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有猫》 第一章 我变成了一只猫 “猫?还是猫?!怎么又是猫?!天啊!我变成猫了?!” 皇宫的御花园锦鲤池边,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黑猫崩溃地趴在岸边的石头上。 苗妙妙只是随着旅游团参观历史古迹,独自游荡在偏僻的御花园里,没成想一脚踩空跌进锦鲤池内。 等她游上岸后发现整个世界变大了! 想揉揉眼睛,结果发现手变成了毛绒绒的爪子! 折返到水边照镜子,发现她变成了一只落汤黑猫! “啊!” 她仰天长“喵”。 她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学生,为什么要遭受这个世界的恶意! “噗通!” 此时,池子对面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嗯? 有人也落水了吗? 这个池子会不会有一种魔力,让掉进水里的人都会变成猫呢? 如果是真的,她就不是那个最倒霉的人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她手脚并用地跳上高处,眯起眼向远处看去。 只见水面上还冒着泡泡,但是却没有见到人浮上来。 糟糕! 要死人了?! “救命呀!救命呀!”苗妙妙边跑边叫。 一路绕到对岸,只见岸边的那一汪池子已经归于平静。 “咔。” 苗妙妙的小爪子踩到一块硬物,是一块雕刻精美的玉佩。 此时听到假山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来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又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咪咪?”此时一个穿着宫廷仕女装的少女走了出来,“你在喵喵叫什么?” 嗯? 喵喵叫? 她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别人听来都是在“喵”吗? 天哪!急死她了! “有人落水了!”苗妙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水池,疯狂暗示。 “嗯?你想吃鱼?”少女指尖点着唇,“这池子里的鱼可不能吃,不过我可以去慧嫔娘娘那里要一些小鱼干给你吃,慧嫔娘娘也喜欢猫。” “玉佩玉佩!”苗妙妙将玉佩拨到她脚下,然后那双金色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这个少女能够明白。 少女捡起玉佩一看,那双柳叶眉微微蹙了起来:“谁的玉佩掉了?掉玉佩的人一定很着急。” 说完她就拿着玉佩走开了。 “喂喂喂!你就这样走了?!这里头还沉着一个呀喂!” 苗妙妙跟着她跑了几步,停下脚步回身看了看寂静的水池,摇了摇头。 凉了凉了。 “水里的那位仁兄,你要是死了化成水鬼也千万别来找我,我尽力了……” 夕阳下,一只黑猫离开了锦鲤池,留下落寞的背影。 …… 这皇宫真大呀…… 而且到处都是穿汉服的男女,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黑猫一边沿着小路走,一边寻找着旅行团。 总觉得怪怪的。 这边怎么连个指示牌都没有? 她之前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旅游观光指引呀! “咕噜~” 完犊子,跑了这半天,天都黑了,肚子都饿了。 不知道哪里有好心人能给点吃的…… 嗅嗅嗅。 好香啊…… 口水止不住地分泌出来。 苗妙妙顺着菜香,一路来到了一个院子前。 “御膳房。” 哇!这里就是御膳房! 而且…… 里边好像真的有在做菜呀! 现在的景区都这么拼了吗? 偷偷进去吃一口应该没人发现吧? “手脚都麻利点!耽误了御宴你我的脑袋都要落地!”御厨长一边擦着汗水,一边大声警告。 所有人都低头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 黑猫顺着墙根摸进厨房。 哇!好多美食! 哇!这个萝卜花也太好看了! 哇!这只鸡表皮焦黄,香气四溢! 吸溜~ 就是它了! 她兴奋地搓了搓爪子,一跃而上。 …… 太明宫。 丝竹管弦,鼓琴埙笙。 歌舞缱绻,笑语欢声。 几位宫女端着菜肴,站在宫殿外头窃窃私语。 “今日波斯国的使团来访,听说还带了一位波斯美女,不知道和我们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赖贵妃相比,哪个更美一点。” “自然是贵妃娘娘美了……” “但是我听说那位波斯美女有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兴许咱们皇上觉得新鲜呢?” “上菜肴!” 总管大声宣菜的声音让她们停下了八卦的嘴。 一众端菜仕女鱼贯而入。 “龙凤呈祥。”掀盖。 “祥龙双飞。”掀盖。 “百鸟朝凤。”掀盖。 “啊!” 仕女被盖子里毛绒绒的东西吓了一跳,整个盖子脱手掉到了地上。 “咣!”一声巨响。 音乐骤然停下,所有人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 只见一只黑猫躺在大盘子上剔着牙,边上还有一堆鸡骨头。 “嗝儿~” 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腻。 要是来点水果就再好不过了…… 嗯? 怎么感觉后背发凉? 缓缓睁开眼,一张惨白的大脸映入眼帘。 “鬼呀!” 黑猫大叫一声炸毛,一爪子在那张大脸上留下了三道抓痕,随后一闪身跑了。 “刘总管,您没事吧?!” 刘忠田捂着脸,尖着嗓子大叫:“给我抓住它!” 侍卫太监一拥而上,扑向黑猫。 黑猫左躲右闪迅速蹿上房梁。 苗妙妙躲在房梁上瑟瑟发抖。 这群人好凶呀! 只不过吃了他们一只鸡而已,居然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她又不是不付钱! 大不了…… 大不了先让他们撸两下赊个帐嘛! “算了。” 一声威严的男音让原本乱糟糟的场面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一只猫而已,这盘菜撤了重新上过。”坐在上位穿着玄色袍子的男人看了一眼房梁上的黑猫。 “哎呀妈呀!” 苗妙妙刚刚被他盯了那一下,腿软没抓住房梁,差点就掉下去了。 “幸好老娘爪子够利……谢了,这位老哥,你的救命之恩我有空再报。” 黑猫曼妙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眼神微眯。 他好像听见了这只猫在说话? “皇上。” 波斯使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阿托萨请求献舞。”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准。” 看来他最近真的太累了,一只猫怎么会说人话呢? …… 苗妙妙飞奔到了一座无人住的宫殿内才停了下来。 “呼……吓死了。”小爪子摸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 她差点就在那大餐厅内挂了! 不过经过刚才那一件事,她有了重要发现! 那就是她穿越了! 她真的穿越了! 为什么人家穿越都是公主、格格、大小姐! 她居然穿成了一只黑猫! 第二章 浮出水面 苗妙妙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在这座无人的宫殿内安下了家。 “一只猫住这么大的地方,还真有点空旷。” 苗妙妙跳到房顶,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望了望远处。 看见锦鲤池那边围了好多人。 黑猫心一凛,难道是前几天沉池的那位仁兄浮上来了? 御花园,锦鲤池。 “捞上来了,捞上来了。” “慢点慢点……呕……” “这人死了几天了?怎么都泡成这样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嫌弃。 大内总管刘忠田用手帕捂着口鼻站得老远:“这死的是谁?你们有人认识吗?” 众人摇头。 “没人认识?” 此时一个小太监站出来说道:“前些日子听说浣衣坊失踪了一个小宫女,不知道是不是她……” “把浣衣坊管事的叫过来认尸。”刘忠田扇了扇鼻前的风,想让气味好受点。 机灵的小太监立刻扶住他:“刘总管,这儿实在太污秽了,不如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一坐吧?” “嗯,也好……咳!”腐尸的气味让他头昏脑胀。 一只黑猫此时就站在亭子顶上,看着下边发生的一切。 自从变成了猫之后再她的视力和听力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根本看不清面貌。 但是从尸体上边的服饰上看应该是个宫女,而且根据她这几日游荡在皇宫里所收集到的信息,这是一个底层的宫女。 那天她听到落水的声音以后就朝着这边看过来,但是却没有看到死者有过任何挣扎。 这个死者应该是死了之后,或者昏迷之后才落水的。 正当她思索之际,浣衣坊的管事陈五香来了。 “刘总管好呀。”陈五香扯着笑脸向亭子里的刘忠田问好。 “别好不好的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去看一看那儿躺着的人是不是你们浣衣坊的。” 女人应了一声,走近地上的尸体瞧了瞧,随即回复道:“回刘总管,确实是我们浣衣坊的宫女,她叫洪红。” 刘忠田淡淡地应了一声:“那行吧,你去帮着处理后事,联系她的家人给他们二十两银子。” “是。”陈五香低着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就这样完了? 苗妙妙有些难以置信,这死因还没查出来就这样草草了事? 这皇宫大内的真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本想义愤填膺地说几句公道话,奈何她一开口就是“喵喵”叫。 刘忠田自从被苗妙妙挠了那一下之后,对猫叫声特别敏感。 一听到有猫叫,浑身颤了颤:“猫!猫!这里是不是有猫?!” 小太监四下看了看:“刘总管,您是不是听错了?这儿没猫啊……” “不对不对!这儿有猫!”他又仔细听了听,随后眼睛瞪得老大,翘着兰花指指着亭子顶,“猫在上边!赶紧抓住它!” 那尖锐的公鸭嗓把上边的苗妙妙吓得一激灵。 又是那个白脸阉鬼! 黑猫矫健地跳下房顶,对着他露出尖牙弓背哈气。 “哎呀!” 刘忠田一见到她,立刻内八字地往外跑,手中的粉色手绢随风飘荡。 “刘公公您慢点跑!” 小太监在他身后提醒着,奈何已经晚了。 “噗通!” 刘忠田一个脚滑,跌进了锦鲤池内。 “救命!咕噜噜……救命!咕噜噜噜……” “刘总管!您撑住!我来救您!” “刘公公,我来啦!”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前仆后继的救援人员把刘忠田吓了一跳:“你们……你们别过来!咕噜噜。” 众人溅起的水花又形成一波又一波的浪,把好不容易露出脑袋的刘忠田淹了个彻底。 “谁蹬我?!” “哪个在打我?!” 众人争先恐后想要取得一次立功表现,结果就在这个锦鲤池内打了起来。 整个池子里的水被搅和得一塌糊涂。 刘忠田自己狼狈地爬上岸,看着池子里混乱不堪的场面,翘着兰花指厉声呵斥:“都给咱家住手!” “什么事这么吵闹?” 一声威严的男音传来,所有人浑身抖了抖。 男人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刘忠田:“怎么?天太热刘公公想下河凉快凉快?” 刘忠田立刻没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哈巴狗一般地回答:“回禀陛下,奴才只是刚才查看尸体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那他们呢?” 轻描淡写地一问让其他人抖如筛糠。 “他们……他们都是为了救奴才才下水的……” “是吗?”男人眉毛微微一挑,声调上扬。 “是是是……”所有人异口同声。 “死的是谁?”男人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尸体。 刘忠田眼神一瞪陈五香,女人立刻会意,赶忙上前跪下:“回……回陛下,死的是我浣衣坊的宫女,名叫洪红。这姑娘前几天就不见了踪影,找了这么些天,才发现原来是失足跌进池子里淹死了……哎……” 说着,她还佯装着拭了拭泪水。 男人对她眼皮都懒得掀一掀,背着手转身:“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们家里点银子料理后事吧。” 此时的苗妙妙早就跳到了大树上,树荫遮住她的身体,窥看着下边的一切。 这宫内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么薄情,明明这姑娘不可能是淹死! 这群人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 慎刑司边上的小房间内。 这边是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地方。 入夜。 一抹小巧的身影闪入房间内。 虽然整个房间乌漆麻黑,但是苗妙妙根本不需要灯。 猫的夜视能力可是非常好的! 她在黑漆漆的地方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轻巧地跳上停放尸体的板子,那一股恶臭简直要将她熏晕过去。 幸好她白天在浣衣坊寻找线索的时候顺便扯了一块小布头下来。 话说这块小布头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居然还有一股清香,绑在口鼻上正好能遮住停尸房的恶臭。 扫视了一圈被泡成巨人观的洪红。 都已经成了这副德行,白天的那个管事的怎么还能认得出她来? 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衣服,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伤口。 “嗯?这是……” 苗妙妙小爪子按了按她的小腹,有些硬邦邦的,这里头似乎有点东西…… 第三章 尸孕 “好像怀孕了……”苗妙妙嘀咕着。 “嗯,看上去有五六个月了。” “皇宫里的宫女怎么会怀孕呢?又没有男人。” “谁说没男人?大内侍卫、御医还有皇帝不都是男人吗?” 黑猫点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 等等! 刚刚谁在和她说话?! “鬼呀!” 黑猫大叫一声,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眼前的白衣男子眯起他的狐狸眼,揉了揉耳朵:“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家伙是从哪里进来的?!”苗妙妙瞥了一眼门,明明还只开了一条门缝呀! 这么大的人,怎么钻得进来?! “我一早就在了,还有……”白衣男子隔着布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我不叫这家伙,我叫司宇白。” “嗯?”苗妙妙像是发现了一座新大陆一般开心,“你听得懂我讲话?!” 她那两颗犹如夜明珠一般的猫眼看着他,司宇白目光下移,看向她脸上蒙着的红色布头:“你这是做什么的?” 终于有人能和她说话了,苗妙妙整只猫都活跃了起来,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口罩:“这可是我专门用来屏蔽尸气的口罩!怎么样?机不机智?” “你用这个来罩脸?”男人的表情由一开始不可置信,随后又变成忍俊不禁。 苗妙妙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羡慕吗?” “谁会羡慕这个?”他弯下腰,凑近她,那双狐狸眼随时随地放着电,“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黑猫呆呆地摇着脑袋。 “这是小皇子用来遮凉的物件。” “那是啥?” “就是俗话说的屁帘。”司宇白说完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 “靠!” 苗妙妙一爪子扯下小布头,甩在地上。 她居然用屁帘当口罩! 看着眼前笑得肆意的男人,她的爪子突然感觉有点发痒,特别想挠人! “再笑我挠死你!” “哎呦呦~”男人捏住她的后颈皮,一下就将她提了起来,“小不点,你这小爪子还想挠我?” “试试不就知道了。”黑猫用特别核善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眼含笑意:“小东西,我看你挺有灵性的,不如拜我为师……” “灵个屁!老子本来就是人!” “嗯?”司宇白将她提得更高。 “你搞什么?!我不拜师你还想摔死我咋的?!”黑猫四足在空中乱抓乱蹬。 男人侧过头,瞥了一眼:“明明是只母猫,还自称什么老子。” “流氓!” 黑猫大叫一声,扭过头尖牙咬向他的手臂。 男人手一松,她顺势落地,飞一般地跑了。 …… 第二日。 宫中突然有了一些传闻。 小宫女:“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慎刑司边上的那个小房间传出特别阴森的笑声。” 小侍卫:“还有猫叫!昨天我当班,路过那边的时候听到一声特别凄惨的猫叫声,然后就看见一只黑猫跑了出来。” 小太监:“那个房间是不是放昨天捞出来的洪红尸体的地方?” 小宫女叹了口气:“哎呀,这死了也不安生,八成是死得冤……” 小太监四下看了看,没啥人,便放心继续道:“冤不冤咱们说了有什么用?只想着她家里人能赶紧把她接回去,这要是再放个几天,谁受得了?” 在三人毫无察觉之际,一只黑猫从他们身边跑过。 苗妙妙现在要去找那个拿走玉佩的小宫女。 这个玉佩是重要线索,兴许是凶手留下来的呢? 可是这个皇宫这么大,宫女就有几千个。 她一天天晃荡在皇宫里,都没看见过重脸的。 到底去哪里找呢? 一处僻静的宫道。 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 “赖侍卫……您松手……奴婢还有差事去兰芳院……” 赖一发大手死死扣住少女纤细的胳膊:“你叫林萝是不是?” “是,但是奴婢和赖侍卫你并无瓜葛……您能不能松手放了奴婢?”少女急得满脸通红,但是也不敢大声叫嚷。 这个赖一发不仅仅是御前侍卫,还是当朝贵妃的亲弟弟。 这要是宣扬出去,首先倒霉的就是林萝。 毕竟没人会得罪一个如此权势的贵人。 “要我放手可以。”男人一把扯下她腰间的玉佩,“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玉佩是我捡的……您可以松手了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这玉佩就是你从我身上偷的!” “我和赖侍卫毫无交集,上哪儿偷去?您切莫诬赖好人!”少女都快急哭了,“您说这玉佩是您,那您拿走就好了……” “哼。”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偷了我的东西还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忘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那天晚上?什么事?” “呵。还装傻?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就带你重温一下。”男人力气极大,将少女往一间无人的杂物间拖去。 “我不去,我不去……您认错人了!”少女惨白着脸,奋力挣扎。 突然一只黑猫从天而降,扒住了男人的脑袋。 “啊!什么东西?!”男人松开扣住女人的手,一把抓住他脸上的毛绒物体。 黑猫的厉爪死死扣住他的脸皮,男人扯下来的动作过大,脸上一瞬间多出来好几道抓痕,鲜血淋漓。 苗妙妙也被摔在了地上。 “畜牲!” 赖一发拔出刀要砍黑猫。 苗妙妙被他刚刚那一下摔懵了,待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眼见刀要落下,一声清丽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赖侍卫这是怎么了?满脸是血还拿着刀。” “慧嫔娘娘安康。”林萝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火速上前请安。 慧嫔做了个手势让她起身,接着看向赖一发:“赖侍卫还提着刀做什么?赶紧去御医院看看去。金钢,带着赖侍卫去。” “是。” 一个雄壮的女人从她后边走了出来。 早已躲到草丛中苗妙妙不由得惊呼一声。 这女人叫金钢,果然名不虚传。 皮肤黝黑,膀大腰圆,那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瞪向赖一发。 “赖侍卫,我陪您去御医院。” 赖一发看着眼前比他还壮的女人,吞了吞口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哎!”金钢一把提住他的胳膊,“您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去御医院?!” “真……真不需要。” “和我还客气啥?!走!您这伤不能等。” 赖一发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金钢拎走了。 第四章 杀了那只猫 “你叫什么名字?”大宫女叶岚奉慧嫔的命令带着林萝去往兰芳院取东西。 “回姑姑的话,我叫林萝。” 叶岚停下脚步:“是双木林吗?” “是。” “我娘也姓林,算起来咱们也是半个亲戚了。”女人熟络地握住她的手,“这宫里找个投缘的不容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挺喜欢你的,不去我们拜个姐妹可好?” 苗妙妙看着这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屋内,不由地打了一个哈欠,转身离开。 这古代的人还真喜欢结拜呀。 从刚才那件事情来看,那块锦鲤池边的玉佩就是这个赖一发的。 但是那个家伙口口声声说玉佩是被人偷的。 也不知道说这话是真是假。 有几个可能性。 一:凶手就是赖一发,那天作案时不慎遗失玉佩,为了逃脱罪责才谎称玉佩是被偷的。 二:玉佩是凶手偷走的,作案后故意丢在现场,为了嫁祸赖一发。 第二种可能性表明凶手是与赖一发有仇才对。 这样一来嫌疑范围大大缩短。 但是如果是凶手不小心遗失的呢? 这样就难办了…… 原本苗妙妙还想从死者的仇人方面入手。 结果昨天在浣衣坊晃了一圈发现死者为人一直非常老实,没有与任何人有过过节。 最后一种可能性,也是苗妙妙觉得最有可能的推测: 玉佩是洪红拿的。 赖一发口中的那天夜晚也许就是与洪红做了一次露水夫妻。 洪红肚子里的胎儿八成是赖一发的。 凶手作案后,并没有发现玉佩从洪红身上掉下来。 但是这个凶手到底是谁? …… 御医院传来撕心裂肺的杀猪声。 “疼疼疼!啊!!轻点儿轻点儿,柳太医……” “够轻了。我说你们这几天一个个的都去逗什么猫呀?这脸伤得一个比一个重。”柳不医洗了洗满是血污的手,拿出药粉开始上药。 “啊!!!” 赖一发大声叫喊,青筋爆起但却动弹不得。 金钢死死按住他的身体:“赖侍卫,您忍忍吧,长痛不如短痛。” “我要杀……杀了……杀了那只猫!”他咬牙切齿地捏紧双拳。 又是一捧药粉撒下。 男人痛到昏厥过去。 房顶。 一只黑猫剃着指甲里的肉丝,冷笑。 “还想杀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 淑湘宫。 贵妃塌上躺着一个绝美的女子,身着精绣薄纱,正懒懒地小憩着。 “娘娘,赖侍卫来了。”宫女袁墨引着一个木乃伊脑袋的男人走到外厢,隔着珠帘站定。 女人眼皮微微掀开,一双清澈勾魂的媚眼看向外边。 待看到赖一发的脑袋时,细眉一蹙:“一发,你的脸怎么了?” “姐……”高大的男人委屈地叫了她一声。 在宫中,他们只能以职位称呼。 赖一发一喊她“姐”,女人立刻起身走到他面前,心疼地摸上他的脸:“谁干的?” 赖一发将事情隐去林萝那一段说了出来。 赖贵妃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果然是那个慧嫔,一定是她养着那黑猫来伤你。一发,姐姐不会让你白白受伤的!” “姐……” “好了,这些天请假好好休息养伤,剩下的事情姐姐来办。” …… 入夜。 华清池。 “贵妃娘娘金安。” 华清池的小太监见到赖贵妃带着宫女前来,立刻行礼。 “陛下呢?”女人正眼都没瞧他。 “回娘娘,陛下还未过来,请您稍等片刻。” “嗯。”赖贵妃带着宫女进了华清池。 华清池很大。 除了洗澡,还可以看歌舞、办宴会。 相当于现代的会所。 苗妙妙很喜欢这里。 因为这边的池水全天温热,特别适合泡澡。 以前当人的时候享受不到,没想到现在当猫了还能享受享受。 这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呦,这不是贵妃嘛?”苗妙妙躺在玉雕上边,正巧见到赖贵妃一行人进来。 她打了一个哈欠,抖了抖精神,随后蹦下了玉雕,跟了上去。 “放着吧。” 赖贵妃走到浴池边上的桌台处,坐下。 “是。”宫女将手中的汤盅轻轻放下,随后退出了房间。 是什么好吃的吗? 贵妃讨好皇帝的东西,应该不会差吧? 想着,苗妙妙的口水又流了出来。 吸溜。 淡定淡定,现在上去等于虎口夺食,再等等,再等等…… 没多久,外头传来人声和凌乱的脚步声。 原本坐在塌上支着脑袋的女人突然精神起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裙摆撩开露出白皙的长腿,摆出一副勾人的姿势。 苗妙妙从她这一系列动作确定,来的人必定是皇帝。 此时,一个俊朗威严的男人走了进来。 “皇上圣安。”女人扭捏着身子行礼,“臣妾给陛下更衣。” 男人自然而然地展开双臂:“爱妃今日怎么来了?” “陛下~”女人摆出一副忧伤的模样,“皇上近日都不来淑湘宫,臣妾想皇上了。” “哎呦呦。”黑猫回身抖了抖鸡皮疙瘩,“你这不是想皇帝,你这是想要皇帝了吧?” 这当皇帝真心累,白天办事儿晚上办人。 一刻都停不了。 前几天还和波斯美人腻歪呢,今天就要安抚这个贵妃了。 真是一滴都存不下呢! 不过趁着这两人更衣之际,苗妙妙还是决定先把那碗汤喝了。 “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兴奋地搓着爪子,随后掀开盅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好像是药膳? 不管了,贼不走空。 先喝了再说。 帮着男人更完衣,女人红着脸:“陛下,臣妾专门为陛下您炖了一盅鹿茸牛鞭汤……” 男人听了,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的话:“朕过来的时候,刚喝下慧嫔的百合莲子羹,过会儿再用吧。” 又是慧嫔那个贱人! 赖贵妃咬牙切齿地想着。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伺候陛下沐浴吧。” “嗯。” 男人走下台阶,进入浴池,舒爽地叹息了一声。 苗妙妙看着浴池中的二人,“啧啧”了两声。 再这样下去就要少儿不宜了,她有点期待接下来的画面呢! “嘿嘿嘿……”一只黑猫躲在暗处傻笑着。 “啊!” 突然的尖叫声打断了她的臆想。 她定睛一看,只见赖贵妃抬着胳膊,一脸痛苦。 白皙的胳膊上印着两个清晰的齿痕。 这是蛇咬过的痕迹! 第五章 御猫 一条蛇悠闲地从浴池中游上岸边,直向苗妙妙游过来。 苗妙妙往东躲,它就往东来。 往西躲,它就往西来。 眼看着这条蛇就要游到她脚边了。 “喂……喂……大佬,我俩无冤无仇的,您可别咬我呀……”黑猫双手合十祈祷着。 “谁在那儿?”男人刚要检查赖贵妃的伤口,就听到有人说话。 “陛下!你有没有听到猫叫?”赖贵妃忍着痛问道。 “猫叫?”男人蹙眉,他明明听到的是人在说话。 “娘娘……娘娘还好吗?” 此时屋里进来了一群太监宫女,着急忙慌地将女人扶上塌。 “娘娘您忍住啊!奴婢将蛇毒吸出来。”贴身宫女袁墨握着她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就要下口吸毒。 “不用吸。”男人从浴池中出来,被太监服侍着披上浴衣,“这蛇没毒。” 话音刚落那蛇就回身游向他,接着缠上他的脚踝,钻进他的衣物里,一点点、一寸寸地缠上他的胳膊。 “哎呦我去,这皇帝居然还是个异宠爱好者,喜欢养蛇。” 苗妙妙以为她那点声音在嘈杂的房间内根本不会引人注意,但结果是她想错了。 她一个晃神的功夫,后颈皮就被人提了起来。 “哎呦卧槽!谁这么没长眼……” 一张俊朗的脸映入眼帘。 剑眉星眸,高挺的鼻梁,被蒸汽熏红的唇紧闭着。 眉头紧皱、嘴角向下,疑惑的眼神探究着眼前的黑猫。 苗妙妙一看见提着她的人是他,立刻就怂了。 人家是当今皇帝,万万人之上。 这要是惹恼了他,那她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四目相对,黑猫慌得浑身僵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要不…… 要不卖个萌吧? 兴许人家就放了她了? 苗妙妙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终于发出了一个声音。 “喵~” “陛下!”赖贵妃神色紧张,“又是这黑猫!您快丢了它!它今日白天还将一发挠得头破血流,小心它再次伤人!” “陛下……”刘忠田原本就发白的脸色更加白了,颤抖着双手打算从男人手中接下她。 完犊子,这要是落入他们手中,她还有的活吗? 苗妙妙扭动着身子想要挣扎下来,奈何对方抓得太紧了。 死了死了!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来个鱼死网破! 正想着,她那锋利的爪子就伸了出来。 哼哼!等到那个白脸阉鬼碰她一下,她就挠死他! 看着一只猫的脸上露出丰富多彩的表情,男人顿觉非常有意思。 “这只猫,谁养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众人。 在场的宫人纷纷低下脑袋。 惨了,皇帝生气了! 倒是赖贵妃,一听男人这样问,便立刻精神起来,丝毫没有刚才被蛇咬过后的虚弱样子:“还能是谁?咱们宫里的猫不都是慧嫔在喂的嘛?” 说罢,眼神示意自己的宫女继续说下去。 袁墨随即开口:“这黑猫闯了这么大的祸,现在已经伤了两个人了。这要是在这样下去……” “慧嫔妹妹养猫臣妾并无多话,只是只养不驯着实是这个当主子的过错。”女人又接道。 苗妙妙听了个大全,这位赖贵妃真是逮着机会就要告状。 “嗯。”男人点点头,“爱妃说的极是,养而不驯确实是慧嫔的错。” 此时女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就知道皇帝是向着她的! 哼!慧嫔啊慧嫔,就让她等着罚吧! “刘忠田,你去和慧嫔说,她的这只猫养我这儿了。” 看着这只猫的神色变换,确实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陛下!”赖贵妃笑容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 “陛下……”刘忠田吞了吞口水,难道他今后要和这只猫“朝夕相处”了?! 不是吧…… 苗妙妙内心的震惊不比那两个人小,她要被包养了? 正感慨着,突然感觉鼻子一股热流涌出。 “啪嗒。” 一滴血滴在了地上。 苗妙妙:“……” 厉玄:“……” 刘忠田眼神亮了亮,仿佛看到了曙光:“陛下!这猫有病!这猫流鼻血了,八成是得了猫瘟了!” 猫瘟?! 苗妙妙狠狠地剐了一眼他:“你们全家都有病!” 男人轻笑一声,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盅鹿茸牛鞭汤:“爱妃的汤劲头足,把朕的御猫都补到流鼻血了。” …… 这天晚上,苗妙妙被带入了皇帝的寝宫——金龙殿。 随后在金龙殿内选了一处位置,给她放了金丝绣的猫窝、银做的食盆、玉雕的水盆。 “吩咐下去,给朕的御猫做一个宫牌,就用这个样式。”厉玄将花样递给刘忠田。 对方虽对苗妙妙心有不满,但是得了旨意只能照办。 走出金龙殿,刘忠田迎面撞上了一名白衣男子。 “大司宇。”他躬身行礼。 司宇白眯了眯他那双狐狸眼,调侃他:“刘公公您的脸好得挺快呀!御医院的药果然好使。” “承蒙大司宇关心,奴才还有事要办,就不多聊了。” 说罢他就匆匆离开。 司宇白跨进殿门,一眼就见到被关在笼子里垂头丧气的黑猫。 “呦~咱们又见面了,小猫猫~” 苗妙妙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你能别用这么恶心的口吻和我说话?” 笼子边的厉玄负手而立,探究地观察着笼内的黑猫:“朕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人话的猫。” “陛下,这只猫下官昨天夜里见过。”白衣男子蹲下身,看着笼内万分不爽的黑猫,“当时她也在查锦鲤沉尸案。” “哦?”男人眉毛一挑,“猫也会查案?” “陛下,这猫都能说人话了,当然会干点人事了。”说罢他就将笼门打开,将黑猫抱了出来,“你说对不对?小东西。” 苗妙妙:“呵呵。” 就让他们自己猜去吧!她一个穿越者只是为了打抱不平而已。 “小东西,你这态度可不像对待一个未来师父的样子呀!” “谁要拜你为师?!我一只猫过的好好的!多一个人,是想死了让我来给你收尸吗?!” 白衣男子嘴角一勾,一只手不老实地捏着她的肉垫子:“你难道就不想恢复人形吗?” 第六章 棺中声 迫于某人的淫威之下,苗妙妙还是妥协了。 毕竟他手里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是真的凉。 第二日一大早,苗妙妙就收到了她的专属宫牌。 一块由纯金打造的猫爪印牌子。 “挺适合的嘛~”司宇白摸着下巴打量着她,“以后出去就不怕被欺负了。” “谁敢欺负我?!”黑猫面色不善地磨着爪子,“我这爪子可不饶人!” “既然如此,你就自己一人去一个地方吧。” “哪儿?” “宫门口。” “去那儿干哈?” “笨。”男人轻轻一弹她的小脑袋,“今日洪红家里来人领尸……” “我这就去!”男人话音还未落下,黑猫就不见了踪影。 …… 巍峨的宫门。 禁军守卫,无人能擅自出入。 一只黑猫大摇大摆地走在宫门前,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 “这边是正大门……运尸体肯定不会走这里……再往前就是西偏门……去那里碰碰运气。” 苗妙妙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一只“喵喵”叫的小黑猫。 果不其然,到了西偏门时,她就见到了两个站在宫门外等人的平民。 一男一女,看上去四五十岁。 只不过这两人神色却并不伤感,反而总是往里头张望,显得有些期待。 “这两人会是洪红的家人吗?” 听到黑猫的叫声,女人向她看了过来。 “嘿!顺子,你瞧这皇宫,就连猫脖子上挂的都是纯金的牌子,我们干一辈子都打不了一个金耳坠子!” 男人蹲下身,盘腿坐在石阶上:“你羡慕什么?等会儿有人出来,必定也会给咱们一笔安葬费,到时候咱们儿娶媳妇的钱也有了。” “能给多少?” “我听隔壁村的葛二蛋说,他一个表妹死在宫里,人家赔了二十两白银!还有她生前伺候过的娘娘也给了点银子,总共加起来有五十两之多!”洪顺伸出五根手指激动地颤抖着。 “这么多?!”女人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咱们的儿子能娶着媳妇儿了!” 看这两人兴奋的模样,黑猫无奈地跳到石狮子上边趴下。 用丧葬费娶媳妇。 这个人血馒头也不怕撑着。 这时,宫道一头走过来三个人。 两个扛棺材的太监,一个领路的嬷嬷。 陈五香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子,里头都是散钱。 “来了来了!”外头的中年女人立刻将男人从地上扯了起来。 两人讪笑着迎上去,弯腰弓背一脸奴相。 “三位大人,我们是洪红的叔婶……”洪顺说道。 陈五香将手中的钱袋子递给他:“要看看吗?洪红她……死得太惨了,在水里泡了那么多天,脸都看不清了……” “哎……”男人将钱揣好,低着脑袋,摆着手,“不了不了,既然都已经入了棺材了,我也不打扰她了……” “既然如此,洪红的尸身就交于你们了。” 陈五香说罢,两个太监就将棺材放于宫门口,接着三人就离开了。 夫妻两人都是种田出身,力气都是极其大的,只是这一口棺材的重量却让他们有些意外。 “顺子!这棺材也不是什么好木材做的,咱们的红儿也没这么胖呀!怎么会这么沉?”女人走在后头步履蹒跚。 “你这婆娘话这么多,有这力气还不多走几步路?咱们也好快点出城!” 男人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揣钱袋子的位置。 腿脚又轻快了不少。 …… 苗妙妙跟着陈五香回到浣衣坊。 这个女人是她第二怀疑对象,第一是赖一发。 那天能凭借那一眼,就能辨认面目全非的尸体,这“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不过这个陈五香回到浣衣坊之后,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是不是因为尸体已经被送走了,所以她觉得没事,所以也不用做那些遮掩的事了呢? 苗妙妙正愁着找不到线索,结果看见一个宫女、一个太监和一个侍卫在一处角落里聊八卦。 “你们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每次值夜都能遇到怪事儿!”小侍卫顶着熊猫眼,面色疲惫。 小太监:“我记得你前天也值夜,怎么昨天又值夜?” “哎!这不是被换班了嘛?!” “昨儿又发生了什么事?”小宫女捏紧着手绢,又害怕又期待。 “慎刑司边上的停尸房,昨晚又出了响动了……”小侍卫神秘兮兮地放低声音,“我听到……有人在抓木板的声音……” “抓木板?!”小太监和小宫女纷纷震惊。 小太监:“那会不会又是猫?” 小侍卫摇摇头:“我后来又进去了看了看,没猫。那挠木板的声音是从棺材里头传出来的……” 小宫女搓了搓胳膊:“棺材里头?!你胆子够大的,居然真敢进去!就不怕洪红她……” “呵!”小侍卫无奈地笑了一声,“我跟你说,我当时就吓尿了!直接冲出房间……” 糟了! 棺材! 一只黑猫猛地跑向宫门外。 …… 洪顺夫妻扛着棺材出了城。 在城郊的小路处,两人精疲力竭地放下棺材,席地而坐。 妇人见四下无人,用手肘捅了捅洪顺:“快把钱袋子拿出来,看看里头有多少钱!” “急什么?!又不会少咱们的。”男人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手里的动作却不停歇。 “嘿,还挺有份量的……”妇人期待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打开钱袋子。 里头就几串铜板和一点碎银子。 “这……这……这有五十两吗?!”妇人一把夺过钱袋子将里头的银子和铜板都倒了出来。 里边的钱“铃铃琅琅”散了一衣兜。 “一、二、三……”两人低着脑袋,数了起来。 片刻后,洪顺怒吼一声:“他娘的!这里连五两银子都没有!” “这皇宫里死了个人,就赔这么点银子?!”洪氏拍着腿哀嚎,“哎呦!枉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扛着这口棺材跑这老远路!可累死我喽!” “闭嘴吧婆娘!你在这儿干嚎有什么用?!还不赶紧起来把红儿抬回家去!” “还扛啊?这儿离家还有二十多里地呢!你走的动,我可走不动了!” 说完,女人就撒泼似的抱住路边的一根树干。 “你……你……”男人也气到无话可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说咋办?现在就这点钱,回去办丧事又要花点掉,剩不了多少了……” 洪氏看了一眼那口棺材,心生一计:“我说顺子,咱们要不就近挖坑埋了她吧?” “这儿?” “昂!”她点点头,“这儿不是挺好的嘛!你呐去附近借把铁锹,我呢进城去买点黄纸,咱们就在这儿把丧事办了呗!” 第七章 两具尸体 “能行吗?”洪顺心有顾及地也看了一眼棺材,“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一口装死人的棺材谁会偷?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去借铁锹。”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同意:“行!就这样办!” 等着苗妙妙赶到这里,就看见两人正在挖坑埋棺材。 “喵呜!” 夫妻二人听到一声猫叫,一扭头就看见树上有只黑猫正盯着他们。 那双金色的猫眼就像是能看穿他们心事一般。 “我说顺子……你、你不觉得这猫很像人吗?”洪氏吞了吞口水说道。 “你这怂婆娘,整日疑神疑鬼的,一只猫而已,瞧把你吓的。”男人说着又铲了一锹土。 “喵呜!”黑猫跳上棺材盖,两只前爪不断地挠着脚下的木板。 “这猫想干嘛?!”洪氏举起铁锹冲着黑猫挥了过去,“去!去!” 苗妙妙轻巧地躲过她的驱赶。 洪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黑猫,眉头一皱:“嘿!你看这猫戴的牌子,是不是皇宫里的那只?” 女人仔细一看:“还真是……宫里的猫怎么跑过来了?都说黑猫通灵,会不会这儿有什么不干净……啊!咱们的红儿会不会有什么冤情?所以托黑猫来告知我们……”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红儿都死了!就算有冤情,那又怎么样?靠咱们申冤吗?!” “话虽这么说……” 男人将铁锹一扔:“别多话了,过来搭把手,把棺材放下去。” “不能放!”苗妙妙大叫一声扑向妇人。 妇人双手护脸,躲闪不及猛然跌倒在地,将原本就悬在坑边的棺材撞翻。 那棺材一头在坑中,一头直冲向天。 本就没钉牢棺钉的棺材盖也打开了。 “哎呦!红儿!”妇人从地上站起来看到这个场景脸都白了,忙跪下来双手合十,“婶子也是不小心,都是那黑猫的过错,千万别来怪婶子……” 这边洪氏在祈祷,那边洪顺已经跳下了坑中。 “这……”男人看见棺材里头的场景倒吸了一口冷气。 “林萝?!”苗妙妙也惊了。 只见棺材里头除了洪红的尸体之外,还有一具少女的尸体,那就是林萝! 她瞪大眼睛,张着嘴,面容狰狞。 双手掌心向上、手指弯曲,呈现鹰爪状。 十指指尖均有血痂,按照棺材板里的抓痕看来,应该是生前在棺材里抓挠所致。 苗妙妙皱眉:“看来那侍卫所言非虚。” 昨天晚上他所听到的抓木板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天知道林萝死前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婆娘!婆娘!别念了!出大事了!”洪顺连滚带爬地上了地面,“赶紧报官,赶紧报官呐!” …… 司侦府。 “又死一个。”司宇白闲适地抿了一口茶,“陛下命咱们务必十天内破案,不然直接砍了你的狗头。” 坐在他对面的冷面黑袍男子,听完这句话眼皮都不掀一下:“后面半句是你加的吧?假传圣旨可是死罪。” “呵,小屁孩一个,还用这话来吓唬我?”白衣男子显然不屑一顾。 “原句奉还。” 司宇白无法与面前这人聊下去,起身走向庭院:“我去找我的小徒儿~我的喵喵小徒弟哪儿去了呢?” 此时一只落寞的黑猫正站在一张大宣纸上,边上就是一方砚台。 她那小爪子沾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两句话:“桃花流水杳然去,明月清风几处游。” 写完还叹了口气。 “小徒儿,你在干什么呢?”她背后传来司宇白的声音。 “写挽联呢……”黑猫头也不回地说道。 林萝是她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和她“说上话”的人,那种情感总是很特别的。 况且…… 苗妙妙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 要是当时她没有给她看那玉佩,也许就没有她的死亡了。 男人将她抱起,也不管她沾着墨水的爪子弄脏了他的白衣:“在这里写挽联有什么用?倒不如和为师一起去验尸。” …… 京兆府。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抱着一只黑猫进了府内停尸房。 这里的停尸房的室温明显比外边低了十来度,苗妙妙一进来就打了一个寒战。 “呦呵!”司宇白见到停尸房内的一个黑袍男人,“没想到大司侦比我们快啊!前脚还在府里喝茶,后脚就跑这儿验尸了,是不是怕十日之内破不了案,狗头落地呢?” 司侦邢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继续检查着尸体。 司宇白、司侦邢。 苗妙妙一开始还以为这两人都姓司,有可能是亲戚。 到后来她才明白,他们一个姓“司宇”、一个姓“司侦”。 这既是姓,又是官职,由皇帝直接任命,不隶属任何部门。 不过他们两个具体是做什么的,苗妙妙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过。 有机会再去问问她师父! “我也要看看。”苗妙妙从司宇白身上跳下。 嗅嗅。 “你们有没有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这个香味有点特别,苗妙妙从来没有闻到过。 “嗯?”司宇白也弯下腰嗅了嗅,“她生前可能吃了药,口鼻间的气味很浓。” “也许是迷药,如果能查出这是什么药,药的来源和去向,必定事半功倍。” “嗯!我的小徒儿说的很有道理。”他说罢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一边的黑袍男人看了看黑猫,又看了看司宇白:“她说了什么?” “呵,我徒儿说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两人…… 苗妙妙嘴角微微抽搐,真是不吵架不舒服斯基! 关于药物方面,还是得请专家。 柳不医被带进京兆府停尸房,刚一进来就“嘶”了一声。 搓了搓发寒的双臂,随后向屋里的两个男人行礼:“大司宇、大司侦。” “柳太医,你可算来了。”司宇白拉住他的胳膊直接带到林萝尸体的边上,“您闻闻她口鼻间的味道,是不是吃了什么药?” 柳不医嗅了嗅,接着又拿出白布盖在她的口上,伸出两根手指隔着布往里头一掏。 一会儿功夫他就掏出来一坨一坨粘稠的暗黄色物质。 “噫——”苗妙妙一脸嫌弃地看着白布上的东西,这种形态这种颜色,像极了某种东西。 “这是什么?”司侦邢蹙眉。 “看上去是几种草药的混合制作东西,具体是哪几种,卑职还得回去细细研究。” 说罢,柳不医就将这几坨东西包好,收入箱子中。 第八章 床头老鼠干 赖府。 九曲回廊,亭台楼榭,奇山怪石处处透着奢靡之风。 “这个赖府,真是少见的气派……” 苗妙妙四处瞧瞧看看。 这几日走过长安城那么多府邸,不论是司宇府、司侦府还是京兆府都比不上这赖府。 唯一能和它相比的,大概就是皇宫了。 “咣!” 一间庭院内传来一声东西打翻的声音。 “少爷……少爷……”一婢女跪在地上啜泣着,她边上还有着一摊碎瓷片和一滩带着酒味的液体。 倚靠在长廊醉醺醺的男人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你哭什么?本少爷又没把你怎么样?” “少……少爷……”婢女手偷偷扯住他的衣摆,“您的伤还没好……不能喝……” “我喝酒,与你何干?”他将衣摆从她手中扯出来,随后站起身走进屋内,“哭哭哭!哭丧呢?!真不知道姐姐把你这个女人派过来做什么!” 木门被关上,跪在外边的女人双手捏紧自己的衣摆微微发抖。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一眼紧闭的大门,随后缓缓起身。 “袁墨?”此时庭院外进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妇人,“你怎么了?” 袁墨转身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但是这一动作被妇人看得真切。 “夫人……我没事,只是打碎了少爷最爱的酒……怕被少爷责罚……” “酒?”赖氏一听眉头一蹙,“受了伤还喝酒!还想不想要命了?!” 说罢就要走过去敲赖一发的房门。 “夫人!”女人立刻拦住她,“少爷喝酒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将今日宫里发生的那件事说出来……” “事?什么事?” “就是……就是宫里头死了一个宫女……” 袁墨将林萝的事说了出来,惹得赖氏一阵气急! “好好的赖家少爷居然为了一个宫女喝成这样!不行!我得说教说教!” 妇人说着就要推门进屋,结果被袁墨拦了下来:“夫人等等!” “你拦着我做什么?” “夫人……少爷现在喝得烂醉,就算您现在进去与他说道理,他也听不进去……倒不如等少爷酒醒了……” 赖氏瞪了一眼房门:“哼,就让这小子再呆他一晚上,看明天一早我不收拾他!” 苗妙妙从屋内看着屋外发生的一切,再回头看床上醉成一滩烂泥的赖一发。 “难道这家伙真不是杀人凶手?” 哼!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不会是什么好鸟,看她怎么收拾他! …… 入夜。 蝉鸣声阵阵。 清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 屋内的男人睡得正酣。 此时门被打开,一个柔弱的身影闪进屋内,随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隔着窗楞照进来的光。 女人走进里间,看着被床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床,深吸一口气,纤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掀开床帐,看见床上熟睡的男人,还有萦绕在他周身的酒味。 她撩开薄被,刚将脚抬上去,结果踩到一片毛绒绒的东西。 这天气,不应该垫毛垫吧? 女人身子一顿,手摸向那片毛绒物,结果一碰,居然还碰到了尖刺状物。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她壮着胆子一抓,抓起一只毛绒物体,将那东西带到月光底下一照。 “啊!!” 一声尖叫冲破云霄,房间的屋顶都震了三震。 床上的男人被这尖叫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谁呀?袁墨!你怎么在这儿?!还穿成这样?!” 赖一发被出现在他房间的袁墨吓了一跳。 只见她衣冠不整,手中还握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月光下的女人脸色苍白:“少……少爷……我……我只是来照顾您……” “照顾我要穿成这样?你手里拿着什么?”男人看向她手中的不明物体。 这时,被尖叫声吵醒小厮也在门外焦急地敲门:“少爷?是出了什么事吗?” 男人刚要下床,忽地下身碰到特殊的东西,他瞪了女人一眼:“你放了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女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给我滚进来!”赖一发不耐烦地冲着门外的小厮们怒吼。 三五个小厮推开房门,冲了进来。 他们点燃室内的烛火,将房间照得通亮。 “这……这……” 所有人看到眼前的场景都吓了一跳。 “耗子……怎么这么多死耗子……” 只见赖一发的床上全部都是死老鼠! 有大有小,上百只。 有些明显一家子是被人端了。 “唔……呕……”袁墨丢掉手中的老鼠开始狂呕起来。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质问在场的众人:“谁干的?” 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能回答。 “你们一个个在我院儿里都是吃干饭的吗?!有人把几百只老鼠放在我的床上,居然没人发现?!难道是那些老鼠自己上床自杀的吗?!” “少爷……兴许……兴许是野猫干的……”其中一个小厮说完,偷偷示意身边人。 “对对!也许真是野猫干的?我今天白天还看见咱们院里进了一只黑猫,也许真是猫也说不准!” “我!我也看见了。”另一个小厮也附和道。 “黑猫……”赖一发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黑猫!” …… 整完赖一发的苗妙妙浑身舒畅。 回到金龙殿内,望了望自己那个专属的金丝绣猫窝,一转身走向龙床边的毛毯上卧下。 厉玄四更起身上朝,结果瞧见脚边一只黑猫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留着口水。 男人轻笑了一声:“刘忠田。” “奴才在。” “猫居然还会打呼噜,朕还是头一次见。”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刘忠田瞥了一眼睡得和死猪一样的黑猫:“猫狗都会打呼噜,连猪马牛羊也不例外,陛下从未养过畜牲,第一次见也正常。” 男人笑着摆摆手:“她可不是什么畜牲。” 说罢轻柔地抱起她,将她放到龙床上。 “陛下……”刘忠田意外男人对这只猫真是好过头了,脏兮兮的身子居然还能躺龙床! “吩咐下去,给朕的御猫换一个窝,要舒适柔软的。” …… 苗妙妙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人提着后颈皮,硬生生地摇醒的。 看了看眼前的狐狸男,她的尖爪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知不知道扰人清梦是死罪?” 无视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司宇白扯开笑脸:“你可总算醒来了,柳太医已经查出来了那个草药团的大多数药材,你赶紧和我过去看看。咱们得抢在那个冷面阎王的前边!” 第九章 波斯美人 说说要抢在司侦邢前边,等苗妙妙和司宇白到了御医院,人家早就在那儿喝茶了。 司宇白阴阳怪气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呦~这么早呢?” 说罢,他埋怨地瞪了一眼苗妙妙,好似在责怪她起得太晚。 “关我屁事,你要是想早来,完全不用来金龙殿叫我……哎呦!你掐我干什么?!” 不顾怀里黑猫的挣扎,白衣男子眯起狐狸眼四下看了看:“柳太医还没来?” “柳太医一早就出诊了,不过已经把药材配方写了下来。”说罢手指敲了敲自己桌前的纸,示意他自己看。 司宇白坐到他对面:“徒儿,你替为师看看上头写了些什么?” 苗妙妙从他怀里跳出来,嘀咕着:“离得这么近,你自己伸手不就够到了吗?” “那我要你这徒弟做什么?”他支起下巴略带威胁地看着她。 切。 不识字早说嘛! 苗妙妙走到那张纸前边瞧了一眼:“当归、杏仁、银耳……波斯蝎箩……嗯?这是什么?” “嗯?波斯蝎箩?”司宇白蹙眉。 “这个。”司侦邢打开他边上的小瓷罐子,里头就是黄褐色的植物根茎。 嗅嗅。 “这个气味和林萝身上的气味很相近……”苗妙妙闻了闻,随后打了个哈欠,“只是从未听过……” “这是波斯国特有的草药。”司侦邢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司宇白轻笑一声:“说到底,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我没法子出入后宫……” 黑袍男子还未说完,苗妙妙猛然扭头震惊地看向司宇白:“师父……你该不会是……哎呦!” 小脑壳被吃了一个板栗。 苗妙妙捂着脑袋瞪着他,这个男人,真是爱暴力。 “想什么呢?你师父我可是个完整的男人!”他装腔作势地抿了一口茶,“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听说萨美人喜欢猫。”司侦邢打断了他后边的话。 司宇白端茶碗的手顿了顿,看向苗妙妙。 四道目光射了过来,苗妙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 “为什么要我打扮成这样?!” 一只黑猫带着粉色的脖帕,耳朵上还别着桃花珠钗,尾巴上的蝴蝶结系得特别端正。 司宇白点了点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女子不都喜欢这样打扮吗?怎么你抗拒成这样?” “我现在又不是人形!”摆明了要把她当礼物去向那个波斯美人献媚嘛!还说女子喜欢云云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等见到了萨美人,你这副模样可不行。” “哼!”她扭过头去不看他。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由不得你耍小性子。” “哼!” “你再哼一次。” “你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骨气在性命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 御花园。 一名金发碧眼的美人坐在百花簇拥的亭中乘凉。 美人眼神暗淡,面露忧愁。 “喵呜~” 一声猫叫打断了她的思绪,美人眼神一亮,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黑猫正大睁水汪汪的双眼看着她。 “小可爱?”美人俯身将黑猫抱起来,“你怎么了?饿了?” 说着,她解开黑猫脖子上的帕子:“是不是勒得太紧了?嗯?这是……” “喵~” 阿托萨打量了一眼黑猫的宫牌:“原来你就是陛下的御猫,果然很可爱!” “喵……呜呜!!” 一团柔软袭来,苗妙妙瞬间窒息。 “救……救命……唔……” 正当她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一声男音拯救了她:“萨美人,你可看到了陛下的御猫?” “御猫?大司宇是不是在找它?”阿托萨松开苗妙妙,随后将她放在膝盖上。 “正是她。”司宇白顺势坐到了她的对面,“萨美人似乎很喜欢她,这个小家伙也与您非常投缘。” 苗妙妙整只猫晕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大大大大……”。 萨美人的手熟练地抚摸着黑猫,惹得苗妙妙浑身舒畅得发抖。 “继续、继续……” 看着骨气全无的徒弟,司宇白扶额:“听说萨美人在波斯的时候就对医药格外精通?” “家里以前是做药材生意的,我跟着父亲经常在各国奔波贩卖,时间久了自然就懂了点。” “难怪萨美人的汉话说得这么好。” 阿托萨低头笑了一声:“大司宇找我是想问些什么药呢?” 开门见山的话让男人错愕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罐:“下官只是想请教一下,这是何物?” 一打开瓷罐子,一股异香就散了出来。 女人娥眉一蹙,随即用手指遮住了鼻子:“这是安睡草,在我们波斯是治疗失眠的。一般都是研磨成粉,随后混入其他草药制成香,夜里睡前点上即可。” “安睡草和波斯蝎箩是同一种吗?”男人将瓷罐盖上,随后收了回去。 “对,安睡草是我们的俗称,波斯蝎箩才是它的正名,因为它长得像蝎子,才因此得名。” “按照萨美人的说法,这味药非常常见了?” “在我们波斯国确实常见,只是在中原我还未见到过。”阿托萨抚摸着已经翻肚子的黑猫,“大司宇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个波斯蝎箩,如果口服会有什么后果?” “口服?应该会死吧。”阿托萨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小时候调皮,吃了一株,差点睡死过去。父亲大人后来告诫我,安睡草必须要与其他药物混用来冲淡其药性……” 司宇白眼神一亮,迅速起身:“打扰萨美人了,下官告辞。” 说罢将爽得飞起的苗妙妙一把提起,绝尘而去。 阿托萨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陷入了沉思。 …… “真是的,为什么不多问几个问题?”苗妙妙一脸不开心地趴在司宇白的肩上。 “还能问些什么,关于这案件的问题我已经全数问了啊!”男人掏出令牌,禁宫守卫立刻让了路。 “我们是要出宫去哪儿?” 男人骑上宫门口的马:“当然是去查案子!” “不和司侦邢说一声询问结果吗?”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男人身下的马加快了速度,“咱们要将他甩得远远的才叫好呢!” 第十章 擂台 西市。 这里是商人的乐园。 现在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间。 原本怏怏的苗妙妙一看到眼前的场景立刻精神了起来。 “唔哇!我好像闻到了烤肉的味道!” “奶糖!那里有奶糖!” “天啦噜,那个大胡子的老外力气好大!居然能把人一手提起来!”苗妙妙看着擂台上被甩飞出来的人,眼里瞬间冒出崇拜的星星。 司宇白不屑地一笑:“这算什么?你师父我一个能打他们十个都不费劲!” “真的假的?”苗妙妙一脸狐疑地看向他。 “你不相信?” 摇头。 信了才有鬼,就司宇白这体型,人家一个能顶他三个! “看好了!”司宇白走到擂台边,将苗妙妙放下来,自己翻身上了擂台。 “我来跟你比试!” 看着眼前的男人,大胡子不屑一笑,随后摆了一个挑衅的姿势。 “嚯!这人谁啊?!看衣着别是哪家贵公子来凑热闹吧?” “就他那小身板,挨不住大胡子一拳头的!” “喂!那位仁兄,我还是奉劝你赶紧下来!别逞强丢了性命!” 台下看热闹的群众你一言我一语,没有一人看好他的。 虽然苗妙妙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看在师徒的情分上,自己还是给他加个油吧…… “喵……” 裁判锣声一响。 大胡子右脚狠狠地跺了下擂台,整个擂台都震了震。 “哈!”大胡子稳稳地扎着马步,应该是想让司宇白先动手。 “这还是个坦克……”苗妙妙现在擂台边上担忧,“万一司宇白成了死鱼白,我该怎么给他收尸?我只是一只小猫咪,为什么要承担这样的压力?” 这一厢徒弟还在愁眉苦脸,那一边的师父已经将那大胡子踩在了脚下。 众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快,根本什么也没看到。” “我只是眨了眨眼,结果就看见大胡子趴在地上了。” “厉害呀!不知道是哪来的武林高手?能不能要个签名?!” “当!” 裁判锣声再次敲响。 “我宣布!本次比武招亲,这位白衣公子胜!” “哇!师父你赢了!”黑猫兴奋地跑向他,但是很快就发觉不对劲,“等等!比武招亲?!” 司宇白原本的喜悦瞬间僵在脸上,脖子不自然地转向擂台边上的锦旗,上边赫然缝着四个大字:比武招亲。 师徒一人一猫互相对视了一眼。 “三、二、一,跑!” …… 神农百草堂。 苗妙妙一到门口就闻到了十分浓重的药味。 “这是……药材批发市场?” “这是长安城最大的药房。”司宇白推门而入。 “你管这个叫药房?!” 只见院落中是一块巨大的药材晾晒场,数不清的药材铺满一地,架子上的更是不计其数。 药童们正分拣药材,见到司宇白进来,领头便走了过来:“公子是来买药的?” “你们这儿有没有波斯蝎箩?” “公子请随我来。”药童立刻转身将他们引向边上的屋子。 走进屋内,里头坐着一个白胡子瘦老头,似乎在打瞌睡。 “这位是我们的药掌柜。”药童介绍完,又向着掌柜道,“掌柜,这位公子是来买波斯蝎箩的。” 白胡子瘦老头睁开眼看向男人:“稍等。” 说罢就从身后的药罐里拿出一小包药:“二十两。” “二十两这么点?”司宇白蹙眉。 “能买得到就不错了,波斯蝎箩这味药比较特殊,必须密封保存,所以运输很麻烦,量少,价钱也高。” 药掌柜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见他衣着上乘,说话语气也舒缓了一点。 司宇白掏出银票甩在柜台上:“我买五包。” “抱歉。”药掌柜拿起折扇,“这药药性太烈,不能多卖,一人只限一包。” “这长安城里,还有哪里卖这个的?” “仅此一家。”老头收起银子,随后从柜案中拿出一堆银子称了称,“找您七十五两。” 男人收了钱,离开药房。 “接下来去哪儿?”苗妙妙趴在司宇白肩头有些昏昏欲睡。 男人将她抱下来,塞进衣襟中兜着,随后骑上马向城外奔去。 …… 城外翠林山。 司宇白勒马在山下:“马上不去了,我们得徒步走上去。” “哈……”苗妙妙一觉睡醒看了看周围的翠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神农百草堂的掌柜说他们每人只卖一份波斯蝎箩,可是光那林萝口中的份量远远比那些多。”男人健步如飞,“我认为,凶手一定在种它!” “有这个道理,毕竟药掌柜也说了这东西不好储存……你瞧,我就闻了那一下就打了一路的瞌睡。”苗妙妙跳出他怀中,“不行,我还是得离你远一点,那玩意儿太毒了……对了,你把马留在山下,不怕它不见吗?” “你当这是普通的马吗?这马全京城仅此一匹,谁敢偷?”男人毫不在意。 “就是不是普通马才更有人偷吧……” “马上有我司宇府的标志,见到这个标志十个人有九个都会吓破胆!” “这么厉害?!” 司宇白得意一笑:“那当然!你师父我可是太上皇御封的大司宇!” “说到这个大司宇的官职,到底是干什么的?”苗妙妙终于将缠绕自己好几天的疑问说了出来。 “大司宇,可窥天机!重要时刻你师父我可以扭转国运!平时呢,就是观星看相……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见你说的多牛逼,原来是个道士。”黑猫斜眼看他。 司宇白拎起她的后颈皮,眯起眼笑道:“小东西,你师父我学的是道,但可不是道士。” 猛然间,一阵马啸声从山下传来。 男人脸色一变,迅速奔下山去。 可到了山脚下,只剩下泥地上凌乱的脚印。 “哦豁……完蛋了,马被偷了。”苗妙妙居然有点幸灾乐祸,“咱们是不是得腿着回去?” 男人忍着怒气:“先上山。” …… 经过半个时辰的山路,一猫一人总算到了翠林山顶。 山顶有一处院落,院门紧闭。 司宇白整了整衣襟,走上前去敲门。 黑猫的小脑袋钻了出来:“门关得这么紧,主人不会不在家吧?” “他又走不远,一定在……” 他话音未落,院内传来开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开了,司宇白准备作礼的姿势僵在一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 司侦邢让开一个身位:“等你许久了,进来吧。” 司宇白瞥了他一眼,走进院内:“叶先生?” “叶先生应不了你了。” 黑袍男子推开房门,只见一个枯瘦的老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苗妙妙伸长了脑袋,嗅了嗅:“死了。” 而且死了好几天了。 只是山上气温低,风又大,尸体直接被风干了。 第十一章 死亡时间 在两人检查尸体的时候,苗妙妙得到了一些信息。 死者名叫叶凡,早年是专门为皇家培育花卉的。 他无儿无女,只有一名侄女偶尔来照顾他。 “这段时间没下过雨,看这些花大多都枯死了……”司宇白随手摘了一朵干花,轻轻一捻,瞬间成了粉末。 苗妙妙绕着一盆厚叶植物观察了许久,随后伸出爪子捏了捏它的叶子:“这盆肉花还没死,但是底下叶子已经发软了,并且没有枯叶,在这样的盛夏,一般五到十天前浇过水。” “小东西,看来你对植物也很了解嘛~”司宇白也蹲下身捏了捏叶子。 “她说了什么?”在不远的司侦邢看着这一人一猫的互动。 “我乖乖徒儿和我说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司宇白说着就抱起黑猫,“这儿也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还是让京兆府过来处理吧。” “我们这是要回去了?” 男人压低声音:“当然了,我们得比那个冰块脸快一步才行。” “可是我们的马……”苗妙妙无奈地提醒,“天黑前确定你能走得回去?” …… 在翠竹环绕的羊肠古道上,一匹棕红色大马小跑着。 马背上两个男人,一黑一白分外惹眼。 只是其中一个的脸色特别不善。 “我说师父呀,咱们这是有求于人,别总摆着一副臭脸。” 要是人家一个不高兴直接把他们丢在这荒郊野地可怎么办? 司宇白不说话,将脸别到一边,身子靠后,尽量不与前边的人接触。 “瞧你这别扭样。”苗妙妙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吁——” 马突然惊了一下,开始慌乱踢踏,所幸司侦邢迅速制住了它。 苗妙妙的瞌睡虫也不见了,探出脑袋看向前方。 只见路前突然窜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男子面容凶狠,双目瞪圆。 “你可算出现了!司宇白!” 那男子声音洪亮,还直呼司宇白大名,看来地位不低。 “师父,你不是说别人看见司宇府的标志就会吓破了胆吗?怎么还会有人直呼您老人家的大名?” 司宇白将黑猫的脑袋往衣襟里按了按:“好好睡你的。” 骑在马前的司侦邢向着对面拱手喊道:“铁王爷!下官还有要案在身,烦请借一条路!” 原来对方是个王爷,怪不得…… 苗妙妙将一只眼睛偷偷地露出来。 “大司侦办案,本王自然不敢拦,只是大司宇要留下来。” 司侦邢微微侧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男子:“下官能否知道是何缘由?” “缘由?”铁王爷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展开旗子。 “比武招亲”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司侦邢剑眉一皱,面露疑惑。 “司宇白!你上了擂台,赢了比武,就该当我家的女婿!” 铁王爷声如洪钟,司侦邢感到身后的男子浑身一颤。 “师父……你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闭嘴。” 铁王爷冷笑一声:“司宇白,要不是你现在这个大司宇的职位,老子还真看不上你呢!” 白衣男子一喜:“那真是太好了!下官身觉自己确实配不上郡主!告辞告辞!” “呵!只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赢了擂台,还敢当众逃婚!现在整个长安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不跟我走,我让人绑你走!” 铁王爷一声威吓,司宇白瞬间无可反驳。 “师父,你就这样放弃挣扎了?”苗妙妙抬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乖徒儿,你跟着司侦邢走,进宫找皇上救为师。”说罢他将黑猫抱起,塞入黑袍男子的怀中。 用不着的时候叫人家小东西,求人家的时候叫人家乖徒儿…… 看着下马后被带走的男人,苗妙妙心中涌出担忧。 “师父呀!你可要小心呀!” 男人顿了顿足,回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准备去赴死一般。 此时苗妙妙感到一阵炙热的目光在灼烧她。 抬眼一看,司侦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猫吗?” “猫真的会说话?” “诶诶诶??你听得懂我说话?!” …… “陛下啊!你可要救救我师父呀!” 一只黑猫飙着泪,飞速奔进紫宸殿,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袍男子。 “司宇白把你拐得一整天不见影子,怎么现在还知道回来让朕救他了?”厉玄神闲气定地看着奏章。 苗妙妙猜到了他已经知晓了此事,只得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若是陛下不愿意救,那……那我也挺乐意多一个师娘的。” “陛下。”司侦邢行礼,“叶凡死了,线索断了,如果现在大司宇成亲,臣也就少了一个帮手,这一桩连环杀人案也难以如期侦破。” “那爱卿的意思呢?” “臣请求暂缓婚礼,待此案侦破后再如期进行。” 苗妙妙难以置信地看向司侦邢,没想到这个男人的肚量这么大。 她师父司宇白暗地里可没少对他使绊子。 厉玄勾起嘴角:“准了。” “谢陛下。” “你还愣着干什么?”坐上传来男人不悦的声音。 “啊?”黑猫的耳朵不自觉地抖了抖。 “过来。” “好嘞!” 苗妙妙很没骨气地跳上了桌案,仰着脑袋蹭着他的掌心。 皇帝要伺候好,万一哪天不开心判了她死刑了呢? “臣告退。”黑袍男子“识相”地退出殿内。 …… 铁王府。 王府侍卫层层守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人家在防贼呢! 司宇白喝完第五杯茶,终于忍不住了,起身走向屋外。 “咔。”两把刀横在他面前。 “二位,我是想解个手,用不着这样吧?”他抱臂无奈地看向他们。 两个守卫一听,对视了一眼,将刀放下。 “谢了。”司宇白抬脚就要朝外走,结果怀里被塞了一个金属物。 低头一看,是一只尿壶。 “咚。” 另一个守卫将马桶也提了进来。 “这……铁王爷用不着这样吧……”男人一时间惊呆了,皱着眉将尿壶丢在了地上。 两个守卫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门关上。 徒留男人与这两个容器在房间内。 第十二章 再来一壶 五十年前,铁家为厉周皇室打万里江山。 后功成身退,被封为*****,世代沿袭。 今承第二代,铁步山身为现在的铁王爷,却只有三个女儿。 三位郡主分别被封为,铁定郡主、铁丹郡主、铁邦郡主。 意为:定国、丹心、安邦。 三位郡主现在也都到了婚配的年纪,其中就数铁定郡主年纪最长,现今已经二十又二。 这二十出头的年纪在现在的大周已经属于老姑娘了,可把铁王爷给急死了。 索性今日就办了一场比武招亲,招一个乘龙快婿。 偏偏这司宇白好巧不巧地撞了上去,赢了擂台还跑路了! 这现场几千人都看着呢! 他们铁家可丢不起这脸! “暂缓婚期?!”铁王爷黑着脸,瞪着眼前传旨的太监,“陛下这是要帮着那小子吗?!” 传旨太监扯着笑脸,恭敬地弯着身子:“这是陛下的口谕,还请王爷莫急……” “要我不着急?!本王要是将那小子放了,他准跑得无影无踪!到时候本王的脸往哪儿放?!” “陛下已经下旨了,难道铁王爷要违旨不遵吗?!”司侦邢冷着脸走了进来,“现在下官与大司宇有要案要办,儿女私情之事暂放一边。” “哼!”铁王爷被气得无话可说,转身甩手就走。 …… “咔” 房门被打开,一只尿壶递了出来。 “满了。” 守卫没有接过它,一声不吭地又将另一只空壶塞给他,随后又关上了门。 此时铁王爷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他面色不善:“那小子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喝了二十壶茶,尿满了一壶。”侍卫如实回答。 身后的黑袍男子见此场景,冷下声音:“王爷,您这是在软禁朝廷命官?” 哎呦呦~ 这帽子可不小呦~ 苗妙妙幸灾乐祸地看着好戏。 司宇白是先皇亲封的大司宇,唯一能处置他的只有皇帝。 软禁朝廷命官,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就要看司侦邢是想小题大做,还是小事化了? “大司侦这是何意?大司宇是我铁王府未来的姑爷,本王自然是好吃好喝招待着。”他示意守卫打开门,“现在皇上下旨,要他破案之后再成亲,本王也只好遵旨行事。” 屋里头的白衣男子正坐在木椅子上,他面前放着两只尿壶和一只马桶。 “师父!” 黑猫喵喵叫着从司侦邢怀中跳了出来,越过铁王爷扑进司宇白怀中。 “为师可以出去了?” “嗯!” “还是乖徒儿靠谱~”说罢便低头蹭着她毛绒绒的肚子。 “师……唔……那个……” 苗妙妙刚想要解释,却被黑袍男子打断了:“时候不早,今天的案情还没有进展。” 司侦邢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嘁。”白衣男子抱着黑猫一脸不爽地跟在男人身后。 苗妙妙看了看两人:“师父啊……人家好歹也是帮了咱们,皇上面前还是他说的情,你就对人家态度好一点儿呗~” 没司侦邢,他估计还得在里头再尿满两壶才能出来。 司宇白斜眯了男人一眼:“要我对他态度好?这辈子……不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可能!” 苗妙妙翻了个白眼:“你还想和他纠缠几个辈子?” “为师的意思就是永远都没可能!除非我俩死一个。”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让这俩公老虎冰释前嫌估计是没啥可能了,苗妙妙无奈地摇了摇脑袋。 她的余光瞥见走在前边的男人耳朵动了动。 …… 月色清冷朦胧,兰芳院内花香肆意。 “嗅嗅……哈……好香~”苗妙妙站在一盆兰花前猛吸。 “陛下,臣妾见御猫似乎很喜欢兰,瞧,闻得前爪都离地了呢~”慧嫔被黑猫有趣的模样逗得捂嘴发笑。 厉玄搂着她的腰,深吸一口:“每到兰花盛放之时,爱妃这儿总让朕挪不开脚。” 慧嫔羞涩一笑:“兰花气味幽香,臣妾这几天闻着花香,夜里睡得也安稳。” “哦?正好这几日朕睡的不好……” 女人眼神一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陛下,等一会儿小厨房备好了夜宵,用完再歇息吧。” “嗯。” 看着两人亲热地进屋,苗妙妙舔了舔粘了花粉的爪子:“我是猫为什么要被迫吃狗粮?” 不过…… 刚才听到小厨房马上会准备好夜宵…… 她得抢在他们前边尝尝鲜! 兰芳院的小厨房在院内的西边。 厨房内两个宫女正在忙碌。 “金钢。”叶岚盛了一碗汤,“来,你尝尝味道如何。” 金钢两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碗汤。 原本不是很大的汤碗在她手里更显小只,她吹散热气,张开口,直接将汤倒进了她的大嘴里。 苗妙妙张着嘴,惊得舌头都忘记收回来了。 “好喝吗?”叶岚递给她手帕。 金钢抹了抹嘴:“咸淡正好。” “这就好。”她浅浅地一笑,眼角淡淡的细纹隐在蒸汽中。 “别……别盛完,给我留点儿……”苗妙妙眼巴巴地看着锅子里的汤被盛得一干二净。 “嗯?”金钢听到猫叫声低下头,“你也饿了?” “喵~”看着叶岚端着夜宵走出厨房,黑猫的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此时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给你吃点这个。” 苗妙妙一看,金钢的手里正躺着两片鱼干。 她试探地闻了闻,气味还可以,只是没有那汤香。 看着黑猫极不情愿地用前爪拨弄了两下鱼干,然后兴趣缺缺地扭过脑袋。 “不喜欢吗?”金钢拿起鱼干咬了起来:“虽然硬了点,但是嚼起来挺鲜啊……哈……” 她吃着吃着就打了一个哈欠。 惹得苗妙妙也被她传染,打了哈欠。 不待在这儿了,连口适口的吃食儿都没有。 黑猫不爽地摇着尾巴走出了小厨房。 侧头望了望灯火通亮的主屋,她一转身走向了暗处。 兰芳院有一株高大的香樟树,在树冠上方正好能俯瞰整座宫院。 白日里她已经睡得够多了,现在入夜后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一双猫眼比月亮还亮,炯炯有神地巡视着四周。 约摸一刻钟后。 主屋安静下来,灯火也熄了。 伺候厉玄和慧嫔的宫女太监也纷纷退了出来,只留下两个守夜的。 苗妙妙四肢下垂,无聊地趴在树干上:“司宇白这个家伙,让本喵盯着兰芳院。可是兰芳院这么大,这么多房间,这么多宫女太监进出,到底让我盯谁呀?” 第十三章 吞金 夏夜的风吹拂着樟树,带来阵阵香气。 除了兰花香和樟树香,苗妙妙似乎还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独特香味。 这个香味她在今天闻得够多了! “波斯蝎箩!” 原本懒散的身子立刻抖擞起来,探照灯一般地双眼四处看去,却见不到一丝可疑踪迹。 主屋外守夜的太监和宫女早已经打了瞌睡,苗妙妙下树直奔那里。 凶手今晚的目标是谁? 皇帝?慧嫔?亦或又是宫女? “总之,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黑猫矫健地跃下樟树,寻着异香浓郁之处。 “哈……” 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苗妙妙晃了晃脑袋:“别睡别睡,这时候可不能睡!真凶是谁就看今晚了!” 小厨房。 奇异而熟悉地香味就是从这儿飘过来的! 苗妙妙摸着黑,从一房间内扯了一块布头挂在口鼻处。 做好预防措施她才敢进入其中。 厨房的门开着一道小口子,刚好足够她进入。 “唔……唔……” 黑暗中,一抹壮实的黑影背对她坐在灶台边,那黑影的两只手不断地在往自己的嘴里送东西。 “谁在那儿?”苗妙妙壮着胆子叫了一声。 “唔……唔……好吃……” 那黑影不为所动,依旧在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苗妙妙跃上灶台,灶台里的火星还没灭,里头的柴火稻草还在冒着烟。 “果然……” 她早该猜到,在这里能正大光明地烧波斯蝎箩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难道凶手是眼前这个人? 可是这怎么看也不像吧…… 一个凶手不去作案,在这里吃什么呢? “呃……咔咔咔……” 黑影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一般。 苗妙妙立刻跳到她面前,这才看清黑影的相貌。 “金钢?” “你……你怎么这样了?” “你在吃什么?” “你……喂!喂!” 金钢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吓得苗妙妙猫容失色。 …… “吞金自杀。” 司宇白检查完尸体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说的那样,确实算是自杀了。” “可是吞金也不会死的这么快吧……”苗妙妙按了按了尸的肚子,非常硬,“好家伙,她吞了多少?” “那得带走刨肚子。”男人做了个手势,六名太监就将尸体抬出了兰芳院的小厨房。 金钢的尸体就近被带入了慎刑司边上的屋子内。 “准备点冰块,别让尸体烂完了。”司宇白吩咐道。 小太监们应了一声出去了。 “师父,为什么咱们不把尸体带入京兆府呢?那儿的停尸房更冷……哎呦!” 脑袋被敲了一下,黑猫控诉着看向他:“你干嘛老打我?” “你是我徒弟,为师打两下怎么了?”他威胁地捏着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相声。 “嘁,不就是不想第一时间分享案情嘛……”苗妙妙小声嘀咕着。 “别以为我听不见。” 白衣男子取出一把小刀,横在她面前。 吓得苗妙妙立刻前爪离地高呼:“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您老把刀放……放下……” 他轻笑一声,将刀从她面前挪开,随后抵在了边上尸体的肚皮上。 划开已经被撑大的肚子上薄薄的一层皮,里头的金银铜物踊跃而出。 有些没了肚皮的束缚,直接混着粘液和血水掉了出来。 “这些东西……怎么都是差不多大小?” 苗妙妙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 这些金银铜都被制成了相同大小,正好能让金钢一口吞下去。 司宇白用手帕包起一块铜块,端详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么多金银铜都是从哪儿来的?要将它们熔炼出来,还是需要点功夫的。” 苗妙妙一拍爪子:“咱们呀!又有了一条线索……”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查出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男人沉声道。 “什么?那个杀人狂魔还要继续行凶?!”苗妙妙简直就是要疯了,“这家伙杀了这么多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错错错!你都说了他是杀人狂魔,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没有理由怎么找下一个受害者?”黑猫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说话怎么前后矛盾?” “可偏偏,这位杀人狂魔是有规律杀人……”司宇白伸出两根手指,“如果我没有猜错,还要再死两人。” 苗妙妙将脑袋一歪:“师父,您怎么如此笃定?万一死了三个四个……七个八个十个呢?” “小东西,你就没有发现重要规律吗?”男人看她掰爪子的模样,点着她的小脑门,“是不是你这小脑瓜子太小了,变得不是很聪明了?” “我可是猫界的爱因斯坦。”黑猫不爽地用尾巴拍打着停尸板,“你去给我找出来第二只我这么聪明的猫。” 司宇白捏起她的右爪:“那我问你,第一个死的是谁?” “洪红呀!” “她是怎么死的?” “被人迷晕,然后淹死的。”当时她就在边上,可是却无法救起她。 男人又捏起她的左爪:“那第二个死的是谁?” “嗯……林萝。” “她是怎么死的?” “被……也是被人迷晕,封在棺木中,活活憋死……”黑猫说着说着,原本立起来的两只耳朵也耷拉了下来。 林萝的死状真的太惨了。 苗妙妙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她那是在棺材中的模样。 “第三个呢?” “翠林山上的干尸?不过按照死亡时间来看,他应该比林萝……甚至比洪红死的还早……” 男人摇头:“叶凡是个意外,他的死可能与案件有关,但是不在凶手的计划之内。”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苗妙妙瞥了一眼边上躺着的金钢,“难道她的死在凶手的计划之中?我可是亲眼看见她自己吞下这些东西的!” “自己吞下不代表自愿吞下。”司宇白从怀中拿出一份纸展开,“为师又去见了萨美人,得到了波斯蝎箩的其他线索。这个东西只能制成干使用,新鲜的波斯蝎箩汁液可以致幻……” “师父!”苗妙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瞪大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你的师父很厉害?”男人的语气略显得意。 黑猫抬着眼偷看他:“师父……那个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萨美人的?我记得入夜前,我俩还是一直在一起的吧……” 该不会是大晚上的会面吧? 夜会嫔妃,这个罪名可不小…… “咳!”男人脸色不自然,眼神躲闪着,“小小年纪不学好,问这些乌七八糟的做什么?” “不是你牵得头吗?” “你这脑子能不能用在案子上?” 第十四章 突来的暴雨 新鲜的波斯蝎箩汁液可以致幻。 那金钢又是如何喝下它的? 回想之前在小厨房的那一段插曲…… 难道是那碗汤有问题? “如果汤有问题,那皇帝和慧嫔也应该喝了波斯蝎箩的汁液才对……” 苗妙妙的自言自语被男人听了个正着:“汤?什么汤?” “就是今晚的夜宵可能有问题!”黑猫说到这儿,立刻夺门而出,“赶紧回去!” 又回到了兰芳院的小厨房。 “大……大司宇,您怎么回来了?”叶岚正在擦洗厨房,没想到司宇白抱着御猫走了进来。 “人刚死,就忙着清洗?”男人一步步靠近她,“如此等不及了?” 苗妙妙也伸长了脖子,对着女人就是一通嗅。 叶岚僵笑着,身子后仰,尽量与黑猫保持距离:“大司宇哪儿的话?金钢吞金自杀本就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自然要将这些污秽打扫干净。” 说着,她眼眸转向主屋:“陛下与慧嫔娘娘还在里头安歇……大司宇可千万别惊扰了龙神。” 司宇白哪会理会她一个大宫女? 直径走向灶台,蹲下身:“收拾的还挺干净,只可惜时间不够。” 男人修长的食指与中指抹了一下灶台里的灰,随后放在鼻下细细嗅闻:“松木即使烧成灰,依然会有香味存在,波斯蝎箩也不例外。” “大司宇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波斯?什么蝎箩?奴婢只是收拾收拾厨房,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看她那毫不知情的模样,苗妙妙一时也拿不准了。 难道还有其他情况能让金钢喝下汁液? 司宇白意味深长地斜眯了女人一眼,随后大步离开兰芳院。 …… 连续近一个月未下一滴雨。 这后半夜突如其来的暴雨下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哈嚏!”苗妙妙裹着干毛巾坐在司侦府的书房内。 她的面前还放着一杯姜汤。 边上的司宇白早就将外衫脱下,穿着中衣赤脚站在窗前。 “师父……我们咋这么倒霉,刚出宫没多久就遇上暴雨,要不是司侦府离得最近,咱们连个躲雨的去处都没有。” 苗妙妙说完,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司宇。”小厮又端进来一套崭新的衣物,“主子命奴才送来衣裳,让大司宇换上。” 男人瞥了一眼,伸手一把抓下衣服:“你们家主子呢?客人到访还这么磨蹭。” 说罢直接开始解腰带。 “咕噜。” 苗妙妙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福利,福利,福利啊! 绝对不能错过,绝对不能错过! 唔? 喂! 此时的她眼前一片漆黑,一件湿衣服从头到脚盖在了她的身上。 待她挣扎出来,司宇白早已换好了衣服。 “好可惜……” 不过,第一次看他穿黑衣,竟然有种不一样的气质。 “什么可惜?”男人将黑猫的后颈皮提起来,眯起眼看向她,“小东西,你身为我的徒弟,竟然敢觊觎你师父的美色?” 美色? 呸! 她才不会承认呢! “师父呀……那个……唔……” 苗妙妙刚想狡辩,结果身体被他放到了腿上,干毛巾覆上。 “唔…唔……够……够了……”整只猫被大力地揉搓着,苗妙妙感到自己就像是进了滚筒洗衣机中,被蹂躏得天旋地转。 “不够,不够,毛不擦干是会得伤寒的。” “就让我得……唔……唔……”这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此时小厮进来通报:“大司宇,我家主子来了。” 司宇白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苗妙妙这才有了喘气的机会。 小厮这边刚通报完,一个冷面男子就走了进来。 同样是穿黑衣服,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一个如烈日骄阳,一个就是那皑皑松雪。 司侦邢一进屋,眼神就落在了司宇白手中黑猫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苗妙妙此时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哪里有什么精力回答他? “司侦邢,我警告你,这是我徒儿。”司宇白手中的力道又粗暴了几分。 苗妙妙:“唔……唔……”他这气能不能别撒她身上?! 男人将目光又移到他的身上:“可有什么线索?” “嗯咳!”司宇白清了清嗓子,“金钢死了。” “金钢?”司侦邢皱眉,显然是不认识这号人物。 “就是慧嫔身边的宫女,死因吞金。”他总算放开了苗妙妙,将她放回姜汤边上,“我的乖徒儿目击了死亡过程。” “果然是这个规律。” 黑猫舔了几口姜汤,觉得有些烫舌头:“你们能告诉我什么规律吗?” 看这两人猜哑谜,她真的很着急! “五行。”司侦邢淡淡地说出了这两字。 看看人家! 一下子就说出了答案! 而司宇白一个关子卖了半天! 苗妙妙顿觉自己是不是拜错了师父? 根据司侦邢的解释。 凶手是根据五行杀人。 而五行的依据就是死者的姓名。 一号死者洪红,因为其姓中带洪,所以死因溺水。 二号死者林萝,因为其姓双木林,所以被凶手封在棺木中,活活憋死。 三号死者金钢,这就更不用说了。 “按照这样算下来,那还差一个土一个火……”苗妙妙用爪子蘸着姜汤水,在桌子上写了“土火”两字,“总结出来,这个凶手要么是个变态,要么她在进行什么邪教仪式。” “而且能在宫中做这样的事……想必这个人应该可以随时出入禁宫,不然他是如何得到新鲜的波斯蝎箩?亦或是如何从叶凡那里得到种子?” 苗妙妙正说着自己猜想,外头就有小厮来报,有一个村夫来找司侦邢。 “让他进来。” 这么大的雨,天都还没亮,一个村夫过来找司侦邢,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黑猫伸了个懒腰,抖了抖半干的毛,整只猫精神起来。 此时一位赤着脚,穿着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进门,见到屋子里头坐着两个男人,一时不认不出谁是谁,干脆直接跪下,向他俩磕了两个头。 “两位大人好!” 司侦邢示意小厮搬一把椅子给他:“你找我有何事?” 村夫受宠若惊,脱下蓑衣放在脚边,屁股只敢坐椅子前半边,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回大人的话,小的住在翠林山下,种田为生,每隔十五日就上山给住在山顶的叶师傅送点菜……” 第十五章 不该出现的访客 十天前。 村夫挑着菜走到翠林山顶的院门前。 “叩叩叩。” “叶师傅在家吗?我山下老蔡,今儿又送菜来了!” 老蔡喊完,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接着就听到院内有人走了过来。 没多久门开了。 叶凡见到老蔡,立刻笑着让了身子:“老蔡啊,进来进来。” 村夫挑着菜进门,打量着院内,很干净,应该是刚刚打扫过:“叶师傅,这两天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事儿啊?” “没啥事儿……不过我那把古董椅子倒是有点毛病了,还是要麻烦你帮我修一下吧。” “嗨!这点小事,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正当老蔡修椅子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行人。 “叶凡!”一个武者打扮的男人高声叫着老人的名字。 叶凡回身皱眉看向他,往前走了几步:“几位有什么事吗?” “叶老,您不认识我了?”此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从武者身后走了出来。 叶凡脸色微变:“赖侍卫?” “看来叶老还没忘记鄙人。” 赖一发背着手走进院内,瞧见边上有一处石凳子,便坐了下来。 “不知赖侍卫不乏艰辛上山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所谓何事?” “都说叶凡先生家中奇花异草不胜枚举,我就问你买个小东西。”男人招了招手,边上的武者就掏出一袋钱,砸在石桌上。 赖一发打开钱袋子,里头露出黄澄澄的金子。 …… “我当时一看到金子,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就立刻告辞离开。本想第二日再去,结果家里有了点事就耽搁了几天……没想到昨儿就听说叶师傅死了。” 说罢,他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都是懊悔:“如果当时我再回去看看,或者根本不走,叶师傅可能就不会死……” 司侦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开口:“你给了我们很重要的线索,等会儿有人会带你去领赏。” 一听到有钱拿,村夫立刻起身,连鞠三个躬:“谢大人赏赐、谢大人赏赐。” “回去吧。”男人淡淡地一挥手,村夫拎起蓑衣就出了书房。 苗妙妙在窗边看着小厮带着村夫走远,这才回头看向屋内的两人:“按照这个人所说的话,赖一发是已知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 “不过他问叶凡买什么东西,需要用黄金买呢?” 司宇白拍了拍她的脑袋:“自然是波斯蝎箩了!凶手已经出现,走,咱们赶紧抓人去!” 说罢抱起黑猫就冲了出去。 “喂喂!不带把伞吗?!我刚干的毛!” …… 凌晨的长安大街,路上只有两三个人。 街边连早餐铺子都没开门。 一个身着蓑衣的村夫揣着怀里的银子拐进了一条小巷中。 “师父……咱们不是去抓赖一发吗?为什么跟着这个男人?”苗妙妙不解地问道。 司宇白跟着拐进小巷中,看见村夫推门进了一间院落,便立刻停下了脚步:“你瞧瞧,他一个翠林山下的农民,为什么会住在长安城内?” “难道……他是假的?!” “真假尚未可知,不过为师可以确认,他刚才没说真话或者隐瞒了一些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 司宇白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以至于不让她淋着雨。 “一个月没下雨,暴雨后半夜才开始下,如果他从翠林山附近过来,需要徒步三个时辰,他又怎么记得会在未下雨的天气穿如此沉重的蓑衣出门?” “若是他出门时已经下了雨,可城门五更才开,他一个住在翠林山下的村夫又是怎么进来的?” 被他这么一分析,苗妙妙瞬间恍然大悟:“你说他是不是想骗赏?!” “骗的又不是我的钱。” 司宇白说罢便大步走向院门,伸手轻轻一推,里边已经拴了锁。 “我上去看看。” 苗妙妙说着就从他怀里钻出来,轻巧地跳上院墙。 外头的雨依旧很大,黑猫又被浇了个透。 “你可要小心点……”他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 “放心吧。”黑猫回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甩掉身上的雨水,一跃而下。 那个村夫似乎已经睡下了。 苗妙妙用爪子戳开窗户纸,睁着镭射猫眼向里边看去。 只见里头的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这个人正是刚才那个自称姓蔡的村夫。 他怀里抱着刚从司侦府那里领来的赏银,眼睛铮亮地看着它,嘴里发出咯咯地笑声。 “喵呜~” 隐约间他听到一声猫叫,但很快就被暴雨声掩盖。 男人朝着窗外看去,只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窗边晃悠。 “嗷呜~呜~” 这一次的叫声比刚才更大,更凄厉,就像厉鬼的啼哭一般,吓得床上的男人惊坐而起。 “畜牲!” 他咒骂一声,抄起床头的铁棍就走向窗边。 推开窗户,铁棍朝着窗外的黑猫就砸了过去。 “咣!” 棍子实实在在地打在了窗框上,木制的窗框瞬间被砸出一个坑,木屑四散而起。 “我去,幸好老娘躲得快!” 苗妙妙轻身闪进屋内,直奔木板床。 “畜牲!放下!” 男人眼见着黑猫将那一袋子钱叼了起来,轻巧地爬上了房梁。 可是你叫我放下的。 黑猫嘴一松,那一袋子钱“哗啦”一声散落了下来。 好几枚铜钱滚到了砖缝中,瞬间不见了踪影。 “畜牲!看老子今晚不把你炖了!”那人气急败坏,手中的铁棍对着黑猫就扔了过去。 苗妙妙轻松躲过,铁棍撞上房梁又弹了回来,正砸在男人的脑门上。 “咚!” 一声闷响,只见这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血从脑门上流了出来,鲜红一片。 苗妙妙凑近他,伸出爪子探了探他的鼻息,十分微弱。 完了完了! 要死人了! “救……救命啊!” “师父!救命啊!!” 院外的司宇白听到求救声,立刻踹开院门冲了进去。 “哪个人敢打我徒弟?!”男人直径冲进屋内,四处张望。 “咦……徒儿?你没事吧?” 见到苗妙妙完好无损地站在地上,他立刻将她抱起,结果手心摸到粘腻腻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血。 “哇!徒儿你受伤了?!”司宇白脸色一变,立刻提起她的两只后腿,将她翻转,“让为师看看你的伤口……” “师……师父……”苗妙妙被倒吊得脑袋充血、眼冒金星,“我……没事……不是我的血……” 第十六章 说谎的证人 “凉了吗?” “还有点气……” “那就好,别搞出人命就好办。” “师父……” “嗯?”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人一猫围在一个昏迷的男人身边商量对策。 司宇白摸着下巴沉思良久:“为今之计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喵?” …… 阴暗的地牢。 到处散发着霉味、血腥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恶臭。 “铃啷……”铁链摩擦金属的声音。 “唔?” 原本昏迷的男人悠悠转醒:“这是哪儿?咳……” 过了片刻总算清醒,发现锁住自己身体的铁链之后,立刻激动起来:“格老子的!哪个敢锁我?!” “瞪大眼睛看看,是哪个敢锁你?” 慵懒的声音响起,村夫眯起眼看向对面。 火盆后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他的肩上坐着一只黑猫。 “你……你是谁?”他看不清他的面容。 黑衣男人轻笑一声:“连本官都不认识了?刚才骗了谁的赏金不记得了吗?” 村夫瞳孔紧缩,浑身颤抖:“你……是……你是大司侦?!” “嗯哼~”黑衣男人手上的铁钳在火炉中翻滚,溅出的火星子蔓延到四周围,随后凐灭。 “你想干什么?”他吞了吞口水,恐惧将他身上的所有汗毛立了起来。 “干什么?”男人将烧红的煤炭夹起,“当然是刑讯逼供了。” “不不不……”绞刑架上的男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苗妙妙低声提醒:“师父……咱们干这事还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我现在是司侦邢,是司侦邢在刑讯逼供,和你师父有什么关系?”男人扶了扶她的身子,“坐好了,等会儿有点血腥,别昏过去。” 黑猫舔了舔爪子,眼神露出兴奋的光:“我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点小场面怎么会昏过去……嗯?师父,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这里是地牢,自然什么味都有。”男人不以为然。 黑猫皱着鼻子又闻了闻:“不对……刚才还没有呢……好像是尿味……” “嗯……”司宇白也用力嗅了嗅,“似乎真是尿……刚才还没有呢……” “呜呜呜……大司侦……我……我什么都说……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用刑……呜呜呜……” 刑架上的男人脚下已经流出了一大滩黄色液体。 要不是被绑着,他现在估计腿都打不直了。 “本官还没用刑呢!”司宇白有些不爽地用火钳敲着火盆,顿时蹦出好几团火星子。 “别……别……大人……大人……我说……别用刑……” …… 原来十日前,那蔡姓村夫见到一荷包的金子,瞬间起了歹意。 假意告辞下山,实际是守在半山腰的林子里等待时机。 约莫半个时辰后,赖一发一行人就从山上走了下来。 而村夫打算借着夜色再实行盗窃,所以一直蹲守在林里等待时机。 到了夜里。 他趁着月色上了山,翻墙进了院落内。 进了叶凡的屋子,他就开始翻找那一袋金子。 结果等到进了书房时,看到叶凡坐在那里! “当时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以为他还没睡!”村夫娓娓道来,“不过许久没见他有任何动作,才发现他死了。” “那袋金子呢?你拿到了吗?”司宇白早已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喝着茶撸着猫。 他一脸懊恼:“哪儿还有什么金子?连个铜板都见不着……这个老头,不是给宫里养花的嘛?为何这么穷?” “那你在半山腰蹲守的时候,除了赖一发一行人,还见过有谁上下山?” “大人……说实话,我……我在那个姓赖的离开后,就睡着了,还有谁上下山过,我真没看见……” “叶凡的家里,除了叶凡自己和赖一发一行人,就不再有其他人了是吗?” 村夫怔了怔。 司宇白立刻抓住他那细微的表情,将茶水泼向熊熊燃烧的火盆。 那茶水“呲”地一声瞬间化为水汽。 “你还有所隐瞒!看来本官不得不动刑了!” 村夫吓得立刻高声求饶:“大人!大人!草民不敢再隐瞒了!草民那天确实看到了其他人!” “谁?” “一个……一个女人。只是她后来找到我,给了我银子让我将责任都推给那个姓赖的,不然……不然就将我偷盗的事情报官……” “你不是还没偷到东西吗?”司宇白蹙眉。 “以前偷过……长安城的这套房子就是我用偷的钱买的……” …… 蔡姓的村夫被关在了京兆府的大牢里,并交代了他已知的所有事情。 司宇白带着苗妙妙回到宫中。 刚回来,就见一群太监围在一处无人居住的旧宫殿前。 “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苗妙妙催促着男人过去。 司宇白有些不乐意:“你淋了一夜的雨,赶紧随为师回去洗洗。” 说罢,沿着另一条路,准备将她带去华清池。 “洗澡随时可以洗,但是热闹就错过就没了!”黑猫从他怀中挣扎而下,一路蹦跳着进了人群。 这座旧宫殿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个住所。 总的来说还是有点感情在的。 “昨晚这雨下的,不是哪儿涝了就是哪儿漏了……这儿倒好,居然下塌了。”那看起来是管事的太监抱怨着。 其他小太监也附和:“咱们啊……有的忙活了……” “哎……别多说了,刘总管要咱们赶紧修,切莫耽误了今年的秀女入宫。” 一众太监拿着工具进了宫院内,苗妙妙也跟了进去。 “啧啧,瞧这杂草长的,都比我人高了。” 那男声还没落,苗妙妙就腾空而起,被人抱在了怀中。 “你这么小,钻草丛里别被人踩死。” 苗妙妙核善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说点好话?” “为师说的一直是实话啊……” “大司宇?”管事的太监见到司宇白,立刻过来行礼,“不知大司宇过来有何指教?” 男人与猫对视了一眼,清了清嗓子:“那个……本官只是来这儿看个风水,有什么指教不敢当……” “大司宇?!” “是大司宇?!” 一群太监见到男人,立刻一拥而上。 “大司宇~”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小太监率先蹭了过来,“您上次给奴家的护身符真的管用,奴家的水逆一下子就散了~” “管用就好。”司宇白得意地看了一眼苗妙妙。 怀中的黑猫翻了个白眼。 “这次……奴家想请大司宇帮奴家再转个运……”小太监咬着下唇,抬眼楚楚可怜地看向男人。 “嗯?”苗妙妙眉头一皱,便知此事并不简单。 “公公还要转什么运?”司宇白正得意着呢,哪里会想这么多事? “奴家想……”小太监看向其他人,羞涩一笑,“想转个桃花运……” 说罢,粉色的手绢遮住自己的脸,娇羞地一跺脚:“哎呀讨厌了啦~别这样看着奴家~” 第十七章 吃火药了 “噗嗤。” 苗妙妙忍不住笑了出来,小脑袋钻进司宇白的臂弯里抽搐着。 “大司宇……”小太监绞着手帕,“能不能行?” 男人神色不善地将黑猫的后颈皮提起来,丢在了草丛里:“一边玩去!” “大司宇?”小太监身子一震,双眼含泪,“奴家……奴家懂了……” 说着夹着腿,飙着泪跑远了。 “师父,瞧瞧你伤了人家的心。”黑猫将脑袋钻出草丛,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滚滚滚。” 苗妙妙“嘁”了一声,又钻回了草丛中。 “是、是、是。”管事的太监转身轰人,“都滚去干活!一个个围在这里扰了大司宇的好心情!” 其他人都离开了,徒留司宇白一人现在荒园中。 叹了口气,眼神看向那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却再也看不见那小巧玲珑的身影。 “徒儿?” 没人应声。 “乖乖徒儿?” 依旧没人应声。 男人有些慌了,不顾草叶子的锋利,直接徒手扒开草杆子:“小徒儿,快回来!师父刚才不该凶你……” “嘿嘿嘿嘿……” “徒儿?”男人循着声音走去。 “嘿嘿嘿嘿……” 只见一只黑猫后脚站立,前爪腾空而起,似乎在抓什么东西,对司宇白的呼喊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啧”了一声,暗道不妙,立刻俯身将她提起。 此时的苗妙妙眼神焕然,只顾着傻笑,对眼前的男人视而不见。 “中毒了?”司宇白将鼻子凑近她的口鼻闻了闻,一股异香袭来。 男人震惊地看向她:“你怎么会吃这个?” 眼神又转向草丛:“难道是……” …… “咚!” “咕噜噜……唔?!唔唔唔唔!噗!” 苗妙妙被丢入冰水中,瞬间清醒了过来,见到四周围都是水,立刻开始慌乱地挣扎。 不过好在被司宇白及时捞出来。 此时的男人赤着脚,外衣已经脱下放在一边,只穿着白色的中衣,头发尖还滴着水。 “这……这是哪儿?” “御医院。”男人将她捞起,粗暴地用干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毛发。 “嗅嗅……”苗妙妙闻道一股清凉的味道,“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薄荷,提神醒脑用的……” 男人话音未落,黑猫瞬间想起了什么,双眼亮铮铮地看着他:“啊!我记起来了!波斯蝎箩!刚才那个园子里种着波斯蝎箩!” “嗯,为师已经发现了。”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知道是波斯蝎箩居然还敢啃它,命不要了?” “唔……”苗妙妙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瞪了一眼男人,“我只是想试试它是不是真能致幻……” 答案是肯定的,她见到了无数没穿衣服的美男在她面前翩翩起舞。 真想再尝一次…… “吱呀——” 门开了。 苗妙妙下意识用毛巾遮住自己的身体,不过在反应过来没什么必要的时候,又放开了。 “进屋不敲门,是君子行为?”司宇白没好气地朗声怼着还未进门的男人。 男人紧抿着薄唇,冷着脸,伸出手对着敞开的门板敲了三下,随后跨进门槛。 “我都还没说进来!”司宇白被眼前这个黑衣男子的行为惹得有些气急。 苗妙妙脑袋上挂了三条黑线,她这个师父简直幼稚到极限了。 “大司侦啊,你还是别理我师父了,他今天吃火药了……哎唔唔唔……” 苗妙妙瞬间被身后的男人撸成了猫条。 晕晕乎乎间,似乎听到了司侦邢说了一句什么,司宇白瞬间停下了动作。 “你说铁匠铺子有人见过来打那种金银铜的女人?” 司侦邢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画了人像的纸:“我将他描述的画了出来,只有这张最像,给你们看看认不认得?” 他将纸铺在桌子上,苗妙妙挣脱司宇白的桎梏,跳上桌子。 湿答答的爪子在纸上印出两个梅花爪印。 “这人……这人……为什么只有半张脸?”苗妙妙仰起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男人。 “因为当时她就是蒙着面的。”司侦邢道,“铁匠只说这个女人虽然年龄不小了,但是却没有梳髻。” “原来是个老姑娘吗?”黑猫绕着画像转了一圈,“这双眼睛还真有些眼熟,会不会真是她?” 司侦邢:“谁?” 司宇白:“咳!” “没……没谁……”苗妙妙说完,在心底暗骂司宇白这个小气鬼。 司侦邢看了一眼司宇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宫里的人吗?” “不是!”苗妙妙刚想回答却被司宇白抢了先。 男人点了点头:“哪个宫里的?” “兰……唔!”黑猫被司宇白捂住嘴强行提起,带出了屋子。 “师父……那个……” “干什么?”男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您脚脚不凉吗?” 男人抱着猫又回去穿了鞋子和衣服,这才黑着脸走了出来。 苗妙妙实在不明白,这两人之前是有了什么样的恩怨?导致现在如此相看两相厌。 …… 淑湘宫。 “袁墨姐姐,今天又去赖府吗?”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小宫女叫住了袁墨。 “有事?”她提着食盒顿了顿足,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姐姐,我也没啥事儿……”小宫女见她面色不善,便立刻止住了想说的话,“您路上小心呀……” 袁墨冷淡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就在她拐出门的那一瞬间,一阵讥笑传了过来:“前日也不知做了什么龌龊事,被赖侍卫退了回了来,今儿又提着东西贴了过去,这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她听了个真切,捏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是要当凤凰的人,理那群家鸡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继续往前走。 女人离开后,一颗树的后边走出一个白衣男子。 “你觉得会是她吗?”男人头顶的树干上,一只黑猫趴在上边。 “土。”司宇白望向女人离开的方向,“袁字上头不就是个土吗?” “总觉得有些太勉强了……毕竟宫里头这么多人,名字里带土的也不少,咱们盯得了一个,盯不了两个……” “谁说要盯她了。”司宇白奸计在心,面上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 第十八章 第一次人形 天工坊。 这里是皇宫里各种工匠汇集的地方。 司宇白坐在椅子上,他对面放着一堆陶泥。 片刻之后。 “为师捏的怎么样?” 男人将捏好的泥人炫耀似的凑到黑猫面前。 苗妙妙瞥了一眼,敷衍着:“这棍子捏的挺不错的。” “什么棍子?”司宇白美滋滋地拿起画笔蘸上颜料在泥人上画了起来,“为师捏的是人好嘛~” 黑猫连眼皮都懒得抬了:“这谁要是长成这样,还不如去死了……” “诶!你这话可不许胡说,为师怎么会让你去死呢?” “嗯嗯?!”苗妙妙一听,立刻跳了起来,绕着泥人来回走了三圈,“师父,你不会是在捏我吧?” “嗯哼~” 男人含着笑意,一笔笔勾着泥人的脸:“为师把你的小脸蛋画得白一点吧……嗯……还有腮红……嗯……樱桃小口……” 苗妙妙的脸已经垮了下来:“我要是长成这样,十八年前我妈一定会把我掐死重新生一遍。” “放心,为师可不会嫌弃你外貌,俗话说师不嫌徒丑~” 男人又开始画衣服,那是皇宫里普通宫女穿的服饰。 “我记得原句是子不嫌母丑吧?”苗妙妙实在看不下去他的杰作了,“我去御膳房吃点东西,你自己慢慢玩儿吧。” 男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没有理会她。 至于抓凶手,司宇白都不急,她一只只会喵喵叫的小猫咪着急有什么用呢? 御膳房的厨子们一见到这只戴着宫牌的御猫后,纷纷献出美味的上午茶。 “嗝儿~” 吃饱喝足,苗妙妙提着肚子又晃晃悠悠地回到天工坊。 “师父,嗝!你捏好了没?” “还早呢,你先自己玩一会会……” “画的怎么样了?我瞧瞧……”黑猫跳上桌子瞥了一眼,“真丑。” “现在丑不算丑,等会儿还得进窑子里烧呢!烧完就美了!”男人放下笔,端详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我瞧着也挺好的嘛~” “哈……”黑猫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哈欠,“随你便。” 真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干什么事,懒得理他。 折腾了一晚上,她是真的累了,跳上男人的膝盖,蜷着身子就睡着了。 …… “唔……” 苗妙妙一觉睡到了日头正中,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 嗯? 爪毛呢? 十根手指?! 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低下脑袋看了看自身…… 她会不会是在做梦?! “我变成人了?” 难以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蛋。 “唔!疼!” “我没在做梦!” “哈哈哈!我没在做梦……” “你当然没在做梦。”司宇白坐在一边,支着脑袋看着她,“是为师将你变成人形的。” “师父!”苗妙妙兴奋地扑过去抱住他,“你好厉害!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当猫了!” 司宇白得意一笑:“那是自然,你师父是谁?为师可是先皇亲封的大司宇~” 苗妙妙瞥到梳妆台上的铜镜,立刻转身走了过去:“我现在会不会长得和以前不一样……靠!这婆娘谁?!” 只见铜镜里的女人长相怪异,那两坨诡异的腮红像两张红纸贴在脸上一样。 嘴极小,但是上嘴唇与下嘴唇非常厚,不仔细看还以为她张着“o”嘴在那儿。 两颗眼珠子一大一小,眉毛像刀片一样粗直。 “眼熟不?”男人得意地笑着。 苗妙妙将脑袋转向司宇白,看见他手边正放着一只与她现在的样貌一模一样的陶人。 她张了张嘴,手指点着陶人,随后又点了点自己:“你照着它的样子变的我?” “嗯哼~”司宇白拿起陶人,交予她,“这是你的能维持人形的关键,千万要保护好,碎了你就又要变回猫了~” 苗妙妙捏着陶人,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我宁可变成猫……”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并没有让男人在意:“现在时间紧急,为师也只能做出这么一个残次品出来,等日后为师多练习练习,保证下次让你变个绝色美人。” 说罢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苗妙妙闭上眼,一副认命的模样:“行吧,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男人盯着她的双眼,认真严肃地开口:“去勾引凶手。” “wtf!” …… “啊~人家好热~” 兰芳院门口,一个小宫女扶着额头,做作地倒在了地上。 叶岚刚经过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少女,立刻走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苗妙妙翻了身,捂住嘴假意咳嗽了两下:“姐姐……我好热~好像中暑了~” 女人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毒日:“我扶你起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回姐姐的话……咳咳,我是刚入宫的宫女……原是去浣衣坊的,结果实在受不了了……” 苗妙妙那苍白的肌肤再配上血红的腮红,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血亏还是血盈。 叶岚被她怪异的长相吓了一跳,神色一怔:“这位妹妹长得真……真别致啊……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被她这么一问,一下子悲伤起来。 她低头啜泣着:“妹妹这名字实在难听,姐姐现在问了,妹妹一定回答,只是千万别笑话妹妹。” “妹妹但说无妨,我在宫里待了近二十年,什么奇怪的名字没听过?”她伸手帮她抹着脸上的眼泪。 虽说她长相奇特,但是这皮肤是真嫩滑,叶岚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 “我从小就长相怪异,十五年前刚出生的时候,我娘就嫌弃我丑陋,将我丢入火盆中想烧死我,可偏偏我身体太肥,一下就将火盆里的火压灭了。所以自此之后,我就有了一个名字,叫焱炎火……” 苗妙妙说罢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你说说,我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名字取成这样还怎么嫁得出去呢?!” 叶岚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妹妹也别伤心了,进了宫也别想着嫁不嫁人了,运气好能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运气差,一辈子就折在这儿了……” “姐姐。”苗妙妙眨着她那双大小眼,无害地盯着她,“听姐姐刚才说,您在宫里待了近二十年了,为什么还不出宫呢?” 第十九章 天打雷劈 叶岚避开她的问题,直接执起她的手:“我见妹妹与我挺投缘的,不如进去拜个姐妹可好?” 又是拜姐妹?! 林萝就是与她拜姐妹给拜死的吧? “姐姐!”苗妙妙冲她抱了抱拳,随后竖起三根手指高声道,“今日妹妹叫您一声姐姐,我们就是姐妹了。你我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叶岚的脸色僵了一下:“既然如此,妹妹快快随我进屋歇息一会儿……” “姐姐!”苗妙妙摁住她的手,“你还未向老天爷发誓呢!” “发……发誓……” “对呀!结拜不都是要发誓地吗?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就跟着我说!”苗妙妙将她的手拉起来,强硬地掰开三根手指竖向天空,“我……那个……姐姐,你叫什么?” “叶岚……” “我,焱炎火!今日与叶岚结拜为姐妹。” “我……叶岚…今日与焱炎火结拜为姐妹……”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不求……”叶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苗妙妙脸一板,嘴角耷拉了下来:“姐姐,你这句话就这么难说出口吗?难不成你不是真心想与我结拜的?” 女人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艰难地扯着笑:“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姐姐这是在心疼你呀~” “此话怎讲?”少女刀片一般的粗眉一皱,等着眼前这个女人能讲出一些缘由来。 “哎!”女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你才几岁呀?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年,肯定比你死的早呀!发了这样的毒誓,不是咒妹妹你早死?” 苗妙妙那双大小眼无害地眨巴眨巴:“姐姐这样说,我倒是吃亏了呢~” “妹妹清楚就好……” “那姐姐,咱们换一句说辞可好?” “换什么?” “姐姐您跟着我说好了……”少女清了清嗓子,“我焱炎火今日与叶岚结拜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二人绝无二心,若有异心,天打雷劈!” “……” “怎么了?姐姐?” “妹妹……”叶岚欲言又止,“没什么……” “那姐姐快跟我说吧~” “好、好……”女人抬眼看向天空,昨夜雨后的天,晴空万里,连片云彩都看不见。 “说呀姐姐~”苗妙妙期待地看着她。 女人眼一闭:“我!叶岚,今日与叶岚结拜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姐妹二人绝无二心,若有异心,天打……天打雷劈!” 少女笑着拉起她的手:“姐姐,我们现在是结拜姐妹了~” “嗯……”叶岚慈爱地看向她,“你跟我进去喝杯汤药,我那儿有专门治中暑的药……快快进去休息休息。” 见两人携手进了院内,远处暗暗观察的白衣男子不禁神色凝重起来。 …… 紫宸殿。 “刘忠田。”桌案前正在批阅奏章的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朕似乎有大半天没见着朕的御猫了吧?” 一听到“御猫”二字,刘忠田的小心脏就颤了颤。 “回……回陛下,大司宇这些日子总是带着御猫到处跑,兴许又是和大司宇出去玩了。” 男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个司宇白……你去把朕的御猫找回来,慧嫔说她有几个养猫的食方,朕要带她试一试。” 虽说刘忠田内心有一万个不乐意见猫的理由,奈何圣旨已下,不得不从。 “奴才遵旨。” 这一边刘忠田带人去找司宇白要猫,那一边苗妙妙已经莫名其妙地被锁进了房间内。 “喂?!” 她只不过不想打草惊蛇,装个样子让这个叶岚露出狐狸尾巴,结果刚一放松就中招了。 她现在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咣咣咣!” “开门!” “咣咣咣!” 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叶岚真是奸诈,居然在自己身上下药!” 她不过是离她近了点,结果就种药了! 只是为什么她自己没事呢? 难道波斯蝎箩有解药? “师父!师父救命呀!” 苗妙妙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结果依旧是无人应答。 兰芳院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吧? 还是说那个叶岚把她们都支开了呢? 嗅嗅…… “什么味这么冲鼻……”苗妙妙那蒜头鼻子皱了起来,“谁家的灯油翻了?” 少女又在房里转了一圈,接着再次走到门口。 那气味就是从外边传来的! 她蹲下身,向门缝外看去…… “叶岚!你在倒什么?!” 屋外的叶岚听到苗妙妙的呼喊,顿了顿身子,头颅扭了过来,狰狞地笑着。 屋内的少女猛然瞳孔紧缩:“你这女人想烧死我?!” 外边的女人不再理会她,将火油桶丢到一边,拿出火折子。 “你忘了我们刚才结拜了吗?!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苗妙妙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了。 燃烧的火折子被女人脱手丢到了地上。 “轰!” 红色的火焰瞬间腾起,熊熊烈火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 “哈!” 苗妙妙被热焰推得往后退了几步,浓烟从外边灌了进来。 “咳咳!”苗妙妙捂着口鼻,心里暗骂司宇白这个坑货! 把她丢前线,自己不知道躲哪儿逍遥着呢! “妹妹……咯咯咯……”叶岚狰狞的笑容越来越大,“莫怪姐姐心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苗妙妙现在早已被逼到了角落,她压低着身子,尽量少吸进一些烟雾,可偏偏于事无补了。 火烧进了屋来。 火势蔓延得越来越大,就连老远路在找猫的刘忠田都看到了。 “哎呦喂~”他眯起眼睛,伸出兰花指,尖锐的嗓子大叫,“这不是兰芳院的方向吗?!” 身边的小太监这时候还不忘拍马屁:“总管好眼力!那就是兰芳院传来的火光!嘿嘿嘿……” “啪!” 刘忠田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嘿个屁!都什么时候了还嘿嘿嘿!赶紧救火去呀!” …… 兰芳院走水的事情迅速传开。 宫中的侍卫太监们提着锅碗瓢盆桶赶来救火。 可是他们手中的水就像是油一样,越浇火越大,转眼火就将整座屋子烧塌了。 站在不远处大樟树底下“受惊”的叶岚,绞着手帕,紧咬着下嘴唇,尽量使自己的笑藏起来。 “很开心吧?” 她身后的男人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 “原来是大司宇呀……”她捂住嘴,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不知大司宇此话何意?”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男人摸着怀里的黑猫,此时的黑猫正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 “大司宇的话,奴婢越来越不懂了。”她的眼神避开他的视线 司宇白看向天,勾起嘴角:“你不懂,下了地狱自然会懂。” “咔嚓!” 男人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劈向樟树。 原本站在树下的女人突然倒下,浑身焦黑。 第二十章 为师替你保管 “天打雷劈?” 坐在桌案前批阅奏章的男人放下手中的笔,嗤笑一声:“朕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死法。” “陛下!”苗妙妙跳上桌案,手舞足蹈,“你可不在现场,当时那尸体外焦里嫩,还散发着熟肉的香气……啧啧,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人肉熟了,是这个味道……” “嗯……”厉玄心情舒畅地应了一声,“这个案子的最大功臣就是你了。” 苗妙妙舔着爪子,得意地瞥了白衣男子一眼。 “那是自然,这可是臣教出来的徒弟。” 司宇白这家伙脸皮倒是相当厚! 苗妙妙冲着他皱了皱鼻子,尾巴不爽地拍打着桌案。 玄袍男子看在眼里,开口道:“既然如此,朕就赏了你们师徒二人每人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黄金?!”黑猫那双金色的大猫眼瞬间瞪大,“百两?!” 男人眉毛一挑,骨节分明的手指蹭了蹭她的下巴:“怎么?还怕朕兑现不了?” 吸溜~ 她真没听错!确实是黄金! “谢陛下!谢陛下!” 苗妙妙兴奋之际,刘忠田就端着两百两黄金进来了。 黄澄澄的金子就在那儿闪闪发亮。 黑猫轻盈地跳上托盘:“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唉唉唉!放开我!放开我的金子!” 苗妙妙被男人提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盘子金子被他包起来收入囊中。 “你才多大?这些钱花的了吗?还是为师替你保管着。” “你过分!这是我的金子!我自己能保管!” 男人全然不顾她的挣扎:“你现在只是一只猫,票号连户头都不会给你开的。还是都存在为师这里吧……” 呜呜呜…… 这个大坏蛋! 看着金子离自己远去,苗妙妙欲哭无泪。 “陛下。”刘忠田将托盘放下,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这是从叶岚房里搜出来的本子,请陛下过目。” “呈上来。” 男人原本的笑意瞬间消散,接过本子翻了翻,眉头更加紧凑。 “陛下?”师徒二人停下打闹,凝重地看着玄袍男子。 “司宇白,你自己看看。”男人将本子扔给他。 “什么什么?”苗妙妙兴奋地伸长了脖子,“什么本子?!” 会不会是什么四季宫图之类的? 那真就刺激了! 司宇白放下黑猫,拿起本子翻了几页,神色突然慌乱:“这……这……怎么会……” “呵,司宇白呀司宇白,原来宫中闹了半天都是因为你!” “不!”司宇白立刻跪了下来,“陛下,臣冤枉!” “到底什么事儿?”苗妙妙被这两人地暗语搞得莫名其妙。 难道那本子的主角是司宇白本人? 黑猫凑近司宇白手中的本子,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呼一声:“不是吧!师父,你居然还是个小说家?!” “别添乱。”男人一记眼刀子射了过来,“为师那时是生活所迫。” 司宇白当时还只是一个刚出山的无名小卒,为了打响名气,就自己编写了一部“自传”。 没想到真火了! 就连先皇都看了他的书,并召他进宫。 司宇白本身就有点本事,真的替先皇解决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所以他从那时起就开始平步青云。 而那本“自传”早就被他给遗忘了。 没成想,叶岚居然看了它,并效仿里头的一段“五行回春”,开始杀人修炼邪术。 “陛下!这些都是臣编!没想到那个凶手当真了!” 厉玄拿起奏折又开始看了起来:“司宇白。” “臣在!” “你现在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这书是你写的。” 苗妙妙总觉得这个皇帝有点腹黑…… 但是她现在又没办法,只能默默地给她的师父祈祷一下。 司宇白与他徒弟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似乎带着生离死别。 “臣……有罪。” “嗯。”厉玄点点头,将他手中的奏折摊开面向他,“铁王爷上奏,你与铁定郡主的婚期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三天后。” “这么快?!” “嗯?”男人声调上扬。 “臣……臣的意思是,臣还未准备好……”司宇白现在极其后悔如此迅速的了结了这个案子。 “人家郡主都准备好了,你一个工具人废什么话?”苗妙妙低声提醒。 “闭嘴。” 苗妙妙“喵”地一声跳上桌案,冲着上位的男人撒娇。 “朕的御猫说的对。”男人抚摸着猫头,心情愉悦起来。 “陛下……” “师父呀~你要是真和铁定郡主成婚,那一百两黄金你也就不用还给我了,就当徒弟的随礼了呗!” 反正这金子她也拿不到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厉玄点着头:“司宇白,你若是与铁定郡主成亲,那日后的铁王爷就是你了,什么罪朕都能给你免了……” “好事情呀师父!”苗妙妙双眼发亮,也开始附和,“我要是你,我就答应了!贞洁算什么?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替为师成亲入洞房可好?”男人那张脸比黑猫还黑。 “我要是男的,我也能试一试。” 见司宇白一直不答应,厉玄抱起黑猫起身:“朕带着御猫出去散散心,你一人就待在这里反思,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滚。” …… “唔!好吃好吃!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 出门前还在为司宇白默哀的苗妙妙,现在一看见美食早就将她那个坑徒弟的师父丢在脑后了。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慧嫔一脸慈爱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黑猫,“陛下,您瞧这御猫一边吃还一边叫唤,着实是饿坏了呢~” “还不是爱妃这儿的食儿味道好。” 男人搂住她,看了眼先前发了大火的屋子,还有被雷劈得焦黑的樟树:“朕已经命人修缮其他宫殿,不日爱妃就能搬过去了。这样朕的寝宫与爱妃的寝宫更近了。” “谢陛下!”慧嫔高兴之后又面露愁色。 “爱妃怎么了?” “陛下……臣妾御下不严,让自己宫中的大宫女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臣妾有罪。” 说罢就跪了下来。 “爱妃何罪之有?”男人将她扶起来,看了正在埋头苦吃的黑猫一眼,“真正的罪魁祸首,朕已经想好如何治理他了。” 苗妙妙:“好吃……唔唔唔……” 许久。 嗝儿~ “饱了……”黑猫圆滚滚的肚皮朝天,悠闲地剔着牙。 嗯? 刚刚那两人呢? 她四处望了望,院子里只有宫女在打扫。 “哈……” 饱暖思**…… 现在正适合午睡! 第一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唔……” 好颠啊…… 她不是睡在兰芳院的回廊上吗? 怎么会这么颠…… 突然一声马啸,让原本还在梦乡的苗妙妙突然惊醒。 “什么情况?!” 她怎么会被绑起来了?! 嗯? 这味道…… 抬头。 “师父?!” 司宇白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还跪在紫宸殿吗?! 难道是他想通了? 不…… 这家伙这么倔,不可能想通了…… 苗妙妙奋力将自己的脑袋挤出他的衣襟,只见司宇白骑着马正奔在陌生的野外。 “醒了?”男人感到怀里的骚动,低下头。 “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啊?” “当然是随为师云游四海了!”男人挥动鞭子,胯下的马儿跑得更欢了。 “等等!云游四海?!”苗妙妙意识到不对劲,“你跑路有没有和皇帝请过假?” “要是让他知道的话,为师还能走的了吗?” 苗妙妙:“……” …… 一人一猫一马就这样赶路赶到了天黑。 “咕噜~” “师父,我饿了……” 纵使在慧嫔那里吃得再饱,这在马上颠了半天,怎么也得饿了吧…… 司宇白下了马,四处望了望:“这边也没有店家能住宿,只能野外将就一宿了。” “睡哪儿我没意见,我就是饿……”反正司宇白这么大一个人形睡袋在这儿,还怕没舒服的地方睡觉吗? “为师这儿有糕点,你先垫垫肚子。”说罢将一个纸袋子从马袋上拿了出来。 黑猫忙叼起纸袋子:“早说呀师父!我现在饿得连呼吸都费劲了……呃……师父……这个是哪儿拿的糕点?” 纸袋一打开,只见里边的糕点已经变成了粉末状,风一吹就散了。 “紫宸殿呀!当时时间紧迫,为师哪里有多余的功夫带干粮?” 说完捧起纸袋子,嘴里还直呼“可惜”。 “那你就有多余的时间到兰芳院拐我喽?” “你是我徒弟,为师云游四海,当然不会丢下你了!” 呵呵,她还真希望他能丢下她。 在皇宫里不愁吃不愁穿,只要每天喵喵叫卖个萌就能活得很滋润。 正是非常适合她这种咸鱼王。 偏她这个倒霉催的师父要带她云游四海,去尝尽人间苦味…… 苗妙妙仰天长喵。 她是倒了几辈子的霉?能遇上司宇白这个坑货! “徒儿你忍忍,为师给你去抓一只鸡ba!” “鸡啥?”黑猫的胡须颤了颤。 眼前的男子一脸正经地看着她:“徒儿,只要为师还有一口肉吃,就不会少了你的一口汤!” “您吃肉,我喝汤。”苗妙妙满脸黑线,“您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这时,从空中随风飘来一张纸,“啪”地一下糊了黑猫一脸。 “啥玩意儿?!”苗妙妙一爪子扒拉了下来。 看到纸上的内容,她猫眼一瞪,大叫一声:“师父!你被通缉了!” 男人凑过脑袋,摸着下巴不满道:“为何把为师画得这么丑?” “师父,重点不是你被通缉了吗?!” …… “咯咯咯咯哒!” “咕咕咕咕!” “徒儿!你去西北方向拦住它的去路!” “师父!敌方太过强大,徒儿顶不住了!” “徒儿,小心东南角!它的姘头要来袭击你了!” “啊!” “徒儿!” “咣!” “哪个挨千刀的赶来我葛二蛋家里偷鸡!”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打着赤膊提着铁棍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 司宇白见状,立刻抱起黑猫就跑,只留下一抹狼狈不堪的白色背影。 “有种别跑这么快!等老子逮住你,把你腿打断!” 师徒二人跑了大约二里地,又再次来到了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 “师父呀……刚才捉鸡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徒弟我已经没劲了……” 她现在饿得能啃树皮了! “徒弟,为师这一次一定能捉一只鸡回来!” “师父……” “怎么了?” “咱们的马呢?” “……” “呜哇!”苗妙妙立刻大哭起来,“咱们的盘缠还在马上呀!二百两黄金呐!” 司宇白也急了,使劲安抚怀里的黑猫:“别哭别哭,为师立刻回去找……哎呦!” 男人刚回身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就跌进了一口枯井中。 “嘶……”男人从井底站起身来,向上看去,只能看见一轮明月挂在高空中。 “师父,你没事吧?”苗妙妙的夜视能力非常好,看这种漆黑的场景就和在白天一样。 她检查了一下男人的身体,没有发现什么血迹。 “还好为师身手好……” “咔哒。” “什么声音?” “好像是骨头断的声音……”苗妙妙突然大叫,“师父!你的骨头断了?!哇!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饿死在这里了?!” “瞎说啥?!”男人赏了她一个暴栗,“为师现在好着呢!” “唔……那是什么声音……”黑猫捂着脑袋委屈着。 “咔哒。” 又是一声。 男人眉头一皱,低下脑袋,抬起右脚:“乖徒儿,你眼力好,帮为师看看这底下是不是骨头……” “骨头?”苗妙妙跳到井底,用前爪拨弄着淤泥,“嗯……一定是野兔野猪什么的和咱们一样失足掉下来,然后饿死在这里了……嗯?这是什么?圆咕隆咚的……” 黑猫内心的预感越来越不对劲,爪子扒泥的速度也越来越来快。 不稍一会儿,一颗已经发黑的人类头颅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师父……看来还有比我们先掉进来的前辈啊……” 黑猫说着,双爪合十,赶紧念着“阿弥陀佛”。 “就一个?”男人眯着眼借着月光开始端详起这颗头颅,“颧骨这里居然有这么深的刀痕……” “这里还有!” 苗妙妙又刨出了两颗头颅,一大一小。 “这么小的头颅,也就七八岁孩童能拥有吧?师父,难道这一家子都掉进来了?这不科学嘛……” 男人眉头紧蹙,思索了一阵:“底下应该还有……” “啊?”苗妙妙的四肢有点颤抖,“那咱们还挖吗?” “挖。” “可是师父……我好饿啊……” 她现在已经眼冒金星,而且井底通风差,她呆了这一会儿就感觉头晕目眩,要昏过去了。 第二章 二十三颗头颅 “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二十三颗头颅!” “师父!这里有二十三颗头颅!” 苗妙妙的震惊已经全写在脸上了,那双金色的猫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堆头颅,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死……死这么多……”黑猫颤抖着。 男人叹了口气,将她抱起轻轻安抚,眼睛却盯着那一堆白骨陷入了沉思。 “师父……咱们要报官吗?” “喵喵?!喵喵?” 男人还未回答,此时井口上边探出一张蜡黄干瘦的脸。 青黑凹陷的眼窝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嗯?还有人?”他干燥起皮的嘴唇大张开,冲着井内大喊,“喂!你还好吗?” “没死。”司宇白揉了揉被震麻的耳朵,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上头的少年憨笑一声:“没死就好!你等着,我找东西拉你上来!” “师父!有人来救我们了!”苗妙妙兴奋地用前爪拍打着他的胸膛。 “谢了。”男人只是冷淡地朝着上头应了一声,随后脚蹬着满是青苔的井壁,轻松爬上了井口。 “大……大侠好身手……”少年拖着藤蔓,呆呆地站在原地,“看来我是多余了……” “师父……你能飞上来为什么还要在里头待这么久?”而且还是和一堆死人骨头待着,司宇白口味还真重。 “闭嘴。”男人将将她的脑袋往衣服里头塞了塞。 少年的那双奇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黑猫:“这只猫叫的有气无力的,不会是饿坏了吧?” “唔……”苗妙妙双眼委屈地瞪着司宇白,你看看你!人家第一次见她都看出来她饿了! 这个周扒皮还让她在底下刨了半天的骨头! 还借口说猫扒土比人扒的快! 男人瞥了一眼那幽深的井口,冲着少年拱手:“小友如何称呼?” “称呼啊……”少年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又皱了皱眉,“我一直都没名字,你就叫我小乞儿吧!” “小乞儿?” “对对,大家都这么叫我!”少年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个名字的含义。 “小乞儿,你是这里人吗?为何这么晚还要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少年笑了,用自己脏兮兮的手抓着毛燥的头发:“我哪儿知道我是哪儿的啊!我是赶着去虎啸山庄吃白食去了!哈哈哈!” “有吃的?!”苗妙妙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又挤了出来,“师父师父!我听见了!虎啸山庄!” …… 虎啸山庄是这边有名的“大善庄”。 每月初五,山庄都会办一场施宴,也就是小乞儿口中的吃白食。 届时摆上十里长席,宴请四海之友。 “那场面,别提多气派了!”少年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咱们这样的人,就指着这天吃饱肚子了!” “咱们离虎啸山庄还有多远的路程?”司宇白用袖子擦了擦已经满是口水的黑猫下巴。 “快了快了,大侠,你跟着我走,一个时辰内总会到!这条道是近道,只是夜里没什么人敢走罢了。” “为何近道却没人敢走?”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这边十年前经常有劫道的,那几个劫匪凶神恶煞,劫了钱财不说,还拆骨吃肉不留全尸!” 小乞儿那双深凹的眼窝直勾勾地瞪着他,那眼底的恐惧好似他亲眼见到过一样。 “还有这等事?官府不管吗?这里离长安城也不过五十里地而已,天子脚下就如此猖狂?” “这我哪儿知道呢!”小乞儿随手抽了一株草,将草杆子放入口中嚼着,“后来那群土匪就消失了,再也没听说有劫道的事了……” “既然如此,那这条道应该走的人多了才对。” “道理是这样的,只是不知怎么就传出来说这地方闹鬼,夜里走路的人经常遇到鬼火跟人……只不过我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劫匪吃人? “师父……会不会井底的那些人是劫匪丢进去的?会不会咱们刚才只挖了一小部分?!底下还有呢?!” 男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件事情,为师会处理。” …… 那个叫小乞儿的少年将司宇白带到虎啸山庄后,就去找他的丐帮兄弟们汇合了。 司宇白带着黑猫站在山庄的外墙边,他们的边上就是贴着如牛皮癣一般的通缉令! “师父……皇帝的手比我们的腿还快……咱们还没到,人家通缉令就已经贴上了。” 苗妙妙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耳朵:“徒弟注定是要当一只饿死猫了……” “谁说的?为师怎么会让乖乖徒儿饿死呢?!” 男人说罢,抱着黑猫直接翻身进了墙内。 “师父!你不会是为了徒儿偷东西吃吧?!” 男人不回答,在屋顶上观望了一阵,随后直接奔向一处房间。 熟练地撬开门锁,苗妙妙见到里边放满了书。 “咱们来书房做什么?不应该去的是厨房吗?” 书虽然可以吃,但是没肉好吃呀! “笨!读书人的事就不算偷了呗~” “……”苗妙妙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司宇白。 只见男人铺开宣纸,拿起笔,在纸上开始作画。 不稍一会儿,一副惟妙惟肖的洛神图展现在纸上。 苗妙妙忍不住夸道:“师父……你画得真棒!” 想不到司宇白这家伙捏陶人不咋地,画画还是挺厉害的。 “那是!”男人得意洋洋地放下笔,拿起画纸吹了吹,“你师父我以前可是靠这个吃过饭的!” “嗯……你该不会只会画这一副吧?” “谁说的?!”男人不服气地又拿出一张白纸,“为师我还会画三清图!” …… 想不到司宇白画洛神图是为了给苗妙妙一副人身。 因为通缉令上特征写着:一白衣男子,外貌约二十五岁,带一只黑猫。 只要将黑猫变成少女,二十五岁的男子变成一个糟老头子不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男人捋着胡须,眯着眼看着苗妙妙:“嗯~很不错嘛~” 少女跑到水坑边蹲下,欣赏着自己的外貌。 嗯…… 柳叶眉、多情眼,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 撕画女,应该就是她了! “师父呀~您早有这本事,怎么上次就不给徒儿用了呢?那陶人捏的人形当真是丑死了!” “笨笨笨!”男人拉起她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拽,“你现在是纸画的人,纸最怕火和水了,你居然还想离它们这么近!” “那……那怎么办?”苗妙妙被他吓得突然哭了出来,“那我等会儿吃饭不就连汤都不能喝了?!” 那她还不如变猫呢! 第三章 我们的口号是 天蒙蒙亮。 虎啸山庄外突然就聚集了一大堆人。 在这群人中,当属丐帮弟子们最为显眼。 他们为首的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大胖子。 虽然身上的衣物打着补丁,但是整体看上去却是十分整洁。 不过那底下的弟子们一个个歪瓜裂枣,面黄肌瘦的,还是与这人有着强烈的反差。 胖子长老一跺手中的竹棍,高声大喊:“我们的口号是?!” “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实在不行端过来!吃不下,就解腰带,咱还能再吃八大碗!” “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虫牙!” “很好!我们今天就是要甩开膀子吃!绝对不能丢了咱们丐帮弟子的份儿!” …… 开宴。 山庄门一开,乌泱泱的人群涌入其中,直接将苗妙妙与司宇白冲散。 “师父?” “师父?!” 少女象征性地叫了两声,目光瞬间被不远处的酒肉糕点吸引了过去。 吃饱了再去找司宇白吧! 反正他这么大一个人也丢不了! 丢了最好,她也不用去云游四海吃苦受累了! 少女搓着手,盯着桌上的烤鸡就冲了过去。 眼瞅着就要被他人抢了先,苗妙妙一个飞身扑了上去,将那只烤鸡裹入怀中。 “嗷呜!吸溜——” 一口咬住鸡胸肉,直接往嘴里吸。 外皮烤得酥脆,内肉鲜美多汁。 一口下去,能吸到鲜咸的之水,又不失嚼劲! 简直是人间美味! 在边上人的目瞪口呆下,轻松解决掉一个黄金烤鸡。 苗妙妙抹了抹油腻腻的嘴,眼睛又盯上了那只烤乳猪。 她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都给老娘放下!” “唔?” 正要肢解猪肉的食客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向这个绝色美人。 苗妙妙大步上前,拨开人群,一双邪恶的双手伸向那只未成年猪。 “嗷呜!” 她抱起烤乳猪,对着猪鼻子就是一口。 “嘶……” 在场的人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想不到眼前这个美艳女子居然如此豪放。 原本还有点歪心思的汉子们,瞬间被吓萎了。 “姑娘好食量!” 苗妙妙吃得正兴起,一个猥琐的男音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嚼着焦黄酥脆的猪皮,抬眼看了下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你也是来蹭白饭的?” 那男人绿豆大小的眼睛笑得都快找不见了,摸着自己的胡渣子发出浪荡的声音:“在下王霸虎,是虎啸山庄的三当家,你吃的可都是我家的!哈哈哈!” “哦!”苗妙妙恋恋不舍地放下烤乳猪,行了个小礼,“谢王霸三哦不不不,三霸王……也不是……谢谢王三当家款待……” 毕竟在主人家面前要有点礼数,虽说她前几个称呼都叫岔了。 “哪有什么款待不款待的,大家都是四海之友。”王霸虎那双贼眼就没有移开苗妙妙一下,“不知姑娘芳名呢?” 苗妙妙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抖了抖鸡皮疙瘩,随口胡诌了一句:“我叫倪妲叶,三当家可以叫我妲叶。” “妲叶?”王霸虎念着名字,随后又大笑起来,“和妲己就差了一个字呢!果然都是美人!” “妲己是狐妖,我家徒儿可不是。” 突然一片拂尘拦在了他们之间,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立在了他们中间。 “师父?你去哪儿了?徒儿刚才找不见你,担心死了!”少女油腻腻的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袖口。 司宇白一副已经看穿了她心思的样子:“为师见你吃得很开心,聊得也很开心啊!” “哪……哪有……”苗妙妙尴尬地抓着脑袋,“徒儿只是饿疯了,想吃饱了好找您呀!” “呵呵。” 他呵呵啥?! 到底是谁害她饿肚子的?! 苗妙妙撇了撇嘴,眼神看向刚才被她放下的烤乳猪。 王霸虎打量了二人:“二位是师徒?” “嗯哼~”男人一甩拂尘,扬起下巴,正眼也懒得瞧他。 “不知二位是何门何派?王某人向来喜结天下良友,还请二位在山庄小住几日。”他这话虽然对着司宇白说,但是眼神却一直瞥向苗妙妙。 “三当家,我师父闲云野鹤惯了,在山庄也住不了几天,吃了这顿饭,咱们就此分别吧!” 这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她自然明白!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恨不得把她衣服扒了! 她得赶紧离开,只是可惜了这半只烤乳猪了。 少女恋恋不舍的回望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最后一脸决绝地捂脸离开。 “妲叶……姑娘!”王霸虎伸长了脖子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 如此绝色美人错过了就可能再也遇不见了! …… 山庄外。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徒儿吃饱了?”司宇白眼含笑意看着她。 苗妙妙摸了摸肚子,嘟着嘴:“没吃饱能怎么样?里头那个王八三那眼神恨不得将徒儿拆吃入腹了呢!” 男人噗嗤一笑,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捋着胡须一脸正经:“那是他不知道你的真身,要是见了你化真身的模样,准保吓得魂飞魄散!” “切~”少女伸出手,欣赏自己的芊芊玉指,“好不容易当个绝色美人,人家可是要好好享受几天呢~” “臭美。” 此时门口的马厩里传来一声嘶鸣。 “嗯?”苗妙妙顿觉声音熟悉,循声而望,看见那匹熟悉的白马就呆在那儿。 “师父!那是我们的马!” 少女指着马喊了一声,随后蹦向马厩,来到它的身边。 这马出现在这儿,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路上捡的,然后就带到这里来了…… 嗯? 它边上的这匹枣红马为何如此眼熟? “司侦邢!” 司宇白率先叫出了答案。 果然是冤家,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马来。 苗妙妙叹了口气:“师父,你说这个司侦邢是不是来抓你的?” “他抓谁与为师无关。”男人手摸向马腹下的暗袋。 可他手刚一伸过去,脸色立马就变了。 苗妙妙不好的预感立马袭来,快速追问“怎么了?黄金还在吗?” “那个家伙准是把黄金给偷去了!”司宇白气得咬牙切齿,“徒儿,随为师要钱去!” 说罢就要莽莽撞撞地冲回去,所幸被少女一下就制止了。 “师父!万一人家是来通缉你的呢?你这样不是羊入虎口吗?不过师父你放心,到时候徒儿每天过来给你送牢饭!” 第四章 这是什么肉? “你这徒儿,枉费为师如此疼你,你却如此不盼着为师点儿好?!”司宇白被她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师父,我这不是说的实话吗?”苗妙妙笑嘻嘻地扯着他的胡子来回晃荡,“你去要钱你怎么说?说你是那个通缉令上的大司宇?人家司侦邢二话不说就把你逮了。” “为师这样子,那个冷面阎王准保认不出来!” “既然他认不出来,那为何要把金子给你?” “这……”司宇白瞧着少女一肚子坏水的模样,“徒儿有何高见?” “徒儿自然有办法拿回金子!只不过……”苗妙妙眼珠子一转,“有点小条件!” “什么条件?”男人一副就知道你没这么有良心的眼神看着她。 少女伸出两只手:“三七分!” 司宇白眯起那双狐狸眼,嘴角微微扬起:“成交。” …… 在一群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的人群中,一位黑衣男子显得格格不入。 他虽然在酒席间穿梭,却不吃东西,眼睛总是盯着人看而不是食物。 这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美妇人抽着烟,手执一把檀香花扇,依靠在二楼的外廊边。 “好生俊俏的男人,不吃东西光找人,不知是不是丢了自家的相好了呢?”她抽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把他带上来,我要好好盘问盘问。” “是。” 丫鬟应声下楼,没一会儿就将黑袍男子带上了楼。 美妇人见到他,立刻展开笑颜,扭着细软的腰肢就迎了上去。 “小女子娇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声音也一改刚才的慵懒,变得异常甜糯。 丫鬟识相地退下。 “邢侦。”男人冷淡地回道。 “邢公子~”美妇人又上前了几步,“方才奴家在这头看见公子似乎在找人,敢问是丢了谁?我们虎啸山庄一向助人为乐,兴许能帮得上忙呢?” 男人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不麻烦夫人,此人并不在贵庄,在下告退,不打扰了。” “公子!”娇娘连忙叫住他。 “夫人还有何事?”他顿住脚步,蹙眉看她。 “奴家……奴家还挺喜欢公子……叫奴家夫人的……” “……” “那个……奴家只是觉得公子声音很好听……” “……” “不不……公子别误会,奴家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让公子在庄上小住几日。” “在下告退。” “公子!”美妇人一下就抱上了男人后腰,“奴家打从见到公子的第一眼起,就想与公子做一次夫妻了……” 苗妙妙只不过想趁着人多,好找司侦邢下手,结果手刚伸出来,目标就被人叫走了。 无奈她也只能跟上去等待时机,只是没想到遇到如此劲爆的事情! 嘿嘿! 司侦邢的把柄她可要抓到了呢! 到时候可以以此威胁,逼他交出黄金! 不战而屈人之兵,她真是个天才! “放手。”男人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奈何妇人却毫不动摇。 “公子……奴家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但是见到公子的第一眼却有了那种久违的感觉!那是奴家之前的七个相公都无法给予的……” “嗯?”苗妙妙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细想美妇人的话。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列仙班! 这个司侦邢是要当皇帝了! 啧啧啧…… 傍上富婆能少奋斗好几年呢! 真羡慕。 “出来吧,别躲了。” 冷冽的男音吓得躲在暗处的苗妙妙一个机灵。 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她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要不…… 要不变回猫跑了再说吧! 她想着,手已经攥住了放洛神图的荷包,只要她将里边的画撕了,她就能显现出原形了! “唔!” 苗妙妙正在纠结之中,一个黑球从桌子底下滚了出来。 黑球站起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手足无措地站着那里。 “你是谁?”娇娘迅速收回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我……我……”少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在下告退。”见美妇人无心顾及他,司侦邢趁机大步离开了这里。 门帘一掀,迎面就撞上了苗妙妙。 四目相对,少女尴尬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嗨……” 男人迅速收回目光,下了楼。 苗妙妙赶紧跟了上去,这人可不能跟丢了! …… 宴席中。 “这什么肉呀这么浮囊?”丐帮长老拿着筷子戳着桌上新端出来的菜。 “这是海里的鲛鱼肉!你们这群要饭的当然没吃过这种好东西了~”家丁一脸高傲地仰着脑袋。 “鲛鱼肉?”长老摸着自己肥厚油腻的下巴,“我吃遍天下饭庄……的剩饭剩菜,就没吃过这种样子的鲛鱼肉!你小子不知道可别唬我!” “这种东西如此珍贵,怎么会当剩饭剩菜扔了?今儿你们能吃着就是福气!哪儿来这么多话?” 家丁不耐烦的语气激怒了丐帮长老,他肉手一拍桌子:“什么玩意儿?!一个端菜送酒的这么大脾气!” “当我怕了你呢?!”家丁也不示弱,“这菜你不吃,自然有人吃!一个吃白食的问题这么多!” 这话一出,边上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食物…… “你……你们干什么?”家丁见到这阵仗,虽然是在山庄里头,但是毕竟对方人多呢!心里头也有点发虚了。 一个壮汉冲着他们走过来,端起那盘菜:“要饭的不吃,我吃!” “给我给我!我也尝一口!” “俺也要!给俺留一口!” 家丁长吁一口气,趁乱赶紧离开。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个满手都是血的丫鬟惨白着脸跑了过来:“二当家、三当家!出大事了!” 苗妙妙原本趁着人群涌动,正要伸出贼爪抓向司侦邢的腰包,结果被那丫鬟坏了好事! 司侦邢一听到出事了,职业病似的走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同时,虎啸山庄的二当家王雷虎和三当家王霸虎也赶了过来。 丫鬟浑身发抖,指着内院,张了老半天的口才发出声音:“大、大当家被……被……剃了!” 第五章 剃肉 被剃了? 剃什么? 头发? 苗妙妙看向丫鬟满是鲜血的双手,剃头皮才会有这么多血吧? 此时丫鬟已经语无伦次,只知道领着众人赶往现场。 而苗妙妙也只能跟着司侦邢,毕竟金子才是重头戏! 厨房。 这里原本忙碌的场面已经被恐惧代替。 厨子尤大食愁眉苦脸地站在一个麻袋前擦着冷汗。 那个麻袋底下渗着血,麻袋口半开着,露出一颗毛绒绒的头颅。 “大哥!” 王雷虎与王霸虎一眼就认出了那颗头颅的主人。 兄弟二人扑上前去,手刚碰到头颅,它一下就滚到了一边。 脖子与身体连接处的伤口特别的平整,应该是人用利器瞬间砍下所致。 “……大……大哥……”王霸虎捧着头颅嚎啕大哭,“谁干的?!是谁干的?!” “这……这……”王雷虎再次看向麻袋内的其余残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谁这么狠心!” 苗妙妙第一见到这种场面,感觉自己脖子发凉。 里头的残肢只剩下骨头和一点碎肉,其余的都被人剔除干净了。 这比井下的那些残骸给她的冲击力大多了。 强忍住不适,她捂着嘴开口问道:“大庄主平日里可结下什么仇怨吗?为何凶手下手如此之狠?” 王霸虎抬眼看着一下苗妙妙,随后将头颅放回那堆骸骨中,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它们盖住。 他拭了拭眼泪,对着少女作了一个揖:“让姑娘受惊了,来人,带姑娘去客房休息。” “二当家、三当家!”眼瞅着有人来带走她了,苗妙妙立刻指着那处骸骨问道,“大当家的肉去哪儿了?!” 她说着眼神瞥向宴席方向:“该不会……” 被她这么一提,众人脸色一变。 王雷虎即刻奔向宴席,脚下差点被门槛绊倒:“撤宴!撤宴!” 一阵骚乱,见没人管她,苗妙妙缓缓靠近目标再次伸出贼爪。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姑娘想方设法接近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声音响起,吓得少女赶紧收回手。 “没……没什么……” 真是的! 她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么心虚做什么?! 再说了这是司宇白和她自己的金子,拿回自己的东西不应该理直气壮一点吗? “嗯咳!”苗妙妙背过手挺起胸膛,“小女子见公子气宇不凡,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男人不回答,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少女干笑两声:“今天天气不错啊……呵呵呵……” 司侦邢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蹲下身掀开盖在残骨上的布,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剃得挺干净,而且骨头上的刀痕很少……看来是个熟练工……” 苗妙妙自言自语了一通,男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看看看!看什么看?!” 一根拂尘甩在了冷颜男子的脸上,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叉着腰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离我家乖徒儿远一点!” “师父!”苗妙妙迅速跑回他身边,“你怎么来了呀?” 这家伙不知道自己是通缉犯吗? 这要是被抓了,就只能去当郡马顺便继承王位…… 不过…… 这样一想,简直比他们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强太多了! 正当苗妙妙在思考要不要卖师求荣的时候,司宇白一把将她护在后头。 “我警告你,别打我徒儿的主意!不然我……我可是会和你小子拼命的!” 唔…… 师父对她这么好…… 就这样出卖他,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她幼嫩的心灵瞬间起了自责之意。 司侦邢捡起拂尘,走近司宇白面前,双手递给他:“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哼!”司宇白一把扯过拂尘,“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正在这时,王霸虎带着家丁扛着一口棺材来到厨房之外。 这口棺材雕刻精美,还有金边包嵌,格外华美。 苗妙妙暗暗咋舌,这有钱人睡的棺材都如此奢华。 棺材一放。 “大哥啊!啊——啊……啊~” 这王霸虎平日里五大三粗的,现在哭起来真是撕心裂肺,百转千回。 “大当家啊!啊——啊……啊~” 众小厮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王霸虎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只顾着哭你们把我大哥拼回棺材里去!” “是!” “……” “这是胫骨!你怎么放在胳膊上?!” “……” “谁把锁骨放在两腿中间的?!你家鸟有骨头吗?!” “……” “指骨怎么多出来一根?!” 厨子尤大食依旧擦着汗,哆哆嗦嗦地开口:“三当家,出了这事儿,我也很抱歉,不知宴席还继不继续?” “没听见刚才二哥喊撤宴吗?!”王霸虎说完,眼神又瞥见一旁的苗妙妙,语气瞬间柔和,“施宴撤了,还有丧宴……劳烦尤大厨再在这儿呆上几天了。” 司侦邢开口:“三当家,出了这档子事,报官是必要的……” 王霸虎将头颅缓缓放进棺材里:“这件事本人自会处理,就不麻烦官府了……” 一块官令展现在他面前。 “这、这是……”他停下整理头发的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牌子,极力想辨认上边的字。 “在下京兆府巡捕邢侦。”司侦邢收起令牌,“今到贵庄只是追捕通缉犯而已,不曾想遇到此案,身为公门中人必然不能视而不见。” “哦!”王霸虎连忙拱手,“原来是邢捕头,刚才真是怠慢了。” “在下一定会找出杀害大庄主的凶手的。” “那就拜托邢捕头了。” 苗妙妙见这形式,凑近身边白胡子男人,低声吐槽:“这家伙搞什么花头?明明是大司侦,非要装小捕头。” “鬼知道。”司宇白狐狸眼看向黑袍男人窄瘦的腰间,“金子就在他的腰包上,只要接近他就能轻松拿回来!” “师父。” “嗯?” “您看我现在这个姿色行不行呐?” …… 为了找机会能再次接近司宇白,苗妙妙也只能留宿于虎啸山庄。 这无疑给王霸虎带来了一个喜讯。 一个劲儿的过来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好似刚才死了的不是他大哥一样。 “三当家……”苗妙妙为难地看着男人送来的一大堆吃食和衣物,“如此盛意小女子受不起呀……” “这算什么受不受得起?这是在下作为一个东道主应该做的。” “啊!”少女突然大叫一声,连忙往外跑,“师父说过午饭前要去找他,不然门规伺候!” “既然如此,那快去……”男人还未说完,少女已经跑没影了。 “……快回。” 王霸虎看着少女消失的地方痴痴地笑着。 “王震虎此时要是看见自己的三弟现在的德行,准保能气活过来。” 女人吐着烟,从拐角处走过来。 猩红的指甲艳得犹如鲜血一般。 第六章 茅厕偶遇 由于虎啸山庄大庄主王震虎被杀,导致整座山庄全部封闭。 原本在山庄内大吃大喝的人全部被锁在了里头。 “吃的好端端,说撤宴就撤宴,撤了宴还不让人走!这叫什么事儿呀!” “我听说呀,这家山庄的大庄主被人剃光了肉,正找凶手呢!现在虎啸山庄已经贴了榜,谁要是能抓得住凶手,就赠黄金万两!” “这么多?!” 一听到金子,所有人开始跃跃欲试。 原先被锁在庄内的不爽感早就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啊?杀了人还割肉……那肉找着了吗?” “没呢!找了半天了,听说那肉呀,可能变成了桌上的菜了!吃都吃了,还找得到吗?” “唔……”众人听完,脸色瞬间变成菜色。 “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别当真呀……” 丐帮长老托了托他这个肥厚的肚子,拿起一根羊腿撕着肉:“一群屎和豆瓣酱都吃不出来的人,人肉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吗?” “你这死胖子说的什么话?!”刚才狼吞虎咽吃鲛鱼肉的壮汉一把扯下了他手里的羊腿,“说得你吃的出人肉一样!” “嘿!”长老从头发里掏一根牙签,剔着牙,“人肉我还真尝过……” “可别说大话!”众人不信。 “那是在漠北了,匈奴与咱们大周交界之处年年战乱,又加上当时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就连草根树皮都被啃光了。” “到处都是饿死的尸体,那时要是不吃,我早就饿死了!” “我吃也只是吃死人肉,人家都是换孩子吃的!易子而食懂不懂?把小孩砸死,放锅子里煮,一锅子烂肉,一家子分吃……” 众人听了,感觉这六月里下了霜一样冷。 壮汉吞了吞口水,他虽然来这儿吃白饭,但家里至少还有地,又在长安城周围,至少没体会到饥寒交迫的感受。 “那……那人肉是什么样的?” “那气味……”长老诡异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和鲛鱼肉差不多。” 壮汉瞬间感到一阵翻江倒海,拨开人群:“呕!” “鲛鱼肉?什么鲛鱼肉?!”清丽的女音突然传了出来。 少女亮着眼睛看着丐帮长老:“胖爷,你刚才说的鲛鱼肉还有剩吗?” “小姑娘,你胆子够大呀!”胖子笑得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你就不怕真是死人肉?”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她更怕金子被人抢了! 黄金万两啊! 她可以在长安城买一套高档豪宅了! 胖长老冲她使了一个眼色:“姑娘呀,这宴都撤了,菜肴也都收了,我上哪儿给你指去?” 说罢托着肚子挤开人群:“爷去茅房,都让让啦。” …… 虎啸山庄。 茅房。 “胖爷,你把带这儿来做什么呢?难不成这儿有鲛鱼肉?”苗妙妙捏着鼻子,憋着气。 茅坑里一阵阵臭味涌上来,熏得她眼泪直流。 “姑娘。”胖长老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我刚才的话都是编的,早看那些人不爽了,吓吓他们而已~” 感情这胖子是瞎扯淡! 枉费她跑这儿来吸毒气! 少女听完,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走了。” “哎哎!”胖长老连忙拉住她,“姑娘,你是不是与那三庄主很熟?我见他总是与你说话。” “刚认识而已。”这家伙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这胖子要是个绝色大美人,他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胖长老躺在王霸虎怀里的画面,她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胖子一脸我都懂的模样看着她:“姑娘,你能不能帮我们与三庄主说说,老关着门不让我们出去也不是事儿呀!咱们这一大帮子人还得赶下个场呢!” “什么场?你们丐帮业务还这么广?”难道还要赶场吃白食? “光要饭哪儿能养得起这么一个大帮会?咱们兄弟也是要接点私活不是?!” 胖子神秘兮兮冲她挑着眉,怀里掏出一张木板:“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到长安东土地庙来找我。” 苗妙妙接过木板一看,上边是一串业务和价钱。 哭丧二十文一人每天,需包吃包住。 躺尸要债十文一人每天,成功收债分一成。 …… 打探消息价钱另算。 不违法、不乱纪。 小本生意,诚信经营。 “谢了。”苗妙妙随意瞥了眼,将木板拍到他胸口上,“我还有事。” 她还赶着挣金子呢!没空光顾他们的小生意! “姑……” “吱呀——” 茅房门开了。 四目望去。 司侦邢冷着脸进来,看到茅房内的少女,他愣了愣,随即退了出去。 片刻后,男人又进来了。 “姑娘,你走错了。” “我走错了吗?”苗妙妙回身瞪了一眼胖长老。 “是我走错了,我走错了。”胖子立刻抱着板子嘿嘿笑着走了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冲她使了个眼色,“记得来找我呦~” 苗妙妙扶额。 见胖长老走远,男人又回身看向她:“姑娘。” “咳!”少女红着耳朵看着上边的房梁,“这男厕和女厕的天花板这么像,我一时眼差,竟然看错了……” “姑娘,你师父正到处找你。” “哦哦?是吗?”苗妙妙揉了揉鼻子,“那我赶紧找我师父去!” 少女离开后,男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走到隔间前,然后又一间间打开门检查。 沉着淡定的神色,仿佛他身处的不是五谷轮回之所。 待检查到最后一间时,男人被四周围暗红色的痕迹吸引住了。 “这又不是女厕,为何有这么多血?难道是有人得了严重的痔疮?” 少女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司侦邢扭头一看,苗妙妙正用布头做了一个简易的口罩戴在口鼻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那些血迹。 “姑娘……怎么又回来了?”狭小的坑位两人挤在里边,男人下意识地离她远了几寸。 “我师父让我看着你……看你会不会掉进坑里,好把你拉出来……”苗妙妙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巴! 这个破理由,是个人都不会信吧? 只是司宇白这家伙还真是打算挣这个万两赏金,只不过他的打算是截胡司侦邢! 第七章 洗黑黑 “谢尊师关心了。” 司侦邢冷着脸走出茅房,迎面撞上守在外头的司宇白。 “咳!”司宇白捋着胡子眼神瞥向四周,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黑袍男人扫了他一眼,随后背着手便走了。 “师父!”苗妙妙也出来了,看见他,连忙将他扯到远离茅房的位置,“你咋在这儿?不怕人家把你抓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才是为师更担心的。” 见男人一脸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少女嘴角微微抽搐,就那有味儿的地方,除了拉屎还能干啥? “师父……” “嗯?” “我现在能洗澡不?” “咋啦?长跳蚤了?” “您就没闻到我身上的屎味吗?” …… “倪妲叶”房间内。 烟雾缭绕,水汽旖旎。 一只黑猫被男人提出水桶,身上的毛发还在滴着水。 “哗——” 黑猫从上到下被拧了一遍,随后被男人裹进毛巾里。 “脏死了,脏死了,你看看这桶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褪色了呢!”司宇白一脸嫌弃地擦着她的毛发。 他还好意思说! 昨晚是谁和他抓鸡的? 是谁在井底刨尸骨的? 现在嫌弃她脏了?! “哼~” 黑猫沉着脸,用得到的时候叫乖徒儿,用不到的时候一脸嫌弃。 “好了。”男人将毛巾丢到一边,“把洛神图拿过来,为师再给你变回去。” 苗妙妙摇着尾巴,不爽地跳上桌子将上边的两个荷包都叼了过来。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了。 屋内的师徒一惊。 “师父,有人来了!快快把我变回去!” “妲叶,你在屋内吗?”屋外传来王霸虎猥琐的声音,“邢捕头让我来请你去问问话。” “别急,为师给你……” “妲叶?你房内还有别的男人?” “这王霸虎耳朵真尖!”苗妙妙看向门口映出来的黑影,“这回咋办?师徒二人共处一室,一地都是水……我们要是解释咱们在大扫除,他信吗?” “管他信不信。” …… 门外的王霸虎紧贴着门缝,仔细听着里边的动静。 “奇了怪了……怎么有猫叫还有男人的声音?” 正当他嘀咕着的时候,门开了。 王霸虎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呦~三当家何必行此大礼?”少女嘲弄的声音传来。 王霸虎抬眼一看,眼前的少女正抱着一只黑猫看着他。 他在转眼看了看屋内,再无其他人。 难道他刚才听到的男声是错觉? “差点失礼了。”男人嘿嘿笑了两声,“邢捕头请姑娘和白宇师父前往百花厅问话。在下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尊师,不知妲叶姑娘可知道尊师现在何处?” 少女怀里的黑猫翻了白眼。 在何处? 在你面前都看不出来,真是瞎了。 “我家师父仙风道骨、闲云野鹤、俊逸非常、卓越不群、厚德载物、文韬武略……待妾身自己找他去,随后就去百花厅见邢捕头。” 真是不要脸!少女怀里的黑猫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那就辛苦妲叶姑娘跑一趟了。”王霸虎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这猫是姑娘带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一只野猫而已,妾身随手捡来玩玩的。” “原来如此,姑娘可要小心野猫的爪牙呀!切莫弄伤了自己。” “这家伙再不走,老娘可要忍不住磨爪了……”少女怀里的黑猫叫唤着伸出了利爪,凶神恶煞地看着男人。 杨霸虎绿豆眼瞪得老大,身体后退了几步:“姑娘,这猫野性难驯,难免会弄伤人,还是先将其关进笼子里,磨了野性之后再玩弄……啊!” 男人捂着脸大叫一声,黑猫剃着指甲里的肉丝:“再不滚,直接在你脸上划出师表!” “三当家赶紧回去处理伤口,妾身这就找多才多智的师父去。”少女俯身抱起黑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妲……” “哈!” 刚要叫住少女的男人,被黑猫一记威吓吓了回去,捂着脸委屈地看着她的背影。 …… 百花厅。 司宇白与苗妙妙刚跨进百花厅,就瞧见里头坐满了人。 不光是山庄里的主人仆人们,还有其他过来吃宴席的那群人。 “邢捕头,人都来齐了,可以问话吧?”王雷虎狭长而精明的眼睛观察着四周围的众人。 “嗯。”司侦邢点头,“先从大家最后见到大庄主的时间说起吧。” “我!”厨子尤大食率先举起了手,“我就在今天上午,后厨里见到的大庄主……” “死的?” “嗯嗯嗯!”尤大食疯狂点头。 “我问的是活的。” “哦……活的啊……”尤大食抓着脑袋思索了一阵,“那得是上个月的事了……我就是个烧菜的,每个月见到大庄主的次数寥寥无几。” 娇娘将自己茶杯往司侦邢边上推了推,又拿起他原来的茶杯送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尤大食说了半天都是废话,还是让妾身来说吧~” 美妇人用手绢拭了拭嘴,继续道:“王震虎这些日子都不在庄上,他在外边养了只金丝雀呢~” “他在外边还有女人?” “不是女人,是男人~”美妇人看着男人的俊脸捂嘴笑,“这事儿一出,妾身立刻就命人将他带了过来。这一来一回的还花了小半日的时间,让邢捕头等久了。” “将人带进来问话。” 女人接过丫鬟点好的烟杆抽了一口:“带上来吧。” 不稍片刻,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就被两个家丁抬了进来。 苗妙妙看向少年的腿,似乎比平常人纤细一些:“你的腿怎么了?” 少年地看向她,一瞬间那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惊醴。 他被人放到了椅子上,向着少女点了点头:“旧疾,让姑娘见笑了。” 他的声音异常的好听。 如雨水入缸,如铜锤敲钟。 声声入心,令人荡漾。 苗妙妙激动地捂住了嘴,将感叹的声音憋了回去。 “难怪叫金丝雀,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她凑近身边的司宇白,抓住他的胳膊,低声赞叹。 “肤浅。”男人不屑地蹦出这两字。 苗妙妙撇了撇嘴,说她肤浅?!刚才变成她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夸自己的人是谁?!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双眼似有若无地瞥向他的脚踝。 “大人。”少年恭敬地看向司侦邢,“草民尚云歌,现住在十里外的金雀楼中。” “王震虎这些日子一直与你待在一起?” “是。” 他这话一出,屋内的大多数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那他是何时离开的金雀楼?” 第八章 如何运尸 尚云歌回忆着:“昨夜三更,有人来找他,他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你可知是谁来找他的?”司侦邢鹰眼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尚云歌摇摇头:“我从不问他的事。” “你的腿筋是他挑的?” 司侦邢此话一出,少年浑身一颤,他攥紧了藏在袖口里的手,指甲几乎要扎进肉里。 “他怕我跑……” 他低着脑袋,苗妙妙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纤弱的身体好像随时要倒下来一样。 “这个挨千刀的!”她怒气冲天地一拍桌子,“把他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咳。”边上的司宇白轻咳一声,苗妙妙眼神瞥向四周,众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少女整理了一下衣服,端起茶喝了一口,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今日山庄来人了,我才得知他死了。”尚云歌的语气异常的冷淡,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一样。 死的好! 苗妙妙恨不得能放个鞭炮庆祝庆祝。 这种祸害未成年少年的家伙,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随后司侦邢又问了一些问题,他也都一一回答出来,思路清楚、条理清晰,但是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了。 娇娘捂嘴打了一个哈欠,微微掀开倦怠的眼皮:“对了,妾身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看向黑袍男子,猩红的指甲挑起一缕头发把玩起来:“妾身听管家说,庄里不见了一个家丁,也不知是不是他杀害了大庄主,然后畏罪潜逃了?” “居然还有这事儿?!”苗妙妙眼神一亮,“那问问守门的人,有没有见过此人进出山庄不就行了?” 此时管家王全嘉站了出来:“小的早就问了这几日的值守家丁,都未见过此人进出,就连厨房的那袋装大庄主尸骨的麻袋都不见人带进来过,更别说这么大的人了。” “食材呢?你们的食材都是怎么运进来的?总要找容器放吧?” “姑娘,那些粮食都是本人亲自检查过的,绝无任何问题,这一点大家都可放心!”厨子尤大食拍着胸脯保证。 这倒是成了一个难题。 尚云歌说三更王震虎离开了金雀楼,管家说守门的家丁从未见到大庄主进出。 即使有人在庄外杀人分尸,再带进来…… 可是这么大的一袋东西,他藏哪儿去呢? 难道是少量多次带进庄内,随后故意堆放在厨房,好让人发现? 当时厨房人来人往的,确实容易混水摸鱼。 如果这是凶手的作案手法的话,那凶手就只能是庄内人。 不然如此频繁地进出山庄,势必会引起家丁的怀疑。 但是这个凶手会是谁呢? 苗妙妙眼神不断地游移在每个人身上。 她现在看谁都像凶手。 丐帮胖长老托着肚子笑嘻嘻地站起身:“邢捕头,看来这个凶手应该就是这个失踪的家丁了呗~那能放咱们走了不?” 他这话一出,其他被关的人也纷纷附和:“对呀!出了这档子事咱们也很遗憾,但是这事儿与咱们没有任何关系!总不能抓不到凶手,就要把我们关到死吧?” “邢捕头。”胖长老又开口,“我知道您现在挺为难的,这样,我留下来,你把我底下的弟兄放了。要是查出来凶手藏在咱们丐帮弟子中,我胖子绝对帮您把他揪出来!” 司侦邢扫视了一圈周围人,面上不露任何表情,生硬地开口:“既然丐帮长老都发话了,在下也只能给个面子了,放丐帮弟子们走。” 话音刚落。 众丐帮弟子冲着他们长老做了告别,随后鱼贯而出。 丐帮的人一走,厅内一下子就少了大半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司宇白端坐在位置上,手里捋着自己的白胡子:“诸位要是能选个代表出来留下,自然也能与丐帮的弟子们一样各回各家了。” “二……二大爷!您年纪最大,您留下呗!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有大床住。”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正扶着一个拄拐棍的老头子。 “臭小子!你大爷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要留下也是你这当小的留下呀!” 老头说着用拐棍敲了敲地。 “二大爷,没我背,就您这腿脚,回的去吗?!” “你大爷我不需要人背!”他将手中的拐棍一丢,一溜烟地跑到了门口,“邢捕头!我大侄子就交给您了!” 说完跑得连人影都没了。 只剩下他的大侄子和拐棍还呆在原地。 …… “轰隆隆!” 在百花厅问询的那段时间,外头的乌云不知不觉地就压了下来。 一道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外头瞬间被雨雾笼罩。 “如此大的雨,不知道那些刚出庄的人如何了……”管家王全嘉伸长脖子看向外头。 娇娘倒是不以为然,悠然地抽着烟:“你担心他们做什么?!一群贫民……咳,管家,你给留下来的客人准备房间,好生招待。” 司侦邢冷着脸,起身往外走。 苗妙妙拉着司宇白就跟了上去。 三人沿着回廊走到灵堂,堂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 司侦邢上前检查。 苗妙妙正要过去凑近他,结果被司宇白拉住了。 “师父,你做什么?”她回头不解地问道。 “你的荷包呢?”男人脸色凝重,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荷……”少女往自己腰间一摸,空空如也,“完了完了!荷包不见了!” 明明刚才出门的时候还在身上的,这一会儿怎么就掉了呢?! 雨还在下,天又暗了几分。 不点灯,根本看不清屋内的情形。 司宇白将她拉到烛台前,随后拿出火折子点燃灯火。 还没等屋内的司侦邢与苗妙妙两人反应过来,他又立刻将烛火吹灭。 “师……” “妲叶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呀!”王霸虎这时打着伞,进了灵堂。 “别回头。”司宇白嘱咐。 “黑咕隆咚的怎么不点灯?”王霸虎将伞放在门口,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妲叶姑娘,我捡到了一个荷包,看上去和你的很像呀,只可惜有点湿了……” 他拿着荷包走到她身后:“妲叶,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一旁的司宇白一把将荷包夺了过来:“还真是我徒儿丢的那只,谢谢三当家特地将荷包送过来了。” “举手之劳而已。”王霸虎侧着身子,绿豆眼一直往少女面容处瞥,“妲叶姑娘怎么一直背对着我?” “看看看!看个你个头!”司宇白的拂尘一下抽在了他的脸上,“休想觊觎我家徒儿的美色!” 王霸虎搓着被打疼的脸,傻乎乎地直摇头:“不敢不敢。” “那还不赶紧走?” “是是是……” 男人立刻回身,拿起伞就往外走。 “呼——” 师徒二人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双凌厉的鹰眼正盯着他们两人。 苗妙妙突然感到浑身发冷。 “完了师父……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人物?” 第九章 两个人 “呜呜呜……师父……”苗妙妙被男人提着后颈皮,四条腿在空中胡乱蹬着。 “呔!司侦邢,你给我放下我的爱徒!” 拂尘直向男人正脸袭来,但是被他轻松躲过。 司宇白瞬间变回原身,一双狐狸眼怒瞪着他。 “你再不放下我的徒儿,休怪我不客气了!” 苗妙妙大声呼喊:“师父!你快走!不要管我!” 司宇白一走,她就能回宫享福了! 男人被她的话感动到了,使劲摇头:“不!徒儿!为师是不会丢下你独自逃走的!要走一起走!” “……” 苗妙妙听到这话,差点要翻白眼昏过去,她这个师父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坑! 司侦邢没有理会这师徒二人上演的生离死别,他眼神向外边一瞥,冷声喝道:“谁?” “外边有人偷听?”黑猫原本耷拉下的耳朵立刻支楞了起来。 司宇白闪身到了门口,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捂着胸口,仰面倒在地上。 “王八三?” 司宇白脱口而出。 “他怎么倒在外边?”苗妙妙被司侦邢提着走到了门口。 “一定是刚才徒儿你现出原形的时候,把他吓死了。”白衣男子踹了踹地上的男人,“活该,让你偷看!遭报应了吧!” 哇! 那她是不是要背上一条人命?! 司侦邢是不是要把她铐起来丢进大牢当中?! 听说牢饭很难吃,只有馊冷的馒头和凉水! 还有跳蚤和比猫还大的老鼠! 呜呜呜! 她不要!她不要! “还没死。”司侦邢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一会儿,随后走向棺材。 “呔!”司宇白立刻跟上去,手指着他的脑袋,“司侦邢!放开我徒儿!” 黑袍男子提起黑猫看了一眼,随后手一甩,将黑猫丢向他。 苗妙妙在空中转了三圈才被司宇白接住。 “呜哇!师父!”黑猫将脸埋在他臂弯里爆哭,“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才在半空中转了三圈,苗妙妙差点没吓昏过去! “司侦邢,你吓坏了我徒儿!” 男人不理会这对师徒,走到棺材边,开始检查尸骨。 “猫都还你了,还不走?是想跟我回去吗?”他淡定地捧起头颅观察着。 司宇白手一摊:“把金子还来!” 司侦邢二话不说,解开腰包,将那二百两黄金丢在他脚边。 听到金子落地的声音,苗妙妙瞬间止住了哭泣。 这家伙居然这么简单就将金子交出来了?! 那她刚才费那老大劲接近他做什么?! “这回可以了?”男人将头颅放回棺材中,又将指骨一根根拿起来查看。 “师父,那咱们跑路呗?” 苗妙妙跳出司宇白的怀中,用嘴叼住腰包,使出吃奶的劲拖着这袋比她身体还重的金子往门外挪。 “哗!” 外头的雨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下得更大了。 外头五步开外根本看不清路。 “那……那个师父……咱们还是别走了……这天气出去也是个死,倒不如留下来帮大司侦验验尸,将功补过。” 苗妙妙心虚地松开嘴,那双圆溜溜的金色猫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身边的男人。 “帮他做什么?” 司宇白俯身托住黑猫柔软的肚皮,一把将她抄了起来,另一只手顺手将腰包提起,迈着大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 苗妙妙有些慌了,外边这么大的雨,他们出去之后怎么下山?! 山路都被冲没了吧? 他们这是去送死吧?! “大司宇。” 身后毫无情感的声音响起,白衣男子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 “在下需要你们的帮忙。” 哇! 司侦邢可真是她救星! 师父呀师父!你可快点答应人家吧! 黑猫越过司宇白肩头,看向黑袍男人的眼神更加的热切了! “哼。” 白衣男人轻哼一声,一只腿迈出大门。 “你与铁定郡主的婚事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司宇白抱着黑猫眨眼间就移动到了司侦邢身边。 她这个师父也太容易妥协了。 不过…… 苗妙妙长吁一口气,还好司宇白关键时刻神经没搭错。 不然明天只能看见她冰凉的尸体了。 “找尸体。”司侦邢冰冷的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整个人的气质不再生人勿近。 “尸体?”苗妙妙两爪搭在棺材板边缘,“尸体不是这在里头吗?” “另一具……”男人将灯放进棺材里,让他们看得更清楚,“我数过,颈椎骨多了一块半……” “嗯?” 司宇白伸手按了按头颅上残余的后脖子,又数了数身体上的颈椎骨数:“果然多了一块半。” 一名成年人的颈椎一般有七块,可他们怎么数都多了一块半,除非这个大庄主天赋异禀,比常人多了一块半…… “哎?”苗妙妙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我想到在收骨头进棺材的时候,王霸虎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两个男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好像是……多了一根指骨!” “好像是有这事儿……”司宇白看向尸体,仔仔细细数了一遍,“不过哪里多了?明明正好。” “是不是王震虎的手指断过?”司侦邢看向门口,那个王霸虎还躺在那儿。 苗妙妙扫着尾巴,咕噜着:“这家伙已经那样了,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了,要问真相,估计得找其他人。” 说着她直接跳进了棺材内,尸体的味道让她头晕目眩,胃里开始翻涌。 “嗯?”黑猫用爪子扒住那颗头颅,“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头颅下巴处有一道浅浅的勒痕。 “像是用绳子勒出来的。”司宇白将她抱了出来,“小心尸毒。” “应该用绸子之类的东西勒出来的,而且是生前所致。”司侦邢将蜡烛拿了出来,“至于这是不是致死的伤口暂时还未可知。” 苗妙妙甩了甩小脑袋,将那些线索又整理了一遍。 王霸虎说了死者多了一根指骨,刚才他们发现死者多了一节半的颈椎骨…… “按照这样来看,也许这个头颅和尸体真的不是同一人!”苗妙妙得出了一个结论。 “既然如此……那另一个头颅和身体去哪了?”司宇白沉吟一声。 “这就是我要二位帮忙的事,在下孤军难战,只能求助大司宇了。” 听闻冷面阎王的恳求,白衣男子眯起狐狸眼,嘴角上勾,似乎心情大好。 第十章 金雀楼 王霸虎醒来后有些精神失常,口中一直在叫着:“猫妖、猫妖……” 司侦邢抱着黑猫过去看他,结果他一见到苗妙妙,立刻就抽了过去。 “这可咋办?这么大的雨,连个大夫都叫不到呀!”王雷虎急了,再耽误一会儿,估计他三兄弟就只活他一个了! 这“双丧临门”可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尚云歌坐着轮椅被家丁推了进来,环顾周围人,轻启红唇:“在下懂点医术,不知能否帮得上忙?” “你?”王雷虎狐疑地看向他,“你被我大哥锁了这么多年,会有这么好心救我们王家的人?” 王雷虎的心眼可比他那两个兄弟多多了,这人突然示好肯定别有用心! 少年无奈地笑了一声:“他人都死了,我又何必迁怒于您们?” 说罢,冲着家丁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既然如此不信任在下,我也不用多费口舌,热脸贴冷屁股。” “慢着……”美妇人走了进来,一根烟杆子抵住了家丁的胸膛,瞬间家丁的衣服被烫出一个窟窿。 “死马当活马医,何必如此较真?”她磕了磕斗中的烟灰,“让尚云歌治一治也好,要是不放心,找个人跟着就是。” 王雷虎沉思了一会儿,摆着手起身:“罢了罢了,就让你小子看看。不过,我这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绝不会……” “进去!” 这时一个家丁推着一个骨瘦如柴满脸泥水的少年进了屋。 “夫人、二当家,着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庄里晃荡,让我逮个正着!” “我没鬼鬼祟祟!我……我只是找不到路了!” 少年一抹掉脸上的泥水,苗妙妙便立刻认出了他:“小乞儿?” “你认识他?”司侦邢侧头低声问道。 “还是他带我和师父来这个山庄的呢……” “又是你?”娇娘打量了一下眼前瘦弱的少年,“之前跑进我的房间,也说是跑错了,已经放你一马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我找不到人……” “刚才说找不到路,现在又说找不到人!我看你就是偷东西的!”说罢家丁一棍子将小乞儿的膝盖打弯,他吃不住力瞬间跪倒在地上。 “我没偷!我才不会偷东西!我要饭都不会去偷的!” 小乞儿倔强地仰起头,看向家丁的眼神能蹦出火来。 “还不承认?!”家丁一棍子举过头顶就要冲着他的脑门打下去。 “我没偷就是没偷!”小乞儿连忙护住脑袋,不过预料之中的重击并没有到来。 “咔。”棍子断裂的声音。 “小子,我丐帮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打!” 胖长老将手中的半根棍子丢到了家丁脚下,随后扶起小乞儿:“不是让你待在土地庙吗?怎么又跑过来?” “我……我……” 小乞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娇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得了,时候也不早了,用了晚膳就去歇着吧……妾身也乏了……” 说罢她捂着嘴,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神挑逗地瞥了一眼司侦邢。 看着女人扭着腰肢离开房间,苗妙妙赶紧凑上男人的耳边:“她在勾引你哎!” “……” “你赶紧跟上去呀!” “……” “重要线索就靠你了,大司侦!” “……” “干巴爹!” …… 暴雨中的五层金雀楼显得格外孤立。 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雨中飘摇。 小丫鬟倚靠在一楼大厅的柱子上昏昏欲睡。 “嘭!咣!” 大门被顶开,风裹着暴雨呼啸而来。 屋内的烛火瞬间被吹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什么破天气。”小丫鬟被惊醒,极其不爽地走向大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门合上,并插上了门闩。 “奇了怪了,刚刚我明明插好的门闩,怎么就松了?” 不过小丫鬟也不多想,只将离自己最近的烛台点上,随后又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黑暗处,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司宇白冒着风雨赶到了十里外的金雀楼找线索。 本以为是什么守卫森严场所,结果一来这儿只有一个打瞌睡的小丫鬟看着门。 不过想来也是,锁一个双腿残废的人,也用不着多少人。 “呵。” 司宇白潜进尚云歌的房间,墙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幽蓝的光。 “这个尚云歌的吃穿用度能和宫里的贵妃娘娘比了……” 绫罗绸缎不在少数,金银珠宝更是常见。 汉白玉雕的地砖、波斯国进的毯子,桌椅板凳用的木料更是往稀有了的挑。 要是他徒弟来这儿,估计连道都走不动了。 金雀楼果然名之符实。 不过在这儿找到是什么在王震虎脖子上留下的勒痕着实有些困难。 他之前也只能判断勒痕是绸子之类柔软的布料所致,但是这里想找一件粗布都难。 打开衣柜,司宇白将一件件衣物翻出来仔细查看。 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摸索着,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臭丫头!睡睡睡,就知道睡!家里进贼了都不知道!” 楼下传来一声女人的怒骂。 司宇白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贴近门边仔细聆听。 “衣服洗完了吗?别以为公子不在就没人能管你了!” “婆婆,这都什么时辰了?再说了外边这天气,洗了衣服晒哪儿去?”小丫鬟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身体还是不乐意地走向后院。 “好好洗!洗不干净别睡觉!” 看着小丫鬟消失在门口,女人立刻仰头望向楼上。 又望了望门口确定小丫鬟走了,她便提起裙摆上了楼。 推开尚云歌房间的门,里头摆设照旧。 女人借着夜明珠的光,直径走向琉璃做的梳妆台。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抽屉,在里头拿出了一枚极不起眼的绿玛瑙戒指,随后将抽屉合上。 待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偏正巧瞥见衣柜的门虚掩着,随即眉头一皱,想起了前几日王震虎送给尚云歌的一件冰丝绸布。 由于那绸布不长不短,只能做一件披帛,可他一个男子又用不着这东西便让她收了起来。 今这一想,这绸布放着也是浪费,倒不如让她拿去得了! 打算得正好,女人走向衣柜。 “啊!” 门开了,司宇白一脚将还未看清他脸的女人踹飞出去。 “好险,差点被发现了。”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还好我反应快。” 第十一章 手骨烟嘴 “王震虎的手指早就断了,只是一直戴着指套,没多少外人知道而已。” 娇娘斜靠在塌上,手中的烟杆子飘出不同寻常的香气。 苗妙妙皱着鼻子嗅了嗅,随即跳上司侦邢的肩头:“那烟杆子里装了啥?这么香,她是不是下药了?” “好好待着。”男人抱起她,将她固定在大腿上。 “喵……”黑猫叫了一声以示不爽。 娇娘捂嘴轻笑:“这猫真是有趣~难怪邢公子一直爱不释手。” 说罢她伸手向着苗妙妙袭来。 “夫人。”男人及时制止,“这猫野性难驯,贸然触碰怕是要伤人……三当家不就是被她吓着了吗?” “你才野,你全家都野。”黑猫双爪勾住他的衣摆,拉出三条线。 “果然很野……”妇人将茶水往他面前推了推,“公子为何不喝一口呢?” 苗妙妙暗笑,还不是怕她下药呗~ 这个房间内除了他们两人,就只剩她这一只小猫咪。 司侦邢要是被药倒了,她除了在一边看热闹,估计什么事儿都帮不了。 男人捂住住黑猫即将狂笑的嘴,面无表情地看向妇人:“夫人,还有一事在下要问。” 娇娘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有多少事都行,妾身不嫌多。” “大庄主的手指断的是哪一节?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断的是左手食指,知道的人嘛……”妇人伸出自己的食指顶向对坐男人的唇。 司侦邢被她吓得弹跳起来。 “什么鬼!” 黑猫也被吓得大叫一声,掉到了地上,炸了毛。 女人看着他羞红的双颊,咯咯咯地笑出了声:“胆子这么小,还做什么捕头?” “打扰夫人了,在下告退。” 司侦邢收回慌乱,作揖要走,身后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公子想看看那节被砍下的手骨吗?” 男人顿足回身:“手骨还在?” “自然还在。”美妇人将烟杆子递予他,眼睛睨向烟嘴,“跟了我几年了。” 苗妙妙顺着司侦邢的腿爬上他的肩膀,这才看清那烟嘴。 原本应该是白色的骨头,因为多年烟草的熏染,早已经变成了黄褐色,不仔细看绝不会想到这是人的指骨! “我滴乖乖,这女人是什么来头?拿人骨头当烟嘴,不嫌隔应吗?” 黑猫吞了吞口水,往男人的背后蹭了蹭,生怕她突然觉得缺一条围脖,把她皮给扒了。 “为何用人骨当烟嘴?”司侦邢剑眉微蹙。 “这恐怕与本案无关吧?”美妇人将烟嘴取了下来塞入男人的怀中。 苗妙妙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果然又害羞了~”娇娘捂嘴笑了两声,“还不走?是真打算和奴家过夜了?” “在下告退。” …… 灵堂。 “快快!赶紧把那截指骨给拿出来比对一下。” 苗妙妙催促着跳上棺材边沿。 司侦邢冷着脸从怀里取出那一节褐色的指骨。 与棺材内的指骨一对比,这截指骨比那同部位的两根大了整整两圈。 “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难怪那位阿姨能用它当烟嘴,感情比寻常的指骨粗了这么多呢!”苗妙妙抖了抖高耸的毛,跳下了棺材。 “不止粗,还长。”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物件,“这位大庄主要么天赋异禀,要么早年练过指上的功夫。” “指上的功夫?难道是葵花宝……哦不……点穴手?” “世间能将手指练成这样的功夫不多,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一指禅。”司侦邢说完又摇头,“不过一指禅是少林绝学,王震虎怎么会?” “万一人家是什么还俗弟子呢?不过这似乎与案件无关吧……” “咣当!” 门被推开。 白衣男子浑身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师父!”黑猫奔向男子,“你总算来了!我们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苗妙妙邀功似地看着他,男人将她抱起,摸了摸毛绒绒的小脑袋:“嗯!我徒儿就是厉害~” 看着面前的师徒,司侦邢的手摩挲着那节指骨:“金雀楼可有线索?” “嗯哼~”司宇白仰起下巴,“自然。” 对方的深邃的眼睛亮了亮:“辛苦大司宇了。” …… 不久前。 金雀楼。 那婆子被司宇白一脚踹飞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迷迷糊糊地看着衣柜里一个白衣长发的人走了出来,顿时瞪大了双眼,尖叫出声。 正在楼下洗衣服的小丫鬟听见尖叫声,也跑上了楼,一开门就看见女人被反绑在柱子上。 “婆婆!” “丫头!快跑!” 女人话还未说出口,男人就已经闪到了少女的身后:“一个都别想跑。” 小丫鬟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了,司宇白轻轻松松将她也绑了上去。 “好汉饶命……”婆子松垮的脸颊不受控制地颤抖,“不知好汉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色你有吗?”司宇白在房间内翻箱倒柜。 “我我我……我有!” 男人一回头,看见那小丫鬟真疯狂地点着头,看他的眼神都绿了。 “爷不稀罕。”男人不理她继续翻找。 小丫鬟垂丧地低下了脑袋。 婆子用脚踹了踹她:“小浪蹄子,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大庄主给你的教训还不记得吗?!” 少女不满地嘟囔着:“大庄主都死了,公子又不会打我……” “什么?” 司宇白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你怎么知道王震虎死了?” “我……我……”小丫鬟被突然逼近的男人吓到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哎呀!”婆子又踹了她一脚,“今儿不是有人来请公子嘛!那人不说了大庄主被人杀了,请公子过去问话嘛!” “是吗?”男人狐疑地看向小丫鬟。 对方胡乱地点着头。 司宇白眼底精光一闪,随手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们的对中间。 “你们公子与大庄主平日里都干些什么啊?”他顺便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小丫鬟刚要开口,却被婆子抢了先:“他们关起门来做的事,我们哪儿知道……” “那你们公子可知道这里有人经常偷拿他的东西?” 女人脸色一变,话锋一转:“大庄主经常会带些书册画卷回来与公子在房中研习……” “那些东西呢?” 婆子没回答,眼神瞥向书架。 第十二章 不要被迷惑 书册画卷?! 那不是四季宫图之类的玩意儿吗?! “师父!那重要证物您带来了吗?”苗妙妙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口水。 “自然带来了。” “快!快翻开来给我……和大司侦看看!” 不知道古代的本子,与现代本子相比,尺度会不会…… “唔!” 司宇白一只大手捂住了苗妙妙的眼睛。 “我看不见了!师父!”她挣扎着想要扒拉下他的手。 “少儿不宜。”男人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这个东西不适合你看。” 作为一个现代十八岁少女,什么东西没见过?! 这个司宇白居然还如此看不起她! 气氛突然凝结,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这样也行?” 许久,司侦邢才开口。 “咳。”司宇白合上书册,松开捂住苗妙妙双眼的手,“这样一来,尚云歌的嫌疑更大了。” 见白衣男子双眼游移、脸颊绯红,再次激起了苗妙妙的好奇心。 “你们两个吃独食就算了!还在我面前打哑迷!诚心的吧?!” …… 王霸虎房间。 男人躺在床上,浑身冒着冷汗,牙关紧闭。 少年银针扎下,微微抖动,从针口处冒出一滴黑色血水。 王雷虎皱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动手脚。 “三当家气血郁结,放了血自然就会好,请二当家放心。”尚云歌收起针,神色淡然地看向对方。 “你别耍小动作就好……” “二当家,邢捕头让小的来请尚公子。”家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知道了。”王雷虎摆了摆手,边上的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推来轮椅。 尚云歌坐回轮椅上,看向他:“三当家需要静养,越少人打扰越好。” 男人皱眉:“你自身难保还要管人家?姓邢这次找你什么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吧。” 少年淡然轻笑,任由家丁将他推走。 又到百花厅。 司侦邢坐在上座。 厅内除了他,就只有变回老头的司宇白和他怀里的苗妙妙。 家丁将少年送进厅内之后就下去了。 “三当家的身体如何了?”司侦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少年。 “尚无大碍。”他直视着他的双眼,眼底波澜不惊。 “我倒是没想到尚公子你还会医术。” “久病成医而已。”他自嘲地苦笑,“整日里被关在那楼里,除了看点书,我也是想不出什么有趣的事了,在下的医术也是书上学的。” “但公子平日里除了医书,还看哪些书呢?” “不知邢捕头,究竟要问什么?” “在下这里有本书,不知公子看没看过呢?” 司侦邢说着将从金雀楼搜出来的那本书拿了出来。 尚云歌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嗯。” “与王震虎做过哪些?” “他就喜欢新鲜的,所以……我也只能与他一一试遍。” 苗妙妙金色的猫眼眨巴眨巴地看着这俩人,心里还在对着这本书的内容耿耿于怀。 说又说的这么暧昧,看看又不肯! 诚心给她心里挠痒痒了。 “那这么说,王震虎脖子上的勒痕是你留下的?!”司侦邢眼神一凌,抬高了声调,“你趁‘游戏’之时,勒死王震虎再将他的头颅砍下!对不对?” 尚云歌淡淡地摇着头:“邢捕头,你这话说的倒是漏洞百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与大庄主每次都是用最柔软的绸子,只要用了大力气,绸子就会断,我又如何用劲勒死他?” “冰丝绸布呢?”许久没发生的司宇白突然开口,“这东西一般人可扯不断呢。” 少年似乎早料到他有这一句,并没有反驳:“若我勒死他,那邢捕头说我又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试问我的两条残腿又是如何将头颅带进山庄的?” 他抚摸着自己的膝盖:“想必邢捕头也知道金雀楼的建筑模样,我常年待在楼上,没有他人的帮助是下不来的。” “你的血衣又是如何解释?”司宇白眯起狐狸眼,“在未洗的衣物中可有明显的血渍!” “血渍……”尚云歌苦涩一笑,掀起自己的衣摆,将裤腿向上卷,露出缠着绷带的脚踝。 “这个解释行得通吗?”少年俯下身解开脚上的绷带,露出鲜红的伤口,“割了好,好了割……我这条腿早就废了,但是他就是不放过我……” 那无奈绝望的笑惹的某人同情心泛滥。 苗妙妙一爪子拍在了司宇白的腿上:“太过分了!这个挨千刀的渣男!良心大大滴坏!” 她现在恨不得过去灵堂鞭尸了。 司宇白提起她的后颈皮,站起身:“贫道还有事,先行告退。” 黑猫被一脸懵逼地提起来,带出了百花厅。 “师……师父……你有什么事要办?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她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师办的就是你。”男人一巴掌拍向她的臀部,苗妙妙装模作样地大叫一声。 他立刻收力将她抱在怀里:“尚云歌肯定与此案有关,他不是主犯就是从犯。” “嗯?” “所以,徒儿你不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哦……” “你到底听没听明白?”男人一巴掌作势就要甩下。 苗妙妙瑟缩身子,闭眼大叫:“徒儿知道了!徒儿不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嗯。”男人捋着胡子满意地点头,“我徒儿就是乖。” …… 尚云歌打太极的能力比武当派掌门还高。 而且按照司侦邢的说法,他这样的人,就算酷刑伺候,他也不会吐露真相。 “哎……那师父你不是白跑一趟?”苗妙妙垂头丧气地看向外边已经渐渐小下来的雨。 “也不算白跑。”司宇白盘腿坐上蒲团,拂尘一甩,那神神叨叨的模样还真像一个念经的道士。 他现在正被王雷虎请来“问灵”。 就是传说中的招魂,招来的冤魂可以问他一些问题。 比如死因,比如尸体在哪儿。 “师父呀……你确定你能招到魂魄?”她怎么看都觉得她师父在故弄玄虚。 “嘘……”司宇白合上双眼,“为师自有方法。” 第十三章 问灵 苗妙妙折腾了一天一夜,累到两眼皮打架,没多久就蜷缩在蒲团上睡着了。 “唔……” 在梦中,她梦到了一只在奔跑的风骚鸡腿。 金黄的汗水与油脂在鸡腿的表层闪闪发亮。 “别跑……” 黑猫倒腾着她那四条短腿不懈地追赶着。 突然,这只鸡腿跳下了山崖,苗妙妙想也不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啊!” 失重感使她浑身一抖,惊醒在寂静的灵堂中。 居然是梦…… 苗妙妙擦了擦口水准备站起来,结果摸到一手的胡渣。 嗯? 她的猫毛没这么硬吧? 低下脑袋看了看,膀大腰圆身体。 两只手握紧拳头比婴儿的脑袋都大。 “我靠!我又变成谁了?!” 苗妙妙四处寻找可以照镜子的物体,没想到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王霸虎刚一醒就跑进佛堂,抱着一尊菩萨像就要闯进灵堂收妖。 管家王全嘉跟在后边,一脸紧张:“三当家……三当家,您才刚醒,就别再到处跑了……” “猫妖!老子要去捉猫妖!”男人一个胳膊肘怼翻管家,“莫挨老子!” 管家后退了几步,撞在柱子上,后背吃痛地闷哼一声。 “三……三当家……” 男人不顾劝阻,一意孤行,直接大步跨进了灵堂的大门。 他举起菩萨像大吼一声:“猫妖出来受死!” 没动静。 “猫妖出来受死!”他又吼了一句。 里头又是寂静无声。 “嗯哼!果然怕了!” 王霸虎得意一笑,却没想灵堂的暗处传来一声轻笑。 苗妙妙信步走来:“你说谁怕了?” “大……大……大……”王霸虎嘴巴张了半天,脸都白了。 大什么? 苗妙妙摸着自己脸,司宇白到底把她变成谁了? 后边的管家王全嘉跟了进来,看见苗妙妙的模样,脱口而出:“大当家?!” “嗝儿!” 话音刚落,王霸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三……三当家!” …… 虎啸山庄三当家又抽过去了! 人被抬回了房间,久久不能苏醒。 “贫道正在问灵,禁止任何闲杂人等入内,为何三当家会进来?” 白胡子老道长抱着黑猫,不满地质问管家。 “道……道长莫怪,是三当家执意要进去……我也拦不住……” 边上的王雷虎脸色已经比外边的天还要黑了,吓得管家冷汗直流。 “老三刚醒来,怎么又昏过去了?” “回二当家的话……三当家是……被大当家吓昏的……”王全嘉心有余悸地回答着。 “大哥?”王雷虎眉头一皱,“什么情况?” 管家哆哆嗦嗦地看向他:“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当家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就像一个大活人一样站在那里……” 此时,司宇白大笑两声,摸着胡须说道:“各位莫要惊慌,这是贫道请来大当家的魂灵而已。” 王雷虎一听,双眼一亮:“仙长,您真请来了我大哥的魂灵?!” “自然。” 司宇白欣然点头。 怀中的黑猫两眼一翻,撇了撇嘴,这哪里是请来王震虎的魂?明明是将她变成了王震虎的模样,骗那些无知的众人! 呸! 神棍! 就在苗妙妙唾弃她师父的时候,王雷虎掀袍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容虔诚。 “仙长!我大哥可说了什么?是谁杀了他?!” 司宇白捋着胡须,缓缓闭上眼:“大庄主是遭人暗算,死之前尚未看清凶手面貌……本来贫道还能多问几句,只可惜被三当家打断了。着实可惜……” “那道长还能再请来大哥吗?”男人期希地看向他。 “一人魂魄只能问一次灵,多了就投不了胎了……留在人世间久了,要么成了孤魂野鬼,要么就变成厉鬼危害人间。”司宇白摇了摇头。 王雷虎听完犹如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瞬间奄了。 “不过……”白衣道长掀开眼皮,“贫道还能另请一魂灵。” “谁?”众人疑惑。 管家将王雷虎扶起来,随后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那魂灵知道大当家怎么死的?” “碰碰运气。” “仙长可否告知他是谁?”王雷虎揉着刚才被敲痛的膝盖。 司宇白老神在在地开口:“就是你们失踪的那位家丁。” “他不是凶手吗?!”管家脱口而出。 “他已经死了。” …… 山庄客房。 几个被留下来的男人因为睡不着觉,就聚在一起打牌。 打着打着,觉得腹中饥饿,更有两三个起了酒虫,索性就选了一人出去拿酒食。 “哎呀,倒霉……每次抽到的都是烂牌!”那青年人长叹一声,便朝着厨房走去。 路上,撞到一名行色匆匆的家丁,随口笑问一句:“为何这么着急?难不成是你家大庄主活过来了?” “你咋知道?就是我家大当家活过来了!还把三当家给吓晕了!” 青年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啥?你们大当家都成那样了,咋活的?” 诈尸还得要有全尸才行吧? “嘿!还不是咱们庄里来了个仙人!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还要去拿黄纸呢!” 客房内的众人,打牌打得正兴起,青年人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呦?酒呢?”丐帮长老瞥了他一眼后,继续码着手里的牌,“后面有狗追呢?跑这么快?” “大事!大事啊!”他将刚才遇到家丁的谈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众人表情不一。 有不屑,有惊恐,有怀疑。 “小子!我看是今天白天酒喝多了吧?醉成这样!活死人、肉白骨,那是他那个江湖骗子能干的事儿吗?”丐帮长老摸着自己圆润的肚皮,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江湖骗子? 蹲守在屋顶的苗妙妙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的师父,十分认同地点着脑袋。 司宇白这样的,就差问人家家属伸手要钱了。 “可我千真万确听那小厮说的,实在不相信,我去把那家伙揪过来……” “哎!”丐帮长老打断了他,“叫什么人呀!咱们直接过去看不就一清二楚了?” 就这样,这几个人风风火火赶往灵堂。 一到那边,只见灵堂里站着一黑一白两个男人。 “都来齐了?” 冰冷的声音令众人不寒而栗。 第十四章 夜宵 月黑风高夜。 灵堂里站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男人。 是人都会认为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 就在大伙儿哆哆嗦嗦不敢上前之时,灵堂内的蜡烛被阴风突然吹熄。 “啊!!” 不知识谁大叫了一声,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喵?!喵呜?!” 刚跟过来的苗妙妙被那些人差点踩在脚下。 她左躲右闪,总算保住了她完美的身体。 “啥情况啊?!”她看了眼绝尘而去的众人,走回屋内,“好不容易把他们给骗过来,结果一溜烟全跑了。” “哎呀~”司宇白抱起她,拍着她的脑袋,“辛苦乖徒儿了。” 说着,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还不是那冷面阎王把他们给吓坏了呗。” 苗妙妙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司侦邢,对方正蹙眉想着心事,感受到她的目光,也将眼神移了过来。 黑猫瞬间收回目光,小爪子忍不住在白衣男子身上挠了两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邢捕头、白仙长。”此时管家王全嘉进来了,“折腾了一天也没见二位正经吃过什么,小的让厨房做了宵夜,二位请到偏厅用用吧。” “有夜宵吃啊师父!”苗妙妙小脑袋又不安分地往外拱着。 男人一手将她的脸罩住:“一会儿就带你去,猴急什么?” “唔……” 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全然将刚才的事抛于脑后。 …… 两人一猫被管家引进偏厅。 王全嘉留下一句“慢用”就离开了,厅内只剩下两个男人和一只狼吞虎咽的黑猫。 宵夜是两碗冰镇百合银耳羹,外加一碟冰糕。 “嗦——透心凉!” 黑猫舔了舔嘴,满足地眯起眼。 “吃饱了?” “还差一点……” 一爪子伸向冰糕,结果冰糕离她越来越远。 “我就吃一块!” 被提着后颈皮的苗妙妙垂死挣扎。 “这东西这么凉,你这么小一只猫,怎么受得了?小心闹肚子!” 这司宇白话音刚落,苗妙妙肚子突然一阵敲锣打鼓。 苗妙妙:“……” 司宇白:“……” 司侦邢:“……” “呜哇!师父快放我下来!要崩出来了!” …… “妈卖批!哪个老贼在点心里放泻药?!害得老娘屎炸膛!” 苗妙妙在一处小竹林里刨了个坑,解决着轮回大事。 一边拉,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正巧一队巡夜的家丁路过,听到着充满怨气的凄厉猫叫声,顿时吓得绕到而行。 “噗!噗噗噗!!” “呼……”苗妙妙蹲得腿都麻了,“有完没完了?老娘肚子里真没货了!” 从肠子到胃里,都已经拉干净了,再拉就只能把肠子拉出来了。 唔…… 她怎么这么惨! 等她逮到下药的人,非得堵住他菊花,然后喂一斤泻药! “噗通。” 一声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苗妙妙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粪坑。 嗯…… 似乎不是她这里发出来的。 那是哪儿的声音? 刚才一路走来,她也没看到这附近有水池呀。 不过…… 好像这边有一口井。 是什么东西掉井里了吧? 不会是人吧?! 苗妙妙突然想到之前发现一堆骸骨的枯井,便意全无。 赶紧用爪子扒了扒土,埋好她的宝贝们之后就蹿出了竹林。 雨虽然停了,但是月亮还是躲在云层里,久久不肯露面。 整个山庄阴惨惨的。 远处的山岭中还有猫头鹰的鸣叫声,让这里更显阴森。 这是一口极小的井。 直径大约二尺,除了小孩,没人能掉下去。 苗妙妙在井口边转悠了一圈,也看不清井底的面貌。 也许是什么鸟扔的石头呢? 她也不多想,只得在边上的草地上蹭了蹭腚,然后离去。 …… 这后半夜显得异常平静。 平静到连苗妙妙这样的粗线条都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双镭射猫眼犹如两盏探照灯一般,炯炯有神地盯着盘坐在塌上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 “徒儿,你看了为师两个时辰了,可悟出点什么没?”男人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师父……”黑猫换了一个姿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了下来,一只爪子支着脑袋,“徒儿越想越觉得那口井有问题,但是你又不想让徒儿带人再去查看。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徒儿越想越想不明白。” 司宇白缓缓睁开眼,一双狐狸眼看向她:“天要亮了……” “嗯?”苗妙妙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她这个师父在打什么哑迷? “你昨夜清了肠胃,难道到了现在还不饿吗?” “咕噜~” 适时的咕噜声回答了男人的话。 他轻笑一声,提起一脸懵逼的她:“走,随为师去喝早茶。” 苗妙妙呆呆地被他塞进衣襟内,脑海里奔出千万条问题。 司宇白今天是咋了? “睡”醒之后就开始打哑迷了! 不会是他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嗯…… 这样的话,那她的万两黄金不就有着落了吗?! 有了这万两黄金,她能买什么呢? 长安城中心的七进七出大宅院? 还是雇十个八个保镖、保姆? 以后走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不怕被人(主要是司宇白)欺负,吃东西有专人试毒,温柔的洗澡服务…… 想想都有小激动呢! “嘿嘿……” “傻笑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臆想,苗妙妙将口水蹭在了他的衣服上边:“咳!没……没啥!” …… “呦!”青年人刚一出门,就看见一身清爽的丐帮长老,“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万年不洗澡的丐帮长老了居然沐浴更衣了。” 丐帮长老抬起胳膊嗅了嗅:“还不是昨夜吃了吗碗夜宵,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加坏了,拉老子一裤裆!” “噫!”青年人捂着嘴一脸嫌弃,“难怪我今天看你的肚子都小了一圈呢!” “可不是!”丐帮长老伸了个懒腰,“今儿早点起来,好好问问厨子昨晚咋烧的羹是咋做的!” 刚出门的苗妙妙听见那两人的对话,瞬间感觉心态平衡了。 至少还有个拉裤裆的! 第十五章 连环杀手 饭厅。 司侦邢早就坐在那了。 司宇白对他一直没啥好脸色,抱着黑猫就坐到了他对面。 没多久,众客陆续进来,吃的吃喝的喝。 一位年纪稍稍长的男人端着豆浆坐了过来。 “大人,咱们还要在这儿呆几天呀?”他说着手伸向苗妙妙面前的肉包子就吃了起来。 黑猫的眼神地跟着包子移动,在他咬下第一口的时候,眼神由不舍化为愤怒。 “抢我包子!”她那锋利的指甲瞬间伸了出来,随时准备扑上去。 司侦邢将自己碗中肉包放在她面前,缓缓开口:“案子没有调查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要委屈各位了。” “委屈倒是不委屈。”年长的男人喝了一大口豆浆,“我就是有点怕一件事。” “何事?” “这个山庄啊……”他凑近他们,压低声音,“有点诡异……” 司侦邢与司宇白对视了一眼:“哪里诡异?” “这山庄五年前不叫虎啸山庄,叫清泉山庄,后来清泉山庄一夜间空无一人,半年后又搬进来一拨人,这才有了虎啸山庄。” 年长者说的认真,苗妙妙听得后背发凉。 好好一个山庄空无一人,不是全家搬走,就是被屠杀殆尽。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司宇白捋着她身上炸起来的毛:“是何原因老友可知晓?” “那我哪儿知道呢?!我当年就是个送菜的,头一天早上还好端端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踪影……” 他顿了顿,又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这儿的大厨尤大食就在之前的清泉山庄做过,你可以问问他。” 随后司侦邢又问关于清泉山庄的事,大致知道了点始末。 这个清泉山庄之前是一户医药大家常家所有。 庄主常百草娶了一个夫人,后来又纳了几个小妾。 平日里也没听到关于山庄主人们的辛秘。 只不过在山庄出事的前两个月,常百草要纳一个风尘女子为妾,气得大夫人带着小公子就回了娘家。 这种事儿放在平常也只能当个笑话听听,只不过放在现在,苗妙妙倒是引起了点怀疑。 “邢……邢捕头!” 此时外头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一个家丁,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一把抓起司侦邢的胳膊就往外拽:“快!快!我们捞到一颗头颅!” 这一句话把在坐的所有人都惊着了,众人放下碗筷蜂拥而出。 …… 这头颅泡了水,已经涨得发白。 苗妙妙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异臭,刚吃下的东西在胃里一阵翻涌。 “我早说了昨晚的声音不正常……”她将脑袋埋进司宇白的臂弯里,以抵御这难闻的气味。 “大……大人,小的们一大早来这儿打水,结果就……就捞出了一个这个……”家丁说话都带着颤音。 “死的是谁,你们可认得?”司侦邢蹲下身,细细端详着那颗头颅。 “泡成这样,小的也不能确定……只是看起来似乎是刘强。” “刘强是哪个?” “就是这两天失踪的家丁!” 司侦邢沉思了一阵,背过身去:“把尤大食叫来。” 家丁应声跑了,没多久就将胖乎乎的大厨尤大食叫了过来。 他一看到地上的脑袋,立刻惊叫一声:“这咋又死一个?!” “尤大食,本捕头问你,昨夜你在做什么?”司侦邢厉目向其。 “昨夜?”尤大食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吃了晚饭我就开始忙活夜宵,一下子多了几十人,这夜宵可不好做。” “原来夜宵是你做的!”苗妙妙一听,耳朵立刻后背,对着他呲牙大骂。 对方自然听不懂她的口吐芬芳,不屑一笑:“这猫还挺凶嘿!” “老娘还能更凶!” 此时司侦邢突然挡在了他们之间,冷着脸看着他:“清泉山庄你可熟?” 尤大食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邢捕头怎么突然问这个?小的的确在清泉山庄做过几年。” “那五年前清泉山庄全庄失踪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他叹了口气,“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家老娘突然病重,所以就请了假回家照料。” “结果我老娘不到两个月就没了,我就又在家里留了一段时间处理后事,期间还寄了信回山庄说明缘由,结果等我将一切处理好了,还是没收到山庄的回信。” “等开了年,我再回山庄,这里早就易主了。”尤大食摇了摇头,“打听了好久,都不知道姓常的一家搬哪儿去了……我还有俩月的工钱没结给我呢!” …… 王霸虎房间。 丫鬟领着刚从山下请来的大夫进了屋内。 “大夫,我们三当家昨日里不知撞了什么邪,连续被吓晕了两次。” 丫鬟一进里厢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什么味道啊?昨夜值守的小厮真是个蠢瓜,这天气也不知道开个窗。” 说罢她直径走向窗前。 “慢着。”那大夫唇上的白胡子微微一抖,“这气味……姑娘!你快去看看你家三当家!” 被他这么一吓,丫鬟也慌了神,立刻走向床铺。 离床越近,那味道越浓。 “三当家?” 掀开床帐,里头躺着的男人,被一条被子从头盖到脚。 她颤抖着的指尖伸向被褥,抓起被子的一角掀开。 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啊!” 丫鬟惊叫一声,一屁股吓坐到地上。 她身后的大夫立刻上前,将男人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 将王霸虎已经僵硬的身体推了推,只见他的亵裤上已经印了一大堆黑褐色的秽物。 “死了。”大夫收回手,后退了两步,“姑娘,出诊的钱的我就不要了,你报官吧。” 说着便背着药箱走出了屋子。 …… 接到王霸虎的死讯,王雷虎差点晕厥过去。 两天死了两个兄弟,愣是谁都接受不了。 “是他……一定是他!”王雷虎眼珠子乱转,手死死拉着司侦邢的胳膊,“尚云歌!一定是他杀了我大哥和三弟!” 百花厅内的其他人各怀心事。 根据这两天的线索,苗妙妙觉得凶手一定与这三只老虎有深仇大恨! 否则怎么会杀了一个又一个? “王雷虎。”娇娘吐着烟圈,毫无伤心之意,“你大哥三弟死了,后边是不是得轮到你呢?” 男人回头怒瞪了她一眼:“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这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不太好…… 不过娇娘说的有道理,下一个死的也许就是王雷虎了。 所以必须保护好他才行! 第十六章 大胆的想法 天已放晴,苗妙妙被司宇白带着再查金雀楼。 从山庄带来的家丁守着门,金雀楼的丫鬟和婆子两人坐在板凳上瑟瑟发抖。 司宇白已经变成了一个老道士,她们自然认不出他其实就是昨夜绑了她们一晚上的人。 “前天夜里有没有人来找过大庄主?”司宇白坐在她们对面的太师椅上,手机端着刚泡的茶。 “好像……没有……”两人互相看了看,同时摇头。 “想清楚了,切莫有所隐瞒。”他眼皮微掀,露出警告的神色。 小丫鬟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没有!” “是没有人来找过大庄主,但是大庄主确实是出了门啊!”婆子即刻插话。 “你亲眼见到的?” “我还和他说过话呢!”女人回忆着,“我说大庄主这么晚还出门呢?” “他可有回答?” “好像……好像就应了一声……平日里大庄主也鲜少与咱们下人说话……” 随后司宇白又问她们有没有看见他的正面。 那婆子想了半天,也只回答了一句记不起来了。 …… 尚云歌卧室。 “徒儿,你跳到外边去看看。” 司宇白站在卧房的窗边,在他的手边正是有着几条清晰划痕的窗台。 苗妙妙身形轻盈地跳上外边的房檐,果然看见上边正对着窗户处少了几片瓦。 她又跳到底下,发现在草丛里躺着几片新摔裂的瓦片。 “难道王震虎从窗户处被扔下来了?” 只是昨夜下了雨,现场除了这些瓦片,看不到任何脚印。 假设前天夜里王震虎和尚云歌在打架,尚云歌趁其不备勒死了王震虎,随后将他的尸体推出窗外。 不过像尚云歌这样的情况,底下必然会有接应的人。 接应的人背起尸体离开这里,随后在野外分尸。 白天趁着施宴,将王震虎的头颅带入虎啸山庄。 既然如此,那个刘强是谁杀的? 排除行动不便的尚云歌。 从金雀楼到山庄,来回要小半日的时间,杀人再剔肉,时间上来不及。 所以接应人也不会是杀刘强的凶手。 这样一来,这个案子至少有三个参与者! 苗妙妙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穷凶极恶的凶手在身边,难保哪天她会不被做成猫标本。 不过这中间又一个疑点。 那婆子晚上看见出门的人到底是不是王震虎? 如果是,那么她之前的猜想都错了。 “兴许是屋里还有第三人,那人与尚云歌合力杀死王震虎,随后将尸体扔了出去,自己则穿上死者的衣服下楼,故意让那婆子看见,让尚云歌摆脱嫌疑。” 经过司宇白这么一说,苗妙妙也豁然开朗。 “师父呀!那咱们还等啥?赶紧抓人,拿了那一万两黄金!”她已经等不及飞奔回山庄了。 “抓了尚云歌,那他的同犯呢?”男人赏了她一个爆栗,“依照那家伙的性子,绝对会为了保下同犯自尽,到时候不光你没金子拿,你师父我还白忙活一场。” 苗妙妙捂着脑袋,眼睛水汪汪的:“唔……那我们该怎么办?那家伙要是还继续作案怎么办,毕竟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了……” “为师好奇的是他为何要用如此手段杀人分尸。”男人一手驾着马,一手揉着她的脑袋,“这种情况更像是复仇。” 说着他缰绳一拧,马儿往另一条路走去。 “咱们去哪里?这好像不是回庄的路吧……”苗妙妙有些奇怪,难道司宇白突然想通了,准备跑路了? “那口枯井底下还躺着几十个人呢!” …… 好在来的时候跟了四个家丁,这种刨骨头的活自然也不用苗妙妙来干了。 “仙……仙长,你怎么知道……这……这儿有这些东西的?”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家丁面色苍白,看着眼前被捞上来的死人骨头,说话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 司宇白一甩拂尘,神秘兮兮地合上眼:“天机不可泄露。” “你小子傻不傻?!”年长的壮汉一个后炮甩给小胆子家丁,“仙长能掐会算,这种事会算不出来?” 后者摸着后脑勺,委屈巴巴:“那仙长一定知道杀死我们大庄主和三庄主的凶手是谁了!” “自然知晓。”司宇白捋着胡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苗妙妙撇了撇嘴,继续在那堆骨头中查看。 众家丁一听,面露喜色:“那赶紧抓凶手去!” “不是不抓,是时候未到。”男人背着手走到黑猫的身边站定,“诸位可认识这些人?” 那四人以为他在开玩笑,随即回答:“仙长说笑吧?这堆白骨就算是亲娘也认不出了啊!” 男人摆手轻笑一声:“诸位入庄多久了?” “我……我干了半年了……今年开春时候来的……” “我已经干了三年了!”壮汉自信满满地叉着腰。 “我俩一起来的,一年多点……” 司宇白扫了一眼众人:“都没有干了五年以上的?” “仙长,您可能不太清楚,这个虎啸山庄也才五年前起来的……” “刘强不是干了五年多了吗?”此时一个家丁突然插话进来,打断了壮汉的话。 他一眼瞪了回去:“一个死人还提他做什么?!” “刘强干了五年多了?”司宇白蹙眉看向他们。 壮家丁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苗妙妙面前晃:“这家伙总说自己资历比咱们老,在三个主子身边伺候的时间比咱们长。” “他还总吹嘘自己立过大功,我们问他立了什么大功,他就是不说,只说姓王的能当上庄主,都是他的功劳。” 看着眼前晃动的树枝,苗妙妙一脸看傻缺的样子看着他。 蠢东西,就这玩意儿还想逗她? 她伸出了爪子,背也弓了起来。 “他当真这么说过?”司宇白将黑猫抱起。 “这我还能说假话?不过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壮汉失望地丢掉树枝,幽怨地望着黑猫。 苗妙妙懒得理会他,直接趴到司宇白的肩上,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凑近他的耳边低语:“师父,徒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嗯哼?”男人眉毛一挑,嘴角微微勾起。 “徒儿觉得,清泉山庄失踪事件与虎啸山庄有很大的关系。” 第十七章 大丰收 “鸠占鹊巢?” 男人侧过头,正巧对上她认真的小脸。 “嗯!”苗妙妙皱着眉头用力地点了点头,“尚云歌也许就是常家人……啊呀!咱们可能要翻出一件陈年旧案了!” 推测归推测,最重要的还是让证据说话。 司宇白一掀衣摆,然后将下摆塞入腰带里。 蹲下身,修长苍白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那些白骨上的伤口。 黑猫从他肩上跳下,抖了抖毛:“伤口这么深,这得多沉的大砍刀留得下来啊?” “诸位,你们庄上的三位庄主习武吗?”男人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贫道见二庄主身形瘦弱,应该不爱舞刀弄剑的吧?” 壮汉随地找了一块干一点的石块坐下,揉着酸疼的胳膊:“仙长您说的真准,咱们这三个主子,唯有二庄主肚子里墨水最多!” “不过咱们大庄主可是力大无穷!大壮,就连你都不可能比得过他!”另一个家丁衔了一根草,敲着鞋底的石子儿。 那家丁口里的王霸虎以前居然是少林寺的弟子。 只不过这人有龙阳之癖。 而那少林寺是什么地方? 清一色的都是雄性。 王霸虎一进那儿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中。 最后因为骚扰多名长相清秀的师兄弟,被赶下了山。 “下山之后呢?” “下山之后……”家丁挠着脑袋,“这事儿还是刘强告诉我的,他也没说下山之后大庄主干了什么……我猜也就是做生意呗!不然哪来的这么大的山庄?” 兴许这山庄是你们大庄主偷来的呢? 苗妙妙暗暗腹诽了一句。 司宇白倒是乐了:“你们大庄主这么厉害,怎么会断了一根手指呢?” 家丁们被他这么一问,都愣了愣。 “仙长,您咋知道咱们大庄主断了手指?我在庄里干了三年,这事儿我咋从来没听说过?” 看着壮汉和其他人都一头雾水的模样,苗妙妙暗道,那娇娘也没说谎,确实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既然连在山庄里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家丁都不知道,其他外人应该也很难知道了。 “那你们的夫人与三位庄主是什么关系,这总该知道吧?”司宇白那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褐色的瞳孔紧缩。 苗妙妙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师父。 为什么一说到娇娘,他就如此不一样呢? “夫人啊……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鲜少与内庄的女人们见面。仙长要问夫人的事,还不如去问问邢捕头,他和夫人走的最近。” 壮汉这一句不得了,一提到司侦邢,司宇白的脸色瞬间沉了。 “哼。” 苗妙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司宇白命他们将那些白骨带回山庄。 起初那四个家丁还有点不乐意,毕竟是不吉利的东西。 再说了,在他们眼里,这些死人骨头和虎啸山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且又那么沉,凭什么要把它们带回去? “既然如此,那就别带了,毕竟死的是你们的庄主,又不是贫道的庄主。”司宇白下巴一扬,拂尘一甩,抬腿就要走人。 眼看着老道士生气走远,壮汉也顾不上啥了,从石头上跳起来追:“唉唉唉!仙长别走!咱们搬、咱们搬!” 看着整理骨头的累得前仰后翻的众人,苗妙妙摇了摇脑袋,司宇白本不应该叫这名,应该叫司宇黑! 把他的肚子刨开,里头黑的都能当砚台用! …… 满载而归。 当家丁们将那些骨头从牛车上卸下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骤变。 王雷虎带着一众家丁冲了出来,他一个瘦弱的男人,提着一根比他胳膊还粗的棍子实在怪异。 “谁准许你们将这些个东西带回来的?!”管家最王全嘉先开始叫嚷。 那四个家丁毫不犹豫,齐齐指向司宇白。 而司宇白云淡风轻地一笑:“都是无家可归的之人,庄主为何不收留下来呢?” “收留?”王雷虎手中的棍子用力一杵地,“还嫌虎啸山庄的死人不够多吗?!” “若是抓不到凶手,那虎啸山庄可就得死更多的人。”他摸着胡须,淡然一瞥王霸虎五彩斑斓的脸色。 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赶来:“二当家,夫人请您赶紧去她房里一趟。” “这女人,又要生什么事?” 王霸虎嘀咕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赶紧引路。” 主事的走了,就只剩下几个啰啰。 这些白骨到底是扔还是留,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把它们堆在了门口,用布盖起来。 …… 下午,搜寻王震虎身体的人回来了。 他们在一处山凹处发现一堆烧过的干草和树枝。 扒开这些草木灰,里头一具扭曲的焦黑无头男尸映入眼帘。 他们怀疑这就是他们大庄主的尸体,所以将它带了回来。 灵堂。 无头男尸躺在一张木板上。 司侦邢正验尸,王雷虎扶着门走了进来。 “我大哥的尸体找到了?” 见他脚底虚浮,司宇白神色暧昧地看了一眼黑袍男子。 “二当家可总算来了。”他挠着苗妙妙的下巴,黑猫舒服地直打呼噜。 “这是我大哥?”他走近焦尸,眉头一皱。 司侦邢指着它的断指处:“二当家,不知大庄主除了左手食指断了一节,还有何种特征?” 王雷虎摇着脑袋否认:“我大哥身形高大威猛,不可能如此瘦小,这绝不是我大哥!” 都烧成了这样了,肥油都烧出来了,又不是姚明烧成了郭敬明,有什么不可能的? 苗妙妙换了一个姿势,继续享受。 司侦邢不再理会他,淡然地回过身去,转而走向躺在另一边盖着白布的王霸虎。 屋内无人再说话。 当他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之后,王雷虎一个腿软跪坐在地上。 “师父,你说说他是被吓的,还是被夹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王雷虎,苗妙妙暗自窃笑。 男人一巴掌拍在黑猫厚实的臀部:“小小年纪不学好,赶紧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 黑猫幽怨地呜咽了一声,泪水汪汪。 这些精神食粮清理干净之后她不就成二傻子了吗? 男人叹了口气:“打疼了吧?” 还未等她回答,手已经揉了起来。 一边师徒“情深”,另一边则慌了神。 一见到自己弟弟的尸体,王雷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邢捕头,你可得赶紧抓住凶手,给我兄弟们报仇啊!要不……要不您赶紧回去多叫一些人马过来,凶手穷凶极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又如何知道,凶手不会放过你?”司侦邢一句话噎住了他。 王雷虎结结巴巴,眼珠子乱转,一看就知道他正在憋瞎话。 “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听到司侦邢这句话,他眼睛一亮:“凶手就是尚云歌啊!这还有什么可查的?!抓住尚云歌就是抓住凶手!” “可是今日,本捕头就没见过尚公子。”黑袍男子语气偏冷,“二当家昨夜就将他关起来了吧?” “这……我也是为了防止凶手再次作案!” “可是偏偏三当家昨夜死了,可见凶手并不是他。” 王雷虎撑着地,艰难地站起身,面色狰狞而狠戾:“凶手不止一个……绝不止一个……他们要杀光我们……他们一个都不想留……” 他一步步往门外走,眼底阴云越加浓郁。 第十八章 山庄地牢 “哎?咱们可以走了?” 众人午饭吃了一半,突然管家王全嘉走了来,宣布大家可以离开了。 “吃完了这顿,赶紧走吧!庄子里出了这种事,就不多留各位了……” “凶手是抓着了?”丐帮长老一手拿着馒头,一手夹着红烧肉,吃得正香。 “这事儿也与诸位无关了。” 管家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胖长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珠子转了三圈,放下手中的馒头起身:“行了,我也吃饱了,先走一步。小乞儿!别吃了,带俩馒头赶紧走吧。” “唔!”小乞儿胡乱塞进两口菜,顺手抓起两个大包子,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丐帮的人一走,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离去。 苗妙妙站立在墙头,看着离去的众人,心神不安。 …… “嘀嗒……嘀嗒……” 水从地牢顶上的通风口滴下来。 底下的干草早已经发霉腐烂。 少年坐在上头,脑袋靠着湿漉漉的墙壁。 脸上的血污已经结痂,将他原本白皙脸庞点缀地格外狰狞。 “吃饭了。” 家丁没好气地将饭盆扔了进去,里头的馒头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少年眼皮微微掀开,露出比黑夜更暗的眼睛。 他动了动手指,奈何没有一点力气去捡起地上的馒头。 他已经被折磨了一夜了。 “吱吱!” 几只老鼠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立刻从墙洞中窜了出来,啃食那个馒头。 “呵……”他轻笑着合上眼。 “嗷呜!” 突然传来一声凶狠的猫叫,惊得他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睁开眼,只见顶上通风口的栅栏间站着一只金瞳黑猫。 外面的日头洒在她的背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光。 “喵呜!” 黑猫轻盈跃下,吓跑了正在取食的耗子们。 “小猫……” 少年的声音哑如砂纸磨石,丝毫不见之前的天籁。 苗妙妙小心翼翼他凑近他,鼻子在他的指尖嗅了嗅,一股血腥味直扑鼻腔。 “别闻了,我很臭……”少年喘着粗气,望向通风口照出来的光,“我也想变成一只猫,这样我就能出去了……” 黑猫金色的眸子暗了暗,转身离开。 跨出地牢。 一双熟悉的靴子立在她面前。 抬眼。 只见一个白衣老头正眯着眼冲她笑。 那种笑带着阴冷和警告。 “乖徒儿去哪儿了?找的为师好幸苦。” “师……” 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抱起:“徒儿可不要乱跑了,这底下的老鼠可凶得很。” 苗妙妙心虚地窝进他的臂弯里,应了一声。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挨打,那双大手在她的爪子底下蹭了蹭。 “地牢不干净,爪子踩过以后不要舔。” …… 夜深。 苗妙妙叼着一串葡萄走到关押尚云歌地牢的通风口处。 “喵喵喵……” 她放下葡萄,冲着里头黑洞洞的牢房叫了两声。 “咳咳……” 底下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人还活着! 苗妙妙放下心来,叼起葡萄跳了下去。 “吱吱!” 原本在少年腿上啃咬的老鼠一看见黑猫,立刻作鸟兽散。 苗妙妙将葡萄放在他手边,接着又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见到外边的守卫在打瞌睡之后,又折返回来。 跳上他肩膀,肉垫在他的额头探了探。 很烫。 发烧了! 被打成这样,伤口又暴露在如此恶劣的地方,必定已经感染化脓了。 如果不治疗,活不过七天。 “你这猫真有趣……”尚云歌无力地笑了两声,“我快死了……你不要离我太近,会染病的……” 苗妙妙低低叫了两声,准备离开。 “咣当!” 铁栅栏门被人一斧头劈开。 一个肥壮的男人推开门进来。 胖长老?! 苗妙妙瞪大了猫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丐帮长老。 “云歌。”胖长老丢下斧头,立刻蹲下身检查少年的伤口,“他们居然把你伤成这样!” “叔……你快走,这是圈套……咳……”尚云歌挣扎着推开他,奈何为时已晚。 “咣!” 四周的突然罩上了一个大铁罩子,只有一处用来监视的小窗留了缝。 “还想走?”王雷虎阴戾的声音从外边飘了进来,“真没想到,尚云歌的同谋竟然是丐帮长老!” “王雷虎,你可真阴险!” 胖长老提起斧头砸向铁罩。 结果一声巨响,将他的双手震麻,斧头脱手落地。 外头的男人笑得更加张狂:“你还真是不自量力,三寸厚的铁板,就你还想砸出去?今日我要给我的大哥和三弟报仇!” 苗妙妙浑身的毛发都倒立起来,她伸出爪子勾上铁板只见的焊接处,一步步爬上用来监视的栅栏口子。 她探出脑袋,正对上王雷虎的大脸。 “啊!”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苗妙妙一爪子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三道深口子。 “给我抓住它!” 王雷虎疼得龇牙咧嘴,血顺着脸颊流到了衣服上。 苗妙妙左闪右躲,轻松逃过那些家丁的追捕,跑出了地牢。 …… 由于王雷虎伤得话都说不灵清,处置地牢里的那两人就先被搁置了。 “二当家,大夫已经在请了,奴婢先给您清理清理伤口。”丫鬟将干净的毛巾刚碰上他的伤口,男人立刻疼得弹跳起来。 “二、二当家……”小丫鬟吓得手抖,不敢再下手。 王雷虎摆了摆手,口齿不清地说道:“赶紧滚!” 这一开口,又将脸上的血痂崩开,疼得他冷汗直冒,又不敢再开口大叫。 哼! 活该! 苗妙妙在房梁上看了这一切,心底暗暗有些发爽。 此时,门外来了一个人。 娇娘云烟雾绕地走进屋内,美眸流转,见到狼狈的王雷虎,捂嘴笑了一声:“呦~这是被哪只野猫挠的呢?” 王雷虎捂着发疼的脑门:“这里已经够乱了,你还来添柴加火。” “咳。” 女人轻咳了一声,眼神瞥向房间的一处角落:“我听说抓到凶手了?” “呵!抓到了两个凶手!没想到丐帮长老居然是尚云歌的帮凶!”他捏紧拳头,“我让他们给大哥三弟陪葬!” “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女人吐了一口烟,眼神勾了男人一眼,随后一步一摇离开了房间。 第十九章 小乞儿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大夫给王雷虎上完药就被管家带去厢房休息。 苗妙妙折返回牢房,企图找到机关升起铁墙,结果失败了。 失望地走回灵堂,路上碰上慌慌张张从王雷虎院里跑出来的黑影。 “小乞儿?” 那黑影神似小乞儿,只是他来王雷虎院里做什么? 苗妙妙轻巧地闪进房内,只见外厢的小厮正在打着盹,门上居然还有黑色的血手印! 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 她走进内厢,迎面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一只青白的手伸出床帐,房内早已没了生息。 回想到刚才看到从这里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小乞儿,苗妙妙第一个想到的是他杀了王雷虎! “臭小子!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外头突然传来家丁的叫喊声。 苗妙妙飞奔出去,只见小乞儿已经被家丁捆了起来。 “放开我!我什么也没干!” 少年那干瘦的身材根本拧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家丁,人家轻轻一推就将他推倒在地上,额头撞上石头昏了过去。 眼巴巴地看着小乞儿被家丁带走,苗妙妙迅速奔回灵堂找司侦邢和司宇白。 还未等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管家就慌慌张张地过来了。 “邢捕头!我……我家二当家也没了!” 这个“也”字透露出管家王全嘉的心酸,短短两三天,主子接二连三地被杀,这今后的工作可怎么着落呢? 苗妙妙稍稍对他有了点同情,亡全家这名字果然实至名归。 …… 众人赶到王雷虎的房内,只见大夫已经在那儿了。 “不成不成,我只是个大夫,给活人看病的,这人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治啊?” “大夫,我家二当家怎会死呢?晚上我还给他擦伤口……他怎么会死呢……”小丫鬟扯着手绢,哭得梨花带雨。 “这个……”大夫无奈摊手,“我今儿给他换药他也还好好的啊……” 此时小丫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夫,你给二当家换了什么药?”司侦邢走近尸体,手指捏住纱布一角,掀开。 里头黑乎乎的药膏混杂着血水已经凝结成了块。 “就是普通的止血药。” “药方给本捕头看看。” “这方子我都是记在脑子里的,我现在就写出来。”大夫走到书桌前,展开白纸,润湿毛笔将药方写于纸上。 艾叶七钱、白芨四两、三七二两八钱…… “倒全是止血的药材。”司宇白捋着胡须点头,“这个郎中倒是没说错,只不过……” 他这话锋一转,在场的众人齐齐看向他。 “二当家双唇与指甲都呈现出黑紫色,确实像是中毒所致。” 司宇白拂尘一指门框上的黑色手印:“这个血手印,看大小应该是二当家留下的。贫道进门的时候闻了一下,确实有异臭……” “仙长何意?”管家忙追问。 男人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怕是二当家早就中毒了,只是夜里才毒发生亡。” 众人被他这一句话惊到了,此时一个家丁在外头高声喊道:“小的们在院外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乞丐!他八成就是杀了二当家的凶手!” 管家一拍脑袋,连说了五个对:“这小子是丐帮的人!八成和地牢里的丐帮长老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见了自己的同伙被抓,恼羞成怒,杀了二当家!” 这王全嘉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仔细一想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司宇白说王雷虎早就中毒了,那小乞儿又是如何给他下的毒呢? 难道杀死王震虎的第三个作案者就是他? 这么小的少年,他能有那力气杀人剃肉? “把人先关起来。”司侦邢盯着王雷虎脸上的伤口,又斜睨了一眼正在沉思的黑猫。 苗妙妙感到后脊背一阵发凉,待她回头看去却又看不见有人在看她。 “二当家爱熏香?”司宇白掀开桌上的香炉嗅了嗅,只有一股清香。 “这香是安神的。”小丫鬟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抽泣着,“二当家说他头晕得厉害,还有点恶心……奴婢就点了这香让他……让他好安睡……”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噗簌噗簌地掉了下来。 这丫鬟还真诠释了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 苗妙妙摇了摇脑袋,眼神不小心瞥到外厢的一处角落。 趁着众人未注意,小小的身子穿过人群。 之前娇娘一直往这儿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儿? 这个角落被纱幔遮住,自然形成了一处隐蔽点。 黑猫用脑袋顶开纱幔,进入其中。 “什么嘛~这里啥也没有……” 这一处就是个死角落,就连仆人打扫都会将它遗漏。 就因为这样,这里已经积起了一层灰尘。 只不过在这灰尘之中,一双脚印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人一直躲在这里! 看着这一双脚印的大小,小乞儿似乎的嫌疑更重了。 苗妙妙不希望他是真凶,这样干净单纯的少年,双手怎么会沾血呢? 只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直指向他,凶手若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 虎啸山庄三个当家的全死了,现在只剩下娇娘能主事了。 “既然杀人凶手都已经抓住了,那妾身也不能言而无信,这一万两黄金就当妾身的谢礼了。” 说罢,四个家丁就抬来一个沉甸甸的箱子,一打开金灿灿的黄金分外夺目。 要不是被司宇白拉住,苗妙妙早就扑上去了。 “倪姑娘似乎有话要说?”娇娘吐了一口烟,手指卷着头发,“这几日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苗妙妙现原形的这几天,司宇白一直对外说她淋雨得了风寒,只能待在房内不能出门。 “身体?”少女立刻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捂着胸口咳了两声,“无碍了……多谢夫人关心……” 说归说,但是眼睛却在那箱金子处移不开目光。 “我看姑娘身体还是有点虚弱,正巧大夫还在庄内,倒不如请他诊个脉……” “不不不……不了!”这要是诊出她不是人可怎么办? “女人的身子不调养好,以后可要落下病根的。”娇娘揉着太阳穴蹙眉,“不要像我一样,时不时地头疼,只能抽这玩意儿舒缓舒缓。” 娇娘不依不饶,苗妙妙只能扯着司宇白的袖摆求助。 男人拂尘一甩,拱手作揖:“夫人,我徒儿的身子,贫道这个当师父的最了解,就不用麻烦大夫了。” 厅内众人谈话之际,只听不远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众人跑出去看,只见地牢方向升起滚滚浓烟。 第二十章 地牢被炸了 地牢被炸了。 待众人赶到之后,只见到尤大食昏倒在铁墙外头,浑身黢黑。 管家连忙去查看牢内的二人,幸好都还在。 “厨子怎么会躺在这儿?”娇娘贴着司侦邢的身体,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 黑袍男子身子一震,顺手将苗妙妙拉过来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诶?”少女不知所措地看了他一眼,结果收到对方“闭嘴”的眼神。 娇娘斜睨了她一眼,抱臂扬起下巴:“姑娘知道?” 女人这又醋又傲的态度让苗妙妙很不爽,她也学着她的模样说道:“自然。这一切尽在我……和我师父的掌握之中!” “既然如此,那妾身洗耳恭听呀~” 少女哼哼冷笑一声:“夫人刚才问为什么贵庄的厨子尤大食会在这儿?” “嗯。” “因为尤大食就是凶手之一!” “什么?尤大食是凶手?”管家王全嘉第一个不相信,“尤大食怎么会是凶手呢?他是厨子啊!” “管家的意思是不是因为尤大食是厨子,所以有一千种方法杀掉你们三个当家的?” “对呀!他是厨子,他只要下个毒,那我们全部不都完蛋了?!” 少女盯着他的双眼,露出诡异地笑容:“因为这样做太便宜他们了。” “便宜……” “王管家你可别忘了这尤大食是哪儿来的人。” “哪儿?哪儿来的?”管家指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朗声道,“他是我招来的人啊!” “他原来就在清泉山庄做事!清泉山庄与虎啸山庄之间的关系,管家可知道?” “什么关系?” 看管家一头雾水的模样,苗妙妙心里头有些了然。 “看来管家你来这里还不到五年光景了?” “是……是……”他的前几个东家也都是莫名其妙就死完了,不得已就只能新找工作。 他能当上虎啸山庄的管家,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他也姓王。 “那既然如此,五年前所发生的事,在场的诸位还有谁清楚呢?” 苗妙妙凌厉的目光扫向众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既然大家都不清楚,那就由小女子还说一说五年前所发生的一切。” 五年前。 一伙山贼闯入清泉山庄。 烧杀屠抢、奸淫掳掠。 一夜间清泉山庄已了无声息。 不过所幸之前有几人出庄,这几人恰恰躲过了一劫。 而虎啸山庄则替代了清泉山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 他们卧薪尝胆,隐姓埋名五年,为的就是报仇。 三兄弟中,王震虎武功最高最难缠。 所以尚云歌才会接近王震虎取得其信任,在游戏之际,用绸布勒死他。 当时金雀楼里的婆子看到出门赴约的王震虎的背影,以为就是她们的大庄主。 实则真正的大庄主已经被杀并扔下了楼,而出门的那个则是与王震虎身形相似的胖长老! 胖长老将王震虎尸体带到山坳处,将其头颅砍下塞入衣服中,身体则点火烧掉。 由于他本身体态就胖,多出来的这点肚子倒不会显得突兀。 之前苗妙妙一直看着他托肚子,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胖,实则是因为他的肚子里藏了一颗头颅! “至于他是怎么将大庄主的头颅与厨房角落的麻袋中刘强的头颅调换,那还是得有人接应,而这个人必须是厨房的管事!” 少女一步步将推理说出,司宇白一脸欣慰的点头,那表情似乎在说:“我徒儿真棒!” 司侦邢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复杂,幽暗冰凉的瞳孔里闪着不可名状的光。 “胖长老托着换好的头颅回到宴会没多久,尤大食就‘发现’了那一袋残骸。” “这是为何?”管家听得满脸惊诧,“大费周折换头颅为了什么?” “为了帮人脱身呀!”苗妙妙看向铁墙,“为了帮他脱身啊……毕竟王震虎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了……” 一提到尚云歌,少女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落寞。 “哼。”司宇白拂尘轻轻甩在她脸上。 少女揉揉脸:“干嘛?” “回神!”苗妙妙被他拉到身边,“这个胖子当初可对徒儿你动过杀心,你再同情他们,小心变猫皮!” 最后一句是他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说的。 苗妙妙抖了抖鸡皮疙瘩,嘀咕了一句:“就会放马后炮。” 当时在茅房,要不是司侦邢意外进来,她早就凉了。 而那时候司宇白在干嘛? 在盯着司侦邢! 这样“见色忘徒”的师父真是不能要了不能要了…… “哎呦!”摸着小脑门,幽怨地看着眼前的白衣老头。 “不许说师父坏话。” “我没说。” “想也不可以。” 铁墙的另一头,丐帮长老大笑了两声:“没错,姑娘说的都没错,那四个人就是我们杀的!” “王震虎是我们勒死的!刘强是尤大食剃的!王霸虎是我溜进他房内捂死的!” “王霸虎死的那天晚上你正和其他人打牌,如何捂死他的?”苗妙妙透过监视口看向坐在昏暗牢房角落的两人。 尚云歌已经奄奄一息,胖长老已经脱下身上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我们从灵堂回去以后,家丁就送来了夜宵。我假借吃坏肚子的名义出去扔掉刘强的头颅,再顺手杀掉王霸虎。” “王雷虎是谁杀的?尤大食吗?” “是。大食已经全都和我说了,王雷虎就是他在他晚饭里边下毒杀死的。” “既然如此,那小乞儿就没有嫌疑了。”苗妙妙此时心中突然松了口气。 小乞儿没有杀人。 “没有嫌疑也不能放了!”管家立刻大声制止,“那小子与丐帮长老是一伙的!” 苗妙妙怒瞪他一眼:“小乞儿又没惹你,何必赶尽杀绝?” “姑娘,死的要是你的师父,这风凉话你还说得出口吗?” 被管家这一问,司宇白的眼神瞬间移到了她身上。 “如何?”王全嘉略显得意,“姑娘可还有话反驳?!” 苗妙妙与司宇白对视了一眼,避开脸去。 “如果贫道死了,我徒儿必定会手刃凶手为贫道报仇。但她也不会滥杀无辜,冤枉一个好人!” 第二十一章 坑徒弟的一把好手 “师父……”苗妙妙双眼瞬间变成了荷包蛋状,感动得一塌糊涂。 “徒儿……” “咳。”司侦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师徒二人诉情。 “哎……”娇娘作势用手绢拭了拭眼泪,“妾身也是见不得这样的事儿,既然小乞儿无罪,就放了他吧……毕竟还是和娃娃,管家你就不要紧咬着了。” “夫人……” “三个当家的都死了,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女人的声调又冷了几分。 管家浑身一哆嗦:“不敢……不敢……” 小乞儿最终被放了。 尚云歌、胖长老、尤大食被送到京兆府。 这一连环杀人案似乎已经告一段落。 而那堆枯井中带出来的白骨,它们究竟是不是清泉山庄的那些人暂时还未可知。 司宇白一回到长安城就被召进了宫,而苗妙妙心中却一直有一个结没有打开。 册库。 一只黑猫鬼鬼祟祟地进了长安最大的册库内。 苗妙妙煞有介事地用黑布蒙着脸,露出两只金色的猫眼滴溜溜地看着库内成千上万的档案册。 “地方志……万国志……千湖水象……这些都不是……啊这个!名人传!” 苗妙妙用爪子勾住书架的边缘,爬上架子,扯下蒙面布,用嘴将书本一点点拉了出来。 “啪!” 书摔在了地上,发出闷重的声音。 黑猫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她松了一口气,翻开《名人传》看了起来。 这本名人传记录着大周开国六十年来的所有名人,上头的目录已经有了一万多人。 看着挺多,但是每个人最多只有两句话的介绍。 文言文真是太省纸了! 苗妙妙皱着眉头,生硬地啃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语句。 看了一圈下来,并没有她想要的任何信息。 清泉山庄常家难道还没有资格被录进《名人传》内? “笨徒儿,你应该找的是《家族榜》!” 身后男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响了起来。 苗妙妙吓得一机灵,弹跳到几尺外:“师父?!” “嗯哼~”男人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见到为师怎么和见到鬼一样?” “你……你不是在宫中吗?为何跑这儿来?” “宫里的事都处理完了,自然到这儿来了。”男人理所应当地说道。 “哦。”黑猫顺着他的长腿,爬上男人的肩膀,“你是不是和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了?” 她师父准是签订了什么不平等条约,不然皇帝怎么会如此轻松地放人? 男人不满地揉搓着她的脑袋:“你把你师父当成什么人了?” 唔……那不应该啊……依照那腹黑皇帝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轻松地放过司宇白。 毕竟这家伙还“绑架”了他的御猫呢! “我不相信。” “爱信不信。”男人提起她的后颈皮,将她丢向地上。 苗妙妙轻松调整身姿,稳稳地落在地板上。 “咔。” 嗯? 她只感到脚下的一块地板往下陷了陷。 “有机关师父!”她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看到了。”男人屏息仰视,看向头顶。 苗妙妙也抬起她的小脑袋向上看去,只见顶上的屋顶缓慢地开始打开,外头的骄阳直射而下。 “这是干什么的?”册库居然还有这样的设备?每天定时给这里的书晒太阳吗? 不过还未等他俩研究出这个机关,外头的守卫已经叫喊起来:“册库进贼了!册库进贼了!” 外边瞬间乱糟糟地一片。 “师父,你快走,我断后……嗯?师父?!” 苗妙妙一转身,司宇白早已不见了身影。 靠! 这家伙真是卖徒弟的一把好手! …… “报告大人,抓到一只黑猫!”侍卫提着装苗妙妙的网袋来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 这男人中等身材,圆脸净面,双眼微眯。 “猫?”册库官陈万册弯下身打量着眼前的黑猫,“还是个带金牌子的猫,别是哪家的富贵猫走丢了。” 苗妙妙由于刚被罩住的时候奋力挣扎过,所以网袋已经将她缠得紧紧的丝毫不能动弹,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大人,要不要把它浸死得了!” 浸死?!! 刚才不还说她是富贵猫吗?! 怎么一转脸就要浸死她了?! 呜哇!! 不要哇! 她不要死呀! 她可是御猫啊! “师父啊!救命啊!”苗妙妙越挣扎,网袋缠得越紧,最后只剩下嘴能动了。 “师父……师父……” 黑猫有气无力地叫着。 陈万册嘿嘿笑了两声,眯眯眼更小了:“这猫留着呗,还能捉捉老鼠,咱们册库里的老鼠实在是多……对了……之前被啃烂的《美人谱》整理地怎么样了?” 他身侧的小官立刻回道:“已经整理好了,可以入库了。” “嗯好。”男人满意地点着头,“先拿到我书房里,我先看看。” 说罢背着手走了。 《美人谱》? 还有这玩意儿? 苗妙妙瞬间停止叫唤。 守卫开始解开她身上的束缚。 不过她身上的网袋缠绕得实在太紧,他们逼不得已只能用刀割开。 “兄弟……兄弟……注意点儿……我这是真腿……” “哇!我的胡子!” “你们要是敢在我身上划口子,我就敢在你们脸上绣字!” 奋斗了半天,总算解开了苗妙妙身上的网。 黑猫“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 …… 陈万册的书房。 苗妙妙原本也只是闲逛一番,哪知在《美人谱》上她见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女人! “穆娇娘!”图上人的神韵与虎啸山庄的娇娘十分神似! 前朝公主之女,生于大周初创某年…… 这具体年份不知道,但是大周都建立六十年了,这要是再怎么算,她也得五十岁了吧…… 可这个娇娘怎么看都不像五十岁的人…… 不过,她之前偷听到娇娘向司侦邢的告白,说她嫁了七次,说她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了…… 咳! 三十年前情窦初开…… “靠!真有这么老了!”改天她一定要去讨教一下保养秘诀! 不过后边的字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穆娇娘十五岁只身前往蓬莱之岛,五年后归。 回来后嫁一富商,三月后富商一家离奇失踪,只剩她一人。 三年守孝后再嫁,夫家再次失踪…… 这本《美人谱》也只提及了她前五次的婚姻,但是这前五次的婚姻却是无比的雷同! 每次都是嫁了人,两三个月后夫家就失踪了! “这么来说……清泉山庄失踪事件和这个女人有关!” 苗妙妙暗道不妙,直冲出书房。 第二十二章 送丧队伍 苗妙妙刚跑到院子外,迎面就遇上陈万册领着司宇白进来。 二人有说有笑,谈笑风生。 “你这坑货居然还好意思回来!我差点被浸死知道不?!” 黑猫骂骂咧咧地走近他,男人俯身大手一抄就将她抱起来箍住了。 “唔?”猫身真是太弱了!司宇白一只手就能钳制住她! “哎呀!”司宇白做作地大声惊诧,“这不是陛下的御猫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还能再演得假一点吗? 黑猫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御猫?”陈万册眯小的眼睛陡然睁大,一拍大腿,“下官就看着这猫不是寻常人家养的,原来是陛下的爱宠啊!” “是呀!陛下找得她好幸苦,整天寝食难安,本官得赶紧送去才行!” “那……那是得快点!” “陈大人,你的茶还得改日再喝了,本官告辞了。” “好!好好!这事儿耽搁不得!”陈万册一脸恨不得找顶轿子赶紧将他抬进宫中的模样。 …… 长安大街,人群熙熙攘攘。 一名白衣男子抱着黑猫在人流中穿梭。 “我不进宫!我不进宫!快放我下来!”苗妙妙此时已经被男人绑在了怀里,背紧贴着他的胸口,四肢悬在空中。 这等新奇的“遛猫”方式引来不少人侧目。 “呦呦呦……”司宇白一脸酸倒牙的表情看着她,“之前还一心想回宫,这次怎么转了性子了?” “虎啸山庄有问题!我要回虎啸山庄!” “虎啸山庄当然有问题,那里死的人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不!不是山庄!是娇娘!娇娘有问题!” “嗯?”男人停下了脚步,“那个女人怎么了?” 似乎话题一涉及娇娘,司宇白总会有种不一样的态度。 苗妙妙仰起头,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娇娘也许是清泉山庄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虎啸山庄自打这一连环杀人案之后,就被京兆府封了,里边的家丁、仆从一应驱逐。现在我们再去那里,也只能看到一座空无一人的山庄罢了。” 听了男人的话后,黑猫的两只耳朵都垂了下来:“这可怎么办?难道这个娇娘就这样逃之夭夭了?” “徒儿,你确定娇娘有问题?” 她将在陈万册书房内发现的线索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 司宇白一锤掌心:“为师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师父……你别不是在放马后炮吧?”在她发现娇娘的经历之前,他可从来没说过一句怀疑那女人的话呀! 男人蹙眉摇头:“这女人周身总是萦绕一股迷雾,为师怎么看都看不清她。” “看不清?”苗妙妙瞪大了眼睛,“为啥徒儿我看得清清楚楚?师父,你不会是老花眼了……哎呦!” 黑猫捂着头顶,幽怨地白了男人一眼。 “为师眼神好着呢!” 正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支送丧的队伍。 这一队伍浩浩荡荡约有百余人,全部身着素衣,头系孝带,哭哭啼啼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整条街的人都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道。 “我说这谁家死人大中午的出殡呢?吉不吉利先不说,这么毒的太阳晒着,棺材都臭出来!”边上的一年轻妇人捂着鼻子抱怨着,那双眉头都皱得打结了。 她边上的一个中年妇人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提醒:“赵家媳妇儿,你是有所不知,这是陆大爷家的儿媳妇儿死了,陆家人原本就少,他儿媳妇娘家人更是一个都没有了,办个丧事的人手都不够。” “陆大爷前几日也只能请了几个哭丧的来哭一哭,可谁知今早上这一群哭丧的一直不来,到了晌午才到……” 年轻妇人双眼转了三圈,一拍脑袋:“陆家媳妇儿?我说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前两个月还和我们一起赶集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 “据说是生了什么疑难杂症了……治不好了……她公公陆大爷为了治她的病找了不少大夫……哎……生死有命啊……不过一辈子能遇上陆家这么好的婆家也是她的福气了。” 苗妙妙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个妇人谈话,突然眼睛陡然一亮:“师父!我想有个地方能找到关于娇娘的线索!” “何处?” …… 长安东土地庙。 “之前胖长老与我提起过这个土地庙。” 司宇白站在土地庙前,苗妙妙抬起脑袋望向那块牌匾。 牌匾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灰,牌匾上的木头经过风吹日晒都开裂了,上边的字也淡了。 说说是土地庙,可是香火已经极其稀少,俨然成了丐帮的一个据点。 “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黑猫从男人肩上跳下,疾步走进庙中。 里头的炊火早已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黑铁锅子。 难道他们都跑去挣外快去了? 连个看家的都没有。 正当苗妙妙四处找人的时候,司宇白大手一抄将她轻松塞进衣襟里。 “干啥?” “嘘——” 男人闪身躲进了土地公像的背后。 黑猫那双金色猫眼滴溜溜地看着他,疑问不解欲言又止。 她这个师父又发什么神经了? 正在这时,由远及近传来熟悉的丧乐声。 嗯? 这陆家送丧都送到这儿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那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始经过土地庙。 突然,五六个披麻戴孝的男人蹿了进来。 “快!大家赶紧把衣服换了,我早备好了快马,三位可以一路向北,出了大周国就安全了!” “阿宽,辛苦你了。小乞儿就托付给你们了,把他送到白马书院院长那里,就说他是常百草的七子,他一定会收他为书院学生。” “长老,你就放心吧!”那人说话十分着急,“你们赶紧先离开这里,我们使的那些小伎俩骗不了京兆府多久的!” 苗妙妙竖着耳朵,听着外头那群人的对话,眼睛瞪得老大。 天哪!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劫……狱! 天哪噜! 她遇到现场版劫狱了?! 这可怎么办? 如果现场出去戳穿,会不会被这几个穷凶极恶的直扒了她的皮?! 第二十三章 又一个真相 一人一猫躲在土地像后边,等到这几人离开后才走出来。 “师父,你怎么不去阻止呢?”苗妙妙疑惑地抬着脑袋,“好歹您也是朝廷命官呐。” 司宇白哼了一声:“京兆府失职,与为师有何关系?跑了犯人让他们自己找去。” “你们还真是没有同事爱呢……” 苗妙妙刚嘀咕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师父!” “干啥?” “你说那个娇娘会不会对司侦邢下手呢?” “嗯?”男人眉毛一挑,嘴角止不住地抽搐起来,“这家伙不是一直用着京兆府捕头的身份招摇撞骗吗?那女人又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能找得到他?” 苗妙妙清了清嗓子:“也许司侦邢早想到了,他不笨,徒儿能想到的,他能想不到?” “哦?”男人危险地眯起狐狸眼,将黑猫提起:“徒儿的意思是,为师笨喽?” 庙中的气压瞬间降低。 “不不不!我家师父足智多谋、神机妙算、七窍玲珑、聪明伶俐……要不是与铁定郡主的婚事耗费了师父您绝大多数的心神,这个案子早就破了!” 看着男人欣慰地点着脑袋,苗妙妙长吁了一口气。 这违心的马屁拍起来太累了! 一人抱着一猫又去了京兆府。 此时的京兆府由于案犯出逃,派出大部分人手前往追捕。 导致现在犹如一座空壳一般。 司宇白出示大司宇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苗妙妙猫仗人势地翘着尾巴跟在他身后。 “师父……这京兆府也没有监控,我们怎么知道娇娘有没有来过呢?” “监控?” “啊……就是盯梢的。” 男人轻笑着斜睨了她一眼:“只要鱼够腥,就不怕猫不来。” “嗯?”这话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你们来了。”此时他们侧边的转角处突然闪出一个黑袍人影。 “喵!”苗妙妙被吓得当场炸了毛。 司宇白弯下腰将她抱起,安抚着她的身子,顺便怒瞪面前的男子:“你这家伙吓到我家乖乖徒儿了。” “抱歉。”黑袍男子歉意地看向他怀中的黑猫。 “嗯哼~” “你一直在等我们?”苗妙妙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司侦邢点点头,转身:“随我来。” 一人一猫被带进卷宗库。 “我的妈呀……”苗妙妙嗅着卷宗库内纸张发霉的味道,“这儿和册库里的量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这里记录了大周开国以来京兆府处理过的大小案件二十余万件。”司侦邢直径走向一个书架,将上边的一本卷宗取了出来。 六十多年,二十多万件案子,算下来一年得两万五,每天得处理七十来个案件。 这京兆府尹怕是要秃头了吧? “嗯……”苗妙妙跳上木桌子,“咱们这么随意翻阅人家的东西,不太好吧?” 怎么也得和管理员打个招呼不是? 黑袍男人将卷宗放在她面前:“翻阅卷宗的这点权利,在下还是有的。” 黑猫甩了甩尾巴,真尴尬,她怎么就忘了眼前这个冷面男子是先皇亲封的大司侦呢! “这上边些的啥?”苗妙妙适时地岔开话题,“田井王……这是啥?” 背后传来男人的轻笑。 苗妙妙回头怒瞪他一眼:“咋滴?我还念错了?” “徒儿,反了。” “不是从右到左了?” “为师说的是书反了。”男人俯身,胳膊略过黑猫的尖耳,带着清木的香气。 他将书摆正:“王井田。” 她尴尬地抖了抖烧起来的耳朵:“仨字正着倒着都能看,不是我的问题!” 还好黑毛遮住了红色!不然真是丢人了! 司侦邢嘴角不经意地勾了勾,修长的将卷宗翻开:“五年前圣上登基,下令清除大周所有匪患,这个王井田就是长安周围最大的匪首。” 苗妙妙听得认真:“所以……王家三兄弟与这个王井田有什么关系呢?” 父子? 兄弟? 爷孙? “没有关系。” “啊?”她呆愣地张着嘴巴,“没关系你说他做什么?” 五年前。 王井田作为长安周围最大的匪首,在他制霸期间黑白通吃,无人敢与其作对。 不过清泉山庄庄主常百草却是个例外。 洁身自好的常庄主多次拒绝王井田结交的请求之后,被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记恨在心。 王井田便想直接吞下这清泉山庄,顺便成为他的新寨。 只是清泉山庄也非善类,常百草平时也广交江湖义士,庄内经常留宿江湖高手,一旦进攻,势必引起江湖上帮派的不满。 到时候得不偿失。 不过在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这女子声称可以帮他完成心愿,只要他出得起酬劳。 王井田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只要能解恨,把山庄送她又何妨? 这女人便是穆娇娘。 娇娘化成风尘女子,用尽手段接近常百草。 “女人,只要长得美,装装可怜,便有大把大把的男人来保护她。”司宇白吐槽完,顺便翻了个白眼。 苗妙妙不屑置辩:“呵,男人。” 司侦邢看了看他们二人,接着讲下去。 常百草也不知是看上了娇娘的美色还是对她心生同情,执意要给她赎身并纳她为妾。 这一决定气走了正妻,庄内做客的江湖义士见人家家事大发,也没好意思再留,也一一离开。 在最后一位义士离开后,王井田带着众人攻入山庄…… “嗯??” 苗妙妙越听越迷糊:“这故事居然还有第二个版本?!屠庄者不是那三只老虎?!” 司侦邢点了点头。 她的嘴张得更大了:“天……那尚云歌他们不就杀错了人了?不对不对!既然王井田屠了庄,那为啥是‘小虎队’做了庄主?” “屠庄以后没几天,王井田就被剿匪军队杀了,山寨也散了。”司侦邢继续道,“我想是娇娘还不肯丢下这清泉山庄这个大庄子,但是她一介女流也无法守住山庄,所以才找了王家三兄弟来当这个表面的庄主。” 苗妙妙听到这里,眼睛一亮:“你这么一说,很多事情倒是通了!我一直好奇嘛娇娘与那三只老虎是什么关系?毕竟不像夫妻,也不像兄弟姐妹……倒是真像上司和下属!” 此时屋子里的另一边传来一阵轻笑,声音带着特有的妩媚。 女人扭着腰肢从暗处走来,手执一根烟杆子,多情的眼神带着勾子:“不愧是我穆娇娘看上的男人,说的一点儿不差。” 第二十四章 守株待兔 穆娇娘出现了。 果然司宇白的那句话说的没错,只要鱼够腥,就不怕猫不来。 苗妙妙躬起身子,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来。 突然眼前一暗,两名男子同时拦在她身前。 “唔……”黑猫呜咽了一声,稍稍冷静一点。 “穆娇娘,你藏得好深啊!”司宇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我居然当时没认出你!” 嗯嗯? 等等? 苗妙妙震惊地看向她师父,难道司宇白和穆娇娘有过一腿?! 这…… 天呐! “咚!” “哎呦!”黑猫顶着一头包被男人提了起来,“干嘛打我……” “为师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为师清掉!” “有……有吗……”苗妙妙心虚地看向别处。 此时穆娇娘突然笑了起来。 那声音尖锐得可以戳破苗妙妙的耳膜一般。 “师叔~你藏得也真深呐,侄儿也差点没认出您来~” 等等? 师叔? 穆娇娘叫她师父为师叔,那么她和她应该是师姐妹的关系了吧…… 呃…… 现在似乎不是排关系的时候。 司宇白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叫我一声师叔,我就会放过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自己应该知道后果了吧?!” “杀人?”女人不屑地摇头,“侄儿可是一滴血都没沾过呢~” 说罢又嘬了一口烟,皱眉:“这新烟嘴也太小了,没之前的好用。” 苗妙妙定睛一看,这新烟嘴居然又是一根指骨! “我滴乖乖!”黑猫赶紧爬上白衣男子的肩头,“师父,您可要小心啊,千万不要被她的美色迷惑,保不齐她看上了你手指头了!” 司宇白斜了一眼黑袍男子,勾起嘴角:“为师可不会被她迷惑!” 司侦邢剑眉一皱:“我们两人,你只有一人,你觉得你跑的了吗?穆娇娘!” 苗妙妙不满大叫:“喂!我也算一人!” “跑?”女人狂妄地笑了,“妾身既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这次妾身还要带一人走~” 她身上的香气愈来愈浓烈,苗妙妙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师父!这气味不对劲……” 她话还未说完,司宇白的脸色已经苍白了。 他摇晃身形,双手撑住桌面使自己不会立刻倒下。 另一边的司侦邢也好不到哪里去。 苗妙妙立刻跳下男人的肩头,冲着女人炸毛龇牙。 穆娇娘将烟斗里还未染尽的烟丝扣到桌上,又装了一袋新的点上:“小东西,看好你家主子,别让他坏了老娘的好事儿……啊!” 苗妙妙怒甩一爪,差一点就把女人毁了容。 “叫谁东西呢?!谁是我主子呢?!还敢在老娘面前自称老娘!我看你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室内两名男子虚汗直冒、面色惨白,而另一边,一黑猫正追着女人跑。 为了拦住苗妙妙的去路,穆娇娘还弄翻了不少书架。 各种卷宗散落一地。 “这点障碍物还想拦住你姑奶奶的去路?!” 她全然不管这话的辈分乱不乱,直冲着对面的女人扑了上去。 “咣!” 穆娇娘撞开大门跑了出去。 苗妙妙紧随其后。 女人站在门前的空地上回头轻蔑地看她:“小猫儿~别追了,这地方我能进来,就能出去。不过这次就不带人了,后会有期,下次再见喽……” 她这话音未落,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她罩住。 此时又从暗处冲出来一群身披软甲的卫兵,一看就不是京兆府的那些捕快。 穆娇娘一脸惊诧,好像很意外自己会被抓。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司宇白嘚瑟地从屋里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冷着脸的司侦邢。 “今天有人劫狱,京兆府的人不是都追逃犯去了吗?!哪儿来的这么多人?!” 白衣男子笑得更大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把人撤干净,你这只鳖怎么进我这个瓮呢?” 女人的脸色已经绿得和树上的叶子一般:“你早就知道有人会劫狱!故意摆了这一道!师叔……侄儿还真是小看您了……” 无视她咬牙切齿的语气,司宇白得意得扬起下巴:“不然我这个长辈是白当的?姜还是老的辣!” 苗妙妙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设的陷阱! 他们故意松懈京兆府大牢的守卫,好让丐帮的人轻松劫出那三人。 随后借机派出大半的捕快追捕,让穆娇娘以为京兆府已经无人,她可以来去自如。 司侦邢在府中当诱饵。 而司宇白进宫借兵,在京兆府守株待兔! 好一出连环计! 穆娇娘最终被关入大牢择日受审。 捕快回报出逃的三人抓回了两人,还有一人据说是在逃命的途中病死了。 …… 这日,苗妙妙躺在宫中的凉石上乘凉,睡得四仰八叉。 一只蓝色豆娘盘旋在空中,随后停在她的鼻头上震动双翅。 “哈嚏!” “吸——” 黑猫皱了皱鼻子翻了个身。 “噗通!” 谁料想石头边上就是池塘,她一翻身就掉了下去。 被冷水激得瞬间清醒,正在扑腾呼救之际,一张兜网将她抄了起来。 “噗——噗——” 一只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鼓鼓的小肚子,猫嘴里像喷泉一般喷出一堆水。 双眼微微睁开,眼前的白色身影越来越清晰。 “哎呀徒儿!你可吓死为师了!”男人将她的后爪一把拎起,倒悬在空中,“吐干净了没?” 抖抖抖…… “咳咳……师父……咳咳……徒儿快脑淤血了……” 她没被淹死,差点被司宇白弄死! “徒儿,师父也是着急嘛!” 身子终于正了过来,苗妙妙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师父……你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巧不巧的带着兜网?” “这个……”男人将兜网一甩,“为师这次过来带来个好消息。” “不要岔开话题。” “冷面阎王把那万两的黄金给了为师,徒儿,你之前不是说要三七分吗?” “嗯?!”一听到金子,苗妙妙眼睛瞬间发出金光,“金子呢?!” 满脑子只有钱了,全然忘了男人为什么会及时出现的事。 司宇白稍稍松了口气,单手握拳捂住嘴干咳一声:“随为师来。” 夕阳下,一只黑猫竖着尾巴,屁颠颠地跟在一白衣男子身后。 第一章 买猫 长安西市。 一名黑袍男子正冷着脸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他的衣襟里正巧钻出一只毛绒绒的脑袋,一双金色猫眼在街边的商贩处游移。 “到了。”男人在一处牙行外停下脚步,“在下还有案子要办。” 说着他便将黑猫从衣服里提了出来。 “慢!慢着!”苗妙妙双爪立刻勾住他的衣服,“你不许走!” “?”男人将她扯下,好好的袍子被勾出几条丝线,“在下公务在身……” 还没等他说完,黑猫一把抱着他的裤腿子:“你是我现在唯一能托付的人……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呀!” “嗯?”男人眼神闪烁一下。 “我师父那个坑货我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唯一能靠的就是你了!大司侦!” 男人的裤腿都被她哭湿了。 过路的人纷纷侧目。 “啊呀,你看这只猫多通人性啊……知道主人要扔掉它,它死死抱着主人的腿不松爪。” “是啊……还叫得如此凄惨,听得我心都碎了!” “这主人心是真狠啊,这么可爱的猫抱裤腿,居然一点都不动容!” 一瞬间,司侦邢居然成为了众人谴责的对象。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苗妙妙浑身抖了一下,止住大叫,含着泪水抬眼看着他。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最终司侦邢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他俯身将她抱起,随后走入牙行中。 苗妙妙还没有想明白男人前后态度的转变为何如此巨大,一个热情的牙人就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您是来卖猫的吗?” 他刚才早就在门口看的一清二楚,眼前这位冷面公子准是嫌弃自己的猫,现在来这里为她寻下家呢! 哎……真是一只可怜的猫。 苗妙妙一听,冲着那牙人大叫:“你才卖猫呢!你全家都卖猫!” 男人嘴角一勾:“嗯。” “嗯?你嗯什么?!”黑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不会真的要卖了我吧?” 牙人一听,摸着下巴打量着她:“嗯……品相不错,好一只乌云,就是这眼神……咳,有点凶。” 他适时收回了要触摸黑猫的手:“公子打算出价多少?” “出价?”司侦邢居然煞有介事地开始思考起来。 苗妙妙慌了神:“司侦邢!你敢卖了我?!” 她来这儿是来找房子投资的,毕竟长安城的房子一日一价,早买早赚钱。 可谁料想被人当做“卖身”的了。 “五……” “你敢!”黑猫丢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 牙人搓搓手:“看着公子不好开价,那我就报个价看公子接不接受……”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一钱。如何?” “你tmd哪只眼睛看出来老娘只值一钱银子了?!”要不是司侦邢抱着她,她早就扑上去殴打了! 男人摇头。 “那……再加五十文?”牙人试探着伸出五根手指。 “老娘身价就只值一钱零五十文吗?!” 见男人又摇头,牙人一咬牙一跺脚:“二钱!不能再高了。公子,实话和你说,前些日子正有个员外寻黑猫呢!他也只出了二钱银子,我这儿费了半天口水,连个茶钱都没撂上。” “鬼才信你呢!进二钱,出二钱,你做慈善呢?!”苗妙妙翻了个白眼。 “那位员外找黑猫做什么?”司侦邢的重点永远与正常人不一样。 “人家就喜欢我这款的不行吗?”黑猫抖了抖耳朵。 牙人左右看了看,凑近他遮住口型低声道:“辟邪。” “辟邪?”男人低头看了看,似乎觉得怀里的黑猫有了大用处,“在下可以与那位员外见一见吗?若是有缘,这猫白送了也无妨。” “wtf?!我可是御猫!你敢把我送掉?!放我下来!我要见皇上!我要告状!” 她本以为这个司侦邢是个老实人,能托事儿,结果这家伙比司宇白还坏呀! 呜呜呜…… 师父…… 救命啊…… “这个……”牙人犹豫地转着眼睛。 “放心,我绝不与他私下见面,谈价也是与你谈。” 见他如此懂规矩,牙人也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与那员外说一声,今儿个下午您再来。” “嗯。”司侦邢淡淡地点了点头,抱着黑猫出了牙行。 苗妙妙试图挣扎了一下,但是没用,男人的一双手将她牢牢箍住。 “那个……大司侦……” “嗯?” “你不会真要把我卖了吧?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哪儿还有三千两黄金,您拿回去,就当我孝……” “呔!司侦邢!放下我徒儿!” “师父?!”她的救星终于到了!呜呜呜!她有救了! …… 过了晌午。 天气有些炎热,街上的人明显比上午少了很多。 司侦邢如约而至。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穿道袍、怀抱黑猫白发男子。 苗妙妙一开始有问过司宇白,为何要把头发染成白色。 司宇白“哼”了声音,表示她不懂,这叫“权威”。 “权不权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头发比较容易骗到人。” 苗妙妙吐槽精准,惹得司侦邢也微微点头。 “哎呦!”牙人见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来的真早,钱员外还没到呢!先坐下喝茶。” 他忙中不乱地沏好茶,倒上:“这位道长是……” 司侦邢捧起茶吹了吹:“他是我好友,听说那户人家买黑猫是为了辟邪,特地也跟过来看看。” “贫道白宇。”司宇白这一头华发,看上去确实有点修为的模样。 牙人恭敬地笑道:“我这儿污尘浊气的,让道长不自在了……” “无妨。” 男人话音刚落,门外就进来一个扇着扇子的富态男子。 这人圆脸圆眼,肚子也是圆咕隆咚的。 一双手伸出来手指如藕节一般。 “牙人!卖猫的来了吗?”他说一句话,就要喘两口气,好似爬了泰山一般。 “这人气虚得好厉害。” 苗妙妙叫了一声,被富态男听了去。 他看向司宇白怀里的黑猫,眼神一亮。 “钱员外,这就是您要找的猫吧?”牙人笑着搓搓手,“这猫通体上下没有一根杂毛,而且十分通灵。” “通灵?何以见得?”钱员外眉头一皱,叉着腰弯下身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他那肥大的鼻头都要碰到她的猫脸了! 苗妙妙憋气,死命将头往后缩。 奏凯! 你个天蓬! “这位就是黑猫的饲主,白云观的白宇仙长!”牙人指着白发男子道。 他这一口伶牙俐齿,扯起谎来真是信手拈来。 第二章 坐骑 司宇白上身后仰,手结一个兰花阵:“仙长不敢当,贫道也只是习了几年的道,学了点驱魔的本事。” 钱员外一听,一拍大腿喜上眉梢:“哎呀!正好!” 他立刻将自己宅子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钱宅是钱员外刚买的宅子,这入住了没几个月就发现这里频频出怪事。 总有家里的家丁婢女在夜里看见过一个提灯笼的女人在路上走。 而这个女人没有一个人认识。 “起初我也是不相信,以为是他们在夜里看花了眼。结果前几日的晚上,我居然也看见了!叫她也不应,特诡异!”钱员外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始打冷战了。 “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请大夫瞧过也没用,我总感觉是宅子里那个鬼影干的。听说黑猫能辟邪,所以就托牙人找猫,没想到今儿上天有眼,居然让我遇着这灵猫!” 苗妙妙听得后背发凉,嘟囔:“听说黑狗血也能辟邪,为啥不宰狗去……” “既然如此,贫道倒是有兴趣去府上看看,兴许能帮上点忙。” 司宇白这一副神叨叨的模样将钱员外唬得一愣一愣的,他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这……这……” 倒是牙人有些慌了,这买家卖家开始打交道,不就没他啥事儿了吗? 不行,他也得跟上! …… 就这样一行人顶着烈日前往钱宅。 钱员外这样走两步就要大喘气的主,自然是要坐轿子。 他那肥硕的身躯挤进轿子里后,那四个轿夫一脸地生无可恋。 藕节一般的手指掀开轿帘,四分之一的脸探了出来:“道长、道长!我这儿还有点空,要不要一起?” 大热天的,四个轿夫的脸瞬间发白,乞求的眼神看向司宇白。 司宇白悠悠摆手:“不了,贫道自己有坐骑。” “坐骑?师父,你啥时候有的坐骑?”苗妙妙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见熟悉的大白马。 难道是仙鹤? 一想到电视剧小说里得道成仙的人一出场不是御剑飞行就是驾鹤西游…… 呃……这个词怎么怪怪的? 不管了,总之就是能在天上飞的! 难道这次她也能体会一下驾鹤……咳咳……飞行了? “别急。”男人说着,取下腰间的铃铛,取出塞在铃铛口的棉花,摇了两下。 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后…… “呕——啊——呕——啊——呕——啊——” 此时拐角处慢悠悠走来一只灰色的驴子,一边走还一边叫唤,似乎在回应铃铛声。 苗妙妙瞪着眼,爪子指向毛驴,吞了吞口水:“师父……你不会是要骑它吧?” “哎呀!这毛驴就是道长您的坐骑呀?!果然很符合您仙风道骨的气质嘛!”钱员外真是闭眼一顿夸。 黑猫翻了翻白眼,她看这个姓钱的是被这一身猪油蒙蔽了双眼了吧?他从哪儿看出来司宇白仙风道骨了? 染个奶奶灰就是仙风道骨了? 改天她把这身黑毛染白,看看能不能冒充玉兔骗一波钱。 拍马屁对司宇白非常受用,他抱着黑猫倒骑上驴,吓得苗妙妙赶紧用爪子勾住他胸前的道袍。 “你倒是把住方向……呸!缰绳啊!这倒骑毛驴算怎么回事儿?!” “笨徒儿,这你就不懂了吧?张果老倒骑毛驴听过没?” “张果老倒骑毛驴没听过,不过我倒是听过阿凡提。” “阿凡提是谁?” “也是个骑驴的江湖骗子,他兄弟厉害,是个骑鸟的,叫阿凡达。” …… 钱宅。 司宇白胯下的驴还未站定,苗妙妙就一个飞身冲了出去,扶住墙壁呕吐起来。 mmp,这驴真够颠的! 钱员外下了轿子看到这副场景,担忧道:“道……道长……这猫不会有什么病吧?” 司宇白将驴交给家丁,摆手轻笑:“无妨,她只不过有点晕驴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司侦邢则骑着大马迟迟赶来,他身后坐着着脸色泛白的牙人。 牙人费了好大劲才从马上滚下来,双腿都发软了。 “这……这……太阳忒毒了……”说罢就昏了过去。 钱员外摇了摇脑袋,挥挥手让家丁将他抗走。 “二位,快快进去喝一杯凉茶解解暑……”钱员外赶紧招呼着司宇、司侦二人进宅。 苗妙妙刚吐完就被司宇白抱了起来,她在他衣襟上擦了擦口水:“这钱宅的绿化也太好了,还没进门呢,就能感觉里边吹出来的凉风。” 说罢三人就进了门。 门与院子之间隔着一道照壁,上边雕着大朵牡丹花。 绕过照壁就进了院子。 此时凉意更甚。 苗妙妙抬起脑袋,只见上方的烈日都被高大的树木枝叶遮挡住了。 外边被太阳晒得刺眼,显得这边愈发阴暗。 “钱员外,您这宅子夏天住还挺惬意啊。”司宇白四下看着院落的格局。 “买它的时候还是冬天呢!那时候一片枯枝败叶的,谁能想到一到夏天就能长这么多叶子呢?不过像我这样怕热的胖子,还是这种地方住的自在……要是……要是没有那鬼影子就更好了。”他手上的扇子自打进门后就没打开过。 司侦邢顺手扯了一片低处的树叶,碾碎嗅了嗅:“员外,那鬼影在何处出现?” “就……在后院儿……”钱员外从门口走到院落里的这段路程似乎是他的极限了,他顺势扶住一棵树,将整个身躯靠在树上,整棵树被他撞得抖了抖。 “哎呦……你瞧瞧我这身子,走两步就累……” 司宇白执起他的手腕,替他把了脉:“你这样多久了?” “以前也不这样……就是今年入夏之后开始的……准是那鬼影子干的!”他说着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道长,您可要帮帮我呀!多少香油钱我都给!” “这不是银子的事,况且贫道身为出家人,钱不钱的对我根本没用,只是这件事略有些棘手,贫道可能要在这里小住几日。” 屁! 苗妙妙撇了撇嘴。 什么钱不钱的对他根本没用! 钱对他没用,那他为什么坑她的黄金?! 说好的三七分,结果最后居然是她三他七! 不然她想买宅子也不会找司侦邢帮忙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司侦邢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居然还想卖掉她! 哎…… 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啊…… 第三章 成交 钱员外歇了没多久,就有小厮抬着竹轿撵过来了。 他被扶上轿撵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长啊……我这儿空房间多的是,除了我闺女的闺阁不能住,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说完,他转头四处看了看,一拍轿栏:“怎么回事儿?!没看见贵客吗?怎么只抬了一顶轿子?!” 抬轿子的小厮抖了抖身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老爷……轿子只剩下这一顶了……” “胡说!我让管家买的那么多轿子呢?!少说也有五六七八顶啊!怎么只剩下这么一顶了?!” 四个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低头不语。 “哼!就知道你们有人要偷懒!叫人把轿子抬过来,怎么能让贵客走这么多路呢?!” 此时管家闻讯匆匆赶来,在钱员外身边站定,弯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老爷,那些轿子都被压断了。” “压断了?!谁压断了?!”他抬高音调,怒不可遏,“谁这么大胆子敢毁坏本老爷的轿子?!” “老……老爷……”管家欲言又止。 “说!是谁!本老爷亲自处置了他!” 管家瞥了一眼司宇白和司侦邢,咬牙回答:“是您啊,老爷!” “我?”钱员外一脸意外,随后沉思良久,“我……不就压断了两顶吗?还有剩下的呢?” 管家叹了口气,凑近他耳边将他的“犯罪”经过一一列举。 司宇白抿了抿嘴,止住上扬的嘴角,摆摆手:“钱员外,贫道还是走路吧。” 还没等管家说完,钱员外就推开他:“没了轿子,就让人背去!怎么能让贵客走路呢!” “背……”苗妙妙噗嗤笑出了声,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司宇白和司侦邢二人犹如下肢瘫痪一般趴在别人背上的模样。 真是精彩呢! 哈哈哈! “哎呦!” 司宇白顺手掐了一下她的臀肉,使她从幻想中痛醒过来。 “过分。”黑猫幽怨地瞪了一眼白衣男子,“想想也不行吗?” 她现在只是想一想,等会儿他们还要做呢! 正等着司宇与司侦二人出糗,没想到这司宇白突然抱着她闪身先上了屋顶:“钱员外,贫道就不必了,倒是这位邢兄弟腿脚不利索,需要人背一背。” 他此时逆光而立,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与衣摆,飘然如谪仙一般。 “哎呦!原来道长会飞!”钱员外惊喜得抬头望着房顶上的白发男子。 “师父……吸溜……”苗妙妙吸了一口水,“没想到从这个角度看,您还挺仙……” “鲜?”男人双手插入她腋下,将她举到半空中,“小东西,你是不是又饿了?把为师当吃的了?” “……” …… 最后苗妙妙依旧没有看到司侦邢被背起,这位冷面阎王眼神一瞪,那些家丁小厮没一个敢上前的。 九转十八绕,总算到了钱员外口中说的那个鬼影出没的地方。 这地方靠近宅院西墙,西墙那儿有一扇小门,通往一条小巷。 司宇白抱着黑猫煞有介事地在这一处绕了三圈,随后走回钱员外所在的亭子内。 “怎样道长?”钱员外将茶水端到他面前。 司宇白抬手想捋胡子,结果伸到一半发现没有,只得顺势捋了捋鬓前的头发:“此事略有些棘手。” 钱员外脸上的肉抖了抖,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怎讲?” 白发男子闭眼叹了口气,随后偷睁一只眼看了看他:“贫道修行多年,遇鬼无数,可从未见过这种鬼。” “可是厉鬼?!” “员外莫慌。”司宇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这并不是什么厉鬼……确切的说,连鬼都算不上。” “不是鬼?” 他点头:“不是鬼,也许是人。” 苗妙妙从他臂弯里跳出来,在石桌上伸了个懒腰,不巧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楼阁上一闪而过的桃粉倩影。 嘶…… 这妞儿该不会就是姓钱的口中的闺女吧? 这身段……长得真不随她爹。 “人?”钱员外立刻摇头,脸上的横肉荡出层层波纹,“不可能,我宅子里的人我都认得,这女人绝不是我宅子里的!” “许是从外头进来的呢?” “不可能不可能!外头的女人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况且我宅子里也未曾丢过东西……” “这贫道就……” 他话还未说完,钱员外又道:“再说了,我这身子越来越虚准是与那鬼影子有关!” 他顺势抱起黑猫:“道长,您这黑猫就在我这儿留几日吧,钱我是一分都不会少的。” 司宇白闭眼摇头:“这不是钱的事……” 果然是她亲师父!苗妙妙双眼含泪,她就知道司宇白不会像司侦邢那样卖她身…… “每日二十两银子。” “成交。”还没等苗妙妙多感动一会儿,司宇白一口就应了下来,“这猫脾气差,钱员外可要小心着点。” “我看你才要小心点!这么容易就把你徒弟我卖了?!”苗妙妙的利爪不受控制地伸了出来,眼神满是“杀气”。 才二十两银子就把她租出去了? 他不是还有七千两黄金吗?! “哎呀这猫的爪子真够利的,道长,我是不是能给它剪一剪啊?”钱员外说着就将猫递给了一旁提笼子的婢女。 “随意。” “喵喵?”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被塞进了笼子。 “司宇白!你特么卖徒求财!二十两的便宜你都要占呢!放我出去!我是皇帝亲封的御猫!我为大周立过功!我为大周留过血!我要见皇帝!” 数个时辰后,夕阳已斜…… “遭瘟的猫,剪个指甲就跟要了它命一样……啐!”婢女脸上手上全是血印子,一脸嫌恶地提着笼子走出了宠房。 “唔……我那能爬树能挠人的爪爪……呜呜呜……” 苗妙妙在笼子里舔着自己的肉垫,抽泣着。 “呦!好了啊?”钱员外欣喜地将已经无力挣扎的黑猫抱了出来,“果然剪了爪子就老实多了,哈哈哈!小猫咪,晚上你就和本老爷睡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望着他一身肥肉,苗妙妙呜咽了一声:“开……开心个鬼!老子的‘初夜’就要没了!” “咳!”司宇白捂嘴干咳了一声。 同时司侦邢举杯喝茶的手顿了顿。 此时那个桃粉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少女用薄纱附面看不清容颜。 苗妙妙只嗅到空气中香甜的气味,就像身处春日花田一般。 “爹爹,这二位可是爹爹的贵客?” 第四章 春桃 原来这女子就是钱员外的女儿,名唤春桃。 苗妙妙寻思这钱员外也是个没啥文化的土豪,把闺女的名字取的和丫鬟一样。 这取名字的本事比铁王爷差远了。 至少人家那三位女儿的名字一听就是亲姐妹。 与在场的两位男人打了招呼之后,春桃就离开了。 春桃走了之后,钱员外又似无意地提起来他一直在找女婿的事。 钱家人从洛阳迁到长安来定居,为的就是长安这天子脚下的地儿能攀得上权贵。 司宇白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开口就提到了今年秋天甄选秀女的事儿。 “钱员外,皇家选秀女难道您不知道?” “知道也来不及了。”钱员外有些懊恼,“我就是个普通做生意的,又不是什么当官的,人家宫中选秀哪儿能轮得到我家啊?” 他灌了一口水继续:“再说了,三年一选秀,再等到下一届我家姑娘都十八了!” “十八怎么了?!”苗妙妙不爽地叫道,“我也十八啊!” “原来钱员外是在担心这个问题,姻缘的事儿本就是看缘分,钱员外还是莫要强求……”司宇白话中有话,奈何对方根本理会不到其中意思。 “二位可知道我为何宅子闹鬼也不搬家吗?” 白发道长一抬眉,眼神闪光:“员外请讲。” 钱员外指了指墙对面:“这墙外边就是一条元宝巷,巷子的另一边是庆安侯府,我呀早就打听清楚了!” 说罢他得意地拍着肚子笑了笑。 司宇白与司侦邢二人对视了一眼,苗妙妙瞬间就燃起了八卦之心。 这两个家伙怕不是知道庆安侯的一些辛秘吧? “钱员外。”许久没说话的司侦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据在下所知,这位庆安侯爷去年刚过完五十大寿……” “哎!”钱员外摆摆手,“我会是冲着庆安侯爷去的吗?” “那员外是冲着谁去的?” “自然是庆安侯爷的儿子了!” “在下许是不怎么与庆安侯府接触,殊不知侯爷还有儿子……” “哈哈哈,小兄弟不是权贵之人,不知道也无妨!这事儿我还是听那牙人无意间提起来的,不然我才不会买这宅子嘞!” 这老胖子还真是不识货,司宇白也就算了,刚才司侦邢骑的马也不是寻常人家养得起的吧? “咳!”司宇白捂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司侦邢欲言的话语。 苗妙妙明显看见她师父那上扬的嘴角,他语气藏不住的笑意:“这样啊……那就先预祝员外早日勾得东床快婿了!” …… 司侦邢裹着夜色骑马离开了。 司宇白则厚着脸皮在钱宅住下。 苗妙妙也知道他不敢回宫去,毕竟她这只御猫还在宫外,他一回去准会被皇帝追问她的下落。 到时候他要是把出租御猫的事儿说出来,厉玄的脸不绿才怪! 钱员外的房间开着窗户,外边的清风夹着月色吹撒进屋内。 床上的胖子睡得呼噜声震天作响,苗妙妙好不容易有了的瞌睡虫全跑光了。 “咔。”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笼子的插销,轻松越狱。 “就这破笼子还想锁姑奶奶我?”她甩着尾巴从窗户处跳了出去。 客房。 白发男人坐在窗边,外头树影婆娑。 风略过他的鼻翼,带来熟悉的气味。 他轻笑一声,清朗的声音从其口中传出:“等你许久了。” “哼!” 黑猫跳进屋内,顺势在他整齐的床榻上打了个滚:“说吧,这儿是不是又有什么幺蛾子了?” “不愧是我的徒儿。” 男人欣慰一笑,不理会被黑猫蹂躏得乱糟糟的被褥,直径走向她打算将她抱起,却被苗妙妙一爪子拍开。 “有话快说,别动手动脚的。”她师父现在脑子里准没好事儿!决不能被他的怀柔政策击溃了! 司宇白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徒儿你居然如此嫌弃为师……” “呃……” “为师的心都快碎了……” “emmm……” “嘤嘤嘤……” “呕!”苗妙妙终于忍不住了,“行了!” 喊完后认命地跳入司宇白的怀里,对方顺势接住:“这才乖嘛~” “到底什么事儿?”她仰头,正巧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马上你就知道了。” 男人话音刚落,苗妙妙周身青烟四起,待烟雾散去,怀里的黑猫已然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 “唔?”苗妙妙再次变为人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她拍了拍如钢铁一般平坦而坚韧的胸膛,皱眉,“师父,把我变成男人做什么?难道事是要我勾引……” 不会是让她勾引钱春桃吧? 不过她又和鬼影有什么关系呢? 司宇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为师就是这个意思。” “啊?这……这不太好吧?毕竟女孩子的名节……” “女孩子?” “咳?难道不是女孩子?” “自然不能叫女孩子了!” “没成亲的都是女孩子,即使人家也许经验丰富……” 男人弹了一个脑瓜崩:“你这小脑瓜在想什么?她自然是成亲了!” “钱春桃成亲了?!” “什么钱春桃?为师要你找的是钱刘氏!” “钱刘氏?”这哪门子冒出来的一个钱刘氏? 苗妙妙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司宇白从袖中拿出一张画像:“这就是近日长安城流窜作案的采花大盗。” “嗯??”苗妙妙越来越迷茫了。 “他最喜欢骚扰已婚妇女,近期京兆府接到的报案已经十多起,之前突然死了的赵家媳妇,也与采花大盗有关。” “赵家媳妇儿……” 苗妙妙轻念着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没多久,她眼神一亮:“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日大中午送丧的赵家!看来这个采花大盗是个喜欢少妇的年轻男人!!” 司宇白点点头:“那家伙近日也在忙活这个案子……” 男人身前的少年动了动耳朵,眼神偷偷打量了他:“师父呀……徒儿觉得您还是别总是针对着人家嘛!毕竟人家帮了你不少忙……” “什么忙?” “别的不说,至少那一万两黄金他没私吞吧?” “呵。”司宇白抱臂冷笑一声,眼神看向窗外,“这个挨千刀……” “啥?” 乖乖! 这个司侦邢到底是怎么得罪她家师父了? 居然连一万两黄金都弥补不了! 难不成…… “它来了。”男人眼神一凌,一双狐狸眼眯起射出寒光光。 “谁来了?” “挨千刀!” 第五章 师父骗人! 窗外远处有黑影晃动。 随后一瞬间没了踪影。 原来司宇白口中的挨千刀不是司侦邢啊…… 苗妙妙看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师父……他是不是发现我们发现他了?” 没有人回应。 “师父?” 她一转头,只见身侧空空如也,只剩下桌上的那张画像。 “靠!” 这家伙就这样把她丢下跑了?! 话说他把她变成这副模样,说是让她找钱刘氏,可是钱刘氏在哪儿呢? 古时候女人出嫁后都是称呼某某氏。 这前一个是夫家的姓,第二个才是自己本姓。 所以这个钱刘氏应该就是钱家的媳妇儿。 钱员外也只提到过自己有一个女儿,并无儿子,所以这个钱刘氏应该就是钱员外的老婆了。 可是她原本就在钱员外的房间内,并没有看见他老婆呀! 难道是他们不睡在一起? 她只知道后宫佳丽众多,皇帝厉玄每日这个院睡睡,那儿宫躺躺。 要是操劳过度,自己还有个金龙殿能休息休息。 难不成这个钱员外也是因为操…… 咳! 也是与他夫人分房而睡的?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难办了,这个钱刘氏到底住哪儿呢? 总不能她跑出去逮住一个值夜的家丁问:“你家夫人住哪儿院?我想与她深入交流交流。” 这话还没说完,准会被当流氓抓住了。 装采花贼的真被打成了采花贼。 “不行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 苗妙妙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不想眼神一晃,又看见老地方闪过那个黑影。 她确定那个黑影看不见她,毕竟她所处的房间内并没有点灯。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搞什么呢?” 苗妙妙想着,反正也找不到钱刘氏所在的住处倒不如跟着那黑影,看他要干什么。 反正她那师父给她玩突然失踪,她自然要划划水才对得起他嘛! 秉着看热闹的心态,走向黑影消失的方向。 这个钱宅守卫松散,到处都是打瞌睡的值夜家丁。 “看来他们是一点都不怕家被偷啊……” 苗妙妙走到之前黑影站立之处,早已不见了影踪,只留下一地被踩踏的花草告知他人,这儿有人来过。 “这个角度能看见什么……” 她原样站在这儿,仰起脑袋四处张望。 “哦豁!”她勾起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她此时的面向为西,正巧一抬头就能看见钱家小姐的闺阁。 只见闺阁东面的窗半开着,烛光从中透出,隐约间能见到人影晃动。 “钱春桃也是个修仙党呀,那么晚了不睡觉,在干什么?” 在她嘀咕的时候,没发现身后靠近了一个男人。 “你是何人?” 陌生男人的声音吓得苗妙妙虎躯一震。 玩球! 被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直接变回猫跑路? 她紧拽着腰间的荷包,那张画像早已被她收入其中。 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毕竟之前看的谍战片,人家都是装新来的就能躲过一劫。 “那个啥……”苗妙妙不敢回头,怕说谎被人发现,“其实我是新来的家丁……” “新来的?” “对对对!” “我知道你不是钱宅的人,转过身来。” 这男人显然不吃这一套啊! 她扶额摇头:“不信算了。” 待苗妙妙转过身去,只见眼前站着一名“油腻”男人。 这人不是那种钱员外的肥油一般油腻,而是从气质上感知的油腻。 男人嘴角四十五度斜笑,笑得和半边脸面瘫一般:“怎么这一副表情看着在下?难不成这位仁兄也是被在下的外貌所迷惑了?” “啧……”苗妙妙蹙眉,“我是在想有没有普洱茶,我想刮刮油。” 男人听完笑了两声,作揖:“在下艾千刃,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艾千刃?”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正是在下,看阁下的模样想必已经听闻过在下的虚名了吧?”这人从腰后抽出一把折扇展开,上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 苗妙妙凑上去眯起眼看:“艾……千……刀……” “是刃!” 男人点着折扇折痕处更正。 “抱歉哈!我眼神不好。”苗妙妙直起身板,“在下……在下……倪烨!” “倪兄!”艾千刃立刻熟络地叫起来,眼神瞥向春桃所处的闺阁,“不知倪兄是不是也与在下一样想一睹美人风采呢?” 嗯? 等等! 这家伙敢情是来耍流氓的! 苗妙妙眉毛一挑:“老哥,我听说近日长安城内采花大盗骚扰了不少良家妇女,不知是不是老哥你啊?” 男人摇头摆手笑道:“哎哎哎!倪兄这话说的难听了,‘骚扰’一词用的难听。” 还真是这家伙?! 是这家伙的长相和那画上的根本一点都不像呀!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外貌上都判若两人。 她师父是不是在玩她? “何讲?”她倒要听听这家伙能解释出什么话来。 “那些女子整日在家里操劳,而她们的男人又觉得理所当然,有甚者非打即骂……在下每日深夜拜访就是为了与这些可怜的女子深入交谈,行她们相公需行却不行之事啊!” “……” 有听说过,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 竟然第一次听说当了采花贼还要说自己是送温暖的! 呸! 不要脸! 除非能把他所做的送温暖的经过,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写下来给她看看,不然这家伙就是个采花贼! “如此一说,仁兄还是社会之才啊!” “愧不敢当啊!”艾千刃摇着扇子,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苗妙妙暗中翻了个白眼:“可是我却听说兄台你不是只喜欢人妻吗?为何要来这儿?” “美人谁不爱啊?况且这钱宅的小姐长得美可是全长安城都知道的事儿。” “是吗?”怎么她偏偏就不知道呢? “难道倪兄不是冲着钱春桃来的?” 她怎么会和他一样呢?! 钱春桃再天姿国色,她也起不了色心啊…… “自然不是。” “那难道……”艾千刃凑近她神色暧昧,“倪兄是冲着钱员外来的喽~” 这家伙怎么满脑子黄色废料? 难道来钱宅只是为了搞颜色的? “难道就不能是第三个人吗?” “还有谁呀?” “咳咳,其实我是来找钱刘氏的!” 苗妙妙话音刚落,艾千刃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原来……原来……倪兄喜好如此。” “千人有千人所爱,我喜欢的东西,你当然不懂啦!”她甩甩手,“只是我还未找到钱刘氏的住处,今夜可能要白跑一趟了。” “她的住处还不好找?闻着味儿,药味最重的地儿就是她住的地儿。” 第六章 提灯红衣 这个艾千刃最后十分热心肠地将她送到钱刘氏的房间内。 “倪兄,等一会儿你下手轻点……别弄散架了……” 他说完眼神十分同情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这钱刘氏的房内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苗妙妙并不讨厌这味道,但是药味中却还混杂着难以名状的臭。 这让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嘶——” 谁家茅坑炸了? 怎么这么臭? 苗妙妙转身要抓住艾千刃询问,没成想这家伙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和司宇白一个德行,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嘀咕着走向那张床。 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一碗已经喝了见底的药。 凭着比寻常人更好的夜视能力,苗妙妙将目光移到床上躺着的妇人身上。 “唔……” 那股子恶臭,居然是从她身上飘出来。 苗妙妙捂住口鼻凑近她。 气若游丝。 还活着。 “还以为又发什么命案了呢。” 刚才悬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 不过这个钱刘氏是得了什么病居然浑身发出腐尸一般的臭味? 还未等她多思考一会儿,她的脑袋早已经晕晕乎乎了。 能在这里呆上半盏茶的功夫早已经是她的极限。 苗妙妙忍住从胃中泛出来的恶心感,快步离开房间。 “倪兄完事了?” 门口等候的艾千刃一看到她出来,立刻搓着手凑过来。 苗妙妙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总算舒缓了一下不适感。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跑去找钱春桃深入浅出地交流去了呢! “小弟这不是在给倪兄望风嘛~” 呦呵,“小弟”! 她这进去没多久,出来这家伙就改了自称了,准是有什么鬼! 苗妙妙摆摆手,装作不耐烦的模样:“别客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艾千刃听完又猥琐地笑了笑,惹得苗妙妙又一阵反胃。 “倪兄,小弟这不是爬不上钱小姐的闺阁嘛~” 这闺阁又高,还没有楼梯,唯一能上下的就是一把扶梯。 待人用完后就会把梯子撤走。 这样上边的人下不来,下边的人也就上不去了。 “爬不上闺阁你找我?你不是采花贼吗?小说里说采花贼的轻功可是很强的!” 他这个采花贼的轻功不强早被人家丈夫吊起来打死了! “啥轻功啊?!就是跑的快点,又不会飞!钱春桃的闺阁这么高,我纵使再厉害也上不去嘛!所以要请倪兄帮个忙……” “什么忙?” …… 苗妙妙打死也想不到她居然会帮这个采花贼偷人! “倪兄,扶牢点儿……” 艾千刃爬在梯子上,压着嗓子嘱咐。 “行了行了,你快点吧!”苗妙妙不耐烦地吼道。 “嘘——”梯子上的人立刻做了禁声的手势,“倪兄你轻点声儿,别把人引过来!” 引过来才好呢! 让他们直接把你这个采花大盗绳之于法,也省的祸害无辜的人。 “知道了,快点儿爬!”苗妙妙敷衍地把着梯子,脑袋四处张望。 这个钱府还真是松散,他们在这儿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过来瞧瞧。 话说回来,司宇白这家伙到底哪儿去了? 不是说要抓采花大盗吗? 怎么贼出来了,官跑了? “还好没锁。” 艾千刃轻轻一推,那扇小门就被推开了。 “倪兄小弟先上了哦~”他冲着苗妙妙抛了一个媚眼,随后抬腿跨进了阁内。 这个挨千刀的还真是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真敢在她面前做那种恶臜之事,看她不给他点颜色瞧瞧! 不过还未等苗妙妙上去拉人,这货自己就先连滚带爬地滚下了梯子。 “啥玩意儿啊?见鬼啦?”她一把将快要尿裤裆的艾千刃提了起来。 “死、死、死……” “死人了?” “妈……妈……” “别把我叫老了!” “妈呀!死人了!快跑呀!”艾千刃一把拉住苗妙的胳膊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跑。 结果跑到一半,见到不远处的西墙边,一名身穿红色裙子的女人提着灯笼在走。 “这边有人,西门走不了,咱们走南门。” 男人正要拉着她改道,苗妙妙直接甩开了他的手,顺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向红衣女子扔去。 半夜三更一个人提着灯笼在这儿晃荡,不是鬼就是装鬼! 看她不让她原形毕露! 看着苗妙妙一石头扔过去,艾千刃吓得抱头鼠窜,深怕被人逮住。 结果那石头穿过女人的身体直接打到了墙上,石头回弹到湖里,“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不是吧……” 苗妙妙揉了揉眼睛,想抓艾千刃问问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幕。 结果手一伸抓了个空,一瞧身边空空如也。 “骗子,还说自己不会轻功!” 不过也就等她低头抬头一瞬,那提灯女子早就消失不见了。 “这回整见鬼了吧……”苗妙妙揉了揉自己胳膊,猛然想起一件事。 “我是黑猫啊!能辟邪的黑猫呀!怕这玩意儿做什么?!” 她回身看向那阁楼,刚才艾千刃说死人了,她可得上去瞧瞧咋回事儿。 这一身累赘的人身目标太大的而且容易破坏案发现场,只能暂时舍弃了。 “一次性的人形真累,如果有一天我能随心所欲地化形就好了。” 话音刚落,她将那张人像撕碎,原本高瘦的少年瞬间碎裂变为一只挺着肥肚子的黑猫。 苗妙妙最近除了吃就是睡,导致体重猛增不降。 就连厉玄摸到她的肚子都忍不住夸了一句:“看来慧嫔的猫饭很合朕的御猫胃口。” 黑猫抖擞了一下身体,吸起肚子,助跑了两步总算爬上了梯子。 猫爬梯子虽然比人爬困难点,但是猫的体重轻,至少底下不用有人扶…… “咣当!” 只听得一身巨响,连猫带梯子摔到了地上。 “什么破梯子!连我这样的就顶不住!还不如当柴烧掉算了!” 就在苗妙妙怒骂梯子之际,只听得身后传来一身轻笑,接着身子一轻就被人抱了起来。 熟悉的清竹气息。 “师父?”苗妙妙回过头看他,“你去哪儿了?徒儿刚才遇到了采花贼了知道不?还差点和他同流和……呸!狼狈……不是……达成共……打成一片……也不是……” “为师知道。” 黑猫听完,立刻嘀咕了一声:“你自然知道,连人家叫‘挨千刀’你都知道……” 这家伙就是诚心利用她呗~ 司宇白显然听了不高兴,沉下声音:“徒儿这是在怪为师了?” “没有。”黑猫别过脸,她现在哪儿能怪他? 纵使心里再有气也不敢说出来啊! 毕竟她现在还被人抓在手里呢! 男人叹了口气摇头:“徒儿,为师此番是在于你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啥?” “为师早些日子就为徒儿你卜了一个卦,得知徒儿你命泛桃花……林……这个挨千刀就是其中一朵……” “啥玩意儿?!” 命泛桃花还不够,头一次听说命泛桃花林的! 第七章 人呢? 此时外头突然人声响起。 “道长,我来迟啦!”钱员外被人扶下轿子,“我让他们快点快点,结果还走这么慢!” 抬轿子的家丁低着脑袋,嘴角不满地一撇,似乎在抱怨他的体重。 “员外来的不迟,贫道也才刚到。”他将黑猫拢了拢,“这小东西准是晚上瞧不见我,偷偷跑了出来。” “幸好道长住在寒舍,不然这猫准跑不见了!”钱员外眼神看见地上躺的梯子,眉头一皱,“这梯子是什么情况?” “贫道刚赶到就已经这样了许是哪个没放好,倒下了。” 钱员外抬头一看自己女儿闺阁的门,大叫一声:“不好!” 随之他就要爬梯子上楼。 那一群家丁见了立刻乱作一团。 “老爷……爬梯子这等危险的事儿还是让小的做吧,老爷……” “闭嘴!我闺女还未出阁呢!她的闺阁是你们能上的?!”钱员外一掀衣摆,一脚已经踩上了梯子。 “老爷使不得!”眼看着他要用力抬第二只脚,众人立刻制止,“贾婆子马上就到了,还是让她来吧!” “是啊是啊……”其他人点头如捣蒜,“还是让贾婆子来吧!” 此时的苗妙妙趁着这间隙跃上了钱春桃的闺阁之中。 里边点着灯,奈何却不见人影。 刚那个艾千刃说“死人了”,可这儿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一点死过人的模样? 她嗅了嗅,房间内还有白日里在钱春桃身上闻到过的甜香味。 “员外,在假山后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谁啊?带进来。” 苗妙妙听到声音,立刻回身向下望去,只见艾千刃被两个家丁架着,下半身好像瘫痪一般任由他人拖行。 钱员外一手拿出帕子捂着口鼻走到他面前,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这家伙的脸颊:“死了?” “老爷,他还有点气。”家丁回道,“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失禁了,估计是被吓惨了” “他看到了什么吓成这样?”钱员外甩甩手,“先不管他,把他绑起来。贾婆子怎么还没来?!赶紧再去催催!大小姐的闺阁外连个值守的丫鬟婆子都没有,成何体统?!” 家丁面面相觑,这员外冲他们撒什么火?大小姐饮食起居全由这个贾婆子料理,钱春桃身边连个贴身的丫鬟都没有,说出去还真是让人笑话死了。 苗妙妙看着被架出去的艾千刃,满脸黑线地跳上司宇白肩头:“你说那货是我桃花?” “嗯。” “那我的其他桃花会不会也是这种货色?” “这……为师就说不准了……” “师父,给徒儿把火。” “做甚?” “烧光这片桃花林!” 看着徒儿咬牙切齿的模样,司宇白大手一罩,将她的脑袋箍住:“不可儿戏。” 什么不可儿戏了? 她看他纯粹是在报复! 报复与铁定郡主婚约的那件事! 毕竟之前她可没少落井下石。 又等了一会儿,那个贾婆子终于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爬上梯子,没多久回身冲着楼下的钱员外喊道:“老爷,没事儿,小姐正睡着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父亲的总算放心下来,“春桃啊,你好好休息,锁好门啊!” 听得楼上闷闷地应了一声,钱员外这才带着众人离开。 苗妙妙一张猫脸紧皱:“不对啊,我刚才上去看的时候没看见人啊……” “你没看错?”司宇白出门的脚步顿了顿。 “我确信没看见人……不行我还得上去再看看!”黑猫从男人的怀里挣脱,从外墙的树上爬到了二楼窗台。 “哎呦我的猫诶!”钱员外正巧回身看见这一幕,急得差点从轿撵上翻下来。 那轿子晃晃悠悠好一阵子才稳稳落下。 钱员外迈着他的小碎步走到黑猫下方,焦急:“道长,这……这不会又要跑了吧?” “员外莫慌,她跑不了多远的。” 男人话音刚落,苗妙妙一个回身从二楼跳了下来。 司宇白顺势将她接住:“可有收获?” “奇了怪了,这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会儿不见一会儿出现呢?” 苗妙妙摸不着头脑,最后想到了昏迷不醒的艾千刃:“我得找那个挨千刀的家伙问清楚了,他看见的那个死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 艾千刃被绑在了柴房。 后半夜,一只黑猫从窗户缝隙处挤了进去。 “艹……”肚子卡住了,苗妙妙此时一半身子在屋里,一半身子留在外边。 前爪撑,后爪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听得“啵”地一声,一只黑煤球滚到了地上。 黑猫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 她跳到了柴火垛上,四下张望。 “人嘞?!” 只看见柱子旁边的地上散落着被割断的绳子,房间里早已不见了人影。 那家伙不会跑了吧?! 可是房门是锁住的呀! 难道这个采花贼还会溜门撬锁的手艺? 从屋内撬开门,出去之后再将门锁住,造成一个里边的人从来没逃走的假象?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不会这点本事,怎么闯进良家妇女的房间内与她们交心呢? 找不见艾千刃,她也只能悻悻回去。 偷摸地溜回钱员外的房间内,自觉地锁上笼门,乖巧地蜷起身子眯起眼。 也就打了一个时辰的盹,她就被外头的骚动吵醒。 本来就是被钱员外的呼噜声吵得睡不着觉,再加上外头的人声,让苗妙妙异常地烦躁。 她不耐烦地打开笼子,循着人声,跳上了窗台。 窗户是打开的,她那双黑夜里闪闪发亮的猫眼一眼就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原来是一群仆人在院子里采集露水。 苗妙妙想起来这个钱员外提过他很喜欢喝露水烹的茶。 不过这一院子的露水能有多少? 能泡出两杯茶算他湿气重了! 真是有钱人瞎讲究。 苗妙妙吐槽完也没了睡意。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不解决那个鬼影的问题,这个钱员外恐怕不会放了她的。 除非再找一只黑猫将她顶替掉。 “苍了个天呐!” 苗妙妙嚎完,准备回去躺到天亮找司宇白商量。 结果一转身,一人顶着张惨白的脸站在她身后,吓得她三魂七魄飞出去六魄。 “大……大姐……你哪位?” 第八章 诡异的女人 来人只着了一件单衣,身形干瘪,头发散乱,身上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股熟悉的臭味。 “嗯……你是钱刘氏?” 女人并没有看苗妙妙,眼神只是望向院中采集露水的仆人们。 “差点忘了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哎,可见学习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苗妙妙不清楚那个原本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女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虽然看上去挺消瘦的,但是精神上与之前相比好了太多了。 “咯……”女人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咯? 咯什么? “咯咯咯……”很快她又发出了一阵母鸡般的笑声,吓得苗妙妙浑身猫毛耸立起来。 这个钱刘氏怕不是个疯子吧? 无缘无故的居然笑了起来! 还笑得这么……这么阴惨惨的。 此时,女人突然止住了笑,整张脸紧绷起来。 这女人想干啥? 苗妙妙看着她转身走向熟睡的钱员外,心中疑惑皱起。 女人的步子迈得很小,走起来一摇一晃的,像个在风中凌乱的竹竿一样。 那双脚在宽大的裤腿中时隐时现。 苗妙妙这才发现她居然是裹了小脚的!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月余,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裹小脚的女人。 宫里的嫔妃们虽然脚也不大,但至少不像钱刘氏这样像个羊蹄子一般。 用两只羊蹄子走路能走快吗? “钱重……”女人伸出干枯的掐住了男人的肥胳膊,“走吧……走吧……” 走? 她那双蹄子能走去哪儿? 听着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苗妙妙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点闷闷的。 女人就这样在他床边哭到了天亮,苗妙妙也在边上看到了天亮。 只听得一声鸡鸣,这位钱刘氏突然像泄了气一般瘫软下来。 “这是……啥情况?”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子像死了一样? “嘶——” 床上的胖子蠕动了一下:“我怎么总听见有人在叫我?” “睡得跟死猪一样,你娘们半夜梦游找你散步呢!” 苗妙妙跳到钱刘氏身边,钱员外听见猫叫声低下头这才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婵儿?” …… 天已亮。 钱员外与司宇白在昨日的亭子中用早膳。 丫鬟刚端上一壶茶,钱员外就示意让她先给司宇白倒上。 “道长这可是江南雨前龙井,用的是清晨的露水泡制,味道可比您在道观里喝的茶梗子好啊!” 苗妙妙在一旁的笼子里眯着眼,心中暗笑一声,她师父在宫里这么些年,总不可能喝茶只喝茶叶梗吧? “贫道还真没喝过露水泡的龙井茶!”司宇白爽朗一笑,端起茶杯嗅了嗅,“果然好茶。” 说罢薄唇抿了一下杯沿,又将茶杯放回:“入口微苦,回味微甘。果然是难得的好茶!” 苗妙妙听着,眼皮子都懒得掀,一听这家伙的语调就是在诓人,估计这家伙连一口茶都没稀罕喝吧? 钱员外听了兴致立刻就高了起来,侃侃而谈他的喝茶史。 “原先我也喝这个龙井,只是味道一直很普通,却一直不得其因。后来我搬来京城没多久,就听人说用露水泡龙井茶味道特别好,我这一试,果然特别好!” 说罢他大饮一口。 司宇白问他那个告诉他方法的人是谁? 钱员外思索了一番回答:“我就只记得那人姓赵,是个老茶博士,今日我就带你去见见他。” 二人又聊了许多,最后钱员外将自己女儿的生辰八字都告诉了他,让他帮忙算算钱春桃能不能嫁入王侯人家。 苗妙妙这时也明白了,得亏生个女儿,这个钱员外要是生个儿子可咋整? 应该没多少人喜欢娶男人吧? 两人相谈正欢,此时管家急匆匆赶来,在钱员外耳边轻语了一阵。 钱员外听后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一群吃干饭的……” “可算发现人丢了。”黑猫翻了个身,肚皮朝上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钱员外可有烦恼……”司宇白余光看向她,点了点了点头疼太阳穴,“兴许贫道能再次帮得上忙。” “这事儿与道长无关,在下自会处理得当。” “处理?等你处理完,你家春桃都结小桃子了……”苗妙妙无情地嘲讽着,“那个挨千刀不会善罢甘休……” “也对,毕竟好色之徒毕竟与好色之徒心意相通……” 司宇白嘲弄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她震惊地看向他,只接触到他一闪即逝的余光。 这家伙居然用了传音入脑! 大费周章的就为了吐槽她一句! 过分! 虽然她也好色,但是她绝对不会深夜翻墙骚扰良家妇男! 眼神凶狠瞪向男人的后脑勺,似乎要将他烧出一个窟窿来。 只不过苗妙妙应该没想到。 她此时被关在笼子里,即使再凶都没什么威慑力。 …… 昨夜被吵得无法入眠,白天总算能睡个好觉。 就在苗妙妙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刻,笼子被提了起来。 摇摇晃晃的笼身犹如秋千一般,身子撞上笼子被疼醒过来。 骂了一声娘,苗妙妙捂着头包晕晕乎乎地看向笼外。 乌漆麻黑。 …… 谁把灯关了? 忽然,眼前的的黑暗骤然褪去,刺眼的亮光刺进双眼。 猫眼瞳孔紧缩,苗妙妙这才看清她此时正在一处大宅院的之中。 “老赵!你瞧瞧,这是我的新宠!”钱员外格外兴奋地介绍着她。 那个被称为老赵的男人,捋着花白的山羊胡,打量了一圈黑猫:“黑!真黑!这毛色,黑得发亮,极品啊老钱!” “老赵,我还带了一位道行颇深的道长,能解解你的心结。” “道长?在哪儿?” “就在……”钱员外一转身,却发现司宇白并不在身后,“道长人呢?” 苗妙妙打了一哈欠,翻着肚子继续躺着。 她现在天塌下来都不起来了! 事事难料,没多久她又被一阵浓烈的檀香烟雾熏醒。 咳嗽和喷嚏接踵而来。 费了半天劲总算透过烟雾缭绕的烟气看见眼前的灵牌。 可灵牌上边的字确实模糊不清的。 她只分的清其中一座牌非常崭新,似乎是新做的。 这群家伙把她放在这里做什么?! 当贡品吗? “贫道似乎听见这里有小猫儿打喷嚏。”男人推开门,撩起衣摆跨进门槛。 “哈嚏!你又去哪儿了?” 第九章 混入 司宇白说说自己是去解决内急。 但谁会信呢? 这家伙准是背着她吃好吃的去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比寻常丫鬟华丽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道长,这就是奴家小姐生前的物品……其余的都烧了……这些还是我自己偷偷留下的。” “有劳姑娘了。”看司宇白接过托盘,将它放在蒲团前。 “道长……”女人看着地上的物品欲言又止。 “姑娘可还有什么嘱咐?” “道长……奴家小姐死的不明白……” 就这女人一句话,司宇白眼神一亮追问道:“此话怎讲?” 女人捂住嘴努力将泪水憋回去,深吸一口气将她所知的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女人是死者赵艾氏的陪嫁丫鬟,名叫红莲。 “姓艾?!”苗妙妙一听到这个名字,精神头立刻起来了。 艾姓不多见,长安城里出现两个姓艾的,他们一定有关系! “奴自小就被艾家收养,十四岁那年艾家小姐嫁到了赵家,奴也就随着陪嫁了过来……” 赵家老爷对这个新儿媳妇一等一的好。 最好的胭脂水粉,最好的锦帽貂裘,就连吃的都是一等品。 “原以为是公公偏爱这儿媳妇,自然好东西都往她那里送,可偏偏没想到……没想到……” 红莲说到一半,突然捏紧双拳,气息急促,似乎是想到了一件气愤之事。 “那日小姐兴致高,想泛舟游湖……正巧老爷也有空,就带着小姐去了……” “游湖的只有赵老爷和你家小姐?”司宇白抚摸着钱艾氏的翡翠镯子。 红莲摇头:“我一直跟着小姐,老爷还带了两个小厮……只是那日回来后府中就开始风言风语……” “说了什么?”司宇白拿起一块手绢凑到苗妙妙鼻前,示意她闻一闻。 黑猫一爪子拍开,这货是把她当狗了吗? “说……说着爬灰污膝那些难听的话……那日我寸步未离小姐,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儿?!” “那这么说,你只要离开了,你家小姐就会与赵老爷发生他们口中的事儿了?”男人目光渐凛。 女人被他吓得直摆手:“不不不……道长会错意了,奴并没有此意思。” 司宇白闭上眼,将手绢丢回托盘中:“你家小姐死于心气郁结,我说的可没错?” “大夫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奴却一直不相信……我家小姐从小开朗……” “赵大少爷对你们可好?”男人掀开细长的狐狸眼瞥向她。 红莲顿了一声,回道:“少爷……对奴和小姐……都很好。” “对你,还是对你家小姐?亦或是对你们两人都好?” 女人不知如何回答,低头默不作声。 司宇白背过身去:“红莲夫人,你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何还要过来找在下安抚你家小姐亡灵?” 这红莲慌乱地跪在地上:“道长,自从小姐去后,奴也日夜心神不宁,不是怕小姐的魂魄过来寻奴,而是……而是……” 女人一直不肯将她心中的顾虑说出,司宇白沉思良久:“你若是不信在下,今日也不会过来找我。要说什么就都说了吧……” “是啊,趁着能说话就多说点,指不定哪天被灭口了呢。”苗妙妙斜靠在蒲团上悠闲地看着热闹。 …… 前厅。 一个样貌十七八岁的少年领着一黑袍男子进来,一跨进门便朗声道:“爹爹!你瞧我出街遇见谁了?” “你这小子整日跑街上玩,功课都不做,快快见过你钱伯伯。”没等他小儿子介绍身后的男人,赵老爷率先开口。 “钱伯伯好。”赵思进有模有样地行了礼。 “贤侄不要多礼了。”钱员外拍着肚子目光笑着转移到他身后的男人,“邢公子咱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呐。” “二位认识?”赵思进一脸意外地看向司侦邢。 对方点点头:“昨日见过。” “何止见过呐!我那黑猫就是这位公子牵线搭桥的!”钱员外笑了两声,又出了一头的汗水,“邢公子,你的道长和灵猫都在赵老爷府上,让老赵派人知会一声吧……” 少年歪头看了看司侦邢,又看了看钱员外:“钱伯伯叫他什么?” “邢公子呀!”钱员外摇扇子的手顿了顿,“难道我叫错了不是?” 赵思进哈哈大笑两声:“伯伯自然是叫错了,这位可是御赐亲封的大司侦呐!怎么会是姓邢呢!” “什……什么?” 钱员外与赵老爷都呆住了。 不过还是赵老爷反应快,立刻起身拧起赵思进的耳朵:“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大司侦是皇帝身边的人,怎么会跟你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家伙认识?” “哎呦呦呦……爹……爹……你轻点儿……我没撒谎!他……他……真是大司侦!我在茶馆儿遇见的……” 赵老爷听了以后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这老子就更不信了!大司侦日理万机怎么会闲到去茶馆儿喝茶?!” “那是……那是因为京兆府的捕快在茶馆查人,查到我的时候就因为我长得与画像有六七分相似,差点就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后来呢?!” 耳朵上的力道减了几分,赵思进立刻躲闪到司侦邢身后:“后来就是大司侦明察秋毫,将你儿子我保了下来,京兆府的人才放我回家。为了表示感谢,我让恩人来吃一顿饭不过分吧?” 听完儿子的解释,赵老爷心事重重地看向黑袍男子:“不过分……不过分……这顿饭应该的……” 难得受到父亲的赞扬,少年扬起下巴拉着司侦邢往外走:“司侦大人,我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两人离开,只留下两位年长的老家伙呆滞地坐在前厅。 钱员外:“他居然是大司侦……” 赵老爷:“……” 钱员外:“我真蠢,找什么庆安侯爷结亲!现成的不就在嘛!” 赵老爷:“……” 钱员外:“不知现在去提这事儿……大司侦会不会嫌弃……哎……早知道昨日就不嘴快了!哎!老赵,你说我该咋办啊?” “轰!” 突然在灵堂方向传来一身巨响,惊得钱员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钱,你没事吧?” 第十章 有阴情 一人一猫师徒二人从烟雾中滚出来,喷嚏咳嗽接二连三。 此时一双黑色官靴立在他们眼前。 司宇白眉头一皱,立刻恢复神采,拢了拢被烟尘熏黑的白发:“大司侦有何贵干?” “你们……”司侦邢打量了这对师徒,眼神又越过他们看向后边从灵堂门窗飘出来滚滚浓烟,“在烧房子?” “这……这……”他身后的赵思进瞧着眼前的光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您就是司侦大人的道士朋友?” “不是。”司宇白拎起苗妙妙,用本来就很脏的袖口擦她的黑脸。 苗妙妙不爽地挣扎:“你自己都这么脏还来擦我!奏凯奏凯!” 给爪子在男人的脸上印出七八个梅花印。 赵思进看了一眼司侦邢:“可是司侦大人说他有个道行颇深的朋友,难道不是您?” “师父,人家夸你呢。”苗妙妙停下动作,一脚毫不留情面地蹬在司宇白的脸上。 司宇白不再辩解,松开手随意在自己身上施了个清咒,一位谪仙立于众人面前:“没错,我就……” “咣!咣!咣!” “灵堂走水啦!赶紧救火呀!” 赵府的下人们抱盆拎桶地冲进灵堂内,结果愣是没找到火源。 里边烟雾腾腾,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好不容易搬过来的水,无奈之下只能胡乱找了个房间的角落泼了。 第一个人这样做就会有第二个人跟着做,就这样折腾了半个时辰,这个“火”总算“灭了”。 赵老爷在外头等得焦急万分,一听到火灭了立刻冲了进去。 “去。”司宇白轻推自家徒儿的屁股,示意她也跟进去。 “你们都出去。” 赵老爷将整理现场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一人。 他无视正堂上摆放的列祖列宗们,直径走向那座新刻的灵牌。 灵牌上正挂着一块白色的丝帕。 四周都被烟尘熏得黑黢黢的,只有这块丝帕洁白如初。 他颤抖着将丝帕取下,凑近鼻下嗅了嗅,眼眶泛红,哽咽出声:“怜儿……” 莲、怜、涟、帘、廉? 这主仆名字怎么这么像? 不怕叫错人吗? 对了,刚才忘了问赵艾氏本名到底叫什么。 苗妙妙在赵老爷身侧看了半天,他除了哭就是叹气,半句有意义的话都没说出来。 她等的有些不耐烦,一爪子拍倒已经熄灭的烛台,发出清脆明亮的声响。 男人有些佝偻的身躯一震,立刻慌乱地将手帕塞入怀中。 才拭干泪,外头的小厮就听见动静闯了进来:“老爷,怎么了!?” “无碍。”他瞥了一眼黑猫,“这猫把烛台打翻了而已。” 说罢背过手,转身离开灵堂。 苗妙妙跟着出去,一下就跳进司宇白肩上。 “如何?”男人也不介意已经刚干净的衣服被画上水墨丹青。 “果然有奸情……” 苗妙妙正要将刚才的事儿说个清楚,结果一张白皙的娃脸凑了过来:“道长,您这个黑毛小宝贝能让我摸摸吗?” 苗妙妙:“滚。” 司宇白低头看了眼她,无奈一笑:“她似乎不乐意。” “哦。”少年略有些委屈地退了半步,“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少年转身走远,留下个落寞的背影。 “慢着。”司宇白思索了一番,立刻叫住赵思进,“贫道有几句话要问公子……”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双手握紧又松开:“那猫……” “可以。” “司宇白!你这样迟早会失去本宝宝的!”黑猫用生平最核善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 明知逃不走,只能言语威胁。 “宝宝?”男人嗤笑一声,“为师就没见过一个宝宝能一顿饭吃下一只烤鸡和十八盘糕点的……” “那是只未成年鸡!才巴掌大!皇宫里的糕点一盘就指甲盖一点大!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那徒儿你的牙缝够大的。” “……” 一旁的司侦邢都忍不住捂了下嘴干咳一声:“此处人多耳杂不是谈话之地。” 别掩饰了!她知道他在偷笑!苗妙妙怒瞪黑袍男子。 “我知道宅子里有一处非常幽静!道长想问啥问啥!” 说罢赵思进又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苗妙妙,大概他觉得司宇白与一只黑猫说话,显得不可思议吧…… …… 跟着这个赵家小公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赵家的一处幽静地。 “这儿原先是个修行女道长住的地儿,后来女道长云游去了,就留下了这处空院。” 听着赵思进的介绍,苗妙妙望向周围,此处翠竹清涧,虫唱鸟鸣,颇有室外隐居之意。 只是这个赵家为何会有个出家人住着? “想不到长安城内还有这种地方……”司宇白走到一处浅潭边,“此处灵气丰沛,是难得的修行之地。” “是吗?”苗妙妙对着潭水照了照,“哪来的灵气?” 说罢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除了凉凉的甜甜的,没有什么其他感觉。 “徒儿,你这样子的自然感觉不出来。” 身后传来男人的轻笑声,还未等她问如何感觉之时,身子被人一推,只听得“噗通”一声,整只猫都栽进了潭水中。 “救命啊!救命啊!” 黑猫慌乱地扑腾着,岸上的三个男人偏偏无动于衷。 “谋杀啊!谋杀啊!” 声嘶力竭的呼救声总算让其中一人有些动容。 赵思进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树枝试探着捅了捅潭底。 “这猫比我家的狗还傻,这潭水连我的一掌都不到,居然会吓成这样。”他拿起树枝比划了一下。 “唔?”苗妙妙瞬间冷静下来,站起身子,果然潭水才没过她的肚子,“我滴娘呦,吓死我了。” 她还以为她又要淹死了呢。 心有余悸地正要爬出来,结果又被司宇白按了回去:“还没洗干净不许出来。” “啥玩意儿?!”洗干净?! “怎么?不乐意?” “被三个大老爷们盯着洗,换你你乐意吗?!” 被自家徒弟怼得一时哑口无言,司宇白只得背身离开:“为师在屋内等你。” 三个男人总算离开,苗妙妙胡乱在浅潭中滚了两圈就当搓了澡了。 潭水由之前的清澈见底,迅速转为污浊。 “噫——”她从潭中爬让石岸,抖了抖身上的水。 待她身上毛发渐干,回身再去看那潭水,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清澈。 第十一章 钱员外突发怪病,赵艾氏死因渐明 这钱员外自打刚被那声巨响惊得摔坐地上之后,脸色就没好过。 赵家人请了个大夫来瞧,居然说他命不久矣! 这让随行而来的钱家家丁吓坏了,慌忙去请司宇白。 那一厢苗妙妙洗干净身子进了屋内,这间简陋的小屋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司宇白与司侦邢坐在椅子上,而赵思进则盘腿坐在桌子上,嘴上天南地北地说得正起劲。 “猫儿来啦!”少年双手一撑从桌上跳下,俯身将苗妙妙抱起,“之前听说你是只灵猫我还不信,现在我真信了,你真真像个人样啊!” “老娘本来就是个人。” 黑猫嘟囔了一声,又看向司宇白:“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赶紧的!问完我再去洗一趟澡。” 白发道长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司侦邢:“大司侦,贫道有几句话要问问小赵公子,不知大司侦可否同意?” “无碍。” 苗妙妙愣愣地看着这两人,他们这对冤家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她一时还有点不习惯。 赵思进抱着猫又一屁股上了桌:“道长既是司侦大人的好友,自然随便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赵公子知晓你嫂子赵艾氏多少事?”男人开门见山。 “我嫂子?”少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与她就没说上过几句话,别说是我,就连她相公我哥可能都与她说不上几句话。” “此话怎讲?”司宇白神色一凝,司侦邢更是眉头微微皱起。 “我哥与我嫂子根本不住一起的!我哥喜欢的是那陪嫁大丫鬟,私下里还让我管她叫嫂子呢!” 苗妙妙眼神微眯,果然红莲与赵艾氏之间的关系不止主仆。 “居然还有这等事?难道赵艾氏就不知晓?知晓了就不闹?” “闹!怎么能不闹?!” 赵思进又说,他哥赵云亭其实并不喜欢他的结发妻子,赵艾氏越闹,赵云亭就越对她疏离…… “闹了几次,我那嫂子也就想开了,不闹了……” “但贫道听说,赵老爷很是喜欢他的儿媳妇儿,所有好东西都紧着她……” 说到赵老爷与赵艾氏之间的关系,赵思进倒也不避讳,直接了当地回答:“我爹疼我嫂子比疼我兄弟俩还厉害,有时候我还真是嫉妒。” “小赵公子难道没有听说一些风言风语?” 苗妙妙眉头一挑,这个司宇白还真是敢问呐,这意思不就是直接问他老爹是不是在“不伦”? 这位小赵公子不炸毛才怪! 果然,赵思进松开抱猫的手,一巴掌狠狠拍向身下的木桌子。 苗妙妙被震得浑身一麻,差点“嗷呜”出声。 “这群碎嘴的!爹爹就该将他们全都打出府去!爹爹这是心疼嫂子,嫂子娘家的人死光了,哥哥又疏离嫂子,要是公公再不给她撑腰,那些下人还不骑到她头上去?!” “小公子切莫动气,贫道相信他们二人是清白的。”说罢眼神向苗妙妙身上瞥了一眼。 “你看我干啥?那赵老爷拿着赵艾氏的手帕又哭又叹气的,没个啥情鬼才信呢!” 苗妙妙不满地嘟囔着,伸出爪子想要磨磨爪子泄泄气,结果才反应过来爪子已经被剪秃了。 “小赵公子,你刚才说你嫂子娘家人都死光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活的了?” 司侦邢的问话让少年稍稍冷静下来,他叹了口气:“就算活着的,那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吧?嫂子死了的时候,她娘家可是一个人都没来过……对了,前些年,嫂子的爹爹没了之后,我爹还出钱出力帮忙出殡,还帮着翻修了艾府,许是真死绝了吧……” “听说赵艾氏是心气郁结而死,但是贫道听着那红莲夫人的话语,你家嫂子性格应该特别开朗才对,怎么会郁郁而终?” 苗妙妙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你媳妇儿整日整日地不理你,只喜欢你的好兄弟,你郁不郁闷?” 她话音刚落,两道目光齐齐向她射来,一热一冷,令她毛骨悚然。 司宇白皮笑肉不笑地将赵思进怀中的黑猫拎起:“抱歉,贫道出去处理一下师门之事。” “道……道长请便……” 少年愣愣地看着男人提猫出门。 片刻过后,男人精神烁熠地进了门,手里还提着焉了吧唧的黑猫。 “小赵公子,贫道刚才问到哪儿了?” 少年眼神关切地看着苗妙妙:“问……问……问到我嫂子为什么会抑郁而终……” “那是为何呢?” “具体……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两个男人同时追问。 赵思进看了看他俩,似乎有些犹豫:“这事儿不能确定,说出来对嫂子的名声也不太好……” “人都死了,还顾什么名声?查出罪魁祸首才是重……点……” 苗妙妙吐槽到一半,感受到司宇白的目光,又将后边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现人已死,但魂魄却不能超度徘徊人间……赵老爷的心结病许是与这事有关,还请小赵公子所知之事合盘托出,还死者一个公道。” 司宇白作揖俯身。 这让赵思进下了一跳,一下子从桌上跳了下来:“哎呀道长,您这是折煞我了!让我说就说嘛,何必行此大礼……” 事儿就发生在半月前。 赵思进贪玩深夜晚归,为了躲避赵老爷的“眼线”,特意绕道而行。 而他所经之地偏偏是那赵艾氏的屋前。 由于怕惊动下人防止他们禀告老爷,赵思进连灯都没打,一路遮遮掩掩行进。 回自已家就和做贼一样。 这正是这样,让他发现了赵艾氏的秘密…… “一个男人从她房间里出来?”司宇白与司侦邢对视了一眼,“这个男人你可认识?” 赵思进赶忙摇头摆手否认:“这人我从来没见过。” “这人是何模样你可还记得?”司侦邢追问。 “这我哪里记得……不过……让我再看见他,兴许能认得出来……” 此时钱家的家丁总算赶来,进门就冲着司宇白喊:“仙长!仙长!我家老爷不行了!大夫让回家准备后事了!您快去救救他吧!” 第十二章 等死吧 “不行了,没救了,等死吧。” 司宇白检查完钱员外的身体,摇着脑袋。 “啊……”躺在床上的胖子浑身冷汗直流,早已经将被褥浸湿,“道长……我还不想死……有什么方法能救我……多少银子都行……” 司宇白叹了口气:“笔墨伺候。” “道……道长……”管家见似乎有一线转机,欣喜地问道,“您有什么神仙方子能救……” “什么方子?”司宇白在纸的最开头写上两个字,“贫道只是想写下钱员外的遗言而已。” “遗……遗言?!” 管家脸瞬间煞白,再一看钱员外,人早已经撅过去了。 “哎……生老病死是常态,管家还是赶紧准备棺材吧……”说罢他就出了门。 苗妙妙迫不及待地追上来问:“师父,既然雇主快不行了,那徒儿是不是能回宫去了呢?” 选秀大典过几天就要开始了,她还赶着看热闹去呢! “送丧的人都没来齐呢,你急着走什么?”男人将她抱起走向前厅,“再说了你现在身子还没稳定,不能乱跑。” 什么身子没稳定? 她身体好着呢! 想不到刚一走到,赵老爷就领着两个宝贝儿子过来拜访。 “老夫与钱员外虽认识不久,但在这长安里我也是他屈指可数的熟人了,今儿他得了这么个病,理因过来探望。” 随后他又问了几句钱员外的身体状况,司宇白愁眉叹气:“贫道还从未见过如此病症,想来是普通的大夫都治愈不了了……” “哎……”赵老爷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事事难料,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在老钱还有意识的时候,将他挂心的事都料理好,好让他安心地走……” 挂心的事? 这个钱员外最挂心的事应该是钱春桃能不能嫁入贵族吧? 这家伙半夜说梦话都是爵爷、世子之类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心思。 “钱员外还在屋里躺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只可怜那钱家大小姐,还未出阁双亲就要重病而亡……” 说罢二人双双叹气摇头,倒是那赵家的两位少爷提着东西一副无聊至极的模样。 苗妙妙也懒得陪她师父演戏,自己偷摸离开前厅,直径走向钱春桃的闺阁。 昨天发生的那些个怪事,总得有个解释的说法。 墙边的鬼影、艾千刃口中的死人、还有房间内失踪后又突然出现的钱春桃。 三者到底有没有关系? 又到了西院,正巧遇上钱春桃蒙着面纱离开。 好机会,主人家不在,她可以尽情地翻箱倒柜了! 也不知是刚才爬楼跳太猛还是心中太紧张,苗妙妙居然有些身体发热,心跳加速。 她稍稍稳了稳心神,一跃上钱春桃的大衣柜顶,用爪子扒拉开柜门,里头的一股熏香味使她头晕目眩。 “哎呦我去……这比商场的化妆品柜台还熏人……” 就在她怀疑钱春桃有没有狐臭的时候,一处刺眼的阳光正巧射在了她的眼睛上。 “嗯?”她下意识的看去了发现那西面的墙上有一处圆孔。 正巧现在日头偏西,太阳光从圆孔中直照进来。 “堂堂钱家大小姐,住的房子都是破的,实属可怜……” 苗妙妙凑近那墙洞往外看去,外头只是西院靠近西门的一处角落。 只是这个正对的方向…… 她心中蓦然产生一种大胆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钱小姐究竟是图什么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听见楼下有响动。 苗妙妙赶紧躲了起来,没多久,一个捏手捏脚的家伙摸了进来。 这家伙浑身充斥着猥琐之气,她再熟悉不过了! “艾千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本来还愁着他的下落,没想到这家伙自己撞枪口上了! 大白天的来偷人,胆子真够大的。 一听到猫叫,艾千刃浑身一颤,转身就跑。 到嘴的鸭子差点飞了,苗妙妙哪里会肯? 她一个飞跃落在门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跑什么跑?老娘又不会吃了你!” 艾千刃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脸色却是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猫爷爷、猫祖宗……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是童子,肉又老又酸……血也臭……别吃我……” 见他如此举动,苗妙妙已然知晓其中缘由,这家伙昨晚一定看到了她现原形的那一幕。 这也解释了他昨日被吓得昏厥失禁的原因…… 苗妙妙又想问昨日他看见了什么,结果说了半天,面前这家伙也只会磕头求饶半句话都听不懂。 又是个听不懂喵语的愚蠢人类…… 没法子,她只得打了个哈欠想要令寻办法。 忽然,只听男人身后一声闷响,一件大物件从柜子里倒了出来。 本就被吓得不轻地艾千刃,被这一惊,人都要昏厥过去了。 梗着脖子回身去看,只见到一双惨白的腿露在一堆衣物中。 “啊!” 一声犹如太监被踩了脚背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他直冲向窗户,口中还念着“死人、死人……” 推开窗户,一脚跨了出去。 只听得重物落地的闷响,苗妙妙再过去一看,底下早已不见了人影。 “胆子小,腿脚倒是挺利索……” 她愣哼一声准备去检查那具“尸体”,没成想那股热气猛然又从腹内升起。 一股烧心之感蓦然而起。 “怎么……怎么回事……” 此时身体越来越热,只觉得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水…… 水…… 一心只想找水的苗妙妙四肢错乱地跳上桌面打翻了室内唯一的一壶茶水。 茶水遇见桌布,瞬间被吸得透彻。 她伸出舌头的舌头在粗糙的绣花桌布上舔舐了几下,只舔出来一股子潮气。 这点水怎么能够?! 苗妙妙感到整个喉咙都在冒烟,沙哑的连声音都难发出来。 从桌子处跳上敞开地窗户边,外头的池塘反射出凌凌波光印入她如金宝石一般的猫眼中。 顾不上池水有多深,也顾不上她这样一只小猫咪会不会被水淹死。 苗妙妙一心想的只有将自己身体里的那团火灭了才行! 午后的钱家西院。 一只黑色的小猫从钱大小姐的闺阁处一跃落入水中,许久没见浮起…… “咳咳咳!”少女披散着黑发,摸着石头光腿赤足从池塘中爬出来,“这水也太凉了……” “多凉?” “可凉可凉了……”说罢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只见一白发白衣的男子蹲在她面前,一双狐狸眼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师……师父……”司宇白怎么会跑这儿来了? 第十三章 以后少吃点 “为师不是说过不让你乱跑吗?”男人语气中带着怒气,脱下外衣将她裹住,“你现在这副模样让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我……什么模样?” 苗妙妙低下头这才发现她一双脚丫子还踩在碎石地上,动了动光洁的脚趾头,惊喜抬头:“师父!我居然自己变成人嘞!” “人?”司宇白一抬下巴,“你自己摸摸脑袋,摸摸看你到底是不是人。” 少女抬起胳膊揉了揉脑袋,一手的毛绒触感吓了她一跳,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响:“师……师父……我……这个是不是耳朵?” 男人一声不吭伸手对着其中一只毛绒物体一拧,她立刻疼得惊叫跳脚。 司宇白哼了一声,收了力,揉了两把:“你说是不是耳朵?” 苗妙妙含着泪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不是你的耳朵,下手也不用这么重吧……” 还未在心底多骂几句司宇白,就听得不远处有响动。 苗妙妙立刻躲到师父的身后,顺便用他的外衣罩住脑袋,只露出巴掌大的脸。 “道长!原来你在这儿呀!我和司侦大人找了你半天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赵思进与司侦邢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这位是……” 二人走进,赵思进伸了伸脖子看向白发道长身后的女人背影。 “贫道刚救起的一位落水的姑娘。” 苗妙妙此时抖得厉害,毕竟现在自己只罩了一件衣服,而且脑袋上还顶着两只兽耳…… “这样啊……以后走路小心点,哎?这位姑娘后边又黑又长的是什么这玩意儿?”少年摸着下巴一脸天真。 又黑又长?! 苗妙妙心一惊,反手一摸后头,还真是毛绒绒的一条…… 咳! 又黑又长的尾巴。 “那是这位姑娘的辫子。”司宇白脸不红心不跳地瞎说着。 “哦……那……” 赵思进还欲再问,被司侦邢打断提醒:“钱员外醒了,要找白宇道长还有事要交代,不要耽误了时辰。” 少年才停止了他的百科全问,一拍脑袋:“我爹和我哥还等着我呢!赶紧走赶紧走!” “你找个地方藏一会儿,很快会恢复原形。”司宇白离开前低声嘱咐,“不要被人看见了。” 三人离开后,苗妙妙听话地找了一处花丛角落蹲着。 要说这盛夏的草丛中,那蚊子都猫着呢! 只要人一进来,这些家伙立刻像饿鬼见到了自助餐一般蜂拥而至。 “啪!” “啪啪!” “啪啪啪!” 苗妙妙现在身上也没了浓密的毛发抵挡,两只手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没多久手上身上全是血。 “不是说一会儿就好嘛!”草丛中的少女实在忍不下去,冲出草丛,“司宇白这家伙又骗人……” 谁料想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妪。 “鬼呀!” “鬼呀!” 二人同时大叫起来,而那老婆子许是年老体弱,经不住吓,直接昏了过去。 苗妙妙稳定心神,这才发现地上这人是专门伺候钱大小姐的贾婆子。 “你……你没事吧?” 摇了半天没动静。 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亭子,把这老太太背过去吧…… …… 另一厢。 赵思进与司侦邢二人找到司宇白后,三人匆匆回到钱员外房中。 此时屋里已经围满了人。 除了其女儿钱春桃与钱府的管家和近仆,还有赵家父子。 再加上司侦、司宇二人,这本就不宽敞的房内足足站下了二十来人。 床上的钱员外依旧昏昏沉沉,而赵老爷则拉着他的手,口中不断低声说着:“放心、放心……” “放心什么呢?”司宇白一进门就朗声询问,“赵老爷,你同钱员外说什么悄悄话啊?” 赵老爷与钱员外相握的手一顿,侧过脑袋看向他:“老钱都已经这样了,钱夫人也一直用药吊着命,剩下个小女儿孤苦伶仃,若是没个能依靠的,这偌大一个家业如何守?” “我想着也是老钱的好友,春桃若是能许配进我家,我必待她如亲骨肉!” 说罢伸出三根手指起誓:“若违此愿五雷……” “咣!” 房门被推开。 一家丁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环顾了四周,总算找到正主:“大小姐……管家……贾婆子……贾婆子她昏倒了!” 房间内除了几个外人和钱员外,其余的钱家人一股脑儿全涌了出去。 “轰顶……” 赵老爷誓言刚说完,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冷凄凄的几人。 “老……老赵……”钱员外似乎用着他毕生的力气说出这番话来,“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赵老爷拍着他的手背安慰,“我知道你有所顾虑,我也发誓了,我绝对会对她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钱员外抽出手摆了摆:“我不是因为这个……春桃是我女儿,我的亲女儿,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她好……只是我心中早已有了良婿……” “我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此人便是……便是……庆安侯爷的儿子……” 司宇白揉着太阳穴,摇头:“钱员外,您都这样了,还想着攀权贵呀?” “为了……为了我家闺女的下半辈子,我也得搏一搏呀……” 此时一只黑猫摸进了屋内,正巧听到了钱员外的话。 她摇着脑袋跳上他床头,叹了口气:“搏一搏,闺女变金锅,您老都快凉了,就算打个金棺材又能怎么样呢?” 躺在床上的钱员外一见黑猫如此“哀怨”地在他床头叫着,心中感动涌上心头,眼泪在眶中打转:“果然是只灵猫呀……知道我命不久矣……特地来看看我……” “您可拉倒吧。”苗妙妙翻了白眼,“一天二十两银子,你可别以为死了就能赖账了囖!” “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钱员外抬手就要往她身上摸。 这一只手好几十斤重呢! 这家伙都病成这样了,下手肯定没轻重的! 要是被他压一下,可能比刚才背贾婆子时突然恢复猫形被压在身下还惨! 苗妙妙想着,便一个闪身跳上司宇白的肩头。 男人肩膀一沉,拍了拍她的肚子,低声提醒:“以后少吃点。” “……” 第十四章 药引子 “司宇白!我吃你家大米了吗?!” 苗妙妙丢下一句话负气出走,正巧遇上众人抬着贾婆子路过。 她随即跟了上去。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小厮拉着一老头奔了过来。 众人立刻将贾婆子放在长廊下。 那老头被他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运了好几口气这才开口:“我说……我说……我说你们又找我做什么?你们员外的病我医不好!你们看看钱夫人的样子就知道你们家员外也活不了多久了!” 管家即刻上前:“大夫,不是让你治好我家员外……” “治你家夫人就更不可能了,这俩生的是一个病……” “也不是我家夫人……” “那是谁?” “是她呀!”管家拨开众人,将贾婆子露了出来。 老头“啧”了一声,蹲下身为她把脉。 许久…… “大夫咋样?” “……”老头闭着眼。 “大夫?” “……”老头神态若定。 “难不成是什么疑难杂症?”众人有些慌神。 苗妙妙也好奇地凑近。 “呼……哼……呼……哼……” ?! 这老头居然睡着了?! 这也太耽误事了! “喵呜!” 一爪子将老郎中拍醒。 他抖了抖身,又眯了眯眼,干咳一声:“呐……这位老姐姐只是昏睡过去而已,没什么的,我这儿有一颗药丸,和着童便服下即刻见效。” “啥是童便?”其中一人问。 “就是童子尿!”管家解释道。 钱春桃立刻捂住口鼻,眼神瞥向一边:“这……这哪里弄?” 管家一叉腰,指着众人:“你们谁有?贡献点!” “管家,俺上个月成亲了,早就不是童子了!” “我娃都能打酱油,我肯定不是啊!四儿!你上回不是说连女娃娃手都没拉过吗?你肯定是啦!” “我……我刚撒完,一滴都没了……早知道要这玩意儿,我就存着了!” 管家一皱眉:“那咋办?四儿,你赶紧多去喝点水!郎中,这玩意儿要多少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别家收点……” “哎哎哎,别麻烦了!不就是童子尿吗?我这有的是!”老郎中立刻拦住他们。 “大夫,您居然还随身带这个?”管家惊讶地打量着他,“您把这神药藏哪儿了?赶紧掏出来给贾婆子服下。” “这玩意儿自然得随身带着。”老郎中四下张望,“你们茅厕在哪儿啊?” 众人:“……” 片刻后。 老郎中端着一碗“大麦茶”出来:“七十年的童便,赶紧给老姐姐服下!唉唉唉!小心点,别洒了!” 苗妙妙见状赶紧后撤几步,生怕这热乎的“大麦茶”溅她一身。 管家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将碗端过:“来呀!赶紧把贾婆子的嘴撬开!” 家丁领命,一人捏住她的下颚,一人将药丸扔入其口中。 “小姐,你让开着点……这郎中上火……咳咳……”管家捏着鼻子,将药引子端得离身体远远的,对着老婆子的嘴就倒了下去。 “呕……” 苗妙妙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跑到树后头吐了一阵。 许久,只听见众人欢喜的叫声后,她才缓缓走回长廊。 “贾婆子,你这是咋了?怎么就昏倒在亭子边?是不是中暑了?”管家将碗丢在地上,嫌恶地用边上家丁的衣摆擦了擦手。 “亭子?我……我怎么会昏倒在亭子边……”说完还嘀咕着,“嘴里怎么一股子骚气……” “俺们就在亭子边上发现你的!不信你问四儿!” 老婆子皱褶眉头,思索了半天,“我记得我是去小姐屋里头拿衣服……衣服……去大小姐放间不会经过亭子呀……”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瞪圆了双眼,惊恐而空洞地望向前方:“鬼!我在那儿见到了那女鬼!浑身是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苗妙妙:“……” “你……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是鬼?”管家咽了咽口水,“许是你年纪大了,看花了眼了吧……” “只听说过半夜鬼敲门,没听说过大白天的也有鬼呀!” “贾婆子,你绝对是最近照顾大小姐太劳累了,好好歇息去吧……” “不可能!”老婆子有些歇斯底里,“准是那夜夜缠着钱宅的女鬼!老婆子我一定没看错!” 苗妙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化人形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照一下镜子,难道她真长得这么面目狰狞? 嘶—— 那还是当猫比较好。 …… 钱宅闹鬼的事儿整条元宝巷早已人尽皆知。 再加上钱员外快不行了,钱夫人早已大半截身子入土,紧接着又传出钱家老仆人被鬼“吓死了”。 这流言传得越发离谱,很快便人心惶惶。 所有人路过钱宅都绕道走。 傍晚。 苗妙妙爬上墙头乘凉。 现在钱员外已经不需要她了,而司宇白却依旧不肯离去,说是要给钱员外做一个法事再走。 切,当她不知道吗? 他就想多磨蹭几日进宫而已。 每次她提到回宫,他总是左躲右闪地打着太极。 要不是为了学会他允诺她的那个什么“铸身决”,她早就屁颠颠地进宫找慧嫔玩去了。 自打上一次在灵泉里打了个滚之后,苗妙妙感觉自己身体总时不时地涌上一股热气。 短短两天时间内,她化了四次“人形”,但都是失败的。 不是有尾巴,就是长胡子。 最无语的一次是全身上下都是人样,就是一低头,那浓密的胸毛有点扎下巴…… 按司宇白的话来说,只要穿得严实点,还是像个人样的…… 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铸身决”。 万物若是能习得该决,都能化成人形! 前提是这些“万物”具备两点: 第一点,能听得懂人话。 第二点,积攒了一定的灵气。 恰巧这两点苗妙妙都有。 “现在只要勤加练习,不出意外的话,五十年后就能化成完整的人形!” 当时司宇白此话一出,苗妙妙忍不住一爪子差点将他拍飞:“五十年?!一只猫能活五十年吗?!” 男人捋着本就没有的胡须,信誓旦旦地说道:“有为师在,你活个五百年都不是个问题。” “师父。” “嗯?” “五百年后,我要去哪个山头刨你的坟?” 话音刚落,她后颈皮一紧,身子一轻被提了起来,男人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腮帮子,怒斥:“逆徒!” 第十五章 逃婚指南 苗妙妙在钱宅的墙头打着瞌睡。 忽然一阵甜腻的香味飘来,她吸了吸鼻子,丝毫不注意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噗通!” “哎呦……” 她喊着疼醒来,发现自己挂在了树枝上。 此时树底下传来“沙沙……”声。 她低头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粗麻布衣的女人正在墙根底下搬运石块。 “贼?” 黑猫叫了一声,随即跳下树枝。 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后,不禁奇怪。 钱春桃怎么会在这儿? 还穿成这个模样? 难道偌大个钱宅,连个修墙的人都没有了?还要他们大小姐上? 一个富家千金,力气本就不大,才搬了两块石头就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哈嚏!” 艾玛……抹的啥脂粉,居然能香成这样! 她鼻炎都要犯了! 苗妙妙后退几步,这才舒服了点。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女人总算将墙根的石块搬完,露出一个只能供一人爬出的墙洞。 拍了拍灰,钱春桃拾起一旁的行囊,在自己身上绑好,随即趴到地上,一寸寸地爬了出去。 这钱家大小姐搞什么鬼呢? 爹妈都快死了,自己倒跑了?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苗妙妙跟了上去。 …… 夕阳西下,暮色渐沉。 苗妙妙跟着钱春桃进了一家酒楼中。 哎呀,这个钱春桃平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还真看不出来她居然对这间酒楼如此熟门熟路,一路直奔,竟然丝毫没有耽搁。 简直比苗妙妙去御膳房的路还熟悉! “姑娘又来啦!”小二明显对她十分熟悉,非常热情地招呼着,“二楼请,茶水即刻送上。” 女人点头上楼,苗妙妙正要跟上,结果被店小二一个扫帚扫了出来。 “去去去!哪儿来的野猫……” 说着,他又一扫帚冲着她打了过去:“滚远点!黑不溜秋的,别吓着店里的爷!” 苗妙妙在地上滚了两圈,抖了抖身上的灰,骂骂咧咧地瞪了他一眼。 奈何看见他手上的扫帚,又打消了硬闯的念头。 准备灰溜溜地离开,结果迎面撞上了一只长毛橘猫。 “喵~” 橘猫示好地用脑袋蹭了蹭她,接着将整个猫往她身上贴。 苗妙妙僵在原地。 说实话变成猫这么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其他非人的生物如此亲近。 虽然慧嫔宫里的猫也不少,但是她总是会离得它们远远的。 毕竟她是人,猫之间交流的语言,她还是听不懂的。 毕竟猫的心思,比女人难猜多了。 而眼前这只橘猫到底要对她表达些什么意思,她还没明白。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显然非本国服装的女人走了过来,一把将那只正在闻良家母猫屁屁的橘猫抱了起来。 “你可真能乱跑,这边不是大草原,跑没影了上哪儿找你去?” “喵呜~”橘猫略有些不舍地看着他才钟意上的小母猫,被女人无情地带走了。 这里是大周国的长安城,来自九洲各国各族的人都汇集在此。 这个女人倒也没有引起苗妙妙的特别注意。 “真耽误事儿。”她抱怨了一声,随即顺着道边的树爬上了一楼飞檐。 可算瞧见了正在喝茶的钱春桃,手边放着从钱宅背出来的包裹。 这个钱家大小姐如此有雅兴,爹都快死了,还在这里喝闲茶? 这个包裹不大不小,里头到底放着什么呢? 这关键时刻,恐怕钱春桃出来不单单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似乎她在等什么人。 而且她应该经常来这里与这个人会面。 嘶—— 那个人该不会是情郎吧?! “呦!贵客来了!” 楼下突然传来店小二异常高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坐在靠楼梯口的钱春桃也立刻将目光移到楼下。 二楼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分散着坐得很开。 那“贵客”上楼的声音异常清晰。 待钱春桃还未看见人家的正脸时,她脸上已经挂上了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完了完了,真是来会情郎的。”苗妙妙此时只能心疼钱员外一秒钟了。 临死还一心要将女儿嫁进贵族,结果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苗妙妙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要赶紧看清对方是个何许人也。 居然能将久居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拐骗出来幽会…… 嗯? 等等…… 来的这位好像是个女人…… 还是和穿着男装的女人。 难不成不是会情郎? “你来了。”钱春桃羞涩地低头一笑。 哎? 这表情明显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见心仪的少年呀! 她堂堂一个犯罪心理学准大一的学生,不应该看错呀! 对方淡淡地应了一声坐下。 随后钱春桃立刻殷勤地为她倒茶:“还是你最爱的碧螺春。” 男装女喝了口茶,总算开口:“桃儿,最近还好吗?” 噗! 桃儿…… 叫的真……腻。 “我、我很好……”依旧是羞涩低头。 “可我听说……钱员外他……” 老姐呀,你可算提醒了她了。 再不提一下钱员外,她这个当女儿的估计都把亲爹忘了! 苗妙妙在窗外看得真是干着急。 钱春桃闻言叹了口气,笑意也收敛了几分:“我爹是快不行了……这些天他打算叫我快点嫁掉……” “钱员外有这想法也是可以理解……” “可是我不想嫁他们!不管是那侯爷府的小世子,还是赵家那个没上进的小儿子!我都不想嫁!” 对呀,才十五岁,嫁什么嫁嘛! 她一个十八岁的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呢…… “桃儿。”男装女摆出一副要说教的模样,“你不能这么任性了。钱家只有你一个独女,如果你现在不找个男人,那以后等了钱员外死了,偌大的钱家你扛得下去吗?” “我……” “你们钱家在洛阳的铺子良田不少,你能保证你爹没了之后,钱家的家产不会在你手里头败完吗?” “……” “你好好想想吧……” “……” 钱春桃低着脑袋,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那你就能保证我未来的夫君能不败完吗?如果非要找一个人来帮我打理钱家,那只能是你,陆敖。” “你是……想雇我?” “不。”钱春桃猛然抬头,盯着她的双眼,“我是想嫁你,陆敖。” “桃儿?”对方一脸震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没搞错吧?” 此时此刻,苗妙妙也吼了起来:“这tm真没搞错吧?!” 这个叫陆敖的女人胸前肿起这么大两坨,钱春桃当没看见? 还是说她就喜欢胸肌发达的男人? 话说这个大周朝能允许两个女人结婚吗? 第十六章 最差不过殉情 钱宅。 钱春桃离开后的一个多时辰,贾婆子总算发现自家大小姐不见了。 这可吓坏了这个老婆子,管家差点要再去寿材铺订一口棺材了。 “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呀?”寻人的家丁在钱家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不见钱春桃的身影。 管家也急得脚打旋,浑身是汗:“老爷现在都那样了,告不告诉他有用吗?” “可……可是大小姐不见了……这两天不是还要准备婚事吗?” 贾婆子一巴掌拍在小厮头上:“婚什么事儿?!我看是昏头了!娘家没了人撑着,大小姐嫁的好还好,要是嫁不好,可得遭罪了!” “贾婆子……你打我做什么……”小厮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上的肿包,“我也是在说事实嘛……咱们家的老爷不是一心想让大小姐嫁到侯爷府去嘛……” “老爷昏头你们也昏头!我们钱家只是一个商贾之家,人家王公贵族看得上我们吗?” 贾婆子拳头高举起。 “看不上!”在场的人立刻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嗯?”拳头举得更高了。 “看、看得上……” “到底看不看得上?!” “贾、贾婆子……您说了算,我们先去找大小姐了!” 都说这女人的心思难猜,这老女人的心思更难猜! 自己还是先走为上了。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做鸟兽散。 …… 长安西市。 钱春桃在得知她的陆敖居然是个女子之后便哭着跑了出来。 而陆敖提着她落下的包裹追出去时已经找不见钱春桃的人影。 现在街上人又多又杂,天色也暗,找个人还真是大海捞针了。 “哎呀,真是一群不省心的。”苗妙妙在房檐上穿行,一双猫眼死死盯着下方游荡的女人。 在之前的偷听过程中,她已经知晓了关于钱宅鬼影的真相。 原来这就是钱家大小姐钱春桃搞的鬼! 因为知晓钱员外一心要将女儿嫁给隔壁的庆安侯爷之子才买的这套宅子,故其一心想让她父亲搬家。 钱春桃并不是表面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实际上她偷跑出去的次数多得根本数不清。 她在一次偷跑出去时看到有红胡子外国人在捣鼓新鲜玩意儿,意外知道了小孔成像的原理。 之前在钱春桃衣柜里发现的那个假人腿,就是用来装神弄鬼的特制人偶的一部分。 她将人偶穿上红衣,自己则站在一旁操纵…… 至于她如何与穿男装的陆敖相识。 苗妙妙也就不太清楚细节了。 一切都像是那些风花雪月的小说一般,而陆敖的潇洒、放荡不羁……最重要的是长得俊! 不然钱春桃怎么看不上其他人呢? 陆敖的这些特质深深地吸引着处于情窦初开的钱春桃。 二人一来一往,便经常“私会”。 而钱春桃就将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与陆敖说了,而她却只知道她叫陆敖,其余一概不知。 也许陆敖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不过幸好遇到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人,不然明年开年钱员外就能抱上外孙了。 陆敖一直支持钱春桃“装神弄鬼”的计划,也十分支持钱家搬离元宝巷。 就因为这个原因,导致钱春桃误以为人家对她也有情谊。 苗妙妙也只能扶额暗叹,人生三大错觉之首就是他喜欢我! 自作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要跳河…… 嗯?! 等等! 钱春桃怎么跑护栏外头去了?! 难不成真要跳河吧! 完了完了, 她现在还是一只猫呀! 这可怎么救人? 急得她在屋檐上乱跳。 现在正七夕节灯会,所有人都在玩乐,又有谁能注意到在一暗处有人要跳河! 为今之计,也只能搏一搏了! “道化天,天化气,气化吾身!急急如律令!变!” “噗通!” 她最后一个字与落水声重叠在一起。 “嘭!” 一阵青烟过后,苗妙妙便奋不顾身地跳下了屋檐,落入水中。 要说这个钱春桃外表看着文文弱弱的,实际真是沉得要命。 几次将她托举出水面,结果又被摁了回去。 “咳!我去……咳!咕噜噜……老子不救你了!你爱死不死吧!” 再这样下去,她的小命也不保了! 苗妙妙准备松开钱春桃,结果却被对方死死抱住。 你给我松开! 我不救你了行不? 咋还缠上我了呢?! 你是不是八爪鱼成的精? 一遇到水就原形毕露了! “救……救咕噜噜……” 苗妙妙奋力探出脑袋来想呼救,奈何又被钱春桃拉了回去。 这女人的力气在水里真是奇大,看得出钱员外每日给她喂了不少猪蹄膀、鸡爪子。 此时水里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岸上人的注意。 “有人落水了!” 可算有人看见了! 苗妙妙老泪纵横。 “好像是一男一女落水了!” ?? 这位仁兄视力不好吧? 水里的不应该是她们两个女人吗? “天呐,那个男人居然没穿衣服!哎呀羞死人啦~” 没穿衣服? 钱春桃穿的是粗布衣…… 那没穿衣服的不就是她吗?! 问题是她浑身上下哪里像个男人了?! 别拉着她!她要上去和那些人理论! 正当这时,突然感觉肩头一轻,一双强有力的双手扣住了她的纤腰,将她的脑袋抬出水面。 终于能顺利呼吸了,苗妙妙一边咳水,一边说着感谢。 “上了岸再谢吧。” 毫无情感的冷音瞬间将她冻住。 “司……司侦……” 还未等她将救命恩人的名字喊出,她已经被男人托到了岸上。 与此同时一件长衣罩下,青竹味袭来,苗妙妙顿时打了个寒战。 “能耐见长呀!” 还未等苗妙妙叫出声,对方一指头就戳在了她的脑门上。 “师父我错了……”她不该逞英雄……差点丢了性命…… “哼!”司宇白冷笑一声,“居然还学会了殉情,为师可没教过你这个!” wtf?! 殉情? 司宇白从哪里看出来她要与钱春桃殉情来的? 她明明就是救人好吧?! 哎…… 她师父这个脑回路简直清奇。 话虽如此,性命当前,苗妙妙还是换上了一副狗腿子的表情:“师父……您可真是神通广大,要不是你们经过这里,徒儿可就要淹死了……” 此时拖着半死不活的钱春桃上岸的司侦邢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司宇白,顺手将人一丢。 对方捂嘴咳嗽一声,将手里的糖葫芦塞给她:“给你买的,拿着。别多问了,走吧,人多了不好收场。” 苗妙妙起身木讷讷地被男人拉走,盯着手中的糖葫芦看了半晌,最终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师父……这糖葫芦是不是有人咬过了?” 第十七章 贼落网 “给你吃,不吃,废话又这么多。”司宇白一拉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走快点儿……” 司侦邢嘱咐了手下几句,也跟上了他们。 “哎!司侦大人!白宇道长!” 走了几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透过人群而来,没多久就从正前方的戏台子下奔来一个戴面具的少年。 他摘下面具,露出奕奕双眸,敞着笑朗声道:“没想到能在此见到二位……哎?这位……是怎么了?为何穿成这样?还有司侦大人,为何你浑身湿漉漉的?” “落水而已。”司侦邢眼神瞥向身前的少女。 “哦……”赵思进用食指点着下巴,“我刚才听见有人在喊殉情……该不会是您二位吧?!” “咳!”司宇白眼神警告。 “我只是见到河中有二位姑娘落水,入水施救而已。”司侦邢解释着。 “两位姑娘……殉情?” “殉什么情?!老娘这是见那钱家大小姐跳河自尽,就想着见义勇为罢了!”苗妙妙总算忍不住了,要不是怕走光,她早跳起来一锤子砸了赵思进的脑袋瓜了! “啊?钱家大小姐?”少年愣了一下,“钱家大小姐怎么会出来跳河?” “不……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钱家了啊!”苗妙妙甩开司宇白的手,将糖葫芦塞给他,“我自己买衣服去!师父后边结账!” …… 成衣铺子。 换了件胡服,苗妙妙站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甚是满意。 “哎~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司宇白放下茶杯,幽幽地吐了一句:“怎么?你还想一朝选在君王侧?” “切~”苗妙妙懒得理他。 “姑娘肤若凝脂、唇如点樱,这气质这神态,比宫里的娘娘有过之无不及也!”铺子老板真是一顿夸,“而且姑娘穿上这身衣服,英气十足,更显得女中豪杰呐!” “老板您真会说话!这衣服我买了!”苗妙妙美滋滋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此时司侦邢也换了身衣服出来:“老板,多少钱?” “一个大男人换衣服比我徒儿还慢……”司宇白起身将糖葫芦塞回给苗妙妙,“银子贫道都付了,别谢,就当谢过大司侦救了爱徒一命。” 前边两个男人一走,苗妙妙立刻凶相毕露,一把夺过赵思进手中的面具。 “我的……”少年委屈地欲拿回来。 少女瞪了他一眼:“什么我的你的?你刚才乱说话,这是对你的惩罚!” “我哪有……” “还狡辩?!” 两个这边刚打闹着出门,没想到撞见了一个大熟人! “这么大一个活人站着,你们没长眼睛吗?!”男人本在这一处仰头看烟火,没成想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不停地道歉,男人依旧骂骂咧咧地揉着胳膊回头:“赔钱!” “赔多少?”苗妙妙一听到“钱”,眼睛立刻瞪了起来,正好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艾千刃?!” “嗯?你是……”艾千刃没认出她来,不过眼神看向她身边的少年,脸色立刻不对劲了,噗通一声跪下磕头,“猫爷爷!猫爷爷您怎么在这儿?我……我没干啥坏事……饶了饶了我吧……” 猫爷爷? 猫爷爷不应该是她吗? 怎么对着赵思进喊了? “怎么了?” 此时前方的两人折返回来,四周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苗妙妙见状,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艾千刃的胳膊:“司侦大人!这就是官府这几日通缉的采花大盗!” …… 艾千刃押送官府,赵思进则被他家老爹派人逮了回去。 采花大盗终于落网。 苗妙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原来那张采花大盗的通缉令画像是照着受害者的描述画的。 只是受害者为啥会把艾千刃美化成那样,这就不好解释了。 不过赵思进也挺倒霉的,啥事儿没干,就因为与画像长得有几分相似,还差点被送进衙门过。 “啊呀~总算不用防着这家伙整夜骚扰良家妇女了!” 苗妙妙看着艾千刃被押入京兆府大牢,叉着腰感叹着。 “这事儿呀,估计能结了……”司宇白也叹着,“走吧回去吧,咱们回去给钱员外准备法事去……” 钱员外…… 钱员外快死了…… 猛然间,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的脑海里瞬间梳理出来了所有疑问。 首先是钱家。 根据那个郎中所说,钱员外与钱夫人得的是同一种病。 那这种病是如何传染的? 难道真是那天凌晨钱刘氏撒癔症后把病过到了钱员外身上? 亦或是早就传染上了…… 可是贴身照顾钱刘氏的丫鬟都没得病,为什么偏偏钱员外得了? 所以有极大可能是中毒了。 那是谁下的毒呢? 为什么其他人没中毒呢? 难道是这两人接触了同一种东西? 还有那个艾千刃,他似乎对钱家非常熟悉。 在第一次见面之时,他就清楚地说出了钱刘氏房中的特点。 这表明他来钱家不止一次了。 苗妙妙怀疑他来钱家不是为了采花。 只是不为了采花,那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往钱春桃的闺阁跑? 钱春桃房里难道有什么重要东西? 还有就是赵家。 在钱员外口中早就得知,他与赵家老爷也只是认识而已。 可赵老爷为何如此热心肠地坚持让自己儿子娶了钱春桃? 若是真心想照顾她,直接认作义女得了! 所以她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点就是,这个赵老爷觊觎钱家的钱财! 毕竟钱员外与钱刘氏一死,钱春桃再嫁给他儿子,那么钱家的所有家产不都是姓了赵了吗? “哎呀……这样想的话会不会太恶毒了……兴许人家就是个热心肠呢……” 苗妙妙小声地嘀咕着。 但转念一想,又不能放弃了这个疑点:“师父!长安城内的户籍档案在哪里能查到?” 司宇白走在前头的脚步未停:“自然是户部了。” “师父,你陪我去一趟户部可以不?” 她一个毫无官职的人,怎么进得了户部的大门呢? 若是变回了猫,那让她在茫茫档案库里找线索也比登天难了…… “小事情。”男人两手背过身后,“你师父我哪儿都能去,一个小小的户部算什么?” “那是自然,师父你进后宫就像进自己家一样,一个户部算什么?” “咚!” 男人回身赏了她一个爆栗:“胡说八道!” “徒……徒儿一时口快,说话没过脑子……”糟糕,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呀! 古今上下哪个前朝官员能像司宇白如此自由地出入后宫呢? 要是哪个皇帝敢这样允许,自己脑袋上的绿帽子早就不知道戴了几顶了。 嘶—— 话说厉玄真就如此放心司宇白? 就算他放心她师父,那他就能放心那些妃子吗? 毕竟皇帝精力有限,纵使苗妙妙总见他喝这个鞭那个血的,也没见有效…… 也许是虚不受补吧…… 毕竟亏了太多之后,吃了再多的补药也补不满了。 可怜那些嫔妃们不是顾怜自叹、就是望穿秋水。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后宫的女人如此热爱宫斗。 因为漫漫长夜不整点事儿做实在睡不着呀! 苗妙妙只恨自己不是男人,不能为大周的后宫太平尽一番绵薄之力! 惭愧! “叹什么气呢?”司宇白回头瞪了她一眼,“为师没把徒儿你的脑子打坏吧?” 第十八章 打儿子 还以为进户部查档案要多么复杂的手续,结果司宇白带着苗妙妙直冲冲地就进了档案房内。 “师父呀……这户部的守卫这么薄弱的吗?咱们就这样进来,人家问都不问一句?” 苗妙妙翻着厚厚的一本目录,一页页地看着。 斟茶的主簿走了进来:“司宇大人来我这个小小的档案房内,还要问什么呢!” 司宇白一屁股坐上椅子,倒了壶茶:“徒儿,你要查什么尽管与林主簿说。” 林主簿立刻作揖:“啊呀!这位就是大司宇的爱徒了?久仰久仰!” “久仰?”苗妙妙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那……那倒不曾认识……” “人家一句客套话,你倒是当真了。”司宇白发笑,苗妙妙懒得与他争嘴。 林主簿连忙摆手:“这绝对不是客套话,令徒气宇不凡,以后必将是人中龙凤……” “呵。龙凤倒是有可能,不过不是人中……” 男人话音未落,少女将目录推到主簿面前:“林大人,这长安城内姓艾的有几家呢?” “艾呀……”林主簿搓了搓手,思索着,“艾不是大姓,但长安城中有百十万人,姓艾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不过每户艾姓的人家之间应该都有亲属关联,应该不难找……不知姑娘要找哪个艾家?知道了街名,找起来也方便些……” “这我倒不太清楚,不过……东市恒祥街赵家的大儿媳妇儿姓艾。” “这就好办!”林主簿一拍手,“咱们直接找那恒祥街赵家就行!顺藤摸瓜,总能找到那户姓艾的人家!” “有劳林主簿了。” “小事一桩。”林主簿说完转身前往档案柜翻找。 司宇白单手拖着下巴,对着自家徒儿眨巴着眼:“既然徒儿要查的是这个艾家,那为何不直接问赵老爷去?” 苗妙妙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那个姓赵的老头心眼可不少,我直接去问他的话怕是会打草惊蛇了。” “徒儿这是在怀疑他什么?” “我怀疑他……”少女吹去杯上浮茶,茗了一口,“……杀人。” “杀谁?” “不清楚。” 男人不由地被逗笑了:“你都不知道他杀了谁,居然就开始查案了?” “我有直觉。”苗妙妙用食指点着脑袋。 …… 深夜。 赵家。 赵思进被家中小厮“扭送”回府,一到祠堂就被强行摁倒跪下。 “今儿你们先生来找过我,说你还没放学就带着同学冲出了学堂,惹得先生颜面无存!” “学不思进!枉你娘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赵老爷连给他解释的时间都没留,拿着二尺长的荆条高高举起,“不许躲!” 少年咬着牙,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鞭子,竟是一声都没吭。 第二下鞭子又应声落下,赵思进单薄的衣衫上很快就浸出了血。 “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儿子!就你这样,明年秋闱还应什么试?!直接出家做和尚得了!” 赵思进仰着头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的心思全部看透。 赵老爷举起的胳膊在半空中颤抖着,许久他将荆条摔在少年身上:“滚回去读书!” 少年单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外头看得焦急的随从见状,立刻上前扶他。 “少爷,回去上药吧……” “不准给他上药!谁给他上药,我打死谁!” “呵……”少年孱弱的背影虚晃着,“赵老爷,我务必告诉您,那个姓艾的采花贼被抓了……” 说完他推开扶他的随从,自己忍痛大步离去。 赵老爷只觉得已经脑袋嗡声作响,后退了几步一下就撞在了后边的供台上,上边的贡品散落一地。 下人见了立刻上前扶他,却也被推开。 他们也只当这对父子闹矛盾,撒气到下人身上,也就未多想。 …… 七月初七鹊桥会。 在这个日子里,牛郎织女会相聚在一起…… “咚!” “哎呦……”这当猫的时候翻墙和翻书一样容易,结果变成人了之后居然如此笨重了…… 要不是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变来变去,她早就变成猫再爬了! “我的屁股呦……” 苗妙妙揉着屁股,扶着墙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少年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吓了少女一跳。 “哇!”她刚才往下看的时候确定是没看见人呀! 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 “赵思进?!” “嗯。” “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很奇怪吗?”少年一手扣住她的胳膊,质问起来,“倒是你,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地翻墙进我家,想做什么?” “我……”她是来这里搜证的,结果被这家小主人抓了个正着。 她该怎么编个瞎话混过去呢? 要不就说七夕情人节,她想找个伴儿? 这样兴许会把自己搭进去,有点不太合算…… “事先说明啊,要自尽可别跳我家池子里!” “谁tm要自尽?!”苗妙妙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向他屁股,“我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嘶——” 赵思进笑着一躲,便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乐极生悲,冷汗直流。 “你怎么了?我这还没踢到……”苗妙妙意识到不对劲,“你受伤了?” “皮肉伤,一晚上就好了。”少年惨白着脸,努力扯出笑容。 “把衣服脱了。”苗妙妙一脸严肃。 “这、这儿?” “怎么?你还想选个地方?” “那……那至少回我房里再……” “嘶——” 少年的上衣被她从领子处一把扒下:“回你房里还得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我的名分还要不要了?” 赵思进双手交叉,双眸含泪,似是一个被轻薄的良家少男:“你都这样了……还要啥名分……” “转过身去,面壁。”苗妙妙双手抱臂,歪头命令着。 少年立马一手提住自己的裤腰带,一手捂住屁股:“你……你想做什么……” “看!伤!口!” 真是的,她又不是男人,这么怕她做什么? 赵思进总算乖乖巧巧地转过身,他背上的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吓了她一跳:“你爹打的?” “……” “看不出来呀,赵老爷这瘦瘦弱弱的模样,力气居然这么大呢!把亲儿子打得皮开肉绽,真能下得了手。” 苗妙妙吐槽完后,拍了拍他肩膀:“你爹也是望子成龙罢了,你小子要是争气点,他也不至于这么打你。” “……” “走,我带你上药去,衣服就别穿了,蒙着容易感染。” 第十九章 审采花贼 “疼疼疼!” 赵思进被某人粗暴的上药方式疼得喊娘。 “忍着!”苗妙妙不耐烦地顺手将擦血的毛巾塞进他嘴里。 “嗯?唔唔唔!” “这还差不多……我很快的……咳咳……” 糟糕,她的身体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有些发虚…… 难道又要变回猫了?! 赵思进背对着她,丝毫不知身后之事,自顾自地取下口中的毛巾,呸了两声:“好歹也拿条干净的呀……” “拿袜子塞你嘴里怎样?”苗妙妙眼神四处张望,脑子里正在想一个绝妙的脱身之法。 “哎!别慌着塞我嘴,我有一事要说一说……” “说。”她有些不耐烦。 “今日抓到的那个采花贼……我之前见过。” 苗妙妙手一顿:“哪里?” “我之前有与司侦大人与白宇道长说过,就在我嫂子的房门外边……” “那天晚上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对呀……哎?你怎么知道我是晚上看见他的?我……没和你说过呀……” “你没和我说过,不代表他们没和我说过呀!” 真没想到这个艾千刃会三更半夜跑自家姐姐房里…… 难道是叙旧? “那倒也是……”少年点着头。 “说完了吗?” “说完了。” “塞回去。” “哦。” 赵思进又将毛巾塞回嘴里。 “咔!”药品落地的声音。 “唔唔唔……” “唔唔唔?” 少年感到身后没了人息,哼了几声也没人答应,随即扯下塞在嘴里的毛巾,回头看去。 房间内除了他再无别人,倒是地上规整地散落着那一身之前刚买的衣服与发饰。 “这是人是鬼?怎地像金蝉脱壳一般,人没了,衣服居然还在。” …… “呼……” 幸好她机敏,变回猫后立刻跳窗跑了。 之前在户部,她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那个死掉的赵艾氏,她的娘家居然是现在的钱宅! 随后苗妙妙又叫了林主簿查了元宝巷边上的那个艾家,得到了惊人的发现! 这个艾家一家六口人。 艾老夫人何氏、 艾家老爷,何氏的儿子,艾有为、 正房秦氏与二房尤氏, 艾家长女艾怜儿, 艾家嫡子艾千刃。 五年前艾怜儿嫁给了赵家的大少爷当了正房夫人。 不过喜事过了没多久,这艾家里头就得了瘟病一般,接连死了人。 先是年纪最大的老妇人,没两个月艾有为与他正房秦氏也死了。 只剩下二房与艾家嫡子艾千刃。 这这二房将丧事办完,没几日就离开了长安城。 而艾千刃自小就被接出去不曾回过家。 一直到艾怜儿死,他们也没回来奔过丧,亦或是来夺家产。 不过那个艾千刃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找艾怜儿做什么? 总不能采花去了吧? 想要知道更全面的消息,必定要从那个艾千刃入手。 …… 京兆府牢房审讯室。 “大司侦与本官要提审嫌犯,尔等带嫌犯来。”京兆府尹眯瞪着双眼吩咐着。 众狱吏领命,立刻搬来桌椅放好。 “大司侦请。”京兆府尹沈岸拉开司侦邢身边的椅子。 “沈大人坐此处。”男人伸手拉开另一把椅子,放于桌案侧边,坐下。 沈岸见他不愿坐正位,便也不再客套。 坐下之后灌了一大杯凉茶,这才使自己清醒一些。 片刻,艾千刃就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门,看见这满屋子的刑具,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放心。”沈岸见了他这副模样,安慰,“你别怕,只要本官与大司侦问你什么,你便如实回答,那这些玩意儿就用不到你身上了。” 押解他的的两名牢头手一松,这人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大人……草民冤枉……” “你冤枉?”沈岸眉头一皱,眼睛一眯。 “是、是!”艾千刃猛然点头。 “你冤枉个屁!” “大……大人……” “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半夜闯入妇人房中行不轨之事?” “回、回大人……草民确实半夜闯入过不少妇人房间,但是并未行不轨之事呀!请大人明鉴!” 沈岸气得头发晕,匀了好久才舒缓过来:“你这无赖还在信口雌黄!本官可是有不少证人可以作证!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后边的玩意儿,本官可就随意指了!” 这艾千刃虽是吓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可嘴里却是一直喊冤枉:“大人……草民进她们房内是为了问事,不是为了行不轨之事呀!” “你当本官如此好骗?!”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那好。你说,你问了她们什么?” “草民问了她们是不是家姐……” “你找姐姐找人家房里去了?还是大半夜的?”沈岸一副“你还能编得再假一点”的模样看着他。 “正是。” “你觉得本官会信?” 艾千刃将脑袋磕得“咚咚”作响:“大人明鉴!草民绝无半点隐瞒……” “行了行了。”沈岸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你把你的那档子事儿多说几遍,本官听听可有什么纰漏。” …… 数月前。 艾千刃回到长安。 因为自小离家不曾回来,连家门都快摸不到了。 之前与家中一直都有通信,信中皆是报喜之事,字里行间并无丧礼悲意。 最近一封家书便是告知其长姐艾怜儿的婚事。 只是信中只提及其嫁于一富贵人家,衣食无忧,其余并无其他。 信中提及希望他武功学成之后能下山与家人团聚。 所以他也就一心在山中潜心习武,殊不知山下已经物是人非。 那日,二房尤氏过来找他。 那尤氏只知道艾千刃在东南一处山中与一位高人习武。 可那高人是谁? 在哪处山中习武,却不知晓。 终于,在拿着一封曾经寄过来的信为线索,寻了三年总算寻到了艾千刃。 苗妙妙磕着瓜子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个尤氏也是个铁憨憨,既然有信,有地址。为何不直接自己写信寄过去,让他下个山来某某地碰个头不就结了?何必自己寻他?还寻了三年!” “你且听我讲。”司侦邢替她斟满茶水。 原来这尤氏本就大字不识一个,她虽知道信有用,奈何艾有为书房内成千上万的信中,她必是难找一封。 不过好在找到了,还让她寻到了艾千刃。 一见面,她就将艾家的所有遭遇与他说,不过还未说完这些,便毒发身亡了。 “噗!咳咳!”苗妙妙一口茶烫到了,“这位太狗血剧情了吧?哪……哪儿来的毒?” “据艾千刃的师父说,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草药,它已经常年累月积攒在尤氏体内。” 原来尤氏其实早就毒发,原本应该早死了,只不过凭着一口气吊着,后来撑着见到了艾千刃,那口气便松懈了下来。 毒发生亡了。 这也难怪她要花三年的时间才能找到艾千刃。 第二十章 刨坟 “咣当!”门被粗鲁地推开,砸在墙上。 司宇白一身臭烘烘地冲进屋内。 苗妙妙腾地四脚跃起,躲开三丈远:“唔!师父!你去哪儿了?!掉茅坑里了吗?!” 男人拿起茶壶对嘴喝了一口:“噗!怎么这么烫!” “师父……那个……那个你去干嘛了?”她擦着满是茶水的脸。 “刨坟。”他将茶壶摔回桌上,一屁股坐下。 “啊?”黑猫一双大眼睛露出满满地疑惑,“师父您是不是觉得朝廷的俸禄太少,所以盗墓去了?” “话说这盗墓也得讲究这个分金点穴之术……恰好也是您的专业……”苗妙妙眉头挑了两挑,忍着臭味凑近司宇白,一脸谄媚,“这等副职,别忘了徒儿我呀……” “你起开。”男人一掌罩住猫脸推开,“你师父我没空干这种损道行的事儿。” “您挖坟不是盗墓,那去干什么了?”苗妙妙眼珠子一转,举起一爪子拍在桌子上,“你去挖艾怜儿的坟了?!” “不光艾怜儿,艾家的那几个棺材,为师都撬开来看过了……”说罢拿起苗妙妙面前的茶杯喝下已温的茶水。 “如何?” “皆是中毒而死。” “那艾千刃说的没错,果然不是死于瘟病。”司侦邢点头,“尸骨可带回来了?” “自然都带回来了,就在京兆府的停尸房里放着呢!你自己去看吧。” 司宇白说完起身,闻了闻自己的衣袖,皱眉:“我还得回去沐浴净身,告辞。” “哎!”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被男人单手提出。 “师父……你这洗澡,徒儿我跟着不好吧……” “谁说为师要洗澡?” “那是……” “随为师入宫。” “入……师父!”苗妙妙瞪着双眼望向男人,“您真要准备净身啦?!您不会是因为不想成亲而想不开了吧?等等……婚约不是退了吗?怎么还……是不是皇帝又把你指婚给了哪个郡主……哎!” “咔!” 男人将滔滔不绝的黑猫一把塞入马袋中:“一路有点颠,抓稳了,别掉出来!” 说罢,男人上马绝尘而去。 …… 一骑白马奔向宫门。 男人在二道门处下马,禁军统领宫禁上前作揖询问:“大司宇好几日不见了,今日怎么急匆匆地入宫?所谓何事?” “本官要见陛下。”男人取下马袋,打开看了眼,随后直径向紫宸殿走去。 “现已三更,陛下恐怕早已睡下……” “那本官去把陛下叫起来。” 苗妙妙摇了摇脑袋,以为自己脑子被马颠傻了,听错了。 乖乖,她这个师父也太刚了,大半夜的要把皇帝叫起来! 也不怕脑袋搬家吗? “陛下不在紫宸殿……” “嗯?”司宇白总算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禁军统领,“那陛下在哪儿睡着?” “许是在哪位娘娘的宫里吧……这事儿内务府更清楚。” “多谢宫统领提醒。”司宇白直接拐了个弯,走向另一处偏门。 “师父,既然不知道皇帝在哪,那我们现在去哪呀?” 男人勾起嘴角:“太医院。” …… 太医院。 “大司宇!下官今日执勤,要出宫诊病还是找其他太医吧……”柳不医紧抓着门框不肯向外多走一步。 “柳太医,此事只能由您去才合适。”司宇白握着他的胳膊也不松手。 “太医院如此多太医,大人何必一定要寻我……” “太医院如此多太医,大人何必一定要执勤?” “陛下的身子一直是下官在调养,万一陛下夜里出了急症……” “陛下身子如此健硕,怎会无缘无故发急症?!” “这……” “我要柳太医去的地方很近,就在庆安侯府边上……” “陛下最近一直服大热大补之药,下官是真怕陛下半夜……那个……” “哪个?” “龙精不足,脱阳昏厥……” “啥?!” “喵喵?!” 师徒二人顿时呆滞,司宇白拉柳不医的手劲儿都松了。 乖乖,这厉玄吃补药苗妙妙倒是经常见,只是要补到****,还真咳咳…… 这不是补药,而是那啥了吧? 老头双手立刻抱住门框,双腿也跟着夹紧,严防死守:“现在后宫各院个殿的娘娘们,她们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后都急坏了!” “那老太婆住在洛阳,还想管八百里外的事儿?” “嘘——大司宇!不得无理!让人听了去,小心治你的大不敬之罪!” “谁会听去?” 司宇白扫了一眼四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太医们纷纷低下头,看书的看书,假寐的假寐。 柳不医咽了咽口水,抬眼看天:“大司宇呀……您瞧这天都三更了……再等一个时辰,等陛下起床了,下官就跟您一块儿出宫如何?” “一个时辰都等不了了!柳太医,您还是放手吧,不要让本官动粗。” “大司宇!下官是绝对不会松手的!” “那就对不住了。” …… 宫门口。 “大司宇这么快就要出宫呀?”禁军统领宫禁见到司宇白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 “本官向来速战速决。” 宫统领侧身让出一条道,结果看见司宇白身后之人:“柳……柳太医?” “宫统领……辛苦了……” “柳太医这是何故?”宫禁看着柳不医抱着一扇门,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这……”柳不医眼神瞥向身前的男人。 司宇白若无其事地将马袋绑回马上:“柳太医特别喜爱这扇门,想要抱回家去安上。” 柳不医:“不……” “还有这事儿?”宫禁眉头一皱,“柳太医,这事儿我就得批评您了!您喜欢这扇门可以请皇上赏赐嘛!你这私自抱回家是犯了宫规了……” 说罢凑近柳不医低声耳语:“您要是喜欢小件货,您揣兜里拿走便是。按我俩这交情,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可是您看上的这件货……也忒大了……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这么多兄弟都看着呢……我也不好坏了规矩不是?” “我……不是……”柳不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可好,一气之下将门摔在地上。 司宇白笑得得意:“柳太医,您的车辇在何处呀?” 第二十一章 烹尸 钱宅。 大门被敲得“当当”作响。 守门的小厮打着哈欠,一心腹的火气:“谁呀?!” “贫道!” “贫什么贫呀?!”他隔着门,没好气地大喊,“这儿也没道儿!换条路走去!” “贫道白宇。” 一阵沉闷的开门声。 一张谄媚的笑脸伸了出来:“原来是白宇道长,这位是……” 家丁眼神瞥向他身后面色不善的老头。 “这位是贫道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当朝国手,柳不医。” 家丁来回看了看二人,半晌才跳了起来,奔向院内,边跑边喊:“我家员外和夫人有救了!白宇仙长请来了一位特厉害的太医!” “师父呀……”苗妙妙探出脑袋。 “何事?” “万一柳太医都治不好他们的病呢?” “那正好,前两天置办的寿品不用浪费了。” “……” 钱府的人听说请来了一个太医,恨不得人肉将柳不医抬进门去。 “这……这恐怕不妥……”柳不医连连后退,躲开要抱他大腿的家丁们。 管家即刻上前赔礼:“咱们的那几顶轿子都坏了,只能委屈了柳太医了。不过您放心,这绝对比坐轿子稳!” “不了不了……我已经能走……” 众家丁依旧不放弃。 柳不医立刻眼神求助司宇白。 对方拍了拍他肩膀,安抚:“柳太医莫要惊慌,这是钱宅的特殊待客之道,习惯就好了。” “可下官活了这一把岁数还没被人这么抗……哎哎哎!”柳太医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人一人一腿架了起来,身后还有一人帮推着后背,以防老头儿摔个后脑勺着地。 “柳太医,您坐稳了!”管家打开折扇帮着扇风,“走着儿!” 前边有丫鬟掌灯,身后有家丁执杖守护。 这一路不长,但对于柳不医来说,已经终身难忘了…… …… 京兆府。 停尸房。 司侦邢在检查司宇白带回来的尸骨。 没多久其手下亲信回报:“主子,柳不医早已被司宇白带离太医院,据说是去了庆安侯府边上的那户人家看病去了。” “知道了。”男人眼眸渐沉,停下手中的活,拿起巾帕擦干净手,“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待亲信离开后,司侦邢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绣带,深吸一口气,转身开门离开。 “呦!大司侦怎么知道我来了?还专门开门迎接鄙人!”司宇白神清气爽地越过他,抬腿跨槛入室。 “司宇大人,净干净身了?”司侦邢转身跟上,眼神瞥向后头的柳不医。 对方恭敬作揖。 “噗……”苗妙妙忍不住笑了半声,被她师父一眼瞪了回去。 “我那是入宫去了!”司宇白指了指身后的老头,“还把柳太医带出来了,如何?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如此痛快?”司宇白略有惊讶。 “那可不。”苗妙妙抓着他的肩膀,凑近耳畔,“你以为所有人都和师父你一样小肚鸡肠呀……呀呀哇疼!” “还知道疼?”男人捏猫耳的手劲松了松,“以下犯上,目无尊长,下次再好好罚罚你!” 柳不医干咳一声,拱手:“大人把下官带这儿来究竟所谓何事?” 司宇白停下与苗妙妙的纠缠,指向那几处摆放整齐的尸骨:“柳太医,您瞧瞧他们中的毒是不是与钱家夫妻一样。” “验尸与看病不一样……下官需要点时间……”柳不医略有为难,不过瞧这司宇白的架势,他要是一口回绝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只好也得赶鸭子上架了试一试了。 …… 天边肚白,鸡鸣报晓。 苗妙妙在地上睡得猫仰马翻,身下垫着司宇白的衣裳早已被口水浸透。 “这家伙着实累了,停尸房这种地方都能睡得如此香甜。”男人单手支着下巴,眼中宠溺,口中却无奈,“若是她再听话一点点……” “她要是能听你话,就不是她了。”司侦邢的冷水无情地浇透他这个当师父的心。 司宇白一个眼刀子射过去,被对方无视掉。 “二位大人!”柳不医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突然惊呼起来。 “唔?!”苗妙妙惊坐起身,“咋?咋啦?!” “柳太医可发现了什么?”司宇白大步走近他。 柳不医正伸出一只手抵着艾怜儿的身子,一手指着她身下的一团黑物:“大人快瞧。” “你认识不?”苗妙妙用爪子戳了戳司侦邢。 “不曾见过。” “我也没见过……师父!你见多识广,你兴许见过呢!” “嘶——”司宇白摸着下巴看了半晌,“这是何物呀?” “此物乃是胎盘。”柳不医将尸体摆回原位,“这位娘子生前有孕在身呐……” “啊?”苗妙妙惊呼起来,“这……这一尸两命啊师父……” “柳太医可看得出胎儿的月份?”司侦邢问道。 “月份不足,胎儿还未成形,要不是这从母体内滑出来的胎盘还在,下官也不会知道她是有孕在身。” 苗妙妙抿着嘴,半天没出声。 她现在很怀疑这个艾怜儿肚子里的娃到底是谁的! 毕竟这里没有什么dna亲子鉴定技术,就算有,那只剩一团干巴巴的胎盘,也检不出什么东西了吧? “除了这胎盘,太医还瞧出些什么了?” 司宇白背着手,脑袋转向艾家其他尸骨。 “下官现在只能确定他们中的是慢性毒,毒经年累月入体,浸入骨内留下墨绿色痕迹……” “难道我朝第一圣手太医也查不出这是何毒了?”司宇白唉声叹气,“只可悲这些枉死之人,连自己是为何而死都不清楚……司侦大人,本官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陛下那边怪罪下来……” “大……大人!”柳不医一听到“陛下”二字,立刻打断他的话,“虽说下官暂时无法断定这毒与钱家夫妻身上的是否一样,不过可以试毒嘛!” “如何试毒?” “烹骨。” 柳不医刚说完,司侦邢就立刻下令让人准备起来。 在院落中间搭好炉灶,架起大锅,放入尸骨与水,生好火。 没多久整个京兆府内飘起难以名状的气味。 “师父……你说,这不知道的人会不会以为京兆府大早上的在煮屎吃……” 苗妙妙与司宇白早已跳上房顶躲避这难闻的气味。 “为师不知……” “噗啊!啥味啊?这么臭!”京兆府尹上朝回府,还未进门就闻见自己府衙内飘出一股子恶臭。 府衙内的捕快也都受不住,站在门外:“回大人!柳太医与大司侦、大司宇三位大人在里头煮尸骨……” “啥、啥?” 沈岸憋着气大步冲进院内。 边上的随从见院落中间的那口大锅甚是眼熟,不禁喊道:“这、这、这不是府衙厨房的那口锅吗?!” “沈大人放心!”司宇白站在房顶喊道,“待会儿用完了就洗干净还你们!” 第二十二章 以怨报德 沈岸再三拒绝了司宇白的好意,硬是要将这口黑锅送予他们。 “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司宇白负手在屋檐上,“我等将这锅拿走了,你们府内如何做饭呀?” 沈岸嘴角抽搐,摆手:“不妨事!不妨事!下官自己出资再添一口……咳咳……三位大人你们先忙着……下官……下官先出去……不知三位大人要吃什么早膳?下官命人带来。” “我不用。”司侦邢蹙眉率先开口。 “柳太医……您要吗?” “沈大人……下官煮完这锅就回去了,到时候再出去吃。” “那……那……大司宇……大司宇呢?”沈岸仰头,不见屋顶的那抹白色,“奇怪了,刚还在呢……” “大司宇神出鬼没,沈大人不必奇怪。”司侦邢转身朝门外走去,“本官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 钱宅。 钱员外与钱刘氏喝下了柳不医所开的药,身体居然有了起色。 虽然这药还不能根治他们身上的毒,但是原先神志不清,在床上说着胡话的人,今儿早上居然能坐起来! 不过钱刘氏卧病在床许久,缺乏照顾,身上长了褥疮。 先前以为是瘟病,要传染,所以不让其他人探望。 照顾她的婢女也将她当成一个死人照顾,所以一切都不曾尽心。 现在钱刘氏清醒,第一件事自然是将婢女赶出府去。 “恩公可还在?”钱员外喝下第二贴药,身体也舒爽了许多。 小厮接过药碗,递上蜜饯:“回老爷,那太医给您看完病,白宇仙长就带着他走了……” “走了?” “是呀!他们连诊金都没要呀!” “果然是仙人下凡,寻常俗物真是污了他们的眼啊!”钱员外眼泛泪光,声音哽咽。 …… 清晨的长安,人不多,但也有了些烟火气。 一白衣白发男子抱着一只黑猫,策马飞驰。 “师父!你这匆匆忙忙地又要去哪儿?”黑猫紧抓男子前襟,不敢松爪。 “钱宅。”男人目视前方。 “又去那做什么?莫非是寻到了什么新线索?” “不是。” “难道是要出什么事儿?”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柳太医不是说了马上就炼出药了吗?到时候等着柳太医查出结果之后再来,也省的多跑一趟。” “为师夜里忘了要银子,柳太医的诊金,还有租你的钱……这么一算下来也得好几百两!可不能让姓钱的赖了!” 男人说得极其认真,苗妙妙眼角一抽,竟然无话反驳。 一人一猫策马赶到钱府,正巧家丁正从侧门赶着一名婢女出来,被他们撞上。 那婢女苗妙妙也熟,正是当日给她剪指甲的那人。 一想起这件事,她就牙痒痒。 司宇白问家丁为何赶人。 家丁骂道:“拿着钱家的银子不干人事儿!平日里给夫人吃的好东西都被她自己个儿吃了!还做一些偷摸的事儿就不提了,其他的罪我一个家丁也不好对外人说!总之不是个人……” 女人指着家丁的鼻子,跳起来骂道: “呸!你说谁不是人呢?!你这小犊子听风就是雨!你们家夫人得的病那就得按着我这方法治!什么露水炖燕窝,那玩意儿又腥又涩,是人都喝不下去!我那是不想浪费才喝的!” “你这婆娘还真不要脸!”家丁左右张望,看中门边上倚着一把扫帚,一把抄起来对着女人的脑门就呼了上去。 司宇白还未来得及拦,女人就已经昏倒在了地上。 “喂!我还没碰到你呢!你装什么死呢?!”家丁用扫把捅了捅她,对方毫无反应。 “喂!起来!装死有用吗?!你还想讹人不是?!” 家丁换上了腿,准备踢女人一脚。 “慢着。”司宇白拉住他,随后蹲下给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女人诊脉。 “白……白宇仙长……她是装的……吧?” “她中毒了。” 司宇白命家丁赶紧送了一罐药渣子过来。 撬开女人的嘴,用纱布挤出点药汁滴进嘴里,她这才清醒了过来。 “我……我怎么躺这儿了?”女人脑子犯浑,想了一会儿,突然指着家丁怒斥,“好呀!是你这小犊子把老娘打晕的!老娘去官府告你去!” 家丁听自己被污蔑也急了:“我又没打到你,是你自己倒下的!白宇仙长可以作证!” “做个屁证!别以为我不知道姓钱的给了他多少银子!他的证能算数吗?!”女人叉着腰,整个一个泼妇骂街。 “白宇仙长救了你,你还这样说他!你是人吗?!” “老娘今日不做人了!也不能被你们这么欺负!你可知道我舅舅是谁?”女人扬起下巴,“我舅舅可是京兆府尹沈岸!” “沈岸是你舅舅?”司宇白眉头一皱,“沈大人贫道也曾见过,看与姑娘你小不了几岁啊……” “我舅舅吃的好!看起来自然年轻!” 苗妙妙捂嘴偷笑,这个沈岸看上去三十六七岁的模样,这司宇白骂她老女人呢! 好赖话都听不出来,真是蠢死了! “那真是失敬了。”男人恭敬作揖,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精光。 “你可知道怕了?”女人鼻孔朝天,得意得要命,“别以为你能请到那个太医就算是大本事!我舅舅京兆府尹……你知道京兆府尹是干什么的不?” “贫道孤陋寡闻,烦请姑娘解惑。” “这你都不知道……”她嘲讽地看了他一眼,“总之是很大的官,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这个长安城里的事都是他管的!” 司宇白:“哦。” “哦?!” “哦……谢姑娘解惑。” “知道了?” “贫道明白了。” “那就好,想不让我报官的话,你们就赔钱吧。”女人摊出一只手,“我也不多说,一口价,十两银子即可。” “你这女人不可理喻!”家丁被她的嚣张气焰气得火冒三丈,抄起扫帚就要打她,“我们好心救你,你却问我们要钱!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撒腿跑到柱子后头躲好,一副神券在握的模样:“你打死我你也得赔命!你可要想好了!” “这位小哥莫气急。”司宇白将他拉住,“你与我先进去。” “可……可这婆娘要报官!”家丁有些不放心。 “那就让她去!贫道找你们家员外还有要事!”司宇白将家丁推进院中,顺手关上了门。 此时钱宅外头只剩下闹事的女人与看热闹的街坊。 “这……这……”女人四下看了看,面子上抹不过去,“老娘这就报官去!” 第二十三章 开收据 “什么?!那女人居然说要报官?”钱员外听了家丁的一番话,气得站了起来。 “是呀!气焰嚣张,着实让人气愤!”家丁满脸愤慨,“老爷,这官府要是来人了可怎么办?” “官府来人了那就让他来。”司宇白云淡风轻地整理着衣裳,“贫道只是过来与钱员外算账的。” “对对对,就让他来!当朝大司侦可是白宇仙长的挚友,还怕一个京兆府不成……啥?仙长,您刚才说了啥?算账?” “自然是算账。”司宇白从怀中探出一副巴掌大的算盘,“今日员外这身子也好了,贫道自然要算算你欠了多少银子喽!” 这一边司宇白算盘打得飞起,那一边司侦邢也到了。 下人进来通报时,钱员外正拿着银票付账。 “钱员外,咱们呐买卖分明、租赁自愿,贫道给你开个收据,到时候你们账房做账也有个凭据。” 司宇白说罢又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打开荷包,里头居然大大小小有七八枚签章。 苗妙妙不可思议地摇头:“师父……你这可真是老手了。” “多嘴。”男人从里头挑出一枚章,“借用一下印泥。” 说话间,一枚“白宇”二字的章印跃然于纸上。 此时司侦邢正好跨门进来。 “大司侦来的正好!做个见证人。”司宇白大步迎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掰开大拇指对着红泥就怼了上去。 收据上又有了司侦邢的手印。 司宇白满意地吹干墨迹,将凭据递给钱员外:“钱员外,你在摁个手印,这份收据就算有效了!” 钱员外竖起大拇指,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拿起边上的笔:“我还是签名字吧……” “随便。” 开完收据,司侦邢这才开口:“钱员外,本官这次来府上,是想见一见钱春桃小姐。” 这个姓钱的一听,立刻喜出望外:“鄙人听说我家春桃昨夜落水是大人所救?” “路过而已。” “春桃这条命是大人给的!大人别说是见一见她了,让她以身相许都行!”钱员外一副巴不得这两人赶紧见面,“来呀!赶紧把大小姐叫出来!” 主人引座,下人看茶。 苗妙妙冲她师父挑了挑眉头:“这老伙计八成是看上人家了,师父你也得加把劲呀……” “为师加……加什么劲?”男人灌了两口茶,瞥了一眼相谈胜欢的二人。 “师父你每次都扮道士,下次扮个翩翩公子什么的,不就能把司侦邢比下去了吗?不能每次人家看上的都是他呀!” “为师本来就是,还需要扮吗?”司宇白理了理头发,“这种浮于表面的俗物,我才不稀罕。” “嘶——”苗妙妙捂着腮帮子,“真酸。” “司侦大人多大年岁?家里几口人?可婚配否啊?”钱员外笑脸得跟个包子似的,脸上的褶子都有上百个了。 “钱员外。” “啊。” “本官的婚事得要陛下钦点才行。” “司侦大人这是何意啊?”钱员外脑子略有些转不过弯来。 “钱员外,贫道与你解释一番吧。”司宇白清了清嗓子,认真道,“大司侦的意思呢是说,他的婚事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钱员外要是想做媒还是找别人吧。” “这事儿鄙人也知道,婚姻之事,自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大司侦无父无母,婚姻大事自然要陛下授命。陛下纵使指了一头公猪给他做媳妇儿,他也得三礼六聘,十里红妆把人家娶回来!”司宇白幸灾乐祸地瞧着黑袍男子。 “这、这纵使有些夸大了吧……” “这哪儿夸大了?”司宇白大拇指指着西边,“庆安侯爷根本就没儿子,你不也成天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吗?” “你……你说什么?!庆安侯爷没儿子?!” “对呀。陛下让他娶一头公猪,那至少还是世间存在之物,你让你女儿嫁一个从来没出现在这世间的人,你这不是为难庆安侯爷吗?一大把年纪,还得帮你生个女婿出来!” 钱员外张了半天嘴,这才发出声音:“可那牙人说,庆安侯爷有儿子!他还指给我看了!一个少年,清清秀秀的……从、从候府里出来……” “牙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的?人家兴许是随意指了一个年轻人嘛!进出候府的少年就一定是侯爷的儿子?” 司宇白说罢,又补上一句:“这事儿贫道还是昨日问柳太医问到的。人家太医院的太医,对王侯将相家中之事必然比那牙人清楚吧?” “那牙人……”钱员外得知被耍,气得浑身发抖,“来呀!把那牙人给我捆来!” 苗妙妙趴在司宇白腿上看着好戏。 此时外头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啧啧啧,听这娇弱无力的喘息。 钱春桃进门。 “给爹爹请安,给司侦大人请安,给白宇道长请安……” 啧啧啧,看这柔若无骨身段,一吹就折的腰肢…… 压根就看不出来昨天晚上那个章鱼精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苗妙妙冷哼一声,翻了个身,屁股朝外不去理她。 钱员外匀了匀气,舒缓了语气:“不知司侦大人见小女有什么事要问吗?” 司侦邢缓缓开口:“钱小姐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噗!”钱员外一口茶喷了出来。 钱春桃也呆愣在场。 “我去……这么直接的吗?”苗妙妙脑门上写着大大的诧异,“这才见了几面呀,就当着人家父亲的面问这种喜好问题了。师父,你得学着点,以后追我师娘用得上!” “闭嘴吧。”司宇白大手罩住她的脑袋使劲揉搓,不多时黑猫身上的猫毛就炸得和刺猬一般。 “本官在查案,请如实回答。”司侦邢面无表情,丝毫没发觉有何不对。 “回……回大人,小女子喜欢水果……不喜饮茶……” 钱员外笑道:“我这女儿就这一处毛病,不爱喝茶,爱喝果汁,这水也只喝山泉水和井水……其他水她喝不惯……” “本官知道了。”司侦邢点点头。 “不知大人还有何问题,小女子一并回答了。” “能否带本官去小姐你的闺房?” “咚!” 钱员外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司……司侦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 信 司侦邢这人模狗样的还真看不出来,他居然还想去人家小姐的闺房里?! 苗妙妙对他简直是刮目相看了! “这当、当然……应该可以……吧!”钱小姐看向自己的父亲。 “各位不用紧张,这只是查案而已。”司侦邢面无表情的解释着。 苗妙妙冲他挤眉弄眼:“大家都懂的~不用解释~” 切切切,这爱谁信谁信,不用多说,肯定是假公济私! 她又凑到司宇白一侧:“师父呀,我们也得跟着,不然他要做出什么事儿,人家拦不住,岂不是丢了朝廷的脸了?!” “自然是要跟着。”司宇白抱起苗妙妙站起来,“贫道也要去。” “去……去……去吧,那都去吧……”钱员外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向门外。 …… 众人鱼贯进入闺房内,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司侦邢双眼扫视四周:“钱小姐方便在下翻找吗?” “司侦大人随意。”钱小姐倒没什么,只是这钱老爷脸色略有难看,不过对方也不敢说也什么。 司侦邢立刻抽出腰间短刀,这边敲敲,那边打打,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司侦大人在寻什么?小女子也许能帮得上忙。” “信。”男人站起身看向房梁处。 “信?”钱春桃眼眸流转,思索了一番,“什……什么信?我这里没信啊……” 司侦邢瞥了她一眼:“不是你的那些情信。” “情信?!”钱员外脸色骤变,“春桃!你和谁有情信往来?!” “爹……我、我没有……”钱春桃眼神闪躲,旁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这件事,晚点再和你算账!”钱员外警告完,又捂着胸口喘气。 显然被气到了。 “信可能在房梁上。”男子说着便看向幸灾乐祸的黑猫。 苗妙妙正看着“父慈女孝”的好戏,结果发现整个房间的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干……干什么看着我?” 司侦邢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房梁上:“信。” “你找你的信,看我干什么?”苗妙妙趴在司宇白怀里不为所动。 黑袍男子走近她师父面前:“借猫一用,很快。” “二两一次。” “好。” 苗妙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过到了司侦邢手中。 “师父!你就这样把你徒儿卖了?!才二两银子啊!” 司宇白点了点她鼻子:“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师父……” “嗯?” “朝廷是不是真不给您发俸禄?” “咳!”司宇白顾了顾四周,轻掩尴尬,弯腰低声道:“为了退婚这件事,为师……被罚了两年俸禄!再加上之前被罚的三年……一共五年拿不到钱……” “五……五年?!” 苗妙妙听得一阵牙疼,五年拿不到一文钱!幸好这个时代没有车贷房贷,不然她师父可能只得卖身了。 “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帮您赚到那二两银子……事成之后记得五五分成啊!” 话音刚落,黑猫一跃而起,上了房梁。 在房梁上巡视了一圈,苗妙妙看到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在角落。 她走到盒子前,用爪子拨了拨,那锁扣没上锁,很轻松地就被她打了开来。 “里头还真有信。” 她将信叼出,跳下房梁。 “说好了二两,你可别赖账。”苗妙妙将信给司侦邢,还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多谢。”男人拿到信,“钱员外,钱小姐,刚才失礼了。本官已经拿到了想要之物,多有打扰,望谅解。” …… 从钱春桃的闺阁出来。 苗妙妙的目光就没从司侦邢怀中露出来的信封一角移开过。 “师父,您就不好奇这里头写了一些什么吗?” “为师不好奇。” “你不好奇你怎么总看人家胸口?”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你不也一样?!还说为师!” 此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朝着他们这边跑来。 他一见到司宇白,立刻喊道:“白宇仙长,您赶紧躲一躲,有捕快来抓你了!” “抓我?”司宇白一脸地难以置信,“为何抓我?” 苗妙妙也好奇,这司宇白是先皇亲封的朝廷命官,哪个衙门这么没眼力劲儿地敢抓他? “就是刚才在门口大闹的婆娘报的官!现在捕快在前院准备带人问话去呢!” 家丁的一番话,正巧被刚赶上来的钱员外听了个正着,他怒喝一声:“这婆娘还真给脸不要脸!还真敢报官!白宇仙长,我陪您去,咱们要把这件事好好理论清楚!” “谢过钱员外了。”司宇白倒也没有拒绝人家,昂首阔步地走向前院。 前院。 “谁找我呀?” 几个捕快提着锁链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侧门走来。 “咕噜。” 四周鸦鹊无声。 “是你们找我?”司宇白走到他们面前站定。 众捕快都是京兆府的人,今儿早上在府上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怎么会不认识他! “回大司宇的话,小的是来找一个打人的家丁和打人道士!”为首的捕快立刻回答,“不知大人可曾见过?” 司宇白抬起双臂,自审了一下:“我这身打扮看起来不像个道士吗?” 捕快干笑道:“大司宇说笑了,我们是来找一个打人的道士。” “我看起来是打不了人的模样吗?”男人双手抱臂,“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吧?” “大司宇怎么会打人呢?一定是搞错了。”捕快的干笑已经转为苦笑。 司宇白利落地将手腕露出来,伸到他们面前:“抓我回去吧,有什么事儿大堂上说清楚。” 这几个捕快哪敢真拷他? 一个个都恭恭敬敬地将他请出府去。 只是另一个家丁倒是没那么好运,十斤重的锁链丝毫不客气地缠上他的手腕。 钱员外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发了愣:“白宇……白宇……宇白……司宇白……真是大司宇啊!” 真不知他这个做生意的哪来的这么大面子,几天之内结交了两个大官! 这两人可都是大周朝响当当的人物啊! “不知……这大司宇婚配否啊……”钱员外摸着下巴嘀咕着,“前些日子听说他与铁定郡主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十五章 公堂之上 京兆府。 柳不医煮完尸骨,带着汤水开始试毒。 府内的浊气稍稍散去。 沈岸一回府,就被捕头叫住,说是有个自称是他外甥女的人来告状。 沈岸眉头一皱,思索了一番,也没想起自己有个外甥女啊! 随即进门。 只见一二三十岁的妇人立于堂前,这妇人身着粗布衣,身材略有些魁梧。 “舅舅!”女人一见到他,一嗓子吼了出来。 沈岸被她这么一叫,脑子更糊涂了:“你、你是……” “是我呀!舅舅!您不认识我了?!”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也对……女大十八变,您认不出来也正常。” “不知你是我哪个姊妹的女儿?”这左一声舅舅,右一声舅舅,喊得他摸不着头脑。 “我!吴丽呀!我娘是你老家隔壁瞿家老大爷的女儿,你们小时候不是义结过金兰吗?” “哦……”沈岸点着头,“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瞿瑙的女儿!” 女人见他想起,立刻开心得原地直跳,双手合十:“舅舅还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挺白的,个子也小巧,没想到这一晃三十多年了,你居然这么大个了……” 吴丽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舅舅……我才二十岁……” “啊……那个……是我记差了……”沈岸尴尬地看向他处,岔开话题,“捕头说你来告状?” “对对对对!”女人立刻从怀里掏出来状纸双手呈上,“外甥女儿自己写的状纸,请舅舅过目。” 沈岸咳嗽一声,接过状纸:“公堂之上,就别攀亲戚了。” 女人立刻会意:“草民懂的,避嫌嘛~” 府尹打开那状纸,眼神立刻从云淡风轻变为乌云盖顶:“这是你写的,还是你画的?” “大人是哪里看不懂吗?” “这……这个方框是什么?” “这是门呀!我就在这门口被打晕的!” “那这两个‘呆’字是什么意思?” “回大人,这不是呆,这是两个人!” “人?人怎会有三条腿呢?” “回大人!这么明显您都看不出来?” “嗯?” “这是两个男人呀!” “……” 沈岸脸部的肌肉抽了抽,一旁的师爷背过身去,双肩颤抖。 此时捕快进来通报:“报告大人,被告已经带……带来了……” “这么快?”府尹有些意外,“本官还未下令捉人啊!” “回大人是我让人提前带人来的。”捕头回道,“小的怕嫌犯跑了。” 沈岸点头赞赏:“你做的不错。” 捕头美滋滋地一笑,原本想提醒他们的捕快又将口中的真相咽了下去。 沈岸坐上高堂,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带被告上堂!” 这话音刚落,司宇白大摇大摆地走上堂前,惊得堂堂京兆府尹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其他人也神色不对,开始交头接耳。 “大人!草民冤枉!” 他一站定就高喊冤枉,这倒是把京兆府尹吓得更厉害了。 “啊呸!”吴丽双手指着这俩被告,“你俩要是冤枉,那史上就没犯人了!把我打晕还喊冤,真有脸喊得出口!” 沈岸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闭嘴!” “听见没,叫你闭嘴呢,还喊冤!喊什么冤?!” “本官是叫你闭嘴!” “舅舅?”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两人可是把你外甥女儿打晕了!” “谁是你舅舅?!”沈岸气急,差点将手中的惊堂木扔了出去,“我从来也没有过你这个外甥女儿!” 司宇白勾起嘴角,上前一步,“贫道倒是觉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这小厮不过是落井下石,平日里我与他关系就不好,现如今见我被钱家赶出来,当然要好好报复!” “你胡说!”小厮乖乖地跪着,但是脑袋却上扬着,“我心胸宽广,为何要报复你?!你明明就是中毒了!” “中毒?”吴丽捂嘴笑了,“我怎么会中毒?” “白宇仙长能够作证……” “你们二人一个茅坑里捞出来的石头我会不知道?他绝对会包庇你!” “你……” 小厮还欲再说,被司宇白拦了下来:“沈大人。” “在!”沈岸立刻恭敬回答。 “太医可还在?” “还、还未离开……”沈岸话说一半,立刻反应过来,“来呀!把柳太医请来!” …… 柳不医被带上堂,一见到司宇白站在大堂上,面露疑惑,低声询问:“大司宇,你们这是何故啊?” “柳太医,你先去给那姑娘把个脉呗~”司宇白眼神示意那女人,“我说她中毒了,她还不信。” 柳不医点头应下,一把执起吴丽的手腕为她切脉。 “姑娘,当朝太医国手给你看病可不是一般的难得呦~”司宇白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惹得在一旁看热闹的苗妙妙都觉得他有些欠揍了。 柳不医眉毛一动,放下手:“姑娘,你中毒了。” 吴丽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中毒?!” “姑娘是在怀疑本官的医术啰?”柳不医神色也垮了下来,“姑娘不久前应该毒发过一次,只是服用了解毒的药,毒性散了点……” “那我不就没事了!” “不过解药服用的剂量太小,不能完全解掉……时间一久可能会像钱夫人那样久卧在床……” 女人听到这里,脸色已经不对劲了。 她眼珠子飞转,冷汗也流了出来:“那……那怎么办?解药在何处?” 柳不医看向司宇白与钱家的家丁,随后眼神又与堂外的钱员外汇集:“姑娘,你要的解药本官已经给了钱员外了,你可以问他拿。” 这女人别看刚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一到人命关天的问题上,她是真不要脸了。 扑过去直接跪在钱员外的脚边,拽住他的裤脚,声嘶力竭:“员外!您就看在我在钱家做了这么些年的份上,您把解药给我吧!” 苗妙妙摇摇头,凑近司侦邢耳边:“这泼妇,干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不行。”钱员外冷冰冰地拒绝了。 “为什么?不就一个药方吗?你都有一份了,直接给我抄一份不就好了?” 钱员外被她气笑了:“我花钱看病,凭什么给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药方?” “姓钱的!”吴丽脸色垮了下来,“我要不是在钱家做活,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绝对是你家的吃食有问题!” 说罢她转脸向沈岸:“大人!草民要再告!” “你又告什么?”沈岸揉着脑门,这京兆府尹着实不好当呀…… “草民告钱员外!” 第二十六章 看信 “草民要告钱员外下毒!” 吴丽一语而出,钱员外立刻反驳:“我自己都中毒了!难不成我还下毒毒自己?我看是你偷喝我家夫人的燕窝,老天爷看不过去,让你中毒!” 女人急得破口大骂,那尖锐的嗓音犹如一把剪刀在刺扎所有人的耳膜。 沈岸不想让公堂在真的闹下去,直接一拍惊堂木:“吴丽偷喝东家的燕窝,赔给东家损失的银钱。又因为是在钱家雇佣时中毒,让钱重给你一份解毒的药方……这事儿不准再闹!退堂!” 京兆府尹擦了擦冷汗,脚下生风一般离开大堂。 “这倒是奇怪了,其他下人没中毒,怎么就这吴丽中毒了?”苗妙妙眼珠子一转,“难不成是燕窝有毒?” 司宇白掸着衣服出来,眼神看向在师爷边签裁决书的钱员外:“为师问过他,他不吃燕窝……” “那……”苗妙妙眼睛一亮,“会不会是露水!” “露水?” “对呀!”黑猫回想起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我记得那女人说过,这燕窝是用露水炖的,钱员外也会用露水泡茶喝……” “这露水泡茶的方子是谁告诉他的?”司侦邢将猫递给他,“那人必然有重大的嫌疑。” “是赵老爷!”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钱员外拿着裁决纸走回来,一脸迷惑:“怎的?老赵咋了?” …… 柳不医又被强行“请”到了钱宅。 由于昨夜天黑,院子里有什么毒树毒草根本看不清,所以柳不医也就没发现这颗夹竹桃。 “此乃滴水夹竹桃。”柳不医指着这颗不高不矮的树,“其叶片与普通夹竹桃并无两样,只是它每日清晨,叶片尖端都会吐出水珠。” “普通花草虽然也会吐水,但没有它如此大量,而且此树有剧毒,其吐出来的水也会带有微毒。” 柳不医一番解释下来,钱员外冷汗直冒:“所以……所以我和内子常喝这露水,才会中毒……也难怪家中其他人并无什么事……” 正在此时,家丁捆着一男子进来。 苗妙妙一看,这男子不正是当初介绍钱员外的牙人吗? “老爷!”家丁将牙人往前一推,“骗子给你捆来了!随时听候发落!” 牙人哭丧着脸:“钱员外你家家丁都和我说了……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扯谎说那是庆安侯爷的儿子……可、可我不那样说,这间凶宅也卖不出去呀……” “凶宅?”司侦邢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说来,你是知道这儿曾经死过人喽?” “自、自然是知道。”牙人看到他脚上的官靴,一张巧嘴更不利索了,“以……以前这是一户姓艾的人家……后来姓艾的都死了……这宅子就改姓赵了……” “你又是如何算到让我见到庆安侯爷之子,我就会买下这间宅子?”钱员外扶着树坐到边上的大石块上,用衣摆扇着风,“我当时才进长安,都没机会与其他人多说话。” “我只是个牙人,也没那算命的本事……” “别打哈哈!”钱员外捏起一块石子砸向他的脑门,“骗老子买凶宅,下边有你受的!” 他话音刚落,两个壮实的家丁一人一胳膊将他提起。 “我没打哈哈!”牙人扯着嗓子大叫,“我当时真不知道!其实是你家管家和我说的!” 所有人停下动作,齐齐看向管家。 那管家快步上前,一脚踹了牙人屁股:“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与你说过?!” “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和我说?”牙人被踹倒在地,半个身子都是土,“不是你家管家告诉我,我去哪儿知道去?当时也约定好了,事成之后三七分成。你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没拿吗?!” 管家还要再做解释,钱员外直接站起身:“我等会儿再与你算账!” 随后大步走回厅中。 柳不医摘了点滴水夹竹桃的枝叶,说是要去比对毒性,随后告退。 苗妙妙眼神又转向司侦邢的胸口:“司侦大人,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东西?”男人面露疑惑。 黑猫眼神示意:“就是您怀里的这个用二两银子换的……” 司侦邢从怀中抽出信来:“你说的可是这个?” “这倒不是重要的。”司宇白咳嗽一声,左手手指微微抖动。 黑袍男子会意,从腰间荷包内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心。 司宇白扯了扯嘴角,佯装不在意地将银子收入囊中。 “师父,五……” “放心,忘不了。” 师徒二人正在讨论分赃之时,司侦邢早已打开信封看起信来。 扫完信后,他将纸送入司宇白手中:“信中说赵老爷是杀人凶手。” 苗妙妙一听,差点从她师父怀中蹦出来:“看!我的直觉没错吧!这个赵老爷肯定杀人了!” “那徒儿你可知他杀了何人?” 司宇白这一问,倒是难住了苗妙妙,她试探着:“艾家一家子?” “是艾怜儿。”司侦邢。 “艾怜儿真是他杀的?!”苗妙妙已经难掩兴奋,“写信的人是谁?!兴许能让他出堂作……” “是艾怜儿。”司宇白将信展于她面前。 苗妙妙看得双眼怒瞪:“开什么玩笑?!” 一个人生前知道有人会杀她,还将杀人凶手写在信中藏于阁楼。 问题是,有那闲工夫报官不行吗?! 还写个鬼信! “钱春桃房里藏信的事谁告诉你的?”苗妙妙看向司侦邢。 “艾千刃。” 从他口中得知,艾千刃这家伙虽然在东南山中的高人座下习武,可偏偏胆子越练越小。 这老鼠一般的胆子,随便一下便什么都招了出来。 原来在赵思进见到艾千刃从嫂子房中出来的那晚,艾怜儿与艾千刃说过有人可能要害死她,原因是她发现了那人的秘密。 可究竟是什么秘密,谁要害她,她却肯不说话似乎对凶手还有点心软。 她只是提到了她早已将一封信置于老宅之中,若是她哪日暴毙而亡,就让他回老宅,在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将信取来。 “……有了此信不要报官,只要他找那凶手要回属于艾家的一切就行。” 司侦邢说完,苗妙妙还有些发愣,被司宇白揉搓一番才回过神来。 “这是一番什么操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已经知道自己要被杀,还乖乖等人来杀。 明知道凶手是谁还不让人报官抓凶手。 这女人怎么如此矛盾? “嘶——我觉得吧……”捋着自己那三根半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眯着眼,“艾怜儿与钱员外绝对有一腿!” 第二十七章 信的真假 司侦、司宇二人带一猫再次拜访赵家。 管事的出来说赵老爷一大早出府了,不过赵家大少爷赵云亭倒是在家。 二人随即与赵云亭见了面。 司侦邢没有任何客套,直接将这封信扔给了他。 赵云亭展开信一看,脸都白了,频频摇头否认书信之中的事。 司宇白倒是脸皮厚,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赵公子莫慌,我与大司侦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许是有人对你们心生怨恨,故意设计害你们。” “对!道长说的对!一定是有人故意设计害我赵家!”赵云亭立刻附和。 司侦邢收起信:“既然如此,那赵公子就把你们的仇家都写出来,兴许能找到写信之人。” “好!好!我这就去!”赵云亭慌忙朝外跑去。 “慢着。” “道长还有事?” “一大早跑来跑去,饭都没吃……”说罢又抓了一把瓜子。 “嗝儿~”苗妙妙抹了抹一嘴的糕点屑,“饭?还有饭吃呢?!” “我这就去命人准备早膳!二位大人稍等片刻!” 赵云亭一走,两人一猫立即围成一个圈,三颗脑袋凑在一块。 苗妙妙:“我还是觉得这个赵老爷问题很大,你们这样做会不会有点打草惊蛇?” 司宇白吐口一口瓜子壳:“笨徒儿,这叫引蛇出洞。” 黑猫看了看他们二人:“你们……是想守株待兔?瓮中捉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二人点头。 “可是这个赵老爷直接跑路了可咋整?” 司侦邢盯着她胡须上的糕点屑,忍不住伸手抹掉:“放心,我早已让长安守备军戒严。” “动作挺快。”司宇白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咔。” 后厅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动,苗妙妙立刻警觉:“有人在偷听!” “哎!司侦大人,白宇道长,你们怎么来了?刚才下人与我说我还不信呢!”赵思进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来,“正巧我这儿有东西要交给你们……” “你们先和他扯着,我去追那个偷听的家伙!”苗妙妙叫了一声便越过屏风,去往后厅。 后厅直通内院。 苗妙妙一追出去,便看到一院子忙碌的下人,瞬间便眼花了。 “这可怎么找嘛……” 此时一个丫鬟揉着胳膊嘟囔着走来:“红莲夫人院里的丫头真是越来越莽撞了,把我撞到了,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就跑了。” 另一个浇花的丫鬟冷笑了一声:“大少奶奶没了,咱们的大少爷对红莲夫人的喜欢程度,他日必定会成为赵家的新奶奶。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院里的鸡鸡狗狗此时一个个鼻孔都长天上去喽~” 听两人这番对话,苗妙妙心思一动,生出来大胆的想法。 刚才那偷听的家伙,莫不是与红莲有关吧? 黑猫沿着小道,前往红莲院中。 红莲虽然只是个陪嫁的丫鬟,但是架不住赵云亭的喜爱,在艾怜儿在世时就住上了与正房相媲美的庭院,还有四五个婢女侍候。 “简直就是在啪啪打正房的脸呐!我要是艾怜儿,我也天天闹了……” 苗妙妙在院中只看到两名婢女在打扫院落,主屋的门半开着,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谁会在意一只猫呢? 她趴到房门外边假装睡觉乘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 “他们真这么说?”红莲的声音听着很急促。 “是呀夫人,您就别担心了,老爷不会有事的。” 女人沉重的叹息声响起:“行了,你出去吧……” “是。” 丫鬟走出来将门带上。 苗妙妙不得已只能绕了一圈找到开着的窗户,四处张望没人注意到她,随后便轻身一跃进了屋内。 进了房间之后便看见红莲侧躺在塌上,闭着眼,气息舒缓,似乎睡着了。 都这时辰了还睡呢? 刚还听见她说话,转眼功夫就睡着了。 苗妙妙不得不感慨这位红莲夫人的睡眠质量,不过这样也好,省她一些麻烦。 打开柜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些五颜六色的衣裙,并无其他。 继续翻找,苗妙妙发现这位红莲夫人居然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书桌上摆放着不少书画,一旁还有各种乐器。 “还是个才女……”苗妙妙随意翻着一些纸,“字写得也不错……” 就是这个字…… 怎么与那封信如此之像? “夫人,大少爷来了。” 正当她打算仔细查看的时候,外头的丫鬟声音响起。 苗妙妙立刻叼住其中一张纸跳窗跑了。 …… 回到前厅,赵思进还在。 他一瞧见苗妙妙,立刻笑了:“你们瞧这只猫儿,不知从哪里叼来的纸……喂!猫儿!你认得字吗?” 苗妙妙不想理这个二货,直接跳上桌子,将信放于他们面前:“这是我从红莲夫人那里顺来的。” “嘶——一撇一捺的力度与收笔的习惯,果然与这封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司宇白拿着信与纸对比着。 赵思进伸长了脖子也想看:“什么一模一样呀?给我看看……” 司宇白一下就将两份纸拍到他脸上:“你自己看吧。” 赵思进一脸懵地看了起来,随后脸色变得和他哥一个模样:“这谁写的?!我爹怎么可能杀我嫂子呢?!绝对是有人诬陷!” “起初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司宇白眼神看向苗妙妙,“只是我家猫儿从红莲夫人那里找来的这张纸,上边的笔迹与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么说……是红莲诬陷我爹?” 赵思进脑袋又摇成拨浪鼓:“虽说我爹一直反对红莲嫁进赵家,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诬陷……” 听着少年的这番话,苗妙妙又想起之前红莲夫人一直有意无意地将艾怜儿与赵老爷之间的关系说得暧昧不清…… 兴许真是红莲假装艾怜儿的名义写的这封信,然后将艾怜儿原本放在老宅闺阁房梁上的信换掉。 “有艾怜儿生前的笔迹吗?”苗妙妙突然发问,司宇白立刻转述给赵思进。 “大嫂生前的笔迹……”赵思进皱褶眉头想了想,“她生前的那些东西都被拿去烧了……啊!我想起来了!有一处地方绝对放着她写过的字!” 第二十八章 经书上的疑点 赵思进带着二人又到了这一处偏僻幽静有着灵潭的小院。 “这儿绝对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他打开房门,走进一处隔间熟络地端走上面的神像,露出底层的木盒子。 “嫂子之前有抄过经书的,我见她们把经书藏到了这里……”他打开盒子,拿出一叠泛黄的纸,“瞧吧,果然有。” “你不是与她不怎么来往吗?为何连她抄经书的事儿都知道?”司宇白扯过最上面的几张纸,展开来细看,“这字迹……” “如何?”司侦邢也挨了过来,细看一眼,神情怪异,“一模一样。” “小赵公子,你确定这是艾怜儿写的?”司宇白甩了甩纸问道。 赵思进指着上头的抄经人名:“这不就是艾怜儿吗?再说了,这个盒子没多少人知道,里边的东西就更没啥人知道了……” “如此说来这确实是艾怜儿的笔迹……只是为何与红莲的笔迹一样……”苗妙妙回想起刚才在红莲房内看到的种种,“会不会是红莲一直在模仿艾怜儿呢?” “模仿?”两个听得懂猫语的男人异口同声,惹得赵思进不知该回答些什么。 “红莲是艾怜儿的陪嫁丫鬟,主子的字迹应该是最好学的。”苗妙妙带着这份怀疑继续推理。 这封信的真假是重要的突破口,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么赵老爷一定做过让艾怜儿忌惮的事,兴许那老头人前人后有两幅面孔。 如果这封信是伪造的,那伪造信件的最大嫌疑人就是这位红莲夫人。 而且她的动机也非常明显,艾怜儿与赵老爷挡住了她成为正室的路,只要杀掉艾怜儿然后再嫁祸给赵老爷,那么她就可以坐收续渔翁之利了。 这样一想这个红莲动机更为明显呀…… 赵思进看着沉思的两人一猫,突然叫了一声:“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儿。” 说罢将盒子合上,将神像放回原位,再从供桌底下的篮子里拿出三支香点上。 苗妙妙见他恭敬地拜了三拜,随后将香插上,原本的纨绔子弟此时变成了一名虔诚信徒。 “师父,这什么神呦?” 司宇白平时阅神无数遍,不过这尊神他倒是没见过。 神像是泥塑的,身上的油彩已经剥落,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小赵公子,不知这供的是谁?” 赵思进又恢复不正经的模样:“我也不知这供的是谁,反正是真闲师太让我每日来上香。” “真闲师太是……” “她就是之前在这里修行的人,只不过前些年云游去了。”少年伸了个懒腰,“二位还有其他事需要在下帮忙吗?”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司宇白开口:“还真有一事需要小赵公子帮忙。” “什么事儿?只要二位开口,我一定尽力帮。”赵思进把胸口拍得“咚咚”作响。 司侦邢拱手行礼:“烦请小赵公子说出赵老爷的行踪,我等要将他带回去问话。” 苗妙妙嘴角抽了抽:“这世间还有这样问话的?问你老子哪儿去了?我们要抓他进去审问审问。这儿子要是能答应下来,就成孙子了。” “行啊!”赵思进两个字就直击苗妙妙脑门儿,把她震得脑子嗡嗡的。 “我爹就在珍宝阁喝茶,你们要是这时候去,准能遇得见他!” “如何?”司宇白捏着她的腮帮子,得意地笑。 苗妙妙唾弃地看了一眼赵思进:“孙子。” …… 赵老爷与红莲双双被带去司侦府问话。 苗妙妙已化成人形,正好穿上赵思进还回来的那身胡服。 此刻红莲夫人正孤身坐在一处偏亭中,眼神四处张望。 苗妙妙英姿飒爽地走来:“红莲夫人,久等了。” “您是?” “我……”苗妙妙眼神转了一圈,“我是大司侦的徒弟。” 在司侦府里说是司侦邢的徒弟应该更好糊弄过去。 红莲起身对她行了个礼:“我知道你们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只是我家小姐的死必定有疑。” “红莲夫人这是哪儿的话?我此番只是来找你喝茶吃果,不是谈这些的。” 苗妙妙立刻熟络地拉着她坐下,吩咐着府中侍者将吃食放好。 “这些是我亲自去买的,司侦府里可做不出这样精致的糕点。”说罢她又掀开壶盖,一阵清香飘出,“此茶不同寻常,是用清晨露水泡制,夫人尝尝。” 少女将茶倒入杯中,眼神向上偷瞟。 女人面色如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确特别。” “那是自然了!”苗妙妙拿起绿豆糕咬了一口,“这露水我一时半刻也寻不到,所幸认识钱员外,他们家每日能收半斤多的露水,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讨了点过来……哎?夫人,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 红莲眼神闪躲,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没事……近几日我身子一直不大爽快过……” 少女立刻会意:“来呀!给夫人煮点红糖姜茶。” “不用……” “别和我客气,冬吃萝卜夏吃姜,这个季节可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一个侍者端来笔墨纸砚,苗妙妙立刻拿起笔来:“素问红莲夫人才艺双绝,我这字写得特差,我师父为此嫌弃了许久,今日正好与夫人讨教一番……” 红莲看着少女递过来的笔,犹豫片刻:“我这叫什么才艺双绝,那都是跟我家小姐学的……” “那我也和你学学。” …… 赵老爷与红莲被送回府中。 司侦邢已经在赵家四周布上了暗线,只要他们有点风吹草动,即刻抓捕。 “哎……这个红莲夫人果真是什么都知道。我说了用钱家的露水泡茶,她脸色立刻就变了。我又想看她写字,她连笔都不敢拿。”苗妙妙将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司宇白靠在躺椅上扇着风:“这赵老爷更甚,直接捂着胸口倒地不起,差点把为师的身家给讹了个干净。” “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司侦邢眼神微眯。 苗妙妙立刻兴奋地凑近他,单手搭在他肩上:“你打算怎么个硬法?” “咳。”司宇白黑着脸,起身将她拉近自己身侧,“做人要有做人的样子。” “什么样子?” “不能随随便便地对随便的人动手动脚。” “那这么说……我当猫的时候就可以喽?” 第二十九章 摘星楼吃瓜 苗妙妙捂着脑门眼泪汪汪地奔出司侦府。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看样子八成是被家里人打出来了……哎可怜。” “小姑娘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坏人掳走了咋办?她家里人心也是大。” 路人见状指指点点,少女的脚步更加急促。 司宇白! 下手也忒重了! 下次她一定要打回去! “咚。” 脑门又撞上一个人。 “谁走路不长眼睛?!”苗妙妙抬起脑袋,眼眶红肿带泪。 “我还当我看错了呢,原来真的是你!”赵思进一双小鹿眼笑成月牙儿,“上次你为何会突然消失在我房内,还留下一身衣服?幸好今日大司侦与道长来我家,才托他们将衣服带给你……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穿上了……诶?你怎么哭过了?谁欺负你了?快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雨女无瓜。”这货怎么和八哥一样喋喋不休的!吵得她脑壳更疼了。 “什么?你要吃瓜?”少年乐了,“我知道有一处吃瓜的好去处,走!我带你去!” …… 摘星楼。 长安最高的一处建筑。 原是前朝末代帝王所建,结果楼还未建完,国就灭了。 这幢烂尾楼立在长安东侧多年,最终被江南首富许家买下续建,做成了这长安成最高档的“娱乐场所”。 赵思进带着苗妙妙上到最高层,半个长安城都可尽收眼底。 “如何?”少年凭栏眺望,嘴角迎风上扬,“这儿的景不错吧?” “嗯?”苗妙妙一手捧着西瓜,一手拿着枣儿,“嗯!不错!爽脆多汁,香甜可口。” 少年无奈一笑,也走过去与她一同吃了起来:“我遇见一些不开心的事儿,总会来这里玩。我一站在这里,心情便好了万分。” “你还有不开心的事儿?”少女一脸八卦,“你不是赵家小少爷吗?有车有房,还有钱……” “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咳!”苗妙妙被一颗西瓜籽呛到,咳了几声,脸都红了:“你小子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一生的奋斗目标!” 赵思进灵动的鹿眼流出落寞的光:“我可以放弃那些身外之物,只求她能留在我身边。” “她?”莫不是这位小赵公子年纪轻轻就为情所困? 这时候她是不是该安慰一些什么? “咳!那个……你也不要如此伤心嘛,正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珍惜眼前人嘛……” “眼前人?”赵思进抬头,“姑娘怕是误会了,并非姑娘所想这样……” 苗妙妙摸了摸鼻子:“那个……这个话题先跳过……咱们换个话题……” 再这么聊下去,别人还以为她对他有意思了! “姑娘想聊什么?” 苗妙妙凑近他面前,低声问道:“你爹做的那些个事儿,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 “放心,你要是同意做污点证人,我会让大司侦免除你的罪责,我师父与他是多年挚友,这点小事还是能说的上话的。” “我不懂姑娘在说些什么。”少年低头与她的眼神错开。 苗妙妙用桌布蹭了蹭手,起身走近露台栏杆边靠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嫁到了另一大户人家的家里。喜事过去没多久,新娘子的娘家人就死光光了,新娘子觉得此事不太对劲,就开始暗中调查。” “调查了几年,她终于发现呀,她的娘家人都是她的婆家人害死的!只是此时她孤身一人,娘家产业都已经归入婆家,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去官府告了那帮子禽兽,也定不了他们的罪。” “所以,她就先写下一封信,托自己的陪嫁丫鬟将信藏于自己曾经住过的闺阁房梁上。若是自己意外死去,这信也不妨是一件证物……” “可谁知呀,这信被她的陪嫁丫鬟掉包了,还将里面的内容换掉,将所有罪责都推向她公公……” 赵思进也靠在栏杆边抱臂歪头:“姑娘,你这故事似曾相识,不妨让在下润色一番?” 苗妙妙心头一喜,眼神泛光:“请。” “那小姐嫁入的人家不是什么大户,若不是娶了她,他们早就被要债的逼死了。” “害死小姐娘家是为了更快夺得家产,偿还债务。有善人因为知晓了此事,想让这家父子去官府自首,结果还被他们合力坑杀。” “善人?” 还有人死了?! “那善人被埋于何处?” 赵思进深吸一口气:“事发之后,那小姐旧宅借故翻新……” 苗妙妙听罢,猛然想到什么:“那善人被埋于旧宅底下?!” 少年默不作声。 “等等!”少女脑中过去这些天的种种事,“善人不是埋于旧宅底下……而是西墙内!” 对方看她的眼神立刻转变,似乎是不敢相信她能猜得到! 苗妙妙试探着问道:“你可认识一位叫陆敖的女人?”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对面这个少女似乎成了一团迷雾,他越来越看不清她了。 “她与那钱春桃走得这么近,我想不知道也难呀~” “陆敖原名陆千枫,她是庆安侯爷的幺女。” “你果然认识!”苗妙妙一拍栏杆,“这样的话,一切都连得起来了!” 前边的一切都如二人所说的一样,只是艾怜儿写信之后,这个“局”才真正开始! 艾家老宅已经挂售许久都卖不出去。 毕竟本地人都知道这是个凶宅,曾经死了一家子的宅子谁敢买呀? 买回去凑两桌麻将吗? 纵使这宅子的价钱是同样大小与地段宅子的一半,却也无人问津。 直到一个冤大头的出现。 赵思进从牙人口中得知钱员外求婿若渴,便让赵千枫身着男装多次进出侯爷府,从而让钱员外心动买下此宅。 如此一来,便可实现他所计划之事。 谁知赵老爷故技重施,又用露水泡茶之由,骗钱员外喝下那慢性之毒。 眼见时间紧迫,他便又让陆千枫帮忙,从钱春桃下手。 所以出现了鬼影之事。 本以为钱员外要么会害怕搬家,要么会探查彻底,砸了鬼影出没的那堵墙,这样墙中的尸体现出,便能引起官府重视。 可偏偏这钱老爷是个死心眼,即不搬出走,也不砸墙探究竟。 要不是司宇白请来柳不医,这一家子估计又要步入艾家的后尘了。 “我猜你知道你嫂子信中原写了什么。”苗妙妙一下下得点着唇,眼神闪出锐光,“你也知道红莲调换了信中的内容……” “……但是为何……为何你却由着她们去呢?你也信赵呀……他们都是你的父兄,你就没想过包庇他们一下吗?” 就连红莲都想着先保住自己的男人,再把与她作对的公公送上西天。 他这个做子弟的,却是要将他们送入监狱。 果真是大义灭亲赵思进啊! 苗妙妙不由得佩服起来。 少年沉默许久,努力扯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杀人偿命,让他们活了这么久,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一抹笑似乎是源自心底的苦痛,苗妙妙居然从他的酒窝中看到血淋淋的伤口。 她心底一凌,蹙眉问道:“那个善人是你的谁?” 第三十章 摘星楼醉酒 “我之前对你们说了谎。” “什么谎?” “那位叫真闲的师太不是去云游,而是西归了。” “哦。”苗妙妙应了一声,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 “没错……她是我的生母……” “不是!”少女瞪大眼睛指着她,“你知道我……我是……什么了?” “猫?”少年笑意入眼,“我猜到了。” “这么明显的吗?” 少年眼睛扫到她领口:“你不觉得你脖子上的金牌牌特晃眼吗?” 苗妙妙抚摸着自己的那块宫牌,干笑:“嗯……有点吧。” 当时做宫牌的时候,穿宫牌的链子都是特制的,可以自由伸缩。 为的就是防止她长得太快,勒脖子。 赵思进瞧着她笑出了声。 “你咋好端端的又笑了起来?”刚才还聊着他那个被压在墙下的老娘呢! 这会儿无缘无故地发笑,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只是笑你的关注点好奇怪。”少年单手托腮,“你居然不惊讶我娘的的事儿。” 苗妙妙被他这么一提醒,也反应过来。 她立刻背过双手,眼神看向远处,深沉地开口:“太闲师太之死我会查清,一名专业的侦探,对与案件无关的信息都会自动屏蔽……” “那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多说什么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苗妙妙立刻打断他,“我要给死者一个公道,所以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劳烦小赵公子还是事无巨细地讲一遍吧。” 赵思进一挑眉毛,正准备开讲。 刚开口,就被她拦住:“等等!” 少女进入屋内将桌子拖到外头的露台,随后走到门口冲下大吼一声:“小二!来两壶酒!再加五个果盘,牛肉切两斤,还有瓜子花生……记赵公子账上!” …… 入夜。 赵思进醉得人事不省。 苗妙妙跌跌撞撞地从摘星楼上下来,中间还踩空滚下来一层楼。 “姑娘,要不让小的帮您雇辆车吧?”小二搀扶着少女往门口走去。 “我……我才不坐车呢!”苗妙妙将他推开,“我自己认得路!” “可是您已经醉成这样了……”小二甚是担忧,这要是在他们店门口摔一跤,伤了,那不得赔大钱了? “我没醉!那个赵思进才叫醉!酒量真是差!才喝了八壶就倒了……” 苗妙妙伸出五根手指放于他面前。 小二暗自摇头:“姑娘,您真醉了!还是让咱们摘星楼的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去司宇府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我都能……”少女一脚踩空摔在地上,“……爬回去!” 小二捂着脑门:“我都碰着什么人呀……” “小二。”此时喧闹的摘星楼内传来温润的声音,“还是由我来送这位姑娘回去吧。” 那声音的主人不刻就走到苗妙妙身边将她扶起:“虽说这儿是天子脚下,但是你一人独行也不安全,我摘星楼不能让客人陷入危险之中,还是让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不……”苗妙妙刚想拒绝,结果一扭头看见身边男人的容貌,就立刻将下边的词吞入腹中。 “如何?”男人声音温厚,瞬间就击碎她的心理防线。 “不错……” 少女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咧开嘴傻笑着盯着对方:“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否婚配?” …… “嘶……” 头好疼…… 苗妙妙捂着脑袋从床上滚了下来…… “这是哪儿啊……” 四周陈设她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昨日与赵思进喝酒谈心,然后……然后…… 门被暴力推开。 司宇白顶着红肿的双眼冲了进来。 “师父?” 她想起来了! 这儿是司宇白的房间! 这儿是司宇府! 瞧她这脑子…… 苗妙妙一拍自己的脑门,看来昨天真喝多了。 司宇白将她扶起:“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你昨天跑哪儿去了?!为师只是教育了你一下,就知道离家出走了?!你才多大?就喝成这样!” 男人带着怒气质问,手里的动作却极尽温柔。 他手指抚过她的额头,苗妙妙的脑袋立刻不疼了,精神也清明了许多。 “师父!我昨日收编了一个污点证人!”苗妙妙兴奋地抓住他胳膊,“赵思进说他愿意指证……” 男人悠悠开口:“昨儿中午柳太医就将尸骨煮出来的毒药试出来了,确认就是滴水夹竹桃的。下午京兆府的捕快去抓人的时候,赵老头就直接自首了。晚饭前就将范过的所有案子都交代了出来。” 他看了看天色,继续道:“估摸着今日就能走完程序,结案了。” “啥……啥?!” 她是错过了多少事?! “师父,你刚才说赵老头自的首,那赵云亭呢?” “他爹把所有罪责揽在自身,自然是没他什么事儿了。” “呵。”苗妙妙不爽地叉腰,“还真是父子情深呐!” 赵云亭这家伙也是主谋,罪责不小,她可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嗯? 她腰上怎么多出来一个香囊? “师父……这是哪儿来的?”她解下香囊端详了好一会儿,放在鼻下嗅了嗅,味道还挺好闻…… “你半夜勾搭了谁,为师怎么会知道?兴许是谁给的定情信物呗~”司宇白阴阳怪气地将“定情信物”四字咬得极重。 “定情……信物?!” 苗妙妙眼珠子转得飞快,大脑里飞速过着昨天发生的一切…… “不对呀……”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对?” “昨天聊到兴起,赵思进将自己的玉佩给了我……今日这玉佩怎么变成了香囊了?” “还有玉佩?!”司宇白猛然站起,走向庭院,徒留苗妙妙一人坐在床边苦思冥想。 “真是见鬼了……”难道是她记错了? 正在这时,司宇白又大步走了回来。 “师父,咋了?”他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有人找你。”说罢他又傲娇地走了。 谁找我? 苗妙妙立刻起身跟上。 刚走到前厅,就瞧见一个眉目如玉的男子坐在一处低眉品茗。 这人怪眼熟的,好像哪里见过…… 她眼神下移,瞧见男人腰间的玉佩。 “这不是赵思进送我的玉佩吗?怎么在他身上?” 第三十一章 香囊与玉佩 “师父,他谁啊?” 司宇白一副“你居然不认识他”的眼神看着她:“这是昨晚把你送来的人。” “昨夜是你把我送来的?”苗妙妙狐疑地打量对面的男人,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昨夜真喝断片了,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失身事小,被人当流氓事大。 “正是鄙人。”男人起身走近她。 “谢谢啊,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她虽说不记得了,不过礼数还是得有。 “在下许九,苗姑娘昨日已经道过谢了。” 男人眉目如玉,气质温润,说话谈吐松弛有度,让人倍感亲切。 “哦……” 这人连她叫什么都知道了,看来昨晚和他聊得听投机的吧…… 司宇白看了一眼许九身边的礼品,朗声插话:“许公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吧?” “差点忘了这些。”许九单手一指,“这些是我给大司宇的礼物,昨夜贸然登门未备薄礼,今日特来补上。” 司宇白一听是给他的礼物,一张臭脸立刻缓和了不少。 许九又从袖口中拿出一小盒子递给苗妙妙:“姑娘昨日饮酒过多,必定伤了胃。家中有一养胃药茶,在下特意带了几包,赠予姑娘。” “许公子太客气了,还特意跑来送药……” 苗妙妙还未将盒子接过,就被司宇白中途拦下。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包嗅了嗅,随即放回:“还不错,我这就让徒儿喝了。” 说罢从门口的炉子上提起刚烧开水的铜壶开始泡茶。 司宇白自从被罚了三年的俸禄之后,连使唤的人都雇不起了,现在吃穿住行都是自己动手。 客人来了沏茶倒水的活也都是让客人自己干。 现在条件也好了点,至少还有茶叶梗,之前招待皇帝都是一壶清水呢! “你我昨日互换信物,我俩早已是知己好友,有何客气之说?” “咣当!” 铜壶掉落到地上,一壶开水撒了一地,冒起腾腾热气。 “原来是你小子送的香囊?!”司宇白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一堆礼物,“你就想用这点东西拐走我徒儿?忒!没门儿!” 苗妙妙立刻扶住司宇白,一手在他的胸口上顺气,让他冷静下来:“我俩互换了什么信物?我不记得了……” 许九解下腰间的玉佩:“此物是苗姑娘你给我的,姑娘总认得它吧?” 这玉佩质地水种极好,一看就是上等货。 少女尴尬地抓了抓头,眼神游移,果然是这样。 她昨晚喝醉“调戏”良家妇男,还把赵思进给她的玉佩当成“定情”信物送了出去…… 此时她真想大吼一声:“都是酒惹得祸哇!” “呵……呵呵……我说这不是我的玉佩,你信吗?” “那此物怎会到了姑娘手中?”许九端详了一番玉佩,“似乎的确不像是女儿家用的……” “大司宇在家吗?”此时外头传来熟悉的少年音,“大门开着,我们就进来了哦~” 说曹操曹操到! 苗妙妙立刻冲到厅外,见赵思进与司侦邢一前一后向这儿走来。 她不由得心中一喜,总算能让她师父冷静下来了! “哎?妙妙你醒啦?”赵思进神清气爽的模样,让她怀疑昨晚地上的那摊烂泥是不是他。 “你可总算来了!”苗妙妙将他拉住,将那墨绿色的荷包塞给他,“这是许公子送给你的信物,好生收着吧!” “什么信物?”少年拿出香囊蹙眉,“哪位许公子?” “就是摘星楼的许九公子嘛!”少女将她往厅内拉,“我引你去见他!” 此时苗妙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拉着姑娘见嫖客的老鸨一般。 她拉着赵思进入了厅内。 许九一见少年,神情忽然复杂起来。 而苗妙妙也感觉到少年身子一僵。 “你们两个认识?”她来回看了看这俩人,即刻断定这俩有事儿! “见过两面。”许九神色恢复,又一如既往地亲和起来。 “当然认识,他就是摘星楼的老板。”少年拿起香囊,“你说是他要送我香囊?!” “这个嘛……”苗妙妙指着许九手中的玉佩,“你的玉佩我给了他,他的香囊我予你……这不是缘份吗?!” 说罢她又干笑两声,眼神瞥向司宇白,这家伙神色果然舒缓了许多。 就是……就是另外两人脸色不太好看…… 啊呀! 先不管这么了! 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儿呀! 还是先安抚好自家的师父重要! …… 司侦邢与赵思进这俩人过来是来谈赵老爷揽罪的事儿的。 那许九见他们要谈公事,便识相地告辞离开了,临了还邀请他们多去摘星楼玩,报他名字打八折。 那赵老爷说自己数年前从云南带来的一株滴水夹竹桃,送给了艾家,然后再骗艾家收集并喝下有毒的露水,现在对钱家又故技重演一遍。 他现在也只是承认以上这些罪,艾怜儿的死与真闲师太的死半句都没提到。 看来这老家伙还是心存侥幸,秉着无人知晓无人告发,就能瞒天过海,从轻发落了。 “人精!”苗妙妙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避重就轻的本事倒是挺厉害……只是‘告发亲兄弟,坐牢父子兵。’我今儿绝对要将他们的侥幸摁在地板上摩擦!” 这个赵老爷对待艾怜儿是真的好,他会杀艾怜儿吗? 难道是因为知晓了她查出她家人死因吗? 不管怎么说,艾怜儿的死因是个迷。 她不是被滴水夹竹桃毒死的。 因为她自打嫁进赵家就接触不到这种毒物了,不然也不会活了这么多年。 而当时尸检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她有外伤。 难不成真像红莲所说,她是抑郁而终? “胎……”苗妙妙思索着,嘴里突然地蹦出这个词,“胎儿!” 对了! 只要艾怜儿那未成形的胎儿兴许是个突破口! “师父,徒儿想去会会那个赵云亭和红莲。” 她总是隐隐约约感到艾怜儿的死与红莲也脱不了干系。 “徒儿准备如何?” 此时三个男人炽热而期待的目光齐齐射向她,苗妙妙瞬间感到背如针刺。 她不自觉地抖了抖,扭头看向赵思进,一手拍上他的肩膀:“你还记得艾怜儿的模样吗?” “当然……” “你先画下来。” 第三十二章 人事不行 七月初九。 赵老爷被京兆府拟判流放之刑,非法所夺家财一律上缴充公。 “老头儿,你运道倒不错,本以为是个死罪,结果判成流放,还能多活几年。”狱卒端着饭菜放于他面前,“也多亏你家孝顺儿子上下打点,才能有这白米饭吃嘞!” “多谢。”赵老爷坐在席子上,拿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一粒米饭掉在地上,他立刻将它捡起吃掉。 “老头儿,你吃这么急做甚?我又不会抢你。”说罢便开门离开。 见狱卒离开,四下已无人看他,他立刻放下饭碗,从口中抠出一小卷纸条。 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便即刻将它嚼着吞入腹中。 …… 赵家。 赵云亭刚送走一位客人,回身问身边的小厮:“夫人呢?” 小厮回:“夫人在房中早已等候多时,早就传话过来让大爷有空过去。” 男人深叹一口气,大步走向红莲院中。 此时女人在塌上昏昏欲睡,听人进来,便懒懒地掀开眼皮:“近日也不知怎么了,精力总有些不济,纵使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妾身还是精神不起来。” “家里的事儿有我。”男人话语中心疼万分,“可你这身子瞧过大夫没有?” “我能有什么病呀?八成是天热,懒的动……” 苗妙妙化成猫形蹲在暗处仔细听着,心中疑惑,莫不是这红莲夫人有了身孕? 刚这样一想,那机灵的小丫鬟就嚷嚷着夫人葵水已有月半未来。 男人神色一喜:“这等大事还不快快找大夫过来瞧瞧!” 小丫鬟爽快地应下,笑不自抑地小跑出门。 苗妙妙一看机会来了,立刻顺着原路钻过狗洞出了赵家,直奔回春堂。 待小丫鬟跑进这所医馆,乐呵呵地请了个白胡子老郎中出来。 路上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诊出她们家夫人的喜脉,而且最好还是男孩儿! “放心。”老郎中自信满满地答应,“老朽行医几十年,诊喜脉是最拿手的,保证一诊就怀!” “这么灵?” “那可不!”他捋着胡子,一双狐狸眼眯起,“想男就男,想女就女,只要银子够,双胞胎、龙凤胎随你们挑!” “太好了!” 这苗妙妙躲在药箱中直翻白眼,他要是这本事,那皇帝厉玄就不用天天喝十全大补汤了。 …… 红莲房中。 老郎中给红莲诊完脉,悠悠叹了一声。 “大夫诊出什么了?难不成是我有什么重病?”女人神色紧张,血气渐退。 “夫人身体……”说罢又叹了口气,手伸进药箱中挼了一把猫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这可要把红莲吓坏了,她此时的脸色就跟坐了过山车一般。 “大夫……我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夫人不是病……” “那怎么……” “老朽斗胆一问,夫人最近是不是昏沉欲睡但眠浅?” “是。” “家中可否遭遇大变?忧思过虑?” “是……” “夫人啊……你这是心病。” 红莲目光闪烁:“大夫……我实话说了,近日是出了不少事……我此时心中的确不好受,总是有堵墙压着。” “夫人若是能解开心结,这病自然就好了……” “怕是这病好不了了……”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最亲近的人因我而死……整日担惊受怕,怕……怕走上同样的归路……” 老郎中了然地笑了两声:“夫人若是怕,倒不如听我的。” …… 老郎中诊完脉出来,外头等着好消息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追问了。 他扫视了一圈众人,眼神落到赵云亭身上:“你随我进来。” “怎么了?”赵云亭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我夫人她怀了吗?” 门“咣”地一声关上。 屋内瞬间阴暗了下来。 “大夫,这是做什么?”男人已经察觉有异,警惕地后腿半步,“我夫人呢?” 老郎中立刻高声贺喜:“恭喜呀赵公子!尊夫人已有两月身孕!” “既然如此,那为何要紧闭门窗?把屋内搞得如此幽暗!” 老郎中不说话,眼神瞥向塌上背对着他们侧躺的女子。 赵云亭立刻走上前,手柔情地搭上她的肩膀:“红莲……” “嗯呵……” 塌上的女子的声音异常地熟悉使他浑身一抖,却不是他心上人的。 赵云亭迅速收回手:“你……你怎么这么凉?” 他刚才像是摸到一具冰冷的死物,毫无生气。 “咔!” 塌上的女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坐了起来,脖子僵硬的扭动,缓缓地以一种非人所能极的角度面向他。 “啊!”男人被她吓得魂都丢了一半,一屁股跌坐在地,“怎么是你?!” 女人一直狰狞地笑着看他不说话。 “赵公子,你咋好端端地坐到地上了?”老郎中将失魂的他扶起。 赵云亭回过神来,指着床榻大喊:“鬼!有鬼!” “鬼?”老郎中看向他手所指的方向,只有红莲坐在塌上,“哪儿有鬼?难道这位夫人是鬼?” “云亭,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揉了揉眼,再晃了晃脑袋,确认眼前的女子是人,便立刻执起她的手,低下头道歉:“对不起红莲,刚才吓着你了。你都有孕在身了,要注意身体,刚才是我冒失了……” “嗯呵~” 脑袋顶又传来一声笑。 赵云亭手中的柔荑一瞬间冰凉湿滑,惨白失血。 他吓得立刻松开她的手,不过也不像刚才那般被吓得失魂了。 他抬起脑袋怒瞪她,高吼:“艾怜儿!我就知道是你在搞鬼!” “搞鬼?”女人不屑一笑,“我就是鬼,难不成我在搞我自己喽?” “你是来杀我的?” 她站起身,对着后退的男人步步紧逼着:“你不是很喜欢红莲吗?把她也带下来陪你如何?” “红莲已经有了身孕,你有什么报复之事都冲我来!她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的孩子是无辜的,那我的就不是了吗?!” “你还有脸说这个?你与自家公爹做的那些龌龊之事已经人尽皆知!像你这种女人我不动手,也会被浸猪笼!与其让这个有悖人伦的孩子出世,倒不如早点清除!以绝后患!” 女人被他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气笑了:“赵云亭,你可真是个正人君子啊!咯咯咯……想杀我,杀了便是,何必编出这等污蔑我清白的理由!” 一旁看热闹的老郎中咳了一声:“容我插句话……” 一人一鬼齐齐瞪向他。 “这个……”他抓了抓脑门,“此事本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过看你们夫妻吵得如此厉害,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公道话。” “……” “……” “赵老爷他是不可能行人事的啊!” 第三十三章 结案 赵老爷本名赵无根。 他自小家道落魄,家中人连饭都吃不起了,所以让他受了宫刑,打算送入宫中做太监。 这样一来,不止饿不死,还有钱拿回家。 可没成想连入宫当太监都是要给介绍费的! 这个赵无根家中最后也没能凑足入宫的钱,还白白让他没了两颗宝贝。 这之后赵家虽然家境渐富,可这无后的毛病也只能让他收养弃子为他养老。 赵云亭一听这事儿,频频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这个老东西胡说八道!” “老朽都说了这事儿知道的人甚少,要不是当年亲老朽手操的刀,也不可能会知道此事!” “此事我怎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必须去见我爹!我要亲眼所见!” “不肖子孙!这是你爹一生之痛!你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不成?!” 此时女鬼还不忘自己的使命,一把掐住赵云亭的喉咙,低声耳语:“你怎么这么希望自己被戴绿帽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哦?” 赵云亭被掐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喉咙深处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双手乱挥,眼神反白,随时一副要嗝儿屁的模样。 老郎中见状立刻开劝:“徒……徒劳嘛你不是?我说你!别看了就是你!都是鬼了还这么不懂事!你把他掐死了你有好处吗?” “和你有关系吗?”女鬼没好气地剐了他一眼。 老郎中脸色一变,暗道不好。 “你这女鬼年纪轻轻的,你得听老朽一劝呀!你把他弄死了,他不就也成了鬼了?到时候他屁颠颠地跑去投胎,而你却因为世间的执着无**回,这到底是你报复他,还是在报复你自己?” 女鬼听罢,手劲一松,将赵云亭甩在地上。 “赶紧走啊!”老郎中眼神疯狂暗示他出门口,“我来拦住他,毕竟我与她无冤无仇,她没理由害我!” 赵云亭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嘴里嚷着“有鬼、有鬼。” 婢女见状去扶,被他一把推开:“去见老爷!备车……备车!” 屋内。 原本面目狰狞的女人瞬间泄力倒下,临空变成一只黑猫被老郎中接住护入怀中。 他抱着昏迷的猫走入内室,掀开床帐。 红莲正躺于之上,呼吸舒缓。 他简单地替她把了脉,随后走回拎起药箱离开。 “徒儿呀……为师还真没想到,你这装个鬼,真被鬼附身了……” …… 司侦邢早已在派人在京兆府恭候赵云亭大驾。 赵老爷见到自己儿子过来,惊讶非常。 待对方说出来意,他神情又复杂了几分,犹豫片刻,只得默默点头承认。 “如此说来……艾怜儿腹中之子是我的……”赵云亭双手紧攥牢门栏杆,面色苍白,“我……我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云亭,你不该来……”赵老爷眼中含泪,“我既已经承担罪责,你就不该再来的……我多次与你提过,那红莲心机颇深,切不能与她来往甚密!她挑拨你与我关系,甚至挤掉怜儿想坐上正房之位……今日一切皆是她一手策划!” “红莲……”赵云亭这才回过神来,“起初我被她迷惑……现在一想……这女人确实处处都有掺和……” “你听爹的话,回去之后与那红莲断绝关系……” “不!” “你……” “我要杀了她!” “你疯了?!”赵老爷立刻狠狠地拽住他手腕,“此时动手,那便前功尽弃!” “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动手的。” 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京兆府尹沈岸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昨夜审案加整理此案线索,搞得他一夜未眠。 “赵云亭,本官都听见了,你不只是杀了自己的亲骨肉,你还杀了自己的结发妻!现在又想杀了自己的妾室……”说罢他又打了个哈欠,“带走带走!本官先把这玩意儿审了再睡!” …… 就在审理赵云亭期间,安庆侯府小姐陆千枫前来报案。 说是最近经过元宝巷时,总感到钱宅那处墙略显阴森,随即命人拆墙砸砖。 没成想真被他们砸出一具白骨! 由于是候府的小姐,这沈岸也不好多问为何觉得阴森就随便砸别人家的墙。 总之这墙内的白骨才是重点。 很快有人又送来线索,说是这白骨身上的衣饰与数年前去云游的那位女道一模一样。 这位女道之前一直住在赵家。 赵家里父子又多了一案。 而赵思进按年纪推算,当时案发时他还小,所以解除了嫌疑。 这艾家毒杀案、赵云亭杀妻灭子案、墙内藏尸案、钱家毒杀未遂案,数案并审,震惊整个长安城。 现在长安城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都是这人面兽心的赵家父子。 结案后没多久,红莲不告而别,赵思进则变卖了赵家所剩的所有家产,离开了长安城。 临走前见了苗妙妙,与她告了别,说是明年秋天再见。 这一案结了。 苗妙妙屁颠颠地回宫,准备去慧嫔的寝宫蹭吃蹭喝。 结果路过赖贵妃住处,听见里头叮铃咣啷的一通乱砸声,不由得好奇遛进屋瞧瞧。 “那个淑妃!好大的架子!仗着自己给陛下生了一皇子,就不把我这贵妃放眼里了!” 尖锐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原来又是个深宫怨妇在发牢骚。 正准备离开,只听得外头两个宫女窃窃私语,说是宫里的几个妃嫔现在只有淑妃生了一个皇子,其他人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把太后急坏了。 这太后准备这几日回宫,亲自为皇帝挑选新人,赖贵妃的地位可能会受到威胁。 “娘娘,您小心自己的玉体……”袁墨用手绢给她擦手,“丞相带话进来了,近日陛下选妃的事儿他已经安排好了,让娘娘您也不要大动肝火。” “本宫再不气,也不能让这群女人骑到脖子上!”那双美目怒瞪,显然已经气急。 “娘娘呀,您不要急。现在陛下还未立后,您是贵妃,自然是六宫之首了!只要您有了一子,他日必将……” “儿子!儿子!又是儿子!本宫要是说生就能生,何必受这气?!” “娘娘,您不生,自然有人帮您生……” 袁墨四下看看,低声耳语:“日后陛下身边的女子众多,她们自然能生出一两个来……” 这又是一部宫斗剧的开端,苗妙妙打了个哈欠,幸好她不是那些参与选妃的秀女们。 第一章 司侦邢的女装癖? “徒儿~” “徒儿~噗丝~噗丝~” 黑猫正在金龙殿蜷缩在窝里打盹儿,耳朵动了动示意她听见了。 “起来,起来嘛~” “干哈?”今天司宇白吃错药了吧?怎么用这种恶心的语气对她说话? “徒儿,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司宇白将迷蒙中的黑猫抱起,“你在短短几日就学会了铸身决,为师可得好好奖励奖励你~” 奖励? 这司宇白又搞什么花样? 2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边晚霞映红了整座禁宫。 男人将她带到观星台的一处小屋里:“徒儿,为师给你准备了一身裙子,你到屏风后头穿上给为师看看。” “裙子?”苗妙妙跳出他怀里,一步三回头狐疑地看着男人。 “这是为师精心挑选的,徒儿你准保喜欢……” 男人手舞足蹈地站在屏风的另一侧说着自己如何如何挑选这身衣裳,花了他多少多少银子。 待苗妙妙走出来后司宇白一手抚摸着下巴满意地点头:“尺寸刚好嘛!不用改了……” “师父……” “嗯?” 少女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您确定这是您亲自挑的?” “对呀……当然了,还有店家竭力推荐,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为师自己觉得这身衣裳不错。” “这衣服……您说您花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啊。” “五十两?!” “虽说是贵了点,但是一想到这是送给徒儿你的,咱就一点也不心疼!”司宇白扬起下巴,神采奕奕,一副等着被夸奖的模样。 苗妙妙于心不忍,但又不想隐瞒:“师父呀……” “怎么了?这衣服……不喜欢?”男人眉头微微皱起,嘴角略沉。 “这衣服……也不是不喜欢……”她脑中正想着如何委婉的说出真相,“就是穿的人有点多……” “怎么会?那卖衣服的老板说了,长安城仅此一身,孤品了!” “那老板说长安城仅此一身,可他没说皇宫里有多少身呀……” “徒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师父呀……这衣服与选秀秀女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别人有外贸尾单,她这一身八成是宫贸尾单了! 这身衣裳要五十两,苗妙妙着实替她师父肉疼。 “咚!” 司宇白一掌将边上的注意拍出一只手印。 少女惊得后退了半步:“师父……您也别着急上火了,这身衣裳徒儿收下了,大不了咱以后不在宫里穿就行了……” “司侦邢!”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咋突然叫了司侦邢的名字? 难道这衣服是司侦邢卖给他的?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冷面男子正口若悬河地向司宇白推销女子的衣裙…… 这画面…… 有点不忍直视! “为师今日去给徒儿你买礼物,遇到这家伙了,他看上了这条裙子正在与老板讲价,为师就……就……” 苗妙妙一挑眉毛:“你就想也没想,加价把衣裳拿下了?” “人家也是一时头热……”委屈的小眼神瞟着她,粉嫩的薄唇嘟起。 “师父,您就没用您的脑袋瓜想,这司侦邢无妻无妾,无姐与妹,无母无女,为啥要买女裙?” “嘶……”司宇白摸着下巴沉思良久,终于蹦出了一句,“难道他爱好这个?” …… 司宇白与苗妙妙都被人摆了一道! 因为就在他们师徒二人在小房间里聊天的时候,突然从外头两个冲进来一溜儿的高手,将他们团团围住。 苗妙妙因为是猫,天生的感官就比一般人灵敏。 这么多人靠近,她都没有察觉,那么这些高手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 司宇白也是格外震惊,师徒二人下意识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宫里能召集如此多的高手,便只有一人可以…… 厉玄负手进来,眼神扫了这对师徒:“大司宇,刚才有人举报你与秀女私通……” 师徒二人瞬间弹开数尺远。 “陛、陛下……” 厉玄手一抬,阻止了二人想要解释的话语:“宫中私通是重罪,不过朕速来宽厚,若你们想赎罪,便为朕做一件事……” 苗妙妙终于知道是谁在算计她了。 这皇帝做事能不能别步步为营的? 先是让司侦邢假装买衣服“偶遇”司宇白,按照司宇白的性子,他绝对会抢司侦邢看上的东西。 但是司宇白买了女子的衣裙又没什么用,他自然第一个想到了宝贝徒儿了! 这时候苗妙妙现出人形换好秀女服,那么这些埋伏好的高手伺机而动,“捉奸”在房! 绕了一圈,这厉玄的目标还是她…… 应该说是人形的她…… 她现在是“待罪之身”,要好好表现才是……啊忒! 表现个鬼呦! 看她不把这皇帝的后宫翻个底朝天! 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浪迹天涯去~ “喂!那个秀女!你怎么随地吐痰呢!哪个宫的?”此时一个看上去像管事嬷嬷模样的人在老远处喊着。 苗妙妙一看这不是储秀宫的严嬷嬷吗? 这女人可不是好相处的,先走为妙! 现在储秀宫内刚开膳,苗妙妙循着香就找到了食堂。 顺手拿了一个汤碗走到饭桶处,将碗盛满后放于一边。 随后端起饭桶走到饭桌前大口吃了起来。 堂内的所有人都停下碗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苗妙妙扫了一眼众人:“咋啦?都吃饱了?” 说罢她端起菜盘子,将里头的红烧肉盖在米饭上:“你们吃饱了,我还没吃饱呢!” 说罢又扒拉了一大口。 待食堂人已经走了差不多时,苗妙妙终于铲完最后一口饭,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肚子走出了大门。 原来的苗妙妙已经死了,她现在是钮祜禄…… 咳咳! 她现在扮演的是青田县县令的女儿,冷书颜。 今年十五岁。 这位冷书颜性情孤傲,但文采斐然,颜值嘛……据宫廷画师说,应该在秀女之中排得了前三名。 她当时一听,立刻兴冲冲地照镜子,毕竟能排得了前三的颜值,没有倾国倾城,那也得眉眼如画吧? 结果她一看,就是普通人的长相,脸上还有点小雀斑…… 连她原来的一半都没有,瞬间丧失了兴致。 连她样貌前三的都长成这样,那那些秀女都是些什么样儿啊! 就她刚才吃饭的功夫偷瞄了好几个,一个比一个难以启齿啊…… 你们来选秀,好歹刮个胡子呗! 本来脸就黑,再加上一嘴比男人还茂盛的唇毛,整个就是张飞转世! 生怕她抱拳对皇帝大喊一声“哥哥”! 还有些尖嘴猴腮的。 有鼻孔长得和天井一般的。 地包天、天包地就更别说了…… 她就想问一句,这种长相怎么过得了初试的? 这筛选秀女的官儿,捞了多少油水呦! 第二章 储秀宫的那些事 夜色渐沉,苗妙妙跟着众秀女一起洗漱完,便上床躺着。 这冷书颜果然性情孤傲,老半天都没人找她说话。 不过也好,这也省的她穿帮…… “起来!谁让你睡这儿的!” 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苗妙妙微微掀开眼皮,只见一壮硕女子站在床边怒瞪着她。 她身后还有两个小跟班,瘦得跟猴精似的。 呦呵! 还有闹事的? 苗妙妙心中一喜,正好她也烦闷,搞点动静出来热闹热闹。 “这是我的床。”苗妙妙瞥了一眼床上挂着的铭牌,“难道您也叫冷书颜?” 大壮硕冷笑一声, 她身后的瘦猴精一翻白眼:“这破名字谁乐意叫!” “既然您不叫冷书颜,干嘛不让我睡这儿?”床上的少女双手压于脑后,双脚翘起二郎腿,足腕抖动。 看她一副吊儿郎当,目中无人的模样,大壮硕气得吹胡子瞪眼。 没错! 她就是有胡子! “你一个小小的青田县县令的女儿敢如此对我?!我看你是忘了我的厉害了吧!” 大壮硕一把揪住苗妙妙的衣领,就将她提了起来。 这家伙不止长得壮硕,连力气都这么大! 这要是选进宫里,那厉玄在床上还不得乖乖任其摆布? 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了声。 “死到临头还敢笑?” 大壮硕将手上的少女来了个过头摔。 疾风穿过耳畔,苗妙妙余光瞥向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难不成这个冷书颜人际关系这么差? 被人搞成这样了,都没有一个露出一点同情、惊慌的表情。 果然是后宫薄凉,能死一个她们就多一个希望。 就在苗妙妙快要触地之时,她旋身一转,单膝跪地、单手撑地落于众人前。 原本还是看热闹的女人们,一个个露出惊诧的神色。 “我说你也太不自量力了,这点本事还想把我摔死喽?” 少女目光寒意乍现,站起身,双手捏得“咯咯”响,对大壮硕步步紧逼。 “你……你怎么……”大壮硕连连后退,“你是谁?” “你瞎啊?”苗妙妙扯了扯嘴角,“我长成这样,你说我是谁?” 她才不会自认呢! 大壮硕咽了咽口水,惊恐地盯着她,脚步却不停地退向自己在角落的床边。 剩下的两个瘦猴精见自己的大王都跑了,便立刻假装啥也没发生,上床睡了。 到了半夜,苗妙妙总算明白为何这位壮硕姐要抢她的床铺。 她这儿正对着窗,夜里凉风习习,吹散了白日里遗留的暑热,正是最舒服的位置。 一夜好梦。 …… 天亮。 “嗯?人呢?” 苗妙妙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平日里懒散惯了,今日居然没有起来赶上早课。 算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来选秀的,干嘛如此勤奋? 正打算起床洗漱,只听得门被粗鲁地推开。 严管教带着一众秀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嬷嬷啊~书颜许是身子不舒服,这才起晚了~”人群里一个不知是哪一位的秀**阳怪气地提了一句。 苗妙妙打了个哈欠:“早啊各位。” 说罢又伸了个懒腰。 “这都快用午膳,还真挺早啊!”严管教抱臂看着她,“姑娘可知今日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苗妙妙伸出手指派了派,“七月半?敢问严嬷嬷今日是要赶着给哪位烧纸钱去呢?” 严管教脸色又黑了几分,冷笑一声:“今日是面圣之前唯一一次书画选,姑娘错过了,届时书画展示的可是一张空白纸喽~” “如此这般,会有什么后果?”苗妙妙期待地对她眨巴着眼睛。 “那后果自然是触怒圣颜,落选回乡。”严管教双手负背,轻蔑地看着她。 “哦。” 本以为对方会花容失色,无所适从,届时她只要讨点“补画费”让冷书颜补画一张放进就行。 结果苗妙妙一声冷淡地回应,丝毫不在意地起身穿衣,让她的小心思乱了套。 “姑娘!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只要给点‘补画费’,我还是能让花公公重新安排的……” “说到底还是要钱嘛!落选就落选呗~谁稀罕当娘娘呦!”苗妙妙端起脸盆推开众人向外走去,“让开让开,洗完脸正好赶上饭点。” 苗妙妙让严管教在众人前失了面子,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但是碍于面子,不得不忍了下来。 此时不知谁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这冷书颜的性子怎么差了这么多?刚进来那会儿虽然冷冰冰的,但也还算知书达礼……可这会儿怎么……” “难不成是吃错药了?” “她从昨日晚膳时,就不太对劲,一个这么瘦弱的女子,怎么吃得下那么大一桶饭?” “是啊!昨晚那一招凌空翻把人家都看呆了,你们说……她是不是冷书颜啊?” “各位姑娘别瞎猜了。”严管教脸色回复往常,“都拾掇拾掇,下午还有礼教。” …… 下午。 苗妙妙又逃课了。 “礼教有啥好学的?一个个扭屁股走猫步能有我走的标准吗?” 少女在御花园的大树上小憩。 树荫斑驳,绿叶沙沙。 正是午睡的好光景。 “厉玄要我找细作,要是能让我找到了还能叫细作吗?还是偷懒好了~” “喵呜~” 一声清晰的猫叫,将她渐沉的眼皮掀开。 只见一只长毛大橘猫正站在她头顶的枝杈上看着她。 “你是哪个宫的?” 苗妙妙觉得这猫甚是眼熟,总觉得哪里见过。 橘猫不会说话,只是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不时还用舌头舔一舔。 “不会是你吧?” 少女将大橘猫抱起,“你咋跑宫里来了?” 这猫似乎是她之前在酒楼门口遇到过的那只,当时她还只是猫形啊! 她现在模样大变,这都能认得出她来? 嘶—— 兴许这家伙对所有雌性一视同仁呢? 眼神扫向橘猫后腿跟,果然是只公的。 “你这家伙要找小母猫就去慧嫔那儿,她那儿的母猫盘亮、条顺、会来事儿!” 说罢便纵身一跃,落在地上。 “姑娘好身手!”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她一跳。 苗妙妙寻声望去,宫禁正站在树荫下,他身后还跟着一排禁军。 “看姑娘衣着打扮,应该是储秀宫的秀女吧?你不在储秀宫呆着,跑出来玩猫爬树做甚?” “与你何干?” “在下禁军统领宫禁,保卫皇城是重任,姑娘身手过人,应该不是普通秀女这么简单吧?”宫禁已经蓄势待发,“姑娘若不解释清楚,那我可就动手了。” 第三章 腰子受伤 紫宸殿。 匈奴和亲使团即将进入长安,厉玄正为此事犯愁。 “前方战事焦灼,此次匈奴前来和亲是停战的大好时机……只是朝中并无适龄未婚的公主……” “陛下。”宰相政文治站在一侧,眼睛一弯,鱼尾纹立现,“朝中虽没有适龄的公主,但却有不少郡主,郡主晋封为公主和亲,又不是没有先例。” 厉玄眼一抬,将折子合上:“他们乐意?” “都是大周的子民!能为大周的长治久安做出一点贡献,是其身为臣民应当做的事。”他说罢又叹了口气,“可惜老臣没有女儿,若是有个女儿,便让她去了,还能为陛下分忧。” 座上男子不屑轻笑:“宰相好觉悟……对了,朕明日要选妃,倒不如在其中选一个‘公主’出来如何?” 政文治脸部突然紧绷,抬高音调:“陛下!这恐怕有点儿戏了!” “怎么儿戏了?朕看了名册了,她们出身大多都是候门伯族,也不低嘛……”厉玄展开秀女名册,随手一指,“就这……这个蔺归燕,名字不错寓意很好嘛,让她去和亲可好?” 政文治脸色瞬间变为菜色:“陛下和亲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此时通传的公公踩着政相的尾音赶了进来:“陛下,宫统领觐见。” “宣。” 厉玄瞥了一眼政文治,对方识相地立到一侧。 宫禁一进殿,厉玄即刻忍不住乐了。 “宫统领,你这脸怎么了?” 对方抬手下意识地触碰了自己的脸颊,那八道爪印疼得他肌肉抽搐着:“陛下!臣刚在在巡防禁宫时,抓住一名鬼祟女子……” “难不成这伤就是她留下的?” “还有一只猫……” 厉玄眉毛一挑,上身后仰:“宫统领可是我大周的极品高手,能把宫统领伤了的人可不多,何况还是个女子咳……带上来让朕瞧瞧。” 没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与一只被绑成毛毛虫的橘猫被押送上殿。 座上男子抬眼一看女子容貌,便单手撑住额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会是你……” …… 苗妙妙中午进的紫宸殿,还没两个时辰整个皇宫都传开了。 待她傍晚扶着腰回到储秀宫时,所有人都对她的态度大变样。 宫女太监的巴结、秀女们的妒忌……还有御膳房专供的晚餐。 每个人看着她扶腰姿势,眼神中简直能演绎出一部四个小时的超长版*****了。 可只有苗妙妙自己知道,她这腰是之前与宫禁斗殴时被那家伙一脚踹到腰子受的伤。 稍稍一动就疼得她嘶哑咧嘴。 若不是在紫宸殿上了点药,她连走路都费劲。 苗妙妙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爬上床养伤了。 本想能安安静静地待着,可偏偏就有几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这女人下午不学礼教,居然跑出去勾引陛下!真是不要脸!” “嘘——小点声儿,被她听见了不好。” “这有什么?她就算被选进了宫,就她那青田县县令的女儿,那充其量也就是个才人,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蔺归燕不屑一顾地瞥了眼正在床上“熟睡”的少女,继续道:“我舅舅可是当朝国相,我与贵妃可是表姐妹!父亲还是一等伯爵,此等出身,还怕了她不成了?” 苗妙妙噬之以鼻,不再装睡:“就这儿?能有什么用?你都没你贵妃姐姐长得俊,陛下会为了你这模样对你多看两眼?” 一提到长相,蔺归燕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她没有赖贵妃国色天香的容貌,就算进了宫,还是会被自己的表姐压下一头。 而她现如今进宫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与赖贵妃结成一党,帮她清除障碍,扶她上后位。 苗妙妙见她不说话,便撑着腰起来:“我也不和你多说话了,我出去乘凉,你们爱说啥说啥吧……” 她现在这状态,真要打起来还真不一定打的过她们。 先出去避避风头。 …… 嘶——哈—— 这个宫禁可真下得了狠脚,一脚快把她腰踹断了。 苗妙妙坐在墙根下,心底骂骂咧咧。 嗅。 嗅嗅。 什么味儿啊…… 好像是烧纸的味道…… 大晚上的烧啥纸呀? “对哦!”苗妙妙一拍脑袋,“今天是中元节啊!” 这深宫内院,本不许胡乱烧东西。 现在又有人偷偷烧纸,准是在祭奠哪个冤魂…… “呜呜呜……” 墙那边传来一阵幽怨的哭声,少女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妈呀! 这哪位仁兄啊? 哭得和惊悚片有得一拼。 凭着她皇宫小地图的名号,苗妙妙第一时间就知道墙对面是哪个宫了。 幽思宫,俗称冷宫。 被关在这里的,大多都是犯了错的妃子。 只不过现在新皇登基才三年,冷宫里不应该有人住了呀! 除了太后一党的太妃留在自己的宫内或者住皇家别院养老。 其余先皇的妃子们赐死的赐死,出家的出家,还有谁会来这里?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准备上墙去看看,可她刚站起来,就扯着腰上的伤,差点叫出声。 “宫禁,一脚之仇我必报还!” 苗妙妙咬牙切齿地扶墙靠着。 正在此时,一鬼祟身影进了储秀宫。 苗妙妙站在暗处,那人没有看见她。 只见那人溜进偏殿,便再无动静。 这个时辰各宫应该上锁了,怎么储秀宫的门还开着呢? 难不成锁门的人忘了? 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她可以溜出去看看隔壁啥情况。 沿着墙,来到幽思宫。 门锁锈了,只是象征性地挂在上边。 苗妙妙轻而易举地进到里头,那院子的角落放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火盆,里头还有点未烧尽的纸钱。 只不过烧纸的人早已经不见了。 院子里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槐树,树下堆放着一圈酒坛子。 苗妙妙本对这坛子里头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无意间看见一个坛子破了,里头露出长长黑毛。 “这里头装了啥?都发霉了。” 她折下一根树枝,扒拉了那黑毛。 嗯? 怎么还缠上了? 不是霉菌啊! 她用树枝继续往里头戳了戳,硬硬的。 苗妙妙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 她努力不让自己往那种地方想,可眼前这景象若是不仔细探查,怕是会留下谜团。 本着“闲得发慌,想找找事儿虐自己”的心态,她敲碎了那口破坛子。 一具浑身长毛,蜷缩着类似婴儿的物体滚了出来。 第四章 婴骸 苗妙妙被它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当初身处白骨枯井中她都没慌,这点小惊吓算得了什么? 稳定了心神,她扶着腰缓缓蹲下身。 这具婴骸双手箍紧弯曲着的双腿,脑袋低着,形成一个球状。 她对比了一下酒坛口子,它应该是被人强制塞进去的。 “这到底是不是人啊?”苗妙妙拿着树枝想将它的头颅抬起,奈何尸体已经僵硬,根本动不了。 看来只能上手了。 做好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就就开始动手。 触碰到婴骸的表皮时,苗妙妙感到一阵恶寒。 那奇异的毛发触感和硬邦邦的骨骼另其十分反胃。 “咔。” 只听得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颗头颅被她完完整整地掰了下来。 “妈呀……” 待她看见这东西的容貌,不由得叫出了声。 这不是人吧…… 只见它双唇已经腐烂,露出里边的兽齿。 人不可能有这么长的犬齿! “这啥玩意儿啊?”苗妙妙不禁嘀咕。 “猴子。” 耳畔深沉的男音响起,她差点把手中的头颅扔出去。 “师、师父?!” 这个司宇白无声无息的蹲在她身后,吓得她魂都没了。 “你……你来这儿干嘛?”苗妙妙一开口,差点又咬着舌头。 男人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头颅:“你捧着这个做什么?” “我就看看,不行吗?”她将头颅丢回破坛中,“你说这是猴子?” “这不一看就是猴子嘛!那屁股后头还有尾巴没看见吗?” 男人说罢拿着树枝指着一处与身体粘合在一起的条状物:“看见没?” 苗妙妙表情复杂地指着槐树下那一堆酒坛子:“这些里头不会都是猴子吧?” “说不准。”男人起身踢了踢最近的坛子,发出沉闷的声音,“人都喜欢拿各种东西泡酒喝,兴许里头不一定只是猴子……” “整只猴子泡酒?!这得多重口味才喝的下啊!” “只要说这玩意儿壮阳,茅坑都能给你舔干净喽!” “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恶心归恶心,司宇白这话道理是没错。 只是为什么冷宫里头会堆着这么多酒坛子? 而且坛子里还塞有猴子! 这就是个问题了。 “这事儿还是让内事司办吧……”司宇白蹲下身,点着她的鼻头,“你给为师乖乖回去查细作,别到处乱跑,今日可是中元节……” “可是师父……明天就选秀了,想查细作也来不及了呀!” 要是厉玄运气好,偏偏选中了一个细作当妃子,那不就更没她什么事儿了嘛! 她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吧? “听为师的……” 男人将她提了起来,结果扯到苗妙妙腰上的伤,疼得她脸色泛白,冷汗直流。 看其不同与往常的反应,司宇白眉头一紧:“发生了何事?” …… 紫宸殿。 厉玄看了眼托盘上的物什,随后将白布放下。 “陛下,内事司本是在清理幽思宫内的酒坛子,里头多数都是猴儿酒,可没成想竟然有婴骸被泡在酒里……” 玄袍男子斜睨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内事司执事太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去清理冷宫的东西?” “是大司侦说,幽思宫槐树下的酒坛子煞气太重,让奴才赶紧清理了……”执事太监哆哆嗦嗦,不敢正视圣目。 “司宇白呢?”男子向刘忠田询问。 刘忠田翘着兰花指,思索了一番:“回陛下,听说……是找宫大统领去了……” “宫禁呢?让他过来。” “这个……陛下,刚才宫统领有传话过来,他说他腿断了,要修养几天。” “腿断了?!”厉玄摆手落座,闭眼叹气,“断了就断了吧……把司宇白叫过来。” …… 苗妙妙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腰上的伤被司宇白的一番化瘀推拿,好了大半。 她此时是想着两件事。 第一件事,冷宫里怎么会有酒坛子,那酒坛子里怎么会泡着猴子? 难不成真是壮阳用的? 第二件事,细作到底是谁啊! 查不出这人,她没法收工呀! 看着窗外月色正圆,苗妙妙心思渐远。 猛然,床前立了一位穿着黑斗篷的人,他手上的匕首高举头顶,匕刃上反射出冷寒的月光。 苗妙妙条件反射地凌空翻起,躲过他的攻击。 由于力道太大,那匕首早已被黑斗篷扎进床板里。 “咚!” “唔!” 苗妙妙趁他拔匕首之时,狠狠地给了他肚子一脚。 “女人?” 这声音听起来挺尖细,不是女人那便是太监了吧…… 黑斗篷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上对面蔺归燕的大脸上。 他稳住下盘,即刻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顺手挽了个剑花。 苗妙妙捂着隐隐发疼的后腰,这样下去她必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杀我?!” “……”黑斗篷似乎不吃她延误时间这一套,直接一箭刺了过来。 可谁知迎面一张薄被子被丢了过来,待他将被子劈开后,只留下一床的衣服与一扇敞开的窗户在告知他人跑了! “金蝉脱壳!”黑袍人显然异常震惊,这一招可不是一般人学得了的。 苗妙妙躲在窗户底下,看着那黑斗篷跳窗追远了。 “呼——” 还好她机灵,变回猫形逃过一劫。 “这个冷书颜谁爱当谁当,我再送命是傻子!” 她轻巧地爬上房顶,俯视着整个宫城,所有宫殿都熄了灯,唯见福寿宫还是灯火通明。 这老太婆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明日就是选妃大典了,她不是要亲自把控流程吗? 都这个点了,明天起得来不? 苗妙妙十分好奇又秉着关爱老年人的心态前往福寿宫。 其实在宫里晃荡了这么些日子她也知道了许多人尽皆知的八卦。 比如皇帝不是太后亲生的,皇帝的母妃其实出身很低。 厉玄若不是被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扶养,根本没机会参与夺嫡! 只是现在这对母子之间只存在身份上的礼节,并无其他亲情可言。 还有就是太后不喜欢淑妃。 十分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顺带着到了现如今唯一的皇子身上,所以她一直想让后宫的女人再为皇帝生几个娃儿。 这也是她执意要亲自主持选妃的原因。 第五章 刺客 月影清冷。 树影婆娑。 蝉鸣声阵阵。 福寿宫内升起缕缕青烟。 几个小宫女两人一火盆蹲在地上烧着黄纸经文。 院中人虽多,但大家行事呼吸皆小心谨慎,不敢做出半点异响。 苗妙妙蹲在草丛中,盯着这群宫女太监。 她可算明白了,连太后都带头半夜烧纸,其他人还用得着说嘛?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宫规就是摆个样子的呗。 只是这老太婆今天烧纸要祭奠谁啊? 此时,一阵风吹过,一张写满经文的纸被刮到她脸上。 梵文? 扯下纸,看着上头的文字,她感到一阵头疼。 这可真是难为她这只小猫咪了…… 要是英文还好说点,梵文可真是难了…… 不知道司宇白看不看的懂。 苗妙妙想到这儿,便将纸叼起,跑出福寿宫。 …… 观星台。 司宇白从紫宸殿回来,就看见一只黑猫趴在浑天仪下,她的身下还垫着一张纸。 “为师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又跑出来了?”男人从她身下抽出经文,“这是何物?” “徒儿都要被人杀了,要不是能变回猫,我早凉了!” “往生咒?”司宇白将自家徒儿的咆哮置若罔闻,满眼都是这张纸上的经文。 “嗯?师父,你认识这字?” “你拿这个做什么?” “我从太后那儿顺的,福寿宫大半夜的在烧这玩意儿,我就顺嘴叼来了。” “福寿宫那个老太婆,早年干尽缺德事,临老了倒是喜欢搞这些东西了……” 男人手一松,那张纸被风带起,盘旋落下观星台。 早年这位太后,那时还是个刚入宫的才人。 先皇后死后,为了登上后位,步步心机。 用尽了后宫的恐怖手段,坊间也有流言,说现在的皇帝生母也是被她弄死的。 杀母夺子,这才有了母凭子贵,子保母位。 虽说二十年前的事儿被她师父这么轻描淡写,三两句话说完了,可苗妙妙也知道,这深宫里没一个省油的灯。 一人一猫站在观星台眺望远方,沉默良久。 “徒儿。” “嗯。” “你刚才说你被行刺了?” “我天……师父,您的反射弧还能再长一点吗?!” …… 司宇白一听完苗妙妙夸张地叙述被刺杀的经过后,立刻抱着黑猫趁着夜色出了宫。 这个任务太危险了,说什么不能再干下去了,赶紧收拾细软跑路吧! 当苗妙妙问及跑去哪里? 男人不假思索蹦出一句“浪迹天涯”,将苗妙妙吓出一趔趄。 感情去哪儿都没准备好。 师徒到了司宇府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地上凌乱地全是血,大门上赫然印着一双血手印! “出事儿了师父……”苗妙妙嗅了嗅,确定是血,不是颜料,“看来有人还不想让你走呢……” “别乌鸦嘴……血迹还这么新鲜,这人准是刚到……不知是哪个胆大的敢在我大司宇府门上印手印!” 司宇白一推门,气势汹汹地进了门。 那血迹从门口一路滴到了内院。 “乖乖……师父呀……这人流了这么多血,怕是要玩完儿了……大司宇府上发现一具无名尸体,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届时他们跑路的话不就会被认为畏罪潜逃了? 顺着血迹,师徒两个来到了房门前。 “好啊!居然敢藏这儿!”男人将门踹开,“要死死远点!别……怎么是你?!” “靠……” 苗妙妙与司宇白被坐在地上的鲜血淋漓的男人惊到了,呆在原地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司侦邢苦笑一声:“你们来了……我还以为撑不到这时候了……” 说罢又吐了一大口血。 “徒儿你去拿止血药,柜子第一排第二格。”司宇白立刻上前检查他的伤口,“你吃了续命丹了?” “……” 看着地上空荡荡的药瓶子,他带着哭腔大吼了一声:“谁让你吃这么多的?!” 苗妙妙被突如其来的怒吼差点吓得从柜子上边掉了下来。 乖乖…… 看她师父这反应,这续命丹绝对有很强的副作用,吃多了很可能危及生命! 物极必反嘛! 道理她都懂。 而且司宇白表面上总是与司侦邢作对,实际上两人…… “你知道续命丹有多贵吗?!我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出一颗!!你一下就给我全吃了!” 司宇白心疼地咆哮着,差点把屋顶掀翻了。 苗妙妙揉了揉耳朵,这怎么和想好的不一样啊…… 她低估了她师父惜财的程度。 由于吃了续命丹,经过一番检查,司侦邢原本的致命伤现在没啥大碍了。 可又是因为服用续命丹,导致他现在气血过盈,浑身发热,整个人不断地在吐血。 “师父……”苗妙妙有些不安地看着呕血的男子,“您说他会不会吐着吐着,就嗝屁了?” “不妨事。这家伙偷吃了为师这么多的续命丹,吐个几斤血便宜他了!” 司宇白拿着装续命丹的小瓷瓶,满眼心疼地看着它:“为师现在的银两,还不够炼两颗的……四十三颗啊!全给吃了!” 说罢捂着胸口,作“西施捧心”状。 “咳咳……”司侦邢呕出不知第几口,总算顺了气,“要多少银两我都给……把司侦府拿走都行……” 苗妙妙一听,这人还真大方! 把自己的府邸都给出来了,这回司宇白能顺气了吧? 本以为她师父能放宽心,结果司宇白“啐”了一口,没好气地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想杀你的人就是你们司侦府的人!还想让我接这个烂摊子,门儿都没有!” “司侦府的人……要杀司侦邢?!”黑猫瞪着迷惑的双眼,“他们是想干嘛?” “我是大司侦……咳!世上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大司侦掌管天下刑侦,小到偷鸡摸狗,大到通敌叛国通通可管。 有人会觉得这与刑部没什么两样。 可是刑部是朝廷的刑部,而大司侦则是当朝皇帝的司侦。 “嘁!”司宇白背着手走了出去,“为师烧水去,徒儿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他跑了!” 见自家师父走远,苗妙妙前爪趴上他的膝盖:“你最近是不是查案查到了什么线索?要被灭口了?” “你们府里是谁要杀你啊?我见过吗?” “听说你们司侦府入职考核很严格的嘛?怎么还会有人潜伏进去的?你们不政审的吗?” “你现在手头上的这个案子是不是事关重大?我猜是有人造反对不对?!” “哎!你倒是说一句话呀!老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司侦邢:“……!” “哎!哎哎!你怎么又吐这么多血?” 第六章 卖国通敌何罪? “一等伯蔺塞之女蔺归燕!进——” 女子怀着忐忑之情跟着领路太监跨进点秀阁。 “去……去……”刘忠田想要抽出黑猫身下的画卷,奈何对方睡得呼呼作响,丝毫不为所动。 座上玄袍男子抬手将黑猫提起,放于膝盖上,一手拿起画卷展开。 “书画倒是不错……” 听到夸奖,殿下女子面露欣喜。 “抬起头来。” 蔺归燕抬头对视上威严至尊,脸上飞出一抹霞红。 黑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昨晚司侦邢受伤引出司侦府叛奸一事。 苗妙妙听他说了半夜…… 不是他说的话多,而是他说一句吐一口血,缓了半天才能说出下一句。 听到鸡打鸣,她才明白此事原委。 苗妙妙调查宫内的细作,司侦邢调查宫外的间谍。 司侦邢原本调查早已入了瓶颈,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多管钱家的闲事。 只是这闲事一管还真让他管出了些线索。 在赵老爷入狱之后,一直有人与他传递纸条。 司侦邢的暗探跟踪了这名传纸条的狱卒,最后发现了惊天秘密! 长安城内藏着一大波推翻周朝的势力! 这些人也许是朝廷要员,亦或是普通百姓。 他们拿着敌国的钱,卖着本国的血。 赵无根就是其中之一。 周朝刚建之初,时局动荡,全国还未统一。 整个天下分为南北两国。 一个是南周、一个是北梁! 后来天下一统,北梁被灭。 残余皇族四散奔逃。 赵无根作为忠义太监,则留下来传递情报,等候复国之机。 只是这国还未复,他人就先挂了。 司侦邢得知这赵无根是前朝细作以后,便将他收入司侦府内亲自看押审问。 结果还没问出点什么,就被潜伏在他身边的叛奸灭口了。 而司侦邢也被自家暗探追杀,所幸他半路跳下马,躲进司宇府内,而马儿则奔向城门处引走杀手。 城门处有长安巡防营值守,那些叛奸不敢再追,只得作罢。 今日一大早,司侦邢就进宫面圣,将昨夜之事禀告。 苗妙妙也趁机向厉玄告状自己被刺杀一事。 宫里宫外都不安全,估计这一次要来一个大清洗才能安定下来。 “陛下……” 刘忠田的提醒声将厉玄的神思唤了回来。 “陛下觉得如何?”太后坐在他的后侧,面露微烦。 许是之前拒了太多个了,连一向甚能忍的太后都有些薄怒了。 “全听母后做主吧。” 他也不想再理会选秀一事,手指揉搓着黑猫鼓鼓的腮帮子,心情稍稍顺了点。 太后将目光移向殿下的蔺归燕:“容貌端庄不艳丽,举止也文静,陛下还夸了你的书画……赐玉。” 一听最后两个字,蔺归燕内心已经狂喜,但面上还得收敛恭敬地磕头谢恩。 瞧把她开心的…… 苗妙妙都能看见她翘上天的尾巴了,入宫只是开始,能不能上位才是正事。 要记住,无论走了多远,幽思宫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 苗妙妙本想看热闹,结果越看越没劲。 主要没有美女,一群歪瓜裂枣涂脂抹粉,看得太后血压都有点高了。 黑猫冲厉玄“喵”了,随后一声跳下他膝盖,一颠儿一颠儿地跑出了点秀阁。 太医院内。 柳不医最不想看见的人又出现在他这里。 司宇白一把拉住正打算跑路的老头:“柳太医,你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陛下……” “陛下正在选妃,今日也还没喝什么大补的汤药,不会脱阳的。” “下官记错了……是太后……” “太后此时也在点秀阁,下官刚才来之时过去看了眼,也没什么毛病。” 柳不医一脸欲哭无泪:“大司宇……您能不能换个人霍霍?下官一把老骨头了,实在禁不起折腾。” “谁让你是神医!”司宇白拉着他往外走,“我这儿有具尸体找您看看。” “您居然还记得我是大夫……朝中有经验的验尸官比比皆是,你总找我这个看活人的做什么?” 柳不医力气自然没有他大,被他这么生拉硬拽,实在无法还手。 司宇白将他带进冰窖中。 里头放着一个盒子。 “这玩意儿以前虽然一直被泡在酒里,但是天太热了,本官也怕它腐坏了,只能暂时存放在这儿……” 说罢便打开盒子,里头露出一具完整的婴骸,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这是哪儿来的?”老头脸色变得极差,手也开始颤抖。 “一个酒坛子里发现的。”司宇白看着他的表现,明白这老头一定知道些什么,“婴儿泡酒,是因为何药用功效吗?” 他在山上修习多年,只听说过食童男补阳气,食九十九个童男,便能修上一境界。 可这也只是听说罢了。 与柳不医谈论许久,也未出了个结论来。 这老头应该有所隐瞒。 正在此时,取冰的太监进来了。 见这俩人在里边,着实吓了一跳。 司宇白借故扇风:“本官得了暑热,柳太医让本官呆在这里……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太监应了一声,走到里头砸了一块冰放入盒子中再用厚实的棉布裹上。 “今日选妃,太后给新入选的两位丽人赐了冰镇梅子酒……” “哦?”司宇白眉毛一挑,“刚才我只听说入选了一位,是蔺塞的女儿,不知还有一位是……” “还有一位是绪川知事的女儿,被封的常在,比那一品伯的女儿低了半级。”太监八卦起来一下子没完了,“昨儿不是还有个冷姑娘吗?结果今儿一大早选秀都没参加,对外说是卧床不起,实际上人早没了……” 听着他得不得不地一通说,一只黑猫从外头闪了进来。 苗妙妙从御膳房刚吃完半提话梅扣肉,打着油嗝儿来这儿寻冰镇的水果吃。 “呦~挺热闹呀~”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打乱了她偷水果的全盘计划。 司宇白提醒道:“不知太后要何时赐酒呢?” “啊呀!”领冰太监一看时辰要过了,即刻抱着冰告辞离开。 “真是亲师父~” 黑猫熟门熟路地跳上放葡萄的箩筐中吃了起来,连皮与核都吞了下去。 冰窖不归柳不医管,他也懒得多说一句:“大司宇若无视,下官也告辞了……” 说罢,小老头脚下生风,麻溜地跑了,司宇白都没来得及抓住他。 苗妙妙妖娆地躺在水果中,舔着爪上的果浆:“师父呀……你来这儿也是偷水果的?” 第七章 给你看样好东西 司宇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盒子,眼中狡黠一闪而过。 “徒儿,为师这儿有个好东西给你瞧瞧……” 笑得这么奸诈…… 准没好事! 苗妙妙捋着自己三根半的胡子,看向他手上的盒子:“你要给我看这里头的东西?” “不愧是我徒儿!一猜就中!”司宇白将盒子送到她面前。 “我还能猜到这里头不是什么好货……” “咳!”男人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一声,“还记得昨夜冷宫的酒坛子吗?” 说罢将盒子缓缓打开。 冰窖里沉默许久,突然传出一阵凄惨的猫叫。 外头值守的太监闯进冰窖内,只看见司宇白一手拎着猫,一手抱着盒子冲着他们笑。 “无妨,本官只是抓了只偷水果的御猫而已……” …… 紫宸殿。 殿中所有太监宫女一律退下。 “司宇白,朕昨日问你的事儿,今日可有结果?” 白衣男子面露难色:“回陛下,还未有……” 玄袍男子略有不满:“难道就无人知道婴骸泡酒是何故?” 苗妙妙凑近司宇白耳畔嘀咕:“昨儿不是说猴儿酒壮阳吗?这婴儿酒也可能一样,你就糊弄糊弄过去呗……” “壮阳?”厉玄听得真切,“这宫内有谁需要壮?” 妈呀! 这皇帝耳力真好。 这点小声都听得见。 “陛下如龙似虎!生龙活虎!龙精虎猛!怎么需要这玩意儿呢……” 说罢又想抽了自己一嘴巴,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摆着的欺君,你还是第一个。”厉玄如墨般的眼中露出些疲惫,“朕不治你罪,关于这个东西的猜想,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黑猫听罢,跳下司宇白肩头,走近装着婴骸的盒子嗅了嗅。 一股异常浓烈的酒味。 这酒度数应该很高,应该经过了特殊处理手法,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这种高浓度的白酒浸泡尸体的效果与福尔马林相似。 为的就是更好的保存! 想到这儿,苗妙妙浑身黑毛炸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是太可怕了……”黑猫抚摸着已经吃成两层的下巴,“这也许真不是为了壮阳。” 苗妙妙将自己刚才的猜想与二人说明。 厉玄沉思片刻,开口道:“那……那些猴儿呢?他们保存这些猴儿做什么?” “做实验。” “实验?”两人同时疑惑。 “我猜想,这些猴儿就是用来实验这些酒能不能保存尸体的!因为那人不能百分百保证婴骸不会腐坏!” “这人处心积虑地这样做,是为何?”厉玄揉着太阳穴,靠坐在龙椅上。 “时间胶囊……”苗妙妙毫无预兆地蹦出这四个词,在场的两个男子都听愣了。 司宇白好无避讳地拿着糕点盘子,往猫嘴里塞东西:“徒儿,你总是说些为师听不明白的词……什么是时间胶囊?” 黑猫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嘴食儿,嚼吧嚼吧咽下:“时间胶囊就是……就是将有意义的东西密封保存埋入地下,数年后再次打开……” 她指着那盒子:“这婴骸就是当年某人要留给我们的信息……可这信息到底是什么呢?” 难不成它是某位夭折的皇子? 亦或者是宫内女子风流后留下的孽胎? 还是它本身的身体内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总不能什么线索都没有,全凭猜吧? “师父……你今天和那柳太医在冰窖里也是在研究这个吧?” 苗妙妙一提柳不医,厉玄也精神了,他舒展了一下胳膊:“你还找过柳不医?” “臣也是病急乱投医,柳不医好歹是个老太医了,兴许知道点什么。” “那他可有说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司宇白摇头叹气,“这老头滑得很,臣抓不住他。” …… “柳太医!陛下忽然感到心口不适,您快去看看吧!” 小太监冲进太医院一把就将柳不医拽跑了。 一路小跑进了紫宸殿,只见除了皇帝,还有司宇白在。 殿前摆着一个木盒子。 这个盒子柳不医不要太熟悉,他下意识地回头就想溜之大吉。 “柳太医去哪儿?还不速速为陛下诊治!”小太监正站在他身后护着殿门,“陛下都等急了。” 柳不医这次被“抓”,连糊涂都卖不了了,只能将二十多年前的那些事儿一股脑儿都交代了。 那时候柳不医还不是太医院的一把手,看的也只是普通妃子,王妃的一些毛病。 那一夜,幽思宫里的一位失宠的娘娘临产,宫中无人肯帮她。 眼看就要一尸两命了,柳不医动了恻隐之心,暗暗前去诊治,将这位娘娘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孩子生了吗?”司宇白急迫地问道,“可是盒子里的这个?” “生了……是个男孩……”柳不医回想那年种种,心中无限感慨,“我一个太医除了看病,别无他长……那位娘娘诞下男婴之后独自扶养……可那孩子先天不足,一出生我就知道他活不了多久……” 苗妙妙心里奇怪,娘娘生子必定是大事,生下来了后必定会被皇嗣所接走扶养,毕竟母亲犯错,孩子并无错…… 除非…… 除非这孩子血统有疑! “冷宫里的女人,自己吃饱都成问题,何来养育一个病怏怏的孩子?我虽为太医,也不能每日都去送药。” “孩子死的那天是除夕夜,我当时休了假,走之前给了她十天的药,等我回来后,药还剩七天的量……” “我也不再与她问及孩子的事,就当这孩子从未出现过……可没成想,二十多年后,我还能再见到他……” 厉玄负手站在殿中,默默地听他讲完:“柳太医,你怎么确定它就是那孩子?” “回陛下……他们都有同样的胎记,左肩后的龙纹胎记!” 他话音刚落,司宇白立刻打开盒子:“果然有胎记……” 苗妙妙猛然想起坊间的八卦,说是大周开国先皇当年出生时,天上劈下一道惊雷正好落到产房上。 先皇出生后,左后背就有了一道蜿蜒的胎记。 有一道士说他这是真龙之命,以后是要建国称帝的! 这厉家人害怕担上造反的罪名,将道士赶走了。 四十年后,大周建国,这才将真龙降生于世的故事传扬了出去。 想到这儿,苗妙妙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怎么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都要将自己的出生过程编得如此惊心动魄? 不是打雷,就是打雷。 这要是大冬天的生的话,还要为难雷公电母冒雪给你劈一个不是? 说了这老半天,这胎记就是个防伪标识喽? 爷爷传爸爸,爸爸传儿子…… 这么一算,不知道厉玄有没有这玩意儿。 苗妙妙眼神瞥向玄袍男子的肩膀,之前看他洗澡时也没注意过呀…… 男人威眸凝上她眼:“朕的左肩被箭刺穿过,胎记早已不见。” “我……我就看看……啥也没问呀……”苗妙妙越嘀咕,声儿越小,最后舔了舔毛,趴在桌案上,假装无事发生。 第八章 陆月国与匈奴 当年齐妃被发现私通,最后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而这婴骸身上的胎记却表明他确实是厉家子孙。 “这样一来,齐妃也许真是被诬陷的。”黑猫摸着下巴,“齐妃有口难辩,唯有生下孩子才能还她清白……” 纵使孩子活不过足月,她也要将其封存,留于日后洗冤。 苗妙妙知道这个年代,女子的贞洁比性命还高。 齐妃如此行事,确实能够理解。 只是…… 这深宫内院,哪来这么多猴子? 她一个冷宫弃妃,哪来的酒? 谁给她谋划了这一切? 这个谜团也许还得日后揭开了。 …… 这日,匈奴使团终于进了长安城。 苗妙妙为了看热闹,化成人形,挤到人群最前排。 匈奴与大周连年交战,今日突然提出和亲,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大周百姓虽说对匈奴人心有积恨,但也没人会向他们扔烂菜叶子、臭鸡蛋什么的。 用的来说,场面还是相当的友好亲善…… “匈奴狗贼!滚出我大周疆土!” 苗妙妙边上的一位老大爷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攥着烂菜叶子,对着那高头大马上的匈奴使团义愤填膺地大喊。 有人起了一个头,就有其他人也跟着怒吼。 没一会儿功夫,匈奴使团的马都停住不走了。 不是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而是百姓们扔了一堆菜叶、萝卜头什么的,马儿们都停在那处低头吃了起来。 任凭它们的主人如何训斥、抽打,依旧无动于衷。 臭鸡蛋无眼,接待使团的礼部官员跟着也遭了殃,好好的衣服上全是臭烘烘黏糊糊的玩意儿。 啧啧啧啧…… 苗妙妙手拿水萝卜啃了一口,外交事故……外交事故啊…… 待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迎面却“咚”地一声撞上一具坚毅的胸膛。 “啊呀……” 少女摸着小巧的鼻子,说了声抱歉。 “姑娘,是鄙人唐突了。” 那声音很熟悉,苗妙妙小心脏又稍稍荡漾了一下。 “呀~这不是摘星楼的许老板嘛!”她将手中啃了一半的水萝卜藏与身后,眉眼弯成月牙儿,“你也来看和亲使团的呀?” “听说这次和亲,我大周嫁出一位公主,而匈奴则也会嫁过来一个公主,鄙人这次是来瞧瞧这匈奴公主长得什么模样的。”许九看着她藏萝卜的动作,眼底含笑,“姑娘不也一样吗?” “我也是闲着无聊,凑个热闹。”她挤出人群,“现在人也看不到,这边也闹哄哄的,没劲儿。” “既然如此,不如鄙人请姑娘喝茶去。” “茶我倒是不感兴趣……” “还有摘星楼大厨的新品糕点,不知可满足姑娘的饕味……” 男人话音还未落下,少女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许老板!这是你的车吧?赶紧走别磨蹭了!” …… 此次匈奴使团和亲带了万分的诚意,不止将他们的公主送来,还有数十万头牛羊,上万匹良驹。 如此诚心结盟,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其西边出现了一支强大的国家——陆月国。 “陆月国以前只是一个小部落,小到只有五十个人。” 许九熟练地烹茶、洗杯、泡茶,讲着陆月与匈奴的渊源。 “后来这个部落逐渐强大,强大到最后连匈奴都要忌惮它了。” 苗妙妙拖着腮,不解地蹙眉:“我听说匈奴善战嗜血,居然没能将这个陆月国扼杀在摇篮里?” “匈奴虽蛮强,但陆月国却藏在暗处。”男人将茶杯递给她,“数十年的蛰伏,现在才显露锋芒……而且匈奴现在内部早已分裂,实力已经今非昔比。” “这事儿我倒是有所耳闻……”之前在宫中,厉玄谈论朝政时,她偶尔听过一二。 也是匈奴现在内忧外患,所以才急着与大周停战结盟。 两人相谈正酣,就听见摘星楼下闹哄哄的声音响起。 苗妙妙侧身向下望去,只瞧见底下大街上似乎有人闹事。 只见一富家公子被一女子抱住大腿,那女子口中还嚷嚷着:“公子买了奴家吧!买了奴家吧!” 这富家公子的样貌煞是面熟,苗妙妙想了一下,脱口而出:“呦嘿!这不是赖一发嘛!” 这个赖一发今日不在宫里当差,居然跑这儿来被强买身,真是有趣。 “底下是姑娘的熟人?要不要鄙人下去帮忙?” 许九的好意被少女立刻拒绝:“别了,认识是认识,但不熟……” “这个女子经常会跪在这条街上卖身葬夫,前几次还有人买……到了现在,都没人敢看她一眼了。”男人语气带着点怜悯,但又掺着冷漠。 苗妙妙倒是好奇起来:“怎么?这女人还卖了自己几次?不不……是她丈夫死了几次?”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命吧……”男人将目光从楼下收回,落到少女身上,“与她有点交集的人,都落得身死的下场……” “嘶——”苗妙妙搓了搓胳膊,“这到底是有点诡异呀……” 她同情地看着一眼被缠住的赖一发:“咱们继续说陆月皇室的八卦呗……说到哪儿了……啊!老皇帝看上了自己的儿媳,然后呢……” ……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苗妙妙挺着肚子走出摘星楼。 许九执意要送,少女打着饱嗝儿,摆手:“哎呀!哎呀!送啥呀,天还早,我腿着去就行……” 她现在胃里的食儿到喉咙口了,这马车一颠儿可不得全颠出来了喽? “那在下陪着苗姑娘走走吧。”许九冲着身后的随从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跟了。 苗妙妙对这人没什么反感,他要饭后散步,那就散呗~ 许九是商人,异常健谈,一路上谈着沿路合家商铺的历史,招牌货物,甚至他们各行各业里边一些鲜为人知的小秘密。 说着说着,话题便又引到了赵思进身上。 “这小子我都十来天没见他了,说是去他自己母亲以前住的地方看看,也不知找到了没。”苗妙妙从摊贩那里接过木莲冻。 “他可否与你说过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少女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他说明年秋天再见……哎?你这么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莫不是……” 苗妙妙一脸“我猜到了”的表情,惹得许九异常窘迫:“在下也只是随口一问。” “你别和我装了,我都猜到了!”她凑近他,搭上肩头,在男人耳边低语,“他欠你酒钱对不对?” “欠……”许九揉搓着泛红的耳根,“也没欠……” “哎!”苗妙妙用手背拍了拍他胸膛,“欠了就欠了,告诉我他欠了你多少?下次我要是见着他,一定帮你把他绑了送到摘星楼!” 男人听这话,甚觉好笑:“那……那就多谢苗姑娘了。” “甭客气!你请我吃饭,我理当帮忙不是?” 第九章 买个师娘回家 这匈奴公主长啥样? 自然要去使团所在的官驿里瞧瞧了! 黑猫趁着夜色翻墙进了院内。 “这匈奴人长的果然强壮……”这里头就算是文职的官员,也是魁梧得很。 一人能抵得上一个半的司宇白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公主啥样…… 苗妙妙摸到主屋,听见里边有流水的声音,还有淡淡的花香飘出。 应该就是这儿了! 现在官驿里,除了公主,哪个还能用花瓣洗澡呦? “哈蔓儿。”沐浴中的女人轻声唤着自己的侍女。 这声音,还挺温柔…… 苗妙妙对匈奴公主的形象改观了一点,至少不是那种粗声粗气,生撕羊腿的那种了。 爪子戳破窗户纸,猫眼透过朦胧的水汽,看清了浴池中的女人。 不错呀! 鼻梁高挺,眉眼间带着点英气与桀骜。 的确有草原野马的感觉。 啧啧啧…… 厉玄又赚了啊! “在,公主有何吩咐。”哈蔓儿跪到女人身边。 “帮本公主搓泥,用点儿劲儿哈!明儿一早我还得进周国皇宫见周国皇帝,你可得搓干净喽!艾玛,这一路没好好洗个澡,后背可刺挠死我了……” 说罢她的后背还蹭了蹭浴池壁。 这个…… 那个…… 她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 次日午后。 皇宫。 皇帝厉玄宫中新丽燕才人与夏常在两人在御花园玩儿。 说是玩,其实就是他们三人身前一人架着一根鱼竿。 厉玄坐在二人当中闭目养神,而其他人大气也不敢喘。 “大下午的跑这儿来钓鱼来了?我记得这儿没啥鱼呀?” “还有啊……你把我师父支哪儿去了?到处找不见他人……” 黑猫一边叫唤,一边颠儿颠儿地走过来。 “嘘——嘘——”刘忠田对着她立刻做了禁声的手势,奈何黑猫根本不理他。 “左拥右抱,好逍遥啊陛下~” 厉玄眼皮微掀,骨节分明的手指拍了两下自己的大腿,黑猫立刻蹿上,在他的腿上窝出舒服的姿势。 男人继续合上双眼假寐。 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水波粼粼。 一连串小气泡浮出水面。 厉玄身前的鱼线紧绷,竿突然弯曲。 “陛下,咬勾了……” …… 皇上在御花园钓鱼,竟然钓起来一具尸体! 两位新丽小主被吓得花容失色,陛下龙颜震怒。 现在内事司的掌事太监与禁军副统领早已跪在紫宸殿内。 这事儿本不会落到赖一发头上,但谁晓得宫禁前两天腿断了正修养着,所以这个担子就落到了刚升上副统领的赖一发身上。 皇帝命他们严防禁宫内院,一个月内查出凶手,最后一人领了二十个板子退下了。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没人敢松懈,一时间严查严防过了半月。 关于死者的身份,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选秀前一天就失踪的冷书颜,有的说看死者身着的衣服,应该是宫内的三品女官。 只有苗妙妙清楚,此人谁也不是。 就是厉玄从天牢里调出来的死囚,用来设计宫内细作们的。 赖一发与那掌事的太监真是白白被打了屁股。 …… 匈奴的公主已经入宫,一入宫便是妃位。 赐住宜合宫。 内事司拟了封号,皇帝选了“和”字,意为两国永世修好。 而大周国的和亲公主也将择日启程。 这位公主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差点成为苗妙妙师娘的铁定郡主! 现已经被封为定国公主,前往匈奴和亲。 话说这位匈奴的搓泥公主自打入宫以后就挺安分的,也没人会找她麻烦。 不过苗妙妙倒是知道她经常跑去见波斯来的萨美人,二人总在御马场驰骋玩乐,好不亲热。 苗妙妙这几日也是闲出毛病来了,化成人形跑出宫去玩。 兜里揣着散碎银两,在各个摊位处瞎逛,总之是看上什么买什么,一律让人打包送入司宇府内。 “大爷!买了我吧!买了我吧!” 随意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摘星楼所处的这条街,那个卖身葬夫的女子还在那儿。 苗妙妙歪着头,蹲到她面前:“你多少钱?” 女子止住哭泣,上下打量着她:“小姑娘,你父亲多大?” “啊……” “你不是要买我当娘吗?”女子理了理衣裳,“五十岁以上我是不卖的。” 少女觉得煞是有趣,乐道:“为啥?” “太老了,容易没。”她指了指自己,“我刚死了的这一任,没成亲多久就没了,为啥?就是因为年纪太大了!” “这样啊……”苗妙妙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鬼点子冒了一脑袋,“我有个师父,看上去还能活个五六十年的样子,家中还有个宅子挺大的,就是少个人打理。” “这番倒是好!”女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我叫曾菊花,老家绪川的!快快去看看你家师父的宅子!” 苗妙妙挽住她胳膊,笑道:“别呀!您不是葬夫吗?你的亡夫呢?先把后事结了再说嘛。” …… 长安城外一处茅草屋。 “这是你亡夫的住所?”苗妙妙站在这所草房前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个喷嚏就把房顶掀翻了。 “先夫家贫,只留下这间草屋。”曾菊花十分热情地拉她进屋,“进来坐坐……” “不……我看还是别了……我怕脑袋疼……”这也不知道哪根柱子牢靠,万一房子塌了可咋整? “那行!我进去把他抱出来……” 女人弯身进屋,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酒坛子出来了。 “菊花姐姐……你的亡夫呢?”怎么就捧着酒坛子出来了? 难不成她老公在里头泡着呢? 这也太重口了…… 不由得让她想起幽思宫里的那堆…… “想啥呢?!”曾菊花努着嘴,拢了拢鬓前的碎发,“我这死鬼老公,生前就爱喝酒,家产都被他喝没了,死了烧成灰,连骨灰坛子都买不起……我索性就用酒坛子装骨灰呗~” 苗妙妙立刻竖起大拇指:“菊花姐姐您可真是勤俭持家呀!” 酒坛子装骨灰,也算是死得其所。 “对了,您这儿酒都是哪儿买的?过两天我师父要是办大事儿,我也得操持起来了……” 女人一指屋后:“喏!那儿全是,你看酒坛底下八成刻着酒坊的标志……” 曾菊花继续数落着她那死鬼老公,也不管走到屋后的少女听不听得到。 酒坛底下刻着酒坊的标志,这应当是个关键线索。 之前她怎么没想到呢? 苗妙妙蹲下身,随手放倒一只坛子,瞥了一眼坛子底下,果然上边刻着“万年醉”三个字。 这是长安城最大的一家酿酒坊。 酿酒的作坊在城外,而城内则开有十几家酒坊门店。 另外还会供给各大酒楼的一些美酒甚至还有特供宫廷的。 如此大规模的一家酿酒房,当初怎么没有注意到它呢? 第十章 名单 苗妙妙已经半月未见司宇白了,就连司侦邢也不见了人影。 有次她怼上司侦府找人,结果他那个手下亲信问她要他们的主子! 苗妙妙当场叉腰就在门口骂上了:“我家师父被你们主子拐跑了!你们还有脸问我要人?!哈忒!你们自己府里出了叛奸要弑主,我要是他,指不定跑多远呢!” 吧啦吧啦地在门口吵到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了,这才作罢。 此事过后,几乎整个长安城里的人都知道司侦府里出叛徒了。 …… 苗妙妙出了安葬费后,便将这位曾菊花带到了司侦府门口。 “司侦府!”女人一看这门匾,即刻慌了神,“姑娘呀……我可没犯什么事儿……要、要说犯事……也轮不到司侦府的人来管我吧……一个京兆府就能把我拿下了……” “我本来就没想抓你呀~”少女天真地眨巴着眼睛,“不是说好了来见我师父吗?” “可……可我一看官府衙门就腿软……我……我进不去……”曾菊花双腿发软,坐到了地上。 “这可咋整?我钱都给你了……”少女露出为难的神色,“你不想进去也可以,钱还我。” 这钱都给女人安葬她那个死鬼老公去了,哪里还有钱还给她? “姑娘……我没钱还了……要不……要不把那死鬼的房子抵了你吧……” “你那茅屋,连个房契都没有,抵给我做什么?当茅房吗?” 那房子,一看就是自己找了一块无主的空地搭起来的。 里头最值钱的也就那四根柱子了,劈成柴挑集市里卖也能换一天的饭钱。 能顶什么用? 曾菊花拉住少女的胳膊哀求:“那……那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把我送进官府去……” 苗妙妙佯装为难:“那这样吧……我有个事儿……” …… 苗妙妙与那曾菊花谈了半晌,晚饭时分才回的司宇府。 此时府门前的物品早已堆积如山。 “我居然买了这么多呢……”苗妙妙插着腰,感叹。 她有些后悔这么快就将曾菊花送回去了。 让那女人帮她搬搬东西也好嘛! “咦?”她在搬起一样大件货时,滑下一封信。 “这儿的商家还会写感谢信求好评?” 少女自言自语地打开信,看了两眼立刻将它塞入货物中:“嘁!没新意。” 待她将那些新买的东西搬入府中后,早已月上柳梢头。 她打着哈欠锁上大门,走回房内熄灯睡觉。 蛙蝉闹夏,夜深人静。 “吱——” 窗户被推开一条小缝。 一双金眸向外射出光芒。 紧接着一颗与夜色相融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确定四下安全之后,黑猫跳出窗户,翻墙离开。 司宇白这个坑货,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封信给她,告知她前往长安大赌场,还让她别让人跟踪了。 苗妙妙自打她大闹司侦府门口,每次出宫就感觉到身后有好几束目光盯着她。 今日,四下闲逛了半日,那目光不减反增。 跟踪她的人没有二十个,那也有十七八了。 现在这群人都死死盯着司宇府呢! 谁会想到他们盯着的人会变成一只黑猫跑了呢? 信中提到的长安大赌场就在西市的聚财街。 那里不光赌场多,当铺与钱庄也多。 每日的银钱流动巨大,朝廷近期也死盯着这块儿。 长安大赌场应该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家赌场了。 一进门,苗妙妙就有些找不着北了。 “呦!这不是户部侍郎吗?” “呀!礼部使团接引使也在!” “呦呵!这个腕儿大了!贤德王爷!厉玄的亲叔叔呀!” 苗妙妙一路看过去,都是熟人。 这家赌场的生意做得可不是一般的大了。 朝廷要员,王公贵胄皆聚于此。 这家赌场老板究竟是何等身份呢? 黑猫贴着墙,闪入一间屋内。 里头熏着香,却空无一人。 苗妙妙在里头巡视了一圈后,准备出门,结果外头就进来了一群黑袍人。 “最近我们的人暴露太多了……” 那群人都戴着面具,苗妙妙没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是啊,司侦府里的子都已经废了,司宇白那里连根针都扎不进去……对了监视司宇白徒弟的人怎么样了?” “都盯着呢,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他那徒弟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能掉以轻心……司侦邢已经知道名单的存在,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 苗妙妙在暗处听得真切。 名单诶! 究竟是啥名单呢? 难不成这个名单就是揪出朝中毒瘤的关键线索? “宫里的那个如何?” 这群人话还没说完,外头开始掀桌子打架了,打断了这次的秘密会谈。 看着那群黑斗篷离开,苗妙妙恨得牙痒痒,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闹事?! 她差点就知道谁在宫里头潜伏了! 那闹事者被赌场里的打手三下五除二地钳制住了。 原来是这家伙输急了眼,最后一把都赌上了命了,一看形势已经输了,干脆掀翻牌桌。 大不了被打一顿,也好过丢性命。 黑猫不再理会大厅里那些纷扰,在赌场的各个角落继续转悠,希望能找到关于名单的线索。 越走人越少,到了一处走廊尽头已经彻底没人了。 苗妙妙用爪子推了推门,已经锁了。 那把金灿灿的门锁正在门上挂着,好似在嘲笑她:“噗噜噜噜~进不来吧?噗噜噜噜~” “呼——吸——吸—吸!” 黑猫收紧已经拖地的肚腩,奋力往屋内挤。 天! 本喵一定能过去! 一定能! 定能…… “啵!” 总算把身子挤了进去。 结果发现这里头居然是账房! 苗妙妙趁着黑翻看着这些账本,也许是她对账房财务并不敏感。 根本瞧不出什么不对。 她又四处翻找了一会儿,脑海里突然飘出一个想法。 账房先生会不会做账时,顺便把名单也“做”了进去? 那份名单有可能就“藏”在账里! 想到这里,苗妙妙立刻化成人形,在黑暗处迅速翻阅这些账本。 顺便将里头出现过的人名摘录下来, 取出现频率高低来排序。 最高的,嫌疑也就最高。 第十一章 行宫 翻了三四本账簿,才摘出五六个人名,还有一些根本不知道是啥意思的文字。 这个赌坊,连做个账都要加密吗?! 苗妙妙托着腮坐到地上。 既然这么难查…… 要不干脆把动静闹大? 若是有人发现账簿之中的秘密,那么这里的人会做何反应呢? 想到这儿,苗妙妙站起身,一胳膊将桌上的账本扫了下来,再顺手撕下几页。 “这样提示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蠢了……” 也不知道她撕下页中的这几人在朝中是什么地位,看银钱来往的数量不小啊。 而且都是只出不进,根本不是赌钱的账! 即使不是细作,那也少不了贿赂一说。 苗妙妙夹着账页回到宫中,将搜集到的证据铺在厉玄的床上。 刘忠田立在外殿,侧着耳朵听里边的动静。 他也奇怪,陛下半夜不睡觉,和一只黑猫拉着床帐做什么呢? “原来还有名单一事……”厉玄穿着单衣,散着头发,卸下一身的威严,盘腿坐在床上,听着苗妙妙说着她在长安大赌场所见所闻。 “陛下还不知道名单的事儿?”明明那个群黑袍人提到司侦邢已经知晓,难不成这家伙没把这情报送到这儿? “朕与大司侦早已半月没有联系,现在朕的身边也是内奸重重,一旦他与朕联系,很容易被人发现他的踪迹,从而满盘皆崩。” 男人摩挲着账本的纸页,眼神充满疑惑:“这收支和钱数朕都认得……只是这些圈圈叉叉是何意?” “我也不知道……”苗妙妙趴在床上,懊恼地扒拉着耳朵,“也许是什么暗号吧……只有特定的人才认得。” 反正她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朕现在信得过的人太少了……” 厉玄单手撑着太阳穴,叹气。 他也不敢找外人来解,就怕碰巧找了个内奸过来。 “好难啊……我只是一只小猫咪……每天只想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苗妙妙在床上一边嚎叫,一边来回翻滚。 突然眼神一亮,跳到他膝盖上:“陛下!” “怎么了?”男人看着她挑眉的神态,心中涌起异样。 他手指抚上黑猫脖子上的金牌牌…… “陛下,我觉得反正事已至此,为什么不做一下最后的狂欢呢?!” “狂欢?”男人单手圈住她的脖子,“什么狂欢?” “酒池肉林啊!宫里有太后在,不方便。陛下,您带娘娘们出宫玩儿!长安城外不是还有个行宫吗?那儿僻静,玩儿的也开。” “您要是嫌宫里花样少,那就把春宵阁的头牌们都叫上……” “真是混账。”厉玄眉峰微颤,手腕一转,将她提起丢出床帐。 …… 长安,太平园。 皇帝最近兴致不错,带着后宫一众妃嫔前往太平园消暑。 “早不来,这都八月天了,过几日就中秋节了,哪来的暑啊?” 太平园的侍女们平日里懒散惯了,都不怎么伺候金贵主子,这突然来这么一大群,谁不得抱怨几句啊! “真是不想活了!”有点资历的大太监压低声音,手指点着她们的脑门,“这话平时讲讲也就算了,这两天是什么日子?!还讲!我看是你们的脑袋待在脖子上太舒服了!” 侍女们瑟缩了一下脖子,闭嘴不做声。 大太监想训诫几句,但张了半天口,最后来了一句:“都干活去!这几日都给我把嘴缝起来,多干活!不然那些大宫女都够给你们喝一壶的!” “汪公公~”胡服少女抱臂站在大太监身后,“你们这儿的厨房借我用一下呗~” 汪易生立刻换了一副狗腿子的笑容,转身哈着腰:“姑娘这叫什么话?这小厨房,您想用随时能用!” “公公客气了,也不是我想用。”苗妙妙指了指身后挎着菜篮子到处张望的曾菊花,“是陛下心疼夏常在在京城思乡,特地命我寻了一位绪川的厨娘过来,为她解一解愁绪。”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更不用如此了。”汪易生立刻接过曾菊花口中的菜篮子,“小的别的不会,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 绪川位于周国西北部,其以北五十里就是匈奴边镇——荒岩,再往北一百里就是陆月国。 现如今陆月国已然蚕食了匈奴四分之一的疆土,而且就差这一百里,它就能将匈奴一分为二。 所以这荒岩现如今已经是军事重镇! 苗妙妙拿着木炭在地上比划着地图。 她总觉得内奸这件事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梁国想复国,单单靠长安城内的人远远不够! 要知道,大周已经与匈奴联姻,大周有难匈奴会不帮吗? 即使匈奴不帮,应该也不会跟着添乱。 此时大周边疆还有一位镇国大帅坐镇,只要边疆不乱,那百万雄狮亦能踏平整个长安城。 所以,她苗妙妙能想到的,那些人也能想到。 如今破了这个局的最好办法就是,毁掉这次联姻! 这样一来,没了这层脆弱的合约,和平就是一个屁了。 “菜好了!” 随着曾菊花一声嘹亮的嗓音,苗妙妙立刻回过神来。 她站起身,将地上的图用鞋底蹭掉。 “好香呀!夏常在有口福了!” …… 皇帝亲自赐了家乡菜给夏常在,惹得其他妃嫔好生嫉妒。 其中心中最不爽的便是与她同时入选的蔺归燕了。 为何那姓夏的能加菜,而她却没有? 别说是因为那女人家乡远! 那萨美人的家还在波斯呢! 够远了吧? 也不见皇帝赐菠菜给她呀! 真是越想越气,但她又无可奈何。 此时和妃又拉着萨美人跑出去骑马玩,蔺归燕心也痒痒,便喊住她们,嚷着要一同前往。 三人在路上遇见小皇子,小皇子生性贪玩,见到热闹就要上前凑,与他同行的淑妃也不得不跟上。 太平园外有一片草地,非常适合跑马。 此时已经初秋,草叶有些发黄,各色小花也还开放着。 小皇子在地上打滚玩,美人们在追逐打闹,摘花逗草,气氛煞是和谐。 猛然间风云乍变,雷鸣电闪。 好端端的秋游被突如其来的变天打破。 “娘娘们!赶紧回去吧!看这天要下暴雨呀!” 汪易生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胡乱走了两步,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只听得一声马儿的嘶鸣,随后就听到和妃的贴身宫女哈蔓儿惊叫了一声。 第十二章 妃子打架 和妃的马儿受了惊,马带着人跑进了小树林中! 宫女太监侍卫纷纷追了过去,然而跑进林子之后,暴雨倾泻而下,马蹄印早已消失不见了。 寻人的侍卫回报,皇帝气得大发雷霆,命他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一处山洞前,和妃勒马立于外。 她四下看了看,眼眸子冷了几分:“跟什么跟?要杀我就出来杀!” 女子话音刚落,立刻从雨雾当中冲出二十来个杀手。 他们身着黑袍,单手持刀,将她团团围住。 女子双腿一夹马腹,她身下马儿嘶鸣一声直奔向正前方。 前方那两名黑袍杀手未料她会直冲过来,立刻侧身躲开马蹄。 女人单手持紧缰绳,身子倒下马侧,另一只手蛮狠地夺过那杀手手中的大刀。 刀锋一反,将那人的脖颈割断,血流当场。 其余黑袍人见此情形,知道自己已经轻敌,便一拥而上与她打斗起来。 匈奴人善于马战,和妃自然不例外。 可是纵使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她依旧还是架不住人多。 杀手一开始无法将她击落下马,便从她的马儿下手。 四根带勾子的绳索被甩出,在四条马腿上绕了三圈。 待顶部的勾子死死勾住马蹄以后,杀手奋力一拉,那匹宝马应声倒地,连和妃都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杀手们已经逆转局势,便齐齐抬手冲着地上的女子砍去。 此时山洞中射出上百只弩箭,将那些杀手通通击倒在地。 “你要是再晚一步,我就死了。” 地上的女子被御林军扶了起来,她无奈地看向山洞内的胡服少女。 “娘娘身手太飒了,我忍不住看呆了……嘿嘿嘿。”苗妙妙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 刚才还真是险呐! 厉玄差点皇位不保了…… “苗姑娘!他们都咬毒自尽了!”御林军搜寻活口时回报。 “早料到不容易抓活的了……”苗妙妙扫了一眼那些尸体,“通通带回去,我认识一个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就算他们到了阎王爷面前报道了,他都能把他拉回来。” 御林军领了命行事。 回到行宫,和妃“受惊”回屋歇息,苗妙妙则去厉玄的寝殿汇报工作。 将事情前前后后,添油加醋地说完,少女一拍茶碟子:“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厉玄咽下一口茶,笑了一声:“朕倒是不知道你还认识什么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改日让朕见一见?” 苗妙妙四下看了看,伸出手指冲着男人勾了勾。 厉玄不解地稍稍靠近:“你……想干什么?” “啊呀!”苗妙妙趴到书桌上,拉住男人的衣襟凑近他的耳畔,“我这是计谋……” “什么计谋?” “过两天,我就对外散布谣言,说是这些杀手之中有两个被神医给医活了,还交代了不少事。这样一来,敌方的阵脚就会先乱了。” “你这倒是鬼点子多。” 男人准备摸她的脑袋的手顿了顿,叹了口气。 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折子:“这两日请病假的官员还不少。不是腿断了、腰扭了,就是心痛、肝疼、肾疼……朕还真不知道朕的臣子们身子如此之差了!看来平时还真少给他们关心了!” 男人浑身带着怒火,却忍住不发:“这几日请病假,过几日就是请辞了!这群吃里扒外、通敌叛国的东西,朕多留他们一日,朕就一日不安定!” “一日不安定,那就……多日几日……” “你说什么?” 苗妙妙立刻收回不正经的表情:“我刚才是说哈,这群家伙还是得多留几日……毕竟名单还未查到,抓了他们不是等于打草惊蛇嘛……” “朕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男人一拳锤在书桌上,墨台溅出了几滴墨水。 厉玄盯着黑墨许久,缓缓开口:“你还是变回猫吧。” “啥?” 苗妙妙被撸到皮毛油光水滑,整个跟包了浆似的。 等她变回人形之后依旧晕晕乎乎,双腿虚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而反观厉玄,此人神清气爽,嘴角上扬,一脸满足:“来人呐,送苗姑娘回去。” 被宣进殿的汪易生看此情景,立刻狗腿地扶住苗妙妙,眼神带着暧昧,声音带着兴奋:“恭喜姑娘~” “喜你妈个头!” “借姑娘吉言~母上也一定会喜上眉头~” …… 苗妙妙回到自己的房内,打发了汪易生,关门正打算休息,就听见木雕屏后头有“咔咔”声。 她竖起耳朵,蹑手蹑脚地绕过木雕屏,只见曾菊花正坐在桌子边嗑瓜子,面前还放着一本画册,看得津津有味。 “菊花姐姐?!” 曾菊花咋跑这儿来了? “小苗啊!”曾菊花喝了口茶水,将口中的干货咽下,“你可总算来了,本来我和那夏常在唠了一会儿就走,结果居然下雨了。” “那么大雨坐车都不方便……我就寻思在你这儿坐一会儿,等雨小了再走……没成想都坐到天黑了……” 苗妙妙瞥了一眼她面前的画册,就是一本普通的小人书:“这书哪儿来的?” “夏常在那儿借的,她那房里有好几本这样的。” 少女拿起书,放在鼻下嗅了嗅:“你与夏常在聊了些什么?” “咍!还能聊些什么呢?无非就是老家的那些事儿嘛!” 曾菊花想了想,又问:“小苗,你之前与我说夏常在是绪川人,可她似乎半句绪川话都不会说呀!我一开始讲了绪川常用的请安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我还以为自己在这千里之外的长安遇到老乡,讲两句家乡话哩!” “夏常在是绪川知事的女儿,夏知事先前也不是绪川人,只不过是后来被调任到那里,当了十多年了绪川知事罢了。”苗妙妙猜测着,“兴许是从小父母不说绪川话,导致她也不大会说……” 苗妙妙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疑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 看来她还得做出更多的调查,这个夏常在她早觉得她有问题! 现在曾菊花这么一查探,她可得好好注意她了! 第十三章 借书 众官请病假的事儿一出,厉玄第二日就派了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去病官府上瞧病。 “老、老爷!太医院的曹太医就快到了!”吏部侍郎徐得德的仆从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一个不稳脚绊到门槛上,嗑了一下巴。 正在吃早饭的徐得德一口白粥都没下咽,喷了出来。 他呛了几声,喘匀了气:“曹太医?!曹太医怎么会来?” “听先行通传的公公说,是陛下今儿一早的旨意……陛下贤德爱臣,听闻臣下身体遇恙,心急焦躁,特命太医院的太医们出诊医治……” 仆从揉着下巴又道:“本来应该是老爷您去迎的,那公公说您身子不好,不能再劳累出来了,所以传了口谕就走了。” 徐得德胡子上粘着饭粒,神色慌乱四处顾盼。 其夫人怪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太医来看病是好事,您不是最近老头疼吗?正巧了我也总是睡不好,到时候趁机问个助眠方子……” “助眠?!你还想睡呢?!”男人急得快把桌子掀了,“这个曹太医来了后,你我也差不多能一睡不醒了!” 徐夫人不解,但又隐约感到害怕:“老爷,您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啊?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坐立不安呐……” “别问了。”徐得德一抹嘴,指着下巴受伤的仆从,“你去给老爷我找一块大点的石头。” 两个时辰后,曹太医从吏部侍郎府出来,回宫禀报病情。 “回禀陛下,徐侍郎的头疼病已无大碍,只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让自己的后边的话听起来委婉点。 厉玄坐在行宫书房内,一手托腮,一手翻着奏折:“但说无妨。” “徐侍郎头疼病倒是没啥大事……就是这脑子可能有问题……” “哦?” “臣刚进侍郎府时,就看见徐侍郎满脸是血,拿着一块石头就往脸上呼,拦都拦不住。”曹太医眉头紧皱,面色凝重,“臣医术浅薄,对脑内之病并无过多研究……还是请柳太医再为其诊治一番……” 厉玄起身摆手:“不用治了,既然都疯成了这样,就先绑起来吧……省得自残丧命。” “这办法倒是好,只是毕竟是朝廷官员,不治的话……未免……” “未免显得朕太过无情?”男人侧身,微微转头垂眼看他。 “臣没有这个意思……”曹太医低下脑袋,但身子依旧挺直。 厉玄叹了口气,摇头:“朕也不是不心疼徐得德,只是在你之前就有三四个出诊太医回报,他们诊治的官员都出现了疯癫的症状……” “他那拿石头砸脑袋的算轻症了,有甚者爬到房顶往下跳,现在已经摔得半身不遂了……柳太医纵使医术再高超,也没法子治这么多人。” 瞧着皇帝痛心疾首的模样,曹太医也诧异了:“陛下!如此疯症怕是会传染吧?!不然怎么一下子如此多的官员都得了?臣觉得还是将他们集合到一起隔离诊治,这样一来减少传染,二来也不用柳太医开回跑路,累着了。” 这位曹太医热心肠地制订了治病方案,厉玄也就顺水推舟地将那几个得了“疯病”的官员“隔离”到了一处民房内。 一人一间屋子,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除了不能外出,一切照旧。 那些心虚的官员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 兴许拿走账页的,并不是皇帝的人呢? …… 话说这曾菊花这天又来了行宫。 太监通报之后,将她领了进来。 苗妙妙此时正在书桌上铺了一大张纸,纸上画满了圈圈叉叉。 曾菊花瞧见了,颇感兴趣,将菜篮子放到一边,搓着手凑上前:“你这画啥呢?走五子棋吗?” 少女手夹着毛笔一托腮,在白净的脸上划了一道横。 她幽怨地将额头撞上桌子,正巧将一个叉叉印在了脑门上:“我想不出来啊……” 她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些代表着什么…… 那些有嫌疑的官员名字她都一一对照了,并没有找出什么规律。 可见这玩意儿只能找到密钥本才行。 可是密钥本在哪儿呢?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曾菊花走回去将自己的菜篮子打开,拿出一盒子糕点,“那个摘星楼的许老板托我给你送点糕点来。” “许老板?”苗妙妙很意外,难得这个许九还想着她呢! 这个朋友值得深交! 正当她美滋滋打开盒子,拿起糕点吃的时候,曾菊花则拿出下方的画册翻了起来。 “哎呀……这本书太好看了,等会儿找夏常在借第二卷去……” “你要找夏常在借书?” “对啊,上回这本书就是她借我看的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再给我看看。”苗妙妙从她手里抽过书翻看,却并未看出其他特别的。 难道是她多想了? “这书还真挺好看的,要不我与你一起去借……”少女眼神瞥向那盒糕点,“把这个带去给夏常在吧,哪有人空手拜访的道理?” 二人就这样到了夏常在的殿内,侍女让她们等候片刻,夏常在正在梳洗。 曾菊花双手捧着茶杯,身子微微倾向苗妙妙:“宫里头的娘娘就是讲究,随便见个人都要洗把脸梳个头。” 苗妙妙抹了抹脸上还在的墨水痕迹,撇了撇嘴:“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当然要多多洗洗……” 等凉了两杯茶。 这位夏常在总算慢悠悠地出来了。 苗妙妙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可算出来了,再来,她俩就要在这儿解决午饭了。 兴许人家就是不想留她吃午饭,所以才早点出来,不然还得再洗漱一会儿。 两人行礼过后立刻将来意说明,曾菊花低眉顺气地将糕点盒子送上前:“娘娘,这是摘星楼的糕点,给娘娘尝个鲜的。” 夏常在斜睨了一眼那食盒,身边的贴身宫女立刻道:“既然是一番心意,那么就收下了,二位要借的书都在那书架上,自己拿便是。” 从夏常在那儿回来,苗妙妙思绪便一直被她所扰。 但是脑内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顺。 曾菊花迫不及待地翻开画册开始看了起来,猛地从书页中掉出一张纸。 第十四章 绪川总兵 “八千里风沙等雪,四十万铁骑封城。吾辈常念太平安年,尔等莫祭绪川孤坟。” 曾菊花指着最后一句:“这上头有写我老家诶!” 少女摩挲着上头的墨迹,字迹尚新,应该是近日写下的。 能写绪川,必定是出自夏常在手笔了。 只是夏常在为何要写这首诗夹于书中? 是信笔捻来、有感而发?还是另有意想、借诗诉情? 苗妙妙念出这上头的诗词,心中涌上不安。 “菊花姐姐,你自己在这儿看书吃果吧,我还有事,就不招呼了!” 还未等曾菊花应下,少女就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厉玄此时正准备用午膳,赖贵妃在一旁伺候。 此时太监通传苗姑娘求见。 “陛下还在用膳,让她晚点来吧。”赖贵妃将盛好的汤递给皇帝。 男人接过汤:“苗妙妙来准是有要事,让她进来吧。” 原本笑面如春风的贵妃娘娘面容立刻僵住,眼神瞥向皇帝,语气不满:“陛下,您这一口都没吃呢……” “无妨。” 厉玄话音刚落,苗妙妙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 她一瞧见面色不善的赖贵妃,便知趣地行了礼。 “有什么急事儿吗?”厉玄喝了口汤,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酥肉放入口中。 苗妙妙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筷子一拿一放,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我……那个今天上午去夏常在那儿坐了会儿,一坐就坐到了中午,然后我就发现……发现……”她看向布菜的赖贵妃,对方正笑里藏刀地看着她。 “嗯?”男人用绢帕拭了拭嘴,准备听她说下去。 “我发现我还没吃午饭呢!”苗妙妙一拍手,“陛下您这儿这么多菜,吃的了吗?” “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厉玄手指点着她,朗声笑道,“比你师父都大了!司宇白也只感偷摸地顺糕点,你倒是想在朕嘴边夺食了?” 外头伺候的太监只知道里头皇帝大笑了两声后,赖贵妃就气呼呼地出来了。 倒是那位苗姑娘在里头待了许久。 …… “绪川总兵?”厉玄手拿着那张写着诗的纸,“单单凭着这首诗,你是如何想到绪川总兵出问题了?” “我不能确定,只是一种感觉……”苗妙妙指着自己的脑袋,“一种没由来的直觉。” 男人将纸放在一边,随后又从一堆折子里抽出一本给她:“这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绪川总兵呈上的兵报,上头并未有失常之处。” 苗妙妙打开奏折,里头报了一些粮草数量,兵马数量,还有边疆的一些大小战事。 确实看起来很正常。 “这东西说不好……绪川离长安,好几千里远,陛下怎么能断定这玩意儿没造假呢?”她将奏折扔回那堆折子里,“反正陛下还是早早在绪川上留心眼的好。” 男人盯着她看了许久,蓦地笑了起来,墨黑的瞳孔里放着星芒。 苗妙妙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看得坐立难安:“陛下……您有话就直说……别一副要吃猫肉的模样……” “三个月前,朕派了八队密探前去绪川探查,结果都失了音讯,从那时候,朕就开始怀疑绪川有了问题。” 绪川…… 也许真出事了! 她之前画地图的时候就有此感觉。 绪川这个地理位置如此特殊的城镇,的确不应该如此安定! 厉玄靠坐在椅背上,眼神露出疲惫:“匈奴荒岩战事焦灼,此时朕也不能因为一个猜测,让绪川总兵离开绪川。” “所以夏常在入宫是陛下的意思?” “夏常在与太后曾经见过面,没人能假扮的了,而且她入宫是最好的选择,至少不会大动前线筋骨。” 苗妙妙此时陷入了沉思,厉玄见她小脸皱成一个麻花,不禁问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 “什么错了?” “陛下,您与夏常在独处的时候,就没有听她说绪川之事么?” 毕竟盖上棉被想说啥就说啥,绪川如果真出事了,那么这位夏常在必定向厉玄第一个哭诉呀! “朕倒也奇怪了……”厉玄回想起之前种种,“夏常在不爱说话,真安静如一汪幽潭一般……” “陛下有没有听她吭过声?” “有。” “什么时候?她说了什么?” “每次见朕请安的时候。” …… 苗妙妙与厉玄谈到了日落西山。 她回到自己房间之时,曾菊花已经离开了。 看到桌上的那张写满圈圈叉叉的宣纸,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她是不是应该去一趟长安大赌场玩儿两把呢? 也不遮掩身份,苗妙妙大摇大摆地走出太平园,上了马车直奔长安西市。 进了城没多久马车就被拦停。 马夫敲了敲车门板:“姑娘,前边有一辆马车翻了,咱们要不绕道吧……” 苗妙妙掀开车帘子探头看去,还真有一辆马车轱辘朝天翻在地上。 众人正在合力将车子翻回。 一个熟悉的墨蓝人影站在一旁,少女兴奋地冲他挥了挥手:“许老板!” 许九循声望去目光一滞,随后露出柔意:“苗姑娘。” “许老板你的车翻了啊?你要去哪儿?我捎你呗!” 苗妙妙热心肠地将许九拽上车,在得知对方也要去大赌场之时,立刻兴奋地喊车夫赶紧驾马。 二人在热闹的赌场门口站定。 这次是苗妙妙第一次正式进入长安大赌场。 上一次是踩点,这一次是真的要赌钱了! 心态上还是有点细微的变化。 许九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他一来,里边的小厮就立刻招呼过来了。 “许老板,您……” “我带朋友来玩玩,你忙去吧。”许九打断了他的话。 小厮识趣地退下。 “想玩什么?我教你。”许九抽出一张银票换了一堆筹码给她。 “你请我玩儿?”苗妙妙惊讶地看着这一堆价值不菲的玩意儿,“你就不怕我输光了?” “输光了还有。” 苗妙妙抓着那袋子筹码颠了颠:“君子一言!” 说罢脚底抹油般地挤进人群中。 半个时辰后。 “哈哈哈!清一色,自摸,天胡!”少女一推牌,“今儿对不住各位了!手气太好让各位屁股着凉了,哈哈哈哈!” 苗妙妙赢走了她这一桌子三个男人大裤衩之后,美滋滋地提着三袋子筹码准备离开。 此时嘈杂的房间内,充满魅惑的嗓音从上方响起: “姑娘手气不错,不知小生能否与姑娘玩两把呢?” 第十五章 运气太好也倒霉 苗妙妙仰头看去,只见一妖孽美人手执玉骨折扇,双眼带勾一般地看着她。 “他谁啊?”少女扯了扯身边许九的袖摆,微微凑近他。 “苏蔓荛。”男人看着楼上那人勾魂摄魄的笑容,面色变得凝重,“春宵阁的人。” “春宵阁还有男妓?!” 这位晚上不上班,怎么来赌场不务正业了? 苗妙妙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苏蔓荛的耳畔。 对方笑容一滞,执扇的手微微捏紧,发出“咔咔”的声音。 “不知小生这等身份还够不够与姑娘一同上桌的资格?” “啥资不资格呀!你要玩就下来玩,老站在上头说话是想治好我多年的颈椎病吗?” 苗妙妙筹码扔回桌上,自己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要玩啥?麻将、骰子、推牌九,我奉陪到底!” 少女此话一出,身边就有看热闹的赌客噬之以鼻:“小姑娘吃了几斤蒜啊?好大的口气哦!知道他是谁不?你就奉陪到底。” “他不就是春宵阁的苏蔓荛吗?” “呵呵呵。”那赌客一脸怜悯地看着她,“苏蔓荛在春宵阁有个规矩,谁能赢了他,谁就能赢了他!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输过。” “哈?”苗妙妙脑子拐了好几个弯,终于明白了那人的话,“这……这我恐怕不能赌了……” 赌客得意地仰着脑袋:“小姑娘,现在知道怕了也不晚,你可得多多谢谢哥哥提醒你……” “万一我把他赢了回去,我师父怕是会气死了!”苗妙妙看向许九,“那家伙气性大,你也是见过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许九摸着下巴,点头附和:“的确不行……” 见少女如此看轻了自己,苏蔓荛缓步下楼:“姑娘,小生只是见姑娘赌运如此之好,想见识一番,这次咱们什么都不赌,只玩一玩。” “苏公子想玩,我倒是能陪两局,不过赌场里不赌多没劲呀!”苗妙妙下巴一扬,“喏,就赌这袋筹码,我输了它归你,你输了,这个给我。” 苗妙妙一指男子手中的玉骨折扇:“如何?” 对方笑出了声,打开折扇放于桌上:“行。” …… “我赢了!” 苗妙妙一推牌,看热闹的赌客立刻扑上前看个仔细。 “还……还真是赢了……” “我没看错吧……苏蔓荛居然会输……” “这女人的赌运怎么这么好,这种牌,想输都难呀!” 少女抱臂靠坐在椅子上:“怎么样?这把扇子该是不是归我了?” “愿赌服输。”苏蔓荛将折扇推向她面前,依旧笑得勾魂摄魄,“姑娘改日可以来春宵阁一叙。” 说罢,起身一甩衣袖,负手离开,上楼。 “他是不是生气了?”苗妙妙用手肘顶了顶许九。 “看着像。” 苏蔓荛上楼之后没多久,一个小厮又从二楼下来。 他穿过人群,到了苗妙妙身边,告知有个贵人想见她,只准她一人上去。 “又是谁?” 苗妙妙此刻已经摸不着头脑了。 贵人? 有多贵? 再贵,能有皇帝贵? 待她随小厮上楼,入了一间包房。 里头又是熟悉的熏香。 房内垂着帘子,帘子那头的贵妃榻上斜靠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这女人眉眼清纯,一头秀发松松垮垮地挽起,显得楚楚可怜。 见苗妙妙进来,便连肩头的衣襟都懒得拉。 “你就是苗妙妙?” 少女一激灵,瞥了一眼跪在女人脚下揉按的红衣男子。 正好对上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苏蔓荛眼神一勾,差点把苗妙妙的魂勾走。 妈呀! 妖孽…… 她一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清醒。 扯出一抹恭敬的笑,俯首作揖:“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呵……”垂帘那头的厉倾不阴不阳地笑了一下,“难得你居然认得我,我记得我们并未见过面。” 咋没见过面啊! 她在太后回宫的第一天就去请安了。 苗妙妙当时还是一只黑猫,特地好奇地去看看皇帝最年轻的姑姑长啥样! “长公主殿下风姿绰约,令人过目不忘。草民当时有幸在远处见了一眼,便终身难忘。” 她那时都跑到人脚边看了,只是对方根本没搭理她。 “听蔓荛说,你居然在赌桌上赢了他?这倒是难得了~” 厉倾虽然与苗妙妙说话,只是眼神却盯着身下的苏蔓荛,华丽的护甲轻划着他的下巴。 “那是草民运气好而已。” “是吗?”女人挑起他的下巴,勾起嘴角,“那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运气究竟有多好……” 苗妙妙一听这话,瞬间感到不对劲! 她连忙后退了几步,结果正好落入从天而降的大网中。 “靠!” 她再也不说自己运气好了! 这是她昏迷前最后一个想法。 …… “呼——呵——呼——呵” 一处暗室中,少女正仰面八叉地睡得正香。 唔…… 好硬的床…… 苗妙妙翻了个身,脖子僵硬,似乎是落枕了…… “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睡这儿了?” 少女睁开眼睛,四周是一圈石头墙,没有任何光透进来。 所幸她这双猫眼能在黑暗处看清四周的环境,要不然可不得吓死在这儿! 只是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揉着脖子从地上站起,努力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 “那个该死的柏油路!” 苗妙妙想起昏迷前厉倾的那张玩味的笑脸,恨得牙痒痒! 她又没得罪她! 凭什么抓她?! 难不成就因为她把她姘头的扇子赢走了? 一把扇子而已,她又没把他人赢走! 小肚鸡肠! 只是这女人把她关在这儿做什么? 她一摸腰间,那把扇子还在。 不图扇子的话,那女人图啥…… 苗妙妙自认为自己没啥能被有所图的。 “运气……” 这女人在抓她之前说要看看她的运气…… 难不成这个房间就是让她来碰运气的? “果然你们王公贵胄一天天都闲得发慌!” “你知不知道你大侄子一天天地查细作,整宿整宿地睡不着,你这当姑姑的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把我给关起来了!” “你可知道我这身上可是背着你们厉周皇室的未来啊!” “把我搞死了!你以为你还能当得了长公主?!” “呵呵!我告诉你!你不光当不了长公主!你连苏蔓荛的同事都没资格当!” 苗妙妙骂到嗓子冒烟,结果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像她自己在唱独角戏一般。 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那块小石头正巧撞上一块凸起的砖。 蓦地,墙面开始移动。 很快在她前方出现了一道门。 那道门通向幽深黑暗走道。 苗妙妙眉头一皱,她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种门都能打开! 第十六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苗妙妙壮着胆子走入狭长的甬道。 结果没有多久就遇到一个岔路。 “啧……” 她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相同的路,没有一点差别。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吧。”苗妙妙食指指着右边的路,“就你了。” 说罢两腿一迈,继续走了下去。 走了约摸百来步,又遇见一个岔路。 “这啥玩意儿啊!让我走迷宫嘛?” 苗妙妙叉着腰靠在墙边。 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仰起头,看向头顶的石砖。 不知道这砖砌得够不够厚,她能不能将它掏个洞…… 不过她立刻驳回了自己脑内的想法。 她又没有工具,这样用手掏,怎么掏的出来一个洞? 人家越狱至少还要个挖耳勺呢! 第一个办法放弃了,那就想第二个办法…… “刚才那个房间有机关,但是不知道这些甬道有没有……” 苗妙妙把玉骨折扇从腰间抽出,在墙上敲敲打打了一番,依旧无果。 “连块空心的砖都没有!砖头又砌得这么牢,当初造这玩意的人怎么不偷个工减个料啊!” 害的她想推个墙都不行! “咔!” 拐角的一块砖被她生生掰了下来。 苗妙妙一手拿着砖头,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 这质量也太差了…… 她看了手里的砖块与墙面好几个来回,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拐角处的石砖是后砌上去的! 与整墙的质量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儿,苗妙妙又伸手去掰另一边拐角的砖块,这次却纹丝不动。 “难不成……这个地方是什么标记吗?” 只是后面有人将它填上了,为的就是遮盖住这种差异? 苗妙妙想着还是去下一个路口看看,验证自己的猜想。 “咔!” 在下一个岔路的拐角处,她又轻松掰下来一块砖。 “啧……” 只是苗妙妙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右转……右转……再右转……这特么不是又回到原地了吗?!” “……不是又回到原地了吗?!” 少女灵敏而小巧的耳朵动了动,她刚才似乎听到一个“回音”。 不过是男声…… 还有点耳熟…… “司侦邢!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咱们已经在这里面绕了八百多圈了!” “再绕不出去!咱们真是要老死在这里了!” “我的乖乖小徒儿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还想不想我……” “师父……” “你看……我都出现幻听了……听到我徒儿甜甜糯糯地喊我师父……呜……” 司侦邢拿着火折子站在他面前,无奈地看着他:“你转身看看后边。” 司宇白抱臂哼了一声:“我才不会上当,你让我转身,我就转?万一转了以后你欲行不轨……” “什么不轨啊师父?”苗妙妙一拍白衣男子肩膀,她师父满脑子想得比她还多吧…… “就是偷我大力神补丸跑路……徒儿!” 司宇白一个大熊抱将苗妙妙搂到怀里:“你可想死为师我了!” 抱了一会儿后,他回过神来,将已经快被他勒断气的少女松开。 “师父……咳咳……你也……太大力了点……” 她差点就吐魂嗝屁了。 “徒儿你为何在这儿?你也是掉陷阱里了?” 司宇白上上下下检查着她身上有无伤口,见完好无损,便放下心来。 苗妙妙一想到自己如何进来的事儿就来气:“还不是皇帝的那个小姑姑嘛!长得一副清纯乖巧的模样,没想到淫那什么就不说了,还整我这么一出……“ 她将自己如何被坑进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等我……等我出去后,不把她那长公主府闹得天翻地覆,我就把我的姓反过来写!” 说罢打开快速地折扇扇起风来。 司宇白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好好的玉骨扇子染上一股子脂粉味儿。” “有吗?”苗妙妙将扇子放在鼻下,有点香香,气味还可以嘛,她师父干啥一副闻到屎味的表情? “它们来了。” 司侦邢熄灭火折子,将食指放于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司宇白一把捂住了嘴,靠到了墙边。 少女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在黑暗处扑闪扑闪的。 一队是人非人,似尸非尸的东西从他们面前走过。 身上的满是锈迹的金属铠甲发出“铃铃啷啷”的声音。 看上去应该是士兵的模样。 只是他们走路为何都不点灯? 看得见吗? 还是说他们与她一样,夜视能力一流? 只是眼神这么好,他们三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视若无睹呢? 那些家伙走远之后,苗妙妙的口鼻终于能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待她问及这些是什么的时候,司宇白沉下声音,面色凝重地回复了两个字:“阴兵。” “阴兵?!” 阴兵这东西有点邪乎,因为这本来就是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东西。 不过…… 她都能变成猫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这块地下迷宫就位于长安城底下,当初建造时也只是为了保护龙脉。” 司宇白这么一说,苗妙妙便一脸地难以置信。 “师父呀……你说这是王公贵族闲来无事造出来走迷宫玩玩我也就信了!可这百转千回,岔路百八十个的,难道不是为了把龙困死在这里?” 司宇白深深一叹气:“当初设计的时候……确实可能出现了点偏差……” “谁设计的?这么不严谨!” 像这种大工程,怎么能如此草率呢?! 护龙脉变成了困龙脉! 奇门遁甲她不懂,但她也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像这种人,八成是个江湖骗子! 骗了皇室的钱财,然后逃之夭夭了! “你师祖。” 司宇白嘴里蹦出这仨字,把苗妙妙吓了一跳,怀疑自己幻听了。 “师父,你说啥……” “为师说,设计这座迷宫的人是你师祖,为师的师爷。” 少女嘴一咧,尴尬一笑:“这么巧呢?师祖造的迷宫,把徒孙给困住了……哈哈哈……” 这都什么事儿啊! 苗妙妙真想仰天长啸一番! “师父啊……既然是师祖造的,您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少女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司宇白将目光瞥向别处,躲开她的视线:“这个迷宫被人后来篡改过,为师也不认识路了……” 第十七章 地图与名单 长安地下迷宫是当初长安建都之时就存在了的。 其汇集了天下所有奇淫巧技,能工名匠。 迷宫之中的机关甚多,非常人可以破解。 苗妙妙掰着手指算了算,一脸疑惑:“师父呀,你说这长安建都都多少年了?远的不说,光前梁朝都三百多年了吧……那算上大周也近四百年了……我这位师祖究竟几岁了?” 此时司侦邢波澜不惊地开口了:“长安建都,已有两千五百年。” “两……”少女伸出两根手指,惊得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两千五百年!师父……师祖他老人家高寿了?” 这让她十分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的年龄。 “小东西!”男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是你该问的吗?” 说罢,他又清了清嗓子,一记眼刀子甩向司侦邢,摸着少女的脑袋:“你师祖早已飞升得道,羽化成仙,为师离这一步还差得远呢!” 说着,便又提到地图的事。 “当初你师祖造完此宫之后,就将图纸封存。几次乱世以后,图纸早已经丢失了,而长安城底下有迷宫的事便成了一个传说。” 这么一说,那个厉倾是咋知道的? 她又是怎么将她丢进这里的? 这些问题恐怕还得等她出去以后才能揭晓。 “师父,徒儿之前发现这里有些砖块十分松动,像是后来砌上去的。”苗妙妙又掰了块转角的砖块下来,展示在他们面前。 司宇白点着头:“这就是他们为了改变这座迷宫的作用而砌的。将活龙脉困死在这里,使大周运数早尽!” “听起来还是挺迷信的……” 这种困龙之术,难不成只是砌几块砖? 这也太扯淡了吧。 “不光如此,他们还在这里养了阴兵……为师之前就经过了一个屯兵室,小小的石室内就有上千名阴兵……” 看样子,这要造反的势头愈来愈强了。 苗妙妙有些着急:“这怎么办?咱们出也出不去,怎么将地宫里的消息带出去?” “要出去总有办法……”司侦邢眼神盯着她手中的折扇,伸出手,“这个给我。” “怎么了……”少女将扇子交了出去。 男人反打折扇,那五根扇骨正巧合成一块。 师徒二人好奇地凑近瞧看。 “师父,这上头画的是啥……” “有些眼熟……”司宇白摸着下巴仔细琢磨,“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 “这是这里的地图。” 瞧着司侦邢笃定模样,苗妙妙疑惑更甚:“你咋知道这是这里的地图?” “再说了,这扇子是苏蔓荛的,他怎么会有地图?而且刚好就被我给赢了回来。” 黑袍男子静静地看着她将问题问完随后淡然开口:“因为他是我的人。” “?!”苗妙妙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人,“你……你说苏蔓荛是你的人?!” 男人微微颔首。 “师父,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少女急忙扯着司宇白的胳膊。 对方下巴一扬,哼了一声:“我怎么会知道。” 司侦邢在苗妙妙的再三追问下,终于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苗妙妙进赌场赌钱并不是她一时兴起,而是这男人计划之中的事。 即使她今日没有去赌场的打算,他也一定会设计让她出太平园。 许九当时翻车拦路,这正是为了“偶遇”苗妙妙。 “我天!许九也是你的人?!”她究竟被放了多少套路?! 司侦邢摇头:“陛下还是太子之时,江南第一首富许家就一直暗中支持,确切的说,他不是我的人,而是陛下的人。” 少女眼神询问司宇白,对方又是一副“我咋知道”的表情。 “那……那你们咋确定,我能赢得这把扇子?然后被扔进这里?” “我想许九一定用了点小手段,让你赢了一些钱,然后苏蔓荛就会适时地出来……” “所以……”苗妙妙眉头一皱,一巴掌拍在男人肩头,“他们是出老千让我赢?” “别人我不知道,以苏蔓荛的赌技,你赢不了他。” “你也太小瞧人了!” 她只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就感觉自己信任的人骗了! “你们……你们有这计划,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怕我说漏嘴了?!” “此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好在你带着扇子进来了。” “要我把扇子带进来,你为啥不自己带?” 司侦邢被她这么一问,噎住了,他看向司宇白,对方回了一记白眼。 “你俩咋了?” 苗妙妙狐疑地看着他俩,怎么感觉这俩还有事儿瞒着她呢? 司侦邢最后还是架不住她的穷追猛问。 他们二人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在查找名单下落的时候,掉进了陷阱中,这才被困于此。 至于怎么掉进来的,他绝口不提。 所幸苗妙妙带着地图进来了,不然他们也不知何时能重见天日。 “这么说,我还是个大功臣了,哈哈哈!”少女得意地叉腰大笑,结果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一下。”她抓了抓脑袋,“你们没打算进来的话……那处心积虑地把我弄进来做什么?” “嘶——等等,我那啥……咱们似乎漏掉一个关键人物……”苗妙妙瞪大眼,夺过扇子扇风,“长公主在里边起了啥作用?你们搞了这一出不会是想骗这个女人吧?” 一说到这女人,司宇白倒是冷笑一声:“所幸她是个女人,不然皇位早不是当今陛下的了。” 这柏油路野心这么大呢? 苗妙妙倒是好奇起来:“难不成通敌叛国一事与她也有点关系?” “何止是有点关系,这关系不要太大!” 司宇白将他这几日的调查结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厉倾就是长安大赌场背后的靠山。 利用赌场作为掩护,笼络朝廷要员。 由于有钱但无兵。 她则想到的就是与另一个女人联手。 此人就是前朝大梁皇室后人,娇娘! “我师姐?哎呦!” 少女被男人拍了一巴掌:“什么师姐?不要乱叫!这种邪道有辱师门!” “哦……” 司宇白继续说了下去:“娇娘有一邪术,名叫御魂,便是控制任何她想控制的活物。” “而且长安地宫之事,也只有咱们师门中人最清楚。” “既能养阴兵,又能清楚地宫之事的人,也只有她了。” 苗妙妙疑惑:“既然如此,那这个娇娘不是早被我们抓了吗?为何还能兴风作浪呢?” “她早跑了。”司侦邢眼眸露出寒光,“大摇大摆地走出天牢,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束手无策。” 苗妙妙被他周身寒气激得抖了抖身子:“看样子她还真挺厉害……” “早让他听我的用桃木钉将她的四肢钉住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了。”司宇白在一边嘟囔,“怜香惜玉也得分时候。” 苗妙妙此时也算是明白了。 按照计划。 苏蔓荛接近厉倾获取情报——地图。 随后又将这地图故意输给了苗妙妙。 然后这个“心机屌”又去厉倾那里诉说委屈,吹了吹耳边风。 这位长公主就“冲冠一怒为红颜”,将她咣叽扔进了地宫,本打算就此困死她。 可她也不会想到苗妙妙早已经拥有了地图,届时她出去之后将里头的事情告知厉玄,再顺便告发一下长公主殿下。 谋逆篡位之罪,如何处罚全在厉玄那里。 真是好计谋啊!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发现这把扇子是地图啊! 司侦邢这家伙怎么能如此笃定呢?! 万一…… 万一她脑子稍微转不过弯来…… 那她不是真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第十八章 又被骗了 “这地图有问题!” 苗妙妙拿着地图走了百十步就反应了过来。 “这里明明有墙,为什么图上是空的?难不成还想让我穿墙过去吗?!” 这个难度系数太大,加钱也完成不了…… 司宇白“啧”了一声,耸耸肩头:“玩球,地图是假的。” 司侦邢似乎不信邪,冷着脸推墙,发现墙面纹丝不动。 “刚我就说这地图有些眼熟……”白衣男子摸着下巴回想,“这图是洛阳地宫图……不过那里早就塌了,这张图存不存在都没啥用。” “怎么会……” 苗妙妙第一次看见司侦邢出现如此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兄弟,人生在世总有失算的时候,不要怪自己算计不到,有时候是敌人太过狡猾。” 司侦邢:“……” “吱。” “吱吱吱。” 嗯? 怎么有老鼠的声音? “徒儿……” “师父,你听见了吗?” “徒儿……你耳朵……” 嗯? 苗妙妙伸手一摸,头顶上毛绒绒,软软的立着两只兽耳。 不会吧! 她不过是听见了两声老鼠叫,怎么耳朵都变了?! “有老鼠?”司侦邢手拿着火折子四处照着,奈何火光太小,无法照到远处。 少女抖了抖耳朵,指着左边:“老鼠在那儿!” 有老鼠就代表这里有出口! 即使这个出口只是一个老鼠洞! 苗妙妙疯跑着追耗子,身后两个男子迈开长腿狂追她。 跑了一会儿,没了动静,不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循着味,他们见到了一大片火药。 这些东西裸露着堆在路边,稍微有点火星子就炸了! 司侦邢第一时间将火灭了。 “徒儿,你眼力好,拉着我们过去。” 黑暗中苗妙妙点了点头:“你们把手牵住了,不要丢……” 她话音还未落,双手被一人一只地握住。 “……” 她本来是想:苗妙妙→司宇白→司侦邢。 结果现实是:司侦邢←苗妙妙→司宇白。 此时像是她作为一个义工搀扶着两个步履阑珊的老人走夜路的场景。 “慢点啊……” “当心脚下……” 得亏是他们三人,这要是下来个莽的,还不得直接把这地宫炸了喽? 走出这条火药路,总算能重见光明。 而耗子的叫声又适时地响起。 苗妙妙也终于见到了耗子的真身。 一只比猫还大的巨型水耗子! 大概这耗子也没见过长着猫耳朵的人,看着苗妙妙呆住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要跑。 耗子跑起来的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 地宫内狭长的甬道也限制了轻功,所幸这里还有一个捕鼠能手。 当年赖一发床上的耗子全家桶可是苗妙妙最辉煌的战绩! 追了许久,那只水耗子沿路尽头的石阶向上,钻进一扇石门的小洞中,随后回过身来脑袋朝向她挑衅起来。 “吼!原来搁这儿做窝呢!”苗妙妙袖子一撸,“小老鼠,你以为我进不来吗?” 说罢,她一躬身,瞬间化为一只黑猫。 那水老鼠的奶奶似乎从没告诉过它,人会变猫。 整只鼠都傻了。 “喵呜!” 黑猫一叫唤,水老鼠那油光水滑的毛发瞬间倒立,一扭身跑进了洞的深处。 …… “这是……” 苗妙妙奋力挤出树洞,望了望四处熟悉的场景,浑身一激灵。 这不是幽思宫吗?! 而这棵树就是当时堆满酒坛子的槐树! 原来地下迷宫真的四通八达,只要是在长安城内,哪儿都能去。 只可惜宫里的娘娘们不知道这事儿,不然历朝历代的帝冠就得换颜色喽! “糟了!我师父和司侦邢还在下边呢!” 苗妙妙又转身原路返回。 只见地宫里两个男人并排坐在石阶上,背对着她。 “司侦邢,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算计我也就算了,为何还要把我徒儿拉下来?”白衣男子的质问声在这个幽静的甬道中显得异常响亮。 黑衣男子则神态淡然:“没人比她更适合来这里。” 司宇白狐狸眼微眯,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咬牙切齿:“假地图的事儿你早知道了对不对?” “只有她能不靠地图找到出口。” “如果她出不去呢?如果我们今天没掉陷阱里……那我是不是可能与她再也见不到了?” “……”司侦邢目视前方,半个字都不再说。 苗妙妙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她又被套路了?! 这一次的心态却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而她也感觉到司侦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而她师父…… 她之前还真没发现他师父如此在乎她! 一瞬间被感动成了泪猫。 “师父!” 二人听到一声猫叫,齐齐转头,只见一只满脸眼泪,挂着鼻涕的黑猫向他们扑来。 司宇白一把接住她,用袖口擦着她的花猫脸。 “怎么了?让耗子给揍惨了?” “……” 这个司宇白,好好的煽情戏份全被他一句话戳没了。 苗妙妙将外头是幽思宫的事儿与他俩说了一说。 “许是外头的树根将门抱死了,所以机关才打不开,徒儿你出去喊人把树拔了。” 话音刚落,黑猫跳出男人怀里:“我去喊救兵,你们两个呆在这里不要乱跑。” 苗妙妙说罢又钻回了老鼠洞。 …… 话说这大半夜敲老人家的房门确实有点不厚道。 只是苗妙妙也没法子了,这宫里能使唤得动内事司的也只有太后了。 这个老太婆显然起床气十足,差点要命人将她剁了。 只不过好在她机智地大吼了一声:“你还想不想继续当太后了?!” 这才化解了这次危机。 也不过是下令挖掉冷宫里的一颗树而已。 再说这冷宫酒坛子事一出,她早就隔应这棵树许久了。 今日能有正当理由将它挖掉也正中她下怀。 幽思宫内。 一众太监拿着工具齐齐围住这颗槐树,开始倒腾起来。 天亮。 日头当中。 奋战了好几个时辰的众人终于将这颗槐树连根拔起。 此时底下果然露出了一扇石门。 待众人准备对着石门开砸的时候,门开了。 司宇白与司侦邢二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内事司低等太监立马下跪行礼。 内事司掌事太监讪笑着跳入坑中:“二位大人受惊了。” 第十九章 贫僧救美人 长安城郊废弃庙宇。 杜鹃啼血,月隐残云。 一席红衣瘫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没气了?” 一满身污臭,汗水淋漓的大汉一把抓起地上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 伸手探了探鼻息,啐了一口:“没用。” “大哥,这家伙在春宵阁养尊处优,哪里经得起咱们哥儿几个的来回折腾?”边上一靠在柱子边衔草休息的小弟系上衣带站了起来,“反正长公主把他交给咱们也没打算让这货色活着了,既然死了就找根席子卷一卷埋了吧。” “慢着。”大汉不放心地踢了踢地上的人儿,“拿刀来。” “怎么?大哥还怕他没死透?”小弟拿起手边那把寒光凛冽的刀。 “哪儿那么多废话。”男人夺过刀,“老子得把他头颅砍下来交给长公主领赏......” “咚!” “咣!” 刀应声落地,那大汉直挺挺地倒下,身后出现一位戴着斗笠的年轻和尚。 “阿弥陀佛。”那和尚面色淡然手执禅杖,行了一礼。 “臭和尚你哪儿来的?!居然打晕敢我大哥?!” 那一群小弟愣了一息,立刻挥刀向其头颅。 “咚咚!” 和尚又是两下禅杖,将剩下的两个男人齐齐放倒。 “罪过罪过。” 他又行了一礼,随后走向地上的红衣男子身边蹲下:“施主?” …… 天亮。 苗妙妙一从宫里出来就直奔春宵阁。 结果一打听那苏蔓荛从昨晚就没回来过。 “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吧……” 她此时有些心神不安。 “这能出什么意外啊?”春宵阁的小厮不以为然,“苏公子经常与长公主出阁去,有时候两三天都不曾回来,正常的。” 苗妙妙道了一声谢,便沉着脸离开了。 此时身后的一群尾巴顺势跟了上去。 少女脚步轻盈,瞬间消失在街角。 那群人跟着进了巷子,结果却不见人影。 “蠢。” 正当他们四处寻人之际,黑猫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 她总放心不下苏蔓荛,不过听春宵阁的人说他可能还在长公主那里,兴许去一趟长公主府会有所收获。 长公主府里此时气氛诡谲异常。 女子秀丽的双眸满含着怒气。 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侍女,这人刚从宫中偷溜出来报信。 长公主听闻那个苗妙妙不仅从那地下迷宫中脱身,而且还将落入陷阱,误入地宫的司侦、司宇二人带了出来! 她现在这一盘棋被搅和得一塌糊涂! 正在此时,外头婢女急匆匆地进来,在女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厉倾听后立马变脸:“一群没用的东西!处理一个死人都能整出幺蛾子!” “好在在事发之前他们已经确认苏蔓荛已经断气,不然咱们可要被动了……” “已经不能再被动了。”女人咬紧牙关,手捏着座椅扶手咯咯作响,“司宇白的那个徒弟居然从地宫里头逃了出来……还闹得满宫皆知!这事我已经不知如何收场……” 那婢女笑了一声:“殿下,咱们完全可以找一个背锅嘛~将责任推到那人身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找谁?” “现成的不是有吗?”婢女在桌子上用手指写了一个字,“死无对证,您只要一口咬定是他假借您的名义与前朝余孽联合反周,即使皇帝再对您有所怀疑,也无任何理由处置您呀……” 苗妙妙趴在墙角听了真切。 这群人原来真就害死了苏蔓荛。 想到这儿,心中好似有千金坠下一般。 …… 昏迷了三天的人终于醒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被擦拭地很干净。 只是身上的酸疼感尤在,喉咙也是干得冒着烟。 耳畔是诵经声,鼻腔里满是檀香的味道。 他此时应该身处一座寺庙中的禅房内。 “咳哈……”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想要端起床头的水碗,奈何手太过无力,水碗直接扣在床上,被褥全湿。 盯着潮湿的床单,喉结滚动,男子附身向下,微微伸出舌头…… “苏公子!你醒啦?!”苗妙妙正巧将门推开。 男人的动作僵住,眼珠子上滚,与少女对视了一眼。 “咳咳!咳咳!” 此时也只有咳嗽能缓解尴尬的气氛。 咳得满脸涨红,苗妙妙端着水递到他的唇边。 “柳太医的药还挺管用,这两天你的伤好了大半。” “咳咳咳……噗!咳咳咳!” “你喝得这么急做什么?”少女放下水碗,帮他拍着后背顺气,“放心刚才那一幕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唔!咳咳咳!” 他此时已经不是脸红了,而是浑身通红,犹如一只刚出锅的大虾。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别好不容易醒过来,被我给气咳死了……” 苗妙妙安抚了一阵,苏蔓荛总算缓和了下来。 他浑身发虚地靠坐在床头,眉目低垂:“是姑娘救的我?” “哎……”苗妙妙拿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我哪儿有这本事,你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地底下呢,是悟虚大师救了你。” 原来那夜悟虚打倒三个歹人以后,便检查了苏蔓荛的身体。 由于伤势过重,他已经假死昏厥。 无呼吸、无脉搏,若非有经验的老大夫,肯定直接判了死。 “……那位大师为了把你救活,直接给你传了少林的绝世内功……叫……叫易筋经!”苗妙妙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手一拍大腿,“哎呀!那可是耗费了人家二十年的功力啊!” 她伸出两根手指,一脸惋惜。 “不过人家也不后悔,说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了功力还能再练……’”少女叹了口气,“总之吧……你也得好好活着,不能浪费了人家这二十年的功力不是?” 苏蔓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淡淡地笑了一声:“谢谢……” 苗妙妙魂被勾住了一般,呆愣了片刻。 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哎妈呀! 刚才差点没把持住……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悟虚大师去吧!”少女跳下床,“我去给你拿肉糜粥去!” “寺庙里有肉?” “嘁!佛祖管不到我!” 第二十章 赏花 苗妙妙端着肉糜粥半路遇到一个胖和尚。 “施主哪儿去?”胖和尚叫住了要改路走的她。 “我……随便逛逛……”少女将粥用袖口盖住,“甚虚大师要去哪儿呢?” “晨课下了,贫僧去前院蹭……咳!照看香火。” “那……大师慢走。”苗妙妙捧着肉糜粥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苏蔓荛所在的房门前,感到身后有人。 她顿了顿,一脸无奈:“甚虚大师何必呢?这碗粥我是从山下带来的,没把庙里头的鸡儿们咋样……” “这粥怎么了?” 身后清朗的男音响起。 少女猛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俊秀和尚憨笑:“原来是悟虚师父啊……” 悟虚垂眼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粥:“公子初醒,确实需要此物。姑娘是救人之举,何必遮掩?” “你们这儿不是不让吃肉嘛……” “寺庙清规只束僧人,若是真不让吃肉,那佛祖也不会容许院里头的猫儿吃偷粮的老鼠了。” 悟虚眼睛笑成一条缝,帮她推开门。 二人进了屋内,苏蔓荛正靠在床上发呆。 听到声音,侧过头去:“你再不来,我怕是要饿死了。” 苗妙妙殷勤地喂粥给他,顺便介绍:“这位就是我方才与你说的悟虚大师。” 床上的人咽下一口粥后,便抬起手推开她喂过来的勺子。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这人便颤颤巍巍地下了床。 “你小心……” 她立刻放下碗扶他。 苏蔓荛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抓着少女的手跪了下来。 “师父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太迟,今日也不能……不能以身相许……蔓荛身无长物,师父若是看中蔓荛哪里,只管取了便是……” 悟虚被他如此一跪,则着实吓了一跳:“公子何必行此大礼……贫僧也只是举手之劳。” “只是举手之劳,也不会耗费了二十年功力……” 苗妙妙:“咳!” “什么二十年功力?”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询问地看向干咳中的少女。 “师父你二十年……”苗妙妙挤眉弄眼地偷偷伸出两根手指比划。 悟虚了然地点头,俯身将地上的苏蔓荛抱起放回床上:“施主安心养伤,贫僧也只是损耗了一丝微小的功力而已,不必为贫僧担心。” 苏蔓荛看着他眼神闪烁,哽咽着点头:“多谢大师……” 苗妙妙微微松了口气,重新端起粥:“来乖,张嘴……啊——” …… 长公主谋逆一事当今陛下已然清楚。 但念在姑侄一场,此事不便公示,让司侦邢低调处理。 而这位厉倾倒也厉害,一直嘴硬,咬死不认自己谋逆。 纵使证据确凿扔于面前,也依旧面不改色。 “不过是几页纸,也想污蔑本宫清白?” 太平园中,一面容清丽女子跪于玄袍男子面前。 “长公主殿下,此时认罪不晚,陛下也会念在姑侄情亲,留殿下在长安,继续荣享富贵。” 厉倾偏过头,瞪向身边立着的男子:“司侦邢,本宫说了这都是污蔑!你还想怎样?”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这上头都是与长公主在朝中结党营私的官员……” “只不过是结党营私而已!用得着大惊小怪吗?我皇兄还在世时,陛下难道没结党过吗?!”女人朗声打断了司侦邢的话,“难道陛下当年就想谋逆了?!” 司侦邢没料到她会如此说话,脸色冷了几分,冰冷的眸子看向上位之人。 厉玄沉着脸,手里揉着黑猫圆鼓鼓的腮帮子:“你说呢?” 女人被他淡然地反问噎住,张了张嘴,转移话题:“长安大赌场的确是我的,我也借用大赌场的名头贿赂过朝廷官员……我做这些也只是能赚更多的钱而已!” “我只是个女子,又非男儿,要皇位有何用?” “不过我身边确实有人假借我的名字频频与境外他国联络。” “在调查之后,这才发现我有个男宠竟然是陆月国细作!” “这几日怕是他觉得要东窗事发,逃走了……已经好久不见他人影。” “你那男宠是不是叫苏蔓荛?”厉玄放开黑猫,如鹰一般的目光刺向她。 女人瞳孔微震:“是……” “嗯。”厉玄指了指司侦邢,“你与她说吧。” 司侦邢踱到她面前,俯视她:“长公主是不是以为死无对证,便可以胡乱扣罪名了?” “他死了?”女人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演得还能不能再假一点。 苗妙妙白眼一翻,这女人都快笑出声了! “他当然……”司侦邢顿了顿,看着她嘴角越扬越高,“没死。” 男人话音刚落,苏蔓荛便身着一身刺眼的红衣入室。 苏蔓荛跪下身,厉倾脸色骤变,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红衣人双眼一眯,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长公主殿下把我交于那三人之后,就没想过我会活下来吧?” “原来是你在贼喊捉贼。”女人冷笑一声,“自己干了这么些事儿不认,把所有脏水往本宫身上泼!你可真是阴狠呐!苏蔓荛!” “殿下好口才呀,就这么两三句话,把自己撇得真干净!”苏蔓荛仰视上座,“陛下,草民是何身份陛下应该已经知晓,殿下说草民是陆月国的奸细,这怎么可能?!” 厉倾蹙眉看他,清丽双眸透露出十足的厌恶:“本宫所拥有的证据条条都指向你,还有什么可反驳?” “反驳?只这一个足矣。”苏蔓荛揭开上衣,露出肩头的纹身。 一朵娇艳欲滴的…… “石蒜?” 苗妙妙瞪着硕大的猫眼:“我之前咋没见过他有呢?!” 此话一出,场上两个听得懂猫语的男人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黑猫抖了抖耳朵,心虚地舔了舔爪子:“我那是柳太医换药的时候,无意中瞥了一眼……瞥了一眼……” 她当时可是在边上盯着看了好久。 红白相间、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 若不是柳不医在场,她估计都要绷不住了。 当时看了那么久都没看出个纹身来,怎么今儿就突然出现了? 厉倾见了此纹身也是与苗妙妙同一个反应:“你于我做了这么些日子的枕边人,我居然没发现你这儿还有这花……” 第二十一章 灭族之仇 在很久很久以前,匈奴境内有一个部落。 后来这个部落领土被陆月国强行吞并,族人被赶出自己的领土,无所依附。 他们便用特殊的纹身材料在自己的身上纹了自己部落的图腾——彼岸花。 这种特殊的工艺使得这纹身只有遇到冷时才会显现。 “我便是那个被陆月国赶出自己部落领土的族人。”苏蔓荛冷淡地看着厉倾,“长公主殿下居然说我是陆月国派过来的内奸,这怎么可能?” 苗妙妙托着腮,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故事。 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这个用彼岸花为图腾的部落……啧,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不是在忽悠人啊? 苗妙妙能察觉出来不对劲,长公主自然也能。 女人看着在场的三个男人,突然大笑起来。 随后仰天长叹,抑制住自己泪水,深吸一口气:“陛下若是这样想,那我也无话可说……全凭陛下发落!” 她说罢便深深叩了头。 事到如此,她也依旧不想认罪! 苗妙妙也懂,长公主不过是知道了皇帝对她已经没了半分情谊,也不想再无谓挣扎。 倒不如留着皇室的那点面子,大家都体面下场。 反正事情都还未发生,还能安稳地收个场…… 此事应该算是结束。 长公主交出了自己在长安名下的所有商铺、钱庄、赌场…… 随后连中秋夜宴都不准备参加,直接坐马车回封地去了。 临走前她还交出了一应细作的名单,可偏偏没有苗妙妙想要的那些个。 难不成她还是布了暗子在朝中? 苗妙妙将心中疑虑说出口,厉玄脸色渐沉:“事到如今,她没必要如此行事,是这天下不止她一人想反了朕。” 说罢男人眼神望向窗外渐圆的月亮,神思悠远。 “可是……” 苗妙妙看着他这副模样欲言又止,不想打扰他此时的伤春悲秋的心思。 男人侧过头,勾起嘴角:“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我就是想问一下,陛下有没有向她询问过娇娘的下落?” 毕竟地宫底下还有那一堆阴兵啊! 那玩意儿可不是好惹的东西! “……”男人沉吟片刻,最终缓缓开口:“朕给忘了。” “那现在咋办?” 厉玄怒瞪他一眼:“还不快追!” 苗妙妙领着命令,撒腿奔向行宫外。 身后一阵马儿嘶鸣。 “你就这样两条腿跑着去?”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人提上马背。 …… 马儿颠簸。 苗妙妙被司宇白圈在怀里,男人身上的香气幽幽地散发出来,惹得她想入非非。 她咽了咽口水:“师父呀……” “嗯?” “你……你是不是藏了一只烤鸡?” “你鼻子倒也灵。”男人从腰上扯下一个袋子,塞入她怀里,“刚从城里带出来的。” 苗妙妙抱着油纸袋子,脸上止不住地笑:“还是热的。” 果然还是师父对她最好! 其他人都是另有所图! 哼! 一夜奔袭。 临近凌晨。 师徒二人终于追上了长公主的车队。 “太惨了。”苗妙妙手中的鸡爪子瞬间失去了味道。 “着实惨烈……” 司宇白下马,将下摆塞入腰带中。 眼前尸横遍野,血腥异常。 男人抬脚在尸与尸的缝隙之中行进。 纵使再小心,血液还是将他的白衣浸染。 “伤口很平滑。”他接过少女递过来原本用来擦嘴的油腻手绢,蹭掉手上的血渍,“很厉害的身手,非常人能及。” 苗妙妙跑到马车前,手脚并用地爬上车架,掀开帘子,“师父!没人!” “有人倒怪了!”男人拎起她的衣襟往后拖,“到为师身边来。” 他话音刚落,天空响起一阵惊雷。 苗妙妙抖了抖身子,这凌晨打雷是个什么情况? 看这天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吧……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声音是从长安城传出来的!” 苗妙妙大叫一声不好,“难道是地下迷宫炸了?!” “为师倒也宁愿那是阴兵出来了。” 男人脸色微沉,拉着少女骑上马。 “去哪儿?!” “回去!” …… 这马奔袭了一夜,已经是体力不支。 再没吃啥饲料,又要往回跑了一天,换谁谁受得了? 果然不出意外,这匹跟随司侦邢多年的宝马,尥蹶子了。 这马是打也不走,骂也不听,哼哼鼻子干脆不理他了。 二人只得翻身下马。 “还有几十里地……”苗妙妙将右手放于额前,作眺望状。 “也不知这长安城还在不在了……”男人此时也与她做出了同一种姿势,看向长安城所在方向。 “咱们如果走回去的话,少说也得一天一夜……” 那还是不吃不喝不休息的情况下。 苗妙妙长叹一声,她此时真想变回猫,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忘却这世上所有的烦心事! 此时她那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而且越来越近。 “师父,有人来了……” “人还不少。” “你怎么知……” 苗妙妙一抬头,一群黑袍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咽下还未说出口的那个字,少女靠近男人,低声提醒:“这些人的衣着打扮与刺杀和妃的那群人一样……应该是同一个部门的。” “够……够能跑的啊!让咱们好……好追啊!” 为首的黑袍男子明显气有点喘不匀,看样子确实是追了不少路。 “你慢点说话,别岔气了!”苗妙妙扫了一眼四周,一共三十六人。 司宇白功夫再高,一打三十六,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她手攥紧身边人的袖摆,壮着胆子高喊,“找我们什么仇啊?” “少他娘的废话!上!” 为首的黑袍人,抬起刀,剩余地三十五人也齐齐地抬起刀。 就连抬刀的角度也是一模一样! 苗妙妙不禁心生奇怪,这群人莫不是机器人哦? 还未来得及让她多想。 三十六把映着寒光向他们二人袭来。 司宇白身子微微一侧,脚尖跃上树梢。 “就你们这些人,还想取我性命?” 第二十二章 自求多福 苗妙妙仰着脑袋,看着树上的男人:“师……师父!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这家伙只顾着自己耍帅,居然把她丢在下边! 男人脚一滑,差点从树上掉下:“徒……徒儿,你自求多福……” 那三十六把刀顿了片刻,又齐齐向她砍来。 这一下要是跑不掉,直接就成肉泥了! 可苗妙妙是谁? 她只一蹲身,那三十六把刀便顺着砍下来。 最后待他们提起刀时,底下只留了一身衣服。 而风吹树摇,早已没了上头那抹白衣。 为首的黑袍男子抓起那衣服往地上一摔,气急败坏:“这对师徒可真能跑!” …… 黑猫只感到自己耳畔的风“呼呼”作响。 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要是这速度,不出半个时辰,准能到长安城…… “哎?怎么停下了?” 苗妙妙扒着司宇白的肩头疑惑。 “刚还飞得好好的呢!” “这怎么还坐下了呢?” “你这盘腿扇风是咋了?!” “长安不是都炸了了吗?你咋不着急了?” 男人一巴掌捂住她喋喋不休的猫嘴:“飞飞飞!你是想累死为师吗?!” “啊?这很累吗?” “你当然不累了!”男人动手扯了扯衣领散汗,“施展一次飞行术要损耗修行者八升灵力,为师刚才是为了带你逃命才出如此下策。” “那师父……”苗妙妙吞了吞口水,“您一天能攒多少升灵力?” 司宇白将手枕在脑袋后头,眼神偷瞄了她一眼:“也就十升而已。” “啊?!”黑猫惊讶又失落,“那您岂不是被抽干了?” 话还未说完,又是一个爆栗。 苗妙妙捂着脑门嘟囔着:“我难道又说错了吗?” “那是因为为师身上只能装十升灵力!”男人扶着额头,无奈叹气,“想当初为师可是叱咤三界的大人物……” “三界?”黑猫的嘴抽了抽,“您说的三界是不是村界、州界、国界?” “让你平时多看些书,你就不看,到处跑。为师的三界是花花世界、大千世界、黄金世界。什么村界、国界的,徒儿你想得也太浅了一点……” “哦,这样啊……” 苗妙妙敷衍地点着头,还好不是什么天界、人界、妖魔界…… 不然眼前这个男人得多能吹啊! “你是不是在腹诽为师……” 男人声调沉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警告。 糟了,又被发现了。 苗妙妙一张猫脸迅速埋入他的臂弯,只露出圆润的臀部和修长的尾巴。 “徒儿啥也没想!” …… 长安城出现了大地动。 地动之后没多久,河水水位骤然下降,井水满盈倒灌入城。 百姓官兵们在搜救埋于废墟之中的人之时,又被一群身着铠甲的人士袭击。 城内瞬间火光冲天,哀鸿遍野。 司侦邢刚带领着一小队亲信厮杀出一条血路,又被一大波阴兵袭退到宫门口。 “主子!宫内的出口堵不住了!阴兵已经将皇宫占领!” 一亲信浑身污臭地跑过来回报。 “太后呢?” “主子放心!我们已经将太后抗出来了!” “好。”司侦邢又一刀削掉阴兵的脑门,“现在随我护送百姓出城!” 男人话音刚落,身边的亲信又少了一个。 所有人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被拖进尸潮中哀嚎嘶叫的同行。 “咻!” 三支厉箭齐齐刺穿了抓着亲信的那个阴兵的脑门。 那阴兵松开了手,头转向利剑射来的方向。 一女子身穿匈奴骑射服,背着箭囊,立于宫墙上。 女子手渐渐抬起手中的绳索,然后用力一拉。 那阴兵的头颅就如同熟透的西瓜一般,轻松地被扯了下来。 “断头箭!” 此箭一头绑着绳索,连着射箭人。 一头有着倒刺,能勾住头颅。 只要射箭人将射穿头颅的箭用力拉回,那么就能十数尺之外取敌军首级。 这种匈奴人招式,在长安居然有人会! 司侦邢眼神一眯,终于看清女子样貌,“谢和妃娘娘救命之恩!” “客气了!”女子将头颅从箭拔下,随后丢回尸潮中,“好歹是两国联姻,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与此同时,城外的太平园也不安定。 八千御林军死守行宫,但防外却不能防内。 夏常在此时正木讷地坐在镜子前,身后的侍女正轻柔地为她梳发。 “小姐。”侍女将发簪插入她的发髻中,“到时候遇见陛下,您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镜中女子看向自己头上的那支金簪,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侍女发现她的异样,俯下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姐别怕……想一想您在绪川的父母,老爷夫人正等着您带去好消息呢……” 侍女语气温柔,但字字都如刀一般抵在她的后背。 夏瑶认命般闭上眼,身后的女人笑了,继续为她簪花。 此时传话太监匆忙进来:“夏常在,贵妃在催了,您好了吗?” 此时太平园中的疾风庭中。 厉玄从宫中带出来的女眷都汇集在其中。 夏瑶姗姗来迟。 赖贵妃坐在庭中上位,不阴不阳说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簪花打扮,不知死活。” 夏瑶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请了安后立在一旁。 “跟木头一样,也不知陛下看上你哪点!” 贵妃嘀咕了一句,也没什心情发落她。 “陛下驾到!” 所有人纷纷起身跪地迎接。 厉玄心情不爽地负手进来,匆匆坐下:“都起来吧。” 赖贵妃娇柔地拉住男人的臂膀:“陛下,放宽心,咱们有八千御林军,定能拦住外头的叛军。” 男人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妃子们,轻轻抬手指着女人:“夏常在。” 夏瑶被点了名,浑身一震:“臣妾在。” “你过来。”厉玄脱开赖贵妃的手。 美貌女人脸色瞬间阴沉,瞪了一眼被点名女子。 “朕的话没听见吗?” 夏常在脸色苍白地走近他,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靠近些。” 女人往前挪了挪,颤抖着手,低着头,遮住自己失常的面容。 男人身子前倾,伸手扯下她头上的发簪于珠花,丢到一边。 “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第二十三章 围城 夏常在头发散落,半句不敢反驳,眼神看向地上的簪子,稍稍松了口气。 “臣……臣妾知错了。” 这一幕,可把一人给急坏了。 夏常在的贴身宫女一见自己一手安排的计划被厉玄打乱。 这气是不打一处撒,可偏偏是孤身在敌营,没法冲上前去直接了那厉玄的性命。 所幸,行宫外传来了她最想听的好消息。 御林军也叛了! 八千御林军,叛了四千。 本以为八千人能抵挡住几波阴兵的攻击,奈何自己内部就已经完了。 叛军先下手为强,立刻取得了优势。 剩下不到四千人瞬间回冲太平园。 至疾风庭外,御前侍卫已经在外等候多时,拼死救驾。 庭内妃嫔吓得挤作一团。 而唯有一人在混乱之中捡起地上的发簪伺机而动。 御前侍卫大多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高手。 百位一等高手灭杀三千多人却也吃力非常。 杀了一波,又上一波。 源源不绝,几乎要将其耗死在疾风庭外。 庭内,那细作捏紧藏在袖口中的发簪,缓缓靠近座上的玄袍男子。 如今内外一片混乱,有谁会注意到她? 现在下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一刀寒光反入厉玄眼内。 他余光一瞥,一根金簪已经向他刺来。 “咚!” 那细作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男人桎梏在座位上。 他一手捏着其手腕,一手掐紧女人的脖子,声音低沉又带着威胁:“你是谁的人?” “狗皇帝。”女人被掐得脸色发紫声音颤抖,“你们厉家谋朝篡位,叛我大梁,今日就让你们在尝一尝当年我们尝过的滋味!” 说罢她执簪之手发力,奈何被男人捏住,纹丝不动。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朕?”男人一脸蔑视,将她甩在地上,“把她绑起来。” 刘忠田带着两个太监立刻领命将女子钳制住,用粗铁链捆了起来。 细作女子挣扎无果,大笑三声,癫狂嘶吼:“厉玄!你也不看看外头现在什么情形!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吗?!” 她话音刚落,外头又有消息传来。 宫禁率一千禁军杀出了重围,已经到达太平园擒住了御林军叛军首领。 太平园暂时安定。 “现在外头什么情形,你可看清?” 厉玄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而她一脸震惊:“宫禁怎么会在……他的腿不是断了吗?” “宫统领的腿不断,怎么能离开你们的监控中。” 女人反应过来,冷笑:“屈屈一千禁军,能翻起什么风浪?” 没多久,又有战报传来。 长安巡防营已经失守。 数十万阴兵已经涌出城外,朝着太平园袭来。 …… “我说师父呀,咱们这条路应该不是去长安城的吧?”苗妙妙趴在男人肩头,“亲,您是不是迷路了?” 司宇白歇了一阵,终于灵力恢复,可继续赶路。 可这路线越走越偏,怕是这家伙犯了路痴症了吧…… “长安城出事,咱们两个回去能帮什么忙?还不如先搬救兵去!” “说的有道理。”苗妙妙点着头,可猫脸上却充满着疑惑,“咱们去哪儿搬救兵?” 男人敲了敲她的脑袋:“笨。离长安城最近的军营是哪个?” 黑猫抖了抖耳朵,思索了一番:“上武县的新兵训练场?” 上武县就在长安边上,离长安不远,受长安京兆府直辖。 那里本只是新兵训练场,后来场内生活物资需求变大,每次去长安采购多有不便。 故朝廷便同意训练场士兵在其周围开荒种田,商人入驻贩卖米油盐布。 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特有的军民同住县。 “你还算懂点。” “可是……”苗妙妙还是疑虑重重,“调兵是要兵符的,咱们一没圣旨,二没兵符,他们听咱们的吗?” 转眼到了上武县。 此时天已经大亮,可城门却依然紧闭。 “大白天的把门关这么牢,准有猫腻!”苗妙妙看向城墙上头,“师父,这城墙不是很高,容徒儿上去探个究竟!” 男人点头。 黑猫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有人吗?我是大司宇,开个门呀!”司宇白脱下鞋子,掸了掸里头的石子,“潘图,潘都尉可在呀?” 城内无反应。 司宇白在外头叫门,苗妙妙则已经跳进了城内。 此时城内安静非常,街上只有官兵值守,并无商贩叫卖。 “这是咋了嘛……” 苗妙妙扫了一圈之后,目光锁定县中最气派的建筑——都尉府。 沿着高低错落的屋顶,黑猫进到了都尉府中。 这里头的气氛与外界截然不同。 屋内的几位看上去军官模样的人正左拥右抱,干柴烈火。 “啧啧啧……”苗妙妙从爪缝中偷看,“这也太刺激了吧……” 一群军官正事儿不干,干这事儿。 “圣旨到!” 正当室内当中意乱情迷,神仙快活之时,这一声叫吓得他们虎躯一震。 苗妙妙化成了人形躲在暗处捂嘴偷笑。 “刚刚是不是有圣旨?” “你们都听见了?” “城门关得死死的,哪儿来的传旨官!准是有人恶作剧。”其中一人提上裤子,抽出挂在一旁的剑,冲出房间,“我到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消遣我潘图!” 苗妙妙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原来他就是新兵训练场都尉。 看着也不咋地,虚得一批。 难怪只能练新兵。 他这一吼,没把苗妙妙吼出来,倒是将报信的小兵喊了进来。 “报都尉大人,外头有个自称是大司宇的在叫门!说是有陛下口谕,让我们速速开门!” “不开!”潘图怒目圆睁,“你要记住,这两天给我守住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小兵浑身抖了一下,领命出去。 潘图望了望四处,也并无其他人,便拿着剑回屋。 一进屋,他便觉得不对劲。 他握紧剑柄,走进里屋。 只见刚才还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们现在都已经昏厥过去。 一白衣男子正理着袖口上发黑的血污,见人进来,立刻抬头笑道:“潘都尉,本官刚才叫门没人答应,擅自闯了进来,莫要责怪。” 第二十四章 逆转局势 上武县。 小兵刚领了命令走到都尉府门口没一会儿,就见潘图带着副官走了出来。 “都尉大人,还有何吩咐?” “嗯咳!”潘图清了清嗓子,负手立于门前,“城门情况如何啊?” “大人请放心,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出!” “吩咐集合。” “大人……”小兵面露难色,“昨日您刚宣布今天放假……现在召集,怕是有些难吧……” 一旁的副官一提剑,向前一步:“难什么难!潘大人的话就是军令!军令如山,回不来的统统都军法处置!” 小兵只得领命照办。 半个时辰后。 人数总算齐了大半。 那些新兵们一个个懒散异常,不是盔甲套了一半,就是鞋子丢了一直。 “师父……”苗妙妙捻着自己的这三撇小胡子凑近已经变成潘图相貌的司宇白耳畔,“也不知道这潘图平日里怎么训的,这群人哪里像当兵的模样?” 小学生做广播体操都比他们站得直。 指望他们去支援,怕是有些难呐! “都尉大人,人都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去哪儿?” 司宇白蹙眉扫了场上众人,五六千人,没一个正形的。 “随本都尉出城,长安城现在正在大演兵,你们既然都是新兵,那就去见识见识,切磋切磋……” 苗妙妙觉得额头突突地疼,大演兵,真亏司宇白说得出口。 这群人,难道不是被拉出去送死吗? 果然。 这五六千人冲到长安城,一看这外头乌泱泱的阴兵,吓得丢盔弃甲,反首逃命。 才跑了几步之遥,迎面又奔袭来几万精骑。 为首一男子面戴兽齿面具,身着玄铁盔甲,手执一杆十二尺长枪。 威风凌凌,一身肃杀。 新兵们从未见识如此阵仗,而为首玄甲男子更是气势凛冽,压得他们心里发怵,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 苗妙妙带着人冲到阴兵堆里,结果一回头发现身后的自己人都不见了! 而周身早已被阴兵围成了铁桶一般。 “这群坑货!早说了不顶用!” 不过好在她还有绝世保命技能! 变…… “哎哎!” 她身子一轻,被人从腰部抄了起来。 “噗!”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人打横挂在了军马背上。 肚子顶到坚硬的盔甲,差点把昨晚刚吃的那只鸡给吐了出来。 “我大周勇士!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浑厚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震得她五脏都颤了颤。 “放老子……下去……” 此时她早已经脑充血,再加上这马一颠颠的,肚子与马背上的铠甲一碰一撞,差点要将苗妙妙的胆汁颠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大周勇士就该如此善战!”男人语气甚是满意,“你是那个军的?可否归入本帅的麾下!” “你……你特么谁啊?” 男人倒也不恼,自我介绍:“本帅就是镇国大帅战戈!你若是归入本帅的麾下,做本帅的副将可好?” 好不好的她不知道…… 她现在只知道她要被颠死了…… …… 万骑精锐势如破竹,将城外的阴兵屠杀殆尽。 剩下的阴兵也都聚集在城内不再出来。 太平园,疾风庭。 这一道好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厉玄这里。 “镇国大帅此时正在庭院等候面圣。” 传话的太监话音还未落,厉玄早已迫不及待地走到了门口:“爱卿快快进来。” “臣救驾来迟了!” 此时的战戈已经脱下面具,露出那张稚嫩白皙的面庞,单膝跪地。 “绪川之乱平定之后,臣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没成想长安城已经沦陷……” 不远处,苗妙妙吐完漱了漱口,撩起额前散落的头发,眼神盯着看了许久。 这家伙难怪要戴着狰狞的面具,原来是长了一张娃娃脸。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哪里还会有人怕他? 厉玄将他扶起:“爱卿救驾有功,快随朕进去……” “陛下!”战戈立刻拦住他,“臣刚在太平园外遇到一位忠勇之人,此人毫不惧怕那些阴兵,孤身一人冲入敌军之中。臣要将他带离,他在马上也依旧喊杀喊打!这份忠勇实在少有,臣有心要向陛下讨了此人!” 厉玄倒是很感兴趣,鹰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四处望了望:“还有这人?他现在身在何处?朕也要见见他。” “此人臣已经将他带来!”战戈捏住苗妙妙的肩膀,将她“端”到皇帝面前,“这位就是!” 此时的苗妙妙已经变回自己的女身,只是因为刚刚从战场里出来,已经蓬头垢面,没有人认出她来。 不过厉玄除外。 光这熟悉的身形,他瞥一眼就能猜得到她是谁! “这位朕怕是给不了爱卿了。”厉玄嘴角越扬越上,双眼都充满笑意。 战戈倒是有些急了,捏紧苗妙妙的肩膀:“为何?” “因为她是女子啊!”厉玄伸出手,将苗妙妙散落的头发理好,“爱卿,你的军中可允许出现女子吗?” “怎么可能……” 他刚才明明捞起了一个男人! 怎么下了马就变成了女人?! 他一路上看得死死的,中途也不可能换人啊…… 难道他一开始就认错了? 当知道真相后,刚才那意气风发的男子突然颓靡。 他终于松开她的肩膀,转到苗妙妙面前,立刻行礼:“刚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望姑娘恕罪。” 你还知道得罪啊! 苗妙妙暗暗吐槽了一句以后便摆摆手假装大度:“行了,你也是为了救我一命,大帅不要折煞了小女子。” 虽然她根本不需要他救…… 摸了摸被嗑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肚皮,还有刚才被捏疼的肩膀:“陛下我去换身衣服再来。” 这身盔甲透着它上一个主人的汗臭味,苗妙妙实在忍受不了了。 回到自己房间,就瞧见司宇白打坐在房间中央。 原本放在这里的桌椅板凳全被他挪到了一边。 刚才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见人影,原来是躲这儿来了。 “师父?” 这家伙是在做什么? 修炼呢? 都啥时候了,还搞这个? “师父?” 她又叫了一声,只见司宇白双眼紧闭,并无半点回应。 苗妙妙心一紧,噗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师父!您怎么弃徒儿而去啦?!!” 哭了半晌,面前的男人已然忍受不住。 眉峰抽搐了两下,一声嫌弃之语响起。 “闭嘴……” 第二十五章 源源不绝 司宇白说他自己正在查古籍。 苗妙妙将他周身都仔细察看了一番:“哪里有古籍?” 男人从她手里扯自己的衣摆,整理好自身,面颊些许绯红:“那东西为师自然是在脑子里,怎么可能藏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师父,您查古籍的方式真特别……”少女脱下自己身上沉重的铠甲,总算轻松了一点,“您到底要查哪个?” “御魂术需要大量的灵力。”男人手撑着额头,面露愁色,“一次就能操控如此多的阴兵,那娇娘哪来这么多源源不绝的灵力……难道她已经修炼到你师祖那个境界了吗?” “你搁这儿寻思这个呢?”苗妙妙也坐到他对面,拖着腮仰望他,“师父您难道忘了,我是怎么变成人的?” 司宇白经她这么一提,也想了起来,一把扣住她的双肩,神色激动:“为师倒是没想到,那赵家宅子里是有一处灵泉呀!” “这个宅子早就不姓赵了。” 当初赵思进将宅子卖掉以后,便离开了长安。 这宅子现在的主人兴许就是她那个娇娘师叔…… 如此一分析,那司宇白心中的疑虑也解开了。 “师父!如果咱们能直捣黄龙,乱军之中取下敌将首级,那咱们不就能够翻盘了?!” “你话说的轻松,现在城内还有多少阴兵都不知道,谁又能冒险进去将她拿下?” …… 此时的长安上空弥漫着一道道黑气,而黑气最汇集之地竟然是恒祥街一座宅院中的竹林里。 苗妙妙化成黑猫,穿梭其中。 这地方她来了不止一次,自然轻车熟路。 只是林中瘴气浓烈,她虽然此时伏地而行,但也吸进不少。 她与司宇白一同前来,却没成想在这里居然走散了。 转了半天没见到人,只能先找灵泉。 可她都快被瘴气毒晕了,还没找到那个灵泉! “不应该呀……这条路我是不是刚刚走过?” 又回到了原地,这块石头上还留着她刚才刻上的“苗妙妙到此一游”。 “你在找我吗?我的好师妹~” 一声摄人心魄的娇媚之声响起,黑猫还未反应过来就瞬间被人提起。 熏香与瘴气混合着复杂气味,使她头晕目眩。 爪子触碰到柔软之物,让她忍不住踩了踩。 女人轻笑一声,用烟斗敲她的脑袋:“师妹,你可真是个女流氓~” 被她这么一敲,苗妙妙瞬间惊醒,可喉咙却像是被扼住一般,无法发声。 利爪也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师妹莫怕~”女人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必要伤害你~” 眼前的女人依旧是初见时的样貌。 脸上没有被岁月留下任何痕迹,很难让人相信她的年龄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当奶奶了。 忽然周身环境一转,苗妙妙发现她们已经到了灵泉边上,瘴气也消失。 瞬移? “师妹莫慌,这只是障眼法而已。” 娇娘扭着腰肢,赤着脚走进灵泉中坐下,身下的水缓缓将她衣衫浸湿。 原来她就是这样吸收灵气的。 苗妙妙的一双猫眼灵动地转着,爪子不安分地想推开她,挣脱束缚。 可身子却不听话,明明是推,却变成了踩。 “别乱动……很快就好。”女人将她搂得更紧,苗妙妙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而在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身上突然变暖,而且越来越热。 热到最后,浑身发抖,只得伸着舌头喘气。 一阵尖凄长啸,鸟惊兽散。 灵泉中两个女子相拥在一起。 二人浑身湿透,不知是水是汗。 苗妙妙大喘着气,掀开眼皮防备地瞪向眼前的女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人家只不过是想试一试师妹的身子适不适合修炼而已~”娇娘双唇一嘟,委屈地看着她,“不要这么凶嘛~” “你这副模样对我没用。” 苗妙妙冷笑,她又不是男人,装得再可怜,她也不会怜惜她。 “这样啊……”娇娘媚眼流转,手指指着自己的胸部,“那师妹能不能先放开了?” “艹!” 少女咒骂了一声,犹如被开水烫到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样?”娇娘抽了一口烟,吐在她脸上。 语气暧昧不清,使其胡思乱想:“挺软的。” 说着,她手不自觉地搓了起来。 女人笑了:“我是说,刚才给你注入了灵力,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是说挺暖的啊!” 少女挺直了背,努力凸出自己的胸大肌。 娇娘轻蔑地扫了一眼,红唇云淡风轻地吐出最毒人的话:“难怪战戈把你当男人了。” 苗妙妙被她一句噎住,顿时气急,她一拍胸脯“啪啪”作响。 刚要开口骂上两句,便突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这事儿?” 他们当时在太平园,离这儿老远路。 再加上这事儿还是没多久之前发生的,她是如何这么快知道此事? 难道有人报信? 太平园被围得跟个铁桶一般,谁能偷溜出去? “别想了。”女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脑子也就和你师父一样,想不出什么好事……” 少女一把拍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侮辱我师父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 “果然是一对师徒。”女人手指翻动,一团蓝火从她掌心升起,“我修炼御魂之术数十年,这种低级的傀儡术对于我也算信手拈来。” 傀儡之术是御魂术的入门学术。 也是要学御魂术时必须会的基础法术。 傀儡之术虽然简单,但是要长距离操控一个傀儡,必须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不过只要施展了傀儡术,被操控的傀儡就会与操控师的神识结合。 操控师就能为所欲为任何事。 用苗妙妙的理解就是“ar远程协作”。 “还挺高端……”少女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就差喊一句“我也要学”了。 不过苗妙妙还是好些面子,这句话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理着湿答答的头发,坐上灵泉沿岸,吐出心中疑问:“你明明有本事操控傀儡术杀厉玄,为何还要大费周折搞这一出?” 娇娘手中的那团火丢向苗妙妙,蓝色的火遇到湿漉漉的头发瞬间化成了水蒸气。 她的头发干了,身上也多了一套干净的水蓝色长裙。 “我就没想过复国。” “啊?!”她不是前朝公主生下来的皇室血脉吗? 如此大好的复国机会,为什么不珍惜呀?! 苗妙妙都忘了自己是哪个阵营的了:“现在你已经将长安城控制住了,为何不继续?” 第二十六章 特别的礼物 苗妙妙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躺在竹林当中。 脑袋边上还躺着一块石头,上边写着“苗妙妙到此一游”。 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晕倒在这儿? 娇娘呢? 刚才那女人不是还与她说着话呢? 怎么一恍神的功夫,就在这儿了? 阳光透过竹林,在她白皙的脸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她抬起胳膊,动了动,看见自己身上的水蓝色长裙,这才明白,一切并不是梦。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回忆着娇娘与她说的那些话。 “徒儿!”一声凄绝的喊叫。 司宇白抹着眼泪,奔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搂住:“徒儿!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为师可咋活呀!你这是要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唔哇哇哇!” “谁说……咳咳……我死了?”少女艰难地将头从他怀里抬了起来,“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 司宇白像是没听见她声音似的,抱着她继续哭。 等司侦邢提着刀赶到时,他只见到一肿着核桃眼的白衣男子正抱着一个翻了白眼的少女嚎啕大哭。 他同情地望了一眼苗妙妙,随后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着白衣男子哭完。 司宇白哭到后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总算停了下来。 终于清净了…… 苗妙妙合上双眼,幽幽地叹了口气:“师父……徒儿活的好好的……” “嗯?”司宇白眼泪汪汪,抽泣着看向她,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不可能!嗝!你怎么可能活着……嗝……为师现在为何感应不到你的任何信息……嗝!” 她活生生的就在他面前,居然还不信她活着! 苗妙妙干笑两声:“可能……可能是这边信号不太好……” “信号?是何信号?”红肿的核桃眼里充满了疑惑。 “就是瘴气太多,影响了师父您接收信息嘛……” 司宇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徒儿杀敌有功,为师带你回去好好休息!” “杀敌?” 苗妙妙此时还是一头雾水,难道外边的阴兵没了? 一问之下,她才知道,外头的阴兵就在她与娇娘一起之时,就开始消失了。 而司宇白在竹林中被瘴气所迷,又感应不到苗妙妙的任何讯息,以为自家的徒儿遭到了什么不测,边找边哭。 司侦邢是因为听到如狼嚎鬼叫一般的哭声,以为还有什么怪物没清理干净,结果一来就见到如此场景,令人哭笑不得。 “徒儿,你与娇娘都谈了些什么?为何她甘愿撤兵?” “也没什么……就是她觉得复国没啥意思……还不如多咳……” 她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冷面男子,“她说,还不如多嗯嗯几个和司侦邢一样的极品……” 娇娘原话太过露骨,她这样的“纯情”小少女还是说不出口。 大周建国也有五六十年了,除去前三十年兵荒马乱、开疆扩土,剩下的日子也算是国泰民安。 边境虽有战乱,却也波及不到国内。 在这样的时候选择复国,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虽然是前梁皇室血脉,但当皇帝的好事可轮不到我。”娇娘一口烟吐出了人生百态,“我若不是有这等御魂的本事,怕是没人会想到我。” “能被人利用说明我还是有点本事……可是傻子才心甘情愿地被利用一辈子……” 说罢,她又在少女额头点了一指:“好师妹,师姐玩腻了,这个就送你了。” 苗妙妙摸着额头,看着眼前两个男人:“然后我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这儿……” 司宇白脸色一凌,一把扣住她的胳膊检查起来。 随后,面色凝重,眼神复杂,一副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模样。 “师父,徒儿我受得了,您就告诉徒儿还能活多久吧!” 男人松开她胳膊,瞪了她一眼:“别想着死活了,你肚子里现在有货了。” …… “怀孕了?!” 厉玄从书房位置上惊得站了起来,鹰眼死死盯着苗妙妙的肚子,“谁的?” 苗妙妙摇摇头,她哪儿知道啊! 是司宇白说她怀了呀! 要找,找他去! “是人的还是猫的?”厉玄语气稍稍柔和下来,看来他是打算接受这个事实了。 少女继续摇头。 男人扶住椅子扶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你救国护驾有功,朕还没想好赏你什么。现在出了这事,那就赏你两个乳娘,十头乳牛,二十头乳羊……剩下的……剩下的朕还没想好……” 他不是还没想好,他是要先冷静冷静。 正在此时,司宇白推门而入,看到室内的苗妙妙,他便一把扣住她的胳膊:“为师算了算日子,明日辰时便是临产的日子……” “啥?” 少女满头的问号,“今天刚发现怀上了,明天就临产了,你下蛋也没这么快吧?” “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下蛋?是徒儿你下。” “她一只猫能下蛋?”此时的厉玄已经给接二连三的奇怪消息刷新了世界观,“怎么下,朕能看吗?” 入夜。 苗妙妙盘腿坐在太平园的房间内。 手里拿着瓜子正嗑得起劲:“几位,你们这样盯着我有意思吗?我又不会跑。好好看书行不?” 众人将眼神移回手上的书本,没多久又同时移到了她身上。 “真是服了。”苗妙妙泄气一般地砸回床上,“你们这是看猴儿呢?看猴儿都要收费的好不好!” “收多少?”战戈憨憨地掏出自己的荷包,“我还没见过人下蛋……十两够不够?” “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荷包里就这么多了……” “拿来!”苗妙妙下床夺过荷包,拿出银子掂了掂,“镇国大帅身上居然这么点钱,陛下也太小气了。” 战戈抓着脑袋,一笑两个酒窝便印上脸颊:“与陛下无关,是我花得勤了些。” 厉玄抿了口茶,眼神移向司宇白:“若是明日辰时生了,朕重赏,若是没生,直接欺君罪论处。” 敢情这皇帝在这儿是盯梢来的! 难道怕有人狸猫换太子? 不过司宇白倒是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样:“陛下就准备好赏吧!” 第二十七章 早上吃蛋汤吧 苗妙妙一听,自己这肚子可得争气一下。 可是…… 摸着平坦的小腹,这里头真有个蛋? 可她是个胎生动物呀! 怎么会生蛋呢? 生理功能也不齐全…… 这个世界太多事刷新了她的日常认知。 “啊!” 苗妙妙捂着脑袋大叫了一声,吓得屋内众人神经紧绷。 “要生了吗?!” 战戈立刻站了起来,差点要去叫产婆,走到门前被苗妙妙叫住住。 “你见过哪个女人生娃捂脑袋的?回来!别丢人现眼!” 一晚上无聊。 苗妙妙便叫汪易生搞来一副麻将来打打。 战戈不会打,只得坐在一旁。 剩下的人正好组成一桌。 本来与皇帝打麻将,那必须得让一让。 不能让他输惨了不是? 万一人家一个不高兴,人头落地了呢! 只可惜,苗妙妙还在犹豫到底如何不动声色地不输不赢之时。 厉玄率先打了一张:“五筒。” “多谢陛下,臣胡了!” 司宇白乐滋滋地一展牌,果然是胡的五筒。 只是个平胡而已,厉玄应该不会生气。 苗妙妙偷瞥了一眼对家,对方脸色如常。 第二局。 厉玄打出了幺鸡。 一炮双响,司侦邢与司宇白同时胡牌。 接下来打几局,厉玄就输几局。 两个当臣子的就没有让过一次牌。 不约而同地准备在皇帝身上赢钱。 苗妙妙看着对家的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三人是不是有什么私仇旧恨,要在牌桌上发泄…… 玩了几局麻将,又吃了三次夜宵。 少女打了个饱嗝,扶着肚子爬上床。 “师父啊……徒儿这是第一次生蛋,是不是得筑个窝窝啊?” 她将被子卷成一个圈,自己坐了上去。 厉玄黑着脸签了两张欠条,一甩笔,冷哼一声。 司宇白笑着将条子仔细地收入怀中,这才来到自家徒儿身边:“徒儿你就放宽心,这生蛋不过是一个喷嚏的事儿,不疼的。” 这话说的好像他生过一样。 有些男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等得心烦气躁,不过好在后半夜睡了过去,一睁眼天亮了。 苗妙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也没啥反应,就是昨天吃了那些个东西都消化完了,想上个茅房而已。 恭桶也早已在房间内摆好,室内四个男人齐刷刷地盯着她。 少女扭捏了一阵,最后只能一叉腰,怒瞪着他们:“怎么的?你们是怕我偷吃还是偷跑了啊?一晚上没睡精神头挺足啊!” 这眼神,难道是怕她把蛋下桶里砸碎了? 此时外头,太后也来了。 见屋外等了这么些个大夫和产婆,眉头一皱:“哀家听说陛下在陪一个孕妇产子?” 门外侍候的刘忠田低眉顺目地笑着:“太后误会了……这房里头不止陛下,还有战大帅和大司宇、大司侦……他们在商议国事。” “商议国事?那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被指着的大夫和产婆浑身一抖,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他们也是来商议国事的?!” 被质问的刘忠田脸色犯难:“太后,不要让小的难做……” “难做?里头要是生了个杂种,不知道谁难做了!哀家倒是要看看,哪个女人本事这么大!” 刘忠田要拦,被太后身边的老太监扇了一巴掌。 “滚。” 汪易生见状一下跪在地上,拦住门:“陛下有旨,无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任何人?哀家可是当朝太后!” “太后若是人,便不能进!” 此话一出,惹得太后老人家血压飙升。 她若是承认自己是人,便不能进。 她若是一定要强闯,那就是承认自己不是人了。 “来人,将他的嘴给哀家缝起来!”老太婆气得声音发抖。 “太后娘娘何必呢?”少女推开房门,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这种事儿就不要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了吧?” 她正坐在恭桶上好好地酝酿着,结果外头一阵吵闹,让她好不容易出来的感觉荡然无存。 憋着一肚子屎,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见她这副模样,外头的人一脸暧昧。 想呀。 一女四男在一个房间,房门紧闭一晚上,能干些什么? 商议国事? 这副模样,谁信? 打麻将? 不还多了一人嘛? “你还想跑?”厉玄走到门口,扣住少女的手腕,“给朕回来。” “人家本来都快出来了,是太后……” 话音未落,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大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太后也是一样想得多了,见后头厉玄出来将她拉回去,随后关上了房门,她的脸色就没好过。 “扶……扶……哀家回去……”她捂着胸口,“把……把柳太医叫上……” 就在太后转身离开之际,屋内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喷嚏。 所有人被吓了一跳。 “陛下?!”刘忠田敲门问询,“陛下怎么了?” 屋内的声音沉默了许久,厉玄强装镇定地开口:“无事。” 屋外的人松了口气,可是里头的人却不一样了。 苗妙妙果真是一个喷嚏打出了个“蛋”。 不过这个蛋只是个“鹌鹑蛋”一样的大小。 它是从哪个部位出来的,是鼻子还是嘴,连她自己都没有任何感觉。 “还是软软的……”她拿起蛋,放在逆光下看,“里头有一个小黑点啊……” 这玩意儿真能孵出东西来! “那女人留给你的小傀儡,你好好养着,以后能为你所用。”司宇白从怀里取出一个网袋,“把它装在这里头,防丢。” 苗妙妙一看这五彩线略显眼熟,展开袋子才发现问题。 “师父……这不是立夏装茶叶蛋蛋的袋子吗?!” 一个立夏蛋套里装着一个软蛋,她想着怎么才能忍住不吃了它…… “胡说八道,这是为师亲手编的!什么立夏蛋套,能混为一谈吗?” 司宇白似乎是被说中了心事,眼神游移,也不敢与她对视。 “好了,这个蛋你好好孵着……虽然是娇娘送你的,却也没什么恶处。”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 “就是个立夏蛋套嘛……”苗妙妙提起蛋嘀咕着,“我怎么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接盘侠……” “何为接盘侠?”战戈似乎对这个蛋格外感兴趣,伸出手戳了戳,“它能孵出什么来?” “就是替别人家养孩子的老好人!” 第一章 纯朴镇的风土人情 自打长安之乱平定以后,苗妙妙就被封官加爵,一下子走上了仕途。 她上任的第一件任务便是督查全国各城各镇官员。 一句话概括,就是钦差巡视,检查各地官员是否有异常。 这一趟油水足得很,苗妙妙刚接到这个任务时,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结果厉玄又给她派了个人,美其名曰是副手,实际上就是个监督的。 身边这位笑得极其猥琐的中年胖子便是她此行的副手…… “王福年。” “小的在!”马车里,男人提着一串葡萄,谄媚地送到她面前,“大人吃葡萄吗?” 苗妙妙接过葡萄,摘了一颗送入嘴中,甜得发腻:“你以后别总是小的小的地叫,我不爱听这个。” “小人明白。” “啧。”少女一葡萄摔他脸上,“真是听不懂人话啊你!” 王福年呵呵地傻笑着:“大人马上就要到下一个镇子了,这回咱们是微服还是……” “老样子。”苗妙妙展开地图,“这个镇子也不小啊……” “纯朴镇一共三万六千人,其中青壮年就有两万人。”王福年自动启用自己的活词典能力,“是咱们朝廷征兵的首选之地。” 少女合上地图:“既然叫纯朴镇,那必定镇如其名啦?” “那是自然!纯朴镇素来以民风淳朴着称。古书上记载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都能在那里看得到!” “真的假的?” 见苗妙妙不信,王福年掰着手指一样样地数了起来。 “每三年评选最美小镇,这个纯朴镇年年都能入选!” “还有最受爱戴县令,这位孙知县每年都能拿前三名。” “更别说那个最宜居城镇啊……粮食大仓啊……每年拿的评选一样都不少呢!” 少女一口酥油饼差点没噎住,吞了两口茶才缓了过来:“这都谁给评的?” “那自然是政相了!” “花里胡哨的,我到要看看这个纯朴镇,有多淳朴!” 苗妙妙下了马车,王福年也跟了上来:“大人不坐车了?” “坐这官车太招摇。”她背上自己的一袋行李,“咱们走去镇上吧。” 说罢,她又吩咐随行众人继续行进,进了镇上之后便称她身子不适,要在驿馆休息几日,不要让人探望。 …… 晃晃荡荡地走了一刻。 二人总算进了城内。 由于督查官的车队前脚刚进,小镇此时一片祥和。 “老王,咱们先去开房吧,休息一会儿再出来逛。” “大人说的极是。” 王福年附和着跟在她身后。 二人在一家悦来客栈开了两间房。 苗妙妙选择这家客栈,主要原因还是名字响亮! 悦来客栈可是各大影视剧里开的分店最多的客栈。 她敢打保票,这里绝对能发生事情! 进了屋子没多久,小二便送来桶热水。 苗妙妙正好身子粘腻,想要擦洗一番。 才解了外衣,外头王福年就喊了起来:“你小子躲在这儿偷看什么呢?!” 随后又是一声哀嚎与重物滚下楼梯的声音。 苗妙妙穿好衣服开门,就见到那个给她送水的小二在一楼楼梯口哀嚎。 王福年冲下去对着他又是一脚:“竟敢偷看我家大……大小姐!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抠下来!” 此时客栈的掌柜闻讯赶来,一听是自家小二冒犯了客人,立刻赔礼道歉。 “二位客官恕罪,是我店里的小二失礼了……我在这儿给二位赔礼了,这些日子的住宿费全免,您看怎么样?” “你家店都这样了,谁还敢住?”王福年一把揪住小二的领子,“我送他见官去!” 一听见官,掌柜的慌了:“这是我家傻侄子,前几日刚放出来,别再让他进去了……” 说罢他看了看越围越多的客人,拉住王福年的胳膊,凑近他低声道:“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的一应满足,就是别再声张了……我这生意不好做……” 苗妙妙此时也不想这么早就与府衙打上交道,便摆摆手让王福年罢了。 “这事儿算了归算了,但是你家伙计如此作风怕是会砸了你们的招牌啊……依我看还是要好好管教管教。” 她说罢,便上楼回房。 王福年指着掌柜鼻子的恶狠狠地吓唬:“好好管教!要是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动手!听到没有?” “懂了懂了,小的今天就把他送回乡下去,这事儿绝对不会再有了!” …… 苗妙妙休息足精神头下楼,便发现小二已经换人。 一问之下便知掌柜的已经将他送走了,而这位新小二是今天上午新招的。 “姑娘您别看我新来的,但是我干这个跑堂的活儿已经十年了呢!”他热情地给她端茶倒水。 苗妙妙顺手给了点小费:“十年?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嘛!小伙子说话可要负责任。” “您这就看不起我了,我身高能够上桌子面时就开始当跑堂了。”小二拿了钱,自然高兴,话匣子一下就开了。 又说了他家里穷,但是他自小也知道读书能有点出路,便开始到各家店里打零工赚钱。 不光跑堂,他还做过跑腿的,扫大街的活。 总得来说,挣得钱能补贴家用,自己还能借点书看。 “我已经报名了明年乡试,要是运气好能考个功名出来,也能光宗耀祖了!” 苗妙妙一听这人还有如此性情,便问了他的名字。 “张大根?”她笑了一声,“你读了这么些书,怎么也不给自己改个好听点名字?” 张大根笑嘻嘻地回道:“这名字是我家父母给的,里边承载着二老的希望,不能乱改的。再说了,大根就是土了点,也挺好听的……” “你喜欢就好。” 此时楼上客房又有人喊小二,张大根说了声失陪就上了楼。 苗妙妙等了片刻,站起身,冲着二楼的一个房间喊道:“王福年!你好了没有?!一个大老爷们出个门还打扮啥呢?!” 王福年在屋里头应了两声,终于出来了:“大小姐,我刚才在房间里头朝外头看,看见个好玩的。我带您去……” 这人话音未落,一人直挺挺地掉在了门口的大街上,脑浆四溅。 第二章 断案如神孙县令 “都让开!让开!” 捕快到得比往常还快,他们拨开人群迅速围成了一个圈。 此时一身着官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尸体,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 “死者是谁啊?” 他这一问,捕头立刻回话:“回禀大人,死者是悦来客栈的一个伙计……” 就在捕快与客栈掌柜回报之际,一旁站在人群之中的苗妙妙抱着胳膊问身边人:“这是谁啊?” “回大人的话,此人就是孙无穷。”王福年低声提醒。 少女摸着下巴,她刚才趁着掌柜的报案之际,就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尸体。 这个张大根脑袋朝落地,死的非常彻底。 孙无穷听完掌柜的赘述,微微点头:“虽然他是你们今天刚招的伙计,但是你们也不能撇清责任不是?容本官上去看看,再做决断。” 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不过苗妙妙却以死者生前聊过天,有些线索要提供为由,跟着孙无穷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客房内,一书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孙无穷询问之下了解。 这位书生名叫曹时凉,今日刚开了房间,结果发现房间窗户有问题,没法打开,便叫来了死者张大根看看。 可没想到这个张大根将窗户打开以后一头栽了下去。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窗户沿这么低……他开窗用力过猛就……” 书生比划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口了,便只能将脑袋埋在双臂下发抖。 “大人!小的这个客栈经营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人从窗户翻下去过!这事儿……这事儿……” “行了行了。”孙无穷止住了掌柜的辩驳,“这事儿初步断定是个意外。掌柜的,死者张大根是你的伙计,而且还是在他干活的时候出的意外,这责任你也少不了。” 这个案子了结得很快,是以意外坠楼断的案。 “果然办案神速……”苗妙妙眼神复杂地看着被捕快盖上白布,抬走的张大根尸体。 “大人。”王福年欲言又止,一副便秘的模样看着她。 “有话直说。” 胖子犹豫地抓了抓脑袋:“没事……” 苗妙妙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怀疑张大根的死因?” “莫非大人发现了什么疑点?”对方贼小的眯眯眼发出精光,搓着双手期待她说出自己的怀疑。 苗妙妙拉开木椅子坐下,王福年立刻给她倒茶。 少女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第一个疑点,这楼才多高?从二楼摔下来居然能把他的头盖骨砸碎。” “第二个疑点,推窗坠楼,应该脸朝下才对……而死者却是后脑着地……” “兴许……”王福年反转着茶碟子示意,“这个张大根在空中变换了姿势……” “这倒是不无可能,只是还有一个关键性疑点。” 苗妙妙起身上楼,王福年跟在她身后。 他们走进王福年的房间,走到与张大根坠楼的窗户一模一样的窗前。 “看,那边的瓦片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苗妙妙指着隔壁书生房间窗户底下延伸出来的屋檐。 “难不成他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如果他是跳下去,那为何那个书生说他是意外坠楼?” 王福年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家伙说谎了!” 苗妙妙耳朵一动,只听得隔壁有异响。 随即低声冲他耳语:“隔墙有耳……” “这孙子果然有猫腻!” 王福年冲出房间,推开隔壁房门。 “咣!” 门被推开,只见房间内只见一妇人在房间内打扫。 见到气势汹汹的男人,也着实吓了一跳,弱弱地问了声:“客官有事吗?” 王福年环视了四周:“住在这里的客人呢?” “您找他呀!”妇人松了口气,“您来晚了,他刚退房……说来也是,住在这房间里,换谁谁都隔应。” “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这我哪里知道……” 此时苗妙妙也跟了上来,见此情景,故作扭捏地拉了拉他衣摆,伤感地低下脑袋:“叔父……算了,看来是没什么缘分了……” 妇人看了看这貌美的少女,试探地问道:“难不成是姑娘……” 王福年接收到少女的眼色,瞬间会意:“我也是没办法,谁让我家大侄女一眼就相中了人家……本来我过来看看那位书生还在不在,顺便问一问他家里事。” 妇人一听乐了,忙说自己认得那书生,只是不知他叫什么。 王福年立刻用媒金探话,这才从妇人口中得知这位书生的来历。 这位书生其实是镇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门下学生。 这位老先生早年还教过孙县令,门下不少学生都多有出息。 这位老先生所住之地在一处学堂之中。 一把年纪还在孜孜不倦地教导着后辈,实属难得。 苗妙妙与王福年买了点礼品便上门拜访。 那位老先生应该知晓书生所住之地。 即使老先生学生众多记不清了,那其总有两三个同窗好友,此行必然会有收获。 纯朴镇的学堂也不是很大。 前院就是老先生上课的地方,后院则是他的住所。 学生们有些住在家里,家里远的就住在西边的宿舍中。 苗、王二人提着礼物拜访,一年轻的先生道:“老师正午休着,一个时辰后才能起身,二位恐要白跑一趟了。” 王福年将礼物递到他手中:“有劳先生在老先生醒来后将这份薄礼交于他。” 双方寒暄了一阵,此时一三十来岁的妇人走到了前院,见到来客便笑问:“二位来找我夫君?” 苗妙妙与王福年还未反应过来,那位年轻的先生即刻对她拱手行礼:“师娘好。” 师娘? 看来这位老先生艳福不浅,老当益壮啊! 王福年又客套了几句话,女子便打着哈欠走了出去:“我晚膳前回来。” “是。” 年轻先生拱手送走了女人,随后便面向二人:“二位,恕在下还有课,不奉陪了。” 原来这位年轻先生虽然是老先生的学生,但是能力已经到了可以教书育人的程度了。 学堂里十岁以下的学童都是由他教导的。 苗妙妙与王福年在外头的回廊上吃着零嘴儿,四下寻找着探话目标。 结果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子躲在柱子后边看着他们。 少女眼睛尖,一眼就捉到了他。 “想吃吗?” 她不怀好意地挥了挥手中的龙须酥。 小童吞了吞口水,犹豫着。 苗妙妙咬了一口:“你看,我都吃了,嗯~味道特别好~又香又甜~” 她说完又抓了一块,将糖丢到他怀里:“给你。” 小童也没啥戒备心,看到怀里的好吃的立刻迫不及待地拆开糖纸吃了起来。 吃了一嘴的渣子,意犹未尽地舔着包装纸。 苗妙妙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捧起一油纸袋子的零嘴:“还想吃不?” 小童愣了半晌,猛然点头,眼睛死死盯着油纸袋子。 “那行,我问你问题,你来回答,答出一个你就能在里边挑一样吃,如何?” 小童也甚是单纯,丝毫没察觉自己已经入了他人陷阱:“那……那你要问什么?” 第三章 食诱出线索 苗妙妙问小童认不认识一位叫曹时凉的书生。 小童死盯着那堆零嘴,用劲力气点头。 她给了他一块桂花糖,小童一把塞入嘴里,生怕她抢回去。 “他住在何处?” “西院。”小童又得到了一块蜜饯。 最后,苗妙妙用大半袋零食将这个叫曹时凉的书生了解了个透彻。 这小童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可是规则也没说他不能现场跑去问呀! 遇到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便跑到别处,寻求年长的师哥们的帮助,继而再回来答问。 “大人,现在倒是知道了这个曹时凉住在西院,咱们现在要去找他吗?” 王福年将剩下的碎末子一股脑儿全倒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 苗妙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慌,那小童也说了,他平日里不爱住西院的宿舍,喜欢住客栈,现在指不定在不在呢!咱们莫要打草惊蛇。” 说罢便走出大门。 王福年虽然心有疑惑,但是也没反驳就跟了上去。 其实苗妙妙心中早有其打算。 在小童口里得知,曹时凉与张大根之间并无交集。 先说曹时凉,家境虽然一般,但是祖上也出过榜眼,祖父中过秀才。 而张大根,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大字都不识一箩筐。 可偏偏出了个他,立志要读书改变命运。 然而命运捉弄,张大根坠楼而亡。 “大人,我们现在去何处啊?” 被王福年这么一问,苗妙妙看了看天色,还早着:“老王,你之前说在窗户外头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要带我去看一看?” …… 纯朴镇居然有跳大神的! 苗妙妙看到此景,脑海里蹦出来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只见一群人身着红衣,在一处街头空地上蹦哒,嘴里喊着她听不懂的话。 这群人周围跪着虔诚的信徒,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盒子。 “这盒子里头是什么?”苗妙妙对这个东西甚是好奇,遂询问一旁的看热闹的百姓。 一屠夫打扮的男人,一身猪油血腥:“这盒子里头是他们每人最贵重的东西,他们为了达成心愿,就会将这东西交给那些红衣人保管。” “啊?这都行?就不怕那些个人私吞咯?” “若是第二天东西还在,那心愿便没有达成,若是不在了,那心愿便已经达成了。”屠夫抱着胳膊,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模样,“他们巴不得他私吞哩!” “这还有人信?” “谁知道呢!这群人也不知道脑子怎么的了,还真会把贵重东西放进去,交给那群江湖骗子!反正老子不信。” 正在苗妙妙寻思这玩意儿怎么没个官来管管之时,那个眼熟的捕头就赶过来了。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谁让你们在这儿的?不是说过了让你们滚吗!” 捕头带着捕快气势汹汹地拨开人群。 正当苗妙妙觉得这群人要被治了的时候。 一个老太婆突然站了起来,拎着着捕头的耳朵怒斥着:“臭小子!你怎么敢对红衣圣使们大不敬?!” 捕头“哎呦呦”地直喊疼,却也不敢还手:“娘……娘……我在执行公务好歹给个面子……” “什么面子里子?!”老太婆咬着牙道,“老娘现在让红莲神帮你找媳妇儿知道不?你要是打了一辈子光棍,老娘的面子可要丢尽了!” 苗妙妙叹了口气,嘀咕着:“难怪这群人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管住了个免死金牌。” “大人,要不要……”王福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着官帽。 “不用。”她还得让他们多留几日,“咱们先不管他们,去那个张大根的家里看看。” 王福年一听,立马扭头直奔米铺。 …… 张大根在这个镇子上也算是个热心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以至于他意外坠楼而亡的消息传开,大家都对他惋惜非常。 从米铺老板那里打听来的住址,二人拎着四袋米面敲开了张大根家的院门。 “你们是谁?”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警惕地看着他俩。 俩小孩的衣着虽然打着补丁,但是却很干净。 “请问这里是张大根家吗?”苗妙妙弯下身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你找我哥吗?”小姑娘糯糯地回答,“他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门了。” 看来这个小姑娘还不知道张大根已经死了,为了不让对方伤心,她只好问道:“家里还有大人吗?” 小姑娘眼神往屋里一瞥,随后挺起胸膛:“我就是大人,你有什么事吗?” “我俩是米铺的伙计,你哥在我家铺子里买了米面,托我们送来。”苗妙妙提起手上的布袋子,“我俩能进去吗?” 少女也放下了戒备,侧身让了一条道。 她和王福年将米面放进厨房,又假装口渴讨了碗水喝。 趁着空档,环视了一圈这屋子。 屋子确实简单,也暗。 只是屋里放着不少书。 “你哥就睡这里吗?”苗妙妙立在饭堂处,端着水碗。 “我哥他说夏天睡这儿凉快。” “那冬天呢?” “冬天睡厨房暖和。” 少女此时心中酸楚,一口将碗底的水喝完便说了声告辞。 从张大根家里出来,一路心中五味杂陈。 “老王,我想喝酒。”苗妙妙立在一间酒馆前。 “大人,你也是性情中人。”王福年叹了口气,“这世间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就算是陛下……哎呀……不能多嘴了。” 少女一拍他肩膀,换上贱兮兮的表情:“老王呀,我可是听到你在非议陛下……不过嘛,你要是肯贿赂一下我……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大人!”王福年脸色一变,捂住钱袋子,“下官的俸禄还不及您十分之一!您可不能这么干呀!下官上有老下有小……” “嘶——”苗妙妙皱着眉,一摸下巴,“我记得你女儿都嫁人了吧?怎么的?是夫家克扣她了?没钱花了?吃不饱了?” 王福年官虽然不大,但是他这个十六岁的女儿倒是嫁得好。 皇帝的同母弟弟——齐王,就是他的女婿。 “大人,您是没听全乎。我是说,下有小狗崽要喂!” 第四章 喝出意外发现 下午的酒馆里人不多。 苗妙妙随意选了个视野好的地儿坐下。 半晌也没人来招呼,四下巡视一番,才发现酒小二正坐在柜台下边打瞌睡偷懒。 “小二,你家酒单呢?”少女扣了扣桌子,将他唤醒。 酒小二眯着眼直道歉:“二位客官,是小的怠慢了!这是您的酒单,您想喝什么随便点!” 苗妙妙一看,这酒的种类还不少。 倒是王福年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脸为难地低声提醒:“大人……点便宜点儿……我真没带多少银子……刚才买米面都花得差不多了。” “你花多少我都给报,不过一顿酒一定得你请。”她随意点了一壶清酒,“就这个吧,烈的我也喝不惯。” 王福年松了口气,冲着酒小二问道:“送什么小菜啊?” 酒小二手脚麻利地将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放在托盘上:“二位客官请就坐。” 二人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对面客栈人来人往的客人。 “这纯朴镇客栈倒是不少。” 苗妙妙无心一提,王福年就立刻回话:“大人有所不知,这个纯朴镇是链接西北的要道,客商多,客栈自然也多。” “那既然如此,税收必定也不少喽?” “可不是!”王福年搓着花生米的外壳,“每年上的税,还有征的兵在其他镇里边都是数一数二的,要不然怎么能评上这么多名头?” 苗妙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神看向日头,太阳已经西斜。 时辰不早了,她也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去准备晚上的事。 结果正在这时,一个身影十分眼熟的女子从客栈里出来。 这女子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那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嘶——”少女指着她问王福年,“老王,我怎么看这人如此眼熟?” 王福年瞥了一眼,随后将花生丢入口中:“大人,您不是刚见过她嘛!” “谁?”苗妙妙回想了一阵,一个称呼突然出现在喉咙口,“她?!” “对呀!就是这女人。”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改了装扮,套了件斗篷。 要不是苗妙妙眼睛尖,也差点被她混过去。 王福年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也没什么八卦之心。 她看他这副模样倒是奇怪起来,问了原因。 人家慢悠悠地答道:“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嫁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人家怎么能守得住活寡,耐得住寂寞?” “你这话说的,传出去可别败了人家的名声。”少女夺过他手中的酒杯,放于自己一侧。 “大人,你年纪小,不懂女人三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苗妙妙心说这家伙是看不起人呗? 她年纪虽然小,但是见识多呀!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像她这种在互联网环境下成长的女孩,心智绝不比眼前这个男人幼稚。 “大人既然知道,那我王某人也就与大人打个赌,赌一赌刚才我的猜测对不对!” 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欠揍、又有些贱不拉几的家伙,苗妙妙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下来:“赌注是什么?” 王福年取过酒杯,将杯中酒饮尽:“就赌这一顿酒。” 正当二人说话之际,一书生打扮的人从那间客栈里走了出来。 少女眼神一亮,差点叫出了声,被王福年一把捂住了嘴。 书生走远。 苗妙妙这才开口:“这家伙居然在这儿!” “大人,您刚才差点暴露……” 少女也不管他后边要说什么,撂下酒钱,嘱咐王福年先回客栈,随后一溜烟跑没影了。 …… 黑猫跟着曹时凉到了西院。 这个小小的西院内住着五六十人。 每个房间内住三到四人,二十来个房间早已住得满满当当。 现在正是晚膳时分。 不过曹时凉一进屋就脱了鞋子躺进了床上。 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了,结伴出门用膳也都不叫他。 苗妙妙感慨一声,这曹时凉的人缘也太差了之时,床上便响起了鼾声。 她凑近他嗅了嗅,这一身的女子脂粉味另其不由得蹙眉。 在他的书桌上搜寻了一番,除了书还是书,似乎并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能指向他的动机。 两个之间从没有任何交集仇的人,又怎么会恩仇呢? 可是这个书生明明就是说谎了! 她的直觉应该没有错…… 只是…… 难道是她白天检查尸体不够仔细,漏下了什么线索? “时凉?” 外头的人声吓得苗妙妙赶紧钻入床底。 此时门外有一男子手拿一本书,推开房门:“时凉,我先前记错了,这本《御马十术》是林希师兄借走了,不是……哎?睡着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干嘛去……” 男子将书放于他的书桌上,便离开了。 苗妙妙从床底出来,跳上桌子:“这书名没听说过啊……” 她翻开书,扫了两眼,里头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在屋里晃悠了一阵,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苗妙妙失望地出了西院。 …… 夜如幕,月如钩。 现在这个时辰,张大根的尸体估计已经被他家里人接回去了。 客栈掌柜必定也赔了不少银子,而张大根过几日也就要下葬了。 苗妙妙想再去验一番尸。 到了白日里这一处草屋,苗妙妙一眼就看到了堂中摆着的那口棺材。 一对夫妇红着双眼,精神颓靡地靠着棺材坐在地上。 苗妙妙绕过他们的视线,跳入棺材中。 尸体已经被仔细地擦洗过了。 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他身边放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 家里人大概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特地与其放在一起。 而这些东西也算是家里面值钱的玩意儿了。 苗妙妙再次重新检查尸体,这一次她有了惊人的发现! 人的脑浆会是绿色的吗?! 她的猫爪在他后脑勺处摸到一种绿色的粘稠物质。 看上去像是某种藻类。 嘶—— 苗妙妙又费劲地翘开他的口,里头也都是绿色粘稠物质,还有一股异香。 伸出锋利的指甲朝里边一钩,勾住了一块肉,随后再往外轻轻一拉…… “……” 黑猫望着爪子上晃荡的绿色舌头,脑海里回想起的都是小时候吃的那种绿色的软体冰棍。 “呕!” 苗妙妙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一声恶心可不得了,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缓缓地站起身。 看到棺材里的这番景象,立刻吓得大叫起来。 第五章 猫妖传说 “听说了吗?昨夜张大根家出现了猫妖!” “害!这么大的事儿能不知道嘛?!听说那猫妖当时正在吃张大根的舌头,被张家夫妻俩给逮个正着。” “啧啧啧,听着怪阴森的,那猫妖抓到了吗?” “哪儿抓得到呀!那猫妖可是会法术的,凡夫俗子哪儿是它们的对手?” 这日镇上的总人心惶惶。 这猫妖的传说越传越邪乎,才不到半天的功夫,那跳大神的生意也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多数人都是过来求平安的。 苗妙妙站在街上的猪肉铺前,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啐了一口,暗骂一声。 她本来是去查案,结果被当成妖孽。 那张家夫妇俩人拎着扫帚,像打耗子一般追赶着她。 实在没受过如此委屈! 心情十分郁闷。 而而更郁闷的是那群跳大神的什么都没干,倒是坐收了渔翁之利。 边上的王福年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黑,不怕死地问了一句:“大人,您也想求平安去?” “求个鬼平安!”她一记眼刀子射了过去,“本官可是无神论者!” “何……何为无神论者?”王福年缩了缩脖子。 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新鲜词,虽说心中有些答案了,但也得心虚求教一番才是。 苗妙妙顺手一指:“就比如我就不相信,那个什么狗屁红莲神真的存在!”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让那群跳大神的听了去。 一个为首的红衣人循着声音撩开眼前的辫子看向少女,随后面无表情地向她走来。 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苗妙妙看着那人高马大,一头脏辫的红衣男越走越近,丝毫不畏惧,挺起胸膛,傲气凛然:“怎么?还想打架啊?” 打架她可不怕。 “姑娘。”那男人依旧面无表情,“莫要出言不逊。” “本姑娘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她抱着胳膊冷笑一声,“你们若是真能救济世人,那为何天下还有如此之多的穷苦人?” “因为他们不信红莲神。” “这我倒奇怪了,你们的红莲神若是真能帮助信众,为何还要挑着帮?”苗妙妙抬高了音调,“我听说,你们的红莲神只帮那些被取走了盒中之物的人,其余人却不帮……” 看着对方波澜不惊地脸色,苗妙妙凑近他:“是不想帮,还是没能力帮?” “姑娘,你是在质疑我们?” “不是质疑,我是在质问!”苗妙妙脸色一凝,仰头,“利用群众的信仰牟利,你们和江湖骗子有什么两……” 她这话还未说完,天上突然飘下堆红色莲花花瓣。 在场的群众骚乱了一阵,不知有谁喊了一句:“红莲神来了!” 又有人喊了两句:“跪下!” 接着这一片的百姓,八成都跪在了地上。 莲花花瓣落尽,众人再抬起头来,已不见方才那貌美少女的倩影。 只留下王福年呆愣在原地。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大人……” 男人四下望了望,不见苗妙妙,立刻慌了神:“我的娘呀!我这回去还不被剁成馅饼啊!” 他出京城之前可是与那大司宇发过毒誓,绝对看好他的宝贝徒儿。 这…… 这结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 依照司宇白的性子。 现在连他那个王妃闺女都救不了他了! …… 这一厢苗妙妙眼一晕,便到了一处莲花池中央。 黑夜之中,头顶一轮明月悬空。 而她身下便是一艘竹筏,竹筏行于池上,朵朵莲花风姿摇曳。 “呼……” 她呼出一口气,立刻凝结成水雾。 这么冷还开这么多莲花,异极必妖! 苗妙妙伸手掰下一株莲花,拨开莲蓬,扣下中间的莲子,吃了起来。 “不过味道还不错……施这幻境的人还是有点能耐的。” 只是这莲花池一望无际,身下的竹筏一直行进却到不了岸,实在令人不安。 苗妙妙思索了一番,兴许就是那个红莲神听到她的那些话语,想要给她点教训。 这要是换作普通人早就吓得脸色发白,跪求饶命了。 可她是谁啊? 大周国大司宇的徒弟,这要是跪下来哭爹喊娘的,多丢师父面子啊! 虽说不怕,但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解幻境之法。 苗妙妙也只得躺下来,继续剥着莲子看月亮。 忽然,身下的竹筏颠了一阵,像是底下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她起身看向水面,一条大锦鲤游过。 “这鱼……”少女眉头一皱,“也不知烤出来味道怎样……” 话音未落,那条锦鲤大尾巴一拍,激起浪花,差点将竹筏掀翻。 苗妙妙稳定身子,暗道这鱼也太小心眼了! 只是说一下它,又不是真要烤了它。 这四下一望看不到岸的,她总不能在水上把竹筏烧了吧? 可这大鱼哪里管得了这些,又是一越身,直接砸向小小的竹筏。 顷刻间,苗妙妙伴随着破碎的竹子落入水中,沉下水底。 这水没有浮力?! 她水性一般,但也不是那种沾水就沉的主呀! 虽说是在幻境之中,但是这水也是真能“淹”死人的啊! 苗妙妙用尽了肺中之气,却依旧无法浮出水面。 玩完了要! 她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呗? 她活了十八年,对象还没找过呢! 这就要死了,也太亏了! 要是现在有一个大美男在她面前,她必定先扑上去整够本了才行! 随着肺中最后一课气泡从口中呼出来,苗妙妙感到身子一轻,灵魂仿佛要游离出来。 唔…… 这就要死了? 她现在脑子里记挂的却是两件事。 一是她师父,二是她腰间的那颗蛋。 也不知道她孵了这么些日子,到底孵了个啥? 没想到临死了还不能知道。 正当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纤腰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控住,一把推出水面。 “咳咳咳!” 总算接收到了空气,苗妙妙一阵猛咳。 待她舒缓了一点,总算低下头看向腰上粗壮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正直立地站在水里,水没过了他的头顶。 这家伙哪儿来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应该没在做梦,难道这男人也是幻境幻化出来的? “你叫什么?”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理所应当客气点。 男人抬起头,对视上她的眼睛,直接在水中开口:“蛋儿。” 第六章 给你取个大名吧 眼前这个自称“蛋儿”的男子也不知从何而来。 居然能在水里说话。 他不需要呼吸吗? 苗妙妙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男子摇了摇脑袋。 “那你怎么进来的?” “是主人带进来的。” “你主人是谁?” 男人仰着头,立刻双眼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仿佛在控诉她是一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你……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苗妙妙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 “主人……”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可不得了,苗妙妙感到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瞬间起立。 “你……你可别瞎喊啊!我可不好这口……” 女仆男仆什么y的,她可不爱玩…… 等等…… 苗妙妙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一摸腰间。 蛋碎了! 由于蛋套的存在,那蛋壳还残留其中。 “你不会是……” “主人……” “我的蛋!” 男子见她总算想起来了,这才收回了那种眼神。 “天呐……” 苗妙妙也从来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孵出自己的……傀儡。 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只! 她师父也没告诉她,蛋的大小与傀儡的大小无关啊! 她一直以为这颗蛋充其量也就孵出一条蛇,或者壁虎之类的了。 少女原来被托举的姿势,换成骑坐在男子肩背上。 “蛋儿……”她双脚踢着水。 “在。”男人不断行进。 “你不觉的你这名字不太好听吗?” “这是主人给的名字。” 这哪儿是她给的名啊! 那是她随口叫的啊! 这家伙难道在里头就早有意识了? 那不是她干什么他都知道了? 突然感到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苗妙妙将一片荷叶盖在他头顶:“这名字我觉得不好听,太傻b了。” “主人喜欢就好。” “我还是给你重新取个大名吧!” “全听主人的。” “你是我的傀儡,自然要随我姓!”苗妙妙点着嘴唇思索,“我姓苗……叫妙妙……你也得取一个符合你气质的名字……” …… “大人呐!您可快回来呀!” “大人呀!您被掳哪儿去了啊?!” “大人诶!您要是回不来,咱们这一队人还怎么回长安复命啊!” “大人……” “报!”驿馆外一声快报传来。 王福年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可有苗大人消息?” 报信的小兵还没走进院内就开始喊:“孙县令前来拜访!” 王福年颓然地坐回位置上:“这人还有脸来?!我们的大人就是在他地盘上被掳的!” “孙县令还抓了个人过来……” 小兵话音未落,就瞧见孙无穷带着一众捕快,押着一男人走进了驿站来。 王福年一瞧,这不就是那个跳大神的嘛! 而孙无穷一瞧这王福年的长相,便觉得有些眼熟。 一阵思索,便将原来要回禀的话忘在了嘴边。 “孙无穷!” 王福年一声怒吼将他吓得即刻跪在地上:“大人恕罪……” “恕你妈的……”问候刚说一半,便觉得不妥,随即咽下,“钦差大臣在你的管辖之地被一群妖人所掳,生死不明!你这声恕罪还是与陛下说吧!” 一提到皇帝,这个孙无穷更慌了,指着被绑着的红衣脏辫男:“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红衣圣使,下官刚将他捕获……” “就抓了一个小啰啰,你以为你能抵你的罪?!” “下官不敢……” 面对面前那个怒气冲天的胖子,孙无穷不敢再多说辩驳。 不过总有雪上加霜的人。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外头数千百姓围在驿馆之外,要求官府释放他们的圣使! “荒谬!愚民!” 孙无穷已经知道自己的乌纱帽不保了,气得浑身发抖。 王福年冷哼一声,沉着脸背过双手踱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孙大人,您可治得一手好民啊!” …… 苗妙妙算着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半日。 她与她的蛋还是泡在这冰冷的莲花池之中。 “苗蛋蛋……我们还出的去吗?” 这红莲神是想将她困死在这里啊! 水里的男人摇摇脑袋:“我们一直在这里打转……” “那怎么办?” 苗妙妙捂着脑袋,感觉一阵头疼。 她此时也开始后悔,当初司宇白让她多看点书,她总是跑出去玩。 这可好,书到用时方恨少。 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又怎么能破这个幻境? 此时,那条嚣张的大锦鲤又来了。 它扭动着身躯,箭一般地游向他们。 在靠近他们之时,一个大尾巴将他俩拍入水中。 “噗!” “咳咳咳!” 所幸苗妙妙被苗蛋蛋托举起来,露出水面。 可这一动作正好成为明显的靶子。 大锦鲤又是一甩尾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躲开,就被拍回了水中。 mmp! 苗妙妙吐了一口血,周身的水被染成鲜红色。 “主……” 苗蛋蛋面露慌乱,想将她捞起,结果从一滩血池水之中一只巨型黑猫立了起来。 金色的眸子里映出血红的光芒。 大鱼愣了一下,立刻扭头就跑。 “哗!” 黑猫聚集着怒气,一爪子拍向大锦鲤。 只这一爪子,这条鱼就翻了白肚。 与此同时,天边被划破一道口子,刺眼的阳光倾泻而下…… 朦胧之中,苗妙妙感到自己被人提起。 “娘!”一稚儿拎着一只叼着鱼的黑猫跑进屋内,“又有野猫儿偷咱家的鱼!” 谁知他一推门,屋内正站着一没穿衣服的男子。 四目相对…… “爹!俺家里又有个光腚的汉子!” 片刻之后,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响起。 黑猫从小孩儿的手中逃脱。 苗蛋蛋则被一拿着木棍的男子打了出来,边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臭娘们!居然还敢在老子在家的时候偷汉子!” 屋内的婆娘也不示弱,骂得比他还凶,煞有打起来的趋势。 院门被关上。 里头叮铃咣啷一通乱砸。 苗妙妙吐干净嘴里的鱼鳞,稍稍松了口气:“咱们这应该是脱离了幻境……” 话说到一半,鼻子一热,一滴鼻血滴在了地上…… “主人你怎么了?”苗蛋蛋显然比她更加紧张。 猫爪子抹了抹鼻下的温热,黑毛下边的脸涨红。 眼神游移不敢直视对方:“我……我方才可能受了点内伤……不碍事,调一下息就好了。” 第七章 打的就是你 失踪的钦差大臣总算回来了,只不过她身边多了一个高大的侍卫。 “这位是本官……嗯……失散多年的大侄子,叫苗蛋蛋!现在他是本官的贴身侍卫。” 苗妙妙这一声介绍出口,周围人没有不捂嘴偷笑的。 “什么大侄子……我就从没听说过咱们苗大人还有亲戚的……” “失踪一天,带回来一贴身侍卫,傻子都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说就是为了避嫌……” “嘘——别说了,咱们大人就这点喜好,心知肚明就好……千万别传到陛下耳朵里~” 底下的人一脸暧昧地交头接耳着。 苗妙妙咳嗽了一声,蹙眉警告:“本官行得端坐的正,根本无尔等所想一般。” “放心大人。”王福年凑近她耳畔笑得极其猥琐,“咱们也绝对不会告诉大司宇……” “不用你告诉。”少女瞥了一眼苗蛋蛋。 这家伙的出现,她那个师父可没少出力。 她身边的男人穿着极其不合身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 为了能顺利回来,他身上的衣服还是苗妙妙亲自偷偷去人家家里,趁着人家不注意“买”下来的。 千挑万选,结果还是小了。 苗蛋蛋眼神看向那个被捆缚的红衣脏辫男子,对方正好也在看他。 苗妙妙见这二人“含情脉脉”地看了半晌,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二位,打扰一下,你们两个认识吗?” 苗蛋蛋摇着脑袋:“不认识。” “不认识看这么久?!” “大、大……”此时孙无穷总算找到插话的时机,一脸谄媚,“大人这次突然失踪,原来是寻亲去了。想来下官也是误会了这位红衣圣使……” 少女眼神一瞥驿馆外头跪地请命的一众百姓,讥讽地冷哼一声:“本官还没说是误会,您就开口盖棺定论了?孙县令是怕等会儿出不了这个门不是?” 孙无穷也猜不透眼前这少女的心思。 不过见她之前在纯朴镇微服私访了一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对他不利之事。 索性就壮着胆子朗声道:“全听大人处置。” 外头的百姓一听这话,又异口同声地喊:“放了红衣圣使!” 喊了七八遍,苗妙妙脸色渐黑。 现在来硬的肯定不行,容易激起民愤。 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是退一步越想越亏! “你。”她指着红衣脏辫男子,“本官要见你们的老大。” 对方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神色:“红莲神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这人明明被绑了,偏偏一点都不知道示弱。 看他嚣张的模样,惹得苗妙妙一阵牙痒痒。 她大步逼近他,抡起拳头对着脏辫男子的鼻梁就是一下。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红衣脏辫男子满脸是血,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你……凭什么打我?!” “打你还需要理由?”少女揉着发疼的拳头,“蛋蛋,你来打!” …… 什么叫做血肉模糊? 什么叫做面目全非? 总之这位红衣圣使现在被揍得红脸剩屎了! “红莲神……红莲神不会放过你们……” 这个脏辫男子虽然神志已经不清楚,但是嘴里还是如此嚣张。 苗妙妙一脚踩在石头墩子上,一手扯住他的衣襟:“本官与你那个狗屁红莲神的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他不会放过我,老子更不会放过他!” 少女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压得红衣脏辫男几下上不来气。 他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类似蛤蟆一般的鸣叫。 在场的人脸色骤变,苗蛋蛋立刻将自己的主子护在身后。 孙无穷脸色尤为难看:“大……大人,你们这是将他打坏了?他可是红衣圣使啊!这要是打坏了,外头的百姓不会放过你我的……” 后边的话被少女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咕噜……”他瑟缩了一下,“不会放过我……” “孙大人!”苗妙妙抬高音调,毫不收敛方才的气场,“您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小姑娘年纪轻,好吓唬?” “您……您这是哪儿的话?您是钦差,下官哪儿能吓唬您呐!”孙无穷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下官只是这多年为官,总结了些经验之谈而已。” “你所辖之地出现邪教蛊惑人心,百姓被骗钱财却浑然不知,身为县令懒政堕吏,居然还能评个……评个啥奖来着?” 王福年低声提醒:“最受爱戴县令前三……” “对对对!”苗妙妙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你这玩意儿还能拿前三,那后边那些还是人吗?!” 王福年又扯了扯她的袖子:“这位孙县令虽然毛病多,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啥?” “至少人家作风方面没什么问题。” “……” 这群人还真是能找安慰。 作风方面,不是为人之基本吗? “呵呵。” “大人您笑什么?”王福年问。 苗妙妙一脸懵:“我又没笑。” 王福年一拍她胳膊:“大人别闹,方才我明明听到女人的笑声了,这除了您,谁还能发出如此动人的声音呀?” “呵呵~” 又是一笑声,带着嘲弄与讥讽。 少女目光一凌,循着声音看向红衣脏辫男:“那声音是这家伙发出来的!” “大人您绝对是听岔了,这家伙的声音我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发出……” “苗大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红衣脏辫男打断了王福年的话,仰起头看向苗妙妙,“您找我有事吗?” 从一个大壮男嘴里蹦出女子的声音。 众人被这家伙突如其来的做作姿态恶心得浑身发凉。 而苗妙妙则走近他,弯下腰仔细打量:“你是谁?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您不是一直想见我吗?叫了这么多次妾身的名字,还没想起妾身是谁吗?” “你是红莲神?!红莲……红莲……” 她怎么留没想到! 她叫了这么久的“红莲”,居然没有将这二人联系起来! “你是红莲夫人?!” 那人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粗壮,最后又恢复了男音。 “刚刚是什么?幻觉吗?”苗妙妙低喃着。 在场的其他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难不成是口技?” “我早听说有善口技者,能仿万物之声!这种女声算什么?!” “这家伙装神弄鬼,专门吓唬人!我看是打得还不够狠!” 苗蛋蛋则盯着红衣脏辫男子看了许久,最后开口,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级傀儡术,他和我一样,是傀儡。” 第八章 嫌疑人之死 苗妙妙决定将这位红衣圣使羁押起来。 捕头刚押着人出驿馆,一堆百姓跪在地上拦住他们的去路。 又有人喊了一些比如“放了红衣圣使”之类的口号。 使得场面更加混乱。 孙无穷喊破嗓子也无济于事。 捕快们与这些百姓也是熟识,有甚者还是亲眷,自然又不敢动粗。 双方只能僵持不下。 “怎么还不走?”少女走出驿馆大门,“还让本官请孙大人吃晚饭吗?!” 这个孙无穷也是为难,一方面是治下百姓,另一方面是顶头上司。 他也只能擦着冷汗回禀:“大人啊……下官同他们说了道理,他们也不听,这些个都是平民百姓,下官也不好动粗……” “孙大人是纯朴镇的父母官,自然不得做出伤害平民之举。本官也是理解。” 苗妙妙看着孙无穷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随即拍了拍他肩膀:“孙大人办不到的事儿,那就让本官来办吧!” 孙县令还没反应过来。 少女一声令下,钦差随行的官兵立刻拔出利刃,面向闹事之众。 “本钦差在查一案,涉及红莲神教一众,今日要带这位红衣圣使回府衙问话。尔等若是阻拦,皆与其一同处置!绝不姑息!” 苗妙妙亮出御赐金牌,威吓住在场所有人。 顿时场上鸦雀无声。 闹事众人忌惮地看向官兵手中的武器。 这里头没一个不怕死的。 原先只是仗着人多,法不责众。 而眼前这位钦差一看就和孙无穷那样和稀泥的主不一样。 她是真敢抓他们呀! 没办法,虽然心中多有不愿,但也只得让开一条路。 …… 总算将红衣脏辫男羁押入大牢,苗妙妙便又立刻让孙无穷重审张大根坠楼案。 “这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孙无穷拿出卷宗,“意外坠楼,证人证词都已经交代清楚,并且签字画押。就连其家里人也没说有冤情要重审啊……” “证人证词就一定是真的?!他家里人不上诉就一定没有冤情了?!” 这里头除了死者,最惨的当属那个悦来客栈的掌柜了。 自己刚招的伙计就引来杀身之祸,还白白赔了不少银子。 这张大根家里人收到赔偿金后,自然不会再上诉。 如果这真是一场谋杀,那么凶手简直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这事的前提是没让她遇见。 苗妙妙现在坐在公堂的旁听位上,而上座的孙无穷刚刚命捕快去将当日的相关人员全部带来。 没一会儿,悦来客栈的掌柜就来了。 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曹时凉的身影。 眼看着天越来越深,孙无穷坐不住了:“大人,要不我看还是明天再审吧……这天色已晚……” 他话还未说完,外头捕快回报,在郊外发现曹时凉的尸首! 一听到这消息,苗妙妙立刻惊站起来:“没看错?是曹时凉吗?!” “确定没错,与死者同行的还有几个学生,他们今日约好秋游,结果死者借故离开。后来在一处郊外的酒馆外发现了他的尸首!小的们在寻人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们,这才过来回禀大人们。” 苗妙妙嘴里喊着备马,迈开步子就冲出府衙。 一个案子的最大嫌疑人死了! 那这个案子还怎么查下去啊! …… 镇郊。 一处小酒馆。 这儿本是给在湖边游玩的游人提供歇脚、饮酒的地方。 此时官府的人已经将此处严密封锁,严禁任何人进出。 酒馆老板是个年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他原本在里头招待客人,结果热水不够了,于是他就去门口的水缸里舀水。 结果一打开水缸盖,就看见一具尸体! 吓得他大叫起来,叫声引出客人。 其中就有几位是死者的熟人,他们一眼就认出死者是曹时凉! 苗妙妙听后,转而询问那几个人。 说来也巧。 这些人中,有两个她还见过。 一个是当日招呼他们的年轻先生,名叫林希。 另一个是苗妙妙昨日潜入曹时凉房间找线索时,进来还书的书生,卓子平。 他是曹时凉的同学,也是与死者同寝室的室友。 另外几人与曹时凉的关系一般,没有过多的来往。 这次出游也只是卓子平牵起的头。 “时凉白日里觉得与我们一起太过无趣,便离开了。” 卓子平回忆着白天所发生的事,一点点地说着。 “他与你们呆了多久?”苗妙妙让苗蛋蛋检查尸体,而王福年则在一旁做笔记。 “到了湖边之后……也就没一会儿吧……晌午都没过他就走了。” 从晌午到发现尸体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曹时凉又是怎么会出现在水缸里的? 苗妙妙思索了一番,眼神瞥了一眼正在一旁量水缸尺寸的孙无穷。 “孙大人,您有何高见呐?!” “我?”孙无穷意外自己会被点名,“我……我哪儿有什么高见呐?这案子得全靠神探苗大人梳理线索,才能破得奇案!” 苗妙妙原本还以为他会说死者是自己跳入水缸中淹死的呢! 看来她要失望了。 这个孙无穷还没有如此蠢钝如猪呢! 谁料这位孙县令后边的话又接了上来:“大人您看哈!这水缸的高度都差不多够到了下官的胸口了,这个死者会不会是因为醉酒之后口渴,想要喝水,结果一不小心翻进了水缸之中?” 苗妙妙白眼一翻,指着水缸的盖子说道:“难道这位曹时凉在落水之后还给自己盖上了盖子不是?这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吧?” “若不是他自己翻进去,那如此大的动静,又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孙无穷倒是问到了关键点上。 苗妙妙转而询问酒馆老板,他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动静? 老板回想了一番,还是摇摇脑袋:“回了二位大人,整个酒馆就我一个干活的,说说是老板,但是跑堂打杂啥都干。就算外头有点动静,我也没有闲暇去看不是?” 苗妙妙站在水缸边上朝着酒馆里头看去。 视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这边出点什么动静,还真没法引起里边人的注意。 她继而又看向四周,一面临湖,三面都是林子。 这里除了游人和熟客,也没啥人会来光顾。 “老板,您最近一次烧水是在什么时候?” 第九章 散步 酒馆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今日天黑前还烧了一锅水!” “那时候没有尸体?” “自然是没有!”老板信誓旦旦地保证,“那时候太阳还正在,我纵使眼神再不好,这缸里的水干干净净的总是不会看错的吧?” “那这么说……”孙无穷一拍大腿,“大人啊,这死者的死亡时间便推导出来了!” “哦?孙大人又有何高见了?”苗妙妙斜睨了他一眼,蹲下身检查尸体。 “这酒馆老板不是说天黑前缸里还没尸体,那么这人不就是天黑后死的吗?!”孙无穷摇头晃脑的模样,煞有一种他已经掌握全局的态势。 此时苗蛋蛋用手帕包着绿色的东西递给少女:“这是在死者口鼻中发现的。” “这是什么?”苗妙妙将其凑近烛火烤了烤,一股并不难闻的气味飘出来。 “好像是水草。” 王福年拿着笔又在他的册子上写下:“死者口鼻之中发现水草……” 苗妙妙仰起头,将手中的帕子递到酒馆老板面前:“老板,您这缸多久没刷了?” 对方凑近仔细看了看:“回大人啊!我这缸昨天才刷洗过的!而且我从未见过这缸里长草的啊!” “这倒有意思了。” 苗妙妙又检查起了死者的指甲,指甲缝里都是泥沙。 “呵……这位曹时凉确定是个书生?怎么看着还干了刨土的活儿?” 卓子平听了倒是立刻回话:“时凉平日里很爱干净的,怎么可能会去刨土?” 苗妙妙意味深长地一笑,随即站起身,上下打量着他:“卓子平?” “是。”男人立刻拱手行礼。 “陪本官散散步。” 少女背着手走向湖边。 卓子平愣了一下,便立刻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孙无穷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凑近王福年问道:“王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这位苗大人为何行事作风如此特别?刚才还好好的查案,结果那书生插了句话,便要和人家散步去了……” 王福年笑得暧昧非常,一副已经懂了许多的模样:“孙大人莫慌,我家大人呐就是这样……谁叫那个卓子平长得清秀呢~” 孙无穷听后立刻了然。 王福年又补充了一句:“这话不要到处乱传,容易影响仕途!” “下官自然懂的!”孙无穷搓了搓手,眼珠子转得飞快,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 月下湖静。 美人公子提灯游湖。 这本是一副美丽的画面…… 就是这“咔咔”声有些扫兴。 苗妙妙刚才勘察现场时手快,在人家酒馆的果盘里抓了两把“证物”揣在了兜里。 此时正好能用得上。 “来点不?”苗妙妙将一把瓜子递给边上的男人。 卓子平咽了咽口水,猛然摇头:“不……不用了……” “这家的瓜子炒的挺不错的。”少女想要极力推荐,却被对方毅然拒绝。 “之前在下就已经尝过了……况且……”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苗妙妙磕着瓜子看着他问道:“况且怎么样?” “况且……况且姑娘您刚摸了……没洗手……” 苗妙妙脸一绿,立刻吐出刚入嘴的食儿,将剩下的瓜子揣回兜里。 手蹭了蹭身上的衣服,脸色立刻恢复如初:“说正事吧!看这湖,哪条路风景最好?” 男人顺手一指:“就那!沿着湖绕一圈……” 沿湖是条不大不小的道儿。 他们走的一处是视野最为开阔之地。 越往前走道边芦苇越高耸,路过之时惊扰归雁野鸭,扑腾入水,倒是有不少野趣。 今日也不是什么休沐日,像他们这样的游人本就少,多数人还是喜爱坐船游湖。 行了几百步,卓子平终于开口:“大人,在下有一事想不清楚……” “说吧。”秋日里的也有些清冷,苗妙妙作了农民揣,有些后悔没带披风出来。 “时凉平日不爱酒,不可能酒后摔入水缸中的。” 少女轻笑了一声:“你在想这事儿?” 卓子平疑惑:“不能想吗?” “我就没觉得他的死是个意外过。”她吸了吸鼻子,四周沁心的冷香扑鼻而来。 这儿居然还能有桂花开着? 苗妙妙心情立刻舒畅了起来,话说得也多了起来:“听说曹时凉平日里不爱住宿舍,经常住客栈?” 卓子平顿了顿脚步,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知的?这事儿也只有书院的人才清楚啊!” “我自然是有办法知道。”苗妙妙得意地扬起下巴,“你经常拿他的书往外借吗?” “这大人也知道?!”男人已经变成了不可思议的神色,还带着点崇敬之情,“这事儿只有我和他知道,大人又是从何得知?!” “近日里他是不是出借了一本名叫《御马十术》的书?” “大……大人……”卓子平惊得下巴都掉了,“您是怎么都知道这些的?这本书……这本书确实借出过……而且我俩还因为这书,闹了点不愉快……” 苗妙妙一听,她这样随便装一下神棍,居然还能有意外发现! 便立刻追问了下去。 卓子平也只是回答道:“我也不清楚他当日为何如此生气,还……还逼着我将书要回来,以前我也是经常借他的书,他也从没说什么……” “许是这本书比较重要吧。”苗妙妙摸着下巴猜测着。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还书的时候还特意翻看了一番,也没什么特别的。” 苗妙妙听后摇了摇脑袋,继续往前走着。 没一会儿二人就进了芦苇荡中。 四周视线被遮挡得严实,苗妙妙半开玩笑地提起这地方特别适合干点不被人发现的事儿。 卓子平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嘴里还嘟囔着:“要是我当时执意不让他离开,时凉可能就不会死……” “世间难买早知道,曹时凉的死又不是你害的。” 苗妙妙也不知还能安慰些什么,只能仰起头看向星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看这星空,多亮啊……啊!” 只听得一声闷响,一少女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大……大人,您没事吧?”男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扶。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苗妙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借力站了起来。 “噗!” 吐掉嘴里的泥巴,骂了一句:“哪个死鬼在正路上放这么大一块石头?!害得老……老实巴交的本官绊了一跤!” 第十章 总有意外不期而遇 卓子平蹲下身将那块石头搬到路边:“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绊倒了。” 苗妙妙看着他那样子,暗暗念了一句:“书呆子。” 她放眼望去,这一处的芦苇被踩踏得东倒西歪。 芦苇荡中露出许多与绊倒她的那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 这些石头都有一个相似的特征,那就是上边长满了绿藻。 一看就是一家子。 “谁这么无聊!特意从水里捡了块石头放路中间害人。” 苗妙妙气得想要开骂,可是一叉腰,眼神又瞥向一旁认真看她的书生。 少女随即清了清嗓子,指着这被压的东倒西歪的芦苇哈哈一笑:“这地方,绝对有人干了些什么!容本官进去好好探查一番!” 卓子平还没来得及拦住她,苗妙妙就“嗖”地一声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一声清晰的“卧槽”从芦苇丛中传来。 …… 酒馆。 火炉旁。 一少女正光着脚丫坐在小板凳上,她身边还放着未干的鞋袜。 “大人啊……您大晚上的下水做什么?” 王福年也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捧着姜茶。 “本官觉得肚子饿了,想下湖摸个鱼,咋样?这你也要管?” 她才不会承认是自己意外踩入水中呢! 这说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下官可不敢管……” 眼前的胖子嘿嘿嘿地笑着将手中的姜茶递给她:“大人请喝茶。” 苗妙妙也即刻转移话题:“那几个酒馆的客人呢?” “都在呢!” “将他们都叫过来,本官有话要问。” 没多久那几个客人和酒馆老板都到齐了。 一共十三人。 苗妙妙一口将姜茶饮尽:“说说你们来到这个酒馆里都干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众人互相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让谁先说。 “不知怎么开口?”少女托着腮,“就说一说你们踏进这个酒馆开始说起。老板,你点名,这里头谁最早进来?” …… 夕阳已斜,印得湖水泛出橙色与紫色的光。 小酒馆里的老板刚从水缸里打了一桶水。 此时就来了两名熟客。 二人同老板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地从柜台上拿了酒壶与凉菜对酌了起来。 没多久,又闹闹哄哄地进来五人。 这五人便是死者的同行同学。 五人坐下以后,又是一番谈天说地,高谈阔论。 总之文人之间的那些“虚”话都有。 天黑之后又来了一波人。 本就不大的店,几乎都坐满了。 老板招呼着客人。 后来有人喝醉了,吐了一身,老板便又忙着清理…… “谁吐了?”苗妙妙一眼扫向众人,全都面色熏红。 “我。”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这人一直没有穿外衣,原来是因为脏了才换下的。 这人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这酒似乎还没完全醒来。 他大着舌头说道:“我以前酒量很好的……嗝!就这种酒,三大坛子都不是问题!” 苗妙妙一听这货开始吹牛了,立刻让他打住,转而看向其他人。 “你们有谁中途离开过?” 这一问,在场的人都举了手。 这些人都去过茅房,不过没有人呆过超半盏茶的功夫。 苗妙妙又问茅房在何处时,他们齐齐一指后门。 “我去解个手,你们不许跟着。” 她说罢,穿起鞋子就奔向后门,只留下屋里头那些人面面相觑。 一盏茶的功夫。 只听得外头的衙役叫了一声:“大人。” 苗妙妙从正门进来。 王福年看她气喘得急促,奇怪道:“大人,这茅房里有人追您吗?跑这么急!而且……而且刚才你不是从后门出去的吗?怎么从前门进来了?” “要你管?” 少女一屁股坐下,拖着腮思考。 她刚才路过那片芦苇荡时就已经感觉那一处就是第一作案现场。 倒伏的芦苇显示那里曾经有过激烈的搏斗。 而死者身上的水草也在那一处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品种。 凶手一定是将死者引到这里的芦苇荡中,随后将其制服淹死。 只是这么一处隐蔽得不能再隐蔽地抛尸之地不用,凶手为什么还要将尸体运到缸里? 她方才试着从酒馆跑到芦苇荡,随后又跑回来。 结果用了不少时间不说,还累得直喘气。 凶手要是扛着尸体,那速度必定会慢上许多。 难道凶手不是酒馆里的人? 毕竟他们互相都可以作证,自己并没有离开众人视线超过半盏茶的功夫。 此时有几人已经困得直打哈欠,就连王福年都架不住了。 苗妙妙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众人,也知道再耗下去也不会有进展,便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不过要随时接受传唤。 …… 第二日天亮。 苗妙妙带着苗蛋蛋与王福年“故地重游”。 芦苇荡依旧,地上也是她与卓子平昨夜踩出来的脚印。 “蛋蛋、老王,咱们要不比个赛咋样?” 苗蛋蛋:“好。” “你比啥都不知道就好好好?!”王福年一脸正经地教育了一下苗蛋蛋,立刻又换上谄媚的表情,“大人,咱们比啥?” 少女指着酒馆方向:“咱们三人就比谁能先到酒馆里,先到的人奖励二十两!我数一二三就开始!” “好!” 王福年正磨拳擦掌准备赚取奖金之时,苗妙妙猛地奔了出去。 苗蛋蛋紧随其上。 只留下王福年一人在后边大喊:“大……大人!你是不是耍赖了?!一二三呢?!” 这一次,苗妙妙使出浑身力气奔向酒馆。 狂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她当年跑八百米要是有这速度,也不用体育总挂了。 就在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酒馆门前时。 只见苗蛋蛋早已等候在此。 “蛋蛋,你居然这么快!” 眼前的男人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刚才只是散步到此处而已。 果然从蛋里孵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待她走进屋内,只见王福年正一手拿着一盘干果,一手提着一壶桂花酒从柜台后边出来。 见到苗妙妙后,非常热情地打招呼:“大人您来啦?!来来来,坐下歇歇……” 少女愣住了。 这家伙也像个没事人一般站在此处,神态比苗蛋蛋还要自若。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快?!” 第十一章 消失的犯人 “大人,您说谁先到酒馆,谁就赢,可没说一定要跑着来呀!” 王福年一副姜还是老的辣的模样卖着关子。 苗妙妙也心急,握住他倒酒的手:“快说你到底怎么过来的?这与本案十分重要。” “大人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胖子悠闲地示意她坐下,随后搓了搓手指,“先把奖金给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要钱呐! 少女立刻掏出一张银票丢给他:“钱给你,你现在必须有问必答!” 王福年意外苗妙妙居然如此爽快:“还是一百两呐!大人,您出手真阔绰。” 他乐呵呵地脱下鞋子,将银票塞进鞋垫里。 少女捏住鼻子不耐烦地催促着。 王福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原来他是坐船来的! 从芦苇荡到酒馆,需要绕个路才行。 而从水上走,直接就可以到目的地,根本不用走一大圈。 难怪这么快! “靠!这事儿我怎么没想到?!” 苗妙妙瞬间心疼自己的那张一百两银票。 话说凶手要是也是坐船赶个来回,时间上来说,确实足够了。 如果说运尸是为了掩盖死亡时间和地点,以便制造不在场证明。 只是他为什么要杀死曹时凉? 凶手与死者应该有些私人恩怨才对。 她初步调查,也只有书院的那些人嫌疑最大。 但是…… 曹时凉平时似乎为人挺和善的…… 她昨日专门与这个死者的同寝室友卓子平一起散步。 也是为了看一看这家伙有什么杀人动机。 只是一切都挺正常的…… “大人。” 王福年一推苗妙妙,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怎么了?”少女看向他,对方则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看向身后。 原来酒馆老板此时正坐在柜台上,看着一罐子发呆。 满脸愁绪,眼神阴郁。 “想什么呢?老板!” 苗妙妙一手拿起那瓶罐子,打开嗅了嗅,一股清香飘了出来。 “没什么……”老板即刻换上憔悴的笑容,“昨日出了这档子事,一夜没合眼……” 少女拍了拍他肩膀:“这罐子桂花酱您自己做的?能否卖我一点?” “大人您喜欢,就拿去吧……不过也只有这点了……”酒馆老板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做桂花酱的人已经不在了。” 听他这么一说,苗妙妙觉得这家伙还有故事!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时间听。 此时外头纯朴镇的捕头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苗大人!苗大人!” “鬼吼鬼叫什么?!有事找你家大人去!本官烦着呢!” 苗妙妙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声,捕头急哄哄地行礼:“苗大人!牢里出事了,那个红衣圣使他居然消失了!县老爷让小的过来通知大人!这事儿可怎么办呀!” 原来昨天将这个红衣圣使押入大牢以后,府衙就出动了九成九的人手查找曹时凉。 后来又出了人命案子,折腾到了后半夜。 结果到了早上,牢头巡查牢房的时候发现昨晚刚入狱的红衣圣使不见了! 牢门上的锁完好无损,狱卒也没见过有嫌疑人进出。 一个大活人,怎么好端端地就消失了? 不过苗妙妙倒也不奇怪。 毕竟那个红莲神能将她困在幻境里,也是有办法能在狱卒眼皮子底下劫狱的。 少女将罐子塞给王福年,顺便留下了酒钱,便让捕头带路离开。 回到镇上,她好巧不巧地遇见一个熟人。 此人正坐在一茶摊前侃侃而谈,说得唾沫横飞。 四周的看客也是听得津津有味,有一茬没一茬地接着话。 “话说这杀人凶手抓到了不?” “昨夜发生的案子,哪有今天早上就抓到人的道理……”那人灌了一大口茶,“况且这人还是个黄毛丫头!年纪这么轻,还是个女娃娃,能成什么事儿?” “这位大哥所言极是。”少女的声音打断了他后续的话语,“不过这凶手早晚还是要落网的。” 那人听这声音煞是耳熟,拨开人群一看,居然是苗妙妙!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黑着脸的捕头。 他立刻哎哟了两声,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草民居然不知道大人在这里,还在这儿……在这儿大放厥词……” 其他看客一见他这副模样,纷纷捂嘴偷笑。 苗妙妙扯出一抹人畜无害般灿烂的笑容对着他招了招手:“这位大哥,过来,我有话问你。” …… “大人呀!草民这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见识!” 这原先还说她是个黄毛丫头,不成气候的家伙,现在差点要吓尿裤子了。 坐在茶摊板凳上的男人双腿发抖,脸色发白。 本是凉爽的秋日,却满头是汗。 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早就被遣散了只留下一张桌子边坐着的四人。 苗妙妙给他倒了茶,柔声细语:“大哥,刚才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男人捧着茶杯:“谢……谢……” “昨晚的酒醒了?” “醒……醒……了……”桌上撒了一滩水,就连他衣服上都是茶渍。 “你经常去湖边的小酒馆喝酒……”少女不经意地提一句,“昨天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异常?”一听她开始问关于案子的事,男人也松了口气,“啥叫异常?” “就是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王福年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你这家伙怎么连人话都不懂?” “我就是个粗人,又不是书院里的书生,哪里懂什么文绉绉的话!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这家的酒比往常烈了许多,我以前可是喝八壶都……” “行了行了。”一看这家伙又开始吹牛皮了,王福年立马将他打住,“除了酒,你还有发现什么其他的?” “其他的?”男人皱着眉回想,“酒馆里少了个跑堂的算不算?” “少个跑堂的?” 苗妙妙一听就来了精神,立刻追问。 原来前两日酒馆里一直有个叫小张的年轻人帮着老板打理。 只是昨天去喝酒时就不见他了,问老板,对方只说他前两日走了。 “这个小张是不是会做桂花酱?”少女瞥了一眼从酒馆里带出来的罐子。 “大人知道?” “听酒馆老板说的。”苗妙妙脱着腮,又给他倒了杯茶,“那个年轻的小张长啥样?能说说呗?” 第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嫌疑 “你确定这人长这样?” 苗妙妙拿着王福年根据这男人所描述的画出来的肖像画,端详。 对方猛点头。 “这还是人的模样?”她将画的一面凑近对方,“苹果脸,葡萄眼,橘瓣嘴……你这人是掉水果堆里了吧?!” “大人,草民描述得很生动形象嘛~这个小年轻人一看就是小张嘛~” “也就你能认得出来。”苗妙妙白眼一翻,收回画纸。 “哎!”男人一听就不乐意了,指着捕头道,“大人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给咱们夏捕头看,绝对看一眼就认得出!” 苗妙妙狐疑地看向正在倒茶的捕头:“你认得出?” 本来这夏捕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以为这案子钦差大臣接手了,自然没他什么事儿了。 所以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细听。 可结果没想到,还被人点了名。 捕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着:“回大人,纯朴镇里的镇民十有八九小的都能认出来,只要画像与本人有七八分像既可。” “他,你可认得?”少女一展画纸,里头那个犹如抽象派的原始人突然出现,将见过世面的捕头吓了一跳。 “嘶——这……这……这……”夏捕头眯着眼,努力辨认。 “认不出吧?”苗妙妙撇了撇嘴,“就知道认不出了,这人到底长啥样,我看还是问酒馆老板去靠谱!” “这不是张大根嘛!” 夏捕头一声大吼,立刻震住了正要撕画的苗妙妙。 “啥?”少女与王福年一脸“我是不是幻听了”的表情。 捕头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得亏画得有六分神似,再少一分我可就真认不出来了!” 苗妙妙憋红着脸,看向身边的胖子,半晌才开口:“老王,我是不是得夸一下你画技精湛?” 王福年嘴角抽了抽:“大人过奖了……” …… 张大根原来还在湖边酒馆干过活。 “……而且酒馆老板与这个跑堂的关系还不一般。” 这从酒馆常客嘴里说出这句话,惹得苗妙妙眉毛一挑,八卦之心顿起。 “怎么?这俩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摆摆手:“不可告人说不上,就是……就是比好朋友更好的那种……那种……叫什么?” “比好朋友更好……”少女一琢磨,“你说的是知己吧?” “对对对!就是这意思……嗨!你们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随便俩字就说清楚了。” 苗妙妙又让他说说怎么个知己法? 那人回:“就是那酒馆老板不止一次提到过,整个大周国,能懂他酒的人,只有那跑堂的小张一人。你说说,我三天两头的跑去花钱喝酒,到头来还是个不懂酒的?!” 这人又说了一件事。 前些日子他到了酒馆,居然破天荒地撞见酒馆老板与张大根在吵架。 不过大致吵架的内容就是,酒馆老板想出钱让张大根进镇上那所书院读书。 张大根似乎觉得他是这是在用钱侮辱他。 学费他自己会赚,不需要酒馆老板的施舍…… “啧。”王福年眉头一皱,一摸自己的两层下巴,“我寻思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吵架嘛……这个张大根反应是不是过激了点?” 少女摇着脑袋,压低声音:“可能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这俩人之间应该早就埋了雷。” “不是说他俩关系挺好的嘛……” “就因为太好了吧……”苗妙妙自言自语着。 猛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起身上马向城门方向奔去。 “大人去哪儿?!”王福年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能上马追赶。 而夏捕头拎着一壶刚烧好的茶回身一看,已然没了两人的身影。 “他……他们去哪儿了?” “那……”男人呆呆地指着城门方向。 “苗大人!还有犯人失踪案!您怎么不管就跑了?!”捕头一扔下水壶也扬长而去。 座上的男人看着离开的三人,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他的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一转头,茶摊老板乐呵呵地伸着手:“一共一百二十文。” …… 又到了酒馆。 门前的水缸由于是证物,已经被官差拉走了。 不过因为沸沸扬扬的人命案,这个酒馆从早上开门就没人光顾。 “三位又来了。”酒馆老板提起精神欢迎,“公事办完了?” 苗妙妙没有回答,背着手环顾了一圈四周:“老板,你平时都卖什么酒啊?” “梅子酒、葡萄酒还有米酒卖的最多……” 听完他的一一列举之后,少女坐到位置上:“那烦请老板每种都来一壶吧~” “大人,咱们不查案了?”王福年也坐了下来,“怎么开始喝酒了?” “你方才喝了也不少了,再多喝几壶又能怎么样?”说罢她又招呼捕头坐下一起对酌。 夏捕头连忙拒绝,说是公务在身,不能饮酒。 王福年四下望了望,却没看见苗妙妙的贴身侍卫,便问其去处。 少女只说他有事去办,不用管他。 没一会儿,酒馆老板就上酒了。 等到整张桌子都摆不下了,苗妙妙这才喊停。 不过这每样酒她都不喝,只是打开闻了闻。 猫鼻子也挺灵的。 很快她就嗅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酒气。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苗妙妙将三壶酒拿了出来,“其他的都撤了吧。” 另外两人一时间猜不透她的心思。 王福年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啊,这三壶酒特别香吗?” 少女嘴角一勾,倒了一杯给他。 看着胖子一口酒滑入喉中之后,她才开口:“这三种酒,加药了。” “加……咳咳!咳咳咳!”王福年一时惊得不停地咳嗽起来,指着酒馆老板,“你这家伙居然敢下毒?!” 酒馆老板慌张地摆着手:“冤枉呀!我……我没下毒……我没事下毒做什么……” “本官只说你下药了,又没说你下毒了!” 王福年一听这话,立刻止住了正在扣舌根的动作:“大人……您早说啊……我差点把黄胆吐出来。” “把胆吐出来最好,你也能少吃点,减减肥。” 随后苗妙妙一扭头,话锋一转,面色凝重地质问酒馆老板:“你最好老实交代,为什么要在酒里放姜汁?” 第十三章 被迷雾掩盖的真相 酒馆老板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 “大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在酒里加姜汁对我有什么好处?”他啼笑皆非地指着那三壶酒,“另外两位大人,你们觉得呢?” 捕头早已对每壶酒闻了个遍,摇着脑袋:“大人啊,小的怎么闻不到……” “你这鼻子还想与我家大人比么?”王福年转身揪住酒馆老板,双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你小子别给我避重就轻,问东答西。我们现在问的是你为什么掺姜汁,而不是你有没有掺!” 酒馆老板那里挣得过胖他一圈的王福年。 他本就心虚,被对方这么一盯,心里更发怵了,暗吞口水,一句话都不敢回。 “怎么?心虚了?”苗妙妙伸手拍了拍王福年的胳膊示意他松开。 酒馆老板踉跄了一下,后退到一张凳子前坐下,背靠在桌子沿,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垂放在大腿上。 苗妙妙点着那三壶酒:“洛桑、瑶芯、天水……啧啧啧,这三款酒可是出了名的香甚味重,就算是经常喝酒的人,也难品出你加了姜汁。” “大人您这样说,可不是自相矛盾?”酒馆老板手已经将大腿捏得死死,垂着头,眼神一直呆滞地看着地面,“既然连经常喝酒的人都品不出,您又是怎么品出来的?” “姜汁什么的,本官自然能请专业品酒师品鉴一番。毕竟其他酒坊里也有不少懂酒的人,请一个两个来也容易。” “大人若是一口咬定,我自然无可辩驳。”他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眼神坚毅,“但是,我只求公允。” “大……大人?”夏捕头低声唤着她,“就算这人在酒里掺了姜汁,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呀!小的将他带回去,罚个款教育教育就得了。也不用您如此劳神费力。” 少女轻笑一声,走到柜台后头,取出来一块招牌。 招牌上还留着还未除去的字迹:“本日酉时之后,洛桑、瑶芯、天水三酒半价。” “本官昨天夜里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块牌子,夏捕头应该也看到了吧?” 夏捕头突然被点名,呆了一瞬,立刻点头如捣蒜。 “敢问老板,昨日这三款酒为何要半价?” 对方抿嘴不语。 苗妙妙将招牌放塞到王福年怀中,继续道:“因为老板你一定要让进来店内的客人喝下掺了姜汁的酒才能进行你的计划对不对?” “计划?什么计划?”夏捕头听得云里雾里。 就连王福年也是一副呆愣神色,不解少女话中之意。 “杀人计划。” 她慢悠悠地吐出这四个字,惊得在场三人瞳孔紧缩。 “老板,您可知道长安城有一家酿酒坊叫万年醉?”苗妙妙拢了拢额前的刘海。 酒馆老板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自然听说过,我们卖酒的怎么会不知道那里。” “万家有个嫡长子,对酒水的天赋极佳,只不过十年前拒绝继承家业,出走了……”她倒满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弯下腰低声耳语,“老板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 “说来也巧了,这个万家的嫡长子与老板您的年龄相仿……哦对了!”苗妙妙点着红唇,“还没问老板您叫什么呢?” 捕头立刻插话了:“大人您忘了,老板他也姓张啊!叫张……” “本官问的是他真名。”少女一杯子摔在桌子上打断了他,随后直起身,捏起酒馆老板满是胡茬的下巴,“你姓万,叫万长林对不对?” 男人被迫对视上了她的眼眸。 里边深邃的像是要将他卷入。 他回过神,自嘲地笑了两声:“没想到苗大人才半天功夫就调查了这么多……没错,我就是万长林。” 苗妙妙当然不会告诉他,因为那个婴骸酒的事,她与她师父已经调查万年醉个把月了。 不过这个案子自打她被调离长安之后,就由司宇白一人调查了。 “你一个大酒坊的嫡少爷,就因为不想继承家业,跑到这个地方来开酒馆?” “是又如何?” “不如何。”她松开手,“只是觉得这里应该会有一个让你留下来的人。” “大人说的可是张大根?!”王福年眼神一亮,抱着牌子吃着花生。 “大根……” 一提到张大根的名字,这个万长林就不淡定了。 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苗妙妙知道了他内心的防御坍塌了,开始说出自己的推理。 “你知道杀死张大根的凶手会在昨天酉时之后进入酒馆喝酒。” “所以……你为了给他报仇,就是先在酒里加入姜汁,使平日酒量很好的人也会很快喝醉……” “这样你就能趁着众人醉酒之际,将其杀害!” 王福年听到少女分析到这儿,这才一拍胸前的牌子:“难怪说这三款酒昨日晚上半价呢!原来要确保所有人都要喝下它们!” 说罢将牌子一甩,一把将万长林钳制住:“你小子可真能谋划啊!说吧,是你怎么杀死曹时凉?” 而曹捕头听得云里雾里:“等等,你们是说,这个曹时凉是杀害张大根的凶手?!” 苗妙妙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也只有你们孙知县坚信他是意外坠楼而亡。” “对!我……我是想杀他报仇……但是我没有杀……他……”男人的脸被压在桌子上变了形,“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来喝酒……我昨夜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就在水缸里!” “可是曹时凉死亡地点并不是在水缸里,而是芦苇荡中!”苗妙妙朗声驳斥,“你根本不需要他进入酒馆!” “敢问……敢问大人……我既然在芦苇荡中已经杀了他,那为何还要将他放入自己店门口的水缸中?!这不是自找麻……唔!” 万长林话还没说完,就被捕头砸了一拳。 “少特么诡谲狡辩!这种自以为聪明的洗脱嫌疑的方法老子早八百年前就吃透了!” …… 这个万长林虽然矢口否认,但是他昨日那些反常的举动足够能让他去府衙喝上一壶的。 况且他的动机又是如此明显。 折腾了一天,苗妙妙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了驿馆。 驿馆长见到她,便告知今日有书院的人找她。 明日书院的老先生要约她见面。 第十四章 文人的傲骨 苗妙妙第二日前往书院赴约。 书院老先生与其年轻娘子一同站在门口迎接。 几人寒暄一阵便进了门。 虽说这位老先生的弟子前日里刚身亡,但是书院中的气氛也与他俩之前来时差不多。 并无过多的悲伤。 苗妙妙便故意提起曹时凉:“老先生您请放心,杀死时凉的凶手本官一定会抓到的。” 老先生止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满是褶皱的双眼十分淡然:“老朽听说凶手已落网……” “那只是嫌疑人而已,尚不能定罪。” 老先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继续走。 少女眼神偷偷瞄向另一人。 这个年轻夫人精神似乎不太好,双眼还泛着红。 此时下课钟响起。 学童们争相涌出课堂。 结果迎面差点撞上他们一行人。 几个调皮的学童收起嬉闹,便立刻乖乖地作揖行礼。 老先生脸色略微有些不满。 此时年轻先生林希捧着一本书出来,见到老先生在此,略有些吃惊,但立马行了礼。 “希。”老头子板起脸来,“平日里太过纵容,会酿成大祸。” “学生明白。” 男人低下头听着训诫。 老先生说了两句,又瞥了一眼苗妙妙,清了清嗓子:“行了,今日苗大人在,你也随我们一起吧。” “可是老师,学生等会儿还有课……” “让子平代你。” “是。” 苗妙妙原先拜访这位老先生是为了调查曹时凉。 现在曹时凉死了,她现在与他也没什么能问的了。 只是这个杀死曹时凉的真凶一日不确定,她也就一直如鲠在喉。 不过看得出来,这位林希似乎是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了。 聊了三句,有两句都是在提他。 而且刚才他还有课的情况下,硬是要将他拉出来“作陪”。 “林先生。”苗妙妙冲着他眨巴着眼,“你会马术吗?” “回大人,鄙人马术不精。”对方垂着目,双睫在他眼底落下阴影。 “这样啊……”少女露出难色,“明年春天,宫里头要举办马术比赛……我这半吊子还想找个师父练一练,这么一来,又要搁浅了……” “大司宇不会吗?”王福年凑近她,捂嘴低声问道。 “那家伙骑驴的技术比骑马好。” 老先生笑了:“苗大人,希这是自谦了。论马术,书院里他也能排第一了。” 说罢,他又对座下男子使了个眼色:“希,你就与苗大人一起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在这儿难免会冷了场。” 老先生带着夫人离开了。 现场只留下苗、王、林三人。 林希走在前边带路,苗妙妙与王福年跟在后头。 “嘶——”王福年揣着手,一皱眉,“大人……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怪!” “你不说我也知道。”少女眼神死死盯着前边男人挺直的后背。 “大人!您也觉得这是老先生安排的相亲是不是?!” 苗妙妙停下脚步,翻着死鱼眼看向身边口无遮拦的胖子:“既然如此,你怎么还不回避?” 王福年即刻露出欢快的笑容,像是他娘出嫁那么高兴:“下官这就走!” “……”苗妙妙摇着头,这个王福年,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谁料到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放心吧大人!下官绝对不会透露半句!” “你声音再大点,整个纯朴镇都听见了!” …… 王福年总算走了。 林希带着苗妙妙来到了书院后头的一处马场。 里头良驹不少。 “这里都是老师的马。” “老先生一把年纪了,还能骑的了?”苗妙妙说罢,瞧见男人脸色微变,立刻道歉,“抱歉哈!我并无恶意。” “无碍……这里的马儿现在都是书院里的师兄弟在骑。”男人恢复脸色,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棕马,“此马性情最是温顺,大人用这匹吧。” 苗妙妙抚摸着油光水滑的鬃毛,嘴角上扬:“老先生年龄虽长,但是这些马儿都正值壮年,自然要让像先生那样年轻人骑了。” 这话也不知戳中了他何处,林希执着缰绳的手失力一扯,扯痛了马儿,马前蹄子跃起,差点踩上苗妙妙。 少女身形飘逸,轻松躲过一劫。 她佯装害怕地拍着胸脯,用十分做作的声音道:“刚才吓死人家了~” 这声音让她本人也差点吐出来。 男人安抚着棕马:“苗大人,刚才是鄙人失礼了。” 马儿不耐烦地打着鼻息。 “看来脾气再好的马,也有会耍性子的时候。” 苗妙妙耸了耸肩膀,“今儿个还是不骑马了。” “那鄙人送大人回去……” “哎!”少女抬手止住他,“本官听说有一本书专门将骑马的,叫《御马十术》,不知林先生博览群书,是否看过?” “不记得了……” “林先生必定知道书院中谁有这本书吧?” 男人又摇头。 少女蹙起秀眉:“不对吧……我可是听说林先生前几日刚借了这本书……” “大人许是听错了,又或许是告诉大人的那人说错了,鄙人从未借过此书。” 看着对方如此信誓旦旦地回答,她也只能停止追问。 只是这本书她那天亲眼见到卓子平放于曹时凉的桌上。 而且口中亲口说是林希师兄借走的。 难不成这书院里还有第二个林希师兄? 只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他为何要遮掩? 他刚才若是大大方方地承认,苗妙妙也许就不会起疑心。 可这家伙偏偏在欲盖弥彰! 曹时凉一案,她总觉得少了一样东西。 万长林有动机,但是他的一些行为却不自洽。 就比如为何要将曹时凉的尸体放入自己店门口的水缸中,而提高自己的嫌疑。 难不成这家伙会以为,这样做官府就不会怀疑他了? 而剩下的人如果杀人抛尸,却合理的多了,但是没有动机。 杀人动机…… 酒馆老板的动机是张大根。 那他们当中的动机会不会也是张大根? 苗妙妙想到这儿,便立刻问及林希认不认识张大根。 男人不假思索道:“那人不是前几天意外坠楼而亡吗?这事儿整个纯朴镇传得沸沸扬扬。” “就是他!”少女故意将话题引开,“牢里的那个就是为了给张大根报仇,这才筹划了前日的杀人计划!” “不过……”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红枫叶,逆着光看,暗红色叶脉如同血脉一般,“我却一直无法将张大根与曹时凉联系在一起,这二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 “要说交集……”男人饱含深思的双眼看向她,“卓子平与其来往频频,此人专爱向他借书。” 居然还有这事! 少女留下一句“告辞”,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第十五章 拐骗 “大人您问张大根呀!” 卓子平刚下课,就被苗妙妙叫住,往宿舍里拖。 “你和他很熟么?” “熟倒是不至于,只是他经常找我借书罢了……大人您找什么?” 一进宿舍里,少女就关上房门,开始翻箱倒柜。 “线索。” “可……可是捕快都已经搜过了……” “找到了!”苗妙妙在曹时凉床头抽屉中拿出了一本书——《御马十术》。 卓子平觉得奇怪:“这书有什么特别的?” 少女问他此书到底借予谁了。 男人不假思索地答道:“那自然是林希师兄了!” “记得这么清楚?” “自然清楚!”他从她手里抽过书翻了几页,“为了这事儿,时凉还和我急眼了呢……” “曹时凉与林希之间关系不好?” “那倒不是……也许是这书太稀缺,而我又擅自将它借给书院以外的人,怕弄丢还不回来吧!” “你不是说这书借给林希了吗?怎么又换成了其他人?” 卓子平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惭愧,我当时记错了人……” 原来曹时凉那天回来时发现书不见了,便质问他。 卓子平当时刚借了一些书给那张大根,自然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当时时凉又气又急,我一想是不是闯了祸,于是就去找张大根。只是……” “只是张大根那里并没有那本书。”苗妙妙接下他的话,“这书其实被林希借走了。” 男人点着头。 “会不会是误杀……”少女摸着下巴思索。 “大人您说什么?” “没……” …… 回去的路上,少女翻着这本书,意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但是一无所获。 此书可能就是破案关键,只是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关键性线索呢? 还是说线索已经被毁了? “唔!” 苗妙妙正走着,结果肚子被人撞了一下。 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天吃零嘴的小童! “呦!小盆友,你搁这儿干嘛呢?”少女眼神瞥向他手中的图画书,“边走边看书,小心掉下水道。” 小童一看见她,口水就自动分泌了出来:“吸溜。” 苗妙妙眼神一亮,拉住他的胳膊,一副变态老阿姨的模样:“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将小童拐骗啊不……诱导至一处酒楼。 又点了一桌子的菜。 小童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人突然请他吃东西? 虽然他年纪小,但是防备心还是有的。 这儿又不是书院中,在一个陌生的场所,他自然会更加紧张了。 苗妙妙依旧翻着手中的《御马十术》,但是毫无头绪。 少女眼神看向小童的布书包,人畜无害地一笑:“小朋友,你包里的书能借姐姐看看吗?” 他小小肉肉的手捏紧包口,有些犹豫。 “我这里还有本书,与你换。” 小童伸长脖子看着她手中摇晃的书本。 抿着嘴,将头摇成拨浪鼓:“你这本书我早看过了。” 苗妙妙脸上的笑容一僵:“什么时候?谁给你看的。” “林希先生给我看的。”小童奶声奶气地回答着,“他经常会给我们班上的同学们看课外书,我们都很喜欢他!” 少女心中一凌,但是脸上的笑容继续绽放,夹起一块鸡腿放入他的碗中:“告诉姐姐,你在里头看到过什么其他的东西?” 现在又是正值晌午,还没吃午饭。 小童看着油光水滑的鸡腿,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我是你林希先生的朋友,我们今天上午还一起骑马玩儿呢~” 苗妙妙眨巴着眼睛,继续哄骗。 果然年纪小就是受不住诱惑,小童一边手伸向鸡腿,一边开口:“我在看书的时候,里边掉出来一张书签,先生看到后就收起来了。” “书签?”她托着下巴,眼珠子转了一圈,“里边有字?” “嗯!” “写了什么?” 小童鼓着腮帮子摇头:“看不懂……写得都是花呀月呀的。” 苗妙妙眯着眼思索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 苗妙妙在送小童回书院的时候,路过事件最开始的地方——悦来客栈。 可没成想就在客栈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客官您慢走!”店小二笑脸送走两个客人。 苗妙妙牵着小童的手走了过去。 “客官您里边……”男人看清苗妙妙面容,立刻拔腿就跑。 “跑哪儿去?”少女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你们掌柜的好大的胆子,敢阳奉阴违!” 此时掌柜闻声也出来了。 一见到苗妙妙,便央求她不要报官。 少女让他说明缘由,为何之前答应的好好的,将这个偷窥狂送走,结果没几天还是招了回来? 掌柜的唉声叹气。 原来是因为之前张大根坠楼而亡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说这是客栈的诅咒,只要来悦来客栈当跑堂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儿子传出来的!”掌柜的又哀又气,“我没办法,只能再从乡下把这个傻侄子叫回来。” 正与掌柜的说话之际,突然街上有人叫了一声“子明”。 苗妙妙与其边上的小童回过头。 只见林希正在街中寻找什么。 这个男人清瘦,个子又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鹤立鸡群。 “林希先生!”小童冲着他招手。 他寻声,立刻看见了他们。 加快步伐赶到他们面前,紧张地弯下身,扣住小童的双肩:“午膳的时候就不见你了,跑哪儿去了?!” “先生……我……”小童眼神偷偷瞥向苗妙妙。 “是我带他去酒楼吃饭的,事先没有通知先生,真是我疏忽了。” 苗妙妙这话音刚落,又来一人。 林希见到此人,立刻行礼:“师娘好。” “姨……姨娘……” 小童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姨娘”,苗妙妙这才知道她刚才拐骗了谁家的娃。 难怪林希如此紧张。 女人拉起小童的手训诫了几句,又向苗妙妙道了谢。 三人离开后,苗妙妙头一扭,就瞧见店小二摸着下巴,满脸猥琐地看着那女人丰姿卓越的背影。 “想什么呢?”少女一拧他的耳朵,将其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没……没……”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她音调上扬,手中的力道更甚。 “有有有!” 第十六章 大家冲呀 在苗妙妙威逼利诱之下,这位猥琐的店小二总算道出了实情。 原来此人早就见过方才那老先生的夫人。 “这女人来咱们客栈私会情郎被我撞着了……”他揉着发疼的耳朵倒吸着冷气,心中暗怪面前的少女力气为何如此之大。 “是你撞见了?还是你偷看的?” 苗妙妙叉着腰,怒瞪着他。 店小二瑟缩了一下脖子,眼神飘忽不定:“是……我从那门缝里不小心看到的……” “嘁!”她翻了个白眼,偷看就偷看,还把这话说得如此无辜。 少女抱着臂:“你见到与她偷情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了么?” “忘……忘了……” “忘了?”她捏着拳头咔咔作响,“你最好再仔细想想。” 他抓着头发,求助地看向掌柜的:“叔……” 掌柜的一阵咳嗽。 苗妙妙眼神一亮,握住他的胳膊:“掌柜的,你知道对不对?!” …… 从悦来客栈出来,由于证实了一事,使得苗妙妙心情略微开朗了些。 结果路过县衙之时,瞧见外边围满了百姓。 “出了什么事儿了?”她一副围观群众的模样挤到人群中。 一屠夫打扮的人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这群人据说是被红莲神卷走了财物……” 听他说完,少女震惊地大叫:“红莲神卷款跑路了?!” 她知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姑娘,你不会也在红莲神那里许了什么愿吧?”屠夫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这事儿还是长长记性吧,鬼神之事不可信呐……” “大人!”隐约间,苗妙妙听到了王福年的声音。 “大人!这儿!” 没听错,真是王福年! 她努力踮起脚尖,总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胖子在朝她挥手。 挤过人群,二人总算汇合。 “大人……”王福年将她拉离人群,“这事儿挺大的,比那两起命案都大呀!” “孙无穷呢?” “这家伙现在在衙门里头当缩头乌龟呢!”胖子叉着腰,看向县衙大门。 苗妙妙眼神微眯:“现在躲在门口后边的不止是孙无穷一人,而是整个大周朝廷!此事若是处理不当,必将后患无穷!” “这可怎么办?如此多的人叫门都不开,我们两个又怎么能让他开门呢?” “我自有方法!” 她说罢,便绕到县衙墙边,人群都汇集在正门,没有人会呆在这儿。 她一翻身,轻松越入墙内。 现在控制人形的能力已经与猫形一样了。 院内值守的衙役一看到从上头落下来一个人,愣是吓得拔出了刀。 结果定眼一瞧,原来是他们县令老爷的顶头上司。 “让开。”苗妙妙整理了衣裳,将上头的树叶择下,大步往门口走。 这些衙役怎么敢拦,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快去告诉县令大人。”夏捕头低声吩咐。 衙役领命离开。 苗妙妙冷哼一声,手摸向门闩:“你们还是让你们的孙县令赶紧换好官服,准备升堂审案吧!” 说罢她将大门打开,外头的百姓惊呼一声:“门开了!大家伙儿赶紧冲呀!” 第十七章 红莲神带着小叔子跑了 疯狂涌入的人群差点将县衙门槛踏平。 苗妙妙见到此时的场景,脑海里也只浮现出“丧尸围城”四个大字。 一群人就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狼群,见到了自助餐厅开放一般。 而此时公堂上正坐着一块最肥美的红烧肉。 孙无穷被苗妙妙赶鸭子上堂。 只能哆嗦着敲着惊堂木:“堂下有何冤情上诉?!” 下边的百姓争先恐后。 “大人!我家的传家宝被那红莲神卷跑了,到现在一个心愿都还没有实现……” 此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年轻汉子推开。 “大人啊!我更惨呀!我前些时间将自家的房契许愿求了个带豪宅的媳妇儿,结果今天一大早,媳妇儿变成大黑狗,豪宅变成了牛棚!” 他这话刚说完,就遭到众人嘲笑。 “你就知足吧,好歹有条狗和一间牛棚!”一女子掩着面哭泣,“我就惨了,丢了个小叔子……” 孙无穷也奇怪了,擦着冷汗问道:“别人丢的都是财物,你怎么还丢人了?” 那女子哭得更凶了:“大人呐!这红莲神只收家中最贵重之物,我家最贵重的当属我那三岁的小叔子了……如今……如今小叔子不见了,婆婆现在要打死我呀!” 苗妙妙听得也是一阵头疼。 此事应该还涉嫌了人口拐卖了。 “孙大人。”苗妙妙凑近他低声说道,“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你不仅乌纱帽不保,而且小命也堪忧呀~”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孙无穷双腿发软。 若不是底下跪着一众百姓,他早就跪下了:“大人,你可要救救下官呀……” 孙无穷握紧她的胳膊,仿佛握着根救命稻草死不松手。 少女试着挣脱了几下,奈何失败了:“此事要解决也好办。” “还请大人指点。” “你先松手。” 苗妙妙揉着总算自由的胳膊继续道:“抓到红莲神,自然能平息众怒。” 对方一听面如愁色,表示自己已经派出捕快搜寻,奈何连红莲神的影子都没见着。 王福年啧啧两声,指着他摇头:“你就想靠着这几个捕快抓住红莲神?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会点幻术的。那几个先不说是不是酒囊饭袋,但怎么也算是肉眼凡胎吧?被这几个跳大神的随便一弄就糊弄过去了。” 孙无穷听后,立刻恍然大悟:“大人说得极是!下官这就请道士来做法!” “慢着!”王福年恨铁不成钢地撸起袖子,“你这人怎么脑子这么笨!有苗大人在,还需要请道士?!” 对方一拍脑袋,面露喜色:“下官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苗大人是大司宇的亲徒弟呀!必定本领过人!” 苗妙妙清了清嗓子,一只手背过身去,一只手摆了摆:“低调低调……” 底下离得近的百姓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苗大人能帮我们?!” 这声音一响起来,所有人像是在漆黑的地洞中看到了亮光一般,眼中充满了希望。 他们齐齐冲着堂上的少女磕头。 苗妙妙见此场景,心中生出异样。 “都起来,不准跪!” 第十八章 别忘了还有一人 自以为能逃之夭夭的红莲,此时正坐在离开纯朴镇的车队中。 车队后头就是跟着一行被伪装过,装财物的马车。 “全镇戒严,下车搜查!” 城门的守卫拦下了他们。 一五六十岁,头发斑白的老头从头车上下来:“几位军爷,这是县令老爷签发的通行令。” 说着,他便拿出了一张纸。 为首的队长扫了一眼,面容严肃:“即使有通行证,也得检查。” “好说好说。”老头谄媚一笑,随即回身吩咐众人,“都下车给军爷搜!” 搜了一阵,居然也没在马车里搜到什么。 “禀队长!只是一些麻布!” 小兵说完,老头立刻从怀里掏出一袋碎银子:“我等就是做麻布生意的小商贩,这点银子给兄弟们喝点酒。” 队长没有接过银子,只是看向文书。 文书拿着册子翻了几页:“三天前确有麻布商队进镇。” 听完这话,他这才拿过银子掂了掂:“那个红莲神教闹得人心惶惶,凡是出城的人与货都得检查。” 老头脸上的皱纹一颤:“老头子我也听说了,只是这个什么教挺邪乎的,这么检查能抓着人不……” “抓不抓得着不关你的事!赶紧走,别挡着道!” 军官不耐烦地赶着人。 商队的人纷纷坐上了马车,缓缓行驶出城门。 就在最后一辆货运马车即将出城的一瞬之间,一少女骑马赶来。 “通通给本官拦下!” 此声飘到红莲耳中,她便知自己已经暴露。 手指翻动,口诀轻念。 原本熙攘的城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被定格一般。 天上飘下红莲花瓣,犹如滚烫的火星,将触碰到的区域烧成焦炭。 “呦吼!花样还挺多。” 苗妙妙翻身下了马,左躲右闪冲向头车。 一掀车帘,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人呢? “苗大人在找妾身?” 那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 她头一抬,看见一红衣女子正站在车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女子还是原来初见时的样貌,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好似被什么妖邪附体了一般。 “红莲!你束手就擒吧!骗了这么多人,还想跑?!” 苗妙妙本来想给她讲点道理,结果对方根本不鸟她。 “苗大人,您看现在谁先就擒呢?” 话音刚落,四处围上来七八个样貌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们瞬间甩出锁链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苗妙妙捆了起来。 她一时气急,想要挣脱,却越捆越紧。 太丢人了! 还没耍帅就被人给捆上了! 幸好在幻境之中,没其他人看见。 那红莲娇笑地看着像被蜘蛛网兜住的猎物一般的苗妙妙。 “妾身会的花样可不止这一点……唔!” 还未嘚瑟完,后腰被人猛得一踹,她直接呈抛物线越过被捆缚少女的头顶飞了出去。 “咚!” 尘土飞扬。 女人脸着地落在地上。 苗妙妙狂笑两声:“你以为就你有帮手?!” 束缚铁链的壮汉已经将链子松开,纷纷围住自家的主人保护起来。 苗蛋蛋从车顶越下,解开了少女身上的束缚。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嗯。” “干得漂亮!蛋蛋!” 红莲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地扶住其中一个壮汉站稳。 她一手摸着肚子:“你以为就你们两个能在我的幻境之中抓得住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苗妙妙说完,直冲向那红衣妖艳女子。 七个男人不知从何处掏出盾牌,立于面前,将红莲围得跟铁桶一般。 根本攻不进去。 少女身影猛然闪到一边。 在她原来所处之地,苗蛋蛋如瞬移一般突然出现。 “咣!” 那“铁桶”居然被这个男人一瞬间撞得四分五裂。 而他也被自己的力反弹了出去。 红莲的保镖们也是够尽责的,丝毫不顾自己是否受伤,弹指之间就又筑起了“城墙”。 苗蛋蛋落到远处被红莲花瓣燃起的火堆之中,等他再次站起来之时,身上已经多了数个窟窿。 “真是不自量力。”缩在庇护下边的女人不屑一笑,“都说了,没人能在我的幻境之中击败我。” 语气之中的傲慢与自大使得某人十分不爽。 “喵~” 突然出现一声猫叫。 就在她附近! 就在她的屏障之中! 铁桶之中的女人瞳孔紧缩汗毛直立,不自觉地吞吞口水。 目光下移,只见脚边射出两道金光。 苗妙妙进来了! 而苗蛋蛋则在外头观望,等到里头动静消失,铁桶自动散开。 “主、主子……” 他看着那个被红莲扼制住喉咙的黑猫,满脸都是惊慌。 “蛋蛋别过来!” “上前一步,我就捏死她!”红莲手中的力道大了几分。 黑猫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蛋蛋,你可千万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没命了!” 女人笑得猖狂至极。 笑得这么狂,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苗妙妙眼神一瞥,清晰地看见她的肚子里有东西顶出来。 这是什么? 难道这个女人真怀孕了? 犹记得当时司宇白扮成郎中还给她诊过脉。 是不是真有了,还得问她师父去! 不过现在嘛…… …… 纯朴镇。 头一天众百姓还阴霾不散。 第二天就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所有人都在乐呵呵地夸着钦差苗大人。 “没想到苗大人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人给抓到了嘿!” “可不是嘛!我那小叔子也终于回来了……呜呜呜……终于不用被婆婆打了……”女子掩面而泣。 “你不用被打了还哭什么?” “人家那是高兴!” “唉唉唉!”一小伙站到桌子上,“都听我说啊!咱们戏班新排了一出戏,唱的就是咱们苗大人的!各位届时欢迎捧场啊!” “这才多久,这么快就排了戏了?” 小伙得意道:“当然得快了,不快怎么能比得过隔壁戏班呢!” 苗妙妙坐在茶馆角落听着那些话,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啧啧啧…… 她就做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被人民群众如此歌颂。 实在惭愧…… “咳咳。”她推了推坐在她边上的苗蛋蛋,“你坐边上点,别挡住他们的视线了。” 苗蛋蛋一声不吭地站起身,坐到对面。 王福年忍住偷笑的嘴,敲了敲桌子:“小二!小二!你这茶都凉了,怎么还不续?!”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哪一位眼尖的认出了她,立刻大喊了一声:“苗大人!” 众人齐齐涌了过来…… …… 苗妙妙端着自己满足的虚荣心,背着手往回走。 回到驿馆,路过马厩。 一声格外熟悉地马鸣声惊到了她。 一白马在其间分在挑眼。 这马具,天下绝无仅有了吧…… 这家伙怎么来了?! “为师的马好看吗?”男人清冽地声音响起。 苗妙妙浑身一激灵,脸上立刻扯起笑容:“师父,您咋来了?” “看我乖乖徒儿有没有闯什么祸?” 后头跟进来的王福年立刻行礼:“大司宇您有所不知,苗大人不仅没闯祸,还立了功!” “哦?”司宇白眉头一挑,一副不相信地模样,“为师听说纯朴镇出了一个蛊惑人心的邪教,特地赶来探查一番。” 王福年听后,立刻说出了苗妙妙制服邪教头子,捣毁邪教窝点的事儿。 “如今那个什么红莲神现在已经被钉在了县衙大牢内了!这样一来,那女人也不可能越狱了!” “钉?” “对呀这还是苗大人想出的法子……” “是……是徒儿之前听师父提起过。”苗妙妙挠着头,“您之前不是说过,那娇娘就是因为四肢没有被钉上桃木钉,才能顺利越狱嘛?徒儿想这个红莲与娇娘修习的是同一种术,自然制服的方式也是相同的。” 男人听完,嘴角上扬,露出欣慰神色:“不愧是我的徒儿。” “那是自然,名师出高徒嘛!”王福年也是在一旁闭眼夸。 不愧是师徒,被人家三两句的马屁给拍得忘形了。 这翘尾巴的模样简直一模一样! “对了哦,师父!”苗妙妙脑海中猛然想起一事,“您当时给红莲诊脉的时候,她真怀了吗?” “你问这事干嘛?” 她将之前看到的怪事说了一遍。 “你说红莲的肚子那时候顶出来一块?!”男人大惊失色地捏住她的肩膀。 “是……是啊……我还纳闷了,她肚子不大,怎么胎动这么厉害……” 司宇白双眼乱转,手指撵动,片刻之后惊喊一声:“糟了!那怀得根本不是人!” 第十九章 破肚而出 此时孙无穷的衙役过来带信,苗妙妙接过信就赶紧让其离开。 “藏什么?”司宇白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没有藏……”她不得已拿出信件,“孙大人给我的,想着空的时候拆。” “哪个孙……”男人眼神一扫,眉心一蹙,“请柬?” “是吗?”苗妙妙拆开信封,抽出里头的物件,故作惊讶,“果然是请柬,师父眼神真好~” “别给为师装傻。”他眼神微微眯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请柬的一端,将它抽出来,“珍英院中听戏,苗大人好兴致啊!” 酸不溜丢的语气使少女后脊背发凉。 “师父,您这是什么话?”她拉起对方的胳膊,语气中带了点撒娇,“徒儿去,自然也少不了您。” 看准时机,准备“夺”回请柬之时,谁料男人将它收入怀中:“先去监狱会会那个红莲。” …… 纯朴镇的女囚室。 红莲被钉在十字架上,四肢上的血已经凝固。 浑身苍白无血色,进气没有出气多。 司宇白第一时间上前去摸她的肚子。 结果却摸不出任何异样。 他手一摊,苗妙妙立刻奉上符咒。 顷刻间,这红莲就被司宇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用符咒捆了起来,并嘱咐牢头要严加看管。 “师父,您可真熟练。” “闭嘴。”男人眼神一瞪,苗妙妙立刻闭嘴。 “大人,都招了……”孙无穷怎么也没有想到司宇白会突然赶到。 他端着口供的手微微颤抖,双腿也发软。 这位苗大人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那这位大司宇就更难缠了吧? 司宇白使了个眼色,让苗妙妙自己拿着口供看。 她清了清嗓子,接过纸,上下一扫,随即两眼放光:“果然与我猜的八九不离十……那个曹时凉真的找红莲求过药!一药十金,他哪来这么多银子?” “什么药?”身边的男人凑过身来,一双狐狸眼猛然瞪大,“这药居然卖十金!为师当年才卖二十……咳咳!” 司宇白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止住了话语,咬牙切齿地又低吼了一句:“奸商。” 苗妙妙一听自己师父居然还做过这种生意,顿时觉得脑袋发晕。 她低声耳语:“师父啊……此药如此毒辣,你为何要卖它?这不是害人吗?” “这是为师当年……当年炼药炼出的残品。又不知是什么功效,心想着能卖就卖了,也回点本……当时也不知道此药如此厉害……” 听着司宇白的意思,原来曹时凉买来的毒药居然是当时司宇白自己炼出来的! 要是早知此药能让人疯癫,见红就扑,让人脑骨易碎,他也不会卖了。 “徒儿记得……那个五行杀人案,也是凶手看了你写的书犯的案吧?” 她这个师父果然是教唆犯罪的一把好手! “这与为师有什么关系?都是他们心存恶意,才会起了杀心!为师就算给他们一本经书,那些人也能用它害人!” “大司宇说的极是。”孙无穷拍着马屁附和着。 “瞧,连孙大人都知道此中道理。” “是、是、是……”孙无穷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又不敢反驳,“既然无事了,那么下官今日在珍英院中设宴,给大司宇接风洗尘。” 苗妙妙一撇嘴,心中泛着嘀咕。 明明是她的庆功宴,现在倒是成了某人的接风宴。 …… “嗦嗦……” 一只蟑螂从女人腹部大敞的伤口中爬出。 捆在她身上的符咒也已经七零八碎。 苗妙妙蹲下身,在其间摸索片刻后,一把揪住一根粗长的肉质物体往外拽。 “吱!吱!吱!” 随着骨肉撕裂的声音之后,一只四爪乱动的大黑鼠映入眼帘。 司宇白在宴会中突然惊起,大呼了一声:“不好!” 便立即赶回牢房之中。 结果还是见到了这种惊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牢头一看此景,哆嗦着道:“会不会是女囚四肢被束缚,无法挣扎,所以这只大老鼠才能咬破她的肚子钻进去……” 苗妙妙将耗子丢给她:“这肚子明显是从里往外破开的,况且你当了这么些日子的牢头,见过耗子啃的伤口如此整齐?” 牢头被丢了一脸的耗子,吓得大叫了一声,立刻抽出刀来将它劈成两段。 司宇白一直沉思。 自打他感应到红莲的肚子有异样之时,就立刻赶来了,只是没想到依旧晚了一步。 红莲应该是今日夜里死的。 而她的肚子是他们离开后就破开的…… 也就是说,她是血尽而亡的。 “如此重要的犯人,尔等为何不加紧巡视?” 司宇白的质问也冷了几分。 狱卒与牢头纷纷低头不敢申辩。 “师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那个怪物……” 司宇白自然也知道,那些狱卒要是正面遇上这怪物,一定与红莲的下场差不多。 而现在这东西被他的符咒所伤,必定跑不远。 “它肯定要再找一个肚子安家落户才行……” 司宇白喃喃自语着。 苗妙妙耳朵尖抖了抖:“肚子?师父……整个纯朴镇有多少个肚子?怎么找?” …… 一大早。 原本是红莲神教跳大神的纯朴镇广场上,多了一位赤脚大夫。 他一手摇着铃铛,一手拿着番子。 “大夫!”一捂着胳膊的小哥儿朝他走来,“会接骨不?我胳膊脱臼了……” 老头儿掀开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 随即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番子:“我只会上头写的这些……” 小哥仰头一看,这上头只写了四个大字:“妇科圣手……” “后边还有。”老头翻了一面。 “妇……妇女之友?!”小哥捂着胳膊,“原来是个老流氓……” 说罢便嘶哑咧嘴地离开了。 这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妇人面带喜色地赶了过来。 一走近,就拉住老大夫的手,从袖口拿出一锭银子:“哎呀神医!总算找到您了!您前两日给我的方子太好用了,才调养了几天,我这气色就好多了……而且……” 她这声音开场大,后来小,让原本要听八卦的七姑八姨的都起了好奇心。 纷纷竖起耳朵听着,却怎么也听不着。 “这位小娘子!”一女子实在忍不住了,“你刚才说他神医……他治好了你什么病啊?” 小妇人脸一红,支吾着:“不是什么好毛病……还是不说了……” “都是女儿家,说出来又何妨?”女子低声道,“我那妯娌恶味缠身,寻医问药多年不见好,正着急呢!你就说说呗,兴许这个大夫能治好也说不准……” “就是……”小妇人在她耳边念叨了一会儿。 这女人便立刻伸出手腕,迫不及待道:“大夫,给我诊诊吧!” 第二十章 对质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这位妇科圣手的名字半日内就传遍整个纯朴镇。 苗妙妙结束了“托儿”的工作,便立刻投身药童的职责。 “师父……您这法子真好使!这样咱们就可以查便纯朴镇所有的肚子了!” “话虽如此说没错……”老头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耳语,“为师带的药丸快不够了……这镇子里怎么这么多女人啊?” “这纯朴镇的人口就有三万六千人,光青壮年就有两万人,女人不多,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口呢……” 少女话音未落,司宇白诊脉的手微微一顿,狐狸眼露出兴奋神色。 苗妙妙察觉到异样,立刻绕到那女人身后侧站定,扯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夫人,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可有何异样么?” 女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面露愁色:“我肚子疼……” “是否是昨夜开始疼的?”司宇白眼神瞥向女子的小腹,目光寒烈。 “是……”女人也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根据她所说,昨夜她的肚子突然一阵剧痛,但是过一会儿就好了…… 就这样一阵阵的疼。 瞧了其他大夫也没瞧出些什么,只开了副安胎的药。 不过她倒是一夜未眠,生怕肚子有异,便想着换一个大夫不知会不会另有诊断…… “师父……”苗妙妙凑近司宇白假扮的老者耳边,“是不?” “看为师眼色行事。” 说罢,老者便摇着头“啧啧”了两声:“夫人啊,你这肚子疼,光吃安胎药可不灵光。” 女人以为自己是得了什么绝症,脸色微变,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不对劲!大夫!您看看我是得了什么病么?!” 老头安慰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夫人昨夜睡时,门窗未关紧,邪祟入腹,这才引起剧痛。” “大夫……可有解?” 司宇白清了清嗓子,从怀中掏出一颗小瓷瓶:“此药驱邪震祟,可治百病!只要夫人您用了此药,腹中邪祟必除!” “多少银子?” “原来这药卖九百九十九两!如今老头子看你我有缘,九十九两卖于你了!” “这么贵?!”苗妙妙与这女人一同惊叫起来。 司宇白这是穷到连这种钱都要赚了?! “师父啊……这事儿这么急,咱们不缺这点银子……” “为师炼这药都不止这价格!” 男人死死攥住药瓶子,随后似乎想通了,舒缓了口气,“既然我徒儿都说了,老头子我就免费给你个……” 随后男人又说了此药的用法,让女人回去之后将药丸子塞入肚脐之中。 若是放了个震天响的屁,那表明她的邪祟已经清了。 若是一夜过去,一个屁都没放,那第二日再来这里找他。 嘱咐完,他又添了一句:“用完记得把瓷瓶还回来啊!” 女子离开,后边又涌上来好些个妇人。 司宇白哪里再看得下去? 借口身上带的药用完了,让她们明日再来! 随即背起药箱,拿起药番,一溜小跑离开。 结果匆忙间撞到一小伙,这小伙不是别人,正是清晨那个胳膊脱臼的男子。 这人一看一群妇人追赶着那个赤脚大夫,便嗤了一声:“果然是个老流氓,占完便宜就跑!忒不要脸!” …… 这司宇白跑得快,一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苗妙妙找不到她师父,便索性不找了。 四顾之下,发现自己开到了一处熟悉之地。 “呦~这不是老先生的马场吗?” 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几个年轻的学生在骑射。 而林希居然也在其中。 “林先生今日没课么?”苗妙妙背着手晃了进来。 众人听声,看见苗妙妙背着手晃了进来,立刻停下动作行礼。 “今日下午书院放假,所以在下与师兄弟来此练习骑射。” 少女看着眼前彬彬有礼之人,实在难与她心中所怀疑的对象联系在一起。 只是一切证据皆指向他…… “我与林先生有悄悄话要说,可否借步?” “苗大人有话就直接在此说了吧。”林希似乎半点移步的意思都没有。 她让他避着人,那是给他点面子。 要是等下她把真相说出来,可连半块遮羞布都没有了! 少女嘴角一扯,双手搭住他的肩膀,红唇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耳语了几句。 林希脸色骤变:“去哪儿说?” “哪儿安静,哪儿说。”她挑着眉。 “好……”男人咬牙切齿地应下来。 果然这家伙的软肋就是老先生。 她刚才只提了她看见他们师娘与其他男人暗通款曲,此人就有了如此之大的反应! 果真嫌疑值飙升! 七拐八绕。 二人果真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苗妙妙找了一块平一点的石头坐下,捏着她站了一上午的腿:“林先生,你能说说你是怎么杀死曹时凉的吗?” 恬淡地语气说出惊人的话语。 身侧的男人捏住拳头,稳住气息:“苗大人说笑了,你叫在下来不是说师娘的事么?怎么突然问我怎么杀的时凉?我与时凉是师兄弟,我为何要杀他?” 她仰起脑袋,对视上他的眼睛。 “你眼神飘浮游移,一看就是慌了嘛~”她指着自己的大圆眼,“不是专业杀手,无法做到杀人之后还能波澜不惊的。” 男人沉默不语。 苗妙妙继续道:“我那日问你有没有借了一本书,你说没有。如此笃定的回答,居然想也不想,我就开始怀疑了。” “后来我又多方确认,你果然在这里说了谎。” “只不过是借了一本书而已,你为何要隐瞒?” “是不是因为这本书里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比如……曹时凉与你们师娘的情书?” 林希听到这儿,瞳孔紧缩,后退了半步,背靠上一棵大树,这才稳住。 见他这模样,她微微摇头:“你这是何苦呢?为了你老师的名誉,不惜杀掉奸夫……这样,你自己的前程不是也没有了么?” 男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本没想杀他……是他想杀我!” 第二十一章 真相难求 休沐日。 卓子平这家伙又折腾起郊游的事儿。 “时凉!时凉!”他推着在床上背对着他的男子,“我看这两日你心情极差,不如随我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去!烦着呢!” 他刚解决完张大根,以为此事已经了结,他与他师娘的私情暂无人知晓。 结果卓子平这家伙居然告诉他,那本夹着情信的《御马十术》居然是林希师兄借走的! 错杀事小,放过事大! 他必须要解决掉林希才行! “那可惜了。”卓子平准备推门离开,“我还是去叫林希师兄吧!他肯定会去的!” 一听到“林希”这两个字,男人从床上惊坐而起:“子平,我突然想通了,我去!” …… “子平那日约了我们几个去游湖。” “我本是要私下约时凉单独见面,让他解释一下那封情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结果……结果曹时凉当时杀心已起,要我性命。” “我为求自保,与他缠斗在一起……结果……他被我失手杀死……” 说罢,林希一脸懊悔:“大人要抓,就将在下抓了去吧……杀人一事我不会不认的……” 苗妙妙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你也不是故意杀人……充其量也就是个防卫过当。到时候带你回去说明缘由,我想孙县令也会于情于法,不会要你性命的……” “此番还是多谢苗大人特地过来为在下解惑,不然在下还不知道大人查出来这么多!” 男人话音刚落,手中高举的大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不过苗妙妙早料到有这一手,一闪身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少女目光微凌,理着自己的头发,娇笑着:“林先生,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既然在芦苇荡中扭打起来,那为何当时我见你的时候衣着如此干净?难道林先生郊游去还特地带了换洗的衣物?” “……” “依着本官的拙见,林先生赴约之时早料到会有一场拼打,所以特意提早到了芦苇荡,脱下了容易弄脏的外衣与靴子,将其藏起来。” “等到杀了人之后,你就将它们再穿上。” “这样别人也不会因为衣服脏乱而问你去向了。” “林希,这如此有目的性的行事,应该算不上防卫过当了吧?” 少女抱臂看着他越捏越紧的手掌。 “……”男人的喉咙深处发出阴森短笑:“你知道太多了……苗大人……” “老先生教了你学问,却没有教你做人。”她摇着脑袋惋惜着。 “任何会在老师名誉上留下污点的人,我都要除掉!包括你!苗妙妙!” 这林希犹如一头疯兽,抽出腰间佩戴的短刃,对着苗妙妙左划右砍,似乎要将她碎尸于此。 疯子! 疯子! 这简直是个疯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崇敬自己老师到了如此极端的地步! 就连杀人都做得出来! 为的就是守住那个老先生的清誉。 “蛋蛋!” 苗妙妙实在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直接唤出了苗蛋蛋将这个已经疯了的林希钳制住了。 将杀人嫌犯送入县衙之后没多久,这个书院的老先生就闻讯赶来了。 孙无穷是其学生,自然对其敬重有加。 “你居然将自己的师弟关入了大牢之中!孙无穷你好出息!” “老师……老师息怒,弟子也是公事公办罢了,林希他涉嫌杀害曹时凉,必须要押入大牢听候受审……” “林希怎么可能杀人?!”老先生一句三咳,差点气急攻心,“他是我教出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杀人!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师弟!” 苗妙妙坐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因为您是林希的唯一的老师,他杀人自然为了您老人家呐!” “苗大人!林希是我教出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老先生眼神威吓着,“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大人你这官也当到头了!” 呦呵! 这老头居然敢威胁朝廷命官?! 就算他教出来了不少做官的学生,也不至于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出来吧? “你清楚?”少女冷笑一声,“你真清楚吗?” 她示意师爷将口供给他看看。 “令学生亲述口供,而且已经签字画押……还有,里边不仅仅是交代了林希的杀人一事,还有其他事也一并交代了,您看之前最好做好准备,免得气出心脏病……” 老先生甩掉那张纸:“我不看这个!你们一定是对希刑讯逼供了!我要亲自见他!” 这个倔强的老头…… 苗妙妙心中翻了个白眼,果然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哎……请个好大夫看着,免得到时候气出人命来~” 说罢她大步走出了衙门。 回到驿馆没多久,就有人回来禀报。 那个书院的老先生已经晕厥过去,刚被抬出县衙。 “行了知道了,你出去吧~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打扰本官。” 苗妙妙打了个哈欠,转身锁上门。 万长林的嫌疑洗清了,这真凶也抓着了。 她也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化回猫型,蜷缩进被窝里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听得“咣当”一声。 苗妙妙瞬间被惊醒。 一看天,已经黑了。 “师父……你怎么进来了?” 她看着桌前灯下的抱着一罐子的男人问道。 司宇白正在写符咒。 他用金粉与朱砂混合,在罐子上一图一画。 “为师看着门锁了,所以翻窗进来的。” 黑猫的爪子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她师父怎么将翻窗一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您在驿馆不是有房间嘛……” 干嘛跑她房里来打扰她休息? “为师怕有野男人……” 苗妙妙一听笑了:“师父您这是多虑了,徒儿房里怎么会有什么野男人?唯一的男人不就是您吗?呵呵呵……” 司宇白笔一停,眼一抬:“为师当然不是担心你。” “那您是在担心……” 苗妙妙话未说完,只听得隔壁有异响。 她这隔壁就是司宇白的房间。 这么说…… 司宇白房里闯进了一个野男人?! 难道她师父就是因为不堪其扰,所以只能躲到她的房里来了? 天呐! 苗妙妙浑身猫毛直立,她抖擞精神,目光炯炯:“师父放心吧!徒儿一定守护您的菊花!” “菊花?”男人不解,“为师没有种菊花,为何要守护菊花?” 她清了清嗓子:“菊花乃花中四君子之一,有傲然不屈的精神。守护您菊花的意思,就是守护您的精神呀!” 看着司宇白半信半疑的模样,苗妙妙心虚地跳到了窗台上:“师父,徒儿去打探一下情况!” 说罢便越窗出去了。 第一章 野男人的求救 只听得隔壁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苗妙妙顺利地被…… 逮住了。 “师......师父……徒儿无能……” 她也没想到这个司宇白口中的野男人居然是司侦邢的亲信! 此人神出鬼没,身手了得,就连苗蛋蛋也不是他的对手。 黑猫被人提住后颈皮,眼神偷偷瞥着屋内抱着坛子继续描画的男子。 这破坛子里装的是啥? 苗妙妙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放了我徒儿。” 司宇白眼皮都不带抬的,说得也太不走心了! “大司宇!”亲信举起猫,“噗通”跪地,头也重重地磕下,“请大司宇救救我家主人!” 他不是司侦邢的亲信吗? 他让他救他主子…… 这么说…… “司侦邢快死了?!”男人手中的笔一顿,总算放下手中的坛子。 “我家主子生死未卜……”亲信声音颤抖。 “那真是太……遗憾了……” 看着亲信的愁色,司宇白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就差高歌奏乐了。 “……师父……您要不要收敛点?” 这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他这声“遗憾”是遗憾自己当时没有补刀吧? “还请大司宇救救我家主子!” 这人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所以根本没有看见司宇白的表情。 “要说兵力,本官比不过你家主子,要说眼线,本官也比不过你家主子……”白衣男子理了理衣摆,“你们都救不了他,本官如何救他?” “但是大司宇您能卜吉凶,占祸福!我家主子身在何处,您一算便知!三十万暗探也不及您一人!” 看着她师父暗爽的表情,苗妙妙摇了摇头,这家伙不会被拍马屁拍到爽点了吧? “你也知道,我与司侦邢水火不容,你觉得我会救他?” 黑猫挣脱出男人的掌心,一道烟雾过后,一俏丽少女立于人前。 苗妙妙蹲下身,冲着司侦邢的亲信劝道:“你还是回去吧,再想想其他办法就你家主子……我师父巴不得司侦邢死呢!怎么会救他呢?” 跪在地上的男人咬着牙,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漆盒子。 “此物是我家主子最重要的东西……他临行前将其托付于我,若是他出了意外,可将其交给大司宇……大司宇若是见到此物,必会伸出援手!” 什么玩意儿? 苗妙妙看着他手中的小盒子,这么小的盒子里能装多贵重的东西? 就算是纯金打造,也不见得能让她师父心动吧? 司宇白也是疑惑,立刻让其打开盒子。 “琥珀?”苗妙妙看着盒中之物眼睛一亮,“这里头是什么?” 只见透明的琥珀当中有一条手指粗的小蛇盘睡其中。 只是这蛇怎么还有脚? 难道是远古时期四肢未完全退化的早期蛇类?! 这可是进化史上最宝贵的证据啊! 可是…… 司宇白又不是研究古生物的,他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这是……”司宇白拿起琥珀,放于烛火下细看。 没一会儿,他呼吸就开始急促起来。 “上古……上古……” “师父,这不过是一块四脚蛇琥珀而已,还以为司侦邢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呢!” 苗妙妙摇着脑袋,看来这位大司侦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拿一块琥珀糊弄人,他师父这个守财奴最喜欢可是真金白银诶! “这是上古幼龙!”亲信朗声道。 “啥……啥?!”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方言,喜欢把蛇叫做龙?” “什么蛇?”司宇白拿着笔杆子一敲她的脑袋,“你见过蛇有脚的吗?” 苗妙妙不服气地捂着额头,瞪着他:“你们没听说过龙长角的吗?它脑袋光秃秃的,哪里有角?” “龙角都是后长的,你见过刚出生的牛犊子就有角?” 看来司宇白对这个礼物十分满意,立刻抛弃了之前与司侦邢的成见。 他起身,在枕头底下翻出一个包裹。 “我……我的钱包……”苗妙妙立刻准备出手阻止。 “放心,为师不多拿。”司宇白从里头抠出十五个铜板,随后又往里倒腾了一翻。 “别找了,别找了!就这么点儿!”苗妙妙一把夺过钱包,塞入怀中。 男人不满地搓着手:“以后出门多备点散钱。” 说完,转身走向司侦邢亲信面前,伸出手:“你有一文钱吗?” 那人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有……有……” 总算凑齐了十六个铜板。 司宇白收起他那个上古幼龙琥珀,也总算开始了自己本职工作——算命。 十六铜板占卜,其中的门道多的很。 这里头能卜出人的生死、吉凶、姻缘、方位…… 总之想知道什么就能占出什么。 但是…… “师父啊,你卜司侦邢的姻缘做什么?人家不是让你找人嘛?又不是让你找对象!” 司宇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此贵重的东西为师都收下了,赠送个姻缘卦又何妨?” 随后又说几句让她不要打扰的话,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 “哈——”苗妙妙坐在床边,头靠着床柱子打着哈欠。 一块手帕递了过来,苗蛋蛋低声道:“主人困了就睡下吧,这里我看着,发生了任何事,我会告诉主子的。” 她摆摆手:“不了,这结果都没出来,我睡不安心。” 说到底,她还是有点担心司侦邢的。 怎么说也是相识一场,虽然他坑她的次数绝对不会比司宇白少多少! 但是一想到这家伙有可能凶多吉少的时候,苗妙妙还是不由得会紧张起来。 司侦邢查了这么多案子,得罪的人绝对不会少! 有多少人要他性命还真的是数不过来…… “好了。” 司宇白收了笔,拿起宣纸吹了吹:“冷面阎王在哪里、干什么,为师已经算得一清二楚!” “厉害呀,师父!”苗妙妙从床上跳下,拿过纸看了起来。 司侦邢的亲信也凑了过来。 苗妙妙:“生人……” “太好了!我家主子还活着!” 苗妙妙:“西南……” “西南?!西南那么大,具体是哪儿?” 苗妙妙:“极乐……” “何……何为极乐?是个地名吗?” 司宇白眼皮微掀:“此为他的心情,现在怕是正乐不思蜀呢~” 苗妙妙捂着发酸的牙齿继续念下去,结果看到一滩墨迹:“师父,你这儿写了啥?” “没啥,就是算了那家伙的姻缘……” “你算出了什么?还抹黑了。” 本来她根本不关心,结果司宇白特地来了这一出,让她好奇心又勾了起来。 “他的姻缘与此事无关,不用知晓。” 虽说与此事无关,不过司宇白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墨迹之下绝对是她所认识的人名。 不然他遮与不遮都什么没必要了! 苗妙妙以为自己看穿了司宇白的心思而心情大好之时。 眼神向右下角移,立刻呆住了。 那底下写着两个大字:“大凶!” 第二章 西南方有什么? 西南边陲。 一行商队正缓缓驶进大周边镇。 “唔呕~” 一少女扑出马车干呕。 “大人……您还好吧?”驾车的王福年关切道。 “莫事……莫事……”苗妙妙虚弱地摆了摆手。 “主子要不要……”苗蛋蛋打开干果盒子,里头的酸枣让她一阵牙疼。 “再吃下去,胃酸都泛滥了……”她看着熙攘的人群,“赶紧找个客栈住下,我实在撑不住了!” 这一路马不停蹄地往西南赶。 沿路搜寻司侦邢的下落未果,又继续往西南方赶。 赶到现在,都快到了周国边界了,那家伙也不知躲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害得她这两天在马车上都没有下去过。 晕车晕得她只能吃酸枣度日。 连上厕所都省了。 一下地,苗妙妙双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大……大小姐?!”随行众人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出,吓得没人敢动弹。 她仰起头,瞪向端着果盒的苗蛋蛋:“要我喊你才动是呗?!心灵感应哪儿去了?!” “主……主子……”苗蛋蛋委屈巴巴地放下果盒,正准备俯身扶她。 苗妙妙只觉得身子一轻,自己已经被抱了起来。 “你也别怪他,这边越往西南,灵力挥发越多,连为师都快被禁了法术,无法施展了……” 司宇白抱着她进入客栈之中。 苗妙妙还在回味他方才所说的话。 总算进了房间锁上了门,她这才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师父……西南有什么?为何你说灵力挥发?” “我们大周边镇是与西南魅国的交界之处,出了边镇往西就是魅国……” “这我知道,地图上画的清清楚楚呢~” 而且这魅国还是一个女子当政的国家。 早在她得知有这么一个女尊王国之时,就对其异常感兴趣。 苗妙妙躺在塌上,总算缓过劲来。 男人推开窗户通风,窗外原本偷听的鸽子们“噗噗”地飞走了。 “魅国有一晶石,能吸取着方圆百里的灵力。有此石在,天下修行者都不敢踏入魅国国界,生怕被那晶石抽干了灵力,成为废人。” “还有这种东西?”苗妙妙从怀里抽出《万国志》,沾着唾沫翻看,“上边也没写晶石啊……” “天下数万万人,修行者不过万分之一而已,自然不会提及。”司宇白拿走她手中的书本,点着封面上的人名,“况且这还是一写话本的编纂的。” 他将书扔到茶几上:“为师让你看的正经书呢?” “正……正经书……”苗妙妙双眼骨碌碌地转着,“正经书当然放在正经地方了!” 她跳下床榻,拍了拍书箱:“都锁这里了呢!师父放心,锁得好好的,绝对丢不了!” “为师给你的书,难道是让你锁着的吗?”男人语气中带着薄怒与无奈,“还上了三把锁!生怕自己忍不住看是不?” “师父您这话说的……”苗妙妙谦卑又不失尴尬地笑着,“徒儿这不是怕丢了,而辜负您老人家一片苦心嘛~” 司宇白深吸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摸上书箱上的三把锁。 “咔!” “咔!” “咔!” 三把锁被他轻松扯断。 他拿出最上头的一本书丢入少女怀中:“一天一本,为师明天抽查。” “什……什么?!” “背不出来就罚抄!抄到徒儿你会背之时。” 第三章 船到桥头自然翻 “嘶——头疼...…” 苗妙妙看着司宇白给她的书籍上那些深奥的内容直挠头。 这些文字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呢? “生背啊!这怎么背得出来?!!” 仰天长啸一番后,总算吐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愉快。 不过这书看还是得看,背还是得背…… 不然她师父回来抽查,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可咋整? 嗯…… 说到司宇白,怎么从昨晚到今天上午都不见他人影了呢? 往常的话,哪天不是一有空就来烦她? 难道这一次是为了让她好好背书,这才躲着不打扰她么? 司宇白有这么好心? 自己师父有几个心思她还是知道的。 苗妙妙将书一丢,推开房门张望。 端着刚洗干净的衣服路过的王福年见到她,热情地开口:“大小姐找啥呢?!” “我……”她指了指隔壁,“我师父在么?” “您说大司……”王福年说到一半,立刻压低声音,“大司宇昨夜就离开了,怎么?这事儿您不知道?” “他去哪儿了?” 他往西南方看:“大概就是出国了吧……咱们不是要去找人么?大司宇估计是想去那看看。” “出……出国了?!”苗妙妙瞪大了眼睛,“他有签证吗?” “何为签证?” “就是你们说的通关文牒!” “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魅国对男子入境的限制并不大……” 王福年将衣服晒到院子中。 “为何?”苗妙妙也跟在他身边。 “毕竟那里男子缺到要靠到别国抢……更何况像大司宇那样的样貌……那些个魅国的女子们哪里肯放过?” “这么说……”苗妙妙倒吸一口冷气,双目睁圆,“我师父他恐清白不保?!” 王福年摆摆手,冲她暧昧地挑着眉:“大人你慌啥?大司宇自然有办法了~” 办法? 到了魅国地界,灵力散失,法术被封。 这家伙还能有什么办法? 除非他男扮女装混入其中,才可自由行动! 不过像司宇白这样的人,怎么可…… “也不是没可能啊……” 苗妙妙摸着下巴自言自语。 她师父可是啥都干的出来的人! “大人想啥呢?” “没……”她欲言又止,转了话锋,“咱们大周与魅国外交关系咋样?” “外交关系……”王福年使劲摇头,“不咋样……要不是西南方山多路险,易守难攻,咱们早把它给灭喽!” “瞧你大话说的,这么多年都攻不下魅国一定还有其它原因……” 就比如那颗晶石…… 正在此时,外头一阵骚乱。 苗妙妙出门一看,所有平民男子都在往家跑,只有女人们提着刀刃冲向西面的城门处。 “出什么事了?!”苗妙妙一把揪住正要关店门的小二问明原因。 原来是魅国的劫匪进境来掳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还有没有王法了?!” 苗妙妙顺手提起一把扫帚就冲了出去。 “大……大小姐!你去瞎凑什么热闹?!刀剑无眼……” “铮——” 话音未落,一支箭直接插入离她两寸处的门板上。 “老王!老王!赶紧进屋!小二锁门!” 门板一关。 几十支箭“嗖嗖嗖”地射在了她刚才站立之处。 天! 好险! 她差点被射成筛子! 第四章 寻师记 这劫匪一闹,总共掳走了二十八名壮年男子,打伤四十五人。 “简直是目无法纪!不把我大周放在眼里!好好一座边镇,被那魅国的劫匪说进就进,说走就走!当他们家茅厕呢?!” 苗妙妙撸着袖子气得七窍生烟。 “边镇守备军呢?怎么都没见他们反抗一下?” 她当时看到的全是女子提着刀刃冲上前去,那些驻扎在这里的官兵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反抗啦!怎么不反抗?”小二给她倒着茶,“姑娘您有所不知,以前这里的守备军很多,只不过被掳得差不多了……” “连官兵都……” “只要是个年轻男人,她们绝不会放过!” “也太饥渴了吧……” 苗妙妙搓着后脖子面露愁色,司宇白要是真进了魅国,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王!收拾收拾,今日午饭之后启程!” “去哪儿?”王福年咽下一口茶,“不要大司宇了?” “去魅国,救人啊!” …… 傍晚。 一从周国来的商队进入了魅国边境——流连城。 “榴莲城?” 苗妙妙听着王福年说着这座城的故事的时候,差点笑喷。 “会不会有荔枝镇、菠萝蜜村?” “大人怎么知道?”王福年一脸惊讶,“魅国就是有立志镇,还有博罗秘村!” 她随口一说,还真有。 取这个名字的人怕不是掉水果堆里了? 自打进城开始,商队的周围就围着一堆的女人。 “看到了嘛?周国的男人来了!” “可惜是商队,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 “能在这里待下又怎么样?你还指望能娶了他们?” “那些男人生性放荡,不安于室,谁娶谁倒霉!谁要娶他们!” “哎!哎!哎!娶不了,也不妨碍我们看吧?” 苗妙妙透过车帘,听着外头嘈杂的交谈声,心中竟然涌出一丝期待。 传说中的女尊国,她可得好好看看是什么样的! “哎……也不知这大司宇在何处……咱们这么大一个商队入城,他应该会知道吧?” “……”苗妙妙拖着腮,思考着等会儿去哪儿玩。 “大人?”王福年一推她肩膀,“想什么呢?” “啊?”她回过神来,“你说了什么?” 胖子瞧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看来大司宇此番凶多吉少了……” 苗妙妙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捋了捋头发:“要找师父也不能急于一时,先让大伙儿在驿馆休整,没有指令不要随意出门。” “不出门的话,找人之事怎么办?” “我来办!”苗妙妙说罢,便让苗蛋蛋停下了马车。 她轻盈越下,随后便走入街边的成衣坊。 外头看热闹的人对苗妙妙一点兴趣都没有,眼神直直地追随着那一队的男人们。 少女一进店内便问:“老板,你这儿有大号的衣服吗?” “大号?”店老板眉头一皱,“姑娘可是要买便服?” 便服?应该是叫便服吧:“对!” “本店只卖正经衣服,若是姑娘想要特殊的也可以定制!” “我要的也不特殊啊!”苗妙妙指着墙上挂着的衣服,“我就要这几种款式的,再大个三号就行。” 店老板听到这儿,眉头即刻舒展,露出笑脸:“误会了误会了!姑娘原来是这意思!” “我不是这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她被说得摸不着头脑。 “我还当你们周国人上茅房还得换一套衣服呢!”店老板招呼着她进到后厢,“我这儿就有几身现成的,姑娘您若是看上了,我直接打折,半卖半送。” 这几身衣服放在这里吃了好几个月的灰了。 今儿好不容易遇上个买主,怎么也得把它们出掉才行! 第五章 吃人 “衣服首饰,胭脂水粉,都放这儿就行!” 苗妙妙领着两个送货的小厮走进驿馆,随后一人打赏了些小费就遣他们走了。 “大人,您刚才原来是去采买东西去了?” 王福年正翻着流连镇的地图,与司侦邢的亲信商议如何在此地搜寻那两个失踪之人的线索。 “你们现在不能随便出门!”苗妙妙指着他们的衣裳,“穿着周国的服饰在魅国瞎逛,保不齐人家就把你们当间谍抓起来了呢!” “咱们临时来,也没准备如此祥尽……”亲信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我这就飞鸽传书,联系潜伏在此地的暗线帮我们准备几身魅国的衣服……” “联啥系啊?”苗妙妙顺手将新买的衣裳丢给他们,“本官早有所准备,自己把胡子刮干净……” “刮胡子……”亲信展开衣裳,“这不是女子的衣服嘛?!这胭脂水粉不会也……” 苗妙妙抱着臂,一挑眉:“对呀!来了这女子为尊的国家,你不男扮女装,如何自由行动?难道想刚出这门,就被人强抢做小?” 男人颇为震惊,猛地摇头:“不不不!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穿……穿……” 亲信话说到一半,就看见王福年与苗蛋蛋都已经换好了衣裳,开始往脸上涂脂抹粉。 胖子咧开血红的嘴唇,冲他乐:“都这时候了还分啥男人女人,再等下去你家主子和大司宇两人娃都会打酱油了!” 苗妙妙只感到王福年这话如此熟悉,总觉得哪里听过。 算了算了,这也没啥好想的。 “你们收拾完就跟我出门,天要黑了,咱们出去吃饭。” 她方才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看到一座华丽的楼阁。 门口挂满了红灯笼。 那地方想也不用想,绝对是这地方的红灯区了! 那地方应该也能吃饭吧…… 在驿馆的院子里逗着猫,回想起司宇白之前所说的那块吸灵气的晶石。 自己不由得念了一句口诀,结果身体却没有任何变化。 果然没了灵力,连变回猫形都不行了。 魅国靠着晶石在大周的西南处稳稳地立下了脚跟。 这晶石毕竟不是貔貅,也不可能只进不出吧? 它吸的这些灵力去哪了? “唔……”她拖着腮,愁眉苦脸,“师父呀!你没事瞎跑啥?死活连个音讯都没有……” 这朝廷失踪了一个大司侦不说,还又赔进一个大司宇,两根顶梁柱没了…… 这天怕是要塌啊! 那原本玩得兴起的小猫,结果被苗妙妙一声长啸吓得炸了毛。 “没事……没事……咱们继续……” 她刚安抚好小猫,拾起狗尾巴草,身后的门开了。 “大小姐!” 王福年捏着嗓子,扭着腰靠在门框边:“咱们上哪儿吃饭啊?” “喵啊!” 那小梨花大叫一声,飞一般地蹿上墙头跑了。 少女捏着狗尾巴草的手顿了顿,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 她僵硬地回过身去,只见那三个男人画得如同黑山老妖一般,站在房门口。 “咣当!” 路过的小二吓得将刚打好水的水盆脱手掉到了地上。 “诶呀——” 苗妙妙捂着“嗡嗡”响的脑瓜子:“你们是要去吃饭,还是去吃人呐?!” 第六章 喝花酒 “春花秋月。” 苗妙妙叉着腰,念着楼阁上边的牌子。 这名字一看就是能让人醉生梦死的地方~ 少女领着头,进入其中。 一涂脂抹粉的中年男人立刻过来接待他们。 “四位客官面生~第一次来我们春花秋月吧~” 苗妙妙四处顾看了一番,这儿的从业人员都是男性,而客人则都是女子居多。 暼了一眼身后的三个碍事的家伙,她收起跃跃欲试的心思:“给我找个视野开阔的包间,顺便再上些酒菜。” 一路颠簸都没吃啥,来这儿不能招倌儿,可不能再亏待了自己的胃。 中年男子命一小童将他们带入二楼包厢之中。 这包厢视野果然开阔,窗一开,就能看见一楼的戏台。 此时大戏还未上,台上只有几个乐人在演奏。 苗妙妙趴在窗台上看得起劲。 “大人!”亲信实在看不下去了立刻垮下脸来,“我家主子现在危在旦夕,您还来这里寻欢作乐?!” 王福年拦住他,低声呵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还叫什么大人?!” 她托着腮,丝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无碍无碍,这儿也没人偷听……” “不过……这老哥说的也没错,咱们不是来找人的吗?在这儿是不是有点太浪费时间了?” 苗妙妙对着这俩人狡黠一笑:“谁说我是来浪费时间了?我师父之前不是给司侦邢卜了一卦吗?那卦上说了啥,你可还记得?” 她眼神移向司侦邢的亲信。 对方愣愣地开口:“自然记得……” “卦上有两个特别矛盾的词。”她用茶水在桌上写下“极乐”与“大凶”。 “明明心中极乐,却时运大凶?”少女托着腮,“我当时也是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明……明白啥了?”那两个人依旧摸不着头脑。 此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侍者端着酒水菜食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苗妙妙嘴角一勾,轻浮地握住侍者纤细的手腕:“小伙子手挺嫩哈~” “客官……嗯~” 侍者羞涩地一咬唇,顺势倒入她怀中。 “唔!” 这一百多斤的男人倒进她怀里,苗妙妙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闷。 “客官~奴无才无艺……只有这一副身子~客官若是不嫌弃,大可要了去~手什么的尽管摸便是~” 说罢还将她的手放入自己怀中蹭了蹭。 苗妙妙脸色一僵,使劲抽出自己的手:“你这……你这是不是讹人了!” 她只不过想调戏一下清倌,结果遇上个卖身不卖艺的。 不过好在苗蛋蛋眼疾手快,一把将这个浪子给提溜了出去。 关上门王福年与亲信终于憋不住笑了。 “我说大人嘿!您不行的话就别学人家喝花酒来!这要是一出事,也不知道谁吃亏……” 这胖子话未说完,门又被打开了。 是先前接待他们的中年男子。 “方才是楼里的小倌儿不懂规矩,扫了各位的雅兴,我们特地过来给四位客官赔个不是~” 说罢,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进来一溜儿的男子。 一个个浓妆艳抹,分外妖娆。 “四位客官随便挑,这些个都是楼里的招牌~” 趁着中年男人介绍之际,苗妙妙扶着额头看向另外三人。 这三人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扣手指的扣手指,没一个接收到她的求救信息。 “客官可选定了?” 苗妙妙深吸口气,罢了罢了,来这儿怎么能不吃肉呢? 随便挑一个吧! “就他了!他留下,你们走吧!”她随手一指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少年。 少年身子一僵,攥紧了双手。 “客官,这……”中年男人面露难色。 “怎、怎么?这人不行吗?”苗妙妙仰起头,抬起自己的气势,“刚才还不是说随便挑吗?怎么这会儿就舍不得了?” 他立刻笑了起来,眼周围的鱼尾纹就算扑了再多的粉都遮挡不住:“客官哪儿的话?只是我这位清清身子骨弱,怕是一次伺候不好四位客官,要不然我再将莺莺燕燕留下可好?” 一次性伺候四个确实难…… 嗯? 等等! 这话怎么越想越不对劲?! 难怪刚才她点了他以后,这家伙仿佛一脸即将赴死的模样。 第七章 春花与秋月 此时房间里有七个人,其中六个都是男人。 这花酒喝的…… 苗妙妙浑身都不自在。 不过好在莺莺、燕燕眼力劲足,而且能说会道。 将房间里的气氛搞得尴尬之中又不失活跃。 “等会儿就是我们楼里的重头戏,春花、秋月同台演出~” 莺莺燕燕默契十足地给苗妙妙布菜倒酒。 而清清则给她捏肩捶腿。 他们也看出来了,这房间内的另外三个客人似乎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这春花秋月还是一个组合?”苗妙妙这也来了兴致,没想到这个时代就流行男团出道了嘿! “春花秋月实际上是两个人。”莺莺、燕燕笑着互相看了一眼,“就如同我们俩一样。” 那就是说…… 这个组合里的两个人一个叫春花,一个叫秋月? 哎呀! 这个词拼在一起韵味十足,可是拆分开来也太俗气了! 也不知道取名字的这人咋想的。 “敢问春花秋月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这店名都叫春花秋月了,可见他们两个应该年纪不小了把…… 兴许和那个满脸扑粉的大叔一个年纪了。 一想到这儿,她顿时没了兴致。 那两位小倌儿见她这模样,也猜到了几分心思,捂嘴偷笑:“客官莫不是怕等会儿出来两个人老珠黄的,扫了您的雅兴吧?” “我可没说……” “咱们呐~可得告诉客官一声了,这春花秋月每三年选拔一次,只有才貌双全之人才能成为最新的春花与秋月呢~” 嗯? 这不就是现在演艺圈里那种换团员不换团名的经营方法吗? 不论你是张三还是李四。 只要被选上了,通通都叫“春花”、“秋月”。 “这我熟!”苗妙妙一拍大腿,“我老家的花楼里也经常搞这出!只不过人家人多,动不动就几十上百个人,站你们这戏台上,估计得踩脚后跟才能站得下!” 她话刚说完,莺莺燕燕便又捂嘴笑了:“客官可真有趣,奴们很久没有接待过如此有意思的客官了~” 苗妙妙摸着头发,想着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 正在此时台下灯火突然熄灭。 众人一声惊呼过后,台上闪烁出两点烛光。 烛光映出两道身影。 “这就是春花、秋月了~” 莺莺、燕燕刚介绍完,乐声就突然响起。 苗妙妙皱眉看着底下,心中产生一丝丝异样。 那两个人影手都没动,那音乐是从哪儿来的? 果然底下也有人提出来质疑。 “不会是假奏吧?!怎么手都没动呢?!” “对呀……看着怎么这么怪呢?” 就算底下如此骚动,这两个人影也是不动如钟。 “你俩坐着演死人呢?!”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冲上台去,“老娘倒是要看看你们两个是不是火了就飘了?!竟然敢如此敷衍了事了?” 说罢她一把扯下圈在他们周围的绸布,眼前的场面将在场的众人直接吓瘫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恐惧的声音从清清的喉咙深处发了出来。 莺莺燕燕也是大惊失色。 苗妙妙蹙眉看着台上的两具穿着衣裳人偶一般的物体好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 “这是两具干尸。” 第八章 官府封门 “现在所有人都呆在这里,半步不准离开!” 官府的人及时赶来,且封住了出入口。 流连城最大的娱乐场所,天上…… 哦不! 是春花秋月,在最热闹的时段里关门了。 其原因是在原本表演的舞台上出现了两具干尸。 这两具干尸身着春花、秋月今日本该表演时穿着的服饰…… “难不成这两具干尸就是春花秋月的?!” 一侍者小声地猜出声,却被另一人驳斥。 “不可能!我在天黑前还见过他们两人,怎么可能才过了不到两个时辰,人就变成这样了?!” 这人是楼里的乐师之一,技艺超群却相貌普通。 只能躲在后边给台前的红人们假奏。 “良乐,这么说你是最后一个看见他们的人了?那这事儿是不是可以说与你脱不了干系呢?” “你瞎说什么呢?!鹿舞!我做这种事儿干什么?!好玩吗?!” “好了!戾气这么重做什么?”管事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春花秋月一定还在楼里,大家赶紧去找找!” 出了这档子事简直晦气,估计还要浪费几千两白花花银子。 “哎——”他叹着气,捂着发疼的额头。 “看样子是不是春花秋月的对家在搞的事儿呀?” 一少女声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苗妙妙此时正蹲下身观察着这两具干尸。 这两具干尸死了有些年头了,至少也得一年以上才能风干成这样吧? 这头发…… 好像是假的…… 指甲也挺长的…… 面容狰狞,这么近距离看他俩,还是有些恐怖…… “客官呀!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官差不是让你们不要随意走动么?” 中年男人一把揪住她纤细地胳膊就提了起来。 “哎哎哎!我还没……” “客官您不是本国人,就别添乱了……”他冲她使了个眼色。 边上的官差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苗妙妙会意:“我只是好奇而已,想看看这玩意儿是人偶还是尸体。” 说罢她便擦了擦手,上楼。 包间内的王福年见她进来,捏着嗓子道:“我的大小姐,您没事瞎凑啥热闹?赶紧过来喝个酒压压惊。” 少女眼神瞥向屋里的那三个服务人员,坐下身叹了口气:“我不就是可惜了那春花秋月嘛!本来还想看看他们与苏蔓荛相比,到底谁更胜一筹呢!结果闹了这一出,怕是心愿难成了~” “苏蔓荛?”清清原本暗淡的眼神突然蹦出光来,“客官说的可是长安城春宵阁那位色艺双绝,名冠天下的绝世美人,苏蔓荛,苏公子?!” “有……这么夸张么?” 色艺双绝…… 那人长得确实不赖。 艺嘛…… 赌技好也算艺?! 至于名冠天下…… 她在见到他之前,都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怎么苏蔓荛的大名都传到了魅国了? 莺莺燕燕立刻给她解惑:“我们干这行的房间内都会挂一张画像,那便是苏蔓荛的画像。” “挂他画像做什么?” 她只见过室友每次期末考试前都会挂柯南。 这挂苏蔓荛难道有相同的功效? 这苏蔓荛的名字除了草字多,别的也没啥了吧? “那自然是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坐上与他一样的位置上喽~” 听着莺莺燕燕的回答,苗妙妙也是感慨了一番。 没想到这个时代的演艺人员也是如此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吃到他们经纪公司给他们画的饼! 第九章 都尉大人 苏蔓荛居然还是娱乐行业的业界标杆。 这是苗妙妙怎么都想不到的。 不过,现在她的注意力还是在戏台上的那两具干尸身上。 仵作已经开始检验。 她此时倒是可以利用上自己那极度敏锐五感了。 坐在窗边,看着底下的仵作一点点地检查着干尸。 每一丝褶皱她都看得清楚。 这时外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都尉大人临驾!” 所有人都行礼迎接。 有意思的是,女子们都只是躬身行礼,而男子们却跪下来,身体几乎匍匐在了地上。 这都尉大人要的礼,比她这个钦差还重啊! 这要是他们国王来了,可不得挖坑把自己埋进去才能显得对其尊敬了? 苗妙妙倒是好奇这位都尉是何许人也? “按理说城内的民事应当由文官管辖才对嘛~难不成魅国与咱们大周不同,实行的是军政一体?” 她拖着腮,打量着底下穿着铠甲的女子。 此女子面容刚毅,腰背挺拔,就是一副武将的模样。 “咱们这儿的太守前段时间死了,莫都尉现在兼任太守一职。”清清说着说着,脸上就浮起两道绯红。 看着底下那女子的身影,眼底的水都要溢出来了。 苗妙妙一瞧这小兄弟还少男怀春了,便凑近他耳畔打趣道:“看样子,要不是这案子,咱们还见不到莫都尉的英姿了呢~” 被她这么一说,少年的脸更红了。 可谁料楼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苗妙妙方才的一番话早被她听在耳朵里。 她仰起头,正巧与二楼包房注视她的美眸对上。 见对方丝毫没有避让,反而更加露骨地盯着她看时,莫有之的心底闪现一丝丝异样。 她移开目光,转向那两具干尸。 “确认尸体的身份了么?” “只能确定是两个年轻男子,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仵作解开他们的衣物,“虽然身体被风干,皮肤已经失水失色,不过身上还是能看得出他们生前纹过身……” “这花纹……”莫有之仔细辨认,却又看不出来是什么。 随即吩咐手下将纹身画下来。 “原来这里也有爱纹身的不良少年!”苗妙妙看热闹地磕着瓜子,“你们这儿流行男子纹身吗?” “客官,您错了~”莺莺燕燕露出自己的胳膊,“我们这儿的男子都是入了风尘之后才会纹身,没有人会爱往身上刺这东西。” “这么说……底下的这两个还是你们的同行喽?” 苗妙妙这话刚说完,楼下的莫有之便已经将管事的中年男人叫到了一旁,询问有没有失踪的小倌儿。 “最近不见了的不就是我那两个头牌嘛~春花秋月也不知道哪儿去了……他们可是我店里的摇钱树啊!” “你的摇钱树本都尉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问你,一年前你这楼里有没有失踪的人?” “当然有!”中年男子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来我这地方的小孩儿总有那么两三个不听话的,隔三差五的有人偷跑……” 根据这位管事的所述,要从失踪之人的名单中查出死者,确实难了。 此时有个小兵提醒道:“都尉大人,不过是死了两个风尘男子,何必大费周折地寻他们的姓名?小的觉得,还是直接给他们埋了吧……” 莫有之沉思之时,只听得二楼传来一声娇笑:“想不到魅国的官居然是如此断案的,就因为死的是风尘男子,就要草草结案了?凶手尚未抓到,尔等能保证他的下一个目标不是你们当中的谁吗?” 第十章 我叫倪妲叶 “谁在那里大放厥词?!” 底下的侍从仰面怒斥。 苗妙妙起身立于窗前:“草民周国一个普通商人,怎么敢在魅国地界上大放厥词?只不过是有感而发,不小心失了礼数,还请都尉大人海涵。” 说罢她冲着底下的莫有之行了礼。 那侍从还想再开口教训,却被女人拦住。 “姑娘方才一番言论倒是警醒了本人,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苗妙妙嘴角一勾,笑道:“我叫倪妲叶!” “什么破名字!”侍从即刻狐假虎威,“随口胡诌的吧?!我才是你大爷呢!” 少女手掌一撑窗台,轻盈跃到她们面前。 好俊的轻功! 莫有之心中暗叹。 “大人小心!”小兵将其主护在身后。 “小什么心呐?!”苗妙妙白了她们一眼,从怀中拿出一符牌,“草民就叫倪妲叶,大人若不信,大可拿去查。” 她手中的符牌便是魅国在的身份证明了。 他国人要想在这儿自由行动,必须持有此物才行。 苗妙妙也不会傻到用真名姓在此地行走。 “还……还真叫这破名字……” 小兵接过符牌嘀咕了一声,给那侍从看。 侍从哑口无言,看了一眼莫有之便立刻低下了头。 “这名字果然适合倪姑娘你了。”莫有之命众人退下,“不过此案发生于魅国,姑娘你身为周国人……” “放心!我绝对不会多管闲事!”苗妙妙识趣地摆手。 她也不会傻到在人家地盘上多管闲事。 刚才打抱不平的那番话已经是极限了。 “我是问姑娘您有何高见?” “啥、啥?” 高见?! 她脸上写着“能破案”两个字么? “我听姑娘方才与友人谈话之时,似乎对命案有独到的见解……”莫友之弯下腰,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虽然兼任太守一职,但终究是个武将,领兵打仗还行,破案……” “我、我破案也不行……” 苗妙妙食指挠着脸,眼神瞥向右边。 “周国的苗监察使怎么不会破案呢?你的事迹我可是听过一二的。” 女人此话一出,苗妙妙瞳孔骤然放大,心跳也漏了半拍。 这人怎么知道了?! 他们暴露地这么快吗?! 她双手紧捏着衣摆,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装傻吧…… “你们假扮商队进城一事我已然知晓,只不过见你们未有什么行动才不直接戳破……” 人家都已经将他们监视起来了! 装傻也没用了…… 她们二人交谈之声很小,周围的人见他们说着悄悄话,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明目张胆地偷听着。 苗妙妙一把拉住莫有之的手腕,将她带到一个角落。 她双手撑墙,将其圈在里头。 由于莫有之比她高半个头,苗妙妙只得仰着头,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 “我来这儿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搞事情的……若是我能帮你破了此案,你是不是能放过我们?” 莫有之垂着眼看她,得逞地笑道:“我本就没想对你们怎么样,只要你帮我破案,我便帮你找人。” 好嘛! 她直接羊入虎口了! 师父呀! 您就自求多福了吧! 徒儿这拖家带口的实在是脱不开身了! 破了此案她就能“重获自由”,届时再找…… 应该不会迟……吧。 还是希望司侦邢与司宇白能撑得住! 第十一章 不就是干尸案嘛 不就是干尸案嘛! 只要查找到了尸源,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呗! 这尸源重要的线索还是他们身上的纹身。 “纹身画出来了吗?”莫有之询问之前画纹身的那个仵作。 “回都尉大人,小的已经描出来了。”她将图交于她,“只是两位死者表皮已经干瘪,实在描不完全。” 莫有之扫了一眼,便将其递给苗妙妙。 苗妙妙展开纸,透过烛火看了又看。 随后低声给莫有之提醒:“问一问那个管事的能不能认出来,认不出来的话,就把全楼的从业人员都叫出来比对纹身,总有相似的。” 很快。 楼里的小倌儿、侍者们都齐刷刷地站在了大堂中央。 “大家都把自己的纹身亮出来,都尉大人要好好比对!” 管事的中年男子说罢,便第一个露出了自己手臂上的纹身。 “我就身先士卒,先给都尉大人过个目~” “这是什么花?”莫有之看着他胳膊上的纹身问道。 “这是月季~”男子冲她抛了个媚眼,“带刺儿的~” 站在一旁的苗妙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搓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大人,赶紧下一个。”苗妙妙提醒着。 这时有人已经开始解腰带,还有的已经将裤子脱下来了。 “你!你们几个脱裤子干什么?!” 小兵手拿着长枪,立刻对准他们。 “回了大人们……”那几个小倌将衣摆掀起来,“大人要看的东西我们都纹在了这里了……” “咣!” 一个花瓶应声而碎。 众人目光移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只见一少女扶着桌案,摇摆不定。 莫有之立刻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苗妙妙只感到一阵强有力的气息将她拉至清醒。 她一摸鼻下,血红。 “莫的事……我只是有些贫血……咱们继续、继续……” 在苗妙妙督促下,一楼的艺人们被分成了四波。 即:花、鸟、鱼、虫,四种纹身。 每一种纹身的人数各有不同,其中“花”为最多。 而那干尸上描下来的纹身,大概的模样也是“花”。 但至于是什么花,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是寥寥几笔,连一个完整的形都没有,实在难以分辨。 “接下来如何?”莫有之见她鼻血还在流,便让侍者取些冰块回来给她冰敷。 苗妙妙用袖口一擦,一道血印子留在了白皙的脸上:“接下来就将城中所有的纹身师父叫来!让他们看看这花纹是出自谁人之手!曾为何人纹过身!” 不过就在传唤纹身师父之时,方才领命拿冰的侍者匆忙赶了过来。 说是在冰窖里发现两个被冻僵的男人。 看衣着,应该是春花和秋月两人。 他们怎么会在冰窖里?! 苗妙妙瞬间感到自己的鼻子通了:“走!去看看!” 这里的冰窖很小。 和皇宫里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侍者口中的那两个冻僵的男人还坐在角落中,一动不动。 仵作上前一摸,扭身立刻禀报:“大人,这两个人还活着。” 这活人就不是仵作他们的事儿了。 莫有之命小兵将这两人抬出来,再顺便请个大夫过来看看这两个的性命如何。 第十二章 正房的怒吼? 被冻僵的两人已经被抬进了房间,此时众人回到大厅以后,城中的那几个纹身师傅也刚好来了。 “烦劳几位看看,这干尸上的纹身可认识?”苗妙妙将纸展开,“这上头就是方才照着样子描出来的图案……各位可曾给谁纹过?” 几个纹身师傅聚成一堆,又比对,又讨论,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两具干尸生前应该是花楼里的人。 “这不是废话嘛?!你们这儿除了花楼,哪里还有男子会纹花儿?”苗妙妙不满地怼了一句。 商量了半天,居然商量出了这个玩意儿。 她用脑子想想都想出来了。 “可是……除了这个,我们也无从断定了……” 纹身师们瑟瑟发抖。 苗妙妙朝着莫有之使了个眼色,将她带到隐蔽处:“我看这群家伙就是怕惹上麻烦才不说的,你且先将他们遣回去,我自有办法。” “好。” 这个莫有之没有任何疑问,直接答应了下来。 看来她是想让苗妙妙全权处理此案呀! 如此一来,不会有些不妥吗? 苗妙妙心生疑惑,但很快又有新的事情出现了。 那两个冻僵的男人醒了。 莫有之与苗妙妙一同进入屋内,随后关上了房门,命人不要打扰。 “可曾看清袭击你们的人的样貌?”少女一进屋内,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两个男人面色还有些青黑,身前烧着火炭,身上裹着棉被。 他们刚被人从热水里扶出来,这两个女人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实在没法子,只能裹上被子遮掩一下。 “那人的样貌……”春花皱起细眉,“那人的样貌实在没看清,我只闻到一股异香,人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旁的秋月使劲点头:“当时我们在后台上妆,等着过一会儿演出……” 这么说,那人将这两个大男人迷晕之后就将他俩藏进了冰窖里? “你俩多重?” 苗妙妙突如其来的问话,将在场的三人问傻了。 “你问他俩体重做什么?”莫有之怪异地看着她。 “大人……这男人的体重是个秘密……怎么能随意问?”春花咬着下唇,为难着。 “是啊大人……体重与我们被袭击有关系吗?” 听了秋月的话,春花立刻捂住嘴:“难道越轻的人越容易被下毒手?!” “啊!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怎么办?”春花看向眼前的英武的女子,“都尉大人可要救了奴家呀~” “是呀大人~”秋月双眼立刻升起水雾,“只要都尉大人将我们二人带离此地,我兄弟二人自然尽心尽力地服侍大人~” “你俩有一百三吗?” 此时苗妙妙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原本还在担心自己生死的两人怔住了。 “一百三?!这位姑娘您可真是……” “有么?”她歪着头抱臂冷眼看着他俩。 “……” 两人低头抠着手指。 看这俩的神态,就表示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个案犯要将两个一百三十斤的男子从后台运到冰窖里,可得花上一把不小的力气! 而且途中也会有人撞见,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把这两个家伙运过去的。 她摸着下巴思索之际,外头突然闹了起来。 随后外头有个小兵禀报,说是在楼里搜索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春花秋月一脸疑惑:“难道要害我们的人找到了?!” 莫有之命人将人带入房间内。 苗妙妙一瞧这被人押解着的人,不正是那个化成灰都能认得出来的家伙嘛!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二位认识?”莫有之尾音上扬,显得对眼前这个男人异常感兴趣。 “这位是家中兄长!”苗妙妙立刻起身拉住即将自报家门的司宇白。 好家伙,她这个挂牌的监察使被困住了也就困住了。 他这个大司宇可不能也傻乎乎地自投罗网吧? “什……啊呦!” 少女用力一拧,止住了男人后面的话语。 “都尉大人!我本无意闯入魅国,只因在周国边镇出了劫匪,将我这美貌兄长掳了去,所以这才越了国界来寻人……”她一捏司宇白的下巴,将其脸转向莫有之,“您看着皮相就知道我说的一点没错!” 此时,只听得春花秋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司宇白眼神正巧看向这两个男人未收紧的空档,一股火儿就冒了上来。 “寻我?!寻我寻到这儿来?还……还……”他指着那两人,“孤男寡女、衣衫不整……” “哪里来的孤男寡女?明明双凤二龙~”春花说着,便松开棉被,“况且我们根本没穿,怎么就衣衫不整了?” 司宇白一看此场景,眼睛都能冒出血光,指着苗妙妙的鼻子斥道:“你可长能耐了!平日里拈花惹草,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还玩成这样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啥时候沾花惹草了? 再说了,她沾花惹草,与他何干? 怎么这话说的像是他是她的正房一样? “这种货色你都要了?!”男人恨得牙都要咬碎了,“看来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犯贱想吃臭鱼烂虾了!” “什么鬼?” 司宇白今天是吃错药了吧? “你说谁是臭鱼烂虾?!”春花秋月也激动得提着棉被质问道。 “谁答应我说谁!” 就在三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之时,苗妙妙一拍桌子怒吼一声:“别吵吵!” 莫有之走上前,一拍苗妙妙的肩膀,饶有深意地看向她:“别瞒着我了,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你家的兄长,你俩长的一点都不像。” “当然不一样!他是从垃圾堆里捡的!我是打酱油送的!” 这个莫有之不会啥都知道了吧? 那司宇白不就危险了? 毕竟是一国重臣,此时不捏何时捏? “好呀!你说我是垃圾!”司宇白对着她的耳边近距离地怒吼着。 她错了,司宇白今天不是吃错药,而是压根没吃药。 这家伙怎么如此不正常了? 看这模样,应该是瞒不住了。 摊牌吧。 苗妙妙一扶额头,无奈道:“你猜对了,他确实不是我兄长,他……” “他是你夫君对不对?”莫有之一脸她已经猜出真相的模样。 “啊?” “难不成你们还未拜堂?” 苗妙妙神情一变,哈哈大笑两声,立刻垫脚搂住男人的肩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莫都尉好眼力!我俩确实是夫妻……” 说罢她眼神瞪向一脸得逞的司宇白。 这家伙感情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十三章 这个是二房 “进去吧。” 苗妙妙无奈地将司宇白领入包厢内。 里头的那三个男扮女装的家伙一见着他,立刻咧开嘴冲他乐。 “莺莺、燕燕、清清,你们都出去吧。” 司宇白用充满敌意的眼神送走了这三人,随后瞪向她:“还真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在担心人家呢~” 屋内剩下的三个家伙瑟缩了一下脖子,感到一阵恶寒。 “咳!”苗妙妙一拉他袖摆,压低声音道,“师父,我为了来找你,跑到这儿来,结果被魅国的军队给监视住了,现在给我演的哪出呀?” “为师遇到点麻烦。”他几乎要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兹事体大,徒儿你就帮个忙……” 正在这时,楼下又进来一群人。 气势汹汹,声如洪钟。 “人呢?!给我搜!” 司宇白一听见声音,立刻走到窗口,指着底下道:“就是他们!追了我二十多里地,鞋都跑丢两双了!居然还没甩掉!” 苗妙妙趴窗台上一看,这群人胆子挺肥,居然敢在莫有之的地盘上如此撒野? 看这个都尉大人如何惩治了她们! “师父放心,这群家伙现在就是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马上就有人要她们好看!” 苗妙妙话音刚落,莫有之就迎了上去。 双方交谈了一番之后,莫有之恭敬地做了一个请势:“几位想找便找吧,如果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等等! 这剧情不对啊…… 莫有之怎么对这些闹事的人这么客气? 莫非她们不是寻常人? 司宇白这家伙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了?!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在人家太岁爷爷脑袋上掘坟了……” …… “魅国皇榜……寻一百零八为貌美男子入宫……一位赏银八百至一千两不等?!” 苗妙妙捂着嘴,看着皇榜上的字,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难怪这群人追司宇白追了二十里地都不带停的。 感情是在追银子呀! 拿着皇榜的女子是宫中的官吏,此次是专门来给她们的国君搜寻貌美男子的。 她收起皇榜,指着少女边上的男子冷着脸说道:“我们要将他带回皇宫。” 说罢,几个手下就围了上来。 “住手!”苗妙妙迅速挡在司宇白身前护住他,“他不能与你们进宫!” “为何?难道你们想违抗王命?” 苗妙妙嬉皮笑脸地指了指那张纸:“他和我们都不是你们魅国人,这皇榜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约束力吧……” “本官管你们是哪里人?!人在魅国的地界上,就是我魅国的人。”官吏一挥手,“带走!” “哎哎哎!”苗妙妙急了,这好不容易找到了司宇白,又要被送入虎口了? 不行不行!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司宇白没了灵力,就和普通人一样。 这要是被抓进宫去,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名节不保事小,以后要脱身可就难了…… 想到这儿,苗妙妙眼一闭心一横,大吼一声:“他是我夫君!” 众人愣了一瞬。 王福年一跺脚:“我就知道你俩不一般!” “闭嘴。” 她一凌厉的眼神喝止住了这胖子的话,随后挽起司宇白的臂弯,对着那官吏说道:“他是我那刚成婚不久的夫君……难道大人要将一个有妇之夫带入宫中吗?” 对方狐疑地看着他俩:“你俩是夫妻?” 二人使劲点头。 “本官怎么看着不像?” “怎么不像?!”司宇白一边说着,一边将少女搂得更紧了。 “师……我喘不过……气……”苗妙妙已经气若游丝。 他再加把劲,她就要断气了! “你说他是他就是?谁能证明?”对方依旧不依不饶着。 证明? 难不成还要她拿出结婚证不成了? “这我倒是可以作证。”莫有之突然过来解围,“这位确实是倪小姐的夫婿。” 这位官吏的表情瞬间跟吃了十斤屎一般。 想来也是,愣谁追了一人二十多里地,眼瞅着就可以带回去领赏钱了,结果被一个小姑娘截胡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自己还白白花了力气。 谁能乐意? 此时楼里管事的扭着腰肢过来,拉住官吏低声安慰道:“不就是貌美的男子嘛~我这儿多的是~” “你这儿?”女人扫了一眼周围,不屑一笑,“这些货色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哎!”管事的拦住她,“这几个我哪儿敢献给国王呀~好东西当然得藏起来了~” 官吏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下楼。 一路走到地窖,打开暗门,里头是装饰精美的卧室。 兽皮地毯,雕花大床。 一男子覆身在床上,腰下只盖着一条薄被。 “他?” “大人瞧瞧便是。”管事的领着他进去,将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 俊逸非凡的样貌令这位见识广博的官吏都不免动了心。 “果然是好物。”她满意地笑了,“只是如此极品,你怎么舍得献出去?”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我也是舍不得,只是他太难调教~用了十天的药都没让他服个软~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呢~” “如此刚烈男子,你觉得他入宫以后国王会喜欢?” “大人,您不是要找一百零八位男子吗?陛下也不会喜欢一百多位都是千篇一律的性子吧?” “有道理。”官吏赏识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洗干净,换身衣裳,我今晚就带走他!” “夫君!” 中年男子还未答应下来,一阵女声从门口飘了过来。 苗妙妙飞一般地冲进了暗室,推开这两人,一把搂住床上的男子:“夫君~你找的我好苦啊啊啊啊!” 一边喊一边用力摇着他的身子:“夫君!你怎么了!夫君!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醒醒啊啊啊啊!” 那两个人被她来了这么一出,傻得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 “你跟踪我们?” “不跟着你们,我又怎么能找得到我的夫君呢?!” “他是你夫君?”官吏有些摸不着头脑,眼神瞥向外头,“你夫君不是方才穿白衣服的吗?” “那个是大房,这个是二房。” “你不是周国人吗?我可是听说在周国,一女侍二夫可是要浸猪笼的!” 苗妙妙白了她一眼:“你管的着吗?我有钱娶个五六七八房也不碍你的事!” 第十四章 姑娘好福气 “姑娘好福气!”那官吏看着这两人,突然笑道,“一个两个全都收入了囊中,当本官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吗?!” 一声呵令,苗妙妙入狱。 “咣!” 铁门落锁的声音。 四人就这样被关进了牢房之中。 王福年在牢房里转了一圈,又伸长了脖子冲着外头看了看,随后才回到她身边,低声道:“这好不容易找到大司宇和大司侦,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抓起来了!现在这两人被那狗日的女官送给她们的国王去了,咱们几个难道要在这里等死不成?” “要不是他们将刀架在主子的脖子上,我早就动手了!何必憋屈在这里!”亲信一锤砸在墙上,那墙皮“嗦嗦”地往下掉。 “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苗妙妙一屁股坐在干草垛上,看向苗蛋蛋。 对方一进来就盘着腿闭目,不知在搞什么花样。 感到有人在看她,他睁开眼:“我方才试一下能不能强行吸收灵气。” “如何?”苗妙妙脑袋一歪。 “不能。”他摇着头,“只要吸取了一点,就会被直接抽干净。” “咚!” 这可怎么办? 她一脑袋撞在墙上,难道是天要亡她?! 此时一团热乎的柔软被塞进她手里。 苗妙妙低头一看,这不是大包子嘛! “大人您吃点,吃饱了好上路。”王福年自己的手里也拿着一个包子,嘴里已经咬了一口,说话含糊不清。 “上什么路?!晦气!”苗妙妙咬了一口,“你哪儿来的这个?刚才也没见你拿着呀!” 王福年一拍胸口:“先前在驿馆里塞了几个,左边是豆沙馅,右边是萝卜馅,随便挑。” “难怪一股子汗油味……” …… 在牢里头呆到了早上。 晨光从小窗处射了进来。 四个人在铺开的草垛上睡得横七竖八。 一声牢房开门的声音响起。 亲信与苗蛋蛋同时睁开眼来。 “你们想做什么?”亲信起身立于前,将他们护在身后。 苗蛋蛋看了枕着他大腿睡得直流口水的少女一眼,随后戒备地看着进来的那个女人。 “不要害怕,我没想做什么。”莫有之背着手道,“将你们关起来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宫里的那几个走远了,自然会放你们出去。” “少特娘的鬼扯蛋!等我们出去,我家主……” “等我们出去,我的两位夫君怕是清白不保喽~”苗妙妙也不知何时醒来的,已经坐起了身,打断了亲信接下来的话。 莫有之笑着走近她,蹲下身与之平齐:“还是老事情,你若是能帮忙破干尸案,那么我就帮你拖延他们一些时间。” 拖延时间? 那甚好! 她正愁如何拦住这群家伙。 苗妙妙心动地一挑眉:“能拖多久?” “最多一天半。”她捡起一根枯柴折断,“通往西都唯一的桥梁年久失修,有坍塌的风险,要过河必须用船。然而运车马的大船一时间无法寻到,需要点时日……” 莫有之抬眼看着她那复杂多变的表情,觉得煞是有趣。 一天半就一天半! 她抓紧时间调查就行! 想到这儿,苗妙妙用力一拍苗蛋蛋的大腿:“行!我答应你!” 第十五章 调查 走入第三位纹身师傅的家中,苗妙妙立刻开门见山地问道:“昨日那两具干尸上的纹身你到底有没有见过?” “这位大人您怎么又问了?这种纹身我一天纹八个!我怎么知道那两位到底是谁?再说了,这是不是我纹的我都不知道!” “前两个师傅我都问过了,她们都说这纹身手法像是您老人家的手艺……”苗妙妙一眼捕捉到了她微微抖动的手。 “那两个家伙纯属胡说!我们三个师从同门,手法相近,怎么不说像他们自……”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苗妙妙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锭银子,立刻将后边的话吞了进去。 “我也不说什么了。”她将银子摞了起来,“我每数一下就拿回一锭,你只要犹豫一会儿可就少了五两银子呦~” 说罢便开始数数。 待数到“三”时,这纹身师傅便立刻拦住了她拿银子的手。 “我说!我说!” “虽然你准备招了,但是我数已经数出来了。”苗妙妙收起一锭银子,“这五两还是得拿回来。” 对方心疼地看着五两银子进入了她的囊中,一咬牙将一切说了出来。 本来她还想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烂在肚子好了。 “这纹身确实是我纹的……这种花纹特殊,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原来这位师父是那三个师父当中手艺最好的。 所以她的价格也是最高。 平时除了给花楼中普通艺人纹身,很多的时候还是会接一些特殊的单子。 就比如那些花魁身上独一无二的花纹。 这些花纹可以随着体温的变化而变化。 那两具干尸身上的纹身之所以看不出形,就是因为她叠纹了多层导致的。 “这么说,死者真是两个花魁?!” “我记得上一次纹在这个两个部位的花魁还是上一届的春花秋月。”她一手托腰,一手扶肩膀,“只是我好奇的事,这两人不是传闻被一富商赎了身嘛?怎么在那里出现了?!还成了这副模样,简直可怕!” …… 苗妙妙到春花秋月楼中。 此时所有的艺人都已经回房呼呼大睡。 莫有之已经依照苗妙妙的嘱托,找到了暗格。 此暗格就在花魁表演舞台的正下方。 只要升起幕布,再将尸体从里头搬出来放好,就不会有人发现。 如此一来,最有作案动机的便是专门布置舞台的小工了。 将小工叫出来问话,对方只说自己将幕布拉上之后就一直在台下看着了,并没有在里头摆放什么干尸。 苗妙妙问他有无人作证? 小工便将管事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徐爹叫了出来。 徐爹道:“昨晚这小子拉好幕布下台后,我还掀起来看了眼,里边确定什么人都没有。” “一般情况下,春花秋月都是从哪里进去的?”苗妙妙问。 “就是熄灯以后,直接从后台的小门出来,进到幕布里头。”徐爹指了指舞台边上的那个用帘子遮挡的小门。 两人走到门前,掀开帘子朝里头望。 果然是一个房间。 “那两处雕花的梳妆柜就是春花与秋月的了。”男人热络地领着路,“这上头的东西都按照大人们的命令,一点儿都不敢动。” 苗妙妙顺手打开一盒胭脂嗅了嗅。 “阿嚏!吸——” “什么玩意儿呀!这么冲鼻?!”她拿着胭脂盒子来回看,“长安城里最次的胭脂拿过来都比这味儿好闻。” 徐爹拿过她手里的胭脂放回桌上,笑道:“我们这种边陲小城哪里能和长安城相比?能有这种货色已经算好了~” “看你们衣料穿得不错,怎么化妆品用这么差劲?” “还不是因为穿的差了那些富商官爷看不上嘛~也只能在胭脂水粉这些省钱了~” 她凑近他,语重心长地忽悠起来:“男人呀,一过了二十五岁面部可就开始衰老了,必须要懂得保养~” 说着便上手摸他的脸:“你看看,天天用这种劣质化妆品,人还没到三十呢,这脸就看起来像五十岁一样了……” 徐爹被她这么一说,立刻皱起眉头:“可不是嘛!像我们这种行业天天得往脸上扑粉,不然整张脸不是黑斑就是红包,丑的不得了!早把客人恶心坏了!” “越是这样,就越要保养~你看我那两位夫君,是不是皮肤细嫩?是不是面容俊朗?是不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四十岁了?” “内人四十了?!”徐爹摸着脸,一脸惆怅,“这让我这个三十五岁的情何以堪……” 苗妙妙也叹了口气,略带伤感地说道:“只可惜我那两位夫君被那宫中的官吏强带着离开了,不然我就让他们将保养的秘方教于你两三分的……” 男人立刻道:“这事儿也是我的不是!不知他是你的夫君……以后若是帮上忙的尽管开口,男人我这儿多的是!” 苗妙妙立刻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偷眼瞟了一下莫有之。 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立刻心虚地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正经地理了理衣裳:“对了,我昨日听到干尸弹乐了,这是怎么回事?” “干尸奏乐?”男人干笑了两声,“实不相瞒,我们这对春花秋月对弹琴一窍不通,只能找个代弹的。” “不能弹琴还能当花魁?”难不成人家有后台? 不过这又不是现在的娱乐圈,有后台的还当什么花魁呀! 直接享福去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架不住长得好看呀!当然比您那两位夫君是差了点……不过当初选花魁的时候,他们凭借着相貌高票当选!” 徐爹继续道:“既然客人们都吃这套,我也便乐的赚这个钱~您说是吧?” “那这位给春花秋月代弹的人可以让我见见吗?” “可以可以!我这就将他拉起来!” 花楼里的工作都是日夜颠倒的。 此时虽然只是上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深夜了。 良乐红着眼,打着哈欠走进了后台,一进来就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给大人请安……哈……” 这“安”字还未说完呢,一个哈欠就压了上来。 苗妙妙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你想当花魁吗?” 第十六章 作案手法的破解 苗妙妙这么一句话,将良乐的哈欠都给惊没了。 “大人您这话说的,当了花魁,住的比现在好,吃的比现在好,用的比现在好,谁不想当?” “你想当吗?” “那我也得有这个条件!”他自嘲一笑,“我自认为相貌平平,花魁这个名头我是争都不敢争的。” “你来这儿多久了?” “十五年了。” 良乐五岁进的春花秋月,一进来就跟着一乐师学琴。 因为天赋极佳,他很快就精通了各种乐器,成为春花秋月里的招牌乐人。 只因相貌一般,所以他演奏的时候都是以面具遮脸。 如此一来又能让客人有所遐想,又不会因为外貌而失去乐意为他花钱的客人们。 “原来你们这儿也有遮脸这一套呀?果然天下的骗……哦不不,赚钱的套路都是一样滴!” 不过好在这位良乐有点能耐,那些网上买肉的比都比不上! “谁让我们这儿靠脸吃饭呢……” “那你是不是特别妒忌春花秋月?他们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妒忌能当饭吃?”良乐眯起眼来,“我倒是想着,这两人要是离了我,便半分用处都没有了。” 这位良乐打太极的水平倒是不错。 苗妙妙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果都被他给推了回来。 从另一边的侧门走出后台,她又走向冰窖。 案犯既然要将那两具干尸放在台上让众人发现,就不能让原来的春花秋月坏了他的好事。 所以他必须让这两人暂时上不了台。 所以春花秋月才会被他迷晕塞入冰窖中。 根据良乐所述,在上台之前,他还进入过后台,见到过正在梳妆打扮的两人。 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这之后才被迷晕的…… “你昨夜事发之前,最后见到他们二人是在什么时候?临上台还有多久时间?” 苗妙妙突然止住脚步,回身看向良乐。 良乐捂住嘴又打了个哈欠:“也不过两个时辰……” 少女眉头一蹙又问徐爹:“难不成这后台就没人进出了吗?” 这么长的时间,中间不可能没有人再次看见春花秋月呀! “咱们春花秋月的表演都是压轴的,等他们上台,后台的人早清光了~” “压轴不就是倒数第二个节目吗?那最后一个节目是谁?他总会在那儿吧?” “最后一个表演的还是我。”良乐插嘴道,“我每天晚上整理完就直接坐在台侧调琴了,一弹就是一晚上,哪里还有时间再回后台?” 苗妙妙只能让徐爹将昨夜的节目单拿来。 自己则与莫有之两人进了冰窖。 “呼——”她搓了搓手臂,乍一进来还真是冷。 还未感慨完,莫有之就直接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肩上。 “你这小弱身子,冻病了可就没人帮我破此案了。” 苗妙妙红着耳朵道了声谢,随后便开始检查这个冰窖。 随手抄起一根冰凿子,在地面一阵敲敲打打,想找一找有没有密道之类的。 虽说徐爹早就说过,楼里没必要给一个冰窖修密道,但是她还是不死心。 “咔!” 嗯?这个…… 苗妙妙低头捡起被她踩了一脚的小配饰。 “这配饰似乎是那干尸衣裳上少了的一部分。”莫有之凑近了她,“昨日仵作验尸时发现的。” “好奇怪……”苗妙妙看着手上的配饰,开始喃喃自语。 这东西不应该在这里的。 如果是活春花秋月身上的那便好解释了。 可是这却是两具干尸上的东西…… 难道他们之前也被放置于此? 此时徐爹拿着节目单在冰窖门口喊道:“大人!我已经将你们要的东西带来了!我还带来了两个人!哎?怎么有两个都尉大人?” 苗妙妙一转身,他这才笑道:“原来您披了都尉大人的披风,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徐爹带来的人是楼里的两名侍者。 其中一名说,因为春花秋月节目之前是鹿舞的节目。 而鹿舞临上台时发现跳舞用的绸带破了,便让他回到后台换一根。 他进入后台时正巧看见春花在那里! “他当时还清醒着吗?!” 侍者摇头:“我当时叫了他一声,他也没有理我。不过像春花秋月这样的头牌,自然还是不会理我们这种小侍者了。拿了绸带我就离开了。” “如此说来,那时候案犯就已经动手了。他将春花秋月二人迷晕之后,便先将秋月移走,毕竟一次性要移走两百六十斤的人确实是吃力……” “不是这样的!” 苗妙妙的一顿分析,结果被另一名侍者反驳了。 那侍者便说他是在鹿舞上台开跳的时候进入过后台,准备提醒春花秋月快上台了。 “结果里头只有秋月坐着!根本就不是春花!若像大人所想那样,那么我应该不会再看到秋月才对呀!” 苗妙妙一捂脑袋,这可难办了。 难不成凶手把这两人来回换着玩吗? 换…… 等等! 她好像懂了! “走!再去后台!” 苗妙妙快步走向后台侧门口,转身问那两名侍者:“你们两个昨夜是从这扇门进出的是吧?” 二人点头。 她打开门,从门内望去,春花秋月的位置特别显眼。 “鹿舞放绸带的地方在哪儿?”苗妙妙问道。 那侍者便将她带到一处梳妆台处:“就在他的位置上放着。” 少女现在这儿,让徐爹坐在春花的位置上,果然一抬眼就清楚地看见能看见坐在那处的人的面容。 “他看见的,一定是真春花。” 她走到门口,冲着另一名侍者问道:“你当时只是在门口喊了一声是吗?” 那人点头:“毕竟春花秋月上台不止一两次了,我也就想着喊一声得了,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数的。” 接着她又让徐爹坐在秋月的位置上,顺便再披上秋月平时上台穿的衣服。 “那你这样看是不是就会以为秋月就坐在那里?” 听了苗妙妙的话,那侍者笑道:“怎么可能啊!虽说背影像,但是这镜子里头映出来的不就是徐爹的模样嘛!” “那如果这样呢?”她从一个柜子上拿下一个花瓶,放于镜子边上,正好挡住了门口看向镜中人脸的视线,“如果是这样,你还看得清吗?” 第十七章 换来换去真热闹 在门口的众人脸色骤变。 “难、难道……我昨晚在这里看到的不是秋月本人?!”侍者有些不可思议,“不是秋月,那会是谁在那儿?!” “我想,应该是那具打扮成秋月的干尸吧。”苗妙妙分析着。 “干尸?!”莫有之也怪道,“一开始不是推论干尸是藏在舞台底下的暗格处吗?” “我想是因为这个暗格在昨晚可能会有人使用吧?所以案犯是提前将他们藏在冰窖之中,我们在冰窖里发现的那个配饰就是证据。” 苗妙妙展开徐爹拿来的那个节目单,上头真有一目戏法表演。 “戏法表演应该会使用到舞台底下的暗格吧?”她看向正在脱秋月衣裳的徐爹。 对方点头:“是啊,咱们说是戏法,也就只会一点皮毛而已,用点小机关就能逗宾客一乐就行。” 她当时与那莺莺、燕燕、清清三人聊得投机,自然也不会去注意下边表演了啥。 要不是这张节目单,她还真要将自己绕进去了。 案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将尸体藏于冰窖之中。 因为天已经冷了下来,用冰量早已少了许多,有时五六天都不见得取一回冰过。 可见他如此选择,便是对春花秋月楼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苗妙妙继续道:“待迷晕春花秋月以后,再先搬运秋月的尸体进入冰窖之中,这时候这位小哥进来拿绸带正好看到春花,而不见秋月。” “然后,案犯又将打扮成秋月的干尸运回去,为了不让人一眼发现,他用花瓶遮挡住了镜子,再把春花运出来。此时,后边的小哥就推门了……” “我倒是一直有个疑问……”莫有之摸着下巴道,“这个案犯来来回回这么多趟,还又带尸体又带人的,一趟趟的居然一个人都遇不到?” “自然是会遇到人了!”苗妙妙抱着臂,“只要有运输工具,就不会有人起疑了呗~” 只要有刚好能运人的车子便没有任何问题了! 而运人的车子应该还在这个楼里! 莫有之立刻命人搜查,果然在厨房灶案的底下发现了它! 问了厨房的伙夫得知,这车子就是用来专门运送大件东西的。 “虽然推车找到了,可是案犯总不能将人直接放在上头吧?”莫有之看着光秃秃的推车露出难色,“就算为了掩人耳目在上头盖了一层布,这种奇怪的形状也会有人产生怀疑吧?” “是呀,我想凶手也会这么觉得。”苗妙妙眼中闪着精光,“所以应该他会找一个方形的罩子将尸体罩起来,再盖上一层布以后,别人就算看见他推着推车,也不会怀疑里头的物体了。” “方形的罩子?”莫有之立刻吩咐侍卫,“你们去搜寻一下楼里头有没有能藏得下人的柜子之类的物件。” 少女摆了摆手:“不必了,实木箱子与铁皮箱子太重,不适合凶手搬运,要想快速完成这种作案手法,必须速战速决。” 她说着便蹲到了灶台前,拨弄着里边的火:“我想着凶手绝对是糊了一个纸箱子,直接罩在人的身上,如此一来既轻便,又方便毁灭证据~” “那案犯会是谁?”莫有之即刻追问。 苗妙妙将找到的线索梳理着。 首先凶手对舞台的设计了如指掌。 其次是昨夜的节目单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以得出案犯必定是楼内的人。 徐爹说道:“可是我这春花秋月上百号人……” “虽说你这儿人多,可是能进出厨房,推着车还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人并不多吧?” 苗妙妙意味深长地看向伙夫头子。 “你意思就是说昨夜那些事儿都是我们几个当中的人整出来的呗?”伙夫头子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煞有誓死维护自己个儿与手底下人尊严的意思,“我警告你哈!凡事讲证据!没证据光靠猜我也会!” “收敛着点!”徐爹一踹他脚肚子,“别人面前彪就算了,这位是都尉大人的人!不想干了是不?!” 说罢佯装要打。 这伙夫头子怂地一收肩,抬手挡住脸:“干干干……想干想干!” “想干就听这位姑娘讲下去!” 两人闹腾结束后,苗妙妙便开口道:“我也不是没有证据,毕竟昨夜进出这么多人,总有人见到推着推车走来走去的案犯不是?将楼里的人盘问一遍一切自然清楚了~” “你!你!还有你!这就给我这就叫人去!”徐爹一指那两名侍者还有小工,“爬不起来的都给我用鞭子抽!” 没多久,人都喊了起来。 经过询问,昨夜确实有人在后台的附近看到推着车进出的男子。 只不过那人带着面罩遮住了口鼻,没人看清长相。 苗妙妙又问:“既然没看清长相,那身形应该记得吧?” 众人回想了一下,纷纷表示看到的是一个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的男子。 伙夫头子一听,便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如此说来,我的嫌疑就解除了吧?” 徐爹白了他一眼,随后道:“这厨房里头符合条件的也就三个人。” 说着,他就让那三人站出来。 苗妙妙视线一扫这三人,他们无不瑟瑟发抖。 “来这里工作多久了?” “三年。” “五年……” “我才来半年……” “不介意我搜查你们的房间吧?你们三个现在认罪还来得及,要是在谁的房间内搜查到了什么线索,这个罪责可没人能承担得起!” 她此话一出,果然有人绷不住了,冷汗如雨。 莫有之命人将他们三个的房间搜查了个底朝天。 不过也没有什么大发现。 “有画吗?” 苗妙妙问出口,小兵愣了半晌,才回答:“有、有的……” 每个嫌疑人的房间内都有画,只是其中一人的画格外抢眼。 “这不是……”徐爹捂住嘴惊叹。 “没错。”苗妙妙指着那画上任人的纹身,“这两个就是前些年被一富商赎身了的春花秋月。” “那两具干尸也就是之前的春花秋月二人,而这位嫌疑人的屋里也正好有这二人的画像!” 众人将目光移向那个在楼里当了五年的厨子——田大奋。 所有人都不相信老实巴交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为什么这么做?!”伙夫头子质问道。 “我只不过仰慕他俩,所以才会在房间里放他们的画像!若是说房间里有画像的都有嫌疑,整个城里怕是有一半人难逃其罪!”田大奋激动地大声吼道,唾沫乱飞,浑身发抖。 “小伙子嗓门还挺大。”苗妙妙揉了揉耳朵,不慌不忙地说道,“只不过你身上有一个重要的东西留在了案发现场!不对,应该是案发现场有一样东西留在了你的身上!” 第十八章 女牢房不错 “胭脂?!” “对就是胭脂。”苗妙妙呵呵一笑,一把抓住男人的肩头,将其翻转过来,指着他的后肩,“搬运春花秋月二人之时不小心蹭到的吧?田大奋!” “不……”对方震惊地一摸,正好摸了一手的粉。 少女抓住他的手凑近他的鼻下:“你好好闻闻,这应该不是面粉吧?这种胭脂的气味与我方才在春花那边闻到的一模一样!” 田大奋被说得哑口无言,在众人的质问下突然抱头哭泣。 他承认这件事是他干的! 而他做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就是想让官府能顺着这两具干尸,查到罪魁祸首,那个给原来的春花秋月赎身的富商! “她杀了他们!就在三年前……离开春花秋月楼没多久……他们就被那个混蛋虐杀了!” 田大奋捏紧了双拳,浑身发抖。 “那个富商昨天晚上也在,我特意挑了这个日子来布置这一切!” “干尸是你做的?”苗妙妙看着莫有之的人将其捆绑起来。 “是……我好歹是个厨子……知道怎么快速让肉风干……” 呦呵! 还是个手艺人! 这位田大奋风腊肉的手艺必定不错。 可惜呀,自己的爱豆死于非命,而他却要忍住伤心保存好尸体,来为他们翻案。 不过在田大奋口中得知虐杀春花秋月二人的富商名字之后,莫有之也震惊了。 拉着苗妙妙走出厨房,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她才开口:“这人怕是动不了。” “动不了?难不成是什么皇亲国戚?”苗妙妙一抬眼,便看到她的愁思满面。 “此案到此为止吧……”莫有之深深叹了口气,“那个人不是什么普通的富商,而是国王的发小……” 那位富商姓姬名胧,是魅国国王的最信任的人。 此番选美入宫之事也与其有关。 “昨夜她就在宾客当中,我居然没有发现!” 她昨晚挨个排查了所有宾客,居然漏下了她?! “那夜宾客这么多,你们小兵又没有见过他,只要乔装打扮,换个身份自然不会有人发现。” 事到如今,这个案子也只能断到一半了。 苗妙妙虽然不想再插手魅国的事物,可是这件案子不断,她的良心总是不安。 “莫都尉,你知道为什么那个田大奋要等到现在才把这个案子翻出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楼外的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的叫卖声,空气中飘着烟火气息。 “为何?” “我听说之前的太守死了,您才代理太守之事对吗?” “对……”莫有之点着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嘲一笑,“我……恐怕要辜负了……” 苗妙妙看着底下为了争泥偶打闹的小童们,蓦地笑了起来,双眼弯成月牙儿。 “若不争,便任由人欺负了。” 莫有之看着她的侧脸,眼神复杂:“你若是生在魅国,必定是我朝之良臣。” 苗妙妙笑脸一僵,瞪大双眼,结巴道:“你、你该不、不、不会后悔了吧……” 说着她一脸惊恐地护住自己的脖子。 好不容易装个逼,结果要把自己的小命装丢了?! 对方见她这模样,哭笑不得:“我大女子说话自然算数,说好放你们就放你们。” “那就好……”苗妙妙可算松了口气。 “顺便你再帮我一个忙……” 莫有之之前答应将押送她的两位“夫君”的宫差拖延一段时间。 算时间,人家等得也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得先到牢房将那三个男扮女装的人捞出来。 结果一出牢房,王福年却依依不舍。 “我倒是发觉,这女囚室真不错四面通透,风景宜人……”胖子一脸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宜你个鬼呦!”苗妙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个老色批,“是不是还雪白通透?峰峦叠嶂?” “对对对!唔!” 一堆衣裳丢在他脸上,王福年嘴被一双草鞋堵住。 呸了两声之后,他看着怀里的衣裳疑惑:“咱们这是要干啥去?” “别废话,换好衣服救人去!” …… 流连城,临江。 “诸位官爷久等了!”一面色黝黑的妇人在船上冲着岸上的车马招手,“十里八村的就我这艘大船,业务繁忙,多担待!” 船靠上码头,车马开始往船上运。 黑脸妇人嘴都没停过:“莫都尉派人来寻我,说是有贵人要用我的船,我当下就将船上的客人全都推到江里,调头就开到这儿了!” “你们要是不信,等下路过那条水路,还能看到人在上头漂呢!哎哎哎!马到底下去!上头是住人的!” “诸位有晕船吗?咱们到对岸的大码头估计要开半个时辰!” 妇人一看天:“哎呀!这天色也快晌午了!我们船上还有午膳,诸位用完正好下船!” 听着她滔滔不绝地讲话,没有一人理睬她。 倒是司侦邢在路过时,抬眼饱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等所有人上了船,黑脸妇人依旧伸长脖子张望着。 “主子看什么呢?”苗蛋蛋凑近她问道。 “我师父哪儿去了?”刚才怎么只瞧见司侦邢,未见司宇白呢? 难不成那家伙跑了? “方才有马车上船,会不会……” 经苗蛋蛋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随即奔向存放车马的船舱之中。 船舱之中的气味煞是难闻,更有马儿直接拉了一坨热乎在地上。 “师父……” 苗妙妙低声呼唤着。 二人在里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人应该不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结果踩上了一脚的柔软。 “唔呕!” 实在忍不住了,她拉着苗蛋蛋飞奔出去。 此时一官差过来:“船老大……唔!什么味儿?” “你们的马儿吃的挺好啊!”苗妙妙用袖摆扇着风,总算缓了过来,“有事儿吗?” “我家主人说,让你们再等等,还有人没上船。”官差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说道。 “那……那等多久?”难不成她师父就在后面一批人里边? “这我哪知道呀!你就等着呗!” “道理我都知道,可是老是这么等,也影响我赚钱不是?”苗妙妙一指西面,“那儿水里还有我撂下的几十个客人呢!我怕要是去晚了,到时候都泡浮囊了……” 本来计划着等船离了岸就在午膳里下药,将他们全都迷倒。 到时候救了人,坐小船跑路。 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偏偏现在他们还要等人,等多久也不知道,岂不是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你不就是要加钱嘛!给你给你给你!” 那官差见她一脸愁色,以为是为钱所困,便直接甩了她一包银子便扭身走了。 “这不是钱的事儿!”苗妙妙冲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见对方没回应,便低下头打开钱袋子,看着里头白花花的银子,吞了吞口水,将其塞入怀中。 “有了钱这都不是事儿……” 不就是改计划嘛! n1不行那就n2! 午膳不能下药,那就在下午茶中动手! “老王!改菜!” 第十九章 这位是姬夫人 午膳。 黑脸妇人开始张罗上菜,没想到一角落的官差开始骚动起来。 苗妙妙寻声看去,居然是苗蛋蛋被几个女子围在一圈调戏。 “想不到这船上还有如此俊俏的小哥~”女子甲顺势在他的下巴处揩了一把油。 “啧啧啧……这腰身真是细呀~是不是你们船老大不给你饭吃,饿细的呀?”女子乙一拉他胳膊,将他带至桌前,“来奶这儿吃~奶这儿想吃多少吃多少~” 苗妙妙站在不远处,已经看到男人额头隐忍的青筋,正要开口解围,没想到有人抢了先。 “诸位官奶,这位是我们船上的杂役,后厨还有一堆活等着他干呢!”亲信正端着菜,站在司侦邢身边。 那几个官差一看见他,眼又亮了起来。 “呦~这个也不错嘛~” 说着就有两个女人猥琐地上前拉住他:“陪奶奶喝几杯,你们后厨不是还有厨子和船老大嘛!让他们干去!” “不、不是……那个……”他顿觉后悔,刚要是不开口,不就没事儿了吗? 现在倒好,还没和自家的主子传递好情报,就被那些女人给钳制住了。 接收到苗蛋蛋射来的同情目光,他委屈地朝着苗妙妙看了一眼。 苗妙妙一拍胀疼的脑袋,深吸一口气,赔笑着制止道:“慢着慢着!各位官奶奶呦~咱们这是正经的渡船,这两位也是正经人家的男子,不三陪的!” “何为三陪?” 突然一女声从船舱门口飘了进来。 那几个官差一见到来人,立刻禁了声,低眉顺目乖的像一只只哈巴狗。 苗妙妙一转身,看到一华服女子立于门前,此女子约摸三十来岁,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 这男子低着头,身上严严实实地罩着一件黑袍子。 “师父……” 她默默的叫了一声,男人似乎听到了一般,立刻抬头看向她。 血红的双眼吓了苗妙妙一跳。 她稳定了心神,对着那华服女子行了礼:“回大人的话,三陪是小的老家的方言,就是陪吃、陪聊、陪玩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女子点着头,走到一处明亮的空位坐下。 整理好衣摆,随后又道:“不要叫我大人,我无官无职,受不起。” “那该如何称呼?”架子摆这么大,怎么还受不起了? 瞎谦虚! “这位是姬胧,姬夫人。”旁边有人提醒着。 苗妙妙眉毛一挑,立刻挺直脊背,上午还查着她的案子呢! 中午就遇见了,真是有缘千里送人头! “原来是姬夫人!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您来我这小破船上,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呀!” 看来那个官差所要等的人,就是她了吧? 姬胧眼神扫向苗蛋蛋与亲信方向,不由得蹙起了眉:“身为魅国官员,在这儿调戏良家男子,成何体统?!” 众人身子一抖,没一个敢为自己辩驳一句。 苗妙妙摸着下巴思索,这个姬胧看上去也不像个会虐杀春花秋月二人的模样呀!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误会不成? “我在后厨等了半天,怎么还没有人来端菜呀!刚炒的豆角都要闷黄了!” 此时王福年提着炒勺就闯了进来。 第二十章 我的毒药无解 苗妙妙忙拦住大呼小叫的王福年:“小点声小点声,有贵人在!” “贵人?”王福年眼神在舱内转了一圈,“这不是一屋子的贵人吗?我又不是瞎子!” “我说的贵人是那位……”黑脸妇人眼神示意着姬胧的方向。 只见那女人正坐在那儿夹菜吃,眼神盯着胖子意味不明地笑着。 胖子浑身一激灵,立刻用炒勺指着苗蛋蛋与亲信道:“你们两个搁这儿偷什么懒呢?!没看见贵人在嘛!” 在王福年的呵斥下,两人离开船舱走向后厨。 苗妙妙赔笑了几句,也跟着走了。 四人挤在本就不大的厨房商量对策。 现在要救的两个男人都已经在了。 他们只要在饭菜里下药,绝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下这两人。 苗妙妙躲在灶台前用煤灰“补妆”,笑起来牙齿白得发亮:“可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了!这魅国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刚到就被监视威胁,更气的是连猫都变不了。 处处制肘,步步为艰。 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临行前那莫有之托她办一件事,也不知她能不能完的成…… “咱们下断肠散还是绝命丹?”亲信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正要往菜里头投毒。 苗妙妙赶紧讲他拦住:“你搞什么?!杀人灭口吗?!就没有什么迷药?” 亲信低头翻着兜:“可……可我出门得急,现在身上也没有啥迷药呀……” 话音还未落,身上噼里啪啦掉出来一堆瓶瓶罐罐。 “含笑九泉?”苗妙妙拾起来,看了一眼。 “服用此毒,立刻毙命,丝毫没有痛苦,反而面带微笑!故有此名!”亲信一边收拾着地面,一边讪笑着介绍。 “这是啥?”王福年也捡起一小瓶子,眯着眼瞅着上头的小字,“步步生莲……嘿嘿,名字还挺有诗意的。” 亲信见着,立刻夺下他手中的瓶子:“小心点,这东西吸入一点就会中毒。而且毒发时,从脚后跟开始烂,每走一步地上就会留下莲花一般血印子,故为步步生莲!” 他刚说完,在场的另外三人立刻捂着口鼻后退了半步。 苗妙妙下巴一扬,眼神瞥了瞥他怀中的东西:“没用的带了一大堆,有用的一件没带。” “我……我这不是出门的急……” 他正要辩驳,被她一抬手打断了:“罢了罢了,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一打开里边是粉色粉末。 “这是啥?”三颗疑惑的脑袋凑了过来。 “还挺香……”王福年揉了揉鼻子,差点打出一个喷嚏,不过被苗妙妙一巴掌打了回去。 “这是迷药!我从田大奋那里扣……咳咳,搞来的。这么一点放在饭菜里,绝对能迷倒一屋子的人!” 苗妙妙眯起眼,幻想自己靠着机智成功救出那两人以后的场面。 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 吓得亲信立刻给她把脉。 “你干嘛?”少女警惕地看着他。 对方看着自己衣兜里的众多瓶瓶罐罐,皱起了眉:“奇怪……没中毒呀……” 苗妙妙:“……” ……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结果被一个意外无情地打断! “蛊毒?!” 苗妙妙惊恐地靠着司宇白胳膊上的伤痕,舌头都不利索了,“你你……这里头有虫虫子?” 好不容易把那群人弄晕,结果发现自己师父中蛊了! 这位姬夫人本不会对要入宫的美人如此狠辣,只是因为司宇白不老实。 几次三番想偷溜,喂了不少药皆对他没用,才用了蛊虫。 “你师父我是什么人?拿丹药当饭吃的人!就这……就这点毒药也就能控制住某人而已,对为师半点用处都没有!” 司宇白嗓音沙哑,双眼血红,虽是如此,但是这一番话出来,苗妙妙也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那蛊虫没伤到脑子,在夸自己的同时还要踩一脚司侦邢。 “好好好……你最厉害。”苗妙妙实在是无奈,这还不如中毒呢! 至少毒药还能解,可这蛊怎么解? 万一她把司宇白带走了,结果半路蛊毒发作,直接凉凉可咋整? 要不现在直接给他选一口棺材呗? “师父,您博览群书,应该知道这个蛊毒怎么解吧?”苗妙妙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哼!”男人全是伤口的双手抱胸,“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我……”她一捂胸口,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司宇白这副模样好像中蛊的不是他一样。 此时许久未开口的司侦邢喝下亲信递给他的一罐药水之后,说道:“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难不成是可以用毒药毒死司宇白体内的蛊虫?! 苗妙妙心头一亮,立刻问道:“用什么毒?!” “用最毒的毒。”司侦邢一个眼神示意,亲信立刻心领神会,从怀中取出一瓶鹤顶红。 “此药应该是天底下最畅销的毒药了……”苗妙妙摸着下巴,将鹤顶红递到男人面前,“师父,您觉得怎么样?” “……”司宇白倒好,一点儿都不犹豫,直接一口干下。 “如何?”众人齐齐盯着他的反应。 “咳!咳!”他捂着胸口突然咳嗽起来。 男人表情痛苦,气息紊乱。 苗妙妙吓得连忙扶住他,带着哭腔问道:“师父,怎么了?!” 难不成是毒发了?! 这么快就要身亡了?! 完了完了完了,棺材还没买呢! 另外几个男人也慌了神。 就在苗妙妙差点要拍桌子大哭之时,司宇白咳嗽声停了下来。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司侦邢的亲信:“怎么不说是粉剂!噎死我了!” 亲信也接收到自家主子的教育性眼神,只得讪讪笑道:“我这儿还有其他药水……大司宇要尝吗?” 苗妙妙拉开男人的衣袖,只见上头的伤痕依旧明显,还能清晰见到底下的小虫在爬。 “啊呀!这鹤顶红没用,不会是冒牌货吧?”王福年一拉亲信的胳膊,“你那儿还有什么最毒的药,赶紧拿出来给大司宇灌下!” 话没说完,又一瓶五步蛇毒递到了司宇白面前。 亲信:“大司宇,这回是药水。” 第二十一章 饱了 “师父,感觉怎么样?”苗妙妙看着男人喝下最后一瓶毒药以后,问道。 “嗝……”司宇白揉着肚子,面容扭曲,“有点撑……” 众人:“……” “除了撑,还有什么其他的感觉?”苗妙妙挑着眉,眼神使劲瞥向他的胳膊。 “没……了吧……”男人撸起袖子,将胳膊凑到她面前,“你瞧瞧,里头那玩意儿还在动呢!依着为师看,这以毒攻毒的疗法不顶用。” “那怎么办?”少女鼻子一酸带着哭腔嚎了起来,“师父你会不会死呀!” “你死了留徒儿一人怎么办呐!” ”你的死讯不日便会传到长安,皇帝绝对会让徒儿带着您的尸身回去的!” “这……这万一半路臭出来,到了长安烂糊了,还得是我这个唯一的亲徒儿帮您整理仪容……” 说到这儿,她哭的更大声了:“到时候蛆蝇遍体,臭气熏天……呜哇哇!徒儿怕是这辈子都不敢吃肉了!” 王福年捂着嘴凑到司侦邢耳边低声吐槽:“咱们这位苗大人与大司宇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呀?” “何以见得?” “哪有做徒弟的这么诅咒自己师父的?” “习惯了。”男人嘴角不经地扬起,又迅速恢复原来的冷面。 一旁的王福年还当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 船行到码头靠岸。 许久之后,姬胧等人才缓缓苏醒过来。 刚一醒来,众人立刻浑身惊战,拔刀警戒。 “姬夫人,咱们不会是上了黑船了吧?!” 姬胧一听,立刻命人检查自己的财物。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果然少了不少值钱的物件。 众人气急,倒是这姬胧松了口气。 她手抚向身边闭目养神的男人的脸颊:“幸亏只是个爱钱的盗贼……” 男人浑身一颤,掀开眼皮,一双狐狸眼露出嫌恶的眼神。 对面司侦邢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到了宫中,必定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到时叫你们回你们那落魄的妻子那儿去,你们都不会愿意的。” 姬胧说着便凑近了他的唇,呼吸间就要落下,结果…… “嗝儿——” 司宇白情不自禁地打出了个嗝。 “唔!”女人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身体后仰:“你吃了什么?!” 司宇白努了努嘴:“桌上的那些……” 只见桌上放着一堆生蒜、韭菜、臭豆腐…… 姬胧脸都绿了:“谁给你吃的这些?!” 半个时辰前。 “师父,看这药效快过了,徒儿等人就要跑路了,您和司侦邢两人要保重呀!” 苗妙妙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 “我看那个什么鸡笼不是个好东西,先前还虐杀过两个花魁,这次指不定要对你们做些什么!” 说到这儿,她一溜烟跑到厨房,接着抱着一堆重味儿的东西出来了。 “暂时找不到鲱鱼罐头,不过这些东西吃下去也能有点效果吧……” 她将东西放于桌上,神色凝重地将一颗大蒜递给他:“师父,那鸡笼要是对你意图不轨,你就直接熏她!” 说罢,决绝地一拍司宇白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嘱咐道:“名节最重要!” 第二十二章 西都王城 苗妙妙的四人小队追着姬胧一行人有三四天,这才到了西都。 魅国的西都位于一片高原之上,两片大湖之中。 此地风景独特,气候凉爽干燥,十分舒适。 按照苗妙妙的说法就是,这地方用来养老再好不过了。 只是这里对于男人来说,又像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刚入城他们就看见一妇人扯着一清瘦少年在马商处讲价。 最后这少年被妇人换了一匹小马驹。 女人牵着马,临走嘴里还念叨着:“赔钱货,生养了这么些年,吃了我这么多粮才换了匹小马!早知道当初直接卖掉,还能换几只母鸡!” 而那少年直接被马商使唤着干活去了。 苗妙妙眉头一皱。 在周国,卖女儿的事儿她也经常看到。 而到了魅国,这女儿却换成了儿子。 性别虽然对调了,可本质依旧没变。 还是不把他们当人看,生下来就是用来卖的,如同一件货物一般。 王福年扶正了自己脑袋顶上的牡丹花,捏着嗓子道:“大小姐,别看了,赶紧找一间客栈住下吧~” 苗妙妙看着他们似人不人,似妖不妖的扮相深深地叹了口气。 西都盘查得紧,大队人马只能扮成商队驻扎在十里外的村镇上。 而他们四人则以游人的身份才可入境。 …… 凤来仪。 西都最豪华高档的客栈! 每日最低消费五十两一人,上不封顶! 苗妙妙一看这价目表,就感到心底一阵抽动,差点转身就要走。 还是王福年拦住了她,将其往客栈里推:“大小姐,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救那二位,必须得先舍得花钱!” 少女伸出五根手指,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一天一人五十两!四人就是两百两!不到十天,我这底裤都要当完了!” “没事儿、没事儿,有我们呢!” 王福年这么一说,苗妙妙还以为他这个抠门货色会出钱,结果后边一句差点能把她气背过去。 “还轮不到您当裤子,大不了先把我底裤当喽!我们三人当完,才轮到您呢!” 掌柜的见一俏丽少女捂着胸口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女子,和一个富态的妇人。 “老板!住店!四间房!” 王福年捏着嗓子喊了一声,掌柜的立刻过来迎接。 苗妙妙忍着痛付完定金,正要上楼缓缓心情,谁知掌柜的立刻叫住了她。 “姑娘您住店要不要点特殊服务?” “何为……特殊服务?”少女脚步一顿,眉毛一挑。 以前她住客栈怎么就没有这种享受? 果然还是魅国好呀! 掌柜的伸出一只手,一脸笑嘻嘻:“只要再加五十两,就能享受随时随地召请大夫的特殊服务!” “五十两几次?”少女试探着问道。 她以前只听说特殊服务是叫按摩的,到了这儿就换成了大夫了? “五十两一天……哎!哎!姑娘!别走,我见你进来捂着胸口,似乎患有心疾的样子!这五十两合算的呀!保命重要呀姑娘!” 苗妙妙黑着脸进到房间内,转身锁住了门。 想钱想疯了吧! 要是再花五十两,她心疾真要犯了!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家客栈,其原因就是这儿与姬府一墙之隔。 而且又位于西都主道,所有进出王宫的人马在这里均能被监视到。 想到这儿,苗妙妙才稍稍觉得这二百两一天没白花。 第二十三章 刺杀之魂 一到西都,四人就开始各种打听情报。 司侦邢的亲信此时也联络到了城中的几个眼线。 在他们口中得知,明日就会有一场皇室巡游。 “明日就是魅国国王的登基三年的日子,届时会有一场空前绝后的游行……” 亲信在客栈的房间内铺开西都地图,拿着一根黄瓜点着明日的游行线路。 苗妙妙扒着饭,口齿不清地说道:“那娘们游行就游行,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就是要等我师父的蛊毒解了以后立刻将他们两人带离此地!” 而且这事越快越好,不能耽搁,多一天就要多花二百两的银子。 在魅国男人都是赔钱货色,在她看来,那两个家伙才是真正的赔钱货! 也不知道这住宿费能不能报销…… “可是根据线报,明日游行会有人刺杀魅国国王……” “刺杀?!!”王福年惊叫起来,顿时意识到不好,立刻捂住了嘴。 苗妙妙一口饭噎住,缓了好久才吞下。 “你说刺杀?” “对。” “我们的人?” “不是。” “那随他们去好了!”她将碗筷一放,“不管成不成功,乱的都是他们魅国,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说罢喝了口茶顺下去。 王福年一脸为难,凑近她耳边:“大人,这若是魅国国王出了事,进献美人的事儿必将延后,届时难保……” 延后?! 不行不行! 这一延后又要多花好几千两银子! “也对!”苗妙妙一拍大腿,站起身,“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时间!此事万万不可延后!” “时间就是金钱呀同志们!”她双手支着桌子,身子前倾,目光炯炯,“明日,我们必须阻止这场刺杀!” …… 夕阳已斜。 从苗妙妙的房间西侧的窗户看去,就能看见那姬夫人专门为了收藏美人,而在自己府中修建的高楼。 此楼名为阴诡台。 苗妙妙之前一听到这名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端端的楼阁怎么取了个阴间的名字? 一问缘由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在建楼之初就找了先生算命。 那算命的说此楼因为要囚困男子,故要极阴之名才可镇住。 看来这个姬胧还是挺迷信的。 太阳将最后一点余晖带走,而这座城的天空却并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被黑幕笼罩。 在王宫的中央射出一道绿色的光芒,将黑夜照得绿盈盈的。 整座城透露着一丝丝诡异。 “精石……” 王宫内的绿光必定是精石所发出的! 苗妙妙回想起司宇白曾经说过的话,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她毁了精石,那么她师父的灵力就会恢复,如此一来,任他什么蛊毒都将无用了! 想到这,她又蹙起了眉头。 这精石就在王宫之中,必定守备森严,若是贸然去取肯定会失败的!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她摸着下巴,眼神微眯。 突然,楼底下发出了一阵惊叫。 苗妙妙脸色一变,立刻出门下楼。 只见一衣着华丽的女子趴在大堂的桌子上。 而掌柜的一脸惊慌地让小二去请大夫去。 “让你加钱办个特殊服务你不办!现在发病了神仙也来不及救你了!” 发病?! 苗妙妙即刻走到趴在桌子上的女子身前:“我来试试,兴许有用!” 第二十四章 救了人 苗妙妙将女人平放在地上,解开她身上的束缚,便立刻开始做心肺复苏。 掌柜的哪里见过这阵仗,在一旁不知所措,慌忙叫着:“姑娘你这哪里是在救人呀!分明是要按死她呀!哎呦我的妈呀!呀!咋还嘴对嘴了呢!”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给老娘扇风!” 苗妙妙这一怒吼出声,掌柜也只得拿起柜台上折扇乖乖地给她扇风。 这一折腾也是费了不少时间! 等小二前脚刚请了大夫进来,这人也立刻猛吸了一口气,后脚就睁眼醒过来了。 “灵……灵呀!还真灵呀!”掌柜的笑着一拍手,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就这么一按,一吹气!人就醒了!真是太灵了!” 所幸在他店里没出什么人命,不然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呀! 那大夫来都来了,只得顺便给人家诊个脉,也不能走个空趟不是? 结果这女子还不配合,手一缩,怯生生地开口:“不用诊了,我这病我自己知道……” “你这病很危险,这次幸亏遇到我,下次犯病可没那么幸运了!” 苗妙妙累得气喘吁吁,还得给她整理着衣裳。 女子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一般:“看了全国的名医,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本以为今日就是我的大限之日,没想到遇到了……” “原来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呀?!”少女扶着她站起来,“祝你生日快乐呀!你家住哪儿?要我送你回家不?你这样的不回家,家里人不担心吗?” 她的小眼神时不时地往她腰间上的腰牌瞥。 这女子倒是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了下来:“说实话,我是偷跑出来的……现在也只能麻烦姑娘了……” 苗妙妙抓了抓脑袋,眼神看向客房处:“这样吧,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与我同伴说一声。” 另外三人交代了一番今晚的行动,少女便立刻下楼带着女人离开了。 在马车里一番交谈得知此人姓羊。 羊这个姓还是挺少见的,而在魅国,羊姓则是王室的姓氏! 看来她猜赌对了。 在整理她衣物的时候露出来的一块刻着“羊”字的腰牌确实是她的姓氏,而不是她的生肖! 到了王宫门口,苗妙妙展开车帘子,故作惊讶地叹道:“羊姐!想不到你居然住宫里呀!” “我其实……” 女人正要开口,却被苗妙妙打断:“你一定是哪个宠君身边的女官吧?” 那女人笑得灿烂起来:“你要进来参观一下吗?” “这……不太好吧……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休息……” 苗妙妙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神态早已是背道而驰,一双圆眼射出来期待的光芒,差点就要抱着人家大腿喊:“快让我进去看看吧!” 没想到入宫如此简单! 她们二人下了马车,直接坐上了轿子,进了宫门。 宫中戒备森严,只是没人敢拦这位羊姐的路。 于此推算,这人应该是哪位比较有地位的王室之人,也许是的国王的妹妹也说不定。 沿着宫墙边又到了另一处宫墙边,如此弯弯绕绕把苗妙妙都给绕晕了。 “宫门警戒!” 瞌睡中,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没多久,四周围的守卫又多了一倍。 “羊姐,出什么事儿了?”她瞬间精神百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问了身边的女子。 “没事什么大事吧……”女子掀开车帘子,若有所思地看向宫中那道绿光所射之处,“也许又有哪个刺客前来行刺王姐,都习惯了……” “行刺?!” 这还不叫大事啊? 他们国王是有多缺德,都能习惯刺客行刺? 不过这么一来,她的调虎离山之计怕是难成了…… 所谓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让司侦邢的亲信与苗蛋蛋二人潜入宫中,将明日有人要刺杀魅国国王的信放到他的案台上。 于此一来,魅国必定会抽调大部分兵力前去维护游行治安。 到时候看守精石的守卫势必会减少。 那么他们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偷到精石,销毁它! 只要精石毁掉,司宇白的灵力就会恢复…… 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然而现实……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一侍女哭得双眼如同核桃一般,“方才陛下派人来传旨,见不着你的人,奴只能谎称您出恭去了……” “出宫?”女子被扶着坐下来,顺便吞下一颗“麦丽素”,“我本来就是出宫去了……陛下派人来传什么旨?” “只是个口谕,说是明天不游行了,太铺张。” 女子听后有些失望,说了声知道了,便让她离开了。 苗妙妙听到这消息有些急了。 说好的游街不游了?! 那她辛辛苦苦策划了半天图啥?! 不游街,哪来的刺杀?! 没有刺杀,哪来的调虎离山?! 老天爷玩儿她呀! …… 由于宫门警戒,所以苗妙妙今夜只能被留在了宫中。 这消息很快被传到了魅国国王的耳中。 “干路居然会带一名女子进宫……查清了来历了吗?”羊常慵懒地坐在塌上翻着书。 “陛下放心,这女子只是一名游者,一行只有四人,入城不过一日而已。” “不到一天就让干路带她进宫?这人只是一名普通的游者?” 女人合上书,目光冷冷地看向底下的人。 那人吞了吞口水,立刻回复:“因为干路殿下当时犯病,性命攸关,那女子便救了殿下一命。” “此女子是个大夫?” “不太像……”回报的人开始回想,“小人只听那在场的人说,这女子将殿下的胸口一按,然后再一吹气,殿下便醒了。” “只是如此?” “问了好几个,确实如此。” 羊常放下书,坐起身,陷入深思:“莫不是个修行者?” “不会吧……咱们魅国怎么可能会有修行者?就算有不怕死的进来了,也会被抽干灵力,成为一个废人。” 虽说底下的人这么信誓旦旦,但羊常依旧不放心。 随即命手下偷偷去试探那个刚进宫的游者。 而苗妙妙此时毫不自知。 她正愁着游街取消,他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之时,就听到屋顶有异动。 有人? 是贼? 这人手里似乎还配着武器。 她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 难道是杀手? 这宫里头那么多贵人,总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 正在苗妙妙以为自己不可能如此倒霉之际,屋顶的那两人说话了。 甲:“一会儿我先下去,放迷烟,等她熟睡以后再开锁进屋!” 乙:“好!麻袋我已经准备好了,套住就扔到井里,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甲:“记住,不要让侍卫们发现,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乙:“放心吧,我是老手了!” 我的妈呀! 苗妙妙瞪大双眼,抱着棉被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上头这两人要杀她! 可她才进宫啊! 第二十五章 这个误会大了 屋顶上的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房。 打头的那个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皱着脸琢磨:“啧……这人似乎是睡着了……” “那咱们还用迷烟吗?”后头的那位麻袋都抖搂了出来,已经蓄势待发。 “废话,该用当然还得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了呢?!” 黑衣人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小纸包。 纸包打开,里头是粉色的粉末。 “上好的迷药,只要指甲盖这么一点儿,一头大牛都能睡上三天!” 她得意洋洋地将粉末倒入烟管中,混着烟草点燃。 随后直接在窗户的绢布上烫出一个眼儿来,将烟管塞了进去。 “呼——呼——呼——” 这人吹了半天,结果根本吹不动它。 这烟倒往自己个儿的方向飘了出来。 一声“完了”还没说出口,这家伙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她另一个同伙儿立刻蹲下身,拍着她脸叫她名字。 但是此人睡得香甜,丝毫没有 “奇怪,难不成是堵住了?” 她将烟管抽了出来,只见烟头出被人塞了一个塞子。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后脖子被人用力一打,此人也倒了下去。 “唔……” 此时窗户被推开一道小缝,苗妙妙探出个小脑袋来。 “主……” “蛋蛋!”看到窗外的苗蛋蛋,她惊喜地叫出了声。 问他怎么在这儿?! 苗蛋蛋说他是和亲信两个按照原计划来这里送信,结果偷听到魅国国王羊常要设计她。 所以他便过来解围。 苗妙妙倒是庆幸了一番,幸亏苗蛋蛋过来了,不然这两个家伙的下场怕是更惨! “我刚进宫,那个羊常就要试探我?” 她看着苗蛋蛋利落地翻窗进屋,便走回床边盘腿坐下。 男人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神色凝重:“主人,那个娘们儿心机颇深……” “唔……噗!”一口茶没咽下,惊得喷了出来,“咳咳!这话……这话谁教你的?” 娘们儿? 不像是苗蛋蛋能说出来的词。 “王福年说的。”他板着个脸,眉头紧皱,“来前他让我来嘱咐主人,要小心。” 果真是王福年这家伙能说出来的话…… 羊常心机深。 试问哪个当皇帝的心机浅过? 那个厉玄不也是狐狸一只吗? 只要能审时度势、见风使舵、随机应变,不管在周国还是魅国,就算是那陆月国,她照样过得顺溜! “心机深正好!”苗妙妙活动着筋骨,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还就怕她心机不深呢!” …… 第二日。 那两个倒霉的黑衣人醒来发现自己被套了麻袋,挂在偏远宫院的一颗树上。 喊了半天的救命,二人才被放了下来。 瑟瑟发抖地回去复命,羊常听后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处理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还有脸来见我?” 早上听到羊干路昨夜带进宫的女人还好端端的在吃早饭,她就已经知道昨夜行动失败。 她派去的这两个可是宫中数一数二的暗杀高手。 没有弄死她就算了,还被倒吊在树上戏弄。 “陛下,此人行踪诡秘,似乎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黑衣人偷偷打量着上座女子的神色,暗自为自己祈祷。 “未卜先知?”女子冷笑一声,“我倒想听听你们能说出什么为自己脱罪……” “陛下!”另一个黑衣人立刻接话,“不是属下在为自己脱罪,属下们当时遇到的所有事都是真的!此女子事先应该早就知道我二人要去偷袭她,不然她怎么会直接堵了迷烟口……” 此人话还没说完,羊常一脚就将她踹了个人仰马翻。 “你还真有脸说,我宫中一等杀手,下个药都能将自己迷晕,真是好样的!” 第二十六章 此女子天赋异禀 “好吃吗?” 羊干路拖着腮,一脸笑意地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女。 “唔……好吃……自从我离了长安,就没好好吃一顿过……” 苗妙妙说着,将竹筒里的糯米饭吸到了嘴里,嚼巴嚼巴,囫囵吞了下去。 看着少女翻着白眼,差点噎住。 女子立刻为她顺气:“别吃这么急,留点肚子,后边还有茶点呢……” “茶点?”苗妙妙立刻放下手中的一切,胡乱抹了抹嘴,饮下一大口茶,“你们这儿早饭要吃到几点啊?” “几点?” “就是什么时辰?” “一般无事的话……吃到午时就差不多了……” “午时?!那岂不是直接吃午饭了?” 乖乖,这里的人肚子都是什么做的? 能装得下这么多食物? “看你这表情,怕是以为我们西都人个个都是大象吧?”羊干路捂嘴笑道,“要是我们人人都像你这种吃法,那咱们的肚子不是个个都和怀孕的母猪一样了?” 苗妙妙瞥了一眼她面前的桌面,上边只有少量的食物残渣。 而自己这边,光是竹筒饭剥下来的竹筒就堆了和小山一般。 顿时老脸一红,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 “嗯?” “你说的那个茶点……啥时候上呀?”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几个侍从偷笑的声音。 …… “你说那人还在吃?”羊常正训诫着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手下,就听到有仆从来报。 说是被羊干路带回来那女子已经吃了两个时辰了! 将所有上过的点心全都吃完了!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能吃的人! 那可是八人份的量啊! 行动失败的那两人一听,立刻附和道:“陛下,此女子真不是什么寻常人!即使不是什么修行者,也是天赋异禀呐!” “天赋异禀……”羊常微微眯起眼,手指摩擦着手腕上的绿镯子,“我倒要看看,这女人有何不同。” 转眼,苗妙妙就打着饱嗝,剔着牙被带进了羊常的书房。 本以为见这位魅国国王很费劲,结果昨天刚进城,今天就见着了,实属意想不到。 “草民倪妲叶,拜见国王。” 苗妙妙扶着腰,一寸寸地跪下。 只要稍稍弯一点点,那肚子里的食儿就能被顶出来。 看着下方行动不便的少女,女子也只能摆摆手:“罢了,免礼,赐坐。” “不!”她立刻伸手制止,讪笑道,“不敢坐,还是……别坐了,我站着挺好。” 也不知道这老娘们要耍什么鬼花样,还是站着安全点,容易跑。 “听说是你救了干路?” “干路?”苗妙妙思索着这个名字,“您说的是把我带进来玩的羊姐吧?” “羊姐?这个称呼倒是有趣。”羊常的双眼若有似无地瞥向她领口,“你既然是干路的救命恩人,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好好答谢一番。” “陛下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苗妙妙有些不自在地收紧衣襟。 对方收回目光嘴角勾了起来:“听说倪小姐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知能否在此地展示一下?” “啥……啥?” 她还以为对方会在她谦虚推脱以后再次答谢。 然后两人一来二往,三个回合之后,她就可以勉为其难地手下谢礼。 结果剧情根本没有按照她想象的地方发展! 这婆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第二十七章 谦虚点 “啥未卜先知呀!”苗妙妙笑嘻嘻地摆着手,眼神不断偷瞄着对方,“也不知是哪一位不负责任的家伙传出来的。草民要是会未卜先知,也就不会如此落魄了……” “怕是倪姑娘对落魄有什么误解呢?五十两一夜的客栈,寻常百姓可住不起。” 一旁有个侍从模样的人阴阳怪气地开腔了。 苗妙妙打量了她一眼,觉得甚是眼熟,但也未细想。 “我住哪儿与你何干?我说的落魄可是与之前的家世相比的。”她佯装悲伤,叹着气,“陛下啊……草民曾经可是周国首富倪祖纵的女儿……” 苗妙妙这一口伶牙俐齿,将在场的人唬得一愣愣的。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完整的新身份。 一个被大周朝廷逼迫,不得已逃出国避难的首富遗孤。 身负血海深仇,还有复兴家族大任,千里迢迢来到魅国。 “此次来魅国,虽然是以游人的身份,但实际上……实际上……” 苗妙妙一咬牙一跺脚:“陛下,我实话实说,其实我这次来西都就是找到先父在这里留下的一笔遗产,从而东山再起!” …… 凤来仪客栈。 “你说你是大周国首富的女儿?!”王福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苗妙妙忙捂住他的嘴:“小点声!人还在外边候着呢!” “你说你是首富的女儿,那许家同意吗?”亲信幽幽地吐了一句出来。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我说我是倪祖纵的女儿,和许家没什么关系……” 苗妙妙将她方才在宫里所说的那些又复述了一遍。 在场的三人均是一副“你死定了”的模样。 扯谎也得扯得像一点呀! 凭空生出个倪首富,他们哪儿有这个本事帮她圆这个谎? “反正这些都不重要,从这里到周国也得好几日时间,要想弄清我的身份不容易。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一把揪住王福年的胳膊,“老王,赶紧给我搞一份藏宝图!” “啥?”王福年愣了愣,一摊手,“我上哪里给你搞藏宝图?再说了,外头还有人守着,我就算出去买一份也不可能呀!” 要不说危急关头还得死马当活马医! 苗妙妙从桌案底下抽出那卷西都地图,开始沾着墨水添油加醋。 王福年差点咬到舌头:“你该不会拿它……”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我看那个叫羊常的娘们对我家老头的遗产挺感兴趣的,我这就找点事儿给她做做!” …… 午后。 魅国宫殿。 羊常穿着单衣坐在塌上,面前摊着一张污渍满满的地图。 “陛下,这图应该是假的。”底下的谋士跪坐在一旁俯首。 女人用指尖挑了挑这张纸,笑道:“把它还回去。” “这是欺君之罪啊!陛下不拿下她治罪?”谋士试探着问道。 “那是人家先父的遗物,她要是轻轻松松就交出来了,我倒觉得奇怪。” 她摩挲着手上的玉镯,深不见底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宫人领命离开。 没多久,一妖艳男子走进殿内,口中酥酥麻麻地喊着:“陛下。” 谋士也行了个礼,识趣地退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 其实我有病 如此拙劣的藏宝图必定会被人识破,苗妙妙担忧那个羊常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以欺君之罪处死之时,宫中的女官传旨来了。 本来已经做好赴死的决心,没想到那女官只是将那张藏宝图交还于她,顺便留下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之后便离去了。 苗妙妙抱着地图,愣了神。 嘶—— 这个娘们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明明看出来地图是假的了,还还给她,也不治她的罪…… 难不成,那女人真的相信她是首富的遗孤了? “小倪!”羊干路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响起,“发什么呆呢?” “我……” 她是在想你家大姐会不会杀了她! “找你半天不见人,原来是在这儿呀!我们去游湖怎么样?” “游湖?”苗妙妙看了看天色,“这么毒的日头去游湖?” 由于西都位于高原之上,中午时段太阳异常的毒辣。 这里的人为了避免晒伤,一般都会避免在此时外出。 现在去游湖,怕是想当一只一百多斤的烤虾吧! “当然不是现在,咱们要等到日头见西的时候再去游湖,到时候凉风习习,而且还有火红火红的晚霞可以看!” 看着一脸期待的女子,苗妙妙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那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去做什么呢?” 她也不奢望这个羊干路能想出什么娱乐项目。 毕竟人家有先天性心脏病,骑马跑跳一律不行。 每天也只有赏花游湖,听曲看戏了。 “咱们去看美人儿~” “美人儿?哪里去看?” 难不成又去逛青楼? 说实话,她已经对青楼有阴影了。 “当然是去姬夫人的府上看啦!” 苗妙妙被她这一句话惊得一个踉跄:“你是说那个府上有座阴诡台的姬胧姬夫人?” 姬胧见过她现在的面孔,此时要是堂而皇之到她府上不就是羊入虎口? 她慌忙摆手拒绝,说自己现在身份敏感,不宜结交太多权贵,以免再次落入纷争。 羊干路有些为难,说是自己已经与人家约好了,下午也要一起游湖。 苗妙妙一听,精神一震:“那敢情好……好可惜,我怕是游湖也不能去了……我生性喜欢静,不爱热闹,人一多,头就发昏……” 说罢,就捂住脑袋,虚弱地靠到树干上。 微微睁开眼,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要不说在深宫长大的小公主心思单纯呢! 羊干路担忧地扶住她:“我倒是不知道你有这毛病,是我疏忽了。今儿个游湖的除了我与姬夫人,还有她带出来的几个准备要献给陛下的美人儿,说是要带他们散散心。” 女子掰着手指:“这么一算,人确实有点多了,小倪你要是头昏就别……你、你怎么了?” 只见妙妙哪里还有方才弱柳扶风、一吹即倒的模样,一手紧紧地扣住人家纤细的手腕,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你是说献给陛下的美人也会一起?” “对……对啊,等会问咱们去姬府不就能见着了?哦对了,小倪你不去……” “我去!谁说我不去的?!”苗妙妙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大夫说我这是心病,克服这个病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它!” 第二十九章 习俗 “小倪,你这样真的好吗?” 苗妙妙手执一面小铜镜,绿色的眼影毫不留情的往眼皮上怼:“我们家乡的习俗,出去游玩必须要打扮打扮,何况要见的还是堂堂姬夫人诶!” 她捂着嘴,四下望了望,悄么声地说道:“我早在周国就听过了姬夫人的大名,说她与当今的国王是发小,她一句话顶的上文武百官千百句,百姓都说呀,她才是魅国真正的大佬。” 羊干路脸色骤变,立马捂住她的嘴:“小倪,你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也只和你说,你见过我什么时候与其他人说过这话?” “与我也别说了,最好烂在肚子里,小心隔墙有耳。” 看着她担忧的模样,苗妙妙心底发笑。 她就是知道隔墙有耳才说这番话的! 也不知道刚才偷听的那家伙听清楚多少了? …… 姬府。 “殿下,夫人现在不在府中,不过她出门前嘱咐了小的,让我们好好伺候殿下及您的好友,她一个时辰后回来。” 小厮这一番话,让原本吊着心的苗妙妙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稍微化了装,但是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啊! 跟着领路的小厮进了大厅,穿过大厅就到了后院。 后院直接通向那座阴诡台。 但是羊干路与她却没法进去,只能远远地看着。 小厮将她们招待到了一座亭子中,这儿既阴凉风景又好。 而苗妙妙却没心思看风景,托着腮帮子盯着那座黑金色的楼看。 哎…… 师父呀…… 您徒儿来看你了,探个脑袋出来也好呀! 羊干路品着果浆,见对方一脸愁容唉声叹气,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后方。 她会意一笑:“你呀,我就知道你突然想来这儿必定是别有目的。” “什、什么目的?别瞎说,我哪里有目的?”少女眼神游移,一副心思被猜中的模样。 “还和我装?”女子眉梢一挑,指着那楼道,“你是想见里头的美人了不是?” “额……” “哎——”她说着,也失落起来,“以为能比陛下早一眼见着,结果姬夫人她居然出门了……没有她的手令,这座楼没人能出入的。” 苗妙妙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这座楼守备森严,结果对方却摇头说不是。 原来此楼是机关大师仿照一仙人曾今留下的半张龟甲书所建造的一处机关楼。 此楼只认一个主人,那就是姬胧。 除了她,任何人都打不开这楼的大门。 “走不了门,走窗也不行?” 羊干路摇头:“你没发现这楼的窗都是封死的吗?只要强行移动了一处砖块,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过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样一来,这座楼也只有姬胧能开了呗! 果然比那大牢关人安全呐! 若是她能变回猫,就不会有这么多难事了…… 哎呀! 太难了! 苗妙妙叹着气用力揉搓着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番,结果忽然反应过来,手心已经满是红红绿绿的颜色。 “啊!你的脸……”对面的羊干路露出惊恐的表情。 苗妙妙用手绢擦着手,不以为然:“不就是掉妆了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掉妆……”女人指着她的脸比划着,“你的脸好像肿了。” 第三十章 就想搞事情 魅国的化妆品也太劣质了! 她才用了这么点点,整张脸就过敏了! 不过好在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遮住脸了。 夹住魅国西都的两湖名为日月湖。 日湖位于东南,月湖位于西北。 而他们现在要游的湖就是西北的月湖。 在落日之时,不仅能看到水天一色的赤红,还能看见被夕阳的染红的整座西都。 姬夫人这次当然是财大气粗地包下整个日湖,然后让所有游船都不准载客。 而她自己则坐上最豪华的花船,与苗妙妙等人一同游湖。 一路上,少女的眼神总不在外头的风景里,而在船舱处乱瞟。 不是说要献给魅国国王的美人们也会在这艘船上吗? 怎么船都开了这老半天了,也没见着半个美人嘞? 难不成是羊干路那小妮子在唬她? 长本事了哈! 苗妙妙看着那个有说有笑的二人,不爽地喝了口闷茶。 正在此时有几艘小船载着七八个人缓缓靠近这艘花船。 没多久,人呼啦啦地上来了。 苗妙妙一看那几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众人给她们行完礼,便上了二楼船舱。 而那个姬胧也是客套了几句,便吩咐乐人好好伺候苗、羊二人,随后就上了二楼。 “这些人谁啊?”少女眼神一瞥楼上。 羊干路摇着头,嘟着嘴:“他们都是做生意的……每次和姬夫人来游湖,她们都会来与她谈事情。” “这群人也不知道扫兴二字怎么写,偏偏挑着人家游湖的日子来谈事。” 苗妙妙打着哈欠,甚觉无聊。 便想着先走了,走到船尾处问船员能否带她靠岸。 那船员摆手拒绝,说是姬夫人还未谈完事情,不能靠岸。 这女人谈事情就谈事情,她上个岸还能怎么着了? 难不成是在密谋些什么事,不想让人发现,所以借着游湖当幌子? 这样一来,那她与羊干路不就被人利用了吗? 想到这儿,心中的不爽更甚。 等她回去见着羊常,看她不给这女人打个小报告! …… 日头渐沉,月上苍穹。 听着那几个乐人弹琴听得苗妙妙昏昏欲睡。 “能整点阳间的东西不?” 本来心情就不明朗,这么一曲曲地听下来,她差点要抑郁了。 “阳间?” “就是欢快的。” 几个乐人有些为难:“可是干路殿下听不得动静大的……” “听不得动静大的你们就奏奔丧的曲子呀?!” 苗妙妙猛地站起身,推开那个穿得粉嫩嫩的男子:“这位桃儿你让一下,让我来给你们表演一个什么叫欢快!” 相当年,她可是校园古琴大赛冠军,人称琴魔! 虽然主要原因不是她琴弹得有多好。 当时全学校就她一人会古琴,校长又是她亲娘舅,特意举办了这一场比赛。 所以她没悬念的,光明正大地走了关系拿了个冠军。 在她原本就不丰厚的履历上添了一笔。 不过她终究是交了好几万的学费。 那成果自然是有点的。 就看这起范儿的架势,颇有大家的风范。 不愧是学了两学期兴趣班的成果。 手指拨动琴弦。 “铮!!!” 弦断了。 苗妙妙:“……” 众人:“……” “这琴弦的质量也太差了!”少女尴尬地冲着那粉桃儿一笑,“你这琴弦多少银子买的?我赔你一根……赔你一根……” 同时二楼发出了常人不易察觉的声音。 苗妙妙耳朵微动,细细一听,心中暗喜。 只一根断弦声就能让她们一阵慌乱,果然在商量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那些人上去这么些时候,以她的耳力居然听不到任何对话! 她猜测这群人不是在做手语,就是直接书写交流。 而在刚才,她听到收纸的动静。 也就是说那些人是用了后者。 文字虽然不可能被偷听,但是却能最容易留下线索! 事后若是能找到那一张半张的,也许能借助那个搞点事出来。 第三十一章 花样搜证 游湖游到夜渐深。 苗妙妙总算是带着她红肿的脸蛋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就瞧见屋里的三个男人围在一块打牌。 这玩意儿还是苗妙妙刚出长安时,一路无聊,仿着扑克牌做了一副。 各种玩法全教给了王福年。 如今这王福年居然还把它翻出来荼毒其他人。 “你们很闲吗?” 她在外头疲于奔命,这三人居然在一块儿打牌! 一看到这场景,她胸口就由一股火气冒了上来。 差点要将牌桌掀了! 不过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 苗妙妙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吐出:“都什么时辰了?一个个不睡觉在我房间里通宵打牌是吗?小心我举报你们聚众赌博啊!” “大人您这是吃啥火药……呦呦呦!哪儿来的琴啊?您这是突发雅兴,想要弹奏一曲?” 苗妙妙没好气地瞪了眼王福年:“遇到个碰瓷的。” 说罢将琴往角落一摔,琴弦震动,发出幽鸣声。 弄断了他们一根琴弦,那个水蜜桃居然让她把整个琴买下来! 碍于羊干路在,她也不好发火。 值得吃了个哑巴亏,花了二百五十两买下了这把琴。 “先不说琴了,蛋蛋还有阿信,我有事托你们。” 王福年虽然脑子还行,可是身手连村口的寡妇都打不过。 所以找把柄的事儿还得靠他们两个。 万一被人发现,总不至于被抓。 不过被抓也没事,王福年这家伙巴不得再进一次女牢呢! 苗妙妙让这两人一起再去月湖边上的豪华游船一趟。 亲信听闻,立刻摔了一副王炸,随后提起刀,目光炯炯:“月湖上那么多船,上哪一艘?” “最……最豪华的那艘!”苗妙妙目光移向牌桌暗暗感慨着这副好牌,“你们看到湖面上停着最奢华的船,上了就行!” …… 苗蛋蛋与亲信二人离开了客栈。 苗妙妙则走到窗前,看着那阴诡台出神。 羊干路今夜与她提了一句,明日夜宴。 为了祝贺魅国国王登基三周年,那个姬胧会献上一百零八位美男。 一百零八位…… 搁那儿演水浒呢! 可是那羊常也不是梁山呀…… 苗妙妙担心司宇白。 这家伙是修行者,长时间体内没有灵力,会不会出现副作用? 也许…… 也许会变成一副行尸走肉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映出了一些当年看过的重口味的丧尸片。 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嘶——” 苗妙妙一回头,看到王福年正趴在牌桌上,随即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 王福年没有回她的话,盯着那对牌看了许久,一拍桌子,大叫一声:“丫的!这孙子出老千!” 这话音还没落呢,只听到楼下一声巨响,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王福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瞪大双眼:“难不成我练成了绝世神功,隔山打牛?!” “打个屁牛呀!快下去看看出啥事了!” 苗妙妙这个多管闲事的性格哪里能坐的住? 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此时不少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开门来看情况。 值夜的小二第一个走到发出巨响房间的门前,想要推开门。 结果试了几下,发现门反锁着。 苗妙妙与王福年也下了楼,看到小二在拍门呼喊:“掌柜的!掌柜的你在里边吗?出什么事了?” 喊了两声,门内并无动静,苗妙妙便问:“你家掌柜的在里头?” “之前在里头对账,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 “门打不开?”王福年撸起袖子,跃跃欲试,“门既然反锁住了,我直接把它撞开得了!” “哎!等……” 小二这紧赶慢赶还没拦住,王福年一个重量级的冲刺就将房门撞开了。 众人走进房门内,只见屋里头的书架已经倒了。 账本、书籍,全都散落一地。 “掌柜的?” 小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呼喊着。 走了一圈没见着人。 还是苗妙妙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书堆当中的一双鞋。 众人合力将书架抬起,并将掌柜的拖了出来。 苗妙妙率先检查着对方的脉搏和呼吸,已经消失了。 瞳孔放大。 身体开始微微僵硬,是死后一个时辰以内出现的症状。 “你们掌柜的她……死了。” …… 死者右手有墨痕,身边有一支掉在地上的笔,还有一本翻开并写了一半的账簿。 这说明死者正背对着书架对账,结果身后的书架突然倒了下来,将其砸死。 这书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砸下来呢? “这是什么?”苗妙妙蹲下身,观察着书堆,很多书都湿漉漉的,而且很凉。 由于西都的夜晚很冷,所以原本就有点体寒的死者屋内总是会架上一个炭盆。 苗妙妙方才进屋就感觉到一股热意,这水若是倒翻的茶水也不可能这么冰凉。 难道是冰? 所以这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凶手用冰制作了一个延时装置从而让自己拥有不在场证明! 呵。 这种小儿科的装置,她一眼就识破了。 苗妙妙走出房间,让问客栈小二赶紧报案吧。 “报案?掌柜的不是被书架砸死的吗?这还报什么案?”小二一脸不解,“难不成让衙门把做书架的老木匠逮起来?” “凶手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凶手一定还在这个客栈之中。”苗妙妙眼神微微眯起,露出得意的一笑。 算凶手运气不好,偏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案,看她不把他揪出来! 这还未得意多久呢,官府就来人了。 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这儿还没去呢,怎么官府的人就来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些人不是为了案子来的,而是来搜查刺客。 “这刺客白天不是都查过了,没有嘛?怎么晚上也要查……您看我家掌柜的新丧,客人们也都睡下了……要不……” “本官就过来清点一下人数,有没有半夜三更还在外头瞎溜达的人,夜不归宿者通通按刺客论处,其同行者以同谋罪论处!” 看这官吏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人家就是因为白天没抓到刺客,业绩没达标,只能晚上过来祸害人了。 可苗蛋蛋与亲信两人被她派出去找姬胧的把柄了,一时半刻也回不来…… 这要是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可就糟了! 第三十二章 查房 她冲着王福年使了个眼色,对方也是一头冷汗直冒。 一楼并没有客房,官差们直接上了二楼。 苗妙妙等人的房间是在偏里间,看着官差们一间间地打开房门,她的手心攥着的衣摆早已经湿透。 “这是谁的房间?”官差推开一间房,里头的桌面乱七八糟,墙角还靠着一架断了弦的古琴。 “我的!我的!” 苗妙妙挤进人群,举着手大喊着。 官差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打开下一个房间的门。 “官奶奶,这是我的房间……” 还没等人问,王福年就抢先一步承认了。 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缓步走近下一间房。 “咕噜。” 苗妙妙咽了咽口水,此时她多么希望出点什么意外的动静,从而来打断这群人…… 比如地震、海啸、火山喷发什么的。 不过这些期望是徒劳的,门还是被打开了。 “嗯?这个房间是谁的?” 官差问了两遍都没人应答,苗妙妙扯着讪笑道:“他可能上茅房去了吧……” “是吗?”官差看了一眼神色不对劲的少女,立刻吩咐手下,让她去厕所找人。 完犊子了。 这万一厕所里要是没有人的话,她和王福年不就要在魅国二进宫了? “今夜怎么这么热闹啊?” 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俏丽的声音。 这声音传到苗妙妙耳朵里简直就是天籁! 救世主来了! “郡主!您不是回宫了吗?怎么突然来客栈啦!是特地来找我的吗?”苗妙妙故意将那称呼抬高音调。 羊干路略带薄怒,不避众人,拉住她的手:“我怎么来?我是担心你的脸!特地在太医那儿拿了药给你涂。” 说罢,将一盒子塞进她手心里。 苗妙妙傻笑一声:“这点小事随便派个人来就行了,何必您亲自来呢!” “别人我信不过。”她说着眼神又看向查房的官吏,“呦,这不是禁军副统领吗?怎么晚上不守宫门,来凤来仪吃夜宵呢?” “下官例行公事而已。” 苗妙妙一听,这才知道。 原来他们不是官府的人,是宫里的人啊! 这些人来这边查房是有人授命特意过来,还是只是例行盘查? 这时候去茅厕的那位老姐也回来了,说茅厕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你每个坑都查过了?”苗妙妙追问道。 “自然是都查过了。” “坑底下呢?兴许那家伙一不小心脚滑,掉进去了……” “这位姑娘,你与这房里的客人是一起的吧?”那位副统领一脸看穿人心事的模样,“即使你与郡主是好友,一旦与刺客沾上边,可不是郡主能保得下你的。” 这羊干路还活生生的站在她边上呢! 这家伙就敢如此说话,看来这位郡主在朝中的威望着实是低啊! 哎…… 看来羊干路这个救世主没啥用。 靠人不如靠自己。 遇到事情不要慌,到时候凭借她的身手,虽然打不过,但是跑还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要委屈一下王福年了,这家伙空有一身膘,打架不行,跑路也不行。 想到这儿,她抿着嘴,拍了拍身旁胖子的肩膀,悠悠地叹了口气。 见她这模样,羊干路脸色也微微发白:“小倪……你该不会真……” 苗妙妙此时心中想着的是拖延时间,以争取逃跑的机会。 她耸了耸肩:“反正我现在是百口莫辩了,只要我这个同伴没找到,那这顶刺客的帽子我倪妲叶算是摘不掉了呗。” “就算你那个同伴现在回来了,你们刺客的罪名也脱不开!”副统领冷笑一声,将手放在下一扇房门上,“这间房也是你们同伙的吧?” 说罢用力将房门一推,门板重重地摔出了巨响。 “怎……怎么会……” 房内的场景将那信心十足的副统领惊得脸色骤变。 第三十三章 两人一床 “小姐,有事找我?怎么这么多人呀?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亲信浑身上下盖着棉被,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羞怯地盯着他们。 苗妙妙也先是惊讶了一番,但很快恢复正常。 她眼神瞥了一下那位副统领,随后又对亲信挤眉弄眼:“不是我有事儿……是这位副统领在查房,你瞧见蛋蛋了吗?他去哪儿了?” 言下之意就是问他不是和苗蛋蛋一块儿嘛? 怎么这会儿就他一个人呢? “蛋蛋他……” 他有些犹豫的神色被副统领逮个正着。 “说到底,你们还是缺了个人!我看你们就是那刺客的同伙!走吧,把这仨都带走!” 副统领话音刚落,苗妙妙与王福年就被钳制住了。 后边的官差也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其中一人捏住被子一角要掀,却被亲信死命按住。 “乖乖束手就擒,何必做这种无用的挣扎呢!”副统领抱臂看着热闹,想知道这群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结果话音还未落,又一颗透露钻了出来。 苗蛋蛋顶着被被子捂红的双颊支吾着:“找……找我吗?” …… “慢走呀!欢迎下次再来~”苗妙妙斜靠外门框上,挥着白手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副统领黑着一张脸,怒瞪她一眼,领着手下不甘心离开凤来仪。 临走了还踹了一脚蹲在门口的要饭的。 那要饭的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又骂骂咧咧地坐到原位继续睡觉。 这一事劫过了。 苗妙妙好奇为什么苗蛋蛋与亲信这两人会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房间内。 结果这两人告诉她,他们刚到花船的时候收到一封秘信。 那秘信中就提到副统领来凤来仪捉刺客,苗妙妙与王福年有麻烦,让他们速速回去。 “按照你们的脚力,要从月湖边到凤来仪,没有两盏茶的功夫是到不了的,难不成是那群人刚出宫,就有人给咱们通风报信?” 苗妙妙说到这儿眼神一亮,看向亲信:“是不是你们的探子干的?” “兴许是……不然在这个西都之中,也没人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啊!” “什么真实身份?”羊干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苗妙妙一个拉住她往案发现场走:“我们是在说杀死掌柜的真正凶手到底是谁?” “凶手?刚才小二不是说那人是意外被书架砸死的吗?”羊干路点着下唇,有些疑惑。 “什么砸死的呀!那小二简直是胡说八道!掌柜的那是有人蓄意谋杀!” 苗妙妙大步走到湿漉漉的书堆边上,将自己的才想全都说了出来。 那掌柜的一定是事先中了迷药昏睡过去。 接着凶手就潜入房中布置延时杀人装置。 用冰块抵在去掉靠架两脚处。 一开始冰块与另外两角差不多高,所以书架能够平稳站立着。 但是随着室内的炭火持续燃烧,冰块逐渐融化,最后支撑不住书架的重量就翻倒了下去。 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到了她的后脑勺上,当场砸死! “这些冰冷的湿书就是证……那个时间过得有点久,书都常温了……” 都是那什么副统领坏事,错过了最佳取证时间。 凶手很可能在那个时候已经取走了一些重要物证! “你这个推论倒是挺有趣。”羊干路笑着点着脑袋,“不过……凶手如此大费周折地做这些干什么?杀了人直接跑就得了!” 说着她指着边上的窗户,窗外是凤来仪的围墙:“我记得从这儿翻出去就是一条小巷子,那里四通八达,随便一躲便能跑得无影无踪。” “羊姐,这事儿我也想到了。所以我认为凶手就是客栈里的人!因为如果他跑了,那官府必定能确认他就是凶手!所以必须要留在这里制造不在场证明才行!” 第三十四章 破案如有神助 羊干路被苗妙妙一通分析折服,说是这个案子一定要让她查,让西都的衙门给她打下手,谁劝都拦不住。 王福年则一脸便秘地拉住苗妙妙,劝她低调点,毕竟是别人的地盘。 苗妙妙则不以为然,反正那羊常老娘们怀疑他们,特地派了人来查房搜罪证。 那她就高调点,让这娘们心里摸不准底! 想罢,她走到大门外,在正蜷缩在破棉被中的乞丐面前蹲下。 “外头冷,进去暖和暖和。” 要饭的一脸防备,他刚还被人踹了一脚,现在又有人假惺惺地冲他笑,让他进屋暖和。 世间上哪里有这种好事? “不……不去,这儿挺暖和。”说罢他还吸了吸冻红的鼻子。 苗妙妙拿出一锭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要饭的眼睛立马就直了。 “给我的?”他裂开嘴笑,眼神放光。 苗妙妙颠着银子指着凤来仪的院墙:“我知道丐帮的兄弟姐妹遍布天下,这次我就想让给位兄弟姐妹们帮个忙……” “帮忙好办!”要饭的裹着棉被站起身,冲着周围吹了声哨子,片刻以后七八个乞丐围了过来。 “这几位就是驻守在凤来仪点位的兄弟们!” 苗妙妙满意地将银子给他们,并询问今夜有没有人翻墙进出凤来仪。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说没有。 羊干路此时过来凑热闹,也听到了乞丐们地证词。 她会心一笑:“看来是我猜错了,凶手只可能在门口进出,或者和小倪你说的一样是客栈里的人。” “要说凶手,我最没可能了!”小二着急忙慌地撇清自己,“我一直都在忙活,而且案发的时候我就在门口,他可以作证!” 他手指向一直呆在门口的乞丐。 乞丐点点头,他也能证明发出巨响的时候,这个小二就已经在门口与他扯了半天皮。 其原因就是不让他坐门口影响客栈生意。 “都这时候了客栈能有什么生意嘛?外头冷得要死,呆在门口还能有点热气。” “本来还有生意的,你躺着了不就没生意了嘛!” 眼看着小二和要饭的要吵起来,苗妙妙赶紧把他俩拉开。 这时王福年询问完楼上的客人,下楼回报。 有一个客人说是有事找小二,结果喊了半天没见到人。 小二一听便解释自己那个时候应该是打热水去了。 因为之前天字三号房的客人要热水。 苗妙妙听到这儿沉思起来,客栈里的客人喊小二,小二没有答应。 他说那时候去打热水了,没听到也情有可原。 可就在一楼账房的掌柜居然也没听到? 客人重要还是算账重要呢? 都不出来知应一声的? 可能那时候掌柜的就已经出事了呢…… “晚上客栈值班的就只有你一人?” 这么大的客栈不应该吧。 “还不是我那掌柜的抠门呢!晚上本来事就少,多一人不就多一份工钱嘛!” 说着,他又埋怨着什么钱赚的不少,活干那么多,工钱一点都不加的话。 苗妙妙笑了,天下的老板都一个德行,不压榨出员工身上最后一点油水是不会罢休的。 “那今晚整个客栈,是不是只有你能在冰窖里取冰了呢?” 既然动机都有了,那如何得到作案工具就是个问题了。 现在看来这个小二的嫌疑尤其巨大。 而他却绝口不承认自己迷倒了掌柜的,更不承认用冰布置了延时装置。 可要是把客栈的其他人代入凶手,却找不到“他”是如何乘机行凶的! 毕竟布置装置需要时间,而且现在虽然冷,但还不至于到结冰的日子。 结果正在这时,在检验尸体的亲信,有了意外的发现。 死者头部受到过多次击打。 书架只可能砸一次,那有可能在书架倒下的之前,凶手先将他乱棍打死,再布置书架为了混淆视听。 也有可能是案犯有两名。 一个是下迷药、布置书架,另一个则在等冰块融化的空窗时,潜入房间砸死掌柜的。 第二个猜想的前提就是,这两个凶手互相不知道对方要杀死掌柜的。 不然另一个绝不会动手了。 苗蛋蛋此时也拎着一只兔子过来了:“茶水里有迷药。” 他话音刚落,众人齐齐看向小二。 这些人中,能轻松接触到死者茶水的人就只有他了! 小二欲辩无言,只能喊着冤枉! 第三十五章 两个凶手? 苗妙妙让小二说出死者进入账房以后有没有其他人进出过账房。 小二怎么想都想不出来:“我实话实说,我家掌柜的算账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我在给他准备好炭火和茶水之后就离开了……门也是她自己锁的……” “门钥匙只有你们掌柜的有么?”苗妙妙问道。 “这是自然了!账房的钥匙当然只有掌柜的有了……”说到这儿,他突然摆手,“还有,我没有在茶水里下毒!” 苗妙妙轻笑一声,让他冷静一会儿,细细想想自己在今天入夜后做了什么。 而她则再次进入到了账房之中。 仵作正在背对着她检查,嘴里还念叨着:“奇怪了、奇怪了。” 苗妙妙问及有什么奇怪的? 仵作就说他发现死者生前并没有喝茶。 苗妙妙这才打开壶盖一看,里边的茶水几乎是满的,而加上被苗蛋蛋拿去喂兔子的水量,正好一壶。 这说明死者并未中迷药? 她的推测有误? 接着,仵作又给她看了一样东西,一些木屑。 这个木屑与书架上的不同。 书架上的是红漆,而这个木屑则是黑漆,这种漆还带了点金色。 这难道就是凶器留下的? 放眼整个账房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此种颜色的物体。 “死者致死因查出来了吗?” 仵作回答:“死于头部猛烈击打,也就是书架砸上之前就死了。” 账房内除了倾倒的书架,并没有其他地方被翻乱过,凶手又如此猛烈多次击打死者头部,这说明有可能是仇杀。 苗妙妙立刻让人将死者生前不对付的人都叫了过来。 这半夜三更,西都的衙役们办事也算利落,没一会儿就将人带了过来。 苗妙妙问了那些人,都没有非杀她的理由。 因为这些人多数都是生意上的矛盾,即使她死了,那凤来仪的幕后大老板也会重新派新的掌柜的。 “你们知道凤来仪的幕后大老板是哪位吗?”她突然转变的八卦之色令旁人措手不及。 不过哪位神秘的大老板神出鬼没的,自然没人清楚他到底是谁! 苗妙妙略有些失望,让那些人都回去了。 “小倪,你之前还说凶手必定就是客栈里的人,这怎么还把外头的人盘问一遍呢?”羊干路手揣着暖壶,瑟缩在一旁。 她见了心有不忍,解开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我这不是怕有人雇凶杀人嘛。” 话音刚落,那楼上的住客就开始不满地叫嚣起来。 “死了人不好好查案,你翻我们房间干什么呐?!” “就是!这破客栈住着晦气,赶紧换个客栈住!” “我看那个龙门客栈就不错,咱们就去那里住呗!” 住龙门客栈? 怕是活腻歪了,想自己快点变成人肉包子吧? 苗妙妙不屑一笑,背着手走上楼:“各位稍安勿躁。如今店内出了命案,各位理应配合一下,不然魅国应该有一套完整的律法来整治诸位吧?” 她这一招笑里藏刀将在场的众人吓得浑身一激灵。 没有一人再敢说出个“不”字。 不过众衙役在各个房间内搜寻了个彻底,依旧没有发现这种涂了特别的油漆物体。 她心中自然是有些着急,但是不能露于表面。 仰头看着门牌,一间间地走了进去。 待走进天字三号房间内,里边一个女子坐在轮椅上,面色清冷眸子低垂。 感到有人进来,她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来人,眼底波澜不惊:“我腿脚不便,不能招待姑娘了,姑娘随意。” 苗妙妙说了一声“叨扰”便直径走向窗口。 半个身子向外探出,刚好见到苗蛋蛋在楼下窗口探出身子。 四目相对,苗妙妙了然一笑。 她收回身子,对着屋内轮椅上的女子关怀了几句。 得知这女人从小残疾,不过好在会点手艺活能填饱肚子。 苗妙妙倒是觉得她谦虚了。 填饱肚子? 能住得起凤来仪的人,像只是能填饱肚子那么简单吗? “这位小姐,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到楼下坐坐可好?苗妙妙手一挥,两个衙役就进来将其连人带轮椅一块端了起来。 丝毫没有经过对方的同意。 此时死者的相公来了。 这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看上去与死者之间的年龄有些差距。 这男子名叫关傅,博罗秘村人,三年前嫁给凤来仪的掌柜为夫。 他进到账房,一见到死者,差点昏了过去。 还好王福年在下边垫着,才不至于砸到脑袋。 听到楼下王福年大嗓门地喊着:“我的舅爷爷诶!死了个老婆而已,谁没死过啊?!你这不至于寻死觅活吧?!” 苗妙妙闻声下楼。 见到关傅哭得梨花带雨。 她第一次觉得男人也可以用这个形容词。 “傅儿?” 身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关傅觉得声音熟悉,便回过头看她,意外地看到自己的熟人。 “灵姐?” 关傅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响起,苗妙妙眉头一皱看着轮椅女问道:“你俩认识?” 经过询问得知,这个轮椅女叫关巧灵,与关傅是同村人。 这二人从小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若是关巧灵因为关傅嫁给了凤来仪的掌柜的,而动了杀机也说得过去了。 可虽是如此推测,但是这两人的眼神接触来看,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愫。 难不成这俩人没私情? 关傅现在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想要早点给他的娘子一个公道。 苗妙妙将其拉了起来,推到轮椅女面前:“别嚎了,真凶已经知道是谁了,你自己直接问她为啥杀你的娘子!”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倪,你是说这个女人杀了掌柜的?”羊干路试探地问道。 没人会相信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子会杀掉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可苗妙妙却斩钉截铁地肯定,这人就是凶手! “这位姑娘,我见你年纪轻轻,可不要信口开河啊。”关巧灵无奈地摇着头,“这里客栈里头的健全人不少,为什么偏偏怀疑我一个连上下楼都费劲的残疾呢?” 小二点点头:“说的也是啊,这位客官住在二楼,每次上下楼都要叫我们帮忙才行,怎么可能在我没有发现的时候下了楼杀了掌柜的,然后又上楼……怎么想都太难办到了吧?” “难不成……”王福年指着她的腿大叫一声,“你的残疾是装的?!” “胡说八道!灵姐的腿是从小就截断的!”关傅抓狂地想要推开王福年的手,愣是半点没推动。 王福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双手抱臂,眼含着怒气:“你们魅国的男人都这么薄情寡义吗?我好歹救了你一命,连句谢谢都没有,居然这态度对我?” “是你们抓不到真凶,专门找软柿子捏!一群无能之辈!” 苗妙妙被这男人的无理取闹也是气得够呛,她咬着牙冷声道:“不就是想听推理吗?我在这方面可是深受祖师爷爷们的真传的。听完可别跪了!” 宋慈、柯南、阿加莎、东野…… 各位爷爷奶奶保佑,保佑徒孙这次装逼成功! 第三十六章 天机巧阁 凤来仪的布局有些特殊。 进门就能看见柜台,而账房就在柜台后边的门内。 小二若是无事,又是他一人的时候自然是坐在柜台附近等着客人。 而要将小二支走,不让他听见里头的动静,自然是要让他去离账房最远的地方——厨房。 只有在那里,他才不会听见账房里的动静。 关巧灵用绳子系住自己的身体,使自己下坠到楼下窗口之上。 再弄出点声响让死者走到窗边探出脑袋来看。 这时奋力一击便将其砸倒。 随后又补了几下,使其彻底死去。 众人听到这里,便质疑凶器在何处? 搜索了整个客栈,都没有搜到任何能砸死掌柜的,涂了黑色油漆的物体。 她一个残疾,又不可能将凶器丢远。 苗妙妙双手支在轮椅的扶手上,盯着眼前的女子:“自然找不到,凶器就在你的身上!” 在众人惊诧。 关巧灵斜歪着脑袋看她:“你说凶器在我身上?我这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下那么大的凶器呢?” “根本不需要藏!”苗妙妙手一指她的双腿,“你这双义肢就是最趁手的凶器了吧!” 她话音刚落,就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震惊。 羊干路立刻下令命人检查,果然在这轮椅女的义肢上发现了与死者后脑勺一样的油漆。 而且有明显击打的部位都已经有了凹陷。 这明显是下了死力气了! “多大仇啊……” 苗妙妙只是轻微地感叹了一声,却没想被关巧灵听了个正着。 她苦笑一声只说了一句:“夺爱之仇算不算?” 边上的王福年用拳头一砸手心,一副他已经看透真相的模样:“我就说这俩有一腿。” “你啥时候说过?” 那胖子一指苗蛋蛋与亲信:“方才我就与他俩说了,这凶手必定是这死者相公的青梅竹马!” …… 这个案件顺利告破。 只是苗妙妙心中有了个疑问。 关灵巧承认杀人后将迷药放进茶壶中,然后自己将冰块垫在了书架底下做了延时装置用来嫁祸小二。 但是一个没有双腿的人,如何能凭着自己上肢的力量抬起这么大的书架? 难道这个时代的义肢已经做到可以与正常双腿一样了? 或者她多想了,毕竟她以前见过没有腿的人,胳膊可以替代双腿用,那力量大得惊人。 残奥会里的那些举重选手不也是一人举起几百公斤重嘛! 回到房间,羊干路问她为何愁眉苦脸。 苗妙妙将这个问题说了出来,她便笑道:“你忘了呀!小倪!我今日才与你提过的那个机关大师。” “你说造阴诡台的那个?”她白天一心想着司宇白那家伙了。 这么多天不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要是死了,还得给他置办葬礼…… 对了,棺材用木头的好还是石头的好? 木头的话是红木还是梨木? 梨木便宜,红木贵。 但是人生就这么一次大事,贵点就贵点吧! “红木棺材雕什么好……” 苗妙妙不知不觉说出了声,羊干路眉头一皱,一脸怪异地看着她:“小倪,你想什么呢?什么红木棺材?” “我……我是想见见那个机关大师,顺便……顺便带点见面礼。”苗妙妙笑着给她倒了杯热茶暖身子,“咱们周国有个传统,就是见贵重之人,必须要带贵重之物!” “你说的见面礼……是口棺材?” “错!不只是棺材!”苗妙妙敲着木桌子朗声道,“是红木雕花棺材!” 见羊干路丝毫不信她所说的话,苗妙妙便继续忽悠:“我们周国的传统,送活人棺材就是祝福他升官发财的意思!” “居然还有这意思?!小倪,是干路孤陋寡闻了!”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双眼放着光芒。 羊干路走后,王福年打着哈欠进来:“大人,你刚才和这郡主说啥了?她怎么一脸逮情郎的模样?” 苗妙妙摇着脑袋,睡意袭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我咋知道……你进来干嘛?我困死了,快出去……” 对了,刚才羊干路是不是要和她说机关大师的事? 怎么一个打岔给忘了?! 现在人都回宫了,还是明天找机会再问她了。 “我就过来给大人你带个信。” “什么信?” 苗妙妙狐疑地接过王福年手中的信,信封写着“妙妙亲启”。 拆开。 里头的字迹苍劲有力,威严庄重。 是厉玄写的。 这字,当年她在宫中的时候就天天坐御案前看。 错不了! “他……他怎么来信了?”苗妙妙吞着口水,双手有些发虚。 “嗯……这个……”王福年挠着脸,眼神游移。 “你!”少女恶狠狠地指着眼前胖子的鼻尖,“你这个内奸!叛……叛徒!” 看来这胖子一路都在将她的消息传回长安城。 王福年立马裹住她的手指,眼神示意着信,笑嘻嘻地说道:“你看看,看看信上着啥……” “近闻尔等被困魅国,吾甚感焦虑,打算派一人前来助援……一人?!” 苗妙妙白眼一翻,这皇帝够意思,派一人来助援,还不如不来! “您再往下看看……别、别揉……” 她停下动作继续看下去:“不过此人现在身子不太好,需要调养两月才能前往魅……那就别来了!” 苗妙妙将信纸彻底揉成一堆,丢在地上。 “调养两个月?娃都能生一堆了!” 王福年立刻提着衣摆将其捡起,小心翼翼地收好:“大人有所不知,这猫还得怀仨月呐!两个月的那是耗子。” 说罢将信放在茶壶之下就离开了。 …… 后半夜,苗妙妙气消了。 翻身下床,走到桌边。 那厉玄不应该写一堆无用的话来逗她玩儿吧? 难道这信有什么其他含义? 研究的半天信纸一无所获。 她拿起信封观察了起来。 果然被她看出了端倪。 信封的封口上粘着一些辛辣的香料和碎芝麻。 这厉玄应该不是那种一边沾辣椒吃芝麻饼一边写信的人吧? 难道就是故意留了一手给她? 不过想来也是,她现在早就被羊常那娘们儿监视了。 估计王福年在流连城给厉玄写信的时候也已经将当时的情况告知了他。 现在的情况只会比当时更糟。 “辣椒粉和碎芝麻能说明什么?” 难不成要她去香料店找线索? 这种谜能不能出得直白点? 她刚才用脑过度,现在想啥都一片空白…… 天亮再说,先睡觉!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你说那位一大早就跑香料店去了?” 羊常刚下了早朝,就有暗探来禀报苗妙妙行踪。 “这女子在集市里行踪诡秘,她不买东西,到处找辣椒粉和芝麻!” 羊常:“辣椒粉?芝麻?” “是啊,一上午找了五家香料店了。一到店里就拿出自己带的一些辣椒粉和碎芝麻,说是要买一模一样的。” “这就有趣了。”女子坐到镜子前,侍女给她卸下繁重的头饰,“那她找到了吗?” “看样子是还没有找到点什么,陛下请放心,我们正无时不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羊常抚摸着手上的玉镯子,眼眸下垂:“她今日如此反常,会不会与昨日的信有关?” “一封家信,虽然是从长安寄出来的。但是小的们也检查过了,信中也没有写不合理的东西。” 羊常摆摆手,让那暗探退下。 随后屏风后头一幕僚走了出来,她手拿着一份竹简走到其身后:“陛下,兴许这倪妲叶口中的倪家宝藏是真的存在。” 说罢便将竹简展于她面前:“在立志镇底下不是相传有一古墓群吗?” “那墓群二十年前就被挖空了。” 当年这羊家建立魅国几百年,靠的就是这古墓下边的宝藏。 如今这年年挖,年年卖,连里头的墓主人都被卖到药房里做药了,哪里还有财宝? 也正是这财宝被挖绝,也使得魅国的财政压力巨大。 坐吃山空就是这个道理。 可这又能怎么办? 魅国的地理环境特殊,平原少,山林多。 无法大规模地开垦耕地,但是药材丰富。 财宝挖尽的二十年里还能靠卖药赚钱。 可近年来药材也少了,她们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再找到像立志镇底下那么大规模的古墓群。 原本羊常对苗妙妙并不感兴趣,一个身份存疑的小小周国人,杀了便是。 可偏偏她说她是来找宝藏的。 这倒是有趣了,正好她也在找宝藏。 等到找到宝藏再杀她不迟嘛! “就因为被挖空了,所以二十年前的当地人就将其用石头和石膏将入口封住了。可是从三年前开始,每年雨季都会有一些珠宝被雨水冲刷出来,这难道不奇怪吗?” “还有这种事?”羊常显得异常吃惊,“怎么从未听人上报过?” “这……”幕僚显得有些为难,生怕说出真相后自己就会死一样。 羊常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便也猜到了几分,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 “豁!”王福年挥着手,散着口鼻前的空气,“你这是干啥去了啊大人?去辣椒面里打滚了?阿嚏!老天爷爷,你不辣吗?” 苗妙妙捧着一大桶牛乳猛灌:“我刚才在集市里尝了大约有十几种辣椒粉和碎芝麻,嗝——” 打完嗝,她顺了顺气,张着辣红的双唇继续说道:“总算让我找到了和信封上头一模一样的辣椒面了!” “兴许那辣椒面和碎芝麻是陛下边吃芝麻饼蘸辣椒,一边写信留下的。”王福年剥了一粒花生丢进嘴里,“大人你那么认真干什么?” “怎么可能?!厉玄他从不吃辣椒,更何况是直接蘸干辣椒粉……” 她跟了他这么久,那家伙的食性她最清楚了! “大人。”王福年脸色凝重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刚才是不是直呼陛下名讳了?” “嗯……有吗?”苗妙妙直接岔开话题,“我发现那种辣椒和芝麻的产地就在立志镇!所以厉……厉害无比的陛下一定在立志镇给我们留了什么好东西才对!” 王福年听后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开口:“大人,这封信除了你、我、陛下,还有不下六七人能接触到,你怎能肯定你收到的讯息一定是真实的?也许有人借此误导也说不准嘛!” 误导她? 误导她能有什么好处? 把她引到立志镇做什么? 这时候,羊干路来了。 这小妮子蹦蹦跳跳的,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 “小倪,小倪!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苗妙妙和王福年闻声刚跑到楼下,就看到客栈大堂处放着一口红木镶金的雕花棺材。 小二脸色都已发白,昨夜刚死了个掌柜的,今天又来一口棺材,凤来仪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呀?! 但是又碍于郡主的身份,实在不敢再说什么。 王福年啧啧两声,随后凑到苗妙妙耳朵前:“这郡主是不是怕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特地给你送了口棺材?” 苗妙妙用手肘一杵他的大肚子,眼神暗示他赶紧闭嘴! 昨夜那番胡话,这羊干路居然当真了。 今日真就送了口棺材过来。 她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小倪!”羊干路拉起她的手道,“陛下今日夜宴!” “这事儿我知道啊,你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今晚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就要被献给魅国国王了。 而她还没有找到救出这俩人的方法。 连那个精石所放的地方都接近不了。 若是能再进一次宫就好了。 可无缘无故的怎么进去? 就算进去了,也没法子接近那里啊…… “今晚陛下还特地点名让你进宫一同赴宴!” 说到底,还是入宫的问题。 要是能堂而皇之地进入…… 等等! 她刚才听到了啥? “你说你们陛下要我进宫赴宴?!” “对呀!”羊干路看上去比她还高兴,“因为我今天一大早就把你昨夜神速破案的事同她讲了!陛下特别欣赏你的能力,所以就让我今夜把你带进去好好看看!” 好好看看? 上次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呢? 这次进宫八成没有好事。 果然,在羊干路口中得知,此次赴宴的宾客当中有一人身份特殊。 这人也是一介布衣,但是却十分受他们国王崇敬。 这人就是机关大师,关大师! “等等!这人姓关?那昨夜的那个关巧……难道他们是……” 在羊干路说出这两人其实是同村人,还是师徒关系的时候,苗妙妙差点两眼一翻原地去世。 这分明是个鸿门宴呐! 保不齐这个关大师要公报私仇呢! 她算是明白羊干路为啥特地送棺材来了! 被那王福年的乌鸦嘴说中了,这真是怕她死无葬身之地啊! 在羊干路离开后,苗妙妙猛地跑上楼,踢开亲信的房门大吼一声:“把你那些防身的暗器都给我装上!今晚我要上砧板了!” 第三十八章 引狼入室 苗妙妙这一身叮铃咣啷的零碎物件还没到宫门口就掉得差不多了。 连同行的羊干路都好奇她吃个饭带这么多废铁干什么? 苗妙妙心里也烦呀! 那司侦邢的亲信也忒不靠谱了! 让他准备的暗器应该是电影里面那种一掀开衣服,一堆毒镖就射出来,把四周围的敌人扎成马蜂窝的那种机关! 结果这家伙都给她准备了些啥玩意儿? 零零碎碎的,收破烂的都嫌弃。 还坠得她衣服都兜不住了,一个劲地往地上漏。 最后只剩下一把藏在袖口中的匕首。 结果在宫门口,她最后的防身武器都被没收了。 “你们安检还挺严格哈!” 苗妙妙苦笑着搓着空荡荡的手。 “那是自然,如此盛大的宴会,难免会混进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来搅局……” 羊干路说到一半,眼神一亮,手指向不远处的笼车队。 “小倪,你看!那个是姬夫人今夜要献给陛下的一百零八位美人!” “不过关他们的笼子现在都用黑布盖着,看不清……小倪?你想什么呢?” 苗妙妙被她推回神思,揉了揉脑袋:“没事。现在见不到,等下宴会上不就能见到了?” 她刚才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一共一百零八辆笼车。 司宇白和司侦邢这两个应该也在里边。 最后看了眼车队,她跟着羊干路进了大殿。 由于身份尊卑有别,苗妙妙只能坐在最靠门的位置,而羊干路则要坐在王位的右顺位。 她以为苗妙妙坐在门口,心里会不平衡。 还特地过来安慰她。 而此时的苗妙妙巴不得自己能变成隐形人。 坐在门口最好,能在宴会开始以后偷溜出去! 而且出了事,也最方便逃跑。 她独自坐在位置上,偷偷打量着殿内的情况。 嘶—— 怎么感觉后脊背发凉,到底是谁在盯着她? 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在注意她呀! 也正在这时候,外头稍稍出现了骚动,殿内先到的大臣们纷纷站起身向她这边注视过来。 当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殿门。 一个约摸七八十岁模样的老头子走了进来。 这人下巴微抬,一副自傲的模样。 老头走到羊干路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 苗妙妙这才知道,这老头就是那妮子口中的机关大师,关大师! 原来魅国的机关大师是个男人啊…… 真是难得能在这个宴会中看见男子入席。 接着又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赴宴的官员。 这其中一人苗妙妙倒也认得,那便是在流连城打过交道的莫有之! 本想与她打招呼,但是细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看着她从她面前直直走过。 苗妙妙扫了一眼殿内的席座,基本已经坐满了。 果然下一刻,乐礼一响,羊常入场。 这女人在她的王座上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就宣布晚宴开始。 结果这话音还未落,就有人出来打断了。 一老官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冲着羊常行礼,随后又指着苗妙妙义愤填膺:“陛下,我们魅国的国庆之宴,为何要请一个周国的人来参加?!” 这人刚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苗妙妙手肘撑着桌面,扶着额头叹气。 虽然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但是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一道正菜都没上呢! 以后和人吹牛都不好吹。 说是吃了魅国国宴,结果才吃了两粒花生米就被人架出去了? 此时羊干路站了起来,似乎要打抱不平:“小倪昨夜可是帮着西都衙门抓了一个凶手!要不是她在,我想那位凶手现在早逍遥法外了!陛下那是看中她的才能才赐她进殿赴宴的!” 说罢,她还挑衅地看了眼坐在身侧的老头。 那位关大师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哎呀—— 姑奶奶呦! 您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苗妙妙此时已经呲牙咧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站起身,行了个礼:“陛下,草民这次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轻笑出声。 原来是姬胧。 “瞎猫?死耗子?据我所知,你在流连镇的时候就帮着莫都尉破了一件干尸案对吧?难道那个也是死耗子?” 干…… 那姬胧不会是查出点什么了吗? 羊常眉头一拧,看向座下的莫有之:“有之,可有此事?” 第三十九章 入局 事到如此,莫有之未再隐瞒下去,直接将苗妙妙帮她如何破解干尸案的经过讲了出来。 但是依旧绝口不提她的真实身份。 毕竟若是此时说了,那就不是“能力有限”这四个字的借口能抵消的了的了。 那原本就对苗妙妙分外关注的关大师听完莫有之所述,便幽幽地开口:“想不到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屡破奇案……” 苗妙妙一听,这话中有话! 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这老头下一句就是有一困扰他多年的问题要问她。 她还没说要听,对方就已经将故事娓娓道来。 事情大约发生在三十年前。 那一日天降暴雨,有两队人马同时借宿在了一间土地庙中。 待到第二天一早雨才停,那两队人早离开土地庙时发现少了一人。 天降暴雨,那人不可能会冒雨连夜离开。 所以此人必定在这土地庙中。 而庙中所有能躲藏的地方全都他们搜寻了一遍,也并未找到此人。 “老朽就想知道,这人躲哪儿去了?” 看着这位关大师的模样,苗妙妙顿时后槽牙痒痒。 这老头不是傻就是坏。 一个没头没尾没细节的故事,让她帮忙找人在哪儿? 鬼会知道哦! “小姑娘不知道耶无妨,老朽问了其他人,也没有答案。” 废话! 那群人也正和她一样心底骂娘呢! 苗妙妙冲着他行了一礼:“老……关大师,您这故事并不完整,我怎么能给你找出这位死者在哪儿呢?” “死者?老朽并未说他死了。” “既然不死,那为何你们找了这么久,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苗妙妙环顾四周,抬高了音调:“是活人总会发出点声响,怎么找了这么久,这人若不是跑了,那便是死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老头:“关先生口中的土地庙应该在周国吧?毕竟根据魅国不信鬼神,只祭拜先王的风俗,是根本不可能有土地庙的。” “那为何不在其他国?毕竟有土地庙的不止周国。”座下有官员提问。 “因为地方小。”苗妙妙仰起头一脸笑意,“周边小国只会将供奉大神的庙宇修得像个房子。而像土地这样的小神仙,便只有路边一个神龛的位置而已。” “但周国地大物博,风俗习惯将庙宇修建的宽敞,即使是一个供奉土地的地方,也是要与小国大神所住之地一样。” “所以,草民便确认,此地就是周国。” 她这推论一出,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你还算有点小本事。”关大师坐正了身子,“说说你还猜到了什么?” “暴雨。”苗妙妙背着手在殿内踱步,“周国各地下暴雨的月份各有不同,但大致都是在初夏到初秋,也就是四月底到九月初这段时间。” “这五个月里,又是两队人马……那就有三个选择,一个是商队,一个是镖局,另一个就是行军。” “为什么没有戏班子?”有人发问。 “我都说了是四月底到九月初,戏班子都是天冷过年这段时间到处跑赶庙会的。” “不过……”苗妙妙摸着下巴冲着老头儿眨眼睛,“这故事应该是您亲身经历过吧?我来的时候就打听了一下您的经历,您没有参过军,所以这两队人马不可能是军队。因为军队会将无关紧要的人带在队中。” “那只剩下商队和镖局……”苗妙妙面露难色,“这两个可着实难倒我了……” “猜不出来也就作罢了。”老头似乎很善解人意,“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厉害的推理能力,实属难得。” “别呀,关师傅!”苗妙妙一把拦住了他,勾起嘴角,一脸俏皮相,“晚辈还想再试上一试,毕竟我年纪小,若是说错了什么,也请大师指正啊!” 第四十章 破局 羊常似乎也很有兴趣,看着苗妙妙的眼神都变了。 少女在得到关大师的许可之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商人行商最怕遇上劫匪,所以必然会夜宿城内,或者住进信得过的白店。” “而关先生口中的土地庙建设规模不小,必是靠近城镇的。所以如果是商人,一定会直接进城留宿,而不是在谁人都可以进出的庙中过一夜才行动。” 此时又有一个貌似是武官的人反驳:“你说商人怕劫匪,难道镖局就不怕了?再说了,商人的货若是湿了,便卖不出好价钱了,谁会冒雨进城?” 苗妙妙回到作为喝了一大口茶,指着她说道:“这位大姐反驳的好,为什么我说不可能是商人呢?因为……”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周围人变化的神色煞是有趣。 “因为相比较,我觉得这两队人马是镖局的可能性更大!” “第一‘强’,镖局里的镖师个个都不是普通人,一般的劫匪不爱做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生意,搞不好钱没有几分,人已经归西了。所以住一晚土地庙也无妨。” “第二呢就是‘抠’,为了节省开支,镖局押镖都是能不进城就不进城,因为周国进城是有人头税的。” 苗妙妙伸出五根手指:“一个大人五文!未成年半价,没足岁的才免费……” 说着,叹了口气:“那些进城想要饭的,没个五文钱都开不了张。” “若是说镖局的话,那在周国境内应该有三大镖局:恒威、顺利、正义。” 她掰着三根手指面露难色:“这三选一倒是麻烦……不过这事发生在三十年前。可偏偏巧了,三十年前只有恒威镖局一家独大,剩下两家都是十几年前从中分家出来的。” “所以说,关大师,三十年前您在恒威镖局从过事,走镖的时候突遇暴雨,夜宿土地庙,死了一个同事,你们瞒报其身亡的消息,只说此人失踪了。”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可不要胡言乱语!”老头子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水溅了出来,“看你前头猜中了恒威镖局,老朽倒是也高看了你几分,但是这平白无故扣了一个杀人的罪名是怎么回事?!” 苗妙妙一脸无辜,忙摆手道:“老先生息怒啊!我也没说您杀人啊……您这么激动做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模样的小姑娘,老头顿时觉得自己方才失态了。 红着脸喝下桌上的酒:“你就说这人藏哪儿去了,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这人应该就埋在土地庙的地砖底下吧?”苗妙妙观察着老头变化的神色便知自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晚辈猜想,此人的死应该是与你们运送的东西有关。这人估计是误动了那个万万不能打开的箱子,所以才意外死掉的。” 随即她背过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酒杯让侍者倒了一杯果酒:“晚辈倒是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能让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一夜之间死掉,而你们却只字不提他的死,只能用失踪掩盖真相。” 那老头听后冷哼一声:“这不过是你的推想,要想证明事实就要将当年的土地庙找到,撬开地砖才行。所以这个问题你也只能答对一半。” 苗妙妙饮下果酒,淡淡一笑:“前辈说一半,就只能一半。” 题是他出的,对不对还不是他说的算?! 哼! 老家伙。 这刚腹诽到一半,那关大师便取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物件,放于侍者手中的托盘之上,命其将它交给苗妙妙。 “毕竟也只在老朽的只言片语之中猜出了这么多信息,实属不易……这个小小的护身符就给你当个奖品吧。” 苗妙妙拿起那物件一看,不过是个一头大,一头小的金属物品。 搁现代批发价七毛一个。 就这儿还奖品呢? 害她还白期待了一下。 不过谢谢总要说的,礼数得用尽。 此时这姬胧恰时插话。 总算要到了进献美人的时刻了。 苗妙妙伸长了脖子看着一个个男子走进殿内,结果等看到最后一个都没有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的身影。 什么情况? 难道这两个家伙先闪了? 跑路都不带通知她的? 嘶—— 不对啊…… 这群人怎么数来数去都只有一百零六人? 而刚才进来的时候,数笼车有一百零八辆啊…… “陛下。”姬胧凑到羊常耳边低语的声音被苗妙妙听得一清二楚,“另外两个绝色美人,我已经安排他们先去沐浴更衣,在欢喜殿候着了……” 啥?! 她师父和司侦邢今晚要和羊常二龙戏珠了?! 不行不行! 她得赶紧去把那两个不省心的救下来! 苗妙妙悄然站起身,却被侍者问住去何处? “我上个茅房。” “奴引您去。” “不用了……我认识路……” 个屁! 苗妙妙在这王宫中迷了路。 欢喜殿在何处没找到,还差点被侍卫给发现。 躲躲藏藏,没想到倒是有了意外发现! 眼前那发着绿光的建筑应该就是精石所在的藏宝阁了吧? 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呐! 只要把那石头给毁了,他们就不会如此掣肘了! 结果她左躲右藏地接近藏宝阁门口却发现,那些守卫早已经倒地不起。 看这伤势,应该是被人一击击昏。 难道有人捷足先登了? 猫着身子探进屋内,只听得里头有人声。 “不行不行,你这样根本取不出来……司侦邢,你可真笨啊!这么简单的机关都打不开?!” “你来?” “我一个修行者,碰这玩意儿找死呢?!奉命来拿魅国镇国之宝的是你,可不是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司侦邢看着眼前这位满脸都是红色血痕的男人皱眉:“这里的机关太复杂,与阴诡台一样,不能强行打开。” “那咋办?”司宇白插着腰,也是无可奈何,“要不咱们把这木头房子烧了吧!这么大火,机关估计也能烧失灵!” 在暗处的苗妙妙一拍脑袋,叹了口气,真不愧是她师父,馊主意比她还多! 这一把火,还不把全城的官兵招来? 不过只是这么小声的动作,却也被屋里的两个男人察觉了。 司侦邢身行微动,转眼就到了她的身前。 一爪捏住她细弱的脖颈,险些施力掐下。 所幸看清来人,这才放手。 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意外:“是你?” 第四十一章 你想噎死我吗 “是我,是我,当然是我!除了我,谁还会跑这儿来救你们?!” 苗妙妙心有余悸地摸着脖子。 好家伙,刚才差点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司侦邢捏住空拳,摩擦着手指:“抱歉……” “徒儿!” 司宇白一下推开挡住他视线的男人,惊喜地拥向少女:“你知道为师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房子里有多憋屈吗?你不在,都没人陪为师解闷了……” 几日不见,这一见面就开始诉苦。 苗妙妙拍着他后背安慰,眼神瞥向发着绿光的盒子:“你们在这儿也是来偷这玩意儿的?” “我是奉陛下旨意来取魅国国宝。”司侦邢眼神复杂地看着它,“可惜这机关太复杂,没有钥匙根本无法打开。” “我去看看。”苗妙妙推开司宇白,直径走向那盒子。 这盒子与底座相连,没法直接拿下来。 盒子上有一个钥匙孔,似乎是要将一枚钥匙插进去就能打开。 了都这时候了,上哪儿找钥匙去? 现在直接倒模做钥匙也来不及了啊! 再过没多久,等巡逻队发现这里的异样,必然会将此事上报。 到时候羊常也一定会下令把这锁给换了。 就算配了钥匙,没用了啊! “这个盒子不能强行开启,不然会触动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司宇白站的远远的,脸上布满了红血丝,但是嘴唇却是惨白的。 他身形颓靡,仿佛风一吹就倒下了。 “师父……”苗妙妙有点担心,不知是因为长期没有灵力的滋养,还是因为体内的蛊虫侵蚀。 这个男人丝毫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祸国殃民的模样。 司宇白眼神一挑,发现少女身上的异样:“你脖子上挂的什么?” 苗妙妙摸着脖子上的金牌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牌子你不认识了?师父,您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了吧?” 男人没接话,走到她面前,低头凑近她胸口嗅了嗅,眉头一皱:“这个东西是谁给你的?” 苗妙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关大师送的护身符。 她还未开口讲出声,司宇白就已经将它扯下,随后捏住头尾用力一拔。 露出了里头的一根雕花铜条。 “这是……钥匙?!” 苗妙妙又惊又喜,看着司侦邢接过铜条,将其插入盒子中。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盒子应声而碎,只露出里头一个鸡蛋大小的精石。 没了盒子的遮掩,精石的光更强烈了。 司侦邢刚将其取下,突然外头就有嘈杂的人声响起。 苗妙妙心意紧,低声唤道:“有人来了!怎么办?!” “带着它不方便跑。”司侦邢蹙眉看向手中的绿光石头。 苗妙妙点头。 这玩意儿就是个信标,带着它跑准暴露! 可是这取出来了,总不能放回去吧? 看来只有将其毁掉才行! “人越来越近了!我们现在就将它毁……” “徒儿,吞了它!” “……掉,啥?” “徒儿,你赶紧吞了它!” “这么大个,怎么吞啊?!你想噎死我吗?!” 这可是石头啊! 鸡蛋那么大的石头啊! “来不及了!”司宇白直接掰开了她的嘴,与司侦邢使了个眼色。 一息间,那石头就被强行塞进了她的嘴里。 “咕噜……唔!” 苗妙妙使劲锤着胸口,司宇白满脸心疼地给她顺气。 这才把卡在喉咙口的精石给吞下去。 “你们两个真狠呐!生吞啊!连口水都不给我顺啊!吞个药丸都得喝个水吧?” “里边有人声!给我包围起来!” 外头的禁军已经将藏宝阁周围照得透亮,里头的三人看样子是插翅难逃了! 第四十二章 你有证据吗? 国宝被盗,然而盗宝贼却不翼而飞?! 魅国国王在盛宴之上摔杯震怒。 口中直骂废物。 姬胧眼神一瞥空无一人的下位,随即道:“陛下息怒,我倒是有个建议。” 这精石早不偷晚不偷,偏偏在今夜被盗。 这盗贼怕不是与今夜夜宴的宾客有关。 这一屋子的文武百官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大殿,所以她们的嫌疑便可以消除。 而中途出去,到现在都还未回来的人,嫌疑肯定重大。 “中途出去……” 羊常听了她所述,平息了些怒气,眼神一扫当下。 看到门口那空空如也的坐榻,厉声质问:“倪妲叶哪里去了?” 侍候苗妙妙的侍者腿一软,立马跪到了地上,瑟瑟发抖。 “回禀陛下,倪……倪姑娘解手去了……” “解手……”羊常站起身,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真巧~国宝被偷的时候她就去茅房了……” 姬胧在一旁煽风点火。 羊常捏紧了拳头。 她早应该看清这个女人! 如此别有用心地进宫来,怕不是寻她倪家的财,而是来盗魅国的宝! “翻遍整个皇城也要把这个姓倪的找出来!” “陛下找我有事?嗝儿!” 禁军刚领命下去,一根柱子后头的帐子就突然动了起来。 边上的侍者被惊得连连后退。 突然,一个水蓝色的身影从中滚了出来。 苗妙妙手里抱着个空酒坛子,一脸微醺,眼神迷离。 她踉跄起身,推开边上的人,走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陛下,找草民有什么事儿吗?” 羊常看了一眼座下的姬胧,对方也是一脸懵。 “你……在那里做什么?” “草民看见今夜宾朋满座,灯火辉煌,不禁想起自己的倪家……当年鼎盛之时也是如今这模样……”苗妙妙摸了一把脸,把控制不住的笑容掩盖下去。 而在旁人眼里,便是欲哭无泪的模样。 “……触景生情,悲从中来,所以草民想独自静静。” 她那几句鬼话不知羊常能信她几分。 不过很快众人对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转移走了。 此时欢喜殿传来消息,那姬夫人敬献的两个美人跑了。 这两人本来是要沐浴更衣的,可是伺候他们洗澡的侍者都被放倒了,外头的守备根本没有及时发现。 等到得知国宝被盗的消息后,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殿内查看。 结果只看见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的侍者们。 “陛下!难道盗窃魅国国宝的就是那两个美人?!” 苗妙妙大叫一声,演技浮夸之极。 姬胧威眸一瞪,苗妙妙立刻打了个冷颤。 好家伙,这眼神恨不得把她咬了呀! “倪姑娘你这么一说,似乎把自己择得一干二净呀!”女人阴阳怪气地提醒着苗妙妙他们三人的关系。 少女呵呵笑了两声,眉毛一挑:“姬夫人这话真是有趣,这美人是您找的,也是您献,要说不干净,也得是您吧?” “你!”姬胧咬着牙怒瞪她,“你……” “夫人想说什么?”苗妙妙嬉皮笑脸地凑近她,压低声音,“不会是想说这两人是我的夫君吧?你尽管说,你说出来后,我肯定是死定了。至于你……” 姬胧脸色瞬间像是吃了一斤农家肥那么绿。 她猛然朝着羊常跪下,自觉领罪。 说是自己疏于调查,才中了贼人美人计。 不过这二人与苗妙妙的关系却也是绝口不提。 毕竟前者只是疏于调查,后者可是欺君罔上了! 高手啊。 苗妙妙随手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都这模样了,那羊常估计是不会责罚…… 嘶—— 这脑袋怎么有点沉了…… 哎嘛…… 怎么天花板开始转了呢? 这酒后劲有点…… 大。 …… 翌日。 苗妙妙从软塌上醒来。 四周瞧了瞧,并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小二!小二!” 她喊了几声,没有叫来凤来仪的小二,而是叫进来一群侍者。 房间里一瞬间涌进那么多男子,纵使苗妙妙见识再广,也吃不消呀! 她猛然从床上弹起,用被子裹住已经本就严严实实的身子,缩在大床的角落里。 “你们什么的干活?!” “奴们伺候倪妲叶姑娘更衣洗漱。” 异口同声,似乎每日都在练习。 看这些侍者的穿着,似乎是宫里的人。 嗯?! 她,现在还在宫里?! 这羊常昨夜没把她宰了,还给她睡这么好的房间。 看样子她应该暂时安全了……吧? 可下一秒她就找不出来了。 王福年居然推门进来了。 他掂了掂已经胸前的白面馒头,捏着嗓子大吼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别吓着我家大小姐,赶紧出去!出去!” 众人退下,门刚关上。 苗妙妙就立刻赤着脚下床,走到门边,透着门缝往外看。 好家伙,外头的侍卫比昨夜防守藏宝阁的还要多! “大人,你昨夜离开后,咱们三个就被禁军给监视起来了。” 王福年坐在梳妆镜前侧着头看自己的脸:“一晚上胡子都长出来了……” 说罢就要拿梳妆台上的粉往脸上拍。 苗妙妙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开始穿袜子:“还好你们昨晚上被监视起来,给我减轻了嫌疑……” 不然今天早上怕是能在野味摊上看到她了。 吞了人家的国宝,开膛破肚算是轻了吧? 苗妙妙下意识地抹着肚子。 奇怪了,明明吞了这么大一个东西为什么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昨晚上在精石下肚的那一刻,司宇白身上的蛊毒肉眼可见一般地消失了。 就连她也顺利地变回了猫,可轻松躲过森严的守备回到大殿之中。 “大人,我倒是觉得羊常那娘们儿现在把咱们软禁在宫里,就是还没有打消对咱们的怀疑。” 王福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温热的馒头递给她,“看你一只揉肚子,是不是饿了?喝酒伤心肝,饿肚子伤脾胃。” 苗妙妙接过馒头啃了起来,宫里的东西她现在可不敢吃。 指不定里头下了什么药,让她脑子不清醒地说了些什么,可不好了。 “老王。”她咽下那干馒头,眼神微微眯起,“那娘们把我们关在这儿不就是想从咱们身上得到点什么嘛?” 王福年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了个“啥呀?” 苗妙妙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财宝啊!别忘了我可是周国首富的孤女,倪妲叶!” “这不是假的吗这不是?咱们又没有真财宝给她。” “你傻啊!就算有真财宝,我宁可带到地底下去也不会留给那娘们儿啊!我的计谋就是先出了王宫王城,之后越狱的事情得择日再说……” 第四十三章 寻宝 国宝被盗气得羊常一夜未睡。 就连那姬夫人都被她罚了闭门思过。 西都王城的夜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去了绿光,城中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说是魅国恐大限将至。 这话没多久就传到了国王的耳朵里,那羊常更是下了死命令: “若是找不到盗宝贼,带不回国宝,就统统人头落地!” 苗妙妙站在殿外,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肚子。 王福年看向她,关切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今儿看你摸了好几次了……” “没什么……”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那胖子听完,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虽然我是个男人,但这事我也懂,回去喝杯生姜红糖水去去寒……” 苗妙妙白眼一翻,感情这胖子是想到那方面去了。 果然自称是妇女之友。 此时,一宫官出来传话,那羊常宣他们进殿了。 这二人对视了一眼,双双深吸一口气,走进殿内。 这羊常还未说话,苗妙妙便率先开口。 问他们四人能不能出宫。 那羊常哪里会同意,当场否决。 苗妙妙便面露难色,冲着王福年使了个眼色。 对方立马会意,故意用那刚刚好能让他人听到的声音抱怨了一句:“大小姐,再不走可就没时间了。” 殿上的女人眉头一皱,揉着太阳穴问道:“你们要走去哪儿啊?” 少女心底暗笑,不过面色倒是愁难:“陛下,现在天已经凉了,再过个把月怕是要大雪封山,若此时不走,我那倪家的财宝今年怕是拿不出来了。” “你知道那财宝藏在何处了?”对于宝藏,羊常自然分外感兴趣。 “自然是知道了!”苗妙妙看了看殿内的侍者、宫官,“不过这是我倪家的财宝,不会说与他人听。” “那我让他们都退下,你只说给我一人听怎样?” “那也不行!我要是一股脑儿都说了,你们直接挖出来扛走了,我咋办?” “你说怎么办?”女人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有什么心计在盘算。 “说实话,那地方山高路险,又是在雪山之中,单凭我们四人根本不可能把财宝全部带出来。若是雇人马,又怕他们见财起意。思来想去,还是找您帮忙最合适,找到的财宝三七分成如何?” “我出人出力,只能拿个七成?”羊常冷笑一声,合上双眼,“这活我没兴趣。” 苗妙妙心底暗骂,本来这七成是她自己的,结果那娘们一句话就成了她的了。 真是奸诈。 “没兴趣?那可就算了。” 苗妙妙失望地摇着脑袋,看向王福年:“我小时候听我父亲说过,我家有一颗你脑袋那么大的夜明珠,一入夜,就能将整座城照得通亮亮啊!只可惜我是一次都没看见过,也不知会不会就和那堆财宝藏在了一起?陛下不出人也算了,到时候我们四个人只拿那一颗夜明珠回来,就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哦!那夜明珠啊!”王福年立刻朗声道,“那夜明珠我见过一次,当时有个大文豪卢周月还特地为其写了首诗呢!” “行了行了,知道就好。”苗妙妙眼神示意对方适可而止,别说过头露了馅。 王福年立刻禁声,不过那羊常倒是不依不饶追问是什么诗。 幸亏苗妙妙才思敏捷,当场就编了一个:“你看那夜明珠它又大又圆,就像那和尚的脑袋他又光又亮!” 直接把羊常给气笑了:“那好,你们就拿那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剩下的就是我们的劳力费。” 这也容不得苗妙妙再讨价还价,一挥手就将二人请了出去。 待二人出去后,她就提笔写了一封密信。 信上只有那寥寥数字:“得宝,杀尽。” …… 苗妙妙那一行人根本没等到第二天。 下午苗妙妙与王福年就直接被架上了去往更北方的马车之中。 而苗蛋蛋与司侦邢的亲信则依旧被软禁在宫中,严加看守。 “羊常那娘们心狠手辣,要是让她知道咱们在耍她,准保死!蛋兄弟他们身手不凡,逃出来应该没问题,但是咱们两个……” “废话,这还用你说?”苗妙妙瞪了王福年一眼,压低声音,“等到远离西都,人困马乏之时,咱们就直接开溜!” 若论跑。 她现在可没人能拦得住。 但是这王福年可够呛,这么大一个目标,跑起来瞎子都看得到! 那胖子一乐,脸颊的肉直接颤了起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不是还有几百号兄弟在魅国吗?到时候里应外合,双管齐下,直接一路回大周!” 苗妙妙点着头,现在司侦邢与司宇白现在应该快和大部队会合了。 届时逃出生天应该不是难事。 “严总兵~你这都什么时辰了?前边有个店家,咱们歇一歇吧?” 苗妙妙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外头天还大亮着。 严总兵骑在马上,微微侧头看她:“姑娘,这都没走几十里地,你都要歇三回了,你不是着急赶路吗?” “着急赶路是没错,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姐妹们这次可是要进雪山的,怎么能现在就累着呢?” “进山前会留两天的时间休息整顿。您若是坐着马车坐累了,就下来走动走动。” 那马上女子冷冷的回话,将苗妙妙下边的词都噎了回去。 她悻悻地回到车内,对着王福年道:“没法子了,照着这个速度赶,我师父他们怕是追不上咱们……” “大人,您莫急。咱们虽然是日夜不停地赶,不过那姓严的不是说了吗?到达目的地之后就会休整两日,我想两位大人应该赶得过来。” 一路上,苗妙妙就在观察着整个军队。 这群人训练有素,即使是稍作休息也是一个个端正地坐着,没有一个人弓腰弯背。 “这还是人吗?” 王福年说出了苗妙妙心中所想。 当她问及大周有没有这样的军队时,王福年背一挺,胸一抬:“当然有!” “哪个军啊?” “战大帅的军呗!”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战大帅要镇守大周北面,先前是防匈奴,现在是防那陆月国……若是让战大帅来周国西南镇守,我看这魅国早就被灭了十七八次了。” 原来是战戈这个憨憨。 苗妙妙摸着下巴思索,一个常年习惯于平原作战的军队来到西南山多林密的地方打仗,怕不是来给人家送功勋的。 第四十四章 圣男 队伍日夜兼程行了七天。 苗妙妙与王福年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 立志镇位于雪山之脚,气候寒冷。 当时盗墓鼎盛时期便驻有十几万人,繁华异常。 不过后来古墓群被挖空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不到一千人。 其中七八成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家。 苗、王这两人缩着脖子,哈着气走进驿站屋内。 见到屋子中央燃着火,便直冲冲地坐到了边上。 “我的老天爷爷啊……”王福年说话上下牙齿都在打颤,“这边都冷成这样了,那进山不得直接冻成冰棍儿?” 苗妙妙自来熟地拿起火炉上的奶壶给他俩倒奶。 此时严总兵派人来传话,说是他们两人这两天绝对不能离开驿站半步。 违令者,杀。 苗妙妙舔了舔嘴唇上的奶,砸吧嘴道:“你去和你们的总兵说,我俩没那么不安分。” 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眼皮子底下带着王福年跑,怕不是她活腻歪了。 不过这时候跑不掉,那只有进山以后才有机会了…… 可这山里头根本没有藏宝洞,就算进山了,要是没把那群人忽悠瘸了,他俩小命也难保。 她这坑货师父和司侦邢两个到底跑哪儿去了? 会不会把她给跟丢了? 她随后转念一想,那厉玄之前在信封上留下的线索,将她引到立志镇,难不成真会有高人相助?! 她将自己的猜想与王福年一说,那胖子口里灌满了奶,眼神瞪圆,看得她发毛。 “咕噜。”他总算咽下那口奶,捂着嘴差点乐出了声,“我说大人呐,咱们陛下会不会直接在那山里现挖了一个藏宝洞啊?” “嘁。”苗妙妙不屑一笑,“你想多了吧,现挖一个洞还不如直接开个墓,这里地下不是有个古墓群……老王!我有法子了!” 王福年看着她一副奸诈的模样,不知她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严总兵带着一个满脸纹着奇怪图案的老头走了进来。 这老头身形瘦小,隐约从衣服中露出来的身架子看到,他的大腿还没有苗妙妙的胳膊粗。 “看到他脸上的花纹了吗?这可不是普通的纹身。”王福年凑近她提醒着。 “我看着纵横交错,毫无规律,没什么特别的。”苗妙妙眯起眼仔细看着,“怎么了?这纹身难不成还有什么意义?” 王福年刚要开口,就被严总兵打断:“这位是立志镇的圣男,二位若是想知晓藏宝洞的具体位置,便请问吧。” 问? 问啥? 她实在编不出本就没有的东西啊…… 况且这个圣男…… 一大把年纪了,嘴里的牙都没了,还说得清话吗? 别把南说成北,上说成下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那严总兵在这儿死命盯着她,若是一句不问,怕是今日的晚饭都吃不着了。 苗妙妙随口胡诌八扯了几句,结果那老头脸上渐渐露出惊诧之色,随后立刻跪了下来。 “果真……果真是倪大善人的后人!” 他声音颤抖,眸中带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少女也惊了,与王福年交换了个眼神:这老头是你收买的? 那胖子冲她挤眉弄眼,摇头晃脑,也是一脸无措。 第四十五章 向导 送走那圣男,苗妙妙这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难不成那老头就是厉玄给她的高人? 看这模样,也不高啊…… 倒是王福年心大,一边烤着火一边砸吧着嘴:“大人,您就别担心了,别的不清楚,就是那老头绝对是我们这边的人。”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会不会是那严总兵用他来套咱们的话?” “至于吗?大费周折弄一个圣……圣老头套我们的话?问题是他啥也没套出啊!那老头噗通一跪,就啥都知道了?” 苗妙妙深吸一口气,但愿这胖子说的没错,那老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他们两人在屋子里待到了天黑。 王福年早就裹着棉被在火炉边靠墙睡着了。 那呼噜声震天响。 苗妙妙心烦得睡不着,遂想出门散心。 结果刚一开门,两把刀横立在她脖子前。 两个侍卫问她做什么去? 苗妙妙抬手一指天:“夜观星象。” “想不到倪姑娘还会观星。” 一女人气定神闲地从暗处走了过来。 苗妙妙一瞧来人,心中立刻翻了个白眼。 她心想这严总兵是不是机器人? 都不用睡觉的吗? 连续赶路这么多天,都没见过她合眼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好不容易有个舒服点的地方休息,居然还勤勤恳恳地加班。 真是怕他俩跑了喽?! 与那姓严的闲扯了几句,她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天:“总兵大人,懂星相吗?” 对方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样,防备地摇头:“观星之术吾辈一窍不通。” 这就好忽悠了。 苗妙妙收敛起笑容,清了清嗓子:“我方才看了这天,这东方星暗淡无光,反而西南火耀星强盛,怕是你们西都王城有事要发生……” “有事?” “嗯!而且是大事!事关你们国王的性命!”少女煞有介事地看着她,“所以赶紧回去救驾,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在场人听到这套可笑的说辞,全都噬之以鼻。 严总兵也难得扯出一抹嘲笑,她指着东边说道:“这东边乌云遮天,一看就是要下雨雪的天气,若是能看到启明星,就算是倪姑娘眼力好。” 她话音刚落,四周的小兵也都纷纷嘲笑起来。 “姑娘莫不是怕了?想要调头回去?”严总兵在她耳边低语一声,眼神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 第二日,队伍居然提前开拔。 苗妙妙与王福年两人还在睡梦中就被人拉了起来。 由于进山的路不太好走,所以根本不能用骡子。 只能徒步进山。 “嗝——”那胖子一手拿着热奶壶,一手塞着馕吃着,“大小姐你也要多吃点,这么冷的地方可不能饿着。” 苗妙妙胡乱咬了几口,沉着脸,将那馕递给他:“没胃口。” 现在小命都攥在人家手里,王福年这胖子居然还能吃得这么香。 果然心宽体胖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行,那圣男也在。 看着这老头佝偻着身子,王福年不禁吐槽道:“都这把年纪了,进山不会出意外吧?我瞧着上头的路挺陡的,他爬的上去吗?” 严总兵冷脸斜睨了他一眼:“圣男是唯一知道藏宝洞具体位置的人,若想找到你们倪家的宝藏,必须要靠他。” 那胖子听后,指了指随行的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当地年轻人:“那他呢?” “他是我孙子……”老头终于开口了,“我若是走不动路了,还有我乖孙子能背我……” 苗妙妙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寻找最佳逃跑路线。 王福年则在一旁继续扯皮。 在雪山之中行路特别困难,尤其到了夜间更加凶险。 所以,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略微平坦处,准备开始安营扎寨。 苗妙妙坐在一处岩石上闭目。 这么多天第一次与苗蛋蛋的魂丝接通,感受他现在所处的环境。 也不知那羊常现在怎么对待他们两人? 是火钳、皮鞭、辣椒水? 还是手铐、脚链、铁栅栏? 嘶—— 这地方雾气腾腾的。 还有水声。 蛋蛋这是在锅炉房吗? 太可怜了,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两人居然被那挨千刀的羊常发配到锅炉房烧开水了! 她正要继续潜心探寻,突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将她推了出来。 “哎呦!” 苗妙妙捂着后脑勺喊疼,结果后边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喊得更厉害。 “老爷子!您没事吧?”苗妙妙吓得立刻蹦开,连忙将他扶起。 我的乖乖,这老头怎么坐到她后边了? 她这一砸力道可不小,可别砸出脑震荡! 赔钱事小。 临了要是他们家人跋山涉水到周国讹上她怎办? “哎呦呦呦……小姑娘……你这坐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倒下来了?”那老头是仰面摔在了雪地上。 除了脸上身上有些雪之外,看不出什么外伤。 苗妙妙心虚地看着赶过来的那老头的孙子:“要不把老爷子送回去吧?万一有内伤就麻烦了。” 男子扶住老头,丝毫不在意:“无碍,他不需要。” “真……真没事儿吗?”看着这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可是你们自己说没事儿的!下回可别赖我了啊!” …… 帐篷搭好了。 苗妙妙躲在里头思索着方才与苗蛋蛋连接魂丝的时候,为什么会有一股排斥力? 这股力是她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似乎司宇白给她的那堆书里头,就有关于傀儡术的。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呢!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这时候,王福年正在哼着小曲儿,在蜡烛前缝着鞋垫。 此时他面前已经摆了两双成品了。 苗妙妙问他缝这么多鞋垫做什么? 摆摊卖吗? 勤俭持家也得挑时候吧? 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活着? 王福年眼都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活计:“我算是尝到滋味了,这雪地里走一天,没几双干鞋垫换,脚趾头都能给冻成冰棍。” 苗妙妙夸着这胖子心挺细,遂拿起鞋垫看,心觉这图案挺眼熟。 “这鞋垫料子哪来的?” “那老头给的。”王福年努了努嘴,“诺,我这儿还有剩余。料子还挺好,做鞋垫倒是有点可惜了……” 少女看着那堆料子,脸色一变,拿着鞋垫出了帐篷。 那祖孙二人的帐篷离得挺近。 苗妙妙进了帐篷,便看见严总兵也在里头。 手里拿着鞋垫不知所措,她只得憨憨地打招呼:“几位吃了吗?” 第四十六章 跳下去 “就在那儿。” 老头手一指山凹处的大岩石。 严总兵手底下的小兵一个个全都扛着凿子、铁锹涌了上去。 苗妙妙与王福年靠在山壁上休息。 他们又已行了一个白天,这才到了圣男所知的宝藏地点。 看着那群人挖得起劲,王福年不禁低声发问:“这地下真有宝藏?”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啊?”苗妙妙翻着灵性的白眼,抱臂叹气。 难不成这胖子真以为厉玄能给他们现挖一个藏宝洞? “那咱们还在这儿干啥?趁着那伙人无暇顾及咱们,赶紧跑啊!” 王福年说罢就拉住她的胳膊要跑。 “不跑。”苗妙妙抽回胳膊,看向那对祖孙,“你不是说他俩是咱们这边的人吗?我们跑了他们怎么办?” 错过了昨夜谈话的时机。 这一路都没找到机会探话。 这对祖孙到底是何身份? 为什么会有与司宇白衣裳一样的布料? 他们将她带到这里,是否别有用意? “要是让他们反应过来底下根本没有宝藏,咱们小命可就难说了……” 王福年这边话音刚落,有一小兵就挖到了一个金属器皿。 “总兵!这里有货!” 苗妙妙一惊,迅速赶过去看。 只见那小兵手中那一尊青铜酒樽。 严总兵见了,立刻下令让他们继续挖。 王福年低声在苗妙妙耳边提醒:“这是新物件,在长安古玩市场里头一抓一大把,也就能唬唬这群不懂行的。” 新物件? 假古董? 这冰天雪地的,谁会特地把这个东西埋在此处? 难不成是这对祖孙干的? 不过这事儿苗妙妙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严总兵就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向她走来。 意识到不对劲,王福年立刻护在苗妙妙身前:“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奉旨行事而已。”她手上的寒刃劈开凌冽的风雪,冲着这二人的脑袋就砍了下来。 虽说此人速度极快,但在苗妙妙眼中却犹如慢动作一般。 她一手扯住王福年的后脖领子,一脚后撤到三尺远的地方。 那刀尖堪堪划过王福年挺大的肚子上。 不过好在穿的多,只是划破了衣服。 “好快的身手。” 严总兵没想到这个小妮子居然深藏不露。 一路上装疯卖傻,胡言乱语的,她还真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身手如此不一般,居然能躲过她的快刀! 只不过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 她们人可比她多的多了,一人一刀都足够将她分尸了! 苗妙妙反应是快,奈何有王福年这个拖油瓶在。 对方趁着她无暇顾及之时,直接挟持了王福年。 无奈,苗妙妙也只能束手就擒。 “想不到你藏的挺深。”严总兵冷笑一声,下令斩杀。 此时那老头用拐棍敲着大岩石,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我说总兵大人……您就挖出个酒杯子,就要杀人灭口了?”老头用拐棍在地上画了个圈,“这地下越深,宝贝可就越值钱。” “我们既然已经找到准确的地方,直接挖下去便是,何必留她们?!” 老头摇着头:“这底下的地宫大门机关,只有倪家人才知道。他们两个要是死了,就没人能打开这门了。” “老东西。”严总兵冷着脸,轻蔑地看着他,“你如此护着他,该不会是因为她父亲是你的恩人,存了私心吧?” “我虽然受恩于倪家,但是始终是魅国人……老头子我怎么会存私心?!” 那圣男显然气得浑身发抖。 “既然没有私心,那你们就从那里跳下去吧。”严总兵一指那不远处的山峰,“反正你们已经没用了,我们只要挖到地宫大门,让倪姑娘打开大门机关就行了。” 说罢,便示意两个小兵将那祖孙二人赶到山顶上…… …… “挖到了!大铁门!” 苗妙妙在瞌睡中被小兵兴奋的声音惊醒。 刚才是在做梦? 只不过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那对祖孙。 而自己和王福年也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 就连双脚都套上了脚链。 不是梦。 那对祖孙真的坠崖了。 这时,一个小兵十分不客气地将苗妙妙拉了起来,推搡着将她带到坑底下。 严总兵用刀把敲了敲大铁门,发出“当当当”地声响。 一听就是厚铁板,若是用炸药强开,估计门没事,他们倒先被埋进去了。 “倪姑娘,请吧。”这女人倒是很客气,直接给她让了一个身位。 苗妙妙站着一动不动。 傻子才给她们开门! 只要这门一打开,她和王福年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呦!还挺有脾气,总兵大人叫你开门,你没听见吗?!”押送她的小兵一脚踢向她的屁股,结果苗妙妙轻松一闪。 那女人被地上冻住的薄冰滑了一下,瞬间摔了个屁股墩儿。 “你……” 苗妙妙一记厉眼射向她,吓得那小兵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她收回目光,看向严总兵:“让我开门可以,给我松绑。” “我给你松绑,你若是跑了可怎么办?” “那胖子在这儿,我不会跑。若是我真想跑,这点手段也困不住我。” 严总兵思索了一番,觉得苗妙妙这番话也有些许道理,便答应了下来。 被解开束缚的苗妙妙活动了一下筋骨,余光注视着四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着逃跑。 这铁门上的机关并不难,只要将门口的那两只张着大嘴的蛤蟆注满了水,这门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苗妙妙也意外这门居然是用水蟾锁锁上的。 这么简单就能打开了的门里有宝藏吗? 看着众人一桶桶雪水灌进蛤蟆的大嘴里,苗妙妙不动声色地后退着,靠在侧边的墙上。 “卡。” 水装到了一定的位置上,两只蛤蟆下沉了。 那铁门也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双眼都直勾勾地盯着越开越大的门缝,期望里头的珍宝能够闪瞎她们的双眼。 可事与愿违。 里头射出的不是珍宝的光,而是一支支暗箭! 前头丝毫没有准备的小兵瞬间被打成了刺猬。 接着,从门里头冲出了百来个黑衣人,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兵器与严总兵的人展开了厮杀。 不知对方是敌是友的苗妙妙立刻趁着他人无暇顾及她之时,跳出洞穴,将无人看守的王福年拉起,向山下飞奔。 不过这跑路也得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这二人没跑几步,只听见刚才那个洞口发出巨响。 不知是哪个傻叉点了个“二踢脚”,结果震得两边的山峰颤了颤。 山上的积雪如洪水一般滚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聚 苗妙妙醒来以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幽暗的洞穴之中。 这洞穴里除了她,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男子。 她揉了揉脑袋,问道:“这是地狱吗?” “大人呐!你可总算醒了!” 王福年这模样可不得了。 满头是血,貌似牙还磕掉了一颗,说话都有点漏风了。 “那两位救了咱们!”他一指洞中的祖孙俩,“没想到他们之前跳崖以后,就掉在了一处凸出的崖壁上,这才捡回一条命……” 听着这胖子叨叨个没完,苗妙妙选择了自动屏蔽。 因为她感到那对祖孙异常的诡异。 尤其是那个老头。 他原本佝偻的身子现在已经挺拔了起来。 他那满是纹身的脸扯出一抹笑容,令苗妙妙毛骨悚然。 这张脸下边似乎藏着另一张脸!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苗妙妙警惕地看着那对祖孙,顺便将王福年拉到自己身后。 老头的笑容一滞,随后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 每走一步,他的面孔和身体便扭曲一分。 待其走到她面前之时,她这才看清来人的真实面貌。 “师父……” …… 想不到司宇白与司侦邢两人早就赶到了这里,做好准备等着他们的到来。 只不过这地宫大门之后的黑武士并不是他们的安排。 他们只是借刀杀人而已。 苗妙妙好奇那黑武士是做什么的? 司宇白只说了一句:“大概是护陵人吧。” 护陵人?护的是谁的陵? 司宇白便指着他们刚走到的一处石碑前:“上头有写。” 苗妙妙一看这石碑上的刻痕,十分的新,与四周陈旧的砖石有着鲜明的对比。 “这作假也得有点水准吧?这么新的石碑立在这里,谁会信它上头的字?” 司宇白抠着自己的指甲,眼都不抬一下:“本来就是新立的,这座地宫现有的主人是鸠占鹊巢,强占了人家的陵寝。” 苗妙妙俯身一看上头的字,强占人家墓地的人居然是姬胧! 她在石碑上号称胧月仙子…… 果然,多大年纪的女人都喜欢别人叫她小仙女之类的吗? “这女人一边寻着长生之法,一边占着人家的陵墓,给自己准备死后之地……” 苗妙妙看完这个碑文,便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又怕死,又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果然有钱有势的人都如此纠结吗? 四人不再这边逗留,继续向前寻找着出口。 “不知道是哪个蠢蛋在雪山里头放炸药,害得咱们的出口都被封得死死的。” 王福年扶着腰,龇着漏风的牙,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头。 司宇白干咳了一声,扶着石门的机关提醒着:“这里头的东西不是寻常物,大家小心。” 苗妙妙问及是什么东西。 他回答:“一种可以使人迷失心智的东西。” 苗妙妙思索了一会儿,便道:“那不是钱吗?!” 她话音刚落,被司宇白一阵鄙视,说她好歹是修行之人,为何如此物化? 物化? 司宇白这人口中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真怀疑她师父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当初是谁为了一点点的银子就把她给租出去了? 当初又是谁因为金贵的药丸被吃完,哭天抢地,差点将房顶给掀了? 现在居然说她物…… 石门开了。 眼前的景物晃得她一阵眩晕。 “师父……是……是徒儿物化了……” 第四十八章 笑脸尸 想不到这底下真有脑袋这么大的夜明珠! 整颗珠子发出的幽光将这间石室照得透亮。 夜明珠下边则是堆成小山一样的珍贵珠宝以及古董冥器。 “这姬夫人都自封仙人了,居然还想着带这么多宝藏去仙界。” 苗妙妙说着便想上去摸那颗夜明珠。 谁料这手还没碰到,就被司宇白一把拽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看清楚那是什么!” 苗妙妙被他那一声吼震醒,这才回过了神来。 哪里有什么夜明珠? 这分明就是一堆枯骨之上立着一颗头颅罢了! 只见这头颅并未完全腐烂,嘴角像是做了拉皮手术一般,显露出诡异的上翘弧度。 那双空洞的眼眶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四人。 苗妙妙被惊出一身冷汗。 得亏没摸上啊…… 这难道就是司宇白口中能够让人迷失心智的玩意儿? 那一颗…… 笑脸…… “笑脸尸。”司宇白一边解释,一边顺势给她理了理衣服,“据说这是千年前的一名妓,因为生得奇美,有一张勾魂摄魄的脸,所有人见了都无不心动。后来他们国家的国王死了,她便成为了陪葬品,与那一堆白骨一起深埋地下一千多年。” 苗妙妙听后,立刻双手合十:“冒犯了,冒犯了。” 拜完,她才回过神来:“那怎么只有我一人中了幻觉?你们都没事?” “无欲之人,自然无事。” 苗妙妙听了,根本不信。 要说司侦邢无欲她倒是信。 毕竟是个工作狂,就没见过他后院有过女人。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司宇白是修行者,虽然平时喜爱精精计较,但也都是为了生活。 谁叫现在苗妙妙一人的俸禄,要养活一个师门呢? 他说自己无欲她倒是也信。 只是…… 王福年这家伙…… 怎么也没事? 苗妙妙扭头看向身后的胖子,那家伙正捂着脑袋犯迷糊。 “唔……我感觉我有点恶心……唔……” 看他这干呕的模样,苗妙妙寻思这家伙不会是刚才摔到头,得了脑震荡了吧? 王福年靠着墙坐下,摆着手道:“三位大人先走吧,我在这儿待会儿……出去以后叫救兵救我就行。” 话随这么说,苗妙妙怎么会同意他? 要是这家伙独自一人呆这里,看了那笑脸尸之后中了幻觉咋办? 如果和她一样看到个金银珠宝什么的还算好。 可要是看到了山珍海味的,一时间忍不住扑上去啃,身边也没人拦着,多恐怖啊! 好在有司宇白这个移动丹药库的存在。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之后倒出一颗蓝色的小药丸,给王福年塞了进去。 那动作简单粗暴,使得苗妙妙回忆起当初不好的画面。 吃了药没多久,王福年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瞪大了双眼,目光炯炯,高着嗓子道:“大司宇,您给我吃了什么神药啊?我头也不晕了,浑身也不疼了……” 司宇白神神叨叨地摇了摇头,背过手道:“走吧。” 苗妙妙瞧着王福年那一副打了兴奋剂的模样,也猜到他吃的那药不是什么好药。 穿过那笑脸尸所在的位置,苗妙妙一行人继续向前走…… 没多久,便又听到怪声。 似乎有人在笑。 第四十九章 颠倒地宫 王福年抓着司侦邢胳膊,四下顾望:“这里头还……还有其他人?怎么笑得这么……这么瘆人……” “不是人在笑,是风。我们离出口不远了。”司侦邢冷着脸,抽出自己的胳膊。 “这风声也忒瘆得慌了,笑得跟寡妇嫁人一样……” 王福年无物可抓,只得扯着苗妙妙的衣摆,央求道:“三位大人可别把我给丢下了……” 苗妙妙嘴角一勾,起了坏水:“我们怎么会把你给丢下呢?若是我们一会儿出不去,你这体格还能给我们撑个十天半个月的功夫。” 王福年听了,脸色一变,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苗……苗大人……没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啊!” 苗妙妙哈哈大笑了几声,结果就听到远处有异响,瞬间止住笑容。 王福年忙问怎么了,她立刻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顺便熄灭了火把。 “有东西过来了。” 在黑暗处,她的听觉更灵敏了,似乎都能听到它们说话的声音。 可说了什么,她却听不懂。 四人均屏息凝神,可没想到那群人居然触动了机关,整个地宫都震了起来。 随着地宫的震动,苗妙妙立刻扶住墙维持平衡。 但这身子似乎不听使唤,缓缓滑向对面的墙壁。 “我去……这个地宫好像在转……” 由于地宫的颠倒,原本在地上的石雕、石像纷纷倾倒滚落。 苗妙妙无奈瘫在地上,护住脑袋。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震动停止了。 他们站起身,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物。 四下张望,苗妙妙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这个地宫居然会自己颠倒,太不可思议了!” 说罢,便原地跳了跳,像个小孩子一般兴奋。 司宇白看着自家徒儿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便摇着头叹气:“有意思归有意思,问题是咱们的出口没了啊!” 少女的笑容猛然一滞,眼神看向那两个男人:“不……不会吧……” “当时为师来踩点的时候,走的是正常的路,本应该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见一个盗洞,咱们顺着盗洞上去就能出去。” “可现在整座地宫颠倒了,那盗洞自然只能通到下面,为师所知的唯一一条出口都已经消失了。”司宇白说着便揉着太阳穴,“事到如今,也只能碰运气了。” 运气? 他们有运气吗? 不过这里头除了他们四个,应该还有一波人。 那波人似乎对地宫的构造很熟悉,跟着他们也许就能出去。 苗妙妙动了动耳朵,侧耳听了一会儿。 那群人的声音似乎消失了。 “可听到些什么?”司宇白点上了火把。 “没有……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苗妙妙蹙着她那弯弯的眉毛,陷入思考,“那群人似乎是故意去触碰那个机关的……也许我们找到机关,再来一次,地宫就会恢复原样了!” “大人好机智啊!”王福年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耀着。 “那是自然。”苗妙妙一抬眼,看着司宇白的神色变化,笑嘻嘻地道,“也不看是谁教出来的~” 司宇白嘴角上扬,这一句话似乎对他非常受用。 …… “机关找到了吗?” 王福年举着火把给他们照亮。 而另外三人则在墙上敲敲打打,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奇了怪了……我刚才明明听见那伙人在这一块儿啊……怎么……” 苗妙妙说到这儿,立刻抬头向上看去。 司侦邢眼神一凌,抽出腰间的刀,一个飞身上了甬道之顶,将刀插入侧面的砖缝之上,固定好自己的身体,便开始摸索上方的砖墙。 下方。 苗妙妙与司宇白对视了一眼。 “师父……您上还是徒儿上?” “……” 片刻后。 “左边左边……” “右边点右边点……” “这儿摸过了!往前……” 苗妙妙骑在司宇白的肩上,左右摇摆。 伤员王福年举着火把发号施令。 三人累得气喘吁吁愣是半个机关都没发现。 倒是司侦邢面容毫无波澜地喊了一句:“找到了。” 司宇白迫不及待地冲到他底下,苗妙妙一个闪神差点撞进司侦邢怀里。 “师父!你上头还有个我啊!” 苗妙妙抱怨了一声,便也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那机关所处之地。 果然有! 藏的还挺深。 若不是对这地宫万分熟悉,是不可能一下就能找到的。 只要打开那机关,应该就能将地宫复原…… 嗯? 怎么没反应? 苗妙妙又按了几下,机关依旧毫无反应。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开机关还要念咒语吗? 这是个声控的机关? “芝……芝麻开门!” 没反应。 “菠萝菠萝蜜!” 依旧没反应…… 苗妙妙此时回想起,之前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只是说了什么,她压根没听懂! 难道那就是咒语? 那完了…… 他们四个估计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快看!” 此时,底下的王福年叫了一声。 三人顺着他火把照亮的地方看去,那砖与砖的地方居然有一处手掌大小的缝隙! “刚才还没这个呢!”王福年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们按了机关以后就出现了这道裂缝。” 司侦邢抽出刀,翻身下地,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苗妙妙缓缓从司宇白肩背上滑下来。 三人齐齐蹲在那道裂缝前观察。 “这缝也太小了……半个人都钻不进去……”王福年叹着气,“咱们呐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他刚说完,只见苗妙妙瞬间化为了一只黑猫,钻进了洞中。 “苗……” 王福年震惊地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变成了一只黑猫! 难不成他们大人是只猫仙?! 苗妙妙钻进了漆黑的洞中。 里头的景象将她吓了一跳。 眼前是一根巨大的青铜轴! 这应该就是整座地宫能够翻转起来的秘密了! 只是为什么刚才按机关没反应呢? 苗妙妙沿着轴检查着。 果然被她发现一处被一块拳头那么大的石头卡住的齿轮。 用爪子扒拉开那石头,结果却看到石头上有花纹。 似乎是一种文字。 可这种文字她从未见过。 可能是一千多年前那个国度曾经使用过的文字吧? 把它带出去,兴许有人认识。 第五十章 地宫 苗妙妙滚着石头出了洞,化成人形之后便将里边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司宇白一听,拿过那石头一瞧,便来了劲儿:“这难不成就是传闻中长生仙丹的秘制之法?” 长生仙丹? 拉倒吧。 谁家的仙丹方子到处乱丢的? 再说了,这个地宫其实就是个大墓。 墓主人既然都有长生之法了,还修这玩意儿干啥? 司宇白明显感到她的不屑,晃着手中的石头解释道:“这种长生之法特别苛刻,但是只要遵循上头所说的法子做,就能永生!只可惜……这么多年了,能够完完全全照着上头所述做下来的人屈指可数……” “师父,这上头是不是写着只要坚持三万六千五百天喝牛奶,准保能活一百年?或者是每时每刻坚持呼吸,就能活到你自己想死的时候?” 司宇白剑眉一蹙,伸手捏住自家徒儿的肉脸扯了一下,咬着牙:“有时候真想撕了你的嘴……” 他虽嘴上这么说,奈何手中还留了几分力道。 “亲师父啊,你下手也太重了。”苗妙妙揉着自己的脸,含糊不清地嘀咕着。 “为师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不怕疼了。” “……” …… 机关再次启动,地宫又翻转回来。 众人来到司宇白口中的盗洞下方犯了难。 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问题,只是这王福年这横竖差不多宽的家伙可咋整? 不管以什么姿势,他都出不去啊…… “老王……那个……你要不在这里等几天?” 苗妙妙叉着腰,仰头看着那洞穴。 “苗……苗大人您的意思是说,你们出去找救兵把洞挖大,这样我就能钻出去了,是不是?” “不是。”少女转过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这几天不要吃东西,饿瘦了就能出去了……” 王福年听后,立刻摆出一副苦笑:“大人呐……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出什么馊点子了吧……” “我这哪里叫馊点子?明明很实用。” 话虽如此。 四人还是商量着如何能顺利出洞。 苗妙妙先打头阵探路,随后是司宇白。 因为两次翻转,那盗洞肯定会有所损坏。 所以司宇白就负责清扫障碍。 等两人都上去以后,再将王福年拽出来了。 而司侦邢则是断后。 他身手不凡,出了点意外自己一人也能解决。 若是最后把王福年一个人留在底下,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那他们估计可以分批次运送他了。 苗妙妙化成猫形,叼着绳子在盗洞中轻松游走。 这盗洞是斜打的,所以比较好走,但相对路程也比较远。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亮光。 苗妙妙一个飞奔过去,一跃出洞。 “噗!” 一只黑猫就这样一头扎进了白雪中。 从雪中挣扎出来。 呼啸的寒风将她口鼻处的猫毛瞬间凝住。 积雪像针似的扎着她的小肉垫。 妈啊! 居然好巧不巧赶上暴风雨的天儿?! 苗妙妙哆嗦着化成了人形,吸了吸鼻子,捡起地上的绳子拉了两下,又松开。 意思是说她出来了。 结果等了半天,爬出来的居然是王福年! 这家伙为了已经能够通过狭窄的盗洞,手都挖破了,身体也蹭出了血。 他一出来就叫着:“大司侦和大司宇有麻烦了!咱们赶紧搬救兵去!” 苗妙妙心中一急,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福年回答,她刚给下边发了信号,就遇到地宫中另一队人的袭击。 司宇白与司侦邢让他先走,他们二人就下来断后。 “那队人约摸有二三十人,看起来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我怕两位大人凶多吉少……” “乌鸦嘴!”苗妙妙呸呸呸两声,立刻钻入洞中,探着半个身子,“你去搬救兵,我去帮忙!” 再次滑入盗洞中,苗妙妙飞奔向另一个洞口。 虽然用的时间比怕出去的时间短了一半,但是她还是来晚了。 除了血迹和四周的刀痕,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就连尸体都没有! 这两人,不会又双双失踪了吧? 第五十一章 捣毁老巢 沿着血迹深入洞穴。 苗妙妙居然又到了方才那个笑脸尸的石室之外。 “哈哈哈哈!” 听到里头有笑声,她立刻化成了猫形偷偷潜入。 石室内只有一根躺在地上燃烧的火把照明。 黑色的皮毛混在昏暗的环境中根本无人发觉。 苗妙妙进到里头才看到发出笑声的人的模样。 居然是严总兵! 那家伙居然没有被炸死,还进到了这里头! 只见这姓严的手托着那颗笑脸尸的头颅,站在白骨之顶。 她这副模样,仿佛底下踩的是芸芸众生,而手中捧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权一般。 原本冰封的冷脸这时候突然狂笑着,苗妙妙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好家伙,又是个中了幻觉的人。 司宇白与司侦邢二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底下看着她,手中的兵刃还在滴血。 奇了怪了。 王福年不是说有三四十人在攻击他们吗? 怎么她只看到严总兵一人? 剩下的呢? 吃了也得见着骨头啊! 难不成那女人脚下的就是? “我有号令天下神兵的兵符在手!谁敢挡我?!” 黑猫的胡子抖动了一下,还兵符呢? 看她拿这玩意儿出去,能招来几只苍蝇还差不多! 呵呵,看来这女人脑子里头全是权利和战争。 只是司宇白与司侦邢这两人在干嘛? 为什么不趁着她失心疯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 “师……父……司侦……你俩杵在那里当木头呢?” 苗妙妙不过轻轻地叫了一声,就被那严总兵听到了。 她脚下一阵劲风,一根断裂的胫骨直插向她的脑门。 苗妙妙惊得下意识一闪身,堪堪躲过。 回头一看,那根胫骨已经插进了身后的砖缝之中。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又是一堆骨头射了过来。 “我去……” 苗妙妙惊出一身冷汗,立刻向着司宇白方向奔去。 “师父救我啊!” 她边喊边跑,几息之间就扒上了男人的肩膀。 “师父……这女人好凶……人家这么可爱的一只小猫咪,居然还舍得打人家~” 司宇白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了一番:“你这么黑,跑这里头只能看见两个发光的眼珠子在动,不打你打谁?” 说罢手中剑刃一偏,一道寒光映射在石室之中:“为师不为其他,今日就砍下她的头颅给徒儿你解解气!” 苗妙妙嘴一抽,立马扒拉住他蠢蠢欲动的胳膊:“那啥师父……打一顿就行了……砍头什么的也太血腥了……算了算了。” “不能算!我司宇白今日说到做到!” 说罢,他红着眼就要提剑上去。 完了,她师父疯了。 苗妙妙一见事态不妙,立刻化成人形抱住他的腰。 可她那小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拗得过司宇白这个大男人? “你特么平日里纵着他也就算了!这时候还不拦着?!”苗妙妙对着边上的司侦邢一脚踹了过去。 对方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他们。 “你还看着干啥?!赶紧帮我抱住他啊!” 果然还是司侦邢降得住她师父,一个扫堂腿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苗妙妙得了空,捡起地上司宇白掉落的剑,指向严总兵手中的头颅:“我早看出是你搞的鬼。”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笑脸尸空洞的眼窝似乎在玩味地看她。 忽明忽暗地光线将此地映射得无比阴森诡异。 “你要杀我?” 严总兵停止了笑,一手举着头颅,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佩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死你活?!合着我怎么都得死呗?!” 苗妙妙用剑一挡对方砍下的刀势,震得虎口发麻。 果然这姓严的功夫不赖,那一下估计她都没用上八分力,而苗妙妙却已经块招架不住了。 未等她做好接下一招的准备,姓严的已经将刀对上了她的脖子。 “咻!” 甩了个空刃! 人凭空消失了! 这次轮到严总兵傻眼了,此人轻功居然厉害到如此地步?! 亦或者是东瀛的忍术? 不然怎么会…… “噗呲!” 一条胳膊飞到了半空中,随着胳膊一起飞起来的还有一颗笑得诡异的头颅。 “怎么会?!” 严总兵自然难以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绕背砍掉手臂! 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直冲其大脑。 她连疼都叫不出来,只得用手点穴止血。 疼痛也正好令她清醒了过来,看着地上的那颗笑脸,顿觉后怕。 自己方才居然被这东西蛊惑了?! 苗妙妙口念咒语,举起剑对着地上的那颗头颅刺了下去。 “这东西太邪乎了,也不知我这从书里看来的咒语管不管用。” 正嘀咕着,后边传来司宇白的怒吼:“司侦邢!你压着老子做什么?!” 看来还挺管用的…… 她自之前进来后就觉得不对劲。 观察了一会儿便发现石室之中的三人都被那笑脸尸拉入了自己的幻境之中。 根据清醒以后的司宇白所说,这个笑脸尸是想找一个身体安家。 而且必须得是没有头颅的年轻女子才行。 所以他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苗妙妙便第一个中了幻觉,幸亏及时破了。 而其与严总兵交战之时,姓严的刀势直往她的脖子砍,这也是那笑脸尸搞的鬼! 她听后,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根子,心有余悸。 好险,差点脑袋搬家了。 “用一条手臂……换一个脑袋,还挺值。”严总兵虚弱地躺在回西都的车中勉强扯出一个笑。 她的手断了,不过好在命保住了。 回到西都让那机关大师做一条义肢,至少日常生活不会受影响。 苗妙妙正感慨着这趟行程的凶险,忽然有快马加鞭急书追上。 严总兵拆信一看,脸色骤变。 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顿如纸白。 好半天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音节:“陛下暴毙……新王……登基……” 苗妙妙也傻了。 她这出来没多久,羊常就嗝儿屁了? 啥情况啊? 她立刻钻出马车,看到司侦邢正骑马走在前头,立刻讲他叫住。 司侦邢所收到的情报居然是她们离开西都之后,羊干路率一众亲信逼宫造反,篡夺王位。 短短几日已经清肃朝堂,登基为王。 “这小妮子不是先天性心脏病吗?整天柔柔弱弱、呆呆傻傻的……居然还能干出这种……这种大快人心的事儿来?!” 她还想着带着这么大一队人马怎么出这魅国,想不到人家早把她的顾虑了结了! 王福年驾着马车,摇头晃脑道:“这事儿你得问她呀,谁知道她那心疾是不是装的啊?我看那小妮子一开始就接近大人你准没安什么好心!” 听了这胖子的话,苗妙妙又仔细回想了一番,若有所思:“真是这样……那她的心机也太深了……” 第一章 喜喜 进了镇中,县太爷第一时间过来迎接,说要接风洗尘。 苗妙妙有些疲惫,便让王福年出席了。 驿站二楼。 苗妙妙吃着苗蛋蛋从楼下买的烤地瓜,站在窗前看风景,无意中就看到一队接亲的队伍。 那个新娘的轿子特别奇特。 四四方方的用木头围得死死的。 别人成亲都是欢天喜地,而他们却个个板着个脸。 她心中觉着奇怪。 快入夜了,苗妙妙与苗蛋蛋一同散步,想着看看镇里的夜景。 可没想到镇里头,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无人再出门。 这长安城的宵禁也没这么严啊? 何况这边还是南方的一个小镇而已。 正准备回去,便看见一家看着还算是大户人家的房子挂着红灯笼。 红灯区? 苗妙妙便拉着苗蛋蛋过去看热闹。 原来是有人成亲啊! 而办喜事的正是她白天看到的那队接亲的人家。 那家人许是没见到过外人,一看到他俩便热情地拉他们进门喝喜酒。 据这席间这家人所说,这他们原本不住这里,这段日子才为了少爷搬过来的。 连房子都是新买的呢! 苗妙妙一瞧这房子,也是真不错。 屋内的陈设仅仅有条,而且桌椅板凳什么都新的。 “冒昧地问一句,这家里只有你家少爷?你们的老爷夫人呢?”苗妙妙看着眼前年轻的侍者问道。 “老爷夫人身子原因,来不了,所以特地让我们过来伺候少爷。” 侍者说着给他俩倒酒。 苗妙妙闻了闻酒,气味与寻常酒有所不同,像是多了什么东西。 她不敢喝,便起身借口自己还有事未办,得先离开。 那侍者拉着她,硬要塞给她一个小红包和一包糖,说这是他们这儿的习俗,讨个吉利。 苗妙妙本想拒绝,可见侍者这个样子,便只能收下了。 离开这个宅子,苗妙妙拉着苗蛋蛋飞奔,腿都不带停的。 结果没留神,一个转角就撞上了一个车队。 马儿被她惊得前蹄腾空,照着她的面门就要踩下来。 “唔……” 苗妙妙惊呼还未出身,被身后的男子护在怀中躲过了这一蹄子。 “蛋蛋!” 苗妙妙紧张地查看他的背,想看看有无受伤。 男人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还未松口气,就听见驾车的车夫破口大骂:“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苗妙妙也知自己理亏,忙道了歉。 可谁知刚要离开,那车夫一个鞭子甩了下来:“想走?!也不看看这是谁的车驾?!就想走了了事吗?!” 这一鞭子被苗蛋蛋扯住,他淡淡地看着车上的男子。 车夫想收回鞭子,却被对方死死拉住。 苗妙妙倒是来了兴致,理了理衣裳,背着手问道:“敢问这是谁的车驾啊?” 车夫大拇指一竖,瞪着鼻孔看人:“这是咱们本分县县令的马车,车里坐着的可是咱们从长安来的五品大官儿!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苗妙妙听了,顿觉好笑。 长安来的? 这两天从长安来的大官儿不就是他们几个吗? 这里头坐着的五品小官,不就是前段时间因为周国重新与魅国修好,出了点绵薄之力,从而被官升一品的王福年吗? “那真是不巧了。”苗妙妙轻笑着摇头,“本人的官阶就比那五品官高了这么一点点。” 车夫噬之以鼻:“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呢!唬谁呢?!” 他们这外边一闹腾,总算把车内醉酒的王福年吵醒了。 他起来掀开车帘子,看到自家大人站在外头,蛋兄弟手中正扯着一根鞭子,与那车夫剑拔弩张。 他立刻“哎呦”一声,酒醒了七分。 “大人!蛋老弟!你们在这儿做什么?是不是担心我,特地过来找我啊?” “大人?”车夫脸色立刻变得不可思议。 他没听错吧? 这女娃娃真是个官儿? 还比车里头的那位大? 完了,完了! 他这次是真得罪人了! 弄不好他们家县太爷也会被连累! “我就想借个车坐坐。” 苗妙妙眼神示意了一下边上的男人。 苗蛋蛋松开鞭子,跟着她上了车。 苗妙妙进入车厢内,而苗蛋蛋则与车夫并排坐在外头。 此时的车夫已经一改之前狐假虎威的气势,连赶马都赶得小心翼翼。 “老王,今天是什么日子?”苗妙妙一进车厢内,一股酒气将她熏得半死。 这胖子究竟是喝了多少? 王福年不懂她什么意思,脱口而出:“十二月初五啊。” “今日宜嫁娶吗?” “大人您问这个干嘛?我出门从来不看黄历的。” “只是觉得奇怪。”苗妙妙便把今日见到的那桩怪异的喜事与他一说。 王福年立刻催促道:“赶紧把那红包拆开来看看!” 苗妙妙立刻拿出那只红包,打开。 里边不出所料,果然是一张纸钱! 王福年立刻夺过,将那红包和纸钱揉成团,丢出了车外:“看来大人您是碰上秽物了!得赶紧拜拜佛,驱驱邪……” “放屁。”苗妙妙双手抱臂,一脸不爽,“我可是辟邪灵兽!哪有那么多邪能找上我的?” “大人,实话跟你说吧。我王福年跟了您这几个月,遇到过的怪事比我那前三十年加起来多多了……您这不能算辟邪,招……招邪还差不多……” …… 天亮。 苗妙妙觉着昨夜这事太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碰上鬼呢? 若是有人在搞鬼的话…… 她想到这儿,便准备再次出门。 寻那昨夜的宅子去。 带着苗蛋蛋,二人在大街上逛了半晌,也未见到那间崭新的宅子。 问了镇上的人,昨日有没有人家办喜事? 所有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其中有个买豆腐的大娘告诉她:“昨天又不是什么好日子,谁会在昨天成亲?” 苗妙妙回去后,在黄历上翻到了昨天的那张。 那上头果然写着:“宜动土、出殡……忌嫁娶、升迁……” “真这么邪乎……” 她是不是得写封信给司宇白,让他过来帮帮忙? 不得行。 他一来,又要批评她不学无术了! 还得抽她背书…… 头疼…… 书…… 司宇白不是给她留了一堆书吗? 不知道里头有没有记载这种相似的事件。 第二章 刨坟我在行 苗妙妙翻了一天的书。 在书中生涩的字眼里硬是让她看懂了一些。 她抱着那本书闯进王福年的房内,那胖子刚沐浴出来,衣服都没穿,像一只刚出蒸锅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 白馒头见到门被打开了,正要喊。 一看是苗妙妙,立刻止住了声。 “原来是大人您啊!”王福年松了口气,“我还当是哪个女色魔觊觎我美色,馋我身子,半夜闯进我房里欲行不轨。” 苗妙妙被他恶心坏了,让他赶紧穿上衣服出来,她在门口等他。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二苗一王三人趁着夜色出了镇。 镇外三十里处有座山,山中都是墓地。 王福年停好驴车,苗妙妙与苗蛋蛋二人,一人背着一大堆装备下了车,准备进山。 “大人……您真要做这事儿?”王福年面露难色,“堂堂朝廷官员,大半夜刨坟这事儿传出去可不体面……”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这事儿谁知道?再说了,也不一定要刨坟,若是棺材里的墓主人自己把盖盖掀开了,咱们不就省了这桩子事儿了?” 自己掀盖? 王福年听了,一度怀疑自家的大人脑子迷糊了。 死人揭棺而起,从古至今,他可从未听说过! …… 后半夜,大雨突然倾盆而下。 冬天下这么大的雨实属少见。 第二日。 天放晴。 苗妙妙打着哈欠,揉着酸痛的胳膊走出驿馆。 一切似乎一如往常。 但是很快就有人在大街上边跑边喊:“大伙儿赶紧进山看看去吧!山里的坟被盗墓的挖了个遍!” “昨夜雨这么大,许是雨水冲掉了坟上的土,露出了棺材,怎么可能会被盗墓的挖?!你小子别在耸人听闻!” “露出棺材?!你没看见就别说风凉话!何止是露出棺材,连棺材板都被掀开了!”小伙子指着那婆子的鼻子道,“我还看见你那老头子现在晒在太阳底下呢!” 众人听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纷纷往自家祖坟处赶。 一到那儿,果然一口口棺材呗掀开,里头的尸骨暴晒在日光下,散发出阵阵恶臭。 虽然是冬天了,但还是吸引了不少苍蝇。 这场面他们从未遇见过,就连听,都未曾听说过! 世上竟然有如此猖狂的盗墓贼! 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墓里边能陪葬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居然让人挖了个遍! …… 昨夜。 苗妙妙三人进了山。 “就这儿了。” 少女在一处平坦处停下,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堆纸。 王福年有些奇怪,问她要做什么? 只见苗蛋蛋拿着砍刀在路边砍了两棵竹子。 接着便开始熟练的破竹,制成细长的条子。 “扎纸门。”苗妙妙把纸分他一半,“会吗?” 王福年接过纸一笑:“你咋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在寿材铺干过活?” 那胖子一边说,一边做。 转眼,一扇一人多高的门就扎好了。 “专业啊。”苗妙妙打量着折扇纸门,十分满意。 “那可不!从小的手艺……不过……我多问一句?为啥做这玩意儿?还要做这么大!”王福年摸着门框道,“我以前可从没做过这么大的……” “你以前做的尺寸是给死人躺着进的,现在这扇是给我们三个活人走进去的。” 王福年挠着脑袋,想不明白。 进? 进哪儿? 这就一扇门,没里没外的…… 怎么进? 正想着,苗妙妙就已经桃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这扇门。 “怎么……” 王福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俩拉进了燃烧的门内。 第三章 酆都 暗月、乌云。 寒风、落叶。 老旧的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啪!” 一张告示被风吹到了苗妙妙脸上。 她扯下告示,扫了一眼上头的文字。 写着通缉犯的消息,下方还有画像。 “我的乖乖,长成这样还是人吗?”王福年凑过脑袋来看。 只见那人面目半骨半肉,面目狰狞,极其丑陋。 “当然不是人。”苗妙妙收起那张告示,环顾阴森的四周,“这里是酆都,怎么可能通缉人?” 三人又行了几步,街上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是不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 苗妙妙此时有些困惑:“老王,我照着书上写的做,真的来到了阴界,但是怎么空荡荡的?难不成阴界也有宵禁?晚上不准出门?” 王福年嘿嘿笑了:“大人,您还是话本看少了,我听说这阴界整天都是夜晚,何来宵禁一说?再说了,咱们是阳界来的,要看阴界的鬼物怎么可能想看就能看得着的?说书的还会编个阴阳眼出来哩!” 阴阳眼? 苗妙妙觉得这胖子说的也有道理,立刻去翻苗蛋蛋后背的包。 王福年问她翻啥? 她没回答,没一会儿就抽出一本书,手指沾着唾沫翻了起来。 那胖子一看,无奈地揉着额头:“我说大人呐,您临时抱佛脚管用不?” 王福年话音刚落,苗妙妙“啪”地一声合上了书,目光炯炯。 “找到了?这么快?!”王福年惊喜地看着她。 “拿错书了。” 她刚说完,那胖子的嘴角瞬间僵住,叹了口气:“我说大人呐,你这拿错书也别如此吧?我还以为你找到了点什么……” “……用阴界令牌方能进入……”在他抱怨之际,苗妙妙又翻来一本书。 令牌? 这玩意儿哪里搞? 当场用萝卜刻一个管用不? “咔!!” 正想着,他们面前的一根番旗突然倒了下来。 “咣!” 如腰一般粗细的旗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扬起阵阵尘土。 “我去……差点一杆三命!” 苗妙妙的脑袋从苗蛋蛋怀里钻出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旗子上头的断口十分的平滑,像是被人用刀砍下来的。 还未等她将这个结论说出口,一道白光闪过。 一个半骨半肉,与那通缉令上画像一模一样之人从白光闪耀处跳了出来,直奔他们来的方向。 紧接着,又是两个男子在另一道白光之中闪出。 紧追着先前的那人而去。 “这仨谁啊?”王福年眯着眼,看着他们三人远去的背影,“丢了东西都不知道,光想着跑了。” 他说着,弯腰捡起地上的令牌,掸了掸上头的灰尘:“嚯!阴界的通行令牌!” 苗妙妙一听,立马夺过来看,只见正面刻着“阴司”,背面刻着“令”。 这难道就是运气? 想啥来啥?! …… 话说酆都鬼城也挺繁华,除了他们手中几百几十万的票子,看着似乎与阳界别无一二。 王福年站在一个摊位上边看了许久,接着乐呵呵地追上二苗。 “大人,这儿阴界也忒有钱了,买个扇子都要两百万。” 苗妙妙笑了,这哪是有钱? 这明明就是通货膨胀。 阳界烧纸都是几百亿几百亿烧,这儿的银子早就比纸都便宜了。 不过她之前还以为阴界里头都是吐着长舌头、翻着白眼的鬼。 到处都是哀鸣,遍地都是骷髅。 没成想居然是这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咱们这次是来找人……咳鬼的,不要乱逛。” 走着走着,苗妙妙总算来到了一处熟悉的街道。 她与苗蛋蛋对视了一眼,对方点点头:“是这儿。” 这处街道上的新宅分外显眼,上头的大红灯笼还未被摘下。 苗妙妙整理了衣襟,上前敲门。 开门的又是昨日那个小厮,他一见到他们几个,略显惊讶。 苗妙妙忙说昨日是走的匆忙,还未与新人贺喜,今日特地准备薄礼,登门到贺。 小厮听后,忙让身让三人进入。 王福年紧抓着苗蛋蛋的胳膊不松手。 苗妙妙瞥了他一眼:“你方才在街上不是逛得挺开心的吗?怎么一进来脸色就发白了?” 王福年“哼哼”了两声,无奈道:“大街上是大街上,咱们现在进的是别人的地盘……这儿每一幢房子都是一块墓地,咱们都跑人家棺材里头还不让我怕一怕了?” 苗妙妙呵呵一笑,背着手进到了大厅。 没多久,这家的主人来了。 是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不可言说的贵气。 苗妙妙一见到他,内心便觉着可惜。 一个大帅哥居然这么年轻就死了,实在可惜。 想着想着,便叹了口气。 “姑娘为何叹气?”男子问道。 “我是叹为何不早些结识公子……咳咳,在下姓苗,两位是随我一道来的友人……” 大帅哥听后,也说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他叫朝安知。 苗妙妙问及为何不见新娘子。 他道:“我家夫人思家心切,现在精神不佳,恕难见客。” 接着,二人又聊了几句,这人似乎对搬来这里之前的事记忆相当模糊。 他只说自己之前身子就不太好。 后来发了病,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家里人派了几个丫头仆人过来带信,说让他在这里好好的,过个几年他们就来陪他。 “前些日子我爹娘又来信了,说是给我说了一门亲事,让我在这边成家立室,他们那边也安心了……” 朝安知与他新娶的妻子半个面都没见过,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成亲了。 现如今那娘子哭着要回家,可又说不清楚家里住哪儿,他也正愁呢。 “三位是城外来的吧?可否能帮忙问问?” “那你的妻子叫什么总该知道吧?”苗妙妙听着他说的这番话,暗觉这事怕是不简单。 朝安知听完,立刻拿出新娘的生辰八字给她。 这女子叫碎琉璃。 苗妙妙怪道:“这天底下姓碎的人家可不多见。” “不多见正好容易找!”王福年眼神瞥着那张纸,“汉人没听过有这姓,也许是少民也说不定。到时候写封信,让户部帮个忙……大人可以走了不?” 王福年扯了扯苗妙妙的衣摆,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苗妙妙则完全没理会他,对着朝安知道:“可否让我给新夫人画个像?届时也容易找些。” …… 三人完事后拜别这二位,准备离开酆都。 谁料想迎面就遇上了鬼差。 那鬼差阴沉着脸,一眼就看出他们三人不是这儿的人,便要查验身份。 苗妙妙朝王福年使了个眼色,对方便立刻掏出那块令牌,谄媚一笑:“大人这是我们的通行证……” 鬼差拿起金牌查看,想不到底下还有一张纸,是一张银票。 “这是什么?”鬼差拿起银票一看,眉毛立刻竖了起来,“才五十两?!打发叫花子呢?!而且咱们这儿只承认天地票行的银票!你这个汇通票行是哪门子的票行?” 说罢将票子和牌子一股脑儿丢在了王福年的脸上。 “尔等涉嫌偷盗令牌,使用假银票贿赂本官差,跟我走一趟!” 苗妙妙一扶额,这简直要被王福年坑死了。 那人的钱去贿赂鬼! 亏他拿的出来…… “现在咋办……”王福年现在如同一只小鸡仔躲进了苗蛋蛋的翅膀下瑟瑟发抖。 现在还问她怎么办?! 当然是…… “跑啊!” 第四章 炸他丫的! 三人立刻分头开跑。 苗蛋蛋护着王福年,而苗妙妙则独自跑向另一边。 “先把那家伙甩掉,随后纸门处汇合!” 她用他们只见特有的传递方式交流着。 很快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嗯。” 苗妙妙跑了百十步,发觉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扭头一看,后边乌压压的全是鬼差。 “我的妈呀!不就是捡了块令牌,用得着这么多鬼追吗?!” 她刚喊完,一根勾魂索直直向她甩来。 苗妙妙只得蛇形走位,躲避后方的攻击。 “抓住她!她和那罗刹鬼是一伙的!方才就是她开的门,才让那家伙跑了的!” 喊话的是之前追半骨半肉怪物的两个家伙之一。 嚯! 看来那令牌也是他丢的喽? 不过放跑罗刹鬼和她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他们两个跑这么慢,才让他跑了的吧? 就算她不开门,那罗刹鬼就能被抓住了? 她看未必吧? 毕竟现在,连她都追不上! 正想着,前头的那几个鬼差居然已经赶上了她! 她停下脚步,一句“卧槽”还未出口,四面八方的勾魂索就已经向她甩来。 这是要她的命啊! 苗妙妙现在已经无处可躲! 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体内猛得迸发出一道绿光,将那四周的鬼差震翻在地。 手上的武器也落到了地上。 好强大的灵力…… 有些鬼差已经慌了,恐怕他们联起手来也打不过她。 苗妙妙也惊了一瞬,不过想到之前吞了颗镇国之宝,也许这绿光和那精石有关。 “怎么样?怕了吗?”她单手背在身后,扬起下巴。 “快……快去请鬼使大人!”其中一鬼差大喊道。 “两位鬼使今日出差了!还没回来!” “这可咋办?我们打不过她!她的灵力太强了!” “知道我太强了,还不速速让开一条道让我回去!” 苗妙妙强装镇定地看着他们。 方才那股绿光根本不是她所能控制的,若是那群鬼差再莽一波,她估计在劫难逃。 那群家伙咽了咽唾沫,捡起地上的武器,却没有一个敢上前。 忽然面前的鬼差缓缓让开了一条道。 苗妙妙原本以为是让给她的,没成想还未高兴起来,道的尽头竟然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套黑底绣着金竹的官服,头戴着官帽。 他手中转着一只手腕粗细的毛笔,淡然地看着她。 “小小猫妖还敢在酆都闹事。” 他的语气中充斥不屑与轻蔑。 “明明是您们的人揪着我不放!还敢说我闹事?!” 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还是先走为妙! “跑?” 男人双眼微微眯起,手中的毛笔在空中一画,一根如墨一般的绳索立刻缠上了苗妙妙的身体。 触碰到绳索的部位被它烫出缕缕青烟。 嘶—— 这货是要烤了她呀! 苗妙妙默念咒语,却变不回猫形,更是无法脱身。 她的灵力似乎…… “不用白费力气,这是缚灵术,你的那点灵力已经被本官锁住了。” “你还挺厉害……” 苗妙妙有些后悔,真不该如此莽撞地跑到这阴界来。 她那点小把戏在凡人堆里确实厉害,可到了这里…… 真不该浪啊…… 你看被大佬教育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这儿接不接受保释? 如果可以的话, 司宇白应该会来这里捞她出来……吧。 “判官大人,她还有两个同伙在逃,咱们赶紧一网打尽!” …… 王福年与苗蛋蛋二人此时已经逃到了纸门前,正等着苗妙妙过来与他们汇合。 结果等来等去,等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鬼差。 “大人!” “主人……” 苗妙妙被那判官束缚着不能动弹:“你俩赶紧离开这里!” 她是走不了了,也不能把这俩也坑在这里呀! “走个屁啊!我就算出去了能有什么用?!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人!把你丢在这里,出去以后大司宇能饶得了我!” 那王福年前半句话还让她稍稍有些感动,结果后半句话让她把感动压了回去。 “抓。” 判官一声令下,鬼差齐齐发动攻势。 苗蛋蛋一脚踹开离他最近的鬼差,同时顺势夺下他的武器——一把流星锤。 “蛋兄弟,你别伤着自己人……” 王福年被那到处乱飞的流星锤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 一阵混战过后,双方都没有讨到半点好处。 “你的傀儡很危险呐……” 苗妙妙剐了他那判官一眼,没好气地哼了句:“过奖。” “傀儡的能力一旦超越主人,便会脱离控制,甚至反噬。” 他怜悯地瞥了她一眼,继续道,“这种情况我见了太多次了。” “你都把我捆上了,还给我提醒这个?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 “砰!” 猛然间一声巨响,将那些原本脸色惨白的鬼差炸得从煤堆里出来一样。 “什么东西?!” 这时候王福年从包里又掏出了几捆炸药。 点上。 扔了出去。 炸药有些在空中炸开了花,有些在鬼群中开炸,更有甚者将街边的房顶掀飞。 酆都的这条街被炸得七零八落! “我r……” 苗妙妙感慨这王福年是来炸山的吗? 居然随身带了这么多炸药?! “咳咳咳!咳咳!” 炸药引起的硝烟呛得鬼差们直咳嗽。 待硝烟散去。 那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那判官原本转在手中的笔已经断成了两节,脸上也被划了三道猫爪印。 “大人!属下失职,居然让他们跑了!” 他扫了一眼众鬼差,手中的断笔捏紧:“通缉。” …… 墓地。 雨开始大了。 “蛋兄弟,你带着大人直接回去吧!我这驴车赶路慢,就先到十里亭躲一躲。” 苗蛋蛋点头,将昏迷的黑猫塞进衣襟内防止她淋到雨。 王福年看他穿林离开,随后就跳上驴车沿路下了山。 他们原本出入的地方,那坟土堆被推平,一口口棺材都被掀开,里头的主人们正露天淋着雨。 第二日,有人进山发现了这景象,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今日上午的衙门聚满了人。 纷纷控诉这挖坟掘墓的家伙让他们的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这事儿被钦差“无意”中知道了,非要跟着去墓地看看。 这本分镇的父母官自然不想让她去,说是那边恶臭熏天,没人受得了。 其原因还是想大事化小…… 可苗妙妙哪里愿意,说什么都要去。 毕竟她要看看这一口口棺材里头躺着些谁! 第五章 带个把的了不起喽 苗妙妙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空墓。 也没有看到姓碎的墓碑。 这样来看,这个案子应该不是偷尸配阴缘这么简单了。 这种陋习自古以来一直都有,只不过苗妙妙所在的时代由于文明的进步,已经很少见了。 不过每隔两三年依旧能看到女子遇害被卖尸体的新闻。 苗妙妙所担心的也是这事。 那个碎琉璃会不会也遇到了这种遭遇呢? 苗妙妙让王福年留下与那县令一道处理此事,自己则带着苗蛋蛋返回镇内。 再次走到前日看到迎亲队伍的街道,找了一处茶馆坐下。 茶馆里烧着火炭,比外面的阴冷舒服了许多。 再喝下一楼烫茶,从口到胃都暖和了。 昨夜受重伤,使得自己现在虚弱得像个普通人一般。 吹点冷风就瑟瑟发抖。 若不是苗蛋蛋给她疗了大半好的伤,兴许今日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茶馆里的八卦众多,今早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有人讨论。 苗妙妙竖着耳朵细听,果真让她在掺杂着各种猜测与传说之中,提取出了一些有利消息。 “灵媒……” 她默默念着这称呼,嘴角一勾,立刻叫小二上了壶庐山云雾茶还有两碟点心给了那桌。 桌前的三人本在侃侃而谈,结果突然来了茶水和点心,便疑惑不解地问了小二。 小二一指角落明眸皓齿的俏丽姑娘:“是那一桌的客官给三位点的。” 三人立刻道谢,苗妙妙也不客气,直接带着苗蛋蛋在他们桌前落座。 “方才无意之中听到三位老哥在讲灵媒的事,小女子从长安来,从未听说过灵媒,实在好奇这灵媒是做什么的?” 三人之中年长蓄胡的男子扫了眼立在她身后的苗蛋蛋,道:“姑娘别怪我没提醒你,无论如何,出门必须多带几个随从,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三五个随从应该不缺吧?” “我出门带随从,与灵媒有什么关系?我家阿蛋一人就能抵得上十人呢~”苗妙妙故意扮着涉世未深的模样,托着下巴道。 三人互看了一眼,摇着头。 年长的叹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也罢,姑娘你呀最重要的就是藏好自己的生辰八字,不要让外人知道去了。” “生辰八字?我爹娘也这么提醒过我,说是有坏人若是知道了你的生辰八字,变回扎小人诅咒你!” 三人笑了:“若只是诅咒,便不险了。” “那些灵媒若是知道了你的生辰八字,便会给你配个死鬼相公……” 苗妙妙佯装惊吓,揪紧自己的衣襟,惊恐地看向年长者:“你在说些什么啊?我一个大活人,怎么配死人?” “活人配不了死人,但是死人可以配死人啊……”年长者说着,便神伤起来,“我有个表妹,从小生的水灵可爱,就是因为十一岁的时候跟着她家的邻居走了,再也没回来。” “家里头着急,四处寻找,最后在别县找到了她家那邻居。那没心的邻居居然把我那表妹弄死,卖给了灵媒配阴缘,只为了赚那五两银子的寻尸钱。” 年长者喝了口茶,无话可再说下去。 身材略胖的年轻男子接着他的话道:“咱们这一带,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家里头凡是死了个没婚配的男丁,都会找灵媒做那事,可天底下哪里有刚死、八字又合的女尸?还不是现找现杀的?” 苗妙妙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心里隔应得不是滋味。 现找现杀? 这和鸡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也了解到,这里面的水之深,利益链之广。 “官府不管吗?” “若是没人报案谁知道?女孩啊都是贱命……姑娘别生气,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穷人家都不把女孩的命当命的。” “带个把的就了不起喽。”苗妙妙一把夺过那胖小伙的茶杯。 对方也不生气,只是笑了起来:“光是科举只能男子参加这一条,便是男尊女卑之意了。” 第六章 喝水不忘挖井人 苗妙妙又打听到了几个关于灵媒的消息之后便有了新的打算。 她与刚回驿站的王福年一说,对方脑袋立刻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这事儿怎么能成?!要做你们做,我是不会再送命去了。” 看他这么一副抵触的模样,苗妙妙也只得叹气:“罢了罢了,你就在这儿看着家吧。” 说着便取出昨夜给新娘子画的那张画,手结了个咒,默念了几句。 晃眼间,这屋内就有了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年轻娘子。 脸色十分不自然的惨白,虽然打着腮红,但却显不出任何气色。 “我的老天……” 王福年第一次知道苗妙妙居然还会这一招! 顿时惊得忘了闭嘴。 “怎么样?”苗妙妙原地转了一圈,“是不是有个七八分像?” “大人。”他竖起大拇指激动了半天,“您要是不说话,眼睛再挂两行泪,就是十成十的像了!” 苗妙妙又问今日托他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王福年便说自己已经发了信给在户部当官的朋友,让其帮忙找一找这罕见的姓氏。 “我也顺道问了那县令,不过他从未听到过这镇上有姓碎的人家。” 苗妙妙点点头,化成了猫形跳上苗蛋蛋的肩头。 “我俩先踩点去了,老王你好好看家呀!” 此时的苗蛋蛋也乔装了一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脸上特意贴了一撮小胡子,手中还拿着一根长树棍拐杖。 一人一猫走在一村中。 找的就是这十里八村最有名的灵媒,据说已经有一百十多岁了! 她手底下还收了二三十个徒弟,可谓德高望重了。 不过待他们找到灵媒所住的宅子,天色已经不早了。 苗蛋蛋上前叩门。 不多时,门开了。 一大约二十来岁的少女开了门。 苗妙妙一看,难不成这位就是一百十几岁的老灵媒? 修了什么法术? 模样保持得这么鲜嫩? “你找谁?”少女上下打量了眼前的男子。 手拿拐杖,衣着破烂,肩上还有一只黑猫。 她便以为他是来要饭的,便道:“你等下啊。” 说着便虚掩上门,进屋端了一碗饭出来。 她将饭碗递给苗蛋蛋:“家里头就这点剩饭了,将就着吃吧。” 苗蛋蛋接过饭碗,犹豫着看向苗妙妙。 “她把咱们当成叫花子了!问她是不是老灵媒?” 少女看向正在“喵喵”叫的黑猫,皱起眉:“你这猫是不是也饿了?给它也吃点呗~” “敢问,姑娘认不认识老灵媒?”苗蛋蛋抓起一块冷饭团递到苗妙妙嘴前,对方“哼”地一声一扭头不理他。 “你是来找我曾外婆的吗?她还在午睡,你们恐怕要多等一会儿了。” 午睡? 苗妙妙一看天色,这时间还午睡,晚上是要做神仙去吗? 苗蛋蛋倒也有礼貌,躬身作揖:“那叨扰了。” …… 带了二人进堂,那少女便到了里屋去请她的曾外婆,也就是那个老灵媒。 坐前的炉子将茶水烧开了一遍又一遍。 待到繁星散落之时,才听得里屋有个老婆子的声音响起:“小云啊,有客人来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 “曾外婆……您睡得太沉了……” “好了!赶紧把这里整理一下,我自己会客!”新 “是……” 趴在桌上的黑猫耳朵动了动,没多久一个满脸皱纹,身材矮小老太婆走了出来。 “客人久等了……咳咳……” 小老太婆在苗蛋蛋面前坐下:“客人要我帮您什么忙吗?” 苗蛋蛋便按着苗妙妙事先写好的剧本往下说。 说他是山西一土员外的长工,前些日子那土员外二十岁不到的儿子死了。 这小年轻没成家,也没订过亲。 土员外不想让他黄泉路上太孤独,便想着让他来南方这边寻一位鼎鼎大名的灵媒帮忙说个姻缘。 小老太婆手一摊:“把你家公子的生辰八字拿来。” 苗蛋蛋便拿出一张纸条,这上头的八字并不是他们瞎编的,而是用的朝安知的八字。 小老太婆展开字条一看,一双眼闪烁了一下,随即收起字条:“先交一十四两四钱的定金。” …… 交了钱,离开那宅子。 这个老灵媒让他们三天后再来。 这俩当然不可能乖乖地等三天。 他俩走到远离宅子之处,便立刻又绕了回去。 苗蛋蛋将那破衣服反个面穿上,正好是一件黑色的夜行衣。 黑衣人与黑猫齐齐蹲在树上守着。 盯了一会儿,苗妙妙便开始打哈欠。 接着眼皮越来越沉,等到她惊醒之时,天已经蒙蒙亮。 擦了擦已经被口水打湿了的下巴毛,迷糊着问道:“可有动静?” “没有。” 苗蛋蛋这话刚一说完,就看到有一婆子鬼鬼祟祟来敲那宅门。 没多久,那个被唤做小云的少女披着一件袄子开了门。 “找到了。”婆子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今儿夜里刚宰的,新鲜得紧,让那家人过来瞧瞧,天亮就办事儿!” 苗妙妙竖着耳朵听,越听越不对劲。 接着,下边的小云又将一张八字交于了那婆子:“你那事我会和外婆说的,这是新单子,我曾外婆让嬷嬷您按照这上头找一个。” 婆子展开纸条扫了一眼,嘴角止不住往上扬:“这送钱的还赶趟来,一个接一个。这事儿不必等三天,明天这时候我就给你带来。” 那婆子乐呵呵地走了。 苗妙妙用爪子拍了拍苗蛋蛋的肩,嘱咐道:“你盯着这宅子里的两个,我去跟那婆子!” 说罢就跳下树,紧跟着那婆子离开。 …… 一处墓地。 一婆子正拿着铁锹铲着坟包上头的土。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莫怪莫怪。您也已经死了,我借用一下您的躯壳总没问题吧?况且……那家还是个山西的土财主,你在底下的日子只有好,没有坏的!” 听着她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堆,坟土堆也挖开了。 一口大棺材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女的咽了口唾沫,用撬棍将棺材盖板掀开。 看到里边的场景,她这个多年办灵事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那里头明明死了好几个月的男尸却鲜活如睡着一般。 他边上的女尸身着红衣,静静地躺在那里。 此时山中的林子中传来鸟兽的叫唤,整个世界仿佛又鲜活了起来。 她瞬间清醒,原来方才只是眼花了吗? 那男尸早就腐烂得面目全非。 这婆子力气挺大,直接将女尸从棺材里拖了出来。 苗妙妙一看其样貌,果然是碎玲珑! 第七章 这事不简单 那婆子将碎琉璃的尸体拖上驴车,再盖上稻草做掩护。 随后把刚挖出来的坑填好,一阵忙活下来居然到了晌午。 所幸这边偏远,并无人烟。 不然她这一顿忙活,肯定会被人撞见。 苗妙妙心道这婆子胆子倒是壮,也不知接下来的把戏耍不耍得倒她。 正午的阳光虽穿过了林子,却照不透所有地方。 这边因为丛林密布,显得格外阴森。 “呼……” 一股阴风将驴车板上的稻草吹散,露出女尸惨白的面庞。 婆子见状立即给她重新盖上,顺便又多放了一些上去。 等她忙活完一抬头,居然看见那树林子里有一个穿着与碎琉璃一模一样嫁衣女子现在那里。 她年纪大,距离又远,看不清其长相,只觉得那女子与车上的女尸又七八分像。 婆子是老灵媒的弟子之一,虽然本事没有老灵媒那么大,但也知道一旦遇到这种事,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不理”。 苗妙妙看着这婆子往这儿看了一会儿,以为被她吓呆了。 结果人家赶着车直接在她身前经过,理都不理她。 嘿! 她这么一个红艳艳的“女鬼”现在这儿,这婆子居然当她不存在吗?! 太过分了! “站住——” 视而不见。 “等……” 听而不闻。 “哎……喂……喂喂!你是瞎还是聋?!我这么一个大姑娘现在这儿,你理都不理?!” 苗妙妙提着裙摆追了上去,跳上驴车,一把拉住那婆子的胳膊质问。 “你挖坟偷尸,是不是为了去配阴缘?!” 那婆子被她这么一拉,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温度,便放心下来。 转过脑袋,直视她:“姑娘,你是不是来多管闲事的?这是你家的坟?看你这身打扮,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吧?说吧,想敲诈多少?” 这婆子胆子还真大。 她都这样子了,居然没有一点怯意。 想着,她回身一望身后那堆干草,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你杀的?” “是不是……” 那婆子盯着她,嘴角缓缓上扬,扯出一丝阴狠的笑容,藏在身后的右手挥出一把镰刀对着苗妙妙纤细的脖子袭来。 “咻——” 那镰刀破空之声骤起,却划了个空。 苗妙妙上身后仰躲过那婆子的攻击。 随后一翻身,左脚一踢。 将那把生锈的镰刀踢飞在地。 一来一回只在一息之间。 那婆子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喉咙已经被苗妙妙掐住。 “老阿姨,就凭这把破刀就想伤我性命?你也太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吧?” “女侠……女侠饶命……” 婆子十分能认清形式,转眼就举手求饶了:“女侠要问什么,婆子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苗妙妙见她双眼滴溜溜地转着,指不定在想着什么坏主意框她呢! “那就先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有没有杀她?” “没有。”婆子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杀过一个人!” 苗妙妙显然不信,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那她是怎么死的?” 婆子表示并不清楚,当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已经死了…… “女侠如此在意,要不去她家调查调查?” “她家在哪儿?” “石……石家村……” “她不是姓碎吗?怎么会住石家村?” “女侠……你这问的我也不清楚了……” 把那婆子押到镇上的驿站,让王福年派了几个人看着她。 这王福年一掀开车上的稻草,看到里头的尸体之后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还真让大人您找着了……”他竖着大拇指,佩服着,“厉害!着实是厉害!” 苗妙妙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大饼,囫囵吃着:“老王,这回得让你帮忙了。” “大人尽情吩咐!” …… 石家村。 一行人坐着马车,骑着马走入了这个村子。 这一行人看上去似乎挺有钱的样子。 等马车到了一处茶水摊之后,便停了。 一身着锦缎,脚踩羊皮靴的胖员外下了车。 在他掀开车帘子时,外头的人隐约能看到车内还坐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老板,你们这里可有歇脚住店的地儿啊?” 王福年买了热茶喝着。 茶水摊老板摇头,便说他们这儿是个小村子,没有人开客栈,要住店就去镇上住,哪有进村子住的? “咳咳……咳咳……” 此时车内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你听,我那闺女又咳嗽了……从小肺就不太好,天冷了更难受了……这里走到镇上也得个把时辰,小女怎么受得了呢?” 茶摊老板也是个热心人,见这模样,便说他可以帮忙问问村里有没有人家有空屋子可以住。 王福年立刻道谢,便又拿了点钱给老板:“钱倒不是问题,只要能让我闺女住舒坦了就行。” 随后他又说了一个要求。 男人睡过的房间不住。 “我倒是无所谓,可我姑娘才十五岁,还未出嫁,这要是睡了可影响名节。” 茶摊老板应了一声,便撇下茶摊,拿着银子走了。 在茶摊等了两盏茶的时间,人终于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中年妇人。 这女人衣服虽然旧得发白了,但是很干净。 按照王福年所说的条件,住她家最合适。 寒暄一阵,妇人带他们几人回了家。 农村的院子挺大,他们的两辆马车正好放下。 仆从收拾行李,王福年则扶着车上的少女下车。 这少女一下来,身上的香气便浸满整个院落。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真香。 妇人笑着迎上去,夸了好几句。 幸亏苗妙妙脸上蒙着纱,不然她那笑得露牙龈的样子实在太影响形象了。 妇人将她带到一处房间,说是她姑娘出嫁前住的,空了好几年了,绝对干净! 苗妙妙道了谢,又问一些村子里的情况。 妇人便很熟络地和她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村里有无与她同龄的少女。 她一路烦闷,想找同龄人玩。 妇人见她也是小孩心性,便道:“有倒是有几个……不过这个时候她们家里人不会放她们出来了。” “这是为何?” “前段时间就住下村的老汉,他们家丢了个闺女,据说是被人贩子绑了……现在村里人心惶惶的。家里有闺女的都给藏得好好的。” 苗妙妙心中一紧:“这失踪的姑娘是不是叫琉璃?” “姑娘怎么知道的?” “我方才在车上,听我爹和茶摊里的其他客人聊天时谈起的。”她胡乱编了一句。 “哦……这群人真是什么都爱说。” “那姑娘是姓碎吗?” “碎?”妇人摆摆手,“这儿石家村的人大多都姓石,那姑娘自然也姓石。虽然有外嫁进来的别村人,但也没几个外姓呀,哪里有姓碎的!那群人聊大天,又胡乱说了。” “许是我听错了……” 把姓石改姓碎是有何用意? 碎…… 石…… 卒! 改她名字的人,就是为了这姑娘死后变鬼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八章 石老汉 苗妙妙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便支了妇人离开。 自己则化成一黑猫,从窗户处跳出来。 正在院子里的王福年正与背对着窗户的男主人说话,一看见那黑猫,神色微微一变,立刻道:“我这闺女休息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到时候吃饭什么的都由我送吧。” 二人又客气了几句,苗妙妙冲着王福年眨了眨眼,便翻墙出去了。 在那妇人口中得知,琉璃住在上村。 石家村的入村口在下村,他们借住的地方也在下村。 要去往上村,必须走一条长长的石阶去往山上。 苗妙妙没人带,不认识石老汉,索性就变化成人,敲开了路边的一扇木门。 开门的是一个壮年男子,见到来者眼生,便问她是谁。 苗妙妙说自己是与父亲一道行商的,在路过一处大宅见到一女子,那女子自称“石琉璃”。 这位琉璃就托她来石家村,给她家里人带句话。 壮汉一听“石琉璃”这三字,虎躯一震,一脸震惊:“石琉璃?她不是……” 说了一半,又止住了。 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苗妙妙觉得这人应该知道点什么,又或者听说了什么。 “她怎么了?” 壮汉神色恢复正常:“我听的那传闻说,琉璃是被拐了……难不成是被卖到那个大宅院里去了?” “也许是吧。”苗妙妙赶紧问,“你认识琉璃家在哪儿吗?她托我带话,我却不认识她家住何处。” “随我来。” 壮汉将门关好,领着苗妙妙上山。 沿阶有几间房子,不过都是大门紧闭。 “这里……都不住人了吗?”苗妙妙一边走一边看。 “出了那事,那肯定没人敢大敞着门了……姑娘,等会儿你和我一道下山,我送你回去。” 壮汉说着,二人便经过一间房子,这房子的门意外的敞开着。 一个精瘦的男子正靠在门边剔着牙。 这人一瞧见从他屋前经过的苗妙妙,便用力吸了吸鼻子。 “香。” 这一声叹非常轻,要不是苗妙妙听力好,也不会注意到。 她回头瞧了一眼这人,只见那家伙冲她猥琐地挑了挑眉。 “咳!” 壮汉一声咳嗽,那精瘦的男子收敛了一点,不乐意地走进屋内。 待二人走远,他便又跑了出来,站在苗妙妙方才走过的位置蹲下身,用力吸了吸。 “真香啊……” 壮汉带着苗妙妙到了上村。 上村的人家极少。 苗妙妙一看,这几户人家不知够不够石家村的两成人口。 而且房舍离得又远,丛林遮挡,更是显得稀少。 壮汉扣了扣紧闭的大门,不见人出来开门,里头也没有动静。 “不会又去喝酒了吧……”壮汉嘀咕着。 “没人在家吗?”苗妙妙问。 “应该是出去了……那石老汉经常这样,要不先回去。” “我在这儿等会儿吧,兴许他很快就回来。” 那壮汉一摆手,无奈道:“别等了,多数得明天早上才回来,最快也得半夜。” 苗妙妙问及原因。 原来是石老汉嗜酒如命,经常出门喝酒,第二日才回来。 她老婆就是因为他这毛病,才受不了跑掉的。 “老婆跑了,女儿被拐了,居然还有兴致去喝酒。” 壮汉摇着头,“姑娘,时候也不早了,天黑之后山路就不好走了,我先送你下山吧。” 二人原路返回。 这时候又路过那精瘦男人的屋子,苗妙妙瞬间感到自己的后背被一双炽热的目光盯上了。 …… 壮汉十分热心地将她送至借宿农户的门口便离开了。 苗妙妙见四下无人,绕到墙院后头,化成黑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刚变回人坐定,王福年就敲门了。 苗妙妙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开门。 王福年端着菜进来。 “大人,可有收获啊?” 刚才走了那么长一段路着实费劲,苗妙妙拿起馒头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将她所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这么说……”王福年摸着下巴,“那姑娘有可能真是被人拐了,然后惨遭毒手。” “那被谁拐了?”苗妙妙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菜汤,“你方才同那大叔聊得挺开心的,可问到了什么线索?” 王福年一叹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陈旧的椅子发出难以支撑的声音。 “问了半天也只知道这个村背靠大山,就一个出入口。而且只要有陌生人进出,村里的狗肯定会叫。” “我们刚才不是没听到狗叫吗?” “如果有村里人带路,那些狗是不会叫的。” “琉璃失踪那天,狗叫了吗?” “似乎是没有。” 王福年接着又提到一事,那就是石琉璃失踪之后石老汉并没有报案。 当时不少人提醒他报案,可他却以要雇人写状子要为由,嫌又麻烦又花钱,所以不想报案。 “这老汉有钱有时间喝酒,没时间没钱写状子报案。”苗妙妙嗦完最后一口菜叶子,咽下。 擦着嘴继续道:“等夜深了,我再去探探那琉璃的老家……对了,等会儿有客人要来,你让外头值夜的兄弟不要拦人。” “客人?什么客啊?”王福年身体前倾,“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你?” 苗妙妙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胖子,眼中一抹狡黠闪过。 …… 水雾旖旎,香气扑鼻。 此时的房间内,正上演着一出美人出浴图。 窗外一男子正撅着屁股透过窗户纸的洞往里看。 虽说劲爆的画面被屏风遮住,只能看见人影晃动。 但是浸入鼻腔之中的香甜气息已经足够他想入非非。 小半个时辰以后,里头的人终于洗完澡,准备出浴。 外头偷窥的男子张着嘴,口水就要滴在地上。 一步。 两步。 还有最后一步! 就差那一步,屏风要便遮不住里头美人的身姿了。 三步! 男人所期待的赤裸终于展现在他眼前。 可是这份赤裸略显肥硕。 层层叠叠的肥肉在空气中微微颤抖,还散发着热气。 外头偷窥的男人瞬间萎了,脸色犹如韭菜一般。 “啪!” 肩膀被人重重一拍,随即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不许出声,乖乖跟我进去吧。” 苗妙妙展示出自认为人畜无害地笑容,和善地盯着眼前这位精瘦男子。 第九章 不一样的琉璃 一进门,一个胖子和四个高大的汉子就将那精瘦男子围了起来。 苗妙妙把他推到凳子上,两个侍卫将其肩膀按住,令他不能动弹。 “把你知道的统统交代出来!”苗妙妙手拿着烛台怼到他面前,晃得他睁不开眼来。 “交代……交代什么……” “啪。” 一把刀被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这会儿想起来要交代什么了吗?” 苗妙妙翘着二郎腿,手指敲打着桌面。 男子支支吾吾地看了看四周,这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他团团围住,压迫感十足。 “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苗妙妙冲着穿好衣服的王福年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溪口那家的小寡妇她真是自愿的……我没强迫人家……” 少女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谁管你和寡妇的事儿了!说别的!” “那……那……梦娟的儿子确实是我亲生的,我算着日子呢……” 苗妙妙:“梦娟谁啊?” “就村口茶摊老板娘……”精瘦男子低声道,“别看他男人这模样,其实不行……” “我问你这些了吗?!”苗妙妙一拍桌子,不耐烦道,“你叫什么名儿?!” “石厚……村里人都叫我猴儿。” “我说猴儿啊,你住那房子边的路是不是村里唯一一条通往上村的路?” 石厚点头。 “那这石琉璃失踪那天,你在家吗?” 男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苗妙妙眼一瞪,问他到底在还是不在! 结果他哭丧着脸说他也记不清了。 王福年笔一顿,冲他一挑眉:“你这小流氓,平日里没少偷看人家姑娘洗澡吧?” “我这……看归看……也没到处嚷嚷呀……更没像石老汉那样不当个人呀!” 苗妙妙一听有事,便立刻追问。 石厚便说他好几次看到石老汉领着不同的村外男子回家。 一呆就是一晚上,等到天亮才送人走。 起初他和村里的人一样,都以为石老汉是夜里与友人喝酒喝通宵呢! 直到有一天他色心骤起,跑到上村的石老汉家,看看他女儿石琉璃有没有在洗澡。 结果没想到,石琉璃房内有异响。 是男女欢好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这石老汉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卖?”苗妙妙心中带着半分惊怒半分疑惑。 “可不是嘛!”石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这老头就这么点地,就算年年丰收,也不可能天天有那么多钱买酒吃啊!” …… 石厚这番话似真似假,苗妙妙则准备再探探那石老汉的家。 顺着傍晚走过的那条路,到了上村。 本以为会扑个空,结果意外看到灯还亮着。 苗妙妙用爪子戳破窗户纸往里头看。 只瞧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颓靡的背影。 嗅了嗅。 从屋内飘出一股子酒气。 这人应该在洗脸。 只见他绞干毛巾以后,便端着洗脸水打开了门。 倒完水,打着哈欠回到屋内。 “呼——”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外头的寒风吹进屋内。 吹得灯火摇晃,忽明忽暗。 石老汉放下脸盆,关上窗。 忽然之间发觉身后有人。 他回过身,只瞧见自己的闺女脸色发白地站在那里。 身上还穿着鲜红的嫁衣。 “啊!” 石老汉吓得大叫一声,慌忙想要逃跑。 奈何这门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怎么都推不开。 “开门!开门!” 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求救着。 这上村邻居之间住的远,他这么喊估计没人听得到。 “爹,您跑什么啊?”红衣少女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我是您女儿琉璃呀~我回家了呢~” 石老汉背抵着门,努力使自己远离这女儿。 他双目睁圆,神情惊恐:“你……你不是死了吗?!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红衣少女笑容一僵:“爹还没人送终,女儿怎么能先走一步?” 她一步步靠近他。 那石老汉的酒已经被吓得完全醒了:“你别过来!爹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知廉耻,与人私通,失了贞洁,今后怎么嫁的出去?!若是被村里其他人知晓了……那爹的颜面往哪儿搁?” “所以是你杀了我?” 石老汉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然摇头否认:“那是个意外……意外……” 苗妙妙化成琉璃的模样就是为了套出石琉璃真正的死因。 可问到这儿了,看石老汉这模样,就算不昏过去,也不会再说出半点实话。 催动灵力,在屋内造出一股凌风,在石老汉迷眼之际,成功脱身。 从窗口跳出来以后,看到还抵着门的王福年,轻呼一声:“走。” 一人一猫成功隐入林中。 “大人,我刚才都听到了,这老东西忒不是东西,自己亲女儿都能下手!” 苗妙妙透过重重叠叠的叶木死死盯着他们方才出来的屋子:“那个石厚说的也有假,那男人应该不是石老汉带来的,而是琉璃自己招来的。” 王福年皱眉思忖了一会儿,问接下来怎么办? 苗妙妙沉默了半晌,蹦出一个字:“等。” 那房子出了这种事儿,这老家伙必定不敢再待。 果然没多久,便看到他背着包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屋子。 苗妙妙让王福年回去再审审那个石厚,自己则跟着石老汉离开了村子。 这老家伙看样子是真的在逃命。 腿脚利索得丝毫看不出是个年过半百、终日酗酒的人。 苗妙妙跟着他行了近一个时辰,到了一处熟悉的宅院之前。 这不是那老灵媒的住所吗? 只见石老汉用力地拍着门板,嘴里边喘着粗气,边叫门。 没多久,那老灵媒的曾外孙女便来开门。 石老汉似乎见到了救星一般,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求救着。 二人进屋,苗妙妙也从墙头翻了进去,匿在暗处偷听。 “老灵媒呢?让她出来!” “曾外婆她睡着呢,有什么事和我说吧,我会转告。” “还转告?等她醒来,我就死了!”石老汉用力拍着桌子,“她不是说把死人的姓给改了,她的鬼魂就找不回来了吗?!” 少女点头:“曾外婆确有说过这法子。” “这算什么破法子?屁用没有!琉璃还是找回来了!” 少女直说不可能。 可石老汉方才刚亲身经历过,怎么回任由她说不可能便就此罢休? 少女宽慰他道:“这琉璃虽然来找你,却没有要你性命,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石老汉听完,立刻捶胸顿足:“开始是不知道,可我……可我当时被她那么一吓唬,说漏了嘴……” 话音刚落,少女顿时气急,缓了好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去请示下曾外婆。” 第十章 怪事频发 苗妙妙想知道那老灵媒还会出个什么馊主意来,便也跳绕到了屋后。 在老灵媒的房间窗前,她竖起耳朵听到里头有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声。 没有人说话。 感觉很诡异…… 她准备捅破窗户纸往里头看,结果发现窗户是被封死的! 正当她想着换个地方探查之时,门又开了。 那少女从她曾外婆之处出来了。 这么快? 这俩人打哑语呢? 半句话都听不到。 正当这时,苗妙妙突然四足悬空,身子被人抱起。 正要叫出声,结果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便安心下来。 “蛋蛋,这对祖孙问题很大啊……你在这儿可盯到些什么线索?” 苗蛋蛋抱着她跳到屋顶,掀开一处的瓦片便看到底下正在交谈的二人。 “我曾外婆让我将此物交于你,若是遇到你女儿再来纠缠,便将此物撒到她身上,顷刻便会魂飞魄散。” 苗妙妙眯起眼看着石老汉半信半疑地接过一个荷包。 “此物真的有用?” “此物是麒麟血晒干研制成的粉末,只需指甲盖这么一点,再厉害的鬼魂都招架不住。” 石老汉一听,乐了。 拿着那荷包颠儿颠儿地就回去了。 “切,这世上哪那么容易得到麒麟血呦!我看是黑狗血还差不多。” 苗妙妙低声哼哼了两句,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闪烁的目光。 石老汉走后,少女便吹熄了灯,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苗妙妙趁着这时候,跳到了房梁上,随后轻巧地落到桌上。 “下来吧。”她站在桌上向上望去。 苗蛋蛋为难地看了看这比脑袋还小一圈的洞,一闪身跳到了院落内。 苗妙妙化成人形给他开了门。 二人就这么鬼鬼祟祟地进了屋。 屋里就两个房间。 一个是那少女的房间,一个则应该是老灵媒的房间。 此时奇怪的是,老灵媒的房间被人从外边锁住了。 苗妙妙摩挲着铜质门锁,冲着苗蛋蛋使了个眼色。 男人修长的手指卡住门锁,手腕微微一转,那门锁就被扭曲成一根铜麻花。 若不是为了减少声响,他早就一把扯断了。 这门比较老,开关都会发出声响。 所以苗妙妙只能开一条能容得她猫形通过的缝进入。 一进里头,一个闻到一股霉菌的味道。 这屋子长期不通风,不见光,哪里住得了人? 房间内倒也还干净整洁。 只是老灵媒并未住在这里。 床上的被褥铺的整整齐齐,很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难不成这老灵媒白天睡觉,晚上幽会去了? 她瞪着她的猫眼四处查看。 房间里还有有一个放满衣服的衣柜。 一个一直在使用的梳妆台,梳妆台边架着一顶假发。 苗妙妙看着这顶假发就乐了,难道这老灵媒还是个秃子呦! 正当她爪子要拉开抽屉之时,外头的门再次被敲了起来。 苗妙妙顾不上所有,立刻蹿出房间,正巧扑进苗蛋蛋的怀里。 一人一猫飞一样地离开此地。 这灵媒的曾外孙女起来一开门,就见到自家的曾外婆的房门门锁被破坏,便暗道不妙! 此时外头敲门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人一猫跑到外头之时,看到门口空无一人。 “见了鬼了。”苗妙妙嘀咕了一声。 …… 苗妙妙与苗蛋蛋去石家村找王福年。 把那石老汉连同石厚一起带回县衙审讯。 本分县的大牢半夜骤然热闹起来。 苗妙妙准备在此地连夜审讯扣押来的三人。 除了石老汉和石厚,还有那个挖坟的婆子。 县老爷此时不知出了何事,只得坐在一旁看着正堂座上的少女审案。 审了约摸一个时辰,三人便将他们所知的一点点说了出来。 石琉璃有个相好。 由于石老汉经常夜不归宿,即使在家也是醉醺醺的,所以两人私情并未被其发现。 不过这事被石厚发现了。 此人威胁石琉璃跟他,否则便把她与那男人的事儿说出去。 石琉璃自然不愿意。 苗妙妙问他最后有没将此事说出去。 石厚摇头眼神闪烁:“我管这闲事干嘛?真说去了,全村不都知道我半夜偷看人去了吗?” 即使这样,这二人的事还是被石老汉发现了。 石老汉一时气急,一巴掌打倒石琉璃。 她的头正好磕在桌角上,死了。 “是这样吗?婆子?”手捂着嘴打哈欠,眼神迷离地瞥向她。 那婆子连连说自己更无辜,她就是的个收尸的,那姑娘怎么死的她真不知道! 苗妙妙听后冷笑一声,起身用火钳子拨弄着碳盆里头的火苗:“你们三人,没一个的说真话!” 第十一章 人皮娃娃 那三人互相看了看,不说话。 似乎料到了苗妙妙只是在唬他们。 少女抽过师爷边上未写过的纸,开始折了起来。 “你们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本官会查这件案子?到底是谁报的案?” 三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苗妙妙不一会儿就折好了一只纸鹤。 白色纸鹤放在他们面前。 三人不知所以地看着它。 这时候,苗妙妙捏着一点药粉撒在纸鹤上。 这三人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你们看到了什么?”苗妙妙凑近他们问道。 三人张了半天嘴,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那石厚更是可怕,直接尖叫着昏了过去。 好在苗蛋蛋在他身后,适时地在他脖子后头一捏,他又翻着白眼醒了过来。 “杀……杀人了……”石厚口中念念有词,“杀人了……” “你看到谁杀人了?”苗妙妙双眼一眯,周身的氛围冷峻了下来。 “他……他……”石厚指着身边人,“石老汉……杀了他闺女……”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石老汉一听,立刻从恐惧中清醒了过来,一拍桌子:“我怎么可能会杀我亲闺女?!” 说罢又指着桌上的那纸鹤,对着苗妙妙吼:“你给我们下了什么迷幻药!” 苗妙妙摇着头,将沾了药粉的纸鹤丢入火中:“这是司侦府最新研制的药物,主药材是波斯蝎萝,只要吸入这么一点点,就能回忆起自己见过最怕的事情。我呢,只是来试一试,看看效果。” 石老汉身子微微发抖,眼神看向正在燃烧的纸鹤,手紧捏着腰间的荷包。 石厚摇晃着身子,指着石老汉的鼻子道:“你有啥可以狡辩的?我都亲眼看到了……你带着那几个人半夜三更进进出出,你女儿求你绕了她、放过她,你不答应。” “当时这事儿还被我看到了,你就给了我一笔钱封口。” “后来有个晚上,你女儿反抗,要跑,你就把她弄死了……”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石老汉越听脸越白:“简直胡说八道!我根本没带什么男人进进出出!就是她自己不守妇道,招惹了……” “大人,人带到了。” 石老汉话没说完,王福年便带了三个男人进来了。 “认识吗?”苗妙妙眼神冰冷,如利刃一般割着石老汉的皮肉。 一看这三人,那老东西原本信誓旦旦的气势立刻软了下来。 坐的好好的身子直接滑到了地上。 这三个便是他经常带着出入自己闺女房间的客人。 石老汉这畜牲为了钱财,连自己女儿的身体都可以出卖。 不光活着卖,死了也不放过。 …… “不是致命伤?” 苗妙妙审完这案子,本打算卸下疲惫,好好睡个觉。 谁知刚踏出牢房便收到了仵作的验尸结果。 石琉璃脑后的伤并不是致命伤。 而且他们发现,死者肚子里的内脏都被挖干净了,已经用石膏和稻草填充好,就连两颗眼珠子都换成了真琉璃。 待苗妙妙在验尸房看到这番景象之时,除了“卧槽”,再也说不出其他。 仵作还表示,这尸体身上应该还涂抹了防腐的药物,这才鲜活的如同睡着的一般。 苗妙妙心中疑惑,究竟是谁会把石琉璃做成一具人皮娃娃呢? 第十二章 老灵媒死了 石琉璃一案看似了结,但那些冥顽不化的恶俗依旧存在。 灵媒这一职业一开始只是一个阴阳两界的话事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利益的驱逐,变得越发阴诡。 配阴缘成了他们主要的敛财手段。 那当灵媒的婆子说过一段话:“咱们当灵媒的,平日出去买菜,别人见了都得绕道走。若是不再挣点钱,谁把我们当人看了?” 而这一挣钱的法子却偏偏悖了人性。 当苗妙妙将石琉璃被做成人皮娃娃一事讲于那婆子与石老汉听,二人皆摇头不知。 不过那婆子说石琉璃的尸身在老灵媒家里放了三天,也许这事老灵媒知晓。 那婆子神神叨叨地又说了关于老灵媒的传说。 据说这老太婆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而且被火烧了两次都没被烧死! 她每被烧一次,就重生一次。 别人都偷偷叫她凤凰仙人。 这又是麒麟又是凤凰的,老灵媒的背景不一般呐。 苗妙妙赶了个大早去找老灵媒。 如此迫不及待就是要来个出其不意。 她就想知晓,那个老灵媒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如此神。 她让王福年带着官差明着敲门拜访。 自己则偷偷潜入昨夜没有搜查完全的房间内继续。 开门的果然是老灵媒的外孙女。 她见到官差,虽说有些惊讶,但是还是从容地领进了屋。 王福年在客堂问话之际,苗妙妙早已把人家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 “咚!” “王大人,您是否听到了什么声音?”少女面色一怔,倒水的手顿了顿。 “没有啊,许是姑娘你太紧张了。本官来这里只是调查民情。”王福年拿起茶,一饮而尽,“好茶,味苦回甘,茶中上品!” “大人……我这还没放茶叶……” “咣!” 话音还未落,又一声响起。 少女脸色难看了好几分,放下水壶转身就要走。 王福年一个眼神命令下去,官差就将她拦住:“真是胆大,钦差在此,居然还敢怠慢?!” “退下。”王福年背着手站起身,教训道,“你们这么干什么?当心吓着这位姑娘。” 说着又转身对着她和颜悦色道:“也许是屋里进耗子了,有猫在里头逮呢。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我和你去看看。” 老灵媒屋里。 “咔哒。” 苗妙妙总算打开了衣柜后头的暗格。 也不知道这个老太婆在里头藏了些什么,私房钱? 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立刻就蒙了。 老灵媒居然在里头睡觉? 什么奇葩的习惯,居然喜欢站着睡觉? 苗妙妙凑近一碰,是冰冷的。 也没有呼吸。 她死了。 “怎么会……” 此时的她震惊大过害怕。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昨天晚上吗? 不太对劲。 苗妙妙凑近闻了闻,尸体身上居然有和石琉璃身上一模一样的气味。 她伸手掀开其眼皮。 两颗黑色的琉璃珠子映射出诡异的光。 苗妙妙心中一凌,扯开尸体身上的衣服,肚子上一道被缝合起来的口子清晰可见。 这个老灵媒也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做成了人皮娃娃。 正在这时门开了。 苗妙妙立刻化成黑猫蹿走。 王福年指着那黑色背影道:“我就说是猫儿逮老鼠呢!咱们这么多人在,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会进来翻东西?” 说着便进了门。 结果看见一片狼藉的房间,差点把舌头咬下来。 大人呐大人,您这是进来抢还是来偷啊? 居然翻成了这样? “大人你看!那儿有人!” 此时有个眼尖的官差看到衣柜里被打开的暗格,立刻喊道。 少女根本没有机会遮掩,那具尸体便被抬到了她面前。 “你说你曾外婆睡着了,她就是这么睡着的?” …… 后来,在官差的搜寻下,又找到了一张人皮面具。 在追问之下,老灵媒的曾外孙女便承认自己假扮自己曾祖母的事。 苗妙妙奇怪她为何要这么做? 难不成是为了钱? 对方摇头,却闭口不回答。 苗妙妙急了,一拍桌子道:“孙晓晨!你觉得你不回答,本官就查不出来吗?!” 少女低着脑袋,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泄露天机,死无全尸。逆天而行,天打雷劈……” “你、你说啥?”苗妙妙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王福年凑近她耳畔嘀咕:“大人,她会不会在骂你?” “骂你呢!” 苗妙妙瞪了他一眼,背着手转身:“小孙呐,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说出来,明天早上再不交代,本官就要重刑伺候了。” 她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 那小姑娘不是怕死吗? 生不如死和死二选一,看她怎么选吧。 结果她回驿馆没多久,便收到那孙晓晓咬舌自尽的消息。 急得她赶紧往回折。 回到牢房,便看到满口是血的少女躺在地上。 一探,鼻息全无。 边上的大夫也表示无力回天。 唯一的线索的居然断了? 这事的谜团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似乎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灵媒。 他们做这些为了什么呢? 钱? 说实在的,尸体身上涂抹的防腐药剂就值不少钱,只有达官显贵才能拥有的了。 可不为钱,为了什么? 苗妙妙一夜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这事实在太费脑子了,凭她一己之力似乎难以调查清楚。 结果第二日,司宇白便来信了。 他说在米郡设宴庆生,她这个唯一的徒弟必须到场给他撑场面。 苗妙妙掐指一算,这司宇白是在搞什么鬼? 先不说他生辰是不是在这个月,单是在米郡庆生就奇怪的不得了。 司宇白与米郡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啊? 他说过在尘世中,只有司宇府一处住处,怎么想都应该在长安设宴啊! 而且米郡这地方也不太平。 常年在藩王势力之下,与中央朝廷关系微妙。 他一个朝廷重臣在米郡…… 不妙! 苗妙妙脸色一变,不会是她师父得罪了谁被抓了,骗她过去交赎金吧? 这样的话,她要不要回绝呢? 若真只是一场庆生宴会呢? 不去就显得很亏啊…… 在一番的深思熟虑之下,苗妙妙还是决定先去了。 米郡与她所在之地只有两日路程。 前路不知凶险,她没必要带一堆人过去,万一出了事也不好交代。 索性她便让王福年与苗蛋蛋一起留在本分县内继续调查,自己则孤身前往。 第十三章 米郡难始 “客官坐船吗?十文钱一趟。” 苗妙妙坐车来到一条大河边,正愁没船过河,一船家刚巧划着船过来。 他还未靠岸就冲着岸边的少女招呼着,生怕被其他人抢走了生意似的。 “船家,我去米郡。”苗妙妙此时换了男装,低着嗓子回应道。 那船家“哦”了一声,又继续道:“米郡啊,那得二十文了。” 苗妙妙问他怎么还坐地起价了? 船家直呼冤枉:“我那哪里是坐地起价?全是因为米郡那地方鲜少有坐船的客人,我这去一趟回来就得跑空船,白费力气。” 苗妙妙听了更加奇怪,米郡那地方听说是中原小江南,鱼米之乡,富硕非常,怎么来往的人如此之少? 船家笑着摇头:“你到了那儿就知道了。” 坐了约摸半个时辰的船,苗妙妙晕晕乎乎地总算下来了。 刚给了钱还没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以为是哪家打劫这么不长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动手? 正准备一套军体拳连他之时,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徒儿啊,你可终于来了,为师等的你好苦啊……” …… 城门茶摊。 苗妙妙皱着眉头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自家师父这几天在米郡的遭遇。 “为师接了这差事可是倒了血霉了,早知道就去西洋山剿匪了!” 看着他一脸懊悔地拍着大腿,苗妙妙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你以为来这边能吃好喝好,不用费劲费神才挑的这差事?” “不过想来徒儿也有个疑问,您这鬼点子不是……那个……法力高强,怎么就查不清这米郡王的底细呢?” 结果司宇白也如同那船家一样,摇着脑袋道:“随为师来。” 苗妙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着进了城。 米郡这地方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富硕。 整条主街都是高楼,往来车架也是镶金嵌银,车顶上的宝石一个比一个大。 行人如织,穿着各色精美服饰。 女子行装不像周国传统保守,虽然还没袒胸露乳,但也是胳膊大腿能露的都露了。 苗妙妙瑟缩了一下脖子,好奇地问司宇白:“这天儿,她们不冷吗?” “我怎么知道?”司宇白揣着手,嘴里哈出阵阵热气。 街上大招牌几乎都是“妓、赌、烟”之类的字眼。 可真是让这个初到此地的苗妙妙开了眼界。 正当她眼花缭乱之际,迎面走来两名男子。 那两人走到他们面前,作揖行礼。 司宇白原本轻松的脸色突然僵住,用身体挡住身边的徒弟,凝重地看着来者:“干啥?” 见对方如此防备,其中一人忙解释:“我二人是米郡王派来给大司宇的爱徒陪游的小生倌儿,小人季来之。” “小人泽安之。”另一人道。 既来之则安之。 苗妙妙扒着司宇白的胳膊打量着那二人。 生的倒是清秀。 “师父,什么是小生倌儿啊?” “小小年纪,不要知道这些。”司宇白防备地看着那二人,“我自家的徒儿我自己会陪,你们主子找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说罢便拉着苗妙妙绕过他们继续走。 那两个小生倌儿也不气恼,只是跟在他们的三步之内,也不打扰。 走了一阵,总算看见了一处正经的酒楼——凤来仪 呦吼~ 这种坑爹的酒楼居然还有分店?! 那她也算老主顾了,不晓得给不给打折? “师父,您好大的手笔诶,居然还舍得带徒儿来这么贵的地方。”苗妙妙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男人掏钱的动作。 司宇白付了银子,二人跟着小二上楼。 他压低声音凑近她:“这地方就属这家酒楼最便宜,咱们要是去其他家,一杯清水都要十两白银!” “这么贵?!还有比凤来仪更坑爹的地方?!” “坑爹?”司宇白冷笑一声,“他们哪有爹啊?一群吸血鬼。” “其实米郡王已经为苗姑娘安排了住所,大可不必在此地委身。”身后三步远的季来之开口道。 司宇白回身瞪了他一眼:“不稀罕。” “走。” 说罢又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苗妙妙继续跟着小二进入房内。 那两个小生倌儿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外等候。 苗妙妙待小二出去,立刻锁上门奔回桌前,冲着倒水的司宇白低声询问:“米郡王派这俩小生倌儿监视我呢?” 对方哼哼了两声,不回答。 “监视我有啥用啊?我啥都不会啊!难不成还怕我能调查出什么?” 司宇白蹙着眉,一脸凝重地望着她。 苗妙妙被看的发毛,问他怎么了。 男人“啊呀”一声,一拍大腿:“说到调查,为师差点忘了一事!”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师父便已经打开窗户作势要往下跳。 “师父!” “咣!” 只听得外头一阵鸡飞狗跳的声响。 苗妙妙追到窗前往下看时,只剩一地狼藉和那小贩骂骂咧咧的声音,不见自家师父的身影。 …… 快入夜了,那两个小生倌儿又开始不安分了。 苗妙妙刚吃了饭摸着嘴上楼,一推门就瞧见房内放着一个大浴桶。 浴桶边,两个衣着轻薄的清秀男子正往里倒水。 水汽蒸腾,烟雾缭绕。 “你们这是干啥?”苗妙妙眼神望向木桶底下的烧着炭火,着架势是准备褪鸡毛呢?! 季来之拢了拢散开的长发,走近苗妙妙身边:“苗大人请沐浴。这是我们米郡的习俗,冬天就得跑药汤~” 说罢就要结她的衣带。 “等……等下……男女授受不亲……不亲啊懂不?” 还药汤呢? 怕不是准备把她给炖了? 苗妙妙惊慌地连连后退,正好凤来仪的小二端着果盘乐呵呵地上来。 “公子,赠送您的果盘到……打扰了、打扰了。” 门没关,那小二一看到里头的粉色场景,立刻识相地将果盘递给泽安之,合门出去。 “慢……慢着……” 苗妙妙根本来不及拦住他,小二已经跑没影了。 两个小生倌儿继续热情地伺候起来,少女见来软的不行,只能深吸一口气抬起手将那两人打昏。 总算消停了。 苗妙妙插着腰,看着地上撅着腚昏过去的二人,松了口气。 此时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小二低声叫门的声音。 “门没锁!” 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刚才跑的贼快,叫都叫不回来,现在又来做什么? “客官~”小二眯着眼,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递给她一个瓷瓶子:“这是特制膏药……” “膏药?”苗妙妙接过瓶子,“做什么?” “就是……那个……润……” 看着他闭眼说话的模样,苗妙妙用力一拍他肩膀:“睁眼。” 小二眼一睁开,见到地上销魂姿势二人,便抓着脑袋,脸色复杂地喃喃自语:“我来不慢啊……这也太快了吧……” “快你个鬼!” 这家伙想哪儿去了?! 苗妙妙把瓷瓶子揣进怀里,指着地上的两人吩咐道:“赶紧把这两人搬到床上去绑起来。” 说罢丢给他一笔封口费,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第十四章 两只地瓜 “靠!这么贵?!” 苗妙妙本想着进戏楼听戏解闷,顺便打听点事儿,结果一问票价差点把她魂吓掉。 一张最后排的位置居然要二百五十两银子! 乖乖,这是哪个名角儿的场啊? “就这还嫌贵?”黄牛老哥撇了撇嘴,拿着票冲她晃,“你怕不是没见过咱们米郡第一金嗓子开唱的场面,那才叫万人空巷、座无虚席、一票难求!别说是二百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二百五十两黄金都有人抢!” 感情这还只是个小角色的场就这么大价钱呦~ 看来想在这儿听戏的非富即贵啊。 不然谁出得起这票钱? 想到这儿,苗妙妙也不打算进场听戏了,在路边花了五钱银子买了两个烤地瓜,分了一个给黄牛老哥。 老哥错愕地结过地瓜:“作甚?” “这么冷的天儿,站在当风口不冷吗?给你块地瓜暖暖手。” 苗妙妙这刚说完,黄牛老哥眼泪瞬间在眼眶之中打转,他吸了吸鼻子:“除了俺娘,你是第一个对俺这么好的银……” 苗妙妙一听,好家伙,一个地瓜就把人家家乡口音都感动出来了。 她问及他是哪里人,似乎并不是米郡口音。 黄牛老哥抹了一把脸,把烤地瓜上的碳灰都抹到了脸上。 原来他是从北方的一个小农村来的。 从小就听说米郡这地方比江南富裕,钱也好挣,他们那边好几个来米郡挣钱的老乡都发了财,还把家里人都接过来享福。 于是他也动心了,作为家中的长子,他自然要挑起家里的重担,便跟着同乡人一道来到了这里。 “来这里已经三年多了……一次家都没回过……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今年怕又是没机会了……” 看着他这模样,苗妙妙也奇怪了:“你这三年应该也攒了不少银子了,怎么不抽空回家看看?” 一张票他能倒卖二百五十两,中间没几个点的赚头她可不信。 倒卖三年的戏票,怎么也能赚够在老家盖房子的钱了吧? 黄牛老哥苦涩地摇头:“小公子啊,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俺劝你,趁着自己还干净,明天城门一开立马坐船离开……米郡这地方不是人能呆的!” 苗妙妙听着一头雾水。 这米郡物价确实贵得离谱,但是她也发现这儿的人收入也不低,一天就有其他地方同工种一个月的收入。 这样的地方怎么在师父与黄牛老哥的口中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呢? “黄大!居然这么闲情雅致地啃地瓜啊?票卖出几张啊?” 一个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苗妙妙明显感到身边男人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她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三人。 一个衣着华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青年男子身后跟着两名打手打扮的人。 “白、白爷!”黄牛老哥立马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三张票,恭敬地递上去,“最前排的位置,特意给您留的……” 其中一名打手接过票后,那名小胡子男满意地用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扇子敲了敲黄牛老哥的肩膀:“今日的利息免了。” 黄牛老哥似乎如释重负,顿时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苗妙妙看的云里雾里:“你这三张vip票就抵一天的利息?你这是欠了多少钱?” 她那张最后排的票都要二百五十两,三张vip票怎么也得一千两往上啊?! 一天利息就要一千多两,这位老哥果然牛掰啊! 黄牛老哥无奈地叹气,说他三年前刚来米郡的时候啥都不懂,被人骗了,向白家借了不少银子,高额的利息压得他不得不节衣缩食拼命工作。 可是三年了,利息越来越多,根本望不到头。 地瓜吃完,苗妙妙拍了拍手准备离开,黄牛老哥叫住她并给她一张戏票。 “小公子,我和你挺投缘的,你请我吃地瓜,我请你看戏!” 第十五章 猎人还是猎物? 苗妙妙刚一进戏院就听到一阵叫好声。 她坐在最后一排,除了一堆后脑勺,就只能看到芝麻豆大小的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她听不懂的词。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到处搜寻着她感兴趣的人。 这时,一个侧脸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不是“白爷”吗? 她方才在那位黄牛老哥口中得知,这位白爷所在的白家是这米郡之中最大的富族。 郡中赌场、商行、当铺都归其所有。 他之所以负债累累就是因为在白家的赌场之中栽了跟头,如今有家不能回,只能一辈子在给他们打白工。 正当这时,那位白爷突然转过脸来,透过乌嚷嚷的观众,冲着苗妙妙笑了一下。 “卧槽……”这笑怎么这么渗人! 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苗妙妙立刻撇过脸去,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倒了杯免费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公子,我家二爷有请。” 还没等她缓过来,头顶就传来生硬的邀请声。 她一抬头,就见白爷的两位保镖的其中之一正站在她身边。 “你家二爷是谁啊?我不跟陌生人说话的。” 苗妙妙故作矜持地坐端正身子,眼神却不住地往那姓白的身上瞥。 她还没想到怎么接近人家呢,这人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也不知这人打的什么算盘。 “公子,我家二爷见您是初次来我们米郡,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敬一些地主之谊。” 看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苗妙妙当然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么点头的功夫,苗妙妙的位置一下子就从最末排升到了vip! 就连赠送的茶水都是极品龙井还有时令果盘和精美糕点。 苗妙妙本性又现,刚说了自己的名字就坐下来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坐在身边的小胡子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戏场散后,在下还能带着小倪公子去其他地方玩玩。” 苗妙妙耳朵动了动,狡黠的双眼被长长的睫毛遮住:“正好,我听闻米郡的赌场最为出名,在长安的赌场忒没劲,动不动就有官兵来搅场子。” 那小胡子男一听有戏,立刻顺势要邀请她去赌场玩一玩。 在赌场玩到半夜,苗妙妙赢的盆满钵满。 不过她也知道那只是赌场设的局而已。 不给点甜头,大鱼怎么会上钩呢? 从赌场出来,这家伙又要拉着苗妙妙去泡温泉。 这啥都好说,要脱衣服的事儿可不能干! 她现在只是普通的男扮女装,这不是要穿帮吗! 虽然可以临时画一张男身像,可是纸不能遇水呀! 这还是要穿帮…… “那啥,白兄我困了。”苗妙妙打了个哈欠,“下次再约泡温泉吧!” “倪贤弟,困了好说啊!那儿泡温泉的地方就能睡觉,你要是实在困,就躺那儿呗!” “我看我还是回客栈去吧……我眼皮子直打架,怕是顶不到温泉地儿……” “到了!”小胡子男停下脚步,指着边上的华丽的门楼,“这儿可比倪贤弟的客栈近多了。” 苗妙妙叹了口气,无奈地跟着他进了门。 这洗浴中心的装潢很是气派,一进门苗妙妙还以为自己回到皇宫了! 里头来往的人也不少。 果然如小胡子男所说的一样,他一来就给她开了间房让她进去休息了。 苗妙妙在房间内转悠了一圈,里头有能容纳两三人的大浴桶还有一张铺着兽皮的大床。 那颗老虎脑袋就摆在床中央。 苗妙妙看着有些膈应,便走到离床最远的窗前。 推开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柔软的湿润,触碰着她的脸庞。 下雪了…… 难怪今天这么冷。 苗妙妙缩了缩脖子,关上窗。 走到炉子边将炭火拨旺。 看着忽明忽暗的炉火,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等到惊醒,天已经大亮。 身前的炉子已经熄灭。 外头有小孩打雪仗的嬉闹声。 苗妙妙揉着酸疼的肩膀起身,准备出门,正巧敲门声响起。 她打开门,那小胡子昨夜的两个保镖站在门外。 “要退房了?”她整理着衣裳,“我已经起来了,走吧走吧。” 还没跨出大门,就被人拦住:“我家二爷呢?” 苗妙妙被问的一头雾水:“你家二爷去哪儿问我啊?他指不定哪儿潇洒去了呢~” 那两人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只冲进屋。 “哎!你家二爷怎可能在这里?难不成我们两个大男人还会在一个房间里边独处过夜?想啥呢?” 苗妙妙一边叨叨一边跟着进去:“你们看浴桶干啥?难道还以为你们二爷泡温泉泡到这儿来了?要找不得找床……” 她眼神看向那垂着丝帐的大床,后半句话噎在喉咙中。 怎么回事? 她不记得昨夜放下过床帐啊…… 那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疾步冲向大床的方向。 床帐一掀开,就瞧见兽皮上躺着一个男人。 “二爷!” 两人一探鼻息,脸色骤变。 后边的少女看着床上的毫无血色和呼吸的男人,一时不知所措。 …… 苗妙妙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当成嫌疑人受押进大牢。 “哎……” 真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啥人,刚到这儿就被诬陷。 听说那死者白二爷,也就是那白财,是被用大床上的兽皮捂死的。 她昨夜在这房间内呆了一整晚,要是说和这人的死无关,谁都不信。 正当她愁云满目之际,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苗妙妙回过脑袋看向身边满脸胡渣的瘦老头:“大爷干啥呢?我烦着呢!” “小兄弟。”瘦老头盘腿坐在她身边,“和老头子我谈谈,犯啥事儿进来了?” “哎……”苗妙妙揉着涨疼的脑袋,“他们说我杀人。” “杀谁?” “白二爷。” “谁?!” 苗妙妙这一名字说出口,整间牢房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白、白二爷啊……” “你说的是白家的二爷?那个白财?!” “除了他,还有这个米郡里还有谁会称呼白二爷的?” 苗妙妙看着身边的十几道炯炯目光,内心有些发憷。 正当她思量着如何在这狱中与那些狱友搞好关系之时,那满脸胡茬的老头突然一跪,大喊一声:“大哥!” 第十六章 狱霸 大哥? 苗妙妙看着跪下的老头,心中犯怵。 难不成那个白财是他大哥? 这也太不凑巧了吧?! 撞人家枪口上了…… “那个……老师傅,这都是误会,有人设局害我……其实我真没……” “大哥!你杀了那挨千刀的白财,你就是我大哥!” 老头激动无比的话音刚落,牢中的所有人都跪下来附和着。 苗妙妙真真吓了一跳,细问之下才明白缘由。 原来这些人与那黄牛老哥一样,都是被白家坑害的。 这些穷人苦白家久已! 如今她“杀”了白家二爷,等于给他们报了仇! 苗妙妙这刚入狱就收了十几个小弟,实属意外收获。 还未高兴多久,她就迎来另一个棘手人物——米郡大牢狱霸! 据她那老小弟所说,这个狱霸在这牢里头才呆了三年,却已经混的风生水起。 主要原因是他家族里有的是银子。 每年给牢里送的银子就够保释他出狱了。 可偏偏他却喜欢待在牢里头,就算出去了,没几日便又会回来。 苗妙妙一听,这人坐牢还坐上瘾了! 不过以前她也经常看新闻,很多在牢里待久了的人出狱后习惯不了外头的生活,又会再次犯案,重新坐牢。 八成这家伙也是这样。 在狱中是个大哥大,一出狱就成了啥都不是的人物,换谁心里都难以平衡吧…… “嘿!小子!你发什么呆?还不和我们大哥大问好!” 苗妙妙实在想不到,在这个牢中只要银子够,就能随便串门! 这个狱霸听说牢中来了个白面小年轻,兴致勃勃地过来看。 谁料这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中,还在他面前发呆! 他身边的小弟都看不下了! 苗妙妙回过神来,面前的狱霸已经脸色阴沉,很快就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哎呦大哥!”她一捏狱霸的胳膊连声道歉,“实在对不住,晚辈第一次入狱,实在被您的威风给吓到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呢!” 苗妙妙这捏一下可是下了死力气,那狱霸纵使硬功夫再厉害,也吃不住她这一下。 “无……无碍……” 狱霸龇牙咧嘴地挤出这两个字,额头布满冷汗。 “大哥果然海涵,晚辈自愧不如!” 苗妙妙扯着虚伪的笑容松开手,那人才松了口气,却不敢揉搓那已经淤青的手臂。 边上的小弟自然看不出什么异常,还抱怨自家老大今日怎么如此宽容。 话刚说了一句,就被狱霸骂了回去。 几人在苗妙妙的牢房中闹了一阵,牢头便过来赶人:“赶紧回去!赶紧回去!米郡王来了!不想掉脑袋的赶紧回去!” 众人一听,呼啦啦地四散回牢。 “大哥,你杀了那白家二爷,估计那米郡王冲着你来的!小心点……” 老头拍着她的肩膀好意提醒着。 苗妙妙点着头,满不在乎:“要小心的人是他……” 话音刚落,一声“米郡王到”便响起来。 随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并不宽敞的牢门之中挤了进来。 “徒儿!” 谁料先出声的并不是那米郡王,而是她那关键时刻总是玩失踪的师父! 司宇白眼泪汪汪地扑了过来,隔着栅栏声嘶力竭:“是师父不好啊!没能保护好你啊!让徒儿你在这儿受苦了!” 苗妙妙嘴一瞥,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师父……师父!是徒儿不孝,不能给您老送终了!” 边喊边扑向那栅栏,两人隔着栅栏演着生离死别。 “咳。” 一声深沉的咳嗽声响起。 米郡王推开牢房门,跨步走了进去,在苗妙妙身边站定。 他面朝着外头的司宇白:“大司宇若想与爱徒叙旧,可直接进来,不必隔栏相拥……” 司宇白红着眼,瞪向他:“我为什么要进去?!我家徒儿就是被冤枉的!凭什么不让她出来?!” 米郡王似乎习惯了对方如此态度,只得无奈摇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纵使令徒未杀人,那也得照着律法来,查清真相,才能放人。” 放人? 放屁还差不多! 看他假惺惺的作态,苗妙妙不屑地一翻白眼,这么一个能抓住司宇白小辫子的好机会那个米郡王会放弃? “师父,米郡王说得对,咱们身为朝廷命官,必须遵纪守法……” 关住老娘的人还没出生呢! 好你个米郡王,这个仇她苗妙妙睚眦必报! …… 米郡王与司宇白一离开,她牢中的小弟们立刻围了上来。 “我们刚才都听到了,大哥你真的是官?!还是那大司宇的徒弟?!” 小老头激动地看着她。 苗妙妙叹了口气:“是官有什么用?到了这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老大!我听说大司宇的徒弟只有一个,还是个女的!怎么……” 众小弟上下打量着苗妙妙,露出怀疑之色。 “怎么滴?我就不能女扮男装了?!”苗妙妙一叉腰,一挺胸。 众人摇头:“看不出来……” 太伤自尊了! 苗妙妙胸口一闷。 这时,小老头朝着一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立刻到牢门处望风。 “大哥,你随我来。”小老头带着苗妙妙到了一处角落,掀开草席子,里头露出一个洞。 “这啥?”伸着脑袋往里头看,有一股股寒风。 小老头低声道:“这个洞直接通向东街的一处枯井之中,大人若想出去,随时可以!” 苗妙妙惊了。 好家伙,这越狱也太轻松了吧? 小老头说他们这个洞挖了好几年,却一直没有用过。 因为米郡外头比牢中还险恶,大家还是觉得牢里舒服! “大人此番出去,必须小心谨慎,切莫再着了人家的道!”小老头语重心长地嘱咐,“老头子我之前也是个郎中,若有用的到我的地方,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苗妙妙现在并不想离开米郡,她要的是查清真相! 到底是谁杀了白二爷,然后诬陷于她! …… 午后,东街的一口枯井之中一只皮毛光亮的黑猫从井中爬了出来。 黑色的皮毛在白皑皑的雪中异常明显。 金色的眼瞳望向身后官府围墙,那白二爷的尸身就在那堵墙的后头。 苗妙妙轻巧地爬上树,随后悄无声息地跳在屋檐上。 看着底下并没有衙役巡逻,便立刻跳下,顺着门缝溜了进去。 第十七章 白府风云 进了那停尸房,就看见里头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尸体。 苗妙妙变回人形后一个个掀开白布看过去。 却没看见那白二爷的尸体。 “白家的人早就接回去了,还等着你来验尸?” 司宇白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师父?!”苗妙妙回身看向她,心中又惊又喜,“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男人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门:“还笑的出来!真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少女揉着脑袋,撅起嘴:“哪里是徒儿惹的麻烦?明明是那麻烦找上徒儿的!” “本来为师叫你过来是为了助为师一臂之力,米郡王现在却用你来掣肘为师。”司宇白目光瞬间凌厉起来,“当务之急必须要先洗脱徒儿你的嫌疑!” …… 白府。 诵经超度之声从白府的围墙之内传来。 路过的百姓听到这声音,无不拍手称快。 又可惜那入牢的义士将命不久矣。 此时一个白胡子老道抱着黑猫站在角落之中,两颗脑袋抵在一起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师父,您不会又要重操旧业吧?” 化妆成道士到人家里骗吃骗喝骗银子,这司宇白也真是百用不厌呐。 “你师父我这叫计谋!懂不?” 司宇白将他的计划冲她一说,苗妙妙直摇头。 “虽说白府大爷最受宠的小妾喜欢猫,但徒儿这样子也不想只流浪猫啊!有肚腩拖地的流浪猫吗?!” 他又要让她献身勾引别人! 能不能想出点好主意? “那就不流浪。”司宇白的手托了托她的肚腩,似乎感觉方才的计划确实有些不妥,“徒儿你现在直接翻进墙头,找那六姨太去,其余的事儿就由为师来。” 苗妙妙半信半疑地望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越过墙头就没了踪影。 在白府之大,大得她一眼望不到边。 光里头的湖就有好几座,听那黄牛老哥说那白府华丽能和皇宫比了! 苗妙妙之前还说他吹牛,他又没见过皇宫啥样,怎么说白府和皇宫一样? 结果今日一见,确实没啥毛病! 果然是米郡第一大商户的主家,这一座座琉璃瓦就是一座座金山呐! “啊呜!” 苗妙妙在一处金牛像的牛角处咬了一口,上头瞬间留下四颗尖锐的犬齿牙印。 纯金啊! 这玩意儿居然是纯金的! 真想趁着没人发现之际,掰一根就跑啊! 可惜她现在还有正事要办…… “没用的东西!六姨太要的烟怎么还没买到?!”这时,在一处灌木后边,一个年级稍大的婆子正在教训一个年轻的小丫鬟。 小丫鬟低着脑袋,浑身发抖,似乎异常害怕:“回掌事的,我去了烟馆,可是那曹家的人一听我是白家的人,说什么都不把那好烟拿出来……我就一个人,没法子对付那么多人……” “你笨死了!”婆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干嘛自爆身份?就不能低调行事?曹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和咱们的六姨太不对付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放眼整个米郡,能买得起极品烟的人也只有咱们白家……傻子也猜到我是白家的人了……” 婆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最后就憋出一句:“你现在赶紧滚去六姨太那儿领罚吧!” 小丫鬟一听,脸色更苍白了,跪在地上求饶:“掌事的,求求你了,别让我去领罚!那六姨太烟瘾一上来,整个人就跟疯了一样!” 说着她撩起自己的袖子,上面布满疤痕:“我现在身上没一块好皮……我真的还不如去死好了!” 话音未落,自己就要往树桩上撞。 “慢着!唔!” 苗妙妙第一时间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肚子挡住了对方的撞击。 刚才那一下,差点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撞出来了! 等她喘匀气息之后,自己就被小丫鬟提了起来:“好漂亮的黑猫!” 听到了夸奖,苗妙妙瞬间精神了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深呼吸,发出一种甜腻的声音:“喵~” 第十八章 烟姨娘 那婆子与小丫鬟带着猫坐船来到一处湖心小岛中。 岛上有一座华丽的二层小楼。 楼檐上挂着的铃铛随风晃荡,发出悦耳的声响。 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打乱。 “糟了!糟了!六姨太的烟瘾又犯了!” 婆子与小丫鬟在门口半步不敢上前。 仿佛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接着又是一阵摔东西的声音,许久才恢复平静。 那门外的两人这才深吸一口气,开门进去。 只见里头一片狼藉。 几个鼻青脸肿的侍女蹲在地上用手绢包着手,一片片地拾着地上的碎片。 见到两人进来,一个个似乎见到救星一般:“贝儿,你可回来了!烟买到了吗?” “没……” 小丫鬟摇头。 侍女们失望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继续捡着碎片。 “不过,我拾到一只猫!”小丫鬟天真地将猫举起。 他人看到她这模样,无奈地摇头。 六姨太烟瘾犯起来六亲不认,何况一只野猫? 猫在小丫鬟手中“嗷”了一声,没想里头的人居然听见了动静。 “我听见猫叫声,是不是有猫?” 众人一阵激灵,数个眼神瞪向小丫鬟。 抱怨她为何吵醒好不容易就睡下的六姨太。 “还不快送过去。”婆子推了一把小丫鬟。 对方略有害怕,但还是三步一回头地往前头走。 掀开内屋的金线绫罗帐子,苗妙妙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显瘦的美人。 美人见他们进来,抬起手:“抱过来~” 瞬间,苗妙妙就被一股异香包围。 她吸了吸鼻子,生生将一个喷嚏憋了回去。 见这黑猫没有反抗,那六姨太笑了:“小东西还挺亲人~今儿就和我一块睡吧……” 说罢打了个哈欠,便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小丫鬟松了口气,默默地退了出去。 苗妙妙被女人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这婆娘睡得和死猪一样,居然还能把她抓这么紧…… 怎么出去和她师父汇报工作呀?! “咣!” 窗被推开,一个花瓶被推倒,摔在地毯上。 苗妙妙耳朵一动,睁开金色大眼,看到一黑影蹑手蹑脚地从窗户中爬了进来。 然后他从地上捡起花瓶,轻手轻脚地放好。 床上的黑猫嘴角微微抽搐,说曹操曹操到。 “徒儿~师父来救你了~” 司宇白掰开女人胳膊,把黑猫从她手臂中抱出来。 …… 一人一猫溜进灵堂,只见左僧右道约有二三十人,满满当当坐于堂中。 其口中时如蚊吟,时如蜂鸣,吵得苗妙妙耳朵发疼,脑袋发胀。 “师父啊……这么多人,咱们怎么动手?” 黑猫化成人形,与男人一起躲在棺材后。 尸体就躺在正堂之上,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验尸吧? 司宇白将左手食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接着他从袖袋之中取出一块烟膏,随后递给苗妙妙一片生姜。 “把这片姜压在舌底。” “哪来的?”苗妙妙接过姜。 “厨房。” “我是说这块膏……” “别问。” “你不会从六姨太那儿顺的吧?”她把姜压到舌底,一阵辛辣之味直冲脑门。 “那姨太太整日服用迷幻之药,太伤身体了,我从她那拿点也是帮她一把而已。” 苗妙妙一撇嘴,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烟膏点上。 二人从棺材后头走出,果然没有一人发现。 “这烟也太灵了!”苗妙妙一眼望去,堂上的僧道一个个双眼已经闭上,口中却不停地唱着经文。 开棺。 验尸。 苗妙妙身形娇小,轻松地跳进了棺材之中。 白财的尸体与她只有咫尺之远。 苗妙妙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的口鼻。 果然有野兽的毛发残留。 难不成,他真是被那房间的老虎皮闷死的? “伤?” 死者胳膊上有伤,这个伤口很奇怪,不像是刀刃割伤。 伤口很长很宽,这种伤痕…… 苗妙妙此时也想不出这伤口是如何行成的,只能暂且放下。 “师父,带刀了吗?” 她一抬头,一把匕首就递到了眼前。 “可有什么发现?”司宇白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白财可能真的是死在我昨晚睡的房间之中。”她解开寿衣。 “这对徒儿你很不利啊……” “所以,我要确定他的死亡时间。” 说罢,她便在白财惨白泛着尸斑肚皮上一层层地划开。 很快,最后一刀刨开了胃,露出里边未消化的残渣。 不同的食物在胃里呆的时间不同,观察每种食物在胃中的状态可以推测出死亡时间。 可是这种方法似乎和现在的白财并不适用。 “怎么没有?不可能没有啊……” 苗妙妙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拿着从供桌那里取来的筷子扒拉着胃中的混合物。 这都是些啥呀,红枣?莲子? 嚯! 这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西瓜吃! 真是有钱人! 可是这些都不是那天晚上与她一起吃的那些东西啊…… 难不成在肠子里了? 刀刃向下,依旧未寻到。 苗妙妙思索之际,司宇白提醒烟快燃完了,他们要赶紧离开,不然等他们醒过来就麻烦了。 …… 清晨。 床上的美人懒洋洋地从床上苏醒过来。 一摸,怀里空落落。 遂问:“我的猫儿呢?” 侍者立刻回道:“那猫估摸着是昨日受了惊,跑了吧……” “受惊?你们怎么能让猫受惊?”美人揉着脑袋,声音沙哑。 “是六姨太你的烟瘾犯了,才……”侍女话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言。 “烟?”女人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没用的东西!要不是你们买不到烟,我怎么会犯瘾?!” 屋内的侍女们立刻下跪认错,女人的脸色这才好转。 此时,外头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听着像是在喊:“烟买到了!” 众人心中疑问,这曹家怎么会突然把烟卖给白家人? 结果出门一看,一道士打扮的老头就站在门外的空地上。 婆子立刻拉着小丫鬟问情况。 她回说今日在曹家烟馆又碰壁,出来后就遇到了这个道士。 那道士说他那儿有好烟,就是价钱贵点。 还给了她看了样品。 居然就是六姨太要抽的曹家极品烟膏! 第十九章 两兄弟 婆子虽说也还是有些怀疑,但是那小丫鬟却表示这里是白府,要是这道士想耍什么花样,难不成还跑的了吗? 她一听也有理,再加上屋内的六姨太时不时地犯着烟瘾,也只能点头同意。 “多少银子一块?” 老道士摇着脑袋:“不是银子,是金子!十两金子一两膏。” 婆子拿钱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诧异地看向他,惊呼:“这么贵?!曹家都没卖这么贵!” “那你找曹家买去啊!找贫道做什么?”老道士白眼一翻,准备拂袖离去。 正在这时,一声沙哑慵懒的声音叫住了他:“道长留步。” 老道士眼中狡黠闪过,顿了脚步,转过身。 只见一美人披散着头发,光着腿,身上只披着一件狐裘披肩,斜靠在门框上。 她双眼微微泛红,眼底也有些发黑,一看就是深受烟瘾摧残。 “区区几百两金子,我还是出得起的。”美人眼神一瞥,那婆子也只得低头去账房领钱去了。 得了这个空,那美人便请那老道士进屋喝茶。 苗妙妙便在这时从司宇白的怀里钻了出来透气。 见老道士怀中钻出一只油光水滑的肥黑猫,美人眼神一亮:“这不是我昨儿的那只猫吗?” 司宇白揉着猫的下巴:“这时贫道的猫儿,因为昨天白日里贪玩跑没影了,到了夜里才回到贫道身边。” “如此啊……原来是道长的猫儿……” 对方听后稍稍有些失望。 “六姨太既然如此喜欢她,那贫道就将此猫赠予你了!”说罢将一脸懵逼的黑猫从衣襟之中扯了出来,送到美人怀中。 苗妙妙此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剧本里没写啊! 怎么又把她给送出去了?! 正在这时,只听到外头有个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通报:“六姨太,大爷来了!” 美人听了之后,嘟囔了一句:“他不去守着他弟弟,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话音还未落,一三十来岁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去账房零钱的婆子。 美人见这也知他过来所谓何事。 她懒洋洋地起身去迎,不咸不淡地冲他请了安。 白迟暼了一眼道士,没好气地问:“就是你来卖烟的?一个道士倒卖烟草挣钱,到底是修了什么道?” 司宇白并不恼,捋着花白的胡子乐了两声:“贫道这是在为六姨太排忧解难而已。方才贫道与六姨太聊了许久,得知她这些年时时有轻生之念,想必也不是什么安乐之地。” 苗妙妙略有些吃惊,她师父怎么什么都敢说? 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 果然,司宇白的这番话激怒了白迟,下令家丁将这泼皮道士驱赶出府。 见老道士被抬走,那六姨太彻底爆发了。 一下推掉了桌上的所有茶具,吓得苗妙妙毛发倒竖跳上了窗台。 侍女们纷纷后退,不敢上前。 女人指着白迟歇斯底里地叫喊道:“你们两个要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子才甘心?!” 两个? 苗妙妙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白迟这下慌了,即刻抱住她安慰:“不要闹了好不好?老二已经死了......我不会对你好的......” 苗妙妙听着有些懵,难不成这位六姨太与这两位兄弟都有关系? “我要烟……白财把我变成这模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就算是死,我也咒他在地狱之下受尽炼狱之苦!” 女人浑身发抖,双拳紧捏,猩红的指甲扎进肉中。 白迟心疼地将她抱得更紧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苗妙妙实在看不下去这俩一会儿吵一会儿好,腻腻歪歪的样子,溜到火炉边开始打盹。 恍惚之间,瞧见一熟悉背影。 白财?! 她陡然惊醒结果那背影转身,却是白迟。 这两兄弟的身形竟然如此相似。 …… 黄昏。 官府墙外枯井。 一少年正迈着腿准备往下跳。 结果一探身子才发现,井已经被填了。 “哪个挨千刀的手脚这么快!” 才一天就被填死了,这不是诚心不让她回去坐牢嘛! 她骂骂咧咧地准备另寻他路之时,一把大刀就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总算等到你了……” 这一刻,苗妙妙差点都把尾巴吓出来了。 她居然没有觉察出任何人接近的动静。 此人绝对是个高手! 她笑眯眯地举起双手:“这位……这位大侠手下留情,劫财劫色请随意……就是别要我性命……” 谁料身后的人笑了一声:“大人别怕,下官乃朝廷命官,不劫财色。” 一听是同僚,苗妙妙胆子大了起来,在对方收刀之际,立刻转身。 只见面前站着位披着黑斗篷的瘦弱中年男子。 这人苗妙妙认识,正是米郡的太守——何有为。 “哎呀!原来是何太守啊!我也是无聊跑出来透个气而已。这不正要回去,结果路不知道给谁堵了……”她指着那口枯井,“再说了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也不用刀架着我脖子不是?” “刀?”何有为笑道,“大人可看清我手上是何物?” 苗妙妙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根木头拐杖。 她居然会眼拙地将此物看成刀?! 难不成在那六姨太房里待久了,脑子被二手烟给熏坏了? 此时几个捕快赶过来通报,说是附近无可疑之人。 何有为放心地点点头,让苗妙妙披上斗篷,跟他进了官府之中。 一进太守书房,那何有为便丢开他那根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下。 要不是冬天穿的厚,这人的膝盖骨早碎了吧? 到时候直接丢掉拐杖坐轮椅。 也知不是疼还是其他原因,何有为跪在地上泪如雨下。 “下官无能!上任米郡太守一年零两个月,下官虽见到米郡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什么都做不了……” 苗妙妙一听这位是来表忠心来了,便问道:“你明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还把我关进牢中是何用意?” 何有为叹了口气:“大人若不入这官府之牢,那米郡王与三大家族便会以此为由,散布朝廷官员知法犯法大周律例形同虚设的谣言......” “那我若入狱,岂不是说我们朝廷无能,被那藩王任意拿捏?” “这正能说明咱们和米郡王并不是一路之人!大人只要在公众之下洗清冤屈便能收入民心!” 第二十章 凶手不知道的事 果不其然,衙门之外的鸣冤鼓突然震动天地。 衙差进来通报,外头有人在击鼓为他的徒儿鸣冤,就连状纸都递了进来。 “来的这么快?”苗妙妙瞥了一眼状纸,居然是那司宇白!着实有些吃惊了。 她还未完全理清头绪,她师父就急不可耐地要伸冤了? 在苗妙妙一筹莫展之时,何有为就已经出门更衣,草草升堂。 衙役们押着苗妙妙到了大堂之上,只见堂下立着一白衣男子冲她挤眉弄眼。 干哈呢? 眉飞色舞地在发电报呢? 还眨! 她咋知道他要说啥? 在对方接收无果的情况下,司宇白只得催动灵力,秘法传音。 在师徒二人“串供”之际,一声惊堂之木砸下,底下看热闹的百姓瞬间鸦雀无声。 何有为清了清嗓子,问堂下所立何人? 司宇白双手负背,下巴一抬,朗声道:“击鼓人司宇白!” “为何人鸣冤?” “为大周监察使苗妙妙鸣冤!苗妙妙杀害白家二爷白财一事是受人构陷!” 此话一出,外头听审的百姓都开始私语。 “真的假的?那个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诬陷朝廷命官?” “我听说是米郡王执意要咱们太守抓人的,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米郡王好大的胆子,平常威压当地官员就算了,现如今还敢弄钦差啊?那白财作威作福这么些日子,死了还是为民除害呢!” “嘘!不要命了?!这儿是米郡!先皇特旨那米郡王世代为王、修法,不受朝廷管束、不纳赋税之银,你还敢这儿大声嚷嚷这种话?!” “朝廷不管,那还这儿立太守府做什么?” “你在这儿这么多年,见到过哪个太守治过三大家族?不是同流合污,就是万事不管,都是虚设而已。” 苗妙妙耳力好,听到人群里的百姓们都是如此态度,也只得暗暗叹气,当初送她来的船夫说米郡不是什么好地方,还真不假。 此时,外头迎来一阵骚动。 米郡王与三大家族都来了。 太师椅早已备好,米郡王走到椅子前坐下,整理好衣摆这才冲着司宇白开口:“小王听闻大司宇来这太守府前击鼓鸣冤,特来听案。” 司宇白不理对方的轻蔑,淡然一笑:“米郡王果然神速,才升堂就把嫌疑犯给带来了。” “嫌疑犯?” 众人四下观望,看着那些刚过来的王府与三大家族的人,心生疑惑。 何有为一皱眉,追问:“难不成,嫌疑犯就在三大家族里?” “那是自然!”男子转身面向人群之中,翩然一指,“白大爷,出来聊聊吧。” 其余的白家人立刻挡在白迟面前,满脸戒备。 米郡王眉毛一挑:“大司宇怀疑白迟杀了白财?” “正是。” “这二人可是亲兄弟……” “难不成米郡王还会相信亲兄弟不会自相残杀?” 司宇白此话一说出口,对方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米郡王府里那些腌臜的争斗的手段,可不比宫中皇位争夺干净。 老王爷总共生了八个儿子,死了四个,残了两个,傻了一个。 都知道是现在的米郡王干的,但就剩他完完整整的,这王位不传他传谁啊? 看着刚才还高傲的男人吃瘪的表情,苗妙妙忍不住笑出了声。 边上的衙差看不下去,用棍子轻轻提醒:“收敛点,升堂呢!” 白家人此时高声质问:“你可有证据?!可不能空口诬陷我家大爷!” “证据当然有!”司宇白此时传上证人。 这证人正是澡堂的侍者。 那侍者说案发前日,白迟专门到他们的堂子里开了间房,没多久白财也来了。 两人在房间里一直从正午呆到傍晚。 白迟听后嗤之以鼻:“就这?这也算证据?我与我弟弟经常去那谈事,你若觉得的两人同待一室就有嫌疑,那她就不可疑了?!” 苗妙妙此时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我说白大爷,请不要打断证人的供述好吗?一看就是没上过堂的,规矩都不懂。” 没想到还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鄙视了,白迟的脸色和吃了一斤苍蝇一般。 司宇白问那侍者,他们兄弟二人是一起离开的? 侍者却说他只看见白财离开房间,却没见到白迟的身影。 “这也算证据?这只能证明我家白二爷那时候还活着!” “对啊!这不就更能证明我家白大爷是清白的吗?!” 见白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着,何有为咳了一声:“大司宇,您这证人的证词似乎也不能证明苗大……苗妙妙的清白啊……” “这当然可以证明我徒儿的清白!”司宇白眼神刺向人后的白迟,“因为那个时候白财二爷就已经死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了。 白家人抓着证人的证词不松口,若是白财已经死了,那侍者为什么会看见他离开?! “因为有人假扮了他呀!那个人就是迟迟不见出门身影的白大爷!” 白迟微微踉跄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勾起嘴角挑衅道:“你有证据吗?我可是有证人的,那晚跟在我弟身边的打手可以证明那晚就是我弟弟白财!戏院、赌场的人也都能证明!你们呢?空口白牙?有谁作证?” “我们当然有人证!”司宇白面向众人,“我们人证的证词无人可反驳!” “谁?” “就是死者白财!” 白迟差点笑了出来:“大司宇,本人确实听闻你会通灵之术,只可惜在这公堂之上,无人会信你那套托梦鬼神之说!” “等证人上堂供述,尔等再笑也不晚。” 苗妙妙在一侧,看着那白迟阴晴不定的脸色着实好笑。 只可惜她现在是嫌疑犯的身份,不然早就上去来个推理秀了。 怎么可能轮得到司宇白出风头! 没多久,那白财的尸身居然被抬了过来! 白迟慌了,指着刚过来的白家人问:“谁准的?!谁准你们把我弟的尸身给抬过来的?!” 那几个人满脸迷惑:“不是大爷你捎信过来,说要给那杀人犯治罪,把二爷的尸身送来?怎么现在又来问我们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白迟眼神瞥到一脸坏笑的司宇白,这才恍然大悟,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卑鄙。 不过喊了两句就被何有为呵斥回去。 司宇白申请仵作验尸。 苗妙妙开始还担心昨夜在尸体上留下的刀口会被怀疑,结果一看司宇白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胸有成竹。 仵作行完礼,刚一抬头,苗妙妙一看那张老脸,眼神一亮。 看来她也可以放心了。 第二十一章 入住郡王府 那位不正是她不久前在狱中刚收的老小弟吗? 咋? 这就成仵作了? 看着堂上何有为一脸正经的模样,苗妙妙心中不禁暗叹:“果然好演技。” 验尸,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衙差将白财的尸身抬入公堂的隔间之中。 白家人虽说不同意将他们的二爷开膛破肚,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毕竟没有铁证是不可能治得了堂堂钦差的罪! 况且他们不同意,官府也不可能尽如他们的意! 谁让他们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苗妙妙。 当中,最幸灾乐祸的当属曹家。 在公堂之中可说了不少风凉话,还时不时地帮着司宇白的腔。 许久,仵作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那盘中之物乃是死者白财胃中之物。 众人略有嫌恶地捂住口鼻。 何有为指着那盘物:“这就是物证?” “正是。”司宇白与苗妙妙对视了一眼,“此物便是能证明我家徒儿清白的关键物证!” 白迟不屑一笑:“这算什么物证,只不过是一团秽物而已!” “就是啊!这若是物证,那茅房之中不就全是了?!” “一团浆糊,能证明什么?!” 司宇白不理白家人的质疑,走近仵作身边:“这里头有什么?” “回大人的话,这里头有红枣、莲子,还有西瓜籽……” “那可有看见桂花、荷花、桃花?” “并、并未看见……” “这可奇了,白天吃的红枣莲子西瓜都在,晚上吃的鲜花糕点却不见踪影。” 司宇白说完,呈上一张纸,纸上写着那晚白财所持的食物,而这些东西在死者胃中皆未发现。 “这张纸上的内容从何得知?该不是你胡编的吧?”白迟额上布满细密密的汗。 “自然是从戏楼、澡堂的厨子、侍者那儿问出来的,在下还拿着此物与那晚的两名随从询问确认过,确实无误!各位若有疑问,即可再去验证一番!” “难道就没有漏下的?也许纸上那些都消化了罢了,我二弟在别人不知情的时候,又吃了这些红枣莲子……” 司宇白在他说话之际,取过仵作手中的盘子,将盘子抵在他眼前:“若是红枣莲子还好说,可那西瓜呢?” 此时曹家人开始起哄了:“西瓜可不是谁都能在大冬天里吃得到的!咱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想吃,却怎么也找不着呢!” “对啊!当时寻便整个米郡,只有那芙蓉堂有一颗,可偏偏被人定了去!那日我还纳闷是谁这么有派头?难不成是郡王爷?今日才知,原来是白二爷吃了去!果然是米郡首富白巅峰之子,吃个水果都要吃那独一份儿的!” 司宇白手一摊,冲着在场的众人朗声道:“各位可听到了吗?整个米郡就一颗西瓜,而且这一颗已经被白二爷吃了!哪来的第二颗留到晚上吃呢?难不成是白二爷怀里偷偷藏了一块,留到半夜无人之时再吃下?这可有违白二爷平日里豪爽作风吧?” 白迟自然不服,非说这些都是司宇白的推论,并没有他杀人的直接证据! “既然要直接证据,那自然是有。”司宇白盯着白迟,露出逼迫的笑容,“白大爷,你可敢撸起你的袖子?” 见白迟有些迟疑,何有为立刻命令让衙差将他押住,撸起他的袖子,露出包扎好的绷带。 “这伤是怎么回事?”何有为发问。 “我前几日不小心碰上而已……” “哪里伤的?何物所伤?” “这……我……我忘了……” “阁下忘了?那要不要让在下提醒一番呢?” 司宇白说罢,又呈上一证物,乃是那案发现场的虎头! 他一指虎牙处的暗黑色污渍,厉目看向白迟:“你在案发现场与死者搏斗,用床上的虎皮捂死了他,由于虎牙尖锐,自己也不幸被划伤,只要你手臂上的伤口与虎牙对比,便知晓真相!” 白迟捏紧拳头想要反驳,但是张了半天嘴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语。 太守大人一声令下,命令手下人比对伤口。 最终得出结论,伤口和虎齿确实一致。 此时白家的老爷白巅峰颤颤巍巍地赶来了,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他儿子没咋样,自己倒是差点摔出了个屁股蹲儿。 幸亏有人扶着,不然这公堂上又得躺着一个。 那白迟哪还有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儿? 见到他老子来了腿都软了,一巴掌挨的实实在在的,半天不敢吭声。 白巅峰顺了半天气才缓过来:“你为了个女人,做出这种事,你到底有没有心?!那女人我已经处理了!你乖乖认罪伏法,早日刑满出狱。” 最终,这案子草草了结,那白迟被判了个十年监禁。 苗妙妙心中自然不爽,不说他杀人要偿命一事,光一个诬陷朝廷命官就得全家牵连,现在就不疼不痒地判了个十年监禁。 真是够憋屈的! 虽说心中不愉快,但她还是得嬉皮笑脸地冲着米郡王道谢,顺便还厚脸皮地要搬到他府上借住。 “本官突然想那季来之与泽安之两兄弟了,今夜就让这二人陪我如何?” 米郡王眼神暧昧,欣然同意。 入夜。 那两人如约到了苗妙妙在王府的房间之中。 见到屋内的少女,二人有些心中发憷,毕竟人家瞬间就能把他兄弟二人给摁倒。 “坐吧。”榻边的苗妙妙扯着不怀好意的笑,两手在她身边的两侧空位拍了拍。 两人低着头,瑟缩着走到她边上,一左一右地坐了下去。 “啪!” 她一下搂住他们的肩膀,用力一收,低声道:“两位帅哥,在王府过的可好?” 苗妙妙一来就嘘寒问暖,两兄弟一时有些愣神,浑浑噩噩地回答:“很好。” “家里人可好?” “也……也好……” “真的?” “……” 苗妙妙了然地笑了一声:“二位在王府呆了这么些日子,可知王爷喜欢什么?” 兄弟二人连连摇头,说他们并不知道米郡王的任何事情。 米郡王的喜好也不敢揣测。 看着两人对米郡王的问题如此避之不及,苗妙妙也不再追问,起身道:“明日我们去郡里逛一逛,这张榻够大,睡你们两人足够了。” 说罢便走进里屋,临了留下一句话:“外边比里边冷,把炭火烧旺点。” 第二十二章 曹府邀宴 苗妙妙一早出门,结果遇上曹家送请柬,她与司宇白一人一份。 只不过此时司宇白不在米郡王府,送请柬的人就将两张帖子都给了她。 苗妙妙拿着两份信封来回看。 为何给她的请柬只用普通信封装着,而且还不封口。 给司宇白的却是用贵重的信纸封好,上头的字还是用金粉调的墨写的。 “啧……” 还有淡淡的香味…… 这该不会是…… 情书吧?! 信封上字迹都不同! 她的一看就是府里找个先生批量写出来的,而另一份字迹娟秀,应该出自女儿之手…… 正当苗妙妙思索之际,季来之与泽安之驾来了一辆马车。 泽安之下车,跪在地上做人凳:“苗大人,上车吧!” 苗妙妙眉心一紧,一撩裙摆,轻巧地翻上了马车,随后俯身将地上的男子拉了起来。 “你们米郡王府也真是的,房子造那么多,怎么连把小小的踩脚凳子都没有?” 她故意抬高音量,使得门口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那群人脸色各异,却无人敢搭话。 “小生们下回会准备的……” 季来之将尴尬气氛打破。 苗妙妙笑了笑,进了车内。 …… 曹府。 这几日算是那曹府扬眉吐气的日子。 白家折了两个继承人,曹家又趁着白家一团乱麻之际低价盘走不少赌场,白府的人才也随之被他们挖走。 再加上曹家的勇士还猎了一只黑熊回来。 更是喜上加喜! 熊宴定在明天,可曹家早已开始张罗起来。 看着外头一阵喧闹,曹家大小姐也坐不住了。 “小葵回来了吗?” “小姐,您已经是问的第八次了,小葵会回来的……” 曹素容身边的侍女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主子。 羞涩、急切又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她不用想也明白,她家大小姐那是思春了~ 不过想来也是,司宇白昨日在公堂之上飒爽英姿、博学多识,口齿生花地将那白迟怼得哑口无言,早已成了全郡少女的暗恋情郎。 曹素容也不例外。 趁着家中要办杀熊宴,自己则亲自写信将其请来,届时好好品茶谈心…… 这时候,那请柬的小葵回来了。 “大小姐,我早上去了郡王府,只见到了大司宇的徒弟,那个苗大人,大司宇并没有在府中……” 侍者见曹素容的脸色难看起来,立刻搭话:“昨日我们曹家如此帮着他们,那姓苗的必然会将请柬送至。大小姐不必担心。况且听人家说,这位大司宇经常行踪不定,只有他想出现,不然没人能找得到他。小葵将信给了苗妙妙,不过是最好的选择。” 曹素荣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反正是明天的宴会,我着什么急?” “是呀,大小姐一着急,就显得咱们有多在意人家,那样的话,显得咱们太过主动……” “我……我有很主动吗?”少女脸一红,望向身边的侍女。 “有那么一点……咱们还是矜持点……” 侍女说罢,将她往屋里推:“大小姐趁着现在赶紧更衣,咱们出门买点新衣裳去!明天可是大日子!” …… 苗妙妙下了马车往一家茶楼里走。 四下望了一圈,瞧见一白衣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一边。 她走上前去,将那份请柬甩在他面前,随后坐到侧边的空位上。 司宇白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凤眼一瞥:“这是何物?” 苗妙妙提着水壶倒茶,结果发现全是茶叶沫子,喝了一口,又“忒”了一声:“情书~” 男人愣了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放下杯子就去拆信:“徒儿有什么话当面同为师说罢了,何必写信……” “我又没说是我的~” 她是发了疯才会给司宇白写情书吧? “这有什么好看的。” 司宇白将信一甩,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模样。 苗妙妙一撇嘴,将信拿起来拆开:“你不看,我还要看嘞!” 正在这时季来之与泽安之进来了。 二人给司宇白行了礼,苗妙妙就立刻拉着他们坐下。 “你们来的正好,我家师父清廉,来茶馆连壶好茶都点不上,你们王爷出门前可是交代你们要好好招待咱们的!” 苗妙妙说完没多久,一壶上好雨前龙井外加八盘糕点上桌。 信封已经拆开,里头是一张与苗妙妙一样的请柬还有一张信纸。 纸上字迹娟秀,内容文邹邹的,大概写着仰慕之类的话语。 虽说内容没那么直白,倒也一眼就明白其中之意。 没想到司宇白还真这么受欢迎。 果然都是被这副狐狸皮囊迷惑的! “师父~明日曹府吃熊宴,你与我一同呢?还是自己先走呢?” 苗妙妙冲他暧昧地挤眉弄眼,惹得司宇白心烦意乱地拿起糕点塞入她嘴中。 “闭嘴。” 另外两位兄弟看着这场景,立刻搭话:“苗大人一路风尘,今日气温又降,恐是少衣穿了,若不嫌弃,与我们二人一道去买些衣裳御寒?” 苗妙妙一听,欣然答应。 逛街买衣裳,还不用自己掏钱,谁不乐意?! 没成想她这刚出门,司宇白就黑着脸跟了上来。 苗妙妙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也想买衣服? 结果对方幽幽地吐了一句:“朝廷命官不能受贿......” 苗妙妙“哎呀”地一叹气:“若不是师父您,徒儿会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吗?银钱没多少,还总是扣俸禄!现在想想,若当初不多管闲事,我现在该多自由?” “自由不自由为师不清楚,为师只清楚这种天气中,徒儿你大概率会被烤了~” 司宇白凑近她,坏笑着眨了眨眼。 苗妙妙浑身一抖,感觉今天真的穿少了呢…… ...... 米郡的商业真的是繁华,一路的漂亮衣服把苗妙妙的眼都挑花了。 “怎样?这身衣裳可是用的上好的羊皮!您瞧着里头的毛,多顺呐!本店仅此一件,绝对不会撞衫!” 店老板拎着一套红色羊皮衣裙,已经说的口干舌燥,苗妙妙看着对方嗓子都推销哑了,就只好摆了摆手,让其包起来。 他们几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又进来了几个。 店老板一看,哦豁! 今日的生意不错,又来个贵客! “曹大小姐您来了!咱们新到了一身羊皮裙,全郡仅此一件,绝不会撞衫!” 说着那店老板拿出一套红色裙装又开始夸夸其谈…… ...... 曹家。 登门的宾客络绎不绝。 原来都躲在阴暗角落的流浪者与乞丐们也都纷纷现身,呆在厨房边门处等待丢弃的盛宴。 昨夜又下了雪,即使今日天气晴朗,也不免让人发寒。 一驾悬挂郡王府标志的马车缓缓驶来。 下车的是一对师徒。 苗妙妙一遇冷风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边上的司宇白便立刻解下披风给她围上。 “又不是不让你穿新裙子!怎么?为了显摆,都不愿加一件披风了?” 话中中带着点酸溜溜的语气,苗妙妙撇了撇嘴:“师父呀,您赶紧先去找那曹小姐去,人家亲自给你写信,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我呢,就去前厅找曹老太爷打冰球去!” “人曹老太爷一把年纪,别让你给干散架了!” 男人说罢便跟着引路的侍女走向另一条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楼。 楼边便是一洼池塘,塘边立着一座亭子。 亭子中间坐着一身穿红衣的少女。 男子眉头一皱,脚步依旧跟随着侍女。 见有人过来,少女立刻站起身,理了理头发,出了亭子:“大司宇安!” 司宇白一改与自家徒儿面前随意的模样,也彬彬有礼地行礼。 曹素容上下一扫司宇白,讶异道:“大司宇今日问穿得如此单薄?快快进来烤火!” 第二十三章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曹府在前院的空地上建了个冰球场。 场上的男女们穿着冰鞋,拿着球杆在里边玩得火热。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看上去年龄约摸六十多岁,但是依旧老当益壮的男子。 此人便是曹家老太爷,曹沉! 这老头一杆子直接就能将球场上的球打进门洞中。 以一敌十,无可匹敌。 四周围一片叫好声。 此时人群之外走过来一对俊男美女。 男子身姿如玉,一身白衣如出尘仙子。 女子玲珑婀娜,红衣裙装显得分外娇俏。 二人郎才女貌,确实般配。 老爷子见到自家孙女过来,停了手:“素容!爷爷累了,替爷爷来玩儿几局!” 曹素容望向身边的司宇白:“大司宇也一起吧……” 男人眼神紧盯着场边披着白色披风的少女:“不了,在下不通冰球,不过在下的爱徒倒是一直想打一场。” 说罢喊了一声苗妙妙,少女捧着一杯热奶鲜果茶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 “什么事儿呀?师父父~” 估计是甜食吃多了,她说话的语气都自带甜腻腻的撒娇味。 曹素容见到她这身明显不合身的披风,眼底的光沉了沉。 “你不是要玩冰球吗?让曹小姐指点你一番。” 听到司宇白的话,曹素容立刻笑了起来:“原来苗大人喜欢玩这个,怎么不早说,我让下人们准备准备!” “不……其实……”其实她看到那一桌的点心热饮的时候早就打消了玩冰球的想法! 司宇白哪里听得了她的解释,直接解开她身上的披风,随后抢走她手中的热奶鲜果茶。 “快去!快去!别让大伙儿等急了!” 苗妙妙的一身红衣在曹素荣眼中显得异常刺眼。 怎么会…… 一模一样的衣服! 已经有女宾客在窃窃私语。 毕竟在这种日子里撞衫,着实是又丢人又尴尬…… 曹素荣捏着球棍面色僵硬。 “大小姐……要不咱们先去换身衣裳?”曹素荣身边的侍女低声提醒道。 她若现在自己默默地去换衣服,岂不是跌了曹家的份? 倒不如两人一起将身上的衣服换掉! 想到这儿,她展开笑颜,灿烂地看向苗妙妙:“既然苗大人与我如此有缘,居然穿了同样的衣裳,这要是上了场,可分不出谁是谁了,不如……” “不如咱们各分两队,每队人胳膊上绑上同色丝带以区分如何?” 苗妙妙立刻接话。 “可……” 曹素荣只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偏偏苗妙妙如此不给脸面! “既然如此,那便依了苗大人的意思吧!准备丝带!” 苗妙妙听完这句话,浑身一激灵。 这位大小姐的语气中带着点杀意,她刚才是不是说错了啥? “徒儿。” 司宇白叫住了要上场的少女,走近她身后,单手将白色披风一甩,待披风落地,原本鲜红的羊皮裙装变成了雪白色。 周围人见到这番场景立刻惊呼出声。 “这位是谁啊?变戏法的吗?” “你连大司宇都不认识?前日在公堂之上将那杀弟的白迟送入大牢之中的那位呀!” “白迟?哦哦!那他边上的这位就是御赐监察使苗大人吧?想不到如此年轻,看着应该和曹家大小姐一样的年纪……” “同人不同命啊……” 苗妙妙耳朵动了动,听着那些宾客的谈话,穿上冰鞋滑入场中。 而曹素荣的脸色变换迅速,实在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 本场冰球分红白两队。 苗妙妙自然为白队的队长,红队则由曹素荣带领。 曹沉的球技苗妙妙已经见识了一番,想必他的亲孙女的技术也一定不会差吧? 而苗妙妙也就方才看了几局球而已,都没有上场打过一个! 不过冰球的规矩也是简单,只要用球棍将冰球打入对方的门洞之中就是赢了,其他什么撞人、打人、用脚下的冰刀划人,都不算犯规。 裁判一声锣响,开球! 白队先接到球,苗妙妙地带球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入第一个球! 众人一片欢呼! 接着苗妙妙又是一鼓作气,连进三球! 果然只要速度快,没人能拦得下她的球! 没人能想到这位少女如此厉害,红队的曹素荣脸上挂不住了,怎么说这也是他们主场作战,也不能输得这么惨吧? 这几人交换了眼神,拿起球棍在场上明目张胆地痛击对手。 苗妙妙没料到这姑娘这么输不起,居然不打球开始打人了! 再打下去,白队可真只剩她一人了诶?! 红队渐渐将比分追平。 “啪!” 原本砸向白队主力的球棍被另一根拦住。 白队主力趁机绕过危险地带,果断进球! 苗妙妙握着球棍冲那施暴者挑了挑眉:“玩阴的,你们阴不过我~” 对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比赛进入到白热化之中。 苗妙妙一面刚拦下一根球棍,另一面就袭来一脚冰刀。 这场面已经没人关注球在哪儿? 而成了一场群殴大赛! 不是红队一群人围殴苗妙妙一人,而是苗妙妙一个殴打一群人。 “咔!” 手中的球棍终于被她打断了。 地上躺着十来个参赛者。 而场面上站立着的两人,一人是苗妙妙,另一人则是曹素荣。 一颗冰球滚到曹大小姐的脚下,她却迟迟不敢挥杆。 苗妙妙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那身熟悉的白衣正看着她。 司宇白微微点了个头。 接受到信息的少女立刻回眸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望向曹素荣:“曹大小姐果然好球技!我认输了!” 说罢潇洒地一转身,扑向自家师父的怀中。 “怎么样?” “打得不错。” “我是说查的怎么样?” “就因为徒儿你打得不错,为师才能得了空查到点曹家的底子。” 苗妙妙呼了一口气,推开他:“热死我了!” 此时曹家老太爷曹沉便领着曹素荣过来赔礼道歉。 说什么小姑娘家不懂事,冲撞了贵客,顺便拉着她去参观狗场。 曹老太爷的狗场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今日宴席猎到的黑熊便是他养的狗捕到的。 曹素荣一脸不乐意,可是在司宇白面前还得假装大度。 苗妙妙撇了撇嘴,怎么说曹素荣也是想要当她师娘的嘛,怎么对她这位当徒弟的恶意如此之深? 不就是穿了和她一样的衣服嘛! 那也是花米郡王的银子买的,有本事给米郡王摆臭脸去呀! 第二十四章 忠犬老黑 一进狗场,上百条猎狗在笼中冲着他们几人摇尾吼叫。 比寻常更加兴奋,就连训狗师傅都喝止不住他们。 “这些犬平日里还行,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 听着曹素荣阴阳怪气的话,苗妙妙皱着眉没有回话。 此时的她感到一股十分陌生的压力! 就像心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般,喘不过气。 司宇白察觉到她的异样,握紧她的手腕。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丝丝热意,那块大石头似乎也轻许多。 老太爷一边走,一边介绍着他的爱犬们。 待走到一处笼门前,他便停下了脚步,指着里头端坐着的大黑犬道:“这是我最得意的犬,叫墨雷!今日熊宴的主角大黑熊就是墨雷带头制服的!”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训狗师傅端来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大块生牛肉和一把刀。 肉上的血还在流,应该是刚切下来的。 曹沉拿起边上的刀,切下一块手掌一般大的生肉:“好狗就得吃好肉。” 说罢,叫了一声“墨雷”,便将切下来的生肉丢进笼子。 那黑犬站起身,轻轻一跃,一口就接住了生肉,囫囵嚼了两下,便直接吞了下去。 满口血的黑犬舔着嘴走近他们,一双眼睛泛着红光。 隔着笼子,苗妙妙感到一整压迫感。 她居然被一只狗吓到了! 再在这儿待下去,她不现原型才怪! 果然猫狗不合吗? 苗妙妙还未来得及找借口离开,司宇白就已经开口道:“徒儿,你方才不是说肚子疼吗?怎么还不去茅房呢?” “我……哎呦~师父不提醒,徒儿差点忘了,到时候拉一裤裆可就丢人哩!” 苗妙妙立刻会意,捂着肚子告辞离去。 苗妙妙走到一处多人看守的院落,十分好奇地往里头瞅了瞅。 只见一个大铁笼子之上盖着一张黑色的麻布,里边发出“呼呼”的野兽粗气。 这里就是关押黑熊的地方? 还挺可怕的,她还是走远点,别惹了一身骚。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里边的笼子发出一声巨吼。 铁笼子上的铁链被摇得“咣咣”作响。 四周的守卫立马提枪警戒。 “妈的!这玩意儿不是受重伤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黑熊,据说吃一块它的肉能够长身不老……” 长身不老? 这不是唐僧吗? 难道这唐僧变成了黑熊精了? 苗妙妙摇摇头,这又不是西游记,她在胡思乱想些啥? 指不定是那群人没见过世面,把熊肉给吹神了。 毕竟现在还有人觉得生吞蛇胆治百病呢! 结果百病没治好,却长了一脑子寄生虫。 叹了口气,准备前往前厅。 但那铁笼之中却生出声声哀鸣,直击她的心底。 “救俺……” “救俺……” 什么情况? “求求你……救救俺……” 那只熊在冲她呼救? 苗妙妙化身成猫跃入墙中,钻入铁笼子。 只见笼中昏暗,一只屁股上流着血的黑熊正趴在冰冷的铁笼之上抹着眼泪。 “这位熊老哥,你叫我啊?” 黑熊一睁眼,看到眼前比他爪子还小的黑猫,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又崩溃地哭了起来:“怎么是只猫呀!” 猫怎么了?! 苗妙妙一听这家伙居然还看不起她! 瞬间怒了,伸出爪子舔着:“怎么的?这么大个熊搁这儿哭哭啼啼的,还看不起俺这当猫的了?有本事别让本喵救你呗!” 眼瞅着苗妙妙就要在他的屁股上再来几道抓痕之时,黑熊立刻道:“不是俺看不起你呀,俺方才在这里趴着,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灵气经过,以为是哪位灵修之人在此地,便催动仅存的灵气呼救,没想到……没想到叫来了一只猫……猫姐姐……” 他现在受了重伤,灵力也没了,离死不远矣! 苗妙妙还从他口中得知,他原本就是在山中修炼的黑熊。 因为前些日子倒霉,遇见了一只从地府之中逃出来的罗刹鬼。 那罗刹鬼便重伤了他,还吸取了不少灵力。 在他还没恢复之时,又遇见曹家人冬猎…… “罗刹鬼?”苗妙妙听着这名字耳熟,地府里逃出来的罗刹鬼,难道…… “这个罗刹鬼是不是半肉半骨,长得特别丑陋?!” 黑熊呜咽了一声,同情地看向她:“难不成你也被那家伙吸了灵气?” “呃……” 她要是说那罗刹鬼出逃与她也有点关系,那这位黑熊精会不会直接扑过来将她拆吃入腹? “反正这事儿你就别问了!既然我俩都是黑字辈的,你这条熊命我就包下了!” 苗妙妙一爪子拍在自己毛茸茸的胸口,转身离开了铁笼子。 一到前厅,便看到司宇白与曹素荣坐在一处有说有笑。 苗妙妙找了一个角落位置盘算着如何救出那只黑熊。 球局已经结束,所有人都进了屋子看戏。 据说今日这戏是米郡的大角儿唱的,台下的宾客听得是津津有味。 场子正热。 司宇白不知何时坐到了苗妙妙身边,微微凑身,蹙眉问道:“你身上什么味儿?” 酸溜溜的声音将苗妙妙唤回神,她愣了一刻,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什么什么味儿?” 她鼻子这么灵,怎么没闻见? 男人“哼”了一声,将手指在身边的茶几上敲打,不刻便问她是不是见了那只黑熊? 少女圆眼瞪大,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师父真乃神人也!” 夸完就将方才的事与他一说。 司宇白倒也不反对,只是提醒她离曹家的那些狗远点。 “这些都不是普通狗,都是吃过灵兽血肉的灵犬,虽说品阶不高,但群起而攻的话,也难招架得了。” 苗妙妙一听,陡然紧张起来,拉着他袖口的手捏得更紧了。 司宇白身子向后靠了靠,翘起二郎腿,勾起嘴角笑道:“不过徒儿若是待在为师身边,便可安然无恙。” 听到这儿,苗妙妙松了口气,嘴硬地说道:“这些灵犬再灵也不过是些狗子而已!它们要是敢惹老娘,老娘分分钟教它们一百种狗肉的烹制方法!”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狗叫,将苗妙妙差点吓出心脏病。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难不成是在嘲讽她吗?! 这时候,外头似乎起了一阵骚动。 苗妙妙动了动耳朵,起身通过窗楞向外看去:“糟了,出事了。” 第二十五章 安之 冰球场中间站着五六个人,人堆之中有一条黑犬。 这条犬就是墨雷! 只见墨雷在一个趴在雪地中的男人前徘徊,时不时地还用吻部推一推他被埋在冰雪中的脸。 “住手!” 苗妙妙赶到现场一声呵斥,将原本要触碰男人的众人制止。 “谁都不要动尸体!封锁现场!你去报官!” 苗妙妙一指其中一人,那人立刻应声离开 “尸体?!” 众人惊诧,他们还以为是哪个醉倒在冰球场的客人。 这怎么就成尸体了? “对。”司宇白蹲在尸体身边冷着脸,手指从地上男人的脖子处抽回,“苗大人说的没错,此人已经死了。” 说罢二人合力将死者翻身,谁料这人的面貌将在场的众人惊呼出声。 死者居然是曹家的老太爷,曹沉! “爷爷!” 曹素荣崩溃地大叫,眼瞅着就要扑到尸体身上,好在司宇白迅速起身,将她拦抱住。 这曹素荣本来是因为看着那司宇白与苗妙妙突然冲出门,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也跟过来看看。 没想到居然死了人,而且死者居然是她的爷爷! 司宇白让她的侍女送她回房休息,那曹素荣死活不肯,一定要待在现场。 苗妙妙叹了口气提醒道:“你等会儿可别受不了。” 尸体周身被雪覆盖,身上还披着白色的斗篷,若不是那狗冲到这里叫唤,哪会有人注意这里? 苗妙妙回想了一番,她当时确实有往冰球场上望了一眼,不过并未发现任何特别的。 死者到底是何时在那,确实是个谜。 掀开那白色的斗篷,只见一支箭从死者背后插入贯穿胸口。 不过伤口四周的血迹不多,应该是血液将要凝固之后才插上的。 凶手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一种仪式感? 拔出箭,苗妙妙仔细检查。 箭上身烫一个鹰的的标志。 此时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这箭:“这不是朝家的鹰徽吗?” “朝家?”苗妙妙听着有些耳熟,思索了一番,望向那人,“你说的是那个兵器世家?” 那人点头:“朝家人也来赴宴了,我去将他们请过来!” 苗妙妙继续检查,发现死者双手的指甲与指尖处都有红色的血迹。 这应该不是死者自己的血,难道是那凶手的? 她又继续思索,眼神无意之中瞥到不远处的墨雷。 是牛肉! 那带血的生牛肉! 正常人摸过生牛肉之后必定会先擦干净手,只是这位老太爷怎么如此不爱干净? 或者是他还未来得及洗手就被杀害了? 她放下手,站起身。 眼神望向四周的景色。 如此空旷的场地,要将一个大活人搬运至此,必定有人发现! 即使凶手做了再巧妙的伪装也一样。 除非以凶手的身份,纵使有人发现他在这里布置的时候也不会起疑。 此时,郡守何有为终于赶到。 验尸官与仵作开始验尸。 苗妙妙与他们吩咐了几句便走到何有为身边,让他命人调查这座府邸中所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话刚说完,朝家的人也被唤了过来。 来者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蓄着胡子,发冠上镶着一颗黑曜石制成的珠子,身上的衣着也是深色的低调中带着点华丽。 苗妙妙一看此人眉眼略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男子忍不住了,率先开口:“不知大人传唤草民有何贵干?” “干?”少女被自家师父拍了一下后背,回过神来,“哦哦哦!我是问一下……您贵姓?” 男子被问的莫名其妙,还是边上的小厮提醒,此人名叫朝鹿鸣,是朝家现任的当家的。 苗妙妙尴尬地笑了两声,指着那支箭问道:“朝家主,请问这是你们家的箭吗?” 朝鹿鸣瞅了一眼,眉头一紧,点点头:“我们朝家世代采矿铸兵,米郡的铁器绝大多数都是我家出的。” 苗妙妙一听,好家伙这箭的来历又成了迷。 司宇白拍了拍她肩膀示意让她先回屋里暖暖身子。 “阿嚏!” 苗妙妙这才反应过来她站在风口吹了好一阵冷风,现在手都是冰冷的。 “曹素荣呢?”她哈着气,搓了搓手四处张望。 “在你拔箭的时候就昏过去了。” 进屋与朝鹿鸣聊了没多久,泽安之带着苗妙妙的披风来了。 原来是季来之与泽安之早上送苗妙妙和司宇白到此地之后,见苗妙妙穿得单薄,特地又回到米郡王府取披风。 苗妙妙心中一阵小感动,扑到泽安之身上抱住:“安之你真好~” 结果被司宇白黑着脸提溜着后衣襟拉开。 “安知……” 那朝鹿鸣浑身一震,瞳孔紧缩,转头望向泽安之。 泽安之略有惊异,随即行礼:“小生泽安之,是米郡王府的门客……” 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朝鹿鸣恢复正常:“有个故人之名与你同音,故而失态了。” 苗妙妙眼珠子在眼眶中打了个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朝鹿鸣叹了口气,点点头。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何有为过来回报排查结果。 一共就查出五个嫌疑人。 果然人多好办事! 若是要苗妙妙来盘问,那不得问个三天三夜才行? 这五人都是曹家雇佣的下人。 有丫鬟、婆子、杂役、训犬师还有马夫。 这五人在曹沉与他们在犬场分别的巳时初之后至发现尸体的巳时三刻,便都没有一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 此时训犬师大喊起来:“我……我有证明!” “谁?”苗妙妙眉毛一挑。 “那些犬都能证明!一直我和它们待在一起!” 这时那饲鹦婆子笑了出来:“若是狗都算,那我这鹦鹉也算,至少鹦鹉会说话!你那狗会说话吗?” 二人就这样争论起来。 苗妙妙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你们按顺序一个个说自己当时在干什么……” 丫鬟被第一个指到,却诺诺地说道:“我叫小葵,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巳时初我应该在打扫大小姐的房间……一直忙到官差大人来寻人。” 苗妙妙问及这期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她一直待在那里没有走动? 小葵摇摇头,随后又想起了一事,便道:“我记得在我扫院子的时候听到管家在外头训人……” “大约是几时?” “我没看时间,不过大概是戏开锣没多久……大人!我说的确实属实呀!” 苗妙妙冲着何有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命人核实。 第二十六章 花钿 没多久,那管家被带到。 据他所说,今日他确实有在曹素容院子前训过人。 原因是大小姐堆的雪人不知被谁给破坏了。 让这些小厮重新堆好还借口说雪不够,堆不了一模一样大的! 说罢还担心大小姐要是发现了会不会生气。 在通报老太爷出事之前,那几个人一直都在门口堆雪人。 苗妙妙听后立刻要来曹府的布局图。 图中所示曹素荣的院落离前厅很近。 那小葵确实能在那里听到戏开锣的声音,而且还有人能证明她没有进出过院子,所以目前看来她的时间线没有任何问题。 苗妙妙让小葵先去忙。 那饲鹦婆子便立刻急吼吼地上前说话。 “我是个养鹦鹉的,老爷想让鹦鹉们在晚宴是时候说说吉祥话,我就在饲房里和它们加紧练呐!一步都没出门……” 这养鹦鹉的果然名不虚传,嘴巴利索的和机关枪一般,说的苗妙妙太阳穴突突地疼。 只不过她说了半天,都没说出来任何不在场证明。 “饲鹦房离前厅好一段路呢!我不像那小丫头能听到戏开锣的声音,不过……”婆子眼神一亮,突然想起了一事,“大约是巳时之后吧,我听到野兽的叫声,特别凶,当时把房里的鹦鹉吓得够呛!” “野兽?”苗妙妙眉头一皱,嘴巴一抿,展开曹府地图一看。 果然,这饲鹦房离关熊的院子很近,那婆子当时听到的野兽叫声应该就是那只大黑熊发出来的。 只不过这个证明太过模糊,没啥用。 第三个是杂役。 这人只说自己昨夜吃坏了东西,在床上躺了一上午。 苗妙妙看他这惨白的脸色,和虚浮的双脚,仿佛随时要昏倒过去,便摆摆手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随后那马夫挤了进来,忙道他昨夜喝多,也是在床上躺了一上午。 苗妙妙问谁能证明他喝多了? 马夫一指杂役的背影:“他呀!昨晚上可不是他吃坏了肚子,而是吃多了吃油了!没吃过好东西,猛吃,结果身子受不住了,拉了。我就不一样,我光喝酒了,喝多了不过是多睡一会儿呗~再说了,本来想着第二天总管都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得住我这个小马夫呀!我也就没请假,一直睡到你们的官爷来喊我……” 这马夫得不得不得不地说了一通,一嘴的酒气扑面而来,苗妙妙捂着口鼻忙让其走远点。 最后一个是训犬师,他说自己一直和狗待在一起,直到有人过来找他,说是老太爷找不着了,便让他放墨雷出来帮忙找。 苗妙妙问他怎么不跟着去? 毕竟人家是训犬师,应该更懂怎么用犬找人吧? “这不是正当饭点了么?我是得备肉喂犬呀!” 苗妙妙疑惑,狗也一天吃三顿呀? 一旁许久不语的朝鹿鸣浅笑道:“鄙人家中也有几条犬,还是曹老太爷前些年送给鄙人的,那几条犬比人还精,每日吃的肉量自己都有数,少吃一块就狂吠不止。” 训犬师一拍手,道:“确实如此!若晚一刻喂食,他们估计就要叫疯了!谁能受得了嘛!” 苗妙妙暗自吐槽,这狗就算是喂饱了也叫呀! 下午,尸检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死者曹沉是中毒而死。 那支带着朝家标志的鹰徽箭是死后才插进去的。 死者的腋下有两道淤痕,可能是死后被凶手拖曳所致。 “凶手应该是有几把力气的……”苗妙妙嘟囔着,再次到了冰球场中央。 此地如此开阔,确实不好藏人,说着她蹲下检查原本覆盖在尸体身上的积雪。 这雪被压的很敦实…… 这是何物? 壳? 苗妙妙取出雪中的一片贝壳碎片,放在太阳底下看。 那碎片上有些许金色的亮片。 嗅一嗅,还有胭脂气。 “苗大人!原来您在这儿呀!”泽安之抱着披风跑到她身前,“刚见大人您又单薄着身子跑出来,必定要冷的,找了半天才看到您,穿着个白衣服蹲在雪地里,小生差点看花了眼,赶紧将披风披上……” 苗妙妙感到身上被温暖包裹住,点头说了声谢谢。 随后拿起方才的小碎片给他看:“安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泽安之看了一眼,笑道:“大人,您这是在取笑小生吗?这是什么不应该是您最清楚了么?” 少女眉头一皱:“我哪知道呀?我就闻到它上边有脂粉味……” 见苗妙妙依旧是有雾水,泽安之叹了口气:“我当大人是在考小生,没成想大人您真不清楚呀?这是花钿,是贴在额头上的。寻常人家贴个纸花,有钱点的就贴珍珠、贝壳、还有玛瑙玉石之类的……不过最近咱们米郡的夫人小姐们还流行贴指甲……大人若是喜欢,小生明日就带您去试试~” 哎呦,这不就是美甲嘛? 苗妙妙婉拒了他的好意,心思继续放在这指甲片上。 按照这泽安之的说法,在这府中会贴这玩意儿的应该就只有曹素容了。 将曹素容的侍女叫过来确认,那果然就是她们大小姐的指甲片。 说是清晨堆完雪人之后就不见了。 苗妙妙思索了一番,看来凶手运雪的时间是戏开锣没多久之前,不然后边也不会有悲催的小厮们被管家逼着堆雪人了。 难道那个时候老太爷已经死了? 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急了? 又要杀人运尸,还要搬雪掩盖…… 这怕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了的。 和司宇白商议了一会儿,对方也沉思了片刻:“整个时间怕是有点不对劲……” 何止不对劲啊,简直就是乱了套了! 除非…… “除非凶手在为师与曹小姐离开那院落之后便立刻开始搬雪了……” 苗妙妙听后坏笑着挑了挑眉:“看来不只是师父您趁着徒儿搅场子的时候干坏事呦~哎呦!” 少女捂着脑壳委屈巴巴,怎么又打她? “这事儿怎么胡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可是……这儿哪有墙呀?” 苗妙妙在宽阔的冰球场原地转了一圈,唯一一个外人泽安之还被她给支走了,这个司宇白一看就是单纯地想打她。 男人立在风口处给她挡住呼啸的冷风,黑着脸垂下双眼看她:“别以为为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读一读那些嫌疑人的心思……”苗妙妙不甘心地嘟囔着。 “人心若是这么好揣测,就不是人了。” “那我……” “你又不是人。” “……你是在骂我吗?” 第二十七章 桃花债 苗妙妙从投毒入手,开始在曹沉有机会触碰的食物之中寻找毒物。 “师父,徒儿觉的凶手在球会上的茶点当中下毒最不可能,因为当时人多手杂,保不齐会有人误食了曹老太爷的东西,导致中毒身亡,这样一来不就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 “那徒儿以为如何?”司宇白从炭火之中夹出一团烤糍粑,还未来得及吹掉上头的灰,便被那不怕烫的猫儿夺了过去。 “徒儿觉得应该……呼呼呼……好烫!好烫!”苗妙妙烫得直跺脚,又不肯吐出到嘴的美食,只得硬着头皮吃下去。 司宇白看着眼前被草灰脏了一嘴的徒弟,抚了抚额头,他徒儿好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 此时何有为进来了,见到花脸的苗妙妙,差点笑出了声。 边上的男子咳了一声,他才收敛笑意,稳定神态:“回禀二位大人,曹沉的早食早已经被处理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能检查的残渣。” “处理?怎么处理的?就算是被扔了,也该有个地方吧?怎么?难道这位老太爷胃口好,吃饭把盘子都舔干净了?” “那倒不是。”何有为舔了舔干裂的嘴角,“这种大户人家,若是主子吃不完的东西,下人就会给吃掉,若是下人都不吃的话,还可以倒了泔水,有门口的那些乞丐会捡来吃,总之是不可能漏下什么的……” “查出是什么毒药了么?” “还未……” 苗妙妙放下拿着糍粑的手,喃喃自语:“这时候要是柳太医在就好了……” 什么毒都不清楚,毒性就更不清楚了。 这样就没法反推下毒的时间,一切似乎就到了个死循环。 苗妙妙思索着,踱步入了厨房。 此事一出,厨房之地自然被官差严密封锁起来。 几个厨子站在一排,等着问询。 少女找了快毛巾擦了擦手和嘴,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们每日是如何给主子们准备饭食的?” 一个老厨子站出来回话,他们前一日都会拟订一份菜单供主子们选择。 他们就能在第二日准备起来。 若是当天主子们临时想吃其他的饭菜,那就临时再去买。 “若是实在来不及呢?”苗妙妙扫视了四周,厨房整理的还算整齐。 各种东西都规整在位。 “实在来不及,那就算了。咱们主子不是刁难人的人,实在来不及准备,就等准备好的那天再吃那道菜。” 苗妙妙点点头,又顺口问仆人的饭菜如何准备? 厨子不屑道:“我们只准备主子的,仆人的饭食由厨娘准备,隔壁的那两口大锅就是给下人做饭用的。” 苗妙妙起身走到隔壁的小间。 果然有两口铁锅。 这地方明显比方才的厨房小了许多,各种器具都不完整。 锅铲不是断的,就是弯的。 里边的调料除了盐巴,啥也没有。 “这下人的厨房,比主人家的简陋了许多呀……” 苗妙妙正感叹着,厨子哼哼了两声:“可不止这些,下人们的吃食儿都差了许多。” “有肉吗?” “能看见肉沫子就不错了!吃的还没那几条狗好……” 听到这儿,少女眉头皱了起来,转身走向下人院中。 …… 那杂役和马夫正在院中,一个腿软无力,一个醉酒头晕。 两个衙役正在院中看守。 苗妙妙四下看了看,见院中晾晒着不少衣物,有些因为天气太冷,都冻住了。 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道反光射入她眼中。 “这衣裳是谁的?” 苗妙妙走进一件灰蓝色的小厮服前问道。 杂役眯起了眼,看了一会儿:“我的……是我的……” “你可碰过你家大小姐的雪人?” 杂役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否认道:“我哪里敢碰大小姐的东西!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苗妙妙纤细的手指捻起一片亮闪闪的贝母,声音冷了几分:“那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衣服上?” 杂役本就虚弱的身子更甚,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大人!大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小人发誓今天就躺在床上啥也没干!更不会杀老太爷!” “那……”苗妙妙眼神瞥向晕乎乎的马夫,“就是有人偷穿了你的衣服行凶?” 马夫被盯得一阵激灵,酒立刻醒了,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喊道:“大人!我啥也没干呀!今天我也是躺了一上午,直到你们把我叫起来问话我才知道死了人呀!” 苗妙妙冷笑一声,摆了摆手:“你二人没一句真话!今天上午所有人都在忙,只有你们二人有空闲,本官怀疑是你二人合伙杀害老太爷!来人!” 她一声令下,将那二人押入大牢。 …… 曹素容坐在屋内失神,此时门开了。 一白衣男子进入屋内。 “案子破了?”女子含着泪,楚楚可怜地抬起头看他。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曹家家主去世,你现在更应该担心自己的处境。” 曹素容不解。 “我方才过来就听说你的那几个叔婶们已经打算争当家主了。曹老太爷走的突然,这后事怕是难办……” 女子听到这儿,心揪得更紧了,声音中带着怒气:“我从小父母双亡,是爷爷带我长大。” “在商场他是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曹老,在家中却是我最亲的长辈。” “若是那几房叔婶靠得住,爷爷也不会把家主之印交于我保管。” 司宇白嘴角不经意地勾起,坐下安抚她:“若是需要帮助,大可来找我。” 曹素容低头靠进他的胸口,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清香。 窗口的黑猫将一切看在眼里,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被屋内的男人听到,一个眼刀子射了过去。 黑猫“喵呜”了一声,不爽地离开了。 …… 入夜,寒风萧瑟。 在曹府的角落中,闪动着微弱的火光。 一黑影正背着风,烧着黄纸。 一明一暗的火光印着那张沧桑的脸,显得格外诡异。 苗妙妙渐渐从身后靠近,听到那男人口中喃喃自语着“报仇”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说出来给大伙儿开心开心呀~” 身后突然传来的少女音吓得男人脸色大变。 男人猛然一回头,只见身后站满官差。 “我……我只是在给老太爷烧纸钱!” “边烧边笑?可真有意思啊……” 第二十八章 猎人游戏 两个时辰前。 苗妙妙目送司宇白离开曹府,随后转身进入曹素容的闺房之中。 房内并无点灯,只有夕阳射入,显得略微昏暗。 曹素容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只不过脸上满是泪痕。 “曹大小姐。” 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曹素容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 见床前站着一白衣女子,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苗妙妙立刻将她嘴捂住。 她挣扎片刻,待她确认来人,苗妙妙才松开手,曹素容便高声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苗妙妙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脱掉鞋袜和外衣,掀开棉被:“往里头去点。” 曹素容愣愣地往里边挪了挪。 少女钻进温暖的被窝,舒服地叹了口气。 “我师父怕曹大小姐你伤心过度,一个人在房间里不安全,所以让我来陪陪你。” 曹素荣歪着头看着边上少女精致的侧脸,心中异动:“想不到最关心我的竟然是两个外人。” 苗妙妙略有些心虚,握住她的手拍了拍,立刻岔开话题:“今日我下令收押的你府上的两个家丁,但还是有一事不清楚。” “何事?” “曹老爷子他近日可结仇怨?” 曹素容为难道:“都说我们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只是这米郡与别处不同,外头那些平民何尝不眼红我们三大家?” “眼红归眼红,哪来杀人这么大的仇?”苗妙妙拢着她的发丝,声音发柔。 “白家。”曹素容眼神微冷,“三大家表面风光,实则暗斗不止。尤其这两日我曹家吞并了几家白家的铺子,更是让白家对我们心生怨恨!” “那也不靠谱……难不成杀了你们的老爷子,那几家铺子就能收回去了?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事?往远了想。” 曹素容沉思了许久,这才默默开了口:“我爷爷可能杀过人……” …… 训犬师穆驯惊恐地被官差团团包围。 “你怎么知道是我?” 苗妙妙抱着臂,淡淡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招了。” 见穆驯面露不服,她蹲到火盆边,捡起地上的冥牌。 “长兄穆猎之牌位……原来曹沉那年误射死的是你的兄弟。”苗妙妙用手帕擦拭干净上头的灰,随后还给了面前的男人。 那年曹沉带着曹家猎犬围猎一头野猪。 那野猪跑林茂密的丛林深处以后不见了踪影。 寻找了一阵,猎犬们突然吠叫起来。 原来不远处的灌木丛有异动。 曹沉便立刻拔箭射向灌木丛中。 可听到的不是野猪的哀嚎,是一声人叫。 穆驯听后冷哼一声:“呵呵,骑在马上,视野开阔,苗大人,你觉得如此近的距离居然能误射?起初我也只是怀疑。后来听那老东西自己说出来了,他那日看见我大哥猎到了他们苦苦追赶的猎物,心生不快,便一箭射死了他。” 苗妙妙听后,拿起还未烧的纸钱,一张张地扔入火盆之中:“你虽替你兄长报仇了,可是你却因为杀人之事入狱,后半生的自由将不复存在,这值得吗?” “猎人猎者,必被人猎。”男人幽幽地说出这句话。 “那曹沉说的?”苗妙妙问道。 穆驯点头。 “我也听说过苗大人的威名,没成想今日也会栽在你手里。”穆驯叹了口气,“米郡这鬼地方,在外边比在牢里危险多了。” 驯犬师穆驯没想到如此干脆地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前一夜,他扣下了猎犬的肉食,再拿出藏了许久的酒请那杂役与马夫吃。 这种事他已经做了好几次了,那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不会把他克扣猎犬伙食的事到处乱说。 若不是苗妙妙今日将这两人抓入大牢吓唬了一番,这两人也不会招出来。 这两人酒醉肉酣之时,他便顺走了他所要的东西。 先在上午的时候,趁着苗妙妙大闹冰球场,所有人都去看热闹之时,他便穿着杂役的衣服牵着马车,将曹素容的大雪人运走,藏在驯犬场的一角。 等司宇白与曹素容离开之后,他便立刻毒杀了曹沉。 苗妙妙问是什么毒? 穆驯便说是猎人专用的毒,他哥哥留下来的。 打猎的时候将毒涂在利器之上,见血封喉。 毒死曹沉之后,他便换上从杂役那边偷过来的衣服穿上。 然后将曹沉插入曾经杀死他兄长的箭,再盖上白布,放进提早准备的马车之上。 如此一来,所有人乍一看只是以为是个扫雪的杂役而已。 待着大厅之中的戏开锣,所有人都离开了冰球场,他便立刻赶车进入,将尸体与雪一起放在地上,掩去足迹,匆匆离开。 …… 苗妙妙坐在米郡王府的院落之中晒着太阳,这一案结束,她似乎更闲了。 同时,司宇白也不再行踪不定,每日必然不是与其徒儿一道闲逛,就是在曹家给曹老太爷作法。 季来之与泽安之二人本是米郡王安排在苗妙妙身边的两双眼睛。 而现在却变成了米郡的导游。 米郡的所有商铺、酒楼、乐馆通通被苗妙妙走了个遍。 她与司宇白这对师徒二人的存款没多久就被霍霍光了。 等到除夕夜那天,这二人便厚着脸皮到米郡王跟前讨要压岁钱。 弄得王府上下无不在笑话这对师徒。 除夕要守岁,苗妙妙却守不住。 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背井离乡这么久肯定会想家。 司宇白虽然坑了点,不过好歹是她师父。 至少让她在这个薄凉的地方多了点人情的温暖。 鞭炮声整夜不停,而苗妙妙却化回猫形在他睡得香甜。 男人坐在火炉边,手指扶遍她身体的每一寸。 眼神越来越暗,许久叹了口气:“受了伤还不说。这么重的伤,若不是精石在,你连喘气的机会都没了……” 睡梦中的黑猫那尖耳动了动…… 清早醒来,苗妙妙感到自己的身子暖暖的。 看了看熄灭的火炉,心中疑惑。 司宇白已不见了踪影。 她化为人形出门,碰巧看到季来之端着脸盆立在门口。 “我师父呢?”她打着哈欠问道。 “大司宇一早就出去了,还吩咐小生不要打扰苗大人安寝。” 苗妙妙伸了个懒腰,接过洗脸盆:“昨夜和师父两人守岁,没想到居然睡着了……今日大年初一,我不用拜年,咱们出去逛逛。” 季来之笑了:“大年初一早上没什么可逛的,商铺可没那么早开门。” 苗妙妙略有失落:“那就先吃早饭吧……” 这时,泽安之乐呵呵地走了过来,说是今早看了个热闹。 一问之下才知道曹家的烟草铺子被那帮瘾君子给砸了。 现在这帮人正在郡府衙门里闹呢! 苗妙妙一听就来了精神,立刻让他们备车,去何有为那儿看戏去! 第二十九章 搞的就是曹家 结果一到那儿,府衙大门就被看热闹的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 苗妙妙暗道,这些老百姓难道正月初一都不用拜年的吗? 凭着娇小的身材总算挤进人群之中,就瞧见曹家烟馆的掌柜面红耳赤地站在大堂之上争辩着。 “我曹家烟馆在这米郡开了几十年,从来都是货真价实,怎么可能如你们说的挂羊头卖狗肉,以次充好?!” 而那几个报官的烟鬼也不是他说两句就糊弄过去的。 毕竟手里的证据可不少。 他们拿出票据,又拿出次货烟草给何有为。 何有为让验证官验证。 果然验出是劣质烟草。 拿劣质烟草冒充高等烟草,曹家烟馆这事儿做的可不够地道。 烟馆掌柜自然不会承认,非说他们诬陷! 何有为只好安排了一组人专门调查曹家烟馆贩卖假烟、以次充好一案。 这时候人群中的苗妙妙捏着嗓子喊了一声:“既然曹家烟馆涉嫌贩卖假烟,那也查一查曹家其他铺子呗!咱们米郡老百姓吃喝不都靠着曹家嘛?这一家铺子查也是查,十家铺子查也是查!何大人不给个咱们百姓一个交代?” 话音刚落,果然有人开始附和。 群众呼声越来越高,何有为惊堂木一拍,直接调几十人专门查曹家大大小小的所有店铺。 曹老爷子刚死,曹家现在就如一个软柿子一般任人捏拿。 十多天之后。 何有为查到曹家卖假烟不说,酒楼用的米面都是发霉的。 为了节省成本,还用病死的猪羊肉做菜。 这几日查出来的问题,都够做好几期三一五晚会的了。 这天一大早,苗妙妙特地到米郡王处蹭早膳。 侧王妃正给郡王布菜,苗妙妙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其对面。 张口就来了句:“这曹家做生意也太黑心了吧?!亏我天天光顾他们的酒楼,结果一查出来用的都是过期变质食品!要真吃出病来我就得找他们算账!” 说罢又自顾自地端起侧王妃刚盛好的白粥,毫不客气地喝了起来。 侧王妃正准备阻拦,苗妙妙突然抬头问道:“这些食材都是哪儿买的?” “府内的食材都是府中采办购置的,苗大人得问他去。”米郡王府挥手让侧妃出去,自己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我虽然来米郡时间不长,不过也知晓,整个米郡的粮食都在曹家手中,这些东西啊,十有八九都是从曹家那儿买的!” 苗妙妙也拿起那肉包子,掰开,露出里头的肉馅。 “王爷呀,你是没在现场呦!我昨日看到那曹家的厨子用病死的猪,做肉馅。” “那么大一头猪得了皮肤病,身上全是脓包,都烂到骨头了。那就厨子就直接用刀割掉脓包,然后那刀洗都不洗直接开始剁馅……” 苗妙妙说着突然“yue”了一声,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 此时的米郡王脸已经绿了。 “啪。” 筷子拍在了桌上。 苗妙妙止住声,干咳了两声:“米郡王也吃饱啦?那下官先告退了。” 一出王府,苗妙妙身后立刻跟上了四五十人。 她倒是不在意,随意在街上逛了圈,中午时分又回了府。 兴致勃勃地跑在厨房瞅了一眼,看见厨子正在洗水果。 不见任何米面鱼肉的踪影 苗妙妙一问才知米郡王突然食欲不振,只有新鲜的水果能入口。 “这大冬天的吃水果,也不怕胃冷。” 苗妙妙笑着摇头回房睡午觉。 睡得迷糊,只觉得夕阳西垂,苗妙妙却感到浑身发冷,床上的棉被像是在雪水里浸泡了一般,越盖越冷。 她掀开被子,想倒一壶热水喝,却吸进一口冷风,剧烈咳嗽起来。 小脸涨得通红,双目含泪,我见犹怜。 “唔!” 一滩黑血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浸染了蓝色的床单。 正在这时门开了。 司宇白正端着一炉药进来。 二人四目相对。 “咳咳!师父……我说我牙龈出血……你信吗?” …… 原来,苗妙妙与酆都判官一战受了伤,那伤已经浸入骨髓。 司宇白知道自家徒弟的伤势之后,这些日子到处寻药,今日一大早就在熬药,一直熬到现在。 喝了药之后,苗妙妙的麻木的四肢这才恢复知觉,身体也暖了。 “师父,您老人家来的真及时!刚才我还以为自己要凉了……” 这次还真是字面意义上的凉呀! 司宇白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端走药碗:“为师要是没来得及时,现在你应该在地府报道了!” 苗妙妙憨笑一声,下了床,屐着鞋坐到火炉前。 司宇白把毯子盖在她腿上,再把炉火挑旺:“朝家那个家主今日送来请帖,说是要摆个贺春宴,你睡得香,为师就先替你应下了。” “哦?都请了谁呀?” “曹家、白家,还有郡王府。不过听说米郡王食欲不振,见不得荤食,让郡王妃与王世子代为参加。” 苗妙妙托着腮帮子,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司宇白:“师父,我在酆都认识了一个朋友,不知今晚师父能不能带他来?” 司宇白眉毛一皱,这酆都里不是鬼就是怪,自家徒儿还能认识什么朋友? …… 赴宴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季来之与泽安之已在车前等候。 郡王妃与王世子上了第一辆车,等了片刻不见动静。 便问出了何事? 马夫回说是苗监察使与大司宇两位大人还未出来。 话音刚落,便瞧见苗妙妙领着一黑袍人出来上了马车,司宇白紧随其后。 马夫碎嘴道:“那人听说是苗大人在品茗轩认识的公子,见人长的好看便收了进来。听闻这师徒二人与其厮混了一下午,褥子都湿透了……侍女去收拾的时候还发现一大滩血……虽不知是谁的,但也太大胆了些……” 王妃娥眉一蹙,退身回到了车内。 “母妃,品茗轩是哪里?”车内八岁的王世子一脸懵懂的模样望着王妃。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王妃深深叹了口气,端坐好身子:“出发。” 夕阳渐沉。 街边的花灯已亮。 空气中弥漫着刚放完鞭炮的硝烟味。 苗妙妙这才想起,今日已是元宵了。 她在这个破地方呆了够久了。 朝府与普通宅院不同,几乎全是砖石垒砌,似乎是因为要在府中铸铁的原因,怕被火烧吧。 大铁门上用烫铁工艺雕画了展翅的飞鹰。 苗妙妙仰着头,看那老鹰的双眼似乎用了红色宝石镶嵌。 锐利非常,让人不寒而栗。 咽了咽口水,随着王妃进了府中。 “苗大人!大司宇!”此时一声十分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回身一看是何有为。 三人寒暄了片刻,何有为看向她身边的穿着斗篷的男人。 这人低着脑袋,看不清面孔。 “这位……” “是我一位朋友,今天过来蹭饭的。”苗妙妙侧身挡住他,“何大人,赶紧入席吧!王妃和世子已经进去多时了。” 第三十章 兄弟相聚 苗妙妙与司宇白都是朝廷下派来的,身份自然也高,所以便坐在王世子与王妃对面。 “你在我边上坐着,不要碰水和火……”苗妙妙拉着身边的斗篷男子,低声嘱咐着。 这场面被对面的王妃看了个正着,还当这女子混在朝堂,自然不像待字闺中的姑娘本分,大庭广众之下和身边男子耳鬓厮磨,实在不成体统。 她不屑再看,正想嘱咐自己儿子几句,结果一看身边不见人。 四处看了一圈,才看到王世子跑到对面与那苗妙妙聊天去了。 她心中不悦,板起脸,走了过去:“穆儿,不要打扰苗大人,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回去坐下。” 说完她又扯起虚假的笑容,冲着苗妙妙赔礼。 苗妙妙自然不在意她在想什么,随意客套了几句便托腮观察着四周。 朝家堡建在山中。 他们上来时只看到一处能够进出的吊桥。 堡中开采、延炼、铸造应有尽有。 若是再加上屯粮丰富,那必定是一座易守难攻的石城! 此时她瞥到一处侧边的石门边有两个婆子在私语。 她耳朵动了动。 一胖婆子举着手,烘着墙上方为照光而点燃的火油灯,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冷,看着天今晚又是场大暴雪天。” “下雪、下雪,天天下雪,这山里哪里有天停过?昨儿那看门的小刘不是被那积雪压垮的石墙压死了吗?”瘦婆子似乎比她还不抗冷,双脚就没停下跺过,一直在那儿跳踢踏舞。 “那小刘找着了?!” “找着了。估计是起夜时随便找了个旧墙根解决。不过那墙早就歪了,堡里的人都知道那里危险,没人会跑那儿去。这小刘也是找死。” “他找死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不是在城外头的河水刚结冰的时候跑去溜冰玩,结果掉进了冰窟窿里,要不是当时是白天,被过路的船只捞上来了,那时候早死了。” 这二人叹了口气,最后道了声:“老天爷要收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此时一声乐声将苗妙妙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宴会已经开始了,一道道菜端了上来。 而东道主到现在都没出现,这倒是有点不合礼数。 苗妙妙正要问总管,就听见外头一声爽朗的笑声:“各位实在对不住了,家中二老身体欠安我方才照顾了一番。这才晚了,我先自罚三杯!” 朝鹿鸣大步走近厅中,仆人端来酒水满上。 男人果断地喝下三杯酒水后,便直接走向苗妙妙和司宇白一处:“二位大人,草民怠慢了。” 说罢便又要喝,苗妙妙笑着赶紧拦住他:“朝家主你可别喝醉了,这宴会才开始,灯谜还没猜呢!到时候有你喝的时候!” 说罢,那双大眼扑闪扑闪地对着他眨了眨。 也不知是不是酒气上来来,朝鹿鸣的双颊突然一片绯红,一直红到耳根。 王世子倒是贪玩的性子,听到有灯谜,立刻来劲了,边上的王妃都拦不住:“苗大人可有什么有意思的谜?” “自然是带了不少~”苗妙妙指着身边的黑袍男子,“这位先生可是我特地寻来的智囊,他肚子里的灯谜你们是听都没听过~” “那写出来看看!” 笔墨伺候。 在座的宾客一边品菜听曲,一边猜着灯谜,这宴会不知不觉过了大半。 王世子虽性质依旧,但是架不住自己母妃的威仪,便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王府的人走后,其他人自然也陆续离开。 可过了没多久,就有侍从回来禀报,由于今夜风雪过大,朝家堡通向外界的唯一一座吊桥断了,现在宾客们都已经折返回来。 苗妙妙对着司宇白对视了一眼,笑道:“师父,咱们今夜又要打扰朝家家主了。” 朝鹿鸣视线从猜灯谜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黑袍男子:“堡中房间足够多,二位大人能够留宿让我堡蓬荜生辉,谈何打扰一说……” …… 深夜。 安顿好宾客,朝鹿鸣立刻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苗妙妙的房间,司宇白与那黑袍男果然也在。 “安……”那在心中默念了上万遍的名字,而今却不能脱口而出。 黑袍男缓缓掀开头上的罩子,一张俊秀惨白的脸映入他眸中。 那是在梦中想了无数遍的脸,只是又有些许不同。 “真的是安之?”朝鹿鸣难相信,明明死了这么多年的弟弟,而今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太不可思议了! “哥……” 朝安之死之后,关于阳间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现在回到最初的家,见到熟悉的场景之后,那些记忆似乎就像开闸的洪水完全收不住。 苗妙妙一看气氛到了,这不得赶紧腾出空间给这哥俩叙叙旧呀? 她立刻拉着自家师父离开。 朝鹿鸣带着朝安之看望了年迈的父母,那老两口惊得病立刻就好了。 照着苗妙妙的说法,一口气爬完摘星楼都没问题! 在得知朝安之在酆都过得很好,这老两口的心病也好了大半。 不过他也有一个请求,就是别再给他娶什么“媳妇”了,损阴德。 叙旧了一夜,朝安之在太阳升起之前便被司宇白送回了酆都。 朝鹿鸣看着一地燃尽的灰烬,立刻对着苗妙妙与司宇白行礼,声音略有些哽咽:“二位给我朝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我朝家必当重谢!日后有什么需要,我朝家堡必当效犬马之劳!” “日后……就不必了。”苗妙妙摆了摆手,笑得奸诈,“眼前就有一件大忙要朝家堡帮一帮。” “何事?” “朝廷在城外已经部了三十万军队……” “三十万?!”朝鹿鸣惊呼一声。 苗妙妙点头。 “三十万军队开拔,渡河围城,我方居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这不可能!三十万军队过河也是不小的响动,光船都……” 男人说到这儿,突然停住想到了什么。 苗妙妙推开窗,外头的雪照得屋内十分亮堂:“自然是趁着河水结冰渡河。昨夜风雪这么大,守城的兵估计也都躲在避风处吃火锅吧?在米郡这么些日子,本官对米郡的士兵也稍稍了解了这么一点点……” 朝鹿鸣摇头:“我听闻郡王派了五六十人跟踪你们,进出米郡的信件和人员一律排查。凡是与你二人有关的通通拦下,这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我都能让死人同你们说话,我徒儿传个消息又如何?”司宇白坐在太师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剥着瓜子。 朝鹿鸣自嘲一笑:“我也深知米郡早晚有一天会到此地步,二位大人有何命令,烦请告知。” …… 米郡王府。 “报郡王!”卫兵举着飞鸽传书进入殿中。 谋士立刻取来书信递给米郡王。 此时他已经焦头烂额,三十万军队围城,周边的郡县估计早已全是军队。 厉玄真狠,本要师出有名才能动兵,结果他居然以“私囚朝廷命官”为由,直接出兵围城,连个招呼都没打! 混账! 他打开密信,里边的消息令他稍稍心安。 通往朝家堡的桥虽然断了,但是这也是一件好事。 王世子和王妃被朝鹿鸣安全保护着,而司宇白和苗妙妙这两个家伙早就被控制起来,惹不出事端来了。 朝家果然是他养了多年的心腹。 他知道现在交出米郡,自然能够活下来,只不过他怎能甘心? 当了几十年的土皇帝,现在让他放弃一切? “想得到米郡?想得美……”他让厉玄得到的也是一座废墟! “传令下去!米郡士兵杀敌一人赏一百两黄金!十人一千两!百人一万两!提头领赏!” 猎猎寒风,猩猩血涌。 厮杀声骤起,前方捷报频传。 米郡王眯起双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利用金钱控制人这一行,他最懂了。 然不出半刻外边的声响便停了下来。 一切静得可怕,谋士心觉不对劲,立刻出门询问情况,结果被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你怎么在这儿?”震惊、惶恐、不安……发抖的声音从喉咙之中出来。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苗妙妙嘻嘻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还在山里边受冻啊?” “郡王!快跑!”谋士大吼一声后,脖子猛地撞向刀刃,血溅当场。 苗妙妙哪里料到他会来这一出? 被呲了一脸血,看着地上的谋士,咬牙切齿,这家伙死了还恶心身边人! 此时,门开了,司宇白从中走了出来,看到眼前一脸血的徒儿,皱起眉:“那家伙已经解决了,快去洗洗。” 苗妙妙趴在水缸边胡乱搓了搓,米郡王昏倒着被抬了出来。 这场战斗似乎结束的太快了,但是苗妙妙知道,这是自己师父这段时间的步步为营,才能有如今的胜仗。 一条干净的手绢递了过来。 苗妙妙接过手绢,准备道谢,抬眼便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面庞。 “蛋蛋!”她惊喜地抱住了苗蛋蛋,湿漉漉的脸在对方身上胡乱地蹭了蹭,“有没有想我呀?” “嗯。”他垂下眼,眼中是无限的欢喜。 此时王福年大喇叭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啊呀!这次多亏了蛋兄弟传递情报,我军才能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哈哈哈!这米郡王怎么也没想到,早在昨夜暴风雪前我军就已经渡河嘞!哈哈哈!” 氛围一瞬间轻松了起来,然而众人还未开心多久,边上的房屋瞬间被炮弹击碎。 尖锐的木头与石块四处崩开。 苗妙妙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火热的胸膛护住。 “是死士!米郡王的死士!他们在山崖上开炮!” 那话音未落,又一颗炮弹落在他们边上。 一瞬间手脚乱飞,血雾漫天。 血腥无比! 司宇白手结咒盾护着身边十二三人无暇分身。 “徒儿!” 他侧头焦急地看向苗妙妙方向,发现自家徒儿正被苗蛋蛋护着十分安全,这才松了口气。 “妈的!想不到这个米郡王还留了一手!在山里藏了个炮营!”王福年蹲在司宇白脚边,用手护着头骂骂咧咧。 “我们现在就是个靶子。”苗妙妙冷下声对着司宇白喊道,“师父,我体内有精石,灵力充沛,你用我身体结盾!” 这个想法虽然大胆,却也是唯一可行方案。 不然这样耗下去,整个米郡都会被夷为平地! 第一章 春日茶馆 “只听得天边一声惊雷炸起。 乌云遮日,风雨交加。 地动山摇之中,一片绿光从天而降,将整个米郡护在其中…… 真可谓天神下凡护米郡、圣女妙妍佑大周!” 说书先生扇子一打,结束了今日的活准备下台离开。 而底下的观众可不买账,有几个较真还叫喊道:“那苗妙妙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抗住一个炮营的袭击?” “就是!那可是大炮啊!随便一颗就能把这屋子掀飞!” 说书先生不慌不忙地笑道:“我这也是听米郡过来的人说的,那可都是原话啊!各位若是不信,便也可以直接去往圣女府问呀!那位苗圣女如今不也正在长安吗?” 苗妙妙从米郡回到长安之前,她的事迹早就被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宫中。 越传越神乎。 有人还说她是天神下凡,来护佑大周国! 厉玄自然高兴,在苗妙妙还没进长安城前,就封了她为护国大圣女,还赐了一座圣女府。 只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长安城里的人都想目睹圣女的风采,所以圣女府门庭若市。 苗妙妙实在遭不住这么多天天来拜访的人,便让曾菊花当了个圣女府的大管家,专门回绝那些递拜帖的人,自己则又回到司宇府躲清闲。 天气日渐转暖。 苗妙妙这身子也燥得慌,天天喝不少水也缓解不了。 苗蛋蛋因为之前护她受了伤,所以司宇白带着他不知上哪个岛专门疗伤去了。 索性她就进太医院找柳不医看看。 柳不医一看见苗妙妙就抖三抖,还以为她又让他验什么毒来的。 “柳太医,您这边可有空呀?”苗妙妙伸出手,放在桌上,“我这些日子胸口燥热,脸上还长包,心烦得很……” 柳不医把了个脉,随后一张老脸皱成一朵菊花,啧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圣女今日可误食了些什么奇怪的药?” “没有呀……”苗妙妙双眼微眯尽显媚态,“柳太医,我这是中毒了么?” “这脉象倒不是像中毒,更像是……吃了宫中的秘药……咳咳……”柳不医为了掩饰尴尬,咳嗽了两声,“后宫常以此药用于房中术。圣女经常出入深宫,怕是无意中接触到了。” 苗妙妙听完,神色为难:“太医……莫不是现在要我找个汉子解毒吧?” 此时脑中闪过一众面庞…… “不行不行,不能如此……” 见眼前少女又是皱眉,又是摇头,还喃喃自语,柳不医笑了:“圣女大可放心,不需要行床第之事也可解毒。我这儿有药,能散这种毒。” 说罢他凑近她,压低声道:“专门为陛下准备的……您今儿算来着了,还剩三帖,吃个三天应该可痊愈。” 苗妙妙看着那老头起身去拿药,心中也疑惑,这厉玄每日都吃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药? 取完了药,苗妙妙便出宫回司宇府。 路过司侦府时,看着那庄严的门楣和守卫,眉头不经皱了皱。 正在这时有个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叫她:“苗姑娘!” 苗妙妙心下一荡,感到自己身体内的“毒”似乎又重了几分。 她一回头,便见一锦衣男子从车上下来,往她这边走来。 “许九?!” “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圣女,难怪在下今日出门时喜鹊欢叫。”许九柔情一笑,朦胧了少女的双眼。 苗妙妙深呼吸了几下,扯起笑容:“许老板,多日不见依旧英姿勃发啊!” 男子愣了一下,眼神下移,瞥到她手中的药,关切地问道:“苗姑娘这是……” “没什么,就是最近有些上火,找太医开了点去火清热的药。” 不能再聊了,在帅哥面前,苗妙妙怕自己把持不住。 到时候第二天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大周圣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妇男了! 想到这,便找了借口准备离开。 许九含着笑,语气中带着失望:“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苗姑娘了,本来还想邀请姑娘一同去新开的清月斋尝尝鲜的……苗、苗姑娘你……你这是何意?” 许九话说到一半,便被瞬间跑过来的苗妙妙拉住了胳膊:“你说的那个斋,它好吃吗?” …… 清月斋,门庭若市。 慕名而来的客人摩肩接踵,店内早已没了空位。 大厅中忙碌的店小二接待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这么多人啊……咱们得排到啥时候才能吃到午饭?” 苗妙妙暼了一眼门口排着长龙的客人,暗道这群人到底是不是托儿啊?吃个饭能排这么长的队伍。 许九倒是不以为然,拉着苗妙妙就进了店内:“有在下在,还能让苗姑娘你久候了?” 店内的店小二一瞧见许九,立刻叫了声:“九爷。”随后将二人领向包厢。 “嘿!九爷!您的面子可够大的,难不成你是这家店的老板?”苗妙妙调笑道。 毕竟是首富之家,随随便便开家店解解闷也是有可能。 正想着,便被领进了包厢内,里头坐着的男人差点把苗妙妙吓出猫叫。 “怎么了?见到朕连人话都不会说了?”厉玄放下茶杯,墨色眸子瞥见女子手中的药包,剑眉为蹙,“你去太医院做甚?” “陛下好……好……”这是御膳房的菜做得不合胃口吗?跑宫外边吃斋菜来。 “朕很好。”男人不耐烦地敲了敲边上的位子示意她坐下,“朕问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虽说苗妙妙脸皮厚,但是在这一屋子男人中说自己可能吃了什么秘药,她也说不出口来。 只得欺君,说自己上火来着。 厉玄点点头,对着苗妙妙勾了勾手:“你靠近点,朕有话对你说。” 强烈的雄性气息刺激着苗妙妙的大脑,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咕噜。” 咽下口水,苗妙妙满脑子混沌,根本听不进厉玄说了什么。 完了完了,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就完了! 还不如之前在大街上落个调戏良家妇男的名声! 现在要是把持不住,把厉玄给就地正法了,那自己估计是见不着今晚的月亮了…… “爱卿的脸怎么这么红?”厉玄也察觉到了她不对劲,欲抬手试温,吓得苗妙妙站了起来。 稀里哗啦带翻一桌子茶水。 “臣……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 软着腿,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板,门却被打开了。 苗妙妙一个扑空跌入温香怀抱。 胸膛的主人一阵轻笑,传来一阵酥软的声音:“是蔓荛怠慢了,惹得苗姑娘你还未上菜就急着离开……” 少女一抬头,一张媚绝的面庞映入眼帘。 “苏公子……你长的还是那么好看……” “噗通!” 第二章 西山剿匪归来 “你可真能耐,流着鼻血一脸傻笑,直接昏倒在清月斋。”司宇白点着刚醒来的苗妙妙的额头,气的七窍生烟,“你自个儿身子自个儿不知道?还往男人堆里扎?!” “要不是苗蛋蛋感应到你身子不对劲,为师立刻日夜兼程赶到长安……” “唔……”苗妙妙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她第一次见到司宇白气成这样。 实在可怕。 司宇白眼神移开:“别给为师装可怜!从现在起,不准出司宇府一步,直到你练成易旻决第三层!” “为什么?!” 她最烦练功了! 练功哪有玩乐有意思? “为什么?”司宇白丹凤眼微眯,“自然是清除你体内的热气!” “可是我在太医院配了药,我吃……” “吃了药就会好是吗?!”司宇白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 苗妙妙猛点头。 “那为师告诉你,你根本就没中毒你信吗?”司宇白看着一脸单纯傻愣的徒儿,无奈地摇头,“你本是猫身化人形,半兽之类难逃兽性。春渐暖,万物苏……” 司宇白说到一半,苗妙妙立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师父,您别说了,徒儿懂了。” 看了这么多年的动物世界,苗妙妙再不懂也得懂了。 司宇白满意地点点头:“易旻决第三层能让徒儿彻底摆脱兽性,到时候徒儿你再也不怕一不留神就露出尾巴了,也不用一到春天就急着找公的……” 说完,斜眯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靠!什么叫一到春天就着急找公的?!你徒儿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苗妙妙一枕头扔过去,撞在门板上,最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要找也是找帅的呀……” …… 苗妙妙已经在司宇府呆了三个月没出门。 易旻决已经练到第二层,可是死活突破不了第三层。 司宇白在府中设置了符界,只有她练到第三层才能出了司宇府。 不然以她这性子,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待这么久。 “好无聊啊~~~” 练了一会儿功,结果没什么长进,苗妙妙便开始在鱼池边看鱼玩。 这时曾菊花挎着食盒进来了。 这种符界对于凡人没有任何作用。 她看见苗妙妙趴在树荫下边闷闷不乐,便笑嘻嘻地走过去:“小苗呀,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清风斋的苏掌柜还记挂着你的身子,见你几月没出门,特地托我给你送来他们家的新菜。” 食盒还未打开,里头就飘出来诱人的饭菜香。 苗妙妙吸了吸鼻子,口水立刻溢了出来。 她现在不饿,但就是有点馋…… “尝尝这个咸蛋煎豆腐,我偷偷尝了一块,味道特别好!”曾菊花将饭菜放在池子边上的石桌上。 苗妙妙走过来坐下,边吃边问:“菊花姐,长安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她这段时间出不去,都是曾菊花过来与她聊天解闷。 曾菊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解渴:“长安没啥事儿,就是听说边疆战事有些焦灼。” “又和匈奴打起来了?” 不是已经和亲了吗? 曾菊花用扇风的团扇摆了摆:“不是和匈奴,是那个陆月国。” 原来是北面草原一入春,陆月国就大兵进攻,直接冲破匈奴东西唯一的连接。 现在的匈奴东西交流只能借道周国绪川,而陆月国不是省油的灯,直接对周国宣战。 就算是二打一也只能堪堪平局。 可见陆月国的军事实力之强盛。 苗妙妙听着,口中的饭菜渐渐没了味儿,随即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还有别的事儿吗?” “唔……”曾菊花思索了一会儿,“还有就是长安城来了个杂技团,里头有个稀罕物。” “什么稀罕物?” “长在柜子里的人。” “嗯?” 苗妙妙这倒是好奇了,便追问下去。 曾菊花道:“这女人从出生就被养在一个透明的琉璃大衣柜中。不管是吃喝拉撒睡,都在这柜子里。” “透明?这不是都被看光了?” “看光?人杂技团养她就是给人看的呀~哎……这世道总有苦命人,若是要我选,我宁可在那玻璃罩子里被人伺候着,也不要在前线当灾民。不就是给人当物什看嘛?名节、尊严能得几个钱?” 说到这儿,曾菊花看向苗妙妙身后笑容微滞:“大司侦,您是来找小苗的吗?” 苗妙妙一回身,一张半年多未见的冷峻面庞映入眼帘。 “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罢曾菊花似见了瘟神一般起身便跑。 “你居然活着呢?听说你去西山剿匪,半年没消息还以为你已经挂了呢!”少女略带调侃地打着招呼。 男人看她的眼神带着陌生:“我叫大司侦?” 苗妙妙眉毛一挑,嘴角抽抽:“你这话问的……你去执行任务不会把脑袋给伤了吧?” 司侦邢摸了摸脑袋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有些事情我记不住了……” 不会真失忆了吧?! 苗妙妙瞬间站起身,打量着他。 这人身上散发着难以名状的气味,不用想,一定是大夏天好几天没洗澡。 衣服鞋子都是泥。 脸色难看,嘴唇干裂,人也削瘦了不少。 “你是怎么来的?” “我能吃点东西吗?”司侦邢看着桌上的饭菜问道。 “吃!吃!随便吃!我们边吃边聊。” …… 在问话当中得知,司侦邢在一处水边醒来,早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何会在那里? 在山谷中转悠了几个日月,总算走上一条官道。 沿着官道又走了几个日月,便遇上一队上长安杂耍的。 他便一边卖苦力,一边跟着他们进了城。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就知道跑司宇府内找人?” 司侦邢停下碗筷,垂下眼思索了一番:“我也不清楚……自己走着走着便走到这府门外,门口也没守卫便进来了。” 别说门口没守卫,就连里边若是曾菊花今天不来送菜,也就只有她一人。 “我去烧水。你吃完饭,再洗个澡吧。我现在出不去,你这样子我也不放心放你一个出去晃荡……” 苗妙妙起身前往厨房。 司侦邢看着少女离去的倩影,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第三章 突破第三层 “想不到我师父的衣服穿在你身上还挺合适的嘛~” 苗妙妙上下打量着梳洗干净的司侦邢。 这家伙瘦了一圈,颜值倒还是没有降。 “敢问尊师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司侦邢理着衣领,心觉这身衣裳的主人应是个清冷、素雅之人吧。 苗妙妙长点点头,又叹一口气:“我已将你之事告知我师父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得知以后会有何反应……” “我……与尊师熟识?” “何止熟,简直是烂熟无比了!熟透了!” 这二位之间纠葛苗妙妙估计得说上三天三夜。 不过还未等她与司侦邢多说几句,宫里就派人来了。 这人苗妙妙见过几面,是御前侍卫卢森。 卢森客气地冲她一行礼:“属下打扰圣女静修了。” 随后看向司侦邢:“大司侦,陛下召你进宫。” “陛下?” 司侦邢这脑子受了伤,连他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何况是皇帝。 见他皱着眉,辛苦回忆,苗妙妙立刻贴上耳语了一番。 司侦邢这才放松了警惕,道:“走吧。” 一行人离开后,司宇府又安静了下来。 苗妙妙松着筋骨望天一看,已过黄昏,便立刻就地打坐练功。 天渐晚,蝉鸣声四起。 三更棒敲定,大门“吱呀——”地被推开。 探头探脑地钻进来一个小脑袋。 见院里没人看守,小孩便蹑手蹑脚地潜了进来。 “大个子?” “大个子?” “大……诶诶诶!”小孩还没走几步,就被揪着后领子提了起来。 他双脚离地,四肢胡乱扑腾着,嘴中喊着救命。 苗妙妙恶狠狠地咬着牙,一手揪着小孩的耳朵道:“你小子来前也不打听打听!知道这是哪儿就敢来偷东西?司宇府有值钱的东西给你偷吗?!” 她合计过,整个大司宇府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大门上的那几个铜铆钉和一双门环。 其余的全背走还不够小偷耗的力气值钱。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你放开我!”小孩简直将自己吃奶的劲给用上了,奈何还是扞不动苗妙妙。 现在的苗妙妙可是刚突破了第三层,现在力量大增。 现在的她与大内统领宫禁比试,估计单手就能虐他。 “这么鬼鬼祟祟的,不是来偷东西的,难道还是来偷人的?” 小孩听这话立刻面红耳赤:“我!我是来找人的!” “这儿就我一人,你来找我呀?”苗妙妙将他放下,令其面对面。 “才不是呢!我是来找大个子的!我记得他今天白日里进了这边的!” 大个子? 今日里来了挺多人的,这小孩口中的“大个子”是哪个? “去去去!这儿没你找的大个子,整个府内就我一人,要找人报官去呗!” “我只知道他喊他大个子,他叫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报官呐?”小孩咕咏着,眼神充满落寞,“他本来就是走丢的遇上我们,现在我又把他弄丢了……” 苗妙妙一听,这似乎与司侦邢口中的经历很相似,便问:“你是杂技团的吗?” 小孩点着头,手搅着打补丁的衣摆:“今日刚进的城……” 苗妙妙乐了一声,轻轻拍一拍他肩膀:“别担心,你找的那个大个子应该已经回家了,明天我带你找他去。” 小孩一抬头,原本黯淡的双眸突然亮了起来:“我们明天在青龙街搭台!你带大个子一起来看吧!” “好!”少女背着,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 小孩开心地道别离开,没一会儿却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姐姐,我叫珠吉!别忘了!” …… 长安青龙街。 街上行人如织,道上车马似龙。 前方围满了人群,那应该就是珠吉所在的杂技团了吧? 司侦邢对周围的一切依旧是一脸陌生的模样。 他的亲信跟在身后,死死盯着自家主子,以防再次丢失。 苗妙妙踮起脚向台上看去。 此时的珠吉正在台上做辅助,正好看到台下的两人,立刻冲其二人乐开了。 苗妙妙看了一会儿杂耍之后,眼神被边上的琉璃柜子吸引了注意。 柜子里的陈设简单,但功能齐全。 整个柜子被分为两层。 上层很矮,放着被褥与矮衣柜。 一看就是个入寝处。 下层有桌椅,还有沐浴与方便的桶。 只见一身着纱衣的女子从狭窄的楼梯上款款下来,坐到一楼的椅子上开始喝茶绣花。 苗妙妙看着奇怪。 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直到珠吉结束他的表演,下台领他们走近柜子,苗妙妙这才明白她一直觉得奇怪到底哪里奇怪。 “桃桃姐姐她生了怪病,长不高。”珠吉站在边上,明显比柜内的美人高半个脑袋。 “侏儒症吗?”苗妙妙自言自语着。 此时班主也来了,这一通认识,得知苗妙妙是当朝的圣女,而他们口中的大个子居然是大司侦! 班主瞬间就热情了起来,说什么也要留他们晚上吃饭! 杂耍班子晚上收工都是踩着宵禁的点的,这要是跟着他们吃饭去,那今儿就别想回府了。 虽说以苗妙妙与司侦邢的身份来说,宵禁根本不算回事,但司侦邢的亲信却不一样,这家伙恨不能将自家主子栓裤腰带上,怎么可能让他再夜不归宿? 苗妙妙客套了几句,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这时候,在回去的路上,一队人马赶着车迎面驶来。 苗妙妙三人走到路边准备让路,结果那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人。 白脸净面,笑起来一脸褶子。 “拜见圣女,陛下得知圣女出关,特来让小人请圣女入宫。” 刘忠田恭敬行礼。 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原来她就是圣女啊?她还在我家吃过烧鸡呢!一次至少两只!” “我家的馄饨还被圣女夸过好吃呢!” “这有啥?圣女每次来吃我家的面都能吃个十碗八碗,我们家牛肉面就是好吃撒!” 等苗妙妙上了车,依旧能听到那些店主自豪地说着她的“辉煌”食量。 司侦邢坐在她对面,一双探究的眼神看了她许久。 随后终于打破了寂静,问道:“你真的能吃这么多?” 第四章 和谈 司侦邢蹭车回府,苗妙妙独自进宫。 三个月没进宫,苗妙妙听着熟识的领路小太监说着宫内的八卦。 “太后娘娘前两天已经回洛阳了。” 苗妙妙一听,想到了什么,便捂嘴笑道:“难不成这皇城之中有喜了?” 这位太后可是为了皇家子嗣花了大力气。 “那可不!三位娘娘同时有喜。”小太监伸出三根手指在苗妙妙眼前晃了晃,“正好三个月身孕。” 那得意的样子仿佛像是他自己干的。 苗妙妙吹了个口哨,心道这位皇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前段时间折腾了这么久都没动静,现在一来就三个。 小太监凑近她压低声音:“不过听说圣上有立嗣的意思。这三位娘娘现在可是卯足了劲生皇子……” 立嗣? 厉玄现在才这么年轻,就想着立太子了? 小太监本还想继续说,结果刘忠田从前头急匆匆地过来。 “圣女,方才陛下有急事召见,怠慢了您,现在随咱家走吧。” 苗妙妙看了眼没聊尽兴的小太监,拍了拍他肩膀:“下次我带摘星楼的小菜过来再聊。” …… 圣宸殿。 苗妙妙一进殿内,坐在书桌前看奏折的男子眼皮都不带一抬,淡淡地说了句:“来了啊。” “来……来了……”她还想着行礼问安呢,结果这人一句话把节奏都打断了。 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厉玄不说话,只是翻着奏折,有时还提笔写几个字。 无人再说话。 气氛尴尬的让厚脸皮的苗妙妙都受不了了。 她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裳,规矩行礼:“臣……” “坐吧。” 还没等她吐出第二个字,厉玄便打断了她。 苗妙妙落座之后,又是一阵寂静。 看来今天皇帝的心情不太好。 她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吧…… 可苗妙妙哪是待得住的人,没一会儿这屁股就像长痔疮一般难受。 扭捏了一阵,在她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厉玄开口了。 “边疆战事吃紧,西洋山匪患严重,朕现在要与陆月国和谈。” “昂……” 苗妙妙愣神,他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让她剿匪还是和谈? 她一不会带兵,二不会外交,这事儿不应该和那些朝臣武将谈吗? “朕思来想去,和谈之事还是派爱卿去更合适。” “啥……啥?!”苗妙妙差点把自己舌头吞了,“派我去和谈?!” 厉玄也不怕她把整个周国给卖了。 “行不通,行不通!这肯定行不通的!我哪是个会外交的人?!”苗妙妙直摇头摆手,浑身写着拒绝。 “你不需要懂,朕自会派人他人交涉,你只需要在那儿办一件事。” “什么事?” “吃喝玩乐,回来后给朕说说陆月国的风貌人情。” “就这么简单?” 厉玄点头。 苗妙妙立刻“噌”地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微臣告退了。” “去哪儿?” “回去收拾东西,咱们明日就可以出发了呀!” 公费旅游,她自然当仁不让! …… 翌日。 和谈出使的队伍已经在城外等候,苗妙妙在马车上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后车队还没出发,便问车外的礼部官员:“人还没来齐吗?” “回圣女大人,还差一人。” “谁啊?谱这么大?”居然还让她这个使长等这么久。 礼部官员刚要开口回答,就见城内一马车飞驰而来。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大圆脸:“大人!我来迟了!” 苗妙妙眉头一皱,大喊一声:“王福年!tmd原来是你这家伙让我好等!” 王福年嘿嘿笑了两声,叫车停下,然后厚脸皮地爬上苗妙妙的车。 “大人,此番前往陆月国,山高水远,路途艰辛,我必然得好生准备才是!” 苗妙妙瞧了后头那辆马车,行走缓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你怕不是把家都搬出来吧?” 王福年掀开车帘子,看了一圈使团后,又回头冲着苗妙妙问道:“怎么不见蛋兄弟了?” “他被我师父带去疗伤了。” 也不知苗蛋蛋他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她与他之间联系明显浅了,已经很难感应到对方了。 “这样啊……”王福年坐在马车上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 突然他眼睛一亮,对着苗妙妙挤眉弄眼:“大人,若是觉得一路劳累寂寞,大可以找地方消遣消遣,蛋兄弟不在身边也无妨。” “哈?” 苗妙妙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这家伙在说些啥。 “王福年!你这嘴巴子能不能给闭上?!我这名声有一半是被你给毁的!” 车外。 侍卫甲:“咱们使长大人脾气有点不太好啊……” 侍卫乙:“小心应对就行,反正咱们不是贴身侍从,不打紧。” 侍卫丙:“如此说来,咱们使长大人似乎没带贴身侍从呢……难道要从我们中选吗?” 众人:“……” …… 暴雨。 使团出发才七天,就被暴雨困在了透水郡。 所幸透水郡地势高,四周的村落变成了泽国,郡内依旧没有受灾。 只是逃难的村民纷纷进城,使得城内的治安出现了问题。 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的事多了。 郡府官差们也颇为头疼。 一边是朝廷派出的和谈使团,一边是受灾的百姓。 维护治安,但又不能暴力执法。 城内的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使团所在的驿站周围平安祥和,没有一个灾民。 而在郡城的另一边,灾民聚集,犯罪丛生。 “西洋山匪患和边境战事就已经够让陛下头疼了,现在透水郡又受了灾……大人,你说咱们大周今年是不是时运不济啊?该是说正月祈福的时候……” 说到这儿,王福年一拍大腿,“准是正月祈福的时候大司宇不在!咱们大周这才时运不济!” 苗妙妙噬之以鼻:“瞎说,这么大一个国家,每年水灾旱灾不是很正常吗?若是不想边疆有摩擦,那得直接把整个大陆统一了才行。” 王福年平时不信鬼神,一旦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开始神神叨叨了。 此时外头突然吵嚷起来,二人出去查看。 街上围满了人,地上撒了一地的米。 苗妙妙一打听,原来是有人抢粮。 抢粮的人已经跑了,运粮的人死了。 第五章 有谁在阻止我们 这是一起普通的当街抢粮事件,只不过因为一人的死从而升级成大事。 “大人管不管?” “不管。”苗妙妙头也不回地走向驿馆。 王福年自然是最清楚她是个爱管闲事的、爱凑热闹的人,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上前追问之下才得知,苗妙妙这是怕耽误了和谈时间。 “国家大事不能拖延,我们慢一天,战场上就多死一天人。”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驿馆里的鸿胪寺官员们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纷纷点头,露出赞许之色。 “大人说的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王我现在还从监察使的身份里没回过神来,是王某格局小了。” 王福年马屁拍得“咣咣”响,而苗妙妙满脑子都是厉玄的那句话——“到陆月国之后,吃喝玩乐,一切支出朝廷买单。” “这大水什么时候能退?”苗妙妙背着手,一脸焦急地询问。 侍从回:“大人,根据透水郡水利官所说,水太大,全退至少要半月,不过官道地势高,明日估计能退出来。” 苗妙妙点头:“那便明日启程,这几日已经耽误了时间,明日之后加快行程,不得延误和谈时间。” “是!” …… 第二日清晨。 苗妙妙早早起床洗漱,准备出门。 谁料外头侍卫来报,说是灾民堵在驿馆门口,吵嚷着要为他们做主。 “透水郡郡守呢?” “正带着官差往这边赶呢!” 苗妙妙回屋坐了一会儿,王福年进来了。 “大人,怎么办?” “外头情况如何?” “说是良田房屋被淹,无处可去,想让我们这朝廷来的大官做主。” “这是郡守的事,郡守管不了,也有户部管!堵着礼部的使团做甚?”苗妙妙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 王福年立刻要拦住她:“大人!外头的灾民太多了,你要是现在出去,很危险!” “我要是不出去解决问题,后果更严重!” 苗妙妙一开门,驿馆门口的空地上乌泱泱地跪满了人。 “请圣女大人为我们做主呀!” 众人请求声此起彼伏。 苗妙妙环视四周,道:“诸位乡亲,你们有什么事要我为你们做主啊?” 此时有个领头的男子仰起头,抬高了音调:“家乡发大水,我们无家可归。到了这透水郡,饭也吃不饱……整日挨饿,还要受官差驱赶……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是啊!大人!我们妻儿老小都在这儿了,就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有人附和。 领头的人便又起哄:“圣女大人威名远播、青天在世,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苗妙妙:“等……” “太好了!!咱们有活路了!” 苗妙妙:“不……” “圣女大人万岁!” “万岁!” “万你妈个头!”苗妙妙股足气大吼了一声,全场瞬间静了下来。 “你们是要我怎么办?啊?把淹了你们房子和田地的水喝光吗?!” “你!说的就是你,看什么看?!就是你这个挑事的!也不看你胖成啥样了!还吃不饱?你肚子是漏的吗?!” 领头的男人被苗妙妙说的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本官在这儿待的时间不比你们少,每日两顿粥饭定时送到积善堂,还有郎中大夫义诊。” “若是对透水郡官员们做法还不满意,户部派来治灾官员马上就到,你们有牢骚冲他们发!” “可现在,你们堵在这里,架着我,想要做什么?让我留在这里?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底下蚊蝇声起。 “我们要去前线!去敌营!去陆月国都!” “你们拦在这里,往轻的说是扰乱秩序,往重了说就是阻挠和谈,造反之罪!” 苗妙妙一阵义正言辞地威胁下来,众人都禁了声。 此时,透水郡郡守带着官差匆匆赶来。 对着苗妙妙一边说着恕罪,一边命令差役们将人群驱散。 片刻,使团的队伍便整装待发,浩浩荡荡离开此地。 出城的车上。 苗妙妙看着车外一片汪洋的景象,痛心道:“老王,我方才说的话是不是绝情了些?” “在其位,谋其职。大人你方才说的对,我们的任务是和谈,救灾那是户部的事!再说了,透水郡郡守已经收容安置了灾民,他们做得很好了,那些人还想怎么样?” “老王,我隐约感到不安,去陆月国的路不会好走……”苗妙妙放下帘子,在车内躺下,“有人不愿意我们和谈。” …… 一路都是水,使团行了几天,穿过一片森林,这才到了一个有人的村庄。 刚进村,车队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王福年正坐在车外,看到拦路者便乐了:“嘿!咱们是进了矮人国了?!” 只见一群还没正常人一半高的汉子拿着长矛和弓箭堵在路口。 “你们是干什么的?!”他们表情虽然凶神恶煞,但因为体格实在过于娇小,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反而有点可爱。 “我们是大周议和使团,前往陆月国都,由于遇上洪水,不得已改道叨扰到各位了。”王福年下车行礼。 几个矮村民不肯退让,举着长矛喝道:“不行!这里不能走!你们换条路!” 王福年一脸为难:“可换路的话又得多花好几日的时间,咱们前线的战士们等不起啊……”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吓得那些矮村民大叫起来,手上的武器蓄势待发。 “别怕!别怕!我没有恶意!”王福年弯下身,双手将匕首递上:“南国五彩石匕首,这可是稀罕物!为表诚意,就赠予诸位了。” 这些村里的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看这朝廷派出的使团拿出来匕首在阳光下熠熠生光,暗道是件好东西。 领头的男人收下礼物,态度缓和了下来:“你们可以过,但有一点,不能乱跑,不能乱看。” “多谢了!” 王福年笑嘻嘻地跳上车,大喊一声:“出发!” 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开始行进。 苗妙妙从摆动的车帘缝中往外瞄,瞧见这个村的人似乎都是矮子。 房屋也比寻常的矮。 也不知是这里的水土问题,还是这儿的人遗传问题。 正当她思索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出,射向她所在的马车。 紧接着箭如雨落,没一会儿就将苗妙妙所在的马车射成了筛子。 王福年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这番景象,脸都白了。 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估计爹妈死了都没这么伤心过。 第六章 担心 那些杀手完成任务,本想离开。 谁料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群铁甲骑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抓活口!”领头骑着黑马的盔甲将领语气无波,冷声施令。 铁甲骑兵动作迅捷,不稍片刻就将杀手们全部控制住。 “为何要刺杀使团?”盔甲将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质问跪在地上的矮人们。 矮人杀手沉默无声,低头不语。 气氛僵在这里了。 另一边,王福年从一旁的侍从手里夺过刀,冲进包围圈内,见着一个杀手就要挥刀砍去。 所幸被人拦住。 “我要替圣女大人报仇!你们松手!松手!” 王福年虽然体型不小,但终究是虚力气,挣扎了半天依旧挣脱不掉铁甲兵的束缚。 跪在地上的一杀手,见他这副模样,便仰起头挑衅道:“那个圣女已经被射成刺猬了,你杀光我们,她也不会活过来……” “谁说我活不过来?” 马车帘子被掀开,明丽面目的少女从中走出。 她脚尖一点,似一只蝴蝶,轻巧地飞到杀手面前,不屑道:“就这点伎俩还想杀我?当我这个圣女的名号是花钱买来的吗?” “啪。” 一支羽箭折断,丢在他们面前。 “谁要你们埋伏杀我?说了能活,不说……” “我们是不会说的!有本事一刀砍死我们!” “呦呵!还挺傲气!”苗妙妙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那个嘴硬的杀手脸上,锋利的刀刃将其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 少女笑得阴沉:“知道我拿手菜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杀手显得不耐烦。 “松鼠桂鱼,吃过没?。” 杀手摇头。 “正宗的松鼠桂鱼必须上餐桌时,那鱼口还会一开一合。就是脑袋没死,但是下边全熟,看着自己一点点被人用筷子夹光自己的肉,这会是什么感觉呢?” 此时的苗妙妙在那杀手面前仿佛是一个从地狱出来的恶鬼,向他来索命一般。 “你少、少吓唬人!那个老板说了,你这张嘴最会骗人!你说什么都不要信!”跪在边上的另一个杀手见自己同伴被苗妙妙吓住,快要交代时,立刻打断了他们。 苗妙妙咬着牙,站起身,叉着腰,恶狠狠道:“不说是吧?统统给我绑起来!不许给吃的不许给喝的!把这个村都给我围了!” 前来救场的是厉玄派来的铁甲亲卫。 为首的是御前侍卫卢森,现在应该称其为卢统领。 苗妙妙半开玩笑说他身份还挺多,身兼数职,是不是得多倍俸禄? 那卢森板着脸,盯着她道:“俸禄够吃就行。” “什么叫够吃啊?趁现在多赚点钱,将来娶媳妇就不愁彩礼钱了呀!” 此时王福年在苗妙妙耳边提醒:“卢统领是太后的外甥,他也是国公之后,彩礼这点钱算什么?” “家里的钱是家里的,自己赚的钱才真正是自己的嘛!” 看着少女轻松的笑容,卢森实在有些摸不透澈。 方才出现如仙女下凡,审问杀手又像地狱恶鬼,而现在……又像一个小财迷。 果然陛下一提到她,便神情复杂。 …… 夜。 苗妙妙下令在村中的空地处驻扎。 这里是村里祭祀的地方。 周围都是牛羊的头骨。 村里的人都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 而那些矮人杀手们便被绑在一起,看着使团与将士们品尝美味。 苗妙妙故意在顺风处烤着肉,秘制香料洒在肉上,香气飘入已经饿了两顿的杀手鼻腔内…… “咕噜~” 肚子纷纷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唔!好香啊~”苗妙妙坏笑着,故意将肉串拿到他们面前咬了一口,“豁!肥而不腻!想不想尝尝?” 杀手们:吞口水。 “想吃,就供出主使是谁!先说出来,先吃饭!” 苗妙妙指着五步外的餐桌,桌上摆满了鲜果、糕点,边上还烤着肉滋滋作响。 这群就是空有莽力的村夫,哪里能和训练有素的职业杀手比? 在妙妙威逼利诱之下,有人就开始招供了。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主使人究竟是谁。 只留下一箱银子给他们。 事成之后,去后山的空碑坟堆中可以挖出第二箱银子。 苗妙妙问他们去后山挖过银子吗? 杀手回:“去了,但是后山没有什么空碑坟堆,也许就是要你死了才会立吧。” 苗妙妙一听,乐了。 想来这个主顾还打算给她做坟不成? 看这群人不像是说了假话,由于实在赶时间。 苗妙妙便下令明日一早启程。 清早,使团离开。 整个矮人村似乎又恢复了宁静。 村民们似乎很意外朝廷的人没有为难他们。 这与西洋山的匪徒们比,确实和蔼可亲了些。 而在使团的马车上,王福年对着一只黑猫求爷爷告奶奶。 “大人呐……您又何必再折回去?还不让人跟着,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啊!” “跟人去目标太大,而且还会拖我后腿。老王,你让使团在下一个县城驿馆等着,我两天内必会来与你们汇合。” 说罢,她跳出行动的马车,往矮人村去。 矮人村里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黑猫的进入。 祭坛处,村长让长老挥鞭,惩罚着这群被外族人买凶杀人的村民! “我们布鲁族世世代代安分守己,守着祖宗留下的山林草地过日子!” “而你们这群人居然敢杀人!杀的还是朝廷命官!” “不要以为我们这儿山高皇帝远,朝廷就管不到了!史岸的下场你们忘了吗?!” “跟着西洋山那群匪徒为非作歹,最后还不是被剿匪军砍成了两节?!” “你们都有父母老婆和孩子,守着祖宗的产业饿不死的……今儿是运气好,遇上了宽容的官儿,若是运气不好呢?!别说是你们!整个村就没了!” “自己找死就别拉着大家陪葬!” 一鞭子,一鞭子抽得那些人脸色发白。 此时的天也适时宜地阴了下来。 忽而狂风大作。 树被风吹得几欲折断。 村民们被吓得四散奔逃。 怎么突然这么大风?! 苗妙妙趴在一处岩石后头,用爪子死死抓住粗糙的岩石表面。 眼睛透不过沙尘,无法看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只是隐约间闻到血腥味和一种道不清的气味混杂着。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停下。 苗妙妙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跳上岩石。 眼前的景象让她不敢相信所看到的! 整个村子凭空消失了! 仿佛一切没有存在过在一般。 第七章 陆月国北都府 卢森将使团护送到边疆之后,便不能再跟随。 陆月国边境早有人等候接洽。 检查了通关的文书,盖了章,苗妙妙等人就算正式出国了! 进了陆月国后,使团的行进便不再这么赶了。 因为打仗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一国使团一旦进入另一国,那便是暂时停战的讯号。 若是使团在他国内遇害,便是宣战。 先在驿馆休息了一夜,等明日正式进入北都府。 苗妙妙此时满脑子都是前些日子在矮人村见到的古怪场景。 能催动妖风将一个村子夷为平地的,必然不是寻常人。 她已经将此事传给司宇白,但对方一直没有回音,也不知他收到了没。 陆月国大多是荒漠戈壁,虽然有草原,但也是散布在仅有的几道水系之间。 不过听说陆月国都——北都府,坐落在绿洲之上。 边上还有一片盐湖,如同明镜一般。 传说这片湖水是天上的神仙打翻了琼浆,落在这沙漠上的。 苗妙妙不以为然,哪家的神仙酿酒是咸的? 还不如说是天上的食神打翻了咸菜坛子嘞! 正托着腮赏月的苗妙妙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拉回了思绪。 “门没锁。” 以为又是王福年拿夜宵过来,苗妙妙头也没有回:“这回又从厨房里偷了啥好吃的?” “是我。”许久没听到这个声音,苗妙妙心头一颤。 她惊喜地回头,见到眼前让她担心好久的男人,笑着扑了上去:“蛋蛋!我好想你啊~” 苗蛋蛋被苗妙妙热情的反应整得不知所措,只能浅浅一笑。 “你的伤好了吗?”苗妙妙不放心地掀开他的衣裳,想要看他的后背。 “这点小伤,已经无碍了。” “什么叫小伤啊?”当时被燃烧的火油在后背烫掉了一层皮肉,肉里头还被扎进了不少瓦片,那模样触目惊心,想想都怕。 “不行!把衣服脱了,我要检查。”苗妙妙板起脸。 苗蛋蛋自然听话地解开腰带。 背后的皮肤完好无损,光滑如初。 苗妙妙感叹这是哪家医美做的? 一点疤痕都没有! “大人!今儿厨房有只鸡,我炒……打扰了。” 王福年本来兴冲冲地带着小酒小菜,顺便叫上鸿胪寺的官员一起找苗妙妙开小会,商议一下明日进国都的事宜。 结果一开门就是如此“香艳”场面。 他赶紧识趣地关上门,将官员们赶回去。 “王福年!” 房内传来苗妙妙地大吼,她知道这家伙一定又想歪了。 “大人放心办正事!和谈之事我会与鸿胪寺同僚们商议的!” 说罢,等苗妙妙打开门时人影都不见一个了。 清早,苗妙妙起来时就见到王福年倒了杯茶给苗蛋蛋。 “蛋兄弟一夜操劳,喝杯枸杞茶补补身体。” 苗妙妙没好脸色地走过去,夺过那杯枸杞茶喝了下去:“王福年,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掏出来洗一洗,把那些黄色思想全都洗干净!” 王福年厚着脸拍了拍苗蛋蛋的肩膀,暧昧一笑:“早饭我特地让厨房炒了猪腰子,多吃点。” …… 说实在,北都府与长安城相比确实差了点。 虽说多了些异域风情,但繁华不足。 也可能是因为陆月国近些年才兴起,为了开疆拓土,穷兵黩武,使得百姓们和国家的钱都不多。 大周国的使团进入北都府时,几乎全城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华丽的使团车队与四周土墙灰瓦格格不入。 车队走近了皇宫。 此处果然与平民之地不一样。 绵延不绝的阶梯通向陆月国王所在的大殿。 王福年仰着头看着这楼梯,舔了舔褪皮的嘴唇:“不会让我们走上去吧?这不是为难我老王吗?” “入乡随俗呗。” 苗妙妙身着特殊官袍,脑袋上还顶了十斤重的珠钗,走起路来“玲琅”作响。 一共九百九十九阶。 迈到最后一阶以后,王福年立刻瘫软在苗蛋蛋身上:“老天爷呀,楼梯修这么高……真要亲命了……” 一边说着,一边擦着汗。 后边的几个鸿胪寺官员也快吃不消了,大太阳下边爬这么高的楼梯,这几个文官哪里受过这罪? 这陆月国显然是要看他们出丑。 苗妙妙取出一个瓷瓶子递给王福年:“一人一颗吞下去。” 说罢,便整理好服饰,等待陆月国王宣召。 烈日当头,有没有树荫遮挡,太阳能把人榨出油来。 苗妙妙庆幸自己幸好带了解暑消渴提神的药丸,不然还没开始谈判,人都病倒了。 “苗圣女,陛下召请各位入殿。” 太监终于过来宣旨。 众人入殿,说了些场面话。 陆月国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的少女:“诸位舟车劳顿,必然疲惫,今日休憩一夜,明日孤王命人准备接风宴,后日再商议和谈事宜如何?” “臣等无异。”人家都把行程拟好了,苗妙妙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此时,殿外传来一声:“国师到——” 殿内的所有人都向外看去。 不稍片刻,一身着暗红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模样绝艳,身形修长。 说是国师,气质却不正,有股妖魔气。 “暗英国师许久未来正殿,今日难不成是为了周国使团而来?”国王细川羑里探究的眼神就没从苗妙妙身上挪开过。 暗英行过礼后,便看向苗妙妙,打量了一翻后,略微失望:“听闻本座师弟收了个神徒,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你谁啊?”苗妙妙嘴角抽了抽,刚见面就说她“不过如此”,这么没礼貌吗?! 还是王福年听到了关键点,凑过去提醒她:“大人,这个国师是不是和大司宇是师兄弟的关系?” “嗯?”这人好像是这么说的…… “那按辈分,你应该叫他……” “师伯呀~”苗妙妙的脑子瞬间好使了一般,腻着嗓子叫得人发颤。 她走到他身边,明显感到暗英偏移了半步。 “我师父经常提及师伯,夸师伯英姿飒爽、英俊潇洒、道法高深,值得我等小辈学习呢!” 暗英冷笑:“果然和那人一样,是满嘴瞎话,本座修的是魔道,而师弟修的是仙道,你要从本座这儿学什么?入魔吗?” 苗妙妙脸皮倒是厚,被人当场揭穿后一点都不脸红,还笑嘻嘻地道:“仙魔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今日师侄儿在他乡遇到亲人了!高兴!今晚请师伯赏脸吃个饭……” “没空。本座还要修炼。” 第八章 请师伯吃个饭 苗妙妙一回到使团驿馆中,便沉下了脸。 好端端地居然多出个师伯来。 这人对她和司宇白这么了解的程度来看,应该十有八九跑不离了。 见苗妙妙神色凝重,王福年宽慰道:“陆月国师好歹是您的师伯啊,有这层关系在,那与陆月国和谈应该也顺利不少……” “你有见过要杀师侄儿的师伯吗?” 苗妙妙咬紧后槽牙,恨不得将手中的茶壶捏碎。 “杀?难道前几天……不会吧……大人你与他是第一次见面,不至于就这样动了杀机吧?” 苗妙妙见王福年不相信,便将前些日子在矮人村见到的事与他一说。 再加上她闻到的那种特殊气味,这事儿是那暗英干的准没错! 这家伙立刻倒吸一口冷气,不过随后又反应过来,顺道:“大人,若是这位国师法力这么厉害,那为何不直接动手……还得找这一群不入流的杀手过来?这说不通啊!” 苗妙妙拿起被子喝水,发现杯子已经裂了,里边的茶水早已流光,便对着茶壶嘴灌了一大口。 “老王,陆月国是不想和谈是吧?” “按照道理来说,打仗对陆月国确实利大于弊。现今陆月国士兵势头正盛,才三个月就攻下匈奴十二城,与我大周打得也是难舍难分……若不是咱们紧赶慢赶提早入了陆月国导致暂时停战,怕是绪川难守啊!” “若是使团因为洪水耽搁,亦或是我这个圣女被刺杀……那应该对陆月国最为有力吧?” 这一路麻烦事不断,幸好后半段路程有卢森保护,这才免去不少麻烦。 王福年砸吧着嘴,一手摸着自己肥腻的大脸,随后一拍桌子,将桌上的杯具都震翻,撒了一桌子水。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咋办啦,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是来和谈的,谈的拢自然好,谈不拢那就打!咱们大周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苗妙妙听了他的话笑了,起身打开窗,火红的夕阳倾斜在天边,远处的雪山与镜湖美的不方一物。 她拿起一件水绿色外套,叫上苗蛋蛋与王福年一起出门。 王福年摸不着头脑,问去哪儿? “方才不是在王宫里说好了吗?请师伯吃饭呐!” …… 虽然已经是夏天,但是北都府的夜依旧很冷,有时还会下霜。 三人坐在陆月国特有的围桌前喝着咸奶茶,边上还烤着羊。 另一边能从窗外看到外边的篝火,还有坐在篝火边上的贵族们与舞者。 “大人……”王福年看着滋滋滴着油的烤全羊直吞口水,“这羊都快熟了,国师咋还不来啊?他是不是不想见你啊?” 另一边的苗妙妙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烤全羊的眼睛直冒绿光:“谁知道呢……再等一会儿……等羊熟了,他再不来,咱们就开吃!” “好!” 话音刚落,看着窗外的苗蛋蛋开口了:“人来了。” 说话间,暗英已经被侍者领入了他们的房间。 “师伯来啦~”苗妙妙立刻换了张脸孔,起身接待,“师伯坐!我打听到这家店是北都府里最高档的!嘿嘿……” 她眼神瞥到炉子上的羊,继续道:“特地给师伯点的烤全羊!师伯不来,咱们都不敢吃呢!” 暗英耳力不差,方才在外面他就听见这二人的小打算。 现在听到这话他心底只有冷笑,果然是师徒,都爱骗人。 他坐下后,对着苗蛋蛋一阵打量:“方才在大殿上就觉得眼熟,现在仔细一看确实是位故人。” “?” 故人? 苗妙妙看了看正在眼神拉丝的二位,咳嗽了一声:“二位认识?” “多年前伏龙岛上的一颗独蛋,是本座带回来的,想不到今日还能再相遇。” 第九章 乌龟与猫 暗英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一口肉都没吃。 苗妙妙拖着腮,看着苗蛋蛋:“看来我这位师伯是特地过来看你的。” 想不到苗蛋蛋身世离奇,命运多舛,几经转手,才到了她身边。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哎…… 秉承着同情之心,苗妙妙将她看中了许久的羊后腿割了下来,递给他。 “蛋蛋放心,你如今跟了我,你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有我一口肉吃,就不怕没你的汤喝!” 苗蛋蛋微微点头,丝毫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 第二日。 苗妙妙一起床便咕咚咕咚喝了两大茶碗的水。 喝完还是觉得喉咙燥得慌。 想要叫苗蛋蛋过来,结果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了。 她哑了?! 着急忙慌地跑出门,迎面撞上打着洗脸水的王福年。 “咣当!” 叫盆带水全被撞在了地上。 王福年“哎呦呦”了两声,待看清撞人是苗妙妙时,便道:“大人丢什么了?出门这么急?” 她丢什么? 她丢嗓子! 苗妙妙急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尽力气也只能发出沙沙的喘息声。 “嗓子哑了?”王福年低下身,“把嘴张开让我看看。” 苗妙妙张嘴。 王福年一瞅,便“啧啧”道:“里头都肿了!铁定是昨日的羊肉吃太多了,还喝了奶茶,再加上陆月国的气候本来就干燥,现在上火,喉咙肿哑了。” 见苗妙妙急的样子,王福年安慰道:“大人且放心,这毛病好治,多喝点菊花茶就行。” “幸亏下官出门时带了点……”他算计地笑了起来,“不过量不多,就一罐而已。从长安到北都府,几千里路带过来实属不易。” 苗妙妙猜到他要说什么,用唇语说道:“少废话,多少钱?!” “我要的也不多,八十两足够了。” 八十两还不多?! 在长安买个八十两的菊花,她每天泡澡都能泡一年了! 王福年虽然报价甚高,但也只能靠他解决燃眉之急了。 毕竟晚上还有场国宴要参加,她这个使长说不了话,那不是丢份儿了吗? 给了银子,苗妙妙得到一个小茶包。 这么点要八十两?! 好你个王福年,趁火打劫是不? 苗妙妙摇着牙,回去泡茶。 喝了两口茶,感到喉咙稍稍舒服了点,便一刻不停地出门了。 苗蛋蛋抱着琴,紧跟其后。 王福年见状,便问他们要去哪儿? 苗妙妙则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倒是苗蛋蛋替她说了:“去国师府,你不用跟着了。” …… 暗英一早被陆月国王召请商谈事宜。 那细川羑里面前正摆着沙盘。 而在各色旗帜中,最显眼的当属一把南国五彩石匕首。 此时这把匕首正插入陆月国都城之中。 “国师昨日去见了使团里的那位圣女?”细川羑里有着一张邪气的脸庞,他的年纪不大,但蓄着一圈胡子,显得年长稳重些。 “是。”回答毫无波澜。 “孤昨日在正殿上见这个圣女,似乎与传闻不太相符……”细川羑里轻笑了一声,“她真如卦象上所说,能给我陆月带来凶罩?” “卦上确实是这样说的,只是……微臣也不觉得此女有如此能耐。” 细川羑里点了点头,将插在沙盘里的匕首拔出,眼神微微眯起:“不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国师府。 苗妙妙到的时候得知暗英出门了。 便坐在门边的石乌龟上等。 可能就是陆月国缺水,所以各家门前都会雕刻或者贴一些鱼画。 大户人家则会在门口放水生的石雕。 暗英骑着马回来。 看见树荫下的少女趴在龟背上睡得正香。 他下马走近。 见阳光斑驳地洒在她的脸上。 俨然就是一个十几岁,涉世未深的女孩。 这样的人…… 要杀吗? 他修的是魔道。 但他不是魔。 克鲁族那些矮人行动失败,那细川羑里下令屠村。 他动了恻隐之心,施法将整个村子搬离。 入魔道,也只是为了加速修行,从而有能力离开这个凡人世界。 他轻咳了一声。 苗妙妙惊醒,差点从龟背上滚下来。 幸亏被苗蛋蛋扶住。 “师……”苗妙妙嗓子还没好,那个“伯”字发不出来。 她拍了拍尘土,笑嘻嘻地行礼,随后让苗蛋蛋呈上一架骨琴。 这骨琴的琴身为上古巨兽的腿骨制成,琴弦为妖兽龙须,只不过断了一根。 整架琴身发黑,若是常人所见,必然以为是件普通之物,也许连正眼都瞧不上。 暗英露出惊叹之色,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若不是苗妙妙眼神盯得紧,怕是被他迷惑了。 “圣女何意?” “没什么……咳……意思……”苗妙妙艰难地吐着字眼,苗蛋蛋继续她的话说道,“出门匆忙,未给师伯备礼,这架琴是师侄从魅国偶然得到,虽不值钱,但胜在稀少,望师伯笑纳。” 暗英久久不语,最后叹了口气:“进来喝口茶吧。” 有戏。 苗妙妙冲着苗蛋蛋使了个眼色,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国师府内的陈设有着浓重的中原气息。 苗妙妙坐在红木椅子上,四处望着,感慨:“想不到……他乡还……回家……感觉……咳……” (想不到在他乡还能有回家的感觉) “说不出话就别说了。” 暗英看向苗蛋蛋,“你主子这次来就为了给我送把破琴?” 苗蛋蛋则看向边上的少女。 苗妙妙抿了一口茶,有点甜润,入喉清凉。 居然是胖大海?! 喜滋滋地又喝了一大口。 “师伯,我今……是行个晚辈的礼数,没有……意思。” (我今天就是行个晚辈的礼数,没有其他意思) 苗妙妙说完,气氛突然静了下来。 暗英毫无避讳的看着她,却不说任何话。 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苗妙妙嗓子又干,喝了几壶胖大海,实在憋不住了,便起身告辞。 待她走到门口,便看见外头躲在树后头的王福年。 “你干啥呢老王?!”果然那几壶胖大海不是白喝的,嗓子突然亮了起来。 王福年立刻摆出禁声的手势,拉着苗妙妙就上了马车。 苗蛋蛋顺势跟上,驾车离开此处。 车内,王福年紧张地冲着外头看了看,确定没啥危险以后,便压着发抖的声音说道:“我们在王城里头的暗探来报,那个细川羑里今天早上正与你师伯商量着怎么杀你呢!” 第十章 宴会大乱斗 苗妙妙放下眉笔,看着铜镜里头的自己,甚是满意。 “果然是个绝色美女子~” 她捏着嗓子,瞧着兰花指乐呵着。 由于嗓子还没完全好,这声音就像破锣一般,听得王福年直摇头。 他搓了搓身上竖起来的鸡皮疙瘩吐槽:“大人,您别开口了,一开口就白瞎了这张脸。” 苗妙妙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嫌我声音难听就把我嘴堵上呗!” “那我哪敢啊?”说罢,王福年的神色又凝重起来,“不过那个细川羑里有杀你之心,你今日赴宴怕是凶多吉少。” 此时坐在角落的苗蛋蛋也微微颔首。 “兵来将挡水来……水来土掩,这家伙这么着急就要将我弄死的话,对陆月国的国际影响十分不利。那家伙有脑子,若不是走到死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干出这事儿来的。” 王福年依旧不放心,不过事已至此,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在宴会上,王福年便开始各种试菜。 “大人,这菜我尝了,味道不错,您吃一口。” 苗妙妙咽了咽口水,看着王福年果真只给自己留了一小口菜! 而他自己则吃得满嘴流油,直打饱嗝。 心中不爽,这家伙是来给她试毒的,还是来抢菜的? 没吃饱,苗妙妙只得拿起边上的水果吃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细川美瞧见此番情景,便关心道:“圣女今日胃口不好?为何只吃这点东西?” 细川美是细川羑里的姐姐,是陆月国的长公主。 人长公主都关心了,苗妙妙自然只能起身行礼:“回长公主的话,外臣今日燥火过旺,嗓子有些不爽,吃不了陆月国的美食珍馐,心中倍感可惜。” 细川美望了眼主位上的细川羑里,得到对方的首肯之后,便又开口:“如此这般也确实可惜了,不过本宫也打听到圣女一些其他喜好,若无法享用美食,那美人总可以了吧?” 说罢,拍了两掌,两名上身清凉的男子进入殿内。 乐声响起,两名男子开始起舞。 这舞蹈带着阳刚。 手中的刀剑相碰又像是比试切磋。 二人飞刀舞剑,在殿中舞得好不热闹。 正当大伙儿拍手叫好之时,其中一人手中之剑脱出。 “峥!” 另一人手腕一抖,用刀背将剑震开,那把剑直直射向苗妙妙的眉心。 那一瞬太快。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咣!” 苗妙妙抓住桌腿将桌子一掀,桌上的汤汤水水飞了出去。 那把剑正深深插入桌板之中,若不是苗妙妙带了点灵力止住剑气,这把剑估计能直接穿透桌板。 一瞬间,听到对面一声尖叫。 “公主,您没事吧?!”侍女赶忙上前查看。 只见苗妙妙对面的细川美头上和衣服上都是食物渣子和汤水。 苗妙妙捂住嘴,故意惊慌无措:“公主恕罪,大王恕罪!外臣见这剑飞来,一时间脑子空白,掀桌抵挡,没想到波及到了公主!实在该死!” 谁都知道这把剑飞过去是何意思,谁都知道苗妙妙这桌子掀得丝毫无意。 但这又能如何? 公主只能说着“无碍”退场,陆月国王也只能打着圆场,命令处置那两个舞者,宴会继续。 经过方才的闹剧,整个宴会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最后一支舞结束后,苗妙妙便起身行礼告退。 可还未踏出殿门,外头瞬间挂起一阵妖风。 黑云卷着黄沙,直奔着王城而来。 不对劲,有大麻烦! “全都退回殿内!”苗妙妙大喝道。 所有人逃命一般地躲了回去。 而只有一人,逆着人流飞了出来。 “师伯!”苗妙妙喊了他一声。 宴会上,这家伙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苗妙妙还以为他喝醉睡着了。 “你回去,他是来寻我的。”暗英挡在她面前,盯着黑云的方向,眼神凝重。 苗妙妙扒开他的胳膊,在宫殿之外部下结界:“我留下来帮你!” 说罢,望向苗蛋蛋:“蛋蛋,你护好我大周使者!” 妖风摧得苗妙妙摇摇欲晃,她只得放弃想要耍帅的心思,抱住一旁的石柱,顺势在迎风面设下一面透明灵墙。 黑云愈来愈近,似乎里边藏着一张鬼脸。 一张赤红色的鬼眸犹如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们。 “暗英!许久不见,是不是没想到我还会找上门来?”黑云之中显现出一个似鬼非人的身影。 这人看到躲在柱子后头的少女,神色一变,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还带了帮手?暗英,你是越来越不行了。呵呵呵……” 苗妙妙眯着眼瞧了一下,便认出了他,这也算半个熟人了。 “罗刹鬼!你居然真从酆都逃出来了?!”暗英手中光束一暗,一架断弦魔琴现于他手中。 罗刹鬼面庞一如既往地丑陋,笑得狰狞异常:“暗英,你的魔力已不如当初,就算寻回了魔琴又能如何?何况还是断了弦的!想来可笑,当初万界十三宗,今日都成了‘残废’,一个个只得依附俗尘帝王家,当一条好狗,苟延残喘,哈哈哈哈!” 风声虽大,但苗妙妙听得真切。 暗英单手撑起魔琴,拨弦为刃,切开重云,劈向夜叉鬼。 对方自然没那么容易受击,手执双刺,如箭如梭,刺向暗英。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数个回合,暗英明显落了下风。 苗妙妙念起法咒,刹那间在暗英周身落下镇护,挡住了罗刹鬼连续数段的攻击。 “啪!” 镇护承受不住应声碎裂。 暗英生生接住了罗刹鬼的最后一击。 “唔!”他受了内伤,血从喉咙深处涌了出来。 妖邪般的面庞更添了些怜气。 罗刹鬼笑得更加狰狞可怖:“暗英,你也该去尝尝十八层炼狱之苦了!” “小心!”苗妙妙聚气从侧方截住罗刹鬼的袭击。 被打断的罗刹鬼看向风中的少女,邪邪地笑道:“你这帮手倒是难缠得紧——” “师伯快跑!” 话音还未落,苗妙妙就被黑云卷入不见身影。 “妙妙!” 吼声被狂风撕碎。 暗英强摧身上仅存的魔力,奈何丹元本就受损,这一下便耗尽其所有力气。 黑云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暗英!你强行催动上古魔力,真不怕自己灰飞烟灭啊?!”罗刹鬼的声音从云中传出。 “把她放了……”暗英撑着魔琴才能勉强站立,他盯着天上的黑云,眼神依旧桀骜与不屑。 “好啊。” 没想到罗刹鬼会答应地如此之快。 转瞬间一少女从天落下。 暗英刚跨出半步,一身影如火风一般蹿了出去。 在空中将她稳稳接住。 待苗蛋蛋带着少女走到他面前,暗英的脸色骤变。 “我答应放了她,可没说活着放。”罗刹鬼笑得比之前更张狂,“暗英,能看见你这副表情,比我亲手杀了你,更让人开心!” 第十一章 妙局 夜叉鬼大笑离开。 风渐息,云渐散。 徒留宫殿之外的二人与一具尸体。 见外面没了动静,宫殿的大门打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大周使团,众人一见苗蛋蛋怀中一动不动的人儿,惊慌无措、悲从中来。 等陆月国王出来,王福年怒指细川羑里,红着眼吼道:“狗贼!设计杀我圣女!等着我大周灭了你们吧!” 他冲动的言行立刻被王宫侍卫拔刀制止。 细川羑里一开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待看到苗妙妙的尸体,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走近暗英,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国师,你又为我陆月国立了一件奇功!孤有赏!重重有赏!哈哈哈!” “呸!卑鄙小人!”王福年离得近,听得真切,对着暗英咬牙切齿,破口大骂。 而对方垂着眼,半点反应皆无。 细川羑里背过手,逆着正殿内投射出来的光,道:“众将士听令!大周使团散宴以后,突遇妖邪,不敌,尸骨无存!” “臣等领旨!” 王宫侍卫将躁动使臣控制住。 虽被刀剑相指,但大周鸿胪寺官员依旧气势汹汹,没有任何退步。 “士为国而死,死而无憾!” “迟早有一天,我大周会踏平陆月!” 陆月国王肆意大笑:“尔等痴心妄想!孤有暗英大国师护国,尔等区区小周国还想踏平陆月?!” “动手!”王宫侍卫长发号施令,凌凌寒刃劈头盖来。 “轰!” 众侍卫被一阵强大而滚烫的气流震飞。 待众人回过神来,那些侍卫已然在地上打滚灭火。 细川羑里见状,立刻退后了几步,躲到暗英身后,声音些许发抖:“国师护驾!国师护驾!” 暗英好似没听到他的声音,更没见到周围的景象一般。 他抱着琴一步步走下无尽阶梯,失魂落魄好似木偶一样。 “国师!国师!” “国师护驾!护驾!” 残破的声音嘶吼着,哀嚎一片,无人再能助他。 …… 绪川营地。 百万士兵倾巢而出,护大周圣女玉体回国。 使团车队日夜奔驰,穿越虎视眈眈的陆月军队驻扎之地,进入周国领地。 进入绪川,几天几夜未眠的王福年,现如今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顶着黑眼圈,双眼充血,两脚虚浮地根本站不住。 使团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有几个年纪大的直接昏睡过去。 战戈下马直径走向苗妙妙尸身所在的马车边,刚伸手准备掀开车帘子,就被一人拦住。 战戈一看,此人生得俊朗、气质清冷,应该就是传闻中圣女身旁的侍卫——苗蛋蛋。 他也听闻了些苗蛋蛋在陆月王城之中的一些事,并凭着一己之力喝退百万陆月雄狮,对其迫为崇敬。 此人若是成为军中一员,何愁外敌来犯?! “本帅奉圣上旨意,派人护送圣女玉体回长安。”战戈狰狞可怖面具之下,一双泪红之目看向苗蛋蛋,“此前需验明正身,望英雄放行。” 苗蛋蛋不为所动。 二人僵持不下。 此时王福年被小兵搀扶着过来打圆场,他对着战戈行礼:“大将军勿急。这一路炎热异常,我们为了圣女玉体不易腐坏,特地涂抹了防腐的香粉。此香粉最怕吹风,一旦风将香粉吹散,玉体便瞬间化为灰烬……到时候带着一堆灰回长安,陛下那边如何解释?” “那本帅该如何验身?” 王福年便提议置办口棺材,将苗妙妙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到时候再瞻仰仪容便保险了。 战戈听后点头:“一收到圣女玉殒的哀讯,长安便立刻做来棺椁,算来日子,不日便可到达。” 这没说完多久,就传来长安来人的消息。 战戈立刻前去迎接。 随后便一阵子忙乱。 到了傍晚时分,苗妙妙的尸体已经入棺,四周围的香火贡品也已经安排上了。 此时王福年与苗蛋蛋正在灵堂外头。 王福年靠在门边打呼噜,而苗蛋蛋则观察着四周。 此时灵堂内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的耳朵动了动,随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没多久,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并伴随着盔甲的撞击声。 苗蛋蛋摇醒王福年,对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哎呦!大将军来啦!”王福年似乎是被突然到来的人吓到了一般,立刻大喊了一声。 “这次能验身了吗?”战戈周身散发着武将肃杀的气质,那是千百次战役中磨练出来的。 王福年吞了吞口水,自然不敢怠慢。 他扯起一抹灿烂地笑容,推开灵堂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将军您里边请!随便验!随便看!四周的窗户已经封死,吹不进半点风来!” 待战戈走进灵堂,关上门以后,王福年立刻扒住门缝往里瞅。 苗蛋蛋则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王福年暼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是怕战戈大将军见色起意,图谋不轨!毕竟咱大人的花容月貌有目共睹的不是?这时候还名节不保,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至于。”苗蛋蛋双手抱胸,继续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战戈走近棺材边便闻到一股香气。 这防腐香粉怎么还有股烧鸡的味儿? 他来不及多想,又走近了一步,低头看向棺内之人。 棺内之人面容绝丽,似乎比分别那时更加娇艳。 双眼紧闭,双颊毫无血色,就连嘴…… 这嘴…… “这嘴怎么油乎乎的?”战戈摘下面具俯下身,凑近苗妙妙的脸。 近在咫尺的嘴引诱着他…… 嗅嗅。 ! 死人还吃烧鸡?! 猛然间,一双金色猫眼睁开,差点将身经百战的战戈吓得背过去。 嘴被苗妙妙用力捂住,这才没让他发出喊声。 里头的人没喊出声,外头的人倒是叫了起来。 王福年本来正偷看着呢,结果一个万万没想到的人来了。 “大……大司侦?!您怎么来了?!”王福年干咳了两声,“您脑袋好了?” 司侦邢面容无波,只是眼下青黑,嘴边也带着青黑色的胡渣女 这状态,和失忆后跑进司宇府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官是在绪川附近有案子要查,听闻……特来……看一眼。” 王福年看他这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想当初苗妙妙与其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如今离世,司侦邢来送一程也是理所应当。 王福年说了声稍等,打开门准备与里头的战戈知会一声,结果灵堂内空无一人。 “嗯?!” 他惊了,左右看了圈,确实无人。 这战戈有遁地术? 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能进了吗?” 身后传来司侦邢沙哑干涩的声音,王福年虽有不解,但也只能请其进入。 关上门,他挠着头对着苗蛋蛋开始神神叨叨:“蛋兄弟,真是邪乎了嘿!这么大个人,愣是不见了!” 苗蛋蛋自然没理他,继续闭目养神。 第十二章 大变活人 天色渐晚。 灯营人默。 正当王福年打瞌睡的时候,一道白影踏空而来。 见到了此人,苗蛋蛋立刻站直了身。 司宇白毫无感情地看了他一眼,便越过坐在地上的王福年,开门进了灵堂。 “咣!” 地上的王福年被关门声惊醒,他揉着眼看向苗蛋蛋:“蛋兄弟,我方才做梦,梦见大司宇也来了……” 苗蛋蛋无声看向房门:“……” “人真来了啊?!” 看苗蛋蛋的表情,他立刻咕噜着起身,往门缝里瞅。 只见灵堂内只有司宇白一人,还有三根烧了一半的香。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王福年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几个词。 现在丢了两人了! 堂内的司宇白双眼通红,双肩耸动,哭得用“山崩地裂”形容也不为过。 “呜呜呜……吸溜——呜呜呜……哇!!” “徒儿!!为师一定……呃……一定会……呃、呃、呃……为你报仇的……” 一边打着哭嗝,一边说着狠话,白色的袖口被泪水浸湿,整个人无助且悲痛。 这天地间又剩他一人了…… 缓步上前,伸向棺材盖的手微微颤抖,就那一寸却不敢再往前,仿佛前面是万丈深渊。 他很怕。 很怕看到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很怕看到原本说说笑笑的嘴再也开不了口。 深吸口气,闭上眼一鼓作气推开棺盖。 带他整理好思绪,准备好面对自家徒儿的尸体时,一睁开眼,便见到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面。 一个棺材里活生生地挤满了三个人! 苗妙妙心虚:“嗨~师父……” 司侦邢避开眼神:“……” 战戈:“大司宇……唔!” “小点声儿!”苗妙妙捂住他嘴,“你想全世界都知道我假死吗?!” 司宇白的脸色十分不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见自家师父气得脸通红,立刻道歉:“师父~人家家假死没提前通知师父,让您老人家受惊了……徒儿保证下次一定提前知会一声……” 苗妙妙其实也没想到这事会发生这么突然,若不是当时夜叉鬼认出她,为报助逃之恩答应她一件事,那一夜她估计真凉凉了。 “双男寡女躺棺材里成何体统!都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一整骚动。 “陛……陛下、下!” 门外传来王福年差点要咬掉自己舌头的声音。 “厉玄来了?!”苗妙妙压低声音,询问战戈,“他怎么会来?!” 他怎么从长安来绪川了? 多危险啊! 战戈指了指被束缚住的嘴,苗妙妙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 “陛下此次是秘密出行,除我以外,无人再知。还有,不要直呼陛下名讳,大不敬!” 话刚说完,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好了现在又有五个人知道了。 外头厉玄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朕此次微服出行,不要宣扬。” 王福年:“是。” “里头有人吗?朕进去看一眼。” “应该……有吧……”王福年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 果然里边空空如也,那三支香也烧没了。 “王爱卿,里边没人,为何说有呢?”厉玄背着手,大步进入。 “陛下恕罪!”王福年关上门,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进去的人都能凑一桌麻将了……结果半个人影都没看到,蛋兄弟,你说咱大人在里边干啥呢?吃人?” …… 厉玄进了灵堂,瞥见香炉中烧灭的三支香尾,便走上前也点了三根。 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墨如深渊的双眸看向那具金凤红木棺材,这是公主才能有的规格。 “你啊……”厉玄叹了口气,便再也无话。 棺椁内的苗妙妙等人挤得和肉夹馍里的肉一般。 里头的空气本就不多,四人只靠着棺盖留着一丝缝隙呼吸。 “司侦邢你咯到我了……” “……” “师父,你小点声……” “圣女,这回不是我大声了吧……” “闭嘴!” “咔。” 唯一的一丝出气口被合上。 棺材内的四人瞬间傻眼。 “卧槽……”苗妙妙轻骂了一声,这厉玄是要他命呀! 陆月国王没弄死她,回到周国被己方皇帝闷死,说出去谁信? 四人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结果那厉玄丝毫没有离开的动静,一直在外头踱步。 厉玄要干啥? 绕着棺材转啥圈啊? 磨磨也得套套儿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棺内的空气已经不足以供给这四人。 苗妙妙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周围都是男人粗重的喘气声。 再待下去,她真要憋死了! 算了算了! 怎么都得死,先出去再说! 苗妙妙眼一闭心一横,双手微微用力便推开了棺材盖。 “咣!” 棺盖应声落地。 厉玄后退半步,看向从棺材里坐起来的满身大汗的少女,丝毫不意外。 “挺能忍啊,鸡腿好吃吗?”厉玄上香时瞥见供桌上的鸡少了个腿,便猜到是这只馋猫干的。 他本想嘲讽一番,可谁料棺材里又探出一个脑袋。 “司宇爱卿?”厉玄眉头微微皱起,“你不是在海外仙岛闭关修炼?” 司宇白为了掩饰尴尬,干咳了一声:“徒弟死了,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看最后一眼……” 话音刚落,司侦邢也紧跟着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司侦爱卿?你也?” “微臣拜见陛下。” “陛下!”战戈被压在最底下,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末将接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说着便跳出棺材,跟着司侦邢行臣子礼。 “起……起来吧……” 见身前从棺材里钻出来大汗淋漓的四人,厉玄的太阳穴突突地疼。 “你们给朕好好解释解释。” 苗妙妙偷偷抬眼打量着厉玄,手指快搅成了麻花:“解释什么?” “解释你们为何会跑这里头!”厉玄指着苗妙妙的鼻子说道,“还有你,今晚单独到朕房里解释。” 他此时心中如有一股闷气徘徊,吐又吐出,消又消不掉,十分不爽。 苗妙妙挠头,为难道:“陛下啊……侍寝这事儿不是臣的专业,到时候惹得陛下您不爽快,可千万别治微臣的罪啊……” “你想的挺美!” 第十三章 俺是来侍寝的 夜。 寂静的院落中响起银铃声。 一身着艳丽裙装的蒙面女子妖娆多姿地走向驿馆的一处重兵守卫的屋前。 “你来做什么?”战戈瞧着眼前走过来、腰都快扭断的女子问道。 “贵人方才不是点了俺的名儿吗?俺现在特地过来侍寝的~” 苗妙妙矫揉造作的捏着嗓音,听得战戈眉头直皱。 他厉声喝住了周围士兵的笑,随后走到她面前,挡住他人探究的视线:“贵人睡了,有事明儿再来。” “贵人今儿不是点了我的名吗?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少女娇嗔一声,让人骨头都酥软了。 “贵人日夜兼程,多日未眠,你还是不要……” 苗妙妙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 战戈刚开口问,就被她推开。 苗妙妙直径走向紧闭的大门前,细细听闻,屋内隐约传来令人遐想的声音。 屋外的侍卫也跟着八卦地凑着耳朵。 苗妙妙捂着嘴,娇笑着看着战戈:“我说怎么突然睡了,原来贵人早有人侍寝了~听里头的动静,还不止两人~啧啧啧~果真是好身体~” “什么侍寝?”战戈听得一头雾水,“屋内只有贵人一人,哪来的其他人?!” 苗妙妙听罢,眼神瞬间凛冽起来:“那里边是谁?!” 二人眼神交错,立觉不对,马上冲进了屋内。 “!!” 屋内数十双发光的眼突然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突然一声尖锐的兽叫响起,数十双眼突然向他们袭来。 苗妙妙不假思索结起法盾,护住二人。 几只兽怪“咣咣”撞上法盾,因为力道太大,头破血流。 后几只用利爪扑咬,却并未撼动法盾分毫。 后续的兽怪见苗妙妙不好对付,便化作黑雾从窗口逃离。 只一息之间,屋内便好似无事发生过。 战戈手握重剑,还未回过神来:“方……方才是何物?” “是妖。” 苗妙妙收起法盾,走向床榻。 她正准备掀开床帐查看床上之人时,里头传来厉玄发抖的喘息声。 “不要过来……” “我……贵人可否受伤?”苗妙妙止住脚步。 “无事……” 听这声音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要不我把我师父叫来吧,你实在介意,我可以回避的。” 苗妙妙转身要离开。 “把手给……我……” 心中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将手伸进了床帐之中。 感受到厉玄的手托着她的胳膊,手心一股热意袭来。 他的呼吸这么烫? “你发烧了?” 苗妙妙也不顾任何,沿着微微胡茬的脸,摸索到额头,果然滚烫。 厉玄止不住颤了一下身,声音似应非应,似乎神识也不清了。 “一股子媚妖气!” 正当这时,司宇白骂骂咧咧地进来了。 苗妙妙惯性地缩回手,一脸偷情被抓包的模样:“师……师父……” 司宇白看了她一眼,留意到她身上的打扮,便不喜:“穿得花里胡哨的。” …… 厉玄的身子似乎没什么大碍,因为是凡人之体,近了妖邪才受惊发烧。 苗妙妙不解,这么多人,那妖怎么偏找上他? “帝王血脉没了皇城之气护佑最易引来妖邪。” “边境战乱,百鬼阴地,如此上乘的血脉自然让众妖趋之若鹜。” 司宇白捣好药材,回身倒入香炉之中点燃。 这是特制的安神香。 点燃后不稍一刻,帐内的男子呼吸便绵长起来。 战戈倒是依旧未松气:“陛下十二岁就进军营历练,那时我还是个杂役小卒,有幸被陛下看中,跟随在陛下身边。” “可能就是大司宇所说的帝王血脉吧……陛下在军营中总是能遇见怪事,他时常说予我听。” “但因为我当时年纪小、心粗,还当是其他小兵的恶作剧,便将那些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小兵都揍了一顿。” “可有一天陛下突然失踪了!我当时吓傻了……” 苗妙妙追问:“后来呢?” “后来陛下自己回来了……回来之后性情大变。”战戈叹了口气,“也不知那几日陛下吃了多少苦头……” 厉玄居然还有这种秘密在啊…… “如此一来,那厉玄就更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要是再丢一次,可不就完犊子了吗?”苗妙妙摊手道。 战戈摇头:“陛下其实早就有意御驾亲征,以鼓舞士气。只是圣女你死得太突然,陛下这才提前暗暗出发而已。” “御驾亲征?提前?这么说长安那方已经在筹备之中?”苗妙妙问道。 “是。现在是陛下亲弟齐王在一手筹备。” 苗妙妙心中隐隐不安,这仗还不至于到御驾亲征的地步吧? 厉玄在打算什么呢? …… 第二日清早,苗妙妙准备再去见见厉玄。 顺便将昨日没送出去的辞官信给他。 她来这个世界近一年了,这一年许是太累了。 每每入睡,梦中总能回忆起自己在21世纪的时光。 虽然寻过回去的方法,但一直不得要领。 这个世界是修仙的世界,与她来的科技世界万分不同。 这两个世界的关系究竟是平行的还是古今的,她也不甚清楚。 不过她知道,若是再在朝堂上耗费精力,那回去的希望应该更加渺茫。 “这个时候跑路虽然不太厚道,但我早就‘死了’,现在不走,以后也走不了了。” 苗妙妙鼓足气,敲了敲门。 “进来。”没想到屋内的人这么快就回应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台词。 进了屋,关上门。 厉玄正披着一件长衣坐在榻边看信。 大病初愈,面色惨白,身形更加消瘦。 “有话快说。” “这个……这个给你。”苗妙妙将信放在榻桌上,迅速抽回了身子。 “这是何物?”厉玄放下他手中的秘信,拿起苗妙妙的信拆开。 “辞职报告……” “嗯?”厉玄展开信纸,一张纸上只写了四个字——“我不干了”。 苗妙妙提着心,看着对方的反应。 谁知这个男人只是笑了一声:“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写出这样的辞官信。” “……”苗妙妙被他调侃,瞬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厉玄深深地看了眼对面紧张的女子:“可有想过去哪里?继续回宫里混吃混喝?” “我……”苗妙妙犹豫了一番,继续道,“如今天下都知大周圣女死在陆月国王手中,全国战意高涨,必将是一举攻下陆月的好时机。而我这个圣女,死了便不要再活了吧……臣求陛下恩准,准臣云游天下,不再有朝堂之事纷扰。” “这有何可求?你本是自由之身,若想走,谁能拦住你?朕倒是开心,你能特地来与朕道别。” 风从未关严实的窗缝之中吹进,乱了一桌的纸。 苗妙妙从屋内走出,心却没有预料之中那么轻盈。 第十四章 房客 “嗤!” 苗妙妙单手微微用力,那魅妖的身体立刻烟消云散,徒留一颗妖丹漂浮在空中。 收起妖丹,苗妙妙松了松胳膊:“真费劲,七天才收齐十颗。” “徒儿!” 竹林飒动,一袭白衣随风而来。 “师父!您来啦!” “徒儿!快帮为师掩护一下!”司宇白四下转了圈,无处可藏,最后还是化成一只白狐躲进苗妙妙的裙摆之中。 还未等有喘息之时,不远处妖雾袭来。 苗妙妙立刻佯装受伤倒在地上:“呜呜呜……” 妖雾凝聚成人形,一个个样貌差不多的小妖们站在她面前,一看就是照着一个模子化的人形。 领头的应该也有些道行,一眼就看出了苗妙妙的原型。 “小猫妖,你可否见到一个白衣的道人经过?” 苗妙妙立刻点头如捣蒜:“见过见过!” 说着她往南一指:“他往那边走了,方才见我孤身一妖,还打算杀我取丹。幸好姐姐们来了,把他吓跑了……” “这个道人太过恶毒!我家奶奶如此钟情于他,他居然恩将仇报!打伤了我家奶奶!妹妹们!和我去追!” 为首的妖怒目圆睁,咬着牙领着一众小妖化成黑雾离开。 等众妖没了身影,苗妙妙这才松了口气,掀开裙子道:“师父赶紧出来吧,他们离开了。” 司宇白那只狐狸头探了出来,见安全了,立刻钻出来变回人身。 “还好徒儿你身上有妖丹,这些妖气盖住了为师的气味,不然这么多妖可不好对付。” 司宇白揉了揉胸口。 苗妙妙眼尖立刻问道:“师父受伤了?” “被那老妖打了一掌,不过只是小伤而已。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二人加快脚程,不稍一刻便到了陆月国边境。 司宇白仰头看天,眉头一皱:“徒儿你说的没错,陆月国果然已被妖族控制。” 天上妖气萦绕,越靠近陆月国,妖气越甚。 “王福年与司侦邢应该已经潜入陆月国都,我们得尽快与其汇合。” 苗妙妙一边啃着肉囊,一边含糊不清地催促着。 她第一次来陆月国就已经发现端倪。 一开始她以为是暗英这个魔修的原因,可那天晚宴见到长公主细川美,她这才明白所有。 陆月军队常胜不败估计就是妖邪作祟。 而这个妖邪就在王宫深处。 若是当时她只有一人还好行动,偏偏使团好几百号人在。 总不能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 一开始她还没想到让使团脱生之法,直到夜叉鬼凑巧出现…… 本来这个计划确实冒险,若是暗英没有受伤,他们肯定跑不了。 只是没想到她那个师叔暗英和她师父一样弱鸡,没两下就被那夜叉鬼干翻了。 不过幸好还有苗蛋蛋在…… 想到苗蛋蛋,他现在还被留守在厉玄身边时刻盯着,谨防那些妖再次作祟。 二人不稍半日就到了陆月国都。 由于吃了妖丹隐了气息,还换了形貌,所以没有人、妖注意到他们。 苗妙妙与司宇白这对师徒扮成爷孙的模样开到一处院落前。 苗妙妙前去敲门。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女子出来开门。 此人上下大量了这二人,防备地问道:“二位找谁?” “请问你家卖藕吗?” “我家没藕,有泥要吗?” “泥也行,多少银钱?” “一双手足以,二位随我来。” 女子让身引二位进屋。 门上了栓。 东厢房立刻出来一啃着馕的胖子,见到苗妙妙与司宇白这副模样有些不敢认。 “圣女大人?大司宇?”王福年试探着问道。 苗妙妙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才几天没见就认不得我了?” 看来她变成小男孩的模样还是挺成功的哈! “哎呦喂!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和大司侦两人待在这个小院子里都不敢出门!憋都快憋死了!” 王福年苦着脸抱怨,手里的馕却一刻也不挺地啃着。 “憋死倒不至于,我看你胖死倒是真的!”苗妙妙笑道。 才几日不见,王福年仿佛又圆了一圈。 此时司侦邢听到声从西厢房里出来。 司宇白一见这张脸,面色便不自觉地垮了下来,嘀咕着:“一想到要和这个死人脸睡同一个屋檐下,为师就身子发麻。” “麻?”苗妙妙挑眉看向身边人,“是酥酥麻麻的麻?还是肉肉麻麻的麻?” “几天没教训你,真是皮痒了吧?”司宇白抬手佯装要打,苗妙妙立刻护头跑开。 司侦邢冷冰冰地开口:“我每天守夜,不会与大司宇你睡在一起,请大司宇放心。” “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大家闺秀……”司宇白面色僵硬地拢了拢衣领,越过司侦邢走向厢房内,“徒儿看好门,不要让其他人打扰为师。” 见他心口不一的模样,苗妙妙只能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是……” 司宇白走后,王福年开始向苗妙妙介绍这间院落的主人,克律明婉。 她在十年前就被训练成了暗探,本来是为了探查匈奴情报。 没想到北都被陆月国占领,她就顺其自然地成了安插在陆月的暗探了。 在陆月市井之中数年,本以为再无启用之日,直到今日…… 这时,外边的门被敲响。 王福年与司侦邢立刻躲进屋内,只听得屋内一阵叮铃咣啷的响动,很快就止住了声音。 “明婉咋啦?我好像听见你屋里东西翻了!”屋外传来女人的声音。 “阿池姐啊!!”克律明婉示意让苗妙妙过来,“我远房亲戚送来一男孩,皮得狠!” 说着便开了门。 “这大白天的怎么还锁门呢?”来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妇人。 衣着素净但料子不凡,面容粉白,双手细腻,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子。 克律明婉叹了口气,手指戳着男孩模样的苗妙妙脑袋抱怨:“还不是这小子淘气!才来多久哦?就把我这儿闹得鸡犬不宁。我怕他乱跑才把门栓上了。” 苗妙妙揉着脑袋委屈着:“十三姨你别老戳我脑袋,会笨的……” “你小子记吃不记打!够笨了,还怕再笨点儿?” “我……” “好啦好啦!”叫阿池的妇人劝说道,“明婉,小男孩皮点正常,我家那个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三天能有五家人上我家告我儿的状,打断了六七根皮条,也不见得学乖。” 克律明婉叹了口气,愁道:“这娃儿还得在我家住个把月,我都不知道这一个月要怎么过!我就是不喜欢孩子才不成亲的,现在让我带这娃儿这么久,想想就头疼。” “这有啥可头疼的?我家那杰浩正缺玩伴,平日里就让他过来玩呗,正好小梅也大了,也能帮忙看着。吃饭还有婆子伺候,明婉你不就省心了嘛!” 这位阿池姐说的话,若是普通人自然早心动了。 克律明婉顺势也答应了下来,为了答谢,便立刻回屋取了一盒胭脂出来。 “这是长安的顶好胭脂,我前些天从云游商贩那儿收来的,想必在这北都只有这一件,今儿谢谢阿池姐帮我解了这一大难处,请姐姐务必收下。” 胭脂盒的雕花精致异常,打开盒盖又是一阵淡淡的花香。 这北都虽然是陆月国的都城,但民众的艺术水平远不及长安。 若是长安出了什么新试样传到了这儿,那必定是个府佳人们追逐的对象。 …… 这位阿池姐原名陆新池,是北都府里有名望的大家长女。 嫁了一位首饰铺的小工。 这小工娶了陆池新之后便开启了他的飞黄腾达之路。 从小工当上城防士兵,十年时间,从城防士兵一路升到王前侍卫。 安排苗妙妙进入陆新池的家,目的便是为了接近这位王前侍卫。 第十五章 刀一刀 苗妙妙被隔壁小孩折腾得奄奄一息。 在太阳下山之际她才找了借口回来。 一开门就迎面撞上了正好要出门的明婉。 “十三姨,天都要黑了,你去哪儿?” “去酒院干活,那儿的客人多,我的情报多数都是从那些喝酒的客人口中得知的。”说着克律明婉面露愁色,“只可惜我这些年年龄见长,客人偏偏喜欢年轻新鲜的,所以我的生意也不怎么好了。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别提了,我是刚才才知道那个阿池姐的老公今晚值夜,要明天才能回来。” “这样啊……”女子略有所思,“难不成情报有误?” “啊呀!别管那么多了!”苗妙妙好不容易摆脱隔壁熊孩子,自然不愿意再回去,“明婉姐,你不是愁生意不好吗?我陪你去,保证今夜你赚得盆满钵满!” 苗妙妙回屋换了身装扮。 司宇白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换了一副样貌,便问她要去哪儿? 苗妙妙只说陪克律明婉上夜班,晚饭让他们自己解决,便匆匆出了门。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王福年趴在门缝处往外看着两个女人的身影远去,随后抬头看向屋顶抱着刀的司侦邢,“大司侦,你说圣女大人是不是有问题?!” 屋顶上的男人看了一眼底下司宇白不爽的脸色,嘴角微勾:“酒院鱼龙混杂,消息灵通,苗姑娘许是想多些渠道探查探查……” “酒院这地方就是的烟花之地!上次魅国时,圣女带我们几个去了一个叫什么……什么……春花秋月的地方,差点就被那里奔放的小公子给揩油了!那还是女子当政的地方嘞!现在这陆月国男人当权,圣女打扮成那样去那种地方……不过啊,咱圣女本事高,她要是不乐意,谁都难碰到她。你说是不是呀,大司……宇??人嘞?” “走了。”司侦邢跳下屋顶,跟了出去,瞬间隐在黑暗中。 院里只剩王福年一人,他看着冷清清的院落,也不想独自留着,便立刻回屋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酒院这本是一条街中的广场,一到夜里,这一处便会搭起帐篷做生意。 卖酒卖肉的都有。 走私贩也特别多。 苗妙妙到了此处,便觉察出这里有强烈的妖气。 走了几步,克律明婉便瞧见了自己的老顾客,立刻上前搭话。 二人说了几句,克律明婉黑着脸回来了。 苗妙妙耳力好,自然听得清楚他们的谈话。 那客人嫌弃克律明婉花样少,倒是新来的卖酒女们又会唱又会跳,买的酒多还能解锁特殊服务,那些气盛的汉子们可不得趋之若鹜了? “明婉姐,别不开心了,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哎……我说圣……哎,不是我看不起你,那些个新人都是豁的出去的人,我这些老人要不是在这里混的时间久,有些老顾客还会赏脸来买几坛子酒,恐怕也得喝西北风。” 苗妙妙看过了,那些卖酒送身子的都不是人。 将一个个醉鬼勾搭到帐篷里再吸取那些男人的精元修炼。 只不过这些妖都有度,每次都吸取一些,只会让人精神恍惚,身子虚弱几日而已。 因为都是酒后办事,那些受害者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 “明婉姐,您就看好了吧!” …… 王宫。 细川美寝宫之中。 女人扭着水蛇腰从池水之中出来。 穿上一层薄纱,将身后的黑发松松垮垮地绾上。 “王如何了?” 她坐到榻边,榻上躺着一位面容绝丽的男子。 该男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隐隐泛出鳞片的光。 女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伤感。 “回老祖,王今日召了三位姐妹侍寝,很快乐。” 细川美冷笑了一声:“野路子上位的家伙,出再多也抵不过纯血的帝王精元。周帝如何?” “那个圣女和国师似乎走了,只不过留下了一只麒麟,十分难缠。” “这个世界灵气薄弱,那些个灵物与修行者阻碍不了我们多久,多派些小妖们去,只要将他引走便可。” 妖侍领命离去。 偌大空旷的寝殿之中,徒留女人一声叹息。 …… “瞧一瞧看一看呐,本店新出的砍一刀活动火热推出!” “各位只要邀请十位好友来我这里的转盘上砍一刀,那么原价九百九十九币的高档白酒,就有可能免费带回家!” “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苗妙妙拿着菜刀站在一处写满数字的转盘上卖力吆喝。 果然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涌了过来。 “你们这卖得太贵了!人家这种酒才卖六百币,你们居然要九百九十九币?!” “这位客官,这是原价!您要是参加活动,要是活动完的价格还是超过六百币!本店直接免费赠送十箱!” 苗妙妙将菜刀递到那人面前:“客官要不要试一试?” 男人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立刻叫上身边人加入了活动之中。 “咚!” “减二十币!” “咚!” “减一百币!” “咚!” “减五十币!” “咚!” “恭喜!减五百币!目前这瓶酒的价格已经降到了三百三十币了!” 这价格一出,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最后一瓶酒以一百六十币的价格卖了出去。 看着抱着低价酒回去的客人,克律明婉却笑不起来,对苗妙妙低声说道:“这样卖酒,我怕是会亏本的……” 苗妙妙则拍了拍她肩膀:“放心,我有度的,不会让你亏本的。” 不给前几个人一点甜头,怎么勾上后头的人呢? 先亏不叫亏! 这叫互联网营销。 司宇白一行人到了此处便看见做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苗妙妙。 “看来圣女大人还有很多咱们不知道的本事嘛!”王福年乐呵呵地看着热闹,他回去得与陛下说一说,陛下可真是捡到宝了。 此时正在卖酒的克律明婉在人群之中见到一个熟悉的男人。 那个男人身边还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 她立刻贴耳告知苗妙妙:“看见那对男女了么?男的便是阿池姐的夫君,丘山武。” “他今夜不是王宫值夜吗?怎么在这里?” “与他的小情人私会呗!我就说我的情报怎么会有误?!今夜明明是他例休的日子。” 苗妙妙眼眸一转,心生一计:“阿池姐,你在这儿卖着,我处理一些事情。” 第十六章 火灾 苗妙妙穿过人群,想要找那丘山武。 没成想刚进了两顶帐篷之间的无人之处,就被一群衣着打扮清凉妩媚的女人们给围住了。 “妹妹好手段,抢了客人还想走?” 苗妙妙瞅了一眼这群女子,一个个长得美艳动人,燕环肥瘦,只可惜都不是人。 她们身上的妖气熏得她直皱眉。 “姐姐们哪里的话,妹妹初来乍到,不太懂这里的规矩,若是哪里得罪了姐姐,还让妹妹给姐姐们赔不是。” 伏低做小这事,苗妙妙最是拿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识趣了,他人自然不会对她如何。 那领头的女妖哼了一声:“道歉有什么用?妹妹你害得我们今夜没有吸足精元,明日要被奶奶们责罚,这岂是你一句道歉有用的?” “那……那要妹妹如何补偿?” “姐姐们要精元,你若是能搞到二百个男人精元给我们,我们便放过你!不然……”女妖们露出威胁的眼神,看得苗妙妙汗毛倒立。 “精元?这等污浊精元能修出什么妖体?”一男声打破僵局,苗妙妙一看,这不就是她师父司宇白? 这家伙居然还跟到这儿来了! 虽然他换了一副样貌,但这一副自诩风流的气质,苗妙妙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是何妖?”那些个女妖一个个防备地看着他。 司宇白虽然吞了妖丹,身上有了妖气,但她们却偏偏瞧不出他的真身。 一个看不出真身的妖,法力必然在她们之上。 女妖们纷纷后退了两步。 “只是山间游荡的野妖罢了。”司宇白弯腰对她们行礼。 见对方并没有恶意,女妖们放下了戒备:“你方才说这些都是污浊精元,真是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你还能吸到帝王精元不成?” “帝王精元倒是不至于,只是纯阳精元倒是有不少。” 说罢他抬起左手,只见手上出现一透明的球,球中有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这就是纯阳精元?”苗妙妙摸着下巴打量着,她真是第一次见到精元这种东西。 外壳有点像是透明无暇的玻璃球,里头居然烧着火。 “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这可是上乘的纯阳精元,这么一点,就顶得上五十年的修为。”司宇白抬起右手,又出现了一团精元,“这内里有冰霜的,便是纯**元。” “居然还有纯**元?!”边上的女妖们都开始骚动起来,“纯**元世间罕见,若能有一滴,便能得百年修为!”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种普通精元,我这儿多的是!”说着,还向苗妙妙挑了挑眉毛,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这个不明来历的家伙居然能拥有阴阳两种精元! 还不止这一点儿! 女妖们纷纷露出羡馋的目光:“这位叔叔,既然您这儿有这么多精元,能否分咱们一点儿?” “分?”司宇白收起精元,双手抱胸,“我凭什么分你们啊?就凭你们叫了我一声叔叔?” “爷爷!”一面容俏丽的女妖缠上他的身子,“若是爷爷能赏我们一滴,我们几个任凭爷爷差遣~” 说罢,她向众女妖使了个眼色,其他妖会意纷纷迎了上去搔首弄姿,好不风流,硬生生地将苗妙妙挤了出来。 “师……”苗妙妙刚喊出声便止住话头,只留下一句:“您好自以为之!”便趁乱离开去寻丘山武。 刚走,便看到丘山武搂着一女子从帐篷里出来,亲亲我我,比之前更粘腻。 “这么快?” 方才她和那群女妖周旋不过一刻钟,丘山武的办事速度确实有效率。 她正要上前搭话,结果从身后突然冲出一男子,对着丘山武就是一拳。 那一拳力道不小,直接将他打倒在地,嘴角出血。 “丘山武!你这个人渣!” 打人男子说罢,又冲了上去,将还未起身的丘山武摁在地上揍。 “我们陆新家哪一点对你不好?!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你敢还跑出来偷人?你特么就是个渣滓!呸!” 眼看着丘山武就要被打成渣渣了,众人费了大劲,总算把他拉开了。 打人男子依旧不依不饶。 现场一团混乱。 正在这时,一官差打扮的人跑了过来,见到丘山武就大呼道:“丘山武!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你家都着了!” “着了?!”丘山武与打人男子一口同声惊叫起来。 “赶紧去看看吧!火实在太大!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苗妙妙还未等那人话音落下,立刻飞身前往火灾处。 陆新池所住的房子已经火光冲天,甚至波及到街边的邻里。 呼喊声,泼水声此起彼伏。 “里边的人还没出来!大家赶紧灭火啊!” “完了完了,这么大火,准是没命了!”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咱们这儿本就缺水,现在整条街的水都浇下去了!这火还是灭不了啊!” 苗妙妙不顾周围嘈杂之音,结起法盾,冲进火场。 “天啊!有人冲进去了!赶紧拉住她!” “姑娘!别!危险!” 拉人着还未靠近苗妙妙,便被掉下来的梁柱拦住了去路,转眼便不见苗妙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