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尾花翎》 第一章 天渊现世 一场冷雨在如墨的夜色里瓢泼而开,那一道漆黑的影子如灵猿腾挪,只是在杏云楼顶稍作停歇便是转瞬消失在漫天雨幕中。其离开的瞬间,地上一滩殷殷血迹很快便被大雨冲散。 不片刻三道长衫束发,脸覆玉色面具的人影,便出现在那影子方才所立之处。 “血腥味已经很淡了。”其中一人蹲下身,探出的手指纤细,苍白如纸,若不是通过声音辨别必然会被认为是女子。 “都怪这雨天,不然绝让她立毙当场。”另一身形魁硕,面具左侧眼角有道裂纹的身影粗声粗气回道。 唯一高挑的身影望着前方,面具左眼那一滴血色泪痕,竟带着几分魅惑之色。 蹲下的身影立起,声音淡漠:“能在这么多门派围攻之下全身而退,即便是我们兄弟三人联手,也留不下她的。” 魁硕身型男子犹自不忿,却也只是从鼻中哼出一个音节,便不再言语。 那一抹红泪,突然开口,声音飘忽轻缓,总有几分不真实。“难得的好机会,若是等她伤好了,再想伤她就难了。” 就在三人说话当下,数十道身影渐次停靠到附近楼舍之顶。 “玉面门的三位可是捉住那魔女?”开声之人身上着冷色盔甲,却刻画着道道繁密纹路,竟然隐有血色光华在流转,甚是诡异。 “既然天魔门都捉不到,我小小玉面门又怎可能捉得住。”玉面门那有着苍白纤细手掌的人影冷然相对。 一时空气凝滞,几方势力本就只是为了夺取天渊古卷而来,此时功败涪城,心中皆是藏着怒火。 突然远处天空出现一个面色清俊的男子,缓步行来踏虚空如实地,漫天夜雨竟是从其身前两寸之处便避开。 不过须臾,男子已立于杏云楼另一侧,“暝杀派掌门可在?”听到此男子开口,众人皆是回望,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越众而出,望着男子,目中透着疑惑。 男子长袖广袍任夜风夹雨纹丝不动,“谷主让我将此物交予你。”清俊男子探手入怀,再取出,只见荧荧白光将周围尽数纳入其中。 “冰肌玉骨·千尾花翎。”人群中一道模糊身影,总是虚幻的仿若没有实体,正是千幻门的神幻公子,而让人惊讶的却是他口中所吐出的八个字。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不言,眼中有几分怜悯又有几分恐惧的望着暝杀派掌门,不曾想冰雪谷的人竟然出谷了。 “你,你是冰仙子的徒弟?”暝杀派掌门语气中全是难以置信。 清俊男子不置可否,递过手中千尾花翎,却不想暝杀派掌门转瞬变脸,怒喝一声,澎湃真力将环身而落的水珠凝结成道道利剑直刺向清俊男子。 清俊男子却是忽然一笑,带着几分邪魅,所有人都只望见一道荧荧白光闪过,暝杀派掌门怒瞪双目,人却已轰然向后倒去。 莹白色的【千尾花翎】静静覆在他的胸前,紧接着暝杀派掌门七窍内喷涌出鲜血刹那将其染红,而那【千尾花翎】慢慢在热血中如冰雪般消融。 所有人都到吸一口冷气,暝杀派虽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毕竟也是除了十大门派之外顶尖的势力了,而作为暝杀派的掌教,功力自然是属于一流高手范畴的,竟然在此男子手中走不过一招,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出招,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二十年前,【千尾花翎】绝迹江湖,不想时值天渊古卷出世,竟又再次现世。 “花翎叛逃师门,盗取天渊古卷,当诛。”清俊男子声音温润,毫无杀伐之气,确是让人听之变体生寒。 “照此说来,这天渊古卷乃冰雪谷之物?”突然响起的声音纯正平和,透出雄浑真力。清俊男子照着声音来处望去,不由透出几分笑意,却是邪魅。 “炎阳门少门主?”清俊男子出声的当下,拢在袖中的手同时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炎阳门少门主目中突然闪过一抹惊色,背上宽大重剑转瞬到了手中,淡金色真力迸发而出,重剑凌空刺出,剑尖金色符文玄然而转,竟与虚空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轰然对撞。 气流激荡,所有人皆是飞身后退,漫天冷雨竟是突然生生断了,好片刻才又重新落下来。炎阳门少门主,连退数十步,每一步都在房顶留下深深脚印。 可那清俊男子仍旧风轻云淡,片雨不沾衣襟,只是被那狂乱的气流将衣角掀了掀。 “果然冰雪谷出来的都是妖孽。”一柔声女子面上覆着白纱,周身绫罗三尺竟然无风自舞,若那九天玄仙。 “玄女门的九天玄女之一,绿绫罗。”清俊男子转头望了一眼,嘴角带笑,却是接着道:“妖孽这个词我喜欢。” 绿绫罗足尖轻点,竟是纤白如玉,不着片衣,在旋舞的绫纱中若隐若现,每一步踏下就有真力幻化的草甸生成,一如仙家之姿。 “不知道冰仙子近来可还健爽?”幽兰蜜香,缭绕在清俊男子面上,绿绫罗绕着其身转了一圈,将手轻抚其肩。 “家师很好,倒是很记挂着玄女门的离恨天女。” 听这话,绿绫罗眼神紧了一分,却是张口吐气,一朵真力幻化的兰花盈盈而落。 清俊男子面上笑容不减,只是抬手一抚,那兰花散做漫天异香,随风弥漫开来。周围之人都是真力涌动,将那香气吹散。 绿绫罗面色不变,嬉笑着足尖再点,人已远远飘退。 “如果各位还是想要天渊古卷,尽管去抢,但最后冰雪谷一定亲自送上千尾花翎。”清俊男子长袖挥动,人已如浮云而上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竟然到了这般境界,已窥天人之境了吧。”神幻公子声音飘忽,却不无几分艳羡之情。 “不可能,天人之境不是他这般未经红尘磨砺的黄口小儿就能勘破的,你看他锋芒毕露,虽已近武之极境,却是还未能上窥天人,定是借助了法器才这般踏虚如地。”说话的人是一老者,须发皆白,之前竟是没人在意过,此时看去,就仿若与天地相融一般,若不用精神力感知,总觉得老者所站之处竟是一片虚无。 “这才是达到天人之境的表现。如果我没认错,前辈就是西麓山的嵢栾真人了。”说话的是玉面门那高挑身影。 “竟还有人记得老夫,难得。”嵢栾真人踏虚如地,随意在漫天夜雨中而行。“今日来此,只是劝你们一句,莫要执着天渊,否则,天星霍乱,必将亡魂流离。”话音渺渺,人已消失在如墨夜色之中。 风雨未歇,忽然又亮起一道闪电,瞬间将周围照亮,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在惊雷未响时,人群已飞身而走,消失在漫漫夜雨之中。 第二章 千尾花翎 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一道黑影从天而将,踉跄的脚步虚浮的在积水上踏出一朵朵水花。 那人前冲了几步,似乎再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慌乱伸出的手掌支撑住身体,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转瞬被夜雨冲淡消失。 她隐在黑巾后面的眼睛,带着一抹幽蓝的光彩,细看那瞳仁里似乎有如雪花状的冰蓝气息在盘旋,只不过霎那,又隐没掉,只剩淡淡蓝色。 “也该出现了吧。”声音带着几分戾气,却虚弱的紧。 随着她话落,遥远天际一个英俊的青衫男子悠然而来,看似闲庭信步,但不过几个呼吸间已是出现在了黑衣人的身边。 “花翎师姐,你怎得这般狼狈。”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却也藏着最真的关心 “滚开。”花翎毫不留情的回击,但似乎声音太大了,牵动了伤口,一口鲜血又是咳了出来。 “还是这般脾性,跟我回去吧,和师傅认个错,把天渊古卷交回来,师傅一定不会和你计较的,毕竟你才是她最疼爱的弟子不是!” “怎么?师傅答应将千尾之名赐给你了?”花翎的嘴角牵起无边的嘲弄。 那一瞬,青衫男子的眸中忍不住爆出幽冷蓝光,难以压制的愤怒,让原本风轻云淡的模样荡然无存。而环身飘落的冷雨,转瞬竟全部凝结为尖锐的冰凌,遥遥指着花翎。 花翎那双幽蓝的眼睛,带着一丝诧异,但光彩十分黯淡,明显是因为身受重伤,否则凭这青衫男子,又怎可能在她面前操控这漫天雨幕。 “你为了争夺千尾之名,竟然强行提升功力至此,对你来说这千尾之名真的这般重要么?” “因为只有千尾才能站在花翎身边。”青衫男子突然柔和下来,那闪着寒气的冰凌转瞬消融,化作一地水花。 花翎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是不是千尾,站不站在花翎身边又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保护你。” “我不需要。” “还是因为上一任千尾。”青衫男子眼中隐不住的嫉恨,几欲将自己点燃。 “闭嘴。”花翎情绪因青衫男子的一句话变得波动起来,再次牵动伤口,嫣红的血迹在一道闪电划过时,触目惊心。 青衫男子明显没想到花翎伤的这么深。 “难道连封住伤口的真力都没有了吗?”他那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恼怒,探出手,结了一个印,只见花翎肩膀和背部的伤口迅速覆上一层冰霜,但血却是止住了。 花翎缓了口气,“你透支本命真元,强行转化真力,只是在拿生命换取短暂的提升,有什么意义。” “哪里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情,意义这个两个字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只要我想做,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所谓。” 花翎突然苦笑了一下,关于这一点,面前的青衫男子倒是和千尾师兄及其相似。 “好了,现在跟我回去吧,师傅应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况且我方才虽然震慑了那些追杀你的人,但保不准他们会再次折返来寻你。以你现在虚弱的状况,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死,我也不会再回去那个冷冰冰的世界里,没有一点温情,而师傅那个冷血的人,在乎的只是她自己,她不能拥有的,就要亲手毁掉。”花翎眼中带着一点痛苦,冰蓝的幽光里竟慢慢凝出了两滴眼泪。 “入门时,师傅便曾说过,凡冰雪谷弟子不可妄动凡情,否则永坠雪妖深渊。” “是师傅她得不到,所以才不愿他人得到。” “师姐,我不想与你争论这些,随我回去,我不想对你动手。” 花翎望着眼前之人,眼中原本就黯淡的幽蓝光彩,转瞬变作死寂,若是她全盛之时,对付他当然不成问题,但此时想必只要他动动指头,她便没有了反抗之力。 可是回去她要面对怎样的刑罚,她很清楚,定会生不如死,况且她此次盗了天渊古卷自然是有所筹谋,若是就这样回去了,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叶青,就当没遇见我,我此生都不会忘了你这份恩情。” 多少年了,叶青再一次听见她这么叫自己,却已经从那个蒙昧无知的少年,变作了今日冰雪谷的一把杀人利剑了。 “师姐~”叶青面上带着怀念,“我以为,你早已经忘记我叫叶青了,只记得,雪十三的称谓了。” “因为加入雪卫的人必须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只不过是一件冰冷的杀器。当年看着你踏入雪卫营的时候,我很想留住你,但被师傅拦住了,他说那是你的选择。 后来,当我看着你红着眼将与你朝夕相处的同伴杀死的那一刹,我便决定忘记了,因为你再不会是我记忆里需要保护的叶青了,你只会是雪十三。” 叶青眼里幽冷的蓝光突然灭了,那双灰褐色的瞳仁里倒映出漫天落雨,“师姐~”叶青叫了声,随后嘴边扯起一丝嘲弄。 那眼中暗灭的幽冷蓝光重又亮起,“对,我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器,师姐,跟我走吧。”叶青声音冰冷,只是眼底深藏着一点担忧,他相信只有将花翎带回,才是救她的唯一途径,否则以冰仙子的性子,花翎必然有死无生。 花翎望着叶青,眼里没有了任何希望,原本黯淡的幽蓝光彩,突然变得浓烈起来,就像一团蓝色的火焰。 蓝目是所有冰雪谷弟子的凭证,只有修习了幻雪诀的人,才会在双眸中形成幽蓝的光芒。 “师姐~”叶青目中显出一片惊愕,他赶紧欺身向前,双指向着她额间点去,但显然已经晚了,以花翎为中心,一圈蓝色的光华暴涌而出,幕天席地,将周围百米空间尽皆包裹,仿若一个蓝色的大茧。 “师姐,你快停下,这样燃烧真力你会死的。” “回去又能好多少。”花翎的声音突然变的很冷,而这方蓝色的空间,似乎一瞬都被她掌控了,交织的雨水化作细密的冰凌,不断交错将整个空间布满。 叶青周身真力涌动,折断了所有刺过来的冰凌,但身上的长衫仍旧是被撕裂的破烂不堪。 “为了那个人真的值得吗?” “我要证明给师傅看,师兄的选择是对的。” 第三章 转魂印结 叶青望着被蓝色荧光包裹的花翎,一点一点腾空而起,而这方天地内的冰刺交错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尽管他拼尽全力,也再阻止不了被刺伤,鲜血在蓝色的空间里,尤为刺目。 怎样才能救她?到底怎样才能救她?直到此时,叶青心中也只有这一个念头。 “我叫离尘落,以后就是你师姐了,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来找我,我罩着你。”叶青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懦懦的点头。 “你这丫头,终于有师弟了,这下可满足了?”一身月白长袍,虽只有十四五岁模样,但已然生的英挺俊朗,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墨玉雕琢一般,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充满了宠溺。 “师兄,你就让我过过瘾,这么多年了,师傅还是第一次收内室弟子呢,你们都比我大,我也想要一个师弟或者师妹呢。”小女孩撒娇的模样好看极了,望在叶青的眼里,刻进了他的心里。 英挺的少年,有一瞬的晃神,“不能当上千尾,就只能进入雪卫营,那里没有任何情感的存在,尘落,你是花翎,注定不可以和雪卫营的人有交集,所以别投入太多的感情。” 叶青看着他嘴唇翕动,却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看着原本兴奋的女孩,变得有些不高兴,心里开始有些讨厌这个少年。 雪狱试炼开始的那一年,她正好十六岁,而叶青十二。这五年的时间里离尘落将他当宝贝一样护着,不让任何人欺负,但却也因此被所有人嘲笑,说他只能靠女人。 所以他要进雪狱,他要在所有人之前完成试炼,成为下一任千尾的候选人,但那一次他失败了,险些丧生于雪猿之口。 而离尘落为了救她,耗损真力伤了根基,被那个冷酷的师傅褫夺了花翎之位,若不是千尾师兄远赴千山寻来化劫草,或许今日雪卫营也便有离尘落一个位置了。 自那日起,叶青发誓,此生只为离尘落。 透过那些刺骨的冰凌,叶青似乎已经感知到离尘落生命力的消散。 他再不犹豫,咬破右手指尖,双手交叉快速结印,带着血红的光华在空中画出一个晦涩的古老纹印,周身真力在印成的那一刻,疯狂涌入中心,连带着那些刺人的冰凌也不断被消融吸收。 原本浑噩的离尘落,感受着真力燃烧后的虚弱,生命力一点一点流失,苦涩的笑容爬满嘴角,她已经放弃了,就算不甘,也好过活如行尸。 但就在此时,她感觉一片勃然生机疯狂涌入自己的身体,想要强行压制她利用禁术燃烧的真力,并不断修补她耗损的生命力,连带着方才和几大门派高手过招留下的重伤都有了一丝好转。 “转魂印。”离尘落猛然睁开眼,刺目的蓝芒已经由火焰状凝做了一点,发出极亮的光芒,单是这光芒便能让修为低下的人,精神崩溃而亡。 这也是幻雪诀练至十层之后才会出现的特征。 “叶青,你做什么?” “我不能让你死。” 一瞬间,叶青仿若苍老了十数岁,原本丰神俊朗的容貌,此时却覆满了浅浅的皱纹,并在不断的加深。 “你这又是何必?”离尘落想要挣脱转魂印的束缚,却怎么也动不了,她知道这个禁术的威力,它可以吸取别人的真力,同样也可以把自己的真力转嫁到他人的身上。 但不管哪一种,都对双方没有太大益处,只是到了如此境地,叶青不得不放手一搏了,最重要他敢动用转魂印是因为他和离尘落同出冰雪谷,同修幻雪诀,而另一点是罕见的,他与离尘落天生真力都带着冰寒之气,想必相融起来要容易的多。 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你不能死,若是只带着你的尸体回去,我又如何能得到千尾之名?而我得到千尾之名又还有何用?” 叶青的声音也逐渐苍老了,带着岁月的粗糙,只是他明明这般绝决的说着,覆在蓝光下的眼眸,却格外的温柔。 离尘落皱起眉,不知道该不该信叶青的话,但她又不得不信,雪卫营的人,怎么可以有情感呢?一切都是在执行命令罢了。 “南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天地元力在聚集?”距离此处不过百里之遥的佛门圣地,明佛宗转星阁中,三个长须白眉的老者,身披大红袈裟,金色绣线纹出道道耀目金华。 “南阁长老,宗主他人呢?”另一个老者盘膝而坐,神情看来颇为安详,比之站在转星阁窗边遥目而望的两人,看来功力深厚的多。 “昨日他说圣子劫至,想必此时正在山中的悯生殿吧。”另一位身材圆润,声音却格外温柔的老者,看起来最年轻,回过身望着席地而坐的老者。 “宗主在圣子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血,若是不能渡过这一劫,想来他又该生气了,你说是不是星阁长老。”身材高挑双目始终看着远处的老者抚了下胡须道。 “心阁长老说的是,真不知道师兄这些年怎么了?”南阁长老挥了下袖摆,将手背到身后。 “自从二十年前,便开始变了,尽管这些年他掩饰的很好,但我仍旧能看到他佛心中的黑暗,在蠢蠢欲动,再这样下去,怕是有坠入魔道之虞。” “星阁长老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明佛宗可是天下第一大宗,若是传出宗主佛心不稳这样的事情,必然是要颜面扫地的。” “心阁长老说的对啊,星阁长老,你虽修有千目异术,可这修佛之心你怎能看到?” “并非是千目佛眼的功效,只是我与师兄同时进入明佛宗,对其品性甚为了解,若是他放的下,看得开,必登圣境,可若执着,终究难逃心魔惑乱啊~” 听完星阁长老所言,南阁长老与心阁长老皆是沉默不语,默默注视遥远的后山悯生殿方向。 第四章 千尾师兄 过了好半晌,星阁长老突然皱了皱眉,“你们有没有感受到?” “幻雪诀。”心阁长老与南阁长老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难道冰雪谷二十年封谷之约已经到期?” “想来也差不多了。” “世道将乱,苍生之祸啊。” “要不要派人前去查看一下,毕竟在我明佛宗的地界内,也不好不闻不问吧。”南阁长老似乎在自言自语。 “不用了。”星阁长老接着开口,却是眉头深锁,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为什么?” “宗主已经过去了。” 南阁长老和心阁长老目中都是隐现一丝诧异,论修为自然是星阁长老最强,能感知到宗主的气息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为何宗主会亲身前往查看,莫非和圣子劫至有关? 三人都沉默下来,再没有交流,各自盘坐与蒲团之上,闭目静修起来。 “在这样下去,一定会惊动周围各大门派之人的,即便是你现在救了我,又有何用,我依然难逃被杀的命运,而你也会为此赔上性命。”离尘落目光复杂,看着叶青不断苍老的面容,忽然觉得生命原来如此轻浅,一生似乎也不过须臾间的事情罢了。 “只要你放弃抵抗,我自会停手。”转魂印因为真力积聚的越来越多,而呈现出血腥的色彩,浓艳的红,竟压住了幽蓝的光。 离尘落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叶青,有些痛心。可她终究不想再牵扯进太多人,散掉凝聚的元力,原本体内沸腾的真力也逐渐平息。 叶青终于换下一口气来,却紧接着感觉到磅礴的真力自转魂印中反馈而回,“师姐?” 惊诧不过一瞬,叶青想,自己本应该知道,以花翎的修为,在自己松懈的一瞬间,掌控转魂印实在是太过简单了,此时她将自己消耗的真力重又输入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不想欠自己的吗? “叶青,别分神。” 尽管是自己的真力,可此时忽然涌入已经苍老的身体内,竟还有些承受不住,膨胀的感觉,几欲将整个人胀裂开来。 “师姐。”叶青痛苦的望着离尘落,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股有别于自己真力的能量进入了他的体内,舒泰的感觉让他转瞬想到了一样东西:化劫草。 被称为仙界遗落的神药,可增真力,解百毒,可谓无所不能。虽然这有些夸大其词,但化劫草确有增人根基,助人修为之能。 “静心收神,我助你消除耗损真力提升修为而留下的隐疾。” 若在平时,能寻得消除自己所受之伤的良方,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绝不会放过,奈何今日这机会竟是离尘落。 在她重伤垂危之际,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了,兜了这么一圈,他还是救不了她吗? “师姐。”声音里带着恳求。 离尘落望着他,嘴角不知何时又溢出血来,挂着乌色浓稠血液的嘴角,在黑夜里,却浅浅的着着一抹笑。“好好活着。” 她已真力耗尽,本命真元也燃烧了许多,此时将当年残留于肺腑之间的化劫草之力强行逼出,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师兄,等等我。” “慢吞吞的,再不快点走,太阳就落山了。” “不要,师兄你背着我。” 浓密的树荫下,细窄的小道,已经被荒草淹没,几乎没了形迹。 “尘落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让师兄背着了。” “不,我就要师兄背,一辈子都要师兄背。” “尘落以后可是要做花翎的,怎么可以一直要师兄背着呢?” “我不管。”离尘落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顾那青色的草汁将身上的白裙全染绿了。 “好了,好了,我背你。” 离尘落望着叶青,嘴角扯起一点笑意,目光却迷离的很,“师兄,你讨厌的小丫头来找你了。” 千尾师兄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离尘落,“小丫头,哭什么?” “我不要师兄离开。” “小丫头现在已经是花翎了,不需要千尾师兄保护了。” “不,我永远都是你的小丫头,师兄你不要去雪妖深渊好不好。”那一年离尘落不过豆蔻初开之龄,她转身看着冰仙子。 “师傅,你放过师兄吧,他一定不会再离开冰雪谷的。” 那个把自己包裹在冰蓝长袍里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冰蓝色的,没有一丝温度,他抬手轻挥,离尘落便不受控制的摔落向一旁。 离尘落有些难以置信,看着面前这个师傅,第一次如此对她。 “师兄走了,再也不用背负小丫头这个累赘了。”千尾师兄看起来满脸轻松,背着身后狂雪呼啸,不断传来似鬼泣之音的雪妖深渊,一点一点的往后退去。 听见千尾师兄的话,离尘落不顾满身积雪和那刺骨的冰寒,茫然的抬头看着他,难道自己真的是他的累赘吗? 可就在千尾师兄踏空的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了他眼里的不舍和担忧,仿似在默默的说着:再见。 她疯了一样冲向崖边,却只见到一团白色的风暴转瞬将千尾师兄淹没,而自己则被冰仙子牢牢束住,堪堪悬在崖边。 那一刻,她内心所有的情感都没有抵挡住恐惧的侵蚀,她忘记了千尾师兄,忘记了对他的依赖,只是想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也在那一刻,离尘落开始怀疑人性了。 “师兄,对不起,当年我竟然只是害怕。”离尘落眼角落出一滴泪来,冰蓝色的,还未完全脱离眼角便已凝结成冰珠。 终于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叶青的呼唤也越来越遥远。 恍惚间,感觉一股强横的力量,切断了自己和叶青的联系,那雄浑磅礴的真力比之自己的师傅冰仙子也毫不逊色,而且中正平和,纯净的让人想要跪拜下去。 只是下一秒,她便再没有意识了。 第五章 袭杀未遂 骤雨初歇,天色微亮,灰蒙蒙的水汽将这方天地笼罩着,看起来多了几分阴沉。 星阁长老闭着双眸,却透过转星阁内设置的独特阵法感应着明佛宗所在群山里的一切生息。 蓦然,一道气息闯入他的探测范围之内,他猛然睁开双眼,与年龄不相称的墨色双眸,清明的让人看不到一点岁月的痕迹。 他抬手拂过眉角,捻着那长长的白眉,神色有几分不安。 星阁长老吐出一口气,下一瞬,他已消失在转星阁内。而随着星阁长老的离开,南月阁与惑心阁的两位长老受气机牵引,同时消失在阁中。 不过须臾,三人便全部出现了明佛殿后的玄空阁内。 星阁长老抬手结印,南阁长老与心阁长老紧随其后,可当三个用来打开玄空阁结界的佛印结成之时,却发现结界早已敞开。 “难道师兄出事了?”南阁长老修为最浅,此时已经是露出几分急躁来。 星阁长老未答话,只是率先迈步向玄空阁内而去。 “师兄。”心阁长老却是抢先一步开口,“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受伤?” “难道是冰雪谷的那位?”南阁长老紧随而至,看着明佛宗至尊之人,面前那一片乌色血迹,不由一阵心惊。 “我没事,不要如此大惊小怪,让外面弟子听到成何体统。”这位明佛宗的宗主,果然非常人,明显体内气息已乱,而真力溃散,元力流失,竟还有这般威严。 星阁长老目中闪过一道淡淡的无奈,真力聚集下,佛门生机印已凝结在手,将这位明佛宗的明觉宗主笼在其内。 南阁长老与心阁长老对视一眼,纷纷结出生机印,氤氲光华一时将玄空阁耀的有如极乐之境。 同一时间,远离明佛宗山门的后山竹海内,一座看起来古朴的小院内,唯一的大殿苍旧却整洁,而匾额上“悯生殿”三个大字,透出一股让人顶礼膜拜的纯净佛力。 此时在偏房之内,浓郁的生机之力充斥整个房间,竟引来山中无数飞禽走兽聚与房前,每一个动物都露出虔诚模样,面上竟还有几分享受之态,真是甚为惊奇。 不片刻,这满屋子莹白光华尽数收敛,随即门被推开,一个光着头,眉目清俊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神采丰俊,却又多几分懵懂,那一双如墨染的瞳眸,纯净的不沾一丝尘世烟火。 他方一出来,那些鸟兽便亲昵的围着它,几只宿命鸟竟落在他的肩头,安然的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快走吧,不要在这围着了,我该去悯生殿内修行了。”那光头和尚露出几个白玉般的牙齿,笑的模样就像佛陀一般,带着几分怜悯众生之相,却又有着邻家哥哥般温暖人心的感觉。 那些鸟兽似能听懂他的话,不片刻已经走的一干二净,他静静坐在悯生殿的蒲团之上,周身气息竟在一瞬融入周围环境之中,仿若整个大殿内本没有他的存在。 这乃是佛门不传之秘,大自在功,可以让人更快感悟天地至理,静悟禅心。 这一片天地似有某种玄秘气机牵引着,独立运转,天地间的能量充沛而纯净,加上佛法中正,看起来格外宁静祥和。 只是刹那间,一丝锋锐气息撕裂了整个空间的静谧,闪着幽蓝寒光的冰凌凭空凝结,直刺向盘坐在蒲团上的青年和尚。 而那青年和尚似乎毫无所觉,仍旧闭目静修,喃喃禅音自其口中不断诵出。 眼见那冰凌已刺到他脑后,却是倏然间,一道淡淡金光凭空而现,冰凌撞于其上,转瞬碎做飞灰。 背后随即传来一声惊疑,紧接着一柄漆黑如墨的匕首,再次向着稳坐蒲团之上的青年和尚刺来。 而此时距离尚远,那和尚却是忽然转过头来,开口第一句话竟是,“施主,你没事吧?” 那墨色匕首似乎在空中窒了一下,但仍旧带着刺骨寒意奔袭而来。 青年和尚那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单掌竖于胸前,轻道一声佛语,淡金色光华一闪而逝,而墨色匕首应声飞弹而回。 青年和尚紧追而去,在那持着匕首刺杀自己之人落地前接住了她。“施主,你伤重体虚,不可妄动真力。” 此时躺在这青年和尚怀中的正是离尘落,她苍白的面上透着一抹戒备,冰雪谷交给她的永远只有防备和杀伐,所以自从千尾师兄离开后,她就再不相信任何人,有时甚至是自己。 这似乎很难理解,但又好理解,其实她一直对当年看着千尾师兄落入雪妖深渊而表现的懦弱恐惧,在耿耿于怀,所以她连自己也都怀疑。 只是这一瞬,离尘落竟被这青年和尚温润的眼神击中了,多年来冰雪谷的雪早已将她的心冻僵了,此时竟有了一丝微弱的跳动。 但下一秒她便强行将这温暖甩出了脑海,左手结印,墨色双眸凝起淡淡蓝华。周围空气中的水汽凝成冰刺直指青年和尚。 第六章 雪域冰封 据此万里之遥的雪域,有一座雪山,而山中有奇谷,所谓奇在,谷外四季飘雪,寒冷远非常人能受,而谷中却四季分明。 这一片茫然雪域,是所有人的禁区,但唯有一个门派除外,那就是冰雪谷。 同时因冰封之故,这一片雪域内盛产奇药异兽,无数修炼之人都向往这里,但除了夏季方能在这雪域中行进一二外,其它日子进入雪域必是九死一生。 而此时,莽莽雪域中,却见数道身影如蝼蚁般,向前爬行着,一只白头雪鹞从高空掠过,发出清厉的鸣叫,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也唯有白头雪鹞这样土生土长的生物才能自由来去吧。 “十三大人,现今已入深秋,雪域冰封,而谷主又未派炽火兽相引,如果我们继续深入,恐怕···” 只是这人话为说完,就被叶青冷厉的目光吓的不敢再开口,他很清楚,每一个雪卫都高深莫测,而面前这个人更是嗜杀残忍,平时看起来一副风轻云淡的书生模样,可杀人手段绝对是雪卫中的佼佼者。 尽管排名十三,只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数字,不愿挑战前面的人罢了,传闻其修为已经达到雪三、雪四的程度了。 “没有带回花翎,你还指望师傅会派炽火兽前来相迎吗?”叶青声音冰寒,尽管在这雪域中仍旧让人颤栗。 “属下知错。” “先想一想如何才能在谷主的怒火下活下来吧。”其实叶青明白,离尘落莫名失踪,最重要连带着天渊古卷一起,绝非小事,此时回谷,也是希望能通过这雪域的残酷对自己先进行惩罚,只念到时,能稍解冰仙子心中之气罢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排众而出,在一堆男人中,身材看起来娇小了许多,而面上还带着半幅雪妖面具,露在外面的面孔像极了一个人:“十三大人,现在已经深秋,最是雪暴肆虐之时,不若我们等过了这几日再前行如何。” 叶青看着面前之人,声音似乎并没有方才的冰冷,“影洛,我知道你对天象命数颇有研究,你可测得出来此次花翎大人凶吉?” 影洛那眸中忽闪着亮起一道蓝光,但没有几下便灭了,随即口中溢出一缕血丝,“十三大人,若再前行,十死无生。” 两人似乎完全在说着不同的事情。 叶青听完忽然皱起了眉,声音犹盛方才的冰冷,众人只觉得这片天地内的风雪都被凝结了,而下一瞬,他已经单手捏住了瘦弱的影洛,“我的命令是什么?” “预测花翎大人吉凶。”影洛眼中毫无惊恐,反是有几分难过。 “那你所测为何?” “十三大人前行之路。” “哼,影洛,不要再挑战我,当年能救你,今日一样可以杀了你。” “影洛只在乎十三大人生死,她人与我无关。”影洛望着叶青的眼神坚定而执着。 冰雪谷的外围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叶青一个不开心就大开杀戒,把他们都杀了,对雪卫里的雪十三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叶青盯着影洛,眼里的冰寒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分毫溶解,但最终还是抬手将她甩了开去。 影洛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方才站稳,但眼里仍旧有几分掩不住的开心,她感受到叶青所用的力度恰到好处,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 “影洛,你要知道,你的存在只是因为对我来说,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果哪一天你的价值没有了,或者你超出了我的掌控,我会毫不犹豫的将你杀掉,或者被你杀掉。” 所有人都畏惧的看着叶青,原来雪卫真的是这般绝情冷酷。 “影洛明白,但影洛永远都会在十三大人的掌控之中,并努力让自己的价值更多一点。” 所有人听见影洛的回答都露出看疯子一样的表情望着她,但随即又觉得,能跟着雪十三的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莽莽雪域中央地带,一座方圆百里的山谷突兀而现,四周雪山高围,而中间却是透着浓郁的生机之色,奇花异草,浓密森林,荒野异兽随处可见。 距离谷中心不远的地方有两栋精巧别致的阁楼,一座门前匾额上书花翎,一座门前匾额上树千尾,此时都是空空荡荡,连服侍清扫的佣人也不见一个。 环绕着这两座楼阁,大大小小坐落着二十座院落,似是在拱卫着中间的千尾阁与花翎阁,那便是雪卫营了。 雪卫共四十,晋级制,只要你觉得自己实力够便可提出挑战,晋升雪卫或晋升排位。 此时在雪卫营十号院中,一劲装着身的妙龄女子手中握着长剑,遥指对面的清俊男人,“雪十,动手吧,今日之战已经拖的太久了。” “十四妹,你不去挑战雪十三,干嘛非盯上我呢?”这清俊男人一开口便带着点轻佻意味,看起来也是个风流之人。 雪十四冷哼了一声,“今天在场的诸位,谁是那个疯子的对手,有本事你倒是和他比一场。” “你····”雪十一瞬有些愤怒,但随即释然,对于他们来说,雪十三就是个怪物,“十四妹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不说其它,我们雪卫营的前五位,可有三位都在这呢,你这话未免有些伤人了吧。” “谁心里不清楚,我只是实话实说。” 就在雪十还要开口的时候,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外门弟子。 雪十正生着闷气呢,回身勾起手掌,磅礴真力聚成一线直击来人胸前,那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便轰然一声撞在了院墙之上,好在墙体全部都是加固的,但仍旧扬起了一堆积雪。 “雪卫营也是你说闯就能闯的么,真是不知死活。”所有人都淡漠的看着,对雪卫营的人来说,在冰雪谷内,除了谷主,和比自己职位高的人,其它的生命毫无意义,想杀便杀了。 此时一个看起来身材颇健硕的男人走了出来,皱了皱眉对着雪十道:“你这急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都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就下这么重的手。” “雪三大人,我知道轻重,给他留了口气,定能将话说完。”尽管称呼大人,却毫无半点尊敬之心,这就是雪卫营,谁知道哪一天他就死了呢,谁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上去了呢。这就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第七章 雪暴来袭 雪三走到那人身边,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哼了声,“废物,到底何事如此莽撞。” “地灵鼠探到有人向冰雪谷而来。”雪三嫌麻烦便用真力吊着他的命,让对方可以将话说的快些,如今知道了,便立刻撤了真力,那外围弟子转瞬间吐出大口鲜血,然后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个时候,谁会进我们冰雪谷?” “冰雪谷二十年封谷之约也该到期了,莫非是····” “不可能,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早已经淡了,不会有人为了冰雪谷在此季节冒险前来的。” “一定是雪十三那个疯子。” 众人纷纷点头,“难道他抓住了花翎?”雪十四目中透出几分惊诧,她们可都是知道花翎的修为到底有多深的,就算十个雪十三也拿她不得。 “当初师傅让我们散布花翎身携天渊古卷的消息,想来就是为了雪十三能够更轻易的抓捕她吧。” “那是自然,想来花翎一出现必定会遭到中州境内各大门派劫杀的,就算她修为再高,被人围杀也难逃重伤。” “只是这雪十三为什么偏偏选择雪暴肆虐的时候回来。就算谷主派去炽火兽,若是真遇上大雪暴也是有死无生。” “二十一你去查探下,炽火兽可有出谷。”雪三听着众人议论,突然沉声对旁边一个瘦小的男子说道。 “是,雪三大人。” 雪十三站在一座低矮的雪堆上,极目远眺,眼中蓝光极盛,若不是幻雪诀,在这白茫茫一片的雪域内,早已经迷失方向,双目瞎盲了。 “十三大人!”影洛声音里透着焦急,远远的跑过来。 叶青目内蓝光收敛,淡漠的望着她,“雪暴要来了。” 尽管如他这般冷酷漠然之人,眼神也不由敛了一下,“大吗?” “中级雪暴,但此处没有任何遮挡之物,一旦被雪暴卷走,便真的要迷失在茫茫雪域里了。”影洛话里不无担忧,但毫无惧色。 “寻地灵鼠,沿着它们所走之地,必能找到庇护之所。” “可时间估计来不及了。” “你随我走,不用管其它人。” “可是···”影洛再要说话,却是被叶青冷然的目光阻住。 “跟着我这么久,你早该习惯这些。若你成为我的拖累,一样会被舍弃。” 遥远天际像起雾了一般,漫天席地,已经分不清是天空还是大地了。“雪暴来了,雪暴要来了。”不知哪个弟子呼喊了一声,其他十余人都惊慌失措的狂奔起来。 叶青此时已经拉着影洛如一道青色幻影,远遁而去,看着叶青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下时,所有冰雪谷的弟子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雪三大人,炽火兽全部在谷内,没有出谷。” “看来,雪十三这次并没能抓住花翎。”雪三眼中有几分疑惑。 “难道谷主知道雪十三根本抓不到花翎?” “可为何近来谷主如此平静,并不像平时的她。” “还是静观其变吧,谷主的心思不是我们能够猜测的。”雪三虽然也有疑惑却还是出声制止了其它人的议论。 风雪相交,那原本柔弱的雪花此时却似一柄柄利剑,在超强风速的带动下,拥有了致命的杀伤力,若是普通武者在此环境下,就算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当然这只是雪暴的边缘,深入其中,还有碎裂的冰凌那杀伤力就远非雪片可比了。 “十三大人,还是没有寻到地灵鼠的踪迹。”影洛终于有些慌了,因为尽管雪十三速度惊人,可与雪暴比起来仍旧不够看,在自然之威面前,人力永远显得那般渺小。 “继续找,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也不允许放弃。”叶青面无表情,所有靠近的飞雪,都被真力击碎。 “十三大人,你放弃我吧,带着我你的速度会受很大的影响,或许你全力飞走,还有一线生机。” “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怎么做了。”叶青顿了一下,“到了我觉得应该舍弃的时候,就算你求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甩开你的。” 尽管叶青的话如此伤人,可影洛却还是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因为她知道叶青的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冷。 周围的雪越来越浓,五十米外的景象已经只剩朦胧一片了,而周围极速移动的空气里,已经夹杂着散碎的冰凌,打在影洛的身上,分外的疼痛。 就在此时,一股冰寒的真力将她包裹住,屏蔽了周围所有的飞雪和冰凌。 影洛心里一阵温暖,随即眼里闪起一道蓝芒,比之上次要短暂的多,但口中的鲜血却涌出了之前的数倍,脸色也瞬间苍白如纸。 叶青若有所觉的回头,探指点在她后背穴道上,“谁让你妄动窥道之术的?” “十三大人,我没事,这一段时间影洛从未懈怠,已经勉强可以在一天内使用两次窥道之术了。” 叶青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影洛赶紧接着道:“十三大人,我们的生机在雪暴中心。” 叶青真力辐散,始终没有发现地灵鼠的踪迹,想必这种机警的小兽,早就预测到了雪暴的到来,此时都已经蛰伏地下不敢出来活动了。 “走。”叶青托着影洛足尖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一个印记,回身直冲雪暴中心而去。 第八章 被困竹海 据雪域万里之遥的另一处,明佛宗谛戒山中,有一片竹海,四季长青,蓊郁幽密,常人行至此处,必会迷失方向,因林中有明佛宗四大长老联合布下的佛门阵法,可阻一切邪祟妖孽之物,而越是修为精深之人越难找到出路。 尽管如今正道昌隆,但想要找到能破除此阵法之人,绝非易事,而在这片竹海的中央,有一个凹陷的谷地,一处庄严的佛堂立于其中。 虽然看来破败,但若是能恢复往日之姿,必然会是一处恢宏惊艳之所,此处正是明佛宗圣子所居悯生殿。 而此时殿内,寒气逼人,佛身大殿全覆上了一层惨白的冰霜,按道理此时不过深秋,而谷中温润湿热,就算寒冬也少见落雪,怎会有如此冰霜。 顺着寒气的源头,正看见离尘落目中露出吃惊的神色看着伸手揽着自己的青年,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金辉,所有冰凌刺在上面都悄无声息的化作灰飞。 而他却简单的握着刺出的墨色匕首,任凭掌心被其上残留的真力割裂出一道伤口,鲜血不断低落而下,“施主,小心。” 离尘落突然感受青年和尚抵在自己背后的手掌上传来一阵温润的真力,带着勃勃生机,而他望着自己的眼睛平静的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似乎对自己刺杀他之事毫无所觉,离尘落有一丝的恍惚,但在冰雪谷养成的戒备之心让她转瞬清醒,强行压制着伤势,一个翻身,从那年轻和尚怀中退了出来。 离尘落方一站定,一口鲜血便是吐了出来,青年和尚望着她,单手结印,周围一层乳白色光华在空中凝成佛印,瞬间将她包裹住。 离尘落只觉得原本的痛楚减轻了许多。“你到底是谁?我为何会在此处。” 青年和尚对于离尘落戒备的眼神没有一点不悦,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清澈透亮,不带一点情绪,“小僧,谛戒。” 离尘落似乎不敢看他的双眸,但听着他温润平静的声音,不自觉的竟少了几分戒备。 “前几日小僧外出竹海,摘取野果,看见林中宿命鸟围坐在一株菩提树下,遂好奇前往,不想竟发现施主躺与树下,而深受重伤,声息全无,故带来此地救治。” 离尘落听着谛戒啰嗦的解释,明显有几分不耐烦,但却开始回忆那日的情景,显然按照之前的剧情,此时她一定会死掉,可现在自己不仅没事,竟然连元力都没有损失,而且体内生机充盈,只是身体的伤还在。 当时自己已经把体内残存的化劫草之力输送到了叶青体内,除非当时有另一株化劫草,或者和它有同样功效的仙草,不然就算冰仙子亲来,也救不下她的。 离尘落甩掉脑袋里的疑惑,望着谛戒,“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她声音冰冷,尽管对谛戒有几分莫名的感激,但多年来早已习惯了这样把自己包裹。 “小僧不知。”谛戒转身又到了悯生殿的佛像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了下那斑驳残旧的蒲团,缓缓坐了上去。 离尘落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你住在此处怎么可能不知出去之路。” “自小僧有记忆开始,便居住在这谛戒山中,唯一见过的人除了三位师傅,也只有姑娘一人而已。”话毕,谛戒已经闭上眼,双手结着佛印,“姑娘身体伤势严重,还是莫要乱走的好,这山中蛮兽众多,若是再伤了,小僧估计也无能为力了。 西边厢房内有食物,姑娘若是饿了,便可自去取来吃,小僧早课还未做完,就不陪姑娘用餐了。” 离尘落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是难以消化谛戒的话,还是因为他的啰嗦。 看着谛戒认真的背影,离尘落竟无端升起一股无力感,她回身向悯生殿外行去,方一出院门,就被震慑住了,苍茫的竹海有别于冰雪谷外莽莽的白色,它是一种绿,深入人心的绿,带着充盈的天地灵气,还有勃勃生机。 就算是普通之人,在此居住,也定会长寿,这些想法不过一瞬,离尘落眼中蓝芒微闪,想要感知周围出去的道路。 可真力蔓延不过寸许竟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离尘落惊疑一声,再次催发真力强行贯穿周围的竹海向外蔓延而去,但比之上次也好不了多少,显然周围都是结界。 若是没有伤在身,或许还能够探测几里之地,如今拼尽全力也不过百米距离。 离尘落再不管,飞身而走,足下带起阵阵风声,只要向前走,一定可以走出这里的。 如今她既然没有死,那她要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够停。 可是她走着走着感觉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得陌生又熟悉起来,总有一种从未离开过方才所立之处的感觉,此时她已经是满身大汗,而腹中也传来一阵阵饥饿之感。 离尘落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谛戒会一直生活在这里而出不去了,就算全盛时期的自己也无可奈何吧。 她颓然的往回走,遥遥望着竹海中的那个悯生殿,倒是清晰的立在那里,怎么走都不会丢了那个方向。 回到殿门口的时候,正望见谛戒起身,淡淡的佛光还未隐去,他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如佛陀一样。“姑娘,你回来了?身体锻炼的如何了?不要太急于恢复,这样反而伤身。” 离尘落满肚子的火,被谛戒如此一说,更是难以压制,“关你屁事,快告诉我如何出去,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说这话的时候,冷然的空气里,不安份的水分子竟有凝结的迹象。 谛戒轻道一声佛号,金色光辉闪现似是一瞬将山中万物都安抚下来,空气也恢复如初。 “方才小僧已经和姑娘说过了,小僧也从未出过谛戒山,不知道路在哪里。” 离尘落先是为谛戒的修为而感到惊诧,看起来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如此精深,但随即又有一阵无力感,因为他认真淡然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在和她开玩笑。 就连方才说出她在锻炼那样的话,都仿若没有半丝嘲讽之意,只是认真的关心。 第九章 荒兽谛延 离尘落不再理他,转身向西厢房而去,想要找点吃的,可是推开门就愣住了,除了一桌子的野果再无其它食物。 离尘落一阵翻箱倒柜的找,最终不得不认清现实,随手拿起几粒山葡萄,味道确实不错。“你就不吃些其它的吗?” “师傅说,其它食物多有杂秽之气,修赤子佛心不能食。” 离尘落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屋子,方才在竹林中转悠,似乎看见不少鸟兽,去打几只来,也可解解馋。 “姑娘要去哪里,这竹海虽有结界,但却不能阻止蛮兽进出,所以姑娘还是小心为好。” “还好你是一个人住,否则真是别人的灾难。” “姑娘所言何意?” 离尘落懒得理他,直向院外而去,不片刻就见林中飞禽走兽嘶鸣吼叫之声,在这静谧的谛戒山中,分外刺耳。 正在打扫庭院的谛戒闻听百兽慌鸣,赶紧放下扫帚就冲了出去,一步数丈之远。 “啊~”远远便听见离尘落的怒吼声,“连你们也欺负我是不是,不过是山中寻常野兽,听了几天佛音罢了,竟然如此有灵。” “今天不抓了你们烤了,我就不是离尘落。”不过几日,原本连离尘落自己也不曾觉察到自己的改变吧,现在的自己就像变回了当年,在千尾师兄身边撒娇使性子的离尘落,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吧。 “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谛戒方一到竹海深处,便看着离尘落追着山林里的野兽上窜下跳,好不热闹。 离尘落哪里有功夫理会他,追着一只类似山鸡的禽鸟,不断上窜下跳。 眼中微蓝的光芒一闪一闪的,山中潮湿的空气似乎更适合她修习的幻雪诀,尖锐的冰凌不断凝结突袭,偶尔倒也能打下几片斑斓的羽毛。 “我就不信了。”离尘落忽然停下了身形,静静的注视前方不远处的那只类山鸡。 那只山鸡竟也回过头来盯着她在望,似乎还有几分期待的样子,这不由让得离尘落更是火大。 眼中的蓝色光华不断凝聚,周身真力盘旋,天地间的元力汇聚而来,那只类山鸡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转身就逃。 离尘落已经将它锁定,而且渐渐露出了杀机,作为花翎的冷厉此刻显露无疑。 谛戒那古井无波的眸中映着眼前的一切,却只是看着,空气越来越冷,数道冰剑凝形而出,在离尘落一声轻喝下,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向那只类山鸡的禽鸟。 尽管她深受重伤,此时所出之力一成也不到,可这竹海内的禽兽毕竟只是寻常之物,并非荒兽与蛮兽那样天生通灵。 此时已经被离尘落强大的气机锁定,动也不能动,可就在冰剑要刺上那类山鸡之时,一道淡淡金光闪起,阻在冰剑之前。 “你做什么?”离尘落回过头冷冷的望着谛戒。 “冰雪谷的人,果真都是如此嗜杀的么?”谛戒说出这话的时候,仍旧风轻云淡,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离尘落明显惊了一下,她本以为谛戒这样隐居深山不踏红尘之人,怎么可能知道冰雪谷,但随即想来这谛戒山如此元力汇集之地,怎可能没有大势力盘踞,想必这小和尚也定是某一宗派之人才对。 “既然知道我是冰雪谷的人,为什么还救我。”散掉冰剑,离尘落眼中蓝芒尽散,露出深邃的墨色,有一点微光在其中盘旋。 “为什么冰雪谷的人就不能救?”谛戒笑着,仿若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产生多余的情绪。 “既然你知道冰雪谷,就应该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杀戮无数,不为正道所容。” “天下万物与我来说都是平等的,你若杀,我便阻就是了,可若你伤我不救,便是不公。”谛戒气息平和,总让离尘落有一种看不透的高深。 “哼,道貌岸然。”离尘落转过身不看他,却掩不住眸子里跳动的光华。 然而就在离尘落想要继续去追那禽鸟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围静的有些可怕,连山风都停息下来,唯有身后谛戒绵长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声。 她感受到凝重的压抑感铺天盖地而来,就仿若面临发怒时的冰仙子一样,“谛戒。”她回身想要寻找谛戒,人在害怕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寻求庇护。 可是身后已经空空如也,她茫然立在原地竟莫名升起一丝慌乱。 “呜~”远处竹海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离尘落站在此处都依然感觉到那让人心悸的力量。 “是蛮兽吗?”从传递过来的元力波动看,就算是全盛时期的离尘落,也只有逃命的份。 兽吼之后,紧接着亮起一道淡金色的佛光,笼罩了半边天空,强横的佛力将那一片空间都禁锢住了。 随即狂风穿透竹海,奔袭至了离尘落的面前,从耳侧划过竟带有刺人的疼痛。 离尘落不敢想象此时面对如此蛮兽的谛戒会是如何一种情形,隐隐的心中竟有一点担忧,莫名其妙。 “呜~”又是一声兽吼,金色的佛光不停颤动,离尘落飞身而起,脚尖在竹叶上轻点,勉强借力站到竹子顶上,极目望去,就见一只高有五米左右,浑身淡金色毛发,狮身麟首的怪物,尤其一对耳朵,尖细而长,直直竖起。 “不是蛮兽,竟然是荒兽谛延,这里是谛戒山,难道这里是明佛宗的地界?”传闻明佛宗所在之地有一处荒古山脉,山中有灵,存在数千年之久,是为谛延,通晓天地,拥有莫大威能,曾被明佛宗开宗之祖收服,作为护宗之兽。 离尘落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冷了,明佛宗与冰雪谷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恩怨,尽管冰仙子并未言明,却曾严令冰雪谷弟子与明佛宗人有任何来往,否则天涯海角,倾全谷之力,也要将其灭杀。 作为花翎,离尘落还是对往事有所了解的,二十年前,冰雪谷被围,门中千名弟子葬身雪域,全由明佛宗明觉宗主带领所谓正道联盟所为。 尽管对冰雪谷冷漠的人情失望,但终究给过她十几年的回忆,所以她不容外人对它有所侵犯。 第十章 独战谛延 只见荒兽谛延忽然扬起前蹄,竟以肉眼可见的浓度凝聚着空气里的元力,离尘落不禁心惊,这等荒兽,若是出山,天下谁人能阻? 磅礴的元力带着排山倒海之力,轰然撞在一个微渺的人影之上,离尘落竟然用力的握紧了手,还有微微的汗水溢出。 那薄薄的金色空间飘摇着,几乎就要碎裂了,那人影轰然撞在光壁之上,却再次腾空而起。一尊巨大的佛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荒兽谛延身上。 “轰~”一声巨响,荒兽谛延巨大的身体被压的跪伏在地,却仍旧发出不甘的吼叫。 离尘落似乎松了口气,但心中不得不惊,这谛戒的修为到底有多深? 然而还没有思考完,却见那金色佛影瞬间便被一道光束击散了,荒兽谛延张着恐怖的大口,白色的气流吹动着竹林东倒西歪。 挣扎开谛戒的束缚,显然也耗费了不少力气。这却显然激怒了它,只见荒兽谛延仰头向天长啸,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这下危险了。”离尘落下意识的想要飞身前去救谛戒,却又想起现在自己的真力未恢复,身体伤势也才好了一点,过去也不过徒劳送死罢了。 可就在她迟疑的时候,那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疯狂席卷着周围空气里的元力,让周围的天空变得五彩斑斓起来,并在那一处空间形成了元力风暴。 谛戒站在一棵竹子的顶端,面色苍白,却依旧平静,眸子里的深邃,如墨染一般。 随着周围元力的疯狂聚集,谛戒终于动了,双手结成佛门大自在印决,浓郁的金芒自其眉间逸散而出,一个金色的佛印悄然出现。 “快逃。”离尘落恍惚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谛戒的传音,只有两个字,然后便是一道佛光罩来,带着她极速向着悯生殿而去。 离尘落终于回过神来,“不要,你做什么?”她似乎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千尾师兄,雪妖深渊前,他淡然的望着自己,纵身跃下,而她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大叫着,害怕掉下深渊。 “谛戒,你凭什么让我逃,快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任凭她嘶叫,谛戒的声音都再没有传来,离尘落满目所望唯剩刺目金芒,幕天席地将荒兽谛延,大半竹海完全包裹,什么都再看不见。 玄空阁中,磅礴的生机之力已经持续了数个时辰,三位明佛宗的长老都盘膝静坐,手中生机印不变,让真力循环往复。 而三人中央的明觉宗主,脸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原本颓然的神色也缓和了好多。 只是四人突然同时睁开双眼,绽出道道淡金佛光,“谛戒山出事了。” “师兄你伤势严重,让我去查看一下。”星阁长老起身拦住明觉。 “是啊,宗主,你这莫名带着一身伤回来,而此时谛戒山出事,我怕····” “我没事。”明觉重又坐回蒲团之上,“是荒兽谛延,最近一段时间它活动的越来越频繁了。” “可是因为当年我开派祖师与之约定的时日已到。”心阁长老眼中有几分担忧。 “合我们四人之力,将其封印应该不是难事吧。”南阁长老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底气也没有。 “几千年了,世代传承,祖师也不知是羽化成圣还是客死异乡,这与荒兽谛延之约,如今再没有人能叙了。”星阁长老不无几分感慨。 “荒兽谛延通晓天地,如果可以,就和它好好商量,想必它也不会毁了自己所居之地的。” “好了,你们赶紧去吧,不然圣子就要危险了。”明觉神色凝重,“对了,带着琉璃佛骨,想必圣子需要。” 三位长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星阁长老接过琉璃佛骨的时候,不由露出一丝疑惑,只见原本通透清明的琉璃佛骨中,缠绵着道道裂纹。 “这···”南阁长老最沉不住气,于是便想开口问问,却被明觉挥手打断,“先去救圣子。” 三人再不迟疑,单手结出佛印,身形飘忽间却快如闪电极速掠向谛戒山中的悯生殿。 离尘落不管如何挣扎,始终破不开这佛光,身不由己的被送到了悯生殿中,随即佛光溃散整个悯生殿竟然升起一道强大的结界来。 离尘落飞奔至大殿门口,却发现再次被困住了,愤怒的不断挥拳砸在结界之上,竟连半点涟漪不起。 “呜~”一声兽吼传来,竟带着几分悲鸣,而同一时间,渺渺禅音,从天地四方汇聚而来。 “有人来了!”离尘落逐渐安静下来,此处是明佛宗地界,如此大的动静,明佛宗的人不会不来查看,而以谛戒的修为来看,他的师傅也必然是明佛宗地位极高之人。 如此,谛戒性命方能无忧。 只是离尘落却又忽然恼怒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只见了一面之人,如此在意。 第十一章 窥道之术 狂暴飞雪夹杂着锋锐的冰刺,在雪域内肆虐开来,百里之内到处是白色的风,若是有人被卷入这样的风暴里,那绝对是有死无生。 可就在这恶劣的雪暴中,竟有一道身影极速飞掠,周身冰蓝色的光华,在纯白的世界里极为耀目。 “十三大人,你放下我吧,雪暴越来越强了,你一个人走的快些。”影洛艰难的开口,尽管有叶青不断渡过来的真力,可也已经感到筋疲力竭了。 “我说过一遍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叶青冷冷的声音,仍旧胜过这漫天雪暴。 影洛再不说话,只是强行运转体内残存的真力,想要减轻叶青的负担。 锋锐的冰刀从耳边呼啸而过,影洛只觉得脸颊一阵刺痛,随即便麻木了,血还未来得及溢出,伤口便被冻结了。 但真力却似决堤般,溃散而去,体温也不断失去,视野里的叶青变得越来越模糊,“十三大人,影洛怕不能再守着你了,十三大人,影洛曾用十年命轮为你窥探生死,却始终看不透你的结局,只是知道你命中劫数重重。” “不要说话。”叶青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抵御周围越来越密集的冰刃已经极其耗费真力,而愈加强横的狂风,更是让他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比平时多几十倍的力量。 “我知道十三大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孤冷,不然当年也不会救下影洛。” “我说过,只是因为我恰好知道你的能力罢了,若是冰仙子知道想来也是不舍得杀你的。” “不管怎么说,当年影洛是为十三大人所救,今生唯十三大人命是从。如今在这雪暴中,生机已无,不如就让影洛用最后一点力,为十三大人解了这一劫。” “不用。” 影洛牵起嘴角,笑容说不出的凄然,正在前行的叶青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影洛生机渐逝,“你干了什么?” 冷厉的目光像冰刃,刺的人不敢与之对视。 影洛却弯起眉眼,笑意盈盈,但刚一张口,血便涌了出来,原本极寒之地,早该出口就被冻结的血液,竟然诡异的在空中盘旋开来。 此时影洛眉心竟若隐若现出现一点嫣红,似是一个古老的标记,只是不甚清明。 像影洛这样天赋异禀之人,必然也不可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所拥有的能力,天道自有其平衡之法,所以得到就要付出。 原本窥道之术便是以耗损命轮为代价的,只是平常倒也可以通过苦修补回,只是若耗损的多了,便是怕修上百年也未必补得回来。 “停下来。”叶青鲜少的竟有一丝怒意。 “不救,我也会死,救我也要死,求十三大人成全。”影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甩开叶青,随即双膝跪地,目中满是绝决。 “我雪十三的命还轮不到你来救。”叶青完全不顾影洛所求,目中蓝芒大炽,一道真力凝聚,瞬间从指尖点出,不给影洛半分反应的机会,便点上了她的额间,影洛随即昏睡过去。 半空中那未凝结完成的血纹瞬间溃散,缕缕生机重又回归影洛之体,鲜血也转瞬被凝做殷红冰粒。 叶青扛起影洛,转身继续飞驰,向着雪暴的中心疾掠而去。 “谷外情况如何?”雪三蹲在房中,周身元力环绕,一股威压不自觉的散出,让面前的雪二十一面上透出不少汗水。 “回雪三大人,谷外已经起了雪暴,所有地灵鼠全部蛰伏起来,所以暂时不明谷外之人的情况。” “谷主那边的情况如何?” “没有任何动静。” 雪三不由奇怪,若是雪十三任务失败,此时的冰仙子必然会重新派人前往搜捕,同时也定会让人袭杀雪十三。 可若是雪十三任务完成了,又怎可能任凭其在雪暴中而不闻不问。 “你去问问谷主身边的雪兰,这几天谷主都在做什么!” “雪三,你未免想知道的也太多了吧。”一道幽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随着声音落下,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雪三的屋中。 “雪二大人。”雪三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叫了一声。 来人也不在意,只是对着雪二十一道:“你不用去了,雪兰今早已经死了。” 雪三的眼神紧了下,随即恢复正常,而雪二十一却露出一丝悲凉,“雪兰死了?” “二十一,到雪卫营的第一堂课你可还记得?” “记得。”雪二十一赶紧回道。 “记得就好,雪卫营的人都是杀戮的机器,谁不曾把身边朝夕相处的同伴杀死过,所以感情这种东西在雪卫营里,就是毒药,会害死很多人。” “谢雪二大人提点。” “你先出去吧。” “是。” 雪三一直沉默着,没有说任何的话,直到雪二十一退了出去,“雪二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雪三,我知道除了雪十三,你我还有雪大都想要千尾之名,可是有些事情做的太明显,反而会适得其反。” “此话何意?” “雪兰的死还不能让你明白吗?我们怎么斗都没关系,但想要窥探谷主,最终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雪十三!”雪二露出一个笑,明明看起来和善可亲,却总透着一分诡异。 雪三一瞬便明白了,“可此时谷外雪暴肆虐,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巫寒毒。” 听到这个名字,雪三明显惊了一下。 叶青扛着影洛,身形变得越来越艰难,若是再找不到避风的地方,想来两人定然是要葬身在这雪域雪暴之中了。 就在此时,叶青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生灵气息,眼神不由亮了起来,在此雪暴中,竟然有生灵存活,定然是有藏身之所了。 叶青转过脸看了一眼肩头昏睡的影洛,再一次对她那神奇的窥道之术,表现出了震惊。 第十二章 巫寒之毒 叶青循着那生灵的气息,折转了好几次方向,感知到的生命力越来越旺盛,这不由让他心下一喜,尽管早已不在乎生死,可能生,谁又想死。 可是还没行进多久,叶青就停了下来,双目中冰蓝光华像两道烈焰,不断凝练,这是幻雪诀第十层即将炼成的预兆。 “好强大的气息,怪不得走了这么久还未找到它的藏身之所,原来是因为其生命力太过旺盛,才传递的那么远。”叶青犹豫起来,雪域茫茫,就算是冰雪谷也没有探索完全,其中藏着许多荒古的蛮兽。 随着越来越接近对面的生灵,叶青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此时雪暴还并未真正达到最大强度,可也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他折回了,一旦雪暴真正达到最强,他必死无疑。 硬着头皮继续前行,可越走叶青的双眉凝的越深,终于前面的雪暴小了起来,一座突兀的山石出现在面前,因为被大雪覆盖,只是一片雪白,看不清到底有多高多大。 但从这山石之中,却传来让人心悸的强横生命波动,叶青小心将影洛放下,真力流转透过双目终于看清这山石之态,有如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并非是山。 就算如叶青这样淡漠的性子,也惊诧的不知所措,就算面前的石头很大,可面对这样的中级雪暴,也定然会被吹走的,为何竟能安稳落在此处。 叶青探出手掌,覆在这山石之上,却像被烫到一般,极速缩了回来,“难道···” 叶青抱起影洛极速后退,却发现那山石一点动静也没有,而此时风吹的越发厉害了,叶青已经快稳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到了此时此地,已经没有退路了,不管心中所想是否属实,叶青都必须赌一把。 真力流转,将围绕着自己的烈风搅散,人猛然加速,直冲那白色山石而去。 狂风夹杂着密集的冰刃,让叶青刚前进不到十步,就被逼退后了二十步,背着影洛,很大程度的影响了他的速度,可到现在他都没想过要丢下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就是执着的不想放下。 其实当年在那么多不愿杀死自己同伴而被判逐到雪狱自生自灭的人里,他第一眼望见她,就被她的眼神吸引了,那是何等的倔强,像极了一个人,所以他出手救了她。 风再次变大,深深的无力感让叶青忽然想要放弃了,挣扎了这许多年,他都未能走到离尘落的身边,反倒是等来她叛逃师门,而他却要去杀她。 他有些累了,当年他若不答应那个全身黑袍的人进入冰雪谷,或许一切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是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却又犹豫了,若是错过了与离尘落的相识,是不是会更加遗憾,没有答案。 叶青控制不住身体,被狂风席卷着不断后退,而面前似乎是唯一生机所在的山石却在视线里越来越远。 他真的绝望了,忽然散去真力,那一瞬狂风夹杂着冰刃,像一张死亡的网向他罩来,他嘴角微扬,一向孤冷的脸上竟透出让人贪恋的温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幻影一闪而过,这漫天狂暴的冰刃完全被无视了,叶青只觉得身子一紧,连带着怀里的影洛猛然向前冲去,而下一刻,当周围景物变得清晰之时,已经变了天地。 冰雪谷内,雪三房中,“雪二大人,巫寒毒乃是我冰雪谷早已封禁的至毒,若是一旦在雪域扩散开来,那必将是生灵涂炭。” 雪二望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嗤笑,“生灵涂炭?你还关心天下生灵?真是看不出来,我们堂堂雪卫营竟还有如此慈悲心肠之人。” 雪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仍旧开声道:“那如果被谷主发现,你要如何交待?这可是谷主亲自下的禁封令。” “不让谷主发现不就是了。” “这怎么办得到?” “不是有雪暴么。”雪二又笑了,还是一样的诡异。 雪三忌惮的看着面前这个人,能排在雪卫营第二位,果然并非只是修为高深这样简单,若是强拼修为,其实他雪三一点也不输给对方,只是雪二向来攻于心计,比之实力最强悍的雪大还要难对付。 “你知道巫寒毒的特性,随风而散,随风而走,随风而灭。若是平时,雪域连绵的风,定然让巫寒毒散之不尽,灭之不绝。 可雪暴就不同,狂暴之力会让巫寒毒变得更加猛烈,而雪暴停歇之时,会形成数日无风地带,巫寒毒自然便可灭。” 雪三露出佩服之色,“一切都很完美,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巫寒毒从何处得来,当年谷主曾下令缴尽谷中巫寒毒,若说还有人持有此毒,那必然只有谷主了。” “寒娘。” 雪二只说了这一个名字,可雪三却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猛然自位子上坐了起来。 “这么激动干什么。”雪二笑着。 “那个疯女人,你怎敢去招惹她。” “你怎知她真的疯。” “你······” “好了,不要知道的太多,否则对你来说只会是灾难。” 雪三惊恐的望着他,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不用这么吃惊,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们谷主的秘密你永远都不可能挖得尽。现在我们想要的只是千尾之名不是么,在这之前就是除掉所有的竞争者。” “包括我。” “当然,但目前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 “还是说说我们的计划吧。” 第十三章 琉璃佛骨 谛戒山,浓郁的金色佛力将竹海包裹其中,纯净的元力不停自天地间涌入。 伴随着阵阵兽吼,狂风袭尽了整座谛戒山,万兽悲鸣,朝着荒兽谛延与谛戒。 荒兽谛延是它们的王,而谛戒却是它们最尊崇的人,他们不能违逆自己的王,却也不想谛戒出事,所以只有乞求。 离尘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复杂的她都分不清楚,“不,不可以,我还要救千尾师兄,怎么可以在这里产生牵绊。”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罢了,星阁长老带着南阁长老与心阁长老瞬间出现来竹海上空,震天的佛音将万兽的嘶鸣都压了下去。 “这小子真是胡来,不过这大自在印用的却是出神入化。”心阁长老露出一丝淡笑,那里充满了骄傲。 “别得意了,救人吧,再过一会这小子可就真的要挂了。”南阁长老最是性急。 星阁长老掷出琉璃佛骨,纯净的佛力,透过浓郁的金色海洋,直接照在了谛戒身上,此时的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清俊的面容上是被元力割开的道道血痕,那目中清明淡然的神采此时尽是疲惫和颓然。 身上的僧袍破败不堪,露出里面的贴身内衣,胸口一处骇人的凹陷,嫣红的血色,透湿了整个衣襟。 “三位师傅。”谛戒看见三人,不由笑了下,尽管此时此地仍旧有如佛陀般悲悯温暖。 “拿着琉璃佛骨退到悯生殿里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三个老家伙吧。”星阁长老同样宠溺这个弟子,在如此慌乱境况里,仍旧不忘结出生机印,为谛戒疗伤。 谛戒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借着琉璃佛骨的治愈之力,摆脱荒兽谛延的纠缠,足尖在朱林上空轻点,极速向悯生殿而去。 “结大力金刚佛印。”随着谛戒的离去,那浓郁的金色佛力结界转瞬溃散,一直被压制的荒兽谛延仰天长啸,口中的元力珠搅得天空风云变色。 “谛延大人请息怒,有何不满,尽可与我等说。”尽管不想与荒兽谛延正面冲突,但仍旧要进行威慑的,所以随着三位长老大力金刚印的结成,三尊金色佛影从天而降,手持降魔杵,怒目恶相,将谛延困在其中。 正在离尘落出神之际,悯生殿外的结界忽然一阵闪耀,只是未待她有所动作,就见一道人影向着她压来,一声闷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那道人影压了个正着。 “啊~”离尘落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叫,周围空气中的水汽一瞬凝成冰刺,就在要刺中压在她身上之人的时候,一道微弱的声音淡淡传来。 “姑娘,你没事吧。” “谛戒?”离尘落一时竟也忘记推开身上之人,只是简单的往怀中之人望了一眼。 满脸的血污将俊朗的容貌弄的一塌糊涂,只有嘴角那让她一看就讨厌的悲悯笑容还证明着此人的身份。 “都这样了,还有闲心关心别人,还不给我起开。”离尘落终于想起来此时的尴尬姿态了,翻掌一推,就把谛戒撂倒一边去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却见谛戒躺在一边毫无反应,转过头去,“喂,你怎么了?” “小僧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只怪那荒兽谛延太过难以镇压,休息几日便好。” “还这么啰嗦,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啊。”尽管如此说着,离尘落还是走了过去,可方一看到他那塌陷的胸口,染满嫣红血迹的胸衣,眼中还是忍不住紧了一下。 “这还叫没事?”离尘落完全忘记了刚才还说过要远离谛戒的想法,忍不住又要去靠近了。 人就是这样的,应该做的事情,和能做到的事情往往有着很大的区别,就比如爱一个人,你不去爱,就永远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眼里的平凡之人,她却始终都念念不忘。 在离尘落靠近的一瞬,冰冷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他那有如墨染的瞳眸不禁缩了一分,但随即他便感觉到了周身的伤口似乎全部被封住了。 尽管冰雪谷的幻雪诀不是什么疗伤圣诀,可对于阻止伤势恶化是所有其它门派所难以企及的。 离尘落双手结印,转瞬在手中凝形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冰刃,小心的割开谛戒胸前的衣服。 “姑娘,你要做什么?男女有别,更何况小僧乃出家之人·····” “不想死的,就闭嘴。”离尘落皱了下眉,随即将冰刃横在了谛戒的脖颈间,“还有,我叫离尘落,别一口一个姑娘,听的我心烦。” 看着终于闭嘴的谛戒,离尘落立刻重新帮他清理起伤口。 撕开那层与皮肉粘连的布襟,离尘落不禁再次倒吸口气,而谛戒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透出一股痛苦之色。 “我现在功力未复,没办法帮你疗伤,可若是任由你这样下去,撑不过几个时辰必然要去见你的佛祖了。”离尘落说着,手中的的动作却不停,先是融了那冰刃覆在谛戒的伤口上,重又结印聚集周围草木的元力缓缓化入谛戒的伤口中,暂时稳住了他的伤。 “你可有方法,联系你那师傅。” 谛戒不知为何,原本静如止水的佛心里,漾起了一点点涟漪,“不用,有琉璃佛骨在,它能治愈一切外伤,还能补生命之气,只要不断气,它都能救活。” “没想到你们明佛宗还有这等至宝。” 就在说话间,谛戒用还能动的右手结了佛印,琉璃佛骨似受到召唤一样,悬停在他的伤口之上,精纯的佛力自其中不但散出,将谛戒包裹其中,发出淡淡的白芒。 “也算不得什么至宝,不过是一种罕见的灵质,若真是想生死人肉白骨,需有强大修为之人以真力催之方能有用,对使用者也是一种极大的损耗。” “别解释了,都这样了还那么多废话。”离尘落看着琉璃佛骨不断散发出氤氲的光芒,心里似乎轻松了不少。 “我要走了,你救我一命,今日算我还你一半,它日若还有机会,再还你另一半。”离尘落忽然站了起来,她感受到因为方才明佛宗三位长老的到来,竹海外的结界已经被打开了,所以她必须趁此机会离开。 第十四章 红尘劫至 “姑娘,不对,是离尘落姑娘,你身体还未恢复,至少还需静养十数日,这样出去,很危险。”谛戒艰难的坐了起来,开始运转佛力在自我修复受伤的身体了。 “你叫我离尘落就好,别叫的那么麻烦。”离尘落走到悯生殿门口,“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 “既然你执意要走,小僧也不好强行留下姑娘。”说着单手结印,从悯生殿的佛像后飞出一个盒子。 “这个你随身带着,或许用的到。” 离尘落疑惑的伸手接住,“什么东西?” “谛戒山的一种矿石,竹晶。” “有什么作用?” “可以隐去你的蓝目,毕竟以冰雪谷弟子的身份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这个竹晶可以将你的眼瞳换做正常之色。” 离尘落愣了一下,一双墨色的眼睛静静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帮我?你不是说冰雪谷都是嗜杀之人吗?” “众生皆有佛心,冰雪谷也并非都是恶人,虽与你相处不过数日,但看得出你秉性纯良。” “哼,感觉你很了解我一样,只希望你有一天不会后悔。”离尘落别过脸去,将竹晶小心放到怀中。 “我们还会再见的。”谛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略带点神秘,却又如呓语。 “最好,还是别再遇见了。”离尘落轻声说了句,不知谛戒是否听见,因她的人已经飞身而起,几个腾挪间,就消失在了繁密的竹海中。 谛戒望着消失的离尘落,缓缓闭上双眼,额间一个金色卐字佛印明灭不定,而其身上的伤势恢复的更加迅速了。 可就在此时,外面却再次传来荒兽谛延的嘶吼,还有一声高亢的佛音,紧接着冲天佛光将整座竹海都包裹了进去。 谛戒立刻站了起来,将琉璃佛骨收起想要向外冲去,却见一个人影悄然出现挡在他的身前。 “师傅?!” “还好谛延大人没有对你动杀念。”明觉看了看谛戒的伤,而后微微点头,接着道:“谛戒,你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谛戒听着明觉的话,那嘴角悲悯的笑容一瞬消失,茫然的望着他,“外面的世界?” “所有佛门弟子都要入世,经历红尘百劫方能超脱。” “红尘?” “这二十年中,我虽将你养大成人,教了你无尚佛法,却教不会你生死,教不懂你七情六欲。而未经历人间的喜怒哀乐,你的佛心终究是脆弱的,所以为师想让你入世历练。” “可徒儿从未离开过谛戒山。” “所以才让你去看一看,况且你命中劫数早定,我本想留你在山中避劫,却难测天机早有定数,不若顺其自然,或许反能助你化劫成佛。” 明觉突然咳嗽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强行压制的内伤再次复发,他慌忙转过身去。 “师傅你受伤了。”谛戒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结起生机印,比之三位长老都要浓郁的多的生机之力将明觉覆住。 明觉缓了一下,却是将谛戒的印散掉,“不用耗费佛力了,你三位师傅已经帮我疗过伤了,这是我陈年旧疾。” 说到这里,明觉顿了一下,眼里似乎有追忆的漩涡,深重的让人有一股莫名的惊惧。 不过随即,他转过脸来,望着谛戒,“若你历经红尘,佛心不改,或有一线希望能救为师。”明觉的眼里透着一种莫名的光彩,那不似佛该有的悲悯和善,而是一种欲望。 谛戒心中惊了一下,但从小带着他长大的师傅,在他心里拥有着难以替代的重要,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师傅,为了您,徒儿定然踏遍红尘,不改佛心。” “好,好。”明觉突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竟有一瞬的恍惚,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情,随即掩去了那难得的温柔。 “现在我去和荒兽谛延谈一谈,三日后,待你伤势无碍后就出发吧。” 明觉说完再没有给谛戒开口的机会,便消失在其面前了。 竹海边缘,明觉立在一株竹子顶梢,目光仿若能穿过千山万水,看透面前这浓郁的古老丛林一般。 而在他目光所及那里,一道清丽的身影,正飞身疾走,面上透着一抹苍白,嘴角却含着微微的笑意,行走中的她却不时探手入怀。 “二十年了,种子到了该发芽的时候了。”话音还在竹海上空飘旋,而明觉的人却已经出现在了荒兽谛延的面前。 黑暗,绝对的黑暗,叶青想要凝聚真气到双目中却完全无法做到,无力的感觉深深的缠绕着他,一种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悄然滋长,那是一头两米多高的雪域王者,雪猿,它在他面前人立而起,双拳在胸口疯狂捶动,发出让人心颤的轰鸣声。 他看着雪猿翻在唇外的獠牙,不断滴下粘稠的液体,还有鼻孔中喷涌的雾气,偶尔飘过来带着腥膻之气。“不要,不要过来。” “别怕。”温暖的感觉,忽然拥住了他,一道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身影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冰蓝的光华将她耀的刺目。 “尘落师姐。” 雪猿厚重的拳头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下,离尘落慌乱凝住的冰墙毫无作为,她转身托起叶青堪堪避过,却仍旧被拳风扫中,口中喷涌出鲜红的血迹。 在雪白的地上,就像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师姐,你不要管我,快走。” “不,我说过要保护你的。”她纤细的身影,在雪地里舞动,就像一只传说中的雪妖,轻灵而美丽。 然而雪猿似乎被激怒了,双拳对撞,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浮现而出,磅礴的天地元力疯了一样聚集而来。 “师姐~” 离尘落回头望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掀飞,紧接着划破指尖,艳丽的血色模糊了他的视线,那一刻离尘落所结的印,复杂到他看都看不清。 “不要,不要,师姐,不要。”叶青慌乱的挣扎着。 第十五章 荒兽无矶 “没事,没事了,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温柔的声音,暖暖的温度,似乎真的让他平静下来了。 叶青缓缓的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一张脸,和离尘落有七分相似,“师姐,你回来了。” “十三大人,我是影洛。” 叶青楞了一下,随即眼中的迷茫恢复清明,他猛然坐起,推开影洛,原本眼中的无助瞬间化作冰冷,“这里是哪里?” “回十三大人,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已经在这里了,这应该是一种曾经生活在雪域的荒兽的腹中。” “腹中?你意思是我们被荒兽吞了?”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叽叽~叽叽~”突然周围传来几声细微的响动,叶青立刻紧张的运起全身真力。 可是,就在此时,周围白色的墙壁上开始不断蠕动起来,转眼剥落了一块石头,但那石头掉落地上之后,竟能动,“这到底是什么?” “果然如我猜测的一样,这是荒兽无矶。” “荒兽无矶?”叶青露出一丝疑惑,荒兽生活在万年之前,但随着圣者之战后,也大多莫名消失了,而现世偶有见到也都深居人类难以到达的凶险绝地之内。 至于荒兽无矶,乃是有记载中最温顺的一种,但也是最快消失的一种,因为其温顺的性格,使得贪婪的人们开始肆意捕杀它们。 当然这不是说荒兽无矶弱,作为荒兽每一种都拥有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是它们天生胆小又温顺,才会屡陷人类的圈套而被灭杀。 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元力珠,荒兽的元力珠全由纯净的元力凝聚而成,完全可以不用过滤而被人类所吸收,来辅助真力的修炼,所以这也是它们召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十三大人,看来是荒兽无矶救了我们。”那白色的石头似乎很害怕叶青,远远绕开,却跳到了影洛的手上,离得近了才发现它毛茸茸的,就像一只雪狐的幼崽。 “荒兽无矶原来竟如此小。” “嗯,这才是荒兽无矶的真身,而这个如小山般的白色大石头,是荒兽无矶的家吧,也算是另一种生命的存在。” “果然神奇,不知道我们可有办法收服这荒兽无矶。” 影洛惊了一下,手中白色的无矶兽听见叶青如此说,竟不断发出“叽叽~叽叽~”的叫声,明显带着愤怒。 随即叶青便感觉到四周的白色石壁传来剧烈的轰鸣,而他们所在的空间眨眼间便缩小了一半,若是如此下去,他们没被外面的雪暴淹没,也定会被荒兽无矶杀死。 “十三大人,赶紧和荒兽无矶道歉,否则我们就真的要死在这了。” 叶青眼神微转,面上透着青色,其实方才他也不过随口一语罢了,“我~” 他声音僵硬的带着点冰寒,“无矶大人请息怒,我方才不过是胡言,无矶大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怎敢对您不敬。” 叶青咬着牙说了这一番话,多少年来,他曾未向任何人说过软话,今天不想竟对一头荒兽低头,真的是世事难料。 就如人类,永远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背离赐予我们生命的自然,最终又在自然的威能面前,向天乞怜。 影洛在一边忍着笑,叶青略有几分尴尬的咳了声。 随着叶青的话落,果然四周的白色石壁都缩了回去,而影洛怀中的无矶兽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唧就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外面的雪暴停了没。”叶青恢复如初的冰冷。 “中级雪暴至少要刮十几天,算下来应该还有十天左右。” “在这里没吃没喝,别说十日,三日都熬不过去。” “叽叽~叽叽~”影洛怀里的无矶兽忽然又叫了起来,随即他们便看见旁边的墙壁上凹进去一块,几枚淡青色的果子滚了下来。 叶青捡了起来,有几分惊诧的看着,只是上面带着黏黏的液体,就像口水一样,他不由皱了皱眉。 “雪三大人,外面雪暴已经完全形成。”雪三院子里一个人影单膝跪地,恭声回道。 “好了,你退下吧。” “时机到了,就算他雪十三再有逆天机缘,此次也是难逃一死。”雪二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始终笑着的。 “我们要如何将巫寒毒送到雪暴之中。” “外围弟子,我已经将巫寒毒封在一名外围弟子的体内,如今毒素也应该发酵的差不多了。” “原来你早有准备。” “既然要做,就要万无一失。” “来人,命炽火兽带着这名弟子前去迎接雪十三大人。”雪三对着外面喊道。 “是。” 茫茫雪域,本就分不清什么色彩,天地都是白的,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雪掩埋着,所以分不清善恶,看不清丑美。 一道火红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那奔跑的速度就算是一流的高手也追之不上,紧接着一声有如狮吼的嘶鸣响彻雪域。 “炽火兽出谷了?”雪十四,雪十、雪八等几人正围坐在雪九的房中,突然听见这一声兽吼,都是疑惑起来。 “好像是雪三院子里的炽火兽。” “奇怪,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恶劣的天气就算炽火兽出谷也是很危险的吗?” “炽火兽的珍贵他必然知道。” “能让他不惜以牺牲炽火兽为代价,那必然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难道是雪十三?” “就算不派人出去,在雪暴里雪十三也定然不能活着回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也猜得差不多,其实他们都明白,冰雪谷的千尾之位空缺已久,而如今花翎又叛逃,定然会促成新一代千尾花翎的产生。 而这里有希望的,也就雪大、雪二、雪三等少数的几人,而他们最大的威胁自然就是雪十三,如今在雪暴中除掉他再合适不过。 这些人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雪十三如果真的死了,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炽火兽驮着的弟子,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露出的一双眼睛,黑的吓人,一点眼白也没有。 不过半日时间,远远的他便望见了远处那将天地融为一体的雪暴。 他面无表情的催促炽火兽上前,炽火兽明显犹豫了,但最终还是踏步向前,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一般,撒开四蹄,极速向着雪暴中央冲去。 第十六章 百年之约 谛戒山中,百兽隐匿,唯有一头狮身麟首的庞然巨兽端坐于竹海边缘,那铜铃般巨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之人,元力珠上下浮沉,围绕在身边。 “谛延大人,贫僧乃明佛宗现任宗主,明觉。” 荒兽谛延打了个响鼻,吹的明觉袈裟翻飞不止,“玄凡呢?”荒兽并不能口吐人言,但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便可通过精神力与人类交流。 明觉只觉得脑海里一阵轰鸣,震的他气血翻涌,好不容易压下的伤口又是复发了。 “宗主。”星阁长老上前一步,单掌覆在其背上,精纯的佛力源源不绝的输入他的体内,才让他好了一些。 “明佛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真不知道玄凡是怎么教你们的。”荒兽那双巨目中明显带着奚落,但随即又盯着明觉看了起来。 “你身上的伤。” “谛延大人,贫僧的伤都是旧疾,无碍的。只是不知道谛延大人今日为何会发如此之怒。”明觉似乎有意岔开荒兽谛延的问题。 兽和人的区别就在于,它们不管修炼到何种境界,都是简单的,不会攻于心计的,所以自然的它便被明觉带到了另外的问题之上。 “玄凡曾答应千年内与我再战一场,可前几百多年前我怎么寻他都不出现,而如今快九百年了,我再没有耐心了。” “祖师外出求佛,已经数百年了。” “我知道,十数年前我还感应到他的气息,只是在那之后就彻底断了。” “谛延大人所说为真?”星阁长老有些激动的开口问道。 “当然,只是后来我再感应不到,如今都快九百年了,他若不出现,我就亲手毁了他的明佛宗。”说完,荒兽谛延仰天而啸,随即谛戒山中万兽齐鸣,似是回应。 三位长老以及明觉都露出一丝紧张之色,他们确实没有把握能够制服荒兽谛延,况且现在明觉又深受重伤。 “想必谛延大人一定熟知我家祖师脾性,既然答应了谛延大人,必然不会无缘无故违誓,定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无法分身之事,所以谛延大人,请您一定息怒。” “是啊,谛延大人,这谛戒山也是您住了数千年的地方,你忍心就这样毁了它吗?” “还有这里的百兽,它们尊您为王····” 荒兽谛延目光闪烁,似是在思考几位长老的话,“可我当初败给玄凡,便答应守护谛戒山,如今我也该去寻找我的族人了,可若是不能败他,我便是背信,怎么能安心离开。” 荒兽从万年前开始,就逐渐减少,虽不像灵兽消失的那么彻底,但仅有的几个物种也是极其罕见,如今听谛延话中的意思,荒兽们并非消失了,而似乎是寻了一处不为人知的乐土。 “今日与我相战的那个少年,倒是有几分玄凡当年的风采,不若就由他代玄凡出战。” “可····”明觉刚要说话,就被荒兽谛延打断。 “我知道他年纪尚小,所以我再等他百年,不管到时他修为如何,我定会与他一战,否则我就只好毁了明佛宗,背信离去。” “好。”明觉皱着眉,没有说话,却是星阁长老先应了声。 荒兽谛延张口长啸,声震云霄,那元力珠倏忽间隐没在了它的口中,紧接着它便转身而去,那样庞然的身体,却轻灵的很,几个瞬间便消失在了谛戒山连绵的山脉之中。 天色渐晚,唯有一点余光在地平线上挣扎,离尘落一刻不停,终于赶到了距离明佛宗最近的一座城,阼山城,就如明佛宗这样出世的宗派,其实也不可能完全断绝尘俗往来。 所以它们也有许多的外门弟子负责经营产业,来为明佛宗提供物质基础,毕竟活着就需要消耗生活资源,没有谁能脱离这个世界真正的规则而独立存在。 作为明佛宗的俗家弟子当然也不可能获得好的培养,其实就是一种依附关系,这些喜欢俗世名利的人,总需要拥有一个足以支撑他野心的势力作为靠山不是吗? 离尘落看着已经亮起星点灯火的阼山城,眼里隐有一抹蓝芒闪过,随即探手入怀,掏出谛戒所赠的竹晶。 她拿在手中细细看着,一抹笑不自觉染上唇角,真力涌动,将竹晶融入血脉之中,脚尖在地上轻点,人已如浮枭般落入了城内。 到如今,她身上穿的还是谛戒的僧袍,所以她必须先换一身衣服。 这几日来,功力虽未完全恢复,伤却也好的七七八八了,现在她最想做的,便是寻回天渊古卷,如此重要的东西,离尘落自然不会随身携带。 早在叛离冰雪谷的时候,她便将天渊古卷藏到了距离雪域并不远的一座残败城池中,听说那里幽魂常驻,所以没有人会去那里。 翻身到了一座看起来精致的楼上,里面奢靡的味道混合着浓重的脂粉气,让离尘落很不舒服,她透过窗户看见里面那些人,满眼欲望。 她没有心情继续观察,只是悄然潜入空无一人的房间,寻了件寻常女子所穿的裙裳,便欲出门,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 离尘落闪身藏进帷幔后的柱子里,摈住呼吸,侧耳细听。 第十七章 黑色雪暴 “鸢儿姑娘,好久未见可曾想我?”男人轻佻的声音,让离尘落皱了皱眉。 “讨厌,你还说,这几日你不来,妈妈就让我去陪那些又老又丑的客人。”叫鸢儿的女子,声音轻嗲,让男人听了整个身子都酥了。 “好了,好了,这几日各大门派都满天下的找冰雪谷的妖女,听说她是失踪在我们明佛宗地界的,所以城中来了不少的人,我是负责城内治安的,肯定脱不开身的。”男子笑声里带着点暧昧。 “跟你有什么关系,能来寻那冰雪谷妖女之人,必然都是大人物,你管的着吗?” “你说的倒是,可我们明佛宗虽未列入十大门派,可实力却远在那些所谓大派之上,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他们自然在这里还是得收敛点的。” “你还真是条衷心的好狗呢。”鸢儿话里带着几分调侃。 “对你,我也是····”男人也不恼,笑着将女子扑倒在床上,**的气息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离尘落厌恶的哼了一声,翻身出了楼,站在微寒的夜风里兀自思索着,如今她在这中州怕是要寸步难行了,可为了千尾师兄一切都值了。 “还是尽快去取了天渊古卷,寻找可以破译其上文字之人吧。” 就在离尘落离开的瞬间,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悄然出现,“方才的那个女子,气息好冰冷。” “会不会是冰雪谷的花翎?”不知何时又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你盯着,我去通知师兄,不管是不是都不能在阼山城内动手,否则明佛宗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好。” 天空尽染墨色,繁密的星,在天空绵延成最华丽的画卷。 离尘落像飞在这座城上的孤鸟,孤冷清寂,然而她突然停住身形,嘴角嵌进一个笑,冷冷的,紧接着再次飞身而起,快速向城外而去。 叶青盘坐在荒兽无矶体内,感觉到澎湃的元力环绕周身,身上因雪暴而受的轻伤,已经完全好了,而修为也精进了不少。 这就是荒兽的奇妙之处,当然从没有人可以进入荒兽无矶的体内,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温顺胆小的荒兽无矶竟然还有这等妙用。 荒兽无矶卧在影洛的膝盖上,似乎很享受的模样,叶青对此一直很疑惑,就算荒兽无矶是所有荒兽中和人类接触最多的,可也绝非喜欢人类。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影洛,为什么荒兽无矶会和你如此亲近?” “我也不太清楚,这只无矶兽还年幼,没办法和它交流,只是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你具有灵兽血脉,只有灵兽才会让百兽臣服与亲近。”叶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灵兽乃是荒古时代才有的异兽,他们通常会成长为拥有圣者之能的强大存在,可化形与人通婚。这种事情有很多传说,但随着时间流逝也大多湮灭了。 偶尔流传下了只言片语曾言,在灵兽族群中是有人类存在的,或者说有一般灵兽血脉的人存在的,他们大多会拥有惊人的天赋,或者神奇的能力,就比如影洛的窥道之术,并非后天修炼所得,而是与生俱来的。 影洛也被叶青的话吓了一跳,其实人类是很反感拥有灵兽血脉之人的,他们认为灵兽再厉害也不过是野兽,而人族才是至高的生命,与灵兽通婚就是在玷污人类高贵的身份。 有时候不得不说,人类真是这世界上最自以为是的生物,以为可以掌控一切,以为就该掌控一切,可在面对自己无法超越的力量时,却又卑微的乞求上苍怜悯。 “我不知道,我只模糊记得我生活的村子人很少,但很和睦,天生与野兽和蛮兽亲近,但有一天我外出采摘草药,不慎落下悬崖逃过一劫,却被冰雪谷的弟子发现,带到了冰雪谷。” 影洛一直在想,这样的际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在这个奇怪的空间里,四周封闭,却感觉不到闷窒,而且四周白色的石壁会发出柔和的白光,看起来温暖异常。 影洛用手轻抚着无矶兽,眼睛却始终盯着叶青,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叶青那种冰冷,在这里似乎也淡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太多的人就不用伪装了吧。 可就在这时,影洛怀中的无矶兽却忽然惊叫起来,不安的立起身子,紧接着周围的石壁开始不停的摇晃起来。 “怎么了?”叶青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不见一丝慌乱。 “无矶兽似乎很痛苦。” “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或许是雪暴到了最强的时候了。” 影洛却是摇摇头,“不是,对于生长在雪域的荒兽无矶来说,就算是再大的雪暴它们都不会怕,我感受到了它的恐惧。” 影洛放下无矶兽,指尖淡蓝色光华一闪而过,一滴艳红的血透出,在空气里凝而不散。 “你干什么?” “用窥道之术,探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不要命了,之前耗损命轮勘探生死,如今你还有多少命可以消耗。”叶青眼底的神色有点复杂,可表现出来的模样依旧冷硬。 “十三大人放心,我只是想看一下外面的情况,不看未来,不探过去,只是消耗点精血罢了。”影洛眯着眼睛,笑的很甜。 叶青却哼了一声,背过身去:“随你。” 伏在影洛身边的无矶兽,忽然发出几声哀鸣,那一双灵动的眼睛里突然染上了墨色,一点眼白都没有了。 “吼~”紧接着一声兽吼,透过四周的石壁传了过来。 “炽火兽?!”叶青立即附耳在石壁之上,隐约又听见几声炽火兽的嘶吼,但都痛苦异常。 “影洛。”叶青回身想要问她可发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看见躺在地上的无矶兽如墨的眼睛,突然出现一抹恐惧。 第十八章 巫毒染雪 “十三大人,外面有一只发了疯的炽火兽,在雪暴中狂奔不停,而雪,全变成了黑色。”对于巫寒毒,就算雪卫营中的人也知之甚少,更何况是影洛。 她只是惊奇于为什么雪会变成黑色,难道荒兽无矶是因为这黑雪的缘故才如此痛苦? “是巫寒毒,为了杀我,竟然不惜放出巫寒毒。”叶青眼中透出一道冷冽的光,让影洛不敢直视。“在雪暴之时散布巫寒毒,果然是好算计。” “十三大人,巫寒毒是何物。”影洛伸手要去抱无矶兽,却被叶青一把拦住。 “别动它,外面雪暴还大么?” “正是最强的时候,估计还要持续一天一夜才能停歇。”影洛对叶青的信任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想象的,所以在他拦住她的瞬间,她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看着无矶兽眼里有几分怜惜。 “从现在起,不要碰无矶兽,也不要碰周围的石壁。”叶青转过身望着痛苦哀鸣的无矶兽,“试着用你的精神力安抚无矶兽,我助它驱除巫寒毒。” “是,十三大人。”影洛随即坐在无矶兽旁边,不断传递出安抚的信息,窥道之术本就是精神力量的一种利用,所以对于别人来说精神力是很虚幻的东西,根本不知道如何控制,可对于影洛来说就简单的多。 很显然荒兽无矶感受到了影洛的安抚,那一双黑的吓人的双眼朝着她望了望,发出几声可怜的哀鸣,便安静的趴着不动了。 叶青盘膝而坐,眼中灼人的蓝芒竟然渐渐凝聚,最终化作一个极亮的光点,他竟然在此时突破了幻雪诀第十层,如此雪卫营中也只有雪大能够和他一较高下了。 没有欣喜,叶青淡漠的结印,幽冷的蓝光聚成一道光束直点上荒兽无矶的眉心。 接触的一瞬,荒兽无矶又发出痛苦的嘶鸣,影洛赶紧安抚,却见它眼中的黑色如丝絮般在消融。 可一抬头,她竟然看到那黑色缠绕着连接叶青与荒兽无矶的真力不断侵蚀,原本幽冷的蓝光,竟然开始在变黑。 “这到底是什么毒?怎得如此诡异。” 叶青根本无神分心解释,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断泌出,手中浓郁蓝芒也不断增强,总算将那黑色的巫寒毒压制在半路不能寸进分毫。 可如此下去不要说一天一夜,两个时辰他都撑不住,就该耗尽真力而被巫寒毒侵蚀了。 这时,得到喘息机会的荒兽无矶,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猛然涨大了数倍,几乎要将整个空间都塞满了,原本可爱的模样,此刻变得凶戾起来,那双眼睛充满了嗜血的光华。 叶青只感觉周身真力如决堤般,涌向荒兽无矶,“果然是畜生,竟然恩将仇报。”如此下去,自己非得被这荒兽无矶吸干不可。 就在他想要强行切断与荒兽无矶的联系之时,却忽然听见四周的石壁发出轰然巨响,漫天黑色的飞雪一瞬闯入,石壁竟然消失了。 “糟糕。”叶青想要运起真力隔绝这漫天飞雪,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望见一颗晶莹剔透的元力珠在半空显现,难道方才的空间就是荒兽无矶的元力珠? 一片墨色的飞雪悄然落在叶青的手臂上,就像刻下了一朵黑色的纹身,然而这纹身如有生命般竟然迅速蔓延开来。 “十三大人。”影洛仓惶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吼~”荒兽无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怒吼,那一瞬他周身百米内竟形成了一片空白空间。 叶青只来得及将手臂所有穴道封闭,阻住血液的流通,人就模糊着倒了下去。 荒兽无矶那双嗜血的眼眸盯着叶青,巨大的獠牙露在外面,看起来异常凶猛,是谁说荒兽无矶温顺胆小的? 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叶青的臂膀上。 “小矶,你干什么?”影洛下意识的想要推开荒兽无矶,却见乌黑的血液从伤口处蔓延而出,叶青的脸色一瞬轻松了下来。 那手臂的黑色也淡了几分,荒兽无矶用舌头舔了舔叶青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雪暴依旧猛烈,很快周围黑色的落雪纷扬而下,荒兽无矶抬脚在地上用力一跺,元力珠冲天而起,洒下淡色能量结界,将叶青与影洛包裹其中。 荒兽无矶矮下身来,将叶青衔在口中,折身放到后背之上,影洛随即翻身而上。 荒兽无矶再次发出吼声,开始向着雪域深处狂奔而去。 伴随着氤氲的光彩在漫天黑雪中,分外耀眼,只是随着荒兽无矶的奔跑,黑雪也不断侵蚀着元力珠,那晶莹剔透的珠子开始蔓延上一丝丝黑色的丝线,如棉絮般撕扯不清。 而那道结界也在不断的坍塌萎缩,影洛担忧的看着叶青:“十三大人,你不会有事的。” 叶青封住的手臂仍旧阻不了巫寒毒的蔓延,那代表了死亡的黑色丝线不断蔓延而上,影洛手足无措的看着,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夜色浓重,那一弯新月斜斜挂在天际,朦胧的光辉根本照不亮大地的阴暗。 在阼山城外,一座不高的土丘之上,一道影子俏生生的立着,周围微冷的夜风掀起她的衣角来回摆动。 “几位打算在这夜风里等多久?”离尘落声音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若是几位再不现身,那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姑娘可是冰雪谷的人。”终于动了,原本看起来不过是一层荆棘杂草的影子竟然幻化成了三道人影。 “千幻门的人?被永远摒弃在黑暗里的弃人。”离尘落话里有几分嘲讽。 “放肆,竟然敢诋毁千幻门,你找死。”一道影子突然自原地消失,就如烟雾般被风一吹而散。 离尘落勾动手指,结出一个印决,乳白的光华围绕着她迅速凝结成数柄冰剑,飞旋着在面前的空间里来回劈刺。 看似无影无踪的千幻门弟子,却突然发出惨厉的叫声,紧接着人影显现,跌落在离尘落面前不知死活。 “雕虫小技,除了躲在黑暗里,你们还能做什么?”离尘落散掉冰剑,周身白芒渐敛。 第十九章 神幻公子 对面还有两道人影,轻声对旁边之人道:“似乎并非冰雪谷之人。” “可是她所用确为冰属性真力。” “虽然冰雪谷皆为冰属性真力修习者,但世上修习冰属性真力的人不在少数,比如大师伯,冰属性真力杀伤力绝不亚于冰雪谷的人。 此女子身法手段不说像不像出自冰雪谷,这一双如墨双眸便可以排除了。” “为什么,冰雪谷的人就不能没有蓝目吗?” “这要从幻雪诀说起,其实幻雪诀的强大之处不单单在于吸收天地元力的速度,毕竟比之吸收速度还快的功法并不是没有,其真正强大的是修炼幻雪诀需将寒毒引入体内,对经络进行淬炼,在经过特殊的方法控制住寒毒。” “我明白了,中了寒毒之人皆是双目发蓝。” “是的,而且这冰雪谷的寒毒一旦入体终生都不可能清除干净,除非剜去双目。” 不是千幻门的人自信,而是幻雪诀太过有名,当年冰雪谷横扫中州境内,无人能挡,靠的便是这幻雪诀。而蓝目便被深刻到了中州所有人的心里,那代表着杀戮和鲜血,是二十年前所有人的噩梦。 “既然姑娘不是冰雪谷之人,那就打扰了,告辞。”两道人影完全不顾那名千幻门弟子的生死,转身便欲离开。 “可我突然觉得夜色清寂,有些无聊了。两位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夜色。”离尘落隐在黑暗中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倒是有几分冷。 出自冰雪谷的人,就算当初如何单纯简单,也经不得那里的冷漠残忍,所以对作为花翎的离尘落来说,这才是她常与人前的模样。 “姑娘已经杀了我们千幻门一名弟子,就算是作为打扰姑娘的赔礼,姑娘莫要得寸进尺。” “今日我若是那冰雪谷之人呢?” 两个身影转过身,双眸在黑暗中绽出两道狠厉的光华。 “呵呵~不管我是否为冰雪谷之人,既然两位有心杀我,就要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你······”千幻门的弟子才刚吐出一个字,却忽然捕捉不到离尘落的身影了,而下一刻,一张清丽的面容就在眼中放大。 那人反应倒也敏捷,单手结印,猛然推出,掌间凝聚的真力瞬间抵住离尘落刺过来的冰剑。 可他却忽然发现离尘落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可等他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一柄冰剑已经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口,他满眼的不可置信,直到面前的离尘落渐渐淡去。 唯一的人影心下大惊,如此速度,唯有门中长老才能跟的上吧,他转身便逃,可离尘落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丢掉手里的冰剑,看着那名千幻门的弟子慢慢倒下去,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而后抬眼向快要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影望去,离尘落双手挥动,淡色光华转瞬照亮周围的一切,仿若要和天上那轮残月争辉,空气里的水汽不断凝结,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可这声音听在千幻门那名弟子的耳中,有如催命的咒文。 他猛然转身停住,双手结印,从其背后飞出一个古朴的铜镜,在真力的灌注下,竟发出耀眼的光华,并形成一层结界将自己完全护在其中。 “这等低劣的法器,也想防住我的冰凌刺杀。”离尘落轻喝一声,密密麻麻的冰凌飞刺向那面铜镜,不过百根冰凌,那结界便已是裂纹密布。 可就在即将碎裂的下一刻,铜镜上竟然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华,比之方才不知强盛了多少倍,不仅将刺过来的冰凌尽数打散,那铜镜竟还如一道流光般直袭向离尘落。 离尘落眼中光华流转,在竹晶的帮助下,散发出淡白的光华,“来了个难对付的人,现在真力未复,还是先撤为好。” 离尘落变幻手中印决,一道冰墙瞬间在面前凝形,堪堪挡住那道真力所凝的气劲。 “神幻公子。”只听对面千幻门的弟子发出惊喜的叫声。 “能让神幻公子都亲临了,真不知道是冰雪谷的哪位大人物,能有如此大的神通。本姑娘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玩了。”说罢离尘落转身便走。 “杀了我千幻门的人,就这样让你走了,若是让其它门派的人听了,岂不是笑话我千幻门无人。”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辨不出具体所在位置。 “是你们阻我在先。” “可姑娘已经杀了一人,我门下另两位门人要走,姑娘为何还要追杀。” “神幻公子是与我说笑吗?”离尘落知道这些所谓的名门,都喜欢装腔作势,没有真正撕破脸前,不会先动手的,便也拖延着时间,思忖着脱身之法。 作为千幻门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其修为之深其实难测,当日十大门派年轻高手围杀于她,全凭着天时地利与身上所怀法器之力,否则又怎可能让她轻易逃脱。 若是真力恢复,倒也无惧,但此时还是走为上策。“你我同为修行之人,深知这大道之路乃鲜血铺就,斩草除根这种事情,其实再平常不过。” 在离尘落说话的当下,一个年轻的身影越过那名千幻门弟子,灰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折扇,面上却似总缭绕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其面容。 “姑娘到底师从何派,所言竟似邪魔歪道一路。” “无门无派,随隐者修习大道,师傅曾说率性而为,方是正途,世间正邪无有定论,反倒像你们正派所谓克己奉善,实则虚伪阴诡,难成大圣。” 神幻公子身形微晃了一下,转瞬到了离尘落的面前,“一派胡言,就算你不是冰雪谷的妖女,也定是邪门歪道之身,今日就替天执道,除了你这个祸害。” “替天?好大的口气。”离尘落在神幻公子靠近的一瞬,人便飞身后退而去,双手结出复杂印决,双目灿灿光华犹若两个明珠。 那一瞬,空气骤然变得冰寒,犹若数九寒冬,竟然纷纷扬扬的飘起了白雪。 神幻公子惊疑的发出一声轻赞,“好功法。” 第二十章 正邪何分 神幻公子手中折扇猛然打开,弥漫的雾气四面而起,仿若毫无杀伤之力。 可离尘落知道对方可不是什么一般人物,时刻警惕戒备,周身真力辐散控制这一片天地内的元力与漫天飞雪相连。仔细看去,便能看到那纷纷扬扬的落雪,正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飞舞着。 而正在此时神幻公子手中折扇收敛,双手结印,那雾气竟似有生命般极速像离尘落缠绕而去。看似毫无力量,可一道雾气沾着离尘落的衣角,便将其绞的粉碎。 离尘落赶紧飞身而走,手中印决不断变化,周身真力鼓荡,将躲闪不及的灰色雾气弹开,竟发出沉闷的声响。 神幻公子似乎并不着急,只是双手结印,操控着那雾气四处围追堵截离尘落,几次差点便将其包裹。 离尘落眼神逐渐变得冷厉起来,一丝淡淡的杀伐之气,开始从眸中透出,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又冰寒上几分。在被神幻公子逼迫着四处奔逃的时候,离尘落故意表现出几分真力不济的模样,果然让对方变得大意起来,就在那一瞬,漫天飞雪开始极速飞舞起来,并不断旋转似乎全变成了锋利的刀刃。 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雪片,轻薄锋利,神幻公子一个不注意,身上的衣物已经是残破不堪,手臂胸膛裸露的肌肤上,道道鲜红的血印显现。 “你找死。”神幻公子何曾如此狼狈过,整个人气势大涨,但周围的雪花太多浓密,他不得不耗费许多的真力来抵御,尽管单片杀伤力有限,可这幕天席地而来,如何都承受不住。 两个人开始在这雪中追逐拼杀,偶尔的交错,便传来真力对撞而产生的空气爆鸣之音。 远处的千幻门弟子已经看得彻底呆住了,这等境界的高手过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但显然的与神幻公子强行的进行真力对撞,让离尘落的气息瞬间弱了下去,只是周围仍旧极速飞旋的繁密雪花,倒是让离尘落能够勉强撑住。 时间流逝,离尘落知道,她必须寻找机会脱离战场,否则这样耗下去必败无疑,可神幻公子似乎早已经知道她的打算,紧紧纠缠。 片刻时间,两人已经交手数百招,离尘落的气息越来越弱,神幻公子的面容虽看不清,但仍旧能猜得到他此刻得意的笑容。 “姑娘身手如此了得,何不投我千幻门门下,定然可以受到重用。” “公子真是说笑了,方才公子还说我是邪魔歪道,去了千幻门岂不是污了你们千幻门庭。” “姑娘到了我千幻门自当是为正道中人,何来邪魔歪道之说。” “原来正邪是如此分的,小女子今天受教了,不过我天生愚钝,恐没有公子面上这般深厚的功力。”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神幻公子被离尘落这一通嘲讽,心中自是怒火上涌。 离尘落双眸微敛,湛湛光华犹如坠地的星辰,漫天飞雪紧紧围绕在身边,但掩不住她脸上的疲态,真力消耗的所剩无几,照此境况,不用几招便是要落败了。 神幻公子自然也看了出来,只见他足尖轻点在地,留下一道淡淡痕迹,身体飞旋着带动天地元力将飞雪尽数弹开。 随即他反手将折扇收于身后,双手结出复杂的印决,周身真力澎湃翻涌,一瞬那灰色的雾气犹如沸腾了一般,竟然幻化出几个手持兵刃的巨人,直袭向离尘落。 离尘落本就是强弩之末,此刻仓促聚拢漫天飞雪,凝结成一道冰墙,却好似豆腐做的一般,只被那雾气所凝的人影一刀便劈散了。 这一刻她终于露出了仓惶之色,眼中布满恐惧,那雾气凝做的三个人影高举手中兵刃,同时向着离尘落劈来。 神幻公子双手结印,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清晰了一分,隐约看见他上翘的嘴角,带着一抹阴冷。 “啊~”一声惨叫,离尘落霎那间被三道人影撕裂开来。 茫茫雪域,此时却出现了一道奇景,在这个千百年来一片苍白的世界里,竟然刮起了黑色的风暴,幕天席地所到之处天昏地暗,一些雪域内的罕见生灵在雪暴过后全部生机断绝。 就连雪鹞这样完全不惧雪暴的天空之灵,在被黑色雪暴卷中的瞬间也要坠落大地,悄无声息的死去。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色雪暴中,一团淡白色光华,显得格外耀眼,细看之下便能望见那光团之中一只庞大的荒兽,正驮着一男一女极速狂奔。 影洛看着叶青已经完全黑掉的手臂,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十三大人,你千万不要有事。” 就在这时,荒兽无矶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鸣,那悬在空中的元力珠已经弥漫上了大半的黑气,荒兽无矶看起来痛苦异常,就连奔跑的速度都减缓了不少。 “小矶,你没事吧。”影洛一边照顾着叶青,还要一边担心着无矶兽,心力交瘁。 荒兽无矶继续向前狂奔而去,可前面的黑色雪暴依旧望不到尽头,至少还要半日,雪暴才能减弱,想要完全停下来没有三天是不可能的。 可是荒兽无矶毕竟只是幼兽,并没有完全成长起来,通过叶青的真力之助强行幻化出本体,已经是极限了,而现在还要不断对抗巫寒毒的侵蚀,估计一个时辰都撑不过便要力竭而亡了。 可是荒兽无矶仍旧奋力奔跑着,向着前方一望无边的黑色雪暴。 “距离冰雪谷百里之外的地方,刮起了黑色的雪暴。” “这怎么可能?” “真的,通过地灵鼠传回的消息说雪域出事了,谷中弟子便去查看,可是前去的十数名弟子无一生还而回。” “黑雪?曾未听说过,到底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但从幸存的地灵鼠搜集来的情报看,黑色雪暴所过之处,无一生灵能够存活。” “怎么这么像几百年前雪域混战之后的情形。” “几百年前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我听之前谷内的一个老人说的,他们也都是口耳相传,大多也都不真实了。” “说来听听,快说来听听。”冰雪谷内的弟子看起来都有些慌张,不断私下里讨论着外面黑色的雪暴,面对这自然之力,让人总是会本能的产生恐惧。 但说到底他们并不是非常担心,冰雪谷建谷以来,鲜有几次超大型雪暴能刮到谷里来,就算来了也都已经变的很小,而且冰雪谷地势特殊,可以阻住大部分雪暴,只是这黑色雪暴沾之即亡的特性让他们不安罢了。 此刻雪三的院子里,气氛异常紧张。 “你可从没说过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派出去的可是我院中的炽火兽。”雪三看起来满脸怒色。 “你急什么。”雪二仍旧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既然我敢做自然想好了万全之策。” 雪三满目的怀疑之色,“如此幕天席地的黑色雪暴,谷主怎么可能不知。” “让谷主知道又何妨?” “谷中禁令,胆敢私用巫寒毒者,放逐雪妖深渊,你自当知道。” 雪二从位子上起身,朝着屋中火盆内又添了几块木炭,“且不说几百年前的禁令是否还有威慑力,就说这巫寒毒你我谁人见过?” “你不是·····”雪三话还未说完就停住了,用着忌惮的目光看着他。 “至于你的炽火兽,在巫寒毒与雪暴下必然尸骨无存,而知道有炽火兽出谷的也无非是雪卫营的几十个人,可你觉得他们会禀报谷主?” 雪卫营中永远没有所谓的朋友之情,同门之谊,不过是冰仙子训练的一群杀戮机器,能力越强才越能受到冰仙子的青睐,也就越能获得好的修炼资源。 “现在,千尾被贬雪妖深渊,花翎叛逃师门,谷主之下谁人说话最管用。” “雪卫营。” “雪大修炼狂,不问任何事,而现在雪二与雪三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安吗?” 雪三冷厉的眼中带着一点畏惧,还有一点敬佩,从知道雪十三出现在雪域到雪暴的形成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制订了如此完美的计划,简直太恐怖了。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雪三盯着雪二,眼里有一种笃定的自信。 只是雪二却忽然抬起手阻止了他,嘴角带着他一贯的笑容,温柔又诡异。 第二十一章 宿命相随 谛戒山中,有一片竹海,被重重结界包裹,而这结界中有一座看起来残旧的佛殿,悯生殿。 此时悯生殿内,闪耀着氤氲的光彩,一截通透如琉璃般的佛骨正悬浮在大殿佛像之前,而其洒下的光辉中一个小和尚正盘膝静坐,在其额间一点金色的佛印若隐若现,让其看起来圣洁而悲悯。 过了片刻,琉璃佛骨慢慢收敛光华,落在小和尚的怀中,他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眼,如墨色琉璃,闪动着温润悲悯的光华。 如今伤势已经完全好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他那纯净的眼神里竟然荡起一丝不舍,原本他以为平静的内心,其实早就埋下了许多情感。 或许这就是明觉让他入世的原因所在吧,这些感情就像种子,必须开花结果,然后凋零,才能让谛戒真正无畏无惧,领悟佛门大自在之意。 谛戒穿上朴素的裟衣,带了一顶斗笠,转身便出了悯生殿,没有迟疑,没有彷徨,大步向着竹海外行去。一阵风起,竹海发出沙沙之音。 接着百兽随出,仰天长鸣,一只白色如凤的小鸟极速飞来,落在了谛戒的肩上,发出悦耳的清鸣。 “宿命鸟,快回去吧。”谛戒轻抚宿命鸟,它亲昵的蹭着他的手。 “我第一次离开谛戒山,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你跟着我会遇到危险的。”谛戒温和的对着宿命鸟轻语,他知道宿命鸟听的懂。 因为宿命鸟本是荒兽天凤一脉的分支,灵性十足,而且成年的宿命鸟战斗力也是非常惊人的。 宿命鸟冲着他叫了几声,却依旧赖在他的肩头不肯离开。 “也罢,既然你非要跟着我,那或许冥冥中自有因果。”宿命鸟围绕着谛戒来回盘旋,最后又欢喜的落在谛戒肩头,用淡粉的喙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谛戒也不借助佛力,只是这样徒步向前而行,光是走出这片竹海便用了半日时间。 此时明佛宗明佛殿内,四位身穿袈裟的和尚站在大殿阁楼之上,遥目而望。 “宗主,你就这样让谛戒入世了?”南阁长老话里有说不出的不舍。 “宗主当年把他捡回来的时候,那么丁点大,转眼都快二十年了。”心阁长老也是有些唏嘘。 “我能教的都已经教了,明佛宗的未来或许就在他的手上了。所以我必须让他的佛心毫无破绽。” “那他的劫数?”星阁长老长眉被捻在手中,平淡的问。 “原本想要他在山中避劫,可却不知,天意难违,如今劫已至,就顺其自然吧。”明觉那枯干的眼窝中,透出一点深藏的黑暗,还有一点希冀。 “可是他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不懂人心之恶,不懂人性之狡诈,遇到危险怎么办?” “以他的修为若不是我们这一代的老东西出动,想必没什么人能伤到他。”明觉声音带着点压抑的气息。 “师兄,你的伤又复发了?”星阁长老感觉到了明觉气息有一瞬的紊乱,便开口询问。 明觉摆了摆手,“无妨,二十年前的旧疾罢了。” “师兄,你还是不愿和我们说到底因为什么让旧伤复发的吗?”星阁长老有一点责备的口气。 明觉也不在意,只是摇了摇头。 “宗主,要不要派外门弟子暗中保护一下谛戒,毕竟他太单纯,从不愿伤人,可外面不比山中,他不愿伤人,可别人却不见得不害他。”南阁长老最是疼谛戒,所以担心总是多些。 “南阁长老,你也已经修佛五十余载,为何心中痴念还是如此之重。”星阁长老开声道。 “我不是担心谛戒嘛,难道你不担心!”南阁长老不服的回道,心性确实如孩童般,但如此倒也应了佛门空明之心。 “好了,他终要走自己的路。”明觉说了一声,转身向阁楼中的桌子走去。 稳稳的坐下后,明觉再次开口:“天渊古卷现世,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师兄难道也想要趟这浑水吗?”星阁长老皱了皱眉,平静的目中有一抹不安。 “整个中州都在抢夺,我们怎可能置身事外!” “宗主,二十年前这天渊古卷让中州十大宗门抢破了头,如今再次现世,为何总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心阁长老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坐在了明觉的对面。 “天星惑乱,亡魂流离。天渊古卷,本就是本不祥的书,若是能为我明佛宗所得,镇于明佛殿中,以佛力洗涤,或也能消除天下之劫。” “可是,这不是将祸事引到了我们明佛宗了吗?”南阁长老有点不明就里,开口就问,他向来就是如此性子。 “所以这件事要暗中行事。”明觉仿若自言自觉,并不是在回答南阁长老的话。 一旁面色沉静的星阁长老,眼神突然变了,他望着明觉的目光里带着一抹抗拒,“师兄,你······” 明觉回过头来,那双眼中有一点苍老的浑浊,但仍旧闪着清亮的光彩,“明陀。” 星阁长老话被打断,默默叹了口气,“师兄,我回转星阁了。”说罢也不待明觉回答,转瞬消失在了明佛殿阁楼之中。 而南阁长老与心阁长老有点不明所以的互相望了望,“你们也回吧,天下将乱,我明佛宗也该出世了。”说完,明觉倒是先一步踱出,消失在了阁楼之中。 天色渐暗,明觉方才走出谛戒山,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小村落,不多的几间茅草房亮着暖暖的灯火,谛戒看着不由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悲悯几分温暖。 他走到村子里,浓重的烟火气,缠绕着生命的传承,在历史里翻转流连,串联了时间的长河。 谛戒嗅着这有别于竹海里的驳杂空气,不由在想,这就是红尘吗? 第二十二章 墨染连雪 “噔噔~”他轻叩一扇门扉,“有人在吗?” “谁啊?”听声音是一个女子,果然开门的正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或许是因为这山水灵秀分外的滋养人,所以这少女看来灵秀清俊,一双乌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好奇的,正打量着谛戒。 “姑娘你好,小僧乃明佛宗弟子,行路至此天色渐晚想讨个休息的地方。” 少女盯着谛戒愣愣的看了数息,脸上竟悄然爬上一抹红晕,“小可,这么晚了,谁啊?”苍老的声音自里屋传来,仿佛能从声音里看到,他粗糙的面容上皱纹纵横。 “爷爷,是明佛宗的小和尚。”小可回了一句。 “哦,是明佛宗的人,赶紧请小师父进来,外面天寒。”老人粗糙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温度。 小可把身子往旁边一挪,“进来吧。” “谢谢姑娘。”谛戒微微一笑,却是让小可面色更润了几分。他生来俊朗,即便是粗布麻衣仍旧遮不住英伟出尘之姿,对于小可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小师父快来坐,我腿脚不便,不能相迎了。”即便深居这小山村中,可看得出这老人也是个知书达理之人。 “倒是小僧叨扰了,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让小僧看一看老先生的腿。” “陈年旧疾,以前入山打猎的时候被山狸给挠了一下,结果就落下了这病根,一到秋冬就疼的厉害。”老人说着将盖着厚厚衣服的腿抬了抬。 果然上面有着一道很长的伤疤,带着点淤青。 “小可,快去给小师父乘碗热汤。”老人接着对小可道。 谛戒蹲下身,用手轻轻按了按老人的腿,然后单手结印,生机印散出浓郁的光华,覆在老人的腿上,不过须臾的事情,老人竟感觉腿没那么疼了。 “小师父,你可真厉害,我这腿好多了。”老人欣喜的看着谛戒。 “老先生是中了山狸血里的毒了,想必是山狸抓您的时候自己也流了血。”谛戒散掉生机印,起身被老人让着坐到了桌前,小可已经捧着汤上来了。 “蘑菇汤,没有肉。”小可红着小脸说。 谛戒道了声谢,“老先生,这山狸血毒已跟着你有些年头了,想要彻底驱散,需花些时间,可小僧不便久留,帮你找几样药草,熬着喝了,也能慢慢改善,待小僧归来之时,再慢慢为你调养。” “不敢劳烦小师父,明佛宗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能让我遇见已经是幸运了。” 谛戒点了点头,毕竟第一次出山,与人相处就如与鸟兽一般,并不懂得什么客气之词。 吃罢聊完,老人特意将里屋小可居住的干净房间腾出来让给谛戒,他到也没客气,天色渐晚,繁密的星辰与弦月遥相辉映,静谧的小山村里一片安宁。 可是就在午夜十分,正在打坐的谛戒忽然睁开了双眸,那如墨玉般的瞳眸漾起一丝疑惑,落在其肩头的宿命鸟突然飞了起来,直冲门外而去。 谛戒佛力运转,人如一道淡金色光束转瞬出现在了村子里,一瞬便感受到几股气息远遁而去,紧接着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充斥整个村落。 谛戒眼神微紧,周身亮起灿然金色佛力,将不大的村子照的如同白昼。 村子里一片死寂,连一声犬吠都不曾听闻,而血腥之气却越来越浓重了。 冰寒的感觉,侵袭着叶青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尽管此刻昏迷着,他仍旧露出痛苦的神色,影洛担忧的看着他。 无矶兽安静的趴在一边,不时的伸出舌头舔舐一下暗淡无光的元力珠,露出几分可怜的叫声。 就在方才,在无矶兽力尽的一瞬,它们轰然坠入了一个雪窟内,而漫天黑色的雪暴完全吹不进这里,影洛隐约可以感觉到洞口有微弱的结界力量。 但这里似乎就是无矶兽想要来的地方,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叶青叼着甩进雪窟内一汪泉水中,其上雾气缭绕,远远便能感受到其中的炙热之力。 那一瞬影洛的心就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巫寒毒到底为何物,可这池中水乃是雪域阴寒绝地内的神物,世间万物就是这样,到达极致之后必然会逆向而生,这至阳池水便是由极寒转逆而来。 当然,其实是地下拥有火脉散发出来的火属性元力汇聚而成。 巫寒毒为至阴,这池水为至阳,二者自然可以相互抵消,若不是巫寒毒入体,平常人入了这至阳池水,其实和中巫寒毒是一样的,毕竟若不经炼化,两者都是天下至毒。 但是两种能量在体内相冲,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极大痛苦。 雪暴渐渐平息了,那幕天席地的黑色雪暴在距离冰雪谷不过数十里的地方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原本茫茫的白色雪域,此时竟然如泼上了一桶墨汁,染尽了小半冰雪世界。 阳光正炽,洒下的光,暖的不得了,那难得一见的墨色雪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着。 静谧无风,暖阳当空,对于巫寒毒的解除实在是再有利不过了。 此时冰雪谷内的弟子皆是松了一口气,而在雪卫营雪三的房中,气氛有几分凝滞。 “雪停了,巫寒毒也快散尽了。”雪三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雪二却自顾饮起茶来。 “来人。”雪三对着门外沉声喊道。 “雪三大人。” “派出地灵鼠搜寻黑色雪暴范围内一切活着的生灵。” “是。” “这么急做什么?你认为他还能在巫寒毒下活着吗?” 雪三不回答他,却是开口问,“你说你知道我最后的一个问题,可你到现在都没有给我解答。” “最后一个问题是谷主,对吗?” 雪三沉默的看着他,显然是默认了。 “谷主行踪不定,向来没有人能摸清楚,可是事实是谷主每次消失的时间里仍旧有着重合,而周期是三个月。” 雪三不可置信的看着雪二,对于谷主从来没有人能够捕捉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而能够捕捉到的人都已经死了。 “当然大部分只是我的猜测,可现在看来我猜对了,谷外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谷主都没有被惊动,看来是有些事情让她不得不去做。” 雪三看着雪二,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沉默着不再说话。 第二十三章 谷主之怒 黑色雪暴肆虐过后,方圆几百里的雪域内,生机断绝,地灵鼠在雪下穿行的悉所声音如此清晰的传来。当雪三听见属下汇报上来的情况时,竟也不禁动容。 虽说在雪卫营早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可无端造了一场杀孽,对之于修行总是无益的,若是心智不坚终有一天会形成心魔。 “雪三。”一声惊喝,将他唤了回来,那一瞬他额间鬓角尽皆被汗水***差一点他便坠入心魔幻境之内了。 “只不过是死了些畜牲,就让你心境不稳,留下心魔了。”雪二眼里露出一抹精光。 雪三犹自惊魂未定,即便是被雪二喝醒了,可心中修行之志已染魔念,若是渡得过对修为自有裨益,若是过不去,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再难寸进。 “好了,现在准备面对谷主的怒火吧。”雪二起身,懒洋洋的,似乎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不是说谷主不会知道的吗?” “我只是说巫寒毒消失之前,谷主不会出现,并没有说过她不会知道这件事情。”雪二无所谓的回应。 雪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冰雪谷的谷主冰仙子,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外人或许并不清楚,可作为雪卫营的人无人不晓,她的狠厉残忍,无人能出其右。 相传冰雪谷历届冰仙子都是由花翎继承,而继承谷主之位的唯一条件,就是杀死千尾。 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终有一天要兵戎相见,不知道冰雪谷的开派之祖到底缘何定下如此残忍的规矩。 “放心,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所有能猜到事情真相的人,都会保持沉默的。”雪二忽然转过头来,神色变得极为严肃:“但是,你要做好承受谷主怒火的准备,若是不能在其面前坚持住,那就只有死亡了。” 雪三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这几日来和雪二交谈的事情,让他整个人又被洗礼了一遍。 果然黑色雪暴平息的第三日,冰仙子神秘出现在冰雪谷中心的幻雪殿内,并召集了雪卫营身在谷内的十七卫。 此刻十七人安静的单膝跪在殿内,冰蓝色的火光是一种特殊的雪域蛮兽,晶屿的脂肪,燃烧的火焰是冰蓝色的没有任何温度,还带有一种冷冽的异香,是中州富贵人家趋之若鹜的夏季照明之选。 此时坐在寒晶石打磨成的王座之上的人,全部隐在一条宽大的冰蓝长袍之中,一寸皮肤都没有裸露出来。 “谁动了巫寒毒,不想我把你们都杀了,就站出来,你知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终于开口了,冰仙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冷的让人忍不住打颤,但又总觉得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妖异,似乎并非其真实的声音。 十七个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单膝跪地,低着头。 冰仙子哼了一声,无法感知的奇异力量操控着整个空间里的元力,环绕着来回游离,十七人分明感觉到元力从皮肤上流淌而过的触感。 他们不由惊恐,能将元力凝练到如此境地,冰仙子到底有多深的修为,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人能够是她的对手呢? 众人各怀心思,但正如雪二分析的那样,他们不会说出没有根据的事实真相,况且就算是冰仙子从来视人命如草芥,可谷中千尾花翎,一放逐,一叛逃,若是再将雪卫营的人也都杀了,那冰雪谷就真的只剩个空壳了。 所以他们料定冰仙子不会这么愚蠢,就算是能猜到事情的大概,却也定然只会小惩大诫罢了。 “好,雪卫营倒是突然变团结了。既然不说,那就一起接受惩罚吧。”话音始落,幻雪殿中晶屿油脂点燃的火光开始有规律的跳动起来。 十七个人同时觉得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唯有雪大和雪二面色稍微好一点,其他人则全部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脖子,却努力克制身体不乱动。 冰仙子缓缓抬起手,只不过是伸出了一只手指,冰蓝色的元力在其指尖不断萦绕,凝练成一个小小的纹印,却散发出让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你们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们吗?”冰仙子忽然笑了,在这空旷的幻雪殿内,听来毛骨悚然。 “你们以为冰雪谷没有了花翎,没有了千尾,没有了雪卫营就再没有其它力量了吗?”冰仙子手指点动,雪二十三突然惊恐的大叫起来,随着喊叫双目竟流出两行血泪来,口中更是不断溢出鲜血。 所有人都动容了,他们真的不曾想冰仙子会狠厉至此,还是巫寒毒真的那么重要? “二十年前,冰雪谷凭一谷之力对抗中州十大门派加明佛宗以及不计其数的小势力,而安然存在,你们当真以为只靠雪卫营和千尾花翎吗?”冰仙子说着的时候,二十三已经悄然没了生息。 雪三身子竟然忍不住的颤动起来,雪二微不可查的碰了他一下,并传递一个狠厉的眼神,如果这个时候雪三坚持不住了,那他也就完了。 “接下来是谁?”冰仙子的脸完全隐没在长袍中,可现在跪在殿中的十六人却都觉得她在望着自己,心跳的快提到嗓子眼了,在这么下去,想必一定会有人坚持不住的。 话音未落,冰仙子突然勾动了手指,就像牵连着看不见的线,雪十七突然瞪大了双目,一道道赤红的血丝瞬间密布瞳眸中。 “谷主。”其他人齐声喊道。 冰仙子冷冷的笑了一声,指尖的符文突然离指直飞向众人,雪大第一个反映过来,浑身真力澎湃,牵动着天地元力,双手快速结印,厚重的冰墙不断幻化。 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慌乱中不停结印,一时间幻雪殿似是被冰封了一般。 然而那个玄奥的符文竟然硬生生的撞进冰墙之内,一路摧枯拉朽,所遇冰墙瞬间化作齑粉,十六人不断结印,冰墙被毁一层,再生成一层,可却始终跟不上冰仙子的破坏。 但力量终有尽时,就在十六人快要耗尽真力之时,那符文终于是黯淡了一下,紧接着爆出刺目的光华,轰然巨响中爆裂开来,所有的冰墙瞬间被摧毁,而十六人却如断线的风筝,四散着撞在大殿的柱子墙壁之上。 除了脸色难看的雪大、雪二、雪三,其余之人尽皆口吐鲜血,气息萎靡。 第二十四章 首遇杀劫 “有点意思,雪卫营看来也并非全是废物,可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冰仙子的声音已经犹若来自雪狱的哭嚎之音,十六人皆有一种心魂被摄的错觉。 冰仙子猛然站起来,双臂展开,宽大的蓝色长袍无风自动,澎湃的真力牵动起天地元力,在谷外的弟子忽然发现幻雪殿的上空竟然无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一个个惊恐的远远躲开。 十六人一瞬便被禁锢在半空中,任凭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分毫。 他们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看来冰仙子对他们真的动了杀念。 而此时雪三的脸已经变得扭曲,估计下一秒便是要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报告宗主,雪十三回来了。”就在空气即将凝滞,所有人觉得自己会在下一秒死去的时候,一道暗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在冰仙子的身后。 雪卫营的人终于明白方才冰仙子话中的意思了,就像十大门派也并非如明面上那般,总有一些阴暗龌龊的事情需要人去做,所以隐秘实力成为了每个势力心照不宣的事情。 冰雪谷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心中如何惊诧,但至少方才笼罩众人的恐怖压力却是松了。冰仙子简单应了一声,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是轻挥手臂,雪卫营的十六个人便全摔出了大殿之外。 “今日饶你们一命,若是再敢破坏谷中禁令,必杀无赦。” 雪十三立在幻雪殿前,眉心一点乌黑痕迹,那是巫寒毒留下的印记,他冷然的注视着摔在自己面前的十六个人。 “雪十三。”雪三第一个吃惊的叫了起来。 “没有在雪暴中丧生,你们很失望吧。”叶青笑着说道,只是眼中的光华冷到让人不寒而栗。 “十三大人。”影洛怯生生的站在叶青身旁,肩头趴着一只白色的小兽,像雪狐却又比其小的多,只是四肢上全部为黑色,有气无力的,一直在睡觉。 叶青拍了拍她,“你先回雪卫营。” “你中了巫寒毒竟然不死,当真是幸运。”雪二眯着一双眼,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影洛肩头的无矶兽。 “为了我雪十三一人,竟然不顾雪域生灵之命,你们好手段,等着,有一日这些都会还给你们。”说完叶青不再看几人,大踏步进入幻雪殿内。 剩下的十六人看着雪十三的背影,从心底里透出一种惊惧。 半日之后,冰雪谷因一则消息彻底沸腾了。 从幻雪殿中宣布消息,雪十三正式脱离雪卫营,被赐予千尾之名。 当雪大知道这个消息之时,人转瞬便消失在其房间之内,直冲千尾阁而去。同一时间,雪二、雪三也直奔千尾阁急掠而去。 夜深的浓重,阼山城外,元力在天地间掀起了一场风暴,周围不高的几个土丘皆被夷为平地。 远远望去,三道灰色的高大身影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站在原地,而千幻门的神幻公子,立在中央,双手紧握着,手中的折扇被狠狠的折断。 他脸上的的薄雾尽散,露出一张妖魅的脸孔,如果是一个女子,定然是倾国之容,可放在男人身上,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神幻公子怒睁着双眼,看着周围零落一地的冰屑,终于醒悟过来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离尘落布置的幻境罢了。 若说其它门派弟子被困也就罢了,可千幻门的幻术可谓当世第一,而千幻门的神幻公子竟然被别人用幻术所控,传出去想必也要被笑掉大牙了。 “啊!!!你给我等着,他日我必将你斩于剑下。”神幻公子疯了一样,周身真力暴动,牵动着天地元力,三尊灰色浓雾凝结的巨人仰天长啸,一时竟搅的天地风云变色。 距离此处数里的浓密丛林中,离尘落静静的立在一棵大树上,心中也有几分侥幸,若不是神幻公子太过自负,以她的幻术修为怎可能困的住对方。 再不停留,离尘落飞身疾驰而走,她现在必须尽快取回天渊古卷,想要救她的千尾师兄,光有天渊古卷是不行的,她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做。 此时明佛宗山下的小村落中,刺目的金芒将整个村子淹没了,庄严肃穆的梵唱响彻天地。 与这纯净佛力对应的却是满地的鲜红,和刺鼻的腥臭,谛戒沉静的双眸,此时露出悲悯,和一丝惶恐,从未看过这么多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谛戒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除了诵经超度他们,竟连该用怎样的情绪去应对都不知道。 就在他不断诵经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小可的惊叫声。 谛戒常年寂静的心,突然毫无缘由的乱了一下,他急切的转身冲向小可的家中,可到了门口却不敢推开门了。 借着真力散发的金色佛光,他已经分明看见血,自门缝中流淌而出,可是小可微弱的生命力量还在跳动着,尽管有琉璃佛骨在,尽管他会生机印,可他知道他救不了小可。 “小哥哥···小···哥哥····”微弱的呼唤声,自屋内传来,一瞬将谛戒唤醒。 他突然有了自责的情绪,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了害怕的感觉,作为佛门弟子,生老病死皆为空幻,他竟还看不开,他也终于明白,他在佛经中参悟的那些生死,与世间真正的生死比起来太过虚幻。 第二十五章 小可之死 轻叹一声,谛戒终是推开门,大踏步走进屋内,一脚踏进这赤色嫣红中,染了他一生中第一缕尘念。 谛戒结了生机印,淡色的光华将小可包裹,她口中吐出的鲜血**了胸前粗布的衣衫,有了生机印的加持,她竟似精神了一些。 “小哥哥,你救救我爷爷,求求你,救救他。”谛戒那如墨玉的眼睛里除了悲悯只剩无措,从进来的那一瞬他就知道,方才还和自己聊天的那个老人已经死了。 “小可,你爷爷已经死了。”谛戒说的似乎很平静,可谁又知道他此时心中的慌乱。 “爷爷···”小可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可终究破败的身子,和残留的生命力支撑不了她走几步便摔倒在地。 谛戒快步上前将小可抱起,她还只是个孩子,豆蔻之龄,美好的让人怎么忍心看她就这样逝去。 小可紧紧拽着谛戒的僧袍,印上一个艳红的手印,“爷爷没有了···爷爷没有了···呜呜···爷爷,爷爷没有了····” 小可流出的眼泪带着血色,那是她生命即将耗尽的预兆,谛戒无知无觉的留下泪来,“小可。” “小哥哥,我还···咳咳···”大口的鲜血再次从小可的口中涌出,将谛戒的胸口转瞬染红,“小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谛戒,我叫谛戒。”谛戒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泪珠大颗大颗的落在小可胸前的衣襟上。 “谛戒哥哥,我叫小可,可爱的可。”小可微微露出一个笑,却转瞬淹没在血色里,“谛戒哥哥,你要记得回来看小可和爷爷,小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小可的生命力流失的越来越多,她已经不能保持清醒的意识了。 谛戒将琉璃佛骨取出,乳白色的光华洒下来,却仍旧无济于事,小可的身体太弱了,她没有任何的修为,即便是琉璃佛骨也救不了她了。 “这样与世无争的村落,这样善良淳朴的村民,到底是为什么?”谛戒不懂。 “谛戒哥哥,坏人在找天渊古卷,你一定不要去。”小可努力睁开双眼,回光返照一般看着谛戒说了一句话。 “小可,你说什么?”谛戒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可是再没有人回答他了,小可最后一缕生机也消散了,她缓缓闭上了眼,安静的躺在谛戒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谛戒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他第一次体验到了伤心的感觉,他抱着小可许久都放不下她。 而宿命鸟盘旋着不知从何处飞来,围绕在小可的身体之上,不断鸣叫,声音充满了凄冷的哀伤。 天色微亮,谛戒就这样诵了一夜的佛经,整个村落都弥漫着纯净的佛力,宿命鸟则一夜安静的立在谛戒肩头,似乎也在为这村庄悲惨的事情沉默着。 花了半天的功夫,谛戒终于将村落里的人都埋了,却唯独帮小可立了一座坟,他站在坟前,目光透过高高隆起的土堆似乎能看见里面安睡的小可。 “小可,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的。”说完,谛戒转身离去,宿命鸟在小可坟前又环绕了三圈,接着紧追谛戒而去。 慢慢走着,谛戒心绪难平,最后小可的话让他忽然想起离开悯生殿时,明觉曾说过的,“天渊古卷重又现世,冰雪谷定然会再度潜入中州,那时便是中州之祸了,若有机缘,便寻得那天渊古卷带回明佛宗内,或能解天下之祸。” “师傅,谛戒一定寻得天渊古卷,解除苍生之祸。” 就在谛戒离开不久,明觉突然出现在小村落旁,他静静的立在小可的坟前,轻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天地万物皆有其法,尔等之命劫如此,却莫要怪贫僧。” 第二十六章 千尾阁主 “听说,冰雪谷宣布了新一任的千尾。”在中州北部的一座繁华城池中,有一座不大的茶楼,却住满了在江湖中来往之人,所以这里也便成了修行之人彼此置换消息的场所。 此地距离雪域并不遥远,所以得知消息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 “冰雪谷沉寂了二十年,又将出世了。”酒楼里喝酒的人闲聊着。 “还有叛逃的花翎,竟然没有被下追杀令,真是让人奇怪。” “自从上次十大门派围剿花翎失败后,他们便派出了大量弟子在中州境内搜寻,可是一无所获。” “或许花翎已经被冰雪谷的人捉回去了也说不定。” “不太可能,进入雪域的通道皆已被十大门派封锁,若是花翎被带回了冰雪谷,早就爆发大战了。” 离尘落身着长袍,将宽大的帽子遮在头上,修行之人怪异者甚多,她如此打扮自然也属正常,并无人关注于她。 当她听见冰雪谷千尾之名已经易主的时候,心里竟还有失落,或许是为千尾师兄觉得不平吧。但真正让离尘落在意的却是通往雪域的要塞全部被十大门派的人拦截了,那想要取回天渊古卷也就难上加难。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冒险一试,离尘落将钱币放到桌上,起身离开,就在她踏出茶楼的大门时,正面撞见三个带着玉色面具的人,他们诡异的气息散发出及其阴寒的真力属性,即便是冰属性的寒力都比之不及。 “玉面门的人。”其实十大门派中,若论追踪能力,非玉面门莫属,一旦被他们缠上,天涯海角至死方休,所以那日被围杀,有冰雪谷顶级法器在身的离尘落也搞的如此狼狈,有很大原因是在玉面门身上。 离尘落刻意让了一步,玉面门的人明显以为对方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怕得罪不起,才故意避开的,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从她面前走过去。 可就在离尘落与她们错身而过的时候,玉面门的人却突然顿了一下,看不见的面具后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了?渪宁师兄。” “有没有感觉到周围,有我们玉面门用来追踪的潜魂印,散发而出的元力波动。” “潜魂印?那么高级的印决,只有玉字辈的弟子才能修习,我们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感受得到。” 渪宁顿了一下,“不对,就是潜魂印的元力波动,我之前在师傅哪里感受过。”说完他立刻环视四周,却忽然感觉到元力波动转瞬又消失了。 “是方才那个穿着长袍的人。”可是等玉面门几人反应过来追出茶楼,已经不见了离尘落的身影。 “快去禀报玉颛大人,就说榕城内出现了潜魂印的踪迹。” “是。” 离尘落此时已经在城中另一个角落的巷弄中,长袍遮面,眉头却不由深锁,“玉面门的人,真可恶,过了如此长的时间,那该死的浅魂印竟然还没有完全消散,尽管想要探知,须靠的极近才可,但遇见玉面门之人还是得绕着点走了。” “花翎就在榕城内?” “真的假的?这里距离雪域如此之近,到处又布满了十大门派的人,她竟然敢孤身前来,真的是好胆量。” “是啊,若不是冰雪谷之人,到也是值得敬重的巾帼女杰。” 自从玉面门中传出消息说花翎应该就在榕城,原本就热闹非凡的榕城,此时真的是挤得水泄不通了,当然大部分都是好事者前来浑水摸鱼的。 但这也给十大门派的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而离尘落早在两日之前就离开了榕城,向着雪域而去。 然而让她始料不及的事情,却再次阻断了她寻回天渊古卷的路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先说此时冰雪谷内的情形。 叶青从幻雪殿中出来后便直接入驻了千尾阁,已经有下人将他所有的用品都搬了过来,不过话说回来本来也没有几件。 这里干净清爽,尽管多年没有人入住,可每天都会打扫,自然清朗。 可是叶青还没来得及坐下,外面便吵吵起来了,影洛抱着仍旧在睡觉的无矶兽慌乱的冲进来,“十三大人。”影洛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已经不是雪卫营的雪十三了,赶紧改口,“千尾大人,雪卫营的人全部集中在千尾阁外,想要····” 叶青挥了挥手,打断了影洛的话,“让他们等着吧。”说完兀自转身向内室走去。 这是谷中的规矩,千尾阁和花翎阁是除了幻雪殿之外,另两个特殊的存在,在没有得到千尾、花翎许可的情况下,除了谷主任何人不能够踏入半步,否则便以忤逆之罪论处。 “这雪十三太过份了。”雪三来回在千尾阁前踱步。 “闯进去吧。”雪十八突然站出来说道。 “如果你想死,就冲进去。”雪二冷冷的说道,此时他声音充满了阴翳,他如此谋划,最终竟得了这样的结果,心中自然充满了不甘。 如今倒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雪大身上了,他只不过是个修炼狂人,并不热衷权谋,想要千尾之名,也不过是想要获得更好的修炼资源。 对于这样的雪大来说,对付起来再容易不过了。 “那就这样干等着吗?” “谷中规矩,你不是不知道吧。即便是想要向千尾挑战,应不应战,决定权也在对方手里。”雪十四美丽的脸上带着不知名的情绪。 “否则,就只能在千尾阁外守着,守到九日,千尾就不得不出来应战了。”雪大接过雪十四的话,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真的要守上九日,不能离开吗?”雪十八声音充满了不忿。“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规定,经过九日后,体力、精力的消耗,如何还有战力。” “规矩就是规矩。”冷然的话语,像锋锐的冰刀,划过众人耳畔,叶青站在门口,看着雪卫营的众人。 “你······”雪三怒目相视,却也无可奈何。 “怎么?你要挑战我么?”叶青望着雪三,眼神说不出的轻蔑,确实以他如今的修为,或也只有雪大才可以与之相较一二了。 “你不要太狂妄。”说着雪三便踏前一步,周身真力凝聚,带动天地元力将落雪扫的漫天飞扬。 第二十七章 寒霓依 叶青还未动作,就听一声断喝,“放肆,竟敢对千尾大人不敬。”话声未落,两道黑影不知从何处显出身形,紧接着双掌凝聚淡蓝微芒直向雪三拍去。 雪三先是惊了一下,随即飞身后退,双掌结印层层冰墙霎时凝结,可那两道人影竟诡异腾挪着避开了冰墙,速度不减的直袭雪三。 雪三冷哼一声,立定身形,真力外放空气骤冷,数以万计的微小冰刃迅速凝结,犹如一场小型的风暴,将他包裹其中。 就在须臾之间,两人冰蓝的掌影也已突袭而至,双方真力对撞,传来“砰砰”之声,四溅的冰刃将雪卫营的众人纷纷逼开,唯有雪大、雪二和叶青立定当场纹丝不动,而周身早已凝成微弱结界将冰刃尽数挡下。 “他,竟然已经可以不用结印就形成防护结界了?!”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雪卫营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雪大一人而已,看来他的千尾之名也并非随意得来。” 雪卫营众人小声议论了几句。 而就在这当下,场中情势开始明朗,必竟是以一敌二,那飞速旋转的冰刃,在与两人掌影的对撞中慢慢染上了冰蓝之色,而飞旋的速度也不受雪三控制的减缓下来,最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冰柱,将雪三封固住了。 可二人却没有罢手的意思,竟然双手快速结印,巨大的冰刀在冰柱前凝形,似是要将这冰柱拦腰斩断一般,雪卫营的人皆是大惊,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对雪卫营的人说杀便杀。 就在两人合力将冰刀斩向雪三的瞬间,叶青轻喝一声,“够了,退下。” 千钧一发之际,冰刀在方一触到冰柱时,便被强行散掉了。两人回身单膝着地,“是,千尾大人。” 说完两道人影回身飞走,几个跳跃消失在千尾阁中。 而紧接着就听一声巨响,冰柱炸裂开来,雪三红着眼望着叶青,充满了恨意,但却又无可奈何。 原来千尾阁暗中竟还有这样的高手相护,果然冰雪谷暗藏的实力,真的深不可测。 叶青完全忽略雪三的态度,转过身看着一直平静的雪大,“对于千尾之名,我知道你也势在必得,可我只能说你与之无缘,若你非要执着,那今日就彻底断了你此念。” 叶青说的很淡,对他来说,雪大是他唯一一个没有厌恶之情的人,一个只在乎修炼的人,一个如此执着的人值得他尊重。 雪大淡淡的笑了下,“其实结果也已明了,现在的我打不败你,但我需要知道自己能做到哪里。” “请。”叶青说完,跃至千尾阁内。 雪大紧随其后飞身而入,雪卫营的其它人想要跟着进去,却忽然听到两道声音从阁内传来:“擅入千尾阁者,杀无赦。”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这算怎么回事。” “就是,我还想要观战,学习的呢。” “那这样谁输谁赢我们怎么会知道。” 雪二此时的面色已经沉的快滴出水来,只是冷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而雪三也因为方才的事情,没有心情再待下去了,紧随雪二大步离开。而其它的人却始终守在门前,等待着雪大的出来。 此时幻雪殿内,一个满头苍发的老人,看起来有些疯癫,她不断颤抖的身体,带着几声低低的气喘,似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寒娘,巫寒毒是你给他们的对吗?”此刻坐在王座上的人,声音平淡,没有冰寒的感觉,似是老友相聚闲聊的轻松。 寒娘两鬓垂落白色的乱发一颤一颤的,却是没有开口。 “你还在怨我。” “可你从来不知道我怨你什么。”寒娘竟然开口说话了,冰雪谷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哑巴,竟不想她可以说话。 可冰仙子似乎并没有惊讶,“我当然知道,你怨我杀了上一任谷主,你怨我葬送了冰雪谷万余名弟子的性命你怨我害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痛苦残喘。” “够了。”寒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声音在幻雪殿中激起一层落灰。“你从来都不知道,当年我曾未想过继承谷主之位,曾未想要留在冰雪谷,不愿意和我走的是你。” 冰仙子没有回答,只是陷在黑暗中的身影更模糊了几分。寒娘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很艰难,“我怨的是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我真心待你,毫无保留,你却时刻提防,就算到了现在,我已然如此,生命即将枯竭你还是曾未信我。” “霓依。”冰仙子的声音突然暗哑,带着一种粗厚的骇人质感。 “不要叫我,从你将我交给那个人的时候,你就再不配叫我的名字了。”寒娘原来是叫寒霓依的,可二十年了,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我·····”冰仙子竟然无言以对,整个人萎顿在王座上,说不出的灰暗。 “好在苍天有眼,让你也得了报应,这就是对你的诅咒。你今生都再无法活在光明里,伴着你的黑暗,慢慢腐烂掉吧。哈哈哈···哈哈····”寒娘若疯了一样的张狂大笑。 可下一瞬声音却像被卡在了喉间,再发不出半点声响。 只见原本在王座上的冰仙子此时正用手捏着寒霓依的脖子,隐在袍子里的双目散发着骇人的蓝芒。 “就算当年我跟你走了,可那个老女人呢,她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是被逼的,被逼的。”冰仙子用力吼着,随即抬手将寒霓依重重摔在大殿的灯柱之上,将晶屿油的灯盏,砸的摇晃了几下。 “那是···咳咳···那是因为你欲望太重。”寒霓依艰难的坐起身,口中涌出鲜血来。 “什么叫欲望?我只是要生,我只是要生的自在一些,我只是不想再害怕任何人。”冰仙子身子如一道残影,蓦然出现在寒霓依的面前。 风吹动她的长袍,将帽子吹起,幽冷的光华,一瞬照出了冰仙子的脸。 美,清冽,妖艳,都不足以形容那张脸,可只一瞬,帽子重又盖下来,将它遮住。 “为什么我会觉得,自从得到力量之后,我没有一天活的自在过,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平常人家一样,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冰仙子突然抱着寒霓依,“霓依,对不起,霓依····”她似乎在哭泣。 只是被她抱在怀里的寒霓依面如死灰,再不说一句话。 第二十八章 输赢之数 此时的冰雪谷中,天地风云变色,原本的清朗天空,竟开始零星的飘下落雪。 “出什么事了?” “怎么说变天就变天了。” “好像是因为千尾阁那边有强大的元力波动导致的。” “对了,今天千尾入驻千尾阁,听说雪卫营的人全部过去了。” “难道他们要挑战千尾?” “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是别去搀和了,雪卫营那帮人,视人命如草芥,若是惹着他们不高兴了,估计就有去无回了。” “就是,静观其变吧,结束了消息自然会传出来的。” 冰雪谷弟子纷纷议论着,本来雪卫营的雪卫晋升千尾,就已经是大新闻了,必竟冰雪谷的千尾花翎从来都由谷主从小培养出来的,半路敕封的却是几乎没有。 而现在,竟又有雪卫营之人挑战千尾,当真是热闹的紧。 千尾阁的庭院中有一处空地,四周布满咒石,形成了非常牢固的结界,此时雪大和叶青正在其中对战,若不是这结界,以两人的修为,此时的千尾阁已经不存在了。 叶青立在一边,手中执着一柄长剑,由冰雪凝成,晶莹剔透,而雪大手中则握着一把凝形而出的宽刀,两人对面而立,都微微的喘息着。 “不过数月,你的修为竟然增长至此,看来我是要败了。” “输赢本是未知之数,可你即已生输念,就注定了要败在我的剑下。” 风骤起,狂雪席卷,两人皆是足下发力,如幻影般对撞在一起,浩瀚的元力为两人真力所勾动,使得这一片天地犹若末世降临一般。 虽然两人都未曾到达天人之境,可却都已触及武之极境巅峰,除非是高等级的术法,一般的已经不需要再结印,当然如果可以结印,其威力自然是会有所增加的。 只是在对战中,赢得先机非常重要,所以大家都不会浪费时间去结印。 再拼百招,雪大明显真力不济,身形微微一顿,手中宽刀慢了一分,叶青挥剑直刺,在宽刀袭来之前,将冰剑稳稳停在雪大喉间。 “我输了。”雪大散掉手中冰刀,神色淡漠的说道。 叶青未曾说话,只是将冰剑挪开,懒懒的说道:“在中州,我用化劫草化了强行提升修为的内伤,在雪域我中了巫寒毒,却又恰好遇见至阳池水。所以,你输的并不冤。” 他只是想让雪大不要太过在意输赢,毁了自己的修行之心。 但雪大却是大笑了三声,“输了就是输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雪大,不是那么软弱的人,我自会勤加修炼,再做突破,我依然会来挑战的。” “好,我等着。” 雪大转身就走,几个瞬间便消失在千尾阁中。 不片刻,被两人扰乱的天地元力恢复平静,阳光重又洒了下来,雪卫营的众人才发现对战已经结束了,可他们却未曾看见雪大的人,无奈等了片刻,才逐渐散去。 “千尾大人。”影洛看着雪大离开,才跑了出来。 “无矶兽怎么样了?”不曾想是无矶兽救了他的命,叶青从来都是如此极端的,恨就恨的彻底,爱就爱的奋不顾身。 如今无矶兽救了他的命,对他来说,它便是他生命里的重要,不管它是人还是兽。 “一直沉睡着,偶尔醒来喝水吃点东西。” “你好好照顾它,不管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便是。” “我知道了。”影洛开心的笑着。 “千尾大人,谷主召见。”叶青到得阁中,还未坐下,又是突然接到冰仙子的召见,不得不赶往幻雪殿。 此时的幻雪殿内已经恢复了平静,寒霓依已经被带了下去,冰仙子重又坐在了王座上,隐在黑暗中。 “千尾拜见谷主。”叶青声音清冷,让大殿里的温度似又降了几分。 “比试结束了?”冰仙子淡淡的问道。 “是。” “修为增进不少,昨日我倒是没有完全看出来。”冰仙子顿了一下,“想必是有所奇遇了吧。” “是。”叶青回答的干净利落,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影洛那丫头想来身怀异术,不然也不可能带得回荒兽无矶了。”冰仙子仿若自言自语。 “谷主~” “放心,既然你要了她,她就是你的,不管她有何种异能,只要不背叛冰雪谷,我是没有功夫去为难她的。” “多谢谷主。”高傲冷厉如叶青,在冰仙子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不过这荒兽无矶倒是稀有。” 听着冰仙子的话,叶青不由一凛,冰仙子却是突然轻笑了一下,“别紧张,若是成年无矶兽我可能还会感兴趣,可这幼子,百年内无法成长,要来也是无大用。” “是。”叶青松了口气。 “近来,外出的弟子说,靠近雪域的榕城以及进出雪域的要塞处出现了很多十大门派的人。” “回谷主,我从中州赶回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有十大门派的弟子往雪域赶赴了。” “看来二十年前那一场大战,并没有让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长点记性。现在,派出谷中弟子,前往雪域出口,只要看见十大门派弟子出现在雪域,格杀勿论。当真以为冰雪谷封谷二十年便怕了中州门派嘛。哼~” “是,谷主大人。”就在叶青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又忽然被冰仙子叫住。 第二十九章 阼山城事 谛戒离别明佛宗已经数日,终于到达阼山城,为磨练自己,他不借助佛力,单凭双脚而行,确实慢的很。 从未出山的谛戒,看着阼山城的繁华,内心却一片澄明,他波澜不惊的望着路上往来行人,轻声诵了一句佛号。 从小参禅悟道,让他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安稳心境,就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繁华,也惊扰不起内心的半分涟漪,这也是为什么明觉选中他的原因,因为谛戒生来便带着一颗佛心。 况且谛戒对俗世之事也早从书中了解,并非完全懵懂无知,只是现实来得比书上描述的更加鲜活,更加的拥有生活之味。 “请问这位小哥,城中可有寺庙。”谛戒拦住一位过往的旅人,因为靠近明佛宗,所以此地佛门弟子自然颇受尊崇。 “你好小师父,城南有一座佛寺,不过外来的僧侣他们是不接待的。” 谛戒不明所以,“为何?” “这里是明佛宗的地界,那些外来的僧侣都是小门小派的,甚至都没有自己的山门,自然是不被待见的。”那旅人说的极其自然。 可谛戒听着却心中骇然,何时佛门也这般注重声望名利了?天下修者不过都是参悟渺茫大道上的同路人,有何高低贵贱之分。 然而人心这种不过方寸之地的东西,却藏着万念,而由人构建的这个世界又怎可简单得了。 “谢谢这位施主。” “不客气。” 谛戒暗叹一声,向着城南而去,想在天黑前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街角传来哄闹声,“求求你了,放过我女儿吧,她还只是个孩子。” “滚开,撞了我家少爷,还想走?现在要赔我家少爷的医药费。”一堆仆人簇拥着一个少年,吵嚷着对着路边卖菜的壮年汉子拳脚相加。 “我根本没有撞到你们家少爷。”一声稚嫩的童音,透过人群传出。 “呦,小丫头挺厉害啊,不赔医药费也可以,我家少爷正缺一个随身侍候的丫鬟····” “钱公子饶命啊,丫头她还小,不懂礼数,我们赔钱,赔钱。” “五十钱,拿来。”那仆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壮年人一听,立刻红了眼睛,“你们这是抢钱呢,我卖一个月的菜也赚不来这些钱啊。” “那就让你家这丫头跟着我们少爷。嘿嘿····”仆人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壮年人赶紧将丫头搂紧,“钱公子,你就饶了小人吧。” 那被众人簇拥着的少年,露出一副好玩的模样,“哈哈,现在我改主意了,这丫头挺水灵,带回家养着,以后可以做我的小妾。” “真是造孽啊。” “这钱家在阼山城中,欺男霸女,真的是让人没法活了。” “就是,前几日,老李头的闺女不就是被他们家的大公子强行娶走的嘛。” “是啊,现在连这最小的都这副德性,真的是老天无眼啊。” “大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谛戒走过来,对着看热闹的众人问道。 “这位小师父,你是不是慕名前来明佛宗求佛的?” 谛戒笑了笑,没有回答。 “明佛宗在谛戒山中,此去还有好远的距离呢。” 谛戒看这大妈完全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倒是扯远了不由再次开口,“小僧并非要前往明佛宗,只是途径此地罢了,不知道这前方到底发生了何事?” “哦,那是城内有名的大户人家,其家族出了一个修行之人,所以在此地欺行霸市,没人敢惹啊。” “是啊,是啊。这不卖菜的孙成闺女在街道上玩耍,不小心撞了这钱家的小少爷,被对方逼着赔医药费,不然就要抓了他的闺女。” “这群畜生,在此为非作歹,早晚要遭报应的。” 谛戒望了望前面吵嚷的一群人,声音淡漠,“难道这里的官府就不管吗?” “刚刚不是说了吗,钱家当家的三弟是修行之人,上天入地法力高强,官府也不敢管呢。” “况且钱家的老三是明佛宗的弟子,就更动不得了。” “明佛宗的弟子?”谛戒不由疑惑。 不再理会还在讨论的几位妇人,谛戒已经向着钱家的人走去。 “阿弥陀佛。”几位仆人正对着孙成拳打脚踢,突然听到一声佛号,不由停了下来。 钱家虽然盛气凌人,可一向对佛门子弟多有忍让,“不知小师父有何指教。” “我看这父女二人,也并非有意冲撞你家少爷,而小僧又略懂医道,就让我为你家少爷诊治一二,你们放过他二人如何?” “这?”仆人为难的看着钱家的少爷,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奴仆,平时仗势欺人,可真正拿主意的自然还要看主人的了。 “哪里来的臭和尚,不知道阼山城是谁的天下吗?”那少爷张狂的很。 “少爷,老爷规定遇见僧侣一定要以礼相待。”旁边的侍从赶紧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滚开,我爹他说的是明佛宗的那些神仙们,一看这和尚的穷酸样,就知道是别的地方来此求佛的,有什么好怕的。” 几个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倒也觉得有理,说实在的外来求佛的僧侣确实不怎么受待见,当然那些修为高深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就在几个仆人再次动手的时候,却忽然从孙成父女身上爆出耀眼金芒,将几个仆人家丁尽数弹开,可那力道又极尽温软,几人都只是后退了几步而已。 “是不是你这个臭和尚在捣鬼?”钱家少爷指着谛戒,满脸怒色。 “施主何苦为难他们,若施主非要出气,小僧愿代他们受过。” “这可是你说的,给我打。”钱家少爷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阿弥陀佛。”谛戒盘膝而坐,口中诵读佛经,额间佛印微微泛着金芒,一时倒是把那些家丁仆从震住,不敢上前。 “废物。”钱家少爷上前一步,踹在谛戒身上,一闪而过的佛光,却将他震的踉跄倒退。 “啊~”钱家少爷惨叫出声,“还不快扶我起来。” 那些家丁赶紧上前,“少爷,我看这和尚也是修行之人,我们是讨不了好的。” “少爷,这和尚毕竟是佛家弟子,就算让三当家的出面也不可对他怎么样,不若我们先走,他总不能一直待在阼山城内吧。等他一走,这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另一个家丁赶紧附在钱家少爷耳边轻声道。 第三十章 救人成难 钱家少爷年少气盛,可也知道此地确实不是与谛戒逞强的时候,只得冷哼一声,“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谛戒缓缓起身,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和尚哥哥,谢谢你。”孙成的闺女天真的对着谛戒笑。 “这是我应该做的。”谛戒走到孙成身旁,手结生机印,淡色光华转瞬便将他全身的伤痕治愈了。 “谢过小师父,谢谢。”孙成赶紧起身作揖。 “不必客气。” “小师父若是不嫌弃,就到我家坐坐,这阼山城的寺庙,一般不接待外来求佛僧侣的,而且你又为我们得罪了钱家的少爷,就更别想去佛寺落脚了。” “这天下僧人本是同根,何有外来与本地之说。” “小师父你不知道,近年来明佛宗避世不出,所有事情都交给外门弟子操持,便滋生了这么些嚣张跋扈之人,也让得佛不像佛,人不像人的,百姓苦不堪言啊。” 谛戒始终不明白,但既然如此那他便随着孙成到了他的家中。 孙成的媳妇是个贤良的女子,而且容貌不俗,她看着孙成引来的和尚,不由吃了一惊。“孙成,这位小师父是?” “媳妇,方才在街上,丫头不小心撞了那钱家的少爷······”孙成便将街市上的事说了一说。 孙成的媳妇听的不由担心,然后赶紧向着谛戒道谢。 “夫人不必如此,世人见了如此不平之事,都会出手相助的。” 听见谛戒如此说,孙成和其媳妇皆是暗自摇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赶紧起灶做饭,不片刻浓郁的饭香就飘满了整个房间。 “小师父,你就放心吃吧,全部都是素食。” “多谢。”出了谛戒山后,谛戒一路还是以山果为食,唯一吃到的普通食物就是小可端来的那一碗蘑菇汤了,美味却承载了不愿记住的过往。 此时面对真正的人间食物,谛戒其实充满了期待。 果然和山间野果不同,味道鲜美极了,原来明觉师傅不让自己吃人间五谷是怕自己对其产生欲望的吗? 也难怪谛戒会如此想,从小以山间灵果为食就算心性淡漠也该早腻了,乍然尝到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咸,自然是会多生出几分贪欲的。 “小师父,可还合胃口?”孙成的媳妇期待的看着谛戒。 “很好吃。”谛戒微微笑了下,十几年的念经打坐,早已让他心性安然,所以他也表现不出此时心中的欢喜。 和乐融融,谛戒尽管喜欢,却也只吃了七分饱,佛家讲究隐忍戒欲,所以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一夜无话,天色渐明,谛戒早早起身,禅修了一夜,神清气爽,感受着远处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热闹的叫卖之声,一瞬似是有所明悟。 “入世。”谛戒回身看见孙成和他媳妇正拉着刚从园中采摘的蔬菜进来。 “小师父起这么早?”孙成乐呵呵的说。 “孙施主起的比小僧要早的多。” “我们农家人习惯了,况且这蔬菜不早些采,到了集市就没人买了。” “原来如此,那小僧就不多做打扰,就此告辞。” “小师父,这就要走?不如多留几日。” “是啊,帅哥哥,你多留几日陪丫头玩。”孙成的闺女跑过来拽着谛戒的僧衣。 谛戒探手揉了揉丫头绒乱的头发,“哥哥还有事情要去做,以后回来了一定来看丫头。”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强留,这些干粮小师父带着,路上也好充饥。” “那就多谢了。”谛戒伸手接过孙成媳妇刚刚进屋取的一些干粮。 谛戒看了一眼这阼山城,道一声佛号,踏步离开,他本想去那城南的金安寺看一看,但想来自有明佛宗几位师傅在,一定会知道这里情况的。 就在谛戒出了城门的时候,一道人影从城内坊市角落处显出身形来,他望了望远远的只剩一个背影的谛戒转身向城内而去,看着他所去的方向,正是钱家府宅所在。 “少爷,守在城门口的人来报,那小和尚已经从西门离开阼山城了。” 正在逗鸟的钱家少爷,立马转过身来,“真的?” “真的,少爷,我们派去守城门的人亲眼看见的。” “太好了,走,我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能护得了那孙成一家。” “是,少爷。” 集市上,孙成正看着自己的菜摊子,几位大婶在那挑挑拣拣。 “大婶,我们家的菜你放心买,绝对新鲜,都是一大早刚从园子里采摘来的。” “看着是很新鲜,可价格有点贵嘛。” “我们孙家的菜足斤足两,又新鲜,你和别家比比,其实比他们要实惠呢。” 正交谈着,一位大妈远远的跑过来,“孙成啊,你快跑吧。”大妈气喘吁吁的远远就喊开了。 孙成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那个,那个钱家的少爷,带着一帮子人朝你,”大妈终于到了,大口的喘着气接着道:“朝你这边来了,我看你还是快点走吧。” “那个小和尚帮你挡了昨日的事情,可惹恼了钱家的少爷,他们对那个小和尚没有办法,可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就是,就是,你还是快点带着老婆孩子走吧。” 周围的大妈大婶们赶紧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孙成慌张的四处张望了下,想想之前倒是没有想到钱家的少爷竟然还不肯罢休,此时似乎也只好先避一避了。 想着,孙成赶紧向家里跑去,菜摊子也不要了。 就在孙成离开没多会,钱家少爷带着一帮子家丁就来了,到了地儿就将满地的菜踢了个稀巴烂,“孙成呢?” 周围人远远避开,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们。 “我问你们话呢,孙成人呢?” 没有人回答他,钱家少爷心中恼火,便命身边的家丁上前,抓了个围观的百姓,瞪着对方,“孙成人呢?” “回,回家了。”家丁随手将对方扔在街边。 “我们走。”钱家少爷,挥手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向着孙成家而去。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这城中敢于和钱家做对的已经没有人了。” “只是可怜了那孙成的闺女了。” “那个小师父呢,把他找来。” “方才和孙成聊天,他说小师父一早就出城了,如今都过了小半日了。” “我去吧,我骑马去追,或许还来得及。”一个年轻男子听见周围之人的议论,不由站出来说道。 众人诧异的看着这个年轻人,才发现,原来对方也是遭受过钱家欺凌的老李头的儿子。 “西城门方向,希望来得及。”几人看着老李头的儿子跨马疾驰出城,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谛戒出了城门,宿命鸟便飞进了旁边的密林里觅食去了,他一边慢慢的走,一边等着宿命鸟,可是没走多久,就觉得心中一阵慌乱,他回头看着早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阼山城,眼中露出几许疑惑。 忽然,旁边林中传来惊天兽吼,一道白色影子疾驰而来,正是那宿命鸟。 而紧随其后,一个身形高大的野兽狂扑而来,看样貌似乎是山麟,有一半蛮兽火麟血统,战力也是不弱,不然宿命鸟也不会慌忙逃走了。 眼见山麟就要扑到眼前,谛戒却是顿了一下,而后周身金芒微闪,一道结界瞬间形成,山麟撞在其上,身子被弹出老远。 不过它皮糙肉厚的,倒也没伤着。 山麟起身,再次撞了过来,谛戒疑惑,以山麟的智慧,自然知道自己是个无法战胜的对手,理应退走才是,却为何如此锲而不舍的冲击他布下的结界。 难道是因为宿命鸟?谛戒不由转头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肩头白色小鸟,却是忽然发现它口中叼着一枚果实,着实惊了一下,随即了然。 第三十一章 重回雪域 经过一场黑色雪暴洗礼后的雪域,似乎寂静的有些过份,雪暴所过之地如今毫无生灵之气,就算偶有野兽路过也是匆匆离开。 想来前几日的那一场黑色雪暴太过骇人,让这些野兽都还心有余悸呢。 就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一道灰色的身影,极速穿行而过,在白色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扎眼,离尘落感受着周围的寂静眼中透着点疑惑。 她停下身形,抬头望了望冰雪谷的方向,然后折身向西面而去。 玉面门三位少主此时正全力向雪域奔袭而来,而炎阳门、天魔门、玄女门、千幻门等十大门派也都大举进发雪域。 那些远远观战的隐修之人,好事之徒,都不由感慨,“没想到二十年封谷之约尚未到期,就要再次爆发冰雪谷与中州的大战了。” “当年冰雪谷折损了大半弟子,高手也被我中州十大门派折杀了许多,想来此时也不敢真正与十大门派正面交锋吧。” “可是冰雪谷行事向来蛮横霸道,当年没有人招惹冰雪谷,他们都肆无忌惮挑战中州门派,此时十大门派都围攻到雪域了,他们不可能龟缩不出的。” “可当年之战的惨烈,不是短短二十年便能轻易恢复的吧。想来,冰雪谷也只会聚险而守。” 就在众人闲聊之际,却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喊,“冰雪谷雪卫营率众弟子出谷了。” “你怎么知道。” “我一朋友是炎阳门情报搜集弟子,借助传音石告诉我的。” “果然,冰雪谷行事还是如二十年前那般强势。” “走,我们去看看,二十年后的冰雪谷是否还能有往日昌荣。” 这些人虽然想要前去一观,却也不想做那被殃及的池鱼,所以都远远的吊在十大门派身后,以防出现变故能及时脱身。 此时前行中的离尘落还并未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两方势力的夹击对象了,仍旧不断前行奔赴雪域内已经废弃的雪幽城。 只是所有人都在盲目的搜寻,而且十大门派之人并不想与冰雪谷的人正面交锋,所以前面探路的弟子一发现冰雪谷弟子的踪迹便即刻改变方向。 首先他们的目标只是天渊古卷而已,没必要和冰雪谷正面冲突,再来他们并非要攻打冰雪谷,所以十大门派派出的也都是年轻一代的子弟,而且人数也有限,能避开冰雪谷的弟子自然是最好的。 而随着搜索面的增加,终于发现了一些离尘落行走的踪迹。 在众多的搜寻者中,有三道身影渐渐脱离众人,极速转向了冰雪谷的西面,雪幽城的方向。 仔细看去,那三道身影,长衫束发,脸覆玉色面具。 “师兄,你真的能感受到潜魂印的波动吗?”说话的正是那夜围攻离尘落的玉面门三大高手之中面具上有裂纹的粗狂汉子,玉颛。 “当日潜魂印乃是玉丞师兄亲自所下,想来不会有错。”身材纤细手指苍白,似女子的玉念轻声回道。 “不,我并不能感受到潜魂印的波动。”那面具眼角处有一滴血泪的男子正是玉丞,他的声音始终空渺,让人听不真切。 三人说话间速度不减,双脚踏过之处只在白雪上留下浅浅痕迹。 “那我们这是往哪儿去啊?”玉颛的性子和其样子可是极其匹配。 “既然花翎叛逃冰雪谷,还要冒险回来,定然是为了某样重要的东西。”玉丞隐在面具后的双眸,透着迷离的光彩。 “天渊古卷。”玉念紧跟着道,“那这么说,天渊古卷一直都还在雪域之内。” “这妖女果然机智。”玉颛哼了一声。 “我看是你太蠢。” “你聪明,你不是也没想到吗。”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快到了。”玉丞突然放缓了速度,双目眺望前方一望无际的雪白。 “到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玉念不再理会玉颛,开口问玉丞道。 “不知道,但我能感受到这里异常的天地元力波动,若我是花翎,也定然将天渊古卷藏于此处。” 平静,死寂,就算玉念运起真力感应也觉察不出这片天地的元力到底有何不同。 “还是师兄好,天生拥有异术,对于天地元力才能有如此强大的感知能力。”玉颛话里不无羡慕。 “天道无情,得到和失去是平衡的,归元术只是让我能够沟通更多的天地元力,感应更多的异常元力波动,对提升修为并没有多大帮助,反倒会让自身真力凝聚过于缓慢,而影响修为。”玉丞话音飘渺,听不出喜与不喜。 “可这样,师兄的修为还是远远在我们之上,让我们惭愧。”玉念此话到是真心,不过他也明白玉丞为此付出了数倍与常人的努力,这样的实力是他应得的。 就在三人谈话的当下,原本平静的雪域忽然掀起一阵狂风,漫天飞雪将阳光都遮住了。 “这是怎么了?”三人戒备的看着远处,漫天飞雪。 “快,趁其它势力还未到来之前,抢先找到花翎,夺取天渊古卷,否则又要多生许多事端。”玉丞一马当先再不犹疑,放掉方才心中的一抹不安极速向雪幽城而去。 数个时辰前,离尘落抵达雪幽城,半掩在雪中的废墟,突兀的矗立在茫茫雪域中,从其中的断壁残桓中可以想见当年雪幽城还在时的盛大景况。 离尘落小心翼翼的前行,宽大的衣袍将身体遮住,明明周围没有任何风,却总是能听见有如鬼泣的呜咽。当日盗取天渊古卷之后,她便直奔雪幽城,因为天色昏暗,她并未闯入雪幽城核心地带,而且那里的天地元力紊乱异常,她害怕出现意外,便在雪幽城外围找了一个残破的楼宇将天渊古卷藏于其中了。 此时经历过一场雪暴,这里变了些模样,离尘落费了些时间才找到一些痕迹,那残破的楼宇似乎是一个酒楼,楼身大部分埋在积雪中,只剩下上面三四层。 当日离尘落便是将天渊古卷封入这栋楼中的。 第三十二章 斩魂破陨 离尘落真力流转,牵动周围不太稳定的元力探入楼中,可元力方一入楼就消失无踪,让她不由惊诧。 尽管知道雪幽城诡异的很,可那日进出匆忙,并未太过在意周围环境,而且这里也是她唯一能选择藏书的地方了,此番进来却不得不小心翼翼。 又试探了几次,仍旧感知不到内部的情况,既然如此,离尘落就只好亲自进去,上次没有发生意外,此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离尘落才踏出一步,就发觉身后一道影子忽闪而过,她即刻转身,却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寒,从背后袭来,脖颈上的汗毛立刻便竖了起来。 离尘落身体立刻前倾,真力从背后透出,人也立刻转身,厚重的冰墙一瞬凝成,“轰~”一声巨响,冰屑四溅,一杆锈迹斑斑的长戟插在离尘落面前的冰墙之上。 若她反应再慢上分毫,此时被贯穿的便是她的颈项了。 插在冰墙之上的长戟,仍旧颤动不停,离尘落心有余悸的向那残楼看去,却是没有任何活物。“难道真的有游魂?” 就在离尘落思索之时,那杆长戟竟然震碎了冰墙,凌空而起,磅礴的元力在长戟上汇聚成锋锐的戟芒,刺的离尘落脸颊微痛。 “好厉害的驭物术。”驭物术其实是最简单的术法,有一定修为的人皆可掌握,只是驭物对敌却需要极强的修为,才能在物上凝聚元力达到伤人的目的。 当然法器除外,其经过真力淬炼,内里还刻有元力阵,使用起来自然要轻松的多。而法器等级的划分,一般根据法器所用材质,所刻元力阵等级,真力蕴养时间等,分为真器、元器、灵器、仙器、圣器。 当然还有只是稍加淬炼刻有简单元力阵的法器没有等级之说,就如在阼山城外,千幻门弟子所持的铜镜,就是低级法器。 而现在有所成就的修行之人大多使用的都是真器,元器已经非常之少见,而灵器各大门派或许有一件两件,而之上的两种也只是传说,从未现世过。 眼前这杆长戟,显然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就算是真器或者元器也早该被时间腐蚀掉了,而且离尘落也感受不到其中元力阵的能量波动。 所以她才有此感慨,暗中操控这杆长戟的人,定然修为极深,才能有如此控制力。 “谁,出来,不要藏头藏尾的。”离尘落双手结印,空气骤冷,无数冰棱在身边凝形。 可是并没有人出现,倒是随着她话音落下,那杆长戟便长刺而来。 离尘落闪身避过,冰棱迎着长枪格挡而上,却轻易被折断。但好在漫天冰棱数量极多,倒也挡住了长戟的来势。 随即离尘落双手快速结印,她化掉竹晶的隐藏功能,眼中一点蓝色星芒不断闪耀,随即又分裂成两点,四点直到八点才停住。 如今幻雪诀她已经修行到极致了,突破天人也不过是缺乏感悟而已。 冰蓝色的真力勾动天地元力围绕在其身边,无数的冰晶形成一个透明圆弧将她罩在其中。 离尘落手上印决不断变幻,冰蓝的真力在其面前流转刻画,一个玄奥复杂的纹印逐渐成形。四周的天地元力一瞬似被吸空了一样,全部汇聚在纹印之上。 而冰棱也在须臾间化作漫天冰尘,长戟没了阻挡,带着璀璨的尾焰直刺而来。 “叮~”一声脆响,就像钱币跌落的声音,锈迹斑斑的长戟戟尖点在看似透明的冰晶防护罩之上。 离尘落只觉得一股磅礴巨力传来,连带着用冰晶结成的防护结界一起被冲击的快速后移。 移动中,细密的裂纹转瞬布满结界,尽管是冰晶结成的防护结界,可是其密度要远大于普通的冰,极尽接近雪域万米以下的玄冰硬度了,比之单纯的元力结界要强大许多。 由此可以看出,这长戟上灌注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滑行了数十米,离尘落终于止住退势,可就在停下来的一瞬,玄冰凝结的防护结界,瞬间溃散,长戟顿了一下,长驱直入。 离尘落轻喝一声,面前真力凝聚的纹印终于形成,犹如实质一般,就像蓝色的琉璃石,似乎根本不堪一击。 “斩魂破·冰陨。”随着纹印的结成,离尘落轻喝出声。 可是当那杆长戟刺中纹印的时候,却诡异的寸寸断裂,并转瞬化作一地铁沙。这一招实乃,极为强大的攻击之术,只是因为攻击速度太快难以看清罢了。 就在长戟与纹印接触的一瞬,从那小小的纹印中,至少刺出了千余道攻击,每一道都如玄冰剑般锋锐异常,所以才会将长戟刹那间轰为铁沙。 离尘落一边控制着纹印,一边注意周围的动向,可直到长戟完全消失在空气里,周围都再没有任何动静,她只好散掉手中的印决,那如琉璃石般的纹印悄然消散。 离尘落大口的呼吸着,尽管这破殒印非是极高深的术法,却也因为攻击力的强大而及其的耗损真力,尤其对天地元力的吸纳极多,若是在元力匮乏之地,或许连凝印都做不到。 又等了片刻,确定周围没有一丝生灵之气,离尘落才重又迈开步子向残破的楼宇中走去。 原本那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消失不见了,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关于雪幽城的传闻,这里到处都是当年惨遭杀害之人的残魂,所以方才有可能便是那些残魂在作怪。 可这些事情毕竟无法考证,离尘落也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她只要天渊古卷。 可是当进入当日藏书的房间后,离尘落不由愣在当场。 屋内仍旧如当初一样,腐朽残败,只是房梁上自己放置天渊古卷的玄冰盒却安静的躺在地面之上。 离尘落抢前一步,将玄冰盒拿起,真力流转渗透进玄冰盒中,天渊古卷果然已经不在,但她感应到一股残留的冰寒真力,和幻雪诀极为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 她仔细感应了一下,突然发现这残余的真力和方才那杆长戟上被元力掩盖的一丝真力完全一致,离尘落冷然的双眸中透出一股杀机,掌心真力微吐,将玄冰盒震的粉碎,“谁?到底是谁?出来。” 愤怒的吼声在空旷的雪幽城内回荡,许久之后方才平息下来。 第三十三章 众聚雪幽 离尘落不甘的在雪幽城残破的楼宇间搜寻,既然用真力操控着长戟袭击与她,那这个人必然不曾远走,离尘落随手挥动,漫天冰棱凝现,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犹若一场冰雨降临,轰隆之声响彻雪幽城。 雪幽城内的残破楼宇应声倒塌,惊起漫天飞雪,可依旧不见任何踪迹。 离尘落停在一座稍高保存还算完整的高塔之上,遥望着雪幽城中心的位置,那里的天空泛着一点灰蓝色,浓郁的元力波动似乎快浓稠的化成了水。 犹豫再三,离尘落还是决定放弃,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可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声惊惧的叫喊从雪幽城的中心传来,紧接着离尘落便看见冲天的光华将整个雪幽城都照亮了。 那让人心悸的力量,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安然的站在它的面前。离尘落思考着要不要过去,那声惊叫很可能便是盗走天渊古卷之人发出的,如果放弃,那对于雪妖深渊内的师兄来说,便再没有希望了。但雪幽城的诡异,让她又不敢冒然前行。 “那边是什么?”玉面门三人疾驰的身形突然停了下来,透过玉色面具,三双眼睛中皆是透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难道是传说中的雪妖?”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妖?” “可是远在圣者之战前雪幽城便存在了,传闻雪幽城一夜被屠城,便是雪妖所为,否则谁能有此能力。” “或许是某个古老的门派干的也说不定。”玉颛和玉念两人争执不休。 “数万年前的事情了,真相早就随时间掩埋在这莽莽白雪里了。”玉丞淡淡的声音,依旧那么不真实。 “如此天地异象,或为灵物现世也说不定。”玉念修长的手指在玉色的面具上摩挲了一下后淡淡道。 “也许。但现在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其它门派,甚至冰雪谷的人一定都会被惊动而前来,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查探清楚其中的隐秘,不管有没有天渊古卷在其中,我们都必须抢先一步。”玉丞说完也不等两人答话继而飞身急奔雪幽城而去。 天魔门众弟子,全部身着重甲,上面刻画着血**纹,只是有的繁密复杂,有得简略粗糙,此刻领头的男子剑眉星目倒是有一股刚正之气在眉宇间。但配上他身上那身战甲,却又如魔神降世一般。 “那个方向,有好浓烈的地煞。” “少主,听前方探路弟子来报,玉面门的三位玉子早早便向着那个方向去了。”天魔门的弟子躬身跪在这个男子的面前,神情恭谨。 “有意思。当日追捕花翎,我倒是因为历练未能一睹芳华,都说其容可倾城,若果真如此,倒也可以带回去做我的女人。”天魔门少主霸气凛然,唯我独尊的模样让人看来并不生厌,反是有几分折服。 “呦,蜀冉少主好品味。”就在说话间,一群裙袂飘飘的女子犹若天女般,飞身而来,领头的正是当日参与追捕离尘落的绿绫罗。 “原来是玄女门的姐姐。”蜀冉看着绿绫罗眼中爆出一抹精光,只是带着点色眯眯的味道。 “嘴巴真甜,可是嘴巴太甜的男人都不老实。” “我可都是实话实说的。”蜀冉哈哈一笑,配上他那俊朗的容貌,倒是有几分狂莽之气,让得绿绫罗不由多瞧了几眼。 “玄女门第一条门规,不信天下男人。”绿绫罗身后丝带飞舞,说不出的仙姿美丽。 “你们老门主肯定是被男人伤的太深,可天下男人也并非都是薄情之人。” “可蜀冉弟弟方才还想着要找花翎做女人,此时又来调戏姐姐,这不就是。” “姐姐这话说的,我哪里敢调戏姐姐,只是听说当日围剿花翎,姐姐也在场,想问一问,那花翎当真拥有倾城之姿?” “男人都一个样,只爱女人美貌。”绿绫罗嗔怪的看了一眼蜀冉,风情隐现,接着道:“不过当日夜雨瓢泼,那妖女又身怀高等法器,我等其实并未见到其真容。” 蜀冉有些错愕的看着绿绫罗,再想开口,却忽然听见一道不屑的声音,“雪幽城方向出现了如此大的动静,二位还在此打情骂俏,当真好情趣。” 蜀冉听见这声音便是皱紧了眉,不用抬头他便知道来人就是炎阳门的武煌。 炎阳门少门主武煌身背宽大重剑,一身淡金色铠甲和当日杏云楼顶英俊潇洒模样一般无二。 “武煌,今日既然遇见,你我就分个高下,看看到底是我天魔门的天魔诀厉害,还是你们炎阳门的炎煌术厉害。” 武煌看了一眼蜀冉,淡淡的一笑,“真不知道天魔门未来要如何为继,雪幽城光华冲天,听闻花翎、天渊古卷都在其中,你还有心思与我约战。” “既然二位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绿绫罗微微一笑,带着一群貌美女子飞身向着雪幽城而去。 蜀冉看了一眼绿绫罗等人,回头又盯着武煌,“哼,他日定于你一决高下。” “奉陪。”武煌说完,带着炎阳门一众弟子也极速向雪幽城而去。 十大门派玉面门、天魔门、炎阳门、玄女门、千幻门,镜玄宗、乞灵宗、剑道宗、天清宗、藏海宗。二十年后再次聚首雪域,只是此次并非为了攻打冰雪谷而是为了天渊古卷。 此时的离尘落并不知道雪幽城外的情形,仍注视着那冲天的光华,最后咬了咬牙,双脚在楼顶轻踏人已如雪鹞翻身飞向雪幽城中心。 第三十四章 初见墨阳 随着前行,空气里的元力开始愈加浓稠,而且似乎不稳定起来,本来天地元力在空气里是很平静的,若没有生灵之气的勾动绝不会产生任何破坏力,当然这些生灵之气指的便是真力。 但是在一些极端的环境下,天地元力同样会不安份,这个情况就复杂的多。 在前行一段距离后,天地元力竟然开始幻化成不同的能量形态,尽管很微弱,却也像有人操纵一般,可以伤人了。 离尘落深吸口气,淡蓝色的光华将身体包裹住,一圈真力结界将一切元力都隔绝在外,在这样一个元力暴乱的空间里,她根本不敢借助真力沟通天地元力形成防护结界,那样说不定反会被元力所伤。 她隐隐的看见前面有微弱的光华,冰蓝色的,在狂暴的天地元力中一闪一闪的,似乎随时都会熄灭。而在那光华之中似乎有一道身影,盘膝而坐,面容因为距离的关系倒是看不真切。 “难道这个就是盗了天渊古卷之人?”离尘落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天地元力威压,停住身形。 远处蓝色的光幕中,那人影似乎看到了离尘落,竟艰难的站起身来,并向着离尘走了过来。 离尘落立刻戒备的看着那道蓝光,只是发现不论对方如何前行似乎都在原地没有挪动过,这不由让她惊诧。“难道是幻阵?”不过离尘落皱眉沉思了下,“到底要何种强大的幻阵才能控制这里暴乱的天地元力。” 然而就在离尘落一抬眼的瞬间,竟然发现那蓝色的光幕似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直通向雪幽城的中心,显然那人是被困在了蓝色光幕之中。 离尘落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影,她怎么甘心就这样退走,天渊古卷可是她全部的希望了,终于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梭子一样的东西,上面刻着许多生僻的符印,但却普通的就像一块干裂的木头。 离尘落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小心的向着蓝色光幕走去,那道人影看见离尘落的靠近,似乎变得异常兴奋,不断挥舞着双手。 此时冰雪谷内,叶青带着大量的弟子,他们身下皆跨着炽火兽,向着雪幽城奔袭而来。 而远远的幻雪殿中,一道身影身披冰蓝的长袍,将整个人都遮掩住,让人看不清其容貌。她伸出一根纤细,却如玉般光洁的手指在玄冰王座上轻轻摩挲着。 紧接着自语道:“就此开始吧,天渊古卷,离尘落,我等了二十年,也该是收获的时候了。”话音方落,冰仙子人已消失在王座之上,只留下空荡荡的幻雪殿和静默燃烧的晶屿油。 在苍茫的雪域上空,一只灰白的雪鹞发出嘹亮的啼鸣,声音似乎贯穿了整个大地,此时在这片纯白的土地上,从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的黑点,他们的方向都指向一处,雪幽城。 离尘落走的近了,突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让她差一点凌空而去,还好她时刻防备着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才险险稳住身形。 稳住身形后,离尘落望着对面蓝色光幕里的人,终于能辨认出几分模样。残破的衣裳显然是被这天地元力撕扯开来的,而其手中紧握着一柄墨色刀刃,看起来普普通通。 然而此时毕竟还有一段距离,对于对方的容貌,离尘落只能大概分辨出,似乎是个不大的孩子,差不多有十七八的模样,颇为稚嫩。 “姐姐救我。”手持黑刃的少年,突然喊了一句。 离尘落愣住,这家伙偷了自己的东西,还要自己救他,当真是脸皮够厚的,可即便此时她想要上前相救,却也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她总觉得周围有双眼睛在盯视着她,只要她再迈前一步,就会被瞬间袭杀。 “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离尘落冷然的眼神里星点蓝芒不断流转,进入雪域后,竹晶的功能便被无限弱化了。 “你是冰雪谷的人?”少年似乎很惊讶。 “是又怎样?” “原来冰雪谷还有如姐姐般如此清丽的美人。” 离尘落皱了下眉,不懂这小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可女人天生如此,对于别人的赞美总是很受用,即便如她这样冰冷修行之人,“别耍花样,把玄冰盒里的东西交出来。” 少年乌黑的眼睛如墨染一般,转了转,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原来姐姐是要那件东西啊。” “果真被你偷了去。”一瞬杀机突现,惊的周围空气里的天地元力,都化作了缤纷落雪。 少年下意识的握紧手中黑刃,但嘴角却仍旧挂着笑,“姐姐不要生气,我只是路过捡到的,既然是姐姐的东西,还给你便是了,只是······” 离尘落听见少年如此说,不由面露喜色,但听到后半句又不由皱眉,“只是什么?” “我被困在这该死的元力阵中,即便想要将东西递出去都不可能,还是要麻烦姐姐先救我出去。” “别耍花样,元力阵怎么可能刻在地上,而且聚集元力的阵法如何困的住人。” “姐姐有所不知,这雪幽城下被刻了幡魂阵,这周围的元力阵都被改良过了,是用来为大阵提供能量的,所以有极强的束缚元力作用,当然也有束物的作用。” “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就算被改良过也只是一个元力阵,想来以你的修为,如何能被困住。” “姐姐难道没听说过幡魂阵吗?它可以连接许多阵法,一旦相连便是一体,幡魂阵越大与其连接之阵也越是强悍,别说是我这不着调的修为,就是我师傅他老人家来了也出不去的。” 离尘落惊诧于这少年口中的话,但却也难以分辨真假,毕竟阵法之术不是冰雪谷所擅长,但对于幡魂阵倒是有一点耳闻,幡魂阵的主要作用,就是炼化生人之灵,用以提升修为的,是邪阵。“既然如此,我又如何救得了你。” “姐姐手中的浑天梭,乃是顶级灵器,可以扰乱空间,暂时减弱元力阵与幡魂阵的联系,到时我便可以用手中的破地刃毁了这个阵法,自然就出去了。”少年说着的时候神色郑重,似乎并非骗人。 第三十五章 山麟进阶 离尘落看着少年灰头土脸的模样,只有那白灿灿的牙齿一笑便露出来,甚是好看。 “你怎认得我手中的浑天梭。” “世间能有几件灵器,更何况是顶级的存在,就算如我手中的破地刃也不过是中级灵器,自然都是要知道的。” 离尘落楞了一下,没想到少年手中漆黑如墨,看似平平无奇的匕首,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破地刃,一瞬她就想起了嵢栾真人,难道这少年就是其弟子?怎么看起来这么不着调。 “你师父是嵢栾真人?”带着几分迟疑。 “姐姐认得他?”少年似乎很惊喜,“师傅说他很厉害,还说很多人都认识他,可是我出山后,在街上问谁,谁都不认识,我还以为他吹牛呢。”少年明显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离尘落不由汗然,嵢栾真人那可是比冰仙子还要高一辈的人物,脾性散然,怎会收了这么个活宝当徒弟。不过看来倒也纯良,连身怀中级灵器这样的事情都随随便便说出来,这让离尘落也不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好,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我救你,但你一定要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谢谢姐姐,漂亮姐姐。”少年两眼冒光的看着她,只是嘴角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顽皮笑容。 “玉丞师兄,前方到底怎样了?”玉念越是前行越是感到一阵阵的心悸,因为雪幽城中心的天地元力太过狂暴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炼化这些天地元力,而且这些狂暴的元力中还参杂着一丝地煞之气。”玉丞面具上的血色泪痕似乎变得更加鲜艳了,几欲滴落下来。 “天魔门的人若是知道了,想必要开心了。”玉颛话里带着几分不满。 “如此狂暴的天地元力,就算有地煞之气又如何,他们有命去取吗?”玉念哼了一声。 “他们追来了。”玉丞猛然加速。 “这么快。”玉念与玉颛紧跟而上。 “千尾大人,你说花翎会不会在雪幽城中。”影洛骑着炽火兽,紧靠着叶青。 叶青的眉峰上扬,侧脸有着冷峻的线条,说不出的冰寒,只是他似乎并没有听见影洛的话,只是在沉思着。 影洛似乎也习惯了,并没有什么不悦,自从在雪暴中经历了一次生死,叶青对她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改变,只是他冷然的性格依旧,有时一天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除了练功便是坐在千尾阁顶,静静的看着远处,说不出的清冷。 “谷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叶青似乎如梦呓般呢喃了那么一句。 “千尾大人,你说什么?” “你可以窥探到谷主的事情吗?”这话显然是对影洛说的。 影洛先是一喜,但随即黯然,“不行,像谷主这样突破天人之境,修为难测的人,都可以锁住自己的气机不外泄,所以根本无从探知。” 叶青没有说话,似乎又陷入了沉思,可是影洛知道他在听,于是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最主要还是我修为太浅,如果可以达到天人之境,那窥道之术便是另外一番境界了。” 叶青轻轻的点了点头,再次催动胯下炽火兽,加快速度向着雪幽城而去。 中州境内,阼山城外浓密的古树林前,淡金色的佛力传来平和温暖的力量,一次次的将不断冲过来的山麟扫开。 谛戒无奈,不想这山麟竟然如此执着,不过这果实确实有奇用,也难怪山麟如此疯狂。 “我们将东西还给山麟可好?” 宿命鸟一听赶紧飞离谛戒的肩头,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戒备的看着谛戒,似乎能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般,样子甚是可爱。 而山麟似乎真的怒了,竟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浑身鳞甲变得火红。 “阿弥陀佛,这只山麟机缘已到,或许可以化作火麟。”谛戒嘴角含着笑,微微的带着几分悲悯。 山麟抬起前蹄猛然撞击在金色佛力形成的结界之上,巨大的力量比之方才提升了数倍不止,那一层结界猛烈晃动,似乎就要破裂开来。 谛戒立刻双手结印将其稳住,“今日相见即是有缘,既然宿命鸟夺了你的元灵果,我便补你一场机缘。” 说着谛戒单掌竖于胸前,额间佛印若隐若现,随着他口中禅音不断,丝丝缕缕的金色真力开始凝聚成一颗淡金色的珠子。 待到其有拇指大小之时,谛戒伸手一招将其悬在掌心,“还不过来。”谛戒话中带着几分虚弱,眉目间的神采似也淡了几分。 山麟停下来,一身火红的鳞甲看起来威风极了,它那双硕大的眼睛看着谛戒手中之物,竟然露出几分贪婪之色,但它仍旧戒备的望着谛戒。 “这是我本命真元,可助你更快进阶蛮兽。”谛戒温和的看着山麟,只是他这话,若让旁人听见,必然要骂他神经病了。 一个人的本命真元是不可以修炼的,基本是天生就注定的,它是人类修炼真力的根本,而真力又是勾动天地元力的关键,一个人修行就是不断开发自身本命真元的过程。 它与荒兽的元力珠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人是没办法提升本命真元多少的,这就是现实,有些事情天生注定,你拼命努力的过程在别人那里,或许只是稍加注意的程度就能达到。 当然本命真元是可以通过特殊秘法从人体中提炼的,但提炼出来了别人也用不了,可对于兽类来说,那就完全不同了,就好比它们能够直接吸纳天地元力凝结元力珠一样,只要是能量的形态它们都能接纳。 而人类的本命真元就像智慧,可以帮助它们领悟天道,提高进阶的可能,以及增加修为。 山麟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踢踏了几步终于上前,谛戒抬手想要轻抚一下山麟雄壮的额头,可山麟却又猛然将头颅扬起,可没过多久,又犹豫着低了下来。 温润的佛力透过谛戒的手掌,轻轻安抚着它,山麟舒服的打了个响鼻。 “不要反抗,可能会有些痛苦,但这对你有好处。”说着,谛戒掌心悬浮的本命真元被瞬间按在了山麟的额间。 那一霎山麟眼中透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四只蹄子不停在地上踢踏,踩出了深深的凹陷。 数息过后,山麟终于恢复正常,一双眼睛湛湛发光,盯着谛戒充满了亲昵之情,而后便将那硕大的头颅低下来,使劲蹭了蹭谛戒的衣袖。 谛戒笑着道了声佛号,抬手拍了拍山麟的额头,“去吧,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山麟不舍的一步三回头,但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古老的丛林中。 这个时候宿命鸟才飞了回来,围绕着谛戒飞个不停,谛戒伸出手,宠溺的看着它。谁知宿命鸟竟将口中的元灵果放在了他的掌心。 “既然你寻来的,自己留着便是了。”谛戒不解,可宿命鸟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样,只是跳到了他的肩上,然后回头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谛戒无奈一笑,用自己的本命真元换回这么一颗灵果,显然是不值的,可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悔,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念了一句:“不知离尘落姑娘现在伤势可还好了。” 第三十六章 世间浮尘 谛戒收起元灵果,转身便欲离开,可是才刚一迈步,便若有所觉的转身。 从阼山城内,一骑飞驰而来,远远的竟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马上之人急勒缰绳,可那马奔跑的着实太快,一时竟也刹不住,整个向着谛戒撞了过去。 谛戒神色不变,抬起手,柔和的佛力将马匹与上面的人整个托住,然后在原地转了一圈,稳稳的又将其停在自己的面前。 马上之人立刻下马,眼中还有方才的惊慌,“小师父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无妨,不知道施主为何行色匆匆。” “在下李立,阼山城人氏,此番前来就是追回小师父的。” 谛戒显然不明就里,只是用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望着对方。 “小师父可还记得孙成一家。” “记得。”谛戒听见对方提及孙成,心中便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求小师父救救他们。”李立说着竟然跪了下来。 谛戒伸手微托便将他扶了起来,“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小师父你刚一离开阼山城没有多久,钱家恶少便带着一大帮子人到集市上去找孙成,还好前街的孙婶儿望见了,便提前让孙成躲回家去了,可是钱家恶少不肯作罢,又带着人向李成他们家去了。 小师父,你若不出手搭救,那孙家的丫头估计又要被糟蹋了。”说着李立竟流出泪来,应该是想到了自己苦命的姐姐了吧。 “他们怎敢如此嚣张。” “仗着家中有修行之人,阼山城早已经是他们钱家的天下了。” “你们为什么不向明佛宗反应这些事。” “明佛宗远在深山,且说凡人到不到得,若是让钱家人知道了,那这状告之人连同其家人都会莫名消失在阼山城内的。” 谛戒清明的眸中,透着抹疑惑,“这世间之人不该是谦卑互爱的吗?为何还有这等欺凌强霸之人。” 这或许就是师傅让他下山的原因吧,原来佛经所授,藏书阁所绘不及这世间浮尘一二。 “善哉,想来倒是小僧种下的祸根,我即刻回去。”说罢谛戒便向阼山城而去。 “小师父你骑着马回去,更快一些。” “不用,这里距离阼山城有些距离,还是你骑着吧。”谛戒的声音清晰传来,可人却早已消失无踪,仿若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目光所及处的那一个灰色人影,“看来小师父真的非凡人啊。” 此时,阼山城内,孙成家中。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走?”孙家丫头抱着个布娃娃,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天真。 “丫头乖,爸爸要带你和妈妈去其它地方生活了。”孙成与其媳妇对视一眼,目中皆是充满无奈。 “不,我要等和尚小哥哥回来。”孙丫头耍着小性子,孙成不由火了。 “等什么,再等命都没了,还不都是你,让你别在街上乱跑,非要跑,结果撞了钱家的那个恶少·····”孙成也是气急,不由便将怒火烧到了自己无辜的闺女身上。 孙成话未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可,简陋的院门被踹了开来。“孙成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污蔑我家少爷。” 听见这声音,孙成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而孙家丫头也吓得赶紧躲到她妈妈怀里。 紧随着家丁之后,钱家少爷踱着步子就进来了,“恶少?这名头我喜欢。看来今天就····”这钱家小少爷话还没说完,却忽然看到搂着丫头的孙成媳妇,两眼立刻放出**的光芒来。 “哟,孙成你好福气啊,家里竟还藏着这么一美人,怪不得这女儿生的如此好看。嘿嘿~”别看钱家少爷不过十七八的少年模样,但经过手的女人可不在少数,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毛病。 “钱家一门果然都是下流无耻之徒。”看着钱家少爷那张布满猥琐笑容的脸,孙成媳妇气得两颊泛红。 只是这样看在钱家少爷眼中,却更添了几分风韵。 “你这妇人,我家少爷赞你美丽,你不谢过,还口出恶言,找死啊你。”钱家家丁说着面露恶相便是想要上前教训孙成媳妇。 孙成忍了很久,一个跨步挡在前面,一脚将那个家丁给踹翻在地,一个男人如果连这点血性都没有,那还怎么做女人和孩子的依靠。 其它家丁一件孙成竟敢动手,立刻就围了过来。 孙成随手抄起锄地的锄头,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孙成,我劝你还是想想清楚。”钱家少爷阻止了众人,“如果你动手,那你老婆孩子就都没了。”这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孩童口中能说出的。 孙成盯着对方,眼里布满血丝,同样还有的,是绝望。 钱家少爷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眼里全是玩味:“这样吧,你也别说我不近人情,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让你媳妇陪我一个晚上。” 孙成一听,眼里几欲喷出火来,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这样的话无动于衷。 “第二个,让你家丫头随我回府,等到她再过几年嫁与我做个妾。” “你······”这哪里是选择,孙成明白,闺女送到钱府那就是跳进了火坑,而自己的媳妇性子刚烈,绝不会受辱。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们拼了。”孙成抡起锄头,趁着钱家少爷走到近前的时候,使劲砸了过去。 谁知这纨绔子弟平时倒也学了点功夫,一个闪身堪堪避过,只是胳膊上的衣服被划烂了,里面还渗出一点血来。 孙成这一下子,立刻惹怒了他,“给我打,往死里打。” 尽管孙成也算粗壮,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一个家丁从身后扑到在地,紧接着拳脚如密雨般落了下来,只打到他奄奄一息,整个人躺在血泊之中才住手。 钱家少爷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只是擦破了点皮,但仍旧火大的很。他抬眼望了望被两个家丁死死拉住的女人和孩子,嘴角露出一点淫笑。 孙成无力的看着自己媳妇被钱家少爷拖进屋内,那眼中一片死灰。而他的额角青筋暴突,却只能留下两行男儿泪。 第三十七章 对峙雪域 谛戒运转佛力,足下生风,身影恍如一道流光,带着金色的光华在烈日下仍旧刺目不已。 守城的士兵,只远远看见一道金光袭来,而下一瞬却是眼前一花,金光就消失在城内的大街之上了。 当谛戒出现在孙成那朴实的农家小院门口之时,一切安静的异乎寻常。 可是淡淡的灰败气息正从其中传来,还夹杂着一抹血腥味,一方天地的元力,其实是会受到其中生灵活动影响的,人气旺盛之地,元力自然也旺盛,只是过于驳杂活跃。 而此时谛戒感受到的,是一股怨念和不甘,宿命鸟安静的立在谛戒肩头,一声不发。 谛戒忽然想到了可儿,目中染了一层悲戚,心中原本的平静,在出山这短短时日,就产生了涟漪。 谛戒推开门,入目一片狼藉。 孙成人靠门框坐着,头朝着屋内的方向,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谛戒感受得到,他的生机刚刚断绝不久,地上那长长的血迹,证明了这里方才发生的一切。 而房间内,另一个灰败死亡的气息,是孙成媳妇的,谛戒上前合上孙成的双目,看着衣衫不整,吊在房梁上自杀的女人,目中突然闪现一抹怒色。 他将孙成的媳妇放下来,取了床单将其盖住,盘坐在屋中静静的诵着经文。 许久,这方天地的元力重归安静平和,其中的怨念消散,“孙大哥,放心,小僧一定将丫头救出来。” 谛戒出了孙成的房子,周身佛光大作,耀目的让人难以直视,他双足在地上借力,人已飞身而起,犹如虚空踏行,直向钱府而去。 雪幽城近在咫尺,玉面门三人面具后的目中,皆是透出一点兴奋,可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出现:“三位好像很着急呀,不若等等我们这些闲人可好?!” 如此近的距离,玉念与玉颛竟都未曾感觉到,有人靠近,不由心下一惊,到底是何人有如此修为。 只是玉丞却淡淡的,声音中没有太多的惊讶,“镜玄宗的古蔺。” 玉念与玉颛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是他。” “正是在下,听说雪域出了好玩的事情,所以就过来了,不想遇见玉面门的几位,有幸有幸。”古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孤身一人不知从何处飞身而现。 三人看着他,神情戒备。 “不用紧张,天地灵物有才者得之,不是抢就抢得来的。” “既然如此,你为何拦住我们去路。”玉颛粗声问道。 “就你们三人进去,岂不无聊,等等大家一起,那样才热闹嘛。” “你·····” “别着急,这雪幽城诡异的很,我也是为你们好,免得有进无出。” 玉颛再要说话,却被玉丞止住,“你进去过了?” 古蔺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玄镜宗的妖孽,果然非常人能比,这是玉面门三大年轻高手此时的一致想法。 “不过你们也不要惊讶,我没有进到里面,只是在外围转了一转,确实发现了一点打斗的痕迹,而雪幽城中心显然非善地,没有垫背的我可不愿自己去送死。”看着古蔺那一副自认为很聪明的模样,玉丞三人只能想到奇葩这两个字了。 说话间又有几人到来,这几人竟然是千幻门神幻公子一行,当日阼山城外受辱,心中愤恨难平,将方圆百里搜了个遍,却仍旧不见离尘落踪迹,到是听说花翎现身雪域,只好日夜兼程赶来。 “神幻?!”古蔺身形微转飘逸至极,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对方已经出现在了神幻的面前,其掌心苍青色光华,直向神幻面上拂去。 “古蔺,你够了。”神幻后撤一步,想要避开,却见古蔺那双手有如黏在了他的面前一般,紧跟而来。 “我说神幻,让我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还那么迷人。”古蔺话中轻浮,倒是惹得玉面门三人目露几分尴尬之色。 “古蔺!”神幻似乎动了怒,脸上覆着的那层薄雾又浓重了几分,周身灰色的雾气凭空而生,转瞬在其身后幻化成三个巨大人影。 “还是这么容易生气。”声音犹在耳畔,可古蔺人却已经立在远处看着对方,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这耽误的一时片刻,又有几个门派之人前来,“古蔺师兄。”一个少女身着粉色裙袍,娇俏可爱,原来是乞灵宗的小弟子。 “芷荆妹子,好巧啊,在这里都能被你遇上。” “古蔺师兄,你不想见到我吗?”芷荆那样子似是能掉下眼泪来。 “哎呀,这不是玄镜宗的一朵奇葩,古蔺大仙么。”远远的,震耳欲聋的叫声就传了过来,将众人都是震的不由皱眉。 古蔺笑眯眯的看着远处极速接近的彪形大汉,双手翩然,连结印都潇洒俊逸。 一道流光划过众人视线,逼人的剑气将扬起的飞雪都绞杀的灰飞烟灭,众人赶紧避开,可不想还未进入雪幽城便在此耗费真力。 眼见那一道流光就要刺中古蔺,可一阵光华闪动,由天地元力刻画的玄奥印纹突兀而现,瞬间挡住了流光。 此时众人才看清那道流光竟是一把真力凝结的心剑。 剑道宗所修心剑,攻击迅捷,角度多变,使用极为灵活,让人防不胜防,攻击力更是比之法器还要强悍,是剑道宗无上绝学。 “厚曌,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古蔺脸上一片轻松,结印的双手微微一动,玄奥的纹印上,一阵光华闪动,便将厚曌的心剑弹开,纹印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厚曌粗厚的笑声传来,“古蔺兄,上次一别数年未见,功力见长啊。” “你也一样。” 两人过招不过须臾间的事情,可天魔门、玄女门、炎阳门、藏海宗等门派人马也皆是到齐了,可是谁也没有抢先前往雪幽城。 因为在另一个方向,他们皆是感受到,有近百余匹炽火兽正极速接近中。 二十年,宿命般,中州十大门派与冰雪谷再次对峙于雪域之中,只是少了明佛宗的存在而已。 当日在涪城,参与围剿花翎的几人看到领头之人的时候,瞳孔皆是缩了缩,因为叶青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 尤其是与其交手的炎阳,那诡异的冰寒真力刻画的纹印,似乎无影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来到此处的不过都是十大门派的精锐人马,所以人数并不算多,而冰雪谷却因为地势之利占据了更大的优势。 第三十八章 破幡魂阵 叶青微眯着眼,冷峻的看着面前之人。 “二十年之期未满,你们竟然踏足雪域,当真以为我冰雪谷封谷二十年,便是没人了吗?” “是又怎样,不服出来打一架。”天魔门蜀冉那爆裂的脾性,忍不了,第一个跳了出来,他身上那件铠甲刻画着精密的纹印,随着他真力外放绽出血色光华,诡美至极。 叶青一双眼瞳霎时化作一点蓝色星芒,“看来,二十年的时间,已经让中州之人忘记了雪域之威。” 蜀冉性格狂躁,却也非无知之徒,那双俊朗的双眸微微一颤,透出一丝危险的光,“当年能灭了你们冰雪谷的势,今日照样可以。” 叶青唇角突然勾了一下,蜀冉却发现周身的温度骤然变冷,即便如他真力外放,魔甲护体,仍旧感受到了刺骨冰寒。 而原本清朗的天空,竟突然纷纷扬扬落下雪片来。 一种无形的威压将十大门派之人,全部罩在了其中,所有人皆是面上一惊,眸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 比之上次相见,叶青的修为已经精进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当然涪城那日,叶青能做到那般地步,大部分是借助了法器之力,所以他的实际修为或也只是比这些十大门派的年轻高手强出一线而已。 此时能够压住对方众人,一是借助地利,二是借助人和,因其身后百余名冰雪谷弟子皆是将真力外放,形成一种莫名的势。 不过就在一道慵懒的身形出现后,只是踏前一步,瞬间便化解了这威压,而十大门派之人受到此人气机牵引,竟隐隐有压住对方的趋势。 叶青目中闪过一抹光华,那是赞赏。 “这位小哥,看起来好冷啊。”古蔺笑眯眯的盯着叶青,“是不是这冰天雪地里待得久了,人就冷了。” “现在带着你们的人,离开雪域。”叶青根本不理会古蔺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 前面雪幽城的天地元力波动不断在增强,似乎随时会暴走一般,而距离雪幽城不过数里的苍茫雪原上,两队人马对峙着。 “他们可不是我的人,走不走得问他们自己。”古蔺也不在意,脸上始终带着笑。 “列。”叶青轻吐一字,身后百余名弟子快速移动,双手结出繁复印结,蓦然间,天空化作一片灰黑,狂乱的风暴,卷起地上的白雪,形成了九条通天的龙卷,而密密麻麻的冰棱一瞬出现,悬停在众人头顶。 “走,还是战!”叶青毫不废话。 而十大门派之人也瞬间凝神,真力勾动天地元力,五彩缤纷的防护结界就像被点亮的星辰。 大战一触即发,然而就在此时,雪幽城内,一道蓝色的光华冲天而起,瞬间搅散了天地间,连接成一片的璀璨元力,同一时间,又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紧接升起。 “走。”古蔺两袖一挥,人已如御风的长鹰,向着雪幽城内而去,厚曌与芷荆紧随其后,其它门派之人则紧跟而上。 “千尾大人?”影洛担忧的看着前方的雪幽城,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你们守住这里,我去查看一下。”此时不是强战的时候,还是先解决雪幽城的问题为上。 “千尾大人。” “你也留下。”不给影洛再次开口的机会,叶青人已出现在数丈之外。 就在叶青与古蔺等人对峙的时候,雪幽城内。 “姐姐,你快用浑天梭打断这里的空间联系啊。”手持破地刃的少年迫不及待的看着离尘落。 离尘落却面露难色。 “姐姐怎么了?”少年奇怪的看着离尘落。 “其实,我不会用浑天梭,只是知道它的防御无双,用来····咳咳···”离尘落忽然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尴尬。 少年盯着她,期待的眼神更让她有几分难以启齿。 “逃跑对不对。”少年似乎实在憋不住了。“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浑天梭本来就是为了保命而炼制的法器,其破开空间的能力,也是为了逃跑。” 离尘落恍然,但随即沉下脸,被这么个在她眼里还是个小屁孩的少年教育,当真是丢面子的。 少年鬼精灵的看着离尘落,突然露齿一笑,“姐姐,我这些都是师父告诉我的,其实关于浑天梭,师父说好像是荒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灵器呢,说不定连你们谷主都不知道这浑天梭的真正用处。” 少年看着离尘落神色缓和了许多,便接着道:“姐姐,你只要按照平时催动浑天梭的方法使用即可,只是最后要加上这一印结。”说着少年双手快速变化起来,其繁杂的程度毫不弱于那些高级术法。 离尘落越看越是心惊,这少年绝非普通人,以她被冰仙子誉为谷内悟性第一的资质,都没能完全看懂这印结。 “姐姐可看懂?”少年似乎很着急。 “额···刚刚离得有点远,没看清楚。”离尘落眸中一抹尴尬转瞬即逝。 “姐姐,你把浑天梭打开,靠近一些也没关系的,我这次慢点。” 离尘落这一次终于看明白了,心下不由唏嘘,如此逆天的印结,创造之人,当真有着惊世之才。 一切准备就绪,这雪幽城上空的天地元力竟然仍旧在不断积聚,真不知道这幡魂阵到底刻了有多少年头,竟能汇集如此之多的元力。 浑天梭如枣核般,悬停在离尘落的头顶,沧桑而古老的气息中,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味道,离尘落闭目凝神,双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结印,每一个分印的结cd有一道真力在面前凝结。 离尘落心下骇然,这印结竟不是刻画成的纹印,竟不是用来沟通连接天地元力的,而是抽取自身真力来催动法器的。 如此复杂的纹印,若全部刻画完毕,她如何担负得了?不过离尘落却又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修行者不用真力直接攻击,如果可以,那威力必然不可同日而语吧。 只是她随即又释然,也许荒古时代有特殊的功法可以修炼真力,甚至补充本命真元吧,不然怎么会创出如此难以刻画的纹印? 第三十九章 围攻而至 随着真力被抽离,离尘落只觉得体内经络,都开始发出隐隐的痛感,面前的纹印显露出了最初的模样,散发着冰蓝的光华,极端美丽。 “哦,姐姐我忘记说了,这个印结分为三层,打断这里的空间连接只要施展到第一层就可以了,听说第三层开启可以直接穿越时空呢。” 离尘落满脸黑线,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只得赶紧停下手中正在变化的第二层印结。 浑天梭似是受到了牵引一般,转瞬落在纹印之上,离尘落双手也同样受到某种力量牵引,结成简单的手印,在印成的一刹,从纹印上映射出一股灿灿光华,经过浑天梭,竟如一道通天之柱,刺破苍穹。 原本雪幽城之上凝聚的天地元力,一瞬溃散,紧接着一道漆黑的能量同时贯穿天地,两道一蓝一黑,由元力凝结的光柱,在天地间形成了一幕奇异的景色。 也正是叶青与古蔺他们在城外看见的景象。 离尘落投目望去,只见少年手中黑刃正插于坚硬的地上,四周白雪已尽数被吹散。一股看起来极端邪恶的地煞之气缠绕在破地刃之上,周围熠熠生辉的线条正是元力阵。 少年盘膝坐于阵中,面前光华流转,已凝结了四个纹印,让离尘落看的不由有些点呆了。 四个纹印,四个方向,中间破地刃,少年轻喝一声:“破。” 璀璨光华,一时竟迷了离尘落的双眼,当一切恢复如初,一个眉目清俊,眼中总带着几分狡黠的少年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姐姐,我叫墨阳,谢谢你救了我。”少年笑的一派天真烂漫。 离尘落抬手召回浑天梭,然后对着墨阳伸出手,“东西给我。” 刹那的时空混乱,转瞬恢复,周围诡异的元力波动再次袭来。 “姐姐,我们先离开这里,一会儿幡魂阵必定要爆发,现在这里是极度危险的。”不给离尘落说话的机会,墨阳便拉着她飞身而走。 离尘落刚刚催动浑天梭,真力未复,只能随着墨阳而走,可是方一脱离诡异的幡魂阵吸力范围,他们就停了下来,离尘落将身上长袍掀起,遮住自己面容。 动作方停,对面数十人逐一现身,领头的自然是叶青和古蔺。 离尘落看到叶青还活着,眼中不由透出几分欢喜,但随即掩去。 而叶青望着离尘落,却是目光复杂。 其实从浑天梭出现的那一刻,叶青就已经可以确认来人是离尘落了。 “妖女,将天渊古卷交出来,否则今日别想离开。”神幻公子率先出声,虽不知道离尘落就是阼山城外之人,可对于受辱于阼山城外这件事,让他此时充满了怨忿,而这份怨忿也间接的转移到了离尘落的头上,也算歪打正着。 叶青踏前一步,护在离尘落身前,“就算花翎叛逃也还是我冰雪谷之人,今日谁若动花翎一指,我定让他葬身雪域。” 离尘落眸光微动,“叶青。” “师姐。” “我已经不是你的师姐了。” “在我心里永远都是。” 叶青始终盯视着前方众人,周身真力不断流转,细密的雪花突兀而现,纷纷扬扬。 “可我不可能再回冰雪谷了。” “谷主并不想杀你,只要你交出天渊古卷,忘记李天戎师兄。”叶青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希冀,而那平时的冷峻,竟一点一点溃散开来。 “天戎师兄,是为了我才跳下雪妖深渊的,我怎么忘得了。” “可是都已经五年了,你知道没人可以在雪妖深渊里活着过完五年。”叶青声音不由变得有点大。 对面古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看来他们之间有故事哦~” 厚曌与芷荆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其他人却一直觉得,这古蔺真是一个好事之徒,而且还是个奇葩。 “那又如何,我要证明给她看,人与人是可以有真感情的,是可以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 墨阳盯着离尘落,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师姐~”叶青只是叹了一声,然后再没有说话,却仍旧稳稳的站在离尘落的面前,为她挡住对面的众多高手。 “我们不想与冰雪谷为难,还请千尾阁主让开。” “不想与冰雪谷为难?”叶青轻声而语,“不想为难,你们还破坏当年的约定,在二十年期未满,就踏足我雪域。” “已是二十年了,从开战算起,已是过了二十年。”玉丞声音轻缓,面具上的红泪在白雪中分外妖冶,如凌雪而绽的梅。 “不管如何,今日谁都别想动花翎一指。”叶青一字字吐出这句话,而周围空气的温度,又低上了几分。 “只要她交出天渊古卷,我们绝不阻她离开。” “你们妄想。”离尘落早在进入雪域之时便化去了竹晶之力,而此时隐在袍中的脸上覆着黑巾,只留一双湛蓝的眼瞳,冷然的注视着众人。 “墨阳,找机会先逃,你是嵢栾真人的弟子,他们不敢对你怎样。”离尘落轻轻碰了下发呆的墨阳,小声对他说道。 “姐姐方才刚救了我,我怎么可以舍下姐姐一个人逃命去。”墨阳清秀的脸上带着不满的神色,似乎离尘落的话伤到了他的自尊。 离尘落一阵无语,这墨阳到底是纯良,还是蠢?其实她是想让墨阳带着天渊古卷先行逃离,日后自己再去寻他,否则看今日情形,明显比之上次十大门派匆忙组织的追击,阵容要强大的多,她很难脱身的。 “那就战吧。”叶青抬起手,玄奥的纹印在掌心凝聚,随即化作一把冰蓝长剑,而天空转瞬下起了纷扬落雪。 离尘落也同样结印在手,风雪紧随而起,“当日你们奈何不得我,今日一样不会得到天渊古卷。” “还有我,想要抢姐姐的东西,还得过我这关。”墨阳手中握着破地刃,破体而出的真力,竟是墨色,惹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当古蔺几人,看到墨阳手中所持破地刃之时,不由蹙了蹙眉,“难道嵢栾真人也对天渊古卷感兴趣?”但随即又释然。 当日追杀花翎,听说嵢栾真人便在一旁,若是他想要,花翎哪里还有逃走的可能,想必这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第四十章 事急从权 影洛抱着无矶兽,来回的踱着步,正思索间,忽然感到眉心一冷,随即仰起头,只见漫天飘雪,其中的一丝冰冷像极了叶青身上的味道。 “你们赶紧进去保护千尾大人。” 一百多名冰雪谷弟子纹丝不动的站在白雪中,任凭落雪将身形渐渐染白。 “你们行动啊。”影洛着急的看着众人。 是的,她不过是叶青身边随身服侍的一个下人,怎么可能命令得了冰雪谷的弟子。 不过影洛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从袖中抖落一块墨色的令牌,“千尾令在,冰雪谷弟子听令,立刻进入雪幽城保护千尾大人。”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刺破了空气里的冰寒,一百多人催动胯下炽火兽快速向着雪幽城而去。 影洛珍重的将千尾令收入怀中,当日叶青随手丢给她的这块令牌,原本她也没太在意,却不知道竟有如此大用。 看着前冲的冰雪谷弟子,影洛也是催动炽火兽紧追而上,尽管叶青的命令是让她在此等候,可关系到叶青生死的时候,她便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哪怕叶青事后要将她格杀,只要他安好,她的生死就都可以无所谓,这便是影洛。 雪幽城中,气氛剑拔弩张。 离尘落周身冰蓝的真力化作漫天冰棱,而墨阳也握紧了手中的破地刃,丝丝墨色真力在其周身游走,看起来诡异非常。 “看来是没得谈了!”古蔺开口,一副惋惜的模样,嘴角却噙着笑。 “那个花翎,交给我。”蜀冉踏前一步,身上魔甲透出血色光华,双手结印,竟从魔甲之上凝出了两把长剑,血红血红的,十分妖魅。 而武煌也将身后重剑握在了手中,淡金色的真力带起一丝厚重的质感。 “哎,这位帅哥,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就三人,我也不想占你们便宜,不如这样,我和你分别代表两方出战。你赢了,我放你们走,若我赢了,留下天渊古卷,我仍可放你们离开如何?”古蔺拦住众人,笑嘻嘻的说着,完全不顾其它门派之人的不满神色。 叶青神情始终淡淡的,只是还未开口,却是有一个声音抢先回道:“我和你战一场如何。” 古蔺一直都没有太在意离尘落身边的墨阳,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少年,能有几分修为? 只是这一出声,口气倒是不小,让他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小弟弟,我们这可不是过家家,输了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师傅说,以我现在的修为,对上中州十大门派的年轻弟子,只有寥寥数人可以与我匹敌。”墨阳大言不惭的说道。 蜀冉、武煌、厚曌等人皆是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那感觉明显是,你师傅肯定就是个跑江湖的骗子。 可是古蔺却没有这么想,因为所有人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少年,出现在雪幽城中,而且从中心地带出来,想必也是有所依仗的。 “墨阳,别胡闹。”离尘落一把将其拉到自己身后,那双露在黑巾外的眼睛,明亮动人,“我的事情,由我自己来解决,想比试,尽管来。”话方说完,冷厉的眼神便朝着古蔺望去。 “让我来会会你。”蜀冉一双眼睛带着赤|裸的火热,盯得离尘落一阵皱眉。 她率先舞动双手结印,眸中星点蓝芒亮起,数十道冰棱转瞬突刺而出。 叶青回头望了一眼,当看见离尘落眸中的星芒,不由露出一点愕然,他以为自己终于追上了离尘落,可是没想到对方又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蜀冉唇角微勾,双剑旋动,赤色光华瞬间袭上冰棱,竟在瞬间将其瓦解溃散,蜀冉露出一丝得意笑容。 “蠢货。”古蔺无可奈何的看着对方,随着他话落,那碎裂的冰棱竟转瞬化作十数条玄冰锁链,将蜀冉束缚住了。 蜀冉不由怒火中烧,被离尘落摆了一道,心中极是不爽,“给我破。” 魔甲上繁密的纹路似被点亮了一般,蜀冉整个人如一团赤色的火焰,可那冰链异乎寻常的结实,只是发出嗤嗤的声响,而融化的速度却非常之慢。 到了离尘落如今的境界,勾动天地元力凝结的冰雪已非普通之物,那都是抵得上千年玄冰的坚固度了。 蜀冉第一次发力竟然毫无动静,心中自是郁闷,随即再次怒喝一声,手中双剑化作流光竟朝着那束在自己身上的玄冰锁链斩来。 “呛~”一声脆响,玄冰锁链应声碎裂,紧接着化作虚无,但反观蜀冉,面上一瞬泛出潮红,似乎也受了轻伤。 显然为了搏回面子,蜀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以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来破解了。 蜀冉翻手拿出一个瓶子,到出疗伤的药丸吞下,面色终于恢复正常,原本狂傲的脸上渐渐变得阴沉,“本来还想和你们多玩一会,现在你让我真的有些怒了。” 说罢,蜀冉忽然咬破了拇指,一滴艳红的血从伤口渗出,而后随着他拇指的移动,在面前刻画了一个简单的纹印,紧接着覆上魔甲。 原本赤红的魔甲颜色又重了几分,盘绕其上的纹路浓重的像流动的血液。 “冰雪谷的弟子进来了。”玉面门的玉丞忽然轻声说了一句。 古蔺皱了下眉头,“速战速决,麻烦后面几位前去阻击冰雪谷弟子如何,我古蔺保证,如果取得天渊古卷,我们再以公平竞争的方式夺取。” 后面远远站着的藏海宗,天清宗,玄女门,千幻门,玉面门等几个宗派之人皆是互相看了一下,随即便是点了点头,如果让冰雪谷的弟子赶了过来,不说在叶青的指挥下会有怎样的战力,至少让离尘落脱身是没有问题的。 最终离尘落、叶青与墨阳对面留下了五个人,玄镜宗古蔺,剑道宗厚曌,炎阳门武煌,天魔门蜀冉以及乞灵宗的芷荆。 “你们不是要单打独斗的么,怎么现在又要群攻了吗?”墨阳似乎有些生气的看着古蔺。 “小弟弟,你师傅没有教过你,事急从权吗?”古蔺脸不红心不跳。 “哦,原来是这样,好吧,那你们一起上吧。”墨阳话一出口,众人皆是有种想要晕倒的感觉,就算如叶青那样冰冷之人,嘴角也不由抽了抽。 “上。”不再耽误时间,古蔺一声轻喝,率先出击,手中突现一把软剑,带着温润的光华直刺离尘落而来。 第四十一章 佛之杀机 明佛宗,玄空阁内,缭绕的烟云让一切看起来如梦似幻,一个身着灰袍的老者盘坐在地上,看起来如暮色夕阳,风中残烛,似乎随时会因一阵风而被吹散一般。 忽然,阁中烟云翻动,原本的平静被一瞬搅扰,一股微微的风从开着的窗户间吹来。 满屋子的烟气消散一空,而一道人影随着薄烟消散,出现在了阁中的香炉前,他随手点上一炷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师傅。”灰袍老者一动不动。 来人叫完一声之后,盘膝坐在其身旁,“谛戒出山了。” “你又何必让他,徒增杀孽。”灰袍老者开口了,声音一如他的形貌,枯朽的仿若下一个瞬间便会断掉。 “师傅,你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我有多痛苦。” “那是你的心,修的还不够。” “我害怕,师傅,我怕明佛宗在我的手里断送。” “你总是为自己担起了太多的东西,对于那孩子,你也舍不下吧。” 明觉眼瞳微缩,叹了口气,“二十年呢,我待他如子,他敬我如父,我怎会一点情义都无。” “收手吧。” 明觉原本柔软的眼神一瞬变了,充满了痛苦,仿似变了一个人,目中转瞬充斥的欲望,似乎要将他燃烧殆尽,“二十年前,我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以放弃。” “明觉,是为师害了你。” “师傅~”明觉眼中一瞬又变得清明,“我感觉我快压制不住了。” 沉默中,灰袍老者轻声诵着经文,金色的佛印在玄空阁内闪耀,让人一瞬便安静下来。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呜呜····”钱家大宅内,钱家少爷的偏院中,传来一个稚嫩孩童的哭喊声。 “闭嘴,在不闭嘴就让你到下面去见你爹娘。”恶狠狠的仆人瞪着孙家丫头。 孙家丫头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少爷呢。”看着孙家丫头的家丁望了望只是轻声哭泣的女孩问了句。 “估计方才折腾的太厉害,现在在休息呢。” “本来还想着,那娘们能让我们兄弟也爽一下,没想到性子如此刚烈。” “不过你说我们做这么多坏事,会不会遭报应。” “哪有什么报应,如果真有,那也先报应到钱家的头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现在你不做恶人,就只能被欺负,你看钱家,越是坏越是富有强盛。” “你们小点声,让人听了去,回头有你们好看的。” 几人七嘴八舌的讲着,却忽听前门传来一片呼喝之声。 金色的光华在白日里竟耀的人睁不开双眼。 “阿弥陀佛,尔等罔顾伦常,残害无辜,竟只为一个小孩子无心之过杀害了一家子的性命,当真是罪孽深重。”谛戒宝相庄严,纯净的佛力已经将钱家上上下下完全震慑住了。 “请你们将孙家丫头归还与我,并让钱家少爷,前往孙成夫妇坟前守坟赎罪。” 钱家一老者快步从后院行来,目中满是愤怒,但却不是对谛戒而是对钱家子孙,其实他也不过是钱家一个一个旁系亲戚,所以对于钱家之事并不能说上什么,可钱家小辈所作所为他也是看在眼里,早就料想会有这么一天。 “小师父还请息怒,不知我家少爷如何得罪了您。” “你唤他前来,自会明了。”谛戒面上毫无表情,就如那塑了金身的佛像,庄严肃穆。 “还不快去找少爷来。”老者看着方才为了拦阻谛戒而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众人,心中着实着急。 “可,可是····” “可是什么?”老者几乎是吼出来的。 “少爷,少爷说他累了,要休息,谁都不能去打扰。”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真是不知死活。”钱家几位重要族人,皆是赴宴去了,所以老者不得不出来主持,否则他才不想管这烂摊子。 谛戒目中似也被染了一层金色,看着钱家之人,此时竟还如此瞻前顾后,胸中一股莫名的气息,似要冲破束缚而出一样,那其中还隐隐带着一丝谛戒从未有过的念力。 谛戒不再废话,身形踏前一步,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老者面前。 老者一声叹息。 守着孙家丫头的家丁才听到嘈杂声音,只过了片刻时间,就见一道人影闪过,身后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踪迹,而下一秒,钱家少爷的房中便传来一声惊叫。 谛戒抱着孙家丫头,“和尚哥哥,呜呜····”孙家丫头像是看见了亲人,紧紧搂着谛戒,泪水一瞬便将他肩头的僧衣**了一大片,灼热的感觉,似烫到了心上。 他随手将钱家少爷丢在众人面前,钱家少爷吃痛大喝,“臭和尚,你不想活了,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岂容你在此撒野。” 谛戒淡漠的看着他,“孙成可是你杀的?丫头的娘亲可是你玷污的?” “关你屁事,本少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嚣张跋扈惯了的他,叫嚣着,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院子里众人面如死灰的模样。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像他们那样的贱民,我想杀就杀。” 谛戒清明的目中,突然掀起滔天杀意,金色的佛力再不是平和安宁的感觉,而是带着让人心悸的杀气,完美的和佛力相融了。 钱家少爷还未反应过来,口中便再吐不出半个字,而谛戒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捏在他的颈间,慢慢的在喉咙处收紧。 死亡一点一点靠近的感觉,彻底让钱家少爷崩溃了,他哭喊着:“饶了我吧,都是我的错,求高僧饶了我吧,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说话间,一股恶臭从钱家少爷身上传来,此时他已经被吓的失禁了。 只是谛戒目中的杀意丝毫未减,冷然的看着对方,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死。” 钱家少爷眼中转瞬染上血色,狠狠的外凸着,哪怕谛戒再稍加一分力,他便要立死当场了。 第四十二章 混战雪幽 明佛宗中,玄空阁内,此时只剩明觉在此静坐,轻声诵着佛经,但突然佛经断了,他缓缓睁开双目,寸许金芒从其中透出,“谛戒,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快的多。” 说完,明觉重又阖上双眼,继续轻声诵读佛经。 眼见钱家少爷就要死在谛戒手中,老者赶紧上前央求,“小师父息怒啊,出家人慈悲为怀,怎可妄动杀念。”可是谛戒完全不为所动,反倒是逸散的佛力将老者猛力弹开,更是将其血脉都震断了,老者不停大口的吐着鲜血。 就在此时,一只白色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来,不停围绕着谛戒低鸣,声音空灵而曼妙。 谛戒在听见那鸟鸣的一瞬,紧握着钱家少爷的手掌突然松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 “和尚哥哥,你怎么了?我害怕。”一直紧紧搂着谛戒脖子的孙家丫头突然叫了一声。 谛戒再次握紧的手堪堪停住,随即眼中杀意隐退,又恢复当初的波澜不惊,周身佛力再次充满了温暖舒适的感觉。 谛戒愣了霎那,随即看着软软瘫在自己面前的钱家少爷,以及远处重伤咯血的老者,眼中有一丝疑惑,只是转瞬即逝,他来到老者身边,探手结印,生机源源而现,老者瞬间伤愈。 “多谢小师父手下留情。”老者望着谛戒的眼中竟带着几分畏惧。 “他可愿随我前去孙成夫妇二人墓前守灵诵经。” “想来,他不会再不愿了。”老者悄然叹了口气,可话音未落,门外突然涌入了一群僧人,领头的正是钱家家主。 “给我将这个和尚拿下。”看到自己疼爱的孙子如今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老家主立刻便怒了。 老者一听,心下骇然,赶紧上前拦住。 狂风席卷,漫天飞雪,雪鹞从高空一掠而过,竟发出一声仓惶的惊鸣,速度提至极限,转瞬消失在天际尽头。 而就在雪鹞刚刚掠过的这片大地上,狂暴的天地元力,似乎要将空间都撕裂开来一般。 密集的冰棱,穿梭飞驰的光剑,无处不在的鞭影,让天地元力在他们的真力驱使下不断碰撞爆发或者湮灭。 “师姐,你先走,我来拦住他们。”叶青用手中的冰剑隔开古蔺的软剑,回身又替离尘落挡下蜀冉的长剑,只是因为力量济续不急,长剑擦着他的手臂而过,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叶青。”离尘落手中结印,冰蓝的结界一瞬扩张开来,竟将古蔺、蜀冉与武煌三人全部困住,结界中乱雪纷飞,每一片雪花都化身锋锐的刀片,向着三人绞杀而去。 古蔺眸中带着一抹赞赏,手中软剑挥动,竟在空气中划出道道涟漪,最后在剑尖凝成纹印。 蜀冉身上魔甲绽出妖异的赤芒与武煌并肩而立,一金一红分外绚烂,将结界中袭杀而来的飞雪尽数搅散。 “这妖女果然厉害。”蜀冉开口,微微喘着气。 “没想到有一日竟与你并肩而战。”武煌目中也带着点金芒,略带调侃的说道。 “这是你的荣幸。”蜀冉大言不惭的开口。 武煌懒得理他,而此时结界内再次发生变化,那些纷飞的雪片突然静止了,只是还未等他们三人松一口气,雪片竟开始疯狂的生长起来,就如有生命一般。 不过一个呼吸间,冰雪结界中已经冰棱密布,就如当初为困住叶青而燃烧真力所形成的绝对领域一样,只是威力却要小的多,但尽管如此,仍旧是给三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趁此机会,叶青简单处理了伤口,随即迎上厚曌,那心剑之术果然非比寻常,速度快到极致,让人防不胜防。 只是叶青很奇怪的看着墨阳,他只是站在原地,手中破地刃挥动的频率并不快,却总能稳稳挡住突兀而现的心剑。而另一边芷荆的长鞭如灵蛇般来回窜动,却也同样近不了墨阳的身,他一手握着破地刃对着厚曌的心剑,一手还结着印决,来迎击芷荆的长鞭。 这一切看在叶青眼中当真是惊讶不已,以他如今修为对上蜀冉与武煌二人,勉强不败,而对上厚曌或者古蔺其中一人,也只能平手罢了。 如此高手对决,胜负不过毫厘之间,所以芷荆虽然战力一般,但分散其注意力完全不在话下。 叶青手中冰剑高举,在身前画出一个圆,那袭来的心剑似被牵引了一般,竟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只是在冰剑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对付剑道宗的人,只能近战,那样心剑的优势就没有了。 “这位小兄弟,速战速决,师姐困不住他们三人的。”叶青一边欺身靠近厚曌,一边对着墨阳道。 墨阳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师傅果然没有骗我,这些门派之人的招法太过刻板,少有变通,对付起来还是蛮简单的,不过也多亏了师傅他教会了我一心二用之术。” 墨阳回头看了一眼离尘落的方向,那蓝色的结界此时已经快变作一团冰块了,其中三人活动空间越来越少,只是离尘落的面色也不甚好看。 用这样强横的结界操控一方天地元力,是及其耗费真力的。 墨阳不再耽搁,手中破地刃发出一丝淡淡的黑芒,而他双脚微动,人已霎那消失在原地,芷荆漂亮的眼眸一缩,出击的长鞭霎时回收,在身侧盘绕舞动,同一时间,墨阳的身形显现而出,手中破地刃直向软鞭斩去。 芷荆手腕翻动,长鞭缠绕着墨阳的手臂而上,只是还未来得及收紧,墨阳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其视线里。 “好快的身法,比之天清宗的天步诀还要快上一分。”惊叹归惊叹,芷荆动作毫无停滞。 双脚重击脚下雪地,身形借助其力极速拔高,空中一个倒转,远远落在数米外,墨阳再次显出身形。“小姑娘身法不错,接下来我要使出全力了。” 话音犹未消散,墨阳已经再次消失,芷荆紧接着想要后退,却发现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墨阳的身形已经出现在视线里,而那把漆黑如墨的匕首,带着黑色的纹印直刺眉心而来。 芷荆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心中带着一抹惊惧,下一秒她就要死在这柄黑刃之下了吧。 第四十三章 浮冰极寒 “芷荆!”厚曌怒喝出声,被叶青逼的不停后退,完全甩不开他的贴身攻击,而心剑一旦难以发挥出它最强的远距离攻击优势,就让他变得颇为狼狈。 但是看见芷荆有难,厚曌心中怒火瞬燃,手中印决突然变了,围绕着两臂的距离开始不断画出弧形,强大的真力牵动天地元力,竟将没来得及防备的叶青一瞬震开。 叶青想要再次上前,却发现厚曌胸口又凝出一把白色的光剑。 “竟然修的是双剑!” 叶青飞身而退,身体在空中来回翻转,身上长衫被双剑夹击划出了数条开口。 待得叶青落地回身,手中冰剑已经寸寸断裂,而那两柄心剑却已经舍了他,朝着墨阳急刺而去。 叶青想要拦截已经不及,只能冲向厚曌,移动间手中再次凝出一把玄冰剑直指厚曌心脏。 至于另一边,数分钟之前。 “玩够了吧,随我破开这结界。”古蔺的声音里仍旧透着几分慵懒。 “轰~”一声巨响,四散的细密冰尘在元力的搅动下,犹若下了一场冰沙雨。 离尘落则应声吐出一口鲜血,将面前的一地素尘染上绯色。 “花翎,还真是狂妄,尽管你修为比我们深,可妄想以一己之力困住我们三人,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武煌手中重剑斜指地面,散着微微的金芒。 “倒是让我看看这拥有倾城之姿的冰雪谷花翎到底长的如何。”蜀冉说着探出手掌便向离尘落那已被鲜血**的黑巾抓去。 “哼。”离尘落一声冷哼,身子诡异的一转避开蜀冉,手中纹印乍现,疯狂的天地元力竟向着她掌心积聚而来,将她的手掌尽皆染做冰蓝之色,远远望去就如蓝水晶一般剔透。 “浮冰手。”离尘落看似轻轻的在蜀冉的背上抚了一下,却让对方脸色大变,一口鲜血却是喷涌而出。 蜀冉回身骇然的望着离尘落,此时薄薄的冰层将他整个后背都覆住了,任凭他运转真力都驱散不了那蚀骨的冰寒。 “有意思。”古蔺眼中透出感兴趣的光,手中软剑晃动,折射出一圈刺目的光华,下一瞬人已冲着离尘落飞刺而来。 软剑刺在离尘落那犹若蓝宝石一样的手臂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软剑每一个接触的地方,竟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蓝冰。 这种极寒,其实对于施术者本身也是一种负担,所以现在的离尘落看起来面色苍白。 蜀冉专心驱除背上的寒冰,而武煌则戒备的在一旁观望,他知道古蔺想要自己和离尘落较量一下。 距离雪幽城数里之外的雪原中,同样混战成一团,冰雪谷弟子胜在人多,又经过专业训练懂得配合,而对方则是门派精英,一时竟也打的难分难舍,天地元力被搅动的纷乱不堪。 就在双方交战之时,一道身影骑着炽火兽极速向雪幽城而来。 当影洛骑着炽火兽赶到雪幽城的时候,正看见叶青长剑直指厚曌,逼得对方不断后退,而一个清秀的少年举着黑刃就要刺中一个可爱的少女。 而另一边面罩黑纱的女子与俊朗飘逸的男子对峙着,两人真力对撞,狂暴的元力爆裂出极强的冲击力,掀起了漫天飞雪。 只是这一切似乎在她冲进来的一瞬都静止了,包括她自己,除了思维,所有一切都动不了了。 雪幽城外围,残破的楼宇间,有一处极高的废墟,一道冰蓝色的身影静静矗立,她整个人都隐在长袍中,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面容。 “这雪幽城当真神奇,不知是哪位前辈布下的如此强大阵法,连我都进不去。”此人正是冰仙子,她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冰蓝色的天地元力如一条有生命的雪地蛇,在她的指尖来回游动。 “在这打个没完没了,真是扰人。”声音清悦,有着说不出的轻柔,冰仙子皱了下眉,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整个雪幽城仿似爆发的火山,肉眼可见的元力四处游窜,所碰之物瞬间化作齑粉。 尤其中心地带已经完全被暴走的天地元力淹没了,想必其中的所有事物都该化作虚无了吧。 此时处在城外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回身望着雪幽城的方向,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恐惧,如果现在他们也在其中,想来早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阼山城中,一则震惊全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街头巷尾大家全都在议论着钱府的事情。 许多人都看见钱府少爷半死不活的被下人抬着,随着一个长相俊逸的小和尚前往孙成与其媳妇的坟前,并随着那和尚跪在坟前三天三夜,不停诵经念佛。 不分昼夜的,那里总有冲天的佛光照耀,引得城中许多人都是朝着那里跪拜。 谛戒抱着孙家丫头,一步一步走在城中,平和的目中看不出丝毫波澜,那如墨染的瞳眸里映着夜色里的明月,周围寂静的连一片秋叶落地的悉索之声都分外清明。 “谛戒哥哥,爹爹和娘亲是不是没有了。” 谛戒脚下突然感觉一空,他停住脚,轻抚着趴在自己肩头的小小人儿的头,“世间之事,因缘而聚,缘尽则散,但只要你还记得,那他们就并没有真的走。” “可是,我想他们。”灼人的温热,在谛戒的肩头晕染而开,他的身体一瞬僵硬,为何他离开悯生殿后,所遇全是人间之悲。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出山入世吧,而这些他所遇之人,是否又是因为他的劫才不幸命陨的呢? 谛戒感受到孙家丫头平缓的呼吸声,微微叹了口气,第一次他知道无奈的滋味了。 挥动僧袍,金色的结界将丫头罩住,他飞身而起,任由秋夜的风割痛双颊,仍旧极速向前。不片刻,他落在了金安寺的门口。 大门敞开着,金安寺的主持一直站在门里,看见谛戒来了赶紧迎了上去,“圣子,之前多有冒犯还望你不要介怀,敝寺简陋,你就委屈一下。” 这哪里是僧人,明显是混迹与江湖的世故之徒。 第四十四章 名唤谛瑶 谛戒道了声佛号,第一次踏进这所谓简陋的寺庙,其内灯火通明,映照的庙宇富丽堂皇,虽没有明佛宗古朴沧桑的岁月沉淀感,也不及其恢宏大气,但其奢华过明佛宗任何一座佛殿。 “派人前往明佛宗了吗?”谛戒没有去金安寺主持安排的厢房,只是来到了前殿,对着全身金箔的佛像盘膝而坐。 “佛子放心,已经连夜传书城中负责与明佛宗联络的弟子了。” “将丫头带下去休息吧。”谛戒眼中有几分迷茫。 可是走过来的小和尚刚要接过孙家丫头,对方就醒了,双手死死抓住他的僧衣,“谛戒哥哥,你不要抛弃丫头。” 谛戒赶紧轻拍其后背,安抚道:“丫头,哥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娘亲未曾给我取名,一直就叫丫头。” 谛戒愣了一下,寻常人家名姓这种东西是要求家族长辈赐名的,孙成从小孤苦,其媳妇也是为了他断绝了与家里的往来,所以就一直没有给丫头取名字。 “那丫头以后随谛戒哥哥的姓可好,就叫谛瑶。” “哦~丫头有名字了,丫头有名字了,我叫谛瑶。”谛瑶松开谛戒的僧衣,开心的在大殿内来回奔跑。天真的笑声穿过佛堂回响在遥远天际。 第二天明佛宗玄空阁弟子辰泗出现在谛戒面前。 “佛子,宗主命我前来坐镇金安寺,并教导孙家丫头。”辰泗看起来比谛戒大上几岁。 谛戒回头看着与宿命鸟玩的正欢乐的谛瑶,目中带着一抹歉疚,只不过一闪而过,又变做温暖的平静,“她,叫谛瑶。” “是。”辰泗面上同样带着暖暖的笑。 “谛瑶,你过来。” “谛戒哥哥。”谛瑶飞扑进谛戒的怀中。 谛戒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谛瑶,我要离开阼山城了。” “不管谛戒哥哥要去哪里,谛瑶都要跟你一起。” “不,谛瑶,你要留在这里。”谛戒话未说完,已经被谛瑶打断,“不,谛戒哥哥在哪里,谛瑶就要去哪里。” “谛瑶听话,谛戒哥哥会回来看你的。”谛戒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谛瑶的依赖。 “谛瑶,佛子要去很远的地方,那里很危险,你随我留在这里修行,有一日练就了本领,才可以帮助佛子打坏人。”显然辰泗比谛戒更懂得如何哄孩子。 谛瑶红着眼睛,望着谛戒,突然用力的点了点头。宿命鸟飞到谛瑶的肩头,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谛瑶转瞬露出笑脸。 “谛戒哥哥,我们拉钩。”谛瑶伸出手,小脸红红的。 谛戒感激的看了一眼辰泗,然后对着谛瑶露出暖暖的笑容,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有时候一个相遇就决定了很多事情,生命里那些或华丽或朴实,或喜悦或悲伤的开始,最终都会有一个难以预料的结局。 谛戒离开阼山城的时候,谛瑶一直送到城门口,和谛戒确认了好几遍他会回来之后,才放心的回城。 “佛子,宗主有东西让我交给你。”说罢辰泗从袖中取出一块陈旧的锦帛,“宗主让你前往图中所标地点,或许可以寻获关于天渊古卷的消息。” 谛戒微微皱了皱眉,一瞬又想起可儿倒在血泊里的身影,目中透过一抹金芒,“我知道了,替我向宗主及三位师傅问好。” 说完谛戒将地图收入怀中,足下一圈金色佛光一闪而逝,人已消失在辰泗面前了。 秋日里的天空看起来空远明亮,行进了半日后,谛戒坐在荒野的岩石上,拿出背包中的干粮,那还是当日孙成媳妇给他的。 谛戒又掏出那张明觉给他的地图,上面蜿蜒的山脉,看起来连绵不断,在其环伺的中心有一个点,目标就在那里。 谛戒曾在中州地志中看过一些比较有名的山川河流,这里其实并不隐秘,是为钧広山脉。 其出名的原因,是相传荒古时代,这里曾有一个强大的门派,所以很多人都曾前往这里寻求机缘,只是大多一无所获。 谛戒起身看了看远处,“至少还要两日,不知道能否赶上师父所说的时间。”谛戒说完再不耽搁,伸手一招将在周围玩闹的宿命鸟控在掌心。 “白儿,现在没时间让你玩,我们要尽快赶到师父所说的地方。”宿命鸟一双如红宝石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却是安静了下来。 雪域西部,雪幽城,遥望而去,飞雪漫天,浓密的将整座残城,都包裹了起来,此时的雪幽城,就仿若被丢进了一团棉絮之中,其内的情形再也看不清楚。 不过远远的,还是能够感觉到雪幽城中,那暴乱的天地元力所散发出的,让人心悸的力量,仿若能摧毁一切。 “难道天渊古卷要随着冰雪谷的妖女,一起毁在这鬼城里了吗?”绿绫罗在冰天雪地中仍旧赤着双足,而其所立之处,绿草茵茵,繁花似锦。 “如此狂暴的元力,就算冰仙子亲来也是无可奈何吧。”神幻在一旁轻声而语,听不出喜怒。 “只是可惜了古蔺那个疯子,自他蛮荒历练回来,我还没有和他交过手呢。”说话之人实在太过平凡,相貌平凡,穿着平凡,就连气质也平平凡凡。 可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人,而是藏海宗的现任宗主,没错,不过双十年华,已经是一宗之主。 当然若论修为,他也只比厚曌强上一线,与古蔺相仿,当上宗主乃是藏海宗的传承规矩所致。 藏海宗一脉隐于东海诸岛,极少有族中之人在中州行走,而且其宗只收族内之人,不接纳外人,所以才会有如此年轻的宗主。 “濯羽宗主,难道你认为古蔺他们已经·····” “没有,他们的气息还存在着。”玉丞忽然开口,一向的轻柔,他们都知道玉面门玉丞的特别之处,他说在那一定还在。 “神幻兄不用称我宗主,我们本是同辈,来到中原自然不用遵我藏海宗之规。”濯羽倒是平易近人,没有一点身为一宗之主的高傲。 第四十五章 机缘初现 众人只觉面前香风来袭,绿绫罗足不点地的飞身而来,身上菱纱无风而舞,翩翩仙姿,美不胜收。“说到这里,小女子倒是好奇,藏海宗一向很少过问中州之事,就算二十年前围剿冰雪谷之战,也不过是出来了十余人,还只是选择救人,而不杀冰雪谷弟子。只是今日为何,会不远万里渡海而来?” 濯羽微微一笑,虽然长相平凡,但其笑容却极有感染力,让人望之如沐春风,霎时卸下心中所有防备。“只为天渊古卷。” 众人倒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不过来此之人谁不是为了天渊古卷呢? “藏海宗一直避世,不像是会为了一本残书就出世啊。”绿绫罗继续开口。 濯羽仍旧轻笑,脾气看起来极好,“天渊古卷其实和我们藏海宗倒是有一些渊源。” 众人哗然,天渊古卷方一出世,冰雪谷便前来宣布乃是他们之物,就连藏海宗这样与世无争的门派都想掺上一脚,当真让人好奇。 濯羽似乎知道众人会是如此反应,想必他们一定都认为他不过是在胡言,于是紧接着开口,“你们可知天渊古卷中的天渊指的哪里?” 众人一时愣住,但明显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在东海深处,有一处禁区,每隔十年会出现一个黑洞,从藏海宗的识源中我们了解到,那里便是天渊。”这其实是藏海宗的秘密,但是濯羽有别于家族中的那些顽固派,觉得该开放宗门,封闭自己只会被历史所掩埋和淘汰,所以他不介意分享一些自己所知的秘辛。 然而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雪幽城内,悄然发生了变化。 一道冰蓝的身影,立在雪幽城中心的位置,淡蓝色的结界将狂暴的天地元力全都隔绝在外。 “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的多,若是再多呆片刻,估计我也要葬在此处了。”冰仙子双手结印,完全不同于离尘落和叶青那样的感觉。 此种玄奥轨迹,与自然相合的韵味,让人感觉那就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事物,被施术者取来一用罢了。 随着冰仙子的刻画,磅礴的真力汇聚成一个繁杂玄奥的纹印,狂暴的天地元力似乎被驯服了一般,不断涌入纹印中。 元力流动带起的狂风一瞬将冰仙子的帽子掀起,露出其绝美的容颜,那眉目间的魅惑,定会让无数男人都拜倒在其脚下。 只是此时她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几分苍白,显然雪幽城中狂暴的天地元力,同样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离尘落,不要让我失望。”尽管冰仙子容貌绝美,但总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那双眼中的神采,说不出的诡异。 “破。”冰仙子大喝一声,双臂展开,凝在面前的纹印一瞬变大,犹若黑洞般,天地间的元力疯狂涌入,若是有人从高空望向雪幽城,便可见到一幕奇观。 在漫天混沌的元力之中竟形成了一个黑洞,元力如水般不断流入。 随着元力被吸纳,在雪幽城中心地带竟短暂的形成了一段空白地带,冰仙子抬手将帽子重新戴上,于此同时,一个枣核状的法器出现在其面前。 她探出手指,轻点其上,那一瞬以浑天梭为中心,连空气都开始不断震颤起来。 此时的离尘落、叶青、墨阳还有古蔺他们全身闪耀着极强的光华,那是在燃烧真力的征兆。也难怪,在如此狂暴的元力冲击下,他们已经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而随着周围元力被冰仙子抽空的一瞬,众人紧绷的精神瞬间松了下来,而过度透支真力让他们瞬间昏死过去。 冰仙子仿若未看见下面的众人一般,双手不断滑动,浑天梭发出耀眼的光华,落在纹印之上,那一瞬整个空间都开始颤动起来。 “起。”冰仙子再次轻喝,离尘落、叶青、墨阳还有影洛四人缓缓升空,浑天梭转动着,洒下褐色的能量结界将四人罩住。 “去吧,一切的开始,都是为了结束,未来会是什么样,我很期待。”随着冰仙子话落,浑天梭一闪,竟直冲雪幽城中心的幡魂阵而去,下一秒便隐没在了阵法之中。 冰仙子微微喘息着,这片空间随着浑天梭的消失,狂暴的天地元力再次袭来,冰仙子踏虚如地直冲天际而去,可就在转身的刹那忽又停住。 “现在若是惹得中州门派大举前来,当真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情啊,算你们几个小子命大,今天就救你们一命。”冰仙子长袍一挥,晕倒在地的古蔺、厚曌等人尽皆被其驭物之术所控,随着其身形极速掠走。 艳阳在天,投下斑驳云影,让天空看起来格外高远。 距离阼山城数千里之遥有一处山脉,其中古木遮天蔽日,数人合围之木随处可见,而罕见的长寿树种,有得已达数万年岁月之久,此处便是钧広山脉。 此时钧広山脉的荒古遗迹中,一道金色光华时隐时现,不由让人觉得是否这废墟之中,将有灵物现世。 只是靠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身着粗布裟衣,眉目俊逸的小和尚在打坐静修。 这小和尚当然便是谛戒,他正盘坐在废墟边缘的一块巨石之上,口中轻诵佛经,身上金芒忽明忽暗,应和着天地元力不断让真力在周身游走。 来此已经两日了,谛戒始终认为自己应该错过了师傅所说的机缘,因为光是行路便是花去了两天时间,如今又在这废墟间虚耗了两日,明觉所说机缘仍旧渺无踪迹。 但他仍旧在等待,于是就在今日,谛戒忽然感觉到废墟东面靠近山脉的地方,有微弱的天地元力聚集,他极速前往查看,不过片刻,其元力聚集的速度便开始以几何倍数的增加着。 直到此刻,还在不断汇聚着。 “阿弥陀佛,不知此处到底是何机缘,为何需耗费如此时日。” 说话间,天地风云突变,平和的元力像突然暴走了一般,而与之对应的,废墟之中忽然出现十几道冲天光柱,细看之下竟似一个阵法,只是其排列繁杂,加上地上密密麻麻刻画的纹路,根本无从知晓其用途。 谛戒长身而起,目中透出湛湛金光,“来了。” 第四十六章 异宝出世 莽莽雪域,葱郁中州,辽阔东海,蛮地荒芜。无数的生灵在这一片天地间生活,在时间长河里,执着、释然、痴迷、顿悟、消逝、重生。 他们的一个又一个故事被历史掩埋,被时间碾压在尘土中随风而散,只有那么一点很少的人,才会留下传说,留下曾存在过的痕迹。 尽管如此,可仍旧有许多人看不透,想不明,沉溺于喧嚣红尘,过一场醉生梦死。 此时在中州域内,钧広山脉之中,冲天的光华,映照的天地同色,仿若有不世灵物出现一般。 时常游走于这些废墟之中的亡命之徒,疯了一般向此处汇聚而来,好在这里已经被发现了数十载,早已不似当初那般人满为患。 故而往此而来的也不过数十人罢了。 谛戒望着阵法中心的位置,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束缚而出一般,地上的纹路不断发出刺目的光华。顺着那纹路望去,在靠近阵法中心的谛戒,总觉得这里缺了点什么。 不是他对阵法有多深的研究,而是那本是一种自然之道,你用心感受就该知道他不是这般摸样,就如对有一些人,只是一眼,你就认定了他会是你生命里没有办法的割舍一样,因为有些感情,就像这天地自然的至理之道。 谛戒脚下画圆,双掌随身而转,说不出的随性自然,真力汇聚双掌金色光华熠熠生辉。 道道金色流光自天地间汇聚而来,围绕着谛戒盘绕。大自在佛法本就暗合天地至理,随着谛戒的施展,那些天地能量,竟似与面前的大阵相应和一般。 随着汇聚的天地元力增多,大阵残缺的部分似乎也在慢慢的被修补。 然而就在这时,两伙人马却已闯入谛戒所在区域。 “大哥,这到底是何情况?难道真有不世灵物出现?” “我也不确定,但如此动静总归是有缘由的,你们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想来不久这里就会闯入很多的人,只希望能够再其它人到来之前夺得灵物。” “大哥你看,那边有个小和尚。” “他在做什么?怎么感觉这里的动静是他搞出来的一般。” “他似乎是在修补这里的阵法。”这一伙人中,唯一懂得些阵法之术的青年,皱着眉说道,只是话里并不能肯定。 “这里,阵法?” “这里都是荒古时代的遗迹,怎么可能有阵法能保存至今,就算有,似乎现在的天地间也没有能量可以运转荒古时代的阵法了吧,那一段历史基本遗失,而其中的术法阵略也早无人知晓了,又如何修补。” 圣者之战后,荒古时代结束,不仅仅是历史发生了断层,似乎天地间也缺失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才导致无法成圣,更别提化仙了。 “还记得在上一个遗迹中我们找到的那几卷残篇吗?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曾提到荒古时代的阵法拥有着自我修复的功能,而且其能量的供应很多元,只是需要有人能够作为媒介沟通天地能量罢了。” “看来这个小和尚不简单啊。”他们的老大开口道,“现在前往小和尚那边,但不要惊动对方,我们静静守着,看事情的进一步进展。” “是。”众人应和,刚想前进,又被他们的老大拦住。 “还记得我教你们的吗?” “记得,凡事量力而为,贪婪要靠实力支撑,没有实力就乖乖收敛自己的贪婪,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众人大声回答。其实这些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的老大,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从不将手下人的性命,当作满足自己私欲的工具,也从来都是让他们保命第一,尽管如此使得他们的队伍收入并不丰厚,可却过的还算开心。 “走。”不再犹豫,众人真力激荡开来,足下犹若驭风,极速向着谛戒所在的方位而去。 而另一队人马也朝着谛戒的方向而来。 “那和尚当真奇怪,难道这灵物出世和他有关?” “二当家,我看不管如何,先将他拿下,抢了先机为好。”一个面目丑陋的,佝偻着腰,手中握着蛇首拐杖的老者轻声道。 被称作二当家的男子,一双眉眼极细极长,透着一股精明的味道,同时还有一丝狠辣。 “大哥不在,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另一个男子,看起来粗犷雄壮,目中还透着一股威严。 “我说三弟,你总是什么都小心,小心,你没看到贾珂那伙人也在吗?若让他们抢了先,大哥不在,再想前去夺回就难了。”二当家似乎很不高兴。 “可是。” “二当家、三当家莫要争执了,我们先行过去,见机行事如何。”那老者又开口道。 “好。”这一群人也紧跟而去。 就在这时,谛戒突然飞身而起,足下竟升起了一团金色祥云,犹若白日飞升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传说中成圣之时才会出现的情形,而自从荒古时代结束以来,再没有人能踏圣阶。 “老大,那个小和尚,成圣了?!”话中充满了震惊。 贾珂也同样皱着眉,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随即缓缓摇头,“应该不是,自荒古以来,成圣之路早已断绝,就算那些隐世而修的老妖怪们,活了几百年也是触摸不到的,这小和尚如何能够?” “嗯,老大说的对,想来是和那阵法有关了,你们仔细看,那看似金色祥云的光团,其实是连接着底下阵法的。” “哎~确实如此。” “不知道这小和尚到底要做何?” “你们看。” 众人视线随即全部汇聚到谛戒身上,只见金色云彩拖着谛戒停在大阵中心,数十道光华从大阵中延伸而出,原本十数道冲天光华又增加了近一半,整片天地间的元力,不断被汇聚到这些光柱之中,似是要启动地下的阵法一般。 果不其然,原本安静的废墟中,终于传来阵阵轰鸣,那些断瓦残砾,悬浮而起,下一瞬便似被强大的力量投掷出去一般,四射而散。 第四十七章 浑天梭现 贾珂等人与刚刚赶到的另一波人马尽皆运起真力,形成强大的防护结界,将碎石挡住。 待得一切安稳停顿,众人立刻便被眼前的情形惊到了,方圆数百米内已被清扫一空,一个类似广场的地方显露而出,只是地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纹路,而且闪着淡色光华。 虽然有些地方残缺不全,但却正连接着天空中的谛戒,缓慢的修复着。 “果然。”贾珂的手下低低说了句。 紧接着那阵法再度爆出刺目的光华,天地元力规律的来回震荡着,众人微眯着双眼,隐约从阵法中看见有东西若隐若现。 “老大,我们冲进去吧。” “等等。” “可是你看包贯一行人已经冲过去了。” “那小和尚不是易于之辈,况且天地灵物一般都有蛮荒之兽相守,还是再等一下,若是发生意外,没有了性命,得到又如何。” “是。”众人心中着急却仍旧应道,并紧紧注视着场中情形。 当自己沟通天地元力与阵法连接的那一瞬,谛戒仿若置身于一片浩渺星空中一般,周围的时间和空间在这一秒永恒,又在下一秒极速飞掠,片刻间你感受到了新生、成长、衰老与死亡,那种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 这片天地浓郁的元力,不停的汇聚而来,厚重的连空气都有了潮湿的感觉,阵法中的波动也愈加强烈,就在包贯一行人行到阵法边缘的时候,一个枣核状的物体,有拳头般大小,缓缓出现,但却只是一道虚影。 “老大,是灵器。”所有人都沸腾了,就连一向谨慎的贾珂也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冲。”包贯发出一声命令,所有人便向着浑天梭而去。 可是当冲在最前面的弟子方一触碰到阵法那层薄薄的光华,瞬间便被吸了进去,而下一秒整个人在空中爆成一团血雾,连渣都没有剩下。 所有人都惊惧的看着那阵法,如见了鬼一般不断后退。 贾珂一群人也立刻停住了身形。 “这到底是什么阵法,如此可怖?” “或许是圣者才能建造的空间阵,一般用于远距离传输和跨越空间。” “怎么可能有这种阵法?” “不是没有,而是现在的我们,修不出强大的肉身,用以抵抗时空扭曲所产生的撕裂之力,也炼制不出灵器级别的防护法器,最重要圣者之战后,所有关于空间阵的记述都毁灭了,仅存的残篇也不足以让我们弄明白它的原理。” 众人恍然。 那拳头大的浑天梭不停闪烁着,虚实间不断转换,所有人都焦急的等待着,等到它破阵而出的时候第一个冲上去抢夺。 在浑天梭出现的一瞬,谛戒猛然睁开双目,湛湛佛光,仿若能洞悉世间一切虚妄。“阿弥陀佛。”随着佛音而出,一尊高大的金色佛像在谛戒背后凝形。 将整个阵法都渲染的金光闪闪,浑天梭凝实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仿若下一次便会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能再等了,用焚光镜。” “可是没有大哥在,以我们的修为,催发不出它的真正威力。” “合我们三人之力,破阵足以。”手持蛇首拐杖的老者出声道。 “三弟,别再犹豫了,以焚光镜破开此阵,必然能让那小和尚遭到反噬而受伤,不然我们根本没有把握能够从其手中抢夺此灵器。” “可是灵器还未完全出现,阵法若破了,灵器消失了又该如何。” “此灵器似乎是想要将阵法所困之物带出,不然其早就脱阵而出了,而被困的必然只能是活物,和我们并没多大关系,甚至若是凶兽,对我们更不利,现在破阵灵器不会消失,反而可能阻止其中之物出来。” 三当家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阵中情形,渐渐明晰,随着佛力的灌注,阵法运转更加顺畅,紧跟浑天梭之后,四道人影若隐若现。 “离尘落姑娘。”谛戒第一眼便望见了浑天梭所护之人,原本平静的目中无端掀起一阵波澜。身后佛像金身突然模糊了一下。 “就是现在。”包贯祭出焚光镜,三道真力凝聚其上,烈焰一般的光华,从焚光镜上燃烧而起,迅速蔓延到了大阵之上。 “包贯他们竟然用了元器,焚光镜。”贾珂目光炯炯。 “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我有预感,这件事没有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焚光镜凝练出的火炎,始一接触到大阵,就再次爆裂开来,将大阵之上的元力都点燃了。 谛戒悬在空中的身体微微一晃,目光转瞬投向地下的包贯等人,“阿弥陀佛,尔等想要作何?” “看不出来吗?抢夺灵器。” 谛戒楞了一下,“这灵器乃是有主之物。”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包贯打断,“这可不是谁先看见就是谁的,要靠实力的。” 谛戒再想解释,却已经感应到阵法内的元力开始外泄,低头望去就见地上刻画的线条竟被烧毁了一段,离尘落四人的身影一瞬虚化了不少。 “住手。”谛戒强忍胸中翻涌的气血,“这灵器乃是我朋友之物,此时她就在这阵中,你们若是毁了这阵法,她就要永困这大阵之下了。” “果然没错。”手持蛇首拐杖的老者阴毒的看了一眼天空中的谛戒,随即对着包贯低语道:“如今这般情形,就算罢手也不可能善了,而且这灵器居然可以穿越空间,必然是荒古遗物,至少也是顶级灵器,如果得到,我们开山立派都不是问题。” 老者话一说完,包贯目中便露出贪婪的神色,唯有三当家的面上闪过一丝忧色。 “好。倾尽全力。”说完包贯双手再次结印,澎湃的真力源源不绝的输入焚光镜中,燃烧的火焰再次暴涨,大阵被破坏的速度也再次增加。 “阿弥陀佛,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望几位就此罢手,小僧感激不尽。” “这小和尚还真是迂腐,到了此时竟还与对方满口仁义道德。”贾珂队伍里的年轻小伙轻声道。 “这小和尚修为深不可测,但想来入世不深,而且此时他为大阵所累,必然也无暇分身他顾。”贾珂眼中倒是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只是包贯等人却不加理会,一心只想着破开阵法。 第四十八章 净天梵影 终于,大阵自身修复的速度,再赶不上他们破坏的速度了,于是开始了全面的崩溃。那一瞬谛戒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嘴角溢出赤色鲜血,还染着金色佛光。 “还是乖乖放弃吧,不然这荒古阵法的反噬之力,定会让你粉身碎骨。”老者声音说不出的阴寒。 谛戒双目微闪,卐字佛印不停旋转,“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几位怎可为了一己私欲而罔顾他人性命。” “好生之德?天道本就无情,让修者受三劫九难而不得其法,永困这天地轮回之间,何来好生?”老者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敲打在谛戒心中。 “世间一切磨难都有其因果,轮回万象亦是考验,耐得住便终有一日会得证大道。” “哼!”众人不再理会谛戒。 阵法中汇聚天地元力凝成的冲天光柱不断消失溃散,而浑天梭散发出的光华也越来越微弱,离尘落四人的模样已经淡得几不可见。 “梵天净影。”谛戒面色潮红,一向无波无澜的眼中,显出一丝焦色,在望见离尘落虚幻的身影时,还莫名染上了浓重的牵挂。 强忍着阵法反噬的痛苦,双手结印,金色佛力在双掌间凝如实质,背后的巨大金色佛影双手缓缓抬起,竟结成一个与谛戒相似的印决。 大阵已经没有再修复的可能了,包贯等人眼中露出热切的期盼,看着浑天梭越发黯淡的光华,眼中尽皆透出一丝喜色。 “轰~”一声巨响,被阵法清出的广场发出剧烈震颤,地上千万年前铺就的青石瞬间化作齑粉,连带着刻于其上的阵法一同烟消云散。 “唔~”谛戒强忍着痛楚,却止不住嘴中往外溢出的血,其中还隐隐透着金芒。 在阵法毁掉的一瞬,浑天梭似乎终于力竭,如一块腐木掉落向地面,而离尘落、叶青、墨阳与影洛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眼看就要消失在谛戒面前了。 “快去。”包贯轻喝,所有人蜂拥而上,前去寻找跌落的浑天梭。 “梵天净影,开我诸天之门。”谛戒大喝一声,整个人如一道流光,在离尘落身影完全消散前,借助最后一丝阵法之力,破开空间封锁,一瞬撞入离尘落怀中。 “走。”强横的撕扯之力,让谛戒的身体几乎要被崩裂开来,蚀骨般的痛楚,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传来。琉璃佛骨悬空而起,洒下乳白色光华,瞬间抵住空间之力。谛戒趁此机会从还未闭合的空间缝隙闪身而出,堪堪将离尘落四人带出。 五人方一落地,谛戒便跪倒在地,口中鲜血如瀑,双目透着寂灭的死灰,他转过头看着昏迷的四人,手指微动琉璃佛骨转瞬降临四人头顶,温润的力量一瞬将四人包裹。 一声清脆的鸟鸣传来,一直被谛戒困在旁边林子里的宿命鸟,在谛戒深受重伤之时,终于突破他下的结界飞身而来。 宿命鸟不断围绕着谛戒盘旋,其声之唉,让人闻之泣泪。 “二当家,你看和尚头顶的法器,至少也是灵器级别的,不若一同取了来。”蛇杖老者,目中透着灰暗的光华。 “蛇老,如今我们已经寻得了这梭形法宝,莫要再贪心,若是惹出其它事端就不好了。” “三弟,蛇老说的对,你看那和尚如今遭受大阵反噬,已经岌岌可危,而刚出现的四人也是昏迷不醒,是极好的机会。” 另一边,贾珂等人静静的注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老大,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眼前几人,一看便知非是常人,就说那小和尚绝对出自名门,不是明佛宗也定然是隐修之徒,而其朋友又怎会简单,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可是····” “不要再说了,你也知道老大的预感一向很准,虽然富贵险中求,可有富贵也得有命享才是。” “快看,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还是这么贪心,竟然连小和尚的法器也想夺走。”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东西?” “什么?” “是明佛宗的中级灵器,琉璃佛骨。” 当这四个字从其中一人口中吐出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是你能不能获得,而是你可不可以拥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样。 就如这琉璃佛骨,乃是明佛宗之物,没有足够实力,没有人会傻到冒着被明佛宗追杀的风险去抢夺,所以这世界上有一种实力是:不容冒犯。 宿命鸟看着逼过来的众人,扑扇着一对翅膀向众人啄去,却被对方轻巧避开,随手而挥,真力涌动便将其远远扫开。 宿命鸟重又飞回,如此反复,身上漂亮的羽毛都已凌乱不堪,再无昔日光泽伶俐之感。 离尘落仿若坠入了一个梦里,梦里漫天飞雪,面前站着一个少年,高过自己一个头,笑起来暖暖的,“千尾师兄,我们去哪里。” 李天戎只是笑不说话,不断向前走,不时回头对着离尘落招手。 “千尾师兄,你等等我。”离尘落焦急的追赶着,却是怎么都赶不上,只看着那人影越离越远。 “千尾师兄,不要丢下我。” 李天戎突然停住,“尘落,我等你来救我,等你来救我呢。” “千尾师兄,你等我。”离尘落眼泪一瞬溢满眼眶,大颗大颗跌落,小小的身子,疯了一样奔向对面的少年,可是她才踏出一步,对面的少年身后却突然出现一片深渊。 呼号的寒风,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卷起的寒风就像一把把锋锐的刀。 “不要,千尾师兄,不要。”离尘落哭喊着,却仍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被深渊吞噬,无力的跌坐在雪地里,寒意侵袭身体的每一处。 就在离尘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冰封的时候,一股温润和暖的气息悄然而至,那平和中正的暖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第四十九章 谛戒伤重 离尘落一瞬觉得好熟悉,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面前恍惚的人影,在他的背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温暖的就如天空中的太阳。 “离尘落,醒醒。”声音同样暖暖的,带着一种悲悯。 离尘落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想要抱住这温暖。 迷蒙的光彩突然从掀开的眼帘里透进来,让她一时竟还不能适应。好半晌后,离尘落回过神来,意识也终于变得清醒,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在和古蔺对战,幡魂阵突然爆发了,狂暴的能量让他们只能选择燃烧真力来自保,之后就再没有意识了。 离尘落起身,最先映入眼中的是躺在血泊中的谛戒,她有一瞬的迷糊,随即快步来到他的身前,“谛戒,怎么是你?” 看着谛戒浑身撕裂的伤口,离尘落眼神微缩,手中印决结成,薄薄的寒冰覆上他的伤口。 “你的琉璃佛骨呢,为什么不用它来疗伤。” 谛戒看着她,嘴角上扬,温暖的似乎能将他满身的寒冰都融化掉,而眼中的笑带着安然与宁静,还有悲悯。那分明在说:你没事,太好了。只是下一秒,他便缓缓闭上双眸昏死过去了。 离尘落看着谛戒,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从心底升起一股杀意,“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她双手结印,疯狂的攫取着这片天地中所有生灵的,生机之力。 “快撤,这女人的修为太可怖了。”贾珂厉声喝到,所有人都开始转身逃走。 磅礴的生机之力被强行灌注进谛戒的身体,尽管这样对谛戒来说并非好事,可对离尘落来说,她不懂医道之力,也不善于治愈类的术法,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这时候宿命鸟突然伤痕累累的飞了回来,看到清醒的离尘落,就开始不断的鸣叫着,并围绕着她来回旋转,最后落在谛戒的怀中,不停用嘴巴啄着他的胸口。 离尘落疑惑,但还是能明白宿命鸟的意图,于是蹲下身掀开谛戒的僧衣,看见他贴身的锦帛中似乎包着一颗果子。 “元灵果。”离尘落惊喜的看着那枚果实,说不出的高兴,“这下谛戒有救了。” 直到离尘落用真力将元灵果全部化入谛戒口中,才稳住了他的伤势。之后,离尘落随手布下寒冰结界,转身消失在原地。 贾珂等人没逃多远,就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突袭而至,下一秒他的脖子已被离尘落紧紧捏在手中。“说,是谁将那个和尚伤成这样?” 贾珂尽管经历过许多绝地险境,可面对离尘落浑身冰冷锋锐的气息仍旧忍不住发抖,最让他恐惧的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那代表着力量和杀戮。 “不,不是别人伤的,是为了救你们。”贾珂强忍着恐惧,将方才的事情尽量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离尘落听着目光不由柔软,但当听见因为包贯他们的贪婪而导致大阵崩毁,才让谛戒不得不以肉身之力抵抗空间的撕扯,将他们救出来时,她的眼中转瞬覆上冰蓝的光彩,浓浓的杀意让贾珂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们最好没有骗我,否则,我定让你们生不如死。”离尘落出身冰雪谷,就算心中存善,但也曾是一代花翎,多少沾染了冰雪谷强势霸道的冷厉之风。 “不敢。” “在我追回那群人之前,不得离开这里。”话音方落,离尘落已经消失了。 一群人赶紧聚拢过来,“老大,我们怎么办?” “早知道刚刚就随着包贯他们离开了。” “别马后炮了,赶紧想想怎么应对那个可怕的魔女吧。”人们总是这样可笑,在超出自己认知的力量面前,总是会冠于其鬼仙之类的称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世间可以有这样一种力量的存在,但说白了这不过是人们对自己能力不足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她是冰雪谷的人。”贾珂突然说道。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愣了愣,而少数几人,面上突然露出惊恐之色,口中喃喃道:“二十年,这么快就到了吗?” “所以,我们乖乖回到小和尚那里等着吧。”贾珂沉思着,面沉如水。 包贯把玩着琉璃佛骨,感受到其上纯净的佛力,嘴巴都快扯到耳朵后面了,而蛇老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浑天梭之上。 “蛇老你看,这通体如琉璃般的法器看起来比这灰不溜秋的烂木头强多了。”包贯嫌弃的看了看浑天梭。 蛇老那浑浊的老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贪婪,还有半分嘲笑,“二当家说的是,本以为是个稀罕玩意,没想到不过烂木头一块,用真力如何催动都没反应,想来要么是需要特殊催动法诀,要么就真的只是普通货色了。” 这里没有谁比蛇老的眼光更毒辣了,对于琉璃佛骨他知道绝非一般法器,而且同样了解它的来处,只是不曾言明罢了。 然而他虽不识浑天梭,却深信不疑的认为这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烂木头,才是真正的宝贝。 “废了那么大的劲,若不是有着琉璃法器,当真是亏大了。”包贯得意的说着,完全没有看到旁边蛇老诡异的眼神。 “二当家说的是,不若让老朽来看看这烂木头如何。” “拿去,拿去。”包贯完全被琉璃佛骨吸引着,随手将浑天梭扔到蛇老手中。 蛇老握着浑天梭,粗糙的手掌微微颤了一下,悄然输入一丝真力,随即眼中爆出精芒,但一瞬隐去。 “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那四人醒了,看见小和尚奄奄一息必然要来寻仇了。”三当家满目担忧。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话未说完,包贯却忽然觉得颈间有一丝凉意,他下意识的仰起头,只见漫天飘雪。 尽管中州已入深秋,钧広山脉也地处偏北,可也不至于现在下雪。 “怎么回事?这怎么平白无故下起雪来了。” 蛇老握着浑天梭的手一瞬收紧,细长的眸中透出一丝危险的信号,他将蛇杖稳稳立在地上,举目远望,只见一道冰蓝色的光华,快若闪电般,奔袭而来。 第五十章 战退蛇老 “快逃。”蛇老突然足下生风,以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速度转瞬到了数百米外,让人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移动的。 包贯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觉眼前一花,无数冰棱便已抵在了他们喉间,同时寒冷刺骨的蓝色冰链如有生命的游蛇,悄然爬遍他们全身。 当一切停顿,离尘落的身形才缓缓从天而降,伴随着漫天飞舞的素尘,就如雪中的精灵一般。 “你们伤了谛戒,夺了琉璃佛骨是吗?”与其绝色容貌相悖的,是它口中那如万年玄冰般的冷意。 原本露出痴迷之态的众人,一瞬清醒。 “你是何人?竟敢伤我。”包贯色厉内荏的喝到。 “我问你,废墟中的小和尚可是你们伤的。”离尘落抬起手,微微勾动,冰棱瞬间刺入包贯的皮肤中,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低落。 “我不知道什么,什么小和尚。”包贯还想狡辩,可是一抬眼,便望见离尘落眸中突然出现的那一点冰蓝星芒,吓得他整个瞳孔都放大了。 “你,你是。冰,冰雪谷的人。”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尘落目中的杀意已经浓到让人骇然的地步了。漫天飞舞的素尘随着她情绪的变化极速旋转起来。 “是,是的,这是从那个小和尚手中抢来的。”包贯努力动了动手,将隐在袖中的琉璃佛骨露出。 离尘落伸手一招将琉璃佛骨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上纯净温暖的佛力,一如谛戒身上的那般,竟让她第一次对佛宗没有了厌恶之情。 “还有呢?”离尘落收敛眸中难得一现的温柔,冷然注视着对方。 “还有一块烂木头,不,是一个木头法器,在蛇老那边。”可是包贯搜遍在场的所有人,都找不到蛇老的影子了。 “他,跑了。”包贯小心翼翼说道。 离尘落收起琉璃佛骨,双手结印,人如一道虹光直追蛇老而去。 “好快的速度。”极速奔逃的蛇老,突然发现周围开始纷纷扬扬飘下落雪来,他反倒停了下来。 离尘落轻身落在蛇老对面,神情戒备,因为她感受得到对放修为很怪,时高时低。 “你是冰雪谷的人?”蛇老看见离尘落一双蓝目,心下骇然。 “既然知道,那就乖乖将我的法器交出来。”离尘落手指勾动,真力在指尖凝聚,引动的天地元力不断汇聚。 蛇老佝偻的身体顿了下,随即将浑天梭抛了过来。 离尘落诧异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住,只是那一刹,她便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其阴寒之力比之幻雪诀还要强盛几分,只是透着一股阴邪。 好在离尘落早有防备,左手接住浑天梭,右手结印厚重的冰墙一瞬在面前凝形。只是冰墙被阴风扫中,如热水浇于雪地一般,竟缓慢融开了。 离尘落趁此机会飞身急退,双手快速结印,漫天冰棱凝形而出,紧接着如利剑般飞刺蛇老而去。 蛇老挥动手中蛇杖,在空中画出灰色纹印,元力涌来,一条庞大的灰色蟒蛇,从纹印中冲出,张开血盆大口一瞬将飞射而来的冰剑全部吞噬。 蛇身在空中只是微微一顿,便向着离尘落再度噬咬而来。 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阴暗气息,离尘落眸中蓝色星芒瞬间增加,狂暴的天地元力受到真力牵引,被她吸纳在掌心,并极致压缩,“冰之炎,破邪印。” 随着她的轻喝,一团冰蓝色的能量脱离其掌心,袭向灰色的巨蛇,在半空破邪印如一朵蓝色的花苞,层层叠叠的花瓣紧紧包裹在一起。 灰色巨蟒望着丁点的蓝色元力球,毫不犹豫,张口便将其吸入腹中,再次向着离尘落扑来。 “燃。”离尘落双手捏着印决,一声爆喝。 原本前冲的灰色巨蟒,却猛然停住,身形在空中不断扭曲着,而一朵朵晶莹剔透的火焰状冰花,悄然在其身体上绽放而开。 随着冰炎燃烧的越来越多,灰色巨蟒扭动的愈加厉害,仰天而嘶,墨色的信子吐的数尺之长,只是这巨蟒并非实体所以发不出声音。 反观蛇老,面上同样透出几分痛苦之色,手中蛇杖蛇首眼中,透着幽幽绿光,“给我破。” “给我爆。”同一时间,两人皆是开印。 灰色巨蟒一瞬被炸裂开来,漫天冰炎也化作冰屑飞沙消散在风中。 离尘落与蛇老同时不停后退。 “后会有期。”蛇老一刻不停,转身便走,那速度之快,就算是全盛时期的离尘落怕是也追之不上。 待得蛇老身影完全消失后,离尘落面上转瞬涌上一抹绯色,口中尽皆艳色的鲜血,“天清宗的天步诀,这老者难道是天清宗之人?可为何所修功法如此诡毒。” 离尘落看着手中的浑天梭与琉璃佛骨,转身折返。 看着被冰链困在原地的众人,“你们就在此自生自灭吧。” 回到谛戒身边,看着叶青、墨阳与影洛都已经醒来,而且也从贾珂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倒也省了她再做解释。 “你们可以走了。”离尘落对着贾珂等人冷冷的说道,随手将琉璃佛骨丢到谛戒身边,“你的琉璃佛骨。”服用元灵果后的谛戒很快就苏醒了,此时正盘膝而坐,浑身散发着微弱的金光,正在疗伤。 谛戒缓缓睁开双眸,如墨玉雕琢的瞳眸里无波无澜,他拿起琉璃佛骨,收入怀中,“多谢离尘落姑娘。” “还是那么啰嗦。” “不知道方才那群人如何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被我杀了。” 谛戒一瞬站起,只是身子虚弱,连连晃动,离尘落下意识的一步跨前,伸手将他扶住。 “你怎可如此滥杀无辜,当日我道你心存善念,与冰雪谷其它人不同,竟不想····” 离尘落听着谛戒的啰嗦,看起来随时都会暴走,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叶青却一步上前,真力轻吐一掌推开谛戒。 “我冰雪谷向来如此,不须要你正道认同。尽管你刚才救了我们,可若你再啰嗦,我现在就杀了你。”叶青面无表情的看着谛戒,手中玄冰剑慢慢凝形而出,证明着他的话不只是说说而已。 “叶青,你干什么。”离尘落踏前一步,挡在他和谛戒之间。 叶青目光微微晃动,但很快稳住,“师姐,你是为了救他,他却还怨你。” “他也救过我,两次。” 叶青不说话,只是散掉了手中的冰剑,不再理会谛戒。影洛默默走上前,来到叶青身边,“千尾大人。” 谛戒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并非有意针对冰雪谷,只是他们虽然贪婪,可终究该有悔过的机会,若能被我佛所渡,岂不是功德一件。” “离姐姐,这哪里来的呆和尚,怎么这么迂腐。”墨阳人小鬼大的望着谛戒和离尘落。 离尘落忍不住笑了下,但却郑重的点了点头。“就是,再啰嗦,我现在就去把那些人全杀了。” 谛戒也不介意墨阳的话,只是露出暖暖的笑,而听到离尘落的话后,眼中闪过莫名的光彩。 “那还劳烦离尘落姑娘,带我前去。” 众人真的是被谛戒的执着打败了,无奈只得带他前往,可是当离尘落带着众人来到方才困住包贯的地方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五十一章 临高之寒 秋尽叶落,虬髯一般的枯枝直指苍穹,似乎在向天控诉它的无情,却也像在祈求,祈求来年的新生与丰茂。灰暗的天空里,是浓重的云层,有一点说不出的压抑。 中州大地上,突然落下了一片冰白。 “落雪了!” “是啊,今年的初雪。” “二十年期也满了。” “满了。” “当年为什么要攻打冰雪谷?!”话里听不出疑问,也听不出肯定。 “二十年了,是要忘了的。” “忘了吗?” “没有吗?” “或许吧。” “冰雪谷的谷主,还是那个样子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说话之人惊悚回身,一袭冰蓝长袍,脸被深埋在袍间,看不出分毫容貌。竟不知对方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当初我曾以为,这天地间的雪,是让人白首的灵,所以就如冰雪谷那样寒冷的地方,也期盼着初学的降临。”冰仙子声音说不出的轻柔,而且罕见的没有一丝冰寒气息。 “可惜走在雪中的,不是应该的人。”最先说话的人接过冰仙子的话。 “是吗?” “你可曾后悔。”另一个人从惊愕中恢复,轻声问道。 “你们可曾后悔?倾尽中州之力,灭我冰雪谷,真相却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冰仙子,你知道天渊古卷对于我族的重要性。千百年来,我族已经凋零到几近毁灭,天渊古卷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那你呢?”冰仙子转过身,透过长袍的阴影望着身穿麻衣,一直背对着他们的身影。 随着冰仙子问罢,那道身影缓缓转身,慈祥和善的面容说不出的红润,眉发皆白,却无一丝老态,反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韵气。 若是明佛宗有人在此,必然能认得此人,因为此人正是他们的宗主,明觉。 “阿弥陀佛,时过境迁,又何必要论当初。” “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别再带着你那伪善的面具。”冰仙子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冰寒,彻骨的那种。 明觉轻叹一声,微微摇头:“可是你当初反悔,没有履行承诺。” “那你就带着中州之人,毁我冰雪谷。” “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今日谷主之位,或许早已是寒霓依。”另一身影方一说出这个名字,就感受到两道目光犹如利剑般向自己刺来。 “你们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若是当初你们对她有一丝怜悯,又何至于让中州与雪域血流成河。” “我倒是忘记了,当年藏海一脉,只在战场上救人来着,这血流成河倒是与你们无分毫关系。”冰仙子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悲,不知这话里又有几分真假。 “你又何苦这么说,若不是我解读了天渊古卷,又岂会开启当年之劫,种下今日之祸。” “是劫吗?” “是解。” “只是苦了那两个孩子。” “在你们藏海一脉看来,天下苍生总是更重要的不是吗?” “这心系天下的事,本该是我明佛宗的事。”明觉话里不无伤感。 “我只希望此次你们没有骗我,只为救己。”藏海宗的神秘人叹了口气。 明觉和冰仙子都没有说话,目光所及处,是山下飘渺的云雾,他们就像站在天上俯瞰人间一般,高高在上,只是一阵风来,那彻骨的寒意,却让人莫名有一丝惆怅寂寥。 距离钧広山脉最近的城池,天広城中,此时聚集了无数修者。 本来因为钧広山脉而繁荣起来的天広城,在近年来已经渐渐没落了,只是从前几日钧広山脉中暴起冲天元力光柱之后,四面八方的人便蜂拥而来,一时将不大的天広城挤得水泄不通。 而城中不多的客栈此时皆是挤满了人,能坐进雅间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此时其中一间,五个人,静默的看着桌子上一件法器,没有人说话。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将屋内的静默打破。“几位客官,你们要的茶水准备好了。” 墨阳赶紧起身,“来了,来了。” 打开门,小二递上茶水,“你们的茶,不知几位可还有什么吩咐。” 墨阳刚想开口,却突然传来一句:“不用,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这声音冰寒的让人听了如坠冰窖,虽然已是冬雪初寒的日子,可这话仍旧寒的那么分明。 小二连连点头,脸色煞白的下了楼去,心中不由腹诽:这几日遇见的没一个正常的,但看在生意这么好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了。一番自我安慰后,果然心情好了很多。 墨阳随手关上门,“叶青,你能不能不要一开口就冻死人的感觉,看把人家吓的。” 他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倒了第一杯茶,递到离尘落的面前,看着她那阴沉的快滴出水来的脸,讪讪的笑了笑,随即又转向叶青。 “还有,什么叫不用了,我们可都还没吃晚饭呢,怎么也要点个几十盘美味慰劳下肚子。”墨阳天天在山上随嵢栾真人修习,和谛戒差不多,吃的都是山间野果,自从入世以来,瞬间便被人间的美食俘获了。 “你有钱吗?”影洛有些厌烦的看着墨阳,只要和叶青扯上关系,影洛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没有。” “那你就闭嘴。” “你这小丫头,从钧広山脉就维护你们家千尾,只要谁一说他,你就立马跳出来,就算你喜欢人家,可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你看不出来吗?” “要你管。”影洛脸上有一丝绯色,但却怒瞪着墨阳。 “好了。”离尘落实在烦躁,盯着一脸冰冷的叶青,“现在你也知道了,天渊古卷并不在我身上,不用再跟着我了。” 听到离尘落的话,墨阳的反应最大,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叶青望了一眼离尘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睛里的神采,有几分灰暗。“师姐,跟我回去吧。” “还要我如何和你说?”离尘落有几分怒了,声音都高了,满屋子也冰寒起来。“就算没有天戎师兄,我也一样会离开冰雪谷,为什么你还不明白。” “我当然不明白,就算那里冰冷,但至少没有人会嫌弃我们,在这个泱泱中州,人口万万,人心却寒过雪域最深处的玄冰。” “叶青,你不懂,人世本就如此,好坏参半,就算你小时候被抛弃,被世人遗忘,可仍旧有些人在你不曾注意的时候温暖过你。” 叶青露出一丝苦笑,“我唯一的温暖,就是你。”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眼神有几分迷离的望着离尘落。 第五十二章 不明死亡 幻雪殿中,冰仙子高高在上,声音如梦呓般。 “跟着离尘落,一步也不要离开,不管她身边出现什么人,都不要插手去管,唯一要做的,是杀了每一个离尘落该杀而没有杀的人。” “谷主!”叶青眸中带着几分不解。 “不要问为什么,照着我说的去做。” “是。” 叶青静静的出了会儿神。 “师姐,我不再求你回谷,但是让我跟着你。”叶青恢复一贯的冷漠,话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千尾大人,你不能跟着花翎大人,你命中的所有劫都与她有关。”影洛着急的望着叶青。 “闭嘴,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叶青随手挥动,影洛整个人翻下凳子撞在墙边,一点嫣红从嘴角滑落。 而她怀中白色的无矶兽立刻跳了出来,对着叶青呲牙咧嘴。 “你干什么!她也是为你好。”墨阳似乎有点生气,起身拉过影洛,却被对方甩开。 “千尾大人,你不愿影洛也要说,你命里多劫,而且大多是死劫,我耗损命轮也求不得解,而花翎大人是所有死劫的关键,远离花翎大人,或许影洛还有办法为你寻得避劫之法。若你一意孤行,那影洛就只好以全部命轮为赌注,赌千尾大人一条命。” “你在威胁我!”叶青目中星点蓝芒倏然亮起,手中真力瞬息汇聚。 离尘落方要抬手阻止,一道金色佛力将影洛与叶青隔开:“叶青施主,你心中分明不想伤害影洛姑娘,可又何苦如此为难与她。” “与你何干。”叶青冷然的目光对视上谛戒安然静谧的双眸,心中有一点说不清的嫉恨。 “阿弥陀佛,与人为善,乃是出家人须,所行之事,所传之信。” “那你找错人了。”叶青回身看着影洛,“影洛我说过,如果你想要待在我身边,就最好不要太多话,你的价值就是唯我命是从,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你对我来说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真是冷血,要不影洛你以后跟着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墨阳不知死活的插嘴道,真的很让人怀疑他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影洛起身,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神色恢复如常,抱着无矶兽坐到叶青的身后再不说话,完全无视了墨阳的存在。 叶青重又抬头看着离尘落。 “随你。”离尘落无奈,只得叹了口气,缓缓坐下。 “不知离尘落姑娘今后有何打算?”谛戒回头望着她。 “还能如何,继续寻找遗失的天渊古卷。”说这话的时候,离尘落狠狠的看了墨阳几眼。 当日从钧広山脉出来之后,她向墨阳索要天渊古卷之时才知,对方根本从未见过什么天渊古卷,那个玄冰盒倒是他仍在地上的,残破的长戟也是他用破地刃注入地煞之气的,可他拿到玄冰盒的时候,里面已经是空的了。 他也不过是顺势想要脱困,才应承着离尘落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路同行如何?” “你也要寻天渊古卷?”墨阳凑过来,对这个看起来傻傻的谛戒很是有好感。 谛戒清明的目光,乱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平静,“天渊出,天下乱,若能将此书寻得,封存,也未尝不是一件功德。” 离尘落皱了皱眉,“我不会让你将天渊古卷封存的。” 谛戒不解,“为何?” “我要用它救人。” “不过一本残卷,如何救人。” “我虽不知,但这世间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出天戎师兄,那一定就记载在天渊古卷之上。” “可是为夺天渊古卷,已经有许多人死了,你又何必执着,多增杀孽。” 离尘落眼中蓝芒一闪,周遭空气骤然变冷,“杀了又如何?!不仅盗了浑天梭,还抢琉璃佛骨,他们活该。” 想起前几日,钧広山脉中。 她们一行人前往包贯等人被困之地,映入眼中的,却只剩十几具冰冷的尸体,冰蓝的玄冰链从他们的胸口穿进,从后背穿出,喉间,双目,口中,尽皆被玄冰链刺穿锁住,死状之惨烈,让影洛当场便呕吐了起来。 连离尘落也不禁一阵阵反胃。 当时,谛戒便用一种恐惧和失望的眼神看着她,那种带着不信任的目光,让她及其难受,若是平日里,她才不会在乎。 只是面对谛戒,她却总忍不住想要去解释。 “人不是我杀的。”离尘落冷然的看着谛戒。 “离尘落姑娘,他们尽管生了贪念,可未曾真的对我等下杀手,你又怎可如此不留余地。” “你不信我!” “周围方圆数十里渺无人烟,而此处会幻雪诀,又能有如此修为的也只有你与叶青二人,你让我如何相信。” “我冰雪谷的人,何需你信。”叶青踏前一步,掌心真力汇聚,玄冰剑凝形而出,散着幽冷蓝光。 “是不是你杀的。”离尘落忽然面对着叶青,话中一字一句皆是怀疑。 叶青原本的怒气一瞬溃散,连带着掌心的玄冰剑寸寸折断,“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好过一些的话,又有何不可。” 离尘落眼里的冰冷有了那么丝松动,他知道叶青,如果做了,他不会不承认的。 “阿弥陀佛。”谛戒竖掌胸前,低低的念着佛经,平和的佛力,将空气里惊惧、不安、死亡的气息慢慢抚平,随即又用佛力去化那玄冰链,不顾刚刚恢复的身体是否负荷得了,任由脸色一分一分变得苍白。 离尘落几次结起手印,可一想到谛戒的眼神,便升起一股怨气,又将印结散掉。 直到最后谛戒几欲昏死,离尘落才强忍着怒气将玄冰链解开。 “你这和尚,还真是固执,别说离姐姐根本不是如此残忍之人,就算是离姐姐杀了这些人,也是理所应当,况且还是为了你,你竟然还怀疑她。”墨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眼中带着点狡黠。“如今她费劲周折救你,你又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实属不该。” 谛戒虚弱的连说话都有些艰难,但仍旧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轻道了声:“阿弥陀佛。小施主所言甚是,因为小僧,而累及离尘落姑娘,犯下如此杀戒,我理当为此赎罪。” “随你。”他还是认定只她所为,离尘落甩下两个字转身便走。 叶青看也不看谛戒,紧跟而上,影洛回头看了看谛戒,从怀中掏出一瓶疗伤药递予他,赶紧追上叶青的脚步。 “哎!你们就这样走了,这和尚怎么办?”墨阳没头没脑的在后面叫着。“师父说过,不能见死不救,算了,就让我带你走吧。” “多谢小施主,但还要劳烦小施主帮小僧一个忙。” 墨阳戒备的看着谛戒,随即又看了看周围十数具尸体,不由以手扶额:“天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第五十三章 无端祸事 谛戒望着离尘落,“小僧所说,并非钧広山脉之事?” 离尘落真不知道该笑他傻还是蠢,既然不是又何必解释,如此不是更加说明当日之事,他仍旧认定是她所为吗? “我不仅要杀他们,我还要杀尽天下想要抢夺天渊古卷之人,你又奈我何。”离尘落冷然而笑,周身冰冷的真力瞬间暴涨,纷扬的落雪突兀而现,在房间内纷纷扬扬。 “离姐姐,别生气,你看都下雪了,好冷。”墨阳双手抱肩,抖了抖露出一副搞笑的表情。 “你闭嘴。”冷厉的目光望过去,竟凭空凝成两柄冰剑直刺而去。 墨阳心下一惊,手中印决方结,却发现面前一面金色结界瞬间凝形,已将两柄冰剑弹了出去,紧接着一声轰鸣,就见隔壁覆满结界且厚实的墙壁轰然碎裂。 墨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离姐姐,你到底有多恨我。” 离尘落没有回答,倒是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怒喝“哪个不长眼的打扰老子休息。” 随着话落,一个彪悍雄壮的男人,从破洞处现出身形,手中双锤紧握,浑身毛发极盛,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露出嗜血的光芒。 若是普通人见了,再被他那么一瞪,估计就要瞬间魂归西天了。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谛戒刚要开口,却被离尘落冷冷打断。 “我就是那个不长眼的。”声音冷彻入骨,纷扬的雪花一瞬将周围的空间全部填满,那个男人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哟,小娘子长的不错,就是性子烈了些,不过我喜欢。”彪形大汉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般,竟出口调戏离尘落。 然而还不待离尘落有动作,一柄冰蓝长剑已经化作流光直刺彪形大汉胸口而去,速度快到双眼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 “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彪形大汉脸色苍白如纸,惊魂未定的双眼死死盯着叶青。 随即噼里啪啦的声响传来,一堆废铜烂铁自彪形大汉胸前掉落。这可是在遗迹中寻得的第一件真器,已经不知道护住他几次性命了,如今,竟然碎在了这里。 “你们···欺人太甚。”彪形大汉怒气上涌,完全忘记了思考,能够轻易击碎真器的人物,修为该是有多深。 只见他手中双锤带着万钧之力被抡的虎虎生威,而挥动间风雷阵阵,竟然带着一丝紫色的电弧,实属罕见。“拿命来。” 叶青不屑的看着彪形大汉,单手抬起,连印结都未曾结,只是真力汇聚,手中风雪自成,萦绕着手掌,犹若小型风暴。 “施主莫要动怒。”谛戒赶紧上前,手中金色佛力汇聚,淡色结界在两人中间形成,可是双方却有没有停止的意思。 双锤一瞬轰击在结界之上,紫色电弧四处游走,而叶青手中风雪幕天席地,同样将金色结界覆上一层冰蓝之色。下一秒,紫金蓝之色在房间内爆发开来,轰鸣之音不断。 整栋小楼里的人都被惊动了,却没人靠前查看。近日来,这里汇聚了很多修为高深之人,而且也时常爆发争斗,但鲜少有在酒楼动手的。 淡色的结界将整栋小楼包裹住,但却在能量风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已经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若不是谛戒平和的佛力从中中和,现在小楼的结界早就不复存在了。 一击不成,彪形大汉再次舞动双锤,比之方才更加强大的电弧在房间内游窜,所遇之物尽皆被化为齑粉。 反观叶青,却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肩,一双眼睛看着对方,冰蓝的星芒玄然而转。 彪形大汉在看到其目中蓝芒的一瞬,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冰雪谷。” 只是手中双锤已经带着风雷之势难以停下,紫色电弧在天地元力的簇拥下,犹若高贵的皇者,带着一点惊艳,从天而降。 “施主。”谛戒轻喝一声,想要上前拦阻,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已被玄冰锁链困住,而体内佛力也已然冰封,加上之前所受的伤,一时竟然也挣脱不开。 “离尘落姑娘~”谛戒一双如墨染的双眸,望着离尘落,带着一分疑惑,一分悲悯,一分怒色。 “冰雪谷的事情,用不到你插手。”其实他怕叶青将怒火转移到谛戒身上,此情此景,她对叶青来说,毫无约束力可言。 眼见紫金色电弧就要轰中叶青,谛戒目中骇然,浑身上下竟似燃起了一股金色烈焰,玄冰锁链寸寸断裂。 “你不要命了?”离尘落看到谛戒强行冲破束缚后嘴角溢出的鲜血,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即闪身到其面前,双掌带着微微蓝芒,覆在其伤口上。 “不用。”谛戒抬手挥开离尘落的双掌,任由嘴角的鲜血带着金芒不停滴落。 离尘落愣在原地,僵硬的双手握在空中,看着谛戒挣扎起身,双掌间再次凝聚佛力,心中莫名的又气又恼。 墨阳嘴角带着笑,看着离尘落,悄悄挪到了影洛的身边,“你看,你们家花翎喜欢那个傻和尚呢。” 影洛冷冷道:“关你何事!” 墨阳被如此一呛,脸上有些挂不住,对着影洛道:“看来和冰块待的久了,人也暖不起来,我劝你啊,还是离那个冰块远一些,人家心里装着别人呢,你捂不化的。” “小屁孩你懂什么。”影洛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墨阳。 “谁说我不知道了,我们山下甜妞几年前就说要嫁给我了,还有她们村的胖丫,两个人还要为我打架呢。” 影洛原本严肃的脸上,实在是绷不住了,噗的笑出声来,“那你怎么不都娶了去。” “师父说了,男儿志在四方,不能为儿女情长所累,况且甜妞太丑了,胖丫太胖,都没有离姐姐和你漂亮呢。”墨阳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已经打的昏天黑地了,径自和影洛聊的开心。 对于女人来说,被夸总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墨阳看着影洛终于露出了一点笑脸,也不由扯起嘴角,“你不担心你们家千尾了?” “我早已用窥道之术测过了,无碍。”影洛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异常平静,只是那眼底里透出的一点疲惫,看着让人心疼。 第五十四章 一触即发 “窥探未来,有违天道,你这样早晚会害了自己。”墨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为了千尾大人,我不在乎。” 墨阳苦笑了一下,完全不像一个十七八的孩子,倒是像历经红尘的智者,“这个你带着,或许可以帮到你。” 影洛好奇的看着墨阳递过来一样轮盘状的法器,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纹印,透着古朴沧桑的气息,而这些纹印又很规律的分为十二方位,每一方位尾端又刻着一个异兽,其中竟然有一只像极了无矶兽,样貌栩栩如生,只是其它十一种异兽却不甚明了是为何物。 但是最显眼的,倒是轮盘中心的那一颗元力珠,透光看去,其中竟隐隐有着星河流转。 “星河盘。”墨阳对着影洛投过来的询问目光说道。“输入真力,运转窥道之术看看。”墨阳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 影洛刚要伸手试探,却猛然感觉到整栋酒楼都震荡起来,四周的强力结界终于不堪两人能量的摧残,崩溃碎裂开来。 没有了结界的保护,酒楼的屋顶一瞬便被掀了开去。 一道金芒,一道蓝芒,一道紫离楼而去,分落在酒楼两侧房顶。 叶青眼中带着一丝诧异,原本他觉得,这彪形大汉修为虽高,但与自己相比至少低了一个境界,可此时交手下来,对方竟也只是微落下风。 叶青当然并未用尽全力,而且也未用什么法器,反观对方手中的双锤,定然是不俗的法器,紫色电弧便是借助其发出的。 “施主就此罢手如何,再打下去就有伤和气了。” “这和尚是不是傻,从头到尾哪里来的和气。”墨阳看着被掀开的屋顶,眼里满满都是兴奋的神色。 “冰雪谷的妖孽,竟敢踏足中州,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彪形大汉身上已经多处挂彩,似乎也打出了真火,手中双锤上紫色电弧愈发密集流转。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离尘落目中星点蓝芒极速旋转,飞身而起,落在叶青的旁边。 到终了她还是向着冰雪谷的,人怎么可能忘了自己的根?就算你对它有千般怨万般恨,那也只是自己的事情,却容不得别人对它有半分侮辱看轻不是?! 叶青有一瞬的恍惚,下一秒竟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万年冰封的脸上,有一霎的惊艳,只是转瞬即逝。 “离尘落姑娘,你又何必来添乱,我知道天下人对冰雪谷有偏见,可你们若从不示弱,只是以强克强,那世人永远都不会接受你们的。” “谛戒,因你救我,我才对你一忍而忍,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离尘落话音冰冷,再不似方才的温软担忧。 “你看,恼羞成怒了。”墨阳不知死活的插嘴,换来的是一柄锋锐的玄冰剑。 “何需多言。”叶青冷然的眉峰如刀削般,周身真力牵动天地元力在半空,竟形成了一团蓝色的元力风暴,随时都会降临。 彪形大汉突然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今日冰雪谷妖孽闯我中州,夺我重宝,还扬言中州修者不过尔尔,我中州之士岂能让他们小看。” “呸,真无耻。”墨阳气鼓鼓的对着彪形大汉喊道。 可对方完全不为所动,继续道:“今日,大家齐力灭了这两个狂妄之徒。” 因为酒楼突然出现的骚动,而汇聚来的中州修者早被点燃心中愤慨,纷纷真力外涌,一时间天地元力暴走,无端刮起狂风阵阵。 这一声呐喊,就好像流言一样,总是传播的特别快,特别广,因为懂得思考的人并不多,他们相信大家所相信,传播众人所传播,却从来不关注事件本身的对错真假。 只是对于离尘落与叶青来说,这一群人,用乌合之众来形容毫不为过。只是蚁多咬死象这样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 “要战便战,冰雪谷从来都不怕任何人的挑战。”离尘落与叶青并肩而立,纷扬落雪围绕着两人,就如跳跃的精灵。 “阿弥陀佛,诸位如果在此动手,岂不是要连累城中无辜百姓。”谛戒一脸悲悯的站在众人中间。 “这位小师父,你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但冰雪谷一脉,杀戮无度,二十年前更是在中州留下累累血债,今日杀他二人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彪形大汉朗声道,一派正道之姿。 “时移世易,二十年前的事情,又何必累及现世。” “你看来不过双十之岁,如何知道当年之惨烈,那样的仇血一辈子都抹杀不掉。”一个年纪看来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脸色微红,明显特别激动。 “就是,当年若不是明佛宗牵头联合十大门派,想必今日中州已尽归冰雪谷之下了,你作为佛宗弟子,怎可如此袒护冰雪谷之人。” “不过为了一己私欲,明觉那个道貌岸然的小人,竟将自己形象树立的如此高大,真是愚昧的中州人。”离尘落冷哼一声,手中冰剑在握,今日之战避无可避。 谛戒闻声回头,看着离尘落,目中竟有一丝怨意,在谛戒心中,明觉虽师如父,怎可让他人轻易侮辱。 离尘落冷笑一声,“他待你如子又如何?他可敢让你知道当年攻打冰雪谷的真正目的?!” 谛戒眼神微闪,古井无波的内心再现涟漪,“师父不会骗我,当年他不忍中州百姓流离失所,修道者纷纷陨落,才无奈整合中州门派与冰雪谷对峙的。” 离尘落不说话只是笑着,说不出的轻蔑,看在谛戒眼中,如一根细细的针,在心上轻轻扎着,不深不重,却千疮百孔。 “别再与他们废话了,小和尚若你再不让开,我们就连你一起灭杀在此。” 纷乱的法器升空而起,带着各色光华,天地元力沿着玄奥的轨迹凝结成万千纹印,一股股让人心悸的力量波动,直透人心,尽管单个人并不强大,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是不容小觑的。 墨阳翻手取出破地刃,黑色地煞之力如一条条黑色丝线缠绕而上,目中狡黠换做冷厉。 一瞬嬉皮笑脸的少年,认真的带着一抹让人惊艳的光华。 影洛看的愣了一下,随即微微而笑,双手结印,漫天冰棱凝形而出,而怀中的无矶兽也亮起雪白的獠牙。 谛戒目中神色变幻,知道此事已然不可阻止。 正在他思忖着解决办法之时,一道紫色电弧凌空而过,直击离尘落而去。 第五十五章 我命何惜 噼里啪啦的炸响瞬间点燃了在场的所有人,各种纹印带着磅礴的元力,似乎要将空间都撕裂开来。 就算如叶青般冷硬的性子也不由皱了皱眉,双手快速结印,繁复的手法,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离尘落同样反应迅速,漫天风雪呼啸而来,如有生命一般,化作雪域幽灵直袭向中州众人。 墨阳眼中微芒闪过,破地刃带起黑色流光,千万道地煞之气化作流矢奔袭而至。 只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漫天佛光,幽幽梵唱,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金色结界将整座天広城笼罩其中,两尊鎏金巨佛,分坐城中两边,手中皆是结着罗汉印,散发出璀璨金芒,竟是抵住了所有人的力量。 而这一切的中心,是谛戒,此时他就如一颗燃烧的金色太阳,卐字佛印缭绕着那团金光上下飞旋,时明时灭。 因为太过强大的真力汇聚,竟引动的天地元力发生了连锁反应,空气中不断发生爆鸣,在金色结界上炸裂而开,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如果不是谛戒,此时整个天広城都该是废墟一片了。 然而离尘落却死死盯着那爆炸的中心,她才不在乎城中有多少生命,她现在心中的全部只是那个满面悲悯,笑起来足矣融化玄冰的谛戒。 “谛戒,你救我之恩,我还未报,怎可让你就这样死去。” 离尘落飞身而起,足下玄冰层层叠叠,将她推到了金色太阳的旁边,只一眼,她目中便全是泪水。 “你不要命了吗?” “与天下苍生相比,我命何惜。”谛戒嘴角的笑,依旧悲悯,抬手轻挥,柔和的佛力,将离尘落眼角的泪拂去。 二十年,突然遇见一个会为自己落泪的人,谛戒的心突然产生了一种很难描述的异动。 “不,天下人在我眼里不过蝼蚁,而你无可取代。”离尘落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全是耀人的光彩,她以为李天戎将是她这一生最重要之人,可遇见谛戒,看见他嘴角的悲悯,笑容的温暖,似乎此生再无它念。 谛戒轻轻摇头,佛力燃烧着,从他皮肤上渗出金色的血液,一瞬化作真力挥散做漫天金霞,笼罩在两尊金佛之上。 “你们走吧,这天地元力被引爆了,已经不受我们控制了,再不走,所有人都要葬送在此。”谛戒清明的目中在离尘落说出那般话后,又覆了一层暖意。 “一起走。”离尘落双掌飞快结印,眼中星点蓝芒夺目而出,奇迹般的在其指尖跳跃,刻画下一道道纹印,“束魂印,凝。” 瑰美的纹印初现便展现出惊天之力,竟生生将谛戒逸散的佛力束紧,强行逼回体内。 只是使用如此禁术,让得离尘落口溢鲜血,额间细密汗珠,不停滑落。 “师姐。”叶青远远望着,目中透着惊疑、不安、担忧、怨忿、怜悯,各种情绪流转。 “啊~”突然,离尘落那尽在咫尺的脸上,美丽的双眸露出一丝痛苦,嘴角细细流淌的血迹突然大口大口而出,转瞬染透了蓝色的裙纱,凝结成墨紫之色。 而其足下承托着她的玄冰柱轰然倒塌,离尘落就如一只冰蓝色的蝴蝶坠落而下,谛戒一瞬探出手,金色佛光将她托住并拉回他的身旁。 “离尘落。”谛戒看着离尘落腹间那把犹自闪着紫色电弧的软剑,目中溢上一抹绯色,那日于钱府透出的杀气转瞬溢满整个结界,疯狂的杀意让叶青都莫名心惊。 原本正要寻找偷袭之人的叶青顿住身子,看着半空中抱着离尘落的谛戒,完全被金光掩住,只有那无尽的杀意从中透出。 “你们,都要死!”两尊佛像竟突然开口了,雄浑厚重的声音,震的人气血翻涌,但最让人惊惧的却是那无情的冷然杀意,和佛像双目中透出的艳色绯红。 第五十六章 蕴魂锁魂 艳阳悬空,却只如一盏照明的灯火,丝毫不见温度,大地被一片雪白覆盖,偶见几只地灵鼠在地上来回流窜,突然又钻进雪中,消失不见。 高空一只灰白的雪鹞翻身而飞,似乎在它的体内住着一个自由的灵魂,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它想要飞翔的心,一声辽远的鸣啼,响彻雪域之中,而一片生机盎然的山谷倏忽出现,倒映在它那双锐利的眸中。 此时冰雪谷中,所有冰雪谷弟子都集结于千尾阁前的擎栏广场之上,高高的玄冰柱上站着一个巍峨的身影,那是冰雪谷创立者的雕塑,全身长袍,遮住面容,却看得出自由一股不屈的傲然之姿。 而此时站立在雕像之下,高台之上的人,却不是冰仙子,而是一个全身黑袍,面容阴翳的老者,他目中带着鹰一般锐利的光芒,缓缓巡视着面前数以千计的冰雪谷弟子。 “二十年前,我冰雪谷与中州一战,订下二十年盟约,如今二十年期至,是时候让中州人再记起我雪域冰雪谷之威了。”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声音,将整个冰雪谷填满。 冰雪谷出世了,中州之人慌乱了,当年那些浑水摸鱼,劫掠雪域资源,肆意虐杀冰雪谷弟子的小门小派,开始人人自危。 他们知道冰雪谷一开始并不会向十大门派挑衅的,只会拿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开刀。 所以众多门派汇聚在一起,纷纷前往十大门派求援,只是他们往往连山门也进之不去,就算进去了,也不过得一句两句敷衍之词,说什么冰雪谷来临之日必将前往救援,可这话谁人能信?又如何来得及? 中州大地一片愁云惨淡,正在这时,天渊古卷的消息再次被曝出,传言中提到天渊古卷将在极漠荒海出现。 所有人如抓到救命稻草,前赴后继的前往极漠荒海,寻求天渊古卷,一来传言天渊古卷内藏有荒古神诀,二来传言荒古遗脉迁入天域,天渊古卷则是打开其门的钥匙,三则传闻其中隐有起死回生之术,但不管哪一样,都足矣让世人疯狂,让得到天渊古卷的势力无敌于中州东海,雪域北荒。 只是冰雪谷的动作太快了,中州北部玉龙山中,一个不过百余人的玉龙门,此时烽火漫漫飞雪连天,冰雪谷雪卫营,雪二十立在一株参天古树之上,目中冰蓝的光华如此耀眼,“玉龙掌门这是往哪里去?” “你们冰雪谷欺人太甚。”一个中年男人,面色苍白,立在树梢的另一端。 “欺你如何?”雪二十冷然而笑,手中把玩着冰蓝色的千尾花翎。“冰雪谷的千尾花翎,二十年前没人能拒绝,二十年后也不会有人能躲的过。” “就算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当年我玉龙门是前往了雪域,可并未参战,不过捡了些法器丹药而已,如何让你们不远万里前来。” “你是否还忘记了一件事情,当年你们可是从我冰雪谷带走了一样东西。”雪二十掂量着手中的千尾花翎,似乎并不着急,很乐意和对方这样耗着。 雪二十知道对方拖延时间的目的,他是想要等待十大门派的人前来救援,可他们会来吗?天知道。 玉龙门掌教双眉紧蹙,手掌下意识握紧腰间的香囊。 看到此,雪二十露出一丝笑意,虽然冰仙子并未言明所要为何物,但若寻不到,他的命便不会再有了。 “是要我取,还是你乖乖交出来。” 玉龙门掌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块当年从冰雪谷莫名获得的石头,带着一股奇异的能量,竟然能够让自己的真力修炼速度提高,并且让自己的本命真元越来越充沛。 只是在享受这种奇妙变化的同时,玉龙掌教也察觉到自己与这块奇怪石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密切了。 若非要形容,那便是这石头仿若已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而且其重要的程度不亚于心脏与大脑。 “拼了,求一线生机。”玉龙掌教那还算刚毅的脸上透出某种决绝的神色,只是很快隐藏,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雪二十的双眼,可他还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位少侠,我玉龙门愿意归附冰雪谷,这块石头我也愿奉上,只求放我一条生路。”玉龙掌教忽然变了张脸,带着一丝谄媚的笑意,手中托着囊袋,温热的触感,如那石头发出的脉搏一般。 “归附?有意思!”雪二十似乎是在思考,“可你觉得冰雪谷需要吗?”这话说的相当自大,但冰雪谷有自大的资格。“不过这个锁魂石我还是要收回的,至于你的命,看天意了。” 在听见锁魂石三个字的瞬间,玉龙掌教的脸色转瞬变得如死灰般。 锁魂石也叫蕴魂石,在荒古时代也是罕见之极,在现世曾经出现过一块,后来莫名消失了,所以对于像雪二十这样的年轻一代修者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可玉龙掌教却明白的很,蕴魂石顾名思义具有蕴养魂魄之效,而魂魄为何?乃是人之精气,先天而带,后天补养,而与魂魄关联最密切的则是本命真元,与普通人来说,蕴养魂魄可使身康体健,延年不老。 可对于修者来说,则可提升自身对本命真元的利用效率,以及开发速度,所以蕴魂石一度成为修者争抢之物。 可为何又得了锁魂石之名? 世间万事万物,皆不可以一念置之,好坏优劣,当看所处位置,所用为何,蕴魂石即是如此,佩与身侧蕴养魂魄,却也在不断吸收它所蕴养之人逸散的魂气,慢慢与之融而为一,最终便是锁魂。 锁魂石一旦碎裂,蕴养之人魂飞魄散,若是为心图不轨之人所获,即可通过秘术抽其生魂,熔炼魂气,为己所用,当然所用之人,也将被蕴魂石锁住魂魄。 玉龙掌教不想当年随手而得的一块石头,竟然是锁魂石,但就算当年知道,他又能因为锁魂石那致命的缺憾而放弃蕴养魂魄之机吗? 第五十七章 血染满城 “这是个阴谋,阴谋。”玉龙掌教忽然如疯癫了一般,双目圆睁,道道血丝蔓延而上,周身真力竟不受控制的逸散而出,勾动着天地元力搅动的狂风大作,方圆数里,绿浪层叠,凌乱的飞叶被绞做粉碎。 雪二十静静立着,嘴角带着笑,目中却冰寒一片,毫无感情,任由元力搅动的狂乱风暴将衣角吹的猎猎作响。 “就算死,我也不会将锁魂石交给你们,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玉龙掌教忽然扬手,囊袋在真力之下碎裂开来,露出里面一块深灰色的石头,看起来温润如玉,却明显残缺不全。 雪二十终于动了,千尾花翎化作一道白光袭向玉龙掌教,而他却如一抹淡蓝色的幽光,飘忽间追着那锁魂石而去。 漫天飞雪纷扬落下,玉龙门从此在中州大地上销声匿迹。 雪二十紧握着锁魂石,看着玉龙掌教了无生机的躯体,感受着一股股奇异的能量不断汇聚在手中的锁魂石上,目中波澜不惊,一如方才的冰冷。 “天渊古卷此时到底在何处?”藏海宗神秘人望着飘渺云雾,突然开口。 冰仙子回身望向断崖之外,山风将其裙袍扬起,“极漠荒海。” “你真的将天渊古卷放到了极漠荒海?”明觉眼中神采湛湛。 “至少天下人是如此认为的。” “如今也该是让天渊合而为一的时候了。”藏海宗神秘人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 “何必如此着急。”冰仙子冷冷的,“你需要的不过是三份天渊残卷聚齐而已,而我要的还未曾得到。” “快了。”明觉叹了口气,目光深邃如海,仿若能穿透时空,而他所望之处,此时正血流成河。 天広城金色结界已不复存在,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那数以百计的修者。 天広城外的荒林中,普通百姓仍旧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在金光一闪中便化作了废墟。 此时残破的废墟中,离尘落面色苍白,胸中软剑已被抽离,伤口处结着薄薄的冰霜,影洛则借着星河盘在为其疗伤。 叶青冷然立着,墨阳目中也全然是震惊。 一只白色的小鸟,围绕着众人飞旋,不时发出嘹亮的清鸣,在一片血色中显得尤为扎眼。 最终那只白色的宿命鸟,轻轻落在一个青年和尚胸前,用红色的喙啄了啄他残破的僧衣。 谛戒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就如睡着了一般,琉璃佛骨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将其笼罩,一丝丝一缕缕温和的能量将他慢慢包裹如茧。 影洛收神,脸色有些苍白,星河盘重归黯淡落入其手中,“好了,花翎大人已无大碍,所幸那把软剑并非什么厉害法器,而且花翎大人体内还残存着些许化劫草之力,生生不息,多修养几日便可,只是近来想必是不能再妄动真力了。” 叶青听见化劫草,又不由响起大雨滂沱的那夜。 “多谢影洛,我已叛出冰雪谷,也不再是你们的花翎,你若不弃,随墨阳叫我离姐姐即可。”离尘落话里透着几分无力,面色仍旧苍白如纸。 影洛望了一眼叶青,看他始终无动于衷,便轻轻点头应是。 但随即离尘落又是开口,带着不容置疑而又冰冷的口吻道:“今日所杀之人,皆是我离尘落所为,若它日中州修者寻仇找我便是。“ ”师姐。”叶青目光微寒,“明明就····” “不要再说了,我生已背负污名,何惧再多加一笔,可他不同,心性至纯,悲悯苍生,若是知道自己做了如此之事,你叫他如何自处?” “可是离姐姐,他若醒来怎会不记得自己所做之事。” “他不会记得的。”离尘洛目光有几分迷离,不知忆起了什么。 影洛对这位并未见过几次面的花翎,谈不上厌恶,却也没有几分欢喜,原因自然是叶青,但今日之事,却让她忽然有点敬佩。 “若他真的忘了,醒来见了这般场景,定然不会原谅你的。”影洛眼神微动。 离尘落望着谛戒,“他本也是为了我····” “只是这谛戒佛性极强,又心地纯善,到底为何会突然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杀气,就算是一个人一刻不停的杀戮,杀上数十年也积累不出如此骇人的恐怖杀气,当时若不是谛戒将城中百姓以大佛法转移走,想必不用任何人动手,他们便是要心胆俱裂而亡了。” 墨阳把玩着手中的破地刃,眉头皱的很紧很好看。 其实这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可谁也不知道,就算距离谛戒如此之近的离尘落也不明白,但她知道的是,这一切是因为她,就足够了。 几人谈话间,谛戒悠悠转醒,还未睁眼便被一阵浓烈到让人呕吐的血腥气息,呛的咳嗽起来,空气里的惊惧与死亡气息让他心惊不已。 离尘落听见响动第一时间走到谛戒身旁,“谛戒你怎么样?” 谛戒借着天空的微光看见,最先闯入眼帘的是离尘落关切的双眸,带着一点冰蓝的墨色。 他先是一窒,两颊忽然晕上一抹绯色,“我无碍,多谢离尘落姑娘关心。”谛戒说着坐起身,稍稍拉开与离尘落的距离。 然而下一瞬,谛戒那双如墨染的双目突然缩紧,“这,这····” 没等谛戒说下去,离尘落便是开口,“是我做的。” “你····”谛戒一把将离尘落推开,任由其踉跄着跌坐在断瓦残砾之上,胸口溢出一点鲜红在蓝色裙裳掩映下透出墨紫之色。 谛戒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却强忍住,此时他满目所望再不是离尘落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而是这方圆几百米内,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那些被撕裂开来,残缺不全的尸体,他不可原谅,不能原谅做了这一切的离尘落。 第五十八章 极漠荒海 叶青紧握双拳,额间青筋隐现,“谛戒,若你再敢动师姐一下,我必杀你与玄冰刃下,叫你生魂尽散,再入不得轮回之道。”对于出家人来说,这是极重的威吓了。 谛戒满目悲悯的望着这片残破的土地,充满鼻腔的血腥味,以他单纯的心性,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不入轮回又如何,若能救这满城无辜性命,让他们起死回生,我愿永坠无央之地,受尽离魂断魄之苦。” 说完此话,谛戒望着离尘落,满目悲悯,却黯然灰败。 但一瞥间他又望见了她胸间的伤口,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他唯一还记得的,是那漫天真力侵袭而来的画面。 “谛戒,城中百姓未亡一人,他们皆在南边荒林之中。你也莫要怪离姐姐,你看她胸口之上被偷袭的伤,差一点便陨了她的命。”影洛实在看不过。 “影洛,不必解释。”离尘落被墨阳搀扶而起,方一开口,淤血便从嘴中涌出,在地上晕染成一片。 在听见城中百姓未亡之时,谛戒眼中神采恢复几分,“可这些修者也·····” “哎,我说你这和尚,怎么这么烦人,看不见离姐姐深受重伤,命悬一线吗?难道你非要此时化作一地赤血,只留断臂残肢的是她你才甘心是吗?”墨阳气鼓鼓的,不知是气离尘落不坦白,还是气谛戒不明事理。 谛戒轻语,“小僧并无此意。”目光却避开离尘落,盘膝而坐,口中诵着佛经,天地间方平息不久的元力汇聚而来,淡金色的光华将这方天地笼罩,缓缓驱散这里的血煞之气。 “师姐,我们走,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再不相交。”叶青转身看着影洛,“为师姐疗伤。” 影洛眼神黯了一下,随即拿出星河盘,催动所剩无几的真力。 “叶青,你够了,哪有这么使唤人的,你没看到影洛都累成什么样了?你以为星河盘是什么低级法器吗?想用就用?那还是我给她的,我现在不让她用了。”墨阳一手搀着离尘落,一手指尖点出,点点墨芒幻化纹印,一瞬没入星河盘中,随即,影洛如何催动星河盘,都再无半分反应。 “你。”叶青看着墨阳第一次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好了,无妨,我恢复一下即可。”离尘落引动一丝真力缓缓游走,一点一点修复体内的伤势。 在中州之南,有一片沙海,被称为极漠荒海,传闻那里生存的生灵全部在狂沙之下。 而圣者之战前,曾有沙下城存在,乃是圣者造化之力建成。这些城池皆是以强力结界为限开辟出的独立时空,能阻狂沙侵袭,其中无有四季之分,只有昼夜之别。 而极漠荒海最神奇之处在于,在它的中心区域,真如海洋一般,其中沙粒时刻流动,也会掀起滔天沙浪,也有类似水中之鱼的沙海生灵存在。 故此,沙下城也从来都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它们就仿若一个个在海水中移动的气泡,在沙海中沉浮。 在圣者之战结束之时,这些沙下城大多也都破裂陨灭在沙海之中,但也有一些留存下来,只是其中危险重重,是许多冒险者都不敢轻易尝试之地。 但此时的极漠荒海,却真有一些人满为患的味道。 “哎,张然兄,好多年未见你出来闯荡了,听说你老婆都娶了,娃都有了,怎么,不用在家帮老婆洗尿布么?” “你这李鬼头,到现在还是这么贫。” “我孤家寡人的,可不需要假正经,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为了那天渊古卷?你这拖家带口的,万一把命送在这里面了,可不值啊。” “你我当年联手闯荡天下的日子何等逍遥快活,如今有了牵挂再不能随心随性了。” “亡命天涯的日子有什么好,有个家,风雨再大,终归是有了几分散不掉的暖不是。”李鬼头难得认真,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 “也是,不过这极漠荒海当真是神奇的很,如今趁着天渊古卷在此出现,想必会有大批人马前来,我就想趁此机会来一睹丰采,并没有争抢之心。” “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为了这极漠荒海而来,想要见识一下,荒古圣者徒手而造的圣境沙下城,到底何其精巧神妙。” “那我们赶紧寻个落脚的地方,再慢慢叙,否则再过些时间,这里估计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说的也是,走。” 天渊残卷出现在极漠荒海,倒像是一场盛会,引得众多修者纷纷而来,如张然、李鬼头一般的人不在少数。 极漠荒海周围大小城池不少,少说也有几十个,但此时却真的难以找到下脚之处,只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 此城名为南漠,一般修者难以进入,皆因其城主漠垣设下结界,进城者需缴纳天地灵物或者法器,否则一概拒之。 尽管如此,想进南漠城的人依旧不少,一来是因为漠垣索要之物也并非太过罕见,索要法器也并非太高品阶;二来南漠城内生有一种定风草,离土百日不死,但却从不能在南漠城以外的地方种植传播,最主要是这个定风草可以在极漠荒海中定位。 通过定风草可以了解极漠荒海之上风的来源,而在风的源头,通常便会有传说中的沙下城。 第五十九章 南漠城 距离极漠荒海不远的中州地域内。 一座极高的山峰之巅,三道人影静立如古松一般,狂风将三人身上裙袍吹的猎猎作响。 藏海宗神秘人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冰仙子,“当年雪域一战,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今时今日你还要多造如此杀孽。”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藏海一脉的识源果然很厉害。”冰仙子完全没有在意藏海宗神秘人的吃惊,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们两个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看着明觉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藏海宗神秘人不由紧皱双眉,气机微动,周天元力已是汇聚流转,瞬间将整个山巅包裹。 “就像你从未告诉我们,天渊古卷真正的秘密一样,我们想要的你也不必都知道。”明觉淡淡的说道。 “可你是否看见,如今中州大地上生灵涂炭,冰雪谷倾谷而出,肆意摧毁大小宗门,连累的无辜世人陷入无边苦海。” “这是他们应付的代价,当年的贪婪,种下今日恶果,就算是我有心算计,也非我强迫。”冰仙子冷然而笑,天空纷纷扬扬飘落下点点冰白。 “那普通凡人何辜?” “成就一些事情,就必须牺牲一些事情,你们藏海一脉不也是如此吗?” “当年与你们合作是我今生所做最大错误。” “可你还是做了。”明觉声音突然变得空渺,“你想脱离这纷乱中州,而我想脱离心中残念,而她却想脱离这残躯。我们都未曾想过天下人,不是吗?” “其实,真正的天渊古卷第三卷,从来不在我手中,极漠荒海中或有残卷留存。” 明觉与藏海宗神秘人尽皆投过目光,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用这么看我,当年你们找我所看的是假的。” “可我当年亲眼见你拿过。” “你可知道冰雪谷灵器,千尾花翎?” “当然知道。” “我只记得千尾花翎可幻化无数,所以冰雪谷雪卫人手一个,但每幻化一个,其威力便弱上一分,但这和天渊古卷有何关联。”明觉皱眉。 “千尾花翎虽没有实体,但每一个又都可以是实体,其威力绝不弱于中级灵器。”藏海宗神秘人微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恍然,“千尾花翎还能拟物。” “呵····怪只怪当年你太过激动,不过我也不算骗你们,极漠荒海的沙下城只有我有钥匙开启,那不就算是我的吗?”冰仙子头顶的袍子突然被风鼓起,藏在阴影里的面容一瞬曝露在阳光下,透着苍白,却艳丽的让太阳黯然失色。 明觉与藏海宗神秘人皆是望过去,满目惊诧,却没有半分惊艳之色。 “看什么!”冰仙子突然挥手,真力凝结,将冰蓝长袍压下,声音冰冷的仿若来自雪妖深渊。 “咳咳···”藏海宗神秘人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既然你有钥匙,为何当年不取了来。”明觉直接岔开话题。 “钥匙,需要温养。” “所以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也是计划之一。”藏海宗神秘人一瞬想明白了一切。 “如今你又将中州之人引向极漠荒海,所图为何?” “你看,便知。” 此时,南漠城前三男两女,极为扎眼的立着,而在其身后,还有一辆马车,严实的包裹着。 一身水蓝裙装的女子面上覆着轻纱,露出的双眼带着点疲惫,在其身旁的少年,满目好奇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 另一边的男子站的笔挺,英俊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远远就能感受到其身上冰寒的气质。 紧贴其身而立的是一个少女,模样清秀,倒是和那水蓝裙装的女子隐约有几分相似,而其怀中抱着一个雪白的小兽。 最后一位立在马车边的,则是一个身着普通僧衣的和尚,丰神俊朗,眸若墨玉,其肩头立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鸟,不断用嘴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 “南漠城。”墨阳开口,“听说极漠荒海里的沙鱼味道比之东海的还要鲜美,这次可要好好品尝一番。” “一路上,就知道吃吃吃。”和墨阳相处的久了,影洛性子倒也开朗了几分。 “好像你们不用吃饭一样,你说哪一次你们吃的比我少?!”墨阳不服气的辩驳。 “好了,你们别闹了,听说这南漠城不是那么好进的。” “不就是南明极漠阵嘛,有我的破地刃在,破了它小意思。”墨阳得意的甩动着手里的墨色匕首。 “你以为南漠城主真的是易于之辈吗?” “你若真敢破了这里的结界,那我们估计就要交待在这了。”离尘落与叶青一人一句,让墨阳哑口无言。 “那怎么办?我们需要城内的定风草,可除了自己使用的法器,又没有多余的灵物可以上缴。”影洛皱着眉,模样很是娇俏。 “别担心,我带你进去,临行前师傅给了我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也不知道是啥,反正听师父他老人家说都挺稀罕的。”墨阳一边说着,一边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堆玩意,很多离尘落也不知道是啥玩意,但几件法器最低也是初级元器。 而那五彩缤纷的果实灵草,离尘落倒是认识几个,元阳禾,可温养五脏,冲扩经脉,让修炼事半功倍;地府草,极阴之地所生,可解天下一切至阳之毒,比如叶青当日所遇至阳池水,若不是巫寒毒中和必然要中至阳至毒,有这地府草倒也可以解除。 还有一颗赤红果实,上面翩翩鳞甲,赤麟果,可短时间内增加人的修为,用后虚弱但不损根基,比之修者所炼丹药强上许多,当然若是能将其练成丹药,自然效用倍增。 除了这几个离尘落在古籍中看过的,还有一堆离尘落不认识,黑的,白的,紫的,绿的,让人眼花缭乱。 “怎么样?应该够我们进城了吧。”墨阳看着众人惊诧的目光,洋洋得意的说道。 “你这个败家子。”叶青突然憋出了这么一句话,让众人都露出诧异的目光,但随即又看到他脸若寒霜般,才放下心来。 “墨阳小施主,你手中所持之物,大多为世间罕见灵物,就算几件最普通的法器,在十大门派也非等闲之人所能拥有,还是收起为好。”谛戒上前一步,目光望向满地稀罕之物,却波澜不惊。 “什么?这几件法器最不值钱?我还以为最值钱的就是这些法器呢。”墨阳显然很失望。 “原来身边还藏了个小型移动宝藏,这下可得好好敲他一笔。”离尘落暗自想着,却不由嘴角上扬,尽管被纱巾所遮看不明了,但仍旧从眉梢眼角看到一抹丽色。 “好了,就用这个吧,应该够我们五人进城了的。”离尘落望了一眼谛戒,目中光华灼灼,对方却刻意避开去。 “何必强人所难,谛戒高僧,可是要去阻冰雪谷侵袭中州,解救天下苍生的,何屑与我等为伍。”叶青望着离尘落,说不清的复杂神色,但皆藏在冷然的瞳眸之下。 “千尾施主,二十年前的恩怨情仇,何必祸延现世?我只想救天下无辜之人。”谛戒也不因叶青话里的讥讽而恼怒,满面悲悯,轻声而语。 “无辜?天下有何人无辜?”叶青声音不轻不缓的说着,只是目中的冰寒悄然蔓延。还有追忆的神色,让他想起了不愿记得的往事,只是这段历史他连离尘落也未曾说过。 第六十章 不堪回忆 叶青的哥哥,一个淳朴善良的少年,为了进雪域寻积雪草给叶青治病,恰被中州之人撞见,不问青红皂白,便将他当作冰雪谷的弟子斩杀。 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却始终忘不掉哥哥躺在雪中,身下枕着赤色的雪,手中握着积雪草,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望着自己藏身雪洞的方向。 他蹒跚着步子,被冻的通红的小手,死死抓着哥哥已经结冰的衣角,“哥哥,哥哥,哥哥····”一声不停一声,唤到自己筋疲力竭而昏倒在雪地里。 所以尽管没有参加过二十年前那场鲜血淋漓,却早已埋下仇恨的种子。 “千尾大人。”影洛踏前一步,温热的双手覆上他逐渐冰冷的身体。 “我没事。”叶青推开影洛的手,淡淡的望着谛戒。 “千尾施主太过偏激,世间无争之人,平凡日作,不在少数,他们不无辜吗?” “那我呢?我哥哥呢?他不过是为了采一株草药而已,却被你们口中的中州正派斩杀,他岂不是无争之人,他岂不是平凡日作之人?”不知为何,这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却忽然都涌了上来,十几年了,他都未曾再想起过了。 “叶青。”离尘落忽然走过来,“我知你心中所有的痛,所以当年我才百般宠你,可最后倒是害了你。” 叶青回过头望着离尘落,“你都知道?” “当年救你回来的,其实是李天戎师兄,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但却说你年纪尚小,不要提及这些事情,希望你就此忘却,才又把你送到谷外寄养,直到七八岁了才重又派弟子将你接回谷中。”离尘落说着不由叹气。 叶青显然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一对老夫妇收养的,后来二老先后病逝,他独自流亡雪域,被冰雪谷弟子遇见才带回去的。 “好了,叶青,如果你一直活在回忆里,这个世界,就没有人能够给你未来,而你一直冰冷,所有温暖便都靠近不了。” 叶青平稳着自己的情绪,不片刻便恢复如初,仿若刚刚不过一个意外插曲罢了。 一边墨阳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看着叶青,“叶青你身世原来这么凄惨,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去,听师父说,我也是个弃婴,因为天生带煞,还未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娘亲,父亲将我扔了,然后自杀死了。” 影洛忽然转过脸来,脸上带着点怜惜,“那你是不是很难过。” “不难过,师父说,这不能怪我,因我天生异种,该受此劫难。它日轮回,会有机会报恩的。所以我在等着,等着哪一天我死了,就去报恩。”墨阳说的轻描淡写,没心没肺。 影洛却听的眼底升起一层水雾。 离尘落望着墨阳,突然走过去把他揽在怀里,“以后,离姐姐就是你的家人了。” “真的吗?”墨阳眸中一瞬绽出惊人的光彩,尽管方才他说的轻松,但双眸的灰暗仍旧难以掩藏。 “嗯。”离尘落又摸了摸墨阳的头,却忽然走了下神,她在想自己的童年呢?自己的父母呢?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 “好了,我们进城吧,中州各方势力都已经汇聚于此,尤其十大门派之人,大多在南漠城中,我们一定要低调行事,莫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离尘落说完转身向城门而去。 方一靠近,离尘落便感受到了那沉稳厚重的结界之力,心中不免惊叹,到底需要怎样的修为才能布下如此强大的结界,而且又需要多少阵石才能保证大阵的运行。 “来人止步。”五人一辆马车刚一到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你们可知南漠城的规矩。”另一个身着长袍,腰束玉带,环佩相安,雕龙琢凤,看起来英武不凡,只是一个守门的卫士,便有这身行头,可想而知这南漠城到底是多富有。 离尘落不想多做纠缠,“此法器名为焚光镜,初级元器,可足矣。” 那守城将士目中露出一抹贪婪之色,但随即隐去,心下却是暗道,“此女子气质不凡,看来定是大宗大派之人,而且出手就是元器,若说一人一件普通法器,接近真器便可进城,那这一件元器足以让数百人同时进城了,可这不代表着一件元器也就换取数百件真器这么简单,因为元器炼制之难,将其实际身价提高了数倍不止。” 这样想着,此人不由动了些心思,于是开口道:“此物虽是元器,可其却需要汲取地火才能发挥其真正威力,而地火难寻,且极危险,所以其价值并不算高,你们只能进去四人。” 叶青转过头望着那人,目中的冷然之色,竟让对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但随即那人便色厉内荏的说道:“你想怎样?莫不是要强闯南漠城?” “闯了又如何?”叶青哪里会有心思和他多做纠缠,只是眼神微动,蓝芒一闪,手中玄冰剑凝形而出,周身纷扬白雪,无风自舞。 “叶青。”离尘落皱了皱眉,尽管这极漠荒海与雪域并无仇怨,但此时城中还是多有中州之人,若是被识出冰雪谷身份,免不了一番麻烦。 离尘落抬手散掉叶青手中凝结的玄冰剑,忽然想起怀中的竹晶,递了一块给叶青,又给了影洛一个。然后低低传音,“化入双目,可遮住幻雪诀所带来的蓝目。” 两人皆是一惊,但仍旧是照做,就算如叶青根本不在乎被别人识破身份,但也不想处处受阻。 待两人处理好,离尘落望着那人,“这位小哥,一件元器,不仅够我们六人进城,就算再带上几人也足矣。” 明明离尘落什么也没做,那人却已感觉到周身彻骨冰寒,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冰封了一样。 “这里是南漠城,我说不够,就不够。”连番被对方气势所摄,让他心里的嫉妒怨忿不断发酵,倒是激发了几分胆色。 离尘落冷笑一声,尽管她不想惹麻烦,但并不代表她真的有好脾气,毕竟她出自冰雪谷。 “既然如此,那小僧和缙云就不随你们一起进入了,你们进去便是。” “闭嘴。”离尘落冷冷出声,让谛戒愣了一愣。 “你当真觉得,我们不知道元器的价值?”离尘落目中透出微微光华,周身真气汇聚凝形片片冰蓝的雪花。 对方虽然已经发觉离尘落一行,绝非好惹之人,可他似乎并不是那种能屈能伸之辈,反倒是强撑着,“怎样,你们难道真要破坏我南漠城的规矩不行。” “破了才能再立。”叶青并指如剑,真力在指尖刻画,强大的冰寒之力,转瞬让周围数米内都覆上了一层薄薄冰霜。 第六十一章 入城有难 南漠城城主府中,漠垣正在招呼自己的客人。 “包安兄,此番怎有时间来我南漠城?难道也是为了那天渊古卷不成。”说话之人,声音浑厚,浓眉大眼,生的威武不凡。 “漠垣老弟,说来话长,我家二弟三弟前些日子遭了难,全都死了,如今只剩我一人。想着极漠荒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要碰碰运气看能否遇见那杀我兄弟之人。”这包安正是包贯之兄,当日因为临时有事,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城主大人。”一个青年身披长袍,腰中配着华丽细剑,突然闯了进来。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没看见我有客人在吗?”漠垣话里有几分怒意,但仍旧耐着性子听对方的解释,看起来也不算是蛮横无理之人。 “城主大人恕罪,城外有人想要硬闯我南漠城。”青年单膝着地,沉着说道。 “哦?有意思!起码也有十年没有人敢在南漠城闹事了。”漠垣浓黑的眉毛,轻轻上扬了一下,眼中是浓浓的兴趣。“你带一队护卫前去查探究竟。” 漠垣又转过头来对着包安道:“包安兄,莫要悲伤,你我之人早该将生死看淡,想当年我们所做杀人夺宝之事也不在少数,所以因果循环,你当是要看开。” 包安眼里透着一丝阴冷,却又无奈点头,“漠垣老弟说的是,想来我就是看不开,修为才一直停滞不前,不像漠垣老弟如今都已达天人之境了。” “包安兄资质不在我之下,若是能趁此机会静心参悟,想来突破武之极境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着,而此时南漠城门前。 极漠荒海四季不明,白日如暑,夜似寒冬,从来没有下过雪,只是此时却南漠城外的城门下,纷纷扬扬的飘起了白雪。 “让你们城主出来,否则今日这护城结界我们破定了。”离尘落静静而立,风雪围绕着她不停游走,映衬的她就如雪中的精灵。 “好大的口气。”来人正是方才向漠垣禀报的青年,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离尘落几人,不由瞳孔微缩,他的修为可比看守城门的人高多了,所以一眼便看出几人修为深不可测。 “我们不想再做纠缠,若你不能做主,那就战吧。”叶青抬起手掌,指尖风雪如一条长蛇,来回游窜,阵阵冰寒之气逸散开来,让周围修为稍弱的人不得不运起真力抵抗。 “在下孙武,南漠城,护城卫,西城首领,几位稍安勿躁,可否容我了解一下事情来龙去脉。” “我不想等太久。”离尘落终归还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否则身份之事必然是隐藏不了的,如今城中十大门派弟子不少,就算知道天渊古卷已不在她身上,也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孙武将守门之人带到一边,只几句,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看来真的是我平日太宠着你了,真是无法无天,南漠城的规矩你难道还不清楚,竟想中饱私囊,你看之前那些人,可有好下场。” 孙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方却一点嚣张气焰都没有了,只是委屈的叫了一声:“哥。” “不要叫我哥,现在我正式解除你南漠城护卫之职,回家给我好好反省。”孙武说完不再理会那人,转过身来一脸歉意。 “几位少侠还请见谅,舍弟年幼多有得罪,这元器太过贵重,现归还诸位,你们只需拿出普通法器让我鉴定一下其功用即可进城。”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孙武已经惩戒了护卫,离尘落自然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已经是我们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其它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墨阳却抢先开口。 孙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一瞬爆发出嘈杂的议论之声。 影洛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墨阳,这下想低调都不行了,在这个小门小派最多不过一两件元器的世界里,竟然有人说自己身上最不值钱的法器就是元器!不是对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给你们,拿去便是,我们只是想要进城,你们已经耽误了我们很多时间。”散掉手中汇聚的真力,叶青的身上却依旧冷冷的。 孙武终于回过神来,“几位请,请。”赶紧让开路,直到看着五人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重又回过身。 “以此为戒,下次若有人敢再犯,就不是卸职如此简单了,都听见了吗?!”孙武对着一边站着的守卫厉声喝道。 “是。” 孙武手中握着焚光镜,目光又投向已经看不见人的街道,“真不知道这五个人什么来头,竟然如此随意就将一件元器扔了,还是回去和城主大人汇报一下,看看是否需要特别关注。” 南漠城特别的大,可以说是极漠荒海周围最大的一座城池,其繁华程度自然非比寻常。 墨阳走在城中街道上,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捏捏那个,玩的不亦乐乎。 谛戒双目紧盯着离尘落的背影,眉头紧皱在一起,他总觉得她怪怪的,看自己的眼神。 原本一路行来,看见冰雪谷弟子奔赴各门派进行杀掠,谛戒想要前去阻拦的,只是中间出了点意外,无奈却被离尘落救了下来。 第六十二章 谛戒离开 那日离开天広城之后,叶青便要与谛戒分道而行,彼此再不纠缠。 “离尘落姑娘,那小僧便告辞了,但小僧还有一言相劝,世间因果循环,生生不息,若你太过执着于一件事,那便是业,必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 离尘落望着他欲言又止,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最终却又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因果?不知是谁种下的因,可受业的却是我们。” 谛戒有一些疑惑,但却没有再开口,而是转身慢慢行去。 宿命鸟围绕着他来回啼鸣,声音凄切,让谛戒忍不住想要回头,他从来波澜不惊的眼中,此时却慌乱了整个前路。 走了几步,谛戒突然轻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突然生出念头,最终便不由自主的念到:“离尘落,我们是不是前世见过。” 一瞬天上落下冰白乱雪,谛戒伸手接住,却转瞬化作水滴,他轻甩袍袖,道一声阿弥陀佛,大步离去。 “谛戒。”离尘落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叫了一声,却也不再挽留,“走吧,你救我之恩,我为你背负杀孽,就算两清。”说完离尘落似乎再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轰然倒下,被叶青稳稳接住。 离尘落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小宗派缙云门的地界,距离天広城非常的近,“叶青,这是哪里?” “云山城,此处是缙云门所掌控之地。”墨阳边说边指着从怀里掏出的地图说道。 “缙云门?未曾听过。”影洛上前将离尘落扶起,递了口水过去。 “这个小宗门也就成立十年左右,听说缙云门掌教名字叫缙殊。” “好了,先不管这些,你们可有出去打探一下天渊古卷的事情?”谛戒说她执念太深,可离尘落知道,这执念她放不下,也不能放下,这许多年来,这早已经不再是她要去做的事了,而是她活着的希望和寄托。 离尘落刚问出口,叶青的脸色便有些难看起来。 “我们方到城中,就听说冰雪谷弟子出谷了,横扫中州所有中小门派,除了十大门派再无安宁之地。”墨阳一边说着,一边还一副兴奋的不得了的模样。 离尘落眸中闪过一抹惊诧,但随即释然,那个人是谁?冰雪谷的主人,被世人叫做冰仙子,这样的事情与她来说,毫不奇怪不是吗? “这和天渊古卷有何关系?” “冰雪谷出世,同时带来了一则消息,花翎所盗天渊古卷是为赝品,真正天渊古卷在极漠荒海,沙下城中。”叶青目光复杂,隐隐有一丝怜惜。 离尘落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我拼死带出的,只是一个空渺的希望吗?哈哈····哈哈····” 她突然大笑起来,直到眼泪都笑出来,“冰仙子,始终是冰仙子,是我太过天真。” “离姐姐,没关系,我们去极漠荒海,把天渊古卷夺回来,现在各大门派之人全都蜂拥而去,等你养好身体我们就去。”墨阳显然不是为了什么天渊古卷,他只是觉得好玩,想要去一探究竟,就像在雪幽城那次一样。 离尘落沉默着,眼里透着让人心惊的死寂,“现在就出发。” “不行,离姐姐,你的伤势才刚刚稳定,受不了长途跋涉的。”影洛担心的说道。 “想要在极漠荒海中找到沙下城谈何容易?我们不必急于一时,你好好修养。”叶青捏着印决,冰寒之气将离尘落包裹住,真力缓缓疏通着她的经络,帮助其恢复。 “嗯。”离尘落缓缓闭上眼睛,调息着体内的伤势。 三日来,一切相安,只是离尘落总会看着窗外后院的那一丛竹而莫名出神。 “小二点菜。”墨阳喜滋滋的坐在客栈楼下堂中。“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来一份。” “怎么全是肉。”影洛看着墨阳,有些无可奈何。 “再来一个白灼冬菜,家常豆腐吧。”离尘落忽然开口,眼神迷离望着身侧的座位,忽然回神,原来谛戒走了。 “离姐姐,你还惦记那傻和尚呢。”墨阳总是这般口无遮拦。 只是他方一说完,便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现在的墨阳估计早被凌迟了。 可他偏偏还不知死活的对着叶青道:“瞪我干吗?我有说错吗?他是个和尚啊,就算离姐姐你不是冰雪谷的人,没有杀过人,他也不会放下世俗目光娶你的。” “你小屁孩一个,懂什么情爱。”影洛看着离尘落越发阴沉的双眸,轻轻推了推墨阳。 “呃····离姐姐,你就当我瞎说,没关系,他还可以还俗的嘛。”墨阳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点多了,正好菜上来了,不顾叶青快要将他盯穿的双眸,赶紧埋头苦吃起来。 “师姐。” “什么都不用说,我对他,只有被救之恩,如今也还了,再无牵扯。” 叶青收回目光,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将饭菜夹到离尘落的碗中,而影洛又默默的将饭菜夹到他的碗中。 然而几人饭菜还未吃几口,客栈里突然冲进来两个人,身上穿着青色武服,额间皆束着发带,中间镶着一颗云山石,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 只是其中一人,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刚进到客栈里就倒地不起了。 另一个也神色惊恐的望着外面,“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谁来了?” “冰雪谷,冰雪谷的人杀上缙云门了。” 一瞬哗然,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冰雪谷真的出世了,而且速度如此之快,这里距离雪域尚有千里之遥,冰雪谷的人都已经来了,那这中间的其它门派可想而知。 “叶青。”离尘落投过来质询的目光。 叶青却不由皱紧双眉,“师姐,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离谷的时候,谷主还没有下达任何命令,只是撤了对你的追杀令。” “我们去缙云门。”离尘落忽然起身。 “可你的身体才刚刚恢复一些。” “难道你觉得我对付不了雪卫营的那些杀戮机器?!” “不是,我···”叶青张了张口,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灰暗,他也是出自雪卫营,所以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部杀戮机器吧。 “那还等什么,出发吧。”墨阳瞬间就来了精神。 第六十三章 云山染血 云山城本就是依附背后的云山而建,而缙云门就在云山之上,所以,以离尘落四人的修为,也不过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山顶缙云门外。 山门简单大气,只是此时两边柱石之上尽皆染满鲜血,散发出一阵阵的咸腥之味,显然是才沾染上没多久。 通向前方大殿的道路上胡乱躺着些许尸体,有身穿白色武服的冰雪谷弟子,也有身穿青色武服的缙云门弟子,只是缙云门的弟子要多的多。 “难道已经结束了?”墨阳极目眺望远处山巅的大殿,自言自语道。 可是他话音方落,就感受到一股极致冰寒的力量,从缙云门大殿之中爆发出来,遥遥望去,竟分明看见那山颠突然就白了头。 “修为如此之深,想来是雪三或者雪二吧。”离尘落眸中蓝光一闪而逝。 叶青却是露出一丝思索之色,这缙云门如此小的一个门派,怎会需要派遣雪二或者雪三这等高手前来。 紧随冰寒之力而后,一股柔和绵软的力量爆发而开,转瞬将漫山冰霜化去。 “这难道就是缙云门掌教之力?”离尘落目中透着赞许。 “不想如此小的一个缙云门,竟还藏有如此高手。”叶青目光灼灼。 “还有一个高手在。”影洛突然开口,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缙云门大殿之上爆出一团耀目金芒,无边佛力转瞬蔓延至离尘落等人所立之处。 “谛戒!”离尘落目光莫名一紧。 “这和尚不要命了,身体那么虚弱,竟还用处如此高深佛法,真不知道他脑袋里都塞了些啥。”墨阳手中破地刃溢出丝丝黑色煞气。 离尘落一字未说,人却如离弦之箭,极速奔山巅缙云门大殿而去。 “这位施主,非要斩尽杀绝吗?如今缙云门弟子十死其九,冰雪谷也死伤不少,这又是何苦!” “臭和尚,你最好给我让开,别以为你是明佛宗之人,我便不敢把你怎样。” “小僧身为佛门中人,以普渡众生而修功德,如今见杀而不止,是为弃本,让我如何面对我佛慈悲之相。” “虚伪小人,你们中州之人只会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什么卑鄙下流之事都做的出来。”雪三手中握着玄冰剑,风雪萦绕。 “不管施主如何认为,今日小僧绝不能看着你杀戮缙云门众。” “这位小师父,缙云在此谢过,不过这乃是我与冰雪谷之过,不想拖累与你,你还是走吧。”说话之人是一*****只是此时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抹艳色绯红,映着那张五官明晰,精致灵动的脸庞,别有一番风韵。 “缙殊掌教,我入世本为历练,若是遇难则退,那师父所说勘破红尘,定然不可为了。况天下之人本应相亲,何故非要你死我活。” “物有极,而人心无极,贪欲是人之本性,不可去。” “谛戒受教,但我始终相信以我之心渡彼之心,终有破开迷瘴而见光之日。” “小师父之毅力,缙云敬服,但想要渡尽天下人之心,需留得性命在,所以小师父还是走吧。” 谛戒望着缙云,目中卐字佛印忽明忽灭,嘴角始终带着悲悯的笑,只是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透支佛力强行张开结界的痛苦。 “若面前之人我都不能渡,又何以渡天下之人。” 缙殊有些失神的看着谛戒,随即叹了口气,“今日我缙云门之祸,皆因当年求生的贪欲,雪三,我命你拿去便是,但请放过这位小师父与我门中所余弟子如何?” “自然,我所要也不过是你从冰雪谷带走之物。”雪三眸中蓝芒正盛。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缙云说罢,自腰间掏出一个坠子,晶莹剔透如琉璃般,只是在这琉璃石中还藏着一小块灰色顽石。 缙殊看了一眼身后的门人弟子,目中透着一抹凄凉,“当年我就不该建此门派,若不是为了云儿,如今也不会无端把你们扯进来,是我有愧于你们,若还有轮回来世,我缙殊必将弥补今日之过。” “掌教!”缙云门弟子多为女子,此时尽皆泣不成声,“掌教收留我等无家可归之人,我等性命都是掌教所赐,对我等从来都只有恩,何来愧。” “收留你们也不过是为了我一己私欲,我当年明知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局,但为了云儿的性命我心甘情愿,而你们,说到底不过是我的棋子。” “我等甘愿。” 缙殊听着,忽然仰天长笑,眼泪却止不住留下来,“天可怜见,我缙殊之过就由我来挽回。” “拿去。”缙殊将手中坠子高高抛起,雪三身形快到极致,飞身上前一把将其握在手中,感受着其中奇异的能量波动,竟有一种占为己有的冲动,但随即想到冰仙子杀死雪二十三时的狠厉,强行将这股贪欲压下。 缙殊掌教望着谛戒,“小师父,缙殊在此求你一件事,后山有一小院,其中住着我的女儿缙云,求你带她离开,遇见安稳之处将其安置。” “缙殊掌教,既然他取了想要的东西,你便自可前去照顾你女儿了。” 缙殊目中凄然,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机会了。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但此时,唯有你能护她离开了。我算尽一切,只为保云儿一命,如今只剩最后一步,求小师父成全。” 缙殊说着,竟突然跪了下来。 “掌教。”还活着的缙云门弟子跟随着缙殊全部跪地,“求小师父成全。” 谛戒目中悲悯更胜,双手虚托,将缙殊与其弟子全部扶起,“小僧答应你便是。” “多谢。”缙殊目中露出一丝绝决之色,回身望着雪三,“当年是我自愿,可你们闯我山门不论青红皂白,杀我门人,是为过。请替我转告冰仙子,她所求,今生注定求不得。” “临死还这么多废话。”雪三突然握紧手中的琉璃坠,那一层流光溢彩转瞬化作细密晶粉,纷纷扬扬在山风中飘散而去。 当雪三手掌触及那灰色石头时,缙殊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之音,之后便如一株失去了水份的长蒿,软软的倒了下去。 第六十四章 再救谛戒 “掌教。”缙云门弟子蜂拥而上,将缙殊的尸体围住,发出嘤嘤泣音。 雪三感受着一股奇异的能量被手中锁魂石吸纳而入,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雪三大人,剩下的人是否···” “杀了。”雪三无所谓的挥手道。 “你们这帮禽兽!”缙云门弟子听见雪三如此说,一个个瞬间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 “哼,失败了就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噹~”一声浑厚的钟鸣凭空生出,雪三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震的心中气血翻涌。“雪三施主,缙殊掌教都已亡故,你又如何能背弃信义而杀她门人。” “臭和尚,真是多管闲事,我今日不灭缙云满门就不叫雪三。”雪三平息心中怒气,看着谛戒周身佛光大盛,隐隐在其背后有一口金钟显形而出。 “给我杀。”雪三收起锁魂石,手中真力汇聚,冰蓝光华带着片片飞雪直袭谛戒而去。 空气中冰棱不断凝现,如飞剑一般刺向谛戒。 谛戒双手印决变幻,身后金钟瞬间放大,“暮鼓晨钟,清心印。”那些袭来的冰棱敲击在佛力凝聚的金钟之上,竟发出阵阵轰鸣之音。 雪三手上覆满玄冰一拳打在金钟之上,却只感觉一股巨力反震而回,加上那一声浑厚钟鸣,震得他心中气血翻涌不止。 “看你还能撑多久。”雪三身化幻影,双掌招招拼尽全力轰击在金钟之上。 钟声悠悠,响彻天地之间,连远在云山城内的平民百姓都听的真真切切,一个个慌乱无神的对着缙云门跪拜而下。 “这和尚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要把缙云门变成佛寺,这钟声敲的人心烦。”墨阳紧随离尘落之后,却不忘记唠叨。 钧広山脉之后,谛戒所受之伤便没有痊愈,加之天広城燃烧真力布下那等结界,真的是伤上加伤。 此时,真力透支的虚弱感,一阵一阵的袭来。 “啊~”一声痛苦哀鸣,谛戒回头正看见冰雪谷弟子手中的冰刃,刺破缙云门弟子的胸膛,喷涌的鲜血,已经染不红地面了,因为地面早已凝结成黑色血痂。 “不要。”谛戒目中卐字佛印一瞬爆出金芒,身后金色佛钟转瞬放大,将所剩无几的缙云门弟子罩住,可他自己却曝露在外。 雪三嘴角透过一抹冷笑,手中冰蓝真力勾动天地元力瞬间幻化出一把玄冰剑,直刺谛戒喉间。 反观谛戒,在将缙云门众弟子护住之后,整个人脸上便苍白的毫无血色,连身体都摇晃着似再站不稳一般。如此状态,若再想接下雪三的玄冰剑,似乎也没有可能了。 谛戒回过身,只觉得,冰寒刺骨的冷意直袭面颊,仓惶结起印决,金色佛力异常浓郁的形成了一个金色结界,只有巴掌大小,正抵住雪三刺来的剑尖。 “垂死挣扎,本不想杀你,可你太过多事,不要怨我。”雪三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残忍,紧接着松开了握着玄冰剑的手,结印,“雪舞,冰葬。” 那把玄冰剑突然快速旋转起来,就如钻头一样,而随着其旋转,大量的雪花凝结而出,不断飞舞,转瞬便将谛戒包裹住。 “凝。”随着雪三话落,掌间纹印乍现,天地元力蜂拥而至。 谛戒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就见飞雪间金芒一闪而逝,下一瞬,所有飞雪凝结,一块巨大的冰晶形成,谛戒便被冰封其中,还保持着双手结印的姿势,而其喉间一条细细红线,妖魅至极。 “破。”雪三挥动双掌,纹印离手而去,但就在其要撞上巨大冰晶之时,一道幽蓝冷光突袭而至,竟生生将他的纹印打散了。 雪三纹印被破,面色一阵潮红,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眼前一片模糊,待到视力恢复,却发现谛戒已经被救出,只是昏迷不醒。 而在他身侧,立着四人,除了一个少年,其它三人竟都是熟人。 “参见千尾大人。”尽管不情愿,但谷中规矩不可废,而且他确实不是叶青的对手。 “雪三,你为何要杀他。”离尘落眼中星点蓝芒,不断幻化,显示着她此时极不平静的心情。 雪三望着离尘落,神色复杂,开了口,却不知道要叫什么,最后只是简单道:“我本不欲与他为难,奈何这臭和尚不识好歹,非要做些自不量力之事。” “若他有任何闪失,今日我定让你为他陪葬。”离尘落目中蓝芒更盛,单手结印,遥指雪三,飞雪萦绕间,冰棱已抵在雪三喉间。 “哼,堂堂冰雪谷花翎,竟然会为了明佛宗一个弟子,而要与同门相杀,真是可笑。”雪三脸上一点惧色也无,反是满满不屑,在他看来,中州之人都该死。 “我早已不是你们的花翎,也不再是冰雪谷的弟子。但若你再敢挑衅,我不介意让你回忆起花翎之威。” “离姐姐,谛戒没事,只是真力消耗太多,身子虚弱所以昏倒了,我身上有些恢复体力的药,一会喂了他吃,休息几日便可。” 听见影洛如此说,离尘落方才放下心来。“现在立刻给我滚,顺便告诉冰仙子,我一定会拿到天渊古卷,打破雪妖深渊的封禁。” 雪三此时却将目光望向叶青,“按照谷主交待你的去做便可,你们想取之物,想必也已得到,就不要多做纠缠。” “是,千尾大人,那属下告退。”雪三淡淡的望了一眼离尘落,一挥手带着余下的冰雪谷弟子飞身而走,转瞬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缙云门上下几百人,如今竟只剩寥寥十数人,还个个带伤。 几人蹒跚上前,“多谢几位相救。” “我们没想救你们,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否则说不定我会忍不住杀了你们。”叶青冷然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听在缙云门残存的门人耳中,竟让她们心中不由的发颤。 几人又望了一眼仍旧昏迷的谛戒,不敢再多言,跌跌撞撞的向后山而去。 第六十五章 缙云之容 谛戒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下,一袭长纱摇曳,让人不免生出几分寂寥之情。 “你醒了。” “这里是哪里?” “云山城的客栈。” “缙云门的弟子····” “走了。” “你救了她们。” “我只救了你。” “多谢离尘落姑娘救命之恩。”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说一句感谢,现如今你的命是我的了。” 谛戒望着离尘落月下的身形,一直无欲无求的眼中,却掀起了一丝波澜。“小僧的命可以赠予施主,但小僧渡人之心,阻杀戮之心,求佛之心,不能为姑娘所左右。” 离尘落转过身,看不清面容,“人心难测,你改变不了什么。” “能改变一点,也是改变,若因为不能改变到自己所想,就放弃改变一点点,那人生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希望你是对的。”离尘落说完便离开了。 谛戒盘膝在床上,却怎么都入不了定。 天色微明,只是却不见阳光,有一些厚重的云层,看起来有一丝阴沉。 谛戒踏出客栈大门,却正看见离尘落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些药草,“去哪里?” “我还需要前往缙云门一趟。”说完谛戒便向外走去。 离尘落却忽然伸出胳膊挡住他的去路,“可以不去吗?” “我答应了缙殊掌教,要护她女儿周全。” “缙云门弟子所言看来是真的。”离尘落垂下手臂,“她们在客栈里。” 谛戒疑惑,再抬头,离尘落人已经进了客栈之中。 而同时,楼上下来了四个女子,中间之人,头戴斗笠,垂下青色面纱,将容貌完全遮掩住,每走一步都如弱风扶柳,柔美妖娆,但谛戒感应得到,并非对方有意为之,而是身体太虚。 “缙云见过公子。”声音也极其好听。 “叫我谛戒就好。”谛戒上前手中结印,金色佛力化作无边生机将缙云笼罩,却不由皱眉。 “谛戒哥哥,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可以。”谛戒那一双眼眸如墨玉般,带着悲悯,注视着缙云。 “啪~”一声轻响,离尘落将手中草药扔在了桌子之上,转身上楼而去。 谛戒望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 “谛戒哥哥,你不用耗费真力,我的病从小带来,无法根治。” “为什么,我的佛力根本无法进入你的身体?” “因为我周身所有穴窍皆被娘亲封住了。” 谛戒惊了一下,周身穴窍,乃是人与外物交换的重要通道,很多天地能量都是经此进入人的身体,滋养人的五脏六腑,并排出人体内的污浊之物,如此封闭岂有不生病之理。 “我帮你打通,这样身体才会好起来。” 缙云摇了摇头,“谛戒哥哥,我天生魂弱,娘亲封我穴窍是为了防止我的魂气外散,每年她都会耗损修为来帮我养魂,并抽离我体内的污浊之气。” 说着,谛戒已经听见缙云轻泣之音,想来是已经知道缙殊掌教亡故。 “云儿。”谛戒顿了一下,“放心,以后由我来为云儿治病续命。” “谛戒哥哥,呜呜····”缙云突然走来,一瞬将谛戒抱住,眼泪滑过面巾,将谛戒肩头尽皆******谛戒尴尬的立在那里,“云儿。”虽然缙云比他小几岁,但毕竟已初具少女之态,如此亲密举动,确实让他无所适从。 “云儿,不要伤心,缙殊掌教费尽周折让你活着,便是希望你能成为她生命的延续,所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谛戒将缙云扶起。 缙云努力点点头,突然一只白色的小鸟从客栈外飞来,绕着谛戒飞了两圈,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竟朝着缙云飞去。 缙云伸出手,纤白如玉,宿命鸟竟落在其手上。 “这鸟儿真可爱。” “它叫宿命鸟。” “好好听的名字。”在缙云的手中,宿命乖巧的不得了。 “呦,一大早就在这演哪出啊?”墨阳从楼上探出头来,笑嘻嘻的看着谛戒和缙云。 “这位是墨阳。”谛戒介绍道。 “墨阳公子。” “不要叫我公子,姐姐你叫什么啊。”墨阳上下乱窜的想要看看缙云面纱之后的脸,可是怎么也望不见。 “我叫缙云。” “哦~就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个,怪不得离姐姐刚刚上楼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墨阳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望着谛戒,倒是让谛戒一头雾水。 “云姐姐,你干嘛把自己罩在纱巾里啊,都不知道你长啥样。”墨阳说着便伸手去摘缙云头顶的斗笠。 “放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个女子,见到墨阳如此,突然喝了一声,倒是把墨阳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墨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躲到谛戒身后,“这三个姐姐可真凶,不过我到是越发好奇,云姐姐到底长什么样。” 话音方落,墨阳人已消失在谛戒身后,三女反应倒是也快,呈三角之势,瞬间将缙云保护在其中。 然而三女只觉得面上清风拂过,便发现墨阳人已贴上缙云了。 “休得放肆。”三女回身,手中结印,真力环绕,将缙云层层包裹。 墨阳显出身形,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狡黠,手中黑色真力像一阵风,竟将三女的真力就这样吹散了,连带着她们的人,都不断后退。 墨阳趁此机会突然靠近缙云。 “啊。”缙云突然被吓了一跳,不由迈步后退,却一下子摔倒在地。 “墨阳,你够了。”谛戒抬手轻挥,金色佛力将墨阳整个人掀开去,墨阳毫无防备的向后摔去。却忽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稳稳落地。 “谛戒你干什么,墨阳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摔了一下嘛。”离尘落站在楼梯上,将墨阳放下。 “离姐姐,都是我不好,你不要责怪谛戒哥哥。”被谛戒扶起的缙云,声音弱弱的道,“墨阳弟弟,你若想看,云姐姐摘下便是,只是久病之容,多少有些憔悴,才遮掩起来。” 离尘落听着缙云之言,竟莫名的感觉窝火,经她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很不懂事一样,然而当缙云摘下面纱之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第六十六章 醋意横生 南漠城中,车水马龙,来来去去的人群,似乎没有方向的在游荡,尽管进城需要缴纳法器灵物,却也挡不住想要撞运之人的前赴后继。 虽说食色性也,但人如不能束己之欲,便会招致无边祸事,历来如此,只是这一切仍阻不住他们奋不顾身。 荒闹人群中,五人一车显得格外扎眼。离尘落与叶青走在前头,却不住回头望牵着马车的谛戒,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先找间客栈吧。”叶青望着离尘落,看不出情绪。 “嗯。” “前面这家如何?” “嗯。” “师姐。” “什么?”离尘落终于回过头,眼中微带的情绪收敛一空。 “客栈。”叶青面无表情。 离尘落抬头,“东来客栈。”缓了下,接着道:“就这里吧。” “嗯,看起来很不错啊,不知道菜烧的怎么样?”墨阳瞅着招牌若有所思。 “就知道吃。”影洛从其身旁经过,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又来,我们不是都达成共识了嘛,怎么还说我。” “好了,帮忙拿行李。” “怎么又是我?”墨阳无辜的双眼如墨玉般,透澈清亮。 “不是你,难道要让离姐姐和千尾大人搬吗?” 谛戒扶着缙云下了马车,走到墨阳旁边,轻道一声佛号,接着说,“那就劳烦墨阳小施主了。” “你们·····”墨阳看着转眼消失在客栈门口的几人,欲哭无泪。 行李倒是不多,墨阳拎着进屋的时候,却见几人都立在柜台边。 “几位,真是不好意思,小店的房间确实不够了,如今连工人住的屋子都已经腾出来。” “钱不是问题。”叶青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子,他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但也知道这块金子足矣包下整栋客栈了。 果然老板眼里露出贪念,但又同时露出为难之色,“最多,再给你们多腾出一间房了,那是我家孩子住的。” “可是,三间还是不够啊。”影洛皱着眉,看了看叶青。 “怎么不够啊,你看,两人一间正合适,离姐姐和冰块住一屋,傻和尚和云姐姐住一屋,你嘛····”墨阳话还未说完,却见一只秀气的拳头突然在眼中放大,紧接着眼前一黑就躺在了地上。 “这位姑娘,真的是没办法了,你总不能让我们夫妇也搬到外面去住吧。你们也知道最近南漠城中,进了多少中州修者,我们这里能余下房子已经很难得了,若是再过两天估计就真的只能睡到大街上去了。” “好了,好了,三间就三间。”离尘落似乎有些不耐。 “好的,虽然只剩三间,但都是上房,肯定舒服,几位随小二上楼去吧。”老板喜笑颜开的将那锭金子收了起来,其实商人哪有不奸的,这老板显然是在囤房惜售,否则怎么可能还有三间房,而且都是上房?这世道,人没有不逐利的。 “你们三个男人挤一下吧,我和影洛一间,让缙云独立住一间。”熟悉三间房后,离尘落开口道。 “我还是和谛戒哥哥住一个房间吧,这样大家都不用挤。”缙云温软的声音透过遮面的轻纱传来。 离尘落显然没想到缙云会提出这等要求,只是将一双眼睛望向谛戒。 谛戒如墨玉雕琢的瞳眸里,没有一丝波澜,“也好,趁着晚上休息,我也可帮你调息调息身体。” “随你。”离尘落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并迅速转身进了房间,影洛无奈望了一眼谛戒,紧随其后。 叶青没有任何表情的转身就走,只剩墨阳苦着张脸,盯着叶青的背影,不断腹诽:“为何要跟这个冰块住一屋,要是晚上被冻死了怎么办?” 墨阳一边嘀咕一边往前走,却不想嘭的一声,撞到了前面突然停下来的叶青背上。 “啊,你干吗突然停下来,真的是冰块,这么硬,我英挺的鼻子啊。”墨阳一边摸着鼻子,一边自顾不停的说着。 “我睡觉的时候真的会控制不住体内真力,若是不小心把你冻死了,可别怨我。”叶青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你威胁我?我还会释放煞气呢。”墨阳不忿的回击,但声音明显弱了许多。 叶青嘴角微微扯了一下,继续向前。墨阳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谛戒哥哥,离姐姐是不是不开心。” 谛戒不明所以的望着缙云,“她为何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缙云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离姐姐,谛戒对缙云如此照顾,只是因受缙云门掌教之托的缘故,你也知道他的个性,总是责任感太强。” “谁在乎这些。”离尘落坐在桌前,可话里明显的带着气恼。 影洛有些不可思议,这还是冰雪谷那个让人敬畏的花翎吗? 此时,城主府中,孙武急急赶回。 “城主大人。”此时厅中只剩漠垣一人。 “怎么样了?”漠垣问的自然是城门之事。 “回城主,这是方才一行人留下的进城之物。”孙武双手举起焚光镜。 漠垣有些好奇,抬掌间真力涌现,瞬间便将焚光镜吸纳入手,“初级元器?”看起来漠垣也是有一点惊讶。 “他们一行有多少人。” “五人。” “五人?” “难道是十大门派的弟子?”漠垣轻声说了一句,但似乎并没有想要谁来回答,又紧接着道:“可就算十大门派的弟子如此挥霍的话,估计也得把开山祖师给气的从地底下爬出来不可。” 说着的时候,漠垣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孙武一愣一愣的。 但是漠垣翻过手中焚光镜,突然愣住:“焚光镜?!” “莫非城主知道此物来历?”孙武很好奇漠垣的反应,不由开口询问。 只是漠垣却是紧皱眉头,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派人查一下,他们的行踪。” “是。”孙武更加疑惑,却不再开口,转身出了大殿。 漠垣将焚光镜随手放在几边,皱眉沉思了一下,“到底会是什么人,抢了别人的东西,竟然还光明正大的拿出来,最重要是对元器都毫不感兴趣。” 第六十七章 缙云之密 此时东来客栈内,离尘落五人静静坐在大堂餐桌之上,面前上满了美食。 “这就是极漠荒海里的鱼啊,尝尝看,快尝尝看。”墨阳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然后发出一声极度愉悦的叹息声。 “真的很好吃,比海里的鱼要好吃的多。影洛你快尝尝。” “千尾大人。”影洛夹起一块小心放入叶青面前盘中。 叶青却看了看离尘落,“我没胃口,你们吃吧。”离尘落目光总有意无意望向谛戒与缙云。 谛戒将菜夹到面前的碗中,只是还未动,墨阳便大叫起来:“唉,傻和尚,你身为出家人怎么可以吃荤。” 谛戒顿了一下,“这是给云儿的。”接着不再说话,却是手中佛力涌出,将面前的鱼肉完整包裹,细微的力量将鱼肉搅碎,然后送入缙云口中。 谛戒此举,看得一桌子人目瞪口呆。 “谛戒哥哥,你不用耗费真力为我处理食物,我可以吃的。” “那样会消耗你自身元气,让你的身体越来越弱。”谛戒一边说着一边继续为缙云处理食物。 “云姐姐到底怎么了?”墨阳好奇的盯着缙云,忽然想到那日缙云摘下斗笠的一瞬。 那张脸呈现一种浅浅的灰白,一点一点细密的干裂纹路,就像雕刻在其脸上的古老符文,明明那么精致的五官,却成了一张让人恐惧的脸。 一路来大家都没有提过这个问题,离尘落不想和谛戒说话,叶青毫不在乎,影洛自然也不会多问,倒是好奇的墨阳似乎忘记了,直到现在才开口。 “生来带的恶疾,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那样生活,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小心谨慎。”缙云话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悲,或许是早已认命了吧。 当苦难深重到,你倾尽所有都无法改变的时候,人生就没有绝望和希望之分了,所有事情在你眼里都淡若游云,风吹即散。 “那云姐姐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辛苦的从来都只有爱你的人。”缙云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怅然若失。 “好了,吃饭。”影洛用筷子捅了下墨阳。 墨阳知趣的不再说话。 离尘落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缙云,最后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完便起身上楼去了。 “师姐。”叶青起身追上去。 影洛刚要起身,却被墨阳抓住,“你这样跟过去只会让他讨厌,离姐姐是不会喜欢那个冰块的。你还是稍稍和他保持一点距离,这样说不定才能让他喜欢你。” 影洛挣脱开墨阳的手,却没有再起身,只是呆呆的看着楼上。 “师姐。”离尘落说了很多次,可叶青依旧这样称呼,她便也不再管他。 “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离尘落停下来对着叶青道。 “师姐,你离开吧。”叶青似乎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吐出这一句话。 离尘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显然在等着他的下文。 “不要再执着天渊古卷,所有关于那本书的事情都只是传言。”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 “那至少离开谛戒。” 离尘落转过身望着叶青,眸中有一点冰冷,“我不需要离开谁,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待在谁的身边过。”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叶青突然说了一句。 离尘落“嘭”的一声,将门关上,留下叶青愣愣的看着那扇犹自颤动的门。 孙武很快便再次回到了城主府中,“城主大人。” “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了?” “回城主,他们投宿在东来客栈。” “最近办事效率有提升啊。孙武。”漠垣轻笑一声,似乎很满意。 但孙武却似乎有些尴尬,“回城主,我还没有上街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消息了。” “哦?”漠垣好奇的望着孙武。 “实在是城门口他们的举动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好事者就将他们的行踪传播出来,听说····”孙武顿了一下,脸上透出无奈而又好笑的表情接着道:“听说城中许多少女,因为想要见见这几位长相俊朗,又有财的男子,纷纷往东来客栈而去。” 漠垣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真是越发好奇。” “什么事情,能让我们漠垣城主好奇?”突兀声音响起,惹得漠垣与孙武共同转身望着大厅门口,一道身影被长袍遮住,借着外面微染墨色的天空,隐藏的刚刚好。 “你怎么来了?”漠垣话里明显带着厌恶。 “看起来漠垣城主似乎忘记了我们的二十年之约了。” “孙武你先退下吧。” “是。”孙武从那人身旁经过,无端感到一阵刺骨冰寒,眸中不由露出一丝惧色。 “冰仙子,今日这极漠荒海涌来的无边修者,想必也是你的杰作了。” “既然你不肯行动,那就只好由我来了。”突然出现在城主府中的人正是冰雪谷谷主,冰仙子。 “你如此作为,可是有伤天和。”漠垣望着冰仙子,眸中有一丝挣扎。 “当年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我给了你你想要的,你却抛给我一个难题,如今我将这问题解决了,你却说,有伤天和?” 话音未落,冰仙子人已消失在原地,下一秒纤细莹白的手自长袍中探出,稳稳的捏在漠垣喉间。 漠垣双目怒睁,带着一丝血色,掩不住的是痛苦之意,同时他又心下却骇然:这冰仙子修为竟达如此境界,只是自己当初选了这一条路,却不想最终福祸难料。 “锁魂石,你可有准备好?!”漠垣艰难的开口,而话里带着一丝期望。 “自然。”冰仙子松开手,回身一步踏出,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夜色重了几分,一轮明月正升到空中,投在冰仙子身上的光华泛着清冷的月白光辉,“莫城主,记住,下个月圆之夜,你的命是我的。” 漠垣精光闪闪的眼眸,微微一缩,原本映在其中的冰仙子,下一瞬就消失无踪了。 “可恶。”漠垣一掌拍在身边的案几上,随即发出一声闷响,案几碎做一地木屑。漠垣起身,不见怎么动作,人已如驭风般飞身而起,转瞬消失在月色下。 第六十八章 夜探东来 东来客栈,离尘落无聊的摆弄着面前的烛芯,跳动的火光在她的面上投下微微红晕。 这哪里还是那个冰冷傲然的花翎,不过是一个思念自己所慕之人的邻家少女罢了,影洛看着不由笑出声来。 “笑什么?”离尘落回头望她。 “只是觉得原来离姐姐和我认识的花翎并不是同一个人。” “哪里不一样。” “花翎大人如玄冰,清澈却也冷冽,只能远远望着,让人膜拜,而离姐姐有血有肉,靠近了有温度,还有自己的心思苦恼。”影洛露出俏皮的笑容。 只是离尘落却紧皱双眉,目中冰蓝光华熠熠生辉,影洛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别说话,有人在窥视这里。” 影洛奇怪,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然后再欲问离尘落时,她却已消失在屋内,只余窗户外吹进来的干燥夜风,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离尘落方一停稳身形,就看见叶青从旁边的屋顶飞身而来。 “你也感觉到了?” “修为之高,估计不会在谷内长老之下。” “天人之境。” “还有其它人。” 距离东来客栈不过百米的半空,一道身影静静矗立,那双隐在黑暗中的眸子却发出夺人心魄的幽光。“这几人果然不简单,我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他们便能察觉我的气息,当真是后生可畏。” 此人正是漠垣,他双手背负,踏虚如地,正看着客栈屋顶的离尘落与叶青。 “是谁,不要鬼鬼祟祟,出来。”离尘落对着虚空喊了一声。 漠垣在嘴角扯出一点淡淡笑意,“狂,但我喜欢。”就在他想要去结识一下这两个年轻后辈之时,却忽然发现一直隐藏在旁边房顶的几人都显出了身形,这倒是突然让他产生了几分好奇。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对面屋舍顶藏着人,只是不知道他们所为何来,倒也没怎么在意,此番动静,看来也是冲着东来客栈这几人的。 “千尾。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没有死。” “千尾兄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怎么说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人了,也能称一声朋友吧。怎么见面就说生死的,多见外。” 叶青化掉目中竹晶,一双眼眸在月色下透出淡蓝光华,随即凝做冰蓝光点。 “冰雪谷的人?”漠垣原本充满好奇的眼中突然露出浓烈煞气,但随即一放而收。 “这位美女是?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又一个声音响起,迟疑了一下,随即露出兴奋的声音,“能站在千尾身旁的那一定是花翎了?果然拥有倾城之姿,不过冷了几,但我喜欢。” 蓝芒一闪,冰蓝色的长剑从说话之人脸侧滑过,“如果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离尘落手中捏着印决,身边星点白雪缓缓飘落。 此前她虽一直面遮轻纱,但高手间从来都是靠念力与气息来追踪辨别他人的,来然自然稍加感应,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极漠荒海干燥异常,对于离尘落与叶青这种修习冰属性真力的人来说,真的是非常不利。 “狗改不了吃屎。”不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武煌,你别太嚣张。” 此时这夜色下的一行人,正是当日雪幽城中的古蔺、蜀冉、武煌等。虽然十大门派之人并未到齐,可也来的差不多了。 “大家别伤了和气,如今这天渊古卷既然已经不在花翎手中,那我等自然也不用再兵戎相见了,不如交个朋友如何?”古蔺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就算她此时没有天渊古卷在身,可中州与冰雪谷之仇,岂可相忘,更遑论与之为友。”厚曌粗狂的声音震的人直发颤。 “厚曌,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毕竟那都是上一代的恩怨,话说那时候我们都还没入山门呢,再有什么仇怨,也与我等无关。”古蔺邪邪轻笑,玩世不恭的模样倒是洒脱。 离尘落与叶青听了他的话,也不由对其另眼相看,能有此胸怀之人,必然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无非立场不同,利益相冲罢了,人与人无非如此,利合而聚,立分而散。 “不管你怎么想,但我炎阳门觉不会与冰雪谷之人相往来。” “二十年之期才过,冰雪谷便倾全谷之力,搅我中州安宁,当真是本性难改。”千幻门的神幻满面迷雾,一如当初让人看不清容貌。 “那你们大可再次集结中州十大门派之力,围剿冰雪谷。”叶青冷然的望着神幻忽然握紧的双拳。 “怎么?因为冰雪谷未对十大门派动手,所以你们便弃那些小门派于不顾!任由其被毁灭?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道,就是你们所谓的不耻。到头来还不是,明哲保身,可笑虚伪。” “你!”神幻似乎怒了,真力涌动,周身薄薄灰雾无风而动。 人在被戳中痛点的时候,总是更容易愤怒,因为十大门派确实下了命令,门中弟子不得与冰雪谷弟子寻衅滋事。 “别废话了,你们今夜前来到底为何?”离尘落打断神幻,冷冷说道。 “只是听说城中有一豪气之人,五人进城竟上缴了一件元器,还口出狂言,说身上最不值钱之物便是元器,我等好奇,倒是想见识一下何门何派如此阔气。”蜀冉一双眼睛始终在离尘落身上瞄来瞄去,让对方不由紧皱双眉。 “哎,又是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全跑屋顶来干什么?”墨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感应到屋顶众人气息也是爬了上来,只是还睡眼惺忪。 所有的目光一刹全部汇聚到了墨阳的身上,他不由一凛,被这么多高手盯着,那感觉真的是相当不舒服。“你们别都看我啊,我只是出来尿个尿,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墨阳一个转身,人就消失在原地了。 离尘落一阵无语的望着墨阳消失的地方,这家伙的脑袋果然是缺根筋的,但她知道如果对方真的动起手来,墨阳一定会立刻出现。 “看也看了,几位可以走了吗?”天上的月,亮的竟有几分晃眼,在几人的身上投下清冷光辉,散着月白的色泽,让极漠荒海的夜突然就清冷了几分。 第六十九章 冰心玄离印 两边之人对视着,谁都没有离开,但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别说古蔺几人只是对付离尘落与叶青都没有多少把握,更重要他们明显感应的到,楼中还有高手存在,如此怎敢轻举妄动。 让众人不愿动手的另外一点是,南漠城中向来禁止私斗,不然轻则逐出南漠城永不可进,重者当场格杀。 古蔺嘴角扯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着天空中望去,同样看过去的还有离尘落与叶青。 漠垣皱了皱眉,他知道几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自己,可几人那探寻的目光仍旧是让他不是很舒服。 漠垣回望向几人,在扫过离尘落的面容时,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将目光死死锁定在离尘落身上。“难道她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风雪漫天,漠垣在雪域艰难前行,右肩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色冰晶,刺骨的冰寒正通过伤口将他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冷却。 面前的雪花飞旋着密密麻麻,几乎要将他完全包裹,他的左手下意识紧了紧怀中抱着的一团柔软。“今日累累血债,都该算在冰雪谷的头上,莫要怪我。” 漠垣突然感觉到面前的积雪变深了,而后脚下一空,人轰然跪倒在雪地里。“为什么?啊~为什么?”这野兽一般的嘶嚎,竟然是从一个人的口中发出。 “哇~呜~”紧随漠垣的怒吼声之后,一声婴儿惊啼忽然传来,漠垣怀中抱着的柔软,竟是一个婴孩,她似是被他的吼声惊扰了梦境,不由大声哭闹起来。 漠垣低下头,那双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睛里,倒映出怀中婴孩模样,脸上犹未干透的血迹,散出阵阵咸腥。 襁褓中的婴孩看着漠垣,突然不哭了,竟露出灿灿笑容,冰白落雪,停在她娇嫩的皮肤上,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却还挣扎着伸出稚嫩的小手向他的脸上摸去。 漠垣抱着襁褓的手忍不住颤抖,一双疯狂的眼睛就此安静了下来,快速聚起一层水雾,最终化作两滴灼人的眼泪,低落在婴儿的小手之上。 “你竟也会不忍吗?”幽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空阔的雪域里显得那么空渺。 漠垣猛然抬头,发现距离自己三米外的地方不知何时立着一人,全身冰蓝长袍连面容也遮住。 “你到底要这婴孩做什么?”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 “可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漠垣抬起头,将怀中婴孩紧贴自己的胸口,似乎害怕襁褓外的寒风会将她冻着一般。 “因为你出生在极漠荒海,因为你想守护南漠城。” “她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是吗?”漠垣在听见极漠荒海这个词的时候,分明露出一抹慌乱。 蓝袍人转过身,从灰暗的袍中透出两抹淡蓝光华,“你也是那个关键之一。” 漠垣目中全然是追思,却被古蔺的话打断。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它日极漠荒海相见,或可再续旧缘。”古蔺对着叶青露齿一笑,说不出的随性洒脱,却还有一点淡淡暖意。 漠垣一瞬回过神来,只是须臾间,眼神变幻了十数次,最后突然将目光定在身着血色盔甲的蜀冉身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抬了一下,周围天地元力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划破南漠城浓重的夜色。 空气一瞬变得冰寒至极,古蔺等人立刻回身,就见蜀冉单膝跪在房顶,脚下青瓦寸寸断裂,身上天魔甲流转出骇人的血色光华。 然而其面色看来苍白如纸,口中还在不断喷涌着鲜血,一双墨色瞳眸涣散着,似乎随时会晕倒。 武煌双掌爆出灿然金光,转瞬按在蜀冉背上,“快收敛逸散的真元,我助你疗伤。” “你们竟然偷袭。”神幻袖袍鼓荡而起,灰色雾霭源源不绝而出,一瞬凝做高大灰色巨人,手中握着利剑长戟,带着狂爆的破风之声,向着离尘落与叶青斩去。 “神幻!”古蔺飞身向前想要阻止,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于此同时,一道白色光剑,从古蔺身侧一闪而过,厚曌的心剑也直刺离尘落而去。 叶青静静立着,双掌霎时抬起,结出繁复印纹,数十把冰剑凭空而现。一瞬闯入神幻真力幻化的灰色巨人体内,一阵翻搅,竟传来阵阵轰鸣之音。 另一边离尘落双眉上扬,眸中星点蓝芒沿着玄奥的轨迹不停游走,双手如穿花之蝶,翩飞间道道玄冰凝结面前,组成一层薄如蝉翼的纹印。 “当~”一声脆响,白色光剑猛然刺在玄冰纹印之上,却只留下一点浅浅白印。 尽管厚曌心剑并未破开离尘落的防御,却是将她整个人冲击的后退数米,房顶青瓦被尽数踏碎。 厚曌身形不动,双手印决忽变,心剑一击未破即刻后退,然而下一瞬,又一把心剑骤然而至,离尘落冷哼一声,心中早有防备,在雪幽城中之时,她便知厚曌修的是双剑。 “冰心玄离印,破。”在厚曌第二柄心剑来袭之时,离尘落双手幻化,道道残影闪着幽蓝冷光,面前薄如蝉翼的玄冰结界忽然散做无数碎片,瞬息间又凝做一柄柄细长冰刃,正好包裹上厚曌袭来的第二把心剑。 这些细长冰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开始旋转起来,每一柄玄冰刃的每一次旋转都击打在心剑之上。 剑道宗所修心剑虽是真力凝练而成,但却生有剑骨,乃是实实在在的椎骨幻化,离体后即可呼应天地元力,有莫测之威能,同时其坚硬程度不亚于低阶灵器。 然而此时被离尘落冰心玄离印所困,厚曌心剑竟然隐有溃散之意。 远远的厚曌面色突然涌上一抹潮红,强忍着双眉紧皱,怒喝出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转瞬化作一条血箭直奔被困心剑而来。 此时他也无法分心再控制另一柄心剑,如果此时心剑被离尘落打散,那可就不是心剑被毁那么简单,这也是剑道宗心剑一大致命弱点,心剑被毁,轻则真元耗损,伤其修身根基,重则椎骨折毁,百脉寸断,再难修行。 第七十章 漠垣之意 “厚曌。”一直风轻云淡的古蔺,眼看着厚曌面色有异,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沉色。 只见他脚下微晃,人已如离弦之箭,向着离尘落而去,行进中双掌散出青色微芒,不断轻挥,印决变化间一个古老的纹印幻化而出,在纹印正中隐隐形成了一个凶恶的荒兽之相。 “花翎,还是住手吧,在南漠城动手,你知道后果。” “我花翎从来就没有任由别人欺负,而不还手的习惯。” 厚曌之血瞬间印在心剑之上,原本白色光华隐隐泛出绯色,溃散之相才总算稳住。 离尘落话音未落,却是再度结印,玄冰锁链像蛇一般缠绕着古蔺而去。 古蔺无奈侧身闪过,结印的指尖微动,古老的纹印中竟猛然窜出一头荒古巨兽,仰天一声咆哮,震得周围楼宇颤动不停。 只是这荒兽显然并非实体,否则南漠城必然是要遭殃了。 “这是驹麗荒兽之魂?!”漠垣停驻高空,瞳孔微缩,话中充满惊讶,不由多看了两眼古蔺,“镜玄宗的老家伙们,对这个小子还真是看重。” 漠垣暗自思忖之时,抬手挥动,一圈看不见的天地元力以复杂的规则凝结,将这一方天地罩住,转瞬便将几人打斗而产生的能量波动完全隐藏掉了。 当这驹麗荒兽现身之时,离尘落心下骇然,缠绕古蔺而去的玄冰链立刻转向它,另一边叶青也不由皱了皱眉,面上更是冷了几分,周身玄冰剑凝形而出,只数个来回便将神幻所化灰色巨人搅得粉碎。 神幻闷哼一声连连后退,脸上迷蒙灰雾尽数散去,露出有些妖艳的面容,嘴角还挂着一点残血。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一直观战的玉面门三人,玉色面具后的双眸紧紧盯着场中之人,见如今情形,玉颛不由开口。 “有人想借我们之手,除掉花翎与千尾。”玉丞飘渺的声音淡淡响起。 “你是说,方才蜀冉所受那一击不是千尾或花翎所为?”玉念话里透着一丝不解。 “这不可能,尽管我们都背对着他们,可从攻击的方向,真力的属性,都完全是出自冰雪谷。”玉颛总是如此沉不住气。 玉念也懒得理他,只是望着玉丞。 玉丞盯着面前交手的四人,如今神幻也负了伤,武煌又为蜀冉疗伤不能出手,便只有古蔺和厚曌与叶青、离尘落对峙了。 因极漠荒海很大程度上压制了叶青与离尘落的能力,所以双方一时竟也僵持不下。 “逼我们出手之人,想必早已达天人之境。在我们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让我们误以为是千尾花翎所为,实在简单至极。” “天人之境!”玉念长出一口气。 “那今日若不能除去冰雪谷的这两个妖孽,想来是出不去了?”玉颛不住抬头四望,还把真力铺撒开去感应周围的一切能量气息,却是一无所获。 “那倒也未必。”这方天地内的元力被离尘落四人搅动的,已如沸腾之水,玉丞身上散着一圈微微的精芒,如丝般长发束在身后,却不安份的飞扬。 “对方或许也只是试探而已,想必中州十大门派弟子十之七八在此,若真有不测,小小南漠城,顷刻间也便要灰飞烟灭了,天人之境又如何。”一股狂傲无匹的气势忽然自玉丞身上散发而出,生生将周围混乱的元力逼迫至三丈开外。 玉念与玉颛不由退后一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然后对视一眼,目中皆是透着震惊,平日他们皆知玉丞修为深不可测,但也从未将其与古蔺、濯羽这等层次放在一起比较。 毕竟如玄镜宗与藏海宗这样传承久远,让人无从考究的门派里出来之人,自然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的。可方才玉丞气息收放间,那股睥睨天下的狂傲之气,竟然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如此倒是和古蔺这等人难分伯仲了。 下一瞬,玉丞面前就出现一道身影,十七八的模样,眼里满是睡意,“吵死了你们,都不让人睡个安稳的觉。” 墨阳饶有兴致的看着玉丞,“方才的气息是你放出的?” 玉色面具上那滴血泪在月下竟覆上了一层暗紫之色,少了妖魅,多了几分华贵。“你不是我的对手,让他出来吧。” “让谁出来?”墨阳一脸迷茫的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 然而玉丞却是双臂微展,磅礴的真力承托着他的身体,连带着玉念与玉颛霎时消失。 月色下,墨色真力带着浓烈煞气,卷起屋顶残碎青瓦,如流火般,缀着长长尾焰炸裂在玉丞三人方才所立之处。 玉丞不由顿了下,面具下的双眸露出一丝兴奋,“看来,你也并非我想的那样弱。” 墨阳孩子气般的哼了一声,而人却先与其声出现在玉丞面前,手中破地刃划出一条漆黑墨影。就如在空间中撕出了一条裂缝。 玉丞脚下微撤,上身后仰,堪堪避过破地刃的袭杀,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抬起,就见两根手指轻点而出,天地元力便疯狂涌来,竟是将他的双指映衬的如玉石般通透,散着碧色光华。 “当”一声脆响,墨阳原本想要连着突袭的破地刃上,突然传来一股万钧之力,竟是生生折返而回,害的他只能飞身翻转,连着两圈才卸下破地刃上的力道。 “厉害,你这什么功法?师傅从未说过,竟然能够以肉身挡我的破地刃。”墨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目中却氤氲着浓墨之色,显然也是动真格的了。 玉丞露出面具外的双眸一瞬化作玉色,如两颗通透琥珀。左手双指上碧色光华明灭不定,而一缕黑色煞气如跗骨之蛆,竟不断腐蚀着他的真力。 “天生地煞之脉,难怪如此年纪修为竟深厚至此,想来每次煞气反冲的时候,也痛苦难忍吧。”玉丞长袍摆动,指尖碧色光华一闪而没,连带着那黑色地煞之气也消散不见,只是面具上那抹红泪忽然变得有几分艳丽。 墨阳听着转瞬收起了嘻笑面容,“这是罪,该有的惩罚。” “何罪之有,既然天生,必有其存在之由。” “师父说,天赋代表着承担,承担是苦难,而苦难是罪。” 听见墨阳之话,玉丞的身体竟忍不住颤了一下,然后发出清冷的笑音,接着越笑越大,竟牵动了体内的真力,搅动的天地元力以其为中心回旋起来。 而那面具上的一滴泪痕,褪去墨紫之色,越发妖艳,如血一般。 第七十一章 黄锦所求 极漠荒海中心地带,一道身影身着冰蓝长袍,将整个人裹住。 “冰谷主莫急,冰萤虽然厉害,可你也知极漠荒海气候极端,对冰雪谷的人有很强的克制之力。还是用定风草来的方便一些。” 冰仙子冷哼一声,“不用你提醒,就算此地与我相克,但对付你还绰绰有余。”说着一圈冰蓝光华便以其为中心辐散开来,空气中忽然就多了一些细微的冰晶,在月色下互相折射着光芒,就如月亮被打碎了一般,化作千万个小月亮,形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冰谷主,你误会了。”突然出现在冰仙子身边的人,不见任何动作,足下翻涌的沙浪已将他的身子一瞬带到了百米之外,似是对冰仙子极其忌惮。 “哼,别试探我的底线,若不是这之前我们的合作还算愉快,你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冰仙子素手轻挥,漫天冰蓝光芒尽数消散。 “自然,冰谷主所吩咐的事情,我都尽心完成。不过我要的东西,希望冰谷主也能兑现。” “我倒是好奇,你入沙下城到底为何?” “呵呵,冰谷主放心,除了没有用的钥匙,我们的目标完全不一样,所以不会有任何冲突。” “如此最好,否则你若坏我的事情,就算掀翻整个王朝,我也定会将你斩杀。” “我懂,我懂。”来人嘻笑着应道,“不过,这沙下城当年可并非只是因锁魂石未蕴养好,才打不开的,而是缺了沙下城遗脉的血缘之力····”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下个月圆之夜,你随我进沙下城便是。”冰仙子忽然转过身,手中一抹蓝光飞掠而出,在空气中带出一长串灿然尾焰,直袭来人。 那人影探手而出,微微黄芒一闪而逝,而他整个人似乎受到了很大力量的撞击,不得不在空中旋身卸力。但当他站定望着手中之物时,却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冰谷主这是?” “保命之物,但前提是风云主城的地形图是真的。” “那是自然。”来人小心翼翼的将冰仙子所掷之物收入怀中,然后抱拳道:“如此,在下就不多做打扰,下个月圆之夜我们再见。” 然而不待来人转身,冰仙子却忽然消失原地,下一瞬又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吓了一跳,周身真力瞬间爆出,天地元力如风暴般席卷而来,竟硬生生将极漠荒海的滔天沙浪压下。 “修为见长。”冰仙子轻笑一声,双掌探出,莹莹光华在指尖徘徊,须臾间便刻画出一道纹印,薄薄玄冰转瞬凝形,隔在两人中间,挡住那狂暴的真力。 “何至于如此激动,我只是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来人发现冰仙子确实没有下一步动作,才稍稍收神,将真力散去,天地才恢复正常,“冰谷主,有事你说便是,这突然靠的这么近,让我都有些紧张了。” 冰仙子单手挥动,结界消散,而她人也已转身后退数米,“只是觉得你气息古怪,试探一下而已。” 来人面色骤变,似乎比之方才还要紧张,“你·····” “放心,你的事情我并不感兴趣。”冰仙子顿了下,“现在南漠城中,有人想要坏我好事,可我现在走不开,你去帮我解决一下如何。” 来人沉默了片刻,“何事?” 看着黄锦人已消失在沙海尽头,冰仙子冷冷的说了句:“不知道沙下城中,到底有何东西能让你如此费尽心思。”再不管他,冰仙子飞身而起,在虚空中信步而走,不时停下来,双手快速结印,复杂的纹印犹若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被刻印在印石之中,然后随着冰仙子的投掷悄然隐没在沙海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月已西斜而下,冰仙子终于停了下来,抬起袖口,抹了把额头溢出的汗水。 “看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出手帮个忙,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话音方落,两道人影便是御空而来。 “阿弥陀佛。”来人正是明觉与藏海宗神秘人。 “不知冰谷主,布的是何阵法?”藏海宗神秘人双眉紧皱,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有何关系?我若说这阵法是用来收割生命的,你可会放弃获取天渊古卷的机会。” 一句话,让藏海宗神秘人瞬间哑口无言,与族人的未来相比,他又能如何取舍。 这世间一切人事,躲不过利益相关,损己利人之事,本就是违背人之本心的,能做到人我相利,已是大贤大圣之辈了。 看着不说话的藏海宗神秘人,冰仙子冷然而笑,“你呢?作为以渡尽天下苦厄为己任,慈悲怜世的宗门,该要如何做?” 明觉却是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我早就被弃于荒野,此生都再难入佛门了。” “那就动手吧,光让我一个人辛苦,你们坐享其成,可不行。” 下一瞬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分向三个方位,开始不断在阵石上刻下纹印投入沙海之中。 南漠城,入夜已久,月华清冷,此时城门都已关上了,唯有一些士兵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巡视着。 突然一个士兵疑惑的抬头,看着月色下隐约可见的结界,使劲揉了揉眼睛。 “发什么呆呢?”旁边走过来的士兵用手肘碰了碰对方。 “我好像看到有人穿过结界进城了。” “开什么玩笑。如果有人闯结界,城主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 “好了好了,放心吧,若真是有那样的高手进了城,也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快换岗了,喝一杯去。” 那士兵犹自疑惑了一会,最后也只得作罢。 “这结界有几分意思,倒是和沙下城的外围结界有几分相似。”一道人影立在距离城墙不远的位置,看着将整个南漠城包裹起来的结界低声而语。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双隐在夜色下的双眸突然爆出灿然黄芒。 黄锦最后却又是微微一笑,“如此也好,省得再费一番周折,只是不知道那冰仙子到底要在沙下城中寻找什么。” 他才不会相信有什么天渊古卷在沙下城中,但此时他力不如人,也只好妥协,再不停留回身踏着虚空转瞬消失在原地。 第七十二章 不速之客 东来客栈前,流光闪耀,混乱的天地元力分成几方,彼此对峙厮杀着,但周围的建筑却完好无损,让人看着不由惊奇,当然这一切都是漠垣在暗中操纵的结果。 如果闹出了太大的动静,那自然是不行的,可是就在方才,他突然感应到有人闯入了南漠城的结界之中,“难道是冰仙子又来了?” 漠垣皱了皱眉,但随即暗道,“看来我猜测的不错,这女娃才是关键。” 只是他还未思考周全,就已经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在靠近了。“不是冰仙子。”说完,漠垣踏步而出,只一步便到了数里之外,“何方朋友,为何夜闯我南漠城。” 黄锦立住身形,淡淡的看着漠垣,眸中黄芒一闪而逝,心中却暗道,“果然,想来这就是冰鬼说所,当年冰谷主所找的沙下城族群血脉拥有者了。” “受人之托,来救几个后辈。”黄锦带着笑。 “在我南漠城中,任何人都禁止动武,怎么会有危险之说。” “那若是立规矩的人想要谁死呢?” 漠垣眸中露出危险的光芒,“我劝你还是莫要插手。” “其实我真不想插手,可我刚好有求于她,不若你行个方便,放了他们,我便离开。” 月色下两个人影对立着,看着周围一切似乎毫无变化,然而若有天人之境高手在此必能发现,空气中的元力早已开始在对抗了。 这需要极端的控制力,而且要能达到将己身融入天地,与自然之力共鸣,方能这般。 东来客栈。 金色佛光霎那显现,一尊鎏金巨佛轰然而现。 “阿弥陀佛。”金色佛影单掌而立,另一手平伸而出,一个身着灰白残旧僧衣的少年淡然立于其上。 墨阳身影晃动,下一瞬便出现在谛戒身旁,“傻和尚,你不护着云姐姐,出来做什么?你不怕这里混乱的元力伤了她。” 谛戒声音带着暖暖的温度,“无妨,我已封了她的五识,护于结界之中,有宿命鸟看着,不会出事。” “靠一只鸟?你也真是心大。”墨阳嘀咕了一句。 但显然谛戒并未想要理会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对面的玉丞。 “此人已有入魔的迹象,小心。”谛戒单手结印,降魔诀紧接从口中诵出,佛力凝结的金色梵文漫天飞舞,席卷向玉丞。 那滴红泪越发妖艳,“我就说,这里有我最讨厌的气息,原来是佛宗的人,只是不知来自何门何派?!” 谛戒入明佛宗后,便一直在谛戒山潜修,从未入世,所以知道明佛宗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的,也不过十数人而已,十大门派的弟子自然也是不识的。 “你身为中州十大门派弟子,却自甘坠入魔道,今日我就替你除了这魔性。”金色梵文如锁链一般向着玉丞缠绕而去。 “哈哈···魔本是佛的另一面,世间无佛便无魔,你们这群自认超脱世间欲色之人,怎么可能懂,阴阳并济,乃是天地至理,想要灭魔就先灭了你们自己吧。”玉丞最后那一句犹若震天雷霆,轰然炸响在众人耳畔,也亏得漠垣早已设下结界,否则这城中修为弱的,皆要命陨于此了。 “我帮你。”墨阳黑刃划过虚空,带起一连串微弱的涟漪,浓烈的地煞之气带着强烈的腐蚀力量结成黑色印纹向着玉丞周身疯狂席卷的元力而去。 “你就不要在这里捣乱了,你的地煞之力与佛力本就相克,如此两相冲突如何帮忙。”不知何时影洛也到了墨阳身边,手中星河盘散着微弱的星辰光华,将其护在其中。 “这星河盘果然还是在你手中比较有用。”墨阳回头对着影洛扯起嘴笑了笑。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影洛白了墨阳一眼,却是又将目光投向了叶青所在之处。 墨阳看了看自己所结纹印半路便被那些金色梵文化掉了,也懒得再出手,反道是在一边悠哉的看起戏来。 再说离尘落与叶青,越战越落与下风,这里干燥的空气,对于修炼冰属性功法的他们来说,更难沟通天地元力为己用,而古蔺与厚曌显然不受极漠荒海的影响,厚曌的心剑更是偏向土属性,在这里如鱼得水。 离尘落收敛真力,御使着天地间的元力,形成巨大的玄冰剑,凌空挥斩与古蔺释放出的驹麗荒兽胶着而战,而叶青似乎更喜欢用身法与剑法对敌,手中玄冰剑不断爆出刺目蓝芒,与脱困而出的心剑挥斩在一起。 厚曌双手结印,目中却一片震惊,“不愧是冰雪谷新一任的千尾,竟然能以剑为体,刻画纹印,当真是旷世之才。” 仔细看去,确可看到,叶青手中玄冰剑每次挥斩,便会有纹印闪现。 “花翎,停手吧,这显然是他人的阴谋。”古蔺如墨双眸中,带着几分诚恳。“若再这样下去,必然只有两败俱伤,让他人得利的结局。” “是你们先动的手,此时说罢手可是太迟了。”两人身形变幻,如两道极速移动的光点,不断在空中交错。 “他们也只是一时未察,被人利用而已。” “当真是未察?还是想借此机会除去我们。” “这····” “若说,神幻那点修为倒也罢了,厚曌如何分辨不得,既然你们起了杀念,此时作罢,岂非可惜。”离尘落话里满是嘲弄。 古蔺却一时无话可答,毕竟是他们一方起念在先。如今蜀冉重伤,神幻不擅正面对敌,对方还有一个佛法如此高深的和尚,和一个深浅不测的墨阳在,此番局势,反倒是他们落了下风。 此时调息着的神幻却在听见离尘落那句话时,不由气急攻心,一口逆血瞬间从喉咙里涌出。“花翎,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认识到我神幻的可怕。” 第七十三章 佛魔对决 金色佛光耀亮了整片天空,狂暴的天地元力被束缚在玉丞周身不过十数米的空间内,降魔梵文化作的纹印层层叠叠如锁链般将玉丞束缚住。 “你还是放弃吧,若愿舍魔念,我可助你断其因果。” “断其因果?好大的口气。那你倒是断给我看看,这轮回中带来的魔力,你倒是断给我看呢?!”玉色面具后的眸中隐隐透出一丝红芒。 谛戒顿了一下,道了声佛号,“如此,我便化去你修为,自可除去魔心,也少受魔念噬魂之苦。” “天地不仁,与我何干,即生此身,我当好好利用,如何能这般辜负了天意。”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执迷,小僧便得罪了。” 降魔纹印化作锁链一瞬收紧,金色光华如流水般将其覆住。 “还是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吧。”玉丞冷笑着说道,目中一瞬射出尺余长的绿芒。周身梵文轰然炸裂,如断线的珠子,四散而开化作元力归复天地之间。 “潜心,化霖,追三千繁华入梦,解悟。”谛戒目中卐字佛印明灭不定,口中梵音不断,其佛力化身的降魔尊者,随着其手印结成,巨大的佛手轰然落下。 玉丞面具下的眸中终于露出一丝认真之色,双掌快速幻化,一柄血色长枪似破开虚空而现,整个枪身残破不堪却带着让人心悸的力量。 “厉血长枪,扫沙场。”血色长枪凌空挥刺,转瞬撞在巨大佛手之中,微微一顿,接着便势如破竹,刺入了降魔尊者的掌心,随即传来阵阵风雷之音。 “给我破。”玉丞厉喝一声,只见血色长枪,红芒大盛,化身一条绯色蛟龙,穿梭湛湛金光之中,接着就见降魔尊者整个手掌轰然炸裂而开。 谛戒面色一瞬现出潮红,却强忍着断喝道:“三千界现,镇魔印。”话毕,人已飞身而起,降魔尊者瞬间显出千臂,不断抓向那杆长枪。 岂料玉丞不退,反是飞身而上,身前纹印闪现,竟也凝现一尊庞然暗影,朦胧不清中唯有一双赤红双眸,分外醒目,暗影一把抓住长枪,舞动的威风凛凛。 一时竟与降魔尊者战的难分难解。 漠垣与黄锦对视着,周围空间看似无恙,却早已发生了细微的扭曲,若是细细看去,还是能发现端倪,就如天上那一轮冷月,此时已经扭曲了原本模样。 突然,漠垣退后了一步,一口鲜血喷吐而出,“这帮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黄锦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收力,笑着道:“看来这南漠城,难保周全了。” “有我漠垣在,南漠城就不会损伤分毫。”说完,漠垣转身欲走,但随即又停下道:“此番算我输了,你去告诉那个人,她如此为所欲为,必遭天谴。” 看着漠垣急急赶往东来客栈方向,黄锦眼中划过一点无奈,却又自嘲笑笑,“天谴什么的,若是有也不错,哈哈·····” 当漠垣赶到方才自己所布下结界的地方时,只发现那一方天地内的元力已经混乱到极致,若是任由其膨胀下去,那这个结界就会变成一颗庞大的元力弹,而其炸裂之时,必然会将至少半个南漠城夷为平地。 “果然是乱世将临,如此多的天赋异禀者降世,必然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只是修者大战,一定会导致天地元力失衡,到时又将会天灾不断,受苦的还是平凡百姓。”漠垣快速结印,加固结界,眼中却透着一股无可奈何。 待他进入结界之时。 两尊由天地元力凝结的巨大身影,一金一黑正不断厮杀着,每每碰撞,便激荡起无边元力波澜,而另一边离尘落等人的厮杀看似动静小的多,却更加凶险。 上古荒兽驹麗与玄冰巨剑凌空对决,而无边冰凌飞刺盘旋,刮起了一阵冰雪风暴,古蔺手中软剑挥动旋斩,如银光流泻。 叶青玄冰剑在握,身形腾挪不定,不断袭杀向厚曌,而厚曌的心剑神出鬼没,不断偷袭,反倒是两人的对决最为凶险。 武煌为蜀冉疗伤,但显然已经稳定住了对方的伤势,神幻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墨阳与影洛时刻都在盯着他们,如果他们动手,必然会上前阻拦。 “够了。你们当我南漠城是什么地方。”一声怒喝,就像一记重拳,砸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之上。 所有人都被迫飞身而退,面色煞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而下一瞬还狂暴凌乱的天地元力竟被抽空了,连带着谛戒凝形的降魔尊者,玉丞幻化的魔影,皆如飞灰般消失无踪。 漠垣显出身形,停在虚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带着震惊,原来这就是天人之境的威能,他们在场之人,爆发出所有潜力,无线逼近天人之境,但在修为上只差一线,在境界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前辈。”古蔺恭声道,“我们并非故意在南漠城中动手,而是有人陷害。”说这话时,他望了望离尘落。 漠垣面无表情的看着古蔺,可眉头却稍稍皱了下,不管怎么说在这些人面前,他都是长辈,如此戏耍他们当真有失前辈风范,不管目的为何。 “哼,若是所有人都以此为借口,那我这南漠城的规矩岂不是白立了。” “这规矩是不是白立了,我想城主大人该比我们清楚。”离尘落毫无畏色的望着漠垣。 漠垣望着离尘落的双眸有一瞬的恍惚,这便是当年那个女娃吗?一晃都这么大了,如今也这般伶俐,再没有那般孱弱了。 “你此话何意?!”漠垣话中带着一分怒气。 “师姐。”叶青踏前一步,隐隐将她护在身后,“前辈,师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这规矩是城主大人所立,自然破没破坏也是城主大人说了算。” “你就是漠垣城主?”墨阳突然跳了出来,好奇的打量着漠垣。 “墨阳,不要无礼。”谛戒望了一眼漠垣,轻轻走到墨阳身边,施了一礼,“小僧谛戒,在南漠城鲁莽出手,还望前辈见谅。” “哪里鲁莽?我倒是想要问问前辈为何对我们出手,我们可曾有坏了城中规矩。”离尘落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第七十四章 驱逐出城 漠垣面色难看,目中透着怒意,下一瞬就突然出现在了离尘落面前,单掌探出,紧紧握着离尘落的颈项,“你找死!” 叶青仿若透明的一般,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恍然回身,却发现全身真力一点都运转不了。 “前辈。”谛戒眼中藏不住的担忧,快步来到离尘落身前,却是在三丈外再难寸进。 “前辈若真伤了她,那就真的是心虚了。”墨阳笑嘻嘻的在一旁说道。 古蔺等人看着他,不由露出吃惊的表情,这墨阳是真的少根神经吗?说话如此随性,比之离尘落的质问还让人难以忍受。 可奇怪的是,漠垣竟似只当没听见,其实他早就看到破地刃了,也便已知晓了墨阳的身份,嵢栾真人可是他的前辈,而且嵢栾真人向来与世无争,德高望重,对他的弟子自然也不能有什么过分举动。 漠垣只是盯着离尘落,“眼睛还是一如当初的清澈,只是看来,二十年让你变得再也没有当年可爱了。” “你说什么?”离尘落忽然瞪大那双好看的眼睛。“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你的眼睛,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还记得吗?如何能记得?怎么可以记得?”漠垣像是在自语。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离尘落变得激动。 “我不知道。”离尘落的质问似乎刺激到了漠垣,他抬手便将离尘落甩了出去,“你们走,现在就离开南漠城,否则别怪我以城规处置。” “前辈,你若真的知道我的身世,请你告诉我。”离尘落连语气都变了。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漠垣说完,一个转身,人已消失无踪。 黄锦靠在一顶小楼的墙壁上,看着出现的漠垣,“为什么不杀了她。” “你不是来阻止我杀她的吗?” “方才,你若动手,我定救不下。” “在我靠近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知道你杀不了她。” “这么自信。” “因为你不忍。” 漠垣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此时已经快落了,天色将要明了。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吧,鲜血与烈焰淹没了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而他就是这一场罪孽的制造者之一。 “师姐。” “我没事。”离尘落转身向着客栈内行去,再不理会任何人。 蜀冉愤恨的上前,却被古蔺拦住,“现在还不明白吗?方才之事都是南漠城主刻意为之,和千尾花翎无关,莫要再挑起事端。” “你怎么帮他们说话。”蜀冉目中露出不满。 “我只是在说事实,还有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古蔺说完拂袖而去。 蜀冉看着离尘落离开的背影,暗暗咬牙,“今日之辱它日定当加倍奉还。” 人真的很奇怪,竟然可以忽略掉真相,将莫须有的罪加于无辜人的身上。 想来这不过是因为真正对你造成伤害的是你所对付不了,便将这种仇恨转嫁到了被这件事波及的无辜之人身上,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好了,还是先离开南漠城吧。”武煌声音里带着一点不耐。 厚曌紧随着古蔺已经离开了,玉丞带着玉念与玉颛也向着城门方向而去,只是玉念与玉颛总是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玉色面具下的眸中有抹不去的恐惧。 神幻立在原处,望了望叶青等人,又看了看古蔺,转瞬消失在原地。 “云姐姐如何了?”墨阳倒是随着谛戒来到了其房中,看着睡态安详的缙云轻声问了句。 谛戒微微轻笑,暖暖的温度,一瞬点亮了整个房间,“我已经查看过了,没事,睡的很安稳。”说着,他便抬手,佛力在指尖流转,撤了那层结界,宿命鸟一瞬飞扑过来,围绕着谛戒上下翻飞。 “嗯。”墨阳似乎犹豫了下,但最后还是开口问道:“玉面门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瞬,谛戒目中带起悲悯,温温的注视着墨阳,“你和他不同。” 墨阳愣了一下,眼神竟透着一抹罕见的忧郁,但随即咧开嘴笑道:“我当然和他不同,阴阳怪气的。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魔气,而你身上却又····”墨阳忽然住口。 谛戒不由疑惑的看着他,“我的身上有什么?” “没,没什么,我是想说,为什么我的身上有煞气。” 谛戒起身走到窗前,望了一眼外面已经泛白的天空,“我曾在悯生殿内看过一本古籍,上面有记载,在荒古时代,百族兴盛,身带煞气、魔气之人众多,而同样,天生灵体也并非罕见。” 墨阳点头,“师傅和我说过,只是却没有说明白为什么。” “人之魂凝于母体混沌元力中,本无属性之分,但有些生魂在凝练过程中会吸纳游离于天地元力之外的能量元素,而这些就包括灵、神、煞、魔、杀等。但随着荒古时代的结束,这些能量元素便的极为稀薄,甚至都已逐渐消失了,所以现在很少有特异体质的人降生。” “为什么会吸收那些元素。”墨阳眼神恍惚,并不像是在问谛戒,反倒似在问自己。 “因为渴望强大。”谛戒一句话让墨阳忍不住颤了一下。 “我先走了。”墨阳留下一句话,转身便出了房间,只是那背影说不出的落寞。 谛戒疑惑的看着,却还未意识到此话对墨阳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从知道自己身负地煞之力的时候,他便清楚的知道,是自己的出生给那个可怜的女人带来了死亡,而他却曾未能开口叫她一声娘亲。 师父总是安慰他说,这不是他的选择,可他从未告诉他真相,原来真的是因为他的欲望,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孕育了自己的女人。 第七十五章 漠垣之计 谛戒赶着马车,离尘落几人走在前头,缓缓的离开南漠城。 一行人各怀心事,气氛显得十分沉重。 “我们还未来得及取定风草。”影洛忽然开口。 “没有那个必要,沙下城打开时,只要跟着人潮走就可以了。”叶青在初生的朝阳下,依旧冰冷。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墨阳嘟囔了一句,话里满满的都是迷茫。 影洛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了?这一路连话也未说上几句,好像变了一个人。” 墨阳抬起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有啊,不是很好吗?” “此时极漠荒海周围的城池想必都已经人满为患了,看来也只好露宿在外了。”叶青跟在离尘落的身后,看着她一路发呆。 “我们倒是无妨,只是缙云身子弱,怕是受不了这苦。”离尘落淡淡的回了一句。 谛戒在马车上听着,唇角不自觉的上扬,那如墨染的眸中,转瞬溢满柔软的光芒。 叶青不置可否,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城主府,前庭廊桥中,漠垣安静的坐着,手中却把玩着焚光镜,一双深邃眼瞳,眺望远处的极漠荒海,“沙下城。” 似乎做了某个决定,漠垣将焚光镜拍在石桌之上,“来人,请包安兄前来。” “是。” 说罢漠垣起身,缓步向前厅行去,反手间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果实,“是我将你卷入这是非之中,就让我帮你脱离,而欠你的债,天道循环,总有偿还的时候。” “漠城主。”包安这几日一边在城主府中休息,一边寻找杀害其弟包贯的凶手,只是却没有什么线索,心中着实有几分郁气。 “包安兄坐,不知这几日过的可还好。” “多谢漠城主款待,这南漠城自是很好的,只是待得久了不免乏味,只怪我天涯海角浪荡惯了,偶然停下会留恋,但真的停久了却浑身不自在了。哈哈····” “包安兄说的也是,不过这沙下城相传将在下月月圆之时就会打开,你难道不想前去一睹风采。” “这是自然,只是此番沙下城出现,乃是冰雪谷谷主引导的,这其中凶险不用多说自明。”包安看着漠垣,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却掩藏的极好,像他这种在刀尖讨生活的亡命之人来说,对阴谋算计、危险死地总有着异乎寻常的感知。 “当年炎黎山脉中,我坠入九黎炎火之中,亏得你出手相救一命,此恩今生不忘····” 漠垣话未说完,便被包安打断,“漠城主严重了,九黎炎火岂是我能抵抗的,当日不过恰有两滴玄阴弱水,才得以灭了那九黎炎火。” “玄阴弱水比之九黎炎火也不差什么,同样是天地罕见至宝,如此两滴却是天大的恩情了。当年无有回报,如今或可为包安兄寻得一丝机缘。” 原来两人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如此便也可说通,为何堂堂南漠城城主,天人之境的高手,会称一个还未及天人的冒险者为兄。 说这话的时候,漠垣翻手取出一枚绿色椭圆形果实,一层淡色的真力结界将其锁住,显然是为了避免其能量外泄。 “蔽天果?”包安话中竟带着一丝颤抖,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却紧接听见一声叮当脆响传来,就见一面镜子从漠垣袖中落下,犹自在地上翻转不停。 包安如触电般,整个人立时僵在座位上,心中一瞬百念,焚光镜,那可是他亲手赠予包贯的保命之物,如今在漠垣手中,莫非是他杀了包贯?不可能,漠垣为何要这么做?那他此时让其掉落是为何意?可他并不知道此物为包贯之物,应该并无它意吧?只是为何此物会在他的手中······ “包安兄可还记得昨日城门口一行说要闯城的人?”漠垣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只是不小心掉落的一般,很自然的抬手将其吸附在手中。 包安尽管疑惑,但仍旧是点了点头。 “这便是那行人上缴的法器,当真是阔绰。”漠垣盯着焚光镜,轻笑着,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没有显露出来。 包安忽然站了起来,“漠城主,这,这焚光镜乃是我弟弟包贯之物,不知上缴此物的人现在何处?” 漠垣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这是?” 包安点了点头,眉头深重的锁在一起,“看来包贯他们已经遇难了。” 第七十六章 星惑传说 “呕~”极漠荒海地界内,即便是荒野之地,也随处可见林立的帐篷,一辆穿梭其中的马车不由引得了周围人的注目,而其车上还不时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离尘落赶着车,叶青走在其旁边,另一边墨阳不断探头向车内张望:“云姐姐这是怎么了?” “身体太弱,马车颠簸,加上吃的都是山野之物难以消化,自然是要生病了。”叶青话里没有温度,但至少不再冰寒。 离尘落不搭话,只是仔细听着车内的动静。 “谛戒,你这样消耗真力是不行的,缙云姑娘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我不知道她的娘亲到底用什么方法让她活到现在,可我用窥道之术看来,她的生机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断了。如此活着,对她来说其实每一天都是折磨。” 影洛看着意识模糊的缙云,眼里满满的都是疼惜。 谛戒双手结着生机印,琉璃佛骨悬停在缙云头顶,磅礴佛力不断灌注进缙云的身体,只是此时缙云的身体如无底洞一般,不管多少佛力尽数吸纳。 “不可以,我答应缙殊掌教,要照顾好缙云的。”谛戒任由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低落,却在还未落地前又转瞬被真力蒸发掉。 影洛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又是闭口了,因为在窥道之时,她看到了缙云浑身染血,在沙下城前化作漫天飞沙。 可看到谛戒如此为缙云,她怎么都不忍心说出口。 “让我来吧。”影洛最终叹了口气,取出星河盘,双手结印,那元力珠中流转的星河散出微微的星辰之光,盘中十二个异兽开始围绕着元力珠不停旋转,发出十二道光华轰然撞入元力珠中。 转瞬点亮了其中十二颗星辰,有别于天地元力的一股灵力缓缓注入缙云体内,明显的感觉到缙云开始变得安静下来。 这星河盘虽是神奇,可对于现在的影洛来说,消耗也实在是大。 星河盘乃是荒古法器,只位列低阶灵器,是因为不曾有人能够发挥它的真正威力,无从判断它的真实等级。从嵢栾真人那里,墨阳也只听过一些关于它的传闻。 星河盘最重要的是盘心的元力珠,相传乃是异兽星惑体内凝聚而成,而星惑来自天外并非中州大地之生灵,它们能够推演星辰变化,预知未来,并借助星辰之力改变生命轨迹,比之人类的智慧要高等的多。 当然,天道往复,自有其平衡之道,逆天改命这种事,自然是要受到天罚的,星惑便是为此全族覆灭,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此星河盘运用星惑之元力珠为能量源,加上十二大不知名异兽的本命真元,形成荒古遁灵阵,让十二大异兽之力与星惑的星辰之力循环不断,生生不息。 除了可以借助其推测吉凶之外,释放星辰之力,还能有疗伤奇效。 当日墨阳知道影洛身负窥道异术,和传闻中的星惑极像,才将星河盘赠予她,果然影洛根本不需要后人强加的催动法诀,只要心念一动便可催动星河盘,帮助其进行推演窥道,并大大减少了命轮的消耗。 另一个惊人的发现便是其治疗的功效,当日天広城中,离尘落被附着破坏性极强的紫雷剑穿胸而过,若不是影洛耗费真力,助其愈合伤口,即便是她死不了,也定然要根基受损,修为大跌了。 谛戒收力,长吐一口气,掩不住目中的疲惫,“多谢影洛姑娘。” “这样也不过是饮鸩止渴,还是先找个地方停下来为好。”影洛收手,面色泛着苍白,催动星河盘对她的负担实在是太重了。 缙云面上白纱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尽管不再像方才那般不安,可仍旧听的见几分痛苦的呻吟。 谛戒感激的望了影洛一眼,“如今极漠荒海人满为患,想要找一处舒适之地,谈何容易。” “交给我们吧,你好好照顾缙云姑娘。”影洛说了一句,转身出了车篷,微微的叹了口气。 “娘亲,娘亲,不要丢下云儿,娘亲~”缙云突然挥动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 “云儿,不要怕,谛戒哥哥在这里。”谛戒上前一步,抓住缙云的手。 “谛戒哥哥。”缙云感受到暖暖的温度自手中传来,缓缓睁开双眸,“谛戒哥哥,我方才梦见娘亲了,我看见她被困在一个地方,非常痛苦,我们之间就像隔着一道结界,无论我怎么呼喊,怎么用力,都打不破那道结界。” 说着,缙云害怕的哭了起来。 “云儿别怕,缙殊掌教,一定会再入轮回,来世你们若有缘,还会有相见之期。” “怎么样了?”看着出来的影洛,离尘落开口问道。 影洛顿了下,不知道怎么开口,“沙下城打开之时,便是缙云命陨之日。”有些事情,只一个人知道的时候,它是一种负担,会压的你喘不过气来,有时候分享或许会减轻这种窒息感。 “你又用窥道之术了。”叶青冷冰冰的声音,坚硬的砸在影洛耳边。 尽管如此,影洛还是忍不住露出笑容,“千尾大人,我没事,有了星河盘,对于窥探像缙云这样修为很弱的人,几乎不会消耗命轮的。” “哼,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你若为她人耗尽命轮,还如何为我所用,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可擅用窥道之术。”叶青看也不看影洛,只顾向前走去。 “是,千尾大人。”影洛似乎完全不在意叶青的话有多伤人,只是微笑点头。 “好话,就不能好好说,明明是关心人家,还非要装出一副恶人模样,累不累。”墨阳双手抱在头后,懒洋洋的哼唧道。 叶青眼神微动,就听墨阳哎呦一声,整个人扑到在地上,脚下寒光闪闪的玄冰链,正捆缚在他的脚上,“叶青。” 墨阳眸中黑芒闪过,周身煞气聚集,如九幽恶鬼。 “好了你们,缙云如今都这样了,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斗嘴。”离尘落皱着眉,想到那个粘着谛戒的女孩,就感觉莫名的生气,可如今知道她生命不长,却又满满的都是担忧。 当然这担忧更多的是对谛戒,因为她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性,如若缙云真的出了事,他必然是要自责难过了的。 听了离尘落的话,叶青依旧面无表情的向前而去,墨阳却忽然沉默了,“云姐姐。” “还是先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让缙云能舒服一些。”影洛打破沉默开口。 “前面好像有个村落,我们过去看看吧。” 第七十七章 蔽天果 南漠城城主府,后院的风沙阁中,一阵阵强横的真力波动传出,不时竟还有绿色光华冲天而起。 漠垣站在半空,单手覆下,将一切都遮掩住,“希望这一颗蔽天果没有浪费。” 一个天人之境高手布下的结界,想要隐藏一个人的气息,不过动念之事,只是若有同为天人之境的高手在,那这一切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所以漠垣刚开始便在此处布下了双层结界,此时又亲自坐镇,为的便是防止黄锦发现而阻碍了他的计划。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这蔽天果的威力,那不断冲天而起的绿色光华,带着无限的生机之力,远远的辐散开去,如此别说是黄锦,修为稍高之人便都能感应的到了。 犹豫了片刻,漠垣还是翻手取出一个铜壶,造型如茶壶一般,有壶把却又没有壶嘴,盖子则用软木制成,上面刻满了纹印,看来甚是奇怪。 铜壶一出现便脱手飞去,随着漠垣双手结印,软木塞上纹印亮起璀璨光华,随即飞离而出,一股灰暗的气息透出,开始吞噬着天地间的生机之力,那蔽天果逸散的力量转瞬便被吞噬一空,可那铜壶似乎还不满足,竟开始吸扯着风沙阁中正被包安吸收的蔽天果之力。 漠垣皱了皱眉,双手结印,褐色真力如流沙般,在其掌间翻飞,须臾间化作数百纹印,向着铜壶入口处封印而去,一瞬让其吸噬之力变得弱了下来,但却不能完全阻隔,仍有丝丝缕缕的蔽天果生机之力被吞噬壶中。“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便看你的造化了。” 包安此时正经受着莫大的痛苦,他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周身真力外放,与蔽天果能量相融,扩充经脉以期能突破天人之境。 只是借助外力突破终非正途,所以尽管蔽天果乃是万年难寻的极致灵果,可也不可能百分百保证他进入天人之境。 蔽天果,可以直接提升修者修为,并帮助修者增加命轮,提供无限生机,可以说是当今最珍贵的几种灵果之一了。 其生于极漠荒海相邻的另一大险地,万古之森,其间相传还有少数荒兽存在,而且其不仅经历了荒古时代的兴衰,甚至比之荒古时代还要遥远的上古时代便以存在。 其间天地灵物自然不在少数,但危险性也是最高的存在,没有人能够进入真正的中心地带。而蔽天果,就生长在中心地带的边缘,漠垣也是偶然得之,那一次当真是九死一生。 “我一定要成功,我要亲手杀了那一行人,为包贯报仇。”包安目中透出浓烈的恨意。 就在他痛苦不堪之时,突然感觉到充斥经脉的蔽天果之力,忽然淡了几分,同时也减轻了他的压力,只是这种有人在抢夺蔽天果之力的错觉,不禁让他皱眉,“漠垣难道不在外面?还是?” 包安忽然想到在城主府大殿中的种种。 “漠城主可否告之此行人现在何处?” 漠垣轻叹一声,露出一丝悲伤,“你知道我南漠城的规矩,只要不坏我规矩,我是从不管入城者的。” “那我就告辞了。”包安急切的说道。 “包安兄莫急,这一行人此时来南漠城,想必也是为了沙下城的开启,如今城未开,他们必然不会远走。” 包安细想之下确实如此,不由又将目光投向了漠垣手中的焚光镜。 漠垣却将手中的蔽天果递了过去,“收下这个,或可助你突破。” “这个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难道我的性命还不及这一枚灵果吗!”漠垣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可···” “你要知道,对于一件元器都毫不在意的人,其身后背景必然极为强大,而且从孙武回报的情况来看,那一行人,在天人之下,鲜有敌手,若一对一你自然不用惧他们,可是四人就难说了,不若借助蔽天果,突破天人之境,到时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漠垣说着的时候,眼神有一点闪烁,一股莫名的情绪在眼底酝酿着。 包安暗暗思考着,他当然不是思考漠垣话中的对错,而是思考着漠垣做这些事的目的何在。 尽管漠垣有感恩之心在不假,可说若只是因此便相赠蔽天果,他绝不相信,而焚光镜的出现似乎也并非多么偶然,至于漠垣是否知道焚光镜就是包贯之物,他也不敢确定。 四处漂泊历险的生活,早就让包安学会了不再相信任何人,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接受,毕竟达到武之极境巅峰已经有十数年了,他都未曾触摸到天人之境的门槛,再这样耗下去,他此生或许都再无机会了。 包安稍一分神,就觉得经脉中的真力瞬间暴走,“啊···”他痛苦的吼出声来,真力流转间引动天地元力疯狂席卷而来,只一瞬,整个风沙阁被炸的四分五裂。 包安整个人悬空而起,身体转瞬化作无底洞般,竟将周围逸散真力全部收入身体内,连带着蔽天果的力量。 漠垣一瞬出现在包安身后,单掌覆在其背后,帮其梳理真力,“如此重要时刻,你怎可分神?” 包安痛苦的轻声道:“谢漠城主,如今倒是我欠你的了。” “先梳理你的真力,让其冲破经络的束缚,融入身体的每一处。” 包安收神,借着漠垣的帮助,很快便将蔽天果的力量吸收了。 不过一个多时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其身体内爆发而出,竟将其身后的漠垣震的翻身而退。 而这结界瞬间也便支离破碎而开,连那铜壶也是被打的在空中滴溜溜的翻转不停。 “糟了。”漠垣暗叫一声,双手一招,软木塞将铜壶封上飞入其手掌,而他转瞬消失在城主府中。 强大的气息一放即收,很快完全隐没在了包安体内。 他身体悬停在空中,双眸爆出骇人精芒,连面容似乎都年轻了许多,“这就是天人之境的力量吗?” 包安随手挥动,只感觉天地元力如其身体的延伸一般,任由其驭使,但有一点奇怪,总觉得元力是被其强大修为奴役着的,而并不是传言中天人之境的亲和状态。 但此时他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却是忽然感应到城东方向,有两股强大的力量相遇了。 第七十八章 有村归梦 “黄锦,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漠垣突兀出现,拦在黄锦面前。 黄锦似笑非笑的看着漠垣:“怎样?漠城主,难道我在这南漠城中逛逛都不可以吗?” “你我又何必在此打哑谜,想必你也是感受到了蔽天果的气息才寻出来的吧。” 黄锦忽然眯了一下眼睛,嘴角上扬:“不知道漠城主想要掩盖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此话何意。”漠垣挥动袖袍,将手收到身后,微微的动了下。 “我的目的很简单,盯着你,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管,漠城主你真的是多虑了。” 漠垣冷笑了一声,“如此最好。” “既然出来了,不如下去一起喝杯酒如何?” 漠垣也不搭话,只是转身消失,黄锦紧随其后。 “包安大人,我奉城主之命为你查探上缴焚光镜一行人的行踪,已经有消息了。”孙武正在执勤,忽然接到漠垣的传音,便匆匆赶来城主府。 “当真?”包安立时起身,满面激动。 “今日城卫看见他们从东门离去,只是出了城后便不知其去向了。” “带我向漠城主说声抱歉,他日定登门感谢今日相赠之恩。” 孙武刚抬起头,面前已经没有了包安的身影,“这包安几日不见,为何修为突然高深自此,想来已经与城主大人在同一境界了吧。” “出城去了。”黄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漠垣端着酒杯怔怔出神。 “如何,又开始不忍了吗?” “为了更多人的命,总要有牺牲。” “更多人的命?哈哈···”黄锦大笑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原来漠城主竟如此认为,拿一个人的命,换一群人的便是值,对吗?” 漠垣捏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南漠城东边的方向。 极漠荒海范围内,以村庄形式存在的人类聚居地是极少见的,因为风沙的关系必须筑起高大的城墙以抵御其侵袭,鲜有的绿洲也都被修为强大的修者霸占着。 离尘落遥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竟觉得如此虚幻,在修者的世界里待的久了,早就忘记了平凡人的生活是什么样了,突然看见了,心中也只有一股不真实感。 叶青也怔怔出神的看着,唯有影洛皱了皱眉,眼中有一点迷惘,但也随即逝去。 村头玩闹的孩童,似乎一点也不怕生,围绕着马车跑闹,眼睛如墨玉般透亮清澈。 “远来的客人,欢迎来到归梦村。”一个老者迎出村子,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 “归梦村?好奇怪的名字。”墨阳好奇的打量着老人。 “老人家你好,我们可否在此地借住几日。”离尘落下了马车,走到老者面前。 “可以,当然可以,已经好多年没有外来的客人了,每一次来人,我们村里的一梦君,就会很开心。”老者笑着,眼角堆满了皱纹。 “最近也没有吗?”叶青突然出声道,凛然的眉峰如玄冰剑般上扬。 老者愣了一下,但随即温和的摇了摇头,“大概有三、四年了,你们是唯一来到归梦村的人。” 这次连离尘落也皱起了眉,“这村子有古怪。” “哪里古怪?”墨阳一副完全不明所以的模样。 “这里是极漠荒海,传言下个月圆之夜,沙下城将开,而天渊古卷就在其中。”影洛无奈的望着墨阳。 “这有何关系?” “外面是何情况,你难道不知道?” 墨阳瞪着如墨的双眸,看着影洛,似乎在说:你能不能别打哑谜,直接说明白了好吗? “修为那么高,心智怎么就这么低。”影洛痛惜的叹了口气,但完全没有给墨阳解释的机会便接着道:“此时的极漠荒海就算是荒野之地,也有不少人扎营夜宿,而归梦村这种罕见的绿洲之地,竟然没有一个修者前来借宿,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墨阳似乎终于明白,“哦~是有点奇怪啊。那些修者是不是傻啊。” “你····”影洛再不理会墨阳,只是不住叹气。 “师姐,要不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叶青看着这个奇怪的村子,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而那个老者口中的一梦君,更是让他觉得异常。 “可····”离尘落话未出口,就听见马车里传来谛戒急切的声音。 “云儿,云儿你坚持住,我现在就为你渡气。”紧接着金色佛光从马车的车窗里透出,雄浑的佛力源源而出,不断滋养着缙云残败的身子。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马车里,然而不待众人有所动作,一道白影倏忽闪现,所有人都只见马车车帘掀动,却不见白影进去车内,可外面却又不见任何影迹。。 那一瞬,离尘落周身真力爆出,风雪紧随而起,而叶青手中玄冰剑也已然再握,就连墨阳也将破地刃握在了手中。 “几位莫怕,想来车内是有人生病了吧,方才进去的乃是一梦君,他可是个神仙,能治百病,我们平时生病,不管多严重只要找梦先生瞧一瞧立马就好了。”老者说着的时候,目中全然是崇敬。 紧随白影的进入,里面传来一声无矶兽的低吼,随后是宿命鸟的清鸣,最后佛光尽敛,而另一种极端柔和的真力开始包裹住整个马车,离尘落等人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棉花堆里,温温热热的,让人通体舒泰无比。 然而还未等离尘落等人细细感受,这真力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谛戒望着面前的白衣青年,目中满是震惊。 方才他发现缙云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然后身体竟开始抽搐起来,他便想用佛力助其温养,可却忽然感到一阵微风袭来。 接着面前的青年便显出身形,他想要防备,却见对方一指点出,柔和的真力在其指尖幻化成一个纹印,印在他的额间,他的佛力便尽数被封住了,连人也动不了了。 青年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其面容,他探手在缙云面上拂过,而后单手在空中划动,淡淡的纹印牵动着周围空气里的元力似乎在缙云身体上下了一层结界。 “竟然能想到如此方法,当真是奇才。”青年做完这一切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 他忽然抬起头对着谛戒,“她是你救的?” 第七十九章 一梦君 那一瞬谛戒整个人似乎都被他的双眸吸扯进去了,沉静如渊,深不见底,偶然闪过的光彩都蒙着淡淡的灰暗,还有那与外貌全然不相符的沧桑。 “不,不是。”在他面前,谛戒忽然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我叫一梦,这里的人都叫我一梦君,可否把这个姑娘留给我。”一梦君突然笑了笑,风轻云淡,说不出的洒脱自然,就仿若天地间的一朵白莲,迎风而展,纤尘不染。 若说谛戒,容貌清俊,自幼长与悯生殿中,身带佛性,也是出尘之姿,只是他就如那欲放的佛莲,还多几分青涩,而且又以诸多点缀装饰,不能随意而方,多几分束缚。 “这个,小僧不能答应,我曾答应其母,要照顾她。”谛戒收了收神,正色答道。 “你这小和尚倒是有意思,命盘诡异,与这姑娘纠缠不清,却是要害了她的命啊。”青年话中充满沧桑之感。 谛戒愣了一下,“还请前辈明示。” “明示什么?”一梦君回过头,眼中转瞬染过悲哀之色,“有人欲藏,我亦无能为力。” “前辈·。” “我是一个被葬在梦里的人,有什么能力救别人,哈哈·····”说着,一梦君笑了起来,却听不出半分欢喜,满满的都是悲凉,而下一瞬,他便消失在了马车里。 谛戒看着安静了的缙云,微微松了口气,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轻声道了句佛号,“离尘落姑娘,方才进来的前辈并无恶意,反倒是帮了云儿。” “你见着他的面了?”离尘落有几分好奇。 谛戒点头,“修为深不可测。” “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叶青冷冷的看着谛戒。 “几位要走吗?难道嫌弃我们归梦村简陋。”老者竟然一直在等待,似乎很渴望他们留下来,这看在几人眼中就更加的奇怪了。 “不好意思,小僧还有事想要问一问一梦君前辈,可否在此停留两日,而且缙云的身体再经不起折腾了。”谛戒望着离尘落,目中满满的担忧。 离尘落别过脸去,不想看他的眼睛,“外面也实在没有地方落脚,不如就在这里先待两天看看,如有任何异常,我们立刻就走。” 谛戒冲着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温温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好。”叶青望着离尘落,只说了这一个字。 “你们难道就没有人想问问我的意见吗?”墨阳在众人面前挥着手,一副很搞笑的模样。 “影洛。”叶青回头望了一眼影洛,和刚刚爬上她肩头的无矶兽。 “是,千尾大人。”影洛答应一声,便是将星河盘取了出来,不顾疲惫的感觉,想要催动星河盘进行窥道之术。 看着影洛苍白的面孔,和额间落下的汗珠,叶青眼神微微动了下,“我不是让你窥测此次吉凶,只是想取我的水囊。” 影洛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灿笑容,“我无碍的。” “冰块也懂得体谅人了吗?”墨阳被无视的众人惹的十分不高兴。 “我只是想要水囊。”叶青面容有一点僵硬,却依旧冰冰的。 影洛开心的将水囊递了过去,叶青接住却只是背在身后,一口也不喝。 一行人随着老者进了村子,并住进了村子里最大的房子中,这里就是为往来客人而准备的,朴素却不失温馨。而旁边不远有个园子,园子里结着两座草庐,听老者说,那便是一梦君居住的地方。 极漠荒海,滔天沙浪,不时从其中窜出一个个庞然大物,身如海鱼却无翅,但身上的鳞片却异常的庞大,而且随着身体的游动不断张合,推动着黄沙,使身子灵活的在沙海中游荡。 一条异样的沙鱼刚刚隐没在沙海中,一道人影便出现在其消失的地方。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布置好法阵,这可恶的沙汨兽不断吞噬阵石,根本连不起来。”藏海宗神秘人看着太阳正在头顶,焦灼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热浪。 “可是这极漠荒海的沙汨兽数以千万计,别说杀之不尽,若是杀的多了,难保不引得这沙海下的荒古异兽觉醒,倒时又是徒添麻烦。”又一道身影显形而出,明觉单掌立于胸前,淡金色的佛力莹莹翻转幻化无边法相。 “他们进了归梦村。”忽然又一道声音想起,原本焦灼的空气忽的就多了几分冷意。 “归梦村?”藏海宗神秘人面现疑惑。 “一梦?”明觉目中突然凝现一道佛芒,随即露出苦笑,“第一个变数,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当年你若狠的下心杀了洺梦,又何至于让他躲过死劫。”冰仙子藏在蓝袍下的面容看不清,话音里却满带无奈。 “谁是洺梦?”藏海宗神秘人开口相问。 “洺梦~”明觉目中透出追忆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 “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要不要去归梦村将他们带出来。”冰仙子冷冷的声音将明觉拉回现实。 “当初若进的去,你以为我会留他活到现在。”明觉轻手挥动,淡色佛光凝做一个巨大的金色手掌,竟生生将底下沙浪压了下去,紧接着一声兽吼传来,一只沙汨兽的尸体漂浮而上。 “进去便是入梦,入了梦便不由人。”冰仙子忽然就变得有些伤感。 “或许让濯蒙试一试。”明觉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藏海宗神秘人望了明觉一眼,带着不解,“我?” “不行,洺梦的念力,可以发现任何对一梦有恶意的想法。” “那到底该如何?” “顺其自然,谛戒与离尘落在一起,便有无限种可能,但无论哪一种,结局都无法改变。”冰仙子话里透着一股悲凉。“现在最重要的是阵法。” “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濯蒙似乎有一点愠色,周身向来平和的元力竟不断碰撞着,让整个时空都泛着微微的涟漪。 第八十章 焚血煅灵阵 极漠荒海靠近中心地带,原本平和的元力,突然以微妙的频率震动着,似乎因为某些刺激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别激动,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这些都不过是无关痛痒的意外。”明觉轻笑,抬手将周围躁动的元力抚平。 “我们谁都有秘密,就算你真的愿意坦诚相见,可你能保证别人愿意接纳吗?”冰仙子双手展开,在胸前画出一个圆,双手顺势结印,紧接着便看见星点蓝芒不断浮现,然后是嗤嗤的振翅声。 “你得你想要的,我得我想要的,你不愿让自己的双手染血,那就由我们来,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冰仙子一边召唤着冰萤,一边淡漠说道。 “冰谷主,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明觉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濯蒙,轻声道。 “罢了,我虽不曾亲手杀一人,却也无法自欺欺人的说,这无边杀孽与己无关。”濯蒙一瞬颓败,“只愿我今日所做之事,不要累及后世子孙,若可,功成之时,当用我之鲜血涤尽今日罪孽。” 冰仙子与明觉都未答话,他们多少清楚濯蒙所为藏海一脉,牺牲了很多。 漫天冰蓝光点不断涌现,冰仙子结印的双手微微颤动,显然一次性召唤如此之多的冰萤,让她也有些负担不起了。 “助我。”冰仙子轻喝一声,双臂转瞬打开,漫天冰萤冲天而起,一时竟将整个天空染做冰蓝之色,连太阳都散出微微蓝芒,甚是奇妙。 明觉与濯蒙立刻上前,双掌翻动,强大的真力涌动间灌注进冰仙子体内。 “你召唤如此之多的冰萤做何?”濯蒙望着遮天蔽日的冰萤,目中有着深深的震撼,同时也不得不感慨冰仙子修为的恐怖。 “沙海下似乎有异动。”明觉双目佛光湛湛,直透出寸许金芒,紧盯着下面翻涌不息的极漠荒海。 “沙汨兽?” “不仅仅是沙汨兽。” “别管它们,我向北而去,利用冰萤将这一地带的沙汨兽全部引走,你们趁此机会赶紧将剩下的阵法补全,一旦阵石间靠元力连接上了,就不用再担心沙汨兽能够将其吞噬了。”冰仙子话音里透着疲惫,显然控制如此之多的冰萤让她有些力不从心了。 “可,沙海深处的躁动。” “应该是蛮兽,翱鮹。”濯蒙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目中透着一点忌惮。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如果阵法不成,那这许多年来的谋划便都付诸东流,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声音犹在耳边,冰仙子人已经远远向北方而去,带着漫天冰萤如一朵蓝色的云彩。 随着冰萤的离开,沙海突然如沸腾了一般,数以千计的沙汨兽争相跃出沙海追逐而去。 同一时间,一股充满野性的暴戾之气,在极漠荒海深处一点点觉醒。 荒兽比之蛮兽高一阶,但这并不代表着蛮兽的战斗力就弱于荒兽,归其原因,是因为荒兽的智力远高于蛮兽,懂得趋利避害,修炼到极致也自有其攻防之术,策略谋划之能。 而蛮兽则就是破坏的代名词,被它们盯上,至死方休,想脱逃相当的困难。 “算了,随她吧,她既然敢如此做,自然有保命的方法。”明觉望着遥远处不断爆裂的冰蓝光华,以及传来的沙汨兽嘶吼,轻声说道。 “也罢,还是尽快将阵法补全,只是不知这阵法到底有何作用?”作为藏海一脉,与内陆少有来往,即便传承了如此之久的岁月,濯蒙仍旧未曾在识源中了解过有关沙下城的信息。 “岁月可以侵蚀掉很多东西,同样可以封禁很多东西,而如果想要打开被岁月封禁的事物,最快的方法便是祭祀。” “祭祀?不是有钥匙吗?”濯蒙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妥。 “除了钥匙之外,沙下城一族的血缘之力才是最重要的。” “都过去近万年了,沙下城哪里还会有血脉留存?!” “有的,就在南漠城。” “漠垣?”濯蒙露出震惊的神色,“可是?已经这么多代了,他的血缘之力或许早已湮灭了。” “世间的事物盛极则衰是天道,但生死轮回,自有否极泰来之时,况且,血是可以养的。” “养?”濯蒙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不可置信的看着明觉。 “如你所想,此阵便是焚血煅灵阵。” “那这极漠荒海数以万计的修者,都是牺牲品?!”濯蒙的声音竟忍不住的颤动。 明觉继续望着远处冰蓝的云彩,微微点头,目中有一瞬的疯狂,只是濯蒙看不见。 “不可以,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现在就要毁了这些阵石。”濯蒙抬手轻挥,方圆数里内,十几颗散着莹莹光彩的阵石悬浮而起,只在他一念间,便轰然化作齑粉飘落沙海。 明觉仍旧不回身,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当真不要藏海一脉的未来了吗?” 濯蒙原本愤怒的面上,一瞬僵硬,然后是颓败,最后是仓惶的痛苦。 第八十一章 夜月对饮 “墨阳哥哥,你来这里,来这里。” “不要,墨阳哥哥说好了和我一起的。” “你去找洛姐姐,她和你一起。” “不,我就要墨阳哥哥。” 一堆小孩子围在墨阳的身边,原本孩子气的墨阳,一瞬便成了这里的孩子王,他虽不能飞天遁地,但作为修者的能力在这些普通纯真的孩子眼里已经是如神仙一般的存在了。 “不要争,我们一起好不好。”墨阳眯着眼睛笑的特别开心。 影洛坐在屋前的矮凳上,双手撑着头靠在同样低矮的枣木桌上,嘴角一扬再扬。 连一向冰冷的叶青也出神的看着外面玩闹的孩童。 “如果得不到天渊古卷,师姐你要作何打算?”叶青目光迷离,阳光鲜少的看起来柔和。 “天涯海角,我都一定要找到天渊古卷。”离尘落靠在门边,神情有一点疲惫。 “可是你知道师父她也在找,你如何能从她的手中得到。”叶青话音里不由急了几分。 “我知道她要的不止是天渊古卷,还有我。” “这?”叶青眼中露出震惊,“师父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需要说什么?你真的以为我能够带着天渊古卷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冰雪谷逃离吗?”离尘落目光悠远,眺望着远处纷乱的扬沙。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一切或许都是师父设的一个局,你还如此执着到底为了什么?” “人不都是这样吗?总要给自己找个希望,才能活着,哪怕多么渺茫,也好过自己认输。”离尘落顿了一下,然后挺起身子,在嘴角扯出一点笑意,“况且这世事变幻无常,谁又真正掌控得了谁呢?” “阿弥陀佛,离尘落姑娘说的是,不管外物如何,守住本心,自己的命便由自己掌控。”谛戒缓步走出来,掩不掉的是目中深藏的倦怠。 这一路为了缙云,他可谓耗尽心力,更是时刻运转佛力续她之命,此时方得喘一口气。 叶青似乎极不愿搭理他,缓步踏出,坐在了影洛旁边。 离尘落目光复杂的看了谛戒一眼,“若有一日,我拿到了天渊古卷,你可会对我出手。”问出口,离尘落忽然慌乱了一下,她突然有些害怕听见谛戒的回答。 谛戒目光平静,嘴角带着笑,有着微微的悲悯,“你若用它来救人,我自然不会出手抢夺。” 离尘落微微一笑,那张脸映着柔和的太阳,散着光,谛戒竟忽然有一瞬的恍惚,但他随即在心中道了一声佛号。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下缙云。”离尘落忽然又开口。 “我答应过缙殊掌教,要护她周全。” “你答应的是找一个安稳的地方,将她安置,而不是时刻带在身边。” “可这一路来哪里合适?”谛戒微微皱了下眉,却始终平静的望着离尘落。 “这里如何?”离尘落细细的看着谛戒,想要捕捉他神色的每一分变化,但她看到的只是无波无澜的平静,就如他望着自己时一样。 有时候离尘落一度认为,那日为了自己而杀气凛然的和尚,并不是谛戒,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对世间万物皆存一心的人,才是真正的他,在他的眼里生命无有贵贱之分,人类无有男女之别。 “这里?”谛戒似在思考。 “一梦君不是让你将她留下吗?”离尘落不再看他,而是转过身望着与孩童们做着游戏的墨阳,“他医术高明,世间罕有,或可医治得了缙云也说不定。而且这里民风淳朴,为人和善,想来对缙云算是很好的归宿了。” “阿弥陀佛,或许你说的对,明日我便前去一梦君那里拜访,若他真能救治云儿,也是云儿的造化。” 天色已暗,像泼了水墨,晕染上一层黑色。 归梦村,妄心草庐中,一梦君对月煮酒,孤影自斟。“洺梦,都快二十年了,我一个人活着真的很寂寞。” 一梦君仰头喝干杯中酒,长身而起,探指如剑,真力凝结幻化出一把璀璨长剑,潇洒挥斩,不成招式,却说不出的浑然自在。 “饮罢玉露空杯盏,无有生死世人羡,孤月不知心中寒,唯剩夜长路漫漫。”一梦君如醉了一般,手中长剑画出道道流光,挥斩的面前花圃一片狼藉。 “这一切都是假的,这生死都是假的。”一梦君双指猛然前刺,长剑脱手而出,在不远处的花圃中炸裂而开,纷乱花瓣漫天飞舞。 “洺梦,你说过你还会来见我的,你让我耐心的等,可我真的等够了。”一梦君看着一片狼藉的花圃,忽然抬头望着天上的月,白色衣袍无风舞动。 只见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天地间汇聚而来,那些残败的花朵竟奇迹般的快速生长愈合,不过须臾间就恢复如初了,而那些凋落的也眨眼间就消失无踪了。 “谁?出来。”一梦君声音轻缓,说罢他倒是自己转身坐到了桌前,自顾斟满酒,晶莹的酒液在月色下闪出冷冷的银芒。 “前辈。”出来的人竟然是影洛。 一梦君满目好奇的看着影洛,那双沉静如渊的眸子,在月色下更显清冷,“你给我的感觉好特别。” “我叫影洛。” “影洛?要不要陪我喝一杯。”一梦君望过去,笑了笑,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影洛却避开他的眼睛,她觉得若自己再多望一眼,便要陷进去了。“好。” 一梦君长袖一挥,如变戏法一般,桌子上便多了一个白玉酒杯,他抬手为影洛斟满,“来,如此月色佳人美酒,值得干一杯。” “前辈请。” 影洛放下酒杯,拿起酒壶替一梦君斟满,又为自己倒上,“影洛深夜造访,是有一事想向前辈请教。” “何事?” “自从入了这归梦村,我就觉得周身像蒙了一层雾霭,什么都看不清晰,而周围的一切总让我有种亦真亦幻之感。” 一梦君忽然诧异的抬头望了她一眼,随即抬手一吸,影洛的手便被其握在手中了,下一瞬一梦君的脸上便显出激动神情,“你是天司族的后人?” 影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天司族?” “拥有窥道之术,可根据一个人的气机测其吉凶未来。” “是的,我从小就身负窥道之术,却从未听说过天司族。” “太好了。”一梦君激动的握着影洛的手。 影洛一头雾水的任由其握着手,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寒的冷意从背后袭来。不待她有任何反映,一道幽蓝冷光直射向一梦君握着自己的手。 第八十二章 沙澜花开 离尘落想要反应显然是来不及了,然而一梦君却仍旧风轻云淡的倒着酒水,就在那幽蓝冷光袭至的瞬间,一层流转着灰色雾霭的结界瞬间凝现,将那幽蓝冷光转瞬弹开, “千尾大人。” “松开你的手。”叶青依旧冰冷,只是略有些诧异的看着那流转的灰色结界,像极了千幻门的千幻转生结界,只是他曾在冰仙子那里听过,此结界乃千幻门不传之秘,禁术中的禁术,而能练成此术的,千幻门有记载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一梦君看着那倏忽而现,又转瞬消失的结界,眼中忽然晕染上点滴凄迷,“我对影洛姑娘并无非分之想。”说着他便松开了影洛的手。 “没事乱跑什么。”叶青目光冷然,只是盯着一梦君,却是对影洛说道。 “下次不敢了。”影洛微微而笑,却是低声应着。 一梦君诧异的看着叶青,“敢对天司族如此态度的,古往今来,想必你也是第一人了。” 叶青不由皱眉,“天司族?” “不过没落的族群,向来如此啊。”一梦君轻手而挥,又一个杯盏出现,“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吧。” “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都最好别往我们身上算计。”叶青就这样立着。 “一梦君前辈没有恶意的。” “在你眼里,谁是有恶意的?我吗?”叶青冷哼了一声。“现在跟我回去。” “前辈。”影洛似乎很想知道关于天司族的事情,却更不愿违抗叶青的命令。 “去吧,我们有的是机会。”一梦君也不在意,方才的激动似乎已经完全消退了,只有他望着影洛的眼中充满深邃而暗沉的光彩。 回去的路上,叶青终于忍不住问,“你是天司族的?” 影洛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前辈说我是天司族人,却也并未明说天司族到底有何来历。” 叶青轻声应了句,便不再说话。 天色微明,归梦村的老小便都起床了,忙碌着开始一天的劳作,而微微带着点熏呛的烟火气,弥漫了整个村落,离尘落起身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极漠荒海没有了焦灼的干燥与炎热,反倒有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远处妄心草庐前的一株沙澜树下,平和中正的真力不断循环,引动着天地间的元力,不断呼应变化,灿然的金色与初生的太阳遥相辉映,万般佛相层层幻化,说不出的奇幻。 许多村民看见了都虔诚的跪拜而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墨阳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沙澜树下散着金光的谛戒,“成佛了这是要,谛戒平时看起来傻傻的,但没想到还真有几分灵气。” “只是他生在那样一个宗门,终究会被繁重教条所累,而难以有所成就。”影洛紧随墨阳身后出来。 “不止是宗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框,它把我们紧紧束缚着,给我们以规则,让我们去遵守,那些敢于挑战传统的,便会被认为是离经叛道,只是这经,这道又是谁定的呢?”离尘落面无表情,只是目中微蓝的光华明灭不定。 就在几人各怀心思神游时,一梦君一身白衣,如墨玉雕琢的瞳眸,深的见不到底,他望见沙澜树下的谛戒,目中带着几分惊诧,“大自在佛法,原来你也是明佛宗的弟子,而能修习如此高深佛法,想必便是明觉的弟子了吧。” 众人听见一梦君喃喃自语,却始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造化弄人,不知这是缘还是孽啊。”一梦君说罢抬手,天空万道金霞汇聚而来,将整棵沙澜树层层包裹,如一颗金色的太阳。 但惊艳不过一瞬,那霞光转瞬消失,而紧接着众人便看见了更加神奇的一幕,沙澜树葱郁的枝叶间,瞬间冒起一个个花苞,从乳白到淡金色,如开在树上的曼珠沙华,少了彼岸的妖艳凄美,多了一分华贵与尊崇。 但花开只一瞬,比之韦陀花凋零的更加迅速,也更加决绝,纷扬的金色花瓣,如一场金色的雨,一阵风起,漫天金辉,宏大瑰丽,而悠悠梵唱声就在此时响起。 谛戒周身佛光紧随着漫天沙澜树之花不断辐散开来,竟然是将整个归梦村都包裹了起来,紧接着有那么一瞬,让离尘落等人感觉到整个归梦村似乎都化作了一片虚无,只剩苍凉的绿洲,和一座孤零的草庐。 然而这些画面不过一闪而逝,快到他们几乎什么也没有看清,就觉得金光一闪,方才的一切如梦幻般消失无踪,而面前的沙澜树仍旧不断开着金色的花,不断的凋落,不断的漫天而舞。 而一个少年立在树下,素白的僧衣上,落上了两朵沙澜树花,他竖掌胸前,“阿弥陀佛。”缓缓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花瓣。 “生死明灭,不过一念。”那一朵原本凋落的沙澜树花,竟凭空再次绽放,只是须臾间又幻灭。 “悟性不错。”一梦君微微而笑,抬手轻挥,沙澜树挥动枝叶,爆出最后一抹金芒,伴随着沙澜树花,葱郁的枝叶瞬间苍老枯萎,最终枯死在众人面前。 谛戒望着干枯的沙澜树,双手结印,无边生机,汇聚而来,“你助我参禅悟道,我怎可让你这样死去,此番因果,此间了。” 一梦君却是摇了摇头,他知道谛戒救不活她的,任凭生机印汇聚的元力越来越浓郁,沙澜树依旧如僵硬的虬髯般,苍然的遥指天空。 “罢了,你救不活她的,她的魂力耗尽了,便散了,再难聚起了。” 所有人都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直到听见一梦君的话。 “她的魂?”离尘落奇怪的盯着一梦君,可他却再没有说话,只是谛戒散掉了手中的生机印,如墨染的双眸带着悲悯。 “多谢前辈成全。” “我不过是做些锦上添花之事,即使没有今日之铺垫,它日突破天人之境,必然也不在话下。” “不管如何,今日之恩,小僧定当铭记。” 第八十三章 妄心草庐 一梦君笑了笑,深邃如海的双眸看着谛戒,“因果循环,你又岂知今日看起来的因,不是它日的果。” “是小僧执着了。”谛戒明亮双眸,闪过一抹惊诧,但随即释然。 “几位可有时间,随我到草庐一叙?”一梦君深邃的眼瞳,将众人一一望过。 “缙云她还未醒·····”影洛似乎还有点担心。 “无妨,让无矶兽看着便是。”一梦君望着影洛肩头,一路来睡多醒少的无矶兽,嘴角微微带笑。 “让一只小狐狸看着?太不像话了吧。”墨阳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一梦君。 无矶兽听见墨阳称呼自己为小狐狸,突然立了起来,露出锋锐的尖牙,冲着谛戒发出低沉的嘶鸣。 谛戒赶紧躲到离尘落身后,“个头不大,脾气还不小。” “它可是荒兽,怎可比之与狐。”影洛对着他翻了翻白眼,随即安抚着无矶兽。 “无矶兽,似乎受了伤。”一梦君盯着无矶兽,下一瞬整个人便出现在了影洛面前,如白玉般的手掌探出,无矶兽便从影洛怀中被吸握到他的手中了。 任凭无矶兽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别动。”一梦君只说了一句话,轻柔和缓,随即双指点出,淡灰的真力像一张网转瞬将无矶兽包裹。 那张灰色的网,刚一靠近无矶兽,它便像被灼热的烙铁贴肤一般,发出痛苦的嘶鸣,灰色的网转瞬没入其体内,可无矶兽仍旧痛苦不堪的嘶鸣挣扎,却始终逃不开一梦君的手。 “前辈。”影洛担心的想要上前,却被叶青一把拉住。 “他在帮无矶兽驱毒。” “你是说巫寒毒?” “巫寒毒?”离尘落闻声转过头。 叶青便大致将当日的情形说了下。 “他们这群人,真是太不知道到分寸了。”离尘落带着几分怒气。 “冰雪谷向来如此,实力和地位决定着一切。” “所以,我才想要逃离。” “这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多了一层伪善的皮囊罢了。” “好了,我们不聊这些。” 只见一丝丝阴寒的气息不断从无矶兽四肢百骸透出,带着沉沉的墨色,被灰色的真力包裹着炼化干净。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晌,直到再无半分巫寒毒溢出,可不知为何无矶兽反而更加痛苦的挣扎起来。 “退后。”一梦君轻喝一声,柔绵的真力忽扫而过,将众人远远推开,就在这须臾之间,无矶兽的身子忽然涨大了数十倍不止,一个庞然巨物凭空而现,如苍狼却更加威武,它仰天长啸,一颗元力珠自其口中吐出,其中缠绕着数十条黑色丝絮。 灰色的巨手紧紧压制着躁动的无矶兽,原本消失在它体内的灰色丝网,此时正紧紧束缚在元力珠上,一点一点将黑色丝絮抽出炼化。 “原来这才是无矶兽的本体啊,太威武了,要是骑着它出去,肯定很拉风。”墨阳两眼放光的看着不断挣扎的无矶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骑着它出去,你会死的很快。”叶青冷冷的话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叶青说的没错,如今荒兽绝迹的情况下,想得到一颗元力珠比之登天还难,很多古老的炼丹之术,修体之功都用得到荒兽的元力珠,而因为荒兽莫名消失在中州大地上,这些夺天造化的术法也渐渐没落了,只是也并非完全失传,所以如有机会获得元力珠,想必他们定然会全力以赴的争夺。” 对于离尘落的话,墨阳沉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它的。” 离尘落楞了一下,但随即露出温温的笑容。 再看无矶兽,此时已经恢复了方才的大小,虚脱一般趴在草地上,只是一双像黑曜石的眼睛,分外清亮,而悬浮在其头顶的元力珠也变得光彩氤氲,晶莹剔透。 “多谢前辈。”影洛赶紧上前,将无矶兽抱起。 一梦君额间也泌出星点汗珠,只是微微摇头,“无妨,只是这巫寒毒太过厉害,很难一次清除干净,剩下的只能靠它自己了。” 一行人坐进妄心草庐,里面简单的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几个凳子和一幅画。 那画中是一女子,鹅黄裙裳将玲珑身段映衬的极端美丽,翩翩然多几分出尘清丽之姿,只是那面上缭绕着淡淡薄雾,始终看不清面容。 “前辈,这女子是谁?为什么看不清脸。倒是和千幻门的那个神幻一个样。”墨**本闲不下来,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似乎也就这幅画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一梦君先是顿了下,如墨玉雕琢的瞳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凄然,但却扯起嘴角微微摇头,“一个我爱慕的女子。” “哦?”墨阳立即来了兴趣,挤到桌边,“前辈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墨阳,别太无礼了。”谛戒望着那画中女子,感觉莫名的熟悉,只是不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一梦君摆了摆手,然后袖袍拂过桌面,茶盏一一而现。 昨夜影洛即看见了这神奇,只是其他人还未见,不由大感吃惊,这岂非凡人能够做到?凭空凝物?传说的圣者之能啊。 “别惊讶,我并非圣者,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待我日后慢慢再细说。”一梦君静心的泡着茶,然后放到各人面前。 “前辈,小僧还有一事相求。” 饮罢杯中茶水,一梦君开口,“我知道你所求何事,只是那小姑娘自小魂力不济,维持这许多年已属不易,若想彻底治好她的身体,除非能够凝魂塑魄,否则一切都是枉然,可你们应该知道,非圣者不能为啊,然而荒古之后,便再难出现圣者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谛戒原本充满希冀的眼中也变得有几分灰暗。 而影洛,默默的叹了口气,她倒是希望一梦君能够救得下缙云,破了自己看到的结局,只是看来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着众人沮丧的神情,一梦君又开口道:“不过倒还是可以一试,虽然并不能确保一定治好。” “真的?”谛戒露出一丝惊喜,一向平静的他也不免显出几分激动。 “但这还需要影洛的帮忙。” 第八十四章 洺梦之劫 “我?”影洛有些吃惊的望着一梦君。 “千幻转生,你们可听说过。”一梦君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眉梢有一点颤动,眼里有藏不住的悲伤透出。 “我知道,这乃是荒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禁术,传闻是千幻门的功法,只是他们如今的门人弟子资质实在是差,没一个人能练成。”墨阳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不屑,看起来颇为自负,但作为一个知识库,还是很合格的,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嵢栾真人。 “是的,洺梦是千幻门的人。”一梦君抬头看了看远处,那里是早起的村民,他们忙碌着,还有一丝一缕的炊烟从各家的屋顶冒出来。 所有人都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救不救。”鹅黄裙裳的少女,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狠狠的瞪视着一梦君。 “姑娘,不是我不救,只是在下学的乃是救人的医道,如何救这只月兔。”一梦君有些无奈的看着她。 “我不管,今天若是这只月兔死了,我就让你陪葬。”说着她并指如剑,真力转瞬凝于指尖,灰色的雾霭幻化做一柄长剑模样,直指一梦君眉心。 一梦君促紧双眉,那双如墨的双眸一瞬变得深沉,如墨色深渊,望不到底。“那姑娘杀了我便是。” “你····”鹅黄裙裳的少女突然说不出话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即刻就氤氲上一层水雾。 一梦君无奈发出一声苦笑,“好,我试一试,但不能保证一定救活它。” “真的?”鹅黄裙裳的少女立马嘻笑起来,捧着全身月白的兔子跑到其面前。 “这月兔乃是被真力所伤,震碎了五脏,若是人我到可以试一试修补,只是对它我却不知该用几分力,稍有差池它便会即刻丧命的。” “那怎么办?” “若是有疗伤用的法器在就好了,即便治不好它也不至于因为力道过大而直接伤了她。” “疗伤的法器?” “是的,一般法器都是将真力转化成极具攻击性的能量,能够连接更多的天地元力,而疗伤的法器,则更趋向于将一切能量变得平和安稳,过滤掉能量中的不安定因素,来对伤者的组织脉络进行滋养修补,即便是催动的人用力过猛,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这个可行?”鹅黄裙裳少女突然拿出一根状似骨头,却通体剔透如琉璃般的法器。 “这个难道是琉璃佛骨?”一梦君显然有一点吃惊。“你和明佛宗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似乎不愿提及明佛宗,“我是千幻门的,你叫我洺梦就好。”洺梦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叫一梦是吗?我可是在这方圆百里内都听说过你的名字呢,中州内有名的神医,听说你师傅是天医,鐏虚真人?!” “是的,但神医之名,只是世人笑谈罢了。”一梦君接过琉璃佛骨,探指而出,在面前刻画纹印,医道者所修真力,与常人有异,所以能不能修医道很多时候乃是先天而定,后天很难改变。 透过琉璃佛骨本身平和的佛力,再加上一梦君的医道之力,果然让已经奄奄一息的月兔,开始慢慢恢复了生机,只是反观一梦君却也不轻松,尽管说的简单,可稍微强大的力量对于只是普通兽类的月兔都可能是毁灭性的伤害。 治疗进行的很缓慢,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待得停下之时,一梦君整个人虚脱的比之月兔还不堪。 洺梦惊喜的抱着月兔,“啊,终于救活你了,不然我要内疚一辈子了,快点走吧,别再乱跑到我们修炼的地方了,要是其它师兄妹伤了你可不一定会救你了。” 说着洺梦将月兔放到草丛中,看着它转瞬跑的没影了。 “谢谢你啊,说吧,你要什么?诊金还是法器或者其它的,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满足你。” 洺梦笑起来的样子很甜美,尽管她没有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却天真活泼的如一个小太阳般,让人感觉温暖而舒服。 一梦君浅笑了下,摇了摇头,“不用。” “这怎么可以,我洺梦从来不欠别人的。” “那等我想到了再说如何。” “可我就要回山门了,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 “我也从来居无定所,却能在这月兔伤重之时出现,自然是缘分使然,我想以后还会相遇。” 洺梦似乎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一梦君的话,然后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给你,以后若是有事想找我,就拿着它到千幻门。” 一梦君接过,那枚沙澜树雕刻的令牌上面有着千幻门独有的印记,还带着洺梦身上微微的温热气息。 自此以后,一梦君总是无端想起洺梦,并忍不住拿出那枚令牌。 “又在发什么呆,不好好修习,你这医道近来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鐏虚真人猛敲了一下一梦君的头,满面愠色。 “师父。”一梦君心虚的收起令牌。“我这就去修习。”说着赶紧溜之大吉。 鐏虚真人望着一梦君的背影,抬手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目光深邃,那种看淡世事的风轻云淡中,却无端掀起一层涟漪。 “这么多年,我带你东奔西走,希望能有化去你身上这一劫的方法,到头来才明白,逃避永远都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今该见的人你也见了,那该来的劫也该至了,为师能为你做的也已经都做了,你若能看破看透,此生自当须白终了,若是看不透,这劫也不过是推延了十数年再临罢了。” 鐏虚真人目中的波澜不过一息,便重归平静,他就这样静静立在蠡绒树下,看着不断飘落的蠡绒花,终于还是微微叹出一口气来。 第二天,鐏虚真人便将一梦君遣了出去,任凭他如何哀求,鐏虚真人都只是一句:“此生师徒缘分已尽。” 一梦君哭着磕了头,一瞬觉得莫大中州,再无自己容身之处了。 再次遇见洺梦的时候,她躺在血泊中,目光涣散的望着天空,眼角还挂着泪珠,只不过转瞬跌落,融入血水,变作赤红。 “洺梦,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师父,他一定可以救你。”这话他自己都不信,离开鐏虚真人已经数月有余,以他喜欢游览天下的个性,又岂会待在一个地方这么久? “他杀了依依,杀了依依。”一梦君紧紧抱着洺梦,真力运转足下,一步踏出数米之远。而她目中全然是灰败的死寂和空洞,只剩口中呢喃着这样一句话。 “洺梦,你不要说话,我一定会救你的。” 第八十五章 生死一梦 一梦君抱着洺梦,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终于看见前面城池,守城的士兵只感觉一道白色影子从面前闪过,再去找人已不见任何踪影。 一梦君慌乱的跑到药铺之中,“快,我要化劫草。”他冲着已经呆掉的学徒说道,完全失了平日里的风度温雅。 只是那学徒仍旧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怀中的洺梦。 她半边身子都被血色染红,鹅黄的裙裳残破着显露出她的肌肤,每一处都是深可见骨的剑痕,偶尔还能看见一点淡蓝色的冰碴。 “你们到底有没有化劫草。”一梦君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 一个清瘦的少年结巴着回道:“公子,公子说笑了,我们这种地方,怎么,怎么会有那种仙草。” 一梦君深邃的眼睛,始终盯着洺梦。 化劫草啊,那可是世间罕有的疗伤之药,鐏虚真人作为天医也不过两株收藏罢了,这种穷僻之地如何能寻得到。 可是没有化劫草,以他的医道之力,如何救得下,经脉尽断,五脏衰竭的洺梦。 “把你这里最好的药材都拿过来,快。”说罢他抬手甩出十几锭银钱,那些学徒不敢怠慢,不管有用没用,把馆内能用的药材都搬了过来。 一梦君随手拿过一两样,只一眼便随手丢开。 “洺梦,你撑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只是无论他如何承诺,都无济于事,面对让人绝望的痛苦,总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接受,垂死挣扎想必是每一个人必经的过程吧。 谛戒几人盯着一梦君,灼人的目光却激不起他分毫的波澜。几人都是充满了疑惑,只有墨阳忍不住开口,“后来呢?洺梦前辈怎么样了?还有那个琉璃佛骨不是傻和尚的吗?怎么会到她的手中。” 一梦君抬头看着被金色染亮的天空,“是明觉,是他救了洺梦。”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师父?”谛戒平静的双眸中透出一点金芒,静静的看着一梦君,显然是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洺梦是明觉的妹妹。” “明觉有妹妹?他不是老和尚吗?”所有人都好奇,可都没有问出口,唯有墨阳依旧喋喋不休。 一梦君陷在回忆里,却是不曾说话。 “梦先生,孙嫂家的儿媳妇要生了,你赶紧去看看吧,痛的死去活来的,接生的王婆说是难产,要我赶紧来请你。”昨日在村头见到的老者快步跑到草堂中,一口气将话说完,然后便止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有几分煞白。 一梦君望着他,眼中深旋的黑暗中,竟莫名带出一点悲凉来,“黎叔,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我这就过去。” “生孩子,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呢,我也要去。”墨阳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跟在一梦君身后,其它几人尽管没有开口,也都带着几分好奇的神色。 只是影洛在离开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前的黎叔,他面含微笑,用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神态说不出的安详。 另一边,孙嫂家的屋子里传来女人一阵一阵的哀嚎声,那其中的痛苦竟让离尘落叶青几人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原来生孩子,这么可怕。”墨阳停在一梦君的身后,有些畏惧的看着前面的屋子。 门突然开了,一个鬓发半白的老妪快步走了出来。一见到一梦君便露出喜色,“梦先生,你终于来了。” 一梦君却只是抬了抬手,“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那如梦呓般的话,似乎是有一种魔力,让那老妪瞬间便不说话了,连屋子里妇人的哀嚎声也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清晨归梦村的宁静。 “生了,生了。”孙嫂跑出来,满面喜色,看得谛戒他们也不由露出笑容。 尽管没有亲眼见证那生命的诞生,却仍旧在屋外感受到了一个柔弱生机的出现,尽管微小,却挣扎着不断向这个世界昭示着它的到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唯有一个人低垂着眉眼,那如墨玉般浓重的黑色瞳眸里,氤氲上一点离苦。 一梦君终于叹出一口气来,“走吧。” “你不看看那个孩子?”离尘落目光明亮,带着一丝欣喜。 “看与不看,有何分别?”说罢他便自顾离去,几人尽管想看一看那孩童,却又不好贸然打扰,只好随着一梦君往回走。 只是还未走到妄心草庐,便远远听见了哭声,凄凄然,让人心碎。 “这边刚生了孩子,这边怎么倒哭上了?”墨阳好奇的伸长脖子,并快走了几步想要看个究竟。 “是黎叔,去世了。”影洛怔怔的望着妄心草庐的方向,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有生便有死,天道轮回,这便是平衡。”谛戒却显得平静的多,对于他来说生死不过一场轮回,一场轮回不过一场修行。 “可,新生与死亡竟离的如此之近。”离尘落像是回答谛戒的话,又像是在自语。 唯有一梦君抬头看了看天空,“生死,那都是她的魂。” 第八十六章 包安寻仇 极漠荒海,南漠城北,一座繁华的城池中,高高的城楼巍峨矗立,在这片鲜有的绿洲之中,此时已经驻满了人,他们都是为着天渊古卷而来。 但此时,却有一道身影立在楼顶,极目远眺,似乎目的并非沙下城,他那双阴冷的眸子,不知在搜寻着什么,只见他双眉紧蹙,似乎颇为恼怒。 “到底在哪里?”声音带着深深的仇恨,说罢他抬手用力握紧,周围空气中的元力无端掀起一阵涟漪,然后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元力漩涡。 城中行人突然骚乱起来,“快看天空。” “怎么无端出现了元力漩涡?” “难道是有天人之境的高手在城池上空相斗?” “应该不会吧,天人之境的高手一般对决都会在数万米的高空之上,或者人迹罕至的深山绝境中,这是他们的共识。” “就是,若是他们随便在一个城池动手,那岂不是要生灵涂炭了。” “可是,这元力漩涡只有天人之境的高手才能形成。” “因为天渊古卷,天人之境高手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万一他们打出真火了,这城池被灭,也不过是须臾间的事情啊。” “放心好了,极漠荒海的城池自然有人保护。” “你是说南漠城城主?” “嗯。”说话之人点了点头。 “可他身在南漠城,如何管得了这极漠荒海大大小小数百个城池?” “对于天人之境的高手来说,距离根本不是限制,来去各城市不过呼吸之间的事情罢了。” “如此说来,极漠荒海,岂不是南漠城主的天下了。” “那是自然,就像各大门派所管辖的城池一样,南漠城就是这片地域的门派,掌管者。” “如此,倒是可以留下来看看。” “嗯,你看那元力漩涡凝而不散,也不移动,应该不是高手对决产生的。” 几人正说着话,那元力漩涡突然就散了,无影无踪。 那人影诧异的转身,却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竟多了一个人。 “漠城主?!” “包安兄。”漠垣散掉手中的印结,“怎得如此幽怨,弄出这番动静。” “抱歉,一时郁闷,乱了分寸,见笑了。”包安收了情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漠垣回过身,望了一眼包安,突然顿住,“你····”但他随即住口,只是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如何?” “无事。”漠垣轻甩袖袍,将手背向身后,缓缓开口:“我让孙武查找那一行的人下落,告之与你,你可有寻着?” 包安郁闷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往北走,四十里地,归梦岭。”漠垣轻声说道,目光有一丝迷离,细看竟还有一丝隐忍的痛意。 “他们在那里?” 漠垣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西边。 包安却是接着道,“我曾到过归梦岭,可是除了一片废墟,和干涸的绿洲之地,没有任何活物。” “千幻万象,需堪破。”漠垣说着探出手,自袖中取出一叶茶。“带着它,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 “多谢漠城主,它日若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我不需如此。” “那包安就先告辞了,来日定当登门亲谢。”包安尽管心中满是疑惑,却也是有几分感激,如此或许漠垣真是念及当年相救之恩也未可知。 在其身影消失的一瞬,漠垣身边却又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看来你还是决定让那个丫头死啊。”黄锦的笑里有几分揶揄,这让漠垣突然有些生气。 “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沙下城还未打开,我要的东西还未得到,你说呢?” “那你还有闲工夫在这里看戏,还不去阻止包安。” “用得着吗?你应该比我清楚,归梦岭是什么地方。” 漠垣忽然沉默了,他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一切都未可知。” “不过,那丫头死了,对我来说,倒也没什么损失,反正她也不是打开沙下城的关键。无非到时和那个冷冰冰的女人多周旋一下罢了,要真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也不怕他。”黄锦嘴角上扬,笑容里却始终带着几分忌惮。 漠垣倒是有几分诧异的望了他一眼,敢跟那个变态的女人争东西,真不知道该说他勇敢,还是愚蠢。 “你不用如此看我,只是到时还需要漠城主你成全一二才是。” “与我何干。” “我没功夫前去搭救,自然是漠城主纠缠不放了,毕竟漠城主可是天人之境的高手,想要摆脱你的阻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漠垣听了黄锦的话,却不由失笑,尽管不喜欢他的做事风格,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爽直的性格到更让人愿意接近。 黄锦看着漠垣,眸中明明闪过一抹惋惜,但随即消失不见,只是淡淡笑道:“我们的酒才喝了一半,怎么能被这件事坏了兴致,走,我们回去接着喝。” “好,难得有人陪,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可两人刚一转身,就感应到了空气中的元力,突然微微颤动了起来,而那颤动的中心似乎就在极漠荒海的深处。 “是谁?竟然搞出这么大动静。” “有兽吼声。”漠垣眉头深锁。 黄锦凝神细听,“果然,去看看。” 两人转瞬消失在城楼顶。 极漠荒海,正在忙碌布置焚血煅灵阵的濯蒙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极目远眺,那里是极漠荒海的中心地带。 “不知道,她能否应付的了。”话音未落,明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其身侧。 “我那边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你这里呢?” 濯蒙看着面相慈悲,眸中却毫无波澜的明觉,不由皱了下眉,“你难道没感觉到吗?” “你是指冰谷主那边的动静?”明觉说着也是转身朝着西边望了一眼。 “翱鮹可不比普通蛮兽,比之荒兽也不差什么,况且此地乃极漠荒海,对她的压制不是一般的厉害。” 明觉竖掌胸前,道了一句佛号,“认识她这么久,你可曾见她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可···” “还是先把焚血煅灵阵布置好吧,再不济,逃跑她还是做的到吧。”明觉原本平静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疯狂,周身真力竟不受控制的狂躁起来。 第八十七章 千尺沙浪 “明觉。”濯蒙目中一瞬闪过惊诧,但随即双手结印,苍青色的真力喷薄而出,如水一般转瞬将明觉淹没。 紧随之后,道道金芒破开濯蒙的真力,一尊金色佛陀凝形而出。 伴随着悠然梵唱,朵朵金莲从天而降。“阿弥陀佛,没想到这翱鮹体内戾气如此之重,竟然能影响人的心境。” “难道你的佛心有裂痕?如此遥远的一点微弱戾气竟让你失控至此,再这样下去,你必然会迷失心智,成为···”濯蒙突然不说话了。 明觉清明的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缓缓消散,“到那时,还麻烦濯蒙兄出手,给我一个解脱。” “现在我都已不是你的对手,更何况以后。”濯蒙话里多几分无奈。 “贪念使人生恶,恶念生则行差,一步错,步步错。”明觉话里似乎多几分悔意。 “即知如此,为何你还陪着冰谷主做这许多有违天道之事。” “人心之欲,难平,面对力量谁能淡然而处。” “可佛家讲究四大皆空,无欲无求才是最高境界,你本该修此正途。” “哈哈····”明觉忽然仰天长笑,原本祥和安宁的气质一瞬消散不见,他转过身望着濯蒙,眼中染了几分癫狂。 “佛也有欲。” 濯蒙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除了震惊,还有担忧,如此心性之人,还有如此修为,对于苍生来说,是祸非福啊。 极漠荒海中心地带,偏西方向,一片蓝色的云彩正不断翻涌着。 而在云彩之下,无数的沙汨兽奔涌翻腾,不断跃出沙海,吞噬着天空中的冰蓝色云彩。 然而刚刚吞下蓝色云彩的沙汨兽便会发出一声痛苦的低鸣,有得被一股强横的能量炸的四散而开,而强大一点的则昏迷不醒。 尽管如此仍旧有许多沙汨兽前赴后继而来,顺着冰萤飞行的轨迹看来,原本灰黄的沙粒竟染成了玄色,阵阵血腥之气弥漫天地。 而那一条红色沙带,就如极漠荒海里的一条玄色河流甚是诡异。 只是没过多久,周围的沙汨兽竟突然全部消失了。 冰仙子悬停在空中,数以千计的冰萤围绕在她的身边,蓝色长袍下的脸始终看不清晰,唯有那一双冰蓝的眼瞳散着微微的光芒。 比之离尘落那星点的蓝芒,冰仙子的双眸中,似乎装进了整片星空,“终于来了。” 似乎为了应和她的话,底下翻涌的沙海竟猛然掀起有百米之高的沙浪,那遮天蔽日的气势,一般人若是见了,估计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到是有几分能耐。”话虽如此说,她却不敢托大,双手快速结印,周天冰萤化作一柄开天巨斧,一瞬将袭来的沙浪从中劈开。 然而一浪未歇,一浪再起,比之方才还要巨大的沙浪从天而降。 “散。”冰萤转瞬化作零星光点,远远飞散开去。 而冰仙子手中印结突变,天空忽然便落下星点白雪,那冰白的雪片始一接触到沙浪,便迅速蔓延开来。 大雪越下越大,不过须臾间的事情,那掀起的一百多米沙浪,整个被冰冻住了,在沙海上投下一大片暗影,然而一切都没有结束。 落雪不停,冰冻的面积也在不断的扩大,冰仙子印结不散,周身真力与天地元力呼应,方圆数里全都变成了一片冰雪世界,这在极漠荒海当真属于奇景了。 就在沙海被不断冰封的时候,一阵让人心悸的力量彻底在沙海下爆发开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充满了暴戾之气的兽吼,竟将冰封的沙海瞬间震裂开来。 冰仙子似乎也受到了莫大的冲击,悬停半空的身影,不断后退,连手中所结印决都维持不住,瞬间溃散开来。 漫天冰萤更是如雨点般纷纷落下,这一声嘶吼就杀了近三分之一的冰萤,当真是可怕之极。 “孽畜。”冰仙子目中蓝芒极盛,周身鼓荡的真力将长袍撑起,头顶的帽子脱落而下,精绝的面容在阳光下,璀璨夺目,配着那冰冷的气质,简直美丽的惊人。 随着冰冻沙海的开裂,巨大的轰鸣开始不断从沙海深处传来,这一方天地内的元力也开始混乱起来,就如风暴中的海面般,波涛汹涌。 冰仙子双手再次结印,一层薄如蝉翼的冰晶转瞬凝形,将她护在其中,漫天冰萤阵列在其身后,就如一对冰蓝色的巨大翅膀。 天地间的风雪呼嚎着越来越大,一片片如柳叶状,薄的几乎透明的冰刃夹杂在风雪之中。 沙海彻底解封,一瞬掀起千尺沙浪,巨大的兽吼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冰仙子脸色一瞬苍白,周身环绕的冰刃片片碎裂,而身后的冰萤竟然不受控制的自爆起来,转瞬便又死去了一半之多。 冰仙子盯着翻涌的沙海,冰蓝的目中闪过一抹狠厉,她抬手结印,繁复的纹印像打开了时空的大门,她身后所剩不多的冰萤,疯狂涌入纹印之中,转瞬消失。 “来吧,我倒想看看,荒古时代存活下来的蛮兽到底有几分威力。” 话音中渗透着浑厚的真力,竟生生将翱鮹的吼声压了下去,当真是修为惊人。 但这似乎彻底激怒了沙海中的翱鮹,沙浪一瞬遮天蔽日而来,冰仙子双臂展开,十指间真力流转,与玄冰结界相连,任凭狂沙席卷,却是纹丝不动。 “终于来了。”冰仙子在嘴角扯起一丝冷笑,印决突变,风雪裹挟着薄如蝉翼的玄冰刃如一道小型龙卷风横向的朝着侧面扫去。 “吼~”痛苦的兽鸣,夹着一丝疯狂与愤怒。 沙浪转瞬消散不见,但暗影仍在,冰仙子望着面前的翱鮹,不由瞳孔微缩,如星空般冰蓝的眸中,露出罕见的不安。 面前的庞然大物,就像传说中的龙鱼,鱼首长身,比之东海之鱼颀长的多,更重要是在其鱼首与颈项之间生有九根金色长骨,骨与骨之间有如鱼鳞般的薄膜相连。 而身上之翅有六组之多,且都有数丈长短,挥动间狂风难止,但其尾却有三,如鲤鱼之尾,染着九色玄光,甚是美丽。 第八十八章 阵法初成 “其形倒是比名字漂亮的多。”冰仙子微微顿了下,看着迎面而来的翱鮹,双手再次结印,天地间风雪更盛,转瞬竟将沙海染做白色。 看似无形的玄冰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那一瞬,翱鮹如一条翻滚的白色长龙,被无边风雪束缚着,在半空腾挪,不时发出痛苦嘶鸣,它身上那隐隐泛着九色玄光的鳞片已经不知剥落了多少。 翱鮹彻底愤怒了,仰天而吼,天地元力疯狂汇聚而来,那束缚着它的风雪以及密密麻麻麻的玄冰刃不断被冲击的消散湮灭,然后重归天地元力之中,再被它所掌控。 冰仙子眸中透出一点蓝芒,虽不盛,却极致冰寒,“雪封术,冰雪缚。”印结变化间,一股灭世的苍古气息,缓慢凝现于冰仙子面前,刻画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纹印,然下一瞬,纹印如同被复制了一般,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数百个同样的雪封术纹印已刻画完毕。 骇人的能量,竟生生压制了暴乱的天地元力,翱鮹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一般,发出嘹亮的吟啸,沙海中一瞬冲起千百条沙柱,如狂龙般,奔袭向冰仙子。 显然维持雪封术这种高等级术法,让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沙龙,只能靠之前结成的玄冰结界来抵挡了。 然而她似乎低估了翱鮹的力量,第一条沙龙撞击而来的刹那,冰仙子只感觉犹若一座山岳当面砸来,玄冰结界颤动不已。 最可怕是数百条沙龙接连不断冲击,就算她结成的玄冰结界比之离尘落的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也不可能无限抵消如此巨大的冲击之力。 眼见翱鮹即将脱离风雪的束缚,而雪封术一直无法施展开来,冰仙子目中透出一丝冷厉,“太猖狂。”说罢,她竟单手结印,漫天纹印恍惚而动,但最终还是稳定下来,只是光芒黯淡一分。 趁此时机,冰仙子另一手在空中不断划动,一个庞大的纹印凝现而出,而空气里的温度,瞬间又降低了十数度,紧随其后,漫天冰凌纷纷凝现,密集的向着沙龙刺去。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彻极漠荒海,还有翱鮹不断的嘶吼声。 距离战场数里之外,半空,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目光凝重的看着冰仙子与翱鮹相斗的场景。 “对上这蛮兽,你有几分把握?”黄锦面色凝重,显然并不是因为翱鮹,而是因为冰仙子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修为。 “全力奔跑,尚有一线生机。”漠垣话里不无几分苦涩,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与冰仙子的差距,却不知道同样为天人之境,而差距竟然丝毫不弱于武之极境与天人之境之间的区别。 听了漠垣之话,黄锦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渐渐凝重。 “终于布置完成了。”明觉长出一口气,尽管以他的修为,要布置覆盖百里地域的焚血煅灵阵仍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阵眼在这里,真的要启动吗?”濯蒙感受着远处阵阵狂暴的元力波动,心下骇然,却又无法忽视面前即将启动的焚血煅灵阵,他似乎已经看见了万千生命化作赤红云霞,被吸纳进大阵之中,声声凄厉惨叫,让天地变色,让人心颤动。 “到了这一步,你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吗?”明觉面上淡然,一派佛陀慈悲之相,若不是濯蒙深知他的为人,该也是对他尊崇敬仰的。 “动手吧。”濯蒙将手中最后一块血色阵石抛给明觉,回身消失无踪。 明觉望着濯蒙消失的背影,扯起嘴角,带起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只是在那张充满慈悲的脸上,格外突兀。 他将阵石抛起,双手快速结印,淡金色的佛力,一瞬在面前凝做纹印,简单古朴,血色阵石在纹印的催动下倏然爆发出刺目的血色光华,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四散而开。 “真不知道冰仙子那家伙到底从何处得来如此污秽之物。”明觉望着阵石,也不由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然而他仍旧不断催动纹印,释放血色阵石中的能量。 “仙灵染血,蕴精魄,万道诛魔,煅心魂。给我开!”随着明觉的一声怒喝,金色佛光耀明半边天空,但转瞬便被冲天血光压下。这些都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随着血色阵石没入沙海之中,一切异象转瞬消散无踪。 “终于完成了。”正在思索的黄锦,忽然抬起头,看着天空一闪而逝的血色光华,轻声说了一句 漠垣却是突然感觉心中一阵悸动,面色一瞬潮红,整个身体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起来,但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切又都平息了下来。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漠垣面沉如水,望着黄锦。 “作为沙下城一族的遗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黄锦将漠垣的变化尽收眼中,有一丝恻隐之情,在心中闪过。 “冰仙子,当真是丧心病狂,他到底想要什么?!” “知道的人,或许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说罢,黄锦却又忽然笑了声,“或许还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只是他们都是一伙的。” 明觉静静立着,平息心中翻涌的欲念,终于转身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了濯蒙的身边,他们同样的都将目光投向正与翱鮹相战的冰仙子身上,却没有想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无边冰凌将数百沙龙全部斩杀,而雪封术的纹印终于凝结完毕,随着冰仙子挥动的双手,带来漫天风雪向着翱鮹吞噬而去,密密麻麻几乎将天地都遮掩住,只剩一片冰白之色。 而隐约的兽吼之声,不断从白雪中传来。 “看来是被封住了。”濯蒙话里还是透出一丝担忧。 “如果这样就被封住,那还如何能被称为蛮兽。”似乎为印证明觉的话,一声饱含愤怒的吼叫,自皑皑白雪中爆发而出,空气中飞舞的雪花,都被震的逆转向天空飞去。 紧接着一道金色光华冲破白雪束缚,直刺向玄冰结界内的冰仙子,那璀璨的尾焰,竟然让明觉都不敢直视,“果然是荒古蛮兽。” “这一击可否破开冰仙子的玄冰结界?”濯蒙神色凝重。 “以她的功力凝结的玄冰结界,想来比之万年玄冰也不差什么,那可是连你我都无可撼动的坚硬。只是,有些薄了,或许能被破开也未可知。” 第八十九章 苦战翱鮹 极漠荒海之上,元力就像暴风雨中的海面,狂暴而危险。 明觉与濯蒙立在远空,望着场中沙龙翻飞,目中尽是赞叹。 就在两人话音方落,金色光华轰然撞击上冰仙子的玄冰结界,立刻便将冰仙子正在凝结的雪封术第二层纹印打破了。 同时整个冰蓝色的球形结界被冲击的后退了数里之远,但仍旧完好,只是细看下仍旧能发现有细密的纹痕漫布其上。 这一击非同小可,冰仙子虽未用尽全力,却也消耗不少。待带光华散尽,一根白色骨刺极速向沙海内逃去,却被她一把握住。 “既然你如此拼命,那你的命今天我就收下了。”冰冷的字句,如玄冰般冷彻入骨,尽管声音不大,可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冰仙子扬起手中的骨刺,用力一握,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不断传出,那一根骨刺转瞬裂成无数碎片,而随着骨刺的碎裂,翱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哀鸣。 “雪封万里,葬幽魂,冰雪葬。”冰仙子划破十指,嫣红一瞬染尽了她面前的冰蓝纹印,原本已经松动的雪封术忽然再次收紧,狂风更盛方才,而片片玄冰刃,转瞬代替了漫天飞雪,几近透明的刃锋,折射出眩目的光彩。 “覆。”一字出口,玄冰刃如破海之龙,飞旋着斩入那一团包裹着翱鮹的冰白素尘中。 声声惨嘶,震天动地,原本白色的雪中,渐渐渗出一点殷红,并不断扩大着,只是被雪封术紧紧包裹的翱鮹一点身体都露不出来。 玄冰刃不断飞斩,冰仙子的消耗也不断加剧,她大口的喘息着,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仍旧冰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要不要去帮帮她。”濯蒙开口。 “为什么?” “不是还要依靠她来寻找天渊古卷吗?” “你觉得她会死在这里。” “当然不会。” “那救她作何?消耗的越多,对我们来说越有利不是吗?” “你们不是····” “我们什么也不是,只是我要的东西恰好需要她的力量,而她想要完成的事情,刚好我知道如何做,就像你对我们,只是用来解读天渊古卷一般,而我们是你集齐天渊古卷的帮手一样。”明觉望着远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濯蒙微微顿了下,张开了的口,未吐出一字,便又缓缓闭上。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翱鮹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是这次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反倒是充满了愤怒。 “又来了。”漠垣已经在周身撑起了结界,光是那不断冲击而来的兽吼已经让他有些不适了,而漫天飞舞的玄冰刃,更是无坚不摧,他只好与黄锦各自布下结界防御。 “这次是八根,看来翱鮹也要拼命了。”黄锦眼中带着一丝狂热,完全不像漠垣的畏惧。 随着那一声兽吼之后,八道金光冲天而起,只是一切还未结束,金光之后,竟又出现了九色玄光,一时间天空都像被染了霞光一般。 冰仙子终于露出一丝畏惧之色,“你们要看到什么时候,我若是伤了,你们就以为可以轻易拿到沙下城里的天渊古卷吗?” 明觉望了望濯蒙,露出一丝淡笑,“早晚都要收拾了这个孽畜,不然沙下城开启之时,它也定然会前来捣乱。” “那就出手吧。” 金色佛光转瞬染遍天空,竟能与那九色玄光争辉。而淡薄的苍青色隐在佛光之下,清正平和,似乎比之佛光更加无欲罡正。 有了这两股力量的压制,冰仙子终于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雪封术乃是顶级术法,其消耗不可小觑,况且对面的可是从荒古时代存活下来的蛮兽翱鮹。 “助我。”冰仙子刚一稳住呼吸,便是快速结印,比之方才繁复的多,风雪一时竟然停了,只是温度却不断下降。 “降魔临世,佛渡众生。” “万法卫道。” 明觉与濯蒙同时结印,金青双色相映成辉,只见十二尊金色罗汉霎时凝形,分列十二方位,将翱鮹牢牢困住。 而濯蒙的的万法卫道之术,幻化出万条海之灵,如鱼般翩然游弋在翱鮹周围,说不出的灵动自如。 “冰雪爆。”雪封术最后一招,冰雪爆,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声势浩大,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纹印却带着骇人的能量波动,转瞬没入封住翱鮹的冰雪之中。 翱鮹翻腾身体,却被十二罗汉紧紧压制,而八道金芒上青色海之灵不断缠绕,唯有九色玄光无孔不入,将冰封在身的冰雪不断消融。 只是冰仙子没有给它解开雪封术的机会。 冰雪爆已经施展,每一片天地元力凝结的雪花,都似一颗微型的元力弹,转瞬爆裂,同时带起了骇人的连锁反应。 一时间天地尽被冰蓝光华淹没。 漠垣目中带着一片死灰之色,身子如浮船,在整片天地紊乱的元力中不断漂流,渐渐远离战场,而黄锦同样如此,但他比漠垣要好得多。只是那一双漆黑的眸中,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 第九十章 白幡招魂 南漠城西边,归梦岭,一片荒芜,连前来一睹天渊古卷丰采的冒险者也没见几个。 只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沙丘之上,充满了阴翳之气的脸上,有一双狠厉的双眸,他盯视着周围的荒芜,有些微的疑惑。 但最后还是取出了漠垣所赠的那叶茶,帛密茶生长于万古之森中,传闻有一种通晓幻术之兽,可迷人心智,幻化万千,而其活动的地域必有帛密茶生长,食之可清心明目,破一切迷瞕。 再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包安仍旧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将帛密茶放入口中轻嚼,微微的苦涩,带着一股陈香,然后是丝丝的甘甜,如溪流入喉,清凉舒爽,紧接着双目微微发烫,眼前的景象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一片蓊郁的绿洲,到处闲散行走的野兽,还有不远处的那个村落,包安简直惊呆了。 他踏步进入,似乎感觉走近了一个结界之中,再回身,仍旧是来时的那条道路和连绵起伏的沙丘,“当真神奇。” 这结界,不仅有迷惑作用,还能抵御风沙,怪不得此片绿洲保存的如此完好。 只是他如今也算是天人之境的高手,如何竟看不破这幻境结界,当真是费解。 世间幻术,无人能出千幻门之右,除了那几个从不出山门的老家伙,还曾未听说有谁能布置出迷惑天人之境高手的幻境结界的。 包安小心翼翼的向着村庄靠近。 此时,归梦村中,远离村子的北坡上,一座新坟刚刚埋好,招魂的幡旗,苍白的在微风里摇摆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哭啼,终于还是断了声音。 一片寂静,一个生命的消逝,掀起了些微的波澜,便渐渐了无痕迹了。而一个人真正的死去,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能够记得他的人。 “影洛,帮我一个忙。”人群散去,一梦君静静坐在枯死的沙澜树下,手中的酒杯从未离手。 影洛望向叶青,看着他冷淡的模样,却是没有说任何的话,于是开口,“前辈您说。” “帮我找到洺梦。”他眼中那一瞬的光彩,耀亮了整片天空。 “洺梦前辈还活着?”离尘落露出一丝诧异,当然这里所有人都带着同样的疑惑。 一梦君抬手轻挥,一层薄薄的灰色雾霭缭绕在他的手间,“她一直就在这里。” 对于千幻转生了解并不是很多的众人,疑惑的看着一梦君。 只有影洛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又不那么肯定的望了他一眼。 “其中的原委,我不愿再多提了,只是洺梦为了救我,施展了千幻门最古老的禁术,阻止了想要杀我的人,也困住了她自己。” “这十多年来,尽管我知道她始终都在,可我并不安心,我不想她永远困在这里。”那深沉如渊的眼里,满是温柔,在如墨染的黑色里,晕染成一副最美的画。 影洛不由看得痴了,直到叶青冷冷的声音响起:“以你的修为都破不开这千幻转生结界,她一个修为低弱的丫头如何破得了。” 一梦君望过来,嘴角带着笑,温和的没有一丝不悦,只是经年后的孤寂,染上了些许的仓惶。“放心,我不会伤了她。” 顿了一下,一梦君又转头望着谛戒与离尘落,“找到了洺梦,我便能救那个女娃。” 谛戒目中一瞬染上欣喜,离开谛戒山后,他越发像一个俗世之人,喜怒哀乐中平添了几分烟火之气。 但他知道这一切还是取决于影洛,他没有资格强迫别人做任何事,他望了一眼离尘落,而她淡淡的眉眼间,说不出的清冷。 离尘落始终没有开口,她不是不想救缙云,只是看到谛戒为她如此担心,竟不由心生不快。 “我答应你,苦守十年,明知道她就在你的身边,却不能见的悲苦我理解。”影洛收了收神,认真的说道。 一梦君微微笑了下,“天色尚早,不若几位先随我去望一望那女娃,当日仓促,没来得及细查,此番也好仔细探一探。” “前辈请。”谛戒目色微光,有几分喜色,只是离尘落却有几分闷闷的行在后面。 墨阳递过头来,“离姐姐,那个和尚心里只有天下苍生,哪里来的儿女情长,你放心,他对缙云肯定只是怜悯之情。” 墨阳年岁虽小,可这道理看的比谁都明,也或者说当局者迷吧。 叶青冷冷的注视着谛戒的背影,“最好如此。” 只是他们不知道离尘落心中微有苦涩,是的他心中只有苍生,他入世也只为历练,既然他不会动情,对她也一样不是吗?可她又忘不掉那日天広城中,他双目赤红如血,为她屠尽满城修者的模样。 “想那么多做什么,此番逃离冰雪谷,可是为了千尾师兄,怎可在此驻足犹豫。”离尘落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把那些纷乱的念想,都抛出脑袋。 说到底人都只会自欺欺人,解决不了,不愿解决的事情,便选择逃避,将其压在心底便说忘记了,可是他们也都忘记了,任何事物都有极限,越是压抑,爆发时越是难以控制。 走到几人居住的祠堂时,只见微微的荧光自屋内蔓延而出,乳白色的光华,让人感觉极为舒服,叶青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那是无矶兽的力量,毕竟当日他可是在其体内突破的。 众人推开门,只见无矶兽静静的趴在床前,身上缭绕着一层浓郁的天地元力,身子似乎颀长了些许,浑身雪白的皮毛却在四足之上,显出墨色,而额间一点嫣红纹印忽隐忽现。 宿命鸟难得的安静待在一边,似乎也在努力吸收着这纯净的天地元力。 “不要打扰它们。”一梦君说着,抬手轻挥,安稳躺在床榻之上的缙云便飘然而起,慢慢移到了他的面前。 只是还未等他触碰到缙云,闭着双目的无矶兽猛然睁开了眼睛,一丝厉色夺目而出,尖锐的獠牙露出唇外,额间鲜红纹印发出璀璨光华,原本平和的元力,立刻疯狂凝聚,化作尖锐的突刺向众人袭来。 “小矶。”影洛惊诧的看着无矶兽,想要上前,却见一股柔和的力量转瞬便将周围元力平息了下去,而无矶兽似乎也看清了周围之人,立刻收敛了凶相,露出一副乖巧模样。 “荒兽果然都是智慧过人,它只是在这女娃身上下了独有的能量,我倒是一时未察,才惊动了它。”一梦君宠溺的抚了抚无矶兽的头,它倒是破天荒的露出亲昵的表情,除了影洛还真的曾未见它对谁如此和善过。 第九十一章 千幻转生 以包安的阅历,对千幻转生结界还是略有了解的,虽然漠垣并没有说的太过清楚,但大致他也能猜出一二。 这两日他小心潜伏在这片绿洲之中,并不靠近村落,并收敛一切气息,让心境达到最大的平和状态,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起了杀念,那么千幻转生结界便会有所感应,而这个结界所想要保护的人,也一定会察觉到他的到来。 千幻转生结界,乃是千幻门的古老禁术,必须由天人之境高手才能结成,而代价就是其生命,可以说这是一个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使用的禁术。 而千幻转生结界最大的作用便是封禁,抽取敌人魂力融入结界之中,以自身魂力和敌人真力为滋养,使结界运作不息,并让其终生难脱结界之力的束缚,直到被困者真力散尽,魂力消散,结界便也不复存在。 当然,千幻转生结界并非单纯的封禁,其内环境,幻化万千,皆由施术者而定,虽只是一个幻字,却无一不真,又无一不假。 一般施术者必然不会让敌人单纯封禁至死,他们还会幻化出刀山火海,无边苦厄之境,让被困者日日皆受煎熬,生不如死,却又不能自我了结。 所以说千幻转生结界代价颇重,却也恶毒之极。 然而事物,无有不是两面,洺梦所化幻境,便是最朴实平凡的生活之景,并将念力转化为守护之力,这便是千幻转生的生之所在。 至恶至善,原本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全然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当年冰仙子与明觉谋划天渊古卷之计,推演出重重阻遏,其中最为凶险的几次,一梦君便是其中之一,但此事又牵扯上洺梦。 冰仙子几次袭杀,都未能破了此劫,只是当年明觉还未及现在这般疯狂,而洺梦是其亲妹妹,故多次出手相救,才让一梦君与其有了相见之机。 当然鐏虚真人的从中周旋,也是一梦君能够活下来的重要原因,可世事难料,该来的终归会来。 那日一梦君抱着洺梦,眼见她的生命力不断流逝,而他却无能为力。可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和尚出现了,他剑眉星目,如墨染的双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金芒,手中握着108颗菩提果雕刻佛珠,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天人之境。”这是一梦君当时唯一的想法。 他道了一声佛号,抬掌结印,琉璃佛骨自洺梦怀中升起,无边生机汇聚而来,将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只是半晌后,却仍不见她醒来。 “大师,求你救救她,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一梦君跪在明觉的面前,看着他满目慈悲,却说不出的冷然,只能不住的哀求。 明觉微微皱了皱眉,“你是一梦?” 一梦君楞了一下,接着微微点头。 明觉忽然抬手,一股磅礴的力量,转瞬将其缠绕,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的喉间扼住,而全身的真力一丝都提聚不起来。 “都是因为你,洺梦才会遭此劫难,就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如何。” 一梦君涨红了双颊,却目光坚定的望着明觉,艰难的点了点头。“但我有一个请求,让我看着她醒过来。” 明觉忽然失神了,抬手撤去了束缚之力,一梦君跌坐在地。 他望着洺梦,嘴角微带一丝苦涩,“傻丫头,为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宁愿被冰雪谷的人追杀,也不愿曝露他的身份,值得吗?” 明觉说着双手展开,金色佛力在十指间流转,一个个金色梵文凝结而出,随着他口中的梵唱,不断环绕着,洺梦的身体。 金色佛力将其托起,梵文不断印在其身上,然后消失不见,而更多的梵文,又在不断的凝现。 只是明觉的面色越来越苍白,就连琉璃佛骨的光华也在不断的黯淡,一梦君吃惊的看着他,用自己的本命真元来修复洺梦断绝的生机,以及破损的肺腑,是有效的,可这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的做法罢了。 身为医道修习者,他不是没有想过以命换命,奈何他修为有限,根本救不了洺梦。 正在一梦君不知所措之时,梵唱声戛然而止,明觉双目紧紧盯视着门外。 下一秒忽然转过头望着他,“带着她,快走。” 一梦君还没反映过来,洺梦便朝着他落了下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接住,然后一股力量缠绕着他,将他推出了药店。 而外面不知何时竟已经如冬至般冰冷了起来,“冰雪谷。”一梦君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接着他便抱着洺梦飞速急掠而去。 只是耳边还有明觉的声音,“你的命,我早晚会去取,但在这之前,一定要救活梦儿,她怀中有我放的化劫草,以你的医道修为,想必做得到吧。” 包安终于决定要接近村子,只要控制好自己的欲念,不被施展这个结界之人的念力感应到,便能瞒过一梦君的搜索,毕竟他如今也是天人之境的高手了,虽然这境界有一些奇怪,可功力的增长,毫无疑问。 安抚了无矶兽,一梦君重又将缙云放到床上,探出两指放在其眉心,温和的医道之力,缓缓流转,只是随着探查,他的眉头不断的紧皱。 “天生弱魂之症,本活不过十年,可有人用了某种类似荒古异术的方法将其魂力完全锁于体内。”一梦君沉思了一下,似乎在搜索有关的记忆。 “弱魂之症本是无解之症,毕竟她天生魂力弱小,根本无法从天地间吸取足够的精元成长,而人的魂气又会不断逸散,如此消耗下去,必然衰竭而亡。” 从来没有接触过医道的众人,对这些概念,完全是一头雾水,可从一梦君郑重的口吻中,也听出了事情的棘手。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谛戒话里透着紧张。 “前辈方才说了,找到洺梦就有办法救云姐姐的。”墨阳盯着一梦君,目中也满是期待。 “自然,可是当年,洺梦就怕我会凭着对她的熟悉,而找到千幻转生的唯一一个真魂,破了这个结界。所以她将自己的真魂藏在了这许多村民的体内,一旦强行搜魂,她的真魂便会彻底消散。” “她为何要如此决绝?!”这般刚烈的女子,却是离尘落所欣赏的,为了至爱,不惜自己的性命,更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因为她知道,我只要离开了这里,必死无疑。” 第九十二章 包安入村 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他,以一梦君的修为,这世间还能有几人伤得了他?即便是冰仙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叶青与离尘落此时想法难得的一致。 “所以我需要确定她唯一的真魂在哪里,我才能想办法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破了千幻转生结界。”说着,一梦君又望了一眼缙云,接着开口道: “在结界散去之时,洺梦已经融入结界的魂力是没办法再聚的,凭借医道之力,我可以将其凝聚片刻而不散,只要将缙云的生魂放入其中洗练片刻,便可充沛其魂力,让其恢复吸纳天地精元的能力。” 所有人仿似在听天书一般,一梦君看着众人的疑惑,带起一丝淡淡的微笑,“你们要知道突破天人之境,并非只是修为上的增进这么简单,一旦进入了另一个层次,你所能感悟的天地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众人被一梦君的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湃。 “那我们就开始吧。”影洛似乎有一些激动。 “十几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急在此时,我还需要做些准备。”一梦君淡然的模样却掩不掉他眼中的动荡。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向村口,“况且村中又来了客人,还是要先招呼一下的。” 话落,下一瞬一梦君人已消失在众人面前。 包安正打算靠近村子观察,却忽然感觉周围的元力掀起了一丝微澜,显然弄出如此动静之人,比之自己对天地元力的感悟高了不止一筹。 他赶紧收敛心神,果然如他所料,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双眼眸如星空般深邃,仿似望一眼便会迷失其中。 包安终于想起了关于这个鐏虚真人弟子的些许传闻,原本他以为不会被发现的,此时却也知道不可能了。于是微微欠身,“一梦前辈。”尽管面前之人看来不过双十年华,可他知道这个可是和明觉冰仙子一个时代的人物。 即便是漠垣见了也得称一声前辈。 一梦君望着他,“难得竟还有人能够寻到帛密茶。”一语道破了他进来的方法,让包安不由紧张了一下。 “是谁让你来的?”一向云淡风轻的一梦君,却忽然紧紧的盯视着包安,迫人的眸光让包安完全不敢直视。 “我是来求医的。”包安脱口而出。 一梦君霎那气势全收,疑惑的看了一眼包安,“你吞食过蔽天果?” 原本他只是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却不曾想一梦君竟能一眼看出他修为有异,心下不由惊跳。 包安点了点头。 一梦君却是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我无能为力。”他背着双手,转身便走。 包安却是疑惑,蔽天果如何?他只是觉得天人之境与传闻中的有异,却曾未感受到任何的不适,难道这其间还有隐情不成?于是他紧跟一梦君而去。 一梦君倒也未做阻拦,只是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直到妄心草庐,望见离尘落一行人,不由升起一丝杀意,却是忽然被一梦君拦住,“你认识他们?” 虽然感受到了包安的情绪变化,但这杀意并非针对与他,所以一梦君并不能分辨的出,故开口相问。 包安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悲伤之色,“这一行人,忽然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他前段时间出外历练,遭人所害。” 离尘落几人全部将目光投了过来,目中皆是带着疑惑的盯着包安。 一梦君微微叹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任凭包安随着他进入妄心草庐,毕竟这许多年能够进入千幻转生结界的人并不多,所以他相信能见便是一种缘,只是他不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罢了。 一群人中,除了叶青时时关注着包安的一举一动外,其他人,却都因为他的弟弟,把他当作了可怜人。 也正因为如此,包安开始大概知道了一梦君的想法,和他们要做的事情,所以当他们消耗修为破解千幻转生结界的时候,便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这几日,一梦君每天都在妄心草庐中刻画着阵法,不断推演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影洛在旁边辅助,只是每次当她想要窥探一梦君的时候,便有一层迷蒙的雾霭将其缓缓包围,锁定他的气机,让人无从知晓。 如此影洛始终感应不到洺梦的魂力,便无从推测她唯一真魂所在。 “今夜便是每年一次的祭魂夜,或许有一线机会,能够捕捉到洺梦真魂所在。”一梦君抬手轻挥,原本被刻画着密密麻麻纹印的桌面一瞬恢复平整,然后他一指点出,以圆桌为中心忽然升腾起一圈白色火焰。 紧接着一梦君划破无名指,一滴艳红的鲜血转瞬滴落火焰之中,“嘭”的一声,火苗蹿起数丈之高,而原本乳白的色泽一瞬化作赤色。 映照着一梦君的脸色却分外苍白。“用我心头血燃起的火焰,一定可以召唤出洺梦的真魂,但最关键的是我需要你来确定是哪一个。” 夜色如水,缙云头戴青纱,将面容遮住,那一双眼睛曾未像现在这般熠熠生辉过。 这些年的痛苦,她早就受够了,若不是因为担心缙殊掌教难过,或许她早就放弃自己了,而遇见谛戒,他竟然告诉她,她天生带来的弱魂之症可以被治愈。 那种欣喜,却让她忽然害怕起来,曾未见过光明的人,不会心生希望,而得到再失去的痛苦便是无底深渊。 “云姐姐,发什么呆呢?”墨阳不知从什么地方,探出头来,带着调皮的笑容。 缙云隐在轻纱后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笑声柔柔的,“墨阳,怎么回来了?” “祭魂要开始了啊,大家都在围着篝火跳舞呢,我来叫你一起。” 缙云眼中一瞬亮起光彩,但随即黯淡,“我这身子,去了只是徒添麻烦罢了,你们玩吧。” “没事的,一梦君前辈说了,虽然要等到破了千幻转生结界才能彻底治好你的病,但现在他已经用医道之力帮你凝魂,只要别伤到自己就不会有事的。” 不等缙云答话,墨阳已经探手拉起她,如乘风般,飘然出了草庐。 第九十三章 聚魂阵启 明黄的火焰在归梦村的中央燃起,噼啪的爆裂声,被欢声笑语淹没了。村子里几百户近千口人,汇聚在这个广场上,一片乌泱泱的人海。 十几个巨大的火堆正在炽烈的燃烧着。人们围绕着篝火大声的谈笑,孩子和女人手舞足蹈,跳着看不懂的舞蹈,酒肉香气不断逸散出来。 就连一向谨慎的叶青,也不由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了,拿着酒囊不断喝着。 谛戒淡然的看着一切,眸中映着火光,就像金色的佛印明灭不定,他嘴角始终带着笑,悲悯,却也沾染了些许的俗世烟火。 影洛始终和一梦君在一起,这几日一梦君倒是传了些医道之术给她,加上星河盘的力量,疗起伤来更加事半功倍。 月上中天,几近夜半,人声喧哗渐渐息了,一种古老的吟唱从不知哪一个村民口中传出,然后就像传染了一般,所有人都开始吟唱起来。 映衬着明黄的火焰,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就是现在。”一梦君长身而起,双手挥动,指尖一点乳白火焰霎时燃烬面前的篝火堆,原本明黄的火焰变作了白色。 紧接着他扬起双手,无名指泌出一滴嫣红的血珠,白色火焰一瞬扬起千尺热浪,整个归梦村霎那便被赤红之色笼罩。 那场景,相当的震撼。 包安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他时刻准备着偷袭离尘落几人,杀弟之仇不可不报,虽然他担心坏了一梦君的事,一定会召来他的报复,可只要阻止他破开千幻转生结界,他便不可能离开这里,而自己只要逃离这里便可。 然而事情似乎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赤红色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原本清朗的天空,转瞬覆上厚重云层,村民的吟唱声也变得高亢起来,隐隐的有一层灰色的能量从村民的身体里逸散而出,在天空中模糊的凝做一道身影。 只是那身影若隐若现,似乎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一梦君眸光深邃,饱含深情的望着那道朦胧的身影。“梦儿。” “影洛,麻烦你用窥道之术,探查一下哪个才是洺梦的真魂。”一梦君的话里开始带着些微的紧张和颤抖。 望着数千道朦胧的灰色影子,影洛深吸口气,星河盘散出璀璨的光华,如一颗明亮的星星,将她的真力无限延展,如水般浸润每一道朦胧的身影。 只是太多了,对于修为远弱于离尘落等人的影洛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不过片刻她苍白的脸上便泌出一层汗水,但她始终坚持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天空中的灰色人影,唯有叶青冷然的注视着影洛,看着她越发苍白的面孔,眼里一瞬带起疼惜,可也只是停留了须臾,便被驱散。 他踏前一步,双手微动,一个简单的纹印凝刻而出,这是最简单的真力转换术。 原本辛苦的影洛,忽然感觉到一股浑厚的真力透过经络传递到星河盘中,让她的压力一瞬减轻了不少。“千尾大人。” “别分心。”依旧冷硬的声音,却让影洛莫名的安心。 可就在此时,那些灰色的身影,竟开始四处游走起来,似乎在躲避着影洛的探寻,如此就算有叶青的帮忙,她也支撑不起如此剧烈的消耗,况且这并非只是消耗真力这么简单。 “小和尚,离姑娘,劳烦出手相助影洛姑娘。”似乎现在所发生的情况,都在一梦君的意料之中,只见他双掌间爆出一团白色火焰,随着口中的低语,不断飞散而开,不片刻便将整个归梦村点燃了。 如果从空中看去,便会发现燃烧的火焰将所有的村民都圈禁了起来,而那道道纹路,一看便知是事先刻画好的阵法。 游荡的灰色身影,一靠近白色火焰便是转身而走,最终只能被困在村子的中央。 离尘落和谛戒对视一眼,双双抬手,金蓝两色光华亮起,快速刻画纹印,将真力转嫁到了影洛身上。 不曾想两人真力方以接触影洛,便让她周身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吞噬之力,还有一股巍巍王者之气,隐透而出。 那种感觉非是常人能有,乃是需要世人仰望的触不可及。 影洛似乎失去意识了一般,茫然的抬手点出,双眸露出如星辰般的光芒,星河盘刹那绽放出从未有过的光华。 漫天星辰与之呼应,其中一道星光垂落而下,照在了距离一梦君数丈开外的一个女子身上,而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安静的悬浮在她身旁,默默的注视着一梦君。 尽管看不见她的面容,可众人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思慕之情。 “洺梦。”一梦君终于颤声唤了出来,那灰色人影竟也明显的颤了一下,接下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灰色身影竟转身急逃。 “缚。”影洛忽然轻吐一字,璀璨的星辰光华,转瞬将那道身影笼罩,稳稳定住。 “不要。”一梦君大惊失色,不再维持火焰组成的阵法,极速向着那道身影而去。 “不会伤她,启动你的第二个阵法吧。”这从影洛口中说出话,让众人又是一惊,毫无感情的平淡,还有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 一梦君盯着她,忽然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点震惊,但紧接着回首望了一眼洺梦的真魂,立刻开始结印,医道之力在其双掌间流转,刻画下一个又一个纹印,带着呼啸之音,转瞬没入归梦村的土地中。 被一梦君改良过的聚魂阵可以聚集千幻转生结界中,洺梦逸散的魂力,只是其发出的莹莹光华,被整个村子燃烧的火光淹没掉了。 随着聚魂阵的开启,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原本那些在吟唱的村民,一个接着一个,竟然全都凭空消失了,同时那些燃烧着的村舍也忽然如灰烬般消散在风中。 离尘落与谛戒全力灌输着自己的真力,此时却发现影洛真如一个无底洞般,无论如何都填不满,竟还隐隐的在主动夺取他们体内的真力。 影洛动作僵硬的挥动手臂,星光缠绕着那一缕真魂转瞬没入聚魂阵中。 第九十四章 洺梦苏醒 随着魂力凝聚的越来越多,那一道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了,她一身鹅黄裙裳,如瀑长发随意束在身后,额间带着头箍,嵌着一颗乳白色的宝石,熠熠生辉,完全和妄心草庐中那幅画上的人一模一样,只是其面上没有了那一层淡淡的雾霭。 此时显露的是如冰雪般晶莹净白的肌肤,不算太过惊艳的面容,却自有一种端庄大气之态。 只是此刻她始终紧锁双眉,闭着双眼,面上仍是覆满了难舍之情。 “梦儿,你和十年前一样,曾未变过。”一梦君踏着虚空来到她的面前。 洺梦似有所感,双眸微动,似乎想要努力睁开,只是双目沉重,却是难以打开。 眼见着周围的村民房舍都在消失,那千幻转生结界也已经几近瓦解,包安心中焦急,只是他却始终不敢动手,因为他此时真正害怕的却是影洛。 他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而且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如果她想,或许只要动一动指头,便可让他魂飞魄散,当然他知道这不可能,但此时影洛散发出来的气势,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 只是他相信,影洛这种状态定然不会持续很久,所以他在等待,只要她的状态一解除,便是他动手之时。 “云姐姐,你看,那就是梦前辈说的魂力,待得洺梦前辈苏醒过来,便可为你洗魂,到时你就再不用受这苦难了。”墨阳一直护在缙云的身边,而宿命鸟落在她的肩头,鲜少的安静,而无矶兽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匍匐在地。 “真的吗?”缙云声音里带着期望。 “当然了。”墨阳嘻笑着,似乎在为着缙云而开心。 离尘落面色渐露苍白,叶青也已经汗流浃背,“你还好吧?”谛戒望着她,轻声道。 “没事。” “时间到了,接下来看你自己的了。”影洛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就见她整个人突然软软的倒了下去,而连带着离尘落、叶青与谛戒都是无力的跌坐在地。 一直束缚着洺梦的那道星光随着影洛昏迷,星河盘的坠落转瞬消散。洺梦也终于缓缓睁开双眸,一如一梦君般深邃而迷人。 “一梦。” “就是现在。”狂暴的天地元力,突袭而至。 别说几人已经真力耗尽,就算全盛之时,面对包安也定然难以抵抗。 还未来得及感受重逢之喜的一梦君,一向风轻云淡的面上,突现一股厉色,“尔敢。”音未落,人已如闪电般向着包安而去。 包安不想一梦君会舍了聚魂阵中的洺梦而来,毕竟少了他的控制,聚魂阵很容易便会被破坏。 以天人之境的修为,这一切不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原本已经感受到强大压迫的谛戒和离尘落,却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一梦君一身白裳傲立在他们之前,强大的气势完全将包安震住。 只是他为了唤醒洺梦的真魂,消耗了太多的心头血,此刻脸色苍白的快与他的衣服同色了,唯有那双如墨染的瞳眸依旧幽密而深邃。 包安面露凶相,“一梦前辈,我本不欲与你为难,可这几人与我有杀弟之仇,非报不可。”话音传来,他人却已然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不要。”一梦君眸中一瞬露出惊恐,他骤然转身,正望见玄黄色的真力从包安掌心吐出,一如毒蛇的信子,幽冷的舔舐着洺梦那一缕真魂。 “啊~”痛苦的叫声,从洺梦口中突兀传出,原本汇聚而来的魂力剧烈流动起来,她的身形也一瞬变得模糊不清。 “一梦。”微弱的呼唤声,让一梦君彻底崩溃了。 “啊~不要。”一梦君全身真力瞬间暴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似乎连天地都被吸噬而来,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为了保护缙云,唯一还保留着体力的墨阳瞬间张开结界,将谛戒几人护在其中,只是在一位天人之境高手引发的元力漩涡中,如何能够安稳。 包安周身散着微微光华,稳稳的立在空中,时刻关注着一梦君的动向,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真正的天人之境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是他此时已来不及去细想自己的问题,如果一梦君对他出手,他必死无疑,他始终在犹豫要不要立刻逃离,可是看着近在眼前的机会,他又如何都舍不下。 他在赌,赌一梦君一定先救那个只剩一缕残魂的女人,而不是杀他,这样他便还有机会。 事实是他赌对了,原本面容清俊的一梦君,此时像发了疯一般,周身竟燃起了乳白的火焰,天地元力似乎都被点燃了,灼热的气息让呼吸都变得粘滞起来。 “洺梦。”一梦君飞身而起,看着那支离破碎的聚魂阵,以及不断消散的魂力,目中露出一丝决然。 随着一梦君印决变换,白色火焰在空中穿行刻画,重新凝聚成一个聚魂阵,当然没有了阵石的辅助,完全靠燃烧真力维持,只是堪堪稳住了洺梦那缕不断消散的残魂。而且其本身吸纳魂力的作用也变得极其微弱,只能任由魂力慢慢消散。 千幻转生结界,终于破了,天地却变得混沌,原本用于帮助洗练缙云之魂的魂力渐渐也散失不见了。唯有一梦君面前那一方白色的火焰世界里,有微弱的魂力跳动着,洺梦的面上似又覆上了一层薄纱。 “一梦,你终究还是破了千幻转生。” “如果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给我长生不死又有何意义?” “可是我终究只是一缕残魂,强留于世也不过是徒添执着,伤人伤己,就让一切都散了吧。” “不。”一梦君摇着头,那双如渊般墨色的瞳眸里,落下两滴眼泪,“上一次是你,这次换我。” “一梦,不要。”尽管看不清洺梦的面容,可依旧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强烈的恐惧,她孱弱的手臂挥动着想要抓住面前的一梦君,却是从他的身体上一穿而过。 第九十五章 危机降临 一梦君突然露出一丝笑容,从未有过的释然,“我会一直陪着你。”说完这句话,他原本清俊的面容转瞬苍老,满头青丝化作灰白,细密的皱纹在脸上一点一点显现,却销蚀不掉他嘴角的笑意。 充沛的魂力转瞬溢满整个聚魂阵,洺梦的身影重又恢复清晰,此时的她已然泪流满面,清明的眸中带着悲恸,“一梦。” 包安看着,目中充满了震惊,他能够隐约感受到一梦君到底做了什么,原来人是可以剥离自己的魂力去温养另一个灵魂的,只是想一想都会不寒而栗,那种生生剥离的痛苦,谁又能承受的来? 原来爱真的足够抵挡一切吗?他包安不信,从小被家人遗弃的他,和弟弟相依为命,早就看透世间冷暖,所以他不会为任何人而乱心动情,就算是包贯也不行,报仇只是他觉得,离尘落谛戒他们该付出代价。所以他终究踏足不了天人之境,因为他学不会爱。 “缙云,缙云。”墨阳突然焦急的呼喊道,原本立在其身边的缙云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将面上的轻纱浸透,便软软的倒下了。 谛戒挣扎着立起探手将她揽入怀中。“云儿。” “谛戒哥哥。”原本她身子便弱,此地元力又异常混乱,即便是墨阳张开了结界,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再加上眼见希望幻灭的那一种绝望,她如何能撑得住。 幸而一梦君曾用医道之力护住了她的生魂,否则这一次,想必她便在劫难逃了。 “云儿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好你的。”谛戒面上的平静下,是一颗剧烈颤动的心脏。 “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救自己吧。”包安冷笑着出现在墨阳撑开的结界前。 “慢着,你不论青红皂白,便是要杀我们,至少让我们死个明白。”眼下情势危急,一梦君显然不可能脱离聚魂阵来相助了,而自己一方别说此时都是真力枯竭,就算全盛之时,又如何与天人之境高手对决? 包安冷笑一声,“想要拖延时间吗?还期望有谁能够来救你们?哈哈哈····” 墨阳露出谨慎的表情,望着有几分疯狂的包安,他那双眼眸中,除了狠厉竟隐隐透出一丝绿芒。“我不介意多给你们一些时间,反正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离尘落、谛戒都在拼命的恢复着真力,冷冷的注视着包安。 “这个,你们可认识。”包安看着众人完全没有畏惧的眼神,心中怒气却不由大盛,随手甩出焚光镜。 “焚光镜?”叶青冷然的盯视着包安,似乎一瞬都明白了。然后他又联想到南漠城发生的一切,“原来都是漠垣。”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中,我们明明交给了南漠城的守卫。”关键时刻,墨阳却仍旧在泛着迷糊。 “我只问你们,从何处得来。” 叶青忽然开口,“钧広山脉中,意外获得。” “意外?意外到杀人?”包安灼人的双眸中绿芒似乎又多了一分。 “我们并没有杀人。”叶青冷然的对视着他,眼神微动。 “当真以为我查不到吗?” “是他们抢夺我们法器在先,不能怪我们。”墨阳似乎终于想起来包安所说为何事了。 “看来他们果然死于你们之手。”包安露出悲痛之色,原本的一点顾虑此时也没有了。 “他们并非我所杀,我只是将其困在原地。”离尘落恢复了些许真力,站了起来。“而且他们出手在先,抢夺他人法器,就该有被杀的觉悟。” “好,好。好厉害的一张嘴。”包安发出阴翳的笑声,“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做好被杀的准备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何不放下仇恨。”谛戒将缙云交到墨阳手中,竖掌胸前,“阿弥陀佛。” “臭和尚,少在那里假慈悲,当日你为何不对他们手下留情,今日却对我说冤冤相报。” “如果施主非要找一个人来承担,那就取了小僧的性命,放过其它人。”谛戒一脸虔诚。 “这里不需要你来逞强,别以为你能够拯救得了谁,管好你自己。”叶青带着几分怒气,他最讨厌谛戒这般,总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永远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可知这个世界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毫无用处的牺牲。 离尘落也望着谛戒,声音透着抗拒,“还是留着你的命,去拯救你的天下人吧,我不需要。” “人是我杀的,有本事,你就冲我来。”离尘落不再理会谛戒。 “别急,你们谁也逃不掉。”包安在嘴角扯起笑,阴翳的让人生寒。 “先从谁来呢?”包安伸出手指,在几人身上点着,突然停在了影洛的身上,方才从她身上透出的气势,让他现在想来仍旧心惊不已。 “就从你开始吧。”活毕,影洛的身体突然悬空而起,竟然无视墨阳的结界,直接冲了出去,被包安一把抓在手中。 就在此时,一直趴卧在旁边的无矶兽,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身子瞬间涨大百倍,如一头苍狼般,张开巨口,向着包安噬咬而去。 第九十六章 钧広之谜 极漠荒海深处,漫天金辉,一轮金红色的太阳,斜斜挂在天边,与之对应的是沙海上茫茫一片的雪白。 天地间还残留着元力爆裂后的动荡,和极度冰寒,三道身影颇为狼狈的并肩而立,身后被斜阳拖起长长的暗影,八根雪白的骨刺三根刺在冰仙子的身体上,艳色的血已经将其浸染了三分之一,而另外五根,有三根插在他们面前的雪地中,另外两根却分别刺穿了濯蒙与明觉的身体。 “竟然舍了骨刺逃走了。”冰仙子目中露出骇人的厉色,还有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寒。她抬起纤白的手,幽蓝光华一闪而过,炫丽纹印印上胸膛,将三根骨刺逼出体外,带起一长串艳色鲜血。 那张绝美的脸上一瞬露出痛苦之色,她随即盘膝而坐,调息着体内的真力修复伤口。 明觉与濯蒙同样取了骨刺,好在他们比之冰仙子要好的多,两人对视一眼,仍然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心悸。 想起方才,翱鮹拼命的模样,当真骇人的紧。 在雪爆中,原本他们以为翱鮹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谁知它竟断尾燃爆了身体,九色玄光霎那将漫天白雪融散,还牢牢压制住了十二尊罗汉金身,让八支骨刺破开万法卫道,袭杀而来。 仓促间结起的防御结界如同薄纸一般,轻易便被刺破,三人只挡下了三道金光,其余全部刺入身体,若是翱鮹再来一波攻击,哪怕不如方才那般猛烈,也定然能要了三人的性命。 好在翱鮹断尾之后,仓惶遁入沙海消失不见了。谁说蛮兽不懂避退?只是未到危及性命之时罢了。 生物的本能都会驱使着我们趋利避害,再愚钝的生命,与生而来的本能也不会消失。 “想来它也不会再来打扰我们,走了也好。”濯蒙目色复杂,丢了骨刺,断了九色尾,想要恢复,至少也要几百年吧。 明觉身上的伤口闪着金色佛光,不断的愈合着,他面上带着悲悯的笑意,“上天有好生之德。”然而下一句“祸患却一定要斩草除根。”让濯蒙如同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却是引来冰仙子一阵冷笑。 “我们如今皆受了重伤,还有不过十日便是月圆之夜,那时沙下城开启定然会有天人之境高手前来,我们如何应对?”濯蒙看着冰仙子此时毫无血色的面容,多少还是有一份担心。 “我倒是怕他们不来。”冰仙子话未说完,已压制不住胸中气血从口中溢出。 濯蒙稍稍恢复了伤口,便是来到冰仙子身旁,双掌上氤氲着苍青色的光华,淡淡的纹印凝刻而出,在其控制下缓缓的围绕着她的身体游走,帮助其愈合伤口,仔细感知这股平和的力量倒是和医道之力有几分相似。 冰仙子抬头望了一眼濯蒙,眼中明灭的光彩里带着蓝芒,“救我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濯蒙没有说话,只是淡然的将纹印落在其身上,带着天地间奇特的能量分子融入其身,修复身体受损的机能。 “不知道,归梦村的情形如何了。”明觉突然开口。 “不管如何,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冰仙子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竟莫名的上扬了一下。 数月之前,钧広山脉中。 离尘落将包贯一行人缚住,便紧追蛇老而去,然而就在她离开后片刻,一道身影凭空而现,冰蓝的长袍,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包贯看着凌空而立的人影,目中露出惊恐,天人之境的高手,但随即他又萌生一丝希望。 “前辈救我。”随着包贯喊出口,其余众人皆是回过神来,大声呼救。 “求前辈救救我等,它日愿为前辈鞠躬尽瘁。” “是啊,求前辈相救,我等遭冰雪谷妖女所害,被困于此,是我中州之人必然诛之。” 那冰蓝长袍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们当真愿为我鞠躬尽瘁?” “自然,只要前辈救下我们,定当以前辈马首是瞻。”包贯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腆着张脸堆满了虚伪的笑。 “那现在我就有件事情,需要你们为我做。” “但凭前辈吩咐。” 原本平静的天空忽然无端起了一场风,只是他们修为低弱,根本感应不到那是元力波动引起。 长风掠过那道长袍,一瞬掀起宽大帽子,露出一张绝世之容。 包贯几人刹那便被那容颜震撼到了,竟露出痴迷之态,只是冰仙子看到几人的变化,眸中分明露出一丝厌恶及愤怒。 幽蓝冷光转瞬覆满双眸。 包贯等人立刻惊醒,“你,你也是冰雪谷之人。”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 “求,求您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我是来救你们的。”冰仙子笑着说出这句话,却如玄冰般极寒。 “求你,求求你。”若不是玄冰锁链缚住身体,几人此时定然已经瘫软在地了。 “你们方才还答应说,什么事情都愿意为我做的。”那笑容逐渐变得残忍。 “求你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包贯几人已经完全慌乱的失了神。 “现在我就成全你们。”冰仙子探出手,氤氲真力牵动天地元力,连纹印都不用刻画,那缠缚着众人的玄冰锁链竟然全部消融了。 包贯几人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紧接着变得欣喜若狂起来,只是显然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就在他们欣喜的活动着自己身体的时候,一股极致的冰寒瞬间侵袭而至,数条玄冰锁链重新凝聚而起,此次却没有再缠缚而来,而是瞬间刺穿了他们的身体。 极致的冰寒,似乎连他们的神经也冰冻住了,连痛觉都没有了,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被洞穿的身体,接着又是几道玄冰锁链。 直到他们的心脏停止跳动,震惊的表情仍停留在脸上。 “让你们没有痛苦的死去,已经是我的仁至义尽了。”冰仙子抬手,帽子重又带上遮住了面容。 “好在你们还有一点价值,希望这一颗棋子能破了归梦村的劫。”说完冰仙子便如曾未出现过般消失无踪。 第九十七章 叶青心声 明觉似有所觉的望了一眼冰仙子,“看来,你早做了万全的准备。”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这一切还要多谢漠垣。”冰仙子,忽然望了一眼明觉,“只是,洺梦或许就真的再见不到了。” 明觉身子僵了一下,却是稍纵即逝,“关于她,我已无颜再见,而她的命是她自己所选,该由她自己承担。” “当年你若是能有此心,我又何必费这般功夫筹划。” “哼。”明觉眸中一闪而过的疯狂,被压抑而下,却是再没有说话。 听着两人不着边际的对话,濯蒙似乎也习惯了,也不再开口询问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漠垣知道了自己本想破了冰仙子的局,却不想促成了她的计划,又会作何感想呢? 南漠城西面,归梦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片绿洲之地,其中绿草如茵,野兽遍地,清澈的琥珀如珍珠般镶嵌在碧玉之中。 只是在最中央的地方,此时却一片狼藉,一座清雅的草庐被掀翻一旁,满园的花木凋零残败,而半空中白色火焰燃烧着,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正拥着一个鹅黄裙裳的女子,目中满是凄然。 地上到处是翻溅的泥土,空气中的元力躁动着。 无矶兽庞大的身子挡在影洛等人的面前,不断的喘息着,身上的雪白毛发被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色,而元力珠悬浮在其头顶,散着暗弱的光华。 显然还未成年的无矶兽根本不可能是包安的对手,只是此时的包安似乎也并不太对劲。 他立在半空,周身透出磅礴的生机,双眸已经被绿色浸染,还隐隐透着一丝压抑的疯狂,“今天,你们都得死。” “包安,你现在住手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若你再妄动真力,必然会爆体而亡。”一梦君似乎终于稳住了洺梦的魂魄,转过头望着包安淡漠说道。 “你不要在此信口雌黄,我现在感觉好极了,从未有过的强大,这就是我想要的,杀死他们如捏死一只蝼蚁般。”说罢他抬手一吸,极其虚弱的叶青,便被其一下子抓在了手中,紧紧扼住喉咙。 “无矶兽,救千尾大人。”影洛已经醒了,可虚弱的连抬一下手似乎都做不到,只能焦急的冲着无矶兽呼唤。 已经伤痕累累的无矶兽听见影洛的声音,仍旧奋不顾身的向着包安冲去,却是被他抬手一掌轰出数米之外,几次想要起身却都摔倒在地,发出几声哀鸣。 “小矶。”影洛担心的唤了一声。 “放开他,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全是我一人所为。”离尘落恢复了些许的真力,周身白雪片片而落,双眸中的星点蓝芒愈加深邃。 “给你一次机会,十息之间沾到我的身体我便放他一人。”包安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还有眼里的疯狂。 “好。”说着,离尘落张开双臂,冰白的雪片环绕着身体极速旋转起来,冰蓝的光华转瞬充斥整个空间。 “离姐姐,不要,你就算燃尽了自己的本命真元也不可能接近一个天人之境高手的。”墨阳一直护着缙云,看到离尘落竟然不惜燃烧本命真元来提升修为,心下骇然。 “师傅曾用秘法将我修为提升到与燃烧本命真元同等程度的修为与其对战,他只用一只手,只结过一次印,我便连其身边三尺的地方都进不了。” “不管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我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叶青痛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点暖色,在冰冷中异常耀眼。“离尘落,你听好,我叶青不需你救。” “我来你身边,都是谷主安排的,你所有的行踪都是我汇报给谷主的,你狠不下心的事,都是我替你做,你杀不了的人,都是我替你杀的,所以那日在钧広山脉中的人都死于我之手。” “叶青·····”离尘落吃惊望着他。 “你似乎忘记了我来自哪里,那个盛产杀人机器的雪卫营,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当上了千尾就变了吧。”叶青在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笑意,“原来这许多年,你还是这样天真。” 离尘落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原本的苍白中,带着一抹不解,这一段日子来她真切的感受到叶青对自己的关心,就像当年那个面对自己始终惴惴不安的少年一样,从未变过。 可她又明白,作为雪卫营的雪卫,经受了怎样的残酷,他们没有前尘,没有过往,有的只是命令和任务,有时候为了暗杀一个人,他们可以牺牲所有东西,包括肉体和灵魂。 如果这个任务的完成是必须爱上对方,他们也一定会奋不顾身的真正爱上,却在时机到来的时候,毫无迟疑的将其格杀。 “不是这样的,花翎大人,不是这样的。”影洛挣扎起身,她一手抓住离尘落的裙角,“千尾大人,是真的关心你的。” “那日在钧広山脉中,千尾大人一直·····” “影洛,我现在以千尾的身份命令你闭嘴。”叶青面色赤红,双眸中因压迫而爬上道道血丝。 “够了。”我已经没有耐心再陪你们玩下去了。 离尘落望着包安,真元仍旧在燃烧着,天地间纷纷扬扬开始下起雪来。“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在我看来,那些好,始终是有温度的。” 说着她双掌开始不断变幻,冰蓝的真力在面前刻画出道道纹路,强大的玄冰结界转瞬生成,将包安完全笼罩其中。 叶青突然笑了,有些凄然,他想要挣脱,想要燃烧自己的本命真元,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真力,深深的无力感侵蚀着他,原来想要守护自己所爱的人,是需要力量的,可很多时候我们都只是无能为力。 第九十八章 嵢栾真人 包安双眸中曝出强烈绿芒,已经完全看不见其眼瞳原本的模样。 “他已经有了入魔的迹象。”谛戒忽然踏前一步,“离尘落姑娘,你还是不要与他交手,即便你达到了他的要求,他也不会信守承诺的。” “入魔?哈哈···”包安狂笑两声,“入魔就入魔,这强大的力量真是诱惑人。” “施主还是莫要动此邪念,否则只会越陷越深。”谛戒已经开始运转佛力,金色佛光氤氲着凝化成一个又一个金色的梵文,环绕其身。 “看见这佛光我就心烦,就先杀了你。”话音未落,叶青已经被其甩了出去,力道刚刚好,让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却又不至于立刻死去。 离尘落目中蓝色星芒闪耀,玄冰结界中一瞬风雪大盛,迷的人睁不开双眸,一根根尖锐冰凌突兀出现,向着包安刺去,只是还未近他的身,便都化作了冰屑,纷乱飞散。 “千冰刺。”离尘落飞身后退,避开包安,双手快速结印。谛戒踏步上前,探手而出,金色佛印带着飞旋的梵文向着包安压制而去。 原本两人都是消耗甚多,此时根本没有多少真力,再加上对手乃是天人之境高手,似乎完全不能够对其造成任何困扰。 包安挥手间磅礴元力席卷而至,金色佛光霎那消散,而离尘落仓促凝结的千冰刺,不过划破他一缕衣角便也都纷纷消散。 玄冰结界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也开始晃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墨色光华闪过,破地刃带着浓烈的地煞之气瞬间袭杀至包安面前。 他只得抬手相迎,刺目的绿色光华,瞬间将墨阳包裹,却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离尘落担心的望着墨阳,身子却靠不过去。 然而下一瞬,一道黑色龙卷便是袭杀而出,转瞬将绿色光华全部打散。 破地刃悬在半空,兀自散发着强大的元力波动,墨阳嘴角带着血迹,被一圈淡色的元力结界护住。 不片刻,在那破地刃之上,凝现出一道身影,眉发皆白,却有如孩童般容颜,尤其那双眼睛,如琥珀般,似能看透一切虚妄。 “师父。”墨阳看到那身影,眼里露出一丝尊敬。 “你这小子,出山才多久,就给我惹麻烦了。”这出现的正是嵢栾真人,他早已达天人之境巅峰境界,在一把兵器上留下些许念力也未尝不可。 当然传闻若能突破天人之境,便能身外化身,达到一念动而千像生的地步。 只是现在为了看护这个唯一的弟子,嵢栾真人强行在法器中灌注念力,也是极其耗损修为的。 “师父,不是我惹的事,是那个家伙找我们的麻烦,他疯了,那个傻和尚说他入魔了。”墨阳赶紧将嵢栾真人的注意力引到包安身上。 可嵢栾真人还是瞪了他一下,“回头收拾你。”说完他将目光扫过谛戒与离尘落,平静的眸中荡起一点无奈。“修者本应顺应天道,奈何天道无情。” 谛戒疑惑的看着他,却是没有出声询问,因为嵢栾真人只是一视而过,便将目光落在了包安身上,“蔽天果?”似乎带着几分疑问,但随即叹了口气。 “世间一切事物皆有其法,偏要逆势而为,就要承受其罚,而能捱过者寥寥。” “嵢栾真人。”包安目中显出一丝惊惶,但转瞬又被疯狂占满。“原来这位少年,是您的高徒,烦请您让其不要插手我与冰雪谷妖女之事。” “绝不可能。”墨阳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包安。 “你给我闭嘴,回头收拾你。”嵢栾真人回身瞪了墨阳一眼,虽是责备,却满满的都是宠溺。 “不若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助你化去这一身蔽天果之力,你放过他们一行人如何。”嵢栾真人抬手抚须,慢慢道。 “我为何要化去蔽天果之力,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这正是我所想要的。”包安眼里仅存的理智也在慢慢被蚕食着。 “你可知道蔽天果虽能助人突破天人之境,却也非一朝一夕所能达到,而且其能量中藏着能让人丧失理智的因子,若是痴迷与其中,难免坠入魔道,结果也不过是疯狂至死。” “所以需要一点一点炼化,排除其中驳杂的能量,才可以。否则像你这般一次疯狂吸纳其力量的结果,必然是爆体而亡。” “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包安只剩最后一丝理智,他似乎很想答应嵢栾真人的提议,毕竟如果自己都死了,那报不报仇又有何意义,在他的人生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那力量充盈在经脉里的快感,让他深深沉迷着,还有那一丝强烈的破坏欲望,让他越来越疯狂,现在的他只想释放,肆无忌惮的释放。 “师父,不要和他那么多废话,直接灭了他,灭了丫的。”墨阳在后面嚣张的喊着。 嵢栾真人一派仙风道骨模样,眼角却突然抽了下,从那眼中明显看出一丝想要杀人的冲动。 “阿弥陀佛,若是能渡得包安施主回头,也不失为功德一件,想来嵢栾真人必然有着我等难及的慈悲之心。”谛戒满目尊崇的看着嵢栾真人。 “这哪里来的小和尚,是不是念经念傻了。”嵢栾真人一头黑线的望着谛戒,目中却带着几分怜惜。只是他这话一出口,不仅谛戒愣住,就连离尘落也对这大名鼎鼎的嵢栾真人感到惊诧万分,方才那仙风道骨的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不过离尘落默默的望了一眼墨阳,随即了然为何这家伙总是这样不着调了,原来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师父你也觉得他傻是不是,整天大慈大悲的,在他眼里,这世界上就没有坏人,就没有人该死,真是迂腐的很。”自从嵢栾真人出现,墨阳就彻底放松下来了,似乎包安已经是死人了一般。 “师父,你别管他,赶快解决了这个家伙,一梦君前辈还要你相助呢。”墨阳大言不惭的说着,完全没有一点眼力见,看不到已经快要爆发的嵢栾真人,还在兀自的说着。 第九十九章 玄封之术 “够了,臭小子,你以为为师不想快点解决他啊。”嵢栾真人一招手便将墨阳唤至面前,随即一个爆栗敲在头顶,虽然只是一丝念力没有实体,可凝聚天地元力形成这一敲击还是相当容易的,所以那疼痛自然也是非常真实。 墨阳立刻抱着脑袋,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还一脸委屈的模样。 嵢栾真人看着他的样子似乎更来气,“我现在只是一缕念力,念力知道吗?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教你的?我要是能对付的了一个暴走的伪天人之境高手,还在这里瞎哔哔什么。出来都这么久了,怎么就一点脑子都不长呢。”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连一向风轻云淡的一梦君也愕然的望着嵢栾真人,与自己师父永远不苟言笑的超脱之姿想比,嵢栾真人不看其容,其言行就如一个山野莽夫般。 “对付不了,那你出来做什么?”墨阳不知死活的补了一句。 嵢栾真人瞬间面色铁青,“我不出来看着你被打死吗,从抱你回来那天就没让我省过心,早知道就把你扔在山里得了。” 看着两师徒的相处方式,几人不由看的都呆住了,只是他们也能感受到那其中浓浓的关爱之情。 “你们闹够了没。”包安似乎被彻底激怒了,眼中完全被疯狂所代替。 “快走。”嵢栾真人收起嘻笑面容,强绝的念力瞬间引动天地元力向着包安缠缚而去,然而此时的包安浑身散发着骇人的魔气。 “师父。”墨阳叫着。 “带着他们快离开这里,我只有一次阻拦他的机会,别再拖延时间。” “可是师父你。” “我不过是一缕念力,散了就散了。只是以后你再没有依凭,若是再遇生死之劫,便全靠你自己了。” 墨阳再想说话,却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着,连带离尘落与谛戒极速向着远处掠去。 “一梦君是吧,你怀中所护之人的魂力快散了。” 一梦君目中转瞬溢满悲伤,若不是包安突然出手,现在至少她已经凝练成魂,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寻找解救之法。 “北疆,乞灵宗,或可救她一命。” 原本一梦君死寂的目中,再次燃起希望,“多谢前辈。” “能不能救她还要靠机缘,乞灵宗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救的,况且这还涉及到他们族内传承之密。” “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会拼尽全力,十年前她为我而死,而我余生则只为救活她。” “今日与你种下善因,只求它日能结善果,毕竟你与他们之缘还未尽。” “定不负今日前辈指点之恩。” “啊~”包安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周身真力瞬间暴走,竟然硬生生破了嵢栾真人的困束。 “快走,麻烦保护好那几个孩子。” “前辈保重。” 洺梦与一梦君对视一眼,转瞬消失在原地向着谛戒等人追去。 此时距离归梦岭数十里之外的一座城池前,墨阳跪在地上,目光始终盯视着西北方向。“师父。” “墨阳,别难过了,那不过是一缕念力,不会伤到嵢栾真人的。”影洛恢复了些许体力,怀中抱着昏睡的无矶兽,走到墨阳身边。 “不管是什么,那都是我的师父,今日为我断去一缕念力,它日便或能因我陨去一身性命。”墨阳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着。 离尘落看着忽然心中有些难过,此生她想要的或许就是这种牵绊吧。 就在此时,一股强绝的能量波动突然袭至,遥远的天空一瞬染上墨绿之色,相互交杂的色彩仿若两头荒古异兽,彼此交缠。 天地元力在它们的吞吐间形成一个个元力漩涡,整个归梦岭都在崩溃瓦解,被隐藏十数年之久的绿洲,方一重见天日,便再次面对毁灭。 原本生存其中的生灵,都悲号着四处逃离,但显然躲不过狂暴元力的撕扯,瞬间化作飞灰消散天地之间。 南漠城一座酒楼中。 “是蔽天果的力量。”看了冰仙子与翱鮹之战后,漠垣整个人便颓然的很,他突然觉得自己想要破坏其计划的想法是多么愚不可及,以她现在的力量这世间到底还有几人能阻? 然而黄锦却始终在盘算着什么,忽喜忽忧的表情,却全然没有被漠垣看见。只是那两方能量对撞的波动,一瞬将两人惊醒。 “难道是包安?为什么他的真力中带着一丝魔气。”漠垣有些不解的望着黄锦。 “你果然将蔽天果给了他。”黄锦抬手举起酒杯,饮罢接着道:“想来以你的阅历,怎么会不知道蔽天果并不能直接服用。” 漠垣眼神微动,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愧色,“就算如此,可也不至于让他走火入魔。” “这只能说他心中欲念太重,而杀孽太多,累积的戾气爆发了,而意志力又太弱,入魔是唯一的结果。” “入魔后会如何?” “清醒,成魔。或丧失意志,疯魔而亡。” “荒古时代早就过去了,如何还有人能踏入魔道。” “那么结果便只会是死亡,但你要知道,疯魔比之踏入魔道之人更加可怕,他们没有理智只会不停的杀戮,而随着杀戮的增加,其魔气也会越重,力量也便会越强,直到肉身承受不住爆裂而亡为止。” “如此,不是要血流成河。” 黄锦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有人正在阻止他的魔化,希望能成功,否则这极漠荒海的人都不够他杀的了。”看着半晌不说话的漠垣,黄锦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说道。 “如果真的让他无度杀戮,那这其中的一半罪孽当是由我造成。” “你太小瞧自己了。”黄锦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全然不顾漠垣已经铁青的脸色。 “如此便由我去阻止这一切好了。” “你疯了,以你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是他入魔之后的对手。” “就算牺牲自己也无妨,或许这正是一个机会。”漠垣突然有些激动。 “你以为那个狠毒的女人会让你这样死掉吗?况且我也不会。” “沙下城中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周章。” “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要么你随我前去杀了包安,要么让我与其同归于尽。”原本漠垣粗犷的外表下,竟还有着一颗细腻敏感的心,连亲手杀死离尘落他都做不到,更何况放任因自己私心而制造出来的包安为所欲为。 黄锦无奈,望着面前这个汉子,竟莫名生出几分怜悯,但随即便将这些情绪甩出脑袋,“走吧。看来那个人并未能阻止包安。” 下一瞬两个人便都消失在了酒楼之中。 第一百章 包安疯魔 归梦岭,狂风肆虐,一切生灵都在凋敝零落,磅礴的生机向着半空那一人身上汇聚而去。 一把墨色匕首浮沉在天地元力间,其上隐隐凝现一个人影,此时已经淡的看不见容貌。 “包安。你若此时舍弃一身修为,或可留得一命,否则只会疯魔而亡。” “哈哈···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在乎这些?”此时包安身上已经魔气冲天,参杂在绿色之中,显出一丝苍色。 “如此,也罢,既然杀不死你,便封印你半日,愿有人能阻你杀途。” “不过一缕念力,当真以为可以困的住我?” 嵢栾真人黯淡的身影忽然散了,磅礴的元力汇聚而来,转瞬化作一个繁复的纹印,“玄封术。” 丝丝缕缕的真力相互交错引动元力刻画下无边纹印,如牢笼般将包安困住,而其散尽念力所化纹印如一道锁,覆在牢笼之上,闪着幽幽暗芒。 “结束了?”包安话中带着一丝轻蔑,目中绿芒大盛,双掌忽然握拳,用力向着前方挥去,真力在其拳间流转,瞬息凝现一道纹印,轰然撞击在玄封术之上。 剧烈的颤动,让玄封术所刻纹印明灭不定,“再来。”包安一连挥出三拳,终于玄封术彻底溃散开来。 已经淡的几乎透明的身影凝现在破地刃之上,“果然仅凭一缕念力连其十分之一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如此也只能看天意了,走。” 话落嵢栾真人的念力彻底消散,而破地刃如一道黑色流光极速向墨阳所在方向飞去。 “想跑,哪那么容易。”包安紧随其后,如一道绿色闪电追击而去。 “是破地刃。”墨阳忽然抬头,看着远处急掠而来的黑色影子,飞身而起探手接住。 “师父。” “快逃。”只有这简单两字,嵢栾真人的念力便彻底消散了。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走。”离尘落来到墨阳身边,拉着他转身欲走。 “还想逃。”一道绿色身影转瞬即至。 “你们走,我来拦住他。”一梦君白发苍苍,原本俊朗的面容此时却覆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 “一梦君前辈,你为救洺梦前辈消耗太多,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而且若你全力施为,定不能再护洺梦前辈周全。”谛戒望着几人,伤的伤,病的病,不由露出一丝悲悯。 “就让我来阻止他吧,我的佛法虽不及师父精深,可多少能克制他一二,你们趁此机会快走。”谛戒望着极速靠近的绿色身影接着道,“此处因天渊古卷出世而引来无数修者,其间必有不世出的高手,想必他们感应到了自然会前来相助,我只需拖住他一些时间便可。” 一梦君犹豫了一下,望着自己怀中虚弱的洺梦,取舍两难。 “我陪你留下来。”离尘落眸中星点蓝芒不断旋转,望了望叶青他们“至于他们还请前辈帮忙带走。” 正在一梦君犹豫的时候,突然感应到有两个人极速向这边飞来,气息都非常的强大,“好,已经有人前来,你们只需拖延片刻即可。” 淡金佛芒瞬间耀满天地,随着谛戒的吟唱,伏魔印凝现而出,一尊金色罗汉转瞬降世,手中降魔杵散出耀眼金芒。 离尘落立在谛戒身边,双掌微张,片片白雪在其掌心飞舞,最终化作一柄柄冰蓝薄刃,转瞬隐没在金色佛光中。 “雕虫小技。”两人方一结完印,包安便欺身近前,单掌猛然拍下。 巨大的掌印带着万钧之势,无数纹印在其掌间汇聚。“去死吧。” “大自在之意,空念无相,镇妖伏魔。” 金色罗汉忽然扬手向天,持在手中的降魔杵直刺向绿色巨掌。轰然巨响,那巨大的金身罗汉竟被拍散了半边身子,谛戒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好在那隐于金色佛光中的玄冰刃及时出现,飞旋着将绿色巨掌绞杀湮灭。 “有点意思。”包安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再接我一掌。” 到了天人之境,结印与不结印已然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那些古老的术法,所有的纹印运用在他们一抬手间便会自然凝现。 巨大的手掌以比之方才更加强大的力量猛然拍下,以谛戒与离尘落此时状态,根本不可能接下这一掌。 离尘落下意识的踏前一步,双手快速结印,周身蓝色真力如冰蓝的火焰,猛烈的燃烧着,一层淡蓝冰晶转瞬成形,将两人包裹,比之玄冰结界厚上十数倍的寒冰领域,完全超出了离尘落所能掌控的范围。 透支真力的状态下也只是勉强结成,其威力就连冰仙子使用出的玄冰结界都比之不上,可对于现在的离尘落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残缺的金身罗汉,抬起另一只手臂然而只稍稍阻挡了一下,便彻底消散。而那绿色手掌威势不减的印在了寒冰领域之上,始一接触,细密的裂纹便密布冰晶之上,离尘落口中也不断溢出鲜血。 忽然她感应到一股极强的杀气,在自己的身后涌现,离尘落立刻转头望去,就见谛戒那如墨染的瞳眸中正慢慢染上赤色。 “轰。”组成寒冰领域的冰晶尽数碎裂。 离尘落只感觉背后一股排山倒海之力,然后自己的五脏六腑,便似被人全部紧紧攥在手中一般,口中鲜血忍不住喷涌而出,身子不由自主的撞入谛戒怀中。 一瞬,那骇人的杀气,全部消失无踪,谛戒恢复清明的眸中带着迷茫,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离尘落,“离尘落姑娘,你怎么了?” “方才的杀气~”漠垣眼皮竟忍不住跳了跳。 “现世怎么可能有人控制得了杀气?不可能。” “难道是包安?” “他不过是入魔,怎可能有如此强烈杀气。” “看看便知。” “受死吧。”而此时,悬停在谛戒与离尘落头顶的包安,探手而出,绿色的真力如触手般,向着两人缠绕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魔心之惑 极漠荒海的夜色,清寂的让人有些心慌,然而漫天星斗下,你总能隐约望见千万年前这里的辉煌过往,只是一阵风起,扬沙过后,一切便又都如烟而逝。 此时极漠荒海靠近中心地带的一处,方圆数百里之内,闪耀着一层淡淡的赤色光华,从高空望去,一个庞大的阵法正不断吸纳着天地间的元力,安静的运转着。 此时在大阵上方千米高空,三道身影静静伫立,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看到整个大阵的全貌。 “当真是奇妙,如此庞大的阵法,我此生还是第一次见。”濯蒙面上带着一丝感慨,“只是看来如此瑰美的阵法,竟是用来收割生命与鲜血的。” “当鲜血浸染这里的每一条纹路,你会看见它真正的美丽,就如传说中沟通生死两界的彼岸花,妖冶而孤傲。”冰仙子脸色依旧苍白,但却从目中透出一丝妖媚的贪欲。 “只是,我不知这十日内,你如何隐藏这焚血煅灵阵,那些老家伙一定能够感应得到,若是前来破坏又将如何?” 冰仙子只是盯视着下面的大阵,目中露出一丝疯狂,然后在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笑。 “看来避世不出,真的让你们把自己活的太简单了。”明觉淡笑着,那一直从容的神态,让濯蒙说不出的厌恶。 “对于他们来说,是想要天渊古卷出现,还是不想?”不待濯蒙回答,明觉便自顾着说了起来,“这世间没有什么人是真正能够舍弃自己的利益而成全他人的,天渊古卷就像是众人的利益集合点,让天渊古卷现世这件事,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益的,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出来阻止不是吗? 然而更重要的是,想要打开沙下城,必须有违正道所秉持的那些虚伪道义,而进行杀戮这件事,有人替他们做了,而他们还能借此打着维护正义和平的旗号公然抢夺天渊古卷,何乐而不为?” 濯蒙不是不清楚,只是他不愿这样想罢了。 “好了,不管如何还是要防备那些圈养的血库,误闯此处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冰仙子重又将容貌隐在长袍中,“我们联手布下一层结界,阻止外人靠近,同时帮助大阵吸纳元力,否则月圆之夜若是不能顺利启阵,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就在三人着手布置结界的当下,极漠荒海南漠城西边不远的一座城池前,汇聚了大量的修者,他们抬头望着高空中三道身影,不断露出震惊的神色。 “那是南漠城城主,漠垣大人?” “应该是,只是不知道和他对战的人是谁,看起来好强。” “那个在南漠城城主身边的人修为才是最高深的吧,你看他全然没有用出全力。” “我倒觉得那绿色人影,更加的凶戾,似乎还带着一丝魔气。” “现世哪里来的魔气,那都是荒古时代才可能存在的魔族所有。” “如果修炼过于急进,便会走火入魔,自然会带些魔气。” “是有这么一说,但和荒古时代真正的魔族,却是两个概念了。” “你又懂了。” “我也是猜的。” “快看。” 众人随即又将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半空之中。 就在包安将要对离尘落下手的当下,漠垣与黄锦赶到了。 漠垣看着躺在谛戒怀中的离尘落,透着一点不忍,但却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然而黄锦却不得不救。 他抬掌间真力迸发,化作一道掌影瞬间便把包安击退。 有黄锦在,漠垣自知他的计划不可能再成功了,他回头望了一眼满头白发的一梦君,然后什么也没说,便引着包安到了高空之上。 他不曾想,包安入魔后竟如此厉害。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勉强才能和他打个平手。 天地间的元力呼啸着,随着他们所结纹印被变幻成各种能量攻击,彼此消耗着,黄锦偶尔出手。 然而,包安在打斗的过程中,其体内的魔气竟然在不断的增长着,漠垣竟开始慢慢处于下风。“黄锦,难道你还不打算出手吗?非要等到他的魔气完全占据身体?那时你我再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了。” 黄锦一直在思考着,要不要帮忙,其实他倒是想将这祸事引到冰仙子身上,可奈何他又不能与漠垣明说,而以漠垣的性子,绝不可能放任包安残杀无辜修者而不顾。 最后他也只得决定先稳住漠垣为好。 “给我片刻时间。”说罢,黄锦手中突然出现了数枚黄色晶石,他随手投掷而出,结印,几块晶石上立刻散出微微黄芒,并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微小的阵法。 只是这阵法漠垣从未见过。 黄锦一指点出,指尖一道黄色光华极速射出,点在阵法中央,那道光芒犹若一颗种子般,随着黄锦双手不断结印,竟开始吸纳黄色晶石的力量,幻化成一条庞大的荒兽,与传说中的天龙极像。 “黄龙灭世。”那条黄色天龙发出一声嘹亮龙吟,一瞬将包安紧紧缠住。 “漠城主,还不快退。” 漠垣转身望去,被黄龙缠住的包安,身子忽然膨胀起来,就像一只气球般,绿色光华冲天而起。 漠垣赶紧张开结界将自己护住。 “爆。” 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黄锦凝结出的黄龙,瞬间溃散,天地间转瞬刮起强大的元力风暴,就连在城中观战的众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这就是天人之境高手的实力啊。” “若是方才那一招在城中爆开,此时此地必然已是一座废城了吧。” “想来那绿人也该被元力风暴撕扯的消失无踪了吧。” “可是····” 天空中一点绿芒,在夜色下极为耀眼。 “竟然没死?”黄锦目中不由透出惊诧。 “不,包安已经死了。” “难道是魔心?” “怎么会?”漠垣目中不由透出惊惧。 “快灭了它,如果真的是魔心,那就真的闯下大祸了。”黄锦也露出不安的表情。 “现世如何能产生得了魔心?”虽然惊讶,但两人仍旧快速结印,数层结界转瞬将那颗绿色光点包裹住。 第一百零二章 收取魔气 “难道是方才的那一丝杀气引动的。” “不对,这不是一颗完整的魔心,应该只是魔气因为特殊原因凝而未散。” “如此便好,但还是将其炼化了吧。” 此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极漠荒海中心,濯蒙忽然抬头朝着南漠城方向望去,“好强烈的魔气。” “世间竟还有另一颗魔心?”明觉目中透出一丝贪欲。 “你见过魔心?”濯蒙认真的望着他。“你可知道魔心对于现世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别紧张,不过一团浓郁了些许的魔气罢了。”冰仙子隐在长袍中的眼眸闪过蓝芒,“不过对于你,倒是有些用呢。”她朝着明觉望了一眼。 明觉微微一笑,“濯蒙,你太紧张了,我怎么可能见过魔心,只是听过些传闻,荒古灭世之时,有一颗魔心遗留到了现世,才有方才一问。” 濯蒙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们两人了,但他知道如果对方不想说,他就什么都不会知道。而现在他能做,该做的,便只是想尽办法保住藏海一脉。 明觉将濯蒙的神色变化尽收眼中,然后对着冰仙子道,“他们好像要炼化那团魔气,我去去就回。” “有人来了。”和魔心想比,这一团魔气,根本微不足道,可黄锦与漠垣两大天人之境高手花费了十数分钟竟也只炼化了三分之一而已。 漠垣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冰仙子,可当来人出现在其面前的一刹,两人都是愣住了。“明觉宗主?” “方才贫僧感应到有魔气隐现,故来查看。” “师父?”谛戒露出一丝惊喜。 “既然有明觉宗主出手,那这魔气自然无处可逃。”漠垣当日见到明觉与冰仙子在一起颇感意外,但从黄锦口中听得一些事情,便也释然,这个世界最巅峰的一些存在,怎么可能没有纠葛? 只是黄锦却狐疑的望着他,漠垣觉得明觉比自己地位高,可他黄锦却不会这么觉得,这世间的人尊重的从来都是力量和权利,而他就是那力量和权利。“明觉宗主来的可真是时候。” 明觉转过头望了一眼黄锦,“黄施主,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觉得这魔气若是落入不安分的人手中,恐怕会殃及苍生,你说是不!” “自然,所以贫僧特意前来化解。”说着明觉身后突然曝出一圈金芒,真如那传闻中的佛陀一般。 “我们也正好有此意,不若我们一起帮明觉宗主炼化吧,也省得耽误你的其它事情。” 明觉眸中金色佛印明灭不定,而隐藏在这层金芒之下的是一丝疯狂和狠厉。 “倒是有劳黄施主费心,只是这佛力刚好能克制魔气,倒也不废什么事。”说着,明觉单手结佛印,袖袍挥动,金色梵文化作一道锁链,轻松贯穿漠垣与黄锦设下的结界,转瞬便将那团魔气捆缚住,使其渐渐淹没在金色佛力下,片刻后,佛力尽散,魔气似乎也消失无踪。 可黄锦分明感应到了有一团佛力突破了结界的防御,返回到了明觉的身上,只是他也并不好点明,毕竟接下来还要共同打开沙下城,若是真的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虽然他不知道明觉要这一团魔气为何,但想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明觉也不在乎黄锦怀疑的目光,只是望着漠垣:“漠城主,十日后月圆之约,请一定前赴。” 漠垣神色明显黯了一下,“这一天我等了快二十年了,对我来说,这是一场解脱。” 明觉竖掌胸前,道了一声佛号,嘴角牵起悲悯的笑,却是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转瞬来到一梦君的面前,看着他满头白发,目中难免露出一丝无奈,“洺梦。” “你还想做什么?”一梦君如临大敌,周身真力流转,不断刻画出纹印。 “如今因果已了,你我再不用如此敌对。” “哈哈~”一梦君嘲讽的笑深深的刺进明觉心头,“已了?真的了了吗?你看看她,你看看她现如今的模样。” 一梦君从眼底最深处透出一股恨意,怀中洺梦的魂力已然进入了沉睡状态,只是那眉目深锁,带着深深的担忧。 明觉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他不敢见洺梦,“是非对错由谁书写?”最后明觉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我知道你要去乞灵宗,可是长途跋涉定然无法照顾好她,这是瀚海深处的温玉,我从藏海宗求得,可让她魂魄暂寄其中,也方便你赶路。” 一梦君又恢复了如初的平静,尽管容貌苍老,可那一双眼眸仍旧清澈,深沉的像一个漩涡。“我不想让她与你,再有任何牵扯。” “不为你,不为我,只为她。”明觉将温玉瓶递过去。 一梦君望着怀中的洺梦,终究还是接了过来,小心打开瓶塞,双手结印将她一缕魂力全部收到了瓶中。“此间事了,我也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我们缘分未尽,它日再见。” 一梦君对着谛戒、离尘落与影洛他们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便消失了。 明觉微微叹了口气,一瞬来到谛戒身前。 “师父。”谛戒目中满是尊崇。 明觉先是望了一眼离尘落,“跟我走。”话落谛戒已经同他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谛戒哥哥。”缙云茫然望着虚空。 离尘落同样望着谛戒消失的方向,心突然就空了一下,但她又强迫自己不去想,回身望了一眼缙云,“放心,那是他的师父,他不会有事的。” “只是我这身体,或许等不到再见谛戒哥哥了。” “不会的,一梦君前辈曾教过我医道,我可以帮你治疗。”影洛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叶青,转过头对着缙云轻声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和我回南漠城如何?”漠垣收拾下情绪,望着离尘落的眼中颇是无奈。 安顿好一切,众人各怀心事的在房间内辗转难眠,离尘落坐在窗前,天上的月已经接近半圆,不到十日便是要满月了。 她却想着漠垣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口中所出的奇怪言语。 第一百零三章 前尘勿忘 “师父。”极漠荒海边缘,一片被风沙淹没的绿洲残骸中,一座残破欲坠的土楼,显得分外荒凉。 “怎么搞得这般狼狈。”这一段日子来,谛戒连番受伤,身体早已破败,就算痊愈也必然留下隐患,不过庆幸是竟得了这一团魔气,修复谛戒体内的暗伤应该全然没有问题了。 “都怪弟子不够小心,才连番受伤。” “好了,你最近几日便随我身边,我助你疗伤。”明觉目中带着几分疼爱,探手掏出一粒疗伤丹药让其服下。 “师父,弟子有事相求。” “我知道你所求为何,但是我也无能为力。” “难道缙云就只能如此生活一生吗?” “如果世间还有能医治天生弱混之症的术法,那或许也只有天渊古卷上才能有记载了。” 又是天渊古卷,谛戒微蹙眉头,但随即舒展,“那师父还是送我回去,我答应过缙殊掌教,要照顾缙云,不能弃她于不顾。” “就算你在她身边也不过是看着她一天天衰败死亡,而无能为力。” “师父!” “不要再说了,你在这里等我。”明觉转身往外而去,踏出两步却又是停了下来,“放心,你们还会有相见之时。”话毕,他的人便消失在了谛戒面前。 “阿弥陀佛。”谛戒只得盘膝坐下,轻诵佛经。对于明觉,他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着。 “如何?”极漠荒海深处,一层结界将方圆百里空间都笼罩住,磅礴的天地元力不断被吸纳而来,汇进结界里的大阵中。 随着冰仙子开口,明觉的身影悄然出现,“你们自己看。”他翻掌取出那一团魔气,如一团凌乱的丝线,不断游走着,好似有生命一般。 濯蒙上前一步,“当真是神奇,这孕育魔气的母体若是能再强大一些,或许便可生成魔心也未可知。” 冰仙子看着已经将魔气收起来的明觉,却是摇了摇头,“不可能了,荒古时代的结束,注定了现世不可能再形成魔心。” “不要再关心这个了,如今大阵已成,只待月圆之夜。”明觉顿了下,“可是现在她们一行人,可都在南漠城城主府中。”他此话自然是对着冰仙子说的。 “如何?你觉得漠垣敢对她做什么?” “其实我好奇的是,为何漠垣会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的命本来就是我的。”冰仙子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当年那个丫头可是他抱回来的,你就不怕他告诉她一切?” “一切?你觉得他知道的一切是什么?”冰仙子忽然笑了,带着嘲弄。 “那我知道的可是一切。”明觉忽然皱了皱眉,他讨厌看不透她的感觉。 “你知道我们的一切,却不是我的一切。就像我不知道你的一切一样。” 明觉不再说话,濯蒙却是冷冷的开声,“我确定选择和你们合作,是我此生犯的最大错误。”不待他们回话,濯蒙已经转身消失,只留下一句空荡荡的话:“月圆之夜再见。” “我也走了。但愿天渊古卷真的在此。”明觉消失后,一阵风起,将冰仙子的袍子掀开,露出她绝美的容颜,只是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然的笑,却甚是诡异。 “漠前辈,那日在东来客栈前,你曾说见过我,可是真的?”离尘落放下手中的筷子,期待的望着漠垣。 其他几人听着也是都停住了动作,不对,还有一个在闷头大吃,当然就是墨阳了。 漠垣面上始终没有表情,只是那平静的目光微微荡了一下。“你的前尘我并不晓得。”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离尘落话说的如此笃定,是因为她知道漠垣一定了解自己的身世。 “过去有那么重要吗?更多时候,它们只是现在与未来的阻碍罢了。” “不管是阻碍还是牵绊,那都是一个人完整人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即便那部分是不堪的,也无所谓?” “无所谓。”离尘落坚定的说。“人生有归处,即会有来处,我怎可放弃自己的来处。” 墨阳突然抬起头,“离姐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傻和尚了。” 离尘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将筷子丢到墨阳的头上,“吃你的饭。”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些改变吧。 漠垣看着面前玩闹的后辈,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和他那粗犷的样貌还真是很不搭。只是他却又忽然惆怅起来,微微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 时间倏然而过,最终漠垣也没有告诉离尘落任何事情。 当夜色笼罩大地的时候,那一轮月显得分外皎洁,这几日关于沙下城在月圆之夜于极漠荒海深处红芒隐现处出现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已经有大批的修者前往极漠荒海深处,一时间南漠城的定风草几乎被拔光了,也只有城主府中的还能够侥幸存留。 漠垣立在城主府最高的南苑楼顶,感受这天地间微弱的元力正以缓慢的速度向着极漠荒海深处汇聚而去,眼中终究落下一丝不舍。 他回身望了一眼这南漠城,那淡色的结界忽隐忽现,保护着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城。“为了你,我倾尽了所有,尽管不知你最终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但都无悔了。”说罢,漠垣张开双臂,周身真力涌动,牵动着天地元力源源不绝的注入这结界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不舍南漠 “垣儿,南漠城是我们沙下城一脉唯一留存的证明了,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它,终有一日我们的族人会回来,南漠城便是他们的指引。”白发苍苍的老者,那浑浊的眸中有一点明亮的光,如此耀眼,在绝望中又充满了希冀。 “先知。”那时候的漠垣刚刚成年,稚嫩的脸上满是倔强。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保住南漠城,你是沙下城唯一的血脉了,一定要保住南漠城。” 看着怀中的老人渐渐冷去,漠垣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他安静的将先知埋葬在南漠城唯有他知道的地下陵寝中,然后背着一把剑缓缓走出了南漠城。 城外,风雪漫天,立在那一群身着冰蓝劲装之人前面的,是一个身高七尺有余,面色冷峻的男子,他墨色的眼中带着死亡的气息。 “放弃吧,冰雪谷想要的只是你,不会动南漠城。” “没有了我,南漠城便不再是南漠城了。”漠垣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那我便毁了南漠城,你便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城毁人亡。”漠垣挥手间长剑出鞘,只是不待他动作,却见一层薄薄的冰霜覆上了长剑,他再动不了。 “毁城。”冷峻的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是。”数千名冰雪谷弟子双手结印,天地间一瞬刮起强烈的元力风暴,竟然形成了元力漩涡,在南漠城上空不断回旋,风雪更盛,巨大的冰凌如末世之兵,不断凝现,似乎随时都会坠入城中。 此时南漠城中的平凡之人全部惊惧的不知所措,却是没有人敢出城。 漠垣眸中露出深深的愤怒,除此之外只有无力感:“你们难道就不顾忌城中无辜百姓?如此滥杀无辜,可是要遭天谴的。” “不顾及他们性命的是你,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他们,就全部能够得救。”那人抬手一指,漫天冰凌立刻向下压了数百米。 漠垣一瞬慌乱了眼神,以他的年纪,如何担负得起一城人的性命。 “我没有多少耐心。”那人再次挥动手臂,数十根冰凌降落而下,惊起城中一片惊叫之音。 “冰鬼。”就在漠垣慌乱无措的时候,一道身影从虚空踏步而来。 “谷主。”冰鬼单膝着地。 “为何迟迟不回。” “城中有一老者,修为深不可测,在此布下了强大的结界,我等围城数月,才将其命轮耗尽而亡。” “那现在是何情况?” “他就是漠垣,沙下城唯一血脉拥有者。只是,他不愿离开南漠城。” “为何?”冰仙子转过身对着漠垣。 “没有我在,南漠城一定会消失。” “二十年,给你二十年守护沙下城,我会助你成就天人之境,之后,你的命是我的。”冰仙子声音淡淡的,反倒有几分媚意。 “那城中百姓呢?” “他们的命是你的。” “好,我答应你。” “别答应的那么快,这二十年你需要帮我完成我交待的任务。” “沙下城二十年的安稳,换我一条命,为你执行任务,你拿什么来换?” 冰仙子的身子突然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淡淡的笑,“有意思,或许在你死后,我依然可以为你保住南漠城,为了你们那虚无缥缈的希望。” “此话当真!”漠垣突然激动起来。 “这需要相当大的代价,等二十年期满之后,我会告诉你方法,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一言为定。” 漠垣甩了甩头,将记忆里那些久远到都开始模糊的人事拂开去。再次回身望一眼城主府,此时空空荡荡,一如他的内心。 黄锦早就带着离尘落他们前往焚血煅灵阵了,漠垣也不再留恋,看着已经加固完成的结界,回身消失在南漠城中。 极漠荒海边缘,一片被黄沙淹没的绿洲中,不是时传来极为强横的能量波动,金色的光华在夜色下犹为耀眼,偶然间竟还能看见一尊巨大的佛影凝现而出。 已经是第八日了,谛戒终于缓缓转醒,明觉背身立在他的前面,手中捏着印决,一层结界将外面的风沙完全挡住。 “你醒了。”明觉淡淡的说了一句。 “师父。”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也该走了。”明觉散掉手中的印结,回身望了一眼谛戒,眸中带着一点欣慰,又带着一点欲望。 谛戒起身,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不少,之前所受的伤全部好了,而且修为竟还有些微的精进。“师父,你又耗费真力为我疗伤了。徒儿不孝,总是让师父担心。” 明觉抬手轻托,将谛戒扶起,眸光浑浊的将一抹愧色藏掉。“没有,为师偶然得了一颗灵果,其对伤势恢复有极强的功效,才会让你这么短的时间伤愈。” “多谢师父。”谛戒认真的点了点头。 “去吧,沙下城就要开启了,你想要见的人都会在那里出现。” “师父不一同前往吗?” “就算去,那里也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战场,所以为师便不和你同道了。” “此间事了,徒儿该往何处去?” “那该由你来决定,顺应你自己的心,不管你选的路在世人眼中是否正确,那都是你的路,” “是,师父。”谛戒深深拜了下去,再抬头时,明觉已经消失在面前了。 谛戒轻身而起,飞到那残破的土楼之上,举目四望,正见无数修者周身散着璀璨光华,倏然间消失在极漠荒海深处,而那处天空隐隐散着红芒,妖异而美丽。 第一百零五章 破城前夕 月色极明,将极漠荒海映照的仿佛铺了一层银沙,数百里内,乌泱泱的挤满了前来碰运气的修者。没有一个人在意自己脚下正散发着红芒的纹印。 而在他们的上空,数千米处,冰蓝长袍裹挟着一道人影静静伫立,“她们呢?” “就在下面。”突兀出现的人影,在月色下面上有几分苍白。 “漠垣呢?” “他一定会来,你又何必这么着急,让他好好的告个别不行吗?”他的话里竟还隐有几分惋惜。 冰仙子回转过身,“什么时候,我们的黄锦国师也开始心疼别人了。” 黄锦突然听见冰仙子如何调侃,竟不由露出一分尴尬,却还是开口道,“像漠垣这样有情有义,还能心系苍生的人,命不该如此。” “那你可有助他解命之法。”冰仙子转瞬恢复一向的冷然。 黄锦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你早就想好了怎么做不是吗?” “我只会告诉他能怎么做,至于做还是不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来了。”黄锦忽然抬头望向远处,不过几个呼吸,漠垣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何时开始。” “你就这么着急?”黄锦似有不解的望着漠垣。 “二十年来的每一天,我都在为今天而活着,早就够了。” “那南漠城呢?” “再多的希望,也经不起时间的磨灭,我累了。” 黄锦望了一眼仍旧淡漠的冰仙子,接着开口:“哪怕现在有了可以保住南漠城的方法,你也不愿再试了是吗?” 漠垣眸中一瞬亮起光芒,“当真有方法能够让南漠城一直存在下去?” “你不是已经看破了吗?”冰仙子终于开口,淡漠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悲。 “终究没有人能够真的绝望,哪怕身处绝境,在最后一刻来临前,也始终抱着一丝幻想不是吗?” “即便是不能再入轮回,生生世世被困在这世间游荡,而浑噩不知情理,你也愿意?” 漠垣犹豫了,那般活着比之死亡更加不堪吧,可突然他又想起先知苍老的面容,他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南漠城,至死都相信着族人的回归,他怎可忍心弃他的嘱托于不顾呢? “你还是如此,太过仁善,在这个力量为尊的世界里,它们反是你强大的阻碍。” “不管如何,我答应过先知。” “沙下城出现后,其中必然有荒古气脉,而且又是你之族人之气,我可助你与其融合,只是原本取了你的血,我还能让你如普通人般,慢慢终老,但若要融合荒古气脉,你必须舍弃肉身,如此我便能将你的魂力与南漠城相融,自此你便是南漠城,南漠城便是你。” 漠垣听着,目中不无惊诧,将一个人的生魂与一座城相融,如此不可思议之事,真是闻所未闻,即便是先知也不曾提过有此等事。 “天地万事万物皆有其灵,南漠城从荒古时代存留至今,经历沙下城族人的修缮蕴养,其实早就类似一件法器了,只是这件法器没有任何驭使之法,也没有特别的功用罢了。” “所以,你是要将我的生魂抽出,寄存在其中。” “不是寄存,是相融,没有了你的南漠城就少了来自沙下城族人气脉的供养,自然会随着时间衰败毁灭。而将你之魂与沙下城中的气脉相融,在与南漠城相融,便可让你生魂不散,气脉不散。” “当真是夺天地造化之法。”黄锦不由称赞道。 “代价是什么?”漠垣很清楚,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如此逆天而为,自然需要等价的交换。 “我说过,从此再无轮回,浑噩不知情理。但潜意识中你还是会保护南漠城不受他人破坏,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保全吧。”冰仙子很少说这么多话,因为对于漠垣,她多少也是带着几分欣赏的。 “如此,也好。” “那就静等沙下城出现吧。” 极漠荒海大阵中,此时已经聚集了数千修者,他们四处观察着,仿若时刻都在准备冲入出现的沙下城中。 在这混乱的人群中,几道身影,安静的立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千尾大人,无矶兽似乎很不安。”影洛不断安抚着怀中的无矶兽。 叶青自醒来后,这十几日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离尘落与他似乎又多了一层隔阂。 此时叶青一直望着离尘落,冷冰冰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他忽然踏前一步,“师姐。” 离尘落回身淡然的望着他,“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对不起。” “有什么可对不起。”离尘落笑了笑,却充满凄然之色,“是我忘记了你的身份,选择了相信。错的人是我才对。” 叶青脸色一瞬变得煞白,刚刚恢复的身体,似乎有一点支撑不住的感觉,影洛立刻上前将他扶住,却被他反手甩开。 “离姐姐,千尾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住口。”叶青喝了一声,阻住了影洛想要继续说出口的话。 “看来我这千尾做的还算称职。”叶青面色变冷,突然甩手丢出一枚蓝色晶石,直奔向离尘落。 “这是何物?”离尘落微微皱眉,说到底她不愿相信叶青是真的如此冷血。 “保命之物。”叶青手中也握着一块蓝色晶石,眸中再无方才的惊慌,“别介意它是哪里来的,想要赢,先要活着。” 离尘落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待沙下城出现时,将真力输入其中,不管看到什么样的景象,千万不要乱动,否则万劫不复。”叶青说完转过头对着影洛道:“紧跟着我,如果遇到危险我不会救你。” “是,千尾大人。” 缙云头顶仍旧带着斗笠,将面容遮住,但那柔柔的声音仍旧透出一丝不安,“离姐姐,谛戒哥哥会来吗?” “我想,他会来的。”离尘落抬目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随即接着道:“本来不欲让你来此凶险之地,奈何你如此倔强,但一会,待在我的身边千万不要离开。” “让离姐姐你担心了,我总觉得此次不来,今生或再没有见谛戒哥哥的机会了。” 离尘落神色复杂的望着缙云,却不知道心中滋味是苦是甜。 第一百零六章 王女南阙 生命有很多意外,而你,会遇见很多的不可预料,从而打破你认定了的人生。 在中州东部,有一个极度昌盛的王朝,它虽不是修者建立的门派,但其各大城池城主,皆是修者,其实力与十大宗门比,也不过仅仅差上一线,它就是酆飐王朝 此时酆飐王朝最繁华的王城,正落下冰白雪片,高高的城楼顶,立着两道人影,“南阙,该回去了。”冷冰冰的声音里,细听总还有一点温温的暖意。 “冰鬼,你说我还能再看几场落雪。”南阙身上穿着宽大的皮氅,面上显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放心,黄锦已经前往极漠荒海,相信他一定会赶回来的。”冰鬼伸出手,接住一片落雪,冰蓝的光华一闪而过,那片雪便似被封印了一般,凝结在一颗蓝色的冰球中。 南阙接过那片被冰冻的雪片,入手温凉,“你说的,冰雪谷的人也会在,那个拥有通天之能的谷主也在,国师如何能做的到?!” 冰鬼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笑意,若是此时有冰雪谷老一辈的人在场必然要将下巴惊掉了,“即便国师做不到,还有我在,你若想看雪,时时刻刻都可以。” 说着,冰鬼抬手挥动,天地间的雪突然就变的大了,纷纷扬扬比之三月的柳絮更加绵密幽长。 “十年了,距离初见已经过去快十年了。”南阙探出手,纤细而苍白。 “有这么久吗?”冰鬼若有所思。 “我是不是已经老了。”南阙转过头盯视着冰鬼,眼角眉梢都是调皮的笑,那张脸明明年轻的只似双十年华的少女。 “老的是我们,而你,一点不曾变过。”比之当年那英挺俊逸的冰鬼来说,现在他的面上似乎多了些风霜,更加的沉静内敛,还多了些许的温度。 “这是作为王女的唯一馈赠了。”南阙抚摸着自己的脸,嘴角的笑却突然变得有些凄然,“当年懵懂无知时,总觉得青春永驻是一件值得付出任何代价去追求的东西。 如今时过境迁,才发现可以慢慢苍老,才能懂这世间悲欢离合,才能明白平凡真实的生活。” “你现在也很真实。”冰鬼平静的模样,让南阙看着只想笑。 “你果然还是不适合说这样温暖的话,那么冰冷的脸,总适合杀人呢。” “只要你需要,我都愿意为你效劳。” “我只是开玩笑。”南阙又望着漫天的雪,怔怔的出了会神,然后轻声道:“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好。”冰鬼探手将南阙扶住,随着她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下城楼。 “王女。”刚回到南阙的寝宫,便有一名侍女前来,“御师大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 “时间尚早,为何提前到来。”南阙微微皱了下眉,将眸中的一丝厌恶藏掉。 “听说是其它都城又起叛乱了,所以······” “所以要灭杀他们吗?”南阙坐在软塌上,“为了享尽这些凡人的拥戴与服务,他们总是这般不择手段。”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质疑权威的人,然而大多时候都要经过鲜血的洗礼才有机会被证明那是正确的。”一个阴柔的男声从大殿外传来,话音方落,一个身着黑色长袍,边缘绣着华美金纹的男人出现在大殿中。 “御师。”侍女微微躬身。 “你先下去吧。”御师眉目间带着一丝阴冷,过于阴柔的面上,总让人觉得城府很深。 “王女,或许是你太久没有露面了,信仰之力开始变弱了。”御师直视着南阙,嘴角勾起,却忽然将目光转向了冰鬼。 “南阙她身体愈加虚弱,没有恢复好,我绝不会让她再有所耗损。”冰鬼目中一瞬带起蓝芒,星点冰尘,如夜空般华美。 御师眼中明显露出一丝惧意,但转瞬充满怒气道,“冰鬼,你别太过份,这是我们酆飐王朝自己的事情,和你这个外人无关。” “我根本不在乎你们的王朝,但牵扯到南阙,便和我有关。” “没有你,王女只会比现在更好,是你当年差点害死她,才落得如今结局。” 南阙寝宫里的温度忽然就冷了下来,那朱红的沉香木横梁上竟结出了一层白色的冰花,纷纷扬扬的雪片,突兀凝现,在空气里飘荡着。 “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王城。”御师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双手快速结印,黑色长袍上的金纹旋即散出微微光华,在其面前形成一道金色的结界。 “冰鬼。”南阙抬手,空气中闪现一丝淡色涟漪,转瞬便将满屋飘雪消融。“御师大人,我随你去便是。” “南阙。”冰鬼声音急切,“再等两日,国师一定会回来的。” “冰鬼,别说沙下城早已荒废数万年之久,就算国师拿到了想要之物,也不一定能救我的命。” “如果沙下城中之物救不了你,那我便另寻它法,世间之大总有办法的。” 南阙温温的笑着,“冰鬼,当年的事情其实与你无关,作为王女,迟早都会走到这一天。” “有我和黄锦在,一定会改变你的命运。” “王上已经对国师频繁离开酆飐而产生不满了,他若再如此随性,恐怕将会被剥夺国师之名了。” “这不正合你意,想来你觊觎此位已久了吧。”冰鬼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御师的心思。 “你,冰鬼,你别太过分,一直忍让着你是因为看在王女的面子上,你以为酆飐王朝是什么地方。就算冰仙子来了也得对我们王上礼让三分。况且你不过是冰雪谷的一个叛徒,若没有我们收留,早就葬送在冰雪谷的追杀之下了。” “御师大人,还请住口吧。”南阙皱起眉头,目中的厌恶又深了一分,“冰鬼也帮我们酆飐王朝完成了不少的任务,当年王上出游,翊族来袭,若不是冰鬼挺身而出,此时的王城早已成废墟了。” 御师冷冷的哼了两声,却是再没有开口,翊族不过是一个还未开化的野蛮部落,但其族人天生神体,拥有极强战斗力。 第一百零七章 炼血启阵 酆飐王朝建城所在,封住了进入毗灵山的入口,使得与翊族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原因,可具体为了什么才导致翊族与酆飐王朝刀兵相向的,也只有王上才真正晓得了。 王上在的时候,酆飐王朝自然不惧翊族,可是想要彻底消灭他们也并非易事,皆因其族群人少,又不需固定居所,只在山间游荡很难围困。 当年翊族趁王上不在,偷袭王城,酆飐王朝确实受了冰鬼之恩,才得以阻住翊王突袭,等到援兵前来而保住王城,所以王上对冰鬼的所作所为便也不曾多问。而且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为南阙一人而已,只要不触及到酆飐王朝的利益,就一切都没有问题。 “前往风云台吧。”南阙起身慢慢向外而去,一顶华丽的步撵停在大殿之外,冰鬼立刻跟上,与御师错身而过的时候,一股强横的真力突然袭来,冰鬼目中透出一丝冷笑,周身真力涌动,瞬间撞上御师的真力,两人都不由退后一步。 冰鬼有几分诧异的望着御师,何时他的修为竟到了这等地步。然而不及他多想,御师已经带着冷笑追着步撵而去了。 极漠荒海,明月高悬,方圆百里的沙海平静无澜,数以万计的修者在其中奔走,探寻着沙下城即将出现的地点。 而在他们的脚下,焚血煅灵阵幽密的运转着,淡淡的赤色光华,只被众多修者当作了沙下城即将现世的天地异象罢了。 “时间差不多了,启阵吧。”冰仙子抬头望了一眼天上亮如银盘的月。 漠垣神色一黯,目光留恋的望着周围的景色,最后定在南漠城的方向,然后飞身来到大阵上方,手中握着冰仙子给的阵石,转瞬划破无名指,一滴嫣红的血,在月色下却像染了墨,方一接触阵石便被吞噬掉了,紧接着阵石便散出耀目的赤色光华。 在阵石脱手而出的刹那,漠垣只觉得整个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仿佛想要离体而去一般,他面色涨红,拼尽全力依旧压制不住。就在此时,一股清凉的真力流转而来,助其压制住了那沸腾之感。 “时机还没到,待他们的血炼化了之后,才是你贡献血脉之力的时候。”冰仙子仿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淡漠的目光望着下面仍旧不知道危险已经迫近的人们。 一道虹光霎那划过天际,没入大阵之中,地上流转的纹印,散出强烈的赤色光华,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沙下城要出现了。” “我感应到了天地元力的强烈波动。” “是的,我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沸腾了,这感觉好震撼。” “有幸能目睹荒古时代的遗迹,此生也是无憾了。” “·······” 嘈杂的人声,转瞬淹没了极漠荒海遥远深处传来的风啸之音。 此时在大阵的四个方位,分立着四个人,西边身着冰蓝长袍将面容全部遮住,在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便是漠垣。 北面一人身着僧袍,眉目皆白,一脸慈悲怜悯之相,而东面立着的则是濯蒙,面沉如水,望着大阵的眸中带着些许不安。而南面的黄锦望着大阵,目光炯炯,兀自低语,“南阙,等我。一定要等我。” “封。” “封。” “封。” “封。” 四道声音先后响起,四人不断刻画纹印,磅礴的元力疯涌而至,黄、金、青、蓝四色光华冲天而起,那一瞬地上的焚血煅灵阵发出刺目赤芒似在相应,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真的在沸腾。 随着四道巨大纹印的形成,这方天地立刻便被结界封禁了。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丝血气,处在阵中的修者仍旧一无所知,可那些散落在边缘的修者此时却仿若进入了无间地狱。 随着结界的形成,焚血煅灵阵彻底的被激活了。 从边缘地带开始,一把把血色长剑凭空凝现,穿梭间割裂每一个修者的身体,释放着他们体内的鲜血。修者开始不断攻击那些血剑,然而它们溃散后转瞬便再次凝形而出,而随着修者身体不断被割裂,空中的血剑不曾减少,反是不断增加。 然而更加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结界竟然在不断的收缩着,他们中有的人终于忍受不住了。 “不,放我出去,我不想死。”第一个修者运转全部真力,向着结界冲去。 “嘭。”这一声轻响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他周围的修者却完全的愣在了原地。 方才还好好的人,此时只剩一缕飘散在空气中的血雾了,尸骨无存。同样的悲剧在四面八方上演着,不过数息,已有百人化作漫天血雾。 更加诡异的是,那些飘散的血雾转瞬便又化作一柄柄血色利剑,袭杀向众人。 “快逃。”所有人疯了一般向着中心地带而去,原本还算稀疏的人群,渐渐变得稠密起来,不断有人的身体被割裂,溢出的鲜血没有滴落反是化作漫天血雾,最终凝做一柄柄利剑,再次刺向自己。 那种恐惧,让所有人都疯狂了,但他们仍旧在逃,目中仍有着希望,或许在某一刻就会停下来呢?或许这些血剑的数量足够了呢?没有人知道,可他们必须逃。 数百里对于修者来说,并不远,却也不短,焚血煅灵阵中心地带的人,除了望见遥远天际那四道磅礴的元力柱,仍旧没有发现其它异常,只是更加兴奋的期待着沙下城的出现。可是仍旧有那么些人,多多少少,感受到了空气里异常波动的元力,以及若有若无的血气。 “这奇怪的纹路边缘应该出事了。”第一个开口的是离尘落,她目中一瞬染上冰蓝之色,星点蓝芒,沿着玄奥的轨迹缓缓转动。 “有血气,而且这血中没有一丝生机之力,似乎被完全抽离了一般。”人群中传来一句佛号,并带着温润的气息,话音方落,此人额间便骤然亮起一道佛印,在月色下极端耀目。 第一百零八章 千手佛相 离尘落一眼便望见了距离自己不远的谛戒,眸中瞬间划过惊喜。 “是谛戒哥哥。”缙云立刻松开了离尘落的手,奔向那一抹灿然的金色佛光,离尘落紧追而去。 然而,不待缙云跑到谛戒面前,那抹金色佛光已然如一道流光,向着远处而去。“缙云,你待在这里,我去追他。”离尘落说着便欲飞身前去。 叶青一瞬出现在离尘落面前,“不可以,那边很危险。” “让开。” “师姐,你对他动心了。”叶青目中满满的都是嘲弄。“看来天戎师兄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 “叶青。”离尘落充满愤怒的叫了一声,目中陡然迸射出寸许蓝芒,双手挥动数百玄冰凝结的利剑直刺向叶青。 “千尾大人。”影洛目中大惊,飞身上前,将叶青完全挡在身后。 然而就在玄冰剑即将刺中影洛之时,破地刃划出一道墨色长痕,将其全部斩断,墨阳抬头望了一眼离尘落,显然他已经感觉到了那冰剑上并没有太多的力量。 “谁让你多事的。”叶青挥手推开影洛,目光灼灼,只是望着离尘落。 “你们够了,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没发现这里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吗?” 离尘落抬头,就见不远处,各色光华冲天而起,似乎众修者,正与什么对抗着。 “握紧我给你们的晶石,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叶青似乎很着急,目中全然没了往日的冷硬。 离尘落拉过缙云,望着远处那些璀璨的光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数百里的大阵,不过片刻,已经收缩了一半的空间,数千修者不是被大阵结界冲击的粉身碎骨,便是被血剑割裂的流尽鲜血而亡。 他们疯狂的对抗着,疯狂的退后着,却始终甩不脱如死神般不断紧逼的结界与血色长剑。 漠垣立在大阵上空,目中全是不忍,“为了你一个人的目的,要数万修者陪葬,值得吗?” “对于中州来说,区区几万人,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在修者界也不过九牛一毛。” 冰仙子冷漠的声音似乎激怒了漠垣,“就算是一个人的命也是命,你有什么权利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肆意摆弄他人的人生。” “你是在说你的人生吗?”冰仙子笑了,却更加的冷了,“我从来没有强迫他们来这里不是吗?我的欲望是欲望,他们的便不是吗?况且,你真的以为,如果我只是为了自己,能做到这一地步吗?” 漠垣沉默了,是啊,偌大中州若是联合起来真的奈何不得一个冰仙子吗?有些事情探究的太过深了,就会显露出其丑恶的一面,而人们往往都是不敢面对真实与丑陋的。 就在此时,阵中突然亮起一道刺目金芒,转瞬在空中凝做一尊巨大的佛像,那佛像手掌之上正立着一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光头青年,他眉目俊逸,眸中的眼瞳如墨玉般,喃喃的梵唱,加上快速刻画的佛印,万千手掌在那尊佛像背后一一凝形。 “千手佛相。”谛戒双掌猛然推出,带动着万千佛手轰然拍出,那密密麻麻的血剑,瞬间便溃散开来,化作一团团血雾。 然而谛戒手中印结不曾停过,繁复的印决看得人眼花缭乱,“明佛印,燃。” “蓬。”一簇金色火焰在佛手中被点燃,随即这金色火焰蔓延开来,千掌佛手,千簇佛炎,瞬间点亮了夜空,随着谛戒双掌翻飞。 佛手带着漫天佛炎不断拍击而出,将血剑打散,佛炎一拥而上瞬间便将其炼化殆尽,再不能重聚剑身。 当众修者发现这一幕之时,无不爆发出喝彩之声,原本绝望的人群似又重新看到希望了一般。 以他们的修为对于血剑仍旧是无可奈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了,人向来都是如此的不是吗?凡人对神灵的祈祷,弱者对强者的膜拜,人总能给自身的无能为力找到依靠。 “明觉的这个徒弟调教的不错。”冰仙子身在高空却将下面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他就是当年明觉带走的那个孩子?”漠垣目中露出一丝震惊,在南漠城中,他虽见谛戒佛法高深,却不甚明了大自在诀,所以只是有所怀疑而并未敢确认。 “你还记得那孩子。”冰仙子转过头望了一眼漠垣。“你还真是心地纯善,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孩子的命,你都会记得那么久。” “你不会明白,为延续沙下城血脉,族中多少人为我死去,他们义无反顾的样子,却都化作了我每一夜的噩梦。”漠垣记得那时,年幼的自己总是被放在族中的神坛上,接受一个个奇怪的仪式,总有人会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原本看得多了该是对生命愈加淡漠的,可能是融入了太多同族人的血脉,多多少少残留了那么些对生命留恋渴望的念力,让他更加懂得每一个生命的珍贵之处。 冰仙子微微摇头,若是能望见她的眼瞳,便能从其中看见有一点怜悯的光。“等到沙下城开启后,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漠垣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黄锦忽然出现,“你们没有看见下面的情况吗?” “看起来,你比我还急,沙下城中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不惜出卖冰鬼,也要得到。” 听见冰仙子的话,黄锦立刻愣在当场。“哪里来的背叛,冰谷主你又说笑了。”黄锦明显笑的那么尴尬,却不由在想,冰仙子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似乎她早知道冰鬼和自己的关系。可如果她早就知道,为何还要自己去探寻冰鬼的下落,以此作为条件交换他进入沙下城和获得钥匙的机会。 他转过头,望着冰仙子那隐在长袍中的面容,一抹佛炎散出的光华,刺入那宽大袍子的帽中,将那张脸显露,绝美而冰冷,微微带着笑。 “不用担心,大阵还没有完全启动,这一点血无关紧要。”冰仙子轻描淡写道。 事实也的确如此,尽管谛戒阻止了一方血剑对众人的袭杀,可对于整个大阵来说,也不过杯水车薪。而其它方向的血剑也不时会袭杀而至,谛戒的压力也在不断的增加着。 第一百零九章 各展神通 另一方向,天空中隐着两道身影,同样注视着地下的一切。一身素色僧衣,一身玄青长袍,比肩而立。 “你这弟子,资质非凡。” “他从小聪颖,教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濯蒙有些吃惊的望着明觉,他目中鲜少的有温柔,话里说不出的宠溺,但随即又浮现一抹深藏的贪欲,两种情绪在纠缠着,明觉脸上转瞬显出痛苦之色,又被他强行收敛一空。 濯蒙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重又投到谛戒身上,“他如此作为,不会引来冰仙子的怒火吗?” “对于整个大阵来说,他们不过都是在小打小闹。” 他们说着的时候,空气中忽然飘下了一片冰白的雪,在月色下飘飘摇摇,落在阵中,转瞬消散不见。紧接着大雪如柳絮般绵密而来。 “是冰谷主?” 明觉摇了摇头,“应该是当年那个女娃吧。” “这一世竟出了如此多的天才人物,果然是天下将乱啊。”濯蒙轻抚长须,话里不知是喜是忧。 离尘落将手中晶石与缙云托付于墨阳,飞身而起,周身风雪相随,漫天雪片纷扬而下,那一柄柄血剑之上转瞬蔓延上冰霜,随即便被玄冰封印跌落在地。 “好~”周围爆发出一片喝彩之声。 叶青紧追而来,望着离尘落,“你这样只是徒劳,如此庞大的阵法,只靠你我几人如何对抗得了,待到其它地方的修者全部被炼化为血剑之后,你我也只有殒命一途了。” 离尘落忽然转过头,冷冷的注视着叶青,“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里奇怪的纹印,根本不是什么自然天象,而是她事先布置的阵法。” 叶青望着离尘落变冷的眸子,艰涩的点了点头。漫天风雪忽然就大了,从他身边吹过,细密的雪片有一种刺骨的冰寒。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也仅此而已,这是打开沙下城的关键。”叶青声音里有几分仓惶,原来他仍旧害怕她对自己的失望,但随即他又扬起头,目光冰冷的质问她:“难道你不想要天渊古卷了吗?难道你想要救这些贪婪的人?这一切不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吗?” 离尘落的眼神微微荡漾了一下,“若是天戎师兄,知道要牺牲这么多人的命来救他,他一定不允的。”她只是自顾呢喃了两声,却又是将目光投向金色佛炎燃烧的地方。 叶青没有听清她嘴里的话,却看见了她望向谛戒的眼神,“他的心里只装着天下苍生,不会有你的位置。” “谁说没有,我也便是这天下苍生中的一个。”离尘落没有说话,却在心里默默的应了一句。 “他曾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而我,不想欠他的。”说罢离尘落再不停留,脚踏漫天飞雪,凌空而上,莹莹月华下,冰蓝的玄冰剑不断挥斩,将那一抹抹血色完全禁锢。 就在这时,从不同的方位尽皆爆发出璀璨耀目的光华,是中州十大门派的弟子们。 领头的依然是古蔺,他腾挪间,纹印不断幻化而出,一柄柄血剑便被吸纳在纹印之中,任其如何挣扎都逃脱不出,而后慢慢被炼化。 炎阳门武煌的宽大重剑挥舞的虎虎生威,金色阳炎散出的光芒冲天而起,倒是和谛戒的佛炎遥相辉映,只是其炼化血剑的速度便是慢了些许。 最诡异的莫过于蜀冉,他周身散发出浓郁的赤色光华,血剑密密麻麻的围绕在其身前,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身上的魔甲竟不断吸收着血剑。天魔门的功法确实有些诡异,在正道看来乃是邪门歪道。 但没有被划分到冰雪谷之列的原因只是他们要低调的多,即便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会处理的干干净净。不过话说回来,这中州所谓的十大门派又有谁能说自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另一个原因是,传闻天魔山中有一血泉,乃是荒古大战圣者死后鲜血汇聚而成,滋养了天魔门一脉出来,让他们的修炼即便需要炼化血气,也不用四处屠杀凡人。 至于玄女门的绿绫罗、剑道宗的厚曌以及乞灵宗的芷荆都各自有炼化血剑的方法,一时间阻了不少的血剑袭杀。 然而相对于数百里的大阵来说,这一点力量当真是杯水车薪,其它地方仍旧不断有修者死去,不断有新的血剑生成,大阵也在不断的收缩着,屠杀完所有修者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些老家伙还真放心将他们的后辈送进来,就不怕我真的将他们都炼化了吗?!”冰仙子话里带着几分玩味之意。 黄锦微微皱了下眉,而漠垣眸中却满是颓然,从冰仙子的话中他已然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冰仙子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没时间再和你们耗下去了。” “就位。”随着话落,夜空中忽然出现数十名黑袍之人,只是在半空稍作停留,便疾射向大阵的不同方位。 片刻后,焚血煅灵阵暴起冲天赤芒,血剑纷扰,除了少数的人,那些苦苦支撑的修者转瞬便被血剑割裂的全身是伤。 “师姐,快回来,大阵在加剧收缩。”叶青来到离尘落身旁,将手中晶石递过。 离尘落应声望向远处,果然原本还在极遥远处的结界光华,此时已经清晰可见了。而血剑凝练的更加真实,就算如谛戒的佛炎也需要数倍于方才的时间才能将其炼化。 “护住缙云,照顾好墨阳和影洛,你们先往大阵中心撤,我去去就回。” “师姐。”叶青声音变冷,却只能看着她飞身向着谛戒所在方向而去。 “离尘落姑娘。”谛戒正在全力结印,周身佛芒已然不似方才的明亮,忽然感应身边有人出现,回身正发现离尘落立在其身后,露出一丝微微的喜色。 “你看远处,结界在不断逼近,以你之力绝不可能对抗得了,先退到大阵中央再说。”离尘落落在巨大的佛掌之上,淡然的望着谛戒。 第一百一十章 炼化血海 “若我此时离开,那这里的修者便全部要殒命在此了。”谛戒望了望下面的众多修者,眼中的悲悯一如离尘落那日在悯生殿醒来时所见的一样。 “你留在这里只是陪他们一起死,这就是你的修行?” 谛戒沉默不语,“可是····” “可是什么,你把他们的命都背负在你身上,但你可知前来此地之人皆因其贪欲才陷此困境,用你们佛家之语,便是因果循环,你又如何能够强行干预。” 谛戒明知道离尘落此话说的太过偏激,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而天下苍生,因天灾人祸,而受无妄之灾者众,那才是你应该普渡拯救之人,你若为了这些人而舍弃性命,当是对天下人有负。” 谛戒不由苦笑,他从不知离尘落竟如此善辩,“那容我带着他们一起。”谛戒望着聚拢在其身边的修者,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半个时辰,大阵竟收缩了三分之二还多。所有人都被逼到了阵中央,一时间众修者全力施为,竟在面前结出一层防护结界将那些血剑挡在外面,当然这主要还是靠谛戒、离尘落、墨阳、古蔺等人的支撑。 可结界空间毕竟有限,能容纳的修者不过千余人,而数万修者的大阵内,已经死伤过半,余下的也绝望的面临着死亡。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早就该知道这里不是我能来的地方。” “是啊,都是鬼迷了心窍,还幻想着自己能走了狗屎运,捡个漏什么的,可现在要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都怪自己太贪心,我都已经成家,准备收手了,却还是没忍住来了。” 人总是这样,在面临失败与绝望的时候,才悔不当初,却又从来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血收集的差不多了,该是唤醒封印的时候了。”冰仙子望了一眼底下的人群,还剩下数千人之多。 “放了他们吧,反正已经足够了不是吗?”漠垣望着冰仙子,眼神黯淡。 “我从来没有不放过谁?是他们不放过自己罢了。”冰仙子开始结印,于此同时大阵各个方位都渐次亮起冰蓝光华,天地间又开始下起冰白的雪片。 “从他们踏入大阵之后,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生死由命。”说完冰仙子再不理会漠垣,而是专注控制着大阵的运转。 “开始了。”濯蒙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赤芒冲天的大阵,双手也开始幻化印决,与之呼应的一抹苍青色在焚血煅灵阵中亮起。 濯羽正在与众人合力支撑着结界,却忽然感应到怀中一点温热气息,真力便不由自主的沿着玄奥轨迹运转起来,刻画下一个个奇怪纹印,自己胸口藏海一脉独有的族印散着微微光华,与众多纹印相连,在其周身形成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 于此同时,古蔺、厚曌等人身上也是散出微微光华,一层结界瞬间便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众人合力支撑的结界,在血剑愈加猛烈和密集的攻击下,竟开始出现了裂纹,原本结界之外的修者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结界内的人还心存侥幸,但此时绝望再次袭来。 “师姐,拿着这个。”叶青重又递上晶石,离尘落也不推辞,伸手接过,却是向着谛戒而去。 叶青冷然的目光望着,却只能转身而回。 随着真力的注入,那晶石散出一层同样赤红的光华,将离尘落笼罩住,随着真力的增加,那圈光华也在不断增大,只是在能容纳三四人之时,便停止了,任凭离尘落如何催动都再无用处。 “够了。”离尘落微微呢喃了一句,便是飞身来到谛戒身旁。 “结界要破了,你快走。”谛戒目不转睛,周身佛力疯狂漫涌而出,不断修补着结界裂痕,可是随着古蔺、濯羽几人力量的撤去,已然没有再支撑下去的可能了。 “能往哪里走?”离尘落知道劝不动谛戒的,所以她就这样站在他的旁边,至少在他力竭时,护他周全。 谛戒目中突然露出一丝悲悯,能往哪里走? “谛戒哥哥。”突然缙云被墨阳带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云儿,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尽管长长的白纱遮住了缙云的面孔,可仍旧能感觉到她从心底透出的喜悦。 “这里太危险,你不应该来的。” “我相信谛戒哥哥一定会护我周全的。” 谛戒眸中光华闪过,平静的毫无波澜,微微点了点头。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撑在众人头顶的结界终于不堪重负,溃散开来。 紧接着便传来众修者的惨叫之声,缙云吓的扑到谛戒怀中,谛戒目中带着一丝金色,嘴角因强烈的反震之力而溢出一丝鲜血。 血剑毫不留情的将众人斩杀,若不是大阵炼化了那些鲜血,此时的极漠荒海必然已经被染做殷红之色了。 谛戒再次结印,微微金芒,凝做结界,努力扩展开来,想要护住那些修者。 “傻和尚,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你看天空上。”众人举头,不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密密麻麻的血剑已经形成了一片血色云彩,连天上的月都照不进一丝光来。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谛戒仍旧固执的结着印。 “你这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罢了,你是出自真心的想要救他们吗?还是作为佛门弟子,你才有这样拯救苍生的使命感?!”叶青不知何时,带着影洛也到了谛戒身边。 谛戒愣了一下,他曾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从记事开始,它便潜心修炼佛法,对于任何生命向来平等相待,并以普渡众生为己任。 然而与离尘落相识后,他原本的认知不断受到颠覆,如今想来,为了完成所谓的普渡众生,他变得有些偏执了,而大自在诀的意境似乎他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可他对待众生的怜悯之心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他缺的是看破与看透,多一点随缘罢了。 “轰~”又一声巨大的鸣响,焚血煅灵阵所有血剑瞬间溃散,被困在结界之中的血,形成了一片血海。而在其中还活着的不过百数人。 “炼。”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一声轻喝,血海瞬间沸腾,被保护在赤色结界中的离尘落几人,感受着磅礴的生机之力从血海中被抽离而去,沸腾的血水,挣扎着幻化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阿弥陀佛。”谛戒不由轻念佛号,目中悲悯化作两滴清泪缓缓落下。 就算如叶青般冰冷的眸中也不尽动容,留下些许悲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熔炼血傀 纷扬落雪,被染做月白之色,透过那一层在众人头顶沸腾着的血海,又褪尽铅华,化作一地赤色。 阵中所剩不过数百人,但他们大部分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离尘落微微落了一口气,伸出手接住飘落面前的一朵赤色雪片,“是师父。” “你还叫她师父。”叶青目光平静的望着离尘落,但眼角终究藏不住一点慰色。 “她终究养我成人,授我功业。”离尘落掌心真力微吐,化掉那一片落雪,微微抬头,眼神中颇多落寞。 “可他····”叶青张口吐出两字,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 “有些事情,终究会了结,但不是现在。”离尘落眼神再次变得坚定,微微蹙着眉,“沙海下有异动。”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沧桑的气息,带着让人心悸的能量波动从脚下的沙海深处荡漾而来。 “沙下城要出世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惊惶的模样,转瞬便被激动所代替,似乎方才那血剑临体的痛楚,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就是人性啊。 同一时间,月色终于能够照进血海,而落在沙海之上了。 众人抬头望去,原本无边无际的血海已经消散在空气中了,只剩一个人形的血傀。 “去融合吧。”冰仙子轻手一招,那血傀便冲天而起,转瞬来到漠垣身旁。 “这便是沙下城一脉的血缘之力。” “确切的说是你方才那一滴心头血蕴养而成的血傀。” “当真神奇,不愧是荒古流传下来的禁阵。”黄锦围绕着血傀转了一圈,上下扫视着。 “好了,沙下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出现,趁此时间你与它尽快完成融合,否则没有你作为媒介,沙下城依旧打不开。” 漠垣望了一眼冰仙子,最终探手轻触血傀,只一瞬,血傀便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而他竟忍不住爆出一声痛苦的怒吼。 天人之境高手的怒吼,何等威力,身在数千米之下的众修者仍旧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之感,许多身受重伤的修者,嘴中再次涌出鲜血。 “看来漠垣已经与血傀开始融合了。”遥远的另一边,濯蒙扶着胡须,却是在感应着濯羽的气息,知道他完好无伤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便是取钥匙的时候了。”明觉突然望向谛戒的方向,目光沉静却又隐有一丝疯狂。 濯蒙已经知道所谓钥匙为何了,不由又叹了口气,那锁魂石仍旧是满沾鲜血,这焚血煅灵阵也是鲜血堆就,为了一个沙下城到底要死多少的人。 离尘落散去结界,因为焚血煅灵阵已经溃散了,只留下地上一道道殷红的的血色纹路。 此时周围还能立着的,也不过十大门派的古蔺几人,和一些隐修之人了。 然而这一切都还未结束,沉闷的颤鸣,愈加清晰,沙海也开始翻涌起来,此时似择人而噬的荒古巨兽。 “先离开这一区域。”离尘落对着谛戒道。 众人便起身而走,但谛戒仍旧坚持将几个身受重伤,行动不便的修者一同带走。 遥望着月色下逐渐变得汹涌起来的沙海,冰仙子随手一招,便是设下结界,将正在与血傀融合的漠垣围住,而后翻掌显出散着淡蓝光华的冰萤。 冰萤飞速离开,不片刻从遥远天际,极速掠来数十道身影。 “参见谷主。” “我让你们取的东西可都取到。” 其身下所跪之人,正是雪三一干人等。“尽皆在此。” 雪卫营十几名雪卫同时举起双手,数十块锁魂石碎片安静的躺在他们双手之中。 冰仙子扫视了一眼,挥动长袖,将其尽皆收入手中,“还差一块呢。”声音轻缈似并无冷意。 但雪三等人仍旧不由一凛,各自都在回忆着是否自己漏掉了哪一个门派。 “你们退到百里之外待命。”冰仙子接着淡漠道。 “是。”下一瞬众人便远远遁去。 冰仙子扬手将锁魂石抛起,数十块碎片静静的悬浮在其面前,她感应着其上温润的气息,比之当年那个冰冷的石头,变得更加鲜活了。 “这就是蕴魂石?”黄锦望着那些碎片,目中透出极度的渴望。 “打开沙下城之后,它自然便是你的。”冰仙子声音里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玩味,“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助我将其复原。” “好。” 两人分立两侧,双手快速结印,两大天人之境高手在同时刻画纹印,尽管不是攻击性的,而是修复一类的术法,可仍旧引起了天地间巨大的能量对流。 凝结成实质的天地元力,将残破的锁魂石连接起来,只是过程异常艰难,仿若每一块碎片都拥有自己的意识,彼此排斥着。 “这就是分开蕴养的结果。”黄锦面色有几分难看。 每一块蕴魂石的碎片,都是由不同的人所蕴养,所以其中锁住的魂自然便是不同的,尽管他们死亡后的意识已经消散,可是那些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欲望,执念,便会让他们彼此排斥而难以融合。 两大天人之境高手合力,而且皆是天人之境中顶尖的存在,依然耗费了许久时间才慢慢熔炼了那些生魂中的念力,使其融而为一。 光华尽敛,一块如人面庞般大小的古朴石头静静悬浮在两人中间。 “为什么和书上描述的不同。”黄锦望着面前的锁魂石,原本激动的面上突然显出一点不安,“锁魂石不论大小,只要是完整的,都刻有天生石纹,乃是夺天地造化而成的自然法阵,人类难以摹刻,可此块锁魂石虽有淡淡魂力波动,却无半点纹痕。” 冰仙子眼眸微动,嘴角上扬,长袍的帽子早已掀开,那张精致的脸,看起里冷艳无比。“因为它本来就不是完整的。”说着,她轻甩袖袍,锁魂石翻转而起。 在其侧面赫然有着一块半指长短的缺口,“不完整的锁魂石有何作用!”黄锦话里除了急切,似乎还带着几分被徒耍的愤怒。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沙下城现 冰仙子把玩着残缺的锁魂石,声音冷淡的说道:“急什么,没有这最后一块,这钥匙便也不是钥匙了。” 黄锦终于冷静下来,原本他早该想到,以冰仙子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他确也是因为这锁魂石对他来说太过重要了才会如此紧张。 “先让我们来看一下封存了数万年之久的沙下城到底有多神奇。”冰仙子抬头望了一眼隐在高空融合着血傀的漠垣,抬手将锁魂石投到了大阵之中。 锁魂石散出微微光华,似乎感应到了沙海下的异动,星点光华蔓延而出,如一个个精灵游荡着,转瞬没入沙海之中。 所有人都惊奇的望着发生的一幕,焚血煅灵阵已然耗尽能量溃散了,可那些方才还想要拼命逃离的人,却又开始驻足观望了。 此时的锁魂石就如一块拥有巨大能量的磁石,将深埋在沙海里的城市吸了出来。 沙海翻涌起滔天巨浪,转瞬便将那些修者的尸体,以及血傀凝练后留下的无边血海掩埋了,金色的黄沙在月色下泛起一层冷然的幽光,就这样抹去了方才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杀戮。 幸存的数百修者,不得不远远遁去。 不过数息,极漠荒海以焚血煅灵阵为中心,方圆数十里都开始掀起沙浪,从数米,到数十米,此时已经有百米之巨。 那块散着莹莹光华的锁魂石在月色下似也被染了一层月白,不断的升空而去,而随着它的离开,沙海的浪头也不断攀升,到最后,九道沙浪飞天而起,化作庞然沙龙,围绕着那块锁魂石,上下翻飞,如飞龙戏珠一般,颇为壮观。 就在沙龙翻飞的时候,一层土黄色的能量结界悄然出现,众人屏息凝神,望着那结界一点一点显露。 经过半个时辰,那庞大的结界已经上升到数千米高空之上,而众人仍旧没有看到其中有任何建筑或者生物的存在,依旧空空荡荡。 众人不得不感慨,圣者到底有怎样惊世骇俗的伟力,才能创造出如此一方世界。 终于在众人殷切期盼中,这座隐藏在极漠荒海下的城市终于显露了其面貌,里面亭台楼阁,宽阔街道,与外面世界一般无二。 只是透过结界都能感受那陈腐的气息,毫无生机。结界仍旧在不断显露,众人已经能够大致看到整个结界的外貌了,整座沙下城少说也有近百里方圆大小,而结界如枣核状,如此便可方便其在沙海中穿梭。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沙下城终于显露了全貌,其中广厦万间,良田千顷,一眼望不到尽头。 月色幽蓝,人影绰绰,原本只剩百余人的极漠荒海,忽然又出现了许多人影,他们遥遥而来,翻腾间向着沙下城而去。 “果然,还有人藏在周围。”墨阳立在缙云身侧,眼中全是兴奋。 “他们,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影洛开口应了一声。 “聪不聪明,又有什么用?沙下城从来都不是他们能够进去的。”叶青说罢将目光从离尘落身上移开,转而望向沙下城。 如此便望见数十道身影,悬停在沙下城上空,虚空而立。 “这么多天人之境高手,我没眼花吧。”一个幸存的修者突然惊声大叫起来。 “我就说,天渊古卷出世,中州十大门派怎么可能只派一些弟子前来。” “如此,那我们就更加没戏了吧。”此话一出,许多修者都点头表示同意,可却无一人退走,终究他们都还存着侥幸心里。 此时,冰仙子已经落在那结界之上,明觉、濯蒙以及中州其它几大门派的高手分列各方。 “几位此时到来,可是打算坐收渔人之利。”冰仙子话锋冷然,不留一丝情面。 “我等追查,中州各门派被灭之事,一路追踪而来。”说话之人面含微笑,看来和善可亲。 “不想是衍幻老祖,感应到你们千幻门的千幻转生结界被破,才火急火燎的赶来吧。”冰仙子笑声中带着点轻蔑。 “你。”原本那老者平静的面上,显出一丝愠色,洺梦是千幻门的禁忌,那个集门中所有宠爱于一身的女弟子,最后却被冰雪谷逼的命陨极漠荒海。 “当年的债,早晚会还。”衍幻老祖恨声道。 “我都等了十几年了。”冰仙子说的极其嚣张,但她有嚣张的资格。 “有些话就不用明说了,你想要一个人独得天渊古卷,那是不可能的。”说话之人声音粗犷,毫不避讳,身上穿着血色铠甲,看来威武不凡。 “还是喜欢和天魔门的靳天魔尊聊天,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某些人,非要整那套虚伪说词。”黄锦望着众人,眼中神色凝重,他现在只求这些人与自己所求不同,否则南阙的病便无望了。 “你们酆飐王朝也要掺上一脚吗?”此时说话之人,一看便知是玉面门的人,他脸上覆着玉色面具,长衫束发,只是从两鬓垂下的白发中看得出他年岁并不小了。 “如何?看不起我们酆飐王朝?没资格来趟这浑水吗?”黄锦话中戏谑,尽管酆飐王朝不在十大门派之列,而且不管修者界之事,反倒是沉醉红尘之中,但却从没有人敢小看他们的势力。 “国师何出此言,我们同为修者,本不分彼此,天渊乱世,我等也不过是想化去此劫罢了。”玄镜宗的宗主一身月白长袍,面容看来不过三十出头,只是那满头白发,以及眼中的睿智,让人不能轻视。 明白的人都知道,这便是中州顶尖的存在,玄镜宗现任宗主古啻。 “古宗主当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冰仙子声音轻缓,望向古啻。“那就让天渊古卷长封于此如何?” “那冰谷主将锁魂石就此毁掉如何?”古啻面色平静,那种超然的姿态,让人生不起一丝不敬。 “不可。” “不可。” 数道声音同时响起,最先开口的是黄锦,“锁魂石不能毁。” 第一百一十三章 雪域求药 “古宗主,不要相信她,以她的狡猾,定然会用其它方法去获得天渊古卷的。”站出来说话的是炎阳门的门主,远远的便能望见他周身隐隐透出金芒,身后宽大重剑看起来威风无比。 冰仙子望着众人,微微带笑,却意味深长。“我倒是好奇古宗主为何不在我焚血煅灵阵启阵之时前来阻止,反倒是沙下城出现后才现身呢。” 古啻却没有一丝恼色,双手背于身后,仍旧风轻云淡的道,“路上被一群人所阻。”他此话倒没有作假,似乎有一股势力暗中与冰仙子配合。 “哦~如此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冰仙子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这人也死了,漠城主也活不成了,若是这沙下城再不打开,岂不是让这些血都白流了。” “那开便是了。”古啻仍旧不动声色,似乎这天地间无有事情可以扰乱他的平静。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如果古啻强行阻止沙下城打开,其它几大门派即便反对也不能明面上与之动手,而以冰仙子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打败他。 “那几位先坐于一旁,看一出戏如何?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手可好?”冰仙子话锋忽冷,周围忽然出现了数十位身着黑衣之人,他们个个都悬停在空中,隐在黑纱之后的双眸透出冰蓝光华。 “不可能,冰雪谷如何会有这么多天人之境高手。”乞灵宗一个面上覆着轻纱的女子好看的眼中透出一丝震惊。 “他们不过都是强行提升了修为的死士罢了,活不了多久。” “原来如此,那他们的修为?” “根本不能算作是天人之境,只是他们战斗全都以命相搏,若是全力施为,倒也不是那么快能解决的。” 众人议论之时,冰仙子却是缓缓落下沙海,正立在离尘落对面。 “师父~”离尘落猛然发觉冰仙子的到来,目光微微一缩。 “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父。” “弟子不孝。” “今日我便给你一次机会,重回冰雪谷,你想救李天戎,也不是没有可能。” 离尘落望着冰仙子满目皆是不可置信,“师父。” “但你需得为我取回最后一块锁魂石的碎片。” “只要师父愿意让天戎师兄离开雪妖深渊,无论何事,我都答应你。” 冰仙子听着离尘落的回答,嘴角不由牵起微微弧度。 叶青望着冰仙子,目中充满了不安,他又回身望着离尘落,充满了担忧。 “这最后一块锁魂石现在何处?” 冰仙子转头望了一眼谛戒、墨阳与缙云,缓声道,“就在你的身边。” 离尘落一时还未明白,不由疑惑的望着周围几人,却是忽然看见影洛脸色一瞬变得煞白。而目光却紧紧的盯视着缙云。 无边无际的雪原上没有任何的色彩,刺目的光华让人行走如盲,偶尔低空掠过的雪鹞一个翻身便从雪堆中衔着地灵鼠冲天而起。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飞身而至,探掌而出,快速扫动方才雪鹞停留之处,不片刻便捉住两只地灵鼠,随着周身真力流转,瞬间便将其烤熟了。 这人影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细细嚼着地灵鼠的肉,虽然乏味的让人难以下咽,可她仍旧拼命的吞咽,更不时低头向自己的怀中望去。 “云儿,为娘一定会救活你的。”那人影怀中的婴孩,露出粉嫩的肌肤,在白雪映衬下更加清透白皙,微眯着双眼,安然的沉睡着,那张可爱的嘴巴不时用力的嘬一下,看来甚是可爱,只是在其额间,一点乌色印记,似水墨晕开留下的淡淡痕迹。 此人正是二十年前的缙殊掌教,而她怀中所抱婴孩,正是缙云。 缙殊抬头望一眼,头顶的太阳明媚而耀眼,可她想要去的地方仍旧遍寻不见,风雪渐盛,即便中州大地已经盛夏这里依然冰天动地。 大雪迷住了缙殊的双眼,百米外的景色已经一片朦胧,虽然原本也只有一片茫然的白,可此时却让她更加的心慌。 远远的突然传来一声兽吼,一抹赤色闪过,却又转瞬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缙殊立刻戒备的望着四周,如今中州与冰雪谷大战结束不过几年而已,二十年封谷之约,不仅仅是限制冰雪谷之人的外出,也同样禁制着中州之人踏入雪域。 天地元力随着风雪飘摇紊乱,缙殊散出的真力,只能感知极其有限的空间,搜索了一圈仍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她以为自己因白雪刺目而出现短暂视觉障碍的时候,却是又一声兽吼传来,比之方才近了许多,“是谁?”面对未知的时候,人内心的恐惧与慌张,总是会被千百倍的放大。 “你是何人?竟敢闯我雪域。”冰冷的声音,就像玄冰一样,砸在缙殊心中,竟让她气血翻涌,几欲喷吐而出。 “我所来是为求见冰雪谷谷主。”缙殊声音里带着点颤音。 “哈哈~哈哈~”那人似乎听见了极其好笑的事情,不断狂笑着,“你一个中州之人,闯我雪域已经是必死无疑,还想见我们谷主,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我受高人指点,才会前来,这···”缙殊从怀中取出一物,“这是那位游僧赠予的信物。” 缙殊当年的修为虽然不弱,可与冰雪谷之人相比仍旧有着不小的差距,只见她方一掏出那状若雪片的信物,便被一股力道吸纳而去。 “咦~”对方传来一丝疑惑,但随即开口道:“等着。” 冰雪谷,幻雪殿内,冷然的蓝芒将一切都蒙上一层幽密的色彩,大殿的王座之上,一个身影隐在大殿的暗影之中。 而大殿之下跪着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 “明觉,你终于找到第四个了,这二十年过的可是很快的。”冰仙子把玩着手中的玄冰令,兀自呢喃了一会儿。 然后才缓缓抬头接着道:“去把她带到幻雪殿来。” “是。”黑袍老者应声消失。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难选择 空旷的幻雪殿中,一个佝偻着背,白发苍然的老妪从大殿一侧踱出来,“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意欲何为?”此人正是寒娘。 “我都会告诉你的。”话音未落,冰仙子人已消失在王座之上,下一瞬已经立在寒娘的面前。 她探出手,轻轻抬起寒娘的脸,“我会治好你的脸,一定会。” 那张满是褶皱,一片灰败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嘲讽,“这些,都是你亲手烙刻上去的,又何必假惺惺的来怜悯。” “不,我当年根本不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如果你知道,就会放弃吗?”寒娘尽管苍老,那一双眼睛却透出迫人的光。 堂堂冰雪谷的谷主竟然被逼的退后了两步,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依依,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你收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寒娘突然踉跄着前冲几步,抓住冰仙子。 “来得及吗?”冰仙子猛然转身,抬手掀开自己的袍子,用手指着自己的脸。那张脸,美丽的近乎妖艳,却又冰冷的出尘脱俗,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她的美。 “你看这张脸,看这张脸。”冰仙子疯了一般抓住寒娘的胳膊,“她多么美丽无暇,是不是?” “秋白,散掉你的功力,或许还能够····” 冰仙子猛然打断寒娘的话,“我不是冷秋白,我不是,我是冰仙子,冰仙子!”此时的她如梦呓般,目光再没有平日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但转瞬她又变得癫狂,“对,我是冷秋白,我是冷秋白,这张脸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说着她便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胡乱的抓着,留下道道血痕。 寒娘望着,目光终是有一点温柔,“秋白,你这又是何苦。”她伸手想要抱住她。 “有人来了。”冰仙子却忽然平静下来,所有情绪收敛一空,眼神重又变得冰冷,她抬手间,真力涌动,覆上面庞,那些血淋淋的伤口,转瞬便愈合,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仍旧美丽的惊人。 寒娘望着,微微叹了口气,“终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 “那你可一定要活到那一天。”冰仙子重又回到王座之上,隐在黑暗之中,手中把玩着一块锁魂石的碎片,而寒娘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蹒跚离开。 “谷主,人已带到。” “你先下去吧。” 寂静的幻雪殿,只听见缙殊的心跳和她怀中婴儿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缙殊终于开口。 “冰谷主,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愿意···” 冰仙子挥手打断她的话,“我不在乎你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在乎我要的你是否给得了。” “只要能救活云儿,我什么都可以。” 冰仙子忽然消失在王座之上,转瞬便到了缙殊面前,探出纤白如玉的手指,轻抚缙云的脸蛋,“多可爱,奈何天生弱魂之症。” 缙殊充满渴望的眼睛望着她。 “我可以救她,但是你要把这个随身佩戴,冰雪谷二十年封谷之期结束,我自会命人取回。” 缙殊自冰仙子手中接过一块石头,入手温热,突然感觉自己的真力都开始加速运转起来了。“这是何物?” “蕴魂石。” 缙殊当时并不知蕴魂石为何物,却是满口答应。 “难道你不想知道蕴魂石为何物吗?” “只要能救云儿,就算这石头能噬魂夺魄我也在所不惜。” 冰仙子怔了一下,“母爱果真是伟大。”冰仙子还是将蕴魂石的由来讲与她听了,然而她只是眼神微黯,人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接受。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救下她女儿命的,同样是一块蕴魂石,而且一样会被取走。若是她当年就知道,又会作何选择呢? 可惜缙殊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答案了。 极漠荒海,月白如昼,平时翻涌不息的沙海此时却平静无澜,一座方圆数百里的城市突兀出现其上。 此时在沙下城的前面,冰仙子正冷然立着,离尘落神色痛苦的望着她,“为什么?” “我需要你替我杀了她,取出钥匙。”冰仙子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 “我绝不会让你伤害缙云的。”谛戒从影洛的眼神中,已然猜到冰仙子口中所指为谁。只是他说着此话时,对着的是冰仙子而并非离尘落,他相信离尘落一定不会杀了缙云的,他知道她尽管看起来冷厉,内心却柔软的多。 “在这里,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冰仙子发出一声冷笑,不过须臾,她已经将谛戒擒在手中,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而谛戒在其手中,一丝真力都运用不了。 “谛戒哥哥。”缙云惊恐的叫着,踉跄上前,却是被墨阳稳稳扶住。 “杀了她,或者让我杀了他。”冰仙子望着离尘落,隐在袍中的嘴角微微上扬。 “为什么是我。”离尘落望见谛戒被捉的瞬间,心里突然涌起一点恐惧,那日醒来第一眼望见的温暖眼神,那日他在废墟中为救自己的全身浴血,那日为自己戮尽天広城中修者的疯狂,全部在她的脑海中深深烙印下痕迹,怎么也挥之不去。 “因为这是他的劫,也是你的。”冰仙子淡漠的声音,说不出的冰冷。 “缙云,对不起。”离尘落抬起手,真力在指尖流转,一柄玄冰剑即刻凝现,被其紧握手中,遥指向缙云。 “不要,离尘落,不要。”第一次,谛戒如此叫她的名字。 握着玄冰剑的手微微颤抖着,“我不能看着你死。” “如果你杀了缙云,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杀戮之力 此时,远在数千米的空中,中州各大门派的负责人都望着明觉。 明觉周身金色佛光微微闪动,天地元力在其周围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元力漩涡,“你们若敢伤我弟子一指,我定让冰雪谷再次感受二十年前的血色洗礼。” 数十名黑袍人,冷冷的围在众人身边,周身真力流转互相连接形成强大的结界,却是没有一人应答。 濯蒙站在明觉身后望着,眸光微动,却是透着一丝无奈,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冰仙子与明觉导演的一场戏罢了。 缙云忽然挣脱墨阳的手,向着离尘落而去,“离姐姐,你杀了我吧,我不想让谛戒哥哥死。” 离尘落望着那白纱后的双眸,清澈而明亮,没有沾染一丝尘世的复杂,手中的玄冰剑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落儿,难道你不想救天戎,不想救这个小和尚了吗?”冰仙子的声音犹若有魔力一般,竟让她有一丝恍惚,“难道你希望这个小和尚也因你而死吗?” “不要~”离尘落神情痛苦。 冰仙子却忽然转过头,冷然盯视着影洛,紧接着一指点出,真力流转,在空中凝做纹印,向着影洛袭来。 叶青望见,猛然推开影洛,自己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千尾大人。”影洛立刻拿出星河盘,替他疗伤。 “影洛是吧,真是好胆色,竟然敢窥探我,如果再有下次,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冰仙子望了一眼影洛,随即转向叶青,“管好你的人,否则,我会让你和她一起消失。” “谷主恕罪。”叶青跪在地上。 冰仙子冷哼一声,望着离尘落,“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说着她突然收紧捏着谛戒脖子的手,谛戒面上立刻显出一抹潮红,竟从眼角留下两滴血泪来。 “不要。”“不要。”缙云与离尘落同时喊道。 “离尘落····不要····杀云儿。”谛戒强忍着痛苦,那双眼眸却依旧温暖。 “师父,求你,放了天戎师兄,放过谛戒。”离尘落忽然双膝跪地,两行泪,滴滴而落。 “落儿,我可曾教过你,想要的东西,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从别人那里求来的。” “可是我不能杀缙云,她也是无辜的。”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世界没有什么是无辜,她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死去,是我让她活到了现在。如今该是她回报我的时候了。” 离尘落还是摇着头,握着玄冰剑的手仍旧不停的颤抖。 “也许对你来说,是他不够重要。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啊~”谛戒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嘴角,鼻中,耳朵皆是溢出血来。离尘落猛然起身想要上前阻止。 “离姐姐,你千万不要自责,对我来说,这其实是一种解脱,我只要谛戒哥哥活着。” 离尘落的注意力全然放在冰仙子身上,却忽然听见缙云在其耳边低语,紧接着便望见谛戒目中爆出骇然金芒。 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玄冰剑正刺在缙云胸口,穿胸而过,艳色的鲜血从剑尖一点一点滴落。 “云儿。啊~”谛戒忽然仰天怒吼,眸中金芒似两朵燃烧的金焱,转瞬烧遍全身。竟生生将冰仙子震开。 紧接着一股让人惊惧的杀意弥漫开来,金色佛光中,竟隐隐透出一抹赤色。 天上的众人,都是吃惊的望着谛戒。 “荒古时代结束后,为何还会有人修有杀戮之力。” 没有人回答,只是他们都表情凝重的望着明觉。 明觉同样露出疑惑之色,“你们不用如此望着我,我也不曾知道他体内竟然拥有如此强的杀戮之力。” 众人虽然不信,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关注着下面的情形。 望见谛戒全身透出的强烈杀意,离尘落眼中满是惊惧,此地可是十大门派高手尽在,如此浓烈的杀意,必然会引得他们出手。 他们可不会管拥有如此强大能量的人是谁,又是否会给苍生带来祸患,只要这种能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将其灭杀,这就是人性。 “墨阳,照顾好缙云。”离尘落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缙云,眼中有一丝愧色,抬手化掉玄冰剑,将其交到墨阳手中,影洛立刻赶来,助其疗伤,可她知道一切都无济于事了。 离尘落脱开身,即刻向着谛戒而去。 强绝的佛力,带着浓烈的杀意,让她根本难以靠近。 “谛戒。” “为什么要杀云儿。”谛戒开口,声音里无喜无悲。 “对云儿来说,那是一种解脱。” “我答应过缙殊掌教,要护她周全。” “你已经尽力了。” “不,是你们这些人杀了她,我要你们死。”说着谛戒双手结印,背后庞大佛影凝现,只是其目,赤红如血,双手高举向天,而后劈斩而下。 那些幸存的修者再次如丧家之犬,急急逃遁,心中千万次怨恨自己,为何不趁方才之机离开,还偏要想着能得些好处再走。 人之贪欲,当真是无始无终啊。 “谛戒,不要。”离尘落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可她知道谛戒醒来后,若是知道自己所犯之事,必然悔恨至极,她不希望他自责。 离尘落迎着谛戒那冰冷的目光,周身真力硬生生辟开一条道路,一把将谛戒抱住。“谛戒,不要,你醒醒。” 从谛戒身上溢出的杀意,穿过离尘落的身体,将她的五脏六腑尽数震伤。离尘落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将谛戒月白僧袍,染出一朵艳丽的花。 谛戒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眼中赤芒转瞬退散一空,周身金色佛力也不断消散,然后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离尘落的怀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缙云离世 月如银盘,却已渐渐西斜而下,沙下城周围莹莹光彩,是那经历了数万年之久的结界。 就在此时,一声长啸,贯通天地,原本清朗天空,一瞬风起云涌,天地间的元力竟忽然变得粘稠起来,最后竟化作液态不断低落而下。 明觉与古啻等人皆是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方才漠垣隐身的那片薄云,全部化作赤色,只是须臾间便又全部收敛一空,连带那片云彩也消散无踪,只剩一个赤裸人影立在半空。 “原来沙下城,竟已这般没落。”漠垣原本粗犷的外表竟也发生了些微的改变,那一双剑眉星目更多了几分英武之气,薄薄唇角带着一抹罕有的微微笑意,整个脸庞也更加的瘦削,五官更加硬朗,看起来俊逸不凡,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抬手挥动,众人根本感受不到真力的流转,却见到他周身微芒闪过,一套淡黄色铠甲已然着于身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难道就是圣者之境的造化之能? 不见漠垣有何动作,人已到了沙下城的结界之前。他伸出手,轻抚着结界,那一瞬整个结界如沉睡万载的荒兽,终于苏醒,释放出无比耀目的光华,密密麻麻的纹印不断浮现。 冰仙子望了一眼离尘落,还有她怀中昏迷的谛戒,却是转向缙云,一道真力划过便是将其托起,任凭墨阳施展全部修为也留之不住。 冰蓝的真力在缙云周身流转,将她头上的轻纱掀落,露出那张密布纹路的脸。奄奄一息的缙云只是望着谛戒,轻声叫着,“谛戒哥哥。” “除了娘亲,你是我此生唯一不舍之人,第一次见到你便觉得莫名亲近,因我而让你受难,都是云儿不好。”缙云浮在半空,目中没有眼泪,更多的是平静和温暖。 “如今云儿要走了,再不会是你的拖累了。” 冰仙子单手结印,一个精致的纹印凝结在缙云胸前,印成的一瞬,缙云猛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一块锁魂石的残片,慢慢凝形而出。而昏迷的谛戒猛然惊醒,下意识的推开离尘落,踉跄的站起,抬头望着缙云,满目悲悯。 而缙云的身体随着锁魂石的离体,变得透明起来,仿若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而更加神奇的却是她脸上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纹路,竟然在慢慢消褪。 当锁魂石完全从她体内取出的时候,缙云痛苦的脸上,终于如释重负,而那清秀眉目,说不出的艳丽,比之缙殊掌教还要美丽几分。 “云儿。”谛戒望着缙云。 “谛戒哥哥,云儿走了,你要好好的活着。”话音落,缙云整个身体似乎都被冰蓝的真力分解了一般,缓缓消散在空中,只有她离开前那一抹甜美的笑容,久久萦绕在众人脑海中。 冰仙子抬手召回那块锁魂石的残片,飞身而起,直向半空的漠垣而去。 “谛戒。”离尘落上前一步,轻声唤了一句。 谛戒却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目光沉沉的望着天上的月,那如墨玉雕琢的瞳眸里,再没有一丝波澜,却也没有离尘落的影子。 离尘落僵直着身子,任凭嘴角的血一点一点滴落,她推开跑过来为自己疗伤的影洛,目中一片死寂。终究,缙云是被刺穿在她手中的那把玄冰剑上的,但更让她心灰意冷的,却是谛戒那双淡漠的眼睛,所有的温暖尽去,只留下空洞茫然。 冰仙子飞身向着漠垣而去,然而还不待她将那快残缺的锁魂石修补好,漠垣一个转身便到了她的面前,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冰仙子已经用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目中冰蓝光华不断闪耀,那张美丽的脸上青筋暴突,嘴角竟慢慢渗出殷红的血水。 “你就这么自信,竟敢唤醒我的血脉之力,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融合完血傀后的漠垣连声音都变得空渺起来,还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与冰冷。 冰仙子尽管狼狈,可那双眼中仍旧牵扯出几分笑意,“你不过是残存在沙下城族人血脉里的些许念力,就算不与我合作,也逃不过烟消云散的下场。到时候,沙下城一脉就真的断绝了。” “哈哈~哈哈~”漠垣冰冷的眼睛透出微微黄芒,“无知,这里不过是被我们抛弃的一个残破世界罢了,何需血脉延续。” 周围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漠垣,荒古时代的结束形成了一个文化的断层,很多隐秘在时间中消亡了,就算如藏海一脉这样古老的传承,也已经不能详尽的知道关于自己祖先的秘密了。 所以漠垣的话让他们不得不吃惊,他们一直生活的这个世界难道是残破不堪的,是被圣者遗弃的吗?他们不是拥有造化之能的吗?为何会任由自己生存的世界破败而不闻不问?太多的疑惑,可仍旧没有人能解答。 冰仙子忽然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此时那张美丽的脸已经变得扭曲,“是你们漂泊的太久,找不到回来的路吧。” 漠垣突然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你看过天渊古卷。” 人群中明觉与濯蒙,悄悄的对视了一眼,皆是露出疑惑的表情,转而又盯视着冰仙子。 冰仙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但望在漠垣的眼中充满了嘲讽。 “我杀了你。”说着漠垣扬起手,黄沙漫天席卷,空气中躁动的能量很微弱,却并非是元力,然而其蕴含的能量众人都感觉得到,若是爆开来,在场绝不可能有人全身而退。 可是就在众人惊恐的合力结下防御结界的时候,漫天风沙转瞬消散一空,而漠垣惊恐的望着冰仙子,“你,你在我身体里面放了什么?” “我要的只是你的血脉之力,而你的念力显然是多余的。”冰仙子此时已经挣脱了漠垣的控制,左手结着印决,冰蓝的光华不断在指尖流转,形成一个微小的纹印,正与漠垣额间突兀显现的纹印想呼应着。 “你~”漠垣瞪大双眸。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伏灵崖 “你该散了。”极漠荒海空旷的星宇下传来冰仙子清冷的话音,她指尖的纹印快速旋转起来,漠垣额间的纹印同样旋转起来,并不断向外拉扯。 漠垣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后,转瞬眸中变得清明起来,而一块小小的锁魂石碎片正悬浮在他的面前。 “我怎么了?”漠垣的容貌已经改变,回不去了,声音却重又回到他原本粗犷厚重上。 冰仙子抹掉嘴角的血迹,探手抓住那片微小的碎片,“还好我早有准备。” 打开沙下城的钥匙终于完整了,美丽的纹路一瞬覆满整块锁魂石,浑然天成。 所有人望着冰仙子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忌惮,到底有怎样的心计才会算无遗策,把所有的危险都扼杀掉。 然而冰仙子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手中托着锁魂石,“现在轮到你了。” 漠垣茫然的望着冰仙子,似乎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身体却已被冰仙子牵引着向结界上空而去。 终于来到了结界的最上空,方才被引动的纹印仍旧在不断闪耀着,而结界正中心一个与锁魂石大小相当的纹印流转着极为耀目的光华。 望着这个纹印,漠垣终于清醒过来。望着脚下巍峨恢宏的沙下城,目中止不住透出一丝骄傲,原来这就是他们先祖生活的地方,如此的神奇。而唤醒了血缘之力,同样唤醒了散落在族人体内的先祖念力。尽管被冰仙子早先埋下的锁魂石困住了,但多少留下了些许信息在其脑海中。 “你答应过我的事,希望不要食言。”漠垣盯视着冰仙子,感受自己体内奔涌的充沛血缘之力。 冰仙子脸色还是带着几分苍白,却是微微笑了下,“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所以,南漠城必须保存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是我的生魂也无关紧要。” “我冰仙子想要的东西,自然会不择手段,但答应别人的事,也定当全力以赴。”冰仙子将钥匙递过去,又望了望天空的月,“既然你已经决定,那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漠垣接过锁魂石,却又忽然听见冰仙子缓声开口,“我希望在你离开之前,能去见一见离尘落那丫头。” 漠垣先是一怔,随即明了,“你想我告诉她有关身世的事情。” 冰仙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知道你最终的目的到底为何,但我真心祝你不能如愿以偿。”这话中多几分无奈。 冰仙子显然没想到漠垣会说出这样的话,满目愕然,但随即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冰冷,倾城嫣然。“入了南漠城,你便再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了。多说几句,也好。” 漠垣盯视着冰仙子的笑,“原来你也有真实的情绪。”说完再不理会任何人,踏步间来到那个纹印之上,左手划过右手掌心,血自动逸散而出,在空中静静悬浮,随后缓缓注入纹印之中。 随着血液的注入,整个结界上的纹印都开始与其呼应,并散出微微红芒,而漠垣的脸色却一分一分的苍白下去。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那看似不大的纹印却像个无底洞,不断吞噬着血脉之力。 漠垣最后望了一眼这片天地,那英挺的身子缓缓倒下,向着沙海坠落而去。眼前是自己一生的过往,年少时族人的希望,长大后南漠城的劫难,成长后为冰仙子做的那些事,到现在坠向沙海的自己,一幕幕,却是不由让他牵起了嘴角。 他忽然感觉身子一沉,被一个人接住,他抬头望着那双澄澈的双眸,有若墨玉般,只是此时死寂的让人害怕。 “漠前辈。”谛戒捏着生机印,磅礴的生机之力缓缓汇聚而来。 漠垣却艰难的摇了摇头,“谛戒,这世间的事情,不能简单的用对错来区分,希望你能明白。” 谛戒微微点头。 漠垣又将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神色木然的离尘落,“丫头。” 离尘落恍然回神,快步走过来,“漠前辈。” “当年,是我将你抱回冰雪谷的。” 离尘落瞬间激动的紧紧抓住漠垣的手,“漠前辈你此话可是真的。” 漠垣艰难的点了点头,“只是我知道的也并非全部,你的家族应该是个大族,因为我到达那里的时候,整个伏灵崖全部都被天火淹没,我只听到冰鬼说整个伏灵崖地带生活的都是你的族人。” “伏灵崖?”离尘落微微念叨着这个名字,却完全没有印象。 “伏灵崖在北荒与中州交界之地,那里山脉连绵,藏有众多天地灵宝,只是传闻伏灵崖下有一荒兽镇守,所以很少有人前去。而你的家族便是坐落在伏灵崖下。” “那到底是何人屠戮了我全族?”离尘落急切的望着漠垣,因为他眸中的光彩愈加黯淡,仿若燃尽了油的灯火,随时会熄灭一般。 漠垣似乎在努力回忆着,眼神却愈加涣散了,“我,当年屠戮你们,你们族人我,我也有参与,还有冰鬼,冰鬼带着冰雪谷的弟子也在,但,但那不是全部。” 离尘落一瞬愣住,“为什么?” “我只知道,他们都在找一样东西,而你,你极有可能,便,便是他们要,要找的。”漠垣的呼吸已经很微弱,双眸无力的缓缓闭上。 冰仙子远远望着,双手快速结出繁复的印决,一股奇异的能量不断从漠垣逐渐冰冷的身体里溢出,被她收入掌心。 “当年伏灵崖下,杀伏灵全族的势力极为驳杂,其中主导力量连我都未从弄明白,但好在我让冰鬼偷梁换柱,又叫漠垣将她救出。”冰仙子面容冰冷,望着离尘落失魂落魄的样子,兀自轻声呢喃了几句,却是没有上前多说什么,反是转身向着沙下城而去。 因为此时结界终于被打开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沙枯草 随着结界上方的纹印吸纳了足够的血缘之力,锁魂石被吸纳而上,散出微微光芒,一瞬四股能量从纹印中冲出,快速向四方而去,结界随着能量变得不稳定起来,最终在沙城四个方向,分别打开了一个缺口正对着沙下城的四方城门。 冰仙子望着却是没有动身,反倒是那些莫名出现的修者,疯了一般向城内涌去,仿若晚上一步,就什么都没有了一般。 “现在你答应我的可以兑现了吗?”黄锦悄然出现在冰仙子身侧,目光灼灼的盯视着那块锁魂石。 冰仙子微微而笑,“我答应过的事,从不反悔。” “多谢。” “只是····”冰仙子一句话让黄锦双眉立刻皱了起来,“别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拿到了蕴魂石,也不一定就得了你们的王女。” “你为何会知道。”黄锦却更加紧张了,如果她知道南阙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进入沙下城为何,可知沙枯草对于任何一个修者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冰仙子知道了,那他还能安然带走它吗?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不管你知道什么,沙下城中的沙枯草,我拿定了。” “很不巧,想要沙枯草的人有很多。”说着冰仙子将目光投向空中那一排代表着这片天地间顶尖存在的众人。 “你根本不是为了天渊古卷才想要打开沙下城。”黄锦忽然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阴谋,放出天渊古卷的消息只是为了吸引众多修者前来罢了,那她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想到这个问题的。”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然而不待冰仙子回答,黄锦已经从沙下城中听见了一片惊惧的嘶吼声,正在涌入城中的修者,和里面的人竟迎面撞上,形成了极为混乱的局面,淡淡血腥气悄然弥散开来。 紧接着一声兽吼从沙下城中传来,竟然让整个结界都颤动起来。更加恐怖的是,随着这声兽吼,不断有更多的兽吼声响起,只是声音要弱的多。 黄锦满目骇然的望着冰仙子。 冰仙子却轻描淡写道:“既然你知道沙下城的存在,知道其中有沙枯草,如何不知道在沙下城中还生活着一群异兽。” 黄锦确实不知道,为了能救南阙的命,他寻东海,走北荒,踏中州,天上地下,几乎没有他不曾踏足的地方。然而每一次充满希望的前往换来的都是一场彻底的失望,快五年了他都不曾找到任何方法。 直到有一次在雪域,他闯入一个山谷中,撞见了在那里采摘冰雪草的老者,才从其口中听说了些许关于沙枯草的事情。 沙枯草,乃是一种毒性极烈的灵草,但其破坏的并非人的肉身,而是其体内的真力,所有的真力只要一沾染上沙枯草的毒,便会暴乱起来,从内部破坏所有的生命系统,从而让人瞬间暴毙。 但世间事物从来都是双面并存,沙枯草在破坏人体真力的同时,却能淬炼人的体魄,甚至有传言其能重塑肉身。 然而这世间修者无一不是修的真力,谁人又敢尝试用其淬炼身体,但传言荒古时代的大圣者可以完全摒弃自身真力,而利用本命真元转化成灵力,沟通天地间各种能量施展术法,刻画纹印,如此才可炼化沙枯草,以固肉身,从而让自己能够在施展更加强大术法时,承受更多的力量反噬。 如此便可知这沙枯草究竟有多珍贵,那可是圣者所渴望的灵草啊。 当年黄锦听见老者的话,当真是喜极而泣,然而对于沙下城中的事情,他倒是知之甚少,后来又经老者指点,才和冰仙子搭上了关系。 在这中间,得知锁魂石不但可以锁魂,还能蕴纳真力,而不外泄,这才有了与冰仙子的种种交易,为冰雪谷做了许多肮脏之事。 “哦,我倒是忘记了,当年雪伯并未与你讲清楚沙下城之事。” “难道我在雪域所遇之人就是你派来的。” 冰仙子望着下面仍旧慌乱的人群,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这一切都是你早有预谋的吗?你只是想骗我为你去杀人,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没错。”冰仙子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透着几分笑意,冷冷的。 黄锦一瞬双目圆睁,无边戾气从身上爆出,真力随即流转起来,将空气中的元力搅扰着出现了好几个元力漩涡。 冰仙子抬手挥动,冰蓝色的真力席卷而开,天地间突然凝现出冰白雪片,将暴乱的元力强压而下。 明觉远远的望着这里,轻声道:“看起来,黄锦似乎已经知道真相了。” “黄锦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倒是一直奇怪。”濯蒙立在他旁边,微微皱着眉,他觉得冰仙子,真的是越来越深不可测,越来越恐怖了。 “不过是她当年布下的一粒棋子而已,该是到用的时候了。”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炼心。” “炼谁的心。” “你我的,他们的,还有他们的。”明觉目光所及正是十大门派的掌教门主们,还有远远立在沙下城外的众修者以及谛戒、离尘落他们。 濯蒙又是叹出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却是再没有开口说话。 而冰仙子面对着暴怒的黄锦,却是已经冷然的开口,“但是当年和你所说的事情,每一件都是真的,锁魂石能锁真力为真,沙枯草能淬炼肉身为真,沙枯草在沙下城同样为真。你我的交易,从未变过。” 黄锦逐渐冷静下来,望着冰仙子,依旧带着一分愠色。“如今十大门派高手尽在,而你也想要沙枯草,这城中能有几棵,于我来说,还有何胜算。” “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我帮你得到沙枯草。” 黄锦警惕的望着冰仙子,“你还想我杀谁?” “带她们去酆飐王朝。”冰仙子目光所及正是离尘落与谛戒几人所在之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异兽拦道 黄锦突然愣住,“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到底有何目的?”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黄锦也早就知道冰仙子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其目的。 “若说目的,我只是想让她们去杀了冰鬼。” “就凭他们?”黄锦目中不无轻蔑,冰鬼的修为可是和他一个等级的,在天人之境中也算是佼佼的存在,别说三、四个武之极境的修者,就算是来上三四十也无济于事。 “天道有常,四季轮回,河山有轨,风雨有晴。”但随即冰仙子又道:“天道无常,万物刍狗,生岁命亡,瞬息万千。” 黄锦望了一眼离尘落他们,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能拿到沙枯草才是他现在最迫切想要办到的事情。 然而他若知道南阙并不会因此而好起来,他现在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呢? 生活经常会和你开这样的玩笑,选择与不选择,结果竟然都不会有所改变。 终于,沙下城中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修者全部都退了出来,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惊惧的望着入口,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此时,也再没有人敢踏入其中。 “几位,如何?要不要进去闯上一闯?”冰仙子来到明觉领头的十大门派各大掌教面前,话里充满了挑衅。 “你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衍幻老祖立刻冷哼道,毕竟当年千幻门的一代传奇,有望带着千幻门达到最鼎盛时代的洺梦,是被冰雪谷追杀才落至现今下场。 “难道你是怕了。” “放屁。”衍幻老祖脾气倒是火爆,“今天十大门派汇聚于此,你觉得自己还有把握能带走天渊古卷吗?” “我从来都没打算带走天渊古卷。” “此话何意?”濯蒙第一个踏步上前,他隐隐觉得,这一番事情多有蹊跷。 “天渊古卷在此只是传闻,难道各位不知?” 濯蒙那张略显苍老的面容上,皱纹猛然加深了,但让人心悸的能量第一次环绕在他身边,让不少人对于藏海一脉的力量有了新的认识。“冰谷主,你别太过份。” 所有人都有点不明就里的望着他,唯有明觉嘴角上扬,带着悲悯的笑着。 “濯长老的表现是不是太有失十大门派风范了。” 濯蒙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收敛气息,目光却仍旧冷冷的盯视着冰仙子。 “还是进城吧,若是等月沉下去了,沙下城就该消失了。”明觉环视众人,他在十大门派中的影响力还在古啻之上,主要是古啻醉心修行,很少过问十大门派之事,而明觉又独立于十大门派之外,才会受到这些人的推崇。 想想二十年前冰雪谷之战,就是他促成,便可知他的影响力了。 当众人转身向城中而去时,明觉慢了一步,来到濯蒙身前,“你怎还如此沉不住气。” “这分明就是一场骗局,这死去的人,都是为她一个人的目的而已。” “虽然她这人做事从不遵循常理,而且我行我素,但是只要她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三部天渊古卷一定会集齐,而且一定会到你的手中。” 濯蒙也无话可说,只得拂袖离开。 明觉回头望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冰仙子,“这次,你做的有点过了。” “过吗?打开沙下城虽有我的私心,可也确实是为了得到天渊古卷。”两人只简单交流两句,便各奔不同方向而去,毕竟众目睽睽,他们可不想被发现有什么关联。 就算强大如天人之境高手,也只得从结界缺口处进入。 然而众人刚一到入口,就感受到强烈而狂暴的元力波动不断传来,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 “里面到底有什么?”靳天魔尊洪亮的声音带着极具穿透力的能量,直贯入沙下城中。 “吼~”回应他的是一声颤动整个沙下城的嘶吼。 所有人都愣住,即便强大如他们,也不由感到一阵心慌,所有人便都转过头望着冰仙子,若论在场之人对沙下城的了解,应该无人能出其右了。 冰仙子露出无奈表情,“我知道的也仅仅是,沙下城一脉豢养过一种极为厉害的异兽,强大到足矣威胁圣者。” 所有人听见后都倒吸一口冷气。 即便是修炼到极致的荒兽,若不能蜕变成为灵兽,便也永不可能是圣者的对手。 “那这沙下城还如何进得!”一身裙裳如夕雾花般,暖暖的紫,说不出的温雅,周身绫罗轻舞,如谪仙落尘,纤白如玉的双足,不着片裳,静静悬停在半空。此人乃是玄女门的风殃天女,在玄女门的地位仅次于离恨天女。 “到不知道离恨天女现今如何?”冰仙子望了一眼风殃天女,话音里带着几分难言的意味。“为何如此盛事都不愿现身。” “掌门她好的很,不劳冰谷主记挂。”若说十大门派谁人对冰雪谷敌意最大,不是千幻门,不是天魔门,更不是玄镜宗,而是玄女门。至于这其中的隐秘,倒是鲜少有人知道,唯有二十年前那场雪域之战,让人感受到了玄女门的怒火。 说罢,风殃天女便不再理会冰仙子,而是望着沙下城的入口处。 “这是染了漠垣精血的沙胆石,佩戴它便可不再被城中异兽攻击。” 冰仙子抬手间数百颗沾染了鲜血的土黄色沙胆石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需要什么条件?”一直未曾说话的老者,身着白色长衫,足下踏着一柄白色长剑,飘逸的须发皆染白霜,只有那一双眼眸如墨染般,隐含电光,说不出的迫人。 “白渊剑仙,倒是爽快。”冰仙子一人独面中州十大门派高手,却毫无畏色,仍旧周旋着步步为营,让濯蒙看着不由心中也生出一丝敬佩。 “我只要两株沙枯草。” “只是如此?”剑道宗的白渊剑仙一直立在古啻身侧,他们就如古蔺与厚曌,从小斗到大,而感情却深厚无比。 “只是如此。” “为了几株沙枯草,如此大费周章,不像你的性格。”古啻接着开口,那双睿智的眼睛紧紧盯视着冰仙子。 “当然,沙下城中确有天渊古卷残篇,但历经万载,还存在与否,便不可知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天渊之迹 众人仍旧疑惑,却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由明觉与古啻领头答应一人给予冰仙子一株沙枯草,才将沙胆石取了,分发给十大门派众人。 然而就在这些高手与冰仙子做着交易的时候,那些普通的修者间,竟也有沾染了精血的沙胆石在流传开来。 离尘落握着叶青递过来的沙胆石,目光有几分凝滞,她还没有从漠垣所说的话中挣脱出来。 “师姐,这沙下城中的天渊古卷不过是残卷,而且已有万载岁月,根本不可能还存在,不若我们就此退走吧。”叶青冷然的话音里带着一丝乞求。 “不,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说着离尘落再不顾他人,握着沙胆石,紧随着冰仙子等人冲进了沙下城中。 谛戒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了以句佛号,足下金芒闪耀,直追而去。 “千尾大人。”影洛望着满目失望的叶青,轻声说道,“千尾大人放心,离姐姐此番进城并无危险。” “嗯。”叶青只是简单应了一声,随即向着沙下城而去。 墨阳凑到影洛的身边,“这傻和尚是不是生离姐姐的气了。” “他气的是自己。” “缙云是自愿的,就算没有此间事情,她也活不了多久的不是吗?” “道理谁人不懂,但想明白者又能几人。”影洛说罢便也追着叶青而去,留下墨阳愣在原地,望着沙下城神思恍惚。 众人追入沙下城中,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一地断肢残臂,到处流淌的鲜血好像有人刻意泼洒的一般,一些少有的女性修者,竟然当场呕吐起来。 然而更让人惊恐的是,尽管周围一片死寂,可众人仍旧感受到被一双双眼睛盯视着的异样感。 所有人抢到沙胆石的人都紧紧握着它,连大气都不敢出。 离尘落早已站定,不敢妄动,远远看着前面依旧不断前行的冰仙子等人。而在其面前,一簇金色佛光耀亮半边天空。 谛戒那双如墨玉雕琢的眼中,带着一丝神圣的光辉,最终不断响起梵唱,往生咒化作金色符文在空气中来回游荡,扫去空气中所有的慌乱气息。 叶青、影洛、墨阳都静静的立在离尘落身侧。望着谛戒,“傻和尚,不要浪费你的真力了,这些人皆因自己的贪念招祸,也算因果循环。” “即是因果已了,也当送他们最后一程。” “谛戒。”离尘落轻声唤了一句,原本转身要离开的他,顿住身形。 “施主有何事?” 离尘落张着口,微微颤了一下,却是再没有说一句话,反是极速前行,不顾周围隐藏的那些异兽传递过来的躁动气息。 “师姐。”叶青冷冷的望了一眼谛戒,快速追上。 “傻和尚,你还是怨离姐姐是不是,可她也是为了救你。”墨阳望着面色平静,眼中毫无波澜的谛戒,略有一丝诧异。 “我没有怨任何人,缙云之死,该是因果有序。” “那你对离姐姐···” “我对天下众生皆存一念而已,不分人兽灵魄,哪怕一草一木皆是生灵。” “真是越来越傻了。”墨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还摇着脑袋,可那张稚嫩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谛戒平静望着前方逐渐消失在城市中的离尘落,眼中一抹血色悄然闪过随即被金色佛芒压制消散。 “啊~”一声凄厉惨叫,突然在空寂的沙下城中响起。 所有人皆是一凛,有些胆子颇小之人,额角眉梢已然泌出点点汗珠。一座死寂的城,悄无声息,却隐藏着一群不知底细的异兽。 不见其形,不见其貌,却像勾魂的鬼吏,无声无息间收割着进来人的生命。 “看来这沾染了漠垣精血的沙胆石也并非万无一失。”墨阳大大咧咧的抬起手,对着沙下城结界里那颗圣者创造的太阳眯起眼细细瞧着。 在外面看着,整个沙下城也不过方圆几十里的空间罢了,可是进到结界之中众人才发现,其中藏山纳水,这空间又岂止千里之遥。 “冰仙子她们的气息已经消失了。”极速前进的离尘落忽然停了下来。叶青很快来到她的身边,“影洛。” “是,千尾大人。”影洛应声拿出星河盘,真力催动建,点点星芒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韵。“在东南方向,但·····” “有什么就说。”叶青和离尘落同时望向影洛。 “在东南方向,我感受到了层层禁制之力,若不是星河盘的力量,我都探知不进去。” “有中州那些掌门掌教在,这些禁制应该不是问题,你担心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影洛对着离尘落点了点头,“其实,在那些禁制之中我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但其似乎被压制了。” “难道不是传闻中用来守护沙下城的异兽?为何会被封印起来。” “能够与圣者匹敌的灵兽,如何甘心对人类俯首称臣。看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吧。” “那我们还是不要前往为好,万年之久,就算那些封印禁止乃是圣者留下,也该是消耗的差不多了,若是再被那些掌教门主们破坏一二,其中所封异兽,若是破印而出该当如何。” 离尘落目光仍旧坚定,“你了解师父这个人,她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正在犹豫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修者开始赶了上来,他们犹疑的盯视着周围的一切,许多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但更大的欲望,让他们暂时压制了内心的惶恐。 谛戒与墨阳也赶了过来,“周围有很多的游离生命力,却无从捕捉,似乎随时会聚在一起,又随时会散做无形。” “谛戒说的,我借助星河盘也隐约可以感应一二。” “如此看来,那便是袭击城中修者的异兽了。” “只是我从未听说过有此异兽,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在就好了。”墨阳努力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始终找不到关于这种诡异异兽的丝毫信息。 “不管如何,我都必须前往禁制之地一探究竟。”离尘落握紧手中沙胆石,目中蓝芒明灭不定。 就在这时,东南方向,忽然传来惊天兽吼,整个沙下城都在震荡不已。 紧接着就有修者大喊,“有人发现天渊古卷了。” 瞬间整个沙下城都沸腾了,所有修者都一改方才小心翼翼的模样,似乎完全忘记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异兽,开始狂奔向发现天渊古卷的地方。 离尘落同样一惊,再不顾忌其它,也是极速飞掠而去。 叶青想要追上,却被影洛一把拉住。 “做什么?”叶青回身,目光冰寒。 “我方才探了一下前路吉凶,最好让离姐姐离谛戒远一些。他此番在沙下城还有一劫,而结果我探查不出,其中与离姐姐颇多牵扯。” “我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风云台 月上中天,洒下清冷光辉,中州东部酆飐王朝都城内最高的风云台上,一圈圈古老而繁密的纹印,是用月白色缺月花叶,捣烂后的汁液涂写而成,在夜色里竟泛出一层冷然的淡淡蓝芒。 此时穿着白色大氅的南阙静静立在风云台中央,而四周十二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正双手捏印,氤氲的光华的不断在其指尖闪现,一道道充沛的真力被灌注进台中所刻纹印之上。 天地间游离的元力开始慢慢汇聚,形成了一个个微小的气旋在南阙周身不断徘徊。 “南阙,如果不可以,就不要勉强。”冰鬼看着南阙孤零零的身影,目中陡然闪过蓝芒,似是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带她离开。 南阙转过身,淡淡一笑,“我没事。” “冰鬼,王女是为了酆飐王朝的黎民百姓牺牲,一切都值得。”御师眯着眼,声音淡漠。 “放屁,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黎明百姓,就不该建立这狗屁的王朝。” “大胆,你若再敢口出狂言,便莫怪我等不客气。”十二位黑衣老者同时出声。 “好了,现在我身体已经很弱了,如若你们再分神,想要与其取得沟通,根本没可能。”南阙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 十二位长老这才作罢,专心控制阵法运转。 不片刻,那些散发着幽冷蓝芒的纹印渐次亮起,却很柔和,并不刺眼,南阙的身体缓缓离开风云台,双手结印胸前,一个类似风云台所刻纹印的缩小版纹印凝现在其指尖。 随即一股磅礴到让人心颤的力量缓缓从南阙体内觉醒。 尽管不是第一次感受这奇怪的仪式,可每一次冰鬼都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和震惊。 酆飐王朝所统治的万里疆域内,三十二个重要都城内皆是有一个类似的风云台,此时,开始渐次亮起。 “王女显灵了。”随着一声呼喊,万千百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王女恩泽,天佑酆飐。”沉闷的低吼瞬间在各个城池中炸响。 但这其中却有三个城池一片死寂。 此时的南阙面上显出痛苦神色,嘴唇泛着苍白,细细的汗珠开始泌出,而其额间一点月白痕迹悄然显现,三道竖纹微微带着点卷曲,就如酆飐王朝皇族的族徽,那代表了风,自由而无拘无束。 随着额间纹痕的出现,南阙面上愈加的痛苦,冰鬼在台下看着,目光逐渐变得冷硬,双手紧紧握住,指节泛出苍白。 “吼~”一声沉闷的低吼突然自南阙口中传出,那完全不似人类所能发出来的。随着这声吼叫落下,南阙面上的痛苦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她睁开的双眸此时也完全呈现月白之色。 三十二个都城的风云台中,元力汇聚,转瞬刮起阵阵风暴,随后一道身影缓缓凝现,正是南阙的样子。 所有人都跪伏而下。 “风云三十二数,三者缺。”平静的声音中不带丝毫感情,无上的威严让所有跪伏者从心底发出一阵颤栗。 距离上次风云三十二数有变才过去了三年不到,那一次鲜血染红了当时的竹篱城,一夜间竹篱城从繁华的三十二大城沦落为弃城,荒废至今无人敢踏足。 如今王女再临,竟然带来了三十二数,三缺的消息,不得不让经历了上次叛乱的众人心中惶恐。 “从今夜起,卞陵城、芪芦城、花音城,除去三十二数之名。”威严的声音继续着,不管远在都城之外,还是近在风云台之侧,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十日内,三城城主,达王城可恕死罪,逾期必降下刑罚。”天空转瞬风云变色,三十二城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元力波动,似乎随时会掀起一场风暴。 “三城联合叛乱,看起来这一场仗是免不了了。” “只希望别祸延我们城。” “其实,叛乱也好,我们本来就不该被这个所谓的酆飐王朝所统治不是吗?” “你小点声,不要命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为什么不敢,我们同样是人,为什么我们要向他们俯首跪拜,向他们缴纳货品,并为他们搜集奇珍异宝。” “你说的也不是不对,但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有这样强大的庇护,能平安度日也是一种幸福了。” 这许多人争论不休,却都不敢大声议论。 这世界就是这样,同一件事情,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就会有不同的答案,关于是非对错也就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了。 “忠我酆飐者,必受我王庇护。”南阙立在高高的风云台上,神色肃穆,真如那睥睨凡尘的仙人,她纤白的手掌快速结印,无边元力汇聚而来,通过她手中结出的奇怪纹印,化作一股股精纯的能量,如甘霖般降落在三十二城之中。 这些经过简单炼化的元力,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灵丹妙药,可以滋润他们的身体,祛除灾病,让身体更加强健。 每一次王女的降临,都会带来这样的甘霖,同时也会带来王城发布的任务,以及对各城的奖赏,只是最近几年王女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这也是发生叛乱的诱因之一。 “如今我酆飐王朝内乱频起,为稳固我朝之根基,现向三十二城所有百姓发出诏令,凡有修行之心,资质聪慧者,皆可前往王城,接受长老教习,成为护国风狼军的成员。” 一瞬间,下面就炸开了,所有人都激动的不行,酆飐王朝存在已有数百年之久,开国之后,向平民百姓招收王室成员,不过三次而已,如今第四次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护国风狼军,那可是除了长老与国师、御师之外,最高贵的存在了,一般都是由王上的子女和朝中权贵子弟才能有资格进入的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那无异于一步登天,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力量,可以修习到那种上天入地的本领,才是所有人真正渴望的,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力量决定了很多事情。 不待众人议论声止,那由风云台所刻纹印凝现的南阙再次淡漠开口,“王上嘉奖令,以下五城城主接令。” 所有人都开始静下来,虽然这嘉奖令与他们普通人无关,但得到了嘉奖的城池,仍旧会有不少的福利政策。 可是就在南阙即将公布五城之名的时候,天地元力骤然凌乱,紧接着那凝现的身影便幻动起来,变得极不稳定。 第一百二十二章 翊族之意 酆飐王朝,三十二风云主城风云台上发生奇怪异象的同时,王城内风云台上南阙本来淡漠的脸上,突然闪现一抹痛苦,结着印决的指尖竟猛然低落一滴殷红血珠。 “南阙。”冰鬼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南阙的异常,身形变幻间,便冲着风云台而去,只是在距离风云台数米之外,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滚开。” “冰鬼,你别太放肆。”拦在其面前的正是御师。 “你没看见南阙已经坚持不住了吗?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你们不清楚吗?难道真的要她死在风云台上你们才甘心!”冰鬼手中幽冷蓝芒,真力幻化间,风雪在周身极速飞旋。 “不管如何,都必须完成这一场临凡之礼,否则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城池会更加不安分。”御师双眸透着一丝阴柔,说不出的狠毒。 “我不会让南阙成为你们野心和欲望的牺牲品。”说着天地间风雪忽然大盛,无边冰刃夹杂在飞雪中,袭向台边十二位长老,而其双掌快速结印,一把玄冰剑凝现而出,直刺向御师。 然而还不待双方有任何的接触,一声闷哼后,就见南阙嘴中喷涌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接着便软软倒了下去,冰鬼再顾不得与他们相斗,不顾一切冲上风云台,在南阙落地前将其抱在了怀中。 御师与十二位长老皆是露出焦虑的神色,“御师大人,这下该如何是好?” “临凡之礼未完成,那些叛臣贼子,定然会更加嚣张。” “我看还是请王上大人出面吧。” 御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用,王上闭关已经数年,不可能轻易出关的,你们带领护国风狼军以招收弟子之名,前往三十二城,稳定其心。” “这样,王城不就没有任何防护之力了吗?如果他们趁虚而入该如何?” “放心,我酆飐王朝数百年基业,岂是他们说动就能动的。”御师自信的开声,十二长老互相望了望,随即应是转身离去。 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南阙此时到底怎么样了,唯有冰鬼扶住她,真力源源不绝灌注进她的身体,不断修复着她因承受强大力量灌注而破败的身体。 随着南阙的昏厥,三十二城风云台上的身影转瞬消散无踪,引起了一阵恐慌。 而同一时间,花音城,城主府中。 “看起来,王女的身体,已经开始破败了。”这声音非常好听,软糯微甜,还带着一股撩人的香气。 “花音城主难道不知每一届王女都不能善终?”说话的人剑眉星目,只是略显瘦削,少了几分男儿该有的粗豪之气。 “我自是知道。”花音城主目光迷离,声音虽是好听,面容却称不得娇美,普普通通,甚至还有几分平庸。“可王女拥有不老容颜,是多少女子心中所欲啊。” “女人终究是女人,修为再高也不过妇人之见。”粗犷的声音,猛然打断了花音城主的自怜之叹。 “你~”花音立刻站了起来,周身转瞬迷离起一层淡粉的真力,若隐若现的花瓣瞬间凝现。 “好了,我们此次所行之事,凶险万分,若能一举脱离酆飐王朝,自然是好事,但如若失败,结果便是下一座竹篱城。”声音清淡,低低的却极具力量与磁性。 所有人皆是一凛,抬头望着坐在花音城城主府主座之上的男人,他看起来并不俊逸,却自有一股英气,方正的脸膛泛着红色,却有一股儒雅的气质透出。 “覃轩城主,我们此次的合作,可不仅仅是为了你们三个城池的独立。”方才对着花音冷嘲热讽的声音再次想起,此人似乎毫不在意花音、芪箬、覃轩三位城主的身份。 只是反观此人,样貌英挺,说话却粗俗,而且身上穿的竟然都是兽皮缝制的衣服,看起来勉强算是整洁。 “赫燐王子,我们有约在先,你们助我三城脱离酆飐王朝,我等再劝说其它诸城独立,孤立王城后,再由你们翊族出面攻破王城。”覃轩作为卞陵城城主,其长久以来身居高位所养成的威严,让人很难升起反抗的念头。 “今次我来的目的,便是要和你们重新商谈这件事情的。”赫燐好整以暇的望着三人。 “你这是趁火打劫。”芪芦城城主芪箬剑眉微蹙,目中透出一丝冷厉的光芒,不管外表如何,能成为风云三十二城其中之一的城主,绝非易于之辈。 “是又如何?”赫燐完全不在意芪箬的态度,“如今你们已经骑虎难下,难道还真的愿意前去负荆请罪?” “你别太过分。”花音显然方才的怒气还未散,立刻冷喝道。 “赫燐王子不妨说说你们的条件。”覃轩仍旧一副淡漠的模样。 “三城独立后,便助我翊族前往攻打王城。” “不可能。”“不可能。”花音与芪箬几乎同时开口。 他们拒绝的如此干脆,是因为他们知道酆飐王朝的底蕴到底有多厚,而那个很少露面的王上修为又有多恐怖。 就算翊族之王能够拖住酆飐的王,但他们三城府兵与翊族合力对付长老团、风狼军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罢了,而三十二座主城之中可是有不少王室血脉的,他们必然不会轻易倒戈,如此他们必须争取更多的城主支持,才能有机会攻破王城。 “如果我们不答应,翊王将作何打算。”覃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爆出奕奕精芒。 “攻下花音城,再破芪芦城,然后便是卞陵。”赫燐赤裸裸的威胁,让花音与芪箬非常的不爽,但他们都将目光投向覃轩。 “如今我们是叛臣,处在两难之境,似乎除了和你们合作,也没别的路可选。”覃轩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异样的神情,反是微微扯起嘴角,“翊王当真是好算计。” 赫燐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黄锦归来 覃轩的手指在桌面上摩挲着,嘴角的笑愈加深了,“只是翊王可曾考虑过,若我们不答应呢?” 赫燐明显愣住了,在他看来,这件事是十拿九稳的,对方在多方劣势下,不可能不同意。只是他们少算了一样,若对方孤注一掷该如何? 覃轩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答应就代表着鱼死网破,发了疯的狼,即便你是虎,也定能咬下你一块肉。 如若覃轩所掌控的只是小城,或者一城到也不惧,然而此番三大主城联合,他们看似更具优势,却也同样被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覃轩望着赫燐突然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也不是不可退让,我们可以帮助你们攻打王城,但至少要在三十二主城有半数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之时。” “覃轩。”芪箬着急的上前一步,却见他轻轻摆了摆手。“莫急。” 赫燐却皱眉沉思了一下,“我需要回山中与父王商议一番。” “当然。”覃轩露出一丝笑容,“只是王城的使者很快就会到来,希望翊王不会想的太久。” “放心,我们不会就这样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盟友。”赫燐说完,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花音城中。 “其实翊王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没必要答应他们的要求。”花音看着赫燐离开,眸中重又染上一抹慵懒的淡粉色。 “我知道,我们对他来说是一股不可多得的力量,但我们也必须依靠翊族才能真正独立而不被毁灭。有时候,还是需要做出一些牺牲的,否则最终损失的还是我们。” “此言甚是,只是王城的护国风狼军若是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先回城,保护好自己的民众,毕竟他们的心之所向才是最重要的。等翊族前来助阵,只要不是王上亲来,我们就可以安然度过此劫了。” “好。” 随即,覃轩与芪箬同时消失在大殿之中,只剩下花音,淡淡起身,向后堂行去。 王城之中,南阙寝宫。 整个大殿里风雪弥漫,冰鬼俊逸的面庞上带着深深的疲倦,唯有那一双眼睛透出让人惊惧的狠厉,“再踏前一步,我让你们死。” 一排数十个酆飐王朝的修者,忌惮的不敢动弹,唯有中间立着的御师,阴柔的开声,“我们是为了救王女,你再这般阻挠,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不会再将南阙交给你们,绝不。”说着冰鬼快速结印,玄冰结界一瞬将大殿后面的寝室完全包裹住。 “再耽搁下去,若王女有所闪失,整个酆飐王朝,都不会放过你。”御师尽管如此说,但似乎并不着急。 “你们在意的不过是能否保证在各城之中被信仰,根本不会在乎南阙的生命。”冰鬼说着,双手印决不散,繁密的纹印,引动来极强的元力,幻化成无边冰刃,围绕着他不断飞旋。 “交给你们又如何?用更加强烈的药物,刺激她的身体,以耗损生命为代价换来短暂的恢复吗?” “难道你当真以为世间还有药能救她不成?!”御师诡秘的笑起来,“你们真是太天真了,她耗损的可不是简单的身体机能,而是精气,否则凭什么从那位身上获得力量。” 冰鬼一瞬暴走,漫天冰刃,在一声爆喝后,随着纹印的牵引,铺天盖地斩向御师。 “住手。”一声冷喝,强大无匹的真力,化作两条天龙,席卷着满殿风雪,硬生生将御师一行人撞开。 “你~”御师只吐出一字,口中便涌出一大口鲜血来。 “黄锦,你终于回来了。”冰鬼在看到黄锦之时,整个人似虚脱般,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再看黄锦,一身长袍也是破乱不堪,但其面容却焕发出绯色光华,眼中满是兴奋之色。“冰鬼,我拿到了沙枯草以及锁魂石,我都拿到了。” 冰鬼眼里透出一抹罕见的光华,微微点头,目光却突然凝在站于大殿门口的那几人身上。 一个女子身着浅蓝裙裳,眉目如画,却冰寒至极,一个光头和尚,身着白色长袍,说不出的俊朗,同时透出一丝暖暖的温度。而边上的男子眉峰斜飞,目如墨染,冷冰冰没有丝毫表情,在他旁边还依偎着一个俏丽的小女孩,最后面跟着的少年,似乎年龄最小,只是一双眼睛,四处瞄着,看起来充满了好奇。 “为什么冰雪谷的人会来到这里。”冰鬼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这个事情回头再说,南阙呢。” “在后面。” “先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说着黄锦便抬脚向后面行去。 “黄锦,你擅离王城,如今一回来,就帮外人对付我们,你心中可还有酆飐王朝。”完全被忽视的御师,面容扭曲,阴冷的声音一字一字从口中说出。 黄锦回过头,望着御师,“最好南阙没事,否则就算王上出关,我也绝不饶你。” “就算王上出关,也绝对支持我此番行动,倒是你,乱军四起,你不去平定,却擅自离城,这是大罪。” “救治王女,同样是大事,你可有找到王女的接替者?”黄锦看起来衣衫褴褛,可那双清亮的眼睛依旧迫人。 御师即刻说不出话来。 “哼~”黄锦冷哼一声,随即再不理会他,转身行向大殿之后。 “你们安排门口几位到偏殿休息。”行了几步,黄锦回过头,目光复杂的看着离尘落几人,对着旁边侍女道。 “这位小姐姐,你们王城哪里有好吃的?”墨阳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大殿里的紧张氛围,对着走过来的侍女笑嘻嘻的说道。 “几位请先随我来,随后便为几位安排晚膳。”侍女明显没想到墨阳会如此问,一瞬露出尴尬,但随即反应过来,面上露出一丝淡笑,能在王城中服侍的女子,定然也不会是普通之人。 入得休息的之所,墨阳好奇的来回打量着,而离尘落与谛戒都始终沉默不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住王城 酆飐王朝,王城之内宫殿林立,偏向西南方位的一座偏殿中,此刻住进了一行五人。 “方才那人,便是冰鬼吧。”叶青端起面前的茶盏,目光平淡,盯视着离尘落,将其送到她面前。 离尘落眼神微动,似是在努力回忆。 当年冰雪谷中,那个英挺冷峻的男人,如今面上竟覆满了风霜,而目光也再不似当年那般锋锐,反是带着一抹温温暖意。 “不想那样冷的人,最终也有了牵挂。”离尘落开口,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看起来如今酆飐王朝也不太平,问了我们想要问的事情,就赶紧离开吧。”叶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刚想端起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墨阳抢了去,他不动声色的重新又取了杯盏。 “如今天下哪里太平?”离尘落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帛绢,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看不懂的符文。 “匆忙赶路都没来得及细看,这天渊古卷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墨阳一口喝干杯子里的茶,又凑到离尘落身边。 离尘落只是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懂,而且这不过是天渊古卷中的一些残篇罢了。” “如此想来,这天渊古卷果真是奇书,只是从其中领悟的一个封禁阵法都能困住灵兽,当真是骇人之极。”影洛如此说的时候,目中还隐隐带着一抹恐惧。 “都是傻和尚,非要阻止那灵兽破阵而出,害的我们差点被永远埋葬在沙下城中,好在现世早已不适合圣者与灵兽生活,否则就算所有天人之境高手耗尽修为也别想从沙下城中出去了。”墨阳没有责备的语气,只是略带调侃。 “阿弥陀佛。”谛戒目光沉静,“我怎可看着如此凶兽,闯出沙下城,为祸中州。” “拜托,你连蛮兽都打不过,别说灵兽了,况且这家伙出了沙下城,也活不了多久,没有圣人造化的空间,它根本吸收不了天地能量。” “可它终究会在外面世界存活一段时间不是吗?”没想到接话的是离尘落。 墨阳嘀咕了一句,“现在又和好了?”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听清楚。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传闻酆飐王朝有一个神秘的圣境,里面或许会有天渊古卷的消息,我必须进去看一看。” “毗灵圣境是存在的,当年为翊族所控,只是后来酆飐王朝的建立者游历至此,不知得到了什么秘法竟进了圣境一游,并与圣境内的守护兽联系在了一起,才将翊族人赶出了毗灵山,而后酆飐王朝就此兴盛起来。”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墨阳。 这种秘闻,中州几大门派的掌教都不见得能够知晓。 “我也不过在漠垣前辈临死前,听到他的一句传音罢了。”离尘落望着墨阳的眼神,就像捡到了宝。 “咳咳~”墨阳尴尬的扯起笑容,躲到谛戒的身边:“离姐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离尘落突然露出一丝浅笑,两颊竟陷出两个梨涡,眉目如画,丽的惊人。 自从出了洺梦的千幻转生结界,离尘落似乎就再没有笑过。“我又不会吃了你。” “离姐姐,你笑的真好看。”墨阳笑嘻嘻的望着离尘落。 “你是从何处知道毗灵圣境的秘闻。” “其实,师父和酆飐王朝的创建者,是好友。” “若是嵢栾真人,知道此秘闻自然是有可能的。”叶青若有所思。 “那现在酆飐王朝的王?”影洛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我师父的好友,前任的王上听说进了毗灵圣境,至今未出来。” 众人尽皆唏嘘,能和嵢栾真人为友,可想其修为之深,然而进入毗灵圣境而不能归。 “如此说来,其中必然危险重重。”谛戒望着离尘落的目光始终有一点闪躲。 “影洛。”叶青转过头望了一眼。 影洛却露出失落的表情,摇了摇头,“我连毗灵圣境的存在都感应不到,更算不出其中凶险。” “无妨,若这世间事,都能预测,那人生就不叫人生了。”离尘落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的星星,其实内心一直都不曾平静过,天渊古卷自然重要,对于了解自己的身世也同样渴望。 然而对于冰鬼,她那年还小,他便已经离开冰雪谷,在她记忆力,那样冷硬的身影,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容,他曾是天戎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却悄然退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他不似雪卫营里之人的狠厉,却更加的硬气与冷漠,很少与谷中其它人有交集。所以离尘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询问当年之事。 南阙寝宫,后庭寝室中。 “南阙,我回来了。”黄锦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南阙,目光里全然都是温柔,只是望见昏迷中的她,依旧皱着眉,目中便又涌起怜惜。 “锦哥哥。”昏迷中的南阙猛然抓住黄锦的手,“不要,锦哥哥,我不要去毗灵圣境,我不要见那个怪物,我不要这永生不变的容貌,我要和你一起变老。” “南阙。”黄锦目中一瞬溢满泪水,多少年了,自从南阙进入毗灵圣境出来后,就再未叫过他锦哥哥了,此时看着她眉头越皱越紧,不由紧紧握着她的手,“当年,若是我能阻止你进入毗灵圣境,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不要,我不要做王女,我不要让个怪物进入我的身体。锦哥哥,救我,救我。” “我在这里,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黄锦从怀中取出蕴魂石,一手握着南阙,一手快速结印,浑厚的真力引动元力涌入蕴魂石中,并不断刻下繁复的纹印,柔和的力量从蕴魂石中连接到南阙的额间。 只是这股能量方一接触南阙,就立刻引起她体内一股奇异力量的反弹,同时其额间,立刻显出月白色的族徽。南阙也不由痛哼一声,而后猛然睁开了双眸,那双眼睛完全呈现月白之色。而她口中则发出一声浑厚不似人类之音的喝叫:“尔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王女之路 王城南阙寝宫之中,黄锦手中拿着完整的蕴魂石,目中充满担忧的看着双眸恢复清澈的南阙,“黄锦,你回来了。”南阙扯起嘴角,却还残留一点血迹,让她看起来苍白的面色有一种异样的美。 “南阙,你看,我找到完整的蕴魂石了,而且是经过数十人的生魂温养过的,还有这个。”说着,黄锦又从破烂的衣襟中拿出一个玄冰凝结的盒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株土黄色,生有九叶,每一叶中间又显出一条金色脉络的小草。 “这就是沙枯草,有了它便能帮你煅体了。” 南阙艰难的起身,冰鬼立刻上前扶住她,南阙却探指捏住了他的手腕,随即微微蹙眉,“你又和他们动手了?” “我没事。”冰鬼将手抽回,淡漠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将南阙身下枕头抽了出来,垫在了她的颈后。 南阙抬手结印,温润的力量拂过冰鬼的身体,将他的伤势治愈。 “你还是如此固执。”黄锦望着她,眼里都是疼惜。 “为了我,你此番定然是受尽劫难了吧。”南阙面对黄锦,想要再结印,却虚弱的抬不起手。 黄锦立刻将她的手重新握住,“不要再妄动真力了,你需要尽快调养好身子,才能接受煅体,彻底恢复。” 南阙却摇了摇头,“没用的。那力量依旧会再次侵蚀掉我的身体。” “煅体后,你的身体便能达到天人之境巅峰状态,绝对能够承受那股力量的。”黄锦恳切的望着她。 “你不会明白的,我能感应的到,它的力量根本没有释放,我的身体变得更加坚固,它的力量释放的也会更多,结果都不会改变。” “那我就去杀了它。”冰鬼声音冷硬,却说的那么认真。 “若是酆飐王朝的上一代王上,或许能与其打个平手吧。”南阙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是将目光投向了黄锦,并仔细的打量着他。 “我在你身上感应到了极为强大的力量留下的能量残迹,似乎并非现世修者所能驾驭的,而且似乎有一点点兽类的气息。” 黄锦早已习惯了南阙的这种极为敏感的能量感知力,不然她也不会能够沟通毗灵圣境,从而成为王女了。“沙下城中,有被镇压的灵兽。” “什么?”南阙瞪大双眸,就连冰鬼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样,你都能活着回来,你难道已达圣者之境。”冰鬼难得的开一次玩笑,却是一张一本正经的脸,让人忍俊不禁。 “哈哈,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到底是什么灵兽?竟能在现世生活。” “我也不知,如今流传现世的灵兽谱在北荒出现过,但少有人见过,况且如今荒兽都难见,谁还会在意灵兽。” “不若你描述于我听一听,或许我知道一些。”南阙精神恢复了不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你如今这身体,还是莫要费神。” “无妨,即便是睡了,也是无益。”南阙微闭双眸,额间月白纹痕渐渐消失,周身一股奇异的能量缭绕一圈,神色便好了许多。 “你先把这蕴魂石佩戴于身,待你身体恢复些,我便助你锁魂炼体。”黄锦自从归来,满目都是温柔,因为他欠南阙的,若不是因为他,南阙便不会成为王女,不需进入毗灵圣境。 自幼黄锦便于南阙相识,黄锦年少失去双亲,但资质超群,被风狼军选中,可是其中辛苦只有进去的人才能知道,他并无远大抱负,几次逃离,若不是因为南阙的父亲,南谦闵出面保他,加上他修行迅捷,早被处死了。 而就在此时他遇见了南阙,那时他们都是孩子,南阙总是喜欢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叫锦哥哥,他却总是不耐烦的甩开她。 时间倏然,及至豆蔻之龄,南阙出落的越发动人,而身上隐藏的潜力逐渐觉醒,但南谦闵却为此惶惶不安。常与南阙说,万不可在人前动用真力,尤其是那异于常人的念力。 但只因黄锦一句戏言,南阙负气参加王女之选,至此,踏上她此生不归之途。 所以黄锦一直在后悔,当年他只因身世而自卑,转而变得有些乖戾,不愿面对南阙对自己的好,才会说出她是麻烦这样的话,并承诺她若成为王女,就常伴她左右,永不离弃这样的话语。 南阙瞒着南谦闵偷偷参加了王女之选,不过两个回合便直接被王上选中,于其它几位王女候选人一起送入毗灵圣境。 南阙第一次进入毗灵圣境后,便跪在南谦闵面前求他让自己退出王女之选,可南谦闵却似一瞬苍老了数十岁,瘫坐在座椅上,竟也只是留下两行浊泪来。 他摇着头说没有回头路了,南阙又跑到黄锦面前,“锦哥哥,你带我离开酆飐王朝可好,我不要再进毗灵圣境,求求你。” 黄锦莫名奇妙的望着南阙,成为王女是酆飐所有女人的梦想,获得永生不老的容颜,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还能够修得一身绝世术法。 南阙却使劲摇着头,她不要永生不变的容颜,不要绝世的修为,她要她自己一直都是自己。 黄锦不明白,便去见了南谦闵,却第一次见到那个和善的男人发起火来,并口口声声说他葬送了南阙的人生。 他还是不明白,但他却想方设法带着南阙离开,他不想让他敬重的南谦闵认为是他的错,可是最后终究没能逃离,南阙还是再次进入了毗灵圣境,再出来,她便安静的像变了个人,再不会叫他锦哥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灵兽弥吞 陈腐的味道在整座城市中弥漫着,天空中幻化的那一轮月,犹若金色的圆盘,洒下带着微微暖意的光华,然而此时行走在沙下城中的众人,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方才那一声天渊古卷出世的叫喊,引来了无数修者奋不顾身的前冲,只是恐怖的事情紧随其后,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周围一片空寂的城池中,莫名多出了数以千计的奇异兽类,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如何显出身形的。 它们四蹄而无面,背生四翼,带着淡金色的光华,尾巴末端有十数条分叉,各自不停的蠕动着,犹若有生命一般。 所有经过其身旁的修者,一个不注意,便被其锋利的爪子撕碎,而碰触到其尾的修者,则立刻被缠缚起来,不过须臾间便会化为一地血污,看来颇为骇人。 这也终于解释了为何当时初入城时,众人看到许多残尸,同时还有满地不寻常的血污。 “师姐小心。”离尘落心系天渊古卷,自然领头前冲,也是最先碰上这奇异兽类的人,好在她早有防备,手中印决变化,周身玄冰结界转瞬凝形,同一时间,无数冰棱随风雪凝现,刺向那奇异之兽。 那异兽极为聪慧,似乎知道离尘落并非易于之辈,竟一个回身凭空消失在离尘落面前,无数冰棱失去目标,轰然刺在远处的建筑之上,扬起一片尘埃。 所有人都吃惊的望着面前空空荡荡的道路,还没有回过神来,“这到底是何异兽?竟然如此神奇,竟能够隐身行走,或许也只有传说中遗失的荒古遁术才能达到吧。” 离尘落始终戒备着周围,她离那异兽最近,分明看到异兽消失前,尾巴扬起,数十条分叉的尾巴,散出奇异的能量波动,紧接着它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就在这时,墨阳突然冷静的说道,“斩它们的尾巴。” 影洛转过头盯着他,“难道你知道,这是何异兽?” 离尘落也同样投来好奇的目光,然而还不待墨阳开口,六声兽吼不分先后同时从六个方位传来,六只异兽强壮而锋利的蹄爪从天而降。 几人匆忙转身想要防护,但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异兽同时攻击他们,显然极为的被动。 然而就在几人做好了受伤准备的时候,一道声洪亮的钟鸣,响彻沙下城,金色的佛光将周围方圆数百米全部照亮,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大钟稳稳将几人罩在其中,六只异兽前扑的身形,明显受到钟鸣的影响,在空中顿了一下,紧接着撞在金钟之上,随即被远远弹开而消失在原地。 “阿弥陀佛,此等凶兽还是尽早除去为好,若是出了沙下城,必是中州之祸。”谛戒如墨双眸中漾起一丝悲悯,双手印决不变,天地元力随着纹印的流转不断涌入金钟之中。 “它们出不去。”墨阳朝着谛戒笑了笑,看着所有人都投过来期待的目光,才慢慢开声。 “若我所猜不错,此兽应该名为弥吞,乃是灵兽。”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那可是能与圣者相比的存在,若是沙下城中有灵兽存在,今天进入城中的人,还有谁能够活着出去吗? “若是有灵兽在此,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叶青似乎对墨阳的话有所质疑。 “师父当年游历北荒,有幸见过灵兽谱,其中描述极漠荒海有一灵兽,无首而多尾,四翼而金鳞,能御狂风,掌黄沙,但其最厉害的能力却是,拟物化形。” “拟物化形?”离尘落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倒是和灵器千尾花翎,有几分相似。”叶青接过离尘落的话。 “所有灵器都有隐藏的器灵,当达到仙器之时,器灵就会被唤醒,千尾花翎虽然是低阶灵器,自然也是有器灵的,而这个器灵便是弥吞的生魂。” 所有人恍然,如此说来,弥吞隐形的能力便是拟物,那化形又作何解? “我方才所说弥吞出不了沙下城,就是因为它的本体应该是被困在沙下城中,而袭击我们的便是它化形而出的分身。” “如此说来,不消灭本体,即便杀了这些分身也无济于事。”谛戒微微蹙了蹙眉。 “傻和尚,你还真敢想?”墨阳表情夸张的模样很是搞笑。“那可是灵兽,你连天人之境的高手都打不过,还想挑战圣者。” 谛戒完全没有被调侃的尴尬,反是目中露出一丝坚定,“若它破城而出,不管是荒兽还是灵兽,都绝不能放任不管。” “你一个武之极境的修者,竟然想要挑战圣者,佩服。”墨阳继续调侃着。 离尘落却望着谛戒,目光灼灼,隐有一丝说不清的敬慕之情。 越来越多的弥吞化身聚集在金钟之前,不断撞击着,原本清明的天空竟开始卷起漫天飞沙,修为稍弱的修者,被狂沙席卷撕裂不过一个瞬间的事情。 众修者只好聚拢在一起,联合撑起强力结界,勉强抵抗着弥吞兽的袭杀,只是这弥吞兽乃是本体化形而出的分身,杀之不尽。 慢慢的已经有修者开始向出口处退去了,比起活着,天渊古卷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兽吼从沙下城远处的山脉中传来,紧随其后是冲天而起的玄青色法阵,密密麻麻的纹印不断流转,骇人的能量即便距离如此遥远竟也让人心颤不已。 “如此强大的阵法,定然是圣者所布置下的吧。”影洛感应了一下,却发现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想必是弥吞兽引发了封印的禁制。”离尘落将目光投向周围已经停止攻击众人的弥吞兽。 “近万年的岁月,竟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真不敢想象若是真的让弥吞兽破阵而出,该有多可怕。”影洛望了望若有所思的叶青说道。 “其实更加强大的,是那漫天的玄青色纹印。历经万载,竟还能困住灵兽。”叶青反手取出一个灵器,正是千尾花翎,其上散出莹莹白光,似乎与山中所困弥吞有所感应。 “快看,那些异兽全部向山中奔去了。”周围修者立刻停下退走的身形,茫然的望着远处山中暴起的玄青色光华。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乾坤破道印 沙下城中挤满了修者,那一地血色和到处横躺的尸体昭示着其中的危险,可却在那一声“天渊古卷”叫喊后,再没有人在意了。 “走。”离尘落第一个反应过来,飞身而起。谛戒印决幻化,金钟转瞬消失。两人很有默契的几乎同时起身。 稍稍落后一步的叶青眉峰冷峻,目光紧紧盯视着离尘落。 而影洛和墨阳很快也反应过来,“这傻和尚和离姐姐还挺有默契的啊。”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不靠谱。” “我哪里不靠谱了,不是我你们都还不知道被什么袭击呢。” “赶紧跟上吧。”影洛有一点喘息,毕竟几人中她的修为最弱,就在体力不支的时候,一股柔和力量从后面托住了她,让她的速度立刻飙升起来。 她回过头正望见墨阳微眯着眼,嘴角噙着浅笑,竟还有几分暖暖的感觉。 不片刻,众人便来到了沙下城的后山之中,远远的便看到一条青石铺就的阶梯一直攀升到最高的山峰之上,玄青色的纹印将半个山峰全部包裹住。 而从纹印的间隙中可以发现十六根纯黑的柱子,上面用白色质地的奇异颜料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无数的弥吞兽化身不断冲击着那玄青色的纹印,大部分都被反弹回来,而重伤难起,可仍旧有少部分,穿过纹印,回归到阵法中心。 众人视线随着弥吞的分身落到阵法之中,才发现十六根墨色柱石之后有一个山洞,冲入阵中的弥吞兽全部涌入洞中,里面传出沉闷的嘶吼。 洞口有一圈黄色的晶石,闪着奕奕的光芒,有几个识货的修者,犹豫的开口,“那是?土灵石?传闻中拥有属性的元力凝结成的最纯净能量,可以为圣者恢复灵力。” “怪不得沙下城可以长久存在,有这些灵石提供能量循环,完全可以支撑万年之久。” “只是这些土灵石放在封印异兽的洞口有何作用呢?” “想必是让被封的异兽能够存活而布置的吧。” “有可能。” “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些晶石上面似乎还长着植物。” “植物?长在灵石上的植物?那都是传闻中的仙草啊。” 只是因为不断往复流转的玄青色纹印,阻挡了大部分的视线,直到有人提醒,大家才注意到。 在洞穴周围的一圈土灵石上长着几株小草,其中几株较大的皆生有九叶,泛着微微的土黄色,而其叶上则生有金色的脉络。其它较小的植株,都只有四五片叶子左右。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闪现十数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一个庞大的纹印正在慢慢凝形,众人不由仰头望去。 以明觉古啻为首的中州几大掌门人以及几名隐修的天人之境高手,双手全部结着相同的印结,真力如流水般涌出,刻画下庞大的纹印。 “他们在做什么?” “似乎想要打开这个封印。” “那里面的异兽不是要出来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修者的骚动。 一直目色迷离的谛戒抬起头,望着明觉,“师父,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随着纹印的旋转,一条条揉杂了七彩光华的锁链从纹印中凝现,不断延伸,最终垂落到封印之上,只是始一接触,玄青色的结界便爆出耀目的光华,转瞬便将那些锁链弹开。 “这应该就是乾坤破道印吧。”开口的是离尘落。 墨阳附和的点了点头,他真的有若一本修行百科全书,只要这世间出现的事物,他似乎都知道。 “传闻可以破掉天下一些封印结界的乾坤破道印?”谛戒目光有几分隐隐的担忧。 “傻和尚你也知道。”墨阳走到众人面前,露出一丝少年才会有的得意表情,准备开讲,“其实根本没有传闻中的那么神奇,乾坤破道印是后人起的名字,而且是残破的荒古印决修改而来。所以并没有人知道其真正的名字。” 一些好奇的修者,听见墨阳的话不由也贴了过来,但看到叶青冰冷的模样和象征着冰雪谷身份的蓝眸时,便又仍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最简单的,像千幻转生结界,乾坤破道印就破不掉。”说到这里,墨阳突然顿了一下,目中转瞬划过一抹愁情,应该是想到了嵢栾真人的那一缕念力了。 离尘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嵢栾真人前辈绝不会怪你的。” 墨阳展颜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接着道:“当然若是能够得到完整的印决,其效果就不知道能达怎样出神入化之境了。” “那这些真人,想要凭借乾坤破道印来打开圣者布下的封印,不是在开玩笑吗?”正听听的津津有味的修者中有人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 “但你见过十数位天人之境高手同时施展乾坤破道印的吗?” “是啊,是啊,说不定就能破开这圣者布下的封印呢。” 有人立刻反驳,却有人像看白痴一样望着说话之人,“你们是没带脑子进来吗?若是封印真的破了,那需要圣者封印的异兽脱阵而出,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可是这些天人之境的高手也不是傻子,既然敢破阵自然会有万全之策,难道你们忘记了沙下城出现前那妖异的嗜血大阵了。” 众人立刻哗然,神色惊疑,许多人都开始萌生了退意。 “那十六根黑色柱子上所刻,便是从天渊古卷上摘录的。”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叶青循着声音望去,立刻发现那名说话的修者明显出自冰雪谷,不由皱了皱眉,随即望向悬停半空正在破阵的冰仙子。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我有一个认识的兄弟在冰雪谷,从他们长老谈话中偶然听到的。” “怎么可能,冰雪谷的人,随随便便就让这样的信息,被谷中弟子知道?”还是有些人心存疑虑的,可会用脑思考的人,并不多,大部分的人立刻露出贪婪的目光,如果能进入封印之中,将那些奇怪的文字拓印下来,之后再慢慢研究,也不辜负跑这一趟。 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开封印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天空中的乾坤破道印再次凝练几分,原本垂下的能量锁链上散发的七色光华,已然变作九色玄光。 而那能量锁链,已经稳稳的缠缚在玄青色的封印之上,原本极速旋转的封印,速度明显受到了影响。一些原本被封印阻挡在外的弥吞兽分身,即刻发起攻击,又进去了一部分。 “这些弥吞兽分身回归,会不会让本体能够拥有突破封印的可能。”谛戒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众人议论的土灵石、灵草以及黑色柱子之上的天渊古卷,而是始终盯着那些不断攻击封印的弥吞兽分身。 离尘落也不由皱眉,这些弥吞兽的分身显然是用来守护沙下城的,因为没有足够能量,别说成长,能维持不消亡,也完全是因为本体的缘故,此番冰仙子等人破阵,正是收回分身,强大自己的机会。 “如果我是封印弥吞兽的圣者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叶青声音仍旧冰冷。 “可是圣者也未从会想到有一日,会有人前来破阵吧。”墨阳和叶青的关系缓和很多,但很多时候还是会相互呛声,不对,主要还是墨阳,叶青往往一脸淡漠的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一声强大的兽吼破洞而出,似乎在与乾坤破道印相呼应,一瞬便将半个山峰的玄青色封印撑的几欲爆裂开来。 “阻止这些弥吞兽的分身进入封印,否则若是让本体破印而出,我们没有人能活着离开。”一声振聋发聩的怒喝从众人头顶传来,说话的正是明觉。 谛戒目中终于闪出一抹轻松,他一直相信明觉不会放任众修者性命而不顾的。所以谛戒第一时间结印,一尊金色佛像轰然降落山峰之巅,将实力不济的弥吞兽分身都震的不断后退。 离尘落随即捏起印决,风雪相随,无边玄冰刃缭绕着佛身,随着金佛的动作将弥吞兽斩杀,两者配合的默契无间。 谛戒人已飞身而起,立在金佛肩头,回眸望了一眼,方才因缙云死亡而出现的麻木冷然,重又带上一抹温度,而对着离尘落终究有一丝复杂。 离尘落同样望着他,眸中有不经意的喜悦,她怕的是他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所以她宁愿他恨她。 其它人也反应过来,各色光华将整座山峰都淹没了,也淹没了那玄青色的封印,而趁此机会,乾坤破道印的能量锁链已经完全嵌入封印之中。 “这封印中,一定隐有布阵者的念力,当弥吞灵兽冲击封印之时,其必然出现镇压,那便是我们采取沙枯草之时。”冰仙子近日连番大战,艳丽的面上,藏不住的都是疲惫,只有一双眼睛仍旧冷的迫人。 所有人都对视一眼,对冰仙子算无遗策的能力再次刮目相看。 “但你们也别太高兴,进入封印便会被一起镇压,灵兽都冲不出,我们谁进去,出来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没有人表示惊讶,作为中州顶尖的存在,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他们现在所想的都是沙枯草会不会受到封印的阻隔,该如何将其带出封印。 “进入的门人弟子,就相当于要牺牲他们的性命。”古啻须发皆白,但英挺俊逸的面容上,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你们的门人弟子进不进入,自然是你们说了算。”冰仙子嘴角牵起一抹笑意。“要开始了。”冰仙子双眸一瞬冷的骇人。 随其话落,一声兽吼几欲冲破封印,传递而出。原本对抗着众多弥吞兽分身的修者,瞬间都感觉到胸中一阵气血翻涌,修为低弱者,当场就被震伤了体内经络,张口喷出血来。 封印也前所未有的爆出巨大缺口,被乾坤破道印的能量锁链强行撑住,无法愈合。 这一次再没有修者敢贸然进入了,经历过之前数次的风险,再强的欲望,也不能比生命的威胁更加让人畏怯了。 无数的弥吞兽分身,被众人合力灭杀了十之七八,却仍有不少借助此契机冲进了封印之中,不断没入十二根黑色柱石后的山洞中。 然而就在这时,封印之上玄青光华大盛,众位维持乾坤破道印的天人之境高手,面色瞬间苍白,堪堪阻住封印的愈合。 相比混乱的众修者,其中还参杂着许多沉稳有序的身影,他们目光炯炯的盯视着场中形式的变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叶青冷然的目光,望见了雪卫营雪卫的身影,那是雪三十二带领的一群人,虽然分布在各个方位,但却都极为靠近封印的缺口。 “他们还在等什么?”离尘落的目光始终都盯视着那墨色的柱子,以及上面隐隐有白芒透出的文字。 “师姐,不要进去,封印灵兽的禁制,不是我们能够随意进出的。”叶青目中露出一丝担忧。 影洛自进入沙下城后,就再不能发动窥道之术,其中吉凶自然也不能知晓。 “再险,我也必须进入其中。” “离姐姐,这次我必须站在叶青这一边,天下禁制之术众多,只要能说的上名的,我大多可有一二破解之道,然而能困住灵兽者绝无仅有,进去就代表着再不可能出来。”墨阳神色也有几分凝重。 离尘落却摇摇头,“墨阳,你不了解师父那个人,既然她有所图,必然想好了万全之策。如果有人能从其中带出什么,那我也一定能够从其中出来。” “你真的相信师父她能算无遗策吗?”叶青仍旧想要阻拦。 “否则她大费周章,还有何意义?” “好,那我陪你一起。” “不用。” “你觉得你能出来,而我做不到吗?” “你没必要陪我冒险。” “不管如何,先等一下,这些修者中参杂了各大门派的弟子,他们都在等待命令,至少让他们前去探一探路再做打算。” 离尘落没有说话,却是微微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拓印古卷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下,山洞口的土灵石猛烈爆出璀璨黄芒,原本那洞穴之外还有一层禁制,显然更加的厉害。只是此时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不断冲击着,随着每一次的冲击,玄奥的纹印便闪现而出。亮起的光华瞬间照亮山洞,一个大小不过丈余的身影清晰的显出身形,一如当初墨阳所描述的那样,只是其身带着的金色纹路更加耀眼,并在身侧刻画出如两只眼睛一般的图案。 随着弥吞兽的冲击,外层的玄青封印也受到了波及,“封印是不是要破了?” “哪里会有这么容易,只是封印内外同时遭到破坏一时间运转受制罢了。”众修者中,多少有一些人懂一些禁制封印之术。 “可是如此下去迟早会被攻破吧。” “这也有可能。” “那我们要不要先跑?等灵兽出来了,我们再想跑就难了。” “若是灵兽出来了,沙下城必然困不住它,你现在跑,能跑多远?连天人之境的掌控你都逃不脱,别说拥有与圣者力量匹敌的灵兽了。” “那就只有等死了?” “说的我都想自杀了。” “你说我们这次来到底是为了啥?” 众人纷纷言语,嘈杂不停,却没有人敢于冲进封印之中。 可是,还没等众人反映过来,却见十数股力量,近百修者,一起向着封印冲击而去。 众人慌忙向封印看起,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受到弥吞兽本体的冲击,封印终于出现了裂纹,因为作为封印基石的十六根墨色柱石上,突然碰裂出一条细微的纹痕,尽管微小,却爆出极强的玄青色光华,直刺的人睁不开双眼。 更另人惊奇的,却是因墨色柱石破损而突然现身的诡异暗影,只能模糊的看出其人类的外形,面目模糊如一团灰雾。而其面前,竟然切切实实的立着一个无首多尾,四翼而金鳞的弥吞兽。 众人不由一惊,“难道灵兽真的脱困而出了?” “至少拥有本体一半的实力,看来此兽并不能完全冲破洞口的封印,便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了分体,先让一部分身体出来破坏封印。”说话的竟是一直没有言语的谛戒,此时的他双眸中一直缭绕着淡淡的金色佛芒。 “看来封印禁制中留有布置者的念力,都过了万年之久,不知此番布置者还能否再次镇压弥吞。”离尘落同样密切关注着场中的形式,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些墨色柱石。 “不管如何,此时却是封印相对较弱的时候。”墨阳望着那些明显是十大门派弟子的修者,眼睛转了转,露出一丝笑意,“我似乎知道你师父为什么相信能够取出她想要的东西了。” 离尘落立刻转过头望着他,“快说。” “利用修为相对较弱的弟子进入封印,并不触发禁制的特性,完全能够去做想要做的事情。” “是因为此时整个封印的禁制之力都汇聚在那道人影之上,外围的封印之力已经非常弱了,在外面若有人接应,想要出来也并非难事。”谛戒也淡淡说道。 “是的,若是她们亲自进去,就会触发那缕念力的镇压,说不定整个封印都会崩溃,从而毁掉整个沙下城也说不定。”墨阳此话一出,立刻让众人都吃惊的望过来。 “我也是听师父说过,有些封印可不是靠简简单单的阵石作为能量的,就算是灵石也不行,必须与地脉相连,才能源源不断的运转,尤其是能封印住灵兽的禁制。” “仅靠此种推测,就能断定吗?”谛戒目光平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墨阳沉吟了一下,接着道:“其实因为沙下城本身的特殊存在,不可能利用强大的阵石作为额外的能量来支撑封印,而且就算有土灵石也不可能保证万年的运转。” “如何才能让阵法自毁?”谛戒温和的目光盯视着此时已经正在交战的弥吞兽和灰色身影。 墨阳先是一愣,随即正色道:“你想做什么?” “如果弥吞兽冲破封印,总要有能阻拦它离开这里的方法。”谛戒依旧平静,目光柔软的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真有那时候,就算是你师父明觉真人也逃不掉。” “所以我们要提前做打算。”谛戒投过来的目光充满坚定。 墨阳却是摇了摇头,“这方天地可是花费圣者无数心血造化而出,怎会为了镇压一个灵兽就让其覆灭。” “那你方才所说为何?”离尘落不由也听得皱了皱眉。 “此阵法有极大可能是与沙下城一体的,但并不一定会因为灵兽冲破封印而自毁。我所说都是根据师父所授而推测出来。”墨阳顿了一下,看着谛戒眼中明显的担忧,接着道:“为了一只灵兽而放弃一方世界,显然不值得。” “那这封印会破吗?”谛戒目光忽然乱了一下,这句话似是在自言自语。 墨阳叹了口气,认真的模样,有着与年龄极不符的深沉,“傻,有时候就是善,可善未必一定要傻。又何必?” 只有影洛听见了他的一句呢喃,目中骤然掀起惊色,愣愣的望着他,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就在这是墨阳忽然转头,眼睛眯着,嘴角带着懒懒的笑容,“看什么?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比你们家那个冰块要帅气的多!” 影洛那一瞬竟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两颊还升起一点红晕,只是转瞬即逝。随即无奈叹口气,“果然坚持不了三秒,又被打回原形。” “你说什么?”墨阳腆着脸,探过头来,却被影洛拂手挡开,兀自走到叶青身边立定。 “果然,已经有人在拓印黑色柱石上的天渊古卷残篇了。” “看起来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 “我们也进去吧,只要不靠近那身影和异**战的地方,你看他们都安然无恙。” “可是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一个进去的人出来,如果我们进去了也被封印了又该如何。” “富贵险中求,等你确认安全了,估计连渣都没有了。” “对,我和你一起去。” 第一百三十章:阵魂斗弥吞 经过多番挣扎,大多数的人还是决定冒险一试,纷纷冲进封印之中。 只是有人运气差了那么一点点,方以进去便被那灰色身影与弥吞相斗的力量扫中,瞬间化为齑粉,连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瞬间又阻止了一大批原本蠢蠢欲动的人。 “我进去只是拓印墨色柱石上的残篇,结束我便立刻出来。”离尘落缓缓元转周身真力,双眸中星点蓝芒,转瞬化作夜空般深邃,放出幽冷的蓝芒。 “师姐,那么多人进去,等他们随便一个出来,我们抢过来便是,何须冒此危险。” 离尘落目光一凛,眼角微微望了一眼目色沉静的谛戒,“虽然世人误我冰雪谷,可我未曾因一己私欲而枉杀一人。”说完离尘落眉头立刻皱了皱,她忽然想起了缙云,缙云确是无辜,虽然不能说是她杀,但毕竟是死在她的玄冰剑之下。 叶青不再说话,看着离尘落面露痛苦神色,目光转向谛戒。 当离尘落踏进封印的一瞬,只觉得仿若进入了水中一般,身体移动起来极为困难,唯有不断运转真力,才能保持正常的行走。 离尘落望了一眼洞口处交战的一人一兽,极度惊险,磅礴的力量不知为何被压缩在极小的空间范围内,不然此时在封印中行走的众人早已尸骨无存了。 但是仍旧可以看到一人一兽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着,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塌陷了。离尘落再不耽搁,掏出方才从墨阳处得来的锦帛,运转真力催动那锦帛法器,围绕这墨色柱石翻飞旋转,不片刻锦帛回到她手中,上面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 周围众修者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稍微好点也有一些低阶的法器能够拓印文字,但速度极其缓慢,而完全没有准备的,凡事要用笔来一字一字书写,看起来甚为搞笑。 不顾众人热切的目光,离尘落飞身来到第二根墨色柱石前,同样结印,快速拓印天渊古卷残卷。 叶青此时也已置身封印之中,远远的跟在离尘落身后,戒备的盯视着周围众人,以及远处打的难舍难分的弥吞兽。 “谛戒,你做什么?”墨阳一把拉住迈步向前的谛戒,目光露出探询之意。 “入阵。” “进去做什么?” “寻找破解之法,那道人影已然后继无力,失败是迟早的事情,而弥吞兽还有一半本体留在封印之中,绝对能将对方耗到油尽灯枯。到那时,这里的千百修者之命,就要全部葬送了。” 墨阳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影洛却先开口了,“谛戒,你在此处,才是离姐姐出来的那一丝生机,若你也进入其中,如果有任何意外,离姐姐就再没有希望了。” 谛戒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目光隐隐露出一丝异色,但转瞬被压制,“天下苍生皆为命,我自是该救她,也当救这众生。” “就算你进去了也无济于事,如果弥吞兽真的破了那一缕念力,也不见得出得来。而且想要封印完全爆发,摧毁整个沙下城,其启动的阵眼,必然在禁制之外,不可能在封印之中的。” 谛戒不知墨阳所说为真还是为假,但却没有再挣脱墨阳的手。 不过片刻时间,离尘落已经拓印了十根墨色柱石之上的文字,另外六根距离困住弥吞兽的洞穴较近,而那里也正是两者的战场,大部分人都止步不前,少有几个胆大的,只有侥幸两人靠近而没有被伤,其它人不是瞬间化作齑粉,便是重伤倒地难起。 离尘落刚抬起脚想要迈向那里的墨色柱石,就被一只手拉住,“师姐,我替你去。” 离尘落真力流转,瞬间便将叶青的手弹开,“这是我的事情。” “你还在怪我。” “怪什么?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将我的行踪告诉师父,相比起那样,我更希望是你。”离尘落话音微带苦涩。 叶青沉默不语。 剩下的六根墨色柱石,其中四根,离尘落都有惊无险的取到了其上的天渊古卷残篇,而叶青始终紧紧跟随她左右。 此时灰色人影与弥吞的大战也快到极致,只见那方天地不断出现裂纹,塌陷的区域也越来越多,那种层次的战斗已经不需结印,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暗合天地能量的运转,积聚出强大无匹的攻击之力。 弥吞兽身侧的金色纹路不断溢出光华,四只羽翼上每一根羽毛都像利剑一般,随着身体腾挪爆射出数以万计的光剑,而身后之尾可长可短,不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抽击而来。 “师姐,最后那两个柱石太危险了,放弃吧。” “不完整的内容,或许根本无法解读,我不能放弃哪怕一点希望。” “可是要穿过弥吞与那人影相战的位置,基本不可能,就算师父来了,也无可奈何。” “你看他们,他们的目的乃是洞口土灵石上的灵草,他们都能过去,而我的目标不过是距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墨色柱石,一定没问题的。” 叶青望过去,确实看到了众多修者开始向着洞穴之口的沙枯草而去。只是每每经过两者相斗的地方,便瞬间被能量扫中化作齑粉,如今数百修者,而通过者竟不足十分之一。 叶青回身想要再次劝说,却发现离尘落已经飞身而起,向着柱石而去,于是赶紧跟随而上。 此时,封印之外,影洛双目之中漆黑一片,星河盘在墨阳与谛戒的加持之下,悬停在她的头顶,散下柔柔的清冷星芒。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镇灵柱 极漠荒海,月沉西南,如丝如缕的薄云快速从其前面经过,留下斑驳投影。 而此刻的沙下城中,已经混乱不堪,因为沙枯草已经被人取出,众多修者不断劫杀出阵之人,所有人性的卑劣在此刻显露无遗。 “师姐。”叶青搀扶着离尘落,望着她苍白的面色,“最后一根放弃吧。方才若不是恰巧有人强闯而过,被那能量漩涡吸进去的就是你了。” 方才惊险之极,只差毫厘离尘落便被弥吞兽与灰色人影相战引发的空间裂缝搅碎了,幸好当时有一名修者强闯而来,挡在了离尘落身前,才只让她受到了一点点的伤。 “只剩最后一个了。”离尘落目光紧紧盯视着那根墨色柱石。 “可是想要过去,你就必须穿过两者对战的中心地带,就算不被它们击中,也躲不过如此多的空间裂缝的。”叶青声音越发冰冷,若是离尘落仍旧执迷,他便只好强硬将她带出了。 可是下一秒叶青便露出一丝愤怒,“师姐。”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这是我的事情,我必须要做的事情。”离尘落回身望着一动不动的叶青,真力回转,转瞬便将其送出了封印之外,被影洛稳稳接住。 纷乱的黄沙及元力波动瞬间淹没了离尘落的身影,叶青仍旧破不开离尘落在他体内种下的禁制。他只能转头望向影洛,“帮我解开,快帮我解开。” 影洛有一丝慌乱,她鲜少的在叶青眼中看到了恐惧。“对不起,千尾大人,我不能替你解开,即便你进去也救不了离姐姐,反倒会葬送自己。” “影洛,我命令你,给我解开禁制。”叶青双眸燃气冰蓝的火焰,冷冷的瞪视着影洛,只是影洛却第一次违背了他的命令。 “你凶什么~”墨阳上前一步,“离姐姐下的禁制,我们这里谁能解的开。” “我去。”一直默默注视着封印之中情况的谛戒突然开口。 “可是方才的窥探。”影洛立刻着急的上前阻止。 “若发生任何意外,我便会启动禁制的自毁之力。” “可是···”墨阳还想说话,却已经见谛戒的身影踏入了封印之中。 “你们方才都做了什么?”叶青面色恢复冷峻,却仍旧掩不住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恐慌。 “方才借助谛戒与墨阳的力量,短暂的打开了星河盘上的力量禁制。” “那你可曾看到师姐是否有危险?”叶青立刻焦急的问道。 影洛摇摇头,“只不过是一瞬的时间,这沙下城拥有极强的禁制之力,我只窥探到了整个沙下城结界的中心所在。” “结界中心是所有力量的平衡点,一旦被破坏,整个沙下城必然会毁于一旦。”墨阳望着封印弥吞兽的大阵,目中也满是担忧。 “所以谛戒要去破坏结界的平衡?”叶青的脸色已经冷到冰点。 “或许吧,如此庞大的结界,其平衡或许坚若磐石,难以撼动,也或许脆弱如薄纸,一捅就破。”墨阳只能如此说,毕竟他知道的都是从书上获取的知识,而曾未亲身经历过。 “为何一定要毁了沙下城。” “因为弥吞兽一旦脱离封印,将会是一场浩劫,无人能解的浩劫。” “没有圣者的世界,一只灵兽诞生代表着什么?”叶青喃喃自语。 “时间会解决掉弥吞兽,现世已经不适合灵兽生存了,天地间缺少他们生存的必要元素力量。” “那为何还要冒险打破平衡,因为沙下城可以让它存活,如果它定期回到沙下城,后果难以想象。所以如果封印被破,就必须让它和沙下城一同消亡。” “一同?” “因为极漠荒海中可不止一座沙下城,虽然大部分都已破败,而且也不如这座主城庞大,但终究有一些能量运转正常的城市,而作为与圣者同阶的灵兽,想要寻找自然不用像我们那样大费周折。” 叶青不由多看了两眼墨阳,“整座沙下城结界的中心,就在这封印之中?” 墨阳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声狂烈的兽吼穿透结界直达天际,就连乾坤破道印一瞬都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冰仙子眸中光华闪耀,望着明觉,“我们该撤了。” 黄锦却突然出现在其身侧,“沙枯草。” “已经拿到。” 黄锦吃惊的望着冰仙子。“不用这样看着我,他们也都已经拿到沙枯草了。” “天渊古卷呢?”濯蒙传音过来,声音充满了愤怒,终究被摆了一道,心中自然窝火。 “镇灵柱上便是。”冰仙子说着望了眼十六根墨色柱石。 “镇灵柱?”濯蒙立刻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传闻一个镇灵柱便是一个圣者之灵所凝。“可其上文字并非天渊之文。” “逆写。” 濯蒙当下恍然,如此慌乱他倒是没有能注意到这个问题。 “下面的弥吞兽该当如何?”古啻剑眉斜扬。 “撤了乾坤破道印,封印之力自然恢复,那时弥吞兽便不会是封印之中念力的对手了。”冰仙子淡漠的开口。 “这只是你的猜测,此时的封印已经是千疮百孔,而那缕念力消耗太多,弥吞兽破阵而出的可能性非常大。” “那古宗主想要如何?力战灵兽?”冰仙子冷冷的说句。 “冰仙子向来算无遗策,自然是有应对之法的。”白渊剑仙鲜少开口,此时却是目光灼灼的盯视着冰仙子。 冰仙子扯起嘴角,笑的很玩味,“我也不过区区凡人一个,并未想过弥吞兽破印而出该当如何。”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想来这弥吞兽想要破印也几无可能。”一直未曾说话的白渊剑仙突然开口。 然而他话声方落,就突然感受到整个沙下城一阵摇颤。 “散印。”冰仙子脸色一瞬变得难堪。 冰仙子率先撤了真力,一直旋转的乾坤破道印一瞬变得缓慢起来,其它人也都随即撤去了真力。 纹印停止运转,却没有消散,持续散发着光华,而封印之中的众修者正全力奔逃而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逆转封印 “发生了什么?”古啻聚目向阵中望去。 “这些贪婪的修者,当真是不要命了。”冰仙子声音冷到极致,竟还带着一丝怒意。“逆转乾坤破道印,加固封印,不然弥吞兽真的要破阵而出了。” 方才罢手的众人,一口气还没喘息结束,便又全力施为,开始增加封印之力。 “出了什么事?”衍幻老祖皱了皱眉头。 “有人动了土灵石。” “这些修者,当真是贪婪无度,岂不知土灵石乃是阵法之根基?!” “别说那么多了,让门中弟子赶紧撤退,实在不行,就只能毁城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明觉。 “小心。”一瞬所有人撤身飞退,乾坤破道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冲破。 紧接着传来弥吞兽狂躁的怒吼之声,“此番该是如何?” “不能让弥吞出了沙下城,否则就再没有人能控制它了。”古啻皱了皱眉,双手结印,以镜玄宗秘术通知古蔺。“让所有弟子倾尽全力加固封印之力。” 其它各宗各派也全部开始让弟子加固封印,“此封印所困为荒古灵兽,弥吞,大家请助我等加固封印,阻其破阵而出,否则此番必将殃及天下苍生。” 明觉凌空而立,身后金色佛影若隐若现,真力加持下的声音传遍整个沙下城。 到如今还活着的修者自然皆非易于之辈,一听便知其中厉害关系,于是纷纷运转真力加持在阵法之中,由明觉古啻几人用来修补大阵封印。 虽说蚁多咬死象,但毕竟此阵乃是圣者所布,众多修者之力也不过杯水车薪,封印越来越不稳定,各宗各派也都开始思忖应对之法。 暗中如蜀冉、武煌、厚曌这些新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早在师门的命令中退出沙下城,远远遁逃而去,留在此地的只是一些派中寻常弟子了。 片刻前的阵中,离尘落送出叶青之后,便小心翼翼穿过弥吞与灰色人影相战的地域,凭借着浑天梭的特殊能力,避过了好几处危险的空间裂缝。 然而就在距离中心位置数步之遥的地方,一道弥吞羽翼袭杀而来,让离尘落猝不及防,瞬间被撞进旁边一个较大的空间裂缝中。 尽管她拼尽全力催动浑天梭,已然阻不住身体被强大的空间之力撕扯着吸入混乱时空之中。 那一瞬眼前闪过李天戎微微而笑的面容,暖暖的,却突然定在谛戒的脸上,平静的带着悲悯,却温暖的让她止不住想要靠近。 但随即她又露出一丝笑,有一种释然,“就这样也好。”她撤去真力,任凭身体向裂缝中落去。 就在她选择放弃的时候,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她的身体,逐渐脱离空间裂缝,她猛然张开双眼,正看见谛戒,单手结印,身后巨大的佛影探出金色的手掌,紧紧握住自己,缓缓将其拉扯出空间裂缝。 离尘落缓缓落在谛戒面前,看着他微微喘息的面容,“你怎么会来?” “救你。”谛戒目中的金色佛芒中,隐隐透着一丝红芒。 “你···”离尘落有一丝吃惊的望着对方。 “先离开这里再说。”谛戒突然探手揽住离尘落飞身落在最后一根镇灵柱之前。 “谛戒。”离尘落微微抬头,望着他的侧脸,那张悲悯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峻的刚毅,眸中的温暖也浅淡了几分,却又更加的让人深陷。 落地之后,谛戒仍旧未松开离尘落,只是回头望着场中形式,淡淡道:“封印要破了,拓印完最后一个柱石,你先离开。” “那你呢?”离尘落望着谛戒眼中金芒下的隐隐赤色,大概也猜测出几分他此时异常表现的原因了。 “启动整个沙下城结界的自毁程序,不能让弥吞兽离开这里。”说着谛戒竖掌胸前,道了一声佛号,而随着这声“阿弥陀佛”出口,离尘落分明见他眼底的赤色一瞬消散。 随即谛戒有一丝茫然的望着离尘落,但立刻就恢复清明,下意识的抽回自己揽着离尘落的手,“事出突然,冒犯了。” 终究他还是那个他,离尘落目中有说不清的复杂变化,却又想到,那杀气对谛戒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不由心下担忧起来。 “你还怨我?”离尘落开口。 谛戒明显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开口,微微叹了口气,才道:“我并不怨你,是云儿自己的选择。只是有负缙殊掌教之托,让我····” “命数使然。”离尘落阻住谛戒的话。 “你先拓印天渊古卷吧,我去让那些修者尽快离开封印,那灰色身影撑不了多久了。” 离尘落还想开口却再没出声,她知道她劝不了他。 谛戒运起真力,声音远远传出,“各位施主尽快离开封印吧,此地即将倾覆,莫要再贪图其中灵草灵石。” 然而谛戒话音方落,就望见天上的乾坤破道印缓缓停止了运转,各封印缺口也在缓缓闭合,如此自然不用谛戒吩咐,众人便疯狂冲向封印之外而去。 很快拓印完最后一根镇灵柱之上的符文,离尘落立刻来到谛戒身旁,“我们也快出去吧。”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如果镇灵柱封印彻底崩溃,我必须打开整个沙下城的结界之力,让弥吞兽湮灭在其中。” “可是若结界的缺口闭合,而且弥吞兽没有破开封印,你也再无出去的可能了。” “进来之时,我已做好此番准备,只是不能完成师父之愿,你代我将琉璃佛骨交予师父,让其恕弟子不孝之举。” “为师父活,为天下苍生活,你为什么就不能替自己而活。” “人生一世,自该有所承担。” “要交你自己交,我留下来陪你,若是弥吞兽破了封印,以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够一边挡得住它,一边从容开启结界之力。况且若真到了那一步,就算你师父亲来也挡不下弥吞兽的,更何况你。” “那你又能如何。”谛戒声音轻缓,却是带着一点无奈。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灵兽将出 离尘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望着谛戒,而他的目光始终盯着封印的洞穴之前,那灰色身影,已然被弥吞兽强大的攻击拍散了数次,而每一次重聚都会变得黯淡几分。 “我体内应该蕴藏着一股其它的力量吧,如果能够彻底激发,开启结界之力,诛杀弥吞兽也不是没有可能。” 离尘落目色复杂,隐带着一丝吃惊,“你都知道?” 谛戒却是摇摇头,“我只能模糊的感应到,身体的一丝异样,但遇到危险之时,它就会爆发对不对。” 离尘落没有说话。 “想来我那时就会完全变作另外一人了吧。”谛戒目中说不出的惊惶,这样的事情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吧。 谛戒猛然转过头来,望着离尘落,“我可曾做过···做过···” “未曾。”离尘落看着他目中的害怕,心中莫名怜惜,像他这般将善恶划分的如此对立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双手曾染过那么多的鲜血,怕是该对整个人生都失去信念了吧。 谛戒惊惶的目光一瞬柔软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温度,“与其担忧自己会否做出后悔之事,不若就此牺牲,也算一种成全。” “力量为人所用,不管何种,只要你心向善处,又何来恶果。” “最怕,不由己。”谛戒竖掌胸前,道一声“阿弥陀佛。” 离尘落默然不语。 随着乾坤破道印的运转停止,封印缺口变得越来越小了,弥吞兽似乎感受到了压力的增加,全身猛然爆出金芒,一瞬幻化出无数符文。 灰色人影方得到喘息立刻又被压制,封印也变得不稳定起来,与此同时,各门各宗都开始帮忙加固封印。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快走。”眼看着封印缺口关闭,谛戒目中显出焦急。 “要走一起。” “若是我不能够开启结界之力,你在外面或许还有其它办法能够困住弥吞兽。” 离尘落盯视着他,却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 就在这时,弥吞兽身后的长尾瞬间幻化出数百道影迹,从不同角度完全封死了灰色身影的退路,四只羽翼暴起万千能量光剑,瞬间将灰色人影轰散。 只是此次那人影再未聚起,而是化作能量没入封印之中。 谛戒与离尘落瞬间感受到了封印之力翻了几倍,“走。” 还不待离尘落有所反应,谛戒已经将其困住,一瞬推出封印之外,离尘落望着谛戒的面容在自己的目中逐渐变小,直到被漫天黄沙淹没。 当她落地之时,面前的封印缺口彻底闭合了。 “师姐。”“离姐姐。”叶青、墨阳赶紧上前将离尘落扶住。 “若是启动了结界的自毁之力,他还有出来的可能吗?”离尘落灼灼的目光紧紧盯视着墨阳。 墨阳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我要进去救他。” “师姐,现在封印已经闭合了,进不去了。” “不,一定还会有办法的。”离尘落厉声说道,“天戎师兄为我被放逐雪妖深渊之中,我不要谛戒再为我被困沙下城。” “师姐,你清醒一点。”叶青用力握住离尘落的双肩,“他是为了救他的天下苍生,才甘愿进去的。” “不,他是在求死。”离尘落经历一瞬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各大门派有潜力的弟子已经全部离开了,你们也快走。” “那你呢?”墨阳皱了皱眉。 “我要留下来帮助谛戒。” 叶青知道离尘落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我陪你。” “不需要。”离尘落语气中颇多无奈,“叶青,当年之情,在这许多年中,你早已还够。” “我从未想还。” “可是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已经成为我的负担。” 叶青立刻愣住,“我知道了。”他转身便走,但又突然停住,“我在沙下城外等你,你一日不出,我便一日不离开。” 影洛紧紧跟上,“离姐姐,比起天下苍生,守住对自己重要的人,对我来说更值得去做。千尾大人是我所想守护的,而你是千尾大人所想要守护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活着出来。” “影洛。”离尘落有些吃惊的望着她。 “让我留下来吧。”墨阳望着离开的影洛和叶青,淡淡说道。 “若注定牺牲,又何必多添一人。” “那你呢?” “我也想守护对我来说重要的人。” “可他想守护的是天下苍生。” “那我就替他一起守护。” “可是他不可能抛弃师门与世俗的约束。” “人定胜天。” “好,我相信以离姐姐与傻和尚的机缘,此处定然不会是终点,我们沙下城外见。” 墨阳刚离开不久,整个逆转的乾坤破道印便分崩离析。 “走~”冰仙子毫不停留,转身飞走。 各宗各派紧随其后,争先飞向沙下城结界之外。 “站住。”冰仙子立刻停住身形望着面前的古啻与白渊剑仙。 “就这样离开?”古啻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不然,等在这里被弥吞兽杀死吗?” “若是弥吞兽离开沙下城,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活的了。” “活不活得了都得逃。”冰仙子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 “我不相信你会算不到弥吞兽破阵而出。”白渊剑仙看起来倒是自然的多。 “算到又如何?” “你当真不怕灵兽。” “无非是多死一些人罢了。” “现世是无法让灵兽存活的,但除了这一座沙下城,还有其它的不是吗?”古啻望着冰仙子,目中显露出一丝厌恶。 “有又如何?如果你是圣者,你会愿意花费多少代价,让一座城能存在万年之久而不损呢?” “你的意思是?” “不可能再有任何一座沙下城像主城一样,布下如此强大的结界,能够有如此完美的能量循环。” “所以即便有完整存在的沙下城,也不可能有荒古时代的能量提供灵兽生存是吗?” “向来知道白渊剑仙,痴心修炼,不想对这些秘闻也知之甚多。” “可是以弥吞兽目前的能力,存活数年不成问题。而这些时间,足矣让灵兽踏平中州。”白渊剑仙并不在意,只是接着道出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