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无痕》 第一章 新婚难断谁肠断 这一天,整个卧龙城(当时的都城,北方)热闹非凡,迎亲的队伍有数百人之多,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身着红色上等金边绸缎,前排的十个人分成两排,手里拿着一米多长的鞭炮,紧随其后的家丁举着高高的迎亲牌,牌子红底金边,上面用黄金嵌着迎亲回避。后排的队伍敲锣打鼓,响声响遍了卧龙城,整个城萦绕着喜庆。二三十个约一立方米的箱子由三十几个壮汉抬着,虽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只看这几个箱子的质地,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匪。按照规矩,新郎要和迎亲队伍一起到新娘家去接新娘,在婚礼当天送礼物给新婚的妻子,女方则准备酒席接待亲友,并留新婚夫妇在家住上一夜,称做留喜,为了把好运留在家里,但新娘新郎却要分开睡,第二天新郎接新娘进男方家,再正式的拜堂宴客洞房。队伍中间,新郎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由四个人护着缓缓前行。新郎身着红色的龙纹锻布 ,头上用一块红布条把头发缠成一个髻,布条中间一颗深红色的宝石极为耀眼。街道两旁挤满了人群,小王爷娶妻可不是年年都有的事,更何况荣亲王的独子,荣亲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皇上对其疼爱有嘉,荣亲王在朝廷之中一呼百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亲王只有荣显一个儿子,新娘子是武林盟主赫连振元的独生女赫连飞雪,婚礼甚是隆重,这样的排场比起太子娶妃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这样的热闹谁有肯错过呢。 云鹤山庄内,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都亲自来祝贺。赫连振元忙着招呼大家,平时一向严肃的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能攀上小王爷,对巩固赫连家的势力有莫大的帮助,赫连家已经不如从前了,赫连振元深知,现在擎仓派的王海衡和天玄派的张松都盯着他盟主的位子,四年后的武林大会上他们势必要争当盟主,现在有了小王爷这座靠山,四年后,就算自己不能打败他们连任盟主,江湖和朝廷的人也不敢来找云鹤山庄的麻烦。 鼓乐声甚是振耳,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接连的走进云鹤山庄。 一个仆人弯下背伏在马下,荣显踩着那人的背走下马来,径直走向了正迎来的赫连振元。 “小婿拜见岳父了。”荣显微笑着向振元揖了一揖。 “哈哈,不敢不敢,飞雪能嫁给小王爷您可真是她上辈子休来的福气。” 荣显哈哈一笑,随着赫连振元向正迎来的客人们走去。 “不不好了,老老老爷,小姐不见了。”丫鬟小翠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颤抖着说。笑容立刻僵在了赫连振元的脸上。 “什么?你说你家小姐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荣显一把抓住小翠的衣领,眼中的怒火能烧死人。 “我我我不知道,小姐说口渴了,让我拿杯热茶给她喝,等等我回来,小小姐她她就不见了。”小翠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老爷,小姐留了一封信。”小翠哆哆唆唆的把手里捏皱了的信递向振元。 荣显一把抢过了信,满脸怒火的扫了一遍,“这个贱人,到底还是和那个王八蛋跑了,来人,跟我去追。” 桂昆派的掌门人杜建非、天玄派掌门人张松和擎仓派掌门王海衡附和着随荣显向东追去,赫连振元带着另一伙人向西去追,另派了家丁侍卫分头向南北方向追去。 一路上,赫连振元又是生气又是担心。当初,为了让飞雪断了和夏无痕在一起的念头,自己重伤夏无痕,要将他毙于剑下时,一向高傲的女儿跪在自己脚下,不断的磕头求自己放过无痕,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让自己的心一下子软了下去。那时,飞雪用自己的最在乎的容颜发誓,一定会乖乖的嫁给小王爷,这段日子,自己将飞雪软禁在了闺房内,没想到到头来她还是逃了。赫连振元此时心很乱,女儿是难得的美女,生得天仙一般,当初,荣显只见了飞雪一面就到家里来提亲了,荣显这个人虽然人品不济,但却是世袭的王爷,父亲荣亲王权倾朝野,女儿嫁到王府做妃,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而且又可以巩固云鹤山庄的势力,令云鹤山庄在江湖中称雄。夏无痕那小子只是一个孤儿,武功虽然不错,但也算不上高手,虽然他救过飞雪的命,但却保护不了女儿,也不能对山庄有任何帮助。为什么女儿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啊。虽然小王爷知道飞雪已心有所属,但出了这样的事,找到女儿后,只怕他未必肯放过飞雪,而自己虽然是武林盟主,可也不敢和朝廷作对,想到这里,振元更心急如焚,真不知是希望找到飞雪还是希望找不到。 “我看你们还往哪跑。飞雪,你过来,回去我们拜堂成亲,你乖乖的听话,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来,过来。”荣显沉着的脸快要滴出水来。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爱的是无痕,你不用逼我了,而且你也逼不了我,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我今天死也要和无痕死在一起。”飞雪一脸的倔强和不懈,身旁的无痕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无痕,你干什么,快起来。”飞雪很是吃惊,连忙拉无痕起来。 无痕却没有动,只是摆了摆飞雪的衣袖。 “小王爷,无痕和飞雪是真心相爱的,无痕也知道今天这么做很对不住您,无痕在此向您谢罪了,希望您成全我们吧,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们再报答您。” 现在他们已经无路可走,身后是万丈悬崖,前方是荣显和三大门派的掌门人,无痕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他只希望小王爷能放他们一马,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要试一试,哪怕放弃他最宝贵的尊严,为了他和飞雪的幸福,他也要一搏。 无痕跪在地上,但他已经暗暗提了气,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如果荣显不放过他们,他拼死也要保护好飞雪,他知道荣显是个登徒浪子,飞雪嫁给他绝对不会幸福,他会竭尽全力的保护爱的人,哪怕死也要和她死再一起,但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快乐的活着的机会。一边的飞雪看着他,眼里已经禽满了泪。 荣显的脸依然沉的厉害,“你凭什么让我放过你,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拐跑爷的妻子,今天我就要让你碎尸万段。”说着,一挥手,身旁的侍卫们一起攻了过去。三大掌门只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是否该动手,也只能看看情形再说。 无痕拉住了飞雪的手,把她拉到了身后,拔出了腰间的剑,挡住侍卫们的攻击。这些人招招要命,每一招都往无痕的要穴攻,却没有向飞雪动手。无痕本只护着不会武功的飞雪,怕他们伤到她,也弄得自己不能完全施展开去应对敌人,但见这些人无意伤害飞雪,无痕的心也放松了许多。身后的飞雪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可奈何自己没有功夫,不能帮助无痕,可她也知道,自己帮无痕的最好方式就是好好保护自己,不给无痕添乱。 无痕的武功不算特别高强,但应付这些个侍卫还是不成问题的,但一个人应付十几个还是让无痕有些吃力。 一旁桂昆派掌门人杜建非看情形不妙,也觉得有些不忍,于是劝道:“小兄弟,还是住手吧,小王爷一向心胸宽广,放下剑让贤侄女和小王爷回去,小王爷不会怪罪你的。” “我说过我和飞雪是真心相爱的,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我决不能让飞雪嫁给他。”无痕说完,一招雄鹰摆翅横来一剑刺倒了攻上来的三个侍卫。 荣显听了无痕的话,本已气极,再看自己的人根本拿他没办法,而身边的高手们都无动于衷,于是大喊道:“你们都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给我上,杀不了他,我铲平你们门派。” 三大门派掌门人一听,也都不禁打了个寒战,虽然他们和朝廷没什么往来,可他们却是万万不敢得罪朝廷的,荣王府的势力他们是知道的,可他们堂堂一派掌门人就这么让荣显调遣,还是觉得很没面子,心里也很不甘,但是看荣显气的快发疯了,不打恐怕是真的要得罪荣王府了,把飞雪带回去也算给赫连振元一个交代。 这时三大掌门一个个攻了上去,这也是无痕最不希望看到的,一个掌门他已经很难应对了,现在这三个高手一起上,而他又已经疲惫不堪了。飞雪岂能不知他们的处境,飞雪收住了泪笑着说:“无痕,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不想和你白头到老,我要在变老之前就离开你,让你永远记得我最美丽的样子,无痕,看看我,要记得我的样子啊。” 无痕一听,不禁心急如焚,他知道飞雪是要放弃了,她不想变成自己的累赘,凭自己的轻功,虽然武功不敌三大掌们,可逃出重围还是没有问题的。无痕不顾身前人的攻击,立刻收剑向飞雪奔去,飞雪已经站在了崖边,白色的纱裙黑色的长发随着微风飘飘,飞雪微笑着看着自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似乎飞雪就是一场梦。 “不,飞雪,不要做傻事,等我。”无痕猛奔过去,可刚才打斗时已经离了悬崖很远,而自己因为专心应付敌人,看飞雪没有危险就掉以轻心了,此时的无痕甚是悔恨,他从来没如此害怕过,害怕飞雪就真如刚才那一霎那的幻觉一样,只是一场梦。 这时,飞雪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悬崖,却忽然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把自己硬拽了回来,原来是王海衡用了独门的北辰神功,靠雄厚的内力把飞雪吸了过来,一掌推给了荣显。 无痕松了口气,虽然飞雪暂时落在了荣显的手里,可飞雪还是活着的。“飞雪,我不会放弃你的,要死我们也要一起死。”说着,无痕拼得更勇。 飞雪刚想说话,忽觉脸上一痛,一记耳光掴到了脸上,。“你个小贱人,想死,没那么容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荣显这一巴掌用了九分力,飞雪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耳光的声音很响亮,这一巴掌比杀了无痕还让他难受,他拼力从围攻中挣脱出来。 “你竟敢伤害她,我杀了你。”无痕大吼着,眼里布满了血丝,像魔鬼一般的冲向了荣显。荣显被无痕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把把身边满是泪的飞雪推到身前。无痕见状,立刻收剑回转,追来的张松一招天云剑深深的刺入了无痕的前胸,鲜血立即浸透了衣衫。 “无痕……” 飞雪早已顾不得羞辱和疼痛,奔向无痕,却被荣显一把抓住。 “飞雪……。”无痕这一剑伤的很重,凭他的武功本不可能应付三大高手这么久,而今天却似乎发挥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水平,打了这么久,体力早已负荷,这一剑实在是让他没法支撑了,他软软的倒在地上,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无痕……”飞雪低沉的声音尽是难掩的痛惜与绝望,眼泪如雨般滑落脸颊,脸色苍白,荣显又一巴掌打了下去,飞雪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来。飞雪努力支撑着身体爬向无痕,努力地微笑着用如水般的声音说道:“无痕,我要死在你怀里,我要做你的娘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你个贱货,你要做他的女人,做梦,你是老子的。”荣显冲着飞雪吼着,从地上拽起了飞雪,粗暴地扯掉了她的外衫,只剩下了肚兜和里面穿的长裤,雪白的肌肤裸露了出来,身体完美的曲线都展现了出来,这样的美让人难以抗拒。荣显疯狂地吻着飞雪的肌肤,恨不得在她每一寸肌肤上都留下自己的印记。飞雪痛苦的哀叫着,挣扎着,可是却无法挣脱荣显。飞雪越反抗荣显越是兴奋,手已经伸到了下面,要去脱掉飞雪的裤子。 三大掌门背过头去,虽然觉得小王爷太过卑鄙,可他们却不愿意因为这个而得罪他,况且他们也快成夫妻了,虽然不合礼节情理,可也算是人家家务事吧。 “你他妈的就是个畜生。”从来不曾说过脏话的无痕喊得声嘶力竭,怒气攻心,一口血又吐了出来。无痕使尽全力撑了起来,他已经被逼到了极限,疯了一般的冲向荣显。三大掌门闻声一起打向无痕,无痕被逼的节节后退,身上又中了两剑,脚已临近悬崖,张松一掌打来,夏无痕无法招架,吃了这一掌,跌落了悬崖。 第二章 金面灵蛇巧相救 “哈哈,哈哈”飞雪低沉地笑了几声,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荣显没有理她,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荣显压在飞雪身上,拽下了飞雪的下裤。飞雪完全没有反抗,只是傻傻地笑着,任由荣显的摆布。这使荣显有些意外,但只要吻着她滑嫩的皮肤,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儿。他没有看飞雪的眼睛,只是知道她在流泪,因为热乎乎的液体不时地滴在他的肩上、脸上。他知道她在为无痕流泪,这更激发了他的占有欲,恨不得撕裂她的身体。 “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我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的,为什么你骗我”飞雪低低喃语,“为什么?”一声长啸,飞雪手里握着的石头狠狠地朝脑袋砸去。 荣显此时正在飞雪下身蠕动,但听一声,他立刻停了下来,为飞雪披上了衣服。 “快过来救救她。”荣显朝背过身去的三大掌门喊去。 他们岂能没听到飞雪拿石头砸头的声音,可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不能回头。听到荣显的喊声,杜建飞立即回过头去,看到飞雪头上血流如注,赶紧给她封了穴道,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治伤药给她敷上。 “幸亏杜掌门的药好,止住了血,不然,可就不好办了。”张松说道。“娘的,她已经是老子的女人了,要死,也只能为老子死。来人,去备轿,回府。” 一睁眼,一张金色的脸映入眼帘,面具是金子打造,左边太阳穴和脸颊上攀着一条蛇状的东西,闪着蓝光,甚是诡异。 “我死了吗?”无痕喃喃自语。“飞雪”无痕砰地坐了起来,边喊着边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飞雪的影。 无痕立时清醒了过来,在崖边的一幕幕扫过了大脑。 “啊!无痕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自己已经被去了上衣,伤口绑了白白的绷带。”无痕想起了身边的金面人,紧紧地抓住了金面人的双肩,“是你救了我吗?飞雪呢,她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啊!”“老夫都快被你摇晕了。” 无痕知道自己失态了,赶紧把手从金面人的肩上移开。 “你别紧张,是老夫救了你,她现在应该没事,她已经和那个什么小王爷走了。” “不会的,她不会的,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金面人也知无痕此时肯定心急如焚,也不去计较他语言上的失敬。 “你别激动,听老夫慢慢和你说。” “那天,老夫去山上采药,正好看见你和几个人拼杀,被一个人一掌打下了悬崖。等他们走了,老夫就跳下崖去,救了你。” “那飞雪呢,她怎么样,她看见我掉到悬崖下一定很绝望,飞雪,我没有保护好你。”无痕的自责得很,眼泪已经在眼角打转。 “那一幕,老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那个什么王爷占有了那个女孩,老夫因为身上有伤,而且还有三个高手在那里护着那小王爷,老夫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那女孩烈的很,后来,大喊了一声为什么,就拿石头砸了自己的头。幸亏,被那些人给救下了,带着回去了。” 无痕听到飞雪被荣显占有了心就已经痛得快要碎了,后听到飞雪自杀,更是难过得想要死掉,一瞬间,就觉得仿佛有万条毒蛇噬咬自己的心,痛得彻入骨髓。但他更恨,恨不得把荣显那畜生碎尸万段,恨不得把那些所谓的宗师扒皮拆骨。手中紧紧抓着的被子已经裂痕累累。 然而,这些已经在无痕的意料之中,不过,亲耳听了这些事实,无痕还是难以承受,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能保护好最爱的女人。 “飞雪,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我一定会去救你,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一定会去,不要再做傻事,一定要等我。对不起,对不起……”无痕撑着身子下了床,拿起桌上的剑,跑了出去,触动的伤口流出了血,可他似乎感觉不到,因为比起心中的痛,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金面人没有阻拦,他知道无痕的心思,他也知道他还会回来,他缓缓地触摸了一下脸上那蓝色的蛇,嘴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无痕跑出了屋子,所在之地,三面环山,另一面,碧水盈盈不见边际。所及之处,只有微草居一座房子,颇有遗世而独立之感。房子四周,百花萦绕,绮丽争芳。现已是黄昏,幕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一路跑去,苍苍翠微践于脚底。如此美景,无痕却视若无睹,他四处乱撞,总是碰壁而归。心急如焚的他垂着头回到了微草居。 “你回来了。” “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出去吗,我不能等了,多等一分,飞雪就多一分危险,无痕求您了。” 无痕哀求着,跪倒在地上。 “老夫本来就没说不让你走,是你自己跑出去的,老夫年纪大了,追也追不上,好孩子,来,快起来。”金面人边说着边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无痕。 无痕拭了拭脸上的泪水,随着金面人的手站了起来。 无痕性子一向刚直,男儿流血不流泪,可就这么几天,他似乎已经流尽了一生的眼泪。 无痕坐在了椅子上,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也清楚,这么焦躁是办不了事情的,刚才一直急着去救飞雪,都忘记了眼前的人救了自己的命。 想到这里,无痕立即起身,跪了下去,面向金面人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晚辈刚才太焦躁了,行为言语也多有不当,望前辈原谅。”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金面人又一次拉起了无痕,扶他坐回了原处。 “老夫也知道你的心里又多急,救了你也是碰巧,就当我们有缘吧。今天天色已晚,虽然你昏迷的这七天内老夫天天给你上药,可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今晚好好休息,明早老夫就带你出去。” “什么?我已经昏迷七天了,那飞雪”无痕立即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又太心急了,现在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待明天的到来。 第三章 相见无处话凄凉 秀草碧绿,万花争芳,湍湍流水泛盈光。日光微亮,太阳羞涩着躲在山后,只露出半边脸,鸟儿叽叽喳喳地落在枝头,两两成对,互相缠绵。 微草居前,金面人已经为无痕准备好了行装,带他出山。无痕换了金面人的长衫,有些微紧,微卷的棕发没有像往常那样披过肩头,而是高高地束起。脸颊上一颗不属于自己的大痣很是显眼,满脸的络腮胡子挡住了半片火样的热唇。 昨天晚上,金面人已经了解了无痕的故事,甚是感动。多年前,金面人本不叫金面人,他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和自己相依为命,女儿一天天地长大,眼看就要到了婚嫁年龄,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家也开始张罗要迎娶女儿。可金面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儿居然爱上了丐帮的一个地位卑微的弟子,而且死活要悔婚嫁给那个人。金面人百般阻拦,女儿竟和那人私奔了,幸亏自己发现的早,把他们带了回去。那小子不肯低头,一定要和女儿在一起,金面人一怒之下,欲一掌打死他,谁料女儿飞身挡在了那人的胸前。金面人这一掌力道很是猛烈,就这样,这一对鸳鸯双双毙命在自己掌下了。金面人甚是悔恨,是自己亲手杀了最爱的女儿,他当时肝肠寸断,灰色的瞳孔中尽是痛苦。他把女儿和她爱的人合葬在了一起后,便来到了断肠崖。生命对他来说已经了无乐趣了,是他的生命毁了女儿的幸福,他恨自己的命。断肠崖高不见底,就如自己的痛苦无法衡量。纵身一跃,所有的痛苦瞬间灰飞烟灭。可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沉入江底,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也就是微草居。他明白老天在惩罚他,要让他痛苦地活着,他没有受什么伤,可是落崖时脸被刮伤,又经江水浸泡,已经毁的不成样子了,于是,他带了面具,以金面人自称,只是偶尔到外面的世界购些日常所需品,隐居于微草居,每日念佛诵经,为女儿祈福。 无痕和飞雪就和当年女儿一样,这似乎是上天给他的一次赎罪的机会,他愿意不惜一切去帮助他们,不让他们重蹈女儿的覆辙。 金面人给无痕做了易容,这样方便他救飞雪,辗转着,他们来到一座小山前。金面人拉了一根两指粗细的麻绳,一辆小吊车从天而降。 “坐在上面吧,老夫会拉着绳子帮你出山,记住,不可鲁莽,救到飞雪救带她来这里吧,到时老夫会去接应你们。” 无痕感激地点点头,大恩不言谢,救了飞雪他就再回这里,做金面人的儿子永远孝顺他。 所谓小吊车,就是用轮轴掉着的小车,借着拉力,把人从地处拉到高处。金面人在下面拉着绳子,吊车缓缓而上,大约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无痕爬到了山顶。 黄昏已至,荣王府内,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家丁独自一人落寞地扫着满院的黄叶。黄叶翩翩起舞,随风飘零,枯萎的叶子在被狂风肆虐着,时时发出啧啧的哀嚎。每一片落叶都似插进家丁心里的一把尖刀,刀刀见血。 等待,等待中,家丁心里的血一滴滴地就要流尽了,再等下去,恐怕他要疯掉。 无痕在街上遇见了荣王府的家丁,打伤了他偷了他的腰牌混进了荣王府。在府内,他佯装新进来的扫地家丁,和其他家丁套近乎,闲聊中得知小王爷娶亲后并没有善待王妃,仍然每天花天酒地,而他们也只是在小王妃进府那天见过小王妃一面,当时小王妃头发凌乱,脸上赫然的掌印,额头包着白纱布,可是这些都掩盖不了她的美,那些家丁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恐怕天上的仙女也就不过如此了,可是这样的美人却好像脑袋有问题,看她目光呆滞,自顾自地傻笑着,像个犯人般的被荣显推着往前走,这是他们唯一一次见过她,从那以后她就好像消失了一般。听说小王妃被安置在了琼香别苑里,那里是王府的禁地,除了王爷和小王爷外其他人不得进入。一个家丁补充道。 云鹤山庄的事对于荣王府来说是莫大的耻辱,王府封锁了飞雪逃婚的消息,各大门派自然也不敢声张,因此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也包括王府的家丁。 无痕此时心急如焚,每一片落叶都牵动他的思念。但他必须等,等待天黑,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禁地,去和心爱的人相见。 琼香别苑里,一切简约,二十平左右的卧室里白纱飘零,一袭黑影如夜鹰一般缓缓落地,静静的夜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突然,一声长吼撕裂了夜的宁静,雨点稀稀落落地落下,地上的小草被这突来的夜雨打折了腰肢。 别苑内,一袭白衣白得如雪,冰冷刺骨,白衣下的人如月下仙子,冰肤玉肌,伏在桌上,透着思思的寒气。一抹暗红色的血凝固在了嘴角,明亮的眸子此时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睡着,如雪般的脸显得那样安详。 无痕抱起了飞雪,泪水一滴滴地滴在飞雪苍白的脸上。而此时的他,心痛如绞,嘴唇咬得流出了血,脸色苍白的不见一点血色,深棕色的眸子里泪水一滴滴地涌出,英俊的脸因为痛苦绝望和仇恨已经扭曲了形状。无痕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揽飞雪入怀,痛苦地轻吻着飞雪的玉额。 “飞雪,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世外桃源,那里有你最爱的栀子花,我们男耕女织,白天我们耕作扑蝶,夜晚我们一起数星星,我们还要生一大堆的娃娃,你教他们读书写字,我教他们功夫,你当慈母我当严父,等到孩子们长大了,我们的牙齿掉光了,腿也不好使了,我们还是要像现在一样,一起手牵手看日落,对,我们会很幸福的,会的,一定会的,我们这就回去拜堂成亲,马上走,飞雪,抓好我哦!……”无痕拭了拭泪,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温柔地看着飞雪。飞雪依然那么安详,月光照耀下,仿佛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精灵。 无痕双手横抱着飞雪,立起身来,拖着万斤重的步子走出了琼苑,琼苑离王府围墙不过千米远,在无痕脚下却有如万里,一路走来那样漫长。眼见围墙正在前方,无痕脚下加速,却忽听背后一声大喝: “什么人,站住!” 脚步声接踵而至,一时间,无痕已被几十个侍卫团团围住。 第四章 鬼魅山中会佳人 “大胆贼人,竟敢对小王妃不敬,快放下小王妃。”其中一个侍卫对无痕喊道。这些人也是在王妃进府的那一天见过她一面,虽然只是一面,但王妃那惊世骇俗的美貌是让他们无法忘记的,因此一眼就认出了无痕怀中的飞雪。 无痕眼中含着一把锋利的飞刀,随时要向阻碍他的人射出,他轻轻地放下飞雪,让她靠在他的左肩上,左手紧紧地裹着她,眼中的锋利一闪而过,随之换来的是数不尽的温柔。 “飞雪,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你安心地睡吧,不要睁开眼睛看,无论是谁,敢打扰你休息,我绝不会放过他。”我绝不会放过他这七个字无痕说的很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目光也如熊熊烈火般扫过了阻在他们前方的数十名侍卫,这些人顿时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不禁颤了一颤。 “不对,”为首的侍卫自语道,他是王府的王牌侍卫之一,负责保卫王府的安全,武功在武林之中也属上层,他能感觉到无痕呼吸间透露的愤怒,能感觉到同伴们的紧张,可此时的他却唯独感觉不到那美如白玉的人,再去看她,面容那么平静,一袭白衣随风飘扬,散落的黑发垂下肩头,那种飘飘欲仙的绝世独立之美,让他不自觉地心跳个不停。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想入非非,再看去,一点点零星的红赫然映入眼帘,这一道红像魔鬼的爪牙,在洁白的肩膀上盘旋,虽然只露在了发间,可还是让他的心痛了一下,他努力地平静了自己,愤怒地拔出了配在腰间的剑,剑一出鞘,寒光闪闪, “你,你杀了小王妃”,其他的侍卫也已注意到小王妃的不对,这时一个个拔出剑,对准了无痕。 无痕左手紧了紧,“她没有死,她只是在休息,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妨碍飞雪休息的人。” 宝剑出鞘,一缕寒光在月光下冷得似雪,突然一声哀嚎,一人应声倒下。顿时间刀剑相向,数十把宝剑齐齐地向无痕刺来,每一剑都毫不留情,似要将这个魁梧帅气的肉身变成一个剑靶。无痕左手抱紧飞雪,右手抵着刺来的每一剑,虽然动作快如风,可一剑难敌数十手,无痕有些力不从心。剑从四面八方刺向无痕,中间的男子如飘逸的鬼魂,不时地变换着方向,又带着一股必杀之气,被鬼魂缠上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而这些侍卫不幸地遇上了一个厉鬼,满是绝望愤怒和仇恨的厉鬼。剑的寒光不再向刚才那样刺眼,一柄柄剑随着自己的主人砰然落地,无痕像嗜血的恶魔一发不可收拾。 无痕并不是嗜杀之人,一年前,去卧龙城找寻失散多年的弟弟,为了采一些草药,无痕选择了山路。途中,无痕遇到一只受了伤的小鹿,它的腿被猛兽咬伤了,无痕细心地为小鹿敷了些草药,为它包扎了伤口。包扎后,小鹿从无痕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在无痕身边绕了几圈,无痕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小鹿的脑袋,正起身要离开,忽然听到了一声很低的救命声。这片山林很是寂静,山下有个村庄,无痕上山前曾在山下村庄的一家农舍里借住了一宿,听那农夫说以前有一些人曾去过山上的树林,可是那么多人中只有一个人回来了,他说那片山林里有很多的奇花异草,就连野兽都很难看得到,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那么多人在树林里失踪,也还是让山下的人心有余悸,所以也就很少有人上山了。农夫劝无痕还是不要从山上走,毕竟这个山太过古怪了。无痕接受了农夫的好意,可他需要一些药材,这些药材在市面上很难买得到,因为很少有人认识他所需的草药,于是无痕还是选择了走山路。 救命声越来越微弱,无痕顺着声音快步向前走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倒吸了一口气。十几个人倒在地上,脸上、手上、皮肤暴露在外面的地方到处都是溃烂,散发着一股死亡之气。那些人扭曲着倒在地上,都已没了呼吸,无痕想想也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迅速地走到了仅存的那个人身边,那人的脸大部分也已溃烂,身子软软地伏在地上,想必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无痕知道他已经没救了,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那人微弱颤抖的手抓住了无痕的衣袖角,求道:“救救我们小姐,她被两个恶鬼抓走了,他们……”腐烂得快剩骨头的手从无痕的衣角脱落,那人没能把话讲完就已经断了气。无痕微微叹了口气。他们中的是一种腐蚀毒,下毒人会把毒涂在金尾虫的尾巴上,被涂有毒的金尾虫用金尾扎过,便会将毒液吸进身体,这种毒发作的很快,中毒人的身体会逐渐溃烂,痛不欲生,下毒人通过控制金尾虫的运动方向,杀人于无形。 无痕在山下时听说总是有少女失踪,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不禁怀疑山下的事可能与这人所说的“鬼”有关。找弟弟不急于一时,无痕决定在山上多停留几日,找找线索,救出那些少女。 这座山平时几乎没有人走动,死的那些人穿着很简单,看起来应该是家丁,其中两个人打扮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穿着青布长衫,留着长须,年龄也较长,应该是这些人的头。死人中间,竖着一顶白纱轿,无痕拔出剑,挑开了轿子前的外白纱里珍珠的帘子,但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轻吸了一口,这芳香并非毒气,而是优雅的丁香芬芳。轿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层层白纱随风飘动。无痕把剑别在了腰间,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瓶,从中取出一小粒黑色丸药,放进了嘴里。这丸药是无痕自制的清康丸,服下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一般的毒药都奈何不了他。看样子那所谓的鬼是个用毒的好手,清康丸内有一味药正好可以克制腐蚀毒的毒性,小心为上,无痕服下了清康丸。 无痕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芳草萋萋,绿树环绕,中间是一条微微潮湿的土地。自己后方的湿地上印着大大小小的脚印,看脚印的大小和数目,不难判断,这些脚印的主人是地上的这些死人,自己的左边是三对脚印,一对较大,一对较小,还有一对只有两道长长的线。无痕手握长剑,一路小心地顺着脚印走,路上空无一声,连鸟的鸣叫声都难以听到,静得让人浑身寒毛竖起。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的长长的线断了痕迹,两双脚印转了方向。痕迹所断之处是一座高耸翠绿的山,而两双脚印所断之处却似乎有较远的距离,因为无痕肉眼所及无法达到。放轻了脚步,走到山前,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细细地观察此山伸手能及之处的每一个地方,看了看似乎没什么特别,无痕用石头划过所观察过的这山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嘭的一声,一道石门从山的正面开启,速度甚快,无痕急忙向后一跳,险些被石门砸到。用目光向里探了探,一片漆黑,突然一声长长的狂吼从山的深处传来,打破了山的宁静。 这种吼声很熟悉,在山上居住过多年,无痕晚上经常听到野兽的吼声,从山洞里的吼声判断,这野兽应该是一只异常凶猛的狂狮。无痕向里探了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没有贸然走进山洞,而是走近了不远处的一棵杨树,折断了一根粗树枝,从怀中掏出了燃石粉,烧着了树枝。无痕在山上生活过许多年,为了应对危险,身上总是会带些自助的物品和药物。拿着火把,无痕小心地走进了山洞。初入时,山洞大约四人宽,走了没多久,山洞逐渐变宽,而且越来越明亮,那种亮是灯火的亮,无痕判断里面肯定有人居住,他仔细地向里探了探,而吼声却消失了。灯光的亮足以照得山洞明朗,于是无痕熄了火把,一瞬间,一个巨物扑了过来,攻势甚为凶猛。这巨物是一头雄壮的公狮,将近三尺的身长,通身的毛发柔软微亮,雪亮的眼睛怒目而瞪,牙齿间还残存着血肉。一声怒吼,锋利的狮爪抓向无痕的双肩。无痕虽一直小心,但这狮子的速度却快的出奇,而且好像也会些武功,一直闭着气,让他没能感到它的存在,因此,这一扑无痕没能很好地躲开,“嗯!”无痕一声闷哼,左边肩膀被狮子狠狠地抓了一把,顿时五条血痕赫然地映在了宽厚的左肩上。无痕倒吸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反应的还算及时,在狮子快贴近自己时快速出掌,打飞了这野畜,不然的话,就不会只是伤了皮肉,恐怕两条胳膊都会活生生地被它拽下来。咬了咬牙,顾不得伤口,右手运了气,因为他刚才那一掌只是临危而出,并没有太大威力,那狮子已经站了起来,又以迅猛的气势向无痕扑来。这一掌,无痕用了三分力,那狮子摇了几摇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无痕从怀中拿出了金疮药,拉下了衣服,露出了古铜色的肩膀,肩膀已经血肉模糊,一阵阵剧痛袭来,无痕把金疮药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每过一处,肌肉都会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无痕咬了咬牙,汗水湿透了衣襟。简单包扎过后,继续向前走去。他感觉到呼吸,有些急促的呼吸,从呼吸判断,这些人在不远方,而且都不会武功。一阵芳香随之飘来,无痕吸了一口,那么沁人心脾,是那种淡淡的丁香花香,无痕最喜欢的那种香。记忆中,曾经有一个人,她的身上也有这种清新的味道,她的笑那么亲切,可对于自己,她却好像只是一场短暂的美梦。一阵风吹来,香味不再清新,而是混杂着一股血腥,无痕皱了皱眉,从那美好的梦境中苏醒过来。看来他们说的小姐应该就被囚在这附近,那些山下失踪的少女也应该如此,无痕心里盘算着,轻声地向前走去。不远处是一个大铁笼,一股恶腐之气从笼子的附近传来。无痕皱了皱眉头,放眼看去,突然感到一阵狂恶,胃里排山倒海,差一点呕吐出来。虽然见过不少死人,可这样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宁愿永远见不到。那是一个能容下两人大的铜锅,锅下有些烧干了的柴火,一个雪白的胳膊从锅口垂下来,锅的旁边,一些零星的器官躺在地上,有人的胳膊、腿,还有人的内脏,乱摊在凝固已久的血泊里,布满了老鼠尸虫,上面一大群苍蝇嗡嗡乱叫,甚是让人恶心。旁边一个刑架上,一个女子绑在上面,不应该说是女子,应该说是女尸,其实女尸也算不上,因为,那基本也只是一个空壳了。那女子的面目已认不出来,眼睛处只有两个大大的血洞,血已经干涸,她的胳膊和腿都被砍断了,肉向上翻卷着,狰狞着,但看她的样子,应该死了不会超过一天,但一想到有人向一个弱女子下这样惨绝人寰的毒手,心里就不禁感到些恐惧。笼里关着十几个妙龄少女,这些少女一个个面容憔悴,有的蜷缩在笼角,有的兀自在哭泣,有的似乎受了太大的惊吓,显得有些木讷。在笼子最深的角落里,端坐着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乌黑的长发披过柳枝细腰,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让本已白如雪的脸略显病态。少女一袭白纱衣,正襟危坐,眉宇间虽有些恐惧与慌乱,虽然在最靠里的角落里,仍旧非常显眼。这时,少女们看到了走过来的无痕,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见他身着一袭深蓝布衣,扎着灰色帆布腰带,上身微紧,下身宽松飘逸,把他魁梧健壮的身材彰显无遗。男子一头微微卷曲的棕色头发长披至腰,眉毛浓密,眼睛大而有神,鼻子高挺,嘴唇润红略厚,可能是经过常年风吹日晒,皮肤呈古铜色,看起来健康阳光,通身散发的正气让那些笼中少女一个个地激动起来,她们能感觉到,这个人和那两个食人的怪物不是一伙的,这是上天派给她们的神仙,能够救她们于水火的菩萨。看到无痕,女孩们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到笼子的最前方,伸手高喊,求无痕把她们从这可怕的人间炼狱里救出来。 深吸一口气,从刚才的恐惧中解脱出来,无痕示意她们不要大声喧哗,因为这样容易惊动那两个“鬼”,女孩子们也一个个会意不再说话。无痕看了看笼子上的那把锁,只是一般的锁头,不难打开,于是拔出自己的剑,一剑下去,哐的一声,锁头掉落地上。女孩子们一个个冲出了笼子,这些女孩子年龄都不是很大,看打扮,大多数都是贫民家的孩子,在笼子里的日子每一天都让她们心惊胆战,女孩子们出了笼子,一个随一个地跪在了地上,拜谢无痕的救命之恩,无痕赶紧把她们扶起来,这白衣女子最后从笼中走了出来,走到无痕身边,半屈膝福了一福,“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无痕拉起她,清新的丁香花味,一种淡雅的高贵,白衣似雪,白衣女子缓缓起身,低着的头也缓缓抬起,无痕忽觉脸上一热,自己的目光和那女子恰好对上,无痕慌忙地把目光移向别处。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看了她,刚才救人心急,只是觉得这女子和别人很不相同,但他却不知道,是那样的不同。他突然想起了一句佳句:此曲只应天山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此时眼前的女子竟和这诗句有异曲同工之妙,今日得见稀女子,如视仙子眼更明。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两道红晕。无痕转向女孩们,让她们赶快离开,他知道自己救了这些女孩,一定已经惊动了山上的“鬼”,因此也来不及多问,只希望她们赶快离开,毕竟自己不清楚山上人的底细,只是从女孩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他们只有两个人,长得如鬼魅般,因此他没有把握在“鬼”到了这里以后还能让这些女孩子们全身而退。 催促着,无痕带着女孩们快速地走出了山洞,途中遇到那狮子,还在熟睡之中。辗转到了洞口,无痕指了指自己一路上留下的脚印嘱咐道:“今天天气晴朗,不会有雨,你们沿着我的脚印走一直向前走,大约半天的时间就能下山了,只要不随便碰路途中的那些奇花异草,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女孩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走。无痕不是个聪明人,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会儿才反映过来,于是微笑道:“姑娘们不用害怕,只要我夏无痕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拖住那两个怪人,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去抓你们的,他们作恶多端,我自会处理,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下山危害良民,姑娘们,事不宜迟吧,记住我的嘱咐。”女孩们听后感激地向无痕道了谢,一个个慌忙地向山下逃去。 第五章 可恨之人尤可怜 “你为什么不走?”无痕看着白衣少女,眼中有着感动又有着温怒。 “是公子你救了我,现在公子可能有危险,我怎么能一走了之呢,况且,况且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白衣女子有些羞涩,两晕飘红,半低下头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痕叹了口气,心里无端地起了一阵怜悯,他想保护她,从来没曾有过的这么强烈的保护欲。无痕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突然听到一声大吼:“俺的肉!是谁?是谁放走了俺的肉?” 刚才只顾着和白衣少女说话,放松了警惕,有人走近尚未能知,本能地,无痕赶紧把白衣女子拉到自己身边,暗中提气,面前一男一女均四十多岁的年龄,身材短小,男的穿着灰白色的帆布衣,女的一身通黑,布衣有些大,在她娇小的身上极为不恰当。这男女紧挨着,头发都凌乱地披在肩上,让人不禁联想到阴界使者黑白无常,只不过,黑白无常的脸色和他们的衣服颜色相同,可这男人的脸却白的出奇,皮肤白嫩的像个十八岁的少女,脸上的布满了黑色的大麻子,在白皙的脸上极为显眼,一只眼睛像被一层白色黏膜罩住了,混沌不清,另一只却是黑白分明。女的却黑的可怖,就像无尽的黑夜,脸上一个细石子大的脓疮,让人看了生寒。吼声是男人发出的,看到空着的笼子,男子暴跳如雷,指着笼子大喊道。 “啪!” “你个笨蛋,难道看不出那些人都是这个家伙放的吗,老娘冰雪聪明,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家伙。”女子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男人白皙的脸上,声音清脆响亮,立刻僵起了五道指痕。男人吃痛,啊的叫了一声,揉了揉被打的脸,陪笑道:“老婆大人别生气,是俺太笨,真的该打。”说完转向了无痕和白衣女子,“这两个人倒是细皮嫩肉的,应该是小两口吧,那些吃的没了就没了,反正看起来也都不够鲜嫩,今晚上,俺给老婆您做清蒸鸳鸯,包您喜欢。”说着,手伸向了白衣女子,似要摸摸她的脸蛋,试试肉够不够嫩。听到鸳鸯这两个字,白衣女子感到脸上微烫,心里一丝丝狂乱。 “放肆!”无痕用手挡住了男人的手,有些着急,用力很猛,男子被无痕的胳膊突如其来地一碰,疼地倒退了几步。那女人脸上的愠色再度现起。男人后退几步到了女人身边,“放了我的人,还敢打我男人,今天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看招!” 说话间,白衣女子很是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无痕的左臂,无痕隐隐地感觉到了女子在颤抖,也感觉到了女子的体温,心里不觉地有些慌乱,力气虽不大,却触动了伤口,手臂的痛顿时让他清醒。女子太过紧张害怕,没有注意到无痕左肩深蓝色的布都已被鲜红浸透。无痕痛得厉害,用右手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害怕。眼前,这一男一女一齐攻向了无痕,他们的武功很是诡异,无痕判断不出出自哪个门派,只能见招拆招地应对着,他已看出,这两个人的武功不怎么高,但联合攻击的力量却要强大的多。无痕一时间还难以打败他们,心里盘算着,自己学过很多门派的武功,但也只是招式,没有心法,威力并不大,开始可能会唬唬人,可时间长了就会露底,如果再一直下去,很有可能会两败俱伤,得要找个法子把他们分开才行,可要用什么法子,无痕却没了主意。两个人攻势加强,威力虽大,无痕回招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他们苦于不能取胜于无痕,他们不知道无痕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看他的出招,含盖了很多门派的招式,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他们恐怕会落败。那男人想到了不远处的白衣女子,霎时间转了招式,攻向了她。无痕心下一乐,正愁没办法分开他们,那男人却自己转了攻向,怪不得他老婆嫌他笨。忽地收剑,无痕脚下凌波飘云,直至那女人的背后,女人没有老公在身旁,功夫的威力立马弱了一大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痕那刚强有力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无痕的速度快得如电,那男人还没能到白衣女子身边,就听到了无痕雄厚的声音:“你老婆在我手里,还要打吗?”男子本能地放弃了白衣女子的方向,转向了无痕,看到老婆被人掐着脖子,很难受的样子,顿时脸变得惨白。 “俺不打了,鸳鸯汤也不喝了,求求大侠放过俺老婆,她身子不好,大侠这样她会喘不过气的。”男人尴尬地赔笑着,女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飞来,立马让男人泄了气。 白衣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小跑着来到了无痕的身后,看着无痕和两人打斗,她的心一直紧张得紧,可却帮不上忙,一直懊悔当初为什么不和父亲学些武功,不然,现在也能帮上眼前救自己于地狱之中的男子的忙。 “放过你们?看看周围这些被你们残害的无辜百姓们,你们有放过他们吗,就算让你们死一千一万遍也难以抵消你们的罪恶。”无痕一向不太会说话,虽然很生气,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只能愤怒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十分怪异的中年男人,等着他的回答。 男人满是焦急的脸上出现了愧疚之色,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手撑着地,垂下了头,滴,滴,两滴泪水落在了地上。无痕感到有液体滴在了手上,热热的,那是那女人的眼泪。 中年男子抬起了头,满脸的泪,脸上都是痛苦,眼神有些迷茫,似是沉浸在一段痛苦的往事中。 “俺本是一个孤儿,小的时候别人就欺负俺,说俺长得丑,是个怪物,当地的百姓不但不施舍东西给俺吃,还拿石头打俺。小的时候,俺记得,俺每天身上都带着伤,和俺一起要饭的小乞丐一有不开心的事就拿俺撒气,他们一起打俺,还在俺身上撒尿,可这些俺都忍下了,一直到俺十七岁那年” 男人抽了一口气,擦了擦泪水:“那年的冬天好冷好冷,俺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有谁给俺一口饭吃,俺为他死都行,可就是没能有这么一个人。这时,俺看到一只狗,嘴里叼着一个馒头,看起来那么好吃,俺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就扑向了那只狗,想从它嘴里抢出那个馒头。”男人顿了一顿:“那狗也肯定饿得紧,怎么也不肯松口,俺被它压在了地上,和它在地上撕滚着,它的爪子特锋利,抓在肉里真疼啊”说着,男人拉起自己的衣袖,手臂上长长的爪痕虽已结疤了,但依旧狰狞的吓人,“那畜生像疯了一般,俺也像疯了一样,在冰冷的胡同里,俺们打得疯狂,就为了一个馒头”男人苦笑了一下:“俺猜那狗后来也被吓到了,放下了嘴里的馒头,跑开了。” “俺拿起了馒头,闻着馒头的香气, 就忘了身上和脸上的伤,可他们,他们”男人抽泣了一下,“他们抢走了俺的馒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又踩,他们说,俺是个怪物,不配跟狗抢吃的,说着,他们就过来打俺,俺真的很生气,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也许是俺经常被他们打,也就学会了怎么打人,俺没想到俺的拳头居然那么厉害,那家伙抽得厉害,没多久就断了气。俺吓坏了,拼命地跑,他们也拼命地追。俺跑啊跑,跑啊跑,没想到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山上,”男人淡淡地笑了笑,柔情地看了女人一眼,满脸的幸福。 女人回应了男人的眼神,一直僵着的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那天,俺跑到了山上,在那里,俺遇到了老婆,她看到那些人欺负俺,就去帮俺打那些人。俺老婆可真厉害啊,没几下,那些人就夹着尾巴逃了。”男人顿了顿,道:“后来,俺才知道,原来俺老婆一直住在这山上。她和俺一样,过的很苦,她……” 女人打断了男人的话,结过了话茬:“我出生在一个很平静的小村庄,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家里也很宽裕,父亲是村里的族长,懂得武功,母亲精通药理。我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天大旱,父亲那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加上没有收成,真的是雪上加霜。没多久,父亲病死了,家里没了依靠,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啊,那些村民从此以后就来找我们母女的麻烦。他们抢了家里的东西,打伤了我的母亲。他们还说,天地大旱,是因为老天发怒了,他们自称要行天理,除掉我这个妖精。我也知道,自己长的很丑,可我已经在村中生活了十六年了,也一直相安无事,这明明不是我的错,可那些人就是要除掉我这颗眼中钉。他们绑了我,要拿我去燃天灯祭神。母亲拼命地阻拦,他们打她,骂她,还把她推到石头上,撞破了头,我看到了母亲满头的血,血漫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衣服上,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神,母亲站了起来,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一直哀求着让他们放了我,血一直流,他们就一直笑,直到母亲倒在了地上。”女人已满脸泪花,眼中却全是阴狠之色:“那时,我的心就向被刀割般疼痛,我几近于疯狂,大吼着,挣断了绑在我身上的绳子,村里人看出了人命,都吓坏了,自顾自地跑开,没有人管我。我挣断了绳子,扑到了跑着的那些人身上,我狠狠地掐着他们的脖子,随着一个个咔咔的响声,我的心也畅快了好多。” 白衣女子听得全身汗毛竖起,有些同情那女人,但又觉得她太过残忍,她微微地向无痕靠了靠。那女人道: “是,我杀了他们,我杀了所有逼死我母亲的人,让他们就那么死,真的是便宜他们,但那个为首的人,那个推我母亲打我母亲的人,我绝不能这么便宜他。” “哈哈”女人大笑一声,白衣女子抖了一下。无痕的手早已离开了女人的脖子,而是抵住了她的要穴,让她不敢挣脱。 “我拿了一把刀,让那雪亮雪亮的刀子在他身上跳舞,他的皮肤还真好,我真想拿它做件皮衣,可是,他太脏。”女人的语气加重了些,眼睛中也藏着一把雪亮的刀。“我先把他的腿切了下来,然后卸了他的胳膊,然后,我抛开了他的肚皮,肠子像洪水似的涌了出来,软软的,黏黏的,夹着血液,还真是有趣,我给它们打了个结,这样它们就不会乱散。我掏出了他的心,看看它是不是黑色的,哼”女人咬牙切齿,“居然不是,那他的心也好不到哪里,我挖了它,拿去给了大黄,他们家的狗,呵呵,你知道吗,居然连狗都不吃。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听那女人继续说下去。 “埋好了母亲,我就来到了镇上,到了那里,人家都说我是妖怪,我身上又没钱,找不到地方住,也找不到东西吃,路上的人看了我要么扔石子,要么就跑,还有的破口大骂,说我上辈子作孽太深,这辈子才会生的和怪物一般。后来,我就来到了这片山上,因为我懂得雌黄之术,尤其对毒药有些研究,又发现这片山林里奇花异草很是多,很多花草都是上好的毒药,于是我就居住在了这个地方,直到那天,我遇见了他。”女人说着,看了看男人。 男人说道:“俺从那天起,就和老婆在山上住了,老婆晚上教俺武功,白天俺就去打些猎物,俺们还起了个很吓人的名字,修罗双煞。俺在认识老婆之前,从来没有过快乐的时候,和老婆在一起的日子,可真是好,让俺做神仙俺都不做。” “可你们为什么吃人?”一旁的白衣女子忍不住发问道,声音甜美悦耳带着丝丝颤抖。 “你以为人真的很好吃吗?”女人瞪了白衣女子一眼,狠狠地说,白衣女子被她看的有些发毛。 “这山上本来猎物就少,十天八天也很难碰上一个,尤其到了冬天,就更难打到猎物了。后来,有人上山被毒草毒死了,我们看那毒不深,又饿得紧,就想这尸体总归是要腐烂的,倒不如让我们吃了,也算救人一命。时间长了,山下的人都不敢上山了,而我们又长时间猎不到猎物,那天有个人贩子路过,带了一群少女,他们应该不是本地的人,所以走了山路,我们就截了他们,抢走了这批女孩,也够我们吃很久的了。” “可她们是无辜的,她们也是生命啊,你们怎么能下这样的毒手,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无痕虽然同情修罗双煞,但一想到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就忍不住义愤填膺。 “那我们呢,我们伤害了谁,为什么世人要这样对我们?况且,那些女孩就算不被吃也会沦落风尘,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不比死还难受,我们这么做也是帮她们解脱。”女人说的很悲怆。 无痕松开了手,剑迅速出鞘抵在了女人的胸前。“看样子,你们还不思悔改。”声音严厉雄厚。 “别杀俺老婆,要杀就杀俺。”男子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了无痕身边。 “我没有说要杀你们,可我也不会容许你们再这样作恶。”无痕左手袖中迅速发出两枚钢针,射向男人。男人没有躲,硬生生地接了这两针。 “你对他做了什么?”女人几乎是吼出来,不顾无痕的剑,从无痕的剑下挣脱了出来,快步奔向了男人所在的位置。唰唰,两枚钢针飞快射出,准确地射向了女人的琵琶骨。 女人吃痛,嗯了一声,站在了男人旁边,怒气匆匆地看着无痕。 “我只是封住了你们的琵琶骨,让你们不能再施展武功害人。”说着,无痕从怀中掏出了钱袋,钱袋半鼓着,有二十两左右,无痕走向了修罗双煞,把钱袋塞在了男人的手里。“这……”男人看着无痕,充满了质疑和感激。 “拿着这些钱去山下买点种子,或者做点生意,不要再杀人了。下山的时候带上面纱,不要太仇视这个世界,它总有美好的一面的。” 女人的泪忍不住地又一次落下了,噗通一声,两个人齐齐地跪在了地上,手里拿着钱袋,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本以为无痕会杀了他们,可无痕却没有,还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生意,并且为他们着想,这是第一次有外人对他们那么好,他们一时语塞,说不出半个字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无痕扶起了他们,嘱咐了一些话,带着白衣女子离开了山洞。 无痕本不是嗜杀之人,他珍惜生命,怜悯每个不幸的人,可他深深地爱上了飞雪,为了她,他变得疯狂,只要和飞雪有关,他就会失去理智,他的剑停不下来,为了她,他宁可粉身碎骨,杀人,下地狱,他根本不在乎。无痕越杀越勇,像一个疯了的恶魔。地上的尸体逐渐增多,又一群侍卫闻声而至,无痕左手抱着飞雪,生怕别人伤到她,右手抵着数十把剑的攻击,鲜血溅的他满身满脸,让人望而生寒。突然,一股热流从无痕的右胸流出,接着,第二股、第三股,无痕脚底发软,支撑着去接眼前的剑,又一剑插入了无痕的身体,眼前一片模糊,似有一片粉红色的烟雾,把他从众人中隔离了开。 第六章 春风玉露赴巫山 夕阳度西岭,群壑倏已暝。 松月生夜凉,风泉满清听。 白云欲归尽,烟鸟栖初定。 感子必定来,余晖候萝径。 微草居,无痕缓缓地睁开了眼,自己居然躺在了微草居的床上,原来粉红色的烟雾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对,金面人救了自己。那飞雪……? “飞雪呢?”扫视了一下能够一眼看穿的屋子,无痕破口而出。 金面人把放在无痕脉搏上的手拿了下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皮外伤,已经没事了”。 顿了顿,“飞雪在隔壁的房间里。” 无痕没有道谢,也不顾身上的伤口又流出了血,飞似的从床上一跳而下,奔向了隔壁。 飞雪还在睡着,无痕坐在飞雪的身边,温柔地用梳子梳着飞雪散乱的头发,嘴角扬起阳光的微笑:“飞雪,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好,你可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啊,你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头发凌乱的啊。”无痕挪了挪飞雪,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手指弯起,在飞雪的鼻子尖上轻轻一钩,笑语盈盈,半开玩笑地说:“你呀,真是小懒猫,老是睡着,头发都得让我给你梳,将来我们的女儿们要也像你这样,那我这个爹可真要累死了。” 飞雪依旧平静,苍白的脸似一层透明的冰霜,随时都要融化,随时都会消失。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飞雪脸上,泪水痕痕。 泪雨盈盈,无痕任由泪水流尽,滴在飞雪雪做成的脸上。这段时间,无痕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尽了,这时他最后一次流泪,他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哭,哭过后,他要把自己变成一把剑,一把只为报仇而生的剑。剑有自己的命,它的生就是为了完成使命,完成后,生命也就了无意义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只愿飞雪能够等他一等,此世未能相守,化作野鬼,也要互相常伴左右。 无痕用衣袖擦去了滴在飞雪脸上的泪痕,腼腆地一笑,“看我,真是粗心大意,弄脏了你的脸,我帮你擦干。”轻轻拭着,无痕眉头一皱,飞雪的身上斑斑血痕。“一定是刚才那些人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知道,你是最怕脏的了,我把它洗干净再给你换上。” 无痕轻轻地解开了飞雪的衣衫,如同那一次,飞雪柔弱无骨,肤若凝脂。 那天,辞别了修罗双煞,白衣女子和无痕起身下山。一路上,他们所言甚欢,谈笑之间,思思情意,也不经不觉地在两人的心中生根发芽。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微风送香气,珠帘夜雨淋。雨势瓢泼,山体滑落,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无痕拉起女子的手,一路奔跑到一个山洞里。女子被无痕牵着,一路上,雨很冷,但她能感到无痕的温度,这温度温暖了她整颗心。真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住啊,女子心里默默地想着,又觉得自己很不知羞,但却抑制不住心里的甜蜜与悸动。 “姑娘,”白衣女子被这一声呼唤打断了心里的胡思乱想,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卷发男子,脸倏地一阵发烫。 无痕四周看了看,山洞还算宽敞,山洞的另一边通向另一条路,山外雨渐渐地停了,懒懒的月光撒向洞口,洞内一片柔和。捡起一些洞里干干的树枝,无痕从怀中掏出燃石粉,撒在树枝上,相互摩擦了一阵。突地,树枝燃起了火焰,熊熊烈火,燃进人心。白衣女子看着树枝燃起来,忍不住地欢呼叫好。虽然出身武林名门,女子却从没涉及过江湖,就连打架也是这次出门第一次看到。女子从小娇生惯养,几乎是足不出户,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无数小寰伺候着,父亲广请名师,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但关于江湖的事她却什么都不知,也不想知道。父亲曾经想要教她一些武功来防身,可那时,她厌恶得很,就是不肯学,父亲拿她没办法,也就作罢了。白衣女子不知道这只是江湖中一种生存伎俩,还以为是无痕会变什么法术,惊奇得不得了。 “呵呵,今天受怕了吧,衣服都淋湿了,快过来烤烤火吧。”无痕只当女子被白天的事情吓到了,才在那里发愣。 女子缓过神来,轻步盈盈,从怀中掏出一方白丝帕,坐了上去。 烤着火,女子介绍了自己。 女子名叫赫连飞雪,是云鹤山庄武林盟主赫连振元的独生女。一个月前,去了姑姑家里做客,因为姑父是朝廷大官,父亲又是武林的盟主,必定和一些人结怨,因此他们回家时才选择了山路,以为这样会安全点,不会碰到那些寻仇挑衅的人,可没想到才上山不久,就遇到了修罗双煞。自己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打晕了送进了笼子里。 在笼子里,她已经知道了送自己回家的叔叔伯伯们惨遭了不幸,本以为这次没命活着回去了,可没想到,却遇到了无痕。 想到家,飞雪有些伤感:“我家在卧龙城,但我不知道回家的路,你,你能送我回去吗?”飞雪哀求着拉住了无痕的衣袖,声音娇娇滴滴,像一个孩子般。无痕看着飞雪那哀求的眼神,张了张嘴, “求求你了,就送我回去嘛。”飞雪晃着无痕的衣袖又一次哀求道,看无痕没说话,眼睛里泛出了泪光。 无痕突然觉得很心疼,他知道自己败给了这个女孩,他无法拒绝她。无痕点了点头,飞雪高兴地脸上扬满了笑容。无痕也是要去卧龙城的,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是在卧龙城举行。听丐帮的弟子说,弟弟去了卧龙城来凑热闹,因此,无痕千里迢迢快马加鞭,一路从南向北赶往卧龙城,只希望赶上武林大会,找到自己的弟弟,好好的疼爱他、关心他。虽然那个小乞丐可能并不是他的弟弟无疾,可他有着新月印记,无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找到失散多年的弟弟的可能。武林大会很快就要开始了,带着飞雪,恐怕要延误时程,因此无痕才有些许的迟疑。 两人围着火把坐着,半晌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丝丝情愫暗滋生。无痕起了身,指了指洞外,道:“天已经很晚了,姑娘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可还要赶路啊。我去外面守着,快睡吧。” 飞雪静静地看着无痕,看他青布长衫消失在视线中。 夜,死一般的沉寂,片片乌云藏皎月,阵阵阴风吹骨寒。无痕蜷在洞口,闭目养神,一阵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战。现在已是深秋,无痕衣着有些单薄,想想身上的钱都给了修罗双煞,到了卧龙城该到哪里落脚,可一想到有可能会见到从小分离的弟弟,心里就一阵激动。 “啊!救命啊,救命!” 喊声从山洞里传来,无痕倏地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奔进洞里。飞雪看到无痕,几个箭步快速跳到了无痕的身边,拥在了无痕的怀里,眼角还噙着泪。那蛇本没有动,反而是飞雪的反映刺激了它,快速地蠕着它那令人恶心的黏黏的身体,突地冲向了飞雪。无痕来不及拔剑,手下用了内力,硬生生地接住了那蛇。蛇在无痕的力道下,被捏碎了内脏,但也不忘报复这个杀了它的人,两颗獠牙狠狠地扎入了无痕的手里。 无痕倒吸了口气,把蛇从手上拔了下来,走出洞口,远远地扔了出去。飞雪紧张地随着无痕到洞内的小水沟里洗了手。 飞雪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担心地看着无痕, “没事的,这蛇没有毒,而且,不疼的。”无痕微笑着幌了幌被蛇咬伤的手,想要安慰下飞雪,可却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 “还说不疼,那么长的牙完全嵌进去了,还能说不疼。你看你……”飞雪抬起了纤纤玉手,用雪白的袖子为无痕轻轻地拭去了额角的汗珠。 “嘿嘿”无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脏却紧张地快要跳了出来。飞雪此时没有穿外衣,只着了一身紧身的内衣,白的没有一点微尘,苗条可人的线条展示得淋漓尽致。无痕的脸一红,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一个女人,脸上发着烧,想想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常窘迫,又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飞雪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无痕后退了一步,“没事了,不会再有蛇了,快睡吧,我就在外面,会保护你的,不用害怕的。” 青布衣又一次消失在飞雪的眼眸,有点伤感、有点不舍、有点落寞、有点惊惧。 轰隆隆~~ 一声长雷划破夜的宁静,大雨随后而至,无痕心里有些抱怨,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身上,疼,刺骨的疼,冷,彻骨的冷。 啪~~ 又一巨雷打下,树断裂的声音分外震耳。 “啊~~” 飞雪被雷声惊醒,外面电光闪闪,风雨交加,那,夏大哥他…… “夏大哥,”飞雪冲门口喊了一声。 “怎么了?”无痕听到飞雪的叫声,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赶了进来。 噗嗤一声,飞雪忍不住笑了出来,无痕全身湿得透透的,微卷的长发扁扁地搭在肩头,头上的雨水一滴接着一滴地顺着那英俊微黑的脸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声音很是好听,而眼前的无痕却很好笑,活活像一只落了水的小绵羊,乖乖的,怯怯的。 “夏大哥,外面风大雨大,你还是睡在洞里好了。” “这~~”无痕有些尴尬,“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病了,那谁保护我下山呢。” “这~~” “就这样嘛”飞雪又是一副娇嗔的样子,半撒娇地看着无痕。 每次看到飞雪这样的眼神,无痕都会不自觉地升起一种怜惜之感,似乎她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每一句都会印进他的心里,让他不能拒绝。 “那,那好吧。” 无痕扫了一下山洞,在离飞雪不远处找到了一片空地,吹了吹灰尘躺了下去。 飞雪微微地笑了笑,盈盈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婀娜地侧身躺了下去,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无痕。长长的睫毛上噙着雨水,古铜色的脸上五官分明,散发着英气。身材魁梧高大,结实威猛,飞雪突然很想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宽厚的肩膀,让她觉得安全的肩膀。 飞雪的脸更红了,她觉得很羞愧,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飞雪深深地吸了口气,翻了身,换了方向。夜,又恢复了宁静,突然,一声闷雷响起,响声惊天动地,伴着闪电,伴着风雨。 “啊,我怕。”飞雪从小就怕打雷下雨,每次雷雨天,父亲赫连振元都会在闺房里陪着她,给她讲故事,直到她睡着。 飞雪被雷声再次惊醒,雷声震耳欲聋,不绝于耳。 无痕被飞雪的叫声惊醒,坐了起来。 飞雪本能地跳了起来,忽地拥进了无痕的怀里。 “我好怕”无痕怀里拥着飞雪,感觉到她的颤抖。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无痕清晰地看见飞雪一眨一眨闪着泪光的睫毛,清楚地看到飞雪润红的双唇上浅浅的纹理,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呼吸,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温度。两人深情地对视着,飞雪的心急促地跳着,她能听到无痕的心也跳得厉害,没有节奏的,砰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像怀揣着一只小鹿,一只不安分的小鹿。清淡的丁香香气绕在两人身边,无痕的衣服湿湿的,透过衣服,飞雪纤弱的身体触碰到无痕那壮实的身躯,飞雪紧紧地抱着无痕,呼吸急促而诱惑,她控制不住自己,不想放下手,只想这样拥着,眼睛里温柔似水。眼前女子如梦如幻,如歌如画,她那柔若无骨的香体散发着香气,她那火般的身体热透了他的全身,心也被这温度融化了,秋水般的眸子深情脉脉。扬起了头,烈火红唇印在了飞雪的唇上。两人抱的更紧,互相吮吸着,缠绵着,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每一分柔情。手,温柔而迅速,白衣纷纷飘落,降在地上,像一片洁白的雪,唱着欢快的歌。胴体如玉,滑若凝脂,干柴烈火,共度春宵。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虽无芙蓉帐,春宵依旧销魂。春宵苦短日高起,日光明亮人面红。趴在无痕的胸前,飞雪的脸红得像桃花,这种晕红泛在雪白的脸上,别是一番风景。飞雪娇弱地躺在无痕的怀中,调皮地笑着,抚摸着无痕的额头,无痕的鼻子,无痕的脸蛋,无痕的嘴,一种淡淡的甜蜜。无痕睁着黑白分明的笑着的大眼睛,把飞雪揽入怀中。 山头,一深一白两道亮影,十指相扣,笑语盈盈。无痕决定和飞雪到云鹤山庄,可以先落脚,再去找弟弟,更重要的,他要找机会,向赫连振元提亲,让飞雪成为夏无痕堂堂正正的妻子。 第八章 一见如故歃血盟 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帆去帆来天亦老,潮生潮落日还沈。 江南山清水秀,折柳城内,不二镖局,无人不晓。不二镖局拥有近百年历史,分局遍布全国各地,并且有朝廷的大人物为其撑腰,镖局主人岑萧华武艺高超,和黑白两道的人都有交情,镖局内每一名镖师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客,身怀绝技,人品也皆上乘,不二镖局,无论大镖小镖,都帮助运送,如果出事,会按镖费的三十倍加以赔偿,所以在江湖上一向口碑很好,生意不绝,镖局的势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二镖局的主人岑萧华膝下只有一子,妻子阿霞去的早,萧华对儿子也娇惯了些,悦儿出了事后,更是把这个儿子视若珍宝,毕竟江湖凶险,因此从来没有让儿子出过镖,老友之约,已经将至,儿子少卿也已过了十六岁,而且天天缠着自己,问自己什么时候能让他出一次镖,见见江湖。恰巧最近,不二镖局接了一桩小生意,送镖地点也不远,只是从折柳城送到风林城,只要过万圣山就可以。萧华心里盘算着,这次镖就让卿儿出,锻炼一下卿儿,也可从中找出卿儿的不足,悉心调教,毕竟不二镖局终究要交给卿儿打理,而自己的时间又不多,不觉有些伤感,觉得以前真的太宠溺这个孩子,没有好生的锻炼,自己不在,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听到爹爹让自己出镖,少卿忽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少卿高兴的跳了起来,“爹爹万岁!”看着这个青涩的少年,萧华心里紧起,不禁为这个毫无城府阅历的儿子担心,声音也严厉了些:“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镖局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要是出了差错,定不轻饶。” 少卿被爹爹的严厉吓了一跳,但一想到自己终于要像叔叔大伯们一样,成为一个镖师,就兴奋得不得了,欢快地跪到了萧华脚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绝对不出事。 次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万圣山上人烟少,少卿心里有些不愿意,心想爹爹真是小瞧自己,就派自己送这么个小镖,真是物贱无人费力劫,连个强盗都没碰上,枉费了自己一身的好功夫。看少卿唉声叹气,身旁的镖师忍不住提醒少卿不能掉以轻心。少卿呵呵冷笑了几声,不耐烦地往前走去。突然发现路间摆着荆棘条子,这叫做“恶虎拦路”,预示着有人来劫镖,眼前黑影在杂草丛中忽隐忽现,少卿心里一乐,大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居然敢来劫不二镖局的镖,正好小爷我无聊得很,就拿你们来松松筋骨。” 伸手一挥“亮青子!”亮青子是送镖人的行话,意思是亮家伙,身后的镖师们都觉得有些不妥,敌人尚在暗处,并且完全不知敌方底细用意,就这么贸然出手,实在有欠妥当。可镖局的第一规矩就是服从,临走前,岑萧华也交代过他们,一路上凡事都要听从少卿的安排,只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就好,因此,他们也不敢不听,一个个亮了兵器,留了一半人守镖,另一半人随着少卿向草丛处杀去。黑影迅猛地从草丛里穿了出来,这些人各个是武功好手,招法灵活内力雄厚,逼得少卿的人节节后退,忽然一阵黑烟升起,镖师们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快捂住鼻子,”一个镖师叫道。少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身边的同伴们一个个应声倒下。自己也觉得一阵头晕,突然眼前出现一个蓝衣少年,挽住了自己的腰。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少卿又看到了蓝衣少年。 “是你救了我吗,我的朋友们呢?” “他们没事,只是中了化气散,这种毒只会让使用了内力的人暂时晕厥,内力越高,晕的越快,当时我恰巧在采野菜,听到了打斗声,就赶过去救了你。”少年闪着晶莹的眸子,刚刚变声的样子,声音有点雄厚,但又脱不了孩子的稚气,可却很是动听。 看了看蓝衣少年,少卿心里倍感亲切。可是担心却让他变得急躁。“那他们人呢,还有,我的镖呢?” “我救了你,就立即带你跑了回来,不然,我们现在还会在这里坐着吗?”看到少卿脸上的担心之色,男孩补充道:“放心吧,我看那些人没什么恶意,应该只是为了镖,不然,就不会只用化气散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醒了,等天亮了,我就去找他们,不用担心啊。” 少卿一听,心里的一块石头也放下了,笑逐颜开,“谢谢你救了我啊,我叫岑少卿,是不二镖局的少主,真高兴认识你,这是我第一次运镖,你,就是我江湖上的第一个朋友。”少卿豪爽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男孩也回以微笑,道:“我叫叶凌,出生在狄云山的云秀村庄里,爹爹是个郎中,父母去世的早,父母去后,我就来到了万圣山,在这里过些半隐的生活,每天种种菜,研究研究药理,日子过的也挺好的。” “什么味道?”少卿嗅了嗅,寻找到了味道的来源。 “哎呀,我都忘了。”叶凌快步地赶到了厨房,锅里还炒着菜,刚才和少卿说话都忘了锅里的菜,此时菜都已经焦糊,发出了一股难闻的味道。看了看锅里的菜,少卿肚子咕咕地叫起来,折腾了一天还没吃什么东西,现在真的饿得紧。叶凌做了个鬼脸,把锅里的菜倒了出来,调皮地捂了捂肚子,无奈道:“看来,我们今晚只能吃锅巴了。” 两人相视一笑,叶凌从布袋里拿出了两块白饭锅巴,一块交给了少卿,自己拿起了另一块,大口咬了下去。看叶凌吃的那么香,少卿也不顾眼前这个东西的样子难看,也咬了下去,“没想到,这东西还真香啊!”少卿吃惯了大鱼大肉,从没吃过这东西,因为一天没吃东西了,也因为和他一起吃东西的人他特别喜欢,所以觉得这锅巴好吃的不得了,两人吃着笑着,外面的黑影默默不动声色,似乎也沉浸在两人的快乐之中。 少卿半倚门栏,望着天上的繁星,三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地在脑中重现,笑容忍不住地又浮现在脸上。万圣山的那天晚上,少卿和叶凌促膝长谈,谈了家人,谈了理想,连小时候做的荒唐事都如实相告。两人越谈越投缘,于是决定歃血为盟,结拜成兄弟。叶凌那年十五岁,少卿长叶凌一岁,做了哥哥,非常高兴,邀叶凌一起回不二镖局,可叶凌却喜欢清淡恬静的生活,拒绝了少卿的好意。少卿没有强求,只是有点惋惜,于是两人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又互相比武切磋,不知不觉,银河星稀,公鸡报早了。 少卿笑了笑,三年过去了,自己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懵懂的傻小子,如今,自己已经接掌了不二镖局,并且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叶凌也不再是那个青涩稚嫩的小男孩,而已成为一个玉树临风的壮小伙。 今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心情颇好的岑少卿本欲去枫满楼里看望才女秋兰,秋兰以舞著称,霓裳羽衣舞艳惊折柳城,舞姿如仙,若清风扶细柳,若彩蝶戏芙蓉。每一曲舞不仅舞入少卿眼里,更舞入少卿心里。一路加快脚步地向着枫满楼走去,途中,一个蓝衣少年却让他停下了脚步。蓝衣少年背对着少卿在向前走着,可少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义弟叶凌。风一般,叶凌感到背后有人向他出招,招法快而准,他判断出来,来袭的人武功高强,和自己难分秋色,但这人却并不是想要真的伤他,而更像是试探他的武功。叶凌应了背后的招法,乘着回招转过身去,眼中激动之情顿时表露无遗。 “大哥!” “哈哈,义弟,真的是你,三年了,万圣山一别已经三年了,为兄真的想死你了。” 两人互相搭住了彼此的肩膀,眼中都是就别重逢的喜悦。就这样,少卿转了方向,把叶凌邀到了家里,说服了叶凌住在不二镖局。少卿倍感欣慰,义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孩子,现在的他身材健硕,风流倜傥,武功也比当年不知高了多少倍。 当年,回到镖局后,少卿才知道原来路上所遇到的那些黑衣人都是父亲派去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试少卿的能力,可自己却掉以轻心,不但中了计,丢了镖,武功更不用说,父亲亲传了十几年的功夫却不及父亲手下人的九牛一毫。那次父亲大怒,为自己罗列了五条罪过,按照镖局规矩,这五项罪名重在一起要挨上二百大棍,幸亏妹妹悦儿跪下求情,父亲才稍稍息了怒,小惩大诫,只打了五十棍。 对于悦儿,父亲一直都有愧疚之情,况且那时,悦儿才回家一年,父亲对悦儿简直是如珍如宝,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恐怕都会为她摘下来。悦儿生性顽皮,经常戏弄镖局里的人,尤其他这个哥哥,不知被欺负过多少次,可父亲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悦儿不做的太出格,他什么都任着她来,只要她开心就好。那时,自己性子也很执拗,在家娇生惯养惯了,哪容得下被一个小姑娘耍着玩,因此对妹妹一直很不满,可却没想到那次却是妹妹帮自己求情,不然,自己有没有命见明天的太阳都不得知晓了。 想起了调皮捣蛋的妹妹,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自从妹妹十二岁那年回家后,每年的八月十五前夕,都会出去见一个江湖上的姐妹。最开始几次都是留了书信就自己上路了,镖局里的人四处寻找都找不到,后来,看每次都没什么危险,也就由着她去了。至于那个姐妹,家里人也问过,可她就说是自己流落江湖时的生死之交,约好每年八月十五相聚叙旧,其他的也问不出什么了。以前悦儿出去时镖局也派过人去保护,悦儿本就精灵古怪,自从回来后,更是变本加厉,派去的人都被她绕糊涂了,每次都悻悻而返。这个调皮的妹妹,自己是拿她是没办法了,不知道义弟见到她,会不会也被她欺负呢。义弟憨厚老实,为人善良,如果能促成妹妹和义弟,岂不是一件美事。少卿摇了摇头,爱情本是两情相悦之事,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自己是有喜欢的人的,怎能不知道爱情这东西,应该随缘啊。想到了心爱的人,那个舞若霓蝶、温柔如水的人,心中泛起了甜蜜。 第二天,枫满楼内,才女丹霞一曲《佳人》唱得如痴如醉、哀怨决绝。枫满楼是折柳城里最著名的酒楼,誉满全国,外地的人到了折柳城都一定会来枫满楼,听一曲曲,吃一碟菜,有学问者更会留一首诗。这枫满楼的老板枫二娘是个奇女子,很少露面,见到过她的人并不多,但这里的生意却是好得出奇。其实,说这里是酒楼,不如说这里是妓院,但却又不是一般的妓院。这里的人分两等,侍者和才女。侍者皆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各个美貌如花,等到年龄稍长,到了十六岁才能升为才女。才女们每个都有一技之长,绝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有的擅长吟诗作对,有的擅长歌舞之技,有的擅长厨房之术,还有的擅长舞刀弄枪,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功夫。枫满楼里的才女们有选择客人的自由,也有选择要不要委身于客人的权利,这些女子各个姿色曼妙,对客人们也总是若即若离,而她们越是这样,客人们的兴趣也就越浓,枫满楼的生意也就越好。 丹霞一曲《佳人》弹奏完毕,采风粉墨登场,用夜莺般动听歌喉唱着千古绝唱《相思曲》,台上,秋兰随着仙乐飘飘起舞,如九天玄女临幸人间。 看着少卿眼中情意绵绵,叶凌笑了笑,站起身来, “悦儿要回来了,凌儿这个二哥可是第一次见妹妹啊,空着手总是不太好的,大哥先听曲看舞,凌儿到下面街市看看,选一样礼物送给小妹。” 少卿知道叶凌的执拗,劝是没用的,也就随了他去了。一转眼,叶凌已经下了楼,回头再看台上,美人一双明目正看着自己,忽然又急切地躲开,两颊飘过红晕。少卿心里跳得厉害,是忍不住的欢喜。 第九章 噬心之堡噬心毒 折柳城内,热闹非凡,街市上商品琳琅满目,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叶凌看到街旁一个小摊上摆满了饰品,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叶凌心里有些欣喜,想来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定是非常喜欢这些小饰物的,于是走到摊贩那里,精心地挑选着。 街道的一侧,一个白衣少年正缓缓地走来,身前身后呈正方形围着四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生气,面无表情,身穿黑色紧衫,手里紧紧地握着刀,周身透露着一股寒气。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四个人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人分身成了四个,贴身保护着中间的少年。那四个人虽然其貌不扬,中间的白衣男子倒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温文儒雅,美如冠玉。男子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着白纱长袍,白袍如雪,毫不留尘,乌黑素发只用一根白丝带打了个小髻,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散在背后,男子皮肤白嫩细腻,眉目清秀,恐怕是潘安再世,也会望尘莫及。男子身扎碧蓝腰带,腰间挂着一把白色的折扇,一块通透的宝玉也是十分显眼。叶凌忍不住看了一眼白衣少年,瞬间一丝忧伤从眼角划过,又低下头,挑选手中的饰品。 “你个死丫头,还跑,给爷站住。”街上,一群壮汉撞开凌乱的人群,手里拿着刀,追着一个小姑娘,为首的那个人,手里拿着一条红得似血手指粗细的蛇,那蛇双眼放光,吐着那长长的舌头,街市上一些胆子小的小孩子吓得哭了出来。壮汉们离小姑娘的距离越来越近,小姑娘身着青衣,右手紧紧地捂着左臂,红色的鲜血从左臂上流出,浸透了青色的衣衫,显得极不协调,女孩似乎已经快要无力挣扎了,目光有些朦胧,脸上因为痛苦冒起了青筋,步子也缓了许多,似是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浑身绵软,像是再拼着最后一口气力去找寻能够相救之人。 似乎是已经无法坚持了,女孩步子酿呛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使劲地蠕动着柔美的身子,向白衣少年爬去,女孩气息有些微弱,面若桃花,泛着红霞,伸出一只手去,声音绵绵无力。 “救,救我。” 前面的两个护手已经拔出了剑,指向了女孩,白衣男子摇了摇头,护手会意收回了剑。 女孩是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说完了话,头摇了两下,晕了过去。 壮汉们也赶了过来,为首拿蛇那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用脚尖踢了踢女孩,声音粗鄙: “小婊子,别给爷装死,竟敢拿蛇戏弄爷,爷今天也让你尝尝被蛇咬的滋味。喂,你给我起来。”看女孩没用动弹,那人又踢了一脚。 “哼,不起来,好,”为首的招了招手,“给爷带回去,咱们这次可得好好算算帐。”身后的壮汉们刚要动手,白衣男子轻轻地咳了一声,身后的两大护卫瞬时出了手,还没等别人看清,就听到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手掉落在地上,围观的人们有的拍手叫好,有的早已吓得快速离开了,就和那为首人的同伙一般,吓得恨不得生三只腿,快速地跑开了。为首的人捂着断了手的残臂,痛的在地上打滚,哀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里发慌。 白衣男子皱了皱眉,没有发话,为首的看那两个人又起了剑,吓得裤子都要湿透了,忍着痛,夹着尾巴跑掉了。 白衣男子蹲了下去,想要看看女孩的伤势,刚伸出手,女孩却被另一双手抱在了膝上。 那双手是叶凌的。 叶凌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幕的发生,本想出手相救,但白衣男子的人却快了自己一步,那女孩很明显是中了蛇毒,叶凌拨开了女孩的衣袖,被蛇咬处一片青紫,还有被剑划伤的痕迹。叶凌没有多想,嘴巴贴了上去,温柔地把毒血吸了出来,直到青紫处黯淡了许多。 女孩缓缓地睁开了明亮的大眼睛,看到眼前男子嘴角残留的血液,顿时明白了什么,轻声地说了声谢谢,就觉得全身无力,体内烈火乱串,烧得身体灼痛,女孩用力地挤出了个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痛苦,用力想挣扎出来,却完全使不出力气。 叶凌知道女孩的用意,可却不能把女孩扔在街道上,于是微微笑了笑道:“姑娘不必介怀,在下叶凌,是个大夫,姑娘中了烈火霓的毒,适才,在下只不过是把毒吸了出来,抑制它快速扩散,但要彻底解毒,则需服用七味海棠。” 叶凌顿了顿,嗓子有些堵塞。 “七味海棠在下倒是带着身上,可这七味海棠需要三叶草做药引,三叶草长在悬崖峭壁之间,市面上根本买不到,不过姑娘不必担心,如果信得过在下,三日之后,必当奉上。” 叶凌说这些话时,心里很是难受,因为三叶草是比较稀少的药草,生长在悬崖峭壁之间,叶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采得到。况且这毒,他不想再想下去,可为了安慰一下眼前的少女,叶凌还是许了诺。 “拿去吧,”站在身后一直未语的白衣少年递过了一个白玉小盒,叶凌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不禁愣了愣。 “是寒冰,旷世奇毒,可以以毒攻毒解了烈火霓的毒。”白衣少年说道。 “少主,不要啊!”身后的护手用惊奇的眼神看着白衣少年,语气里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劝说和担心。 白衣少年没有理会,他的担心和叶凌的是一样的,三叶草自己固然是有,可却需要回堡去取,这样来来回回要有四五天的路程,烈火霓的毒毒性不强,不会致死,但毒发时却似烈火焚身,很多人死在烈火霓的毒下,但却不是被毒毒死,而是不堪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自行做了了断。 枫满楼上,歌舞升平人亦醉。少卿看义弟迟迟未归,不免有些着急,遂走到了窗前,向下眺望,街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围观的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一袭蓝衣映入眼帘,是义弟,义弟似乎还抱着个女子,身边站着一个白衣似雪的少年,少年身边贴着四个黑衣侍卫,少卿认出来,那四个人正是噬心堡少主司空穆白身边的四大守卫阴、狠、绝、辣,而那白衣少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白衣公子司空穆白,少卿心下着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赶快下了楼去。 叶凌拿着寒冰,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女孩服下。 女孩慢慢地睁开了似醒非醒的大眼睛,伸手夺过了寒冰,懒懒地道了声我信你,说着,就把寒冰送进了嘴里。寒冰入口即化,一丝淡淡的凉气潜入体内,很是舒服,热气冷气触碰在了一起,打了起来,女孩身体里忽冷忽热,可却不像适才那么灼痛,却觉得身体越来越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慌忙地拨开人群,少卿最先看到的却是躺在叶凌怀里的悦儿, “悦儿!”少卿叫道,看到悦儿气息微弱,少卿伸手接过了悦儿,匆忙地向不二镖局跑去。 不二镖局,后园凉亭内,百花争艳,热闹非凡。皓月当空,少卿坐在凉亭的红木撰花椅上,心情很是舒畅。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义弟,我们喝。”少卿举起了杯,叶凌也迎了上去,却没有喝。 “怎么不喝?”少卿疑惑地看着举杯而未饮的义弟。 “大哥,就这么小的杯子喝的太不痛快,这么一小壶酒也不够我们喝,不如我们把壶换成坛,这样才痛快淋漓啊。” “哈哈,义弟说的有道理,大哥怎么没想到,为兄还真有几坛藏了多年的女儿红,等为兄去取来。” 少卿笑着离开了座位,向自己书房的方向走去。 白天,悦儿服了寒冰就沉沉地睡去了,回府后,叶凌给悦儿诊了脉,毒已经完全解除了,就是身体有点虚弱,现在还在闺房里休息,少卿看到悦儿无碍很是高兴,枫满楼里,叶凌也是看出了大哥对秋兰的心思,襄王有心,神女也有意,自然是人生一大喜事,难怪少卿如此开心,况且他们兄弟时隔三年后喜相逢,当然是要与君对饮三百碗,不到醉时不罢休。不久,少卿提着几大坛子酒,兴致匆匆地赶了回来, “快,快,为兄都等不及了,三年了,你知道为兄盼和义弟你大醉一场已经盼了三年了。” 两人共同举了坛子,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吃着小菜,尽显豪爽之气。 “快说说,你小子这三年都干什么去了,为兄去万圣山找过你多次,都是扫兴而归,连你的影都没看到啊!”说着,一拳打向了叶凌的胸口, 叶凌受了一拳,有些委屈,道:“这三年,凌儿也很想大哥啊,可是,凌儿长大了,必须出去锻炼自己,难道真要一辈子在山林里过隐居的日子吗?” 少卿有些微醉,道:“你小子终于还是想通了,那时,你要是跟为兄回不二镖局多好,一定是为兄的好帮手,咱兄弟俩肯定能干出更好的成绩来,这些年,为兄也不用熬得那么辛苦了。” 叶凌本也疑惑,看少卿自己先开了口,也就没有顾忌问了出来:“凌儿一直觉得奇怪,来了这么久,大哥怎么没带凌儿去拜见伯父呢,而且,才短短三年,大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是以前那个顽皮好动的大哥了,而变的很内敛,沉稳,武功也比以前高出太多了,凌儿真为大哥高兴啊。” 少卿笑了笑,拿起一坛酒,大饮了两口。 “这还不是被爹爹逼出来的。那次送镖回来后,爹对我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就像是恨铁不成钢般,每天逼着我读书练剑,稍有不甚,就痛加鞭笞,好好的一个顽皮任性的小男孩,就这样被打成了一个沉稳的男人。” “哈哈,”少卿看叶凌一脸的吃惊,笑了两声接着道: “爹爹一年前留了封信给我,说是要云游四海,就这么走了,也没说归期,为兄派人到处找,也没找到爹爹的踪迹,那时,为兄仿佛一下子就成熟了,没有爹爹的庇护,凡事都要靠自己,这一年内,有不少人来不二镖局闹事,大大小小的磨难也经历了很多,那时,为兄才明白,为什么爹爹在那两年期间管我管得那么紧,每天逼我练功读书,动不动就制造些状况要我处理,稍有错误,就痛加责斥,原来都是父亲的一片苦心啊,可是为兄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为什么父亲就要去云游呢?” “大哥也不要伤心,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伯父的武功那么好,在外自是不用你担心的。”叶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先劝说着, “来,大哥,我们喝。” 两人又举起了坛,轻声一撞,小半坛的酒咕咚下肚,好不畅快。 少卿自然明白义弟的意思,于是话锋一转,“你们怎么和噬心堡的人扯在了一起?” “噬心堡?” 叶凌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因此少卿问起,有些惊讶。 当时,由于都很担心悦儿,叶凌只是在路上向少卿大概地讲了事情的经过,因此也没太讲清楚,少卿也听得很不明白。 看叶凌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少卿解释道:“那个白衣少年是噬心堡的少堡主,人称白衣公子,司空穆白。义弟,在江湖这么久,难道你连噬心堡都没听过吗?” 看叶凌依然一副好奇的样子,少卿继续道:“噬心堡可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噬心堡的堡主名叫司空离,据说武功极为高强,这噬心堡是十几年前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谁也不知道司空离的来历。司空离最擅长的是使用毒药,噬心堡就是个专门向江湖中人出售毒药的地方,无论什么样的药,只要你有钱买,他们就有得卖。噬心堡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堡,分堡不远处设有虎口箱,买家只要把想买的毒或所需毒所要的药效写在信里,并把取药时间地点交代清楚,并在信里附上银票就可以了。” “这么说,那卖主根本不知道买主的身份,那他们凭什么确认买主呢?”叶凌打断了少卿的话,问道。 “买主会在信里放半块玉佩,买家只要拿出另外的半块,令两个玉佩合二为一,卖主就自会把药给他。” “这就像杀手从不问雇主为什么杀人,镖师从不问所保之物是何是同一道理吧,是江湖规矩。”叶凌补充道。 “那他们的药都有明码实价吗?”叶凌忍不住好奇道。 “没有,无论买的是什么药,至少要付白银五百两,若是所需毒药很稀有,那就更得一掷千金,所以,这毒药,可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的。” “那这噬心堡一定是富可敌国了,哎,不对,银票都放在虎口箱里,要是有人偷可怎么办,难道,他们每天都派人守着箱口?” “噬心堡贩卖天下奇毒,他们的东西有几样没有毒的,”话语间,少卿满脸不屑,“那虎口箱上也布满了剧毒,别说是人,就连剑碰到了都会被腐蚀掉,而且那箱子坚固得很,买主也都要小心翼翼地把信投入箱口,一不小心那信那钱都会被毒药融了去。” 叶凌听的身后背一阵发凉,端起了酒,大喝了一口,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笑呵呵道:“看来凌儿还真得好好补补这江湖知识,这江湖凶险,什么样的事都有,说不好哪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十章 岑家有女喜相识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借着月光,饮着烈酒,对着兄弟,谈着江湖,人生得意,莫不如此。两人谈笑风生,愈饮愈欢。 “大哥,听你谈了噬心堡,凌儿对那司空穆白更是感兴趣了,今天,他居然拿寒冰给悦儿解毒。寒冰乃是一种旷世奇毒,只生长在极寒地区,就像它的名字寒冰一样,会让人成为一块难以融化的寒冰,而且,这种毒无色无味,融化后和水没什么两样,要用此毒害人,那可真是防不胜防。只是,凌儿也只在书上看过这些,书中的记载,寒冰百年难得一块,没想到,噬心堡还真是无毒不有啊。” 少卿脸上有了稍许的疑惑,“这噬心堡只会害人,从不救人,听你那么一说,也难怪由他们的少主出面送交货物了。噬心堡各地均有分舵,一般的毒药都是当地的分舵派人去送,恐怕也只有那些珍贵异常的毒药,才劳烦得起他们的少堡主啊。看来买主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人,能出得起价买这么贵重的毒药。” “凌儿只知道寒冰是一种旷世奇毒,却不知道,它居然能解烈火霓的毒,不瞒大哥说,凌儿还真没把握能解找到三叶草,烈火霓的毒发作起来,似烈火焚身,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不过,凌儿还真是佩服悦儿的胆色,知道是剧毒,还敢一下子就吞下去,幸好司空穆白没有骗我们,悦儿现在没什么事了,当时,凌儿还真担心手上抱的会变成一个冰棍呢!”叶凌半开着玩笑,但佩服悦儿却是实实在在的。 当时,叶凌并不知道所抱的女孩就是岑家的悦儿,只是女孩身体的灼热让他确定毒已经发作,一般的人早已经痛得满地打滚了,而这女孩还能故作镇定,实在是让他佩服。 少卿想到自己调皮的妹妹,不禁皱起了眉头,声音有些疼惜有些无奈。 “悦儿这孩子,真是被我和爹爹给惯坏了,她小时候出了那件事一定让她受了很多苦,十二岁那年,悦儿回到家,我们每一个人都尽可能地去补偿她,看爹爹对我动辄鞭笞的,对悦儿,可是连句狠话都不会说。悦儿精灵古怪的,比我小时候还要调皮捣蛋的多,这么大个不二镖局,就找不出没让她捉弄过的人。” “哈哈,没想到悦儿居然是这样的个性,大哥小时候的顽皮凌儿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悦儿比你还甚,真不知道,她得淘气成什么样子,” 话锋一转,叶凌问道:“咦,大哥说悦儿小时候出了件事情,什么样的事情呢?” 少卿抱起了酒坛,喝了一大口,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当年,我们没有照顾好悦儿啊!”少卿感慨一声,继续道, “悦儿这孩子太精灵了,小时候,爹爹不许她乱跑出去玩,她竟自己挖了个地道,那年,悦儿八岁,趁着我们不注意,就顺着地道跑出去玩,这一去,就去了四年。那四年间,家里派人到处寻找,后来,打听到悦儿被卖到了神阳的妓院。于是,爹爹连夜启程赶到了神阳,找到了那家妓院,却得到悦儿逃跑了的消息,虽然为悦儿松了口气,可线路也就这样断了,从此,就再也没有过悦儿的消息,直到四年后。” 叶凌睁着大眼睛一刻不溜神地听着,对四年后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四年后的一天,有人敲响了岑家的大门,管家打开门,居然是失踪了四年的悦儿,悦儿穿着青色的纱衣长裙,一脸的欢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还是原来那副顽皮的样子。爹爹问她这四年发生了什么,她就只说和一个好姐妹笑傲江湖,再细问,她就笑而不语了。大家自然不太相信悦儿的话,悦儿失踪时只有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外流浪了四年,经历过的艰辛困苦是可想而知的,大家也不想让她觉得伤心难过,又看她还是一副快乐的样子,久而久之,也就不再问了。” 没有想到悦儿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经历,叶凌不禁也有点感伤。 看了看叶凌,少卿接着说道:“听义弟你的描述,今天放蛇的人应该是折柳城的小霸王周童,是个地地道道的地痞,专欺负这里的百姓。悦儿虽然平常总是找他们麻烦,可他们却用这么狠辣的手段对付悦儿,幸亏悦儿没事,不然,我定要将这些小流氓们碎尸万段。”想到白天见到妹妹时她那副憔悴的样子,少卿一股火涌上心头。 “哥,何必这么生气呢,那恶人已得到教训了啊,哥,你看那万花朵朵齐争辉,湖心微波静留痕,对月凉亭一坛酒,闲话人生莫停杯。此等情景,何其逍遥,你们二人在此对酒当歌,享受人生,怎能少了小妹呢!”说着,纱裙飘飘,走进了亭子,端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这时叶凌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衣少女,女孩衣着打扮极为简单,一身青纱长裙,头发乌黑发亮,在一侧挽了一朵梅花髻,其余的头发顺着髻搭在左肩上。女孩皮肤水嫩,双颊泛着桃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会说话般,闪着光芒。女孩不算特别的漂亮,却有一种天然的灵性和淡雅。叶凌突然想起一首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在女孩身上极为恰当,想起本要送给悦儿的礼物,突然觉得太过庸俗,放在怀里,没有拿出来。 三人围着圆桌开怀畅饮,言谈中,悦儿的豁达、爽朗、娇嗔、可爱,每一面都让叶凌不禁感叹,顿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感慨,然而,心也不禁疼痛起来,三人愈谈愈欢,笑声不绝于耳。 几个人喝了二十坛子的酒,叶凌已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房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独自倒了壶茶,稍微醒了醒酒。月光早已朦胧,叶凌有些伤感地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 不好,叶凌心里一愣,中了计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捉弄了,叶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折腾了半天,可屁股就是离不开凳子,实在无计可施,用力一拽,咔嚓一声,屁股上的布都被扯了下来,露出了贴身的褒裤。叶凌刷地红了脸,赶紧从包袱里拿了条新裤子换上,生怕被别人看去了自己的窘相。 第十一章 冷鞭无情人有情 噬心堡内,幽静灰暗,到处一片阴沉之气。堡主司空离喜欢黑色,堡内的陈设也都以灰黑为主,若不点上灯,白天都很难分得清方向。堡内下人们一个个垂首而立,面容枯萎,像死人般,没有生气。司空穆白白衣飘飘,向正厅幽冥堂走去。每次完成任务,司空穆白都会去幽冥堂复命。无论如何,噬心堡信誉不能毁,这点司空穆白心里清楚不过,但却因为用寒冰救了岑悦儿,他不得不再次回堡,把堡内仅存的另一块寒冰取来,快马加鞭,交给了买主。 一块寒冰,价值千金,买主出手也很阔气,在信封里封了一千两黄金,噬心堡本就是只卖毒药,绝不救人,可自己却犯了大忌,还用百年难得一见的寒冰救了个从未相逢的小姑娘,父亲想必已经知道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司空穆白不敢想象。 走进幽冥堂,父亲果然威严凛凛地端坐在西林熊皮铺垫的宝座上,司空穆白没敢抬头看父亲的表情,默默地跪了下去。 “孩儿办事不利,请父亲责罚。”司空穆白垂着头,道。 声音虽然冰冷,可手心却已经冷汗涔涔。司空穆白是看到过父亲怎么惩罚下人的,手段阴狠,他永远都不能忘。 记得一次,一个下人送药迟了三天,回堡后,父亲用寒铁链把他绑在了铁柱上,拔了那人的牙齿,对他用了分筋错骨散,那时,他才十岁,听那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司空穆白的心里一阵阵发冷,这惨叫持续了三天才停。这些年来,父亲更是花样倍出,折磨人的手段也愈加的狠毒,自己向来循规蹈矩,从没触到过父亲的霉头,这次犯了如此大错,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惩罚自己。想着想着,司空穆白不禁地有些心慌。 司空离没有起身,声音中却明显带着怒气。 “那个姑娘很漂亮吗,能让我们少堡主触犯宫规去救,真所谓红颜祸水,既然是祸水,就不该留。”司空离的声音冰冷,带着威严,不怒自威,司空穆白心里一惊,但他相信父亲绝对做得出来,心里不禁地惊慌起来。刻意地保持着镇定,司空穆白道: “她什么样子,孩儿没有细瞧,只不过,孩儿看欺负她的那些人手法太恶劣,烈火霓毒发太痛苦,孩儿是经受过这种痛苦的,才会激起了同情心,救了那女孩儿。” 司空穆白七岁那年,司空离曾带他到山林里,训练他采毒认毒,对于如何对付那些毒物,司空离告诉过多次,可司空穆白却总也记不住,结果被烈火霓咬伤,司空离心里有气,作为惩罚,没立即给他解毒,让他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煎熬了一夜。现在司空穆白说的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在乎那小姑娘,只是看她中了烈火霓的毒,便同命相怜,起了救人之心。司空离知道儿子随表面无情,可却是个心软之人,但他也没打算让他变得和堡里其他人一样冷血无情,况且,有个与众不同的人在身边,司空离也觉得更有趣些。看得儿子说的言之凿凿,他也有些半信半疑,但一想到他用寒冰去救一个小丫头,心里的火就冒了起来。 “去把我房里的藤鞭拿来。” 司空穆白心里的石头扑地放下了下去,心想,父亲是相信了自己的话,那就不会去找那姑娘的麻烦了,司空穆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知道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可他就是不忍看那女孩受苦,看着她向自己求救时那悲悯的眼神,他的心就软了下去,就不计后果地救了她。此时,心中也有一阵暖流流过,父亲从不和自己交流,只是要出任务时才会见见自己,为此,司空穆白曾一度认为父亲并不爱他,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并非父亲所生,可现在他却感到了父亲对自己的不同。 走进了父亲的卧房,房内灰白的墙上挂着一根粗黑的藤鞭。取了藤鞭放在手里,司空穆白的心里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拿这根藤鞭。小时候曾听父亲提起过,这藤鞭是司空家的家法,父亲小时便是被这藤鞭打大的,十六年来,父亲从未对自己用过家法,虽然每次犯错也会被重责,可使用着家法藤鞭却是第一次,现在父亲虽是要责打他,他却感觉到父亲对他的爱。 轻轻地用手抚了抚粗黑的藤鞭,这藤鞭坚韧柔软,由三根藤条编织而成,轻轻打在手上,就已泛起红痕,司空穆白心里有些紧张,但又不敢让父亲久等,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幽冥堂走去。 幽冥堂内,司空穆白直直地跪在地上,双手过头举着藤鞭,等待着惩罚的来临。司空离没有说话,缓缓地走下了座椅,接过了儿子手中的藤鞭,看着藤鞭,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数不清的爱恨交织在里面。 “脱了衣服。”司空离简单地交代了一句,司空穆白没敢耽搁,白色纱衣翩翩落下,露出了白皙健壮的肌肉。 “啊~~”未来得及反映,一记鞭子已经重重地打在了背上,鞭子入肉很深,一道血痕狰狞地躺在细嫩的皮肤上。 司空穆白冷汗冒了出来,双手使劲地抓住裤脚,忍着痛,心里暗暗发誓,下一下绝不叫出声来。 啪~~ 又一下重重地打在背上,交织着原来的伤口,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十字,看着司空穆白肩上那浅浅的深红弯月和那个让他恨透了的字,司空离眼睛里升起了熊熊烈火,手下更加了几分力,鞭子肆无忌惮如雨般的落在了司空穆白的身上。 司空穆白只觉有万把钢刀割在肉上,每一鞭都似把他掏空般的疼痛,汗水流进伤口,更无疑是伤口上撒盐,咬破的嘴唇流出了血。 脸色苍白,生不如死般的疼痛让司空穆白再也撑不下去,跪的挺直的身子弯在了地上。 啪~~ 又一鞭落下,司空穆白身体颤抖了起来,声音中的痛苦无以名状,惊醒了愤怒中的司空离,看着儿子满身的鲜血,司空离的心也痛了一下,手下的鞭子也缓了许多,力度也轻了许多, 啪~~ “啊~~” 司空穆白又痛苦地喊了出来,司空离知道儿子自是无法忍受了才会叫得如此凄惨,长输了一口气,司空离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冰冷地道了句起来吧,便欲转身离去。 司空穆白声音微弱,掺杂着沙哑,一句“谢爹爹”说的那么让人揪心,听得司空离心里也有些难受,司空穆白扭动了一下身子,火辣辣的灼痛,似千万根细针刺入肉中,强忍着撑了一撑,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司空离心里一紧,蹲下去抱起了儿子向卧室走去。双手触摸着儿子壮实的肌肉,摸着儿子细嫩的皮肤,听着儿子急促的呼吸,看着儿子眼角残留的泪珠,司空离心里砰砰乱跳,身上燃起燥热,匆忙地把怀中的司空穆白放在床上,快步退出了儿子的卧室,吩咐下人去给儿子上药。 一连几日过去了,悦儿和叶凌早已非常熟络,悦儿总是一口口地二哥哥二哥哥地叫着,叫得叶凌心里也觉得很甜蜜。可这悦儿又着实让叶凌生气,他从来没见过那么调皮的人,就好像猴子一般,从来没有闲着的时候,今天叫他陪着去这玩,明天叫他陪着去那玩的,后天又去街头做女侠,来个打抱不平,实在是让叶凌没办法。更可气的是,这丫头还满脑子的坏主意,就这短短几天,叶凌已经不知道被算计了几次,有时候想以牙还牙一下,又找不到招,想想又觉得自己太可笑,居然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可她脑子里怎么就那么多花招呢,想想她那古怪的行径,叶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日,阳光明媚,一大早,悦儿就拉着叶凌匆匆忙忙地跑出了不二镖局,说是要他陪她去冒险,一听见冒险,叶凌心里紧了起来,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去闯什么祸,心里不放心又阻止不了,就陪着她闹去了。天色渐渐暗下去,悦儿拉着叶凌,在一座高堡前停了下来。这城堡高大森严,从外看去,气势相当的宏伟。堡的外观以黑色为主调,让人觉得很压抑。叶凌向上一看,噬心堡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不觉一愣,心里泛起层层疑惑,“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别告诉我,你要到这里探险!” “噬心堡啊,这不写着嘛!”悦儿笑嘻嘻地看着叶凌道。 “知道是噬心堡你还来,还没回答我呢,你说的探险是不是要去这里?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叶凌有些责问。 悦儿依旧笑盈盈地道:“知道危险才来嘛,没有危险,还叫什么探险啊!” “二哥哥,你可知,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几时闲得望明月,思悟人生莫悔追。今天月色明朗,何不停下来看看明月,享受一下人生呢!”悦儿笑一笑继续道。 见悦儿扯开了话题,叶凌摆了摆手,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被悦儿点住了穴道。还保持个摆手的姿势,样子特别滑稽。 “悦儿,你别走,快给我解穴,要进去,我们也一起去,悦儿……”还没等说完,悦儿已经纵身一跃,进了堡的围墙,消失在叶凌的视线里。叶凌心里骂着自己,都上了那么多次当了,居然还是不记得防着这个天真顽皮的小女孩,无奈,只能保持着个古怪的姿势傻等着,祈求悦儿千万不要惹祸出事才好。 噬心堡内,司空穆白身披白色的睡袍懒懒地趴在床上看书,轻轻的脚步声令他猛然地向门的方向看去,一个黑衣的小寰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少主,天气微寒,奴婢按老爷的吩咐,沏了壶热茶给您暖暖身子,以防得了风寒。”说着,把茶壶放在了桌子上,垂首立在一边。司空穆白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奇怪,父亲怎么会派人送茶给自己呢,父亲对自己很少关心,生活起居的事情,父亲更是从不过问,可今天居然派人给自己送茶,转念一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伤的缘故呢?!没有多疑,司空穆白走下了床,坐在了桌旁,向小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那,我要是不走呢?!”小寰的声音突然变了个样,司空穆白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是谁?”声音里含有杀气。 那小寰笑了笑,拽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张清丽的脸现在了司空穆白的眼中。 “怎么是你?”司空穆白着实一惊。女孩没有说话,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伸手倒了一壶茶,径自喝了下去。 “呵呵,真是好茶呢!你怎么不喝?”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司空穆白。 “这样太危险了,我送你走。”司空穆白一把拉起了女孩的手腕,却没有拉动,这让他更惊,没想到女孩居然有那么好的内功,这么深厚的内功绝不是十年八年就练得出的,可看女孩的年纪,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女孩笑了一笑,笑容里充满了阳光。不错,女孩正是岑悦儿,刚才,她刻意用上了内力,让司空穆白知道,自己是有本事的,不会轻易就出事,因此,也不会让他急于赶她离开。司空穆白确实没有再拉她走,而是走到了房门口,匆匆忙忙地扣了门,然后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噬心堡机关重重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司空穆白先开了口。 “只要我想进来,我就进得来。其实,我已经暗中观察噬心堡几日了,又找了好多关于这的资料,对这里的一切我都了解的很,而且我捉了你们堡的一个小丫鬟,控制了她,是她告诉我如何进堡的。怎么样,我很厉害吧!”悦儿说着,眼睛里全是得意的神色。 司空穆白看着这个让自己宁愿身受重罚也忍不住不救的小姑娘,看着她说说笑笑,心里很是温暖,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好笑。 “我已经知道了,姑苏公子是很讨厌别人打扰的,所以,你的卧房外从没有下人守着,而令尊今天又不在堡内,所以,我现在是绝对安全的,况且,就算我被发现了,凭我身轻如燕小青龙,就算打不过,也总是逃得过的,呵呵。”悦儿眼睛里闪着光,脸上笑容不绝。 “身轻如燕小青龙?”司空穆白忍不住问出了口。 “对呀,对呀,江湖人给我的绰号啊,”悦儿得意地说。 司空穆白心里想了又想,因为要给买主送药,就要涉身江湖,司空离曾请人给司空穆白讲了大量的江湖知识,可这个身轻如燕小青龙,司空穆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号人物,想必,是这姑娘自己给自己起的绰号吧,看悦儿的神色,好像正等着被赞许一番,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称赞几句,于是话锋一转,问道: “好,那我相信你,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 悦儿有些失望,但又马上打起了精神,欢快地道:“当然是来谢谢你啊,那天,多亏了你救了我,不然啊,我可有的苦吃了。呵呵,我叫岑悦儿,是不二镖局的二小姐,你还真够意思,那么稀有的寒冰都舍得拿出来救人,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悦儿边说着,边杵了司空穆白一拳,说的兴致勃勃。 这一拳,虽然力气不大,可还是触动了司空穆白身后的伤口,很是吃痛,司空穆白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悦儿还是看出了司空穆白的不对。 “你怎么了?”悦儿关问到。 “没事。”司空穆白温和的说。 “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悦儿别过头去,嘟起了小嘴,小脸粉扑扑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于司空穆白来讲太过珍贵了,从自己懂事起,就居住在这个冰冷的城堡中,身边的人都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他曾多么羡慕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拥有真诚的友情和温暖的亲情。听到朋友这个词,司空穆白的心里无比的激动。 再看着悦儿那副样子,甚是可爱,害怕她真的生气了,司空穆白脸微微发红,声音断断续续,“我,我受伤了。” “受伤了?是因为寒冰的事被罚了吗?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悦儿腾地站了起来,走到司空穆白身旁,左右打量着,流露着很多的悲痛和心疼。 看着悦儿,司空穆白心里暖暖的,从小到大,没有人关心过他心疼过他,而现在,一个如花般的小姑娘却这样心疼他的一点点伤。悦儿在身边一直缠着,硬是要看看他的伤口,一副不到长城不罢休的气势。司空穆白实在没办法,只得拉下了睡袍,露出了密密的鞭痕。悦儿看了一眼,心里扑腾一下,伤口明显处理过了,可这鞭伤入肉太深,很多已经结疤,深深红红,每条都有小指粗细,被挣裂了的伤口已经流出了血,受刑的过程有多痛苦,悦儿可以想象得出来,硬挤出一个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滴滴泉露,点在指尖,小心翼翼地为他涂遍了背上的伤口。 司空穆白有些窘迫,却无法拒绝悦儿的好意,只觉得悦儿的药很是特别,不像父亲的药,涂在身上撕裂般的灼痛,而是清清凉凉,还飘着淡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涂好了药,司空穆白穿上了睡袍,干涩地道了声谢谢。悦儿却又恢复了活力,爽朗的声音再度回起。 “从今天开始,我们可就是好兄弟了,看样子,我应该比你大一些,以后,我叫你小白,你呢,嗯,就便宜你一下,让你叫我好姐姐。”司空穆白一听,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心想,这小丫头明明比自己小,居然还要自己叫她姐姐,而且得了便宜还卖着乖,刚想争辩几句,悦儿已经起身,果真身轻如燕,从窗口飞了出去, “改日我们再见!”声音在卧室里回响不绝。 看悦儿出了堡,叶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悦儿走了过去,为叶凌解了穴,一会儿嬉皮笑脸地陪着不是,一会儿振振有词地说是帮自己享受人生,听得叶凌头都发胀,觉得有好气又好笑,本想发发小脾气吓吓悦儿,却也被悦儿哄得发不出来,一路向不二镖局走去。 第十二章 温柔笑里暗藏刀 逝者如斯夫,一转眼,一个月已过,不二镖局一切如常,茶室里,悦儿双手捧着印有梅花的信,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个不停。叶凌本正品着茶,看到悦儿哭了起来,担心地走到她身旁,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这信……?” 叶凌早已注意到,从悦儿开始看信时就很不对劲,现在悦儿的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让她忍受不了的事情。 “我要马上见哥哥,” 悦儿擦了擦泪水,手里紧紧地握着信,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前跑去。 “真稀奇,怎么平时天天躲着我的大小姐会想要见我?”岑少卿正巧要进茶厅,门口处便听到了悦儿的话。 叶凌走近了悦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悦儿拿起了信,转眼泪水又布满了粉红的脸蛋。 “这是梅儿姐姐的信,哥哥,你知道的,就是我每年去见的那个好姐妹,她来信告诉我,她得了重病,恐怕撑不过一年,要负我一年之约了。”悦儿的声音哽哽咽咽,似乎有无限的痛苦,手里微微的颤抖着,叶凌拥了拥悦儿的肩膀,不知如何去安慰,但也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悦儿见少卿的意图。 “悦儿,别太难过了,也许梅儿姑娘的情况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糟,”少卿安慰道。 “是啊,悦儿别哭了,梅儿姑娘不会有事的,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她怎么舍得离开呢!”叶凌不知说些什么去安慰悦儿,夸人也夸的很是生硬。 “可是,悦儿真的好担心啊,哥,悦儿想求你一件事情,” “不用说了,你去吧,从家里多带些补药,让七叔叔和张辽他们陪你去。”少卿关爱地说道。 “还有我,”叶凌用袖子为悦儿拭了拭眼泪,“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而且,我懂得雌黄之术,说不定可以帮住梅儿姑娘。” 少卿看了看叶凌,点了点头,“有二弟陪着也好,这样我也放心了。” 看着两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悦儿不想让他们担心,勉强挤出个灿烂的笑容,柔柔地道:“哥哥,梅儿姐姐最不喜欢和生人打交道,有二哥哥陪我就好了,也不要再麻烦七叔叔他们,这样悦儿会很过意不去的。”悦儿语带娇嗔,半撒娇地说道,眼角泪光盈盈,让少卿无法拒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有叶凌陪着,少卿还是很放心的,叶凌为人诚恳憨厚,正直淳朴,武功又是厉害非常,妹妹虽然狡猾古怪,可有凌儿陪着,也不至于闯出太大的祸,况且不二镖局在江湖上一向口碑较好,并没有与人结怨,两人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因此,少卿才同意了他们两人的出行。夜已渐深,悦儿的房间里依旧灯火通明,对面房间的叶凌坐在窗边,念着悦儿的悲伤,却不能去陪伴安慰,于是,拿出随身的玉箫,借着月光,柔和地吹起一曲长相思,箫声低回盘桓,清空飘渺,动人心弦,连蝉噪鸟啼都蓦然消失,一瞬间万籁俱寂。箫声传进了悦儿所在的览月居,第一感觉,动听非凡。悦儿放下了手中的银铃,拉起了窗帘的一角,偷偷眺去,心里惊讶于这样一个笨拙的粗人,居然能够吹出这么动人的箫声。静静地听着,突然觉得无名的悲伤,是一种什么样的思念,能把这长相思吹得如此震撼,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悲痛,能把这长相思吹得如此幽怨。 第二天,少卿一路送着悦儿和叶凌出了折柳城,看着少卿渐渐走远,悦儿阴云密布的脸上霎时现出了阳光,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叶凌楞楞地打量着眼前善变的小丫头。此时的悦儿依旧一身青衣,简约非常,身上斜背着一个珠链青色丝边的布袋,布袋鼓鼓地靠在悦儿胯间,不但携带了很多的用品,而且可以作为衣着的装饰,很是好看。悦儿扎着深青色的腰带,在腰的一侧,简单地系了个蝴蝶结,后腰处一双龙凤呈祥刻雕的约七寸长的匕首紧紧地别在腰带里。最让叶凌好奇的是悦儿一双巧手上戴的银铃,这银铃各个弹珠大小,五颗银铃由银链细坠儿穿在一起,分套在五根手指上,算是悦儿身上唯一的修饰物品,。 叶凌对悦儿的银铃很是好奇,它并不发出响声,可转念一想,悦儿做的事哪有一件像个普通女孩,所以,自己也不要以常人的思路去想她的饰物。 看悦儿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眼前好几条岔路,叶凌开口道:“去梅儿姑娘所住的锦阳城应该走哪条路,我们大约要几天的行程?” “哪条路?我怎么知道啊,我又没去过锦阳城!”悦儿笑语盈盈,“喏,就走这条路吧,”说着胡乱地指向一条路。 “啊~?”叶凌着实吃惊不小,“你不是每年都去梅儿姑娘那里吗,怎么能不知道锦阳城怎么走?” “哎~~”悦儿叹了口气,“二哥哥,你和哥哥不愧是好兄弟,连以后的死法都是一样的。” ???? 叶凌无语,错愕地看着悦儿。 “笨死的啊!”说着,悦儿笑道:“梅儿姐姐根本没给我写过信,我是骗哥哥的,不然,我们哪有机会出来享受这美丽的大自然啊!” “调皮鬼!” 一个爆栗, “哦”悦儿吃痛,撅起了小嘴,“敢打本小姐,看我饶不了你。” 说着,伸出了小拳头,叶凌见悦儿要打,学着悦儿的样子做了个鬼脸,撒腿向前跑去。 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打闹声,笑声不时传来,像两只戏逐的蝴蝶,向远方飞去。 “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 “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叶凌对着悦儿的上联,走过小桥,指着前方的竹林,拿着酒壶,和悦儿一碰壶,饶有兴趣的吟道: “一条寒玉入云霄, 万叶为余扫寂廖。堪爱此君能耐冷, 林中好听风潇潇。 ” “这里竹林绿竹高耸,和刚经过的那片枫林大相径庭,自有一番不同的风味,不如,我们就游一游这竹林,你看如何?”叶凌对着壶口饮了一口酒。 “二哥哥,不错嘛,看样子,你可是被小妹我影响了,越来越有生活情趣,好,就依你的,我们到竹林里把酒高歌,纵情欢笑。” 说说笑笑,两人一面走,一面喝着酒,一个青衣盈盈,一个蓝衣飘飘,似一对神仙眷侣,自在逍遥。 两人正谈闹着,忽然,一声救命声从远处传来,声音虽小,但依旧逃不过两人的耳朵。 “一男一女,”叶凌听了一下,说道。 “二哥哥蛮厉害嘛,连一男一女都听得出来,小妹佩服佩服。”悦儿嘴上说笑着,手却拉起了叶凌,用上了轻功,向声音处奔去。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声音由一个村姑发出,这村姑被绑在了树上,头发散乱着,脸上尽是泪水,衣冠不整,半抹酥胸露在阳光下,呈金黄的小麦色。村姑不断地哀号着,求救着,可眼前的男人就是不为所动。这男人的服饰很是花哨,衣服上布满了红色,绿色,蓝色,黄色的横条格,戴着四方链坠高帽,手在村姑的身上摸来摸去,脸上淫秽地笑着,十分可憎。 “不要什么呀,嘿嘿,小娘子,听话,爷会好好疼你的。”叶凌和悦儿已经赶来,听着那男子的淫荡的声音,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男子的手拉在了村姑的肩膀,正欲拉下她的衣服,却听后面一声大喝。 “住手!” 这声音是悦儿的。 声音清脆悦耳,男人不禁回过头去,眼前的青衣女子虽有几分稚气,却是清秀高雅、出水芙蓉般,看得他有些发呆,转瞬间,又露出了奸邪的笑容,走向悦儿,边走边道:“爷今天还真是艳福不浅,小娘子让住手,那爷就放了她,她那种货色怎么能和你比呢,小美人儿,别嫉妒,爷从今儿以后呀,就疼你一个。”说着,手伸向悦儿粉红的脸。 叶凌的脸紧紧地绷起,手上下了内力,却被悦儿用手拉住化了去。叶凌看悦儿仍旧笑嘻嘻的样子,立即明白过来,这丫头一定有自己的法子收拾眼前令人犯呕的人,于是,只是静立一旁,又聚起了内力,以备必要时再出手。 男人淫淫地笑着,脸上因奸笑而起了层层皱纹,一只手抚在悦儿滑嫩的脸蛋上,另一只手已经搭在悦儿的柳腰上。悦儿没有反抗,露出属于女人的那种及其妩媚的笑容,情意绵绵地道:“那你的心可是奴家的了,奴家不允许你的心还有别人。” 叶凌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是悦儿的办法,看着悦儿这副样子,叶凌很是不习惯,又怕极了悦儿吃亏,刚想动手,男人恶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爷的心就是你的,小美……”人字还没有说完,一把刀已经深深地插入男人的心口。 悦儿手里的刀不偏不倚地插进男人的心脏,血顺着衣服流下来,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被绑在树上的村姑哪见过杀人,吓得叫出声来,瑟瑟发抖,差点晕了过去。 “你的心是奴家的了,可奴家又不能绑住你,让你不再有别人,就只能出此下策了。”悦儿嗔笑着,声音绵里藏针,手上又用了几分力,在男人的心上划了一个圈,剜了一个洞。 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着惊恐、不解和怨恨,嘴角流着大口大口的血,身体有些抽搐,只挣扎了一会儿,便断了气。 悦儿抽出匕首,在男人的衣服上蹭掉了血迹,插进后腰。 此时,叶凌早已被悦儿的行径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眼里,悦儿只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顽皮捣蛋而已,从没想到她竟是个如此狠辣果断的女人。没有说什么,叶凌给村姑松了绑,村姑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叶凌拿出一粒镇惊的药给她服下,稍微缓了缓,村姑倏地跪在了地上,哭着给二人磕了个头, “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已经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女人哭的厉害,哭声中尽是凄凉。 悦儿走了过去,扶起了村姑,和叶凌一起劝了几句,可这村姑执意求死,怎么也劝说不动。看已经没法儿,悦儿冷冷地道了一句我成全你,从腰后拔出了刀,叶凌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 “你干什么?”叶凌有些责怪地问。 “成全她,不要拦我!”悦儿收起了往日的嘻哈,声音阴冷狠辣,村姑看叶凌还要阻拦,一把抓住了叶凌的胳膊,哀求地看着他,看的他心里有些发毛,就在叶凌稍愣的片刻,悦儿腰后的另一把刀已经插进了村姑的身体。 村姑闷哼了一声,手捂住伤口,血汩汩流出,死亡的气息愈加浓烈,痛蔓延全身。 叶凌看悦儿对村姑动了刀子,怒气冲天,心想自己身边的那个活泼可爱的悦儿怎么会是这么狠毒的一个女子,真是又恨又伤心, “你怎么这么狠毒,她已经这么可怜了,你居然还能下得去手,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从此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毫不相干。”叶凌气急而语,语气中带着愤恨带着失望,手里抱着村姑,看了看伤势,心里松了一口气,拿出药为村姑敷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太重,没有看清楚就冒然地责怪悦儿,深深地后悔和自责。 “你有家人吗?”悦儿没有理会叶凌,看了看村姑,问道。 “我只有个七旬的老爹。”村姑声音微弱,因疼痛而颤抖。 “这下可好了,世上又多了个孤寡老人,又多了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悦儿满脸不屑地说道。 这话突然提醒了垂死的村姑,人在将死之际,刚才两人的劝慰忽然特别入心,想起自己年迈的老爹,村姑心痛的厉害。 “真是个傻女人,亲者痛仇者快,你爹爹有你这样的女儿也算不幸,你死了他更开心呢!” “不,我不要死,爹,我对不起你。”村姑的泪水浸湿了衣衫,眼睛里闪烁着求生的欲望。 “你不会死的,悦儿并没有刺太深,敷过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这话是叶凌说的,叶凌一直看着悦儿,眼睛里透着深深的内疚,可悦儿却瞧也不瞧一眼。 “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正好我们也没地方过夜呢,让我们住你家好不好?”悦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娇娇滴滴地向村姑撒着娇。 叶凌背着村姑,向村姑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叶凌不断地道着歉,陪着笑,悦儿就是不理,最后,叶凌无奈地扮着小狗才逗悦儿笑了出来,夕阳西下,共赴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