的可多了,山鸡丁儿、拌海蜇、龙须菜、炝冬笋、玉兰片、浇鸳鸯、烧鱼头、烧槟子、烧百合、炸豆腐、炸面筋、糖熘儿、拔丝山药、糖焖莲子、酿山药、杏仁酪、小炒螃蟹、氽大甲、什锦葛仙米……” 姜牧:“打住,别说了,再说我就饿了!” 王富贵眼睛一亮,道:“那,院长,我这就给您做去?” 姜牧笑了笑,道:“暂时不用,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看你这体格,我也能够确认,你厨艺定然不差,来年春,学宫会有一场考试,老六科,若你能够得到五科甲上,我就允你入了后山!” 六科取五, 简直难如登天,即便是每年科举的状元郎都不见得能够过在学宫拿到五科甲上。 但王富贵没有丝毫犹豫,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院长。” 他现在颇为庆幸, 如果不是脸皮厚,很有可能就跟一场泼天机缘擦肩而过了,后山弟子,这个身份,到底代表着什么, 作为功勋子弟,王富贵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在刚刚看到颜子渊和季路都得到那个机会时,他的内心是波澜壮阔的,急得想要跳楼, 因为他很清楚, 如果自己抓不住今天这机会, 可能进来时,他还能够跟颜子渊和季路平起平坐,可出阁楼那一刻, 他与他们两人,从此就是云泥之别,以后,一生恐怕都再难望其项背,所以,他才如此着急。 好在, 居然真给自己弄到了这么一个机会,虽然说只是一个很渺茫的机会。 …… 眼见着连王富贵都得到了这个机缘,城阳也急了,她本来是第一个有机会拜入姜牧门下的人,可当初为了绥王秦阳,到了面前的机会被她自己赶走,后来,一直想追回来都没能够成功。 她心里有种预感,今天,恐怕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院长,我……” 姜牧摆了摆手,道:“城阳公主,你我之间,的确是无师徒缘分。” 城阳急忙跪在地上,说道:“院长,弟子知道当初是弟子一念之差,弟子真的很后悔,希望院长慈悲,能给弟子一个机会!” 姜牧微微抬手,拖起城阳公主,说道:“殿下,后山弟子不得干政,你能做到吗?” 城阳愣住了, 不得干政?那岂不是说,如果进了后山,她反而一点都不能再给秦阳帮忙了? 那她还不如就在学宫,还能替秦阳网罗不少人才。 “唉!” 突然,来自于姜牧的一声叹息,将城阳的思绪拉了回来。 “去吧,你我的确无师徒之缘。” 姜牧说罢,缓缓起身,刹那之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阁楼里。 “恭送老师!” “恭送院长!” 颜子渊几人急忙躬身行礼。 这时,王富贵看着城阳公主,叹了口气,道:“殿下,最后的机会,在你犹豫时,已经错过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犹豫,不干政就不干政呗,就凭借后山弟子的身份,就代表了院长的意志,你想要帮助绥王殿下,就一个后山弟子的身份就足以让满朝文武都不得不掂量掂量了,甚至于,陛下都得给几分薄面不是?” 城阳突然恍然, 一股悔意油然而生, 她想错了, 书院后山,强的不是能带来什么,而是后山弟子,本就是最大的意义! “我……我……” 城阳颓然坐在地上,思绪凌乱。 第二百二十二章:后山大先生 八月初, 稷下学宫近三百弟子浩浩荡荡下了山,三百匹骏马,自长安城而出,马蹄阵阵,惊起江湖。 三百青葱少男少女,仗剑而行, 十分的高调, 如此作态,不论在何地,都总能够引人注目。 一时间,魏国境内, 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开始在暗中观察了起来。 而那些学宫弟子,也丝毫没有要掩饰行踪的意思,直奔弘农临昭府。 临昭府,便是顾氏门阀的封地所在。 很快, 事情的缘由就传了出来, 稷下学宫如此动作,竟然就只是为了一个给一个学子出头,一个被顾氏门阀遗弃受了欺负的普通学子。 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惊得所有人瞠目结舌, 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小事情? 这种事情,何其易见, 不说世家门阀,就说普通平民百姓之间,也难免会有猫腻, 更何况是一个门阀,不论是利益纠葛,还是人情世态,缠绵交织在一起的都太多太多了,受到欺辱,也是常事,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家事,这……终究是别人的家事! 难道就因为是你稷下学宫的弟子,所以就得特殊一点,家事都要插手? 还真就是这样, 对于这种疑问, 学宫弟子都是统一回复, 入了学宫,不论何事何人,都必须按照规矩办事,至于什么规矩,当然是学宫的规矩! 在江湖溅起波澜时, 学宫三百弟子赶到临昭。 这是在一个傍晚的时候, 西山的太阳还没有落尽,仍旧可以看到几分落日余晖,仿佛火烧一般映着天边的一座座青山,显得异常的朦胧。 一众学宫弟子直接马踏长街, 仿佛雷鸣般密集的马蹄声,让整条长街都在微微开始抖动,两旁的高墙阁楼之上,瓦片都已经在随着马蹄阵阵而抖动着。 这一幕, 十分壮观, 这是稷下学宫重建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出行。 那天夕阳下的余晖还残留着几缕光泽,落在长街上,显得有些平淡,却在那磅礴气势之中,把一座城都给惊醒。 当人们发现, 学宫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真的直扑顾氏的时候,很多人都再一次惊呆了,引起了一阵阵的惊叹。 “稷下学宫这么……这么……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学子而大动干戈?” “其实,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学宫招生要求严不严?我想去了!” “……” “稷下学宫就一个书院吧?怎么比江湖帮派还要有江湖气呢?” “话说,稷下学宫做靠山也靠谱了吧!” “……” ………… 顾氏府邸大门前。 几百个学宫弟子堵在门口, 顾氏大门紧闭,根本不给开门。 王富贵一马当先,在门口叫了半晌,然而,顾氏就是不为所动,他气的破口大骂,道:“他娘的,这顾氏搞什么鬼?门都不开,大师兄,怎么搞?” 王富贵望向颜子渊, 虽然姜牧只是给了他一个进入后山的机会,但王富贵已经恬不知耻的开始管颜子渊叫大师兄,管季路叫二师兄。 颜子渊腰间挂着木棍,慢悠悠望向季路,说道:“季师弟,你说呢?” 季路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在头上戴起了发冠,高高的发冠,脸色平淡,眼神却仿佛有光一般,缓缓从背上取下重剑,指着顾氏的大门,说道:“既然顾氏的人龟缩在府中不露面,那我们就……打!” 季路话音刚落,立马拍马而起, 重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然后以半圆的轨迹,砸在了顾氏的大门! 顾氏的大门十分厚重, 与一般的城门差不多,因为顾氏府院的围墙也十分的厚且高,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座小城一般。 “嘭”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砸在大门上,就如同攻城时用的攻城器械砸在城门上一样,浑厚的重音,惊了半座城。 季路又开始了第二击。 “嘭” 伴随着这一声剧响,门上开始出现了一点点裂缝。 “住手!” 就在这时候, 顾氏府邸中,飞出来一道身影,正是顾氏大长老顾天赢,他望着堵在门口的学宫学子以及正在砸门的季路,冷声道:“诸位,即便你们是稷下学宫,也没道理强闯民宅吧,你们稷下学宫这是不将大魏律法放在眼中吗?” 颜子渊缓缓说道:“顾大长老,我同窗顾风,乃是镇国侯陆老爷子嫡长孙,算起来,比你更有资格住在这顾氏府邸之中,所以,是你,在阻拦主人回府。” 一边说着,颜子渊望向季路,说道:“季师弟,对于这种分不清主次的人,老师会怎么做?” 季路举起重剑,第三次砸在那厚重大门。 “轰隆” 一声剧烈的响动,那一扇门直接倒了下去,砸在地上,溅起磅礴的灰尘。 季路拖着重剑,走进顾府,一边走,一边挥剑,从顾府中冲出来的不少护卫,全都在靠近季路三尺时,全都倒飞了出来。 季路走得很猖狂,也很轻松,沉声道:“若是老师,对于不分主次的人,肯定会跟他讲道理!” “讲什么道理啊,二师兄!” 王富贵带着人冲了进来,大喊道。 “当然是学宫的道理!” 颜子渊替季路回答,然后望向顾天赢,说道:“学宫后山弟子,颜子渊,前来拜山!” “住手!” 顾天赢突然一声大喝,呵斥住正不断涌出来的顾氏护卫们,然后一步踏到最前面,望着颜子渊,疑惑道:“阁下自称学宫后山弟子?” 颜子渊微微一笑,缓缓取下腰间挂着的那根当头一棒,道:“顾大长老可还识得当头一棒!” 看到当头一棒,顾天赢脸都白了,心有余悸,躬身道:“见过大先生,适才不知大先生当面,多有怠慢,还望恕罪!” 颜子渊笑了笑,说道:“顾大长老,带路吧,我要见一见镇国侯顾老爷子!” 顾天赢看着颜子渊手里的当头一棒,知道事情真的闹大了,急忙派人前去内院。 看到顾氏的人居然瞬间服软, 王富贵轻轻凑到颜子渊身边,说道:“大师兄,这后山弟子的身份真厉害,好爽啊!” 颜子渊笑了笑,道:“是老师厉害,不过,准备吧,该打的架,一个都不会少!” 第二百二十三章:虚圣之名 稷下学宫三百学子闯入临昭府,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波浪,浩浩荡荡,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但是,相对于另外一件事情闹出的动静,那也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山东莱芜, 虚圣姜牧传道之始! 几个月之前,这件事情就已经开始向着全天下传播而去,一直传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情的动静,真的是翻天覆地。 因为姜牧,乃是当代天下唯一一尊圣人,虽然只是一尊虚圣,可却依旧是挂了一个圣字。 圣律做不了假, 不论哪个时代出现圣律,都意味着这条圣律若没有中道崩殂,必定将会改写一个时代,所以,圣人传道,所带来的影响已经不只是魏国的风浪,而是天下诸国都在关注。 同样的, 姜牧传道第一站的青藤书院的反应也不小。 作为如今天下最负盛名的书院之一,青藤书院是有一尊大儒坐镇的,乃是魏国三大儒之一的刘奕,人称子俊先生。 即便是有着大儒坐镇,青藤书院依旧做了很庞大的准备,邀请了多年未曾现世的当代第一大儒齐慎,人称南塘居士,还有山东大儒明山先生。 魏国,是如今天下文道最盛行的国都,一国三大儒,一直以来都是魏国引以为傲的事情,而现在,魏国又出了一尊虚圣,更让天下震惊。 如今,虚圣传道, 三大儒论道, 自然而然就引起全天下的关注。 说简单点,就是三位大儒挑战一尊虚圣。 所以,这几个月的风起云涌之中,莱芜郡很是热闹,天下诸国都有不少人纷至沓来。 比如来自扶桑的国手道策,便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来到青藤书院,梁国的第一书法大家柳甄,燕国的无上琴师萧离…… 太多太多,闻名于世的文道高人,都来到了青藤书院,而且还有很多的人在不断地赶来,可以说是星明璀璨夺目! 因为有着足够多的时间发酵, 又因为这件事情堪称数百年来文道第一盛事,所以,导致稷下学宫三百学子闯弘农这种事情都完全被掩盖住,居然在江湖上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 莱芜郡外, 没有人会注意的一辆很普通的马车里,正坐着如今这天下都在议论的主角——虚圣姜牧。 因为姜牧的贴身护卫梁初已经在几个月之前就提前陪着李知否来到了莱芜郡,所以,这次为姜牧赶车的是武林盟的另外一个大修行巅峰高手,叫做冯夕。 冯夕原本在十万大山时,本是久负盛名的一方豪杰,如今却来当一个车夫,身份上极度落差,可他心里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十分开心。 当车夫,对于他堂堂一位伪金刚之境的高手来说是有些屈才甚至是辱没丢脸,可,那也得看是为谁赶车了, 他现在可是在为当代虚圣,魏国国师,稷下学宫院长,有着魏国第一高手名头的姜牧。 他不但不觉得受到侮辱,反而与有荣焉! 一路上都十分积极,不但当了车夫,还主动承担起了联络的任务。 …… 夕阳下,落日余晖漫漫。 马车缓缓进入莱芜郡,冯夕收到了一封信件,看了之后,转头道:“院长,临昭那边有消息了,大先生带着一众学子已经与顾氏的年轻一辈子弟发生好几起冲突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里缓缓传出姜牧的声音:“打赢了没?” “呃……” 冯夕愣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有些忘了,姜院长也曾是混过江湖的人,与一般读书人不太一样,一向都主张打架无所谓,只要不吃亏就好。 冯夕笑了笑,说道:“难解难分吧,毕竟在临昭,顾氏的势力不弱,每次打到差不多的时候,总有人出来阻止,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闹出太大的事情。” 马车里,姜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继续闹,能闹多大就闹多大,让吴生好好盯着,如果吴生感觉不够,就让学宫再去一点人。” 冯夕又问道:“大先生来信,主要是想问一下,到底要闹多久?” 姜牧说道:“闹到镇国侯顾啸离世,然后就可以把临昭的天都给我掀了,一定要闹到必须要陛下亲自出面解决的地步,嗯,对了,提醒一下子渊,我送他的当头一棒,谁都可以打,看谁不爽就给我打!” “我明白了。”冯夕点头。 姜牧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今青藤传道难得风风火火,没有人知道,其实姜牧真正的重心从来就不在传道之上,而是如今鲜少有人在意的稷下学宫三百学子闯弘农这件事情。 这是颁布推恩令必要的一步,至关重要。 至于那些学子的安危,姜牧倒还真不太担心,有着近百位功勋子弟,顾氏还真不敢太放纵,为了避免意外,他还特地让大宗师吴生跟着。 别看吴生被姜牧一棍子打得躲进书院,就以为吴生很弱,实则不然,吴生可是堂堂大宗师,修为可以说独步天下,威慑力真不小,不论是谁,都会有所忌惮。 更何况,为了保险起见,姜牧还将当头一棒送给了颜子渊。 虽然当头一棒在颜子渊手中就不见得有在姜牧手中强大,但毕竟是被大宗师赵山河酝养了一生,如今更是有着姜牧的一缕神念在其中,打人是真的疼。 ………… 在悄无声息之中, 姜牧的马车缓缓进了莱芜郡城中的一条长街,来到尽头的一座僻静小院外。 马车刚刚停下, 梁初就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躬身道:“恭迎院长!” 姜牧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微微一笑,道:“梁初,让你们在山东的安排都如何了?” 梁初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即便是面对姜牧,依旧是板着脸,但态度却十分恭敬,说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院长您青藤传道之后,便可以随时正式开始传道,该去的地方,我和李知否姑娘都已经将一切都打点好了!” 听到李知否的名字,姜牧嘴角微微上扬,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咦,知否呢?她不知道我今天来吗?” “知道,”梁初说道:“李姑娘知道院长您今天到,一早就去买菜开始准备,说要亲自做饭给您接风洗尘!” 姜牧:“!!” “走,冯夕快赶车,立刻走!” 第二百二十四章:什么虚圣,不过如此 冯夕有点猝不及防,愣住了, 然后就发现姜牧脸色苍白,仿佛逃命一般向着院子外跑去, 他是真的懵了, 那可是姜院长啊, 神仙一般的人物啊,从十万大山开始, 姜牧何时不都是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形象,不论是环境多么狼狈,多么困苦,何时能见姜牧这样的慌不择路, 这可是虚圣姜院长啊, 那个谈笑间镇压一切魑魅魍魉的国师啊! 在冯夕心中, 姜院长这样的神仙人物,即便是天快塌下来,恐怕依旧能够谈笑风生,即便是千军万马当前,也是轻描淡写,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慌张的情况呢? 所以,他愣住了, 然后,就听到, “哐当” 一声巨响, 院子里的大门突然关上了! 冯夕更震惊了, 他看到了什么? 姜院长……居然浑身哆嗦了一下, 莫名的,冯夕也慌了, 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个院子,如此僻静的院子,似乎就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就在等着他们主动走进来, 然后,现在, 那怪兽的嘴闭上了, 犹如天塌一般, 否则,不可能让姜院长做出如此反应! 再然后, 冯夕就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拿着锅铲的女子。 这女子怎么形容呢, 拖着一双廉价布鞋,穿着一身十分宽松的长袍,十分的不合身,头上扎着一根发簪,但头发又是凌乱披散着的, 一个词形容,就是不修边幅! “难道,这女人是一个让姜院长都忌惮的高手?” 冯夕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这个念头。 然后缓缓握住了剑柄, 就在这时,站在他旁边的梁初突然制止了冯夕的动作,在冯夕疑惑的眼神中,梁初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姜院长的家事,我们就不要插手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冯夕愣住了,疑惑道:“家事?” 梁初点了点头。 冯夕更疑惑了, 姜院长不是孤身一人吗?哪来什么家事?而且,什么家事,能够让姜院长如此的恐惧? ………… 院中, 姜牧看着堵在门口的李知否,嘴角不自觉的狠抽了两下, 看到李知否手中的锅铲,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当初在梧桐巷里,被李知否厨艺支配的恐惧,差点没吃得他咬舌自尽! 那种恐惧, 恐怕也只有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越狱出来像个无头苍蝇的时候才感受过。 想到李知否煮得东西, 姜牧立马准备逃走,刚准备动的时候,李知否突然开口了,说道:“姜子白,你敢跑?本姑娘辛辛苦苦的准备了一整天,你要是敢跑,我把你书院都一把火给烧了!” 姜牧:“……” 他还真的不怀疑李知否做得出来!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知否,咱俩这么久没见了,不至于一见面就生死相向吧?” 李知否拖着布鞋走到姜牧面前,说道:“你几个意思,是瞧不起本姑娘吗?” “没有。”姜牧立马否认道:“我就是觉得,我现在不饿!” “不饿,也得吃!” “我没得罪你吧?” “吃不吃?” “吃……吧!” ………… 看着姜牧迈着悲壮的步伐进了屋, 冯夕纳闷道:“梁兄,那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姜院长都如此……” “魏国第一才女,李知否,你应该听说过吧!”梁初说道。 冯夕恍然道:“原来是她啊,听说她和姜院长之前是住在一起的?据说,嘿嘿……是不是真的?” “不然呢,”梁初说道:“否则,你觉得姜院长为什么那么怕她?” 冯夕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纵然是姜院长这样的人物,竟然也会有……哈哈!” ………… 屋里。 姜牧刚一进屋, 李知否突然关上门,丢掉锅铲,甩掉脚上的鞋子,然后蒙的扑向了姜牧。 猝不及防之下,直接给了姜牧一个踉跄,被压倒在了地上。 姜牧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盯着骑在他身上的李知否,惊道:“你……你要干嘛?” 李知否压根没有理会姜牧,直接上手开始扒姜牧的衣服,双手就像是八爪鱼一样,很快就把姜牧的衣服给扒得七零八落。 姜牧瞪大了眼睛,轻轻吐掉李知否那吹掉到他嘴里的头发,无语道:“诶,我说李知否,你不用这么饥渴吧?” “滚蛋!” 李知否吐槽了一句,然后凑到姜牧身上嗅过去嗅过来,好一会儿,一脸疑惑道:“居然没有女人的味道?不正常啊,就算是洗澡也不可能洗得干净呀?” 姜牧用力将李知否推开,翻身站起来,快速把衣服整理好,说道:“什么女人,你有脑子坏了?” 李知否傲娇道:“我跟你说,我鼻子可灵了,你要是这几个月碰过女人,我绝对闻得出来,要是让我闻到,你就……你就……” “我就咋了?”姜牧一脸纳闷道:“且不说我没找过女人,就算我找了也没啥问题吧,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没成亲,也无婚约,接触姑娘,有啥问题?” “呃……” 李知否愣了一下,说道:“怎么就没问题,你梧桐巷的房子,我是女主人,没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能带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去!” 姜牧:“??” “如果我没记错,你都是在我家蹭吃蹭喝蹭住的吧,居然还管起了我这个真主人?” 李知否:“……” “听说你收了个徒弟?” 姜牧盯着李知否,一脸狐疑道:“我严重怀疑你才岔开话题,我们讨论的是梧桐巷那院子的归属权!” 李知否扭头,捡起地上的锅铲,说道:“我去煮饭……” “别别别,”姜牧急忙拦住李知否,说道:“我是收了个弟子,另外还有可能会再收几个!” 李知否一甩锅铲,问道:“男的女的?你干嘛收他?” “咋了,你难道还想拜我为师?那你可得想办法求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同意了!”姜牧笑道。 李知否眉头一挑,一脸诡异,阴笑道:“嘿嘿,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啊,是不是想来一场师徒恋,然后我每天躺在你怀里喊着‘老师,我要’……咦,你好变态啊!” 姜牧:“??” 变态的是你吧! 我严重怀疑你在想屁吃。 第二百二十五章:齐先生,好久不见 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那堪永夜,明月空床。闻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 这是李知否前几日写的一首诗,用信鸽送给姜牧。 姜牧只感觉写的好, 可具体哪里写得好,他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够品读出来。 直刀重阳这天, 他来到青藤书院山下时,莫名的就感觉到了李知否那首词是真的写得极好。 今天是重阳, 也是他传道初始之日。 所以,他现在来到了青藤书院,他来得很简单,没有什么排场,也就一个护卫梁初,一个车夫冯夕,一辆很普通的马车,仅此而已。 青藤书院今天热闹啊, 应该是青藤书院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个重阳,汇聚了来自天下诸国五湖四海的名士,同样伴随而来的便是观战的人山人海。 青藤书院落座在莱芜郡郡城之外的一座大山之上,青山绿水,自得其乐,幽深自有意境所在,只不过,如今却仿若闹市,从进山谷口开始,就是人潮涌动,一直延伸到山顶。 马车缓缓走进人群之中, 仿佛一叶扁舟闯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 有几分格格不入。 姜牧也觉得自己也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他莫名的就想起了李知否的那首词, 或许,那天醉酒之后的李知否,也如同自己现在一样觉得与这个世界有几分格格不入,觉得有些孤独吧! 似乎感觉到姜牧思绪有些走神,梁初便询问道:“院长,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姜牧摇了摇头,道:“我在想李知否。” 梁初和冯夕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暧昧。 梁初说道:“您和李姑娘这么久没见了,昨天才刚见面,今天又分开,难免有些意乱神迷!” 姜牧眉头一挑,道:“我怀疑你在乱用词!” “我明白。”梁初一本正经道。 “你明白什么?”姜牧问道。 “我就是明白。” “……” “哐当” 突然,马车晃荡了一下,停了下来。 紧接着,姜牧就听到外面赶车的冯夕禀报道:“姜院长,有人拦路!” 姜牧微微一愣,掀开车帘, 就看到前面人潮之中的道路上,有一种中年男子正盘坐在地上,面前一块石板上,正摆放这一盘棋局。 那中年见到姜牧,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躬身执礼道:“弟子道策,拜见姜圣。” 道策, 扶桑国国手,以棋入道,有着棋道圣手之称,曾在三十年前,带着一块棋盘离开扶桑,走过天下近十国,以棋会友,后遇到梁国船山先生,对弈三天三夜,输了一子,便回国闭关三十年。 这一闭关,就是三十年。 姜牧对此人有所耳闻,微微点了点头,道:“道策,你在此拦我去路,所谓何事?” 道策说道:“弟子自三十年前闭关,前些日子,受子俊先生之邀,在山下为姜圣布下一局,阻姜圣上山之路,弟子冒昧,但受人之邀,忠人之事,还请姜圣莫怪!” “不怪。” 姜牧微微笑了笑,道:“倒是没想到子俊先生还有如此小孩心性,做这等孩童把戏。” 子俊先生名为刘奕,乃是青藤书院的院长。 他在此布下棋局,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就是很直白的告诉姜牧,你要来我的地盘传道,就必须先把我这里的人都打服了,那你就可以传道了。 文人耿直起来,其实和武人没什么区别, 到了姜牧和子俊先生这样的层次,一个虚圣,一个大儒,都已经不太会在论道之上搞什么手脚,不会如同之前的大学士程怡那般还玩手段。 大家都是有自己的道的, 玩手段,反而会落了下乘。 要玩,就各自凭本事, 反正你要来山东传道,就是和我们这些本地人抢地盘,既然如此,那我就弄点关卡,你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打趴下了,那你就可以随意了。 ………… 山上,青藤书院中,一座草堂里, 三位大儒正坐在一起品茶。 坐在最中间的刘奕突然笑了笑,放下茶杯,站起身,朝着山下拱手一拜,说道:“姜圣,论文道境界,您是虚圣,自然也就是前辈,我在您面前耍点小孩子心思,不为过!” 另外大儒,南塘居士齐先生和明山先生也急忙起身,朝着山下一拜,躬身道:“恭迎姜圣。” 子俊先生有紧接着说道:“另外,姜圣,您也别怪我不讲礼,您驾临青藤书院,我本该来迎接您,可是,您这来者不善,我想了想,就干脆一点,我在您上山的道路了设下了文道九叠关,只要您闯过这九道叠关,自然便是我们三位晚辈向您请教之时。” “您是前辈,我就不跟您玩虚的了,设这道关卡,也就那么一回事,您来一趟青藤书院,威势太重了,只能用这点孩童办法抵挡一下的威势,第二嘛,也是想要消耗一下您的心神,毕竟,我们都是第一次面对圣人,心里还是没太大底气的,莫怪,莫怪哈!” 山脚下, 姜牧微微笑了笑,说道:“不怪,不怪,说起来,我也是有些当恶客了,你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子俊先生拱了拱手,道:“那就请姜圣赐教!” 空气里,陷入了沉默。 突然,草堂里又响起了姜牧的声音:“齐先生,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齐先生微微一愣,然后无奈一笑,拱手执礼道:“劳烦姜圣挂怀,在下一切安好。” “那就好,”姜牧说道:“一直都想有个机会与先生聊聊天,等今日登山之后,定要叨唠先生一番。” “在下恭候姜圣大驾!” 齐慎躬身一拜之后,朝堂里再也没有了姜牧的声音。 “唉!” 蓦然之间,齐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若说这个世上,对于姜牧这个人感触最深的,也就莫过于他齐慎了。 遥想当年,也不过才短短三年, 他初见姜牧时,姜牧还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既无修为,也无名气,还刚被剥夺了功名。 那时候,他纯粹是以欣赏晚辈的目光看待姜牧,可慢慢的,他算是亲眼看着姜牧一步步走到如今,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他见过姜牧一念之间,立地大修行, 他见过姜牧谈笑间破除千般诡计, 也见了姜牧如何从一个外来者,在短短一年之间组建魏国第一江湖势力, 他见证了很多, 然后,一个猝不及防之间, 他现在面对姜牧, 居然都要以晚辈自居了, 当真是造化弄人, 一年沧海,一念桑田! 第二百二十六章:草堂话虚圣 草堂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三位大儒席地而坐,相互对视了一会儿,都颇为无奈。 他们三人,哪一位不是当世最风流最顶尖的传奇呢? 任何一位都有着让一国皇帝先行礼的资格,可今日,却行了晚辈礼,一时之间心里都十分感慨,特别是这还是一位年轻人,在座三位,论年纪,都比姜牧要大上好几轮。 沉默了一会儿,明山先生突然开口道:“齐兄,刘兄,咱们今日所设这文道九叠关,千年以来,恐怕都是最难的一次,即便是姜圣,怕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到时候,若真是太消耗他的心神,他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掀桌子打上来了?” 子俊先生刘奕笑了笑,说道:“若是姜圣真这么做了,我倒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大不了就被他揍一顿,打死打残都不算丢脸,他是虚圣,文道之中,我们都算是晚辈,被他以武力教训不丢人。” “但他若是这么做了,我等虽然身体上会吃点亏,却也算是成功拦住了他半步,也能为我们山东士族争取到一线生机,划得来了!” 齐先生也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我也是挺希望姜圣能够恼羞成怒,直接掀桌子!” 刘奕叹了口气,道:“近千年来,首次出现文道圣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时代将要改写了,本来,我们不该阻拦文道大兴的,只是,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背后是整个山东士族,我们不得不来做这个文道的千古罪人!” “是啊,”齐先生点了点头,道:“自千年前,文圣羽化,文道就开始势弱,武道大兴,如今,好不容易咱们儒家出了一位圣人,我们却要来阻挡文道大兴,我等死后,怕也是无颜面对历代文圣了!” 明山先生皱了皱眉头,道:“齐兄,刘兄,听你们这么说来,你们二位,其实内心并不愿意阻拦姜圣?” “当然,”刘奕说道:“新的圣律现世,意味着文道将兴,这是大势所趋,本就不是我们能够阻拦的,我们也不该阻拦,若不是身不由己,我们怎会愿意来当这个罪人呢?” “而且,”齐先生笑了笑,道:“明山兄,其实,姜圣此次传道,真的不是我们凡人能够阻止的,我们三人,能做的,也不过在这大兴趋势兄当一块绊脚石,尽量为山东士族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明山先生眉头紧锁, 他与刘奕和齐慎不一样,这两位都是真正的传道受业的大儒,而他,虽然也是公认的大儒,其实更是世家中人,立场所在更考虑的是山东士族。 “真的无法阻拦吗?”他不甘心问道。 “阻止不了,”齐先生说道:“姜圣掌握着文道圣律,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只要是在文道之内,我们就不可能有胜的机会。” “可,历史上,也有虚圣最后泯然的。”明山先生说道。 刘奕点了点头,道:“是有,人道万年,虚圣一共出现过十八位,可最后真正立下圣位的只有六位。” “但是,明山兄,你可知,那失败的十二位是败在何处吗?不是圣律败了,而是人败了,败在了武道之下,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姜圣能够直接掀桌子,他是文道虚圣,如果以武道取胜,他就全是输了半步,我们起码能够为山东士族争取三十年准备时间。” 明山先生疑惑道:“也就是说,姜圣不可能败?最多只是让他传道步伐慢上半步?为什么?” 齐先生笑了笑,道:“因为,文道之中,他有圣律,是立于不败之地,而武道……他可与历史上那失败的十二位虚圣不一样啊,他在武道之中,也立于不败之地。” “姜圣的修为,您没听说过,两指杀大天人,一棍逼得大宗师躲进书院,这份修为,想要以武道阻止他,恐怕只有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可陆地神仙这个传闻的境界,当世有没有,谁也说不到。” “而且,据我猜测,姜圣的修为,虽然不是传闻中的陆地神仙,但也不见得就差了,他应该是走出了另外一条武道之路,修为境界应该同样超过的天人境。” “不错,”刘奕说道:“这段时间,我也有派人打听过,姜圣的境界,到底是何境界,一直也没个准数,不过,倒是姜圣自己有提过,他称为无距!” “无距,咱们儒家典籍有过记载,但指的只是咫尺天涯这个神通的圆满境界,并非修行境界,但,姜圣这样自称,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这个无距,或许就真是一个新的修行境界吧,一个超脱天人境的境界。” “除此之外,我说姜圣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他如今还背靠这魏国皇权,或者说是他与皇权相互依托,想让皇权败,就必须要姜圣败,而同样的,要姜圣败的前提,也就是必须要让皇权也败!” “就这两点,他已然是不败,我们现在只求能够阻拦一下,为山东士族争取多一点时间准备,时代要变了。” 明山先生心底很沉重,说道:“为什么会这样?” 齐先生叹了口气,道:“因果报应吧,若不是此前世家门阀和山东士族逼迫得太紧,也不至于让姜圣完全倒向皇权。” “时代变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圣人未出现在士族,而是出现了皇权之畔,明山先生,这不比论道,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该让山东士族做一下准备,早做决断,要么就彻底对立,要么就……依附皇权!” 刘奕笑了笑,说道:“不过,也没那么急迫,我们设下的文道九叠关,足够让姜圣废点心神了,等他登上山的时候,已经是疲乏之时,咱们三人正值巅峰,三人联手,还是有很大把握让姜圣铩羽而归,能够给山东士族带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考虑。” 齐先生突然摇了摇头,道:“子俊兄,莫要太过于自信,恐生变故……咦,变故好像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我就活两个字 山下,人潮涌动。 马车停在山脚下,姜牧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拦路的道策面前那一局残棋,有些无奈道:“几个加起来都两百大几十岁的老家伙了,居然为了沾点便宜,都给我行晚辈礼了!” 冯夕有些疑惑道:“院长,咱们直接上山,没人敢拦吧!” 姜牧摇了摇头,道:“山上那几个老家伙已经给我打招呼了,我若是这么直接闯上去,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冯夕纳闷的摇了摇头。 “呵呵,”姜牧轻笑道:“我现在这么直接闯上去,能做什么呢,最多也就无非拧着他们几个老家伙打一顿,那我还怎么传道呢?” “啊,”冯夕挠了挠头,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姜牧笑了笑,道:“还能怎么办,闯一闯这文道九叠关呗!” “可是,”冯夕说道:“这文道九叠关,应该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与辩难些九关,而青藤书院这一次请的关主,全都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院长您虽然厉害,可人无完人,您不可能每一样都是当世第一啊!” 姜牧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也没打算真跟他们来硬碰硬,我乃虚圣,手握圣律,在青藤书院这等文道之地,还有什么能强过圣律吗?” 冯夕表示听不懂, 不过他能够听明白姜牧的意思,那就是虽然这九叠关全都是在单独领域最为顶尖的大风流人物,但姜牧依旧立于不败之地。 就在这时候, 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姜子白,你倚靠你的圣律,的确可以闯过九叠关,但是,在这上山的路上,你就得消耗一大半心神,如何再面对三位大儒呢?” 姜牧等人微微一愣,缓缓转过身, 说话的人,是一个白衣女子, 圣洁如雪,随风飘舞。 如空谷幽兰,非常出尘,有一种宁静的美,与周围秀丽的自然景物完美的合一,仿佛她是这天地灵秀的一部分。 世上不会有完美,但这白衣女子却有一种无暇的感觉,唯一的瑕疵可能就是容颜上算不得很突出,但是是气质上却是如此的超尘脱俗,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充满了书香气息,让人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仿佛这世间的一切喧嚣在她面前都会变得安静。 这女子一出现, 连周围的人潮涌动中也有了霎时间的安静, 然后很多人都疑惑了起来, “那女人是谁?” “她去姜圣身旁干什么?” “这怕是武评胭脂榜上的人吧?” “可对不上啊,我不记得胭脂榜上有这么这么一位!” “……” 人群中,很多人都在议论纷纷。 突然,有一个人惊呼道:“对上了,有,这姑娘的确是胭脂榜上的人,不过排名不是很靠前,也是最饱受争议的一位……易安居士李知否!” “怎么可能?李知否不是这模样的!” “我曾在京城见过李知否,十分不修边幅,气质也完全不像个才女,反而像个……地痞流氓!” “这不可能是李知否,去年在稷下学宫论道时,我也见过她,她不可能……只是,这模样还有几分相像,可……” “……” 人群之中, 有一群人最为异动, 那就是来自弘农李氏门阀的那些人。 这一次,姜牧传道, 天下诸国都有人前来观战,更遑论是魏国本土的世家门阀,所以,李氏门阀也有人前来,而且,还不是一般人,领头的是李氏当代家主,邺候李泌! 随行的也有不少李家的高层和一些年轻俊杰。 这一次的年轻俊杰就真的是年轻俊杰,而不是像之前在京城那一次的歪瓜裂枣,毕竟,情况不一样,京城那一次,李泌不方便带李家真正优秀的年轻一辈出现,这一次情况不一样,就带了不少。 当李氏这些人看到那白衣女子出现时,都全都轰动了! “那是……知否那丫头?”一个老者诧异道。 李泌缓缓起身,现在高处,俯身往山下望来,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的确是那丫头,终于有点女孩子家家该有的模样了!” 又有一位看着捋了捋胡子,说道:“家主,知否那丫头,天赋难得,找个时间,让她回来吧!” 听到那老者开口, 李氏那些年轻弟子们脸色都变了, 他们虽然如此都已经崭露头角,是李氏年轻一辈得佼佼者, 但不论他们这些人如何展现,都一直没有人能够绕开过一个名字,那就是李知否, 似乎,不论他们怎么优秀, 在老一辈眼中,都永远比不了当年的李知否! 李泌看着山下的李知否,摇了摇头,道:“我也想让她回来,可她不愿意,如今,她与姜圣之间,牵扯颇深,就更难了!” “哼,”一个老者冷哼道:“不知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本就是我李氏的人,就一辈子都是,闹脾气这么多年了,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李泌沉默,没有说话。 几位老者已经起身,带着人往山下而去。 ………… 山脚下, 姜牧看着李安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倒不是被李知否今日的装扮给惊艳到了,他与李知否太熟悉了,两人同吃同住,朝夕相处,李知否不论如何变,在他眼中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他诧异的是,李知否的修为, 居然一直在起起伏伏,十分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破镜,也有可能随时跌落。 “你这修为怎么回事儿?”姜牧走过去,拉住李知否就走到一旁,道:“你怎么突然就要破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知否笑了笑,习惯性的伸手帮姜牧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然后又帮姜牧有些歪着的发冠理正,说道:“你说你,丢不丢人啊,我就一段时间没在家,你现在出门都这么不在乎形象的吗?” 姜牧无语道:“别扯开话题,你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境界怎么都浮动了?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李知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走火入魔,只是有些念头没通达,不清楚我到底活的是什么?” 说着,李知否浅浅一笑,望着被姜牧牵着的手,说道:“不过,你放心,现在好了,已经通达了!” “什么意思?”姜牧疑惑道。 “想通了,我就活两个字。”李知否。 “哪两个字?”姜牧问道。 李知否微微笑了笑,缓缓道: “那两个叫——姜牧!” 第二百二十八章:我想为你而活 今年的重阳日,阳光明媚。 清淡的阳光洒落下来,泛着别样的光泽,照在地上,明媚着人间。 高山明潮之间, 姜牧微微颤抖了一下, 望着李知否的笑容,有些猝不及防。 一时间,所有人喧嚣都仿佛被隔绝了,岁月也仿佛停止了脚步,暂停了下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就是有点混沌。 就在这时,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氏门阀的几个老者带着一队人出现在山脚下,刹那间,就将那岁月静好的氛围给破坏掉了。 “李知否,你该回去了!”一个老者开口道。 李知否和姜牧都缓缓转身望了过去。 李知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没有开口说话。 那老者又说道:“闹了这么几年,你还没闹够吗?你是李氏的人,就注定了这辈子都是李氏的人,该回去了,走吧!” 李知否眉头一皱,缓缓道:“我早已经与李氏断绝了关系,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不知所谓,”那老者怒道:“你有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的,你什么东西不是李氏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现在跟我回去听候族里发落,还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李知否愣了一下,说道:“我也想问,李氏到底给了我什么,我的命是我父母给的,与你李家无关,我的修为,在我当年离开李家的时候已经废了,李家给我带来的名声,这些年,也被你李家全都毁了,甚至于连我所花费李家的一分一毫我都十倍还了,我还有什么是你李家的?” “住口,”一个老者当即怒道:“不孝东西,这种话你也敢说?” “我有什么不敢说?”李知否问道:“我不欠李家任何东西,我也不是你李家的人……” “住嘴,该打!” 一个李氏老者当即大怒,一巴掌就朝着李知否扇了过去。 不过,就在那刹那之间, 那老者的手就被姜牧给捏住了。 那老者脸色不愉道:“姜圣,此乃我李家家事,应该轮不到你来管吧!” 姜牧直接忽视掉那老者,抬头望向山上的邺候李泌,说道:“李侯爷,给我一个交代吧!” 那几个李氏老者都脸色大变,道:“姜圣,你未免太过于霸道了吧,这件事情……” “闭嘴!” 姜牧冷哼一声,轻轻一捏,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从那个被捏住手臂的老者手臂上传来,然后在惊骇的目光之中,那老者的手臂破开了一层皮,绽放开一朵血花, 紧接着, 那一条手臂直接如同面粉一般, 化成了飞灰。 与此同时, 姜牧微微一挥手, 天空之中,陡然落下一道大符, 充满了肃杀之气,密密麻麻的符文发出阵阵风雷之响,碾压过苍穹,滚滚而来,一股强大的压力像是海啸一般汹涌澎湃而至。 符意如滚滚狼烟,直冲霄汉,汹涌澎湃的符意像是汪洋一般在起伏,直接笼罩在一众李氏的人身上, 刹那间, “噗通,噗通”的跪地之声此起彼伏,几十个李氏的人,就如同饺子下锅一样,全都被那磅礴的压力而直接压跪在了地上。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 在符意牵引之下,一缕缕天地元气被凝聚成一道道飞刀一般的气流在空气中仿若柳絮纷飞,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道痕迹,在人身上划出了一条条血迹。 顾氏那些人,不论男女老幼,不论是年轻俊杰还是老辈高手,全都在那一道大符的压迫之下苦苦支撑,实力弱一点更是直接跪伏在地,口吐鲜血。 至于那个被姜牧废了一条手臂的老者也在那一道大符之下苦苦支撑着,连哀嚎都做不了,只要微微一张嘴就是满口鲜血溢出来。 偌大的一道府, 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天际, 不论是大修行者还是天境修士,都没有一个人拥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直接被束缚其中。 那些看热闹的人潮都在惊骇, 姜虚圣是神符师这件事情,不算什么秘密,姜牧入京,走进世人眼中,第一次动手就是用的符, 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姜牧的符到底有多恐怖, 这一刻, 倒是让很多人对姜牧的符有了一个大概估量, 就一个词,无解! 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可以一念成符,还是如此大符, 练气士的一大弊端就是需要时间准备,而这个弊端,在姜牧身上,直接没有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将目光放到了山腰上的邺候李泌身上。 因为, 姜牧已经点名了,要李泌给一个交代! 山腰上的李泌叹了口气,腾飞而来,缓缓落到姜牧面前,躬身道:“见过姜圣!” 姜牧没有说话。 李泌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李家那些人,说道:“姜圣,在下管教不严,让族人冲撞了您,恳请您高抬贵手,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类似的事情,至于知否这丫头,她不愿意回李家,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逼她!” “哼,”姜牧冷哼一声,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坏了就好好修修,别放出来丢人现眼,李侯爷,今日我给李氏一个面子,若以后李氏的人,外敢在这件事情上面为难知否,那就看看你们李家有多少人够我打!” 李泌点头道:“是,谨遵姜圣教诲!” 姜牧挥了挥手, 收回那道大符, 顿时,一众李家的人都如释重负,哀嚎了起来,吐血的吐血,倒地的倒地,丑态百出。 李泌立马派人把那些李家的人全都抬走。 一时间,路边又空松了不少。 姜牧缓缓望向山上,轻声道:“该上山了!” 李知否走到姜牧身上,平淡道:“你且安心上山,这文道九叠关,我帮你过了!” 姜牧有些疑虑。 但,李知否已经大踏步走向了盘坐在地上守着棋盘的道策。 随着李知否一步踏出, 天地元气突然絮乱起来, 霎时间,天光乍破, 光线纷纷扬扬散乱起来, 惊了静湖,乱了密林, 枯了新菊,却纷乱了漫漫花瓣, 李知否破镜, 入了天人, 一步如释,一步天命, 入天人! 一时间,众人惊骇, 那个当年十四岁入天境,震惊天下的魏国第一才女李知否,沉寂了十年,于今朝重阳日,再入天境,一步一境,两步双修皆破镜! “恭喜!” 道策连忙起身,恭贺李知否。 李知否微微一笑,转头望了望姜牧,笑容很浅,微微道:“从出生开始,我活了十四年的李氏门阀,后来离开李家,我活了十年的李知否,今日之后,我想为你而活!” 李知否再往前一步, 第三步, 命气双修合二为一, 天人二境,入宗师! 第二百二十九章:夫妻档 “能行吗?” 姜牧走到李知否身边,询问道。 李知否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道:“单轮文道底蕴,你觉得你比我强?” “比不了。” 姜牧摇了摇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被李知否才情支配的恐惧,他曾经也自喻已经科考探花郎,脑海里还积累了不少地球历史上文豪的经典,想要与李知否一较高下。 然后,他从背诗开始挑战李知否写诗开始,一路完败,毕竟,背诗终归不是自己的,不论是谈理解,还是意境,他总归差了太多。 然后,又下棋,作画,写字…… 无一例外,全都被碾压得渣渣都不剩。 “知否才情,千古无二!” 这是姜牧在极度不情愿的情况还是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 “安了,” 李知否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文道九叠关,虽然每一个关主都是在其中一个领域走到登峰造极的人物,但又不需要我赢过他们,只需要我过了他们的换卡就行!” 文道九叠关,的确是这个规矩。 比如道策的残局,并不是要让李知否棋道上胜过道策,只是需要破解道策的残局就行,其他的也是一样。 若是要赢才算过关,那就有些过分,即便是文圣现世也不见得能够闯过,毕竟,文道九叠关,任何一位关主都可以说是那个领域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都是沉浸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有的那种境界。 要让一个人在九个领域都达到如此境界,简直就是欺负人,圣人也是人,也不可能做到。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行,我就在山上等你!” “嗯,”李知否应道:“你就去山上跟那几个老家伙喝喝茶,我很快就上来了,放心了,有你姜圣的名头罩着我,也没人敢欺负我!” 姜牧揉了揉鼻子,道:“我是怕你比不过一怒之下撸袖子揍人!” “我脾气有那么差吗?”李知否问道。 “嗯,而且还很没自知之明!” 李知否:“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为了感谢,我给你做饭吃!” 姜牧:“……” ………… 山上,草堂里。 明山先生说道:“姜圣这算不算作弊?” 子俊先生犹豫道:“应该不算吧,历史上的曾圣也闯过文道九叠关,也是夫妻联手,有过先例!”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刘兄这个‘也是’用得好!” 刘奕笑了笑,道:“不论是姜圣还是李知否,都是儒门高人,他们能够这么自然的选择这么做,应该也是符合要求的。” 明山先生说道:“可他们不是夫妻。” 齐先生晒然一笑道:“明山兄,未曾娶过妻子,所以不懂!” 刘奕点了点头,道:“嗯,明山兄的确如此,打小就会死读书,等书读出来之后已经五六十岁了,娶不到媳妇了,所以,也看不懂少男少女之间那点事儿!” 明山先生一脸黑线,幽怨道:“齐兄,刘兄,你们这就过分了,你们年轻过,现在不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吗?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刘奕:“……” 齐慎:“……” 好一会儿,刘奕推开窗,说道:“齐兄啊,你看,门外那两棵树枝繁叶茂,正值青春,像不像咱们年轻时携手佳人走江湖那会儿啊?” 齐慎若有其事道:“很像,如同姜圣和李知否姑娘一样,少男少女,心意有了,却痴于心中那份矜持和懵懂,都不敢说出来!” “对呀对呀,就像那两棵树,树叶都纠缠在一起了,还是不肯枝丫触碰一下,”刘奕感慨道:“年轻真好啊,那时候,我们都是那样,懵懂而又美好啊!” 明山先生:“……” 你们俩够了, 两根都干枯了几十年的树干,你们也能看出年轻人的爱情? ………… 姜牧把梁初和冯夕留在了山下,跟着李知否, 他虽然对李知否很有信心,但是,文道九叠关,不是那么好闯,更何况,李知否一个人,他也担心会有其他人做手脚,毕竟,这传道之始,牵引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青藤书院, 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书院,青山绿水,书香墨韵,怡然自得。 姜牧慢慢走上来, 越是近了,越发感慨,自己的那稷下学宫初建,果然是差得太远了。 来到书院门口, 三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门前恭候着。 “恭迎姜圣!” 姜牧点了点头,道:“几位都是文道大儒,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子俊先生刘奕作为东道主,率先开口,道:“李姑娘闯文道九叠关,尚需一段时间,姜圣不妨先喝两杯茶!” “善。”姜牧点头。 随后,几人就迎着姜牧来到草堂。 姜牧坐在上首,三位大儒依次坐下。 空气有些沉默。 好一会儿,姜牧才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问道:“齐先生,自十万大山一别之后,多久未见,不知先生的心意可曾有变化?”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自十万大山被姜圣一计点醒,我沉思良久,已经放弃了当初的想法,如今,只想安安静静的注经释文,传承文道。” 姜牧说道:“先生能如此想,乃是天下读书人之福,嗯,对了,先生可还有我师兄的消息?” 齐先生想了想,说道:“半年前,我曾路过梁国,子衍先生如今已定居梁国,做了太子太师,如果不出所料,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梁国帝师!” 姜牧微微一笑, 他从未怀疑过师兄姬仪的能力, 当初十万大山会败,不过是秦青落那女子脑子不好使,非要自作主张,一而再再而三的捣乱,正应了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姜牧没有询问齐先生关于秦青落的消息,第一,是没有必要,秦青落掀不起大风大浪,第二,就是他也明白,虽然齐先生如今放弃了造反的想法,却也不可能出卖秦青落。 随后,三人便开始了闲谈,天南地北,五湖四海,都在闲聊。 几人都在暗暗等待着李知否的结果。 这一等,便是三天三夜。 直到第三天清晨, 终于在山腰上传来一声剧大的鼓声。 这是闯关成功的讯号。 听到这一生鼓鸣,姜牧微微笑了笑,道:“三位,现在,该咱们了!” 刘奕几人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这个结果,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一个虚圣,一个千古才女! 第二百三十章:以人性为局 随着青藤山上一声鼓鸣, 李知否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成功的闯过了青藤书院所设置的文道九叠关。 当那一声鼓鸣响起, 所有那些前来观战的人都纷纷开始上山,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有人上山,有人下山,终于在今天,再一次全都汇聚了。 青藤书院,人山人海。 在书院中那一座很阔达的广场上,此时,已经搭建起了一个亭子,不是很大,但四周都已经有青藤书院的学子教习们在中间划出了一块空间。 不论人潮有多汹涌, 那个亭子为中心的方圆十丈之地都不会出现任何一个人。 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都翘首以盼中, 三位大儒和姜牧纷纷出场。 三位大儒率先进入那座亭子。 亭子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就一张石桌,一壶茶。 这也不太可能有主持人,毕竟,这也不是打擂台,更何况,这世上恐怕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资格来主持一场三位大儒一位虚圣的擂台。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关乎姜牧接下来传道,甚至都不可能有人有机会见到这一次论道,有资格来见证这一次的论道的人真的不多。 只不过,这一次情况特殊, 山东士族动用了最大的力量来阻拦姜牧,而姜牧也是全力以赴。 双方都希望能赢,都希望赢了之后能够带来最大的影响力,所以,青藤书院并没有对这次观摩之人做出多高的要求,因此,能够开来这里的人真的很多。 姜牧没有跟着三位大儒一起进入亭子里,倒也不是摆什么谱,而是因为他先去找到了李知否。 此时的李知否,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奋战,不论是精力还是心神都已经消耗殆尽,甚至于是在强撑着上了山。 姜牧扶住李知否,缓缓度了一缕浩然正气到李知否身体里,助李知否缓解了一些疲惫。 李知否摆了摆手,道:“不用管我了,还是全心全意的应对那三个老家伙吧,我知道你的修为很高,但不要掉以轻心,那三个老家伙没有任何一个简单。” “文道上,他们三人都是沉浸多年的大儒,论底蕴,随便一个都比你深厚太多太多,至于修为,你的确比他们都高,但他们也同样都是成名多年的大宗师,虽然打架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修为不差,三个人拼你一个,打消耗战,你还是会吃亏,你的优势就是你掌握了圣律,在圣律之下,他们不能反驳。”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李知否微微一笑,道:“先下手为强,抢先占据先机,嗯,出手就使用圣律,把他们带入你的节奏!” 姜牧点头,道:“然后呢?” 李知否继续说道:“虽然修为消耗上你会吃亏,但是,你有一个优势,是他们拍马莫及的,那就是你的境界,无距,你待会儿注意,只要一把握到节奏,立马转移战场,利用你的无距!” 姜牧愣了愣,道:“转移战场,什么意思?” 李知否说道:“既然他们要阻止你传道,那必定就是论你的圣律,他们不可能反驳圣律,只会提出一点,那就是时间,他们会想办法让你推迟传道时间,或许十年,或许五年,或许二十年,三十年。” “你不要跟他们辩难,你肯定不是对手,你就利用你的优势,直接把辩难转为实际博弈,自然就可以转移战场,到时候,也可以分散他们的力量,你的境界修为,自然就可以一枝独秀!” 姜牧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明白了。” 李知否笑了笑,道:“快去吧,我等你!” 姜牧转身,走向亭子。 ………… 当姜牧入座。 青藤书院的人山人海,刹那间进入了高潮,瞬间就轰动了起来。 提前预热了这么久, 终于到了这一刻, 翘首以盼的文道盛世,正式开始! …… 亭子里,子俊先生刘奕为姜牧倒了茶,缓缓说道:“姜圣,请!” “请!” 姜牧换换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子俊先生,本圣应承天地,有幸感悟圣律,曰其名为‘知行合一’,欲意遵循大势,传道天下,以青藤书院为始,望允!” 子俊先生微微一笑,道:“能为天下先,此乃青藤之幸,但,姜圣,天地运行,自有规律,知行合一,圣律当前,也应以适时而行,且论如今天下之势,诸国混战,民不聊生,不为圣律行世之时!” “附!”齐先生拱手道。 “附!”明山先生也附议。 姜牧微微一笑,望向远处的李知否,果然如同李知否所料想一样,这几个老家伙想要带节奏,直接开始辩难。 辩难,文道最常见的一种论道方式,也就是耍嘴皮子。 姜牧自认绝不是面前这三个老家伙的对手。 于是, 就在那一瞬间, 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一缕浩大的浩然正气, 地起气机,粗如合抱之木,几乎眨眼睛便齐齐投射在青藤书院上,天穹刹那变色,浩日当空,却出现无数道彩云追月办的龙卷,炸出一个个大窟窿,所有观战人士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无穷压迫。 触碰之下,地动山摇, 天穹之中,突然出现姜牧的声音: “此世,知行合一,天地定圣律,此时当传于世,不以辩难为准,且以万民为基!” 姜牧的声音一出现, 三位大儒顿时都脸色大变,一个个仿佛吃了苦瓜一般憋屈。 简直就是不讲武德, 读书人不耍几下嘴皮子,简直有辱斯文!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应着头皮上了, 全都起身,道:“恭请姜圣指教!” 姜牧微微一笑,起身轻轻将茶水往外一泼, 刹那之间, 仿佛一场大雨从天而降,倾盆磅礴, 慢慢的, 那场大雨凝聚成一块水幕,仿佛一面镜子。 镜子中出现了一个景象, 那是漫天荒漠,难民如潮,烈日当空,毫无生机,无数的难民哄抢着树皮,哀鸿遍野,饿殍遍地,白骨累累,毫无生机,仿佛末日。 姜牧缓缓说道:“此乃陈国肃州,遭逢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朝廷穷困,百姓民不聊生,难民迁徙,易子而食,人间惨剧,人性泯灭!” “本圣欲以此为局,择一人推行知行合一,几位先生,可敢赌上一局,若本圣未能从人性泯灭之中推动知行合一,且算我输,三十年后再会,若是本圣成功,山东士族,自此,以本圣圣律为基,如何?” 三位大儒都面露苦色,无可奈何, 望着姜牧的眼神都十分幽怨, 你都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了,我们能怎么办? “斗胆一试!” 第三百三十一章:入局 雨幕颓散,一切恢复自然。 亭子里,姜牧与三位大儒对视,然后四人同时抬手, 四道浩然正气发出,然后凝聚在一起,化作一缕光明,仿佛自天穹之上截取了一块太阳一般,漂浮在空中。 姜牧负手,缓缓说道:“此浩然正气,汇聚了我等四人的神念,谁都没办法作假,既如此,就让他自己去选择一有缘之人,入了此局,如何?” “善!” 三位大儒认可。 姜牧微微一笑,道:“那……便去吧!” 说罢,姜牧微微一挥手, 天空中突然出现一缕波动,仿佛两个时空交错一般,空间出现断层,隐隐约约出现一道裂缝,然后那一缕浩然正气被吸入其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无距!” 三位大儒见此,全都大惊失色! 姜牧微微一笑,道:“便是无距!” 三位大儒无奈一笑, 他们都有修行咫尺天涯这门神通,很清楚传说中咫尺天涯的无距之境是什么模样。 此刻, 几人哪里还不清楚,着了姜牧的道。 姜牧将战场定在了陈国肃州,而肃州距离此地何止万里之遥,他们本意是四人同去肃州,然后入局。 可姜牧直接以无距神通将那一缕浩然正气转移到肃州,接下来定然以无距神通先行到达肃州,争得这个时间差,抢占先机。 子俊先生无奈一下,道:“姜圣,您这有些……耍无奈了!” 姜牧微微一笑,道:“事先可没有过声明说不准如此,而且,转移战场也是你们同意的,所以,走了!” 姜牧话一说完,直接一步踏出, 下一瞬间,便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三位大儒对视了一眼,无可奈何,也都施展神通,化作一道道流光向着远处而去。 青藤书院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次论道的四位主角就这样突兀的离开,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全都茫然的愣住了,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包括青藤书院那些教习学子们也都面面相觑, 这怎么破? 当事人都走了, 看热闹的……还留在这干嘛? 率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早有预料的李知否, 她缓缓起身,望向梁初和冯夕,说道:“马上召集人手,大修行者之下的就不用了,把如今待在山东的大修行者都召集上,我们马上赶往肃州,一定要在青藤书院的人之前赶到!” “是!”梁初微微拱手,立马下山。 ………… 肃州,位于陈国境内。 陈国在天下十六国中属于弱国,也就算是个边陲小国,一直以来都是风雨飘摇,偏偏祸不单行,今年的陈国,一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 无数百姓纷纷被迫迁徙,特别是灾荒最为严重的肃州,更是饿殍遍野,路遗尸骸,易子而食四个字已经不在是仅仅存在于书上的一个词,而是真是发生了。 一片荒原上,遍地黄沙,烈日炎炎,无数难民正在迁徙,一眼望去,都看不到一颗还存活着的树木,全都被爸了树皮,干枯而死。 难民之中,时有发生流血事件,或是为了争抢一个草根,或是为了一口水,早已经没有了什么文明可讲,什么道德,什么忠孝,在饥肠辘辘面前,都没有什么意义。 在荒原中,一座荒山的山头上, 姜牧迎风而立,负手看着这场人间惨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文道虚圣,他是魏国第一高手,他是一国国师,他拥有着让天下人都忌惮的力量, 可, 看着这样的人间惨剧,他却只能叹口气, 他能够救一人十人甚至百人千人, 可这乱世之下,又何止百万难民?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唉!” 姜牧又叹了口气,轻轻挥了挥手,天上顿时开始风起云涌,汇聚了一片片乌云, 不到片刻,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可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又变成了烈日炎炎。 姜牧无奈, 他是拥有着无上力量,可他终归是人! 摇了摇头, 姜牧追寻着那一缕浩然正气向着荒原深处而去。 那一缕浩然正气, 凝聚了他和三位大儒的意志, 只能讲究,即便是他也无法强行改变,只要一使用外力,他们四人都会感觉到。 终于, 在寻找了一天一夜之后, 浩然正气,落入了一个已经被掩埋在黄沙里的少年身上。 姜牧站在荒原之中, 当看到那一缕浩然正气落入那青年身体之后,便一步跨过百十里路。 黄沙滚烫,大风吹拂着, 那青年只有一张脸还隐隐露在外面,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生机了。 “这样也好,”姜牧说道:“若你是活人,让你无端卷入我设的局里,终归是有些不太合适,如今,你已经快要死了,我救你,然后你还我救命之恩而入局,也算公平!” 说罢,姜牧就牵引着一缕浩然正气度入那已经垂死的青年身体里。 良久之后, 那青年渐渐开始有了故意。 姜牧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慢慢走在荒原之中, 姜牧突然看到一个蹲在一个山岩洼地里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正满脸惊恐,黝黑的脸上,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雪亮,手里握着一根拇指粗大的木棍。 姜牧缓缓走过去, 那小女孩儿看着姜牧,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明显,哆哆嗦嗦的举着木棍做出防御姿势,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别过来,你不能吃我,我哥哥……哥哥可厉害了,你要是吃了我……我哥哥回来了,肯定会打你……” 姜牧看了看小女孩儿, 根据他从紫玉真人那里学来的天演神算算了一卦,那小女孩儿,应该是有一个兄长或者姐姐的,但不久前应该已经死了。 姜牧犹豫了一会儿,没我再靠近那小女孩儿,而是指了指另外一座山丘,说道:“我刚刚从那边过来时,看到一个年轻人躺在地上,可能是你的哥哥,你过去看看吧!” 小女孩儿明显触动了,却还是很惊慌的看着姜牧,充满了紧惕,一动不动。 姜牧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悄然度了一缕气到小女孩儿识海中,然后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黄沙漫漫之中。 那小女孩儿看到姜牧离开之后,抱着木棍,撒开脚丫子就往姜牧指的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悲哀的时代下,怎会有人性 夜已深,天上繁星闪烁着,十分静谧,荒原上,有很多阴影,或是山丘,或是干枯草丛,一道道凄厉的风声卷着沙尘拂过,有不少杂乱的草枝翻滚。 月光明亮,一切都是平静的。 那是一个扎着丸子头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儿,五六岁模样,正咬着牙拽着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在沙地上步履蹒跚,骨瘦如柴的小小身体里爆发出一缕莫名的坚定,一步一步在沙地上留下小脚印,鞋子早已经磨破了,露出两个脚丫子,有新旧伤痕交错着。 小女孩儿拖着尸体走了好久,在一个小山丘旁停了下来,用尽全力将尸体靠在丘陵上,这才重重的喘着大气,借着月光,看向那尸体,凌乱发丝与污垢下,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双十年华的青年,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可是,小女孩儿似乎并不明白生与死的区别,也不明白失去呼吸的意义,眼睛里充满了倔强,取下腰间那破旧的竹筒,将里面的水灌进青年尸体的嘴里。 只是,尸体终究是尸体。 本就所剩无几的水,流到了地上。 这或许已经是这小女孩儿最后的一点水了。 看着水从尸体嘴角滴落到黄沙里,小女孩儿眼中满是心疼,闪过一丝犹豫,手也停了下来。 死死的盯着一直没有动静的尸体,小女孩儿忽然往自己嘴里狠狠地灌了一口水,那干涸的嘴唇得到了滋润。 可小女孩儿并没有将水咽下,而是趴到尸体身上,将小嘴巴凑到了尸体那苍白的嘴唇上,将嘴里的水全部渡进了尸体的嘴里。 将头抬起来时,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尸体,眼中满是惊喜,可这惊喜并没有能够维持多久,因为,水再一次从尸体的嘴里流了出来,全部流到了地上,一滴不剩。 小女孩儿的心里或许是明白死亡意义的,只是不愿意承认,内心的倔强,终于在这最后一刻破碎了,抱着尸体嚎啕大哭了起来! “哥哥……” 小女孩儿双手环抱着尸体的脑袋,声音嘶哑着。 “他们都说你被吃了,明明没有,都是他们骗我的,你明明在这里的……哥,你说说话好不好……你不说话,小丸子就要被吃了……” 凄厉的风声,慢慢的将小女孩儿的哭声掩盖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风停了,四野寂静, 只有那小女孩儿靠着尸体坐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着…… “哥,刘三哥说你被狼吃了,我才不信呢!” “都怪小丸子不好,要不是帮小丸子找吃的,哥哥你也不会被埋在沙里……” “哥,我好怕,丫丫不见了了,我昨天都看到她了,但今天她就不见了,她爹娘也没找……” “他们要抢我的干粮了,还要把我煮了……哥哥,我好怕……” “……” 突然,絮絮叨叨的小女孩儿怔了一下,苍白的小脸蛋儿上闪过一抹红晕,腾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看向尸体的手,死死的盯着! “哥,哥,你是不是睡醒了?” 她刚刚感觉到尸体的手指动了一下。 小女孩儿用力擦了擦鼻涕,打开竹筒,将竹筒凑到尸体的嘴边,满心期待的喊道:“哥,哥,喝水喝水……” 就在那一瞬间,尸体猛然睁开了眼睛,爆发出一股与那张充满污垢且无力的脸并不匹配的冰冷眼睛,那枯瘦得只有皮的手指,蓦然掐住了小女孩儿的脖子。 “哥……” 小女孩儿手里的竹筒掉落在地上,涨红了脸,满脸惊慌,用力发出最后一道凄厉的喊叫。 就是那一声慌乱的呼喊,让那青年骨瘦的手迟钝了一下,仿佛铁钳的大手也因为这一个迟钝,并没有能够一瞬间掐断小女孩儿的脖子。 那青年眼神瞬间打量过周围的环境,身体的疲惫感,让他微微松了一些力,给了小女孩儿一些呼吸的空间,却并没有放开小女孩儿,冷声问道:“你是谁?” 小女孩儿微微抽泣了一下,鼻涕流了很多,说道:“哥哥,我是小丸子啊,你不记得我了吗?这里……这里……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好多人的,还有好多人饿死了……” 那青年眉头紧蹙,身上传来了一阵不可抵抗的疲软,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嗡鸣,仿佛一道电流穿过,瞬间倒在了地上。 “哥哥!” 在是去最后一丝意识之前,听到了那小女孩儿紧张的呼喊! ………… “哥哥,你醒醒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你话的!” “对不起……肯定是小丸子吓到哥哥了……” 清冷月光下,小丸子轻轻擦拭着那青年脸上的泥垢,慢慢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小丸子很自责,她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让哥哥醒来又死了,她不明白,没有故意的沉睡才叫死亡,而有呼吸的沉睡那叫昏迷! “快,那小丫头躲到了这里!” 就在这时候,一阵阵急促斑驳的脚步声惊扰了夜的沉寂,一道惊喜的声音吓得小丸子脸色煞白。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群难民,拿着一些削尖的树枝当做武器瞬间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小小的丘陵被一群同样瘦骨嶙峋的成年人包围住。 一股萎靡的气息传出来,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是如同没有人性的饿狼的冰凉。 小丸子浑身发抖,却死死的将昏迷青年护在身后,她很害怕,她亲眼看到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小哥哥被这一群人给活活打死了,鲜血把沙地都给染红了,只因为那小哥哥偷了他们一点吃的。 这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时代了,这些人都是陌生的恐怖! 小丸子仿佛折断了翅膀的小鸟一样,瑟缩着打量了那些人,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她认识的人,她惊恐却又怀着期待的结结巴巴道:“刘三哥……李四叔……你们……你们……也要打小丸子吗?你们以前很疼小丸子的……” 或许是人性最后的一丝挣扎,被小丸子喊到的那两个人眼中都出现了一丝落寞,对视了一眼,深深地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李四叔看着那以前天天在自家门前跟自己女儿一蹦一跳的小丸子,犹豫着开了口:“小丸子,别怪叔,都是这个要命的世道啊……易子而食都已经做了,叔也没办法了,你偷了我们的干粮……” 第二百三十三章:最后一丝人性 小丸子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听哥哥讲过易子而食的故事,突然就明白丫丫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小丸子身体依旧在发抖,轻轻的推了推昏迷的青年,说道:“你们吃了小丸子吧,就当小丸子还你们粮食,但能够放了我哥哥吗?” “他不是你哥哥,你哥哥早已经被狼吃了,我亲眼看到的!”一直没说话的常三开口道。 本来很恐惧的小丸子突然像是发疯一样,朝着常三恶狠狠的吼道:“你胡说,你骗我,这就是我哥哥,就是哥哥……” 常三还准备开口说什么,有人已经等不及了,大喊道:“还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想要饿死吗?动手!” 一时间,那些早已经眼睛通红的难民像是受到召唤一样,爆发出他们那瘦弱身体不该有的速度,向着小丸子冲了过去,木棒上的尖刺仿若嗜血的刀锋插向小丸子和那昏迷的青年。 那一刻,小丸子却扑向了那青年的身体,企图为昏迷中的青年挡住那些攻击,这是情急之下的身体自然反应,没有丝毫犹豫和思考。 小丸子紧紧的闭着眼,等待着死亡袭来,却在那一瞬间,一直昏迷的青年突然睁开了眼镜,探手抓住小丸子的小胳膊,一翻身,将小丸子抱在怀里往地上一滚,躲过了那几个木刺的攻击。 “哥哥!” 小丸子瞪大了眼镜,满脸惊喜。 哥哥总能给予莫名的安全感,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哥哥在,便是龙潭虎穴依然是安全的。 青年的眼神依旧冰冷异常,却在低头看向怀里小丸子那一刻,多了好几分柔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将小丸子放到身后,那青年快速站起来,扭头看向那一群难民,平淡如水。 这青年突然站起来,给了那一群难民一个措不及防,一时间居然都呆愣在了当场,望着那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有一个年纪稍长的难民率先开口道:“小兄弟,你并不是小丸子的兄长,你现在这么做,是想要吃独食吗?” 青年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回头看了小丸子一眼,平淡道:“时代的悲哀下,果然不需要人性……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 青年话到嘴边,却突然动手,快速往前踏出一步,抓住一根对准他的木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旁边一拨,直接插进另一个难民的喉咙中,鲜血,淋漓尽致! 一个活人,瞬间失去生命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所有人都没能够反应过来,唯独那个青年没有丝毫停顿,接过那尸体倒下时掉落的木刺,用力往前一刺,再一次插进一个难民的喉咙,一击致命! “还有没有活腻的?” 青年将两只手各自握着木刺插进沙地里,面前是两具还在喷血的尸体。 所有人都吓到了,惯性后退,然后慌乱。 难民终究是难民,就是一盘散沙,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慌乱逃命,仿若受惊的鸟群向着黑夜四处逃窜而去。 ………… 当灾难降临,时代成为了悲哀时,人性的丑陋会一览无余,当灾荒出现,饥饿会驱使人做出各种毫无下限的事情,当易子而食已经不能满足生存时,人类会成为世界上最没人性的动物。 他们会将同类作为猎物,他们内心会如同太平盛世之下的打猎者一样,在他们眼中,慢慢的,会失去所有的道德底线思维,有的只是如何杀了同类,让自己生存下去。 陈国定武十三年,天降大灾,数月无雨,大饥荒降世,无数难民公开造反,朝野大乱,朝廷对于灾荒无暇顾及,导致陈国大乱,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向着南方逃荒而去。 千里逃荒,人性早已经被饥饿磨灭,易子而食的事情,不再只是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西北之地匪患丛生。 在这逃荒之路上,为了一口粮食杀人放火都是常事,饿殍遍野里却难以见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毕竟,人肉也是肉。在这一路上,所有的道德底线都在被不断的拉低,死得不明不白的人数不胜数。 ………… “哥哥!” 一声轻唤,将王安忆从沉思中唤醒了过来,他低头一看,是小丸子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王安忆本来都已经几乎忘记了笑容这个功能,却在对上那个小小眼神时,莫名的多了一抹笑容,缓缓蹲下身子,轻轻的梳理了一下小丸子那已经很乱的头发。 “以后,我就是你哥哥。” 王安忆的眼角,有一滴晶莹的眼泪划过。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素质会达到一个空前的良好, 他记得,自己带着妹妹逃荒, 可最后妹妹却为了所谓的爱情,杀了他! 他觉得有些可笑,这样的灾难之中,还有爱情吗? 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陌生人,产生的情感,能比十多年相依为命的亲情更重要吗? 自己从小靠着偷摸拐骗才养大的妹妹,居然比不了一个将自己认错的小孩子,一路逃荒,他自己吃树皮,都惹不得吃一口存粮留给了妹妹。 但是,他到死都没想到,最后自己的亲妹妹,居然会联合外人将自己杀死,抛尸荒野。 真是失败啊! ………… 王安忆的笑容让小丸子不再害怕,伸手两只小手搂住李安忆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哥哥本来就是哥哥呀?”小丸子嘟囔道。 王安忆眉头一皱,又缓缓松开。 明月渐渐开始涣散,繁星也变得越来越淡,到了凌晨,空气变得有些潮湿,蜷缩在怀里的小丸子已经熟睡,只是,即便是睡熟了,小手依旧紧紧的抓着王安忆的衣角,梦呓之间,都是担心哥哥会在自己一觉醒来之后就不见了。 王安忆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小丸子消瘦的脸颊,有一些心疼。 他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是小丸子的哥哥,小丸子真正的哥哥应该是真的已经葬身狼口,而自己,或许是与小丸子的哥哥有几分相似,或是小丸子还小,思念之下找了个依托。 但是,自己在死生之间的那些柔情,是小丸子给的,在复生之间,混沌之中,那个将自己唤醒的人,就是小丸子。 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在这个悲哀时代里,有这么一滴泪,也是个好事儿!” 王安忆微笑着嘀咕了一句,缓缓探手将插在沙地里的木刺取出来握在手里,缓缓闭眼。 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不远处, 其实,正好有几个人注意他。 这几个人正是仓促赶来的刘奕等三位大儒。 几人相视一笑, 刘奕无奈说道:“终究还是被姜圣抢占了先机,那个小女孩儿,唉,留住了那青年最后一丝人性!” 第二百三十四章:小主角 三位大儒隐匿于暗中,关注着那个叫做王安忆的青年。 此人便是他们三人与虚圣姜牧共同凝聚的那一道意念所选定的命运之子,也成了这一局胜负所在的关键之人。 夜色下, 三人见到王安忆因为小丸子而做出的举动,都有些无奈, 与姜牧博弈这一局, 博的就是圣律, 既然是儒家争斗,自然都是以儒家的道为基准。 姜牧提出知行合一, 也就是说,人知其性,便行其人性事。 作为反方的三位大儒,他们所认为的便是知行合一行不通,认为人在环境的影响之下,会摒弃掉人性。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姜牧先行一步,占据了先机, 为保留王安忆的人性而下了一子, 三位大儒来晚一步,未能抢占最佳时机。 明山先生突然问道:“子俊兄,姜圣会不会……” 刘奕还没回答,齐先生就抢先回答了,说道:“明山兄放心,姜圣的人品不至于在局中使手段,他唯一做了一件事情有些不合规矩,那就是他在那个青年身体里留了一缕武道真义!” “这……” 齐先生又说道:“这也不影响我们的对弈,姜圣这么做的原因我知道,虽然那个青年的命是我们救回来的,但是,他入了我们局中,却并非自愿,姜圣是觉得有些亏欠罢了!” “唉,”明山先生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与姜圣不在同一个阵营,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他配得上虚圣之名!” 刘奕也点了点头,道:“虚圣之名毋庸置疑,唉,算了,不说了,姜圣耍无奈,抢了一个先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齐先生想了想,说道:“我们来得太急,根本没时间布局,现在只能在难民之中挑一些人,尽量先拦住他们前行的路,等过段时间,山东士族那边的人赶来了,在让他们入局!” 刘奕和明山先生都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刘奕说道:“那就这样吧,既然姜圣给了王安忆一道武道真意,那我们就以此为局!” “可以。” 明山先生和齐先生都同意。 刘奕微微笑了笑,说道:“那我们还是得向姜圣请示一下。” 说罢,刘奕突然朝着远方遥遥一拜,恭敬道:“姜圣,弟子刘奕请示,便以九为数,此行一路一千八百里,符合二九之数,我们也在这一路上每二百里,为王安忆设下一劫,凑足一九之劫,望允!” 就在距离三位大儒约摸三十里左右的一座山头上, 姜牧正坐在一堆篝火旁,手里握着一本书,突然听到子俊先生刘奕的声音,沉吟了一下,缓缓收起手中的书,说道:“自然可以。” 说罢, 姜牧缓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山头顶端,负手望向山下, 夜晚也罢,白天也罢, 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一眼望去, 虽然比白天少了很多戾气, 但是,这片天空之上,却充满了混乱,十分混沌,各种怨气汇聚交织, 太乱了, 也太恐怖了, 姜牧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种人间惨剧之下,其实,他是认同三位大儒的想法的, 人,在极度崩坏的环境之下,绝对会慢慢摒弃人性变成野兽。 末日法则, 便是以存活为信念, 只不过,这个时代,相对于末日要好一点,也多了一缕人性,不过,在这一片荒原之下,就是个半成品的末日! “为生民立命……呵呵……” ………… “哥哥。” 清早,太阳才微微冒出头时,小丸子就突然从梦里惊醒,慌乱的睁开眼睛,当看到将自己抱着的哥哥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嘟着嘴在哥哥怀里拱了拱,从口袋里掏出小半块馍馍,递给王安忆,说道:“哥哥,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 王安忆在小丸子醒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醒了,看着小丸子手里那小半块馍馍,总感觉心中的软肋被触碰到了,轻轻揉了揉小丸子的脑袋,问道:“小丸子不饿吗?为什么给哥哥吃,自己不吃呢?” 王安忆很明显看到小丸子在吞口水,可小丸子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说道:“我昨天吃过了,可是哥哥没吃……我想给哥哥吃!” 王安忆微微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一缕回忆,这他已经吃了好久的树皮野草了,都是为了将干粮留给妹妹吃,可自己那位妹妹却似乎从未有过一次询问自己有没有吃过。 王安忆脸上扯出一抹还是不太习惯的笑容,捏了捏小丸子的脸,说道:“哥哥不饿,你吃吧,放心,有哥哥在,绝对不会让小丸子饿着。” 说着,王安忆就站了起来,他是真的不饿,除了身体有一些虚弱感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似乎没什么问题,之前的伤口,也很诡异的长出了新肉。 小丸子也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吃那小半块馍馍,而是悄悄的放进了口袋里。 王安忆也没有多说,他知道小丸子受过太多苦了,有这种习惯是个好事儿,不论贫穷富贵,防微杜渐都是好习惯。 一头凌乱的长发遮盖住了眼睛,王安忆随手捡到几根杂草,缠绕在一起合成一根,然后双手将长发一撩,将头发捆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里的眼屎,整个人舒爽了很多。 ………… 荒野上,杂草干枯,难得见到一点绿色,地皮都被掀翻了一层,有点滋润的草根被难民雁过拔毛,远处有一颗树,树枝断裂,露出光洁的树干,没有树皮。 王安忆趴在地上,静静地望着前方,周围传来一股恶臭,是尸体腐烂的气味,这片荒野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饿死,无人收尸。 小丸子趴在王安忆身旁,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静静地望着远处的一个小地洞,好半晌后,轻声问道:“哥哥,真的有地鼠吗?” “有!” 王安忆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小丸子已经在地上趴着睡着了,没有任何动静的那个小地洞里,终于冒出了一个灰色的脑袋。 果然是一只田鼠。 王安忆手里握着一根木刺,却没有任何动作,而那只田鼠冒了一个头之后,不一会儿又缩了回去,然后又探了出来,如此僵持着,又过了一刻钟,田鼠终于从地洞里跳了出来。 就在跳出洞口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间,慕飞卿突然动了,手中那根木刺如同一道闪电擦着地面飞射出去。 “噗呲” 一声轻响,木刺不偏不倚,正好在田鼠落地那一刻,插进了田鼠的身体里,胖乎乎的田鼠挣扎了两下,便没有了动静。 王安忆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了熟睡的小丸子,站起身,就准备过去捡那个埋伏一个时辰才得到的猎物。 有这只田鼠, 意味着,他和小丸子又能够活过一天! ………… 远处, 三位大儒看着这一幕, 齐先生突然笑了笑,说道:“明山兄,子俊兄,你们说,若是这时候,有人抢了这只田鼠,王安忆会不会杀人?” 明山先生和子俊先生都好奇的望向齐先生,询问道:“齐兄,准备怎么做?” 齐先生笑了笑,道:“既然姜圣抢占了先机,让王安忆留了最后一丝人性,那我们就让他对人性彻底绝望便行了!” 刘奕微微一愣,道:“齐兄的意思是?” “演一场戏吧!”齐先生说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抉择人性 火烧得很旺,烤肉的味道也很香,虽然并不是什么高端食材,但王安忆烤得很认真,没有一处烤糊,都是外焦里嫩。 小丸子蹲在旁边,已经舔了很多次嘴唇,只是,王安忆为了避免小丸子吃了生肉闹肚子,没有准许小丸子现在吃。 一滴油落在活计,发出吱吱的声音, 同一时间,还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王安忆突然愣了一下,悄然的拉住小丸子给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低声道:“小丸子,你快躲过去!” 小丸子微微一怔,盯着已经快要熟的鸟肉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一抹不舍,身体却没有丝毫犹豫,站起来就跑,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小丸子刚躲起来,另外一边就传来一阵斑驳的脚步声,三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惊喜喊道:“大哥,老三果然没说错,真的有人在烤肉,啧啧啧,这小子运气真好啊,居然弄到了这么大一只鸟,哈哈,咱们今天可是赚大了!” 王安忆慢慢转过头,表情有些惊慌的看向那几个中年大汉,眼神却微微一亮,他看到那三个中年大汉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手里居然握着这把钢刀,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刚,就是普通的大刀。 但是,即便是最普通的大刀,也是真正的兵器啊,逃荒这么久一来,王安忆是连一个像样的兵器都没看到,一直都还是用的木棍。 那几个中年大汉看到王安忆惊慌失措的表情,发出一阵大笑,其中一个大汉走过来,探出一只手手从王安忆手里抢过已经快熟的鸟肉,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王安忆的脸,恶狠狠说道:“小子,你这肉,大爷征收了,有没有意见?” 王安忆仿佛已经吓傻了,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点了点头,有慌忙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没意见……” 一边说着,王安忆爬起来就跑,仿佛是真的被吓到了。 看到王安忆落荒而逃,那几个大汉围坐到火堆旁,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看这小子一动不动的,还以为是个硬茬子,没想到是个怂蛋,哈哈……” “也算这小子识时务,要不然,老子非得狠狠揍他一顿,老子不想杀人,可不代表老子不敢杀人!” 看到王安忆落荒而逃,那几个大汉慢慢围坐到火堆旁,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只是, 那三个中年大汉并没有能够注意到,王安忆的落荒而逃,看上去仿佛是只顾着逃命,实际上却很有章法,余光一直紧紧盯着那把钢刀。 同一时间, 王安忆依旧紧紧的握着木刺, 身体里传来一股澎湃的精力,让他有把握能够在一瞬间就用木刺,刺进其中某一个人的喉咙。 只是,他心里很疑惑,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前两天死而复活之后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的身体里似乎隐藏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只是自己没能够找到运用这股力量的方法。 但说起来,其实挺可笑的,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比之前强了好多好多,可他还是觉得这仅仅只是那关押在身体里的力量所泄露的冰山一角而带来的力量。 王安忆瞄准了时机, 那个拿着钢刀的中年大汉放下了手里的钢刀。 那一瞬间, 王安忆脑海里做出了精妙的计算, 他能够在三息左右,用木刺刺死那个大汉,然后用两息的时间拿起钢刀,再一息劈死旁边那一个大汉。 至于最后剩下的那一个, 那就一对一单挑, 他有很大信心可以杀了第三个人! 突然, 就在这时候, 王安忆愣住了, 因为一直躲在大石头后面的小丸子被暴露了, 因为小丸子一时脚滑,发出了声音, 那个年纪最大的中年人在第一时间就拿起了旁边的钢刀,另外两个中年汉子也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王安忆暗恼, 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动手时机! “大哥,是那个小女孩儿!” 一个中年人惊喜道。 “真的是,” 那个拿这钢刀的中年汉子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是一张悬赏令,上面画着一个人像,正是小丸子! 几个中年大汉都惊呆了, 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馅饼给砸中了, “快快快,抓住她,这可是三千两黄金啊!” 惊喜之余, 几个中年汉子快速冲了过去, 小丸子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就直接被抓住了,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很快就被捆上。 当抓住小丸子那一刻, 几个人都陷入了高度紧惕之中, 拿着各自的武器, “大哥,现在怎么办?” “要不,直接杀了,反正悬赏令上说了,死活不论,咱们把这丫头给杀了,凭她的人头去领赏金,还不容易被发现,要是咱们带着这么一个丫头,浪费粮食不说,还容易被发现,要知道,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张悬赏令呢!” “对呀,大哥,这可是三千两黄金,还能够得到官府的庇佑,咱们只有走出这片荒漠,从此之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十辈子都够了!” “……” 不远处, 潜伏在一片草丛里的王安忆心乱如麻, 通过那张悬赏令和那几个汉子的话,他已经大概理清楚了, 小丸子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悬赏令上都以三千两黄金作为悬赏金! 王安忆更恼火的是, 小丸子现在就可能被他们给杀了,他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做计划,但,还有一个后续问题, 那就是,小丸子恐怕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盯上, 自己就算是能够救小丸子这一次,可能够面对每一次的危机吧, 自己也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别说保护小丸子,恐怕自己都活不了了, 可小丸子…… 但是,在这个末世一般吃人的环境了,有必要坚持一份人性和情感吗? 活命才应该是第一信念吧! 可是, 小丸子多好的一个丫头啊, 把自己当做命一样, 她是唯一一滴泪水了! “不管了,能保护多久是多久,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王安忆突然咬了咬牙,紧紧握住木刺就冲了出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 突然,沙地上突然出现一个漩涡, 正好就在那三个中年汉子站着的地方,陷下去了一个大坑! 第二百三十六章:棋手,棋子 “这……算是作弊吧!” 不远处,隐藏着三位大儒,当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沙地漩涡时,明山先生眉头一皱,道:“姜圣这是作弊了吧!” 齐先生却摇了摇头,道:“不算,这件事情考验的就是王安忆的抉择,当他决定冲出来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姜圣自然可以出手帮他了,毕竟,我们又不是考验王安忆的武功,没必要让他面对那几个人!” 明山先生叹了口气,道:“可是这……” 刘奕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本身我们也没有报太大期望,要是真的一局就定下了输赢,我倒是反而有些不太安心,接下来的一九之劫,就看王安忆的最后一缕人性能不能撑得过去了!” ………… 沙漠里的那一个漩涡,实在太巧合了,巧合到就正好以三个人为中心突然就陷落下去了。 巧合到王安忆都猝不及防, 不过,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那一瞬间,立马抱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朝着坑里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坑,把那三个中年人给打了一个措不及防,在加上李安忆突然丢了一块石头砸到了一个人的脑袋,更让坑里的三个人陷入了慌乱之中。 不过,那个老大,不愧是老大,遭逢突变,却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大吼道:“不要怕,快点爬出去,不过一块小石头而已,顶住冲上去,弄死那小子,肯定是那小子设计……” 然而,就在老大话没说尽的时候,坑上面突然出现一块阴影,抬头一看,一块起码百斤的圆滚滚的石头出现在了坑沿上。 老大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望着那块石头战战兢兢,这个坑有点深,起码有一丈,若是那块圆石落下来,不死也残废。 老三看着那块石头,问道:“老大,还冲吗?” 老大:“……” 王安忆慢慢探出头,看着坑下的几人。 当王安忆探出头时,那个老大惊道:“果然是你小子……”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坑沿上的石头微微挪动了一下。 “兄弟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坑里那几人都吓了一个哆嗦,说道:“兄弟,大家都是为了活命,给条生路吧!” “呵,”王安忆嗤笑了一声,又从旁边搬来了一块更大的石头,笑吟吟说道:“想活命吗?” 几人哭丧着脸,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道:“当然当然,兄弟,你说吧,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能给的我们都给你!” 那几个人都很慌乱,心里也很疑惑,他们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坑的,难道就是专门来坑他们的? 王安忆砸吧了一下嘴,指了指老大手里的钢刀,说道:“你这刀不错,把刀给我!” 那几个人脸色一变, 在这片荒原里,这把钢刀的威慑力太强了,他们能够活得比很多人都好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手里有这么一把钢刀, 丢了这把钢刀, 不仅仅是威慑力小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可以斩杀猎物获取食物的机会。 王安忆冷笑了一下,又轻轻挪动了一下大石头。 “嘭” 那柄钢刀飞了上来,落在坑边。 那个老大急忙道:“兄弟,别别别,这刀给你……” 他可真不敢再犹豫了, 他现在才想起来,现在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王安忆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钢刀,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放过你们。” 几人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不过,心里已经冷笑了起来, 只要让他们出了这个洞, 就绝对弄死王安忆! ………… 王安忆看着坑里的几人,笑容不变,可眼神却慢慢变得有些冷冽了。 手,慢慢的就搭在了石头上。 望着坑下的几个人,说道:“好,我这次就放过你们。” “谢谢谢谢,” “多谢兄弟,” 几人立马千恩万谢起来。 王安忆深深地看了那些人一眼,捡起地上的钢刀,给小丸子松了绑牵着小丸子右手缓缓离开。 小丸子捡起地上的田鼠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坑边的大石头,轻声道:“哥哥,你不是告诉小丸子,对付敌人,一定要赶尽杀绝吗?为什么……” 王安忆牵着小丸子的手突然松开了,转身犹如猎豹一般冲到了坑边,握住钢刀,用力一刀劈在刚刚从坑里爬起来冒了一个头的老三脑袋上,然后轻轻将两块大石头推进了坑里。 坑里传出两声惨叫,都戛然而止。 血腥味飞快的弥漫出来,在空中久久不散。 ………… 荒原之上某处, 姜牧正在烤着一只野兔子,脸上浮现出一缕微笑。 就在这时候, 几道身影缓缓出现,正是那三位大儒。 “拜见姜圣。”三位大儒行礼。 “来得正巧,”姜牧举起那只野兔,说道:“正好烤熟了,一起吃点吧!” “多谢姜圣。”三位大儒坐到姜牧身旁。 姜牧取了一条兔腿,然后将烤肉递给了齐先生,说道:“怎么,三位来找我,是想辩一辩我刚出手的事情?” “不是,”刘奕说道:“姜圣刚刚出手合情合理,只是,我们刚刚商议了一下,不论是姜圣您,还是我们三人,都是棋手,而若是棋手出现在棋盘里,难免都有些破坏规则,所以,我们想来与姜圣商议一下,我们四人都不出手,找一些入局之人来完成这一次博弈。” “可!”姜牧点了点头,道:“你们觉得什么人合适呢?” 刘奕想了想,说道:“天人之下,皆可入局!” “行!”姜牧笑了笑,说道:“不过,这次可是你们把规矩定死的,可不能再改了,另外,这一次博弈,一直都是按照你们的心意来做的,你们得给我一个面子!” “姜圣请讲!” “我可以不插手这个博弈,但你们得回到青藤书院里,记住,博弈未完,不得离开!”姜牧说道。 三人都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姜牧的意思。 “你们有意见?”姜牧问道。 “没有,”刘奕摇头道:“只是,弟子有些不明白……” 姜牧笑了笑,道:“棋手有时候也不一定就真是棋手,或许只是更大一局棋里一颗棋子呢?” 第二百三十七章:八方云动,天骄汇聚 天地之间,黄沙漫漫。 姜牧缓缓站起身,笑吟吟的看了看几位大儒,然后便转身离开,一步踏出,便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留下三位大儒面面相觑, 相互对视着,良久,明山先生犹豫着说道:“姜圣这意思是……” 齐先生皱了皱眉头,道:“应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虚圣传道,是一局棋,我们三人和姜圣都是棋手,可我们看到的这一局棋,应该也只是姜圣下的另外一局棋里的一颗棋子,所以……” “所以,我们根本没能够成为棋手,而是身在局中不自知!”刘奕说道。 明山先生楞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我们输了也是输了,赢了,恐怕也是输了。” 气氛都有些沉默。 又过了良久,刘奕摇了摇头,道:“也罢,不论姜圣到底在下什么棋,都与我等关系不大,虽然做了姜圣手中的棋子,那也无所谓,我们只是为了山东士族那一亩三分地罢了,其他的,我们也爱莫能助!” “那现在怎么办?”明山先生问道。 “回青藤书院吧,山东士族那边的人也快赶到了,这一场博弈才刚开始,我们还是得继续走下去,其他的,就不要管了,也不要再妄想着其他心思,姜圣的境界我们已经见识到了,他若是真的不管不顾要掀桌子,恐怕这天下没人能够拦得住他,我们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做吧!”刘奕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齐先生说道:“一九劫难我们按规矩来,姜圣自然也会按照约定行事!” “唉……” ………… 荒原上,雨下得很大,大雨中,数不尽的狼在汇聚,而在荒原某一处,有一辆马车正在缓缓行驶,一头大黑马,穿行在狼群之中,没有丝毫恐慌,行走自如。 马车前,有一盏火红色灯笼,在这雨夜里别有风味,马车缓缓行驶在荒原上,泥泞澡泽,所过之处,留下一排长长的印记。 “诶,等一等,捎我一段!” 黑夜里,有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青年背上背着一把木剑,疯狂的向着马车追赶,那青年脚下一点,便是好几丈远,腰间一个酒葫芦一甩一甩的,速度比那些狼还要快得太多太多。 可这青年纵然如同一阵风的速度,却依旧追不上那明明走得很慢很慢的马车,明明不过距离三五丈,却如同一道天堑,怎么都追不上。 “道友,兄台,大哥,大姐,车上那位,别这么小气嘛,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帮个忙嘛,我家那大马胆子小,看到这么多狼居然丢下我跑了!” 锦衣青年一边追,一边大喊,惊奇的是,他身上若隐若现有着一些光泽,那些飞舞的大雨落到他身周时,全都被那光泽阻断,仿佛落在晶莹剔透的水晶上被反弹成为朦胧水雾。 “小姐,那是正一观的道士。” 马车里,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轻轻放下车帘,对里面一个一身红衣戴着面纱的姑娘说道。 红衣女子微微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说道:“甩掉他,这是牛鼻子最烦了,什么事情都要插上一脚。” “是!” 丫鬟执礼,轻轻一拍马车,外面的大黑马突然叫了一声,快速奔跑了起来,如同一道闪电在荒野中划过,瞬间消失在视线之类。 那道士望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马车,停下了追赶的步伐,停在了一块石头上,身旁是数不尽的野狼在飞奔,他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说道:“什么人啊,这么小气,行个方便不行呀,正所谓是五湖四海皆朋友,跟我交个朋友也行啊……” 狼群中,一道金光闪过,一个身着灰色袈裟的年轻和尚出现在了年轻道人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枯木权杖,朝着程之命作揖,道:“阿弥陀佛,道长,如若不嫌弃,可随小僧一道同行。” 年轻道人擦了擦嘴角,看着那年轻和尚,惊喜道:“咦,小和尚,你们谛音寺对这一九劫难也有兴趣呀?” 叫小和尚长得十分清秀,微微一笑间,让人如沐清风,说道:“三位大儒与虚圣赌斗,一九劫难,乃是近千年来文道第一盛事,天下修行者,难有能够不想来讨一份气运的,小僧走一趟,看看缘分是否到了。” “呵呵,”年轻道人笑道:“你们这些和尚天天嚷着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讲什么四大皆空,还是抵挡不住诱惑啊,算了,你来也好,咱们俩联手吧,我听说,这一次来了很多修士,诸国各派都来人了,刚刚前面那个就是南诏国神殿公主,听说去年就入了天人境了,还有梁国诸葛家的……” ………… 肃州, 放眼天下,不过是一隅之地,在整个天下不过是沧海一粟,又是位于一个偏远小国之中,平日里,都不太会有人注意到,但,前段时间突然一个消息传出去,这片荒芜之地便无尽修士淹没。 这个消息便是, 虚圣姜牧与三位大儒赌斗, 以天地之间最为纯正的浩然正气凝聚了文心,同时抛出了一缕圣律和七十二条儒道真意。 这份气运,不论天下哪个宗门或是门阀世家都忍不住诱惑主动前来入局,争一争这份机遇。 此刻,天下诸国的大势力中的年轻天骄们纷纷入局,彻底将这场千年盛事带入了绝大的高潮。 荒原之上,一缕缕真意全都在绽放异彩,无形文字如一条条小龙在扭动,凤形文字似欲展翅飞出,玄龟形文字更是滚动不已…… 天地之间弥漫出一股神秘的浩然正气,强大的力量在慢慢缠绕,所有的修士进入这片天地都仿佛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 在荒原某处, 一行来自魏国十万大山武林盟的队伍里有人在轻叹:“这片荒原,已经被姜圣和三位大儒下了禁制,必须得遵守规则……” 有人尝试着突破一下限制,却在刚刚动手的时候就被强大的浩然正气禁锢了,感觉到了越来越强盛的力量,渐渐的,如汪洋一般慢慢汹涌了起来。 易安居士李知否也在这一行人中,她摇了摇头,道:“不用试了,这是儒家真意,除非是大儒或者大宗师,否则,就算是武道天人也没办法破坏这里的规则。” “这一次,天骄汇聚,倒是可以让你们武林盟扬名,你们也尽管放心,姜圣既然让我来主持大局,就有把握控制一切!” 随着李知否的话音一落, 她身上爆发出一缕浩然正气, 那是属于儒家最纯正的气, 她缓缓行在这片荒原之中,没有丝毫限制。 第二百三十八章:推恩令始 一洲为棋,荒原大局, 一道圣律,七十二道儒家真意, 这场千年盛事,拉开了大幕。 然而,下棋的四个人,却都已经纷纷离开了肃州。 三位大儒径直回到了青藤书院。 而姜牧在中途见了李知否一面,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也回到了魏国的临安城。 皇城之中, 魏帝秦昭、剑神秦万里以及姜牧三人并肩走在御花园里。 十月天寒,御花园中已经是百花凋零,仅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树叶还在寒风中依旧坚持着,却也无法给人间带来多的生机,唯有那几根玉竹,依旧傲然。 秦昭是一个比较勤俭的皇帝,在位十多年,也未曾大兴过土木,所以,这御花园,一到冬天,就显得冷冷清清。 不过,他们三人都不是那种喜欢注重在外的人,都没有很在意这些环境。 “姜卿,”秦昭笑吟吟的说道:“肃州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姜牧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动静闹得足够大,陛下、秦老前辈,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天下诸国都有关注着那里,这么大的动静,想来咱们魏国境内的各大世家门阀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秦昭点了点头,道:“让姜卿你费心了。” 姜牧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只要推恩令能够成功,一切都是值得的。” 秦昭笑了笑,道:“姜卿您都如此辛苦了,我自然也不能闲着,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临昭顾氏门阀已经闹得差不多了,学宫的一众学子们把顾氏闹得天翻地覆,如今已经成功让顾氏分成了两派,虽然拉拢的力量不是很大,但声势已经闹起来了。” “如今,顾氏门阀已经下不来台了,整个顾氏都人心惶惶,听说前两日,大先生更是拿着当头一棒打翻了顾氏两个宗师,差点一把火把顾氏祖祠都给烧了。” “朕让临昭的知府出面了,最多三五天,就会闹到京城来。”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这件事情算是成了,到时候,陛下就以左右为难为理由,给顾风也封个侯爵,把顾氏门阀一分为二,只要顾氏门阀成功开了这个先例,想要效仿的人自然不会在少数,门阀的问题,不攻自破!” ………… 魏国,定武十三年,冬。 镇国侯顾啸寿终正寝,丧期刚过,顾氏门阀出现了一场大变,镇国侯之子顾城与镇国侯嫡长孙顾风因为侯爵世袭之争大闹一场。 顾氏门阀分为两个派系,争斗不休, 虽然顾城掌握的力量远远超过顾风,但是顾风靠着学宫弟子的身份,获得稷下学宫三百同窗相助,领头的便是学宫后山大先生颜子渊,有传闻此人可能是稷下学宫这一代的天下行走,代表了学宫以及姜圣的意志。 一时间,爵位世袭问题僵持不下。 十一月初, 顾风与顾城分别带着人前来临安,面见皇帝。 可是,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这个情况,魏帝秦昭也是十分头疼,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经过十三次朝议,最后想出了一个居中的办法。 魏帝亲自颁旨, 册封顾城为绛侯,册封顾风为平津侯, 爵位等级由郡侯降为县侯,但也只是在名义上有所下降,整个临昭郡依旧属于顾氏门阀的封地,同样,不论是顾风还是顾城的爵位,都依旧保留世袭罔替的资格。 这件事情, 是魏国建立以来第一次,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会引起一场很大轰动的,然而,此时的魏国各方注意力都几乎全放在了肃州儒圣之争上面, 顾氏门阀之变,居然没有溅出水花。 ………… 临安城下起了雪,而且是越下越大,从那第一场下来之后,就基本没停过,片刻之间,远远望去,不论是山川、田野、村庄,还是那座城,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 书院后山里。 一座小竹楼里,有袅袅炊烟在白雪皑皑中升腾着,融化着那屋檐旁边垂落着的翠竹上凝结的厚重的雪花,然后,晃荡一声,一团积雪掉了下来,溅起千万片飞花。 一个小胖子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虽然他长得很胖,但是,手中动作却十分娴熟和干练,这人正是学宫学子王富贵。 就在小胖子旁边的灶台前正有一个儒雅书生在慢悠悠的添柴加火,腰间挂着一根木棒,手里还捧着一本泛黄的书,慢慢翻阅着,此人便是后山大师兄颜子渊。 王富贵一边切着菜,一边微微偏头往厨房外望了过去,在客厅里,头上戴着一个高高发冠的季路正在艰难的与姜牧下着棋,看到这一幕,王富贵疑惑问道:“大师兄,按道理来说,若是老师指点二师兄练剑,我一点都不奇怪,可这下棋,明显是大师兄您的事儿,您干嘛不去?” 颜子渊微微一笑,道:“季路喜欢自讨苦吃,我可不喜欢,据说所知,老师其实并不喜欢下棋!” “不会吧,”王富贵诧异道:“老师不喜欢下棋,可他棋艺很好啊?” 颜子渊忍俊不禁道:“老师的棋艺都是被欺负出来的,被欺负多了,棋艺就好了,但同样足以说明老师心里对棋有多大的厌恶,所以,季路找老师下棋,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王富贵:“那的确是……” “诶,不对啊,”王富贵纳闷道:“大师兄,这世上还有人能够欺负老师,让老师憋着一肚子火不敢释放出来?不可能吧!” “正常来说呢,的确是不可能,”颜子渊说道:“可总有不正常的时候啊!” “谁呀?”王富贵好奇道。 颜子渊往灶台里加了一块柴,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咱们书院的李教习了,除了她,还能有谁欺负老师?” “呃……这倒也是,”王富贵笑呵呵的说道:“不过,说起来,也快过年了,不过,李教习还在陈国负责主持儒圣之争,听说一九劫难才堪堪过了三劫,恐怕,李教习今年过年是回不来了,老师孤单了哦!” “啪” 突然,客厅里传来棋盘破碎的声音。 正在聊天的王富贵和颜子渊都面面相觑的望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后山弟子不得干政 客厅里,正在艰难下棋的季路下了一激灵,茫然的看向姜牧。 姜牧把手里的棋子丢下,摆了摆手,说道:“不下了!” 厨房里,王富贵喊道:“老师,饭还没做好?” 其实,季路和王富贵都还没有被姜牧正式收为弟子,不过,季路已经是内定,缺的是一个契机,便一直都以弟子自居,而王富贵,就纯粹是厚脸皮了。 姜牧看了一眼厨房,说道:“不吃了,王富贵,你和季路打一架吧,我看看你最近的修为有没有进步。” 王富贵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哭丧了起来, “老师,我错了,我不该嘲笑您的!” 姜牧缓缓起身,走到门外,望着外面的漫天风雪,说道:“你这是在说我小气给你穿小鞋吗?”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王富贵急忙摇头。 “呵,” 姜牧冷笑了一下,转头望向季路说道:“季路,你还愣着干嘛,若是十招之内你不能打败王富贵,说明你退步了,今天就睡雪地里反思反思吧,嗯,王富贵,你若是撑不过十招,说明你偷懒了,今天就别吃饭了!” 王富贵:“……” 季路嘴角一抽,站了起来。 王富贵无奈道:“二师兄……” “对不住了!”季路沉声道。 ………… 大雪纷飞, 书院后山都被掩埋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小竹楼里, 颜子渊端着饭菜放到桌上,看向门外正在被季路凌虐的王富贵,脸皮狠狠抽搐着,说道:“老师,是不是太狠了,季路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手啊!” 姜牧慢悠悠的夹着菜,说道:“王富贵的父亲乃是一位天修,母亲也是天修,他拥有得天独厚的修行天赋,也不缺乏资源,可修行十多年,到现在还停留在初境,该给他施加点压力。” “至于季路,他走的本就是一往无畏的路子,可他的剑,终归还是差了些凌厉之气,正好用王富贵磨一磨他的性子,他们两人凑在一块,很合适!” 颜子渊点了点头,恍然道:“原来老师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 姜牧笑了笑,道:“你以为我真的就是因为王富贵调侃我,然后穿小鞋给他点苦头吃?” 颜子渊急忙道:“弟子不敢妄自揣摩老师深意……” “你猜对了。”姜牧理所当然道。 颜子渊:“……” ………… 狂风呼啸着,卷起滂沱的雪花。 书院后山那条羊肠小路上,来了一行人,几把油纸伞在漫天白雪里,仿佛点缀。 这一行人,正是魏帝秦昭和几个护卫。 穿过小路来到一片菜园地时,秦昭突然停下,说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朕,不用跟着了!” 大内总管无舌公公急道:“陛下,还是让我们跟着吧,您的安全重要……” 秦昭摇了摇头,从无舌手里接过油纸伞,说道:“学宫后山不应该是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吗?” 无舌微微一愣,无奈的笑了,说道:“是老奴糊涂了,有姜院长在这里。” 就在这时候, 一个穿着淡青色儒袍的年轻书生缓缓从风雪里走了出来,腰间挂着一本书和一根木棍,拱手道:“参见陛下!” 秦昭还礼道:“大先生。” 随着秦昭执礼,一众护卫都急忙躬身道:“见过大先生。” 颜子渊点了点头,道:“老师让我请陛下进山。” “有劳大先生了。” 对于颜子渊这位后山大师兄,秦昭是非常尊重的,当然,如今这天下,也没几个人会对颜子渊不尊重,且不说颜子渊代表了姜牧的意志, 就说前段时间,颜子渊在弘农临昭郡,拿着当头一棒,直接干翻了两位宗师,在顾氏祖祠点了一把火,这个战绩,就足以让天下大多数人尊重。 秦昭与颜子渊并肩而行, 一同来到后山小竹楼。 竹楼里,姜牧烧了一壶茶,请秦昭坐下,颜子渊坐在旁边,位两人倒茶。 刚坐下,就听到院外传来王富贵的惨叫,秦昭诧异的向窗户望了过去,就看到王富贵化身为灵活的胖子,在漫山遍野的逃跑,季路举着一把重剑穷追不舍。 秦昭诧异道:“这是……” 姜牧笑了笑,道:“同门切磋。” 秦昭点了点头,道:“那个胖子是王家那个叫王富贵的小子吧,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能得到姜卿你的赏识,是个有福之人,一定前途无量。” 姜牧笑了笑,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能不能闯出前途,还是得看他个人造化!” “能得姜卿的赏识就是大造化了,”秦昭喝了一口茶,望着季路,说道:“那位就是后山二先生吧,听说前段时间在弘农,一个人单挑顾氏十二个大修行者,还打退了两个武道天人。” “是有这么回事儿。”姜牧点头道。 “难怪能被姜卿看中,二先生也非常人啊,等将来出师之后,若是去军队,必定可以驰骋疆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秦昭赞叹道。 然而,姜牧却摇了摇头,说道:“说起这个,我还正准备找个时间跟陛下你说一说,我已经立下了规矩,后山弟子,不得参政!” “嗯?”秦昭惊道:“姜卿,为什么要定这个规矩?以姜卿你的能力,培养出来的弟子必定都是人中龙凤,这样的人物岂能……” “陛下,”姜牧解释道:“陛下,我的存在已经够高了,稷下学宫的学子入仕的也不在少数,若是后山弟子再参政,足以影响国本了!” “不过,陛下你放心,学宫,永远是魏国的学宫,后山,自然也是魏国的后山,后山弟子虽然不可参政,但是,却也不会不管家国。” 秦昭楞了一会儿,恍然道:“姜卿,你的意思是,担心若是后山参政,会让朝堂无法平衡,影响到皇权?可是,我不介意!” 姜牧笑了笑,道:“陛下是不介意,可魏国会存在世间多少年?学宫又会存在多少年,皇帝会传多少代,后山弟子又会出现多少人?” “我立下这个规矩,是为了防备!” 第二百四十章:第四劫难 秦昭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姜卿高瞻远瞩,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正好说到这里,我今天来找姜卿,其实,也是为了找姜卿请教立皇储一事!” “这些年来,因为一直都在防备着世家门阀,为了稳住世家门阀,我迟迟未曾立下储君,但如今,推恩令已下,世家门阀的威胁已经不是很大了,这件事情必须敲定了。” 姜牧认同道:“皇储一事,事关国本,如今,各位皇子都已经大了,早日立下储君,也有益于稳固朝局!” “不错,”秦昭说道:“所以,朕来找姜卿,就是想要听一听姜卿的意见。” 姜牧笑了笑,说道:“皇储一事,既是国事,也是陛下您的家事,我不便多言,还是陛下您自己做主比较合适!” “唉,”秦昭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迟迟做不了决定,如今的朝堂里,明面上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七,这几年来,这两小子明争暗斗得不可开交,而去年,姜卿你扶持了小十三,又多了一个派系,斗得更狠了,我实在无法确定人选,才来找姜卿你的。” 姜牧喝了一口茶,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若要论我心里更倾向的人选,还是十三皇子,他是唯一一个与世家门阀没有瓜葛的皇子,只是,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秦昭叹了口气,道:“我也比较倾向于小十三,担心的也是他这个问题,至于老大和老七,他们两人,与世家门阀的纠葛太深了,虽然如今靠着姜卿你的推恩令,能够攻破世家门阀,可我也担心世家门阀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姜牧放下茶杯,说道:“也罢,此事也不急于这一天半天的,陛下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首要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将推恩令彻底落实。” 秦昭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那姜卿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姜牧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漫漫风雪,说道:“推恩令的第一步已经完美谢幕,虽然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经被很多有心之人关注着了,他们还需要我们添一把火,才能彻底燃起来。” 秦昭也走到窗边来,说道:“的确,只有顾氏一个成功的例子,很多人依旧有所顾虑,可如果现在又紧随其后再出一家,势必会让各大门阀的那些无望爵位的人升起小心思。” 姜牧点了点头。 秦昭又说道:“可,顾氏门阀的事情不可能成功复制,而且,这一次,必须找一家影响力足够的才可以。” 姜牧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就定李家吧,之前在青藤书院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了,虽然李泌如今是李家的家主,但似乎并不能做到一言堂,我们有很大的可实施空间。” “李家!”秦昭愣了一会儿,说道:“李家的影响力的确很合适,但是,李家的力量也同样不可小觑,在弘农各大门阀之中,李家的综合实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而且,邺候李泌如今也正值壮年,有他稳着李氏,李氏不太可能让我们有机可乘!” “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姜牧皱了皱眉头,说道:“李泌的确是正值壮年,可谁规定的,正值壮年就不能死呢!” 秦昭急忙道:“姜卿,推恩令一事事关重大,不能急,也不能出纰漏,我知道你修为高深,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但是,你不能去杀李泌,若你去杀了李泌,那就真的乱了!” 姜牧轻笑了一下,说道:“陛下,你想哪去了?我没那么急躁,不至于因为一个李泌而乱了方寸,我只是说他可以死,又没说我要亲自去杀了他!” 秦昭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是我误会了,那姜卿准备怎么做呢?” 姜牧转身望向颜子渊,问道:“子渊,一九劫难到了第几劫了?” 一直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的颜子渊急忙挺直了腰板,站起身,恭敬道:“启禀老师,已经开始第四劫难了。” “是什么劫难?” “明辨正邪。”颜子渊回答道。 姜牧点了点头,道:“入局的是那些人?” 颜子渊回答道:“陈国的黄巾起义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定了死门,青藤书院的天骄莫凡定了生门,十万大山武林盟天骄郑唯一为玄门,至于关门,肯定是棋局中心人王安忆。” 所谓的死门,就是这一劫难里的反派,都是经过精选之后的该死之辈,而生门,就是这一劫难里给主角王安忆赠送机缘和机会的人,至于玄门,就是引主角王安忆入局的人,至于关门,也就是决定这劫难成与不成的关键之人王安忆。 姜牧听完颜子渊所讲之后,说道:“换人吧,这次的生门,由咱们学宫的李知否教习亲自下场。” “嗯?”颜子渊诧异道:“老师,原定的计划,师娘……呃,不是,李教习是第八劫难才下场的,若是现在换了,后面的劫难,都不是莫凡一个人能够撑得住的,也就意味着青藤书院少了这份机缘,他们恐怕不会同意。” “换了,”姜牧说道:“这件事情我亲自去青藤书院找三位大儒商议,至于青藤书院那份该有的机缘,我会给他们,既然后面的劫难,莫凡一个人撑不起生门,那就你也去,或者让季路去都行,帮一帮莫凡。” “是,弟子明白了。”颜子渊拱手道。 窗前,秦昭疑惑道:“姜卿,这第四劫难,与李家有什么关系吗?” 姜牧解释道:“这劫难本身与李家无关,只是与知否有关,知否与李家的猫腻,陛下你是知道的。” 秦昭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意思是你让李知否提前下场,把后面那些劫难的机缘都匀给李知否,让她有足够和李家叫板的力量?” 姜牧笑了笑,说道:“和李家叫板肯定不够,但是,如果由她成功掌控我的圣律和青藤书院的儒家真意,应该是能够叫板李泌,或者说,杀死李泌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再见 陈国正处于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代,本就是一个偏隅小国,朝局不稳,叛军四起,天灾不断。 以肃州为例子,旱灾导致民不聊生,又逢黄巾之乱火上浇油,到了冬季,烈日炎炎依旧仿似火烧。 在那片荒原之中,逃荒难民中总伴随着诡异的一幕幕,一些不应该出现在这逃难路上的人冒了出来,只看一眼,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难民。 穿行在荒原之中,这些人身上干净整洁,和荒原上弥漫的绝望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天生就是高高在上,受万众瞩目。 有人骑着马穿行于荒原间,有人背着剑慢悠悠的前行,还有马车晃晃悠悠的出现…… 有的难民在绝望之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马蹄一踏,横尸一片,有剑穿行空中,剑光所过,尸首分离,有浮光出现在马车之上,仿佛天堑一般无法跨越,有人轻吟经文,天地一片祥和…… 这些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荒原难民之中,却莫名出现了,但又格格不入。 这是机缘!一部分人的机缘。 有手捧玉净瓶的道姑,将柳枝轻轻一挥洒,圣洁无双的光泽水露落在难民身上,有伤治伤,无伤治疾;有仗剑路过山间的侠士,路遇劫匪,随手一剑斩下十颗八颗头颅,救下不少人;有和尚披着金光,口讼佛经,脚下生莲,百病离身…… 姜牧慢悠悠的穿行于荒原之中,所过之处,明明难民无数,却仿佛没有人看见他, 一路上,姜牧在徒步丈量着人间疾苦,心情也是越来越沉重, 这样的乱世,他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 来到一座山头之上, 是一处营地,驻扎的就是来稷下学宫的人。 这样的营地很多, 这一次一九劫难,天下诸国,来了很多修士,普通难民很难发现,但对于姜牧来说,隐藏与否都是一样的,这一路上,他也见过了不少前来主动入局的势力。 “姜子白。” 就在这时,营帐里,李知否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十分干净整齐,和以往形象完全不一样。 姜牧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喜欢穿得随意一点吗?” 李知否白了姜牧一眼,说道:“我不要形象的吗?” 姜牧撇嘴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要过形象?” “那能一样吗?”李知否吐槽道:“如今这里可是文道千年盛事,我来负责主持,代表的可是你姜虚圣的意志,打扮得邋里邋遢的,不是给你姜院长丢脸吗?” 姜牧笑了笑,道:“那真是为难你了。” “知道就好,”李知否傲娇道:“看看,本姑娘为了你,改变了多少,嗯,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走吧,先进去再说吧!” 说完,李知否很自然的就挽住了姜牧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说真的,我这段时间压力还挺大的,你这动静闹得真的很大,天下诸国来了不少人物,还好没有大宗师入场,否则,我还真镇不住场子!” 姜牧偏头微微笑了笑,看到李知否的几根头发垂落在脸上,轻轻将头发撩到后面,说道:“就算是大宗师来了你也不用怕,谁要是敢不讲规矩你就跟我说,我抽他!” “哎呀,知道你姜虚圣天下无敌,你厉害,行了吧,一天就知道嘚瑟!”李知否又给姜牧刮了一个白眼,说道:“对了,你十万大山的武林盟这次也来了不少人,我做主让郑唯一入了局,他是你当初跑江湖时的好兄弟吧!” 姜牧点了点头,道:“是,现在也是,只是我的身份……” “我明白,”李知否点头道:“你连武林盟都一直隐藏在暗中没有公开嘛,你要做的事情,武林盟都一定能够承受得住,更何况郑唯一,我知道你想保护的人很多,所以,郑唯一入局,是以武林盟身份入局的。” 姜牧点了点头,道:“也快了,等世家门阀彻底平定下来,我也可以脱身了。” “那你脱身之后想干嘛?”李知否问道。 “到时候再说呗。” “你是不是想娶他十个八个漂亮媳妇儿,然后每天悠哉悠哉……” “没有!” “你就有!” “我真没有……” ………… 就在姜牧和李知否打打闹闹进入营帐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一块居石后面,一个容貌绝佳的白衣道姑正注视着他们二人。 这白衣道姑神态平静,可眼神里的黯然显得有些神伤,腰间挂着一柄洁白的长剑,隐隐有两个篆体字——惊蛰! 这白衣道姑就是武林盟长老白浅羽。 默默注视着姜牧和李知否的背影,她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了剑柄,却又缓缓的松开了。 就在这时候,她身后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怎么了,后悔了?” 说话的同样来自武林盟的人,天墉城弟子临羡鱼。 白浅羽转过身,说道:“我后悔什么?”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当初啊,子白兄离开十万大山的时候,其实,只要你主动往前一步,他或许也会往前一步,至少,你是可以跟着他一起去临安的。” “如果那时候,你随子白兄一起去了临安,今天,挽着他手臂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白浅羽沉默着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我并不适合他,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才配得上他,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他喜不喜欢!” 临羡鱼咧嘴一笑,道:“其实,讲真的,你虽然没有易安居士李知否的名气大也没有她的才华,但是,一身修为差不多,长得也比她漂亮多了,我更看好你哦!” 白浅羽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临羡鱼嘴角叼着一根枯草,看着白浅羽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唉,还想着看看子白兄遇到修罗场是什么反应,嘿嘿,可惜了,姜虚圣面对两女子,无丝毫招架之力,啧啧啧,这个消息,恐怕全天下都要震惊,可惜了可惜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陆地神仙 进了营帐之后的李知否就随性了很多,一掀长袍,翘起了一个二郎腿,一双大长腿露了出来,取掉了头上的发冠,说道:“姜子白,我这一天天的为了你的面子,装出一副高冷的形象,我真的好累啊!” “酒也不能喝,废话也不能说,每天出个门还得花至少半个时辰打扮一下,啊,我真的快疯了!” 姜牧笑了笑,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讲究的,你随你的性子来……” “你确定?”李知否一挑眉头,道:“我每天拖着一双烂鞋子,穿着我那宽松的衣服,一阵风吹来,别人都可以欣赏到我的大长腿哦,随着我的性子,跟谁都勾肩搭背……” “那还是算了。”姜牧嘴角一抽,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女孩子嘛,还是多注意形象比较好,哪能随便跟人勾肩搭背呢……” 一边说着,姜牧就把李知否的腿放下来,把长袍摆好,说道:“我觉得还是这样好看。” 李知否嗤笑道:“呵,男人,都一个德行,就喜欢看别人的,自己的就不喜欢给别人看了。” 姜牧:“……” 李知否笑了笑,说道:“说吧,突然来找我干嘛?别说想我了这种鬼话,我不会信的。” “我也没打算这么说啊?”姜牧纳闷道。 李知否眼睛一瞪,道:“既然不是想我了你来找我干嘛,告辞,不送,慢走!” 姜牧:“……” “这不是你让我别说的吗?” “我叫你不说你就不说,你这么听话,那我让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见得这么听话?”李知否质问道。 “可你也没让我说过啊?”姜牧无语道。 “那你现在说呀,你说……” “我想你了!” 李知否:“……” “我都说了让你别说这种鬼话了,我才不信呢?” 姜牧嘴角一抽,道:“那你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让我说呢?” “你自己没脑子吗?什么都要我说?你是不是傻,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懂?” “真正的懂是不需要说的!”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 “说出来有什么意思?我不说你也应该懂?” “我又不是算命的,我知道你几个意思啊?” “我没什么意思?” “是没什么意思。” “哦,我现在说话你都觉得没意思了吗?” 姜牧:“……” “行了行了,不玩了,别作了,我们该说正事了!” “哼,”李知否嘟了嘟嘴,说道:“真没意思,一点情调都不懂,我这还是专门去学的呢,你配合我表演一下不行啊?” “以后回书院了再陪你玩,现在还是正事要紧!”姜牧摆了摆手说道。 “行吧,你说吧,我听着呢!”李知否点了点头道。 姜牧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知否,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对李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是挺没意思的……呃,不是,”姜牧嘴角一抽,说道:“差点被你带歪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灭了李家,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李知否眉头一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对李家有感情,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计划吗?” 姜牧:“你的关注点错了吧?” “你就是不是就行了!”李知否说道。 “是,”姜牧点了点头,道:“我来询问你,就是为了这个,如果你不愿意我灭了李家,我就绕过李家,把他们排除在外。” “嘻,” 李知否咧嘴一笑,整个人直接扑向姜牧。 姜牧一个猝不及防,又一次被李知否压在了地上,一脸无语的看着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李知否,说道:“你想干嘛?” 李知否伸出手捏了捏姜牧的脸,说道:“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不过,你放心吧,我和李家早已经恩断义绝,或者说是深仇大恨,我之前一直没跟你说,是担心你会因为我而打乱你原本的计划!” “当年,你初到临安,有心招我为你做事,什么好处承诺都没有,但我之所以会毫无顾忌的跟你一起,就是因为我在你身上下了注。” “当年你进京,我就猜到你的立场,肯定是和皇帝一起,那就注定会站在世家门阀对立面,虽然那时候不太确定你到底行不行,但我也没太大底气,当你通过城阳给我讯号时,我就决定跟你赌一把了。” “后来……后来我一直不跟你提,担心你会因为我而改变计划,打乱你的谋划,其实,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你想要那么波澜壮阔,我就只是想毁了李家替我父亲报仇,如果不行,能够救回我母亲也好。” 姜牧疑惑道:“毁了李家我能明白,你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据说当年你父亲犯了族规,被李氏处死,和你母亲有什么关系?” 李知否嘲讽了一下,说道:“什么犯了族规?不过就是李家那些卑鄙无耻的人给自己的贪心和狠毒找了个借口而已。” 李知否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姜子白,我告诉你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天下局势的秘密!” 姜牧愣了一下,拒绝道:“你还是别说了,如果我没猜错,你父亲的死和你母亲被囚禁应该都是与这个秘密有关,既然如此重要,你就不要告诉我了。” “不,我就要告诉你,”李知否说道:“我不讲给你,我还能讲给谁呢?” 李知否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在天人三境之上,一直都有一个关于陆地神仙的传说,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任何宗门世家王朝能够找到关于陆地神仙的记载。” 姜牧点了点头, 修行界里,一直都有关于陆地神仙的传说,刚开始的时候,姜牧还以为是自己身份太低而不能接触到关于陆地神仙的事情。 直到后来, 他成了名传天下的虚圣,被誉为魏国第一高手甚至于天下第一高手之后,他才知道,陆地神仙,居然一直都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即便是秦万里那样的大宗师最巅峰的高手,也对传闻中的陆地神仙丝毫不了解。 纵然是魏国皇室,也没有任何关于陆地神仙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就仿佛,这真的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李知否轻声道:“陆地神仙,不是传说,是真实存在的,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就只有我母亲知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李知否的故事 姜牧疑惑道:“你母亲?据我所知,你母亲在你十三岁那年就已经失踪了?” 李知否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李氏对外的说辞,我母亲一直都在李家,只不过是被李氏囚禁起来了,除了李家几个老祖和家主之外,谁都见不了,包括我。” “我父亲与我母亲是在江湖游历时相识,很快就相爱了,我父亲不顾家里反对,放弃了争夺家主的资格,迎娶了我母亲,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 “直到后来有了我,当我从小就表现出远超常人的天赋之时,李氏族里就开始有人对我母亲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因为,我父亲修行资质很一般,而我母亲更是一个普通人,他们不相信这样的结合,能够诞生出我这样天赋的人。” “李氏一族开始暗中调查我母亲的来历,后来,居然真的查出一些不同寻常,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在我十三岁那年,李氏几个常年闭关的老祖突然全都出来了。” “然后,他们以雷霆手段,直接镇压了我母亲和父亲,那时候我还小,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想要从我母亲口中得到什么秘密,但是我母亲誓死不说。” “最后,我父亲悄悄带着我和我母亲逃走,但很可惜,逃亡了几个月之后被李家给抓了回去,我父亲为了让李家放过我母亲,自尽在祖祠中。” 李知否说得很平淡,语气也是无波无澜,但她趴在姜牧身上,两人距离很近很近,姜牧能够清晰的看到李知否眼神里仇恨,他保持着沉默,没有打扰李知否。 “我亲眼看着我父亲被李家的逼死,我拼了命想救我父亲,但是,虽然我那时候已经是天境修为,但在李家面前依旧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李家的人,并没有因为我父亲的死而选择放过我母亲,但在最后关头,李家内部出现了争执,有这人认为我母亲的存在会给李家带来灭顶之灾,要求当场处死我母亲,但另外一些人认为我母亲身上的秘密是李家兴盛之机,不能杀!” “最后,经过一番争执之后,他们选择了囚禁我母亲,至于囚禁在何处,连我都不知道。” “十四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到我母亲,我问过她到底是什么秘密,她没有告诉我,她说那是个不详的秘密,我知道了,我的命运就会和她一样,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那是她唯一能为我做的事情了。” “不过,她委婉的告诉了我一点点,那是关于陆地神仙的秘密,她说,即便是将来有一天我能够推翻李家,也不要想着去打探那个秘密,除非……我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全天下!” 李知否微微有些抽泣,道:“姜子白,你知道吗,我这些年,真的活得好累好迷茫啊,我根本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找不到一点方向,我就算天赋好,那又如何,就算我或许有一天能够推翻李家,可我能保护得了我母亲吗?” “所以,后来我脱离李家,我还是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每一天都活得浑浑噩噩,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无力好无力……” 姜牧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知否, 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姑娘,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一个天下闻名的才女,活成了一个地痞流氓,真的是被逼得无可奈何了,让人心疼,让他心疼! 姜牧缓缓伸出手,抱住李知否,轻声道:“没事儿,一切都会好的,你无法对抗全世界,我陪你就是了,等我们救出你母亲了,就带你母亲去书院,我看这天下还有谁敢来我书院造次?” “姜子白……” 李知否眼里泛着朦胧的泪光。 姜牧轻轻擦掉李知否眼角的泪水,说道:“没事了,以后,一切都有我在呢,你不用在承受那么多了,也不用再害怕了,什么全天下,都与我无关,我的天下很小,我的天下就只是我眼前所看到的!” 李知否趴在姜牧身上,眼睛依旧朦胧,脸上却缓缓氤氲出一缕浅浅的笑容,然后突然俯身下来,双唇轻轻在姜牧嘴上点了一下, 犹如蜻蜓点水一般, 然后,那一瞬间, 李知否脸色涨得通红,直接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她不敢再看姜牧直接趴在姜牧肩膀上,轻声道:“别说话,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姜牧大脑里一片空白, 然后,死机, 再然后,开不了机, 最后,黑屏了! 过了良久,一直到李知否趴在姜牧身上传来了平和的小憩呼吸声时,姜牧才缓缓回过神, 脸上渐渐情不自禁的浮现出笑容, 一脸傻笑! 就在这时, 营帐外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人头突然探进来,正是好久不见的临羡鱼,一脸猥琐的挤眉弄眼,道:“子白兄,不打扰吧?” 姜牧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然后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抱着李知否走到营帐里的床边,轻轻将李知否放在床上,推着临羡鱼走了出去。 出了营帐,临羡鱼一脸暧昧道:“嘿嘿,子白兄,你和易安居士这是……啥时候请我喝喜酒?” 姜牧笑了笑,道:“时机到了再说吧。”说罢,姜牧又问道:“武林盟一切都还好吧?” 临羡鱼点了点头,道:“好得不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如今十万大山一统,江湖陷入平静,所有人都遵循武林盟的规矩,一切发展都是日新月异,又与朝廷合作密切,想不好都不行。” 姜牧点了点头,道:“这次来参与一九劫难,武林盟是谁在负责?” 临羡鱼脸上露出一丝暧昧,道:“你的老相好,白浅羽白真人!” 姜牧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在这胡说八道,要是被白姑娘听到,有你好受的,据我所知,白姑娘,如今修为不但恢复,而且更精进至宗师境了,你就不怕她揍你?” 临羡鱼咧嘴一笑,道:“子白兄,你可别瞧不起我,当年我只是二品武夫时就敢向你保证三丈之内,无人可伤你,如今我已达一品境,你觉得我会怕谁?” 第二百四十四章:新的修行体系 “一品武夫……” 姜牧嘴角一抽,如果他没记错, 一品境,不过是武修初境巅峰,先天境都还没达到。 “你,很骄傲?”姜牧无语道。 “安了,”临羡鱼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试图打造一条全新的修行道路,境界不能以常理度之。” 姜牧疑惑道:“两年前你不是给我来信说你放弃了你的修真大道吗?” “是放弃了,”临羡鱼说道:“因为我研究了很久,总感觉我们这方天地有所限制,我想要的修真大道根本行不通,怎么说呢,就如同天地规则一般,只能是修天地元气!” “我想要的修真大道,所需要的是比天地元气更加精纯的一种媒介,但是,我尝试过很多种方法,都没办法把天地元气变得更加精纯,即便有时候成功过,也在刹那之间就被同化,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是这方天地不允许出现更高等级的媒介!” 姜牧眼睛一亮, 虽然临羡鱼的话,似乎拥有着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可不知道为什么,姜牧听着就觉得很有道理, 如同他前世所看过的很多玄幻仙侠小说,都有一个很诡异的设定,那就是上界的天地之力总要比下界的强, 所以,临羡鱼的话, 很契合这种理论。 恍惚间,姜牧抬起头,望着浩瀚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既然他能够从地球穿越过来,那这片天空之上,有另外一个世界,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 临羡鱼又说道:“所以,我虽然放弃了修真大道,但并不代表我会重新修行固有的修行体系。” 姜牧疑惑道:“那你所修行的是什么?” 临羡鱼嘴角一勾,得意道:“因为我曾经在提炼天地元气的过程中,是有过成功的经验,只是没办法保存,所以,我就突发奇想,我干脆就不保存了,直接就用。” “然后,我就尝试着将天地元气浓缩之后吸收进入我的身体里,然后在身体里对天地元气进行提炼,结果,居然真的能够行得通。” “只不过,因为这种方式前所未有,所以,表现出来的形式也很怪异,我们之前所修行的固有表现都没有,就比如先天境所表现的真气外放,我没有,练气士的调动天地元气,我也没有,命修的本命物我也没有。” “所以,我无法断定我的境界,便只好就以武修初境来定位,但我也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我所修行的,和传统修行的区别。” “我的力量,不需要媒介!” “不需要媒介?” 姜牧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个世界的修行方式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不论是武修还是命修或者练气士,都有一个万变不离其宗的表现表现方式,那就是调动天地元气。 只不过是境界不一样,对天地感悟也就不一样,所能够调动天地元气的范围和精准度以及力量不一样,但即便是初境的武修,也是靠着调动天地元气来淬炼身体。 即便是姜牧如今,除了他的无距之境外,其他的任何手段,都是在调动天地元气,而天地元气,就是这个世界的修士所必要的媒介。 “不错,”临羡鱼点头道:“我不需要媒介,因为我本来就吸收了天地元气在我身体里,我随时随地可以都可以凭借身体力量而爆发出该有的力量。” “说简单点,天地元气就像是一条河,正常修士就是站在河里,推动河里的水掀翻一艘船,而我是直接喝掉河里的水给我补充力量,然后靠着我的力气把船掀翻!” 姜牧点了点头,道:“羡鱼,你还真是天马行空,你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新的修行之路,不过……” 姜牧愣了一会儿,说道:“不过,我建议你,最后不要将你这种修行方式传出去。” “为什么?”临羡鱼疑惑道:“我觉得我这种修行方式更适合修行,更加的平民,更加适合推行,因为,我这种方式所需要的天赋条件没有那么高,修行的门槛更低,我觉得这更应该发扬光大!” 姜牧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的确不错,你这种修行方式,即便是没有多少修行天赋的人依旧能够有所建树,我也相信,你这种修行方式传播出去,很快就能够让天下风靡,你甚至将会开创一个新时代!”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片天地里的天地元气储量到底有多少,这天地元气到底来自于哪里,天地元气的产生速度又如何?” “若是全天的人都修行你这种方式,这方天地的元气能够支撑多久?十年?百年?还是一千年?天地元气是一种资源,总是有一定量的,若一直索取而不补充,迟早会有用完的那一天!” “所以,你这种修行方式推广出去,出现的局面,只会有两个,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 “好的局面,那就是随着修行的人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久,天地元气越来越少,强者也就越来越少,人们修行越来越困难,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将会没有修行者,然后诞生出新的一个文明体系,比如,科技文明!” “至于坏的局面,那就是你这种修行体系将会被传统修行界定义为魔道,然后引发修行界的正魔大战,生灵涂炭,这是一个必然的冲突,传统修行界,需要天地元气作为媒介,而你这种修行方式则是在断他们的生路,等到某一天,传统修行界感受到这种危机时,就会将你们定义为异端,然后剿灭,进行一场生与死的博弈!” 临羡鱼听完之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感叹道:“我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觉得这种修行方式更适合推广!” 姜牧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和抉择,你好好想想就是了,诶,对了,你对你这套修行方式是怎么区别的?” “哦,我分了五个境界,”临羡鱼缓缓说道:“我是根据我修行所感觉到的不通阶段的变化而定的境界,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我暂时就是第五境,当然,我觉得这上面应该还有,只是我没达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推演下去,正在尝试着各种方式,也在查询很多古籍。” “直到前段时间,我听闻你修行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叫做无距,我觉得这或许可以是一个方向,或许将来有一天,我的修行五境之上便会有一个无距!” 第二百四十五章:何为情敌,何为小三 “姜公子!” 高耸入云的山巅,漫山遍野的枯黄落叶纷纷扰扰,那断崖之前,一棵火红色枫树下,一道绝美的身影随风摇曳着。 白浅羽一身淡白色道袍,简约朴素,一双洁白如玉的纤纤玉手抵在腹前,手指间缠绕着一根丝带,腰间配着惊蛰剑。 姜牧缓缓转过身,望向白浅羽,拱手道:“白姑娘,好久不见,风采依旧!” 白浅羽脸上难得出现一缕笑容,道:“我没变,可姜公子的风采已经到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了,十万大山一别,再见公子,以非人间凡人。” “白姑娘过誉了,姜牧还是那个姜牧。” 白浅羽微微抿嘴,没有说话,一双美眸顾盼生辉。 一缕清风吹来,抚过姜牧的脸颊,掀起几缕发丝, 四目对视, 恰如当年在栖霞阁时的分别一样, 都没变, 却又似乎都变了, 一时间,有些回忆袭来。 临羡鱼挑了挑眉,凑到姜牧身边,轻声道:“子白兄,小弟先行告辞,有空继续聊!” 说罢,临羡鱼就咧嘴笑呵呵的准备离开。 他刚一动,白浅羽却又开口了,说道:“临羡鱼,该你上场了!” “嗯?”临羡鱼微微一愣,道:“怎么回事儿?” 白浅羽缓缓走过来,说道:“因为姜公子的要求,第四劫难临时改了,青藤书院的莫凡入局的时机推后,如今局中只有郑唯一在帮助王安忆,已经撑不过了,而易安居士又还没到合适的时候,所以,需要你去顶一下。” 临羡鱼揉了揉鼻子,道:“那好吧,你们慢慢聊,我先入局去了!” “一起去吧!”姜牧突然开口。 白浅羽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好,这局本就是姜公子所设,去看一看也好!” 临羡鱼一脸纳闷的在白浅羽和姜牧之间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说道:“呃,我说,两位……你们真的不需要单独叙叙旧吗?” 姜牧一时沉默。 白浅羽也没有说话。 临羡鱼嘿嘿一笑,道:“依我看,两位还是……” “姜子白!” 突然,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李知否的声音。 姜牧几人望了过去, 李知否似乎刚睡醒,有些睡眼惺忪,头发也有些散乱。 姜牧急忙走过去,从怀里取出一条发带,将李知否的头发绑好,说道:“让你休息,你出来干什么?” “我醒了,”李知否委屈巴巴道:“没看到你,我有点怕!” 姜牧微微一笑,道:“我要走也会跟你说,又不可能悄悄就离开了。” “我就是没看到你嘛……” 另一边, 白浅羽看着姜牧和李知否那自然而然的习惯性的亲密,情绪突然就低落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捏住衣角,心里非常吃味。 临羡鱼笑嘻嘻的凑到白浅羽身旁,说道:“白真人,别担心,我看好你,我觉得你的胜算更大,我也是男人,很明白男人都是喜欢看脸的,你比易安居士漂亮多了,你若出手,子白兄肯定难逃脱!” 白浅羽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已经输了。” “啥?”临羡鱼楞道:“哪输了,没输!” 白浅羽摇了摇头,道:“我比李知否先认识姜公子,当初也很亲近,可,从始至终,姜公子从来没有主动过,即便是我暗示,他也没主动过,更遑论这种情不自禁看到对方就开心了。” “哎呀,”临羡鱼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子白兄很少与女子接触,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直男,情商非常低,你的暗示,他根本看不懂。” 白浅羽依旧摇头道:“你错了,这世上的男人,其实都很聪明,所谓的直男,只不过是没有遇到那个他愿意花费精力展示情商的女子罢了!” “你看,他们多自然啊,姜公子看到李知否急急忙忙跑出来,心里就明白,李知否是因为我的存在吃醋了,他立马就走过去,为她绑上头发,虽然绑得很丑,但是却已经向李知否表明了态度。” “他连让李知否吃醋不愿意,一点小情绪都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这不就说明了吗?他遇到了那个他愿意展示情商的人。” 临羡鱼微微皱了皱眉头, 好一会儿,他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似乎……明白了!” ………… 暖风熏人醉, 李知否挽着姜牧的手缓缓走了过来,直接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临羡鱼,望向白浅羽,说道:“白真人,我们一起去吧!” 白浅羽望着李知否,好一会儿,点了点头,道:“也好,正好,李居士不是也正好将要入局了嘛,提前熟悉一下也正是时候!”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请!” “请!” 然后,几人就结伴下山。 留下临羡鱼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这就完了? 说好的修罗场呢? 说好的子白兄左右为难一脸便秘呢? 你们俩不应该是针尖对麦芒吗? 就这么两句话几个意思? 子白兄就这么不重要吗? 你们不是情敌吗? “诶……” 临羡鱼急急忙忙跑到白浅羽身旁,轻声道:“诶,白真人,不带这样的,就算是输,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彻底啊?你的傲气呢?你怕个屁啊?咱们要雄起啊,那可是你的情敌,情敌啊,情敌见面,能这么平淡吗?” “情敌?” 白浅羽摇了摇头,道:“所谓的情敌,是指在情感上势均力敌,那才叫情敌,我和李知否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上,怎么比?” 临羡鱼:“呃……” 白浅羽叹了口气,道:“只有在姜公子左右摇摆不定的情况下,我才有资格当李知否的情敌,可在姜公子很明确的态度之下,那就不叫情敌了,那叫第三者!” “情感不是物体,不是真刀真枪的争夺资源,那是付出与回报的因果关系,需要有人支持的情况下才能够争抢,我这种,不算!” “如果是姜公子态度不明确,那就可以争,可姜公子的心思完完全全就放在李知否身上,我还有什么道理和资格去争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局里局外 荒原之上,难民如潮, 在一处小山丘的黄沙弥漫里,有三个人正在休息,这三个人乃是一九劫难的主角王安忆以及小丸子和代表武林盟入局的郑唯一。 王安忆和小丸子身在局中,被虚圣姜牧和三位大儒联手布局成为局中主角,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如同普通难民一样想要逃荒。 小丸子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神秘身份,走到哪里都会被惦记,王安忆一路上吃尽了苦头。 一九劫难,已经到了第四劫难。 根本姜牧的安排,这一次入局的人,便是李知否和郑唯一。 李知否是姜牧强行插队安排进来的,而郑唯一则是代表武林盟来混一份机缘的人。 郑唯一出身山贼,后来拜入隐门,而自从武林盟一统十万大山之后,因为他与姜牧的关系,得到了重点关照,又因为姜牧安排的暗手,在短短几年之间,郑唯一已经从一个山贼成长为了武林盟的年轻天骄,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之一。 所以, 连这一次,一九劫难这样千年难得的机缘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入局的身份就是一个落难的修行者,被王安忆救下,结了因果,然后一路同行。 而根据安排, 他会帮助王安忆走完第四劫难。 而今天,第四劫难,开始了。 ………… 荒原上,风沙遍野。 在一座十几丈高的悬崖上,正有一个年轻人在徒手攀岩,这荒原的山,都是一些光秃秃的山石,很少能够在漫天黄沙中看到一抹绿色。 那年轻人的手指死死的抓着凹凸不平的岩石,身体缓缓挪动着,向着那悬崖中一根药草而去,手指上已经流了很多的血,顺着手臂缓缓流着。 本来就很消瘦的身材在这荒野中已经晒得很黑,手臂上那一条条流动的红色显得很明显,衣服破烂不堪,身上也有不少被岩石棱角划破的伤口。 那年轻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药草,眼神里多了一抹柔和,慢慢的靠近,咬着牙,嘴唇干涸已经裂了口。 这人正是王安忆,小丸子替他挡住致命一击受了重伤,好在郑唯一恢复了一点修为,将小丸子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但是,身上的伤却还是需要药石才能医治,不然,这炎热的天气里,很容易感染。 在悬崖下面,郑唯一抱着小丸子,正紧张的盯着王安忆,生怕王安忆一个不小心才滑了。 当王安忆从悬崖上慢慢下来之后,拖油瓶终于长长的送了一口气,抱着小丸子走了过去,看着王安忆那鲜血直流的手,郑唯一急忙道:“王兄弟,你……” “没事儿,”王安忆摆了摆手,问道:“小丸子又睡着了?” “嗯,”郑唯一点头道:“小丸子还有些不清醒,醒一会儿就睡了,不过,王兄弟你放心吧,小丸子的身体恢复很快,没有大碍了。” 看着睡得很甜的小丸子,王安忆不由得感叹运气好。 当时小丸子替他挡住致命一击,他以为小丸子没救了,结果被郑唯一一检查,居然没受到太大的内伤。 “你去把药给磨成粉,涂在小丸子伤口上,我去找点吃的。” 将药草递给拖油瓶之后,王安忆拖着很疲惫的身体养山崖另一边绕了过去,刚刚在悬崖上他有看到山崖另一边有一只大鸟。 ………… 王安忆离开之后,郑唯一就将小丸子放在草堆上,而他自己则在一边用石块捣起了药。 “唯一大哥,我哥哥呢?”小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你哥找吃的去了。” 郑唯一正好捣完药,走过去,说道:“别动啊,该换药了啊!” 小丸子堵着嘴,从郑唯一手里把药接过来,说道:“才不要你换呢,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郑唯一脸皮狠狠一抽,无奈道:“我说你一个黄毛小丫头一天天想啥呢,我还能看你什么?我跟你,我堂堂郑唯一走遍天下什么女孩子没看过,你……” “哼!”小丸子傲娇道:“你要再废话,我待会儿跟我哥说你非礼我!” “臭丫头!” 郑唯一翻了个白眼,刚准备说什么,就看到王安忆提着一只鸟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他正要开口,却看到慕飞卿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 郑唯一愣了一下,就看到王安忆往不远处的一个沟壑里指了过去。 郑唯一疑惑的站起来,走到一块石头旁,爬上去一看,心里顿时大惊。 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是在一个深深地沟壑边缘上,过去约摸半里出就是很大的一条沟壑深渊,那里面还有不少难民。 王安忆为了避免麻烦,一路上都没有与那些难民在一起,却也没有隔得太远,所以,他们知道那深渊里有一伙难民,人数加起来恐怕有不下两百人。 现在已经是接近傍晚了,那些难民都停在了那深渊里休息,但是,没人注意到,在深渊外,已经被很多头顶黄巾的人包围了,正在慢慢向着那些难民推进。 王安忆选的这个位置,正好在深渊外,又有几块大石头隐蔽着,没有被发现。 “王兄弟,那是黄巾叛军?”郑唯一小声询问道。 王安忆慢慢就石头上退了下来,靠在大石头上,说道:“是黄巾军,我之前从肃州逃难的时候,就正逢黄巾叛军在攻打肃州,现在这些叛军出现在荒原上,恐怕肃州已经失守了!” 郑唯一倒吸一口凉气,道:“肃州失守,岂不就是意味着整个西北都几乎落在了黄巾军手里了?” 王安忆表情有些严峻,道:“恐怕我们得加快进程了,这些黄巾军,口号喊的是起义军,其实就是一群土匪,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见人就杀就抢……” “不会吧,”郑唯一有些不相信道:“黄巾可是义军,应该不至于如同土匪……”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郑唯一话没说完,就听到深渊里突然响起一阵驳杂的口号。 “杀!” 口号刚喊完,就是更杂乱的喊杀声。 王安忆和郑唯一两人急忙爬上石头,一眼就看到深渊里那些难民被黄巾军犹如割草一般来回冲杀,凄厉的哭喊,哀嚎声响彻荒野。 看着深渊里那些被无情屠戮的难民,郑唯一瞪大了眼镜,不可置信道:“这……这……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要对普通人下手?” 王安忆缩下石头,严肃道:“因为他们需要口粮……” “可这些都是逃荒的难民,他们哪来粮食?” 王安忆抱起小丸子,冷笑一声,说道:“人肉,也是肉!” 郑唯一如遭雷击,整个人浑身一颤,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情,可不远处的屠戮声,哀鸿遍野正提醒着他,不信,也得信! “王兄弟……为什么会这样?” 王安忆扭头看了郑唯一一眼,沉声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悲哀,快走,不然被发现了我们也走不了!” “呲” 一直羽箭朝着郑唯一的后脑勺射了过来。 王安忆脸色大变! 第二百四十七章:黄巾力士 当姜牧一行人赶到荒原时, 郑唯一和王安忆两人正带着小丸子在四处拼命逃跑,与荒原上无数难民一样,被全副武装的黄巾军追杀着。 荒原之上,马蹄阵阵, 难民如青菜,正在被蝗虫过境的黄巾军收割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鲜血遍野,惨不忍睹,比人间惨剧还要人间惨剧,无情的铁蹄犹如死神的镰刀在挥舞着,无数冤魂流落人间。 在这样的大势之下,很多隐藏在暗中想要混一份机缘的修行者们都退不了,没有出手,偶尔有一两个不忍心出手的,也于事无补,杯水车薪,根本没办法在数万铁骑之下拯救那些难民。 荒原里,一座山头上, 姜牧注视着这黄巾军的惨无人道,脸色很不好看,问道:“虽然,我同意以黄巾军作为第四劫难的死门,但,如此作态,以万千百姓的性命做赌注,是谁做得主?” 临羡鱼、白浅羽以及李知否三人都在瞬间感受到了冰冷的气息,那是从姜牧身上爆发出来一种极尽压迫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李知否抱着姜牧的手,轻声道:“这不是我们任何人做的主,而是我们与青藤书院联合想要为那些普通百姓做一点事情才选的这一劫难。” “第四劫难,从确定开始,就意味着青藤书院已经输了,但是,三位大儒都没有任何意见,因为黄巾军的惨无人道,当得天诛地灭。” “从肃州被攻破开始,黄巾军就一路裹挟流民,到了后面,没有了军粮,就开始大肆屠戮难民,抢夺口粮,到了最后,更是直接将难民当做口粮,我们看不下去了,才商量着以黄巾军为死门,以第四劫难的机缘为诱饵,引此次入局的天下修士一同出手。” 姜牧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是我误会了,你们该怎么做,就出手吧,这黄巾军,就不该存于世间,灭绝人性,不讲天理,当诛!” 临羡鱼轻轻拍了拍脖子,解下背上背着的那个行囊,快速打开,居然是两根碗口大的铁棒。 临羡鱼一只手握住一根铁棒,走到山崖边,突然朗声大喊:“黄巾叛军,灭绝人性,理当天诛地灭,武林盟临羡鱼,替天伐贼!” 临羡鱼的声音犹如滚滚天雷,在荒原之上炸响,传遍百里,声浪大盛,浩浩荡荡向着荒原四周扩散而去,陡然间,如同山岳从天而降落在人间,气势磅礴的吓人。 “轰” 一声大吼之后,临羡鱼直接一步跃下百丈山崖, 一时间, 大地动荡, 荒原之上突然如同地龙翻身,爆发冲霄的灰尘,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直接被临羡鱼以肉身砸出了一道方圆深浅都不下十丈的大洞! “杀!” 临羡鱼从坑里跳出来,挥舞着两根铁棒,直接冲向那黄巾铁骑,一棍一棍的挥舞之下,不过眨眼之间,就砸死了一大片黄巾铁骑。 也就在这时候, 终于开始有修士响应了起来, “宁阳宫替天伐贼!” “真一教替天伐贼!” “……替天伐贼!” “替天伐贼……” “……” 赤霞斩破云霄,荒原之上符文闪烁,刀光剑影密密麻麻的交织,有晶莹如红钻般的神通秘术,吐出一道道炽盛的霞光,呼啸而去。 有凌厉无匹的至强宝术,曦光化成一口又一口剔透的赤色仙剑,锋锐无比,带着滔天的火光,斩向巨禽。 那庞大如乌云般的本命凶禽,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临近,展翅击天,瞬间没入青冥。 荒原大乱,四面八方开始不断地涌出修士杀向了黄巾军。 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在那些难民们最后的绝望时刻,那些修行者们,是那么的圣洁! ………… 数十个,数百个,上千个修行者纷纷入场, 一时间,荒原之上混乱无匹, 很快,在众多修行者有意无意之间,渐渐在荒原一处,以两座大山为犄角,形成了一条防线,一条由来自天下诸国,素不相识的修行者们组合而成的一条防线,抵挡住了那如同赤潮一般的黄巾铁骑。 眼看着局势已经被控制下来,那些黄巾军铁骑之中突然冲出来一队队步行军,而且是都没有拿着武器的那种, 齐声呐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那些黄巾军瞬间全部从士兵变成了一个个虔诚的信徒,掐着特殊手决,不停的呐喊。 很诡异的是,当这些人在呐喊的时候,荒野上居然响起了整齐的回声,空气流动中居然出现了轨迹,仿佛长风在盘旋。 “杀!” 随着一声雷般暴喝,数十个黄巾军突然冲向那些正道修行者,淡蒙蒙的土色光芒渗透在那些黄巾军的身上,闪耀而逝,仿佛天神自云头偶现一瞥。 肉眼可见,那些黄巾军的身体全都大了一个圈,速度快了好几倍,每一脚都能够在地上踩出一个深深地脚印。 更诡异的是,那些黄巾军突然之间似乎就变得刀枪不入,不论那些修士的剑有多快有多锋利,都没办法破开那些黄巾军的身体,每砍一剑,都会发出金戈相碰的声音。 而那些黄巾军一个个都变得力大无穷,那些修士只要被砸中,几乎就是直接断气,而更有甚的黄巾军直接抱起数百斤的石头砸出去。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刚刚还游刃有余的正道修士连反抗的机会都几乎没有了。 ………… 雷声响于天穹,起于云后,那抹白云越来越明亮,不止边缘,就连厚实的中心都仿佛要燃烧起来,向地面散放着光与热。 黄巾大军之中, 一座车撵缓缓闯了出来,一个身着一身黄金铠甲戴着面具的人站在车撵之上,一直闯到战场之中,突然高举双手,朗声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黄巾力士,秉承天意,普度世间,挽救一切苦难,拯救人间水火,阻拦者,便是行逆天之事,当天罚!” 天雷滚滚,如汪洋一般汹涌而来,天空都被压满了,山川被覆盖,气势磅礴,压迫的人灵魂都颤栗。 云雾化成了一个黄金巨人,一脚向下踏来,踩向荒原之上那些修行者和难民,挟天地神威,宛如上苍在出手,灭世之威! 第二百四十七章:想也想不通 “以黄天之名,赐予尔等毁灭!” 黄金巨人大吼,气壮山河,群山共鸣,大地颤抖。 就在这一刻,地面突然浮动起来,仿佛千百年的尘埃被掀起,一个个正道修士如同从水底浮起来一般,漂浮在战场之上,刹那间就被压迫下去,很多人直接崩裂,炸成血水。 黄金巨人身高百丈, 一脚踩下来,挤压满了天空,喷吐金光,攻击力恐怖,将诸多山石、森林碾成为齑粉。 “逃!” 无数修士都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疯狂溃逃,面对着煌煌天威,人力终究是太过于渺小了。 场中, 唯一能够还保持着姿态的也就只有武林盟的临羡鱼, 他将两根铁棍对碰一下,“铿锵”之声响彻云霄,身上突然浮现出一套黑铁战甲,手持铁棍,缓缓一步踏出,站在战场之上,气势滔天,搅动着虚空灰尘摇曳。 面对着百丈巨人, 临羡鱼渺小如同蝼蚁, 但他却悍然抬头,迎风而立,猛然曲腿,一步飞起来,怒吼道:“少给老子装神弄鬼,吃我一棒!” 他发出低沉的声音,沉闷的如同惊雷一般,震的群山都要快崩塌了,巨大的铁棍,粗大的如同撑天支柱,横扫了过来,狂风呼啸,山石飞滚,云雾澎湃,砸向了黄金巨人。 “嘭” 黄金巨人一拳砸向临羡鱼, 那如同山峦一般的拳头砸在临羡鱼的铁棍之上,发出了天雷轰鸣之声,天穹像是被撕开了,云雾溃散,各种霞光迸发,有至强的宝术爆发,淹没了天地。 临羡鱼被砸进了一座山里, 直接镶嵌进山石之中,砸出十几丈的深坑。 然而,他却如同没事人一样,从山石之中冲了出来,再一次一跃而起,抡着铁棒,和黄金巨人硬碰硬。 “嘭嘭嘭”“铛铛铛” 一声声剧烈的碰撞之声,在荒原之中响彻。 铿锵作响,让棍子发出无量光,缭绕着成片的字符,密密麻麻,被加持后,此棍神威激增。 这是一场大激战, 一个是携带天威的黄金巨人, 一个是创造了一个新的修行体系的传奇人物。 两个当世之中,在力量这一道路之上已经走到了巅峰的传奇战斗在了一起。 临羡鱼明显很吃亏,频频被砸入山石之中,在地面上之上砸出了无数的深坑,可他就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铁人一般,不知道痛,也不会死。 因为临羡鱼阻拦住了黄金巨人, 那些溃逃的修士们再一次组织起来,与那些黄巾力士战到了一起。 ………… 远处, 一座山头之上,姜牧负手而立,俯瞰着荒原之上的乱局,眉头紧皱,十分的纠结。 白浅羽和李知否都站在他不远处, 两人都看出了姜牧很纠结,也都没有打扰姜牧。 过了良久, 姜牧还是在纠结之中, 此时,恰逢临羡鱼又一次被黄金巨人一脚踩入地底,不知道被嵌进了土地里多少丈。 姜牧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知否看着如此为难的姜牧,有些心疼,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上前去,说道:“姜子白,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只要你觉得该做,那就去做。” “想去做,就去做?”姜牧低声。 李知否走到姜牧身旁,轻轻握住了姜牧那冰凉的手,说道:“姜子白,你才二十几岁,比我还小呢,多年轻啊,可你已经站在了这个世间的巅峰了,这天下,凭什么还存在着让你为难的事情呢?” “你是姜子白,你是人间虚圣,你是天下第一,想做什么,应该是只求让自己过得更舒心,若让自己为难了,不是去计较得失,也不是去计较后续影响,而是应该想着,既然让我为难,那我就废了他!” 姜牧转头望着李知否,微微笑了笑。 …… 荒原之上, 修行者们被黄巾军打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临羡鱼被黄金巨人也是打得非常狼狈。 “轰隆” 又一次与黄金巨人硬碰硬,临羡鱼的铠甲直接被打碎,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再一次凝聚起来,披头散发的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 却在即将落地的时候, 被一道力量牵引住,缓缓降落在地面。 临羡鱼抬头看见一个白衣人影漂浮在天空之中,明明很瘦弱,却又似乎十分高大,似乎触手就可以触碰到那高不可攀的天空。 “子白兄,你来了!” 姜牧负手而立于空中,望向那百多丈高的黄金巨人,说道:“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明白,所以就来了,毕竟,我看这憨货,也着实有些不爽。” “哈哈哈,”临羡鱼大笑一声,躬身道:“恭请姜子显圣,除魔卫道!” 随着临羡鱼这一声大喊, 荒原之上,众多修行者们都大惊失色, 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声音: “恭请姜子显圣,除魔卫道!” “恭请姜子显圣,除魔卫道!” “……” 天空中, 黄金巨人那一双如一栋小阁楼大小的眼睛出现了一些人性化的神色,然后缓缓开口,嗡声嗡气,道:“姜圣,你既然已经定下规则,为何又亲自现身破坏规则?” 姜牧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我亲自定下了规则,所以,我才犹豫了这么久,否则,哪有你这憨货惩凶的机会?” “哼,”黄金巨人冷哼一声,道:“世人皆传姜圣修为通天,天下无敌,本座倒是想要会一会,看看姜圣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是否名副其实!” “轰隆!” 黄金巨人双手横空,如一片乌云般压盖满了天穹,竟然让那天光都暗淡了很多,一对巨大的手探了下来,抓向姜牧。 同一时间,白云翻滚,黄金巨人从同破开天穹一般,浑身金光齐张,符文闪烁,压盖满了整片天地,射出无尽的乌光,凶猛涌向姜牧。 面对着黄金巨人, 姜牧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得如同一只肉眼都不一定看得清楚的蚊子一样,围绕着黄金巨人飞来飞去。 而黄金巨人也如同拍蚊子一般不断地四处拍打。 终于,在好半晌之后,黄金巨人怒吼道:“堂堂姜圣,就只会东躲西藏吗?” 过了一会儿,天空之中缓缓响起了姜牧的声音:“那,就打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借剑 “死吧” 一声巨大的吼叫声自那黄金巨人嘴里传了出来,仿佛天雷炸响。 荒原上,出现了无数道闪烁着符文的气浪,仿佛海浪一般,狰狞异常。凶气滔天,气势磅礴。 地面上出现一条深渊, 黄金巨人太磅礴了,如同巍巍大岳在移动,震的虚空都在咚咚的颤抖,声势骇人心神。 有如一座移动的大山,却浑身携带着熊熊烈火,所过之处,都变成一片片烈烈火海…… 滔天火焰威压人间,无穷庞大的微压骤然降临,那炙热的温度仿佛要融化全世界,压迫着无数人双膝跪地,汗流浃背,没有人再敢直视那黄金巨人,火光仿佛太阳,明晃晃的刺激人眼都在流血。 黄金巨人如光湖般宁静漠然的眼眸里,燃烧着愤怒的神火,一声悠远而严肃的咆哮,再次响彻在天地间,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威力恐怖的大火。 所经之处的空气都开始燃烧起来,直接将姜牧包围在火海之中。 姜牧负手立于空中, 面对着黄金巨人的滔天威势,他缓缓抬起手,比做剑指,遥遥一指, 狂乱的飓风吹动着姜牧的身体, 那一袭白袍迎风飞舞着, 一条大河波浪宽。 浊黄色的河水自天而降,就成了天河。 仿佛天空被刺出了一个洞口,穹顶外的无数河水如瀑布垂落。这条大河没有别的任何气息,就是强大。 大河扑面而至。 这是大河剑意, 骤然之间,仿佛天河倾泻,直灌那滔天大火。 水火不容, 一触即发! 天穹上,爆发出成片的神芒,涛涛大火与大河撞在一起,晴空混乱作响,如一片彗星在天外发生了最为可怕的大碰撞,惊悚荒原。 混沌气扩散。 短暂一接触,水火同时消失, 黄金巨人抡起如同山峦的拳头砸向姜牧。 姜牧再一次以指作剑, 一柄透明的元气长剑浮现出来,挡住那一个黄金色巨大拳头, “咔嚓” 一声巨响,虚剑破碎。 “哈哈哈哈……” 黄金巨人发出雷鸣般的笑声,说道:“传闻姜圣修为天下第一,剑法更是独步天下,现在看来传闻中,两指杀大宗师的剑,也不过如此!” “你说的对,”姜牧微微一笑,道:“毕竟我现在手里也没剑,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剑法吧!” 姜牧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快速掠过,一掠数十里,然后缓缓举起右手,轻声道:“剑来!” 云破天暗,有剑自天外而来。 荒野深处,有群狼折服,发出哀鸣,有剑士配件,阵阵嗡鸣。 天上有云,那剑破云而来,带着很长很长的云丝,直刺地面,那剑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本体,只能看到一道流光,没有任何隐藏的声势。 那剑古意盎然,剑热如晓,惊天破云而至。 荒原上,被风吹的呼啸作响,反射着天空里的光明,那一柄剑自万里天外来,地上枯草开始抖动起来,天上白云在颤抖,火焰越来越旺。 与此同时,荒原各处的修行者都蓦然抬起了头,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一把破云而出的剑,心头大惊!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剑阁险,峥嵘而崔巍! 在那万里外的蜀中剑阁之上,云烟缭绕,有一柄剑划破了云海,云海之上是夜,云海之下是光,极盛的光明与渐颓的夜色之间,忽然多出了一道剑痕,那道剑痕极深,仿似要把天空刺破,如道深沟把光明与黑暗隔绝开来。 “这世间,居然还有能够不打招呼就取走我李青冥之剑的人吗?” 云海之中传出一声轻咦。 “有意思,虽然只是一柄很普通的剑,但那也是我李青冥的剑啊,能取了不见得能还!” 剑仙的剑,便是草木,也非常剑! ………… 当那剑落下时,黄金巨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拧着大拳头可手却在不由自主的抖动,想要射出那一箭,可双手却仿佛定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凭什么!这不可能!”黄金巨人发出怒吼。 黄金巨人口吐滂沱大火快速往前一推,一道符文出现,面前出现一个透明光罩,仿佛一堵三尺厚的墙,顶在了上空。 那一瞬间便成了一道大阵,凛然强大难以言喻,受元气召引,无数黄沙自地面悬浮而起,密集布于空中仿佛无数凝固的巨大雨珠,将两人护在其中! 剑将落! 画出一道法阵的黄金巨人腿顿时下陷,调动的元气澎湃四溢,周身符文遍布,发出一声金属相撞之声,地表破裂,掀起一阵灰尘,然后弯曲,瑟瑟发抖,一张脸紧凑成一团,手臂弯曲,袖子破碎,一条条鲜血流了下来。 黄金巨人喷出一口鲜血,拼命摧动符文,燃烧着熊熊烈火轰然爆炸。 剑落, 即便是黄金巨人以一身修为聚集念力,在这一把从天而降的飞剑前,连一丝一毫的阻挡都没有做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剑落下,无穷剑意和能量疯狂爆发出,荒野上出现很大一潮沙尘犹如海浪,恐怖的天地元气四散纷乱,化出一片汪洋一般的神光,扩散向四方。 黄金巨人最后的声音也被淹没在这狂潮之中。 ………… 就在那漫天灰尘之中,那一柄古朴长剑突然飞入云端消失不见。 古意盎然的人间之剑,飞回到了蜀中剑阁,落入云海深处,自山腹洞口落下,插在了一处遍布这各种各样剑的悬崖上。 云海中,李青冥看着那一柄剑,感受着上面那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嘴角狠狠地抽搐着,抬头望向肃州方向,说道:“姜圣,即便您找我借剑,也不能不问自取吧?” 肃州荒原,姜牧微微一笑,道:“哎呀,你李青冥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李青冥无语道:“可我跟你不熟。” “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李青冥更无语了,说道:“姜圣这意思,我这剑,您是用顺手了?” “没办法,如今这天下,也就只有你李青冥的剑让我用着趁手!” “那我还得承蒙姜圣看得起在下了!” “不客气!” 李青冥:“……” 第二百五十章:心动与喜欢 荒原之上, 黄金巨人就像座冰雕般,瞬间碎裂,变成无数透明的晶体,簌簌作响向着荒原地面坠落,如同下起了一阵冰雹,但声音更像是暴雨击打着雨檐。 不停落在荒原地面上,就像是一阵密集的陨石雨,拖着火尾堕落,溅起无数烟尘,燃起无数高温炽烈的火焰。 随着黄金巨人一死, 黄巾大军瞬间兵败如山倒,无数修行者开始反扑,即便是那些黄巾力士依旧凶猛,依然刀枪不入,可已经无力回天了。 荒原之上一片混乱, 姜牧俯瞰了一会儿,飞入远处的山头上,来到李知否和白浅羽身旁,说道:“唉,本来还准备多停留一段时间,过个年之后再走,现在看来,我得离开了。” 李知否点了点头, 她自然明白为什么姜牧现在就要离开。 因为这个一九劫难的大局本就是姜牧和三位大儒设的,可姜牧作为棋手,今天却自己入了局,简直就是降维打击,破坏了规则。 严格来说,当棋手破坏了规则之后,就自然而然应该算是输了, 不过,姜牧不愿意输, 自然就得去定一个新的规则。 姜牧回头看了看那混乱不堪的荒野,说道:“知否,差不多了,你应该入局了,嗯,黄巾军,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我明白。”李知否点了点头。 说罢,李知否缓缓下了山。 目送着李知否下了山,姜牧望向白浅羽,拱手道:“白姑娘,此处就得多麻烦你了!” 白浅羽笑了笑,道:“有什么麻烦的,你是武林盟盟主,我是武林盟长老,你吩咐我做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姜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浅羽也沉默了下来。 ………… 入夜, 荒原之上,终于开始慢慢的变得平静了下来。 一处小山丘上,郑唯一和王安忆两人正带着小丸子躲在一个山洼里睡觉。 突然,郑唯一猛然睁开眼睛, 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他心头猛然一惊,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非常激动的跑了出来。 月光下, 黄沙微微飞舞着,仿佛出现了一层厚厚的霜。 郑唯一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影,他强行忍住内心的激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跑过去,喊道:“大哥!” 姜牧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唯一,点了点头,笑道:“长大了不少,都开始留胡子了。” 郑唯一摸了摸脸上的胡茬子,说道:“不爱打理这个,大哥,好久不见了!” “是啊,”姜牧和郑唯一并肩而行,走在荒漠里,姜牧感叹道:“上一次见到你,应该是三年前了,那时候,你还是刚刚踏入修行,如今,都已经成为大修行者了!” 郑唯一揉了揉鼻子,说道:“我这算什么,大哥,你才是厉害,我现在入了武林盟,经常都能听到你的消息,嗯,当然,即便不入武林盟,也能够听到你的消息,你现在可是天下第一高手!” 姜牧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天下第一天下第二,修行一道,长路漫漫,没有人敢称第一,没人敢称无敌,好好修行就可以,别太在意虚名,否则,终有一天会成为名利的傀儡。” 郑唯一点了点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记住的。”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姜牧突然问道:“嗯,我知道你去年就已经成婚了,可我没能来……” “大哥,我知道的,”郑唯一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不会看不起当初我们那一段兄弟情义,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你没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知道是为什么。” “我知道大哥你现在和以往不一样了,你所面对的敌人,所面对的困境,都不是我有资格能够插得上手的,所以,我知道,你不与我产生交集,是在保护我!” 姜牧点了点头,便没有再继续说, 兄弟之间吗,很多话都是那样, 明白就好,无需多言。 “对了,我还不知道,弟妹是做什么的?哪的人?”姜牧饶有兴致的问道。 郑唯一咧嘴一笑,道:“大哥,其实,人,你是认识的。” 姜牧诧异道:“我认识?谁?” 郑唯一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谭之瑶。” 姜牧愣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道:“你们这还真是……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那个人!” “是啊,”郑唯一突然叹了口气,道:“其实,当初,之瑶第一个看到的是大哥你,心里很是喜欢,而我又阴差阳错的看到了秦青落,也喜欢上了她!” “我有了喜欢的人,之瑶也有了喜欢的人,我们俩之间的婚约,反而成了一纸拖累,所以,我和她没有发生任何冲突,就相约着找个时间把婚约解除了。” “可是,因为时间的耽搁,我终于看明白了,我对秦青落的喜欢,是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不可能看得上我,于是,慢慢的,我放弃了心里的那份喜欢,专心修行。” “而之瑶呢,也是一样,慢慢的,当对大哥你的认知越来越多之后,就发现了自己根本配不上你,也知道你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便放下了那份喜欢。” “都有过年少时的那份美好憧憬,结果也都是不尽相同,所以,后来,当我们俩回去准备解除婚约,遭遇两个家庭的反对之后,也就没有强求,顺水推舟的就在一起了。” 听完郑唯一的话,姜牧笑了笑,道:“其实吧,年少时,谁都会有少年情怀的时候,因为一份冲动,或者一份意外,就以为喜欢上了谁,其实吧,真正的喜欢,还是在生活中才能建立起来。” “我当初也有过那种时候,因为心里一份意外的悸动,让我动心了,我以为那就是喜欢,后来,才明白那不是。” 郑唯一饶有兴致道:“大哥,你说的人是……白长老吗?” “是的,”姜牧笑了笑,说道:“也不怕你笑,我当初就是见色起意,因为白姑娘很漂亮,所以心动了,一度也曾以为是喜欢,直到后来……才明白,那就是年少时的悸动,谈不上喜欢!” 郑唯一眉头一挑,道:“那大哥,现在有了吗?” “你猜!” 第二百五十一章:骑墙来的缘分 月色下,荒原风沙如银霜漫漫,在那唯美之中是无尽的混乱,以无数修行者所组成的队伍渐渐开始有了组织,基本上都是由各大宗门或者势力领头。 一时之间, 这片荒原之上,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了各种组织,其中,最为强大的,莫过于稷下学宫与十万大山武林盟联合而成的逐鹿盟军。 逐鹿军以天下第一才女李知否为首,武林盟临羡鱼和白浅羽为副盟主,在极短的时间里召集了将近五百余修行者以及数千难民,浩浩荡荡的向黄巾军横冲直撞。 黄巾军, 一个以太平道信仰而诞生的组织,一切都建立在教主张仪潮的强大之上,可当今天午时,黄巾军中的神明,也就是那个黄金巨人张仪潮被姜牧一剑斩杀之后,黄巾军的信仰坍塌,成了乌合之众。 月色撩人,银光素裹。 姜牧坐在一个丘陵上,望着离去的郑唯一,思绪有些驳杂。 郑唯一,对于姜牧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不论他混得多好,不论是他成为了圣人还是国师亦或许是天下第一,在他心里,郑唯一永远都是那个大喊着要修行的小兄弟,不问归期,终是少年。 当初, 他初来这个世界,第一份温情,就是来自于郑唯一。 他能够短时间之内走出陌生世界的阴影也是因为郑唯一的真心实意。 他第一次对郑唯一放下戒心,是在刚入十万大山的时候,郑唯一逃命的时候依旧想着要带他走,后来在落枫山上,虽然他离开了,但他说过,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人生何处不相逢! 后来相逢, 他曾了郑唯一需要仰望的存在,但是,郑唯一依旧对他义字当先,没有纠结年少时的那份单纯爱意,跑来向他通风报信,让他成功拿下半个武林盟。 后来, 再到后来,姜牧入京, 他并没有忘记过那个兄弟,只是,那时候,他都无法估摸自己的未来,所以,刻意抹除了他曾在十万大山的痕迹,抹除的也有关于与郑唯一的一切。 但是, 郑唯一能够在短短几年在武林盟脱颖而出,成为一代天骄,年纪轻轻就成为大修行者,其中虽然少不了郑唯一的努力,但他的所有机会,其实都是姜牧在暗中安排的。 唯一让姜牧没有想到的是, 郑唯一成亲的对象居然会是谭之瑶! “缘分的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估摸啊!”姜牧笑了笑,低声道。 “对啊,让人难以估摸。” 这时,李知否突然从他背后走了出来,一身白袍还沾着血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肃杀之气。 “我可是听说,你当初在十万大山和郑唯一那时候未过门的妻子之间发生了不少事情……” 姜牧有些头疼,无奈道:“一般情况,当女孩子在问这种问题的时候,关心的都不是问题的本身,而是透露出了一个讯息,那就是她不爽了,要来找茬儿!” “少扯,”李知否笑道:“我就是比较好奇,刚刚听白浅羽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当初在十万大山,对你青睐有加的姑娘不少,你怎么就像个傻子一样,别人怎么暗示都听不懂?” 姜牧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擦掉李知否脸上的血迹,轻声道:“不是不懂,而是我不愿意懂,不愿意接受。” “为什么呢?”李知否问道。 “因为,她们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李知否摇头道:“都不差的啊,而且,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 姜牧说道:“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李知否问道。 姜牧缓缓低下头,望着李知否,月光圣洁,垂落下来,仿佛一层别样的朦胧笼罩着两人,两道长长的影子重合在一起,那么安静,那么祥和。 清风微微吹来, “因为……她们都不是你。” 李知否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微微抬起头,正好撞见姜牧俯身下来的眼神,四目相对,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一时间,相顾无言,却又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一会儿,李知否突然开口道: “再来两句呗,贼喜欢看你一本正经的给我说这些话,听着真舒服!” 姜牧:“……” 看着姜牧一脸窘迫,李知否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差点就在地上打滚了,调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可是我一看到你这一本正经一脸深情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要笑,哈哈,姜子白,你好假啊,直男就直男嘛,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哈哈……” 姜牧没好气道:“好了,不说了,我马上就要走了,你注意一点吧,第四劫难已经开始了,这是你的机缘,这一劫难里有我的一道圣律和十二道儒家真义,应该能够助你突破至大宗师。” “另外,借着这第四劫难,你应该能够坐稳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头了,不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被这样称呼,时机一到,就带着你的威势,堂堂正正的去李氏拿回你想要的。”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第四劫难之后,我将会带上一支属于我自己的军队,杀回李氏!” 姜牧点了点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牧突然伸出手抱了抱李知否,然后转身,说道:“走了!” “慢着。” 李知否突然叫住姜牧,问道:“姜子白,其实,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姜牧转过身,笑了笑,说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不是如今全天下都知道的吗?” “不是,”李知否说道:“其实,当年,我第一次在梧桐巷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骑在你家墙上,你跑出来,一脸无语的看着我,就是那一瞬间吧,就是你抬头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肯定喜欢上你了!” 姜牧笑了笑,道:“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你就开始对我有所图谋了啊,你真是老谋深算啊!” “屁嘞,”李知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呢?你都没说过呢!” “我啊!” 姜牧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轻声道: “墙里白雪墙外道,墙上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我也没想到,那一天,我会看到一个骑墙的姑娘,然后就突然喜欢上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罗浮入梦 魏定武中,姜子迁山东。一日天寒日暮,在醉醒间,因憩于松林间,酒肆旁舍,见一女人,淡妆素服,出迓姜子。与语,但觉芳香袭人。至酒家共饮,有绿衣童子,笑歌戏舞。姜子醉寐,但觉风寒相袭,久之东方已白,姜子起视,乃在大梅花树下。 ——《姜子》 天地仿佛空寂下来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淡进了画里,全部变成了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千山万水。 与李知否辞别之后,姜牧就直奔向魏国青藤书院。 来到山东地界之后,姜牧并没有急着就直奔青藤书院,因为他是靠着无距神通在赶路,即便是从陈国来到魏国,也不过是那么一会儿,但是,如今荒原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传回山东。 所以,到了山东地界之后,他就开始闲庭漫步着向青藤书院。 路过一座大山时,天边隐隐浸出暮色。 晚风清冷,寒气像是流霜掠过眉眼,穿过头发,透过衣领飘进胸口,姜牧微微抬头,入目一片苍茫空寂。 姜牧的脑袋突然一阵恍惚,一缕若有若无的清幽冷香袭来,一点点沾染衣袖沁人骨髓。闻着香味慢慢前行,黑漆漆的夜里居然露出了一点点灯光,露出了一间屋舍,偏僻酒肆。 姜牧微微一愣,寻着灯光走了过去。 酒肆门口,有一个女子宛然如玉,长裙淑雅,乌发及腰,眸中秋水纯澈,只是远远一眼便荡漾了整个天地,她就那样波澜不惊地立在那里,如同九天漏下的一脉细雪,枝头临风的一枝白梅。 她的手中提着一盏灯,暖色灯光透过绘了折枝梅花的薄纱漫出来融进了雾气里,一瞬间,一切都有些迷离恍惚。 许许多多的传说中,夜路山林过客总是会莫名其妙结一段奇缘,流传千古供世人瞻仰感怀。 一时间,姜牧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走进了传说里,遇到了仙人灵魅。 一缕寒风卷起几片雪花落到脸上,瞬间化为凉水,姜牧这才惊醒过来,犹豫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姑娘,天色已晚,在下可否借贵宝地暂时息歇一晚?” 女子嫣然一笑,微启红唇,声如黄莺,道:“自无不可!” 说罢,她提灯领着王谦进屋,缓缓移步之间,影影绰绰,衣袂含香。 一杯绿蚁红泥,小火闪烁着,照应在青瓷上,格外靓丽,绵长的酒香逸散开来,姜牧几乎是未饮先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四周,在看一看自己身上,素衣长衫,腰还玉佩,长发束冠,淡淡一笑,开口道:“姑娘,还未请教!” “公子可称呼奴家沙棠!” 那女子也不是忸怩作态之人,举杯邀请姜牧共饮。 一杯酒饮下,姜牧干脆放弃了那些所谓的繁文缛节,和姑娘沙棠推杯换盏起来,几番笑谈下来,两人竟然非常契合,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 不知何时,沙棠姑娘慢慢起身,从帘帐后取出一幅画,缓缓掀开,放在王谦面前的酒桌上,将画摆放得整整齐齐,伸手邀请姜牧观看。 画中一白衣男子抚琴,一妙龄女子翩翩起舞,对酒对花,岁月悠悠流过,没有功名利禄烦恼,也没有凡尘俗事的纷扰。 姜牧越看越入迷,本来是一幅画,在他眼里却慢慢变得鲜活轻灵,一声声的琴声回荡在耳边,每一个舞步都像是落在心上,身姿清越,落落如歌。 画上题了一句诗—— 天长地久与君伴,不渡来生不渡缘! 笔下生花,每一个字,一笔一划,勾勒出来十四朵花,满满都是相思与深情,读诗看画,读的诗,解其意,看的画,看的是画中人,另人羡慕的是,画中的那一双人,有空谷作证,见证他们的执手到老。 可以想象得到,漫漫繁星下,少男少女牵着红缎,迎着羞红对拜天地;一如在牵着手在夜空下奔跑的有情人;又或许,夜半蝉鸣,不顾寒露浸透了身上锦衣的公子,月光如流水,琴声弥漫在空中,宛转悠扬,诉着衷肠,念着心里的那个人儿! 沙棠看了一眼姜牧,取出一直木箸,开始缓缓的击打杯盏,生生悦耳动听,不轻不重,缓缓游荡在耳边,姜牧听得敲打的节拍,犹豫半晌,仍旧还是沉默,郑重的斟了一杯酒。 沙棠淡笑,不言不语,依旧敲打着木箸,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多了许久,她拂袖停下,木箸沾了酒,在桌案上慢慢描绘出线条,绘出一段故事,像是古老的传说,也像是隐隐比喻这一夜。 姜牧饮下桌上那杯酒,缓缓望向窗外,窗外的落梅轻轻飘过,酒痕此消彼长,似乎并不长久。当真是那一句:花逐流水,缘去缘来。 酒意上涌,姜牧微微一怔,一阵凉风吹了过来,屋外,飞雪洋洋洒洒落下,偶尔还会有几片飘进来,很快就化为无形,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沙棠姑娘叹了一口气,道:“我在此地等你这般长久,你又何必贪念时间种种,浮华名利,你当真不舍得?” 姜牧听了沙棠的话,望着屋外的苍茫光景,蓦然一笑:“沙棠姑娘,你非人,自然能有手段留住常人,然而,我非常人,你这些虚幻法术便不必在我面前用了!” 沙棠姑娘微微愣了一下,说道:“倒也是,堂堂虚圣,又岂会识不破小女子这点小手段呢?” 姜牧笑了笑,拱手道:“沙棠姑娘,是刻意在此处等在下吗?” “不是,姜圣误会了,”沙棠姑娘说道:“小女子也是恰好路过,看到姜圣也在此处,便想与姜圣结识一下,却又苦于没有理由,便不知天高地厚的用了点手段,让姜圣见笑了!” “沙棠姑娘过谦了,”姜牧说道:“既然有此缘分,那继续饮酒!” 姜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醉了,依稀只感觉阵阵香味拂在脸颊。 醒来时,风雪初歇,寒凉入骨,姜牧睁开眼睛,不见酒肆,不见沙棠,破晓的天光自缝隙中漏下来,有些晃眼,他缓缓起身,四周望了望。 轻轻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姜牧嗤笑道:“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真有能够让我醉的酒,恰好还在一个修为高到我都看不清楚的人手里?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山东士族,定 陈国肃州荒原第四劫难的变动,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青藤书院。 当三位大儒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几人相视,无奈的笑了笑。 明山先生无可奈何道:“姜圣都亲自出手了,以棋手的身份入了局,那这……到底是算结束了,还是依旧再继续呢?” 子俊先生刘奕摇了摇头,道:“已经无所谓了,到了现在,姜圣的局里局外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自以为是棋手,其实,也是在姜圣棋局里的一颗棋子,从头至尾就没有博弈过,一直都是姜圣一个人在下棋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按道理来说,姜圣已经坏了规矩,这一局,他已经输了!”明山先生说道。 齐先生点了点头,道:“按照当初定下的规则来看,姜圣已经输了,可是,明山兄,即便是姜圣现在认输,你们山东士族敢赢吗?” “这……” 子俊先生笑道:“从一开始,姜圣就已经注定是赢的那一方,咱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输得一败涂地,要么就是以平局收场!” 明山先生叹了口气,道:“早就听闻姜圣只修一门无上计名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实在没想到如此计策,在他手里能够玩出这么多花样,都已经成了赤裸裸的阳谋了。” 齐先生点头道:“明山兄,山东士族……是时候收手了,从儒圣之争开始,你就清楚的,除非姜圣突然羽化,否则,山东士族是注定要落败的。” “只是,没想到姜圣落子,无懈可击,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现在的门阀在如日中天的盛况之中已经是日薄西山,而世家……赵家的陨落,皇权的崛起,已经把世家吃得死死的,至于山东士族,独木难支了!” 明山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这时候我们去联合门阀呢?” “不可,”子俊先生吓了一跳,急忙道:“明山兄,你这是要谋反吗?何苦如此,士族,本就注定是要依托于皇权,如今投诚,也不过是顺应天命,可你若是联合门阀,那问题就大了,是在逼迫姜圣大开杀戒!” “对于山东士族,姜圣的容忍度是很高的,因为他知道,不论山东士族如何强盛,都是依托皇权,不会动摇国本,而他也是儒家之人,不论如何,都给山东士族留了一线生机。” “但如果,现在山东士族敢去联合门阀,那姜圣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他不会再有丝毫留情。” “明山兄,你要明白一点,山东士族最强大的,不是自身力量,而是文道,而是声望,但这两样,一个姜圣就足够镇压下来,到时候,姜圣若真是大开杀戒,也动摇不了国本。” “这么多年来,魏帝之所以对山东士族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士族有不可取代性,可如今有了姜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士族,对于皇帝来说,就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内乱。” 明山先生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是说,现在,我们连为山东士族争取一点时间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有了,”齐先生说道:“除非姜圣羽化,否则,山东士族是没有任何希望了,明山兄,该放手就放手了吧!” “如果不出我所料,姜圣之所以临时更改第四劫难,是要准备对门阀动手了,所以,姜圣当初说的局中局,其实说的就是这。”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对山东士族赶尽杀绝,他的目的,一直都是门阀,只不过是借我们山东士族掩盖真相,如今,到了掀桌子的时候了,他根本就不在意儒圣之争的输赢。” 子俊先生也点头道:“而且到了如今,山东士族还有选择吗?除了认输,主动依附于朝廷,那就是等着稷下学宫彻底现世,然后山东士族走向灭亡!” “是啊,”明山先生又叹了口气,道:“现在,即便是姜圣要认输,我们也不敢赢了,输,是姜圣给的最后一个台阶和生机,赢了,那就是放弃了生机,姜圣……” “姜圣慈悲!”子俊先生却这样说道。 齐先生愣了一下,也点了点头,说道:“姜圣慈悲!” 明山先生错愕,然后想了想,恍然道:“是啊,姜圣慈悲,已经给了山东士族两次生机了!” 就在这时候, 三位大儒突然浑身一阵,全部起身,朝着门口躬身执礼: “恭迎姜圣!” 门外,一阵雪花飞来, 姜牧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说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想,这件事情能不能得到一个最简单的处理结果,现在看来,你们三位,已经做出了决定!” 明山先生往前一步,躬身道:“姜圣慈悲,乃是文道千年来,唯一的圣人,是文道之盛事,弟子明山,妄图破坏天定大势,如今知错,还请姜圣惩罚!” “惩罚就算了,”姜牧摇了摇头,道:“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不到最后一刻,是肯定不愿意放弃的,想为山东士族争取多一点时间,无可厚非,如今看明白了,也不算晚!” “弟子谨遵教诲!” 三位大儒躬身行礼。 姜牧缓缓走进屋里坐下,说道:“本来我今天是卯着劲要动手的,不过现在用不着了,那我准备说的话也不用说了,山东士族,放手吧,此世,魏国当兴,皇权当盛!” “弟子明白。”明山先生躬身道:“弟子将会带山东士族遵从皇帝令,弟子,也愿入稷下学宫,望姜圣应允!” “可。”姜牧点头。 “谢姜圣。” 姜牧端起桌上的一杯茶,说道:“这件事情就暂定如此,一九劫难后面五个劫难,你们看着办就好,我今日还有一件事情要请教你们几位!” “姜圣请吩咐。”三位大儒拱手。 姜牧揉了揉额头,道:“你们三位乃是当世大儒,见多识广,认不认识一个叫沙棠的女子,风华绝代,修为更是独步天下,即便是我,也稍逊三分!” 三位大儒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都摇头表示未曾见过这样的女子。 “沙棠!” 齐先生突然说道:“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 第二百五十四章:陆地神仙到底是什么 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 取自山海经,传闻是一种上古神木。 姜牧听到齐先生突然说起这段记载,有些疑惑道:“齐先生,你的意思是?” 齐先生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到姜圣说那名叫沙棠的女子,在修为上,能够让姜圣您都谦逊三分,一时间有些惊骇,便大胆的猜测,此女非人,便想到了山海经里所记载此神木!” 姜牧有些疑惑道:“这世上真有此神木?” “不清楚,”齐先生说道:“这些记载,无法考究,但,我觉得,或许这如同传闻中的陆地神仙一样,无法考证,但也同样意味着无法否认。” 姜牧点了点头,道:“齐先生所言有理,或许这世上是真有那种超出我们所想象的事务存在也说不准,另外,关于陆地神仙,不知几位又知道多少?” 子俊先生说道:“知之甚少,我们所知道的,姜圣应该也都知道,这似乎就只是一个仅仅存在于传闻之中的境界,没有任何文献可以考察到。” “而传闻之中,大宗师之上便是陆地神仙,可如今这天下,却没有任何关于陆地神仙这个境界的修行功法和感悟,我等在此境界已经停止了很多年,都无法再得寸进。” 姜牧问道:“可有推演过?” “有过,”齐先生说道:“三百年前,曾有十二位大宗师合力推演过大宗师之上的境界,整合了无数的功法秘籍,都没能够找到任何头绪。” “这么多年来,也有很多人在追寻陆地神仙的痕迹,却都一无所获,曾有人东渡大海,去寻找过传闻中的仙山,也有人曾企图创造一个新的修行体系,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明山先生这时候,突然开口道:“说到陆地神仙,我在五十年前曾听我老师临终前说过一次,他当年就是出海寻找陆地神仙的人之一。” “一去三十年,回来之后,他却一直闭口不提那件事情,似乎有着莫大的忌讳和恐惧,直到临终前,他才提过,他说,那是一条不归路,是黑暗的源头,嘱咐我一定不要去探究真相!” “这也是我后来成为大宗师之后就放弃修行,一心专研文道的原因!” 子俊先生说道:“我倒是没有去研究过关于陆地神仙这个事情,不过,在二十年前,我曾见过一个人,我怀疑他就是陆地神仙。” “那时候,我已经大宗师的境界了,一次偶然借宿一座山神庙,当时在迷迷糊糊之间醒来,发现我置身于一个荒芜的世界,十分混沌黑暗,只有一排人,仿佛没有神智一般走上了一座桥,那是一座没有尽头的桥。” “桥没有尽头,桥下的河水也没有尽头,是黑色的水,仿佛隐藏着莫大的恐怖,我即便已经是大宗师修为,面对着那河水,依旧忍不住头皮发麻,当即就想逃离。”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论我怎么走,用什么手段都发现我一动就来到了桥上,而且,那桥仿佛有些莫大的吸引力,不断地牵引着我往前走,我的神智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我看不清长相的和尚居然从那无边无际的桥端走了过来,然后路过我身旁的时候停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有些可惜了,还是回去吧’!” “那一瞬间,我的神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我依旧躺在山神庙里,哪里还有什么和尚什么桥,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存在过,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刚开始,我都以为我真是做了一个梦,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一幅画,我才惊觉,我看到的,可能就是真的!” 一边说着, 子俊先生进屋取出来一幅画, 画中的景象,就如同子俊先生所描述的一样, 无尽的昏暗,一条无边无际的河与桥,滚滚黑水,仿佛埋藏着大恐怖。 桥头一端,有一排人正在排队上桥, 十分诡异的是,画上那些人的面容都十分清晰,一眼就能够看清楚,但是,全都无一例外,十分麻木,没有任何意识。 最诡异的是, 在那一行人中,有一个便是子俊先生刘奕的笑容,他也如同那些人一样,面无表情,十分麻木的走在桥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 姜牧等人看着这幅画,都一阵后背发凉,总有一种被莫名力量牵引控制的感觉。 子俊先生继续说道:“就是这幅画,是我后来无意之间在一个盗墓贼手里买到的,据那个盗墓贼所说,他这幅画居然是从一座从未被打开的百年老墓里盗出来的。” “后来,我去查探了,那个盗墓贼没说谎,他的画,真是盗墓盗来的,而我又找了很多人来研究过,最后都确认,这幅画,来自一百三十多年前!” 草堂里, 姜牧几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子俊先生笑了笑,说道:“难以置信吧,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一百多年前,居然就已经有人知道了我要做这么一个梦,这……简直就是……” 姜牧眉头紧锁, 他突然感觉事情的发展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已经在脱离他的预计。 原本,他以为陆地神仙或许就是隐藏着一个什么秘密,比如会不会是这个世界暗中还隐藏着一批很强大的人在操控天下,如同前世看得电视剧风云里的那几个不死老怪物一样,留下一点点痕迹,让世人去追寻,然后他们看个热闹。 可现在, 听着三位大儒所说的这些,他突然感觉事情恐怕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说,陆地神仙只是一群修为更高的人,他倒是一点都不怵,因为他的修为和境界还有金手指。 可他现在担心的就是陆地神仙,如果并不是一个修行境界,而是特指的一些事物…… 子俊先生收了画,继续说道:“这幅画与我的梦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缺少了那个和尚!” 第二百五十五章:论陆地神仙 不论是姜牧还是齐先生亦或许是明山先生,都被子俊先生这个故事惊得如芒在背,同样,也都充满了兴趣。 齐先生急忙追问道:“后来你有再遇到那个和尚吗?” 子俊先生摇头道:“没有,不仅仅是那个和尚没有再遇到过,就连我当初借宿的那座山神庙我都没有再寻到过,这些年,我不止一次去找过,可那山神庙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听到这里,姜牧陡然一惊,说道:“说起来,我的遭遇倒是与子俊先生有些相似,我也是在醒来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我留宿的那个酒肆,不过,唯一的区别是我看清楚那个女子的容貌了,过程当中也很清醒。” 子俊先生说道:“或许,姜圣遇到的那个叫做沙棠的女子和我遇到的那个和尚是一样的存在,只不过,姜圣的修为境界在我之上,所以依旧能够很清醒,也能够看到那女子的容貌。” 齐先生和明山先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陆地神仙?” “除了这种存在,我想不到其他的了!”子俊先生说道:“我查阅过太多的文献,也满天下寻找关于陆地神仙的传闻,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陆地神仙,是一个完全超越我们现在认知的存在。”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也就是说,如果这世间还有陆地神仙,那必然是掌握着能够凌驾于人间之上的存在,一个不受世间律法道德伦理约束的存在。” 齐先生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在座诸位都是大宗师,很清楚大宗师在尽全力的情况之下,一般军队已经没有效果了,所以,一个能够让大宗师都无法望其项背的存在,自然能够轻松改写人间格局,亦如姜圣!” “我不行,”姜牧摇头道:“不可否认,我如今的实力,可以做到独步天下,甚至于无视皇朝力量,但我很清楚,我还没达到那种完全凌驾于世间的地步。” 一时间, 草堂里的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好一会儿,明山先生开口道:“这样的存在,世间怎么能有这样的存在,岂不是说,如果这种存在在一念之间就可以开太平盛世,也可以在一念之间导致人间炼狱?” 齐先生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世间出现这种没有任何事物规则能够约束的存在,那绝对不会是人间之福,只能是祸!” “可现在这样的存在,已经出现了!”子俊先生眉头紧锁,道:“甚至于自古就有!” 姜牧突然一愣,道:“诶,诸位,既然陆地神仙的传闻,乃是自古就有,你们可曾有去查询过过往历史……” “没有用的,姜圣,”子俊先生说道:“任何关于陆地神仙的传闻都似乎无迹可查,任何的传闻,追根溯源,都会发现只是传闻,没有任何依据,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会有人认为修行之路,终止于大宗师的原因!” 姜牧皱了皱眉头, 其实,对于陆地神仙的传闻,他一直以来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之所以现在会在意,原因两点,第一是关于李知否的母亲,第二就是他遇到了那个叫做沙棠的女子,实在是太过于深不可测了。 在此之前,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知道李知否母亲口中关于陆地神仙的秘密,但现在,似乎不去一探究竟是不行了! 太不可控了,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付出这么多努力完成的事情,会被人一念之间就毁掉,他是很难容忍的,或者说,他很难接受顺其自然,不想将来有可能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沉默了好一会儿, 子俊先生突然望向姜牧,问道:“姜圣,世人皆知,你的境界为无距,乃是一种不存于世的境界,是否凌驾于大宗师之上?” “不清楚,”姜牧说道:“我不知道这种境界到底是都凌驾于大宗师之上,因为,到目前为止,我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天人三境之中。” “那,”齐先生又问道:“姜圣您直面过疑是陆地神仙的人物,如果让您对上她,您有把握吗?” 姜牧摇了摇头,道:“那位沙棠姑娘的修为太高了,高到我无法估摸,我也不知道她的战力到底如何,因为她所展示的只有一点幻术,甚至都不能称为幻术,至少不是我所认知中的任何一门幻术,我能看穿,但破不了。” “不过,”姜牧又说道:“如果对上,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但我绝对不会败,因为,能够克制我的无距的,只有一种力量,但我不认为世间有人能够掌握这种力量。” “什么力量?”子俊先生脱口而出,当即又觉得不对,急忙道:“姜圣海涵,弟子无心!” 姜牧摆了摆手,道:“无妨。” 他自然明白子俊先生是无心之失,因为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都知道询问别人的弱点是一个很不礼貌的事情。 齐先生在一旁岔开话题,说道:“那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明山先生的恩师,应该是见过陆地神仙或者是感受过陆地神仙的力量,其次就是子俊兄,也遭遇过陆地神仙的力量,再然后就是姜圣,直面了陆地神仙。” “也就是说,目前唯有姜圣能够在陆地神仙的力量之下游刃有余,其他的人,即便是大宗师,在陆地神仙面前依旧是毫无反抗之力。” 子俊先生点了点头,道:“目前来说是这样的,这种力量,不应该出现在人间的。” 姜牧缓缓起身,道:“诸位也莫要着急,或许只是我们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千百年来,这种力量都存在于世间,可也没有出现大波澜。” “希望是杞人忧天吧!” 三位大儒明显都有些压抑。 姜牧缓缓起身,道:“几位,今日来此,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关于山东士族,既然明山先生已经做主,那我就不提了,第二件事,便是陆地神仙之事,看来,我们恐怕得好好思量一番了。” 齐先生缓缓说道:“若是姜圣真对陆地神仙之事很很有兴致,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地方,姜圣去了,或许能够有一定收获!” 第二百五十六章:料峭春寒 “何处?”姜牧问道。 “梁国邺郡有一偏远小县名为麒麟县,是一处很偏僻也非常落魄的一个小城,传闻此地有一头麒麟,乃是一位仙人的坐骑。”齐先生说道。 “有迹可查?”姜牧疑惑道。 “没有,”齐先生摇头道:“不过世上关于仙人的传说很多,此处是最为接近真实的,因为此地曾出过一种天材地宝,名为血菩提。” “这血菩提,姜圣应该有所耳闻,乃是千年菩提染了麒麟血之后方能结成,虽然没人看到过这头麒麟,但血菩提却是真是存在,我在二十年前也曾在那里寻到过一颗血菩提。” 齐先生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嗯,另外,我曾在麒麟县待过一段时间,在一次大雨天里,听到过一两声奇异叫声,似马非马,似牛非牛,只可惜我寻声追去时,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所去过的那些关于有仙人痕迹的地方,唯有此处出现过一点痕迹,若是姜圣有心,可去此地一游!” “行!” 姜牧点了点头,道:“此间事了,另外,如果几位有那个闲暇功夫,可以多查一查历史,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陆地神仙……似乎是人间大劫,可我没有具体证据,希望诸位能够多找一些蛛丝马迹,我们可以推演一下。” 几位大儒对于姜牧的话都十分重视, 因为姜牧的境界,可谓是当世第一人,那种先天预感,绝对不会简单,就如同他们也一样,很多事情都会提前有所预感。 更何况,姜牧乃是文道虚圣,秉承天地规律,这种预感,就更值得重视了。 “姜圣放心,我等一定会加倍追查!” 姜牧点了点头,道:“希望是我感觉错了,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这痕迹抹除得太彻底了,似乎是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刻意为之,或许……是在隐藏一个什么秘密或者真相!” 听姜牧这么一说, 几位大儒也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一个流传上千年的传说,却连一点文献资料都没有,的确是有些不太正常。 ………… ………… 定武十三年末,魏国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一直从初冬下到了定武十四年的初春。 在这个阶段里, 天下似乎都不太平静,好几个国家发生了战争,有的是内乱,有的是国战,其中以陈国的内乱最为眼中。 起初是黄巾军谋反,之后黄巾军教主被虚圣姜牧一剑斩杀,短时间内完成了极大的混乱,随后陈国就出现了很多支义军,其中以天下第一才女李知否所率领的逐鹿军最为兴盛。 至于江湖,那里的风波,就从来没有停过。 而在定武十四年初, 魏国也发生了一件比较轰动的事情,山东士族的代表人物,大儒明山先生率领二十几个亲传弟子拜入稷下学宫,明山先生更是亲自担任山长。 一时间, 稷下学宫威名大振,隐隐有着要恢复当年天下第一书院的苗头。 也在同一年春, 整个山东士族集体向朝廷递交名帖,要求参加朝廷举办的科举,而后更是传出,山东士族还主动提出,要求今年的科考,主考姜圣的知行合一理念。 至于到底考不考,朝廷迟迟没有发话,但可以确定的是,姜子圣律,必然已经成为了魏国科考一大押题重心。 ………… 二月十二。 仲春卯月,万物惊蛰。 在这个春寒料峭里,江面上寒风冷冽如刀,十万山岭消沉似枯坟。春雷炸响,隆隆雷声愈来愈近,长街狂风大作。 梁国邺郡麒麟县中,街尾的小酒馆里,烛火微微摇曳着,昏黄且朦胧,酒馆里,一个小二正在擦着桌子,听到雷声,轻轻的将酒馆门关上,虚掩了一条缝,又去擦拭了一遍桌上的茶具。 做完这一切,那小二才放下布帕,坐在长凳上休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向柜台边。 那你有一个素衣少年正在翻阅着一本泛黄的书籍,看得有些入迷,完全不在意外面雷声阵阵,狂风骤起。 小二有些无聊,慢慢走过去,趴在柜台上看了看那青年手中的书,只可惜,他不识字,完全不知道一副插图都没有的书有何趣味。 “姜公子,平日总看您在看这书,却没听您讲过,这书都写了什么啊,可有狐妖,鬼魅这些?”小二问道。 素衣青年缓缓抬起头,灯火中,清秀的脸上闪过一缕微笑,说道:“狐妖鬼魅倒是没有,不过倒是讲了一个人,睡了一觉,在梦里已过几十年,万事变迁,沧海桑田,醒来后他却依旧还是个少年,但他却如同真真正正的过了一生!” 小二惊道:“那不就是做了一个梦吗?有啥好看的?” “是吧。” 素衣青年轻轻合上那本泛黄的书,书封上赫然写着《南柯一说通感录》。 一阵风吹来,客栈里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显得有些沉闷,小二又说道:“姜公子,我听人说,最近咱们县城里不太平,这晚上啊,您可千万不能出门?” 素衣青年疑惑道:“如何不太平了?” 小二四周看了看,突然神神秘秘道:“听人说有妖怪来昌黎县了,专门挑像姜公子您这样俊美的年轻公子下手,吃得干干净净。” 那青年笑了,他又如何看不出这小二是故意想要吓唬他找点乐子,便问道:“既然都被吃得干干净净了,那怎么知道被吃了,又谁知道是妖怪了?” 小二语噎,倔强道:“自然是有人看到了。” “那既然看到了,怎么不报官抓妖呢?”青年又问道。 “呃……” 小二尴尬的摸了摸头,说道:“其实我也不太信,都是坊间传闻,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嘛,有妖,岂不是就有神仙,要是有神仙,下凡施法不就能够让战争停了?何苦那么多人死在战场上!” 素衣青年摇了摇头。 小二疑惑道:“难道姜公子您信?” “以前是不信的。”青年说道。 小二纳闷道:“那就是信了,您是何时信的?为什么信了?” 青年缓缓起身,把那本书挂在了腰间,慢慢走出来,说道:“活了第二辈子便信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梦!” 说着,那少年便往楼上去了。 留下那小二嘀咕道:“活了第二辈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还能活几辈子不曾?唉,姜公子这是看书看得魔障了!” 小二摇了摇头,也没有细想, 这位姜公子是前几天来的一个客人,直接给了半年的住宿费,是客栈的大客户,掌柜的每天都亲自来为姜公子端水洗漱,可不是他这个小二能够得罪得起的。 他也不敢去不停追问。 正在这时, 一阵风突然吹开了客栈大门,一个白衣女子缓缓走了进来,身材窈窕,肤白貌美。 第二百五十七章:蛇蝎美人 小二一看有客上门,急忙迎上去,问道:“姑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哎呀” 突然,那姑娘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小二身上,身体柔软得如同溪水一般贴在了小二身上,一股清香传进小二的鼻息里,让他瞬间血脉喷张。 小二吞了吞口水,紧张道:“姑……姑娘……” 那白衣女子双手搭在小二脖子上,身体微微一动,在小二腹部轻轻摩擦了一下,非常妩媚道:“小二哥,奴家这脚崴了,你有没有药酒给我擦了擦呀?” 说着,那白衣女子轻轻掀起了裙角,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长腿,纤长的手指在大腿内侧轻轻抚摸了一下,抬起手又搭在了小二的脖子上,整个人凑得更近了。 小二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道:“有……有……在我房间!” “那你抱我去你房间好不好?”白衣女子轻声说道。 “不……不合适吧……”小二内心已经起了很大的涟漪,却还是保持着理智。 “小二哥……” 那女子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小二的脖子上,用力一拉,小二的身体前倾,直接压在了那女子的波澜壮阔之上,那无尽的柔情,让小二浑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姑娘……您……” 小二话还没说完,那女子突然轻轻亲了一下小二的嘴唇。 “嗡” 小二脑袋里一阵嗡鸣,浑身上下仿佛烧起了火,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异常激动了起来, 当即一把抱起那白衣女子,直接放到桌子上,整个人扑上去,将那女子压在身下,疯狂的撕扯起了衣服。 那女子伸出舌头,轻轻的在小二脸上舔着,一双白腿盘在小二的腰间,双腿摩擦着,发出一声声诱惑的喘息,勾魂夺魄。 酒馆里,灯火微微摇曳着, 映照着一道人影,以及一条蛇影…… 那蛇影正死死的盘旋在人影上,不停地婆娑着,蜿蜒而又妖娆, 一个偌大的蛇头,正在缓缓张开, 几乎已经笼罩在了小二的头上, 那一双白嫩长腿,已经变成了一条水桶大的蛇身缠绕在小二身上,不断地紧缩。 蛇,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流出了一滩液体,滴落在小二的头上,然而,他却毫无反应,依旧痴迷的盯着蛇身,不断的亲咬着。 完全没注意到,血盆大口已经咬了下来, 就在这时, 酒馆楼上,突然传来一道呵斥: “孽畜,安得放肆!” 楼上,那个素衣青年正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腰间挂着一本书,怀里抱着一把铁剑。 突然有人发声, 那条大蛇猛然甩头,扫描的眼神里,明显有一丝诧异,吐出一条长长的蛇信子,发出一声“呲溜”的声音。 楼上那素衣青年嘴角勾起微微一笑, 拔剑出鞘, 如透过云层的霞光,如天地洒落的彩雾。 刹那之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无数剑光,从天空倾洒而下。 纯白无暇的剑气荡漾而出,飘渺的雪花,仿佛落叶一般纷飞。 青年如仙人,踏剑而来。 那大蛇当机立断,弃了蛇身缠绕着的小二,狠狠抛向那一剑刺来的青年,转身仿若一道流光向着大门窜了出去。 无数剑光,在刹那间仿若流星雨,一瞬即逝, 青年收了剑,提住已经吓傻了的小二,丢在了地上, 小二赤裸着身体,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仿佛丢了魂一般,惊叫道:“蛇……蛇,妖怪啊!妖怪……” 青年追至门口, 雨夜如墨,长街清冷, 却能够一眼就看到有一条起码四五丈长水桶粗细的白蛇仿佛一条蛟龙快速在街道上穿行,瞬间就转进了一条小巷里。舞动游龙,加之施展的障眼法配合,身影滑动如同一道蜿蜒游走的残影。 酒馆里的素衣青年冷哼一声, 轻轻一挥手中铁剑,用力朝着那条蛇扔了出去, 剑影破空而至,荡水而起,青光短剑直刺大蛇,灰淡剑影化作无数剑光,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滋~” 剑尖点着蛇鳞缝隙刺入肉中,同一时刻,哗~~~得一下,一道道剑光爆发出来,刹那间顺着这刺开的缝隙破入大蛇体内。 “嘶~~~~~~~” 夜里,突然响起一道诡异的叫声,异常凄厉。蛇躯颠到长街积水,居然使得水面烫起一阵阵白雾,挣扎得积水波浪滚滚。 “轰~~”的一声, 小巷的一面矮墙直接坍塌。 大蛇居然发狠张开大口,狠狠朝着自己身体尾断稍高的位置咬去,“噗呲”一声,鳞血骨肉被撕裂的声音传出,一条蛇尾丢在了原地。 大蛇向着小巷深处,转瞬即逝。 酒馆里那青年看着这一幕,无奈的叹了口气,嘀咕道:“好家伙,断尾求生,厉害了!” 说着, 那青年便退回了酒馆,轻轻将门给关上,此时,因为那一声巨响,已经惊醒了长街上的很多住户,四面八方都有人举着火把出来了。 “妖怪啊,有妖怪!” “好大的蛇,快报官!” “……” 一阵惊呼之后,便是越来越多的热闹。 ………… 酒馆里,青年关着门,听着外面的声音笑了笑,不知道明日城中又会出现多少仙人下凡斩妖除魔的传说。 “东……东家……您……您……” 酒馆里,那叫王二的店小二终于回过了神,震惊的看着那青年,结结巴巴道:“姜公子……您……您是神仙……” 那素衣青年摇了摇头,将王二一把提起来,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那些志怪杂谈里的艳遇,至少也得有个英雄救美的戏码,你这主动送上门,你也敢上?” 王二羞愧难当,低下头穿好衣服,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道:“姜公子,我……我这……” 青年嗤笑道:“草莽英雄可不好当哦,而且还是一条公蛇,算了,你今晚先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去药铺开点补药,另外家里准备点雄黄酒,不然你就等着英年早逝吧!” 说罢,那青年摇了摇头,缓缓上了楼。 留下王二虚弱的坐在凳子上心有余悸。 第二百五十八章:斗法(一) 料峭春寒,一夜春雨。 一大早,长街上邻里间到处都有人在议论,有人说亲眼看到仙人下凡,一剑斩龙,有人说是蛟龙化形,要起洪水,被仙人随手斩掉一尾,坏了修为,也有的说是蛇妖害人被高人除了…… 众说纷纭,也没个统一, 大家都说得有板有眼,似乎都亲眼看见一样, 其实,也都不过是昨夜听到响声,赶来看时,就剩下一条蛇尾以及一把断剑在那里。 不过,这就是坊间, 世上那么多传说,跌宕起伏,让人神往,但,事实上,又有几个人曾想过深究事实的本质呢?坊间百姓,大都如此,更喜欢一些玄乎的事情,加上一点英雄主义, 或者经过一些说书先生的加工, 便成了一个传奇故事, 到了后来, 蛇不是蛇,剑不是剑, 可那又如何,即便是当事人出来澄清也没意义,世人都喜欢自己想听的,没有什么人会在意真相如何。 姜牧倒是饶有兴致的坐在门口,听着旁边茶馆里那些邻里之间的讲述,一个游走世间,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高人英雄就在众口铄金之中诞生了。 亲眼见证着自己被塑造成一个道德高尚的仙人, 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 今天的生意不太好,一直到快中午时,才迎来了第一个客人,是在衙门当差的周捕头周生明,也住在这扶风街,每天都来打酒,这几个月以来,倒是与姜牧混得挺熟,对于姜牧这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公子哥儿,周生明也是颇为尊重。 周生明提着一壶酒坐到姜牧旁边,随口说道:“小姜公子,昨夜咱这扶风街有高人除妖,你可听见动静了?” 姜牧摇了摇头,道:“倒是有听到点动静,不过,我昨夜睡得早,没出来。” “那就可惜了,”周生明说道:“小姜公子,你是没看到,那条长虫,就一截尾巴,都有二三十斤,真不知道那条蛇是得有多大,那除妖的高人也真是厉害!” “哟,”姜牧诧异道:“这事都闹到衙门去了?” “那可不,”周生明说道:“县尊大人亲自带着人来将那蛇尾抬回衙门的,据说,都已经上报钦天监!” 钦天监,是梁国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有着六部之外第七部的说法,也有人称其为夜部,这个部门,平日里距离百姓生活似乎很遥远,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 因为,这个部门的人,与其他官宣不一样,这里的人,只负责处理梁国境内发生的特殊事件,比如,江湖暴动,平日里也极少有动静,坊间传说里,这夜部的人,全都是三头六臂真正的高人。 姜牧轻笑道:“看来,衙门是确定闹妖了。” “若不是妖怪,那能有那么大的蛇!”周生明接过李安忆递过去的酒壶,放了几个铜板在柜台上,说道:“我走了,小姜公子,我明天带你去看看那蛇妖!” 说罢,周生明便提着酒壶出了门, 而就在这时候,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道人,一手拿着一杆白帆,上书“无量天尊”,肩上挎着一个布袋,装得满满当当,腰间挂着一个罗盘,一身道袍有些破旧。 那道人径直走到姜牧面前,就不动了,姜牧抬起头,疑惑道:“敢问道长,有什么事情吗?” 那道人没有开口,而是站在门口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姜牧身上,说道:“我要一把剑。” 姜牧笑了笑,道:“道长,那你可就来错地方,这里是酒馆,只有酒肉果蔬,没有剑,要买剑,需要往前再走三百米,左拐进巷,巷子中间,有一家铁匠铺,那里可能有剑。” 道人微笑着捋了捋胡须,说道:“你都没问什么剑,怎就知道没有呢?” 姜牧愣了一下,道:“那敢问道长要什么剑?” “一把可以斩蛇的剑。”道人开口。 姜牧挑了一下眉头,道:“我不是此间主人,做不了主,若是有需要,去找酒馆掌柜的吧,不过,我想这里应该是没有道长要的东西,菜刀倒是有几把,不过应该也不能卖。” “不,”道人摇了摇头,道:“你有。” 姜牧说道:“我没有。” 道人轻轻将那一杆白帆杵在地上,说道:“今日,你必须给我取一把剑,我是不会走的。” 姜牧眉头一皱,有些不愉道:“道长这是来寻我不痛快了?” “我只要一把剑!你的那一把剑!”道人说道。 “嘭” 就在这时,本意准备离去的周生明突然转身回来,一拍桌子,怒道:“你这道人,好生无理,人家姜公子又不认识你,你在这里胡搅蛮缠个甚,信不信我拿你去县衙!” “周捕头……” 姜牧想要阻止周生明出头,却没能够来得及, 周生明已经一步跨到那道人面前。 周生明生得虎背熊腰,不怒自威,轻轻的推搡了一下道人,严肃道:“好让你个无赖道人看清楚,本捕头乃是麒麟县巡检司总捕头,你当着我的面,行这等无赖之事,是觉得衙门的板子不痛吗?” 那道人微微笑了笑,没有与周生明起争执,似是怕了周生明,一点没有刚刚那无赖的气质,而是望向姜牧,笑道:“你会来找我的。” 然后,果断转身,拿着那杆白帆,快速。 看着那道人离去,姜牧眼神微动。 周生明转身,笑道:“姜公子,似这等泼皮无赖,你就不能将就,否则,他们就会得寸进尺,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人,你尽管来衙门找我,我作为捕头,维护治安,本就是我的职责,你也不要觉得麻烦我,嗯,衙门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周生明就拿着酒壶出了门。 姜牧张了张嘴,喊道:“周捕头。” 周生明转身,疑惑道:“咋了?” “也没什么,”姜牧说道:“周捕头,如果你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记得,立马派人来通知我!” 周生明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不适。” 说着,便转身远去。 目送着周生明离去,姜牧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缓缓低下头,望着地板。 刚刚被那道人用白帆杵了一下的那块青石地板上,赫然开始出现裂痕,仿佛蛛网一样密布分散,眨眼之间,一块两指厚的青石板,直接变成了一地粉末。 在那粉末里,一只蜈蚣缓缓探出了头,漆黑如墨,张牙舞爪,慢慢攀爬到另一块青石砖上,所爬过的地方,瞬间仿佛变成了水一样,化成粉末。 姜牧手指隔空一点,一道剑气发出。 那条蜈蚣瞬间化成泡影,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第二百五十九章:斗法(二) 小酒馆后院里。 姜牧正坐着看书,旁边凳子上用麻绳缠绕着一柄竹剑,他面前是一些散乱的竹块。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倒是有一把帝剑赤霄,却又不适合用来对敌,昨天斩蛇妖用的那把废剑都是在路边随手捡的,而且还被劈断了。 现在只好自己做一把剑,便用竹子削了一块剑片,用比较沉重的铁木做了剑柄,缠绕上一些麻绳,组合成一把完整的剑。 剑长三尺三,宽约一寸。 又用一个翠竹做了剑鞘,轻轻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有点轻。 就在这时候,院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姜牧过去开门,气喘吁吁的小厮站在门口喊道:“小姜公子,您快去看看周捕头,他好像中邪了,找了好多大夫都没用,他就念叨着,让人来找您,说您能救他!” 姜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今天中午,周生明在酒馆里给他出头,推搡那道人的时候,姜牧就猜测可能要出事,但是,他也没看出那道人有没有用什么手段,只能是先提醒了一下周生明。 今天见到那道人, 听到道人找剑,姜牧就猜测这道人恐怕与昨夜他斩的那条蛇妖有关联,当那道人在酒馆里放蜈蚣时,他就已经确定那道人是来寻仇, 他本不愿周生明招惹上那道人,可奈何周生明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平日里街坊邻居不论谁有麻烦,他都第一个帮忙,平日里维护治安这些公事,也是有口皆碑。 那道人耍无赖找茬,以周生明那急公好义的性格,自然是看不惯的,姜牧都没来得及阻止。 “边走边说!” 姜牧握着竹剑就出了门。 那小厮紧紧的跟在旁边,说道:“刚刚中午都还好好的,周捕头还在衙门点卯当值,可是,突然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浑身僵硬,还脸色发青。” “我们急忙请了大夫,都说没有中毒,却又找不到原因,然后我们就听到周捕头说让我们来找您!” ………… 县衙,一间房间里。 几个差役捕快都围在周生明的床边急得团团转。 姜牧一走进来,几人赶忙让开。 此时,周生明已经昏迷不醒,一张脸已经由青转紫。 姜牧坐到床边,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周生明的脉搏上,眉头一皱,果然如同那小厮所说,周生明的身体十分僵硬,僵硬到几乎连脉搏心跳都没有。 姜牧手指轻轻在周生明手腕上一弹,一道浩然正气迅速说着血管游走,很快便从手臂一直延伸到五脏六腑。 突然,姜牧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按在周生明的胸口,又是一道浩然正气度了进去。 随着这一道真气下去,周生明突然睁开眼睛,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就在那一口血里,有一条蜈蚣正贴着周生明的嘴唇,准备钻回去。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姜牧突然拔出竹剑,剑尖挑在蜈蚣身上。 那蜈蚣身躯蠕动一下,突然一扭,直接从周生明嘴里飞了出去,直接冲向姜牧的眼睛。 “好胆!” 姜牧冷哼一声,一剑劈向那条蜈蚣。 “噗呲” 那条蜈蚣直接被一分为二,落在地上,瞬间化成一团雾气消散。 就在这时, 周生明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僵硬如铁的手臂蒙的一下抓住李安忆的双手,对准姜牧的脸,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是黑色的,还缠绕着一缕缕雾气,不断地咆哮澎湃,迅速扑向姜牧的脸颊。 姜牧双臂被周生明死死钳制住,躲都没法躲,只好轻轻将竹剑往上一抛。 那竹剑在空中快速盘旋,发出一阵光泽,直接落在周生明与姜牧两人中间,漂浮在空中不断的盘旋,搅动起一股剧烈的风,将那一团黑雾搅带着刺进一堵墙上。 剑刺入墙里, 携带着那一团黑雾撞在墙上, 那一瞬间,那团黑雾变成数十上百只蜈蚣,落在地上就四处攀爬,所过之处,都留下了一条条被腐蚀的痕迹,石板也都在瞬间被融化。 “所有人都出去,把门关上!” 姜牧一脚踹在周生明胸口,伸手一探,竹剑落入手中,随手一挥,无数道剑光斩出,瞬间斩杀了几十条蜈蚣。 房间里, 一众捕快衙役们都已经惊住了,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动。 姜牧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惊呆的捕快衙役们,叹了口气,轻轻一挥手,房间里突然平地起大风,直接将房间里几个人都给卷出了房门。 “嘭” 房间门再一次关上。 被姜牧挥到院子里的一众捕快衙役们这才恍然惊醒。 “这……这……周捕头被妖怪附身了?” “应该,应该是吧……” “那……那小姜公子这是神仙?” “走走走,快去通知县尊大人!” ………… 等到一众捕快们带着县尊来时,姜牧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县尊急忙询问道:“小姜公子,周捕头怎么样了?” “无碍。”姜牧说道。 麒麟县是一个很贫穷的县,平日里鲜少有外人来此,更遑论像姜牧这样气质无双出众的人物,又因为与周捕头相识,所以,衙门上下,都认识姜牧。 至于县尊, 其实是隐隐知道姜牧身份的,因为来麒麟县之前,姜牧为了避免麻烦,就已经派人给县尊打过招呼,所以,虽然县尊并不知道姜牧的具体身份,但也清楚姜牧来头不小,所以,对姜牧一直都是十分恭敬。 “小姜公子,周捕头这是怎么了?”县尊问道。 “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姜牧说道:“就是撞邪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就没问题了。” “那就多谢小姜公子了。”县尊恭敬道。 “举手之劳而已,”姜牧摆了摆手,突然问道:“诶,陈县令,我听说,钦天监的人来了,可有此事?” “有的有的,”陈县令说道:“钦天监来了几位御史,已经来了好多天了,一直在追查蛇妖一案,”一边说着,陈县令突然凑到姜牧身旁,小声道:“小姜公子,我听说领头的那位御史可是当今国师的高徒,您若是与钦天监有旧,多多注意!” “国师?” 姜牧微微一愣, 梁国如今的国师不正是自己的师兄姬仪吗? 第二百六十章:无心道人 “对,就是国师大人的高徒。”陈县令小心翼翼的打听道:“小姜公子……可是认识国师大人?” 姜牧点了点头,道:“旧人。” 陈县令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人物十分恭敬,他本来见到姜牧的时候,以为是哪个大家公子哥儿,本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心态对姜牧很尊敬。 可刚刚已经知道姜牧是个有手段的人物,更是与国师有旧,心里更是暗自庆幸,还好当时收到消息的时候上了心,要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可真得罪不起那些大人物。 “嗯,”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陈县令,我找那几个钦天监御史有点事情,你能联系一下吗?” 陈县令急忙道:“小姜公子,不是在下不肯帮忙,主要是那几位钦天监御史今天一早就去追踪那头蛇妖去了,我也无法联系他们,除非他们回来。” “追踪蛇妖?”姜牧疑惑道:“他们知道那蛇妖躲哪去了?” 陈县令点了点头,道:“因为那头蛇妖昨夜被高人一剑断尾,留下了精血,钦天监的那几位凭借着现场留下的精血追踪去了。”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陈县令,你可知道那几个御史都是何等修为?” 姜牧感觉那几个御史恐怕要出事, 因为,他知道那头蛇妖并非什么没有跟脚的普通山野精怪,是背后有高人的家养妖物。 那个道人已经出现了, 姜牧无法确认其具体修为,但大概可以感知到,绝对是天境修士。 而钦天监几个御史根本不知道这情况,只是例行公事,恐怕来的不会是什么高手, 很有可能就是一批年轻人,这些人撞上那个天境修士,恐怕要吃大亏。 但他现在有需要那几个御史帮忙的地方。 他来麒麟县,是为了寻找那头传说中麒麟瑞兽,而根据很多文献记载,这种瑞兽的栖身之地一般很有讲究,很难寻找。 事实上,也的确很难寻找, 姜牧在麒麟县待了几个月,凭借着无距神通,几乎把整个麒麟县都已经走遍了,依旧没能够找到任何有关于麒麟的踪迹。 所以,他准备找点专业人士,找风水师,以望气之术寻找麒麟县内的风水之地。 这望气之术,不算什么很特殊的秘技,但是,偏偏就是姜牧的短板,他一直未曾接触过。 而这时候,钦天监的出现,就来得正好。 梁国钦天监在梁国的地位,有点类似于供奉阁,都是六部之外的一个官方势力,神秘而又强大。 不过,不一样的是, 魏国尚武,供奉阁的修士,大多数都是诸位强大的人,而钦天监不一样,梁国尚道,所以,钦天监中修道之人十分常见,而,望气之术,就是道家一门很普通的术法。 一般在民间的风水师,大多数都是假的,而能入钦天监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点真货的,所以,姜牧准备找钦天监的人相助。 而偏偏, 现在得知这一队钦天监御史,领头的居然是师兄的弟子,自己的师侄, 不出手都说不过去了。 …… “小姜公子,在下不通修行,不知几位御史的修为,”陈县令说道:“不如这样吧,您在酒馆等着,只要钦天监几位御史大人回来,我就立马派人通知您可好?” 姜牧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能找到他们。” 姜牧是找不到那几个钦天监御史的,但是,他能够找到那头蛇妖,因为,昨晚一剑斩蛇,虽然蛇妖逃走了,但是,体内却留下了姜牧的一些剑气残余, 他可以顺着自己的剑气,很轻松的找到那头蛇妖。 既然那几个御史是去除妖,只要姜牧能够找到那头蛇妖,自然而然就能够找到那几个钦天监御史。 “倒是可以去见见我那个师侄,看看我师兄的眼光到底如何?” 轻声嘀咕了一句,姜牧负手离开,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留下院子里的陈县令和一众捕快们面面相觑, 这…… 还真是遇到了高人! ………… 麒麟县一座大山里。 古木参天,丛林密集,山外的明媚阳光居然都没办法照射进山里,此时,几个年轻人正在森林里疯狂逃跑。 一条断尾的蛇妖正在追赶着,而蛇妖头上居然漂浮着一个手握白帆的道人。 几个年轻人都十分狼狈,全都身受重伤,很快就被追上。 一场大雾突然弥漫而来,即便是那几个钦天监御史就相隔两三尺都完全无法看到自己的同伴。 这场大雾来得很诡异,也很突然, 那几个御史之中一个红衣小姑娘突然手掐法决,一口鲜血喷出来,瞬间,手中漂浮出一缕元气,牵引住那些鲜血,在刹那之间,那些鲜血居然仿佛琉璃一般绽放出血红色的光泽。 那一缕鲜血仿佛烟火昙花一现, 居然在那浓厚大雾之中爆发出极强的光色。 “快,所有人靠过来!” 那红衣小姑娘大喊一声。 当即,六个御史都顺着那一缕光泽迅速靠拢,背对背围成一个简易的六芒星阵。 所有人都掐着法决,口中念念有词。 一缕光泽顺着阵型绽放出来, 形成一道攻守兼备的法阵。 “六芒星阵,有意思,” 浓雾里,那道人的声音响起:“钦天监的不传之秘六芒星阵,想不到贫道今日居然有幸见识到!” 缓缓的, 一个巨大的舌头出现在六芒星阵上方, 那道人缓缓从天而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几个钦天监御史,说道:“你们几个来头不小啊,六芒星阵都能掌握,”说着,那道人望向那个红衣小姑娘,说道:“六芒星阵的核心阵眼在你手中,那看来……你应该是哪个老不死的弟子了?” 那红衣小姑娘冷哼道:“你才是老不死呢,我师父可年轻了,无心道人,我告诉你,我师父可宠我了,我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儿,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师父都不会放过你!” “哦?”无心道人饶有兴致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师父是谁,贫道纵横江湖数十年,还从未怕过谁?” 红衣小姑娘明显底气不足,却倔强道:“哼,我师父可以咱们梁国国师!” “哦,”无心道人不屑一笑,道:“就是那个只会玩点阴谋诡计的姬仪姬子衍,就他一个小辈,可是吓不住贫道,小姑娘,你如果就这点倚仗,那今日,可就要给那条畜生当口粮了!” 红衣小姑娘大急,喊道:“你……你可知我师叔是谁?” “哦,你还有个师叔啊,那你说说看?”无心道人戏谑道。 “我师叔就是当今文道虚圣天下第一高手,姜牧姜子白!” 无心道人眉心一跳。 第二百六十一章:姜子 “哈哈哈哈,”无心道人惊了一下之后就大笑了起来,说道:“小姑娘,你这靠山倒是会找,只是,这天下谁不知道姜圣无门无派,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师叔?” “本来就是,”红衣小姑娘倔道:“我师父和我师叔姜子白本就师出同门,他们俩关系可好了,我要是出事了,你肯定跑不了!” 无心道人也无心逗弄那小姑娘了,轻轻一招手,天地之间突然变得冰冷,天空之上云雾滚滚激荡开始凝结出一阵阵冰雾,寒气冲天,如一片汪洋汹涌压迫而至,这方圆几里都如同进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那六个钦天监御史同时手掐法决,六芒星阵阵法显现。顿时有一片虹光洒落,将他们六人笼罩在其中,仿佛一个几堵墙将他们几人团团包围在其中。一道道纹路在空中盘旋这,这种纹路,汲取天地间的元气凝结而成。 无心道人往前一步, 手中白帆轻轻一挥,顿时,天地之间,突然涌出一道磅礴飓风,挟卷着无数的参天大树都疯狂摇曳折断,白帆飘飞在虚空中,散发曦光,而后如鲸吸牛饮般,不断的盘旋着,掀起一股足以毁掉一片山峰的炽盛风暴。 “嘭” 一阵巨响, 六芒星阵破碎, 那六个钦天监御史全都被那一股飓风裹挟飞出去砸断一根又一根的参天大树。 那六个御史都在这一击之下,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几人都颓然的倒在地上,无法言语,只能等死。 无心道人也没有太多的兴致陪几个小辈瞎胡闹,抬头看了看那盘旋在一棵参天大树上的妖蛇,轻轻一挥白帆,说道:“畜生,吃了这几个修士养养伤,过两日贫道带你去报仇!” “嘶……” 妖蛇吐信,缓缓从树上探下头来,张着血盆大嘴流着液体,直扑向那个红衣小姑娘。 那红衣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 就在那蛇头即将碰到那红衣小姑娘的时候, 那蛇的眼睛里居然哭出来一丝惊恐的神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逃遁,疯狂的摇曳着还剩下的半截身子冲向那无心道人。 这一幕, 就那红衣小姑娘劫后余生之外充满了疑惑,包括另外几个御史,还有无心道人! 无心道人看到妖蛇居然如此害怕,顿时明白这畜生肯定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事物,居然便握着白帆轻轻一挥,一阵清风吹散着树林里浓烈的大雾。 一个白衣青年正缓缓走在朦胧的迷雾之中,手里拿着一把竹剑,不急不缓的闲庭漫步。 随着那白衣青年走进,所有人都能明显的感觉到那蛇妖在疯狂的颤抖,吓得已经人性化的六神无主。 “你果然来了。”无心道人看清楚来的人是姜牧,说道:“阁下伤我养的这头畜生,怎么着也该给一个交代吧!” 姜牧看了一眼无心道人,没有说话,倒是缓缓转身,扫视着那几个御史。 那红衣小姑娘一看清楚姜牧的面貌,顿时大惊失色,脱口喊道:“师叔……” 听到那红衣小姑娘的声音姜牧望了过去,是一个肉嘟嘟的漂亮小姑娘,约摸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发育十分好,年纪不大,却已经足够傲人。 被姜牧一眼望过来, 那红衣小姑娘顿时心脏一抽,紧张得浑身颤抖起来,结结巴巴道:“师……姜……圣,我……我……” 那红衣小姑娘都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盯着姜牧的眼睛都已经放出光芒了, 文道圣人啊,天下第一啊, 一直以来都仅存于传说之中的人物,距离自己仿佛一个世界那么遥远的人啊,居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虽然,师父一直说姜子是他的师弟, 虽然,自己一直都说姜子是自己的师弟, 可, 那只是因为太遥远,才敢这么自居的, 现在…… 好害怕啊! 姜牧也看出了那红衣小姑娘的情绪有些诡异,一瞬一瞬的变化着, 他微微一笑,走过去,蹲在那小姑娘面前,轻声道:“你认识我?” “嗯嗯嗯嗯,” 如此近距离的面对着天下第一人,红衣小姑娘紧张到心都快跳出来了,连身上的疼痛感都似乎消失了,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说道:“我在我师父的房间里看见过您的画像,我师父说您是他的师弟,师父说小时候你被他骗进了青楼,师父说……” 姜牧:“……” 红衣小姑娘实在是太激动了,激动到已经六神无主,面对姜牧这么简单一句话直接紧张到一股脑什么话都往外说, “停停停!” 姜牧急忙阻止那小姑娘, 按照这小姑娘说话的气势,要是在这么说下去,恐怕要连他师父说的梦话都要抖出来了。 “你师父咋什么都跟你说?” 姜牧一脸黑线,他这个师兄还真是一言难尽。 “对啊对啊,”红衣小姑娘急忙道:“我师父他就是什么都说!” 姜牧笑了笑,抬手一指,一缕天地元气直接度到那小姑娘身体里,说道:“回去之后养两天就好了!” “多谢师……姜圣……” “叫我师叔吧!”姜牧缓缓起身。 “是,师叔!” 姜牧点了点头,缓缓望向那边的无心道人,说道:“道长,又见面了!” 无心道人在听到红衣小姑娘的话之后,就已经浑身紧绷, 他有些怀疑,也有些期望, 他怀疑姜牧和那红衣小姑娘在演他,他期望他们是真的在演他, 姜子啊, 天下第一,文道虚圣, 两指杀大宗师,一棒打宗师,一剑斩大宗师,一人赌斗三位大儒…… 这些战绩,早已经轰传天下, 已经没有人再敢怀疑姜牧天下第一人的实力和名头。 更是有传闻,姜牧或许就是千年来唯一一个陆地神仙, 这个说法,虽然让人难以置信,却依旧有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姜牧同时还是千年来唯一一个文道圣人,虽然是虚圣,但所有人都知道,凭借着姜牧天下第一的修为,以及稷下学宫和魏国的国力, 姜牧基本不可能中途陨落, 成圣,那只是迟早的事! “别演了,你怎么可能是姜圣?” 第二百六十二章:剑出 姜牧饶有兴致的望向无心道人,疑惑道:“哦?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是姜子白?” 无心道人心里没底,却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说道:“笑话,当今天下谁不知道姜圣正在陈国与三位大儒赌斗,怎么会有闲心来这里,更何况,姜圣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穷乡僻壤里?” 姜牧笑了笑,说道:“你堂堂一个大宗师,不也出现在这里了吗?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 无心道人心头一跳,脱口道:“你来找麒麟?” 姜牧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听闻此地有麒麟瑞兽,所以特地赶来,看看能否有幸见识一下这传说之中的麒麟!” 无心道人盯着姜牧, 心里十分忐忑,他估摸不准姜牧到底是不是真的姜牧。 有些进退两难的彳亍着, 十分紧惕的盯着姜牧,说道:“如果你真是姜圣,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放过这几个小辈,让他们走!” 姜牧却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给我面子了吧!” 无心道人心头一秉,道:“阁下是要真的要寻在下一个不痛快了?” 姜牧又摇了摇头,道:“道长说话过分了吧,昨日也是你非要来寻我不痛快,非要求我给你一把剑,今日我把剑带来了,至于能不能拿到,就看道长你的本事了!” 姜牧缓缓取出那把竹剑, 刹那之间,天穹之下,电闪雷鸣,一声高亢的剑鸣,携带着无尽枯枝败叶飞舞,每一缕树叶,都如同游龙一般,浑身沐浴在浓雾之中,灿灿生辉。 刹那间,整座大山之中,无数剑影冲天而起,一片树叶是剑,一棵草是剑,一棵树也是剑,都跨越虚空,数千数万剑影,遮天盖地,遮避阳光。 无心道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他已经确定了, 这就是姜圣! 因为,当今世间, 能有如此剑道的人,只有三人, 一位是魏国皇城里的剑神秦万里,一位是坐镇西蜀国的剑仙李青冥,第三位就是当今天下第一姜牧姜虚圣! 而符合传闻中形象的, 也只有年纪最轻的姜牧。 无心道人心中升起了无限悔意, 踢到铁板了,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归隐的高手,伤了自己的蛇,他无心道人也是天下有名的大宗师,这个场子自然能够找回来, 本以为是块木板,一脚就能够踢碎, 可没想到, 居然是一块钛合金钢板! “姜圣,”无心道人急忙道:“今天我认栽,冲撞了姜圣,更是伤了您的师侄,我愿赔偿,请姜圣海涵!” “唉,”姜牧摇了摇头,说道:“我平时被人冲撞习惯了,这倒是无所谓,毕竟,不知者无罪,你伤我师侄,也不怪你,毕竟,你是正当防卫,不能因为是我的师侄就可以随意欺负人还不允许还手。” 无心道人松了一口气,急忙拱手,道:“多谢……” “我话没说完,”姜牧打断无心道人的话,说道:“如果只是这两件事情,你给我道个歉也就算了,可是,你这条蛇,吃了那么多普通百姓,这种事情,我不能忍!” 无心道人心中大急,说道:“姜圣,您听我解释,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 “不用说了,”姜牧叹了口气,道:“若我没碰到,我可以不管,但我碰到了,就必须除恶务尽!” 无心道人见此,说道:“既然你非要赶尽杀绝,我无心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无心道人突然将手中白帆往地上一杵, 刹那之间,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一束束光泽从地下之上迸发而出。 浓雾弥漫的天幕,在这一刻破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天地元气仿佛银河倾泻而下,浩浩荡荡的光泽无限放大,沐浴而下, 地面上, 出现一道道痕迹,如同一条条沟壑一般在地表破开,一条牵引着一条,看似毫无规律,可从天空望向,却能够很清楚看出来, 这是一道大阵, 以大山里那数不尽的参天大树为阵型,以无心道人自己为阵眼,围绕其中。 轰轰轰轰! 无量大地之力从地表之中喷薄而出。 大阵起, 满山氤氲澎湃, 无数的天地元气汇聚,融合,演化着一个新世界的诞生,一口洞天浮现在大山上方,山河在涌起,四季在变化! 风花雪月,沧海桑田, 无心道人举着白帆,整张脸都是狰狞恐怖的,手指不停地挥舞着白帆,浑身鲜血淋漓, 十根手指直接断裂三根, “姜圣,请你入阵!” 无心道人十分狰狞的大吼。 “唉,” 姜牧却微微叹了一口气,面对着那天地澎湃微压,他却置若罔闻,闲庭漫步一般,缓缓走进大阵之中, 天地之间再一次响起剑鸣,仿佛天光耀成了无数细碎的金片。 “你又何苦多此一举呢?” 那一刻,天地寂静, 姜牧手中竹剑莫名其妙的出现一道虚影,是一把剑的模样,但这剑,异常的古朴典雅,若隐若现,是似而非。 “斩!” 白衣随风飘舞,姜牧身形扶摇而去,下一瞬间已在青天之上,他看着天空里的光明与黑暗,随意挥出手中那柄盎然的竹剑。 极盛的光明与渐颓的浓雾之间,忽然多出了一道剑痕,那道剑痕极深,仿似要把天空刺破如道深沟把光明与黑暗隔绝开来。 也在那一瞬间,竹剑剑骤然崩裂,像雪崩般崩塌,向大山四周散落。 大山之中无数的参天大树瞬间碎裂,变成无数废墟,簌簌作响向着地面坠落,如同下起了一阵冰雹,但声音更像是暴雨击打着雨檐。 如同一场暴雨,倾泻人间! 那一座大阵,陡然之间, 便成了一场虚无, 无心道人呆愣的站在那疯狂混乱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然后大吼一声:“畜生,跑!” 一声喊出, 他快速一跃,跳到了妖蛇背上, 那妖蛇也在第一时间,如同离弦之箭窜向了森林深处,速度之快,仿若雷霆闪电。 姜牧微微一笑,轻声道:“早点不跑,现在可来不及咯!” 第二百六十三章:青楼贵客 “师叔……” 那红衣小姑娘从地上站起来,有些着急。 姜牧摆了摆手,道:“无妨,他跑不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师叔,我叫红衣朵朵。”红衣小姑娘说道。 “红衣朵朵?”姜牧诧异。 “嗯嗯,”红衣小姑娘点头道:“就叫朵朵,我没有姓,以前是个乞丐,后来被师父捡到了,取名叫红衣朵朵!” “哦,那你年纪不大。”姜牧说道。 “嗯,师父说我十四岁了!”朵朵说道。 姜牧倒是有些惊讶, 十四岁的大修行者,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一边说着,姜牧就带着红衣朵朵一步踏进那漫天迷雾之中, 下一瞬间,就出现在几十里之外的一个峡谷之中,一条大河向远方一泄而去。 峡谷之上,红衣朵朵喊道:“师叔,师叔,快,那个无心道人要跑了,他们要是上河了就不好追了,那条大蛇要是跑进河里,可就抓不到了!” 大河岸边, 断尾的那条大蛇正拖着无心道人快速向大河而去, 蛇属龙,龙属水, 妖蛇入水,便如同蛟龙入海,天高海阔任其游。 河面上,突然起了大风,掀起一阵磅礴大雾。 “快,入河!”无心道人指挥着妖蛇。 妖蛇那偌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滚滚河水,疯狂的扭动身躯向着那条大河而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 妖蛇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朦胧大雾,不敢再上前。 无心道人心头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白帆,轻轻摇晃,吹散着河面上的大雾。 随着大雾渐渐散去, 河面上隐隐约约看到一叶扁舟逆流而上,随着越来越近,大雾越来越淡, 船上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一个年青儒生,盘腿坐在小船上,年前烧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还煮着一壶茶,正慢条斯理的加着碳。 而船头上站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背着一把剑,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青年儒生背后。 一头十几丈的大蛇就盘旋在河岸边, 可那年轻儒生和那背剑妇人却置若罔闻,居然没有反应,就那么径直朝着河岸过来。 无心道人心头越来越慌乱, 今天,就已经栽在了一个年青儒生身上,居然在逃命时又遇到了另外一个。 “这是捅了儒生窝吗?” 无心道人知道自己又碰到硬茬子了,因为随着扁舟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够感觉到那个背剑妇人的剑势越来越强烈,至少是一尊半步天人高手。 而那妇人的装束却能够明显的看出来,就只是一个奴仆的地位,那这位正主又是什么身份? 无心道人无法确认, 更让他有些慌乱的是,他堂堂一尊大宗师,居然无法感知到那年青儒生的境界修为,似乎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那年青儒生明显不可能是普通人。 “难道是姜子白的帮手?” 无心道人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随后又觉得不对, 姜牧还需要帮手吗? 一想到姜牧,无心道人急忙扭头回看,仔仔细细的扫视了好大一圈,确定姜牧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望着越来越近的那一叶扁舟,轻轻拍了拍妖蛇,轻声道:“缓缓下河,没招惹是非!” 蛇妖闻言,果然缓缓伏下了身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身躯向着河水过去。 就在这时候, 那一直坐在船上煮茶的年青儒生突然抬起头,朝着无心道人微微一笑,说道:“道长何必这么着急,不妨与在下一起喝杯茶,聊两句可好?” 无心道人心中一突,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看来,现在已经不是自己招不招惹对方的问题了,而是对方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犹豫了一下,无心道人拱手道:“在下齐云观无心道人,不知阁下何人?” “齐云观?”那年轻儒生愣了一下,说道:“齐云观乃是我大梁五大圣地之一,武林正道的领袖门派之一,居然会养妖害人?” 无心道人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住,冷声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若是来寻仇的,可需要好好掂量一下啊,我无心道人也非浪得虚名!” “你无心道人当然不是浪得虚名,要是梁国八大宗师之一的无心道人都是浪得虚名,那这天下,并非虚名的人,恐怕还真数不出几个。”那年轻儒生缓缓站了起来,遥遥拱手道:“在下,梁国国师姬仪姬子衍,恭请无心道长入皇都一叙!” 无心道人眉头一挑,惊道:“你就是姬仪?” “我就是姬仪。” ………… “师叔,那是师父,师父来了!” 峡谷之上,红衣朵朵非常激动的指着那河面上的人,说道:“师叔,师父来了呀!” “我知道,”姜牧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师父真的很疼你,以他的性格,一向不会亲自与人动武,今天居然会亲自前来,你很得你师父宠爱啊!” “当然了,”红衣朵朵说道:“师父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没有成亲,他当初都不会收我当徒弟而是直接收我当女儿了。” “那你倒是幸运。” “那可不,”红衣朵朵说道:“我师父人可好了,除了有些时候爱吹牛之外,其他的都特别特别好。” “哦,你师父还爱吹牛?”姜牧诧异道。 “那可不,”红衣朵朵无奈道:“我经常看他喝酒之后拉着我们梁国皇帝说什么,要一统江山,要千秋万代……还说帮皇帝找媳妇儿!” “你们梁国皇帝没有媳妇儿?” “有啊,怎么可能没有呢,”红衣朵朵说道:“可是我师父一喝醉之后就会说那些妃子们一个个很丑,配不上皇帝,非要拉着皇帝一起去逛青楼,唉!” “你师父还喜欢逛青楼?”姜牧问道。 “对呀,整个国都所有青楼都已经被我师父逛完了,他现在去逛青楼都不用花钱了!”红衣朵朵说道。 “这么厉害?”姜牧惊悚道。 “什么厉害了,我师父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走到哪一家青楼都是大把大把的扔银子,因为银子太多,师父成了国都各大青楼的终生贵客,不需要再交钱!” 姜牧:“……” 第二百六十四章:师兄师弟 河岸边, 无心道人看着越来越近的姬仪,说道:“原来你就是读过几本书,会点阴谋诡计就敢说要替朝廷镇压江湖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姬子衍?” “不知天高地厚?” 姬仪掏了掏耳朵,说道:“你是修行傻了吗?还是在这小地方待久了,消息不通?难道你不知道,你背后的齐云观都已经灭门了吗?” 无心道人一愣,道:“哼,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齐云观乃是武林圣地,武林正道领袖,你敢动我齐云观,是要逼反整个梁国江湖吗?” 梁国的国情与魏国不太一样, 魏国是世家门阀与朝廷对峙,而梁国也是武林江湖盛行,一座座武林圣地自封一方,对朝廷阴奉阳违,甚至于仗着武力值直接跟官府叫板,十分混乱。 姬仪笑了笑,不屑道:“呵呵,武林圣地,朝廷的确不敢动,可若是齐云观成了人人喊打的魔道势力呢?那都用不着朝廷动手了哦!” “你什么意思?”无心道人惊道。 “没啥啊,”姬仪说道:“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你齐云观被你口中的武林同道给灭的,哦,对了,我还就是靠着你说的不值一提的阴谋诡计,一夜之间,让你齐云观灭门的!” “你……” 无心道人脸色铁青,冷声道:“那我就看看你的阴谋诡计能不能救你的命!” “斩!” 一声惊天巨啸,响彻虚空,震动了天穹,甚至于连天上的云层都在摇曳,无心道人疯狂挥动着手中那白帆,掀起一层一层的巨浪,仿佛要冲出峡谷,截断大河。 大河沸腾,水波炸开。 姬仪处于这场动荡中间,如同一叶扁舟一般随波逐流, 他缓缓笑道:“不喜欢动武,可不代表着我不会动武!” “剑起!” 峡谷之渊,姬仪一声大喝,一柄长剑携带着浩荡天威迅速斩向河岸,一道又一道龙卷,如同沸腾锅炉翻滚,顶端黑云全部裹携,仿佛在垂死挣扎一般,却在一瞬间全部涌入龙卷里,仿佛星辰骤停,但仰望天空,依然看得到,磅礴星辰并没有停歇,依旧在运转,只是变得十分黯淡。 一剑探出,数千数万的飞雪细剑悬浮在这片天地之间,密集布于空中,漫山遍野的黄沙还是山石或是雨水,呼啸起来,一切皆兵,仿佛一场夏夜里的磅礴大雨即将到来,瞬间遮天蔽日,只有那白茫茫一片,或许是剑。 一道身影如同长虹,穿行在龙卷之中,一剑斩出,无尽龙卷汇聚在这一剑上,威压整个天地,整个虚空在那一瞬间骤然压缩,呼吸困难。 “轰” 剑光落尽,掠过滚滚大河, 无心道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直接被一剑斩杀, 一颗头颅,瞪着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都想不到, 一个在他心中只会玩阴谋诡计, 居然让他见到了如此一剑, 居然能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剑杀了他! 同一时间,那条断尾的妖蛇吓得急忙咬住无心道人的尸体疯狂朝着大河跑去。 姬仪轻笑,道:“这畜生倒是比人都还有情有义,”说着,姬仪转身,望着那风韵妇人,说道:“苦菊,那畜生就交给你了,公子我今天要请我师弟吃蛇羹!” “是,公子!” 苦菊拔剑,一步踏歌而去。 ………… 姬仪踩着扁舟,缓缓抬起头望向峡谷之上,嘴角微微上扬,负手而立,轻轻在水面一点,整个人凌空而去,乘风若仙,一去几十丈。 “师弟,好久不见!” 姬仪飞到峡谷之上,落在了姜牧面前。 姜牧微微一笑,拱手道:“师兄,好久不见,倒是一见面就给了师弟这么大一个下马威,一剑便斩大宗师,小弟佩服!” 姬仪揉了揉鼻子,走过来轻轻锤了姜牧一下,说道:“得了,别装了,那个无心道人啥情况你还不知道,你动的手,受了你一剑的大宗师,还算个屁的大宗师,要是全盛时期,我想打赢他,可得废好大一番功夫。” 姜牧说道:“师兄这修为进展,当真神速,几年不见,已经是大宗师修为了。” “行了,”姬仪翻了个白眼,说道:“其他人说这话我还就真的认了,你姜子白说这句话,我就感觉是在奚落我了,你这修为,天下第一啊,唉,还好我痴长几岁,要不然当初争谁当师兄的时候,可打不过你!” 姜牧轻轻摇了摇头,道:“师兄,你与我走的路不一样,你的成就也不一样!” “别说这话,我要是能够当文道虚圣,当天下第一,我立马放弃我现在有的。”姬仪说道。 一旁的红衣朵朵突然嘟囔道:“师父,您是不是连我都不要了?” 姬仪没好气的给了红衣朵朵一个榔头,说道:“就你,一条条净知道吃,你看看你,都吃多胖了,实在是没人要你,要不然早把你卖了!” 红衣朵朵揉着脑袋,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姬仪宠溺的笑了笑,说道:“现在,你也认识你师叔了,我可没骗你,你师叔就是天下第一,以后你就尽情的造作吧,有啥摆不平的,别来找我了去魏国找你师叔,懂不懂。” “是,师父,我知道了!”红衣朵朵立马点头。 姜牧嘴角一抽,道:“师兄,这么教徒弟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了,”姬仪伸手,搭在姜牧肩上,说道:“我说师弟啊,你想啊,你堂堂天下第一,文道虚圣,魏国国师,武林盟盟主,哪一个身份不是天下绝顶,帮师兄我罩一个徒弟,不是洒洒水的意思吗?对不对?而且,以后,要是师兄混不下去了,就借着你的名头,天下之大,不都是任由我嘚瑟吗?” “师兄,”姜牧无语道:“你可是大宗师,梁国国师!” “哎呀,”姬仪说道:“师弟,别这么严肃,人生在世嘛,总要看开点,你想啊,我要打着你的名头招摇撞骗,你阻止得了吗?” 姜牧摇了摇头。 “对嘛,”姬仪说道:“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顺手推舟呗,俗话说,生活就像那啥,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 姜牧:“……” 第二百六十五章:同门闲话 长河起风,浓雾缭绕。 河岸之陲,一缕缕干枯的水草随着波浪摇曳着,一堆篝火燃烧着,几块西瓜大小的鹅卵石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一口小锅,炖着蛇汤。 姬子衍的贴身剑侍苦菊正在放着佐料,徒弟红衣朵朵从正在添柴加火,不远处,姬子衍和姜子白两人正顺着河岸并肩而行,闲聊着。 红衣朵朵看了看,惊奇道:“苦姨,我感觉好神奇啊,姜圣居然真的是我师叔诶!” 苦菊笑了笑,说道:“难道你以前一直都觉得你师父是在骗你吗?虽然姜圣身份地位很高,但是,你师父乃是一国国师,无双国士,一身修为也是独步天下,与姜圣师出同门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红衣朵朵说道:“可是我师父是啥德行您不是最清楚的吗?您日日夜夜都跟着师父,您看他那不着调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能够跟传说之中的姜圣扯上关系的啊?” 苦菊捂嘴轻笑道:“那是你距离你师父太近了,所以没什么感觉,其实,换成其他人,一样觉得你师父高不可攀遥不可及,就如同你会觉得姜圣高高在上,只可远观,可姜圣的那些徒弟却并不就这么觉得了。” “也是,”红衣朵朵笑了笑,又问道:“苦姨,师父和师叔关系是不是特别好啊,您看他俩勾肩搭背的样子,哪有高人模样,简直就像两个地痞流氓一样!” 苦菊摸了摸红衣朵朵的脑袋,说道:“你呀,就是太小了,不懂这些,像你师父师叔这样的人物,天下没什么能够约束他们的,他们想怎么活,想要做什么,都只是顺着心意而已。” “若是一般人,见到他们,只会觉得高不可攀,可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一样,他们只会随心所欲,不会有什么高人架子的,至于他们俩的关系,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有些复杂!” “啥意思啊?”红衣朵朵十分好奇道。 苦菊想了想,说道:“我是在五年前跟你师父的,那时候,不论是你师父还是师叔都还是籍籍无名的,不像现在都已经名满天下。” “那时候,我也不是你师父的剑侍,我是另外有主子的,而你师父做了那人的谋士,我就被安排到了你师父身边。” “而那个时候,你师父师叔是各自阵营的,两人一直在交手,有正面交锋,也有暗中交手,有带着千军万马决战过,也有运筹帷幄决战千里,那时候还是在魏国,你师父和师叔都在争夺十万大山的主导权。” “哦,”红衣朵朵点了点头,道:“前段时间,突然传出魏国的第一江湖势力武林盟盟主是姜师叔的时候我还有些震惊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啊,那看来是师父输了,哈哈,师父一直说自己谋略天下无双,原来还是没师叔厉害呀!” 苦菊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怎么说呢,在十万大山那一次交手,其实,两人并没有分出胜负,只是在最后关头,你师父辅佐的人做出了让你师父彻底失望的事情,他便没有出手,任由其失败,才让你师叔赢得那么彻底的。” 红衣朵朵问道:“就是您当时的那个主子?” “对,”苦菊点头道:“她的选择,让你师父很失望,你师父觉得此人不是明主也就罢了,还没有底线,便放弃了,于是选择离开,带着我兜兜转转来到了梁国,扶持了如今的皇帝!” “哦……”红衣朵朵突然暧昧道:“兜兜转转,居然还一直带着您……苦姨,您老实说,您和我师父,你们两人……嘿嘿,到底是不是有点啥?” “别胡说,”苦菊伸出手指轻轻在红衣朵朵额头上敲了一下,说道:“小小年轻,一天脑袋里就会乱想,你师父是什么身份,我一个婢女,能发生什么?” 红衣朵朵嘿嘿一笑,道:“我才不信呢,就像您说的那样,我师父那是什么人物啊,虽然没有师叔长得好看,但是要找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可他呢,到现在都没见他跟那个女孩子聊个天,更别提找个师娘了,走到哪都带着您,要没点猫腻我才不信呢?” “苦姨,您也别说是保护我师父什么的,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我师父的修为可比您高多了,他保护您还差不多,而且,您说就前两年,师父参与皇室夺嫡之战,那么凶险,可也从来没让您离开他半步,啧啧啧……这多像爱情啊!” “净胡说!” 苦菊翻了个白眼,目光却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河边的姬子衍。 ………… “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河岸边,姜牧和姬子衍并肩而行着。 “打算?”姬子衍诧异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梁帝既拜我为师有封我为国师,我除了在梁国混混日子还能干啥呢?” 姜牧笑了笑,说道:“师兄,这时间混起来可是很快的,你我转眼都快三十了,该成家了!” “哦,你说这个啊,”姬子衍摇了摇头,道:“前些年吧,四处求学,以后东奔西跑也没个定所,便一直没考虑那些事情,到现在吧,总算安定了下来,却又似乎没那个心思了。” “是没那个心思,还是没想好怎么说?”姜牧笑问道。 “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姬子衍装傻充愣道。 “别装了,”姜牧笑道:“我还不了解吗?当初十万大山你让我一子,放弃所有抽身离开,什么都不带,偏偏又冒着危险去带一个婢女?要是没点猫腻,我可不信。” “我那不是因为身边缺个人照顾我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饭都不会煮,没人照顾,要饿死的,而且,冒啥子险嘛,十万大山我输给你,在你的地盘,我要是还能出事,只能是我自残!”姬子衍说道。 姜牧笑了笑,说道:“那苦菊当年是秦青落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师兄,以你的性格,若是没有特殊原因,她必死无疑!” 第二百六十六章:姬子衍的恐惧 姬仪轻笑了一下,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用力往水面上一扔,打了几个水漂,笑道:“我没那么狠的。” “我知道你没那么狠,但,规矩就是那么狠,”姜牧说道:“师兄啊,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当初在十万大山,你一直都抱着玩的心态,要不然,胜负难料!” 姬仪看向姜牧,说道:“怎么,是上次赢得不顺心,想重新来过?” “那倒不是,”姜牧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知道,师兄你到底在准备做什么?留在梁国国都,什么都不做,这不是你的性格。” “你花了很短的时间,扶持了一个梁帝,然而,这一两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很不符合常理,我知道你的理想,一直都是想要还人间一个太平。” “你不可能放弃你的理想,但是,按照你的性格来说,既然如今已经稳住了梁国,你应该已经在计划着吞并其他国家,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可你这两年,却似乎一直都只在注重培养人才!” 姬仪笑了笑,道:“人嘛,总是会变的,以前我有着一腔雄心壮志,如今年纪大了,感觉有些累了,就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不行吗?” “不行。”姜牧坚定说道:“如果你是这种思想,那就不是你姬子衍了,师兄,你到底在准备做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吗?或者说,是你准备做的事情,连我都没我资格插手?” 姬仪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别扯,这世间能有什么事是你姜子白不能插手的,你可是天下第一啊!”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姜牧问道。 姜牧没有怀疑姬仪是不相信他,因为,他与姬仪是同一种人,也是同一层次的人,除非是在敌对的时候,否则,其他时候,没什么不能说,毕竟,都是世间最顶层的人,同样,都是以一国为棋,搅动风云的人物。 “唉!” 姬仪犹豫了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师弟,你别问了,我不可能告诉你的,嗯,你现在过得好好的,你与我不一样,你现在是虚圣,一九劫难也是必胜之局,之后成为文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文道圣人,加上武道天下第一,这两重身份,你已经凌驾于整个人间之上,不论是沧海桑田还是时光荏苒,你都可以置身事外,好好过就行了!” 姜牧眉头一皱,道:“越听你这么说,我越觉得问题大了,因为你姬子衍从来不会恐惧,但你现在恐惧了。” “我想一想啊,你姬子衍是何等人物,即便是你计划着要建立大一统帝国,与世皆敌,你也不可能害怕,而能让你害怕的事情,那就只能是一件凌驾于人间之上的事情了!” 一边说着,姜牧突然嘴角上扬,凑到姬子衍耳边,轻声道:“师兄,这个世间,能够凌驾于人间之上的,只有一种存在,那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所以……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姬仪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就知道我一开口你就能猜到,但我真的不能说,师弟,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为你着想才不告诉你的。” “我知道啊,”姜牧说道:“我从未怀疑过你可能会害我,但是,是关于陆地神仙,我真的需要知道,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梁国吗?就是为了追查陆地神仙的秘密,所以,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告诉我吧!” “不行,”姬仪坚定说道:“师弟,放弃吧,不要在查下去了,再查下去,只会把你自己栽进去,到时候,你就脱不了身了。” 姜牧也很坚定道:“我必须要知道。” “唉,”姬子衍叹了口气,说道:“师弟,你所看到的人间,已经很美好了,不要查下去了,到时候,你会毁了你所拥有的一切,真的,师弟,相信我,这是一个大恐怖,超脱了认知的大恐怖,放手吧!” “师兄,”姜牧无奈道:“何必呢,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明明很早就知道真相,偏偏要让别人费尽千辛万苦的去寻找真相,然后……算了,话本小说的剧情嘛!” 姬仪笑了笑,不说话。 就在这时候,红衣朵朵突然挥舞着手,大喊道:“师父,师叔,吃饭了!” “走了,”姬仪勾住姜牧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道:“别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呗,你可是堂堂文圣,天下第一啊!” 姜牧笑了笑,说道:“算了,我自己去查吧,你不说算了,也正好,要是直接从你这知道真相,总归是少了很多的乐趣!” 两人闲聊着,一路走了过来。 坐在篝火旁,姜牧喝起了蛇汤,味道很不错,还有很强的增驾功力的效果。 “这妖蛇,其实倒也算是一种天材地宝了,”姬仪喝了一口汤,说道:“师弟,你待会儿要不要带点离开,我听说你收了几个徒弟,对你没什么用,对你那几个徒弟的修行,应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帮助的。” “甚好,”姜牧点了点头,说道:“正好我有个弟子厨艺十分不错,这蛇落到他手里,我就有口福咯!” “对了,”姬仪突然说道:“师弟,你来麒麟县,是为了寻找传说中那头瑞兽麒麟的吧。” “是的,”姜牧说道:“传闻这麒麟瑞兽乃是一尊陆地神仙的坐骑,我想通过这头麒麟来追查一点关于陆地神仙的线索!” “你找不到的,”姬仪说道:“还差一年时间!” “什么意思?”姜牧疑惑道。 “有特定的时间,”姬仪说道:“那头麒麟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他的出现是有规律的,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推演出来的,应该在明年端午节那天,这麒麟会再一次出现,所以现在,即便是你把麒麟县翻遍了,他也不会出现的。” “原来如此,”姜牧点了点头,道:“那也行,我就等明天端午节再来一趟咯!” “可以,到时候我应该也会来一趟,”姬仪说道:“师弟,我嫩也好久没一起聚过了,要不,随我去梁国国都待一段时间?” 第二百六十七章:烂漫时 “梁都啊!” 姜牧端着碗,眼中浮现出一缕感怀,说道:“师兄啊,到了最后,还是你坚持了最初的目标!” 姬仪笑了笑,说道:“师弟若是愿意,我立马回去告诉梁帝,他必定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三百里静候师弟你入梁都!” “不了,魏国挺好的。” 姜牧的思绪蔓延得有些遥远。 遥想当年,他与姬子衍一起相互扶持寒窗苦读之时,都是青葱岁月,少年意气,曾一起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那时,他们的理想国度都是天下第一大国梁国,都想去梁国一展抱负,只可惜,后来,两人分开,兜兜转转,在魏国相遇,再之后,姜牧入了魏国国都,姬子衍去了梁都。 几年后再遇,当初已经日薄西山的梁国在姬子衍的扶持之下,再一次枯木逢春,恢复了当年的欣欣向荣,而魏国也一样,在姜牧的支持之下,国情逐步得以改善,隐隐有与梁国形成南北强国对峙的局面。 只是, 姜牧在魏国的时候,以为他与姬子衍的交手会从当初十万大山的南北对峙演变成为两国南北之战,因为他知道,姬子衍的理想,一直都是打造一个大一统的帝国。 因为姬子衍的理念,不是教化天下,他认为,只要没有天下统一,就注定会有战争,会有混乱,所以,想要彻底平复人间,只有以战止战,打到天下统一之后,战争自然而然就停了。 姜牧是认同姬子衍理念的,只是,他没有姬子衍那么激进,所以,他没有为魏国指定开疆拓土的策略,却也在做防备, 当他得知姬子衍在梁国之后,他心里一直以为,天下恐怕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然而,当他来到梁国之后才发现, 姬子衍在梁国所施展的策略,似乎只是守城而不是攻乏,更多的是注重于修行者这一块。 他就知道姬子衍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比一统天下更让他上心的事情,已经在做准备了。 果不其然,当今天与姬子衍相遇, 他从姬子衍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姬子衍的恐惧,那是一种源自于心底的不自信。 姜牧是很诧异的, 因为连一统天下都有信心的姬子衍,居然会对另外的事物产生恐惧! “唉,” 姬子衍叹了口气,说道:“师弟……” “师兄,”姜牧打断姬子衍的话,笑了笑,说道:“若是你什么时候通知我来喝一杯你的喜酒,师弟绝对会到场,其他的,就算了,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梁都!” “也罢,”姬子衍笑了笑,说道:“那就不去。” 姜牧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看了剑侍苦菊一眼,然后望着姬子衍,说道:“师兄,那你的喜酒,我要何时才能喝到呢?” 正在盛汤的苦菊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小心翼翼的望了姬子衍一眼。 姬子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师弟,你现在越来越皮了啊,好歹也是堂堂文圣!” “哈哈!”姜牧大笑一声,缓缓放下碗,站起来,说道:“既然师兄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一下。” 说着,姜牧走过去拖起一截妖蛇肉,说道:“师兄啊,那小弟就告辞了,来日再见!” 说罢,姜牧往前踏出一步, 那一瞬间,虚空之中仿佛出现了一扇门户,转瞬即逝,姜牧的身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河岸边, 红衣朵朵的惊奇道:“师父,师叔这是什么手段啊,这么快?” 姬子衍说道:“这是儒家神通咫尺天涯,你师叔是自古以来唯一一个将此门神通修炼到传说中无距之境的人!” “无距!”红衣朵朵疑惑道:“就是世人都传师叔超脱了天境之外的那个境界吗?” “怎么说呢,”姬子衍说道:“儒家无距指的是神通,而你师叔的无距,的确是境界,至于到底有没有超脱天人,这个不好定论,因为天人之上,是陆地神仙,而你师叔不可能是陆地神仙,他也不会是陆地神仙。” “啊?”红衣朵朵疑惑道:“为什么师叔不可能是陆地神仙,他可是千年来第一个打破天人限制的修士,开创了无距新境的人!” 姬子衍微微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只是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间, 天穹之上,突然飞来一柄剑。 天上有云,那剑破云而来,带着很长很长的云丝,直刺地面,那剑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本体,只能看到一道流光,没有任何隐藏的声势。 那剑古意盎然,剑热如晓,破云而至。 就在红衣朵朵和苦菊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那剑就已经落了下来,直接化作一个白衣人影,仿若仙神一般潇洒惬意的虚幻之人。 姬子衍拦住红衣朵朵和苦菊,直接和那白衣人一同远去,很快,就来到了峡谷之巅,两人盘腿而坐,中间烧着一股清茶。 峡谷之下, 红衣朵朵疑惑道:“苦姨,这人是谁啊?” 苦菊说道:“剑仙李青冥!” 红衣朵朵捂嘴惊道:“不是吧,李青冥,他……他不会也是我的什么师伯师叔之类的吧?” “那道不是,”苦菊摇头道:“不过,他是你师父的朋友。” 红衣朵朵吞了吞口水,讪讪道:“师父这交际圈还真是挺广阔的啊……” …… 峡谷之上,清风徐来。 姬子衍为李青冥倒了一杯茶,问道:“李阁主,怎么这么急匆匆的赶来找在下?” 李青冥接过茶杯,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和姜圣乃是同门师兄弟,心里很疑惑,你为什么不拉上姜圣与我们一起行动,要知道,姜圣的修为旷古烁今,有他相助,我们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了太多!” 姬子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李青冥突然眉头一挑,道:“难道,你怀疑姜圣是陆地神仙?” “他不是,”姬子衍摇头道:“虽然我师弟的境界已经超脱天境,但他并不是陆地神仙,我不拉上他,只是因为……他有无距,可以自保,即便是天,也拿他没办法的,所以,我想他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好了,不要搅和进我们这一个漩涡!” 第二百六十八章:天问 李青冥眉头紧皱,说道:“姬先生,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要做的事情,乃是逆天之路,不能有太多顾忌,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尽可能的汇聚我们所能够凝合的力量。” “姜圣,如今乃是文道虚圣,不出意外,定能成为千古文圣,文道领袖,若他能后加入我们,将能够带来整个文道的力量,而且,姜圣的修为旷古烁今。” “此前,姜圣曾借过我一次剑,万里取剑,那是何等伟岸的力量,姬先生,我觉得我们不能放弃姜圣,应该是想办法争取姜圣的支持!” 姬仪叹了口气,说道:“我意已决不用再说了,李阁主,我姬子衍一生都将注定是为了万世太平,早已经放弃了私人情感,但唯独只有我师弟,他是我唯一的私心。” “其次,我们要做的事情,九成九的概率是会失败的,而人间有我师弟,也能够多一分传承,续下人间香火。” 李青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也罢,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们这人凡人能够拦得住的,人间能有姬先生您,已经是幸运了,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姬仪拱手道:“多谢李阁主理解,对了,李阁主,我让你们找好继承人,你们可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青冥点了点头,道:“大光明寺和啼音寺已经分别挑选了三位佛子进行冰封,龙虎山和昆仑山分别五位道子封印于须弥古墓之中,我剑阁……青城山……” 姬仪一边点头,一边望向山崖之下的红衣朵朵,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弟子,虽然时间短暂,但我已经尽可能让她接受了最多的传承,过段时间,就将融入地窟之中,三百年后,她会醒来,希望能为人间尽可能传下一份香火。” 李青冥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我们人间需要一个领头人,我个人更希望将传承的希望放在姬先生您身上。” 姬仪笑了笑,说道:“李阁主是不是还想说,其实我师弟更合适?” 李青冥笑了笑,没有说话。 姬仪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担心瞒不住我师弟,我都想将他封印起来,等到数百年之后,人间初生,便能有一位圣人,或许,下一个轮回,不至于如此狼狈,毫无抵抗之力!” 李青冥苦笑道:“可是,姜圣的修为太高了,恐怕……我们头顶这片天,早已经盯上他了,躲不过的!” 姬仪点了点头,道:“是啊,修为高深的人若是想靠封印躲过这片天的目光,那和主动找死,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我不担心我师弟,他有无距,即便是天,来了人间,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李青冥想了想,说道:“只可惜,人间无距,却只出了一个姜圣,儒家万年,都无人领悟这神通,若是上古那些先烈们有人能领悟,或许都能够给后世增加一份希望。” “现在不也一样吗?”姬子衍说道:“无距,本是上古先烈们为了找寻一线生机而提出的一种猜想和理论,没有做过任何验证,所以,不得不说,我师弟真的是让人佩服,一个不成熟的理论,他直接一步成功,前无古人!” 李青冥认同道:“姜圣……的确很了不得!” “是啊……” ………… 魏国,稷下学宫。 姜牧拖着一截妖蛇出现在后山,将那重达百斤的蛇肉扔在了地上。 小竹楼里,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从里面跑了出来,激动道:“老师,您终于回来了!” 这胖子正是姜牧的三弟子王富贵,一看到姜牧,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抱住了姜牧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老师,我要告状,二师兄,二师兄他欺负我,天天揍我,您看,你看,我都瘦了,就是被他打的!” 姜牧看着已经胖了一圈的王富贵,嘴角一抽,说道:“你大师兄呢,他不是一向都比较照顾你吗?” “大师兄,老师,您忘了?大师兄去陈国主持一九劫难去了呀!”王富贵说道。 姜牧愣了一下,说道:“倒是糊涂了。” 就在这时候,提着重剑,戴着一顶高高头冠的季路走了出来,朝着姜牧躬身行礼:“拜见老师!” 姜牧摆了摆手,看了看躲到身后的王富贵,说道:“季路啊,你三师弟在告你状呢,你说一说,为什么要欺负他呢?” 季路说道:“老师,弟子是为了督促三师弟,自从他修为突破至大修行之后就开始懈怠了,您传他的天下溪神指,已经半年了,都还未能够入门,有辱师门,弟子作为师兄,有责督促他!” 姜牧点了点头,道:“倒也是,王富贵,今日这事儿,你二师兄占理,为师就罚你去炖蛇羹!” “多谢老师!” 王富贵眼睛一亮,顿时就化身灵活的胖子,拖着那一头巨大的妖蛇身躯跑了。 季路一愣,道:“老师,这……” “哎呀,”姜牧拍了拍季路,说道:“季路啊,督促师弟是对的,但是也要讲究方法,要循序渐进,太过于急躁,只会适得其反!” “谨遵老师指点。”季路点头。 姜牧笑了笑,望着远去的王富贵那胖滚滚的背影,道:“所以,以后别打他了,他要是再敢偷懒,不让他吃饭不就好了吗?” “呃……” 季路一愣,突然想到王富贵对于吃饭的追求,不由自主的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老师……高明!” ………… 午后,阳光明媚。 书院后山,一帘瀑布横贯二下,倾泻出一条河流,直通山下,一片竹林随着微风摇曳着。 姜牧和季路一同走在河边。 “老师,弟子有些疑惑想要请教。”季路说道。 “但讲无妨。” “弟子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期,我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突破至天人境,我有把握能够臻至天境,可我却总有些疑虑,我感觉我的浩然剑,还没有达到最佳时期,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突破。”季路说道。 姜牧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你是为什么要突破天境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千年之约 “这……” 季路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么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便开口道:“还请老师指点!” 姜牧缓缓走在竹林之中,一片片竹叶飞舞着,河流的水,潺潺细流,他缓缓说道:“我有一友人,乃是十万大山武林盟长老,名为白浅羽。” “弟子识得,”季路说道:“白真人乃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弟子曾在浪迹江湖之时,有幸见过两次,巾帼不让须眉!”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白姑娘曾乃是一代天骄,年纪轻轻就已入了天境,后来为了追杀仇人,自斩根基,跌落至先天,沉寂了多年。” “后来,我在十万大山与她第一次相遇时,也发生了极大的冲突,她再一次自斩根基跌落至后天境界。” “连续两次自斩根基,若是一般人,恐怕已经废了,但是,白姑娘却不一样,她心中有执念,有属于她的坚持,走了破而后立的路,连斩两次根基之后,选择重修!” “后来,她再一次回到天境,因为大仇得报,明白了属于自己的路,一切迷障都已经拨开云雾见青天,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所以,她重回天境,底蕴更甚从前十倍!” 季路恍然大悟,道:“老师的意思是说,让弟子找到自己的坚持和本心。” “非也,”姜牧又说道:“咱们书院的李知否李教习,你也是认识的,她十四岁那年也是选择重修,之后十多年,境界一直停留在大修行之境。” “在去年,青藤书院之下,她一步一境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一念之间,从大修行跨入了宗师之境,只因为她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 姜牧脸颊带着微笑,说道:“所以,我说这些,并非是要你找到自己的本心,也不是要让你坚持什么,而是想让你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你到底想要什么?” “若你只是想要成为一方豪杰,你自然应该立马突破至天境,可若你只是想偏居一隅,你如今的境界修为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冒险突破,可若你是心有宏图,那你就想想,你是否在乎一时高低?” 季路沉默了, 良久良久,他缓缓抬起头,说道:“多谢老师指点,弟子明白了。” “曾经,弟子初入修行界,只是想要成为以为受人尊重的豪侠,后来,弟子明白,这个世间有太多不平之事,我想要荡平天下不平事,我的修为远远不够,便加入了学宫。” “再到后来,我遇到了老师您,成为了学宫后山弟子,一夜之间,从一个无人知的小人物,一跃成为了学宫二先生,以往那些我难以望其项背的大人物也需要在我面前低眉三分。” “但,弟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老师您的名望之下,而我本质,还只是一个先天境的普通修行者,所以,我迫切的想要闯出自己的名声,我想像天下人证明,老师您没有看错人,要让天下人知道,我配当老师您的弟子。” 说到这里,季路停了下来, 朝着姜牧躬身一拜,说道:“现在,听老师您一席话,弟子明白了,从头至尾,弟子都只是一个人,都只是季路,不论是豪侠,还是后山二先生,都只是加持在季路这个人身上的名头或者光环。” “我就是我,不论怎么变,我都是我,是季路成就了那些名与利,而非那些虚名成就了季路,所以,老师,弟子明白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 季路抬头,眼中迷惘烟消云散。 那一瞬间,他头上那顶高高的头冠,似乎直入云霄,活像一个棒槌,却仿佛站在云端,俯视着人间。 姜牧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已明白,且去吧!” “是。”季路拱手,转身离去。 大衣随风,一步一悟, 此时,清风徐来,阳光明媚, 姜牧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已经成器了。 ………… 此时,竹林之外,一个人影缓缓出现,正是此前不久率领山东士族众多名士加入稷下学宫的明山先生,他走到姜牧身旁,望着离去的季路,说道:“恭喜姜圣,你这弟子,此去之后,当潜龙出海,姜圣不愧是圣人,便是教徒,也让人望尘莫及。” 姜牧笑了笑,说道:“本就是被困浅滩的蛟龙,我不过就是随手推了一下,助他入海罢了,终究还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蛟龙!” 明山先生说道:“姜圣过谦了。” 姜牧摇了摇头,没有在继续这个问题,问道:“明山先生,你与齐先生和子俊先生几人追查关于陆地神仙的事情,可有线索了?” “毫无头绪,”明山先生说道:“我们已经查遍了天下文献,都没有丝毫关于陆地神仙的记录。” “不过,我们倒是在翻阅古史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现象。” “什么现象?”姜牧问道。 “如今能够查到的及时,上数近九千年,而我们在查阅的时候,偶然间将这些历史分了一个区间,以千年为一剑阁,就发现了一个诡异现象,似乎,每一个千年,修行之道就会出现一个断层的时间。” 明山先生停顿了一下,说道:“很神奇的一个现象,一个千年之后,中间总有一段时间,或许是一百年,或许是两百年三百年,总有一个修行没落的时期,在那个阶段,似乎都找不到任何天境修士的记录,甚至于,好像是传承都已经断了一般。” “可更诡异的是,总在不定的时期之后,又会极速诞生一个修行盛世,会出现很多传承,也在极短的时间之类,就会有修行圣地现世,他们似乎都掌握着近乎于完整的传承,然后,又到了下一个千年的关口时,历史似乎在重现!” “基于这个发现,我和子俊兄以及齐兄都专门去找那些修行圣地取证,然而,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如今的那些修行圣地,氛围都有些不太对劲……” 姜牧突然开口道:“明山先生,按照你们对古史的区分,现在似乎又到了一个千年之期?” 第二百七十章:文武 明山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姜圣,按照我们对古史的时间分类来算,如今,也到了一个千年的末期。” 姜牧沉吟道:“若是按照你们发现的规律来看,人间即将迎来一个修行末法时代,可你看看如今这人间,人间纷争,天下混乱,修行大兴,别说修行末法时代,甚至于这是千年里的修行黄金时代,哪有丝毫末法的征兆?” 明山先生说道:“是啊,姜圣,不只是您,我们都不太相信在这样一个时代之后会迅速迎来末法时代,如今这时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明明就是修行大世啊!” “可是,”明山先生又说道:“根据古史记载,有几个千年区间中,都如同这一个千年一样,在千年末尾时期,都是修行大世,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仿佛天道崩断一般,迅速就成了修行末法时代。” “而后,又到了下一个千年,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修行界又会慢慢的兴盛起来。” 姜牧若有所思,道:“是有些诡异,不过,文道呢,文道可有出现过断层?” 明山先生点了点头,道:“有,文道也是一样,只是,文道与修行界不一样,天下文人虽然很多,但不同于宗门最多也莫过于书院,所谓传承,从来就没有一家一派过,所以,未有过断层。”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就是说,文道组织,其实并没有那种传承跨过千年依旧还存在的?” 明山先生苦笑道:“文道传承,非同一般,不论是士族还是书院,都是依托在皇权之下,随着王朝更迭而更迭,所以,王朝都没有横跨千年的存在,更遑论书院呢?别说千年,百年书院都少之又少!” 一缕清风袭来,吹动竹林里一片片竹叶纷纷扰扰,姜牧抬起头,看了看远山,说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看来,想要知道真相,只能找那种跨过千年之期的修行圣地了!” “少,非常少,”明山先生说道:“存世千年之上的宗门,细数起来,真没几个,细数起来也就大光明寺,圣心斋蜀山剑派和昆仑宫、以及龙虎山,这五大修行圣地!”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可有去咨询过?” 明山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我们都一一上门拜访了,可这五大圣地,包括一些千年世家,全都仿佛约定好一样,对这些事情都三缄其口,而且,门内的高层都好巧不巧全都闭关了!” 姜牧眉头一皱,道:“那就是说,他们肯定是知道什么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明山先生点头,道:“五大修行圣地以及那三大家族,其实,严格来说,地位甚至比一般王朝都还要高,原因就是他们的传承底蕴一直都在,经历了一代一代的积累,自然而然很强。” “而真正让他们能够领先世间的,就在上一个千年之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末法时代,而他们几家就是最先恢复传承的,根据古史记载,在末法时代中,其实天下的修行传承是断了的,可五大修行圣地和三大家族却在末法时代的某一个节点,纷纷出现完整传承!” 姜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我明白了。” “大概应该就是说,每一个千年,似乎都有一个躲不开的诅咒,让人间进入修行末法时代,而这中间,会有极少数的人或者势力能够提前得知并且做出相应的准备,然后在诅咒消失之后,拿出领先于一个时代的传承,建立起无上势力!” “就是这个意思。”明山先生说道:“只是,这个诅咒到底是什么,我们没办法知道,要如何避开,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文道传承与修行界不一样,所以,姜圣,您准备怎么做?” 姜牧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总让武道修行界一枝独秀,咱们文道近万年都处于被动,这一世,是该整合一下力量了。” 明山先生疑惑道:“姜圣,您的意思是?” 姜牧笑了笑,说道:“其实,我大概已经知道这个世间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关于陆地神仙的秘密,或许是一个足够毁灭世间的秘密。” “据我猜测,这个时代,或许会和之前九个千年轮回都不一样,因为这个时代出了一个异数,那就是我师兄姬子衍,你刚刚说的五大圣地三大家族都有些诡异,应该是我师兄出手了!” “这一世,修行界多了个异数,或许他们不再是如同前九个轮回那样躲避,而是准备直面这个诅咒,这个大恐怖,武道修行界,可能已经开始整合了!” 明山先生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结结巴巴道:“您是说,有人在整个整个武道修行界的力量?这……这……这如果成功了,这份力量是足以撼动天下任何一个王朝了!”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怀疑,我师兄是有这个能力的,不过,既然他都已经在整合武道力量了,我这个当师弟的,也不能落后了。” “明山先生,”姜牧转身说道:“麻烦你,通知一下齐先生和子俊先生,竭尽所能,号召文道力量,今年冬,随我周游列国,布道天下,我既为文圣,当为天下之师!” 明山先生立马躬身道:“是,姜圣,我这就去!” 明山先生是带着整个山东士族加入了学宫,也就是意味着,整个山东士族从姜牧手中捡了一线生机的同时也将自身命运完全与姜牧绑定到了一起,所以,对于姜牧所为,山东士族,必须是无条件配合。 目送着明山先生离去,姜牧缓缓转身回去, 结合明山先生的发现和姬子衍的恐惧,姜牧已经大概猜测到,所为的陆地神仙的传说就是一个坑,一个人间浩劫一般的坑。 “看来,拯救知否她母亲的事情,得提进速度了,”姜牧嘀咕道:“师兄,你不愿意我来掺和,可我已经站在了一个高度,没办法避开了,也好,就看看你所率领的武道和我的文道,谁能更胜一筹!” 第二百七十一章:魏国姜子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耀进人间,临安城里笼罩着的雾气开始被驱散,皇城中响起了第一声钟鸣,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开始入朝。 当魏帝秦昭入殿之后,朝堂之上开始门庭若市仿佛菜市场一样哄闹了起来,有大臣因为争执甚至当庭大打出手,那些平日里彬彬有礼谦逊有加的大臣们一个个化身泼妇争论起来。 秦昭坐在上方,无可奈何的叹气了起来, 如今的魏国朝堂,不再如同当年那样死气沉沉,文武百官换了不少,引进了不少年轻人,一个个都朝气蓬勃,心怀大志。 又因为国力日渐强盛,国情局势也越来越稳定,大臣们也越来越有动力,特别是因为有一尊文圣坐镇,给予了文武大臣们无限的底气。 魏国朝堂,欣欣向荣。 特别是如今这两年,姜子的知行合一思想在魏国大兴,人人都以傲骨为荣,甚至延伸出一大批读书人都敢当庭否认皇帝,甚至出现了读书人抗旨,堵在皇宫逼迫皇帝修改圣旨的事情。 对于如今魏国朝堂活力满满这件事情,魏帝秦昭是七分开心三分忧愁。 开心,是因为如此朝堂,才是一个权利中枢该有的模样,也只有在这种集思广益敢想敢干的氛围之下,国力才能强盛起来,忧愁的是,如今他这个皇帝越来越不好当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一个欠妥的考虑被一群大臣指着鼻子狂喷。 不过,总得来说, 秦昭是十分欣慰的。 自古只有明君出贤臣,只有在一个好的国君带领之下,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傲骨之臣。 虽然现在朝堂上,动不动就能听到什么 “姜子曾说……” “姜圣在上,我……” “有本事咱们去找姜圣当面理论……” “……” 这种风向,若是落在其他人身上,不论是明君还是昏君,恐怕都已经起了别样的心思,当一个朝堂里,皇帝的威望都比不了一个外人时,难免皇帝会起心思。 可落在姜牧身上,秦昭却很开心,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 而且,出现这样的情况,本就是他刻意为之,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发展得这么快而已。 这个世界,本就是乱世,诸国混战,还有千年宗门凌驾于王朝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魏国出了一尊可以镇压当世的天下第一高手,又是千年来唯一的文圣,至少可以提高魏国三成国运,如此人物,秦昭大感幸运。 也因为他与姜牧太熟了,知道姜牧的性格,所以他不会怀疑姜牧,至于传闻中黄袍加身的这种事情,若是某个将军或者大臣倒是可能,但姜牧文圣这个身份就是不可能。 所以,对于姜牧, 秦昭有着绝对的幸运。 也乐得见到姜牧在魏国名望越来越重,甚至于,他还希望姜牧能够在整个天下都越来越威望神话。 ………… 皇宫大殿里,文武百官争论不休。 突然,大内总管太监无舌来到秦昭旁边,轻声低吟了几句,秦昭脸上浮现出一缕喜色,直接一拍桌子,说道:“诸位爱卿,今日上朝到此为止,咱们明天继续!” 皇帝提前退朝, 这种事情出现在如今的魏国,那还得了,当即就有十几个大臣站出来,准备对着秦昭进行惨无人道的狂喷。 不过,秦昭早有预料,还没等那些人开口,就说道:“诸位爱卿,姜圣回临安了,现在已经进宫,朕要亲迎!” 然后, 朝堂安静了,文武百官开始有序离场。 秦昭得意一笑,对无舌笑道:“你看这些文武百官,平日里总爱拿姜圣来压我,今天也被我用姜圣压了一回,这种感觉可真愉快!” 无舌笑了笑,说道:“要是让诸位大臣先拦住陛下一会儿再说是姜圣来了,可能更好。” 秦昭看了看无舌,笑道:“还是你够狠,不过,还是别让姜圣久等了,说起来,朕也好久没见到姜圣了,甚是想念!” ………… 御书房里。 秦昭急匆匆从外面赶了进来,远远的就跑过来给了姜牧一个熊抱,说道:“姜卿,这么久没见,我可是很想你!” 姜牧微微笑道:“多谢陛下挂怀。” “来来来,”秦昭直接拉着姜牧坐下,又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小酒坛,说道:“这可是三百年珍藏,难得的好东西,除了我皇叔之外,我也就只给姜卿你品藏了!” “那我有口福了。” 姜牧笑吟吟的接过秦昭递来的酒杯。 酒过三巡之后, 姜牧才缓缓说道:“陛下,秦老前辈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皇叔啊,还是老样子呗,每天都在梧桐巷里和那些老人家们吹牛,时不时去学宫转转,那日子,我可羡慕了。”秦昭感叹道。 姜牧笑了笑,说道:“那秦老前辈这舒服日子可过不了几天了。” “什么意思?姜卿是有什么准备了吗?”秦昭问道。 姜牧点头,道:“陛下,下个月,知否将会带着她在陈国建立的逐鹿盟进入魏国,近三万精兵,到时候,陛下你为她封侯吧!” 秦昭当即就点头同意,然后才问道:“姜卿是何打算?” 姜牧笑了笑,道:“陛下若是以她李家身份封候,会怎么样?” 秦昭恍然大悟,一拍桌子道:“绝!” “到时候李知否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带人进入弘农,直扑李家,挑战李泌的家主之位,不论能不能杀了李泌,都可以让李家分裂,到时候,再以推恩令,直接分裂李家!”秦昭开心道。 姜牧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李泌必死,李家的分裂已经是定局,只要李家的推恩令行得通,从此以后,门阀,也将在推恩令下成为过去式,自此,魏国再无门阀!” “姜卿高明!”秦昭激动的又给姜牧倒了一杯茶,说道:“只要推恩令成功,门阀之患解除,我再无遗憾,又有姜卿坐镇魏国,我也可以走得很坦然了!” 姜牧突然一愣,一把抓过秦昭的手腕,两根手指一搭,惊道:“陛下,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第二百七十二章:逐鹿盟,逐鹿军 陈国,肃州,逐鹿盟。 逐鹿盟是如今混乱不堪的陈国境内一个非常特殊的组织,不是义军,也不是武林势力,就只是单纯的以平定黄巾为己任的民间组织。 当然,逐鹿盟也不是特例,自荒原姜子显圣之后,以荒原为中心,出现了很多由修行者率领的民间组织开始围剿黄巾军。 其中,以逐鹿盟最为成功, 发展到如今,黄巾之乱,已经基本平定,逐鹿盟开始慢慢褪去原本的色彩,盟主李知否却依旧召集了三万精兵,准备前往魏国。 这是逐鹿盟上下都已经知道的事情,留下来都是原因跟着盟主一起离开陈国前往魏国的人,不愿意去的,大多数也都凭借着逐鹿盟的名声和功劳入了陈国朝廷军队。 夜色降临, 坐落于肃州城中的逐鹿盟盟主府里,灯火通明着,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都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任务。 逐鹿盟并没有占领肃州城,而是于陈国军方签订了君子协定,逐鹿盟以民间组织的身份驻扎在肃州城中,帮助官军镇守且剿灭黄巾军。 而到了现在,黄巾之乱已平,逐鹿盟也少了很大的动静。 盟主府中, 一座大院里,一个丫鬟轻轻敲门,喊道:“盟主,临副盟主和白副盟主来了!” 不一会儿,房间的门开了。 李知否一身白色战甲,腰缠长剑,头上戴着羽冠,十分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一举一动之间,都十分干净利落,透露出一股子铁血意味。 当她大步流星来到议事大厅时, 临羡鱼和白浅羽两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临羡鱼翘着一个二郎腿,吊儿郎当的剥着香蕉,一看到李知否就笑吟吟说道:“真不知道我子白兄会不会后悔,堂堂一个才女,如今变成一个铁血将军,哈哈,家庭地位堪忧啊!” 李知否微微一笑,坐到上首,缓缓开口道:“两位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白浅羽说道:“如今一九劫难的第四劫难已经过了,我和临羡鱼是来找你商量一下接下来逐鹿盟的安置事宜,这是个大问题,逐鹿盟本就是因第四劫难而出现的,当初也是稷下学宫和武林盟联合创建,如今,第四劫难已经过了,稷下学宫的人和武林盟的人都该退场了,留下的,都是一些被大势所裹挟进来的普通百姓。” 临羡鱼也点头,道:“其实,我在哪里倒是无所谓的,若是不解散逐鹿盟,我继续跟着盟主你混也是可以的,不过,我武林盟那些弟子必须回十万大山了。” 李知否点头,道:“两位放心吧,这件事情,姜子白已经安排了,我将率领逐鹿盟现在所剩下的三万精兵前往魏国,而魏帝将会给我一个独立领军的官职和侯位,足以安置!” “另外,关于临羡鱼你,姜子白有其他口信带给你。” 临羡鱼扔掉香蕉皮,说道:“那行啊,子白兄给我带了什么?” 李知否望向门外,喊道:“大先生,您请进!” 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青年儒生,穿着一双老布鞋,一身粗糙的儒袍,腰间挂着一本书和一根木棍,正是稷下学宫后山大先生颜子渊。 颜子渊走进来,朝着李知否等人见礼:“见过李教习,白真人,临大侠!” “见过大先生。”几人回礼。 颜子渊急忙躬身道:“几位莫要如此,子渊受不起几位的礼。”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你乃是书院大先生,当今天下,便是各国皇帝的礼你也受得。” 颜子渊笑了笑,说道:“可在座几位不一样,几位都是我老师的至交,按辈分,子渊都当行弟子礼。” 李知否摆了摆手,道:“大先生,你老师身上优点不少,你偏偏一个没学,把他那矫情劲倒是学了个通透。” 颜子渊苦笑,道:“李教习教训得是,弟子谨记!” “得了,”李知否无奈道:“当我没说,你还是说说你老师让你带了什么话过来吧!” “是,”颜子渊躬身道:“老师主要是让我为临大侠和白真人带点话,他说武林盟发展至今,已经没有再往下发展的空间,不如就借这个机会,派出一部分弟子进入朝堂试一试,或许能为武林盟找出另外一条道路。” “什么道路?”白浅羽疑惑道。 “宗门学院化,”颜子渊说道:“如今魏国局势大变,世家已平,士族已定,门阀将亡,唯独江湖风平浪静,只因为十万大山的江湖未曾动摇国本,可等国情平定,武林盟在没有他庇护的那一天,迟早会与朝廷对上。” “基于如此,不如与朝廷达成合作,将宗门学院化,依旧可以掌控着十万大山,同样又与朝堂建立起联系,如同儒家书院一样,为朝廷培养军方人才。” 白浅羽和临羡鱼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临羡鱼说道:“难怪子白兄让大先生带话给我们俩,若是让武林盟里那些老家伙听到,那一定不会同意,他们都是老思想,墨守成规,只能够接受传统的打打杀杀过日子。” 白浅羽点头道:“如今时代已经在变了,武林盟若是一直不做出改变,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朝廷成为魏国的一个不安分的点,朝廷也无法容忍,所以,姜公子这个提议,很适合如今的武林盟,这是武林盟的出路所在。” 临羡鱼认同道:“而且,如今有着子白兄和李姑娘的照拂,应该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为武林盟打通一条出路,带来一个新的未来。” 颜子渊又说道:“老师也猜到了您们二位是肯定会同意的,就让我还带了几句话,您们二位就不要退出逐鹿盟了,他将会与魏帝商量专门为逐鹿盟建立一个新的独立军事基地,依旧是以逐鹿盟为首,建立一支只受皇命的逐鹿军!” “另外,”颜子渊又望向李知否,说道:“李教习,老师也让我转告您,第四劫难结束之后,您就可以按照计划进行了,接下来的五大劫难,由我来主持。” 第二百七十三章:小丫头,大姑娘 魏国皇宫里。 姜牧在秦昭手腕上那么轻轻一搭手,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他发现,秦昭的身体已经亏空得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一身气血已经败坏到如同一个死人。 “陛下,你这身体……” 秦昭微微一笑,道:“姜卿,我的身体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没救了,如果当初不是先帝的做法会让魏国万劫不复,我也不可能发动政变。” “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皇叔知道,早已经是回天乏术,靠着皇叔一身修为在给我续命,如果不是八年前,遇到了姜卿你,我可能早已经尝试着与世家门阀硬碰硬,要么玉石俱焚要么一败涂地。” “陛下,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吗?” 姜牧心情有些沉重,他虽然号称天下第一,文道圣人,都终究是人,也有他所不擅长的当面,就比如杏林之术,他就从未有过涉及。 秦昭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能多活这十多年,已经是靠着皇叔踏遍天下,寻找各种天材地宝才得以续命,我已经知足了,也无憾了!” “以前,也非是我贪生怕死,主要是放不下的东西,魏国内忧外患,千疮百孔,我死也不能瞑目,如今,天佑魏国,出了姜卿你,我死而无憾。” 秦昭拉住姜牧的手,恳切说道:“姜卿,魏国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只是,以你的层次,我也不知道还能给你什么,只希望能够看在我俩的情分之上,待我死后,你能够继续坐镇魏国。” “姜卿,魏国,也只有交到你手上,我才能放心,只要你在,我即便是现在就死,我也能走得很坦然,我已经留下了圣旨,我死后,谁继承皇位,都由姜卿你说了算。” “帝剑赤霄我也交给了你,若是将来的皇帝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姜卿,你可凭借帝剑换了皇帝便是,若是皇室后人有不听从你安排的,也可一剑斩了便是。” “托孤大臣,我也已经选好了,我都为他们留了旨意,只要我一离世,朝中不论大小事物,皆由姜卿你做主,皇命可不理会,但姜卿你的意思必须尊崇!” 姜牧叹了口气,道:“陛下,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如今你正直壮年,魏国国情一片大好,你一定可以坚持到国泰民安那一天的!” 秦昭洒脱一笑,道:“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看到姜卿你,我就已经看到了,魏国有你,乃是天命所在!” “陛下……” 姜牧心里很压抑,也有些闷得难受。 秦昭却拍了拍姜牧,安慰道:“姜卿,人终归有生老病死那一天,不打紧的,你不用太计较这些,如今看到魏国已经在开始大兴,我已经满足了,我只希望魏国真能有一日可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经济繁荣,读书人都有书可读,修行者都可修行,侠不以武乱禁,文不以言乱法,人人都可吃饱饭,人人都满脸笑容。” 姜牧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放心,只要有我姜牧存在一日,必助魏国国泰民安!” 秦昭起身,躬身一拜,道:“多谢姜圣!” ………… 清晨。 京城下起了一点小雨,氤氲着绵绵雾气,朦朦胧胧,长街小巷之中,可见到一把把油纸伞仿佛繁华点缀。 姜牧昨夜在皇宫休息了一夜,一早同秦昭一起吃了饭之后就慢慢的回到了梧桐巷。 好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京城日新月异,变化非常大,唯有这梧桐巷,似乎是一层不变的,依旧是一排排小房子,家家户户都没有关门的习惯, 偶尔会有一两个老爷子在下棋,或是几个婆婆在绣花聊天,一路走来,也多了一些新面孔,却也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一路过来, 四下邻里都还是那么热情,他们没有人喊姜圣,全都是如同以前一样,笑呵呵的喊一声“小姜院长!” 姜牧也是笑吟吟的回应着。 一路来到自家小院。 远远的看到那有些低矮的围墙,姜牧就忍不住轻笑, 仿佛又看到了李知否趴在墙上的模样。 来到门前, 门没有关,院子里的陈设没有变,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都是李知否当年安排的。 打扫得也非常的干净,屋檐上一帘雨幕在冲刷着,姜牧缓缓走了进去。 来到连廊上, 突然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妙龄女子,穿着十分朴素,却犹如空谷幽兰一般,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那女子手中该握着一本书,看到姜牧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手中的书也掉到了地上,惊呼道:“公子,您回来了?” 姜牧打量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姑娘,看着那却又有几分熟悉的面容,试探性地问道:“你……是绿篱?” 那女子急忙跑过来,抱住姜牧,说道:“公子,是奴婢!” 姜牧看着扑到怀里的绿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道:“绿篱,你都长这么大了?” 绿篱泪眼朦胧的抬起头,说道:“公子一去都有两三年没回来了,奴婢,已经十六岁了!” 姜牧恍惚道:“是是是,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我还就总记得你是扎着两个冲天辫,手里抱着一大推吃食的小胖丫头!” 绿篱脸色微红,害羞的低下头,急忙从姜牧怀里出来,轻声道:“那时候……都还小嘛,奴婢也没想到,公子和小姐一去就两三年都没有回来!” 姜牧笑了笑,说道:“也非我所想,身不由己。” “奴婢明白的,”绿篱点头,说道:“公子吃饭了没呢,奴婢这就去给您做饭。” 一听到绿篱要做饭,姜牧脸皮就狠狠一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被李知否和绿篱两主仆做饭支配的恐惧,讪讪一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秦万里的大笑声, “姜院长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小姑娘为了能够给你做饭,可是天天都去学厨艺,如今都已经是咱们梧桐巷里公认最会做饭的姑娘了,你还一脸嫌弃!” 第二百七十四章:时代下的规则 两年不见, 秦万里更老了,苍苍白发已经越来越多了,本就不太高的个子也越发有些佝偻了,依旧还背着他那睡觉都不离身的剑匣。 “秦老前辈。”姜牧拱手道:“还是这么精神啊!” 秦万里笑吟吟说道:“我这糟老头子肯定是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了,不过,姜院长,你年纪轻轻的,咋滴还是一点没变,以前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子,怎么现在还一样呢?” 姜牧愣了一下,道:“这从何说起?” 秦万里露出一丝暧昧神色,说道:“当然是绿篱这丫头啊,人家天天盼着你回来,那可是望穿秋水呢,知道你不喜欢做饭,可是专门去学,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就为了能给你做饭,都留下了那么多伤口!” 姜牧下意识转过目光望向绿篱的手,绿篱慌忙背过手,低着头,满脸通红,直接红到了脖子,害羞道:“秦老前辈也留下吃饭吧,我……我这就去煮饭!” 秦万里咧嘴一笑,道:“那感情好,我有口福了,绿篱丫头,你放心,就吃人嘴短,就冲你那厨艺,我来替你好好开导一下你家公子这榆木脑袋!” 绿篱跑得更快了。 惹得秦万里一阵大笑。 姜牧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秦老前辈,绿篱还小,您老这么逗她,她可受不起。” “逗她?”秦万里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逗她,不过就是说两句老实话而已,姜院长,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充愣呢?” 姜牧纳闷道:“秦老前辈,你到底在说啥呢?” 秦万里白了姜牧一眼,说道:“自古女子十四岁便及笄,绿篱这丫头如今都已经十六岁快十七岁了,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姜牧恍然道:“看我这脑子,倒是忽略了,唉,主要是我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一些跑江湖的人,秦老前辈你也知道,江湖上一向都不怎么讲究这个,我就自然而然忽略了。” “也是,绿篱这丫头都已经十六七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莫不是,这丫头已经有了中意之人,只是我与知否这两年都没在家所以才一直拖着?” 对于这个时代女子十四五岁结婚生子,姜牧是不太支持的,但他也没想过要改变这个规矩,因为,时代不一样,很多事物也就不一样,而且,这个时代又是乱世,各种条件都落后,抛开修行者之外,人均寿命都不长,若是是地球文明,恐怕很多人一辈子都别结婚生子了。 然而,秦万里却又朝着姜牧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算是看懂了,姜圣你真的是不懂!” “还请秦老前辈指点。”姜牧说道。 “绿篱这丫头和其他人家姑娘不一样啊,”秦万里笑道:“她能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居士嫁的人,她是贴身丫鬟,自然是陪嫁而来,所以,姜院长,明白了?” 姜牧:“……” 秦万里笑道:“所以,你说绿篱有没有中意之人,我只能说是有的,毕竟,李居士中意你,你俩是一对的事情也是天下皆知,那绿篱中意的人,也只能是你咯!” 姜牧:“我特么……” 他一想到当他取李知否的时候,绿篱会作为陪嫁丫鬟作妾, 脸皮就一阵抽搐, 太禽兽了! 毕竟,他可是看着绿篱从一个一蹦一跳的小丫头长大的,那种感觉,不是女儿就是妹妹,下不了手! 而且,人在这个时代了, 姜牧没有想过要去改变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观念,但他也没想过要去找三妻四妾, 可到头来,发现这个规矩, 居然套到了自己的头上, 我真不想三妻四妾什么的啊,我是真不想! ………… 秦万里拍了拍姜牧的肩膀,说道:“姜院长,虽然绿篱这丫头比才情无双的李居士是差了点,但是,做妾,你也不亏,你干嘛这么一副表情!” “不是,”姜牧摇了摇头,说道:“秦老前辈,主要是,在下真没这个想法和计划,我一直觉得婚姻自由,绿篱虽然是知否的丫鬟,但她也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力,我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她才能幸福!” 秦万里没好气道:“你这话不是在开玩笑吗?绿篱从小跟着天下第一才女,长大了之后又和李居士一起遇到了你这个千古圣人,长期跟着两个世间最优秀的人,你觉得她还能看得上别人?” “而且,她从小就跟着李居士,受她教导和熏陶,才情本就不差,后来又遇到你和李居士强强联手,不论是文道才情,还是武道修为,都是天下一顶一的年轻俊杰,一代天骄,再加上,她自己又长得漂亮,能配得上她的人又有几个?” 姜牧:“……” 我保持沉默,我不说话, 因为我感觉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在知否回来之后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秦万里眉头一挑,说道:“咋滴,不敢说话了,是不是怕我跟李居士告状,嘿嘿,咱们都是男人,我懂的!” 姜牧:“??”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 午后, 天终于放晴了, 乌云散开,有一缕阳光绽放出来,透过云层洒落人间。 姜牧和秦万里两人坐在客厅里闲聊着,旁边一间书房里,绿篱正在伏案看书,颇有几分李知否看书时的风韵。 “姜院长,今早皇帝告诉我,说你接下来准备给我安排点差事儿?”秦万里问道。 姜牧给秦万里倒了一杯茶,说道:“的确是这样的,知否已经率领着三万精兵从陈国回来,陛下会为她封侯,到时候,推恩令将正式打开局面。” “如果不出所料,推恩令面世,必然会掀起一场大风波,到时候,恐怕会有不少世家门阀要闹事情,而我接下来要周游列国,传道天下,整合天下文道力量,抽不开身,京城恐怕不会平静,所以,秦老前辈,您就有得忙了!” “就这?”秦万里诧异。 “就这!”姜牧说道。 “小事儿,早已经习惯了,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第二百七十五章:那年夏天(一) 四季轮换,春去夏来。 书院后山漫山遍野的桃花凋谢了,慢慢结成了果实,那一帘瀑布,也慢慢的不在起雾了,在炙热的阳光下,那水潭显得十分清澈。 知了声声,振着夏天, 胖子王富贵越来越胖了,怀里抱着的那一个冰镇过的西瓜似乎都没有他更圆润。 不过,作为一个灵活的胖子,他手持菜刀,哗哗哗几下,留下一排残影,然后西瓜变成了均匀的块状。 端着果盘来到客厅里, 老师姜牧正坐在窗边打盹,王富贵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叫醒老师。 就在这时,姜牧缓缓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王富贵急忙将西瓜端到姜牧面前,说道:“老师,这是我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西瓜,贼凉快!” 说完,王富贵就娴熟拿起一把大扇子给姜牧扇起了风。 “嗯,不错。” 姜牧咬了一口西瓜,然后说道:“季路呢?” “二师兄在练剑呢,”王富贵说道:“老师,您管管二师兄吧,他简直不是人啊,居然扛着几百斤的重剑在瀑布里练剑,几百斤的剑我就不说了,他居然妄想着一剑将那百丈瀑布给斩断,这是人做的吗?” 姜牧笑吟吟的说道:“这如何就不是人做的呢,去年,我在梁国,见了你们师伯,他随手一剑,就让百丈宽的大河断流了,难道你师伯不是人?” “呃……”王富贵愣了一下,说道:“老师,咱还有师伯呢?” “嗯啊,”姜牧躺在太师椅上,说道:“你都能有师兄,就不允许我也有个师兄吗?” 王富贵急忙追问道:“老师,您都是天下第一了,作为您的师兄,咱们的师伯,恐怕也不简单吧?” 姜牧点头道:“那是自然,若说打架,这天下我最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打赢的,恐怕就是你师伯了,他的实力,一直都是一个谜,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强,我成大修行者时,发现他也成了,然后我成天境之后,发现他也成了!” “后来,我成了天下第一,我以为终于将差距拉开了,结果发现,他也成为了大宗师,唉,拉不开,拉不开。” 王富贵瞪大了眼睛,说道:“老师,这天下居然还能有人在修行速度上与您不相上下啊?” 姜牧作为文道圣人,天下第一高手,他的过往,早已经被人扒了出来,定武十年才正式踏入大修行之境,在定武十三年的就做到两指杀大宗师,定武十四年就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这份修行速度,也是骇人听闻, 所有人都认为这世上,难有在修行速度之上比肩姜牧的,王富贵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今天,居然听姜牧说出了一位从未听说的师伯,居然在修行速度之上,也能够如此之快,让王富贵难以置信。 姜牧笑了笑,说道:“你师伯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乃是梁国帝师,兼任钦天监监正也就是俗称的夜部尚书,无双国士姬仪,姬子衍!” 王富贵震惊道:“原来传闻那位扶大厦之将倾的无双国士竟然是我师伯?老师,我现在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门派能够同时培养出您们二位?” 姜牧笑了笑,说道:“那你想错了,我和我师兄只是在求学时曾在同一个夫子手里读过几年书,那时候我年纪小一点,没有打得过他,他就成了师兄,我被迫成了师弟!” 王富贵:“……” 这么草率的么? 姜牧笑了笑,说道:“以后若是有缘见到了,记住,见他如见我!” “是,老师,弟子明白了。”王富贵点头。 “嗯,去看看季路吧!” 姜牧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王富贵急忙追了上来,说道:“对了,老师,您真的得管管二师兄了,他现在像是疯了一样,三天两头就下山,满天下的挑战高手!” “这才短短半年,已经挑战了十二个声明在外的高手了,全都天境修士,其中还有三位宗师,一位大宗师,老师,您再不管管,他迟早被人打死!” 姜牧想了想,问道:“打赢了吗?” “嗯,除了那个大宗师,全都打赢了!”王富贵又急道:“老师,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二师兄现在才大修行境,居然就去挑战大宗师,这……这……” “没事,”姜牧笑道:“打多了就习惯了!” “可是,”王富贵急道:“我实在不明白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啊?” “这就是他的道!”姜牧说道。 “道?什么道?找死之道吗?”王富贵说道。 姜牧笑了笑,说道:“骄傲!” “骄傲,啥意思?”王富贵疑惑道。 “蔑视天下人呗,他季路,只需要先天境就能打败世间天人,这就是他的追求。” 一边聊着, 两人就来到了后山瀑布处。 滚滚瀑布,一去百丈高,仿佛银河倾泻,季路扛着重剑,赤裸着上身,站在瀑布底下,一剑一剑的斩着瀑布。 看到姜牧过来,季路急忙一跃出水,落到岸边,躬身道:“拜见老师!” 姜牧打量了一下季路,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季路啊,你这天天斩瀑布,是为了什么呢?” “启禀老师,”季路说道:“一个月前,我去西蜀剑阁挑战李青冥,他没有应战,反而是派了剑阁副阁主与我一战,我败了!” “临走时,李青冥见了我一面,他说我的剑,差了些力道,后来,我回想,发现的确如同李青冥所说,我的剑,强的终究只是老师您传我的浩然剑意,而不是季路,所以,我用了这种方法练剑!” 姜牧听闻,点了点头,道:“倒也有理,不过,你可能误会李青冥说的力道了,他说的力道,不是你人差了多少力道,而是你的心!” 说罢,姜牧反手取了地上一根细草,轻轻一挥,一步踏入水潭之中,径直冲去瀑布之下, 意草作剑, 一剑刺向瀑布,没有调动天地元气, 却一草直接斩破瀑布,一分为二。 随后,姜牧从瀑布里走了出来,说道:“强者,不仅仅是强的力量,更是心态,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第二百七十六章:那年夏天(二) 那一帘瀑布,垂落人间百丈, 却只因为中间有一根不起眼的青草在漂浮,而一分为二,缓缓倒流,上下冲撞,惊起轰天般的水浪涛涛。 自那一潭活水而起,漫山遍野下起了瓢泼大雨。 姜牧负手,飘然若仙,踏风而行,来到河岸边, 看着陷入沉思的季路,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满脸惊骇的王富贵,径直离开。 王富贵吞了吞口水,急忙追上来,问道:“老师,您这一剑……” “随手一剑。”姜牧说道。 王富贵惊道:“那老师,您现在到底有多少个呢?” “我也不知道啊,”姜牧说道:“从未尽过全力打过架,到底能打出什么样,又从何得知呢?” 王富贵擦了擦脸上的水,回头看了看还站在雨幕中沉思的季路,说道:“二师兄这不会是受到打击了吧?” “不是,”姜牧说道:“他只是悟了。” “他悟了什么?” “我又如何得知呢?” “老师您传的,您怎会不知?” “一种道,千人悟,千般道,各有所忧,各有所虑,各有机缘!” 王富贵也停了下来, 望着慢慢远去的姜牧,看向了那依旧倒挂着的瀑布,缓缓抬起了手,伸出一根手指,一缕天地元气度了出去,速度很慢,却惊起了波澜。 姜牧在微笑, 走在山腰之上,抬头望着那满山雨雾之外的阳光,轻笑着。 人嘛, 抬头时,可能看见千般风景,或许是屋檐,或许是参天大树的枝繁叶茂,亦或许是一片片云层, 但,当一层层剥开时, 回归本质,都只是无穷与无限而已。 这年夏,后山风景独好。 ………… 自陈国而来,一支打着逐鹿旗号的军队踏入了魏国的疆土,过了一重又一重关卡,全都畅通无阻,径直来到了临安城之外百里停了下来。 全副武装的李知否扛着一杆大旗,一马当先,策马冲向临安城门。 临羡鱼和李知否两人紧随其后。 这年夏天,魏国的天气不算特别炎热,但依旧是艳阳高照。 马蹄阵阵,惊起了漫漫灰尘, 远远的, 就能看见临安城外,人山人海, 这是魏帝秦昭亲自出城迎接。 伴随而来的便是文武百官与满城百姓。 大旗之下, 李知否望着那座雄伟的大城,一时间心里涌现出了无限的情绪,说是近乡情怯有些不恰当,可随着越来越近时,那种情绪越来越强烈。 临羡鱼跟在一旁,笑呵呵说道:“盟主,这种皇帝亲自迎接的待遇感觉如何?” “爽!”李知否说道:“但我更希望能够尽快将我手中这杆大旗插在弘农李氏的祖宅上,那一天,或许才是最痛快的。” “快了,”临羡鱼说道:“这一天不会久了,对了,盟主,我还一直没问你呢,第四劫难里,你一人独占一道圣律十二道儒家真义,掌握得如何了?” “十二道儒家真义悉数掌握,唯有那一道圣律,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李知否说道。 “那不关事了,”临羡鱼笑道:“这道圣律乃是子白兄的规矩,你连他人都掌控,更何况他的规矩呢?” “咦,”一直没说话的白浅羽突然轻咦一声,说道:“怎么不见姜公子?” 李知否和临羡鱼都望向城门口, 皇帝都已经看到了, 却偏偏就是不见姜牧的身影。 李知否心里微微有些失落,缓缓来到城门口,翻身下马,大旗插入地面,执礼道:“末将李知否,参见陛下!” 魏帝爽朗一笑,道:“爱卿不必多礼,此次爱卿出使陈国,以一己之力,助陈国平定黄巾之乱,打出我魏国风采,朕,甚感欣慰!” 逐鹿盟对外的宣称,便是陈国皇室向魏国求援之后,魏国派去协助陈国皇室平乱的义师。 ………… 梧桐巷里, 姜牧和秦万里正在下棋, 秦万里笑道:“姜院长,今日是李居士班师回朝之日,皇帝和满朝文武都出城迎接去了,热闹得不得了,你真不去看看?” 姜牧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可看的,她忙完了自然会回来。” “真不想去?” “真不想去。”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如此心不在焉呢?”秦万里一子落下,说道:“你看,你又输了,这么多年,下棋我可从未赢过你,今天却已经连续赢了你几十次咯!” 姜牧丢下棋子,拍了拍手,站起来,说道:“诶,我突然想起,我家里还炖着汤,我去看看!” 秦万里笑了笑,缓缓收起棋子,说道:“行了,姜院长,我是过来人,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今日乃是李居士封侯之日,而且还是武侯。” “你们俩已经两年未见了,你只知道李居士如此天下闻名,天下第一才女,铁血女战神,你不知道她如今是不是已经变了,会不会让你觉得陌生,所以,你才选择被动,静等结果罢了!” “唉,”姜牧叹了口气,说道:“秦老前辈,你别揭我的短啊,说起来,我现在都在纠结,我当初做的对不对,这两年里,我听到了太多关于知否的传闻,说真的,和我印象中那个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知否很不一样。” “两年没见,她变了很多很多,可我对她的印象却一直都停留在之前的印象里,我担心再见,我俩会出现那种陌生感,这不是我想要的,也非我所愿。” 秦万里笑道:“可,人总是需要成长的,李居士背负着非常人的痛苦,她本就需要进步,你为她铺了路,怎么走,取决于她。” 姜牧笑了笑,道:“道理我都明白,唉,算了,不说了,回去了,说不想见,也是假的,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哈哈哈,”秦万里大笑道:“果然是书院大先生说的那句话,姜圣也非天下无敌,毕竟世间还有李居士!” 姜牧摇了摇头,道:“这个子渊,真是该打。” “行吧,行吧,”秦万里起身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朽就不跟着看热闹了,姜院长,且行且珍惜,年轻,真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那年夏天(三) 当年的小丫头,如今的大姑娘绿篱,在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跑去城门口等着了,连饭都没有煮,让姜大圣人一阵感慨地位不保。 院子里的陈设没有变, 只是少了点人气,姜牧游荡了一会儿,就坐在草坪上静静地等着。 其实,心里还是满期待的, 但也有些紧张, 两年没见了,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两年里,关于李知否的消息很多,慢慢的,他都有些不确定了,再见时,还是自己心中印象里的那个李知否吗? 他是说不准的,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能让姜牧都束手无策的事情,那就只有关于李知否的,事无大小,不论巨细,只要是有关于她的,姜牧都是估摸不准患得患失的。 阳光明媚,洒落人间, 非常的圣洁,不是很热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迫使人变得有些慵懒。 姜牧躺在草坪上,手掌轻轻盖在眼睛上, 突然间, 他听到院外有一点动静,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喊“姜子白!” 姜牧猛然挺了起来,偏头一看, 那有些低矮的墙上,正有一个不修边幅的姑娘骑在墙上,一身破旧宽松的长袍,拖着一双脚后跟都已经踩烂的布鞋,头发蓬松缭乱着,咧嘴笑着。 正午的阳光,是金黄色的, 落在那姑娘身上,点亮了那一缕傻笑, 姜牧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笑笑笑,就知道笑,笑你个登啊,我都快掉下来了!”李知否恶狠狠的说道。 姜牧微笑着起身走到墙边,抬头看着李知否,笑道:“谁叫你有门不走,偏要翻墙?” “哼,我喜欢!” 李知否骑在外面的那条腿轻轻一翻落了下来。 姜牧急忙伸过手接住, 李知否落到姜牧怀里,顺势将双手搭在了姜牧的脖子上,躺在姜牧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姜牧。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白墙青瓦,有姑娘翻墙而来,恰似当年,有一位姑娘骑在墙上,死皮赖脸的要蹭饭。 良久,良久, 李知否一脸无语的说道:“你这人咋就这么榆木脑袋呢,亲我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 姜牧突然俯身, 亲在了李知否的嘴唇上,堵住了李知否的话, 那一瞬间, 李知否浑身颤抖了一下,俏脸瞬间涨红,一直红到了脖子,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牢牢的抱住姜牧。 …… 今年的夏天,是一个特别温和的夏天, 即便是正值午时的阳光,都不是很热烈,反而显得有些圣洁,落在墙边那相拥的年轻人身上,一切都显得岁月静好。 草坪上的青草在阳光下,没有颓然,反而多了几分翠意,多了几分生机勃勃。 李知否和倚靠在姜牧肩头, 两人坐在草坪上。 “你今天为什么不去接我?”李知否问道。 “不想去。”姜牧说道。 “呵,你是不是怕了?”李知否嘲讽道。 “怕?怎么可能,”姜牧不以为意道:“我是谁?姜子白啊,文圣好不好的咯,我可能会怕?开什么玩笑?” “那你为什么不敢来接我?”李知否质问。 “我就只是不想来而已。”姜牧傲娇道。 “哦,”李知否说道:“那好吧,我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册封大典呢,走了,正好,陛下应该还会赐我一座府邸,我就不回来了。” 姜牧:“好吧,我怕……” 李知否捂嘴轻笑,抱着姜牧亲了一下,说道:“我就喜欢看你这一本正经的怂样!” 姜牧:“……” 李知否缓缓躺在姜牧大腿上,轻声道:“姜子白,等逐鹿军的一切事宜安排妥当之后,我就会去弘农,平了李家,救出我母亲。” “嗯,”姜牧点头道:“放心吧,我虽然不能正式出手,但我会在暗中跟着,嗯,一定没问题的。” “我知道,”李知否说道:“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在,就能够扛得住。” 姜牧微微笑了笑。 李知否又说道:“姜子白,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周游列国,传道天下。”姜牧说道。 “我跟你一起。”李知否说道。 “嗯,好,我们一起。” ………… 今天皇宫之中,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事, 筹备多日的封侯大典如期举行, 可在册封之时,满朝文武百官才发现,这次大典的主角李知否居然不见了,最后还是逐鹿盟的两位副盟主代为接受册封。 随后, 皇帝亲自率领着一队禁军才领着圣旨匆匆忙忙的赶向梧桐巷。 当皇帝和一众大臣涌进姜牧府邸时, 所有人都好一阵抽搐, 他们火急火燎赶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就看到李知否和姜子白两人坐在草坪上……睡着了! 这可是封侯啊, 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啊, 你们好歹给点面子吧! 左丞相满脸黑线,凑到皇帝身边,拱手道:“陛下,要不要去叫醒姜圣和李侯爷?” 秦昭无可奈何的摆了摆手,道:“圣旨留下,所有人都小声点,慢慢退出去,别打扰他们,就封个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一众大臣:“mmp……” ………… 其实,对于皇帝率领文武百官来梧桐巷, 姜牧和李知否都是知道的, 不过,他们两人都不希望这会美好的时光被浪费,所以,都选择无动于衷。 就这么静坐着,相互依偎着, 一直到了深夜里, 漫天的星光都在疯狂闪烁着,浩瀚的星空一往无畏,繁星点点,仿佛在垂望着人间。 李知否和姜牧两人终于换了一个地方,爬到了屋顶,一起看星星。 李知否抱着姜牧的手臂,说道:“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父亲哄我睡觉时说过,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星,所以,天上的星星千千万万,只要能够看懂一颗就够了!” 漫天星海,无边无际, 仿佛都有一束别样的力量,牵引着人间。 姜牧低下头,看着李知否,好一会儿,缓缓说道: “其实,人也是这样,地上的姑娘千千万万,只要爱上一个就够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那年夏天(四) 定武十八年的那个夏天,太阳有些慵懒,仿佛让整个魏国都跟着有些慵懒了,从开年一直到盛夏,魏国都处于一个平静时期。 朝堂风平浪静,或者说是一帆风顺,没出什么大事件,民间也是国泰民安,欣欣向荣,连一向不太平静的江湖都风平浪静。 可在那个盛夏时, 突然一夜之间,一则消息席卷天下, 当年曾昙花一现,震惊天下的天之骄女,后来被称为世家之耻的天下第一才女李知否,封侯了! 举国祝贺, 各地政府都在宣传这件事情, 定武十六年夏,陈国大乱,黄巾起义,陈国皇室向魏国求援,魏帝派李知否为使前往陈国。 李知否以女儿之身,孤身奔赴陈国, 花了两年时间,以一己之力,建立逐鹿盟,平复黄巾之乱,保陈国皇室,此后,陈国举国上奉魏国,尊为宗主国。 李知否一介女流,立下不世之功,尽显大国风采,率领三万逐鹿军班师回朝,受封安侯,意为太安天下之意,封地——弘农凉郡十二县! 同年夏,安侯李知否离京,回归弘农。 霎时间,魏国各方势力风起云涌。 因为弘农凉郡一直以来都是弘农李氏的封地,这一次皇帝却从凉郡三十六县里分出三分之一分给了李知否,而李知否更是直接率领逐鹿军直奔弘农。 所有人都能嗅到一丝杀气, 因为李知否虽然也是李氏的人,但她与李氏的猫腻,也算是天下皆知,这可不是一门双侯,青出于蓝的大喜事,而是你死我活之局面。 ………… 同年夏, 魏国第一江湖势力,十万大山武林盟突然得朝廷允许,改办武道学院,取名第一武院,首任院长便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文道圣人姜子白。 这一个消息,也在天下引起一阵轰动,更轰动的是,第一武院在宣布成立之日,更是直接宣布与逐鹿军建立同盟合作,第一武院的学生在达到武院检验要求合格之后都将送入逐鹿军进行历练,历练合格者将会留在逐鹿军,失败者,回归武院,继续深造。 第一武院的副院长,原天墉城掌教燕伯倾说与逐鹿军的合作只是第一武院的第一步,如果进展顺利,将会与魏国各大独立军队建立广泛合作。 这个事情,也是得到朝廷允许,并且大力支持。 同年,第一武院第一届学生,以年轻一辈俊杰郑唯一为首的六百七十二名学生顺利进入逐鹿军。 ………… 同年,夏, 逐鹿军元帅,安侯李知否率军进入弘农地界,魏国各方实力紧随。 第一武院两位山长姜拾一和姜初九代表第一武院前来祝贺,近一千武院弟子也进入弘农。 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逐鹿军与第一武院进入弘农不久之后,天下第一书院,稷下学宫,突然宣布,重建之后的稷下学宫,第一位天下行走入世。 入世之人,乃是后山二先生季路。 这后山二先生,如今可以说是整个稷下学宫中除了院长姜子白之外最负盛名的人。 因为,自定武十七年开始, 这位后山二先生就频频出现在世人眼中,天下十六国中,有近一半都有过这个二先生的身影,这位二先生到一个地方之后,也不做多余的事情,就只做一件事情,挑战高手。 如今, 二先生挑战的高手到底有多少,已经没人记得,但是,能够数出名号的有十二个,其中八位天人境高手,三位宗师,一位大宗师。 只失败过一次,败给了西蜀剑阁副阁主,而后,时隔一月,二先生再一次上剑阁,以先天之境,与剑阁副阁主,一尊大宗师,力战三天三夜之后,以二先生险胜半招结束。 之后,二先生与剑阁阁主,剑仙李青冥约定, 三年之内,二先生战败十位大宗师, 方有资格挑战李青冥! 就在这年夏天, 安侯李知否率军回归弘农之时, 已经是稷下学宫天下行走的二先生对外宣布,三年之约,第一个挑战的大宗师便是弘农李氏家主,邺候李泌! 随后,二先生奔赴弘农。 对于二先生挑战邺候李泌,以三年之约为理由,都被天下人笑称是学宫的借口,也称是姜圣的借口。 因为,安侯李知否与姜圣两人的关系,早已经是天下皆知,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以姜圣的身份,不能插手李知否复仇一事上面来,所以,二先生季路来了。 季路说,为挑战李青冥而战, 世人笑道,为护师娘而战! ………… 在二先生出现在弘农不久之后, 青藤书院院长子俊先生刘奕与原稷下学宫院长,大儒齐先生双双进入弘农。 至于这二位进入弘农,只说是看热闹, 但是,带来的轰动却比二先生大多了,甚至比安侯李知否带来的轰动更大, 因为,紧随两位之后, 梁国大儒船山先生也出现在弘农,而后晋国大儒明渊先生、齐国大儒雏田先生……等等,一共十位大儒,驾临弘农! 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就只是一个复仇的故事, 居然在突然之间变成了文道盛事,十位大儒汇聚,这上数千年都是未曾出现过的大事,也只是一千五百多前,最后一位文圣离世时有过十位以上的大儒汇聚。 一时之间, 不仅仅是凉郡李氏,是整个弘农各大门阀都在一瞬间感觉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 毕竟, 不论是谁,即便是魏国皇帝也架不住这种压力, 这是十位大儒,可不只是十位大宗师那么简单, 十位大儒带来的影响力,那是绝对可以让一个王朝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更何况,所有人都还在猜测,其实虚圣姜牧和稷下学宫的另外一位大儒明山先生其实也在弘农,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一位虚圣,十一位大儒, 这份压力可想而知, 毕竟,号称文道千年盛事的一九劫难,也不过才一位虚圣三位大儒,就已经以陈国一国为棋局了,虽然陈国只是一个偏隅小国,那也是一个国家,一个王朝。 那如今,十一位大儒,一位虚圣,驾临弘农,那些门阀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二百七十九章:那年夏天(五) 弘农凉郡。 盛夏某日,浩浩荡荡的逐鹿军,直奔凉郡,三万余逐鹿大军压阵城门之前,气势涛涛,压的整座城都十分压抑。 李知否一马当前,一身雪亮的铠甲在炎炎烈日之下摇曳生辉,英姿飒爽,策马走向城门。 后山二先生坐在一架车撵上,微微闭着眼睛,单手握剑,轻声道:“李教习,我希望你将李泌让给我。” 李知否拒绝道:“李氏一共三位大宗师,除李泌之外,另外两位,你可任选其一,甚至于一挑二都可以。” 就在这时, 并列同行的一辆马车里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李侯爷,二先生,我第一武院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第一武院选择其一。” 临羡鱼策马走出来,停在那辆马车前,说道:“拾一姑娘说得对,李侯爷,二先生,我第一武院总不能就只是走个过场吧!” 李知否和二先生对视了一眼,都缓缓点了点头。 不论是对于临羡鱼还是马车里那位基本不怎么露面的第一武院的山长姜拾一,李知否和二先生都给与了充分的尊敬。 临羡鱼就不说了,凭借姜圣亲封一句肉身无敌闻名天下,当初在荒原凭借着肉身与黄巾军教主打了个不分胜负,后来加入逐鹿军又在荒原打了两年,早已经用实力向天下证明了他的实力。 对于临羡鱼的实力,江湖上有很多传闻,有人说他走的横练之道,已经是大宗师,而有的人却说他没有修为,只有肉身…… 各种说法,也没有得到一个准信。 恐怕最清楚的也只有临羡鱼一人而已,即便是姜牧对他的实力都不是很清楚。 不过,不可否认, 当今天下的高手之中,绝对有临羡鱼一席之地。 而至于第一武院的这位叫做姜拾一的山长,其实倒是声名不显,也没有在江湖上听闻过此人的名号,只知道这人在当初的武林盟如今的第一武院里地位很高,即便是第一武院的副院长燕伯倾对她都是礼遇有加。 甚至于临羡鱼都已经有了肉身无敌的名头了,依旧对这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有些害怕,因为,临羡鱼对谁都是嬉皮笑脸的,唯独面对这位拾一姑娘时非常规矩,一丝不苟。 李知否还打趣过临羡鱼, 临羡鱼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惹不起惹不起”之后落荒而逃。 逐鹿军里的人不少,但对这位神秘的拾一姑娘都比较好奇,各种猜测是漫天飞舞,只是,唯一知道身份的临羡鱼却又三缄其口,让人没办法知道,连第一武院的那些学子们都不清楚这位拾一姑娘的身份。 ………… “临羡鱼,那位初九姑娘呢?”李知否突然询问道。 临羡鱼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巴,说道:“你说九儿那丫头啊,前几天来到凉郡之后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初九姑娘和拾一姑娘是两姐妹吧?”李知否问道。 “嗯,应该是的,”临羡鱼说道:“哎呀,我说李侯爷,你就别问了,你无法想象我当初在十万大山被拾一姑娘支配恐惧,她已经嘱咐我了,不能透露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我什么都不会跟你说的。” 李知否眉头一挑,道:“她们信姜,是不是与姜子白有关系?” “我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姜子白,她们的地位才那么高的?” “我不知道。” “我见那九儿姑娘出手过,她不论是出剑收剑都和姜子白很像……” “我不知道。” “你是觉得我不能支配你吗?” “告辞!” ………… 一直坐在车撵上沉默的二先生突然开口,道:“李教习,你没必要为难临大侠,其实你心里清楚,第一武院来的那两位都与老师有些很大关系。” 李知否笑了笑,道:“我就故意逗一逗临羡鱼而已,这丫的,天天嚷着他创下了一套全新的修行体系,颇有在座英雄不过尔尔的模样,什么时候见到过他这么怕一个人呢?也不知道这拾一姑娘当初到底整了临羡鱼什么,让他这么害怕!” 二先生说道:“我观那拾一姑娘言行举止,都颇有老师的几分神态,应该是得到过老师的教导,而且,她应该是神符师,如今天下能够教导出这么年轻神符师的人,我也只能想到老师了,毕竟,他是全天下最强大的神符师。” “至于那位初九姑娘,就更明显了,她的剑法就是老师的莫名剑法,而且她连用剑时的那些习惯性动作都与老师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和老师没关系呢?”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哼,要不是年龄对不上,我都怀疑是不是姜子白在外面偷偷生的女儿了。” 二先生:“……” 李知否又碎念道:“这个姜子白,看上去一副钢铁直男老老实实的模样,以前咋就没发觉他这么能耐呢,到处都在沾花惹草,你看看,之前在大漠遇到的白浅羽,后来听说的,郑唯一的媳妇和她也崩裂不清楚,” “还有个什么不二山庄大小姐,据说如今都是声名在外的女强人,现在居然又冒出来两个,得找个时间好好问一问了,让他老实交代,到底勾搭过多少女孩子,总不能让我到一个地方就碰见一两个情敌吧!” 二先生:“……” 我是不是多嘴了? ………… “阿嚏……” 弘农凉郡城内某一座不知名的大院里。 姜牧正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旁边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姑娘正在拿着大扇子给他扇风。 “公子,你要不要吃葡萄啊?”那姑娘瞪着大眼睛,很是开心的问道。 “不吃了,吃不去了,”姜牧缓缓说道:“九儿啊,你和拾一这几年有没有想好,你们未来准备做什么?” “跟着公子您啊,”九儿说道:“还能做什么,公子您让我们当山长我们就当山长,您说不当那就不当,反正我们俩是您的丫鬟嘛,公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呢!” 姜牧摇了摇头,道:“你们总应该想想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所向往的未来!” “哦,”九儿恍然道:“公子您说的就是梦吧,那我肯定有啊,那就能够嫁给公子您当个小妾就好了,再生几个大胖小子,然后……” 姜牧:“……” 第二百八十章:风雨欲来 弘农凉郡,李家。 风雨欲来的压迫,早早就已经让李氏一族风声鹤唳,在朝廷宣布李知否封安侯开始,李氏一族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归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知否刻意为之, 她在城外等了几天,恰好在李氏一族最后一位高层赶回凉郡那一天,她进城了。 率领着三万逐鹿军,以及第一武院千余弟子,直奔李氏族地。 其实,李氏作为魏帝顶级门阀, 要说其具体位置,只能够粗略说一个凉郡,因为自魏国建国以来,凉郡三十六县就一直都是李氏的封地,在这凉郡之中,李氏甚至强大到拥有封官任职的权力。 而至于李家的人有多少,这个数据也不好统计,因为数百年来,李氏一族代又一代的累计,已经无法查证,只能大概说一句,凉郡之中姓李的,几乎都是李氏族人。 而李家的势力有多大,这个就更不好统计了, 因为,凉郡之中,连官府都是听命于李氏,而至于其他势力,不论是江湖帮派,还是各种商会,几乎有点规模的,就没有不与李氏挂点关系的。 李氏的高层也会根据能力分配事物,所以,李阀,不只是一个府邸就能代替,而是那遍布在整个凉郡的李氏族人。 可以说,在凉郡之中,李氏就是天! 而在这样的大门阀里,规矩森严,层次分明,按资排辈。 当李氏高层们汇聚一堂时, 各种高低就能一目了然。 作为李阀当代家主的李泌,有侯爵在身,手腕也强,几乎将李氏的权力大部分都牢牢控制在手中,同时,自身也是李阀三位大宗师之一,所以,他当之无愧的坐在最上首。 即便是李氏还有一些隐世的族老们,在这种场合之中,也会居于李泌之下。 此时, 李家府邸的议事堂中,从上到下,有资格参与这次会议的不下百人,不过都比较沉闷。 甚至是鸦雀无声。 直到李泌微笑着放下茶杯,说道:“诸位,今日大家都来齐了,是因为什么事情,想来大家都清楚了,为了三房的李知否那丫头,如今,朝廷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分裂咱们李氏,让我们起内讧。” “而知否那丫头,一直又与家族有很深的嫌隙,如今带着数万军队和数千修行者浩浩荡荡而来,已经摆明了车马,是甘心当朝廷的一把剑,来者不善,大家说一说吧,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嘭” 当即就有一个脾气很火爆的族老一拍桌子,说道:“应对?应对什么,这种不忠不孝的孽女,直接抓回来以家法处置就是,我李氏一族,岂能容忍这种败坏门风的耻辱!” 李泌摇了摇头,道:“七叔稍安勿躁,知否这丫头如今来势汹汹,想要按照七叔您说的去做,恐怕有些困难!” “哼,”那族老冷哼道:“困难,有什么困难的,那孽女不忠不孝,既然如今回了凉郡,她还敢反抗家族的处置不成,老夫这就去一趟,我倒要看看有谁敢阻拦老夫!” 一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特别是当初在青藤书院,被姜牧一符压跪在地的那些老家伙们更是沉默。 因为他们当初也如同这位族老一样,长时间不理世事,根本不知道如今外界的情况,直接就撞在了姜牧的枪口上,脸都被打肿了。 而至于那些长期在外负责事务的那些李氏族人更清楚如今李知否所携带的威势有多大。 就一尊虚圣姜牧,就足以让李氏即便斗得过李知否,也不敢真的家法处置,他们不怀疑若李知否真在凉郡出了事情,姜牧绝对会不顾一切不讲什么规矩,直接来凉郡大开杀戒! 更何况, 单纯的李知否,如今也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才女,还是在陈国黄巾战场上立敌大宗师的存在,而且还在一九劫难中,一人独占一劫难机缘。 三万逐鹿军在凉郡虎视眈眈, 更有魏国第一江湖势力,如今的第一武院全力支持, 这等力量,如何处理? 正让李阀的私军与逐鹿军在凉郡之中冲锋陷阵,一决生死,然后两败俱伤,让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若是以高端武力执行斩首行动, 李知否自身就已经疑是大宗师,身旁还有一个肉身无敌的临羡鱼,又有一个已经以先天之境打败过大宗师的后山二先生,更有第一武院上千修行者随行。 甚至于, 有很多人都在传,弘农如今出现的十位大儒都是姜虚圣安排来为李知否护道的。 不知真假,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李知否不是第一个叛出李氏之后回来复仇,但,绝对是第一个真正在短时间之内就发展成为让李阀忌惮的人物。 “唉,”李泌叹了口气,说道:“七叔,您与一众族老,因常年闭关,可能已经不太清楚如今外界的情况,暂时请先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 那族老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反驳李泌,只是愤愤不平的坐了下来。 “唉,”李泌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对于知否这丫头,她有那个可以撬动李氏族规的潜力,这个事情,我从未怀疑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或许说没想到她眼光那么毒,能够在姜圣还未显圣之前就赌上她整个人与姜圣背水一战!” “如今……唉,算了,不说也罢,”李泌叹了口气,道:“诸位还是想一想如何应对吧,如今,那丫头已经到了凉郡之中,迫在眉睫了!” “传唤李阀私军吧,”有一位李氏高层说道:“三万逐鹿军,称得上是百战之军,我们必须要做好万全之策,以李知否对家族的仇恨,她应该是准备直接硬碰硬了!” “报!” 就在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李氏护卫,拱手道:“启禀家主,安侯使者来了!” 李泌愣了一下,道:“有请!” 很快,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面对着李氏满族,却没有一丝怯意,拱手道:“逐鹿军郑唯一,奉安侯之命前来传话!” 第二百八十一章:安侯,邺候 大厅里,气氛十分诡异而且压抑,也没有人开口,李氏三尊大宗师悉数到场,宗师至少不下十位,至于天境修士,那就更多了。 所有人都盯着郑唯一,虽然没有人故意释放一些微压,但即便如此,无形之中的压力也让在场很多人都呼吸急促,特别是在那些强者的有意无意之下,李氏很多年轻一辈的子弟们已经开始冒出冷汗。 郑唯一也在那一瞬间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他虽然是第一武院出名的天骄,一身修为在先天境之中也是佼佼者,可也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 郑唯一更清楚他现在所代表的身份是什么,他若是漏了怯,那便是丢了李知否的脸,丢了整个逐鹿军三万同袍的脸。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那就是他的义兄,天下闻名的姜圣。 于是, 他突然一甩袖子,负手而立,脸上露出一缕嘲讽,淡然自若道:“安侯传话,七天之内,李氏必须将安侯之母完好无损的送出凉郡,同时,必须由家主跪地道歉,否则,逐鹿军将列阵凉郡,踏平李氏!” “猖狂!” 当即,李氏族人之中就有好几位天修以及宗师拍案而起,磅礴的天地元气瞬间絮乱,仿佛海浪向着郑唯一压迫而来。 “竖子,安敢辱我李家,老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刹那之间, 数位宗师的怒火直接将一座座屋顶的瓦片都掀了一遍,仿佛一潮大浪淘过,哗啦啦的声音如同瓢泼大雨。 面对着无穷压迫, 郑唯一毫无惧色,反而往前一步,神色淡漠,朗声道:“哼,听闻李氏乃是魏国顶级世家,倒是见面不如闻名,也不过如此,我郑唯一不过逐鹿军里区区一小卒而已,李氏也就这点本事,能在我这样的小人物身上逞逞凶罢了!” “竖子……” 一位宗师一巴掌朝着郑唯一镇压而去,空气中凝聚出一只巨大的手掌,仿佛一座小山压向郑唯一。 郑唯一依旧没有丝毫惧色, 没有任何后退或者反抗的动作, 淡定坦然,十分自若。 那一掌落下直扑向他的面门,磅礴的气势已经吹动着他的头发狂飞,衣袂飘摇。 就在距离他的面门一分之时, 上首静坐的李泌突然放下杯子,那一只巨大手掌瞬间消失不见,空气中的压力也骤然消失,仿佛雨后天晴一般安谧。 “好胆识,”李泌欣赏道:“能在逐鹿军中脱颖而出,小兄弟很不错,在区区逐鹿军里,有些屈才了!” 郑唯一轻笑道:“屈才,李家主想多了,我郑唯一在逐鹿军里,籍籍无名,随便找几人都强过我太多太多。” 李泌笑了笑,说道:“远武林盟天骄,如今第一武院第一届首席弟子郑唯一,这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听闻第一武院已经得到朝廷允许,与魏国军方合作,我李氏安宁军也不错,若是郑小兄弟在逐鹿军待得不舒服了,随时来安宁军,我李泌扫榻相迎,另外,也请郑小兄弟替我向第一武院带几句话,李氏安宁军也愿意与第一武院建立合作!” 郑唯一轻笑道:“只要之后世间还有李氏安宁军,此话,郑唯一定然带到,告辞!” 说罢,郑唯一又是一甩袖子,直接离开。 望着郑唯一出了门, 李氏一位族老不悦道:“这小子太狂妄了,家主,您刚就不该阻拦我,让我给这小子一点教训!” 李泌摇了摇头,道:“九叔,您以为李知否那丫头真是随便派了一个人前来吗?此人乃是第一武院第一届首席弟子,若我们真对他动手,第一武院可就有直接理由出手了,这一次,第一武院都只是以宾客身份前来,不可能直接出手,可若是我们动了郑唯一,那就是给他们借口直接出手了!” “哼,”那族老冷哼一声,道:“什么第一武院,也配让我李家为其让步?” 李泌愣了一下,才想起这又是一个常年闭关的老古董,解释道:“九叔,十万大山您应该知道吧?” “怎么了,这第一武院是十万大山哪一方势力?十三隐门还是双天门?”那族老疑惑道。 李泌摇了摇头,道:“早在好几年前,十万大山就已经没有隐门和天门了,已经被人直接一统了,如今的十万大山,就只有一个声音,当初统一时叫做武林盟,如今时代变了,十万大山不在是匪了,而是得到朝廷允许的军方指定人才培养学院,称为第一武院!所以,这十万大山到底有几分底蕴,诸位应该明白了吧!” 刹那间, 那几个愤愤不平的族老都沉默了下来, 十万大山自古以来就是匪患聚集之地,当初的十三隐门和双天门在天下也是名声不小,不过,对于李氏门阀来说,还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那是因为十万大山的力量太过于分散了,而现在,一个一统的十万大山,足以让天下任何一方势力侧目,毕竟,十万大山十万匪,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更何况,还是如今已经取得了朝廷认可的组织,一下子直接漂白了,光明正大在外行走了,那就更让人惧怕。 “行了,” 李泌突然一拍桌子,说道:“既然知否那丫头都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派人给她传话吧,要想救出她母亲也可以,让她自己来李家,若她能够得到所有人认可,我就传家主之位给她,她自然可以救出她母亲!”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家主,不可!” “家主,怎么能这么做,她李知否……” “家主,我李氏还没到需要向李知否妥协的地步!” “……” “好了,”李泌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妥协,这是为了李氏的长远发展!” “知否的能力你们也看到了,我李氏年轻一辈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她打,如果能够借这个事情让她回归李氏,那是李氏百年之幸,不但能够让朝廷削弱李氏的想法落空,还能让李氏更上一层楼,并且,有知否当家主,李氏当续兴盛百年!” 第二百八十二章:千年前的女人像 凉郡,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三万逐鹿军直接开始列阵凉城之外,似乎随时有可能直接强攻凉郡。 凉郡之中,不论是官府还是李氏都十分沉寂,显得有些诡异的悲壮和沉寂,连带着整个弘农都似乎受到了波折,有些沉闷。 终于, 有消息得到了确认, 七天之后,安侯李知否将会亲自登门李氏,挑战李氏一族,与邺候李泌争夺家主之位。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 凉城之外的三万逐鹿军终于消停了,没有再向之前那样,一整天不是万马奔腾就是千军操练,而是安安心心的扎起了营寨。 凉郡之中,一出僻静阁楼里, 姜牧正坐着在看书,窗外是九儿正在练剑,仿佛翩翩起舞一样,招式很漂亮,却没有一点作用,看得姜牧一阵摇头,放下手中的书,说道:“这九儿是飘了啊,就她这学习态度,这修为是怎么来的?” 房间里, 有一个身形苗条的女子正在泡茶,长发披于肩,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一缕缕茶雾缭绕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仿似有烟霞轻拢,待到烟雾散去,便是姜牧当年在十万大山时的贴身丫鬟拾一,如今的第一武院山长姜拾一。 不同于九儿的大大咧咧,拾一永远都是那么恬静优雅,掩嘴轻笑道:“九儿这是故意在公子您面前耍小孩子脾气了,平日里练剑可认真了,只是在公子您面前,就喜欢这样吊儿郎当的。” 姜牧笑了笑,道:“这丫头,总是这么不懂事儿!” “那也就是在公子您面前了,她知道懂事不懂事在您面前都一样只是个小丫头而已,这丫头心思可多了,生怕公子您觉得她长大了就要把她嫁人呢!”拾一笑道。 “我又不可能强行把她赶出门,只有她遇到了自己中意的人时,我自然会风风光光的将她出嫁。”姜牧说道。 “那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拾一苦笑道:“这丫头可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着等公子您娶妻了,她就去讨好咱们家夫人,然后让夫人给您纳妾,把她纳进家门。” 姜牧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丫头,一天天想法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这很奇怪吗?” 拾一慢慢的给姜牧倒了一杯茶。 “难道不奇怪吗?”姜牧反问道。 “不奇怪呀,”拾一睁着大眼睛,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我猜测李知否姑娘大概率会成为咱们家夫人,所以,这一次来凉郡,我可是专门和九儿风风火火赶来给她帮忙,提前先留个好印象呢!” 姜牧:“……” 拾一掩嘴轻笑,然后缓缓起身,走到姜牧身后,熟练的开始为姜牧捏肩,轻声道:“公子啊,其实,从当初在青云山,我和九儿被安排到您身边时,就已经注定了我俩这一生都只有关于你的风景了。” “不论是我还是九儿,都是从小被卖身出来的,在遇到您之前,我们俩都算不上人,只能算是一种货物,如果没有遇见您,我们俩,大概就是被当成货物,卖过去卖过来,运气好一点,可能落到某个好一点的人家,当一辈子下人,然后死去。” “运气差一点,就是被卖入青楼,然后人老珠黄被赶出来饿死街头,运气再差一点呢,就是直接被某个主子给打死或者直接在某次流落中惨死。” “所以,遇到您啊,那真是我们的福分呢,从你撕掉卖身契那一刻,你给了我们身体上的自由,却给了我们心灵上一道枷锁,那就是,我们不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您的!” 姜牧笑了笑,道:“那是因为你们啊还没遇到让你们动心的人,到了那时候,你们自然就会有想着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了。” 拾一微笑道:“公子您说这话啊,那就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了呢,您觉得这世上会有哪个女子跟在您身边朝夕相处而不会对您动心的吗?” “我和九儿,可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对您垂涎欲滴呢,要不是因为我们俩即便是联手也实在是压不住您,我们早就对您用强了,哪还能让您像现在这么没自知呢,说不定……说不定都给您生一窝小宝宝了!” 姜牧:“……” 姜牧一脸错愕,拾一捂嘴笑着, 房间里气氛有些欢乐。 就在这时候, 院外突然进来了两个人,乃是大儒子俊先生和大儒齐先生。 两人一进来,姜牧也没等人通传就直接传音让齐先生和子俊先生去客厅等他,然后在拾一的哈哈大笑之中落荒而逃。 当姜牧落荒逃到客厅时, 子俊先生和齐先生都深感诧异,询问道:“姜圣,是何事让您如此惊慌失措?” 姜牧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不可说不可说,也是不可名状,不知两位先生前来是为何事?” 子俊先生拱手道:“姜圣,之前您不是让我们去寻找关于陆地神仙的痕迹嘛,这段时间以来,我们还真的有所发现了。” “哦?”姜牧惊道:“是什么发现?” 齐先生从怀里取出几个卷轴,放在桌上,说道:“姜圣请看!” 这几个卷轴看上去都非常具有历史感,十分的古朴,虽然保存得很好,但依旧掩盖不了时间的痕迹,都至少是以千年为单位了。 姜牧缓缓打开一个卷轴,居然是一副画,画上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这……” 姜牧放下画卷,又打开另一个卷轴,居然又是一模一样的一个人,然后陆陆续续打开几个,都是这个人。 “齐先生,子俊先生,这是何意?”姜牧疑惑道。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对视了一眼,说道:“姜圣,如果我们告诉您,这几幅画前后差距近三千年,全都是古墓里出来的,绝对不可能是临摹,您信吗?” 姜牧:“我不信。” 齐先生:“??” 子俊先生:“……” 你仿佛在开玩笑! 第二百八十三张:千古传奇 姜牧笑了笑,道:“齐先生,子俊先生,还是说一说具体情况吧。” 子俊先生解释道:“那日,姜圣您说,您遇到了一个叫沙棠的女子,一身修为让您都有所忌惮,我们猜测,此女可能就是一尊陆地神仙。” “而且,如此修为,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没有一点痕迹,别说疑是陆地神仙,就算是随随便便一位天修,又有谁不曾在江湖上闹出过一点动静,我们不相信会有让姜圣您都忌惮的强者会从来没有出现在世间过。” “于是,我们便四处查探,可的确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位叫沙棠的女子的任何痕迹,可能是隐藏了,也可能是……年代太久远,因为,没有人规定过,陆地神仙还需要如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 “于是,我们就大胆的往三五百年前的历史上追查,一直查到千多年前,还是没有任何踪迹,却在无意之中查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痕迹,是在八百年前的一位帝王墓中得到的一副画像。” 姜牧看了看那画卷,说道:“就是这画卷上的女子?” “对,”子俊先生说道:“历史上,八百年前有一个昙花一现的王朝,史称后唐,后唐王朝存世百年,没有过太大动静,唯一让后世记得的,也就是那位一笑倾城的妖妃俪姬!” 姜牧点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传闻这俪姬美貌无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特别是那一缕笑容,更是倾国倾城,传闻后唐国灭,就是因为当世有一强国国君偶然看到俪姬一笑,之后就挥军百万,屠灭后唐国,只为强抢俪姬!” “然而,那个强国也没有一个好下场,俪姬现世,天下争抢,颇有不问中原只问俪姬之势头,此后,便因为俪姬一人,天下大乱,纷争四起。” “只不过,关于俪姬的后续记载就没有,只说是在一场大乱之中失踪了。” 齐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正史记载,其实,在修行界之中,有另外一种说法。” “哦,”姜牧好奇道:“怎么说?” 齐先生说道:“修行界中有传闻,这位俪姬其实来自于一个神秘的地方,一身修为十分强大,乃是当世绝顶,更是修行了无上魅功,凡人不能抵挡。” “此女现世,本就是她背后的神秘势力刻意为之,就是让她出来祸乱天下,至于原因,同样也只是猜测,传闻中,俪姬背后的那个势力,是一个凌驾人间之上,坐看整个的存在。” “那个神秘势力不允许世间太平,所以,每当天下太平之时,他们便会用各种手段来让天下大乱,所以,俪姬就是其中一次负责乱世开启之人,当天下彻底大乱之后,她便功成身退。” 姜牧皱了皱眉头,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个传闻,有得到过一丝证实吗?” “没有,”子俊先生回答道:“不过,针对于这个传说,我们倒是觉得有几分可信度,所以,便追查而去,终于找到了后唐亡国那位皇帝的墓。” “墓里就只有这一张画卷和一副棺材,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那位亡国之君,怀里抱着这幅画卷,还有一些墓志,记载了那位国君与妖妃俪姬的爱情故事。” 齐先生接过话,说道:“本来查到这里,我们就已经查不下去了,因为年代太过于久远了,已经没有其他痕迹了,可,接下来,就出现了让我们难以置信的事情!” 一边说着,齐先生就取出另外一张画卷,说道:“我们又找到了一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一幅画!” 姜牧眼神有些诡异的说道:“那什么,齐先生、子俊先生,你们别告诉我,这又是你们在哪个古墓里挖出来的吧?” “呃……”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都一脸尴尬。 姜牧笑道:“万万没想到,齐先生和子俊先生不但会吟诗作对,注经释文,传道受业,连这摸金之道也如此精通啊!”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都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姜圣说笑了,这不是没办法嘛!” “对对对,无可奈何,”子俊先生笑道:“这是一座一千五百年前的一位江湖巨擘的墓,那是历史少有成就如此高的人,当时天下分为七国,七国纷争,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很混乱,却有一个女子横空出世,一统七国江湖,然后扶持七国中一个小国皇子,驱虎吞狼,差一点一统天下!” 姜牧眉头一挑,说道:“子俊先生说的这位是那位提出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木兰吧!” “对,”子俊先生说道:“这也是我们在一座帝王墓里挖出来的,这位帝王正是木兰扶持的那位差点一统天下的那位帝王,这幅画,就是传说中女中豪杰木兰!” 姜牧拿起木兰和俪姬的画像,仔仔细细的对比了起来, 的确是相隔数百年的画,这是毋庸置疑的,都是古董。 而这两幅画卷, 两个人的容貌完全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同,一位是魅惑天下的妖娆,一位却是一看就让人肃然起敬的巾帼,一身气质十分飒爽! 但容貌却真的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姜牧又拿起其他几副画卷,每一个人像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气质都各不相同,有的温柔贤惠,有的高冷无双,有的飘飘若仙! 子俊先生说道:“姜圣,这几幅画卷都是我与齐兄根据历史记载去追寻查探出来,每一个都是历史上记载着的千古留名的女子传奇!” 姜牧脸色有些诡异道:“历史万年,沧海桑田,变化万千,出现惊艳一个时代的女性是正常,可六个传奇时代的人,都长得一模一样,这就有些诡异了吧!” “对啊,”齐先生说道:“这就是我和子俊兄来找姜圣您的主要原因,姜圣,如果这六个传奇人物,相隔数千年,却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会是意味着什么?” 姜牧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笑呵呵的说道:“诶,齐先生,子俊先生,你们看看,我家知否是不是和这几位有些神似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真正的大恐怖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微微一愣,然后都看向了那几副画卷,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这……姜圣……好像,是真的有几分相似啊!” 姜牧点头道:“我不可能看错,你们看这几副画卷之上的人,眉宇之间的神态以及容貌的细节,是不是都和我家知否很像?” 齐先生点头道:“的确如此,难道说……姜圣,您的意思是这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只是几个长得比较相似的人,因为画师的艺术加工,而导致几幅画上的人变得一模一样?” “不,”姜牧说道:“我现在反而倒是觉得关于俪姬背后那个神秘势力的猜测,或许是真的。”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都大惊,道:“姜圣,您是知道什么吗?” 姜牧点了点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临时改变行程安排吗?之前,我计划天下传道,第一站放在山东,现在却临时改在了弘农。” 子俊先生和齐先生都摇了摇头,道:“还请姜圣指点!” 姜牧缓缓起身,道:“因为一个人。” “李居士吗?”子俊先生问道。 “与她有关,”姜牧负手走到窗边,说道:“这一次,知否携带大势来弘农,抛开我的谋划之外,她主要是为了救出她的母亲。” “知否的母亲,手里掌握着关于陆地神仙的秘密,所以,一直以来都被李氏给囚禁着,而我之所以要将传道开始之地定在弘农,就是为了召集文道力量。” “我无法确定知否的母亲现世会带来多大的问题,我也没把握一个人就能够压得住,所以,我让明山先生以我的名义召集文道势力汇聚,就是为了迎接这个陆地神仙的秘密!”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都大惊,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面面相觑。 齐先生脸色严峻,道:“姜圣,您的意思是,修行界中,关于俪姬背后那个神秘势力的传闻可能是真的,而李居士的母亲可能就是来自于那个势力?” 姜牧沉吟道:“如果更大胆一点猜测,知否的母亲,会不会就是俪姬或者木兰等等这几位相隔数千年,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所以,知否才会与这几个人长得那么神似,如果说,知否的母亲,就是这几个人,那知否和她长得很像,那就说得过去了!”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都一阵头皮发麻, 说道:“姜圣,您真的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能够活三千年,在不同的时代以不同的身份来搅乱人间?” “为什么不可能?”姜牧说道:“千年来,修行之到都终止于大宗师,可是,我不是也打破这个概念吗,我自创无距之道,境界上,不就是已经超越了大宗师吗?” “肉身无敌临羡鱼,也自创一种修行之道,明明境界只有初境,连先天都突破不了,可战力却不下任何大宗师,甚至于单纯凭借肉身,已经超过了武道大宗师!” “所以,有人能够打破生命的限制,成就长生之道,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而一个人,当实力强到了一定地步,又打破了生命限制,她想要搅乱人间,不就如同我们无聊了下一盘棋一个道理吗?”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姜圣,这也太……” 姜牧说道:“这其实不是真正的恐怖,真正的恐怖再于,如果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而是一群同样打破了生命限制的人汇聚在了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势力,那这个势力到底有多恐怖,人……在他们面前到底又算什么?人间王朝,时代更迭,在他们眼中就如同喝水吃饭一样,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都面面相觑, “这……” 姜牧说道:“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陆地神仙就真的只是一个境界,只是一个失传的秘密,只是一个人间传承断掉的一个秘密。” “如果是这样,那还好,可如果,陆地神仙真的只是一个代号或者一个寓意,那才是真的大恐怖!”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一时间,都有些难以平复。 姜牧笑了笑,说道:“两位也大可不必如此担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应该也不会那么巧合的就真在我们这个时代就撞破了什么千年隐秘!” “可是,姜圣,您忘了,每一个千年都会出现一次修行断层,我们这个时代,正好一个千年末期啊!”齐先生说道。 “呃……” 姜牧嘴角一抽,道:“那行吧,齐先生,子俊先生,我的想法也彻底告诉你们了,该怎么做,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另外,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们文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势力传承,所以,我们所知道的消息有限,而武道就不一样了,他们拥有长久的传承,掌握着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隐秘。” “而且,据我所知,武道,如今已经开始在整合力量了,至于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似乎很紧张,在谋划一些大事件,这也是我如今要求召集文道力量的主要原因!” 齐先生和子俊先生拱了拱手。 子俊先生说道:“姜圣放心,我们已经明白了,这个时代,的确是快要变了,如同姜圣所说,自古以来,文道就比较分散,也鲜少有什么传承,不过,如今有姜圣您的存在,以及我们的提前准备,或许,这个时代,我们文道也该惊艳一下整个世间了!” 姜牧笑了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 子俊先生和齐先生都离开了。 姜牧一个人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那几副画卷,脑海里越来越缭乱, 如今,根据各种关于陆地神仙的猜测,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似乎,知否的母亲, 也并不只是知道一个秘密那么简单, 过了良久,姜牧突然叹了口气,道:“可千万别如同我想象中那么糟糕啊!” “知否,人间,” “这如何能做得了取舍,如何做得了选择?” 第二百八十五章:开端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八月。 八月初一这天清晨,沉寂了良久的逐鹿军突然暴动了起来, 清晨时,凉城外,响起了一阵阵冲天的声响,骤然间化作无数道丝缕,消散于青天之中,一股磅礴的力量,向地面碾压而去! 轰的一声巨响! 大地震动不安,无数战马鸣啸声声,马蹄阵阵,仿佛地龙翻身一般。 惊醒了一整座凉城。 守城的士兵们都在刹那之间陷入了紧绷,待他们望向城外时,之间密密麻麻的逐鹿铁骑裹挟着漫天灰尘,仿佛大浪滚滚而来,直奔凉城。 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然而, 数万逐鹿大军来到城门前,却都停了下来,没有如同来势汹汹那般直接攻城。 就在城墙上那些守城士兵们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时,郡府衙门来了人,郡守亲自带人大开城门。 府衙里一众官员们浩浩荡荡的走出城门,直接开到大势涛涛的逐鹿大军之前。 郡守率先行礼,躬身道:“恭迎安侯!” 一众官员紧随执礼, “恭迎安侯!” 逐鹿大军之中,有序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知否身披重甲,腰缠长剑,策马而来,十分飒爽,看了府衙那一众官员一眼,直接策马奔向城门。 府衙那一众官员全都躬身不动,十分恭敬。 紧接着,临羡鱼手里握着一个酒葫芦,摇摇晃晃的走向了城门,一边走着一边喝酒,酒香四溢,令人陶醉。 在临羡鱼进城之后, 一辆车撵也从逐鹿大军里出来,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炽烈的阳光洒落人间,穿透神辇上的重重幔纱,里面是手握重剑的二先生,正襟危坐。 车撵缓缓从躬身的那一众府衙官员们面前过去,进入城门。 就在这时, 逐鹿军第二元帅白浅羽策马出来,拔剑出鞘,冷声道:“列阵!” 随着她一声令下, 数万逐鹿军整齐划一的动了起来,阵阵马蹄仿佛山崩地裂一般溅起了漫天灰尘。 无数道浓烟,在天地间生起,向青天飘去。并不是失了火,而是万马奔腾所震起的烟尘。 同一时间, 逐鹿大军里有数百名统一服饰的修行者大举涌入城门。 ………… 凉城,一座僻静府邸里, 九儿背着长剑走了进来,远远的就看到坐在院中喝茶的姜牧,跑过去,说道:“公子,李居士和临大侠还有二先生,他们三人带着四百修士进城了,直奔李氏而去!” “嗯,另外就白真人正统领着三万逐鹿军列阵凉城之外,姐姐带着一千修行者随时做好攻城的准备。” 姜牧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说道:“李氏那边什么情况?” “李氏的太上长老李布衣在青衣巷喝茶,执剑长老李长峰在观星楼下棋,家主李泌正在李氏祖宅之中,至于李氏其他的人,除了有一部分留守祖宅,其余人,全都分散在凉城各处。”九儿回答道。 姜牧笑了笑,道:“看来,李泌是铁了心的想要把知否拉回李家,只是可惜了,知否不会回去了!” 九儿疑惑道:“公子,李氏这么安排是有什么讲究吗?” 姜牧说道:“也没太大讲究,就是李泌自信能够镇压知否,他们也是计算好的,知否带了两位大宗师做援手,李氏另外两位大宗师就是去拦住羡鱼和季路的。” “真正决定性一战,就是李泌和知否,他把李氏族人都分散在凉城之中,就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而他和知否一战,也就变成了家事,是家主之争,嗯,倒是煞费苦心!” 九儿点了点头,道:“那,李居士能赢吗?” “谁知道呢?”姜牧笑了笑,道:“反正不论输赢,她都能够救出她的母亲,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而已,赢了,就是直接毁了李氏,强行抢出她母亲,输了,就是她回归李家,换取她母亲的自由!” “哦,是这样啊,”九儿说道:“那李居士能赢吗?” 姜牧:“……” ………… 今天的凉城,十分的清净。 长街之上,几乎是看不到人影,却莫名的陷入了一种紧张的压抑氛围之中。 李知否、临羡鱼和季路三人在前,后面跟随着数百名修行者,随着他们越来越走向城中,身边的人数越来越少。 到了最后,都只剩下他们三人。 今天这场事端,和之前预料的大战情况不一样,李氏选择以输赢定李知否的去留,这个事端,就已经演变成了六尊大宗师的事情。 一样的道理, 李氏会派很多人手隐藏在暗中,与李知否他们带数百修行者入城之后到处分散,都是一个目的。 因为高手交战, 往往会败于细节, 李氏担心会有人在暗中做手段,李知否等人也有同样的担心。 所以,进城之后, 他们带进来的人,很快就分散去了各处只留下他们三人依旧还在前行。 李知否骑着马, 临羡鱼喝着酒摇摇晃晃的, 二先生季路也是坐在车撵上,一丝不苟。 终于,来到一处小巷口时, 三人都停了下来, 望向了巷子里。 这条巷子很长,也很幽静,一眼望去,唯有一个小茶馆还开着门,茶馆里,有一位老者正在慢悠悠的喝着茶。 李知否说道:“这是李家的太上长老李布衣,是李家的定海神针,五十年前就已经是大宗师修为,一手八打神术纵横天下!” “八打神术?”二先生愣了一下,说道:“就是传闻中千年前那位替君御驾的夏姬皇后所创的那门顶级武功?江湖上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 “不错。”李知否说道:“本来是已经失传了,可李布衣年轻时曾误入一座山洞,在里面得到了八打神术的秘籍,所以,也不算失传。” “原来如此。”二先生点头道。 临羡鱼灌了一口酒,问道:“我怎么没听过这门武功,很厉害吗?” “是非常厉害,”二先生说道:“八打神术你没有听说过,但它的另一个名字,你一定听说过!” “什么名字?”临羡鱼疑惑道。 “夏姬八打!” 第二百八十六章:夏姬八打与夏姬八砍 “竟然是传说中的夏姬八打!”临羡鱼惊道:“这门神功我听说过,听说威力无穷!” “嗯,”李知否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你们二位,谁去会一会他?” 二先生从车撵上走出来,说道:“我去吧,反正今天我来,也是为了挑战高手,与谁战都一样。” “可!” 李知否点头,然后拉了拉缰绳向着前方而去。 临羡鱼猛灌了一口酒,说道:“那,二先生,你就先忙,我等后面的。” 二先生握剑走下车撵,说道:“临大侠自便。” “嘿嘿,” 临羡鱼笑了笑,喝着酒离开。 ………… 凉城很静,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小巷很深,也很清幽,烈日落下都变得有些慵懒。 二先生站在巷口,停顿了一会儿, 有一道气,缓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迅速凝结,仿佛千万柄无形的剑突然出现在上空,遮蔽了苍穹天光,那是一柄剑,也是一座城,更是一个人! 正在倒茶的李布衣突然抬起头,满头白发飘然,微微一笑,说道:“二先生,要不要先喝点茶?” 二先生往前一步,说道:“我混江湖多年,养成了习惯,从不喝陌生人的茶!” “那就有些遗憾了,”李布衣说道:“这茶,可是很珍贵的。” “那,老先生可以先喝完茶,我等你!” 季路停步。 李布衣却笑了笑,说道:“还是算了,二先生远来是客,让客人等着,不是我李氏的待客之道!” 本来艳阳的天,却突然仿佛变成了万里乌云一般,天上的云絮乱起来,形成了一个漩涡。 李布衣站了起来,只见他衣衫朴素,相貌平平,一头白发气犹高,靴子也有些破损,似乎走遍了天涯,靴子上还沾满了泥土,眼神凌厉,本身就如同世间最锋芒毕露的一把剑。 往前一步, 刹那之间,几十丈长的小巷之中突然如同大浪席卷一般,无数的石板哗啦啦的涌动起来,然后飞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压向二先生, 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面对着那涛涛威势, 二先生不退反进,缓缓拔剑,目光如闪电般刺透那磅礴石块,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一压,那铺天盖地的海潮瞬间被镇压。 “不够!” 二先生冷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向前。 轻轻一挥手,一炷香落于城墙上,一缕烟雾瞬间缭绕而起,最终在约莫三尺处凝聚成形,是一幅气象万千的山河形势图,又有真龙隐没于山川大河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 “什么意思?”李布衣疑惑道。 二先生说道:“一炷香的时间,若不能斩你于剑下,我回书院,闭关十年,便是天塌,也不下山!” 李布衣大笑道:“老夫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如同二先生这般狂妄的,还是头一回见!” “你也只能见这一回了!”二先生说道。 李布衣摇了摇头,道:“凭什么呢?凭你是姜圣的弟子?还是凭你先天境的修为?” “凭我是季路!” 说罢, 二先生出剑,剑气绵延无穷无尽,每一缕都仿佛一条大江,目光所及之处,如同百条蛟龙共同翻摇,凉城起大风,凭空出现一股滔天大浪。 剑锋所指,云霄破开一个窟窿,日光透过其中洒落在大地,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光柱。 当看到那把剑时,李布衣仿佛看到了万里河山,一百里一飞剑,从京城到琅琊,再从剑州至江南,又从西蜀中来到凉城,二先生这几月,漫步天下,丈量万里河山, 畜剑多时,今日试剑! “那二先生就试试我的夏姬八打!” 李布衣并没有太多讲究,直面季路的剑气涛涛,就是简简单单一拳挥出,一力降十会而已。两股磅礴气机先于两人体魄发生撞击,凉城中骤响黄钟大吕的庄重高妙之音。 ………… 凉城一座高楼之上, 姜牧与九儿正站在楼顶,望着青衣巷。 当二先生那惊天一剑出现时,九儿忍不住捂住小嘴,诧异道:“公子,那二先生,不是与我一样,只是先天修为吗?” “是先天!”姜牧说道。 九儿惊道:“真的是先天?可为什么同样是先天,他的剑那么强?而我……” 姜牧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缓缓转身下楼,说道:“走吧,去看看临羡鱼,若论打架,还是临羡鱼打架最有看头!” “为什么呀?”九儿疑惑道。 姜牧笑道:“因为修行者里,我所见过的,只有临羡鱼是真正的打架!” ………… 观星楼,乃是凉城之中一处声名在外的景点。 这观星楼,是真如其名一般,以观星辰,正所谓危楼高百尺,便是形容这观星楼。 此时, 临羡鱼和李知否两人正好走到观星楼下,两人都微微回头,看向了青衣巷的方向。 那里,已经大战了起来, 剑气纵横,元气涛涛, 临羡鱼说道:“这二先生真不是人啊,就区区先天修为,居然这么强?真是个变态,你看那剑气,还好前几天他找我打架我没同意,啧啧啧,真是变态!” 李知否瞥了临羡鱼一眼,说道:“你说他变态?至少人家还有一个先天修为吧,你呢,还是初境好不好?” “呃……”临羡鱼撇了撇嘴,说道:“怎么跟你说你都不信呢,我这不是初境,我这是一套新的修行体系,五境巅峰知命强者好不好?” “呵,”李知否冷笑了一下,抬头望向了观星楼,楼顶之上,透过栏杆缝隙可以看到正有一个老者在慢悠悠地下棋,,李知否指着观星楼上那老者,说道:“那人叫李长峰,是李氏的执剑长老,所修武功也是八打神术!” “嗯?”临羡鱼诧异道:“李氏就没有其他武功吗?怎么都练这个?” “不一样。” 李知否摇头道:“李布衣修炼的是拳掌功夫,而李长峰修炼的是剑术!” 临羡鱼疑惑道:“夏姬八打不是手上功夫吗?怎么练剑?” 李知否说道:“因为他修炼的是夏姬八砍!” 第二百八十七章:夏姬八来 临羡鱼上了观星楼。 径直走到李长峰面前,坐到棋盘对面,看着泾渭分明的黑白两棋,说道:“老头儿,棋不是这么下的!” 李长峰微微一笑,道:“小友懂棋?” “呵,”临羡鱼轻笑一声,说道:“知道前两年的文道九叠关吗?” “知道。”李长峰点头。 “知道扶桑国国手道策吗?”临羡鱼又问道。 李长峰若有所思点头道:“天下第二棋道高手,乃是两年前文道九叠关第一关关主。” “嗯,有点见识,”临羡鱼说道:“知道他败于何人吗?” “据我所知是败于知否那丫头。”李长峰说道。 两年前,青藤书院大摆文道九叠关迎战姜圣,最后被李知否以一己之力连破九关,震惊天下,也是从那之后,李知否的名头从魏国第一才女晋升为天下第一才女。 “呵!”临羡鱼不屑一笑。 李长峰陡然一惊,诧异道:“莫非,与小友你有关……” “不错,”临羡鱼喝了一口酒,说道:“世人只知道李居士败了道策,却并不知道我与文道九叠关的关系。” 李长峰肃然起敬,拱手道:“想不到这其中居然还有如此隐秘,失敬失敬,不知道,小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临羡鱼骄傲道:“不妨告诉你,我与其中关联可大了,我,临羡鱼,乃是李居士的好朋友!” 李长峰:“??” “然后呢?” 临羡鱼愣了一下,疑惑道:“然后?什么然后,难道这关联还不够大吗?打败道策的人乃是我朋友,这还不算很大关联吗?” 李长峰:“……” “只是我这人比较低调而已,不想让世人知道,其实文道九叠关与我有如此关系!”临羡鱼说道。 李长峰:“我觉得也没人想知道这个!” “你不懂,”临羡鱼说道:“李居士能败道策,而我能与李居士对弈,难分难舍,你觉得我的棋艺会差?” 李长峰眼睛一亮,说道:“此话当真?” “当然。”临羡鱼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乃逐鹿军副统领之一,平日里与李居士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我俩没事就一起下棋,基本都是五五开!” “既如此,”李长峰伸手请道:“便请小友指点!” “小问题!” 临羡鱼大气,满口答应。 然后他便拿起一颗白子,瞄准棋盘上的一颗黑衣,屈指一弹,直接将那颗黑子给击碎。 李长峰一脸懵逼道:“小友这是干嘛?” 临羡鱼理所当然道:“下棋啊,你不觉得我这一子下得很妙吗?先是吃了你的子,然后分毫不差的抢了你的据点,你注意看,我这颗子镶嵌进了棋盘半分,你现在就算是把我这颗棋子砸成粉末,它也不会掉出来,所以,这个据点,我抢定了!” 李长峰:“??” “小友这是在下棋?” “当然,”临羡鱼说道:“我下棋可是高手!” 李长峰嘴角狠狠一抽,无语道:“你这棋,妙倒是挺妙的,就是有点废棋和盘!” “唉,”临羡鱼叹了口气,道:“高手嘛,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所以,我一般都不会动手,因为我动手,成本太高了,今天要不是看老头你可能要被我打死,我都不会出手的。” 李长峰:“我谢谢你咯?” “不用客气,”临羡鱼摆了摆手,道:“下棋吧,该你了,我来好好指点指点你,一看你拿棋子的姿势就知道你是个新手!” 李长峰:“……” 你特么这种下法,全天下都是新手! 临羡鱼咧嘴一笑,道:“老头儿,你可知道我这种下棋之法,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李长峰疑惑道。 临羡鱼缓缓起身,拱手道:“逐鹿军临羡鱼,自创夏姬八来,请教一下老爷子的夏姬八砍!” 李长峰愣了一下,捋了捋胡子,说道:“原来小友是在故意消遣我老人家,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李长峰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突然出鞘,随手一剑就斩向了临羡鱼,十指波动那数百道剑气,一道道气弦开始叠加,在他面前形成了一层厚厚的防护罩,不断地破开空间,所过之处,剑气弥漫。 临羡鱼嘿嘿一笑, 身上突然爆发出一缕缕金光,猛然冲到李长峰前面,直接空手接白刃,双手合拢,夹住李长峰的长剑,然后用力一拉。 两个人直接撞破栏杆,从几十丈高的楼顶摔了下来。 “小友,你心眼可真多!” 李长峰低骂了一句,用力一甩,想要甩掉临羡鱼,一柄长剑瞬间分开,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把软剑,轻轻一甩,缠绕在一层楼道的栏杆上,用力一拉,两人都朝着墙面撞了过去。 临羡鱼身体一顿,大骂道:“你这老家伙,还好意思说我心眼多,你也不遑多让!” 临羡鱼想要拉着李长峰直接跳楼,是因为他想要依靠身体素质占据上风,而他没想到李长峰的剑,居然还暗藏玄机! 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若真是撞到墙面上,临羡鱼自然是撞得更受伤的那一个。 他急忙用力一拉,松掉手中的软剑,腾空二起,落在楼道之上,快速一跃,收拢双膝,以一个下跪的姿势砸向李长峰。 “嘭” 一膝盖砸在李长峰的胸膛。 紧随一掌拍下,李长峰挥手另外一把软剑打向临羡鱼,瞬间缠绕在临羡鱼的手臂之上,快速蔓延,转瞬之间,就缠绕到了临羡鱼的脖子上。 然后用力一拉,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到了长廊上。 临羡鱼将手中酒葫芦扔向李长峰,然后抡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李长峰也挥舞着两柄软剑,毫无章法的冲向了临羡鱼。 “嘭!” 临羡鱼一拳头砸在李长峰胸膛, “噗呲” 李长峰直接一剑砍在临羡鱼身上。 “嘭” 临羡鱼又砸了一拳。 “噗呲” 李长峰砍了一剑。 …… 观星楼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两个天下闻名的大高手,你一拳头我一剑,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对轰,没有任何技巧,也没有任何高手风范。 第二百八十八章:对话 李氏祖宅外。 李知否牵着马,慢悠悠的走着, 最后,她停在了李氏大门前, 静静地望着, 脑海里浮现出很多思绪,回忆无穷无尽,她在这里最好的单纯,最美的天真,可也留下了最大的伤痛。 她放手手里的缰绳,轻轻拍了拍那匹大黑马, 然后,大黑马撒欢似的向着长街跑去, 又过了良久, 李知否解下了身上的重甲, 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 天地间突然黯然失色,一道雷鸣炸响,狂风肆虐,天上那翻滚着的风暴缓缓凝聚成一柄剑,闪烁苍茫剑意。 “李泌,出来吧!”李知否轻声道。 她的声音很平淡,却仿佛自那翻滚的乌云之中飞向这人间,在李氏那阔达的府邸上空响起,如同海浪涌来,震得李氏府邸里一座座阁楼的屋顶摇曳,无数瓦片都哗啦啦的抖动着。 过了良久, 李氏家主李泌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相对于七年前在京城的那一次见面,李泌身上少了很多的锐气,更贴近于返璞归真,看上去,给人感官十分的平易近人。 站在大门前, 李泌温和一笑,说道:“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李知否摇了摇头,说道:“十七年前,我拖着满身伤痕跨出这道门槛时说过,我这一生,再进李氏大门,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我死了,被迫无奈,二,便是我一路杀进李氏!” “如今,第一种情况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是第二种情况,可毕竟,今天我还一个人没杀,就踏进李家门口,有些不太合适,所以,请你授首,迎我进门!” “唉,”李泌叹了口气,说道、“何苦走到这一步呢,知否,你本该是我李氏大兴的天赐之女的。” 李知否说道:“曾经,我也一度这么觉得,可,如今的结果,不也是你们李氏自己的选择吗?这么多年过去了,逼死我父亲,囚禁我父亲,逼迫我离开,你们李氏,成功了吗?” “十多年了,李氏,可出了陆地神仙?” 李泌摇了摇头,就那么随地坐在了石阶上,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当初我就不同意族里那么做,可那时候,我虽然也是李氏家主,可我却做不了主。”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李知否说道:“李氏之中,我唯一不恨的人就是你,因为,当初,所有人都要杀我父亲,囚禁我母亲时,你是唯一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人。” 李泌叹气,道:“只是可惜,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我可以饶你一命。”李知否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手握十二道儒家真义和一道圣律,你觉得你有赢的希望吗?” 李泌笑了笑,说道:“知否,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位大宗师会没有底牌,你的手段的确很强,但是,我也有我的底牌,而且,李氏传承千年,即便是姜圣亲临,也不见得会怕。” “呵呵,”李知否轻笑,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会吹,可有谁敢当着姜子白的面说这么一句话?” 李泌苦笑,道:“姜圣的确了不起,我自愧不如!” “你的确不如他,我也不认为世上有人比得了他,”李知否很骄傲道:“不过,你放心,今天的事情,他不会插手。” 李泌笑了笑,说道:“你能保证你有生命危险时,姜圣也可以保持袖手旁观吗?或者说,你真的出了事,你能保证姜圣不会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这……” “不能保证吧,”李泌说道:“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只要有姜圣在,你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我承认,如你所说,姜子白是嘴大的倚仗,不过,我是个女人,我依靠我未来的丈夫,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李泌苦笑道:“也对。” 李知否往前一步,剑指李泌,说道:“我知道你做的什么打算,不论输赢,你都想利用我母亲让我回归李氏,但是,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与姜子白都死,否则,李氏灭族已经是注定了。” 李泌缓缓站了起来,脸色终于变得很凝重了,说道:“知否,真的要做这么绝吗?” 李知否点头道:“这不是十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吗?我比我母亲幸运,我找到了一个可以护我一辈子的男人,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放弃这么多年的仇恨!” “你不考虑你母亲吗?”李泌说道:“她还在李氏之中,你的举动,决定了你母亲的生与死,一念之间!” 李知否摇头道:“当我来到这里时,你们李家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包括我母亲的生死自由,我说了,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可以护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不论任何事情,比如,救我母亲!” 李泌微微一愣,皱眉道:“姜圣已经找到了你母亲?”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吧,我暂时也没有收到消息,不过,我相信他!” 李泌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就是说,我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了,那就是打败你?” 李泌一步踏出, 乌云压顶,流光绚烂, 一道雷霆落下,凉城中起了一条大龙卷,卷起涛涛大水,卷起狂风肆虐,无尽飞沙走石,无尽剑意狂轰滥炸。 “剑起!” 李泌大喝一声,携带着浩荡天威迅速移向李知否,一道又一道龙卷,如同沸腾锅炉翻滚,顶端黑云全部裹携,仿佛在垂死挣扎一般,却在一瞬间全部涌入龙卷里,仿佛大雨骤停。 “战!” 李知否一剑如虹,划破虚空。 长剑突然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一剑刺出,直破虚空,在那磅礴龙卷之中,李知否就像一只蚂蚁一般,他直接进入了李泌的领域之中。 ………… 李氏后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正是姜牧,畅通无阻的来到后院,停在了一片人工湖旁,静静地望着那一片方圆百丈大小的人工湖陷入了沉思。 “我可不会游泳的,应该有机关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完美的人 李氏府邸后,有一片人工湖。 这个地方,非常冷清,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此。 姜牧站在这湖边,有些犹豫。 这段时间,十一位大儒驾临弘农,单纯凉郡就有不下五位大儒,其实,他们也没太大的任务,就是姜牧拜托他们找一找李知否的母亲。 最后,根据各位大儒一致推断,应该就是隐藏在这片人工湖之下了。 姜牧便等着今日李氏所有人都关注凉城中大战的时候悄然摸进了李氏府邸里。 “起!” 姜牧缓缓伸出手,一缕缕浩然正气从手掌中爆发出来,仿佛一缕缕柳絮随风摆动,而后落入水中,轻轻摇曳,顿时出现一个漩涡,而后越变越大,最终竟形成了一道通天的龙卷风! 这个景象十分惊人,变化太快了,一缕浩然正气而已,轻轻一搅,就造成了这般可怕的天地异象! “轰!” 漩涡扩大,卷起这片湖泊中的水,接连天上地下,气势磅礴,震撼四野。它如山洪暴发,似瀚海击天,隆隆作响。 刹那之间, 这片湖泊直接就被抽干了! 露出了干枯之像, 果不其然,就在这湖底里,隐隐可以看到有阵法的痕迹,只是,姜牧对阵法没有太多研究,没办法打开,只能凭借蛮力打开。 然而,这浩大景象已经引起了李氏的高手注意,就在那一瞬间,顾朝夕就感受到了至少不下十道天人气息朝着此地快速飞来。 “何人敢擅闯我李氏!” 有强者发声,吼动天地,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有强者出手,天地元气絮乱,发出无量光,染的天地都成了金色,冲向后山,攻向姜牧。 蒙蒙天地元气铺天盖地,化成了厚重的云朵,将整片山林全部覆盖,恐怖威势滔天,悍然镇压向姜牧。 姜牧一手拖住那浩大的湖水,微微抬头,望向压迫而来的十余位天人高手,另一只手轻轻一挥, “哧” 一条条泛着光泽的水流如同绳索一般探出来,散发出朦胧的光晕,点点银光荡漾,轻轻一摆,划出一道道优美的轨迹。 一片灿烂夺目,将整片山林还有整座大山都映照的一片通明,如同传闻中黑白无常的勾魂索一般准确无误的将那十余位天人强者稳稳当当的束缚住。 那一瞬间, 十余位天人强者无一例外,全都被拉扯落地。 在他们身上缠绕着微微流动的水流,如同拇指般大小的绳索,却让他们毫无反抗之力,不得分毫动弹。 “你到底是何人?”一个老者惊骇道。 姜牧左手轻轻一抬,那被他拖住的一片湖泊腾空而起,直接漂浮在上空,十几道水流不断流淌着,缠绕在那十余位天人强者身上, 相互依托, 那十余位强者被这水流束缚着,而那一潭湖水也靠着这十余位强者支撑着漂浮在天空,不断循环流动,却滴水不洒落。 姜牧腾出手来,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姜牧。” 李氏那十余位强者大惊,一位老者惊道:“姜圣,您这是要插手我李氏族事吗?您早已经承诺,不会插手今日之事的!” 姜牧微微摇了摇头,道:“诸位且放心,我既然说了不插手,便绝对不会插手,我只是来这里找一个人罢了!” 李氏那些强者们大惊, 别人不清楚,他们可是很清楚的,这里关押的人,是李氏对付李知否的杀手锏,不论李知否现在如何势大,只要李知否的母亲在李氏关押一天,李知否就不敢撕破脸皮, 可,如果李知否的母亲被姜牧带走,那李氏就失去了唯一可以约束李知否的条件了。 “姜圣,您不能这么做,”有李氏强者喊道:“您这么做,有失公允,我李氏不服!”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你觉得我是来与你李氏商量的吗?” “……” 李氏一众强者语噎。 姜牧摆了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只是不愿仗势欺人,可不代表我真的就不会动手,可别尝试着挑衅我的底线!” 说罢, 姜牧径直走进已经被抽干的湖泊里。 一进入湖泊中,姜牧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阵法波动, 他左右看了看,确实找不到阵眼, 便直接一跺脚,顿时,地动山摇,地面裂开一条条裂缝,将诸多山石碾成为齑粉。 湖泊之中,陷下去一个约摸一丈见方的洞, 姜牧走到洞口旁,看了看,里面是黑黝黝一片,深不见底。 他愣了一下,直接一跃而下。 耳旁传来一阵风声, 约摸半炷香的时间,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霎时间,周围亮起了一束束亮光, 是一颗颗夜明珠。 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没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处宽敞的通道, 顺着通道一路前行, 又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居然瞬间变得豁然开朗,是一座很深的峡谷,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数百丈之高。 谷底里有一座小阁楼,还种着不少花花草草,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样。 姜牧直接一步踏入那阁楼小院之中,刚一进入,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清幽的琴声。 姜牧犹豫了一下,就准备去敲门, 就在这时,门里却传来了一缕清幽的声音:“进来吧!” 姜牧愣了一下,直接推门进去。 不算宽阔的房间里,十分简朴,有一个一身白裙的女人正坐在窗前,面前放着一架七弦琴,长裙垂地,十分优雅。 “敢问阁下可是梦九瑶梦前辈?”姜牧开口询问道。 那女人缓缓起身,转过来, 那一瞬间, 姜牧愣住了, 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完美,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却给他一种无暇的感觉,不仅是容颜上倾城倾国,纵然是气质上也是如此的超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如空谷幽兰,非常出尘,有一种宁静的美,与周围秀丽的自然景物完美的合一,仿佛她是这天地灵秀的一部分。 看着姜牧错愕的神色,那女人轻轻浅笑,顿时如仙葩绽放,极其灿烂,让天上的太阳都失去了色彩。 “你是知否那丫头的朋友吧!” 第二百九十章:大风将起(一) 姜牧在吃惊于这种美丽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个女子太不真实了,如梦似幻,无瑕无垢,完美的近乎妖邪。 这世上,怎可能诞生如此完美无瑕的人。 这一刻, 姜牧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之前罗浮一梦时若见到的那个神秘女子沙棠, 也是如同现在这女人一般,完美得无可挑剔,简直不该出现在人间。 而当见到这女人容貌时, 姜牧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之前见到的那几副画卷,那六位相隔三千年却一模一样的人, 容貌,正与面前这女人一模一样, 只不过是那画, 终归是没能画出真人的无上气质! “晚辈姜牧,见过梦前辈!” 毕竟是李知否的母亲,不论姜牧在外是如何身份,面对此人,还是必须以晚辈的姿态行礼。 “你叫姜牧?”梦九瑶微微有些诧异。 姜牧错愕,疑惑道:“晚辈是叫姜牧,有何不妥吗?” 梦九瑶秀美微撅,问道:“你还有其他名字吗?” 姜牧很纳闷,却还是回答道:“晚辈姓姜名牧字子白,没有其他名字了。” 梦九瑶愣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可认识一个叫临羡鱼的人?” 姜牧心里一凝,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说道:“我有一至交好友,名叫临羡鱼,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前辈说的那位临羡鱼。” 梦九瑶说道:“我说的那人来自十万大山天墉城。”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倒是与晚辈那位至交是同一人了。” 梦九瑶悄然松了一口气,说道:“他现在应该也来了吧!” 姜牧回答道:“今日,知否姑娘与李氏决战,羡鱼是应知否相邀前来助拳的。” “原来如此。”梦九瑶说道:“知否……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吗?” “一切安好,”姜牧说道:“如今知否已经是朝廷一品侯爵。” “那便好。”梦九瑶微微一笑。 姜牧拱手道:“梦前辈,此地不宜久留,不妨先随晚辈离开此地,可好?” “好,”梦九瑶点了点头,道:“我也没有其他什么要收拾的,这就走吧!” “轰隆” 天上响起一声巨响。 地面突然摇晃起来,如同地龙翻身,这一座阁楼传出一声声“吱呀”“吱呀”的声音,无尽灰尘抖落,“哐当”一声,一块木板掉落下来。 紧接着,柱子开始坍塌。 “走!” 姜牧一把拉住梦九瑶的手腕,一步踏出, 瞬间来到阁楼之外, 那一瞬间, 轰隆一声,乱石冲起,那栋阁楼全部崩开,而且地面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向前蔓延,地缝黑而深,那阁楼不停的坍塌着,很快,就成为一堆废墟。 就在那一瞬间,大山晃动,无数的滚石砸落下来,如同密密麻麻的大雨,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这个地方一片炽盛,昏暗蒸腾,这个封闭在山中的世界簌簌的摇颤。 “嗷”山间传出一阵阵咆哮,那疯狂掉落的巨石更可怕了,如海啸般,疯狂席卷。 姜牧抬眼望向之前来的那个通道,已经被封死了。 一声巨大的轰鸣,一道庞大的阴影突然将姜牧和梦九瑶两人笼罩,瞬间就形成蒙蒙雾霭,符号密布,一座巨山突然从天而降,乱石横飞,天地气息瞬间抽空,这方世界惊涛骇浪。 “这李氏是疯了吗?” 姜牧心里暗骂, 这动静,只能是李氏的人做的了,这明显是不想让姜牧带走梦九瑶,做好了要同归于尽的准备。 姜牧冷哼一声,轻轻一挥手,一缕浩然剑气瞬间化作万千飞剑,犹如银河九天倾泻而出,化作一道剑阵,穿插向那座巨山。 “铖铖铖铖铖……” 一声声金戈相碰,漫天火花如同烟火。 黑暗光明都在翻滚,飞剑猎猎作响,衍生四象,挡住了那座巨山,爆发出万丈光彩,那虚空仿佛在湮灭。 天空之中,一片归墟, 姜牧负手而立,青丝飞舞,明显是真的已经动怒,冷声道:“你们李氏是真的想要逼我大开杀戒吗?” 姜牧的声音没有情绪,在山间回荡着,经久不息。 就在这时, 那百丈之高的山崖之上,十几道身影缓缓出现,飘飞下来, 正是之前被姜牧束缚在外的那李氏十余位天人强者,不过,多了一个领头之人,是一位白发老者,看上去已经是垂垂老矣,油尽灯枯一般。 但那一身气血之力,却十分磅礴, 甚至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姜牧见过气血最强大的人,比他斩杀或者交过手的那些大宗师都要强。 “这是李氏老祖李长生,两百年前就已经闭死关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梦九瑶悄声说道。 活了两百年的大宗师, 姜牧微微有些诧异,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很奇怪,强者可以移山填海,人尽敌国,却偏偏在寿命一道上没有任何建树,即便是强如大宗师,也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多活个二三十年。 能活过两百岁的人, 姜牧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氏老祖缓缓走到姜牧前方,在梦九瑶诧异的神情之中,居然率先躬身执礼,说道:“见过姜圣!” 姜牧摆了摆手,道:“我道你李氏怎如此胆大包天,原来是有所依仗,哼!” 李氏老祖急忙道:“姜圣,请听老朽解释……” 姜牧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李氏既然觉得有所依仗就敢如此狂妄,那就试一试吧!” 李氏老祖慌忙道:“姜圣误会了,李氏绝无想要与姜圣您动手的想法,刚刚之所以启动块垒大阵,是怕来不及,世人皆知,姜圣的无距,一念天涯,一念海角,老朽担心来不及阻止姜圣,而导致天下大乱!” 姜牧疑惑道:“何意?” 李氏老祖看了看梦九瑶,说道:“姜圣,你可知她是何人?” 姜牧说道:“知否的母亲。” 李氏老祖叹了口气,道:“她不仅仅是知否的母亲,更是天下大乱的源头,她若是出了此地,天下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姜牧嗤笑道:“哦,听你这么说来,你们李氏囚禁梦前辈,不是为了陆地神仙的秘密,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咯?” 第二百九十一章:大风将起(二) 李长生叹了一口气,拱手道:“说出来,或许姜圣您不会相信,但,事实上,我李氏所做的事情,还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 姜牧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愿闻其详!” 李长生急忙躬身道:“多谢姜圣愿听老朽解释。” 说罢,李长生将目光放在了梦九瑶的身上,拱手道:“九瑶仙子,对不住了,当年承诺您,只需要你在这深渊二十年,便让您离开,如今,老朽要食言了!” 说罢, 李长生居然朝着梦九瑶躬身一拜。 这一幕, 让姜牧有些惊奇,却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从前几天见到齐先生和子俊先生找到的那几副画卷开始,姜牧就对于梦九瑶的身份有所怀疑了,而后在来到这深渊见到梦九瑶时, 他就已经猜到,自己之前所猜想的关于李氏囚禁梦九瑶的事情可能并不是如同已经所料想的那样。 果然, 现在见到李长生对待梦九瑶的态度,还真不是单纯的囚禁者与被囚禁者的身份那么简单。 梦九瑶没有理会李长生,反而是有些疑惑的望向姜牧,说道:“姜牧,你是知否的朋友?” 姜牧点头道:“至交。” 梦九瑶皱了皱眉,道:“李长生尊你为圣?是何意?” 李长生在这时候突然插嘴道:“九瑶仙子,我敢食言,便是因为姜圣的存在,您失算了,在你的预算之中,这个世界终归是出了变数,姜圣就是这个变数。” 梦九瑶眉头紧蹙。 李长生微微一笑,道:“老朽斗胆,为九瑶仙子您介绍一下,这位,乃是我人族末世最后一位救世之人,修为无上,文道无双,武道乃是当世第一高手,破天人桎梏的无上存在,文道乃是当世文圣!” 梦九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说道:“不可能,此世乃是此界末世,除了此世主角临羡鱼之外,不可能有人突破天人桎梏!” 李长生微微一笑,道:“九瑶仙子,你不是人族,你永远不可能明白,人族万年,绝不妥协,人族,总是在不断诞生奇迹之中繁衍下来的。” 听着李长生和梦九瑶的对话,姜牧越听越迷糊,说道:“两位,还是说清楚一点吧,我实在不知两位在说什么!” 李长生急忙拱手道:“姜圣,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在说之前,老朽不得不先说一点题外话,姜圣可知,人族历史已经有万年,但是,万年之中,有迹可考的也不过上数五千年左右,而若是姜圣有心,会发现,人族历史之中,没一个千年都有一个断层。” 姜牧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之前子俊先生等人已经发现了。 李长生又继续说道:“这个断层,会断掉太多东西,包括修行之法,包括很多历史,每一个千年之后,人族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另外,姜圣您有没有发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人物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任何一次大一统时代。” 姜牧点了点头,道:“不错,人族历史上,的确从未有出现过大一统时期。” “是啊,”李长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人族万年,诞生的人杰何其之多,又怎会连一个有能力一统天下的大能都诞生不了呢,想当年诸葛武侯,那是何等英姿,运筹帷幄,却偏偏在北伐时客死五丈原,一千两百年,一代军神伯温先生,携手洪武大帝,那是四海八荒无人不服,然而,两人情同手足,怎可能相互猜忌而分裂致天下再一次大乱?” “炀帝无双,千古人杰,挥军百万,四海归一,文成武德,又怎会连区区一隅高丽三征不下,反而葬送大好河山呢?”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那是何等豪迈,何等雄伟壮阔,怎么会为了一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而弃天下于不管不顾呢!” 姜牧目光微微凝住,问道:“李老先生是知道些什么吗?” 李长生点了点头,道:“姜圣可知,我李氏乃是传承于千年之前的司马世家!” 姜牧诧异道:“李氏先祖莫非是千年前与诸葛武侯同一时期,号称武侯一生之敌的九九归一司马懿?” “不错,”李长生说道:“我家先祖便是那位被诸葛武侯一计空城瞎退百万大军的司马仲达!” 姜牧惊道:“这么说,这天下竟然还有着传承过千年的世家?” 李长生摇头道:“没有,李氏的传承未能延续千年,当年不过是先祖与诸葛武侯联手算天,侥幸存活了一些后人罢了,没有留下什么传承,只留下了一些隐秘罢了!” 姜牧纳闷道:“司马懿与诸葛武侯联手算天?何意?” 李长生叹了口气,说道:“先祖与诸葛武侯都是千古人杰啊,姜圣,您觉得他们两人同处一个时代,怎会无法统一天下呢?什么九九归一,什么空城计,什么一世之敌,不过是两个凡人妄想掀了这天,还人族一个自由罢了!” “当年,先祖和诸葛武侯有过约定,一人辅佐一位皇帝,南北而居,相互对峙,也互为倚靠,随后以最快的时间,成功整合天下,只分南北两国,这是人族历史上最接近于大一统的时期,最后两人决定一决雌雄,统一天下。” “可就在诸葛武侯北伐之时,发现了一个关于上天的隐秘,于是,便与先祖相商,不在进行对决,而是让先祖主动认输,保全人族力量,所以,这才有了传说中的空城计。” “然而,纵然先祖与诸葛武侯乃是千古人杰,一时之间瞒天过海,终归还是失败了,于五丈原上,诸葛武侯独自战天,最后陨落,为我李氏先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留下了一脉传承,这便是为什么这一千年,会是人族历史上,修行界最为强盛的一个时代。”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是什么隐秘?” 李长生说道:“一个可以解开人族万年为何一直战火不休不得一统谜底的秘密,也就是传说之中的陆地神仙!” 第二百九十二章:大风将起(三) “陆地神仙!” 又是陆地神仙,姜牧现在听到这几个字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几个字已经仿佛是一个梦魇一般,不断萦绕在他耳边在他脑海里,也仿佛是一根丝线,一直在牵引着他行动。 “不错,就是陆地神仙。” 李长生脸色十分严峻的看向梦九瑶,说道:“陆地神仙,可从来都不是传闻之中的天人境之上的一个修行境界,而是指的人间之外,指的是那一群以人间万物而游戏的仙,俯瞰人间,拨弄人间的仙!” “九瑶仙子,您说是吧?” 梦九瑶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司马仲达和诸葛武侯的确是很优秀,以人族身份,近乎于成功窥见了天机!” “是啊,”李长生说道:“当年先祖与诸葛武侯那是何等雄姿英发,两人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眼看着都要一统天下了,才惊骇发现,原来,人族,只不过是被圈养的蝼蚁!” 李长生望向姜牧,说道:“姜圣,当年诸葛武侯停止北伐,并非历史上记载的那样,因为后主无能,拖累三军,而是因为他发现,传闻中的陆地神仙,是真的存在。” “只是,这陆地神仙,并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一种不可知的存在,正是这些不可知,让人族万年不得一统,至于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先祖和诸葛武侯都未能探查到。” “只知道,在每一次人族即将统一的时候,就会有仙人来此人间,搅乱人间,让人族再一次陷入战火纷飞之中,然后,每过一千年,就会来一次大清洗,让人族永远无法累积出真正可以威胁到不可知的力量,那些不可知,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姜牧皱了皱眉头,说道:“李老先生,你的意思是,在人间之外有一群陆地神仙,以人间为棋,拨弄大势,阻止人族一统,一直让人族都处于纷乱之中,将人族力量一直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当人族力量一旦出现有不可控的情况时,那些陆地神仙甚至会亲自下场,抹除人间力量。” “然后,又会在每一个千年之期的时候,来一次大清洗,将所有遗漏的人间强大力量毁灭掉,让人族一直不断的重复循环在轮回之中。” 李长生点了点头,道:“便是如此。仙,是不会允许凡人出现可以威胁他们的力量,一群以人族为蝼蚁,超控着人族的不可知,便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姜牧疑惑道。 “不知道,”李长生摇头道:“至于原因,连先祖和诸葛武侯都未能够查到,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因为这些陆地神仙的存在,才让人族万年都处于纷争之中。” “同时,每一个千年之期,便会有陆地神仙亲自下场,断掉人族的传承,不会留给人族任何的恢复机会。” 姜牧沉吟不语。 李长生又说道:“至于这个原因,恐怕也只有九瑶仙子知道了,毕竟,九瑶仙子便是来自于不可知之地的陆地神仙。” 姜牧看向梦九瑶,询问道:“梦前辈,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梦九瑶说道:“只是我有些感慨,若是按照你们此界人族的时间定义来说,我也算是活了数千年,没想到会在司马仲达和诸葛武侯那两个小子身上栽了跟斗!” 李长生笑道:“先祖和诸葛武侯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算好了,九瑶仙子,当三十五年前,你来到人间时,当年先祖在你身上放下的那一道红尘意就已经贯通了人间之力,就是为了强行留下你,为人族争取一段时间,争取出一个变数,如今,姜圣就是那个变数!” 李长生望向姜牧,拱手道:“姜圣,九瑶仙子便是陆地神仙,在人族历史上已经现身过很多次,相隔数千年,不过,因为先祖和诸葛武侯的算计,三十五年前,九瑶仙子再一次降临人间时,” “我家先祖千年前在她身上放下的那一缕红尘意就已经贯通人间之力,让九瑶仙子被困人间,这才有她与知否的父亲相识并成亲的事情。” “其实,这些都是千年前,先祖就已经制定的计划,当九瑶仙子被红尘意困住的时候就已经为人族争取到了一定时间,也让九瑶仙子的神识被短暂性封锁住,变成了一个失去记忆的普通人。” “而后,我李氏在刻意安排之下,让她与我李氏的年轻俊杰李格非,也就是知否的父亲相爱并成婚,只可惜,格非那孩子不争气,在明知这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刻意安排的事情,他竟然还是动了真感情。” “当知否出生,九瑶仙子就彻底与人间建立起了关系,并且将她一身仙意转移到了知否身上,这才是先祖的谋划,既然人反不了天,那就用仙的力量来反了这天。” “只是,格非那孩子太不争气了,明知道九瑶仙子的身份,他还是动了真情,竟然以死逼我,我怎么答应啊,他要葬送的不仅仅是李氏,更是先祖和诸葛武侯的千年算计,人族万年唯一的机会啊!” 李长生说到这里,神色变得十分黯然,说道:“这也就导致知否那丫头叛出李氏,仇恨李氏,如今更是要毁了我李氏。” “我也只能任由她这么做,因为,她是人族唯一的希望,这是先祖和诸葛武侯推演了千万次得出的结果,知否是人族的希望,她是仙意转生,不属于人间的力量,根据先祖的推算,能够杀仙人的也只有仙人的力量。”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那我挺疑惑的,梦前辈被李氏困了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尝试着杀她?” “杀不了,”李长生摇头道:“人间的力量,杀不了仙人,即便是一个已经没有修为的仙人,也终归是杀不了的。” 姜牧笑了笑,说道:“说了这么半天,但是,我还是无法确定李老先生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所以……” 姜牧望向梦九瑶,说道:“还是请梦前辈您也说一说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大风将起(四) 梦九瑶微微一笑,十分洒脱,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有受制于人的压力,反而是笑问姜牧,说道:“你……来自哪里?” 姜牧心头猛然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我,来自哪里?” 好多年了,他都快忘了这件事情, 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任何人在他耳边提起过这个问题, 他自己也下意识的忽略掉这个问题, 他是姜牧,姜子白, 可他记忆里,他还有一段人生, 那段人生里,他并不叫姜牧,至于叫什么,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望着梦九瑶, 有些不太确定, 难道,穿越也会留下痕迹么? 梦九瑶也看出了姜牧的失神,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姜牧皱了皱眉,道:“梦前辈为何这么说?” 梦九瑶缓缓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下,说道:“因为,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不应该有你这么一个人物。” 梦九瑶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时代,不是属于你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主角,是临羡鱼,按照我的预算,来救我离开的人,也应该是临羡鱼。” “来此界之前,我曾观看过这个时代的历史,没有任何一个人物符合你的身份,本来,初见你时,我还以为只是因为历史长河波动,出现了一点误差。” “可现在,我确定了,不是历史误差,而是历史出错了,或者说被入侵了,在人间末世,是不可能出现文圣的,在临羡鱼未曾开创出新的时代前,也没有公认的天下第一。” “所以,你,不属于这个时空,甚至于,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姜牧,你到底来自哪里?” 姜牧很是惊异的看向梦九瑶,问道:“历史……时间,时空,是能够看到的吗?” 梦九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若处于时空中,自然无法看到,但若是跳出这个时间维度,自然就可以俯瞰这个维度的一切,生命万物,时间空间,无一例外!” 姜牧说道:“所以,陆地神仙,就是一群跳出这个维度的生物,或许是人,也或许是仙?” 梦九瑶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至于到底什么是仙,我也不清楚,即便我是你们人间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是仙,严格来说,我也是人,只是我的生命层次,比你们这些人,要高一些而已!” 姜牧想了想,说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李老先生会说能够杀死仙的只有仙的力量,并非是人间强者太弱,而是人间的强者,生命层次低了,不在同一个维度,低纬度无法杀死高维度。” “是这个道理,”梦九瑶说道:“我来自于你们口中的不可知,我曾俯瞰你们这个时空三千多年,为了维系时空正常,我曾六次……不,是七次跳进这个时空维度。” “可能,你们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我却是真的只是为了维护这个时空的正常秩序,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世界的正常演变。” 姜牧诧异道:“你们高纬度的人,可以随意游走于我们这个时空的任何节点之中?” 梦九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只能是时间节点,也就是在正常时空运行中出现了波动,导致时空长河出现缺口时,我们就可以借助于那个缺口跳入这个时空。” “为什么会出现时空缺口?”姜牧疑惑道。 “因为这个时空的维系壁垒很弱,”梦九瑶说道:“任何时空中出现了超越这个时空能够承受的极限时,就会出现缺口,就比如千年前的诸葛武侯和司马仲达两师兄弟,就是时空错乱的产物。” “他们两人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超脱这个世界的极限,甚至都已经可以跳出时空去借助力量,不过,他们终究还是低维度的人,不明白这么做的影响,会直接导致后面的历史崩溃。” “所以,我们不可知之地出手了,平复了这个时空的正常秩序,抹除了他们所存在时带来的负面影响。” “也是这个原因,我们不可知之地不允许这个时空出现大一统时代,因为根据我们的推算,如果这个时空出现大一统,必将会是这个时空走向毁灭的开始。” 姜牧沉吟了好一会儿,说道:“所以,梦前辈,您的意思是,不可知之地所做的一切,不论是让天下生灵涂炭,还是让这个时空不断轮回重复,都只是为了让这个时空维持下去?” “不错,”梦九瑶说道:“姜牧,不可知之地与人间,根本不是一个维度,你们是没办法理解到高纬度生物的思维,不要尝试着以低纬度思想去揣摩高纬度。” “不可知之地,是这个时空的管理者,不是这个时空的敌人。” “唉,”姜牧叹了口气,说道:“梦前辈,那你们高纬度生物就没有私心吗?” 梦九瑶疑惑道:“何意?” 姜牧说道:“若没有私心,为何你会身中红尘意,为何还会生下知否,又为何会自愿被困此地十几年呢?” “姜圣,”好半晌没说话的李长生突然开口道:“您与九瑶仙子都不是老朽能够理解的存在,但是,老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懂九瑶仙子说的高纬度是什么,维系时空秩序什么的,我也听不懂,但我知道,若不是对自己有利,谁又愿意无偿付出呢?”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梦前辈可以说一说,你们不可知之地为什么要维系时空秩序吗?” “这是我们的天命,”梦九瑶说道:“说了你们也不可能理解,维度不同,你们不可能理解的,当然,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解释,因为,时空维系,是不可知的使命,谁也阻止不了,同样的第二维度生命都不可以,更何况你们这些第一维度的生命呢?” 梦九瑶缓缓站起来,抬头望了望天空,说道:“我自愿被困此地十多年,只是因为身中红尘意,生下了知否,我想看着她长大罢了,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不过,”梦九瑶突然回头,望向姜牧,疑惑道:“走之前,我还是想知道,姜牧,你到底来自哪里?” 姜牧微微笑了笑,道:“我可能来自第三维度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大风将起(五)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来自于其他维度!” “其他维度?”梦九瑶诧异。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梦前辈别误会,我并不是说我的生命层次就高于你们第二维度的生命了,这其他维度只是一个代称而已,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我有两段人生经历,只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一个梦,因为,太过于真实了,可也太过于虚幻了,仿佛,就是我理想中的太平盛世,那是一个法律至上的世界,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人人如龙,每一个人,不论贫富贵贱,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都有可以为人生而努力的机会。” “那个时代,真的太美了,可,后来我醒了,但那个世界太过于真实了,我不认为那是假的!” 梦九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说的这种情况,和你们人间传说中的南柯一梦很相似嘛,不过,也有不一样的,你说的那个世界是真实的。” “这在我们第二维度之中很常见,一个人经历两段人生,其实就只是一个机缘,有的人能够利用这种机缘,会一飞冲天,有的人忽略掉这种机缘,一直默默无闻。” “在我们那个维度里,这种情况叫做穿越,也有叫生而知之的,和夺舍不一样,不论是穿越还是生而知之,其实都是得到天地大道认可的,也就是是,不过是本我和自我的融合,都还是自己。” “就如同你,就是穿越,也就是在时空长河之中,你诞生了,不过诞生的时刻,与另一个时空的你发生了联系,成为自我和本我之联,又到了某一个时刻,时空错位,节点碰撞,自我觉醒了本我,本我觉醒了自我,就成了穿越!” “如果不出所料,另外一个时空的你,是本我觉醒了自我,也就是说,另一个时空,还有一个你,不过是交换了一下位置,那个时空是自我在做主,而这个时空变成了本我在做主,终归来说,你们还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变化。” 姜牧:“……” 果然是高纬度的人吗? 穿越这种事情都如此司空见惯吗? 不是说穿越者都是拥有主角之姿的吗? 现在主角都这么廉价了? ………… 梦九瑶笑了笑,说道:“穿越,即便是在第二维度,也是非常难的机缘,也难怪你的气运会盖过这个时代的主角。” 姜牧疑惑道:“梦前辈,时代主角,也是在时空控制之中吗?” “当然,”梦九瑶说道:“时代主角,本就是时空的产物,也是时空诞生出来拨乱反正的,相当于时空的自我维护机制吧!” “多谢梦前辈指点。”姜牧拱手道。 “好了,”梦九瑶摆了摆手,道:“那我也该走了!” “列阵!” 突然, 李长生一声大喝,双手结印,猛然朝着地下拍去,一道金光冲起,波动如海潮起伏,极其惊人,而光芒之璀璨更令人心颤,若一缕金色的太阳炸开。 一声巨大的轰鸣,一道庞大的阴影突然降临,瞬间就形成蒙蒙雾霭,符号密布,李氏那十余位天人强者拖着一座巨山突然从天而降,乱石横飞,天地气息瞬间抽空,这方世界惊涛骇浪。 同一时间,李长生冲天而起,双手快速结印,施展秘术,打出一道道神光,一尊巨大的符文绽放出世间的最光明,化作巨大的手掌将那座巨山托住。 十几位天人分别占据着一个阵眼,疯狂向着大阵灌输天地元气,突兀之间,那裂缝之中传来一道磅礴的吸力,空气瞬间流动,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地拉扯这一块块巨石,不论是乱石还是树木,还是大山都快速往那道裂缝中流去。 深渊, 直接如同铁通一般,被阵法符文包裹住。 李长生拖着大山,堵住了深渊的出口,长发飞舞,俯瞰深渊,开口如雷鸣,说道:“姜圣,对不住了,老朽听不懂您和九瑶仙子说的什么维度,什么生命层次,我只知道,若是九瑶仙子离开深渊,人间必定又会大乱,又会迎来千年之劫。” “我李氏千年来,一直都秉承先祖遗愿,为人间争取一线生机,老朽白死不悔!” 姜牧抬头看着已经抱了必死决心要同归于尽的李长生,说道:“李老先生,且不说你能不能杀得了九瑶仙子,就算你成功了,你用什么阻挡整个不可知之地呢?” 李长生摇头道:“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李长生只有这一点能力,只能为人族做这么一点事情,那我就只做这么一点,其他的,自有后人千千万万,终有一天,人族能够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我也相信!”姜牧说道:“只是,你这大阵,可困得住九瑶仙子吗?” 李长生说道:“姜圣且放心吧,此阵,乃是千年前先祖与诸葛武侯合力所创,以九瑶仙子身上的红尘意为阵眼,专门为九瑶仙子而量身打造!” “老朽不求姜圣出手对付九瑶仙子,但请姜圣可以为人间人族不要插手!” 姜牧皱着眉头, 看着那一缕缕符文仿佛一条条绳索一般缠绕着梦九瑶, 他很清楚,这份力量, 是专门对付梦九瑶的,他若是要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处理掉。 但他不想出手, 可他不出手,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知否。 这,毕竟是李知否的母亲, 也是李知否最大的执念, …… “姜子白,等救出了娘亲,我就跟你一起去云游天下!” “姜子白,我娘亲肯定会很喜欢你的,因为她一直都希望我将来可以嫁给一个可以保护我一辈子的人!” “你说,以后秘娘亲是住在梧桐巷呢,还是我们再去为她买一座宅子,可是,她一个人会不会挺无聊啊,要不,咱们俩生个孩子去陪娘亲?” “姜子白,你知道吗,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在我娘亲的见证下,和你拜堂成亲!” 第二百九十五章:时空痕迹 一缕缕符文漫天飞舞,布满整座深渊,如同勾魂索魄的铁链一般从四面八方射出来,牵动着大地之力,化作一缕缕神链,摆动,发出璀璨的光芒不断蜿蜒,如一条条螭龙般,迅速梦九瑶缠绕住。 人间之力加持,引动着梦九瑶体内的红尘意, 梦九瑶嘴里吐了一口精血,双目射出两道光束,露出震惊之色,说道:“好一个诸葛武侯,好一个司马仲达,居然能够避开时空秩序,算计本座一千年!” 梦九瑶轻轻一挥手,一道道诡异的力量出现,有的赤红如血钻,有的漆黑如墨,有的晶莹洁白,全都绽放宝光,十分奇异。 这些力量之上都凝聚有原始符文的宝骨飞下,分散在深渊各处,定住了山川,高天上的罡风再次浩荡下时,那一座大阵突然就停止了运转。 李长生和李氏十几个天人强者都口吐鲜血,摧动着体内生命之力,燃烧着气血,大阵终于又缓缓启动,原始符文出现,铿锵作响,发出无量光,缭绕着成片的字符,密密麻麻,被加持后。 梦九瑶轻轻摇了摇头,轻轻一挥手,一本古朴的书籍从袖子里飞了出来, “轰”突然,一股滔天的微压像是瀚海一般汹涌而至,在刹那间,梦九瑶满头黑发都在狂乱舞动,整个人如渊似海,带给人无尽的压迫感,如十万大山那般气势沉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一本古朴的书籍上爆发出一缕金光, 梦九瑶遥遥一指,一缕气息落在那古书上,冷声道:“元纪,十三,深渊,天降神雷,以神之名,毁灭山河!” 就在那一瞬间, 天地之间陡然仿佛刹那的失声, 处于纠结之中的姜牧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突然抬手一指,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居然仿佛折断一般,就身前一尺,居然便是另一个空间, 不, 应该说是另一个时间, 身前一尺,一息之间,居然指甲就长了半寸。 “时间流速加快了!” 就在这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一个漩涡,瞬间扩大,通达天穹,接连天上地下,气势磅礴,震撼四野。它如山洪暴发,似瀚海击天,隆隆作响,震得山脉要崩溃与窒息了。 一片炽盛的雷光出现,那是一道道黑色的闪电,直接劈穿那镇压在深渊上方的那一座大山。 浩大的声音,震动了这片山川,震的树木狂飞,山石泯灭。 “不!” 李长生突然哀嚎一声栽倒在血泊中。而后,精气沸腾,他像是苍老的了一百年,肉身干枯,神华尽失,双目无神的看着被摧毁的大阵。 山石轮动,石山被斩断,峰顶滑落,隆隆而鸣,山林被扫平,一片混乱不堪。 李长生以及一众李氏天人强者们都倒在地上,看着大阵被毁,却无力回天。 梦九瑶身周雾气涌动,那一身白衣,泛着白光,圣洁如雪,随风飘舞,似即将乘风而去的仙子一般,缓缓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你们是处于第一维度的生命,如何能够理解第二维度的生命的力量。” “不过,我也承认,诸葛武侯和司马仲达的确很惊艳,在他们只知道那冰山一角的信息的情况下,还能相隔千年算计我,真的是惊才艳艳,只可惜,他们的出身太低了,若是在第二维度里,他们必成为一方人杰!” 说罢, 梦九瑶背上突然出现有一对金色羽翼,非常美丽,轻灵而起,双翅轻轻挥舞,飞天而起,一手探出,准备取回那本古朴的书。 可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多了一道人影,抢先一步,握住了那本古朴的书籍。 两人在空中遥遥对立。 梦九瑶如同仙子一般圣洁无瑕,一双羽翼轻灵,望着突然而至的人,说道:“姜牧,你是这个时代的变数,也是这个时代之下诞生出的最高生命层次的人,你应该是明白,不论你们人间如何努力,都不可能真的能够挣脱束缚的。”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梦前辈说得是,生命层次不一样,想要逃出掌控,的确是难如登天,但是,前辈,这并不是我犹豫的理由。” 梦九瑶问道:“那你犹豫的是什么?” 姜牧说道:“我是人族,在这种维度碰撞之中,人族是第一维度,那我就理当为第一维度而奋战,只是,你虽然不是我们第一维度的人,但你终归是知否的母亲,这才是我犹豫这么久的原因。” “不是因为怕,不是因为担心斗不过,也不是担心历史会混乱,或是时空秩序会絮乱,我担心的只有一点,我若是出手对付你,我该如何面对知否,哦,忘了跟你说,她除了是我至交,更是未婚妻!” 梦九瑶微微愣了一下,疑惑道:“她,终归……唉!” “你以后好好对她的。”梦九瑶说道:“爱情果然是一个很可怕的存在,其实,我在人间多留这十多年,并不是真的走不出去,而是我在等知否那丫头。” “其实,在十多年前,知否离开李家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乃是临羡鱼,我让他在京城等待临羡鱼。” “这个时代下,她跟着临羡鱼,将来会有一线希望能够打破维度桎梏,晋升第二维度的生命层次,如今看来,她遇到了你!” 姜牧疑惑道:“知否知道您的身份?” “她不是很清楚,”梦九瑶说道:“她只知道我被李氏囚禁了,知道我有着关于陆地神仙的秘密,我让她等待临羡鱼也是跟她说,临羡鱼会成为这个时代唯一一个陆地神仙,她若提早抓住机缘,也会有希望。” 姜牧问道:“那,在未来历史中,羡鱼真的成为了陆地神仙吗?” “没有,”梦九瑶说道:“后面的历史我还没来得及查看,但我猜测,他最后应该是放弃了,不然,这片时空就不会有他的任何痕迹了。” “人族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陆地神仙,并不是人族万年都没有人提高生命层次到达第二维度,只是因为这个时空无法记录下第二维度的生命,当他们晋升第二维度之后,这片时空就再也不会有他们的痕迹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天上仙人,谁敢来此人间 “多谢前辈解惑。”姜牧拱手致谢。 “不用,”梦九瑶说道:“我来此人间一共七次,前后跨越时间长河三千多年,遇见过无数的人,形形色色,但你是我唯一一个愿意解释的人。” “并非是因为你有多优秀,因为,人族历史上,涌现出过太多惊才艳艳之辈,你放在他们中间,真不算出彩,有成功打破维度,晋升第二维度的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陆地神仙。” “例如鬼谷,逍遥子,北冥子这些人,如今都在第二维度世界里是鼎鼎有名之辈,当然,在你们这方世界的时空里,已经没有了他们的痕迹,无从考察。” “也有不愿意成为陆地神仙,却依旧惊艳之辈,比如李氏先祖司马仲达,以及同时期的诸葛武侯,洪武时期的伯温先生,九千年前反天的人王等等人族历史可以查阅的传说,以及这个时代的临羡鱼!” 姜牧问道:“您说的鬼谷等人,为了追寻生命的更高层次,离开此人间,去往第二维度,我是能够理解的,可后面您说的那些先辈,他们是为何不愿意离开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因,”梦九瑶说道:“人王是反天失败,自尽于人间,诸葛武侯以及司马仲达是为了为你们此界人族留下希望而滞留人间,伯温先生是为了斩断第二维度与此界的联系,燃烧精血而死,至于这个时代的临羡鱼,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还没来得及查阅。” “其实,你们这个时代,还有一个人,将来是有希望晋升第二维度的,便是大儒子俊先生,他的心境很强大,强大到让人惊艳,他的前世曾经是触摸到了第二维度的,不过最后失败了。” “本来他应该是身死道消在维度壁垒中的,却正好遇见第二维度的人来此人间,将他带回此人间,转世重修,所以,这一世,他应该有机会晋升。” “原来如此,” 姜牧想起了子俊先生曾说过,他曾经在一座山神庙中有过南柯一梦的经历,神识近乎于消亡时被一个和尚救了,最后醒来是南柯一梦。 后来,看到一副古代的画,居然就是他梦中的场景。 原来如记忆深处印刻了前世的事情。 梦九瑶抬头看了看天,说道:“好了,姜牧,你是这个时代里,目前生命层次最高的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已经理解了什么是维度,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主要是因为知否,当你身份点明时,我就已经猜到你与知否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不介意让你多知道一点,你应该能够记住挺多的。” “最后,嘱咐你一句,好好对知否,将来带着她一起打破维度壁垒,带她来第二维度,你的希望很大,那本天书我就送给你了,这是第二维度的物品,对你帮助会很大,当是知否的嫁妆。” “这本天书,乃是此界时空长河的一角,被我撕了下来,你掌握此书,在第一维度就已经是无敌了。” 姜牧看了看手里的天书,摇了摇头,说道:“梦前辈,您误会了,我问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解一下心中之惑罢了,并没有想着要前往第二维度。” 梦九瑶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 姜牧说道:“前辈,虽然我理解了什么是陆地神仙,但我真的不向往,我更佩服那些为了人族自由而洒血的先烈,比如诸葛武侯,比如伯温先生。” “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我没有道理去指责那些跳出维度壁垒,晋升第二维度的前辈,但我是不认同他们的。” “他们在人族与个人面前,选择了个人,放弃了人间,虽然他们成了陆地神仙,实则其实是在面对第二维度的大恐怖面前,选择了当叛徒,背叛了人间,我不鄙视,因为这是人性,这才是正常的,但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我不干预任何人的决定,但我会为我自己做决定,我的决定就是与人族共进退,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希望能够给人族带来一丝自由的希望,不想人族世世代代,都在水深火热的轮回之中不能自拔。” “人族,不应该服输才是人族,不论有多困难,不论有多大的代价,该尝试的还是应该尝试,毕竟,我能够看见天,那我就有可能把天拉到人间!” 梦九瑶眉头紧锁,说道:“姜牧,你确定吗?你知不知道第二维度意味着什么,以你的修为,只要打破生命层次,成为第二维度的生命,至少可以活上千年,甚至于以你的天赋,将来在第二维度世界,依旧可以成为一方人杰,享受无上生命。” “只有成为苍鹰,飞入天穹俯瞰世间的时候,你才能够明白,蚂蚁的世界真的不重要!” 姜牧摇了摇头,笑道:“可我的世界真的很小,我也不喜欢俯瞰世间,我就喜欢抬头仰望,然后将阻挡我视线的东西拉入人间。” 梦九瑶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你终归还是不明白什么是第二维度,你无法理解维度之间的差距,蝼蚁仰望天穹,看到的苍鹰,似乎和它一样大小,可实际上,苍鹰若是来了地上,只需要微微煽动一下翅膀,便可以让蝼蚁毁灭。” “所以,姜子白,不要抱有那种幻想,人族历史上已经出了不少惊才艳艳之辈,他们的结果,都是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是吗,”姜牧微微一笑,道:“那梦前辈,你又是为何会被诸葛武侯和司马仲达算计千年,逗留着蝼蚁之地三十五年的?” “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意外。”梦九瑶说道。 姜牧负手,大笑道:“既然能有一次微不足道的意外,那就可以有更大的意外,既然能够有蝼蚁成功拉下过一只苍鹰,那就可以有十个、百个……” 姜牧脚踏虚空,负手望天,冷声道:“我倒想看看,此世人间,有我姜子白,天上仙人,谁又敢来此人间!” 第二百九十七章:生命层次第一战 “老朽李长生,斗胆代人族万灵,拜谢姜圣!” 深渊里,气息萎靡的李长生拼着力气爬起来,跪在地上,叩首。 “拜谢姜圣!” 紧随其后,李氏那十几位天人境强者全都跪拜在地。 姜牧轻轻拂袖,一缕天地元气将众人扶了起来,说道:“李长生,在此之前,我要做一回小人,李氏门阀,就此解散吧!” 李长生嘴里还留着鲜血,说道:“莫说解散李氏,只要姜圣愿为人族而战,便是要屠尽我李氏,老朽也愿意代劳!” “那就不用了,”姜牧说道:“人族大义在前,但我姜牧小义也紧随其后,我答应过魏帝,要替他扫清寰宇,所以,魏国境内,不允许出现朝廷之外第二个声音。” “老朽明白。”李长生再一次叩首。 姜牧点了点头,望向梦九瑶,说道:“前辈,对不住了,本来晚辈今日是来带你离开的,可如今,恐怕不能让您离开了,不过……” “为了知否,晚辈愿意退一步恭,请前辈移驾稷下学宫!” 梦九瑶白衣胜雪,乌发披散,有一股超尘脱俗气质,不食人间烟火,有一股出世的气息,身周有蒙蒙水雾,十分朦胧。 那一双圣洁羽翼轻轻挥舞,说道:“姜牧,你留不下我的!” “但请前辈一试!” 梦九瑶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挥手,一缕缕光线浮现出来,一片灿烂,宛若无数闪亮的花瓣围绕着她飞舞,让她看起来越发的飘渺,越发的出世了,宛若要飞天而去。 那些光幕洒落下来,深渊的草地间,有嫩草生长,有花朵绽放,被光雨浇淋后,充满了勃勃生机。 “厸……” 梦九瑶口诵咒语,浑身都发光,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拍出,带着一股咒言之力,神圣无比。 这咒语是一种很神奇的力量,与人间的修行力量完全不一样,这是一种姜牧从未见过的神秘力量。 姜牧也听不懂梦九瑶发出的语言到底是什么, 或许便是只有第二维度的生灵才能明白。 梦九瑶在诵咒语,犹如禅唱,又如诸神在诵经,令这天地间无比圣洁,有一种浩大的气息铺天盖地而下,要镇压姜牧。 随着那一股力量迅速落下,姜牧抬手,顿时碧海汹涌,浪涛击天,同一时间,姜牧踏出一步,一步生金莲,清香阵阵,宛若道体天成,伴着那金色神莲,整个人飘渺而灵动,出尘若谪仙。 那一瞬间, 姜牧直接破开空间,避开了梦九瑶发出的咒语力量,出现在梦九瑶身前,两人面对面,相隔不到两尺距离。 梦九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惊道:“无距!” 姜牧一指点出, 虚空之中仿佛出现一条条小溪流,发出一缕缕潺潺的流水声,围绕着梦九瑶不断地压缩,不断地汇聚,声音也越来越大。 “此为天下溪神指。” 姜牧说道:“传闻可一指杀仙,请前辈赐教!” 梦九瑶抬头,镇静如故,绝美的眸子中泛出异彩,莹白玉手拂过虚空印向高天,她没有躲避,而是迎击。 “轰!” 这一战两人之间光芒更盛了,姜牧摧枯拉朽,击溃一道又一道符文,向下飞来,宛若一头苍鹰俯冲。 梦九瑶圣洁无比,浑身都在飞洒光雨,笼罩己身,但是这样依旧不够。 姜牧的无距简直无解,她的任何攻击都能够被躲过,又神出鬼没的尽展各种手段,击散数重光幕,与之洁白玉掌隔空硬撼了数次,两者间神光蓬勃不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这一战, 就这样维系着,差不多打了一个时辰, 深渊已经踏了,群山震动, 山石滚滚,大地摇晃。 姜牧与梦九瑶的战场,从深渊之中,已经打到了天穹之上。 远远的,可以看到梦九瑶如同天使一般在虚空之中,神圣无比,而在她身周,姜牧会神出鬼没,都只是短暂触碰,便消失无影。 “轰” 又是一场激烈的交锋,天地都仿佛翻了过来,罡风震动,迸发出一片刺目的光芒,将那股狂暴的神力散了出去,令虚空都轰鸣。 而脚下卸出的力量,更是沿着地脉而行,令远处一座石山炸开,成为齑粉。 这个景象相当的恐怖, 震动了不远处的凉城。 今日的凉城,十分的特殊,六位高手正在激烈搏杀,已经几乎将凉城好几条街都给掀了一个底朝天,一座座楼房都已经坍塌。 不论是二先生面对李布衣,还是临羡鱼与李长峰拳拳到肉,亦或是安侯李知否对战邺候李泌,都是毫不留手的生死搏杀, 今日凉城本是格外安静, 却因为这六人,变得格外热闹, 然而,现在, 凉城之外,深渊之上的姜牧和梦九瑶的大战,那股强烈的微压,让这正在生死搏杀的六位人间顶尖高手们都惊骇了起来。 的确是太让人惊骇了, 世人皆知,姜牧乃是如今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杀大宗师都从未出过第三招,今日居然有人能与姜牧战到这个地步,属实让人动容。 而梦九瑶的圣洁,甚至比姜牧更惹人注目, 太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了, 一眼看去, 必定会认定这就是仙女下凡了! 同一时间, 六位高手都十分默契的停了手, 快速向着深渊而来。 当来到已经成为废墟的深渊时,李长生以及一众李氏的天人高手都现身于此。 李长生在看到李知否的时候,便开口道:“知否丫头,你们也都不用打了,老朽已经答应姜圣,今日解散李氏,从此世间,再无李氏门阀!” 这是李知否多年的夙愿, 在此刻,终于达成了, 可是, 她的心思却非常恍惚,目光全都落在了虚空之中那挥舞着圣洁双翼的梦九瑶身上,眼里泛起了泪光,喊道:“娘亲!” 虚空之中, 梦九瑶身子微微一颤,目光落了下来。 姜牧也在那一刻收了手。 两人同时降落下来。 “知否……” 梦九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李知否快速冲过来,将梦九瑶护在身后,望着姜牧,更咽道:“姜子白,你答应我救我娘亲的,为什么……” 看着李知否眼泪泛着的泪光, 姜牧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挥袖子,将天书扔向李知否,缓缓转过身,背对李知否母女,负手而立,说道:“梦前辈,你走吧,带着知否一起走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背过手 李知否瞳孔一缩,诧异道:“姜子白,你在胡说什么?” 姜牧浑身一颤,嘴唇蠕动了一下,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来,只是摆了摆手,径直离去。 天地有风,吹动着姜牧的一缕缕发丝微微摇动着,白衣飘飞,那被整个人间都认定盯着天的高大身体莫名矮了几分,消瘦了许多,步伐也沉重了些许。 “老师……” 二先生低声喊了一下,急忙拖着重剑追了上去。 临羡鱼摸了摸脸颊的伤痕,看了一眼梦九瑶和李知否母女俩,若有所思,也跟了上去。 李氏的人就显得有些六神无主,即便是家主李泌也是脑子里一片混乱,强行稳定住身体的伤势凑到李长生身边,询问道:“老祖,这是……” 李长生摆手,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李氏已经无力回天了,走吧,相信姜圣不会真的弃人间于不顾!” 说罢,李氏众人三三两两的相互搀扶着随着姜牧而去。 在深渊这片废墟上,依旧十分混乱,有山石在滚落,草木在摇曳,却只有梦九瑶与李知否母女俩还留在原地。 李知否抬起头,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很是疑惑的望向梦九瑶,问道:“娘亲,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梦九瑶轻轻擦拭了李知否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为什么你会这么问,你就不怀疑是姜牧抵挡不了陆地神仙的诱惑而对我出手吗?” “不会的,”李知否坚定道:“姜子白是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别说陆地神仙,就算是真正的仙人机缘当前,他也不会这么做的。” 梦九瑶又问道:“那你为何不跟他走?” 李知否神色落寞道:“娘亲,你是在逼我做选择吗?姜子白他选择什么都不说直接离开,就是因为他不想逼我做这种让我为难的选择,你……” 梦九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你我母女的命运倒是挺相似的,都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只可惜,我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而你很幸运。” 梦九瑶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你,姜子白做出这样的决定真的很难,陆地神仙与人间,他毫不犹豫放弃小我选择大我,站在了人间这一方,足以可见,这片人间在他心中有多重要,可当你与人间让他选择时,他也只是稍加犹豫便选择了你!” “知否,姜子白很好。” “我知道的,”李知否点了点头,道:“娘亲,我真的知道,姜子白真的很好很好,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有这个抉择?” “这也不是姜子白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梦九瑶说道:“按照姜子白的立场,我是你们这个人间的敌人,这个人间,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一直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你的出现,本就是人间大能的算计,因为,你是我生的,你你拥有着可以杀死陆地神仙的力量,李氏,其实,也没有亏欠你太多,这么多年,他们也只是把你当成了人间救世主!” “我跟你说一说吧,由你自己做选择,这个世界的面貌……” ………… 李氏府邸,客厅里。 姜牧坐在上首,依次是李长生、李泌、二先生等人。 气氛有些沉闷, 姜牧慢慢喝着茶,一直不说话,在场众人也没人敢说话。 良久,一杯茶喝完, 姜牧缓缓放下茶杯,望向李长生,说道:“李老先生,关于陆地神仙,你记住了多少?” 李长生皱了皱眉头,道:“姜圣恕罪,老朽实在愚钝,已经很努力在记了,可也只记得九瑶仙子说不可知之地,控制着人间,陆地神仙,均是来自于不可知之地!” “果然如此,”姜牧摇了摇头,道:“如我所料,我人族万年,诞生了不知道多少英雄前辈,可却没有任何关于陆地神仙的只言片语传承下来,不是前辈们没有去探索,而是无法传下来。” 说罢,姜牧伸手,一位端着笔墨纸砚的下人急忙走了过来,将笔墨纸砚一一放好。 姜牧提笔,写下: 第二维度,生命枷锁,时空长河。 然后,姜牧停笔,问道:“你们能看到多少字?” 李长生拱手道:“三个字,二,生,时!” 李泌回答道:“启禀姜圣,我只能看到二!” 紧接着,李氏一众强者都说了起来,最多的能够看到一个字,基本都是一个字也无法看到。 姜牧又望向二先生,问道:“季路,你能看到几个字?” 季路回答道:“启禀老师,弟子愚钝,只能看到半个字!” 姜牧点了点头,道:“不怪你,你能够看到半个字已经很不错了,你终归只是先天境,嗯,羡鱼,你呢?” 临羡鱼将手里的香蕉一扔,说道:“十二个字,第二维度,生命枷锁,还有时空长河!” 姜牧眉头一挑, 立马想起了梦九瑶所说的,临羡鱼乃是这个时代的主角,最接近于第二维度生命层次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姜牧放下笔,又问道:“你们刚刚有听到羡鱼说了什么吗?” 还是李长生率先说道:“姜圣,老朽依旧只听到了同样三个字!” “我也只听到了我所看到的……” “我一个字都没听到!” “……” 姜牧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人将笔墨纸砚都拿开,说道:“无妨,这也都是在本座的预料之中,所有关于陆地神仙的事情都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透露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人族万年都没有传下过一点记录的原因。” “那……姜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长生问道。 姜牧将目光放到了临羡鱼身上,说道:“想要对抗不可知,换来人间的自由,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与不可知硬碰硬,但我们人间力量太弱了,甚至于连关于不可知的事物都没办法传承下来。” “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两件事情,第一,我们此世,召集天下强者,合力反天,不求成功,但求能与诸葛武侯和司马仲达先生一样为下一世争取多一点时间,” “第二,推广羡鱼的五境修行之法,这是目前来说,唯一可以打破桎梏的办法,让更多的人能够传承下关于不可知的记忆!” 第二百九十九章:五境修行 李长生等人都向临羡鱼望了过去。 正在剥香蕉的临羡鱼愣了一下,将手中香蕉一扔,说道:“我没问题啊,随时都可以整理一下我的修行法门,不过,子白兄,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到时候要是真出现如你所说的那种情况,你可得负责啊!”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自然。” 对于临羡鱼五境修行之法,姜牧一直都是不支持推广的,虽然这种修行之法的确是将修行门槛降低了,更加适用于天下百姓。 但是,姜牧很清楚,这种法门若是全面推广,所需要承受的压力,比他当初重建稷下学宫的压力还要大上千百倍。 他当初重建稷下学宫,不过也就是顶着一个山东士族的压力,可临羡鱼的修行之法,却是与全天下修行势力为敌,因为,这是在绝那些修行势力的后路。 在这人间,修士为什么能够比普通人地位高,就是因为修行之法的垄断以及门槛太高。 可临羡鱼创下的五境修行之法,以纳天地元气融入己身为基础,直接将修行门槛降低了好几个层次,而且修行法门也比之前那些修行之法简单得太多。 姜牧可以预见, 若是全面推广此法门,会遭受多大的压力,而且,这种法门,对于这方世界来说,其实已经是入了魔道。 因为这个世界,不论是武修还是练气士或者是命修,都是以修身调动天地元气为主,可临羡鱼的修行之法,却是在吸收这个世界的天地元气。 若只是十个百个人修行这种法门,对于偌大的世界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当人数一多,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这方天地的元气迟早会有被吸纳干净的一天。 当人们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五境修行之法,必将会被这个世界排斥为魔道之法。 若不是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姜牧也真心不愿意让临羡鱼这种修行之法现世,只是临羡鱼一个人修行就够了,可如今,形式不一样了。 面对着陆地神仙,面对着第二维度, 这方人间,显得太过于弱小了, 生命层次的差异,是根本无法弥补的,维度之间的等级太过于森严了。 连李长生这种最接近于第二维度生命层次的人都无法真正触碰到第二维度,可想而知,这方世界里,能够有几人有资格与第二维度一战,争取人间自由呢? 而临羡鱼是一个特例, 或者说,他创造的修行之法是一个特例。 这门修行之法,以纳天地元气淬炼己身为主,的确是在不断改善人体,自然而然可以做到提升生命层次, 而临羡鱼就是成功的典型, 若是论境界,他比季路高不了多少,可他却是这么多高手中,除了姜牧之外最接近于第二维度生命的人。 姜牧有些感慨, 也难怪梦九瑶会说临羡鱼是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导致时空秩序发生了一些偏差,这个世界的轨迹,大概率会是临羡鱼最后带领着此世人间强者提高生命层次与不可知一战,也就是所谓的反天。 根据梦九瑶所说,此世时空尽头,临羡鱼并没有晋升第二维度,应该是主动放弃了,如同千年前的诸葛武侯,为了人间,牺牲小我,为人间留下一线生机。 ………… 姜牧想了想,说道:“羡鱼,你的修行之法,将会是人间救世之法,不过,我们不要操之过急,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不要妄想着一蹴而就。” “接下来,我将会周游列国,我的任务就将要多一个了,那就是将你的修行之法交给有资格修行的人,不求此世便能够成功,但求能够为后世留下生机,我相信,人族只要不灭,总有一天,能够累积出越来越多的办法,越来越多的手段应付那第二维度的生命。” “可以,”临羡鱼站起来,说道:“我这人本来就没有太大追求,也没几个朋友,子白兄你是我唯一的知己,跟着你总不会出错,人间大义我不懂,但义字当先我明白!” 姜牧微微笑了笑,又望向李长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李老先生,不论是从我姜牧个人私心来说,还是站在人间大义的层面上,李氏门阀,都必须过去了。” 李长生点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姜圣愿为人族而战,便是要屠尽李氏一族,我也绝无怨言,甚至可以代劳。” 姜牧拱手道:“老先生大义,不过,用不着如此激进,我只是需要一个国情稳定的魏国,李氏是可以存在的,只是门阀不需要了。” “我能够容得下山东士族,也能够容得下清河世家,自然也能够容得下弘农世家,只是不允许有门阀的存在,不论是为了魏国百姓,还是为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不可知之地,我都需要做到背后无后患!” 李长生躬身道:“姜圣放心,老朽明白,需要怎么做,姜圣您但请吩咐!” 姜牧将目光放到了李泌身上, 李泌微微一愣,躬身道:“姜圣放心,在下没有其他想法,我李氏一族,千年来,一直都在遵循先祖之愿,既然此世等到了姜圣,那自然以姜圣您为主。” “好,”姜牧点头道:“明日之后,李家主就昭告天下,宣布退位,让出家主之位,之后,就什么都不做,演一出李氏内乱的戏码。” “到时候,我会让陛下为李家封几个侯爵,李家从此由门阀分散成几个世家就行了。” 李泌微微一思索,惊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姜圣好手段,当初知道顾氏门阀的事情时,我就有些猜想,今日总算明白了,姜圣此计,可定魏国百年安稳!” 姜牧笑了笑,说道:“唉,若是当初我还会有些沾沾自喜,可如今见识到李氏一族为天下大义做出的牺牲,我真的是满心愧疚,我对你们李氏不起!” “姜圣莫要如此,”李泌说道:“这是我李氏的使命!” 姜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以文圣之名立誓,若有二世,我愿送李氏千年江山,定名为唐!” 第三百章:欲杀仙人 “拜谢姜圣!” 李长生叩首一拜, 紧随其后,李泌等一众李氏高层都跪伏在地。 姜牧挥手,一缕天地元气渡出,将众人从地上托起来,说道:“李氏先祖曾为了人间放弃了那一世的山河,随后李氏一族,为人间坚守一千年,此世,毁于我姜牧之手,本就是我姜牧对李氏不起,所以,你们无须谢我!” 说罢,姜牧背着手径直离开, 二先生和临羡鱼两人朝着李氏众人拱了拱手,也急忙跟着姜牧离去。 “恭送姜圣!” 李氏众人躬身相送。 ………… 今日的凉城十分冷清,街道之上杂乱无章。 姜牧几人走在长街中,有些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临羡鱼问道:“子白兄,咱们接下来怎么做?时间够不够用!” 姜牧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但时间是绝对有的,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第二维度虽然完全超脱于人间,但是,维度之间都有维度壁垒的存在,即便是第二维度可以看见此方世界的时空,他们也并不是能够自由出入!” “根据九瑶仙子所说,第二维度进入此界,也是需要一定契机的,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准备,羡鱼,就按照我刚刚说的,你将五境修行之法整理成册!” “接下来,我要准备周游列国,你的五境之法,我会挑选适合的人修行,争取在维度壁垒出现缝隙之前尽可能的提高更多人的生命层次。” “好!”临羡鱼拱手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赶回十万大山,我虽然自创了五境修行之法,但要整理有序,我一个人很难,正好,当初天墉城有我留下的很多东西,可以加快我整理速度!” “可,”姜牧点头,说道:“如果有需要,你就去第一武院,如果第一武院还不够,就可以去京城,直接找皇帝!” 说罢,姜牧顺手从地上拾起一块木片,轻轻用手指在上面抹出了一点痕迹,交给临羡鱼,说道:“去了京城,手持此令,整个供奉阁都会听你调动!” 临羡鱼看着手里的木片,眉头一挑,惊道:“这么厉害……不是说,魏国供奉阁只受命于皇帝吗?” 姜牧笑了笑,说道:“我的话,一样有用!” “走了!” 临羡鱼晃了晃手里的木片,从腰间取下酒葫芦,猛灌了一口酒,说道:“子白兄,有些时候,人嘛,还是不要活得太清楚了,正所谓,难得糊涂,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儿!” 姜牧突然停下脚步, 望向临羡鱼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蓦然的抬起头,望着有些阴沉的天, 似乎,下雨了! “老师!” 二先生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到姜牧身旁,从天而降的雨滴击打在油纸伞上,仿佛一阵急促且杂乱的琴声。 二先生说道:“老师,其实,李居士或许会为你而留下的。” 地上已经被雨水打湿完了, 姜牧抬起脚,一步一步的踩在地上,滴滴答答的雨点十分密集,被风吹斜,吹落到了姜牧的脸上,他缓缓说道:“逼她做选择的意义是什么呢?” “只要九瑶仙子存在一天,我就迟早会与她对上,到时候,不过又是新的一次为难而已,我已经因为知否放弃了人间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了!” 姜牧无奈的摇了摇头, 本来,他是不该放走梦九瑶的,毕竟,梦九瑶的存在,就是第二维度放在人间的类似于探子一般的人,若是姜牧留下梦九瑶,必定能为人间争取更多的时间。 只是, 终究在最后,他看到了李知否, 他没办法做到在李知否面前扣下梦九瑶。 “老师,”二先生又问道:“您能够留下九瑶仙子吗?她可是陆地神仙!” 姜牧缓缓说道:“第一次交手,势均力敌,她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她,但,若是第二次交手,不论是生擒活捉还是斩杀,我都有绝对把握!” 二先生惊道:“老师,不是说只有仙才能杀死仙吗?难道您……” 姜牧摇了摇头,道:“我说过,在我看来晋升陆地神仙无异于背叛人间,所以,我不可能成为陆地神仙,至于我为什么能够杀死仙,是因为……” 姜牧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摊开手掌, 一缕圣洁光泽缓缓浮现, 姜牧说道:“这是我从九瑶仙子身上截取的一缕道蕴,之所以人间无法杀死仙,并不是人间修士实力不够的原因,而是因为维度不用,他们不处于这个时空!” “也就是说,虽然我们能够看到陆地神仙在我们面前,但是,其实我们所看到的那个陆地神仙并不是与我们时间同步的,或许他是存在于一年之后,也或许是一年之前,也或许是半个时辰前或者一个时辰后!” 二先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那……老师,这……我们还怎么打?” 姜牧笑了笑,说道:“当人族晋升为陆地神仙之后,这方世界会自动抹除他存在的任何痕迹,那也就是意味着,当修为强大到一定境界,可以做到独断万古,做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有他的存在!” “老师,这不太可能吧!”二先生说道。 “嗯,的确是不太可能,”姜牧说道:“那就是第二种方法,参考司马仲达和诸葛武侯算计九瑶仙子那样,以红尘意强行让陆地神仙与人间联系在一起,自然就可以有办法困住她,但是,能否杀死,我不太清楚,我感觉应该是可以。” 二先生点了点头,道:“那,老师,有没有更适用的方法,人间强者并不少,可能够做到您刚刚那两种办法的,太少了!” 姜牧想了想,说道:“应该也有。” 二先生惊喜道:“老师,弟子想知道,请老师指点!” 姜牧摇了摇头,道:“我指点不了,你去梁国,找你师伯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人间武道力量已经被你师伯整合得差不多了。要做的事情,和我们是一样的,他应该有可以杀死仙的办法!” 第三百零一章:我会陪着他 傍晚时,突然下起了雨,一直持续未有停歇,这一天的凉城雨下得很大,雨声过分的乱耳,噼里啪啦得,吵个不停。 雨珠大得如豆,落进城里,敲得地面水花不歇,淋得屋檐垂帘不断。 傍晚的天是灰的,云低压的很,城是灰的,就连路边都没几株野草。路上的人更少,是因雨来的太快,行道的都躲雨去了,连沿街小贩,都不剩得几家。 转过街口,雨雾蒙蒙里,灰白的墙上有不少水从屋檐流下来,缓缓流向地面,一把油纸伞下,是梦九瑶与李知否母女俩正漫步走着。 压得很低的伞檐突然微微抬起来,露出了两张容颜,只是,李知否这人间胭脂评甲榜的绝代佳人在母亲梦九瑶面前,却被遮得一点光芒都没有。 看上去,梦九瑶的年纪似乎比李知否还要小上一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母女。 李知否偏过头看着梦九瑶, 梦九瑶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是身材高挑,比一般男子还要高,而李知否本就比较瘦小,整整比梦九瑶矮了一个脑袋。 两人就这么停了脚步, 一滴滴雨珠击打在油纸伞上,化作一朵朵水花。 李知否开口说道:“从我记事以来,娘亲就是这么漂亮,小时候,我就一直想着,我长大后要像娘亲一样漂亮,只是,我从未想到过,有一天我长大了,娘亲却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般年轻漂亮。” 梦九瑶伸手,摸了摸李知否的脸颊,微笑道:“时间,对于人间来说,是最重要的事物,可,对于娘亲来说,这只是一个记录单位而已!” 梦九瑶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在第二维度里面,几乎是不会有人在意时间的,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没人会在意你们这方时空里的时间,我们的时间,不一样!” 李知否问道:“那个世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 梦九瑶想了想,说道:“和你们这里,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生命层次不一样而已,也有普通人,也有修行者,普通人一样也会生老病死,也会在时间轮回里苦苦挣扎。” “而修行者不一样,时间,寿命,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记录单位,或许一念沧海,一念又是桑田,什么人间王朝,什么山河万里,都只是过往云烟!” 李知否皱了皱眉头,道:“那,他们所追求的还有什么呢?” “追求?”梦九瑶笑了笑,说道:“哪个世界不一样呢,争权夺利,都是少不了的!” “可是,”李知否说道:“如娘亲您说的那样,一念之间,便是沧海化桑田,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是值得眷恋呢?亲情?爱情?家族?传承?故土……谢谢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呀!” 梦九瑶点头,道:“就是这样,在那个世界里,你说的这些,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世人所追求的有很多,但绝对不包括情!” “情,在那个世界,是最无力的东西!” 李知否沉默了下来,过了良久,问道:“那,娘亲,您现在准备怎么做?” “离开吧,”梦九瑶说道:“我在这方世界待的时间够久了,你也长大了,如今你的生命层次已经是无限接近于第二维度,有很大几率是可以晋升的,我在第二维度等着你!” 李知否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继续问道:“那,娘亲,你回去了之后会做什么?会平了这方世界吗?” “不会,”梦九瑶说道:“我只会让这方时空恢复正常秩序,这个世界已经在开始偏离它原有的轨道了,如果不及时修正,很快就时空崩溃,这方时空也就不存在了。” 李知否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娘亲,一个时空的发展和演变,不应该是由它自己变化的吗?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这方时空的演变?” 梦九瑶摇了摇头,道:“我说过,第二维度的生命,一样还是有着自己的追求,我自然有我的原因,不允许这方世界走向崩溃。” 李知否皱了皱眉头,道:“娘亲,所人间不允许呢?” “你是想说姜子白不允许吧,”梦九瑶笑了笑,说道:“我承认,姜子白的确是一个变数,你们这方世界,我前后跨越历史长河三千年,姜子白是我唯一一个修为强大到可以抗衡第二维度生命体的存在。” “但是,真的不够啊,”梦九瑶笑道:“我的力量并没有恢复,不过是一两成实力罢了,姜子白还差的远,更何况,修正时空,并非只有我一个人,我逗留此界三十多年,如果不出所料,第二维度已经有其他人下来了,姜子白,对付不了那么多第二维度生命体!” 李知否微微闭眼,说道:“那我陪他一起!” 梦九瑶愣了一下,说道:“你说什么?” 李知否缓缓睁开眼睛,坚定的说道:“我说,我要陪姜子白一起!” 梦九瑶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是何苦呢,姜子白已经放弃了晋升的希望,但你不一样,你有机会跳出时空,晋升第二维度,另外,我也跟你说的这么清楚了,你们是不可能成功的。” “徒劳的事情,注定结局,就是一个火坑,你没必要跳进去,你是我女儿,你天生就有一般第二维度生命体,如今,你的修为也已经是人间巅峰层次,有我帮助,你能够很快就超脱这方世界。” “你相信我,当你见识到了第二维度的世界,你就会知道,你在这方世界的认知,真的是毫无意义,你所在乎的,所谓的爱情,是最廉价的事物。” 李知否摇了摇头, 目光坚定的看着梦九瑶,说道:“娘亲,如您所说,姜子白在他自己与人间面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人间,但在人间与我之间,他也没有犹豫选择了我!” “而我,在你与他之间,我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如今,我不能在我自己和他之间再一次放弃他,若是我为了自己放弃了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我和你不一样,娘亲,你能够放弃我爹,但我,绝对不会放弃姜子白,哪怕我知道他会一败涂地,我也要陪着他!” 第三百零二章:公不公平 大雨倾盆,却仿佛平地起风,向四周飘去,独留那一把油纸伞周围滴雨不落。 梦九瑶松开手,油纸伞飘飞入雨中,落到地上,越滚越远,很快就被大雨冲破,在街道上变成了破败烂枝,但是,那雨,却不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丫头,你知道你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吗?”梦九瑶说道:“你不要以为是第二维度的人无情无性,并非如此,若你愿意,依旧可以生活在普通人之间,感受着四季轮回,感受着人世百态。” “但是,你不同于在这方人间,且不说你的天赋,就说以你现在的修为,只要成功晋升第二维度,你的寿命便可以至少达到五百年!” “五百年,你可以见到的世间风景,那又岂是在这人间能比的,你与姜子白的情义,我从不怀疑真假,但是,当你站在天穹之上俯瞰人间时,你自然而然就会换了心态,不会有什么遗憾。” “你现在所在乎的,并不是真正值得在乎的,你有我这个娘亲,你在天然起点上,就已经高过了此方人间此世的天命之子临羡鱼,你即便是陨落在晋升之路,我也可以给你轮回再来的机会。” “丫头,这份机缘,对于你们这方世界来说,那就是仙缘,虽然我不觉得我是仙人,但对于你们这方世界来说,我就是仙,你可以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纵然是你真的惹不得姜子白,到时候,我可以把此方时空的管理权限交给你,那时候,在这方世界里,你就是独断万古之人,你随时可以找到姜子白,找到这个时空里的姜子白!” 李知否摇了摇头,道:“娘亲,那时候的姜子白还是姜子白吗?一个活在活在过去的姜子白,与此刻,与未来的姜子白,还是一个人吗?” “娘亲,你说的不错,我不同于姜子白,我没有他那么伟大的胸襟,我没有为万世开太平,为生民立命的想法,若是在遇到他之前我找到了你,我会毫不犹豫按照您说的那样去做,什么背叛人间,什么放弃自我,都不重要。” “可我现在不一样!” 李知否深吸了一口气,道:“十八年前,我都是按照您的计划在行事,后来在临安城里等了临羡鱼这个天命之子整整十年。” “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按照您说的那样,等到天命之子,借助他的气运毁了李家,救您出来,只是,我没想到,会在那天,遇到姜子白!” 李知否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说道:“那年,临羡鱼没来,姜子白出现在了临安,这是您第一次出错,或许是太无聊了吧,我一时兴起去见了姜子白!” “那天,我趴在他家墙上,看到了他,在此之前,我万万没想到,会因为那一眼,就有一个人走进了我的心里,那一刻,你第二次出错了!” “因为,见到姜子白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忘记了要等临羡鱼,因为,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在临安十年,等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命之子,而是我的真命之子,他就是姜子白!” “真的啊,娘亲,”李知否浅浅笑着,说道:“娘亲,你不懂,你或许永远都不会懂,那种心动是多美好,比姜子白好看的人,我见过很多,比那时候姜子白更优秀的人,我也见过不少,” “可就是只有他,只有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他一举一动还是一言一行,都能够让我发自内心的开心,他不开心,我会很慌乱,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时,我会忍不住开心,看着他懵懵懂懂,明明喜欢我却不知道时,我都快忍不住告诉他了!” “我有女孩子的矜持,可是,那份矜持,在他面前,就会变成懊恼,所以我会情不自禁跟他闹脾气,故意跟他作对……” “娘亲,你是仙人,你一直都在天穹之上俯瞰人间,你又怎么可能知道人间的美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的快乐,我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我的快乐,但是,我可以肯定,你……无法感同身受!” 梦九瑶沉默了, 大雨冲刷着,也不算安静, 可这对母女站在大雨之中,就仿佛让整个时间都沉寂了下来。 “丫头,能回得去吗?姜子白为你放弃了一次人间,你却为了我放弃了他一次,”梦九瑶说道:“我不懂你的爱情,但我比你更懂人性。” “已经不公平了,”梦九瑶继续说道:“从你做出决定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公平了,在姜子白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可在你心里,却有比他更重要的,或者说,有能够和他一样重要的事物。” “这对于爱情中的男女来说,就是不公平的,他对你倾尽了一切,你对他但凡有了一丝保留,就是不公平的表现啊,这……还能回的过去吗?” “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候,大雨之中一个人影慢慢出现,正是与姜牧辞别离去的临羡鱼,正拿着酒葫芦,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朝着梦九瑶拱了拱手,说道:“人间临羡鱼,见过九瑶仙子!” 梦九瑶点了点头,道:“听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准备现身呢!”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我从不觉得我能够瞒得过仙子的眼睛,仙子愿意当着我的面说这么多,我怎么也该出来致谢!” 说罢,临羡鱼望了望李知否,说道:“李居士,我觉得以子白兄的心胸,他不会介意你心中把母亲看得比他重要这件事情的人否则,他也不会直接离开,他不愿意逼你做选择,不就是说明了,他心里很期望你回去吗?” 李知否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论姜子白会怎么想,我都会回去的,我知道他不会与我为难,他现在要对上的,不是我娘亲,而是不可知之地,我不需要为难,我也不会让他为难!” “娘亲,我在意的只是您,而不是不可知之地,所以,您回去吧,我不会离开的,姜子白不论输赢,我都跟着他,在保证了姜子白不会与你有生与死的对决时,我还有什么可犹豫呢?” 第三百零三章:天命之子可以杀仙吗 李知否走了, 梦九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因为,李知否作为女儿,是很合格了,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她,倒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欠了了太多。 “唉!” 梦九瑶叹了口气,迈开脚步。 临羡鱼却突然往前一步,挡在了梦九瑶面前,那一步,溅起地上很大很大的水花,大雨飘在脸上,整张脸都流着厚重的雨水,从鼻尖落下,从脸颊滑落,流进嘴里,眼前也有些模糊。 “九瑶仙子,”临羡鱼低沉着声音,难得如此正经,说道:“这里是人间,你行事还是不要这么肆无忌惮的好!” 梦九瑶看向临羡鱼,说道:“怎么,你也想跟我动一动手?” 临羡鱼点头,道:“很多年之前,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我一个站在一片废墟之中,那是一个被毁灭的人间,千千万万的人倒在了废墟之中,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肩负着残缺的人间。” “这种梦,我做了很多很多,就仿佛是有人在刻意提醒我,告诉我,我需要在某一天成为救世之人,然而,我并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伟大人物,所以,我来说逃避!” “我来说各种自残,废掉自己的修为,一会儿这样修炼,一会那样修炼,沉迷于自我创造之中,然而,我都把自己玩废了,那个梦,还是如同心魔一样缠着我。” “一直到,九年前,我遇到了一个人,终于开始摆脱了这个梦魇就是我子白兄,自从我遇到他那一刻开始,我就莫名有种感觉,他就是解决我困境之人。”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我的梦境终于有变化了,依旧是那残破不堪的人间,依旧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末世景象,可这一次,不再是我独自扛起了人间大旗!” “而是我站在废墟之中,虽然依旧在与天斗,但前面却有一个很高很高的人挡在了前面,当他回眸时,赫然便是我子白兄!” 临羡鱼缓缓将酒葫芦放回腰间绑好,说道:“说真的,这个梦,我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因为过于真实,让我不得不怀疑,那应该是真的。” “所以,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身上可能肩负着某一种了不得的使命,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直到遇到我子白兄之后,我终于可以不那么累了。” “只是,我还是没弄清楚,我为什么会肩负着使命?” 临羡鱼腰间缠着一把朴刀,缓缓从刀鞘里抽了出来,刀身被雨水冲刷着,流得很快,他微微低着头,一缕发丝遮盖住眉眼,一滴雨水流到发梢,滴落下地。 “直到今天,子白兄与你一战之后,他跟我说了,从你口中得知,我是人间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所以,肩负着非同一般的使命!” “我来找你,是想问一问,这所谓的天命之子,必须得守护人间吗?” 梦九瑶摇了摇头,道:“没有人规定天命之子就必须为此方人间拼死拼活,此方人族历史上,也出过好几个天命之子,大多数最后都选择晋升第二维度,成为陆地神仙。” “陆地神仙是后来的说法,最开始的说法叫做破碎虚空,其实破碎虚空就是打破维度壁垒,晋升到第二维度,嗯,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也基本上只能是某一个时代的天命之子。” 临羡鱼疑惑道:“那我,也可以吗?” 梦九瑶点头道:“当然,你这个天命之子,甚至于比以往的天命之子更强,我曾看过你们时代的历史长河,你创造了一种全新的修行之法,并且最后人族新世界开创之后,你的修行之法,成为了主流,你,开创了人族新篇章。” 临羡鱼问道:“那我最后成功了没?” “不可能成功的,”梦九瑶摇头道:“人间与第二壁垒的差距是一道你们无法理解的鸿沟,所以,你们不可能成功,而你,临羡鱼,最后也没有成为陆地神仙,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我不明白,九瑶仙子你为什么愿意说这么多?” 梦九瑶笑了笑,说道:“其实,关于第二维度的事情,我们不可知之地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只是,因为维度诧异性,你们人间容不下任何关于第二维度的任何事物!” “往往,每一个时代,能够记住关于第二维度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然后,每一个新时代到来,那个时代的人都以为是第二维度在刻意隐藏,其实,第二维度根本没有隐藏的必要,因为,在世人眼中,我们就是仙,无法反抗的仙!” 临羡鱼微微笑了笑,道:“仙?呵呵!” “九瑶仙子,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就是,天命之子,可以杀仙吗?” 临羡鱼眼中泛起微微红色,用力一脚踏在积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紧接着,另一步踏出,双脚离地,在空中时,双手握住刀,狠狠插了下来。 “嗤” 那刀直接洞穿梦九瑶的身体,可临羡鱼手里紧握的刀上传来的感应却如同一刀插在空气里一样。 他眼睛微微眯住, 就看到梦九瑶微微一笑,径直往前一步,仿佛看不到那把刀一样,来到临羡鱼面前,如同一刀虚影一般,轻轻将临羡鱼的刀抽出来。 那朴刀插过的地方,真的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没有一丝鲜血,就如同在水里划过一刀,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时间的力量?”临羡鱼大惊。 梦九瑶轻轻一指点在临羡鱼的额头上, 临羡鱼瞬间浑身紧绷,如遭雷击一般,双目失神,一动不动。 梦九瑶轻声道:“姜子白没有告诉你吗?只有仙才可以杀死仙,你临羡鱼纵然是天命之子,也无法打破这个规则!” “至于姜牧,他是一个变数,他也是一个拥有穿越机缘的天命之子,这种人,往往都身负大气运,甚至于比面位之子还要强,所以,他拥有着可以伤我的无距力量!” 第三百零四章:信仰光明 梦九瑶走了,缓缓消失在了雨幕之中,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然而,临羡鱼却依旧痴痴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一把朴刀,双目无神,眼角缓缓浸出来一丝血迹,“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那是一抹光明吗?” 临羡鱼倒在地上,倒在积水里,脑海里却在不断的浮现出刚刚梦九瑶那轻轻一指。 刚开始, 他还以为梦九瑶是要对他出手,毕竟,他先动手的。 然而,事实上, 梦九瑶并没有动手, 只是给临羡鱼看了一缕光明! 那是,光明, 无法形容的圣洁, 凡人更是只能远观,就如同临羡鱼刚刚只是看了一下,一双眼睛就差点直接瞎了, 光明啊,极盛的光明, 恍惚之间, 临羡鱼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他感觉,光明就是如此, 于是,在他食指间已然缭绕出一团宛若实质的白色光辉,美丽流传的圣洁乳白光絮间散发着难以想像的恐怖气息。 无数万道圣洁乳白光絮从指间散播开来,有的像雨伞般垂下,护住了他的身体,更多的则是像阳光般瞬息刺出,刺进那些被割裂成无数碎片的空间中。 道道光絮刺入空间碎片后,那些碎片骤然间变得明亮起来,光明里蕴藏着的恐怖气息,生生撑住了边缘的线条,让空间不再继续破碎。 “光明!” 那一股磅礴的光明力量,无视距离与破碎的空间,直接灌注到他的身躯里。 那一刻,临羡鱼精神状态恢复到最佳,猛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抬起头,望向压抑的天穹,说道:“这算什么,光明的力量,天赐吗?呵呵!” 一边说着,临羡鱼缓缓抹除掉手指上的光泽,呢喃道:“既然如此,我便为其赐名——光明神术!” “此境界,为五境之上,第六境——天启!” ………… 凉城中, 大雨滂沱着, 姜牧慢悠悠的走在雨中,二先生恭恭敬敬的为他撑着伞,突然,姜牧猛然抬起头,诧异道:“光明,降临人间?” 二先生也抬起头,说道:“老师,我也看到了,那是极盛的光明!” 姜牧呢喃道:“我其实是不太相信这世上会有绝对的光明!” “那,老师,这还不算绝对光明吗?”二先生诧异道。 姜牧笑了笑,带着二先生往前踏出一步,瞬间消失在雨幕之中,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临羡鱼旁边,笑呵呵说道:“恭喜了羡鱼,终于突破第五境!” 临羡鱼摇了摇头,道:“子白兄,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五境之外,肯定有第六境,我之前将你的无距当做参考,却感觉无距,只是你的无距,不可能成为五境之外。” “现在,又来一个天启,依旧是五境之外第六境,可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因为,这是光明的力量,我这份光明,来自于九瑶仙子所赠,可若是世人传承,如何获得光明馈赠?” 姜牧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一个办法,但我不愿意说。” 临羡鱼愣住了,说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绝对的光明,或许,光明的背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呢?”姜牧说道。 临羡鱼摇头说道:“即便光明背后是黑暗,那我们还有多余的选择吗?即便是知道这或许是个陷阱,我们也不得不这么做啊,子白兄,我们要做的是为人间争取自由,要面对的是不可知!” “我的五境修行之法,本就不完善,这光明神术,即便是坑,我们也得跳下去,因为,至少,这是人间除了你之外,唯一可以掌握的能够杀仙人的办法!” 姜牧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这光明神术可以杀仙,正因为可以杀仙,我才很疑惑,九瑶仙子作为陆地神仙,她为什么会将这样的力量放到人间来呢?” 临羡鱼皱了皱眉头,道:“子白兄,你的意思是?” 姜牧笑了笑,说道:“先说我的方法吧,光明神术所倚靠的是绝对的光明,那就需要的是信仰,只有信仰光明,光明才会降临人间,或者说是靠着信仰之力,汇聚出光明!” 临羡鱼眉头一挑,说道:“我明白了,子白兄,你的意思是我专门开创一个宗门,信仰光明,修炼光明神术,用信仰之力转换光明之力!” “不错。”姜牧点头。 “这不是挺好的一个办法吗?你为什么不愿意说?”临羡鱼疑惑道。 姜牧摇了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信仰这种东西有多恐怖,当世人都相信一个不存在的事物之后,你说那不存在,到底还是不是不存在?” “信仰多了,神就诞生了,可神,一个由人间信仰诞生的神,会不会有一天出现私心呢?当一个由人创造的神,开始对人不满了,到底人能赢还是神能赢?” 临羡鱼摇头,道:“我无法断定。” 姜牧说道:“我也无法断定。” “所以,光明神术诞生之日,我姜牧一人间文圣之名赐它一座山,名为桃山,赐它一座殿,名为光明神殿,赐它一种生命,名为明王!” “我姜牧,再以文圣之名立誓,明王诞生之日,光明只能普照半世人间,若明王生私心,人间无月!” 文圣立誓,天地共鸣, 大道认可,万物遵循。 临羡鱼作为光明神术创始人,自然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那一股来自于文圣姜牧的诅咒,疑惑道:“子白兄,你这是?” 姜牧说道:“我怀疑九瑶仙子赐下光明,是不怀好意,而我现在也担心信仰封神,到时候,人间真的自己创造出一个凌驾于人族之上的神那就可悲了。” “所以,在信仰诞生之时,我沟通天地定下规则,如果人间真的诞生了信仰之神,天地将会限制光明的力量,人间无月,也就意味着,光明的力量之外,会诞生另外的力量制衡于他!” “当人间再一次出现月亮时,那便是一个新的时代被开创了,那时的人间,应该已经不需要信仰了!” 第三百零五章:打破天人桎梏的方法 临羡鱼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子白兄说的对,世间万物,必定都得遵循阴阳之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也不能只有绝对的光明。” “所以,我将在桃山之上,建立光明神殿,信仰明王,修炼光明神术,普照人间,同时,我将在桃山之外,建立魔宗山门,信仰冥王,冥界的冥王!” 姜牧想了想,说道:“正好,羡鱼你身怀两种极致的对立修行之法,你的五境修行之法,本就是不当出现这个世界的修行之法,受此方世界所排斥,而光明神术则正好相反,天生就该对立。” 羡鱼说道:“如此,也不用担心九瑶仙子用心不纯了,既然我在人间创下了光明神殿,绝对不允许它一家独大,魔宗山门便是专门来克制它的。” 姜牧负手,说道:“我的手令已经给你了,如有需要,随时可用!” 临羡鱼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说道:“临别之前,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 “但说无妨!”姜牧说道。 临羡鱼咧嘴一笑,说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如今这方世界,超脱于天人境之上,或者说超脱于五境之外的修行者,又不入陆地神仙的,当初只有子白兄你一人,今日多了一个我!” “我很想知道,我以天启之境,能否打得过子白兄你?”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只能这么说,按照你的五境修行之法来看,天启乃是第六境,无距也是第六境,但是,有一个区别性,天启六境,是因为天启只到了六境,而无距六境,是因为只有六境!” 临羡鱼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告辞告辞,惹不起惹不起!” 临羡鱼从来都是一个洒脱的性子,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消失在雨雾之中。 姜牧看着朦胧的雨雾,说道:“人间已经出现了第二种可以超脱天人桎梏的修行之法,自然也能有第三种第四种……” 二先生背着重剑,走到姜牧身后,轻声道:“老师,临大侠,这是一朝得道,踏入了您所在的那个境界吗?” 姜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以我为标准,那世间修行境界就只能是有两个,境内与境外,在今日之前,打破天人桎梏又又没有晋升陆地神仙的,只有我一人,今日过后,就多了一个临羡鱼。” “其实,用羡鱼的五境修行之法来判断更为合适,世间修行者,都是在五境之内,而打破五境,如今人间只有三种办法,一是我的无距,而是羡鱼的天启,第三种就是背弃人间,晋升第二维度。” 二先生说道:“临大侠是人间第二位五境之上的大修士了!” 姜牧点了点头,道:“他是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理当走在世人之前!” 二先生摸了摸背上的剑,说道:“老师,我也想成为这样的大修士,”说罢,二先生突然跪在地上,恳求道:“请老师教我超脱五境的大神通!” 姜牧微微一笑,伸手将二先生拉了起来,说道:“我既为天下第一位跳出桎梏之人,又岂会没有传承之法,既然又传承之法,你作为我的亲传弟子,我又怎会藏私?” 二先生心头一惊,瞪大了眼睛,说道:“老师,您是说……” 姜牧点头,道:“所谓五境之上,其实也没那么神奇,当踏入这个境界之后会发现,也不过就是那样,只不过是一种规则而已,既然我能够掌控一种规则,自然也能掌控更多种。” “我传你的浩然剑法,便是一种可以打破桎梏的神通手段,只是你一直没能发现而已,其实,你仔细想一想,若非你修炼的剑法乃是一种规则,你又怎么可能以先天之境战败大宗师?” 二先生浑身一阵,躬身道:“弟子愚钝,辜负了老师的期望。” “为时尚早,慢慢来吧!”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不只是你,你大师兄和三师弟,我都有传了超脱之法,你大师兄的性子,最适合我的无距,所以,我传了他无距,你三师弟的性子毕竟跳脱,我传了他天下溪神指,这是一门可以修出寂灭规则的神通,而你的浩然剑,五境之上叫做超凡!” 二先生呢喃道:“无距,寂灭,超凡……” 呢喃着,二先生突然抬起头,说道:“老师,这是三种可以打破桎梏的修行之法?” 姜牧点头。 二先生惊骇道:“不是说只有无距和今日的天启两种吗?怎么书院都有三种?” 姜牧笑了笑,说道:“我说只有两种,意思是成功的只有两种,可不代表一共只有两种,人族万年,多少惊才艳艳之辈,就说当年的诸葛武侯,敢在五丈原独自反天,若说他不是已经超脱天人桎梏,我是不信的,所以,这世上到底有多少种可以打破天人桎梏的手段,我也不确定。” “那,老师,”二先生问道:“会不会世上有打破天人桎梏的强者,只是一直隐藏着没有现世。” “不是没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姜牧说道:“因为我们这方世界被第二维度盯得很死,除非是类似于我的无距这种神通,否则很难躲过第二维度的查探!” 二先生若有所思,道:“那老师,既然您有三种大修行之法,是不是意味着,您已经……” “没有,”姜牧摇头道:“我目前依旧是只掌握了无距境界,超凡和寂灭,我没有掌控,也没太大兴致!” ………… 在一片虚空之中, 九瑶仙子缓缓翻开了手中天书,一阵虚幻过后,她微微笑了笑,说道:“姜子白,你终究还是算漏了!” “光明,天启,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预判到你的预判呢,明王,冥王……” 梦九瑶在微微轻笑, 那翻开的书册上,正浮现出一排文字: 人族末日,文圣姜牧,以无上神通挽救人族,修复维度壁垒,还人间于自由,然而,人间却诞生了一位信仰之神,明王、冥王,共体而生,人间,沦为神之圈养之地。 “人族末世,且让你们先赢一次!” 第三百零六章:我知道你会来的 那些柔柔地漾着暗香绵长寂寞的青石板巷,旧色斑驳陆离的砖墙,缝隙中瑟缩了几根细细的野草,撑了油纸伞在烟云雨色迷蒙中踽踽独行的纤丽女子。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在京城里,姜牧与李知否牵着手,漫步南浔老街,那一天,也是瓢泼大雨, 两人都没有撑伞, 任由那雨,落在了身上, 都微笑着,十分满足, 既是雨天,便一定有风了, 丝丝细风掠过水面,便让河水泛起鱼尾纹。 雨水顺着发丝垂落,李知否突然抱住姜牧,问道:“姜牧,如果哪一天,我们俩发生了矛盾,你会不会丢下我就跑了?” “会。”姜牧很肯定的回答道。 李知否嘟嘴道:“你怎么这样啊,两个人在一起,发生一点矛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跑干什么呢?矛盾能解决吗?” “不能啊!”姜牧回答道。 “那你还跑?” “我只跑一会儿啊,”姜牧笑道:“既然发生了矛盾,你肯定是在气头上,我就先躲一会儿,等你气消了,我再回来呗!” “那我要是也生气跑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李知否说道。 “这倒也是,”姜牧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约定好吧,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都不能跑太远了好不好?” “嗯,可以,”李知否说道:“那我们就约定好,若是谁跑了,一定要跑到一个对方能够找得到的地方,嗯,就找最近的桥吧,就在桥上等着!” “给对方一个台阶,只要是在跑到了桥上,那就说明是在等着对方!” 姜牧点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记得要给对方一个台阶。” “嗯,拉钩!” ………… 阴霾聚集在凉城的天空,细雨从檐上翘角聚多而滴,它们跌落下来,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溅起一小点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 于是不多时,檐上的天和檐下的地都被笼罩了起来,一片迷茫的白,似乎笼络了整个世界。 姜牧和二先生站在一处冷清的长街里,两边的商铺都紧紧的关着门,两人站在屋檐下,望着大雨,各自沉默,各有心思。 过了良久,二先生突然开口,问道:“老师,您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为什么这么问?”姜牧疑惑道。 “因为,”季路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曾有遇到过一个心仪的女孩子,我和她相互承诺了一生,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留我一个人浪迹江湖,真的,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也太难了,难得一生都走不出来。” 二先生转过身,望着姜牧,说道:“老师,虽然您是人间圣人,地位至高无上,又是我的老师,等同父母,可是,您的年纪,其实还比我要小,纵使圣人,也有迷惑之时。” “感情,是一个很奇妙的事物,或许您可以天下无敌,甚至天上来敌也依旧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在感情面前,不论身份,不论实力,胜负都只能是五五开,甚至于,注定是输的。” “如果您心里已经确定了要放弃这段感情,或许,李居士没有赢,但您,绝对已经输了,因为,只要用心了,没有一个美好的结果,那都是输的。”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感情的世界里,哪里还有赢的希望呢,纵然天下无敌那又如何?纵然人间圣人又如何?在感情的世界里,都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老师,三思而行,”二先生缓缓离开,冒着大雨向远处走去,突然回头,说道:“老师,人生或许很有很多遗憾,但年轻时,最刻骨铭心的只有情感,也是年轻时,最容易受到的挫折,您……一定要三思而行!” 二先生走了, 大雨滂沱里,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姜牧留在原地,沉默着, 他记得有圣人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他虽然是季路的老师, 但他从未认为师者,便样样为师, 人生所遇,千奇百怪。 姜牧也走了, 他走在长街中,雨水落下, 打湿了全身, ………… 朦朦胧胧之中,听到有水流潺潺之声,便闻到了一股河水风味。河埠头,有一两座吊脚楼,楼上有三两妇女拿着木槌捶打着衣服。 岸上,那楼顶的烟管里冒出的缕缕白烟缭绕上升。远处,蜿蜒的青山隐约可见,一斜乌云从山头洒下来,颇有“幽巷深处有人家”的意境。 河流不大,有一座古桥若隐若现, 恍惚之间, 姜牧仿佛看到有一缕身影在上面,可当他走进时,却什么都没有。 走在古桥上,来到桥中, 姜牧停了下来, 雨水已经打湿了全身,额前的发丝上有水珠滑落, 河里有水雾在慢慢升腾缭绕,潺潺河水上有雨珠落下溅起的一圈圈涟漪,他慢慢的数着, 一圈,两圈,三圈…… 终于,再不知道熟了多少圈的时候, 有一把油纸伞出现在头顶,有人站在后面,缓缓贴了上来,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抱住了姜牧, 身上传来的气息,是李知否的气息。 “是不是等很久了?”李知否靠在姜牧背上,轻声问道。 姜牧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因为我不知道我会等多久,十天、半月、一年、三年……” “我怎么舍得让你等我这么久呢?”李知否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等我的,所以,我怎会让你等我那么久?” 姜牧缓缓转过身,抱住李知否,说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不管多久,我都一定会等的!” 李知否微微抬起头,眼睛有些朦胧,说道:“对不起,姜子白,我在你心里最重要,可,我却在选择时,放弃了你,对你不公平!”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不,已经很公平了,我不会那么过分的要求你在心中把我看得比你母亲还重要,我自然想要在你心里很重要,但我比较的对象里,绝对不包括你母亲,那,对你就太不公平了!” “我,只是因为我在这世上,没有父母,如果我和你换一个角度,我又怎么敢保证我不是和你一样的选择呢?” 李知否踮起脚尖,轻轻在姜牧嘴上点了一下,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 “嗯!” 烟雨蒙蒙,一把油纸伞,慢慢有过古桥,走进了雨幕之中, 从此烟雨落金城,一人撑伞两人行。 第三百零七章:无题 油纸伞下,李知否与姜牧牵着手,慢慢前行着,油纸伞上的雨水冲刷着,仿佛一帘瀑布,有些遮挡了视线。 李知否低着头,轻声道:“姜子白,如果……如果哪一天,我们真与第二维度开战了,你,能不能刻意避开与我娘亲交手……” 姜牧轻轻理了理被打湿而贴在额头的发丝,说道:“你这么看好我,早知道,人族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前辈先贤都尝试着要打破宿命,可最后,不是被恶龙吞噬就是成为了恶龙,第二维度,依旧统治着人间,甚至于,牺牲了那么多人族先贤,可最后,连维度壁垒都没有打破,更遑论杀出时空,你就觉得我能够超越那么多人族先贤?” 李知否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能行,不仅仅能够打破维度壁垒,甚至于可以成功反天,还人间自由,我就是觉得你肯定可以!” 姜牧笑了笑,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你放心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与你娘亲正面交手的,不会让你为难。” “谢谢你,姜子白!” 李知否脸上浮现出一缕浅浅的笑容,抱住姜牧的手臂,说道:“我的夙愿达成了,虽然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娘亲根本不需要我来救,李氏门阀也并非我的生死仇敌,可结果,是很圆满的,从此以后,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儿!” 姜牧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知否的愿望,就只有两个,一是救出她娘亲,二是让李氏付出该有的代价。 只是, 这个过程,与原本定好的剧本有很大出入, 李氏并没有因为压力而逼死她的父亲,反倒是她父亲以死相逼,差点把李氏千百年的谋划付之一炬,李氏也没有真正压迫过她,反倒是暗中在培养她这位被寄予厚望的人族希望。 至于她母亲,也不是被李氏囚禁了,只不过是双方做了交易,李氏以红尘意做交换条件,要求梦九瑶留在人间几十年。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只是因为没有任何人愿意让李知否从小就背负着拯救人间这样的压力,所以,李氏选择了让李知否背负仇恨成长,也甘心背了黑锅。 严格来说, 真正对不起李知否的,反而是她的母亲梦九瑶, 可姜牧也觉得怪不了梦九瑶,因为梦九瑶是第二维度的生命,她所想的根本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人间任何事物,她只是希望能帮李知否晋升生命层次, 以人间角度来说,她对不起李知否, 可以第二维度的视角来看,梦九瑶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毕竟,她生下李知否,是被人间算计,仙子落凡尘,居然为一个对于她来说是低等生物的存在生下了孩子,这是莫大的侮辱, 她没有因此而迁怒李知否,反而还在为李知否做谋划,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生命层次的区别, 这不是心态可以弥补的,就好比人与畜生…… 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能够接受, 梦九瑶的心态真的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她没有动手杀李知否的父亲,也没有迁怒李知否,依旧把李知否当女儿,真的很难得。 李知否或许也是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对于母亲的欺瞒,她没有任何的生气, 因为她也能理解,也很感激。 “诶,”姜牧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问道:“知否,梦前辈跟我说,她很早之前有嘱咐过让你在京城等此世的天命之子羡鱼的,你为什么没等,是不相信梦前辈说的吗?” 李知否说道:“我知道母亲的身份不一般,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母亲的话,我曾一度也是在等着临羡鱼,甚至有想要提前去找临羡鱼。” “但是,考虑到母亲说的,临羡鱼成为天命之子,主要是因为他年轻时在十万大山的气运积累,如果因为我的出现,而导致临羡鱼错过了什么,很有可能就打乱了他的人生轨迹,所以,我迟迟不敢去。” “按照我母亲的时空理论来说,我们能够遇见的人,都是将来未曾跳出时空长河的存在,所以,人生轨迹是有可能会被改变的,只有修为强大到跳出时空长河的人,也就是所谓的独断万古,才能不会被改变人生轨迹。” “因为担心,所以,我才没有去找临羡鱼,可我也没想到啊,等了十年,没等到临羡鱼,反而是把你等来了,既然来了,我也不可能当做不存在吧,喜欢了就认!” “其实,刚开始,是因为我猜到你会和世家门阀对上,想要借你的势,灭了李氏,可是,没等到你起势,反而是见你一面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后来……后来就没想那么多了,知道有你,我一定会成功的!” 姜牧笑了笑,说道:“还真是看得起我呀!” “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 ………… 那年夏天,即将收尾时, 凉城下了一场大雨,那场大雨一直绵延了很久很久,迟迟不见停,十分压抑。 在这场大雨里, 魏国沸腾了, 浩浩荡荡的复仇之战结束了,备受天下瞩目的李氏双侯之战有了一个结果。 那天大战的过程,没有多少人看到, 只是远远的,能够看到凉城已经被打塌下了一半,谁输谁赢,也没有个具体消息。 只是,在那天之后, 李氏家主李泌突然宣布卸任,让李知否担任李氏家主,然而,李知否紧随其后便放弃了李氏家主之位,并且宣布了,只能是李氏年轻一辈继任家主之位。 接下来的时间里, 李家彻底乱了,李氏年轻一辈的俊杰开始疯狂争夺家主之位,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这一场闹剧,一直闹腾,直接闹到了京城,闹到了金銮殿上。 如同当初顾氏门阀一样, 闹得太大了,已经影响了一方百姓,皇帝被逼无奈,直接连封李氏三侯,赐了李氏三个侯爵,此事,终于算了了,李氏直接出了三个家主。 当这件事情传出之后, 魏国弘农,彻底乱了! 第三百零八章:无题(续) 弘农是真的乱了, 各大门阀乱了,因为李氏门阀一分为三,成了各大门阀混乱的一个导火索。 准确来说,真正的导火索其实是顾氏门阀一分为二,那时候,就已经让各大门阀中不少有心之人开始了瞩目,毕竟,顾风一个庶子都能够继承爵位,一门双侯。 这种事情,只要一开先例,就不可能停止了,于是乎,这一次李氏门阀一分为三,加上一个安侯李知否,李氏更是一门四侯。 这个事情,就让各大门阀里的人躁动起来了。 毕竟, 爵位继承,历来都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当代家主,而位置,只有一个,所以争的人很少,可现在不一样了,顾氏能够一门双侯,李氏能够一门四侯,谁能保证其他门阀就不能同样实施? 其实, 门阀里基本没有蠢货,大多数人都拧的很清楚,知道朝廷这么做,是不安好心,可是,除了手握重权的人,谁又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呢? 不争,什么都没有, 争了,还能得到一些,即便是四分之一也罢,五分之一也好,甚至十分之一都可以,那也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划算。 至于门阀传承, 这是有的人才会考虑的问题,什么都没有的人,有资格考虑这么高大上的问题吗? 所以,弘农门阀乱了, 从他们内部开始纷乱了,朝廷甚至都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就让各大门阀开始从内部瓦解了。 不过,门阀反应也很迅速。 随着李氏这根导火索一点燃,推恩令就相当于摆在了明面上,虽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各大门阀都轰动了起来,这点轰动刚开始没多久,便被门阀高层强势镇压了。 紧接着。 弘农各大门阀在暗中开始结盟,各大门阀负责人齐至于某个小镇上。 各大门阀阀主齐聚,事情做的十分隐蔽,而且,挑的时间也是非常巧妙,恰好定在九月初九重阳日这天, 之所以说巧妙, 是因为今天乃是文圣姜牧周游历国传道天下的首发之日, 第一站,正好定在了弘农, 十一位当世大儒汇聚, 无数的读书人纷纷赶来,天下诸国几乎都有派使者前来, 这份哄闹,可谓千年盛事, 声势十分浩大,完全可以掩盖掉弘农各大门阀阀主相聚的事情。 ………… 在一座小镇里,各大门阀阀主正汇聚一堂。 “呵呵。诸位,如今临安城的那位,可是已经亮枪明刀了,这推恩令,可是阴狠至极,一招致命啊!”一位阀主目光阴冷,扫了眼其他的阀主,冷笑道。 李氏一门四侯,对于魏帝秦昭来说来说,的确是已经图穷匕首亮剑之时,这推恩令,就是他手中指向各大门阀的剑,因为这推恩令虽然明面上颁布,但是,当有顾氏门阀与李氏门阀在前之后,其余各大门阀的年轻一辈,有点能力的,都没人能够抵挡得住这份诱惑。 “哼,皇帝还真是心思活络啊,以区区几句话,便能分化我们各家数百年基业,让兄弟反目,手足相残,手段太毒辣了,简直就是釜底抽薪!” 另一位阀主同样开口道,语气中满是冷意。 各大门阀,之所以能够在屹立数百年,甚至于存在时间比王朝还要久远,靠的当然不是一个爵位,而是一代代的积累,可如今,魏帝要将他们的底蕴分裂,而且是一代代分裂,这样下去,要不了几代,将再无门阀。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魏帝已经是要断绝我们门阀的后路了,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造反吧?” “……” 随着某一位阀主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 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思都开始活络了起来。 “似乎,也未尝不可啊!” “单纯靠我们几家门阀的力量要造反可能有点困难,但若是引其他国家大军压境,我们再里应外合……” “此事,从长计议,诸位先回去做准备,约定,三月之后再叙!” “不过,暂时先商议一下去联合哪一国……” ………… 就在那座无名小镇里,各大阀主商议着国家大事的时候,他们没注意到,有两个人,正好从这座小镇里路过,在他们汇聚的那座小院外略为停顿了一会儿。 这两人都不是简单人物, 一位是梁国帝师姬子衍,一位是西蜀剑仙李青冥。 姬子衍依旧是那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拖着一双拖鞋,双手环抱在袖子里,慢悠悠地走着,李青冥则是怀里抱着一柄剑,眼睛似乎没有睁开一样,两人并肩而行。 李青冥突然开口道:“里面挺热闹的,不听一听吗?” 姬子衍耸了耸肩,道:“就刚刚停那么一下,就至少有十位大宗师盯住我们俩人了,你信不信,我们要是再停留几个呼吸,面临的就是无数高手的围攻!” “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李青冥说道。 姬子衍嗤笑道:“你以为谁都是你李青冥啊,你可是剑仙,我是个啥,籍籍无名,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李青冥嘴角一抽,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已经准备踏出天人境了吧?” 姬子衍笑了笑,没有回答。 李青冥又说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之前不是说不找姜圣的吗?” 姬子衍摇了摇头,道:“之前不找我师弟,是因为我不想他掺和进反天一事,可如今,他已经掺和进来了,我就必须来找他,我与他联手,总比我们俩单打独斗来得强得多!” “姜圣已经插手了?”李青冥诧异道。 姬子衍点了点头,道:“前段时间,我感觉到我师弟动手的气息了,而且动静不小,如今这世间,除了陆地神仙之外,我不觉得有任何人值得我师弟那般出手!” “既然我师弟出手了,那就说明他肯定跟那陆地神仙谈崩了,那他必然选择了反天,既然如此,我还不来找他就是脑子有坑了,更何况,你不会真以为只是我师弟传个道,他就发疯一样召集了大半个文道力量汇聚一堂吧!” 第三百零九章:一支箭 李青冥愣了一下,说道:“姬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姜圣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发觉,在为人间末世做准备了?” 姬仪点了点头,道:“只能是这种解释了,当年,在梁国相遇那次,我师弟应该就已经有所发觉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我。” “不过,他会掺和进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毕竟他乃是当世文圣,又是天下第一高手,若真是哪一天,黑暗降临,他必定是首当其冲!” “只是,我真不希望他卷入这场风波里啊!” 李青冥摇头道:“姬先生,我觉得你想错了,很多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了的,姜圣于人间来说,太高了,黑暗降临,第一个压到的就是他,他不可能避得开!” “不,”姬仪说道:“他能够避开,或许人间的大宗师或者超脱天境的强者都没办法避开这场浩劫,但我师弟绝对可以,他是个例外!” “他可是无距境的超脱境强者,无距啊,无拘无束,在这人间,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黑暗降临又如何,他若是一心要躲,谁又能找得到他?” 李青冥皱了皱眉头,道:“这倒也是,姜圣的无距,简直就是个无解的神通!” “不是神通,是境界!”姬仪说道:“若只是神通,我还真没把握确定我师弟能够躲得过,因为,这世间没有无解的神通,任何神通手段,都有可以克制的方法。” “就比如我师弟的神符,同样一个拥有无距神通的人,被他的井字符困住,照样没办法挣脱,或者说我的天地牢笼,一样可以困住无距,但是,困不住我师弟。” “之前,我与我师弟近距离接触过,我有研究过他的无距,他的无距不是神通无距,而是一种境界,无距与无距是不一样的,他的无距,是超脱了天地规则的无距,至少在这方世界里,他是不被约束的存在。” “其实,如今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一样掌握了无距神通,但他就没办法摆脱天地束缚!” 李青冥好奇道:“谁?” “书院大先生颜子渊!”姬仪说道:“也就是我那个大师侄,如今正在主持一九劫难,我此前送我弟子红衣朵朵去参与一九劫难时与他见过一面。” “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无距神通,只是,天地规则依旧还是加持在他身上,那时候,我才明白,无距与无距是不一样的,我师弟的无距,是可以绕开天地规则的无拘无束,而我那师侄的无距,却只是一种空间神通,只是打破了一种规则限制而已。” 李青冥点头道:“居然是这样吗?那姜圣的修为境界到底已经到了哪一步?” “不知道,”姬仪说道:“我只是能确定,我师弟是此世第一个打破天人桎梏的人,但至于他在天境之上走到了哪一步,我无法确定,而且,我也不知道天境之上,到底还分为几个境界,只是,我师弟那天下第一的名头,绝对是实实在在的。” 李青冥感慨道:“姜圣到底有多强,的确难以揣测,当年,他曾万里借剑,根本不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就直接把我的剑取走,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让我感觉无力,即便是面对陆地神仙,我也没那种感觉!” 姬仪笑了笑,说道:“都说了我师弟是无距,在这人间,没有任何规则束缚,甚至说,他就是人间的规则,陆地神仙在他手里也讨不了好,最多也只能倚仗着仙体杀不死的本质可以周旋!” 李青冥微微笑了笑,说道:“有姜圣加入反天一事儿,我们成功的几率大了太多!” “诶,”李青冥突然又回头,指了指小镇里那座小院,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那里面那些人正商量着给姜圣捣乱呢,你真不打算帮姜圣一个顺手之忙?” “用不着,”姬仪说道:“玩谋略手段,我师弟其实很强,只是被他的名头给掩盖住了,弘农那些门阀的动静,不可能逃得过我师弟的眼睛。” “他推行推恩令,本意应该是想着温水煮青蛙慢慢耗尽各大门阀的力量,这一次,突然加速,让各大门阀极力反弹,他应该是准备直接横推了,看来,他也受到了末世将至的影响,不愿意在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面了。” 李青冥笑了笑,说道:“就如同你横推梁国那些武林圣地一个道理,刚开始还玩手段,后来直接不计代价强制镇压!” 姬仪点了点头,道:“刚开始以柔和手段,是为了能够节约代价,同时稳定朝局,可如今,人间末世将至,谁还能在乎那一城一池的得失呢?” “那……这么说来,姜圣是准备……”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山头之上,蒙蒙细雨落下,笼罩着山野,站在高处,俯瞰那一座小镇,若隐若现,颇有几分幽静的韵味,朦朦胧胧的雾气,缭绕着弥漫。 姬仪遥遥一指那座小镇,轻笑道:“你看,那不是已经动手了吗?” 轰!!! 刹那之间,方圆数里、数十里的天地元气顿时暴动了,形成滔天元气浪潮,无穷无尽的天地元气汇聚, 那是一支羽箭, 一丝丝惊天杀机在箭支上缭绕碰撞,迸发出比雷电还恐怖无数的光闪,赤霞缭绕,那支羽箭袭来,爆发出的火光更细看的话,它竟然就只是一支如同木箭,却因为与空气的强烈摩擦,通体燃起了火花,通体如红玛般晶莹。 随着方圆数十里的狂暴元气汇聚,这一座小镇都陷入了一股强烈压抑之中,如同被某头洪荒猛兽盯住一般。 特别是修为高深的人,更是有种天塌的感觉。 “怎么回事?” 正在商议造反一事的各大门阀阀主们都神色惊疑不定。 “这是……”有人声音发颤道:“天地元气,天地元气彻底失控了......” 终于,他们也看到了天上那一支羽箭, 一个个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第三百一十章:圣人无私 在场的人,最差的都是宗师境强者,自然对天地元气的感知极为敏锐,这一刻,天地元气,开始狂暴,处于这样的天地元气包围之下,他们都能够感觉到很强烈的压迫。 天地元气骤然汇聚狂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心神压抑了点,会产生不安的情绪,但在已经承受天地元气洗刷肉身的天境修士眼里,无异于天灾一般。 当他们注意到天幕尽头隐隐出现一道通天神芒时,这道通天神芒已经很近很近了,越来越大,最后竟然隐隐形成一支巨大的箭支形状,越过数千里距离,疾射而来。 “不好!” 一众强者都头皮炸开,冷汗直冒。下一刻。 那巨大箭支所化作的神芒瞬息而至。 “不!!!” 就在箭支神芒笼罩的瞬间,一众高手都仿佛发疯一般,运转全身气血, 然而,这数道气息仅仅维持一瞬,甚至连一瞬都没撑到,便在巨大箭支所化作的神芒中彻底泯灭了。 羽箭所过之处,一切都在狂暴的力量之下泯灭,通体燃烧着火花的羽箭无坚不摧,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直接洞穿了一位大宗师额骨,贯穿而过。 羽箭如同勾魂夺魄一般,带着滔天的威能,所向披靡。 仿佛活物一般张牙舞爪,横舞天地间,喷吐曦光,攻击下方,小镇四野,造到了可怕性的打击,山林消失,乱石横飞,大地龟裂。 “啊……不!” 又一尊大宗师惨叫,因为那一支羽箭落地之后并没有消散,反而是直接贯穿大地,轰破一块块石板和房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飞了出来。 那位大宗师虽然在极速奔逃,但还是晚了。 那从地面穿出来的羽箭,比仙剑还锋锐,轻轻一划,将他立劈为两半,栽倒在血泊中。 而后,精气沸腾,他像是苍老的了一百年,肉身干枯、四裂,神华尽失。 “跑啊!”很多人悲呼。 此时,无数人寒毛倒竖,头皮发麻,这突如其来的箭太惊悚了,根本不能力敌啊。这一刻,群雄恐惧,诸强噤若寒蝉。 然而,羽箭的速度太快了,化成一道火红色的光束,横贯天际,一扫而至。 不过在几个眨眼之间, 便有四五尊大宗师就此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那些正在疯狂逃跑的大宗师们已经绝望了,因为这箭的力量实在太强了,强大到让他们这些修为已经是当世绝顶的强者都升不起任何反抗之力。 终于, 在连续斩杀了七尊大宗师之后,那支羽箭停了下来,就那么漂浮在虚空一种,不断地释放出仿若雷鸣一般的嗡鸣声,磅礴的气势压迫着,通达天穹,接连天上地下,气势磅礴,震撼四野。它如山洪暴发,似瀚海击天,隆隆作响,震的诸强要崩溃与窒息了。 那微压, 直接压得那些还活着的强者们都仿佛背负了一座大山一般,无法动弹。 一缕缕雾霭蒸腾而起,山中景物模糊不清,仿佛一片混沌,洪荒猛兽的嘶吼声突然止住了,死一般的宁寂。 一个庞大的身影浮现,缭绕着浓重的雾气,看不清真身,可它散发出的慑人气息却震动了天上地下,群山万壑都在摇动,战战兢兢。 那道人影若隐若现,十分虚幻,负手而立,站在虚空之中,俯瞰着这座小镇。 小镇上,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各大门阀的人都惊慌的看着那道人影,良久,终于有人认出了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道:“拜见姜圣!” “拜见姜圣!” 其他人也都跟着跪倒在地。 一位头发花白,浑身冒着冷汗的老者眼中流出泪水,悲呼道:“姜圣,您乃是人族圣人,乃是我们整个人族的圣人啊,您为何偏爱拼氏皇族,您不公啊!” “姜圣啊,您是我们人族共尊,您不能厚此薄彼,独爱秦氏啊!” “姜圣……” 虚空之中,那一道虚影静听着底下那些门阀的人哭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开口,说道:“你们说的不错,此事,的确是本圣偏心了,本来已经承诺,我不会亲自下场,但……” 门阀众人抬起头,眼中满是祈求。 “但是,今非昔比,如今情况不一样,”姜牧说道:“时代变了,人间浩劫将至,尔等都是千年世家,应该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人间浩劫将至,本圣作为人族共尊的圣人,为人间而战,责无旁贷,但是,本圣不允许在这个时候,人族内乱!” “此次,本圣虽然偏心了,但是,也权当给尔等一个警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还有在人间浩劫来临前企图内乱的,本圣必定大开杀戒!” “门阀之乱,乱了朝纲,魏国作为如今人间最强大的国度之一,将是人间浩劫来临时最大的抵御国度,若是魏国乱了,人间将会失去一条自保臂膀,所以,本圣不允许魏国乱!” “尔等,可听明白了?” 一众门阀的人都期期艾艾的看着姜牧,充满了悲切。 姜牧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本圣也给你们一条生路,门阀是不允许存在了,分裂吧,所有门阀分裂为世家,以李氏为模板,一个月之内,本圣不一希望魏国境内还有门阀!” 一位门阀强者大哭道:“姜圣,您这是要以人族圣人的身份,强行毁了我们前面基业吗?何等不公啊,姜圣!” 姜牧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能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应该知足了,本圣再未曾封圣之前,便与你们是对立的,若不是因为本圣心念整个人族,你们连最后一点生机都不会有!” 一种门阀强者们都沉默了, 他们这时候才想了起来, 姜牧这位圣人,可不是一开始就是以圣人身份现世的,刚开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是在帮助朝廷的过程中封圣的,与他们,本应该就是不死不休。 若是姜牧是以圣人身份现世,那的确是不公,可事实上,是先结仇,再成圣的。 如今,能够留一条生路给他们, 已经是圣人大公了。 “拜谢姜圣!” 第三百一十一章:文圣姜子 烟雨朦胧中,姬子衍与李青冥站在那座山头上,遥望着那座小镇,看着那些门阀之人被姜牧一句话断了前程,李青冥问道:“姬先生,您说,姜圣,是否真的圣人无私?” “开什么玩笑?”姬子衍嗤笑了一声,转身便走,说道:“圣人无私,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圣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私心?” “你想啊,要是没有私心,他管人族内斗干嘛,这次的推恩令,本就是魏国朝廷在压迫门阀,主动打破了原本存在的平衡,要是没有私心,该被敲打的是朝廷才对!” 李青冥笑了笑,说道:“圣人……” 姬子衍也笑了笑,嘀咕道:“圣人圣人,终归还是人嘛!” ………… 凉城有雨, 却热火朝天,人山人海, 天下诸国不知道开了多少人汇聚在凉城,数万逐鹿军和当地守备军都忙得焦头烂额,人太多了,各种冲突事件此起彼伏。 在凉城中央,一座高台之上,漫天的荒野弥漫着,伴随着细雨绵绵,洒落在整个凉城。 那是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正洗涤着世间一切脏污,这些浩然正气,仿佛让这方人间都清醒了几分。 咚!咚!咚! 大钟敲响, 当世虚圣姜子白开始讲道, 整个凉城上空,无数浩然正气汇聚,十几位大儒坐在下方最近的蒲团上,依次是天下诸国的大学士,有名的文人雅士。 这一天的凉城,是有史以来凉城最哄闹的一天, 汇聚了天下七成文道中人, 大儒都来了十几位,原本就有十一位大儒,后来又陆陆续续赶来了好几位,几乎是将天下大儒“一网打尽”,只有极少数的几位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能赶来。 高台之上, 姜牧每说一个字,都会凝聚出佛言,凝聚在苍穹之中。 地面上,一朵朵金色莲花涌出,每一朵金莲之中,都涌动着无尽的浩然正气,经文诵念,天穹震颤,天穹都震动了。 “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长风破浪会有时,天下谁人不识君。”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 随着姜牧一字一句的讲述着, 此方世界天地元气暴动,浩然正气涌动,仿佛海浪一般直冲天际,到了最后,文气犹如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不论是文道之人还是武道中人,甚至于普通人都沐浴在文气涛涛之中。 神圣气息越的浓郁,恍惚间,让人觉得来到天地初开之时,到处都是文气,一草一木,甚至普通的山石都被文气洗礼。 一些草木出瑞霞,还有一些丘陵环绕着彩光。 那里腾起大片的文气焰火,最为炽盛,仔细看不是火,而是光,因为浓郁的过分,不仔细看的像是火焰在沸腾。 ………… “文道当兴!” 姗姗来迟的姬子衍出现在一座阁楼里,俯瞰着凉城中的神奇景象,感慨道:“此世一千年,尽是武道盛世,没想到在这末尾了,居然是我问道大兴而收尾!” 李青冥伸手截取了一缕文气,说道:“是啊,文道当兴,姬先生,此时过后,姜圣,应该就是真正的文圣了吧,不再只是一个虚圣名头了!” “差不多了,”姬仪笑道:“文道被压抑了千年,文道中人都憋着一口气呢,所以,为我师弟省了很多麻烦,因为文道中人都迫切需要一位真正的文圣引领文道。” “所以,几乎是所有大儒都来了,即便没有来的,也都派了亲传弟子代师听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青冥疑惑道:“意味着什么?” 姬仪笑道:“意味着,即便是我师弟不去周游例国,他也成了天下之师,从今往后,人间所有文人见到我师弟,不论是什么身份,都得行弟子礼!” “之所以我师弟要周游列国,主要原因就是为了传道天下,让这一世人间都接受他的圣律,可这些问道中人的操作有点优秀,不用我师弟主动传道,他们就直接来拜山门了,自愿拜师。” “所以,天下师,不就是文圣吗?” ………… 凉城传道, 从九月初九开始,一直到九月十八,连续讲了九天九夜。 第十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照耀进凉城那一刻, 姜牧缓缓起身, 沐浴着那一缕金黄色的阳光,轻轻一挥手,漫天文气潮汐涌动,仿佛大河涛涛,也如同天降大雨,洒落人间。 姜牧缓缓开口: “此世圣律,知行合一!” 那一刻,整座凉城都仿佛变成了一片奇异的空间,有蒙蒙亮光,像是黎民时东方刚要见鱼肚白时的景象,并且有阵阵雾霭缭绕。 突然,天穹裂开了,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驱散了灰蒙蒙的雾霭,整片空间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像是一个玉瓶破碎,这片空间一阵剧烈抖动,而后明灭不定,最后嗡隆一声,灰蒙蒙的雾霭彻底消失,混沌不见,天光落了下来。 正好落在了姜牧身上, 充满了圣洁的光芒。 那些盘坐在地上听道的密密麻麻的人们终于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以那十几位大儒为首的千万学子纷纷起身, “拜见文圣姜子!” 大儒齐先生率先躬身行礼。 紧随时候,十几位大儒也都躬身行礼:“拜见文圣姜子!” “拜见文圣姜子!” 下一瞬间,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如同大浪一般涌了出来。 突兀之间。 一道道文气弥漫。李正周围,紫气磅礴。 轰!轰!轰!轰!轰! 文曲星震动五下。 恐怖的紫色文气从天而降,落在姜牧身上。 姜牧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恭送姜子!” 万千学子行礼。 姜牧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那朦胧文气之中。 一步天涯,已然到了凉城中一座小院里,刚出现在院子里,他脑海里突然传来一段讯息: “完成剧情:天下之师!” “完成剧情:人间至圣!” 第三百一十二章:至高无上 阳光洒落在姜牧身上,平平淡淡, 但是,姜牧却静静地站着不动了, 眼睛里的神色渐渐失去了光泽,一身的气息也消散掉。 院里有人走了出来,是正端着饭菜出来的九儿和拾一两姐妹,两人刚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院中的姜牧,都愣住了。 九儿是个急性子,当即就喊道:“公子,您回来了!” 喊了一声,九儿就准备跑过去,刚一动就被拾一给拉住了,说道:“九儿,你别乱动,公子……好像是入定了!” “啊?不会吧?”九儿诧异。 “他是入定了,” 就在这时候,李知否拖着一双烂布鞋,双手环抱在袖子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说道:“他现在气机不稳定,你们马上派人封锁这里!” “好的,奴婢这就去。”拾一放下手里的饭菜,立马就出了门。 九儿站在李知否旁边,有些疑惑道:“李姑娘,您怎么知道公子的情况?” 李知否说道:“我掌握了姜子白的一道圣律,成了我的本命物,受到他的影响很大,他的气机会直接影响到我的本命物活跃程度,就在刚刚,我居然无法沟通我的本命物了,吓得我还以为姜子白出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公子没事吧?”九儿担忧道。 “没事儿,”李知否说道:“虽然刚刚他的气机消失了一会儿,但现在已经恢复了,甚至,越来越强了,他应该是在突破!” “突破!”九儿捂住嘴,惊道:“公子还需要突破?他再突破,那会是什么境界?” “不知道,”李知否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已经是什么境界了!” 九儿吞了吞口水,瞪大了眼睛。 …… 此时的姜牧,陷入了一个很诡异的状态, 仿佛归墟,仿佛轮回, 仿佛死亡,仿佛新生, 他感觉自己走在了时间的长河上,这是永恒的时间,而不是一片时空, 这一刻, 他明确的感知到,自己, 似乎已经超脱了一切, 一年、两年…… 十年、百年…… 一千年,一万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过了多少年,但他感觉的到,世间万物,大道万千,他并非停留在某一方世界,某一个地域,而是处于大道源头里,他在这里在这里悟道,或是闭关修行,无论是追寻轮回。 他似乎已经汲取了各家之长,默默的推演出了无数条道路,感悟自身大道。 某一日,他警醒,霍的抬头,看向终极古地深处,因为他觉得浑身冰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然后他一指点出, 一切都化为归墟, 一股磅礴的神念波动而来,而后引来勃勃生机,从那黑暗中穿透而来,惊天动地。 姜牧微微一笑,轻声道:“此乃道家尽头——寂灭!” 又到了某一日, 某片古地也颤抖了,隆隆而动,山河都在哀鸣。 姜牧盘坐在那动乱之中,继续悟道。 哧! 黑暗中,无情的气息赤红如血,喷薄出来,如同大片的赤炎,骇人心神。姜牧睁眼,他的神魂被攻击了,有一股意志要控制他的躯体,要斩杀他的元神,要摧毁整个世间。 “” 姜牧微微开口,一道佛音弥漫,漫天佛光笼罩,照耀长空,镇压那股意志,前方火星四溅,发出巨响,让整片的虚空都裂开了,焕发出慈悲之意。 无情无义绝心绝性的执念很霸道,惟我独尊,继承了生前的一些性格,高高在上,要掌控人间一切,无人可拂逆。 “我佛慈悲!” 姜牧化身古佛,走进绝情之中,回头遥看万物,轻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乃佛道尽头——无量!” ……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时空动荡了一圈一圈, …… 姜牧再一次醒来, 他化身黑暗,毁灭无穷, “此乃魔道不朽!” …… “此乃人道……” …… 姜牧在轮回, 时空在徘徊, 看遍了万古诸天,万物为之生,为之灭,为之兴,为之衰,它覆盖了岁月长河! 他曾威势绽放,浩瀚莫测。 他曾诸天开辟,诸界溃灭。 此际,天地开阖、乾坤崩溃的场面,如同界海中的浪花,无穷无尽,涛生涛灭,太浩瀚了,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他至高无上,前所未有, 他的存在影响到了万物,影响到了万灵,影响到了万界。 他曾开天辟地, 他曾化身为魔, 他曾一气三清, 他曾游走红尘为仙人! 他曾…… 终于, 他在虚空中幻灭,在开天辟地间行走,屹立在了天地尽头。 然后,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 这是一个平淡的世界, 万物生长,规则运转, 就在眼前,他看穿了世界的本质。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姜牧醒了过来, 他有些反应不太过来, 刚刚还在万界之巅,现在,突然就从梦里醒了过了。 “过去多久了?”姜牧呢喃。 “公子,您入定一个月了!” 院子里,九儿一蹦一跳的跑过来,说道:“公子,您闭关从来没有这么久过,您这次到底突破了什么啊?” 姜牧低头看了看满眼冒星星的九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我怎么可能懂呢?”九儿嘟嘴说道。 “好了,九儿,”拾一走了出来,略带埋怨的看着九儿,说道:“公子刚刚醒来,你就别打扰公子了!” “无妨,” 姜牧轻笑了一下,目光放在了倚靠在长廊上的李知否,依旧是当初那样,穿着一套宽松的长袍,头发散乱着,不修边幅,还在磕着瓜子。 只是,姜牧从她眼中的血丝和一身萎靡的气息,可以看出来,他这一次入定,李知否恐怕是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离开过,一直守在他身边。 “辛苦了!”姜牧走到李知否身旁,轻声道。 “小事儿,”李知否笑了笑,说道:“这事情我不来谁来?情况怎么样?” 姜牧点了点头,道:“还好,我现在的突破,的确是难以估量!” “如果再一次对上陆地神仙,有几分把握?”李知否问道。 “嗯,”姜牧摇了摇头,道:“陆地神仙,是更高生命层次,我也不清楚他们的具体划分,所以,可能要两招!” 李知否:“……” 第三百一十三章:我欲反天 李知否给姜牧翻了一个精致的白眼,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说道:“你师兄姬子衍来找你了!” “在哪?”姜牧问道。 姬子衍在当世的名声虽然比不了姜牧,但作为梁国帝师,名声也不小,认识他的自然不少,李知否也是认识的,知道他与姜牧的关系。 “在东院,等了你一个月了,还有西蜀剑仙李青冥同行。”李知否说道:“应该是找你有很重要的事,你先过去吧!” “嗯。” 姜牧点了点头,没有停留便直接向东院而去,他大概是知道姬子衍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姬子衍在暗中聚集武道力量,这件事情,姜牧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发觉,之前,姬子衍应该有所顾忌,所以不愿意多说,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姬子衍前来,也是在姜牧的意料之中。 …… 凉城十月,已经入了冬,虽然还没有下雪,天气却已经十分严寒了。 姜牧来到东院,走进一间屋里,就看到姬子衍和李青冥正坐在一盆碳火旁,碳火燃烧得正旺。 姬子衍这习惯,倒是与姜牧一模一样, 其实,以他们如今的修为,早已经是寒暑不侵,但偏偏他们两人都喜欢遵循四季变化,该烤火的时候烤火,该添加衣服的时候添加衣服。 “拜见姜圣!” 李青冥急忙起身,抱剑拱手。 姜牧摆了摆手,道:“李阁主不必多礼,”说罢,望向姬子衍,微微一笑,道:“师兄,怎么这么有空,跑来魏国找师弟了?” 姬子衍穿好鞋子,站起来,没好气说道:“别嘚瑟了,我找你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姜牧微微一笑,坐到姬子衍旁边,说道:“谁叫你当初不肯带我玩呢?” 姬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心态可真好啊,人间浩劫在你眼中就是玩的,我可没你那么看得开!”姬仪拨弄了一下碳火,说道:“师弟,其实,我真不想你掺和进来!” “我知道。”姜牧说道。 姬仪叹了口气,说道:“人间浩劫面前,到底会是什么结果,无法得知,而师弟你,是一个很特殊的情况,你的无距,不受世间任何规则束缚,即便是人间浩劫来了,你也可以安然无恙!” “人族历史上,每一次人间浩劫过后,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强大修行者存活下来,所以,如果这一次人间浩劫面前,师弟你能够躲过,对于下一轮回的人间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开头,起码能在开头时为人间争取到百年时间,修行界恢复,为下一世反天带来更大的希望!” 姜牧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师兄,对于陆地神仙,你到底知道多少?” 姬子衍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或许,没有师弟你了解得多,毕竟,你与陆地神仙直面交手过,应该了解得相对清楚,而我,是根据一些历史遗迹所推测出来的。” “师弟,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求学的时候,曾许过的豪言壮语吗?” 姜牧愣了一下,说道:“为万世开太平!” “不错,”姬子衍点头道:“我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这个豪言壮语,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为这方面而努力,只是,后来,我突然发现,纵观人族历史,似乎,就从来没有太平过。” “于是,我往上追查,终于在那些修行圣地里,查到了一些痕迹,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快坍塌了,因为,我发现,这个世界,居然被一双手控制着!” “这一双手,就是我们修行中人苦苦追寻的陆地神仙。” 姬子衍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依旧心有余悸,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感觉我发现了世界的真相,是一个大恐怖,一个我不得不承认,我扛不住的大恐怖!” “在人间之外,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幕后黑手,操控了人间万年,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我在一步步追查中,越来越恐怖,因为,我的猜测是对的。” “人间,真的只是一个骗局,陆地神仙,不是人,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一种存在,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孤独无助。” “不过,还好,终于在我不断追查中发现,这个秘密,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实,在人族历史上,已经有很多前辈先贤都发现了,他们都在为人族自由而努力畚斗着,哪怕是过去了几千年,他们的努力依旧还在继续!”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师兄你是发现了什么?” 姬子衍笑道:“在人族先贤们一代代努力中,终于建立出一种可以瞒天过海的东西,那就是地窟!” “地窟?”姜牧疑惑。 “对,”姬子衍说道:“那是人族先贤们一代代努力创造出的一种壁垒,利用符文篆刻,在地底建立的壁垒,每当人间浩劫来临时,他们便会在人间挑选出一批人进入地窟,带着人族修行传承沉眠于地窟之中。” “经过一代代努力,到了如今,地窟已经可以隐藏先天境的大修行者了,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人间浩劫之后,人族的传承总能陆陆续续重新恢复的原因,就因为在地底的地窟里,隐藏了很多人,他们都或多或少的保留了一些传承。” 姜牧点了点头,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在追查历史的时候总会发现一个很诡异的现象,那就是每一个千年之后,总会出现一次修行断层,可偏偏,明明已经断层了,却总在后面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又有传承现世。 “所以,师兄,你收了一个徒弟,就是为了传承?”姜牧问道。 “对的,”姬子衍说道:“不仅仅是我,人间的修行圣地都是这样,因为地窟有限,能够隐藏的人太少了,所以,都必须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们所能够保留的传承能够尽量多几分。” 姜牧点了点头,道:“那,师兄,既然你了解了这么多,你的打算是什么?” “效仿人族先贤,携带人族强者,殊死一搏,不求反天成功,但求能够尽量为人间保留住更多的传承,到了下一个轮回,人间力量,总能前进一步,一代一代下去,总有一代,可以反天成功!” 第三百一十四章:人族至圣,独断万古 “师弟,我所了解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你呢?”姬子衍问道。 姜牧缓缓说道:“其实,我了解的和师兄你差不多,甚至,还没有师兄你了解得多,比如,地窟,就是我不曾了解到的,不过,我比师兄你多了解一点的是关于陆地神仙。” “我和陆地神仙交过手,只能说,凭借如今人间的力量,无法杀死陆地神仙,所以,必须是至少要有超越天人境的力量,才有勉强可以与陆地神仙交手的资格!” “因为,只要超越天人境,都能够掌握到一缕独属于自己的法则之力,也只有这法则之力才能够触碰到陆地神仙,所以,师兄,想要反天,任重而道远!” 姬子衍皱了皱眉,沉吟道:“只有天人境以上的力量才能够触碰到陆地神仙?” “不错。”姜牧点头。 姬子衍眉头紧锁,说道:“那岂不是意味着,人间,毫无希望?” “不,”姜牧说道:“有的,有两个方法,第一,陆地神仙来此人间,需要经过一些特殊通道,我们只要想办法封锁住这些特殊通道,可以为人间争取到自由!” “第二,超越天人的方法,人间已经出现了,比如你们都知道的,我的无距,如今还有临羡鱼的天启和五境修行之法,另外,我身上还有很多种,比如道门寂灭,佛家无量,书院超凡等等,我身上有十几种可以超越天人的方法!” 房间里, 突然就诡异的陷入了沉默。 李青冥和姬子衍都震惊的看着姜牧, 好半晌,姬子衍才结结巴巴道:“师弟,你……你是说,你……一个人,掌握了十几种可以打破天人桎梏的办法,这……怎么可能……” “我是人族至圣!”姜牧说道。 姬子衍还是难以接受,说道:“这也不太可能啊,人族历史上圣人虽然少,但是也能数得出一二十位,他们都……” 姜牧摆了摆手,说道:“他们只是人族圣人,而我是人族至圣!” 姬子衍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师弟,你的意思是?” 姜牧缓缓起身,说道:“或许,是这个时代该被终结了吧,所以,我出现了,师兄,你如今已经召集了人间武道力量,而我召集了人间文道力量,汇聚了这个时代的所有强者!” “稍后,我会整理出所有的打破天人桎梏的办法,整理成文献,交给你,该怎么处理,你应该知道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周游历国,在这天下,留下传承,等到浩劫来临之时,人间,应该也有一战之力了!” 姬子衍缓缓站了起来, 慢慢的整理起衣服,从鞋子到头顶的发冠,都整理了一遍,朝着姜牧躬身一拜,说道:“姜子在上,姬子衍斗胆,替人间拜谢!” “师兄,别这样!”姜牧急忙扶住姬子衍。 姬子衍却后退一步,又躬身一拜,说道:“师弟,这是必须要有的,不是我姬子衍一个人谢你,我是替整个人间谢你!” 李青冥也躬身道:“姜子,人族当谢您!” ………… 魏国靠北,天气一向都比较冷,特别是冬日,比大多数国家要来得早一些,也要冷得多。 这才十月上旬,天上就已经下起了雪,是在突然之间,漫天雪花就沸沸扬扬的飘洒了下来。 在那茫茫大雪中,姜牧亲自送着姬子衍和李青冥离开,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离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花飞舞中,这才转身进门。 花了三天时间,他整理了差不多十种可以打破天人桎梏的方法,整理成文献交给了姬子衍。 姬子衍带着那份沉重得如同整个人间一般的文献离开了, “此一去,人间当改写!” 姜牧微微笑着,伸手接住了几片鹅毛大雪。 李知否拿着一件长袍过来,轻轻的披在姜牧身上,然后从后面伸手抱住姜牧,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师兄,关于陆地神仙的真相呢?” 漫天雪花,飘飘洒洒,姜牧缓缓转身,搂住李知否, 世界一片寂静,两人这样依偎着, 唯美得仿佛一张山水画卷, 姜牧叹了口气,说道:“不能说啊,如同我师兄当初不愿意我掺和进人间浩劫一样,我也希望能够给他一线生机!” 李知否楞道:“你是想?” “你觉得我们反天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姜牧说道:“几乎为零,那如果我师兄知道陆地神仙与第二维度的本质,你说他是会选择叛变人间,还是如同当年的诸葛武侯那样,以命,为人间换取生机?” 李知否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不了解你师兄,但你对他如此推崇,我想,他应该是诸葛武侯那种人吧!” “对啊,”姜牧说道:“所以,我只能够是在最后时刻,让他活下去,抹除他在人间的痕迹,只有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我才能够做到,若是他知道真相,他肯定不愿意的。” “我明白了。”李知否点了点头,道:“那你呢?” 李知否望着姜牧,问道:“若是反天失败,你准备怎么做?” “我啊,”姜牧微微笑了笑,说道:“我是人族至圣啊!” 李知否紧紧的靠住姜牧,说道:“我跟你一起,你记住了,别想抛开我,就算是万劫不复,我也要跟你一起!” “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姜牧紧紧搂住李知否,说道:“我已经超脱这方世界了!” “什么意思?”李知否疑惑道。 “就是,我已经真正的独断万古了!”姜牧缓缓说道:“其实,我这次醒来,我的过去和未来以及现在,都已经化为自在,过去是我,现在是我,未来也是我!” “陆地神仙?” “不是,”姜牧摇了摇头,道:“陆地神仙只有现在,没有过去和未来!” “也就是说,你的生命层次已经超过了第二维度?”李知否诧异道。 “或许吧!” 姜牧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很大,似乎淹没了这整个人间,只有一切虚无。 第三百一十五章:临安乱(一) 檐角上的冰,晶莹剔透,有几朵雪花缓缓飞舞落下,慢慢漂浮着,碰到了冰锥,瞬间融化凝结在冰上,然而,紧随其后,更多的雪花被风吹来,很快就将那冰锥覆盖,看上去,就仿佛是一团雪花凝聚在一起,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柔和。 今年的临安,又如同往年一样,下起了蒙蒙大雪,覆盖着整座长安城。 天空之上洒起了仿佛柳絮一般的大雪,落在马车上,很快就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大街上行人极少,偶尔会有几个很浅的脚印也迅速的被掩盖,大街中,有两条长长的车轱辘印记延伸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一支军队正护送着一辆马车正快速向着书院而去,疯狂碾压着地面的积雪,留下两道深深地痕迹,街道上鲜有的行人也都匆忙退避着,冷风吹起车帘,露出马车主人的真容,是一张沉静且美丽的脸,乃是当朝公主城阳! 同行的乃是她的贴身丫鬟苦橘。 城阳公主面容冷淡平静,可那一双已经捏的发白的纤纤十指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苦橘,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苦橘面色苍白,说道:“殿下,情况不妙,陛下……陛下可能……可能……驾崩了!” 城阳公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抑制的伤感,有泪水翻滚着,她声音略微更咽道:“小阳呢?” 苦橘急忙说道:“奴婢就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通知殿下您,马上去书院找三先生,请他来主持大局!” “如今的皇城,恐怕已经大皇子和七皇子控制了,太子殿下刚刚进了皇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讯息传来,皇城也被封锁了,谁也进不去。” 城阳咬着牙,说道:“小阳怎么那么冲动,我不是专门让你跟在小阳身边,就是防止他冲动!” 苦橘摇头道:“奴婢尽力阻拦了,可是,太子殿下说,身为人子,陛下出了问题,纵然是刀山火海,他也没理由犹豫,必须去!” 城阳咬了咬牙,叹了口气,有些颓然。 皇帝病重的消息一直都被隐瞒着,是直到这几天皇帝突然倒下,上不了朝了才被人知道。 可是,这个消息不知道为什么七皇子和大皇子居然提早就知道了,早早已经开始行动了,短短几天,两人联手,打了秦阳一个措手不及。 两年前已经被封为太子的秦阳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如今皇城被大皇子和七皇子控制着,这中间会出什么变故,是谁都难以预料的。 本来在大皇子和七皇子有所行动时,秦阳已经在做防备了,可终究没能来得及, 现在,明知皇城已经出了变故, 秦阳还是去了, 很显然,秦阳在皇城中处境不太好,而如今的京城也已经被大皇子和七皇子控制着,秦阳唯一翻盘机会,就落在了超脱皇朝的书院上了。 “轰隆” 天上突然响起一道冬日惊雷,狂风暴雪肆虐人间,狂乱飞舞的声音如同战鼓敲响。 大雪纷纷,长街上红墙中是一条幽深的石板巷道,此时,鲜血正在四溢。数不尽的士兵正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军队去潮浪涌来,直接将城阳所带领的那一支私军给团团包围住。 一位年轻将领策马在前,一把长枪垂落到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沟壑,说道:“公主殿下,陛下病重,末将奉旨请诸皇子公主入宫!” 城阳公主掀开车帘,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面对着黑压压一片大军,一点都不怯场,长袍轻轻摇曳,漠视那将领,冷声道:“田山,你是想造反吗?” “末将不敢,”田山说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谁的命令?”城阳公主质问道:“是陛下,还是太子,亦或者说,如今你作为禁军统领,还会听命除了陛下和太子之外的人的命令?” “末将不敢!” “那就让开!”城阳厉声道。 带着数千军队的田山一时之间竟然被城阳一介女流给震住了,微微一震,翻身下马,拱手道:“公主殿下,末将……请不为难末将,末将只是一个小人物,见虎符行事!” 城阳公主皱了皱眉头,道:“我现在要去书院,你确定要拦我?” 田山往前一步,大军随着他同样缓缓靠近。 “公主殿下,”田山说道:“书院后山弟子不得参政,这是姜圣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违抗,即便您现在去了书院也没有用!” 城阳脸色阴沉道:“看来你今天是拦定我了,那就试一试吧,杀出去!” 城阳一声令下, 她所率领的数十个私军全都悍不畏死的瞄准一个方向冲杀了过去。 大战,终于鸣枪亮刀,殊死一搏,终战骤然打响。 无数骑兵依次冲过长街,然后纷纷倒下,十余道绊马索,就像毒蛇般,撕裂了不知多少条马腿。 在长街两侧埋伏了很长时间的城阳公主的私军,开始射箭,箭如雨下,不过片刻功夫,那些骑兵便痛嚎着毙命。战斗开始便再没有终止的时刻,几乎同时,四野之下都响起了厮杀声和惨呼声,鲜血不停地涂抹着大雪,断肢在雨水里飞舞。 田山缓缓一挥长枪,拉下面甲,缓缓一直,斜指前方的城阳公主,指向杀声震天的长街,沉声喝道:“碾过去!” 马蹄渐动,沉重的重骑踏着坚硬的地面,就像过去无数年间那样,又一次开始了冲锋,大地开始颤动起来。整座城市都开始震动起来。 “殿下,走!” 苦橘和几个高手在混乱之中护送着城阳快速朝着书院而去。 密密麻麻的大军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突刺着手中的长矛,继续冲锋。那座浩达巍峨的京城,这一刻,仿佛一座冰冷的嗜血野兽,只有一条条最珍贵又最廉价的生命在不断的逝去。大雨依旧冰冷无情。 只是,城阳虽然有所准备,可面对着重甲铁骑,还是显得力有所逮,很快就被田山率领着一支军队给堵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殿下,不要反抗了,跟末将进宫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临安乱(二) 城阳公主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禁军,手握得越来越紧,她身边的苦橘以及一众高手都背对背倚靠起来,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这时候,满天雪花骤然一静,然而继续下落,只是不再轻扬微飘,每片雪花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破风而舞。 片片雪花高速震动,发出低沉而密集的声音,天地元气疯狂絮乱,那迷茫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缕白光,仿佛太阳破开云层降落人间,街道旁的屋檐上有片黄叶,被风卷起至雪空之中,瞬间被撕成碎絮。 长巷之外,响起了一缕轻微的脚步声, 可很诡异的是,明明很轻微的脚步声却仿佛战鼓雷雷一般响彻在所有人耳边。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望了过去。 一把油纸伞,伞下有一个人,一身如雪一般的白衣,十分整齐且圣洁。 伞檐挡着他的脸面,叫人看不清他长得是什么模样。 只见得他嘴角带着一点笑,笑得不深不浅,有几分温和,几分坦荡,几分淡然,几分儒雅。 他是个叫人看不透的人,因为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将一个笑,笑出这么多的意味。 “什么人?” 田山心头迸发出强烈的不安,一匹匹战马都在惊慌嚎叫,随着那人慢慢走过来,甚至都在开始后退,一个个禁军都废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战马。 撑伞的人没有停下脚步,但却也缓缓抬起了伞檐,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说道:“光明神殿,临羡鱼!” 光明神殿临羡鱼, 这七个字一出口,田山忍不住浑身一抖,惊道:“肉身无敌临羡鱼!” 光明神殿是临羡鱼才创建的势力,暂时还未曾在天下打出过名声,但临羡鱼这个名头却很响亮,人族圣人姜牧亲封的肉身无敌! 临羡鱼如今的形象气质和世人所熟知的完全不一样,世人所熟知的临羡鱼是一个吊儿郎当爱喝酒的江湖浪子,连当年率逐鹿军来京城受封时都是一边喝酒一边接圣旨的那种人。 可现在这形象, 却十分干净,干净得仿佛有光明加持一般。 城阳公主是认识临羡鱼的,当即大喜道:“临大侠,请助城阳!” 临羡鱼微微一笑,掌心向天,仿佛是要承接那些纷纷落下的雪花。 然而落下的不是雪花,而是一道磅礴的力量。 厚实的雪云覆盖着临安城。 那道磅礴的力量来自天穹,来自云层后方的太阳。 非人间的力量降临人间。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那根洁白如玉的食指尖燃着一抹神辉,神辉没有散发什么威力,却是那般的精纯圣洁,在漫天风雪间无论如何飘摇,却终究没有熄灭。 “田将军,让开吧,我知道你并没有造反之意,但是,城阳公主我保下了!” 田山脸色苍白,一挥长枪,说道:“大魏军人,就没有不战而逃的,杀!” 长枪策马,无所畏惧。 临羡鱼微微叹了口气,神辉骤然间明亮起来,把被残雪压抑至晦的虚空照耀的无比清晰,花草树衣尽皆现出本质的模样。 朝阳已经移入了云层之后。 山崖间那根指向天穹的食指,却生出了一轮朝阳。 强烈的光明之下, 不论是大宗师境的田山,还是那数百重骑兵,都在那一刻被定格住了,然后天塌地陷,整条长巷都在轮转,都在消失,仿佛一场镜花水月。 一阵剧烈的光芒四射而过, 城阳公主不见了,她所率领的私军也都消失了,就那么突兀的消失了,从大街上,在无数人的目光之中消失了。 田山嘴角狠狠一抽,一挥长枪,冷声道:“追,往书院去!” ………… 稷下学宫,仿佛隐藏在飘飘飞雪之中,若隐若现,多了几分缥缈。 后山, 那几座小竹楼,在白雪皑皑之中,显得十分清幽。 一个一身书院服饰的胖子正在院子里劈柴,这胖子长得十分圆润,行动十分迟缓,劈个柴都似乎很费劲的模样。 突然,他缓缓抬起了头, 看到了那漫漫飞雪之中多了一抹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光泽,太过于光明了。 他举起手里的柴刀,说道:“什么人?胆敢强闯书院?” 随着那柴刀一动,无数片雪花围绕着柴刀飞舞,每一片雪花便是一缕磅礴的元气,满天雪花满天元气,无数道恐怖的压力纵横于虚空之中。 “三先生,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一缕平淡的声音响起,白光降落,化作两道身影,一个是临羡鱼,另外便是城阳公主。 城阳公主一落地,急忙欠身款款行礼,道:“城阳见过三先生。” “咦,”王富贵愣了一下,把柴刀放下,说道:“临大侠,城阳公主,你们怎么来了?” 临羡鱼微微一笑,说道:“自然不是来品尝三先生厨艺的,是城阳公主找你有事儿!” 城阳急忙说道:“三先生,我父皇病危,大皇子和七皇子联手欲谋反,已经控制了京城,魏国将乱,请三先生下山,主持大局!” 王富贵一听,急忙疯狂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老师说过,后山弟子不得干政,我要是敢插手,二师兄回来会打死我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二师兄把老师的话当成至理名言,我要是敢违背,那就惨了!” 城阳焦急道:“三先生,魏国能有如今这般模样全在于姜圣,如今要乱了,您就真的忍心这样看着无动于衷吗?” 王富贵无奈道:“公主,我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长大的,我什么性格你还不清楚吗?我胆子小……卧槽!” 王富贵话没说完,突然大骂了一声,反手就拿起了地上的柴刀,大吼道:“谁他娘的活腻了,敢来书院捣乱!” 话音刚落,那行动迟缓的王富贵突然就化身灵活的胖子,一步踏出,瞬间如同一道流光一般下了山,出现在书院门口。 此时, 书院门口正汇聚着密密麻麻的大军,战马嘶嚎,气势如虹,与书院学子们对峙着。 王富贵一马当先,提着柴刀冲到最前面,怒道:“领头的是哪个,给我滚出来!” 临羡鱼:“……” 真是个胆小怕事的小胖子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书院三先生 书院门前,聚集了太多太多的军队,密密麻麻的大军气势如虹,山下还有如同潮水般的大军疯狂向着山上涌来,一眼望去,都难以望到尽头。 与之相对的是书院里数百名统一服饰的青年学子。 与军队的铁血豪情不一样, 书院的学子都非常儒雅,一个个都穿着整洁的儒袍,文质彬彬,但是,就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堵在千军万马面前,却没有丝毫惧意。 竟然硬生生的将那磅礴大军给拦住了,在距离书院大门约摸二三十丈处不得寸进。 直到王富贵出现之后,这些学子们才缓缓后退了几步,躬身道:“见过三先生!” 王富贵一手拖着柴刀,另外一只手摆了摆,径直走到那些军队前面。 这时候, 军队中一位将领翻身下马,走到前面,持枪拱手道:“三先生,书院弟子涉嫌谋反,末将南宫翎,奉命前来书院调查,在事情未曾调查出结果之前,就麻烦三先生约束一下书院弟子,不得下山,否则……” “否则怎样?”王富贵微微抬起头。 “否则……”南宫翎缓缓说道:“杀无赦!” “呵!” 王富贵轻笑了一下,往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顿时,无数道磅礴的力量,自天而降,从云层里的裂缝里落下,就像是雷电一般,落在满天雪花中,落在透明的世界屏障上。 雪山震动不安,积雪簌簌落下,有如瀑布。 一指点出, 仿佛跨越了空间,直接点向了南宫翎。 那一瞬间,南宫翎瞪大了眼睛,浑身紧绷,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立马一挥长枪,朝着那一根手指刺了过去。 “铖” 手指戳在枪尖上。 那枪头,如同面粉打造一般,当即就化成了粉末四散。 南宫翎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 王富贵随意一掷,把手中柴刀掷入风雪之中。 然后下一刻,他出现在南宫翎身前,只用了一根拇指。 天地元气震动不安,天地气息大乱。 南宫翎整个人倒飞出去,抚胸咳嗽,痛苦不堪。 那被扔出去的柴刀瞬间变大了无数倍。 一刀劈下,一道宏大如海,无边无量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空气骤然崩断,数百重甲骑兵的铠甲嗤嗤破空而去。 地上出现数个浑圆的洞口。不远处有道围墙垮塌,烟尘微起。漫天飞雪都燃烧了起来。 这一刀, 直接在磅礴大军之中劈出了一条宽阔道路。 剩下的铁骑哗然,这场战斗似乎才刚开始就结束了,让每一个人都战战兢兢,即便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他们也都胆寒。 王富贵负手向前,一步踏出,那圆润肥胖的身体踩在积雪上,却连一点脚印都没有留下。 “书院弟子听令,随我入皇城,清君侧,平反贼!” 下一瞬间, 那些温文尔雅的书院弟子们中间涌出来数百位年轻人,同一时间释放出强大的气势,搅动着天地元气疯狂絮乱,这片虚空中闪耀的各种符号就全都熄灭了,化成一缕缕精气消散。 一瞬间, 书院上空仿佛凭空出现了一片深海从天而降,汹涌海浪在疯狂澎湃,气势压迫的那些大军都不断后退着。 一步步跟随着王富贵向山下走去, 所过之处,大军都被那磅礴的气势给挤压得四散。 “这么多大修行者!” 书院里,跟在临羡鱼身边的城阳公主捂嘴惊呼。 临羡鱼微微一笑,说道:“稷下学宫,天下第一书院,天下诸国无数学子心目中的圣地,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来自于天下各国的学子不惜跋山涉水翻山越岭都想要加入稷下学宫。” “姜圣建立学宫十年,聚集几百个大修行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城阳公主愣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倒也有道理,不过,就三先生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学子去能行吗?如今皇城中,七皇子和大皇子手下的大宗师都有好几位!”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如果此去皇城的人是大先生或者二先生,你会怀疑吗?” “不会,”城阳公主说道:“世人皆知,大先生得到了姜子真传,一身修为已达传闻中的无距,一念之间便可行千万里,若他在京城,平乱易如反掌,而至于二先生,天下公认最骄傲的人,在书院中,除了姜子之外,最擅长打架的人,有他在此,京城无忧!” 临羡鱼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觉得作为姜子第三位亲传弟子,也是如今仅有的三位弟子之一的三先生,会是如同传闻中那样天赋最差,只会做饭?” 城阳愣了一下,疑惑道:“临大侠,您的意思是?” “三先生去了皇城,事情就差不多了,”临羡鱼说道:“三先生的境界已经是天人巅峰,而且刚刚那一手天下溪神指,恐怕就算是有剑神之称的秦老前辈,也不见得能沾到便宜!” 城阳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看着那信步走在万千大军之中犹如散步的胖子,心里充满了感慨。 想当年,王富贵还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跟班,一个出名的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本来这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可就因为当年一个选择,一个机缘, 他死皮赖脸把握住了,而自己错过了, 如今, 那个小胖子,都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决定一场皇室叛乱的地步了,而自己,连他的背影,看得都不是那么清楚了。 临羡鱼或许也看出了城阳公主的心态,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说。 突然,他扭过头,望向了书院深处,皱了皱眉头,又缓缓舒开,感叹道:“书院有了姜子,真是得天独厚啊,公主殿下,你放心吧,有书院在此,魏国,乱不了!” 城阳微微转身,望向风平浪静的书院,疑惑道:“临大侠此话何意?” 临羡鱼转身走下书院,说道:“书院里还有几位高人,都是即将突破天人桎梏的存在,任何一位出手,都可以平乱!” 就在这时, 书院里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手握一支毛笔老者,另外一个是一个老和尚,两人走了出来,执礼道:“见过临大侠,公主殿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姜圣的柴刀 临羡鱼拱手道:“想来两位便是画圣吴生前辈和烂柯寺祁念大师吧!” 很早之前,世人就知,书院里有两位外来的大宗师,第一位是烂柯寺的祁念,曾在姜圣封虚圣一战时,被剑神秦万里三剑封了修为,入书院当十年扫地僧,第二位便是画圣吴生,被姜子一棒打进书院龟缩,不得令,终身不得出书院。 吴生笑了笑,说道:“临大侠说错了,现在是书院吴生和书院祁念。”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看来两位是在书院待得很不错了。” 吴生笑了笑,说道:“姜圣虚怀若谷,能够伴他左右,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应当珍惜。” 临羡鱼点了点头,道:“我看两位如今都已经将要打破天人桎梏,想来是两位如今都已修了超脱之法,若是有空,倒是可以交流交流。” 吴生和祁念两人执礼,道:“能得到临大侠的指点,实属幸事!” 临羡鱼摇了摇头,道:“指点不敢当,修行一道,两位都是前辈,应当是两位指点晚辈才对。” “临大侠过谦了,”祁念说道:“此前二先生送来超脱之法时曾说过,临大侠乃是当世第二位,仅次于姜圣之外的超脱之人,连姜圣都对临大侠推崇备至,十分推崇临大侠所创的五境修行之法!” “如今,书院都已经改变了修行之道,沿用的便是临大侠五境之说!” “如此荣幸?”临羡鱼倒是有些诧异。 祁念笑道:“如今书院所修,都已经放弃了传统修行之法,因此,姜圣说,既然修行之道已换,便不能再沿用曾经的修行理念。” “根据临大侠的五境修行理念,分为初识,感知,不惑,洞玄,知命,此乃修行五境,我与吴生施主,如今便是知命巅峰,正在尝试着打破桎梏,迈入五境之上。” “如今天下,五境之上的修行者,便是只有姜圣,临大侠您,还有我书院大先生,大先生得姜圣真传,是为无距,不过,只是刚刚突破五境的无距,而临大侠您,按照姜圣所说,已然是超脱五境之上,大概在天启七境。” “如此,达者为先,在临大侠面前,我们二人怎敢称前辈?”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姜圣不愧是人族至圣,五境之上,如今不过是勉强算是一个概念,可姜圣却已经研究得如此透彻,实在让人钦佩,不敢想象,如今的姜圣到底已经达到了何等境界!” 吴生摇了摇头,道:“圣人不可测,我等只知姜圣很高!” “是啊,”临羡鱼点头,望向书院后山,道:“书院后山已经够高了,都已经直达天穹,可是,姜圣,比书院后山还要高得多,凡人,怎可揣测?” 一旁的城阳公主听着临羡鱼几人的聊天,听得云里雾里的,犹豫了好一会儿,问道:“临大侠,吴先生,祁念大师,你们不去皇城看一看吗?三先生……” 祁念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且放心吧,书院后山真的很高!” 城阳纳闷道:“书院后山高,与三先生……” 临羡鱼打断城阳公主的话,说道:“书院后山之所以高,不是山有多高,而是山上有人!” 城阳公主皱了皱眉,也没有追问,而是开口道:“城阳心念父皇,烦请临大侠送我入皇城!” “可!” 临羡鱼点了点头,望向祁念和吴生,说道:“吴先生,祁念大师,在下就先离开一会儿,稍后来书院请二位论道!” “我等恭候临大侠!” ………… 皇城。 此时的皇城真的很乱, 本来已经被控制住的皇城,突然从西城门开始絮乱起来, 书院三先生,带着三四百个书院学子浩浩荡荡的来到城门口。 城门守军还没反应过来,三先生直接走到门口,遥遥一指,轰隆一声,乱石冲起,城门前的石阶全部崩开。 而且地面出现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向前蔓延,地缝黑而深,城门轰然倒塌,城墙之上的守军当即踉跄,而后全部被震了起来,横飞出去,撞在了后方破败的院墙与门楼间,砸起很多的烟尘。 “三先生,你们书院这是要干什么?” 一位将军策马奔来,大吼道。 王富贵继续往前走,沉声道:“清君侧,平逆贼!” 那将军率军阻拦,道:“三先生,书院后山不得干政,这是姜子的圣律!” 王富贵微微一笑,说道:“老师还说过,书院庇护魏国!” 王富贵一脚踏的大地崩裂,一股巨力传导过来,直接将那位将军震飞了出去。 然后数百学子冲入战场, 战火一触即发! ………… “何人敢来皇城捣乱?” 门楼被毁,院墙崩塌一片。惊动了皇城里的大宗师,有几位高手正好坐镇在此,迅速出现。 “轰!” 王富贵什么也没有说,依旧是手握柴刀,将余下的院墙打的爆碎,临街的这片全部倒塌了,化成废墟。 这个景象让赶来的几人气到脸色白,其中一人直接祭出本命武器,镇杀向前。 “三先生,你过分了!” “当” 让那位大宗师吃惊的是,三先生一刀劈出击出,锈迹斑斑的柴刀砸在他的本命武器上,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兵器四裂,被毁掉了。 “这……” 一众大宗师惊骇不已。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一瞬间而已,三先生又是一刀劈了出去,就像是劈一堆烂木头一样,一组刀光浮现,遮住了此地,笼罩了虚空,通体晶莹剔透,绽放腾腾杀气。 它们迅劈斩过来,快逾闪电,那些大宗师根本没办法避开,刀影切过长街,那坚硬的青石地面跟豆腐似的,当即就被分割成了很多块。 一位位大宗师都重伤倒地。 几位大宗师同时现身, 居然连三先生片刻都未曾阻拦到! 漫天风雪仿佛在燃烧, 王富贵提着柴刀, 走在皇城中, 面对着千军万马,一步未曾停下! ………… “书院的手段都这么强吗?同样是大宗师,为什么……” 皇城一座阁楼上,城阳公主充满了惊骇。 临羡鱼微微摇头,道:“不是书院手段有多强,而是那把柴刀强,毕竟是姜子亲自劈过柴的刀,如同大先生的当头一棒,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挡得住?” 第三百一十九章:姜圣啊,姜卿 “姜圣的柴刀!”城阳公主惊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吗?仅仅只是他用过的物品,都能够横行天下!” 临羡鱼微微摇了摇头,道:“五境之上,你不懂,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只需要知道,魏国能有姜圣,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行了,差不多了,走吧!” 临羡鱼轻轻一挥手,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 ………… 皇城之中, 三先生提着柴刀,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畅通无阻,直接从西城门一路杀到后宫,纵然是千军万马,高手无数,却也没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当他刚站在寝宫之外的时候,临羡鱼领着城阳公主也到了门口。 “有幸见到三先生大显神通,真是幸事!”临羡鱼微笑道。 王富贵拱手道:“在临大侠面前,我这点东西,不过都是儿戏罢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以临大侠的修为,又有心助皇室平乱,何必非要去一趟书院?” 临羡鱼笑了笑,说道:“我是有平乱的能力,没这个资格,世人皆知,书院立于临安,这临安中的事情,如何由得外来之辈插手?若非姜圣之令,我是万万不敢出手的。” 王富贵不解道:“以临大侠和老师的关系,还需要讲究这些?” 临羡鱼微微笑了笑,说道:“姜圣,是人间圣人,羡鱼有幸,可称他一声子白兄,那我就更应该维护他圣人之威严,莫让姜圣为难!” “我明白了。”王富贵点了点头,望向寝宫,纳闷道:“倒是有些奇怪了,我们都到此地这么久了,大皇子和七皇子居然还未曾现身?” 话音刚落, 寝宫的门开了,一个老太监走了出来,眼睛通红,躬身道:“老奴无舌,见过三先生,见过临大侠,见过城阳公主,陛下有请!” 这老太监正是大内总管无舌。 一看到无舌,城阳公主就急忙问道:“无舌公公,我父皇怎么样了?” 无舌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缕悲伤,略微哽咽道:“陛下……陛下……殿下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城阳公主健步如飞快速跑了进去。 王富贵和临羡鱼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疑惑, 这里的氛围,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一点都不像是皇室叛乱,皇帝被控制的模样。 临羡鱼打量了一眼无舌,有些诧异道:“世人皆知,魏国皇室最大的保障,在姜圣之前,乃是剑神秦万里前辈,没想到无舌公公竟然也已经打破了半步天人桎梏,看来,秦老前辈在明,无舌公公在暗,护卫着魏国!” 无舌躬身道:“老奴不过一奴才,怎敢与老王爷相提并论!” 临羡鱼摇了摇头,道:“未曾修行姜圣的超脱之法,能够半步超脱,当今天下,此等人物,屈指可数,公公莫要自谦了。” 王富贵走过来,说道:“且先不说这些了,无舌公公,我看这皇宫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无舌躬着身,说道:“三先生与临大侠不妨进去看看吧!” 临羡鱼与王富贵对视了一眼,进了寝宫。 刚一进入寝宫,两人就大吃一惊。 传闻中造反控制了皇城的七皇子和大皇子正恭恭敬敬的跪在床边,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眼睛红肿,而那所谓凶多吉少的太子秦阳也正与两位皇子一同跪在床边。 城阳公主已经哭的近乎昏迷,趴在床上,浑身瘫软在地。 而魏帝秦昭,此时已经仿佛一个迟暮老人,头发花白,满脸褶子,骨瘦如柴,气息奄奄。 当王富贵和临羡鱼进来时,太子秦阳和七皇子以及大皇子都起身行礼。 临羡鱼和王富贵都没有受礼,退到一边。 这时候,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秦昭缓缓开口:“是三先生和临大侠来了吗?” “见过陛下!” 王富贵和临羡鱼走过去躬身执礼。 王富贵疑惑道:“陛下,您怎么会……这……” 秦昭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勉强扯出一缕笑容,说道:“让太子为两位解释一下吧!” 秦阳急忙道:“三先生,临大侠,其实,所谓的皇室叛乱,并不是真的,只是父皇与两位皇兄演的一出戏罢了!” 王富贵疑惑道:“意义是什么?” 秦阳犹豫了一下,说道:“意义,是要请三先生走这一趟!” “什么意思?”王富贵更疑惑了。 倒是临羡鱼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真是为了魏国殚精竭虑,倒了这时候都还在为魏国操劳!” “此前,我也有些纳闷,如今魏国,有姜圣坐镇,大皇子与七皇子都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会谋反,当见到陛下时,我倒是明白了!” “陛下安排这一场皇室叛乱的戏码,第一,是为了给太子铺路,让七皇子和大皇子麾下的不安分之人主动浮出水面,第二,便是为了姜圣吧!” 秦阳点了点头,道:“临大侠说的正是,大皇兄与七皇兄早已经没有要争夺皇位的心思,只是,他们麾下却依旧有很多人不甘心,所以,借此平息。” “第二,就是因为姜圣曾说过,后山弟子不得干政,这一句话的意义太广泛了,父皇放心不下,所以,刻意这么做,就是引三先生出手,为这句话定个具体范围!” 临羡鱼点头,道:“明白,就是让世人明白,后山弟子不得干政,并不是意味着书院不管魏国皇室!” “便是如此。”秦阳朝着王富贵躬身一拜,说道:“三先生,多有得罪,秦阳甘愿受罚!” 王富贵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你们摆了我老师一道,怎么处理,自然得由我老师说了算!” “咳咳……” 秦昭突然咳嗽了起来,嘴里吐出来好大一滩血,气息萎靡道:“这件事情,是朕对不起姜圣,只是……只是……朕要死了……所以……” 就在这时,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个平淡的声音:“所以,陛下以前都是叫我姜卿的,何时也学世人那样叫我姜圣了?臣,实在不太习惯!” 第三百二十章:死别 寝宫门口,白雪纷纷,无尽缭绕。 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出来,非常的朴实无华,却让寝宫里众人都大惊,除了躺在床上的魏帝秦昭,其他人全都匆忙行礼。 “恭迎姜圣!” 突然出现的那道人影,正是姜牧。 只不过,让众人有些惊异的是,姜牧如今的状态有些许不对,明明就站在门前,却充满了缥缈之意,仿佛那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般无根无萍。 甚至于那些飘飞的雪花都直接穿透姜牧的身体,飘落到了地上。 “姜……姜卿,你来了!” 秦昭挣扎着想要起来。 姜牧急忙快速跑进屋,扶住秦昭,可手却并没有能够触碰到秦昭,只是一缕若有若无的天地元气将秦昭托着,靠在了床头。 “陛下,你不要动了!” 秦昭看着姜牧,微微一笑,说道:“无所谓了,能在死前再见到姜卿,我也无憾了……” 姜牧眼中充满了伤感,声音有些微微发颤,道:“陛下,我回来了!” “回来了好呀,”秦昭气若游丝,道:“姜卿,你不是在周游列国吗?怎么……” 姜牧说道:“这只是我一道化身,我的真身,如今正在陈国传道,陛下,你为何不早点派人通知我,若不是王富贵动用了我的柴刀,我感知到这里的情况,我都不知道你……” 秦昭握住姜牧的手,说道:“姜卿,不用多说了,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正在做一件关乎于整个人间的大事儿,我又怎能为我私事打扰你!” “陛下!”姜牧也握住秦昭的手。 秦昭笑了笑,说道:“能够见到你,我已经满足了,只是,姜卿,我对不住你,都快死了,还算计了你一次,我……” 姜牧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你我既是君臣,也是搭档,更是朋友,我又如何不知道你的想法,哪有什么算计不算计的!” “这本就是我的承诺啊,当年,我就承诺过,我必定护魏国百年,你放心,我说的,一定会做到的!” 秦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好啊,好,姜卿啊,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这临死时,回想一下,才发现,我这一生,做得最有意义的,就是当年与你一见之后,把赌注押在了你身上,能遇见你,是我一生之幸!” 姜牧缓缓说道:“能遇见陛下,也是臣,一生之幸!” “都是,都是……能再见到姜卿,我已经满足了,够了……够了……” 秦昭爽朗一笑,握着姜牧的手缓缓松开,然后垂然。 “陛下!” 姜牧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悲切。 “父皇!” 城阳公主扑到秦昭身上,大哭了起来。 紧接着,太子等人也都跪在了地上大哭了起来。 临羡鱼和王富贵两人长叹了一口气,躬身道:“恭送陛下!” 姜牧蹲在床边,紧紧地握住秦昭的手,良久,良久,直到秦昭的手彻底冰凉,他才缓缓起身, 那一刻,他的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环顾了一下四周,慢慢消失。 ………… 陈国, 不同于魏国的深冬,此时的陈国不过是刚入深秋季节,此时的太阳,微微有些泛冷。 在陈国的一家书院里,此时正是万人空巷之日,无数的读书人蜂拥而至,来到此间书院,因为,姜子周游,入了陈国,在陈国挑了一家书院传道。 自从两年前,姜子开始周游列国,天下诸国文坛都是无比期待,各国皇室都是极力邀请,自魏国出,一路向西,两年里,随姜子周游的人越来越多,浩浩荡荡。 此间书院为了迎接姜子,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准备了数万个席位,可依旧还是不够用,书院里,人山人海。 姜牧坐在中间一座高台上,慢慢的讲述着, 突然, 姜牧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在那一刹那中抬起了头,充满了疑惑,因为,在此间书院里,姜牧已经讲道半个月了,从未有过突然中断的时候。 在所有人疑惑之中,姜牧缓缓起身,朝着魏国方向躬身一拜,朗声道:“臣,恭送陛下宾天!” 良久,姜牧缓缓起身,微微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滴答” 一声轻响,泪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那一刻, 天上突然乌云密布,万里晴空在刹那之间剧烈变化,狂风席卷,乌云层中隐隐有电闪雷鸣之意。 姜牧孤身站在高台之上, 狂风吹着他的长袍猎猎作响,他负手仰望着天穹,缓缓朝着台下那人山人海拱了拱手,负手离开。 那一刻, 天降大雨! ………… “圣人落泪,天道垂怜!” 有一道人仰天一看,掐指一算,说道:“东有紫薇星落,魏帝……驾崩了!” 瞬间,一片哗然, “这,姜圣是在为魏帝落泪!” “早听闻姜圣与魏帝既是君臣亦是友人,如今,魏帝驾崩,姜圣肯定很伤心!”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此间书院的院长,也是一位当世大儒站出来,宣布道:“姜子有圣律,此次传道,到此结束,诸君且回吧!” ………… 大雨倾盆而至, 书院一处僻静山顶上,姜牧坐在一块石头上,任由大雨冲刷着,眼前一片朦胧,痴痴呆呆的望着远方。 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画面, 有他第一次与秦昭秉烛夜谈,有秦昭第一次亲自为他倒茶,有因为他遭受刺杀秦昭盛怒,有秦昭提着酒悄悄溜出宫找他…… 其实,严格来说, 他与秦昭不同于临羡鱼郑唯一这些兄弟一样经历过生死仇杀,没有过背靠背的信任兄弟之情, 但他,与秦昭却共同面对过真正的狂风暴雨,两人在思想上碰撞出了很大的火花,两人就像是一个邻居,一个老友一样, 但, 他们同样有过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时候, 当初面对世家门阀,面对山东士族, 秦昭赌姜牧能赢,赌姜牧不会放手, 姜牧赌秦昭不会放弃他,赌秦昭会倾尽所有与他搏一搏, …… 他们是君臣, 却更多的,还是朋友, 那种交心的朋友! “唉,你走了,我以后该找谁邀功呢?”1616044619 第三百二十一章:人间十年 定武二十一年冬,魏帝秦昭驾崩,谥号谥号孝武皇帝,庙号世宗,葬于茂陵。 次年春,孝武皇帝其十二子,太子秦阳继位,改年号为天盛,是为天盛元年。 秦阳继位之后,大兴科举,天盛三年,亲率文武百官祭拜文庙,将当世文圣姜牧之像尊入文庙,继承孝武皇帝遗志,在魏国大兴姜子圣律“知行合一”,次年,下令整修稷下学宫,赐名书院,意为天下第一书院,无需多余名头,只为书院,文道之源! 天盛十年五月,,新帝携文武百官入书院听学,亲上后山,三跪九叩,定书院后山为二层楼! ………… 新帝继任所做的一系列事件,都与书院有关,在魏国掀起了很大波澜,但却也都在意料之中,毕竟,当年孝武皇帝驾崩之时,皇室之乱,便是被书院三先生一人一刀给平定的。 世人都知道,新帝这皇位就是书院保下的,这也让天下诸国都对魏国充满了忌惮,如今的书院,不仅仅是天下第一书院,更是公认的一方可以超脱皇权的唯一势力。 书院院长更是当代至圣姜子。 本来,当初姜子定下圣律,书院后山不得干政时,还让天下诸国都松了一口气,可如今,魏国才稍微一点动荡,书院居然就插手了。 一时间,天下诸国都收了很多心思,甚至有传闻,只要姜圣所在一天,必定就会护魏国一天。 只是, 书院与魏国新帝虽然处于当今天下的舆论漩涡之中,可真正决定一切方向的圣人姜牧却依旧还在周游列国的路途之中,如今这会儿,正好入了梁国! ………… 梁国,邺郡。 姜牧一路向西,周游列国,来到了梁国,进入了距离陈国最近的邺郡。 随同而来的,还有李知否和书院二先生季路,同时,还有数千个诸国学子,这是一路上随着姜牧周游汇聚而来的学子,从最开始的几十个人,到最巅峰时都有上万人。 姜牧曾还笑过,说知道的人,明白他是来传道讲学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打仗的,随行浩浩荡荡的,还几乎可以说清一色都是些高手,最差的也都是有些武道修为在身的。 毕竟,若是没点身体素质的,还真不敢跟着姜牧四处周游,毕竟,姜牧周游列国,也没有一个特定的方向,也没有提前计划,都是随机行走,走到哪里是哪里, 有走过数千里荒漠,也行过十天半月不见人烟的大山密林,还曾遇到过不少妖孽作祟,一路上,还真不算太平,若没点手段的人,是这真不敢跟着同行。 梁国,如今乃是天下诸国中,国力仅次于魏国的天下第二强国,甚至于,如果说魏国没有书院,还比不了梁国。 因为梁国有一位被天下公认为无双国士的国师,曾在短短两年之中,将一个不起眼的落魄皇子扶持成为一国之君,随后,又是短短两年,便将梁国境内的武林势力一锅端,建立了一个名为钦天监的势力,监察天下,梁国,进入国泰民安之年。 随后,不久, 梁国国师姬子衍,成为天下第三位打破天人桎梏的传奇。 按照姜圣重新推出的修行之法,姬子衍便是一位超越五境的大能,至于到底是修的佛家无量还是道门寂灭,或者书院超凡或者…… 这没有定量, 因为在姬子衍成为超越五境的大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他出手过。 这些年来, 姜圣传道,大改传统修行,传下各种各样超脱之法,将人间带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修行盛事,时有传闻超越五境的大能现世。 不过, 天下公认的第一高手,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变过,那就是人间至圣姜牧,其后,便是光明神殿掌教临羡鱼,被公认天下第二。 至于天下第三高手,就开始出现争议了,因为在盛世来临前便踏入五境之上的只有圣人姜牧和创下道统光明神殿的掌教临羡鱼,所以,这两位的排名没有争议,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世人皆知, 五境之下与五境之上,乃是两个天地,跨入五境之上之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没人能够猜到。 所以,有人说天下第三高手是梁国国师姬子衍,因为他是天下第三位踏入五境之上的大能, 但很多人都不服,因为,五境之上,是另一翻天地,有人说西蜀剑阁李青冥突破五境时,曾剑气浩荡三万里,明显一步超越五境之上很多, 也有人说剑神秦万里,一声剑来,斩杀逆贼十五万,简直如同魔神降世,不可抵挡,应该是天下第三高手, 也有人说佛门无尘禅师,入定三年,直入传说佛陀之境,慈悲世间,一手掌中佛国移山填海,当为天下第三, 也有人说…… ………… 只不过,对于世人坊间的各种各样争执,都没能有一个真正的定义,或者说,除了那些当事人打一架之外,也没人能够断定。 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些天下公认的事情, 不知何时起, 天下开始传出一个叫做不可知的词! 世人将书院后山定义为不可知之地,将光明神殿深处的知守观定义为不可知,将钦天监谕星楼定为不可知,还有佛宗山门烂柯寺,道门…… 至于这个词是从哪里出来的,不得而知,至于是怎么定义的,也没有人知道,就仿佛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世人脑海里,然后莫名其妙就认同了。 唯一可以很清楚的便是, 此乃修行盛世,人族万年,前所未有! ………… 钦天监,不可知谕星楼里。 一位御史来到一间幽暗的房屋里,躬身道:“国师,姜圣已至邺郡了!” 黑暗之中, 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缓缓浮现出来,是一个一身淡青色儒袍,身材主修长,两鬓微微斑白的中年男子, 正是梁国国师姬子衍。 他缓缓将手里的书递给那年轻御史,抬起头,微弱的光芒照在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上,低声道:“天下第一,人族至圣,不知道能不能是陆地神仙的对手呢?师弟……” 第三百二十二章:瑞兽麒麟 烛火摇曳着, 姬子衍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也有几分诡异,在这昏暗之中,有些阴森恐怖。 那年轻御史看着姬子衍这模样,浑身冒起了冷汗,吞了吞口水,急忙低下头。 突然,姬子衍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那年轻御史如释重负,慌乱的退了出去,顺带着把门也给关上了。 就在那年轻御史关上门的瞬间,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是一个怀里抱着剑的白袍男子,头顶戴着帽子遮挡着脸,语气平淡,说道:“姜圣已经到了?” “不错,”姬子衍点头道:“你们准备好没有?” 那白袍男子缓缓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是西蜀剑阁的剑仙李青冥。 他望着姬子衍,沉声道:“佛宗的无尘禅师已经到了,道门的重阳天师也快到了,南岭宋家……加上你我,一共十位超越五境的大修行者。” 说到这里,李青冥停顿了一下,说道:“可纵然如此,我心里还是没有底气,你真的准备好了,要知道姜圣可是人族的希望,你真的……” 姬子衍目光如炬,盯着李青冥,说道:“人间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又怎么敢保证成功,姜圣,他先是我的师弟,然后才是人族至圣,你觉得如果有得选择,我愿意这么做吗?” 李青冥愣了一下,说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太大把握,毕竟……唉,算了,你放心吧,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另外八位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绝对都能准时赶到!” 姬子衍点了点头,道:“师弟,我当初给过你机会的,我让你不要掺和进来,你非不听,如今,走到这一步,为兄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对不住你了,为了人族,为了天下,你……” “够了!”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属于姬子衍,也不属于李青冥的声音,有些空荡荡的,是属于姜牧的。 “我说师兄,李阁主,你们俩也真是够了啊,戏精吗?知道的人,晓得是咱们要联手动一动陆地神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在密谋要害我呢?” 梁国,邺郡, 一处密林里,一辆马车正悠哉悠哉的走着,这马车里坐的正是本应该去梁国应天书院传道的人间至圣姜牧,此时却坐在马车里,倚靠在窗边,喝着小酒,看着夜景。 小茗了一口酒,姜牧一脸无语道:“你们俩也真是的,一个快满一百岁了,一个都差不多五十了,还玩这种游戏?” 马车外, 正一边赶车,一边看书的颜子渊探头进来,问道:“老师,您是在跟师伯和李阁主讲话吗?” “嗯,”姜牧点了点头,道:“你师伯和李阁主疯了!” 颜子渊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 钦天监里, 姬子衍笑了笑,坐到椅子上,说道:“我说师弟诶,你能不能别在我兴头上的时候出现啊,好歹让我演完嘛?这种背叛人族,谋害人族至圣的戏码,可只能在话本小说里才能看到,我过过瘾不行啊?” 房间里响起了姜牧的声音:“我怕师兄你入戏太深,到时候真在背后给我一榔头,我可划不来,还有,李阁主,你可是威压天下数十年的剑仙啊,能不能有点剑仙该有的高冷?” 李青冥嘿嘿一笑,说道:“唉,自从修行了姜圣您传下的超脱之法,不知道怎么地,可能是寿元增加了吧,这人啊,心态也年轻了不少啊!” 姬子衍附和道:“师弟,你这心态不行啊,才四十来岁,怎么就一副老头子的模样,死气沉沉的,活脱脱像一个糟老头子一样!” …… 马车里,姜牧微微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师兄,这次你将我们全部都召集过来,是有确切把握吗?” 姬子衍说道:“也不算是,不过,师弟,你还记得麒麟县那头麒麟吗?” 姜牧皱了皱眉,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他曾追寻陆地神仙的痕迹,来过一次梁国,也就是这一次的目的地,邺郡麒麟县。 他当初在麒麟县寻找那头传说中陆地神仙的坐骑麒麟,寻找了大半年也没有任何踪迹,还是最后偶遇姬子衍才放弃了寻找麒麟的想法。 不过,当时姬子衍告诉他,来年端午节那头麒麟就会出现,结果,这个来年,来了十多年都没出现过。 一想到这个事情,姜牧就满脸黑线,说道:“师兄,你还有脸提这个事儿,你说你小时候骗我也就算了,我都人间圣人了,你都一国国师了,你居然还骗我?” 钦天监里, 姬子衍一脸尴尬道:“嘿嘿,师弟,那时候我不是想着,不愿意让你掺和关于陆地神仙的事情嘛,所以,才故意骗你的,其实,根据我的推断,麒麟现身,是在今年这个端午节!” “你确定吗?”房间里,响起了姜牧的声音:“我们人间与第二维度对上,已经是势在必行,到底还有多少时间,我们都无法预计,如果能够逮到这头麒麟,我们倒不是不可以尝试着主动出击!” “不错,”姬子衍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人间不论修行盛世如何强大,都不可能超越第二维度,既然如此,与其等着他们来灭掉我们,我们不如尝试着主动出击,反正我们也只是力求能为下一世人间争取更多的时间,既然如此,何不搏一搏,或许能够争取更多的时间。” 李青冥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可行,毕竟,我们该做的准备已经做了,为人间争取的基本时间已经有了,如今,搏一搏,不论如何都不算输,多一年两年都是捡来的!” 姜牧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搏一搏吧!” 马车里, 姜牧掀开帘子,仰着头,看着漫天的星光,微微一笑,说道:“子渊啊,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弟子不知,”颜子渊摇头道:“弟子活着,似乎没想过是为什么,似乎只是应该。” 姜牧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说道:“走吧,去会一会那头麒麟!” 第三百二十三章:人间强者汇聚(一) 麒麟县,和当年一样,还是那样的平平淡淡,只不过是又多了些坊间的传闻罢了。 姜牧的马车慢悠悠的进了麒麟县城,斑驳杂乱的县城里来往行人并不多,街边的摊贩不算多,生意比较清淡。 颜子渊询问道:“老师,我们现在去哪?” 姜牧沉吟了一下,说道:“十多年前,我曾来过一次麒麟县,那时候,在这条街尾的一家小酒馆里,住了半年多,只是,不知道那酒馆还在不在?” “去看看就知道了!”颜子渊点了点头,赶着马车就往街尾而去。 马车穿过清冷的长街来到街尾,赫然便看到了姜牧所说的那家小酒馆,颜子渊将马车停在酒馆门前。 “老师,是这家吗?”颜子渊问道。 姜牧从马车里出来,抬头看了看酒馆的招牌,缓缓走了进去。 这时候,一个小二急忙跑了出来,在前面带路。 小酒馆还是如同当年一样的陈设,没有什么变化,生意一如既往地不是很好。 姜牧左右看了看,突然开口问道:“小二,你们这酒馆里,可有一个叫做王二的人,十几年前,我曾来过这里,那时候,他是这里的跑堂小二!” “咔” 突然,那柜台上掌柜的正在敲打算盘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掌柜的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惊骇,猛然望向了姜牧。 在看到姜牧的脸那一瞬间,那掌柜的急忙跑了出来,来到姜牧面前,躬身一拜,激动道:“小姜公子,您……您来了!” 姜牧扶住那掌柜的,打量了一下,说道:“你是王二?都当掌柜的了?” 王二笑了笑,道:“托小姜公子的福,这么多年了,王二一直在这里等着,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到小姜公子,当面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姜牧微微一笑, 当初住在这小酒馆时,的确是顺手救过王二一次,蛇蝎美人的故事,在他身边上演了一出。 “举手之劳而已,”姜牧摆了摆手,道:“对了,当初我在这里时,衙门捕头还是周生明周捕头,他如今如何了?” “高升了,”王二说道:“几年前,周捕头就已经跟随升迁的县令大人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清楚了,他们全家人都搬走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姜牧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王二笑了笑,说道:“小姜公子,您先坐,小的这就吩咐后厨给您做饭,我可是记得很清楚,您喜欢糖醋排骨!” 就在这时候, 门外走进来一个中年人,双手环抱在袖子里,脚上拖着一双鞋跟都已经磨掉了老布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坐到姜牧对面。 正在倒茶的颜子渊,急忙起身,躬身道:“子渊见过师伯!” 来人正是梁国国师姬子衍。 姬子衍拍了拍颜子渊的肩膀,说道:“大先生,别这么见外嘛,坐坐坐,喝茶喝茶!” 说罢,姬子衍望向姜牧,看着姜牧的脸,笑道:“师弟,你老了许多啊!” 姜牧把茶杯递给姬子衍,笑道:“都已经四十出头了,是该老一些才对啊,师兄,你不也是一样吗?头发都白了那么多!” “哦,你说这头发呀,”姬子衍指了指鬓角白发,说道:“这个还真不是变老的痕迹啊,这是我自己故意弄的!” 姜牧纳闷道:“为什么?” “因为帅啊,”姬子衍一本正经道:“难道你不觉得弄几根白发,看上去很有高人风范吗?” 姜牧:“……” “我觉得你桀桀桀桀桀桀桀桀……的笑,然后穿上一身灰袍,更有高人风范!” “为什么?”姬子衍疑惑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只要是穿着灰袍发出这种笑声的人,我第一感觉,就是此人绝不简单,恐修为碾压于我,恐怖如斯!” 姬子衍:“??” 姜牧笑了笑,问道:“咦,李阁主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他应该是去找二先生了吧,”姬子衍说道:“二先生闭关十年,如今出关了,正在赶来梁国的路上,李阁主很好奇二先生如今到了何等境界,所以迫不及待去路上堵去了!” 姜牧想了想,说道:“若是季路与李阁主对上,我猜测,两人战力应该是半斤八两,难分胜负,除非是生死之战,否则,没办法定输赢!” 姬子衍感叹道:“书院还真是得天独厚啊,你这位人族至圣就不说了,书院大先生才是真正意义上人间第二位踏足五境之上的人,比临羡鱼还要早一些,二先生一直在压制修为,如今一朝破镜,到了五境之上第几步,难以揣测。” “而三先生,两三年前就已经踏足五境之上,书院里,还有吴生和祁念两位,一位五境之上的大神符师,一位在世佛陀,明面上,就已经有六位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了!” “师弟,你说,如果当初你不把超脱之法传出来,只是悄悄培养书院,以现在书院的力量,一统人间应该都不是什么难事了吧!” 姜牧嗤笑了一声,说道:“师兄,这个比喻不可能成立的,书院只是书院,不会想着一统人间,其次,在我看来,反天不是更有意思吗?” 姬子衍嘿嘿一笑,抬头望向门外的天空,指了指说道:“师弟,你说,我们在抬头看天时,到底是相看两厌呢,还是相看两不厌?” 姜牧无语道:“你是想昊吗?” “昊?”姬子衍疑惑道。 “日天啊!” 姬子衍:“……”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出现一个人,笑吟吟说道:“难怪呢,我说姬先生为什么都四十好几了,还不肯娶妻生子,又不肯出家,居然是打这主意,昊啊,不错不错,志向远大,在下佩服!” 姬子衍嘴角一抽,看向来人,无语道:“临掌教,你也是够了啊,说得好像你就娶妻生子了?” 来人乃是如今被称为不可知之地的光明神殿掌教临羡鱼。 “我是道士嘛。”临羡鱼走过来,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子白兄,话说你还不与李居士成亲,想干嘛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人间强者汇聚(二) 姜牧喝了一口茶,笑而不语。 临羡鱼翻了个白眼,望向颜子渊,说道:“我说大先生,你老师的终身大事,你这个做弟子的,怎么着也该劝劝他吧,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成亲,是想干嘛呢?人家李居士都从大姑娘等到老姑娘了!” “你说谁是老姑娘呢?” 话音刚落,门外又出现了一道人影,正是李知否。 李知否一出现, 顿时就吸引了临羡鱼和姬子衍的注意力,因为,多年未见,今日再见时,李知否的装扮和他们印象中已经是完全不一样了。 头发已经盘了妇人发饰,一身宫装也落落大方,完全不像当年那么随性,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径直来到临羡鱼面前,说道:“临羡鱼,现在胆肥了,都敢在背后议论我了?” 临羡鱼嘴角一抽,想起当初在逐鹿军中时,可没少被李知否欺负,一时间,颇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微微一笑,站起来,疑惑道:“李居士,你这是……已经成亲了?” 李知否望向姜牧,说道:“你问他呗!” 临羡鱼和姬子衍都望向了姜牧。 姜牧无奈一笑,说道:“我和知否已经成亲好几年了,只不过,因为我们俩身份很特殊,既无法拜天地,也没法拜高堂,就只是简单走了一下程序,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也没有通知各位!” “子白兄,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临羡鱼笑呵呵说道:“喜酒,怎么着也该补回来吧!” 姜牧笑了笑,说道:“可以,等这件事情完了之后,咱们一醉方休!” 临羡鱼望向李知否,挑了挑眉,调侃道:“那……嫂子不会介意吧,咱们可是非要把子白兄灌醉才行哦!” 李知否拍了拍临羡鱼的肩膀,大气道:“就冲你这么自然的一声嫂子,我都可以陪你们喝几杯!” “豪气!”临羡鱼大笑道。 李知否走到姬子衍身边,欠身执礼,道:“知否见过师兄!” 姬子衍倒是鲜有的收起了那吊儿郎当的性格,起身拱手道:“弟妹不用多礼,都是一家人,倒是……为兄来的仓促,也没准备点见面礼……” 一边说着,姬子衍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李知否,说道:“听闻弟妹也是儒修,这是为兄这些年修行浩然正气的一些感悟,就赠与弟妹,希望能对弟妹有所帮助,希望弟妹不要嫌弃!” 李知否一时间倒是有些局促的望向了姜牧。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师兄好意,你就收下吧,而且,正好,你刚踏足五境之上不久,师兄已经儒道八境大修行者,对你的帮助很大!” 李知否接过书,说道:“那知否谢过师兄。” 姬子衍笑了笑,说道:“弟妹别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临羡鱼笑嘻嘻的凑到姬子衍身旁,调侃道:“姬先生,是不是有些难受啊,偏偏你是师兄,玩笑都不敢跟李居士开,真是难为你了!” 姬子衍尴尬一笑。 儒家之人最讲规矩,这李知否与姬子衍的身份关系,还真让姬子衍有些拘束。 作为师兄,也就相当于姜牧的兄长,跟姜牧可以随便开玩笑,可面对李知否就不行了,玩笑话都不能开,甚至于连两人并肩同行都不可以。 这些都是儒家伦理纲常。 就在几人闲聊之际,门外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道士和一个和尚。 两人并肩进入酒馆,躬身道: “弟子重阳,拜见姜圣,见过诸位!” “弟子无尘,拜见姜圣,见过诸位!” 道门天师重阳,这一世的人间道门领袖,佛宗佛子无尘,乃是此世佛门领袖,两人也是自修行盛事以来之后最先突破五境之上那一层次的人物,当今天下里最巅峰那一层次的人。 只不过,如今天下,有一尊天下之师,便是姜牧,这两位虽然都是佛道领袖,可在姜牧面前,都必须执弟子礼仪。 因为,姜牧如今不仅仅是文圣,更是天下公认的人间至圣。 文道天下,姜牧为圣人,这是公认的,但,十年前,姜牧传道天下,不仅仅是传文道,更传修行之道,带来新的修行体系,一手建立前所未有的修行盛世。 如今这天下,文道众人,鲜有不修姜牧“知行合一”之道的,而修行一道,也鲜有不修姜牧所传之道的,所以,不论文武,姜牧都是天下师。 ………… 姜牧点了点头,道:“重阳天师,无尘禅师,不必多礼,请坐吧!” “多谢姜圣!”两人落座。 又过了一会儿,麒麟县里,又出现了几缕隐晦而又强大的气息,又是几尊五境之上的大能到了。 姬子衍掰着手指算了算,说道:“此次,我与李阁主共同邀请了八位五境之上的大能,加上师弟,知否弟妹,大先生,二先生和临掌教,一共是十五位五境之上的大能!” 很快,酒馆外面,陆陆续续的又进来了几个人,都是如今天下声名在外的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有的是一门之主,有的一族老祖,有的是行走天下的散修,汇聚一堂。 机会汇聚了如今天下五境之上大能三分之一。 只不过,来的都是武道中人,因为这一次事件,是有姬子衍和李青冥发起,他们两人,从十几年前,末世将至开始,就是武道领袖。 小酒馆里,比较沉默。 因为天下师姜牧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乏有些约束,特别是姜牧一直没说话,在场的人虽然大能修士,却都没敢率先开口。 倒是在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姬子衍说道:“此次召集五境之上大能修士,一共十五位,现在到场的,已经有十三位,各位,是先等一等二先生和李阁主呢,还是我们先商议一下?” “不用等了,”姜牧说道:“他们俩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说罢,姜牧轻轻一挥手, 一块光幕出现在酒馆里,就如同一面镜子一样,微微起了点光泽波澜,里面浮现出了一个场景。 正是二先生季路和剑仙李青冥,两人在打得热火朝天,天上地下,河里山里,战得如火如荼! 第三百二十五章:人间强者汇聚(三) 一众超越五境的强者们看着那光幕里的场景都毕竟入迷。 这可是两位超越五境的强者之战, 甚至可以说,是自修行盛世以来,第一次有超越五境的强者正面交战,十分难得。 因为自十年前开始, 世间开始不断踊跃出超越五境的强者,但也同时让这世间都变得平和起来,因为基本有希望破五境的强者都进入了闭关之中, 而突破五境之后,来到一番新天地的强者们都卯着劲努力提升,基本没有五境之上的强者还在天下行动的, 说起来,还在世间活跃的五境之上的强者,恐怕也就只有人间至圣姜牧一个人,即便是长期替姜牧牵马的书院大先生都从未出手过,当然,也是因为没机会出手。 所以, 如今书院二先生与剑仙李青冥这两位五境之上的强者正面一战,显得难能可贵。 更何况,这两位还是天下公认的最会打架的人。 剑仙李青冥就不说了,在修行盛世之前,姜圣未出世之时,世上有东剑神西剑仙之称,那时候的李青冥,是公认天下大宗师之中最强者,并不是说李青冥修为最高,而是公认生死搏杀,李青冥天下第一,如今,李青冥突破五境之上,战力可想而知! 而至于书院二先生,那绝对是江湖后起之秀中名声最大的,当年以先天之境,越战天下大宗师已经让天下震惊,后来,姜圣修改天下修行体系,书院二先生又以洞玄之境,挑战天下知命大修行者。 在挑战了数十位知命大修行者后,二先生回书院闭关,一日破镜洞玄,又一月破境知命,踏足五境之上,从此五年,再未出手过。 如今, 这两位天下最会战斗的人碰在了一起,堪称旷世之战。 ………… 不过,在观战过程中, 倒是有些人开始震惊起姜牧的手段,两位五境之上,最会打架的强者之战,相隔数千里,姜牧居然可以随手将战场镜像搬过来! 观战越是详细, 众人越是震惊。 过了良久,姬子衍才缓缓开口,道:“看来,二先生与李阁主这一战,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结束了,诸位,不如我们先商议一下麒麟之事?” “可!” 姜牧点头,轻轻一挥手,那镜像光幕瞬间消失。 一众强者这才意犹未尽的回过神。 姬子衍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关于此地麒麟的传说,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这是真的,当然,关于陆地神仙的事情,姜圣这些年传道途中,已经讲述了不少,诸位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大家能够来此,都是已经做出了选择,人间浩劫当前,希望大家都能够全力以赴。” “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在追查麒麟的线索,是不是陆地神仙的坐骑,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根据我的推衍,今年端午节,麒麟必定会再一次现身!” “不过,这麒麟毕竟是来自于第二维度的生灵,实力到底有多强,我无法估计,但,这麒麟,是我们主动探索第二维度的唯一线索。” “所以,这一次,我邀请诸位前来,就是想要活捉麒麟,探索第二维度的秘密,据姜圣所说,能够杀死仙人的,只能是仙人的力量。” “如今,修行盛世已到,我等都是人间最巅峰层次的人,我们的力量都得到了一个全新的升华与变化,无法确定是否可以对仙造成伤害,或者,能否杀仙!” “所以,活捉麒麟,意义重大,第一,是想要通过麒麟,找到第二维度与人间的壁垒通道,以免浩劫来临,我们只能被动防御,第二,通过麒麟,探查第二维度的力量性质,找到可以杀仙的方法!” 一众强者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无尘禅师站出来,双手合十,执礼道:“阿弥陀佛,姬子衍,小僧有一事想问。” “无尘禅师但问无妨。”姬仪说道。 无尘禅师望向姜牧,躬身道:“姜圣,弟子这个问题,可能需要您指点。” 姜牧点头道:“可!” 无尘禅师问道:“弟子听闻,十余年前,您曾在凉城与一尊陆地神仙交过手,那时,您便是人间第一位五境之上的强者,所以,弟子想知道,我们五境之上的力量,对上仙人,不求斩杀,但求能够有一丝反抗之力?” 姜牧笑了笑,说道:“无尘禅师不用如此悲观,陆地神仙,其实,并非是修为有多强,只是一个生命层次的区别,之所以我们无法杀死仙,也并非是力量不够,而是因为维度。” “人的力量,无法穿过维度去伤害到仙人,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句话说只有仙人才能杀仙,事实上,并非如此!” “超越五境之后,都会掌握有规则之力,维度可以隔绝修为力量,却没有办法隔绝规则之力,只要有仙人,赶来人间,必定受人间规则限制,所以,五境之上,可杀仙人!” “我曾与陆地神仙交过手,对于陆地神仙的能量有一定的了解,不过,诸位从未面对过第二维度的生灵,贸然交手,容易吃亏,所以,这一次,捕捉麒麟,也是势在必行!” “麒麟来自第二维度,所拥有的力量,也是来自于第二维度,所以,活捉麒麟之后,便可以借麒麟了解一下第二维度的能量区别,到时候,若真是面对第二维度,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无尘禅师点了点头,躬身道:“多谢姜圣解惑,有姜圣此言,弟子心中安定了不少。” 姜牧又问道:“对了,诸位,人间浩劫将至,虽然这一世,我们准备得以往先贤都要充分,但是,诸位,该留下的传承,还是得留下,不知诸位,可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众强者都点头称是。 姬子衍也点了点头,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大家都准备一下吧,麒麟来自于第二维度,十分神秘,端午节时,还需要大家各显神通,否则,连麒麟的面都没看到,那可就有些尴尬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端午节,麒麟现 在端午节越来越近的时候,麒麟县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席卷着,河里的水开始汹涌澎湃起来,混浊的河水翻滚,仿佛要决堤一般。 小酒馆里,姜牧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屋檐下落下的雨幕,思绪有些杂乱。 姬子衍等人并没有住在小酒馆里,从来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已经开始在麒麟县到处行走,做各种布置,连带着颜子渊都被姬子衍拉壮丁了。 因为颜子渊掌握着无距。 麒麟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一个无视距离的无距在,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 而二先生季路和李青冥赶到之后,也只是来这小酒馆里匆匆给姜牧见礼之后便被也去干苦力了。 酒馆里的生意,与十多年前一样,都不是很好,特别是这下雨天,生意就更加清淡了。 姜牧从早上一直坐到中午,都只来了两个客人,还有一个只是进来躲雨的。 王二倒是一个乐天派的性子,跟姜牧聊天的时候,丝毫没有抱怨过生意清淡的事情,反而是对现如今的生活比较满意,姜牧听着,也绝对颇好。 坐了良久,李知否也迟迟没有回来, 姜牧便找王二拿了一把油纸伞,然后出了门。 长街上铺满了石板,各式各样的石板被自然的拼放在了一起。高高低低的石板把路又一次引向了一个新的拐角。 石板颜色也很多,青色的,纯洁无暇,青中带黑的,还有带一些清新的翠绿,设计不算精巧,却韵味交错密布,楼阁画栋雕梁飞角重檐相间,悠悠古韵。 那些柔柔地漾着暗香绵长寂寞的青石板巷,旧色斑驳陆离的砖墙,缝隙中瑟缩了几根细细的野草,撑了油纸伞在烟云雨色迷蒙中踽踽独行的纤丽女子。 漫步南浔老街,脚边不远便河水。既是水乡,便一定有风了。丝丝细风掠过水面,便让河水泛起鱼尾纹,甚是有趣。 老石板,带着茶马古道的气氛,而茶马互市依旧盛行,走过转角楼,在一条溪流边的水景长廊上,一个撑着一把白色油纸伞的姑娘,正站在桥头上轻轻的唱着歌,在这安静的黄昏,那样深情,需要用眼泪去沉浸。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声音十分空灵,且充满了仙气。 姜牧站在桥下,听得很入迷, 他微微抬起头, 那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姑娘,悠悠的唱着歌,悠悠的抒发着别样的情感,她就那么遗世而独立一般的站在朦胧烟雾缭绕中,似乎,在看风景。 姜牧微微偏着头,看着那姑娘,看了良久良久,真的很漂亮,漂亮到完美无瑕的地步, 于是,姜牧上了桥,撑着油纸伞,走得很慢很慢,来到那位姑娘身旁,轻声道:“你站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正在看你!” 那姑娘缓缓转过身,轻轻抬起伞檐,浅浅一笑。 姜牧也微微一笑,道:“沙棠姑娘,好久不见。” 这姑娘,正是十多年前, 曾与姜牧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姜牧罗浮一梦时遇到的那个疑是陆地神仙的人,曾为姜牧留下了一句: 天长地久与君伴, 不渡来生不渡缘! “姜圣还记得小女,实乃小女的荣幸!”沙棠欠身行礼。 姜牧微微一笑,道:“姑娘仙颜,料想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够忘记的。” 沙棠浅浅一笑,说道:“姜圣平日里都这么夸人的吗?” 姜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两人并肩站在桥头,良久。 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油纸伞上,仿佛是琴师在弹奏一曲别样的曲谱。 “敢问姑娘,刚刚所唱的曲,叫什么?”姜牧问道。 沙棠点头,道:“嗯,叫做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乃是一位叫做苏轼的文豪大家所创作!” 姜牧转过头,紧紧的盯着沙棠,说道:“不知这位苏轼,是哪位大家?在下也算博览群书,可从未看到任何有关于这位大家的只言片语,这首水调歌头,也闻所未闻!”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这首词,姜牧是知道的,也难以忘怀,可是,他更清楚,在这个世界上,人族万年历史中,从未出现过一位叫做苏轼的大家,自然也就不存在这首水调歌头。 沙棠掩嘴轻笑,说道:“姜圣,您是知道的。” 姜牧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如何知道?你又如何知道我知道?” 沙棠说道:“我知道姜圣你应该知道。” 姜牧眉头紧蹙,问道:“沙棠姑娘,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沙棠微笑着,说道:“姜圣怎就这么确定小女子是来找您的?” 姜牧微微抬头,望着烟雾缭绕,说道:“一座城都变了样,在我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步的,除了沙棠姑娘你,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我这一路醒来,自然而然被牵引过来,不是沙棠姑娘的手段,又能是谁?” “好吧,”沙棠点头,道:“的确是我将你引来的,不过,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想你了。” “想我?”姜牧疑惑道:“似乎,我与沙棠姑娘也就一面之缘罢了,怎会想我?” 沙棠收了伞,往前一步,走到姜牧伞下,紧贴着姜牧的胸膛,微微抬头道:“姜圣忘记了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我!” 姜牧心中疑惑更大了,说道:“沙棠姑娘说笑了,我可以确定与你只有过一面之缘。” 沙棠也不争执,只是轻笑道:“你以后会想起我的,嗯,见也见到了,我该走了!” “慢着,”姜牧喊住沙棠,说道:“我想问一下,沙棠姑娘,你可是陆地神仙?” 沙棠摇头道:“不算吧!” 说罢,沙棠嘴角微微上扬,道:“难道说,若我是陆地神仙,姜圣准备做什么吗?” 姜牧点了点头,说道:“那,沙棠姑娘,你可能走不了了!” 沙棠抬起头,望着姜牧,说道:“但是,姜圣,你可能拦不住我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杀不死的人 姜牧也缓缓收了伞,如一尊战神般,沐浴璀璨光辉,矗立天地间,望着沙棠,说道:“沙棠姑娘就这么自信?” 沙棠微微一笑,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看来,姜圣你真的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恢复,你真的拦不住我,或者说,你根本没办法拦住我!”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我很好奇,沙棠姑娘你为什么会这么认定,另外,你总说我失去了记忆,可我的记忆并没有断层。” “唉,”沙棠叹了口气,说道:“姜圣,这个世界的真相,你觉得真的就是你所看到的吗?或者说,这个世界,这里的万事万物,你觉得是否都真的存在呢?” “你什么意思?”姜牧疑惑。 沙棠说道:“就是字面意思,比如说,我现在正在跟姜圣您说话,可你看到的我,就真的是我吗?” 姜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维度?” “不是,”沙棠说道:“姜圣,你是穿越者对吧,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的记忆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你记得那一个世界的所有事物,也记得你来这个世界之后的所有。” 姜牧目光一凝, 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道破身份了, 上一次是在面对陆地神仙梦九瑶的时候,不过,梦九瑶的理解,穿越是一种机缘,是一种觉醒,是一种身份交换,他我与本我的融合。 可沙棠的理解不一样, 她的理解,就与自己最开始的理解一模一样, 单纯的穿越! 看着姜牧陷入沉默,沙棠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姜圣,你觉得你是为什么会穿越呢?或者说,从那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牧心里有些压抑,说道:“穿越,他我与本我融合,是一种机缘!” “你信吗?”沙棠说道:“这是第二维度的认知,可你真的就认同第二维度的说法吗?如果第二维度是对的,那……你的系统怎么解释!” “嗡” 一瞬间,姜牧脑海里如遭雷击, 整个人都在刹那间惊恐起来! 系统, 居然有人知道了他心底比穿越更重要的秘密! 系统, 他在这个世界的立足之本,一个到目前为止,他即便是独断万古都没有能够研究明白的存在, 却在这一刻,被沙棠一语道破。 “你……” 沙棠轻笑道:“姜圣,你心底的秘密,我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姜牧有些震惊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多了,”沙棠说道:“我知道姜圣你前世是一个小说作家,我知道你创作猝死穿越,我知道你的系统是触发剧情获得奖励,我知道你如今已经达到了独断万古的境界,我知道你准备携带此方人族攻破第二维度的壁垒,我知道你们现在准备来捕捉麒麟……” 姜牧心中充满了惊骇,已经有些维持不住表面上的波澜不惊,说道:“你不是第二维度的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沙棠轻笑道:“因为……” “哧” 就在刹那之间,姜牧抬手,光芒一闪,手中出现一柄元气凝聚的神剑,冷漠的掷出手中的长剑,噗的一声,洞穿沙棠的娇躯,带着她飞出去数十丈远,钉在了地上。 沙棠喋血,被长剑钉在地上,那金色的剑身还在轻颤,这种杀伐手段无比慑人。 姜牧一步踏出,瞬间破开空间,来到沙棠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掐住沙棠的脖子,冷声道:“你的存在,已经打破了我的所有认知,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大恐怖,我很恐惧,所以,我要杀了你,不管能不能掐死你,我都要杀你!” 鲜血淋漓,顺着雨水在长桥上流淌着,沙棠的脸色变得苍白,却依旧微笑着,望着姜牧,说道:“姜圣,我说了,你杀不死我的……” 说罢, 沙棠身子一动,用力一抽,将长剑从身体里抽了出来, 胸口上那鲜血潺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那些流淌出去的鲜血也在快速的消散,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一切都再一次恢复原样,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是姜牧依旧掐着沙棠的脖子,沙棠的手里还握着那一把元气凝聚的长剑, 姜牧都有些怀疑,刚刚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他脑海里产生的一个念头。 沙棠轻轻拨开姜牧的手指,将长剑放在姜牧的手里,说道:“姜圣,别白费力气了,你……” 沙棠话没说完,姜牧突然挥剑,直接斩断沙棠的脖子,然后手中浮现出一缕磅礴火焰,一缕缕凶猛的火焰开始焚烧沙棠的身体,景象诡异,慢慢将他自身包裹,宛若形成一个茧,滋润其身,噼啪作响, 即便大雨冲刷, 那诡异的火焰,依旧没有丝毫被熄灭的意味。 很快, 沙棠那尸首分离的身躯被姜牧一把火给烧成了灰飞,甚至于,连灰飞都不存在于世间了。 姜牧站在桥头, 手里紧紧握着长剑,心绪有些复杂, 他已经感知不到沙棠的存在了,按道理来说,沙棠应该是已经被他毁灭了, 可他心里已经还是很紧张,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个沙棠,太过于诡异了,诡异到纵然无敌世间,姜牧依旧还是吃不准,纵然他已经将沙棠烧成了虚无,他还是感觉有恐怖笼罩着。 就在这时候,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姜圣,你真的杀不死我的,你为什么不信呢?” 姜牧大惊,猛然转身, 赫然便是沙棠, 赫然便是那刚刚已经被他烧成虚无的沙棠,居然毫发无损又出现在了他面前,依旧是那么光彩照人,依旧是那么美得毫无瑕疵。 “怎么可能?”姜牧惊道。 沙棠又撑着伞,偏着头,说道:“姜圣要不要再杀我几次试试,反正我也死不了,让你死死心也好!” 姜牧这一次没有动手了,而是紧紧的盯着沙棠,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找我又是什么目的?或者说,我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 第三百二十八章:无限恐怖 大雨突然变得滂沱起来,雨声过分的乱耳,噼里啪啦得,吵个不停。雨珠大得如豆,落进城里,敲得地面水花不歇,淋得屋檐垂帘不断。清晨的天是灰的,云低压的很,城是灰的,就连路边都没几株野草。 长桥上,沙棠撑着油纸伞,看着姜牧言笑晏晏,突然开口道:“姜圣,我时间到了,必须得走了,下一次吧,下一次应该差不多可以告诉你真相了,好好享受你还剩下的这点时间,下一次再见,应该就是带你离开的时候了哦!” 一边说着,沙棠的身影渐渐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留下!” 姜牧朝着沙棠俯冲了过去,展开了凌厉的攻势,这是让人震撼的一击。庞大的气势压盖满了天空,灰雾澎湃,厚重无比,它像是从混沌中而来,开口瞬间,吐出一大片可怖的光芒,震的下方的河流滚滚沸腾。 同一时间,一道天地元气从他手中摆动而出,发出璀璨的光芒,不断蜿蜒,如一条螭龙般,迅速将沙棠的颈子缠绕,瞬间包裹住她的全身,如同一道囚笼一般。 然而, 当姜牧冲到沙棠身边时, 沙棠却依旧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一把油纸伞, 非常诡异的消失了,即便姜牧用了宏大的手段,将沙棠控制在其中,依旧没有发现沙棠是如何消失的,这片天地也没有了任何关于沙棠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一份大恐怖,已经有些超出了姜牧的认知。 因为,即便是他之前面对梦九瑶,一个超越人间的第二维度的生灵,他都没有这么无力过, 那可是传闻中只有仙才能杀死的第二维度生灵,一个不存在于这片时空之中的生灵,都没有能够让他毫无察觉,他都已经能够感知到。 可现在,面对这个叫沙棠的女子,他这一身独断万古的修为都失去了意义。 “怎么会这样……” 姜牧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惧,那是一种他几乎已经失去的感觉,突然在这个时候自灵魂深处而出来。 “姜子白……” “姜子白……” 突然间,姜牧耳边传来轻唤,是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姜牧浑身一抖, 猛然抬起头来,周围的场景都已经变了, 没有什么长桥,没有什么河流, 他还坐在小酒馆里, 坐在那窗边,外面还下着雨,顺着屋檐落下来,仿佛帘幕一样。 旁边是李知否,正现在他身旁。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李知否问道:“你怎么睡得这么入迷,我都喊你好半天了!” 姜牧左右看了看,有些诧异道:“我一直在这里睡觉吗?” “是啊,”李知否说道:“我刚回来,就看你在这里睡觉,也没有打扰你,刚刚突然听到你嘴里不断地嘀咕着什么,似乎有些激动,这才把你喊醒的,你……这是做噩梦了?” 姜牧点了点头。 李知否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坐到姜牧旁边,说道:“怎么回事儿?第二维度来人间了?” “不是。”姜牧摇头。 李知否诧异道:“那会是什么事物,能够让你都恐惧的?” 李知否也是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她很清楚,若是普通人做个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姜牧作为人间至圣,别说噩梦,就是一个普通的梦都不会是那么简单,更何况,现在还做了噩梦! 人间至圣的噩梦, 绝对不可能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梦。 姜牧抬起头,看着李知否,犹豫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就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人嘛,这一生也不可能没点遗憾,即便是现在,面对着那些过往遗憾,还是觉得恐惧!” “真的是这样?”李知否有些狐疑。 姜牧搂住李知否,说道:“当然了,我骗谁也不会骗我亲爱的夫人啊!” 李知否推开姜牧的手,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大白天的,注意点影响,你可是堂堂至圣,也不害臊!” 姜牧笑道:“我跟我自己夫人亲近一下,有什么害臊的?” 李知否没好气拍掉姜牧不安分的手,说道:“好了,跟你说点正事,姬师兄让我回来告诉你,一切布置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明天就是端午节了,麒麟将要现身,让你注意点,你不出手,他们都不是很有把握!” “我知道的。”姜牧点头道:“放心吧!” “嗯,”李知否点了点头,站起身,说道:“我先上楼洗个澡。” “好的。” 姜牧微笑着目送李知否上楼。 突然,就在李知否踏上楼梯那一瞬间,姜牧眼神一阵恍惚, 那一瞬间, 李知否似乎变得虚幻起来, 有一种立马就要消失的感觉, 姜牧大惊,喊道:“知否!” 李知否回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姜牧微微一愣,因为李知否就在那里,也没有什么虚幻的感觉,没有任何变化。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感觉可能是眼花了,又展颜一笑,说道:“没什么,就是这两天没见到你,想你了!” “德行!”李知否翻了个白眼,快速就上了楼。 看着李知否上了楼, 姜牧缓缓收回目光,心情有些沉重。 他嘴上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绝对不可能是梦,因为在很久之前,他已经见识过一次沙棠的手段, 只是,没想到,如今都到了独断万古之境,居然还依旧着了道, 居然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将他带入了幻境之中,还在没有任何奇异的情况下影响了他的决定, 这种力量,太过于恐怖了, 特别是在幻境之中,沙棠跟他说的话,让他心里充满了紧迫与未知的恐惧, 那个女人太神秘了, 居然能够将他心底的秘密说得一清二楚,甚至比他自己都还要清楚, ………… “姜圣,我时间到了,必须得走了,下一次吧,下一次应该差不多可以告诉你真相了,好好享受你还剩下的这点时间,下一次再见,应该就是带你离开的时候了哦!” 姜牧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这一段话, “时间,难道还有什么能够限制她的力量吗?另外她说带我离开?去哪?我的记忆到底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三百二十九章:麒麟现身 翌日,雨停。 清晨,天才蒙蒙亮时,李知否就起了床,很快,就从外面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轻轻摇了摇还在熟睡中的姜牧,轻声道:“姜子白,起床了!” 姜牧挣扎了好半晌,才勉强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床边的李知否,说道:“这不是还早着呢嘛?天都还亮呢!” 李知否轻笑道:“你这是懒习惯了,快点起来,洗漱一下,吃点饭就过去,姬师兄他们可都是好几天都没睡觉呢!” “知道了,你先吃吧,我马上就下来。”姜牧说道。 “嗯,行吧,洗脸水已经打好了,你快点起来,待会儿就冷了。” 嘱咐了一下,李知否便下了楼。 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姜牧的脾气,什么都好,就是这起床气很重,要么是睡到自然醒,要么就是早起了不爱搭理人。 果不其然, 过了好一会儿,姜牧终于下楼里,脸是洗干净了,就是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穿的很随意。 李知否放下手里的碗,说道:“你看你,怎么这么邋里邋遢的,像什么样子,”嘴里一边说着,手上却又主动帮姜牧整理起头发和衣服,一边还在嘀咕着。 “年轻那会儿,你还一天天说我邋遢,每天起来都要先把自己打扮了整整齐齐的,真是越来越懒了,你说这以后要是有个孩子什么的了,都学你这样子还得了……” 姜牧已经听习惯了李知否的唠叨,完全没当一回事,自顾自的吃着馒头,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一会儿,李知否终于将姜牧的形象打整得满意了,这才坐回来,开始吃饭,刚一坐下,又忍不住念叨道:“姜子白,你说你怎么成亲后变化就这么大呢?” 姜牧咧嘴一笑,说道:“以前那不是没成亲嘛,现在都成亲了,还打扮给谁看?” “就不能给我看啊?”李知否翻了个白眼。 姜牧嘿嘿一笑,道:“我啥样你没见过,还在你面前装什么装?” 李知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你堂堂人间至圣,不要点形象啊,你以后出门传道干脆都邋里邋遢的去呗!” “我无所谓啊,”姜牧说道:“反正这不是有你在嘛,你肯定看不惯的!” “哟,我是你的丫鬟啊?” “不不不不,你是我夫人嘛,这天下敢看不惯我的,不也只有你一个人嘛?你说了都算!”姜牧笑嘻嘻的说道。 “德行……嗯?” 就在这时候, 姜牧和李知否都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放下手中的馒头,望向了窗外。 天地元气突然暴动了起来, 涛天恐怖的微压席卷数百里,以真麒麟县某一座山头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天地元气都崩裂开来了。天空之中,爆射出一道道刺目无比的神光,照耀在这片天地之中。 “这是……”李知否起身道:“那座山头是阵眼,这几天,姬师兄带着一众五境之上的大修行者布了一道天地大阵,那座山头就是其中一个阵眼!” 姜牧眼睛微微一凝,说道:“看来,麒麟现身了!” “应该是!”李知否说道。 “走,过去看看!” 姜牧握住李知否的手,轻轻一挥手,虚空之中出现一道空间裂缝,闪烁着光泽,天地元气疯狂汇聚,姜牧牵着李知否一步踏了进去。 下一瞬间, 姜牧就牵着李知否出现在一座山头上, 此时,这座山头正处于天地元气暴风之中, 轰!轰!轰!轰! 一道道恐怖的雷霆浮现在苍穹之上。一座座滂沱乌云耸立着。雷劫恐怖,宛若灭世一般。 姬子衍和李青冥两人正站在山头上,抬头望着那恐怖雷云,说道:“天降异象,不简单啊!” 李青冥余光正好看到姜牧和李知否,急忙拱手道:“姜圣,李居士,你们来了!” 姜牧走过去,问道:“麒麟现身了吗?” “还没有,”姬子衍摇头道:“不过,我这大阵被触发了,应该是快了!” 就在那一瞬间, 麒麟县境内,四面八方,相隔百里的一座座山头都晃动了起来,光辉炫目,各种圣光齐舞,遮蔽天日,竟将整座山头都覆盖了,什么也见不到, 符文磅礴, 天地之间,一座大阵浮现出来, 爆发出一道道璀璨光芒,符文交织,磅礴的气息冲起,宝术惊世,这天似乎都被撕裂了,茫茫一片,圣光耀眼,令人无法正视,全部战战兢兢,要在这种神威下跪伏下来。 十几位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分散在这座大阵的各个阵眼中,这一刻,所有人都起身,有些紧张的看着大阵。 姜牧伸出一根手指,一缕浩然正气从他手指中迸发出来,化作一缕缕丝线飘散出去,落在这座大阵的各个角落。 “大家注意了,但凡是能够看到我的浩然正气的地方,都是我布下的空间棋子,可以自由穿梭,如果哪一个地方出现麒麟,都不要硬拼,是不可为就逃走,或者大家汇聚在一起,合力出手!” “明白!” 一众强者回应。 不久, 天上的雷霆突然消失了,乌云也渐渐溃散,天穹之中雾霭缭绕,山林一片迷蒙,一线红光在山头上出现,太阳挣脱了出来,洒下暖洋洋的光辉,将晨雾都染成了淡金色,流动霞光。 “昂……” 一道奇异的叫声传来,浩荡巍峨。 同一时间,大阵之中,突然传来二先生的声音:“诸位,我这里疑是发现了麒麟的踪迹,这条河……河水在倒流!” 分散在大阵各方的一众大能修士都浑身一震。 “全部过去!” 姬子衍当机立断,喊了一声,率先跳入姜牧布置好的棋子里,紧接着,分散各方的大能修士们都纷纷跳入棋子中。 转瞬间,除了有六位在大阵角落维持大阵运转的大能修士外,一共九尊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汇聚到了一处大峡谷上。 这条大峡谷里是一条磅礴的大河, 只是,如同二先生所说,这条大河居然开始倒流起来,准确来说,是峡谷之中起了一个大漩涡,将下游和上游的河水都汇聚在了一个点里, 河水水位不断上升,都已经快要淹过百丈峡谷了。 第三百三十章:小牛犊子 “哞……” 一声类似于莽牛咆哮声自河水里传出来,声传上百里,刹那间,离火冲天,一头赤红如血的巨大生物携带着一条大河涛涛狂浪一跃而出,如同传闻中一样,龙首牛身,身上长着闪闪发光的鳞片,高达十几米,长达三十米,自大河中冲出,带着岩浆,裹着火光。 它四蹄踏着烈焰,浑身都沐浴在火光中,红色皮毛跟绸缎子似的,闪烁赤光,冲向远方。 “果然是麒麟!” 一众大能修士都大惊。 “动手!” 最喜欢打架,也是公认战力最强的李青冥和二先生两人同时出手,分别从两个方向攻击向麒麟,两把剑,两个人黑发乱舞,眼神凌厉如刀,举手抬足间,成千上万道剑芒射出,虚空被打成了蜂巢,被彻底的洞穿。 元气弥漫,整座峡谷都像是步入了寒冬季节,无尽的落叶纷飞,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噗!” 麒麟扭头,尾巴一甩,撞击在李青冥的长剑上,“咚”的一声,那一瞬间,虚空猛烈震动,从中冲起一块巨石,通体散莹莹光辉,符文密布,迅疾的冲撞而来。 李青冥猝不及防之下,被麒麟一尾巴击飞,整个人都镶嵌进了一块巨石中。 同一时间, 麒麟那巨大的蹄子“啪”的一声踩在二先生的剑上,顿时火星四溅,二先生胸口一闷,整个人滚落了进河里。 麒麟似乎被二先生和李青冥的挑衅惹生气了,震出一股磅礴大力,接连冲撞,噗噗声传来,转眼间一片山石被砸成了粉末,地动山摇,峡谷坍塌。 麒麟发出一声大吼,虚空都在颤栗,它头上的那根大犄角出璀璨的光束,一道闪电劈出,落在峡谷上,“喀嚓”一声,峡谷它出现几道裂痕。 顿时,如同地龙翻身一般, 峡谷疯狂摇晃, 姜牧等人急忙飞身而起,就在那一瞬间,无数山石滚落,峡谷“轰隆隆”的坍塌而下。 二先生和李青冥都有些狼狈的飞了起来,不过,两人都没有重伤,只是被麒麟来来这么一手,都有些尴尬。 麒麟似乎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缓缓变小了,就像一头小牛犊子一般,站在一块石头上,扭动着那充满了肉感的肥屁股,朝着一众大能修士放了个屁! “噗” 屁声悠远。 姜牧忍俊不禁,道:“这畜生是在挑衅我们吧!” 不过,在场众人,也就只有姜牧有这闲情雅致开玩笑了,其他人都面色严峻。 李青冥开口道:“姜圣,诸位,这麒麟不简单,我手中的白鹿剑,已经是当今天下最锋利的神剑,居然连它的鳞片都破不开!” “不止如此,”二先生又说道:“我的重剑之道,一剑之下,足以移山填海,可被这畜生一脚,差点没把我手臂给震断!” “不过,”二先生皱了皱眉头,道:“这畜生似乎并没有伤人的意思,不然,刚刚交手,我和李阁主都讨不了好!” 听了二先生和李青冥的话,一众大能修士都眉头紧皱,死死的看向那头麒麟。 然而,那麒麟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它被一群人不怀好意的盯着。 居然还在那石头上一蹦一跳,不断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咬,时不时的扭一下屁股。 姬子衍犹豫了一下,说道:“看来,不宜正面动手,诸位,起阵吧!” “慢!” 姜牧笑了笑,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小牛犊子看上去还挺可爱的吗?怎么能那么粗鲁呢!” 一边说着,姜牧就缓步向着麒麟走去,一步一步踏在虚空之中。 “姜圣……” 众人大急。 姜牧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拂袖而去。 随着姜牧从峡谷另一端的虚空走来,那踩在巨石上玩的不亦乐乎的麒麟也注意到了姜牧,微微偏头,两颗大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充满了好奇的看着姜牧。 姜牧微微一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甘蔗,落到麒麟面前,问道:“小牛犊子,你吃不吃?” 麒麟没有攻击姜牧, 眼里充满了人性化的好奇。 姜牧缓缓伸出手,摸了摸麒麟的脑袋,笑道:“还真是个牛犊子啊,肉嘟嘟的,还挺舒服!” 虚空中,一众大能修士们都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盯着。 突然,那麒麟动了, 惊得一众大能修士们都下意识准备动手, 然而,下一刻,他们都停了下来, 那麒麟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姜牧的手,然后一口咬住那根甘蔗,很快就将甘蔗直接嚼碎给吞了。 舔了舔嘴唇,那麒麟似乎意犹未尽,居然露出讨好似的表情,用两支龙角轻轻在姜牧身上摩擦着。 “哈哈,” 姜牧大笑一声,捏了捏龙角,说道:“你这小牛犊子还挺通人性,要不,以后就跟着我?” 麒麟似乎能够听懂姜牧的话,居然摇了摇头,然后望着天穹叫了一声。 姜牧想了想,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天上去?” 麒麟点了点头。 见到姜牧居然和麒麟交流了起来,一众大能修士们都嘴角狠狠抽搐了起来, 我们来干嘛了, 说好的大战三百回合呢? 这天地大阵干嘛用?要我们严阵以待干嘛用? …… 姜牧轻轻拍了拍麒麟,问道:“你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昂昂……” 这个问题似乎让麒麟很难回答,不断地发出叫声,可惜姜牧却听不懂,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候, 李知否突然来到姜牧身边,说道:“我……好像可以听得懂它的意思!” 姜牧问道:“它在说什么?” 李知否缓缓伸出手,放在麒麟脑袋上,微微闭上眼睛,说道:“麒麟说,它只是睡醒之后就会跑到一个黑黝黝的洞里,然后就会出现在这里,他已经来过二十次了!” 姜牧扭头问道:“师兄,麒麟第一次来人间,距离这一次多少年了?” 姬子衍回答道:“今天的确是二十次,第一次距今……两千年了!” 姜牧微微点了点头,望向李知否,道:“你问问麒麟,那个黑黝黝的洞,是什么时候都有的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人间,太弱小了 麒麟再一次发出一些奇异的声音。 李知否说道:“麒麟说并不是,我是什么时候都有,有时候会有,有时候没有。” 姜牧想了想,又问道:“你问问麒麟,它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 李知否又与麒麟进行一段交涉之后,脸色变得非常不好看,缓缓收回手,望着姜牧,说道:“姜子白,问题大了!” 姜牧也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了?” 另外一众大能修士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倒是李青冥和二先生一过来,麒麟就撒了欢,闷着脑袋就朝着两人顶了过去,吓得李青冥和二先生急忙逃窜, 那麒麟玩的更乐呵了,四只蹄子在山间踏得“哒哒”作响,一蹦一跳,追着两人不亦乐乎。 峡谷之上, 姜牧一行人都静站着, 李知否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据麒麟说,它所在的那个世界,有很多宗门,每一个宗门都掌控着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小世界,维系着一座宗门运转。” “维系宗门运转?”众人疑惑。 “不错,”李知否说道:“麒麟说,就他所在的那个宗门,所掌控的,类似于我们这个小世界的,就有数千个,每一个的作用都不一样,有的世界是专门用来给宗门弟子当做训练场,培养宗门弟子,有的世界会源源不断提供吃食,有的世界会供应澎湃的天地元气等等!” “而麒麟的主人,就是他所在宗门的一位真传弟子,负责掌握了有三个世界,它也曾随它的主人其他的世界,每一次都是小世界出现异动,它主人就会进入那个世界,平息异动,维持着一方世界的稳定。” “我也问了他,世界的异动是什么,麒麟说每一个世界可能出现的异动都不一样,不过,总得来说,本质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小世界里出现了超越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之后,世界就会异动,甚至于坍塌,所以,当这种事物出现之后,就会有人来这方世界处理掉异动,防止世界崩塌!” 姜牧眉头紧锁。 因为,按照麒麟的说法来看,倒是与当初梦九瑶说的差不多,他们第二维度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并不是坏处,反而是一件好事儿,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这方时空得以维系存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好一会儿,姬子衍才缓缓开口道:“无所谓,其实,这一点,很早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是,诸位不要忘了,我们为什么要反天,不就是因为我们这个世界被控制了,没有一点自由吗?” “人族万年,无数先贤都在不断的摆脱控制,诚如麒麟所言,第二维度的存在,是帮助这方世界维系下去了,可他们只是把我们这方世界当成他们的私人附属物品。” “我们所求的,只是为人间换取一份自由罢了!” 李知否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真正让我觉得惊恐的,并不是世界的真相,而是第二维度的恐怖,你们有听明白吗?” “像我们这样的世界,再第二维度里,仅仅只是一个宗门就掌控了数千个,一个真传弟子就可以维持住三个世界的正常运转……那,第二维度……会有多强?” “刚刚,麒麟还说了,它只是它主人的一个宠物,都算不上什么宗门神兽,可就这么一个宠物,都比我们这方世界的巅峰战力更强了,这……反天,还有希望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姬子衍望向姜牧,问道:“师弟,我们这些人里,你是唯一与陆地神仙交过手的,真的强大到这般地步吗?” “不可能,”姜牧斩钉截铁道:“说真的,那年,我与陆地神仙交手,当时之所以会打一个有来有回,主要是我对陆地神仙的力量不熟悉,如果以我现在的修为,我有把握一招斩杀!” 姬子衍眉头一皱,道:“难道……麒麟在说谎?”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正在峡谷山间撒欢的麒麟,以及正与麒麟玩躲猫猫的二先生和李青冥。 姜牧轻声道:“李阁主,季路,把麒麟带过来!” 李青冥和二先生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挑衅了一下麒麟,然后撒开脚丫子就跑了过来。 麒麟紧跟着就跑了过来, 刚一过来,就被姜牧给抓住,轻轻拍了拍麒麟的脑袋,又让李知否询问。 不一会儿,李知否神情更难看,说道:“麒麟说,当年你交手的那位陆地神仙,只是它主人的一个丫鬟的分身,所以,力量的确不强!” “一个丫鬟的……分身!” 一众大能修士都纷纷惊骇,一阵心悸。 仅仅只是一个丫鬟的分身就已经能够让这方世界无可奈何,那这个丫鬟的真身有多强大,而这个丫鬟的主人,而且,这个主人……也才仅仅只是一座宗门的一个弟子而已! 一时间, 一种绝望笼罩在众人心头。 姜牧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且搏一搏吧!” “姜圣……唉……” 无尘禅师双手合十,说道:“维度压制,真的就这么强吗?” 姜牧微微一笑,道:“诸位,反正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想成功过,如今不过是知道成功几率为零了而已,那又如何,没有区别嘛?” “不管力量多弱,总是要搏一搏的,我们会失败,但反抗的意志不会败,任何的反抗,成功之前,总是需要无数的先贤失败,总是需要有更多的人不断牺牲,再一次一次不自量力的挑战之中,总会有一线希望,可如果因为力量弱小而放弃,那就彻底没有了希望!” 说罢,姜牧缓缓一步,跨越空间,到了麒麟面前,缓缓蹲下,又从袖子里变出一根甘蔗,说道:“小牛犊子,你不回去这段时间里,就先跟着我如何?” “昂……” 麒麟拱了拱姜牧发出一道声音。 李知否笑道:“它问你是不是天天都有甘蔗吃?” 姜牧拍了拍麒麟的脑袋,说道:“让你吃饱!” 第三百三十二章:时光荏苒 或许,这一次兴师动众的捕捉麒麟,本就是一件不应该做的事情。 人间,经历了十年的修行盛世,一尊又一尊超越五境的大能修士诞生,给了人间很大的鼓舞,给了蓄谋反天的这一批大贤者很大的信心。 总想着,即便反天不能成功,我们这一代,也能为下一代争取更多的时间,迟早有一代人,能够成功反天,还人间一个自由。 可,这一次风风火火捕捉麒麟,为主动出击前做准备,却彻底为所有人都浇了一盆冷水, 这…… 人间还有希望吗? 大家心里,几乎都已经定下了一个答案,恐怕再过一万年,也不见得能够成功吧! 所有人都怀揣着一份沉重离开了, 姜牧领着麒麟也慢慢离开了。 …………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 人间的大能修士们依旧在闭关之中,至圣姜牧继续周游列国, 只是,姜圣身边,多了一个长着龙角和鳞片的小牛犊子,有人说那是麒麟,却一直没有得到姜圣的正面回应。 时光匆匆, 转眼间,又过了五年, 姜圣周游历国结束, 一共十七个年头,姜圣自魏国凉城开始传道,一直传到最后一站,刚好十七年, 此时,已经到了魏国天盛二十五年。 姜子回国, 魏帝秦阳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百里迎接。 远远的, 文武百官,以及浩浩荡荡的无数百姓就看到天边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了一头一蹦一跳的小牛犊子,身上的鳞片闪闪发光,在夕阳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姜子回国了!” 有人大喊,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因为,世人皆知,姜圣身边有一头长得像传说中的麒麟宠物,名字叫做小牛犊子,所以,也有人说那只是一头长得有些诡异的牛。 果不其然, 就在那小牛犊子后面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出现, 马车上,是一个中年书生,手里握着一本书,腰间挂着一根木棒,缓缓赶着车,向京城而来。 “那是书院大先生!” 有一位大臣在秦阳耳边提醒道:“陛下,臣是从书院出来的,曾有幸得到过大先生指点,其颜,终生不敢忘,定不会认错,能够让大先生赶车的,天下只有一位,那就是姜子,所以,马车里定然是姜子!” “走!” 秦阳浑身一震,快速向着马车奔袭而去。 随着皇帝奔跑,一众文武百官也都提着长袍跑了起来,同一时间,那些随同出城的百姓们也跑了起来,浩浩荡荡,如同浪潮。 惊得那小牛犊子喜笑颜开,撒开脚丫子就要撞过去,吓得大先生急忙一步跨越空间,挡在小牛犊子面前,心有余悸。 要是让这小牛犊子撞一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毕竟,这小牛犊子不仅仅是撞得天下间最会打架的二先生和李青冥毫无脾气,连有着肉身无敌的临羡鱼都不敢与这小牛犊子硬碰硬。 “大先生!” 皇帝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执礼。 大先生拉住小牛犊子,微微一笑,道:“陛下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皇帝摇了摇头,道:“并非是朕组织,是百姓自发组织的,姜子回国,当是举国欢庆。” 大先生摇了摇头,道:“老师一向不喜这些虚礼。” “大先生教训的是,”皇帝拱了拱手,道:“不知可否拜见一下姜子?” “这……”大先生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候,马车里响起了姜牧的声音:“过来吧,秦阳,多年不见,叙叙旧也好!” 皇帝急忙走过去,躬身一拜,道:“秦阳拜见姜子!” 姜牧缓缓掀开马车车帘,说道:“你为皇帝,不必行此大礼!” 秦阳却摇了摇头,道:“于情于理,秦阳都该拜姜圣,姜子乃是人间至圣,作为此间世人,我该拜,姜子护我魏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作为皇帝,也该拜,姜子与先皇至交好友,作为晚辈子侄,我也该拜!” 说罢,秦阳又躬身一拜。 姜牧微微抬手,一缕天地元气拖住秦阳,说道:“当年,你父皇在世的时候,说你可能活不过二十岁,没想到,如今当皇帝都二十多年了,时间还真是快!” 秦阳说道:“此事还得感谢书院,我皇姐城阳,当年在书院入学,查阅了一些姜子您留下的手札,找到一些方法,后又得到三先生相助,炼制了丹药通天丸,才让我活了过来。” “原来如此,”姜牧点了点头,道:“通天丸,我当初也只是提出一个概念,没想到居然被富贵给炼出来了,孺子可教,哈哈!” 说到这里,姜牧又问道:“长公主,这些年可还好?” 说起来,姜牧在京城的故人不算少,当年供奉阁里,认识的人很多很多,可这些年,在他周游列国的过程中,那些老爷爷老婆婆们一个个都慢慢的去世了,留下的已经不多了,就连秦万里,也在说身体不行了,若不是突破五境增长了不少寿元,怕也是…… 算下来,长公主城阳倒算是少有的故人了。 秦阳叹了口气,说道:“皇姐……出家了!” “嗯?”姜牧有些诧异道:“长公主何故出家呢?” 秦阳摇了摇头,道:“当年,我登基之后,皇姐便说世间万物,再无能让她记挂的了,便索性出了家,青灯古佛相伴,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愿意见人,也是前段时间,李居士回国之后,皇姐才肯出了门!” “竟是如此吗?” 姜牧摇了摇头, 他与城阳公主之间,发生的事情倒还真不少。 马车缓缓离开, 只是,城门口一路堵着无数的百姓,从城外一直堵到城内,让姜牧的马车有些寸步难行。 索性大先生直接一挥手, 瞬间便将马车转移到了梧桐巷里,那座十多年未曾回来过的院子。 刚一到门口, 就看到李知否和绿篱送着一个白衣女僧人从院子里出来。 姜牧猜测应该是城阳公主,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打招呼。 直到城阳走得远了,姜牧才缓缓下了马车。 绿篱眼尖,惊喜道:“相公,你回来了?” 绿篱是李知否的陪嫁丫鬟,李知否与姜牧成亲之后,就给了绿篱一个妾室的身份。 李知否偏头看了看,说道:“这次回来了,应该不走了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过去未来 “不走了。” 姜牧走过去,抱住李知否,说道:“成亲都已经差不多十年了,一直也没好好在家里待过,一不注意,都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时间可真是快呢。” 李知否推开姜牧,说道:“光天化日的,搂搂抱抱的,也不害臊,还好意思说一把年纪了,还以为是小年轻呢?” 姜牧微微一笑,望向绿篱,张开怀抱,说道:“来,绿篱,她不抱,咱俩抱抱!” “才不呢,”绿篱躲到李知否身后,抱住李知否的手,说道:“小姐不抱相公,我也不抱。” 姜牧伸手,轻轻在绿篱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好啊,跟知否待久了,都被她给收买了是不是,连为夫的怀抱都敢嫌弃了!” 绿篱微微笑着。 大先生这时候才带着小牛犊子慢慢走了过来,躬身道:“子渊见过两位师母。” 绿篱和李知否点了点头,道:“大先生不必多礼。” 姜牧转身,拍了拍小牛犊子,说道:“子渊,你带着小牛犊子到后山去吧,这小牛犊子不适合待在梧桐巷。” “是,老师。” 颜子渊拱手,带着小牛犊子就离开了。 “走吧,吃饭,”李知否说道:“知道你今天回来,绿篱可是大清早就起来为你做饭,一口没吃,就等你回来一起。” 姜牧笑了笑,说道:“还是绿篱最会疼人。” 绿篱害羞的低着头,说道:“小姐也是一样呢。”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门, 进门的时候, 姜牧微微停顿了一下, 李知否和绿篱也停了一下,两人微微转过头,望了望巷子的转角处, 那里微微露出了白衣僧袍的一角。 有人躲在那里,良久了。 不论是姜牧,还是李知否,或者绿篱以及大先生,其实都是早已经发现了那转角处有人, 只是,几人都默契的选择装作不知道。 进了院子, 李知否轻轻的关上了门,说道:“那是长公主城阳。” “我猜到了。”姜牧点头,道:“刚刚进城时,我听皇帝说了,城阳已经出家。” 李知否叹了口气,说道:“她是长公主,一直留在皇城不合礼法,可她又不愿意成亲,所以,只好选择了出家。” 姜牧皱了皱眉头,道:“她为何不愿意成亲?以她的条件,又是书院出身,想找一个什么样的的人找不到呢?” 李知否摇了摇头,道:“人啊,在年轻时,遇到了太过于优秀的人,或许,对于一生来说,真不是一件好事儿。” “啥意思?”姜牧疑惑。 李知否笑道:“人这一生,漫漫长路,就想相当于在领略风景,或许有花团锦簇,或许有五彩斑斓,也或许是狂风暴雨,或许是电闪雷鸣。” “不管是精彩绝伦,还是平平淡淡,都最好是循序渐进,若是在前半段的时候就看到了世间最精彩的风景,继续走下去,所看到不论什么样的风景,都会觉得索然无味,看不下去的。” 姜牧皱了皱眉,道:“所以呢?城阳公主是心里惦记着什么人?” 绿篱捂嘴轻笑,道:“相公啊,你这脑子,有时候真的是哦,小姐这花说得够清楚了,城阳公主是惦记着你呢!” 姜牧:“??” 李知否笑了笑,道:“也不能说是惦记,只能是说,在最合适的年纪里,城阳遇到了最优秀的人,之后,在看任何人,都觉得差了点什么。” 李知否叹了口气,说道:“怎么说呢,城阳为了皇帝,错过了太多,她其实与你也算是有缘分的,当初,先帝其实是有心为你赐婚的。” “嗯?”姜牧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 李知否笑道:“只是,那时候城阳为了当今皇帝,不同意这件事情,先帝也没有强迫,后来,先帝便想将城阳拜入你门下,这是你们第二段缘分,师徒之缘,只可惜,城阳依旧放弃了!” “到最后,你在书院显圣点化时,大先生和二先生都得到了造化,三先生王富贵死皮赖脸也在你这里求到了一份机缘时,城阳公主又因为她的犹豫,错过了这一生与你最后的缘分。” “无关爱情,无关男欢女爱,只是单纯的心有不甘,所以,看着如今皇帝发展得很好之后,城阳便出了家,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罢了!” 姜牧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春夜,依旧还是微凉, 姜牧躺在太师椅上,院子里抬头,便能看见漫漫星辰。 李知否和绿篱两人将碗筷收拾好之后也走了出来,李知否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姜牧旁边,问道:“看什么呢?” 姜牧说道:“看星星,你说,这天上的星星,是真的吗?” “星星还能有假?”李知否疑惑道。 “不知道,”姜牧说道:“我只是觉得吧,眼睛或许真的很能欺骗人,我所看到的,就真的是真的吗?或者说,你……我……或者他人,是真的存在吗?” “你怎么了?”李知否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姜牧笑了笑,说道:“就是突然有些感慨而已。” 李知否点了点头,问道:“那小牛犊子跟在你身边五年了,你有没有研究出什么?” 姜牧点了点头,道:“第二维度,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恐怖,根据我的推测,第二维度的等级是要高一些,但是,他们的力量层次,本质依旧是天地元气,所以,他们会比我们人间强大,只是因为他们世界等级高一些,所能够修行的层次也高一些。” “第二,之所以,我们很难,甚至说杀不死仙人,并不是因为生命层次的区别,而是因为……陆地神仙……没有过去与未来!” “没有过去与未来?”李知否疑惑道:“这与杀不死什么关系?” “准确来说,不是没有过去与未来,而是第二维度得晋升要求就是斩断过去与未来,只存在于现在,也就是说,我们所杀的,是过去身,或者未来身,碰不到现在身,这才是杀不死的主要原因!” 第三百三十四章:无题 夜凉如水,星光灿烂。 绿篱端着水果出来,放在石桌上,走到姜牧身后,轻轻地为姜牧捏起了肩。 姜牧微微闭着眼睛,手指在太师椅上轻轻敲着。 李知否倒了一杯茶,递给姜牧,说道:“其实,你从未放弃过反天,这五年里,还是在不断寻找机会。” 姜牧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难道,你觉得我师兄他们会因为那小牛犊子带来的消息冲击,就会放弃反天?” 李知否皱了皱眉头,道:“这几年里,你们不是已经尝试过很多种方法,已经证明了,小牛犊子并没有说谎,第二维度是真的很强大,强大到我们人间根本不可能有赢的机会吗?” “是啊,”姜牧喝了一口茶,说道:“按照目前已知的力量对比,或许整个人间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抵不过第二维度随便出来一个宗门,甚至于,就小牛犊子那个主人,一己之力就可以镇压我们人间所有大能修士。” “既然知道反天是无用功?为什么还要继续?”李知否疑惑道。 姜牧微微一笑,道:“千年前,诸葛武侯反天,与司马仲达先生联手,算计了你母亲,虽然你母亲在第二维度算不了什么人物,但毕竟是高层次生命,算计成功,这是人族在反抗中前进的一小步,却是人族历史的一大步!” “如今,我们人间的力量,比诸葛武侯他们那个时代强大了很多倍,那我们也应该前进更大一步,就算失败,那也要轰轰烈烈不是吗?” 李知否叹了口气,道:“可我觉得……既然知道无用,不如就好好在人间待着,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不也挺好吗?” 姜牧摇了摇头,道:“如果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会这么过,可既然知道了,那我自然是不太服气的,我……还是要试试的,知否,你能明白吗?” 李知否笑了笑,说道:“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的,我只是说说我的想法而已,并没有想让你放弃什么,你忘了吗,很多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既然我选择了你,我就不会后悔,你做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我这一辈子啊,就活了两个字——姜牧!” 姜牧轻轻握住了李知否的手。 一直静静听着两人谈话的绿篱轻笑道:“我也要跟相公和小姐一起,绿篱从小就跟着小姐,小姐去哪绿篱去哪,现在,小姐跟着相公,那绿篱,自然也是跟着相公的。” 姜牧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李知否又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姜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几年里,人间所有大能修士,全都闭死关,如此默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知否想了想,说道:“大家都准备殊死一搏了?” “不错,”姜牧说道:“不过,我决定再做一点其他准备。” “什么准备?”李知否疑惑道。 “既然,只有仙才能杀死仙,那就让我们人间所有大能修士都成为仙吧!”姜牧说道。 李知否惊道:“晋升第二维度?” “不,”姜牧摇头道:“晋升第二维度之后,会失去所有时空痕迹,虽然算不上背叛人间,但那时候,已经不是人了,不可能再为人间做什么。” “师兄曾经推衍过,人族历史上,也有不少晋升第二维度的生命,但之后都再无动静,是因为当过去未来与现在融合之后,就相当于新生,在第二维度新生,那就是第二维度的人,与人间再无瓜葛,还怎么替人间反天?” 李知否疑惑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姜牧想了想,说道:“如今这人间,恐怕也只有我能做了。” “我将会回到过去和穿梭未来,将人间大能修士的过去与未来都抹除掉,不是晋升,不是融合,而是直接抹除,在那一瞬间,人族的大能修士们,就只有现在身!” “只有现在身,不是陆地神仙,却会在短时间内获得陆地神仙同样的能力,以现在身,对上陆地神仙,等同于仙人的生命层次。” 李知否眉头紧锁,道:“他们愿意吗?” 李知否紧紧握住姜牧的手,说道:“要知道,生命晋升,虽然也是只有现在身,但置身于第二维度,跳出了此方时空,是还存在的,可如果强行抹除过去与未来,现在身维持不了多久,依旧受此方时空的约束。” “到那时候,现在身死了,那就是真的身死道消,连转世机会都没有,从此以后,不仅仅是这片时空,是所有一切都不存在,连世人记忆都不会有,另外,即便是不被杀死,现在身也维持不了多久,到时候也是化为虚无。” “至于生机,几乎是不可能了,反天成功,将这方世界晋升为第二维度……这个可能性……算了吧,就不奢求了!” “嘿嘿。”姜牧笑了笑,说道:“我还是抱有一定期望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 夜里,微风缓缓,有些清凉。 星光下,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姜牧紧紧握着李知否的手, 思绪有些飘忽,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段又一段的记忆,有波澜起伏,有平淡如水,有岁月不饶人,有时空仿佛定格, 有形形色色,有一世唯一, 毕竟,年少时嘛,总会遇到轻卷帘幕,芳华如锦的记忆,最后都发现散若云烟无痕。 红尘步醉那年那月无诉说一缕幽情和剩下的几分痴,若是轩窗风雅,便会泪水盈颊,轻轻弹起一曲弦音醉尽浮尘天下。 当鬓染霜华,才发现时光流年,一抹流光,片片落红碎影,流连残梦,掬起一缕纤瘦月华,挥毫儒墨,漫卷风絮,落笔成花,就去点起一盏心灯,想起当初的匆匆忙忙。 姜牧是文圣, 可他还是有写不下来的过去,每一眼都是沧海桑田,每一个瞬间,都是一眼万年,待到尽头停下时,他在恍惚间看到了白发苍苍,眼前微微动荡,溅起涟漪。 真正的那种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其实不过是染就一树芳华的人间出现在他面前,通明灯火映照着,与他遥遥相望。 这一世,这么久了, 终归还是该离开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黑暗将至 天盛二十五年春。 姜子周游列国结束,天下诸国都陷入了一个安定时期,这也是尽三百年来,唯一一次有人间无战争的时期超过十年。 这十年里,天下十几个国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发生战争,连内乱都没有,更遑论国战。 有人戏称,姜子传道,就是一个天下第一高手,率领着数千上万足以攻破任何一个国家皇城的强者,挨家挨户推广和平理念。 各国皇帝都“欣然”接受。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 事实上却是人间进入了一个修行盛事。 书院、光明神殿、钦天监、道宗、佛门、儒门,五家不可知之地定下君子协约,共同发展可持续盛世,天下五境之上大能修士都参与这个协定。 也就是说,谁想发动战争,让天下不稳定,就是与天下所有五境大能为敌,如今这天下,还真没有哪一个国家有同时面对天下所有五境大能的实力。 纵然这些年,凭借着修行盛世,整个天下综合实力都有所提升,但那些不可知之地的能力也相应提高,几乎可以说是凌驾于皇权之上了。 恐怕,真正敢说,可与天下为敌,尚且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书院了,因为书院有一尊人间至圣,同时还是儒门领袖。 据不知名榜单统计, 如今天下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已经超过一百位了。 真正的修行盛世,到了! ………… 天盛二十五夏,姜子回书院。 书院后山。 多年未曾回书院,但书院的变化却不大,一草一木都还是那么熟悉。 姜牧走在山中,时有感慨。 与他同行的是大先生、二先生还有三先生。 四人同行,到了后山那一帘瀑布时,姜牧缓缓停了下来,望着那磅礴的瀑布,微微一笑,说道:“说书院没有变化,其实也有,小树成了参天大树,翠竹新生,石头留痕,真正一如当年那般年轻的,也只有这一帘瀑布了。” 大先生看着那滚滚倾泻的瀑布,说道:“也断流过几次了。” “是吗?”姜牧微微一愣,缓缓转身,坐在石板上,说道:“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原来这瀑布也断流过么……唉,也难怪,我也老了!” 王富贵拿着扇子轻轻为姜牧扇风,突然有些诧异,道:“老师,您长白头发了,要不,我帮您拔了吧!” 姜牧摇了摇头,道:“拔不干净了,你们师娘给我拔了十几年了,都没能够拔干净,反而是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姜牧微微抬起头,说道:“当年,刚进书院时,这里只有十几个老人家,书院也是一片荒芜,那时候,先帝也还在世,正值中年,而我,还是青葱时节,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可这一不注意……先帝都走了二十多年了,我也到了花甲之年,走过那么多路,看过那么多人和事,却总觉得还没看够,却又觉得,没多大精力了!” “老师……” 大先生二先生和三先生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儿,一时间,心头都莫名涌出来一些感慨。 “无妨了,”姜牧笑道:“人老了,就总喜欢缅怀过去,也想看看当初的人和事!” 就在这时, 天穹中掠过一道流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后山,这是一个身材佝偻,满脸褶子,目光却炯炯有神的老人家,咧嘴一笑时,牙齿都只剩两颗了。 “姜圣。”老者拱手。 姜牧起身,看着那老者,微微一笑,道:“秦老前辈,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啊!” 来人正是大魏剑神秦万里。 相比于当年,秦万里的身材更加矮小佝偻了,当年走到哪里都背着的那一个剑匣也不知道在何时给放下了。 “什么老当益壮啊,”秦万里笑道:“都一百多岁了,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若不是姜圣您开创超脱之法,我现在都是一捧黄土了哦!” 姜牧走过去搀扶着秦万里,说道:“这么一对比,我倒是没资格说老了!” “比不得,比不得,”秦万里笑道:“去年,我去了一趟弘农,见了李氏老祖李长生,那老家伙都两百多岁了,还没死呢,现在天天将自己封印着,就怕哪天一不小心就死了。” 姜牧笑了笑,道:“李老爷子……哈哈,两百多岁了,前段时间听知否说出关过一次,说是想吃鸡蛋了!” “快死的人了,能吃一口是一口。”秦万里笑了笑,问道:“姜圣,时候差不多了,再不动手,我们这批老家伙可是真的等不起了!” “如今,不仅仅是李长生,包括老朽我,西蜀的李青冥,都是靠着封印才勉强能够撑着,再拖下去,寿元可就尽了,姜圣,动手吧,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能够在死前还疯狂一把吧!” 姜牧点了点头,道:“也罢,反天之事,终归不是靠等能够做到的……嗯?” 姜牧突然浑身一阵,抬起了头。 秦万里以及几位后山先生也都在那一瞬间猛然爆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息。 天地之间, 突然有大恐怖降临,漫天符文共鸣,产生了无法想象的盖世力量,压制向人间,汹涌澎湃,简直要开天辟地一般! 喀嚓! 虚空炸开,混沌翻涌,黑色闪电一道又一道,仿佛要灭世一般,在逐渐变大,仿佛真在重塑此界,再次开天! “这是……” 秦万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天穹逐渐降低,不断压下来,身上压迫着越来越重的压力,浑身都开始颤栗起来。 同样的是,大先生等人也感受到了一样的压力,那是一种无穷无尽的微压,真的就如同他们所看到的那样,似乎是天塌了一样,压在了他们的身上。 “老师……这是怎么了?” 大先生等人十分吃力,询问道。 姜牧微微抬头,眼中爆发出一缕琉璃金光,不断闪烁着,那一双眼睛里,是满目山河,天下人间。 “黑暗将至!” 姜牧轻声说道:“第二维度终于还是要出手了,他们这是在准备肃清人间强者,黑暗将至,修为越强,受到的压迫越大。” 秦万里战意盎然,道:“姜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姜牧微微一笑,说道:“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来了,我一直怕他们不来,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了,子渊,通知天下所有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我马上要回到过去,斩掉他们的过去身,让他们都准备好,一旦过去身被我斩掉,就自己动手斩掉过去身!” “是,老师,弟子明白。” 大先生点头,立马一步跨出,咫尺天涯,一步无距。 姜牧眼神泛着寒光,轻笑道:“那就,开始……反天!” 第三百三十六章:回到过去(一) 魏国,定武九年。 这一年,魏国天灾不断,朝局动荡,先有彭城王江东起义,随后有天凤教造反,一时间,魏国风雨飘摇,入了冬时,一场百年难遇的雪灾降临魏国,给本就苦不堪言的魏国火上浇油。 这一年的魏国,饿殍遍野。 秋闱后之后不久,魏帝秦昭感念朝局动荡,开了鹿鸣宴,却在鹿鸣宴前夕,遭遇刺杀,又是一场大风波。 皇帝大怒,测查此事,居然查出新科进士探花郎姜子白居然也是刺客。 一时间,朝堂一片哗然, 魏帝大怒,京城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 ………… 就在风波正盛之时,天牢被劫,一众反贼冲入天牢,劫走刺客与探花郎姜子白。 京城之中,草木皆兵, 无数禁军走街窜巷捉拿反贼,今夜的京城,彻底大乱。 就在这样大乱的夜里, 有一个身着儒袍,头发花白,面容却如同少年的人走进了京城,无数禁军与他擦肩而过,却都如同没有看见他一样不闻不问。 此人,便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人间至圣姜牧! ………… 人间,黑暗将至, 反天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势在必行,姜牧逆流时空而上,回到了数十年前。 回溯时空, 他所消耗的能量很大,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在时空长河中出来时,他已经是满头白发,终于来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正好是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逃出天牢那一刻。 再一次看到这数十年前的京城, 姜牧心头充满了感慨, 一草一木,一楼一阁,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数十年里,京城的模样早已经是改头换面,他的印象都已经开始模糊了,今天重新回到数十年前,感受着记忆在慢慢恢复,姜牧露出了一缕笑容。 当年, 这个时刻,他是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的,根本没那个机会看到今夜的京城是什么模样,是充满了肃杀之气的,满城都是禁军。 姜牧走在长街之中,走得很慢。 虽然来来往往的禁军无数,却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片刻,毕竟,以姜牧的修为,在如今这片时空里,他不愿意被人打扰,还真就没人能够看到他。 只是,走着走着, 姜牧就情不自禁的来到了天牢外。 这里,才是最大的混乱之地,劫狱的反贼与禁军在厮杀着,鲜血弥漫着,大火纷纷。 姜牧来到一处巷子里, 看到一堆积雪正有一个穿着一身囚服的青年正躲在雪堆里,冷得瑟瑟发抖,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姜牧有些忍俊不禁, 那个青年的举动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就在不远处,有一个老者正在施展儒家神通——瞒天过海! 这位老者就是大儒齐先生, 当年就是齐先生出手,才将他带出了京城。 现在,躲在雪堆里青年,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姜牧莫名觉得有些亲切。 如同当年的时间轨迹, 齐先生与秦万里在天上打了一架之后,带着青年姜牧离开了京城。 ………… 同样的轨迹里, 青年姜牧金手指开启,一念入道,直入大修行之境,却也与齐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 齐先生虽然不愿意放走青年姜牧,也清楚这一放,可能就放走了未来的一个大敌,可心里那份仁慈,终究是狠不下心做斩草除根的事情, 选择了眼不见为净,背对青年姜牧,任他离去。 这一天, 天上漂浮出大雪,鹅毛雪花纷纷扬扬。 齐先生负手而立,叹了口气, 思绪有些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时心软,会不会已经酿了大错。 却在突然间,他耳边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其实,齐先生您不用如此纠结的,即便是您真要杀他也是杀不了的。” 齐先生心头陡然一惊,猛然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白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旁,气质无双,宛若仙人。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青年,除了头发之外,模样与他刚刚放走的姜子白一模一样。 “你……你……” 姜圣微微一笑,说道:“齐先生不必惊讶,如你所看到的那样,我就是他,只不过,他不是我!” 齐先生心头满是疑惑。 姜圣说道:“我来自于四十多年后,嗯,也不对,准确的说,我现在的念头是来自于四十多年后,那时候的我已经独断万古,这一条历史长河里,我无处不在!” “只要有姜子白存在的时空,都有我的存在,所以,齐先生,即便是你现在真的要杀他,也是杀不了的,除非,在未来某一个时空里,有强者可以回溯时空,杀了一条时间长河里的我。” 齐先生眉头紧皱,听得糊里糊涂。 姜圣晒然一笑,道:“也罢,我现在说这些,齐先生你是肯定听不懂的,不过,无妨,未来的你,是懂的。” 齐先生心里涌出来一股念头,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你说你是四十多年后的姜子白,那你现在出来,想要干什么?”齐先生问道。 “四十多年后,人间将会发生一件大事,那时候的你与我一起,要面对不可想象的敌人,为了能够让人间有一战之力,我回到现在,为了斩掉你的过去身!”姜牧解释道。 齐先生眼中充满了警惕,道:“也就是说,你是来杀我的!” “不是,”姜牧摇头道:“是斩掉你的过去身。” 齐先生冷哼一声,道:“阁下真以为吃定我了吗?我也想看看阁下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罢,齐先生突然调动天地元气,凝聚出一片片的符文,伴随着千丝万缕的雪花向着姜圣绞杀而去。 姜牧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想不到当年的齐先生,脾气居然这般火爆!” 说罢, 姜牧突然一指点出,直接穿破那漫天符文,点在齐先生的额头上,那一瞬间, 齐先生的身体里突然飘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齐先生,仿佛一缕幽魂一样,没有实质,没有生命气息。 而姜牧则直接也如同光影一般穿过齐先生的身体。 空间,突然定格, 时间也骤然停止! 第三百三十七章:回到过去(二) 雪花突然开始缓缓倒飞回去,已经落到了地上的雪花也一片一片的飞了起来。 时空在倒流, 时间在回溯。 天地之间,一切无声,不一会儿,环境回到了姜圣出现之前。 齐先生依旧负手而立,心中在纠结犹豫, 放走姜子白,会不会已经酿成大错。 而就在齐先生看不到的一个空间维度里,正有一位与他一模一样的人正在看着他,一起的还有姜圣。 “他已经不是你了!”姜圣说道。 虚无空间里的齐先生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原来,在这片时空里,四十多年前,这个场景里,我已经不是我了!” 姜圣微微一笑,道:“齐先生,你的过去身已经被我斩了,这片时空,你的这片时空,大概率会在某一天里坍塌,你……” “无妨,”齐先生摇了摇头,道:“是否在这片时空留下过痕迹,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只希望,这一世,人族反天能够溅起一定的水花,齐慎,纵然消失,也值得了!” 姜圣点了点头,道:“应该会的吧,齐先生,你的过去身已斩,至于未来身,就看你自己了,我现在还得去皇城里见一见秦老前辈。” 齐慎躬身道:“姜圣慢行,弟子告辞!” 说罢, 齐慎就消失在了这片时空里。 姜圣眺望了一眼皇城,缓步而去。 斩掉过去身,并非是穿越时空去杀人,而是回到过去,斩掉过去与现在的联系, 也就意味着,斩掉了过去身的人, 就相当于一个独立的个体,是在历史长河中分裂出来的一个新的生命体,此前几十年或者百年的生命,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说起来, 对于现在身是非常不公平,相当于直接抹除了他存在的意义, 可如今这时候, 人间也无法,姜圣也无法! ………… 皇城。 大雪纷飞,红墙青瓦,长明灯照耀着,显得有些静谧且莫名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姜牧慢慢走在其中,心头思绪万千。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皇城,印象中的一砖一瓦,以及那熟悉的人。 漫步行在皇城里, 一个太监提着灯笼急匆匆的前行着,正好撞到了姜圣,直接从姜圣的身体里一穿而过。 姜圣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微微一笑,道:“无舌公公!果然啊,这皇城里最会苟的就是这老家伙了,原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是天人境巅峰,一身修为不见得比秦老前辈差了!” 无舌公公,是皇城里一个很特殊的人,深得魏帝秦昭的信任,却一直都是那种笑呵呵的,对谁都十分谦恭,不注意就真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老太监。 明明是大内总管,却一直都有种透明人的感觉,若不是修行盛世到了之后,他仅次于秦万里一举踏入五境之上,恐怕世人都没有谁会注意到皇城里有这么一个老太监。 “稳健之道!” 姜圣低笑了一下,现身在无舌面前。 姜圣突然出现, 把无舌吓了一跳,惊慌道:“你……” 姜圣一指点出, 斩掉了无舌的过去身, 刹那间,时空倒回, 无舌的现在身出现,与姜圣一起站在雪中,静静地看着无舌公公远去。 姜圣看着无舌的蜕塑身,笑道:“无舌公公,当年,你在先帝身边,那么稳健,阴了不少人吧?” “不多不多,”无舌现在身笑道:“平均一个月也就五六个刺客罢了!” 姜圣笑了笑,道:“还真是不多。” 无舌现在身躬身道:“姜圣,我想去看一看陛下。” “同行。”姜圣点头。 一念之间, 两人就出现在了御书房里, 此时的秦昭,还是姜圣和无舌印象中的那个秦昭,不分昼夜都在批阅奏折,如果有睡意了,就喝两口浓茶提提神。 无舌静静地看着秦昭,眼中有泪水流了出来,更咽道:“陛下啊,其实,老奴是看着他长大的,后来,他做了皇帝,就越来越忙了,总是从白天忙碌到三更半夜,老奴看着啊,心疼!” 姜圣点了点头,道:“陛下,是一个好皇帝,为了社稷,为了百姓,殚精竭虑。” “是啊,”无舌说道:“陛下是一个好皇帝,他对任何人都负责,唯独就对他自己不负责,好在,后来,他遇到了姜圣您,这片山河,总算是没有辜负他。” “说起来啊,陛下也是在遇到了姜圣您之后,他才算是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生活,每次姜圣您来,陛下都乐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等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可以一起玩耍,后来……后来,他终于放松了不少……” 看到了秦昭, 二十多年没开口说话的无舌突然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了,只是,自从秦昭驾崩之后,无舌就没有再开过口了。 姜圣听着无舌念叨了好多, 一直等到无舌离开这片时空, 姜圣才对着秦昭躬身一拜,缓缓离去。 姜圣离去那一刻, 一直埋头批阅奏折的秦昭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嘀咕道:“是太累了吗,怎么有种说不明的感觉,似乎……有人来过?” ………… 姜圣离开御书房之后就出了皇城,一路漫步来到了梧桐巷。 梧桐巷, 是整座京城里,姜圣最为熟悉的地方,也是数十年后,整座京城里,唯一一处没有发生过变化的地方。 只是,虽然多年后,梧桐巷还是那个梧桐巷,却再也没有那些熟悉的人,那些慈祥却诡异的老爷子老婆婆们。 走在熟悉的地方, 姜圣等待着熟悉的故人,一直等到天亮之后,那些熟悉的人都慢慢出来了。 有炊烟袅袅升起, 姜圣知道,那是爱绣花的陈婆婆起来煮饭了,她总是第一个醒,第一个起来煮饭,然后端着饭坐在屋檐下,笑吟吟的看着来往的人。 有打铁的声音从小巷深处传来, 那是喜欢打造锄头的刘老爷子,他总说民以食为天,所以,他喜欢打造锄头,希望这天下能够种出更多得粮食。 背着剑匣的秦老前辈总是最后一个起床,然后挨家挨户去蹭饭, 今天,该去喜欢下棋的张老爷子家里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黑暗降临 天盛二十五年这片时空里,此时,天地正在发生巨变,山河正在坍塌,很多空间正在逐步化作废墟,在南海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黑暗无边,寂静无声,不断地在扩大,吞噬。 哧! 一缕仙光,撕开乾坤,从混沌中回来了! 呼!大风呼啸,那一道光泽犹如就流星一般朝荡起罡风,从远处横空而过,没向天地尽头,没有接近这里。 最后定格在那一片黑暗之下,浑身绽放着无尽光泽,开始抵抗那黑暗的侵袭。 此人,便是人间不可知之地光明神殿掌教临羡鱼。 临羡鱼仰望天穹,感受着那恐怖的黑暗,以天启神术号召世间: “诸位,天降黑暗,侵蚀人间,始于南海!” 经过多年的闭关, 作为第一批突破五境的大能修士,此时的临羡鱼到底已经在五境之上走到了哪一步,没有人知道,即便是作为人间至圣的姜牧也不知道。 他不是无距,却也能够如同无距一样,构建一道世界框架,沟通了人间所有的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 随着临羡鱼这一句话传遍人间, 天下各地的大能修士纷纷开始回应。 乘风御剑的李青冥回应道:“西蜀境内,暂时未曾发现黑暗源头!” 凉城李长生自深渊走出,双目绽放神光,说道:“魏国以南,未曾有黑暗源头!” 书院大先生正在脚踏人间,说道:“荒原三万里,均未曾发现黑暗源头!” “北境未曾……” “……” 陆陆续续的,分散在人间各处的大能修士们都回应完了。 只有临羡鱼坐镇的南海之境出现了黑暗源头。 临羡鱼释放着人间最为圣洁的光明抵挡着黑暗侵袭,而后不久,光明神殿五尊大能修士都已经来到了南海,组成光明神阵,终于在那一瞬间,堪堪抵挡住黑暗的侵袭。 临羡鱼终于得到了一瞬间的喘息之机,立马传音道:“诸位,南海的黑暗源头,我光明神殿暂时抵挡着,但是,估计支撑不久,请诸位有修行天启神术的道友前来支援!” 书院大先生也在这时候回应道:“诸位,姜子这些年周游列国,在人间各处都已经布下了空间棋子,我已经打开了空间通道,诸位找到空间通道,都可以快速到达南海!” “姜子回溯时空时曾说过,黑暗降临是第二维度降临人间的第一步,所以,诸位修行天启神术的道友请尽快去支援,抵挡黑暗的时间越久,为姜子争取的时间也就越多!” 有大能已经踏入空间通道, 纷纷开始回应: “大先生放心,我等明白!” “已找到空间通道……” 很快,南海境内就陆陆续续赶来了一大批大能修士,纷纷开始施展光明神术,一时间,那黑暗与光明碰撞,天穹在疯狂颤抖,或是黑暗前行,或是光明而后缓缓向着黑暗深处沉去。 就在这时, 一众大能修士突然收到齐先生的传音: “诸君稍安勿躁,齐慎已斩断过去未来,现在身降临此界,特来助人间反天!” “恭迎齐先生!” 一众大能修士纷纷回应。 不多时,魏国皇城之中,一道黑影踏入虚空,发出一声比较阴冷的声音:“魏国大内无舌,现在身降临此界,携手诸君!” “恭迎无舌前辈降临此界!” 大先生率先开口,然后追问道:“齐先生,无舌前辈,我老师现在怎么样了?” 无舌回应道:“姜子回溯时空,已经是消耗巨大,又要替一众大能修士斩断过去身,气机不是很稳定!” “这……” 大先生语噎,心中充满了担忧,却又很焦虑。 他担心姜牧会出事儿,却又怕姜牧动作慢了,人间支持不住。 ………… 就在这时候, 梁国钦天监里,一道惊天大阵爆发而出,无双国士姬子衍现身,脸色平淡,俯冲向空间通道,踏入南海,一掌拍向那无尽黑暗, 巨大手掌仿佛要盖住一片天空,却依旧在那黑暗侵袭里只是泛起微微波澜,他负手而立,朗声道:“诸位,我已经以梁国皇城为中心,天下诸国国都为阵眼,建立起了一座大阵,随时可以监视天下,由我钦天监七位大能修士维系!” “目前未曾发现天下任何一处除南海之外有黑暗源头,所以大家不用惊慌,能赶来的,都赶过来,力求争取更多的时间,不要给姜子带去压力,他行走在时空长河中,即便他的修为独断万古,承受的压力也不是那么简单!” “善!” 很多大能修士回应之下,纷纷赶往南海。 很快,南海境内就汇聚了六七十位大能修士。 姬子衍扫视了一眼,说道:“诸位,对付黑暗源头,最有用的,莫过于光明神术,但是,单纯靠修行光明神术的诸位道友,仍旧力有所逮。” “所以,我建议,马上由儒家各位道友组建第二道防线,以浩然正气为第二道屏障,顶替光明教的道友,让他们休息恢复,如何?” “大善!” 齐先生一马当先,开始施展磅礴且恢宏的浩然正气,紧接着,三十多为儒家大能修士开始冲向第一线,替换下光明教的大能修士。 ………… 书院后山, 二先生还在磨剑,赤裸着上半身,磨得非常卖力,汗水疯狂冲刷着,头发已经打湿完了。 三先生背着柴刀走出了竹楼,手上提着几个饭盒,走到二先生身旁,缓缓放下,说道:“二师兄,吃点饭吧,这是我研制的最新的菜品,本来是想给老师尝尝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二先生停了下来,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在磨剑途中停了下来,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端起了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三师弟,给师娘送点过去吧!” “有准备的,”三先生指了指另一个饭盒,说道:“这是给师娘准备的,她吃得清淡。”说罢,三先生又指了指另外两个放在一起的食盒,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这是给老师和大师兄准备的,二师兄,如果我回不来了,您替我交给老师和大师兄!” 第三百三十九章:冲入黑暗 书院后山, 一座小竹楼里,李知否躺在一张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身体随着太师椅轻轻摇晃着,眼睛微微闭着。 三先生提着食盒进了院子,慢慢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放在石桌上,轻声喊道:“师娘,吃饭了,嗯,绿篱小师娘呢?” 李知否缓缓起身,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吃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小三子,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怎么吃都吃不腻呢,唉,以后要是吃不到,可真可惜!” 三先生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 就在这时候,绿篱提着一把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身装束十分干练,充满了英气,这是这么多年来,三先生第一次见到绿篱这份装束,疑惑道:“小师娘,您这是?” 绿篱把长剑搁置在石桌上,拿起筷子尝了尝,说道:“我说小三子,我让你教我厨艺,交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我煮的就是没你的好吃?” 三先生微微一笑,道:“可能是天赋吧,毕竟,老师都说我厨艺一道的天赋,独步天下。” 绿篱放下筷子,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吃到你做的饭。” 三先生疑惑道:“小师娘,您也要去……” 李知否起身,拍了拍三先生的肩膀,说道:“怎么着,小瞧你小师娘了,毕竟是你师父的身枕边人,别看平日里从不跟人动手,你还真以为她的修为差了?” 三先生尴尬的挠了挠头。 李知否笑道:“你小师娘修行二十三年蝉,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突破了魔宗七境天魔境,不见得就比你差多少了哦!” 三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小师娘没有修行呢?” 李知否嗤笑一声,道:“你老师是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看似痴情,其实就是个多情种子,当年那些跟他有瓜葛的女子,哪一个没成为当世大能?” “第一武院那两个丫鬟,一个九儿,一个拾一,这两丫头片子闷声不闹,十几年前就已经是五境之上的大能修士,还有白浅羽,据说是佛道双修,可强着呢!” “嘿嘿,”三先生咧嘴一笑,道:“师娘,您这是吃醋了呀!” “滚蛋,”李知否没好气道:“就你们那师父,谁会为他吃醋?” 绿篱突然悠悠道:“小姐,我会……” 李知否:“你个叛徒……” “奣!” 突然,天地间传出一个诡异且宏大的声音,在天地尽头响起,恐怖的血气隆隆而起,简直要撑破了天地星海,挤压满空间。 那是异象,并非真正的血气外泄,自那黑暗源头里倾泻出来,那天穹都要崩塌,那大地都要沉陷,那众生都要血气爆开。 “遭了!” 三先生抬起头,眼神充满杀气,说道:“黑暗之源越来越凶猛了,师伯他们抵挡得越来越难了!” 轰! 又一尊虚影浮现,朦胧而模糊,但是,已经顶天立地,那是一缕气化成的,矗立在宇宙中,俯视人间。 这又是一尊人间大能修士的现在身降临此界。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十几尊大能修士的现在身降临人间了, 可,纵然如此, 依旧显得力有所逮,那黑暗源头的力量在不断的加大,虽然人间的大能修士们都在竭力阻挡,还是没能够完全制止黑暗的侵袭,如今,已经是整片南海之境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季路,战天!” 天地间突然想起一道惊涛骇浪一般的身影,自书院里,一道人影破空而去,恐怖气息浩荡,一道剑光撕开空间,直接冲入黑暗之中。 轰! 天地轰鸣,无比璀璨,有一道流光划破黑暗,照亮天地。却又在刹那间,被黑暗给点燃了,横渡星域,被一道法阵裹带着,极远去,但是却愈来愈亮,灿烂的吓人。 气势涌动, 没人知道二先生在黑暗中遭遇到了什么,只是能够感觉到那股磅礴的力量在不断战斗。 “哈哈哈哈!” 人间响起了李青冥爽朗的笑声, “二先生都去了,怎能少了我李青冥!” 李青冥的剑,在天穹上极度刺目,仿佛有无穷大火在燃烧,烈焰照耀八荒。 第二位主动深入黑暗的人出现。 紧接着,剑神秦万里也悍然拔剑向天,爽朗道:“二先生和李阁主稍待,我秦万里也来凑凑热闹!” 秦万里已经是现在身了, 他一冲入黑暗源头里,闹出来的动静,比二先生和李青冥两人加起来还要大。 “等不起了!” 李知否皱了皱眉头,望着天穹黑暗,说道:“按照这样下去,等你老师把所有人间大能修士的过去身斩完,这人间都已经完全陷入黑暗了!” 三先生大惊:“师娘,你……” “我不想逼你老师,我能做的,只有多为他争取一点时间,”李知否望着三先生,说道:“小三子,如果我去了没能回来,记得替我转告你老师一声,我李知否说过,这一生,只活他姜牧两个字,不论他做什么我都支持,不论会为他付出什么,我都不后悔!” 说罢, 李知否拔剑,浑身绽放出光芒,周围雾气涌动,那个女子一身白衣,圣洁如雪,随风飘舞,乘风而去,这是最美的李知否,如空谷幽兰,非常出尘,有一种宁静的美,与周围秀丽的自然景物完美的合一。 她向黑暗而去, 突然, 自十万大山方向又出现一道身影,也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与李知否的仙形成了一个极端,这是一个极妖魅的女人,一身魔气,仿佛没有生机, 这人赫然便是白浅羽。 “李知否!” 白浅羽追上李知否,说道:“我其实一直都不太服气的!” 李知否望着白浅羽,笑道:“我知道的。” 白浅羽眼中充满了漠视,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冷漠,望着黑暗源头,说道:“只是,我从未为姜牧而活过,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姜牧,所以,我早早就放弃了,但是,都在这一生的尽头了,我还是想最后与你争一次!” “姜子白,若有来生,我希望能够早一点遇见你,那时,我绝对不会放手了!” 第三百四十章:第二维度生灵现身 定武九年这片时空里。 还在下着大雪,纷纷扰扰,十万大山,群山林立,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天墉城里一座小山峰上, 姜圣一指斩掉临羡鱼的过去身,虚空一阵动荡,临羡鱼的现在身降临,拱手道:“辛苦了,子白兄!” 姜圣满头白发随风飘飞着,与那疯狂洒落的雪花相得益彰,一身雪衣配上白发,仿佛融进了这片空间,他笑了笑,说道:“还好!” 说罢,姜圣看着那年轻的临羡鱼,笑道:“话说回来,羡鱼你年轻时,一心追求你的修真大道,可有想过这方世界的本质吗?” “没有,”临羡鱼摇头道:“即便是想,也不可能想得通的,毕竟,纵然是到了现在,我还是没能看得清这个世界的本质。” 姜圣叹了口气,问道:“现在如何了?” “情况很不好,”临羡鱼说道:“子白兄,我不比你的修为独断万古,我在这个时空停留不了太久,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黑暗侵袭越来越快,我们人间力量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目前已经有很多同道杀入黑暗之中了,但是,黑暗之中到底有什么,他们无法将消息传回人间。” “嗯,李居士也去了,子白兄……” 临羡鱼看着姜牧那已经起了皱纹的脸颊,说道:“本来,我不该逼你的,但是,现在真的形式不容乐观,如果可以,你请尽快,越快斩完这片时空越好。” “我明白了,”姜圣点头道:“我会加快速度的!” 临羡鱼深吸了一口气,躬身道:“子白兄,人间万古,如今皆系于你一身,只怪我等修为不济,无法在时空长河中为了搭上一把力,只能让你一个人面对时空微压!” 姜圣摇头道:“没有谁辛苦不辛苦的,你们都已经把命都拿出来了!” 逆转时空,并且在时空长河中游走,这份伟力,纵观人间,的确也只有姜圣一个人能够做到, 但,他或许会很辛苦,然而, 现在时空里的那些人间大能修士们都不见的就不辛苦了,不说要抵挡黑暗源头,单纯为了人间,献祭过去与未来,就是直接把命,或者说把存在都给放下了。 任何一个斩掉过去身与未来身的人,除非反天成功,否则,皆会化为不存在,不只是身死道消那么简单,而是直接不存在。 “现在时空形势危急,我不便逗留,子白兄,告辞,希望我们还有一起把酒言欢的机会!” 临羡鱼消失在时空长河里, 那一瞬间,姜圣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身子也不由自主的佝偻了许多,仿佛被压弯了一样,额头上的皱纹又明显了几分,看上去已经是一个真正的花甲老人。 一步踏出,无距空间。 对于姜圣来说,跨越时空长河,不算困难,他本就已经是独断万古,在他若存在过的任何一片时空他都可以来去自如,甚至继续逆转时空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同游泳一样, 很多人都可以在河里游,可以游得很远,但你让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某一个位置停留不动,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憋多久。 姜圣如今的情况就是那样, 让他在时空长河里游荡,他不会觉得有多难,可让他现在停留在某一个节点,就是疯狂的被时空压制,他停留越久,压制越强。 ………… 轰! 一道雪亮的光芒爆发,从人间直冲而上,那是一道无尽光明,贯穿天地,无敌姿态尽显无疑。那光明太磅礴了,也太璀璨了,仿佛一片宇宙那么浩瀚,倾泻而来! 这是现在时空, 人间大能修士们都在纷纷抵抗着黑暗源头。 那一道光明骤然从人间爆发出来,冲向黑暗,居然在刹那间让那不断侵袭无法阻止的黑暗停滞了,甚至于还出现了隐隐倒退的势头。 “光明神殿临羡鱼,现在身,降临此界,战天!” 一声冷哼,临羡鱼现身出手,手指晶莹,尽散宝光,截断天地,将那无尽黑暗阻挡在界外,然后疯狂释放着光明冲向了黑暗之中。 ………… 就在临羡鱼现身之后不久, 人间突然此起彼伏的出现大能现在身。 “佛宗无尘,现在身降临此界!” “道宗灵犀子,现在身降临此界!” “……” “儒门船山,现在身降临此界!” “书院颜子渊,现在身降临此界!” “书院绿篱……” “……” 一道道浩瀚的气息在人间各处爆发出来, 一尊尊斩掉过去未来,独留现在身的大能修士们纷纷出现。 天地间的大道波动,它如一座灯塔,照耀到了界外。 这一刻,黑暗之下,一尊又一尊强大的的修士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目光恐怖无比,有的站在黑色的大船上,有的站在浮萍上,一起望向这里,看向黑暗。 轰隆隆! 天崩地裂,有一块。黑暗崩开了,有一条通道要成型,有散着滔天黑雾的存在,从黑暗源头走来。 “是陆地神仙!” 有人间修士大吼, 黑暗中走出来的的确是一位不朽之王,他的真身出世,眸光锁定了人间。无尽大道符号,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有诸多符文都是从界外渗透而来。 黑暗之中,突然有一道剑光斩向了那尊陆地神仙, 正是第一个冲进黑暗中的书院二先生,他一剑斩向那尊陆地神仙,大吼道:“老子早就想会一会你们这些所谓的狗屁陆地神仙了!” 那尊陆地神仙无比庞大, 立于天地虚空,高达千丈,微微转头,瞥了二先生一眼, 嗡! 突然间,天地剧震,这不是那些大道光束所引的,而是那尊陆地神仙向是拍蚊子一样,随手拍向了二先生。 这只大手无边,向着二先生那里缓缓按去。 轰! 在这一刻,不可想象的事情生了,那片虚空,也不知道有多少星辰,在这一掌临近时,全都炸开了。 一片虚空,瞬间而已,化作虚无,全都爆碎,到处是空间尘埃。 这是怎样的一种伟力? 举世震惊,不可抵挡! 第三百四十一章:终战将起 这一掌看着很缓慢,但是太狠了,威力无穷无尽! 二先生一下子横飞了出去,满身是血,遍体都是很裂痕,一口鲜血喷出来,险些就形神俱灭,差点炸开! “吼……” 二先生长嚎,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仰天咆哮,手中长剑都已经破开了一条条裂缝,从虚空降落,砸碎了一座山头。 一片骇然, 所有人间大能修士们都充满了震惊, 那可是书院二先生啊, 世间公认的最会打架的人之一,单纯论战力,一直都是人间天花板的存在,结果, 居然面对那一尊陆地神仙,只是堪堪一个回合就落败了,败得如此彻底。 “二先生快跑!” 突然,黑暗中有人间大能修士怒吼出声。 那一尊陆地神仙又动了, 一脚踩向二先生, 轰隆隆! 一刹那,天穹上方的虚空都开始龟裂,而后爆碎了,景象骇人,那是他的气息所冲击的。 但是,下一刻,漫天星海,所有宇宙尘埃,又都重组,聚集在一起,化作完整大星,仿佛一个世界一般,砸向了二先生。 太快了,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了, 快到人间大能修士们都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即便是二先生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感受着那恐怖降临,他举剑抵挡,却带上了几分悲壮。 就在那一刻, 空间突然破开, 大先生一步无距出现在二先生面前,紧接着一把抓住二先生的胳膊,夸进空间棋子中, “轰隆” 那一瞬间,天崩地裂, 一座巨山直接化为飞灰。 天地朦胧,黑暗无边,废墟一片,浩浩荡荡。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那里, 终于,在众人期待之中,另外一方虚空中突然蹦出来两个人,正是大先生和二先生。 无距终归是无规无距不受任何约束,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大先生成功救走了二先生。 这一幕,自然也被那屹立于天地中的陆地神仙注意到,那张巨大的脸上浮现出一缕人性化的表情,有些惊异,然后…… 哧! 他直接出手了,那只手掌间,星斗转动,空间破灭。手掌中握着一方世界,容纳无尽星斗,囊过富有盛名的仙山,翻手间,将大先生和二先生抓进去。 “无距,可能够跳出一方世界吗?” 那陆地神仙发出声音。 小世界之中,二先生拔剑,脸色阴沉道:“大师兄,我还有老师传的斩天一剑,我破开这方世界,你趁机快逃!” 大先生微微一笑,缓缓取下腰间的那根木棍,抬头望向天穹,缓缓道:“老师曾说过,他的当头一棒,可打人,可打妖,可打魔,我想,应该也可以打神!” 于是,大先生用力一扔,一道光束飞出,破灭永恒,这方小世界的星斗炸开,化成齑粉,掌中宇宙被割裂。 那一瞬间,爆璀璨光华,那是雷电,那是火焰,那是剑气,那是天崩地裂,那是一方小世界,那是…… 一根木棍! 此时, 外界那些人间大能修士正在拼命挣脱纠缠想要赶来救大先生与二先生,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时, 那方小世界突然破开了, 一根木棍漂浮出来, 漂浮在那一尊庞大的陆地神仙面前, 然后, “嘭!” 一声巨响,响彻天地之间, 那尊陆地神仙直接被开了瓢,脑袋破开一个洞,鲜血喷洒,如同大河涛涛倾泻而下, 那一瞬间宇宙动荡,不知道有多少秩序神链交织,纠缠在一起,亿万道光束绽放,每一道都可划破宇宙,成为永恒。激烈大战,无比骇人。 “啊!” 那陆地神仙抱头痛嚎起来,发出凄厉的惨叫,搅动着一片一片磅礴的云层,仿佛龙卷风仿佛沙尘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虚空中,突然响起来自于书院的大能修士画仙吴生的笑声,指着那哀嚎的陆地神仙,大笑道:“诸位道友,以后可别再嘲笑我当年被姜圣一根棍子吓得躲进书院几十年,你们可看到了,这当头一棒,谁敢硬扛?” “不笑了不笑了,” 一尊大能修士也大笑了起来,说道:“诸位,看来这狗屁的陆地神仙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大家并肩子上,别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刹那之间, 虚空之中仿佛下起了一场流星雨,无数道光泽燃烧着各式各样的神通手段,冲向了那尊还在痛苦嚎叫,鲜血狂飞的陆地神仙。 一时间,几十位超越五境的大能修士,无尽神通手段仿佛不要命一般全部向着那陆地神仙招呼而去。 各种宝术神光,密密麻麻,亿万缕光泽斩出,天地都要尽毁了! “啊……” 那陆地神仙如同一头凶兽一般,疯狂挣扎,在虚空中胡乱冲刺,搅动得一片天穹都充满了混沌,浑身刺目,亿万缕光泽从他的毛孔射出。 “你们还要看热闹看多久!” 终于那尊陆地神仙支撑不住了,仰天长啸。 ………… 天穹突然裂开了,却并不是拨开云雾见青天,反而是更恐怖的黑暗,无边无际无尽头,那似乎,是一片枯寂的宇宙,冰冷而黑暗,或许已经是亿万载岁月了,没有任何的声息。 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倏地睁开了双眼,射出的光华洞穿大宇宙,两道光束比仙剑还慑人,太过犀利了。 紧接着,缓缓的出现了五六尊这样恐怖驾临,被无上神光包裹着,那些大道符号极其的绚烂,慑人心魄。 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们的面容,也无法看出是男是女,只能够感受到无尽恐怖的微压。 一位无上生灵微微探手,便将那一尊被围攻重伤的陆地神仙拉了起来,仙光缭绕,一身伤势,全都瞬间恢复,唯有那被当头一棒敲中的头颅还在疯狂冒着血。 那尊无上生灵有些诧异,道:“想不到区区一处横沙世界,居然还能出如此强者,小师弟,你栽在这里,也不算冤枉!” 说罢, 那一尊无上生灵俯视而下双目如同两颗太阳一般扫过人间,却没有在任何一位大能修士身上停留片刻,在他眼中这些人,与普通蝼蚁没有区别。 唯一让他有些兴趣的,也就是当头一棒的主人——姜圣! 第三百四十二章:终战(一) “嗯?” 那一尊无上生灵扫视了整座人间,却都没够发现姜牧的踪迹,疑惑道:“到何处去了?” 就在这时, 那尊依旧在飙血的陆地神仙大喊道:“师兄,这横沙界不断出现斩断过去与未来的现在高手,您要找的那人,多半是躲进了时间长河!” 那尊无上生灵恍然,道:“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那就永远留在时空乱流中吧!” 随着那尊无上生灵话音一落,他猛然抬手,居然在刹那之间,让时光长河动荡,剧烈摇动,那里一片迷蒙, 一条银河出现, 却超控着时间, 河流中间有一段居然隐隐开始脱离出来。 那一瞬间, 人间众多大能修士们纷纷脸色大变,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因为他们都只是现在身,时间规则无法加持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 那条银河,赫然便是时空长河, “动手,他在截取时空,想要把姜子封死在时空逆流中!” “出手!” 最先动手的就是剑仙李青冥和光明神殿掌教临羡鱼, 然而,他们虽然最先出手,却有人比他们还要快一步犯法时空长河之上,那人赫然便是无距的书院大先生,他手中依旧握着那根木棍,此时的木棍,不在普通,而是变成了晶莹剔透,向着那尊无上生灵拍击而去。 这一棍之威,骇人之极,带动起滔天的大道符号,铺天盖地,震动古今未来,璀璨的符文缭绕着虚空,密布着纹络。 面对着这当头一棒, 终于让那尊无上生灵有些动容,缓缓探出手掌,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轻轻松松的接住了那当头一棒,没有任何夸张的神通手段,也没有展露任何的无上秘法,就像是普通人出手一样,握住了当头一棒。 那无上生灵望着惊骇的大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这木棍有几分奇异,只可惜,使用的人差得选了,若是他原本的主人,倒是有点意思!” “狂妄!” 突然,虚空中传出一声咆哮, 无尽黑暗之中,有人带着无边的怒意,还有杀伐之气,极冲来。 嘭! 大刀悠悠,一个人的手上握着一把柴刀,有万法不侵之势,向着这里杀来,散混沌气,每一次震动,都有无数涟漪蔓延,它垂落下亿万缕仙光, 一刀斩下, 磅礴之力,迫使那尊无上生灵不得不放下当头一棒,让大先生趁机脱身。 “咦,这柴刀也有几分意思!” 无上生灵挥手间,便让一切化为虚无。 那黑暗之中杀来的人,正是书院三先生。 “大师兄!” 三先生冲到大先生身旁。 “杀!” 就在这时候,李青冥和临羡鱼也齐齐杀至。 圣洁的光明混合着剑气悠悠,哪怕岁月长河在就不远处,两人也无所畏惧,不怕被侵蚀,直接动手,催动庞大的修为之力,杀向那尊无上生灵。 一个杀字震动虚空,浩荡山河。 嘭嘭嘭 那尊无上生灵眼中爆发出神光,,轰击虚空,混沌爆开,神力无匹,向前肆虐。 大先生几人拼尽全力抵挡, 却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而那尊无上生灵从始至终都还没有真正的出过手, 只是一手托住时间长河,另一只手随意打发着,便让四位人间最顶尖的大能修士毫无反抗之力。 终于, 又有人从黑暗源头里挣脱出来,正是大魏剑神秦万里,他如同魔神一般,仰天长啸,大吼道:“诸位道友,全力出手吧,哪怕是献祭我等,也要撑住,一定要撑到姜子归来!” “杀啊……” 厮杀声,冲破云霄,震动了天地,长空都不断崩碎,一尊又一尊的人间大能修士们纷纷冲出黑暗,杀向那尊无上生灵。 杀伐气席卷了天上地下,震动虚空,乾坤间波动剧烈,血雨飞洒,可以看到地上很多地方都湿漉漉,变成了赤红色。 “啊……” 天穹上,一位大能修士触碰到那尊无上生灵的时候,被一指被击杀,鲜血漫天洒落。 一刹那,天空中血雨倾盆,跟天边的黑暗连在一起,太过凄艳,天地都变成了红色,可怕的让人心悸。 然而,没有一个人退缩, 反而是变得更加悍不畏死, 一尊尊大能修士们都不断燃烧着精血。 终于, 又有一尊无上生灵出手了,他一出手,虚空中出现一条体长数百丈的长龙,如同一条巨大的山岭横空,冲向一尊人间大能,将那尊人间大能修士生生撕裂。 许多人眼睛都红了。 却来不及太过于悲伤,因为,六尊无上生灵都出手了。 轰! 那些无上生灵一出手,长空被撕开,眨眼之间, 人间大能修士们就已经有四五十尊陨落,消失在历史中,变得一点痕迹都没有,整个人间,除了那些斩掉过去与未来身的大能修士们之外,再也无人还记得人间曾有过那么一些悍不畏死保卫人间的强者。 虚空碎裂了,混乱了, 鲜血如瀑布,若长河,飞洒而下。 接着,血雨如瓢泼,染红了虚空! 一尊又一尊的大能修士们纷纷陨落, 却依旧没有任何人透过时空长河呼唤姜牧, 因为他们都知道,姜子已经很累了,为了这个人间准备了数十年,如今还一个人硬扛时空之力, 他们都不愿意逼迫姜子, 所以,他们只顾着拼命,为姜子多争取一点时间。 唯有黑暗之中,得到一丝喘息的李知否犹豫了,她知道,现在这情况,人间败局已定,唯一的希望,只有姜牧,这是一份很渺茫的希望, 她不愿意逼迫姜牧, 可,姜牧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没人愿意通知姜牧,谁的心都不安,人间,已经欠姜子太多了。 所以, 李知否犹豫了良久,纵观人间,恐怕现在也只有她能够呼唤一声姜牧了,她猛然冲向时空长河, 一剑斩下, 大喊出声:“姜子白,你若再不回来,人间已经完了!” 李知否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了时空长河,冲破一层层时空壁垒,降临在了定武九年的那个雪冬时节! 第三百四十三章:终战(二) 定武九年的那个大雪灾年,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姜圣佝偻这身体,拄着一根拐杖,艰难的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长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漫天风雪飞舞,落在他苍苍白发上,缓缓滑落,抬起头时,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已经尽显, 他老了, 是真的老了, 看上去不像是花甲老人,反而更像是一个耄耋之年,垂垂老矣,大限将至的老者。 走了一段路,他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真的很累, 斩大能过去身,真不是那么轻松简单,更何况他还要凭借一己之力撑住时空之力,他已经是独断万古了, 只是改变一点点历史,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可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不停息的改变着时空走向, 他所承受的因果,太大了, 大到随便换一个人过来,都已经死了千百次。 终于, 他将最后一个大能修士的过去身找到, 是一位常年闭关在雪原的强者, 当他一指斩掉这一尊过去身时,他直接瘫倒在了雪地里,他现在真的好想休息一下,太累了,岁月的压迫正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生机。 只是,这一尊大能的修为终归还是低了一点, 现在身降临,不过一瞬间,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在时空压迫之下不得不回到现在。 雪原里, 只留下了姜牧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冰天雪地里。 可是,这时, 时空之中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来自于四十多年后的李知否的呼唤。 “人间!” 姜牧嘀咕了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指点在自己身上, 那一瞬间, 亿万道光泽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仿佛一缕缕剑光划破他的身体, 身躯开始分裂, 轰! 这个时候,时间长河某一个方向,有几团光突然间极尽璀璨,射出炽盛的神虹。 他猛然冲进时空长河里, 快速超越时间,追赶着时间, 定武十五年, 姜牧的左腿只剩提下骨头, 定武二十年, 他右腿的肉身也化为虚无, 天盛六年, 姜牧已经只剩下一颗头颅, …… 终于, 在时空长河中追赶了好久, 他总算是回到了现在, 却已经只剩下一具枯骨。 这里是一片寂静的空间,漂浮着的一具残尸,眼皮簌簌而动,睁开了。 枯骨残尸俯瞰着人间, 那是无尽的黑暗, 人间的大能修士们在不断为光明而搏杀, 黑暗中,弥漫着鲜红, 充斥着悲壮, 一尊一尊的大能修士肉体爆炸,化作虚无,消失在存在中,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诞生丝毫退缩的意思, 近两百尊大能修士悍不畏死, 已经只有五六十位了, 拼命的与那六尊无上生灵厮杀着,或者说是不断的再送死,只为了稳住时空长河, 只为了,保留住人间最后的一丝希望! “姜子!” 有大能修士在陨落前大吼。 轰! 又是一尊大能修士陨落。 “呲” 又是只剩下一条腿半条手臂的大能修士扑到时空长河上,压住正在脱离出来的那一片时空, 时间流逝, 一尊大能修士,只是勉强稳住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化为不存在。 “诸位道友,在下先行一步!” 一位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大儒悍然冲向时空长河。 那几尊无上生灵冷眼旁观,甚至带着一缕缕嘲讽的微笑, 或许, 在他们心中, 看着一只又一只蝼蚁不断在绝望中挣扎,也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吧! 又一尊心脏碎裂的大儒站了出来,朗声道:“诸位,我快撑不住了,下一个换我去吧!” 没有人悲哀, 没有人伤痛, 所有人似乎都在横眉冷对, 但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在抑制心中的痛苦,因为那是没有用的, 反正,大家都已经抱了必死决心, 谁先谁后, 没有太大区别! 终于, 又在消失了四五尊大能修士那一刻, 时空长河突然破开了, 虚幻之中, 一具残尸从时空中漂浮出来,缓缓落在了现在时空。 并且,那残尸出了声音,穿透进黑暗人间中,缓慢而低沉:“我,回来了!” 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人族大能修士们都在这一刻激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精神大振, “恭请姜子显圣!” 已经失去了双臂的姬子衍突然跪倒在虚空中,双眼流着血泪,歇斯底里的大吼出声。 “恭请姜子显圣!” 一尊只剩下半个脑袋的大能修士发出诡异的声音。 “恭请姜子显圣!” 还残活的一尊尊大能修士们纷纷大吼。 那具残尸,倏地睁开了双眼,射出的光华洞穿大宇宙,两道光束比仙剑还慑人,太过犀利了。远远望去,如同两道闪电在黑暗中爆,打破宁静。 他缓缓起身,整具干枯的躯体渐渐焕出生机,有了生命体征。 在一阵光幕之中, 他的身体宛若新生的婴儿一般不断成长,白皙的肌肤宛若冰玉,完美无瑕, 纤长的手指仿佛若有光, 脸,渐渐出现容颜, 赫然便是人间至圣姜牧! “师弟,我们失算了!” 姬子衍在痛哭,血泪流满了整张脸。 “我看到了,”姜牧缓缓踏入黑暗,说道:“你们都退下来吧!” 依旧还在黑暗中死死抵抗的那些人间大能修士们都被姜牧一缕元气拉了回来,拉回了人间。 黑暗之中,只剩下姜牧一人。 “是我对不起诸位道友,”姜牧沉声道:“我低估了第二维度的生灵,本以为凭借着现在身,人间尚且还有一战之力,没想到,反而害了诸多道友陨落!” “姜圣,”有人大喊道:“你不欠我们任何人,是人间欠了您!” “人间……” 姜牧微微一笑,望向那六尊无上生灵,负手而立,脚踏虚空。 那六尊无上生灵都将目光放到了姜牧身上, 其中一尊无上生灵发出人间语言,指着姜牧,说道:“放弃吧,你的生命层次,已经可以去往第二维度,没必要为这所谓人间而陨落!” 姜牧一人镇守人间, 一只手缓缓出现一把剑, 指着那六尊无上生灵,缓缓开口: “人间至圣,姜牧,请几位赴死!” 第三百四十四章:终战(三) 那尊无上生灵迈开了脚步,目光俯瞰人间,穿透虚空,撞破界壁,带着无边的威压,降临在人间。一刹那,虚空沸腾,而后大浪四溢,翻卷向高天。 无上生灵终于现身了, 这一刻,它才算是真正的降临人间。 它,也是一尊人形生灵。 或者说,本就是人,只是生命层次更高一些的人。 无边威势很强盛,降临在此,压迫的虚空动荡,远方骇浪滔天,不断的拍击苍宇,黑暗之力弥漫乾坤间。 他让人间染成了黑色。 那些残存的人间大能修士们纷纷骇然了起来, 太强大了, 强大到紧紧只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微压就让他们无法靠近。 “这……就是陆地神仙吗?” 姬子衍双腿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缕自嘲的神色,说道:“我居然一直觉得我们人间还有一线生机……这,就仅仅只是一位陆地神仙啊!” 齐先生大先生等人也都颓然了, 随着人间修行盛世到来,他们都越来越自信,认为人间终于拥有了可以与天斗的资本, 即便是刚刚一战,人间支离破碎, 他们依旧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 姜圣还未曾出手, 可这一刻, 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们所奋斗的,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那么多悲壮,那么多努力, 原来, 只不过就是人家的一个玩笑而已, 陆地神仙都还没有真正降临,只不过一道虚影,就让整个人间无能为力, 如今, 终于现身了, 他们却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能够抵挡的存在!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吗?” 临羡鱼身上的光明被黑暗侵蚀着,他却没有了一丝一毫要挣脱的想法,整个人颓然一倒,飘落下人间, 耳旁的风声呼啸着, “就这样摔死在人间,也算一份归属吧!” 临羡鱼就是这样想的, 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还残存的一尊尊人间大能都绝望了,他们纷纷收了元气,从数千丈的高空摔落, “或许,能死在人间,也算落叶归根!”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却唯独有三个人不一样, 那是李知否和白浅羽以及一直不太起眼的绿篱。 她们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向那尊无上生灵,拼尽全力适当自身所有修为,点燃了一身精血, 三人的力量连接在一起,紧紧的纠缠着,很狰狞,也很诡异, “轰隆!” 惊涛拍岸,乱石崩云! 这个场面非常的壮观,光色的汪洋激起滔天的浪花,直接将空中的云朵淹没,将这片厄土覆盖。 这太猛烈了,无比的慑人! 事实上,这不是真正的汪洋,而只是三人燃烧精血的能量,但是看起来跟暴怒的神海一般无二,席卷天上地下。 “姜子白!” 李知否微笑着,显得十分凄厉,大喊道:“你快逃,你的无距,连时间都束缚不了,他们追不上你!” 白浅羽也望向了姜牧,微微闭眼,叹了口气。 她到底在叹什么气,她知道,李知否知道,绿篱知道,姜牧也知道! 她想说,下一世,她不会放手,她会拼命早一点遇到姜子白, 可她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们都已经没有下一世了! 同一时间,绿篱轻笑着来口了,十分的温柔: “其实,我和小姐一样的,相公,我这后半辈子也只活了两个字——姜牧!” 虚空撕裂, 三人冲向了那尊无上生灵。 他们在企图挡住那无上生灵的一击! 或者说,企图用命,为姜牧换取一线逃离的机会。 虚空中, 正手握虚影长剑的姜牧愣住了,然后化作一缕流光,冲到李知否三人前面,轻轻一挥手,将三人禁锢住,无语道:“你们犯什么浑呢,给我回去!” 李知否挣扎了一下,说道:“姜子白,你快……小心,快躲!” 无上生灵的攻击到了, 或者说是无上生灵终于出手了,混沌肆虐,仙气激荡,黑暗化作永恒,法则交织成天罗地网,此地光雾氤氲,一片绚烂,但也可怕无比。 “姜圣!” 那一尊尊绝望的人间大能修士们都在这一刻发出了呐喊。 是的, 他们都已经绝望了, 可他们依然还是姜牧能活着, 知道不可抵挡, 可还是有一丝念想,希望姜圣或许有一天能够重整人间, 可现在, 最后一丝念想也断了。 不可否认,世人公认姜牧是人间第一高手,在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姜圣是能够战胜陆地神仙的, 因为,姜圣真的很强, 可直到见到了陆地神仙的真身, 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 人间,是不可能有希望的。 姜圣,终归还是人啊! 所以, 人间绝望! 唯有姜牧看着无上生灵出手,悍然拔剑, “我姜牧,从不信有无敌!” 吼! 他一声大吼,浑身血气沸腾,头顶上悬着法则池,手中持一口仙剑胎,横扫而去,那犀利的剑光划破的了永恒。 那尊无上生灵露出了一缕笑意, 似乎是在嘲讽姜牧的不自量力, 也似乎是在想着蝼蚁撼树是多么无知! 于是, 他多用了几分力, 一掌拍了下去,仿佛要拍碎整座人间, 却在那一刻,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嗯?” 无上生灵面色瞬间苍白,心中大呼不妙,因为,在接近姜牧那一剑的时候,他突然升起了极度的恐慌,仿佛有大恐怖降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那亿万道剑光中,有好多剑他都没能够躲避过去,脖子那里出现了一个骇人的血口子。 他踉跄倒退,手捂颈项,脸上写满惊容。 “你……” 无上生灵嘴里向外咳血沫子,瞳孔在收缩,内心大受震动, 姜牧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随手一剑又斩出, “噗!” 这一次,无上生灵遭遇重击,他的瞳孔急骤收缩,快倒退,眉心被斩开了,血淋淋,那元神都被剖开,惊骇的看着姜牧,生机溃散,充满了不可置信,道:“不朽……你怎么可能是不朽……” 话没说完,那尊无上生灵陨落消散。 姜牧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嘴角狠狠一抽,说道:“别跟我说,其实我已经是无敌满级号,刚出新手村,面对的第二维度,其实只是一个小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