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难驯:绝色倾天下》 第1章 白鹤山庄1 蹄声哒哒,铃声悠悠。群山连绵苍翠,大雨洗涤过的苍山雾气缭绕,如梦似幻。铃声伴着少女清脆的歌声从山间小道传来,天籁一般同山间鸟儿的啼鸣相和,妙不可言。 一个十四五岁的绿衫姑娘,绸缎般黑发及腰,额前碎发在微风的触摸下调皮地翻卷着;蛾眉远黛,明眸皓齿,正骑着一头毛驴悠哉地赶路。云中透着几缕金光,晒得她白皙的脸蛋儿透着些许粉红,鼻尖儿上还调皮地挂着细密的汗珠。与女孩儿随行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姓戚名南晏,是绿衫女子的师父,同样骑着一头黑的发亮的毛驴,身着月白宽领广袖长衫,神清目朗,儒雅俊逸,眼角印着些许细纹。看的出年轻时定是一个潇洒风流的人物。 “师父,我的歌声与那山间的鸟儿比起来怎样?”绿衫女子扬起嘴角朝戚南晏眨眨眼。她叫戚尔幻,是戚南晏在冰天雪地中捡来的孤儿,戚南晏虽然脾气古怪冰冷,不喜多言,却对这个宝贝徒儿疼爱有加。 戚南晏抬头望望前面的山峰,目光深邃而遥远。“再唱几只歌,便到家了。”戚尔幻与戚南晏一起隐居在白鹤山上,前些日子天降大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个多月,戚南晏担心山体滑坡,况且,他们居住的那几间茅草屋也经不起大雨的冲刷。于是师徒二人商量后便离了家,到江湖上游历了一番,至今已有五个多月了。 “戚老头,您也真是的,我都给你唱了一路的歌了,你连一句夸赞都吝啬的紧。”戚尔幻调皮捣蛋,与师父闹别扭时便常常唤他戚老头。 “哎……”戚南晏长叹一口气,眼神涣散,脸上书写着寂寥与落寞。“此生怕是听不到她的歌声了。”虽然声音细如蚊蝇,但还是被戚尔幻听到耳里。 “她是谁?师母吗?我的歌声比不过她吗?”戚尔幻心道:整日一张冰块脸,心中定有心事。戚尔幻常常会想,师父整日郁郁寡欢定是与她那未谋面的师母有关。戚南晏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即使现在已至不惑之年,走在大街上也有许多大娘婶婶见了他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可是戚南晏身边除了她,没有一个女人。所以她经常猜测,她定是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师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戚南晏,这才使得戚南晏牵肠挂肚,郁郁不欢。 戚南晏仰头猛灌一口酒,在驴背上狠抽一鞭。“小幻,快些赶路,天黑前能回去将草屋整理一番,不至于今晚露宿山林。” “那我唱歌到底好不好听?”戚南晏朝着师父的背影大声嚷嚷:“你这个古怪的臭老头,都不能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的和我说一句话,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等你唱歌时,连山间的鸟儿都安静的聆听了,那才是唱的真好。”说罢,又是一口烈酒下肚。 “喝一口润润嗓子。”戚南晏的牛皮酒袋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冲向戚尔幻眼前,戚尔幻反手接住又掷了回去。 “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这东西越喝嗓子越冒火,我还得留着我的嗓子让山间的鸟儿都噤声呢!” 唱了一路的歌,腰间水囊里的水早就被喝干了,此时戚尔幻还真是觉得有些渴了。她抬眼在四周仔细寻觅着,寻找附近可以解渴的果子。 “师父,您帮我留意点儿,看看这附近有没有能吃的果子。” “你头顶有一棵杏树,用金针把果子打下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功力怎样。” “师父~~~”戚尔幻娇唤一声。那棵杏树长在悬崖上,离她有几十丈高,想用一把细细小小的金针打下来,还真不容易。 “你明明知道我生性懒散,却还整日逼着我练功,但又不教我正儿八经的功夫,只让我练暗器,江湖中练暗器的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您又不是不知道。” 戚南晏调转了驴头,冷哼一声,冰山的脸上印上一层寒气。“什么正派邪派,暗器功夫最容易防身,你一个女孩子不用整日与人打打杀杀,只要能有一门保护自己的本事就够了,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手段有什么区别。” 戚尔幻浑身打一激灵,噘嘴撒娇:“师父,你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的。” 戚南晏冷哼一声:“你算是被我教坏了吗?” 戚尔幻无奈地耸耸肩,吐吐舌,在手心扣了一把金针,瞄准目标发了出去。几片树叶在空中飘飘扬扬,最后散落在驴蹄旁。那金灿灿黄橙橙的杏子却安如泰山,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示威。戚尔幻一副无辜的样子朝师父瞧上一眼。 戚南晏冷哼一声,纵身跃起,凌空拍出一掌,只见那杏树剧烈颤动起来,杏果如雨点般纷纷下落,他脱掉长衫向空中甩去,那四下飞散的杏果统统被卷入长衫之中,一个不落。出掌,接果动作一气呵成,出手老练,动作优美,戚尔幻不禁大肆鼓掌,连连叫好。 “真不愧是我师父,这一手功夫俊得很呀!”戚尔幻连忙拍着马屁,咧嘴憨笑。 “接着。”戚南晏随手将包着果子的衣衫掷给戚尔幻。“把金针都拔出来。” “原来是心疼那些金针呀!这戚老头可真小气。”戚尔幻小声嘟囔着:“是该省着点儿用,这些金针可是欧阳叔叔送给我的,他听说我要练暗器,二话不说派人打了整整几千根金针来,我掂过重量,少说也得有十两金子,欧阳叔叔可是大方的很。”戚尔幻压低了声音,“哪像你,小气鬼,刚才在集市上买个簪子给我都舍不得银两。” 戚尔幻拔出一根根金针,小心收入袖袋之中。 “其实,我也不错呀,你看刚刚发出三十二枚金针,虽然力道不够,没能将果子打下来,可是根根打中,况且杏树离地面那么高,也不全是徒儿我没用。”戚尔幻小心为自己辩护者,眯着眼观察着师父的脸色。 “力道不够就是内功没有练到家,遇到高手,你的金针虽准,可对方就只像被蚂蚁咬一口一样,毫发无损。”一道凌厉的眼神向她射来。“这几个月你光顾着吃喝玩乐,功夫都荒废了,回到山上再不用功,看我怎么治你。” “改天我将金针上都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一沾身,便让他浑身溃烂而死,那就不用练内力了。” 戚南晏冷哼一身,脸上的寒气比千年冰霜还要寒上几分。“这也是我教坏你的?” 戚尔幻自知失言,赶紧将那件包着果子的衣衫打了个包袱挂在驴背上。谄媚的笑了两声。“这杏儿长得可真好,颗颗肥硕,回去做成杏脯好孝敬师傅。呵呵。”她深知戚南晏虽然平素看不惯那些所谓名门正派自诩正义凌然的作风,但也不齿下三滥的手段。 “下驴!” “啊?”迎上师父那阴冷的目光,和满带严肃的神情,戚尔幻脑中一阵纠结,苍天,这老头又想干嘛。 “你在前面跑,若是让我追上了今晚便罚你倒挂在树上睡。” 听着这冷冰冰的话戚尔幻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虽然您是师父,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呀,您几年功力?比轻功我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追不追得上还不是看您老心情?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戚尔幻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只能狗腿的谄媚道:“师父,您看这山路崎岖,道路又难走,您安安稳稳骑着驴多好,何必劳心劳神的追我?您看啊,追不到,您没面子;这要是追到了,我没面子不要紧,可是您一诺千金要罚我,我受累,您心疼,何必呢?” 一道凌厉的目光杀来,带着阴冷的声调:“下驴!”戚尔幻被这气势所慑,慌忙从驴背上滚下来,大喊一声,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施展轻功往前跑。 戚尔幻倒不是怕被罚。戚南晏待她甚是疼爱不错,但是在练武上简直可以说的上是苛刻了。从小到大没少挨过罚,而且花样百出,层出不穷,下手绝不手软。虽说每次受罚后戚南晏那万年寒冰的脸上都会露出疼惜的神情,而且还会很殷勤的对徒儿嘘寒问暖,带着万般温柔的语调对戚尔幻说:小幻啊,你别怪师傅心狠,师傅是为你好呀,只有练好了功夫才不会被人欺负。师傅就你一个乖徒儿,疼你才会对你严格,你千万不要怪师傅心狠呀!每当此时戚尔幻便会浑身抽搐,鸡皮疙瘩掉一地。她两眼含泪,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那亲爱的师父,心中万般纠结:师父呀!虽说您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我很受用,可是徒儿我还是觉得冰冷脱尘的气质才适合您,那温柔腻死人的神情千万别让我在看到了,折寿呀! 戚尔幻使出吃奶的劲儿很不优美的向前狂奔,奈何她那冷面师父时不时地轻飘飘地落在她前面,她跑呀跑,他飘呀飘,她跑呀跑,他飘呀飘……戚尔幻心中一片凄苦:姑娘我这嫩胳膊嫩腿儿,怎么也赛不过他的老胳膊老腿儿,谁说年轻好来着?沿途的风景毫不留情地被甩在了身后,只可惜戚老头向牛皮糖一样死死地黏在她身旁。戚尔幻的心不停地抽搐着,抽搐着,看来今儿晚上得倒挂在树上做一回猴子了! 待戚尔幻快奔到山顶时,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五个月没回来,这山头怎么被夷平了?而且上面青砖白瓦的,好像是房屋。这时戚南晏已经站到她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山顶。师徒两个对视一眼,急步向山顶爬去。待到那群建筑面前,戚尔幻不禁赞叹一声:“真气派!” 白色的围墙,青色的屋顶,错落有致的屋脊,简朴不失大气,干净不失庄重。高大气派的大门上挂着一张镏金大匾,“白鹤山庄”四个大字醒目潇洒。最让戚尔幻赞叹的是这门前两颗粗壮的梧桐,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年光景,怎么弄来的这是? 戚尔幻倒吸一口凉气,悲哀地看着师父:“坏了,坏了!咱们五个月没回来,难道这山头被别人给占了?” 戚南晏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并不答话。 大门“吱呀”一声响,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衣劲装打扮的男子,身形高大,国字脸,头发高束,剑眉星目,神情坚毅。那男子见到师徒顿了一下,大踏步朝他们走去。 “是戚先生和戚姑娘吧,在下谢卓,是欧阳府的人,在此等候二位多时了!”戚尔幻见这人声如洪钟,不卑不亢,像是一位好汉,不禁朝他多瞧了两眼。 “欧阳府的人都整天闲着没事情做吗?”戚南晏板起脸来,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倒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地。戚尔幻不满意地抽抽鼻子,心道:师父也真是的,见到欧阳叔叔府上的人也不亲厚一些,反倒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那男子脸部瞬间抽搐了一下,瞬间平息,作揖道:“前些日子天降大雨,我们家先生担心山体滑坡,派我前来接二位到欧阳府上小住几日,谁知二位已不在庄上,后来我们先生得知山上的房屋被大雨冲塌了,于是便命人在这里新建了府邸,几天前刚刚完工,属下领命在此恭候二位。” 戚南晏冷哼一声“多事!”便拂袖进了院子,戚尔幻吐吐舌头,心道:既然嫌人家多事,何必没有骨气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嘴上犟得很,说不定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谢卓目视戚南晏走进院子,长舒一口气。戚尔幻看着好笑,拉拉他的袖子。“你很怕我师父?” 谢卓压低了声调道:“我家先生交代了,绝对不能得罪戚先生,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定要顺着他接受这份心意才行。” 戚尔幻扑哧一笑:“原来你刚才那一本正经是装出来的呀!”然后拍了拍谢卓的肩膀笑道:“你还挺有趣的!”说完便冲进了院子,急不可待地参观新家。 第2章 白鹤山庄2 谢卓的等候不仅仅是为了将白鹤山庄交付到戚南晏师徒手中,更重要的是受那位欧阳先生欧阳彗交代,接师徒二人到欧阳府小住。戚尔幻一听自是喜不自胜,从小欧阳彗就疼爱她,前些年隔三差五便会到山上来探望她,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戚尔幻虽是长在穷山僻壤之中,可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况且欧阳彗不似戚南晏那般冰冷严苛,他性情豪爽,愿意陪幼年时候的戚尔幻胡闹玩耍,戚尔幻自然是愿意与这位疼爱她的欧阳叔叔亲近。这五年欧阳彗事务繁忙,也不再来了,但与他们却从未断过音信。 而戚南晏却高兴不起来,他青年时期与欧阳彗之间有过间隙,若不是因为戚尔幻的母亲留下了唯一的骨血将他与欧阳彗不得不拴在一起,以他的性格早就销声匿迹与欧阳彗老死不相往来。况且,欧阳彗留下的书信中提到,到明年春天给戚尔幻举办一场隆重的十五岁及笄礼。戚南晏隐约感觉到,他与爱徒朝夕相处的时光就要结束了。 师徒二人意见不和,便先打发谢卓离去。谢卓临走时,戚尔幻附耳悄声告诉他,她无论如何也会说服戚南晏。 在一番争执无果情况下,戚尔幻决定自己悄悄离开。那日她打好行李想要偷偷离去之时,经过戚南晏房间犹豫了,虽说从小到大她不止一次忤逆师父,但这样不辞而别还是第一次。戚尔幻很矛盾。 她在戚南晏房间门口踟蹰了好久。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里面飘出浑厚的声音:“怎么,就不愿意与师父道个别吗?” 戚尔幻偷偷地给自己扮了一个鬼脸,一跺脚,悻悻的走了进去,早知道师父已察觉她在门外,她也就不必再扭捏考虑要不要进去。 戚南晏站在书桌前,一手拿毛笔,一手背后,陶醉的欣赏着刚完成的大作。 戚尔幻走上前去,撒娇地拉着师父的衣袖道:“师父,您要是早知道我在门口,就早点把我叫进来,害的人家站了老半天腰也酸了,腿也疼了。” 戚南晏嗔了一声道:“你这死丫头,为师养你十几年,你要离开就连我的面也不愿意见吗?” 听到戚南晏这样说,戚尔幻知道师父是同一让自己离开,她喜不自胜,却还要故意撒娇。她明白,虽然师父性格冰冷却可以让她无尽地恃宠而骄。 戚尔幻撅嘴道:“哪有,小幻是最爱您了,师父在我心中的地位绝对是排第一位,比得上咱家的大黄。”戚尔幻望望蹲在门口的从小陪伴自己的大黄狗,它已经老了,再也不能像她小时候一样陪她肆意玩耍。大黄双目含泪,它似乎明白它的小主人把它留在家中五个多月后又要离开。小幻眼角湿湿的。 戚南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你把我比作那条狗,一会儿我就去把它给煮了。” 大黄一跃而起,逃到了屋外,灰黄的眼珠转来转去,怯懦懦地呜咽了两声,它不明白为何惹得主人不开心了。 戚尔幻吐吐舌头扮了鬼脸,跑到屋外抱住大黄的头,脸在大黄的鼻尖上蹭了两下,轻轻地抚摸它的头安慰它。“你把大黄煮了,我走了以后谁与你作伴?” “鬼丫头!”戚南晏狠狠瞪了戚尔幻一眼。 戚尔幻安抚了大黄,重新踱回屋内拉着戚南晏的衣角道:“师傅,其实我舍不得您,我舍不得走!”当她说这句话时鼻中一酸,眼里泛起了泪花,却强忍着没让它流下来。 戚南晏放下了手中的笔,深吸一口气道:“来,看看为师刚刚写的这几个字,你评点一下!” 戚尔幻将身子凑了过去,只见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印着“归真返璞”四个大字。戚尔幻暗自思索了一会儿道:“师父写的字好是好,可是和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了。” 戚南晏眼睛一亮,惊奇的看了一眼爱徒。戚尔幻虽从小调皮捣蛋,却悟性极好,她对事物的参悟能力连自己年轻时候也会自叹不如。戚尔幻不仅是他的宝,更是他的骄傲。戚南晏神秘地一笑道:“那你说说看,有什么不一样?” 戚尔幻挽起袖子有模有样地盯着四个大字看了一会儿,或点头,或蹙眉,或嘴角含笑。“那我就胡乱说了,要是说错了,你可不要骂我!” 戚南晏拂袖,双手背后,面若寒霜。戚尔幻这种装模作样的小把戏他看的多了,明明一眼看穿的事情,她偏偏磨磨唧唧半天,而她自以为自己道行颇深、像模像样。戚南晏道:“你说就是,哪有那么多废话。”戚尔幻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说变脸就变脸,都说小孩的脸像二月的天一样善变,在她看来师父变脸的速度绝对是一流的! 其实戚尔幻心想,师父的字画她可不敢随便评点,写字画画就是师父的命,所以师父认为好的自己若说不好,那她肯定又要被骂不好好用功;若师父认为不好的她偏偏说好,那她肯定被师父嘲笑没眼光。戚尔幻觉得,是戚南晏这个师父不好伺候!不过刚刚看他自我陶醉的样子,肯定自以为好的很! “这四个字笔锋柔和,稳重不张扬。我观师傅以前的书法多半为辛辣老练之风,与此大相径庭,”戚尔幻谄媚一笑道:“徒儿说的可对?” 戚南晏点头肯定,书法的笔触确实与他的心境有关,这几日他回忆了很多,想到自己乖徒儿从小给自己带来无尽的快乐,心也变得温柔起来。 戚南晏道:“你从小未曾离开过师傅身边,怎会了解事实艰难,人心叵测。大千世界诱惑实在太多,为师害怕你经受不起诱惑,误入歧途!这‘归真返璞’四个字是为师赠于你的,往后做事情要秉持一片赤诚之心,切不可心起歪念,害人害己!若是觉得外面不好了就回到这山上,咱们师徒二人相依为命,也能安稳度日。” 戚南晏的一片肺腑之言使戚尔幻泪眼朦胧,她哽咽道:“师傅,我只是去看看欧阳叔叔和玲玲姐,又不是不会来,您用得着这么语重心长的交代吗?要不我不走了,永远呆在您的身边伺候您,可好?” 戚南晏轻轻拍了拍爱徒的头,轻叹一口气道:“傻孩子,去吧,不出去看看又怎能真正的明道理,辩是非。好多道理是为师教不出来的,你必须亲身经历了才会有感悟,才能真正的长大!” 戚尔幻告别师父,沿着山路一直走着,笑着,跑着,时而闻闻路边的野花时而大声的哼唱几句,或者哈哈大笑几声。清风抚着她的面庞,暖暖的,很惬意。 到了山脚,戚尔幻望着前方那条宽大的道路,心中感慨万分。当她准备踏上它的时候,不禁回头望了望那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山峰。它现在看起来显得那样高大,那样亲切。这些年第一次离开师傅,戚尔幻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害怕。 出了白鹤山地界,戚尔幻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京城附近的一个小镇——鹊桥镇,望着城墙上面高高竖起的“鹊桥镇”三个大字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书中不是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吗?此镇名为“鹊桥镇”,是不是这里有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的缘故。想着想着她便想得痴了…… 第3章 初次相识1 戚尔幻怀着喜悦的心情走进了鹊桥镇。她在一家悦来客栈落脚,准备吃点东西,再美美的睡上一觉。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身上都是粘湿湿的臭汗,衣服灰尘贴在身上的感觉还真是难受。 吃罢晚饭,回到房间,戚尔幻吩咐小二给准备好洗澡的热水,赏了他几个铜板,便美美的泡起了热水澡。 赶了一天的路,也是又累又困,泡着舒服的热水澡,戚尔幻渐渐昏昏沉沉地入睡了。突然,“哐当”一声,门像是被人给撞开了。戚尔幻从梦中惊醒,心中不禁扑扑乱跳,要是平常也不会有这般惊恐,只是此时她正赤身与浴盆之中,若是来了坏人,她可是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是谁?”戚尔幻声音颤抖。却不再听到任何声响。隔着茫茫的水汽,戚尔幻隐隐约约看到门口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戚尔幻此时的心情就像有一百大鼓同时奏响一般。她试探着又喊了一声:“你是谁?” 只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向门里爬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戚尔幻心中恐慌,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没有敢再说话,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一刻也不敢疏忽。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这时候院中好似有稀稀落落的打斗声,四周的房间内也都传出惊恐的声响。戚尔幻大骇,外面如此吵闹,若是有人冲入她房间那还了得!当下也顾不得门口的不明物体。赶忙伸手扯下衣架上的衣服,不顾澡盆里的水,在澡盆里穿好了衣服。 戚尔幻穿好衣物,从浴盆中跳出,踮着脚尖,慢慢往门口探去。原来那团黑乎乎东西竟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看他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戚尔幻心中害怕,不敢靠近。这时院中的打斗声更加清晰了,耳边更是回荡着客人们的尖叫声。戚尔幻身在屋内也看不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着急却不敢跨出房门。 终于,她鼓起勇气用脚轻轻地在黑衣人身上踢了两下,见那人没有反应,戚尔幻心中一惊,莫不是真的死了吧?她又伸脚在黑衣人背上轻轻踢了两下还是没有动静。戚尔幻心道:这人定是重伤身亡了。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脚准备从他身上跨出去。当她左脚跨过他的身体,准备抬右脚时,突然,感觉一双手抱住了她的右腿。戚尔幻惊叫一声,难道道是被僵尸缠住了?戚尔幻闭上眼睛不敢去看脚下,只是使劲的抽右脚,那双手抓住她脚踝的力度实在不小,戚尔幻尖叫着,使劲甩着右脚,那双手经不住她的乱踢,突然松开了,戚尔幻也顺势摔了一跤,正好趴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她大惊,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蹲坐在一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抬眼处正好望见那黑衣人的眉眼。 那黑衣人一对剑眉紧缩,双眼微闭,神色痛苦。看到他身体轻轻地在地上抽搐着,戚尔幻突然心中不忍,这人好生可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竟在这里受了重伤。 她慢慢抬手,试探的伸到他脸前,轻轻地扯下蒙在他面上的黑布。黑衣人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目俊朗清雅,竟有几分女儿般的娇媚,薄削的嘴唇紧呡,嘴角一抹鲜血衬得他的脸色苍白。戚尔幻将手轻轻探到他鼻前发现他并没有死,只是鼻息微弱,气若游丝。 此时戚尔幻心中已不再害怕,虽然此人身份不明,不知是好是坏,若是在这里丧了性命也实在可惜。 戚尔幻起身将黑衣人拖到床边,放在床上,用被褥盖好,又帮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这才走出了房门。 当她走出房间关上房门时,又想到,万一黑衣人的仇家找到了他,而自己又不在,他不就任人宰割了吗?心中思量着,戚尔幻顺手将房门上了锁。她心道:若是有人找到此处看到房门是从外面锁着的必定以为此处无人居住,便也不会闯进来。 戚尔幻锁好门,脱下身上的小褂仍在地上,将门前的血迹胡乱的擦拭了几下,祈祷没人能看出此中端倪。 等一切办的妥当了,戚尔幻纵身跃上屋顶,向院内观望,此时院中打斗更加激烈。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和官兵,呻吟声、兵器交接声不绝于耳,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客栈上空。 戚尔幻心道:看来应该是官兵在抓贼了,那她房中那位黑衣人岂不也是个贼人? 正在在戚尔幻思索之时,一柄长剑向她飞来,事先神游太虚,在慌乱中一闪躲,却不料想脚一滑便跌落房檐。 当戚尔幻昏迷醒来已是黄昏时分。她挣扎着摔得酸痛的身体起身检查一遍并无大碍。戚尔幻心想,若不是房檐不高,若不是每天被师傅逼着练习轻身功夫,估计胳膊腿至少得折上一根。 戚尔幻起身竟发现,她这一摔居然落在了后院。她暗自庆幸没有从前面掉下去,前院打斗激烈,若是摔在前院,就是不摔死估计也得让那些打群架的给踩死。 这客栈不大,房子倒是不少,戚尔幻找了好久才找着通往前院的一个边门。她小心翼翼地穿过边门来到前院。这时打斗早已结束了。只见老板娘正在和几个店小二、老妈子一起清理残局。老板娘见戚尔幻从后面进来,便丢下手中活计向她走去。 老板娘朝戚尔幻作揖道:“姑娘还没走啊?” 戚尔幻心中诧异,回了礼道:“我是来住店的,定金也交了,老板娘怎么要赶我走?” “不不不”老板娘一脸惊慌,想必是之前的打斗给吓得还没回过神儿来。“开店做生意的哪有驱赶客人的道理,只是今天这一闹,以后这店还不知道能不能开的下去了。现在当家的也被带到官府问话,这天儿都快黑了,官府还没把人放出来,奴家就是想去探望,但又怎能在街上抛头露面……”老板娘不禁哽咽起来。 戚尔幻瞧这老板娘也就三十左右年纪,眉目清秀、面相慈善,便心生怜惜。“官府抓的是贼人,怎会为难你们生意人。想必传你相公也只是例行公事,大姐你不必太过担心,说不定你相公现在就在回来的路上。” 老板娘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帮贼人竟是我相公招惹来的。昨天,小店来了十几个押送货物的镖师,小店一下子接下这个生意我和相公都很高兴。况且这些人衣着华美,非富即贵,所以我和相公都小心地伺候着。晚上相公还亲自给那领头的送洗澡水,想去讨个赏钱。谁知赏钱没讨到还被那客人莫名其妙给骂了一顿。相公回来后就越想越窝气。夜深之时,相公与我在前台算账。这时来了一帮带兵器的黑衣人,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向我们打听那帮镖师的情况。还要让我们把他们安排到镖师们旁边的房间。我看情况有些不对,便偷偷告诉相公把这些人打发了就是,但相公他想起在那镖师前受的气,想让这些黑衣人杀杀那些镖师的威风,况且那黑衣人出手阔绰,赏了我们不少银子。客人出钱,自然得照办。谁知道,今天大批官兵突然来查,而他们两帮人居然在店里动起了手,后来这些黑衣人又和官兵打上了。最后死的死,跑的跑。那些死了的人都被官府抬走了,奴家相公也被传去问话。哎,我说什么来着,让他打发了那些黑衣人,他偏不听,弄成现在这样可如何是好……” 戚尔幻见老板娘哭的梨花带雨的,心中不忍,出口安慰道:“大姐不必太过担心,我相信官府不会不辩黑白为难掌柜的。待事情查清楚了,自然就会把掌柜给放回来的。” “哎,但愿这样吧。”老板娘将手中的扫帚靠在墙角,双手在衣襟上蹭了蹭道:“姑娘,这院子里脏,灰尘大,您先回房休息,我让厨房把您的晚饭给做了端到您屋子里去。” “大姐不必这么麻烦了,你们现在忙着打扫,就不用给我做饭了。我想起来我待会还得出去一趟。”戚尔幻突然想到她房间里还躺着一位黑衣人,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再去举报到官府那里,她便会受牵连。 戚尔幻心道:中午见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不凡。而官兵们也不似平常手段,出手狠辣。若是被他们查出我窝藏钦犯,那还了得。这客栈是住不下了,赶紧开溜的好。至于那个黑衣人,虽然眉清目秀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况且师父也曾说过,官府也并非都是些为民请命的清廉之,也有许多无耻小人混迹其中。可事关自己的小命,我还是不招惹是非的好。那黑衣人是生是死看他造化。 想到此处,戚尔幻便朝客栈大门走去。 不料,大门已被一队官兵层层把守,进不得也出不去,这可如何是好。戚尔幻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又有些心虚,踟蹰片刻只好重回房间。此时,她也不知这客栈是否被官兵搜查过。她出门时将房门上了锁,也不知那黑衣人有没有被抓走。戚尔幻心道,无论如何千万不要连累到自己才是。 第4章 初次相识2 心中惴惴不安,戚尔幻不得已又折回房间。见房门依旧上锁,看来官兵并未到此搜查。她惶恐之心安下三分。 推门而入,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出于本能,她迅速拔出随身所带匕首,一个燕子翻身,越过偷袭之人身后,匕首顺势刺入那人腰间。“扑通”一声,眼前之人重声倒地。 “今日中了埋伏,落入你们手中要杀便杀,不必啰嗦” 偷袭戚尔幻之人居然是她早上藏匿在房间中的黑衣人。黑衣人年纪不大内力却是深厚,只休息了个把钟头,却已经气息沉稳,不似先前那般死气沉沉了。戚尔幻手心着实出了一把冷汗,若不是他受伤在前,以自己的微薄道行怎能躲得过偷袭。 “哼,谁要杀你了,要不是我把你藏在屋中,你早就被那些官兵给抓走了。你倒好,一醒来便与我为难。”说这句话时,戚尔幻心中也没有十分底气,她不去举报他是救他呢?还是在救自己? 戚尔幻走到黑衣人身边想要扶他起来,却被一把甩开。“你想干嘛!”黑衣人贼亮的眼睛警惕地审视着她,盯得她心中不悦,愤愤道:“我一个大姑娘,你还怕我欺负你了不成?”看他突然转为惊愕的眼神,戚尔幻不禁暗笑:“你别害怕,你吃了我一刀,我看看你的伤势!” “谁又怕你?”那少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心道:这小子脸皮这么薄,不过他还挺有意思,此时没有刚才那样凶悍,倒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大姑娘。想着想着,她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少年警惕而又愤怒的神情,打断了戚尔幻的思路,想必以为她耻笑他的狼狈不成? “没什么,我扶你到床上休息。” “不用”少年躲开欲搀扶的双手趔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在桌边矮凳之上,便伸手去解衣带。 戚尔幻羞红了双颊,赶忙背过身去,大叫道:“你干什么?” “不脱掉衣服,怎么包扎伤口,你别转身偷看。”少年俨然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戚尔幻心中愤懑,这小子好是气人,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他怎这样不知羞,说脱衣服就脱,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跺脚走出门去,到院子里打了清水,放在房间门口,反手关了门,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自个儿懊恼。真应该一开始就把他给拖出门外,现在占了她的房间,她还得给他把门。戚尔幻心想,这小子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她了,撕都撕不掉。若是他现在死在自己房间里或是被人发现了,那她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为自己的倒霉懊恼了一会儿,发现眼下没有别的办法,索性闭上眼睛把头靠在门上养一会儿神儿。 “哎呦”门突然被打开,戚尔幻一不留神便向后倒去,幸好她反应及时双手抓住了门框才没有把头磕到地上。少年站在她身后撇了撇嘴,他肯定是故意的。 “丫头,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饭菜来吃。” 少年还真把她当成他的使唤丫头了,说话的语气就像命令一般。戚尔幻从地上跳起,这一肚子火实在是受的窝囊。“你这臭小子,凭什么对本姑娘呼来喝去,我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激,却还占了我的屋子,现在又差一点害我跌跟头,我……” “姑娘,出什么事了?你与谁争吵呢?”这声音她熟悉,便是那老板娘来了。幸好少年站在门内,老板娘不一定瞧得见。戚尔幻慌乱之下使劲将少年向屋内一推,反手关了门,转身正好迎上了老板娘。 “姑娘这是怎么了,要出去吗?方才我听到这边有争吵声便过来看看。”老板娘千年不变招牌式的笑脸迎上她慌乱地眼神。 “哦,我回屋歇了一会,谁知这肚子太不争气,竟‘咕咕咕’地给我叫起阵来,我方才埋怨了它几句,这不正要到堂上看看找点吃的来。”她暗暗佩服自己,原来自己说起慌来还能如此淡定自若。 “这样啊,我还担心是后院养的那一群鸭子跑到这里冲撞了姑娘呢。” “鸭子,没见到,不过倒是碰到了一只旺旺乱叫的狗,呵呵。”她故意提高了声调,想要气气那屋里人,谁知道,却引来老板娘一阵脸红,老板娘想,原来这姑娘是怪自己多事了。 “大姐,我说笑呢,我这人就爱疯言疯语,您可别和我计较!”她慌忙解释道。 老板娘皮笑肉不笑的的脸抽搐着。“姑娘可真是幽默,既然姑娘饿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你做饭,你只消在房间里等着就成,我一会儿差人给你送到屋里来。” 戚尔幻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交予那老板娘:“大姐,我晚上不忌嘴,况且在外走动食量大,您就劳累一下给我多做一份饭菜,然后再给炖只鸡来。”说罢附到老板娘耳边道:“我今天刚来月事,身体只觉得困乏,饿得很。”她自认为自己机灵,却不料引起了老板娘的怀疑。 老板娘朝房门瞥了一眼,说道:“那是自然,姑娘身体这样单薄,是该好好补一下。” 老板娘走后戚尔幻心想,她这一瞥是何意?难不成怀疑我在屋里养男人?突然面红耳赤,方才与少年争吵声音那么大,不被老板娘听到才怪。 戚尔幻到井边洗了一把脸,冰了冰通红的双颊,才回屋去。黑衣少年赖在这里,她也不好走远,万一他冒冒失失走出去被发现,难保不会连累到自己。戚尔幻心想,她上辈子肯定做了坏事,不然刚一下山,便找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第5章 初次相识3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戚尔幻心道:就在外面多呆了一会儿,这臭小子便没了踪影,刚才不是还叫着肚子饿了?难不成自己去找吃的去了?不行,这客栈四周到处都有官兵把守,他这么出去,还不给逮个现成。 “你去哪里?我在这儿。”戚尔幻刚要转身,便听到那黑衣少年的声音。循声望去,原来那他倚靠在床脚下。现在天色刚暗下来,屋内光线不好,怪不得戚尔幻没瞧见他。 “你干嘛在这里装神弄鬼,要吓死人啊!”戚尔幻走向前去狠狠地踢了地下人一脚。 “哎呦”微弱的光线下黑衣少年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眉头也拧到了一块。腰间黑衣上湿了一大片。原来戚尔幻下脚重了,居然踢到了他的伤口。想到那伤口是自己刺得,戚尔幻心中愧疚,语气便也软了下来。 “我扶你到床上去。” “你虽救了我但也伤了我,我不会感谢你的。”黑衣少年喘着气将手搭在戚尔幻肩上,她感觉他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来。 “谁让你谢,废话那么多。”戚尔幻搀扶着他的手狠狠地在黑衣少年手臂上拧了一下,引得他一阵吃痛。 点好灯,戚尔幻才看清楚黑衣少年脸色苍白,十分憔悴,刚刚被她踢到的伤口好像渗出更多的血,衣服上那片红,印的更大了些。 “刚刚还生龙活虎地与我争吵,怎么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就弄成这样。”戚尔幻皱着眉头在床边坐了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在门口时推我一掌牵动了血脉。我费好大力气才爬到床前,却没力气再爬到床上了。”此时黑衣少年语气也软了不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此时他才认真审视了在他眼中冒冒失失的姑娘的面容,她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蛮不讲理。 “我对不住你,你说吧,你想怎样?” “嗯……”黑衣少年诡异地一笑,他本就生的好看,面带邪气的笑容更有倾倒众生之态了。“我要待会吃饭时整只鸡都归我。” 戚尔幻一听,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刚才她和老板娘的谈话定是都被少年听去了。习武之人,耳朵都会比一般人灵敏。戚尔幻想,她对老板娘耳语那两句,岂不也被他听了去。念此,戚尔幻含羞背过身去不看他。小声嘟囔道:“谁说要和你争了” “还有,你喂我!” 戚尔幻大怒,心道少年得寸进尺,便我伸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想得美!” “你帮我找些干净的布来,伤口裂开了。” 戚尔幻瞧见被她刺的伤口果然流血越来越多,黑衣少年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去哪里给他找干净的布呢?总不能去找那老板娘要吧,那又要怎么对她说呢?情急之下,她从包袱中取出一件随身换洗的干净衣服撕了。 “你拿去赶紧包扎伤口,我去给你打水。” “我现在四肢无力,抬不起手来。”黑衣少年用近似无赖的眼光看着他。这片刻的相处,戚尔幻的娇憨之态尽入他的眼中,他心中对她产生了特殊的情愫。 戚尔幻此时心中纠结着,少年的请求并不过分,毕竟是她伤他在先,帮他包扎伤口亦是理所当然,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可以……戚尔幻看到少年企求的目光,心一下子软了。心道,算了,看他长得和大姑娘一般秀气,说不定还真是个姑娘。 “你闭上眼睛不许看,你就把你当成一只被狼咬伤的小白兔,我现在好心,帮你这只小白兔包扎伤口。”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一向是戚尔幻的拿手好戏,就算他是男子又如何?她可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黑衣少年对戚尔幻的话又气又恼,怎会有如此幼稚的姑娘。但他还是乖乖地把眼睛给闭上了。 戚尔幻憋红了双脸迅速将少年的上衣给脱了。宽阔结实的胸膛,筋骨强健,瘦而不弱。戚尔幻赞叹道,这小子还真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只是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剑伤刀疤,没有几寸完好的肌肤。这些伤痕有的早已愈合留下浅白的痕迹,有的明显看出是新伤,血痂子还没掉干净。戚尔幻心想,少年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身上怎会有这么多长年累月积下来的伤疤? 她拿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迅速地为他包扎好伤口。望着他忍痛紧锁的眉头,戚尔幻突然觉得他身上那些疤痕不但不难看,反而越看越美。手指忍不住慢慢爬上那一道道疤痕,轻轻的抚摸着。一道炽热的目光射在她脸上。 “你……你怎么把眼睛睁开了。”戚尔幻的手像是被虫子叮咬了一般,迅速抽回。 “你摸得我好痒……” 她转身洗手,掩饰尴尬。“谁要摸你,少恶心了!” “你关心我!”黑衣少年坐起身来盯着她的脸,像是在探索着什么。 “少臭美!”戚尔幻拉开被子,盖在他**的上身,又把他按到床上,掖了被角:“老实呆着别动,着凉了我可不管你。” “还说你没有?刚才我明明看到你眼中有泪”黑衣少年一把抓住戚尔幻的手,捏的她骨头疼。 “姑娘在吗?老板娘让我把饭菜送到您屋里。” 小二来的可真及时,戚尔幻心想,要不这尴尬如何隐藏?也许戚尔幻只是觉得之前就算是见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也会心生怜惜,何况是人呢? “小二哥,饭菜给我就成了,不用麻烦你了。”戚尔幻甩开少年的手,奔到门前接过饭菜,见那小二眼睛不时往屋子里看,又心虚又害怕。 “小二哥,麻烦你给我烧些洗澡水,再拿两条干净的汗巾,银子尽管让老板娘记到我的账上,回头我一起付了。”戚尔幻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小二往门外推。 “好嘞,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店小二抓住一切机会,眼睛仍然不时地往屋内瞄,显然,他是受了指使来的。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啪的一声,戚尔幻重重地关上了门,倚门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幸亏没有闯进来。 第6章 初次相识4 两人吃完晚饭便开始争吵晚上睡觉问题。黑衣少年摆明了要鸠占鹊巢到底,死活赖着要睡床上。戚尔幻只要一反对他便捂着腰间的伤口装模作样地喊疼。戚尔幻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地上铺了铺盖,刚吹了灯要躺下,便听到外面吵吵闹闹,乒乒乓乓,乱糟糟。 黑衣少年迅速翻身坐起,一脸肃穆,声音低沉而沙哑:“外面什么声音?” 戚尔幻江湖阅历浅,不似黑衣少年那般警觉,起身披上外套道:“你躺着别动,我出去看看”还未点灯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姑娘,睡了没有。”原来是客栈老板娘,戚尔幻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但黑衣少年依然面色凝重,双眉紧蹙。他的右手悄悄伸向枕边的长剑,紧紧握住。 戚尔幻瞧见了他的举动神经又紧张起来,她食指放在嘴边像黑衣少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转身对门外喊道:“外面乱糟糟的,出了什么事情?” “官兵来搜客栈了,他们让客栈里所有人到前面大堂接受盘查。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带姑娘去前厅问话,奴家怕那群男人不小心冲撞了姑娘,便先过来告知一声。” “老板娘有心了,我这就出去。”戚尔幻正要出门却被黑衣少年一把拉住,“别去,危险。” “我若不去,他们一会儿冲进来,那便更危险。”戚尔幻收起铺盖,吹灭了灯。戚尔幻虽说江湖阅历尚浅,但是面对突发事件还是能头脑清醒,沉着应对。这也是戚南晏放心她一人下山的原因。只是她对事态估计的太简单了。 “你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人发现你,连累到我。”戚尔幻这句别连累到我确是发自内心,但是在黑衣少年听来,只不过是她不愿承认关心自己的托词。人都爱用自己的想法去评判另一个人,那就要看对方留给你的印象。嘴里说出来的话语真真假假有时候又怎么能够分辨的清楚?不过是你多给了她一些信任罢了。 “我哪儿也不去,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小心,他们问什么你只管说不知道,若看情况不妙,就跑,不用顾及我。”黑衣少年的目光追随着戚尔幻,那个纤手的背影让他千疮百孔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你少臭美,谁要顾及你,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若有事,我肯定脚底抹油先开溜,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你……”黑衣少年欲言又止,戚尔幻的话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冷笑一声,想想自己从小到大受的苦难。一个丫头片子对自己出言不逊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不相信那个刚才看到自己满是伤疤的身体会湿了眼眶的姑娘会故意不管自己的死活。可是他又一次轻易相信了人心。戚尔幻虽然本性纯良,但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没有什么正义凌然的铮铮傲骨,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去牺牲自己?她有的不过是不矫揉造作,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刚刚湿了眼眶是黑衣少年会错意罢了。 戚尔幻惴惴不安地踱步到前厅。此时老板娘正匍匐在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男人脚旁不断求饶磕头。那男人四方脸,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甚有威严。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脚边还躺着一位手脚被缚,遍体鳞伤、穿着儒衫的男人,想必是客栈的老板。他身后端立二十个左右身着藏青色窄袖束腰便服的侍卫,个个神情肃穆,对老板娘的哭求没有一丝动容。戚尔幻暗道,好一群冷血之人。她不禁打一哆嗦。 “来者何人?”那男人发现了戚尔幻,眼露精光,朝她上下打量着。 戚尔幻深吸一口气,心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死就死吧!于是骨气勇气,声音嘹亮、不卑不亢,“小女子只是投宿之人,不知大人深夜召唤有何吩咐?” “大胆,见到雷副将还不快快跪下。”那男人身后一个面色黝黑尖嘴猴腮的卫侍呵斥道。 戚尔幻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下一刻看到那是为对那个雷副将谦卑的嘴脸着实让她厌恶。 “一来小女子没有犯法,二来这里又不是公堂,我为何要向你下跪。况且,你们如果是官兵,职责是保护百姓,却又为何深夜闯入这客栈之中,扰人清梦。”戚尔幻不卑不亢确不是勉强装出来的,只是从小到大她生活惬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察言观色、“向人低头”。 “好你个刁蛮女子……”那名黑脸侍卫脸色又黑了一层,作势朝戚尔幻奔去,却被那雷副将一挥手给拦了下来。 “姑娘伶牙俐齿,却不知道本将军正是为了百姓安危前来捉拿贼人,如果是良民,是不是应该大力支持配合?”那雷副将走到戚尔幻身后朝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戚尔幻心中一惊,连忙跳开,“大人,请自重。” “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大胆子,原来只是个会耍嘴皮子的丫头。”那占了便宜的雷副将仰天大笑,在他看来,自己笑的是豪情万丈,义薄云天。却气得戚尔幻手脚发颤,双眼喷火。但在场的人都认为,戚尔幻被雷副将的威严给吓傻了。 雷副将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戚尔幻,转身蹲在那被五花大绑的掌柜旁边。“吴掌柜,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和那一群黑衣人是什么关系,为何刚好安排他们住在在震威镖局隔壁?你若还不说实话,我让你亲眼开着你辛苦攒下来的客栈被烧成灰烬。” 那吴掌柜只管浑身哆嗦,已经被吓得不能言语。只听那妇人道:“雷大人,我们只是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开门迎客,客人有特殊要求,只要给房钱,我们能与人方便自然会照办,请大人明察。” “哦?这么说你是承认与那贼人勾结,谋财害命了?”雷副将抬眼饶有兴致地望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妇人。 “雷大人,妾身与夫家只是寻常百姓,求本分经营生意,怎会与那乱臣贼子勾结,此次事件完全是个误会。请大人做主。” 雷副将轻佻地捏着那妇人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哼,你这小妇人倒是有几分胆色,比你窝囊相公机灵的多。谅你们也没有胆。不过,你们接待可疑房客而不报官,却是不该。本将军现在斩了你相公,将其头颅挂在镇前石柱上提醒个个商家,以儆效尤。来人!” 眼前一幕戚尔幻看在眼里,心道,这雷副将好生残忍,贼人抓不着偏偏与这小夫妻为难,欺软怕硬,量也不是什么好官。戚尔幻心中愤恨,却也敢怒不敢言。 那吴掌柜早已口吐白沫吓的昏死过去。 “雷大人,求求你饶了夫家,小女子倾家当产也会报答大人大恩大德。求大人……”老板娘不住磕头,将地板磕的咚咚作响。我心中恻然,无比同情地望着她。 雷副将却丝毫不为所动。“法不容情,今天本将一定要杀鸡儆猴,给个个商家都提个醒。”说罢,雷副将拔出腰间长剑就要砍了掌柜。老板娘爬到雷副将脚下紧紧抱住他的腿,凄厉地喊道:“大人饶命啊!小女子还知道一名贼人下落,只求大人饶夫家一命。” 戚尔幻闻言心中一悸,糟了,莫不是这老板娘要把她给供出来?小命休也! “你且说说看。”长剑回鞘,雷副将一脚踢开老板娘,转身坐在椅子上,一副得意的样子溢于言表。 老板娘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紧锁着眉头朝戚尔幻看上一眼,又朝雷副将拜去。 “今天下午我见这位女客房中藏有一人,本店并没有登记在册。” “当真?”雷副将双眼放光。 戚尔幻原以为老板娘面慈心善,没想到她真的将她供了出来。此时戚尔幻心中已转了多个念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店中小二傍晚给这位姑娘送饭时看的真切。” 与其等他们搜到房间拿人,不如奋起一搏,说不定还能和黑衣少年逃过这一劫。戚尔幻立刻抬脚准备向后院奔去,却低估了那雷副将的身手。原来雷副将在听妇人说话的时候早就留心戚尔幻的动作。她还没来得极逃走,便听到耳边一阵掌风。“哪里逃?” 雷副将果真厉害,出手老辣,戚尔幻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拼了不到十招便被他打了一掌重重摔倒在地,被十几把长剑架到了脖子上。小命真的就这样没了吗?一时间,戚尔幻感到天旋地转。 随后雷副将立刻安排侍卫到后院客房搜人。戚尔幻被长剑架在脖子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难道真的在劫难逃?戚尔幻此时只盼望黑衣少年被抓着了一定要把她给撇清。她连他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这样为他白白赔上性命,实在不值得。 “大人,那房间已经没人了,只搜到这件带血的衣服。被子还是热的,看来逃的不远。”不就侍卫带着血衣来报。 戚尔幻顿时感觉天旋地转,黑衣少年就这样走了?她第一次看到了人情冷暖,顿时心如刀绞。还说哪儿也不去,现在却把自己撇下一个人跑了。戚尔幻想,下次见到他,一定将他千刀万剐,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这个机会。 第7章 身陷囹圄1 戚尔幻被押解到一座阴气沉沉的监牢里。牢房不大,无任何陈设,四面无窗,只有顶上有一条透气的小缝穿过一缕光线。铁质的大门紧紧闭着。发霉的气味引得戚尔幻阵阵的咳嗽。戚尔幻四下打量了一番,心道:完了,完了,这牢房固若金汤,怎么逃出去。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戚尔幻警觉地从草席上站起,惴惴不安。自踏入这阴暗的牢房,戚尔幻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她从未如此惶恐过。 “将军,昨晚押解回来的女犯正关在地字一号牢房,将军请随我这边。”戚尔幻认得出这声音是昨晚打了她一掌的雷副将。 “咣当”一声,牢门打开,刺眼的光线穿入,戚尔幻半眯着眼抬头。只见门外一个身着银甲战袍、凤眼高鼻、英俊魁梧的大汉正踱步而入。身后随从的便是昨晚抓自己的雷副将。那雷副将昨晚抓人之时气焰嚣张,而现在却对身边的将军甚是恭敬。 “欧阳叔叔”戚尔幻失声叫到,突然的惊喜让戚尔幻不知所措。来人正是戚尔幻口中心中一直挂念的欧阳叔叔——欧阳彗。这五年来,琼国边境长期战乱,欧阳彗作为琼国镇军大将军亲自率兵驻扎边界,荡平战乱,也是半年前才回京述职。 “你是……”那欧阳彗眯起双眼朝戚尔幻打量。他最后一次见戚尔幻是在戚尔幻九岁的时候,时隔五年,戚尔幻俨然已由可爱的顽童张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样貌自是改变了不少,一时间欧阳彗竟然没有认出她来。 “欧阳叔叔,我是小幻,你的小幻呀!”戚尔幻激动地声音颤抖,就像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欧阳彗眼睛一亮,他认出了戚尔幻,她虽然长大了,但是眉眼、举止、神情却没有太大变化。欧阳彗走到戚尔幻面前,爱怜地抚摸她的头道:“我差点认不出来你了,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我便出发了,你不是说到了京城自然有人接待吗?想来原来是这种接待方法呀!”戚尔幻埋怨道,一想到刚离开白鹤山便受了这样的委屈,心中甚是懊恼,况且在亲人面前更是越想越觉得委屈。 “你欧阳叔叔又不是神仙,怎能算到你什么时间到?你应该提前给我书信才是。”欧阳彗宠溺地捏捏戚尔幻的鼻子。这个他从小就宠着的姑娘,却被人关进这样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欧阳彗心中也有气。他暗道,一会儿定要惩罚昨晚所有的侍卫。 戚尔幻歪歪嘴,拉着欧阳彗的胳膊像小时候那般撒娇:“我是想弄只鸽子来着,就是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嘛!” “确实也是我失误,一直没告诉你我的身份。”欧阳彗眼神瞬间暗了一下,“你一个人下山的吗?你师父呢?”想到戚尔幻受委屈,欧阳彗不禁对戚南晏有些不满。 第8章 身陷囹圄2 “师傅说他不喜欢热闹,就不来了。”戚尔幻看欧阳彗不悦,还以为是因为师父没有接受邀请的原因,连忙道:“你给我们修的房子,我和师傅都可喜欢了,师傅现在有了一个大书房,还有你送给他的古玩字画,他现在可忙了呢,整天如视珍宝地把玩,她才没有时间陪我过来。”欧阳彗冷笑一声道:“是吗?” 戚尔幻连忙使劲的点头。从她记事起戚南晏和欧阳彗的关系便不融洽。每次欧阳彗到白鹤山探望她,戚南晏从来都是避而不见。她不明白两人究竟有什么恩怨,好奇但又不敢问。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中间的平衡。戚尔幻从小就是懂事的姑娘。 “欧阳叔叔,你快带我出去吧,这里又脏又臭的我不想待在这里。” 欧阳彗转身像雷副将道:“力行,你马上回欧阳府去,告诉小姐今天我给她带一位她一直念叨的小友回去,让她吩咐下人好好收拾一个院子。”欧阳彗大手一挥,虽然是在狭小的牢笼中却有一股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情。这位雷副将名雷力行,是欧阳彗的门徒,也是琼城的世家子弟,五年来跟着欧阳彗在边界荡平战乱立下不少大功,平日里嚣张跋扈,性情傲慢,但是对于欧阳彗却一直恭恭敬敬。 “将军,这女子与赤炎宫关系密切,属下以为应当严加盘查。”雷力行有上阵杀敌的勇气,却无察言观色的能力。欧阳彗与戚尔幻亲密交谈,他居然还要盘查,实在愚蠢之极。 欧阳彗探寻的目光投向戚尔幻。戚尔幻撅着嘴,很无辜地看着他道了句“一言难尽”。 戚尔幻跟着欧阳彗坐在宽敞的马车上,抬起帘子,看着繁华的京城,那股兴奋劲别提有多高了。心中感慨琼城不愧是琼国最繁华的城市。她兴奋道:“欧阳叔叔,你早告诉我你是大将军,昨晚我就打你名号,也不会被抓起来了。” “本就是人间俗务,没什么可提的。”欧阳彗端起一杯茶慢慢品茗着。 戚尔幻也有样学样,端起茶杯在鼻前嗅了嗅。 欧阳彗放下茶杯道: “我听雷副将说在你的房间里搜到有赤焰宫标志的血衣。小幻,你怎么和那群杀手混到一块了?” “我哪有和他们一起”戚尔幻委屈地用手绞着衣带。将救黑衣少年的事情与欧阳彗说了。一路上,欧阳彗已经告诉他昨日的那群黑衣人便是赤炎宫旋风堂的杀手。戚尔幻一想到自己曾和一个冷血杀手在一起那么久,自己还出手伤了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欧阳彗轻叹道:“这世道险恶,你一个女孩子在外,以后遇事还是要考虑周全。这次随我回府多住上一段时间,你玲玲姐姐一直念叨着要到白鹤山找你,我军中事务繁忙,这些年来江湖上一些势力蠢蠢欲动对朝廷造成很大威胁,圣上命我全权处理江湖上事务,以后怕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 第9章 半路被劫1 “你不陪我我陪你呀~”戚尔幻调皮地说道,顺手挽住欧阳彗的臂膀。 “你这个小东西!”欧阳彗捏捏戚尔幻的鼻子,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欧阳叔叔,人家都要十五岁了,不是什么‘小东西’。”戚尔幻嗔了一句,转头看向繁华的街道。 “欧阳叔叔,赤焰宫怎么和震威镖局的人打起来了,他们是为了劫财吗?”戚尔幻又想到了黑衣少年,他看起来不像大奸大恶之人,相反,戚尔幻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赤焰宫中的杀手一向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些是江湖上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多打听。” “哼!师父许我下山就是要我多了解江湖,他老人家说了,要多看,多听,多打听。欧阳叔叔你有空就给我多给我讲些有趣的事情,让我也长长见识。”戚尔幻将头靠在欧阳彗的肩膀上,撒娇着。面对这个从小疼爱她的长辈,她心中有说不出的亲切。戚南晏虽然也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但戚尔幻对师父更多时候是敬畏。可是欧阳叔叔不同,他在戚尔幻心中就像慈父一般关怀她,呵护她,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所以在他欧阳彗面前,戚尔幻反而更感觉到轻松一些,亲切一些。 “我事务繁忙哪有时间给你讲这些事情,你还是到我府上陪你玲玲姐多住上一段时间,然后我在军中找一个有前途的英俊将领把你给嫁了,也算是解决一个麻烦。” “我才不要嫁。”戚尔幻羞道。 “说胡话,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我得给你找一个能管得住你的人,省得你整日没大没小,疯疯癫癫!” “你净来取笑我,怎不见你给玲玲姐姐找个婆家。姐姐今年也有一十九岁了,你怎么当得舅舅。”戚尔幻反唇相讥,欧阳彗并不怒,只是轻轻地揉揉戚尔幻的头发。 “不是没有找过,只是你姐姐都不满意,我又没有太多精力管这事情,也就一直这样耽搁下来了。” “这也都怨你,你都是当将军的人了,人也长得潇洒,怎么不给自己讨个媳妇替你操持家务。”戚尔幻掩嘴偷笑,“我看您还是先给自己找个夫人再去操心别人的事吧!” “臭丫头,长辈的事情你也要管,休要胡言乱语。” 戚尔幻掩嘴偷笑几声,便不再看他,探出头欣赏起京城繁华的街道。街面两侧摊位林立,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真是一片繁华的景象。戚尔幻想,比起白鹤山的冷冷清清,这里实在热闹的紧。 突然,马儿一声嘶叫,车夫扑倒在戚尔幻脚下。鲜血顺着他的胸膛向泉水一般涌了出来,戚尔幻的裙角晕红了一大片。她低头刚好对上车夫翻着鱼肚白的双眼。 戚尔幻大惊,大喊一声“欧阳叔叔”后一把抱住欧阳彗的胳膊,身体禁不住颤抖。 “别怕”欧阳彗右手一翻,接住一直射入马车内的短箭。 “小幻,我出去引开贼人,你驾着车一直朝前走,不要回头,到了欧阳府门前,仆人看到马车自然会迎你进府。” 第10章 半路被劫2 “欧阳叔叔……”戚尔幻的手攥得更紧了。 欧阳彗拍拍戚尔幻的胳膊,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便一跃出了马车加入战斗。戚尔幻欠欠身子,坐在车辕上,拉了缰绳。马儿受了惊吓,没命的往前冲,把她颠地七荤八素。戚尔幻本就不会驾马车,此时更是脑中一片空白。马车冲倒了街边的小摊,撞伤了许多路人,她越来越控制不住失控的马儿。 “欧阳叔叔救我……”戚尔幻大声呼喊着,眼泪不争气的湿了双颊。 突然,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一掌击毙了狂奔的马儿,随着一声嘶叫,马车翻倒在地。戚尔幻此时脑中一片晕眩。一个强健的臂膀拦起她的腰身,飞向屋顶。 “小幻……”一边打斗的欧阳彗看到戚尔幻被掳,心下大惊,一掌击毙纠缠他的黑衣蒙面人。 “欧阳叔叔救我……”戚尔幻大呼。被黑衣人制住腕上穴道,她连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被抱着飞着,劲风刺面,心中异常害怕。戚尔幻附在那黑衣人肩上,使劲咬了他一口,黑衣人身体僵硬了一下。伸手点了戚尔幻睡穴,她颈部一阵痛,突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黑衣少年,他紧锁着眉头,一身黑色的劲装更衬得脸色苍白。见戚尔幻醒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戚尔幻迅速从地上翻身坐起,身体不由自主朝后退去。“你,你想干什么?” “我们把你带过来……”黑衣少年身体向前移了移,手指轻轻拂过戚尔幻的脸颊,眼中竟是掩不住的喜悦。戚尔幻打了个寒战,惊恐地看着他,身体僵化,一动也不敢动。在去京城的路上,欧阳彗告诉她,被她藏匿于客栈中的黑衣少年是赤炎宫的杀手,而且从他留下的血衣上的火焰刺绣来看,在赤炎宫的身份并不低。 “我先前刺你一剑是我不对,我对你又打又骂,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是那都是误会,你别杀我。”戚尔幻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口不择言,不知所措。 “我以为我要杀你?”黑衣少年伸手探向戚尔幻的额头,眉头拧在了一起。“莫不是在牢中受苦吓傻了吧?” 戚尔幻下意识的躲闪。此时她惊恐万分,刚从牢中出来便被杀手劫持,两日内受到的惊吓已经使她慌乱,脑中一片空白。戚尔幻惊恐道:“看在我们两个相识一场,你别与我为难,我没有出卖你。” 黑衣少年望着惊恐的戚尔幻心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眼前佳人全然没了之前的灵气,眼中流露出的惊恐使他感到慌乱。他只得柔声安慰道:“我说等你回来,并非骗你,只是没想到我大师哥找到我,硬把我从客栈给带走了。后来我们得知你被官兵抓走,又被带往京城,便在半路把你劫了回来。” 戚尔幻脑子轰的一声,她有点弄不清楚状况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居然会为了她拖着重伤的身体返回戒备森严的京城救人。她心中有一丝动容。只是碍于黑衣少年的身份她丝毫不敢表露。也许他另有目的? 第11章 半路被劫3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黑衣少年双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戚尔幻的脸,眼中尽显温柔。戚尔幻的心咚咚乱跳,搞不清楚状况的她不敢直视他的眼。“我很好。” “你怎么会喊欧阳彗叔叔?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黑衣少年突然的问题使戚尔幻惊慌失措。雷力行是欧阳彗的属下,显然悦来客栈的打斗中欧阳彗与黑衣少年是敌对的关系。戚尔幻心道,如果此时他知道自己与欧阳彗关系亲厚必然会对自己不利。 黑衣少年询问的眼神使戚尔幻感到越来越不安,想到连日来所受的委屈竟然“呜呜”地扯开嗓子大哭起来。毕竟她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从未受过什么挫折。 看到戚尔幻流泪,黑衣少年慌乱不知所措,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拂去我脸上的泪水。戚尔幻眯着眼偷偷地打量他,暗暗欢喜,心道:原来他还顾念自己救了他一命。 戚尔幻被黑衣少年抱着感到脸上燥热,甚是羞涩。她一把推开黑衣少年,别过脸不去看他。怯生生道:“我想回欧阳府。” 听到戚尔幻所说,黑衣少年脸色阴沉下来,蹙眉道:“欧阳彗是不是欺负你了,所以你不得不回去?”黑衣少年明知道自己的猜测甚是蛮不讲理,只是自从他在悦来客栈仔细打量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眼前这个佳人一定是属于自己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夺走。心中越是在乎便越会胡思乱想,女人如此,男人亦是一样。 只是黑衣少年的问题使戚尔幻感到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她还只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 “没有人欺负我,你看我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哪里像是被欺负了的。欧阳彗见我长得活泼可爱又讨人喜欢,疼我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别人欺负我。”在戚尔幻想来,自从在牢房中被欧阳彗带出,而且欧阳彗又下令惩罚了抓他的所有侍卫之时,她所受的那点儿委屈已经烟消云散了。 黑衣少年双手捏着戚尔幻的肩膀,又气又恼又好笑。戚尔幻大叫:““哎呀,好疼!肩膀被你捏碎了。” “欧阳彗对你图谋不轨,我不能让你待在他身边。” 戚尔幻推开黑衣少年的双手,觉得他莫名其妙。两人的交谈根本牛头不对马嘴。“你放我走吧,你也看到了,我与欧阳将军同乘一车,我被抓他一会儿定会带着大批官兵过来,你身受重伤,逃不掉的。”戚尔幻此时心情才稍微放松下来,他发现黑衣少年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黑衣少年沉思了一会儿 道:“我在京城的任务已经完成,即刻要返回荣城,我带你走,你可愿意?”她用炽热的眼光看着她,看得戚尔幻浑身不自在。杀手、荣成,对她来说都会陌生的,她怎么可能因为一面之缘便跟他走? “我们又不是很熟,你看,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不用一起上路了吧,这天下这么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也去我该去的地方,大家都方便。”戚尔幻拒绝他,但她想着尽量缓和一下气氛。 “我叫肖承嗣,赤焰宫旋风堂堂主。” 第12章 半路被劫4 “我叫戚尔幻,无父无母只有一师傅。”戚尔幻心道,我与你商量放我离开,你却抓不住我说话的重点,那就看谁会打马虎眼。 “你果真不和我一起走?”肖承嗣双眉紧蹙,抓在戚尔幻肩膀上的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戚尔幻吃痛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和坚决地地点点头,尽量让自己无所畏惧。 “好,你走吧。”肖承嗣突然起身背过身子不看她,戚尔幻吃了一惊,他突然改变的态度让她惊慌,她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陷阱。 戚尔幻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怯生生道:“那我真的走了,你不要反悔。” “你走吧,我绝不反悔。”肖承嗣语言冰冷,虽然戚尔幻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也能感觉到他发怒的神情,趁着他还没反悔,赶紧拍拍屁股,拔腿朝山洞外跑去。刚到洞口便听见肖承嗣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洞口外原来还有两个同样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虽然和肖承嗣衣服样式不同,但同样在衣服袖口绣着火红的火焰标志。戚尔幻心道,看来,这两个也是赤焰宫的人。戚尔幻仔细咀嚼这个名字,“承嗣” ,继统也,看来这他的父母对他继承家业给予重望,只是他却是个杀手,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说不定哪天就会命丧黄泉,还谈什么继统。 洞口两个黑衣人见戚尔幻跑出来并未阻拦。戚尔幻礼貌地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拔腿飞一般朝京城方向跑去。 即使是戚尔幻脚力不弱,到城中的时候也已经月挂枝头了。不过幸好戚尔幻走得及,要不过了宵禁,就只能在郊外过夜了。京城这么大,将军府到底在哪里?戚尔幻第一次来京,路又不熟,若不是一路打听,估计连京城都摸不到。天色已晚,路人稀少,戚尔幻经过两场惊吓,也成了惊弓之鸟,不敢像人询问。经过悦来客栈的事情,她现在就是连客栈也不敢贸然投诉。更令戚尔幻着恼的是,肚子实在不争气,饿的“咕咕咕”地响。 “好香啊!”戚尔幻叹道。包子、蒸饺、馄饨混合的香味一阵阵飘入戚尔幻鼻中。天色这么晚了居然街边还有小摊贩。戚尔幻迅速飞奔到小摊面前,大手一挥:“老板,一笼蒸饺,一笼包子,一大碗混沌!”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一片狼藉。戚尔幻用袖子擦了嘴,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感觉甚是幸福。此时戚尔幻想着,原来,幸福便是饥饿时的一顿饱饭。但下一刻,这种快乐便烟消云散了。“我的钱袋呢?” 戚尔幻摸遍了全身可以装银子的口袋,十分确定了一件事情——钱丢了。下山时师父给的五十两白银!那可是她全部的财产。没了它们以后怎么办?远的不提,眼下该怎么脱身?厚着脸皮冲老板笑笑,就当抵了饭钱?她又不是卖笑的。戚尔幻抓耳挠腮,慌乱的不知所措,心想,要是金针还在手边还可以拿出几根抵饭钱,可惜全放在马车上的包袱里了。 “老板,对面姑娘的饭,我请了。”突然,一句体贴的话语沁人心脾。 第13章 街边偶遇1 她抬眼望去,呆愣了一下。眼前一位俊逸非凡男子,高挺的鼻梁,削尖的下巴,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目光柔和深邃,身量修长;身着一件淡青色广袖长衫,腰束碧玉带,发插莹白玉簪;气息深远,步履沉稳;他朝戚尔幻微微颔首,如拂面的微风带有融化寒冰的温柔。戚尔幻感到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之中。他缓缓朝她走来,戚尔幻的心似窒息一般,整个人呆傻在那里。这个人她似曾相识。 “姑娘,我可以坐下吗。” 戚尔幻心一顿,两颊绯红。“坐坐,怎么不可以”说着话,她伸手收拾桌上的狼藉,心似小鹿乱撞,桌上碟碗在她的摧残下叮当作响。 那男子嘴角微扬,戚尔幻心道:他在取笑我如此鲁莽吗? “我把这里弄得太脏了,收拾一下,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戚尔幻陪着笑,却笑得好不自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懊恼着自己的失态。可他却似浑不在意。 “无妨,在下唐突请姑娘吃饭,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戚尔幻想,这男子明明是在帮她解围,却顾及她的脸面,真是位风度翩翩的君子。她心中赞叹着,抑不住兴奋的神经。 “公子说哪里话,你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戚尔幻将油哄哄的小手不自在的往衣服上蹭了蹭,脑中搜索者合适的话语,生怕自己鲁莽的性格一时管不住嘴说错了话。 那男子浅浅一笑,从袖中掏出雪白的绢帕,轻轻拉过戚尔幻的手,温柔的擦拭着。戚尔幻的脸上一阵燥热,浑身僵硬着,任他摆布。 “姑娘深夜一人在街边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家休息才是!” 饱餐之后,该是去找欧阳府才是。戚尔幻心想,这位公子仪表堂堂,翩翩有礼,温柔可亲,何不向他询问欧阳府所在? 她轻轻抽回手,他双手一顿,随即将绢帕折好重新塞入袖中。戚尔幻尴尬地笑着。 “公子,欧阳府怎么走?” “姑娘所问可是镇军大将军欧阳将军的府邸?不知姑娘为何要到那里去?”男子眼神中透出天生的温和毫不作伪,让戚尔幻不自觉想要亲近。 “不瞒公子,我师父与欧阳将军曾有些渊源,此次来京是来投靠他的,途中遇些波折,进城天色已晚,我不认得路,还望公子指点一二。” 男子思索了一会儿,朝戚尔幻多打量了几眼,道:“在下在京城也有些时日了,对这些大门大户还是知道,我看天色已晚,姑娘只身一人,如信得过在下,就让在下护送姑娘过去可好?” 有这么一位谦谦君子护送,实在求之不得。戚尔幻心中欢喜,若不是为那一点少女的矜持,她早就大喊大叫了。“那太谢谢你了。” “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戚尔幻,你叫我小幻便是。”男子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淡淡喜悦,他见她第一面便觉得眼熟,一路尾随她进京,这才有机会探问芳名。当戚尔幻说出了那个他熟悉的名字之后,他感到惊喜。没想到多年后又可再次与她相见。 第14章 街边偶遇2 “怎敢直呼姑娘芳名。”男子抱拳作揖。 戚尔幻道:“江湖中人不是没有那么多规矩吗?” 男子淡淡一笑,道:“戚姑娘性格直爽,倒是在下显得小气了。在下云景彦,洛城人氏。” “那我便称你景彦哥,你看可好?” “生受了!” 云景彦性格温润,与他说话如沐春风,戚尔幻享受着与他的交谈,感觉越来越亲切。他们说笑着走着,不消一会儿便到了欧阳府前。 “小幻,我就送到这里了。后会有期!” “是戚姑娘吗?”一位带刀侍卫跑到戚尔幻面前。戚尔幻认得他是在白鹤山见过的谢卓。 “戚姑娘,小姐正在客厅等候,将军一直在外寻你还未回府,戚姑娘请随我进府……”谢卓叽里咕噜一大堆戚尔幻却听不进去。默默地转身望着远去的云景彦,盼与他再聚之日。 进了府中见欧阳玲玲正焦急地在大厅踱步,若不是瞧着衣着打扮是个小姐身份,戚尔幻差点认不出她了。欧阳玲玲眉目如画,仪态万千,连走路的姿态也有步步生莲之感。戚尔幻心道:闺阁中的大家闺秀就是与她这个野丫头不同,举手投足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玲玲姐,你真美!” 欧阳玲玲闻转身抬头惊奇的打量着戚尔幻,露出“谢天谢地”的表情。 欧阳玲玲原本姓程,是欧阳彗的外甥女,算是远房表亲。幼年时程玲玲父母双双得病去世,欧阳彗与程玲玲的父亲曾一起同朝共事,颇有惺惺相惜之情,加上两家是表亲,来往密切些。欧阳彗将父母双亡的程玲玲接入府中抚养,为了使她没有寄人篱下之感便过继为自己的女儿,改姓了欧阳。欧阳玲玲是戚尔幻幼年时候的玩伴,有总角之情,欧阳彗曾经经常带着欧阳玲玲去白鹤山上探望戚尔幻。 “小幻!”欧阳玲玲慌忙走到戚尔幻面前,紧紧攥住她的手。“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厨房的饭菜都热了好几次。就等你和舅舅回来,谁知道途中遇到那样的事情。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欧阳玲玲向门外探望,“舅舅呢,舅舅不是去找你了吗?你们没有一起回来?” 虽然程玲玲改姓了欧阳,但是过继到欧阳府只是已经记事,她自己叫惯了欧阳彗舅舅,改不了口,欧阳彗也不在意,就一直这样称呼了。 “瞧把你给急的。”戚尔幻拉着欧阳玲玲的手,坐下。“我不好好的来了吗?我是自己回来的没有和欧阳叔叔一起。”虽然二人五年未见,却不感到生疏,戚尔幻反而觉得和欧阳玲玲更加亲近了。 “小姐,将军带了十几名亲卫去寻找戚姑娘未归,属下已经发信号通知了将军,相信很快便会回府。”谢卓道。看着谢卓恭敬的神情,戚尔幻心道,虽然欧阳玲玲是过继到欧阳府的女儿,但在府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玲玲姐,欧阳叔叔功夫那么厉害,肯定没事,你就别瞎担心了。”戚尔幻道。只是戚尔幻哪里明白欧阳玲玲的心思。她父母已逝,在未出嫁之前,欧阳府便是她惟一的依靠。而欧阳彗便是欧阳府的支柱。他的安危自然让她挂心。 第15章 总角之情 “是呀,大风大雨舅舅什么没有经历过,我倒是多心了。我呀,也就是不放心你,你若还是和小时候那样毛毛躁躁的性格,那可真够人操心的,这不,刚到京城里便遇到这事情,幸亏是回来了。怎么样,没有伤到那里吧?”欧阳玲玲拉着戚尔幻上下打量,弄得戚尔幻浑身痒痒。欧阳玲玲的确老成,无论说话举止都透露着精明。她深知欧阳彗对戚尔幻的疼爱,对戚尔幻,她显得格外亲厚。 一进入欧阳府,戚尔幻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放下。她打趣道:“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事。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怎么可能吃亏?” “你呀,还是这么个性格。”欧阳玲玲掩嘴轻笑。随即转身向身边的丫鬟吩咐道:“晨儿,吩咐厨房把热好的饭菜端来。” 戚尔幻赶紧拉住欧阳玲玲姐,她刚刚在街上吃的太撑了,这会儿就是给她山珍海味都吃不下了。“玲玲姐,天这么晚了,好困啊!我想好好洗个澡睡个饱觉,这几天折腾的我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欧阳玲玲蛾眉紧蹙道:“可是,舅舅还没回来,就这么先歇了吗?”欧阳玲玲是个讲究规矩的人,她不似戚尔幻那般随性,长辈安危未卜,自己绝不能置之不理蒙头酣睡。 但戚尔幻却不这么想,她觉得欧阳玲玲不知变通。自己就算等到欧阳彗回来又能怎样呢?说不定还要盘问自己大半夜,现在的戚尔幻,站着都能睡着了。 “我的好姐姐,我好困呀,要不现在我们先睡了吧。等欧阳叔叔回来,你让值夜的家人告诉他一声便是。好不好,好不好?”戚尔幻甩着欧阳玲玲的衣袖撒娇道。 欧阳玲玲宠溺地捏捏戚尔幻的鼻子。“那你就先随晨儿去休息,房间和热水都给你打理好了。我在这里等舅舅回来。等明天一早再带你去见他。” “有什么好见的,反正我都要在这里住上好大一阵子,就算不是天天见面也是时常能见到了,若是明天我睡懒觉,你可别找人把我吵醒了,嘿嘿!”戚尔幻心想,终于有一张松软的大床,怎么也得饱饱睡一觉才是。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若是舅舅责骂你,我可不帮忙。”欧阳玲玲虽然满脸堆笑,但戚尔幻却在她的笑容中看不到儿时的爽朗与纯真。反而处处透露着谨慎。戚尔幻有一丝难过,本是总角之交,而现在却有些陌生的感觉。 其实欧阳玲玲在欧阳府的日子并不轻松,她父母早逝,孤苦一人被送到欧阳府中,就算欧阳彗照顾有加,却也不能消除她寄人篱下之感。欧阳玲玲的心一直是惶恐的。她怕她做得不好,她怕她早晚有一天会失去现在富贵而沦落街头。因此她勤奋地帮助欧阳彗打点府中上上下下的事务以及欧阳彗官场人情往来,而她自己也越来越小心谨慎,越来越精明能干。 晨儿带戚尔幻道西苑休息,戚尔幻洗了热水澡便径直睡了。 欧阳彗回来时得知戚尔幻已歇息也没说什么。 第16章 丫鬟晨儿1 阳光暖暖的味道沁入心脾,戚尔幻伸个懒腰。这一夜睡得可真是舒坦。现已日上三竿,欧阳玲玲果然没有喊她起床。 穿了鞋子,走到外室,晨儿便迎了上来。 “戚姑娘醒了,奴婢是小姐派来伺候姑娘的。已经在外面候了许久了。小姐也曾过来过几次,见姑娘没醒便没让奴婢来叫,说是等姑娘醒来打扮妥当了,将军有请。” 戚尔幻认出这个丫鬟是昨晚欧阳玲玲身边的晨儿,昨晚又累又兴奋,见到欧阳玲玲又好一阵说话,便也没有注意她。这丫鬟长得鹅蛋小脸,柳眉凤眼,挺有几分姿色。 “你是姐姐身边的那个晨儿不是?” “是,戚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使唤我就是。”这晨儿虽低眉顺目,但戚尔幻却在她神态中看出一丝傲慢,这绝对不是一个丫鬟对主人该有的神情。这种想法在戚尔幻脑中一闪而过,却也不疑有他。 “我的衣服哪里去了。”戚尔幻四下寻觅着,她记得昨晚回来洗了澡,将衣物搭在屏风上,一觉睡醒怎么都不见了?连鞋子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回戚姑娘话,您昨日穿的那身衣服小姐看了说是太旧了,而且沾染上了许多污迹。小姐吩咐奴婢拿去扔掉了,就说如果姑娘问起,就让奴婢告诉您,她前两天刚做了几套新衣服,还没来得及穿,命人放在戚姑娘内室的衣柜里。让您先将就着穿,过两日再按照您的尺寸送些衣服过来。” 晨儿答话眼神里尽是傲慢,连说话的腔调也有一股盛气凌人之感。戚尔幻心中不悦,自己一路风尘仆仆,进过牢房,钻过山洞,襦裙、鞋袜上还沾染了血迹,看起来确实污秽。只是晨儿牙尖嘴利,神情傲慢,用衣物来判断一个人身份的高贵与低贱,这种势力的眼光使戚尔幻不耻。 欧阳玲玲为人精明细致,对下人也是百般挑剔。晨儿好不容易摸清了欧阳玲玲的喜恶,本想着做了欧阳玲玲的贴身丫鬟,在府中的地位便可高人一等。可是欧阳玲玲却随手将她指派给了一个来历不明、衣着污秽的野丫头。她深知她一离开欧阳玲玲便会有另外一个丫鬟取代她,她多年来的辛苦眼看化为泡影,越想越郁闷,心中的不悦便全都写在了脸上。偏巧戚尔幻是个观察细微之人,她的情绪怎么能逃得过戚尔幻的眼。只是晨儿自以为伶俐,这次却看走了眼,连欧阳玲玲都对戚尔幻礼敬有佳,她却没能识破其中的奥秘。人不可貌相这句至理名言,晨儿还未领会。永远也不要小瞧一个你并不了解的人。 “我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忙你的吧。”戚尔幻虽然脾气随和,但她也不愿讨好一个对她没有好脸色的人。 “那奴婢去给姑娘打水净面。” “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到井边洗把脸就是,你去给玲玲姐说,我一个人惯了,你不用过来伺候我。” 第17章 丫鬟晨儿2 晨儿身子一震。委屈道:“奴婢是小姐身边最看得起的丫鬟,小姐看晨儿还有些伶俐才派到戚姑娘身边伺候的,您对奴婢不满意尽可直接和小姐说,让小姐责打奴婢便是,奴婢身子骨贱,就是打死了也不用怜惜。戚姑娘何必急着赶走奴婢!” 戚尔幻心道:这个丫鬟还真是厉害,虽然她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但自己确实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刚才与她说的那几句话并没有弦外之音。怎么到晨儿脑袋里一转弯便编排出这么多话来。 “你也别想太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去告诉玲玲姐,我不需要人伺候,她也不用派别的人过来,你自己有能耐,知道该怎么回她话,她定不会责打你。” 戚尔幻可是被欧阳彗称作小魔王的,平时也有些小骄傲,怎么可能愿意在口头上输给一个丫鬟。 晨儿被戚尔幻奚落也不敢顶撞泪眼朦胧地离开了。待她走后,戚尔幻便去看欧阳玲玲送来的衣服——果然是上好的绫罗绸缎,镶金穿银,富贵不可言。戚尔幻平时为了练功方便总是一身劲装打扮,身上也没有佩戴过什么饰物。只是哪个女孩儿不喜欢漂亮的衣物和首饰?她见到那些晃瞎眼的服饰,着实兴奋了好久。 戚尔幻在衣橱里扒拉了好久,见到一件黄绿色广袖交领通体长裙,裙摆便是由金线串成,袖摆镶着好几颗统一色泽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腰间系着镶金玉带。熠熠夺目。戚尔幻心道: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被人打劫才怪。 这哪里是几件呀!几十套衣服戚尔幻挑的眼花。虽然她从小也为曾穿过粗布衣衫,但看到欧阳玲玲送来的衣物也不禁赞叹欧阳府的奢侈。 挑来捡去都没有找到一件心仪的,摇曳生姿的拖地裙衫对于戚尔幻这种走路爱跳腾的姑娘来说还真是不方便。最后戚尔幻捡了一件颜色素气一些的,剪掉衣服上面的珠珠链链,翡翠宝石,看着还算满意,便穿了起来。戚尔幻心道,光这几十件衣服上的配饰都能值上不少银子,得了空把它们都给剪下来拿去当铺当了,给自己攒些私房钱。念此,心中一阵窃喜。 想到欧阳叔叔要见她,戚尔幻便草草梳了简单的发髻,到院中的井边净了手脸便去找欧阳彗了。 这欧阳府可真是大,戚尔幻从出了小院便找不着路了,也不知道欧阳彗眼下在哪里。戚尔幻心道,真不应该早早让晨儿走了。 料想欧阳彗若找她也是询问关于她被掳走的事情,也没什么紧要的。反正也找不着路,索性在花园中随意逛逛。 穿过花园的回廊,在亭台楼阁深处。一座庭院外面的围墙上爬满了开的正艳的红色蔷薇花。红色的蔷薇将院子围得密不通风。在远处瞧着就像是花架做的院墙。 “‘琳琅苑’,花美,名字也美!”这梦境般的院中究竟是何人居住?一个孤灯赏花的扇面美人?一个天真烂漫,花架扑蝶的美丽仙子?还是一对恩爱甜蜜的神仙眷侣?戚尔幻心道。 第18章 神秘院落1 她思量着踱步走到门前。那漆红的大门业已斑驳,但十分干净。被磨得光亮的铜锁似乎在驱赶着冒昧的来客。 “戚姑娘,止步。” 戚尔幻听出阻止她的声音便是那晚在悦来客栈打了她一掌,把她关入大牢的雷力行。 “雷副将,这么巧,你也逛园子?”戚尔幻转身笑道。 “末将负责欧阳府中安全,在这里自是巡查,以防贼子侵入。” 戚尔幻心下恼怒,这该死的雷力行,不是明摆着指桑骂槐吗? “是吗?有贼子侵入?在哪里?雷副将抓贼的时候叫上我,我这人天生喜欢凑热闹。不过欧阳叔叔有你这么个会抓人的帮手,该省多少心。”戚尔幻心道,你抓我入狱被欧阳彗一通臭骂,眼下还敢惹我。 雷力行是个易怒之人,戚尔幻当着身后众侍卫的面奚落他使他面色发绿,青筋暴起,他强忍着怒气道:“戚姑娘,将军吩咐过,此院没有他吩咐,任何人不许擅入。” “我偏入,你奈我何?”戚尔幻心道,你打我的那一掌姑娘给你记在账上呢,现在又来招惹我。 “你……”戚尔幻的傲慢激怒了雷力行,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向他挑衅。 “雷副将,小姐等候已久。”一个侍卫道。 “姑娘若不听末将劝告,末将只有如实回禀将军,姑娘好自为之!”雷力行手扶腰间长剑,转身便走。 “您请便!”戚尔幻回敬一句。心中嘀咕,你不让入,姑娘我偏入。 刚才说话的侍卫扭头朝戚尔幻做一鬼脸。戚尔幻一愣,随即明白,刚才开口说话的侍卫,原来是在为她解围!虽然戚尔幻仗着欧阳彗的宠爱气势上不愿意输给雷力行,但是她也不愿真的惹恼了雷力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戚尔幻看那侍卫十四五岁的光景,双眼有神、面庞清秀。她笑着向他眨眨眼,那侍卫脸一红便扭头紧跟着雷力行离开了。 待雷力行一行走远了,戚尔幻又折回琳琅苑门前。 琳琅苑,从外面看都这么美,却不知里面是一番怎样的光景。戚尔幻心道,若是欧阳彗真的怪罪,大不了拉下脸让他骂一顿便是。反正从小到大也没有少挨师父的骂,这点脸皮还是有的。 大门紧锁,看来只能从墙头跃上,翻入院中。只是这么美丽的花,踩坏了也实在可惜。戚尔幻在花墙前踱步思量着。喃喃道:“不知道后院的围墙有没有这么多的花。”从后院翻入也不怕被人看见。戚尔幻决定绕到后院去,在那里找入口。 “戚姑娘,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谢卓突然出现在戚尔幻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戚尔幻心中懊恼,怎么偏偏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过谢卓从一开始便待戚尔幻恭敬,况且他又是欧阳彗的亲卫。戚尔幻自然觉得亲切些。“谢侍卫,你找我做什么?” 谢卓朝戚尔幻施了一礼道:“将军听说姑娘起身了,便叫我来寻姑娘去书房见他。我到西苑没见到你,听仆人说在这院子里看到了姑娘,便找了过来。” “欧阳叔叔找我什么事?”戚尔幻心道,什么时候不行非得是现在。她情不自禁朝那琳琅苑又多望了几眼。 “这个我也不清楚,戚姑娘还是随我去吧,别让大将军等得太久了。” “好吧,我们这就去书房。”戚尔幻满脸扫兴,今日进不了这琳琅苑,那便改日再来,反正在这欧阳府也是要住上一段时间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第19章 神秘院落2 这大户人家的府邸修的还真是麻烦,这么多的亭台楼阁,这么盘综复杂的回廊栏栅。若没有一个带路的,还真是不好找地方。谢卓身强体壮脚力快,但他不知道戚尔幻的轻身功夫也不错,于是便放慢了脚步。戚尔幻本不着急,便悠哉地随从谢卓逛花园。 谢卓性格敦厚,对戚尔幻也极有耐心,一路上主动向她介绍走过的每一个房屋,道路,亭台。戚尔幻记性不坏,走过的路都记在脑中,下次若是一个人走,也不害怕再走丢了。 “谢大哥,看了这么多房屋,我觉得还是刚才那个‘琳琅苑’漂亮的多,那蔷薇花开的多美啊!” “那是自然,那里的蔷薇每年都会有专门的花匠打理,今年已经开了小半年了。” 戚尔幻眼珠子一转问道:“谢侍卫可知‘琳琅苑’中住的是何人?我听说那个院子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可进入,此话当真?” 谢卓压低声音道:“那院中曾经住着大将军夫人……” 原来,欧阳彗曾经有一位端庄美貌的夫人,名为云霜寒,是当今琼国皇帝的表姐,邓太后的娘外甥女。二十三年前先皇指婚将云霜寒嫁给欧阳彗,受到欧阳彗的百般疼爱。云霜寒喜欢摆弄花草,欧阳彗特意给她修了琳琅。一年后云霜寒生下一名男婴。 云霜寒进府受宠没几年,便时常与欧阳彗发生争执,两人当时年少气盛,吵起架来谁也不先让步,每次都会使府中鸡飞狗跳、人心惶惶。后来她一气之下便请求太后向欧阳彗讨了一纸休书,改嫁他人。 云霜寒离开欧阳府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欧阳彗居然让她带着自己的骨肉离开,令所有人费解。于是就有了流言蜚语。说是云霜寒有违妇道,生活不检点,欧阳彗被戴了绿帽子,这才修了她。 自从云霜寒离开之后,琳琅苑便被欧阳彗落了锁,没有他的允许,府上任何人不可擅自进入,就连打扫也不行。 “怀着孩子走的?”戚尔幻惊讶道。“那欧阳叔叔的另一个儿子呢?” 谢卓道:“大公子在12年前失踪了,有人说得病殁了,也有人说被云霜寒接走了。我进府晚,没见过大公子,这些事情也不太清楚。” 戚尔幻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觉得欧阳叔叔对他夫人还是挺有感情的,这么多年了,也没再娶。真不知道他们当年为何争吵,既然有感情,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待会儿见到欧阳叔叔,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戚姑娘,你可千万别提这件事儿,要是将军知道是我多嘴,非得杀了我不可,我上有老母,下有幺妹,你给我留条活路。”谢卓慌忙道。“况且,你就是去问也只会惹得将军想起以往的伤心事,自己也会讨没趣,何必碰着一鼻子灰呢?” “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我只管他要个允诺,进琳琅苑看看。”戚尔幻心道,虽是陈年往事,但琳琅苑自从云霜寒走后便没人再进去过,当年之事说不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第20章 黄氏父子1 “这也不行,曾经小姐好奇想要进院子里瞧瞧,便对大将军提起了,谁知道大将军二话没说让小姐闭门思过半个月。小姐为这事儿哭了好几天,以后再也不敢提起。府中所有人都把这院子当瘟疫一般,不敢涉足。” “什么瘟疫,就有一个大瘟神欧阳彗,不就是一个院子吗?有什么了不起,不进便不进,我也不是非去不可。”戚尔幻口中这般说着,心中暗自思附,一定找个时间进去瞧瞧。 “二十多年没人打理了,院中一定杂草横生,没什么看头,姑娘不去最好。”谢卓劝道,心中却暗自懊恼自己多嘴向戚尔幻提及此事。 一路上谢卓又给戚尔幻讲了许多欧阳府中有趣之事,而她也想方设法从谢卓口中探听到琳琅苑的后门有一堵年久失修残破的矮墙。戚尔幻打算见过欧阳彗之后就偷偷从那里溜进去。 两人一起交谈着不消一会便到了东苑欧阳慧的书房前。 谢卓道:“戚姑娘,你现在外面等一下,我去禀报大将军!” “还用禀报什么呀!”戚尔幻一把拉住要走的谢卓。“真麻烦,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忙你的去吧。” “啊?”谢卓一脸茫然。大户人家出入禀报主人本是规矩。而戚尔幻却浑不在意,我行我素。谢卓常年在欧阳府任职,像戚尔幻这种大大咧咧不守规矩的小姐还真少见。 “我说,你忙你的吧,我自己进去就成。”戚尔幻还道谢卓没听懂自己说的话,便有重复了一遍。 谢卓心道,戚尔幻与欧阳彗关系匪浅,自是可以变通,自己做属下的也不便多嘴,便施礼道:“戚姑娘,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在府中,你差人喊一声,我一定马上赶到。” “那就先谢过兄台!”戚尔幻面色庄重,装模作样地向谢卓抱拳作揖。惹得谢卓“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也装模作样面色沉重与戚尔幻作揖还礼道了一声“保重”,便大踏步离开了。 戚尔幻推门而入,却不料欧阳彗书房中还站着两位镖师打扮的汉子。戚尔幻想起来悦来客栈与肖承嗣他们打斗的那十几个振威镖局的镖师也是类似的打扮。两人见她闯入,立马起身怒视,屋内瞬间静的可怕。 原来振威镖局当日护送了一件朝廷贡品进京,赤炎宫炎风堂堂主封去非和旋风堂堂主肖承嗣一路尾随,等待机会下手,到京城附近被驻扎在琼城外的官兵发现踪迹。欧阳彗被朝廷任命全权负责江湖事宜,当日带着雷力行等近臣城外阅兵,得知此事便派雷力行带兵搜查客栈,以护送振威镖局进京,便有了戚尔幻见到的悦来客栈那一幕。 当日肖承嗣偷袭总镖头黄尧庭,却中了埋伏,被振威镖局四大镖头围攻,身受重伤被戚尔幻藏匿于客栈之中逃得一命。后来雷力行带官兵赶到客栈,三方混乱出手,最后赤炎宫杀手逃匿,雷力行派人将振威镖局幸存之人带到了欧阳府中。 第21章 黄氏父子2 随后在盘查贡品之时,发现最重要的一件贡品——金蝉羽衣下落不明。原本番邦上贡贡品自由官兵亲自押送,只是偶尔会找与朝廷关系密切的镖局押送。 天下原本琼国、耀国、朔国,三国鼎立。琼国富饶,耀国有天然屏障,朔**民骁勇善战。三国没有一国之军力可同时消灭其他两国统一天下,三国边界虽然战事不断,但为利益所趋,朝廷上仍时常有来往。 金蝉羽衣并非贡品,而是耀国皇帝送来的聘礼。 金蝉羽衣原本是朔国的阳和公主所织,据传这件宝衣刺不穿,烧不烂,穿上之后普通人可以延年益寿,习武之人却能增加功力。这种传言并无可信度,这件宝衣的真正用途却只有朔国天子心中有数。 原来阳和公主熟知兵法,而且针织女红也是一流。阳和公主当年嫁给了耀国皇帝金赫,备受宠爱,时常劝说金赫带她游览耀国的名山大川,边界军营。回宫后阳河公主便将耀国边界军事布防用金线织在锦衣之上,旁边秀以花纹。若非朔国皇室中人,其他人自是看不出其中奥秘。 当阳河公主将金蝉羽衣织好之后派人捎信给朔国皇帝,正计划着怎样将金蝉羽衣送到朔国,但岂料一病不起,香消玉殒了。金赫痛失挚爱,内心悲切。他只道金蝉羽衣是阳河公主最心爱之物便格外珍爱此物,日夜贴身携带,日久便有了宝衣刺不穿,烧不烂,穿上之后普通人可以延年益寿,习武之人却能增加功力之荒谬之说。金赫驾崩之后颁诏书皇室后人不得随意窥测金蝉羽衣。 朔国曾多次派刺客前去盗取,皆被斩杀。两国对金蝉羽衣的重视程度使这件宝衣的传说越传越玄。而耀国皇室碍于先皇遗诏没人敢打开此物以窥究竟。 此次琼国与耀国和亲,琼国指名要金蝉羽衣作为聘礼,耀国因金蝉羽衣一直与朔国摩擦不断,耀国本就兵弱,战场上屡屡吃亏。 金耀驾崩之时以为金蝉羽衣将会永远藏于耀国后宫,便只颁布了不许皇室之人任意窥测的命令,却未曾下令不许赠与他国。耀国实在想扔掉金蝉羽衣这个烫手的山芋,但碍于国家威严又不愿对朔国双手奉上。 此次琼国想要这件宝物,耀国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即可与琼国和亲合力抵抗朔国边境的骚扰,又可将矛盾转向琼朔两国。于是便欢欢喜喜将这件金蝉羽衣送到琼国做聘礼。 为了防止朔国半路使绊子,便将金蝉羽衣藏匿于振远镖局押送的贡品之中。而耀国万万没想到,他们随手丢掉的将会是大好的河山。 丢失贡品是灭门的大罪,黄尧庭六神无主,便带了儿子——镖局的二当家黄维坚来找欧阳彗出手相救。 父子二人本因丢失贡品心下惶恐,戚尔幻的突然闯入使他们成了惊弓之鸟。 “真不巧,原来有客人在呀,我一会儿再来!”戚尔幻看着不友善的黄氏父子二人先开了口,企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第22章 黄氏父子3 “两位莫怪,她是我的内家侄女,自己人。”欧阳彗连忙介绍。伸手招呼戚尔幻到他的身边,戚尔幻蹑手蹑脚绕过黄氏父子,躲入欧阳彗身后偷偷打量。只见黄尧庭眼窝深陷,双眉紧锁,面色灰黄,一副撇不开的愁容。而其子黄维坚生的魁梧健壮、面色黝黑、眉目俊朗,一副不屈不饶之态。 “大将军,贡品之事还望您出手相救,我父子二人先行告辞!”黄尧庭抱拳施礼。 “二位暂且回到镖局静候佳音,本将军必当全力以赴。”欧阳彗以江湖之礼回敬了父子二人。 待黄氏父子走后欧阳彗把戚尔幻从身后拉了出来,道:“小幻,让我好好瞧瞧你。” “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鼻子两只眼,不是都长得好好地嘛!”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欧阳彗的疼爱让戚尔幻眉眼含笑。又想到昨天经历的事情,惊险又刺激。 “哼,丫头贫嘴。我带了一支禁军到处找你,你倒好,没心没肺,睡到大中午才起床。”欧阳彗洋嗔道。 戚尔幻拉着欧阳彗的衣袖撒娇。“哎呀,叔叔,我平平安安的回来你应该高兴嘛!怎么没来由还要怪罪于我!” “那还倒是我的不是了?”欧阳彗道。 “那可不!我要是三长两短,您怎么跟我师父交代,您呀,应该从现在起把我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关心着,呵护着!” 戚尔幻与欧阳彗又是好一阵说笑。 戚尔幻早就知道欧阳彗找她是为了问清楚昨日之事,她添油加醋地将肖承嗣顾念救命之恩放她离开的说辞对欧阳彗说了一遍。当然,后来与云景彦相识的那段自是不说。 “小幻,你虽对那肖承嗣有救命之恩,但他毕竟是赤焰宫宫主的弟子,旋风堂堂主,年纪虽小却心狠手辣,生性残忍。你切不可与他再有瓜葛。” 戚尔幻想到山洞中与肖承嗣相处之事,双颊一阵绯红。“怎么会,我躲他还来不及!” “将军,小姐在外面候着,说是有事情找您!” 晨儿瞥戚尔幻一眼后恭敬地低下头。戚尔幻自然清楚,这恭敬的态度不是对她,也懒得多瞧她一眼。 “让她进来吧!”欧阳彗没注意到戚尔幻表情的变化。道:“这丫头今天早上不是派给你了吗?怎么又回到玲玲身边了?” “我一个人野惯了,有人在身边伺候反而不习惯,所以就打发她回去了。”戚尔幻撒娇道:“您那,日理万机,还管我这鸡毛蒜皮的事儿啊!” “你这孩子,你师父把你宠的都没个女孩子的样了,以后多像你玲玲姐学学。” 戚尔幻一甩手也不理会欧阳彗,大步跨到椅子前,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舅舅!” “你来了,坐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欧阳玲玲敛衽施礼后缓缓入座。 “我已将治伤的药材都交给雷副将,受伤的士兵都已包扎好安排休息了,抚慰亲属的银两也都吩咐家人给送去了。不知道舅舅伤势如何,要不要找到宫里找御医来瞧瞧?” 第23章 心存愧疚1 “不碍事,我自己打坐入定调理几次内息便可痊愈。其他府中之事,你多操心!”说罢,欧阳彗身体朝椅背靠了靠,原本身负重伤,黄氏父子求见多费了一会儿神。欧阳彗此时却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是!”欧阳玲玲起身恭敬又施一礼。 “欧阳叔叔,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戚尔幻听到欧阳彗受伤的消息心下紧张,忙跳到欧阳彗面前拉着他上下细心打量。 “还不是为了你这小鬼!”欧阳彗宠爱的点了戚尔幻的额头。 原来昨日欧阳彗寻着肖承嗣一行的踪迹带兵追了过去,在戚尔幻被劫持到的山洞附近被赤炎宫的杀手伏击,双方厮杀,死伤不少侍卫,欧阳彗也受了封去非一掌。” “有人死了吗?”戚尔幻心中一惊。她没想过有人会为她丢掉性命。戚尔幻想,如果她没有急着山洞离开,说不定能阻止这场打斗。念此,不禁心下大恸。 欧阳彗瞧见戚尔幻懊悔悲痛的神情安慰道:“你也无需自责,赤焰宫一直以来便是朝廷大患,那些死伤的侍卫也都是为朝廷效命!” “是啊,”欧阳玲玲拉着戚尔幻的手抚慰道:“妹妹不必感伤,朝廷的抚慰金已经送到死者亲属手中,相信他们以后的生活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些侍卫们虽然丢掉了性命,但也算是为亲人积了福,为他们换来衣食无忧,也算死得值了!” “如果换做我,我肯定希望亲人能陪在自己身边,而不是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生活保障!玲玲姐,一个人的命是可以计算价值的吗?”欧阳玲玲本想安慰戚尔幻,却换来她一番说辞,自己无言以对,紧锁了柳叶弯眉便不再言语。 “报效朝廷是他们的责任,你不要想太多了。”欧阳彗爱怜地抚摸着戚尔幻的头。 欧阳玲玲轻叹一口气道:“妹妹若心中难过,明天普度寺要做法事,你与我一起去捐些香火钱,为逝者超度。” 戚尔幻轻轻点点头,即使心中愧疚但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念此,心中有些厌恨肖承嗣,若不是他擅做主张将其劫走,也不会有人为了救她葬送性命。 “欧阳叔叔,你功夫那么好,怎么会受伤?伤你的人很厉害吗?”戚尔幻想,肖承嗣身受重伤一定没有这样的本事,定是她在山洞外面见到的那两个人,却不知他们是什么身份? “赤炎宫炎风堂堂主封去非果然名不虚传,我与他交手,虽然受了他一掌,但他也被我打得口吐鲜血,功力只剩下两成,估计没有一年半载不会恢复。你不用为我担心!” “除了师父,我的欧阳叔叔最厉害了,怎么用我担心,我以后好好管着自己不给您惹麻烦。”戚尔幻平息了心情,又开始向欧阳彗撒娇。欧阳彗慈父般宠溺她的眼神,她怎么也看不够。 “你就老老实实好好玩,以后不许再惹事。” “ 舅舅,有一件事情要请示您一下。”欧阳玲玲缕缕额前碎发。“眼下就要到朝廷选拔武将的时候了。我们府上也应该遣散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腾出一些房子给之后进来的新人住! ” 第24章 心存愧疚2 “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挑选新人时一定要查清身家背景,切不可让一些宵小之徒浑水摸鱼!”欧阳彗谈及此事神情庄严肃穆。 “是,我记下了!” “还有,那些老护院忠心耿耿在府中这么多年,你要按时派人查看一下他们的生活,若困难的就多多照顾一下,不要亏待了他们!” “是!”欧阳玲玲低眉顺目,甚是顺从。虽然欧阳玲玲做欧阳彗的女儿十多年,但戚尔幻却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亲情的温暖。 “玲玲,现已午时,午饭准备好了吗?”欧阳彗望着戚尔幻道:“小幻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吧?” 欧阳玲玲以手扶额道: “哎呦,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我方才命人将饭菜送到妹妹房间了,想必妹妹离开了没有瞧见,眼下已到午饭时刻,不然妹妹就到我院里来吃些可好?这么多年没见妹妹,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聊呢!” 戚尔幻挽着欧阳玲玲的袖子道: “那感情好,我也有好多话要与你说。” 欧阳玲玲恭敬地转向欧阳彗询问道:“不知舅舅中午在何处吃?” “送到书房里吧,我一会儿在此运功疗伤,你吩咐下去不要让人来打扰。” 戚尔幻与欧阳玲玲离开欧阳彗的书房便到欧阳玲玲住的听雨阁吃了午饭。之后欧阳玲玲有事情要去处理,她便一个人到花园池塘边闲坐。想着那些死去的禁军卫侍,心中不由得难过。素昧平生,而他们却因她丢掉了性命。戚尔幻心道,他们家里会不会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和贤惠美丽的妻子,或者是年迈的高堂?他们听到父亲、丈夫、孩子、兄长离逝的消息心中该有多悲痛。 梦中,有啼哭的婴孩,有抽泣的老人,有憔悴的妻子,还有身穿铠甲的侍卫愤怒的眼神、厮杀的场面、遍地的鲜血、凄惨的喊叫…… 戚尔幻尖叫一声,被噩梦惊醒,便再无睡意。心中始终怀着歉疚,想着欧阳玲玲说过要带她到普度寺念经,为亡者超脱。戚尔幻便起身梳洗。收拾完毕,才听到打更的声音,原来才过三更。 屋外月黑风高,只有回廊顶上的灯笼施舍着微弱的烛光。烛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戚尔幻微微一愣。心道 ,莫非有贼人不成? “是谁在那里?”戚尔幻小心迈动着步子。 “肖承嗣?戚尔幻惊讶道。他居然敢到这里来。顿时戚尔幻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她快步向前一巴掌打在肖承嗣的脸上。烛光下,肖承嗣僵硬着身躯看不清脸色。那黑亮的眸子中似有惊讶,有愤怒。戚尔幻一颤,心道:好冰冷的眼神! “你……”肖承嗣双拳紧握,‘嘎吱’作响。戚尔幻只觉得寒气袭身,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她居然忘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若要她的命,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此时,戚尔幻对刚才的冲动煞是后悔。 “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那黑亮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许多。 第25章 夜闯内府1 “你杀了那么多人,你们还打伤欧阳叔叔!”戚尔幻鼻中酸涩,义愤填膺,但说话却软了几分。 “他们也杀死了我许多兄弟,重伤了我大师兄,这很公平。”肖承嗣说话掷地有声,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很愤怒。 戚尔幻离开之后,他本来是要和封去非一行离开琼城,返回分堂。突然属下来报,欧阳彗带着大批官兵前来。 本来肖承嗣一行可从后山逃脱,只是肖承嗣突然想到戚尔幻选择回到欧阳彗身边,心中愤懑,再加上悦来客栈失利心有不甘,便布置属下在山路上伏击。封去非本是肖承嗣大师哥,但是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没有主见,凡事听从他的六师弟肖承嗣,也不反对。 赤炎宫的杀手从悦来客栈到现在一直逃匿,虽说都是经过严格训练,意志力坚强,但毕竟是血肉之躯,抵不住身心疲惫,战斗力下降。与欧阳彗所带官兵交手之时也死伤大半。而后封去非与欧阳彗对掌双双负伤,肖承嗣见势头不好,便带着封去非从小道逃走了。 听到肖承嗣的辩驳戚尔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心道,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她不过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来判断是非,却没有去想过那些死伤的侍卫的命是命,同样被侍卫们杀死的杀手们也是有血有肉之人。 “如果你不是赤焰宫的人该多好!” 戚尔幻喃喃道。 “什么?”肖承嗣双眉紧蹙,盯着她不安的表情。 “如果你不是赤焰宫的杀手,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我本以为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但是,不可以。”此时戚尔幻脑中竟然闪现出在悦来客栈与肖承嗣斗嘴的画面,想起被她称作臭小子的肖承嗣嘟嘴生气的模样。那样的肖承嗣与眼前这个浑身充满戾气人截然不同。 “小幻,我……”肖承嗣趋身向前,戚尔幻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肖承嗣听到戚尔幻的话,知道她并非讨厌自己,只是他们现在各自的立场不允许他们做朋友。他何尝不想脱离现在的身份过安逸的生活?只是他受了太多苦难,无论是身体上的一条条疤痕还是心中的千疮百孔,时刻鞭策着他朝着自己的大计一步步谋划着。他绝不能退缩。 “我大师兄伤势严重,天一亮我便要护送他到师父那里疗伤,等他伤好了,我一定回来找你。”肖承嗣的语气软了下来。所经历的苦难使他身体变得勇敢,但内心的脆弱让他渴望被关怀。也许在悦来客栈,是戚尔幻一个怜惜的眼神打动了他,也许是她的纯真让一直处于黑暗中的他看到了一丝光亮。总之,她在他心中再也抹不去了。 肖承嗣炙热的眼神让戚尔幻不知所措。 “有刺客,抓刺客……”突然,东苑烟火弥漫,叫声喧嚣。 戚尔幻心中一惊道:“是你们的人吗?” “不知道,此次我们伤亡惨重,大师兄又身负重伤,没有人敢轻易闯入将军府。”肖承嗣凝眉沉思。 第26章 夜闯内府2 “你不是轻易地就闯进来了?” 肖承嗣眉头拧在一起,忽然恍然大悟。“难道是大师哥?大师哥定是发现我不在出来寻我。” “我们赶紧去那边看看。”此时戚尔幻也是万分紧张,因为她一个人惹出这么多乱子。她想,既然已经两败俱伤了,就不要再让情况更坏。 东苑之中,乒乒乓乓兵器相撞之声不绝于耳,一个带着脸谱面具,手执子母双剑的黑衣人被围其中,火光之中他黑色的衣袍被血浸湿了一大片。欧阳彗背手与欧阳玲玲站在书房门口看不清表情。 “哎——肖承嗣!”戚尔幻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觉耳边一阵劲风,眨眼间,肖承嗣便加入了打斗之中。 “别打了,快停下来,都停下,这是个误会!”戚尔幻撕破了嗓门大喊道,却没人听从。 “欧阳叔叔,叫他们都停下来,欧阳叔叔……” 戚尔幻奋力地叫喊着,只可惜院中隔着打斗,欧阳彗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欧阳玲玲的眼光却在她身上停了一瞬,便迅速躲开了。 “哎呦!”戚尔幻被一个人撞到在地。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惊奇发现竟然是中午在琳琅苑门前替她解围的侍卫。 “是你?” “戚姑娘!”那侍卫也是一惊。“戚姑娘,你快点回西苑去,等我们抓住了刺客再过来。”说罢,便要再一次回到战局之中。 “别去,危险!”戚尔幻拉着那侍卫的胳膊,他叫向钰,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稚嫩的小子。戚尔幻不想他再去拼命,况且,他要抓的是肖承嗣。 “嗖”的一声,一柄长刀划过耳际,戚尔幻被人扑到在地。是肖承嗣抱着她躲开了长刀。“你没事吧?”肖承嗣眼中露出关怀的神情。正待肖承嗣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向钰举刀砍向肖承嗣。 “小心!”戚尔幻心中一惊。肖承嗣一躲闪,刀砍在了他的右臂,肖承嗣手中佩剑应声而落。这时一群侍卫冲了过来,十几把大刀架在了肖承嗣的脖子上。 “不要!”戚尔幻失声叫道。 封去非见师弟被捕,迅速朝戚尔幻这边扑来。一转身,背部露出了破绽,被一名侍卫砍了一刀。低吼一声倒在地上。一群侍卫一哄而上,封喉子脸上面具被劈成两半,脖子上被架上了满满的大刀。 “大师哥!”肖承嗣急红了双眼。 这时欧阳彗和欧阳玲玲走到戚尔幻身边。欧阳玲玲把戚尔幻从地上扶起,关心道:“妹妹摔坏了没有?” 戚尔幻对她她惨然的一笑,此时她最担心的是欧阳彗会怎么处置肖承嗣和封去非。 “欧阳叔叔!”戚尔幻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欧阳彗,而欧阳彗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赤焰宫的人越来越嚣张了吗?两位堂主竟然敢只身擅闯我将军府!”欧阳彗声如洪钟,使人闻之丧胆。 但肖承嗣却不惧怕,冷笑道:“哼,欧阳将军,我们之间的交易你没有忘记吧,如果朝廷知道了你欧阳彗竟然做欺上瞒下的鼠辈之事,不知道到时候你这振军大将军的位子还坐不坐的住。”肖承嗣脸色煞白,却不卑不亢。 被人当面拆穿了秘密,欧阳彗脸色一沉,甚是难看。辩解道:“本将军做事光明磊落,圣主英明,岂能受你们这等小人蛊惑。” 交易?戚尔幻心生疑惑,但她最关心肖承嗣师兄弟的安慰,只是心中顿了一下,不疑有他。 “大师哥!”肖承嗣叫道。这时封去非伤势复发,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来人,先将这两个贼人关入地牢,没我的命令不许有人探视。”欧阳彗撇了一眼戚尔幻,下命令道。 不许有人探视?戚尔幻心道:难道欧阳彗指的是她?戚尔幻缩紧眉头望着肖承嗣蓬松的黑发,和沾满了鲜血的脸颊,心中万分酸涩。 好不容易点击率正常增长了,十一要放假。泪目~~~~十一期间俗务缠身,更新不定~~小伙伴们,千万不要放弃我啊!!!!!!正常上班之后作息稳定必当全力更新~~~求小伙伴们别逃跑~~~~求啊求~~~ 第27章 地牢营救1 “谢侍卫,谢大哥,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 戚尔幻在欧阳彗的书房一直待到天亮。一大清早欧阳彗进宫早朝。原本计划今天去普度寺的事情也被搁置了。欧阳玲玲正在安排这工匠修葺昨晚被封去非一把火烧的面目全非的房屋。戚尔幻心烦意乱,甚是担心肖承嗣和封去非。所以趁着现在大家都无暇顾忌她的时候赶紧找到谢卓求他带她去地牢见肖承嗣。 “戚姑娘,不是我谢卓不讲义气,你也知道,将军亲自下了命令,没有他手谕我不能带你到地牢。”谢卓一脸为难。 “欧阳叔叔进宫面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先带我去,等他回来我再请示,欧阳叔叔最疼我了,他一定同意。”戚尔幻不依不挠。其实她心中清楚,昨晚一晚上她都再求欧阳彗放过肖承嗣师兄弟二人。欧阳彗虽说疼爱她,但在一些大事上甚是有主见,论谁都说服不了。怎又会顾忌戚尔幻的面子。这些,谢卓也是看得明白的,他在欧阳府谋得差事不宜,况且家中还有高堂和幺妹,他是不会忤逆欧阳彗的命令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戚姑娘,你太为难我了,我若是带你去一定会军法处置,我还有老母和幼妹要养活,我不能出事……” “谢侍卫,你放心,如果欧阳叔叔追究,我一人承担,不会连累你的。” 谢卓心道,欧阳彗疼爱戚尔幻,就算捅下篓子也会为其遮掩,顶多轻罚一下。而自己却不同,他是因为忠心耿耿,武艺高强才被选入欧阳辉身边做亲卫,若行差走错一步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自己为了朋友之义丢掉性命在所不惜,只是连累亲友便又是不忠不孝。赤炎宫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这些年朝廷为消灭江湖上这一组织不知动用了多少兵力,均无成效。此次侥幸抓获赤炎宫两大分堂堂主定会严加看守,以期钓上大鱼。戚尔幻所求之事自己万万不可应允。 “谢大人,雷副将在操练场找不到您正在发脾气,您赶紧过去吧!”谢卓身后一个侍卫见谢卓面有难色趁机为其解围。 “戚姑娘,我得赶紧去了,雷副将找不到我操练场所有我的手下均要受罚,戚姑娘,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谢卓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说罢,便一溜烟似地跑掉了。谢卓并非不讲义气之人,这句话却也是发自肺腑。只是在面对别人所托,权衡利弊也是人之常情。 “谢侍卫,谢卓,你站住……”戚尔幻奋力的追了几步,只怪自己轻身功夫及不上谢卓,谢卓一转眼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戚尔幻心道,谢卓不愿意帮她,她还能找谁?欧阳府中也没有一个相熟的人。欧阳玲玲是万万找不得,她太听从欧阳彗的话,怎么会帮她,若她知道自己要去地牢一定会派人看着她。 “姐姐!” 戚尔幻寻声转身,是他!昨晚因抓捕肖承嗣和封去非有功,被欧阳彗亲自提拔为亲卫的向钰。 第28章 地牢营救2 戚尔幻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昨晚要不是他砍了肖承嗣一刀,也不至于肖承嗣与封去非双双被捕。戚尔幻这样想是因为她为肖承嗣被捕之事烦心。其实肖承嗣与封去非本就身受重伤,被百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围攻,被捕时迟早之事。向钰不过是凑巧而已。 “姐姐别走,我带你去地牢!” 戚尔幻身子一顿,她没听错吧,他说带她去地牢?有阴谋? 戚尔幻转身道: “昨晚若不是你砍伤他,他怎么会被你们抓住。不要假惺惺!” “我说的是真的!”向钰委屈道。 “我怎么相信你?”戚尔幻望着这个面色清秀的男孩,藏青色的袍子裹着他单薄的身躯,扑闪的两只大眼睛居然让人有些心疼。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看他将你扑倒在地,我还以为他要伤害你所以才砍下那一刀的。”向钰小心辩解着。 看着向钰惊慌的神情,想起他昨晚对自己关切的言语,找不到不相信他的理由。戚尔幻心下一软,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我若说了谎话,便叫我不得好死。我帮你救他们!”向钰指天发誓,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戚尔幻。 “你不害怕?” “不怕!” “我相信你!” 向钰没有退却的稚气,一双有神的大眼,向钰确实长了一张让人容易亲近的脸。“你叫什么名字?”戚尔幻问道。 “向钰,金玉成器的钰。” “那我叫你钰儿可好?” “好!”向钰倚着身后的大树开心地咧开了嘴。戚尔幻也挤眉弄眼朝他笑笑,他便笑的更开心了。 “钰儿,这套侍卫的衣服是那里得来的,整整比我大了两号,还一股子汗味,我穿着不怎么习惯。”戚尔幻将袖口,裤腿挽起,身上的侍卫服才勉强不扯地上。 向钰耳根子一下子便红了。挠挠头不好意思说道:“这套衣服本是我穿着的,因着升了亲卫,今早发了新衣裳便换下了,也没来得及洗它。”向钰挠挠头继续道:“一时半会儿又寻不着别的合身的,就私自做主拿来给姐姐穿了,姐姐多担待一下。” 听向钰这么一说,戚尔幻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向钰冒险带我闯地牢,她还为了一件衣服斤斤计较,实在不应该。 向钰虽然年纪不大,个头却不小,长身玉立,若是再长两年,定是个风流潇洒的人物。 “钰儿莫要生气,我刚刚失言了,是我毛病多小心眼,你男子汉大丈夫不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可好?我给你赔不是,你可一定别往心里边去了。”戚尔幻有模有样地作揖赔礼,反倒让向钰扭捏起来。 “姐姐休要这样说。” 向钰忸怩的姿态,害羞的表情戚尔幻看在眼里。心道,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能有这样一位弟弟还不错,在欧阳府这下又不寂寞了! “姐姐,地牢到了,待会你只需跟在我身后不要言语,一切由我应付,进得地牢之后我在外面守着,你告诉那两位朋友我们的计划,千万不要多逗留。” “你放心,不消你多嘱咐,我一切明白。”戚尔幻嘴上虽这样说着,心中却紧张得紧。不过闯地牢救人,这么刺激的事情,想想又觉得兴奋。无论成功失败,结果也不过是被欧阳彗一顿臭骂,料想欧阳彗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至于肖承嗣和他大师兄,毕竟肖承嗣是因为寻自己而被抓,自己也是做到仁至义尽罢了。成与不成也只得听天由命! 第29章 地牢营救3 二人一会儿便走到了地牢门前。戚尔幻看着阴森的地牢大门心道,真不愧是天子脚下,连一个牢房都建的这样威严气派。门前守着十几名带刀的官兵,个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让人望之生寒。戚尔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有些退缩。心想,待会动起手来希望他们能够怜香惜玉,在见着欧阳彗之前别被他们先砍了才是。 戚尔幻深吸一口气,乖乖地躲在向钰身后,只是向钰瘦弱的身躯掩藏不了她内心的恐惧。 “我是欧阳府的亲卫向钰,将军口谕,要我前来审问昨晚刚刚收监的两位犯人。”向钰挺直了身板,虽然瘦弱,却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恐惧。 一位满脸横肉的官兵将二人上下通体打量了一番道:“令牌呢?” 向钰在腰间摸出一块方形的镀银牌子交给官兵,那官兵又仔细看了一番道:“进去吧!” 戚尔幻长舒一口气,原来看似森严的地牢也不过如此,亏得她吓了一身冷汗。 随着一位官兵进入地牢之中,穿过层层牢门,越往里入,湿气便重了一份。戚尔幻心中嘀咕,地狱也不过如此吧。暗无天日的地牢靠着墙角边上微弱的烛光大概能 看清个物什。阵阵霉味儿刺入鼻中令人作呕。这里真真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你刚才给那官兵看的是什么牌子,这么管用。”戚尔幻凑到向钰耳旁低声道。 “只不过是亲卫的腰牌罢了,我也没想到一用就成。” “敢情你只是碰运气的呀!亏是有用了,要不还得了?” “也不是,这只不过是第一方案,我还有第二第三方案没用呢!” 戚尔幻“扑哧”一声笑了。“你这毛头小子,当我是三岁孩童哄着玩呢!什么第二第三方案,不过是你编排出来骗我的吧!” “天地良心,我若是骗了姐姐,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又乱诅咒,快别这样说,我不过是逗你玩罢了,干嘛这般正经的!” “姐姐切不可说笑,我的心可受不了,不消哪一次就被姐姐吓过去了。” “哼,好端端的净胡说,哪有说个玩笑话便被吓了过去的。” “玩笑话现在可使不得,我的心现在还扑通扑通跳个厉害,这里阴森恐怖之极,说不得玩笑话。” “我还以为你胆大心细,原来刚刚在门外淡定自若是装出来的,亏我还佩服你好久。呵呵!” “大人,到了!”两人嘀嘀咕咕聊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地牢最深处。 “你打开牢门然后到外面守着,本大人审犯人不需要有人在场。”向钰大手一挥,看不出指挥起人来还真有那么点气势,戚尔幻居然在他身上看到了王者风范,突然有一种感觉,这小子不得了,长大了定能做出一番挥斥方遒的事业来。 “是!”那官兵开了门便转身向外走去。戚尔幻看到向钰长舒一口气,笑道:“你又在假正经,真跟个小大人似的。” “姐姐休要再取笑我了,办正经事要紧,我且在门外守着,你进去和他们谈个清楚。” “肖承嗣,你在哪儿?”牢房中一片漆黑,一股霉味刺鼻,熏得戚尔幻头昏脑胀。 “肖承嗣,肖承嗣……哎哟!”突然戚尔幻被一东西绊倒,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挽起,她一下子便扑入那人怀中。 第30章 地牢营救4 “肖承嗣,是你吗?”戚尔幻伸出手朝那人的脸上摸了一阵。“这里好黑,我看不清楚,是你吗?” “我在这里!”肖承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的愤怒。 那抱着戚尔幻的人竟不是肖承嗣……戚尔幻迅速从那人怀中站起,往后退去。“哎呦!”该死,戚尔幻心道。她又一次被绊倒,不过这次结结实实跌了个跟头。 戚尔幻从地上爬起,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隐约中看见肖承嗣躺在地上,封去非坐在他的身边打坐运功。原来刚才绊倒她的竟是肖承嗣,抱着她的竟是封去非。戚尔幻的脸一下子便红到了耳根。心道,刚刚她手上的动作一定被肖承嗣看的一清二楚。这臭小子,明明看到自己走进来也不吱声,挺尸似地躺在地上,专看她笑话不成? 念此,戚尔幻狠狠一脚踢在肖承嗣的腰间。 “哎呦,你干什么?”肖承嗣忍痛大叫。 “你这臭小子看我进来也不吱声,诚心作弄我不是,亏我还冒险来看你!”说罢,又是一脚。 肖承嗣这下没有说话,朦胧中戚尔幻看到他的双眉拧在了一起,腰间湿了一大片。不好,她竟忘记了自己刺他的那一刀还没有好利索。 “你怎么样?很疼吗?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伤!你等一下,我带了金疮药。” 戚尔幻又羞又悔,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蹲下身子扶起肖承嗣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的肩膀上。 “你这样冒冒失失,我怎么能好的了。”肖承嗣将脸窝到戚尔幻的颈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他均匀的呼吸,从鼻翼中呼出的热气戚尔幻我浑身一震酥麻。戚尔幻心道,亏得现在光线不好,要不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绯红的脸色,那得多羞。 “谁让你躺在地上不动也不言语,存心吓我不是?”戚尔幻轻轻撕破了肖承嗣腰间的衣服,刚刚那两脚踢得重了,竟然又流了许多血。她在他伤口上轻轻撒上金疮药,肖承嗣呼吸一紧,皱起了双眉。 “很疼不是?我轻一点。”戚尔幻轻声道。 “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汗味,你穿谁的衣服?”肖承嗣双眉紧蹙,颇有不满。 戚尔幻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再说!” “伤口包扎好了,我扶你坐起来。” “还有右臂。”肖承嗣抬起手,无辜地看着戚尔幻。 戚尔幻心道,这臭小子右臂受了伤也不知道自己包扎一下。叹了一口气便又认真的帮他包扎。 “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我昨晚旧伤复发,便打坐疗伤,刚刚运行完七个周天想躺下恢复一下元气,你便进来踢了我两脚,现在新伤旧伤一道发作,浑身酸软无力,难道你不应该让我舒舒服服靠着多休息一会儿?”肖承嗣像念经一样喋喋不休,说着便将手环在戚尔幻腰间。 “你这个无赖!”戚尔幻想伸手推开他,但看他浑身的伤痕便不忍心了。 肖承嗣眉头舒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31章 黑暗交易1 “臭小子,快起来了,先不忙着睡,我带你们出去。”戚尔幻突然想到和向钰商量要带他们出去,怎么就给忘了! “地牢戒备森严,你怎么带我们两个身负重伤的人出去?”肖承嗣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钰儿会帮我们!” “钰儿是谁?”肖承嗣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戚尔幻,眼光犀利地探寻着。 “是向钰,欧阳府的亲卫,我的好朋友,也是……也是昨晚砍伤你的。” “不用他救,我们自有办法出去!”肖承嗣语气满不在乎,又轻轻闭上了眼睛,环在戚尔幻腰间的手更紧了些。 戚尔幻心道。这家伙还真记仇,看他那一副不屑的样子,真想扁他一顿。“你在怪他砍伤你吗?钰儿不是故意的,这次他也是冒着危险要救你们出去,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不要管了,我和大师兄自有办法出去。”肖承嗣道。 “是因为你们和欧阳叔叔的那个交易吗?”戚尔幻突然想到昨晚肖承嗣与欧阳彗的对话,当时她心系肖承嗣的安慰,无暇多想,此时才忆起。 “你知道了?”肖承嗣身体一顿,眼神在戚尔幻身上逡巡了一周,若有所思。“不会,欧阳彗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连他的亲信雷力行也不可能知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交易这么神神秘秘?”要说戚尔幻不好奇那是假的,欧阳彗怎么说是自己的长辈,与自己的关系密切,他的事情她当然好奇。 肖承嗣轻轻闭上眼睛,拉着一张臭脸。“小幻,这是我们赤焰宫与欧阳彗的事,你不要多问,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戚尔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哼!亏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倒好,对我藏着掖着。” “你不是说……”肖承嗣本来因为戚尔幻对自己充满敌意,心中难过,今日她为自己冒险闯入地牢,又说把自己当做朋友,心下感动。 看着肖承嗣两眼放光的样子,戚尔幻觉得有趣。“原来我以为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是昨晚你拼命救我,我已经把你当做是朋友了。况且,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好人,是不是?” “不是!”肖承嗣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戚尔幻狠狠地在肖承嗣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本来心中碍于肖承嗣的身份不愿与其多有瓜葛,但是肖承嗣对她并无敌意,且真心待她,自己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把肖承嗣当做朋友,可是肖承嗣承认自己不是好人,而且回答的那样干脆。戚尔幻就火冒三丈,恨不得掐死他。 “臭小子,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你就那么想当坏?!” “你这死丫头胡搅蛮缠,我只不过不想骗你罢了。我是个杀手,死在我手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坏人也有,好人也不少,你说我能是个好人吗?” 戚尔幻心中一阵酸涩。“你若说谎,我一定相信!” “你想知道我们和欧阳彗的交易吗?” 第32章 黑暗交易2 “你不是不愿意说吗?”戚尔幻向封去非瞧了一眼,涉及赤炎宫的秘密,肖承嗣突然要告诉自己,不知道他大师哥作何感想。只是封去非闭眼打坐,对他俩的谈话置若罔闻。 “我改变主意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 “你大师哥愿意吗?” 封去非睁眼瞧了戚尔幻一下,便又神游太虚去了! “大师哥都听我的。” “那我勉强听听了!”戚尔幻心中好奇,但嘴硬不说。 肖承嗣将双手挂在戚尔幻脖子上,头在她颈窝中像小狗一样拱了拱,柔软的头发触碰到她的肌肤,令戚尔幻浑身不舒服。 “赤焰宫共有黑旗、血杀、阴域、天残、噬魂、破天、霸刀、赤炼‘八坛’,设在赤焰宫总坛。凌风、炎风、厉风、沐风、聚风、旋风‘六堂’,分别分布在琼、朔、耀三国。凌凤堂、聚风堂设在琼国最繁华的洛城和新城,用做生意为掩护专门负责联系买卖。沐风堂负责帮中一切大小开支。而炎风堂、厉风堂、旋风堂负责执行任务。现任宫主便是六堂堂主的师父程幽谷。每个新任帮主上台时都会挑选出六人作为自己的嫡传弟子分掌六堂。我做旋风堂堂主,眼下已经有五年。” 戚尔幻抽抽鼻子,心道,这么复杂“你告诉我这些与你们和欧阳叔叔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想多知道些与我有关的事情吗?”肖承嗣嘟着嘴望着戚尔幻,戚尔幻心中一颤 。 “好好好,你继续,我不打岔!”戚尔幻实在承受不了他装嫩的神情,明明是个冷血杀手,却要装作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我大师哥本是炎风堂堂主,这次任务本来是我们旋风堂的,大师哥不放心我,便跟过来帮我!” 戚尔幻心中着急,肖承嗣还不说重点,他们身在地牢之中,随时都有可能来人把他们给喀嚓了。 “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交易!”戚尔幻催促道。 “四师兄月前联系了一单生意要在京郊截下振远镖局的贡品,我们跟踪部署了一个多月便决定在离京城二百里的鹊桥镇动手,你当时也在场。其实,以我们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与振远镖局的人大打出手便可以得到货物,只可惜雷力行带了上百名官兵突然搜查客栈,所以被迫提前动手,本以为官兵会袖手旁观,谁知道雷力行却与那振远镖局的人联起手来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知道官兵一定袖手不管?难道,难道你们的雇主竟是欧阳叔叔?”戚尔幻惊讶道。 “聪明,接着猜!” “我没闲工夫去猜,欧阳叔叔为什么要那批贡品,那货物究竟是什么?” 肖承嗣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我百般查证才知道,贡品中混有耀国皇帝金盛给琼国君璧公主的聘礼——金蝉羽衣。” 肖承嗣将金蝉羽衣刀枪不入,可增加功力延年益寿的传说说与戚尔幻。 戚尔幻道:“据说近年来琼国皇帝身体欠安,宫中太医也束手无策,向耀国索要金蝉羽衣做聘礼,必是为了治病。可是欧阳叔叔要它有什么用?他的功夫已经很高了,难道也需要这东西增加功力不成?” 第33章 黑暗交易3 “恐怕不止吧!”肖承嗣将脸往外侧了侧,换了个姿势继续道:“欧阳彗身为琼国大将军,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国内,而且是在京城附近劫走金蝉羽衣,还要派出百名官兵大造声势,其心必异。” 戚尔幻沉思一会儿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欧阳叔叔喜欢君璧公主不想让她嫁给那个耀国的金盛皇帝,所以才要劫走金蝉羽衣。” 肖承嗣捏了一下戚尔幻的鼻子道:“你的脑袋瓜子整天都想些什么东西!欧阳彗乃琼国皇帝最信任的大将军,他若想做驸马,早就可以向皇帝提亲,不一定不能成,为何要等到现在冒险劫走耀国的聘礼?” “那你说为什么?”戚尔幻白了肖承嗣一眼。 “我猜欧阳彗有通敌卖国之心,一来劫下金蝉羽衣可以献给朔国皇帝,二来制造耀国与琼国的矛盾,这样朔国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你胡说,我欧阳叔叔才不是那样的人!”戚尔幻急道。欧阳彗自小在她心中的形象高大而又威严,她岂能容得了别人污蔑她所敬爱之人?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朝廷中的事情我们赤焰宫管不着,所以你的欧阳叔叔做什么与我们无关。” 虽然戚尔幻很震惊,但下意识不免对肖承嗣的话信了几分。 “既然这样,你不怕欧阳叔叔杀你们灭口吗?” 肖承嗣冷笑一声道:“欧阳彗犯不着与赤焰宫作对,我与大师哥昨晚独闯欧阳府,烧了他几间房子,欧阳彗抓我们只是为了面子而已,况且像我们这种重量级的罪犯,没拿铁链子拷上,不就说明欧阳彗不愿与赤炎宫为敌吗?” 戚尔幻心中暗自嘀咕,你这臭小子,还真看得起自己,眼下你们两个身受重伤,就是不拿铁链子拷上,也逃不出去。 “我已经给四师兄发了信号,不出所料天一黑四师兄便会带人前来相救,相信欧阳彗到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肖承嗣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是白来这一趟了。”戚尔幻心中有气,自己好心前来相救,肖承嗣却不领情。 “没有白来。”肖承嗣环紧了在戚尔幻腰间的双手,将头缓缓移到她的肩头,这样亲昵的动作让戚尔幻很不自在,况且身边还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封去非。 “你够了没有,赶紧起来,我的手脚都麻了。”戚尔幻道。 “一会儿,再靠一会儿我就放你走。” “你这臭小子,就爱占我便宜,等你伤好了,我一定暴打你一顿好好解气。” 肖承嗣勾了勾嘴角,无赖地又将手挂在戚尔幻的脖子上道:“你不会的!” “肖承嗣,你闻到什么味儿没有?” “没有。”肖承嗣的头又在戚尔幻的颈窝蹭了蹭。 “我给你说正经的,你闻到什么问没有?”戚尔幻焦急地问道。 “有,你身上的臭汗味!” “臭小子,你正经点!”戚尔幻觉得焦味越来越重,心下不安。 “姐姐,姐姐,赶紧走,我在牢房里放了一把火,还打开了牢门,现在外面正乱着呢,我们趁乱赶紧走!”向钰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戚尔幻连忙推开肖承嗣起身。 第34章 向钰之死1 “不是说好了我让你放火才能放的吗,怎么就提前让火着了起来。”戚尔幻问道。 “我在外面等不到你发信号,又害怕时间长了被人发现,就先把火给放了,我们赶紧走吧!”向钰慌道。 戚尔幻心下激动万分,转身望着肖承嗣。“要不和我们一起逃走吧。” “不行,我们还走不了,我和大师哥都身受重伤,外面一着火,官兵就更多了,是逃不走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活活烧死吧!” 戚尔幻此时心中发慌,也不理会向钰的脸色。 “姐姐,我背他们出去!”说着向钰便上前去拉封去非。 “啊!”向钰扑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原来是被封去非的真气给震了出去。 “钰儿,你怎么样!”戚尔幻连忙上前检查向钰的伤势,向钰惨然的朝她摇摇头。 “我大师哥正在运功疗伤,真气萦护四周,现在不能靠近他。”肖承嗣语气中充满歉意。 “那怎么办?”戚尔幻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小幻,你们赶紧先走吧,我等我大师哥好了再带他离开。”肖承嗣道。 “可是大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你们要是不走会被烧死的!”戚尔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心下怪自己太鲁莽考虑不周全,才害得大家现在陷入这样的两难境地。 肖承嗣起身轻轻拭去戚尔幻眼角泪水,道:“我们不会有事的,地牢是京城最重要的牢狱,现在起火了马上就会有大批官兵赶到救火,这火烧不起来。” “快走!” 戚尔幻抬眼望去,原来是从封去非嘴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此时他额头青筋暴起,眼睛红的似火,样貌甚是恐怖,戚尔幻不禁脚下一软。 “姐姐,我们先逃出去找人来救火!”说着向钰拉着几乎瘫软的戚尔幻朝牢外奔去。 外面的境况甚是惨烈,不少身穿囚服的犯人从牢中逃窜出来与官兵扭打在一起,大火熊熊,人声嘈杂,大刀与鲜血齐鸣,纷乱与惨叫混杂。此时戚尔幻脑中一片空白。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间忘记自己也是练武之人,只有任向钰牵着她的手,为她左挡右护,向牢门外冲去。 渐渐的官兵越来越多,火势渐灭,不少犯人又被重新戴上了枷锁。一堆堆官兵向他们围来,戚尔幻竟然忘记了抵抗,任由向钰护在左右,向钰身上挨了好几刀,鲜血直流。终于,力竭,倒地。 “钰儿!”戚尔幻哭喊着,“钰儿,你醒醒!”鲜血从向钰的额头划过了苍白的脸颊……戚尔幻扑倒在向钰的身上,眼泪肆意。耳边“嗡嗡”的声音将她和血腥的世界隔离开来。她嘶声力竭地喊着“钰儿,钰儿……”。她不能相信,方才还鲜活的向钰现在冷冰冰地躺在地上。 管他怒吼的大火,管他撕斗的场面,戚尔幻此时只要向钰再看她一眼,再和我说说话。为什么他这样的安静,为什么他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即使是对自己的埋怨和责骂。戚尔幻趴在向钰身上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护着他单薄的身躯不被践踏。 第35章 向钰之死2 “钰儿,钰儿,你回来,你回来……”向钰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地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钰儿,你和我说说话呀,别走……” “妹妹,快醒醒,妹妹……”迷糊中戚尔幻感觉似有人在她耳畔轻声呼唤。“妹妹,醒醒……”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四周安静了许多,没有大火的炙热,没有厮杀和叫嚣。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凉凉的,很舒爽。眼前斑驳的人影越来越清晰起来…… “玲玲姐!”戚尔幻哭喊着扑到在欧阳玲玲的怀中。“我看到钰儿瞪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他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我,他恨我,姐姐,他恨我……” “没事了,不怕!”欧阳玲玲轻轻拍打着戚尔幻的后背。 “钰儿呢,他在哪儿,他浑身是血,你们快救他呀!”戚尔幻的思想还沉浸在那场刀光剑影之中,久久不能平息。 欧阳玲玲皱起了眉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姐姐,他在哪儿?我要去看他!”戚尔幻渐渐地恢复了情绪,眼泪冲刷着脸颊,哽咽到不能呼吸。 欧阳玲玲叹了一口气道:“向钰的尸体已经被他姐姐领走了,等你身体好些,我再带你去他坟前祭拜!” “他死了吗?姐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钰儿还那么小,他还对我笑,他怎么会……怎么会……”戚尔幻眼睛死死盯着欧阳玲玲,希望她告诉她想要的答案。 “小幻,你冷静点……”欧阳玲玲板正戚尔幻的身体,使劲地摇晃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我想让他活过来,我想让他再对我笑……” “小幻,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太难过,小心身体!”欧阳玲玲轻轻擦拭着戚尔幻脸庞的泪水,一声声哀叹。 “姐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为什么不说一句重话,为什么不打我,为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尔幻渐渐地沉睡下去,然而耳边一直是向钰“姐姐,姐姐”地叫唤,一直是他朝微笑的模样…… 戚尔幻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情绪渐渐的恢复了许多,已经开始慢慢接受向钰已死的事实。见欧阳玲玲伏案睡得正熟,心道想必守了她一夜。向钰死了,戚尔幻觉得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不知道向钰姐姐该有多么悲伤,也不知道向钰现在入殓没有,无论如何,戚尔幻想自己必须得见他最后一面。思念至此,她便轻声起床,穿戴整齐,蹑手蹑脚绕过欧阳玲玲欲夺门而出。 “你去哪里?”欧阳玲玲被惊醒,叫住了戚尔幻。戚尔幻只得悻悻止步。 “去找钰儿!” “我告诉你他已经死了,你不信我?”欧阳玲玲无奈道。戚尔幻昏迷这几日,她衣不解带床前伺候,加上府中事务繁多。欧阳玲玲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戚尔幻鼻头一酸道:“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 欧阳玲玲轻叹一声道:“现在不是时候,听我的话,乖乖在府中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第36章 向钰之死3 “钰儿已经死了,我连见他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吗?”泪水浸湿了戚尔幻脸颊,她任性地转身便走,不再理会欧阳玲玲。 欧阳玲玲上前一把拉住戚尔幻道:“我说过了,现在不许去,等时候到了,我亲自带你去祭拜他!” 戚尔幻使劲甩开欧阳玲玲的手,欧阳玲玲身体一个踉跄,背部狠狠地撞在门框上。欧阳玲玲促紧双眉,戚尔幻心中一悸。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死,我只是想要祭拜他一下,难道这也不行吗?”戚尔幻跨出房门,大步朝院内走去。 “好,你去,我不拦你,等到舅舅和我被关入地牢你再回来见‘我们’最后一面!”欧阳玲玲言语中透露着无奈。 戚尔幻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玲玲踱步到戚尔幻面前:“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了天大的祸!”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舅舅怕你担心让我不要将此事告诉你,但你再任性而为,可真的会害死舅舅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戚尔幻心中慌乱,欧阳玲玲的话让她不知所措。 欧阳玲玲咬咬嘴唇,轻声一叹道:“地牢本是有舅舅负责,此次你们在地牢放火,放跑了一大批朝廷侵犯,而且死了不少狱卒,朝廷怪罪下来,治了舅舅一个亵渎值守之罪。一些朝廷中舅舅的政敌借机攻击舅舅,而且刑部查出放火之人是欧阳府的亲卫向钰。舅舅现在的处境该有多难你应该想的到!” 戚尔幻低头沉默,不知该怎样开口。来欧阳府才三天的光景,她不仅让向钰为她赔上了性命,而且欧阳彗也因为自己的任性陷入困境,戚尔幻心中万般滋味不可言喻。 “有一件事,我骗了你!”欧阳玲玲忽然说。 戚尔幻婆娑的泪眼泪眼望着欧阳玲玲。 “向钰的尸首并没有被他姐姐领走。”欧阳玲玲顿了一下,接着道:“刑部查出闯入地牢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向钰,另一个他们并不知道是你。舅舅为了保你,现在正在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往向钰一个人身上推,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你离开欧阳府的原因,一旦你被人认出,舅舅也护不了你,而你与肖承嗣的关系,说不定会连累整个欧阳府,到时候不只是欧阳家世袭的爵位被削,说不定连我们大家的性命都丢了。”欧阳玲玲惨然道,“向钰的尸体现在在刑部,朝廷法令,重要犯人的尸首是不许亲人认领的。等案子一结,风波过了,我再派人打通关系将他尸首盗出来交给他姐姐,然后再买一块好地好生安葬了,这些你就不用挂心了,安心在府中住着,一切由我和舅舅顶着,只要不出府,别人休想动你分毫。” “就只是这样吗?”戚尔幻早已泣不成声,她懊悔、愧疚,可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若自己不那么鲁莽让向钰偷偷带她到地牢之中,一切便不会发生。不,此时她更想,若是当初在悦来客栈没有因一时不忍救了肖承嗣,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侍卫不会为她而死,欧阳彗不会受伤,向钰不会糊里糊涂死去。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罪过。 第37章 向钰之死4 “小幻”欧阳玲玲声音软了下来,“你不要怪姐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舅舅位高权重,但也不能一手遮天,我们只能这样了,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才能保住欧阳府世袭的爵位。” “我谁都不怪,我只恨我自己任性妄为,我只恨我自己不能给向钰偿命!”戚尔幻声音哽咽,泪流满面。 欧阳玲玲上前轻轻拉住戚尔幻的手,柔声道:“你千万不要太过自责,这事情也怪我,如果不是我事先交代狱卒,你们怎么能轻易进入地牢。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这样大胆,放起了火。哎!我若事先听了舅舅的话好好看着你,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戚尔幻心中一震,放声大哭起来。欧阳铃铃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口中说这些宠溺的话,戚尔幻却越哭越止不住了。想起从小到大,自己是在宠爱中成长,就是因为仗着宠爱才使自己任性妄为,做事不过后果,总觉得天大的事情总有人师父、欧阳彗替自己撑起。戚尔幻从未想过,这些宠爱使她做事情失去判断力,失去理智,一直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向钰的死给她当头棒喝,让她更清楚认识自己,却又更讨厌自己。 自从欧阳玲玲与戚尔幻讲明真相后,戚尔幻便老实的待在西苑不再踏出一步。她明白,自己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向钰已死,自己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为她丧命。戚尔幻将自己关在房门中,不愿意与外面接触,心情沉重,她还不能完全从向钰死亡的阴影中走出。在此期间也只有欧阳玲玲来看她,见她安静的没有许多话,也只能叹息几声离开。欧阳彗戚尔幻是再也没有见到,戚尔幻心道,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自己特别生气。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处于半自虐的状态就是在惩罚自己。 一个月过去了,戚尔幻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人也安静了不少。外面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欧阳彗怎么样,所有的危险都过去了吗?向钰的尸首是否还在刑部?心情烦闷,瞧见外面阳光正好,戚尔幻便信步走入院中,捡了石桌旁的一张凳子坐了。 “戚姑娘,近日里怎么样?”这声音好生耳熟,戚尔幻心道,不是谢卓是谁。 “你还惦记着我!谢侍卫,你快来坐,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你不用问,我就是来告诉你的!”谢卓坐在戚尔幻旁边的石凳上。戚尔幻瞧他面色憔悴,想必是这几日奔波的厉害。便斟了一盏茶递给他。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戚尔幻心中疑惑。 “当然是关于向钰的事情。”谢卓呷了一口茶继续道:“你放心,向钰的尸首今天已经从刑部领回来交给他姐姐了,而且欧阳小姐给他买了一块好墓地,这些你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居然是今天,我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给他烧一炷香!”戚尔幻低头搅弄着衣带 第38章 向钰之死5 “戚姑娘,你也不用伤感,我找人给刻了一张灵位,你若心中难过便借此灵位给向兄弟烧上一柱香,我想他必能看到你的心意。”谢卓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尺来高的灵位交给戚尔幻,接着道,“等过些时日,风头过了,我带你去坟前祭奠。” 戚尔幻紧紧地抱着那张灵位,心中感慨万分,自己与向钰相处时间并不久,但向钰天真烂漫的神情仿佛还在昨天,而今日却成了一座冰冷的牌位。 “我只听说钰儿家中有一位姐姐,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亲人,都是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生活的怎么样?过不过的去?”戚尔幻急切问道。这一个月来,她心中惦念向钰家人,却不敢像欧阳玲玲提起,今日见到谢卓,定要打听个明白。 谢卓道:“我平时听他说起过,他家中那位姐姐小名唤作怜月,还有一位十来岁妹妹,名唤惜月。他们姐弟妹三人是三年前从家乡逃荒到了京城,已是没有其他亲人了。向钰刚到时正赶上欧阳府招杂役,便进了府来,后来雷副将发现他有身手,而且人也可靠便调到身边做了护卫。他平时与我们一起住在欧阳府,姐姐和妹妹好像是在平安街嘉人巷内住着,不过,我是没有去过。” “谢侍卫,你等我一下,我去去便来。”戚尔幻起身走往屋内,将欧阳玲玲平日里送她的一些值钱的首饰衣物收拾了,返回院中交给谢卓。 “眼下我不方便离开欧阳府,这些东西还麻烦你替我交给怜月和惜月姐妹俩,告诉她们我不求得她们原谅,但以后我便当她们是亲姐妹一般照应,过些时日,一定亲自登门谢罪,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哎!你又何必如此。”谢卓接了东西往自己身上一系,接着道,“向兄弟性情活泼随和,想那姐妹俩也不是什么撒泼蛮横之人,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死者已矣,顺其自然吧!这事我也有错,当初我要是拦住你,也不会出后来那档子事,这些东西我替你送过去便是!” “那还得麻烦你往后多多照看她们姐妹俩的生活,别让别人欺负!” “这个自然,你不必多做交代,向兄弟也是我的好兄弟,论情论理都是应该的。” 谢卓走后,戚尔幻又在院中呆坐半日,直至天黑才回房歇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戚尔幻从未踏出西苑一步。她本不是个能消停之人。这次出奇地耐得住性子。这一个月中发生了好多事情,因为地牢失火,逃走了大批朝廷钦犯,欧阳彗被弹劾,罢去了京城禁军统领一职,交由兵部尚书雷易儒的儿子雷力行担任。但因为皇上信任,仍司大将军一职,算是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朝中究竟经过了怎样的风起云涌是戚尔幻不能想象的。由于几个要犯逃走,京城这两个月禁军盘查甚严,琼国各地逮捕告示铺天盖地。人心惶恐,不得安宁。这些事情都是谢卓和欧阳玲玲零零碎碎告诉戚尔幻的。戚尔幻不禁暗自嗟叹:这似乎又是自己的“功劳”。欧阳玲玲说她是个“乱世魔王”,初到人间没几天都搅得整个琼国人心惶惶。虽是戏言,但戚尔幻心中那一丝酸涩不言自明。 第39章 重获自由1 都过了两个月了,不知道肖承嗣和封去非现在在哪儿?回到他们师父身边了吗?他们是怎么逃出地牢的?戚尔幻虽然心中有疑问,但只字不敢打听。 “姐姐,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还盘查的厉害吗?”这天午后,欧阳玲玲到西苑陪戚尔幻喝茶,不知道她近日里都忙些什么,许久没有到西苑小坐。谢卓倒是来过几次,也都是说些有的没得话。 “怎么,才两个月就呆不住了?以前在白鹤山的时候不也是一个人吗?”欧阳玲玲播了一把坚果放在戚尔幻面前的盘子里。 “这怎么一样,那时候又不像现在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况且白鹤山上好玩的事情多了去了。” 欧阳玲玲用绢帕掩嘴莞尔一笑:“谁说你不可以离开这西苑了,欧阳府这么大,花园、书阁都可以去,你倒死心眼儿,愣是在这狭小的西苑一困便是两个月。” 戚尔幻拿起盘中一颗坚果朝欧阳玲玲扔去:“好啊,你居然敢骗我。” “我何时骗你?这话说得可真没道理。”欧阳玲玲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说我不可以离开,我便一步不敢离开这西苑,生怕再给欧阳府惹麻烦,我在这里都快要闷死了,你倒好,明明可以让我出去走走却不告诉我,不是骗我又是什么?”茶杯在戚尔幻手中被搓来搓去,心中倒也憋闷的很。她倒不是贪玩,而是待在狭小的西苑不同音讯,所关心之人又不能探望,心中着实着急。 “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就罚你在西苑禁足两个月,这么轻的惩罚你都不愿意接受吗?也是你之前也没有提起过要在府内转转,我还以为你因为向钰的事心情不好,没心思到外面走,却不知道你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 虽说向钰已经离开三个月了,戚尔幻为自己找了许多借口来逃脱心中的罪恶感,她以为自己已经慢慢放下了,却不曾想到再一次听到他的名字心中还是似刀割一般。原来犯了错误,想要扫除心中的阴霾竟如此之难。戚尔幻的泪水在眼中打转,而却不想承认,不想被欧阳玲玲看出她内心的波动。 “那我现在若想到街上去可以吗?”戚尔幻心中一直挂念着怜月惜月姐妹俩,想去探望一下,心道,就算被她俩打出门来,心里也舒坦些。之前一直顾及欧阳府的安危便不敢提出。 欧阳玲玲思附一阵道:“虽然事情都摆平了,你若出去也不怕被人认出,只是既然想出去走走,起码先去请示一下舅舅,看他是什么态度,我也不好做主。” 戚尔幻心下为难了,欧阳彗这两个月也没有来看过她一次。想必对她失望至极,不知现在怒气消了没有,若是他还在怪自己,她去见他岂不自讨没趣? “好姐姐,欧阳叔叔我是不敢再见他了,你就帮我请示一下,顺便再替我说说好话!”戚尔幻拉着欧阳玲玲的袖子撒娇道。 第40章 重获自由2 “这算什么话?你住在欧阳府,一切吃穿用度都是舅舅的,况且他又那么疼爱你,你就因为一点小事永远对他闭门不见?” 戚尔幻心道,什么闭门不见,自己根本就是不敢见。 “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欧阳叔叔这两个月来都没有看过我,想必心中对我恼怒之极,我哪里敢去见他?况且,我闯的祸哪里是小事?” “舅舅朝中事务繁忙,哪有那么多时间来专门看你,也是你自己没心,你勤往书房里走动,多说些认错的好话,舅舅本就疼你,能不心软吗?明天舅舅一整天都会在府中,你自己去当面向他认个错吧,要讨什么甜头,自己说去。”欧阳玲玲拿起一颗剥好的坚果塞入戚尔幻口中。 “姐姐你也和我一起,也帮我说说情!” “那是自然,我怎会坐视不理?你这个小丫头,以后可别再乱闯祸了!” 第二天一早戚尔幻便穿戴整齐到东苑向欧阳彗请罪去了,欧阳玲玲也说话算数,也早早的就去了。请罪的过程并不像戚尔幻想象的那样“风起云涌”。欧阳叔叔一如往常一样宠爱她,不舍得说一句重话。当然,她提的要求自是一口答应。戚尔幻心道,早知道这样简单,她就早早过来请罪,然后就可以早早去探望怜月和惜月姐妹俩了。 “往后安心在府中住着,平时没事就和你玲玲姐一起多和京城大家小姐妻妾们看看戏、喝喝茶,这么大了,也该收收性子了。”欧阳彗语重心长道。 戚尔幻撇撇嘴:“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听人说那些大家内眷最没意思,整天张家长李家短的,规矩也多,我才不要和他们一起厮混,时间长了,我也成磨叽的老妈子了!” “你这丫头,怎么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欧阳彗假嗔道。 “妹妹年纪还小,就让她多任性几回。再晚两年,等到嫁了人,自然就知书达理了,何必现在硬要她学这个学那个不是!”欧阳玲玲搂着戚尔幻的肩膀谈笑道。“舅舅也是为妹妹好,你也别总别放在心上,让舅舅整日替你挂心!” 欧阳彗长叹一口气道:“我这段日子在王公大臣子弟中年纪适合,尚未成家的给你物色了几个,等过些日子我让他们到府上来,你暗中相一相,就当做我府上的小姐早些嫁了吧,女孩子迟早都要嫁人,给你找个好夫家,也就了了一桩心愿了。” 戚尔幻心道,欧阳彗定是烦自己了,既然不再宠爱自己那就打发回白鹤山便是,为何要随便找个人就要把自己嫁掉?况且,她嫁不嫁人也得自己说了算,就算她做不了主还有师父。欧阳玲玲才是她的女儿,他不替自己的女儿打算,反倒要为她做主找婆家,实在说不过去。但碍于欧阳彗是长辈,而自己又是前来请罪,便将话咽回肚子里不敢吱声。 从欧阳彗那里回来,戚尔幻便滞了一肚子委屈,想到欧阳彗不再疼爱自己要找人把自己嫁掉,她便难过至极,一个人待在西苑不愿出来。午饭时欧阳彗遣人来唤她也没有去。只是后来欧阳玲玲来劝了一次,戚尔幻求欧阳玲玲去欧阳彗那里给自己求情,求欧阳彗别再恼怒自己,随随便便说要把自己嫁出去的话。 第41章 重获自由3 欧阳玲玲觉得戚尔幻不过是耍小孩子脾气,杞人忧天,也没帮她去找欧阳彗说话。况且欧阳彗对戚尔幻的宠爱她是看在眼里,自己何必去多此一举? 傍晚时分,也没人再来回话。 不过戚尔幻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差不多也把早上的事情给忘了,一心想着明日去看望怜月惜月姐妹俩的情景,心中惴惴不安。想着该带些什么东西才好。翻遍了房间,也没找着什么好的值钱的东西,上次托谢卓带给她们姐妹俩的东西差不多是戚尔幻全部的家当,这次再送,实在力不从心。 也是戚尔幻觉得自己脸皮厚,硬着头皮去找听雨阁欧阳玲玲,只说是讨些银两明日上街花去。欧阳玲玲只是笑笑便让晨儿去给她取了一百两银子。 “要添什么东西给我这头说一下,办货的时候一起帮你置办了,何必非得自己去买?又费力又麻烦!况且女孩子家还是多在家待着才好!”欧阳玲玲道。 戚尔幻扯过欧阳玲玲手中正在绣的绢帕笑道:“怎么姐姐这两年变了性子,连门都不出吗?我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两个在山上一起疯玩的时候,姐姐可是比我还像个野丫头!” “别提那时候的事儿了,当年不懂事,如今大了,怎能像小孩子一般。爹娘去世后我是再也疯闹不起来了。”欧阳玲玲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戚尔幻轻轻握住欧阳玲玲的手道:“姐姐在这府中不也挺好的吗?况且欧阳叔叔对你也好,把这么大的一个府邸交给你打点。姐姐怎么总是愁眉不展的。你比我幸福的多,虽说父母早逝,但毕竟相处了好些年,我却从没见过爹娘的样儿,这不,也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 “哎,就是因为有这么大的一个家需要操心,我才消遣不起来!自从过继到欧阳府,做了舅舅的女儿,便得以身作则,像个大家小姐的样,才能不被人笑话!” “什么笑话不笑话!整天拿着个架子,活得有多累呀!”戚尔幻小声嘟囔着。 “你呀!你虽说从小没了父母,但是你师父还有舅舅对你可是溺爱得很,什么事情都由着你的性子来,生怕你有一点不高兴,哪能明白我的苦衷?”欧阳玲玲从戚尔幻手中拿走绢帕继续绣着。“你来陪我说说话,咱姐妹俩多亲近亲近,不要说那么多的不高兴的事。要不我也给你拿个花样你也学学,省的整天喊着无聊。” “才不,我要是做这些,那才叫无聊透顶,我宁愿整天就这么耗着。”戚尔幻翘着二郎腿翻着匣子里的针、线、花鸟图。 “姐姐,你绣的是什么鸟?长得好生奇怪,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戚尔幻突然拿起一个绢帕仔细端详着。 欧阳玲玲脸上突然一片红晕,低了头不看她。“死丫头,乱说什么!什么鸟不鸟的。” “不是鸟,那是什么?”戚尔幻不依不饶。 “是鸳鸯!”欧阳玲玲声音低了好多。 第42章 鸳鸯绢帕 “我只听别人说过鸳鸯,却不知它长这般丑模样。”戚尔幻搂着欧阳玲玲的肩膀,瞧着她的脸色,调笑着,“哈哈,姐姐,你羞什么,难道是姐姐思春了,想要嫁人了?哈哈~~” “胡说,哪有的事!”欧阳玲玲转过身子不看戚尔幻。 “姐姐,那个人是谁?赶紧告诉我,我也去相他一相,看看我未来的姐夫长得是不是够俊!”戚尔幻故意道。 欧阳玲玲转身捏住戚尔幻的鼻子道:“你再说,你再说!讨打!” 戚尔幻手舞足蹈的哇哇大叫,急忙推开欧阳玲玲道:“我跟姐姐说笑呢,姐姐饶了我!再也不敢了!” “看你还贫嘴!”欧阳玲玲嗔了戚尔幻一句便将绢帕收了起来,又惹得戚尔幻一阵呆笑。 “姐姐,给我也绣一条,也绣这并头鸳鸯的!” “你要这个作甚,舅舅给你提亲事,我看你脸色不对,装的给个正经人似的,现在却要这并头鸳鸯的绢帕,难不成小丫头心里有人了?”欧阳玲玲眯着双眼反击道。 戚尔幻摇晃着脑袋,脑中突然浮现云景彦的身影,不禁抿嘴一笑道:“我要这并头鸳鸯的绢帕自然有用,你一条,我一条,咱俩做个对儿岂不比那些一身臭汗味儿的男人更好。哈哈~~~” “你这死丫头,又来消遣我,讨打呀!”欧阳玲玲举起拳头朝戚尔幻挥来,戚尔幻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将两个大元宝装进袖子里,跳出了屋子。边跑边叫道:“考虑一下吧,咱俩做一对儿绝对好,哈哈哈~~~” 远远地只听见欧阳玲玲的嗔骂声,戚尔幻心中乐的不得了,却不想一下子迎头撞上了‘瘟神’。 “哎呦,你走路不长眼睛呀!”戚尔幻冲着雷力行大叫道。心道,这家伙,见到他便有气,把刚才的好心情全部给冲淡了。 “是你自己撞到我的,却还蛮不讲理。”雷力行怒目圆睁。戚尔幻心中嘀咕道,这家伙长得挺强壮,模样也不算丑,怎么看起来这么讨厌——等等,他不会就是欧阳玲玲的心上人吧?要不怎么总是出现在欧阳玲玲的听雨阁?戚尔幻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雷力行。心道,浓眉大眼,皮肤黝黑,骨骼强健,面中含威,不错!听欧阳彗说雷力行现任京城禁军统领,大有前途,不错!时常对欧阳玲玲献殷勤,不像是对自己一样摆臭架子,不错!虽然自己看他讨厌了一些,但这家伙父亲是兵部尚书雷易儒,与欧阳彗同朝为官,和欧阳玲玲也算门当户对。而他又是欧阳彗的部下,常在欧阳府中走动,和欧阳玲玲也相配,不错! 戚尔幻偷笑两声,伸出细嫩的小手拍拍雷力行的肩膀道:“你要努力,我看好你呦!”说罢便大笑着扬长离去,不去理会此刻雷力行的表情。 第二日戚尔幻起了个大早,心中整晚的忐忑不安。梦到了见到怜月惜月姐妹俩的种种情形。戚尔幻心中害怕,不敢面对,不知道怎么同向家姐妹俩开口,突然想到要不要叫上谢卓和她一起。 第43章 无颜面对1 戚尔幻轻叹一口气,心道,做错事情了,不敢勇敢面对,只想着拿别人做挡箭牌,就是向家姐妹杀了自己也是自找着的,活该! 戚尔幻在向钰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拜了两拜,口中念念有词:“钰儿,我对不起你,害你白白丢了性命。我本应该自行了断给你偿命,可是就是我死了也换不回你的性命。我心中都不知道骂自己有多少万次了。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认了,往后的日子我走到哪里便把你的牌位带到哪里,早晚两柱香,逢年过节给你多烧两个纸钱,你拿钱贿赂一下阴司的掌事,让你投个好胎。我不敢期望你的原谅,等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再偿还你。我知道你在阳间放不下你的姐姐和妹妹,你放心,我会时常让谢侍卫给她们多带些值钱的东西,让她们的生活也过得宽裕些。为了向你表明我是在真心忏悔,我决定今天到你家里看望怜月姐姐和惜月妹妹,只是有一件事情还得麻烦你,我怕我还没赔礼便被她们打出家门,麻烦你提前给他们拖个信儿,让我把该说的话说完后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很无耻,但还希望看在我们两个几日的情意上帮帮忙,你要是不愿意帮忙我也……”戚尔幻在灵位前叽里咕噜一大堆,也觉得不妥,接着道:“哎,反正是躲不过去了,你就陪着阎王喝喝茶,和判官比划比划伸手,不用管我了……” 左思右想戚尔幻还是不放心,仔细思量一番还是觉得应该找谢卓一起去才好。下定决心之后便偷偷摸到操练场去找谢卓,这个时间,谢卓应该在操练场练兵。 第一次到操练场戚尔幻不禁感慨,尘烟四起吞云卷雾、马嘶哨鸣震彻霄汉、方阵齐整操练有序……好一派气势模样。虽没有见过真正战场上的厮杀,但是看到眼前这一幕,却有一种热血沸腾,气吞山河的豪壮之感。戚尔幻突然觉得眼界开阔、头脑一震。 戚尔幻站在角楼上观望了一番,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么多人,她怎样才能找到谢卓呢?找到后又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叫到身边呢?这操练场欧阳彗说过不能随随便便让女人进来,违者军法处置。一想到这个问题戚尔幻不禁打一哆嗦。看来要想找到谢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无可奈何戚尔幻只得转身离开角楼。突然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抬眼望去,角楼对面的烽火台上居然站着雷力行。戚尔幻站的地方正好和他相对。戚尔幻心虚迅速转身便跑,一路跌跌撞撞,吓的三魂丢了两魄。若是寻常时候,她本用不着这样狼狈,只是刚给欧阳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次若让欧阳彗知道她又擅闯操练场,难不保他不留情面,真给自己来个“军法处置”。念及至此,戚尔幻的腿便软了三分…… “戚姑娘留步……” 第44章 无颜面对2 雷力行还真的追来了,戚尔幻心道,留步?我若现在还不跑我就是傻子。戚尔幻脚底抹油似地加快了脚步…… “姑娘留步……” 戚尔幻只感到身旁一物体闪过,雷力行便“嗖”的一下出现在她的眼前。戚尔幻身体一顿,被雷力行拦了下来。 “戚姑娘,末将叫你没听见吗?”雷力行一脸冰冷,凶神恶煞! “雷姐夫,您是在叫我吗?我刚才突然内急想找厕所,便不知不觉就到了角楼,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也当什么都没看见,别告诉别人,也不用军法处置了吧!”戚尔幻狗腿地谄媚着,虽说他与雷力行有过节,本不愿低头服软,只是此次错在自己,先摆正态度也没什么不好。 “你刚刚叫我什么?”雷力行脸上的寒霜更深一成。 “雷姐夫呀!”戚尔幻嬉笑道。 “你胡说什么,谁是你姐夫!”雷力行双眉紧蹙,一副不解的样子。他心道,戚尔幻装神弄鬼,又不知想耍什么花样。 戚尔幻又换做一副讨好的模样道:“玲玲姐都给你绣鸳鸯帕子了,你还装做什么?你若成了我姐夫,咱们就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什么事情都是可以通融的,你说是吧!” “此话当真?你说欧阳小姐……”雷力行脸上浮现一丝狡黠的笑意。 戚尔幻心道,雷力行也真会做戏,明眼人都能看的清楚的事情他还要装作什么正经。她哪里知道,一切只不过是她自己猜测罢了。雷力行虽然心仪欧阳玲玲,也曾向欧阳彗提亲,欧阳彗倒是没有反对,只是欧阳玲玲态度坚决,称自己有心上人,说什么也不愿意嫁给雷力行,一直以来都是雷力行一厢情愿献殷勤罢了。对于戚尔幻不明情况胡言乱语,雷力行其实并不是很相信。他想,欧阳玲玲的态度不会突然转变,一定是戚尔幻又在耍什么花招。 “那还有假?我和玲玲姐这样亲近,她的心事还能满我不成?你看,今天这事儿……”戚尔幻心道,今日先把你哄着再说,自己都告诉他她和欧阳玲玲关系非同一般,雷力行就算再讨厌自己,也应该给自己心上人面子。听戚尔幻的口气,雷力行明白戚尔幻只不过因闯入操练场让自己手下留情罢了。可他偏要打压一下这个野丫头的气焰。 “大将军说过,戚姑娘野性难驯,性情多动,说不定哪天就转到操练场玩耍了。若是戚姑娘来了,我们不必拦着,还要给你带路,你自不必担心!”雷力行故意把“野性难驯”四个字说的一板一眼,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戚尔幻自是听出了雷力行的嘲讽,压制心中怒火道:“那你叫我干嘛?”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提醒姑娘一句话。” 雷力行上下打量了一下戚尔幻,冷哼一声道:“戚姑娘前些日子闯的祸想必现在还记忆犹新吧!” 戚尔幻心中一震,火烧地牢之事,一直让她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只要一提起,自己心中就不是滋味。“你想说什么便说,何必这么磨叽!” 第45章 无颜面对3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姑娘,这里是京城,是欧阳大将军的府邸。虽然大将军将你奉为上宾,但姑娘还是不要觉得有了大靠山便可以随随便便我行我素,交一些不正经的朋友。虽然,你火烧地牢的事情被大将军和我父亲压了下来,给你找了一个替死鬼。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希望戚姑娘以后多收敛点,不要给欧阳府再惹什么乱子。”雷力行一挑眉,接着道:“还有,我现在是京城的禁卫军统领,如果戚姑娘以后再惹事,别怪我不讲情面。不过我也只会依法办事,这样才能对得起皇上的厚爱。” 戚尔幻心中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禁军统领吗?还不是捡了欧阳彗从嘴里掉下来的肉,也不嫌自己恶心。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隐忍不发。 “是!大统领,从今往后,我支持您,爱戴您,全力配合您的工作,不让您老人家抓住一根小辫子,您说好吗?” 雷力行脸上黑了一大片。“哼,这样最好!” “那我们就最好再也不见,省得您见我就心烦,我见了您就恶心!”说罢,戚尔幻转身扬长而去。 “戚姑娘,奴婢,奴婢可找到您了……”一个梳着两个羊角辫,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大喘着气儿冲到戚尔幻面前。“可找到您了……咳咳……咳咳……” “你慢点,有话慢慢说,找我有什么事儿”戚尔幻一手扶着小丫鬟,一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儿! “咳咳……我……咳咳……”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说。” “奴婢找遍了西苑都没见到您,后来听人说看到您去了操练场,奴婢不敢过去找,便想着您肯定要出府去,便走了小路,在出府的必经之道等您了!咳咳……” 戚尔幻心道,这小丫鬟真啰嗦,还是没有说找自己干什么,府里的人都这么磨磨唧唧,答非所问,不知所云吗? “你等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丫鬟此时气儿顺了许多,对戚尔幻咧嘴一笑,还别说,圆圆的小脸儿,粉雕玉琢似地,这一笑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甚是可爱! “是小姐让我找您的,今天早上宫里的公公来报,君璧公主今天要来咱们府上,小姐说戚姑娘今日要出府怕您到门前碰到公主的鸾轿,规矩多,您不适应,耽误了您出门就不好了。所以要奴婢来告诉您一声,侧门给您准备了马车……” 戚尔幻心想,什么规矩多,怕自己不适应,耽误出门!明明是怕她冲撞了人家娇滴滴的公主!戚尔幻看这小丫鬟模样乖巧,说话得体又利索,不知道是她机灵还是欧阳玲玲教的好。 “君璧公主?不是说要出嫁了吗?听说还是要嫁给耀国皇帝金盛呢!好像人家聘礼都已送来了。怎么公主出嫁前不在宫中好好准备,来欧阳府做什么?”戚尔幻满腹疑问。 小丫鬟神秘地将戚尔幻拉到假山下,四处张望了,发现没人,便神秘兮兮地道:“戚姑娘,您还不知道吧。耀国送来的聘礼中最重要的一样‘金蝉羽衣’在京城附近被人劫走了!” 第46章 无颜面对4 戚尔幻白了一眼,心中嘀咕,怎么不知道,自己还亲眼观战了呢! “‘金蝉羽衣’是当今皇上点名要的聘礼,现在被劫走了,下落不明,皇上震怒,便取消了婚约,将使者打发了回去。而那耀国皇帝却说是我们皇上不舍得嫁公主才派人劫走了‘金蝉羽衣’现在两国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边关告急。您说这皇上还怎么会把君璧公主给嫁过去?” 戚尔幻心道,没想到自己“闭关”的这两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朝廷还真是忙,哎!自己还给皇帝惹了一件事儿! “要打仗了吗?那欧阳叔叔是不是要到边关去?”戚尔幻急切问道。 “这个奴婢便不知了,只是大将军的门徒都是守边的将领,而大将军又手握重兵,若是真要打仗,难不保要到战场上去的,将军的荣誉都是战场上得来的,哪个人会愿意做个太平将军!” 戚尔幻揉揉小丫鬟的脑袋:“你懂得还挺多的嘛!” “戚姑娘别取笑了,奴婢也是听府中的侍卫说的,奴婢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见识!” 戚尔幻此时心乱如麻,难道真的被肖承嗣言中了?真的是欧阳彗劫走了‘金蝉羽衣’,为的就是挑起两国的战事?可是欧阳彗在琼国为尊权重,欧阳家也是得到了天大的荣耀,欧阳彗真的会为了战场上的那点功勋而不惜挑起战事吗? “‘金蝉羽衣’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单单只是丢了它,便惹得皇上震怒?这也太奇怪了!”戚尔幻道。 小丫鬟神秘地将嘴巴贴在戚尔幻的耳朵上道:“奴婢听说皇上政事繁重,操劳过度,患上了恶疾,宫中太医都一筹莫展,有人说只有耀国的这件‘金蝉羽衣’穿在身上才能稳住病情,说不定还能延年益寿,多活几年!所以皇上这次才要借着两国和亲向耀国索要这件宝物,谁知道发生了这种状况!” 戚尔幻心想,都说皇家无亲情,看来真是如此,为了自己多活几年便要牺牲公主的幸福,皇上把公主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了吗?这君璧公主也是可怜之人。不过,现在不用嫁了,也算是福气吧!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为这件事情倒霉!欧阳彗在这中间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戚尔幻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她想起两个月前在欧阳彗书房中见到的黄氏父子。 “你知道振威镖局的黄尧庭和黄维坚父子俩吗?” 小丫鬟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前些日子见过他们好像在府上住了几天便离开了,他们走后不久听说振威镖局被灭门了。” 灭门?戚尔幻心道,难道是皇帝下旨?丢失贡品确是灭门的大罪,只是事情蹊跷,这中间有许多不通之处。欧阳彗、赤炎宫、振威镖局……真相到底如何?金蝉羽衣下落何处?对于这些想不通的事情,戚尔幻觉得还是不想为妙,徒劳而已。 “今日君璧公主来欧阳府有什么事情?”戚尔幻问道。 第47章 无颜面对5 “戚姑娘,您还不知道吧,小姐小时候陪君璧公主读过书,公主和咱们小姐可是闺中密友,时常召见小姐进宫,也会得了空便来看望小姐,她们两个感情好着呢!”小丫鬟一脸骄傲道。 “原来如此,姐姐真是好大的面子!”戚尔幻不禁感慨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的事情还真多,都是哪儿得来的消息?” 那小丫鬟狡黠一笑道:“奴婢叫小茹,别人都给我开玩笑叫我‘包打听’,奴婢知道的也都是在侍卫们那里打听到的。这府中没有奴婢不知道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奴婢打听不到的事儿,姑娘以后有吩咐尽管使唤!” “呵呵,你呀!还乐此不疲了!好了,我要出门了,等我回来找你聊天去,再见了!”说罢,戚尔幻便转身离开。心想,既然人家不愿意让走正门,那就走侧门了! “哎……戚姑娘,您等等我!” 戚尔幻闻言停下脚步道:“有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后肯定找你去……” 小茹一路小跑追到戚尔幻面前道:“小姐吩咐了,奴婢以后是戚姑娘的丫鬟了,姑娘走在哪里,我便跟在哪里,哪儿有丫鬟离了自家主子的。” “玲玲姐真是这样说的?那她有没有让你把我的一举一动告诉她?” 小茹无辜地摇摇头道:“小姐只吩咐把戚姑娘伺候好,其它的没有吩咐。” “可是我不习惯有人伺候着!你还是去玲玲姐姐那里吧啊!” “奴婢现在是戚姑娘的丫鬟,姑娘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戚姑娘热了我给您打扇子,冷了我给您加衣服,渴了端茶倒水,饿了就陪您钻厨房找吃的……” “哈哈,为什么不给我做好吃的,偏要带我钻厨房?”戚尔幻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茹。 小茹挠挠头发,憨厚地笑笑:“因为奴婢厨艺不好,做了怕您不爱吃,不过奴婢知道厨房里哪个师傅做的菜最好吃!” 戚尔幻心想,小茹伶俐可爱,带上她也无妨,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如果被惜月怜月姐妹俩打死,还有这小丫鬟回来报个信儿。又想,自己想到哪里去了,说不定惜月怜月是极其讲理之人,不会对自己轻易动手。不过这两个月总是一个人也挺无趣的,有个机灵的小丫鬟陪伴也不错,而且也不辜负了欧阳玲玲的一番好意。 “想跟着就跟着吧,我们要赶紧走,不然就得吃午饭了!” “戚姑娘,好好马车不坐,非得抛头露面的在大街上逛,累得一身臭汗不说,还被几个猥琐的男人盯着看了好久。要是传了出去多影响您的名声!”戚尔幻轻功不错,走起路来自然步履轻快,小茹身材娇小,半跑着在戚尔幻身后跟着,却也累的够呛。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谁认识我!再说这到处溜溜逛逛多有趣,我才不愿意做什么马车。你看人这么多,那么大一马车穿过街道,免不了碰到这个,擦过那个的。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不用跟着我!”戚尔幻猜想到小茹跟着自己在大街上晃悠了好久,自然是累了,故意逗她。 第48章 向家双姝1 小茹连忙跑过去拉着戚尔幻的手瞪着无辜的大眼道:“戚姑娘生气了?我是给你说笑呢,我一点都不累,戚姑娘去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从今以后,奴婢就是戚姑娘的影子,您走东,我绝不走西!” “别姑娘来姑娘去的叫我,听着就不舒服,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以后叫我小幻吧!” “奴婢怎么敢,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身份不同,奴婢怎敢直呼您的闺名!” “什么主子下人,从今以后咱俩就住在同一屋檐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要是整天跟我这么说话你不累我听着都累,我说行就行,喊我‘小幻’就好!你要是还是姑娘长,奴婢短的,就不要跟着我” “是是是,听您的就是!”小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你比我大上两岁,我还是叫你小幻姐。” “真乖!”戚尔幻拍拍小茹脑袋,甚是得意。 戚尔幻带着小茹穿了大半个街道了,心中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去向钰家中,还是等找到谢卓了再让他陪自己一起去? “小幻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小茹见戚尔幻一路上沉默寡言,若有所思却也东逛逛西看看,心不在焉,实在不像买东西的样子。 “小茹,你知不知道嘉人巷在哪儿?”戚尔幻问道。 “你是不是要去向侍卫家里?” 戚尔幻脸忽然一红,道:“你怎么知道?” “我姑妈就住在嘉人巷,逢年过节便到姑妈家坐坐,在巷子里遇见过向侍卫几次,而且我听谢侍卫说你和向侍卫关系很好,向侍卫没了,你肯定是想去祭拜一下吧。” “是要祭拜,最重要的是看看活着的人!”戚尔幻道。 小茹念念有词道: “哎!你说这向侍卫也真是的,好好的干嘛要去地牢里放火,还被砍了头……” 戚尔幻心中一震,惊讶道:“你说什么?钰儿被砍头?他不是死在大牢中吗?”戚尔幻紧紧攥住小茹的肩膀,心中发慌,她明明听欧阳玲玲说向钰是在他俩闯入地牢的当天死在了地牢之中。欧阳玲玲为什么要骗她? “向侍卫是在西街菜市口被砍的头,还有一个女人,说是共犯,他们是一起被砍的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钰儿真的是被砍头的吗?”戚尔幻脑中一篇混乱。刑部不会砍一个死人的头,定是欧阳玲玲怕自己前去闹事,惹出更大的乱子才对自己撒谎。 小茹惊慌地看着戚尔幻道:“那天,谢侍卫和几个平时同向侍卫交好的侍卫都去送他了,我是听那天值班的一个侍卫哥哥说的,应该……应该没有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就在地牢失火后一个月!” 小茹道出了真相,对戚尔幻的震撼实在太大。向钰居然是一个月前才死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她竟然让向钰背了黑锅,做了替死鬼。戚尔幻想,向钰在死之前一定恨死自己了,恨自己避而不见,恨自己把所有罪过都推在他身上。念此,泪水迷了双眼。 第49章 向家双姝2 “小幻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茹关切地问道。 戚尔幻蹲在墙角放声大哭。 “小幻姐,咱们都已经在人家家门口蹲了半个时辰了,你到底要不要进去呀!” 戚尔幻双手环膝盖慢腾腾道:“你急什么,让我再好好想想!” “哎!”小茹蹲下,双手托腮道:“这要想到什么时候啊,你要是还没准备好见她们,那咱们就改天再来吧!” “好不容易下决心来了,不见到人怎么能回去!”戚尔幻道。 小茹突然站了起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得面对,我替你敲门去!” 只见小茹大步朝门前走去,就要抬手敲门,戚尔幻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先别急,小茹,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都准备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准备好?我看你就是不想面对,既然你踏不出这一步,我就替你先打开这个结,免得你又是借口一大堆!”小茹在戚尔幻怀里拼命地挣扎着。小茹身材娇小,身上没有几两肉,力气可真是不小,戚尔幻用尽了力气拼命才能抱住她。 “你这死丫头,存心气我不是。我都没想好怎么开口和她们说话,这见了面得多尴尬,你先停下来,咱俩好好研究研究该怎样开口才得体,不要这么野蛮!” 小茹仍然不停地挣扎:“那要怎样研究?我看还是见面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大不了人家打你骂你我替你受着。” “姐姐,你们在干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戚尔幻与小茹同时停下了手上脚上的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眼前两个美丽的姑娘诧异地望着戚尔幻和小茹。那个年长的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高挑,仪容万千,肤如凝脂,双目含春;洗的泛白的鹅黄色宽袖夹袄裹着纤细的身躯;乌黑的长发松松垮垮的挽着一个发髻挂在耳后。打眼望去,天生一副高贵的模样,神圣不可亵渎。可就是脸色显得苍白了些。她左臂挎着一个半旧的菜篮子,右手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那年幼的虽说矮了一些,毕竟年纪不到。但皮肤白皙,面若桃花,水汪汪一双大眼睛机灵可爱,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小茹用胳膊捅捅戚尔幻,小声在她耳边道:“就是她们!” 戚尔幻忽然脑中一片空白,张大了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怜月朱唇微启,缓缓道:“两位姑娘,你们没事吧?” 戚尔幻打了一个寒战,怜月好像有一种天生的魔力,站在她面前,有一股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傲,听她说话让人感觉自身矮了一大截。 “没事没事……”戚尔幻口中念叨着,一手拉了小茹便要离开。 “有事……我家姑娘是向侍卫……的好朋友……今天是专门来探望……你们姐妹俩,顺便祭拜一下向侍卫……”戚尔幻使劲去捂小茹的嘴,却无济于事,这丫头太剽悍,像一只野猫一样拼命挣扎。戚尔幻心中慌乱,她没料到,小茹会来这一招,让她无法招架。 第50章 向家双姝3 “应该是戚姑娘吧!”怜月微微勾起了嘴角。“钰儿和我提过你,谢侍卫来的时候也和我说了些你的事。” 戚尔幻连忙放开小茹,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是我,是我……” 怜月态度温和,并不是戚尔幻所想会把她一棍子打走的样子,戚尔幻心道,不知道谢卓和她都说了些什么。 “谢谢戚姑娘让谢侍卫带的那些东西,确实帮了我和妹妹的大忙了,有劳姑娘挂心了。两位不介意的话到屋里坐坐,喝杯茶!” “好!”小茹快速地答道。戚尔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道,这丫头,真拿她没有办法,原以为她机灵乖巧,谁知道竟是这样一个主儿!真实人不可貌相。 “戚姑娘随便坐吧!小户人家,陈设简陋,还望不要见怪才是!”怜月朝戚尔幻微微一笑,轻轻将手中的篮子放在桌上。虽说自嘲,却无半分自卑样。 “姐姐不用客气,叫我小幻就行。”戚尔幻在屋内环视着,除了一张床铺,一副桌椅,几个箱子之外别无他物,就连女儿家梳妆用的妆匣都没有。戚尔幻心中一阵酸涩。 怜月让惜月到厨房去准备些吃食,戚尔幻也打发小茹一起过去帮忙。怜月陪戚尔幻到桌旁坐了,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只有白开水,将就着喝吧,先解解渴。” 戚尔幻双手接了水杯呷了一小口,双手握紧了水杯不停地搓转着,道:“没想到姐姐与惜月妹妹的生活竟会如此窘迫。” 怜月苦笑一声,拿了茶壶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缓缓道:“让你见笑了。” 戚尔幻呛了一口水,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哎呀,我也说不好,总之绝无不敬之意!” 怜月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帕递给戚尔幻,道“快擦擦,衣服都弄湿了。” 戚尔幻犹豫着接了帕子,尴尬地笑了笑。戚尔幻心道,做错事的感觉真不好,面对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人,想到自己害了她的亲人便更加不安。只是怜月态度和蔼,并无怪罪之意,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现在面对怜月皮笑肉不笑可真是难受。 “我明白你的好意。”怜月的这句话倒是令戚尔幻大吃一惊。抬头疑惑着“啊”了一声。怜月接着道:“我们姐弟妹三个逃难至此,无亲无故,又无权无势。生活着实不太容易。钰儿在时,每月还可以从欧阳府领几两月俸,日子虽说艰苦,却也还过得去。自从他走了以后,我们姐妹俩的生活就紧张了……”怜月面色从容,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般,丝毫没有任何的抱怨,她的这种淡然是戚尔幻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在怜月面前,戚尔幻又觉得矮了一截。 “上次我托谢侍卫送来的东西姐姐没有用吗?那些东西虽说值不了多少钱,但也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戚尔幻用手捏了捏布兜里揣着的两个大元宝,却不敢拿出来。 第51章 向家双姝4 怜月像是看透了戚尔幻的心事一般,款款道:“钰儿能有你这样仗义的朋友不仅是他的福气,也是我和惜月的福气。我们生活窘困,也顾不得脸面上的事情,朋友们送的东西也没有不领情的道理。你送来的那些首饰,连同谢侍卫他们从自己腰包里省出来的银子,我都拿去给钰儿置办了一副好棺木,几件得体的衣物,和一些些陪葬的东西,也花的七七八八了。钰儿生前没日没夜地在惶恐中度日,他这一走,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么些了!” 戚尔幻眼框有些湿润,却低着头压抑着不敢爆发。双手隔着布兜紧紧攥着那两个大元宝。不敢拿出。怜月看起来如此的骄傲,戚尔幻却笨拙地害怕伤害她的自尊。 “我想去坟前祭拜一下钰儿,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如何?”戚尔幻生如蚊蝇。 突然,惜月跳进屋子里 ,喘着粗气道:“姐姐,姐姐,那个西大街的宋婆婆又来了,我在门口拦不住她。” 此时,怜月脸上两道红晕飞到耳根,一只手紧紧攥着水杯,身躯微微颤抖。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肥胖,脸上糊着厚厚的脂粉,扭动着身躯朝屋内徐徐走来。 “姐姐,这位宋婆婆是谁?”戚尔幻忍不住问道。 怜月咬咬嘴唇,哀怨地看了戚尔幻一眼。 “怜月姑娘,哎呦,我就知道你在家呢,这惜月也真实的,不懂礼貌,非给我说你不在,把我挡在门外面!”宋婆婆说着一屁股坐在戚尔幻身旁,端起桌上戚尔幻的水杯,便是“咕咚”一口,惹得戚尔幻一阵厌恶。 “你不要再废话了,我姐姐说不同意,便是不同意,你再费多少口舌也是徒劳!”惜月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那宋婆婆,像是要把她活活吞掉一般。 “小孩子不要插嘴,我给大姑娘说!”宋婆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望向怜月,眼角挤出了一条条皱纹。“我说怜月姑娘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这次我给你保的媒绝对亏不了你。你看那张大公子,那是一表人才,家中还有千亩良田,朝中还有做大官的亲戚。你要是嫁过去,什么粗活重活都不用干,还有几个俏丫鬟伺候着,那是享不尽的福呀,比你这个破落院子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那宋婆婆说的天花乱坠,唾沫星子四溅。但坐在对面的怜月始终冰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宋婆婆,你不用白费口舌了,我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就算他守着金山银山,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嫁他,你还是回去吧!”怜月转身进了里屋,放下帷帐,倒床上睡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就躺下了……”宋婆婆骂骂咧咧向床边走去,戚尔幻连忙起身同惜月一起挡在宋婆婆面前。 戚尔幻心道,这个宋婆婆,不知道给怜月说的什么婆家,像怜月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怎能随随便便嫁人,她说不愿意,那肯定是对方不好的缘故,可恶的宋婆婆竟不知廉耻,人家姑娘心迹已明,却还来纠缠,欺负人家没有亲人做主不成?念此,决心同怜月一起将宋婆婆赶出屋子。 第52章 欲为红娘1 “宋婆婆,既然怜月姐姐不同意,你就回去吧,不要再来烦她了!”戚尔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宋婆婆。 只见那宋婆婆上下仔细将戚尔幻打量一番。“这位姑娘是谁家的?芳龄多少?不知道婚配了没有?”宋婆婆不愧是说媒的,左右离不了本行,打怜月的主意不成,就转到戚尔幻头上,可把戚尔幻气坏了,待要开口回击。小茹闯了进来。 “我们姑娘可是欧阳将军府的贵客,不知道宋婆婆是不是要到将军府去坐坐,顺便给姑娘小姐的婚事都说了?” 宋婆婆眼珠子迅速旋转着,咧着红唇,露出黑黄的大牙:“不敢不敢!”说着便探着头对着里屋帷帐道:“老身今日是来给怜月姑娘通个信儿,这张家三天后就来下聘了,到时候老身再与姑娘理会!”说罢,扭动着身子离开了。 怜月从帷帐中出来,脸上挂着泪痕道:“这宋婆婆欺人太甚!” 刚才还淡然自若的美人,突然梨花带雨,戚尔幻一下子蒙了神儿,不知道如何开口。只道:“怜月姐姐若是不愿意嫁,他们也逼迫不了,何必如此,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戚尔幻从小到大没安慰过别人,这话头一次从她口中说出,自己却觉得有些别扭。 “小幻姐说的对,怜月姑娘不要难过了,这宋婆婆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她再来咱们就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直着进来,爬着出去。”小茹拧着双眉,戚尔幻听着小茹的这句话,不禁又对她刮目相看。 “我到厨房烧些水来给怜月姑娘洗洗脸。”说罢,小茹转身又去了厨房。 惜月坐在床上,两只手紧紧盘着怜月的胳膊,茫然地望着她的姐姐道:“那宋婆婆说三天后张家来下聘礼,我们怎么办?” 怜月将惜月揽入怀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她们姐妹俩颓然的样子,戚尔幻心乱如麻。 “姐姐若执意不嫁他,就力争到底,天子脚下,难不成他张家还要抢亲不是?”戚尔幻愤愤道。 怜月哀怨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官欺富,富欺穷。无钱无势,若铁了心不从,也只有拿命来争。” “这算什么话,性命是大,怎能轻易舍去。我这便回去找欧阳将军,任他再大,也大不过大将军。”说罢,戚尔幻转身欲走,事到如今,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找欧阳彗摆平眼前之事。 “戚姑娘,不要!”怜月唤住了戚尔幻道:“我们一介草民,与大将军非亲非故,怎能拿这等小事去叨扰。况且钰儿刚刚给欧阳府惹了大麻烦,我不想……不想……” “姐姐……”戚尔幻坐到怜月身旁无奈地看着她,心中千般滋味。怜月这样一位骄傲的女子,怎会放下她仅有的自尊去找把他弟弟推向死亡的人帮忙。 “这个张大公子到底什么来头,姐姐是怎么被他纠缠上的?”戚尔幻问道。既然找不得欧阳彗帮忙,便要先知道张大公子究竟何许人也,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53章 欲为红娘2 “这事儿也怪我太莽撞了?”怜月面有难色。 戚尔幻心下诧异道:“怎么又算是姐姐的错了?” 怜月搂着惜月,爱怜地抚摸着惜月的头,缓缓道:“我今年已二十岁,至今还未婚嫁。钰儿在时,也没考虑太多,只希望把他们兄妹俩抚养成人,成家立室,我也别无他念。只是现在只剩下我们姐妹俩,家里也没有一个男人,免不了会有人骚扰。所以我便想找个不错的人家把自己嫁了,找个依靠。只是高堂已殁,无奈只有自己做主。于是我找了宋婆婆给我介绍个好人家,谁知道相亲那天,刚见着那个张公子的面,他便对我动手动脚。这样行为的男人,我怎能嫁他,所以我当场便拒绝了婚事。可是这宋婆婆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银两,三天两头往这里跑,硬要我点头。”怜月叹了口气接着道:“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却私自做主要嫁人,哎!碰到这样的事也是命里应该有的!” “姐姐怎们这样说,要嫁就应该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好男人,就算父母做主,不喜欢也不能被强迫。明明就是那张大公子无耻,姐姐何必自怨自艾。”戚尔幻听怜月那般言语,又想到自己,便义愤填膺道。 怜月泪眼惺忪道:“若是从前,我定会带着惜月离开这里,再谋去处。只是,钰儿下葬月余,我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戚尔幻在屋内踱来踱去,势必要想个十全的好办法,既让怜月不嫁,又能不离开这里。 “要不,姐姐先找个地方躲些日子?”戚尔幻道。 “逃到哪儿去?今日逃了,若是往后再撞见,还是不安生!” 戚尔幻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哎,有了!我有一个治根儿的好方法。” 听了戚尔幻的话,躺在怜月怀里的惜月,也打起精神直勾勾地望着戚尔幻。 “姐姐既要嫁人,就找一个好的,在那张家下聘之前先定下,这生米煮成了熟饭,就不怕不能让张家死心!”戚尔幻两眼放光,为自己的办法沾沾自喜。 “这算什么办法?”惜月皱起了眉头。 “当然不是让姐姐真的嫁,只是先骗过那姓张的,等姐姐将来碰到喜欢的,就要一纸休书,自己做主便是。” “说的轻巧,哪里去找这样的人?”怜月问道。 “我心中有一人选,若他能帮忙,这事儿肯定成,就是不知道姐姐中意不中意?”戚尔幻轻抿嘴唇,嘴角上扬,脑中转了几个念头。 “谁会愿意帮忙?”怜月紧促双眉问道。 “姐姐认识他的,他便是谢卓——谢侍卫。他和钰儿交好,若咱们去找他不怕他不帮忙!”戚尔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道,只要怜月认可自己的办法,一切便好说。 怜月思量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道:“谢大哥彬彬有礼,又平易近人,对我们姐妹俩也照顾不少,是个好人 。只是不知道谢大哥家中是否娶妻,若是这事情让他夫妻不和,那岂不是害了谢大哥?” 第54章 欲为红娘3 戚尔幻窃喜,心道,看来怜月是同意自己的办法。不过她怎么知道戚尔幻是真心想做这个红娘,想要把怜月和谢卓凑成一对儿。戚尔幻微微一笑道:“姐姐这个不必担心,谢卓并未娶亲,家中只有一位母亲,一个妹妹。他要是能娶你这么一个天仙似地美人,他母亲还不乐开了花?” 怜月脸颊绯红,别过脸不看戚尔幻,道:“不是说是假的吗?怎又扯上这个!” 戚尔幻暗喜,看来怜月对谢卓并非无意,先借这件事让他们增进一下感情,难不保将来不会假戏真做。 “姐姐觉得怎么样?你要是点头,我便给你牵线去,谢卓定能同意帮忙!”戚尔幻步步紧逼,急切问道。 “事到如今我也别无他法,全凭妹妹安排吧!” “姐姐需给我一个信物!”戚尔幻狡黠一笑。心中暗道,怜月姐姐,希望你以后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 “不是说是做假的吗?还要什么信物!”怜月疑惑的看着戚尔幻。 “即使是假 ,也要做的和真的一样,这样才能骗过张家嘛!”戚尔幻心中高兴,若是此事真能办好,那对向家姐妹也是安慰,自己对向钰的愧疚也能少一分。 怜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将脖子上挂的一个玉牌取下交给戚尔幻道:“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玉牌是我周岁的时候父亲亲手给我带上的,二十年来没有离开过我。你拿去让谢大哥好好保存,将来一定要还我。” 戚尔幻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心道,怜月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信物,不是心中暗许又是如何?这一次自己一定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怜月若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也算是自己对向钰的一点弥补了。 “姐姐放心,我一定让谢侍卫把它当神一样供着,让他亲手再戴回你脖子上!” “小幻姐,我们来操练场没问题吗?大将军吩咐过,女眷私入操练场格杀勿论,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小茹担心地四处打量着。此时操练场上嘶喊声响彻云霄,威严庄重。戚尔幻心道,也难怪小茹被这气势所吓倒。 “放心,雷力行亲口告诉我,欧阳叔叔特许我随意在操练场走动。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谢侍卫在哪一方队指挥!” 小茹小声嘟囔道:“你可以随意走动,我可没这特权,我们偷偷在角门看不行吗?非要这么招摇地走进来!” 戚尔幻微微一笑道:“好妹妹,别不乐意了,天塌下来有我呢,我保证欧阳叔叔不会杀你的,你就用心帮我找谢侍卫,怜月姐姐还等着回信儿呢!” “好了,好了,为了怜月姑娘,我死了也值了!哎呀,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戚尔幻并不停下脚步,双手背在身后,学着男人迈着步伐。在这样威严的地方,就连她这个小女子心中也升起一种豪气,恨不得身为男儿身,同他们一起搏斗流汗。 “轰……砰……砰……”突然地动山摇,头顶角楼上的砖瓦向雨点一样向下飞来,操练场上狼烟四起,侍卫们混乱一片。 第55章 计划受阻1 “小茹,快趴下,好像地震了!”戚尔幻冲到小茹面前,迅速将她扑到在地,双手护着头。砖瓦打在身上生疼。戚尔幻心中害怕,脑中嗡嗡作响。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天地又恢复了平静。戚尔幻抖抖身上的灰土,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手臂破了几道口子。 “小幻姐,你没事吧?”小茹泪眼汪汪地望着戚尔幻,用手绢帮她包扎伤口。 欧阳彗此时带了几个亲卫朝操练场走来,路过戚尔幻身边,看了她一眼便匆匆朝操练场里面走去。 “小幻姐,发生什么事了?连大将军都亲自来了?”小茹压低了声音偷偷道。 戚尔幻心中也是万分疑惑,刚刚的“地动山摇”像是地震,却又不像。地震怎么发出那样轰鸣的爆炸声?难道是火药爆炸?京城的火药库隶属兵部管辖,怎么会设在欧阳府的操练场之中?戚尔幻心中疑惑,捂着受伤的手臂,从地上爬起,跟着欧阳彗向操练场里面走去。“我们过去看看。” 此时,操练场西面围集了大量侍卫,待到欧阳彗走去,个个庄严肃穆地自觉让出一条道路。透过人群的缝隙戚尔幻看到西面的几间兵器房被炸得只剩下断壁残垣,各式各样的兵器被炸得粉碎散落在四周,还有几个侍卫不小心被碎片滑到头部流血不止。但是,大家看到欧阳彗,便鸦雀无声,强忍着疼痛和震惊安静地站在一旁。 这时候,雷力行迎了上来,抱拳道:“将军,方才兵器库的几箱火药爆炸了,幸好火药数量不多,只是炸坏了几间兵器房,十几个侍卫轻伤。” 欧阳彗皱紧了眉头,环视了一周道:“派人送受伤的侍卫去疗伤,留下一小队在此留守,其余的人回营休息。吩咐下去,谁若是就此事在军中散布谣言,军法处置。” 一声令下,侍卫们在几个将领的带领下整齐地离开了校场。戚尔幻与雷力行随欧阳彗进入断壁残垣之中查看现场。 “力行,此事你怎么看?”欧阳彗从瓦砾中翻出存放火药木箱的铁架。 雷力行凝眉深思一会儿道:“难道将军怀疑是人为?” 欧阳彗拍拍手上尘土道:“爆炸声如此大,想必此时皇宫之中早有耳闻,你即刻进宫向皇上禀报此事,不能让别人抢了先。还有,若是皇上问起事故原因,就说还在调查之中,其余的话不必多说。” 雷力行领命离去,戚尔幻无奈地看着站在欧阳彗身后的谢卓。此次操练场发生事故,怜月的事情这时候她该不该同谢卓说起?欧阳彗会不会同意?也不知道这次事故能闹腾多久。 “小幻,怎么这么不小心?”欧阳彗看到了戚尔幻流血的手臂,皱紧了眉头。“若是你师父知道你在我这里受了伤又该埋怨我对你照顾不周了。” 戚尔幻勾勾嘴角笑道:“反正他一直对你避而不见,你还怕他再怪罪你吗?”话一出口戚尔幻便万分后悔,长辈之间的事情,原本不是她这个小辈该过问的。戚尔幻抽抽鼻子,抿嘴不再言语。 欧阳彗叹了口气,拉着戚尔幻的手走出兵器库。 第56章 计划受阻2 戚尔幻随欧阳彗到书房之中,此时,欧阳玲玲已在书房等候。欧阳彗吩咐欧阳玲玲派人传几位大臣到府中议事。随后,戚尔幻便随欧阳玲玲进了书房内屋。 欧阳玲玲吩咐人给戚尔幻搬了一个软凳,拉着她问长问短。又吩咐晨儿去找御医前来。 戚尔幻赶紧拉住欧阳玲玲的手道:“姐姐,不用找什么御医,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大伤,随便包扎一下就好。” “怎么可以随便,若是处理的不好,会留下疤痕的。”欧阳玲玲转身向晨儿吩咐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愣着干嘛!” 晨儿埋怨地看了戚尔幻一眼,转身离开。戚尔幻心道,这个丫头一开始就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现在又因为自己被欧阳玲玲责骂,心中不知道怎么恨她。 小茹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欧阳玲玲亲自帮戚尔幻洗伤口。 “我听人说刚刚操练场兵器库里黑火药爆炸,你怎么到那里去了。”欧阳玲玲帮戚尔幻换了干净的衣服,俯首帮她系腰带。 戚尔幻心想,此时她要不要告诉欧阳玲玲怜月和谢卓的事情呢?兵器库爆炸,欧阳府又不得安宁,哪有闲工夫来帮亲卫娶亲?就算自己告诉欧阳玲玲,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她又一向谨慎小心,还得请示欧阳彗,欧阳彗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怜月的事情不能拖了,三天后张家便去抢亲,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向钰的姐姐被无耻之徒抢走?这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一会儿功夫,戚尔幻心中便辗转了好几个念头,挣扎着要不要此时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问你话也听不到?”欧阳玲玲抚了抚戚尔幻额前碎发,又递给她一盅银耳羹。 戚尔幻接过银耳羹攥在手中,抿抿嘴,并不答话。 欧阳玲玲摸着戚尔幻的额头道:“不发烧啊?难道是被爆炸吓傻了?怎么不说话了?” 戚尔幻轻轻抚开欧阳玲玲的手,心中纠结道:“姐姐,我没事。” “报告将军,雷统领到。” 戚尔幻此时心中关心兵器库爆炸事件的情况,如果事态没有那么严重,她的事情便可以请求欧阳彗解决,听到雷力行从宫中回来,心也被提了上来。躲在书房外间的屏风后观察外面的情景。 “力行,情况怎么样?皇上怎么说?”欧阳彗与一帮大臣迎了上去,个个神色肃穆。雷力行一一抱拳行礼。 “此次禁军操练场的兵器库爆炸本属大理寺来查,但念及禁军操练场地一直设在欧阳府中,而此事并无伤及人命,怕大理寺介入会给欧阳府带来不便。所以,便将此事交予禁军内部办理,希望能尽快查出爆炸原因,安抚附近百姓的情绪。” “皇上将此事交予禁军内部来查,说明皇上对大将军极度宠信,皇恩浩荡啊!”一个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身着二品官服的大臣道。 欧阳彗并不理会,转身回到坐中道:“方才侍卫来报,此次爆炸原因已经基本查明,是由于火药箱中黑火药装的太过松散,加上天气干燥,兵器相撞火星进入箱中才引起爆炸。” 第57章 计划受阻3 “如此看来,此次爆炸是一场意外?”雷力行道。 “那倒未必”欧阳彗鹰眼巡视一周,最后落到雷力行身上,轻笑道:“力行,你记得这一批运往京城的黑火药是哪里制作的?” 雷力行凝眉思考,突然恍然大悟道:“这批黑火药是从镇南大将军梁恩义镇守的西南关的军队中制成运往京师,原来是配给兵部的三枚大炮所用,皇上专门拨给禁军五箱用来制作神火飞鸦。梁恩义与大将军您向来不合,而我父亲现在又是兵部尚书与大将军交情不凡,难道梁恩义想要坑害我父亲,从而打击大将军您在朝中的势力?” “镇南侯居心叵测,实乃小人行径。”一班大臣随声附和。 欧阳彗往后移了移身子,在圈椅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冷笑道:“京师重地,天子脚下,梁恩义不敢胡来。他明白黑火药如果装的太过于松散会容易引起爆炸,一旦火药在京师爆炸,兵部离皇城又近,势必会威胁到皇宫的安全。除非他梁恩义不要他全家的性命才会如此做。” “依师父看梁恩义此举又是如何?”雷力行道。 欧阳彗起身踱步。“我想此事梁恩义并不知情,定是他手下之人为了牟利故意在每箱中抽取一定的黑火药,拿去做其他交易。” “就算如此,火药爆炸乃是大事,梁恩义纵容手下,监管不力,我们可以拿此事一举扳倒梁家朝中的势力,然后接收了其在西南边境上的兵力,岂不更好?”雷力行神情激动,两眼放光,似乎一切只是囊肿之物一般。 欧阳彗大手一挥,道:“万万不可,如今朝中势力我与梁恩义两家独大,皇上通过平衡两家势力才能牢牢掌权。这些年来,我与梁家虽然相斗,但心照不宣不会触及到两家根本。如果梁恩义倒了,那下一步皇上势必会拿欧阳家开刀,到时候恐怕这些年跟随我的朝中大臣都不会幸免。况且梁恩义的妹妹是当今皇后,他又是太子的舅父,又岂是轻易可以搬倒?所以此事我们不但不能扩大,而且还要帮梁恩义把事情给压下来。” “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吗?”雷力行额上青筋暴起,眼神中透露出愤愤不平。 “力行,我们必须要将眼光放远,不可因一时意气葬送了前程。”欧阳彗拍拍雷力行的肩膀,缓缓道:“此事还得由你去办,你回去告诉你父亲,让他秘密检查兵部所有的黑火药,做好防范措施,以防酿成更大规模的爆炸。我修书一封你快马加鞭送到西南镇南侯府,请他严加盘查黑火药制作厂房。明日早朝你向皇上禀报,就说是场意外,我会联系一帮大臣一起帮腔,尽量不要把事态扩大。”欧阳彗沉思一会儿继续道:“还有,明日让你父亲请假不要上朝,皇上最喜欢看到的是只效忠于天子的臣子,你父亲出现无论帮不帮你说话,定会使皇上对你的话的态度有影响。” “这样岂不太便宜了梁恩义,他什么都没做,反倒可以化险为夷。”雷力行愤愤道。 欧阳彗轻笑道:“放心,我们的损失,我会让他十倍奉还。” 第58章 另辟他法 “小幻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眼下已是深秋,街道虽然经常有人打扫,但街面仍被枯叶铺了厚厚一层。已近黄昏,街上除了收拾摊位的商贩已经没有多少人走动了。纵使是京师,一年之中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昼夜热闹。手中攥着怜月的玉牌,踩着一地碎萍“嘎吱”作响,就如戚尔幻此刻的心情一般烦躁。戚尔幻心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对向钰的愧疚使得戚尔幻急于想帮到怜月来减轻罪过。她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戚尔幻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讨厌自己了,做什么事情都拖拖拉拉不痛快,瞻前顾后想的多。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无论谢卓与怜月能不能成亲,那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眼下先稳住张家,然后再等火药爆炸的事情过了,她再去求欧阳彗赐婚,一切皆大欢喜。 “到底要怎么办,你给个痛快话呀!”小茹扑闪着两只大眼睛,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急切道:“要我看咱们先去找谢侍卫一起教训那个姓张的一顿,让他不要去提亲,以后的事情再说。”小茹挽着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戚尔幻心道,这个小丫头倒是个爽快人。 戚尔幻揉揉小茹枯黄的头发道:“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现在欧阳府里个个提心吊胆的,谢卓未必有这个时间,我们先去顾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到张家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不知道,我长得够不够凶神恶煞?” 戚尔幻听着声音熟悉……是他,他怎么来了? 戚尔幻颇感震惊,一别两个月,没想到他居然相安无事。戚尔幻转头对小茹道:“小茹,你先回府去,告诉玲玲姐一声,我遇到了一个朋友,今晚不回去吃饭了!” 小茹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浑身血渍、满头蓬草、胡子拉碴的大汉,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说眼前人是是大汉,其实也不是那样,细长的身体看着不怎么壮实,只是那副尊容有些匪夷所思罢了。 “小幻姐,你怎么有这样的朋友?安……安全吗?”小茹犹豫地打量着眼前人。 起初戚尔幻也着实一惊,愣了一瞬便马上恢复过来,拍拍小茹的手,安抚道:“放心,我有功夫!” 戚尔幻好劝歹劝小茹才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待小茹走远,戚尔幻才捂着肚子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肖承嗣,两个月不见你怎么这幅鬼模样,要不是大白天的,我还以为我碰到鬼了。” 一双黑乎乎的爪子把戚尔幻从地上提起,哀怨道:“有那么丑吗?” 戚尔幻一把将肖承嗣推开,掩鼻道:“臭死了,你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吗?” 肖承嗣提起手臂放在鼻前嗅嗅,咧嘴嘿嘿一笑,原本洁白的整齐的一排好牙变得黑黄黑黄。浓密的胡须遮盖了他的嘴唇,看不清表情。戚尔幻心道,笑得如此淳朴,他到底他是羞愧呢?还是羞愧呢? 第59章 欣喜重逢1 “我追杀一个人,连续半个月不眠不休,哪里还顾得上仪容。今天下午在京郊得手了,突然很想见你,就直接过来了。”肖承嗣晶亮的眼神温柔的能挤出水来,不过戚尔幻宁愿相信是因为严重睡眠不足的症状。被他这样肆无忌惮的审视着,戚尔幻突然心中“扑通扑通”小鹿乱撞。 她双手不自在地搅动着衣带,低下头不敢看他,回避着他的炽热的目光,却还要装作一副嫌恶的样子。“先找个客栈洗个澡吧,你臭成这样,我可不想承认认识你。” 肖承嗣突然一只手搭在戚尔幻肩上,将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哇哇大叫:“人家五天没有吃饭了,早上还打了一架,现在没有一点儿力气,我要吃饭!!!” 戚尔幻忍着肖承嗣身上的腥臭味,使劲儿摆脱着挂在她肩上的手,大叫:“离我远点儿,没洗干净之前别靠近我……” “怎么办?我现在累的眼皮都睁不开。”肖承嗣轻佻地捏住戚尔幻的下巴,坏坏一笑道:“要不,你伺候我沐浴,如何?” “啊……”戚尔幻尖叫着,一拳揍在肖承嗣肚子上,“你这个流氓,我杀了你……” 肖承嗣假装痛苦地捂着肚子,蹙着眉道:“我只对你耍流氓……” 戚尔幻看到他的表情不对劲,心道,难道他受伤了?“你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 突然,肖承嗣一把抱住戚尔幻,咧嘴大笑道:“严重,当然严重,我受的是内伤,现在抱着你,什么伤都好了!” “肖承嗣,你个混蛋,居然敢骗我,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丢到街上喂狗!”戚尔幻挣扎着哇哇大叫,她实在不能忍受肖承嗣身上的味道。 只见肖承嗣勾勾嘴角道:“你不会的……” 两人一起在京郊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戚尔幻心道,肖承嗣浑身血渍,衣着破烂邋遢,目标实在大,难不保在琼城被几个‘熟人’认出来把那混蛋家伙丢进大牢,只能在僻静之处找下塌之地。肖承嗣狼吞虎咽吞下五大碗面,期间戚尔幻将向钰之死以及张家对怜月逼婚只是与肖承嗣说了。饱餐之后,肖承嗣死皮赖脸要和戚尔幻一起去张家闹事儿,说什么张家门户他熟,前后来过几次琼城,在张家干过几票。轻门熟路地带上他去好办事。戚尔幻很不情愿地忍受着臭烘烘的肖承嗣同她一起潜入张家。戚尔幻原先以为张家就是个土财主,家门也殷实不到哪里,幸亏带了肖承嗣去,要不然他连张大公子的卧房都摸不到。 肖承嗣的意见是一刀结果了张大公子,断了祸源,并且他已经准备这么干了。戚尔幻白了他一眼,心道,要不怎么是个杀手,只知道杀人。张大公子充其量是个骄奢的纨绔子弟,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绑了教训一顿,吓唬吓唬也就成了。 于是戚尔幻手脚麻利地绑了张大公子,心道,幸亏师父平时对自己武功上的督促,才可以让她在肖承嗣不愿意帮忙的情况下把张胖子背出张家。 第60章 欣喜重逢2 其实张大公子也算不上胖,只是在戚尔幻细胳膊细腿地背背个大男人在巡逻森严的院子里飞来飞去,难免会抱怨点。 戚尔幻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变得要多恐怖有多恐怖,使劲儿吓了张大公子一场,把人家光溜溜地绑在郊外。谁知肖承嗣在趁戚尔幻不备的情况下顺手割下了张大公子的两只耳朵。 听着张大公子杀猪般的惨叫,戚尔幻浑身发抖,心道,别再搞出人命了。顿时对肖承嗣的残忍有些不满。戚尔幻不得已打昏了张大公子,又‘哼哧哼哧’地把人给背了回去。 “小幻,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实在没力气追你了。”肖承嗣的脚步越来越沉,被戚尔幻远远地甩开。此时戚尔幻一肚子怒火要待发泄。她扯开嗓门对肖承嗣怒吼:“刚刚割人家耳朵不是很有力气吗?这才走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要死要活的,你身子骨弱的一股风便能吹倒吗?” 虽然戚尔幻知道肖承嗣半月不眠不休,今天晚上又随自己一起跑了这么多路,身体早已到了极限,可是一想到他一心要杀与他无冤无仇的张大复心中就有气。本来她对于他杀手的身份都不太能接受,更多时候宁愿自欺地告诉自己,也许肖承嗣是不一样的。可是今晚当她亲眼看到他残忍地割下张大复的双耳,眼都不眨一下,那种自欺的幻想一下子全都打破了。她清醒地认识到,肖承嗣,是个杀手而已。 戚尔幻一个人怄气快步走在前面,半天没有听见肖承嗣的动静,她心中一惊,暗道,莫不会是出事了吧。想到肖承嗣目前的身体状况,遇到特殊情况很有可能无法应对,戚尔幻心中七上八下按原路折回,却发现肖承嗣头枕着双手躺在林间的草地上,斑驳的月影印在他凌乱的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歇一会儿吧,我恐怕连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肖承嗣轻轻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缓缓道:“树叶的味道真好。” 看着他憔悴的面容,似乎又消瘦了许多。戚尔幻忽然又不想责怪他了,也许他有自己不知道的故事,也许真实的他并不是残忍嗜杀的,无论怎样,他对付张大复也都是为了自己。何况戚尔幻觉得,自己怎能责怪一个在自身并无自保能力的时候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便只身潜入对于他来说危险重重的京城的人? 戚尔幻轻轻地躺在他身侧,望着他浓密胡须,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一个人躺在有野兽出没的林中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肖承嗣睁开晶亮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戚尔幻。虽然他很疲惫,但他眼中射出的光线永远让戚尔幻感觉灼热。 戚尔幻将头外向一边不看他,呼吸着林中带着泥土芳香的清新的空气道:“你就那么自信我会回来?” 第61章 林中蜜语1 肖承嗣轻声一笑道:“你就是个傻丫头,那么容易让我看得懂!” 是的,在他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未经历过磨难的小丫头,她无声息地已经卷入一场天大的阴谋而不自知。 从她离开白鹤山那一刻起,所有的经历只有她自己天真的认为是顺其自然,可所有经历的事情都有人精心策划,精心安排。包括她心存愧疚的向家兄妹。 当然,这一切肖承嗣看得透,猜的明白。只是,他有自己的筹谋,他现在不能与她分享自己的大计。他只是希望,在薄凉的世间能多看她一眼,能多一份温暖。 而肖承嗣却不知,简简单单的话语触动着戚尔幻的心弦,她不安,又惊讶。 从小到大,虽然还有戚南晏和欧阳彗的疼爱,但戚南晏性格冰冷,不喜多言,与天性活泼好动的戚尔幻相处,让戚尔幻时常感到压抑与焦躁。 而欧阳彗也只是塞给她许多他自己认为有趣稀罕的玩意,从来没有人过问过她究竟想要什么。 无论肖承嗣是否真的是自己的知己,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戚尔幻心头一暖,但她嘴上却不想承认。 “瞎说,我们才认识多久,你怎么知道你了解我?” “真正想要了解一个人,不需要认识多久,只要用心去看她就好。”肖承嗣望着皎洁的月亮,内心平静而温暖,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戚尔幻勾勾嘴角笑道:“那你看到了多少?” “不知道,也许很多,也许很少,不过我有足够的时间把你看透,把你刻在我的心里。” 秋天的风携着一丝凉意,掠过树林,不经意又吹翻了几片落叶。林间透着丝丝寒意,但二人此刻心中皆充满温暖。 “小幻,随我回荣城吧!”肖承嗣的声音忽然发抖,从喉间挤出的几个字被风吹得零零散散。 “荣成……好玩吗?”她明白她的意思,却故意假装不理解。 “好玩得紧,荣城是我的天下,在那里打我的名号,你横着走都没关系。”肖承嗣似乎来了兴致,说话也不似刚才那般有气无力。 戚尔幻努努嘴道:“我又不是螃蟹,干嘛要横着走。” “螃蟹也有啊!荣城是个临海城市,海鲜多的是,而且还有各种特色食物,你每天换着样吃,吃一年都吃不完。” 她觉得好笑,他们两个说话总是驴唇对不住马嘴。 戚尔幻悠悠道:“我现在不能去荣成玩耍。再过两个月就要新年了,过完年不久我就十五岁了,欧阳叔叔要给我举办及笄礼,我现在走远,师父和欧阳叔叔都是不依的,等我成年了,我再到荣成找你。到时候,你一定要带我吃荣成最好吃的小吃。” 肖承嗣像是得到宝贝似的,马上从地上坐起,精神万倍,道:“那我们说定了,你一定要遵守诺言。” 在他听来,戚尔幻是应允了他。可是戚尔幻说这番话不过是朋友之义罢了。 “我看你也休息好了,赶紧走吧,林中夜深露重,容易着凉。” 第62章 林中蜜语2 突然,肖承嗣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戚尔幻身上,在戚尔幻的脸上使劲亲了两口。戚尔幻只感到一股子臭味儿刺入鼻翼。她慌忙大叫:“你这个臭野人,赶紧把你爪子拿开。” 肖承嗣却眉眼含笑撒娇道:“人家浑身脱力,根本走不动,你能背张大复,就不能背我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呜呜……” 戚尔幻气的哇哇大叫,推开肖承嗣从地上跳起:“肖承嗣,你这个死变态……” 空荡的树林回荡着戚尔幻凄惨的叫骂声和肖承嗣的笑声。戚尔幻觉得,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和谐,估计连林中的野鬼猛兽都要被吓破胆不敢出来。 戚尔幻还是心软的,面对精疲力尽的肖承嗣,她只能很无奈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肖承嗣拖到客栈。吩咐小二烧了热水,戚尔幻毫不留情地把哇哇大叫的肖承嗣丢进了澡盆。 随后,戚尔幻在门外守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便推门而入,只见肖承嗣保持着自己把他丢进水盆时的姿势,衣服也没脱,竟然睡着了,鼻翼间还细细微微地扯着呼噜。 “好你个肖承嗣,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帮你守门,你竟然会睡着。气死我了!!!”其实一个大男人洗澡,哪里用得着自己在门外守门。戚尔幻不过是紧张罢了。毕竟肖承嗣还是通缉在案的犯人。 此时,戚尔幻真想把那个臭烘烘的肖承嗣给扒了,拿把刷子像洗萝卜一样,里里外外把他刷个干净。 戚尔幻见肖承嗣听着自己的叫骂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独自生了一会子闷气,便塞给小二一个银锭子让他去给肖承嗣洗澡。 戚尔幻刚出门把门关好,突然“砰”的一声,小二破窗而出,在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度,“啪”掷地有声。小二不顾戚尔幻的召唤,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连滚带爬的跑掉了。差点没把戚尔幻气得吐血。 戚尔幻无奈地进入房间,不出所料,肖承嗣还是紧闭双眼,鼻翼溢出稀稀落落的鼾声,更让戚尔幻生气的是,姿势还是那个姿势。 辛辛苦苦一晚上,天都大黑了自己还要守着他。此时,戚尔幻真想把他提出来暴打一顿,可是对上那苍白憔悴的脸颊心中一软,想破口大骂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戚尔幻心道,也许他真的是太累了。 伸手探了一下澡盆里的水,已经冷透。戚尔幻想,肖承嗣是傻子吗?水这么凉难道他没有感觉吗?莫非真的生病了? 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突然被制住的腕上穴道,戚尔幻心中一惊,下意识出手反抗。肖承嗣提起眼皮,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到是戚尔幻,便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腕,重新合上双眼。 在这样疲惫的情况下肖承嗣还保持着高度警惕,戚尔幻心道,他活的好累。 戚尔幻轻叹一口气将肖承嗣从澡盆中提出,裹上棉被。肖承嗣浑身湿透,若不洗个热水澡恐怕真的要生病了。 第63章 夜半三惊1 无奈戚尔幻又找到小二,塞了十两银子,又把好话说尽,承诺一定点了肖承嗣的穴道,这才把小二请来重新烧了热水给肖承嗣洗澡。 虽然戚尔幻觉得,自己更喜欢看白白净净的肖承嗣,但那一脸浓密的胡须她没让小二帮忙剃,江湖中人最忌讳把自己最脆弱的脖子交给别人。不过,就是看着被点了穴道的肖承嗣瞪的比牛眼还圆的大眼睛,她也不敢呀! 一直忙活到半夜,把洗的白白净净的肖承嗣用被子裹着放到床上戚尔幻才摸黑回到欧阳府,本以为欧阳彗或者欧阳玲玲又要狠狠地数落她一顿,毕竟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才回家,与礼法不合。不过她居然顺利地抵达西苑,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看到欧阳彗和欧阳玲玲愤怒喷火的眼。戚尔幻心道,看来机灵的小茹工作做得不错,回头一定奖励她。 戚尔幻好像做了一个梦,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情愿地翻了个身,轻声哼了几下,一股热气喷到她脸上,酥酥的、麻麻的、热热的,很不舒服。戚尔幻伸手推开脸前那个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突然惊恐起来,她摸到了什么?等等,是一张人脸!戚尔幻突然睁开眼睛,将惊叫一声:“啊……肖承嗣,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戚尔幻一脚将肖承嗣踹下床,双手抱胸,蜷缩在墙角,警惕地盯着那个入侵者,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肖承嗣从地上坐起,露出很无辜的表情,撇撇嘴:“我能做什么?是你踹了我一脚!” 戚尔幻忽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亵衣亵裤,便迅速将棉被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道:“你这个流氓,半夜三更不在客栈睡觉,爬到我床上抱着我做什么?还不快滚!!!” “我只是躺在你身边,是你自己非要抱着我的胳膊,都被你压麻了!”肖承嗣很不满地抽抽鼻子,活动着胳膊。戚尔幻双颊绯红。 肖承嗣勾勾嘴角道:“要是我不滚呢?” 戚尔幻心中一惊,道: “我要是叫人,你还能直着离开欧阳府吗?” 肖承嗣重新爬上床,往上面一躺,头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邪邪一笑道:“你要是大叫,不出一刻钟,欧阳府的人都知道戚姑娘屋子里藏男人了,到时候你不嫁我还能怎么办?不过这样也好,我倒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戚尔幻与肖承嗣相熟许久,虽谈不上了解,但她相信他对自己是绝无恶意的。可是被他肆无忌惮地调戏心中郁闷。 “谁是你的人,你别胡说。”戚尔幻伸脚想再一次把肖承嗣踹下床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 “这么漂亮的金莲小脚,用来踹人不是太可惜了点?” 戚尔幻伸出另一只脚踹他,又被他制住,肖承嗣顺势一拉将她抱入怀中。她挣扎着捶打他的胸膛,大叫:“你这个臭流氓,臭无赖,我要把你的头拧三圈,砍了你的双手双脚作花肥。” 第64章 夜半三惊2 肖承嗣将戚尔幻箍的更紧,柔声道:“再叫,再叫就把人给招来了,看是你丢人还是我丢人。” 戚尔幻一愣,不敢再挣扎,心里却觉得委屈。为什么肖承嗣总是欺负她,为什么自己总是斗不过他。戚尔幻心中咒骂着,死肖承嗣,臭肖承嗣,哪天你栽倒我手上,我一定狠狠地欺负你,我发誓,用最残酷的方式欺负你…… 经过一刻钟的口水大战,戚尔幻终于意识到自己真不是肖承嗣的对手,被他气得哇哇大叫。 戚尔幻心想,这还是杀手吗?怎么就没个杀手的样!杀手从来不都是冰冷的一张脸,少言寡语,眼神射出的寒光能杀人的那种吗?是大家的认识有误,还是自己碰到了个很有个性的杀手? 戚尔幻像泄了气的皮球提不起一点精神,本来晚上背着张大复飞来飞去,又把肖承嗣拖回客栈安顿好,累得不行。这刚躺下,又被肖承嗣给弄醒大吵一架,戚尔幻感觉一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随你怎么折腾吧,我要睡觉了,别把我叫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戚尔幻撂下狠话。不过她心里清楚,她的狠话对肖承嗣没有半点威慑。 肖承嗣像是得到特赦似的,很无赖,很不客气地躺在戚尔幻身边环住她的肩膀,毛茸茸的胡须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两下,轻声道了句:“睡觉!” “肖承嗣……”被肖承嗣从背后环着她的肩膀实在难受,戚尔幻不自在地扭动着身体。”肖承嗣,你往外边睡睡,你箍的我喘不过气了。” 肖承嗣反倒箍的更紧了,道:“你不困吗?快睡觉!” 戚尔幻心道,真是好笑又好气,要不是你来捣乱,姑娘我现在正美美地与周公约会呢! 肖承嗣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睡觉时警惕性太高,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马上清醒过来。 戚尔幻感觉被他抱在怀里姿势不太舒服,试着轻轻翻个一下身子,谁知肖承嗣突然坐起,迅速抓住床边的长剑,吓得戚尔幻往墙角蜷缩。 肖承嗣脸色通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又轻轻将戚尔幻搂进怀中。戚尔幻忽然有些惧怕他,紧绷着身体,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样干瞪着双眼一直撑到天亮。 第二日清晨,戚尔幻见肖承嗣呼吸均匀,神色安详,心道,看来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此时日头已经爬上窗台,再过一刻钟小茹就要来帮自己洗漱了,若是看到她和肖承嗣现在这个样子,戚尔幻觉得,自己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出于昨晚的教训,戚尔幻不敢贸然翻身,轻轻在肖承嗣耳边唤了两声。肖承嗣这次没有起身拔剑,半眯着双眼,将下巴在戚尔幻头上蹭了两下。 “肖承嗣天亮了,你起来吧。”戚尔幻再次道。 “我困……”肖承嗣像小狗一样在戚尔幻脸上舔了一下,戚尔幻大叫一声奋力掰开肖承嗣的双手,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突然感觉浑身酸麻,无比难受。 第65章 夜半三惊3 没有了暖身的大枕头,肖承嗣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半眯着双眼,手又向伸去。戚尔幻大叫着,迅速跳下床,蹦到窗边。 “你想干什么?你别胡来,这里是欧阳府,你要是敢胡来我……”戚尔幻喋喋不休,对肖承嗣木怒目而视。 “大清早的,你大喊大叫什么呀,一晚上没睡你不困啊?”肖承嗣右手撑头,紧皱着眉头打量着戚尔幻,道:“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戚尔幻心道,他如何得知自己整晚未睡?难道他偷偷观察了自己一晚上?念此,戚尔幻大羞,低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肖承嗣拇指轻轻描摹着戚尔幻的眉毛,道:“发什么愣,眉毛还皱的这么紧?” 戚尔幻拨开肖承嗣的手,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头发散乱,睡眼惺忪。戚尔幻不禁长叹一口气,这样憔悴的模样除了师父也只有肖承嗣见过了。 肖承嗣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子轻轻为她梳理着头发。戚尔幻起初先是一愣,也不说什么。镜中她看到肖承嗣神情认真,生怕扯断她一根头发的样子,心中一阵甜蜜。 先梳理发梢,然后梳子划过头皮一直往下……动作轻柔。戚尔幻心道,肖承嗣倒是个细心的人,不似她自己平时梳头时硬扯一般。 忽然,肖承嗣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向镜中,戚尔幻被看的心里发毛。 “怎么了?”戚尔幻声音颤抖。 “可惜了一头秀发!” “啊!”戚尔幻觉得好气又好笑,好头发长她头上就是可惜了?哼,定是肖承嗣嫉妒她一头乌黑亮丽、柔顺飘逸的及腰长发。此时她却忘了,肖承嗣本是男子,他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惜还不能插发簪!”肖承嗣悠悠道。他抚摸着戚尔幻的长发,像捧着珍宝一样。戚尔幻心道,原来如此,她心中羞愧,庆幸刚才的话没有说出口。 琼国习俗,未及笄的少女不可扎高髻、插发簪。 “我一定找一支世界上最好、最美的发簪,在你出阁那日亲手插在你的发间!”肖承嗣认真地说道。 “谁要嫁人?要嫁你自己嫁去!”戚尔幻害羞地低下头不看镜中的他。 肖承嗣蹲下身子微笑着看着戚尔幻羞得通红的脸颊,左手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戚尔幻感到头皮一阵酥酥麻麻的。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惑,心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他吗?马上,她便打破了这个念头。不会的,他是赤焰宫的杀手,杀手是冷酷的,是没有感情的,他不会的是认真的。 “小幻姐,不好了!” 小茹一脚将门踹开,戚尔幻一惊心虚,从凳子上跌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肖承嗣便消失了。 戚尔幻以手加额暗道,幸亏肖承嗣动作够快,要不自己的脸往哪儿搁。心中对小茹颇有不满,小茹也真是的,越来越没规矩,连敲门都不会了吗? 戚尔幻从地上爬起,轻轻揉着被摔得生疼的屁股。一天三次受惊吓,戚尔幻心道,总有一天姑娘的小命都没了。 第66章 误背黑锅1 “一大清早,你大惊小怪个什么?”戚尔幻不满地看着眼前这个冒失鬼,心中后悔,怎么把她给弄到身边了?一开始被小茹天真烂漫的外表蒙骗了,真没看出这是个不能惹的主,虽说率真可爱,可人若是太率真了点,完全拿自己是和你穿一条裤子的,有那么一些些时候还真是不太习惯。 “那个,那个……咳咳……”小茹奔到桌前猛灌一口凉茶。 “什么事情慢慢说,看把你喘的,慢慢喝……”戚尔幻轻轻拍着小茹的背为她顺气。虽说冒失了一点,但是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丫头的,真诚不做作,又异常的热心肠,虽说是欧阳府的下人,但是不卑不亢,是个有气节的好姑娘。 “不能,咳咳……不能慢慢,慢慢说……” “怎么还结巴上了?吸口气,慢慢说!”戚尔幻蹙眉道。只是小茹越是着急,越说不出话来。 小茹摇晃着大脑袋,急的额头冒汗:“不,不能慢慢说,那个怜月姑娘……怜月姑娘被张大复给抢走了,说是今天就要拜堂成亲。” “啊!”怎么会这样,戚尔幻一惊,昨晚她连欧阳彗都搬出来了,张大复不要命了吗?连大将军都敢惹?戚尔幻又想,难道是肖承嗣割了他耳朵才让他恼羞成怒连身家性命都豁出去了? “小茹,把门锁好,我们去找张府!” 戚尔幻迅速裹了件外衫,就往屋外冲去。心想,希望张大复对怜月姐姐还存一丝情意,不会伤害她! 刚出院门戚尔幻便撞上神色凝重的谢卓。 谢卓对戚尔幻抱拳道:“戚姑娘,大将军在书房等你,说是务必要把你请到!” 谢卓见戚尔幻衣衫不整的样子,识趣地将头扭到一边。戚尔幻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系着衣带。 “谢大哥,麻烦你告诉欧阳叔叔一声,我现在有事走不开,改天一定去给他磕头赔罪。” 谢卓皱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戚姑娘,这一趟你恐怕非去不可了,大将军早朝回来脸色一直不好,说是……说是一定要把你带到他面前。” 看着谢卓的样子,戚尔幻猜想事情一定比他说的还要糟糕。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印象中欧阳彗好像从来没发过脾气! “谢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戚尔幻小心地问道。 谢卓本是奉命来传话,欧阳彗的心思他是万万不会随意揣度的,但是他为人机灵,平时什么都看得明白。此次欧阳彗早朝回来愤怒至极,身边伺候的人都哑口不言,害怕一句话不当惹了杀身之祸。谢卓随欧阳彗早朝,在宫门外等候,多少还是听到了些风声。戚尔幻算是与他有些交情,他觉得应该提前告诉戚尔幻一声,让她可以小心应付。 谢卓吞吞吐吐道:“戚姑娘,恐怕你这次是捅了马蜂窝了。昨晚你潜入张府割掉张家大公子耳朵的事情已经传到皇上耳朵中去了。” 戚尔幻心道,果然是这件事儿,肖承嗣干的事儿这次恐怕要自己来背黑锅了。 第67章 误背黑锅2 看着谢卓一脸凝重的样子,戚尔幻知道,事情定然是闹得不简单了,但心中还是存有一丝侥幸,她问道,“皇上怎么会知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谢卓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恐怕事情很严重,你可知道那张府可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张大复的母亲是当今丞相蔡铭朴的干女儿,你这次惹了张府就等于狠狠打了蔡丞相一耳光,蔡丞相一怒之下今日早朝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震怒,当众斥责大将军骄纵跋扈,目无法纪,纵容家人犯奸作恶。皇上还说要大将军给蔡丞相一个交代……戚姑娘,你真不应该把大将军搬出来,大将军若在暗处,说不定还能帮你遮掩过去,可现在……” 戚尔幻此时方知害怕,她心道,若是欧阳彗真把自己交给那个蔡丞相,难不保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不,不会的,她不相信欧阳彗还会把自己交给别人任人宰割。欧阳彗疼她,定然不会弃她于不顾的,大不了自己一走了之,天大地大,不信没有自己容身之地。可是,自己若跑路了,欧阳彗怎么给蔡丞相交代?此事已经惊动了皇上,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吧?戚尔幻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心下懊悔,自己怎么如此冲动,怜月的事情本应与欧阳彗商量的,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怜月怎么办?难道真的让她与张大复拜堂成亲?张大复吃了苦头肯定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折磨怜月。不行,不能这样,她怎么对得起向钰。一瞬间,戚尔幻脑中辗转了许多个念头,只觉得心乱如麻,无法应对。 “谢大哥,我现在不能同你去见大将军,我得马上去救怜月姐姐,你帮我告诉大将军等我救了人,一定亲自到蔡丞相府中负荆请罪,绝不连累欧阳府!”一人做事一人当,戚尔幻心想,自己不能永远让欧阳彗帮她收拾残局,自己犯的错就让她自己去接受惩罚。 此时,她必须马上赶去阻止这场婚礼,不能让向钰的亲人再因为自己受到伤害。戚尔幻不理谢卓的阻拦便往外冲去。谢卓一个盘花绕树挡在她面前。 “戚姑娘,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大将军向来是疼你、护你的,这件事就交给大将军处理,我相信大将军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谢卓觉得,眼前这个年纪不大,想法很多的姑娘实在冒失任性,分不清大局。 “那怜月姐姐怎么办?我有欧阳叔叔护着,她们姐妹俩举目无亲,还有谁能帮她们?” 谢卓低头凝眉,使劲咬着嘴唇,沉思一会儿道:“万不得已时只能‘弃卒保帅’。” ‘弃卒保帅’谁是卒?谁又是帅?谁又比谁更重要?戚尔幻心道,事情是她惹出来,她凭什么让别人帮她承担? “我不会不管她们的!”戚尔幻嚷道。 谢卓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然后坚定地望着戚尔幻道:“戚姑娘,我谢卓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曾经有负你所托酿成大祸。你此刻现先去见大将军,求大将军营救怜月姑娘,我替你去张府,我保证在你没出现之前不会让怜月姑娘受到任何伤害。” 第68章 惹怒将军 戚尔幻在书房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了,欧阳彗坐在桌前处理公务。他眉头紧锁,面目含威,丝毫没有让戚尔幻起身的意思。欧阳彗之前从来不会惩罚戚尔幻的,这次戚尔幻真的让他失望至极了。 也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挨骂,别说是位高权重的欧阳彗愤怒,就是一般的官员,没有几个不觉得丢人的。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欧阳彗的脸面往哪儿搁?况且,戚尔幻这次真的是给他惹了大麻烦了,朝中政敌又趁机与他针锋相对,看来这次他又要打起精神铲除一批异己外党以保全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戚尔幻心想,自己犯了错,就算是把双腿跪废了也是罪有应得,可是不知道怜月姐妹现在怎样了,谢卓有没有把她救出来?戚尔幻自知理亏,欧阳彗不发话她也不不敢说话不敢起身。她心中焦躁,就是跪着也不安生,不由得东摇西恍。 “怎么,闯了这么大的祸就跪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欧阳彗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右手搭在左肩上轻轻地按摩。 戚尔幻无比认真地磕了一个头,深吸一口气道:“欧阳叔叔,小幻自知这次闯了大祸,让您难堪,小幻犯下的错自己会一力承担不会让您为难,只求您能救救怜月姐妹。她是向侍卫的姐姐,我害的向侍卫含冤而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姐姐掉入火坑,请您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欧阳彗一把把戚尔幻从地上拽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仿佛一头凶残的狼想要把戚尔幻吞掉一般凶恶,这是戚尔幻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不禁浑身哆嗦,这种气氛,让她害怕,怕到骨头里。 “一力承担?你拿什么承担?你以为我会怕那个蔡铭朴吗?我堂堂琼国大将军,手握大半兵权,我一挥手,整个琼国都会地动山摇。小幻,无论你犯多大的错,闯多大的祸我都会替你收拾残局,哪怕是除掉所有说你不对的人。你只需要躲在我身后让我替你遮风挡雨,这是我欠你的。可是,你唯一不能的就是像我一样心狠手辣,双手沾满鲜血,那不是你应该做的。我以为你只是贪玩,可没想到,你竟然会割掉张大复的耳朵,你师父性格温润,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欧阳彗情绪激动,捏得戚尔幻手臂发麻,戚尔幻想为自己辩解,可终究说不出口,最终只有“不是”两字。 “欧阳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戚尔幻急得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望着欧阳彗赤红的双眼害怕不已。眼前这个人不再是慈父的模样,他带给戚尔幻的压迫感是她所不能承受的,她现在只想逃离,逃离这个狭小的让她窒息的空间。 戚尔幻奋力挣扎着,想要脱离欧阳彗的钳制,可是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是一个魁梧的将军的对手?眼泪像决堤一样在戚尔幻脸上肆虐,此时,她心中只想逃离。 第69章 初次争吵1 欧阳彗看着戚尔幻模糊的双眼,那雾气斑驳的眼神曾经他是那样熟悉。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伤害的苦命的女人,心中一软,放开了戚尔幻的手臂,紧紧把她搂在怀中,声音哽咽道:“小幻,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突然的变故让戚尔幻一时反应不过来,可是刚刚的情景仍然让她心有余悸。贴着温暖的胸膛,戚尔幻泪水肆虐。 “小幻,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既然蔡铭朴要惹上你,那我便和他斗斗法,让他看看现在的琼国究竟是谁的天下!”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把我锁在屋子里自己出去风流快活!” 戚尔幻刚一回屋,肖承嗣就从房梁上跳下来将她横抱在怀。“你现在在我手里,看你还怎么逃得掉!” 刚刚在书房挨了骂,戚尔幻心中难过。欧阳彗又下令不让她出府,她也知道现在欧阳府附近肯定埋伏着蔡铭朴的爪牙等着把她绑去邀功请赏。 只是这并不是戚尔幻甘愿老老实实待在欧阳府的原因。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戚尔幻才看明白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和无知。她的自以为是对别人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离开了戚南晏与欧阳彗的保护她根本什么事都做不好。虽然很是担心怜月的安危,但是戚尔幻心想不能再给欧阳府添乱,既然蔡铭朴已经瞄上了自己,那么就不会轻易地让她救走怜月。 欧阳彗让戚尔幻回来等消息,不要轻举妄动,她只能听命。戚尔幻明白可能欧阳彗压根就没有想着去救怜月姐妹,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虽然刚刚在书房欧阳彗的态度让她困惑,可现在她也没有心情去仔细探究,只希望谢卓能把怜月给救出来。他会吗?戚尔幻心想,毕竟谢卓是欧阳府的人,没有欧阳彗的命令他敢轻举妄动吗?戚尔幻对谢卓不是很信任。 “怎么不说话?我吓着你了吗?”肖承嗣把戚尔幻放下,轻轻捧起她的脸。“你哭过吗?眼睛肿得这么厉害,是不是张府的人欺负你?你没把那个姑娘给带回来?” 肖承嗣手忙脚乱地帮戚尔幻擦眼泪,只是戚尔幻的泪水太不争气,像决堤一般滚落。戚尔幻突然很难过,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幼稚,恨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 “张大复敢欺负你,我砍了他的头去!”肖承嗣转身欲出门,被戚尔幻伸手拉回。“砍砍砍,你除了砍人还能干什么?血腥味就那么让你兴奋吗?” 肖承嗣身形一顿,紧呡着嘴角,愣愣地看着戚尔幻。 “你很讨厌我杀人?” 戚尔幻此时心情激动,急切想要一个发泄得出口,她像发疯了一样大喊大叫:“讨厌,我当然讨厌,你觉得杀人很好玩吗?你凭什么能决定别人的生死?是,我讨厌你是个杀手,我讨厌你总是杀人,我一想到你双手沾满鲜血,满脸狰狞的样子我就感到恐惧,我看不透你,我讨厌让我看不透的你。你此刻陪在我身边与我说笑,说不定下一刻就在某个地方赤红了双眼乱砍乱杀,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敢接近,如何不讨厌?肖承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70章 初次争吵2 这些话虽然没有经过大脑酝酿,但一直是戚尔幻想说的,若不是此刻心情激动,她是怎么也不敢对着肖承嗣吼出来的。 至今,戚尔幻对肖承嗣还是有很强的戒备之心。她看不透他,虽然在她面前的肖承嗣总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可戚尔幻总觉得这个不是他。 她一直认为自己与赤焰宫这个让江湖人闻风丧胆,让朝廷深感头疼的组织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她与肖承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偏偏是因为他自己害得向钰含冤而死,害得怜月深陷虎口;因为他,欧阳彗对自己大发雷霆;因为他,戚尔幻看清了自己的幼稚和软弱。这样的他,怎么让她不讨厌。 戚尔幻只是不自知,从她出生那一刻起,注定与赤炎宫脱不了干系。 “我是什么样的人?”肖承嗣紧咬双唇,双目赤红,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是把你刻在这里的人,是每天都会发了疯的想要见你,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的人。” 戚尔幻轻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肖承嗣不敢看他。 “你又何必如此?” 戚尔幻心中矛盾,她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肖承嗣,只是一直这样顺其自然。 其实所有的顺其自然不过只是不知如何抉择之时自欺的借口罢了。等到一切到了最糟糕的时候,所有的顺其自然也只能变成无可奈何。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说罢肖承嗣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 “去救怜月姑娘!”说罢,肖承嗣走出屋外,跃上房顶飞走了。 张府的婚礼是在城外山下的张家另一个园子里举行的,仓促而简陋。新郎官张大复并没有在场。只有一个下人替他迎亲。 可以看出,张家此次娶亲并非出自真心,只是因为张大复被人割掉双耳愤恨难当而抢人报复。 席中没有张家的长辈,只有几个江湖人士和园子中的几个下人。 在抬怜月的轿子到达之时,一群男人一哄而上起哄,言语轻佻,故意使新娘子难堪。甚至还没有拜堂便有人将怜月的红盖头揭掉。 惜月左挡右护,奈何娇小的人儿护不了姐姐。 惜月被一把推倒。怜月欲前去掺扶,却被一个大汉拦腰抱起抗在肩上向礼堂走去。 谢卓赶到之时正好碰见这一幕。心道,张府迎亲,不怀好意,从此怜月便踏入火坑了。 谢卓本有侠义心肠,也曾立志做一名劫富济贫,打抱不平的江湖游侠,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奈何家有高堂幼妹不得自由。此时见到这一情景不仅激起他许久沉寂的热血心肠。 谢卓大叫一声跳入院中,道:“各位都是堂堂七尺男儿,何必和一个弱女子过不去?” 院中沉寂一刻,当大家看到谢卓只有一人之时便又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出言挑衅。 欺弱怕强、欺软怕硬、欺贫怕富本是人性劣根。谢卓只身一人闯入出言不逊怎能服众。 第71章 狐狸尾巴 此时院中除了张府的下人之外还有几位丞相蔡铭朴的门客,皆是江湖豪客。这几个江湖人领头的是香山老怪佛千手,二十年前便以一把暗器名动江湖。 昨晚张府被戚尔幻和肖承嗣潜入,张大复被割了双耳。蔡铭朴派香山老怪到张府保护。张府自是对丞相派来之人礼敬有加,今日抢妻便由香山老怪等人护航。 谢卓并未看出香山老怪等人的身份,他们打扮不甚讲究,谢卓还以为也是张府的下人。 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奚落声、咒骂声,谢卓感觉无法与这些粗鲁的汉子讲道理,冲动之下冲入堂中背起怜月,牵了惜月向外冲去。 院中之人见谢卓抢人,层层包围过来。谢卓一面打斗着,一面顾着背上的怜月和牵着的惜月。 双拳不敌四手,况且出手有顾忌,不一会儿,谢卓身上便被戳了几个窟窿。 突然,一个灰衣剑客抄长剑朝谢卓胸膛刺来,谢卓左打右护,胸前罩门大开,心道,完了,看来今日要命丧于此。 正在此时,长剑在谢卓胸前一寸距离停住。只见小茹不知何时跟过来,闯入打斗的人群中,见谢卓有危险,伸手死死抱住灰衣剑客的腿。 黑衣剑客始料未及,心下一惊,以为遭到偷袭,放弃杀谢卓转身朝小茹刺来。 小茹身材娇小,在人群中左右穿梭,钻来钻去,也与灰衣剑客好一番纠缠。 打斗之中,香山老怪一直自持身份不愿加入群殴,便在一旁观战。见众人久战不下心中恼怒,反手扣了几把飞刀朝着谢卓、怜月、惜月三人打去。 香山老怪功力深厚,飞刀精准无比,又快又狠。浑身是伤的谢卓根本无法招架。 被谢卓护着的怜月和惜月见香山老怪手上动作,顾不上许多。出于本能,惜月一招盘花绕树逃脱谢卓的保护圈,抓起身边一个下人挡去,飞刀穿骨刺肉四五把全部刺在下人身上。 而惜月居然一招燕子翻身徒手接了四把飞刀。 怜月惜月出手令谢卓惊呆,一愣神忘记了抵抗。待飞刀近身,突然,肖承嗣从房顶上飞下,用剑挡开了飞刀,护着谢卓左右打斗。 香山老怪成名已久,一击不成着实恼怒。又扣了几把飞刀朝众人打去。 怜月和惜月已经暴露身手便不再遮掩,出手助阵。 待躲开香山老怪的飞刀,怜月携了惜月凌空而去。 在场之人无一不对刚在还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女子如今亮出真功夫而吃惊不已。 肖承嗣一开始便觉得向家姐弟妹三人绝非池中之物,此时见向家姐妹出手并未太过震惊。只是自己答应戚尔幻要来相救之人已然离去,自己也再无斗下去的道理。于是便负了重伤的谢卓杀出人群离去。 待肖承嗣负着谢卓差不多行了四五里路之时,惊奇地发现,小茹竟然尾随其后,步履矫健、气息沉稳。 肖承嗣乃习武之人,曾因药物作用而使内力深厚,轻身功夫自然了得。而小茹居然能不急不喘赶上他的步伐。 肖承嗣暗道,戚尔幻身边,个个皆非等闲之辈。 第72章 琳琅苑中1 月亮早已挂上了枝头,凄冷的月光照得人浑身发冷,诺大的西苑少了小茹叽叽喳喳显得格外的荒凉,没有一丝人气儿。 戚尔幻焦急地在西苑廊上踱步徘徊。心道,这么晚了,谢卓还没有回来,肖承嗣也没有一点消息,还有小茹,明明就是一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小姑娘还要去凑什么热闹去救人,真让人焦心。 心乱如麻,在院中多呆一刻都是煎熬。 戚尔幻被辖制在西苑憋闷得紧,便在府中的后花园捡了一条僻静的回廊胡乱走着,却不料又来到了琳琅苑。第一次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那攀爬在墙上的蔷薇花开得正艳。戚尔幻那时心中好奇,发誓一定要进院子里看看。只是期间发生了好多事也忘记了。 眼下已是深秋时分,许多蔷薇花业已枯萎,厚厚的残枝败叶在墙根铺了一地枯黄,有些凄凉,又有些萧条。 张望了一下四周无人,戚尔幻提起裙子轻轻一跃落到墙头,岂料脚下一块砖瓦松动,在她提脚要跃下墙头之时突然滚落。戚尔幻脚下一空,沿着花枝滚下了墙头。 花枝上的尖刺划得戚尔幻的脸和手生疼,手上脸上感觉粘粘的,被划出了几条血道子。戚尔幻趴在地上生气地扯弄着花枝。此时,她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而偏偏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让她七窍生烟。戚尔幻将头埋在臂弯中慢慢平复心情。 “不起来吗?” 这声音轻柔温润,戚尔幻心道,云景彦? 戚尔幻侧过头正好对上云景彦那张精致如雕刻般的脸。云景彦半蹲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懊恼、发脾气的戚尔幻,湿热的鼻息吹在她脸上。戚尔幻觉得脸颊发烫、浑身不舒服。戚尔幻赶紧转过头不看他,心中懊恼,怎么每次见他都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戚尔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她赌气地说道:“你走吧,我趴着挺好!” 身后空气凝结了一瞬,戚尔幻心中咯噔一跳。心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戚尔幻只是不想让云景彦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可是话一说出口就变味儿了。 云景彦将戚尔幻凌空提起,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惊得戚尔幻嗷嗷乱叫,“你干什么?”她又羞又恼,心想,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没形象了! 戚尔幻被云景彦提到屋内放到榻上,由于被提着的时候是头朝下,她的头一阵晕眩,戚尔幻使劲眨眨眼,摇摇头。忽然一股清凉的芳香徐徐钻入鼻中,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云景彦在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手中调制着乳白色的药膏,那清凉的芳香就是药膏散发出来的。 戚尔幻仔细打量着云景彦,不禁看呆了。 他的侧脸很完美,削尖的下巴、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坚毅俊朗又不失柔和。戚尔幻心中暗暗赞叹,一个人怎能生的如此好看。戚尔幻觉得,欣赏云景彦的美就像欣赏一幅画一般。 第73章 琳琅苑中2 虽说肖承嗣长得也很好,只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长相妩媚了些,怎么看觉得少了些男子气概,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而云景彦既有男子的硬朗,又有一般男子所没有的细腻,并且他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天生的贵气,让人只能仰视! 云景彦越是完美,戚尔幻就觉得越自卑。 她傻傻地望着他,竟然忘记了说话。他的手真漂亮,骨骼匀称修长,轻轻搅拌药膏的动作优雅高贵。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身体就像披了一层银色的光环,可望而不可及。 她竟然看呆了,连他的靠近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伴随着清凉的感觉唤醒了戚尔幻的意识。戚尔幻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云景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坐到榻上,这下离她更近了。 “虽说伤口不大,但要不及时处理,会留下疤痕!”云景彦将戚尔幻侧脸的碎发轻轻挂到耳后,动作轻柔地为她涂膏药。他冰凉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脸颊,让她羞涩不已。这样的气氛实在太奇怪,戚尔幻感觉到局促不安。 “景彦哥哥,你住在这里吗?”她试图用说话来平复心情。 “我与欧阳府有些渊源。”云景彦轻轻拉过戚尔幻的双手,掏出绢帕擦拭着污迹,绢帕划过伤口,戚尔幻痛得呲牙咧嘴。 “原来欧阳叔叔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琳琅苑是为了你!” 云景彦轻轻扯了扯嘴角:“是我不想让人进来打扰,这里是个清静的地方。” 人的好奇心是无穷尽的,更别说是现在的戚尔幻。云景彦身上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她想去探究。 “我听说琳琅苑曾经住的是欧阳叔叔的夫人,因为夫妻不和睦,后来夫人就改嫁了。” 云景彦手一顿,又马上恢复了镇静,取过膏药在戚尔幻手上轻轻涂抹着,缓缓道:“道听途说罢了,不足以全信。” 戚尔幻锁眉思索了一会儿,试探道:“我听说欧阳府曾经有位大公子,是你吗?”好奇心就像小火苗一样在戚尔幻胸口跳窜。 云景彦放下药碗,轻轻衔去戚尔幻头上的一片枯叶,又帮她整理衣服。嘴角轻抿着,似笑非笑。 “还有年后就十五岁了吧!我还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襁褓中婴孩,那时候你就那么小一点,眼睛黑亮,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云景彦看着戚尔幻张嘴瞪眼的滑稽模样,轻轻眯起了那双能仿佛能看穿她内心的桃花眼,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缓缓陷入回忆。 “你离开的时候都可以追在我身后喊我‘哥哥’了!” 原来云景彦便是欧阳彗的大公子,曾经与戚尔幻在欧阳府中相处过三年。只不过当年戚尔幻只是个孩童,不记事。 云景彦同戚尔幻讲了好多两人当年的趣事。云景彦当年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喜欢捏戚尔幻粉雕玉琢的小脸,帮她扎辫子,喂她吃饭,抱着她坐在树梢看风景,哄她睡觉,唱歌逗她开心…… 第74章 琳琅苑中3 而戚尔幻喜欢整日黏着这个大她七岁的哥哥,喜欢骑在他的背上骑大马,喜欢让他搂着睡觉,喜欢他塞在她嘴里的糖,喜欢他插在她发间的蔷薇花…… “我离开的时候几岁?”戚尔幻问道。 “三岁多吧,好久了,记不得那么清楚了!”云景彦呷了一口茶道,思绪翻飞。 “那你一直在欧阳府住吗?” “不,后来我离开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走了吗?” “算是吧,那时候没有了玩伴,在欧阳府很寂寞……”戚尔幻看得出,云景彦这句话只是为了附和自己,但是他会这样回答,她很开心。 “……” 不知不觉天已经微微亮了,灯罩里的蜡烛业已燃尽,猩红色的蜡油在灯壁上铺了厚厚一层。云景彦轻轻吹灭蜡烛,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屋子里明亮了许多。 “天亮了,我好困啊!”戚尔幻踢了几下被子,伸个懒腰。和云景彦在一起时,戚尔幻总觉得时间过的太快,昨晚的秉烛夜谈让她意犹未尽,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下来! “你的朋友们应该回来了吧!” “坏了!”戚尔幻大家叫一声,心道,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只是云景彦怎么会知道?难道他一直在留意自己? 昨夜本应该留在西苑等消息,只是戚尔幻心情郁闷才会到花园逛逛,没想到竟然在琳琅苑碰到了云景彦。然后所有事情都抛之脑后。 戚尔幻连滚带爬从榻上下来,穿好鞋,往外奔去。戚尔幻心道,不知道肖承嗣回来看不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他走的时候可是很生气的呀! “景彦哥哥,我还能来找你吗?”戚尔幻奔到墙角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云景彦倚门而站,嘴角含笑,湖蓝色的长袍翻飞。 “我会在欧阳府住上一阵,你随时可以过来!” 戚尔幻“咯咯”轻笑两声,提脚跃上墙头…… 奔到西苑之时小茹还没有回来,肖承嗣也没有影子。戚尔幻灌了一口凉茶,长舒一口气,暗道,幸亏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然自己该怎么解释?自己闯了祸不去解决,别人去帮忙解决问题之时她还很有兴致地与人秉烛夜谈。戚尔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道,自己也太不是东西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人怎么还没有救回来?在走廊上来回踱步,胡思乱想。难道是因为欧阳府戒备森严,他们带着怜月不好进来?不会呀,西苑与街道相连,是有角门的!他们三个应该都知道从角门进来。难道是遇到危险了? 戚尔幻越想越焦急,等人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天都大亮了,就算人没有救出来,也应该回来给报个信儿! “啪”的一声,肖承嗣从空而降,稳稳落在戚尔幻面前。戚尔幻心中狂喜,只是当她看到肖承嗣背上浑身是血的谢卓时,她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 “谢大哥怎么了?”戚尔幻惊得双手发抖,心脏跳得格外的快。 第75章 言归于好1 肖承嗣闪过戚尔幻,一脚踹开房门,道了句:“赶快打些清水来,他快不行了!” 肖承嗣熟练地为谢卓点穴止血、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戚尔幻在一旁紧张地帮忙按着谢卓。谢卓也是条汉子,身上挨了那么多刀,居然愣是咬牙没有叫一声。伤口被肖承嗣碰来碰去,清洗过了伤口上的血迹,皮肉里的新血又冒出来,血水染红了整张床顺着床单往地下滴。戚尔幻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说道:“人身上有多少血,难道要流干吗?” 戚尔幻感到愧疚、悔恨、难过,难道她是天煞孤星的命?身边的人都要为她吃苦受难吗? 谢卓终于忍受不住痛楚晕了过去,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一直在戚尔幻耳边重复着不要告诉他的母亲和妹妹。戚尔幻和肖承嗣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把谢卓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包扎好,只是他还需要熬过一关才能脱离生命危险,受刀伤后往往不是流血而死,而是随后而来的高烧不退。 西苑里曾经有个药房,里面的药材还是比较齐全的。戚尔幻带着肖承嗣轻车熟路地找到好多药材。 其实戚尔幻一直坚信谢卓一定能好起来,他挨了那么多刀都能忍了,这样的意志还怕好不了吗? 肖承嗣很熟练地抓了几幅药自己拿到厨房煎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理戚尔幻。戚尔幻心道,臭小子心胸也太狭窄了吧,自己不过是心情不好对他吼了两句他便对闹起脾气了! “你说谢大哥能好吗?”戚尔幻蹲在药炉旁边看着肖承嗣使劲儿地煽着火,她也试图帮忙却被肖承嗣拒绝了。肖承嗣白皙的面庞被满脸浓密的胡须遮着,看不清表情。 “不知道,看他的造化吧!”肖承嗣头也不抬,继续卖力地工作着。 肖承嗣的冰冷让戚尔幻不适应。她心道,不理我?好,我戚尔幻的不二法宝便是你不理我我偏偏骚扰你。其实也是戚尔幻太敏感了,明明自己问了肖承嗣业回答了,不过是肖承嗣走之前她发了一通脾气,现在想想有些无理取闹罢了。 “你们救出怜月姐姐了吗?” 肖承嗣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抿了一下嘴道:“我找到谢卓时怜月姑娘已经带着他的妹妹逃走了。”肖承嗣望着戚尔幻继续道:“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替她们操心,怜月姑娘身手了得,一般宵小之辈绝不是敌手。就连她的妹妹也是好手,居然徒手能接得住香山老怪的暗器,这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戚尔幻的眼睛瞪得比鱼眼睛还圆,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肖承嗣的话让她震撼,怎么可能?怜月看起来柔柔弱弱,惜月天真烂漫,怎么看都不像是武林高手!难道是肖承嗣没救出来人在为自己找借口?不会,肖承嗣没必要骗自己。但戚尔幻在心理上还是不能接受。她一直把向家姐妹俩当作是弱者,才一直想要通过保护她们来缓解心中的愧疚感。 第76章 言归于好2 “你确定你说的是怜月姐妹俩?” “我亲眼看见她们出手,怎会有假?”肖承嗣笃定地说道。 戚尔幻此时心中百转千回,如果向家姐妹俩武功这么厉害,那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扮作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子?她们是要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吗?不会的,是自己先招惹的她们,她们并非有意接近自己。况且,怜月和惜月举手投足见显得那么自然,根本就不像是在演戏! 戚尔幻心中默认,嘴上却不愿承认,她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谢大哥说过,钰儿他们的父亲原来是个武举人,他们姐弟妹会些功夫不奇怪!” “随便你怎么想吧!”肖承嗣又专心地煽着那个药炉子,可是炉子里的火已经非常旺盛了。 “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叫小茹的,你多留意一下她!” 戚尔幻心中一惊,小茹也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可能,她还是个孩子! “我看她步履轻快,像是个轻功高手,不过目前看来,她并不会伤害你,但你要留个心眼儿!” 戚尔幻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道:“你想太多了,小茹是个小姑娘,平时蹦蹦跳跳的不安生,步履轻快并不奇怪!” 肖承嗣像是料到戚尔幻会这样说似的,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随便你怎么想吧!” “对了,你见到小茹了吗?她是和谢卓一起去的,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戚尔幻突然想到刚刚帮谢卓处理伤口时没有见到小茹。 “她见到我就躲起来了!”肖承嗣悠悠道。他揭开药罐盖子,嗅了嗅飘出来的药味,又重新盖上盖子。 “啊?”戚尔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道,小茹难不成被满脸大胡子的肖承嗣给吓坏了?不会吧,肖承嗣现在模样虽然邋遢些,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美男子一个,剃了胡子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就是现在的样子,也没有丑到哪里去呀! 戚尔幻心中这样想着却不说破,反而道:“她躲你干嘛?你欺负她了?” 肖承嗣一个凶恶的眼神杀来:“怎么可能!我从不欺负人,我只杀人!” 戚尔幻努努鼻子,想想昨日二人的争吵,心想肖承嗣张口闭口就是杀人,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小茹为人机灵,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既然肖承嗣见过她,戚尔幻便不担心她出什么事情,心道,估计她现在又碰到什么新鲜事儿不愿意回来。 肖承嗣再一次揭开药罐的盖子,嗅了几下,拿了滤纸认真将汤药倒进碗里。戚尔幻心道,真没看出来,肖承嗣原来还会做这样的事儿,他面目光鲜时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邋遢时就像一个粗野的莽汉子。煎药这样的事情还真和他联想不到一起,不过现在在戚尔幻看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是现在戚尔幻却很生气,心想肖承嗣脾气也太大了点吧!她都低声下气地和他聊了这么久,就连傻子也能看出自己是在讨好他,可是她总觉得肖承嗣对自己爱理不理,有一句没一句的,这完全不是他那赖皮鬼的风格。难道是被他黏习惯了然后就不习惯他的冷淡? 第77章 夜半密会1 肖承嗣没有理会戚尔幻,端着汤药进屋给谢卓喂药去了,戚尔幻倚靠在门口看着肖承嗣认真给谢卓喂药的模样。心道,他还真有爱心。 入夜时分,周遭寂静,就连灯火通明的欧阳府也少了白天的热闹。街上打更人经过,吆喝着经久不变的话语。更生响亮而沉重,“当当当”三下,昭示着已过三更。 欧阳府花园中,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头戴幕离,黑纱遮住了脸颊,看不清表情。她手提一盏灯笼泛着红光,疾步走着。不一会儿便来到琳琅苑前。她熟练地拿出钥匙打开铜门。吱呀地推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院中石凳上,云景彦正在饮酒赏月,听到推门声并不惊讶。可见来人已是熟客。 黑衣女子走到云景彦对面,摘下幕离,露出美丽的容颜。黑色披风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来着便是欧阳玲玲。 欧阳玲玲吹灭了灯笼,在云景彦对面石凳上坐下,轻启朱唇道:“表哥,切勿再饮,酒喝多了伤身。” 云景彦轻轻放下酒杯,扬起嘴角道:“无妨,更深露重,喝酒暖身。” 欧阳玲玲鹅眉紧蹙关心道:“你身子还不大好吗?” 云景彦拿起酒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示意欧阳玲玲是否要喝。欧阳玲玲轻轻摆手拒绝。 云景彦道:“余毒未清,药方找了不少,也吃了许多好药,也不见得有效。” 欧阳玲玲心中难过,也不敢表露,只得出言劝慰道:“天下之大,定有解你身上余毒之人。只是表哥你这么多年为此在外奔波,回府又住不了几日,也不是长久之计。” 云景彦轻笑道:“我在不在府中又有何关系?我并非父亲亲子,得父亲不弃,多年来仍可以时常回府中小主已是幸事,还有何求?” 欧阳玲玲道:“表哥,你又何必如此?欧阳府世袭的爵位还得有你继承。你不妨留在琼成,在朝中某个差事,假以时日建功立业,与欧阳府亦是有益。也算是报答了舅舅的养育之恩。” 云景彦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欧阳玲玲感觉到了云景彦身上的寒气。他并不喜欢听她讲这些。欧阳玲玲从小便爱慕云景彦,她如此想法也是为自己将来打算,欧阳府是她的依靠,她一个女儿身要想永远扎根欧阳府只有嫁入欧阳府。这些年来,一来为了云景彦不愿嫁人,二来欧阳府诸事繁杂,欧阳彗常年奔波在外,欧阳府少不了她打理,欧阳玲玲的婚事便如此耽误了下来。 欧阳玲玲见云景彦不悦,扯开话题道:“这次会在府中待多久?” 云景彦脑中浮现出戚尔幻的模样,嘴角微扯道:“住些时日吧,我见到了小幻,我想她还会来找我。” 欧阳玲玲见云景彦提起戚尔幻便面含微笑,心中不是滋味却不表露出来。她缓缓道:“要不我另配一把钥匙交给小幻,让她可以随时过来。” 第78章 夜半密会2 云景彦想起戚尔幻从墙头跌落的模样,滑稽可爱。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她自有办法进来。” 望着云景彦双眼含笑的神情,欧阳玲玲心中更是酸涩。她在云景彦离府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忍不住想要见他,便偷偷进了琳琅苑。谁知云景彦告知了欧阳彗说自己喜欢清净,从此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苑中。人人都以为欧阳玲玲是因为受了欧阳彗的责罚才哭了多日。其实欧阳玲玲却是为了云景彦的“闲杂人等”而伤心难过。自己对他的情谊他却弃之敝履,欧阳玲玲因为从小没了家而自卑敏感,况且说自己是“闲杂人等”的人居然是爱慕之人,这怎能让欧阳玲玲不伤心欲绝。 若不是欧阳玲玲的坚持使云景彦顾及总角之情,想必此时她也做不到这里与心爱的男子说话。而戚尔幻却是个例外,她从小就被长辈捧在手心,连云景彦待她也是不同,居然可以轻易让她进入云景彦曾经不愿让任何人涉足的琳琅苑。她不清楚戚尔幻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耐让身边之人都宠爱她,欧阳玲玲一直是嫉妒戚尔幻的。她待她亲厚是因为她所依靠的人视她为掌上明珠。 欧阳玲玲是敏感的,这种敏感遮住了她的判断力。欧阳彗若不信任她,视她为亲人是不会将欧阳府交由她打理;云景彦若不与她亲厚,是不会允许她现在坐在自己面前。有些时候并不是别人待你不好,而是对于在乎之人,你想要的更多。 一阵凉风吹起,云景彦咳嗽了两声,不小心打翻了酒盏。他从袖中掏出绢帕轻轻擦拭着手心。 “表哥,上次见你的绢帕上沾了油渍,怕是洗不干净了。我给你绣了一条。”欧阳玲玲将一条绣着鸳鸯的绢帕递给云景彦。这条绢帕曾被戚尔幻拿来取笑过她。只是戚尔幻猜错了绢帕的去向。 云景彦打量了一下欧阳玲玲手中的鸳鸯绢帕,并未接过,将手中曾经帮戚尔幻擦过油烘烘的手的绢帕叠好放入袖中。缓缓道:“这条绢帕不适合我,你拿回去吧!” 欧阳玲玲神色一顿,她明白,云景彦是在拒绝自己。不过,她告诉自己不能退缩,就算眼前人是块冰,总有一天也要把他融化了。 欧阳玲玲将绢帕放在石凳上,站起来,道:“表哥,夜深露重,早些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罢,带上幕离,提了灯笼走出琳琅苑。 “肖承嗣,你渴不渴?” “……” “肖承嗣,你饿了吗?” “……” “肖承嗣,我削个苹果你吃吧!” “……” “……肖承嗣你这头猪,再不从老娘床上滚下来,老娘我一巴掌拍死你……” “疯丫头,能不能消停点别吵别人睡觉!”肖承嗣翻了个身,踢了两下被子,将身上的被子一卷,骑在上面又闭上了眼睛。 戚尔幻气得瑟瑟发抖,心道,为了前两天那几句对肖承嗣发脾气的话自己是左道歉右道歉,然后肖承嗣表态说是勉强接受,然后这几天便嚣张到天上去了,抢了她的地盘儿,占了她的床,还对她招来唤去。 第79章 鸠占鹊巢 谢卓终于在高烧后的第三个晚上顺利地闯过了阎王殿。戚尔幻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累个半死。本来是想让小茹留下帮忙的,但是肖承嗣见了小茹就吹胡子瞪眼睛,使小茹一见到肖承嗣就跟老鼠碰见猫一样,吓的可怜兮兮,东躲西藏。 戚尔幻心想,肖承嗣,你是留了胡子觉得异常俊美,想要显摆显摆不是? 肖承嗣与小茹不能共存。戚尔幻只好打发了小茹去和别的院子里的丫头一起睡。于是,这几日来,戚尔幻累得半死;于是,肖承嗣便更加嚣张了。 戚尔幻终于盼着谢卓熬过了生死关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然后想要美美睡上一觉,可是肖承嗣“鸠占鹊巢”就是赖着不走。和肖承嗣挤在一张床上,戚尔幻实在睡不着觉。但肖承嗣却摆出一副爱睡不睡得样子,自己美美的去梦周公了。 西苑也不是没有房子,只是用着的只有戚尔幻和小茹这两间,另外还有一个厨房,其它的屋子都没有收拾。谢卓占了小茹的屋子,肖承嗣赖在了戚尔幻的房间里,戚尔幻反倒可怜兮兮的无处可去。 戚尔幻是不敢去找欧阳玲玲再要几床被子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她想,以欧阳玲玲的性格肯定会去给欧阳彗打小报告。欧阳彗要是知道戚尔幻在西苑藏了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还是肖承嗣,那她死定了。 幸亏谢卓在去救怜月之时自己给请了假,要不然戚尔幻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向欧阳彗瞎掰。不过这几日欧阳彗也没空理她。丞相蔡铭朴正和欧阳彗在朝堂上闹腾的厉害,欧阳彗不是早出晚归,就是召集一班子大臣到书房议事。 就是怜月姐妹俩也再没有消息。肖承嗣一再告诉戚尔幻怜月姐妹俩不简单,让她不用瞎操心。况且张家本来就是抢亲,新娘子跑了他们也不敢吭声。欧阳彗和蔡铭朴现在咬的正狠,被抓住任何一个破绽都是致命伤,所以怜月她们是安全的。 戚尔幻也觉得肖承嗣分析的很有道理,心中的愧疚也就少了些。就是原本想撮合怜月与谢卓也成了一句空话。 戚尔幻心下懊恼,自己又一次的无心之举搅得朝堂血雨腥风,若是当今皇上知道他“井然有序”的朝堂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给掀了一波又一波的浪,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给砍了? 不过肖承嗣告诉戚尔幻不用为之忧心,官场之上,就是你不给他们惹事儿,他们之间自己也会不消停。现在他们这些置身事外之人倒是可以看一场好戏,看看究竟是蔡铭朴这个文臣厉害还是手握兵权的武官欧阳彗势力大。 戚尔幻一巴掌拍在肖承嗣脑袋上道:“感情张大复的耳朵不是你割的!感情黑锅不是你给我背上的!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肖承嗣摸摸被打的地方轻笑一声,心道,敢用手拍自己这个赤炎宫堂主头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戚尔幻了。 第80章 胆战心惊 “妹妹你在吗?” 戚尔幻猛一下从床上翻坐起,心道,不好,欧阳玲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自己和肖承嗣挤一张床上的时候来。 也是戚尔幻实在是又困又累,熬不住了,才合衣在肖承嗣身边躺下休息一下,谁料想欧阳玲玲这时过来。 戚尔幻翻身下床,慌乱地穿着鞋子。 “姐姐等一下,我马上开门!” “臭小子,赶紧起来!”戚尔幻使劲揪着肖承嗣耳朵,可是肖承嗣只哼哼了两声,拍掉戚尔幻的手,翻个身又睡着了! 外面的欧阳玲玲似乎等不耐烦了,一次次地敲门。戚尔幻心乱如麻,扯过被子蒙在肖承嗣头上,又拉下帷帐,顺手捋了捋头发,才去开门。 “妹妹屋子里有人吗?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欧阳玲玲狐疑地看着戚尔幻,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若有所思地探寻者戚尔幻的神情。 “没没,没有人,是我在自言自语,我有起床气……呵呵……”戚尔幻下意识地倚在门口,挡住欧阳玲玲的视线。只是不消停地肖承嗣又翻了个身,帷帐随之翻动…… “哎呀,姐姐该打,吵着妹妹睡觉了!”欧阳玲玲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这些天忙着帮府中招募护院,没有来妹妹这里坐,今儿偷一会儿闲,来看看妹妹这边还缺什么需要添置的!”欧阳玲玲说着欲往屋子进。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戚尔幻床上有人,想要进去看她的笑话。 “不需要添置……什么都不缺……不缺……”戚尔幻讪笑两声,推着欧阳玲玲往院内走。她心中慌乱,她自是清清白白,只是眼前这一幕让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况且肖承嗣是在逃钦犯,若被再次抓到丢入地牢该如何是好。 “姐姐还是和我到院子里说说话吧,小茹和两天不在没人给收拾,屋子里太乱,实在不好意思请姐姐进去坐!”戚尔幻说谎时脸颊通红,所以她是用头抵着欧阳玲玲的后背把她给推出去的! 戚尔幻把欧阳玲玲按在院内的石凳上坐下,拍拍胸脯,深吸一口气,暗道,幸亏没让她进屋,吓死了。 欧阳玲玲蛾眉紧蹙,一掌拍在石凳上道:“小茹真是胆大妄为,身为丫鬟不时刻候在主子身边伺候,竟敢到处乱跑,看我不把她撵欧阳府!” 戚尔幻心中一惊,她没想到欧阳玲玲也会发脾气了,只是小茹实在冤枉。 其实欧阳玲玲是因为云景彦的缘故对戚尔幻心生芥蒂。她心中烦闷,这才借着小茹发泄一下心情。 这是戚尔幻所不知道的。 “姐姐消消气,是我不好,我想一个人清静几天,就让她去杂役房和雪燕一起待几天,你可别误会她。小茹机灵又能干,我很喜欢她,你别把她赶出去!”戚尔幻讨好地帮欧阳玲玲又是捶腿,又是揉肩,一来是为了小茹,二来是因为心虚。将谢卓与肖承嗣藏匿于西苑之中,她并未对旁人说起。 第81章 闲言碎语1 欧阳玲玲在西苑坐了一会儿,随后被欧阳彗给叫走了。戚尔幻不知道原来欧阳玲玲管理这么大一个欧阳府会这么累,没有一刻可以轻松玩乐。 尤其是这段时间朝廷武考刚刚结束,欧阳府有特权在没有选入禁军侍卫的人员中挑选一部分作为护院。偏偏此时欧阳彗忙着和蔡铭朴较劲,没时间过问,雷力行又升了禁军统领也很少有时间来欧阳府走动,所有的事情都落在欧阳玲玲肩上。可怜欧阳玲玲忙的焦头烂额。戚尔幻心道,她发点小脾气也是应该的。 终于送走了欧阳玲玲,戚尔幻长出一口气。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肖承嗣赖在西苑一天,她便担惊受怕一天。得赶紧让他离开,可是要怎么和他开口呢?毕竟肖承嗣帮了自己的忙,她不能过河拆桥,用完了就撵他走。 “把你那好姐姐给送走了?” 戚尔幻一进屋便看见肖承嗣盘着腿优哉游哉地坐在床上晃悠。戚尔幻心想,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刚刚明明醒了就是赖着不起床,摆明了是要看自己笑话! 戚尔幻冷哼一声坐在梳妆台前不理他。心想,这种无赖,越是招惹他,他便越带劲,没完没了地戏弄你。 “嘴上一套,心中一套,阳奉阴违。你那位欧阳府的姐姐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以后离她远点儿!”肖承嗣道。 戚尔幻觉得郁闷,懒得搭理他,一面说怜月有问题,一面又说小茹不简单,现在看欧阳玲玲不顺眼。心想,不说别人坏话他就活不了不是? “我干嘛听你的,反正在你眼里我身边的人都有问题!”戚尔幻还击道。虽然,戚尔幻明明是信肖承嗣的话的,直觉告诉她,肖承嗣不会骗她。 “也不是!”肖承嗣倒在床上,头枕着手臂,悠悠道:“隔壁屋子里躺着的那个绝对是个单纯没有心思的人。明知道向家姐妹身怀绝技根本用不着他护送,但他为了遵守对你的承诺,依然甘愿替人家挨刀子,这样说一不二的人如今这世上能找着几个?若不是有亲人的牵绊,凭他的武功和人品闯荡江湖,绝对是个受人敬仰的大侠,何必屈居欧阳府赚那几个养不了家的月俸。” “谢侍卫的功夫很好吗?那为什么还受那么重的伤?”戚尔幻问道。 她一直觉得谢卓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了家人生计而奔波的人。为人正直戚尔幻倒是相信,因为没有几个投机取巧的人会像他一样养不起家。不管怎么说谢卓也是欧阳彗身边的亲近人物,月俸禄不会太低,可他偏偏出手大方,攒不住钱。他的幼妹饿的面黄肌瘦,他的老母没有一件新的棉衣。因为家中有牵绊,对于许多事情他是不敢放手去做的,这次去救怜月,戚尔幻看得出他是下了很大决心! “功夫好也要看是和谁打架,这次伤谢卓的可是在江湖上成名了三十年的香山老怪,谢卓要不是天生神力再加上功夫底子扎的好,恐怕早就没命了。其实所有武功都只是招式上的花哨,一套功夫里面没有几招是实用的,倒是谢卓这种没有学过多少招式,稳扎稳打练基本功的人将来的武功进境会非常之高。”肖承嗣像唠家常一般与戚尔幻谈论着,他享受着现在静谧的时光。 第82章 闲言碎语2 这些道理戚南晏也曾和戚尔幻讲过,女子本身的身体条件不如男子,所以一定要用花哨的招式来弥补自己力量的不足。所以,但凡江湖上武功超群的女子必定会使一套让人看起来眼花缭乱的功夫。 “那你呢?你的功夫怎么样?”戚尔幻问道。 肖承嗣侧头望着戚尔幻,诡异地一笑道:“还行吧,不过若是西苑周围的八个影卫联手围攻,我倒是打不过了!不过你放心,他们是欧阳彗派来保护你的,我不会动他们的!” 戚尔幻心中一惊,欧阳彗在西苑布置了八名侍卫自己怎么没有察觉?那这样岂不是西苑的一举一动都在欧阳彗的掌握之中?那肖承嗣和谢卓住在这里便不是秘密。戚尔幻突然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心中很不是滋味。 肖承嗣像是看穿了戚尔幻的心思道:“放心,影卫是个神秘的组织,他们纪律严格,若是被收买只认一个主人。虽然看来这八个影卫是欧阳彗收买的,可是他们这几日隐匿于西苑之中,必然认你做主人,只效忠你一人。这里的事情是不会被欧阳彗知道的。” 戚尔幻撅嘴到道:“我的功夫有那么差吗?欧阳叔叔还要收买影卫来护我,那我以后吃喝拉撒睡他们不是全看在眼中?这该如何是好!他们要跟我多久啊?” 肖承嗣仰面一趟,道:“三年。”看着戚尔幻瞪着无辜的眼神,幽怨的样子,肖承嗣轻笑道:“放心,他们就像你的影子一样,该看的时候看,不该看的时候绝对不会偷窥的。你呀,大大方方,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哈!” “如果有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时刻跟在你身边,那不还是和撞见鬼了一样!”想到三年都要受这几个人监视一举一动,戚尔幻非常不悦。 肖承嗣笑笑不再言语,心想,江湖上多少人想花重金收买影卫保护自己都苦于找不到门路,戚尔幻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也不说破,耸耸肩扯开了话题道:“你那位玲玲姐姐明知道我在屋里却假装不知道,也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思,我猜她今天过来就是想证实一下!” “证实什么?”戚尔幻问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当然是证实一下看你是不是生活不检点,在屋子里养野男人!”说罢,肖承嗣哈哈大笑。 欧阳玲玲是整个欧阳府的大管家,欧阳府的一举一动她当然看在眼里。只是她为人谨慎,很多情况下也是看破不说破。 戚尔幻抓起地上的鞋子朝肖承嗣扔去,却被他巧妙地躲过了。戚尔幻冷哼一声噘嘴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你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这是我的优点,我看人还从来没走眼过!”肖承嗣自豪的挑挑眉。只是戚尔幻觉得,那模样,真欠揍! “那你看我是什么人?” 肖承嗣翻身坐起,饶有兴趣地望着戚尔幻,嘴角含笑,若有所思。 “你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丫头!” 戚尔幻气得两眼冒火,真想撕烂这肖承嗣的嘴!但她却不否认肖承嗣的话,自己确实太过于自以为是。 第83章 闲言碎语3 “这个世界上让我看不懂的只有我四师兄一人!”肖承嗣翻个身用手支着脑袋趴在床上,缓缓道:“我们相处十几年,但我总是琢磨不透他!明明心思很重,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不定哪天我死到他手上都还弄不明白他为何要杀我!” “有那么恐怖?你们师兄弟之间难道还要互相残杀不成?”戚尔幻心想,肖承嗣的四师兄?她应该见过吧!曾经在京郊的山洞外面的两个人一个是封去非,她在地牢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另一个是他吗?可惜那时候没敢仔细观察,不过隐约中感觉他的身形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戚尔幻经历单纯,当然不知道赤炎宫的生存法则,每个爬在上面的人都要踩过无数人的尸骨。肖承嗣在赤炎宫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他大师哥封去非的庇护,还有身上一条条疤痕的累积。 “你见过他!”肖承嗣望着若有所思的戚尔幻道。 “上次就是四师兄把你从欧阳彗身边劫走的,你还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流了好多血。估计还留了疤痕。哎!像我四师兄那样的玉人,身上留个疤可是不好看了!”肖承嗣打趣道。 戚尔幻心道,太丢人了,原来是这种见面方式。不知道肖承嗣四师兄记仇不,惹了赤焰宫的人没有好日子过,眼前这个肖承嗣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说起疤痕戚尔幻想起肖承嗣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疤密布。起初,她还因为这些疤痕起了怜悯之心。 “不过你应该没见过他长什么样,那天他戴着人皮面具。”肖承嗣顿了一下,接着道:“四师兄长得太过俊美,以他的样貌不带面具会有麻烦的!” 长相俊美?无论长得再美我想也比不上云景彦那倾城之貌。戚尔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云景彦的侧脸,不禁神游太虚。 “你发什么呆?”肖承嗣双手托起戚尔幻的脸颊,凝眉看着她,那张秀美的脸在戚尔幻眼前无限放大。戚尔幻心想,自己就神游太虚一会儿,他就把脸给刮干净了,还穿的整整齐齐,真是神速! 戚尔幻挥手打开肖承嗣的手,嗔道:“你老实点儿,正烦着呢!” 戚尔幻转过身不看他,那张男女不辨的脸实在容易让她误会肖承嗣好像是她的姐妹一样!若不是肖承嗣骨架宽大,个子高挑,还真能以假乱真,扮个女人。 “怎么,看到本公子生的俊害羞了?”肖承嗣嘴角含笑,轻捋额前碎发,挤眉弄眼卖弄风骚。 “不就长了一张女人脸。”戚尔幻心道,你要是见过云景彦就知道什么叫做气质,什么叫做优雅,什么叫做高贵,什么叫做倾城。 肖承嗣腰肢一软倒在戚尔幻怀里,双手勾着戚尔幻细嫩的颈项,红唇微启、双目含春,说不出的风骚样儿,娇笑道:“哎呦,戚大爷,你说人家美不美嘛!” 戚尔幻的小心肝儿一颤,一个没顶住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肖承嗣那高大的身躯顺势砸在她细嫩的骨头上,生疼生疼。戚尔幻龇牙咧嘴大叫道:“肖承嗣,你以后给我少吃点!” 西苑,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 第84章 引发旧疾1 肖承嗣有任务离开了琼城;小茹终于获得解放回到了西苑;谢卓身体也大好,只是不能下床走动;怜月惜月姐妹俩仍然没有消息,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西苑屋顶上的八名影卫依然旁若无人地“尽忠职守”;欧阳彗依旧忙碌着扳倒蔡铭朴;欧阳玲玲时不时来西苑“巡视”一番,“顺便”传达一下欧阳彗的意志;戚尔幻成了谢卓的贴身“大丫头”,伺候他的饮食起居外加多此一举地隐藏他的行踪…… 生活就像记流水账一般划过戚尔幻的发迹,平淡中带着无聊,无聊中带着游戏,游戏中带着疲劳,疲劳告诉戚尔幻她还活着。生活过滤了激情之后留下的是大把大把需要消遣的时间。而戚尔幻现在的生活就是怎样能消磨掉这些无聊的时间。 人一无聊就爱胡思乱想,反思了曾经犯过的错误,检讨了自身存在的缺点,顺便想念一下云景彦完美的侧脸、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动作……没人的时候反复念叨着琳琅苑;当然,脑袋中时不时蹦出令戚尔幻头疼的肖承嗣。 人,果然是爱欣赏美好的事物。就像云景彦,戚尔幻觉得,无论他是站着、坐着、谈着、笑着,都是一副美丽的图画。 终于,在琳琅苑的墙角下连续蹲了七个晚上之后,第八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之时戚尔幻鼓起勇气进去见他一面。心中既忐忑又兴奋,盼望着他仍在院子里,但又害怕见到他后不知道怎么解释来此的目的。难道直接告诉他自己想他了吗?多羞人!云景彦不是说从小就认识吗?那算上去应该是老朋友了,抽空来探望一下老朋友总说的过去吧!戚尔幻心中反复思量着。 找了无数个理由顺服自己后,戚尔幻一跺脚来到了上次翻过的墙角下。戚尔幻心想,这个墙头的砖瓦松动了,上次害得她从花枝上滚了下去,这次决不能让云景彦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琳琅苑大门两侧各有一面墙,上次从东面墙头翻过,这次戚尔幻决定就从西面墙头翻进去。 轻轻一跃上了墙头,前几日欧阳玲玲为戚尔幻请裁缝裁剪了一套当下最时兴的霓裳留仙裙装,戚尔幻心想,穿着这样美丽的衣衫站在云景彦面前,应该不自卑了吧。 戚尔幻站在墙头,微风拂面,青丝轻舞,衣袖翻飞,飘飘欲仙。柔和的月光印在她脸上、身上,此时,她仿若仙子一般。戚尔幻其实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她轻轻踩动了一下脚下的砖瓦,心道,还好够结实,不至于像上次一样滚下去。 戚尔幻优雅地一个燕子翻身,像雪花一样飘落…… “扑通……”水花四溅。 为什么院子里会有个水塘? 戚尔幻手脚并用在水里扑腾着,院中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难道她真的要淹死在这里吗? “救命……” 不,戚尔幻心道,云景彦最好不在,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从头到尾自己都还没有给他留过一次好印象…… 可是,好难受!池水冰冷刺骨,一口口恶水往肚子里灌,逼得戚尔幻喘不过气来,最可怕的是她的手脚的关节像是有锥子扎刺一般,痛入骨髓…… 不,她不能死,她要活着!戚尔幻被疼痛刺得清醒。 “救命……” 第85章 引发旧疾2 迷糊中,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戚尔幻脱离了令她窒息的池水。只是浑身的刺痛感让她的意识处于半模糊状态。伏在那个宽阔的胸膛上,戚尔幻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像是靠着一面冰冷的墙。 那双大手不停轻拍着戚尔幻的脸颊,揉搓着她的手脚。那张模糊的脸挂着细密的汗珠,那双英气的眉紧皱在眉心,那柔和的唇一张一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自始至终,戚尔幻只有一个感觉——痛。浑身上下就连毛孔都在痛。她使劲蜷缩着身体,尽量使自己缩的小一点,再小一点。但这样并不能减少她的痛楚。 她的意识在慢慢的恢复,眼前的一切也渐渐清晰。 “小幻,你醒一醒……”云景彦在戚尔幻耳边轻声呼唤着,双手不停地推拿她的腿部关节。 “小幻,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我帮你换下湿衣服好不好?”云景彦轻轻解开戚尔幻的衣带,戚尔幻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推开他的手,双手死拽着衣带往墙角蜷缩。 她的霓裳留仙裙,那是自己为了见他精心挑选的衣服,他还没看到,她不能脱掉。 云景彦会错了意,心想,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孩童了。他轻叹一口气,朝戚尔幻靠近了些,道:“我并无轻薄之意,你有很严重的风湿痛,应该是多年没有发作了,现在若不马上祛除湿气手脚会废掉的。” 戚尔幻浑身发冷,关节处像是有千万个蚁虫噬咬。她的身体已经蜷缩的不能再小了,手脚已经失去了伸展的能力。上下牙齿打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痛。 云景彦右手搭在戚尔幻的腕部,一股暖流从手腕处传入戚尔幻体内,体内温度越来越高,身上的湿衣服迅速变干。戚尔幻知道云景彦在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她的体内为她取暖。虽然关节处仍然作痛,但手脚渐渐灵活。 内力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是多么重要,云景彦若是一直这样为自己输内力,那二十多年的武功修为就会大打折扣。戚尔幻闭目缓缓运功抵制传入体内的真气。 云景彦手臂一震,缓缓收了内力,俊美的双颊多了两片淡淡的红晕。他轻轻扯了扯嘴角,拉开被子将戚尔幻裹得密不透风,柔声道:“我去给你熬些止痛的药!” 戚尔幻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戚南晏把她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时她的四肢已经僵硬,只还有微弱的呼吸。身上的病便是那时候得的,只要一受凉就会痛得死去活来。这些年一直在调养,加上注意保暖倒是没有再发作,这次倒霉掉进冰冷的池水中才引发了旧疾。 戚尔幻双手撑床靠着枕头缓缓坐起。这间屋子里有浓浓的药香,云景彦身上也沾惹这样的味道,戚尔幻第一次见到他就闻到了这种味道。 “你懂得医术吗?”戚尔幻仔细打量了这间屋子,除了她躺的软榻和榻前的桌椅外,便只有一个两尺高的药柜、两个药炉、几筐干药材。 第86章 引发旧疾3 云景彦轻轻摇动着羽扇,炉中火焰渐渐旺了些。 “只是闲暇之时多看了几本医书,算不得什么!” 戚尔幻伸手将被子往胸前拉了拉。这样的气氛好温馨。两人时不时眼神交汇,会心一笑。这样的生活多美!戚尔幻痴痴地望着云景彦的背影,思绪翻飞,不由得笑出声来。 “怎么了?”云景彦转过头来望着她,戚尔幻连忙用被子蒙了头。此时脸像猴屁股一样,心想,但愿他没有看到。 “你转过身去,不要看我!”戚尔幻道。 戚尔幻在被子里捂了好久才慢慢探出头来.“啊!”两个人额头相撞,她忙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心道,不是让他转过身了吗,怎么一声不吭坐到榻上来了。 云景彦将被子拉下来,戚尔幻翻个身背对着他,心中又羞又恼。 “你不转过身来怎么喝药?”云景彦笑道。 戚尔幻死赖着不动,云景彦一把将她提起,捏着她的鼻子不管戚尔幻哭天抢地,愣是给灌了两大碗苦药汁。戚尔幻捶胸顿足,心道,云景彦看着温柔可亲,怎么整治人起来下手丝毫不留情,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戚尔幻伸着舌头用手使劲扇着风,道:“这是什么药,苦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一颗蜜枣塞入她口中,戚尔幻泪汪汪的双眼感激地望着云景彦,很不顾形象地使劲嚼着。此时,这颗蜜枣对于戚尔幻来说简直就是世间美味。 “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提前不给我吃?”戚尔幻嚼着蜜枣,口齿不清道。 “先吃后吃有什么区别?”云景彦嘴角挂着坏笑,戚尔幻心道,他是故意整她看她出丑的?顿时心情一下子低到了低谷。 “怎么了,膝盖还痛?”云景彦皱着眉头轻轻帮戚尔幻按摩膝盖,舒展筋骨。手法纯练、动作轻柔。 “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能着凉,你这病有些年头了,一定要好好保养。你现在年纪小不要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身体是自己的,得了病自己受罪不说还连累关心你的人心疼,知道吗?”云景彦嘴角挂着微笑,宠溺地捏捏戚尔幻的脸,就像小时候一样。 戚尔幻忽然萌生一个想法道:“景彦哥,我以后能来跟你学医术吗?”她直盯盯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异常紧张。若是他能答应,那自己便有了天天来找他的借口。也许是从小的照拂之情,戚尔幻对云景彦有些依赖。他就像她的大哥哥一般亲切。 云景彦轻轻扶戚尔幻躺下,为她盖好被子,柔声道:“你若要学大将军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绝对比我懂得多,教得好。” 戚尔幻伸手拽住云景彦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道:“你若不教便没人教的了,我一定勤奋学习,不给你丢脸。” 云景彦勾勾嘴角,轻轻拍拍戚尔幻的手道:“我没有时间教你。” 戚尔幻心中一阵失落,却不想放弃。 “那我三天来一次?” 云景彦微笑不语。 “五天?” 还不说话。 “七天?” 继续微笑。 第87章 引发旧疾4 戚尔幻心中越来越没谱了,云景彦的态度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你讨厌我是吗?”她努力压抑着心情不让眼中那不争气的眼泪流下。 云景彦手忙脚乱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俊逸的脸上显出几分慌乱。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每月只会在这里待上三天,你若要跟着我学便要自己多用功。” 戚尔幻破涕为笑道:“那你是答应了?” 云景彦轻轻点了戚尔幻的鼻尖,将她的手盖到被子下道:“我若不答应,你的眼泪就要把我这小小的药房给淹了。” 戚尔幻问云景彦为何离开欧阳府,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云景彦笑而不语。虽然云景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戚尔幻却感觉到他满腹心事。心道,也许他有不得已的难言之隐。于是便不再追问。与他相处,就算是静静地待着不说话也不感觉烦闷。 那天晚上,戚尔幻躺在琳琅苑小小的药房中虽然四肢疼痛,但睡得格外香甜。淡淡的药香弥漫在空中,连心都随着甜了。戚尔幻渐渐爱上了这种味道,幻想着沉浸其中。云景彦就这样守在榻前,一睁眼便能看到他,戚尔幻感到安心而满足。 第二日离开的时候,戚尔幻才发现原来第一次划伤她的蔷薇花枝已经被出去殆尽,西面的墙角下变成了一片松软的草坪。戚尔幻差异地望着云景彦,只见他那云淡风轻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神秘。 “我猜想你还会来,便除了花枝,却没料到你从另一面墙翻过来。” 戚尔幻真是又兴奋又羞愧,想起昨晚丢人的样子,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水池里的莲花都枯萎了,我今天就把它给填了。”云景彦望着一池碎萍道。 “填了它多可惜,夏天若能开满一池的莲,又香又美,多好!” 云景彦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放入戚尔幻手心道:“我经常不在,这院中的花草便有你来照顾了,想把院子变成什么模样由你决定。” 那把钥匙做的很精美,钥匙柄是蔷薇花枝和蔷薇花的模样,花枝上还有大小不均匀的花刺,但都被打磨的很圆润,一点也不扎手。其实仔细看,这就是一枝墨绿色的特殊材料打磨而成的簪子。戚尔幻想着,等明年及笄的时候,这个簪子可以插在发髻上,一定很美。 “我是偷着来的,欧阳叔叔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这条禁令戚尔幻是不敢忘的。就是前几天在琳琅苑附近“踩点”的时候,她也是尽量避开巡逻的守卫。现在的欧阳彗,老实说,她是有些畏惧的。 “本是我想每月能够在这里清净几天,不料想大将军会下这样的禁令,大将军那里我去说,你想来便来。” 戚尔幻突然想到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她问道:“景彦哥,你把钥匙给我了,你怎么回来?” 云景彦嘴角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薄唇轻起,柔声道了句:“翻墙。” 第88章 痴迷学医 “小幻姐,谢大哥的伤势很快便好了,你不用亲自学医,再说不是还有西街那个老大夫给开的药吗?” 戚尔幻手持一本《神农百草经》摇头晃脑读的是津津有味。在她眼中那枯燥的汉字个个都是雀跃的精灵;那简笔勾勒的草药,真真是一幅幅绝世美人图。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医书是这么妙不可言,让人欲罢不能。 “你懂什么,所谓是‘救死扶伤,医者之德也!’难道你不觉得学医之人都有一颗慈悲之心吗?”戚尔幻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小茹撇撇嘴,她不能理解,为何近日戚尔幻好像变了个人似地。也不喜欢整日吵着出门玩耍,迷上了看书,而且看得还是医书。琼国尚武,虽说读书人地位不高,但是绝对排在学医这种被世人称之为三教九流的行业之前。况且当今圣上喜文,大有提升文人社会地位的趋势。小茹心想,若是读些诗词歌赋之类还算靠谱,毕竟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喜欢看这些消磨时间。但要是看医书就不太正常了。 是的,她发现戚尔幻最近就是有些不正常,经常冷不丁地掰开她的上眼睑,若有所思地摇头晃脑;或者拉着谢卓的手腕为其诊脉,而且一诊便是一整天,通常是自己饿了才放开人家。小茹心道,虽说谢卓就像是她们的大哥哥一样,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呀! “谢大哥说他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今天晚上就离开西苑。”小茹道。 谢卓也真是受不了了,整日里被戚尔幻当成试验品来回摆布,半个月里每天都要忍受戚尔幻亲自调配的草药,然后喝的上吐下泻。要是再待下去,他堂堂七尺男儿没有被刀砍死,也要被那苦药汁给折磨死。 “谢大哥昨晚面色潮红,看来病的不清,还是再留两天,让我给他配几幅药吃好了再走。”戚尔幻轻轻放下手中的医书。心想,谢卓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定要把他医好。 小茹撇撇嘴心中暗道:若不是你那几碗汤药,说不定人家现在扳倒一头牛都没问题。不过这些话她是不敢说的,戚尔幻对自己的医术可是自信的很,若是让她知道小茹背地里取笑她,还不杀了人家。 小茹吸了两下鼻子,继续奉茶。已是深秋时节,院子里的落叶早上刚扫过现在又铺了厚厚一层。小茹心想,等水壶里的水开了,给戚尔幻沏上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再到院子里把落叶扫了,然后这一天便又过去了。 傍晚时分,谢卓等不到戚尔幻放人的消息,便亲自过来告别。一个一把鼻涕一把泪,千恩万谢强调不敢再叨扰;一个情真意切再三挽留定要留住病人。之后二人达成协议,谢卓每隔两天便到西苑来请戚尔幻复诊。虽说戚尔幻因为少了一个病人而万分沮丧,但看到经过自己“细心照料”后的谢卓活蹦乱跳,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第89章 坟前祭拜1 只是,试验品没有了。戚尔幻的医术没有用武之地,那一颗雀跃的心有不太安生了…… 谢卓自从伤好了之后就一直在帮戚尔幻打听向家姐妹俩的踪迹。虽说从谢卓和肖承嗣的口中得知,向家姐妹身怀绝技,定然能逃脱丞相蔡铭朴的追捕。况且近日蔡丞相在朝中势力屡次被欧阳彗打击,加之皇帝一直都有收回相权之心,朝中部分官员俨然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蔡铭朴在朝中举步维艰,便没有心思再去管张家之事。 虽说在得知向家姐妹深藏不露之后,戚尔幻对向家姐弟妹三人的真实身份也有过猜疑。但是,想到向钰,她心中所有猜忌便烟消云散了,无论她们身份如何,毕竟向钰是因她而丧命,戚尔幻觉得自己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希望能早点找到他的姐姐和妹妹略尽绵薄之力弥补过失。她们究竟有何身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清晨,戚尔幻按习惯在向钰灵位前点上一柱清香。对于向钰,是戚尔幻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痛。她时常想,若那日她没有自作主张到地牢,或者她没有带向钰一起去,该多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清晨的阳光将谢卓的身影拉的细长,透过门斜入室内。谢卓轻轻弹掉衣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衣服,以示对亡者的敬意。这个外表健硕刚毅的男子有一副细腻的心肠。戚尔幻转身向他点头示意,随手点了三支香递给他。 “我与明峰还有几个和向兄弟交好的弟兄们商议明日带上几壶好酒到向兄弟坟前祭拜一下,过来问一下你是否和我们一起去。”谢卓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内,拜了一拜。三柱青烟袅袅上升,静谧又安详。 “去,怎能不去,到现在才去坟前祭拜,我已经失礼很久了。” “向兄弟的青冢离京城有一天的路程,今晚估计会在外面过夜,不过此次有**个侍卫兄弟一起随行,你去向大将军请示一下,我想大将军应该会准的。” 谢卓对戚尔幻交代了几句便回去收拾东西了,戚尔幻去东苑请示了欧阳慧,欧阳彗听说有侍卫随行嘱咐了两句同意了,只说让她早日赶回即可。 回到西苑,戚尔幻让小茹找了两套男装换上,才知道谢卓他们早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谢卓为戚尔幻和小茹特意准备的马车,不过戚尔幻看天色已不早,自己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便要求和侍卫们一样骑马。 戚尔幻本以为小茹身材娇小,会受不了骑马的颠簸,不过行了半天路,才知道一行十一人中只有自己的骑术最烂,大家在奔一段路之后还要回头等她。 小茹虽说一直与戚尔幻同行,但观她一副悠然自若的样子戚尔幻才知道,原来小茹竟是一个骑术高手。 黑压压一片乌云压过山头,天地间骤然灰暗起来,有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行在崎岖的山道上,戚尔幻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拍拍脑袋,扫去这种无名的愁思。从小到大自己都有这样的毛病,行事之前总会把事情想得很糟糕,戚南晏说戚尔幻这是杞人忧天。不过她所有的预感都没有成真。 第90章 坟前祭拜2 “戚姑娘,你不舒服吗?”明峰调转马头奔到戚尔幻身旁。 明峰是谢卓的手下,长得白净清秀,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但功夫在欧阳府的侍卫中也是不错的。戚尔幻在欧阳府也碰到过他几次,只是点头示意,也没说过话。不过,后来戚尔幻得知他与向钰同批进入欧阳府,且二人曾是同房,交情最好,便对他多生了几分好感。 谢卓原行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戚尔幻放慢了速度,也打马过来,面上多了几分忧虑之色,道:“怎么回事,马上要下雨了,山路难行,我们得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龙慈庵。” “我没事,只是有些疲累罢了,继续赶路吧!”戚尔幻揉揉太阳穴,整整一天的颠簸,她的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这些日子,她痴迷于医书,便荒废了武功,身体长时间不锻炼,猛一下颠簸,有些受不了。戚尔幻心想,等回去了一定要勤奋一些练武,不然回白鹤山又得遭师父责罚。 “谢大哥,不然我们歇息一下再赶路,小幻姐脸色苍白,怕是病了。”小茹眨着水亮的大眼睛,面色红润,戚尔幻不得不赞叹一声,这孩子的精力可真好,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真不输前面的那些男人。 谢卓面有难色,山道崎岖,眼见暴雨眨眼便来,而且天色渐黑,若是在半道上遇到暴雨,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境况戚尔幻岂能不知! “谢大哥,不然让戚姑娘与我同乘一骑。”明峰道。 “放肆,男女有别,戚姑娘名节岂容玷污?!”谢卓眉头紧皱。十一人中谢卓的年纪最长,在欧阳府职位最高,一路行来,大家自然尊他为首。 明峰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挠挠头道:“我没想那么多!” 戚尔幻心道,眼看暴雨瞬间便来,眼下已是深秋,天气寒冷,不能因为自己耽误行程,让大家都困在这峭壁之间。且雨水冲刷会使山路湿滑,大家都会有生命危险。 “就按明侍卫说的办吧,我与他同乘一骑,大家快马加鞭在下雨前赶到龙慈庵才是正事。” “可是……”谢卓仍在犹豫。 “我本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江湖儿女哪有这般扭扭捏捏,我一个姑娘都不觉得害羞,谢大哥还要犹豫吗?礼义名节是小,兄弟们身家性命是大。明侍卫在众兄弟中身量最轻,我与他同乘最为合适不过了!”说罢,戚尔幻一个燕子翻身,跃到明峰马背之上,明峰身体一僵,马儿受重抬起前蹄仰天嘶鸣一声,戚尔幻顺势揽住明峰的腰。明峰眼疾手快迅速拉紧缰绳安抚了受惊的马儿。众兄弟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戚尔幻心道,他们怕是没见过自己这么不害臊的姑娘。 “也好,将剩下的那匹马牵上,途中换乘!”说罢,谢卓打马狂奔,众弟兄也都挥动马鞭紧随而去。小茹朝戚尔幻扮一鬼脸,朝队伍追了过去。 “我们不走吗?”戚尔幻问呆住的明峰,明峰憨笑两声,扬起马鞭,飞奔而去! 第91章 浮出水面1 纵使策马狂奔,到龙慈庵时大家都淋了一身的雨。好在平安抵达,只是明峰的马滑了一跤跌进了山崖,引得明峰伤心了一路。一到龙慈庵,投了拜帖,拜见了庵中住持。 龙慈庵本就是半山小庙,通往庵中的山路崎岖,香火并不旺盛,因此禅房也不是很多。谢卓捐了十两香火钱,住持才命僧尼们腾出了五间禅房,兄弟们三三两两进屋收拾休息了。戚尔幻自然与小茹同住一屋。明峰因失了爱马,落魄地一头扎进禅房,不言不语。谢卓同兄弟们交代了几句,便跟明峰一起进屋了。侍卫们因淋了雨也都很懊恼,相顾无言,各自回房休息了。 “小幻姐,灯光昏暗,衣服明天补,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戚尔幻用针尖挑了挑灯芯,眼前暗黄色的火焰扑扇了两下,屋内稍稍明亮了些。“明峰出门就穿了这一件衣服,又被挂破,现在补好,他明天就能穿了。” 小茹努努鼻子,一脸不屑道:“你看看明侍卫刚刚板着的那张脸,本来侍卫哥哥们都挺开心的,都是他不开心,让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了。” “他失了爱马,心中自然不快,我听谢大哥说明侍卫的马是欧阳叔叔赏给他的上等好马,他心中难过,也是常情!”戚尔幻仔细地尽量将针脚缝的密些。针织女红本是女子必备的手艺,若是其他女子缝补个衣物都会在上面绣上个花了、鸟了来,只是戚尔幻从小懒散,不愿学,现在也只能将破了的口子缝到一起罢了。 “小茹,你看,我是不是缝的太难看了些?明侍卫看了会不会不高兴?”戚尔幻将手中衣服递给正在挑灯的小茹。这庵中油灯实在灰暗,怎么挑灯也不会亮太多。 小茹撅着嘴,扯过衣服,放在灯下仔细看了一眼。“确实不怎么好,还将就了。”小茹将衣服拿到床上去叠,嘴里嘟囔道:“小幻姐,我就不明白。你怎么对明侍卫这么好,还亲自给他补衣服?”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今天若不是我与明侍卫同乘一骑,他的爱马说不定便不会因为负重疲惫跌入悬崖。”想起今日情境,戚尔幻还是有些后怕的,若不是明峰紧紧抱着自己在马儿失足那一刻攀附在悬崖之上,让兄弟们将自己拉上去,戚尔幻现在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谢卓因害怕再出意外,命令兄弟们下马步行,以至于到达龙慈庵时,大家都被大雨淋透了。 在明峰进房之前,戚尔幻发现明峰的外袍被悬崖上的尖石划破了口子,便将衣服要来帮他缝补,算是对他的感激。 “我听说明峰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他衣服破了自然没人替他缝补,你说他一个拿刀拿枪的大男人怎么拿得起这绣花针?我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戚尔幻道。 还有一个原因戚尔幻没跟小茹说,明峰与向钰交情最好,她看他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向钰。 第92章 浮出水面2 “这衣服是现在送过去,还是明天再送?”小茹将叠好的衣服交到戚尔幻手中,又扯了过去。“我看还是明天再送吧,现在天色已晚,想必明侍卫和谢侍卫已经歇下了。” 戚尔幻心想,对面的窗户还有亮光,明峰和谢卓应该还未歇息,说不定是在等自己送衣服过去。 戚尔幻扣开了谢卓和明峰的房门,开门的竟是谢卓。 “明侍卫不在吗?我把衣服送来了。”戚尔幻问道。 谢卓接过衣服道:“明峰那小子说是口渴去厨房找水去了,你进来坐会儿吧,他一会儿就回来。” “天色已晚,我还是不进去了,他回来你告诉他我来过便是。”戚尔幻将衣服交给谢卓便走了。 戚尔幻心想,定是晚上多吃了几块油点心,以至于现在腹内绞痛。本想着送了衣服直接回房间休息,谁知戚尔幻不争气的肚子吃坏了。到龙慈庵时天已黑透,也没见到茅房在哪里,大雨初歇,天色向玄铁一样乌黑,伸手不见五指。戚尔幻在后院转了许久,眼睛已经慢慢适应这种黑暗。只是,仍然找不到茅房。 戚尔幻嘴里埋怨着不争气的肚子,四处溜达。戚尔幻心想,龙慈庵背靠龙爪山,晚上这山脚想必也没人会来,况且刚下过大雨,道路泥泞,更是没人愿意来这里了。院中住的都是些大男人,戚尔幻也不便解决问题,于是便从后门出了龙慈庵,沿着山前小道走了一段路。 本想在一棵树下解内急,却断断续续听见前方有人在说话。戚尔幻心想,这条小道是从龙慈庵后门延伸到这里的,想必说话之人定是住在龙慈庵中。这么晚了,会是谁在这乌七八黑的地方呢?好奇的火苗蹭蹭地在戚尔幻胸口燃烧。她麻利地爬上树观望。亏得山风携了树枝沙沙作响,不然,对方若是高手,定会在戚尔幻飞身上树的时候发现她。 只是离得太远,戚尔幻听不到对方在交谈什么,只是隐约看到有两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们说了一会儿,便携手朝戚尔幻这个方向走来。戚尔幻心道,糟了,不会是被发现了吧!她屏气凝神,隐于树干之后。 那两名男子信步走来,待到树下时也不停步,直接往龙慈庵的方向走去,戚尔幻长出一口气,亏是没被发现!看来这梁上君子实不好当。 “你在欧阳府中定要掩护好自己,切不可露了身份……” “公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明峰?戚尔幻心口一滞,怎么会是他?另一个人……向钰?戚尔幻脑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不会的,向钰已经死了,众兄弟亲眼在菜市口看到他被斩首,若死的不是他,怎么会逃出十几双眼睛?谢卓看似忠厚,实乃聪慧之人,向钰若是假死,他怎么看不出来? 可是那声音明明就是向钰,还有纤长瘦弱的身形,戚尔幻日夜愧疚,心心念叨的人怎能忘记? 第93章 浮出水面3 天上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戚尔幻冷的打了一个哆嗦,把她从幻觉中惊醒。那两人早已走远。戚尔幻从树上跃下,脚步趔趄。向钰没死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她有一种被骗的感觉?向钰、明峰、怜月、惜月究竟是什么身份?他们隐匿在欧阳府中有何算计?是要害欧阳彗吗?戚尔幻觉得,他们都在面前演戏,都在骗她。可是怜月惜月既然都是那么有本事的人为何要在自己面前装柔弱? 戚尔幻冷笑一声,心道,既然向钰没死,那他们一行到他墓前祭拜还有何意? 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戚尔幻却迈不开脚步,满身的泥点子,又湿又脏。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龙慈庵的。 小茹见到戚尔幻时又着急又是吃惊,手脚麻利地脱了她的湿衣服,将她丢进澡盆。山间小庙,能沐浴依然是享受了。戚尔幻心想,正好,还是让热水泡掉我满身的疲惫吧。 “小幻姐,侍卫哥哥们都在向侍卫墓前喝酒呢!我们也过去吧。”小茹蹲在戚尔幻面前扯着戚尔幻的衣襟道。 向钰的“墓”在龙爪山后的一片空地上,据说是当年一位王爷相中的风水宝地,后来因为这位王爷受人鼓动参与谋反,被削了爵位,这块墓地便沦落到看守人的手中。 戚尔幻靠躺在一棵离坟墓不远处的大树脚下,闭目养神,雨后初晴的太阳甚是温润,雨后的泥土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我们姑娘家和男人们喝什么酒,也不知道害臊!”戚尔幻翻了个身不去理会小茹。草地上的嫩芽,扫的她的脸痒痒的。昨晚戚尔幻一直没睡着觉,现在才觉着困。不过都过了一晚上了,愤怒、伤心的心情也淡了许多,心中仅存的便是疑惑和不安。 “小茹,你看这里多好,简直是个世外桃源,已是深秋时节,这里的花开得还是那么娇艳,这里的山依然苍翠。欧阳姐姐还真给钰儿找到了一块宝地,我若是死后也能躺在这种人间仙境,就无憾了!”戚尔幻自嘲道。她明明知道眼前的那个目中所葬之人并不是她日日愧对的那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个骗局罢了。 “你可真是奇怪,在欧阳府的时候天天念叨着向侍卫,今天来看他,你反倒一点也不上心,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欣赏风景。”小茹撇撇嘴道,她对今天戚尔幻的表现颇为不满。“刚刚祭拜时我看你就心不在焉,你平时那样不该会是假的吧……”小茹声音越说越低,戚尔幻轻声一笑不去理会她的话,半眯着眼斜视着太阳,享受着惬意的阳光,无所谓道:“你就当做是假的吧!”戚尔幻心想,反正开头就是假的,过程了结局也就不所谓真假了。 “小幻姐,你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你打我吧!”小茹突然挤出几滴眼泪来,她以为戚尔幻转身不理她是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了。 第94章 逼问真相1 “我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我见你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闷闷不乐,我以为你是来到这里难过,便想说些气你的话引你泄泄火。”小茹越说越委屈,眼泪越流越汹涌了。 戚尔幻慌乱地帮小茹擦拭着眼泪,小茹自从跟了她以后,这还是头一次哭,戚尔幻本是心善之人,见不得别人哭,小茹的眼泪倒是让她觉得自己不对了。“我知道,我知道,小茹对我最好了,我没有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小茹拉着戚尔幻的手道:“那你不要再伤心了好不好,我刚刚在向侍卫坟前代你痛哭了一场,告诉他你很挂念他,我想向侍卫通情达理,定会原谅你的。”小茹晶亮的眼眸印着水珠儿,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上,被阳光印上了淡淡的两片红晕,在温和的光线下,小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虽说戚尔幻原本就知道小茹是一个漂亮的小丫鬟,可现在看来,她不仅漂亮,还晶莹剔透。 望着向钰坟前饮酒祭拜的侍卫们,戚尔幻心想,向钰,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让兄弟们冒雨为你奔丧,你让兄弟们掏心掏肺为你洒泪,而你在哪?龙爪山谷是个清秀的好地方,但不适合埋葬,适合隐藏,你是藏在这里吗? “戚姑娘,天色已晚,你要带我去哪里?”明峰紧跟戚尔幻的步伐,戚尔幻可以感受到他紊乱的心跳。她想,她要带他去的地方,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今日太阳落山后,戚尔幻一行回到了龙慈庵,戚尔幻当众带走了谢卓。昨晚的事情就像戚尔幻心口的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戚尔幻思索了一天终于决定当面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向明峰问清楚。她自认为自己诚心待人,也不能忍受半点欺骗。 戚尔幻心想,自己宁愿为向钰内疚一世,也不远突然有一天他跳出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都走到这里的,你还猜不到吗?”戚尔幻转身直视明峰的眼。眼神,是最难骗人的! “我……”明峰的眼神飘了一瞬,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我怎能猜透戚姑娘的心思?” “你当真不知?还是心虚不敢承认?昨晚你和向钰便是站在这个地方交谈,而我就在你们的身后!”戚尔幻言语犀利,一阵见血,绝不拖泥带水。 明峰身形一顿,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抓衣角。“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 “你是想说你和向钰的武功都比我高,怎么没有发现我是吗?呵,若不是风大,你们也许早就发现我了。”其实戚尔幻心想,还好没有被发现,就是现在,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再一次面对向钰。 突然,明峰朝戚尔幻跪下,戚尔幻吓的往后跳了一步,惊恐道:“你,你怎么……” 明峰长磕了一个头道:“请戚姑娘为昨晚之事保密,明峰以后原受姑娘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95章 逼问真相2 “你这是干什么!”戚尔幻被明峰的举动惊得手足无措。这不是她预想的情境,她原本应该是一步步将事实真相逼问出来的。明峰怎么会来这一招,实在让戚尔幻防不胜防。 “向钰诈死,你混进欧阳府图谋不轨,还要让我为你们保密吗?你们究竟是何身份?有何目的?”戚尔幻稳定心绪,厉声问道。 “戚姑娘,我不能说。”明峰眼神坚毅,虽然跪着,但散发着一种不屈的傲气。这是一场对决。“请你相信,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大将军,不会伤害欧阳府上下任何人!” “欧阳叔叔待我至亲,此事我怎能瞒他!”戚尔幻转身欲走,今晚的情境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明峰突然下跪堵住了戚尔幻所有的问题,她不知该从何问起。而明峰也只有被揭穿的那一瞬间的慌乱,现在却又如此的冷静、坚毅。戚尔幻心想在气势上自己便输了明峰好大一截,继续审问,还会有什么结果? “戚姑娘留步!”倏地一声,白光一闪,宝剑出鞘,戚尔幻下意识施展轻功向前跃了一大步,心道,他想杀人灭口吗? 待戚尔幻站定,发现明峰并为追来。戚尔幻转身却见长剑横在明峰脖子上。 “戚姑娘若是不答应,今日我便死在你面前!”他竟然以死作为赌注,明峰赌的是戚尔幻的善良。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起就知道她是个没有心机,真诚善良的姑娘。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陨落。明峰觉得,这个赌,值得! “你这是干什么?”戚尔幻上前欲夺剑。虽然,因为受骗心中闷气难消,但她觉得,自己的恨还不至于要取他们的性命。 “不要过来!”明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鲜血沿脖颈缓缓流下,在月光下,那红,更深,更触目惊心! “欺骗戚姑娘实不应该,在下代向钰和怜月、惜月三位向戚姑娘赔罪,也请戚姑娘谅解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戚姑娘若不能保密,在下也不便不强求。为主尽忠乃是属下的本分,既然没有了价值,唯有一死而已!”明峰的话掷地有声,他从不畏惧死亡。自从第一天冒险随了向钰到琼国做卧底之时,他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只是,他还有未竟的理想。追随向钰到此是怀着对梦想的追逐,盼望有一天能因立功又侥幸不死可以有机会驰骋沙场。若天不遂人愿也只是因为他明峰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命。 眼看长剑就要割破明峰的喉管,戚尔幻忙喊道:“我为你保密便是,你把剑放下。” “戚姑娘说话当真?”明峰眼露精光,他赢了,这场赌注从一开始也许就注定他是赢家。戚尔幻的心慈手软注定惨败。但她让他敬服,他越来越相信她的为人。 “把剑放下吧,我说过的话自然当真,你们虽然骗我,但罪不至死,只要你保证不伤害欧阳府,我替你保密便是!” 第96章 阴谋诡计1 戚尔幻心想,明峰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眼下四下无人,杀人灭口是让自己闭嘴的最好办法,但他却选择自杀,这样大丈夫磊落行径怎能让人不钦佩。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她有何理由不相信他说的话?况且明峰曾救她一命,自己若向欧阳彗告密,无疑会断送了他的性命,她戚尔幻也不愿意做忘恩负义的小人。暂且答应他,暗中查看他们的企图再作打算。戚尔幻心中暗道,此时定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管怎样,明峰对欧阳府是有所图谋的,即使他说不会伤害欧阳府,戚尔幻心中也是不安,她只是不忍心伤害一条性命罢了。唯有以后时时盯着他,不给他下手的机会便是。 虽说没能从明峰的嘴里得知他们就是是何身份,但明峰告诉了戚尔幻向钰是如何逃脱的。 原来当日负责调查地牢纵火案件的大理寺卿李瑛曾是欧阳彗年轻时在官学里的同窗,二人交情匪浅,而李瑛为了巴结欧阳彗,在审查案件时有意暗中示意任欧阳彗作主,他觉得毕竟纵火之人是欧阳府中的侍卫。 欧阳彗为了避嫌不宜亲自面见李瑛,便派了明峰前去传话,让李瑛随便在牢中找一个女囚代替戚尔幻斩首。而明峰在传达时多加了一条,让李瑛又找了一个男囚将向钰换掉。李瑛认为欧阳彗护短,所以对明峰说的话没有丝毫怀疑,便移花接木将向钰交给了明峰。因此,那日在菜市口被斩首之人并非向钰。 而李瑛自认为是替欧阳彗办事,便一直严守秘密。此事除了明峰、李瑛之外,并无他人知晓。 戚尔幻一行次日便离开了龙慈庵回到了欧阳府。 入夜,龙慈庵一禅房中,一个长身玉立的灰衣男子挑着微弱的灯光正在读书。他脸庞稚嫩,却有一种与身份不相符的老成与坚毅。眼神中透露出霸道的光芒,与平日里的天真烂漫决然不同。十四岁的年纪,他的生命已经饱尝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艰难险阻。他便是向钰。原名陈钰,朔国先皇大皇子。姓向,不过是为了掩藏身份。 突然,一阵风吹来,窗户被吹开,陈钰桌上的灯芯被吹得左右晃动。窗外飞来一个人影,黑衣劲装打扮,手提长剑,长剑晃动反出一阵白光印在陈钰脸上。 陈钰头也没抬,轻扯嘴角,长剑晃动,架在陈钰颈上。来者便是肖承嗣。 “为什么不还手?”肖承嗣道。他的语气犹如千年寒冰,听起来让人胆寒。 陈钰却不怕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继续翻动着手中的书。幽幽道:“我等你很久了!” 肖承嗣冷笑一声道:“我是来杀你的!” 陈钰合上书本,抬头轻笑一声道:“理由?” “她撞见了你们的秘密,你必杀她。” 陈钰知道肖承嗣指的是戚尔幻。被戚尔幻撞见与明峰谈话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但他并不打算除去戚尔幻。他想,或许,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 第97章 阴谋诡计2 陈钰道:“她会活的很好,因为我需要与你合作,我若杀她,你我便成了敌人。” 原来,陈钰本是朔国前任皇帝陈盈的长子,朔国的太子。三年前,陈盈弟弟固山王陈兴叛乱杀兄夺取皇位,陈钰在亲信的护送下逃亡琼国隐匿于欧阳府中。半年前,陈兴病危,膝下无子,国不可一日无君。有人将前朝太子仍在人世之事在朝堂上提出,希望能迎接太子回宫继承大统。病榻上的陈兴虽然心中不愿,却无可奈何。他在位三年,根基未稳,加之前朝太子陈钰在琼国威望甚高,他只得委曲求全,希望待陈钰登基之后仍能将自己葬入宗庙。 陈钰接到朔国传书甚是兴奋,自己三年来的苦等并未白白浪费。正值琼国与耀国联姻之际,琼国要耀国的金蝉羽衣作为聘礼。金蝉羽衣一直便是朔国梦寐以求之物,代表了朔国历代君王一统天下的野心。即将登上皇位的向钰自是兴奋不已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便策划了一场好戏。 向钰在欧阳府的三年察觉到,虽然欧阳彗位高权重,但是欧阳府的地位并非牢不可破。欧阳彗一直处于忧患之中。琼国与欧阳彗同样掌握军权的梁恩义是当今琼国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欧阳彗是琼国皇帝刘贺的做皇子时的书童,二人年轻之时亲如兄弟,刘贺登基之后一直视欧阳彗为心腹。欧阳彗平素为人高傲,与同为武将的梁恩义颇有不和,加之皇后善妒,看不惯皇帝对欧阳彗的宠爱超过自己的哥哥梁恩义,心中不悦,时常在梁恩义耳边说欧阳彗坏话,久而久之,欧阳与梁二人的间隙越来越深。 近年来,刘贺身体一日比一日憔悴,欧阳彗心中颇为忧虑。若是刘贺驾崩,太子即位,梁皇后必定大封亲信,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陈钰对欧阳彗的处境看得一清二楚。就在欧阳彗忧虑之时,陈钰派朔国能臣密见欧阳彗,将金蝉羽衣上绘有耀国屏障军事分布的秘密告知欧阳彗,并劝说欧阳彗设法得到金蝉羽衣,然后挑起琼国与耀国的战事。欧阳彗的亲信军队驻扎在琼耀两国交界处,若是开战,欧阳彗可据金蝉羽衣上的军事布防图趁机一举攻下耀国,为琼国开疆拓土。如此这般,欧阳彗在琼国的地位可大大提高,可得民心。到时候就算太子即位也必不能撼动欧阳彗的地位。 欧阳彗混迹官场数十载,朔国别有用心他自然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欧阳彗再想不到别的方法。便心存侥幸,心道,在琼国境内,自己定然不会让朔国趁机拿到金蝉羽衣。但欧阳彗不知,他的盲目使自己掉进了陈钰的陷阱不可自拔。 欧阳彗收买赤炎宫杀手,在鹊桥镇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并顺利得到了金蝉羽衣。果然,金蝉羽衣被盗,引起轩然大波,琼耀两国关系紧张,战争一触即发。但是琼国朝中反战一派支持着不少,而且琼国富饶,人民对杀人流血,开疆拓土并不感冒。欧阳彗想挑起战争之事困难重重。 第98章 阴谋诡计3 “与你合作与与虎谋皮无异。”肖承嗣道。陈钰心机沉重肖承嗣自是看得出来,他自认自己不是对手。 陈钰用手轻轻拨开颈上长剑,道:“我是老虎不错,你也是老虎,一山容不得二虎。但是两座山头,便可各占一边。” 肖承嗣明白,陈钰的话对自己有很大的诱惑,他所言便是自己一直谋划之事。肖承嗣收了长剑,坐在陈钰对面,道:“如何合作?” 陈钰道:“朔国在琼国势力有限,我需要你帮我偷取藏匿于欧阳府藏书阁中的金蝉羽衣。” 金蝉羽衣的秘密一直只有朔国国君知晓。肖承嗣只听过关于金蝉羽衣的传说以及朔国与耀国关于争夺金蝉羽衣的恩怨,他只道是陈钰的目的只是为了百年恩怨而得到金蝉羽衣,却不知道陈钰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我有什么好处?”肖承嗣问道。 “我将帮你夺取皇位。” 肖承嗣本是琼国皇帝刘贺与宠妃肖贵人之子刘渊。刘贺甚是宠爱肖贵人,在肖贵人生下刘渊之后,刘贺大喜,为其取小名为承嗣,意为“继统”,以示荣宠。梁皇后善妒,加之膝下长子夭折,刘贺对肖贵妃以及刘渊的荣宠使其惶恐,终日忧心后位不保。便将肖贵人与刘渊视为眼中钉,早有诛杀之意。只因刘贺对其母子照拂有佳,梁皇后未有下手的机会。 待肖承嗣七岁那年,刘贺出宫微服私访,梁皇后盼望的时机已到。她派人杀害肖贵人母子被母子二人察觉,肖贵人母子在当时御前侍卫封去非的护送下逃离皇宫,梁皇后派人一路追杀,肖贵人死在半路。后来机缘巧合,封去非带幼年肖承嗣投入赤炎宫门下。 本是因为肖贵人出身微寒,娘家在朝中没有势力,只有外甥封去非在御前走动。梁皇后动杀心之时无人庇佑,最后惨死宫外。 梁皇后命人一把火烧掉了肖贵人居住的宫殿,用弄来几具干尸冒充,刘贺回宫之时见宠妃和爱子化为干尸万分悲痛,虽然心有疑虑,但是顾念梁家在朝中势力一直隐忍不发。且当时皇后已有身孕便没有再追究。 肖承嗣亲眼目睹母亲惨死,自己又由养尊处优的皇子沦为赤炎宫的杀手,从小受尽折磨,立志终有一天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为母亲报仇雪恨。 肖承嗣低头深思不语,他猜不透眼前这个比自己年幼的人的心思。 陈钰接着道:“帮我偷金蝉羽衣你是在帮你。” 陈钰将欧阳彗的忧虑,金蝉羽衣的秘密,欧阳彗盗取金蝉羽衣意图挑起战争巩固自己地位等与肖承嗣说了。 “金蝉羽衣上面绘制的地图只有我能看明白,你帮我偷了金蝉羽衣欧阳彗想挑起战争巩固地位的计划必定泡汤。到时候他只能依靠你。”陈钰顿了一下接着道,“欧阳彗不想让当今太子继承皇位,所以,除了你之外他没有第三人选,你许诺他待你登基后欧阳家世代荣宠,他别无选择,只能帮你。而我会在你们成事之时派兵牵制镇南侯梁恩义的军队,让他不能还朝。大事可成!”陈钰一幅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 第99章 阴谋诡计4 陈钰的自满形象让肖承嗣看起来颇为不悦,同为皇子,凭什么自己要听他摆布?肖承嗣道:我为什么要得到欧阳彗的帮助?” 陈钰轻笑一声道:“梁恩义是梁皇后的哥哥,你不能依靠。那在琼国能帮你登上皇位的只有欧阳彗。原本还有一个蔡铭朴可以选择,可是你利用戚姑娘使欧阳彗与蔡铭朴相斗,你不就是想看看在琼国朝中,蔡铭朴和欧阳彗谁的势力更值得依靠吗?虽然你破坏了我原本在蔡铭朴身边培植势力,安排眼线的计划。但是你让我看到了他的实力。” 怜月的婚事便是陈钰的惊心安排。而怜月只有在人前装作不情愿嫁入张府才不会惹人怀疑。不料想,戚尔幻信以为真,打乱了陈钰的计划,使肖承嗣趁机试探了一下蔡铭朴和欧阳彗在朝中的势力。 陈钰在琼国到处培植势力有何目的,肖承嗣并不愿意去深究,他明白各国互派间隙本是家常便饭,待自己登基之后定可将他所安插势力除去殆尽。当务之急,他要的是皇位。肖承嗣过于自信,相信自己的能力。 肖承嗣利用戚尔幻本来心中愧疚,现在被陈钰戳穿大为恼怒,他拍案而起还击道:“你不也是利用她从欧阳府脱身吗?” 原本京城侍卫在官府均有造册,列为军籍。陈钰若要安全返回朔国必定要消去在琼国的身份,因此便利用了戚尔幻,导演了一场地牢失火的戏码。 陈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你我都明白。你帮我偷取金蝉羽衣,我帮你牵制梁恩义助你夺取皇位。待你登基为皇,我与你签订三年免战协议,使你可以安心安内。你意下如何?” 陈钰的三年免战看似对肖承嗣有利,确是他自己为了养精蓄锐,一举攻下耀国的准备时间。待耀国收入朔国版图,陈钰的下一个目标便是琼国。天下归一才是他真正的野心。 肖承嗣从小在杀手堆里长大,生存法则简单明了,论权谋,他绝对比不上陈钰。他更没想到陈钰会有如此大的野心。肖承嗣想做皇帝,不过是为了复仇而已。 肖承嗣明白,他幼年虽得刘贺喜爱,有传位的意愿。但是时隔多年,今非昔比,他若要顺利夺得皇位仅凭当年那个疼爱自己的父皇是不可能的。陈钰所言句句在理。只是陈钰年纪轻轻心机沉重,自己更是望其项背。他看到这个年纪比他幼小的人玩起权谋头头是道,感到一阵寒意袭背。 但为了报仇,为了摆脱现在令他深恶痛绝的身份,他只有与陈钰合作。 肖承嗣道:“待大事已成之时,便是你我签订协议之日。” 陈钰邪魅一笑,伸出右手。肖承嗣与陈钰击掌立誓,共图大业。 陈钰朝着他的计划一步步推进,而肖承嗣和欧阳彗会在他的算计中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陈钰眼中,所有人不过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颗棋子罢了。 第100章 流言蜚语1 从龙爪山回来已有几日光景,每天除了早上明峰参加训练之外,其余的时间戚尔幻都例行公事盯他的哨。即使明峰负责在欧阳府中巡查,戚尔幻也要紧随其后,不给他任何单独行动的机会。当然,晚上戚尔幻也是等明峰房间里的灯光暗了才回西苑睡觉。 不过明峰对戚尔幻的全天监视也倒是不计较,像没事人一样对戚尔幻有说有笑,弄得戚尔幻倒是不好意思了,想对他敌视也敌视不起来。 几日的忙碌让戚尔幻筋疲力尽。早晨戚尔幻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怎么也不愿起床,便让小茹帮她到校场盯着,让她等侍卫们操练完毕立刻来通知自己。 明峰嘴太严,戚尔幻在他嘴里探听不到任何消息,虽然她答应不将明峰与向钰的特殊身份不告诉欧阳彗,但戚尔幻想,若是抓到明峰做一件坏事,便不会替他保密,只是此事暂时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过一天是一天。 戚尔幻将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天越来越冷了,再过一个月估计就会下雪。戚尔幻讨厌冬天,头发也干,皮肤也干。她在被窝里来回滚了两圈,实在睡不着觉,屋外又是阴天,膝盖微微发痛,眼前一片灰蒙蒙的,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 戚尔幻心里嘀咕,讨厌的阴天,该死的天气总有办法左右自己的心情。她抽出压在枕头下面的一本医书,慢慢翻看。 通的一声,门被踢开,一股寒风斜入被窝,戚尔幻轻轻打一寒战。不用猜,定是小茹那个冒失鬼回来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帮口无遮拦的臭男人,看我不撕烂他们臭嘴。” 戚尔幻坐起靠在床头,顺手裹了裹被子。“谁又惹你生气了?你看你脸都绿了!” “我替你生气,你倒好,还拿我打趣!”小茹撅起的嘴都能挂个油瓶,她愤愤道:“我刚刚到校场,你知道我听到什么吗?” “什么?”戚尔幻也来了兴趣,能把小茹气成这样的事儿,肯定很好笑。 “你还笑,我要是告诉你,你哭还来不及!”小茹一屁股坐到床边,正好坐到戚尔幻脚上,戚尔幻“啊”地叫了一声,心想,这姑娘肯定是故意的。 “我刚才在校场外看到明侍卫,本想把他叫到咱们西苑来,谁知我刚走近就听到两三个侍卫在与明侍卫打趣,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真是气死我了!”小茹手舞足蹈,嘴中憋了一口气,将原本圆润的小脸憋的鼓鼓的。 “他们说了什么?不会是说你坏话了吧!” “不是说我坏话,是说你坏话,不,根本就是坏你名声嘛! 小茹顺了一口气接着道:“明侍卫今日早晨被大将军亲自点名从四等侍卫晋升到一等亲卫,连升三级,难免会有人心中不服。早上有几个侍卫便拦住明侍卫说什么,明峰,你真是好本事,怎么把戚姑娘勾搭到手的?戚姑娘对你可真是死心塌地,早也跟着,晚也跟着,来不了了还让身旁的小丫鬟在一旁伺候着。兄弟你可真有一手,能不能教教弟兄们,怎样才能把女人迷得一刻也离不了你!’”小茹捏着嗓子学着男人的强调,甚是滑稽。 第101章 流言蜚语2 戚尔幻心下慌张,只想着看住明峰,没想到会引来这样的误会,虽然戚尔幻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毕竟是个女儿家。惹上这些流言蜚语实在让她又羞又恼……只是戚尔幻心道,欧阳彗怎么忽然给明峰升职了?这样一来,明峰不是随时有机会接近欧阳彗,这可如何是好! “后来,谢侍卫呵斥了那些找明侍卫麻烦的人,他们才散去。”小茹自顾说着,哪知此时戚尔幻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小幻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小茹晃着正在发呆的戚尔幻,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大将军已经下令不让他们胡说八道,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我知道你只是感激明侍卫的救命之恩才会与他亲近,那些臭男人怎么会懂女儿家的心思!” 戚尔幻心下一惊,问道,“欧阳叔叔下令?他也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吗?” “那是自然,欧阳府是大将军的,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戚尔幻心想,怎么会这样?以后明峰是盯还是不盯?他现在已是欧阳彗的亲卫,时刻陪在欧阳彗身边。欧阳彗日理万机,自己又不能随时跟随……戚尔幻暗自懊恼,为什么事情和自己预想的总是不一样? “小幻,尝尝这个驼蹄羹,今天皇上赐给我两个宫中御厨,这一桌子菜可是只有宫中才能吃到的美味!”欧阳彗亲自为戚尔幻盛了羹放到她面前。今日欧阳彗满面红光,心情不错。 戚尔幻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放到嘴里,道:“入口清香、味道鲜美、回味不尽……”她由衷地赞美了一句,“不愧是皇上吃的东西,确实好!” “呵呵,好吃就多吃点!”欧阳彗又夹了一块锦缠鹅放到戚尔幻面前的餐盘中,道:“你来府中已有三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和我一起吃饭,都是叔叔不好,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欧阳叔叔公务繁忙,怎能时刻陪我,反倒是小幻这段日子以来给叔叔惹了不少麻烦!”戚尔幻低眉顺目,大气不敢喘一下。这几日他与明峰的谣言在欧阳府传的沸沸扬扬,欧阳彗又是个极其刻板之人,定是恼羞成怒,眼下对自己殷勤呵护,绝对是是暴风雨的前兆。 “跟叔叔还这么客气。”欧阳彗仔细打量戚尔幻一番道:“奇怪,以前那个机灵古怪的疯丫头怎么如今变得这般拘谨?” “呵呵,没拘谨,绝对没拘谨,我只是吃撑了!呵呵!”戚尔幻尴尬地笑笑。 “小幻,你不必如此,你的和明峰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果然不出戚尔幻所料,欧阳彗今日叫她前来是兴师问罪的。“欧阳叔叔,我和他……”戚尔幻欲辩解,却被欧阳彗打断。 “你不用过多解释。”欧阳彗缓缓道,“叔叔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叔叔也曾在世家子弟中为你物色过,那些纨绔子弟怎能配得上我的小幻。这个明峰虽然出身低微,但性格坚毅,只要通过历练,等有了军功,再加上我的提拔,以后不愁不能在琼国有一番作为。叔叔希望明年你及笄之后你们就成亲,然后给我生个乖外孙,哈哈……!” 第102章 流言蜚语3 欧阳彗满脸陶醉,就像好像一切都在他预料中正在发生一样。 “欧阳叔叔,你误会了……”戚尔幻又急又羞。 “这里就我们两人,你还要害羞吗?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等你们成了亲,然后给我生个乖外孙,我便让他继承我欧阳府的世子之位,保他飞黄腾达,享不尽的荣华!” 戚尔幻心想,乱了乱了,欧阳彗越说越起劲儿,别说自己与明峰之间是假,就算自己结婚生子,她的孩子也不能继承欧阳府的世子之位。毕竟自己与欧阳彗没有血缘关系,欧阳玲玲才是欧阳彗的养女,以后若是欧阳彗没有儿子,继承欧阳府世子之位的也只能是欧阳玲玲的孩子。 戚尔幻心中焦急,欧阳彗眼下认定她与明峰的关系,加之不能为自己辩解,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叔叔,你扯远了,菜快凉了!”戚尔幻无言以对只能默默无语。 “小幻,我打算将明峰派入宫中做皇上的贴身侍卫,给他谋个前程,不过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天天见到他了,所以给你商量一下,听听你的意见!”欧阳彗道。 戚尔幻一口汤没咽下,喷了一桌。她手捂着胸口顺着气儿,脸憋得通红,道:“叔叔,千万不要!”戚尔幻心想,明峰身份未明,若是他对皇上不利,那保荐人欧阳彗定然脱不了干系,不行,她不能将这个危险地人物留在这里。 欧阳彗轻抚着戚尔幻的背,为其顺气道:“叔叔也是为你着想,大丈夫怎么能够永远屈居人下,虽然暂时你不能天天见到他,等明峰有出息了,还怕没有天长地久?” 戚尔幻思索了一会儿郑重道:“叔叔,我们琼国尚武,只有有了军功才能在朝中立足,你的地位不也是靠在战场上赢来的吗?你若真对我好,就让明峰到边疆军营去杀敌立功。而今耀国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明峰只有到战场上才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戚尔幻曲膝拜下,神色凝重,接着道:“求欧阳叔叔让明峰到战场上去杀敌报国!” 欧阳彗连忙将戚尔幻掺起,凝眉道:“你说的我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不小心便丢了性命,到时我怎么和你交代?叔叔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怎能让明峰到战场上冒险?” 戚尔幻拿定主意,定要将明峰调离欧阳彗身边,虽然自己这样做说不定会害了明峰,但是眼下,她顾不得许多。 “叔叔刚才也说,大丈夫怎么能够屈居人下!明峰如果没有如此胆量又怎能盼他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求叔叔答应。” 欧阳彗深思一会儿,点点头道:“你想让明峰何时出发?” “越快越好!”戚尔幻神色坚定,她知道如此一来便是向欧阳彗承认自己与明峰有情。但是为了欧阳府,她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欧阳彗道:“我修书一封,明日便安排明峰到西北边疆投奔抚远将军郭明城,明城曾是我的教习弟子,为人耿直,公私分明,治军有方。明峰到他军中肯定会吃些苦头,但能得到最好的锻炼!” 第103章 送君远行 “戚姑娘,谢谢你给我这次投军的机会,明峰定当不负戚姑娘期望!”明峰牵着马与戚尔幻并行。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远离欧阳府。”今日明峰赴西北八角城投军,欧阳府中与其交好的兄弟皆来送行,行至京城外,大家都突然不见了人影。戚尔幻这个假未婚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送行。 “上阵杀敌一直是明峰毕生抱负,得姑娘成全,无论姑娘出于什么目的,对明峰而言都是莫大的恩惠。”明峰神情坚毅,他洋溢着青春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报怨,而是对未来的憧憬。戚尔幻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将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送上那**蚀骨的可怕的战场上,他的结局将如何?是飞黄腾达封王拜相,还是空落一副白骨,谱写幽怨短歌? 戚尔幻心情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所做是对是错。但明峰欣然接受的态度使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长相清秀、一股文弱书生样子的男子。戚尔幻抱拳道:“明侍卫,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若死了,便是害我一生内疚!” “小幻,最近在忙什么,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也不来我屋里坐坐!”欧阳玲玲起身迎至门口,莲步轻移,袖口微摆,高耸入云的发髻上的流苏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每一步都走得妖娆妩媚、倾国倾城。芙蓉玉面挂着和煦的笑容,宛若春风。戚尔幻由衷地从心里赞叹,她真漂亮! 再看看自己,披头散发,不施半点脂粉,怎么看都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此刻戚尔幻真希望自己赶紧行及笄礼,那样便能和欧阳玲玲一样挽时尚的发髻,穿漂亮的罗裙,画精美的妆容。 戚尔幻心道,好像最近她更美了一些。 戚尔幻挽着欧阳玲玲的手臂,嗅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淡雅清香,赞叹,真令人陶醉。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可得多担待点我。”戚尔幻撒娇道。 欧阳玲玲宠溺地捏捏戚尔幻的鼻子,假嗔道:“你这只小猴子,就知道自己一个人疯玩,有什么好事不找我,用着我了便眼巴巴地来了。你看我帮不帮你!” “我的好姐姐,你每天都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叨扰!”戚尔幻规规矩矩地坐到桌子前,倒上一杯清茶递了过去。 欧阳玲玲掩口轻笑:“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规矩了?”说着接过茶杯呷了一口道,“说吧,这次要什么?” 戚尔幻摸摸鼻子,傻笑一声,用无比虔诚的眼神凝望着欧阳玲玲道:“我想进‘藏书阁’。” 欧阳玲玲呛了一口水,戚尔幻连忙讨好地帮她边顺气边道:“我知道藏书阁是欧阳府的禁地,我也没打算天天进去,只是希望能在里面找几本医书看看。” 欧阳玲玲手扶胸口轻轻顺着气,峨眉轻蹙、秀脸通红。待她缓过劲儿来,点了戚尔幻额头一下道:“你知道藏书阁里藏得都是些什么书吗?“ 第104章 寻找医书1 那都是欧阳府几代人搜集来的天下所有门派的和一些早已经失传了的秘籍,每一本都是千金难求。任何一本流传到江湖上都会引起巨大的纷争,这也是舅舅把藏书阁列为禁地的原因。这些年来有不少人为了这些秘籍不知道闯了多少次府,都有去无回。你这个忙,我是帮不了。”欧阳玲玲抚了抚额前刘海接着道,“这一次你可不能自作主张闯进去,藏书阁院中的坤乾阵连当年江湖第一刀客明秀君都没能识破,还弄得身负重伤,若不是舅舅念在曾经与他相交的份上,说不定早就命丧其中了。” 戚尔幻惊得一身冷汗,在来找欧阳玲玲之前她是想过要偷偷进去的。她在藏书阁院外勘查了好久竟不知道内藏玄机,还有一个坤乾阵的东西。幸亏心中忌惮欧阳彗责罚才没敢贸然闯进去。要是当时一激动翻了墙,那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戚尔幻拍拍胸脯暗道,好险好险! 欧阳玲玲掩口“扑哧”笑出声来:“瞧你吓的,都愣出神了。我原以为我们的戚大姑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精,原来也是个见不得大事的人!” 戚尔幻倏地一下站了起来道:“谁说我怕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藏书阁,我翻个墙就进去了。”戚尔幻心道,自己可不是什么都不怕,最起码,她怕死的很,对这条小命还是很爱惜的。只不过戚尔幻脾气倔犟,别人越是小瞧她,她便越想要证明自己的能耐。 欧阳玲玲连忙拉住戚尔幻的手将她按到座位上,又为戚尔幻沏上一杯茶,一双明眸弯成了月牙形。她了解戚尔幻的脾气,越是阻止她,她便越是好奇想要一窥究竟。 欧阳玲玲劝道:“你呀赶紧喝上一口茶去去火。平时任性也就罢了,这次一定不要胡来。那藏书阁可不是你去的地方,你若真想学医,我明天让人给你请个好师傅来。” “藏书阁既然藏的都是珍品,为何不让人去学呢?好东西不拿出来共赏,而是束之高阁岂不浪费?”戚尔幻双手托腮,想不明白为何欧阳府只收藏好书却从来没见有人学过,只藏书而不学习,那要书有何意义?” 欧阳玲玲轻叹一口气道:“最初欧阳家的先祖搜集那些秘籍为的就是自身可以修炼。只是练了一本还想练第二本,练了第二本又想练第三本……练得多了就容易走火入魔,最后连自家的功夫也失去了。到了太爷爷那一辈,欧阳家的子弟中便没有几个精通家传武功了。太爷爷当家以后为了督促欧阳家的子弟们发扬家传功夫便下令禁止任何人出入藏书阁,并请当时的擅长五行阵的杨匀布下坤乾阵,至此再也没有人进入藏书阁。” “好书不让人看,岂不很可惜,依我看,欧阳叔叔应该把里面珍藏的秘籍送给愿意修炼的人岂不甚好。”戚尔幻的想法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是她真诚简单,所言并非不可行。只是世人大多贪婪,明争暗抢、你争我夺之事乃家常便饭。 第105章 寻找医书2 欧阳玲玲捏捏戚尔幻的鼻子,嗔了一声道:“你这小丫头,藏书阁中的秘籍,流传到江湖上一本都能引得千万人争夺,把江湖搅得血雨腥风,不得安生,何况藏书阁中上万册秘籍。” 戚尔幻凝眉思索道:“那便大量抄写,让这些秘籍人手一册。大家都有了就不会再去争夺别人的了。” 欧阳玲玲轻笑一声道:“傻瓜,人手一册那还叫秘籍吗?” 戚尔幻自以为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她想不明白为何欧阳玲玲说她傻。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分享的。比如说富人拔下对于他们来说九牛一毛的财物便可以救济许多垂死挣扎的穷人,那把藏书阁的好书与天下好学之士分享,那人人都能成为高手,岂不乐哉? 欧阳玲玲百般劝阻戚尔幻不可贸然进入藏书阁。她还说藏书阁与琳琅苑不同,琳琅苑是欧阳彗下的命令,收不收回由欧阳彗自己说了算。藏书阁确是祖上上的封条,欧阳彗不会轻易应允的。 戚尔幻心中一惊,暗道,难道自己进琳琅苑的消息已经传到欧阳玲玲的耳朵里了?后来又想,云景彦说过会对欧阳彗说让自己可以自由出入琳琅苑,而欧阳玲玲又是欧阳府的管家,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只是戚尔幻猜想欧阳玲玲与云景彦相识,心中些许酸涩。 在戚尔幻心中,总以为琳琅苑是自己与云景彦的秘密,所以尽管手中有钥匙,但她每次出入琳琅苑时总是习惯性地观察一下四周是否有人,然后越墙而入。当她知道自己所认为的秘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之时,心中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情绪。 刚进入十一月份,就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天寒地冻,一个喷嚏打到地上就能结出冰来。西苑错落有致的屋脊上挂着冰条,院中堆积着早上刚扫的雪堆儿,还有两个小茹堆的围着红围脖的雪人。 屋内虽然不比外面冷,但是寒冬天气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戚尔幻蹲在地上围着火盆,捧着一本医书,不时地搓着手。小茹收拾着昨天刚从院子里收回来的干药材,分类装在药柜里。这两个月,西苑被戚尔幻变得到处都是药味儿。 欧阳彗虽然忙,但也经常派人过来给戚尔幻送些珍贵的药材。虽然藏书阁没能进得去,但欧阳玲玲给戚尔幻找来了不少医书,加上戚尔幻勤奋学习,这两个月来也学到不少东西。 谢卓平时的一些朋友一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戚尔幻拿药,也治好了不少人,戚尔幻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 云景彦说话算数,每个月都会到琳琅苑住上几天。戚尔幻也可以到琳琅苑向他请教一些医书上的问题。和云景彦在一起,戚尔幻变得很能说话,每次都能喋喋不休找好多话。 “小茹,来烤烤火,那边的药材一会儿再收拾。”小茹是个勤快的孩子,大冷天一会儿到院外扫雪,一会儿到井边打水。刚进屋就收拾散落满屋的药材。戚尔幻心想,这只小猴子,身上只着了夹袄,也不知道冷。 第106章 暖冬絮语1 小茹回眸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最近天气冷了,小茹这家伙吃的也多,圆圆的小脸儿肉呼呼的,煞是可爱。 “我闻着这满屋的药材味儿就精神,哪儿能歇得了,你认真看书,明天吴大夫还要考你,答不出来是要挨板子的。” 吴大夫原名吴九芷,是云景彦给戚尔幻找的师父,三十多岁的样子,人长得白白净净,倒是有一股子书生气息。 云景彦的医术也是受教于吴九芷,她告诉戚尔幻,如果医书上有什么不懂得可以去找吴九芷请教。戚尔幻对医术兴趣浓厚,隔三差五便到吴九芷下榻的惠民药店虚心请教一番。谁知那个吴大夫为人谨慎认真,做事一丝不苟,摆出一副长者的架势,每次都要求戚尔幻背药理,背不出便打手心。 戚尔幻轻叹一口气,继续搓着手埋头苦背,心想,这比之前戚南晏要求背的武功心法还要难。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在这寒冬天气里,戚尔幻对开门、关门的声音特别敏感,只要一听响声就能浑身打哆嗦来。 “我就知道这么冷的天你们两个一定会躲在屋子里。”谢卓一身黑色劲装裹着健硕的身材,额前一缕碎发横过高挺的鼻梁,头顶上、肩膀上顶着薄薄一层雪花。门外银色的世界映衬着他魁梧的身躯,竟显出一种朦胧美。 谢卓随手拍打着身上的雪花呢喃道:“这鬼天气,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谢大哥,赶快进屋烤烤火,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戚尔幻将书放在腿上,拿起手边的火钳在火盆里挑了两下,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更旺了! 谢卓随手拉了一个凳子坐在火旁,小茹拿来一条毛巾,轻轻地帮谢卓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两人相视一笑。 谢卓道:“还是你这里好呀,有火烤,还有人伺候。”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戚尔幻与谢卓也互相了解了不少。戚尔幻本是不拘小节之人,而谢卓为人随和,加上他上次受伤在西苑疗伤那一个月,彼此熟络起来,少了以前的拘束,谢卓更成了西苑的常客。 “这个时候不在操练场训练,怎么有空到我这里串门?”戚尔幻刨出埋在火盆里的红薯包在巾帕中递给谢卓。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校场里的地面上还结着冰,府里的下人们现在正在清扫,估计这几天都做不了早课。”谢卓剥开红薯皮,轻轻咬上一口,接着道:“本来是和兄弟们在屋里烤肉吃,可是阿怀那小子猴急,吃了一块没烤熟的肉,现在正在闹肚子,我上你这儿拿些药回去。 “那好办,我这里有现成的药炉子,我配好药在这里煎了,你用食盒提回去给他喝。” 戚尔幻问清了阿怀的症状,比对着医书到药柜旁配药。 谢卓吞掉最后一口红薯,用袖子抹了嘴,道:“也只能在你这里煎药,我们那边发的柴,刚到冬天就被兄弟们烤肉用的差不多了,再不节省点用,恐怕就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第107章 暖冬絮语2 戚尔幻手上忙活着,答话道:“你一会儿把我这里的柴拿走些,我和小茹两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 谢卓拿着秤帮戚尔幻称药材,这几个月来戚尔幻学医,他和小茹都是好帮手。 “那倒不必,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又都是练武之人,不怕冷。倒是你们两个小姑娘要多注意保暖。”谢卓道。 戚尔幻努努鼻子不服气道:“我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是练武之人,你可别小瞧了我。你再看看小茹,整日蹦蹦跳跳的,连棉袄都不穿,就这样还满头大汗呢!” 戚尔幻朝小茹那边瞅上一眼,小茹朝她吐吐舌头。戚尔幻心道,这小丫头,大冷的天儿不穿厚点,自己都嚷了她好多次了,还是我行我素。 “我哪儿敢呀,我小瞧谁都不敢小瞧了我们戚大姑娘。”谢卓嘴角上翘,古铜色的脸上印着两个深深的酒窝。 戚尔幻心想,这个老实的谢卓什么时候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其实谢卓也是豪爽之人,为人大方仗义。平日里也喜欢与人玩乐。只不过熟络了才会放得开。仔细瞅起来,谢卓长得确实有几分男子汉气概,外表的粗狂果真让人联想不到他调皮捣蛋的一面。 “昨天我值班的时候见惠民药店的伙计小石头来找你,听说你最近拜惠民药店的吴掌柜为师了?”谢卓守在药炉旁边,卖力地煽着火。戚尔幻见谢卓手忙脚乱的模样,心道,煎药这事,谢卓倒是比不上肖承嗣了。 戚尔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搬着凳子往谢卓旁边挪了挪,趴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件事情千万别让欧阳叔叔和玲玲姐知道,不然我就惨了,定要挨骂的。” 谢卓挑挑眉道:“怎么可能瞒得住,你整日往惠民药店跑,小石头也经常来这里串门,你以为大将军不知道吗?” 戚尔幻凝眉思附道:“我学医他们不会拦着,可是你知道欧阳叔叔和玲玲姐一向看重门第,要是知道我拜一个庶民大夫为师,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戚尔幻抽抽鼻子接着道:“还有,我师父小气的很,他肯定不能接受我除他之外再拜一个师父,况且还是一个比他年轻、比他英俊的师父。说不定他老人家一气之下找九哥哥决斗,九哥哥那瘦杆子似的身材,怎么是我师父的对手?要是师父下手太重把九哥哥打伤打残了,那我不就成了欺师灭祖了吗?” 谢卓不怀好意地一笑,晶莹的眼睛快要挤出水来。“不是师父吗?怎么九哥哥、九哥哥叫的这么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戚尔幻跺脚道:“呸呸呸!我还不是口口声声‘谢大哥’地唤着你?是九哥哥不愿意我叫他师父,可不是我不知道尊师重道。九哥哥年纪比我大,我称他一声哥哥怎么就过分了?” “好姑娘,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谢卓有模有样地给戚尔幻作揖,把戚尔幻也给逗乐了。 第108章 恍然大悟1 入夜,琳琅苑中少有的灯火通明。戚尔幻正在药柜前将药材分类存放在药柜抽屉之中。只因云景彦喜欢清静,琳琅苑仍是欧阳府的一个禁地。但是对于戚尔幻来说却是一个时常可以踏足的场所。 云景彦坐在案边认真地碾磨药粉,突然,一阵胸闷,剧烈咳嗽起来。 戚尔幻闻声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云景彦面前,关怀道:“景彦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景彦咳了一会儿,白皙的脸颊印着绯红,摆摆手道:“无妨,许是受了点风寒。” 戚尔幻蹙眉,拉起云景彦的手腕为其诊脉。云景彦迅速抽手,轻声一笑道:“不用诊了,一会儿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就好。” 戚尔幻不依,再一次拉起云景彦的手腕,道:“那怎么行,要对症下药,你教我的。” 云景彦不再答话,任戚尔幻为其诊脉。 戚尔幻感觉云景彦脉象紊乱,但又诊不出什么毛病,凝眉道:“许是我医术不佳,看不出你的脉象来,可是脉象不甚平和。景彦哥哥,你是身受其他病痛所害吗?” 云景彦缓缓抽手,又轻轻咳了两下道:“十多年前曾身中剧毒,当时无法可解。后来得人相助才可延续性命,只可惜中毒已深,余毒未清,还时常发作。” 戚尔幻担忧道:“无法可解吗?” 云景彦轻声一笑,浑不在意。“这些年来潜心学医也是为了可以能找到解毒的办法,只可医药之术学无止境,眼下微末道行实在不足以配出解药,算是过一天是一天吧。” 戚尔幻思量着云景彦中毒与离开欧阳府的关系,但怕引得云景彦想起伤心往事却也不便追问。 云景彦见戚尔幻面有愁容,道是为自己难过,便出言安慰:“这毒一时半会儿还要不了我的命,你也不必担心。” 戚尔幻将云景彦面前捣药的工具全部收起,道:“以后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了,你每月也来不了几天,当好好休息才是。” 戚尔幻是完全将云景彦当做病人了,可是云景彦的功夫却远远超过她。虽然病痛折磨,毕竟也是习武之人,并非柔弱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云景彦望着戚尔幻忙碌的身影,心中甜蜜,他原本只是喜爱一人清静,眼下戚尔幻的陪伴使他安心。 窗外的冷风斜进屋内,窗户被风吹开。戚尔幻放下手中药材关上窗户,想到云景彦身着单衣,虽是在点了暖炉的屋内,也免不了有些凉意。 念此,戚尔幻顺手将云景彦挂在衣架上的袍子扯下,想为他披件衣服。她扯下衣袍之时,用力过大,衣袍袖子中掉出一个绢帕。 戚尔幻俯身捡起。当她看到绢帕上的鸳鸯图案时,心中一惊。心道,原来欧阳玲玲的意中人竟是云景彦。 戚尔幻脑海中浮现出欧阳玲玲婀娜多姿的身影,她望着灯光下的云景彦俊美的容颜,暗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第109章 惠民药店1 虽然戚尔幻觉得云景彦亲切,但更多的是兄长之情。加之小时候曾受到云景彦的疼爱,虽然她没有多少印象,但是从内心来说,她有些依赖云景彦。如今见到云景彦贴身携带欧阳玲玲相送的绢帕,心中虽然酸涩,却也没有更多心绪。戚尔幻将绢帕折好重新放入衣袍袖中。转身勾勾嘴角,对云景彦微笑道:“景彦哥哥,天气凉,你早些睡下吧。” 柳荫街是离琼城皇城最远的一条街。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些破落户。 琼城的市集专门设在嘉杨街、西林街、浣北街上,而且商家都由官府颁发的印证,都是登记在册的,平时都是异常繁华的地带。而柳荫街因离皇城较远,很少有达官贵族在此落户,商铺也比较少,只有两家面馆、一个布店、一家当铺,而且也是门前冷落,惨淡经营。 与琼城其他街道相比,这里空间狭小,街面凹凸不平,每每遇到下雨天气,街道积水严重。 惠民药店便是开在琼城最清冷的柳荫街上。每隔四五天戚尔幻便会到惠民药店打打下手,跟着惠民药店的大夫吴九芷学医术。 从欧阳府到惠民药店,需得穿过两条街,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寒冬天气,天空还飘着雪花,地面很湿滑,北风呼啸地钻进衣领子里,冻得人瑟瑟发抖。戚尔幻缩着脖子,打着一把油纸伞,踩在冰冷的街面上,心里盼望能赶紧到达惠民药店,喝上小石头给沏的热茶 本来欧阳玲玲给戚尔幻配了一辆舒服的马车方便她出门。但是豪华的马车驰进柳荫街怎么看都觉得不相适宜。 戚尔幻不想让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异类。所以,马车穿过两条街道后她便让小茹随着车夫一起回去了,自己撑了一把油纸伞走在没有人烟的柳荫街上。 街面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积雪融化后的积水,戚尔幻脚上穿着的厚厚的靴子被积水打湿,湿冷的袜子贴着脚面,就像泡在冰水中一般,脚趾头冻得生疼。 戚尔幻不知道自己这么坚持不懈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她很乐意坚持去做。也许她是因为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地坚持过一件事情,因此,特别希望可以做的更好。 戚尔幻使劲拉了拉斗篷的领口,企图将脖子裹得更严实一些。口中念念不忘《神农本草》上面记载的药理。这是吴九芷待会儿要考她的东西。她已经早晚不停歇地背了七天,虽不能说已经烂熟于心,但也可以出口成章了。 寒风瑟瑟,晶莹的雪花飘落到街面上的水洼中,转眼便融化了。雪,好像下的更大了。 “你没什么毛病,就是吃撑了,开两幅方子早晚煎着喝了就好!”吴九芷翘着二郎腿窝在躺椅里,身上披着一条半旧却很干净的毛毯。半眯着眼睛,怀里揣着个暖炉,表情恹恹,全然没有医者的形象,倒像是街道的痞子。 “大夫,你再给我瞧瞧吧,你都没有正眼看我一下怎么就知道我得了什么病?”一个大肚腩,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裹着一个半旧的灰色棉袄,头戴一顶无檐棉帽,神色痛楚,像一尊大佛一样坐在一个小凳子上。脚后跟还踩着拖在地上的衣襟。 第110章 惠民药店2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你看你肥的,回去少吃些肉,从你嘴里省出来些给你老娘和媳妇吃,你也就不用受这份罪了。你一个大男人把你老娘和媳妇养的瘦成那样,你丢不丢人!”虽然疾言厉色,但是吴九芷仍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连身子都不挪一下。 “小石头,党参六两、白术三两、茯苓三两、甘草二两、陈皮三两、半夏三两,赶紧包起来给他,打发他走。” 小石头应了一声,麻利地包起了药。 戚尔幻拍打着身上的雪,除掉身上的斗篷,这才进了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很是舒服。 “何谓‘六芝’?” “六芝乃赤芝、黒芝、青芝、黄芝、白芝、紫芝。赤芝味甘苦,主胸中结,益心气,补中,增慧智,不忘;黒芝味咸平,主癃,利水道,益肾气,通九窍,聪查;青芝味酸平,主明目,补肝气,安精魂,仁恕;黄芝味甘平,主心腹五邪,益脾气,安神,忠信和乐;白芝味辛平,主咳逆上气,艺肺气,通利口鼻,强志意,勇悍,安魂;紫芝味甘温,主耳聋,利关节,保神,益精气,坚筋骨,好颜色。” 吴九芷换了个姿势,将腿上盖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淡淡道:“书背的不错,今天就在这里开药方子吧。”说罢,闭上眼睛梦周公去了。 戚尔幻用钳子挑旺了火盆中的碳,烤热了手,便去帮小石头磨药材了。 “掌柜的怕冷不想伸手写字,今天早上看的几个病人连方子都懒得开。”小石头偷偷朝吴九芷打量了一会儿,在戚尔幻耳边轻声絮叨:“戚姑娘您一个大家闺秀,也受得了这样的罪,大冷天还往我们这里跑,掌柜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戚尔幻压低声音道:“你说这话也不怕你掌柜的知道了罚你工钱?” 小石头吐吐舌头,继续磨药,一会儿又看看戚尔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戚尔幻心中暗笑,她当然知道这小子的心思。 戚尔幻轻轻捅捅小石头的胳膊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小茹怎么没来?” 小石头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扭捏地低下头不敢看戚尔幻,道:“谁想问她?每次见面只会数落我,说我这也不好那也不行,我才不想见到她!” 戚尔幻“扑哧”一笑,心道,这小子还挺腼腆的。 “那你不问,我也就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戚尔幻故意扯长了声调,仰着头,得意洋洋。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要忍多久。 小石头咬着嘴唇,皱着眉头,低头磨药也不看戚尔幻,一副为难纠结的样子。 最终还是戚尔幻忍不住与他说了。谁知道那小石头丝毫不领情,还嫌她多事。戚尔幻心想,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看见他背向自己时嘴角轻扬。 “吴大夫,咳咳……赶紧给这个孩子看看吧!”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衣衫褴褛、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手中抱了个男孩,步履蹒跚。老人迈过门槛之时仔细盯着地面,缓缓地抬腿,分外谨慎。 第111章 惠民药店3 小石头走过去接过老人怀中的小男孩,戚尔幻这才看清了那小孩的样貌。七八岁左右,削尖的下巴,狭长的眼睛半眯着,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脸。凌乱的头发随意斜在脸上,额头和嘴角红肿着。他身着一件五色绣龙窄袖银鼠短袄,又围着灰色大貂鼠风领,脚着鹿皮小靴,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小石头将孩子抱到吴九芷面前,吴九芷淡淡地瞅了一眼,把了脉,慵懒地道:“皮肉伤抹点药就好,现在冻昏过去了,裹着被子暖热了自然就醒过来了。” 吴九芷让小石头拿了条被子裹着男孩放在堂内的榻上,对老人道:“席老伯,你又咳嗽了,我给你按上次的方子再抓几幅药吃吃。刚刚看你走路不稳,是不是最近腿又疼了?我今晚去你家里给你扎针。” 席老汉整了整衣服,颤颤巍巍地坐到吴九芷面前道:“吴大夫,您可真是个好人,我一个冬天白吃您的药,您还时常惦记着我,这叫我席老汉怎么谢才好。” 吴九芷往躺椅里挪了挪,将毯子往上拉了拉,举止随意却不显得傲慢。 “街坊邻居,何必言谢。我生性懒惰,你儿子不也经常过来帮我干活,你们可曾收过一分钱?” 席老汉起身拉直了衣衫,带上毡帽道:“这话在理,那我晚上就在家等着你。我抱过来的这个孩子麻烦你照顾一下,等他醒了问清楚是谁家的孩子送他回去吧。我看他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我也高攀不起这样的贵人,就不用和他提我了。”席老汉转身离去,边走边道:“就是提了,人家也未必领你的情,反倒显得咱巴结人家一样,罢了罢了! “九哥哥,这个孩子怎么一直打哆嗦?”戚尔幻帮小石头磨完了药材就进屋去看刚才被抱过来的孩子。这孩子现在脸色发紫,浑身哆嗦,冻的不轻。 “那是他现在有知觉了,暖热了就好了。”吴九芷声音慵懒,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戚尔幻心中嘀咕,一个大男人整日只知道窝在躺椅里也不知道挪挪身,青年小伙愣是跟个老头子一样。她心中虽是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吴九芷虽然生性懒惰,对什么事情都不理不睬的,但你若是言语冲撞他,他便会很有精神地,与你没完没了地理论。 戚尔幻用手探了探孩子的脸,冰冷冰冷的。她往火盆里加了些碳,又让小石头取了条棉被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可那孩子似乎没有一点暖的迹象。看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任他这样哆嗦着,戚尔幻也于心不忍。 她抱着男孩坐在火盆旁,让他离火更近一点,一只手不停地为他搓着脸和手。 小男孩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继而他缓缓睁开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戚尔幻,像是审视一件东西一样。那双大眼中透露出像鹰一样犀利的光芒,与他这个年纪极为不符。 第112章 惠民药店4 戚尔幻尴尬地朝他笑笑。心想,富贵人家的孩子,总比普通人家的小孩多一些与实际年龄不服的特质。或许这与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 “你是何人?”毕竟还是小孩子,男孩的眼神虽然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但是还是没有像鹰一样的耐性。 “救你的人,你呢?”戚尔幻故意回答道,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貌似成熟的小男孩到底有几斤几两。 “被你救的人!”小男孩扬起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戚尔幻。不知道为什么,戚尔幻觉得他像是在像是在盯一块即将到嘴里的肥肉。 戚尔幻伸手轻轻刮了一下男孩的鼻尖道:“小鬼,知道被我救的命还这么嚣张。” “不许你碰我!”小男孩皱着眉头,声音严厉,稚嫩中却透着一股威严。只是身子不停在戚尔幻怀里扭来扭去,破坏了整体形象。 “好了,我不逗你。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你家人找不见你肯定要急坏的。” 戚尔幻将小男孩放置在榻上,裹好被子。而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戚尔幻。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小姐?”男孩问道。 “是我问你话,你先给我说,不然我不告诉你!”戚尔幻故意与他志气。 小男孩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是男人,理应我先介绍自己!” 戚尔幻满头黑线,暗道,这是什么理论! “我叫刘昭。”说罢,小男孩满脸期待地看着戚尔幻。只是,他的介绍就……这么简短?戚尔幻一时语塞。 “你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可以给我娘说封你做我的正妻!”刘昭见戚尔幻半天没有回应,又加上一句。 只是这句实在有些“惊天动地”,戚尔幻被吓了一跳。心道,这孩子的思维也太奇特了吧?刚见第一面就要一个比他大许多的女子做他的媳妇,真是童言无忌! “我只是山野村姑,高攀不上你,你不必打我注意!”戚尔幻伸手帮刘昭掖了被角,心里暗道,有这样极品思维的,简直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刘昭凝眉一副为难的样子,那双鹰眼透露出与同龄孩子不一样的成熟。却又带着几分稚嫩,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息,让人不敢逼视。戚尔幻觉得这个孩子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如此也无妨,你做我的侍妾便可!” 刘昭认真的样子把戚尔幻给逗乐了,戚尔幻心想,自己是说他少年老成呢?还是说他天真幼稚?她在他如玉的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心中暗赞,这孩子养的真好,只是脾气有点愣! “你开心是吗?”刘昭看着戚尔幻嘴角轻扬笑道,两腮印着两条狭长的酒窝。“我就知道没人不喜欢我的封赏!” 戚尔幻撇撇嘴心想,我怎么对他说呢?说自己很开心您赏赐我这个山野村姑做侍妾,我是野鸡飞到枝头变凤凰了,我家祖坟几百年了就冒了这一次青烟。还是说谢谢您的好意,本姑娘只是笑你很傻很天真! 第113章 惠民药店5 “戚尔幻,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写药方!”吴九芷扯着大嗓门咒骂,完全没有一点形象。 “马上就来!”戚尔幻吐吐舌头,把火盆端到离榻近的木架上,又给刘昭裹了被子。刘昭暖了一会儿,虽然不再打哆嗦,但浑身冰冷,怕是要受风寒。 “你叫戚尔幻?”刘昭凝眉思索,道,“我知道你。” 戚尔幻手一顿,心想,自己和他从未见过面吧? 刘昭一种探究似地眼神观察着戚尔幻的表情,然后勾勾嘴角,脸上的神态让人捉摸不透。 “没想到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居然敢割掉别人的耳朵!” 戚尔幻脸上火辣辣地烫,心道,这件事连小孩子都知道了吗?戚尔幻肚子里的肠子绞动,暗想,肖承嗣,本姑娘下次见你一定将你五马分尸! 刘昭见戚尔幻不说话,接着道:“你不必害怕,你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好爹爹,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好爹爹?”戚尔幻心想,他说的是欧阳彗吧!只是这句话从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嘴里说出实在是无比的讽刺,更何况刘昭的表情戚尔幻捉摸不透,总觉得那天真的外壳下带着无尽的嘲讽。 虽说最后欧阳彗找到了蔡铭朴倒卖官盐的罪证将一代宰相拉下马,可是欧阳彗与蔡铭朴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一番恶斗,明里暗里满朝文武官员定是知道一些内幕。 戚尔幻也听到了京城里的一些传言,说什么大将军欧阳彗为了保护自己的私生女,不惜大动干戈搜集罪证打垮了宰相蔡铭朴,致使蔡铭朴被斩,家中男子全部被流放,女子冲官妓。还有什么,蔡铭朴是一代贤相,是被大将军栽赃陷害。大将军手握兵权,嚣张跋扈,凶恶残暴,皇帝因为惧怕他才不得不处置了蔡铭朴等不同版本。就连戚尔幻也被谣传为什么“面若芙蓉,心似蛇蝎”。更可笑的是,有人连外号都给她起好了,叫什么“玉面修罗”。 戚尔幻生来神经大条,这些事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况且张大复的耳朵是被肖承嗣割掉的,她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也推卸不了责任。平时的那些谣言也就一只耳听,一只耳朵出,自动被她忽略掉了。只是现在当面被人“指责”,心中还是很在乎,毕竟戚尔幻不是什么圣人,她没有那么潇洒。 此时,戚尔幻对上刘昭那让她看不透的眼神,她羞愧的无地自容,只能转身走到前堂逃避。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过。 “小幻姐,我们真的要把昭儿接到西苑住吗?要不要我去给大将军或者欧阳小姐禀报一下?”小茹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躺在戚尔幻怀里熟睡的刘昭的脸颊。 小茹到惠民药店接戚尔幻,一见到刘昭就稀奇的不得了,小胖手在人家小公子白嫩的脸蛋儿上捏来捏去。还一口一个昭儿叫的亲切。 戚尔幻轻轻描摹着刘昭的眉眼道:“姐姐现在宫中陪伴君璧公主,欧阳叔叔在南方巡查河道,你觉得你是有胆子闯皇宫呢,还是要千里迢迢南下?” 第114章 突遇惊险1 小茹耸耸肩,继续蹂躏着刘昭俊俏的脸袋儿,低垂的睫毛随着眼角的笑意微微颤动。 戚尔幻轻轻拨开帘子,寒风一卷,几点冰凉的雪花钻进颈中,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此时脑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样的天气,不知道肖承嗣在干什么,是不是还在没日没夜的追杀?时至年关,他是在荣成过年吗?是和一群冷漠的杀手,还是一群莺歌燕舞的风流女子? 又一阵风划过戚尔幻的脸颊,刺得她生疼。戚尔幻突然从臆想中回来。放下帘子,轻轻拍打着额头。心道,我在想什么?肖承嗣的行踪与我何干,一声不响走了三个月,连一封信都没有,我干嘛要时时挂念他。戚尔幻只觉胸口一股闷气上涌。使劲摇摇头,企图甩掉莫名的思绪。 “戚姑娘,前面路面有积雪,您先在马车上坐一会儿,我去借把铁锹。”赶车的阿旺麻利地将马车拴在路边的一颗树上,冒着雪去附近的人家借铁锹。 戚尔幻掀开帘子,见到前面道路正中间堆着三堆雪,路面湿滑,如果不将雪堆铲去,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谁这么缺德把雪扫在大路中间。”小茹撅着嘴,不满地抱怨道。 此时不知为何,戚尔幻心中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茹,我们现在到哪儿了?还有多久到欧阳府?”虽说戚尔幻平时喜欢出门转悠,但是天生识路无能,特别是在繁华的琼城,街道纵横交错,建筑雄伟耀眼,使她分不清南北。 “好像是在浣北街的一个路口,再过半个时辰就到府了。” 戚尔幻轻声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将怀里的刘昭抱得紧一些,她心跳加快,自己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戚尔幻心想,也许是街道太冷清,不由得油然而生的心绪;也许是一直下雪,湿冷的天气让她心情烦躁不安。 “小心!”小茹使劲推戚尔幻一把,戚尔幻整个人撞在车壁上,一阵剧痛辐射全身。就在这千钧一发间,马车被人用刀从中间劈开,戚尔幻抱着刘昭顺势滚落马车,摔在湿冷的地面。戚尔幻看着被从中间劈开的地方,便是刚刚她坐的位置,如果不是小茹那一推,戚尔幻现在已经被劈成两半了。戚尔幻暗道一声,好险! 平白无故遭遇巨变,又在大冷天滚落在湿冷的地面,换做谁都会气愤、惊恐。戚尔幻忍着身体的痛苦从地上坐起。心道,还好刘昭摔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受伤。只是这小子睡得也太死了吧,到现在来没有醒来,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居然还在做梦! “我不想惹欧阳府,放下手中的孩子就放你走!”一个黑衣大汉站在戚尔幻面前用刀指着她,恶狠狠道。他面色蜡黄,除了嘴角抽动、眼珠翻转之外,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看便知是戴了人皮面具。 虽然戚尔幻平时胆小怕事,但是绝不能忍受让人用刀指着脖子威胁。她下意识将怀中的刘昭抱得更紧一些,不知为何,她非常想保护怀中这个孩子。 第115章 突遇惊险2 “我观你刚才一刀将马车劈成两半,武功不弱,想必在江湖上也有些名头,难道你就是这样欺负女人和孩子的吗?”戚尔幻尽量做出最凌厉的眼神,从气势上压倒面前这个男人。只是,坐在地上仰视一个本来就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其实不言自明。况且那人狂野的乱发,黑色的劲装,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中显得格外耀眼。戚尔幻心中一颤,刚刚的气势马上少了八分。 男人目露凶光,僵硬地勾勾嘴角,随即缓缓举起刀。戚尔幻紧紧抱着怀中的刘昭,此时戚尔幻不是想要保护他,而是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抓住身旁唯一的依靠,虽然明知道不能改变什么。就这样要死了吗?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值得吗?一瞬间戚尔幻脑海中流转了无数个念头。 “等等!”戚尔幻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她不能相信,她此时居然颤抖的这样厉害。 “怎么,变主意了吗?”男人的声音就像千年寒冰一样冰冷至极,戚尔幻禁不禁一抖。“可惜我也改变主意了,你们都得死!” 冰冷的寒刀“当”的一声砍刀了青石地面,溅出几点火星。 就在那刀身落下之时,戚尔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有武功的,上次与向钰一起闯地牢时她被吓得不敢反抗,以至于向钰力竭而倒。同样的错误她不能再犯。 男人没想到戚尔幻会反抗,一刀没有砍中恼羞成怒,疯狂的朝地面狂砍。戚尔幻抱着刘昭左闪右躲,可是这样没有还手的余地迟早是要被砍死的。戚尔幻心乱如麻! “毛贼,纳命来!”戚尔幻惊奇地抬头,只见阿旺挥舞着一把铁锹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戚尔幻没有想到原来看似老实木讷的阿旺居然也是一位高手。心想,他是欧阳彗安排到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吗? 虽然戚尔幻武功不高,但是从小和武功高强的戚南晏生活在一起也能观出高手过招,谁更胜一筹。 阿旺的功夫虽然不弱但显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戚尔幻心中万分紧张,若是阿旺败了,那么接下来倒下的就是自己和刘昭了。 “啊!”伴随着一声凄惨的叫声,阿旺倒在血泊之中。黑衣人挥起大刀砍下阿旺的头颅,阿旺的头颅像皮球一样顺势滚到戚尔幻的脚边,鲜红的血印红了她的靴子。戚尔幻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阿旺的双眼瞪得很大,似乎要冲出眼眶一般。 戚尔幻心想,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会儿自己的头颅滚落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 “你既然知道我是欧阳府的人,还敢招惹吗?你若杀了我们,欧阳大将军绝对会替我们报仇,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戚尔幻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性命攸关,即使只有一分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你们都死光了,还有人知道是我下的手吗?”黑衣人双眼一眯,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她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阴险至极。 第116章 绝地逢生1 “呵!”黑衣人一只手摸摸双颊,戏虐道:“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 就在那明晃晃的刀子快要落下的时候,只听“咣”的一声刀子飞落,直直地插在了戚尔幻身后的矮墙之中,没入刀柄。 戚尔幻赞叹一声,好强的内力! “老二,这生意你做的起吗?”两个修长的身影从屋顶降落在戚尔幻面前,同样的黑衣,同样的人皮面具。不过这背影、这声音,只离开了一个月,戚尔幻怎么不识得?他直直地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遮掩。他回头朝她微笑,是的,就是微笑,虽然人皮面具遮住了面部,但眼中流光四转,戚尔幻可以感受到他的表情,突然一肚子委屈,好想哭! “老大、老六,这单生意是我厉风堂接的,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原来砍杀戚尔幻和刘昭的男人赤炎宫厉风堂堂主侯坤。他这次接到赤炎令,追杀刘昭。 肖承嗣冷笑一声道:“你就是把天下人都杀光了,我都不会插手,可你不该动我的女人!” 戚尔幻侧目横扫,暗道,你的女人?我戚尔幻什么时候成你的女人了! “老六,你忘了赤炎宫的宫规了吗?”黑衣人指着肖承嗣,声调阴阳怪气,说不出的阴森。每个字都像是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惊得戚尔幻一身鸡皮疙瘩。 肖承嗣仰天长啸,道:“宫规?老二,你还是到城外看看你带来的那些手下吧,为一单生意厉风堂全部出动,又皆命丧京城脚下,你怎么向宫主交代?”肖承嗣凤目轻挑,说不出的傲慢,接着道:“你厉风堂真的就那么缺钱吗?不如小弟接济你一下!哦,对了,厉风堂眼下只剩你一人,估计很快就会被宫主取消,到时候你投奔我,我有可能顾念师门之情赏你一口饭吃,你看如何?” 黑衣人紧捏的拳头嘎吱作响,一蹬腿跃上屋顶转眼消失不见。空中飘来响亮的回音:“老大、老六算你们狠!” “老六,这里交给你了。”封去非纵身一跃尾随黑衣人而去。 “怎么了,吓傻了?”肖承嗣待封去非去后宠溺地摸摸戚尔幻的头,一双碧眼柔情似水,戚尔幻不经意打了一个寒战。 肖承嗣望着戚尔幻恐惧的眼神道:“别那么没用好不好,你是有武功的,刀子过来了要躲,不要傻愣在那里让别人砍。” 戚尔幻白了他一眼,心道,你以为我不想躲,怀里还抱个人,怎么躲得开?不过这刘昭还真是淡定,这么大动静居然没把他吵醒。戚尔幻心中默默哀悼,这孩子有前途! “小幻姐!”小茹一把鼻涕一把泪朝戚尔幻扑来。“吓死我了,你没事吧!”看着小茹肥嘟嘟的圆脸哭的梨花带雨,戚尔幻此刻心思辗转。刚才我与刘昭遇险,她到哪里去了? “小茹,你到附近人家借一辆马车,离府上还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昭儿还病着,我们不能这样走回去。” 第117章 绝地逢生2 小茹眼神在肖承嗣身上一撇,赶紧用袖子擦了眼泪,跑开了。 “孩子给我吧,你抱着不累吗?”肖承嗣接过刘昭,眼神在刘昭脸上停留了片刻,先是一惊,之后若有所思地扬起了嘴角。这不经意的表情被戚尔幻尽收眼底。 “你笑什么?”戚尔幻揉揉酸痛的肩膀,心想,刚刚真是有惊无险,若不是肖承嗣及时出现,说不定自己现在早已脑袋搬家了。戚尔幻油然而生一种对肖承嗣强烈的好感。 “没什么。”肖承嗣脱下披风将刘昭裹紧,嘴角那抹浅笑虽然很淡,却若隐若现。“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个熟人。”肖承嗣轻笑一声掩饰不经意透露出的神情,那浅笑,似有了然、似有轻蔑。 “你看,我们三个像不像幸福的三口之家。”肖承嗣突然一副流氓样,一只大手搂过戚尔幻的肩膀,将其扣在怀中。 戚尔幻一巴掌拍在肖承嗣大脑袋瓜子上道:“我像是能生出这么大孩子的人吗?” 肖承嗣对戚尔幻玩笑惯了,他这样的举动戚尔幻也只当是他玩心不改,拿自己寻开心而已,也不放在心上。虽说肖承嗣一股不正经的样子,戚尔幻却对他反感不起来。戚尔幻心想,这也许就是他们两个的相处方式吧,嬉笑怒骂,倒也欢喜。 肖承嗣龇牙咧嘴,大声吼叫:“欺负我你倒是不手软,见到我二师兄你就像缩头乌龟一样不敢还手,我就那么没有威信?” “你小声点,穿成这样你还敢在京城的大街上吼叫,不怕被抓吗?”肖承嗣个子太高,戚尔幻踮着脚都捂不住他那一张愤怒的嘴。戚尔幻暗道,赤炎宫的人还真是胆大妄为,穿着带有这么明显标志性的统一服装竟敢在京城大摇大摆,不要命了,不要命了! 肖承嗣诡异一笑道:“我就是知道欧阳彗不在京,所以才敢大摇大摆走进来,其他人何足畏惧!” “是吗?那带着面具又是何意?难不成你肖大堂主就这么没脸见人?”戚尔幻趁肖承嗣不备,迅速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这面具与他皮肤粘黏的时间太久,被猛地撕下,疼的肖承嗣龇牙咧嘴,一阵嚎叫,扬言要将戚尔幻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可恶,竟敢戏弄于我,瞧本大爷不好好收拾你……”肖承嗣那张拉的比驴长的脸,此刻满面红光,戚尔幻怎么看怎么可爱。 “肖承嗣,你不是说我有八名影卫相随,可是为什么刚才他们不出手相救?” “你身边有高手,影卫自然不会现身,等你真正面临绝境之时他们才会出手相助。” 傍晚时分,肖承嗣易容驾车将戚尔幻和小茹、刘昭送到了欧阳府,临走前他交给戚尔幻一个黑黝黝的,怎么看怎么丑铁片,叮嘱戚尔幻定要好生保存,若是有事可以拿着它到醉红楼找他。 戚尔幻无所谓地将那铁片往怀里一揣,也不放在心上。 戚尔幻心想,每天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哪里有时间去找你这个小魔头。醉红楼,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那些花枝招展、乌烟瘴气的脂粉之地别以为本姑娘没听过,平时无聊也经常听欧阳府那些侍卫们满嘴的念叨,什么倚翠院的姑娘谁最漂亮,群芳园又来了一位全才的花魁,春风渡又推出什么歌舞…… 第118章 落马河上1 戚尔幻觉得,虽说自己尊重各行各业的从业者,也素来佩服这些花街柳巷的才女们,可这勾栏之处毕竟不是什么正经的娱乐场所。尤其是肖承嗣屁颠屁颠地往那里头钻,戚尔幻说不出的鄙视。心想,肖承嗣,出门别说你认识我,丢人! 肖承嗣显然是没有读懂戚尔幻鄙夷的眼神,夕阳将他此时绽放的璀璨的的微笑拉的好长好长,若不是怀中抱着刘昭,戚尔幻真想揍他一顿。醉红楼,好,记住了,哪天心情不好定要一把火把它给烧了,看你还使劲儿往那里钻! 赤炎宫的人若没有特殊任务一般不会随意进入京城。毕竟他们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几度欲将其除之而后快。此次赤炎宫的六位堂主一下子就来了三个,而且听肖承嗣与厉风堂堂主侯坤的对话,厉风堂倾巢出动,而且除侯坤外全部命丧京郊。 时至年关,这些杀手们涌入琼城有什么目的?眼下,朝中主持江湖事宜的欧阳彗将军又不在京城,这些杀手们可能会更加肆无忌惮。 只是欧阳彗在,就会相安无事吗?欧阳彗似乎与赤炎宫还有些理不清的关系。上次在鹊桥镇,耀国被截的聘礼“金蝉羽衣”至今下落不明,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若不是耀国与琼国双方朝堂上各有一批主和派牵制着,两国早就已经生灵涂炭。这种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的情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戚尔幻望着肖承嗣渐行渐远、隐没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的背影,心中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高大挺拔的身躯依然傲慢,戚尔幻难过只因为看不懂黑色披风下隐藏的另一个灵魂。 紫林巷是琼城最有名的花街,紫林巷的尽头是穿过琼城的内河落马河,落马河上花船多如繁星。花船上青楼女子们倒入河中的洗脸水里的脂粉在河面上铺了厚厚一层,脂粉泛起的油光在烛光的映照下灿若星辰,仿佛这河面便是另一个星空。马儿饮了这河中之水也会被香味深深迷醉,以至于跌落河中。落马河之名便由此得来。 醉红楼名为楼,其实是落马河上一条比较具规模的花船。船身共有三层,舱内装饰华美,一切衣食用度应有尽有,梨木做桌椅、红杉木做床。就连花船门窗上用的帷幔都是来自琼国最有名的丝绸生产圣地乾州。 坐在醉红楼船内一个偏僻的角落,戚尔幻手中攥着肖承嗣给她的黑色铁片,听着眼前一位妙龄少女的琵琶曲,目光流转、思绪翻飞。戚尔幻女扮男装只身进入这烟花之地,难免犯怵。 昨日带着刘昭回到欧阳府到今天中午,刘昭依然睡着,起初戚尔幻以为他是因受风寒难免发困。但中午时分戚尔幻叫刘昭起身吃药,却怎么都叫不醒。 刘昭睡容安详、呼吸均匀、心跳脉搏均正常,表面上看就是一个正常人陷入睡眠之中。可是这种雷打不动的睡法若说正常实在是说不过去。戚尔幻仔细检查了他的病症却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第119章 落马河上2 派人到惠民药店询问吴九芷,却得知他外出行医,需要月余时间才能回来,恰巧欧阳彗和欧阳玲玲姐均不在府上,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无奈之下,戚尔幻只能带着肖承嗣给的黑铁片来醉红楼找他。 本来可以带着小茹一起来,也可有个照应。可是自从昨日之后戚尔幻便对她心存芥蒂,心想,还是不要与她太亲近的好。 谢卓也是可信之人,不过让他带戚尔幻来这种地方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戚尔幻哀叹一声,真是悲哀,遇事连找一个相熟之人帮忙都这么困难! 戚尔幻心中暗自嘀咕,可恶的肖承嗣,给自己一个黑铁片,又不告诉她怎样才能找到他,难道就让自己在这里干坐吗? “这位小哥,来了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叫两个姑娘一起玩玩?”一个身着酒红色绸缎袍子的姑娘,衣襟半开,露出白花花一片****;头上插满了时下流行的黄金步摇,耀眼夺目;柳眉红唇,厚厚的脂粉遮住了原来的样貌;右手拿一把绘有仕女图的圆形蒲扇,轻轻扇动,一步一扭,如扶风的柳枝般妖娆。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刺入鼻中,戚尔幻不禁打了个喷嚏。 那姑娘毫不客气地坐在戚尔幻的腿上,躺入她的怀中,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得戚尔幻浑身不自在,纤嫩雪白的手指在戚尔幻脸让揉捏着。“奴家注意你好久了,小哥长的真俊,让弄晴今晚陪陪小哥如何?” 戚尔幻扯开弄晴不安分的手,将她推出怀中。虽然同为女人,但戚尔幻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搔首弄姿的女人,况且弄情一身的脂粉味让戚尔幻忍不住打喷嚏。 “弄晴姑娘,我已叫了小红为我弹曲,你不要这样子!” 弄晴如蛇一般柔软的身体在戚尔幻身上缠绕着,柔声细语地在她耳边吹着气:“小红只是下等歌妓,怎能配得上小哥这般芙蓉玉貌,且她只卖艺不卖身,怎能让小哥体会这世间的快乐?”弄晴媚眼如水,语调酥软,听得戚尔幻浑身抽搐。 “姑娘,请自重!”戚尔幻使劲儿将弄晴推离她怀中,怎奈弄情就像一根软藤,势必要缠死她一般。 “来这种地方,小哥还装什么正经人?”弄晴一边调笑着,一边不停手地在戚尔幻身上摸来摸去!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看人来人往,听靡靡之音!”一阵茉莉花香侵入鼻中,冲淡了弄晴身上浓郁的脂粉味。一个着儒衫长袍的男子出现在戚尔幻眼前。此人身量高挑、眉清目秀,只是眉宇之间稍显戾气。 儒衫男子道:“弄清姑娘,这位小兄弟是我请来的,还请姑娘行个方便!”那儒衫男子朝弄晴深深一揖。 戚尔幻心中暗道,朝一个风尘女子作揖,这人倒是彬彬有礼。加上他为自己解围,戚尔幻对他即刻心存了几分好感。 弄晴站起身来,叉腰而立,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蒲扇。一双媚眼仔细将眼前的这位书生细细打量着。 第120章 落马河上3 “原来是王公子,既然是王公子请来的客人,弄晴自不敢打扰,还请王公子闲暇之时到弄晴香闺一叙,弄晴也是久仰公子的才情,还请公子为我作曲一首!” “那是自然!”那位王公子陪着笑脸,相送。弄晴扭动着腰肢缓缓挪动,经过王公子的身边,还偷偷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 待弄晴走远,王公子向戚尔幻敛衽施礼,和她同桌而坐。“在下王显,冒昧打搅姑娘。” 戚尔幻心中一惊,难道他看出自己是女儿身了吗? 王显像是看透了戚尔幻的心思,轻轻一笑道:“姑娘女扮男装怎能逃过落马河上这些识人无数,聪慧的姑娘们?”王显由衷地夸赞着那些青楼女子,神情中没有意思轻蔑。接着道:“醉红楼的几位姑娘早就看出姑娘是女儿身,还道是哪家的小夫人来船上寻夫君,因此弄晴便过来试探一番。这船上的姑娘们虽然调皮了些,但是都是有才情的奇女子,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刚刚弄晴姑娘有得罪的地方,在下在此替她给姑娘赔礼了!” 戚尔幻被王显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低头尴尬地道:“哪里哪里!” “两位大爷不叫姑娘,在这里谈的可欢?”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突然出现在戚尔幻身后。戚尔幻看到她的时候,一下子就傻了。 身着碧绿色长领宽袖长衫;右手轻摇八角形嫦娥飞仙图蒲扇;头挽飞云髻,插一支凤凰展翅金钗;眉如远黛、唇红齿白,娇媚可人。只是眉目含嗔,似怒似愠。 “恕在下眼拙,这位姑娘是?”王显向高挑美女询问道。 “落马河上姑娘多如牛毛,哪是你能认全的?”高挑美女疾言怒色,甚不友好。 戚尔幻晃过神儿来,忙介绍道:“这位是王显王公子,这位是……是,肖……肖嗣儿姑娘,呵呵!” 戚尔幻尴尬地笑着,肖承嗣这副模样现身,是她没料到的。不过说句心里话,肖承嗣扮起女人,绝不逊色落马河上的任何一位姑娘。 “原来是嗣儿姑娘,失敬失敬!”王显起身作揖道。 “嗣儿是你随便乱叫的吗?”肖承嗣双手环在胸前,脑袋仰的老高。 “王公子,谢谢你刚才给我解围,我找的人找到了,先告辞了。”戚尔幻向王显抱拳行礼,拉了肖承嗣逃离这个尴尬的场所。 只是肖承嗣那死女人来劲儿了,一扭一扭地就是不快走。气得戚尔幻眼冒金星。 “肖承嗣,你这个死变态,穿的这么恶心,还涂脂抹粉!”戚尔幻一脚踢在肖承嗣的腿弯处,肖承嗣痛得大叫一声。 “你干嘛!你踢痛人家了!”肖承嗣搔首弄姿,一股子无赖样。 “别捏着嗓子说话,恶心死了!”戚尔幻快步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和肖承嗣说上两句。 出了醉红楼,穿过紫林巷,横穿紫林巷的街道浣北街清净了不少,只是肖承嗣一直在戚尔幻耳边嗡嗡地嚷嚷,让戚尔幻心烦意乱。 第121章 男扮女装1 “你说你摆什么臭架子,王公子替我解了围,我都没好好谢谢人家,却让你给搅乱了!”戚尔幻生气道。没有好好谢谢王显,戚尔幻觉得很是失礼。 肖承嗣叉腰扭动着身躯。“哎呦,什么替你解围,我看那个王显就是看上你这个俊俏的小哥了!” 戚尔幻蹙眉道:“你别瞎说,王公子知道我是姑娘,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有那些诡异的爱好!”戚尔幻对肖承嗣男扮女装的行为极为不满,美则美,就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肖承嗣柳眉一挑,朝戚尔幻胸部扫了一眼,莺声细语哼了一声。 “你说你都没发育好,身体就像门板一样平,就算是换上女装,在别人的眼中也是一个小哥,哪有半点姑娘样?” “你……”戚尔幻气得双手颤抖,肖承嗣那讨厌的嘴脸,恶毒的话语,她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姑娘我此时还没长熟,自然单薄些,过两年,等我出落得亭亭玉立,妩媚动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戚尔幻戚尔幻双手叉腰,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好啊,你要是真长得妩媚动人,我就嫁你,如何?”说罢,长袖翻飞,踏着轻功向前飞去。 虽是玩笑话,肖承嗣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眼中折射异样的光彩。 戚尔幻一跺脚道:“可恶,混蛋,竟然敢戏弄我!别跑!” 空荡的街景飘摇,戚尔幻使出轻功拼命地追着肖承嗣,只是肖承嗣功力比她深厚,有意戏弄她。戚尔幻明明追上了,他一个转身,又把她甩得很远! 戚尔幻大叫道:“肖承嗣,等我追上你,撕烂你的嘴!” 肖承嗣仗着自己轻功好,把戚尔幻当猴子耍。戚尔幻哼哧哼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摸到他的衣角。戚尔幻心道,今日来此找他可不是与他闹着玩的。终于,她筋疲力尽,开口认输。 “肖承嗣,你别再闹了,我有重要事情找你!” 戚尔幻见肖承嗣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屁股坐在街角的一个石阶上。 “肖承嗣,你别……别飞了,我不行了,累死我了!”戚尔幻还真是抽一鞭子跑一步,戚南晏不在身边敦促,好久没练轻功了,今日一试还真是退步许多。 耳边一股劲风,肖承嗣倏地一下坐到戚尔幻旁边,身法敏捷,戚尔幻竟然没有看清楚他的步伐。 “怎么,小哥,这么快就认输了?奴家还没有玩够呢!”肖承嗣捏着嗓子,搔首弄姿,那表情别提多妖孽。 戚尔幻猛一翻身,将肖承嗣扑到,双手掐着肖承嗣的脖子,大叫:“肖承嗣!你再搔首弄姿,我杀了你!” 突然,肖承嗣扣住戚尔幻手腕穴道,将她推出,双手顺势一拉,把戚尔幻扯入怀中,戏谑地轻笑一声,道:“小丫头,对哥哥发飙,可不是闹着玩的!” 戚尔幻与肖承嗣 打闹惯了,虽然双手穴道被制,也并不惊慌。 戚尔幻叫道:“快将我放开,我有正事与你商量。” 肖承嗣轻声一笑松开戚尔幻,他俩并排坐着,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好长。 “我知道你找我所谓何事,不过此事急不得,我俩有的是时间在这里赏月。你瞧,冬日的月光,清冷又艳丽!” 第122章 男扮女装2 戚尔幻不屑地瞥了肖承嗣一眼,心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语。 眼下已是深冬,肖承嗣从花船上下来,只着了两件轻薄的单衣。若是寻常之人,早已冻得双唇发青、四肢僵硬。可肖承嗣仗着自己功夫好,用内力暖身。戚尔幻坐在他身旁,就像靠着一个大火炉一样暖和。 “你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戚尔幻惊异地望着肖承嗣。 “你今日捡回来的那个小子中毒昏迷不醒,惠民药店的掌柜的吴九芷不在店里,欧阳府又没有一个可以与你相商之人,你当然只能找我!”肖承嗣得意地将脑袋仰的很高。 戚尔幻撇撇嘴道:“你今日见到昭儿便知他中毒,却为何不告诉我?怪不得,你当时笑得那么奇怪!” “没弄清是谁下毒之前,我若告诉你,不就是打草惊蛇吗?我给你墨玉令不就是让你偷偷来找我吗?谁知你这个傻丫头一直坐在那里听曲儿,竟把找我的事儿给忘了。”肖承嗣生气地捏捏戚尔幻的脸。 戚尔幻拨开肖承嗣的手,白了他一眼。“原来你早就看见我了,竞不与我相认,还看我笑话!” 戚尔幻心想,肖承嗣不当面告知她刘昭中毒之事,难道他怀疑…… “你是说……小茹?”从惠民药店回欧阳府,一路上小茹对刘昭照看有加,可戚尔幻觉得,小茹对刘昭的喜爱绝不像作伪。虽然戚尔幻对小茹已心生芥蒂,但却不相信她会下手害一个陌生的孩子。小茹平时连杀鸡都不敢,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戚尔幻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忧心,心乱如麻。 “不一定,此事牵扯复杂,等我查清楚再告诉你。” “肖承嗣,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此次进京究竟所为何事?你下一个目标是谁?昭儿什么身份?你二师兄为什么杀昭儿?” 肖承嗣神色一顿,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道:“你知道太多与你没什么好处!还有,以后别乱发善心,什么人都相救。若是以后反咬你一口,你哭都来不及。” 戚尔幻心中一阵失落,心道,若不救你,你还能在这里与我说笑? “小幻,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肖承嗣凝视着戚尔幻,眼神慌乱,他想到自己曾经利用戚尔幻试探蔡铭朴与欧阳彗之事,心中愧疚,但他不能告诉她。她多知道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等我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你相信我,我一定摆脱现在的身份!”肖承嗣明白,虽然此时戚尔幻将自己看做是朋友,但是,在戚尔幻心中仍然介意自己的身份。 戚尔幻不自然地扯扯嘴角,将话题岔开。“昭儿究竟中了什么毒?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 “是千日醉,中毒者昏睡七天七夜之后若没有解药,便再也醒不来了!” “那怎么办?你有解药吗?”戚尔幻期待地望着肖承嗣,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肖承嗣自嘲地冷笑一声,“千日醉是药王谷的药,旁人怎会有解药?只可惜二十年前,药王谷已被赤焰宫血洗,所有灵丹妙药尽毁,药王谷早已化作一片灰烬。我也奇怪,药王谷的药怎会在京城出现?” 第123章 男扮女装3 又是你们赤焰宫!”戚尔幻噘嘴道。 “这次你可不能赖我,二十年前,我还没有出生,赤焰宫血洗药王谷之事,我并不知情。” 肖承嗣急忙辩解。 “我又没说你!”戚尔幻身体朝肖承嗣身边挪了挪,将头靠在他肩上。肖承嗣就像个火炉,靠着他暖洋洋的。在冬日寒冷的街上,戚尔幻想,靠着他,也不觉得冷了。 肖承嗣的手轻轻环上戚尔幻的肩,将她搂入怀中。这次她并没有将他推开,不知为何,肖承嗣在她身边,总让她感觉被重视,被温暖。那种无以言表的喜悦说不清道不明。 “肖承嗣,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肖承嗣惊奇地望着戚尔幻。 “你不要多想,我是说,既然药王谷被毁了,但医书不一定被毁。恰巧欧阳府的藏书阁收藏了天下各门各派的秘籍。说不定那里会有解千日醉的方法。只不过要想进入藏书阁,需得先破了坤乾阵!” “你定要救那刘昭?” “是!” “进藏书阁有危险吗?” “有!” “那我怎能让你一人冒险!” “这便是传说中欧阳府的藏书阁?”肖承嗣皱着眉头,双手环胸,颇有不屑一顾的样子。 的确,藏书阁比起欧阳府的其他院子,从外面看来的确简陋了些,多年没人踏足,阁楼的屋顶上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丛丛杂乱的野草。 这样荒废的院子坐落在富丽堂皇的欧阳府中确实有些不搭调。但是,戚尔幻想起戚南晏曾经说过,越是不起眼的,越是隐藏着玄机。 “藏书阁看似破旧,但里面的坤乾阵不知有什么门道,我们不能轻视。”这是戚尔幻第一次这么严肃地与肖承嗣说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戚尔幻此刻的内心是恐惧的,她毕竟不是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她也只是怕死而已。可谁又能不怕死呢?也许有时候的勇敢自己都无法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它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可人往往最珍贵的便是这一时的冲动。 “连江湖第一刀客明秀君都不能闯出坤乾阵,我们两个也许会死在里面!”戚尔幻认真审视着肖承嗣的目光,说实话,她是相信他一定会陪自己闯阵,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一丝的慌乱。 戚尔幻觉得,如果肖承嗣现在对她说,里面危险,我们另想他法,她一定会退缩。可肖承嗣偏偏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肖承嗣进入藏书阁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金蝉羽衣。 “和你死在一起也不错!不过上次明秀君闯阵,欧阳彗暗中放了他,他才捡的一条性命。虽然我很相信你那位疼爱你的欧阳叔叔若是瞧见你去闯阵肯定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不过巧的是,他偏偏不在琼城,我们这次只能靠运气了!” 肖承嗣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让戚尔幻多少安心了些。 戚尔幻拍拍胸脯道:“明秀君闯不过,那是因为他只有一人,我们两人同心协力,总不会输给他吧!” 肖承嗣贼贼一笑,眉毛轻扬。“待会进去我挑几本书,你不会介意吧!” 戚尔幻大方地一挥手笑道:上千本秘籍,抱得动随便拿,我打包处理!” 第124章 幻境诛心1 “肖承嗣,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戚尔幻在黑暗中摸索着,内心焦虑。显然,坤乾阵比她想象的要离奇的多。 戚尔幻与肖承嗣翻墙进入藏书阁院内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四周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周围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戚尔幻明明记得今夜皓月当空,夜色美不胜收。 “你站着别动,把手往前伸!”肖承嗣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戚尔幻却怎么也瞧不见他。 人果然会在黑暗中变得格外脆弱。此时戚尔幻内心的恐惧无以言表,而肖承嗣的存在便是她唯一的安慰,不,是唯一的依赖。这种感觉仿佛她与他是一体的,谁也离不开谁。 戚尔幻将双手平摊出去,希望那近在咫尺的温暖能分毫不差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给她安慰。而肖承嗣并没有让戚尔幻失望。 “抓住我的衣角。”肖承嗣腾出手来点亮了火折子,周围稍稍有了些亮光,戚尔幻也隐约可以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处。 “我们不是应该在藏书阁的院子里嘛?这里好像是一个树林!”戚尔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参天古树,脚下腐叶铺陈、荆棘丛生,窜入鼻中的腐臭味是树叶昆虫腐烂发霉的味道。树林中散发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使人不由得感觉脑后生风,鬼影重重。 “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坤乾阵的最大特点就是将闯阵的人置身于幻觉之中,最后杀掉他们的不是所谓的刀光剑影,而是意志。如果闯阵之人的意志不够坚定,最终会被自己杀死。”肖承嗣重新握住戚尔幻的手,戚尔幻感觉得到,他的手心渗着细密的汗珠,他和自己一样,内心汹涌。 “我们定能平安闯出去!”戚尔幻紧紧与肖承嗣十指相扣。在危险的环境中,戚尔幻想,应该彼此信任。她相信肖承嗣是个身经百战之人,定能带她走出这恐怖的树林。 肖承嗣眉毛轻挑道:“那是自然。”虽然他表情轻松,可戚尔幻却觉察出他的不安。 四周安静的不太正常,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猎人陷阱,让人触摸不到危险的源头,这种压抑的恐怖气氛一直萦绕在戚尔幻与肖承嗣身旁,每向前行走一步便多一分恐惧。 肖承嗣握着戚尔幻的手越来越紧,戚尔幻感觉到他在害怕,而她却不能用言语安慰。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彼此的依靠,任何一方都不能跌倒。只是这样探索着前进,应对毫无预兆,毫无准备,不知何时降至的危险是一种煎熬。 戚尔幻与肖承嗣相扶在林中行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火折子灭了又点,可始终在原地打转。林中静的诡异,双脚踩着地上的树枝矮草“嘎吱”作响,头顶时而惊起几只鸟儿,掠过枝头发出几声骇人的惊叫,送来树枝摇曳作响。每一次的声动都会使他们成为惊弓之鸟。 肖承嗣握着戚尔幻的手越来越紧,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一路无言使戚尔幻心中发毛。她暗道:肖承嗣有些不对劲。 第125章 幻境诛心2 忽然,戚尔幻踩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肖承嗣顺势一手揽住戚尔幻的肩膀将她拉入怀中。戚尔幻以手加额暗道一声好险。 突然,肖承嗣一把将戚尔幻推开,后退两步,手中火把掉落地上,点燃了地上几片干树叶。戚尔幻连忙捡起火把,踩灭脚下的火苗,却发现刚才绊她的竟是一只男人的手臂。戚尔幻惊叫一声,抬头去瞧肖承嗣,只见他双颊惨白,眼冒血丝,那表情似痛恨、似悲痛、似惊恐…… 肖承嗣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戚尔幻心中一紧,顺着他的目光朝后看去,入眼的竟是几片被撕碎的淡黄色衣衫、一片篝火灰烬、一堆白森森的残肢。戚尔幻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原本紧绷的身体每根筋都绷直了,喉管涌出一股浊气,使她想要呕吐。脑中涌现她不愿面对的三个字:人相食。 戚尔幻坐在地上抚着心口,慢慢平复内心的汹涌。此时,肖承嗣走向那堆残肢,缓缓蹲下身体。他背对着戚尔幻,使戚尔幻看不清他的表情。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肖承嗣静静地蹲在那里像一个树桩,一动不动,戚尔幻惊恐急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肖承嗣……”戚尔幻轻轻唤了一声,从喉管里发出的声音颤抖、微弱、涣散。 没有得到回应,戚尔幻从地上爬起,拿起火把试探地朝肖承嗣走去,不知为何,此刻她对肖承嗣居然产生了一种恐惧之感。 近了,更近了……她站在肖承嗣身后,缓缓伸出手去拍他的肩膀,内心汹涌。 当戚尔幻轻轻碰触到他的肩时,肖承嗣突然一个转身,右手一挥,一掌击在戚尔幻左肩,将她打飞。 戚尔幻身体撞到一棵树上跌落在地,口中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肖承嗣拔出长剑大吼一声向戚尔幻扑来,此时他双目喷火,神情几近癫狂。 肖承嗣方才那一掌用尽了全力,此时戚尔幻的五脏已经重伤,身体剧痛难忍,但一股强烈的求生**敦促她从地上爬起面对癫狂的肖承嗣,左挡右躲。 戚尔幻的武功与肖承嗣相比差的太多,根本不能抵挡他的剑招,不一会儿浑身被肖承嗣刺伤了十多处。 紧张的神经使她不能多想此时的肖承嗣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承嗣的越攻越蛮横,剑招也越来越没有章法,像是没有学过功夫的莽汉,认准一个目标乱砍一般。 突然,附近传来烦乱的脚步声,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戚尔幻心中一惊,这不是一两个,是一群,狼群来了。 戚尔幻顿时面如死灰,难道真的要丧命于此?她情急大吼一声:“肖承嗣,你醒醒,是狼群!” 肖承嗣对戚尔幻的呼唤置若罔闻,反而刺向她的剑招更加密集。 狼群靠近,一只跑在前面的狼向前一跃扑向戚尔幻。戚尔幻前有肖承嗣进攻,根本无暇躲避狼的攻击。 第126章 幻境诛心3 躲过肖承嗣刺来的一剑,戚尔幻身体向后退了五六步,背部撞到一棵树上,面对侧面扑来的狼她竟忘记了抵挡,惊叫一声,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弯中,脑中一片空白。 “扑通”一声,戚尔幻抬头,只见那匹狼在她脚边挣扎了几下翻白眼死去了。 肖承嗣丢掉佩剑冲入狼群之中徒手抓住一匹狼狠狠地朝树干上摔去。那匹狼被摔的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狼群将袭击目标转向肖承嗣,一匹匹朝他扑去撕咬,肖承嗣徒手毙群狼,战斗甚是激烈。 戚尔幻忍着伤痛抚着树干站起,擦了嘴角的血迹,却又是一口鲜血往外涌出。戚尔幻苦笑,心道,看来伤得真的不清。 她忍着伤痛跃上一棵树上,她不想被群狼撕咬,成为它们的晚餐。 戚尔幻坐在树枝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肖承嗣与群狼搏斗的情景。 不一会儿,十几匹狼被肖承嗣或摔,或咬,或撕死伤殆尽。 肖承嗣杀光了所有狼,目光朝戚尔幻这边寻来,戚尔幻心头一紧,手中扣了三十二枚金针朝肖承嗣打去。 虽说戚尔幻的金针暗器精准无比,但是肖承嗣功力高她太多,躲开她的金针并不是什么难事。 戚尔幻之所以每次都会发三十二枚金针是因为她的功力浅薄,只盼发出的金针能有一枚打在对手的身上。 自从上次与戚南晏开玩笑说要在金针上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后,戚尔幻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在金针上涂上了麻药。对手只要一中针便会浑身酸麻不省人事,但不会伤及性命,药效一过便会恢复。 可肖承嗣筋疲力尽,思想迷糊,竟然一针也没躲去。 三十二枚金针同时打中肖承嗣肩部、四肢三十二个穴道。这三十二个穴道虽不是人体大穴,但被金针打中也着实要疼痛一番。好在针上有麻药,肖承嗣一中针便浑身酸软无力睡了过去。 戚尔幻艰难地从树上缓缓爬下,身上伤势严重。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挺多久。 到了地上戚尔幻惊奇地发现那十几匹被肖承嗣打死的狼竟然不见了,肖承嗣身上被狼撕咬的伤口居然也消失了。 戚尔幻心道,难道刚才所经历的只是她的一场幻觉?可是她身上的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也找不到答案。戚尔幻心想,算了,我还是先给自己疗伤吧。就算内伤不吐血而亡,身上的剑伤再不止血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服了随身携带的伤药,撕了衣衫包扎了伤口,打坐运行了一个周天,戚尔幻虽然五脏六腑仍然有撕裂般疼痛感,但已比刚才舒爽了许多。 疗完伤点了篝火,戚尔幻去检查肖承嗣的伤。竟发现肖承嗣除了自己衣衫划破了几个口子之外竟然毫发无损!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诡异,坤乾阵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肖承嗣癫狂? 戚尔幻心想,从进到阵里到现在危险原来一直潜伏在自己身边,肖承嗣竟然是自己的催命人。肖承嗣的癫狂发作似乎是看到了刚才那些碎衣衫和人骨。 第127章 幻境诛心4 戚尔幻暗道,不管什么原因,先把那些碎衣衫和人骨埋掉,若明日肖承嗣醒来看到,又发狂朝自己乱砍,她就真的活不了了。 可是明明就在这里,怎么碎衣衫和人骨都不见了?戚尔幻内心惊慌、脸色惨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是狼群尸首消失,又是碎衣衫、人骨不见了。这一切太诡异了。 一阵寒风吹来,戚尔幻不禁打个寒战。 整晚戚尔幻离肖承嗣远远的,怀中抱着肖承嗣的佩剑不敢入睡。 浑身焦灼疼痛难忍,身体像是被撕咬一般,胸口发闷,每一次的呼吸都会引起心口的剧烈疼痛。似醒非醒,脑中有朦胧的意识。戚尔幻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刺眼的阳光撬开眼皮,戚尔幻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她记得自己应该是靠着树的,怎么身体所触有柔软的、暖暖的感觉? 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慌乱的脸。 “你醒了?”肖承嗣双目含泪,又惊又喜,又将戚尔幻抱紧了一些。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若再不醒过来,我就……”挂在肖承嗣眼角的那行清泪终于没忍住落了下来。 肖承嗣手臂一紧牵动了戚尔幻的伤。戚尔幻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头一甜,一股血吐了出来。 肖承嗣呆住,神情悲痛,道:“小幻,小幻都是我的错,我……” 戚尔幻轻轻抚着胸口顺着气,咳嗽慢慢平息下来。 “你轻轻将我靠在树上。”一觉醒来,戚尔幻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还有加重的迹象。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 “我五脏受损,不能移动,你将我靠在树上我会好受些。” 肖承嗣照做,轻轻扶着戚尔幻的头,慢慢将她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他眼神中充满心疼、懊恼、悔恨…… 戚尔幻想,他定然是记得昨晚的事情才会这样。虽不清楚肖承嗣为何发狂,但是戚尔幻相信他待自己是极好的,绝不会故意要伤害自己。此刻他心中必定恼恨死自己了。 “我们若走得出这坤乾阵,我给你打十掌赔罪。”肖承嗣席地而坐道。 戚尔幻开玩笑道:“等走出去,我定在金针上涂上痒粉,再扎你三十二针,绝不会让你再睡着,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肖承嗣苦笑一声,从怀中摸出半个饼递给戚尔幻道:“我们身处幻觉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食物和水,这半个饼你先将就填肚子。” 像肖承嗣这样的杀手行走江湖,前一刻不知下一刻会接到什么任务,会出现在何地,随身携带食物也不足为奇。 只是戚尔幻口中干涩,望着这半个饼实在没有食欲。况且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咀嚼食物也会牵动心脉,引起身体不适。 戚尔幻将饼递还给他,肖承嗣神情一顿。 戚尔幻缓缓道:“口干,吃不下!” 肖承嗣接过饼重新塞入怀中,神色凝重,环视了周围的环境道:“即便是我们真的在这片树林中,也是找不到水喝的。” 第128章 幻境诛心5 戚尔幻心中疑惑,这片树林肖承嗣曾经来过? 肖承嗣看穿了戚尔幻的心思,苦笑一声道:“若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在我的梦境里,我无数次会在梦里重新回到这片树林,这是一个可怕的梦!” “可怕的梦?”戚尔幻喃喃道。 她想到了昨晚的情景。 “因为在梦里,所以昨晚的狼,还有……”戚尔幻想说那些碎衣衫和人骨,又害怕牵动他的情绪。可是这既然是肖承嗣的梦境,那么要想走出去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梦的源头。而那些碎衣衫和人骨必与他发狂有莫大的关系。 戚尔幻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还有那些碎衣衫和人骨,都是你的幻觉是吗?” 肖承嗣身体一顿,低头不看戚尔幻。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戚尔幻看不见肖承嗣的表情,心中打鼓,他在想什么?他会不会再一次发狂。 差不多过去了一刻钟,肖承嗣缓缓抬头,双眼蓄满了泪水,神情萎靡而且憔悴。 其实看到他这个样子戚尔幻放心了许多。最起码他没有再发狂。 只是这一刻钟的煎熬像是过了一年那么长。 肖承嗣深吸一口气,道:“那衣衫是我娘的,那人骨……是,是她!”肖承嗣声音颤抖,说完便双手抱头嘤嘤哭了出来。 戚尔幻第一次瞧见他哭,不知所措。 “我亲眼看到,亲眼看到她被……”肖承嗣双肩耸动,泣不成声。 戚尔幻心中一揪,一股恶气在胃里翻腾。“人相食”三个字在她脑海中久久不能退去。心想,那个被迫害的人竟是肖承嗣的母亲。难怪他见到那堆衣衫和人骨会发狂。 戚尔幻挪动着千疮百孔的身体靠近肖承嗣抱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一些安慰。 当年,肖贵人为了躲避梁皇后的追杀,带着与封去非一起逃亡宫外,路遇一个商队,他们混入商队之中。谁知半道遇上山贼,货物被劫,押送之人死伤殆尽。封去非带着肖贵人母子与几个活命的人一起闯入了一片树林。 他们在树林中兜兜转转七八天,仍未走出。所有人饿的筋疲力尽,有人便起了歹念,看着白嫩的肖承嗣便想撕碎了来吃。 肖贵人为了肖承嗣,抹脖子自杀,肖承嗣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几个人分食。 后来遇上狼群,剩下之人全被狼群袭击吞食。封去非和肖承嗣被赤炎宫宫主程幽谷所救,投入了赤炎宫门下。 树林中母亲被分食的噩梦一直缠绕着肖承嗣。他心中的悲痛和愤恨无法平息,时常在噩梦中惊醒。肖承嗣自投入赤炎宫门下那刻起,便拼命练功、杀人,他本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却为了仇恨为了生存一步步爬到赤炎宫旋风堂堂主的位置。 他要复仇,他要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要改变他不愿接受的命运。 多年来,他的谋划,一刻都没有懈怠。 此次与戚尔幻闯入坤乾阵,因为肖承嗣功力比戚尔幻深厚,便无意间引戚尔幻进入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噩梦之中。 第129章 幻境诛心6 肖承嗣不知道哭了多久,戚尔幻只知道自己的肩膀和双腿都麻了,动弹不了。 肖承嗣耸动的肩膀慢慢平静,身体也慢慢放松。 戚尔幻轻轻抚着他的发道:“过去了,全都过去了……”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平时伶牙利嘴,此刻戚尔幻才觉得自己词穷的紧。 肖承嗣转过身背对着戚尔幻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戚尔幻掏出绢帕递给他道:“好些了吗?” 肖承嗣将绢帕塞入怀中,转过身。此时他虽双眼通红、神情凄苦、面容惨淡,但却释怀了许多。 “我带你离开这里!”肖承嗣将戚尔幻背起,解了衣带将她缚在他的腰间。 戚尔幻的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上的伤口一被碰触便疼得龇牙咧嘴。五内搅动,若肖承嗣丢下她不管,戚尔幻想,她定会死在这里。 “肖承嗣,你记得你当年是怎么离开这里的吗?”肖承嗣背着戚尔幻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是绕来绕去她们还是会回到原地,天色越来越暗。戚尔幻想,若今日走不出去,那到了晚上肖承嗣会不会又见到些什么东西,然后狂性大发? 关于肖承嗣的身世,戚尔幻没敢多询问,毕竟那是他心中的痛,既然他不想开口,她也不愿揭他伤疤。 “不记得了,梦很模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结束。” 肖承嗣背着戚尔幻走了一天,滴水未进。一路他们交谈的很少。一方面戚尔幻怕言语失当戳到他的痛处;另一方面,她身困体乏,不愿多言。而且戚尔幻知道肖承嗣定是心中对自己愧疚,不知说些什么好。 只是这样的气氛在这样的环境中很诡异。 “我好怕。”戚尔幻轻轻将头偏在肖承嗣的背上,对他诉说着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怕什么?”肖承嗣问道。 戚尔幻记忆中肖承嗣似乎从未对她如此柔声细语过,一时竟有些不适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害怕吗?还笑,笑什么?”肖承嗣继续追问, “笑你不是我认识的你了?”戚尔幻答道。 人得情感实在很奇妙,之前戚尔幻对肖承嗣还是心存一丝畏惧。可自从昨晚之后,她对他便有了莫名的亲切感。 戚尔幻想,即使他还会再发狂,她也不害怕了。这种感觉也许就是没了距离感。 肖承嗣轻笑两声道:“我一直都是我,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睡上一觉,也许你一觉醒来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那我要是睡着了醒不来怎么办?” 肖承嗣没有接戚尔幻的话,又走过了一段路,他缓缓道:“你不会醒不来,你在我梦境里,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一定能醒来。” 这是什么话?戚尔幻心下觉得好笑,轻笑两声,不料牵动了内息,咳了两声,口中一甜,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出。 此时天已黑了。不过月挂枝头,在林中留下斑驳流光。 戚尔幻望着明月,心道,今晚肖承嗣的梦境中有月亮,而且还是满月,好美。 第130章 幻境诛心7 肖承嗣将戚尔幻靠在一棵树干上,生了火,再次掏出怀中的那半个饼,自言自语道:“还要不要吃?” 戚尔幻不禁笑出声来,此时的肖承嗣看起来竟似个纯良的孩子。 “你若饿就吃了它吧。”戚尔幻道。 肖承嗣看看饼又看看戚尔幻,道:“你要吃吗?” 戚尔幻摇摇头道:“我还不饿。” 肖承嗣眉头紧蹙,又想了一会儿将饼重新塞入怀中喃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忍得一时是一时。” 此时肖承嗣不是个冷面杀手,倒像隔壁的阿哥一样有一副敦厚的模样。若不是看到他此时的模样,戚尔幻还真想不起来,他其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我们真的走不出去吗?”戚尔幻担心地问道。 肖承嗣想了一会儿缓缓道:“也许只是我自己不想醒来。” “不想醒来?” 戚尔幻心想,肖承嗣脑子一定是坏掉了,身处如此阴森恐怖的林中,造梦者哪有不想醒来的道理?他不愿醒来,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陪他自生自灭? “为何不想醒?这不是你的噩梦吗?”戚尔幻问道。 斑驳的月影打在肖承嗣脸上,随着树叶的摇动忽明忽暗。他俊美的容颜忽隐忽现。 他就这样望着戚尔幻,温柔的眼神像流动的水。他这样静静地坐着,就像一幅画,美极了。 “人不一样了,噩梦最后也会成为美梦。”肖承嗣道。 肖承嗣的话让戚尔幻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总觉得他的神情、言行怪怪的,似乎他根本不想走出这树林。 戚尔幻心想,肖承嗣今日背着自己在这林中兜兜转转一整天,他似乎对于迷路这个现实没有丝毫反映,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而他此时此刻,他的言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若是依他平时的性格,遇到这种困境,绝不会如此云淡风轻。 “今晚月色很好,方便认路,我想我们是不是抓紧时间找找出路?”戚尔幻试探性地问道。 坤乾阵是个幻境,戚尔幻身处肖承嗣的梦境之中,她猜想,坤乾阵的精妙之处应该便是引闯阵人进入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与渴望,慢慢消磨他的意志。 显然,肖承嗣掩藏了他的内心,戚尔幻被带入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 他的内心就像现在他们身处的树林一样,充满了阴暗和恐惧。戚尔幻心想,他平时都是躲着这个角落自己承受喜怒哀乐吗? 阴森的树林,没有鲜亮的色彩。 肖承嗣今日的表现,却让人捉摸不透。直觉告诉戚尔幻,在这里多待一刻,便危险一分。 戚尔幻带肖承嗣闯阵的原因不单单是为了刘昭,更重要的是,窥看藏书阁中的医书。而现在,她唯一的念头便是活着离开这里。 “既然月色甚好,岂能辜负美景。”肖承嗣顺势躺在地上,头枕着双手,闭目养神。 戚尔幻心中愤懑,不由得抱怨了一声:“月色清冷,阴气沉沉!” 月色美不美,关键看赏月人的心境。虽然平时戚尔幻也可以装文雅人,对良辰美景感慨一番,但是,此情此景,她实在觉察不出月色有多美。 第131章 幻境诛心8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让戚尔幻平添了几分暴躁。她觉得,在这湿冷的林中多待一刻都是煎熬。可偏偏肖承嗣却在享受这样的时光。这不由得让戚尔幻火冒三丈。 肖承嗣似乎听不到戚尔幻的抱怨,面含微笑静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 戚尔幻的闷气没地方撒只能憋着闭目养神。 一觉醒来便是进到林子里的第三日了。肖承嗣在戚尔幻的催促下极不情愿的又背起她寻找出路。 可是他兜兜转转还是在附近绕圈子,一点儿也没有想要走出去的样子。 他们一路上闲扯着有的没的。内伤外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戚尔幻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越来越跟不上肖承嗣的节奏了。 四周静的可怕,越是静谧,越是让戚尔幻内心煎熬。心想,这样的路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微风掠过枝头,树叶沙沙作响。戚尔幻鬼使神差从衣袖中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耳边环绕。 “杀了他,这是他的梦,他死了,梦就醒了……杀了他,杀了他……” 戚尔幻缓缓举起匕首,内心百转千回,只要划过他的喉结,一切都会结束。 “近了,近了,再近一点儿,就差一点点……” 那个声音就像魔音一样支配着戚尔幻的身体,她身不由己。很混乱、很矛盾、很痛苦…… “不,我不能杀他,他是的朋友。我们互相关怀,我们彼此交心,我们是情意相投的好朋友,我不能……我不能……” 当匕首轻划过肖承嗣的喉咙时,戚尔幻大叫一声,丢掉了匕首。脸贴在肖承嗣宽阔的背上,大口喘气。 “我在做什么?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为什么我要杀人?为什么我会有如此邪恶的想法……”汗滴顺着额头划过戚尔幻的脸颊,她闭着双眼慢慢平息内心的波澜。 刚才那一幕在脑中不断闪现,她究竟做了什么? 肖承嗣定是什么都知道,他轻轻放下戚尔幻。 他们席地而坐,戚尔幻轻轻靠在肖承嗣的肩上,不敢看他。她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 就这样,安静了好久好久,两个明明相对之人,咫尺天涯。 “肖承嗣,我活不成了!”戚尔幻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她怕是快要灯尽油干。 像是有人在抽走她身上仅存的力气一样,渐渐的,她头脑开始出现幻想,眼前也渐渐模糊,连痛觉都越来越不明显。 “你若是走出坤乾阵,到藏经阁里找药王谷的《医经》,找到解千日醉的法子,救昭儿!” 肖承嗣忽然身体一震,戚尔幻清楚地看到他面部的表情由享受化为震惊。 他抚着戚尔幻的双肩,黑色的眸在她脸上逡巡。那双眸由迷茫变得渐渐清晰。 “你要死了吗?”肖承嗣认真的问道。而这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的口吻。 戚尔幻觉得,此时的他,不一样,很陌生。 这个小天地,是他的世界,戚尔幻心想自己误闯进来后果难道就是用生命做代价? 第132章 幻境诛心9 她是有些不甘心,可是此情此景,她还可以依靠谁? 梦中戚尔幻仿佛置身冰窖一般,一股钻心的冷疼之感。渐渐的,一股暖流由掌心注入,在体内缓缓扩散,身子似乎轻快了许多。 就像久旱逢甘霖,戚尔幻模糊的意识也渐渐清晰起来。 “小幻,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来,你死了,我的梦还怎样编织……小幻,不能死,你不能死……小幻……小幻……”耳边一声声的低语呼唤。 戚尔幻出窍的灵魂似乎受到了召唤,挣扎着想要再次醒来。她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太多太多,她有太多的不甘心,她不能就此倒下。 不知道是肖承嗣的呼唤唤起了戚尔幻求生的意志,还是戚尔幻本身压抑的不甘心支撑着她活下来的**。 虽然身体的创伤带给她剧烈的疼痛,可她还是醒来了。 即使再痛苦,可还有性命,有性命就还有希望,有希望所有伤口就有痊愈的一天。 “肖承嗣,带我走出这里,我不想死!”身体虚脱使戚尔幻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丝力度。不想死这个理由显得没有说服力。 “好,我带你离开,我们一定能走出去,走出这里!”肖承嗣目露精光,明亮的双眸蓄满了泪水。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戚尔幻知道,这才是平时的他,他……又回来了。 肖承嗣一次又一次把内力输送给戚尔幻,戚尔幻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被他给救回来了。 只是她这样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给自己,耗了他多少年的功力? 看到他锲而不舍的样子戚尔幻万分感动,完全忘记了是他重伤了自己。 进入阵中的第四日清晨,戚尔幻靠在肖承嗣的肩头回想着这几日林中所发生的事情,有些感慨。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愿被人触碰的小天地,一旦有人闯入,便会无所适从。 戚尔幻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窥测到了肖承嗣真实的内心世界。 在这里他显得孤独、脆弱。渴望被关怀,渴望有一个同类。他是矛盾的,他的内心世界渴望被发觉,又害怕被戳穿。 在真实面前他不知所措,他会做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举动,就像他希望困住戚尔幻,又害怕失去她一样。 如果真的走出了这片虚幻的森林,也许他们会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 戚尔幻无法面对自己曾有过的邪恶的想法。而肖承嗣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自己面对自己对所爱之人的伤害…… 但此时,她们彼此相互依靠,因为是唯一的依靠…… 昨夜繁星盛放,天空也心烦意乱。此刻天微亮,那一颗颗闪烁的星星淡淡的,依稀可见。 肖承嗣背起戚尔幻继续寻找出路。 靠在他肩上戚尔幻能清楚感受到他粗重的呼吸。已经四日没有进食,加上昨晚输送给自己许多内力,肖承嗣的身体严重透支。 只是他怀中那半个饼依然还在。 戚尔幻劝说肖承嗣吃了那半个饼补充体力,可他却说:“没有力气了想到怀中还有食物,便会很有动力。” 第133章 幻境诛心10 虽然戚尔幻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让她看来傻气的想法,但她明白,这个方法对于他来讲是很有效的。看来,自己真的不是很了解他。 “你找到走出去的方法了,是吗?”这一次,肖承嗣带戚尔幻走过的路已经完全不同于之前,他们没有再兜兜转转绕圈圈,而是越走视野越开阔,树木越稀少。 “藏书阁面东而建,从大门走向藏书阁一直朝西的方向,我们只要沿着启明星的反方向走就对了。”肖承嗣轻笑一声,在这笑声中,戚尔幻却听到了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事实证明,我们走对方向了!” “你一直知道怎样走出去,是吗?”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其实戚尔幻是有些后悔的,心想,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在责怪他? “我是刚想到的!”肖承嗣粗重的呼吸更加说明他身体的负担,戚尔幻心中有些酸涩,她想她应该是在心疼他。 “当你快要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必须带你走出去,只有离开这里,你才能活下去……”肖承嗣道。 “为什么?”戚尔幻问道。 肖承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这里有邪恶的灵魂吞噬着你,你不能忍受自己内心邪恶的一面,当邪恶的灵魂与你的善良正面交锋的时候,你会被一片片的撕碎,痛苦不堪……” 肖承嗣的话让戚尔幻想起自己想要杀他的那一幕,那一幕的确让她羞愧、难堪,不可原谅。 比起身体的折磨,戚尔幻更加害怕内心的折磨。坤乾阵最可怕的便是,它让自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那一面。 人人都想当圣人,都不愿承认自己有邪恶的一面。 即便不重伤身亡,戚尔幻也会生活在无穷尽的挣扎之中。 戚尔幻心想,可是变化最大的明明是肖承嗣,为何他却能一直淡定自若,像是寻常时候一般。 “那你呢?”戚尔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肖承嗣轻笑一声道:“习惯了!”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他都一直在挣扎。这与他的经历有关。 肖承嗣出身于赤焰宫,他有着惊人的忍耐力。上次他追杀一个人可以半个月不眠不休,依然谈笑自如,戚尔幻是亲身体会了的。 戚尔幻心想,这种人,很可怕,他们若是执着于一件事,便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肖承嗣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他也知道疼、知道累,他也能体会各种心酸痛苦…… 戚尔幻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在她心中究竟把肖承嗣放在什么地位。他们相识时间并不算长,见面次数也不多,可每次见面他都能给自己带来欢喜。甚至见不到他戚尔幻也会时常想到他。 戚尔幻不知道作为一个杀手,怎样的他才算是称职的。但是,肖承嗣带给她的亲切感,让她时常忘记他的真实身份。 戚尔幻不明白这种亲切感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很混乱,很矛盾…… 戚尔幻很累,如果她还有力气的话,她不会让肖承嗣一直背着她。她知道,他也很累。 第134章 柳暗花明1 戚尔幻闭上眼睛,靠在肖承嗣的肩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想休息一下,她知道肖承嗣会带自己走出去的。她相信他! “消失了,小幻,快看,我们走出来了。”肖承嗣的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 眼前白光忽明忽暗,戚尔幻用手遮住双眼,透过指缝渐渐感到白光消失。 双眼缓缓睁开,映入眼前的是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门上挂着一副对联。左书“博览群书见多识广”,右书“兼采百家目明耳聪”。 “我只小憩也片刻,为何天黑的如此之快?”戚尔幻问道。 肖承嗣道:“眼下只是四更天,我们进入坤乾阵只不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在坤乾阵中却是整整四日时间,他们又经历了生死大关。戚尔幻忽然有些感慨。 肖承嗣背着戚尔幻朝藏书阁的大门走去。 戚尔幻道:“需得小心一些,不知这门后是否还有古怪。” 肖承嗣轻笑一声道:“那坤乾阵你我都闯的过,还有什么可怕。”说着,一脚踹开了藏书阁的门。 戚尔幻心道,江湖第一刀客明秀君没有闯过的阵,今日自己与肖承嗣闯过了,岂不是比着明秀君又高出了一层。只是肖承嗣无须那么神气开门用踹的吧。 好在门中并无什么鬼怪,只是这藏书阁常年没有人进来,积满了灰尘,书架之间蛛网丛生。 “这藏书阁中的书少说也有千册,却不知药王谷的医书在何处,我们时间不多。”戚尔幻道。 肖承嗣将戚尔幻轻轻放下,让她坐在书桌前的一把圈椅里,这桌椅想必是欧阳家的先人为了在藏书阁中研习各门各派的秘籍而设。藏书阁被封已久,桌椅上的灰尘遮住了其本来颜色。 时间紧急,身体虚弱,戚尔幻也顾不得穷干净了。 “我去找书,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肖承嗣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这么多书,能找的到吗?”戚尔幻担心地问道。 “放心,我刚才大概环视了一下,这藏书阁中的书籍都是按照门派、类型分置的,按图索骥,并不很难。”肖承嗣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戚尔幻道:“肖承嗣,你若是瞧着哪本书好了自行取了,我俩此次破了坤乾阵,我定不能再在欧阳府再待下去了,而你以后恐怕也再无机会进入此地。” 肖承嗣淡然一笑道:“我肖某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干鼠辈的勾当,去盗取别家门派的武功秘籍,今日若不是随你进来,便是刀架在脖子上,肖某人也绝不踏入这藏书阁一步。” 虽是这般说着,肖承嗣内心却翻江倒海,此次陪戚尔幻前来,他自是另有目的。那便是藏书阁中的金蝉羽衣。肖承嗣本来正在为如何盗取金蝉羽衣发愁之时,戚尔幻邀他一起前来破阵。以肖承嗣的性格,无把握之事他是绝不会去冒险。但是他却想惯着戚尔幻,任由她的性子,和她一起胡闹。 第135章 柳暗花明2 戚尔幻不知肖承嗣内心想法,脸一红,心道,原来是因为自己肖承嗣才做这偷盗行为,那她戚尓幻岂不是肖承嗣口中所说的鼠辈? 肖承嗣像是猜透了戚尔幻的心思,拍拍她头道:“我们找医书是为了治病救人,和偷盗又是不同了,本就是功德一件,勿要多念。” 坤乾阵是幻境,可戚尔幻身受重伤做不得假。虽说肖承嗣输了大半内力给她护住了我的心脉,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是伤痛煎熬是免不了的,戚尔幻软在圈椅里使不出半分力气,更别说帮肖承嗣找药王谷的医书了。只能心中默默祈祷肖承嗣快速找到医书,离开这里。 “小幻,我找到药王谷的医书了。”肖承嗣声音中显得格外兴奋,可是下一刻便又沮丧起来。 “药王谷的藏书也太多了些,有关于草药的,有关于穴位、经络的,还有针灸、儿科、千金……这么多书,哪一本上会有解千日醉的方法。” 戚尔幻提了一口真气道:“我曾听九……城南惠民药店的大夫吴九芷提起过,药理本是大同小异。”戚尔幻本来想说“九哥哥”可是突然想到上次谢卓因误会这个称呼还嘲笑自己一番,若是叫“九哥哥”肖承嗣会不会误会?虽然肖承嗣可能并不知道吴九芷这个人。 戚尔幻接着道:“药王谷之所以在江湖上名声响亮,本身是因为药王谷虽是医药世家,但门下弟子个个修炼武功,也算武林中人。此外便是药王谷能治得了其他大夫治不了的疑难杂症,而且精通使毒。药王谷的先人将自己治疗疑难杂症的心得都记录在一本书上,后来经过后世子孙的不断修正完善,便流传了两本精妙医书,一本是《医经》另一本便是《毒经》,我想千日醉的解法定在这两本书上,你只消找到这两本书便好。” 肖承嗣边找书边道:“既然是治疗疑难杂症,却又为何有一本叫做《毒经》?呵,一个药店小大夫的话怎可当真?” “吴大夫的药店虽然店面不大,门庭冷落,那是因为他的脾气不太好,但他却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好大夫。” 虽说戚尔幻平时在药店里帮忙,见到吴九芷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的常见病症,并没有见识到吴九芷过人的高超医术,但吴九芷毕竟是云景彦的半个师傅。她想,云景彦那样一位风姿卓越的人,他看中的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肖承嗣冷笑一声并未答话。 戚尔幻接着道:“是药便有三分毒,毒药若是用的恰到好处也可治病救人,而有时候即使是深山老林中的千年人参,若是不对症,也可能要了人的性命。毒药解药本身就没有太大区别。” 肖承嗣继续找书,不再说话。大约过了一刻钟,当戚尔幻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肖承嗣兴奋地大叫一声:“找到了,《医经》《毒经》,你的那个昭儿有救了。” 第136章 始料未及1 戚尔幻正待答话,忽然一个黑影掠过眼前,身手之快似鬼魅一般。那个黑影欺身置肖承嗣面前使出一招龙抓手便要抢书。 戚尔幻大叫一声“小心!” 肖承嗣没有防备,加之内力受损,行动迟了一步,那本《医经》被黑衣人抢去。肖承嗣迅速将《毒经》塞入怀中,拔出长剑便于黑衣人大战起来。 那黑衣人本想抢了书便从窗户逃走,肖承嗣一招黑云压城,将黑衣人逼了回去,黑衣人不得不另觅出路。 肖承嗣武功本来在黑衣人之上,可是内力不足,两人拆了三十多招仍然谁也无法取胜。 虽然藏书阁对于欧阳府来说是个禁地,仗着内有坤乾阵,平时几乎没有护院在守卫。可是肖承嗣与黑衣人照这样打下去迟早会惊动欧阳府中的人,到时候估计谁也无法逃脱。 无计之下,戚尔幻强提一口真气,反手扣了三十二枚涂有麻药的金针朝黑衣人打去。那人没有想到身受重伤的戚尔幻会突然出手,措手不及提剑背挡戚尔幻的金针,不料胸前罩门大开。 肖承嗣趁机一招四郎探母从黑衣人怀中抢回《医经》,谁料那人剑法变换甚快,反手刺向肖承嗣的手腕,剑至手腕处,黑衣人忽然变招,反手剑背在肖承嗣手腕上一拍,肖承嗣手一松《医经》飞了出去。 突然,房梁上又跃下另一个蒙面人接住了《医经》,转身便跳窗逃走了。第一个黑衣人一招拨云见日,将肖承嗣推开追抢走《医经》之人而去。 肖承嗣正待追出,戚尔幻剧烈咳嗽起来,肖承嗣只能返回,查看戚尔幻的伤势。 “怎么样?”肖承嗣眼神中充满关怀。 戚尔幻刚才两次提真气,内伤又加重了。她对肖承嗣报以微笑,此时,她的笑凄惨至极。 肖承嗣一手扶住戚尔幻的肩膀,一手抵住她的后背,为她输送真气。 戚尔幻虽不想让肖承嗣为她再损功力,可是苦于身体疲乏,说不出话来。 一刻钟后,戚尔幻这一口气总算是又提了上来。她知道,自己暂时又死不了。 肖承嗣缓缓收了真气,长出一口气,道:“可惜,只剩下这本《毒经》了,希望解千日醉的办法记载在这本书上。 戚尔幻道:“听天由命吧,我们对昭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抢走《医经》的那个蒙面人究竟是谁?和你打斗的那人又是谁?他似乎并不想伤害你,那一剑明明可以刺到你的手腕,可他偏偏在最后只是用剑背打飞了《医经》,以至于让另一个蒙面人渔翁得利。” 肖承嗣道:“和我打斗之人我不知道是谁,可是第二个人,我却认得。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茉莉花的清香,她的轻功,我见过。” “茉莉花香,你是说小茹?”戚尔幻想起小茹衣服上、头发上的熏香正是茉莉花香。 和小茹生活了几个月,戚尔幻知道小茹只熏茉莉花香。 可是她为什么要抢走《医经》?难道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便是为了这本书? 第137章 始料未及2 戚尔幻恍然大悟,曾经告诉她欧阳府有个《藏书阁》的正是小茹。那时候戚尔幻刚刚对学医感兴趣,小茹便对她说了藏书阁的事儿,而且告诉她藏书阁中搜集了大量医书。当时戚尔幻还以为小茹是为了自己,现在看来,从来到自己身边,再到刘昭中毒,再到抢《医经》,她步步为营。 “多少人为了藏书阁中的武功秘籍葬身坤乾阵中,可他两个只抢医书,对藏书阁中其他秘籍不屑一顾,究竟是什么原因?”戚尔幻道。 肖承嗣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把我从圈椅上抱起。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现在想的只有赶紧带戚尔幻离开这里疗伤。 肖承嗣道:“我们回去带上刘昭,这就走吧,坤乾阵从此再无用处,欧阳府看来你也待不下去了。” 戚尔幻心中对欧阳彗实在是万分愧疚,欧阳彗对她视如己出,可她不但不回报,反而一次次给他惹麻烦,现在又破了他藏书阁的阵法。 戚尔幻想,藏书阁从此门户大开,江湖上各大势力得知坤乾阵被破,定会蠢蠢欲动。从此欧阳府再无宁日。 “哎,希望我这次的祸闯的不是很大。”戚尔幻道。 肖承嗣冷笑一声道:“希望欧阳彗是真的疼你怜你!” 肖承嗣背着戚尔幻出了藏书阁,岂料行至花园还是惊动了欧阳府巡逻的侍卫。肖承嗣又与这些侍卫大打出手。 欧阳府中的侍卫个个能守善战,功夫不弱。若是平常肖承嗣定能逃得出去,可现在他内力大损,又背着戚尔幻,竟也中了两刀。不过,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围攻他们的这些侍卫平时戚尔幻在欧阳府中大多数都打过照面的,可是大晚上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在欧阳府的后花园龙腾虎跃,难免侍卫们一发现他们就二话不说大打出手,想来他们也是没有认出戚尔幻。 而戚尔幻又做贼心虚,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戚尔幻心想,偏偏今晚不是谢卓值班,若是谢卓在此,定能认出自己,暗中放他们一马。 肖承嗣越打出手越慢,戚尔幻伏在他的背上能明显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心中又焦急、又懊恼。 戚尔幻心想,倘若肖承嗣因此丧命欧阳府中,她待救活刘昭之后拔剑自杀,还他一命,黄泉路上有人相伴,便也不算遗憾。想到此戚尔幻心中也安心了些。只是就此丧命也不免可惜。 围攻他们的侍卫越来越多,肖承嗣越战越焦躁,已经身重数剑。可他还是拼命护着戚尔幻,不让她受伤害。 不知不觉,两行清泪划过戚尔幻脸颊,她心道,肖承嗣舍命护她,这份恩情她如何能报?若是今日她俩能逃此难,此生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来回报他。” 戚尔幻伏在肖承嗣耳边道:“你放下我,独自逃走吧。” 肖承嗣边打边道:“要走一起走,我不能弃你不顾。” 肖承嗣且占且避,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可能是顾虑戚尔幻的原因,他对围攻的侍卫并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将他们打伤而已。 第138章 始料未及3 戚尔幻轻轻在肖承嗣肩头捶了一拳,哭道:“你这个傻瓜,欧阳叔叔待我向来亲厚,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下我逃命去吧,今后我若离开欧阳府,定会去找你,报答你爱护之情。” 肖承嗣身形一顿,手上慢了一着,手臂中了一剑。他轻吼一声道:“我不要你报答。我俩此次破了欧阳府的坤乾阵,恐怕欧阳府今后再无宁日。欧阳彗即便再爱护你,这次说不定也不会再袒护你,我不能让你冒险留在这里。” 戚尔幻心中大受感动,她从小遭受父母遗弃,可戚南晏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爱护,后来又有欧阳彗也对她视如己出,溺爱保护。现在又有肖承嗣,即便她任性胡闹,他也陪着她、偏袒她、怜惜她、保护她。 戚尔幻心想,她已经得到这么多爱,感受到这么多温暖,即便是马上死去又有什么遗憾呢?只是连累了肖承嗣。 戚尔幻道:“今日我俩命丧于此,你会后悔吗?” 等待肖承嗣的答案,戚尔幻心中竟会紧张,她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紧张,可是仍旧盼望肖承嗣那句:不后悔。 肖承嗣转身躲开两个人的偷袭,换过一口气,道:“大丈夫死便死了,后悔什么!” 肖承嗣说的坚定而又豪迈,戚尔幻突然任性地在他脸颊亲了一下。现在他俩处境危险,随时便会丧命,她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肖承嗣没有料到戚尔幻的举动,竟然呆在了原地忘记了还手招架身旁的危机。 突然,戚尔幻背后一阵绞痛,她感到身体中的血液在向外流出。肖承嗣缓过神来,反手一剑刺入在戚尔幻背后偷袭的侍卫的腋下,那侍卫吃痛倒地。 也许是身上的伤口太多,这一剑竟然没有让戚尔幻感觉有多痛,只是觉得身体中的能量在慢慢流出,越来越没有力气,连睁开眼皮都是在苦苦撑着。 肖承嗣大叫一声,又一次挥手向围攻的侍卫刺去,只是侍卫越聚集越多,他们穷途末路。 就在此刻,八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将戚尔幻和肖承嗣团团护在中间,向众侍卫打去。这八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毫无回旋余地。片刻,侍卫便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突然,凌空飞下一人,出手抓住戚尔幻的肩膀,肖承嗣正待还击,却被那人扣住了穴道。 戚尔幻瞧清楚了那人身形,勉强提起真气道了句:“师父,不可伤他。” 戚南晏点了肖承嗣穴道,一手一个将戚尔幻和肖承嗣夹在腋下,带他们翻出了欧阳府的门墙。 清风在耳边呼啸,戚尔幻终于撑不住,失去了知觉。 戚尔幻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都是关于肖承嗣的。他的一举一动,一怒一笑在她眼前放大,越来越清晰。 戚尔幻轻轻唤着他的名字,从来都没有如此亲切过。戚尔幻缓缓睁开眼睛,有些刺眼,视线渐渐变得清晰。 大煞风景的是,第一眼瞅见的竟是戚南宴那张冰块脸,他显然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第139章 死而复生1 “师父……”戚尔幻轻喊一声,挣扎着要起身,岂料周身疼痛,她不禁“哎呦”一声,忽然眼中蓄满泪水。 戚南宴双眉一簇,拿袖子摸了戚尔幻的眼泪道:“你这条小命是捡回来的,好好给我把身体养好了,我再找你算账!” 戚南晏虽然说得严厉,但眼神充满慈祥。 戚尔幻自然清楚戚南晏虽然孤僻却视戚尔幻若珍宝。本以为此次命休矣,却不料捡回一条小命。这种重生的感觉戚尔幻说不清道不明,鼻头一酸,扑进戚南晏的怀里痛哭起来。 “师父,我好害怕……” “臭丫头,现在才知道怕,等你好利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戚南宴声音哽咽,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 戚尔幻哭够了,用戚南宴的衣袖摸了一把眼泪,忽然想到肖承嗣。她刚才见戚南晏父一时激动,竟然把肖承嗣给忘了。 “师父,我……”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在欧阳府的时候戚尔幻以为自己要死了,便向肖承嗣表露了心意,现在想到他,心中不免尴尬,难以启齿。 但是戚尔幻想,戚南晏毕竟是她最亲的人,她与肖承嗣之事必定也要问过戚南晏家才算名正言顺。 “我想问,肖承嗣现在何处?他为了救我输了不少内力给我,他自己也受伤了,他现在怎么样了?”戚尔幻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戚南宴冷哼一声道:“死了!” “死了?”戚尔幻大惊,牵动了内伤,剧烈咳嗽起来。 戚南晏连忙用内力帮戚尔幻一面顺气一面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昏迷中口中一直念着那臭小子的名字,醒来还是对他念念不忘,早知道这样,为师便一掌打死他!” 戚尔幻心道,原来戚南晏是吃醋了,那肖承嗣想必没什么大碍了。 “师父,您放心,就算徒儿有一天出嫁了,您还是徒儿最最亲的人。” 戚尔幻想,既然自己已对肖承嗣表露心迹,那便是他了,虽然现在她仍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对肖承嗣的感觉,但肖承嗣待她至诚,她便不能负他。 戚南晏嗔道:“一个姑娘家没羞没臊,长辈不在场,就私定终身,你胆子也太大了。” 戚尔幻心道,您要是在场,还算是私定终身吗? 不过只是心中想想,却不敢说出口,她赔笑道:“是是是,徒儿是大胆了些,不过徒儿可是谨遵师父的教诲,江湖儿女定当从容大度,绝不扭捏惺惺作态。爱便是爱,恨便是恨,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徒儿袒露心迹,师父定当高兴才是。” “小幻,你醒了!”肖承嗣站在门前,长身直立,英姿挺拔,面中含笑。戚尔幻瞧他气色,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 戚尔幻朝他微笑,不禁双颊绯红。她避开肖承嗣的双眼道:“你的伤没事了吧!” 肖承嗣走到床前,朝戚南宴致意,算是问候,道:“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戚前辈。倒是你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第140章 死而复生2 戚尔幻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肖承嗣道:“说的轻巧你昏迷这些日子,戚前辈与我日日担心。” 戚尔幻暗笑,从未见肖承嗣说话如此谨慎。也难怪,无论是谁对着我戚南晏这个冰块脸都会有些不知所措。 戚尔幻心想,戚南晏性格孤傲冰冷,肖承嗣插科打诨没个正经,真不知道这两个人这些天是如何相处的! 戚尔幻突然想到了刘昭。 “我昏迷了多久?” 戚南晏冷冷道:“半个月。” “半个月?”戚尔幻大惊道:“昭儿呢?他身上的千日醉解了没有?” “自己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去关心别人!”戚南晏道。 肖承嗣看看戚南宴的脸色恭敬道:“那日戚前辈将我俩救回,就又去欧阳府将刘昭抱了出来。戚前辈在那本《毒经》上找到了解千日醉的方法,正要配药相救,刘昭的家人便找来了。戚前辈瞧着来人谈吐、衣着不凡,想必也是大户人家,想着他们定能够找来能人异士配药相救,便给了他们方子让他们把刘昭带走了。” 戚尔幻道:“师父,你怎么不救人救到底,配药给昭儿呢?” “我要是花功夫配药救刘昭,你的小命就没有了!”戚南宴宠溺地摸着戚尔幻的头接着道:“那孩子不会有事了,前两天他家人送来书信报了平安,你放心吧!” 戚南晏正在为戚尔幻检查身体恢复情况,突然一阵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上楼来,来人少说也有十个。戚尔幻疑惑地看着戚南晏,戚南晏眉头轻轻一皱。肖承嗣右手紧握剑柄,神色凝重盯着门外。 “砰”地一声,门被踢开,只见一个魁梧的大汉站在门外,遮住了射向屋内的光线。此人不是欧阳彗又是谁?戚尔幻心中一紧,将身体朝戚南宴的身后挪了挪,她心想,欧阳彗定是来找她算账的。 欧阳彗右手一挥,踏进门内,而随他而来的侍卫分站两队,守在门外,将房门关上。 欧阳彗行至床前,双眼直盯盯地看着戚南晏,右手紧握腰间剑柄,呼吸沉重。看的出,他在极度压抑自己的心情。戚尔幻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欧阳彗抽出宝剑,一剑削掉她的脑袋。不过屋内有戚南晏和肖承嗣在,她心里稍稍放心些。而至始至终戚南晏都没有抬眼瞧上欧阳彗一眼,只是耐心地为他的宝贝徒儿把脉。 时间停滞了半刻钟,欧阳彗终于打破平静,用极其压抑的声音道:“你为何烧我藏书阁?” “烧?”戚尔幻心中疑惑,她记得她并没有在藏书阁中放火呀! 只听戚南晏冷哼一声道:“那不是很好吗?替你免除了后患!” 欧阳彗转身一脚踢碎了一个凳子,双目赤红。戚尔幻不禁打一寒颤,又将身体朝床内缩了缩。欧阳彗此时的心情糟糕极了,她从未见过一向稳重的欧阳彗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而欧阳彗更加恼怒的是,他千辛万苦的来的金蝉羽衣被盗走,没有金蝉羽衣,他的计划便全部泡汤。 第141章 晴天霹雳1 “我在外地公干,突然接到藏书阁起火的消息,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却看到你的留书,你烧我藏书阁居然还给我留书示威,戚南宴你……你果真当我不会杀你吗?” 欧阳彗身披铠甲,风尘仆仆,面有倦色,想必一回到欧阳府便立刻找了过来。戚尔幻听了欧阳彗的斥责,才明白,原来藏书阁是戚南晏放的火。她心道,师父怎么会如此。 戚南宴缓缓起身,欺身到欧阳彗身边,挑衅道:“你怎么不敢杀我,你做梦都想杀了我!” “你……”欧阳彗一时语塞。“你是我兄弟!” “哈哈哈……”戚南宴大笑三声。“兄弟?我高攀不起!” 欧阳彗愣了一会儿,显然,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气愤,却面色沉重。 “大哥,你明知藏书阁是我欧阳家祖先辛辛苦苦所建,里面的藏书每一本都是价值连城,你一把火烧了它,你让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大哥,你我之间虽有误会,你有气找我便是,怎能陷我于不敬不肖之地!” 戚南宴重新坐到床边,扶戚尔幻躺下,冷冷道:“不识抬举!”戚尔幻顺从地看着师父帮她掖了掖被角,大气不敢喘一下。 戚南晏放火烧藏书阁,其实是为了欧阳府的安全。若是日后江湖中人都到欧阳府争夺秘籍,恐怕欧阳府再无宁日。欧阳彗本是聪明之人,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没有想到此层道理。 戚南宴若无其事的表现显然激怒了欧阳彗,嗖的一声宝剑出鞘,欧阳彗提起剑朝戚尔幻刺去,眼前刀光一闪,戚尔幻惊叫一声,只听当的一声,肖承嗣划剑隔开欧阳彗,身体护在她面前,对欧阳彗怒目而视。 欧阳彗出了一招,便不再出第二招,以他的功力想要杀戚尔幻,肖承嗣绝对拦不住。显然,欧阳彗只是气愤之极,还未真正动杀心。不然,身边的戚南晏也不会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欧阳彗面对戚南宴的态度简直束手无策,气的一剑劈碎了桌子,道:“大哥,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不能杀你,难道我教训一下自己的女儿也不可以吗?” “女儿?”戚尔幻心下大惊,难道欧阳彗指的是她?她怎么会是他的女儿?戚南晏明明说过她是他从雪地里捡回来的,怎么忽然欧阳彗成了她的父亲?这究竟是是怎么回事儿? 无数个疑问在戚尔幻脑海中打转,她绷紧了身体,专注地听他们的对话,心中百转千回,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一股脑倒进来,脑子一片空白。 “你……”戚南宴担忧地看了徒儿一眼,道:“难道你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小幻的事情吗?你没有养育过她,没有关爱过她,你凭什么教训她?小幻是我徒儿,我视她为自己的骨肉,该怎么教她那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戚南宴也许是被气过头了,也许是不满欧阳彗说出戚尔幻的身世,情绪异常激动,话越说越激愤。 第142章 晴天霹雳2 此时缩在墙角的戚尔幻已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流泪,或许是被戚南宴的几句话牵动了伤心之处。天底下哪一个孩子不希望父母常伴左右,教育自己?她从小自是盼望有父母,有完整的家庭。 欧阳彗看了看床上蜷缩一团的女儿,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下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和挚友。 转身,一脚踢开房门,欧阳彗领着侍卫大步离去。 欧阳彗走后,戚尔幻想开口向戚南晏询问,当她泪眼望向戚南晏时,他却转身背向了她,声音生涩沙哑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头也不回。 肖承嗣轻轻握住戚尔幻的手,看到满脸泪痕的戚尔幻,心如刀绞,他轻轻抚去她的眼泪,柔声道:“好好休息吧,我一直都在。” 戚尔幻就这么不知不觉、浑浑噩噩地睡了两天,她胡思乱想,想了无数种欧阳彗从小丢弃她的可能。 既然不要她,为何从小到大又对她百般疼爱,百般容忍,甚至还要为她的终身大事操劳? 戚尔幻想不明白,她为欧阳彗找了无数个借口最后都被自己否定了。她想,如果这时候戚南晏能告诉她一个原因,无论多么漏洞百出的原因,她都会相信,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原谅她父亲的理由罢了。 她又无数次想到了琳琅苑中的云夫人,曾听谢卓说过,云夫人身怀六甲离开了欧阳府,云夫人会不会是自己的母亲?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就是自己?戚尔幻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她急需一个答案。 然而,就在她辗转反侧的这两日,戚南晏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她,只有肖承嗣衣不解带守在她身边。 今日早晨在她百般劝说下肖承嗣才去休息了。她知道,自从她给了肖承嗣承诺之后,肖承嗣对她更是呵护备至了,生怕一不留神,这到手的幸福便飞走了。 感情的世界里,谁先爱上了,注定会患得患失。 戚尔幻想的头疼,索性闭目养神了。 只听一阵珠环玉翠叮叮作响,越来越近,随后一阵香味传入戚尔幻鼻中。这种气味她很熟悉,仿佛在哪里闻过。 “哎呦,姑娘还睡着呢?”声音柔软酥骨,戚尔幻突然想起,原来是醉红楼的弄情。那一阵香味便是弄情身上浓浓的脂粉味儿。 戚尔幻心情本就不好,又想起在醉红楼上弄情的捉弄就更气恼了。显然弄情与肖承嗣是旧识,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到此处,戚尔幻便像是被灌了几口陈醋一般,嘴里心里都酸溜溜的。本该起身打招呼,可此时却不愿起来了,继续闭目装睡。 “这内伤按说好了不少了,不应这么贪睡了。”弄情坐在床头拨弄着戚尔幻额前碎发。戚尔幻眉头一锁,却仍不答话。 “哎呀,戚姑娘昏迷之时更衣擦洗可是我一手包办的,怎么身体倒是好了就不理人了?还是戚姑娘嫌弃弄情身份卑贱,不愿理睬?那我这就走了!” 第143章 晴天霹雳3 弄情又叹了一口气起身便要离开,戚尔幻被弄情几句话说得羞愧难当,伸手抓住了弄情的衣角。 “我心烦不懂事儿,你不要见怪。不是故意不理你,是我不想说话。” 弄情轻笑一声,又坐了下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开开心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你捡回一条小命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戚尔幻想到坤乾阵中的凶险,想到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便觉得弄情说的极为有理。什么身世背景都算得了什么?自己依然得到父亲的宠爱,师父的照拂,肖承嗣的爱护,这些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父亲和师父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瞒着自己,未尝不是爱护的做法。想到此处,戚尔幻豁然开朗,几日堵在心口的苦闷瞬间烟消云散了。 “弄情姐姐一语点醒梦中人,谢谢你在我昏迷之时的悉心照顾。” 弄情双眉一挑,媚声道:“我是个实在人,你嘴上说谢谢我可不依,得给我点实惠的。” 戚尔幻道:“姐姐看上什么了,只要我有的肯定双手奉上。” 弄情娇笑两声,掩口道:“戚姑娘不要答应这么快,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就不会给的这么轻松了。” 戚尔幻心中一顿问:“那你要什么?” 弄情嘴角一弯,媚眼一挑,说不出的妩媚。 “现在要却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 为了方便静养,戚尔幻一行搬到了城南的一所老宅栖梧堂中。这老宅是弄情名下的产业。宅子虽说不大,倒是亭台楼阁布置的也算雅致。戚尔幻听肖承嗣说,弄情在琼城名下的产业还不止这一座老宅,说道此处,肖承嗣嘴角总是有一抹笑意,让戚尔幻觉得不痛快。她又想到弄情说要要她的一样东西,戚尔幻猜想,难道弄情想要的竟然是肖承嗣?女人都是一样,一碰到感情的事情就会胡思乱想,虽然戚尔幻表面装作很大度,无所谓。可心中的醋瓶子都不知打翻了多少次。 戚尔幻其实是不想搬过来的,但考虑到一方面她觉得师父清冷孤傲不喜热闹,而客栈鱼龙混杂确实嘈杂;二来肖承嗣和弄情坚持要他们一起搬过来静养,肖承嗣的功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也需要清净的地方恢复功力,自己如果坚持住在客栈,肖承嗣也定会寸步不离。况且,戚尔幻确实在吃醋,但是她不愿意承认,只能装作很大方搬了过来。 冬日的阳光和煦而温暖,慵懒的午后戚尔幻最喜欢的就是在花园的亭中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搬来栖梧堂已有四五日光景了,戚南晏一直躲着戚尔幻不肯相见。起初戚尔幻还心生忧虑,亲自去找过戚南晏希望告诉师父自己的想法,不给他施加压力,可是戚南晏根本不等戚尔幻走到身边便消失不见了。戚尔幻心想,罢了,顺其自然吧,师父真想好了说辞师徒二人再详谈也未尝不可。 第144章 所谓真相1 肖承嗣站在亭外,看着阳光洒在戚尔幻白皙的脸蛋上,透着些许粉红,更衬得肌肤晶莹剔透了。此时在肖承嗣眼中,躺椅上晒太阳的戚尔幻美得就像一幅画一样,他静静地守在亭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他怕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会惊醒画中的美人,会打破这份宁静的美好。 戚尔幻打了一个喷嚏,伸手裹了裹身上盖得披风。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在肖承嗣听来,就是一个喷嚏也像仙乐一样悦耳动听。他很庆幸这样一位佳人会倾心于他,虽然他们每次的相处总是争吵不断,打闹不断。但他喜欢她这种无拘无束的性子。只是现在看来,她安静了依然这么美丽。其实一切只源于,他已经把她刻在心里,他爱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 肖承嗣脱下披风,轻轻步入亭内将披风盖在戚尔幻身上。她看到她嘴角挂着笑意,他的动作变得轻柔,害怕惊扰她的美梦。只是戚尔幻睡得浅,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闭着眼睛突然抓住他的手,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让我猜猜是谁?嗯……手掌宽阔,触手生温,肯定不是我那个冰山师父。” “那你猜出我是谁了吗?”肖承嗣笑道。 戚尔幻睁开双眼,撅着嘴道:“谁让你开口说话的?一点都不好玩。” 四目相对,空气刹那间凝结了。戚尔幻尴尬地收回双手,脸上一阵红晕,更衬得皮肤白皙了。自从表明心意之后戚尔幻觉得自己不能像之前那样和肖承嗣打闹了。现在一见他禁不住会脸红。戚尔幻想,绝对不能这样,不然师父会取笑她,肖承嗣也会拿她打趣。 戚尔幻一掌拍在肖承嗣手背,力道可是不小,肖承嗣没有防备,痛的只甩手。“你这疯丫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手打人。” “谁让你不声响进来打扰我做美梦,都是你,刚到嘴边的美味全没有了。”戚尔幻强词夺理争辩着。 肖承嗣笑道:“想吃什么告诉我,找遍全城的厨子也给你做,何必只在梦中回味?” 戚尔幻一挑凤目:“我想吃皇上吃的御膳,你能把宫中御厨找来?” 肖承嗣道:“不就是皇宫中的御厨嘛,翻个墙头,顺手捉来,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肖承嗣得意地挑挑眉。 “你就吹吧,皇宫内院戒备森严,你以为只是个欧阳府吗?小小的欧阳府你还不是被困其中?”说到此,戚尔幻又想到了向钰,但也只是在脑中一闪而过,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小幻想吃御厨做得饭食那还不简单,欧阳府上有皇上赏赐的御厨,想吃可以随时做给你。”亭外欧阳彗偕同戚南晏信步而来,他们步履轻快不急不缓,显然已经淡定自若,自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只是欧阳彗和戚南晏可以如此平静地相约而来倒是令戚尔幻吃惊不小。戚尔幻心道:难道他俩已经和好如初了? 第145章 所谓真相2 欧阳彗与戚南晏进入亭中坐在离戚尔幻不远的石凳上,倒是令戚尔幻不知如何开口了。若是平时,先开口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肯定是她。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该叫欧阳彗叔叔还是父亲,她应该姓戚还是欧阳。况且,还有藏书阁一事,令欧阳家几代人心血付之一炬,虽然火不是自己放的,但是祸从己出,至今戚尔幻心中充满惶恐、愧疚与不安。 欧阳彗与戚南晏互相对视一眼。 戚南晏道:“关于你的身世,我与欧阳将军商量了,是该告诉你了。” 原来16年前,欧阳彗在江湖上游历,途径伊地与戚南晏相识。 当时戚南晏正在追踪一个采花大盗,欧阳彗也是年少轻狂,喜行侠仗义,结交江湖能人异士。 戚南晏功夫自成一家,尤其是轻功和暗器功夫为人称绝,虽为人冰冷有些邪气,但也算是英雄好汉。 欧阳彗有意结交,便出手相助,二人协力将采花大盗击毙。随后共赏诗词、切磋武功、游历名山大川,甚是投缘。二人互相引为知己。 戚南晏本是江湖中大家子弟,家族在伊地颇有威望,后来邀欧阳彗到家中做客。恰逢戚南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随父前去拜访,戚南晏将自己的未婚妻子引见给欧阳彗。 戚南晏未婚妻姓尹,小字妙人,生的花容月貌。尹家本也是武林中人,尹妙人性格豪爽,欧阳彗对其一见钟情。而尹妙人心中虽然放不下青梅竹马的戚南晏,但是相对于性格冰冷的戚南晏,她更钟情于豪爽多情的欧阳彗。二人便背着戚南晏暗暗相会。 欧阳彗与戚尹二人相交并未透露真实身份,突然有一天,欧阳彗接到朝廷密函,要其即刻回京,便不告而辞。待欧阳彗失踪之后尹妙人却发现自己珠胎暗结。 她一路打听到京城找到了欧阳彗,才发现欧阳彗已有家室。尹妙人性情高傲,被欧阳彗欺骗心中愤恨,大闹一场返回伊地。 未婚先孕是家门耻辱,家中还有众多师兄弟妹,师叔师伯,自己丢人现眼罢了,还会惹得父亲面上无光。 尹妙人羞愧自尽,却被戚南晏救下。戚南晏不但不责备其不忠,反而对她百般疼爱。为堵悠悠之口,戚南晏求父亲向尹家下聘迎娶了尹妙人。本来二人已有婚约,早日成亲戚尹两家自是欢喜。 半年之后,尹妙人生下一女,便是戚尔幻。 戚尔幻百日之后,尹妙人同戚南晏和女儿回娘家省亲。却遇家中变故。 师叔为争夺掌门之位偷袭尹妙人的父亲,其父重伤身亡,其后尹妙人的师叔又带领众多门人追杀夫妻二人。 戚南晏身受重伤,武功全失,昏迷不醒。尹妙人为了保护丈夫和女儿将其二人藏于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自己去引开追杀之人。 戚南晏醒来之后,只见啼哭的戚尔幻,却不见妻子,万分悲痛,但为了女儿只得拖着重伤的身体回到戚府。 岂料,戚尹两家本是世交,尹妙人的师叔为了防止戚家插手,早就派人暗中下毒,戚家也落得个灭门的下场。 天地之大,戚南晏却感觉无落脚之地,自己死不足惜,只是妻子了无音讯,戚尔幻年幼。而他却武功全失无法自保,尹妙人的师叔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第146章 所谓真相3 再三考虑,只得带上戚尔幻到京城找欧阳彗,希望欧阳彗念在相交一场庇护戚尔幻不受杀害。 戚南晏到了欧阳府,欧阳彗念及愧对于他便让其在府中疗伤,还将藏书阁中的秘籍借与戚南晏观阅,助其恢复功力。戚南晏自是没有告诉戚尔幻是欧阳彗亲生女儿的真相。 三年后,尹妙人找到欧阳府,当时尹妙人因为家中大变,自己又受了苦难变得性情乖戾,偷偷抢走了戚尔幻。 欧阳彗见到尹妙人自觉当年之事有愧与她,便追上前去道歉。尹妙人却以为欧阳彗纠缠不放,又想到当年之事,愤恨难平,便与欧阳彗动起手来。 欧阳彗虽有心相让,但是面对尹妙人出手步步紧逼,无可奈何,两人在冰天雪地之中大打出手,整整三天三夜。 待到戚南晏找到二人之时,戚尔幻躺在雪地之中已被冻得昏死过去。戚南晏有心劝架却被尹妙人一掌打来,且伤到了戚南晏怀中的戚尔幻。 尹妙人看着嘴角淌血的戚尔幻突然清醒,大叫一声绝尘而去。临走之时凄惨地看了欧阳彗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戚南晏心如刀绞。虽然自己对尹妙人百般疼爱却不能换回她的心。而欧阳彗虽有负与她,她心中仍然爱着欧阳彗。 戚南晏告知欧阳彗戚尔幻是其亲女的真相,便带着戚尔幻到白鹤山上疗伤,不让戚尔幻再称自己父亲。 欧阳彗觉得愧对母女二人,无脸面做戚尔幻父亲便也没让戚尔幻改姓欧阳,只称自己叔叔。 二人心生间隙,多年来欧阳彗虽时常到白鹤山上探望师徒二人,但与戚南晏再无交谈,戚尔幻的身世也再无人提及。久而久之,二人便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戚尔幻虽然任性胡为,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闻言并未过于伤感。长辈的事她自是认为不能过于追究什么。戚南晏与欧阳彗的说辞虽说意料之外,却也未使她心中有太大波澜。 对于欧阳彗和戚南晏的说辞,戚尔幻自是深信不疑的。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聆听的肖承嗣却觉得欧阳彗与戚南晏言辞闪烁,心道,当年之事并非如此简单。 只是肖承嗣心中猜测并不说破。他不管戚尔幻父辈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他关心的只是戚尔幻。她若相信,他便也深信不疑。 “我母亲呢?她现在身在何处?”戚尔幻问道,的确,这应该是她现在最关心之事。 戚南晏与欧阳彗对望一眼,戚南晏瞬间将眼光瞥向一旁。欧阳彗道:“自从12年前你母亲消失之后,我百般打听,至今了无音讯。” “小幻,今日我来接你回府,待拜过欧阳家祠堂,入了族谱,你便是我欧阳家堂堂正正的女儿了。”欧阳彗岔开了话题道。 戚尔幻看向戚南晏,她与戚南晏师徒二人相依为命十几载,突然成为别人家的女儿,一时间不适应。 只是戚南晏淡定自若,对于欧阳彗的提议,他自是早就知晓,而且并不反对。只是戚尔幻心中却为难了。 第147章 密谋大计1 “我叫了你十几年叔叔,一时改不了口,我姓戚这么多年了,突然改了姓也不习惯,既然知道你是我父亲,以后我像女儿一般侍奉师父和你,这些世俗之礼不遵守可否?” 欧阳彗与戚南晏皆是一顿,谁也没有料想戚尔幻会有这般说法,但是既然她已经开了口,二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此时戚尔幻心中却想,虽然她非戚南晏亲生,但母亲与戚南晏毕竟仍然是夫妻关系。而且戚南晏待自己视如己出,多年来百般疼爱照顾,虽然有时对自己严厉苛刻,却也是疼爱的原因。况且这么多年来师父让自己姓他的姓,自是在心中认自己为女儿。倘若现在改了姓,以师父的脾性自是不会多说什么,但心中定然不悦。既然这么多年来关系一直如此,便不要改变了。 “欧阳将军,既然到了栖梧堂,与在下小酌一杯如何?” 肖承嗣倚在大门上,面中含笑,对正要离开的欧阳彗道。连日来,欧阳彗心中焦灼,金蝉羽衣被盗,他自是知道是肖承嗣所为。只是为了女儿戚尔幻才没有步步紧逼,马上去找肖承嗣的麻烦。 今日肖承嗣有意相邀,定是为了金蝉羽衣之事。而他也正想找个机会索回金蝉羽衣。 他倒是要看看,背着赤炎宫盗取金蝉羽衣,肖承嗣到底有什么打算。 欧阳彗冷哼一声,背手道:“肖堂主盛情相邀,在下自当奉陪。” 肖承嗣勾勾嘴角,也不答话,双手环胸,转身走向书房。欧阳彗尾随其后,只是心中气恼。 肖承嗣本是赤炎宫堂主,与欧阳彗是死敌。欧阳彗自负在琼国位高权重,无人敢不敬,可肖承嗣竟然对他丝毫没有敬畏。再者,肖承嗣与戚尔幻之事欧阳彗自是看在眼里,心中虽然不愿,但算起来毕竟他也是肖承嗣的长辈。欧阳彗觉得权威受到挑衅,异常愤懑。 二人行至书房,肖承嗣招呼欧阳彗坐下,弄情沏了茶离开,带上房门。 书房内光线忽明忽暗,印在两人脸上斑驳陆离。此时二人心中各有盘算,百转千回,波涛汹涌。 肖承嗣亲自为欧阳彗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款款道:“想必欧阳将军已经猜到在下此番相邀的目的。“ 欧阳彗本是豪爽之人,受不得磨磨唧唧,肖承嗣此番慢慢吞吞使他着恼。欧阳彗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开口道:“把金蝉羽衣交出来吧。“ 肖承嗣轻笑一声,呷了一口茶,道:“欧阳将军何必心急,这件东西虽是宝贝,但是到你手中还不是百无用处?“ 欧阳彗被肖承嗣言语戳中,心中咯噔一下。他得到金蝉羽衣已有三个月,除了朝堂上主和一派大臣的阻拦使自己伐耀国的计划无法实施之外,最大的难处便是他看不懂金蝉羽衣上所绘的军事防御图。显然,那是朔国宫廷之人所用的暗号。只是欧阳彗再也无法联系到朔国的使者。 欧阳彗冷哼一声,道:“当初是你赤炎宫受雇,帮我得到金蝉羽衣。而现在你却又出尔反尔将其盗取,若是程幽谷得知你如此自作主张,违背宫规,你道在赤炎宫还有立足之地吗?“ 第148章 密谋大计2 ”赤炎宫?”肖承嗣冷笑一声:“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我从来都不想在那里立足。“ 赤炎宫救了他不错,却也是他的噩梦。十年的杀手训练生涯,他尝尽了世间苦楚,有任何机会,他都会挣扎逃离。他隐忍至今为的就是终有一天铲除所有带给他痛苦的人。 肖承嗣呷了一口茶,平复了心情,接着道:“欧阳将军出尔反尔,雇了赤炎宫帮你截贡品,却又对我旋风堂痛下杀手。呵!好一个一石二鸟。想必振威镖局满门抄斩也是欧阳将军您的杰作吧?哎!可惜,逃了二当家黄维坚,迟早也是祸害。” 欧阳彗无言以对,他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一生战场厮杀,朝堂勾心斗角,为的只是保住家门荣耀,不想让欧阳家在自己手中没落了。为此,他耍权谋诡计,不择手段,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他从来也没有心软过。就连当年与戚南晏结交,与尹妙人逢场作戏,也是为了铲除戚家和尹家在伊地的势力,获得朝廷的信任。戚南晏自是恨他,只是为了戚尔幻和尹妙人,他一直没有找欧阳彗寻仇。 当面被肖承嗣奚落,欧阳彗羞愤难当,厉声道:“金蝉羽衣,你交还是不交!” 肖承嗣嗟叹一声道:“我拿了这看不懂的军事防御图也无用,便随手给了朔国的大皇子,你晚了一步。” 闻言,欧阳彗一脚踢翻眼前方桌,拔出长剑直指肖承嗣道:“你别太嚣张,你以为为了小幻我就不会杀你吗?在琼城,还轮不到你撒野。” 肖承嗣轻轻拨开欧阳彗的剑,悠悠道:“欧阳将军,你别生气,我只是想为你指一条路,保你欧阳家世代荣华。” 欧阳彗狐疑地看着肖承嗣,此时他有些后悔自己在一个小辈面前沉不住气。 欧阳彗久经沙场,二十多年的宦海生涯本应沉着冷静,看破一切诡计。只是近来琼国皇帝刘贺身体每况愈下,但伐耀之事仍无进展。而刘贺又本就不是有野心的君主,加之身体不适,更不愿开疆拓土。任欧阳彗如何劝说,仍不点头。 欧阳彗焦头烂额,梁恩义凭借自己妹妹皇后的身份,在朝中势力逐渐扩大,欧阳彗一想到新皇登基后欧阳家的情景,内心焦虑。加之金蝉羽衣失窃,藏书阁被焚,而肖承嗣又盛气凌人在自己头上撒野,多日来压抑在心头的怒火使他一时间乱了章法。待他平息之后,逐渐压抑了心中的愤怒。 “你想要什么?”欧阳彗问道。 “帮我登上皇位!”肖承嗣鹰眼望着欧阳彗斩钉截铁道。眼神中充满了野心。 欧阳彗先是一愣,随后仰天大笑道:“无知小辈不自量力,你凭什么撼动刘家天下。” 肖承嗣不急不慢,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雕有双凤呈祥红珊瑚鎏金步摇道:“欧阳将军可还认得此物?“ 欧阳彗见到步摇心下一惊,他端详肖承嗣片刻,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第149章 密谋大计3 心道,不可能,当年肖贵人与皇子已命丧火海。可是宫中之物怎会在肖承嗣手中? 欧阳彗越看肖承嗣的样貌越像肖贵人。当年肖贵人的美貌艳冠皇城,无人能出其右,令人见之难忘。而欧阳彗当年曾是刘贺身边御前贴身侍卫,自是见识过肖贵人的美貌。而肖承嗣明显遗传了肖贵人的样貌。 这支步摇欧阳彗当然识得,它本是番邦进贡之物,刘贺将其视若珍宝,曾经拿此物与欧阳彗鉴赏,道只有肖贵人才能配得上。 因为刘贺将此物赐予肖贵人,而步摇上雕刻着只有皇后才可佩戴的双凤呈祥的图案,还惹得梁皇后嫉妒,找了个原由让肖贵人当着后宫众多嫔妃、宫女、太监的面在殿前罚跪,惹得刘贺与梁皇后置气。最后还是因为太后从中调和此时才算揭过。 而就在刘贺微服私访之时,欧阳彗因受伤并未陪同,肖贵人曾暗中召见欧阳彗告诉他梁皇后将密谋杀害她与皇子刘渊。肖贵人恳求欧阳彗庇佑,欧阳彗顾忌梁家势力并未应允。肖贵人用这只步摇抵住喉咙以死相求,被欧阳彗打落救下,但最终仍没有答应。 随后欧阳彗便得知肖贵人所住琼华殿失火,肖贵人与皇子刘渊双双丧命火海。欧阳彗虽有怀疑,但后宫争宠相斗历朝比比皆是,身为臣子也不能管皇上家务事,便将此事一直藏于心中。 此时再见到这只步摇,勾起往事,欧阳彗自是一惊。 肖承嗣见欧阳彗反映,知道欧阳彗已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道:“帮我登上皇位,小幻会母仪天下,欧阳家可保世代荣宠。” 显然,肖承嗣开出的条件是诱人的,欧阳彗陷入沉思。凭借欧阳彗在朝中的地位,想要保哪位皇子登基虽然艰辛,却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当今太子入主东宫时日已久,并无行差走错之事,也甚得刘贺喜爱。况且太子身后还有一个可以与欧阳彗相抗衡的手握兵权的镇南侯梁恩义。而肖承嗣只是一个“已死”的皇子,胜算有多少欧阳彗并不清楚。 肖承嗣看出了欧阳彗的顾忌,劝说道:“我既然想要皇位,自然早有谋划。“ 肖承嗣拿出一本账本交给欧阳彗,道:“上面记载了当朝几乎所有大臣的把柄、弱点,里面也有不少梁恩义的人。你拿此做要挟收买一部分朝臣,若有不服者,我旋风堂必杀之。“肖承嗣露出凶恶的目光,令人望之生寒。也许真如戚尔幻所说的,血腥味,让他兴奋。 欧阳彗接过账本翻阅,不禁头冒冷汗。账本里面记载了各大朝臣来往的礼金以及结党营私的罪证,每一笔,时间、地点都清清楚楚跃然纸上,每一条罪证都足以抄家灭门。当然,也有他欧阳府的。 肖承嗣凭着落马河上的花船醉红楼多年来搜集朝臣罪证,这些年来颇有成效。他将此账本交予欧阳彗自是显示对欧阳彗的信任。 第150章 密谋大计4 帮助肖承嗣登上皇位的确比领兵伐耀国,赢得军功要来的容易。况且战场上风云变幻,生死莫测,风险太大。而刘贺的身体状况不一定等得起欧阳彗旗开得胜,开疆拓土。加之肖承嗣倾心戚尔幻,欧阳彗自是看在眼里。任欧阳彗如何盘算,投靠肖承嗣都是明智的选择。 思量至此,欧阳彗下定决心,肖承嗣将是他的依靠。 欧阳彗双膝跪地,行跪拜大礼,道:“末将必当尽心竭力助殿下完成大业。“ 肖承嗣起身恭敬地双手搀扶起欧阳彗。 “将军,今后你我同心协力,共图大业。“ 欧阳彗起身坐下,此时他眼神里充满恭敬之色。虽然他与肖承嗣之间也只是利益的交换。或许肖承嗣这只猛虎并不会受他控制,但肖承嗣将会是琼国下一代君王。此时肖承嗣与欧阳彗彼此心中清楚,他们之间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末将接下来要怎样做,请殿下明示。“ 肖承嗣道:“朝中之事自是有劳大将军布置,眼下,我要见父皇。” 欧阳彗凝眉思附片刻,面有难色。 “末将如要助殿下完成大计,需在暗处,若末将将殿下引荐与圣上,必定惹圣上疑心,到时反倒会适得其反。” 肖承嗣点头称是,问道:“依将军看,如何是好?” “倒是有一条路可走。”欧阳彗嘴角含笑,一字一句道:“君—璧—公—主!” 这日,戚尔幻正在屋内小憩,弄情突然推门而入,面露慌色道:“戚姑娘,你赶紧去一下吧。你师父和承嗣在花园里打起来了,怎么劝都劝不住。” 闻言,戚尔幻慌忙从床上翻坐起,穿上鞋子,披上披风就往屋外走。二人边走边说。 “弄情姐姐,怎么回事?师父这些日子一向和肖承嗣相处的很好,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 弄情道:“刚刚在花园里听他俩争吵了几句,具体没有听清楚。” 弄情心中自是猜想到戚南晏与肖承嗣争吵可能是因为肖承嗣的身份或者他与欧阳彗的交易。只是一直以来她只为肖承嗣做事,但从不多嘴,眼下之事虽然猜到,但也不会告诉戚尔幻。 二人疾步走向花园,果然见肖承嗣与戚南晏打得如火如荼。戚南晏毕竟年长,且在江湖上成名早,功夫自然是比肖承嗣胜上一筹。 戚尔幻走进,大喊一声:“你们别打了!” 可惜戚南晏与肖承嗣充耳不闻。戚尔幻一着急,便加入战斗,一招分云拨月想要分开正在酣战的二人。可惜功力尚浅,掌风未到便被戚南晏浑身萦绕的真气给震了回去。 肖承嗣眼疾手快,转身接住要倒地的戚尔幻。戚南晏见肖承嗣抱住戚尔幻,心中有气,一掌打在肖承嗣的背上。肖承嗣胸口一甜,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但为了戚尔幻不跌倒,怀中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戚尔幻见肖承嗣口吐鲜血,突然心中一震,眼里蓄满了泪水。 第151章 两难选择 戚尔幻扶肖承嗣起身,拉着他检查他的伤势,关切问道:“你怎么样?” 戚南晏见戚尔幻眼中心中只有肖承嗣异常气愤,他压低声音,尽量控制住愤怒,道:“小幻,你过来,我带你回白鹤山。” 昨日戚南晏撞见肖承嗣与欧阳彗携手到书房密谈。他不齿于偷听,但是以他行走多年江湖的经验以及对欧阳彗的了解,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戚南晏虽不清楚肖承嗣的身世,但是多日来的相处,他看得出肖承嗣绝非池中之物。十几年前,戚南晏退隐江湖,已不再理会世事。只是他视戚尔幻若珍宝,任何想要伤害戚尔幻之人,他定不会放过。 本来欧阳彗想携了戚尔幻回白鹤山,远离这些是非恩怨。路过花园,见到肖承嗣,一时生气,二话不说便与肖承嗣大打出手。肖承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懵,起初因敬戚南晏是长辈,便有心想让,以为戚南晏只是考量自己的功夫。谁知戚南晏出手招招致命,毫无余地。肖承嗣只能奋力抵挡。 戚尔幻将肖承嗣护在身后,道:“你出手伤人,好没道理!” 戚南晏天性清冷孤傲,不喜多言,面对戚尔幻的指责,心中愤懑,却不愿辩解,他生气戚尔幻居然不了解他的心,一上来不问缘由便指责自己。又心想,养了十几年的徒儿居然不向着自己,却护着相识不久的肖承嗣,更是平添了几分脾气。 戚南晏冷哼一声道:“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 戚尔幻从未见戚南晏如此真心发火,只是她不明白戚南晏为何发火。只道他脾气古怪,无缘无故胡乱出手伤人。这样,一个不说,一个不解,二人针锋相对,都觉得自己有道理,使得气氛越来越尴尬。 戚尔幻双目含泪,她不明白为何戚南晏会让她做这样的选择。她与肖承嗣刚刚交心,彼此爱慕,如今正是如胶似漆之时,她是不舍得现在就离肖承嗣而去的。可是戚南晏养育她多年,她也不能没了师父。 戚尔幻心中异常纠结。 “师父,你怎么了?” 望着戚尔幻的表情,和她相护肖承嗣之情,顿时明白女大不中留的道理。戚尔幻下山之时,他确实也告诫戚尔幻,大千世界,诱惑繁多。当时与戚尔幻交代之时确实也想只有让她经历了才能真正长大,才不需要自己的庇护。如今,戚尔幻心有所属,怕是再也听不进去自己的劝了。 戚南晏心想,罢了罢了,随她去吧。也许这是她生命中的劫数。 戚南晏迅速出手抢过肖承嗣手中佩剑,肖承嗣没有防备,被其轻松得手。 戚南晏剑指肖承嗣厉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谋划,若是小幻掉一根头发,犹如此剑。”说罢,用内力震碎长剑,凌空扬长而去。 空中回荡着戚南晏浑厚的腹语:“小幻,我随时在白鹤山等你回来。” 待戚南晏离去,肖承嗣终于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刚才戚南晏那一掌用尽了七成功力,只打得肖承嗣胸口闷痛,眼冒金星。还好肖承嗣内力深厚,不然立刻倒地身亡。 第152章 蜜语甜言1 戚尔幻慌忙搀扶着肖承嗣,为他拭去嘴角血渍。泪眼惺忪。 “对不起,我师父脾气怪,好端端的怎么动起手来了?你怎么样?” 肖承嗣惨然一笑,他心想,戚南晏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肖承嗣密谋之事本不愿瞒着戚尔幻,但戚尔幻率真单纯,他不愿她卷入纷争之中。 他想,待事成之后再与她分享胜利的喜悦。可是他为了成事,利用戚尔幻试探欧阳彗的实力;又拿戚尔幻做交换条件,让欧阳彗帮助自己共谋大计。他心中俨然十分愧疚。心想,待将来定当加倍补偿于她。 “没事,修养几日便可大好。”肖承嗣紧握住戚尔幻的双手,他怕一松开,戚尔幻便追随戚南晏离他而去。 戚尔幻不放心,与弄情二人将肖承嗣搀扶进房间,亲自为他诊了脉,又开了些治血化瘀的外伤药,到厨房煎了,看着肖承嗣服下这才放心长舒了一口气。至于肖承嗣为何与戚南晏大打出手,她也无心询问。戚尔幻心道,师父脾气古怪,自己从小到大自是见识过的,没来由的出手伤人,也并不奇怪。 入夜,肖承嗣在房间打坐疗伤。戚尔幻陪着他,借着烛光为肖承嗣缝补白天被戚南晏刺破的衣衫。 戚尔幻时而抬眼看看闭目运功的肖承嗣,心中一阵阵甜蜜。 肖承嗣平息内息,缓缓收功睁开双眼,见戚尔幻偷偷打量自己,不禁眉眼含笑。 戚尔幻见肖承嗣运功完毕,赶紧低头,装做仔细缝补衣衫。心里嘀咕,希望他没有看到自己偷偷看他。不然又得被他调笑。 肖承嗣走到桌前,与戚尔幻并排坐着。手中翻弄着篮中的针线,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那样入神?”戚尔幻抬眼问道。 肖承嗣伸手将戚尔幻耳边碎发挂到而后,爱怜地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缓缓道:“想起了我的母亲,虽然她锦衣玉食,无需亲自做这样的事情,但小时候我的衣衫都是她亲手做的。”肖承嗣看着烛光愣了神,思绪翻飞,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儿时,父慈母爱的光景。和戚尔幻在一起,他的内心总能平静。 “我现在还能回想起穿上母亲亲手做的衣衫时候兴奋的样子,别的兄弟姐妹的母亲都不如我母亲那样美丽聪慧。” 戚尔幻笑而不语,静静地听他诉说着。 “你不问我关于我的身世吗?”肖承嗣问道。 戚尔幻想起坤乾阵中的情景,肖承嗣必定有一段抹不去的过去。她轻声道:“你若觉得可以对我说了,我自然欢喜。只是我怕你不愿面对过去。” 肖承嗣爱怜地捏捏戚尔幻的脸道:“傻丫头!”这句话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心绪。若是戚尔幻真的问起,肖承嗣确实不知该从何说起。心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缝好了,你看看,只是针脚有点大,离远了应该看不出来!” 戚尔幻将缝好的衣服交给肖承嗣。 肖承嗣看着戚尔幻缝得密密麻麻的针脚,的确难看,但心中却是甜蜜。他故意道:“哎,好好一件衣服,让你给毁了!” 第153章 蜜语甜言2 戚尔幻捡起篮中一块碎布丢到肖承嗣脸上,道:“你再说,嫌弃我针线不好你让醉红楼的姑娘们给你缝去!” 戚尔幻本想说弄情的,但又怕肖承嗣看出来自己在吃醋,便改口说了醉红楼。 肖承嗣轻笑一声,拉着衣服左看右看。“确实缝得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戚尔幻被泼了冷水,心中懊恼。 “明侍卫还不嫌弃我缝得不好,你倒先嫌弃起来了,以后不给你做这些了。” 肖承嗣双眉紧锁,一脸怒气道:“你还替别的男人缝过衣服?” 戚尔幻见肖承嗣发怒,心中暗喜,心道,终于也能惹得你不开心。故意气肖承嗣道:“对呀,明侍卫的衣服可是我缝补的第一件衣服,我师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戚尔幻双眉上挑,喜笑颜开,惹得肖承嗣醋意大发,一把将戚尔幻箍在怀中,勒得戚尔幻又羞又恼,喘不过气来。 “告诉我明侍卫在哪里?我马上去把他的衣服撕个稀巴烂。” 戚尔幻捶打着肖承嗣的手臂,大叫:“你这小子好没道理,不就是替别人缝一件衣服,你何必生气?羞还是不羞?” 任戚尔幻捶打,肖承嗣就是不松手。戚尔幻无奈,便将明峰为救她划破衣服之事对肖承嗣说了。 只因答应明峰不透露他的特殊身份,戚尔幻对撞见明峰与向钰之事避而不谈。 而肖承嗣当时调查向钰真实身份,隐匿在龙慈庵中,对当日之事自是心知肚明。见戚尔幻言辞闪烁,他也不追问。 肖承嗣放开戚尔幻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柔声道:“以后只许为我缝补衣衫!不然,我可不依。” 戚尔幻双颊绯红,钻入肖承嗣怀中不然他看见自己的脸色,道:“你不是嫌弃我女红不好吗?” 肖承嗣轻笑一声道:“你就是缝成一条蜈蚣我也敢穿出门去。” 戚尔幻娇笑两声,拉着自己刚刚为肖承嗣缝补的衣衫道:“你看,已经很像蜈蚣了!” 夜晚,落马河上笙歌艳舞,丝竹声、娇笑声,声声入耳。一派奢华旖旎风光。醉红楼上灯火通明,舞榭歌台,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肖承嗣坐在一间布置得奢华舒适的雅间中,对月饮酒。 “承嗣,这个月的账簿在这里,你过目一下。” 弄情浓妆艳抹,一袭桃红色蝉丝薄衫,娇俏妩媚,勾魂摄魄。她缓缓揭开珠帘进入雅间,莲步轻移,头上插着的珠钗步摇相互碰撞,叮叮作响。 肖承嗣猛灌了一盅酒,道:“你知道我是信任你的,醉红楼你打理我最放心。” 弄情将账簿轻轻放在肖承嗣面前,轻启朱唇。“还是看一下吧,毕竟这些都是你在琼城的产业,你过目了我才安心。” 肖承嗣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随手翻弄着账簿。 “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在京城打点,我们的势力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快,谢谢你。” 弄情缓缓坐下,为肖承嗣斟了一杯酒。 “谢什么,当年若不是你从花船上将我赎回,现在我怎么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好日子?”肖承嗣轻笑一声接着道:“只怕又是另一个火坑。” 第154章 却是枉然 “为了你,我愿意!”弄情眼神坚定而果敢。自从她帮助肖承嗣发展势力那一刻起,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拐卖卖入青楼唯唯诺诺的可怜女孩了。 “当年你救下我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肖承嗣将眼光瞥向一边不看她。他救了她是不错,但是他也利用了她。这些年来,弄情为了发展势力,搜集情报,整日浓妆艳抹,靠着美色游离于达官显贵、各门各派之间。她早已褪去了昔日的青涩。但她仍然有一颗纯真的心,从来不曾变过,那边是对肖承嗣的爱慕。 当年,肖承嗣追杀之人隐匿于花楼之间,刚好是弄情被逼着卖身的第一夜。肖承嗣闯入杀死了将要侵犯弄情之人。虽不是为了救她,但是在弄情心里,肖承嗣便是老天安排救她逃离魔抓之人。 她看着他俊美冰冷的脸庞,冷峻坚毅的眼神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就在那一刻,她枯死的心活了,她爱上了这个杀手。她求他带她离开,她甘愿成为他棋盘上的棋子。 “我明日离开琼城,去趟伊地。”肖承嗣躲避她的目光,扯开话题。 弄情眼神一阵暗淡,她从未打动过他的心。无论她做得再好,也不会得到他的爱。 “有什么麻烦吗?”弄情道。 肖承嗣合上账簿。他对弄情是信任的,她做得账,他没必要细看。 “麻烦倒是不大。老二现在就是想要告状也见不到宫主。宫主正在闭关修炼《摩天剑法》第七重,现在赤炎宫掌事的是八坛长老。老二平日里嚣张跋扈,不把八大长老放在眼里,到总坛告状碰了一鼻子灰。大师哥从中周旋,我倒是不用担心。只是侯坤诡计多端,我怕他猴急跳墙,大师哥受了他的暗算。” 弄情拿起酒壶,为肖承嗣续了酒,道:“我们此次斩杀厉风堂所有帮众,眼下厉风堂只剩下堂主侯坤,此番定要斩草除根。我们要趁着宫主出关之前将所有不睦之人斩杀殆尽,侯坤死了,就只剩下沐风堂申时峰、聚风堂连晓文了。” 肖承嗣冷笑一声道:“还有八大坛主,虽然他们此时对我没有敌意,但是最终要掌握赤炎宫,这八个人绝对是绊脚石。” 肖承嗣缓缓端起酒杯,放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突然想到了什么,扯了一下嘴角,道:“不,还有凌风堂。四师兄虽然处处助我,但是他的心思过于深沉,我不得不防。等除去老二侯坤、老三申时峰、老五连晓文,最后便是四师兄了,这样,我才能真正掌握六坛。然后一步步将赤炎宫踩在脚下。” 弄情端起酒杯,娇笑一声道:“大事必成!”言罢,一饮而尽。 肖承嗣饮了手中之酒,又要拿酒壶斟酒。弄情轻轻握住他拿酒壶的手道:“明日还要赶路,勿要多饮。” 肖承嗣轻轻拨开弄情的手,斟满了酒,一饮而尽。 “无妨。”肖承嗣道:“我走之后,琼城的生意就交给你搭理了,还有……”肖承嗣想起了戚尔幻,嘴角含笑。 第155章 打道回府1 “照顾好戚姑娘是吗?”弄情眼神黯淡,但仍然微笑着。“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我倒是不会很担心她。”肖承嗣道:“她机灵古怪,虽然时常闯祸,但是有欧阳彗庇护,没人敢欺负她。” 肖承嗣担心的是,与她相处这么久,突然离开她,自己会不会发了疯似得想念她。 虽说戚尔幻已表明心迹不愿入欧阳家宗庙祠堂,但是在欧阳彗的极力劝说下以欧阳彗的干女儿名义入住欧阳府。 戚尔幻身体已大好,也不想再在栖梧堂再住下去。毕竟栖梧堂是弄情的地盘。虽然她不好意思当面问肖承嗣与弄情究竟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二人交情匪浅。戚尔幻每日看着二人成双入对,进进出出,心里也不是滋味。 况且肖承嗣业已离京,自己再无在栖梧堂住下去的必要。 这日,欧阳彗派马车前来接戚尔幻回府。对于欧阳彗来说,戚尔幻现在不仅是他的女儿,也是欧阳家以后的希望。他心中待她就更不一样了。 戚尔幻在弄情的陪同下出了栖梧堂,行至马车前。 “弄情姐姐,多日来在府上叨扰,实在过意不去。小幻无以为报,在此先谢过了。”戚尔幻裣衽施礼。 从下山到现在经历过许多事情,尤其是在阎王殿转了一圈,戚尔幻的心境已大不相同。待人接物已没有了以前随心所欲的棱角,她也学会了慢慢隐藏自己的心绪。 人总是要慢慢学着长大,学着面对自己不喜欢、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成长的过程或许会经历许多痛苦和许多不情愿,但是这些痛苦往往是生命的礼物。 戚尔幻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还不算糟糕。之前已是抱定逃离欧阳府的准备,现在却始料未及地成了欧阳彗的女儿,欧阳府的二小姐。 只是戚南晏不在身边,使她觉得有些失落。毕竟戚南晏是满怀一肚子怨气离开的。 弄情还了礼,二人互相说着离别的话。只是肖承嗣,谁也没提。 “小幻姐,大小姐命我前来接您。”小茹眉头低垂,神态恭敬,颇不似之前那般随性,反而平添了几分小心。戚尔幻近日来对她的态度,她自是能够感受的道。毕竟自己是下人的身份,眼下也不敢与往常一般。 戚尔幻凝眉看了小茹一眼,想起对刘昭下毒、藏书阁中抢走《医经》之人有可能是小茹,便对她心生了几分戒备。 戚尔幻没有理会小茹,与弄情道别之后转身独自走到车马前,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小茹见戚尔幻的反映,身体一震,心中似装满了委屈,双目含泪。 原本小茹是戚尔幻的贴身丫鬟,本可以与她同乘马车。只是戚尔幻态度冷淡,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也没有招呼小茹上马车。小茹只好跟随其他丫鬟一起相护在马车两旁,步行而走。 随行之人见主仆二人不似往常那般亲切,心中各自揣测,但无人敢提。 待到欧阳府,欧阳玲玲已在西苑相迎。见到戚尔幻之后,亲热地拉着戚尔幻的手走入卧房。 第156章 打道回府2 原本戚尔幻只是欧阳府的客人,西苑也就是比一般客房收拾的齐整讲究了一些。院中也没有专门分派其他下人,只是欧阳玲玲隔三差五会安排一些人过来收拾一下。 而这次,欧阳彗认了戚尔幻做干女儿,想着西苑戚尔幻已经住的习惯了,也不再搬挪。但自然是不能把西苑当做客房一般。 欧阳玲玲派人将西苑翻修了一番,院中专门又派了几个丫鬟、老妈子,规格自然和欧阳玲玲的听雨阁一般。 戚尔幻望着焕然一新的西苑,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况且,此次她害得欧阳府藏书阁被烧,心中总有些忌讳。欧阳彗带她如初,也让她万分愧疚。 “小幻,舅舅特意挑了今天这个好日子,大师们都是算过的,接你回府是最好不过的日子。只是舅舅公务繁忙,到军营办事,眼下不在府上,你心里也别多想。不过这下好了,我们俩真真是姐妹了,你且安心在府上住下,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欧阳玲玲眉眼含笑,拉着戚尔幻甚是亲热。 戚尔幻见欧阳玲玲没提藏书阁被焚之事,也不愿自讨没趣,自是揭过不说,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姐姐你如此客气倒是让我觉得拘谨了。”戚尔幻将翻修过的西苑看了一遍,接着道:“姐姐怎么把西苑收拾的这么齐整,和以前一样就好,何必又劳神翻新呢!” 戚尔幻从小到大,没多少玩伴,只有欧阳玲玲与她亲热些,在她心中却是将她看做亲姐姐一般尊敬。 此番知道了自己是欧阳彗的亲生女儿,而云景彦是欧阳彗的大公子。那云景彦岂不是自己的亲哥哥!戚尔幻心道,难怪一直以来便觉得云景彦亲切。 上次戚尔幻在云景彦衣衫中发现他随身携带的欧阳玲玲的鸳鸯绢帕,心中还是一酸。但此时知道了云景彦是自己的哥哥,而欧阳玲玲又会是将来的嫂嫂。戚尔幻心想,等下次再见到云景彦,定要让他赶紧娶了欧阳玲玲。 戚尔幻越想越觉得云景彦与欧阳玲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你此番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一切吃穿用度自然是有规格,之前以为你不会在府中常住,也没有收拾,却是我疏忽了。从今往后,你我就可以时常作伴,岂不甚好。” 欧阳玲玲虽然不知戚尔幻与欧阳彗的真实关系,但凭她的七窍玲珑心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心道戚尔幻必定是欧阳彗在外的遗珠,不然怎么会一直得到欧阳彗的看顾。念此,欧阳玲玲心中待戚尔幻便更亲切了几分。 欧阳玲玲交给戚尔幻一个小包裹,道:“里面装着妹妹入欧阳府的文书凭证,妹妹好生收好。过两日会有专门的官员前来造册。” 欧阳府乃豪门大家,世代承袭爵位,府中添丁添女朝廷自是要登记造册,以便今后封赐有序。 戚尔幻道:“何必麻烦,我先在这里住下,往后要回白鹤山也是说不定的。” 第157章 重修旧好 戚尔幻从小与戚南晏一起生活习惯了,虽说欧阳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戚尔幻却没有把欧阳府当做自己的家。 “二小姐,奴婢为您准备好了香汤,请您沐浴更衣。”欧阳玲玲本觉得不知如何相劝。小茹前来禀报,确实解了尴尬。 欧阳玲玲道:“妹妹一路风尘仆仆,想必也乏了,先去洗个澡解解乏,然后睡上一觉,我晚上再来找你说话。” 戚尔幻瞟了小茹一眼,转向欧阳玲玲道:“姐姐,小茹你还是领回去吧,院子里又新增了几个丫鬟,我这里人手已经够多了。” 听到戚尔幻冰冷的话语,小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泪如泉涌,让人望之生怜。只是戚尔幻只道她又是在做戏,并不理会。 “妹妹是觉得小茹伺候的不好?”欧阳玲玲问道。 戚尔幻看了看小茹,心道,小茹身怀功夫之事应告知欧阳玲玲,若是小茹对欧阳府不利,也让欧阳玲玲事先有所防范。 “小茹,我且问你,你是否是练武之身?”戚尔幻问道。 小茹双目含泪,朝着欧阳玲玲望了一眼,低头不语。戚尔幻眉头紧锁,自当她是默认了。 欧阳玲玲嘴角上翘,笑道:“原来妹妹是因为这个呀!” 欧阳玲玲拉着戚尔幻坐下接着道:“小茹会武功这件事情是我让她瞒着你的。起先我派晨儿给你当丫鬟你不喜欢给打发回去了。后来就一直想着给你挑个好的,就觉得小茹活泼乖巧,会和你脾气。况且当时出了地牢那件事,想着你出门身边得有个保护之人,但又怕妹妹心气高,误会我,便让小茹一直瞒着你了。这件事是我的不是了,你别怪她。” 戚尔幻望着小茹梨花带雨的面庞,扑闪着的两只大眼睛通红通红,更平添了几分委屈。心一下子便软了。一来她相信欧阳玲玲不会骗她;二来,小茹自跟随自己一来,一直悉心照料,并未有相害之意。也许是他和肖承嗣看走眼了,世上能人百出,在藏书阁中抢走《医经》之人蒙着脸面,谁也未见其真实面目,未必就是小茹。 只是戚尔幻心中还有疑惑。 “那我且问你,那日在浣北街遇上赤炎宫杀手,你既然有武功,但为何在我和昭儿落难之时没了踪影。” 小茹摸了一把眼泪道:“奴婢并未离去,只是大小姐有交代,奴婢会武功之事不能告诉您。当时奴婢见除了那个黑衣杀手之外,周围还有几个杀手环伺。奴婢见阿旺在二小姐身边,便偷偷去解决了周围的几个杀手,待奴婢赶回之事,见……” 小茹抬眼望了一眼戚尔幻,她本来想说见肖承嗣已将戚尔幻救下,但戚尔幻与肖承嗣相交之事她不敢在欧阳玲玲面前直说。毕竟肖承嗣也是赤炎宫之人。而欧阳彗与肖承嗣之间的密谋,旁人自是不知。此次欧阳玲玲派马车前去接戚尔幻,只道栖梧堂是戚南晏朋友的居所。 第158章 始料未及 戚尔幻自是知道小茹想要说什么,见小茹顾及自己不再多言,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戚尔幻俯身拉住小茹双手将她掺起,又为她拭去眼角泪水,道:“小茹,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戚尔幻的道歉让小茹欣喜若狂、乐极生悲,她哭得越来越凶了。小茹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道:“小幻姐,你不要赶小茹走好不好?小茹以后乖乖听你话!” 欧阳玲玲见二人和好,心下高兴,起身道:“你们主仆二人有什么悄悄话慢慢说,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舅舅晚会儿会从城郊的军营回来,你去拜见一下,既然入住欧阳府,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待欧阳玲玲走后,戚尔幻又是哄了好大一会儿小茹才止住眼泪。主仆二人经此事,感情便更加深了。 夜半,打更之声已敲了三下,听雨阁中欧阳玲玲仍然挑灯对着账目。伴着烛光,欧阳玲玲轻柔太阳穴,打了一个哈欠,本想喊晨儿进来伺候她更衣休息。突然,一阵风吹开窗户,烛光闪烁,鬼影重重。 欧阳玲玲唤了两声晨儿,让晨儿前来关窗,却未见人影。眼下已是深冬,天寒地冻。寒风从窗外吹来,令桌边的欧阳玲玲瑟瑟发抖。 她不满地起身去关窗户,心中埋怨晨儿又贪睡听不到自己的召唤。心里想着明日定要罚她。 待欧阳玲玲行至窗前,欲关窗户之时。突然,一个人头倒挂在自己眼前。欧阳玲玲心中一惊,大叫一声往后退去,撞倒了衣架。 窗外之人翻转身体从窗户进入,衣袂略过的风带上了窗户,出手老练,一气呵成。 欧阳玲玲定睛看清楚来人后双手抚胸口顺气道:“小茹姑娘,你吓死我了,下次来不要像鬼魅一般。” 小茹轻声一笑,也不理会欧阳玲玲,径直走到桌边坐了,倒了一杯热茶喝了起来。 “你这里的茶不错,只是晚上喝了又睡不着觉了。以后还是少喝的好。你这样青春美貌,还是不要太操劳,会长皱纹的。” 欧阳玲玲虽不满小茹说话的语气,但已经习惯她的脾气,便也不怎么计较。 “有劳你挂心了!” 小茹道:“我是来谢谢你白天在二小姐面前替我解围,若不是主人觉得待在她身边还有些用处,我眼下早就回去了。” 欧阳玲玲道:“你主人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你不用对我客气,你知道我帮的不是你。” 小茹轻笑一声道:“也是,不过往后去我还是少来你这里走动了,二小姐已经怀疑过我,我不能再露马脚。主人会不高兴的。” 欧阳玲玲道:“那是自然,若有需要,你随时差人前来便是。” 小茹又喝了一口茶道:“你好自为之,我先走了。” “等等!” 小茹翻窗欲走又被欧阳玲玲叫住。 “下次你来找个由头大大方方过来,不要再半夜翻窗,怪吓人的。” 小茹轻笑一声道:“今晚晨儿我下了药让她先睡了,恐怕你得自己沐浴更衣了。” 第159章 童心未泯 说罢,小茹跳窗离去。留下一叶窗户来回煽动,携着屋外的冷风,冻得欧阳玲玲打一激灵。 “景彦哥哥,你看我堆得雪人,漂亮吗?” 琳琅苑中,戚尔幻裹着湖蓝色锦绣夹袄,雪白的貂皮毛领衬得她越发白皙。鼻子耳朵冻得通红,一层薄薄的白雪凝结在发梢,她脸上挂着欢快的笑容,调皮可爱。 云景彦倚在门上,面目含笑,一双温柔的桃花眼能挤出水来。他伸手招呼戚尔幻。 “小幻,院中寒冷,赶快到屋里来烤烤火去去寒气。” 戚尔幻莞尔一笑,蹦跳着跑到戚南晏面前,傻笑两声道:“在院子里面玩儿了一会儿倒不觉得冷了,身上还有汗呢!” 云景彦牵着戚尔幻走到屋里,让她坐在榻上,用干毛巾为她擦去头发上的融雪。戚尔幻手脚不老实,不断地摆动着。 “腿上的寒疾近日来有没有再发作?” 云景彦关切地问道,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近日来虽然天寒地冻,我穿的厚,没有受凉倒是不再发作了。” “那就好!”云景彦将毛巾搭在架子上,提了炭火上烧开的热水倒入盆中。换了一根毛巾,在热水中浸湿了,为戚尔幻擦手。他动作轻柔,就像照顾小孩子一般。 而戚尔幻自从知道云景彦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以后便不再拘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哥哥的照顾。 “景彦哥哥,你从洛城那么远来,还给我带礼物,我都好喜欢。特别是那个泥娃娃,很像我。” “那个就是你!”云景彦温柔的目光如三月的和风略过,温暖、舒适。 “我照着你的样子捏的,喜欢吗?” 戚尔幻使劲儿点点头,笑道:“我说怎么傻呵呵的。” “景彦哥哥,把你的手给我!”戚尔幻突然道。 云景彦一愣,笑道:“怎么了?” “你把手给我!”戚尔幻不客气地拉着云景彦的手,为他诊脉。 云景彦身上余毒未清,病痛时刻折磨着他。戚尔幻心想,从藏书阁中拿出来的《毒经》眼下还在自己手中,说不定能够找到解云景彦身上余毒的办法。 “景彦哥哥,你中的是什么毒?” 云景彦从戚尔幻抽出手来,拧干了毛巾,晾在架子上,幽幽道:“时隔多年,不提也罢!” 戚尔幻从榻上跳下,走到云景彦身后,云景彦身材颀长,她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 “我给你把了脉,你身上的余毒已经渗入肺腑,你肯定日日忍受着折磨,若是不早点清除余毒,情况会越来越糟糕。” 云景彦轻笑一声,转身走到药柜旁,收拾着药筐中的干药材。 “这些年要不是吴大夫的药吊着,这条命早就不在了。” 戚尔幻跟在云景彦身后道:“九哥哥医术高明也没有办法吗?” “若是有法子,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云景彦拉开一页抽屉,将一把药材放入,接着道:“他有家传秘方,只不过多年前家中变故,已经失传了,他只记得秘方上的一部分,剩下的还缺几味药材,不敢贸然试药。” 第160章 寻找雪狸 戚尔幻凝眉思索一会儿道:“景彦哥哥,你这次来见到玲玲姐姐了吗?倒是我总是往琳琅苑跑,也没见玲玲姐姐来。你想她吗?” 云景彦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摆弄着药材,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是大忙人,府中上上下下需要她打点,哪有时间过来坐坐。”云景彦心想,倒是希望欧阳玲玲能抽空来一趟,他好把绢帕还给她。这样两不相欠,自己这些年来孑然一身,余毒未清,命不久矣,也不能耽误了她的幸福。只是欧阳玲玲这几日来事务繁忙,也没有来琳琅苑探望。 戚尔幻道:“你若想她了可以去看她,何必非要等着她来找你?” 云景彦轻笑一声道:“你如今已是欧阳府的二小姐,有空帮你姐姐打点一下府中事务,她也就能得一会儿空了。”云景彦本想岔开话题,谁知道戚尔幻却以为云景彦心疼欧阳玲玲操劳,让自己替她分担。 戚尔幻吐吐舌头道:“操劳家务我可不行,欧阳府这么一个大家子,还有那么厚的一摞账目明细,光看着我头都大了。” 戚尔幻转身坐在桌前,双手托腮接着道:“虽说大家现在尊我一声二小姐,但欧阳府毕竟不是我的家,我迟早还是要离开的。” “你在这里过的不舒坦了吗?”云景彦问道。 戚尔幻摇头晃脑想了一会儿,双颊绯红道:“倒也不是,叔叔姐姐对我都好,下人和侍卫们也待我恭敬,还有小茹,我也很喜欢她。只是我迟早要嫁人的,我的夫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戚尔幻脑海中浮现肖承嗣的音容笑貌一阵甜蜜。 云景彦走到桌边坐下,沏了茶,呷了一口道:“你有心上人了?” 云景彦的话让戚尔幻心中娇羞,局促不已,她浅笑一声。 “我不告诉你!” “他会带你走吗?”云景彦问道。 戚尔幻想起肖承嗣现在的身份,还有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肖承嗣也从来没有给过她承诺。戚尔幻突然对未来有些迷茫。但天性豁达的她也未曾多想。心道,既然选择了肖承嗣,二人彼此交心、情投意合,将来成亲是迟早的事情,何必急于一时? “我想,会得。”戚尔幻回答。 “小幻姐,这雪刚停,后山上的积雪应该还没有融化,我们现在上山会很危险的。要是大小姐知道你背着她偷偷上山,会责罚我的。” 戚尔幻与小茹行走在狭窄的山路上,大雪刚停,路面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戚尔幻不理会小茹的抱怨,径直走在前面,道:“我看医书中记载,有一种叫雪狸的动物,下雪天爱在雪地里奔跑。它们的血可是疗伤的奇药。” 戚尔幻口中所说的医书自然是从藏书阁中得到的那本《毒经》了。藏书阁被焚,所有人都以为里面藏书付之一炬,江湖上也就少了一些争夺。戚尔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将《毒经》在手之事告诉任何人,连小茹也没有说。 第161章 剑拔弩张1 只是小茹自然清楚戚尔幻口中所说的医书是什么。 戚尔幻现在一心想替云景彦清除身上的余毒,只觉得半刻也拖延不得,正好大雪初停,倒是可以到山上寻找雪狸。希望可以对云景彦的身体有帮助。 “我们只能现在来找雪狸,若是积雪融化了,雪狸就躲在洞里不出来了,到时候要想再找它们,还得等下一场大雪。说不定就得明年了。” 山路崎岖,被大雪覆盖。戚尔幻和小茹相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仔细行走着。山间还夹带着微微寒风,吹在二人面上,冻得二人脸颊、鼻头发紫。戚尔幻仔细回想着《毒经》上面记载的雪狸的样子,倒也不觉得寒冷。况且二人均是习武之人,这点风寒还经受得住。 大约行走了两刻钟,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山路湿滑,皑皑白雪没过二人的长靴,使她们抬脚也困难。 “小茹,雪越下越大了,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躲一下,等大雪停了再找。” 在恶劣的环境下寻找雪狸比戚尔幻想象的还要困难。 二人进入山洞,互相拍打着身上的积雪。突然,听到山洞深处有“簌簌”的声响,二人心中均是一悸。暗道,难道是误闯了野兽的洞穴?只是这山洞本身宽大,不像是野兽的栖息地。 小茹点燃火折子,牵着戚尔幻的手向洞穴内探去。 突然,戚尔幻腿上一痛,哎呦一声,跪倒在地。一个石子落下,戚尔幻一惊,心道洞中有人。 刚才那颗石子打中的力道绝对是有人故意的。 “谁在里面?”戚尔幻从站起来,试探着问道。 “滚!离开这里!”洞中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戚尔幻听着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只道可能是误闯了山中猎人的地盘。 “我们姐妹二人山中行走,不料遇上大雪,误闯贵府,还请见谅。”戚尔幻拉着小茹又往里面走了一些,接着道:“天降大雪,山中道路难行,想借贵宝地避雪,还请主人应允。” 戚尔幻说的客气,只是小茹有些不耐烦,道:“这山洞浑然天成,又不是你凿的,就算你先占了也不是你的,我们进来避雪,有何不可?你何必出言不逊?” 戚尔幻捏捏小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空气静止了一刻钟,山洞里面再也未传出声响,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戚尔幻心想,听这呼吸声如此沉重,难道是里面的人受伤了? “你没事吧?”戚尔幻问道。 半天没有听到回音,戚尔幻拿着火把,轻手轻脚向里面探去。越往里面走,一股腥臭之味就越浓。 走到山洞尽头,戚尔幻脚下突然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幸亏小茹眼疾手快扶住她,她才不至于跌倒。 戚尔幻提起火把照亮了将他绊倒之人。是他?戚尔幻心中一惊。 眼前之人身披兽皮,滕头垢面,样貌邋遢。但是戚尔幻认得出,此人便是她曾经在欧阳彗书房见到过的振威镖局的二当家——黄维坚。 第162章 剑拔弩张2 当日,戚尔幻突然闯入书房,黄氏父子二人对她充满敌意。她心中害怕,躲在欧阳彗身后偷偷打量了父子二人。黄维坚生的魁梧健壮、面色黝黑、眉目俊朗,一副不屈不饶之态,戚尔幻当时便觉得黄维坚倒像是个豪侠模样,便多看了两眼,这才记住他的样貌。 只是数月前,振威镖局被满门抄斩,黄维坚何以在此? 戚尔幻将火把交给小茹,蹲下身来查看黄维坚的伤势。只见他双目紧闭,呼吸粗重,显然是被疼晕了过去。 黄维坚左腿小腿骨折,又满身刀伤。因为没有处理,伤口溃烂才会散出腥臭之味。 黄维坚身旁有许多动物的毛皮和骨头,想必是他多日来诱捕用来充饥的猎物。只是身边没有生火的痕迹。 戚尔幻心想,黄维坚定是为了躲避追杀才藏匿此洞中,而害怕有人寻了火光找到他才没有生火。天寒地冻,洞中虽可以避雪,但是也是冰冷至极。黄维坚身受重伤,啖生肉,这些日子想必过的苦不堪言。 戚尔幻招呼小茹一起将黄维坚抬到离洞口不远处有亮光的地方,生了火。 戚尔幻到外面捡了几根结实一些的枯枝,将洞中的动物毛皮一条条撕下,碾成绳子。黄维坚骨折日久,只是随便处理了一下,若是不接骨,整条腿便会废掉。 戚尔幻虽说见过吴九芷为人接骨。但是自己没有实际操作过,心中难免犯怵。但眼下,黄维坚处境艰难,只能硬着头皮为他接骨。 她摸到断骨之处,黄维坚突然从晕厥中醒来,被碰到伤处痛的心肝乱颤。他猛然坐起伸手掐住戚尔幻的脖子,厉声道:“你要干嘛?” 戚尔幻和小茹均没料到黄维坚会突然醒来,没有防备,轻易被他制住。 小茹迅速抽出袖中匕首架在黄维坚喉咙上道:“你快松手,不然我杀了你。” 戚尔幻心中害怕,但是想到黄维坚此时为惊弓之鸟,对自己下手也是情有可原。 “小茹,你放开他!” 小茹凝眉不解戚尔幻受制于人为何还要帮对方说话。 “小幻姐,她要伤害你。” 戚尔幻心想,此时定要先安抚黄维坚的情绪,才能说服他放开自己,况且医者父母心,戚尔幻也不忍心小茹对一个重伤之人下手。 “小茹,你先放下匕首。” 小茹虽不愿意,但戚尔幻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她的话她还是要听的。便悻悻放下匕首。 黄维坚摊开左手道:“把匕首给我!” 小茹看了戚尔幻一眼,戚尔幻眼神示意小茹照做。小茹虽然心中不愿,但戚尔幻受制于人,自己只能对黄维坚言听计从。她将匕首交给黄维坚道:“我警告你,你敢伤害我家二小姐,我要你的命。” 黄维坚虽是惊弓之鸟,但眼神中并无惊恐之意。他换用匕首抵住戚尔幻的喉咙。 “说,你们想干嘛?带我回去邀功请赏?” 戚尔幻小心道:“公子你误会了,我和妹妹只是上山抓雪狐回去治病。天降大雪,不得已才进山洞避雪。我学过些医术,想为你接骨,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第163章 剑拔弩张3 戚尔幻说的诚恳,再加上她本就长了一副温和的样貌,黄维坚心中难免有些动容。 只是他多日来躲避追杀,神经紧绷,不愿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戚尔幻道:“我现在命在你手上,让我先为你接骨,若是我说谎,你再杀我也不迟。” 黄维坚看了小茹一眼,刚才小茹出手果断老练,他定能看得出小茹是个习武高手。 “你让她先出去守在洞口!”黄维坚道。 小茹本欲还击,却被戚尔幻一个眼神制止。戚尔幻零零碎碎也从肖承嗣那里得知,振威镖局是因为金蝉羽衣失窃才被满门抄斩。而夺取金蝉羽衣的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欧阳彗。戚尔幻瞧着狼狈、憔悴、浑身伤痕的黄维坚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心中愧疚。也不愿伤害他。只道若是能治好他的伤,或许能替欧阳彗减轻一些罪过。 “小茹,你先到外面,我为这位公子接好骨你再进来。” 她怕黄维坚认出自己对自己不利,戚尔幻不敢称黄维坚为黄公子。 小茹带着警惕,不情愿地离开山洞,蹲在洞口,时刻注意洞内动静。虽然她奉主人之命保护戚尔幻,但是几个月来的相处,戚尔幻带她如亲妹妹般爱护,小茹就算心肠是冷的,但也被捂了一些温度。也许她不自知,她从心底是喜欢戚尔幻的,才会对她这般言听计从。 戚尔幻伸手拿了脚边的树枝,绳子,想着吴九芷平时为骨折之人接骨的步骤,认真为黄维坚接起骨来。 而黄维坚手中的匕首抵住戚尔幻的脖子,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公子,你骨折已有些时日,腿骨没有对好,我需要把骨折处先砸断再接,不然就算伤口好了也会跛脚。”戚尔幻认真地检查着断骨处。 黄维坚眉头一皱,他原本对戚尔幻不甚信任,只是看戚尔幻神色淡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稍稍放松了警惕。 “按你说的做,不过你要是敢耍花招,小心你的小命。” 戚尔幻捡了一根枯枝交给黄维坚,凝眉望着他道:“会很痛,你咬着树枝,忍着点。” 黄维坚将树枝咬在嘴里,手上的匕首依然抵着戚尔幻的脖子。 戚尔幻第一次为人接骨,又是要砸断别人的腿,她心中也没谱。但是看着黄维坚对自己稍稍放下警惕之心,心道,定要认真仔细,切不可失手。 戚尔幻捡起一块石头,看准断骨之处,闭上双眼狠狠砸下。黄维坚只觉脚踝一阵剧痛,咬紧了树枝,满头大汗,拿匕首抵着戚尔幻脖子的手也忍不住发抖,匕首在戚尔幻白嫩的颈上划下一道伤疤,鲜血直流。 戚尔幻无暇顾及颈上带来的火辣辣的刺痛感,迅速为黄维坚接骨,整理树枝卡在黄维坚脚踝处,用绳子勒紧扎好。 黄维坚因剧痛晕厥了。戚尔幻捡起他掉在地上的匕首藏进靴子中,招呼小茹进来。 “小幻姐,你受伤了,没事吧?”小茹指着戚尔幻的颈项,担心地问道。 第164章 剑拔弩张4 戚尔幻掏出绢帕擦了擦血迹。伤口不是很深,在戚尔幻为黄维坚接骨之时已经结痂。 “我没事,你去外面弄些干净的雪来,黄公子身上的一些伤口已经化脓,我们替他清洗包扎一下。” 小茹道:“这人好凶狠,不要管他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他也是苦命之人,我们怎能见死不救。”戚尔幻心想,要不是因为欧阳彗盗取金蝉羽衣,黄维坚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原本一个俊洒飘逸之人,如今这般狼狈,让人看着心疼。 戚尔幻撕下披风一角,将撕下来的布块撕成一条条,准备为黄维坚包扎伤口。 小茹见戚尔幻并无离开之意,只得悻悻到洞外挖了些干净的雪,和戚尔幻一起将黄维坚身上的伤口清理包扎。 戚尔幻在洞中捡了些干树枝、树叶,生了火。 入夜,黄维坚还没有清醒过来,戚尔幻守在他身边不敢离去。冰天雪地,后山之中,难不保会有些饿极了的豺狼虎豹出来觅食。戚尔幻心想,黄维坚昏迷在山洞之中,很容易成为野兽的食物。 戚尔幻为了不让欧阳府人担心,便打发小茹回欧阳府报平安。小茹不愿将戚尔幻独自留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但是拗不过戚尔幻坚持。况且,小茹也察觉戚尔幻身边一直有影卫跟随,倒也不是太担心戚尔幻的安危。傍晚,只能冒着大雪离开山洞。 小茹虽是冒着大雪赶回欧阳府,但她身怀绝技,武功高强,戚尔幻不是很担心她一个人回府。 戚尔幻实在抵不住困意,坐在火堆旁打起盹来。山间晚上清冷,加上大雪初霁,更添了几分湿冷。黄维坚半夜打起哆嗦,说起了梦话。 戚尔幻被黄维坚的梦话吵醒。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竟然发烧了。 戚尔幻到洞外挖了一些雪,为黄维坚擦脸降温。一直忙活到下半夜黄维坚的高烧才退。 迷糊中,黄维坚感觉发烫的脸颊有丝丝凉意略过。他半眯着双眼看着戚尔幻认真帮他擦洗着。虽然意识混沌,但心中也添了几分温暖。 戚尔幻正在为黄维坚诊脉,这时,黄维坚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这个脸庞稚嫩的小姑娘。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自己要杀她,可她居然甘愿留在湿冷的山洞中为自己疗伤。这段时间来的担惊受怕、悲苦凄凉的心境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地打动着,心中添了几分温暖。情不自禁两行清泪划下脸颊。 戚尔幻抬眼看见黄维坚已醒,高兴地笑道:“你总算是醒了,这里没有药材,我还害怕你醒不过来,这下好了。怎么了,你伤口疼吗?”戚尔幻看到黄维坚泪眼朦胧的双眼,还以为他是因为伤口疼痛而流泪。 黄维坚也是铮铮铁骨,怎么会因为伤痛而流泪。戚尔幻心思单纯,只用自己的心境去揣度别人,还道所有人与她想法皆是一样。 黄维坚将头侧向一边,悄悄抹去眼角泪水,道:“山间夜晚风大,吹迷了双眼。” 第165章 剑拔弩张5 自从见到黄维坚以来,戚尔幻第一次听着他没有疾言厉色对自己说话,想着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了戒备之心,心中欢喜。 “那我在洞口为你挡风。”戚尔幻笑着起身坐到黄维坚身边,为其挡住洞外吹来的寒风。 黄维坚没想到一个借口戚尔幻深信不疑,而且还要为自己遮蔽寒风,他道:“我不冷,你坐到火那边去。” 戚尔幻好不容易使黄维坚除去戒备之心,心里高兴,也不觉得寒冷。之道,欧阳彗对不起他,自己能为他做的实在太少。 “没关系,我也是习武之人,内力虽浅,抵挡寒风还是没问题的。你身上有伤,不宜牵动真气,好好休息一下。” “洞中可有主人?” 这时,洞外一浑厚的声音传来。 戚尔幻朝洞口看去,之间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笔直站在洞外,白衣胜雪,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戚尔幻看了黄维坚一眼,向他询问意见。黄维坚点头示意。 “老先生您进来吧,外面风大。”戚尔幻道。 “那就多谢姑娘了。” 那老先生步态轻盈,轻飘飘坐到火堆旁,戚尔幻朝他仔细打量。在远处之事,戚尔幻只觉得这人有一股子仙风道骨,只是坐近了,戚尔幻觉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子邪气。 此时躺在地上的黄维坚也坐了起来,凝眉望着眼前人道:“香山道人怎会深夜露宿荒郊野外?” 眼前这个鹤发童颜之人便是曾经蔡铭朴府上的幕僚,香山老怪佛千手。在谢卓答应戚尔幻救向家姐妹时在庄园中交手之人。当日香山老怪打扮全然不似今天这般。本因当时香山老怪潜伏在张家保护,穿着低调,而此时才是他平日里的打扮。 香山老怪本是西域之人,门派出自传入西域的道教,但又与道家不同。西域道教只是流于表面的模仿,全然没有道家避世之风。这从香山老怪千里迢迢来到琼国跟随丞相蔡铭朴便可窥见一斑。 蔡铭朴倒台,香山老怪不甘心即刻就回西域,为了躲避朝廷追杀,多日来在琼城附近晃悠,但又不敢投诉客栈。今晚寻觅住处,见山洞有火光以为是猎人安身之处便寻来。 虽说蔡铭朴倒台是因为欧阳彗为了保护戚尔幻,但戚尔幻并未见过香山老怪,此时二人彼此看来相对陌生。 但是黄维坚多年在江湖上闯荡,走南闯北,一些成名人物还是认得。此时他认出香山老怪,便与他攀谈起来。平日里,黄维坚与父亲黄尧庭谈论起香山老怪,均是对此人人品感到不齿,心中也轻视了几分。黄维坚虽然也听说蔡铭朴之事,对香山老怪的处境也十分清楚,却出言奚落。 香山老怪见眼前手上之人居然认得他,心中一惊。 “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讳?” “在下无名小卒,只是久仰道人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实乃荣幸。”黄维坚虽是奚落之言,但香山老怪一向自持身份,也没有听出黄维坚言语中的含义。只是他心道,若只是寻常猎户,怎能识得江湖中人?虽然他对黄维坚、戚尔幻二人身份有疑虑,但并不说破。 第166章 剑拔弩张6 而戚尔幻江湖阅历尚浅,香山老怪的名头,她自是没有听过,听着二人攀谈,也不接话。 “这位姑娘是?”香山老怪指着戚尔幻问道。 戚尔幻本想答话,却被黄维坚接过话头。 “这是我小妹,我上山打猎,不慎摔断了腿,妹妹前来寻找,遇上大雪,便在此避雪。”黄维坚本是正直之人,戚尔幻相救之情他看在眼里。香山老怪脾气乖张怪异,若戚尔幻不能小心应对,说不定会惹上麻烦。黄维坚想,自己先把她护在身后,稳住眼前之人再说。 戚尔幻听黄维坚如此答话,心道他必定有自己的道理。她朝香山老怪点头示意,也不再言语。 香山老怪见戚尔幻衣着光鲜,而黄维坚却穿的破烂不堪,且二人相貌并不相像,心道眼前之人定是在说谎。 只是香山道人心想,说不定是穷小子拐了大户人家的千金,二人私奔至此。香山道人受朝廷追捕,本是惹了一身腥,也不愿多管闲事,心中虽有疑虑,却不戳穿。 “不知小朋友该如何称呼?”香山老怪问道。 黄维坚心想,名字越俗气,越是不会引起注意。他抱拳道:“在下阿福,舍妹阿英,道人您是前辈,直呼我俩姓名即可。” 香山老怪抱拳道:“岂敢岂敢。” 三人围着火堆烤火,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戚尔幻虽未听过香山老怪的名号,但是她觉得他身上透露出一股子邪魅之气,心道,必定不是什么善类,也不去招惹。 黄维坚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香山老怪心狠手辣、性格乖张,心道还是不要与他多做交谈,言多必失,说不定那句话惹怒了他便会惹来杀身之祸。自己千疮百孔之躯苟延残喘,只是身旁这位姑娘年少单纯、心地善良,对自己有相救之情,切不可连累了她。 而香山老怪打量戚尔幻对黄维坚时而嘘寒问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定是黄维坚这个穷小子拐走了眼前这位美貌的小姑娘,藏身于此躲避小姑娘家人的追杀。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也见怪不怪,况且他自持身份,不愿与无名小辈多做交谈。只是他哪里知道,戚尔幻对黄维坚的关怀完全处于父亲对其伤害,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 虽至下半夜,三人各怀心事,围着火光不敢闭目休息,怕一旦睡着了,性命堪忧。 这时,洞外走来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头发蓬松散乱,身着黑衣短打装扮之人。只见他一言不发,径直坐在火堆前。 此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条长疤写过鼻梁,像爬了一直大蜈蚣,使面目更添了几分狂放不羁。身上散发的戾气颇重,让人望而生寒。 戚尔幻瞧了一眼此人的脸,被他的外貌吓了一跳,不由得打一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面缩了一下。 黄维坚感受到了戚尔幻的动作,还道是戚尔幻年幼,见识浅,见到相貌异类之人心中害怕。便招呼道:“英妹,你坐在风口,快到我身后来。” 第167章 剑拔弩张7 戚尔幻看了黄维坚一眼,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只是眼前看起来,自己只有与他相熟些,便没有答话,起身坐到他身边。 戚尔幻正好与来人相对而坐。 山洞中的火本不是香山老怪所起,他见黑衣人到来,戚尔幻与黄维坚并没有说什么也不愿生事。况且,天寒地冻,有人借光暖身,并不算稀奇之事。只是此人相貌丑陋怪异,看步伐自是武功高强之人,自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以免惹上麻烦。 “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江湖上奇人太多,香山老怪想,还是先弄清楚来人的身份以便应付。 “侯坤!”黑衣人冷冷道。 戚尔幻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头。那日她带刘昭回欧阳府,半路遇上截杀,那个带人皮面具之人便是赤炎宫厉风堂堂主侯坤。若不是当日肖承嗣突然出现将她救下,她早已是侯坤的刀下之鬼。 戚尔幻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后背碰到墙上尖石,情不自禁“啊”了一声。侯坤这才抬头看了戚尔幻一眼,眼神一凌。他认出了她。 黄维坚听到戚尔幻的叫声,问道:“怎么了?” 戚尔幻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言语。此时她心乱如麻。 赤炎宫厉风堂侯坤的大名,江湖人士自是闻风丧胆。 香山老怪和黄维坚听到来人报了姓名,心中皆是一惊。黄维坚想起那日在鹊桥镇,就是赤炎宫中之人劫去贡品才使得他家破人亡。不禁对侯坤多了几份憎恶。但此时他身受重伤,只得压抑心中怒火,不敢爆发。 侯坤的名头香山老怪自然是听过的。赤炎宫乃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香山老怪对于赤炎宫他虽然不敢招惹,但也不愿结交。心道,还是不要得罪了的好,等天一亮,雪停了,自己就马上离开这里。 香山老怪抱拳道:“久仰久仰!” 侯坤没有理睬香山老怪,抬眼打量着戚尔幻,冷冷道:“戚姑娘别来无恙!” 戚尔幻心中一惊,侯坤的神情和语气使她背后生起一股寒气,她心下害怕,颤声道:“我不认识你!” “戚姑娘贵人多忘事,可是你却害得我好惨。”侯坤冷笑一声,扯动鼻梁上丑陋的疤痕,那张脸看起来异常恐怖。 侯坤到赤炎宫总坛告状不成,反被封去非追杀,这一个月来他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前两日又碰上肖承嗣,又是一番恶斗。今日才使计躲过肖承嗣和封去非的追杀,藏匿于这山林之中。他没想到在此会碰到戚尔幻。 赤炎宫中侯坤虽与肖承嗣不睦,但是他心思却不缜密,他没想到肖承嗣诛杀他已是谋划已久,只道是肖承嗣因为戚尔幻才对自己痛下杀手。今日让他撞见戚尔幻,侯坤心道,定要抓住眼前这个姑娘,逼迫肖承嗣,以解自己的困境。 黄维坚与香山老怪自是不明白二人的恩怨,也不接话。黄维坚心道,这位小姑娘沾惹上赤炎宫之人,处境可谓凶险。黄维坚悄悄拉了戚尔幻的衣角,示意他躲在自己身后。戚尔幻正要往后退去,侯坤突然一招龙抓手向戚尔幻面门探来。 第168章 剑拔弩张8 戚尔幻自听到侯坤的名号之时便已有防备。见侯坤一招攻来,马上攀上身后墙壁,一个翻身,稳稳落在侯坤身后。 戚尔幻心道,必要先发制人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她反手扣了三十二枚涂有麻药的金针朝侯坤打去。侯坤内力深厚,听声辨音,金针所到之处全被他一一挡去。 戚尔幻心下一惊,她毕竟不是侯坤对手。 侯坤一击不中,转身又是一招,戚尔幻避之不及,身体往后退去。待侯坤掌到眼前之时,香山老怪突然抓住戚尔幻脚踝,将其往空中一抛,躲过了侯坤的攻击。戚尔幻顺势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在香山老怪身后。 侯坤见香山老怪出手,异常激愤。拔出长剑指着香山老怪冷冷道:“你休要多管闲事!” 香山老怪不想得罪赤炎宫,本不愿插手侯坤与戚尔幻之间的恩怨,只是他刚才看见戚尔幻出手发暗器的手法,认出了那是戚南晏的手法。刚才又听侯坤称她为戚姑娘,心道,这个小姑娘定于戚南晏关系密切。 当年香山老怪一把飞刀名动江湖,他不知天高地厚到伊地去找当时闻名天下的戚南晏比试暗器。虽然香山老怪年长戚南晏二十岁,但是却败在比他年轻的小辈手上,他激愤难当,回西域苦练飞刀。十年前又到伊地找戚南晏挑战,却得知戚家已被灭门,戚南晏不知所踪。 那次惨败一直是香山老怪心中的痛,而这些年来一直找寻戚南晏再比试,却始终没有戚南晏的踪迹。此时见戚尔幻出手,觉得雪耻时机到了。只要抓到戚尔幻,必要逼迫她说出戚南晏的下落。 香山老怪朝侯坤抱拳道:“候堂主别误会,刚才我看这位姑娘发暗器的手法和我一个故交出自一个门派。我与这个故交有些恩怨,还望候堂主能把这位姑娘交给我,等我找到了那位故交,必将她亲自交到你手上,任由你处置。” 戚尔幻本以为香山老怪是在帮自己,但听他这样说才知道原来香山老怪与戚南晏有恩怨。对自己也没有安好心。一个侯坤就让她焦头烂额,现在又加上一个香山老怪。戚尔幻心道,难道今日定要命丧于此? 侯坤不知香山老怪安了什么心,还道是他多管闲事。他冷冷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今日她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二人正在争吵,突然,火堆中的火向二人打去。侯坤和香山老怪忙着拍打身上的火星。黄维坚闪到戚尔幻身边拉了戚尔幻便跑。 “戚姑娘,赶紧离开!” 黄维坚左腿骨折,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轻身功夫还在。戚尔幻搀扶着他,二人迅速离开山洞向外奔去。 香山老怪和侯坤见二人奔出山洞,便不再争吵,双双追去。 洞外天寒地冻,大雪没过脚踝,踩在上面嘎吱作响,也减慢了戚尔幻和黄维坚的步伐。黄维坚骨折加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奔了不久便一不留神滑了一跤,摔倒在地。 第169章 剑拔弩张9 这时,香山老怪和侯坤追了上来,二人同时出手向戚尔幻面门打来。说时迟那时快,八名影卫从天而降,一起围攻香山老怪和侯坤。 戚尔幻见事态已转,立即从地上爬起,搀扶起黄维坚,继续狂奔。 “阿英,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惹了这两个黑道人物。”黄维坚忍道。他想,戚尔幻居然能请动影卫保护自己,身份绝非一般,只是不便相问。他刚才谎称戚尔幻为其妹妹阿英,因此此时也以此相称。 戚尔幻道:“我也不清楚,那个白胡子老头我没见过。还有那个侯坤,上次他要杀一个小孩子,被我救了。” 与侯坤的恩怨,戚尔幻不甚明白,只道是自己相救刘昭惹下了祸端,而香山老怪,她确实头一次相见。 听戚尔幻如此说,黄维坚心中又动容了就几分,眼前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心肠甚好。起初自己对她不甚友好,而她却以德报怨,出手相救,使自己捡的一命。今日就算豁去性命不要也要保护她周全。 香山老怪和侯坤联手,八名影卫且战且退,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不一会儿,影卫被砍杀只剩二人。 剩下二名影卫见不是敌手,一闪身,逃到了戚尔幻身后。被收买后效忠主人是他们的使命,最后就算死也需要死在主人身边。 香山老怪与侯坤继续追了上来,二人闪过两名影卫,相视一眼,分别朝戚尔幻和黄维坚攻来。戚尔幻功力浅,黄维坚身受重伤,四人交手不过三招,戚尔幻和黄维坚双双被擒。 二名影卫见主人被擒,不敢贸然前去相救,只得相伺周围,等待机会。 香山老怪和侯坤二人出手点了戚尔幻和黄维坚穴道。将二人扛回山洞。 “侯堂主,不知你抓这个小姑娘有何用处,且说来老夫听听。老夫不想与赤炎宫为敌,你我二人可以商量一下。”香山老怪道。 侯坤不愿告知香山老怪自己被肖承嗣和封去非追杀的处境。只道:“这小姑娘的相好与我有仇,我抓他自是有用。” 黄维坚闻此,困惑地看着戚尔幻,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心绪。 香山老怪见侯坤眼窝深陷、风尘仆仆,身为赤炎宫厉风堂堂主没有追杀任务,居然会隐匿于山林之中,料想自然是遇到了麻烦。但香山老怪为人精明狡猾,并不说破。 “候堂主,老夫有意与你相交,此次老夫在琼城遇到麻烦,要回西域,不知候堂主有没有兴趣到府上一坐。” 香山老怪相邀,侯坤本可立刻拒绝,只是此时自己深陷困境,无处藏身,若是再与他为了争抢戚尔幻而再惹麻烦,必定得不偿失。 “我也有意到西域转转,既然道人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香山老怪心中大喜,这一路上若有侯坤相助,自己定可平安回到西域。只要出了琼国国界,便不会再有麻烦。只是他没想到,带着戚尔幻上路,正是麻烦的开始。 第170章 剑拔弩张10 戚尔幻听二人交谈要将自己带到西域,心中大惊,她道:“我不会跟你去西域的,死老头,你快放开我!” 香山老怪捋着胡须,笑道:“戚姑娘,你还是乖乖随我到西域去,然后你给戚南晏修书一封,他自会前来寻你,若是戚南晏能胜过我手中的飞刀,我便放你二人离去。若是他这些年偷懒手上功夫不勤快,那你就只能跟着这位候堂主了。” 侯坤心道,肖承嗣必然不放过自己,若是得到香山老怪的庇护,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之日。因此也不言语。 戚尔幻想到所处困境,心中害怕。 “你快放开我,我师父和欧阳将军知道我被抓,并不会饶恕你,你快放开我!” 香山老怪听戚尔幻说欧阳将军,心中一震,问道:“你说的欧阳将军可是欧阳彗?” 戚尔幻还道是香山老怪惧怕欧阳彗,便道:“你知道怕了吧,欧阳叔叔若是知道我在你手上,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香山老怪本想拿戚尔幻胁迫戚南晏与自己较量,没想到戚尔幻竟然与欧阳彗关系密切。他早就听说欧阳彗因为这个丫头才将蔡丞相赶紧杀绝,而现在追杀自己,使自己犹如丧家之犬。 香山老怪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抓到戚尔幻,定可以胁迫欧阳彗,一雪前耻,为蔡丞相报仇。 “哼,小丫头,你今日落到我手中,就是欧阳彗也休想把你救走。” 一旁的黄维坚突然听到欧阳彗的名字,心中怒火窜起。他初见戚尔幻时便觉得眼熟,相处之下还以为自己对她一见钟情。此时听到欧阳彗的名字,才想起来原来当日在欧阳彗的书房见过眼前这位姑娘。只是当时他与父亲找欧阳彗相助贡品被劫之事,家生变故,心乱如麻,并没有仔细打量突然闯入,而后又躲在欧阳彗身后的姑娘。没想到,戚尔幻便是传说中欧阳彗的私生女。 贡品被劫,黄尧庭与黄维坚父子俩找素来有交情的欧阳彗相助,欧阳彗让二人回去等消息,而等来的却是抄家灭门。黄维坚中剑晕厥才逃过一命。他想起自己从乱葬岗中父亲、师兄弟们的尸首上爬出来的境况,悲愤不已。而此前他也有所耳闻,贡品被劫之事,欧阳彗定逃脱不了干系。 此时黄维坚知道戚尔幻的身份,不由得对她生起一股憎恶之心。 香山老怪厉声相对,戚尔幻心中害怕,朝黄维坚望去,希望从他那里寻找安慰。谁知对上的确实一双冰冷仇恨的眼神。戚尔幻打一激灵,心道,定是黄维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对自己如此仇视。 身陷虎口,身边唯一的依靠又对自己怒目相向,戚尔幻心中觉得委屈,不禁湿了眼眶。 次日,天稍稍发出亮光,香山老怪和侯坤便带着戚尔幻和黄维坚离开山洞,朝西面走去。他们半路上截了一辆马车,将戚尔幻与黄维坚藏匿于马车之中,香山老怪与侯坤二人并肩赶车。 第171章 剑拔弩张11 中午时分,一行四人行至一个小酒馆。这个酒馆开在官道之上,本是个驿站,专门招待来往的官员。只是入不敷出,便也做起了买卖营生,接待来往行人。此处远离城镇,比较偏僻,多是江湖中人在此歇脚打尖。 香山老怪与侯坤点开戚尔幻和黄维坚腿上穴道,一行四人进入酒馆之中。 小二见侯坤面目丑陋,凶神恶煞,也是一惊。唯唯诺诺对四人小心伺候着。 “小二哥,上几盘好菜,两壶好酒,再要些馒头打包,要快!”香山老怪吩咐道。 侯坤本不喜多言,见有人张罗,便懒得开口,坐在桌前倒了一大碗水咕咚咕咚先喝了起来。 戚尔幻心中畏惧,对前路渺茫,况且黄维坚对自己也是不理睬,她也不愿说话。 而黄维坚此刻心中挣扎,戚尔幻在他垂死无助之时,出手相救,又细心体贴对自己看顾,心中早已对她生了情愫。而突然又得知戚尔幻是欧阳彗的私生女,又觉得对不起死于非命的父亲和师兄弟们。他此刻内心煎熬愁苦,也不愿说话。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香山老怪又点了戚尔幻和黄维坚腿上穴道,解开他们上身穴道,命令他们赶紧吃饭上路。 戚尔幻对香山老怪的疾言厉色颇为不满,抬头对其怒目而视之时,突然见到云景彦与小茹一起走进了酒馆。云景彦一袭白衣,步履轻盈。又因生的俊美非凡,他与小茹走入酒馆之时惹得酒馆中人注目。但香山老怪和侯坤心事重重,却没有注意。 云景彦朝戚尔幻点头示意,戚尔幻心中狂喜,她没想到小茹会带云景彦前来相救。 戚尔幻看见二人不敢声张,本来想顶上香山老怪几句,却闭口不说,专心埋头吃饭,心中转着心思。 黄维坚心中纠结,一直在偷偷打量戚尔幻,刚才戚尔幻的神情黄维坚看在眼里,他抬头朝云景彦望去。云景彦的天人之姿也令他大为惊叹。戚尔幻与云景彦的眼神交流他自是看在眼里。心想,难道阿英的爱人竟是眼前这位吗?此时,黄维坚只觉得自卑,全然忘记了欧阳彗有负振威镖局之事。 云景彦与小茹坐在了戚尔幻他们对面的一个桌子上,要了一壶酒,几个小菜,暗中注意着戚尔幻一行。 不久,酒馆中又走入两个黑衣劲装打扮之人。二人径直走入酒馆之中,在戚尔幻他们桌前大摇大摆走过。 侯坤忽然觉得劲风扑面,抬头注视眼前之人。不禁面露土色。 来者便是肖承嗣与封去非。此二人依旧带着人皮面具,样貌与平时不同。但赤炎宫中侯坤与肖承嗣他们相处之时都是以人皮面具相视,况且这一个月来,侯坤为了躲避封去非与肖承嗣的追杀,异常敏感,任何关于此二人的风吹草动便可以察觉。肖承嗣与封去非二人大方地从侯坤面前走过,毫不避讳戚尔幻在他手上,这使侯坤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第172章 剑拔弩张12 肖承嗣路过之时,戚尔幻也有所察觉,她也是见过肖承嗣戴人皮面具的样子。况且,她与肖承嗣相处已久,肖承嗣的身形、走路的姿态她自是认得。戚尔幻抬头注目着肖承嗣从眼前走过,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戚尔幻的这一笑,使香山老怪也注意起眼前之人。香山老怪虽说在张家庄园时与肖承嗣交过手,但当时肖承嗣以真面目示人,况且满脸胡须,香山老怪此时并未认出眼前之人。只是他江湖经验丰富,心道,从此二人走路姿态来看,定然是高手。况且戚尔幻见二人走入,喜悦之态溢于言表。香山老怪心道,二人定是对头,需得小心应对。 黄维坚也注意到了肖承嗣与封去非。当日在鹊桥镇,肖承嗣遭到振威镖局四大镖头围攻,其中便有黄维坚。当日肖承嗣身着夜行衣,面上蒙着黑布,黄维坚并未见到他的样貌,此时他只是觉得肖承嗣的身形有些熟悉。他见戚尔幻面露喜色,心道,此二人定是欧阳彗派来营救戚尔幻之人。便也暗自留意了。 肖承嗣与封去非坐在戚尔幻他们的邻桌,与戚尔幻一行、云景彦和小茹成三角之势。 “小二,给旁边桌上两位大爷上壶好酒,我请客。”侯坤道。他心道,既然肖承嗣与封去非已在眼前,自己躲闪反倒显得怕了他们。先发制人,说不定还有个逃生的机会。 肖承嗣冷笑一声道:“老二,你老窝都没有了,还有钱请我们喝酒?这酒还是我请你吧,顺便请了你旁边的道兄。” 说罢,肖承嗣剑鞘一斜,将小二刚好端过来的酒壶打到侯坤面前。侯坤眼疾手快,一个反手,稳稳接住了酒壶。 “这还是拜你所赐,你毁了我厉风堂,请我喝壶酒不过分。”说罢,侯坤仰头一饮而尽。 香山老怪不明肖承嗣与封去非二人身份,也不言语,只是暗中看住戚尔幻,以防二人出手相救。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肖承嗣道。 “什么赌?”侯坤一脸警惕,他不知道肖承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肖承嗣斟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就赌十招之内,我必打败你。” 肖承嗣的武功同侯坤不相上下,肖承嗣这样说无非是想激怒侯坤与自己打斗,转移视线,然后让封去非和云景彦相救戚尔幻。 侯坤果然中计,他在赤炎宫中的地位在肖承嗣之上,肖承嗣按说要称他一声二师兄。但是他俩向来不睦,二人便以老二、老六相称。此时侯坤听肖承嗣言语轻佻,甚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气愤。他狂饮一大碗酒,将碗捏的粉碎。愤愤道:“有什么赌注?” 肖承嗣见侯坤中计,轻笑一声道:“你赢了,我饶你一命;你若输了,便自行了断!” 听肖承嗣如此言语,侯坤更是气愤,心道肖承嗣摆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拔出长剑,剑指肖承嗣恨恨道:“你休要狂妄,今日我俩单打独斗,一决高下!” 第173章 峰回路转1 侯坤如此说,是怕封去非出手相助。封去非对肖承嗣向来惟命是从,若是他二人联手,自己定然打他们不过。此时先将话搁在这儿,酒馆中江湖人士繁多,在此作证,自己先占得住理,便不怕封去非半道出手。侯坤自信,十招之内,自己必定不会败于肖承嗣手下。 肖承嗣拔出长剑,将桌上酒缸排起,打到侯坤面前。侯坤一招刀劈华山,将酒缸劈成两半,酒水四溅。 云景彦与封去非见肖承嗣出手,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分别从两边包抄,欺身至香山老怪两侧。小茹则趁机快步移至戚尔幻身后。三人同时出手。 香山老怪虽然被左右包抄,但是他江湖经验丰富,在肖承嗣与侯坤对话之时他便猜到对手的计策。香山老怪的眼始终留意身边动静。 待三人出手,香山老怪早有准备。他一脚踢起戚尔幻的凳子,将戚尔幻抛掷空中,自己凌空跳起,一把抓住戚尔幻后背的衣衫闪到一边。 香山老怪大笑三声,道:“小子无理,背后偷袭老夫算什么英雄好汉!” “跟你不用讲英雄好汉!”突然一声戏谑的声音飘到。说时迟那时快,声音刚到,一个衣着破烂,满头银丝的老头飞至香山老怪身侧,左右挠香山老怪的痒痒,然后迅速出手,一章拍在香山老怪的膝盖之上。香山老怪双腿吃力,跪倒在地。 银发老头又迅速出手点了香山老怪左右两手的穴道,将戚尔幻夹在腋下,又拉起黄维坚,提住他背上衣衫,携二人凌空飞出酒馆。在场之人无不惊讶。 银发老头从开口到夺人,手法怪异,出手迅速,在场之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香山老怪还未瞅清来人的身手便被打了三招,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他吓出一头冷汗,心道,若银发老头有心加害,自己此时便是孤魂野鬼了。 在场之人见银发老头掠走戚尔幻和黄维坚均是一惊。封去非与云景彦迅速追了出去。肖承嗣甩开侯坤的缠斗,也追银发老头而去。 银发老头轻功甚好,携着戚尔幻与黄维坚仍然步伐不减。迎面的风打得戚尔幻脸上生疼。两侧的风景被迅速甩在身后。 “死老头,你快放开我,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抓我。”戚尔幻在银发老头手里挣扎着。 “死丫头闭嘴,我若现在放下你,你非得摔个稀巴烂不可。”银发老头言语严厉,确是故意装出来的模样。 戚尔幻朝下面看了一下,银发老头凌空离地**丈高,此时自己双腿穴道被点,若是真被他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待奔到悬崖边,银发老头携着戚尔幻和黄维坚落在悬崖之上。此时云景彦、肖承嗣、封去非、小茹、香山老怪以及侯坤均已前后而至。 银发老头看了身后几个陆续而至之人,嘿嘿笑了两声道:“哎呀,脚力不错嘛,老头子我退隐江湖多年,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都跑过我了。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 第174章 峰回路转2 云景彦见眼前银发老头言语戏谑、疯疯癫癫,心道,必得言语稳住才好。他抱拳道:“前辈武功高强,我等心悦诚服,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银发老头见云景彦风流俊雅,言语客气,又出言夸赞自己武功好,心中乐了几分。 “你这小子嘴巴甜,小老儿我喜欢,你夸我武功好,我让你看看更好的。这个悬崖这么高,你们敢跳吗?” 众人相视一眼,不知银发老头所言何意。 银发老头见众人眼神迷茫,又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你们胆子小,我就敢跳。” 说罢,银发老头携了戚尔幻和黄维坚跳下悬崖。 众人皆是一惊,待奔到山崖前,往下看去,之间山谷间云雾缭绕,已不见三人踪迹。 侯坤冷笑一声道:“这么高的山崖,恐怕人早已摔成稀巴烂了。” 在场之人无一不惊。肖承嗣与云景彦面如土灰,二人皆是不信戚尔幻就此葬送山崖之下。 小茹望着山崖,泪眼朦胧,她看向云景彦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景彦心乱如麻,也不答话。 肖承嗣从地上爬起,双目赤红,哽咽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罢,便去寻找下到山崖下面的路。 封去非自是跟着肖承嗣离去。云景彦呆愣了一会儿,便也跟着去了。 侯坤见众人离去,知道今日自己的命先保住了,他无心与肖承嗣与封去非缠斗偶,径自离去。待转身要走之时,香山老怪出言道:“候堂主,不知是否还随小老儿到西域做客?” 侯坤眼下被肖承嗣逼得已无去处,香山老怪出言相邀,心道,先到西域避避风头也好。便答应了,二人携手离开了山崖。 戚尔幻与黄维坚被银发老头携着跳下山崖,二人均是一惊。戚尔幻惊叫着:“死老头,你不要命了吗?” 银发老头大笑几声道:“好玩,好玩!” 只见他,在山谷间,借着突起的岩石左跳右蹦,口中发出爽快的笑声。 不消一会儿,三人便到了山谷之中。银发老头顺手将戚尔幻和黄维坚扔到了草地之上,自己在草坪上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打滚。嘴里念叨着:“好玩,好玩。” 戚尔幻被他夹的浑身酸痛,腿上穴道被点时间长了,双腿发麻,甚是难受。又见银发老头疯疯癫癫,心中更是郁闷。不禁嚷道:“老头儿,快解开我的穴道。” 银发老头见戚尔幻叫唤,跳到她面前,蹲在草地上打量戚尔幻。 “女娃娃长得确实水灵,怪不得被那几个人争抢。” 一侧的黄维坚以为银发老头对戚尔幻心怀怪胎,迅速挡在戚尔幻面前道:“你想干嘛?” 银发老头见黄维坚凑上来,伸手轻轻拍了拍黄维坚的头,笑道:“你也不错,筋骨强健,一表人才。” 戚尔幻与黄维坚二人均是一愣,显然,他们没有摸对银发老头的脾气。 “老头儿,你把我们带这里干什么?你快给我解开穴道,我腿麻了。” 第175章 峰回路转3 银发老头双手托腮,撅着嘴,想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带你们到这里干嘛,我看他们都想抢你这个女娃娃,我看着好玩,就把你抢来了。”银发老头戳戳戚尔幻的腿,嘿嘿笑了两声,接着道:“快和我说说,他们为什么抢你?你赶紧告诉我,不然我心痒痒,肯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银发老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戚尔幻差不多看清楚了他的性情,猜想他定然不会伤害自己。戚尔幻心道,银发老头就是个顽童,只消哄哄他说不定能解了现在之困。 戚尔幻轻笑一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银发老头往戚尔幻身边凑了凑,急切道:“快说快说!” 戚尔幻眼角含笑。“我光说有什么意思,我们来点儿好玩儿的,我答一句,你要满足我一个要求,你看怎么样?” 银发老头拍手称快,道:“好好好,这个好,你快说,他们为什么抢你?” 戚尔幻道:“因为我手里有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银发老头急切问道。 戚尔幻并不回答他,却道:“我答了一句了,你要遵守诺言,先帮我解开腿上穴道。” “不行,我解开你的穴道,你跑了怎么办?就没人陪我玩儿了。”银发老头将头歪倒一边,撅着嘴,努着鼻子。 “你武功那么高,还怕我跑了吗?你要是不遵守规则,我就不告诉你我有什么宝贝。” 银发老头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武功自然很高,也不怕你跑。”说罢,便解开了戚尔幻腿上穴道。 戚尔幻双腿终于能活动,只是酸麻不已。她从地上起身跳了两下,酸麻之感稍稍解除。 戚尔幻又伸手解了黄维坚腿上穴道,帮他推拿了几下,道:“黄公子,你腿骨折,又被点穴道许久,双腿必定酸痛,我扶你起来走动一下。” 黄维坚虽然对戚尔幻心生间隙,但戚尔幻却一直对他嘘寒问暖,况且自己心中对她又有莫名其妙的情谊。见戚尔幻伸手扶他,心中感动,也不计较欧阳彗之事。他心道,她必然是与她父亲不同的。 银发老头见戚尔幻不搭理自己,抓耳挠腮,跟在戚尔幻身后像小孩子撒娇一般拉着她的衣服,道:“好姑娘,好姑娘,你快告诉我,你有什么好宝贝,快告诉我!” 戚尔幻此时心想,这老头虽然脾气古怪,但心智如孩童一般,很好哄骗,自己只许使计骗骗他,说不定来能让他带自己逃离这山谷。 “宝贝自然是有的,但是不在我身上!” “那在那里?你快说!”银发老头急切道。 戚尔幻抚着黄维坚原地转了一圈,缓缓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银发老头撅嘴道:“小姑娘磨磨唧唧不爽快,小老儿复姓仲孙,单名一个轲字。“ 黄维坚听到此名字,头脑一振,止住了脚步。仲孙轲没料到戚尔幻和黄维坚会突然止步,他低着头,扯着戚尔幻背后衣服继续往前走,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到了戚尔幻,屁股着地,跌了个大跟头。 第176章 峰回路转4 戚尔幻江湖阅历浅,倒是没有听说仲孙轲的大名,也不以为意。见仲孙轲屁股坐地,又滚了个大跟头,觉得滑稽之极,竟然觉得仲孙轲有些可爱。 黄维坚,跳着一条腿,赶紧扶起仲孙轲,忙道:“小子不识前辈仙颜,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海涵。“ 仲孙轲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嘴里只道:“好说,好说。“便也不理会黄维坚,继续拉着戚尔幻的袖子道:“好姑娘好姑娘,你快快告诉我吧!” 戚尔幻望着他一脸急切好奇的模样,又不禁想逗逗他。戚尔幻压低了声音在黄维坚耳边悄声说道:“黄公子,这小老儿很有名吗?” 黄维坚看了仲孙轲一眼,只见仲孙轲一脸迷茫,竖着耳边听二人交谈。 黄维坚瞧瞧附在戚尔幻耳边道:“仲孙前辈江湖人称万里独行侠,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你我有缘在此相见,实在天大的福分。” “你很崇拜他吗?”戚尔幻问道。 “仲孙前辈在当今武林中与他平辈之人少之又少,他享年九十有余,武功修为之高无人可以揣测。江湖上人人敬之。” 戚尔幻没有听过万里独行侠的名号,也不稀奇。只是仲孙轲听到二人交谈,双手掐腰,晃动着脑袋道:“两个小娃娃夸我小老儿,小老儿心里高兴,高兴!“ 戚尔幻眼珠子一转,抿嘴轻笑道:“仲孙老儿,我告诉你宝贝在哪儿,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否?”戚尔幻本就玩心重,见仲孙轲晃晃悠悠没个正行,倒也不把他当前辈老人看待。言语上只与他说笑。却不知恰好对了仲孙轲的脾气,他恰恰喜欢戚尔幻这种可以与他调笑之人。 仲孙轲噘嘴道:“讨厌,女娃娃就爱跟我讲条件。”嘴上虽是这样说,但立马又摆摆手道:“说吧说吧,什么条件?” 戚尔幻顺手将黄维坚拉倒仲孙轲面前道:“你收他为徒,我就告诉你!” 仲孙轲听戚尔幻如此说,立马往后跳了一步。黄维坚也没料到戚尔幻会如此。 “女娃娃也不打听打听,小老儿外号万里独行侠,向来独来独往,从不收徒弟。” 黄维坚也慌忙道:“万万使不得,仲孙前辈是我父亲的长辈,小子何德何能?” 戚尔幻愤愤地看了黄维坚一眼,跺脚蹲在地上独自生闷气。心道,黄维坚不识好坏,自己好心让他投身仲孙轲门下,求得庇护,谁知他一口拒绝。 仲孙轲见戚尔幻生气,拍手称快道:“女娃娃生气了,好玩,好玩!” “哼,你再笑!”戚尔幻抓起地上一把枯草朝仲孙轲丢去。仲孙轲也不闪躲,专门往前一步让枯草丢在自己身上。他哈哈大笑两声,又抓起一把枯燥丢回戚尔幻。戚尔幻见仲孙轲小孩子心性。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仲孙老儿,你若不收黄公子为徒,永远也别想知道宝贝在哪里。” 仲孙轲眼珠子一转,心想,暂且先答应她,哄哄小姑娘,等知道宝贝的藏处再返回,反正自己这辈子说话不算数是常有的事。 第177章 峰回路转5 仲孙轲盘腿坐在草地之上,装作一本正经道:“小子,赶紧过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等着小姑娘告诉我宝贝的藏处。” 黄维坚一愣,不知所措,望向戚尔幻。戚尔幻见仲孙轲答应,心下大喜。连忙起身道:“仲孙前辈,黄公子小腿骨折今日磕不了头,就让他先向您鞠三个躬,等他腿好了,正式设案拜师。” 仲孙轲双手摆动道:“赶紧鞠躬,赶紧鞠躬!” 戚尔幻眉眼含笑,连忙拉着黄维坚向仲孙轲鞠躬。黄维坚只觉脑中一片混沌,稀里糊涂拜了世外高人——万里独行侠仲孙轲为师。 礼罢,仲孙轲拍拍屁股从草地上一打滚儿站了起来,双眼放光眼巴巴望着戚尔幻。戚尔幻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她哪里有什么宝贝。但是这是若不继续骗他,难不保他性格疯癫,一生气将她给杀了。 还好,戚尔幻早想好了应对之法。 戚尔幻招手让仲孙轲到自己面前,她神秘兮兮地附在他耳边道:“你且去离琼城两百里地的白鹤山,半山腰有个白鹤山庄,门前有两棵粗壮的梧桐树,你站在左边那颗梧桐树顶的枝干上,朝庄内叫喊‘戚南晏,快快献上珍宝’,这时定会有人开门迎你进去。“ 戚尔幻也是突然使坏,想到当日戚南晏没来由打伤肖承嗣离去,觉得他好没道理。又念及自己不在白鹤山,戚南晏的日子定然平淡如水,眼前这个仲孙轲疯疯癫癫,若是他碰上性格冰冷的戚南晏二人定然有一番纠缠,戚尔幻想想就觉得好笑。好像预料到那样的情景一般。 仲孙轲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原来是戚南晏那小子,小老儿十几年前还见过他,他带了一个好漂亮的媳妇,他媳妇长得好,功夫也俊,还给小老儿买糖葫芦吃,小老儿一时高兴还指点了几下。” 戚尔幻没料到仲孙轲居然与自己母亲相识,顿时一股暖流在胸口回荡。 “你快和我说说他妻子长得什么样子?”戚尔幻急切问道。 仲孙轲摇晃着脑袋想了想道:“和你这个女娃娃一样有趣的紧,有趣的紧。” 仲孙轲疯疯癫癫,无论戚尔幻怎么问他就是重复着“有趣得紧”,还催促着戚尔幻告诉他到底是什么宝贝。 戚尔幻见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询问。她自然没什么宝贝,她道:“我告诉你宝贝是什么那有什么意思,要你自己去找才有趣。” 仲孙轲想了一会儿道:“说的也是,你千万别告诉我,我自己去找戚南晏那小子要去。”仲孙轲十几年前见戚南晏之时,戚南晏正值青年,他随口称他为小子,十几年未见,他脑子里仍是戚南晏当年的模样,嘴里叫着小子也不改口。 说罢,仲孙轲一个凌空便没了影踪,戚尔幻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喊:“仲孙老儿,你刚收的徒弟不要了吗?” 黄维坚道:“算了,阿英,此生能见得仲孙前辈一面已是缘分,收徒之事就当是个玩笑吧。” 第178章 峰回路转6 戚尔幻却心有不甘,愤愤道:“下次见他,定要让他传你武功。” 二人正在交谈之时,突然一道剑影斜来,黄维坚反手将戚尔幻推开,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眼前之人一个盘步收了剑招站在戚尔幻与黄维坚面前。 戚尔幻看清来人,一跺脚道:“肖承嗣,你干嘛?黄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他?” 言毕,戚尔幻掏出绢帕帮黄维坚包裹上口。肖承嗣见戚尔幻对黄维坚关怀,醋意大发。本来他为她担心,冒着生命危险从悬崖上攀岩而下前来寻她,现在却看到她为黄维坚包扎伤口,而且关怀之意毕露,一点儿也没有顾及他的意思,心中更是恼火。 肖承嗣剑指黄维坚道:“鹊桥镇一战,你们四人围攻我,胜之不武,今日我定与你一决胜负。” 戚尔幻见肖承嗣蛮不讲理。明明黄维坚身受重伤,他还要找他比武,戚尔幻心中觉得气愤,自己看上的男子怎是如此心胸之人?她挡在黄维坚面前道:“黄公子受伤,又怎是你的对手,你不要蛮不讲理。” 肖承嗣见戚尔幻维护黄维坚,心中更加酸涩,伸手将戚尔幻拉至身后,提剑便向黄维坚刺去。黄维坚当日虽然没见到肖承嗣的面貌,但是他一出手,便猜到了肖承嗣的身份。他心中也是痛恨。若不是肖承嗣他们劫贡品,自己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肖承嗣招招致命,步步紧逼。黄维坚本来就不是肖承嗣的敌手,又身负重伤,左闪右挡,狼狈至极。 戚尔幻在一旁劝架,肖承嗣全然不理。眼见黄维坚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血流不止,戚尔幻一个闪身,挡在黄维坚面前,与肖承嗣对打。肖承嗣见戚尔幻与自己作对,更是生气。一掌推开戚尔幻,戚尔幻摔倒在地。 这时云景彦也找到了他们,见戚尔幻摔倒,迅速闪身为戚尔幻做了肉垫。云景彦扶起戚尔幻,关心道:“没事吧?” 戚尔幻惨然摇摇头。心想,肖承嗣趁人之危,连重伤之人也不放过。戚尔幻对肖承嗣失望透顶,也不去想,他是因为吃醋才如此。 突然,空中两声哈哈大笑,仲孙轲如魅影一般飞至,右手一抓一提,将肖承嗣扔到一边。肖承嗣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身,稳稳落在地上。 仲孙轲将黄维坚提起,夹在腋下,凌空消失了。空中回荡着他的声音:“小子,敢欺负我徒弟,下次小老儿直接撕碎你!” 戚尔幻斜了肖承嗣一眼,也不与他说话,转身离去。 云景彦对肖承嗣点头示意,带着小茹随戚尔幻走了。 肖承嗣扯下脸上面具,满脸愤怒,重重将长剑插在峭壁之上。 朔国皇宫,昭阳殿,当朝皇帝陈兴的寝宫。殿内金碧辉煌,香炉里点着的龙涎香萦绕整个殿内,陈兴榻前,帘幕低垂,静谧朦胧。 陈兴双目紧闭,眉头微皱,两鬓斑白。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使他不惑之年脸上看不出一条皱纹。只是面色蜡黄,久病缠身。 第179章 皇家无情1 殿中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头发金冠高束,身着杏黄色五爪四龙纹宫装,长身玉立的男子步入殿来,此人便是朔国先皇太子陈钰。两侧跪守的宫人见陈钰,欠伸准备禀报,却被他眼神制止。 陈钰摈退两侧宫人,径直走到榻前,行礼道:“皇叔,侄儿前来请安。” 榻上陈兴双眼微颤,有气无力道:“钰儿何时归来?怎么从未有人前来禀报朕?” 陈钰嘴角一挑。 “皇叔身体欠安,须得静心休养,侄儿不敢遣人前来打扰。皇叔这几日身体感觉如何?” 殿中一阵静谧,陈兴此时心情复杂,在陈钰还未还朝之时他心存侥幸,自己说不定还有治愈的可能。而此时陈钰站在自己面前,虽然言语并无僭越,但他清楚地感受到陈钰身上浓浓的杀气。自己诛杀他父皇,谋权篡位,逼得他身为万千宠爱的太子却流落他乡。他不会再给自己机会站起来重新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机会了。此时皇宫、朝臣之中必定全是他的亲信。自己还能活多久,全凭他的一念。 陈兴哀叹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陈钰。 “朕命不久矣,朕只想求你,为了皇家颜面,让朕体面地将皇位传与你。” “皇家颜面?”陈钰冷笑一声。“皇叔当年弑兄夺位,追杀亲侄,霸占皇嫂,**后宫可是顾及了皇家颜面?” 陈钰言语犀利,步步紧逼,气得陈兴剧烈咳嗽、满头大汗,双手奋力地捶打着床榻。 “你以为你父皇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他抢了我的皇位,这皇位原本是我的,我才是德武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你父皇他资质平庸,何德何能堪当重任!” 陈钰奔向榻前,单手扼住陈兴的喉咙。陈兴双颊憋的通红,奋力挣扎着。显然陈兴的话激怒了陈钰。 突然,陈钰松开了手,陈兴捶打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我要让你看着你的女儿女婿外孙一个个死在你面前,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陈兴支着身体,奋力揪住陈钰胸前衣领,双目赤红。“寿儿才五岁,你怎么忍心?我求你放过他,贬他为庶民,永远不可踏入皇城,我求你!” 陈兴言语凄厉,但陈钰却不为之所动,他用力拉开陈兴的双手,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道:“马上要过年了,我会宣他们入宫。”陈钰冷笑一声,接着道:“皇叔,金丹你还要接着吃,侄儿盼着你活过年关,待侄儿收拾了朝中所有反对侄儿的党羽,你再死不迟!” “原来我染疾是你一手策划!你好狠毒的心。” 陈兴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当年温和敦厚的太子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城府,他后悔自己当年一念不忍没有斩草除根。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皇叔戎马生涯,身体强健,侄儿可是等不了那么久。皇叔好好休息,金丹我马上派人送到,你要按时服用。” 第180章 皇家无情2 说罢,陈钰大踏步走出殿外。 朔国,东宫宝华殿,入夜,陈钰正在挑灯翻看着各大朝臣的奏折。陈兴病重,被送往宫中的奏折全部被陈钰截至宝华殿中。他要据此奏折抓出异己之人,斩草除根。 只是时至年关,朝臣递上的奏折大都是歌功颂德、祝福恭贺的骈文。陈钰虽然饱读诗书,但他无心舞文弄墨,品析鉴赏这些辞藻华丽的奏折。 陈钰心中烦躁,单手支头闭目养神。 此时,一位珠环玉翠,面目清丽俊雅的宫装女子,端夜宵前来,步履轻盈、婷婷袅袅。她便是向怜月。 “太子殿下,夜已深沉,请服用了这碗银耳羹暂且歇下吧。” 陈钰缓缓睁开双眼,见怜月,不禁嘴角上扬。与向家姐妹二人三年来的逃亡生涯,使他对怜月极为亲厚。 “姐姐,这么晚了还未歇下?” 怜月连忙行礼道:“太子殿下切莫如此称呼,当日流落琼国,我和妹妹与太子三人以姐弟妹相称实乃权宜之计,此时已回到朔国,身份有别,请太子直呼臣女姓名。” 陈钰勾勾嘴角,不以为意,暗道,等自己登基为皇,封向家姐妹为公主,以报这三年来相护之恩。 “我已派人接你父亲回来,三年来向老将军被流放蛮荒之地吃了不少苦,我铭记在心,定会好好弥补向家。你与惜月明日回府收拾一下准备迎接老将军。不日,我会到府上探望。” 怜月裣衽施礼。“谢太子殿下体恤。” “明峰有消息吗?”陈钰突然问答。 “明峰现在在朔国西北军队中,那里是欧阳彗的嫡系军队,戒备森严,我国探子很难打入,暂时还没有明峰的消息。” 陈钰蹙眉道:“继续打探,不管怎么说,明峰在琼国的军队中,将来我要吞并琼国疆土,明峰将会有大用处。” “禀太子,后宫中的嫔妃全部被关押在牢中,等候太子发落。”一个阉人躬身来报。 怜月心中不解,看向陈钰。 “他们原本是父皇的嫔妃,父皇仙逝她们居然不陪葬,却转而向陈兴邀宠。她们根本没脸活在这个世上。”陈钰解释道。 怜月心中一震,她觉得陈钰太过残忍。后宫中女子的命运往往凄苦。她们笑迎新皇,不过是想在后宫中苟延残喘,了却余生而已。而陈钰眼下却不给她们活路。 陈钰没有注意到怜月的表情,对阉人厉声道:“所有嫔妃,还有陈兴宠幸过的宫人,都要坑杀,一个不留。” 怜月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宝华殿的,陈钰的心狠手辣让她感到害怕。他是朔国的太子,未来的新皇,已经不是自己那个天真烂漫的弟弟了。自从他们四人谋划回国之时,她就应该想到,陈钰,再也回不去了,那天真烂漫的时光。 琼国,欧阳府中。 “妹妹,你在不在,这次你得帮帮我了,我真恨不得再变出两只手来。”欧阳玲玲轻移莲步,声音娇软,步入西苑大门。人未至,声先到。 第181章 城外收租1 戚尔幻与小茹在外堂指挥家人张贴窗花,挂红灯笼。听到欧阳玲玲的声音,便迎了上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给难倒了?”戚尔幻放下挽起的袖子,整理了一下着装。欧阳玲玲要是看到自己满身灰土,又要说一阵了。 欧阳玲玲拉着戚尔幻的手,二人步入内室。 “这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我眼下是忙得里里外外挪不开身。府上大大小小物件需要添置,朝中大大小小官员的拜帖要填写,初一你我二人进宫朝贺的礼服需要打点,还有年末租子,佃户有一大批没有交上来,还要准备祭祖、设宴……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你可得帮我。” 时至年关,欧阳玲玲张罗着一大家子实在不易。偏偏欧阳彗在这些事情上也是不管事之人。实在腾不开手才想到找戚尔幻帮忙。 戚尔幻命小茹给欧阳玲玲沏了茶,润润嗓子。 “我能帮什么?过年这些繁文缛节之类的,我也没接触过,不知道从哪里帮起。也是你们大户人家麻烦,要张罗这么多。” 戚尔幻这般说着,全然没把自己当做是欧阳府中之人。 “妹妹怎能这么说?如今你已是欧阳府中的二小姐,也是拜过祠堂的,什么你们大户人家的,舅舅听了该不高兴了。” 戚尔幻撇撇嘴,不以为意。 欧阳玲玲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也不让你多帮,你就替我做一件事就成。欧阳府在西南城郊西桥村还有三十几户佃户租子没交。虽然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只是他们每年都拖欠。咱们府上虽然每月都有朝廷发放的俸禄,但大大小小开支还要靠年关收取这些佃户的租子。咱们家佃户繁多,不能助长这种风气,我本来想亲自过去一趟看看情况,眼下府中事务繁多,我离不开手。况且让外人去我也不放心,你随咱们府上的王管家一起去看看,能交上的都让交了。” 戚尔幻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觉得好奇,便答应了欧阳玲玲,第二日一大早便随王管家一行到西南城郊收租子去了。 戚尔幻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时至年关,市面上采购之人繁多。摊位林立,摩肩接踵,好不热闹。她心道,亏得是答应了欧阳玲玲到外面收租子,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突然,她噗哧笑了一声。 马车内的云景彦听到戚尔幻的笑声问道:“小幻,看到什么了这样开心?” 自从戚尔幻搬来欧阳府之后,云景彦在府上的日子也渐渐多了,也不太避讳与府中之人相见。今日得知戚尔幻要随王管家到西南城郊收租子,便也跟来了。 戚尔幻放下帘子,坐直了,喜笑颜开。“你猜猜看?” “嗯……”云景彦闭上眼睛,思附一会儿,接着道:“女孩家的心思虽不好猜,你又是个鬼灵精,就更猜不到了。” “哪有你说的那样!”戚尔幻掩嘴偷笑:“我刚刚看见一个裁缝店走出母子三人,只做了一件新衣服,兄弟二人都想要。弟弟抱在怀里不松手,哥哥也不去抢,等弟弟没有防备的时候一下子夺了过去,谁知道弟弟抱得太紧衣服被扯烂了。你说做两件多好,就不用去争抢了。” 第182章 城外收租2 云景彦嘴角轻扬。“也许是家里贫穷,买不起两件。” “那也可以轮换着穿啊,比撕破了衣衫好吧。”戚尔幻道。 “世人愚钝,没有争到手的时候谁也不甘心松手,等两败俱伤之后才明白也许你争抢的并不是你需要的。” 戚尔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是,可是没有得到过也不会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云景彦笑而不语。 “二小姐,咱们到了,前面就是西桥村,村里道路窄,咱们得走过去。”王管家说道。 戚尔幻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眼前一条蜿蜒小路通往前方,尽头是一个灰墙黄瓦的村落。冬日的村庄显得格外萧条冷清。村子里没有炊烟。戚尔幻心想,眼下不是午饭时刻,庄稼人还没准备开火,没有炊烟也是情理之中。 戚尔幻与云景彦一行顺着小路进入村庄。 家家户户门厅稀落,有些房屋只剩下断壁残垣,破烂不堪。偶尔路上有一两个小孩在玩耍,也都是面黄肌瘦。 他们见戚尔幻一行到来,个个伸直了脑袋看着。毕竟戚尔幻他们衣着光鲜,与破旧的村庄相映,并不和谐。 三个路边玩石子的孩童见戚尔幻他们,想必是认识王管家,拔腿就跑。边跑边道:“快去通知亭长,收租子的又来了。” “王管家,孩子们见到我们为什么跑掉?”戚尔幻本想问一下那三个孩童都是哪一家的,谁知还没走到跟前三人便一溜烟跑掉了。 “许是我来过几次,他们晓得我是来收租子的,回家通知家人了吧。” 戚尔幻打量着村子里四周的环境,到处破烂不堪,显得出这里的贫苦。戚尔幻心道,怪不得交不起租子。 “租子能收上来几成?” “三成吧,这三年来最多也就收了三成。咱们府上规矩不严,佃户们交不上租子大将军不让人动手,不然这些贱骨头打上几棍子,这租子就都交齐了。” 戚尔幻嫌恶地看了一眼王管家。心道,这管家心眼儿也太毒了些。 “将军府上一日的开销便是这些老百姓一年的口粮,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看这里凄凉的紧,今年还是不要收了吧。”戚尔幻道。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开口向这些贫穷的百姓要钱。 正要戚尔幻打算离去之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农急急忙忙向他们走来。老农身着土灰色短衣,衣服单薄,裹着瘦弱的身躯显得憔悴。 老农弯腰向戚尔幻他们行礼道:“小人听说贵人来了,便赶紧过来,贵人们可是来收租的?” 戚尔幻正要开口,王掌柜便抢了话头。 “赖亭长,按照每顷田要交二石粮食,咱们村子共耕种了欧阳府名下的田地二百顷,今年要交的租子是四百石。加上前两年拖欠的五百六十石,总共要交九百六十石粮食。” 赖亭长两腿发软,寒冷的冬季他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王管家,求您宽限些时日吧,今年收成不好。”赖亭长满脸惊恐,面有难色。 第183章 城外收租3 “前年拖,去年拖,今年一定要交上。欧阳府上的小姐家人们都不吃不喝了吗?小姐们金枝玉叶是你们这些庄稼汉能比的吗?” 戚尔幻听王管家这样言语,一阵恶寒。她看着他那张欠揍的嘴脸,实在讨厌。 “赖亭长,这些年的收成果真不好吗?”戚尔幻问道。 赖亭长打眼瞧了戚尔幻一眼。从一开始他便注意到了戚尔幻,只是她衣着光鲜,不敢同她说话。再者,一直以来过来收租子的便是王管家,他见了王管家便只和王管家说话了。 “这位是府上的二小姐,二小姐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王管家神气道。仿佛自己又高了别人一截。 赖亭长弯腰朝戚尔幻行礼。“回二小姐话,收成确实不好,快过年了,全村上下还有好几家几天都揭不开锅了。” “怎么会这样?你们西桥村所耕种的并不是贫瘠之地。这些年也没碰上什么天灾,按说收成不会太差,村子里果真有人家揭不开锅了吗?” 戚尔幻在来之前便仔细看了西桥村的账目明细。她想欧阳玲玲第一次交给她办事,绝不能搞砸了,让别人小瞧了她。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欺瞒。”赖亭长瞧着戚尔幻并非撒泼蛮横之人,便大胆了一些。他道:“二小姐请随我来。” 戚尔幻一行被赖亭长带到一户人家中。这家院落破烂不堪,天寒地冻,只有一张毡棚围在墙上御寒。 “阿婶,你在家吗?”赖亭长在屋外喊了一声。 屋内传来稀稀落落的咳嗽声,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探出头来。“我阿婆生病了,在床上躺着,亭长,客人要进来吗?” 戚尔幻认出这个小男孩便是刚刚在路边见到的三个孩子中的一个。只见他身上棉袄破烂,打满了补丁,头戴一顶破旧的毡帽。脸圆圆的,眼睛黑亮黑亮,咕噜噜地转着,透露出一股子机灵样儿。” 赖亭长瞧了戚尔幻一眼,他见王管家对戚尔幻唯唯诺诺,身边的白衣美男也对戚尔幻礼敬有佳,便猜想戚尔幻身份定是在一行众人之上。 “二小姐身体娇贵,还是让你阿婆出来说话吧。”赖亭长必然是怕戚尔幻嫌弃庄家人屋子里破落,不愿驻足才如此说。 “我刚刚听到阿婆的咳嗽声,想必病的不轻,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说罢,戚尔幻召唤小男孩道身边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宝儿,我阿婆一直喊我宝儿。”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并不认生。他仰着脑袋打量着戚尔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戚尔幻从袖口中掏出几颗麦芽糖放到宝儿手中,道:“姐姐给你糖吃,你带姐姐进屋好不好?” 宝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麦芽糖,舔了舔嘴唇,又将糖放到戚尔幻手中,奶声奶气道:“我阿婆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戚尔幻心想,宝儿如此年幼便这般懂礼貌,心中又喜爱他几分。她蹲下身体拉着宝儿的手,将麦芽糖重新放入他的手中,柔声道:“你带我进屋,这糖便是你的报酬。” 第184章 城外收租4 宝儿毕竟小孩心境,看着手心的糖也是嘴馋。他朝戚尔幻笑着点头,模样天真烂漫。 戚尔幻被宝儿牵着手,走入屋内。王管家原本自持身份,不愿走进庄稼汉的屋子,但见戚尔幻不避讳,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便也随着进去了。云景彦自是在一旁,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戚尔幻走哪儿他便去哪儿。他只是想时时刻刻可以这般守着她,看着她。 屋内陈设简陋,灯光灰暗,一股霉味,戚尔幻刚一进入便觉得喉头一股恶气。她悄悄顺了顺心口,便随宝儿走到了床前。 床上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妪,她眼窝深陷,面有菜色,额头、脸颊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 老妪见戚尔幻,便挣扎着要起身。戚尔幻连忙扶住她的肩头,让她继续躺下。 “阿婆,我看你病的不轻,你先别忙起身,我替你把把脉。” 戚尔幻让宝儿去给阿婆倒热水,自己便坐在床头,认真替她把脉。 “阿婆进来是否经常头晕、虚汗、颤抖、手脚发麻?” “小姐说的对,老身近来便是如此。” 戚尔幻缓缓放下阿婆的手,帮她把棉被盖好。 “王管家,你派人去马车上将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拿些过来。” “可是……”王管家想,今日前来是收租,这二小姐正事不干,却给人把脉,实在荒唐。大户人家的小姐千金之躯,怎能为这些下三滥之人看病。他只道是戚尔幻好胜心强,近来钻研医术,一时心痒难耐。 “可是什么?阿婆生病是因为饥饿过度,再不进食,性命堪忧。你再找些人在院中支口锅,烧些热汤给阿婆暖身。” 王管家虽然不太情愿,但毕竟戚尔幻是主子,便也不敢说什么,便照着吩咐去做了。 戚尔幻将宝儿招呼置前,道:“宝儿,你几日没吃东西了?” 宝儿摇晃着脑袋,道:“好久没有吃饱过了,早上亭长给了块麸皮饼,吃了两口。” 戚尔幻看向赖亭长,满脸责备。 “宝儿年纪这样小,怎能给他吃那些畜生吃的东西?” 赖亭长双眉紧紧蹙,面有难色。她见戚尔幻毫不避讳给阿婆看病,心道,眼前这位小姐的心肠好,自己告诉她难处,说不定会免了村子里这年的租子。 “二小姐,我也不想,只是家中只有几块麸皮饼可吃,我也是好几天都揭不开锅了。三个孩子饿得面色蜡黄,自个儿看着也心疼,只是没有粮食,实在没什么可吃的。宝儿父母失踪,阿婆有病在身,我也是看着干着急。” 闻言,戚尔幻紧皱眉头。 “连你这个亭长都揭不开锅,那村子里的其他人生活想想必也不好过。” 赖亭长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我查了前几年的账簿,你们西桥村一直收成不错,每年交租也是最多的,怎么这两年成这般模样?”戚尔幻问道。 赖亭长低头思附片刻,吞吞吐吐道:“既然二小姐问起,小人也不敢隐瞒。” 第185章 寻觅踪迹1 原来,自从三年前起,西桥村中能劳作的青壮年男女便陆陆续续失踪。起初只是个别现象,没有引起村民们的注意。只是后来失踪现象越来越多,大家就不由得起了疑心。 村中之人曾经也结伴到府衙报案,但是官府之人派了官员前来勘察,但始终也没有给个交代,失踪之人无一能找回。三年来,西桥村劳动力锐减,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况且村民们赖以为生的山间泉水变得越来越浑浊,很多人也得了疟疾,死的死,病的病。原本七八十户的村民只剩下三十多户。 正所谓越贫越病,越病越贫。三年来,西桥村由一个富庶的村庄变成一个人丁凋零、土地贫瘠的贫穷村落。 “赖亭长,你说村民在失踪前都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吗?” 西桥村坐落在伏虎山脚下,戚尔幻了解了西桥村凋落的情景打发王管家先回欧阳府向欧阳玲玲禀明情况。自己与云景彦还有小茹一起留下来查探西桥村村民失踪的秘密。 戚尔幻本是来收租的,只是见到村中仅剩的妇孺贫苦疾病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况且她心道,一个如此大的村落三年内迅速凋落,其中定有隐情。要想帮助村民,只有先从村民失踪开始查起。 “异常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大多数人都是因为上山砍柴,或者挖药材,打猎,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云景彦望望山顶,伏虎山群山连绵,巍峨高耸,这样的大山中一般没有人家。上山采药打猎想必也很难上去。 “上山有小道可走吗?”云景彦问道。 “伏虎山陡峭,一般很少有人上山。只是一些年轻人仗着体力好,会上山打柴、采药换些钱财贴补家用。况且,这山上有个传说,夜半在山间行走会惊扰了山妖,会被山妖掳去吃掉。要翻过连绵的伏虎山也需要一日的光景,许多人一般是不敢走远的。”赖亭长回答道。 “赖亭长,村中引用的山泉源头在哪里?”戚尔幻问道。 云景彦双眉一挑,道:“小幻,你是想……” “没错,村中许多村民生病是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被破坏,大多数失踪村民最后都到过伏虎山,我们要查明真相定是要上山的。只是得有个目标,况且我猜想,山泉变得浑浊与村民失踪二者之间必然有联系。我们要先找到水源。” 云景彦嘴角轻扬,戚尔幻的聪慧确实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那我们便上山一探。” 戚尔幻一行在赖亭长的带领下,沿着山谷的溪流追溯源头。一路走来,确实如赖亭长所说,泉水浑浊,溪流上面断断续续轻浮起一层草木灰屑。 赖亭长因为体力有限,随戚尔幻他们走走停停,累的气喘吁吁。戚尔幻便打发他先回去了。戚尔幻、云景彦、小茹本是习武之人,脚力强,行了大半日也不觉得累。 又行了一阵,三人停在一片空旷的地方歇脚。云景彦用竹筒盛了一些泉水,放入口中轻尝了一下。 第186章 寻觅踪迹2 “景彦哥哥,怎么样?水中有什么问题吗?” 云景彦掏出随身携带的水囊,漱了口,掏出绢帕清拭了嘴角的水渍。戚尔幻瞧见那绢帕上有一大片油渍,心想,竟然是当日云景彦为自己擦油哄哄的手时用的绢帕。云景彦如此精致之人,怎么还会留着那条沾满油渍的绢帕?只是这个念头也是在戚尔幻脑中一闪而过,并未细思。 “水中一股矿石渣的味道,想必上游有矿渣倾入。” “矿渣?”戚尔幻心中疑问,这些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她满心疑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我们快些赶路,早点找到源头便可以早早解开谜底。”云景彦将水囊跨入腰间,继续领路朝溪流上游走去。 三人晚上在山林间歇息。冬日的林中异常寒冷,幸亏山中独独不缺干柴。三人生了火围着火堆将就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迎着山中第一缕阳光,戚尔幻缓缓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云景彦怀中,云景彦的外袍全部裹在自己身上,而他自己却只着了单衣。云景彦双目微闭,头歪在一侧,柔弱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明媚而温暖。 戚尔幻心中虽然认为云景彦是亲哥哥,但自己已不是幼女,毕竟男女有别。兄妹二人相拥入睡被人看到流言蜚语实在承受不起。 她起身,脱下云景彦外袍,轻轻披在他身上。云景彦睡得浅,感觉到了动静,便缓缓睁开双眼,瞧着戚尔幻轻柔的动作,情不自禁嘴角微微上扬。 “惊扰你了!”戚尔幻歉声道,然后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搓着手心。 云景彦以为戚尔幻发冷,便伸手将她的双手包在手心,帮她暖热。 戚尔幻身体一震,缓缓地抽出了双手,低头道:“我不冷。” 云景彦也浑不在意,抬头迎着柔和的日光,双唇轻起:“早些赶路吧!” 三人路上凑合着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裹腹,大约又走了半日,终于看到了泉水的源头。只见一汪碧潭若晶莹的宝石一般镶在山谷间,映衬着山间四周的悬崖峭壁,倒是一个风景优美之地。若是到了春暖花开,峭壁上花红叶绿,枝繁叶茂,这里倒真真是个人间仙境。 只可惜顺流而下的河床两岸堆积了大量矿渣和草木灰屑,三人绕着矿渣看了一番,皆对这些突兀的东西困惑。 “看来这便是泉水浑浊的原因了,这些矿渣一看便知是人为堆积,这里有人在采矿。可是琼城周围的山脉都是天然屏障,朝廷是不会在此设采石场的。” 云景彦思附一会儿接着道:“此时关联甚大,小幻,我们走吧,这不是你我可以管的了的。” 戚尔幻凝眉一股不解的样子。她小姑娘,没有多大见识,云景彦所言她并不甚明了。 云景彦见戚尔幻一副不解的样子,接着道:“我游历江湖之时见识过铁矿开采,从这些矿质来看,此处开采必是铁矿。盐铁从琼国建国以来便是禁止私营的,朝廷设置盐铁官开办采石场统一冶炼、铸造、贩卖。历朝君主对待私自开采铁矿者惩罚都是极严重的。” 第187章 寻觅踪迹3 “那些失踪的村民呢?我们还找不找?”戚尔幻问道,对于官府之事,她不甚明了,心中只是惦记失踪的村民。 “我推断,这些村民定是误闯此地,或者是被抓去做苦役了。” 云景彦猜想,离水源不远处便会有一个采石场,既然是私自开采,商贾必然惴惴不安,惊恐外人闯入。附近定会有人盯梢,现在应该立刻离开这里,然后引官府前来彻查。仅凭他与戚尔幻、小茹三人并无把握救出在此服苦役的村民。 云景彦将道理与戚尔幻讲了,戚尔幻自是信他的。于是三人沿着来路离开此处。三人生怕节外生枝,晚上也不敢在林间多做逗留,直接下山回欧阳府了。 戚尔幻将在伏虎山上所见所闻禀告了欧阳彗。盐铁私营乃朝廷大忌,欧阳彗深知此事兹事体大,将事情的始末拟成奏章上书皇帝。 皇上震怒,立刻派盐铁丞着手调查,在除夕之夜抓获了私自开矿的商贾——贾道仁,贾道仁亲友连坐,锒铛入狱者一百三十余人。本是合家欢乐的除夕之夜,贾家却只能在狱中团聚,令人扼腕叹息。 在采石场服苦役的贫苦之人被遣散回家。西桥村失踪的村民除了在采石场死亡之人,其他全部回到村庄。戚尔幻恳求欧阳彗免了西桥村村民所拖欠的租子,为他们送去过年的粮食以及猪牛羊。还承诺往后三年内免租供他们休养生息。水源被破坏也找到了原因,村民们齐心协力挪走了倾倒在上游的矿渣和草木灰,泉水又重新变得清澈甘甜。枯寂的西桥村又焕发了生机。 此案因发生在年关,且牵连甚广,戚尔幻查明真相之事被大肆宣扬,一时间戚尔幻在朝野中名声大震,所有皇宫内府、官僚家眷都知道了欧阳府有一位才貌双全的二小姐。 云景彦因不愿参和朝廷之事,欧阳彗上书中并未提到他的名字。 让戚尔幻闻名朝野,欧阳彗自是另有目的,他这番借机夸大戚尔幻的才谋自是为将来戚尔幻登上后位而未雨绸缪。 戚尔幻名声大震,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西桥村的村民确是发自内心感激戚尔幻,将她奉为救民于水火的活菩萨,还请人为戚尔幻铸了金像供奉庙堂之中,并且香火不断。这是后话。 戚尔幻这边,虽然众人将她捧上天,但她还是清楚功劳并非是自己的。如果不是云景彦见多识广,推断出事情的原委,估计自己是根本不能查明真相的。云景彦淡泊名利,不愿贪功,自己才有机会得到追捧。 戚尔幻立功,欧阳彗得到皇上嘉奖,连整个欧阳府都沾光,除夕夜投拜帖之人络绎不绝。 “小幻姐,小幻姐,你快点起来,大将军在东苑等着你去磕头拜年呢!”小茹冲进戚尔幻房间,掀开被窝,扯着戚尔幻的胳膊就往外拽。 戚尔幻迷糊着双眼,睡意朦胧。“小茹别闹,我再睡一会儿。” 第188章 阖家欢乐1 “都日上三竿了,还睡,大家都在大堂等着你,云公子也在。”小茹不顾戚尔幻的耍赖,使劲儿从被窝中把她拖了出来。一阵冷风斜来,戚尔幻打一寒战,也清醒了不少。 戚尔幻听小茹道云景彦也在堂上,也来了精神。她心中疑惑。暗道云景彦已离府数十年,就算回来,也是自己悄悄躲在琳琅苑竟没料到新年家宴上,他会在。 “昨晚守岁,夜半三更才让睡觉,今天一早就要起床,这过年还不如不过年,都是遭罪。”戚尔幻慢吞吞地穿上鞋袜,小茹帮她递上了热毛巾和漱口金汤。 梳洗罢,戚尔幻让小茹给她拿了年前新缝制的镂金百蝶轻裘披上。大年初一,府上想必人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焕然一新,戚尔幻暗道,自己这个二小姐也不能太掉了身份。冬日寒冷,轻裘的领子围了一层厚厚的云狐风领,狐毛白的通透,竟挑不出一点杂质。雪白的毛领拥着戚尔幻白里透红的脸蛋,更显得娇艳了。 戚尔幻与小茹一路小跑来到东苑大堂之上,果真如小茹所说一般,欧阳彗等人均在等她。 大堂之上,欧阳家的旁系子孙分坐两侧,男女老少共有四五十人,均是戚尔幻以前没有见过的。欧阳家本是世家大族,但嫡系一支只有欧阳彗一脉。其余旁系子侄各有住处和封地,平常鲜有走动,只有逢年过节才会齐聚一堂,把酒言欢一番。 欧阳彗面东坐在主位,昭示了其在欧阳家的地位。云景彦和欧阳玲玲分坐两侧。 欧阳彗见戚尔幻走入堂内,伸手召唤。“小幻,过来,坐我旁边,我为你引见一下咱们欧阳家的长辈。” 戚尔幻晚到,心中愧疚,面对四五十双眼睛的质询,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径直走到欧阳彗身边。 欧阳彗对戚尔幻的晚到浑不在意。起身指着戚尔幻道:“各位长辈子侄,小幻是我的亲生女儿,因从小体弱多病寄养在农家,前些日子我将她接回府中,祭拜了宗庙。小幻性情腼腆怕生,便没有劳烦家族长老做大祭祀,今日大家都在,特此澄清。小幻以后便是我府上二小姐,入欧阳氏一脉,还望长辈子侄多多看顾。” 欧阳彗话说的漂亮,但是在座诸位却各有心思,暗道,这位二小姐必定是欧阳彗欠下的风流债,欧阳彗如此说辞,不过是为了长门的颜面罢了。 虽众人有如此心思,但并不说破,毕竟欧阳彗是嫡系子弟,而且官居要职,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整个家族。 众人皆祝酒道贺,场面一片和气融融。 念过祝辞,酒过三巡,堂中之人少了拘束便互相攀谈敬酒。欧阳彗也退席前去接待前来拜年的同僚。 戚尔幻正待要到云景彦身边,却被欧阳玲玲叫住。 “小幻,刚才来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小姐们,现在正在我的听雨阁等着呢,你陪我过去招呼一下。” 戚尔幻本不想去应酬这些大家小姐,只是欧阳玲玲如此说了,而自己现如今也是府上的二小姐,朝中亲贵前来拜年,自己不去反倒落得清冷孤傲的名声。 第189章 阖家欢乐2 她朝云景彦看了一眼,云景彦举杯微笑示意,一副了然的模样。戚尔幻嘴角轻扬,随欧阳玲玲去了听雨阁。 听雨阁的暖房中,四位大家闺秀正相互攀谈着。 欧阳玲玲引戚尔幻进了暖房,一一介绍了。 身着蜜合色棉袄,头挽漆黑油光飞天髻的是礼部王尚书的千金王映寒。 身着大红羽纱彩绣棉裙,头插一只镂花金步摇的是程太傅的千金程语蝶。 身着鹅黄色百褶裙,身量高挑的是黄侍郎的千金黄玉兰。 身着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面庞英气逼人的是兵部尚书雷亦儒的千金雷慕蕊,也便是雷力行的妹妹。 雷慕蕊父亲位列兵部尚书,自己从小也学了些拳脚,说话爽快,道不像是养在深闺中的千金一般。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戚尔幻,眼中露出艳羡的神色。 “二姑娘协助大将军破了私矿一案轰动京城,实乃女中豪杰,不料想二姑娘却是这般娇弱美丽的姑娘。” 欧阳玲玲掩嘴轻笑道:“我二妹生得美貌倒是真的,可是较弱便不合适了,她呀,功夫厉害着呢。” 雷慕蕊眼睛一亮,不由得又仔细瞧了戚尔幻一眼。她生性豪爽好动,自是喜欢与她同样性情的女子交朋友,得知戚尔幻也会功夫,心中不免又欢喜了几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抽个时日,我与二姑娘比上一比如何?” 戚尔幻见雷慕蕊性子直爽,不似雷力行那般端着架子惹人生厌,心中也对她另眼相看。 “比试倒是可以,不过得挑个好时候,眼下冬日严寒,衣着笨重也施展不开,等春暖花开,你再来寻我。” “一言为定!”雷慕蕊喜笑颜开,娇美的容颜像是娇艳的花朵在冬日绽放。 一旁的程语蝶听二人相谈,也拍手称快。“你们比试的时候定要叫上我来看个热闹。” 程语蝶年纪与戚尔幻相仿,活泼张扬、天真无邪,最爱看热闹。见听戚尔幻与雷慕蕊说要比试,心中雀跃。 “我们深闺中女子怎能舞刀弄枪,成何体统,我看你们还是安生点的好。”开口说话的便是黄玉兰。她娴静优雅,自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派头。 众女子相护攀谈着,而由始至终王映寒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不与众人交谈。在座千金都了解她天生性子娴静孤冷,不喜多言,便也不与她计较。 戚尔幻与雷慕蕊情投意合,相谈甚欢,在四女告辞之时二人仍依依不舍,相约春暖花开再相会比武。 送走四位千金,戚尔幻顿时觉得无聊,便在花园中随意闲逛。只见亭台楼阁深处,一袭白衣半卧在亭中长椅之上。那抹白色映衬在挂满喜气的红灯笼之间,显得清雅夺目。 戚尔幻走入亭中,见云景彦醉卧独饮,缓缓坐在他身旁。 “景彦哥哥,堂中欧阳家子侄都在,你怎么不多和他们交谈一番,毕竟你是欧阳家的长子。” 云景彦苦笑一声,一口烈酒灌入肠中。 第190章 阖家欢乐3 “十三年前我便知道我不是了!”许是有了些醉意,欧阳府的热闹让云景彦有些恹恹。 戚尔幻满头云雾,云景彦与欧阳家的恩怨她很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怕惹云景彦忆起伤心往事,一直忍着。 云景彦见戚尔幻满脸疑惑,轻笑一声。 “小幻,我并非你的亲哥哥。十三年前当我知道自己非大将军亲生之时,我便摆脱了原来的身份,跟了母亲的姓,远走他乡。只是牵挂曾经给我无尽欢乐的琳琅苑,才会在想念母亲之时回来小住。” 闻言,戚尔幻心头一震。她一直把云景彦当做亲哥哥来尊敬,而此时才知道,云景彦竟然不是欧阳彗亲生。戚尔幻顿时茫然不知所措。 “你母亲呢?”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改嫁了,在另一个家庭生活的很幸福。” “你去找过她吗?” 云景彦忽然双目蓄泪,他撇过脸,偷偷拭去眼角泪水。 “找过,只是她说见到我就会想起不堪的往事,让我别再去寻她。” 正在戚尔幻不知该如何出言劝慰之事,欧阳玲玲在丫鬟的陪同下步入亭中。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里闲聊,让我好找。” 欧阳玲玲坐在云景彦身边关怀道:“表哥,你怎么穿的这样单薄,我让晨儿去给你取一件貂裘来。” 欧阳玲玲正待吩咐晨儿去取衣服,却被云景彦出言制止了。 “哪有那么娇贵,你何必麻烦她再去跑一趟?” 欧阳玲玲拉住云景彦的手,双眉紧蹙。“还说不冷,手都是冰的,晨儿,还不快去。” 云景彦看了戚尔幻一眼,迅速抽出被欧阳玲玲紧握的手。欧阳玲玲也不以为意,她料到会是如此的结果。她方才的动作只不过是做给戚尔幻看而已,在戚尔幻面前,她宣示了自己对云景彦的主权。 而戚尔幻见到刚才一幕却不以为意,她心中认定云景彦与欧阳玲玲是一对,也没多大反应。倒是觉得云景彦抽手是因为自己在身边不好意思了。 正好戚尔幻不知该如何安慰云景彦,既然欧阳玲玲在此,她便可以放心了。 “玲玲姐姐、景彦哥哥,我还要去给吴大夫拜年,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云景彦连忙起身道:“正好,我也打算去惠民药店见见吴兄,咱们一起去吧。” 戚尔幻这下为难了,心道云景彦实在不解风情,怎能将欧阳玲玲一人丢下随自己去呢?她看看欧阳玲玲,又看看云景彦不知如何开口。 “你们安心去吧,府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点,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欧阳玲玲永远都知道如何进退。既然云景彦要撇下自己,那自己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即显得大度,又不会掉身价。 “小幻,你早点回来,明日天不亮就要到皇城宫门外守着等待朝贺,晚上早点回来睡个好觉。”欧阳玲玲嘱咐道。 戚尔幻说去给吴九芷拜年原本只是个借口,却没想到云景彦却当真了,随自己一起。戚尔幻心道,这该如何与欧阳玲玲解释? 第191章 大年初一1 大年初一来欧阳府拜访之人太多,门庭若市,戚尔幻的马车根本无法从大门通行。她与云景彦只得从侧门驾马车而去。 大年初一,柳荫街上终于比往常热闹许多。家家户户门窗焕然一新,春联喜气洋洋,炮竹之声此起彼伏。辛苦了一年了,百姓们也只有这几日会犒劳一下自己,感谢又躲过了一年。街面上来来往往皆是走家串户拜年之人。 吴九芷平日里虽然性子古怪,但心肠倒好,柳荫街上受过他恩惠的人着实不少。大年初一,惠民药店倒也是门庭若市,前来拜年之人络绎不绝。 戚尔幻与云景彦倒是挤了好一会儿才挤到前堂。 小石头见戚尔幻一行前来,赶紧和老乡们打招呼,让他们都回去。劝了半天,挤在前堂之人才散去。 小石头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长舒一口气。“一大早天不亮都挤在这儿了,劝走一拨又来一拨,实在累人。 戚尔幻嘴角挂着一抹浅笑,道:“怎么你一个人在招呼,九哥哥呢?” 小石头跑柜台上灌了一大口水,用袖子抹了嘴。 “掌柜的你们还不了解吗?最怕人多,躲在后面不敢出来,闹脾气呢!” “九哥哥也真是的,别人好心来拜年,又不拿他红包,他躲什么!”戚尔幻小声嘟囔着,脑中勾勒着吴九芷闹脾气的样子,心道,一定很滑稽。 小石头悄悄爬在戚尔幻耳边道:“其实掌柜的是害羞,躲着不敢出来,怕别人看出来他难为情!” 戚尔幻没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旁边的云景彦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你们在堂上等一下,我去给掌柜的说一声你们来了。” 小石头偷偷瞄了一眼戚尔幻身后的小茹,红着脸进后堂了。 “掌柜的……”小石头拍打着吴九芷的房门。 “走,都给我走,一大清早吵吵闹闹不安生。小石头,你要是把他们打发不走,明日你就卷铺盖回家。”吴九芷心中恼怒,嗓门也大。声音传到了大堂,戚尔幻与云景彦相视一眼,也进了后堂。 “掌柜的,不是,是戚姑娘和云公子来了。”小石头抓耳挠腮,耐心解释道,从早上到现在,吴九芷都没有认认真真听他说一句话。 “谁来也不行,昨晚你们非得拉着我守岁,今儿一大早就又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吴九芷的声音越来越愤怒,似乎马上就要砸花盆古董一般。 “吴兄,是我,你不出来相见吗?”云景彦站在吴九芷门外,拍打了几下门锁。 里面忽然安静了一会儿。 “你小子到大堂等一会儿,我穿了衣服就出来。” 云景彦最知道吴九芷,若真是信了他,还不知道要等他到什么时候。他朝戚尔幻挑挑眉,掏出匕首挑开了反锁在屋内门闩,推门而入。 屋外光线斜到床头,吴九芷捂在被窝里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眼睛睁不开。他见云景彦带着戚尔幻走入,惊慌失措,赶紧用被子蒙了头。 第192章 大年初一2 “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你们赶紧都给我出去!” 云景彦弯腰拉了拉被角,唤了两声:“吴兄!赶紧起床了!” 云景彦的样子就像在哄小孩子一般,惹得戚尔幻笑弯了腰。 “你把一个姑娘带到我房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吴九芷死死抓住被子,防止云景彦将它扯下来。 “无妨,小幻还是小孩子。”云景彦瞧了戚尔幻一眼,眼神溢满温柔。 戚尔幻撇撇嘴,朝云景彦做鬼脸,暗道,自己哪里像小孩子了。 吴九芷恼怒地双腿在被子里乱踢,赌气道:“你赶紧把她带出去,我马上就出来,你们要是赖在这里,我便永远不出来了。” 吴九芷三十几岁的人了,也不是害羞,戚尔幻是他的徒儿,自己在徒儿面前这般没有形象,以后还怎么使唤她?不被她嘲笑死才怪。 云景彦挑眉,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我们前堂等你,一刻钟不来,我就叫街上所有的姑娘来看你。” 云景彦嘴角挂着满意而狡黠的笑容,牵着戚尔幻到前堂等候。 不到一刻钟,吴九芷便揣着暖炉到了前堂。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晃悠起来。 “你们来我小庙里有何事?”吴九芷一看便是刚从热烘烘的被窝里出来,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梳理,睡眼惺忪。大年初一,他还是穿着月白色半旧长衫。 “今日前来能有何事?拜年而已!”云景彦呷了一口热茶道。 吴九芷身体往后一躺。“拜年倒是免了,我可没有红包给你。还有你妹子,这么大姑娘了,你还带着她出来晃悠,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戚尔幻暗道,平日里来药店帮忙他倒是没说过自己姑娘家不应抛头露面,今日当着云景彦的面倒是摆起架子来了。戚尔幻心中虽这般想,但嘴上却是不敢说的。吴九芷除了医术之外,另一个本事便是与人斗嘴。 “你问问她愿意出来吗?”云景彦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戚尔幻笑道。 戚尔幻马上很狗腿地使劲儿点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吴九芷对戚尔幻嗔道:“你手里那本《毒经》背的怎么样了?别以为过年就可以贪玩,荒废时光。” 虽然《毒经》乃药王谷典藏,医界至宝。但戚尔幻却不吝啬拿来让吴九芷指点。吴九芷起初见到《毒经》也是眼前一亮,还求戚尔幻将《医经》也拿来让他览阅。只可惜《医经》在藏书阁中被黑衣人抢走,戚尔幻也不知道下落,引得吴九芷扼腕叹息。 “早就烂熟于心了,只是上面好多珍稀药材我没见过,还得九哥哥得了空指点我。”戚尔幻倒是勤学好问,虽说刚开始入门有些吃力,但她刻苦钻研,现在对医术倒是更加得心应手了。 “你资历尚欠,指点一下是必要的,等过了元宵,你还得常来帮我写药方子,整日只看书怎么有长进!” 戚尔幻吐吐舌,暗道,吴九芷就是懒,不想写字,还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他所言确实有道理。 第193章 大年初一3 “吴兄,今日外面旭阳高照,也热闹的紧,你随我俩出门转转如何?”云景彦问道。 吴九芷伸了懒腰,缓缓道:“前两日刚从南边回来,一路风尘,还没歇过来,还是你们去吧,我一会儿再睡个回笼觉。” 云景彦起身到吴九芷面前,俯身故意叹了一口气,凝眉道:“上次我告诉你伏虎山上有大量杜仲树,只是前两日我听说西桥村的村民都砍了运回家当柴烧,我心中暗叹可惜,本来想今日邀你前去,看看能不能贱价收购。哎,既然吴兄身体欠佳,以后再说吧!” 吴九芷闻言拍案而起,把眼前的云景彦吓了一跳。 “愚蠢农夫,暴殄天物!杜仲树皮是药材,怎能焚烧!你们快带我去。” 云景彦与戚尔幻相视一笑。云景彦显然最能拿捏吴九芷的脾气。 三年来,西桥村第一次过年如此喜庆。村民们衣衫虽然破旧,但是干净。下锅的肉不多但是人人欢喜。戚尔幻他们到西桥村的时候赖亭长正带着全村人在谷场载歌载舞庆祝新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宝儿最先看见了戚尔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拉住戚尔幻的手。“姐姐,你们来了,快和我们一起跳吧!” 戚尔幻见宝儿满头大汗,头上戴的毡帽也歪在了一边,甚是滑稽可爱。她掏出绢帕帮宝儿擦汗,又帮他正衣冠。这时宝儿的阿婆也过来了。 “阿婆,你的病好了吗?我送来的药按时吃了吗?” 阿婆本来想拉住戚尔幻的手表示感谢,可是见戚尔幻打扮光鲜亮丽,手在衣襟上蹭了两下,犹豫着不敢伸出来。戚尔幻本也聪慧,自然明白阿婆的心意,她主动拉住阿婆的手。那双手骨节宽大,手掌粗糙。 戚尔幻的举动使阿婆脸上如刀刻般的皱纹堆在一起,风霜中带着慈祥。 “吃了吃了,现在精神多了。” “阿婆要按时吃药,还有宝儿,现在正长身体,要多吃些饭,粮食你们不用操心,等这些吃完了过几日我再派些人送来。” 赖亭长此时也来到戚尔幻身边与他们打招呼,谷场中几个和戚尔幻一般大的姑娘相拥过来,挽着戚尔幻,个个笑靥如花。 “二小姐,和我们一起跳吧,跳走霉运,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戚尔幻第一次体会到到众星捧月的滋味,胸中油然而生一种舒爽,跃跃欲试想要加入他们。 她朝云景彦瞧了一眼,云景彦点头示意。戚尔幻和小茹便被众人相拥进了谷场。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吴九芷嘴角轻扬。 “小幻聪慧善良,很难有人不喜欢她。”云景彦望着戚尔幻被簇拥而去的背影,无限的温柔如日光般轻印在面上,温暖而柔和。 “那你呢?”吴九芷饶有兴趣地问道,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 云景彦不答话,转身向伏虎山走去。 “随我到山上看看你的杜仲树。” 云景彦功力深厚,说话间便走出了四五丈远。吴九芷疾步追去。他步履轻盈,三两步便追上了云景彦。这般功力全然不似平日里懒洋洋的模样。吴九芷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第194章 大年初一4 “你今日来找我不只是为了杜仲树吧?” “不是,小幻要来看你,我便随她来了!”云景彦与吴九芷携手向山上走去。 “我就知道我俩的交情还没有那样深。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陷得太深,她与你并不合适。” “我也没几年可活了,只要有生之年能常常看到她就心满意足了。” 云景彦何尝心中不明白,戚尔幻对他只是兄妹之情。他本来性情淡薄,但是想到戚尔幻那双只有对肖承嗣才会有的温柔的眼神,也会像一把尖刀,刺痛他的心。本来他的身世秘密他不愿谈起,可是今日早晨在花园中那一瞬,他忽然想告诉她,他不是他的哥哥。 “就算你长命百岁,欧阳彗也不会把她嫁给你,他对你心存芥蒂,这中间的裂缝是永远也弥合不了的。而你又何尝不是?他害你如此地步,你恨他入骨!” 云景彦未答话,绝美的容颜上印上一层寒意。他与欧阳彗之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明白。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或许他早就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吴九芷凝眉沉思片刻道:“你身上的余毒并非无法可解,药王谷的《毒经》上有记载,只是还缺几味药,记载在那本《医经》上。可惜小茹那日在藏书阁没有抢到《医经》,不然……” “别说了!”云景彦打断吴九芷的话,心中一阵悸痛。 “小茹是自作主张,她拿了你的毒药,给一个孩子吃,利用小幻潜入藏书阁盗书之事我已经罚过她了。就算我不要这条命,也不会去打小幻的主意,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云景彦眼神凌厉,吴九芷心中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位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有这般寒气逼人的眼神。 小茹是云景彦捡到的一个幼女,刚捡到她时她快要冻死了,是吴九芷救了她。这些年来,小茹一直跟在云景彦身后,对他忠心耿耿,虽然云景彦不满小茹自作主张,但是念在她一心为了自己也不忍责罚过重。 “你也不要多嘴告诉小幻小茹与我的关系。” “她终会知道的,与其让她自己发现,不如你亲口告诉她,别让她恨你。”吴九芷担忧道。 云景彦轻叹一口气道:“一个谎言需要十个谎言去圆,即便是我安排小茹到小幻身边的用意是保护她,可是相见的方式和地点都错了,便一直这样错下去了,顺其自然吧!” “无论如何《医经》你要派人留心去找。我欠你一条命,也定要还你一条命!药王谷的人,绝不欠人情!” 吴九芷本是药王谷谷主的幼子,二十年前药王谷被灭门之时,他年仅十余岁,随一位师兄外出行医未归,逃得一命。十年后他习得一身功夫到赤炎宫寻仇,云景彦机缘巧合救了他一命。吴九芷不愿欠他人情。云景彦便让他为自己治伤,一命换一命,二人便由此相交。且十年来,云景彦也帮他寻到了二十年前收买赤炎宫,血洗药王谷之人。 第195章 进宫朝贺1 “你我二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计较这些?”云景彦轻笑道。吴九芷嘴上虽然说是与他划清界限,但二人多年来多次生死与共,已是过命的交情。 “哎哎哎!你可别这样说,我与你有共同的仇人,我欠你一条命,等报了仇,还了你的命,你我二人永不相欠。我过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 云景彦自是明白吴九芷刀子嘴豆腐心,也不与他计较。 吴九芷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心情颓然。“只是我药王谷百本秘籍在藏书阁中被付之一炬,实在可惜!” “那些被焚烧的医书有何可惜!药王谷《医经》与《毒经》才是珍宝。”云景彦出言安慰。 二人一路闲谈,不一会儿便行至半山腰的一块平地。平地之上长着十几棵杜仲树。高大挺拔,直插云霄。杜仲树耐寒,虽是冬日里,却无颓然之势。 吴九芷围着一棵杜仲绕了一圈,道:“杜仲虽不是什么名贵药材,但一个健硕之人,被压弯了脊背,全要靠它。” 吴九芷冷笑一声,又道:“别名思仙,名字倒是中听,可谁又能窥测天机,得道成仙?还不是要被身上的包袱压弯脊背。到最后还要靠‘思仙’来治疗,真是讽刺!” 云景彦随着吴九芷的目光,望向树顶,冬日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 “我倒是想起一首《思仙醉》来。” 云景彦背手踱步到山崖前,望向山谷,悠悠念道:“倚晴空。正三洲下叶,七泽收虹。叹年光催老,身世飘蓬。南歌客,新丰酒,但万里、云水俱东。谢故人,解系船访我,脱帽相从。人世欢易失,尊俎且更从容。任酒倾波碧,烛翦花红。君向楚,我归秦,便分路、青竹丹枫。恁时节,漫梦凭夜蝶,书倩秋鸿。” 吴九芷到云景彦身旁,与他并排站着,品味着诗中意境,不禁心有戚戚然。 “诗是好诗,只是太凄凉了些,今日大年初一,新春伊始,我觉得我俩还是到下山共饮两杯才好。” 云景彦嘴角轻扬。 “我正有此意!” 半夜三更,欧阳玲玲就遣了五个丫鬟到西苑来把戚尔幻从暖烘烘的被窝中拽了出来,为她梳洗打扮。 大年初二,琼国有地位的王公贵族的家眷都要进宫朝贺,恭贺太后嫔妃福寿安康。各家小姐夫人必定是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欧阳彗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不明自喻。况且百年来,欧阳家是琼国的名门望族,在其他世家大族中也是很有声誉。欧阳玲玲为了不让欧阳府面上无光,也得把戚尔幻打扮的光鲜亮丽才是。 戚尔幻歪坐在梳妆镜前,像木偶一般被丫鬟们在脸上涂涂抹抹。她困得双眼含泪,无精打采。也是戚尔幻除夕夜守岁,初一又起了大早,还在西桥村蹦跳了一下午,早就累的骨头散架。今日又得进宫朝贺。这个新年是她过的最困,最累的一个新年。戚尔幻心中百般抱怨,怕是以后都不会盼着过年穿新衣服、收红包了。 第196章 进宫朝贺2 戚尔幻未及笄,头上只能挽个双平髻,连簪子步摇都没办法插。不过戚尔幻生的美丽,即便是没有发髻的装扮也明艳动人的。只是现在歪三倒四的模样甚是不雅。 画好妆容,穿上宫装,欧阳玲玲已经派轿子来西苑接了。戚尔幻长裙拖地,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得小心翼翼。但上轿之时还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摔了一跤,吓得丫鬟老妈子们赶紧来扶。这一摔,把戚尔幻的睡意也给摔过去了。 欧阳府的马车之中,戚尔幻趴在欧阳玲玲的腿上睡觉,欧阳玲玲拉着戚尔幻的手,道;“小幻,我再说一遍你记住了……” “先随宫人到乐毓宫的戏园子里看戏,午间与公主和贵族小姐们一同用膳品茶,午后到永寿宫给太后皇后祈福,晚上到御花园看烟火,之后随宫人到采薇殿歇息。姐姐,你都说了五遍了!“戚尔幻闭着眼,脑袋歪在欧阳玲玲腿上,语调慵懒,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还有……”正待欧阳玲玲再次交代,戚尔幻猛一下坐起来,眼睛也不睁,摇头晃脑道:”走路不许蹦蹦跳跳,要端庄稳重;不可随意大笑,要笑不露齿;不要随意在皇宫中走动,不能独自离席,身边时刻要有丫鬟跟随;见到皇上、太子、太后、皇后、嫔妃、公主、王爷要下跪,恭祝福寿安康,答话眼睛不可平视,要说臣女惶恐;凡事不可强出头,枪打出头鸟;要记住欧阳叔叔的爵位镇军大将军,领万户侯。这也说了五遍了,我都记住了,不要再交代了,让我睡会儿吧!“ 欧阳玲玲为戚尔幻整理衣衫,板正她的坐姿。”你也别嫌我啰嗦,你初次进宫,规矩一定要好好遵守,一来是为了欧阳府,二来是为了你的小命。皇家人咱得罪不起,凡事要与我商量,若不知道怎么答话给我使个颜色,我帮你。“ ”好好好,记住了,少说话,少管闲事!“戚尔幻仍然双眼紧闭,被马车颠的摇头晃脑。 ”哎呀!“欧阳玲玲突然惊叫一声。 戚尔幻被惊醒,迅速睁开双眼看着惊慌失措的欧阳玲玲,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幻!“欧阳玲玲幽怨地叹一口气。”你看你,你脸上的脂粉蹭到我裙子上了。“ 戚尔幻凑近看欧阳玲玲指的地方,欧阳玲玲枣红色的裙子上浅浅地印了一块红胭脂。只是红色重叠,并不明显。”我离这么近还要费力才可看到,没事的。” “怎么没事,裙子上这么一大块污迹,太失礼了。”欧阳玲玲担心道。“对了,早上我怕你冒冒失失弄脏了衣服,给你另外准备了一套,小幻赶紧找出来,裙子我先换上。” 戚尔幻见欧阳玲玲如此认真,便也打起精神找出另一条裙子帮欧阳玲玲换上,幸亏颜色相差不是很大,与欧阳玲玲的小褂还是很相配的。 欧阳玲玲的一阵翻腾,惹得戚尔幻也没了睡意。这时,马车停下了,车夫下车禀报道:“两位小姐,宫门已经到了。 第197章 墙角梅花1 戚尔幻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之间皇宫大门紧闭,门前稀稀落落停了十几辆马车,看装饰马车中做得定然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夫人小姐。 ”姐姐,我们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戚尔幻问道。 ”自然是早来了,眼下只有十几辆马车,来宫中朝贺的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加起来少说也得来五六十辆马车“欧阳玲玲隔着帘子朝外面看了一会儿。“阿原,你把马车往赶到离宫门近点儿的地方,一会儿进宫我们欧阳府是要走在前面的,别一会儿马车多了被挡在后面过不去。” 进宫门的顺序是按照各家在琼国的地位,欧阳彗位列三公,与亲王平起平坐,欧阳府的家眷自然要走在前面。 家丁阿原将马车停在宫门左侧,戚尔幻掀起帘子往外看,恰巧看到了雷力行坐着的马车往他们这边行来。雷力行掀着帘子也看到了戚尔幻,眉头一皱。戚尔幻也不愿与雷力行打照面,待要放下帘子之时,看到对面马车上雷慕蕊兴奋地朝她招手。 “小幻,我在这儿。”雷慕蕊比戚尔幻大上一岁,性情天真豪爽,喜怒形于色,这点虽与其兄长有些相似之处,但是心眼儿却比雷力行大度了许多。昨日在欧阳府她与戚尔幻相谈甚欢,彼此交了朋友,今日再见到戚尔幻,免不了会兴奋。 雷慕蕊趴在雷力行耳边说了几句,便下车朝戚尔幻她们马车前走来。 “小幻,我哥哥不放心我一人,前来送我,眼下我遇到了你们,想和你们同车,让我哥哥赶紧到前殿侯着,一会儿他还要早朝。不知可否?” 雷慕蕊身着漆红色披风,棕色貂皮风领,头挽百合髻。趁着英气的面容,显得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戚尔幻自是高兴与她一起,只是欧阳玲玲坐在身旁,自己也不能做主。她询问的眼神瞧了欧阳玲玲一眼。 欧阳玲玲双眼含笑。“自然是可以。” 雷慕蕊欢喜地咧着嘴,转身朝雷力行摆摆手。雷力行会意,驾着马车离开了。 “小幻,离宫门打开还有两刻钟,坐在马车上多没意思,不如你随我下来走走吧。” “好啊好啊,我也正有此意。”戚尔幻答道,待要起身下车,才想到询问一下欧阳玲玲。 “姐姐,你看可好?” “就知道你们两个小鬼的性子。”欧阳玲玲拿起披风帮戚尔幻穿上,替她系好带子,围上风领。朝向雷慕蕊道:“慕蕊好好看着小幻,你俩别走远了,一会儿公公就来领人了。” 雷慕蕊欢喜地应了一声,伸手扶着戚尔幻下了马车。 雷慕蕊带戚尔幻到宫墙的一个转角处。只见墙角下种着几株腊梅,开着正好,香气清新扑鼻。 ”好香啊,慕蕊,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戚尔幻走到腊梅前,蹲在墙角嗅着花香。“这梅花开得真好,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师父教我的几句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写的就是这般景象。” 第198章 墙角梅花2 “梅花清雅高洁,自是与他的品性一般。”雷慕蕊眼光飘向高高的宫墙,在高大的宫墙面前,墙角下的那几株梅花显得格外娇弱。“小幻,我带你到这里是有一事想告诉你。“ 戚尔幻抬头疑惑地望着雷慕蕊,只见她没有了平日里那般活泼,脸庞上写满了心事。 ”这几株梅花是我栽种的,为了宫墙里面关着的我喜欢的人严雪歌。“ “你喜欢的人?”戚尔幻惊奇地长大了嘴。 ”我和他是在临溪城的梅花节上相识的。五年前的冬天,哥哥到临溪公干,我贪玩,偷偷跟随去了。恰好赶上了梅花节。临溪碧波园里的梅花傲然怒放,婀娜多姿。他一袭白衣倚在墙角,呆呆地欣赏着从石缝中长出的几株梅,温文尔雅、气质雍容,那幅画面我永远也忘不掉。后来哥哥与他打招呼我才知道他是当朝帝师严太傅的孙子严雪歌。“ 雷慕蕊娓娓诉说着,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目光柔和而飘渺,仿佛思绪就停留在那场花会上。她神情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回京,我隔三差五便寻借口让哥哥带我到严府上作客,四处打探关于他的事情。当时年幼,父亲与哥哥不疑有他。后来年纪渐长,他们都察觉了我对雪歌有情,便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把我锁在闺房中不许我出门。后来见我消停了才放我出来。“ 戚尔幻双眉紧蹙,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许你喜欢他呢? 雷慕蕊苦笑一声,英气的面庞些许落寞情思。 ”严太傅和雪歌的父亲均已离逝,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当时雪歌年幼,未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严家家道中落。且雪歌性情坚韧孤傲,与这梅花一般,不愿混迹官场与人争奇斗艳,虽到弱冠之年但仍未有功名。别人都道他不学无术,可是我知道,他的才情无人能比,琴棋书画样样称绝,我偷偷在他书房里见过他画的一幅《雪梅》,放之琼国无人能比,只是他从来不拿出来与人显摆。虽然世家大族的子弟可以凭借祖上功劳通过荫庇在朝中谋职,或者继承爵位。但雪歌才情无人赏识,加上家道中落,朝中连能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他现在为何又在皇宫之中?“戚尔幻问道。 雷慕蕊叹了口气,眼角湿润。”这事都怪我!“她顿了一下接着道:”雪歌若没有功名,父亲是不会同意我嫁给他。我为了一己之私,苦苦哀求父亲为雪歌在朝中谋划。父亲经不住我软磨硬泡,便答应了。三年前雪歌应昭入宫做了御前侍卫。“ 泪水冲刷着雷慕蕊的脸颊。”我永远也忘不掉他最后一次看我的眼神,失望、怨恨。我的自私将他推向了深渊。那样的眼神就像一把尖刀刺向我的心。他没有说话,没有埋怨,但他的眼神足以把我刺得体无完肤。那一刻我想明白了,雪歌要的生活才是我要的,无论他是农夫也好、乞丐也罢,我都应该亦步亦趋的追随,而不是私自做主改变他的轨迹。“ 第199章 墙角梅花3 ”这几株梅花便是三年前他入宫之后我在此栽种的,今年第一次开花。小幻……“雷慕蕊泪中含笑,她望着戚尔幻,此时显得异常激动。 ”三年前我曾发誓,待到这些梅花开花了我便去找雪歌,亲口告诉她我爱他,我愿意一生一世追随他,无论贫贱富裕,不离不弃。“ ”他知道你爱他吗?“爱,什么是爱?戚尔幻心中反复思量着这个字。她对肖承嗣的感情算是爱吗?从相识到交心,戚尔幻与肖承嗣之间从未说过这个字。 戚尔幻想到肖承嗣在山谷最后看自己决然离开的眼神,现在想想,心口有些微微作痛。其实戚尔幻回来之后仔细回想当时情景,肖承嗣不过是在意自己吃醋罢了。她想,下次见到肖承嗣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可是她再去栖梧堂找他,却被告知肖承嗣已回荣成了。肖承嗣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让她心中不安。但他不在身边,戚尔幻又牵肠挂肚,难道这就是爱吗? ”一直以来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雷慕蕊的语气幽怨而惆怅。”我爱上他之时年幼,他一直当我是小孩子,对我也没有那样的心思。如今我已及笄,而他却因为我被困在这深宫之中不得自由。我想他一定是恨极了我。“ 戚尔幻帮雷慕蕊拭去眼角泪水,拉着她的手道:“怎么会!你这样一位美丽大方的姑娘,没有人不为你动心,我想严公子若是见到现在的你,定然会爱上你。” 雷慕蕊深吸一口气,咧嘴笑道:“是啊,他现在看到我这般模样,定会多看上几眼。小幻,我要向他告白,但是心跳的厉害,我当你是好朋友便向你倾诉,现在说出来心里舒爽多了。你会取笑我吗?” 戚尔幻紧握雷慕蕊的手道:“我们是好朋友,我支持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取笑你?别说傻话了,等进宫你见到他,便告诉他你的心意。我想,他会接受的。” 二人回到宫门前,欧阳玲玲在马车前面焦急地踱步。见到二人来了,便赶紧迎了上去。 “你们两个急死我了,其他人都进去了,你们两个再不回来,就进不了宫了。” “不妨事,不妨事!”欧阳玲玲身边一个身着阉人服饰,弓腰驼背的公公道。这位公公名叫魏福瑞,年纪不过三十岁,但常年的卑躬屈膝已经压弯了他的脊背。“这会儿子宫中嫔妃们还在梳洗打扮,我们走快些还是可以赶在主子们之前到乐毓宫的。” 欧阳玲玲瞪了戚尔幻一眼,戚尔幻拉着雷慕蕊的手,二人误了时间,均俯首不语。 “魏公公,劳烦您在前面带路。” 魏福瑞领命,疾步走在前面,若是三位小姐晚到了乐毓宫,说不定他也要受罚。常年在宫中侍奉,主子们的脾气说风就是雨,谨慎小心也可能会某一举动惹怒了主子,吃不了兜着走。虽然他心中焦急但也不敢说什么,欧阳彗在朝中的地位,不是他这样的小公公能得罪得起的。 第200章 乐毓盛宴1 欧阳玲玲一手扯了一个,拉着戚尔幻和雷慕蕊随魏福瑞疾步行走,此时她也顾不得形象,只盼望能赶在嫔妃之前到达乐毓宫。 戚尔幻与雷慕蕊自知做错了事情,低头不语,任由欧阳玲玲拉着。不过她二人习武之身,脚力好,倒是走着走着在拖着欧阳玲玲了。 三人紧赶慢赶,到达乐毓宫之时,除了皇后和公主,嫔妃均已经到了。三人的坐席被安排在离嫔妃们不远的地方,这个时候才到,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欧阳玲玲时常在宫中走动,宫中不少嫔妃认识她。见她还拉了两个宫装的姑娘,也好奇。 在座在宫中地位最高的是张贵妃。 欧阳玲玲到席中拉着戚尔幻和雷慕蕊屈膝向张贵妃行礼。她朱唇轻启,缓缓道:”臣女失礼了,途中耽搁了些时候,请贵妃恕罪。“因为疾走的原因,欧阳玲玲还轻微地喘着气。 张贵妃早年膝下有一女,九岁时夭折了,一直再未生育。但其为人和善,深得刘贺信任,当朝只有她被封为贵妃,地位仅在梁皇后之下。今日张贵妃身着暗红色披风,头挽堕马髻,庄重而不张扬。 张贵妃已近不惑之年,但保养甚好,皮肤白皙,指若柔荑。且她面目和善,在宫中甚有威望。 ”不晚,还没有开始,不必惊慌。“张贵妃眼睛望向戚尔幻和雷慕蕊。雷慕蕊进过宫,她自是见过。戚尔幻倒是头一次了,虽然看着眼生,但她也听说最近欧阳府又多了一个二小姐,而且已经在官府造册(贵族子弟小姐在官府造册方便皇家奖赏以及婚配),且年前又帮助朝廷破了私矿之案。虽然身处后宫,但这些谈资后宫中的女人也是有耳闻的。张贵妃已是猜到了戚尔幻的身份。 ”旁边这位是欧阳府上的二姑娘吧,抬起头来我瞧瞧。“ 戚尔幻从小山野中长大,平时也没规矩惯了。进宫之前,欧阳玲玲千叮咛万嘱咐要守宫规,切不可冲撞了宫中的妃嫔。她心中已把众嫔妃当做是母老虎一般。只是这张贵人说话轻柔和善,气度雍容华贵,一看便是知书达理之人,倒是与自己先前想的不一样了。 戚尔幻心中也不害怕,抬起头来脸上挂着调皮的微笑,认真审视着眼前的张贵人。欧阳玲玲见戚尔幻全然没有一点儿端庄的模样,而且敢直视贵妃,手中捏了一把汗。她轻轻拉了一下戚尔幻的衣角。戚尔幻不明所以,转头向她报以询问的眼神。欧阳玲玲暗道,糟了,答话之时直视贵妃,现在又心不在焉,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玲玲额头冒汗,俊俏的脸蛋刷白。她长揖拜下。 ”贵妃恕罪,舍妹年幼无知不懂规矩,臣女一定好好教导她。“ 张贵妃见戚尔幻天真烂漫的模样,不但没有感到戚尔幻无理,反倒觉得她有几分像自己夭折的女儿怡荷公主,心中不免生了几分亲切感。 ”无妨,我看着倒是可爱,你们都起来吧。“欧阳玲玲见张贵妃没有怪罪,长舒一口气,拉着戚尔幻和雷慕蕊又拜了一拜回到席位之上。 第201章 乐毓盛宴2 “哟,张贵妃倒是见到漂亮的女娃都要这般疼爱一番,果真是慈爱。”一旁的文妃见眼前一幕,忍不住打趣起来。文妃性格嚣张,张贵妃虽然位阶在她之上,但偏偏是个没有脾气的人,而皇上看中的正是张贵妃这般端庄的性情,虽然丧女多年,仍然有恩宠。这让同样有女儿的文妃嫉妒不已。 张贵妃嘴角含笑,并不与她辩驳。在宫中数十年,她早就习惯了妃嫔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不管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手上的动作。她一直都能不骄不躁,泰然处之。 “欧阳姑娘生的漂亮可爱,妹妹我见到了也是喜欢的紧呢!”说话的是王昭仪。王昭仪闺名王思雨,本是张贵妃玉阳宫中的女官,出身名门,满腹才华,深得张贵妃的宠爱。机缘巧合被皇上临幸,直接封了昭仪,也是遭来宫中不少人的嫉妒。但王昭仪平素为人低调,不喜争辩,今日见文妃对张贵妃不敬,便忍不住辩了一句。 文妃冷哼一声,正要还击,此时宫人来报,皇后和君璧公主到了。 众人起身参拜,戚尔幻也是好奇,想抬头看看皇后长什么样子,还有君璧公主,一直听说却从未见过。欧阳玲玲见戚尔幻又不安份,使劲儿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戚尔幻吃痛,想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惹得妃嫔们斗嘴,也不敢叫出声来,老老实实低头迎接。 只听一阵珠环玉翠叮叮作响,一位体态雍容的盛装中年妇人由丫鬟搀扶,徐步走来。后面跟着一位宫装美人。体态娇柔,婀娜多姿,头上挽着张扬的凌云髻,面若傅粉,薄唇微点,气质非凡,明艳动人。 走在前面的便是当今梁皇后,太子的生母。后面的便是前段时间要远嫁耀国和亲的君璧公主。二人从堂上走过,穿过两边跪拜的嫔妃和夫人小姐,径直走到主位。梁皇后端坐主位,君璧公主行礼后在旁边的座位坐了。 “大家都起来吧,皇上和众亲王大臣在前殿饮酒。我们深闺妇人便在此看看戏图个热闹。“ 众人跪拜,唯唯诺诺称是,梁皇后满意地点头示意。 ”吩咐宫人,可以开戏了。”梁皇后语调冰冷,甚是威严,让人听之生寒。众人称诺起身,端坐各自的位置上,全然没了刚才窃窃私语之态。 戚尔幻混迹其中也不敢多言,这样的仗势她第一次见到,万万没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有威严的妇人。 一个伶人打扮的宫人躬身盛了一本折子,疾步走到梁皇后面前双膝跪地。“皇后娘娘,这是曲目单,请您点戏。” “每年都是这些曲目,不点了,你们看着热闹喜庆的演,新年就图个热闹。” 伶人领命躬身退下。 戏一开场便没有先前那般拘束了。在座的嫔妃和夫人小姐们也都开始窃窃私语了。或是谈论戏曲,或是各自攀附关系,整个乐毓宫的戏园子里看着也是热闹。加上到处扯着红幡和红灯笼,倒是年味颇重。 第202章 表露心迹1 戚尔幻不常听戏,对唱的内容云里雾里,听不进去,坐着东倒西歪,不得安生。心道,贵族人家的家眷还真是无聊,每年都是固定的模样也不觉得烦闷。 戚尔幻来的晚,也没有仔细观察。她眼下无聊便四处打量在座的夫人小姐。发现昨日到欧阳府中拜年的王映寒、程语蝶、黄玉兰就坐在不远处。戚尔幻笑着朝她们招手,三人会意,均点头示意。 戚尔幻心道,晚上看烟花之时便可同雷慕蕊去找这三位小姐,一起聊天倒也比干坐在欧阳玲玲身边有趣。 “小幻,我想出去走走,你可愿同我前去?”雷慕蕊附在戚尔幻耳边低语道。 戚尔幻望了欧阳玲玲一眼,只见她看的入神,便偷偷拉着雷慕蕊的手,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坐席。 “慕蕊,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雷慕蕊拉着戚尔幻越走越偏,到达一所废弃的宫殿附近,四周已无宫人出没。雷慕蕊四下张望了一下。轻拍着胸口道:“我打探好了,一会儿雪歌会和几个侍卫一起经过,你帮我引开其他侍卫,我有话对他说。”雷慕蕊声音愈来愈低,双颊绯红掩不住的娇羞。 戚尔幻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此处偏僻,一个御前侍卫不在殿前伺候怎会出现在此处? 雷慕蕊看出了戚尔幻的疑惑,她道:“雪歌今日是替人当值。”雷慕蕊狡黠地一挑眉。“我买通了与雪歌交好的一明侍卫,让他装病求雪歌替他当值。雪歌心眼好自然答应。” 讲到此,雷慕蕊眼角含笑,她的雪歌,自然是很好的。“那个侍卫告诉了我今日他们当值的路线,必要经过这里。” 雷慕蕊拉着戚尔幻爬上一座假山,二人藏在假山上面向下望去。 “小幻,你一定要替我拖住其他侍卫。”雷慕蕊紧握戚尔幻的手,她的手中渗出细密的汗珠。一会儿就要见到她思念了三年之人,她自然是紧张的。 “嘘!”戚尔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耳朵贴在石上听了一会儿,悄声道:‘来了!“ 雷慕蕊也打起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看。不一会儿三个侍卫打扮的人朝假山走来。 ”第三个人就是他,雪歌!“雷慕蕊激动地附在戚尔幻耳边低语道。她的心紧张地悬在嗓子眼上,浑身不由自主打颤。戚尔幻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轻轻捏捏她的手为她打气。 当三人行至假山下面时,戚尔幻纵身一跃,跌落到假山下面。她”哎呦!“大叫一声。 三人听到声响迅速赶到戚尔幻身边。 严雪歌见戚尔幻身着宫装,衣饰华美,面庞娇丽,不似寻常宫女,也不敢大意。他本是御前侍卫,平日里不需要巡视皇宫,且在三人中品阶最高,遇事自然他先说话。 “小姐,您没事吧?”严雪歌询问道。其声恰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戚尔幻抬眼看他,声如其人,果真一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的模样。严雪歌五官柔和、温润如玉,一双眸子如一汪深潭一般深邃。 第203章 表露心迹2 戚尔幻暗道,这一幅模样实在不应该穿上这样厚重的铠甲。雷慕蕊看上的人,果真不是泛泛之辈。 戚尔幻掩面嘤嘤抽泣。既然要帮忙,就要把戏演足了。 “我是镇军大将军府上的二小姐,今日进宫是来朝贺的。本在乐毓宫里面看戏,突然心口烦闷便出来走走疏散心绪。走着走着便迷了路,本想攀到假山上看看来时从哪条路过来的,岂料脚一滑,便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戚尔幻摸了一把眼泪接着道:“不知三位侍卫哥哥可否帮我回到乐毓宫?” 三人面面相觑,这种事情头一次遇见,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戚尔幻坐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望着严雪歌。严雪歌思量着镇军将军欧阳彗的家眷,自是不能小觑,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连皇上都不好交代。 “二小姐还能走路吗?我等护送二小姐回乐毓宫。”严雪歌柔声询问道。 戚尔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不能,也不知道是脚崴了还是腿断了,疼的厉害,站不起来。”她努力挤出几滴泪水。 三人着实为难了。此处偏远,平日里也没有宫女太监走动。他三人乃是宫中侍卫,与阉人又是不同,男女授受不亲,眼前受伤的小姐不能走动,他三人也不能背起她,以免落人话柄。 “要不这样吧。”戚尔幻见三人为难的样子出口道:“你们去乐毓宫禀报一声,找我姐姐,让她来接我。” 三人一听觉得甚好,便作揖告辞。 戚尔幻眼疾手快,伸手抱住严雪歌的腿,挤了几滴泪水,将鼻涕眼泪通通蹭到了他的裤腿上。 “你们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边这么荒凉,我一个姑娘家怕的很,你们去两个人就好了,留下来一个陪着我。” 严雪歌腿被戚尔幻抱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不敢甩开她,心下犯难,犹豫不决。 其余二位侍卫也不想惹祸上身,见戚尔幻拖着严雪歌,便道:“严大人在此陪着这位小姐,这等跑腿的事还是交给我俩就好。大人一世清白,自然有我们为您作证。” 闻言戚尔幻马上接了话头。“我清清白白的姑娘还会自己污了名声不是?你们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你们都走吧,让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好了。”虽这般说着,但戚尔幻抱着严雪歌的腿并不松开。 戚尔幻梨花带雨,越说越委屈,撒娇蛮横,大哭起来。严雪歌哪儿遇过这样的情景,看着戚尔幻痛哭,一下子慌乱了阵脚。其他两位侍卫说留也不是,说走也不是,面面相觑,等着严雪歌抉择。 “你们速去速回,我在此侯着!”严雪歌终于无奈打发了两个侍卫前去乐毓宫禀报。 待二人走远,戚尔幻迅速从地上爬起。严雪歌着实一惊。“你……” 戚尔幻怕严雪歌走掉,双手迅速拉着他的衣角,咧嘴憨笑。 此时雷慕蕊已走到二人身边,戚尔幻将严雪歌拖到雷慕蕊身边。 “你们有话赶紧到假山后面说,我在这里等那两个侍卫回来。” 严雪歌双眉急促,思绪翻飞。原来戚尔幻刚才竟是在做戏。不过当他见到雷慕蕊之时,一切便明了了。 第204章 表露心迹3 “你找我何事?”严雪歌深邃的双眸悠远而深邃,仿佛一下子便能探到人的心底。眼前这位貌美的姑娘竟是三年前那个顽皮的女孩。三年没见,她确实长大了不少。 雷慕蕊双颊绯红,不敢看他,道了句:“你随我来!”二人一前一后到假山后面去了。 戚尔幻见二人避去,心道雷慕蕊定是要向严雪歌吐露心声,心中也欢喜,便老老实实替他们把风。 “小幻,你怎么样?”欧阳玲玲疾步向戚尔幻这边走来。后面还跟着四个抬轿子的太监和前去禀报的两名侍卫。 戚尔幻靠在假山旁的一棵树干上,也不挪步,怕被看出了破绽。 欧阳玲玲拉住戚尔幻双手上下打量,埋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就跑出来了,慕蕊呢?她不是和你一起过来的吗?” 戚尔幻正待要说准备的说辞,雷慕蕊缓缓从假山后面走来,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一般。 ”我在这儿。“ 戚尔幻见雷慕蕊神情萎靡,心中也是一惊。但也猜不出二人交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玲玲也看出了雷慕蕊情绪不对,待要发问,戚尔幻忙道:”慕蕊,你别难过,我只是扭了脚,歇息一下就没事了。“ 雷慕蕊与戚尔幻相视一眼,微微颔首。 戚尔幻对两名侍卫道:”严大人为了避嫌已经离开了,今日之事劳烦二位了。“ 二侍卫抱拳离去。 眼前情景欧阳玲玲看在眼里,她虽不知道两个妮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心里明白,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她在乐毓宫听到两位侍卫来报说是戚尔幻跌下了假山,她心中便有疑惑,戚尔幻轻功不错,怎可能会轻易从假山上跌落? 不过宫中娘娘们却是想不到这一层。张贵妃听说戚尔幻出事,马上让欧阳玲玲带着自己的轿子前来接她。方才初见戚尔幻之时,张贵妃确实觉得戚尔幻同自己过世的公主有几分相像,心中便格外怜惜几分。只是她这一举动也惹得梁皇后心中不痛快。梁皇后哥哥梁恩义本与欧阳彗有间隙,她待欧阳彗家眷自然是疏远几分。而张贵妃的无心之举却让她心生猜忌,以为张贵妃故意拉拢欧阳彗做靠山,与她作对。 欧阳玲玲心道,现在身处皇宫内院,也不敢多惹事端。待回府之后再仔细盘问戚尔幻,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好好看住她,别让她再为欧阳府惹出什么乱子。皇宫不比欧阳府,若是真的得罪了哪位公主娘娘,即便是欧阳彗,恐怕也护不住了。 欧阳玲玲扶戚尔幻上轿子,戚尔幻只能将计就计,装作崴脚,一瘸一拐,坐上了轿子。 欧阳玲玲也不带戚尔幻回乐毓宫,径直带着她到君璧公主的凤华宫休息。 欧阳玲玲曾陪伴君璧公主读过两年书,君璧公主自然待她亲厚些,便交代她带戚尔幻到宫中歇息了。 雷慕蕊跟在轿子后面,目光呆滞,宛若行尸走肉。戚尔幻扭头想与她说话,但看到她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中猜测着她与严雪歌交谈的内容。 第205章 表露心迹4 而雷慕蕊一直沉浸在刚才见严雪歌的情景中,不能自拔。 ”雪歌,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当年若不是我多事,你也不会被困在宫中。“雷慕蕊掏出袖子中藏着的一株红梅。这是她早上和戚尔幻在宫墙外摘的。在袖子中藏的时间久了,有几朵花瓣已经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 严雪歌接过雷慕蕊递过来的梅花,放在手中把玩着。心道,这株红梅红的娇艳,可惜比上王昭仪凝香宫中的红梅差上了几分颜色。 ”这是三年前我亲手栽种的,今年首次开花,我便带来你瞧瞧。“ 严雪歌嘴上一抹微笑。”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红梅。“ ”记得,当然记得,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一刻都不曾忘记。“雷慕蕊心下欢喜,暗道,看来雪歌并没有怪罪于她。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颤声道:”雪歌,我喜欢你,从临溪碧波园第一眼见到你之时我便喜欢你。你从小便待我好,你也喜欢我是吗?“ 雷慕蕊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散乱的声音,局促而颤抖。她紧握双手,心中似一百头小鹿乱撞。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她渴望眼前之人能清楚地对她说,我也喜欢你。不必是从碧波园那一刻开始,哪怕是现在再见到她的这一瞬喜欢上她也好。只要他说喜欢她,她即便是为他抛却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又有何妨? 严雪歌岂会不知一直以来雷慕蕊的心思?不过在他眼中,如今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即便是长大了,可仍是当年那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小女孩。他待她仍然似妹妹一般。当年她自作主张央求她父亲把他送到宫中御前走动之时,他是有些怨她的。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严雪歌拉着雷慕蕊的手,将梅花放回她的手中。 ”慕蕊,你适合更好的人!“他声音轻柔,生怕伤害眼前之人。可是世上最大的伤害莫过于拒绝钟爱自己之人。再温柔的话语,也是一把尖刀,刺向对方心脏。 雷慕蕊瞬间僵化,眼睛盯着被退回的红梅,豆大的泪珠洒在娇艳的花瓣上,她无声地抽泣着,却又不甘心。难道多年来的艰苦暗恋竟然换得这样一句搪塞的话语吗? ”为什么?“她紧咬嘴唇,声音颤抖。她的眼睛巡视着眼前之人。三年未见,他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只是温柔的他却一把将她推开了。那么无声无息,却又惊涛骇浪。 严雪歌眼睛瞥向一边,不看眼前那双炽热的双眼,那里面的爱恋、失落、心痛、绝望……太多的情感他承受不起。 ”我心中已有别人。“简单的几个字却是最有力的理由。心里有人,便是告诉雷慕蕊,他的爱已经给了别人了。 ”不可能。“雷慕蕊摸了一把眼泪。”你进宫之前我时刻缠着你,你身边有谁我再清楚不过……“突然,雷慕蕊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难道是在宫中?你怎么会?“雷慕蕊因惊吓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去。宫中的女人,除了嫔妃便是宫女。普通的宫女自是入不了严雪歌的眼,除非只有…… 第206章 表露心迹5 雷慕蕊一下子跌落在地,全身冰凉冒着冷汗,手中的梅花也被遗落一旁。私通嫔妃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你怎么可以……“雷慕蕊失声痛哭。 严雪歌见她已猜到,也不想隐瞒。他知道,眼前这位姑娘美丽善良,是绝对不会出卖他。是啊,她怎么可能会出卖他,她是那样的爱他。 ”若是可以换个地方遇见,我也不想这样。慕蕊,你是个好姑娘,将来定会嫁一个如意郎君,但那个人不是我。我的爱只能给一人。” “哪怕是没有结果?哪怕是冒着抄家灭门的危险?“雷慕蕊已经分辨不出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心口撕裂般的疼痛掩盖了所有心绪。 ”对,哪怕是万劫不复!“严雪歌的语气坚定而又执着。雷慕蕊不明白,明明他们先相遇,明明她是那样的爱他。可他为什么置若罔闻,不屑一顾。连拒绝都这么干脆,一点都不给她留余地。哪怕是他的爱分她一分一毫也不能。 “慕蕊,我知道我不该问,可是从你见过严公子到现在你便一言不发,我很担心你。你们究竟怎么样了?” 凤华宫,君璧公主寝殿中的一个客房。戚尔幻与雷慕蕊在房中休息,雷慕蕊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绿竹。已是冬季,竹叶有些微微泛黄,萧索而孤寂。 戚尔幻为在窗前吹风的雷慕蕊披上披风,见她神色萎靡,也不敢多说什么。 雷慕蕊整了整风领,冬日的天气可真是冷啊!从他们刚踏入凤华宫之时便开始下雪,不一会儿的功夫,到处便是银装素裹的一片,天地连成一色。 “小幻,我心里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雷慕蕊朦胧的双眼,戚尔幻已经猜到了大概。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只是眼前之人若要跳出悲伤,恐怕没那么简单。 戚尔幻上前关上窗户,将雷慕蕊拉倒暖炉前的软榻上。 “在花园冻了一早上,现在又吹风,迟早是要生病的。我吩咐了宫女给你熬上一碗姜汤,一会儿就送来了,你喝了好好暖暖身子。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千万别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不值当。”戚尔幻苦口婆心地劝着。 雷慕蕊目光呆滞,眼中滚出两行清泪。 “有什么用呢?我从小的梦想便是嫁给他,整整五年了,我每天都在做着同一个梦,可是他却不要我。养好身体还有什么用!”雷慕蕊越说越伤心,趴在桌子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戚尔幻也手足无措,只能陪着她,却不能替她分担痛苦。 突然,宫女来报,欧阳玲玲来了。雷慕蕊连忙檫干眼泪,背对着门外坐着。 欧阳玲玲进屋见二人沉默不言,吩咐宫女将午饭放置桌上。 戚尔幻装模作样一瘸一拐从榻上下来,走到桌前。 欧阳玲玲突然伸手,轻轻捏着戚尔幻的脸颊道:“小妮子别装了,凭你的功夫从假山上摔下来还不至于受伤。” 戚尔幻双颊绯红撅着嘴,轻轻揉着被欧阳玲玲捏过的地方,喃喃道:“原来姐姐都知道了。” 第207章 长寿宫宴1 欧阳玲玲假嗔一声,为戚尔幻和雷慕蕊盛了羹汤。 “慕蕊赶紧过来,一会儿饭菜就要凉了,吃罢午饭你们两个好好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一会儿夫人小姐们在乐毓宫用过午膳便会来凤华宫品茗。小幻既然伤了脚就别出去了。” 此时,雷慕蕊已经坐到桌前,眼睛红肿,一言不发。她的神情,欧阳玲玲尽收眼底。从花园回来,一路上雷慕蕊便沉默,绝不像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模样。 欧阳玲玲凝眉望着戚尔幻道:“小幻,你欺负慕蕊了?你俩鬼鬼祟祟到花园究竟干什么去了?” 戚尔幻心中一顿。她自是知道欧阳玲玲早晚都会盘问自己,雷慕蕊的秘密她自然是不能随便说。 戚尔幻双手盘着衣带,嘟嘟囔囔,欲言又止。 “磨磨唧唧说些什么呢!你俩究竟在盘算什么?” “也没什么,姐姐你别问了,我求求你了。”戚尔幻偷偷瞧了一眼雷慕蕊,用祈求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欧阳玲玲。 欧阳玲玲也知道从她嘴里自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也就闭口不问了。她为二人盛了饭菜,催促着她们赶紧用膳。 “品茗你二人就别去了,不过下午到永寿宫叩拜太后是一定要去的。小幻你现在在京城的名声可是大了,连太后都点名要见你,你一会儿好好梳洗打扮一下,别丢了咱欧阳府的脸。” 欧阳玲玲拉着戚尔幻的裙角,眉头紧皱。 “你看看你,裙子都脏成什么样子了?一会儿我向公主借一条裙子你先穿上。这么脏去见太后,是大不敬!” “还有,去见太后的时候,你可要装的像点样子,早上刚崴的脚,不能马上就好了。” “答话一定要得体,不知道怎么回话就看我一眼,我帮你。不要支支吾吾不知所云,惹得太后不高兴。” 欧阳玲玲絮絮叨叨地说着,戚尔幻也不敢反驳,只得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在戚尔幻心里,她还是有些敬畏眼前这位姐姐的。虽然也对她撒娇耍赖,但是在这些事上还是得听欧阳玲玲的。欧阳玲玲那一幅天生长者的姿态,也是叫人不得不服。 长寿宫中,欧阳玲玲带着戚尔幻与雷慕蕊早早地恭候在前厅。与她们一起的还有不少嫔妃和王公贵族的家眷。 内室几名宫女弓腰疾步行至前厅。为首一位凤目高鼻,年纪较长的宫女朱唇轻启,声音纯粹柔和。只听她缓缓道:“太后午休起身,正在房中梳洗,请各位嫔妃夫人小姐稍候片刻。” 不一会儿,一位耳顺之龄的老年妇人在十几位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进入前厅。 只见那老妇年岁耳顺,但头发漆黑。她发髻高耸、珠翠满头、体态雍容华贵、眼神矍铄、不怒而威。这便是琼国的孝昭邓太后。 邓太后入前厅端坐主位,在座各位皆离席叩拜恭祝福寿安康。 邓太后眼神在众人中巡视了一番,最后落在欧阳玲玲身旁的戚尔幻身上。她嘴角轻扬,瞧着戚尔幻道:“这位便是欧阳府中的二小姐吗?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第208章 长寿宫宴2 戚尔幻没想到邓太后进来第一件事情便是要瞧自己,一时手脚无措。她眼光不自然地瞥向欧阳玲玲。欧阳玲玲自是感觉到她的不安。只是太后钦点,自己也不敢贸然替戚尔幻答话。她瞧瞧捏了一下戚尔幻的手,示意她到前面去。 戚尔幻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到邓太后身旁,正要跪下请安,却被邓太后拖住了双手。 “免了吧,坐哀家旁边来。” 戚尔幻被宫女搀扶着与太后同坐一席,在座诸位均是一惊。从未见过太后待哪位贵族家的小姐如此亲厚。众人心中暗自揣度,各怀心思。 邓太后吩咐众人起身入席之后,紧拉着戚尔幻的双手仔细打量着。 “女孩子在你这个年纪难免好动些,脚伤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邓太后随和慈祥,言语中充满关怀之意,令戚尔幻也轻松了许多。 “回太后话,已经不疼了。” “哀家当年像你这般年纪,已经在宫中伺候先帝了,那时候顽皮些,也从假山上跌下来过,不过确是毫发无伤。”说罢,邓太后哈哈大笑起来,目光飘远,像是回到了年少时光。 文妃掩嘴娇笑道:“那是太后您好福气,你看看别人从上面摔下来就不成了。这份福气呀,只有太后您才有的。” 文妃一向能说会道,哄得太后心中也高兴,倒是平时邓太后对她们母女俩也亲厚些。 邓太后听了文妃的话,心中自是开心,摆摆手道:“就你会说话,逗哀家开心。佩柔那丫头今日怎么没有过来?哀家好几日没有见着她了,想她的紧。” 文妃听太后提起自己的女儿,心中得意,宫中孩子不多,能被太后时常挂在心上倒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此时太后提起佩柔,文妃自是觉得姿态高了在座之人许多。 “回太后的话,佩柔也是天天念叨着您,要到永寿宫来请安。只是昨晚得了风寒,臣妾带她过来就不好了,等过几日她大好了,再来给您磕头。” 邓太后一听孙女生病,便也生了怜爱之心。 “女娃娃要好好养,你这当娘的不能不上心,佩柔可是哀家的心肝宝贝,多派些人好好伺候着,别再有什么差池!” 太后亲自吩咐,文妃就更加趾高气扬了,眼睛在众嫔妃身上逡巡一周,得意地回了声:“是!” 邓太后重新将眼光落到戚尔幻身上。 “哀家听说你帮着朝廷破获了私矿案,小小年纪这可不得了,这般胆识和聪慧,可是许多官家小姐们学不来的。” 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私矿案,戚尔幻听到的溢美之词实在太多。对于这件事情她也觉得心中有愧,明明出力的是云景彦,却偏偏让她得了个功臣的头衔。现在连琼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太后都听说了此事,更是令她汗颜了。 戚尔幻手足无措,平时伶牙利嘴,此时却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眼神飘向欧阳玲玲求助。 欧阳玲玲会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轻起朱唇,柔声道:“太后可不要太宠她了,我这当姐姐的可是要嫉妒了。” 第209章 长寿宫宴3 欧阳玲玲常在宫中走动,加之能言善道,识大体,邓太后对她也印象颇深。 “你也是个机灵的丫头,也到哀家身边来。” 欧阳玲玲领命到邓太后身边坐在另一侧。邓太后左右打量着身旁的两位姑娘,心中欢喜。 “姐姐妹妹一样好,都是聪慧之人。欧阳彗倒是有福气的很呐!” 正说着话,宫人来报,说是皇后来了。欧阳玲玲识趣地搀扶着戚尔幻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邓太后冷笑一声,语气颇为不满。 “都什么时候了才过来,当哀家这永寿宫是什么地方!” 在座众人听邓太后言语,均凝声屏气,不敢出声。众人心知肚明,梁皇后平日里嚣张跋扈,不把太后放在眼里,邓太后对她心有芥蒂。 邓太后本不是当今圣上刘贺的生母,只是当日刘贺夺嫡之时投靠了当时贵为皇后的邓太后才登上了皇位。即位后,刘贺虽封她为太后,但母子二人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厚。梁皇后察言观色,对邓太后也没有太过于亲近。连太后生病也不常来探望,全然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况且梁皇后大肆在朝中扶植梁家势力,打压邓家外戚。多年来,邓家在朝中越来越没有地位,连邓太后的亲弟弟也被排挤在朝外,赋闲在家。邓太后心中自然是怨恨她。 今日宴席已开始了许久,梁皇后姗姗来迟,引得邓太后颇为不满。 一阵珠翠玉佩相撞之声,叮叮作响。梁皇后在众宫女簇拥下步入厅中。 “臣妾来迟,太后恕罪。”梁皇后盈盈拜下,虽是礼数,却不显得谦卑。 “你贵为皇后,事务繁忙,能来哀家这永寿宫请安已是给我老婆子面子,谈什么恕罪不恕罪。” 梁皇后起身,退入席上。当着众嫔妃、夫人、小姐的面,她是不能同邓太后置气。以免落得不孝的骂名。 “太后又拿臣妾打趣,臣妾来晚,自罚三杯谢罪。” 说罢,梁皇后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连续三杯过后,梁皇后面色微微潮红,更衬得皮肤白皙,美艳动人。 邓太后冷哼一声问道:“晚上放烟花准备的怎么样了?” “臣妾正要向太后禀报此时,今日天气恐晚上下雪,臣妾吩咐宫人们将酒宴全部移到御花园的长廊和亭台楼榭之中。方才布置酒宴,因此来迟。” 邓太后本想拿天气之事奚落一下梁皇后,岂料梁皇后先声夺人,安排得头头是道,倒也堵住了邓太后的嘴。 梁皇后为人精明能干,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自是对宫中上上下下之事考虑的周全详细,做皇后以来,虽与圣上夫妻感情薄凉,倒也没让圣上为后宫之事抓住把柄。虽然梁皇后骄纵跋扈,圣上看在她有条不紊、头头是道以及梁家势力上,表面上依然对梁皇后礼敬有佳。 “皇后倒也贤惠,考虑的事事周全。夜晚漫天飘雪中烟花绽放,倒也美不胜收。” 邓太后揉揉太阳穴,对身边的嬷嬷道:“子衿,哀家累了,扶哀家回去休息吧。大伙都散了吧,回去好好准备一下,今晚御花园再共饮吧!” 第210章 夜半烟花1 邓太后心中思绪万千。如今皇帝身体欠佳,皇后骄横跋扈,总揽六宫事务。现在皇帝还在世,皇后对自己虽然不算亲厚但人前也还恭敬。若是皇帝驾鹤西去,太子即位,而自己娘家人在朝中又没有了权势,到时候恐怕自己在宫中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为了身后事,为了邓家,邓太后决心一定要有所动作,不能让太子即位,不能让梁皇后安安稳稳坐上太后宝座。 天刚微暗,御花园中宫人们便到处点起了灯笼,来回穿梭,准备膳食和席位。 御花园中大雪翻飞,屋脊、假山、花草树木均被铺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白,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天地相接,比上姹紫嫣红的春日倒有另一分韵味。 天微暗,御花园中陆陆续续就有官员大臣、王公贵族家眷到长廊中来侯着了。 冬日的屋外冰天雪地、寒冷无比,每个席位前都有一个火炉,早到的围着暖炉寒暄倒也不觉得冷了。 晚上宫中烟花倒也不避男女之嫌,妃嫔、公主、皇子、王公大臣、夫人小姐坐在一起恭贺新春。 皇上与皇后的坐席设在御花园的碧水亭中,通往碧水亭的水榭长廊上设着妃嫔、公主、皇子的席位。较远处则是皇族王爷、侯爷的坐席。王公大臣各自携着家眷坐在离碧水亭不远处的长廊里。 欧阳彗带着欧阳玲玲与戚尔幻共坐一席,雷慕蕊的父亲雷亦儒以及哥哥雷力行皆已到来,雷慕蕊便随着他俩一起坐了一席。正好在戚尔幻的斜对面。 雷慕蕊从早上受到打击,直至现在目光呆滞、一言不发。戚尔幻甚是担心,本想过去劝说一番,却被欧阳彗拉住了。 “皇上与皇后片刻便来,你别到处走动。” 望着欧阳彗肃穆的神情,戚尔幻老老实实也不敢离席,只得隔座相望,时时关注着雷慕蕊的一举一动。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一个太监手持拂尘端立碧水亭中扯着尖细的嗓门喊道。 言罢,四周沉闷的鼓声响起。碧水亭东侧,龙辇凤辇左后簇拥着上百个宫人先后而至,好一派皇家气势。 戚尔幻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下好奇,探着脑袋往龙辇那边望去。皇后她自是见过两面,天颜倒是头一次见着,心中难免好奇,统治富饶的琼国的国君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皇上皇后在左右宫人的搀扶与簇拥下,浩浩荡荡进入碧水亭。众人皆离席行大礼。 戚尔幻正瞧得出神,只看到了皇上的龙袍一角,还未见着天颜,便被欧阳玲玲拉着跪下迎接。戚尔幻瞪大双眼抬头要瞧个仔细,又被欧阳玲玲按下头颅。此时戚尔幻心中又急又恼,但又不敢忤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之声浑厚响亮,余音绕梁,庄重威严,好不气派。随着声势浩大的叩拜仪式,皇上皇后皆已落座。 “众卿家平身,今日举国欢庆,无须多礼!”琼国皇帝刘贺身体欠佳,连说话都有羸弱之态,声如蚊蝇。但在座各位皆凝神屏气,倒也听的清楚。 第211章 夜半烟花2 戚尔幻起身落座,心道,皇帝说的话好没道理。已经行了大礼却又道无须多礼。不是自相矛盾又是什么?不过这话她也是自己在心中想想,不敢说出口。 戚尔幻再次抬头瞧碧水亭中望去,可惜前面挡着的人太多,只能瞧见皇上龙袍的一角。她心中懊恼,本以为进宫可以见到天颜,这下却被挡个干干净净。也罢,没有这样的福气不看也好。 皇上与皇后耳语一番,只听皇后举杯道:“皇上染疾,不胜酒力,臣妾替皇上敬众卿家一杯,共庆良宵。” 闻言,众人举杯畅饮,一派景象,好不盛大。 “众卿家无须拘束,随意便可。” 言罢,梁皇后点头朝一身旁太监示意。那太监一撩拂尘,扯着嗓门道:“宫宴开始,放烟花!” 十几支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把夜空装点得婀娜多姿,大地如同白昼一般。千万朵色彩缤纷的焰火不甘落后,瞬间华丽绽放,如九天玉女舞落漫天梅花,朵朵精致,瓣瓣绚烂。旋即消逝的烟花,如梦醒悲凉。丝丝缕缕的白色烟雾携着淡淡火药味缓缓消散,片片破碎的纸屑如断翅的彩蝶悲壮坠落。 这样的精彩一直持续着,在座诸位无不拍手称快。 戚尔幻望着漫天的绚烂,兴奋地又蹦又跳。她目光寻找着与她一样兴奋的姑娘们。突然,眼光落到了雷慕蕊身上。 只见雷慕蕊并未被眼前壮丽的景象所动,眼光呆呆地望着碧水亭外。戚尔幻寻着雷慕蕊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严雪歌。严雪歌如一棵松柏直立,离得太远,戚尔幻看不到他的表情。 烟花烟花满天飞,为谁妩媚?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伊人独憔悴,缘来缘散缘如水。 不一会儿,严雪歌朝御花园深处走去。戚尔幻脑中一顿,严雪歌身为御前侍卫,此时不守在皇上身边为何要离去? 戚尔幻望向雷慕蕊,只见雷慕蕊双眉紧蹙,也似不解的模样。 御花园深处,远离碧水亭旁的喧嚣。王昭仪身着淡粉色披风,独自站在一座拱桥之上,瘦弱的身形立于银装素裹之中,凄美柔和。她对漫天飞舞绚烂的烟花视而不见,只是呆呆地望着桥下湖中四处游荡的鱼儿,口中念念有词。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思雨!” 严雪歌站在桥下,望着桥上的佳人心若堕入九天寒洞之中。她虽然已贵为昭仪,但他就是不愿称她的封号。那个封号,让他心如刀绞。 明明心尖上的人近在咫尺,他却一步也迈不动。入宫做御前侍卫本不是他所愿,心中一直愤懑。直到遇见她,他才感激命运的安排。可是正当要说出心中那份真情之时,佳人却被最有权势的男人占有。 第212章 苦命鸳鸯1 那夜,他守在玉阳宫外,宫内的她却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他的心被一片片撕碎,恨不能冲进宫内解救他心爱的女子。可是,他又恨自己的懦弱。谁又能同帝王争夺女人? 王昭仪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顿。转身四下望了望没有旁人,心下稍安。 他对她的情谊她何尝不知?那时,她是张贵妃玉阳宫中的女官,性情温顺,深得张贵妃的喜爱。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从小琴棋书画样样修习,喜爱舞文弄墨。那日,她到殿前替张贵妃传信儿,第一次看到了他。他长身玉立站在皇上身后,深邃的双眸似有忧愁。浑身上下散发着优雅的气质。而他似乎也在打量自己,就那样一眼,她便沦陷在他的目光之中。 她千方百计搜集他作的诗词,日夜诵读。在宫中终日一颗惶恐的心总算有了寄托。天天数着被放出宫的日子,想着有一天他可以乘着高头骏马,带着花轿聘礼到家中提亲,之后二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只可惜这样的美梦没有做多久。 那日,皇上炽热的目光投向她时,她感觉天都要塌下了。宫中很少有女人能逃出他的眼光,似乎人人欢喜被最有权势的男人看上。可她却是发自内心惶恐,继而是厌恶。是那个恶魔让她不再冰清玉洁,让她无颜面对她心爱的男人,让她彻底打碎了少女梦。权势、地位有何用?任你再怎么高高在上,一个已近迟暮之人怎么与她的雪歌想必?每次的接触都让她发自内心无比的恶心。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雪歌,就那么近在迟尺,却终是触摸不到了。 “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看见吗?”王昭仪声音颤抖,心爱的男子就在眼前,可是她却迈不出一步。 严雪歌缓缓走上拱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目光深邃而柔情。 ”几日不见你了,你可安好?“ 王思雨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她不敢与他靠的太近,她的身份,随时可能会害死他。严雪歌感受到她的不安,起伏的内心平添了几分悲凉。 ”没什么好不好,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就过去了。“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原本过了今年正月十五我就要被放出宫了,可惜,终将不能如愿了。“王思雨眼神落寞而忧伤,原本美好的梦,终究只能是梦了。 望着佳人落寞的神情,严雪歌抑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握住王思雨的双手。 ”思雨,我带你离宫吧。我们离开琼国,可以去耀国,也可以去朔国,总之找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再也不要回来了。“ 王思雨因恐惧而面色潮红,严雪歌的大胆举动让她又激动又恐惧。她一把推开他,扶着胸口平息内心的起伏。 ”我已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你。“她双眼蓄满了泪水,她最在乎的便是她的清白已被别人夺取。 第213章 苦命鸳鸯2 ”我不在乎!“严雪歌声音中充满愤怒、怜爱。他恼怒自己无能,心爱的女子被别人占有,恼怒王思雨至今不理解他的心。他爱她,他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你奶奶怎么办?我父母兄弟姐妹怎么办?“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逃离戒备森严的皇宫。就算二人果真比翼双飞潇洒离去,诱拐嫔妃,足以使严家、王家被满门抄斩。 拱桥不远处一个巨石后面,雷慕蕊听到二人对话心如刀绞。正待她要冲上去之时,戚尔幻来到她身后,一把拉住她,凝眉朝她摇摇头。 ”慕蕊,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若是被人瞧见了会惹祸上身。“ 雷慕蕊看了戚尔幻一眼,眼神透露着倔强,她甩开戚尔幻双手,冲到拱桥之上,指着王昭仪厉声道:”你已贵为昭仪,不要再纠缠雪歌了,他年后就会被放出宫在朝中任职,你要是为他着想就该放手了。“ 眼前情景明明是严雪歌放不下王思雨,但在雷慕蕊看来,她的雪歌怎么会有错,一切都是王思雨纠缠不清、从中作梗。 王思雨和严雪歌均是一愣,他们没想到雷慕蕊会藏在一旁偷听。 ”雷小姐,这是我和思雨之间的事,你快走吧。“严雪歌凝眉道。雷慕蕊从小粘着他,他自是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只是妹妹和爱人,在他心中孰轻孰重还是掂量的很清楚的。 雷慕蕊双目蓄满泪水,她幽怨地望着严雪歌。“你叫她思雨,却叫我雷小姐,你眼中果真只有她吗?她可是皇上的妃子,你还要招惹吗?你不要命了!” 严雪歌的目光始终都没有从王思雨身上离开过。听着雷慕蕊的指责,他何尝不清楚自己与爱人之间的距离,岂又是能用鸿沟来形容?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在我眼中,她永远是我所爱之人。” 严雪歌的深情表白深深感动着王思雨。此时,二人眼里心里全然容不下任何人,天地之大,仿佛只有二人存在。时间就像在这一瞬间定格了。王思雨泪眼朦胧,深情款款地望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雷慕蕊见二人全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又是愤恨,又是嫉妒。她上前隔在二人中间,一把揪住王思雨的手。 “你若再缠着雪歌,我便带你去见皇上!”嫉妒中的女人完全失去了理性,她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若把此事捅到皇上耳中,不仅是王思雨,就连严雪歌也无活路。况且,严雪歌深爱着王思雨,即便是真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他也会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雷小姐,你放开思雨。” 严雪歌上前欲拉开雷慕蕊,却被雷慕蕊一把推开。他没料到雷慕蕊是练武之身,力气大。严雪歌被推开,身体撞到了身后拱桥扶手之上。而雷慕蕊用力过猛,王思雨脚下一滑,带着雷慕蕊双双跌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严雪歌见状迅速跳入湖中解救。一旁的戚尔幻心下一惊,大叫起“救命”来,御花园中巡逻的侍卫听到呼救声,接踵而至。戚尔幻拉着赶来查探情况的侍卫道:“王昭仪和雷家小姐掉湖水里了,你们赶紧救人!” 第214章 冰冷刺骨1 拱桥旁的骚乱引来不少围观,连在席中的皇上和皇后也听说了派人前来打探情况。 侍卫们七手八脚将湖中雷慕蕊救上来,不一会儿严雪歌也抱着王昭仪游上岸。 二女均被冰冷的湖水冻得昏死过去。此时,张贵妃派人传口喻,御花园离张贵妃的玉阳宫最近,让宫人们先把王昭仪和雷慕蕊送往玉阳宫中诊治。 严雪歌见二女被宫人簇拥着抬往玉阳宫,欲前去观望情况,却被戚尔幻一把拉住。 戚尔幻低声在严雪歌耳边耳语道:“你且先去换了衣服,一会儿难不保皇后娘娘会提审你,你好好想想别说错了话,不仅会害死你,也会害死王昭仪。” 严雪歌见眼前姑娘一脸肃穆,全然不似早上那般撒泼蛮横,而且话中意思像是有意相助,便听了戚尔幻的话悄悄回到住所换下湿冷的衣衫。 皇上听说二人落水,只是询问了几句,便交由梁皇后处理,自行回宫歇息了。嫔妃们见皇上离席,有些畏寒的便也回宫了,好奇便跟到玉阳宫里看热闹。 御花园中众臣及家眷见皇家之人皆已散去,纷纷离席回府。只有欧阳彗与雷慕蕊父亲兄长候在玉阳宫外等候消息。 王昭仪身体柔弱,至今仍处于昏迷当中。而雷慕蕊自幼习武,身强体健,被救回玉阳宫中不多时便清醒了。 玉阳宫中,梁皇后端坐厅上主位,张贵妃与众嫔妃还有欧阳玲玲等几个贵族小姐按身份分坐两侧。卧室内宫女太监太医进进出出照看着落水昏迷的王昭仪。 戚尔幻与雷慕蕊跪在厅上等皇后娘娘的询问。 王昭仪原是是张贵妃宫中女官,被皇上临幸后直接越级封了昭仪,本就惹得梁皇后心中不快。且她善妒,张贵妃虽膝下无子多年来荣宠不衰,竟也能与她在宫中相抗衡。梁皇后早就想找个由头整治一下张贵妃,只可惜张贵妃为人端庄、礼数周到,而且在宫中人缘极好,从未行差走错一步,倒也让梁皇后抓不住把柄。今日王昭仪落水被御前侍卫严雪歌救下,梁皇后心道,此中必有猫腻。定要借着此事好好与张贵妃理论一番。 梁皇后正襟危坐,端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眼光在下座跪着的二人身上来回逡巡。 ”雷慕蕊,我且问你,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你与王昭仪怎么掉到湖里了?“ 梁皇后语调中透露着威严,让人听之背上生寒。 戚尔幻偷偷朝雷慕蕊瞧了一眼,只见她眼光呆滞,并未听到皇后问话似的。戚尔幻心下着急,又隔着衣衫在雷慕蕊手背上拧了一下,可是仍然没有反应。 梁皇后见雷慕蕊充耳不闻,全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大怒。 “放肆,本宫问话你敢不答?是在藐视本宫吗?” 雷慕蕊此时沉浸在悲痛之中,她与王思雨同时落水,可是严雪歌跳入水中救的却是王思雨。虽然雷慕蕊水性颇好,但那一瞬间,她的心犹如坠入万丈玄冰,比冰冷的湖水刺骨还要使她喘不过气了。 第215章 冰冷刺骨2 她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一了百了,也不用承受这人世间最大的悲痛。只可惜,不一会儿便有侍卫跳入水中将她救起。 一旁的欧阳玲玲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梁皇后脾气暴躁,手段狠辣宫中人人皆知,若是雷慕蕊和戚尔幻惹了她必定要受一番苦楚。况且梁皇后向来对欧阳彗不满,借此机会整治戚尔幻也不一定。 欧阳玲玲盈盈拜下,匍匐在地行了大礼,道:“皇后娘娘息怒,慕蕊许是吓坏了,还未清醒过来。”欧阳玲玲双眉紧蹙,看着戚尔幻道:“小幻,还不快把事情真相告知皇后娘娘!” 戚尔幻一愣,也拜了一拜。 “回禀皇后娘娘,我与慕蕊见烟花好看,一时新奇便一起去寻放烟花之人,可是御花园太大,天又黑,走着走着便迷失了方向。正好在拱桥遇见了昭仪娘娘。娘娘说她喝了几杯酒心口燥得慌,便到湖边吹吹风。” 一旁张贵妃附和道:“是了,思雨不胜酒力,况且性格孤僻,一个人走去透透气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戚尔幻瞧了张贵妃一眼,知道她是在打圆场,接着道:“我和慕蕊同昭仪娘娘在桥上说了一会儿话,便要一起回到席上,不料想桥面湿滑,娘娘滑了一跤,慕蕊眼疾手快前去相扶,一不留神便掉到湖里了。我心下惊慌,又不会水性,见严大人路过,便呼他救命。严大人便跳到湖里把人给救了出来,后来之事,大家都知道了。” 戚尔幻说了谎话,面色潮红,低着头不敢让众人瞧见她的脸色。 梁皇后冷哼一声,显然戚尔幻的说辞并未使她满意。 “严雪歌身为御前侍卫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到拱桥干什么去?来人,把严雪歌给本宫带进来!” 严雪歌早知道皇后娘娘这一关逃不掉,且担心王昭仪的身体,早早换好了衣服便在玉阳宫外侯着。 戚尔幻手心捏了一把汗,若是严雪歌豁出去了将实话招了出来,那么自己刚才替他们遮瞒之言便会被拆穿。这可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严雪歌随着宫人到了厅上,他瞧了戚尔幻与雷慕蕊一眼。戚尔幻心下惊慌,使劲儿朝他使眼色。 严雪歌拜下行了礼。 “严雪歌,我且问你,今日之事真相到底如何?”梁皇后声音严厉,甚有威严,戚尔幻一阵胆寒。 “回禀皇后娘娘,微臣路过拱桥,听见有人呼救便跳下水救人,上岸之后才知道是昭仪娘娘。” 戚尔幻心下稍安,暗道,严雪歌果真是聪慧之人。 梁皇后冷哼一声。“我没问你别的,便这么早早地把自己撇个干净!还有一事,你身为御前侍卫不在皇上身边,却在御花园中闲逛,你怎么解释?” 严雪歌头上冒汗,心道,自己悄悄尾随王思雨到了拱桥,确实是擅离职守,无论怎样都是难逃罪责,只是千万别连累了王思雨。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只听玉佩相撞之声叮叮作响,伴着一声童音。 第216章 太子相救1 “母后,是我让严大人到太子宫帮我拿父皇赏赐的那颗东海夜明珠的。” 戚尔幻听着声音熟悉,不禁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孩,七八岁模样,头束金冠,面如冠玉,身着黄色四爪莽袍,脚蹬鹿皮小靴。在几位宫人的簇拥下进入亭内,径直走到梁皇后身边。 戚尔幻心中一惊,瞪大了双眼。暗道,眼前之人不就是刘昭吗?怎么会是当朝太子? 刘昭朝戚尔幻眨眨眼,面向梁皇后躬身拜下。“请母后恕罪!” 梁皇后甚是疼爱刘昭,当年她所生的大皇子夭折,本想着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岂料在她将要不惑之年又怀上了刘昭。宫中少子,刘昭一生下来便被封为太子。她往后的荣宠全部都系在眼前这个宝贝儿子身上。 梁皇后连忙拉着刘昭坐在自己身旁,慈祥地望着他,双眼含笑。“昭儿有什么罪过呢?” 刘昭嘴角一扯,脸上露出两条狭长的梨涡。 “母后,儿臣与几位堂兄在亭中畅谈,说起父皇赏赐我的那颗拳头大的东海夜明珠,皇兄们都想见识一下,儿臣正好看见严雪歌在不远处,心道他会武功跑的比宫人们快,自能早早拿到儿臣的夜明珠来让堂兄们鉴赏,便私自派了他去太子宫了。母后,儿臣私自调用御前侍卫乃是大不敬之罪,请母后求父皇饶过儿臣。” 刘昭一字一句,一板一眼说的头头是道,梁皇后自是知道刘昭是在为严雪歌解围。况且刘昭上次偷偷溜出宫外不小心惹了几个混混被毒打,后来又中毒,皆被戚尔幻所救。刘昭心中自是感激,这才出来解围。刘昭被找到带回宫中之事,为了不让人抓住偷溜出宫的把柄,梁皇后并未将此事张扬,因此当时戚南晏也并不知情。且刘昭后来与戚尔幻一起被赤炎宫暗杀之事,梁皇后也一直暗中派人调查,但赤炎宫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至今仍未找到幕后黑手。 梁皇后阴冷地看着严雪歌,道:“太子说的可是实情?” 严雪歌未曾想到太子会来替自己解围,心中疑团重重,自己与太子并未有交情,却不知他为何前来相救,但也不敢表露。只得硬着头皮道:“太子所言句句属实,微臣是奉了太子之命到太子宫去取夜明珠,这才离席。请皇后娘娘恕罪!” “母后不相信儿臣吗?”刘昭撅着嘴撒娇道。 梁皇后心中自是不相信刘昭所言,她道王昭仪落水之事必定另有隐情,且严雪歌定然逃脱不了干系。只是太子乃未来国君,一言九鼎,自己若是现在当面拆穿谎言,弗了他的面子,太子岂不威严扫地?梁皇后心道,既然自己宝贝儿子有心相护便卖他一个面子。严雪歌与王昭仪之间果真有猫腻,她就不相信狐狸有不露尾巴的时候,到时候抓个现形,再整治王昭仪与张贵妃也不迟。 梁皇后满脸堆笑道:“我儿的话,为娘自然相信。”转而对严雪歌道:“你虽奉了太子之命,但是擅离职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宫现在罚你三十大板,你到慎行司领罚去吧!” 第217章 太子相救2 严雪歌领命离去。雷慕蕊双目含泪目送他离开,她明白这样的结果算是好的了,只是严雪歌不免要受皮肉之苦。而他一人深处皇宫有无人照料,怎生是好?雷慕蕊心中一阵酸痛。 梁皇后眼光在戚尔幻和雷慕蕊身上扫视了一周道:”你们两个姑娘今晚也受惊了,早些随家人回府休息去吧!“ 继而,她又朝张贵妃吩咐道:王昭仪还未清醒,不宜挪动,就先在你玉阳宫养病,天色不早了,其他人都散了吧!” 在座诸位领命陆续退出了玉阳宫,各自回去了。 戚尔幻本想与刘昭说上几句话,但却被欧阳玲玲匆匆忙忙给拉走了。 马车之上,戚尔幻回想着今日所发生之时,惊魂未定。短短一日时间,她受到多次惊吓。梁皇后威严,众人见她皆噤若寒蝉;张贵妃虽然性情温和,但时常要看梁皇后的脸色,还要受文妃讥讽,心里也定然过的不痛快;文妃骄横跋扈,嘴皮子厉害,明嘲暗讽让人生厌;王昭仪性子淡薄,却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心中的苦楚无人诉说。戚尔幻心道,皇宫真是个让人望之生畏的地方。 “小幻,今日之事到底真相如何?”欧阳玲玲问道。她是个聪慧之人,定然猜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戚尔幻搅弄着衣带,声如蚊蝇。“就是姐姐刚才看到的那样!” 欧阳玲玲轻叹一口气道:“雷家与欧阳家乃是世交,慕蕊爱慕严雪歌之事我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之事绝非如此简单。小幻,以后这些闲事你不要多管,皇宫乃是非之地,一不小心便会坠入万丈深渊。我知道你和慕蕊情投意合,但是,姐姐不想让你淌这趟浑水。不过今后你俩进宫的机会也不多,倒是也不怕惹什么乱子。若是年后严雪歌能顺利放出宫来到刑部或是兵部任职,她与慕蕊倒是有可能结成良缘。” 戚尔幻暗暗焦心,严雪歌对雷慕蕊并没有爱,若果真将二人生生凑在一起,会幸福吗?今夜慕蕊肯定要失眠了,表白被拒绝,心爱之人又挨受皮肉之苦,雷慕蕊的心肯定被撕碎了。    “慕蕊,你的练武室修的这样气派,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 今日元宵佳节,戚尔幻吃罢午饭便早早到雷府找雷慕蕊。想在晚上和她一起到市集上看花灯。一年当中,也就数元宵节热闹,夜不宵禁。街面上灯市如昼,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 “十八般兵器,却没有十八般武艺。爹爹给我建这座房子搜罗来了不少兵器,却没能找来一个好师傅。我的功夫是哥哥教的,哥哥又是你爹爹的徒弟,说到底学的是你的家传武学。” 雷慕蕊生性好动,喜欢舞刀弄枪。雷亦儒觉得大家闺秀整日里在人前舞刀弄枪不成体统,但又不想让女儿伤心,便建了一个练武室供她习武,以为雷慕蕊也只是玩玩,并不认真,也就没有给请专门的教习师父。雷慕蕊的功夫还是哥哥雷力行手把手教的。 第218章 元宵佳节 “小幻,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比试一下如何?”雷慕蕊拉起架势要与戚尔幻一较高下。 戚尔幻拍手称快,道:“我拳脚功夫不行,师父只教了轻功和暗器,定是你赢。” “谁输谁赢比比就知道!”说罢,雷慕蕊一个抢攻,只打戚尔幻面门。戚尔幻眼疾手快,一个下腰后翻,轻松躲过了雷慕蕊的拳头。 “好啊,身手不错嘛!我们再来!” 二人你追我赶,你攻我拆,来来回回拆了四十余招。戚尔幻的师父戚南晏本就是武林高手,虽然学艺不精,但强将手下无弱兵,对付雷慕蕊还是绰绰有余。原本可以十招以内打败雷慕蕊,但戚尔幻心想,雷慕蕊进来心情欠佳,与她拆拆拳脚招数,让她发泄一下也好,便有心想让。 拆过一百招,二人皆香汗淋淋。雷慕蕊突然收拳,道:“我知道你让我,但是你也不让我赢,倒是打了这么久。不过也畅快,府中下人们与我拆招,总在十招之内让我赢,没有一次过瘾的。” 戚尔幻与雷慕蕊席地而坐,相视一笑。 “慕蕊,你基础扎的很好,若是碰上一个好师父,假以时日,必能有所修为。” 雷慕蕊长叹一口气,俊俏英气的脸庞书写着落寞,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进来她茶饭不思,倒是消瘦了不少。 “我倒是不想再习武了!” 戚尔幻双目紧锁,惊奇道:“好好的,怎么就不喜欢了?” 雷慕蕊起身,走过兵器架,轻轻抚摸着每一样兵器。 “雪歌不喜欢。”雷慕蕊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你瞧王昭仪,她可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委婉、文静温柔、知书达理。现在想想,像她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雪歌!” 戚尔幻心中一阵酸痛,爱情让雷慕蕊迷失了自己,连自己最爱的东西都要丢弃。 “慕蕊,你何必妄自菲薄?” 雷慕蕊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吗?当我看着雪歌看她的眼神,温柔而痴情,座上三千,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那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不……”雷慕蕊声音哽咽。“他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我。当我向他表露心迹之时,他连一丝动容都没有,就那样无情地将我推开。” 雷慕蕊泪眼朦胧望着戚尔幻道:“小幻,我是不是很不好,雪歌才不正眼瞧我,才不喜欢我?” 戚尔幻手足无措,连忙用袖子帮雷慕蕊擦着眼泪。“你哪有不好,你待人真诚、大方可爱,是严公子没有福气。” “小幻,我想我不能放弃,雪歌与王昭仪身份悬殊,此生自是不能在一起,我还有机会,等雪歌从宫中出来,我好好待他,定能感动他,你说是不是?” 戚尔幻哑口无言,她不知如何回答雷慕蕊,感情之事不能勉强,若严雪歌心中果真放不下王昭仪,雷慕蕊即便是做得再好也是枉然。 “严公子若能娶你,是他的福气。” 第219章 登燕子楼1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燕子楼中传来卖唱者婉转凄美的歌声,戚尔幻拉着雷慕蕊在嘉杨街上人群中穿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把街道照的如白昼一般。琳琅满目的花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戚尔幻扭头对身后的云景彦道:“景彦哥哥,你听刚才那歌唱的可好?” 云景彦嘴角轻扬,注视着戚尔幻调皮的面容,柔声道:“歌唱的好,不过是太凄凉了些!” “我听着倒是甚好,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雷慕蕊感叹道。 戚尔幻见一首怨歌又勾起雷慕蕊神伤,便赶紧岔开话题。 “景彦哥哥,今夜如此美好,不如你作诗一首,我们也附庸风雅一番?”戚尔幻朝云景彦挤眉弄眼。 云景彦会意,轻笑一声,道:“不如我们到燕子楼上,让所歌之人换一首应景的唱,你们意下如何?” 戚尔幻自是拍手称快,但一旁的吴九芷摆摆手,慵懒道:“要作诗喝酒你们一起去吧,冬日里畏寒,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回药店睡一觉。” “小幻,吴兄爱冬困,倒是像一种动物,你猜猜看!”云景彦嘴角含笑,调笑道。 “大狗熊!”雷慕蕊突然道。 戚尔幻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对对对,就是大狗熊,大狗熊才爱犯困!” 吴九芷不理会众人嘲弄,摆摆手,哼着小调渐渐隐没在人群之中。 雷慕蕊身边的雷力行见妹妹似乎心情好了些,心中也欢喜。原本雷力行不放心雷慕蕊出来逛花市,便跟了出来。因与戚尔幻有些间隙,一路上也是默默无语。本想着等月挂柳梢头之时便带雷慕蕊回家。此时见雷慕蕊与戚尔幻在一起心情释怀些,便也不急着回去了。 一行四人上了燕子楼,在二楼一雅间坐了,视线正好能够看到大堂舞台上表演的歌妓。燕子楼的老板娘燕红烛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妇人。见四人衣着不凡也不敢怠慢,亲自来招待。 “客人要点些什么?今日上元节,小店为客人们准备了自酿的桂花酒,可要尝尝?”燕红烛身着一袭酒红色长裙,眉眼含笑。 “桂花酒,想着就觉得香,有歌有舞,怎能少了酒水?老板娘,你且看着上酒,再上些精致的下酒菜便可。”戚尔幻仰头晃脑,头头是道。一旁的云景彦笑脸看着她,怎样都觉得可爱。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了,戚尔幻赶紧斟了一盅酒,细细品尝起来。 “小幻,你能饮酒吗?”云景彦问道。 戚尔幻拍拍胸脯,一副以小瞧我的模样。“在白鹤山之时,时常被师父拉着陪他饮酒,你可休要小瞧我,一会儿我们比比,看谁先倒下,如何?” “一醉解千愁,小幻,我陪你喝!”雷慕蕊扬起头颅,豪情万丈。 雷力行眉头紧锁,不满地看了一眼戚尔幻。 “妹妹,你姑娘家怎可饮酒?莫要被她带坏了!” 第220章 登燕子楼2 戚尔幻朝雷力行努努嘴,轻哼一声,冷嘲道:“慕蕊举止大方,敢作敢为,倒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小家子气得很!” “我妹妹是大家闺秀,怎可与你这个野性难驯的丫头相比!” 雷力行说话尖酸刻薄,惹得云景彦也是不快,但他性情温和只是眉头轻皱,也不说什么。 戚尔幻正待还击,只听雷慕蕊道:“哥哥,你和小幻的过节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放在心上吗?小幻是我的好友,你若当我是你妹妹,便给小幻道个歉,这事便就此揭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总是斤斤计较,自降了身份!” 雷慕蕊虽是雷力行的妹妹,但凡事有主见,敢想敢说敢做,雷力行对她也是礼敬三分。虽然雷慕蕊当着外人的面数落雷力行,他也不着恼,就是拉不下脸像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道歉。 戚尔幻也知道雷力行的性情极端高傲自满,也不打算让他向自己低头。 “之前之事你哥哥职责在身。”戚尔幻斟了一盅酒,起身朝雷力行道:“雷将军,我俩干一杯,既往不咎如何?” 戚尔幻生性豁达,加之与雷慕蕊情投意合,也不愿她夹在她与雷力行之间左右为难。况且二本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雷力行好面子,自己便给他台阶下,这样双方脸面皆好看。 雷力行皱眉迟疑,雷慕蕊给他使个眼色,叫了一声“哥哥,还不快些!” 雷力行终究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与戚尔幻共饮了一杯,算是皆大欢喜。 戚尔幻与雷慕蕊正在饮酒之时,老板娘燕红烛领着一个歌妓进到雅间。 那歌妓身着月白色广袖拖地长衫,挽着行云髻,发髻上插着凤穿牡丹金步摇。低着头莲步轻移,抱着一琵琶遮了半张面。 戚尔幻见歌妓进来,也有些酒意上头,娇笑两声道:“这不是所谓的‘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吗?” 歌妓来到众人面前,敛衽行礼,道:“奴家潋滟,为客人助兴!”潋滟声如莺燕,清脆美妙,入耳便使人身子酥了一截。 戚尔幻戳戳云景彦的手臂道:“景彦哥哥,你作一首词吧,让潋滟姑娘谱一曲!” 云景彦揉揉戚尔幻的秀发,柔声道:“傻姑娘,哪有那么容易,我写了词她也不可能马上唱出来。” 潋滟缓缓入座,轻启朱唇。“潋滟不才,倒可一试!” 云景彦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位长相清秀柔弱的歌女。韵律虽可即兴创作,但是若是二人合作也需要时间磨合,潋滟敢如此夸口想必也有绝技在身。 云景彦抱拳道:“那就有劳姑娘琴音相和。” 云景彦在屋内踱步,走了七步,突然灵光一闪,诵道:“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 潋滟稍思片刻便转轴拨弦,声音清丽婉转,清冷静谧。 云景彦又诵:“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潋滟转而变调,五指并用,琴音繁复,抑扬顿挫,似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噪声嘈杂。 第221章 登燕子楼3 潋滟琴音所到之处与云景彦所诵诗词意境相和,行云流水。云景彦也着实震惊,暗道眼前女子的琴艺已入臻境,世间罕有如此奇人。 云景彦嘴角轻扬,继续诵道:“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角品南楼,月下西厢。” 词调凄厉婉转,潋滟的琴音也似无语凝噎,一会儿像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声,一会儿又像水在冰下流动受阻艰涩低沉、呜咽断续。 一曲弹罢,云景彦不禁夸赞。“潋滟姑娘好琴艺,在下五体投地!” 潋滟抱着琵琶起身裣衽施礼。“公子谬赞,您七步成诗倒是真真令人佩服。” 戚尔幻从座椅上跳起来,横在二人中间,道:“好了,你俩不用再互相佩服了,才子佳人,值得庆贺!” 戚尔幻自斟自饮,已喝的头晕目眩,神思不清,走路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她一手拿酒壶,一手拿酒杯,斟了一杯酒递给潋滟道:“潋滟姑娘好琴艺,我敬你一杯。” 潋滟摆手辞谢道:“多谢姑娘好意,奴家不胜酒力。” 戚尔幻酒劲上头,上前拉着潋滟硬要人家喝酒。云景彦慌忙拉住戚尔幻对潋滟道:“潋滟姑娘琴艺在下佩服,改日还请姑娘再与我再相和一曲。舍妹喝醉了,还望潋滟姑娘见谅。” 潋滟微微一笑,又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雅间。 一旁的雷慕蕊已经喝醉,趴在桌上睡着了。戚尔幻晕晕乎乎,东倒西歪,站不住脚。云景彦将戚尔幻横抱起,想把她放在雅间的软榻上,让她休息一会儿。谁知戚尔幻撒泼耍酒疯,在云景彦怀中挣扎,云景彦一不留神,戚尔幻便从他怀中摔到了地上。 云景彦正要再次抱起戚尔幻,忽然窗外一阵劲风略过,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将戚尔幻横抱起飞出窗外。这人便是消失一个多月的肖承嗣。 空中传来腹语:“我带她去醒醒酒,一会儿送她回西苑去,你勿需多念!” 云景彦认出了肖承嗣,眼神一阵暗淡,自嘲地轻笑一声,独自饮酒去了。 肖承嗣一手揽着戚尔幻从琼城街面上空略过,犹如飞天的仙子,引来众人围观。街面上之人仰头望着二人指指点点。肖承嗣并不理会,轻笑一声,双足借力点在一家客栈的招幌上向紫林巷飞去。 冰冷的寒风如刀刻般刺面,渐渐地戚尔幻晃过神来。她双手搂着肖承嗣的颈项,带着几分醉意,憨笑两声。 “你又神不知鬼不觉就来了,我天天都在想你。” 肖承嗣望着戚尔幻因醉酒而绯红的双颊,迷离灵动的双眼能挤出水来,竟也看得痴了。 “别乱动,小心掉下去!”肖承嗣提醒道。 戚尔幻不理会他的话,不老实地在肖承嗣怀里扭来扭去。 “又带面具,不好看!”言罢,戚尔幻伸手迅速撕掉肖承嗣脸上的人皮面具。肖承嗣疼的龇牙咧嘴,轻点脚下屋脊,借力稳稳落到地面上。 第222章 故人归来1 戚尔幻见肖承嗣红肿的双颊,拍手嬉笑道:“看你脸红的,和猴屁股一样,哈哈!” 她嘴角扬起的弧度,不惊艳却足以撩拨起他的**。忍不住向她靠近,压抑着内心的渴望,他颤抖地捧起她娇俏的脸颊,咽了口水,鼓起勇气吻了下去,终究还是没敢逾越,轻点唇瓣。戚尔幻身上萦绕着的淡淡的桂花酒香在空气中四散开来,飘入他的鼻翼。触及到的柔软让他的心甜蜜而温暖,仿佛时间静止,一刻便是永远了。他享受着这此刻的静谧,嘴角荡起了浅笑。 肖承嗣打量眼前人,素衣散发,眉若远黛,双眸微闭……不由得回味那一吻,思忖着甜香是酒酿还是伊人香。觑眼看着似乎醉倒一旁的尔幻,眼神迷蒙。倒真像是桂花树下钻出来的仙子,迷离诱人。 轻柔的碰触让醉酒的戚尔幻搞不清状况,她模糊的意识、瘫软的双脚支配着酥软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倒在他的怀里。 肖承嗣无奈地轻笑一声,横抱起她朝落马河边走去。 一轮皎月悬挂夜幕,映在星星点点的落马河上,如迷幻的星空灿烂夺目。河边两棵枯槐遒劲的枝丫上悬挂着四五盏花灯。肖承嗣与戚尔幻席地而坐,互相依偎在槐树脚下,远离街面上的喧嚣,享受着夜的静谧。 戚尔幻早已清醒,回想着方才模糊的记忆,那一吻甜蜜而温柔。不由得心中悸动,轻笑出声来。 “酒醒了?”肖承嗣揽过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戚尔幻娇羞不已,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娇笑两声。 “没醒,还在梦里呢!” “在梦什么?” 戚尔幻咯咯笑了两声,从他怀里出来,仰着脑袋,调皮地看着他俊美的颜,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 “在梦披上了红嫁衣,风风光光的嫁人了!” 肖承嗣警惕地皱起眉头,眼神犀利地在她脸上逡巡。 “嫁给谁?” 戚尔幻抬手轻轻舒展他的眉头,眼角挽起了月牙型。 “眼前之人。”戚尔幻细细地打量着肖承嗣,将他的面貌深深印在心里。她似乎从未如此认真看过他。 “可是我心里惶恐不安,我想你时却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担心你又披星戴月,不眠不休地追杀。承嗣,我不喜欢血腥味!” 戚尔幻想,她肯定是醉了,才会与他说这些。这些话若是平时她绝对会烂在腹中。 肖承嗣轻轻捧起她娇俏的双颊,心中似有毒虫噬咬般难受,他何尝不想与她日日花前月下。 “小幻!”他轻轻唤着她。“我定要你成为天下最幸福、最高贵的女子!” 琳琅苑中,云景彦倚在门前对月独酌。一手捧着那条沾满油污的绢帕呆呆地凝视着,一手还紧紧攥着戚尔幻在燕子楼喝的还剩半壶的桂花酒。 “我知道你来了,进屋吧!” 云景彦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屋内。 墙头之人跃入院中,跟着他走了进去。屋内架子上点了一排蜡烛,被来人携带进来的冷风吹得四下闪烁。 第223章 故人归来2 云景彦手执一把剪刀仔细地修剪着灯芯。 “她呢?” “睡下了,你勿用太过挂心。” 肖承嗣在桌前独自坐了,闻到桌上酒壶中桂花酒酿的甘冽清香,不由得嘴角上扬。 “我是她哥哥,怎能不挂心!” 肖承嗣饶有所思地望着云景彦修长俊逸的身影,轻笑一声。“四师哥,你知道我的脾气,我要的,谁也别想夺走。” 云景彦身形一顿又迅速恢复平静。他们相伴十年,肖承嗣专横霸道又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颠覆整个赤炎宫,甚至将江山踩在脚下,他如何不知?况且这些年来,他做的事,桩桩件件自己都有参与。 “你要的,我何时争抢过?” 肖承嗣猛从椅子上站起,欺身到云景彦身后。 “宫主之位你不要?” 云景彦转身目光与肖承嗣相对,坦然道:“不要!” 肖承嗣不依不饶。“皇位你不要?” 云景彦将剪刀放回架子上,绕过肖承嗣,到桌前倒了一杯酒,细细品味。皇位!他心中反复思量着。 “皇位,呵!” “你也是皇子,和我一样身上都流着皇室血液,四师哥,你若想要,我与你公平竞争!”肖承嗣眼神在云景彦身上逡巡着,他一直觉得云景彦心思深沉,多年来,他对他一直是畏惧的。 “我活过今日便不知有没有明日之人,还有什么好求的?” “我不信!”肖承嗣斩钉截铁道:“你若不求,这些年助我何意?难道不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云景彦冷笑一声,他助他自不是大公无私,也不是因为是亲兄弟。而是,他要当年那个害他一身病痛纠缠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让他身败名裂。 “我自是另有所图,不过你大可安心,赤炎宫是你的,皇位也是你的!” 屋外寒风略过,吹的烛光忽明忽暗,屋内二人心中各有盘算。十年杀手训练生涯,肖承嗣从未畏惧过,即便是伤痕累累,面临无数次生死关头,他也是咬牙坚挺。但是,云景彦的那种淡然,让他心生畏惧。 “那你为侯坤接生意,刺杀太子意欲何为?”肖承嗣步步紧逼。云景彦本是赤炎宫凌风堂堂主,负责联系生意,从不亲自参与追杀。而负责执行任务的炎风堂、厉风堂、旋风堂只是接受任务,但之间又相互保密。 云景彦神情一顿,又迅速恢复平静。 “晨儿是你的人吧!她一心不愿离开玲玲跟着小幻,想必是你的安排。” 肖承嗣冷哼一声还击道:”你还不是把小茹留在小幻身边?“ 当日晨儿跟着欧阳玲玲进宫, 太子刘昭被欧阳玲玲哄骗出宫,云景彦接到消息便通知侯坤追杀刘昭。云景彦自是受命于欧阳彗,当时朝中战和僵持不下,欧阳彗冲动之下买凶杀人,以绝后患。为了脱离干系,让赤炎宫中之人顺利潜入琼城,才借口南下巡视河道。晨儿也将太子偷偷出宫的消息传递给肖承嗣,肖承嗣才会在戚尔幻危难之时,及时相救。 第224章 桃花木簪1 “我留小茹在小幻身边与你在玲玲身边安插晨儿是不同的,小茹是在保护她,那日若不是你出现,救下小幻之人定会是我。”云景彦辩解道。 肖承嗣冷哼一声,云景彦爱慕戚尔幻他自是看在眼里。眼下此番说法倒显得他对她的爱护更深了似的,肖承嗣心中不满。 “你顾虑太多,你怕小幻怀疑你的身份才隐匿不敢现身,眼睁睁看着她被侯坤砍杀。你不敢坦然相对,若是日后她知道你的身份,你道她会怎么办?” 肖承嗣鹰眼死死盯着云景彦,眸中尽显霸道。 “四师哥,我要的东西你一样也别想抢走。赤炎宫不行、皇位不行、小幻更加不行。我是名正言顺的皇子,而你,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皇子。没人承认你,你拿什么与我争?欧阳彗吗?你替他卖命,你的下场是什么?不过是一身病痛。你道他会助你还是助我?你的降生是他一生的耻辱,他恨不得把你撕碎。“ 云景彦脸色刷白、浑身颤抖,肖承嗣的毒舌犹如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窝。他心中愤恨,隐忍不发,消无声息地捏碎了酒杯,碎瓷嵌入肉中,指缝间流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衣袖。 肖承嗣冷笑一声。“四师哥,你余毒未清,还有多久能活?你只要不使绊子,我保你此生安乐!” 肖承嗣分析的也句句在理,云景彦虽然无言以对,但他心中对云景彦依然有所顾忌。沉默隐忍之人往往最可怕,他们不攻则已,一击必破! 戚尔幻生在春暖花开时节。那一年桃花开得正艳,戚尔幻粉嫩的肌肤也若桃花一般娇艳。尹妙人抱着她倚在桃花树下,身上地上洒满片片飘落的花瓣。 不远处,戚南晏一袭白衣胜雪,一双晶亮的眸凝视着桃花树下的妻子和女儿,眼神温柔的能挤出水来。 “妙人,这簪子送你!” 戚南晏将一支桃花木簪子轻轻插入尹妙人的发间。这簪子他足足刻了三个夜晚。簪子上面片片桃花花瓣倒也栩栩如生。 尹妙人嘴角含笑,轻轻抚摸着头上的发簪。幼小的戚尔幻瞪着滚圆的眼珠子,小手也不由自主地拨弄着桃花木簪。尹妙人轻笑一声拔出木簪放入戚尔幻手中供她玩耍。 “相公,你看小幻也喜欢它,不如等她及笄之时你亲手插入她发间如何?” 戚南晏与妻女相对而坐,轻轻在戚尔幻脸颊吻上一吻,双眼含笑。尹妙人心中暗叹,戚南晏性情冰冷,但与他成亲之后他变了许多。原来他微笑的模样可以这样好看。 “小幻是我女儿,她及笄之时,我定会为她刻最美的桃花木簪。” “比送我的还美吗?”尹妙人假嗔。 戚南晏神色一顿,笑道:“你还要与自己的女儿吃醋吗?定然是和你的一样美!” 一阵春风拂来,朵朵桃花像一只只花蝴蝶,扇动着美丽地翅膀,翩翩起舞。凋谢的花瓣纷纷落下,满园下着粉红色的桃花雨,令人欲醉。阳光如一条条金色的小溪,流淌在一片片桃花之中,让粉嫩的花瓣更加鲜美动人。 第225章 桃花木簪2 花美人亦美,花醉人亦醉。 “小幻,你看这件衣服怎样?素雅又不张扬,穿在你身上肯定美极了。” 一大早天不亮,雷慕蕊便到欧阳府西苑帮忙张罗。今日是戚尔幻及笄之日,作为好朋友,她定然赶来帮忙。及笄是琼国女孩要经历的一件大事,预示着业已成年,可以婚配。 “不好不好,今日小幻是焦点,要穿的显眼才是,怎能还与寻常一般。”欧阳玲玲道。 “小茹,你赶紧把象牙梳子、绢花都放在妆匣子里拿到前厅准备着,还有吩咐前厅的下人,把前厅打扫干净,坐席都摆好。” 欧阳玲玲和雷慕蕊忙得一团乱,戚尔幻眯着眼,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东倒西歪任由她们摆布。欧阳玲玲见她的模样心下着急。 “小幻,你赶紧打起精神,今日要来为你主持及笄礼的是太后,欧阳家的内眷都要来,这么大的面子你可不能为欧阳府丢脸。” 雷慕蕊心中也赞叹戚尔幻好大的福气,连当今太后都愿意移驾前来亲自主持及笄礼。这样的面子琼国上下所有王公贵族家的小姐都是没有的。连皇家的公主及笄也只是请的宫中有威望的嬷嬷主持。 戚尔幻双手托腮,打着哈欠。心道,当日听欧阳彗将及笄礼说的神圣便开开心心的来了。只是从行礼七日前便开始折腾她,一大早天不亮就把她喊起来,又是沐浴、又是斋戒,晚上还要抄写《女戒》,每日睡觉的日子少之又少。今日行礼,起的就更早了。 “我实在是太困,你们让我好好睡一觉,一会儿行礼之事我肯定不会失态。” 欧阳玲玲也不理会她,吩咐了雷慕蕊为戚尔幻讲解及笄所要走的程序,便到厨房准备膳食了。 雷慕蕊轻轻为戚尔幻梳着头发,轻轻从头皮梳到腰际。戚尔幻时常被人嘲笑为黄毛丫头,只是这一头绸缎般乌黑亮丽的秀发,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确实漂亮至极。 “小幻,你有心上人吗?及笄礼毕,前来提亲之人便会踏破欧阳府的门槛,你要让他快些来提亲。”雷慕蕊道。 戚尔幻长于乡野之中,向来随心所欲,过一天是一天。只是此时听雷慕蕊这般说,心中有些许感怀。 “有是有,只是他身份特殊,我要嫁他有些困难。不过,若是长辈不允许,我便与他私奔,到一个桃花源,过神仙一般的日子。” 雷慕蕊长叹一口气,却没了之前那般沮丧。 “你说,我们姐妹的命怎么都这样苦。不过,等雪歌从宫里出来,我就让我爹爹去他家提亲去!” “你去提亲?” 雷慕蕊所言太过于惊世骇俗,戚尔幻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些日子我也想清楚了,雪歌与宫中那位主子此生注定有缘无分。可能我上辈子欠了他,心中就是对他放不下。他不愿意娶我,我便娶他,反正这辈子我赖上他了。天涯海角,刀山火海都要追随他去,即便是他讨厌我、赶我走我都不会退缩。” 第226章 桃花木簪3 雷慕蕊眼神透露出的坚定,让戚尔幻望而生敬。 “虽说女子娶夫君太过惊世骇俗了些,但是总会有人开先例,你若成功了,说不定会成为千古流传的佳话。慕蕊,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相信只要你用真心,总有一天会打动严公子。不过,你也不能太过于难为自己,若是两人不能心心相惜,就是硬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雷慕蕊性格刚烈,敢作敢为,戚尔幻由衷欣赏。只是她也不愿看到眼前这位密友为爱迷失。 可人往往如此,看得透别人的感情,却看不见自己在感情中的迷茫。戚尔幻没想过,其实自己在感情中也是一团糟,所爱之人身份特殊,神龙见首不见尾,未来不过也是个未知数。这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想过了,我不会逼他爱我,但他也不能不允许我爱他。等他出宫之后,我一心一意待他,不胡闹,不任性。就算他不娶,我不嫁又有何妨。” 雷慕蕊想到在宫中她醋意膨胀,因为冲动,和王昭仪双双落水,才害得严雪歌被打三十大板。她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让他所爱之人因为她受到任何伤害。 “小幻,快出来与我相见!” 二人正在房内交谈,突然一声浑厚的腹语穿透门窗而至。 来人竟是戚南晏,戚尔幻心中一惊,她骗仲孙轲到白鹤山找师父麻烦,难道师父竟是为了此事来找自己算账? 戚尔幻拉着雷慕蕊的袖子,满脸忧愁。 “慕蕊,怎么办?怎么办?” 雷慕蕊不明情况,以为戚尔幻遇上麻烦。轻拍她的手安抚。 “死丫头,还不出来吗?”戚南晏的声音低沉,透露着些许愤怒。戚尔幻自知惹祸,今日是躲不过了,便拉着雷慕蕊的手走出了房门。 只见戚南晏背手端立院中,一袭月白色长衫儒雅俊逸,只是面色不善。 戚尔幻胆战心惊走到戚南晏身边,低唤了一声。“师父,你怎么来了?” 戚南晏冷哼一声道:“我的徒儿今日及笄,我怎能不过来看看。” “师父,我错了!”戚尔幻低头搅弄着衣带,声若蚊蝇。 “错哪里了?” “错在不该骗仲孙前辈到白鹤山上打扰你。” “那个怪人竟是你惹来的?”戚南晏双眉紧蹙,语气中有惊讶又愤怒,他本是气恼戚尔幻连及笄都不给他捎封书信,请他下山。这下居然得知这几个月一直被仲孙轲纠缠居然是个戚尔幻搞得鬼。戚南晏哭笑不得,怎会有这样一位徒弟,不让自己省心算了还要故意给招惹麻烦。 戚南晏压抑心中的愤怒,今日本是戚尔幻及笄之日,等以后再找她算账。 戚南晏从怀中掏出一支桃花木簪递给戚尔幻。 “拿着,你母亲之物,她希望你及笄之日用这根簪子挽发。” 戚尔幻神情一顿,她望着戚南晏递过来的那只精致的桃花木簪子呆愣了一会儿。母亲用过的东西,她从来还没有见过。 第227章 桃花木簪4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那根木簪,紧紧把它攥在手心,心中情绪无以言表。 突然一个黑影略过,形如鬼魅,欺身至戚尔幻面前,反手扣了戚尔幻手腕穴道,戚尔幻惊叫一声,手掌不由自主打开,木簪子被黑影抢到手中。 戚南晏见状,也是一惊,出手与那黑影交手。谁知那人无心恋战,一个盘步绕过戚南晏,约上屋顶。 空中传来哈哈大笑声,戚尔幻认出,此人便是万里独行侠仲孙轲。 仲孙轲站在屋顶双手叉腰,眼珠子来回旋转,银色的乱发在黑幕中格外醒目。 “哈哈,小姑娘没有骗我,果真有宝贝。戚南晏你小子私藏了一路,任我小老儿怎么威胁利诱都不肯交出来,原来是是要给小姑娘。小老儿追你几个月,今日宝贝果真落到我手中来了。好玩好玩!” “仲孙前辈,你手中之物并不是什么宝物,是在下为妻子刻的木簪,还请前辈归还。” 戚南晏自知自己功夫比不上仲孙轲,想从他手中硬抢回木簪难于登天,只能用言语相劝。 “小子不学好,出演哄骗,小老儿可不上当。”仲孙轲玩心大气,眼珠子滚动着,在房顶上又跳又叫。 “不然这样吧,我追了你四个月,你也来追我,你要是追的上我,我便把宝贝还给你,你意下如何?” 言罢,仲孙轲跳下屋顶消失在夜幕中。戚南晏深知仲孙轲的性情,四个月来,仲孙轲一路追随,二人你跑我追,玩起了捉迷藏,他本不了解状况,不知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个世外高人,还道是他纠缠自己是因为贪玩,想着只要甩开他便可。谁知是自己的宝贝徒儿捣的鬼。戚南晏本不愿同仲孙轲纠缠,只是妻子唯一留给他的东西竟然被他抢走。 戚南晏狠狠瞪了戚尔幻一眼,道:“回头找你算账!”言罢,追随仲孙轲消失在夜幕之中。 戚尔幻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幕没回过神来,二人便消失在眼前。想着母亲留给自己的桃花木簪仅在自己手中停留了片刻便被人抢走,竟懊恼起自己不该哄骗仲孙轲有什么宝贝。 “阿英!” 黄维坚从屋顶跳下落到戚尔幻面前。他自从上次拜了仲孙轲为师,便一直追随仲孙轲到白鹤山找戚南晏。仲孙轲玩心不改,一路纠缠戚南晏捣蛋胡闹。他自是知道戚尔幻所言宝贝之事不过是哄骗仲孙轲,况且戚南晏又是戚尔幻的师父,他便一直追随仲孙轲时而出言相劝。 仲孙轲原本独来独往惯了,收黄维坚为徒也是一时戏言,并未当真。四个月来,他忙于与戚南晏周旋,也没有真正教黄维坚武功。但黄维坚正直、坚毅,心中敬他,一路上伺候仲孙轲起居,倒是将仲孙轲照顾的有条不紊,仲孙轲也不赶他走。 仲孙轲与戚南晏均是武学高手,黄维坚见二人一路交手,况且为了赶上二人轻功的步伐,奋力追赶,四个月来武功在无意间精进了不少。 第228章 桃花木簪5 戚尔幻见黄维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一喜。 “黄公子,你的腿伤好了吗?” 黄维坚听戚尔幻还记得自己的腿伤,心中欢喜,不由自主嘴角轻扬,古铜色的肌肤印着微暖的笑容,倒是平添了几分英姿。 “好了,多亏了你!” 戚尔幻见自己第一个接骨之人没留下任何残缺,而且轻功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心中也开心,把方才的失落暂时忘却脑后。 “黄公子,你还恨我吗?毕竟是我父亲害得你家破人亡。”戚尔幻内心波动,她因为欧阳彗,对黄维坚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愧疚。 黄维坚神情一顿,这几个月来,他虽然一刻也没有忘记灭门之仇,但是始终没有将此事与戚尔幻联系在一起。此时听戚尔幻提起,心中也是一揪。 “与你无关,我不是是非不分之人!”黄维坚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交到戚尔幻手中,道:“阿英,这个给你。” 戚尔幻接过书,吃惊地长大嘴,黄维坚交给她的竟然是药王谷的《医经》。她惊讶道:“那日,那日在藏书阁中抢走《医经》的竟然是你!” 黄维坚轻扯嘴角道:“在谷底之时便想给你,没找到机会。” 原来当日在藏书阁中与肖承嗣交手之人竟是黄维坚。他全家被灭门,他偶然得知金蝉羽衣被劫与欧阳彗有关,便潜入藏书阁中查探金蝉羽衣的下落。谁知到达之时,坤乾阵已经被肖承嗣和戚尔幻给破了。他便轻而易举进入坤乾阵中。恰好看到肖承嗣将金蝉羽衣收入囊中,黄维坚本想抢夺肖承嗣怀中金蝉羽衣,谁知肖承嗣害怕戚尔幻得知自己进入坤乾阵的真正目的,害怕金蝉羽衣展露出来,便顺手将怀中的《医经》送入黄维坚手中。打斗之中,黄维坚也没有看清从肖承嗣怀中抢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当时肖承嗣内力受损,功力大减,而黄维坚本是光明磊落之人也不愿伤他。后来《医经》又被肖承嗣夺走之时,黄维坚只是用剑背拍落了《医经》,才被隐匿在房梁之上的小茹夺走。 黄维坚以为金蝉羽衣被小茹抢走,便追了出去。二人一路打斗,最终《医经》被黄维坚夺走。 而当时戚尔幻受伤,窝在圈椅之中,黄维坚并未仔细注意她。而小茹也是身着夜行衣,黑纱蒙面,二人虽然交手,但彼此不认得样貌。所以在山洞之中,戚尔幻和小茹见到黄维坚之事,彼此并未相互认出。 而黄维坚此时送书给戚尔幻只也是因为知道戚尔幻懂医术,而此书在自己手中也无用处。 “阿英,你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我定会劝师父把你的发簪还给你。”言罢,黄维坚跃上屋顶,追随仲孙轲与戚南晏而去。 “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 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男非眷属,莫与通名。女非善淑,莫与相亲。 立身端正,方可为人……” 第229章 及笄当日1 西苑正堂之上,嬷嬷子衿手持《女戒》诵读。和着伶人演奏的《湘妃怨》气氛端庄而神圣。戚尔幻跪在蒲团之上,邓太后为其梳理及腰长发,加笄、挽髻、簪发。 欧阳彗身为人父,本应端坐主位接受女儿跪拜,只是碍于邓太后身份,只能坐在副位,看着女儿接受笄礼。 邓太后为戚尔幻退下双鬟髻,梳了朝云髻,插上镀金珠花簪。随后微笑着仔细端详了戚尔幻,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主位。 戚尔幻朝邓太后拜了三拜,又朝欧阳彗拜了三拜。欧阳玲玲搀扶她起身,归坐席位,子衿嬷嬷念罢《女戒》,丝竹之声渐隐。 礼毕。 邓太后嘴角含笑,“大将军的女儿果真天香国色,这样一打扮,倒是把整个琼城的女子都比下去了,连皇家的公主郡主都比不上了。” “太后谬赞了,小女顽劣,有太后亲自主持笄礼,往后定会收敛性情,谨遵妇德。”欧阳彗打量着芙蓉玉面、娇俏可人的女儿心中也甚是自豪。况且太后亲自主持笄礼,这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邓太后朝子衿嬷嬷点头示意,子衿会意,取出一个雕花锦盒交予戚尔幻。 “这是仁孝昭贞皇帝留下的玉如意,总共只有三个,一个赏了皇后,一个给了君璧公主,这第三个在哀家手里,今日就赏给二小姐。哀家头一次见她就喜欢,眉眼中透露的那股子灵气倒是让哀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光。” 戚尔幻按照礼数推辞了一次,便接受了。 今日笄礼,戚尔幻本以为会好玩有趣,谁知竟是这般枯燥。一早上除了磕头就是跪着任人摆布,幸亏欧阳玲玲考虑周全在她膝盖处缠了一层棉絮,也不至于双腿酸麻。只是这般像木偶一般任人摆布,还要听嬷嬷诵读的毫无道理的《女戒》。若不是碍于欧阳府的声名,戚尔幻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太后在席,欧阳家的女眷们也不敢交头接耳指点什么。只是人人见着当今太后如此看重欧阳府庶出的二小姐,倒也心下欢喜。毕竟将军府的荣耀关系整个欧阳世家。 屋外,肖承嗣与弄情站在远处房顶观礼。 “承嗣,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第一次如此舒心的笑。” 肖承嗣嘴角轻扬,双眸晶亮。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戚尔幻的身上。 “是吗?和她在一起,才会这般轻松。没想到今日心情也极好。” 弄情注视着肖承嗣,眼神中书写着委屈与落寞。与他共处这么多年,从来未打动过他的心。为了他自己从清纯少女变成如今这般残花败柳之躯。整日里浓妆艳抹隐藏心绪穿梭达官显贵之间,用身体为他换来有价值的情报,为的只是博他的一句赞许,一次肯定。 对于肖承嗣,弄情从未奢求什么,可是这个冷血的男人连偶尔的缱绻柔情都吝啬给她。她甚至从未见过他对自己诚心的一个笑容。弄情觉得她越努力为他做事,便会变得越肮脏,越来越配不上他。 第230章 及笄当日2 对于肖承嗣,弄情从未奢求什么,可是这个冷血的男人连偶尔的缱绻柔情都吝啬给她。她甚至从未见过他对自己诚心的一个笑容。弄情觉得她越努力为他做事,便会变得越肮脏,越来越配不上他。他们两人的距离就像一条渐宽的裂痕,永远也不能弥补。只是她如此爱他,为了他清白名节算得了什么,身家性命要之何用?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时常见到他,便是这一辈子的福气了。 只是现在眼前所爱之人却将柔情的目光投向另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又是如此的冰清玉洁,清丽动人,无论性情、学识、样貌皆是万里挑一的。弄情心想,只有这样的女孩才与自己所爱的他天生一对。而自己,不过只是个工具、博主人欢心的跳梁小丑罢了。 “戚姑娘的确美丽,再娇艳的花儿在她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弄情由衷赞美道。 肖承嗣听着这般溢美之词,仿佛就像是夸赞自己一般。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便是她。我看上的姑娘,自然是最美的。她的美,天下间,谁也比不了,谁也抢不走。” 肖承嗣下意识朝身侧另一个屋脊上望去,只见云景彦醉卧在房梁上,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也专注地注视着屋内行礼之人。 云景彦发觉肖承嗣在瞧他,伸手拿酒壶朝肖承嗣晃了两下,一饮而尽,肖承嗣朝他点头示意,二人的心思,心照不宣。 “承嗣,凌风堂这些年势力发展的很快,大有脱离赤炎宫之意,但是他们所有势力似乎都是隐形的,我们根本探测不到。”弄情双眉紧蹙,担忧道。 “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要时时提防小心。四师哥城府极深,切不可大意。” 午膳过后,邓太后称头晕,不宜称撵,便在欧阳府中休息。太后留在府中,全府上下自是惶恐,欧阳玲玲机灵乖巧,打发走了欧阳家的其他内眷,便专心伺候邓太后。 邓太后在听雨阁中的贵妃榻上假寐。子衿嬷嬷轻移莲步,来报 。 “太后娘娘,人来了!” 邓太后缓缓睁开双眼,正了衣冠,子衿扶起端坐。 “子衿,你带所有人都下去,没我的懿旨不许进来。” 子衿点头称诺,带着一干宫人出了房门,到门口时,朝来人点头示意。 来人走进屋内,朝邓太后行了跪拜礼。 “孙儿参见皇奶奶!” 邓太后满脸堆笑,连忙扶起眼前之人。 “彦儿无须多礼,快到皇奶奶身边来。” 邓太后秘密召见之人便是云景彦。 二十三年前,当朝天子刘贺还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位。且刘贺母妃早逝,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不是很高。而当时贵为皇后的邓太后膝下无子,看中刘贺母家势力小,刘贺在众皇子中地位不高,方便驾驭,便求皇帝将刘贺交由自己抚养。且当时的邓皇后凭借娘家在朝中的势力将刘贺扶上太子之位。 一次,邓皇后娘家外甥女云霜寒被召入宫中陪伴左右。一日,太子刘贺醉酒,将云霜寒当成了宫人强行占有。云霜寒梨花带雨向邓皇后哭诉。只是当时太子之位不稳,若皇上得知太子劣行,势必会威胁其东宫地位。 第231章 身世秘密1 仔细思量,邓皇后安抚了外甥女和姐姐,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不久,云霜寒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琼国女子最重名节,云霜寒不堪受辱几次自杀未遂。 当年,欧阳彗倾心于云家大小姐人尽皆知,而且为了云小姐还做过许多傻事。这些事情也传到宫中成为嫔妃们茶前饭后的谈资。当时欧阳彗是太子的伴读兼殿前侍卫,几经思量,邓太后便求皇帝赐婚,让云霜寒嫁给了欧阳彗。 欧阳彗迎娶云霜寒之时并不知道其身怀六甲,还道是自己诚心打动了心爱之人,这才愿意在自己没有功名之时屈身下嫁。而云霜寒对欧阳彗并没有感情,只是为了保住自身的名节才答应嫁给欧阳彗。 云霜寒过门之后欧阳彗才知道当朝太子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但为了仕途和欧阳家在琼国的地位,他隐忍不发。只是欧阳彗的父亲,破虏大将军欧阳明成刚正不阿,为人豪爽,一生为国操劳,却受如此屈辱。云霜寒过门不久,欧阳明成便郁郁而终了。 此后,云霜寒独居琳琅苑,与欧阳彗做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半年后她诞下麟儿——云景彦。 云景彦本姓欧阳,待他十岁之时,云霜寒不堪忍受寡居生活,与自己的初恋情人私通,并怀了身孕。欧阳彗得知之后,与云霜寒在琳琅苑大吵一架,年幼的云景彦从二人争吵中得知真相,一时倔强,离开了欧阳府。后来沦落在外,机缘巧合投入到赤炎宫门下。 云霜寒有太后撑腰,虽然有违妇德,但欧阳彗却无可奈何。思量之下便让太后颁了懿旨,二人解除婚约,云霜寒改嫁给了自己的初恋情人。 欧阳彗感情受挫,心灰意冷,便一直未再娶妻。 云景彦坐到邓太后身边,神态恭敬。 “皇奶奶召见孙儿不知有何吩咐?” 云景彦心道,邓太后摈退左右,单独与自己交谈必定有所图谋。云景彦本是聪明之人,邓太后便也不拐弯抹角。 “彦儿,我要让你做皇帝!” 邓太后所言惊世骇俗,让云景彦手心也捏了一把冷汗。他急忙起身拜下。 “皇奶奶,父皇身体康健,且太子德行服众,孙儿不过是一个不存在的皇子,何德何能?皇奶奶切不可害了孙儿。” 邓太后见云景彦如此反应,像是料到一般,缓缓起身搀扶起云景彦,二人重新携手坐在榻上。邓太后语重心长道:“彦儿,这些年来你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皇奶奶心中对你一直有所亏欠,扶你登上皇位才能弥补皇奶奶心中的愧疚,你切勿推辞。” 云景彦本是聪慧之人,他猜到邓太后无缘无故不会扶持自己这个不存在的皇子登基。邓家在朝中势力被梁皇后打压,邓太后心中不安,若是当今太子即位,梁皇后气焰会更加嚣张,势必会威胁到邓太后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为了邓家外戚和自己既得的富贵荣华,邓太后不过是要找一个靠山而已。 第232章 身世秘密2 而刘贺福薄,膝下少子,加之邓太后与自己生母之间的关系,她只能扶持自己。不过面对眼前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云景彦自是不能表露心迹。 “孙儿惶恐,一切皆是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孙儿如今逍遥自在,不愿卷入皇室纷争。况且朝堂之上风起云涌、诡谲多变,孙儿没有势力,如何争抢?还请皇奶奶恕罪!”云景彦言辞恳切,若是卷入皇室纷争他面对的不只太子一个对手。 虽然云景彦一再推辞,但邓太后并不放弃,她苦口婆心继续道:“势力是需要谋划培植的,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我得知欧阳彗与梁恩义不睦,自然他也不愿意看到梁皇后儿子登基为皇。欧阳彗是你的养父,你自可近水楼台先得月。” 云景彦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欧阳彗此生最恨得人莫过于自己,待自己亲厚不过是看在皇家面上。而自己一身病痛便是拜欧阳彗所赐。二人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相互憎恶,暗动手脚。欧阳彗又怎能助自己登上皇位! 邓太后见云景彦陷入沉思,还道是他对自己的提议动心,便继续循循善诱。 “欧阳彗一生所求,不过是保住世代荫庇的世袭爵位。而这也是他的弱点,彦儿你只要好好利用便可牢牢将他攥在手心。眼下便有一条捷径可走,盛传欧阳彗溺爱他的私生女,曾经为了这个女儿在朝堂之上与蔡铭朴相斗,你只要娶了这位欧阳府的二小姐,还怕欧阳彗不为你卖命?”邓太后一向看重戚尔幻,亲自为她行笄礼,给她至上的荣耀,自然不是因为喜爱戚尔幻,而是看中了戚尔幻身后欧阳彗的势力。 云景彦心中暗自凄苦。他自然是对戚尔幻情根深种,只是自己是个行将就木之人,怎能向她袒露心声,耽误她一世幸福?所以即便是戚尔幻误把他当做亲生哥哥,他也没有多做辩解,只是在大年初一那天,轻描淡写地与她说了。云景彦心中冷笑一声,如若不然,怎能让肖承嗣抢了先! 突然屋外哐当一声,花盆碎声传入屋内。邓太后心中一惊。声音低沉,大有威严,道:“谁在外面,进来!” 屋外身影踟蹰了片刻,战战兢兢推门而入。 欧阳玲玲眉目低垂,莲步轻移步入屋内,匍匐在邓太后脚下。 “太后饶命!” 邓太后双目紧蹙,此时失去了平日里对晚辈的慈祥。密谋之事本是灭门大罪,一刻也不能马虎。 “刚才我们谈论之事,你听到多少?” 欧阳玲玲本是机灵沉稳之人,而此时也吓得手心冒汗,全身打颤。 邓太后见欧阳玲玲低头不语,脸更加黑了几分。 “那便是全听到了?” “太后饶命!”欧阳玲玲终于忍不住惧怕,双目含泪,不停地磕头求饶。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哀家不能留你性命。你先回房,没我的吩咐不许出门,不许与人交谈,随后子衿会把白绫送过去,你自行了断!”邓太后平日里虽然对晚辈慈祥,但毕竟是在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拼命挣扎才有如今这般地位。多年来的勾心斗角,她的心残酷无情,任何阻碍她的人都不会留。 第233章 身世秘密3 欧阳玲玲闻言,随即瘫软在地。 “皇奶奶,留玲玲一命吧!”云景彦拜倒在地。“孙儿保证他对今日之事三缄其口。” 邓太后凝眉望着云景彦道:“彦儿,这个世上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若他将今日之事泄露半点风声,你我二人的下场你应该可以想见。” 云景彦再次拜下,道:“求皇奶奶成全,若皇奶奶不应承,今日所谈之事孙儿便不能从命。皇奶奶饶过玲玲一命,孙儿答应您认真考虑您所说之话。” 邓太后冷哼一声,嘴角一斜,眼神之中透露着毒辣。“你这是威胁我吗?” “孙儿不敢,玲玲乃欧阳府上大小姐,若无故赐死必将惹得欧阳大将军心寒,皇奶奶与孙儿所言之事便更是难上加难,请皇奶奶三思!”云景彦对欧阳玲玲虽无男女之情,但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欧阳玲玲又对自己情深意重。云景彦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欧阳玲玲在自己面前魂归西去而无动于衷。 邓太后凝眉思索,云景彦所言句句在理。自己若是贸然赐死欧阳玲玲不但惹来非议,还会使欧阳彗不满,于大计百害而无一利。但由着欧阳玲玲去了,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便会若针芒在背,寝食难安。邓太后暗道,须得先稳住眼前,日后寻了机会再收拾不迟。 邓太后眼神犀利,瞪着欧阳玲玲,厉声道:“今日看在彦儿的份上哀家留你一命。只是日后没有哀家允许,你不得再踏出欧阳府一步。否则脚出跺脚,手出砍手,哀家从来不与人说笑,今后该怎么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仔细掂量。” 欧阳玲玲心中害怕,早就梨花带雨,她连忙拜下道:“谢太后饶命,玲玲日后自当深居闺中,不再踏出府一步。” 欧阳玲玲爱慕云景彦,就算是没有太后威胁,今日之事她也不会说出去,只是邓太后疑心重,绝不会信她。欧阳玲玲眼下虽然躲过这一劫,但她心中清楚,邓太后绝对不会放过她。 琼国皇宫,皇帝寝宫,宣室殿。 老态龙钟的琼国皇帝刘贺卧在榻上,双目紧闭,花白的胡须微颤。刘贺年岁并不很大,只是常年养尊处优身体娇贵,一有个风吹草动便病来如山倒。原本漆黑的发须,如今业已花白。 榻前,梁皇后手持汤药焦虑地为刘贺喂药。奈何榻上之人全然无意识,汤药根本喂不进去,顺着花白的胡须流到衣领之中。 塌正前方,跪着四五个年迈的御医,个个垂首不敢抬头,浑身直打哆嗦。皇上病重,若是再缓不过来,以梁皇后的脾气,定要他们陪葬。 榻前两侧,跪着刘贺的妃嫔,个个梨花带雨,半掩玉面。有的哭的真情实意,有的不过是做做样子。 突然,梁皇后将手中药碗往地上一摔,药汁、碎瓷打在几个御医面上,顿时有人面庞淌血,人人自危,战战兢兢。 “哭哭哭!都哭什么,谁再哭一声,给我拉出去斩了!” 第234章 皇帝病危 皇后震怒,嫔妃噤若寒蝉立刻止住抽泣。屋子里静的一根针掉下去都能听见声响。 梁皇后虽然为人霸道骄横,但是她与刘贺青梅竹马,实乃结发夫妻。刘贺做皇子的时候便迎她进门。从当上太子到登基为皇,二人多年来相扶相持,同甘共苦。梁皇后也从二八年华熬到了如今半老徐娘的模样。虽然这些年二人争执不断,为了后宫嫔妃争端,刘贺与梁皇后也争吵过无数次,但始终都没有撼动她的皇后地位。除了梁皇后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哥哥之外,更多地是刘贺念及二人结发之情。而梁皇后对刘贺也是夫妻情深,无数次坚定不移地陪他度过危机。虽然后宫佳丽三千,而且刘贺多年来也从未满足过,继续大肆搜集美人充斥后宫,梁皇后心灰意冷,但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丈夫的爱。 她望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丈夫,真想趴在他身上大哭一场,只是她是皇后,母仪天下的表率。此情此景,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像寻常小女人一样展露心怀。忍着悲痛,疾言厉色为他安抚后宫、朝臣、人心。此时,她多么想喊着他的小字,对他说:“少陵,你睁开眼看看面前的梦瑶一眼吧,她现在只是一个快要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 梁皇后双目赤红指着太医们道:“你们若是治不好皇上的病,本宫要你们整个太医院陪葬!” 此时,皇后身边的小魏子颤颤巍巍跪在梁皇后面前,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小魏子是梁皇后的贴身太监,平时也得到梁皇后不少恩赐,倒也是忠心。见主子百愁莫展,便前来出主意,替主子解忧。 “吞吞吐吐什么,有话快说!”梁皇后瞥了一眼小魏子,稍稍平息了怒气。 “奴才家中有一习俗,长辈染疾,可为小辈娶妻冲喜,十有九灵。奴才以为,可以为太子挑选太子妃,早日大婚为皇上冲喜,势必能躲过一劫。”小魏子道。 “放肆!市井小民所用之法,皇家怎能如此,休得胡言乱语!”一旁张贵妃道。 梁皇后白了张贵妃一眼,冷哼一声道:“我倒是觉得此法可用!” 梁皇后深知此法势必会惹来群臣百姓嘲弄,但是一来她素来看不惯张贵妃一副圣母的模样,而且她竟然敢当面呵斥自己身边的宫人,梁皇后咽不下去这口气。二来,眼下实在无法,太医院想尽了办法也没让昏迷的皇上苏醒过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 “小魏子,你到凤仪宫去命令女官拟写懿旨,明日派人到王公贵族府上宣旨,凡是闺中适龄待嫁小姐皆得入宫挑选太子妃,违令者,斩!” 梁皇后面目含威,如此说法,张贵妃也不敢反对,只好低头不语。 欧阳府,西苑。 “小幻,你看,好看吗?”雷慕蕊站在戚尔幻身后为其梳着发髻,一面铜镜映照二人如花似玉的容颜,娇艳欲滴。“这可是皇城今年最时兴的元宝髻,不过我在你鬓角加了几缕碎发,娇俏可人。你看看,怎么样?” 第235章 晴天霹雳1 戚尔幻捧着发髻,左右在家镜子前面照着,嘴角上扬,面目含春,得意洋洋。 “脑袋上定个大元宝,会不会太张扬了些?”戚尔幻柳眉微蹙。 雷慕蕊板正戚尔幻左摇右晃的身体,在她背后双手轻轻揪了揪她的双耳,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琼国富庶,百姓安居乐业,才会有这个歌颂功德的发髻。也是寓意风调雨顺、人民幸福安康之意。” 戚尔幻若有所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想起一句诗来‘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你我二人如花似玉的美貌映照在这面光滑的铜镜里,也是一幅画了。”言罢,戚尔幻肆无忌惮地捂着肚子笑起来了。这几个月与雷慕蕊越发的相熟了,二人整日黏在一起,倒是什么胡话也会说了。 “呸呸呸!”雷慕蕊拧了戚尔幻香腮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好诗,写着闺中怨妇顾影自怜,你我二人青春貌美,闺中怨妇怎可相提并论,休得胡言。” 雷慕蕊的一番言论惹得戚尔幻又咯咯笑了一会儿。 “慕蕊,你说过我及笄之后提亲之人便会踏破欧阳家门槛,怎么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也不见一家前来提亲。我有那么差吗?” “你就那么想嫁人啊,这才及笄多久就按耐不住了,羞不羞人?”雷慕蕊掩嘴轻笑,戚尔幻追着要打,被她躲过去了。 “就你会取笑人!” 雷慕蕊一挽袖子,往凳子上一座,分析道:“不是你差,是你太强了,这才没人前来提亲。上次割张大复双耳那事,在王公贵族之中传的沸沸扬扬,这心狠手辣女修罗的名号安上了;还有为朝廷破了私矿案,也算是有胆有识,可惜啊,咱们琼国一向是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啊,没有出头之日了!”雷慕蕊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戚尔幻假嗔一声道:“都跟你说了,张大复那事不是我干的,还有私矿案,那是我哥哥的功劳。” “哎,你哥哥害你不浅啊!”雷慕蕊轻笑一声忽然道:“你不是说你有心上人吗?怎么不见他前来提亲?你可得催催,可别让他跑了!” 戚尔幻双手托腮,哀叹一声道:“谁知道那小子又到哪里逍遥去了,从我及笄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踪影。” 雷慕蕊见戚尔幻心生感伤,便想逗她开心。她道:“看你现在这样子,道真的像是闺中怨妇了,一脸的幽怨模样,这叫未嫁先愁,我看你那心上人定是被你现在的模样给吓跑了!” “你再说!”戚尔幻伸手拍打雷慕蕊,却被她巧妙躲开了。随即,二人便扭打在一起,互相切磋功夫了。 “小幻姐,不好了不好了!”小茹突然冲进屋内,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小茹一惊吓,双双摔倒在地。 戚尔幻起身拉拉衣服,又一把将地上的雷慕蕊拉起,不满道:“冒冒失失,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雷小姐摔坏了,你可是赔不起的!” 小茹神色慌张道:“刚才宫中的公公来宣旨了,王公贵族中适龄待嫁女子都要进宫选太子妃。小幻姐你和雷小姐都在名单之列,明日便有马车前来接了。” 第236章 晴天霹雳2 戚尔幻与雷慕蕊均被小茹的话惊呆了,二人相视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太子才十岁,还未成年,现在挑选太子妃,未免太早了些。”戚尔幻道。 “我听说皇上病重,皇后娘娘搬懿旨为太子迎娶太子妃冲冲喜气,这才如此慌张!” 雷慕蕊一锤打在木桌上,愤愤道:“成何体统,如此市井小民习俗怎能用到皇家,皇后娘娘也太不识大体了。” 戚尔幻瞧雷慕蕊看了一眼,提着裙裾便奔出门外,朝东苑书房跑去。她与肖承嗣已经私定终身,怎能以秀女的身份参加太子妃评选。若是被皇家看上,此生便再也没有出宫的机会。戚尔幻心思慌乱,一路狂奔,她不能进宫,即便是没有肖承嗣,皇宫那个金丝笼她也是不愿涉足的。 戚尔幻奔出西苑之后,雷慕蕊也匆匆回家了。她早已把自己的一生许给了那个冬雪梅花之前孤影赏梅之人,怎能另嫁他人。只是太后懿旨,何人敢违。 戚尔幻奔至东苑书房前,推门而入。 “叔叔,我不愿入宫,你救我!” 一缕阳光斜入书房,映衬着戚尔幻娇美婀娜的身姿犹如九天玄女沐浴金光之中。屋内之人见戚尔幻闯入,皆是一惊,迅速离席转身惊讶地看着她。 此时屋内,肖承嗣与欧阳彗心中惴惴不安,二人均没有料到戚尔幻会突然闯入。也不知她有没有听到方才二人密谋之事。 戚尔幻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心中一顿。随即便奔到肖承嗣身边拉着他的袖子道:“你是知道了皇后娘娘宣我进宫选太子妃,才来求欧阳叔叔成全我们的吗?” 听戚尔幻如此说,肖承嗣长舒一口气,暗道,幸亏她没有发现,不然定会责怪自己拿她做交易,欺瞒与她。 欧阳彗见戚尔幻对肖承嗣亲密,全然没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随即道:“小幻,快到我身边来,一个女孩子和别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戚尔幻走到欧阳彗面前,道:“叔叔,我不愿进宫,你帮帮我!” 欧阳彗望了肖承嗣一眼,转而对戚尔幻道:“小幻,不可胡闹,这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你想抗旨不遵吗?” “可是……”戚尔幻瞧了肖承嗣一眼,终于没好意思把那句“我中意眼前之人”说出口。 “肖承嗣,你快求求欧阳叔叔,别把我送进宫去!” 肖承嗣神色一顿,道:“小幻,欧阳将军说的对,皇后懿旨不可抗命。” 戚尔幻没想到肖承嗣会说这般言语,心一下子沉到了低谷。自己为了他厚着脸皮前来求欧阳彗,而他却生生将自己往外推。 “你们都希望我进宫是吗?”戚尔幻双目赤红,眼角含泪。 肖承嗣与欧阳彗相视一眼,神色尴尬。他们定是想借戚尔幻此次入宫,有所图谋。 戚尔幻见二人犹豫的神色,心如死灰,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一跺脚,掩面奔出了书房。 戚尔幻一路小跑,奔到西苑。一路上眼泪冲刷双颊。 第237章 晴天霹雳3 “小幻姐,你这是要干嘛?”小茹用力拉住戚尔幻收拾包袱的手问道。戚尔幻泪眼朦胧,跑回西苑,一头扎进卧房便开始收拾行装。 “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离开这里,难道真要坐以待毙等着皇宫里的轿子把我接进去吗?” 小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道:“那我也回去收拾行李,你去哪儿我跟着你!” 听小茹如此说,戚尔幻心中多了几分暖意。危难之中最亲近之人不愿意出手相救,反而还要落井下石把她推入火坑。在她心灰意冷之时,竟然还有个人愿意随自己一起。 戚尔幻抱住小茹道:“谢谢你,小茹!” 此时,肖承嗣伫立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的好长。他见戚尔幻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 “小幻!”肖承嗣轻唤一声。 小茹见肖承嗣到来,便识趣地悄悄离开了房间。 戚尔幻抹了一把眼泪,背对着肖承嗣,继续收拾着行装。 “你来干嘛?你们既然不愿意救我,我便自己离开,谁也休想拦我!” 肖承嗣走上前,从后面轻轻抱住戚尔幻,戚尔幻身体一震,也没有反抗。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别人,小幻,我发誓,你只能嫁我。” 戚尔幻挣扎着逃脱肖承嗣的怀抱,她心中愤懑至极。既然肖承嗣也不愿意自己另嫁他人,为何却对她入宫之事不加阻拦。若是他此刻带着她远走高飞,无论是去哪儿,就算是跟着他流落街头,她也愿意。只是在书房不愿帮她。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让她觉得无比的虚伪和讽刺。 “哼,你以为我不愿意进宫是为了你吗?后宫之中历代争宠之事比比皆是,我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可怜的女人一般为了生存,整日提心吊胆,活在勾心斗角之中。肖承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肖承嗣知道戚尔幻赌气,对她所说之话也不以为意。 “小幻,我也不愿你被皇宫束缚,只是这次,你必须应昭入宫。皇上病危,遴选太子妃是为了给皇上冲喜,你若逃脱,势必会陷你父亲与危难之中。甚至连整个欧阳家族也会受到牵连。梁皇后与你父亲素来有间隙,若她借机发难,欧阳家永无出头之日,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去背负整个欧阳家族的命运。”戚尔幻虽然倔强,但听肖承嗣如此分析,也没有了刚才那般强硬。语气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肖承嗣见戚尔幻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继续循循善诱。 “小幻,你不会当选的。就算我与你父亲没这个能耐,因为欧阳家与梁家的恩怨,梁皇后也不会选你做太子妃。你进宫不过是为了走过场。等事情一过,便立刻会被放出宫来。” 肖承嗣走上前,轻轻将戚尔幻揽入怀中。“小幻,你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次日,宫中便派了马车前来接欧阳府接戚尔幻入宫。因为此次遴选太子妃情况特殊,只是在京城王公贵族小姐们之间选择,排场不比三年一场的选秀。京城中适龄待字闺中的贵族家的小姐并没有多少。因此也讲究些。 第238章 入宫遴选1 宫中特意派了嬷嬷过来,给戚尔幻梳妆打扮。不消一会儿,一个亭亭玉立的宫装少女跃然眼前。年后戚尔幻又长了一岁,个头也长高了些,身体也稍稍比以前丰满了。倒是真的出落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连见过无数宫装美女的嬷嬷都对她赞不绝口。 正午时分,马车载着戚尔幻到了宫门口。这是她第二次进宫,上一次有欧阳玲玲陪伴左右,心中觉得凡事不用操心。而这次她独独一人前来,难免犯怵。 梁皇后的威严她是见过的,戚尔幻暗道,若往后的日子天天都要对着梁皇后那张脸,可是真要吃不消了。幸亏肖承嗣同她分析,梁皇后不会挑选自己做太子妃,心中稍稍安了些。 只是往后在宫中的日子仍得小心谨慎,上次梁皇后发威惩治严雪歌之事她仍然历历在目,现在回想起来难免还会有些发怵。戚尔幻心道,不知道严雪歌现在怎样。雷慕蕊也要进宫选太子妃,她必定比自己还要伤心。 念此,戚尔幻撩起帘子朝外看去,想看看雷慕蕊的马车到了没有。 “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戚尔幻心中一震,这声音…… 戚尔幻定睛一看,只见马车侧面站着一位身量高挑,淡妆宫女打扮的美女,这宫女竟然是肖承嗣假扮。 戚尔幻伸手揪肖承嗣的耳朵,让他贴着马车,道:“肖承嗣,你太大胆了,若是被查出来,是要诛九族的!”戚尔幻东张西望一下,道:“小茹呢?出门时候是小茹行在一侧,怎么会是你!” 肖承嗣反手扣住戚尔幻手腕穴道,戚尔幻吃痛松开了揪住肖承嗣耳朵的手。只是肖承嗣紧紧握住戚尔幻的手贴在自己耳朵上,外人看起来,仍是戚尔幻揪着他的耳朵一般。 肖承嗣暗自懊恼,被戚尔幻又是拍头,又是揪耳朵,自己这个杀手头子实在是没有了半点威严,传出去他还怎么在赤炎宫立足。 “小茹被你父亲安排回西苑了,我不放心你,便让你父亲安排我过来了。” 戚尔幻俏脸绯红。“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说肯定选不上吗?几日后我便会被放出宫的。” 肖承嗣一挑眉道:“虽然如此,但我也不能让我心爱之人独自闯龙潭虎穴,谁要是对你图谋不轨,我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肖承嗣虽然言语戏谑,但在戚尔幻听来仍是万分感动,心中自是甜蜜。 看到戚尔幻喜不自胜的模样,肖承嗣心中有些酸涩。他进宫自然是另有所图。皇上病危,他自然是赶在他驾崩之前见到他,陈述身世,找寻登基为皇的机会。此次这般模样出现,不过是借着机会混进宫罢了。 “二小姐,我家小姐与几位小姐一起在宫门前等您。命奴婢前来禀报。”一位身材娇小,瘦弱单薄的丫鬟低眉顺目站在戚尔幻马车前禀报。 戚尔幻使了眼色,肖承嗣连忙放开她的手规规矩矩伫立马车一侧。戚尔幻见眼前这位丫鬟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又不好意思张口询问其主人是谁。 第239章 入宫遴选2 肖承嗣见戚尔幻凝眉思索的模样,压低生硬在她耳边道:“这位是礼部尚书王放翁府上千金王映寒的贴身丫鬟小葵。” 经肖承嗣提醒,戚尔幻突然忆起大年初一在欧阳府上曾见过小葵跟随在王映寒身后,难怪有些眼熟。只是肖承嗣识得小葵倒是令戚尔幻大吃一惊。 她哪里知道,肖承嗣密谋皇位,对朝中要员家世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如指掌,连他们府上丫鬟仆人家室情况都不放过。 戚尔幻白了肖承嗣一眼。转而对小葵道:“你先去回禀王姐姐,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戚尔幻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髻。肖承嗣一旁调笑道:“今日梳的这个发髻倒是没有昨日那个好看了。” 戚尔幻一嘟嘴,轻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这个发髻是宫中最时兴的,给我梳头的嬷嬷说了,映衬着我这般娇美如花的面容才好看。” 肖承嗣轻笑一声也不答话,从怀中掏出那支双凤呈祥红珊瑚鎏金步摇插在戚尔幻发髻。这只步摇曾是她母亲肖贵人的遗物。 “这只红珊瑚步摇衬着你的皮肤更白皙好看。” 戚尔幻拿出铜镜,一手抚摸着发髻上的步摇,咧嘴憨笑。“的确好看,只是这龙凤呈祥的图案不是只有皇后娘娘才可以佩戴的吗?我若戴着它被皇后娘娘瞧见,恐怕要脑袋搬家了。” “怕什么?”肖承嗣嘴角轻扬,穿着女装的他精致的五官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戚尔幻心道,若不是与他相识,还真会把他当做姑娘。 “你不是怕被选上太子妃吗?戴上这只龙凤呈祥花样的步摇,定会让梁皇后厌恶你,不是正和你意?” “话虽如此,但是得罪了皇后娘娘,日子定然不好过,说不定还惹来杀身之祸。”戚尔幻担忧道。 肖承嗣轻抚戚尔幻耳鬓,柔声道:“凭你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动你。” “暗箭难防!”戚尔幻虽然心思单纯,却并不是愚蠢之人,肖承嗣要她戴那只步摇,她总觉得大有不妥。而且肖承嗣言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她总觉得他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过,只是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望着肖承嗣温暖的目光,倒是不愿意多想。 “傻丫头,我在你身边谁也不敢欺负你,大不了我携了你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还管他什么皇后嫔妃。” 肖承嗣一番话语,说的戚尔幻心中暖洋洋,就如这春日的暖阳一般,融化了身心,就连脚边的泥土也变得温暖而芬芳。 “若是有人问起这支步摇从何而来,你便回答是一位妇人托梦送的,醒来之后枕边居然真的有一支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步摇。还道是吉祥之物,便随身戴了。”肖承嗣交代道。 戚尔幻白了他一眼,两条柳叶眉拧在一起。“说的这么玄乎,谁信?” 肖承嗣轻笑一声,表情戏谑而冷酷,梁皇后那张恶毒的嘴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道:“自然是有人信!” 第240章 入宫遴选3 戚尔幻虽然觉得肖承嗣所言颠三倒四,但是她想他所言定是另有深意,且她坚信,肖承嗣绝不会害她。 戚尔幻轻抚鬓角,缓缓伸出玉臂,高扬头颅,一副神气的模样喜不自胜。 “嗣儿,扶本小姐下马车!” 肖承嗣也有模有样躬身伸手道了句:“奴婢遵命!”扶了戚尔幻下马车。 “肖承嗣,你能不能装哑巴?”戚尔幻突然问道。 肖承嗣双眉一挑,疑惑地望着戚尔幻。 “你捏着嗓子说话和宫里面那些公公一样,难听死了!” 闻言,肖承嗣脸色发黑,搀扶着戚尔幻的手狠狠在她手臂上拧了一下。戚尔幻没料到肖承嗣会来这一招,吃痛惊叫一声,引得周围的佳丽们注目。 肖承嗣本就生的高大,此时换上女装,在人群中更是显得“鹤立鸡群”,很难不引人注意。 戚尔幻的话让肖承嗣自尊心受挫,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竟然敢把自己与那些阉人相提并论。他暗道,她究竟知不知道阉人和正常男人有什么区别?口无遮拦、胡言乱语,真真把他气得够呛。 不过戚尔幻所言也不无道理,自己本是男儿身,要扮女人,外观勉强过得去,只是一开口说话难不保会露陷,还是少言为妙。 肖承嗣搀扶着戚尔幻来到宫门前。戚尔幻见雷慕蕊、王映寒、程语蝶、黄玉兰都在,心中疑惑,王映寒性情孤冷,怎么会是她派人前来邀请自己?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并未多想。 程语蝶见戚尔幻走来,首先迎了上去。喜笑颜开地拉住戚尔幻的手。 “小幻,我问慕蕊了,你们两个竟然偷偷比武不叫上我,太把我当外人了!” 戚尔幻见程语蝶天真烂漫的模样,心想,当日雷慕蕊心情烦躁,自己倒是陪着练了几次手脚功夫,倒是把答应程语蝶观看的事情给忘记了。 “小蝶,对不起,下次若还比试便叫上你。” 程语蝶性情豁达,也就是抱怨几句,倒也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她听戚尔幻如此说,便立马展露笑颜。 “小幻,你及笄那日我本想去观礼,奈何我母亲突然染疾,我得侍奉在侧。我听慕蕊说了,那日你的笄礼好不热闹,琼城所有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都比不上,太后娘娘亲自主持,此次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 程语蝶快人快语,倒是引得戚尔幻尴尬。在场除了她与雷慕蕊不愿当选太子妃,并不代表其他佳人不存心思。程语蝶这番说辞倒是将她推向众矢之的。 周围空气冻结一瞬,几十位佳人都望向戚尔幻,或嗤之以鼻、或由衷艳羡。 黄玉兰看看周围,嘴角堆笑,走到戚尔幻面前。 “小幻妹妹的际遇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忽然,黄玉兰注意到了戚尔幻头上的步摇,惊讶道:“妹妹,你怎能用龙凤呈祥的图案,不是自毁前程吗?” 黄玉兰一语惊人,众人皆注意到了戚尔幻头上的龙凤呈祥红珊瑚鎏金步摇,窃窃私语。 第241章 入宫遴选4 戚尔幻轻抚了一下步摇,偷偷瞧了身旁肖承嗣一眼,嘴角含笑。 “我做了一个奇梦,梦中一个貌美如花的妇人将这支步摇交付于我,说是能带给我好运。等我醒来之后,发现枕边居然真的有一支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步摇。便请了法师给看了,说是是吉祥之物,让随身戴着。”戚尔幻将肖承嗣教给自己的说辞添油加醋地说与众人听了,此时她倒是希望步摇之事赶紧传到梁皇后耳朵中,让梁皇后对自己心生厌恶,她就离太子妃的位置越来越远了。 雷慕蕊悄悄拉戚尔幻到身边,附在她耳边道:“你想死吗?宫中是是非之地,人多嘴杂,这番话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你就算是不愿做太子妃,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戚尔幻心下欢喜,果然雷慕蕊最懂自己的心思。旁边的这些人恐怕都道是自己性情张扬,不知天高地厚,还道太子妃之位于自己如探囊取物一般。 虽然戚尔幻也知道如此说辞也许对自己并无益处,反而会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她想到有肖承嗣在身边便会觉得无比安心。 “我宁愿丢掉性命不要也不愿被关在这金丝笼中和一群女人一样为一个男人而活。” 戚尔幻说者无意,而一旁的肖承嗣却听者有心。若是果真有一天大事已成,他还能不能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待在这个她所谓的金丝笼中? 雷慕蕊若有所思道:“你所说的便是我想的,不过,小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要硬碰,胳膊拗不过大腿!” “那你呢?”戚尔幻反问道。“若是被选中了怎么办?” 雷慕蕊轻咬嘴唇,神情坚定,道:“到时候你给我一味毒药,一了百了!” 戚尔幻抱住雷慕蕊,轻轻拍打她的背。“你还说我,自己倒这样贞烈,你我二人同患难,谁也不许自作主张,轻言放弃性命。太子妃品貌学识定是要一流的,你我不在人前表现,事事只做到三分,定不会引起注意。” 不一会儿,管事的公公便带着宫中的嬷嬷前来领人。各位小姐所住宫殿倒是事先都分好了的。 戚尔幻、王映寒、黄玉兰以及另外一位小姐——梁皇后的外甥女白婵娟一起住在映月宫;雷慕蕊与程语蝶以及其他两位小姐住在芳华宫。没与雷慕蕊住在一起,戚尔幻觉得有些遗憾,不过幸好这两所宫殿离得比较近,都在太子宫周围。 各人住进宫室收拾了一下,还未来得及相互攀谈,熟络,便被嬷嬷们宣到凤仪宫中用午膳。 凤华宫外殿,待选小姐们用过午膳跪迎皇后娘娘。只是众人都跪了将近一个时辰,梁皇后仍然未出现。起初,各位小姐出于礼仪气度皆低头顺目,安静等待。只是时间久了,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娇滴滴的大小姐们身体就吃不消了,东倒西歪。有些竟然相护窃窃私语,发出怨念之声。 第242章 初次考验1 程语蝶揉着酸软的腿,悄声附在戚尔幻耳边道:“这皇后娘娘也真是的,都让跪了一个时辰了,还不出来。” 戚尔幻本是练武之身,况且在白鹤山上之时,常常因为练功偷懒被戚南晏责罚,没少受过罪,跪个一时半会儿倒还没什么问题。 她悄悄板正程语蝶的身体道:“好好跪着别说话,皇后娘娘在幕帘后面瞧着咱们呢。” 程语蝶心中一惊,偷偷抬眼瞧幕帘后面看了一眼,之间珠帘微动,但并未瞧见有人在后面。 梁皇后有意测试一下殿中众小姐,隐匿于幕帘之后怎能轻易让她们瞧见了。只不过习武之人耳朵灵敏,戚尔幻早就听见了梁皇后在幕帘后面与身边可欣嬷嬷耳语。 又过了一刻钟,有些身子骨娇弱的小姐支撑不住晕倒了。殿中的宫人们便派了软轿抬她们回宫殿休息。一些不堪重负的小姐们,见着晕倒的可以被送回去休息,也便耍起了小心思,装作体力不支昏倒过去。不消一会儿,昏倒的小姐便有了几十人。宫人们也不多嘴,皆吩咐软轿给抬走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殿下跪着的只剩下戚尔幻、王映寒、黄玉兰、雷慕蕊、程语蝶、白婵娟等七位小姐。 这时,可欣嬷嬷从幕帘后走出,来到殿上。 “皇后娘娘懿旨,给七位小姐赐坐!”可欣嬷嬷四十岁上下年纪,是梁皇后的陪嫁丫鬟。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几十年,早就耳濡目染,也沾了些梁皇后的脾气。态度傲慢骄横,全然没有好脸色。戚尔幻瞧她一眼,有一种望而生寒的感觉。 七位小姐被宫女们搀扶着落座,个个因长久跪着而膝盖酸痛,双腿发麻,但是又不敢做声。 不一会儿,梁皇后便从幕帘后面走出,她体态端庄,头挽牡丹发髻,雍容华贵。 戚尔幻等人正要起身参拜,却被梁皇后出言制止了。 “你们也都跪了两个时辰了,无需再多礼了。” 梁皇后凌厉的眼神在七位小姐身上逡巡一周,望到戚尔幻时,心中一惊,惊慌失措的眼神在她发髻上插的那支步摇上停留了一瞬,双眉紧蹙。但瞬间,她便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 “可欣,吩咐宫人,刚才被抬走的小姐们下午便可以送回去了。如此娇弱惺惺作态,怎能堪当太子的良娣!” 可欣领命下去安排了。梁皇后转向在座七位坚持到底的小姐道:“若要做太子的良娣,首先,便要有逆来顺受的本事。皇宫之中不比你们家里,想怎样任性胡闹都有爹娘宠着。你们可是记住了?” 众女子低头称是。 戚尔幻心中嘀咕,凭什么为人妻便要逆来顺受?她偏不要听从那些世俗迂腐的理论。都说女子要养在深闺,可她偏要舞刀弄枪,行走江湖;都说女子要擅长针织女工,需持家操业,可她偏偏要痴迷医术,救死扶伤。 不过戚尔幻自认为不是什么经纬之才,有改天变地的天大本事,就算不满梁皇后所言,也只是腹排几句,也不做声。 第243章 初次考验2 皇宫之中,孰大孰小,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只要不完全违背原则底线,触及人格尊严,她也不会楞去顶撞。 “你们几个只是今日通过了考验,若要当选太子妃,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的是。品貌端庄必不可少,几位小姐在闺中的声誉,本宫也是早有耳闻。” 梁皇后眼神巡视着眼前七位低眉顺目的官家小姐。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白婵娟身上。 “婵娟,你才貌双全,而且琴艺超群,本宫也时常听你母亲说起过,一会儿散场了你留下,给本宫弹奏一曲,本宫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想必琴艺又增进不少。” 听到皇后的褒扬,白婵娟心下欢喜,溢于言表。暗道,毕竟是有些血缘关系,自己与皇后之间比起其他几位小姐自然是更亲近些,当选太子妃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她连忙起身作揖道:“多谢皇后娘娘赞赏!” 梁皇后见白婵娟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不懂谦虚,性格张扬,心中有些不满。 白婵娟的母亲是梁皇后的亲妹妹,梁皇后自然是对自己的外甥女寄以厚望。但是,梁皇后为人虽然偏执,但是对皇家确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谋划。自己的儿子比起娘家,自然是更重要。给太子选一个贤内助,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并没有太过于看中白婵娟容易骄傲自满、自我膨胀的性情。 “此次选妃本宫自当公正,谁若是耍小动作耍心机,不管亲疏远近,本宫自不会心慈手软。在本宫的眼皮底下,揉不得沙子!” 闻言,白婵娟原本得意的嘴脸一下子变变得黯淡无光。梁皇后的话就像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当着众多小姐的面被数落,白婵娟又羞又怒,但又不敢发泄,俏脸憋得通红。 程语蝶本是天真烂漫无心机之人,见白婵娟被噎,忍不住掩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梁皇后的目光自是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冷哼一声道:“程尚书既掌管礼部,又是太子太傅。身为太子师父,家学丰厚渊博,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人品、才学也是一流的!” 梁皇后声调怪异,程语蝶心中一惊,连忙起身下跪。 “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一时糊涂,臣女再也不敢了!”程语蝶惊慌拜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梁皇后的脾性她也是知道的,得罪了皇后娘娘,别说当上太子妃无望,眼下在宫中的日子就不好过。 此时,王映寒也行礼拜下替程语蝶求情。 “皇后娘娘息怒,语蝶妹妹年幼,言行难免失当。” 梁皇后仔细打量了王映寒,冷哼一声。 “本宫原本没有打算惩罚她,你求情了,本宫连带你们两个一起惩罚。今晚你二人一人抄写一百遍《女戒》,明日一大早派人送过来。” 梁皇后眼神巡视着剩下几位欲要求情的小姐,道:“不许让人帮忙,否则重罚。”凌厉的眼神让人望而生畏,戚尔幻感觉脊背一凉。 第244章 初次考验3 “本宫就是要你们明白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若是想做后宫中的女人,最好从现在开始起学会安分守己,学会明哲保身。你们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谁也不需要为谁承担什么。” 梁皇后起身走到戚尔幻面前,仔细打量她。戚尔幻低眉顺目正要下跪行礼,突然,梁皇后伸手拔出她发间的步摇。 “我听说你这只步摇是一位美妇给你的?” 戚尔幻不明白皇后所谓何意,是否会因为步摇上雕刻的图案而降罪于她,她心下紧张,颤声答道:“是!” 梁皇后拂袖重新坐回主位,厉声道:“无稽之谈!” 戚尔幻心下害怕,扑通一声下跪在地,不知该作如何辩解。 “本宫最不相信的便是这些神神叨叨的说辞,你若是为了太子妃之位而耍阴谋诡计,休怪本宫不顾及你父亲的面子处置你!” 戚尔幻本是不擅长说谎之人,谎言当众被拆穿,她也不知道如何去为自己辩解。况且在她心中,说谎骗人错在自己身上,她就更不能为自己解释什么了。 戚尔幻长拜一礼,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再也不敢了!” 梁皇后手上把玩着步摇,冷笑一声。 “和我作对的,都没有好下场,我希望你们在座的都记住,这个这个皇宫之中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梁皇后戏谑地瞟了戚尔幻一眼。“欧阳尔幻,这只步摇本宫先替你收着,等到有一天你有这个福气坐上本宫这个位置,本宫再还给你!” 戚尔幻又拜了一拜,身体由于紧张害怕而发抖。“臣女惶恐,请皇后娘娘责罚!” 梁皇后将步摇交给身后站着的可欣嬷嬷,轻哼一声道:“你今天晚上回去和她们两个一起抄写《女戒》。”梁皇后轻顿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接着道:“你要抄写三百遍,明日早上亲自送来!” 凤仪宫外,宫女打扮的肖承嗣和其他小姐们的丫鬟一样,焦虑地等待自家小姐。 戚尔幻、王映寒、黄玉兰、雷慕蕊、程语蝶一起出了凤仪宫的宫门。 戚尔幻原本与王映寒和黄玉兰一起住在映月宫,王映寒陪同程语蝶去了芳华宫抄写《女戒》,黄玉兰也借口到芳华宫去了。原本可同行,如今成了戚尔幻一人。 “早怎么没看出她是这种脾性的人,呸!”雷慕蕊朝着远走的三人猝了一口道。 戚尔幻知道雷慕蕊对黄玉兰疏远她的行为感到不满,只是她又有什么错呢?明哲保身,原本就是皇宫中的一条生存法则,她不过是为自己打算罢了,谁又能要求人人都是两肋插刀的知己? 戚尔幻拍拍雷慕蕊的手安慰道:“别生气了,黄姐姐也没有错,你一会儿回芳华宫别给人家脸色,大家瞧着心里都不舒服!” 雷慕蕊一跺脚,愤恨难平。“且不说大家往日里有交情,就算念着一同入宫也不能如此势力。”雷慕蕊哀叹一声接着道:“算是我看错她了,你也别劝我,我不喜欢她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第245章 诉说委屈1 戚尔幻与雷慕蕊几个月的相处,倒是摸清了她的脾性,嘴上厉害的很,就是心肠极好,她倒也不担心雷慕蕊与黄玉兰会发生争执。 “小幻,我同你到映月宫,帮你抄写《女戒》。” “万万不可!”戚尔幻忙道。“皇后娘娘罚我抄写,若是你帮我,明日定当过不了关,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惩戒你我,你还是回芳华宫吧,我现在这副情景,和我待久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雷慕蕊生气拂袖道:“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你我患难与共,我会担心你连累我吗?” 戚尔幻见雷慕蕊真的恼怒了,赶紧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慕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情同姐妹,我自是盼着你好。况且,我要抄写《女戒》三百遍,一个晚上时间太过于紧张,你陪着我我便静不下心来。你放心,我定能完成任务,明日不让皇后娘娘揪住小辫子。” 雷慕蕊叹了一口气,她也不是真的与戚尔幻生气,听她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与戚尔幻告了别,带着贴身丫鬟朝芳华宫的方向去了。 待人都走光了,肖承嗣冲到戚尔幻面前,拉着她向映月宫的方向跑去。 “肖承嗣,你跑那么快干嘛?” 正说着,戚尔幻腿一软,摔倒在地。肖承嗣忙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势。 看着肖承嗣担忧而又认真的模样,戚尔幻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怎么了?伤到哪里了?”肖承嗣满眼惊慌失措地望着她。 “肖承嗣,步摇被皇后娘娘抢走了!”言罢,戚尔幻哭的更伤心了。“她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给她,她就抢走了!” 此时的戚尔幻,全然没了平日里那般机灵的模样,倒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肖承嗣手忙脚乱地帮着她擦干了眼泪,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傻丫头,抢走了就抢走了,哭什么?” “可是,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戚尔幻满眼天真无邪地望着肖承嗣,倒是让肖承嗣又心慌,又汗颜。 他原本想借着戚尔幻让梁皇后见到那支步摇,没料到,戚尔幻却把它当做宝贝,步摇被梁皇后拿走了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但是戚尔幻会因此伤心难过,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开始担心,若是将来戚尔幻知道他利用她,会是怎样的情境。 只是,眼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皇宫之中的争斗瞬息万变,他万万不能将她卷入即将到来的一场纠纷之中,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肖承嗣轻轻将戚尔幻搂入怀中。 “傻丫头,以后我每天都送你礼物,那支步摇就当从来没有过!” “可是,第一个就是第一个,怎么能当没有呢?”戚尔幻倒也蛮不讲理起来。 肖承嗣放开她,转身朝凤仪宫的方向走去。戚尔幻不解,忙拉住他。 “你去哪儿?” 他摊手,轻笑一声。“当然是去帮你把步摇抢回来啊!” 戚尔幻迅速闪身,伸开双臂挡在肖承嗣面前。 第246章 诉说委屈2 “你不要命了吗?和皇后娘娘抢东西,简直是胆大妄为。” 肖承嗣抽抽鼻子,哀叹一声。“那怎么办?没有那支步摇,夫人不开心!” 肖承嗣所言“夫人”二字,让戚尔幻羞红了双颊,她垂眼娇羞道:“胡说什么?谁又是你夫人!” “不生气了?”肖承嗣眉眼含笑,只觉得眼前佳人这一低头的温柔,煞是娇羞可人。喉间一热,捧起戚尔幻双颊,便要吻下去,冷不防却被戚尔幻一掌推开。 “肖承嗣,你现在是个女人!” 肖承嗣神色一顿,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咧嘴笑道:“我倒是给忘记了!怎么样,腿还疼吗?” 戚尔幻撅着嘴,点点头。“跪了两个小时,疼的厉害,不过还能走路,不打紧!” 听她如此说,倒让肖承嗣双眉紧蹙,下决心暗道,势必有一天,也让那个老妖婆多吃些苦头。他蹲下身来,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戚尔幻本没有那么娇气,但是见肖承嗣怜惜自己的模样心中欢喜,二话不说,便爬上了他那宽阔的背。 就像是在坤乾阵中二人相依为命的感觉一般,只是此时又有所不同了,没有了担忧和胆怯,靠在他温暖的后背,戚尔幻心中充满无限的喜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与依赖。她想,若是能永远这么走下去就好了。 只是戚尔幻心中仍然怀着丝丝担忧。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萦绕着她,久久不能散去。她时常有些害怕,害怕如今这般欢乐会忽然轰塌,砸得她体无完肤。 映月宫中,戚尔幻的卧房。 “嗣儿,嗣儿,笔墨准备好了没有,本姑娘准备动手了!”戚尔幻趴在桌前大口嚼着饭菜,对着肖承嗣吼道。 “别嗣儿嗣儿的叫,听着怪难受的。” 肖承嗣走到戚尔幻面前,抢过她啃着的一个鸡腿,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戚尔幻眼疾手快,迅速夺回。使劲儿啃着,生怕肖承嗣再次抢走。她一挑眉调笑道:“你现在是我丫鬟,不叫你嗣儿叫你什么?隔墙有耳。” 肖承嗣双手支着脑袋趴在桌上,哀叹一声。“你说我怎么这样命苦,沦落到给你做丫鬟。我堂堂旋风堂堂主,颜面何存。” “你早就没有颜面了。”戚尔幻轻笑道。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惊叫一声。“肖承嗣,你会不会背诵《女戒》?” 肖承嗣眉头紧锁,不屑道:“我背那个干嘛!等等,你不会背不出来吧?” 戚尔幻瞬间瘫软趴在桌上。 “伤春悲秋的诗词倒是会背几首。只有在行笄礼之前囫囵吞枣抄写过几遍《女戒》,也没用心思去记,笄礼当日又听子衿嬷嬷诵读了一遍,还是没有去记!” 肖承嗣沉思片刻,道:“你等着,我速速便回。” 戚尔幻还未开口问肖承嗣去哪里,只见他瞬间跃上屋脊隐没在高墙之后。 片刻,肖承嗣折回,跃下屋脊稳稳落到戚尔幻面前,交给她几页纸张。戚尔幻定睛一看,原来是《女戒》。她惊讶地望着肖承嗣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第247章 诉说委屈3 肖承嗣耸耸肩,越过她径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道:“去了一趟芳华宫,趁着她们不注意悄悄拿了一份。你快些抄一遍,一会儿我还要给她们送回去。” 戚尔幻拿着《女戒》转身走到书桌前,摊开宣纸,动手抄写起来。 “拿来就拿来了,还送回去干什么?”戚尔幻想到下午从凤仪宫出来时除了雷慕蕊,其他几位小姐均与自己保持距离,心中不快。 “明日若是她们交到凤仪宫,被查出来少了一份,便是欺瞒之罪,梁皇后定会想别的法子整治她们。” 戚尔幻凝眉抬头瞧着肖承嗣道:“难不成皇后娘娘会一份份查吗?”她原本觉得皇后娘娘罚她抄写《女戒》三百遍不过是个说辞,真交过去了也不一定非要一份不拉,况且她也打算抄多少是多少。 肖承嗣耸耸肩摊手道:“皇后娘娘不会一份份的查,凤仪宫的女官倒会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别说少一份,就算少一个字也是欺瞒之罪。梁皇后的品性,皇宫之中无人不知晓。” “那你又怎么知道?”戚尔幻疑惑道。 “我从小……”肖承嗣本想说他幼时生活在宫中,自是知情,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自是知道,你无须多问,快些抄!” 戚尔幻见肖承嗣神色尴尬,心中疑惑,但又不愿追根刨底,轻笑一声,便继续手上的活计。 映月宫戚尔幻的房间灯火通明,窗外和煦的春风吹暖室内温热的气息。一轮弯月斜挂在窗外黑幕之中,余晖静谧地铺洒在窗台上,肖承嗣窗边捧着《女戒》来回走动,为戚尔幻诵读以便她抄写。不远处书桌旁,戚尔幻埋头抄写,时而凝眉,时而展颜。一副和谐的画面温馨、美好! “早知道就和其他小姐一样,假装晕倒就好了,现在也许就在西苑美美睡觉了,也不用在此遭这份罪。”抄了整整三个时辰,如今已夜半三惊,还不到一百遍。戚尔幻只觉得很深酸痛,胳膊快要断了似的,放下毛病趴在书桌上生闷气。 肖承嗣放下手中书稿,走到桌前,见戚尔幻越靠后写的字越凌乱不成样子,凝眉忧虑。 “照这样的速度,明日在皇后那里定然过不了关。” “那怎么办?我没有想到一篇《女戒》的字数竟然会有这么多字,而且写的都是什么呀,一点都不通!”戚尔幻也说越气愤,许是抄多了书心情烦闷,委屈地赤红了双眼,说着说着便哽咽了。 她指着正在抄写的一段接着道:“你看这几句‘ 女处闺门,少令出户。唤来便来,唤去便去。稍有不从,当加叱怒。’什么道理,凭什么女人就要被你们男人呼来唤去,我就是不依!” 戚尔幻头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心中委屈,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落到刚刚抄写的字上,被晕了一大片。 肖承嗣蹲在戚尔幻身边,爱怜地帮她拂去泪水,缓缓道:“不然你去睡觉吧,我保证明日早晨你醒来,三百份《女戒》一分不少,让你好去凤仪宫交差。” 第248章 夜半惊梦1 “可是你不是说凤仪宫的女官会一份份检查,若是看得出你抄写的和我的字迹不一样,还不是一样被皇后娘娘严惩?” 肖承嗣轻笑一声,继续安抚着不安的戚尔幻。 “放心,我保证,剩下二百份的字迹与你的是一模一样。” 肖承嗣的坚定让戚尔幻安心,她拉着他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破涕为笑。肖承嗣给予她的安全感她无法用言语表达,心中默默感受着这一份温馨的呵护。 哄下戚尔幻睡着,肖承嗣拿了一份戚尔幻抄写的《女戒》走出房门。这时两个黑影闪过,站到肖承嗣面前。来人便是一直跟在戚尔幻身边的剩下的两名影卫。当日,八名影卫与香山老怪和侯坤交手之时被击杀六名,如今只剩下眼前二人。 肖承嗣将手中书稿交给眼前二人,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威严,用低沉而浑厚的声音道:“去醉红楼找弄晴,明日早晨我要看见二百份一模一样的出现在书桌上。” 两名影卫领命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原来八名影卫的真正主人便是肖承嗣。当日肖承嗣割掉张大复双耳,让戚尔幻得罪了丞相蔡铭朴。为了防止蔡铭朴暗中报复,危及戚尔幻的安全便将手下八名影卫派到西苑保护戚尔幻。肖承嗣害怕戚尔幻得知自己的目的,因此瞒着没说。 夜半,凤仪宫中。 皇后寝室帷幕翻动,一阵阴风袭来,映衬着空荡的寝宫阴气森森。梁皇后眉目紧锁,豆大的汗珠从腮边滚落,双手紧紧抓住被角,嘴中念念有词。 一个美貌妇人,一袭白衣,披头散发。墨黑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顺滑垂到膝盖。苍白的面色,发青的双唇,小巧高挺的鼻梁,如远黛般的秀眉紧锁,似忧似怨,似悲似苦,好不凄凉。 美妇左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那男孩样貌如那美妇一般美貌。脚蹬鹿皮小靴,身着金黄色亵衣。神情悲愤凄苦。 美妇牵着小男孩,轻移莲步,缓缓步入寝宫,揭开帷幕坐到梁皇后窗边,手轻轻拍打着被子。 “皇后娘娘,快醒一醒,快醒一醒……”声音轻柔而凄厉。 梁皇后迅速睁开双眼,见床边二人,惊叫一身迅速坐起裹着被子蜷缩道一边。 “大胆肖贵人,你敢擅闯本宫寝宫?” “皇后娘娘,我来拿回我的步摇,那是皇上送给我的,你还给我好不好?” “胡说!就凭你这个狐狸精也配佩戴龙凤呈祥的图案?那支步摇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你们这群可恶的女人,迷惑皇上,咒骂本宫,本宫恨不得将你们通通杀掉!”梁皇后对肖贵人心怀憎恶,怒目而视。 “皇后娘娘,你把步摇还给我好不好?皇上爱我,要封我的承嗣为太子,你的皇后位置也是我的。” “放肆!”梁皇后因愤怒惊恐而声调变得尖细而凄厉。“只有本宫的儿子才有资格做太子,只有本宫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们这些狐狸精,休想抢走本宫的东西,休想!” 第249章 夜半惊梦2 “可是皇上不爱你,他一点儿也不爱你……” 肖贵人的话激怒了梁皇后,她迅速掐住肖贵人的脖子,凄厉地大叫道:“你胡说!皇上是爱本宫的,本宫与皇上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岂是你们这些女人明白的?” 突然一道白光,肖贵人与幼年肖承嗣消失在白光里。空中飘荡着肖贵人柔美的回音:“皇后娘娘,把步摇还给我……” 梁皇后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汗珠浸湿了秀发和衣衫。刚才的情景原来是一场梦。 守夜的宫女听到梁皇后的惊叫声,迅速躬身走到帷幔外跪下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梁皇后喘息了几下,稍稍恢复平静,道:可欣嬷嬷何在?” “今日可欣嬷嬷不当值。”宫女小心回答道。 方才梁皇后的尖叫声她听在耳中,心中害怕,怕自己应付不来受责罚。听梁皇后询问可欣嬷嬷心下稍安。 可欣嬷嬷乃梁皇后陪嫁丫鬟,自小跟着梁皇后,自是和梁皇后亲厚很多。若是可欣嬷嬷能来,自己便安全了。 “去把可欣给我找来!” 宫女磕头称诺,躬身出了房门。 梁皇后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子走到梳妆镜前,瞧着镜中衰老疲惫的容颜连连唉声叹气。 她打开妆匣拿出下午从戚尔幻那里抢来的发簪仔细端详着,回忆着十年前肖贵人还在的日子。 自皇上登基以后,后宫中的女人源源不断,她一个也没放在眼里。寻常家的男人还有三妻四妾,何况自己嫁的还是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 她允许皇上专宠某个嫔妃,甚至还会为自己的丈夫搜罗世上各式各样的美人。她坚信她与皇上少年夫妻,与他一同挨过了最苦最怕最担忧的日子,冲着这份携手之情,没有哪一位嫔妃能比得上,她坚信皇上心中自是有一杆秤,记得自己的好,自己曾经貌美如花的岁月。 肖贵人的出现却让她体味了从来未有过的危机感。那时她膝下长子刚刚夭折,正是需要皇上安慰呵护的时候,可是肖贵人却诞下了麟儿,夺走了皇上的全部目光。 而且皇上还亲自赐肖贵人的孩子小名‘承嗣’,随后又送了肖贵人龙凤呈祥图案的红珊瑚鎏金步摇。梁皇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若不是她命自己的哥哥在朝中牵制,皇上早就封肖贵人的孩子刘渊为太子。那年她抓住机会趁皇上民间微服私访之时对肖贵人母子下手,岂料肖贵人预料到了梁皇后不会放过她,便让自己的侄儿封去非带着他们母子二人逃出了皇宫。 可欣嬷嬷弓腰步入房中,来到梁皇后身后。 “皇后娘娘,您找我?” 梁皇后把玩着那支步摇,若有所思道:“可欣,你说她是不是回来了?” 梁皇后白日发威夺下戚尔幻头上的步摇是害怕戚尔幻戴着那支步摇在皇宫中走动,被一些在宫中资历老,见过这支步摇的嫔妃看到编出些段子传的后宫之中人心惶惶。当然,她更是害怕被有心之人利用翻查当年肖贵人与皇子刘渊死亡的真相。 第250章 夜半惊梦3 可欣嬷嬷心头一震,她自是知道梁皇后口中所说的“她”是谁。 “依奴婢看定是有人作祟,当年派出宫外追杀的侍卫来报,肖贵人尸骨无存!” “就是因为尸骨无存本宫才担心!”梁皇后半拖着额头,心思焦虑。戚尔幻乃欧阳府上之人,若真是欧阳彗使绊子,事情倒是糟糕很多。 “娘娘您接下来想怎么做?”可欣试探性地问道。虽然她跟随梁皇后多年,但她深知梁皇后的脾性,自己若不是一直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恐怕也熬不到现在。 “此事定与欧阳彗脱不了干系。他假借自己的女儿将这只步摇送到本宫手里定然有所图谋。本宫现在还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眼下只有迅速将欧阳二小姐送出宫去!” “在宫中皇后娘娘您才能时刻监视她、掌控她,查出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若是送出宫,不就离得远了吗?”可欣担忧道。 梁皇后凝眉思索片刻,道:“可欣,本宫担忧的很,若是皇上一直这么病着,本宫哥哥又不在朝中,昭儿的太子之位本宫不知道能不能替他保得住。” “皇后娘娘,您多虑了。眼下皇家一脉的皇子只有太子一人,太子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话虽如此,可是本宫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上,说不出有什么不妥,就是担心。西南边境一直不太平,哥哥又不能还朝。可欣!”梁皇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面向可欣嬷嬷接着道:“你拟本宫懿旨,就说太子大婚在即,传召镇南大将军世子梁伯奕即日还朝参加太子大婚,不得有误!” “皇后娘娘您是想……”可欣询问道。 “本宫还是觉得身边有人安心些!” 次日一大早,戚尔幻捧着三百份《女戒》跪在凤仪宫中。 “大胆欧阳尔幻,你竟敢期满本宫!”梁皇后将戚尔幻呈上的《女戒》悉数砸在戚尔幻身上。 “王映寒与程语蝶二人一整晚没休息才抄得一百份,你何以完成三百份?” “皇后娘娘恕罪!”戚尔幻本是不会说谎之人,被当面拆穿,只觉得面红耳赤,心中害怕。 梁皇后拂袖冷哼一声,厉声道:“你别以为你父亲是镇军大将军本宫不敢拿你怎么样。皇宫之中,本宫要办你,谁也救不了你 !” 戚尔幻吓得瑟瑟发抖。她从未如此害怕过,只是梁皇后身上散发的寒气让她生畏。戚尔幻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不由自主冲刷着面庞。 梁皇后见戚尔幻梨花带雨更是平添了几分厌恶。正待开口训斥,这时宫人来报,说是太子到了。梁皇后只能作罢,整理的一下衣装起身 迎接太子。 太子步入殿中,见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戚尔幻,眉头一锁,径直走到梁皇后身边躬身拜下。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梁皇后连忙牵住刘昭的手拉倒自己的榻上坐下,慈爱地望着他。 “昭儿一大早过来找我何事?” 第251章 再生事端1 “回禀母后,今日耀国二皇子金显进宫朝见,父皇卧病在身自是不能接见。儿臣想,我国与耀国因为金蝉羽衣失窃之事剑拔弩张,此次耀国皇子亲自前来不知有何谋划。儿臣年幼,恐不能得体应对,还恳请母后同儿臣一起监国。”刘昭年岁虽小,也是少有的少年老成,但毕竟是小孩心性。梁皇后心道,这番话定然是有人教的。不过也是为了琼国的大局着想,也不算是教唆太子。 “这些话是王太傅教给你的吧!”王太傅王放翁乃是王映寒的父亲,也深得梁皇后的器重和信任。只不过王太傅为人正直,不参与朝中党派纠纷,因此王映寒与欧阳府中欧阳玲玲走的近些倒也没有让梁皇后太过敏感。 刘昭起身躬身拜下。“母后英明,儿臣前来接母后上朝!” 梁皇后双眉紧锁,心中挣扎。 “昭儿,琼国律例规定,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历代虽然也有经纬之才的皇后太后摄政,且政绩不凡。只是母后自认为没有这样的才能,你父皇虽然卧病在身,但毕竟仍是一国之主,母后若是在这个时候垂帘听政怕到时候落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母后不怕得罪朝中权贵和好事之徒,就怕连累昭儿你!” 刘昭来时只听王放翁分析皇后摄政,耀国才不会因琼国主小而欺主,以为甚是有理,却未考虑到垂帘听政会使梁皇后落得骂名。刘昭毕竟年幼,考虑不周全,容易被别人的左右,此时听梁皇后分析了,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母后,那您说儿臣该如何是好?” 梁皇后暗自思附一会儿,朝中有魄力与地位能在外国使臣面前说上话,而且能震得住场面的,如今朝中除了欧阳彗别无二选。只是欧阳彗向来与自己不和,若是此次让他在外国使臣面前出了风头,势必会增加他在朝中的威望,这是自己所不愿看到的。 梁皇后看了一下下座跪着的戚尔幻,冷哼一声。暗道,就算是背上后宫干政的罪名,也不能让欧阳彗捡了这个便宜。 “昭儿,你先去准备上朝,待本宫处理了眼下之事便上朝同你一起接见耀国二皇子!” 刘昭瞧了一眼戚尔幻,道:“母后,不知道欧阳小姐犯了什么错?看在儿臣的面子上,母后能饶过她吗?” 梁皇后心中清楚刘昭被戚尔幻所救心中感激,只是上次王昭仪落水之事她已经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了,此时梁皇后定然不依。 “昭儿,后宫之事你不要多管,你欠她的人情已经还过了,勿需再为她求情。” 刘昭撒娇地拉着梁皇后的手臂道:“母后,求你了,你放过欧阳小姐吧。” 梁皇后正襟危坐,不被刘昭的撒娇所动容。 “母后不罚她,送她出宫便是!”梁皇后本来也就是想借着抄写《女戒》之事送戚尔幻出宫,怕她为了步摇之事在宫中再生事端。因此,无论戚尔幻有没有抄够三百遍,都不会过关。 第252章 再生事端2 刘昭一听梁皇后要送戚尔幻出宫,心下一沉。 “母后,欧阳小姐入宫是来选太子妃的,怎么说送出去便送出去?” 梁皇后瞥了一眼戚尔幻,道:“她行为乖张,欺瞒本宫,如此品行不端之人怎能堪当太子妃?昭儿,选妃之事自有母后亲自为你张罗,你就不要多管了。” “母后!”刘昭噘嘴撒娇道:“欧阳小姐救过昭儿性命,她怎会是乖张之人?您肯定是误会她了!” 梁皇后眼神犀利,嗔了一声道:“休得胡说,忘记本宫怎么嘱咐你了吗?你与欧阳尔幻从没见过面,她又如何救你?” 刘昭见梁皇后生气,连忙起身拜下。 “母后息怒,只是儿臣觉得欧阳小姐品貌端庄、性情温和,让人看着喜欢,请母后不要对她心存偏见,儿臣想娶欧阳小姐为太子妃!” 刘昭如此言语,戚尔幻也是一惊,抬头瞧了他一眼,见梁皇后眼神毒辣看向自己,连忙低头。暗道,刘昭年幼,念着自己相救之情有意看重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昭儿,选太子妃之事你不要插手,母后定当为你挑选一个合适的!” “母后,儿臣心意已决,定要娶欧阳小姐为太子妃,求母后成全!” 梁皇后被刘昭的话语激到,拍案道:“昭儿要忤逆本宫吗?” 梁皇后的坚持惹得刘昭执拗起来,从小自己的任何要求梁皇后都会尽力满足,而此次关乎太子妃人选,梁皇后竟然不顺着自己的心意,这让刘昭心中恼怒。 “若母后执意要把欧阳小姐送出宫去,那儿臣就不要选太子妃了。儿臣还要上朝,一会儿派撵来接您,儿臣告退!” 刘昭不看梁皇后的脸色,起身便走,经过戚尔幻身边脚步顿了一下,戚尔幻俯身行礼。刘昭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凤仪宫。 此时梁皇后气得面色发青,她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性。虽然年纪不大,确实执拗的很。自己若是不答应他,只会惹得母子二人心生间隙。可是她又不甘心欧阳彗的女儿坐上太子妃之位。 “欧阳尔幻,你先回映月宫。本宫警告你,若是你敢耍什么阴谋心机,别怪本宫手下无情。还有,太子曾出宫之事,本宫不想第三人知道,你可清楚?” 戚尔幻心中委屈却不敢忤逆梁皇后,只得磕头跪安。 “怎样,在御花园里面走走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早上,戚尔幻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走出凤仪宫,肖承嗣看在眼里,揪在心里。梁皇后霸道严厉,他自然清楚,让心爱之人受委屈而自己又不能有所动作他心中恼怒不已。只是眼前,他不能出面为她出气,只能静观其变,寻找机会与皇帝相认,恢复他皇子的身份。为了所谓大业,他只能隐忍。 “嗣儿,你说说,我从小到大哪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即便不是为了你,这太子妃之位我肯定也不会去争的,若真是当了太子妃,整日面对这样的恶婆婆,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第253章 再生事端3 在皇宫之中,戚尔幻不敢直呼肖承嗣名讳,以免被人听到惹下祸端,便称她在醉红楼上见肖承嗣女装时为他起的名字“嗣儿”。 春暖花开,御花园中姹紫嫣红,与戚尔幻上次来时又是不一样的景象。眼前牡丹花丛中娇艳欲滴的牡丹花开得正艳,花丛后面的矮墙上铺满了蔷薇花枝,眼下不到时节,只有稀稀落落几个花骨朵,几朵小花。 戚尔幻四下瞧了一下只见无人,便蹑手蹑脚穿过花丛来到矮墙之下,攀上墙头,伸手去摘蔷薇。 “小幻,你要干嘛?小心花刺!” 肖承嗣在花丛外面焦虑地望着摘花的戚尔幻。御花园中的花,若没有主子们的允许是不能随便采摘的,但肖承嗣又不愿驳了戚尔幻的兴致,只是关心她的安全。 “你瞧这蔷薇花红的娇艳,与欧阳府琳琅苑的粉色蔷薇又有不同,我摘下两朵派人送出宫去给景彦哥哥看!” 肖承嗣听戚尔幻想着云景彦,心下不快,正要飞入花丛将墙头上的戚尔幻给捉下来。忽然,一个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出于习惯,他还道是对头,正要还击,迎面发现居然是他——王显。 上次在醉红楼上王显帮戚尔幻解围,肖承嗣与他打过照面,随后还让弄晴调查了一下他的身份。只是王显做事滴水不漏,弄晴竟然没查到他的身份来历,肖承嗣没想到此时他会出现在皇宫之中,心下大惊。 王显显然也认出了肖承嗣,朝他点头示意,挥手命他退到一边,肖承嗣没摸清眼前之人,不敢轻易发难,只能照做。 “嗣儿,你快过来帮我一把,把我手上这些花拿着,我再采摘几朵。” 听到戚尔幻的招呼声,王显从容地步入花丛,站在戚尔幻身后,戚尔幻以为是肖承嗣,也没瞧他,只是伸手将花朵递了过去。王显也不动声色,伸手接住了戚尔幻递过来的花,看着她继续在墙头上移动着。 忽然,戚尔幻手腕被花刺勾到,脚下一滑从墙头上滑了下来。王显伸手便要接住佳人,岂料肖承嗣眼疾手快从花丛中略过,将戚尔幻抱住飞出花丛,稳稳落在地面上。 戚尔幻拍着胸脯道了句“好险”,正要朝肖承嗣撒娇,便瞧见花丛中王显面上含笑,手中拿着蔷薇花缓缓走出。 戚尔幻一惊,忙从肖承嗣怀中跳下,看着王显手中的蔷薇花,才料想到原来刚才在自己身后之人竟然是他,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王显将蔷薇花交给戚尔幻,戚尔幻尴尬地接过。 “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王显眉眼含笑,眼神中却透露着不羁的神色。 “自然是寻着佳人的脚步前来!” 戚尔幻知道王显口中的佳人指的是自己,不禁面色潮红。肖承嗣见王显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恨不得出手教训他一顿。只是皇宫之中,看王显的打扮绝不是寻常之人,若是惹了麻烦,一切前功尽弃。他心中恼恨,捏的拳头骨节嘎吱作响。 第254章 再生事端4 王显见戚尔幻不答话,接着道:“花船一别,在下心中很是挂念姑娘你,不知姑娘缘何在宫中出现?” “我是入宫选太子妃的!”戚尔幻答道。王显灼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逡巡,让戚尔幻感觉极不舒服,想要马上离开这里。 王显轻笑一声,他察觉到眼前的佳人对自己并不是很友好,便接着找话。他指着戚尔幻手中的蔷薇花道:“这蔷薇花还未盛开,姑娘何以要摘下它们,岂不可惜。” 戚尔幻低头瞧着手中的蔷薇花,也觉得自己扼杀它们盛开极为不妥,但并不愿意承认。 “我摘它们自是要送人!” 王显听着戚尔幻如此说也来了兴趣,接着问道:“敢问姑娘要送给何人?” “送给我哥哥,我哥哥极喜欢蔷薇花!” “这万万使不得!”王显急忙出言制止。戚尔幻一头雾水。 “蔷薇花美丽圣洁,代表爱情和思念。是恋的起始,爱的誓约。”王显解释道。 戚尔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多亏王公子您提醒,不然我就要闹笑话了。” 戚尔幻转身朝肖承嗣道:“嗣儿,这花就送给你把玩了!” 肖承嗣见戚尔幻朝自己挤眉弄眼,心下会意,笑着接了蔷薇花。 肖承嗣女装本就美丽,一笑更有倾国倾城之貌,王显在醉红楼上之时多瞧过他两眼,此时肖承嗣随戚尔幻出现在御花园中心中疑惑,不禁望着肖承嗣凝眉思索。 戚尔幻见王显神情,连忙解释道:“嗣儿是我的贴身丫鬟。” 王显目光从肖承嗣身上移开,瞧着戚尔幻,眉眼含笑。 “原来如此!” 只是他虽这般说着,心中定然不信。眼前这个嗣儿如此耀眼的美貌,怎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他暗道,有机会定然要查证一下他的身份。 “二皇子,原来你在此闲逛!” 这时,刘昭被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来到三人身边。 戚尔幻盈盈拜下,心中暗惊。刘昭称王显为二皇子,难道他便是早上自己在凤仪宫中听到的耀国派来的使臣,耀国二皇子金显?戚尔幻暗自着恼,王显、金显,名字都一样,不过是换了姓氏而已,自己怎能如此愚笨,这点都没想到。 刘昭搀扶起戚尔幻,拉着戚尔幻的手笑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正要到映月宫找你,母后早上对你所说之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昭年岁小,个头只到戚尔幻胸口,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戚尔幻看着可爱。若是平时,戚尔幻会把他当做弟弟好好说笑一番。只是此时当着外国使臣的面,刘昭的身份比起他的年岁便显得尤为重要。况且自己是待选太子妃的秀女,光天化日之下与太子拉拉扯扯会惹来非议。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定然会受到责罚。 戚尔幻的手从刘昭手中抽出,垂首退到一侧。 “太子殿下,二皇子,臣女先行告退。” 刘昭见戚尔幻告退,小孩儿心性上来了,噘嘴不依。 第255章 再生事端5 “你是为了早上母后责骂而故意疏远我吗?本太子一言九鼎,曾经说过,你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必定迎娶你为正妻。” 当日在惠民药店,戚尔幻只当刘昭小孩子乱说,没想到他自己还真放在心上了。看着刘昭一脸严肃的神情,戚尔幻倒有些害怕了,若是他执意要选自己为太子妃,梁皇后若是不应允,必定会对自己下手。 刘昭的一番言语倒让戚尔幻不知该如何答话了。 金显瞧戚尔幻面色尴尬还道是她女儿家害羞。便出言道:“太子大婚实乃天大的喜事,若是此次我们两国联姻成功,那边是喜上加喜,普天同庆了。” 金显此次来琼国便是为了他父皇迎娶琼国君璧公主之事。数月来,琼耀两国边境剑拔弩张,耀国朝堂几番争执终于决定搁置争议,继续和亲。 本来耀国皇室便没将金蝉羽衣太过于放在心上,本想着是块烫手山芋早早扔掉的好。金蝉羽衣被劫,对于耀国朝堂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一帮人认为有损国威。眼下朝堂之上达成协议,不予追究,希望继续迎娶君璧公主缓和两国之间的矛盾。 今日早朝之上,王显表达了此种意向,梁皇后心想皇上卧病在床,也不愿多惹事端,此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皆大欢喜最好,便同意金显所求,希望可以考虑些时日,便邀请金显在琼城行宫再待些日子。其实,不过是碍于面子走走过场,耀国皇帝金盛迎娶琼国君璧公主之事已成定局。 戚尔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开口再次告退。 “太子殿下,臣女身体不适,怕是不能在此久留,还请太子殿下应允臣女回宫歇息。” 刘昭还道是戚尔幻因为早上之事与自己置气,但是现在当着耀国皇子的面强留她也不好,心道,等晚上偷偷溜进映月宫再替自己的母亲向她道歉。 “那你先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传太医去映月宫给你瞧瞧。”言此,刘昭凝眉思附了一下,接着道:“我差点忘记了,你也懂医术,那就不用多此一举了。你需要什么药材派人到太医院领就是。” 戚尔幻谢过之后,连忙领着肖承嗣朝映月宫的方向走去。 金显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嘴角上扬。 “看来太子殿下是执意要选欧阳姑娘为太子妃了。” 刘昭道:“欧阳小姐长得美貌,而且聪慧过人,心底纯良,堪当良配。” 金显双手背后,轻笑一声道:“而且身上透露着一股子灵气,让人想要亲近亲近。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身后的那个嗣儿丫鬟身量高挑,更加的媚人!” 金显本是留恋风尘之人,此时出言轻佻,大有不敬之意。只是刘昭年幼,不通世事,还道所有人与他心思一般,以为金显是在夸赞戚尔幻。 他道:“欧阳小姐身边的人,自然都是好的。” 戚尔幻与肖承嗣疾步回到映月宫。 第256章 再生事端6 戚尔幻一脚踢开房门,从水壶中倒了一杯水猛灌入肠,顺着胸口道:“晴天霹雳、晴天霹雳,肖承嗣,那个王显居然是耀国的二皇子,你说我怎么这么笨,早先就没看出他身份不一般呢?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落魄的书生。今日看他的打扮,一副高贵的模样,还真不像是混花楼的浪荡公子!” 肖承嗣夺过戚尔幻手中的茶杯,也灌了一口。 “他若诚心瞒你,你怎能看得出来?就你才会把所有人都想得简单。以后见他躲着点,看他今天见你那色眯眯的样子,要不是碍于在皇宫之中,我真想揍他一顿。” 戚尔幻掩嘴偷笑一声。 “我看他不是对我色眯眯,是瞧见你了就移不开眼了!肖承嗣,你这样打扮挺好看的,风情万种,天生尤物!” 肖承嗣一把拉过戚尔幻抱在怀中,咬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道:“我真该让弄晴好好教教你怎样才是风情万种!” 正在此时,小葵走到门前,脸上挂着泪痕。戚尔幻正对着房门,看到小葵惊讶的表情,忙道:“嗣儿,你看好没有,我耳朵是不是被蜜蜂蛰了。” 闻言,肖承嗣不禁轻笑一声,戚尔幻这反应速度还真是快,只消一句话就化解了尴尬。 肖承嗣故意道:“没看到呀,我再找找!” 戚尔幻见肖承嗣耍赖,并没有放开自己的意思,一把将他推开。 “不用找了,估计是没有,可能刚才在御花园中被花枝刮了一下。” 戚尔幻整理了衣装和发髻,便请小葵进了房门,望着小葵泪雨朦胧的双眼不禁蹙眉。 “小葵,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还是你家小姐责罚你了?” 小葵就要跪下磕个头,戚尔幻连忙将她搀扶起。 “怎么了小葵,你这是做甚?” 小葵抹了一把眼泪道:“欧阳小姐,我家小姐生病了,从今天早上就开始高烧不退,上吐下泻。我想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瞧瞧,可是小姐不让去,说是刚刚被皇后娘娘责罚便卧病在床,若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还道是以为她装病,跟娘娘置气呢。况且此次遴选太子妃本就是为了给皇上冲喜,若是让人知道她卧病在床,我家小姐就没有机会了。我听说欧阳小姐您懂医术,便瞒了小姐过来请您。小姐说她昨晚到芳华宫抄写《女戒》,将您独独留在映月宫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不让我来惊动您,可是小葵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受苦。求您随我去看看吧。” 戚尔幻本是心善之人,虽然昨日王映寒为了与她避嫌躲到芳华宫中与程语蝶一起抄写《女戒》令她心中不痛快,但是此时又听说王映寒染疾,倒是心下慌张。皇宫之中不比在家,有个头疼脑热自有父母兄弟姐妹照应,还有一群丫鬟伺候,现在王映寒身边除了一个贴身丫鬟小葵,倒这是没有别人了。 “小葵,你先回去照顾王姐姐,我收拾一下药箱便过去。” 第257章 再生事端7 小葵听了戚尔幻的话心下稍安,回去了。 戚尔幻进宫之时云景彦专门给她收拾了一个药箱,里面装了不少治小毛病的药材,说是怕到了皇宫之中事事不像在府中这样方便。这下倒先轮到王映寒先用了。 戚尔幻慌忙地收拾着东西。 “嗣儿,王姐姐那边的笔墨纸砚昨天送到芳华宫去了,你替我拿着咱屋子里的过去,一会儿我写药方子用。” 肖承嗣到书桌前收拾了笔墨纸砚交到戚尔幻手上。 “我就不过去了,毕竟男女有别,女儿家的闺房我还是不去的好。” 戚尔幻白了他一眼,道:“你整日里在我的闺房中进进出出也没见这般持重。” 肖承嗣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嘴角弯起优美的弧度。他挑眉道:“你自然又是不同!” 他轻轻揉揉戚尔幻的脸颊,眼神中充满无限的爱怜。 “你去吧,我在这边睡一觉等你回来。” “可是大白天睡什么觉?”戚尔幻问道。 肖承嗣轻点戚尔幻额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你呀,就不知道心疼一下我,你的三百份《女戒》中有一百份是我熬夜帮你抄的,一整晚没睡觉,早上又陪你逛御花园,你说我该不该补上一觉?” 戚尔幻撅嘴道:“谁不知道你,上一次半个月不眠不休不是照样生龙活虎?” 肖承嗣耸耸肩摊手道:“我看你还真得好好背背《女戒》,不然我都不敢娶你了!” 戚尔幻羞红了双颊,拎起桌上的药箱低头道:“谁要嫁给你!”言罢掩面跑出了房门。 肖承嗣躺在床上闭眼睡觉,感觉身旁有脚步声,还以为是戚尔幻回来了,也不睁眼。 “你那王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不留下来照顾一下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来人轻手轻脚走到床前,伸手轻抚肖承嗣脸颊,肖承嗣心下一惊,这人手掌粗大,绝不是戚尔幻。 他猛然睁开双眼,金显的脸庞跃然眼前。肖承嗣迅速从床上翻坐起与金显交手,岂料金显也是武学高手,且占了先机,肖承嗣竟低了一筹。出手步步被制。 突然,金显从怀中洒出一把粉末,肖承嗣掩鼻不及,吸入了些许,顿时觉得眼神飘渺,浑身酸软。 肖承嗣扶着床柱,大口喘气。 “你想干什么?” 金显轻佻地轻笑一声,蹲下身子,用手轻抚肖承嗣的双颊。 “果然天生尤物,本王看着心动不已!” 肖承嗣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浑身上下酥麻不已,心中**慢慢抬头,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厉声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金显嘴角轻挑,饶有意味地看着肖承嗣娇红的双颊,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 “嗣儿难道自己没感觉到吗?你中了耀国皇室最厉害的媚情药——阴阳合欢散。”金显搂过肖承嗣的头,在他耳边轻吹一口气,肖承嗣顿时浑身酥麻感更加强烈。 “嗣儿,你放心本王会很温柔地对你,绝不伤害你!” 言罢,金显的双手慢慢顺着肖承嗣的脸颊慢慢抚摸到他的颈项,锁骨…… 肖承嗣心中愤恨,脖子轻扬,冷哼一声。 “难道你没看出我是男人吗?” 第258章 再生事端8 金显脸上绽露调笑的神情,手慢慢爬上肖承嗣颈间突起的喉结,眯起了桃花眼,继续挑逗着眼前之人。 “本王就是对美貌的男人格外有兴趣。本王混迹百花丛之间,嗅觉极为灵敏,嗣儿这般绝色样貌,换上女装,在别人眼中自是不好识辨,可是怎会瞒过本王的双眼?第一次见到嗣儿本王便心动不已,后来百般打探也寻不着嗣儿的踪迹,没想到在这深墙大院中会再次相遇。嗣儿,你让本王好生思念!” 金显戏谑轻佻的言语使肖承嗣作呕,他扭过头,避开金显充满**令他作呕的目光,无力地拍打开金显在他身上攀爬的手,心中愤恨,男人的尊严受到践踏,肖承嗣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撕碎。 突然,戚尔幻推门而入。 “嗣儿,你见我的针没有?王姐姐需要针灸……” 戚尔幻进屋,突然看到眼前一幕,心中一惊。 “你们在干什么!” 金显闻言,迅速止住手上的动作,扯过床上被褥将肖承嗣裹住扛在肩上冲出门外,越过戚尔幻之时,金显迅速出手抓起戚尔幻手臂将她往床上一掷,携了肖承嗣跃上墙头,隐没在高墙之后。 戚尔幻被摔倒床上,浑身像散架一般,她还没搞清状况。 她迅速从床上翻起冲出门外,已不见金显和肖承嗣的踪迹。戚尔幻手掌冒汗,心绪纷乱,肖承嗣被制,若是金显揭穿他男扮女装混入皇宫的真相,后果不堪设想。此时应该赶紧找到肖承嗣方为上策。只是自己怎样才能出宫? 她突然想到了太子刘昭,便迅速提着裙裾朝东宫奔去。 东宫,太子宫。 刘昭正在伏案午休,突然听到宫人来报,说是欧阳二小姐到了,他慌忙从书案上坐起,心中欢喜。戚尔幻能亲自来找自己,定是心中没有埋怨自己。 刘昭正正衣冠,对宫人吩咐道:“快些请欧阳小姐进来!” 戚尔幻疾步走入书房,跪倒在地,长揖行礼。 “太子殿下,臣女有事相求。” 刘昭见戚尔幻行大礼连忙从座椅上站起,行至戚尔幻身边将她扶起。 “欧阳小姐这是作甚?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本太子一定相帮!” 戚尔幻起身定神,望着刘昭稚嫩的脸庞,也不知道来找他帮忙是否正确,但是现在被困在皇宫之中,刘昭是帮助自己的不二人选。 “臣女的贴身丫鬟嗣儿被耀国二皇子掳去,求太子相救。” 刘昭凝眉道:“此话当真?” “臣女亲眼所见,绝非妄言!” “岂有此理,金显实在胆大妄为,竟敢在皇宫之中将人劫走。欧阳小姐,你切莫着急,本太子马上派人前去行宫要人。” 戚尔幻心下着急,此事兹事体大,若是肖承嗣被发现是男儿身,不仅是自己名誉受损,甚至连整个欧阳府都会受到牵连。 “太子殿下,臣女认为不能这样贸然前去要人。耀国二皇子此次前来琼国是为了两国联姻,若是此事张扬出去,势必会影响两国邦交。” 第259章 再生事端9 “那该如何是好?”刘昭双手背后在书案前踱步思索。 戚尔幻道:“臣女倒是有一法,太子殿下可以拜访为名带臣女前去行宫,您只需要拖住二皇子,臣女自己去将人寻来,悄悄带走,这样既不会拂了二皇子的面子,又让他哑口无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岂不甚好?” 刘昭思附一会儿道:“好,你随我出宫,不过你得隐匿在我的车撵中,不能让人瞧见。你现在是入宫遴选的秀女,若是被人发现私自离宫定会受到责罚。” 戚尔幻听刘昭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欢喜,也不去想出宫的后果,迅速从座椅上站起来。 “太子殿下,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宫外,行宫之中。 肖承嗣被点了穴道,赤身**躺在床上,神色凄苦。浑身的酥麻感越来越强烈,身体快要炸开一般。 金显坐在一旁的桌前,慢慢品着茶,饶有趣味地审视着肖承嗣的表情,嘴角含笑。 “嗣儿,别急,再过一刻钟,等药效发挥到极致本王定会解你痛苦!” “金显,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会用十倍的手段报复你!” 金显起身行至床前,坐在肖承嗣身边,慢慢抚摸着他的胸膛。 “嗣儿这般玉人,本王怎舍得杀你?这身上一道道伤疤本王看着倒更加疼惜了!” 肖承嗣厌恶的眼神中能喷出火来。他哪里受过这般屈辱,赤身**暴露在另一个色眯眯的男人眼前,令他感到屈辱,自尊心严重受挫。 “金显,我记住你了!!!!”肖承嗣狠狠道。 “二皇子,琼国太子在前厅等您!”这时,突然有近臣来报。 金显扫兴地撤出在肖承嗣胸膛上抚摸的手,懊恼至极。 他厉声道:“你去回禀,本王速速就来!” 金显眯着桃花眼,轻轻在肖承嗣耳边吹着气。 “嗣儿,你在此等我片刻,本王打发了客人便来照看你!” 金显轻佻的话语使肖承嗣浑身颤栗不自在,满眼杀气腾腾。望着肖承嗣的神情,金显不但不着恼,反倒更加兴奋。他大笑着反锁房门朝前厅走去。 肖承嗣见金显离去,迅速运功想冲开穴道,只是浑身酸麻,**逼身,内力提不起来。他试了几次,一个穴道也没有冲开。正在暗自着恼,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还道是金显去而复返。岂料一个熟悉的声音冲入耳中,令他浑身一阵酥麻。 “肖承嗣,你在这里吗?” 戚尔幻蹑手蹑脚走入房门,见肖承嗣赤身**躺在床上,掩嘴惊叫一声连忙转身不敢看他,羞红了双颊。 肖承嗣穴道被点,又中了春药,现在的模样又被最在乎的人撞见,心情跌至谷底。 “你躲闪什么,快过来!” 戚尔幻背对着肖承嗣扭捏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我被点了穴道,行动受制,你先解开我的穴道再说。” “可是……” 肖承嗣见戚尔幻扭捏,一股无名之火窜起,心中着恼。 “你又不是没看过,赶紧解开我的穴道,我中了毒,撑不住了!”肖承嗣最终没将中了春药告诉戚尔幻,只说了中毒。 第260章 化险为夷 戚尔幻一听肖承嗣中毒,心下紧张,转身瞧见他潮红的双颊和身躯,面红耳赤。也顾不上娇羞,迅速解开了肖承嗣的穴道。 肖承嗣穴道被解,手脚恢复自由,阴阳和合散的药效也将近发挥到极致,内心焦灼,又面对眼前伊人,闻着伊人体香,恨不得一下把她搂入怀中。 理性战胜了冲动,他一把将戚尔幻推开,裹上被褥冲出了房门。 戚尔幻一时搞不清状况,抱了肖承嗣被丢在一侧的衣服追随着他跑了出去。 肖承嗣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待跑到护城河前,一头扎进河中。戚尔幻紧随肖承嗣步伐追在他后面,见肖承嗣跳入河中,心下一惊,也不顾及自己是否会凫水,脑子一热也要跳入河中去救肖承嗣。 突然,弄晴抓住了戚尔幻手臂。 “戚姑娘,别跳,承嗣一会儿就好了。”弄晴自是得到了肖承嗣发的讯息来到此处。 戚尔幻面色紧张,她慌张道:“他中毒了,怎么办?” “无妨,一会儿我带他回醉红楼解毒,你赶紧赶到行宫,让太子带你回宫,过了宵禁宫门落锁便迟了。” 瞧着戚尔幻天真无邪的面庞,弄晴也没好意思将肖承嗣所中春药之事告知与她。她明白肖承嗣定然不愿意在心爱之人面前太过失态,此时支开她也是肖承嗣所愿。 “能解吗?”戚尔幻担忧地问道。 弄晴嘴角轻扯,道:“放心,我自有办法,你赶紧走吧!” 戚尔幻见夕阳落山,自己若是害得太子不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宫,不但自己要受罚,连太子也会遭受连累。她双眉紧蹙,将衣物塞到弄晴怀中,又朝肖承嗣跳下去的地方望了一眼,波纹粼粼,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显得金光闪闪。 “弄晴姐姐,拜托你了!” 言罢,戚尔幻施展轻功迅速朝行宫的地方跑去。 行宫离皇宫较远,刘昭和戚尔幻赶到皇城之时已到宵禁时刻,进宫的车马都要接受盘查。戚尔幻心下紧张,若是被皇揪出自己偷偷出宫不仅要受责罚,还要连累太子。 戚尔幻蜷缩在马车之中大气不敢喘一下,马车缓缓驰到皇宫门口,一个侍卫见太子车撵过来,不敢怠慢,一路小跑来到车撵前,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已过宵禁,请您和马车上之人接受盘查。” 刘昭的贴身太监坐在车辕上,对侍卫厉声道:“放肆,太子殿下的车架你也敢拦吗?” “李公公,属下也是例行公事,还请您和太子殿下行个方便。” 李公公和侍卫僵持不下,刘昭瞧了身边的戚尔幻一眼,掀开帘子。 “尔等职责所在,守卫皇城安全忠心耿耿,本太子记在心里,定当在父皇面前美言褒奖。” 那侍卫听刘昭称赞,心下欢喜,躬身行礼道:“卑职定当誓死效忠。” 刘昭点点头,示意李公公继续赶车。 那侍卫见马车要行,便又拦在前面,道:“还请太子殿下和马车上之人接受盘查。” 第261章 波澜再起 刘昭本想几句赞扬之语打发了侍卫,却没想到那侍卫较真,听了褒奖之话便得意忘形,全然没领会刘昭的意思。 李公公气的面色通红,恼怒侍卫太不识抬举,连个话都听不明白,他拉着缰绳的手直指侍卫道:“放肆!太子殿下岂是尔等可以随意盘查?” 可是不管李公公再怎样疾言厉色,那侍卫好不为之所动,依旧坚持要太子下撵接受盘查。只是太子千金之躯,他也不敢强行拦驾。 太子车撵正与侍卫僵持不下之时,严雪歌忽然出现在宫门口,在侍卫耳边低语一番,那侍卫乖乖听话,放行。 而在太子车撵之后,紧随着另一辆马车也驰入宫门之中。 严雪歌一路护送太子马车到达太子宫。戚尔幻牵着刘昭从马车之上下来,见到严雪歌倒是吃了一惊。方才在马车之上没能搞清楚太子的车撵是如何通过盘查进入皇宫,且一路静谧,戚尔幻的心也悬着,刘昭也没开口将严雪歌解围之事告知与她。 下了马车,戚尔幻才注意到,太子车撵之后跟随了另一辆马车。 戚尔幻见到严雪歌便明白了方才定是他解围。她行至严雪歌面前裣衽施礼道:“严大人,多谢您相助!” 严雪歌慌忙扶起戚尔幻,神色有些许尴尬。 “欧阳小姐严重了,上次太子与您相助于卑职,卑职感激不尽,方才守宫门的侍卫是我的属下,此乃举手之劳,还请太子与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严雪歌温柔清俊,说起话来也真诚得体,加之上次的交情,倒是让戚尔幻觉得他亲切了几分,也不像之前那般见外了。 刘昭瞧了一眼后面的马车问道:“严侍卫,这么晚了你接什么人入宫?” 严雪歌神色尴尬,道:“回禀太子殿下,卑职乃奉皇命办事,恕卑职不能直言相告。” 刘昭双眉一挑,心中疑惑。 “你奉皇命?难道父皇已经苏醒?为何我却不知?我母后知道吗?” 严雪歌双眉紧蹙,暗道不好,言语失当倒叫太子抓住了话柄。皇上苏醒只有他这样的近臣才知道,连皇后娘娘也瞒了,若是太子得知此事,紧接着皇后娘娘必然得知消息,那皇上所要查明之事便有难处。 严雪歌慌忙拜下,道:“太子殿下恕罪,卑职不能相告。” 刘昭年纪虽小,但心思确是老成,暗道此事并没有如此简单,严雪歌吞吞吐吐定有什么隐情瞒着自己,只是若是皇上下旨,自己再这般打听,传到皇上耳朵里势必对自己不利。 念此,刘昭挥手道:“你且领人下去吧,今日我们就当从未见面,本太子不承你解围之情,也不知你所做之事。” 严雪歌再拜起身,护着马车朝宣室殿的方向行去。 戚尔幻虽然心中也疑惑,但此时她更担心的是肖承嗣身上的毒有没有解掉,也无心关注严雪歌带马车进宫之事。 她拜别了刘昭,一路跑回了映月宫。 三更,落马河,醉红楼。 第262章 辜负卿恩 肖承嗣盘坐在雅间的榻上用功逼出体内的阴阳和合散之毒。真气萦绕四周,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他口中一甜,一股鲜血喷出。肖承嗣不由得咳嗽了两声,用袖子抹了嘴角鲜血,苦笑一声。 阴阳和合散药性甚强,全部把毒逼出体外耗费了他三重功力,还牵动了五脏。此时虽然毒性已除,但却有些体力不支了。 弄晴焦急地在门外踱步,听到肖承嗣的咳嗽了,慌忙推门而入,直奔榻前,看到地上一滩鲜血,心中一揪。 “承嗣,你这是何苦?醉红楼上品貌双全的姑娘这么多,你随便挑一个便可以解了你身上的阴阳和合散,何必耗费功力?” 肖承嗣想起戚尔幻的音容笑貌,嘴角轻扬,也不答话。他下榻行至桌前,弄晴慌忙端来漱口金汤伺候他漱口。 “弄晴,你派人盯着行宫之中金显的一举一动,今日所受之辱,他日我定会十倍奉还!” 肖承嗣眼神愤恨,快要喷出火来。王显手段确实可恨。肖承嗣感觉所受的屈辱比扎上他十刀还要难受,心道定要找机会让他付出代价。 弄晴也不好多言,为肖承嗣斟了一杯酒。 “今日你发信号给我时已经派人盯上了,喝杯酒压压惊,切莫将此事放在心上。” 对于肖承嗣来说,今日之事并不光彩,他也不愿多提,只得闷声喝酒生气。 “云景彦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肖承嗣突然问道。 “我正要对你说此事。”弄晴轻抚腮前碎发,道:“方才你运功之时,探子来报,有人前往惠民药店将吴九芷接入皇宫之中,不知所为何事!” 原来,严雪歌在宫门前等的马车中之人竟然是吴九芷。邓太后用欧阳玲玲的性命胁迫云景彦与她合作,争夺储君之位。 皇帝刘贺病重,云景彦让吴九芷依照他的病情配了药,交给邓太后,邓太后偷偷给刘贺吃了,谁知十分见效,竟然让昏迷数日的刘贺苏醒。邓太后趁机在刘贺面前挑拨,说是有人下毒,才会使得他染疾。刘贺将信将疑,隐瞒苏醒真相,命人将吴九芷接进宫中亲自盘查。 肖承嗣凝眉思附片刻,道:“看来他已有动作,我也得抓紧时间了。”肖承嗣凝眉望着弄晴道:“此番进宫我把握并不是很大,是生是死也不在掌握之中,旋风堂还得有你照看。” 听肖承嗣如此言语,弄情鼻中一酸,不由得眼眶湿润。 “我武功是你教的,还未到你的十分之一,你将这么大的一摊子交由我处理,我怕给你弄丢了。”弄情情深意切地望着肖承嗣:“承嗣,你在我才能顶起所有压力,你若是离我远了,我怕我会慌乱。” 肖承嗣避过她灼热的眼神。这么多年,他俩相依为命,共同为大计谋划,经历无数风险与生死的考验。她对他的情他岂会不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此一位重情重义,甘为自己牺牲全部的女子他岂能没有丝毫动容? 第263章 担惊受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此一位重情重义,甘为自己牺牲全部的女子他岂能没有丝毫动容? 只是一个人的爱只有那么多,他给不起。爱不在乎相遇的早晚,而在于那一刻的心跳。他俩之间终归是少了些什么。 “弄晴,你是我最信任的。大师哥虽然也待我至诚,但总归心思过于简单,我身边能帮我的,只有你!” 听肖承嗣如此言语,弄晴嘴角不由得绽露笑容,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知道我也劝不住你,这些年来我也未曾劝过你,只要你想要的,我拼了命也会为你争取。承嗣,我只想告诉你,你生我生,你死我绝不独活!” 肖承嗣心中动容,情不自禁伸手轻轻拂过弄情的脸颊。 “以后妆容可以画淡些,我犹记得那一年,你穿花布衫的模样,尤为好看!” 弄晴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两行清泪冲刷了双颊,她握住肖承嗣的手哽咽道:“承嗣,你心里是有我的,是吗?” 肖承嗣深思一顿,迅速抽出被弄晴握着的手。眼神飘忽,不敢看她。他的爱只有一份,他给不起弄晴! 弄晴神色一愕,也不敢多言。肖承嗣只要对她有片刻的怜惜,她也会觉得是天大的恩惠了。 “你多派人盯着点欧阳府,我现在要回皇宫中去。” “现在吗?你的身体撑得住吗?”弄晴担忧道。 “小幻若是见不到我回去,定会担心,况且我也不放心她一人在宫中。” 弄晴神色黯淡,低头不愿让肖承嗣瞧见。她自是明白,眼前之人认定了的事情是不容更改的,自己若想继续待在他身边,只能亦步亦趋地追随他的脚步,听从他的安排。 “你从宫中带出来的衣物已经洗好烤干,我去给你收拾一下。” 言罢,弄晴转身离开了雅间。亲自将心爱之人送回别的女人身边,那种痛,不言而喻。 映月宫中。 戚尔幻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想着肖承嗣身受毒药折磨,内心煎熬。 突然,门被推开,戚尔幻迅速从床上翻坐起。 黑暗中,她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伫立门前,心中雀跃。顾不得穿上鞋袜飞奔过去,紧紧环住肖承嗣的腰身。 “你可来了,你今天吓死我了!” 戚尔幻头一次这样主动,肖承嗣心中甜蜜,舍不得放开她,紧紧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发丝。 “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了吗?” 戚尔幻放开肖承嗣,上下打量着他。 “你身上的毒解了吗?我好担心你!” 肖承嗣温柔地注视着戚尔幻慌乱的眼神,虽然黑夜漆黑如墨,却遮不住他们彼此炽热的视线。 “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了吗?傻丫头,别担心!” 戚尔幻忽然眼中蓄泪,顺着双颊滚落下来。 “我就是担心,那个金显好可恶,下次见他我定要好好修理他!” 晶莹的泪珠在戚尔幻眼中打转,羽扇般儿的睫毛一闪,便滚落了下来,沿着脸颊柔润的弧度滑过,凝在下颌,晶莹剔透,像是她的心。 第264章 下定决心1 肖承嗣下意识的抬手,下颌那滴凉凉的泪滴,落在了他温热的掌心,散开。他看在眼中又心疼又爱怜,自叹,怎可让她如此伤心,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安慰,不自觉低头,干燥的双唇轻轻印上她潮湿的眸,吻去滚落在她眼角的泪水。 夜,如此静谧、安详。 欧阳府,琳琅苑中。 “公子,你这个绢帕已经破了,小茹再给你绣个新的吧!” 小茹为案前呆坐着的云景彦研磨。云景彦一手握着书卷,一手轻抚那张沾满油渍的绢帕,伊人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想着想着,嘴角荡起深远迷离的微笑。 云景彦也不接话,他轻轻放下书卷,嘴角轻扬。 “小茹,你回西苑去吧,琳琅苑以后要少来,别让别人看见了!” 小茹撅着嘴,双眼蓄泪,满腹委屈。 “公子,你不喜欢小茹了吗?小茹没能在小幻姐身边保护她,公子觉得小茹没用是不是?” 云景彦将小茹拉倒身边,抬起袖子拂去她眼角的泪水爱怜道:“傻孩子,哭什么,想过来就过来吧!” “公子,你这些天闷闷不乐是因为小幻姐进宫了吗?” 听小茹如此问道,云景彦心思一顿,他倒是不担心戚尔幻能当选,只是想到此刻肖承嗣陪在她身边,心中便不是滋味。他生来温润,所有的心思都埋在心中,不愿吐露,不愿表现出来。 云景彦躲避着小茹询问的眼神,道:“你这两日有没有到听雨阁看看,欧阳小姐现在怎么样?” 小茹抿抿嘴,轻哼一声。 “公子,小幻姐说你和欧阳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是小茹知道公子喜欢的不是欧阳小姐是不是?你不开心是因为小幻姐喜欢肖堂主。” 小茹轻轻扯着云景彦的衣袖左右甩动。“公子,小幻姐把《医书》交给吴大夫,你身上的余毒也解了,你不要再顾忌了,告诉小幻姐你喜欢她好不好?” 云景彦的心思本不愿与小茹说起,在他眼中,小茹还是个小孩子。可是他的所有心事小茹竟然全然看在眼中。 云景彦哀叹一声,思绪飘远。身上余毒已解,以前的顾忌已不再有说服力,只是现在争取恐怕为时过晚。 邓太后的话语在云景彦耳中回旋。 “彦儿,我要让你做皇帝!” “你只要娶了这位欧阳府的二小姐,还怕欧阳彗不为你卖命? 云景彦收回思绪,喃喃道:“小茹,你说小幻喜欢皇宫中的生活吗?” “公子,你想做皇帝是吗?” 小茹瞪着晶亮的双眼,歪着脑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竟然显得纯良。 云景彦心中一怔,惊讶地望着小茹。 “那日你躲在哪里偷听?” 小茹被揭穿,像是做错事情一般低头搅弄着衣带,嘟囔道:“我事先就在那个房间的房梁上,本来只想看看太后娘娘的模样,看一眼就走。可是后来你便去了,我一时好奇就没离开。” 云景彦轻笑一声,捏捏小茹的鼻子。 第265章 下定决心2 “你啊,又偷学你鹏鹰哥哥的龟息功不是?屏住呼吸不让我发现你,憋得够呛吧?” 小茹憨笑两声,继续摔着云景彦的衣袖。 “公子,你不要做皇帝好不好?小幻姐说她不想进宫,这次进宫选太子妃,她还伤心地哭了好久。我们把小幻姐也接到洛城,和鹏鹰哥哥他们一起,你说好不好?” 云景彦双眉紧蹙,询问道:“她真的哭了吗?” “哭的很伤心,肖堂主哄了好久才不哭了!” 云景彦轻笑一声,心中已有打算。 “小茹,你放心,我不会做皇帝,我会助他登上皇位!” 映月宫,戚尔幻房间。 戚尔幻正对着镜子整理发髻,一会儿要到丽轩宫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宫廷礼仪,也是挑选太子妃必走的过程。戚尔幻虽然不想太过于认真,只是听说教习嬷嬷个个凶神恶煞,不论面对的是皇宫贵族的女眷还是王公大臣家的小姐,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若是行差走错一步,便会受到惩罚。 戚尔幻许是被梁皇后的威严给吓到了,倒是对一会儿的宫廷礼仪学习也上心起来。 “小幻妹妹在吗?” 王映寒立在门口向屋里探去。前两日她生病,多亏了戚尔幻不计前嫌,衣不解带的照顾,这才赶在今日学习礼仪之前把身体养好了。 戚尔幻起身迎至门前,笑道:“姐姐今天倒是挺早的。” 王映寒拉住戚尔幻的手甚是亲热。她性情本是冰冷,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这次主动到戚尔幻房前倒是戚尔幻始料未及的。 “我就是赶早来看看你收拾好没有,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戚尔幻得罪了梁皇后,入宫待选的秀女人人得知,除了雷慕蕊来走动外,其他小姐均对她避而远之。此次王映寒不忌讳前来相邀,倒是令戚尔幻心下感动。暗道自己之前太过于小心眼,倒是看错了她。 戚尔幻咧嘴笑道:“没什么可收拾的,嗣儿去御膳房领些吃食,咱们一会儿就走吧。” “妹妹稍等,我这里有东西要给你!”王映寒转身在丫鬟小葵手中接过交到戚尔幻手上。 “这是我昨晚熬夜缝的,你绑在腿上,今日学习礼仪势必要跪好久,这个还有些用处。” 戚尔幻欢喜地接过,笑道:“还是王姐姐想的周全,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现在时辰还早,我先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来找你。” 送走王映寒,戚尔幻正要转身回屋,便看到肖承嗣从外面回来与王映寒擦肩而过。 肖承嗣进屋见到戚尔幻手中的护膝,双眉紧皱。 “这是那个王小姐给你的?” “对啊,王姐姐说今日学礼仪恐要下跪好久,戴个这个东西,膝盖就不会痛了。” 戚尔幻走到桌前正要将护膝绑在膝盖上,肖承嗣一把夺取将它扔到一边。 “没安好心!” “肖承嗣,你干嘛!”戚尔幻捡起地上的护膝,拍打着上面的尘土。“王姐姐一番心意,你不要过分了!” 第266章 钻入圈套1 肖承嗣冷哼一声,道:“一番心意?她是想整你。” 闻言戚尔幻诧异地睁大双眼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大大不妥!”肖承嗣夺过戚尔幻手中的护膝晃了晃,接着道:“若是这个东西被教习嬷嬷看到了,你恐怕不止要跪两个时辰了。那一群老婆子可有的是办法治你!” 戚尔幻双眉紧皱,将信将疑。 “王姐姐也是好心,我去提醒她一下,让她也别戴这个了。” 戚尔幻正要出门,被肖承嗣一把拉回来。 “你放心,你那个王姐姐是人精,你一会儿看吧,她绝不会戴这个东西。” 肖承嗣拉过戚尔幻坐在镜子前,仔细地为她梳理披肩长发。 “肖承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肖承嗣手上一顿,继续梳着。 “你指什么?” “我说什么时候选妃结束?我想出宫,在这里我觉得好害怕。” 肖承嗣放下梳子蹲下,轻抚戚尔幻的双颊,柔声道:“傻丫头,很快的,我在你身边,她们翻不起浪。” 戚尔幻握住肖承嗣的手,嘴角轻抿。 “我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肖承嗣心中不安,他总觉得戚尔幻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这两日经常明里暗里向他提出宫之事。只是一切才刚刚开始,之后会怎样,现在谁也无法预料。 “跪拜礼有九种:一曰稽首、二曰顿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动、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肃拜。所谓三跪九叩就是一跪三拜,拜时头要碰地,三跪九叩拜跪,拜神时先出左脚,手背向上。丧事叩头时,先出右脚且叩头时手心向上。” 丽轩宫中掌管宫廷礼仪的教习嬷嬷锦瑟领着三位嬷嬷指导着七位待选的秀女一遍遍的练习各种场合的跪拜礼仪。一上午下来,七位小姐皆反复跪的头晕眼花,个个心中盼着早些结束。 “各位小姐,早上先学到这里,大家歇息一会儿,用过午膳接着学习祭祀大礼!” 锦瑟嬷嬷一宣布结束,戚尔幻她们骤然松了一口气。程语蝶欢快地首先从地上站起来。由于过于兴奋,站起的幅度太大,以至于踩到了腿上护膝的带子,又跌了一跤。 戚尔幻离程语蝶最近,正要伸手去扶她。突然锦瑟嬷嬷高大的身影印在二人身上,戚尔幻抬头看见她拧在一起的双眉,面堂发黑。不禁打一激灵。 锦瑟弯腰一把扯下程语蝶腿上的护膝,冷哼一声。 “紫灵、若舞,你们检查一下其他几位小姐腿上有无这个东西!” 紫灵嬷嬷和若舞嬷嬷领命,走到众小姐身边,挨个掀起她们的裙裾,检查膝盖上是否有护膝。 众小姐虽然都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但是面对严厉的教习嬷嬷个个噤如寒蝉,不敢出言顶撞,只能任其检查。 七位小姐除了戚尔幻、王映寒、白婵娟之外,其他四人每人腿上均绑有护膝。那护膝和早上王映寒给戚尔幻的一模一样。 第267章 钻入圈套2 戚尔幻愤怒地看向王映寒,只见她面若寒霜、目光平视,一副高傲的模样,对自己所做毫无愧疚。 锦瑟嬷嬷指着戴护膝的四人,道:“四位小姐投机取巧,于礼不和,还请再跟随我将早上的礼节再学习一遍,其余三位可以到内室用膳。” “皇后娘娘驾到!”伴随着宫人尖细的声音,梁皇后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步入丽轩宫中,见四位小姐仍跪在地上。脚步顿了一下,径直走到主坐。 众人拜下行礼。锦瑟嬷嬷道:“婢子不知皇后娘娘驾到,还望娘娘恕罪。” 梁皇后示意锦瑟平身,眼神在仍然跪着的四位小姐身上逡巡一周,问道:“已到午膳时刻,你这边怎么还未结束?有谁学得不好吗?” 锦瑟示意若舞嬷嬷将护膝拿到梁皇后面前,道:“婢子在下座跪着的四位小姐膝盖上发现了这个,这在小施惩戒。” 梁皇后将护膝丢到一旁,冷哼一声。 “本宫生平最恨得便是投机倒把之人,你们四个就在丽轩宫的院子里面跪着,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了再起来。” 雷慕蕊双手攥紧拳头,恶狠狠地朝王映寒看了一眼,拜下道:“皇后娘娘,还与一人也应受罚。” 梁皇后双眉紧蹙,问道:“还有谁用了这个东西?” “皇后娘娘,这护膝是早上王映寒给臣女们的,臣女们是受她陷害。” 梁皇后冷哼一声道:“做了错事就给自己找借口,本宫最看不上这种行径。” 在接见耀国二皇子之事,王映寒的父亲王放翁出谋划策为梁皇后出了不少主意,有王放翁在朝中周旋,这次欧阳彗倒是没有出多少力,梁皇后对王放翁尤为倚重。眼前情景她看在眼里,不过是宫中嫔妃常用的把戏。她不揭穿王映寒,不过是给她父亲一个面子。 “皇后娘娘……” “你不必多说,你们四个到院子里跪着吧!” 梁皇后打断欲要辩解的雷慕蕊,不给她辩白的机会。 其余三位小姐摄于梁皇后的威严也不敢开口,拜谢之后便起身到院子中领罚。 程语蝶拉起雷慕蕊,朝她使眼色,想把她拉出大殿。 经过王映寒身边时,雷慕蕊突然挣脱程语蝶的手一把捏住王映寒的手腕,厉声道:“你为什么不戴却给我们戴?你究竟安得什么心?” 王映寒突然被雷慕蕊捏住手腕,心下一惊,下意识挣脱雷慕蕊的牵制,岂料力气不行,憋得她俏脸通红。 王映寒挣扎着道:“你放开我!” 雷慕蕊瞧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心下恼怒。 “你装什么可怜,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想赖吗?” 梁皇后见雷慕蕊与王映寒为难,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厉声道:“放肆,雷慕蕊你想忤逆本宫吗?” “皇后娘娘,是她陷害我们!”雷慕蕊争辩道。 “你胡说,你放开我,你们犯错与我何干?”王映寒继续挣扎着,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皇后娘娘救我!” 第268章 钻入圈套3 雷慕蕊见王映寒脸上挂着泪珠,心下更恼,明明是她陷害,居然还能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巴掌打在王映寒脸上。 由于力度过大,王映寒一个踉跄跌倒,头撞到桌子角上晕了过去。 梁皇后拍案而起。 “雷慕蕊,你要造反吗?锦瑟,将她拖到院中打二十大板!快派人请太医给王映寒诊治,别闹出人命了!” 锦瑟命人将王映寒抬到内室。 戚尔幻一听梁皇后要打雷慕蕊,心下慌张,连忙下跪请求。 “皇后娘娘,慕蕊无心之过,还请您饶恕她。” 梁皇后本就不喜欢戚尔幻,此时见她求情心中厌恶,冷哼一声道:“欧阳尔幻,你若是敢再开口说一句话,本宫连你一起打!” 戚尔幻正要再次争辩,却被雷慕蕊拉住。她朝梁皇后拜了一拜,道:“臣女谢皇后娘娘恩赏!”言罢,起身径直朝院中走去。 戚尔幻见雷慕蕊朝院中走去,朝梁皇后拜了一拜,起身追了出去。 雷慕蕊原本性格刚烈,被打了二十大板竟然也没叫一声,戚尔幻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要强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 雷慕蕊受过惩罚之后被抬到了芳华宫中。戚尔幻也跟着雷慕蕊到芳华宫为她涂药。 “慕蕊,你又是何苦呢?和她置气最后苦的还是你自己,还亏得我懂些医术不然你这伤势如此尴尬,太医不来,如何是好?” 雷慕蕊苦笑一声,额头上因疼痛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脸色发白,唇色发青,二十大板,足以让她在床上躺上十天半月。 “我就是不明白,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她的心肠怎会如此歹毒。今日早晨她送护膝过来的时候,我还为上次误会她疏远你而愧疚,没想到竟然钻了人家的圈套。” 雷慕蕊越说越愤恨,一拳捶在床上,又咳嗽了几声,带动伤势,痛的龇牙咧嘴。 戚尔幻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也别太过于生气,人心隔肚皮,怎能看透所有人的心肠。” 雷慕蕊握住戚尔幻的双手,嘴唇轻抿。 “小幻,幸亏还有你当我是好友。你也不必为我忧心,如此结果也好。我现在这副模样,定然不能再参加选妃,明日皇后娘娘便会派人将我送出宫去,我再也不用担心被选上了。倒是你,我若是走了,你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此次我太过于冲动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要比我聪明些,切不要被人陷害了。” 雷慕蕊情深意切的叮嘱不禁使得戚尔幻湿了眼眶,人生得一知己体贴关心自己,已是足够。 她抹了一把眼泪,弯起嘴角道:“我虽然愚笨,但是也是有分寸的,你勿用挂念我,等回到家,你得好好养伤,切不可落下什么病根。” 雷慕蕊轻轻帮戚尔幻擦着眼角的泪水,道:“我知道你并不笨,你比谁都看的清楚。我也知道你定然有办法逃离这里,我在宫外等你,我们还有个春暖花开比武的约定,等你出宫了,我伤势好了,咱们再比过。不过你可不能再让我。” 第269章 夜已深沉1 戚尔幻郑重地点头。 夜已深沉,各宫门均已落锁,按照规矩戚尔幻自是不能在芳华宫中过夜,便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了。 入夜,雷慕蕊因伤势痛的睡不着觉。又偏偏伤在臀部,只能趴着,如此难受的姿势就更让她睡不着了。不过雷慕蕊生来心善,想着自己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也不愿惊动贴身丫鬟红儿,也就早早打发她回去睡觉了。 忽然,帷幕翻动,一个黑影出现在屋内。雷慕蕊习武之人反应敏捷,立刻便察觉房中有人。她碍于伤势不能移动,只得询问道:“是谁?快出来!” 那个黑影慢慢拨开帷幕,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雷慕蕊眼前。雷慕蕊忽然心头一热,眼眶湿润。 “雪歌,你怎么来了?” 来人便是严雪歌。戚尔幻离开芳华宫之后,想到雷慕蕊说不定马上便要离开皇宫,自是连心心念念之人的面也见不到了,便悄悄让肖承嗣带着她找到严雪歌,将今日之事告知严雪歌,希望他能去探望雷慕蕊。 严雪歌本来犹豫,一来皇宫之中,若是被人撞见擅闯秀女宫殿,便是死罪。二来他深知雷慕蕊心思,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去看她势必会让她心中更有牵挂。 戚尔幻见严雪歌犹豫,便极力劝说。严雪歌想到当日自己被梁皇后责罚,打了三十大板之事心有戚戚然,最终还是答应了。 严雪歌行至床前坐在床边,轻轻为雷慕蕊掖了被角。 “小蕊,你怎么还是如此冲动,这样的脾气得改改,不然总会吃亏的。” 雷慕蕊听严雪歌又叫自己的乳名,心中又欢喜又激动,绷不住眼泪落下,冲刷着脸庞。 “我没想到你会来,是小幻求你过来的吧!” 自从上次朝贺落水之事,雷慕蕊已然清楚,严雪歌对自己并无情意,严雪歌此时出现在这里,她一下便猜出是戚尔幻的主意。尽管如此,她心中仍然开心。 严雪歌掏出绢帕,帮雷慕蕊认真擦着眼泪,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别哭,会牵动伤口。” 雷慕蕊握住严雪歌的手道:“雪歌,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严雪歌轻笑一声,轻轻抽出手,继续帮雷慕蕊擦着不止的泪水。 “你小时候便是这般鲁莽,现在知道后果了吧!那一年你恼怒林尚书家小姐抢了你的玉簪子,跑到人家府上将人家娇滴滴的大小姐打得流鼻血。你怕你父亲哥哥责罚不敢相告,便跑过来找我。还是我带着你到林尚书府上谢罪。” 严雪歌将绢帕收入袖中,轻轻将雷慕蕊散在额前的碎发挂在耳后,接着道:“小蕊心肠好,虽然是林小姐不对在先,但你打了人家又觉得愧疚,这才想着登门道歉。” 严雪歌回忆着当年之事,心中也一阵温暖。而雷慕蕊便更觉得感动了。 “你居然还记得,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总是去麻烦你!” 严雪歌轻笑一声,嘴角扬起的弧度温暖而柔和。温润如玉说的便是他这般模样。 第270章 夜已深沉2 “我若是讨厌你,你还能时时粘着我吗?小蕊,我从小孤独惯了,你闯入我的生活,倒是给我增添了不少乐趣。我打心眼儿里是疼你的,你就像是我的亲妹妹一般。” 听到从严雪歌口中说出“亲妹妹”三个字,雷慕蕊心下一沉,他终究是不能接受自己。她自我安慰,暗道,这般看顾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雷慕蕊提起袖子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道:“我明日就要出宫了,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何时,雪歌,我在宫外等着你!” 严雪歌自是明白雷慕蕊话中含义,但又不忍伤害她,轻笑一声也不答话。 “我真是后悔,如果没求父亲将你送进宫该多好,这样我也不必日日盼着见你,想见了便偷偷溜到你家中便可!” 严雪歌轻抚雷慕蕊秀发,将他露出的手臂拉进被中。柔声道:“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雷慕蕊嘴角轻扯,听话地侧着脸闭上眼睛。 这一夜,她睡得特别香甜,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临溪碧波园的梅花节上。 午后,凤华宫。 君璧公主斜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柳眉凤目,薄唇上翘,姜黄色轻薄纱衣裹着柔软的身躯,随便往那里一卧,便是绝代风华的模样。 贴身侍婢轻点莲步,屈身到君璧公主身侧,道:“公主,人到了,在外面侯着呢!” 榻上之人并不睁眼,薄唇轻起。 “带她进来吧!” 侍婢领命躬身退出房间。不一会儿戚尔幻领着肖承嗣进入房内屈身拜下。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君璧公主缓缓睁开双眼,慵懒地摆手示意赐坐。 戚尔幻再拜谢过之后坐在君璧公主下座,低眉顺目。今日本是雷慕蕊出宫之日,她原本要去送行,岂料君璧公主召见,无奈只能到凤华宫来。 君璧公主缓缓端坐,眼光扫过戚尔幻主仆二人,忽然见到戚尔幻身后的肖承嗣神色一顿,如此样貌,却是在哪里见过。不过她碍于身份并没有在那张脸上停留多久,便又将目光转向戚尔幻。 “你定然疑惑本宫为何此时召见你!”君璧公主轻顿一下,接着道:“你姐姐曾是本宫的伴读,与本宫的情谊自然深厚。你入宫之时她曾托我多多照看于你。本宫今日召你前来便是为了不负你姐姐所托。昨日丽轩宫中之事本宫也有耳闻,雷家小姐不顾皇后娘娘威严,当面动手打人,自然使皇后娘娘心生厌恶。据本宫所知,你也被皇后娘娘责罚过。你若想以后的日子在宫中过的舒坦就不要再被皇后娘娘抓住把柄。本宫知道你与雷家小姐情深意重,但此时不是表达你们姐妹情深的时刻,本宫心意你可明白?” 即便是君璧公主不说,戚尔幻也猜到了几分。眼下与雷慕蕊走的越近越会对自己不利。只是戚尔幻本就不愿在宫中常待,心道越早被送出宫越好。况且雷慕蕊待她至诚,上次自己被责罚,被其他小姐疏远,也只有雷慕蕊不怕惹祸上身依然与自己来往亲密。 第271章 箭在弦上1 在她心中自然是姐妹情谊重要。但是君璧公主一片好心,自己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只能过来,她心中对雷慕蕊自是有愧疚。 “多谢公主厚爱,臣女感激不尽!”戚尔幻虽入宫次数少,但也不是愚笨之人,对于君璧公主的好意,她自然不会到不识抬举。 君璧公主原本比戚尔幻大上不少,且初次交谈,二人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况且戚尔幻不像欧阳玲玲那般伶俐,虽然平时也伶牙俐齿,但是仅限于对相熟之人。面对身份高贵的公主,她自然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 “皇宫之中,你凡事要谨言慎行,若是有难处派人过来说一声,本宫能帮你的看在你姐姐面儿上也不会袖手旁观。” 戚尔幻俯首称诺。君璧公主见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说,便挥手道:“你在本宫这里待上半日,品茗、吃点心、或者到院子里闲逛也好,本宫种的牡丹花也开得正好,不比御花园中的差。本宫现在要到太后那边请安,待本宫回来之后你再离去。” 戚尔幻清楚君璧公主把自己留在风华宫中是怕自己按耐不住追去送雷慕蕊出宫。公主开了金口,她心中虽然焦急,但也不敢拒绝,只得谢恩。 夕阳西下,戚尔幻同肖承嗣一起从风华宫中走出,两人一前一后行着,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二人身上,身影被拉的好长,重叠在一起,趁着御花园中的姹紫嫣红、花红柳绿,温馨,美好。 突然戚尔幻停住脚步转身,肖承嗣低头想事情没料到戚尔幻突然止步,依然前行,戚尔幻一下子撞到了肖承嗣的胸膛之上。她轻轻揉着额头,轻笑一声。 “想什么呢?被你撞傻了!” 肖承嗣不自然地轻扯嘴角,揉揉戚尔幻的头,道:“我现在有些事情要做,你自己一个人回映月宫好不好?” 戚尔幻忽然心下一沉,她自是也明白了些什么。但也不忍心拆穿他,她等着他的解释。 “很重要的事情吗?”她问道,眼神中充满关怀的神情。 肖承嗣神情严肃,点头“嗯”了一声。戚尔幻还想再问,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便闭口不敢问了。 “那你早点回来!” 肖承嗣轻扯嘴角,在她额头轻吻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望着肖承嗣远去的背影,戚尔幻心中百感交集。她暗道,若那真是你想要的,我便毫不犹豫站在你身后。只是,她多希望他能亲口告诉她。 凤仪宫中,琴音袅袅,君璧公主优雅地抚弄着琴弦,一边鹦鹉在笼中上下跳腾着,嘴里念叨着溢美之词。 “公主,欧阳小姐的婢女说有事求见。”贴身婢女躬身来报。 君璧公主并未停下拨弄琴弦的手,专注地为曲子收音。似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一般。 “让他进来。吩咐下去,所有人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婢女称诺,领着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出了房门。 肖承嗣径直走到屋内,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聆听君璧公主的琴音。 第272章 箭在弦上2 “多年未听这熟悉的声音了,皇姐的琴艺似乎更好了些!” 君璧公主收下最后一个音符,轻笑一声。 “不过是打发时日,练得多的也就熟能生巧了。”君璧公公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这位多年来未曾谋面的弟弟,道:“果然是你回来了!” 肖承嗣毫不客气地吃着桌子上的点心,笑道:“皇姐小厨房中的点心做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吃,这些年看来你并未有什么改变!” 君璧公主起身坐到肖承嗣身边,道:“能有什么变化,日子还不是一天天的过。倒是你,果真是长大了,你离开的时候身高才到我的胸口,现在倒是更精壮了。若不是你与你母妃极为相似的面貌,刚才我还真没认出你来。” 肖承嗣轻叹一口气道:“看来皇宫之中记得我的只有皇姐你了。” “难得皇后娘娘没有认出你来。若是她认出你,皇宫中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沉静,定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肖承嗣上下打量着自己,自嘲地轻笑一声。 “我现在这副模样,皇后娘娘还不至于多看我一眼。” “弟弟,你有什么谋划不妨直说。” 君璧公主与肖承嗣幼年时候在兄弟姐妹中感情最好,当年肖贵人逃离皇宫之时,君璧公主拖住皇后,也算是帮了大忙。肖承嗣心中也是感激,虽然已过去十多年,姐弟二人倒是没有太过于生疏。君璧公主本是聪慧之人,她自是知道肖承嗣去而复返定然有所谋划。 “我们姐弟刚见面我便要皇姐帮忙,心中也过意不去,但是皇姐,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来。” 君璧公主轻叹一声,眼神飘渺迷离,心中思绪翻飞,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起玩闹的日子。 “回来做什么,好不容易逃离这个牢笼,又要回来,不是自找苦吃吗?” 肖承嗣双眉紧皱,抿着嘴角,眼神愤恨,手中紧纂着茶杯。皇宫是牢笼,赤炎宫的束缚何尝不是另一个囚固的牢笼?要想打破赤炎宫的牢笼,必定要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若不是在外面过的苦,我何必要回来?这些年我失去的,自是要讨回来。” 君璧公主自然是知道肖承嗣回来的目的。当年肖贵人母子逃离皇宫之后,梁皇后派侍卫追杀,后来追杀的侍卫回来报说肖贵人命丧林中,尸骨无存,而肖承嗣却无踪迹。君璧公主自是百般打探才得知消息。当年她还为肖贵人母子好是伤心了一阵子。 “弟弟,你变了,你小时候和你母妃一样温和,因此在兄弟姐妹中我才与你最亲近。可是你方才的眼神吓到我了。” 肖承嗣苦笑一声,十几年赤炎宫中的杀手训练生涯,早就磨去了那份温和。心若不狠,也不至于活到现在。 “皇姐,我要恢复皇子身份,你要帮我!” 君璧公主料想肖承嗣回来找自己便是为了此事。皇上多疑,他若是贸然前去相认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使皇上心生猜忌。只是,眼前之人虽是她昔日最疼爱的弟弟,但时过境迁,况且自己在皇宫中的时日不久了,此事她并不想插手。 第273章 箭在弦上3 “弟弟,我马上就要和亲去耀国了,剩下的日子我想安安稳稳的过,这个皇宫我已经厌恶至极,离开前,我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 想要说动君璧公主,肖承嗣知道并非是件易事,但是若不是有一番准备,他也不会贸然前来。 “皇姐,你甘心就这样远赴他国吗?而且嫁的还是一个耳顺年纪的老人。” 肖承嗣的话就像尖刀一样刺向君璧公主的心,她怎能甘心?上次要远嫁,她曾哭闹着求她的父皇,被驳回。天家女儿的婚姻她们自己从来都做不了主。 正在她心灰意冷之时,耀国聘礼金蝉羽衣被盗,两国剑拔弩张,和亲失败。她还以为是老天眷顾,沐浴斋戒多日以谢天恩。 只是命运的作弄,她想逃也逃不掉,此次耀国派皇子前来迎亲,这门亲事已然坐实。虽然贵为公主,但却逃脱不了既有的命运。 君璧公主哀叹一声道:“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我母妃位阶不高,且去世的早,早就没有追封的权利。我若是嫡出的公主,或是贵妃的女儿,倒是可以摆脱这样的命运。” 肖承嗣继续劝说道:“皇姐,别人不明白,以为你这个年纪还未婚配是因为自持身份挑三拣四,只有我知道,你心中放不下一个人,抚远将军郭明成。” 君璧公主心中一顿,郭明成,她是有多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她以为已经深深埋藏在心中之人再也没有机会被提起,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那些缱绻的时光。只是此刻,这个名字从肖承嗣口中说出,她的心仍是一阵绞痛。 当年郭家得罪了梁皇后的哥哥梁恩义,全家被流放西北八角城。那日郭明成离开之时,肖承嗣替君璧公主将断发交到他手中,她发誓,为他守节,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她也从二八年华熬到了如今这般年纪。 “他……还好吗?”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君璧公主心翻江倒海,不知不觉两行清泪划下脸颊,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手中的绢帕之上,晕开一朵花瓣。 “郭明成被流放到八角城之后,欧阳彗收他为徒,又在军中磨练他,现在已是西北地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是英雄。”戚尔幻求欧阳彗让明峰到边关投军,拜入的正是这位郭明成将军的麾下,这是后话。 “你知道我问的并不是这些。” 君璧公主这些年与欧阳玲玲走的近,一方面是因为欧阳玲玲与她的幼年交情。更重要的是,欧阳彗救了被流放的郭家,给了郭明成一个大好前程。 肖承嗣嘴角轻扬,她自是知道这位皇姐最关心的是什么。 “郭将军还未婚配,他心中一直念着皇姐。从边关来的人传说,郭将军经常在午夜时分,一个人登上山丘,握着几缕青丝,望着京城的方向,痴痴地等待他的伊人。” 君璧公主终于禁不住,伏案嘤嘤哭泣。 “皇姐,你忍心让郭将军一直这般痴傻等待吗?而等来的结果又是你远嫁和亲。” 第274章 箭在弦上4 “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虽贵为公主,自己的亲事确是不能做主。最可恨的是皇后,若不是当年她陷害郭家,明城与我早就成亲了。”君璧公主眼神充满愤恨,越说越委屈。 肖承嗣继续循循善诱。 “皇姐,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若我登基为皇,定然为郭家平反当年冤案,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将你嫁过去。” “来不及了!”君璧公主稳定心神,擦了眼角的泪水。接着道,“很快我就要被嫁到耀国了,我等不及你登基的那一天,况且昭皇弟为太子多年,父皇绝不会轻易废黜他,你要夺嫡,谈何容易。” “就是不容易我才要寻求皇姐帮助!”肖承嗣握住君璧公主的手,情深意切道:“姐姐,你我均被皇后坑害压迫这么多年,难道就要一直这样逆来顺受吗?你只要肯帮我,我定然有办法让你逃离和亲的命运。” 听肖承嗣如此说,君璧公主眼睛一亮,问道:“有什么办法?皇家的公主除了我适龄未嫁,文妃的佩柔公主才五岁,定然不会被挑中。” 肖承嗣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历来和亲之中,并非都是真的公主。大多数不过是将有姿色的宫女或者是官家小姐封为公主,远嫁和亲,只要找到这个合适的人选,定然能代替皇姐你和亲。” “话虽如此,谈何容易?当日与耀国商讨和亲之时,父皇卧病在床,一切均有皇后娘娘做主。她当年恨我母妃入骨,逮到机会便要把我赶出皇宫。即便是后来父皇心有不舍,也只能作罢。此次耀国使节再来,点名要的是我君璧公主,现在再选待嫁之人,为时晚矣。” 虽然君璧公主面色忧虑,但是肖承嗣已然察觉她已经对自己的提议动心,眼下说服她的只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合适的理由。 “皇姐,君璧公主只是一个头衔,耀国并没有见过你真正的样貌,宫中能为你做主,且能左右父皇之人除了皇后还有一人!” 君璧公主眼睛一亮,道:“太后?”继而她双眉紧蹙。“太后虽然平时和蔼,但早已不过问后宫之事,况且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公主,太后犯不着为了我与皇后作对。” 肖承嗣见君璧公主依然动心,轻笑一声接着引导。 “你只要给太后推荐一个人选,我敢肯定,太后自然会为你做主。” “谁?”君璧公主急切地问道。 “欧阳府长女——欧阳玲玲!” 肖承嗣将欧阳玲玲得罪邓太后之事说与君璧公主听了,君璧公主虽然心中犹豫,但是为了自己,她最终还是听了肖承嗣的安排。 邓太后碍于云景彦没有赐死欧阳玲玲,但是欧阳玲玲的存在让她如针芒在背,日夜不得安心。若是能将欧阳玲玲远嫁他国,倒是了却了邓太后的一桩心事。 肖承嗣本为如何说服君璧公主帮助自己而发愁之时,听晨儿将欧阳玲玲误听到云景彦与邓太后密谈之事告诉他之后,眼前一亮,终于想到说服君璧公主的理由。只是欧阳玲玲乃是戚尔幻的长姐,自己如此做势必会令戚尔幻伤心,怨恨自己。他混入宫中多日,一直犹豫没有去找君璧公主。 第275章 箭在弦上5 今日君璧公主召见戚尔幻,在他见到君璧公主,二人眼神交汇,君璧公主认出他的那一刻,他躁动的心再也按耐不住。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为了都年来的谋划,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他终于下定决心来找君璧公主。 傍晚与戚尔幻在御花园那一刻,他内心犹豫挣扎,他怕他会因为不忍伤害她而退缩。他躲避着她纯真的目光,慌忙转身离开。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个转身,他下了多大的决心。也许,当有一天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怨恨他,可是爱情、江山他哪一样都不愿丢弃。为的是多年来的仇恨与不甘心。 夜半,映月宫。 戚尔幻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着肖承嗣傍晚离她而去时犹豫、忧伤的眼神,她心中不安。他有如此复杂的心事,而却不能与她分担。她自是知道自己在肖承嗣心中并未有想象中的重要。此次他随她入宫,她心中明白,他并不是为了那个保护自己的理由。 她愿意等待,等他真正有一天愿意同自己分享心事的那一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戚尔幻知道是肖承嗣回来了。那样熟悉的脚步声她只需听着便能认出他来。 她翻身紧闭双眼装睡。 肖承嗣轻声行至床边,瞧着睫毛颤动的戚尔幻,他自是知道她不过是在装睡。 他俯身在她脸颊轻吻一下,内心充满歉疚。千言万语只换得无声的沉默。 帮她盖好棉被,正要转身离开之时,却被她一把拉住。 肖承嗣转身,望着戚尔幻那双灵动的双眼,心口一酸。 “还没睡吗?” “睡不着,在等你。” 肖承嗣坐到床边,将戚尔幻搂入怀中,喉中酸涩。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戚尔幻突然紧紧环住肖承嗣额腰身,道:“很快就会结束是吗?” 肖承嗣心中苦笑一声,眼前之人比他想象中要聪慧许多。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谋划,但是所有的一切她早有察觉。他开始不安、害怕,怕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的后果。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请问一下,柔声道:“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结束,御花园中的花一样开得美丽。” 戚尔幻轻轻闭上双眼,既然是他的选择,那便尊重他,不问、不闹、不打扰。 也许她真的爱上他了,比自己想象中的要爱。 窗外的暖风依然和煦。 宣室殿,皇上寝宫。 “皇上,再服用两副药您的毒便可全解。” 吴九芷为刘贺把脉之后跪在御前拜了一拜。 刘贺缓缓从床上坐起,面色红润,已无先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又恢复了往日的神威。天颜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吴九芷见刘贺要站起,慌忙从地上爬起,搀扶住他的手,低眉顺目,陪同他走到窗前。 “吴大夫,若不是你妙手回春,朕这条命就要被奸人所害。朕感觉现在神清气爽,身体比以前轻便许多,你告诉朕,朕现在是否已无大碍?” 第276章 疑云重生1 “皇上暂时已无大碍。”吴九芷俯身缓缓道。 “暂时?”刘贺双眉紧皱,面目含威,他对吴九芷的答复并不满意。 吴九芷察觉气氛不对,慌忙拜下磕头。 “皇上恕罪,草民之意乃生老病死本是天命,草民此时为皇上解了所中之毒,但草民并没有本是让皇上万寿无疆。” 刘贺拂袖,指着吴九芷,不怒而威。 “吴九芷,你很大胆!”他轻哼一声,随即将眼神飘向窗外,语调也平和了下来。“不过朕喜欢你的大胆,你起来吧!” 吴九芷从地上站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方才真是九死一生,世人皆云伴君如伴虎,这几日来他在刘贺身边深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天子心思深不可测,稍稍有一言不慎便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 吴九芷有点后悔听从云景彦为自己安排这样的差事来到宫中。但既来之,便要把要做的事情都做好才不枉一番费心谋划。 “朕整日在朝堂上听那振山高呼‘万岁万万岁’朕就觉得无比讽刺,历来能活过百岁的君王都屈指可数。‘万岁’那便真是与山川同岁,日月同辉了。朕听惯了这样华而不实的颂词,倒是像你这样愿意跟朕说实话的人越来越少。朕不怪罪你,是时候有人及时敲打朕一番了。不然太平静无波澜会让朕丧失斗志,就像此次朕身受剧毒,居然卧床多日没人跟朕说实话。太后能把你找来是朕的运气。” “草民惶恐!能为皇上效命是草民的福气。”吴九芷俯首拜下,刘贺的一番肺腑之言倒是让他不知所措。 刘贺卧病在床本是痼疾,中毒之说本是进宫前他与云景彦商量后的说辞。若想扳倒皇宫之中最大的阻力,必定要从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下手。吴九芷一人独创龙潭虎穴,虽然有邓太后撑腰,但面对威严的天子心中难免有些犯怵。 “吴大夫,你很好,朕即刻便封你为太医院掌事,你替朕暗中查访下毒之人,朕倒是要看看是哪一位居心叵测之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想要朕的命。” 闻言,吴九芷心下大惊,他慌忙拜下磕头道:“皇上三思,草民乃无名医师,何德何能掌管太医院。况且太医院中均是德高望重的泰山北斗,草民实在不可当此重任。” “朕说你行,你便行,若有人不服你大可来找朕。不过朕让你做这个掌事,最重要的是帮朕揪出那个居心叵测之人。朕不大动干戈调查便是不想打草惊蛇,这个人敢害朕,朕绝不会放他逍遥法外,你勿需推辞。” 吴九芷见刘贺言语笃定,也不敢再推辞,若是拒不接受说不定连自己这条命都要搭进去。吴九芷心中暗道,若是下次见到云景彦,定要他赔偿自己多日来的胆战心惊。 “草民定当不负皇恩。” 吴九芷离开宣室殿随宣室殿的公公到太医院领职。刘贺招来近臣李德贵公公吩咐道:“通知各宫及朝臣,就说朕已苏醒。” 第277章 皇后发怒 李德贵将皇上消息通知各宫以及朝臣之后,后宫一阵沸腾。前来拜见的嫔妃一拨又一拨,均被挡在宣室殿外。就连梁皇后也被阻止进入宣室殿。而只有邓太后进入时未被阻拦。 凤仪宫 梁皇后一踏入宫门便开始摔东西,宫人们跪在两侧个个噤若寒蝉。 “狗东西,连本宫也敢拦!凭什么那个老太婆能进去就要把本宫挡在门外,一群混蛋!” 梁皇后凄厉的叫骂声响彻整个凤仪宫,凤仪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能躲的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当做出气的。 可欣嬷嬷颤颤巍巍地领着一行太监端来午膳,吩咐好布置在桌上挥手将太监们打发走了。 可欣嬷嬷小心翼翼行至梁皇后身边,即便是跟随梁皇后几十年的老人,此刻她心中也是不安。梁皇后从未如此震怒过,连平日里最喜欢的官窑瓷器云釉也给摔了。 她低眉顺目,躬身道:“皇后娘娘,该用午膳了。” 梁皇后瞧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不禁一阵反胃。她行至桌前,迅速将桌布一抽,满桌子碟子碗筷相撞叮当作响,瞬间碎了一地。 可欣嬷嬷心下一惊,迅速下跪自己一边掌嘴,一边念叨:“女婢该死,女婢该死!” 梁皇后毁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心中之气稍缓,坐在桌前朝匍匐在地上的可欣嬷嬷看了一眼,语调冰冷。 “本宫最讨厌油腻,吩咐小厨房,以后谁要是敢再端这些畜生吃的拿给本宫,本宫砍了他的头!” 所布膳食,本是梁皇后平日里最爱吃的食物,今日反胃,不过是梁皇后心情的缘故。可欣嬷嬷不敢反驳,只得一个劲儿地磕头。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一定好好盯着小厨房。” 梁皇后白了可欣嬷嬷一眼,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求饶,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在下面人面前立个威严,我看他们最近都想翻天了,你得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们,本宫平日里事务繁重,没心思管这些小事。” 可欣嬷嬷从幼年便伴随梁皇后,梁皇后虽然骄横,但对于可欣嬷嬷只是表面严厉,打心眼里还是不愿责骂她的。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可欣嬷嬷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站在梁皇后身侧,小心探问道:“皇后娘娘,午膳您想用些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马上去做。” “不必了,本宫吃不下!”梁皇后单手支头,心口发闷。 前两日太医以静养为名建议嫔妃们不要到宣室殿打扰皇上。梁皇后虽然心中挂念,加之为太子大婚筹备,已有多日未到宣室殿探望。 今日她得知皇上苏醒,便慌慌张张放下手中活计,不顾皇后威严,一路小跑到宣室殿,却被守殿的御前侍卫严雪歌拦在门外。 而当她要离开之时,却发现邓太后轻而易举进入宣室殿探望,这令她着恼不已,在殿门外闹了一阵,仍未被召见。只得悻悻而归。 “严雪歌算什么东西,敢拦本宫,本宫上次打他三十大板倒是打轻了!” 第278章 奈何情深1 “定是这个严雪歌记恨娘娘您上次责打他,这才怀恨在心,故意拦着您!”可欣嬷嬷附和道。 梁皇后眼神愤恨,拍案道:“他敢!仗着皇上的宠爱便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定要治治他这骄横的脾气,让他知道这皇宫之中究竟谁才是主子,谁是奴才!” 梁皇后起身整理了衣装和发髻。 “可欣,随我再去宣室殿,本宫今日定要见到皇上!” 宣室殿外,梁皇后跪在石阶上已有半个时辰。眼下已快入夏,太阳也毒辣了不少,梁皇后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跪上这么久倒是有点面色发白,体力不支了。 宣室殿的掌事太监李德全躬身行至梁皇后身前跪在一侧。 “皇后娘娘,您这是何苦,皇上大病初愈,不愿见人,您还是先回去,等皇上大好了自然会召见您。” 梁皇后强打着精神问李德全道:“李公公,究竟为何皇上不愿见本宫?本宫担忧皇上龙体,若见不到皇上寝食难安。” 李德全在天子身边待久了,最能摸清皇上的脾性。刘贺定然是怀疑梁皇后便是下毒之人。整个皇宫只有她有这个胆量。 况且在刘贺卧病之时,梁皇后监国朝政,指点江山,处理政务有条不紊,若是自己暴毙,刘昭年幼。幼子即位母后定然容易狭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刘贺虽然怀疑,但是在没有足够证据之前,他定然不会随意发难。毕竟皇后跟了自己三十多年,从少年夫妻到现在。虽然为人骄横,但是却多次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化险为夷。就是因为梁皇后雷厉风行的手段,刘贺才更担心她会有更大的野心。 只是梁皇后一心为皇家谋划,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和刘家江山。若真是琼国所倡导的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也不会遭到丈夫如此猜忌。爱的越深,付出的越多,到最后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最在乎之人亲手葬送了自己。 李德全忧心道:“皇后娘娘,您还是先回去吧,您若是累出病来,奴才也担当不起啊!皇上今日刚刚苏醒,龙体还未完全康复,自是没有精力再召见你!” 梁皇后冷哼一声,道:“没精力召见本宫便有精力见太后吗?” 李德全见皇后动怒,脊背生凉,暗暗心惊。虽然自己是皇上身边的奴才,但是毕竟不能与皇后娘娘的地位相提并论,奴才仍旧是奴才,惹怒了主子,也是小名难保。 “皇后娘娘您息怒。太后娘娘不管怎么说是皇上的母亲,是长辈,咱们琼国以孝立国,若是皇上也避而不见,传出去定然朝堂之上有人拿此做文章。皇后娘娘您深明大义,与皇上夫妻同心,定然会理解皇上的一番心意。皇上也知道您挂念龙体,等皇上大好了,定然会宣您觐见!” 李德全的一番说辞倒是令梁皇后心服口服,心中的烦闷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展颜道:“李公公,你这番话倒是说道本宫心坎里了。本宫问你,其他嫔妃有无应召的?” 第279章 奈何情深2 李德全见梁皇后被说服,长舒一口气,道:“皇后娘娘,您放心吧,您是六宫之主,皇上要召见也是先召见见您。” 梁皇后点头称是。 “李公公,这几****要照顾好皇上的起居,皇上刚刚苏醒,口味必然清淡些,你吩咐御膳房多做爽口的膳食随时备着。天气眼看就要热起来了,宣室殿中该撤的东西都撤掉,多留些空间透透气,对皇上的龙体也好……” 梁皇后对李德全吩咐了许多,李德全一一点头称是。心中暗道,皇后娘娘对皇上倒是伉俪情深,只是皇上此时心疑,若是梁皇后知道皇上的心思,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不过主子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以管得了的。眼下哄过梁皇后回去,不给皇上添堵才是他应该做的。李德全心中暗暗叹息。 “李公公,我嘱咐你的,你可曾记下了?” “皇后娘娘,您放心吧,奴才都刻在心里了,一时也不敢忘!” “那好,本宫这就回宫去了。皇上虽然苏醒,但是太子大婚冲喜之事仍得继续,皇宫之中也该冲冲喜气!本宫还有许多事情要张罗。” 李德全见梁皇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连忙伸手去扶。梁皇后跪的时间久了,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跌倒。可欣眼疾手快,慌忙扶住才不至于梁皇后滚落台阶之下。 “皇后娘娘您没事吧!”李德全问道。 梁皇后身体不适,也不想说话,摆摆手,在可欣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宣室殿。 李德全望着离去的梁皇后的背影,一阵叹息! “皇后娘娘,要不奴婢吩咐下去把您的凤辇抬来接您回去。”可欣嬷嬷搀扶着走路踉跄的梁皇后关怀道。 梁皇后摆摆手,道:“不必了,本宫双腿发麻,这样走走会好些。可欣,本宫真的是老了,这才跪了半个时辰便身体不适。当年本宫还是太子妃之时,惹怒了还是太子的皇上,本宫也是在他书房门口跪了半个时辰。当时皇上在书房内看本宫跪了那么久,心疼本宫,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来不顾奴才们的眼光将本宫抱进书房,亲自为本宫上药。其实那时候本宫身体好,跪个半个时辰倒是没有任何不适,不过是想撒撒娇,装模作样喊疼。” 想起年少之时夫妻恩爱缱绻的时光,梁皇后不禁嘴角上扬。不过随即她的眼光便暗淡下来。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可是今日,出来劝慰本宫的居然是一个太监,他连见都不愿再见本宫一面了,更何况是怜惜。” 梁皇后停下脚步,微微抬头,日光刺得她睁不开双眼,她轻眯着双眼用手挡在眼前。由于保养得好,虽是不惑之年,梁皇后的肌肤依然光滑白皙,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些许粉红。 “可欣,本宫真的是老了!皇宫之中每年都有新人进来,个个青春貌美,如花似玉。皇上再也不会再瞧上本宫一眼了。” 听梁皇后如此感伤的言语,可欣嬷嬷心中也是一阵酸涩,为这个自己伺候了三十多年的亦主亦友的女子悲伤。 第280章 暗生疑窦1 做得再好又怎样?抓的再牢又怎样?女人的爱情如常青藤,而男人的爱情都会有老的那一天,等一切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相看两厌。什么白头偕老,天长地久,不过是男人最美丽动听却又伤人至深的谎言。 可欣嬷嬷嘴角轻扬,宽慰道:“怎么会呢?李公公不是说了吗,皇上龙体欠安,待皇上大好了,自然会第一个想到您!” 梁皇后苦笑一声,这样的谎话,不过是奴才给自己找了一个体面地台阶,她还没有笨到察觉不到枕边人的心思。 “走吧,回凤仪宫让小厨房给本宫准备午膳,本宫现在倒觉得饿了。” 宣室殿 刘贺正在伏案批阅这奏折,只听“吱呀”一声宫门大开。刘福全撩着拂尘躬身碎步走到案前,行礼道:“皇上,吴九芷求见,说是差事有些眉目了。” 刘贺抬头,目露精光,顺手合上正在查阅的奏折。 “宣!” 李福全称诺,躬身退下带走了所有在御前伺候的太监宫女。宣室殿中静的出奇,刘贺端坐着,瞧着疾步上前的吴九芷。 吴九芷跪拜道:“卑职参见皇上!” 刘贺急于知道吴九芷所查真相,身体前倾,挥手道:“爱卿平身,事情经过你与我速速道来。” 吴九芷见刘贺心迹,也不拐弯抹角。 “皇上,微臣这几日翻阅了您从去年入夏患病到现在差不多一年的病例,以及太医院所开药方,发现大有不妥!” “有何不妥?”刘贺心下一沉,暗道定是有人捣鬼。 “皇上入夏患疾,不过只是一般的伤风,寻常治疗伤风的药材服上几幅便可治愈。起初给皇上开药的太医院张贤巍张太医所开药方并无大碍,当时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是经过仔细考量过的。皇上圣体康健,按说吃过药便可痊愈,但是后来却出现眩晕的状况,而且越来越严重。臣翻看后来为皇上诊治的太医,用药温和,皆无可疑。只是臣在太医药方中发现了一个容易忽视的问题。” “什么问题?”刘贺瞪大双眼,急于想知道自己身体越来越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所有药方中均有一味药,那边是麻黄。” “麻黄?”刘贺口中念道着,“有什么不妥吗?” 吴九芷轻顿一声接着道:“麻黄是很寻常的药材,有清热解毒,祛痰平喘之功效,本身并无大碍,只是吃多了,便会恶心、头痛、头晕、腹泻、焦虑,最后精神恍惚,中风死亡。太医们的药方开得精妙,对麻黄用药也极力控制在适度范围内。翻看一年来的病例,从用药上并无不妥,那么凶手下手的便是从御药房下手,每次煎药时偷偷多放些麻黄进去,因为药石无碍,也没有人过多注意这些。” 听吴九芷分析,刘贺怒发冲冠,拍案道:“无耻小人,究竟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谋害朕!” 刘贺发怒,吴九芷心中也是一惊。他稍稍平息了心中的恐慌,接着道:“微臣查看了最近为皇上熬药的药渣,确实发现里面多添了一倍剂量的麻黄。微臣恐医术平庸,看走了眼便将药渣拿去给几位太医院中德高望重的太医看了,均证实了此事。” 第281章 暗生疑窦2 吴九芷医术高明,他如此说便是让几位太医为自己所言作证,让刘贺更加相信自己的的话。而刘贺心知肚明,也不说破,眼下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要朕的命啊!” “皇上,微臣今日到御药房调查,查出这一年来为皇上熬药的魏公公嫌疑最大,微臣已将他关押起来,等候皇上亲自审问。” 刘贺身体后仰,往身后椅背上一趟,哀叹一口气,摆手道:“不必了,既已如此,朕已经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朕心中有数。你不愿再往下查,却让朕来审问,朕明白你的难处,毕竟你针对的是朕也要忌惮三分之人。” “皇上……”吴九芷正要辩解几句,却被刘贺打断了。 “你下去吧,朕要好好想想,你帮朕查明真相,说吧,要什么赏赐,朕能给的都会给你!” 吴九芷屈膝拜下,道:“臣为皇上效命绝不敢要任何赏赐,只是臣有一事相求。臣生性懒散,不懂为官之道,毕生夙愿便是能守着医馆度日,还请皇上放我出宫。” 吴九芷暗道,已经完成云景彦所托,将皇上染疾之事推到那人身上,自己也没有留在皇宫中的必要。况且皇宫之中人心险恶,绝不是久留之地,他倒不是怕被查出自己在药渣中暗动手脚,也不是怕邓太后买通的魏公公反戈一击。只是这充满勾心斗角阴暗的皇宫让他心生厌恶,想要马上逃离。 刘贺没想到吴九芷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是这似乎不是赏赐。 “你是怕因为此事得罪权贵,丢了性命?”刘贺问答。 吴九芷本以为刘贺会发怒,却没想到他语气平缓,未有任何波澜。他安定心神,道:“微臣向来闲云野鹤惯了,留在宫中反而拘束。太医院中医术高明之人众多,臣微末道行不足挂齿。况且臣在宫外行医,救的都是皇上的子民,照样是在为皇上效力。” 刘贺像是知道吴九芷会如此答话似的,也不急恼。缓缓道:“朕在宣你进宫之前就已经派人打听了你的背景,若不是你名声在外,受人爱戴,朕也不会贸然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予你去办。眼下朕心如明镜,此事你不用管了,明日就找严侍卫带你出宫去吧。” 刘贺突然眼神一凌,道:“不过你要记住,此事你若泄露半句,不仅你的惠民药店化为灰烬,就连你和你的活计,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朕说到做到。” 吴九芷慌忙拜下,道:“臣谨遵圣旨!” 刘贺轻闭双眼,刚大病初愈,又为此事劳心费神,如今又查出那个他不想面对之人竟然是害自己的凶手。他有些累了,一切意料之中,却又是自己不愿面对的。他内心挣扎,毕竟这么多年来患难与共,虽然之间已无昔日的情爱,但却仍是难以割舍的。 他摆摆手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让李德全进来伺候!” 吴九芷磕头退下,不一会儿李德全端着茶水走到案前。 第282章 暗生疑窦3 “皇上,您累了吧,先喝口茶解解渴!” 刘贺轻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不料喝得太急,呛住了,抚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李德全慌忙帮刘贺顺着气。口中还不时道:“皇上,你慢点儿喝!” 刘贺咳了一会儿,面色通红,气息也顺畅了许多,神思也飘远了。 “李德全,她身边的可欣嬷嬷精通药石,你说除了她朕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会谋害朕。可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她却全然不顾,竟然想要谋害朕,真让朕心寒!” 李德全在刘贺幼年时便跟了他做贴身公公,对于刘贺来说,即便是他不愿意承认,他对李德全却有一种父亲般的依赖。 李德全虽然在殿外没能听到刘贺与吴九芷的交谈,但多年来对眼前之人的了解,见刘贺如此这般也猜到了七八分。 刘贺与梁皇后少年夫妻,感情自然铜别的嫔妃有差别,虽然时过境迁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了男女之爱,却也是刘贺不愿割舍的。 这些年来,刘贺虽然厌恶梁皇后骄横跋扈,颐指气使的模样,但是仍然保留他的皇后地位,一来梁皇后有儿子哥哥撑腰,而来多年来的夫妻情分还是有所顾念。 只是现在,刘贺内心挣扎,他万万没想到他一直迁就的女人竟然会谋害他。 李德全跪下磕头道:“皇上,您心中烦闷,奴才却不能为您分担,奴才实在该死!” 刘贺见李德全突然下跪,眉头轻皱。 “起来吧,这事又与你无关,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揽!” “皇上,你龙体刚好,切不可太过于忧心。奴才看着您这样,心里难受啊!” 李德全的话倒让刘贺稍稍暖心。 “你起来吧,朕知道你忠心!” 李德全从地上爬起,立在刘贺身旁。 “朕染疾卧床这一年来,皇后背后主持朝政却也是雷厉风行,若皇后为男儿身,朕倒是觉得她会有一番大作为。” 刘贺勾勾嘴角,花白的胡须随嘴角上扬而微微晃动。他接着道:“朕听说皇后在朕昏迷之时召西南镇南侯世子梁恩义进京了?” 李德全垂首道:“是,世子带着五百精兵已经快到阳城了!” 刘贺突然抓起眼前茶杯狠狠往地上一摔,李德全吓得浑身一哆嗦。 “哼!没朕的旨意竟然敢私自带兵进京,他好大的胆子!传朕旨意,即刻调遣洪城兵马前去阻拦,势必要将梁伯奕逼回西南。” “奴才遵旨!”李德全领命前去布置,刚转身便被刘贺叫住。 “慢着!”刘贺凝眉思索。 “让他带兵进京,好好安置在京城梁府之中。哼,皇后不是想让他参加太子婚礼吗?朕就随了她的心愿!” 刘贺本来对梁伯奕受梁皇后召见,私自带兵前往京城而愤恨,想要派兵拦截。但是转念一想,便改变了注意。 在他看来,梁皇后之所以敢骄横跋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还要谋害自己,全仗着身后有哥哥梁恩义撑腰。 第283章 扼腕叹息 刘贺若要废黜梁皇后,不得不顾忌梁恩义在西南的四十万大军。若是梁恩义一气之下带兵杀到京城,或是投靠邻国朔国,那对于琼国来说无疑是一场大灾难。 刘贺正发愁如何牵制梁恩义时,忽然想到,此次梁皇后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想让梁伯奕进京相助于她,却没想到却是给刘贺一个大好时机。若是趁机瓮中捉鳖,扣押镇南侯世子梁伯奕,定会牵制镇南侯梁恩义,不敢贸然犯险。 刘贺神思清明,心中盘算谋划清楚之后,不禁感觉神清气爽。接下来便是收网之时。 凤仪宫 宫女来报,李德全李公公前来传旨。梁皇后大喜,慌忙从榻上下来迎至门口。 “李公公,皇上可是要见本宫?” 李德全满眼堆笑,躬身拜了一拜。 “皇后娘娘,奴才是替皇上传口谕来的。皇上听说镇南侯世子不日将进京,特从国库调取三千两银两用来翻新镇南侯在京城的府邸。让奴才来问问皇后娘娘翻新成什么格调的好!” 原本梁皇后担心刘贺会因为自己私自召梁伯奕回京而降罪,岂料皇上却关心起梁府翻新的事情来了。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她心中仍有担心。 “李公公,皇上不怪本宫私自发懿旨调世子回京吗?” 李德全嘴角上翘,一笑额头皱纹堆积。他道:“皇上也是很挂念镇南侯世子,况且娘娘您与皇上夫妻同心,皇上只会因为您善解人意而欣慰,怎会怪罪于您?若非如此,奴才还会到这里传旨吗?” “如此甚好,皇上果真还是顾惜本宫。” 李德全办事沉稳,他能伴随皇上左右至今,自然是有些自己的本事的。既然皇上此时不愿与皇后撕破脸,那皇后还是这六宫之中身份最高的主子,自己行事说话仍然要谦卑恭敬。 “皇后娘娘,这翻新的事情还有劳您费心,选好图纸交给工部去做就成。奴才先行告退了。” 李德全有拜了一拜,正要离开,便又被梁皇后叫住。 “李公公,皇上还是不愿意召见本宫吗?” 李德全料到梁皇后会追问,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皇后娘娘,请您放宽心,皇上龙体刚见好,今日又批阅了一天奏折,这会儿已经歇下了。您放心,过几日,皇上便会召见您!” 宣室殿中的情景,梁皇后今日也派人去打听过,皇上确实是批阅了一天的奏折,连一个嫔妃也没有召见,现在又听李德全如此说,心下稍稍宽慰。 “那还请李公公好生伺候着,本宫谢过皇上对梁家的恩宠!” 李德全走后,梁皇后只感觉心中空落落的。可欣嬷嬷搀扶着梁皇后朝榻前走去。 “可欣,本宫眼皮跳的厉害,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皇后娘娘,您别多想了,皇恩浩荡,皇上不但没有怪罪您私自召回世子,还拨银子翻新梁府。这样的恩宠哪位嫔妃比得上?” 梁皇后脱掉繁复的宫衣,卸下头上的珠翠,双眉紧蹙,斜躺在榻上,一手撑着头。 第284章 无声叹息1 “本宫与皇上三十多年的夫妻,没人比本宫更了解皇上。对于此事他居然不发怒,确是有些反常,本宫总觉得不妥。” 可欣嬷嬷拿过毯子,轻轻盖在梁皇后身上,道:“娘娘,您别多心了,也许是皇上大病初愈,与以前不同了。您先睡一觉吧,明日醒来,一切都还是好的。” 梁皇后轻轻闭上双眼,今日,她确实也累了! “肖承嗣,今日还要到丽轩宫中学习礼仪,你一大早拉我跑出来,一会儿去晚了锦瑟嬷嬷该罚我了!” 天刚亮,肖承嗣便把戚尔幻叫醒,说是要带她去个地方。戚尔幻本是爱赖床之人,一早被肖承嗣叫起来心中虽然埋怨几声但还是一阵甜蜜。似乎一睁眼便能看到他温暖的笑脸也不错。 肖承嗣温柔地牵着戚尔幻的手穿过御花园,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 “放心,方才我已经到丽轩宫告诉嬷嬷你病了,今日可以不用去了。” 戚尔幻双眉紧锁,许是被肖承嗣牵着走的急了,俏脸印证些粉红。 “可是我若是不去,嬷嬷们会不高兴的!” 肖承嗣轻笑一声,戚尔幻回答倒是让他哭笑不得。 “她们不高兴关你何事?只要你高兴了就好,难道我带你出来你不开心吗?” “不不不,才不是!”戚尔幻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我是怕皇后娘娘知道,锦瑟嬷嬷她们也会受罚的。 戚尔幻心思单纯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这点也是肖承嗣最看重的。在他自己本性被痛苦的经历一点点磨灭的时候,他从戚尔幻身上看到了他一直以来都无法做到的品质。也许自己活得太有目标,太自私,反而忘了最原始最简单的满足与快乐。 “放心,皇上刚刚苏醒,皇后娘娘没有精力到丽轩宫督促你们学习礼仪。”肖承嗣边走边宽慰,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一个宫殿门口。 只见漆红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石匾。上书“灵泉宫”,只是字迹斑驳,石匾上落满了灰尘。 肖承嗣伫立在宫门口,抬头呆愣了一会儿。 戚尔幻见肖承嗣不语,便出言道:“这宫殿的名字听起来倒是清雅,与这碧丽辉煌的皇宫有些格格不入了。” 肖承嗣也不答话,上前欲要推门而入,却被戚尔幻拉住了袖子。 “这样贸然闯入好吗?要不要先通传一声。” 肖承嗣语调平静,也不看她,道:“这早已是一座废弃的宫殿了。” 言罢,推门而入。 戚尔幻也紧随着肖承嗣的步伐进入灵泉宫之中,院中杂草丛生,看起来也有些年头没人进来打扫了。 肖承嗣沉默地走过灵泉宫中的每一个角落,戚尔幻虽有疑惑,但看着肖承嗣沉默不语,满腹心事,也不敢开口询问,便随着他的脚步在灵泉宫中随意走着。 灵泉宫原本是叫琼华殿,本是肖承嗣与他母妃肖贵人的住处。当年肖贵人离宫之后,梁皇后制造了失火的戏码,将琼华殿烧成灰烬。 第285章 无声叹息2 起初刘贺心中悲苦,为了怀念肖贵人母子,派人按照琼华殿原来的规格重新修建了。刚开始,刘贺还会偶尔到这里来伤感一番,日子久了,情慢慢便淡了。加之皇宫之中每年都有貌美如花的佳人进来,刘贺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了。肖贵人母子倒不经常想起了。 后来随着刘贺的遗忘,肖贵人母子被宫人们淡去之后,琼华殿也改名为灵泉宫,里面曾住过几个妃嫔,陆陆续续都死于非命,慢慢的灵泉宫便有闹鬼的闹剧了。日子久了便荒废了,这些年倒连打扫的宫人也偷懒了,昔日恩宠不断,欢声笑语的灵泉宫便成了如今这般荒芜、死气沉沉。 肖承嗣双脚踩在每一片砖瓦之上,心中感慨万千。天子的恩情能记得多久,若是他母妃如今还活着会不会仍能得到刘贺的眷顾?怕是如梁皇后那般色衰爱弛。果真君王的爱都是靠不住的吗? 他停下脚步,端详着眼前之人。内心暗暗发誓,即便是将来登上那无限荣耀的宝座,也定不会将她抛弃,自己一生,势必只要她一个女人。就算是岁月变迁,伊人不再青春明艳、天真烂漫,就算是满头华发,他也要把她捧在手心,宠在心里。 肖承嗣炙热的眼神让戚尔幻感觉不自在,她面色娇红,嘴角弯起一抹浅笑。 “干嘛这样瞧着我?我脸上有没长花。” “你便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肖承嗣赞美道。 戚尔幻掩嘴轻笑,心中像是吃了蜜一般。 “你倒是不吝啬你的赞美,不过本姑娘欣然接受。” 戚尔幻越是这般纯真,肖承嗣心中便越是不安,她早已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一直这样不问不闹,让他一人背负着愧疚。 有时候他倒是希望戚尔幻能蛮不讲理一番,对他胡闹发脾气,质问他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困惑。 但是她每日都这般安静地照顾着自己的心情,即便不开心,即便有疑问也这般安静地等待着。 肖承嗣突然喉头一酸,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吗?” 戚尔幻躲避着他的眼神,双手搅弄着衣带,缓缓道:“你不是不想我被那些嬷嬷们折磨的腰酸背痛才带我出来走走的吗?” 此刻戚尔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肖承嗣自从进宫后点点滴滴的变化,以及忽然便不见踪影,还有他对皇宫的熟悉程度远远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那日刚听到被宣入宫的消息,她慌乱无神冲到西苑欧阳彗的书房,在房门外,她确实零零碎碎听到了二人的谋划。她忽然冲入书房内,那一刻确实是头脑一热想要质问二人。只是当她看到肖承嗣那慌乱的神情时,她心一下子便软了,堵在喉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出言相求,也是表明心迹,希望肖承嗣顾及她,带她离开。只是他的反映,倒是让她的心情瞬间低入谷底。 她泪眼朦胧,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她确实下定决心要离开。既然所爱之人不懂得珍惜自己,那何必为了他搭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第286章 无声叹息3 可是,肖承嗣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心软了,那样忧郁的眼神让她想起了在坤乾阵中的他。他所受的苦难虽然自己不能亲身经历,但是却能感同身受。或许他想要的,他心中的那份执念是他最放不下的。若是能为他稍尽绵薄之力,何必要逼他陷入两难? 所以当肖承嗣将那支步摇插到她发间之时,她虽然有恐惧,毕竟要得罪的是皇宫中最有权势,而且手段毒辣的女人,但她依然接受。他让她戴什么她便戴什么,他让她说什么样的话她便说什么样的话。 她爱他,她希望他能与她分享他的秘密,他的野心,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和悲伤。 而肖承嗣却一直在担心她知道一切的后果。不过是因为他不足够自信她对他的爱,加上一直以来心中的那份愧疚不能释怀。而且他会为了得到君璧公主相助,亲手将她的姐姐推向深渊。 瞧着眼前戚尔幻不自然的神情,肖承嗣想解释,却无从开口。他再一次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过自己曾经走过的每一寸土地。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将身影拉的好长好长。戚尔幻忽然停下脚步,甩着肖承嗣的手臂,撒娇道:“肖承嗣,我膝盖疼,走不动了,你能不能背我。” 肖承嗣心中暗道,戚尔幻本也是练武之身,走了没几步路怎会疲累。轻笑一声只道是戚尔幻调皮耍赖想要自己背着罢了。 他喜欢她这样依赖撒娇的模样。轻笑一声,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戚尔幻毫不客气地迅速爬上那宽阔的背,脸贴在他的背上,温暖而满足。 肖承嗣不知道的是,戚尔幻确实是膝盖疼了。她有腿疾,原本保养的很好,只是在宫中这些日子整日里下跪,倒是会时不时地钻心的疼。戚尔幻心想,告诉他不过是让他平添担忧罢了。进宫之时,云景彦为她准备的药中也有缓解疼痛的,回去偷偷煎了服用就好。 “肖承嗣,我肯定选不上太子妃。”戚尔幻环着肖承嗣的手臂又紧了一些,生怕一松手,他便不见了。 肖承嗣徐徐地行着,对她所说之话也浑不在意。 “我知道!” 戚尔幻不顾肖承嗣的回答,自答道:“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我进宫前按照毒经上的配方配了一味药,吃了之后会全身起疹子,就像麻风病一样。到时候若真的逃不过,我便服了这药,皇后娘娘看到我得麻风病,就一定会放我出宫。” 肖承嗣深思一顿,双眉紧蹙,停下了脚步。 “你肯定不会被选上,这药你不许吃!” “那要是万一被选上了呢?”戚尔幻噘嘴继续道:“又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罢了,等出宫了吃了解药马上就好了。” “那也不许吃,你要是不听话……”肖承嗣顿了一下,接着道:“那我就把你扔下去!” 说罢他顺势将戚尔幻往上一抛,胳膊肘子磕了戚尔幻膝盖一下,剧烈的痛感让戚尔幻倒吸一口凉气。戚尔幻慌忙紧紧搂住肖承嗣的颈项,忍着痛,笑道:“不敢了,不敢了,回去把药给你让你销毁就是了。” 第287章 陷入困境1 “肖承嗣,你真好!”戚尔幻将脸贴在肖承嗣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轻轻闭上双眼。 肖承嗣轻笑一声,问道:“哪里好?” 戚尔幻双手揉搓着肖承嗣的脸颊,咯咯娇笑两声,道:“反正就是好。” 宣室殿内,戚尔幻低眉顺目跪在案前,刘贺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之人。这晚,刘贺悄悄命人将戚尔幻带进宣室殿内问话。戚尔幻本已歇息,听到深夜皇上召见,心下恐慌,还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穿好衣服随宫人前来。 殿内沉寂了片刻,刘贺终于开口道:“你知道朕深夜召见你所谓何事吗?” 戚尔幻长揖拜下,缓缓回答道:“臣女愚钝,不敢妄加揣测圣意,还请皇上明示。” 戚尔幻落落大方、礼数周全,倒是令刘贺心中多喜欢了几分。 “你姑且猜上一猜,朕恕你无罪。” 戚尔幻再拜称诺。 “臣女是待选太子妃的秀女,臣女斗胆猜测,皇上召见定是与遴选太子妃有关。” 刘贺摆摆手道:“还算是机灵,你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戚尔幻从地上站起,端立在刘贺面前。高挑的身姿,国色天香的面庞,让刘贺心中由衷地称赞着。 “朕单独召你前来,便是有个恩典给你。你的先祖曾与太祖皇帝一起开创了琼国的疆土,是大英雄。你祖父一生戎马生涯,征战沙场,为琼国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你父亲幼时便伴在我左右,对我忠心耿耿。欧阳家可谓琼国的世家大族,与皇室联姻在身份上也是相称,虽然你是欧阳府庶出,但欧阳彗看重你,朕也是有所耳闻的。况且你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帮朕破了私矿的案子,朕想钦点你为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刘贺虽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在他心中已有定论。 欧阳家与梁家有过节他心中自然清楚。若是让两家结为姻亲,即便是将来太子即位,戚尔幻为皇后,梁恩义想铲除欧阳彗在朝中的势力并非是件易事,两家相互牵制,谁也不能独大,倒是对刘家江山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 况且,眼前的女子聪慧,且心肠毒辣。当然,刘贺是想到了戚尔幻割掉张大复双耳的传闻。在刘贺看来,选戚尔幻做太子妃,更合适不过。 戚尔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自是不愿意做太子妃的。只是眼下皇上钦点。若是拒绝便是抗旨不尊,说不定还要连累整个欧阳府。若是暂且答应,然后再服药装病,也是冒险。 一切发展的太突然,根本不在预料之中。眼下情景是她十几年来面对的最艰难的抉择。 刘贺见戚尔幻不答话,心中微怒,他双眉紧皱,声若洪钟,又问了一句。 “你可愿意?” “臣女不愿意!”戚尔幻说出这句话时,连她自己也惊呆了。她察觉到了刘贺的怒意,但仍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这也许就是心中最真实的声音吧。 空气中一阵沉寂,死气沉沉的宫殿无只有二人沉重的呼吸声。一个是因为发怒,一个是因为害怕。 第288章 陷入困境2 “大胆!” 刘贺忽然拿起桌上一折奏折恨恨地砸在戚尔幻身上。戚尔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然抬头,平静的眼神直视着刘贺愤怒的双眼。 只是片刻,理智敦促她又拜下长磕了一个头。 “皇上息怒,臣女不知天高地厚抗旨不遵乃是死罪,请皇上赐死。臣女父亲忠心耿耿从来便不知臣女心思,但求皇上饶过家父。” 刘贺冷哼一声,指着戚尔幻道:“毕竟是个庶出的野丫头,一点教养也没有。” 刘贺的辱骂,气得戚尔幻浑身战栗。庶出也好,野丫头也罢,真正在乎自己的人才不会被身份所束缚。对于皇上来说,自己不过是他手中微小的一枚棋子,有用时拿来用,无用时随意舍弃。 戚尔幻虽然心中有气,但理智压抑愤怒的心情,自己这条小命不足挂齿,连累了整个欧阳家便是一世的罪人了。 “皇上赎罪,臣女抗命是死罪,请皇上处死。”戚尔幻一心求死,只道是自己死了,皇上的怒气也就消了,自己的冲动便不会给欧阳府造成太大的损失,就当欧阳彗从来就没与自己这个女儿罢了。 只是她又想到肖承嗣,不禁热泪盈眶。 “你是宁愿一死,也要抗旨不遵吗?”刘贺隐忍着心中怒火,最后一次问道。 戚尔幻头脑清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铁了心抗争到底。她拜下磕头道:“臣女心意已决,请皇上赐死。”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来人,将戚尔幻和她的贴身婢女一同压入天牢,择日处斩。” 戚尔幻听刘贺言语并未有处罚欧阳彗,心下稍安,毕竟刘贺还是念着欧阳彗的好。只是肖承嗣要同她一起被压入天牢,她心下一惊。这可如何是好? 两名带刀侍卫步入殿中,跪下行礼后便要去拉戚尔幻,却被刘贺制止了。 “慢着!怎么说她也是官家小姐,让她自己走路!” 侍卫领命躬身站在戚尔幻身侧,戚尔幻拜谢了皇上之后,转身离开了宣室殿。 肖承嗣原本守在宣室殿门口等待戚尔幻,突然,两名侍卫将他按到。他心中一惊,暗道可能是戚尔幻得罪了刘贺。肖承嗣的武功远远高于那两名侍卫,但是,他没有搞清楚状况不敢贸然出手,只得任由侍卫将他押解到天牢之中。 天牢不愧是琼国最重量级的牢狱,不仅有官兵层层把守,而且阴气森森,刚一踏进便使人不寒而栗。 戚尔幻被丢进一个漆黑潮湿的牢房。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狱卒大哥,麻烦您能给我拿个油灯吗?这里太过于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 那狱卒冷哼一声道:“你得罪了皇上还想有什么好日子过吗?不久你这条小命都要被阎王收走了,就不要穷讲究了,老老实实在这里等死吧。” 被狱卒一阵奚落,戚尔幻心中只感委屈,她强忍着酸楚,又接着问道:“狱卒大哥,我那婢女嗣儿关在何处,还请告知。” 第289章 陷入困境3 “你都是将死之人了,还管奴才干嘛?奴才的命本就不是命。她在另一个牢房,你死前怕是是见不到她了。” 言罢,狱卒将牢门落锁,大步离开了。 戚尔幻蜷缩在牢房里的一角,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臂膀之间嘤嘤地哭了起来。 虽然在宣室殿自己像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是她毕竟只是刚满十五岁的小姑娘。一个人被丢在这阴冷黑暗的牢房之中,前途未卜,而且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肖承嗣,见不到父亲、师父、姐姐,心中的委屈便像决堤一般汹涌而至。慢慢的从嘤嘤的抽泣便成了放声痛哭。 被关押在另一个牢房的肖承嗣,听到戚尔幻的哭声,心中一揪。他闻声寻觅着。 “小幻,你在哪里?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只可惜戚尔幻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对肖承嗣的叫唤充耳不闻。 忽然,哭声止住了,肖承嗣心中一咯噔,暗道,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肖承嗣又仔细停了一会儿,还是未听见从刚才的方向传来声响,他内心焦虑,茫然不知所措。运着内力想要打开牢门。只可惜天牢乃琼国规制最高的牢狱,为了防止重要罪犯逃脱,牢门用的都是玄铁打制,任再强的内力,再锋利的兵器,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他心中着恼一拳捶在铁门上,由于力度过大,粗糙的铁门将他的手蹭破了,鲜血直流。 原本戚尔幻抱头痛哭,外面守门的狱卒听着烦闷,便打开牢门警告道:“你要是再哭,我割了你的舌头!” 戚尔幻受了惊吓,便止声了,泪水冲刷着她的脸颊。戚尔幻就这样无声响地哭着。后来哭的累了,便蜷缩着睡着了。 肖承嗣在另一个牢房中,一直未再听到声响,内心焦灼。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牢门打开。一丝亮光斜入牢房之中,肖承嗣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只见两个穿着黑色斗篷之人步入牢房之中。 肖承嗣双眉紧蹙,心中疑惑,坐在地上并不起身。 来人行至身侧,除下斗篷上的帽子,肖承嗣眼睛一亮。 “弟弟,是我!”来者便是君璧公主。 君璧公主身侧的丫鬟除下身上的斗篷交给肖承嗣,君璧公主亲自帮他披上,系上胸前的带子。 “一会儿我带你出去,你躬身跟在我的身后低头不要说话,媛儿会代替你在这里坐牢。” 肖承嗣任由君璧公主收拾着,道:“皇姐,劳你费心了。不知小幻眼下关在何处?” 君璧公主帮肖承嗣将斗篷的帽子戴上,又拉了拉衣服。 “她被关在另一间牢房,眼下并无大碍。今日早晨欧阳将军进宫求情,被皇上骂了回去。此次欧阳小姐抗旨不遵着实惹怒了皇上,我现在不敢贸然救她,不过你放心,刚才我已和狱卒打过招呼了,不会为难她。待到皇上气消了,我再找机会求皇上放了欧阳小姐。现在只能让她待在这里吃些苦了。” 第290章 陷入困境4 听君璧公主言语,肖承嗣已然猜到,戚尔幻必是为了太子妃之事惹怒了皇上,所以他也不再细问。只是此时,他心中苦涩,想到戚尔幻独自一人被关在这阴暗潮湿的牢房之中便觉得痛心。 可是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先委屈她在这里先待一阵子了。 穿好斗篷,君璧公主又交代了媛儿几句,便带着肖承嗣离开了天牢。 宣室殿外,欧阳彗已经足足跪了一个多时辰,灼热的阳光晒得人头晕眼花。而欧阳彗倒像是木头人一样,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前的严雪歌瞧着被晒得皮肤发红的欧阳彗,双眉紧皱,在殿外来回走动。 严雪歌思索了一会儿,大步走到欧阳彗身边,躬下身子道:“欧阳将军,皇上眼下正在气头上,您还是先回去吧。戚姑娘曾有恩与在下,此事在下能帮得上忙的一定相帮。” 欧阳彗抱拳回礼,神色坚定。 “小幻是我的女儿,无论做错什么事,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要冲在前面护着她,即便是冒犯天颜,也得勉力一试。严侍卫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决不推辞。” 严雪歌见欧阳彗执着,毫无离开之意,心下焦急。若是皇上果真发怒连累整个欧阳府,那边更糟了。 严雪歌长叹一口气,踱步重新回到殿门口,正巧碰见从殿内走出的李德全。他连忙迎了上去。 “李公公,皇上眼下还在生气吗?” 李德全悄悄拉着严雪歌走到一侧,低声道:“这气迟早是要消去的,我猜想昨个皇上也是一时冲动才把欧阳家的小姐丢入天牢的。现在不见欧阳将军,还是面子上过不去。你也别去劝欧阳将军离去,等过会儿我进去再劝几句,皇上自然就会召见了。” 严雪歌点头称是,道:“还是李公公最懂皇上的心思,在下浅薄了。” 李德全摆摆手道:“这些眼界活咱家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跟皇上这么多年不是?咱们做奴才的,不仅要把主子伺候好了,有些时候还要想办法给他找台阶下。” 严雪歌躬身道:“您说的是,以后还得您多多提点。” “严侍卫你也是明白人,皇上对你还是宠着的。行了,你好好在殿外侯着,咱家这就去安排给皇上奉茶。” 李德全一摔拂尘,别了严雪歌,吩咐宫人奉茶去了。 严雪歌瞧着殿下的欧阳彗,虽然跪着,但如松柏一般坚韧。 宣室殿内,刘贺正在潜心批阅奏折。李德全亲自端着茶走到案前。 “皇上,您喝口茶解解渴。” 刘贺头也没抬,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李德全本想劝说两句,看着刘贺认真批阅奏折的模样也不敢打扰。他站在刘贺身侧,瞅着合适的机会。 刘贺感觉到李德全站在身边并未离去,抬头凝眉道:“还有什么事吗?亏朕知道你不识字,不然就你现在盯着奏折的模样,朕也定会判你个宦官干涉朝政之罪。” 第291章 陷入困境5 李德全跟随刘贺多年,自然是知道刘贺不过是与自己说笑,并未动怒。他满脸堆笑道:“哎呦,奴才只知道一心侍奉皇上,别的什么事可是从来都不敢的。” 刘贺轻哼一声,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是不是欧阳彗还在殿外跪着?” 李德全听见刘贺提欧阳彗,连忙抓住机会,道:“欧阳将军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皇上您看是否召见?” “不见,让他继续跪着!”刘贺头也不抬,冷冷道。 “恕奴才多嘴。”李德全慢慢试探道:“奴才觉得,欧阳将军乃朝廷重臣,就这么在殿外一直跪着,势必惹得朝臣议论纷纷,不如皇上您传旨,打发他回去吧!” “放肆!”刘贺放下毛笔,抬起头盯着李德全,道:“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议论朝政,指使朕!” 李德全见刘贺动怒,吓得浑身哆嗦,慌忙跪下求饶。 “奴才糊涂,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去传欧阳彗进来,朕要和他好好谈谈。” 李德全称诺,又磕了一头,起身朝殿外走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跟随刘贺几十年,刘贺的心思,他最是清楚。 欧阳彗得到传召,慌忙走到殿内,下跪道:“罪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贺摆摆手,道:“赐坐吧。” 欧阳彗再拜道:“罪臣女儿顽劣,竟然敢忤逆皇上,实乃罪臣教导无妨。但求皇上怜惜,饶她一命,罪臣愿替小女承担罪责。” 刘贺轻哼一声,身体往椅背上依靠,声音慵懒。 “行了,别一口一个罪臣了。你是琼国的栋梁之才,更是朕的股肱之臣,朕自然舍不得责罚你。你那个小女儿竟敢忤逆朕,朕这次必定不会轻饶,不然天子的威严何在?欧阳将军也不必再求情了,不过是个庶出的私生女。” 欧阳彗老泪纵横,戚尔幻虽然是庶出,且性格野了些,不像是寻常深闺中的大家闺秀一般端庄。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皇上,微臣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还请皇上体恤做父亲的一番心意。” 欧阳彗的话倒是让刘贺想起了寄养在欧阳府上的皇子云景彦。当年若不是自己一时糊涂做下错事,也不会有后来欧阳老将军饮恨自杀,心中不禁一阵愧疚。但天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这种念头不过是在刘贺脑海中一闪而过,也未多做停留。 刘贺仰天思索片刻,道:“你先回去吧,朕答应你不杀你女儿,不过朕也不能轻易饶恕她,且让她在天牢中吃些苦头,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等她想明白了,这个太子妃之位,还是你欧阳家的。” 欧阳彗心中焦躁,是否让戚尔幻做太子妃他心中还在摇摆不定。究竟肖承嗣的胜算有多少自己并没有把握,但若是此次错过了戚尔幻当选太子妃的机会,而肖承嗣又不能实现承诺,自己的一番谋划便又会落空。 加之与梁皇后的关系,戚尔幻嫁给太子未必能对欧阳家有所帮助。既然皇上亲口承诺不会为难戚尔幻,欧阳彗心道,此事自己定要好好考虑一番,一切都还要从长计议。 第292章 陷入困境6 “微臣替小女叩谢皇恩。” “好了,朕现在也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欧阳彗拜谢皇恩之后离开了宣室殿,一路上心思沉重,行至御花园时,正巧碰到了正在赏花的君璧公主。 君璧公主平时与欧阳家走的近,此时又在这里碰到,欧阳彗也不能假装没看见,正要前去拜见。岂料君璧公主轻移莲步,笑意盈盈走到欧阳彗面前。 “欧阳将军,本宫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欧阳彗本是朝廷重臣,对君璧公主也不行跪拜礼,抱拳道:“不知君璧公主源于何事?” 君璧公主摈退左右,与欧阳彗一同行至隐秘处,才道:“欧阳将军此番进宫定然是为了欧阳小姐之事。本宫前来便是告知将军,今日早晨,本宫悄悄到天牢探望,欧阳小姐并无大碍,还请将军您放宽心。” 君璧公主冒着欺君之罪前去天牢探望戚尔幻,倒是让欧阳彗心中一惊。 但随即想到曾经自己与肖承嗣谋划,让肖承嗣取得君璧公主的帮助,恢复皇子身份,此时听君璧公主言语,已然猜到,肖承嗣已经说服君璧公主帮助夺嫡。而君璧公主在此拦截自己必定不只是为了告知戚尔幻的消息。 “臣谢过公主相帮。” 君璧公主轻声一笑,她自是知道欧阳彗是聪明之人,也不拐弯抹角,压低声音道:“我从天牢将他带了出来,计划不日便会实施,还请将军耐心等待。不过,究竟欧阳小姐要做谁的太子妃,将军您还得掂量掂量。” 欧阳彗心头一震,君璧公主的话像是在敲打自己一般。显然,她是受了肖承嗣所托。戚尔幻是欧阳彗的心头宝,此次获罪被押入天牢,确实让欧阳彗慌乱了阵脚,动了贰心。 君璧公主见欧阳彗沉默不语,接着道:“本宫虽然身处后宫,但朝堂之事也是略有耳闻。这半年来,朝中镇南侯梁恩义的党羽一部分不是称疾告老还乡,便是死于非命,而您在朝中的势力却如日中天。这一切如何得来,想必将军您心知肚明。眼下关键时刻,还请将军切不可自乱阵脚,动摇心中之志。” 君璧公主弯柳腰折了脚边一朵花,轻轻地嗅着它的香气。 “虽然这花朵开得娇艳,但主人已动了堪折之心,将它采摘下来,不就便会枯萎。本宫希望将军明白这个道理。” 君璧公主所指便是梁皇后。梁皇后在皇上苏醒后受到皇上冷落,朝堂之上也是有所耳闻。依目前皇上对梁皇后的态度,梁家势必会成为皇上的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眼下他们要做的,便是在这团烧的正旺的火上添上一把干柴。 欧阳彗思附片刻,暗道,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便要硬着头皮走下去。一仆不侍二主,若是起了动摇之心,三心二意,做了墙头草,势必有被人拔除的一天。 欧阳彗抱拳道:“多谢公主提点,臣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 君璧公主点头轻笑道:“将军请放心,本宫已经疏通好关系,欧阳小姐在天牢之中绝不会吃苦。被钦点太子妃之事,本宫自有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心等待便是。” 第293章 四处游说1 玉阳宫中 张贵妃正在修剪花木,忽然听宫人来报君璧公主到了。张贵妃深思一顿,心道,君璧公主性情孤傲,平日里与自己并无多少来往,此次突然来访,不知有何事。 君璧公主轻移莲步,在宫女的簇拥下步入玉阳宫中。见张贵妃,眉眼堆笑,便要拜下。 张贵妃慌忙搀扶,道:“本宫虽是你长辈,但你是位阶最高的公主,你与本宫行拱手礼便可,何必行此大礼?” 君璧公主在张贵妃的搀扶下顺势站了起来,轻叹一口气。 “儿臣平日里少来玉阳宫走动,失礼至极,此次儿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贸然前来,还请您贵妃娘娘恕罪。” 张贵妃见君璧公主如此郑重,心下一沉,却不知她所求何事。 “本宫能力所及,能相帮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且说说看。” 君璧公主稳定了心神,道:“儿臣前来求你的事情与儿臣无关,但与儿臣的好姐妹却有莫大关联。今日清晨,欧阳家的大小姐派人送来书信中说欧阳二小姐因拒绝皇上封她太子妃的恩典惹怒了皇上,眼下被关入大牢。欧阳将军两次入宫相求,也未能将二小姐救出,大小姐信中所书感人肺腑。儿臣心有戚戚然,想尽绵薄之力,但是人微言轻,父皇未必肯听儿臣劝告,特来求贵妃娘娘相助。” 君璧公主之言,一来将自己撇干净,二来抬高张贵妃身份,说话得体,倒是让张贵妃心生同情。 “本宫虽然贵为贵妃,但未必能左右天子的想法。” 张贵妃虽如此说,但她平素为人和蔼可亲,且善待他人,对他人的请求也是有求必应,君璧公主虽然平素里与她没有过多的交情,但既然开口了,也不好相拒。 “儿臣也是受人所托,今日早晨欧阳将军进宫面圣,已求得皇上饶恕欧阳二小姐的性命,只是封太子妃的旨意还未收回。二小姐性子倔强,怕是不会接受圣意,到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儿臣知道贵妃娘娘是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人,若是能劝得皇上莫将太子妃之位指给二小姐,那二小姐说不定还能保全一命。” 张贵妃双眉紧皱,被皇上钦点太子妃,乃是天大的荣宠,竟然还有抗旨不遵的。她心中虽有不满,但因性子委婉,也不当着君璧公主的面说破。 “那便是这个二小姐太不识抬举了些。太子妃之位何等高贵,王公贵族家的小姐们挤破头都不一定有如此机会。” 君璧公主见张贵妃不满,立马转变态度,哀叹一声道:“哎!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怪只怪这个二小姐太不识抬举。可是这妮子天生就这样的脾性,若是因此搭上了性命也是可惜。” 张贵妃微微点头,戚尔幻的性情倒是与她已逝的怡荷公主有几分相像。此时又想到自己命苦早夭的女儿,心中一阵酸楚,也生出怜惜之情。 君璧公主见张贵妃有所动容,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欧阳家与皇后娘娘向来不和,若是这欧阳二小姐当上了太子妃,两家化解恩怨,朝堂之上一片和气,也是好事一桩。只可惜……哎!” 第294章 四处游说2 听君璧公主如此分析,张贵妃心下一沉。虽然她贵为贵妃,但娘家势力多年来也是受梁皇后压制,多年来本是在欧阳家和两家互相扯皮的夹缝中得以生存。若是欧阳彗再与梁皇后冰释前嫌,梁家在朝中的势力可谓是如虎添翼。加之自己膝下并无子嗣,现在虽然受到皇上照看,贵妃之位也无人敢觊觎。但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多年在皇宫之中过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张贵妃虽然性情温和,但并非聪慧之人,她只道两家联姻便可冰释前嫌,却想不到朝堂之上只有利益才真正决定双方的关系。欧阳家与梁家同样是掌握琼国兵权,相互之间的摩擦不断,断然不会因为一桩婚事而冰释前嫌。 张贵妃虽然心中焦虑,但表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如果这桩婚事果真能化解两家恩怨,倒也是使皇上少些忧虑。” 君璧公主观察到张贵妃踌躇忧虑的神情,依然猜到,张贵妃的心思,她顺着她的话道:“是啊,父皇忧心国事,过于操劳,儿臣看在眼里也是疼在心里。恨不得化作男儿身为父皇分忧解难。只是儿臣在想,这欧阳二小姐这般性情,若是果真做了太子妃,后宫之中还指不定能闹成哪样。而欧阳将军定然也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操心不少,倒时候烦心的还是父皇。” 张贵妃若有所思,缓缓点头道:“你说的是,她这般性情定然是做不了太子妃的,本宫下次见到皇上需得向皇上进言,还是早早放这位二小姐回府吧。毕竟天牢中阴气重,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若是待久了,再把身子熬坏了,可就不好了。” 君璧公主见已说动张贵妃,心中欢喜,却也不表露。只道:“还是贵妃娘娘您最体恤父皇,难怪这么多年仍然恩宠不断。” 世人皆爱听溢美之词,君璧公主的称赞倒也是张贵妃心情大好,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夜半,凝香宫王昭仪的卧房,香气萦绕。王昭仪刚刚沐浴更衣,准备歇息。宫女小维躬身行至王昭仪身侧,低眉顺目,道:“娘娘,宣室殿的女官兰心在屋外侯着,说是有急事找您。” 王昭仪柳叶弯眉凝成一线,暗道,已是深夜,早已过了侍寝的时候,宣室殿女官现在过来所为何事?她心中疑惑,却也猜不透。 “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小维领着兰心步入内室。 王昭仪问道:“可是皇上要宣本宫吗?” 兰心眼神飘忽不定,四下张望,吞吞吐吐。王昭仪会意,吩咐道:“小维,你领着其他人先下去。” 待到房间中的宫人离去之后,兰心压低声音道:“昭仪娘娘,奴婢是受严侍卫所托前来找您,严侍卫说有大事发生,请您务必在三更时分到后花园假山后相会。” 王昭仪心下一惊。严雪歌从未相约过自己,况且夜半相会,被人撞到,即便是清清白白也有口说不清。眼下这个兰心虽然在宣室殿也打过照面,但从未有过交情,莫不是有人诚心陷害? 第295章 四处游说3 王昭仪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她长得眉清目秀、低眉顺目,并没有任何异常神色。 “大胆,你受何人指使,竟敢前来坑害本宫。莫不说本宫与严侍卫毫不相识,即便是亲戚关系,本宫身为昭仪,怎可半夜三更前去与别的男子相会?你速速离去,本宫就当没见过你,若本宫将今天之事告知皇上,你的小命便保不住了,还不快离开!” 王昭仪虽然疾言厉色,但那女官却无任何恐惧之意,依然神色平静。 “昭仪娘娘您息怒,奴婢只是受人之托前来传话,奴婢这便离去。” 宫中女官是与普通宫女有些不同的,就算是嫔妃也无权私自处罚。兰心自是有恃无恐,而王昭仪因为心虚,对兰心的态度也不敢太过于强硬。 兰心离开凝香宫之后并未直接回宣室殿,而是转而到了君璧公主的凤华宫。 “王昭仪果真是如此反应?”君璧公主欣喜问道。 兰心道:“是,奴婢句句实言,不敢有半句隐瞒。” 君璧公主笑道:“莫不是心里有鬼,怎会如此平静!本宫今晚便在这假山之后会会这个王昭仪,看她能隐瞒多久!” 兰心问道:“公主,您确信王昭仪今晚会来吗?” 君璧公主嘴角轻扬,弯起优美的弧度,折起一枝玫瑰放在鼻翼间清嗅着。 “她心中挂念着心上人,明知是火坑也会前来相会!” 三更已过,王昭仪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方才兰心的话语,心道,难不成真的是严雪歌相邀?可若是有心之人设置的陷阱,那定然也会有人通知雪歌前去赴约。自己便只是这样等着吗?若是雪歌听信前去赴约,被人利用怎么办? 王昭仪越想越揪心,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上。她暗道,自己悄悄过去,在一旁查看,若是严雪歌果真在那里等候便前去赴约,若是一侧有埋伏之人只为陷害二人,那边转身就走。 下定决心,王昭仪迅速起身悄悄穿戴好,避开守夜的宫人,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御花园假山后,王昭仪胆战心惊,颤颤巍巍走入之后却未发现严雪歌的踪影。她心下紧张,暗道莫不是谁搞的恶作剧? 王昭仪迅速转身欲要离开此地,却不料迎面碰上了君璧公主。王昭仪因惊恐脚步踉双手抚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是你?” 君璧公主面色含笑,神色淡然,轻启朱唇道:“那昭仪娘娘以为会是谁?” 王昭仪躲开君璧公主深邃的眼神,低头欲离开。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很晚了,我先回宫去了。” 君璧公主伸开手臂拦住欲从身边离去的王昭仪,轻笑一声道“昭仪娘娘何必急着走呢?莫不是心中有鬼?” 王昭仪此时已然想到今日之事不过是君璧公主设的一个局,眼下她拦住自己,却不知所为何事。 “你究竟想怎样!我与严侍卫清清白白,你休想陷害我们!” 第296章 四处游说4 君璧公主一甩衣袖,上下仔细打量着惊魂未定的王昭仪。虽然在辈分上高自己一辈,可是年纪却比自己小了好多岁,有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倒是只是几句话便使她紧张,自己倒先把严雪歌供出来了。君璧公主轻笑一声,暗道,说服她,也许比想象中容易的多。 “严侍卫在这里吗?我怎么没看见?” “你……” 王昭仪浑身哆嗦,气得说不出话来,为自己刚才的鲁莽懊恼不已。 “本宫本是心口烦闷,出来走走便瞧见昭仪娘娘在此,至于还有什么人嘛,本宫倒是没有看见。”君璧公主轻顿一下,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不过在这皇宫之中,最让人害怕的便是谣言,若是关于你与严侍卫的谣言传到父皇的耳中,一人说不足以使父皇相信,若是说的人多了,那便是对昭仪娘娘不利啊。正所谓三人为虎,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王昭仪虽然平素里性子冷淡,但面对君璧公主的威胁迅速乱了阵脚。 “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脱。我只求你无论做什么事情别连累到严侍卫,他是无辜的。” 君璧公主见王昭仪已然上钩,也不拐弯抹角。轻笑一声道:“昭仪娘娘你是爽快人,本宫便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想让你做之事对于昭仪娘娘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并不会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明明是受君璧公主威胁,而君璧公主却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王昭仪心中着恼,但把柄在她手中握着,也不敢发作。 “你且说说看。” 君璧公主轻笑一声,轻起朱唇,道:“欧阳家的二小姐因违抗皇命本父皇打入天牢,此事想必昭仪娘娘也有所耳闻。” 王昭仪双眉紧蹙,皇上苏醒后第一个召见的不是宫中嫔妃,而是欧阳府的二小姐,此事在嫔妃中也是传的沸沸扬扬。都感念皇上宠爱太子,龙体刚刚痊愈便操心太子婚事,对皇上钦点戚尔幻为太子妃的猜测也是版本颇多。 “你想让我劝皇上就她吗?” “是,也不是。”君璧公主轻顿一下接着道:“本宫想让你做的便是在父皇耳边吹吹枕边风,让父皇收回成名,放弃立欧阳二小姐为太子妃。” 王昭仪双眉紧蹙,心中不解,君璧公主与欧阳家平日里走的近,若是欧阳家的小姐成了太子妃,对君璧公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反倒现在想让皇上收回成命? 君璧公主见王昭仪神色犹豫,已然猜到她的心思。 “至于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必知道,本宫只要你不管用什么办法,要劝父皇不要立戚尔幻为太子妃即可。” “只怕我位阶低微,人微言轻,皇上未必会听我的。” 君璧公主轻轻拉起王昭仪的手,轻轻拍着,道:“本宫只要你尽力而为,不过你若不按照本宫说的做……” 君璧公主用力捏着王昭仪的双手,王昭仪那纤弱的的双手只觉一痛,心中咯噔一下。 第297章 四处游说5 君璧公主笑里藏刀的毒辣眼神使她更加害怕。不由得抽动着双手,怎奈君璧公主握的太紧,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本宫定然不会让你在皇宫中的日子过得自在。” 王昭仪本就娇弱,受不得恐吓,只得唯唯诺诺道:“我答应你就是了,只求你放过雪歌,他是无辜的。” 君璧公主缓缓松开手,一拂衣袖,轻笑道:“那是自然!” “天色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王昭仪低头走过君璧公主,君璧公主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王昭仪神思一顿,停住脚步,双眉紧蹙。 “还有什么事?” “本宫希望此时越快越好!” “下次我见到皇上便会劝说,你只要履行承诺便好。” “那是自然!” 王昭仪挣脱君璧公主的手,头也不回消失在夜色之中。 君璧公主望着王昭仪远去的背影,暗道,宫中最能在皇上面前说的上话的嫔妃已有两个已然说服,只要说服下一个,这把火加的再旺一些,此事必然能成。 翠微宫,文妃与女儿佩柔公主宫殿中,宫人们忙忙碌碌搬运着君璧公主从凤华宫中搬运来的古董、盆栽、衣料等。 文妃一面指挥者宫人们摆放君璧公主送来的东西,一面喜笑颜开的与君璧公主攀谈着。 “君璧啊,你看你,把这么多好东西都送过来,我怎么过意的去呢?” 君璧公主坐在一侧怀抱着五岁的佩柔公主,与佩柔说笑。 “再过些时日,我便要到耀国和亲了,这些东西我看来看去虽然不舍,但也带不走了。想着咱们佩柔可能喜欢便都给寄放到文妃娘娘这里,能用的您留着算是我留给佩柔妹妹的,看着哪些不喜欢了赏给宫人也好,丢掉也好,都是您做主了。” 文妃眉眼含笑走到君璧公主面前,坐在石凳上,道:“你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我可舍不得扔。” 忽然文妃神情一变,眼角挤出几滴泪水来。佩柔公主挥着小手,帮文妃擦着眼泪。 “母妃不哭,母妃你怎么了?” 君璧公主本轻笑一声,也道了句:“怎么好好的说哭就哭了?” 文妃拿出绢帕,轻轻擦了眼角的泪水,道:“你看我,哎!我是想到你就要远嫁心里面便觉得感伤。我刚进宫那会儿你和佩柔一般大,那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这一眨眼间就要出嫁了,你母妃要是现在还活着,真不知道开心呢,还是难过!” 君璧公主轻笑一声道:“娘娘何出此言?母妃要是看着我出嫁,自然是开心的。” 文妃轻叹一口气,问道:“君璧,难道你真想远嫁和亲吗?而且我听说耀国的皇帝年纪比你父皇还要大上许多,你这嫁过去会幸福吗?” 君璧公主慌忙捂住文妃的嘴道:“文妃娘娘,这话你可不要乱说。两国联姻可以免除一场战乱,我的幸福事小,国事是大。父皇若是听到你如此言语,会责怪你不以大局为重。” 文妃深思忧虑,冷哼一声,道:“我便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我是心疼你啊君璧。” 第298章 四处游说6 文妃平日里心直口快,又爱嫉妒,不给人好脸色。但只要你对她好三分,她便会对你好七分。 君璧公主笑而不语,命婢女从拿出一个锦盒交给文妃,道:“这个东西是给佩柔妹妹的,娘娘您先替她收好。” 文妃接过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慌忙又送回君璧公主手中。 “这个玉如意是仁孝昭贞皇帝赏给你的,太过于贵重,佩柔是万万不能收的。” 君璧公主轻笑一声,又将玉如意推到文妃怀中,道:“就是因为贵重我才不愿带到耀国去,我只有佩柔一个妹妹,不给她还能给谁呢?” 君璧公主低头问配柔道:“佩柔,你喜欢姐姐送你的玉如意吗?” 佩柔拍着小手嬉笑道:“喜欢,姐姐送的东西佩柔都喜欢!” 君璧公主转而对文妃道:“既然佩柔喜欢,娘娘您就收下吧,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文妃拗不过君璧公主命人收了玉如意,心中便一阵黯淡。 “君璧,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也别怪我。只是我现在看到你便想到佩柔,若是将来她也要远嫁和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这做母妃的着实舍不得。可是历来只有嫡出的公主和贵妃的公主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我这把年纪才有佩柔一个女儿,容颜凋敝再也引不起皇上的眷顾,能坐上妃位已是万幸,封贵妃确是遥遥无期。我也不愿再和别的嫔妃们争强好胜,只是想到佩柔,我这心……” 言罢,文妃眼眶中又挤出几滴泪水来。 君璧公主见来了机会,轻轻握着文妃的手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妃眼睛一亮,擦了眼泪急切问道:“什么主意?你且说来听听。” 君璧公主幽幽道:“这后宫之事虽是皇家的家室,但有时候也和朝堂牵连不清,若是娘娘您能在朝堂之上有个靠山,便有机会晋升位阶。” 这样的办法文妃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找一个愿意帮助自己且位高权重的朝臣谈何容易。也没放在心上。 “谈何容易,我看还是算了吧。” 君璧公主拉着文妃的手意味深长地说:“眼下便有一个机会,不知道娘娘您是否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文妃将信将疑问道:“什么机会?” 君璧公主见文妃有了兴趣,心下欢喜,道:“前两日,欧阳家的二小姐抗旨不尊被打入天牢,欧阳将军进宫求情,父皇看在欧阳家世代忠臣的份上已不再追究。关几天等二小姐认错了就放出来了。只是我打探到这个二小姐有意中人,不愿做太子妃。而欧阳将军这几日正是为这事发愁,一来怜惜这个女儿不知怎么回绝父皇,二来又怕父皇发怒。我看这眼下便是一个好机会,娘娘您只要帮欧阳将军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让皇上收回成命,不管成不成这欧阳将军心中必定会念着您的好。此后再找机会多多接触,让这欧阳将军成了娘娘您的靠山,往后去有什么事情还怕做不成吗?” 第299章 肺腑之言1 君璧公主平日里与欧阳府走的近,这些消息从她的口中说出,并未引起文妃的怀疑。文妃本不是聪明之人,听君璧公主说了已然觉得是个可行的好办法。 她眉眼含笑道:“多谢你的指点了,我瞅机会便像皇上进言,只是欧阳府那边还是得君璧你去说说,我不能做了事人家不知道,与我也是无益。” 君璧见文妃答应,心中高兴,喜笑颜开道:“这是自然,只要文妃娘娘您肯到父皇面前说说话,我必定找机会告知欧阳将军。”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夕阳斜入院内,铺洒在石桌前文妃、君璧公主与佩柔公主脸上,异常好看。君璧公主与佩柔公主玩闹着,心中暗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能不能帮上肖承嗣救出戚尔幻,还是要看圣意,自己也是尽力了。 君璧公主从翠微宫出来,路过凤仪宫时,恰巧碰到了太子刘昭。 刘昭刚从梁皇后宫殿中走出,满脸沮丧。一个人了无趣味地踢着石子。宫人们在后面跟的老远,也不敢靠近。 忽然刘昭脚下的石子踢到君璧公主裙下,他也不抬头,径直追着石子跑,一下子撞到了君璧公主。 “拜见太子殿下!”君璧公主虽是长姐,但刘昭贵为太子,见面仍要行礼。 刘昭见是君璧公主,往后退了几步,道:“皇姐无须多礼,快快平身吧!” 二人虽是姐弟,但平时来往不多,倒是有些生疏。 君璧公主瞧着刘昭满脸沮丧,便问道:“太子殿下,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刘昭在梁皇后那里受了委屈,正愁没人诉说,恰巧君璧公主问起了,便勾起了他的话匣子。 “皇姐,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吩咐宫人远远跟着,并肩而行。 “欧阳小姐惹怒了父皇,我去求母后相救,却被母后骂了一顿。我知道母后不喜欢她,不愿她做我的太子妃。本想着在母后面前多说说好话,母后定不会拒绝。可是我今日才得知,欧阳小姐惹怒父皇是因为拒绝做我的太子妃。皇姐,你说她为什么不愿做太子妃?” 刘昭虽为梁皇后之子,但秉性纯良。君璧公主听闻他是因为他是因为被戚尔幻拒绝而烦恼,心中也起了怜悯之心,毕竟眼前这位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君璧公主轻轻牵着刘昭的手,道:“昭儿,今日我不把你当太子,就只是把你当做弟弟,有些话皇姐要和你说。我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欧阳小姐做你的太子妃?” 刘昭双眉紧皱,思索片刻,道:“她长得漂亮!” 君璧公主轻笑一声,接着问道:“就只是因为长得漂亮吗?入宫待选的几位秀女,个个都是花容月貌,谁也不输给谁。” 刘昭又想了一会儿,道:“其实也不只是因为这样,她曾经救过我的命,而且心地善良,如果她做了太子妃,将来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到时候后宫定然一片祥和,我也能专心政事。” 第300章 肺腑之言2 君璧公主暗自为刘昭小小年纪老成的思维惊到。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个弟弟异于常人的想法,当然皇家的孩子,谁能不早熟?只是今日见到他,心中还是希望能做个姐姐应该做的,告诉他一些他不懂得的。 “昭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欧阳小姐心里怎么想,你知道吗?她为什么要冒着杀头的危险,拒绝父皇点的旨意?” “这也正是昭儿困惑的地方。母后说过,天底下的女子都要挣破头皮做宫,宫里的女人。可是为何欧阳小姐就是不愿意呢?” 君璧公主暗道,梁皇后嫉妒成性,将天下的女子都视为自己的假想敌,自然有这般极端的想法,但是这般说辞却迷惑了一个小孩的本心。 “昭儿,你母后虽然贵为皇后,但有些话说的也有不对的地方。并非天下所有女子都愿意到这个皇宫中来。就连你皇姐我也想逃离这个藩篱。天下间我们追逐的东西,除了金钱、权势还有更重要的,那边是爱情、自由。” 讲到此处,君璧公主想到了远在边关的郭明成,眼角一阵湿润。她平复了心情接着道:“有些人很幸运,一开始便能遇到惺惺相惜的爱人;有些人却终其一生也等不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而有些人为了使命为了生活只能和一个不爱的人成亲,而这些人中有幸运的婚后夫妻二人可以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不幸运的则只能天天争吵不断,伤心度日。但是,一个人一旦遇到了他的爱人,便会变得异常勇敢,为了爱奋不顾身。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也许爱情对于一些人来说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味剂,而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便是生命中的一切。对于你母后来讲,爱情便是一切,所以她极力排斥任何一个出现在父皇身边的女人,甚至将天下所有年轻貌美的女人视为自己的宿敌。站在你母后的立场上,她本身并没有错,但是对于其他嫔妃来说却是不公平。” 君璧公主的一片肺腑之言,刘昭或许并不能全然理解,但是姐弟二人的情分倒是加深不少。君璧公主自己也未能想要能与刘昭说这些话,此时她想到自己所做可能将来会伤害眼前这个弟弟,心中愧疚。但是对于她来说,她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只能这样做。将来不过是凭自己的能力尽量将对刘昭的伤害降至最小罢了。 只是天下间,能不为自己谋划、大公无私的人能有几个?我们不过是时常站在自己的角度处理事情,看待这个世界罢了。 夕阳将姐弟二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拉的好长,君璧公主牵着刘昭走在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中异常和谐美好。 “皇姐,那你说欧阳小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所以才不愿嫁我?” 君璧公主轻笑一声道:“有没有心上人我不知道,只是昭儿,既然她不愿意你何必强求?” 第301章 改变主意 叹了口气,接着道:“即便是你二人真的成亲,她心中有怨气,一生苦闷不乐,你二人也不能欢欢喜喜白头偕老。何必强人所难?况且她对昭儿来说,未必重要不是?你不过是与她相识在先,便心中认定了她,若是换做其他小姐,也是如此。” 刘昭俯首暗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君璧公主所言有理,郁闷烦躁点的心便纾解了。 “皇姐说的是,昭儿不再强求便是。只是欧阳小姐有恩与我,我也不愿看着她在天牢受苦,我想求父皇饶过她。” 君璧公主停下脚步,俯首抚摸着刘昭稚嫩的脸庞,道:“你量力而为便是,不要因此惹怒了父皇。皇姐不愿看到你被父皇责骂。” 午后,阳光温润,春风和煦,刘贺心事重重在御花园中散步。李德全看出刘贺的心思,在一旁找些逗趣的话。 “皇上,您看这今年御花园中的花开的真好,姹紫嫣红。这个时节赏花那是再好不过了。要不奴才派人去找王昭仪来呸皇上在那边凉亭中吟诗作对如何?” 刘贺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谁让你擅做主张的?朕就想一个人安静地在御花园中走走,你在耳边叽叽喳喳吵得朕心烦意乱的。” 李德全慌忙跪下,长磕一头道:“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你让其他人都跟远一点,叫严雪歌过来,朕有话和他说。” 李德全称诺,慌忙从地上爬起,带着一群宫女太监远远跟着。 刘贺心中烦闷,连日来,不少嫔妃以各种理由进言不愿戚尔幻为太子妃,皇后反对他可以理解。梁家与欧阳家向来不和。只是连一向文静沉稳,不爱多管闲事的王昭仪也时不时在耳边进言,让刘贺心烦意乱,一度怀疑自己的决定。只是天子一言九鼎,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 正在刘贺潜心思索之时,严雪歌行至身旁,屈膝跪下道:“微臣参见皇上。” 刘贺示意他起身,道:“雪歌,陪我走走,朕找你说说话。” 严雪歌起身,谦卑地行在刘贺身侧。刘贺心事重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对太子妃人选怎么看?” 严雪歌整日跟在刘贺身旁,自然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略知一二,方才李德全叫他的时候也说了,让他小心伺候,皇上可能是因为太子妃之事烦心。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直接地问他。 他俯首,道:“微臣只是御前侍卫,不敢干预皇上的家事!” “是家事也是国事,你迟早是要到朝中为朕效命,朕相信你,你且说说看你的想法。” 严雪歌并不知道戚尔幻为何抗旨不遵,但是他念在戚尔幻曾经帮他的份上,暗道,此时也许是帮助她的机会。 他思索片刻,道:“臣以为,欧阳二小姐并不适合做太子妃!” 听严雪歌如此说,刘贺脚步一顿,心中百转千回,面有愠色。他冷哼一声道:“说说你的理由!” 第302章 最后一击1 严雪歌察言观色,见刘贺面色不悦,思量着接下来的话语。 “皇上,太子妃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所选之人必定是端庄、明事理的大家闺秀,欧阳小姐并不适合。” “你觉得欧阳尔幻不够端庄、明事理?” 严雪歌道:“欧阳二小姐长在山野,野性难驯,单看此次她不顾欧阳府安危,敢抗旨不尊便知她做事一意孤行,并非明事理之人。微臣以为,她并不适合做太子妃。” 严雪歌其实心中暗自佩服戚尔幻的胆识,毕竟没有几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抗旨不尊,只是此刻在刘贺面前将她说的越是不堪,便对她越有利。 刘贺点头称是,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严雪歌与欧阳家平素并没有什么来往。刘贺找他来说此事也是想到这一层,宫中嫔妃为了一己之私,所说之话并不可全信,而严雪歌为人忠厚、尽职尽责,自然不同。 严雪歌见皇上俨然被自己的话说动,接着道:“皇上,微臣斗胆直言。欧阳将军乃国家栋梁之才,若是您杀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难免会让将军寒心呐。” 严雪歌跪倒在地,长磕一头,道:“臣恳请皇上饶恕二小姐,这样大将军势必会感念皇恩,拼力报效朝廷。” 刘贺看在欧阳彗的份上,原本就没打算真的要杀戚尔幻,严雪歌今日言语倒真的如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改变了刘贺原先的想法。他暗道,也许戚尔幻并不适合留在宫中,自己之前所做决定是错的。此刻,刘贺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刘贺长叹一口气,道:“你起来吧,该怎么办,朕心中有数。” 严雪歌俨然猜到刘贺的心思,自己也无需多言,起身谢恩。 刘贺突然道:“这个欧阳尔幻胆大妄为,竟然不将朕的旨意放在眼里,朕也不能这样轻易地饶了她,让她先在天牢中吃些苦。过几日再放出去吧!” 刘贺这般说,不过是脸面上过不去,他招来李德全,暗示李德全去了一趟欧阳府,让欧阳彗当着朝臣的面又求了一回。刘贺痛斥了欧阳彗教女无方,但看在欧阳家世代忠臣的份儿上饶了戚尔幻。这样为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此事也算就此揭过。 夜晚,君璧公主在宣室殿书案前一侧为刘贺研磨。殿中的灯笼忽明忽暗,刘贺埋头批阅着奏章。 刘贺批完最后一份奏章,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君璧公主。 “君璧,夜深了,你不用陪着朕了,早些回去歇息!” 君璧公主听到刘贺说话,心中一惊,猛然抬头,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儿臣该死,这一会儿功夫便不知想哪儿去了,竟然连父皇批完奏章也未能察觉。父皇,我去吩咐御膳房给您做宵夜。” 刘贺慈祥地望着君璧公主,道:“陪朕批阅奏折本来就是枯燥的事,朕不怪你。这几****天天过来陪朕,也很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宵夜的事交给李德全去做,你就不要操心了。” 第303章 最后一击2 君璧公主凝眉,像小孩般撒娇拉着刘贺的衣袖道:“父皇别赶儿臣走,儿臣想陪您吃完宵夜再回去。” 忽然君璧公主神情一转,泪水在眼中打转。“儿臣很快就要离开琼国去和亲了,儿臣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父皇您,父皇,您就让我在离开前多陪陪您,算是给儿臣的恩典。” 君璧公主的一番话语也引得刘贺一阵感伤。君璧公主本是他的长女,对于第一个孩子,作为一个父亲,他当时紧张喜悦的心情无以言表。现在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儿就要远嫁他乡,心中也是一阵酸涩。 刘贺轻轻拉着君璧公主的手道:“君璧,要是当年朕早早把你嫁出去,现在你也不必远嫁他国离开朕,朕心中也舍不得你。朕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有些事情也要听听其他人的意见,让你去远嫁和亲,本不是朕所愿,你不要埋怨朕。” 君璧公主拿出绢帕擦了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道:“父皇,你也不必感伤,女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只不过偏不巧,儿臣嫁的比较远些。儿臣明白父皇的难处,日后儿臣想念父皇了就天天派人给您稍折子,您不要嫌弃就好。” 刘贺拉着君璧公主坐到身边。 “傻姑娘,天底下哪有父亲嫌弃女儿的,你把父皇看做什么人了?父皇待你不够慈爱吗?” 君璧公主噘嘴,道:“有时候是太威严了些。” 刘贺轻笑一声,嘴角扯动着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 “君璧,我看你这几日心不在焉,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父皇能做到的都会满足你。” 君璧公主凝眉踌躇了一会儿,起身跪在案前。刘贺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神情一顿。 “你这是为何?” 君璧公主面色肃穆,道:“父皇,有件事儿臣犹豫好久,不知是否应该告知父皇。儿臣实在拿不了注意,心中烦闷,不知如何是好!” 刘贺见君璧公主郑重其事,心中一凌,却也猜不到究竟所为何事,只是暗自想到定然事关重大,不然以君璧公主的个性,早就迫不及待告诉自己了,也不至于这般吞吞吐吐拖到现在。 “你说吧,有什么事情,朕替你做主便是。” 君璧公主深吸一口气,想到多日来与肖承嗣的谋划成败便在此一举,刘贺疑心颇重,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我,因此心中也异常紧张。 “父皇,渊皇弟还在人世!” 刘贺身形一顿,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讲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瞪大双眼仔细瞧着下座跪着的低眉顺目的君璧公主,感到异常震惊。他在仔细思量着君璧公主所言的真实性。按说这个女儿就要远嫁和亲,没必要编一些谎言给自己带来麻烦。当年他虽然怀疑肖贵人母子的死因,但碍于梁皇后身怀龙种并没有仔细追究。此时君璧公主说出这些话,究竟是在谋划什么? 刘贺平复心情,声音冰冷,问道:“你且细细讲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第304章 最后一击3 君璧公主也察觉了刘贺言辞不善,心下异常紧张,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总要迈出这一步。她深吸一口气,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一个多月前,在父皇重病昏迷之时,儿臣内心焦虑,前往宫外普渡寺为父皇祈福。岂料半路有人拦截儿臣的鸾轿。儿臣以为是民间喊冤的百姓,心中不忍便让人召见了。当儿臣见到那张脸时,当场吓愣住了。那张脸与已故肖贵人神似,只不过多了几份男子的硬朗。儿臣觉得事有蹊跷,便将他带到儿臣宫外的行宫之中。盘查之下才敢确定他竟然是渊皇弟。” 听到这里,刘贺内心也是翻江倒海,他示意君璧公主继续说下去。 “原来当年父皇在微服出巡之时,皇后娘娘因为嫉妒父皇赏赐给肖贵人那支龙凤呈祥红珊瑚鎏金步摇,动了杀心,想要杀害肖贵人与渊皇弟。肖贵人得到消息之后便求欧阳将军庇护。欧阳将军当时不能确定肖贵人所言是否属实,便犹豫不决,未能及时出手相助。无奈之下肖贵人在其侄儿封去非的帮助下带着渊皇弟逃离皇宫,但一路上被皇后娘娘所派侍卫追杀,肖贵人命丧黄泉。而渊皇弟则被一个世外高人所救。” 赤炎宫乃朝廷心腹大患,君璧公主是万万不敢提肖承嗣被赤炎宫宫主程幽谷所救,只得谎称是世外高人,以免让刘贺疑心肖承嗣再次出现的目的。 君璧公主轻顿一下,接着道:“渊皇弟本来随着那位世外高人在深山中修行,只是前些日子他听说父皇病危,心中挂念,几番思量才来到京城,冒险拦截儿臣的鸾轿。儿臣听他陈述事情始末之后,深感事关重大,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好,又不敢贸然带他前来探望,便将其藏匿在儿臣的行宫之中。渊皇弟听闻父皇眼下龙体康健,便向儿臣辞行。儿臣实在不知该送还是留,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这几日忧思烦心,经常魂不守舍。今日父皇问起才敢袒露实情,求父皇恕罪!” 刘贺双眉紧皱,思索着君璧公主的话语的真实性,但又挑不出任何毛病。他早就怀疑肖贵人之死与梁皇后脱不了干系,此时听君璧公主道来,十几年前的往事一庄庄涌上心头,内心久久仍难平波澜。 “你所说可是属实?” 君璧公主再拜道:“儿臣不敢有半句欺瞒,儿臣与渊皇弟聊了许多幼年之事,儿臣敢确定,那人定然是渊皇弟。况且他的样貌是错不了的,神情与动作与父皇相差无几。父皇您可以找欧阳将军查证当年之事,也可以调查当年参与追杀的侍卫,虽然时隔多年,儿臣以为当年之事并非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刘贺心中愤恨,梁皇后本就已经引起他的厌恶,此时当年旧案又被提起,不由得让刘贺火冒三丈。他拿起案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茶叶与瓷片溅了一地。君璧公主心中一惊,慌忙拜下,不敢多言。 第305章 父子相认1 “当年之事,朕定会派人查清。朕现在要见承嗣,速速派人将他找来,切记,要秘密行事。” 刘贺思前想后暗道君璧公主并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心中已然对她的话相信了**分。此刻他只想迅速见到这个消失了十几年的儿子,亲自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是他当年最疼爱、寄予厚望的皇子“承嗣”。他更想看一看,消失了这么久再一次出现,他究竟有何目的。 君璧公主悄悄派人到宫外的行宫之中将肖承嗣带到宣室殿。刘贺焦急地在殿中踱步。 吱呀一声,宣室殿大门被推开。李德全带着穿着夜行衣的肖承嗣来到殿中。李德全示意肖承嗣在一侧侯着,自己弓腰快步行至刘贺身边。 “皇上,人带到了,在下面侯着呢!” 刘贺眼睛一亮,转身坐到案后,摆手道:“快快带上来!” 肖承嗣受到召见,大步行至案前跪下行礼,却忽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磕头后沉默无言。 刘贺见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跪在面前,心中也是百转千回,一想到面前之人很可能便是自己亲生儿子,不禁心头一酸。他整理思绪、稳定心神,道:“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的模样!” 肖承嗣等这一刻一等便是十多年。他想过无数次父子重聚的场景。此时真正面对之时心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只觉得十几年的艰难困苦,心酸委屈一股脑全部涌上心头,不禁喉头梗塞,双目蓄泪。 肖承嗣缓缓抬头,当双目与眼前那一双炙热的眼神相触之时,十几年前父慈子孝的场景一个个涌上心头,不由得鼻头一酸,眼中泪水滚落,他与启口叫出那一声十几年未曾叫过的“父皇”,却怎奈哽咽地无法出声。 当刘贺对上那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之时,心头一震,就在那一刻的眼神相触,他对他的身份再也没有怀疑。眼前之人眉目间有与他母妃一般的愁容。精致的五官无一不是继承了肖贵人。 肖贵人那一张倾城之貌在肖承嗣脸上重叠,刘贺不禁忽然老泪纵横。 他跌跌撞撞走到肖承嗣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肖承嗣心下感触,仰着头望着眼前这位父亲。他像是比十几年前苍老了许多,头发胡须依然花白,没有了往西精神矍铄的模样。 他心下激动,喊了一声“父皇”,不由自主抱住刘贺双腿痛哭,像是要把十几年来的委屈通通哭出来一般。 一旁的君璧公主将眼前一幕看在眼中,泪水也不禁湿了眼眶。 二人哭了一阵,刘贺牵着肖承嗣的手将其搀扶起。 “承嗣,朕一见到你便是到你就是朕的承嗣,错不了,一点儿也错不了。十二年未见,你长得这般精壮了,父皇倒是老了不少。” “父皇,你还是一样的精神矍铄,一点儿也不老。” 刘贺苦笑一声,摆手道:“大病了一场,朕倒是苍老了不少。这场病差点要了朕的命。” 第306章 父子相认2 肖承嗣顺势又挤出几滴眼泪,神情悲苦,道:“父皇,儿臣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去年听说父皇染疾便赶到琼城一直打探消息。可是皇城戒备森严,儿臣身份尴尬,一直不能探望。儿臣不能在父皇病重之时榻前奉药,儿臣实在愧疚。还好父皇真龙护佑,逢凶化吉。” 肖承嗣言辞恳切,刘贺也心有戚戚然,不住地轻拍肖承嗣的手安慰。 “难得皇儿时刻挂念着父皇,这些年你流落在外苦了你了。” 正在父子二人沉浸在相认的气氛中之时,君璧公主派人准备了宵夜。 “父皇,你与渊皇弟刚刚相认,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儿臣准备了酒菜,不妨你二人坐下来边吃边聊。” 刘贺与肖承嗣毕竟父子连心,刘贺又忆起肖承嗣幼年时父子相处欢快的时刻,感慨万千,面对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皇儿自然有许多话要讲。 他此刻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没有了平日里一个君王该有的威严。牵着肖承嗣的手引他入席。 夜色深沉,宣室殿中灯火辉煌,父子二人饮酒畅谈,肖承嗣向刘贺讲述着多年来流浪在外的所见所谓,二人时而唉声叹息,时而欢声笑语。君璧公主在一侧为二人添酒夹菜,挑灯焚香,时而插上几句,引得三人一阵感慨。 月儿西沉,屋内之人仍无困意。 映月宫中戚尔幻还在之时,雷慕蕊经常过来串门。一下子少了戚尔幻与雷慕蕊,竟显得格外冷清。王映寒性情孤傲冰冷,平日里不喜多言。白婵娟自持是梁皇后的外甥女,平日里见了王映寒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二人不过也是相对无言,平日子都是自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相往来。 王映寒伏案在纸笺上写下最后一个字,轻轻在刚写好的纸笺上出了一口气,折好装入信封。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小葵。 “小葵,你悄悄把这首诗送到太子宫交到太子手中,就说这是今天太傅布置题目的答案,嘱咐太子放心便是,明日在太傅面前定能过关。” 言罢王映寒又从桌上拿起食盒交到小葵手中。 “这是我今日亲手为太子做得芙蓉莲子糕,给太子晚上做宵夜,你定要亲手交到太子手中。” 原来,王映寒的父亲王放翁是太子刘昭的授业老师,王放翁原本是个酸儒,喜爱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每日都要给刘昭命题写文章。 而刘昭毕竟小孩心性,虽然少年老成,但仍是喜爱玩乐。王放翁每日给他布置的文章是他最头痛的事情。 王映寒得知之后便每日从她父亲王放翁那里拿到试题,替刘昭写文章。王映寒从小饱读诗书,舞文弄墨对她来说就如家常便饭一般,而常常写出的文章字吐珠玑,意境美不胜收。刘昭自从用了王映寒写的文章充数被王放翁赞叹之后便偷起懒来,每日的文章便都有王映寒代笔了。 小葵领命,提着食盒,带着书信出了房门。恰巧碰上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婵娟。 第307章 牵肠挂肚 白婵娟一把夺过小葵手中的食盒和书信,冷哼一声。 “每日都到太子宫中献殷勤,你真以为用这种方法便能当上太子妃?别做梦了,谁做太子妃还是得由皇后娘娘说了算。” 白婵娟又将食盒与书信顺手推回小葵手中。“快去吧,别让太子等急了!”言罢,高昂着头颅回到房中。 戚尔幻在栖梧堂门口徘徊了一刻钟,终于下定决心前去敲门。她心中挂念肖承嗣,自从她被从天牢中放出之后便再也没有肖承嗣的踪影。也曾询问过欧阳彗,但欧阳彗一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她也问不出什么。只知道肖承嗣早她一步已经从天牢中出来了。 沉寂的老宅大门,伴随着戚尔幻沉重的敲门声,显得沉闷不已。就如此刻戚尔幻的心情,如暮鼓的陈钟,低沉到谷底。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四周一片璀璨的模样。在天牢中受了苦,原本纤瘦的身躯显得更加瘦弱了。沐浴在晨昏的金光闪闪中,竟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轻启,老管家佝偻着背仔细打量着戚尔幻。戚尔幻原本在栖梧堂住过一段时间,老管家自然是认识她的。 “原来是戚姑娘啊,您来这里有事吗?” “我……”戚尔幻本来想询问肖承嗣是否来过栖梧堂,又想到栖梧堂本是弄情的府邸,便转而问道:“请问弄晴姐姐在吗?” 老管家眯着双眼,银白色的胡须随着嘴角的抽动而微微颤抖。 “姑娘好几日没回来了,不如您先进来坐坐,等等看能不能等得到。” 戚尔幻自是隐约猜到弄晴与肖承嗣关系,也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听老管家如此说忙挥手道:“不不,不了,还想请问一件事,肖承嗣有没有来过?” 老管家凝眉翻着双眼,仔细回想着。 “来是来过几次,好像是一个多月前,或者是两个多月前?老夫年纪大了,记不得了。” 听老管家如此回答,戚尔幻自是明白肖承嗣未在栖梧堂,她的心本就酸楚,这一下就更加难受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若是肖承嗣来到这里,麻烦您告诉他一声我来找过他。”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戚尔幻转身离开了栖梧堂。大门背后,弄晴瞧着戚尔幻远去的身影,一声叹息。 戚尔幻多想回到还未遇见肖承嗣之时,那时候她不知道思念一个人是如此的难过,就像心口积压一块大石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了。多少次午夜梦回,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和身影在梦境中穿梭,又不敢去碰触,害怕即可便会灰飞烟灭。 戚尔幻不明白,为何是他先起的头,却如今让她这般牵肠挂肚?他有没有像她一样也在思念着她?可是,如果想念,却又怎么会了无音讯? 也许自己在他心中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山风携卷着树叶沙沙作响,戚尔幻一个人走在山道上,脚步随着心情越来越沉重。忽然鼻头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娇美的容颜。 第308章 冤家路窄 她用袖子摸了一把眼泪,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他不放在心上自己却要如此这般模样。心酸难过的时候他又没有看见,为何要这般矫情?可是心中的苦闷岂是几个念头便能想的清楚的? 转而她又开始担心肖承嗣的安危。他的筹谋她自然已经猜到,又想难道他是遇到什么危险,或者是受伤了才不来找自己吗? 思前想去,她还是想见他,见到他平安就好。戚尔幻如此这般想着,便加快了步伐。也许除了栖梧堂,可能还有另一个地方值得她去寻找。 紫林巷尽头的落马河上,仍然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丝竹管弦之乐美妙动人。灿若星辰的落马河,醉生梦死的温柔乡。肖承嗣会在这里吗? 这一次,戚尔幻没有女扮男装,她一袭蜜合色长袍裹着瘦弱的身躯,漆黑如墨青丝挽着松松垮垮的发髻耷拉在而后,清雅而高贵。她轻轻踏上醉红楼的花船,边走边寻觅着熟悉的身影。 戚尔幻的着重与醉红楼上穿着暴露的姑娘自是不同,眼神中透露出的神情也与这嘈杂的烟花之地格格不入。她每走一步便引来众人的围观,可她却不在乎。没有她相见之人,其他人在她眼中不过是若空气一般不存在。 忽然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大汉,不知天高地厚地起身过来,张开双臂便要环住戚尔幻。她眼疾手快,一个反手便把那醉汉撂倒在地。 那醉汉从地上翻起,骂骂咧咧道:“臭婊子,敢打你大爷我,看我不收拾你!” 待那醉汉又要扑上来之事,戚尔幻俨然准备出手,却忽然一个白影抢在前面,一招黑虎掏心,制住了那醉汉,托起他肥胖的身躯,将其掷入落马河中。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这时,弄情从三楼的雅间往下探来,连忙吩咐道:“快找些人把秦公子给捞上来,别出人命了!” 四五个鬼奴领命,相继跳进了河中去救落水的秦公子。 戚尔幻无暇顾及救人的场面,抬头看了一眼弄晴,二人点头示意。戚尔幻本想上三楼雅间找弄晴询问肖承嗣的下落,却被人伸手拦住。 “戚姑娘,在下救了你,你便连个谢字也没有吗?” 说话者便是金显。 戚尔幻冷哼一声,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犹记得金显欺辱肖承嗣的事情。 “你若不插手,我自然也能摆平。” 金显轻笑一声,摇开折扇,道:“看来戚姑娘对我不甚友善,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戚尔幻白了他一眼,也不愿与他多做纠缠。 “明知故问!” “戚姑娘您别生气,在下来此是为了找嗣儿,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他了,心中甚是挂念。想到嗣儿也许是这花船上的小官,便来碰碰运气,谁知便遇见戚姑娘了。你我真是有缘。” 戚尔幻本来心中愤懑,一听金显言语,竟然将肖承嗣说成花船上的小官,她心中那股子无名火窜起,紧捏着拳头就要与金显动手。 第309章 酒自醉人1 这时,弄晴摇着团扇从楼梯上走下来,横在两人中间。 “王公子好久没来了,弄晴给您找个最好的雅间,听听咱们小蝶的新曲如何?” 金显轻佻地环住弄晴的腰身,眯着一双桃花眼道:“比起听曲儿,我还是更喜欢弄晴你唱曲儿。” 弄晴娇笑几声,身子一软,倒入金显怀中,附在金显耳边道:“那不如到奴家的居室内唱曲儿如何?” 金显时常混迹流连于花街柳巷,自然对弄晴的话语会意。便不理会戚尔幻,与弄晴二人相互搀扶着上楼去了。 戚尔幻四处打量,眼前耳边阵阵莺声笑语让她头皮发麻,茫然不知所措。究竟所寻之人是在何处? 一会儿,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躬身走到戚尔幻面前,道:“戚姑娘,弄晴姑娘说了,您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花船嘈杂,还请戚姑娘速速回家去吧。” 戚尔幻明白刚才弄晴适时拦住了金显,为自己解了围,心下感激,道:“你替我谢谢弄晴姐姐。” 丫鬟走后,戚尔幻心中忽然一阵酸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肖承嗣不在醉红楼,究竟还在何处?难道已经离开琼城了吗? 从花船上下来,戚尔幻一人聊无趣味地走在紫林巷中。夜已深沉,紫林巷一片漆黑,已无人迹。 拐角之处,云景彦一袭青色长衫,遗世独立。那般天人之姿,即便是在黑夜,戚尔幻一眼便认出了他。 云景彦缓缓朝戚尔幻走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景彦哥哥,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云景彦没有回答,轻轻牵起戚尔幻的手,温柔道:“小幻,夜深了,我们回家吧!” 戚尔幻忽然心头一热,两行热泪滚落,心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惦念着自己,会在黑夜之中等在巷口护送自己回家。 也是戚尔幻因为肖承嗣没有踪迹,心中思念悲痛,便觉得自己被抛弃,没有人再关心爱护自己了。此时云景彦的出现,虽然不能缓解她的相思之苦,却在自己内心放了一盏明灯,温暖无比。 云景彦掏出绢帕,轻轻为戚尔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傻姑娘,哭什么?是觉得走夜路害怕吗?” 戚尔幻拉着云景彦的衣袖,撒娇道:“哥哥,我想念燕子楼的桂花酿了,我们去饮酒好吗?” 戚尔幻的一声“哥哥”,让云景彦心头一震,暗道,在她心中,自己终究还只是一个哥哥。他多么希望她也能像肆无忌惮喊着肖承嗣名字一样喊自己,而不是加上“哥哥”二字。 不过他想,他定能等得到她。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他们二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肖承嗣不会停下追逐的步伐,戚尔幻却不一定会一直亦步亦趋。 云景彦轻轻将戚尔幻额前的碎发挂在耳后,端详着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深深地把她刻在心中。若她愿意,他想宠她一世。 “燕子楼的桂花酿,最是醉人!” “醉了,便什么都是美好的了!” 第310章 酒自醉人2 明月西斜,燕子楼上,潋滟轻挑琵琶,轻启朱唇。歌声婉转凄凉,句句戳人心扉。她歌道: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月下**。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戚尔幻歪倒在桌前,手里晃荡着半瓶桂花酿,和着潋滟的歌声,轻声哼唱道:“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她轻笑一声,醉眼朦胧,绯红的双颊更显得迷离可爱。 一曲唱罢,潋滟抱着琵琶起身行礼道:“奴家献丑了!” 戚尔幻晃晃悠悠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云景彦时刻关注着她,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戚尔幻顺势倒在云景彦怀里。 她娇笑两声,又从云景彦怀中站起来,嘴里嘟囔道:“有些喝大了,感觉轻飘飘的。” 云景彦待要制止她随意走动,却一下被戚尔幻挣开。 “这样晃晃悠悠挺好玩儿的,感觉眼前一切都在转,连桌子椅子都在动。”戚尔幻略带孩子气的话语,使得云景彦不由得微笑着也不制止她了。 戚尔幻摇摇晃晃行至潋滟身侧,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搭在潋滟肩膀上,道:“潋滟姐姐,你唱的真好听!” 潋滟低眉顺目,道:“戚姑娘直呼我名字即可,奴家下等歌姬,不敢称大。” 听潋滟如此说,戚尔幻环着她肩膀的手臂下意识一用劲儿,让潋滟更靠近自己。 “我说是姐姐,就是姐姐。”戚尔幻忽然撅着嘴,心中一片苦涩,她接着道:“潋滟姐姐,元宵节那天你唱那个‘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唱的真好,现在我仔细品品,心中只感烦闷苦涩。” 戚尔幻拿酒壶的手指着窗外道:“上次我喝醉的时候,他便是从这个窗户突然跳进来将我抱走。可是今日我已饮了两壶酒,早就醉了,可是他还不来。” 潋滟轻轻搀扶戚尔幻到榻前,道:“戚姑娘,你也不必伤感,该来的总会来,不来,只是说明时机未到。” 戚尔幻轻轻抓住潋滟的手腕,挣着茫然无辜的眼神看着潋滟道:“可是我盼着他来,他不来我便心里堵得慌。” 瞧着眼前这位单纯的姑娘,潋滟忽然感觉有些心疼,似乎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轻笑一声道:“即便是你再盼着他来,再想见到他都不要丢了女孩子应有的矜持。你越主动,他便越理所当然。男人必须是主动地那一方,如果他真的想你恋你,便会食不下咽辗转难眠,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何必让你独自承受相思之苦?感情不过是一场你进他退,你退他进的手段。” 戚尔幻双眉紧凑,仔细品味着潋滟的话语。 “我只知道我想他,真正的爱情真的需要手段吗?我只想时时刻刻都告诉他,我想他恋他,我只是想他能像我想他一般想念我。” 第311章 酒自醉人3 潋滟轻轻拿走戚尔幻手中的桂花酿,道:“当你把他看做一切,而他却不把你看作一切的时候,你何必要自找苦吃?有时候豁达一些,会活的更开心。” 戚尔幻轻轻摆手道:“不对不对,当你把他看看作一切的时候你怎么可能还去计较他是否把你看作一切?你只想用自己的所有去帮他换取他最想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如此烦恼?把他的快乐视为自己的快乐,不是幸福的事情吗?” 戚尔幻神色凄苦,心中纠结。 “可是他想要的偏偏是我不喜欢的。” 潋滟轻叹一口气,道:“你内心挣扎说明你还未失去自我,这是好事。当你完全抛掉自己,生命中只有他之后,不仅他会看轻你,所有人都会看轻你。” “正因为如此,我才难过,我舍不得丢掉他,也舍不得丢掉自由的自己。”戚尔幻歪头瞧着潋滟道:“潋滟姐姐,你能唱那般凄婉动人的歌曲,你一定有心上人。我听的出来,那如泣如诉的曲调和唱词,让人眼中含泪,心中淌血。” 潋滟躲避着戚尔幻的眼神,苦笑一声。 “再凄婉的歌声,唱过百遍也会麻木。再美好的爱人,等上数年也会心凉。” “那你还在等他吗?” 潋滟别过身子,望着窗外的明月,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同自己说话。 “等,当然要等,如果没有等的信念,我早就生无可恋了。”潋滟双目低垂,泪珠儿在羽扇般的睫毛上颤动。人往往如此,在劝慰别人之时,有洞悉一切的智慧,但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她偷偷摸了一把泪水,转而对戚尔幻道:“所以戚姑娘,你便跟着你的心走吧。或许你的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去过你最想要的生活吧,如果你爱的人不能给你,你便远离那些让你忧心的是是非非,自己去寻找。千万别像我这样,只为一人如行尸走肉般穿梭于这花间柳巷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一旁桌边独自饮酒的云景彦,听着二人的交谈,也不插话。 桂花酒酿香醇的正好,不辜负自己的心,不辜负这良辰美景。 忽然,戚尔幻感觉一阵劲风扑面,一个劲装黑衣人戴着人皮面具向他面门抓来。戚尔幻喝了许多酒,半醉半醒,迷迷糊糊中还道是肖承嗣真的来了。 她面带微笑,想要抓住来人的手。忽然,云景彦酒盅一掷打在黑衣人的手腕上。那黑衣人吃痛,一个转身被云景彦挡在身前。 云景彦也不问话,迅速出手将黑衣人逼至窗前,二人一路打斗,来到城郊一片树林之中。 云景彦见已远离琼城,收了招式。 “老二,你不是到西域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来人便是侯坤。赤炎宫厉风堂堂主。那日侯坤跟随香山老怪到西域躲避肖承嗣与封去非的追杀。岂料香山老怪心怀不轨,想要吸取侯坤的内力转为己用,便暗中下药。侯坤江湖阅历丰富怎会轻易中招,识破之后二人大打出手,香山老怪敌不过侯坤,身受重伤逃匿西域。侯坤本想一路追杀以泄心头只恨,只是西域乃是香山老怪的地盘,他怕受埋伏,便悻悻而归,转而又回到了赤炎宫。 第312章 不愿屈服 “老四,我是来通知你一声,宫主提前出关,不日便会前来琼城。我此番前来便是奉命留意你与老六的动向。” 云景彦心头一震。程幽谷对他和肖承嗣的身世了如指掌。自己与肖承嗣在赤炎宫有如今的地位,自然不只是凭借武功和功劳这么简单,也是程幽谷有心栽培。这些年来自己与肖承嗣暗中培育势力,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限制。起初还倒是自己隐藏颇深,未被发现。可是他越来越琢磨不透程幽谷的心思。也许,他从未了解程幽谷到底有何目的。 云景彦暗道,程幽谷此时出关前来琼城,究竟有何目的?难道是知道了肖承嗣争夺帝位,前来阻止吗?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侯坤察觉到云景彦内心焦虑,幸灾乐祸道:“老四,你别以为有皇帝和欧阳彗这两座靠山便能逃过宫主的手掌。别忘了,下个月的赤焰盛会,你和老六若是从宫主手中拿不到赏赐的丹药,便会受内力反噬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肖承嗣与云景彦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能在高手如云的赤炎宫脱颖而出,位列六大堂主之中,于程幽谷从小给他们吃的激增内力的培元丹有莫大关联。 二人贵为皇族后裔,而赤炎宫又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程幽谷这样处心积虑地栽培两位皇子定然有天大的阴谋。可她究竟想要怎么做,云景彦捉摸不透。暗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从陷入赤炎宫之时,他早就预料到所有一切都会有到来的那一天。 这么多年来,暗中培育势力,不过也是不甘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终有一天奋力拼上一拼,兴许还能逃过一劫。 云景彦冷冷道:“培元丹之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我只警告你一件事,若是你再敢打小幻的主意,我定让你付出代价。” 侯坤嘴角轻斜,冷哼一声,道:“我倒是乐于看着你与老六为了那个黄毛丫头大打出手,头破血流。也好发泄你们灭我厉风堂的心头只恨!” 云景彦双眉紧凑,也不辩驳,转身就走。在他看来,侯坤不过是一个冷血动物,以杀人为生,杀人为乐。他苦笑一声,暗道,自己不过是与他一样的可怜虫罢了。不同的是,他想挣脱束缚的桎梏。而侯坤却视那为毕生追求。 “老四,没收到宫主赤炎令之前我不会动你和老六,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老六胆大妄为,在宫主闭关期间违背宫规,残杀同门,与朝廷勾结。种种罪名,罄竹难书,你若还与他走得近,怕是宫主也不会饶你。” 云景彦脚步轻顿,冷哼一声。 “就凭你,还没那样的本事!” 他要怎么做,还轮不得别人指路。也许肖承嗣做事张扬,先把自己暴露在前面。可是若程幽谷真的有心除掉肖承嗣,那下一个便是自己。与其暂时安逸,不如与肖承嗣一起奋力一搏,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第313章 闺蜜染疾1 “阿星,你赶紧和我说说,你家小姐到底哪里不舒服,是什么样的症状?” 戚尔幻焦急地随着雷慕蕊的贴身丫鬟阿星穿梭于雷府的亭台楼阁。 阿星一大早便急匆匆赶往西苑去找戚尔幻,说是雷慕蕊身体不适,让她赶紧前去医治。闻言,戚尔幻慌忙收拾了药箱便带着小茹赶到雷府。阿星一路上步伐急速,也不多言,戚尔幻还道事情严重,也随着她疾步前行。 阿星在前方引着路,因走的急,说话有些喘。 “小姐早上晕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小姐,你去瞧了就知道。” 阿星说话支支吾吾,让戚尔幻心生疑虑。但也不多问。 二人不一会儿便到了雷慕蕊闺房门,只见雷慕蕊双目紧闭躺在床上,雷亦儒与雷力行二人焦急守在双侧,面色忧虑。 父子二人见戚尔幻前来,立刻从座位上站起。雷力行与戚尔幻虽然看在雷慕蕊的面儿上冰释前嫌,但毕竟有过不愉快,也不打招呼。雷亦儒迎上道:“二小姐来了!赶紧看看小蕊小蕊吧!” 戚尔幻对雷亦儒行过礼之后,马上走到床前,伸手为雷慕蕊把脉。只感脉象平稳,无任何异处。她双眉紧蹙待要接着查看,却瞧见雷慕蕊半眯着双眼,朝她挑眉。戚尔幻站在床前挡住了雷慕蕊,雷亦儒父子二人并未瞧见。 戚尔幻深思一顿,会意。轻轻放下雷慕蕊手腕,转身朝父子二人道:“慕蕊这病来的突然,我需要施针救治。只是旁人不能在侧,以免我慌了心神,行错了针法,可就麻烦了。” 雷家父子相视一眼,雷亦儒抱拳道:“那就麻烦二小姐了!言罢,招呼下人们出了屋子。 戚尔幻挤眉弄眼对小茹道:“小茹,你也到外面等着吧。” 小茹生性机灵,明白戚尔幻是要她到外面看着,以免雷家父子偷听,穿了帮。嘴角一勾,随着其他人出了房门。 待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之后,戚尔幻转身,捏着雷慕蕊的鼻子道:“你这鬼丫头,搞什么鬼?” 雷慕蕊笑着拍开戚尔幻的手,翻坐起,道:“我装的像不像?像不像?我可是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生怕我爹爹和哥哥看出破绽。” 戚尔幻啐了一口,道:“像,像极了。你看你把你爹爹哥哥吓得。他们脸都白了。” 雷慕蕊噘嘴道:“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把我关在这房间里不让我出门来着!我听说你被皇上打入天牢,急的不得了想要找机会去看你。我爹爹知道了就把我关起来了。后来你被放出来了,我又想偷偷溜到你西苑瞧你,不料想又被发现了。” 雷慕蕊轻顿一声道:“你知道我爹爹说什么吗?” 戚尔幻问道:“说什么?” “我爹爹说了,我本以为我教女无方,女儿被皇后娘娘责打遣出宫来,实在是丢人。却没想到欧阳将军也养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然敢得罪皇上。你们俩以后不许再厮混,免得以后越来越不服管教。” 第314章 闺蜜染疾2 戚尔幻知道长辈所言并无它意,掩嘴咯咯偷笑两声道:“你爹爹的意思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我二人经常厮混,说不定真有一天能把天给翻过来。” 雷慕蕊轻拍戚尔幻手心撅嘴,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你还笑,我都担心死你了,被关在这狭小的房间内寝食难安,我想着你在那暗无天日的天牢中也是忧虑焦心至极。” 雷慕蕊关心的话语使得戚尔幻心下感动,她请拉着它的手道:“我这不是好好地被放出来了嘛!” 雷慕蕊又道:“我爹爹不放我去看你,我便装病让他们把你找来。刚才来了好几个大夫给我把脉,我就强忍着一动不动,他们也瞧不出什么来。亏得阿星机灵,趁机提到了你。我爹爹虽然心中不愿,还是让阿星把你请来了。” “那可不!”戚尔幻得意洋洋道:“我可是神医吴九芷的弟子,你爹爹不信我的医术还能信谁?” 吴九芷自从治好了皇帝刘贺的病痛,便被琼城的百姓们封了神医。一时间名声大噪,残破的柳荫街也因为有个神医吴九芷而热闹起来,前去求医之人络绎不绝。雷亦儒自是不好请到他,才让阿星道西苑去请神医的弟子戚尔幻的。 雷慕蕊轻轻在戚尔幻手臂上拧了一下,嗔道:“你少来,现在赶紧想想办法让我爹爹放我到街上走走,我都差不多两个月没出门了,憋闷的慌。” “原来是自己烦闷了才找我来,我道你还真的关心我。” 戚尔幻让雷慕蕊靠在床边,嘱咐了几句,便去开门。 守在门外的雷亦儒与雷力行见戚尔幻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雷亦儒焦急地询问道:“二小姐,小蕊现在怎么样了?” 戚尔幻清了两下嗓子,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道:“刚才我施针扎了她七七四十九个穴位才让她苏醒,歇息片刻便好了。” 雷亦儒抱拳谢过,急匆匆进入房间去瞧雷慕蕊。雷力行狐疑地瞧了戚尔幻一眼,跟着雷亦儒走入房间。 雷亦儒坐在窗前,瞧着面容憔悴的女儿心疼不已,嘘寒问暖,询问着身体状况。 戚尔幻站在雷亦儒身后道:“世伯,慕蕊这病是心病,我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想让她完全好了,还得看世伯您的。” 雷亦儒扭头,瞧着戚尔幻道:“我非大夫,怎能治病?” 戚尔幻眼珠子转了两圈,循循善诱。 “世伯,慕蕊生性好动这您是知道的,你若是扼杀了她的天性非得把她关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她心有怨气,日积月累定要生病。若是在不让她出去透透气,下次她再晕厥,我也无能为力了。” 雷亦儒紧蹙眉头将信将疑,再去瞧雷慕蕊,只见她顺势挤了几滴眼泪出来。雷亦儒本就疼爱女儿,见她流泪,心有不忍。轻叹一声。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鬼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鬼心思。想去哪里便去吧,别再给我惹是生非。” 雷慕蕊见二人合谋已被识破,也不再惺惺作态。欢快地一把抱住雷亦儒,道:“爹,你真好!” 第315章 鹿死谁手 “小幻,你快看,那个团扇好漂亮,还有簪子,步摇……这么多好东西,我今天一定要全部搬回家!” 雷慕蕊兴奋地在街上又蹦又跳,拉着戚尔幻东跑西逛。 戚尔幻一把拉住亢奋的雷慕蕊道:“你消停点儿,已经买了好多东西了,小茹和阿星都抱不动了。一会儿你自己拿,我可不让小茹帮你。” 雷慕蕊嘟嘴道:“我都在家闷了两个月了,你还不让我高兴高兴!” 戚尔幻轻笑一声。 “你的伤好的也真是快,才两个月就又能蹦跳了。” “那是皇后娘娘没下重手,不然二十大板,足以打的我骨裂。我也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皇后娘娘人还是挺不错的。她看起来凶巴巴的,也没诚心要罚我。想想当时我不顾她的威严在她面前公然打人,她罚我也是应该的。” 戚尔幻想起自己在皇宫之中被梁皇后整治,心中不痛快。 “你倒是心好,我可没你那么大度。我现在想起她来,就觉得脑后生风。还有那个王映寒,表面上一副文静娴熟的模样,背后里搞阴谋诡计。这辈子我都不愿再到皇宫那个鬼地方去,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活着没劲!” “我倒是想谢谢王映寒,要不是她我怎么能这么顺利就出宫。” 二人穿梭于街道之剑,一路交谈,猛然见前面告示墙前面围着一大堆人。 戚尔幻双眉紧蹙,问道:“出什么大事了吗?怎么一下子围了这么多人?” 二人心中好奇,挤进人群中去,见墙上贴着一张盖着玉玺印章的告示,上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王太傅之女王氏映寒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太子昭,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王氏待宇闺中,与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太子为正妃。即日起,京城府衙商户皆挂朱幡以贺。普天同庆,特告示之。” 阅罢告示,雷慕蕊想起王映寒陷害之事,心中愤恨,跺脚道:“果然是她!” 戚尔幻见雷慕蕊发怒,连忙拉着她出了人群。 “你气愤什么?原本你我都不愿当选的,如今这样岂不甚好?”戚尔幻转念一想,又忧心道:“只是太子殿下年幼,心思单纯,我害怕婚后受王映寒欺凌。” 雷慕蕊平复心绪,转而笑道:“你放心,太子虽然年幼,但毕竟身份尊贵。况且,皇家的孩子,哪一个又心思单纯?这背后还有一个手段了得的皇后娘娘,若是王映寒招架不来,往后去有她受的。” 正说着,忽然背后一阵敲锣打鼓。戚尔幻雷慕蕊双双往后循声望去,只见一行禁卫军在前开路,身后两排衣着鲜亮的宫人护在两侧,簇拥着中间一座八抬大轿。领队的敲着锣鼓喊着:“太子妃归宁省亲!”队伍少说也有十丈长,好不威风。 戚尔幻与雷慕蕊被人流挤到了路的一侧,不慎双双跌倒。二人互相搀扶着起身,只见那一行人已渐渐远去,空留路人赞叹不已。 戚尔幻拍拍身上的尘土,瞧着远去的省亲队伍,赞叹道:“真实气派!” 雷慕蕊冷哼一声,道:“还未大婚便如此派头,我还真实小瞧了她。” 戚尔幻轻笑一声自嘲道:“你出宫之时是被抬出来的,我出宫之时是被侍卫押解出来的。果真身份不同是不能相比的!” 第316章 逐渐失势 “皇后娘娘,您可是婵娟的姨母,您要为婵娟做主啊!” 凤仪宫中,白婵娟的母亲白夫人因为白婵娟未当选太子妃而哭成了泪人。 “咱们婵娟心气高,没被选上太子妃,这次可是要了她半条命啊!在家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了,人瘦的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皇后娘娘,您救救孩子吧!” 梁皇后一脸嫌恶地看着哭倒在地上的白夫人,蹙眉道:“你哭什么哭?大局已定,王映寒当选太子妃之事已经昭告天下,你来本宫这里哭还能有什么用呢?” 王夫人不死心,抱住梁皇后的腿,摸了一把眼泪道:“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妃之位落入他人之手。我们梁家的荣耀,你都不管不顾了吗?” 梁皇后冷哼一声,一抬脚将白夫人摔倒在地。 “梁家?你是为了梁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现在心里谋划的只是你的夫家。” 梁皇后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如此?为了刘家江山这些年来尽心尽职,最后还是落得被猜忌的下场。此次太子妃的人选,皇上根本就没有过问过自己的意见,直接颁了圣旨,梁皇后也是接了圣旨之后才知道皇上点的是王映寒。 她看着塌下扑倒在地泣不成声的妹妹,心中也是不忍。轻叹一口气道:“地上凉,你起身吧,大局已经,即便本宫贵为皇后也是无力回天了。本宫奉劝你几句,你回家告诉你夫君,往后去在朝中不要太过于张扬,以免授人以柄。” 梁皇后心中暗想,自己目前的情况是大不如前了,皇上自从苏醒之后对她态度冷淡,言语之间有对自己有说不出的嫌恶。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定那一日自己这个后位不保。 只是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能说的,朝中的裙带关系一衣带水,她一人的荣辱关系到几个家族的荣辱。即便是再难自己现在也要撑住。起码表面上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况且她是太子的生母,皇上不会拿自己怎样。 梁皇后起身搀扶起白夫人。 “还有婵娟,你回去好好劝劝她,让她别想太多。过几日我到你府上去亲自给她指派个好人家,保准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总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不是?” 梁皇后说道这种份儿上了,白夫人也不好再撒泼,只得摸了眼泪谢过之后被宫人带着出宫去了。 待白夫人走后,梁皇后叫来可欣嬷嬷。 “可欣,梁府那边翻修的怎么样了?” 可欣低眉顺目答道:“都按照您的吩咐,一切从简了,省下来的银两也都拿去接济穷人了。” “告诉皇上了吗?”梁皇后问道,她所做的不过是想在皇上眼中博取好感。 “皇上已经知道了!” “那皇上是什么反应?”梁皇后急切问道。 可欣嬷嬷吞吞吐吐不敢言明。 “你倒是说呀!”梁皇后催促道。 “皇上什么也没说,把您送过去的账目丢到了一边,说是政务繁忙,没时间看!” 梁皇后一下子瘫软在榻上,心中苦涩。 “伯奕快到京城了吧?本宫想见见他!” 第317章 打抱不平1 已快入夏,骄阳越来越炙热,人便越来越懒惰了。午休之后,戚尔幻从床上爬起,想到今日要到吴九芷的药店帮忙,便慌慌张张梳洗一番,出门去了。 惠民药店在柳荫街原本就是个热闹的地方,自打吴九芷名声大震之后,不少王公贵族前来求医,药店人手不够,戚尔幻闲着也是闲着,时常便道那里帮忙。 穿过嘉杨街,集市上热闹非凡。戚尔幻本也不着急赶路,便东瞧瞧西看看。正在一个首饰摊位前看得起劲儿,忽然,蹄声嗒嗒从远处传来,人群中开始混乱起来,不少人有街道中间像两侧躲来,戚尔幻也被推挤到一侧。 只听不远处有人扬鞭驱马,马儿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从戚尔幻眼前略去。 那人嚣张跋扈,全然不顾闹市街头人声鼎沸,驱马从人群中飞驰而去,撞倒了沿路不少摊位和行人。 戚尔幻瞧他不过,冷哼一声,反手扣了三十二枚涂了麻药的金针朝骑马之人打去。三十二枚金针全然打在了马儿的腚上。 那马儿嘶啸抬起前蹄向后倒去。马上之人见控制不住倒下的马儿眼疾手快,迅速从马上翻身下来,鹰目四下寻找挑事之人。 戚尔幻见目的达到,勾起嘴角轻笑一声,拍拍手转身便走,暗道,便宜你了,三十二枚金针也值不少价钱。 忽然,一双大手扣在她香肩之上,戚尔幻只觉肩膀一紧,下意识出手反抗。只是那人占了先机,三招之内便制住了戚尔幻的穴道。 那人冷哼一声,厉声道:“为何杀我马儿?” 戚尔幻这才抬眼仔细瞧了眼前之人,只见他三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鹰眼高鼻、髯髯颇有须,声音浑厚有力,气度豪迈不羁,相貌堂堂,颇有几分漠北豪杰的狂放。如此风姿之人却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驰马狂奔,却显得多了几分狂妄。 戚尔幻对那人怒目而视,愤愤道:“你干嘛点我穴道!快给我解开!” 那人伸手扣住戚尔幻颈项,再一次厉声问道:“为何杀我马儿?” 那双粗糙宽大的双手甚是有力,扼得戚尔幻喘不过起来,她憋红了双颊,道:“你马儿没事,只是中了麻药,一个时辰便好了,你快放开我。” 那人松开手,借了戚尔幻穴道,双眉紧凑,审视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干嘛与在下过不去!” 戚尔幻双手扶着胸口轻咳了几下,不适之感稍解。 “你这人野蛮至极,在大街上策马狂奔,撞翻了那么多摊位,我是打抱不平,给你点儿教训。” 闻言,那人羞红了双颊,只是因为皮肤黝黑,倒也看不出来。 戚尔幻见他深思轻顿,轻哼一声,转身欲走。那人瞧见戚尔幻肩上的药箱,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你是大夫,定有解药,快去将我马儿医好,我有急事要办。” 戚尔幻挣脱着他的钳制,奈何力气不够,使足了力气也没挣脱出来。 第318章 打抱不平2 “你这人横冲直撞,好没道理,休想让我帮你!” 那人听戚尔幻拒绝,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恶狠狠道:“你去也不去?” 戚尔幻吃痛,眼泪便要流下来,她忽然大喊一声:“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调戏良家妇女了!救命啊……” 戚尔幻一喊,立马引起了路人的围观,众人皆对那人指指点点,有胆大的还说:“快放开那姑娘,不然便报官了!” 那人紧蹙双眉,环视着围观众人,暗道,若是与她纠缠下去与自己无益。只是眼前这妮子太过调皮,竟然敢射伤他的坐骑。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定要好好惩罚她一番不可。一转念,便提着戚尔幻跃上房顶,朝京郊方向飞去。 戚尔幻武功不及他,被她夹在腋下,挣脱不掉,只能逞口舌之快。 “你放开我,你这疯子,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快放开我!” 那人对戚尔幻的叫嚣辱骂声全然不顾,只管向前奔着。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京郊的一个树林之中。 那人重重将戚尔幻掷到地上,恶狠狠道:“你这胡搅蛮缠的姑娘,今日便要好好惩罚你一番!” 戚尔幻心头一惊,脸色刷白。荒郊野外之中,一大汉将自己丢到这里,难不成是要非礼自己不成。她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害怕,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不由自主往后缩去。 “你要干嘛!” 那人本是无意,只觉眼前小姑娘调皮射伤自己爱马,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吓唬她一下。却见她误会自己,心中暗道,吓吓她正好出了心中的恶气。 他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缓缓朝戚尔幻走去,用阴森森的语调道:“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轻笑一声,蹲下身子,缓缓凑向戚尔幻。 “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不然先奸后杀,然后将尸首丢到山林之中喂野狼,你说如何?” 瞧着在眼前无限放大的那张脸,戚尔幻惊叫一声,反手出掌向他打去。 那人预料到她会有这么一招,不偏不倚,一下子制住戚尔幻手腕,顺势将她拉进自己。 陌生人的气息充斥着鼻翼,戚尔幻又惊又怕,大声道:“我父亲是镇军大将军欧阳彗,你敢伤我,他必然会将你碎尸万段!” 那人神情一顿,继而勾起嘴角冷哼一声。 “我说是谁如此刁钻野蛮,原来是欧阳彗的女儿。既然是对头之女,那边更要好好教训一下。” 戚尔幻心中苦涩,原本想搬出欧阳彗吓唬他一下,谁知这人竟然与欧阳彗有过节。暗道,叔叔,你惹了多少仇家,这下可是害苦我了。 “你若是敢碰我,势必有一天,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凌迟!” 那人不受威胁,一把将戚尔幻搂入怀中,在她耳边吹着气,声音低沉而邪魅。他感觉到了戚尔幻在她怀中因恐惧而发抖。 “你听不懂吗?我说是将你先奸后杀,过了今晚你还有命找我报仇吗?” 第319章 调皮捣蛋1 戚尔幻在他怀中使劲儿挣扎着,带着哭腔咒骂道:“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放开我……” 瞧着惊慌失措的戚尔幻,那人忽然心中畅快,仰天大笑起来。 “你越是这般刚烈,我便越喜欢,今日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戚尔幻在她怀中挣扎着,身体碰触着他的胸膛,倒使他心头一荡,当真起了邪念。泪眼朦胧的佳人在怀,触手温热的柔软腰肢,勾起了他心中的**,低头便向戚尔幻吻去。 那张俊朗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陌生的气息环绕身边,戚尔幻惊叫一声,手里扣了一把金针朝他胸口一扎。 针口虽小,却因涂了剧烈麻药的缘故,那人顿时只感全身酸麻,不能动弹。原本戚尔幻武功不及他,这一扎不过是慌乱之际,最后的挣扎,只可以那人当真起了邪念,便降低了防范之心,这才中招。 戚尔幻迅速从他怀中爬起来,一脚将他踢翻,使他平躺在地。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嫌恶地看着地上之人。冷哼一声道:“长得人模狗样,却是这般龌龊下三滥之人,白瞎了一副好皮囊!”顺势又是几脚。 那人本也是厉害人物,怎受得了戚尔幻这般欺凌。他恨恨道:“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放心,不过是比较厉害一点的麻药,要不了你的命!”戚尔幻眼珠子一转,蹲下身来,审视着躺在地上之人。“你刚才那般欺负我,我觉得我该还回来才行!”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想怎样?难道也要将我先奸后杀,抛尸荒野喂野狼吗?” “呸!”戚尔幻猝了一口,狠狠地锤了他一拳,道:“不知廉耻!” “哈哈哈哈……你这妮子,我以为有多大胆量!” “你道谁都与你一样无耻吗?”戚尔幻冷哼一声接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戚尔幻凝眉瞧着他倔强的神情,忽然玩心大起,想要逗逗眼前之人。她从怀中掏出一根金针,在那人眼前晃动,神色傲慢。 “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便将你双眼戳瞎,让你下半生永远也看不到光亮!” 那人心中一凌,头皮发麻,眼前之人他尚未了解,却也猜不到她的脾性。况且方才自己想要欺辱与她,现在受她控制,若是不从了她,难不保她真的会做出伤害自己之事。 “在下易博良!”他迅速答道。 戚尔幻撅着嘴起身,一跺脚,愤愤道:“这么快便招了,本姑娘还没开始玩呢!”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道:“你先在这里躺着,一会儿我再过来陪你玩。” 易博良双眉紧蹙,不知道戚尔幻又要玩什么把戏。 “你干什么去,快给我解药!” 戚尔幻转身莞尔一笑,眯着眼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戚尔幻在附近转了,捡了些干柴,又在易博良怀中摸到了火折子,起了火,烧了一只火把拿在手中来到易博良身边。 第320章 调皮捣蛋2 “你刚才那般对我,我定饶不了你。咱们玩个游戏你看如何?” 戚尔幻搅弄着易博良的头发,又将他头上的发簪取下,放在手中端详。 “这发簪色泽晶莹透亮,想必也值上不少银两。不过一会儿你也用不到它了,还是送给我吧!” 易博良瞧着戚尔幻戏谑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 “你想干什么?” 戚尔幻轻笑一声,将火把凑近易博良的脸,笑道:“你刚才欺辱我,我要将你头发烧光,送你到寺院当和尚!” 闻言易博良眼神愤恨,牙关紧要,厉声道:“你敢!” 戚尔幻轻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现在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歪头,调笑着仔细打量着他。“本来想在你脸上划上几道把你毁容了,不过你就长得本来不好,毁不毁容也无所谓了!” 易博良虽不是像肖承嗣与云景彦那般俊逸,但也算相貌堂堂,并没有戚尔幻说得那般不堪。她如此说,不过是想气他罢了。看着他喷火的双目,戚尔幻心中暗爽。 “臭丫头,我告诉你,你若今日敢烧我头发,他日我必将把你……” “先奸后杀,抛尸荒野吗?”戚尔幻打断他的话,顺口便将此话说了出来,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不妥,羞红了双颊。 她迅速整理思绪,不愿让易博良看出自己的尴尬。 “你放心,我烧光你的头发之后,再一刀把你杀掉,过了今天,你道你还有命吗?” 待戚尔幻将火把举到易博良发梢之时,忽然天空一阵霹雳,下起瓢泼大雨,火把被雨滴迅速浇灭。 戚尔幻愤恨起身丢掉火把,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跺脚道:“可恶!” 易博良仰天大笑。 戚尔幻生气地又踢了易博良一脚,道:“今日算你走运!” 说罢,转身朝京城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她心道,这雨下得如此凶猛,若是将易博良一人仍在这里淋雨难免不会生病。这人虽然可恶想欺辱自己,不过也是一条性命,自己也不忍心以怨抱怨去害他。念此,她又折了回去,捡了一些带树叶的树枝,盖在易博良身上,帮他挡雨。 “你在干嘛?”易博良瞧着在雨中手脚忙活的戚尔幻问道。 戚尔幻白他一眼也不答话。待到将树枝盖好,戚尔幻不理会易博良纠结的眼神,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四周有狼号声,她心中一惊。暗道,易博良中了自己的麻药不能动,若是此事野狼前去,他定无还手之力。他若是被野狼吃掉了,自己便是间接害了一条人命。 戚尔幻再次转身回到易博良躺在的地方,岂料,地上树枝凌乱,易博良以没了踪影。 戚尔幻一下子瘫软到地上,脑子一片空白。莫不是真的被野狼叼走了吧? 她喃喃道:“我无心害你,我真的不想害你,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 此时躲在树上的易博良见树下惊慌失措的戚尔幻,心中有几分动容。 第321章 心善被欺 他本中了麻药不能动,恰巧雨水一淋,身体毛孔散开,无意间将麻药解了。正待他要离开之时,瞧见戚尔幻朝这边奔来。暗道,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花招,便纵身一跃到了树上。 易博良从树上跃下,顺手将戚尔幻一提,把她带到一棵大树下躲雨。戚尔幻以为易博良要伤害自己,出掌便要打去,却又一次被他点了穴道。 易博良心中郁闷,自己好心带她过来躲雨,而她又要出手。 “你想怎么样?”戚尔幻没料到易博良会突然出现,又一次陷入惊慌失措之中。 易博良恼怒她误解自己,也不解释。弯腰撕掉了她的一块裙裾。 戚尔幻惊叫一声。“你这个混蛋,你还是杀了我吧!” 易博良冷哼一声,道:“想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多的是,就你这样的货色,倒贴过来我都不要!” 戚尔幻双目含泪,骂道:“你今日这般欺负我,我劝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有一天本姑娘势必会将你碎尸万段!” 易博良也不理会戚尔幻的叫嚣,走到方才火堆前,捡了一枝烧的发黑的树枝,将戚尔幻推倒在地。戚尔幻趴在地上,脸贴着泥土,满腹委屈,心中又惊又怕。大哭道:“我们无冤无仇,你真要如此羞辱我吗?” 易博良也不理会她,将撕下来的那一块布平铺到戚尔幻背上,用发黑的树枝在上面写字。 由于写字的力道太重,戚尔幻只感背部像针扎一样疼痛。她哭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约莫过了半刻钟,易博良终于写完,他也被戚尔幻的哭声搞得心烦意乱,头皮发麻、顺手将写好的那块布揉成团塞入戚尔幻口中,堵住了她的哭声。然后将她扛在肩上,朝琼城走去。 到了琼城,天色已晚。易博良径直扛着戚尔幻朝欧阳府走去,待到欧阳府外的一面矮墙前,他跃上墙头,顺手一掷,将戚尔幻抛进院内。 扑通一声,摔得戚尔幻浑身酸痛。奈何穴道被点,口被堵住,连叫也叫不出来。 守夜的侍卫听到动静,纷纷朝戚尔幻身边围过来。 为首的谢卓一眼便认出了戚尔幻,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去拿出塞在戚尔幻口中的布,点开她的穴道。 戚尔幻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心中满腹委屈,见到熟人之后才得以释放。 欧阳府东苑书房之中,欧阳玲玲将戚尔幻搂在怀中,轻轻抚背安抚着。欧阳彗坐在案前看着易博良写在布上的话。 “欧阳将军台鉴,见信如唔。将军之女刁钻蛮横,随意射杀他人良驹,又言行侮辱,百般戏弄。在下忍无可忍,出手教训,以示小惩,如有不妥之处还望将军海涵,他日定当登门谢罪。世侄镇南侯世子梁伯奕拜上。” 欧阳彗一拳打在案上,满脸愤怒。道:“岂有此理,竟然敢出演挑衅,他梁伯奕哪里来的胆量!” 原来易博良乃是梁伯奕化名。今日他率五百精兵到城下,快马加鞭进城便是为了皇后娘娘召见,才在街上碰到了戚尔幻。 戚尔幻委屈地哭道:“叔叔,他说谎,明明是他的不对,是他欺负我的!” 第322章 校场比试1 欧阳彗瞧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心中不忍,伸手拉过戚尔幻到自己身边。轻轻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等找机会叔叔给你出气,以后还是少出门,你也这么大姑娘了,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也不好。以后多在家跟你姐姐学着些打理府上的事务。” 戚尔幻撅着嘴低头也不说话,欧阳彗轻叹一声,知道自己与她说这些她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天生好动的性子不好改。这点儿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想到戚尔幻的母亲,欧阳彗又感觉对不住这个女儿,心中充满了怜惜。 初夏的风暖暖的,初夏的虫草也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这年夏天,对于琼国也是一场盛宴。太子大婚给这个久违盛世的富饶的国家增添一抹亮色。这场大婚是近年来难得的排场。琼国皇帝刘贺给足了梁家和王家面子。无论是规格上还是排场,历代太子婚事都难以企及。 琼国上下各大官员府邸无论丧事喜事一律挂红幡,各大商家开门迎客一律穿红衣。就连闹事街道上的树木、台柱也都刷上了红漆……一切显得如此不可一世。耀国的国君也亲自另派使者送来国书贺礼;朔国因为先皇驾崩,新皇登基,国事繁重,加之与琼国边境时常有摩擦,也只是送了国书聊表祝贺。 一切繁华的背后隐约透露着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韵味。而琼国的子民在这欢庆的盛宴之中也是有喜有愁。 欧阳府花园之中,谢卓领路疾步在前,戚尔幻和小茹也慌忙跟随者。 “谢大哥,欧阳叔叔这么着急见我所谓何事?不在书房确是要在校场之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大早谢卓便慌慌张张到西苑,说是欧阳彗在校场上急召戚尔幻前去。戚尔幻心中疑惑,但谢卓催促的紧,慌忙收拾了跟着他出来,这才有机会询问。 “今日大将军请了贵客前来府上校场看军士练兵,说是要你去见见世面。” “贵客?”戚尔幻心中疑惑,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按说这等事情欧阳彗是不会上她一个女孩子在场的,现在又专程让谢卓来请自己过去,这其中一定有因缘。 谢卓放慢脚步,走到戚尔幻身侧,道:“你还记得前几日欺负你的那个镇南侯世子梁伯奕吗?” 一听到梁伯奕这个名字,戚尔幻便气得浑身发颤,被羞辱之事历历在目,她恨不得狠狠揍那个梁伯奕一顿,出出胸口的恶气。 谢卓见戚尔幻神色有异,猜到了她的心思,压低声音附在戚尔幻耳边道:“镇南侯向来与大将军不和,世子此番又欺负你,我猜想大将军定然是要找他为你出出气,这才急着召你前去看热闹。” 戚尔幻轻笑一声,心中欢喜道:“什么你猜测,我看是你们事先安排好了吧。你整日在欧阳叔叔左右,他要吩咐什么事情,你能不知道?不过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家异乡之人,实在不应该!” 第323章 校场比试2 虽然这般说着,戚尔幻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是急不可耐想要看梁伯奕出洋相。 谢卓掩嘴轻笑道:“就你机灵,一会儿可有好戏看了,你可别太过于失态。” 戚尔幻与谢卓相熟已久,彼此又是过命的交情,也不见外。挽起谢卓的胳膊,拖着他飞快地走。 “那还不赶紧过去,我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校场看台上,欧阳彗杀鸡宰羊社酒宴招待梁伯奕。欧阳彗坐主坐,雷力行坐陪坐,而梁伯奕坐下座与欧阳府的一名侍卫在一席。 梁伯奕心中愤恨,自己堂堂镇南侯世子,代表镇南侯府,怎么着也得是个上座,现在却让自己与普通军士一席,明显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他又想,梁家与欧阳家向来不和,况且自己此番前来也是为了上次黑火药爆炸案,梁家承欧阳彗的情,逃过一劫。而自己上次一时冲动惹到了欧阳彗的爱女,定会惹得欧阳彗不快。欧阳彗今日如此待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梁伯奕起身祝酒,道:“大将军,在下粗人一个,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您海涵,切勿怪罪。在下自罚一杯,以表歉意。” 欧阳彗自是知道梁伯奕所指何事,只是欺辱爱女之事如此被他轻描淡写,自罚喝酒便轻易揭过,岂不便宜了他? 欧阳彗举杯表示了一下,抿了一口酒道:“世侄言重了,你梁家与我欧阳家都是世代驻守边关保家卫国的良将忠臣,有何得罪不得罪?今日我安排了操练仪式,还望世侄指教一二。” 欧阳彗桌面上的话说的漂亮,心中早已盘算许久。在西南边关梁伯奕势力庞大,但是在琼城,却是孤家寡人。随行的五百铁骑在梁皇后的劝说下全部驻扎在离琼城五百里外,即便是梁伯奕想在琼城有所动作,也是难上加难,此番又孤身来到欧阳府,不是自找苦吃? 欧阳彗想,定要抓住机会好好羞辱他一番,杀杀他梁家的威风。 戚尔幻站在角门外,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衫。收起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学着官家小姐们一般轻移莲步、低眉顺目、婀娜多姿。 她行至欧阳彗身边,俯身行礼,柔声细语道:“叔叔,小幻来晚了还请您恕罪。” 欧阳彗心头一震,暗道,这丫头怎么换了个样子,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疯疯癫癫。下一刻他便不这么想了。戚尔幻悄悄抬起头朝欧阳彗挤眉弄眼。欧阳彗暗道,这鬼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小幻,这位是镇南侯世子,也是边疆闻名的将领,打过不少胜仗。你两人同辈,他年长你些,今日来府中做客,你去行个礼吧,让梁世侄之后多多照应你!”欧阳彗指着梁伯奕道。几句话便羞得梁伯奕面红耳赤,欧阳彗摆明话中有话。梁伯奕即是闻名遐迩的边关将领,却与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实在没有颜面。 戚尔幻称诺之后,转身躬身至梁伯奕席前俯身作揖。 “小女子见过梁将军,请将军多多指教。” 第324章 校场比试3 梁伯奕梁忙起身回礼道:“二小姐客气了,在下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戚尔幻心中冷哼一声,如今说得这般客气,前几日羞辱自己之时也没见如此礼敬的模样。眼下不过是因为自己势单力薄才规规矩矩罢了,一会儿看怎么整你。 戚尔幻朝梁伯奕微微一笑,轻移莲步行至欧阳彗身边坐下。 欧阳彗对梁伯奕道:“梁世侄,你远道而来,本将军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方才军士演练的行兵布阵之法想必你也看烦了。我府上还训练了几个角斗士,也曾陪过圣上练习手脚功夫,我让他们来表演助兴如何?” 梁伯奕抱拳道:“那便有劳这几位壮士了!” 欧阳彗朝身侧的谢卓吩咐了几句,谢卓领命去传角斗士。 不一会儿,十几个**臂膀胸膛的大汉来到校场之中,个个魁梧健壮、凶神恶煞,让人王之生寒。 戚尔幻双眉紧皱附在欧阳彗耳边悄声道:“叔叔,这些个壮汉,怎么我在府上从未见过,个个满脸横肉,看着怪吓人的。” 欧阳彗轻拍戚尔幻手臂道:“你就等着看吧,叔叔在你身边,你怕什么?” 谢卓到看台之上回禀了欧阳彗,欧阳彗大手一挥,谢卓会意转身对角斗士道:“今日镇南侯世子在场,你们尽力表现,若是有任何伤残者,可以到库房领五十两银子。列队,开始!” 谢卓一声令下,校场两侧鼓声震天,角斗士们两人一队扭打到一起,霎时间,校场上灰尘飞扬。尘土混着鲜血,场面甚是惨烈。 戚尔幻不忍心见如此血腥供人玩乐的场面,心中难过,提袖颜面,不忍去看。欧阳彗见她如此这般,还道是姑娘家胆小,见不得真人搏斗的血腥场面,轻轻把她护在身后。 “叔叔,你还是让他们停下来吧,就算是铁人也经不起这样拼杀,况且他们之间无冤无仇,却让他们拼得你死我活实在过于残忍。” 欧阳彗暗道,戚尔幻心地纯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况且也是时候停下来了,便向谢卓示意。谢卓领命大手一挥,鼓声戛然而止。厮杀扭打的角斗士听到偃旗息鼓,迅速从地上爬起列好方队,等候下一步指示。 欧阳彗对梁伯奕道:“梁世侄,我这些个角斗士的功夫还可以吧?” 梁伯奕道:“这些好汉个个身手了得,一可敌三,都是人中豪杰!” 欧阳彗轻笑一声,眼珠旋转,道:“他们身手再好可比不上梁世侄你啊!我听说世侄天生神力,十八岁时便徒手打死过一头雄狮,这在边关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道本将军是否有幸见识一下世侄你的身手呢?” 角斗士摔跤格斗不过是引子,欧阳彗另有目的。 梁伯奕听出欧阳彗话中有话,却也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只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侄儿汗颜。大将军您宝刀不老,身手了得,侄儿可不敢与您动手。 第325章 校场比试4 欧阳彗豪迈地仰天大笑几声道:“本将军与你父亲是同辈,也算是你的长辈,身为长辈怎可与小辈动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倚老欺少,这样的骂名本将军自是不敢当。” 欧阳彗佯装凝眉思索片刻道:“只是我府上也没有能与世侄你过招之人,可是若是今日见不到世侄的神威,本将军会终生遗憾。这样吧,梁世侄不如与刚才那些角斗士比试一番如何?” 梁伯奕心头一震,原来欧阳彗不安好心,想让自己与角斗士比武好让他看笑话。自己堂堂镇南侯世子,怎能自降身份与这些角斗士像小丑一般扭打在一起供人玩乐?传出去他镇南侯府脸面往哪里放? 欧阳彗见梁伯奕踌躇犹豫,又道:“梁世侄心中可有什么顾虑?还是怕自己技不如人不敢与我府上之人较量?” 梁伯奕听欧阳彗试图用激将法逼自己,并不上当,抱拳道:“世人对侄儿的传言不过是言过其实,虚张夸大而已,大将军不必太放在心上。大将军手下的这些角斗士个个勇猛过人,侄儿还是不要献丑了!” 一旁的戚尔幻听欧阳彗言语,也猜到欧阳彗的用意,出言激道:“打不过就打不过,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何用?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软蛋一个?我道镇南侯世子有多厉害,不过是个欺软怕硬之人,可惜啊可惜!我看你们镇南侯府也不过如此!果真不行就别逞能守边护民了,干脆举家迁往京城享福得了。” 梁伯奕被戚尔幻几句戏谑嘲弄话语气得青筋暴起,只是碍于人在别人屋檐下,不敢轻易发怒。 欧阳彗趁势又道:“梁世侄,小女胡言乱语你别与她一般见识。只不过这十几个角斗士也曾陪圣上练过手脚,今日世侄若是不给他们面子,也就是不给圣上面子,这传到圣上耳中,恐怕惹得圣上不高兴,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欧阳彗与戚尔幻二人一唱一和,势必要激得梁伯奕下场角斗。 梁伯奕深知欧阳彗搬出圣上,强词夺理。只是眼下自己不照做,难不保欧阳彗会到圣上面前说些什么坏话。梁皇后召见自己千万叮咛嘱咐自己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惹怒圣上,以免招来祸端。眼下自己也无选择,只能硬头皮答应他们的要求。不过今日被戏弄之事,他日他梁伯奕定要讨回来。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梁伯奕抱拳道:“那侄儿献丑了!” 欧阳彗见梁伯奕答应,哈哈大笑几声,甚是满意。 “梁世侄果真是好男儿,无惧无畏。不过这些角斗士格斗靠的都是蛮力,本将军深知梁世侄内功深厚,倘若你用上内力,就算再有十个角斗士加在一起也挨不过你一掌。不如咱们立个规矩,不可用内力如何?这样才能显得梁世侄你天生神力!” 梁伯奕气得牙关紧要,咯咯作响。他即便是再有力气,不用内力也不可能搬倒十几个壮汉。不过梁伯奕生来好强斗勇,即便是知道欧阳彗有意为之,也不退缩。 他抱拳道:“大将军请放心,侄儿既然答应与角斗士格斗,自然遵循角斗的规则,不用内力便是!” 第326章 校场比试5 梁伯奕纵身一跃跳入校场之中,鹰眼环视着眼前十几个壮硕的角斗士,神色不卑不亢。他抱拳道:“承让了!” 谢卓手中锦旗一甩,声如洪钟传入校场之中。 “各位壮士,梁世子考量一下你们的身手,诸位大可不必有所顾忌。大将军在此会做出公正的评判,表现良好者,即可得到十金的赏赐。把你们的真本事都拿出来,请梁世子好好指教一番。” 谢卓话说的漂亮,但摆明是告诉角斗士们不必顾及梁伯奕的身份而对他手下留情。梁伯奕自然也是听出了谢卓话中的意思。今日欧阳彗特意找戚尔幻前来观看,自是为了她而出自己的洋相。梁伯奕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孤身落入欧阳彗之手,他日再讨回来便是,暂时低头又有何妨?只是必当全力以赴,不可让欧阳彗看轻了自己。 谢卓手中锦旗挥舞,道了句:“开始!”顿时校场四周鼓声如雷,十几个角斗士迅速将梁伯奕团团围住,挥舞双臂,扎起架势跃跃欲试。 他们事先是接到过欧阳彗的命令,势必要将梁伯奕搬到。因此个个面露凶光,全身警惕。 忽然,一个角斗士迅速扑到梁伯奕身前,双手扣住他的肩膀,伸出右脚欲要将其绊倒。 梁伯奕天生神力,且脚步稳重,纹丝不动,反而反扣住那名角斗士的双肩,用头狠狠砸在他的面庞。顿时,那名角斗士脸部鲜血直流,一个踉跄。梁伯奕抓住时机,扣住他双肩的手迅速变拳紧握,捶打在那名角斗士胸膛。那名角斗士受重力击打,头晕眼花,脚步不稳,扑通一下,向后应声倒下,在地上痛苦挣扎。 梁伯奕三招便将眼前魁梧彪悍的角斗士击垮,面露凶光环视着剩下之人。 众位角斗士被梁伯奕的身手震惊,个个跃跃欲试却不敢再次进击。 谢卓见状,大声咳嗽两声,众人会意,结对又朝梁伯奕扑去。一个双手环住他的腰身,一个从背后勒住他的颈项。梁伯奕上下同时被制住,一时用不上力。只得用胳膊肘猛击身后人的肚子,那名角斗士吃痛,弓起背部,环住梁伯奕的臂膀自然也就松了不少。梁伯奕趁机借着身后之人抱着之力,腾空跳起,一个回旋踢将身前之人重重提到在地。又反手抓住身后之人,将他抛上空中狠狠摔在地上。顿时那人口吐鲜血,在地上挣扎几下便爬不起来了。 如此血腥的场面看得戚尔幻血脉喷张,暗道残忍,不忍心再去观看,却又好奇梁伯奕究竟能否一举将十几个角斗士打败。 她紧紧环住欧阳彗的手臂,半眯着双眼继续观看,心口嗵嗵乱跳,矛盾地既想角斗士们将梁伯奕打败狠狠替自己出一口恶气,又觉得欧阳府如此欺负一个孤身人实在不太光彩。 欧阳彗却是看着校场之中的角斗津津有味。他早就听闻梁伯奕天生神力,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第327章 校场比试6 况且梁伯奕除却武功,兵法谋略、行军打仗、上阵冲杀皆是不可多得的良才。欧阳彗见到他之后心中却是有些嫉妒自己的老对头梁恩义生了如此一个虎虎生威的好儿子。若是自己也有一个这样英武神气的儿子,自己也不必处心积虑事事谋划。 此刻欧阳彗心中百转千回,闪过许多念头,却是外人所不知晓的。他一方面想看看这个梁伯奕到底有多大能耐,另一方面又矛盾是否果真要如此戏弄与他。毕竟此时在欧阳彗心中闪过爱才的念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梁伯奕已经徒手搬到六名角斗士。校场之上狼烟四起,梁伯奕头发散乱,身上也挂了彩。原本粗犷的面庞上更显得多了几份狂野。 校场之上散发着浓烈的雄性气息。鼓声震天,梁伯奕此时便像一头雄狮,攻击者四周不知死活的挑衅者。 剩下的七八名角斗士忽然同时扑向梁伯奕,将他按到在地。梁伯奕手脚被制,怒目圆睁,苦苦挣扎着。在千钧一刻之际,体内的愤怒激发真气,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斥全身,他嘶吼一声,真气萦绕全身,扑倒在自己身上的角斗士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全部震飞。 梁伯奕翻身站起,怒视着看台上看看自己笑话的欧阳彗,紧攥的双拳捏得骨节嘎吱作响。而这样的愤怒也只是延续了一瞬间,他又迅速恢复平静,大踏步不卑不亢走到看台之上朝欧阳彗抱拳。 “大将军,在下用了内力,破坏了角斗的规矩,是在下输了。” 欧阳彗此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加刮目相看。不仅身手了得,且光明磊落,说一不二,敢于低头认输。欧阳彗忽然觉得头皮发麻,梁恩义有如此雄威的儿子,自己如何能斗得过他?眼前之人若不除去,难免他日欧阳家百年基业难免不会被他摧毁。 一股杀气充斥四周,就连戚尔幻也觉察到了欧阳彗冰冷的眼神,杀气腾腾的气息。她小心试探地拉了拉欧阳彗的衣袖,欧阳彗这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 他大笑三声,举起酒杯对梁伯奕道:“梁世侄今日让本将军大开眼界,刚才那一战果真是痛快,本将军为世侄英勇盖世敬你一杯。”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梁伯奕轻笑一声也豪饮一大碗酒。挑衅地看了一眼欧阳彗身边的戚尔幻一眼,眼神冷若冰霜。戚尔幻心中一震,打一哆嗦,扭过头不敢看他。 欧阳彗本想借着角斗来出梁伯奕的丑,只是没想到梁伯奕不卑不亢的气节倒是显得更加英勇豪迈,虽然让他身上挂了彩,但丝毫没有起到打击他的目的,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没有让他出丑,欧阳彗实在不甘心,况且此时欧阳彗心中所想,便不只是单单让梁伯奕出丑那样简单了。他心中默念,此人不除,势必后患无穷。 欧阳彗道:“梁世侄,你初来我府上,本将军定要好好招待你,你先随下人到客房换件衣服,一会儿咱们再把酒言欢!” 第328章 危机四伏1 梁伯奕随欧阳府的下人到客房换了衣服,出来后欧阳彗已经把酒宴设到了东苑的大堂之中。这次不同,欧阳彗将梁伯奕的座位安排到了与自己相邻的上座。戚尔幻因为好奇也随着欧阳彗从校场过来了,坐在欧阳彗身侧。陪坐的除了欧阳府一些嫡系将领之外还有朝中的几位武官。 众人在堂中把酒言欢,说些边关行军打仗的奇闻异事,戚尔幻也听得起劲。 “父亲,有贵客来访怎能少了儿子作陪?” 一清亮浑厚的声音传入堂中,只见云景彦一袭青衫,儒雅俊逸,缓缓步入堂中,躬身朝欧阳彗行礼。 “儿子不请自来,还请父亲见谅。” 云景彦因为十三年前离开了欧阳府,鲜在朝臣中露面,众人见他称欧阳彗父亲,心中皆有疑问,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云景彦不顾众人眼光,一一行礼。他今日前来便是要亲眼瞧瞧前几日欺负戚尔幻之人究竟乃何方神圣。 行过礼之后,云景彦将目光停留在梁伯奕身上,眼见着眼前之人魁梧粗犷,只坐着便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旁人没有的气势。云景彦暗道,如此气派之人,却是不像恃强凛弱的宵小之徒。 欧阳彗见云景彦进来,神色有些许尴尬。父子二人虽然心存芥蒂,但欧阳彗碍于云景彦的真正身份也只能对他礼敬有佳。 他迅速稳定心神,招呼下人在自己身侧设了一个坐席,招呼云景彦坐在他身侧,转而对座下众人道:“这位是犬子景彦,彦儿从小志不在庙堂,四处游历,未在朝中谋取功名。” 众人本来对云景彦的身世心中猜测,听欧阳彗出言解释合情合理,皆不疑有他。 戚尔幻拉拉云景彦的衣袖,悄声附在云景彦耳旁道:“哥哥,刚才校场比试你可是错过了。眼前这位镇南侯世子果真厉害,叔叔的十几位角斗士皆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方才校场比试,戚尔幻对梁伯奕的态度有所改观,心中也暗暗佩服他天生神力。 习武之人耳力不弱,戚尔幻虽是与云景彦耳语,倒也被梁伯奕听了过去。他轻笑一声,仰起头颅灌了一杯酒,心中暗自得意。 云景彦斟了一杯酒,起身朝梁伯奕敬酒道:“早闻镇南侯世子英勇无比,曾帅五百铁骑穿梭于敌军阵营来去自如,亲手斩掉敌军将领首级,平息了南疆一场战乱。今日一见果真器宇不凡,在下不自量力,敬英雄一杯!” 梁伯奕虽未曾见过欧阳彗长子,且云景彦并无功绩,但方才得知他乃欧阳彗长子,论身份且与自己无异,也不敢怠慢。起身回敬。 “欧阳公子潇洒倜傥,果真天人一般,我这粗汉子不懂礼数,先干为敬!”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欧阳彗对云景彦道:“彦儿,你来的正好,为父方才与众将讨论,明日请梁世侄到城北猎场狩猎,你一同前往,好好像梁世侄讨教一番。” 第329章 危机四伏2 云景彦道:“儿子听父亲的。” 戚尔幻挽着欧阳彗的胳膊道:“叔叔,我也想去!” 欧阳彗宠溺地瞧着女儿,道:“早就知道你定要去凑热闹,方才已经让你姐姐为你准备行头了,明日不要贪睡才是。” 梁伯奕双眉微蹙,隐约感到不安,他暗道,欧阳彗如此盛情,其中必有诈。只是自己独身在京城,只能小心行事,也只能答应他的邀约。 其实梁伯奕的担忧却也正是欧阳彗所谋划。校场之中,梁伯奕的豪气让欧阳彗感到阵阵寒意,对于梁伯奕已经不是简单地要为戚尔幻出气了,他要除掉这个隐患,断掉镇南侯梁恩义的臂膀,进而巩固自己的势力。 只是屠宰场不能设在欧阳府中,因此才想到邀梁伯奕道狩猎场狩猎,狩猎场中豺狼虎豹、毒蛇猛兽,且暗箭难防,梁伯奕若是命丧其中,也不能将杀人害命的罪名按在自己身上。 次日清晨,众人来到城北狩猎场。狩猎场群山环绕,与外界隔绝,初夏时分,风景自然也是好的。到处充满浓郁朝气的气息。 这等热闹的盛事,戚尔幻自然想到了也爱凑热闹的雷慕蕊,便央求欧阳彗也让雷慕蕊过来了。 瞧着雷力行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戚尔幻只能全程躲避他的目光。暗道,你想让你妹妹学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模样,可偏偏慕蕊不是这般性格,瞧着慕蕊一脸兴奋,也不全是自己带坏了她。 狩猎场的营帐之前,欧阳彗向众人道:“今日狩猎本将军以为得设些彩头才是,咱们分开两路,我带领府中将领为一队,其他人任梁世侄挑选,太阳下山之际在营帐前会合,谁打的猎物多便获胜!” “那我呢,叔叔,我要和你一队!”戚尔幻道。 欧阳彗道:“山中毒蛇猛兽居多,你与雷家小姐在此等候,彦儿会保护你二人。” 闻此,戚尔幻心中不满,撅嘴道:“说好了的是来狩猎,我和慕蕊在这边等有什么意思?我要和景彦哥哥一队,咱们兵分三路比试如何?” 梁伯奕瞧了一眼身着儒衫的云景彦,还以为云景彦只是个不会舞刀弄剑的书生,他道:“我看还是多留些人在此保护二小姐和雷小姐吧,虽说野兽皆躲在深山之中,但难不保不会闯入营帐附近,怕是到时候欧阳公子应付不过来。” 云景彦本是武学高手,只是平日里习惯儒衫打扮,听梁伯奕话中之意摆明了看轻自己,心中不悦。他朝欧阳彗道:“既然是来狩猎,我也不甘在此等候,还是分三路人马,我带领梁世子挑剩下的人马与你们比试,还望父亲应允。” 欧阳彗瞧云景彦神色坚定,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道:“就按彦儿所说的吧。”转而对戚尔幻与雷慕蕊道:“狩猎场中凶险,你两位姑娘还是留在此地静候佳音,我另外派一支侍卫在此保护你们,千万不能远离营帐。” 第330章 危机四伏3 戚尔幻本想坚持,但见欧阳彗神色威严,也不敢再说,只得作罢。 她转到营帐一侧牵出一匹马儿,来到梁伯奕面前。见到马儿,梁伯奕眼光一亮。戚尔幻所牵正是随自己上阵杀敌,出生入死的战马闪电。 马儿见到主人也是兴奋不已,嘶吼一声挣脱戚尔幻手中的缰绳朝梁伯奕跑去。 那日在街上,戚尔幻恼怒梁伯奕策马狂奔一时看不过眼便出手伤了闪电。后来梁伯奕与戚尔幻在街上争吵被围观,一时无奈便点了戚尔幻穴道带着她到了郊外,将闪电留在了街上。后来官府之人将闪电带走圈养起来。 戚尔幻后来听闻梁伯奕四处打探闪电的下落,便悄悄托人在他之前找到了闪电。本想以马儿相要挟,好好气气欺负自己之人。可昨日在校场之上,梁伯奕不卑不亢,自己对他由衷佩服,便取消了戏弄的念头,想借此机会化敌为友。 戚尔幻走到梁伯奕面前,道:“那日我射伤你坐骑实在不该,眼下物归原主,你我之前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不过我不会说祝你旗开得胜的话,我希望我父亲和我哥哥能赢你。” 梁伯奕抚摸着爱马,失而复得心中欢喜,也不与戚尔幻再计较。只道:“那本是应该的,不过我梁伯奕一向争强斗勇不愿输给任何人,如今又有闪电助阵,我必全力以赴。” 众人饮酒之后,欧阳彗、云景彦、梁伯奕各自带领三路人马朝不同方向而去。 戚尔幻与雷慕蕊本以为可以同众人一起骑马打猎,现在却被留在营地等待。二人顿时感觉无聊至极。 中午时分,戚尔幻吩咐营地的厨子做好留守侍卫的午饭,正要回帐篷之时,瞧见谢卓正在帐篷另一侧同五名侍卫低声说话。戚尔幻一时好奇便躲在一侧偷窥。 但是离的远,加之谢卓压低声音,使她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五名侍卫神色庄重抱拳领命之后翻身上马。就在五名侍卫上马之际,阳光正好印在他们身后背着的箭,镞上闪着莹绿色的光。 戚尔幻心中一惊,暗道:毒箭! 五名侍卫骑马朝梁伯奕狩猎的方向奔去。戚尔幻冲到谢卓面前,道:“你们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谢卓见戚尔幻出现,心中一惊,他本不善说谎。戚尔幻突然出现也让他手足无措,他颤声道:“没……没什么!” “那五名侍卫背上的箭有毒,你道我看不出来吗?”戚尔幻道。 谢卓低头不敢看她质问的眼神。“小幻,这事你别管了。” 五名侍卫背着毒箭朝梁伯奕狩猎的方向奔去,戚尔幻心中也猜到了几分。她道:“是不是欧阳叔叔要杀了梁公子?” 戚尔幻一语道破,谢卓惊了一头冷汗,他转身不敢瞧戚尔幻。 戚尔幻瞧他的反应,更加落实了心中的猜测,她一跺脚,牵了一匹马朝那五名侍卫远去的方向追去。她不清楚欧阳彗的谋划,但她想,虽然梁伯奕曾经欺负过自己,但他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父亲手中。 谢卓见戚尔幻策马而去,心中焦急,也牵了一匹马追了过去。若是戚尔幻有三长两短,那他也性命不保了。 第331章 危机四伏4 后山之中,丛林茂密,山道崎岖难行。梁伯奕为追赶一只雄鹿独自深入后山。 忽然,坐骑闪电一声嘶啸扬起前蹄,梁伯奕也察觉周围气氛凝重。灌木晃动,惊起几只草丛中觅食的麻雀飞向枝头。 刹那间,箭啸声动,嗖的一声梁伯奕身后一支长箭飞来,他听声辩位,侧身闪过。正待调转马头寻找偷袭之人,说时迟那时快,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皆有长箭飞来,力道强筋,射箭之人定是内功高手,一支接连一支。梁伯奕手忙脚乱左右闪躲。 四个方位射箭之人围着梁伯奕一支接一支朝他射箭,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时,梁伯奕头顶尊在树枝上一人,拉满弓箭,瞄准左挡右躲的梁伯奕。忽然,梁伯奕躲避身前一支箭,身体向后一仰,胸前大开,树顶上之人抓住时机飞箭射下,梁伯奕躲闪不及,箭命中他的左肩。顿时,一股黑色血液从伤口流出,梁伯奕眼睛一翻,从马上摔下。 大功告成,领头之人一声哨响,偷袭的五人迅速撤离。 戚尔幻找到梁伯奕之时,他躺在地上黑色面庞发黑,已经失去了知觉。闪电在身侧护佑,未曾离去。 戚尔幻翻身下马,奔至梁伯奕身前,把了脉发现还有气息。她迅速点了他身上十几道大穴,防止毒液在体内蔓延。拔了箭,又帮他吸干净伤口上的毒血,包扎好,喂他吃了九转还魂丹。不一会儿,梁伯奕在戚尔幻怀中悠悠转醒,面上黑气也退去了。 见他醒来,戚尔幻展颜道:“可算是醒了,算我没有白折腾。” 梁伯奕手上有些力气了,一把推开戚尔幻。声音低沉,道:“你们父女两个,一个杀我,一个救我,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梁伯奕有如此猜测,戚尔幻并不着恼,毕竟要杀他之人的确是自己的父亲。 “我发现他们要来杀你便紧跟着过来了,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幸好你身体底子好,撑到我前来相救。” 梁伯奕冷哼一声道:“别再假惺惺,你欧阳家与我梁家积怨已久,欧阳彗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戚尔幻被误会心中有气,言辞也不再温和。 “你死了还不是一了百了,只消编个理由,说是镇南侯世子因打猎误入后山被野兽袭击,尸骨无存,岂不甚好?我何必要违抗父亲意愿,冒死前来相救!不识抬举!” 戚尔幻虽然言辞不善,但也绝非毫无道理。梁伯奕心中自是信了她的真情实意。 “救我你不怕被你父亲责罚吗?” “怕,我当然怕,他生起气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戚尔幻想起上次欧阳彗误会她割掉张大复双耳又因此事被皇上责骂而对戚尔幻发威,不寒而栗。 “不过既然我知道他们要杀你就必定要来救你,不然我知情而不相救岂不成了杀人帮凶?你并非十恶不赦,我与你又无冤无仇,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杀死而无动于衷!” 第332章 危机四伏5 戚尔幻的这番言论却是梁伯奕从未听说过的。眼前这位瘦弱的姑娘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许多。自己那般曾经那般对她却有些惭愧了。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妄加揣度,谢谢你相救之情,日后若有差遣,在下决不推辞!” 梁伯奕知错就改倒是令戚尔幻刮目相看。但是念及梁家恩怨,自己还是不要和他关系太过于密切。 “先别把话说得那么满,若是我让你让刀山下火海,让你豁出性命你也愿意吗?我救你是出于医者仁心,不愿看你客死异乡罢了!” 戚尔幻几句话噎得梁伯奕哑口无言。但他心中清楚,梁家与欧阳彗的恩怨,与他女儿无关,不必迁怒与她。 戚尔幻见梁伯奕不语,接着道:“你再休息片刻便可活动自如了。咱们得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不然天一黑,这后山之中野兽出没就危险了。” 言罢,戚尔幻起身,拿出马背箭袖中的一支箭,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闭上眼睛,使劲扎进自己大臂之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头冒冷汗。 梁伯奕见她如此,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戚尔幻忍着伤痛,拔出箭镞,在伤口上撒上金疮药,又用绢帕包扎好。 “我父亲若知道我救你,必定不会饶恕我,若是我受了伤,他便不会再忍心责罚。你休息好了咱们就赶紧回去,今晚你定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要让父亲看出你受伤,不然他会在今夜再次偷袭你。” 戚尔幻分析甚是有理,梁伯奕心中也暗自佩服。这样的情境下,她已将所有都设想好了。 二人皆身上有伤,不便骑马。好在梁伯奕身轻体壮,体重毒素已清,小小箭伤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戚尔幻自己伤了自己,再骑马颠簸却是有些吃不消。二人商议之下同骑梁伯奕的坐骑闪电,朝营地归去。 “二小姐,不管怎么说在下欠你一条性命,他日必当还你一命!”梁伯奕忍着肩上的伤痛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环着戚尔幻肩膀,以防她从马背上跌落。 戚尔幻轻笑一声,今日早晨他俩还是横眉冷对的模样,怎么也没想到此时二人共骑一马,沐浴在夕阳之中,不争不吵,一片祥和。 “本姑娘可是有仇必报、挟恩图报之人,你欠我一条命,不用你自己提醒,总有一天我会找你还回来的。” 经过此事,梁伯奕对戚尔幻的为人也有所了解,知道眼前这个丫头片子不过是嘴上功夫厉害。也不与她多做计较,他嘴角轻扬,虽然被偷袭差点丢掉性命,但此时心情却是极佳的。 “那你的仇报了吗?” “当然,你中了毒箭差点死去,我又救你换回一个人情,说到底还是我赚了!”戚尔幻说笑道,此时她对于梁伯奕已经再无敌意。 “不过你若是想再找我父亲报今日一箭之仇,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必定会与你周旋到底。” 第333章 危机四伏6 “我今日一箭之仇已经报了!”梁伯奕肯定地说道。 戚尔幻疑惑,扭头望着他满脸胡渣的脸,和那双坚定的鹰眸。 梁伯奕瞧她一眼,轻笑一声道:“你手臂上的箭伤便是我报仇了!” “可是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是要还你那一箭的。” 梁伯奕有些弄不懂眼前这位小姑娘的逻辑,其实,这事情本来就无逻辑可言。她父亲杀他,她救他,然后又为了不受责罚而自残。 “有些时候还是糊涂点好,你只要记住,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随时来找我还便是!” 戚尔幻摇头晃脑,喃喃道:“也是,糊涂点没什么不好!”就像她自己,明明不愿认欧阳彗做父亲,却又糊里糊涂被接回欧阳府,还入了宗庙,在官府造了册。现在满朝都知道欧阳彗有个特别受宠的小女儿。只是她自己心中还有芥蒂,不愿改口叫他“爹爹”一直便是“叔叔”地叫了。好在欧阳彗因为对戚南宴和尹秒人愧疚,也并未逼她改口,也就一直这么糊里糊涂过来了。 二人一路胡乱拉扯些有的没的,待到下了山。听见不远处凌乱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便见到十几匹马朝二人奔来。 领头的便是云景彦。戚尔幻看见他之后使劲儿挥舞着右臂,面中含笑。 “哥哥,我在这儿!” 云景彦奔至二人身前,见二人同乘一骑,双眉轻皱,迅速翻身下马,将梁伯奕马上的戚尔幻抱了下来,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箭伤。疼的戚尔幻龇牙咧嘴。 “哥哥,你小心点,疼!” 云景彦见戚尔幻受伤的左臂,心中一揪,仿佛感同身受。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戚尔幻想着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道:“只是一点皮外伤,我已经上好药了,你不用挂心。我在营帐待得闷了便也骑马到附近打猎,谁知走着走着便到了丛林深处,可能是有人射箭打猎,反正就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箭就把我射伤了。后来遇到了梁世子,她见我无法骑马,便好心捎我一段路。” 云景彦事先不知道欧阳彗派了无名杀手射杀梁伯奕之事,对戚尔幻所说也没有怀疑,况且他此时最关心的最心疼的便是她的箭伤。就算戚尔幻此时将谎言编的多么离谱,他也听不出破绽。 云景彦将戚尔幻放到自己的马上,转而对梁伯奕抱拳道:“有劳!” 梁伯奕不知道云景彦与欧阳彗的真正关系,只道云景彦与戚尔幻是兄妹,于是对云景彦对戚尔幻的关心并未起疑心,他下马回了礼。 云景彦为戚尔幻牵着马,一行人见自家公子下马步行,便也不敢骑马而行。梁伯奕自然也与他们一起牵马朝营地走去。 “哥哥,你怎么到这边来找我了?” 云景彦回首瞧着马上这个调皮的姑娘,眼中充满柔情。 “我打猎回去没见到你,听雷小姐说你骑马来这个方向了,我怕你一人遇上危险,便赶紧过来寻你!” 第334章 危机四伏7 “叔叔回到营地了吗?”戚尔幻问道。 “在我来寻你之时回去了。” 戚尔幻不自然地咧嘴笑道:“那你们谁打的猎物最多呢?哥哥,你说谁可以赢?” 云景彦下意识朝梁伯奕坐骑两侧悬挂的猎物上看了一眼,回答道:“若是论数量,自然是梁世子最多。不过刚才我过来之时见父亲带回了一头獾,倒是谁也比不上了!” “哥哥休要长别人志气,我猜你打的猎物自然是最好的。” 云景彦听戚尔幻如此维护自己,低头笑而不语。 戚尔幻沉思一会儿,招呼云景彦道:“哥哥你来我身边,我有话和你说。” 云景彦停下脚步,站在马侧。梁伯奕知道兄妹二人要说悄悄话,便识趣地到一旁去了。 戚尔幻弯下身子,附在云景彦耳边,将欧阳彗要杀梁伯奕以及自己救了他性命之事与云景彦说了。云景彦心中千般滋味,朝已经走远的梁伯奕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戚尔幻观察到云景彦些许的情绪变化,解释道:“哥哥,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梁世子孤身一人前来赴约,若惨遭不幸确实可惜。况且他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不应该就这样客死他乡。” 云景彦皱眉道:“小幻,你心地善良不愿看到梁世子死于非命本没有错。只是我担心父亲若是知道你救他要杀之人,会责罚于你。” “所以我思前想后才把此事告诉你,一会儿见到叔叔,你得护我!”戚尔幻撅着嘴,拉着云景彦的撒娇道。 云景彦见她如此乖巧依赖的模样心中一阵甜蜜。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无论如何,你是我最疼爱的。” 那句“你是我最疼爱的”包含了多少宠溺情怀。云景彦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眉开眼笑之人,内心柔软而温暖。 而戚尔幻对于云景彦的话语也安心许多,有如此一位哥哥包容自己的任性,让自己依赖感觉无比温馨,不禁笑弯了眉眼,和嘴唇。 欧阳彗见戚尔幻、云景彦与梁伯奕三人同时归来,心中着实一惊。方才回来的五名侍卫密报,已经射杀梁伯奕成功。而他此时见到梁伯奕生龙活虎,谈笑自若站在自己面前,确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派出去暗杀梁伯奕的五名侍卫,均是身边最值得信赖之人,按说不会欺骗自己,而眼前所见该如何解释? 欧阳彗不动声色,将眼光投向戚尔幻,却见她左臂负伤。 云景彦将戚尔幻从马背上抱下来,二人走到欧阳彗面前。 “父亲,小幻自己去打猎,不小心受了伤。” 欧阳彗双眉紧皱,嗔了一声,道:“不是要你好好待在营地吗?又不听话!” 戚尔幻正要说话,欧阳彗身侧的谢卓迅速拜倒在地,道:“微臣没有拦住二小姐,才让二小姐身临险境,负伤而归,请大将军责罚!” 云景彦与谢卓都帮戚尔幻遮掩,梁伯奕又站在眼前,欧阳彗暗道没那么就简单,但自己派人暗杀在前,如今也不好提起,只得悻悻作罢,也不再追问。 第335章 危机四伏8 夜幕遮蔽星空,营帐附近燃起十几堆篝火,架起铁架烤着白天众人打来的猎物。众人以酒助兴,把酒言欢。一片热闹祥和。 戚尔幻手臂受了箭伤,欧阳彗原本让她自己在营帐中歇息,奈何她天生爱热闹的性子,在篷中听着外面的欢笑声心中痒痒,硬要到外面和大家一起庆祝收获。 在场皆为武官粗人,也没有吟诗作对、载歌载舞的节目,只有喝酒划拳、碰杯欢笑的心情。 戚尔幻瞧着热闹,一高兴也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欧阳彗举杯面朝梁伯奕敬道:“梁世侄,今日打猎你只身打的数量最多,倒是把我们大家都比下去了!本将军敬你一杯!” 梁伯奕深知今日暗杀自己的杀手是欧阳彗派去的,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虽然愤怒,但此时此景亦不能发作。只得起身举杯道:“大将军言重了,侄儿敬您一杯!” 梁伯奕正待一饮而尽,欧阳彗马上出言阻止道:“梁世侄,先别着急,今日你是英雄,英雄自然要有好酒就相配!” 欧阳彗转身吩咐谢卓进到营帐之中拿出一坛酒为梁伯奕斟了一杯。 “梁世侄,这是50年的女儿红,好酒配英雄,咱们干了这一杯!” 梁伯奕心中起疑,欧阳彗专程让谢卓到营帐中拿酒,这酒必有问题,只是眼下情况,自己又不能拒绝。 方才谢卓走过戚尔幻身边时,戚尔幻便瞧见他神色异常,想到下午那无名杀手,顿时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梁伯奕举着酒杯内心纠结挣扎,眼前明明就是一杯毒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要如何才能推脱! 正待他犹豫慌张之时,只听戚尔幻道:“叔叔,你有好酒也不拿来我尝尝,当真小气。” 戚尔幻起身晃晃悠悠走到梁伯奕座前,抢过他手上的酒杯,满脸醉意,笑道:“梁世子不介意这杯酒让给我吧!”梁伯奕正待说话,戚尔幻转身对着欧阳彗撒娇道:“叔叔,我才是你最疼爱的人,有好东西也该先给我呀!” 欧阳彗双眉紧蹙,面目含威,声音低沉而威严。 “小幻,你醉了,快别闹,先把酒杯还给梁世侄!” 戚尔幻歪着脑袋,撅着嘴,迷离的双眼扫视了一周,只见众人皆紧张盯着她手中的酒杯。这下便更加坐实了她的猜测。 云景彦走到戚尔幻身边,轻轻搀扶着她飘飘欲仙柔软的身躯。 “小幻,你把酒杯还给梁世子,父亲那里还有更好的!” 戚尔幻微笑着瞧了云景彦一眼,迅速举杯一饮而尽,待云景彦晃过神来,戚尔幻已经将酒杯喝了个底儿朝天。 烈酒下肚,戚尔幻瞬间感到头晕目眩,腹内一阵绞痛,一口鲜血喷出,瘫软在云景彦怀中。 云景彦当机立断将戚尔幻裹进袍中,紧紧抱着她的腰肢。众人并没有见到方才那一幕。 欧阳彗与谢卓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俩焦急地看着云景彦怀中因剧烈疼痛轻轻抽搐的戚尔幻。 云景彦横抱起戚尔幻,对欧阳彗道:“父亲,小幻醉了,我带她回营帐之中。” 欧阳彗一时发懵,方才那一幕他万万没有料想,瞧着强忍痛苦而轻微抽搐的女儿,脑子一片空白。 “彦儿,把小幻抱到我营帐中去,榻前抽屉中第二格有‘醒酒药’,你赶紧喂她吃下,晚了就来不及了!” 欧阳彗口中的‘醒酒药’自是解药,云景彦会意,不敢耽搁,马上抱着戚尔幻进了欧阳彗的营帐之中。 第336章 义结金兰1 月已挂上枝头,众人早已饮完酒回帐中歇了。原本嘈杂的明月夜变得静谧而安详。狩猎场的营帐中都已熄灭了灯。只有戚尔幻的营帐中还亮着灯光。帐外点着几堆篝火,行着几位巡夜的侍卫。 帐内,戚尔幻靠躺在软榻之上,抱着一盅鸡汤喝着,还不是砸吧砸吧嘴,品尝鸡汤的鲜美。 云景彦拿出两粒药丸塞到她嘴里,道:“把这两粒药吃了,身上的余毒才能清干净。” 戚尔幻嚼了两下,那药丸苦涩难忍,皱眉便要再吐出来。云景彦眼疾手快,拖着她的下巴厉声道:“咽回去!” 戚尔幻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乖乖地吞了一口水将药丸又咽了回去。苦涩的药味充斥着口腔,她猛灌两口鸡汤,喝的太极,咳了云景彦衣服上。 她手忙脚乱迅速帮云景彦擦拭着衣服上的汤渍。 “哥哥,哥哥,对不起,明天回到欧阳府我赔你衣服!” 云景彦双眉紧皱,满腹心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幻,你对那个梁世子……” “绝对没有任何意思!”戚尔幻知道云景彦想要问什么,迅速截过他的话。 “那你为何为救他不惜豁出性命,惹怒父亲!” 戚尔幻两次救梁伯奕欧阳彗在缓过神来后,当然猜得到,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女儿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实在可气。戚尔幻解毒之后,他只是在帐前看了一眼便让云景彦把她带回自己的营帐之中了。心中仍然憋着一股子气,却不愿当众发作,被人看出破绽。 “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戚尔幻坚定的眼神望着云景彦,接着道:“你也知道咱们欧阳家和梁家结怨已深,可是两家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为了在圣上面前邀宠而已。在加上有心人的离间,这几年在朝中各自结党营私,互相在背后使绊子,叔叔也废了不少心力。本来一个镇守西北,一个保护南疆,本就没有什么本质的利益冲突。若是此次叔叔因为一时冲动杀了梁伯奕,这两家可真是世世代代深仇大恨不可化去了。叔叔和镇南侯各自手握琼国一半兵力,若是两家真的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会动摇朝廷根基!” 戚尔幻的一番言论令云景彦着实一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位天真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会有如此心胸,顿时为自己方才的想法汗颜。比起眼界,自己倒是在她面前如井底之蛙了。 云景彦爱怜地抚摸着戚尔幻的秀发,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若想化去两家的恩怨怕是有困难,朝堂之中,利益牵扯错综复杂,没有人愿意放弃既得的利益!” “那不过时鼠目寸光!”戚尔幻拉着云景彦的衣袖撒娇交道:“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到?哥哥,我知道你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是?叔叔这次肯定恼死我了,你千万得帮我说说好话!” 第337章 义结金兰2 “小幻,其他事情我不管,但是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二人正交谈着,一个侍卫来报,说是梁伯奕来了。戚尔幻心道,他这么晚过来定然是为了自己救他之事,便让侍卫将梁伯奕领进账中。 原本立场对立之人如今因为戚尔幻相救,三人间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彼此也摒弃了成见。 梁伯奕抱拳道:“本不该这么晚了还来叨扰,只不过担心二小姐的安慰辗转难眠,来看个究竟才能安心!” 云景彦还礼道:“有劳挂心了!” 这么晚了,云景彦还待在戚尔幻帐中,若是旁人定会疑心有猫腻。只是梁伯奕不明云景彦的真实身份,还道他与戚尔幻是亲兄妹,妹妹中毒,哥哥担心在帐中照料也是理所应当。眼下不疑有他。 “我想与二小姐单独谈谈,不知可否?”梁伯奕像云景彦询问道。 云景彦将眼光飘向戚尔幻,只见戚尔幻点头答应,他也不便说什么,二人客套后离开了营帐。 梁伯奕径直坐在戚尔幻身旁,道:“还请恕罪,方才你与你哥哥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戚尔幻轻笑一声,道:“干嘛这么客气?又不是什么私密之话,不怕你听到!” “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人情,不过我这人肚量小,你父亲杀我之事,我会记在心里!” “你若是肚量小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若是其他人定会猜测,父女二人一个杀我,一个救我,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可是你却恩怨分明,心念恩德。这足以说明你是个光明磊落的真好汉!” 戚尔幻目光在梁伯奕脸上逡巡着,探索着。 梁伯奕被她看得不自在,竟然有些脸红。只不过因为灯光灰暗,皮肤黝黑没被戚尔幻瞧出来。 梁伯奕也饶有所思地瞧着眼前这位故作成熟的小姑娘,道:“你知道我在边关的绰号是什么吗?是令敌人闻风丧胆手段毒辣的铁血将军,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估计离你心中的真好汉还差的远!” 戚尔幻是没有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自然也不理解梁伯奕话中意味。便岔开话题道:“你说你方才听到我与哥哥的谈话,我便不拐弯抹角了,你觉得欧阳家与你梁家和好怎么样?” “你哥哥说的对,朝堂之上变幻莫测,利益纠纷错综复杂,两家和好怕是不易。” “可是不努力怎么知道不可以?”戚尔幻向来也脾气倔强,不依不饶。 “倒是有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梁伯奕道。 “什么办法?”戚尔幻急切询问,眼神充满期待。 “联姻!” 戚尔幻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喃喃道:“你妹妹才四岁,难道要嫁给我哥哥不成?可是就算你有适龄的妹妹也不能嫁给我哥哥,我哥哥已有心上人!” 梁伯奕无奈苦笑一声,暗道,真是她脑子不开窍,还是故意犯迷糊! “你可以嫁给我!” 戚尔幻双眼一瞪,着实惊了一下。她自以为自己心中早已将自己许给肖承嗣,也不去想其他,却也没想到梁伯奕所谓的联姻是让她嫁给他! 第338章 义结金兰3 “这绝对不行!”戚尔幻摆手道:“谁不知道你镇南侯世子风流成性,妻妾成群,你是有家室之人,我怎么可以嫁给你?” 梁伯奕没想到自己名声远扬,连眼前这个小姑娘都清楚自己的私生活,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戚尔幻早前受他欺负,专门派人打听过他。刚知道梁伯奕混乱的私生活时心中还鄙夷了许久。 “有妾,但是没妻!我有十八个小妾,你若嫁给我便是正室,她们随你使唤打骂!你我门当户对,自是佳偶良配!” 戚尔幻脑中一片混乱,口不择言慌乱道:“不不不,我不做你的正室,也不使唤打骂你的小妾,你还是饶了我吧!” 梁伯奕眉头深锁,猜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 “难道是我会错了意?我以为你救我……” “你当然会错意了!”戚尔幻这才迷惑过来,原来梁伯奕与云景彦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不是听到我与我哥哥的谈话了吗?我救你只是不愿看到我们两家继续斗下去!” 梁伯奕眼神有些许黯淡,但瞬间便恢复了神采。 “我以为你是羞涩,不好意思与你哥哥说,哪知……”梁伯奕暗道,这样也好,若真是要娶眼前之人,怕是还有些难度,最起码欧阳彗那一关便是个大坎! “不过我倒是有个建议!”戚尔幻忽然道。 梁伯奕双眉一锁,询问的眼神瞧着她。 戚尔幻为自己的想法兴奋地从榻上跳起来。 “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如何?往后去共同携手,化解两家恩怨。”不过瞬间,她眼神便黯淡了下去,噘嘴道:“不过你可能不会愿意,你堂堂镇南侯世子,而我却只是欧阳府庶出的私生女!” 梁伯奕见戚尔幻无精打采,介意自己的身份,心中不忍害她伤心难过,便爽快道:“那又如何?来来,咱们现在就对月结拜!” 其实他哪里知道戚尔幻鬼灵精,方才黯然伤神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迷惑梁伯奕,让他同意自己的提议罢了。听梁伯奕爽快答应,欣喜若狂,从榻上起身也顾不得穿鞋,便拉着梁伯奕到窗前对月磕头结拜。 “我戚尔幻今日与梁伯奕义结金兰,从此以后相扶相助,为化解两家恩怨奋斗不息!” 梁伯奕听着戚尔幻口中念辞童真可笑,也不说什么,跟着她说了一样的话,二人对月拜了八拜,皆大欢喜。 “二妹,你是欧阳将军的女儿却又为何姓戚?” 戚尔幻将自己知道的身世大概与梁伯奕说了,引得梁伯奕一阵唏嘘。他道:“二妹,你也不必为了自己的身世而耿耿于怀。其实大哥也是庶出,只不过是大娘过世,生母被扶正,这才沾了个嫡出的光,继承了世子之位!” 戚尔幻轻笑一声,也不在意,忽然扭头调皮地笑着梁伯奕道:“大哥,你得先给我道个歉!” 梁伯奕被戚尔幻忽然的情绪转换弄蒙,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那日你点我穴道,用我背做书案写字,还把我扔到欧阳府的后院之中,我从小到大怎受过这般委屈?” 梁伯奕听戚尔幻翻旧账,知道她不过是与自己说笑,便也道:“你若不用金针射我的闪电,又在大街上胡乱嚷嚷,我又怎么会那般对你?还要烧我头发,让我到寺庙做和尚,你那十八位嫂嫂若是知道你这般对我,还不与你拼命!” 二人说说笑笑,多日来的怨气一笔勾销,烟消云散! 第339章 落入圈套1 一向繁华的琼城也会在夜半时分陷入沉寂之中。明月安祥地护佑着这个祥和的都城。 而在琼城,唯一通宵达旦,不曾休眠的地方便是远近驰名,享誉周边各个国家的落马河。 落马河是没有夜的…… 落马河上的姑娘是天底下最智慧最美貌的,落马河上的酒水是世间最香醇的…… 来自各地的达官贵人、商旅游子,都会到琼城最负盛名的落马河上来增长见识。 而落马河上最爽朗的笑声,便谁也敌不过醉红楼的老板娘弄晴了。她狭长的丹凤眼,嫣红的朱唇,如水草般柔软的腰肢,让来过醉红楼的客人都为她流连忘返。 而此刻在她身边的这位客人,却在千方百计打探另一个人的下落。 金显单手托腮,一手还摇晃着半瓶醇酒,醉眼朦胧的桃花眼似醒非醒。 “弄晴妹妹,你看我都在你花船上砸了两千两银子了,你也该告诉我嗣儿的下落了吧!” 弄晴坐在一旁自斟自饮,也不抬眼瞧他。脸上挂着招牌笑容。 “两千两算什么,还买不起我这里的一张紫檀木桌子。” 金显放下酒壶,双手托腮趴在桌上,急切道:“我的好妹妹,你要少钱你才肯说,至少让我知道,你一次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金显为耀国皇室子嗣,血统高贵,此次又是为了和亲而来。弄晴自然不敢得罪他。只得好言相劝,循循善诱。 她为金显斟了一杯酒,道:“金公子,你在耀国的王府之中圈养的娈童加起来要赶上我醉红楼的姑娘了,何必为了一个小倌整日魂不守舍的。” 金显嘴角轻扬,思绪飘远。 “妹子,你发现没,嗣儿身上会发光。我第一次见他之时便看到了,后来那种光芒越来越亮,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我对他可是朝思暮想,魂不守舍!” 听金显提肖承嗣,弄晴也有些想他了。 “你们这些贵族家的公子哥最不能让人理解了,放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追求,偏偏搞些怪癖,残害男娃子,小心遭报应!” “你这醉红楼上不是也养小倌?”金显眯眼轻笑一声,接着道:“好妹妹,快快告诉我嗣儿的下落吧,我保证好好待他!” 弄晴眼珠子一转,嘴角挂着浅笑,轻轻摸着桌面道:“这紫檀木好像有些掉漆了,看着不太好看!” 金显会意,道:“我给你换!” “好像那张雕花的秀床也有些年头了,前两天我还打算换了的!” “包在我身上!” 弄晴招招手,示意金显到他身边,悄悄附在他耳边道:“城东有个庄园,叫阆苑小筑,你明日到那里去,嗣儿就在庄上,运气好了可以碰见说说话。不过切忌千万不要带太多人过去,那个地方清静,你若是扰了良人清梦,这后果怎样,我可就不知了。” 听到这个消息,金显欣喜若狂,也不去推敲其中到底有没有诈,只想着赶紧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了却的一桩心事。 “弄晴妹妹,若是我这次顺利,以后有你的好处!” 第340章 落入圈套2 次日一清早,金显一身便服,便迫不及待带了四五个家丁赶往城东阆苑小筑。 城东濒临护城河,春暖花开,两岸花红柳绿,微风轻拂。阆苑小筑便是在河岸边上离琼城最远的地方,环境清雅别致。 金显摇着折扇,迈着四方步得意洋洋走在小道上,对随从之人道:“管家,你说嗣儿那般天人之姿是不是就应该住在这种地方!” 被金显称为管家的名叫杨本忠,便是他从耀国带来的宦官,从小照拂他长大,是金显的亲信。 “能入公子法眼的,自然都是最好的。不过对于这样的小倌您只需交代一声,咱们奴才领着人过来收拾了给您抬回去不就结了,还劳烦您亲在跑一趟!”杨本忠谄媚回答道。 金显收了折扇一摇,轻笑一声道:“本公子若不出面,只怕你们连嗣儿的衣角都碰不到。嗣儿的功夫我见识过,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降住的。况且本公子从未对任何一人这般动心过,这次一定要亲自出马,用诚意打动他。” 杨本忠点头哈腰,面上堆笑道:“您说的极是,这小倌大都也就图个钱财,咱们今日带的这么多金银珠宝够他三辈子花销了,他能不见了心动?对公子您肯定会死心塌地!” 金显哈哈大笑几声,脚步便走的更加轻盈了。不一会儿便来到阆苑小筑门前。青白的大理石柱映衬着古朴的大门,更显得典雅。 金显整理了衣衫,杨本忠走到门前轻轻扣了三下门,道:“金显公子前来拜会,请速速开门!” 未见有人出来答复,便又扣了几下。一刻钟后仍没人开门。杨本忠心下疑惑瞧了金显一眼,金显双眉轻皱心中不满,自己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甘愿自降身份前来拜见一个花船上的小倌却遭遇这般待遇,金显脸面有些挂不住。 他三步并做两步行至门前,一手推开杨本忠,一手大力叩打着大门铜环,却仍无人开门。 杨本忠躬身道:“莫非家中无人?不应该呀,就算主人出门,也会留下管家看守,怎能这般沉寂?“ 金显稍加思索一会儿,一脚踹开大门,只感到一阵阴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杨本忠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瞧见金显面色沉重,赶紧用手捂了嘴不敢吭声。 金显循着血腥味朝庄中走了去,随从也不敢大意,紧跟他的步伐。待到内院之中,便见血泊之中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仆人。 金显先是一惊,随即稳定心神,一一拨开十几个死人的脸,见心心念的嗣儿不在其中长出一口气。 忽然,他听到眼前房中有异响,便疾步朝房门前走去,用力推开房门,一股幽香扑鼻,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不省人事了。 恍恍惚惚中金显听到周围有人说话,踢打。可惜他眼睛被黑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 ”老大,这小子带来的金银珠宝还真不少,我们洗劫了这阆苑小筑,没想到还能再捞一笔额外之财,看来今天是个黄道吉日啊!“ 第341章 落入圈套3 “你们是何人?竟敢挟持本公子!” 听到金显开口说话,其中一人黑衣大汉转头一脚踢在下巴上,将他踢了个四仰八叉。顿时,金显嘴角淌血。他坐起身来,吐掉被踢掉的两颗门牙,冷哼一声。 “有本事给我解药,咱们好好较量一场,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黑衣大汉大笑三声,提起大刀指着金显道:“老子干山贼十几年,从来都没想过当英雄好汉,若不是瞧你衣着光鲜能从你家里捞点银子,老子早就一刀砍了你!” 金显心中一惊,琼城守卫森严,近郊怎会有山贼出没?事有蹊跷! 他稳定心神,问道:“你们在哪个山头称王?” 黑衣大汉朝一旁坐着的劲装打扮之人投以询问的眼神,那人用剑在空中画了两个字“不理”,黑衣大汉会意点头。 金显听不到声响,急切问道:“我问你话,你们在哪个山头称王?” 黑衣大汉又一脚将金显踢翻。“老子拜在哪座山下还须想你交代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你那不中用的管家已经回去报信了,过不了几天若是赎金未到,小心你的狗命!” 通常江湖上的山贼若要打劫,必定先报上山号,而眼前之人却不肯交代,金显暗道,不是山贼那样简单。况且琼城乃琼国都城,戒备森严,怎会有山贼不知好歹在此做生意? 金显冷哼一声,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吧!” 黑衣大汉狂怒道:“老子管你什么身份,你最好期盼你家人早点送银子过来!” 黑衣大汉带着屋中之人甩门欲出,被金显叫住。 “阆苑小筑的男主人在哪儿?你们别伤害他!” 劲装男子朝黑衣大汉使了眼色,黑衣大汉狠狠道:“一刀结果了,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罢,一行人甩门而出! 此时在金显心中,眼前之人定是识得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并非被山贼掳掠,很可能是朔国眼见着耀国和琼国联姻,慌了阵脚,派奸细潜入琼国挟持自己,破坏联姻!若真是如此,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必要想个办法逃出去! 待离关押金显的屋子稍远,劲装男子吩咐道:“通知公主到行宫,按原计划进行!” 原来劲装男子便是肖承嗣,他让弄晴将金显骗到阆苑小筑,设计将他关押,好进一步实施装病的计划。 “另外加派人手看押金显,不得出任何差错!” 黑衣男子领命,道:“主人放心,我会亲自守在这里,决不让他逃脱!” 离开阆苑小筑,肖承嗣心乱如麻,离计划越近他便越是不安。若此事成功,他与戚尔幻之间便会有一条无法弥合的裂痕。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君璧公主会是他将来登上皇位的有力助手,这股力量他不能放弃! 皇后仍在,太子仍在,宫中相抗势力不可小觑,仅凭自己在宫外扶植的力量远远不够。宫中,他必须有一个得力的助手!况且将来君璧公主情人郭明成手中的军权也是一大助力! 肖承嗣心中盘算着,抬头望向刺眼的阳光。戚尔幻的笑脸在眼前闪现,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她了! 第342章 君心我心 入夜时分,欧阳府西苑。 戚尔幻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盆中,浴盆里飘着一层厚厚的花瓣,遮住她玲珑的**,只露出纤长的粉颈,俏丽的容颜,细长的玉臂。室内雾气氤氲,戚尔幻闭目养神,哼着优美的小调。 忽然窗户哐当一生,戚尔幻感觉到了身后有人翻窗进来。但她并不惊慌,欧阳府戒备森严不可能有外人轻易闯入。况且还有两名影卫暗中守护。来人定是小茹那个小家伙。自从戚尔幻知道小茹身怀绝技之后,她便不再掩饰,经常爬上爬下,翻墙闯院,也没管过她。戚尔幻轻笑一声,心道,这小丫头又不老实,放着大门不进,在自己家院子里还要翻窗。 “小茹,我让你再去花园里采些花瓣你采来没?明天和慕蕊约好到郊外踏青,我一定得香香的。慕蕊不知用了什么香料,好闻极了,你改天再去帮我打探。还当我是好姐妹,连用什么香料都不告诉我,明天我一定要比她更香!” 戚尔幻撩着盆里的花瓣,嘟囔着。忽然感到一双大手放在肩上,她心中一惊,男人的手! 戚尔幻下意识反手去扣身后那人的穴道,岂料技不如人,又处在浴盆之中不方便,反被扣住了穴道,吓得戚尔幻一身冷汗。 那人轻轻将下巴靠在戚尔幻香肩上,柔声道:“好久不见,还是那般捣蛋!” 肖承嗣!听到熟悉的声音,戚尔幻顿时放下心来,只是此情此景太过于尴尬。 肖承嗣放开戚尔幻双手,走到她眼前,见丽人因羞涩红了双颊,低头不敢瞧他。 戚尔幻下意识往浴盆中滑下去些,使暴露在外面的肌肤更少一些。厚厚的花瓣遮蔽了水盆中无边的春色,肖承嗣此时也只感热血澎湃。 “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再进来!”戚尔幻被肆无忌惮的眼光审视的不自然,不禁扭捏起来。 看到佳人害羞,肖承嗣更觉得纯真美丽。忽然伸手将浴盆中的戚尔幻抱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戚尔幻不知所措,惊吓地叫了一身,又迅速闭口。身体颤抖,双手紧紧环胸,却是徒劳。 肖承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被戚尔幻遮不住的饱满,在她耳边轻声道:“原来已经长大了,不然把你给我吧!” **裸的求欢让戚尔幻手足无所,无言以对。 肖承嗣却对她的无言理解为默许。 转身将怀中**的佳人放到绣床之上,伸手抚摸她秀丽的脸颊。而戚尔幻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忽然,她迅速扯过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缩到角落,如一只受惊的小猫。 肖承嗣浑身一震。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决绝的言语,闪烁不定的眼神,颤抖的身躯。 肖承嗣眼中闪现出落寞,她对他终究是怀有戒心。也是,自己从未让她安心过! “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说罢,肖承嗣转身欲走,却被戚尔幻叫住,停住了步伐。 “等等!我问你一句话,你会娶我吗?” 肖承嗣踟蹰了一下。他坚信她定是他的,但是现在,他不敢给她承诺。前路漫漫,吉凶未卜,他能走多远! “我想会吧!”他如此回答。 但这样似是而非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她咬咬嘴唇,道:“等你娶我那一天,我便是你的!府中守卫森严,你离去之时要留心,别被发现了!” 本是关怀的话语,此时在肖承嗣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他暗道:“她终是最在意自己的名节!” “知道!”冷冷的一句回答之后,翻窗离去,隐没在无边的月色之中! 第343章 雪上加霜1 凤华宫君碧公主的寝殿跪着三名头发花白的御医,个个神色慌张,一名年长的正在用悬丝诊脉为君碧公主诊断,其他二位记录着脉象。 寝殿之外,梁皇后焦急的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室内。 夜半时分,凤华宫忽然有宫女来报,君璧公主浑身发热,呓语不断,且脸上身上长满了红疹。梁皇后闻报迅速穿戴整齐,秘密招来太医院三位御医到凤华宫。 虽然梁皇后与君碧公主平时并不融洽,但是眼下和亲日子即将到来,若是君碧公主有何不测,有碍两国邦交。且听宫人描述,君碧公主很有可能害了天花。此等传染疾病乃宫中大忌,亦是不能传到耀国使臣耳中,梁皇后当机立断派人封锁消息,秘密召见御医。若是真是天花,事情可就难办了! 三位御医此时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焦虑,此等大事,他们心中自然明白轻重,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故此个个胆战心惊。 不一会儿,君璧公主贴身宫女璇音出了寝殿,离梁皇后较远方下跪,脸色刷白。见璇音神情,梁皇后自知**不离十了。 “是天花吗?”梁皇后颤声问道。 璇音俯首磕头,满脸泪水:“回皇后娘娘话,是天花!” 梁皇后身体一颤,向后退了几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仍然震惊。她镇定心神,吩咐可欣嬷嬷道:“秘密通知皇上!” 可欣嬷嬷领命疾步朝宣室殿走去。 梁皇后转身坐在榻上,对屋里的宫女太监恶狠狠道:“若是有人将此事传出凤华宫,本宫将他凌迟处死!本宫说到做到!从今天起,三位太医在凤华宫中照看公主,不得离去!” 凤华宫中各个噤若寒蝉。公主得了天花,凤华宫此后便是一座死宫! 从凤华宫走出,梁皇后回到凤仪宫中,换下方才所穿衣服烧掉,沐浴更衣之后又立刻赶往宣室殿面见皇上。公主的病关系国家安危,皇上此时必定焦头烂额,正需要她陪在身边出谋划策。梁皇后心想,如今宫中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为皇上出主意! 宣室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梁皇后将随从留在殿外,只身一人进入殿中。 刘贺俯首批阅公文,听到脚步声,也不抬头,道:“朕一直在等你!” 一句简单地话语却让梁皇后心头一暖,她有多久没有听到皇上说这样的话了。 梁皇后走近,行了礼,也不啰嗦,直接道:“凤华宫那边我已安排好,只是耀国使臣那边还需要皇上派人看管,防止他们听到什么风声!” 刘贺合上奏折,抬头看着眼前这位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皇后,眼中已然没有了往昔的柔情,他们之间仅仅只是伙伴关系。 “就在你派人通知朕之前,朕得到消息,耀国二皇子在今天早上被劫持了,至今下落不明!” 梁皇后心头一震,暗道,耀国二皇子虽不受重视,但毕竟是耀国皇室中人,若在琼国有个三长两短,两国战争一触即发! 第344章 雪上加霜2 “依皇上的意思,此事该如何是好?”梁皇后问道。 刘贺长出一口气倒在身后的椅背之上,用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国事繁忙,他已经连续批阅了一整日的奏折,傍晚时分宫外传来耀国二皇子被劫消息,刚要召见大臣商量对策,又得知君璧公主得了天花。一桩桩一件件让刘贺焦头烂额。 “皇后一向精明果断,朕想先听听皇后的意思。” 梁皇后向前走了两步,深思片刻道:“臣妾刚才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君璧公主得了天花该如何是好。一直以来,再高明的太医对天花也束手无策,若是将实情告知耀国迎亲使臣,必定会引来猜忌,还道是皇上不愿与耀国结亲,这样一来势必不利于两国友好相处,甚至还会发生战争。现在耀国二皇子又在天子脚下被劫,事情就更加复杂了,臣妾以为,皇上还是趁早做好两国交战的准备,以免后制于人!” 刘贺扶首哀叹一声,他本是守成的君主,对战争没有兴趣,若是战胜了无非是多得些土地和百姓;如若是战败,琼国百年基业在他手中失去,身死是小,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琼国本就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多年不修战戟,若是两国交战,未必能占到便宜。 只是眼下情景,别无选择。 “皇后说的是,眼下只能如此!你让太医多给君璧开些安神的好药,别让她太痛苦!” 梁皇后满眼忧伤,敛衽道:“臣妾会吩咐的!”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刘贺、梁皇后均是一惊,没有通报,谁敢擅自闯入宣室殿? “本宫觉得皇帝和皇后做法不妥!” 来人竟然是邓太后。梁皇后暗道,明明已经封锁消息,为何邓太后现在出现在这里?莫非身边有她的人?此事先压下,以后再查,眼下倒要看看她来做什么! 刘贺见太后前来,忙命李德全搬来凳子。邓太后落座之后,开口道:“皇帝为何如此消沉,事情还没有到那无可挽回的地步!你忘记先皇是如何教导你了吗?万不得已,不可兵戎相见!” 刘贺走到邓太后身边坐下,问道:“先皇教诲,儿子万万不会忘!只是事已至此,儿臣实在无法,不知母后有何妙计!” 邓太后斜了一眼梁皇后,道:“皇后一直以来便是你的智囊,有什么事她给出出主意比我老太婆强的多,只是这次事关国运,不能草草了之,本宫倒是有一个想法得与皇帝你说道说道!”邓太后如此倒是显得平日里梁皇后给出的主意都是无关紧要的,而方才梁皇后那番话又是草率之言,这惹得梁皇后心中不快,但是碍于刘贺在眼前不好发作,只得窝了一肚子火。 邓太后见梁皇后气得脸色发青,得意地接着道:“为今之计本宫以为先封锁耀国二皇子被劫持的消息,秘密派人前去打探,若是将人就出来那便最好,找个理由将劫匪说是朔国细作,在琼国境内挟持耀国二皇子为的是挑起两国战事好渔翁得利。若是不能将二皇子救出也可将罪过推到朔国那边。据我所知,耀国二皇子并不受耀国君主喜爱,若我们有理有据,想必耀国皇帝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搞得两国生灵涂炭!况且金盛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朔国得利,到时候我们再赔些银子此事便过去了!” 第345章 雪上加霜3 听了邓太后的一番话,困在刘贺心中的死结慢慢解开。 “母后所言极是,只是无论如何君璧公主定是要嫁过去的,眼下公主生了天花,若是对耀国说实话,必然会引来猜忌,还以为朕舍不得公主,便以公主得天花为由出尔反尔。” 邓太后呷了一口茶,道:“皇帝,我且问你,耀国使臣见没见过君璧公主?” 刘贺答道:“公主乃金枝玉叶,莫不说耀国使臣没有见过,就连琼国朝中见过公主玉面之人少之又少!” 邓太后轻笑一声道:“既然出了皇宫根本没几个人见过君璧公主的面,皇帝何必烦心?找个和公主年纪相仿的女子冒充公主嫁过去,只要出了京城,耀国据此这么远,谁还管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 刘贺凝眉思索,道:“母后所言不无道理,为了两国邦交倒可冒险一试,只是能替君璧远嫁人选却是不好挑选,需得有公主的威仪,还得可靠,不能出了纰漏。若是大规模挑选,必定会引起怀疑,这该如何是好?” 邓太后心中暗喜,话说到这里,便是她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了。 “本宫心中倒是有一位合适的人选!” “是谁?”刘贺急切问道。 “欧阳彗家的大女儿,欧阳玲玲!” 经邓太后一提起,刘贺倒是想起了欧阳玲玲,当年还是他钦点欧阳玲玲进宫陪君璧公主读书,对她还有几分印象! 邓太后接着道:“欧阳玲玲与君璧公主交好,熟悉公主的一切事宜,而且本宫听说,这个欧阳玲玲端庄大方,贤淑聪慧,管理着整个欧阳府井井有条,想必若是代君璧远嫁,举止上必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刘贺脑中回忆着邓太后所说之人,点头道:“不错,年龄上虽然比君璧小上几岁但看得过去,欧阳彗朕信得过,此事必然能办!” 刘贺招来李德全道:“你立刻派人前去欧阳府让欧阳彗进宫!” 李德全领命离开了宣室殿。邓太后接着道:“皇帝,还有一事,欧阳府上的二小姐性情泼辣,不受管教,咱们都是见识过的。若是知道姐姐远嫁怕是要胡闹,不如皇帝你找个理由将二小姐接到宫中看管,等事情一过再放出宫去!” 刘贺想起戚尔幻顶撞自己之事,也觉得邓太后说的有几分道理,道:“母后所言极是,明日朕就派人将她接进宫来看管!天色已晚,朕还有些事情要亲自处理,朕派人先送您回宫。” 邓太后来意已说明,且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剩下的事情自己也是鞭长莫及了。她起身道:“既然如此,哀家就先回去,皇帝你要爱惜身体,切不可太过于操劳!” 刘贺起身行至案边目送邓太后离开。 邓太后转身走到梁皇后身侧时,斜眼瞧了她一眼,道:“天色不早了,皇后也不要在这里杵着了,跟哀家一起走吧,不要打扰皇帝!” 梁皇后虽不愿意与邓太后同行,但她是长辈,自己当着皇上的面儿也不能无理。只得告退之后随邓太后一起离开了宣室殿。 第346章 雪上加霜4 欧阳府,西苑。 欧阳玲玲正在张罗着为戚尔幻收拾入宫所需的东西。昨晚欧阳彗进宫面圣回来便交代她天一亮就帮戚尔幻收拾东西进宫去。 皇上召见欧阳彗进宫必是为了让欧阳彗派兵秘密寻找耀国二皇子金显,以及欧阳玲玲代替公主出嫁之事。事态严重,欧阳彗还未想好如何与欧阳玲玲说此事。还怕她性子倔强,不答应,也就还没告诉她。只说了君璧公主生病,皇上得知戚尔幻乃神医吴九芷徒弟,吴九芷乃男儿身,不便进宫服侍公主,因此召见戚尔幻到宫中伺候君璧公主几日。 欧阳玲玲不敢怠慢,亲自过来张罗戚尔幻进宫之事。 “小幻,虽说你已两次入宫,宫里的规矩都懂,但是你这性子得收收,千万不要得罪皇家人,老老实实在君璧公主宫中呆着,不要瞎溜达。君璧公主心地良善,必定会事事照拂你。” 戚尔幻虽说不愿进宫,但是皇命难违。她想起上次入天牢之事还心有余悸,皇宫真不是个好地方。 “姐姐,你不用多做交代,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去过,叔叔说了,就是几天的功夫,过两天我就回来了,瞧你紧张的。” 欧阳玲玲一努嘴,假嗔了一声,道:“瞧你说的轻巧,上次进宫我不在你身边你惹出多大乱子,叔叔费了多大劲儿才把你从天牢弄出来,你这次可得长点记性。还有,君璧公主玉体不适,你好好照顾,别处什么岔子。” 欧阳玲玲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公主平日里身体康健,怎么会病倒,我这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不是好兆头。眼下我不方便入宫,你替我好好照顾公主,千万要把公主的病治好。公主平日待我不薄,公主生病,倒真是担心死我了。” 戚尔幻拉着欧阳玲玲的手安抚道:“姐姐,你都交代好几遍了,我发誓,我肯定使出看家本事将君璧公主的病治好,让你安心!你就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送走了戚尔幻,欧阳玲玲仍是觉得心中惶惶不安,她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又说不出一二三。昨晚欧阳彗从宫中回来见她,只交代她好好安排戚尔幻进宫事宜,其他也没多说。但她在欧阳府中多年,欧阳彗一举一动她也能猜出个端倪。昨晚只见欧阳彗言辞闪烁,似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却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欧阳玲玲心中一直缺乏安全感,欧阳彗闪烁的言辞让她惶恐不安,难道是他知道了自己偷听了邓太后与云景彦的对话,邓太后要让他置自己于死地?而欧阳彗心念父女之情舍不得下手,这才吞吞吐吐不愿多说? 欧阳玲玲顿时只感一阵寒意涌上心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自从改姓了欧阳,自己的命运便与欧阳府紧紧相连,若是欧阳府容不下她,那也只有一死而已。被邓太后秘密禁足那刻起,她便已经料想到终归会有那么一天。邓太后为人精明又心狠手辣,怎能让知道她秘密之人活在这个世上? 欧阳玲玲打了个寒战,裹了身上的披风,对身后丫鬟道:“晨儿,快些回听雨阁,我有些乏了!” 第347章 雪上加霜5 凤华宫,君璧公主闺房之中。 璇音领着戚尔幻行至君璧公主床榻前,二人双双跪下。璇音禀报道:“公主殿下,欧阳府的二小姐来了,皇上请她为您诊脉!” 君璧抬手挥臂,气若游丝,道:“璇音,你先出去,让二小姐一人在此便可。” 璇音领命,将守在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带了出去。 戚尔幻叩首道:“公主殿下,若您方便臣女想亲眼看看您的病情好为您开方子。” 君璧公主咳嗽了两声,问道:“这天花你可曾害过?本宫听闻只有害过之人才不会传染,本宫不想这病传染到你身上。” 君璧公主言辞恳切,惹得戚尔幻热泪盈眶,她道:“臣女八岁时害过天花,无妨!” 君璧公主撑着病体,做靠起来,道:“那你到本宫榻前来!” 戚尔幻领命起身,行至榻前,掀开幕帘,但见君璧公主满脸红珍,面色憔悴,已没了往昔的意气风发。 君璧公主苦笑一声,道:“本宫眼下这幅模样是不是如钟馗一般丑陋?” 戚尔幻赶紧移开双眼,轻轻提起君璧公主手腕进行诊脉。“公主殿下说笑了,您貌美如花,眼下不过是本几颗红疹子所困,等红疹退却,仍是倾城国色!” 君璧公主轻笑一声不再答话。 戚尔幻诊了脉,有观察了君璧公主身上的红疹,越看越不对劲。从脉象和红疹来看是天花无异,只是伤口之上散发着淡淡的蔷薇花香倒是自己极为熟悉。她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进宫选秀之时,自己曾配置了一味毒药,服用之后症状与天花无异,只是伤口会散发淡淡的蔷薇花香。除了自己,其他医生是分辨不出来的。况且君璧公主殿中熏着浓烈的熏香,完全遮盖了蔷薇花香,太医旋丝诊脉离得又远,自然不知。 这种药物曾经她向肖承嗣提过,若是她当选,就服用了此药物,逃过太子妃之位。只是当时肖承嗣恼怒,逼着她把药给交了出来。而眼下君璧公主中的正是此毒。 戚尔幻心乱如麻,究竟肖承嗣与君璧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君璧公主要装病?眼下就快要到和亲的吉日,难道君璧公主是为了逃避远嫁他国和亲的命运吗?虽然戚尔幻一直同情君璧公主的遭遇,也不忍见她为了政治去和亲,但是练过联姻早已坐实,此时装病逃婚,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而且此事肖承嗣又搅和进来,她自然已经猜到肖承嗣身份不一般,但此时她心口通通地跳,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君璧公主见戚尔幻神思飞远,轻轻咳嗽了两声道:“你诊出来了吗?” 戚尔幻愣了一下,整理思绪,轻轻为君璧公主盖好被子,俯首道:“臣女不敢欺瞒公主,诊出来了,而且臣女能立刻让公主身上这些红疹消失。” 君璧公主轻扯嘴角,因为病痛,笑的有些勉强。“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想必已经猜到本宫为什么安排你进宫为本宫诊治的原因。本宫得到了你的毒药却没有解药,为了少受些苦,只能让你进宫!” 第348章 雪上加霜6 戚尔幻是聪慧之人,知道有些事情君璧公主不说,自己也不能问。作为医者,患者有病痛,首要之事便是为其解除病痛。 她从随身所带药箱之中取出解药伺候君璧公主服下,又为其施针加速药物扩散,忙活了一个时辰之后,君璧公主脸上、身上的红疹颜色慢慢暗了下去,也不再瘙痒。 戚尔幻累的满头大汗,她取出绢帕擦了汗,道:“公主,明日在服用一次解药,三天之后红疹便可全数退去,只是不免会有些淡淡的疤痕,这些也不碍事,只要调理得当,过个半个月肌肤便可恢复之前的细腻光滑。” 用过解药,君璧公主只感浑身轻松,比之前好了许多,说话也有了力气! 她拉过戚尔幻坐在榻上,道:“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你知道太多只会害了你。本宫知道你是承嗣心尖上的人,往后去本宫会像待亲妹妹一样待你,你也不必太过拘束。承嗣究竟是什么身份,本宫不便多说,他什么时候告诉你,怎么告诉你,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只是眼下还有一件事本宫需要你帮忙。” 戚尔幻心中百感交集,有些事情她不能问,但不代表不会胡思乱想。她俯首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臣女自当遵从!” 君璧公主道:“本宫装病你也能猜的出来是什么原因!本宫不想远嫁,唯有此法。所以在一切事情还没有了断之前,你不能将本宫被你治愈之事透露出去,你要留在风华宫中,留在本宫身边,直到所有一切结束。” 帮助君璧公主隐瞒病情乃欺君之罪,戚尔幻心中纠结挣扎。但是,若不帮君璧公主,那她仍要远嫁他国,自己也是心中不忍。此时如何收场? 君璧公主看出了戚尔幻心中的顾虑,她握住戚尔幻之手道:“本宫求你帮帮本宫!朝堂之事本就不是我们女子能管得着的,没有了我,父皇会想其他办法来平息此事,你大可放心!若事情败露,本宫会承担所有罪责,绝不连累你和你们欧阳家!” 君璧公主言辞恳切,戚尔幻一时间动容也不能不从。只是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而君璧公主此时却想,只能先稳住戚尔幻,将她留在身边帮自己隐瞒病情,这样才可顺理成章李代桃僵,让欧阳玲玲代替自己远嫁。虽然她与欧阳玲玲相交多年形同姐妹。此时却这般算计她,心中也是不安,但君璧公主心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便是命运的安排造化。也只能委屈了那个好姐妹,将来必定尽全力保她欧阳家世代荣宠。 君璧公主虽然话说的委婉,但戚尔幻明白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道理,此时摆在自己面前的除了答应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若是拒绝,只怕连这个门都出不去已被就地正法。随后君璧公主可以随便编个理由,就说自己感染天花不治身亡,到时候就算欧阳彗想追究也不敢。而肖承嗣会为了自己的野心隐忍不发,继续与君璧公主合作。 第349章 李代桃僵1 欧阳府东苑书房之中。欧阳玲玲俯身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浑身抽搐。欧阳彗端坐案前双眉紧蹙,无言以对。 欧阳玲玲摸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哭道:“舅舅,您杀了我吧,玲玲生是欧阳府的人,死是欧阳府的鬼,求您杀了我吧!” 欧阳彗哀叹一口气,他自是知道欧阳玲玲虽然外表娇弱,但性子极为倔强,自己酝酿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向她开口,只是她的反应未免过于强烈了些。 欧阳彗起身行至欧阳玲玲身旁将她搀扶起来,语重心长道:“玲玲,皇命难违,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是我女儿,当我听到皇上想让你代公主远嫁之时也是心如刀绞。耀国皇帝已近古稀之岁,你若是嫁过去这往后的日子必然痛苦。” 欧阳玲玲因抽泣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道:“舅舅,我知道您为难,求您让我自行了断吧,我好早日去找我的父母,早日得到解脱。” 欧阳玲玲原本是个明事理之人,若是皇上钦点和亲,就算她自杀欧阳府也会背上抗旨不尊的抄家大罪。只是事情来得太过于突然,她一时慌了神,却不知该如何行事,只有自缢一条信念萦绕心头。 对于欧阳彗来说,欧阳玲玲虽不是亲生女儿,但是十多年来与她相伴,欧阳玲玲精明乖巧,甚是讨他欢心。若是欧阳府忽然失去了她心中定然悲伤不舍。但是为了世代基业,为了欧阳家,也只能委屈这个可怜的女儿了。 欧阳彗收起了怜悯之情,转身不敢看她,语调冰冷道:“你回听雨阁去吧,我会派亲卫跟着你。” 欧阳彗冰冷的语调让欧阳玲玲心头一颤,这么多年的勤勤恳恳,忠心耿耿却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欧阳彗转身的背影就像是一座冰墙,他无情地将她推入地狱,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留给她。这一生就这般结束了吗?她不甘心! 欧阳玲玲晃晃悠悠走出了东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眼前熟悉的花木、熟悉的亭台楼阁忽然间变得陌生,自己想一生托付的欧阳府也阴气森森。 巡逻的侍卫见到她仍然行礼避让,谦恭有序,而她却再也没有任何优越感。 欧阳玲玲蹲在一株茂密的树下,将自己蜷缩在树荫之中,慢慢伸手摸着憔悴的面颊,心道:“哭得如此模样,我现在一定丑陋无比。即使再美丽又有何用?舅舅仍然不看重我,景彦哥哥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晨儿跪在欧阳玲玲面前,双目含泪,哽咽道:“大小姐,咱们回听雨阁吧,奴婢为您梳洗!” 欧阳玲玲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她歪着头看着晨儿道:“你也觉得我很丑陋是吗?” 晨儿心头一颤,慌忙磕头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该死,请大小姐责罚!” 欧阳玲玲冷笑一声,缓缓起身。 “如今我责罚你还有什么用!咱们回去吧,早上给景彦哥哥裁剪的衣服还没做好,得抓紧时间了!” 第350章 李代桃僵2 午夜时分,琳琅苑屋中灯火通明。云景彦依然翻墙,脚尖轻踏池塘中荷叶,稳稳落在院内。 已是春末夏初了,上次戚尔幻跌入池塘,云景彦本想把池塘填了却遭戚尔幻阻挠。她说,若是在池塘中种上莲花,那想必很美。 这么晚了,难道戚尔幻在屋里等他? 想到那个让他又怜又爱的捣蛋鬼,心中丝丝甜蜜,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云景彦疾步走到屋前推开房门,唤了一声:“小幻,你……” 抬头一瞧,却是欧阳玲玲迅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顿时心中一沉。原来不是她! 欧阳玲玲局促不安搓着双手,眼神飘忽,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景彦哥,我知道你今天回来,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等他的不是他心心念的人儿,云景彦有些失落。信步走到桌前要倒水喝,欧阳玲玲连忙夺过茶壶,为云景彦斟了一杯。云景彦心中一震,欧阳玲玲举止反常,不似平日那般矜持有礼。 “你来找我有事吗?”云景彦呷了一口茶问道。 听到云景彦询问,欧阳玲玲连忙转身将榻上长衫拿到云景彦面前。“上次看你的长衫有些旧了,这几日我又缝了件新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欧阳玲玲展开长衫,满心期待地看着云景彦。岂料云景彦只是看了一眼,淡淡道:“先放下吧,我赶了一天的路也乏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说罢,起身走到榻前,却看见榻上放着一个包袱,他心中疑惑,转身欲询问欧阳玲玲,却被欧阳玲玲冲上前一把抱住。 “景彦哥,你带我走吧,让我伺候你,洗衣做饭都可以,我不奢望你爱我,给我名分,只要你带我走,我用一辈子报答你!” 云景彦心中困惑,今日的欧阳玲玲绝对有些反常。 他拨开她环在他腰间的双手,瞧着她红肿的眼睛,想必是哭了很久,只不过自己刚进来时没有留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云景彦问道。 “很严重的事情,你若是不带我走,那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欧阳玲玲将她要代替君璧公主和亲的事情与云景彦说了,满眼期待瞧着他希望他能怜悯她,带她走。 云景彦凝眉深思,道:“想必这是太后娘娘的主意了!” 欧阳玲玲道:“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早就知道太后娘娘不会放过我的,可是比起远嫁,我宁愿一死。只是现在死都不行,舅舅派人跟着我,不给我自行了断的机会。琳琅苑是禁地,他们才不敢进来。” 云景彦心乱如麻想着措辞,如何回绝欧阳玲玲的请求。若是带欧阳玲玲离开,欧阳府势必会被按上抗旨不尊的罪名,到时候便是满门抄斩。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戚尔幻,她既已入了欧阳府的宗庙,满门抄斩之时必然逃脱不掉。 “玲玲,你已非孩童,晓得是非大义,若是我此时带你逃走,欧阳府必定万劫不复!” 云景彦的拒绝像是一把尖刀刺在欧阳玲玲的心口,她声音哽咽道:“舅舅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你根本不在乎欧阳府的死活,况且你不是欧阳家之人,带我离开真的那么难吗?” 云景彦转身道:“我不在乎欧阳府但是我在乎小幻!”云景彦深吸一口气板正欧阳玲玲身体,意味深长道:“玲玲,欧阳府养育你十几年,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你不能那么自私!” 第351章 李代桃僵3 欧阳玲玲一把推开云景彦,冷笑一声道:“我自私,自私的人是你!你为了小幻可以忘却十多年来对欧阳彗的怨恨!你为了小幻不受牵连让我嫁给一个年岁可以做我爷爷的老头子,你说我自私,真是天大的笑话!” 云景彦自知如今依然伤欧阳玲玲至深,也无从辩解,他躲避着她灼热的眼神。“玲玲,你要是恨就恨我吧!” “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遭遇我如今这般境遇的人是小幻,你会带她逃走吗?” 云景彦不想欺骗她,斩钉截铁道:“会!” 欧阳玲玲泪眼婆娑,她早已知道答案却想多问一句,听到的答案果真还是这般让人心痛。 她缓缓走到桌前,拿起自己为云景彦缝制的长衫,用力从中间一撕,那绸缎撕裂的声音如梦靥一般回荡在二人的耳边。 “我恨你!我当然恨你!”说罢,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晚,落马河依然灯火通明、喧嚣热闹。醉红楼一雅间之中,晨儿一身劲装男装打扮,谦卑地站在肖承嗣和弄晴面前。 弄晴双眉紧蹙,问道:“你真的想好要随欧阳玲玲一起到耀国去吗?” “属下愿意到耀国为堂主做探子!”与其说晨儿想借机跟随欧阳玲玲打入耀国皇室内部,不如说是她今日看到欧阳玲玲那般孤独无依的身影起了恻隐之心,毕竟多年的陪伴,欧阳玲玲带她不薄,她不忍看到她独自一人远嫁他国,孤独终老。若是自己在她身边陪伴帮助,也算是尽了绵薄之力。 弄晴将眼光投向肖承嗣,虽然晨儿是自己的属下,但肖承嗣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肖承嗣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子,倒出一粒药丸,走到晨儿身边,放到她手中,道:“这粒药丸能解你身上的百花毒,从此以后你将脱离旋风堂,不再受制与我。” 晨儿心下一惊,浑身发抖,连忙跪下,道:“堂主,属下该死,属下再也不自作主张,请堂主饶命!” 晨儿只知道百花毒无解药,只有缓解的灵丹,肖承嗣赐药,必定是毒药,让她死! 弄晴搀扶起浑身发抖的晨儿,缓缓道:“你不必紧张,堂主给你的是解药,不会要你性命!” 晨儿将信将疑偷眼瞧了一下肖承嗣。在她眼中,肖承嗣平日里行事果决狠辣,怎么会轻易赐给自己解药! 肖承嗣道:“你到耀国之后好好伺候欧阳小姐,暗中保护她周全,千万别让别人欺负了!那边的情况也不用冒险向我禀报,你只要保护好欧阳小姐就是大功!” 弄晴对晨儿道:“你回去收拾准备到耀国去吧,这几日一定要看好欧阳小姐,别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和亲之事必定要安安稳稳进行,绝不能出任何岔子!” 晨儿领命离开了醉红楼。 肖承嗣猛灌一口酒却是满口苦涩。 “承嗣,你放晨儿到耀国是为了戚姑娘吧!”肖承嗣的心思弄晴最是清楚不过,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之人。 肖承嗣晃动着酒壶,他已有些醉意。 “欧阳玲玲是她最看重的姐姐,我此番如此做势必会伤她的心!” 弄晴轻叹一口气,将醉醺醺的肖承嗣搀扶到床上,盖好被子,轻抚他俊美的面庞,心中暗自苦涩。 “承嗣,若是你对我有对她一半好,我就是立刻死了也甘愿!” 第352章 李代桃僵4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君璧公主远嫁和亲,心念亲恩未报,终日惶恐不安。朕感怀公主孝心,特赐君璧公主闺中挚友欧阳玲玲为孝恩公主,承欢膝下,代君璧公主奉孝,慰藉朕思女之苦。钦此!” 李德全读完圣旨,低头瞧着匍匐在地的欧阳玲玲,大家均心如明镜,此举不过是找个借口带欧阳玲玲进宫,也给君璧公主以后一个名分。 “欧阳小姐,接旨吧!”李德全开口提醒道。只见欧阳玲玲一动不动。 李德全将目光投向欧阳彗。“欧阳将军您看……” 欧阳彗连忙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接了圣旨起身。身侧的欧阳玲玲也被丫鬟晨儿搀扶起来。 李德全对欧阳彗道:“欧阳将军,皇上的意思是即刻便要进宫去,还得学习一下公主的礼仪。” 欧阳彗瞧了一眼一言不发的欧阳玲玲,心中虽有不舍,但圣意难违,眼前这个可怜的的女儿怕是难逃此劫了。 “李公公放心,小女早就准备妥当,这就跟公公进宫去。只是还有一事要请李公公帮忙。府上丫鬟晨儿伺候小女时日已久,能不能随小女一同进宫?” 李德全当然明白欧阳彗的意思,大家闺秀身边带个贴身丫鬟无可厚非。他道:“那就随欧阳小姐一同进宫吧,皇上那边咱家自然会去求情,皇上就是看在君璧公主的面上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将军大可放心。” 欧阳彗说了几句感激的话,唤来家人给前来传旨的公公们每人发了赏钱。欧阳玲玲在晨儿的陪同下随着李德全上了宫里来的马车。欧阳玲玲一直低头不语,欧阳彗目视着她见她竟没一丝留恋悲伤的神情如鲠在喉,陪伴了十几年的女儿,终究是要失去了,耀国路途遥远,此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念此,便更是悲伤。 虽不是亲生,平日里也没多少看顾,但真是到了离别时刻,此前欧阳玲玲的一颦一笑,乖巧伶俐的模样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令堂堂七尺男儿,威武霸道的将军不禁湿了眼眶。 这个女儿终究是苦命之人,从小父母双亡,没过上几日安心的光景便要独自身赴异国他乡,挑起两国安宁和平的重担。往后的日子没有自己这个父亲在身边帮衬,不知道她能不能独自挺过难关。 端坐在马车上,幕帘轻轻放下。欧阳玲玲再也忍不住泪水伏在座上抽泣起来。方才的沉默不语不过是故作坚强罢了,空荡荡的马车上只有她一人在伤心,此刻仿佛全世界将她遗弃一般。她愿意扎根一生的欧阳府再也没有了她的位置;她最敬重的养父没有为她代嫁之事做过一丝努力;她深爱的云景彦无情地将她推开。欧阳玲玲心想,若是他们能为自己挣扎过,哪怕是无济于事,哪怕还是一样的结果她也不会如此地恨。她恨欧阳彗无情无义,她恨云景彦弃她如敝履,她恨戚尔幻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万千宠爱,她恨她以为的挚友君璧公主算计她的一生…… 欧阳玲玲擦干眼泪,端坐车中,暗道,此生若有机会,我定会让那些抛弃我的人付出代价…… 第353章 李代桃僵5 山涧之中,金显被五花大绑塞在迎亲的轿子之中。被关押已有十几日,绑匪之前所说的要赎金之事没有兑现,这更加坐实了金显的猜测。这帮绑匪根本就是朔国探子假扮。明日便是琼耀两国和亲吉日,偏偏这个时候将自己塞到迎亲轿子中转移,不知道有什么阴谋诡计。 金显清清嗓子大喊道:“外面的相公,你家夫人内急,你不会想让奴家在花轿内解决吧!” 轿外骑着高头骏马新郎官打扮的武夫冷哼一声朝金显喊道:“我不介意你拉在里面!” 金显瞧准了假扮新郎官的武夫是一行人的头目,所谓擒贼先擒王,他不了解对方身手如何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被关押的十几日,每日送来的饭菜里都放有软骨散,致使自己手脚无力,内力全失。这三天内,金显每次都将食物偷偷倒掉,眼下身上有些力气,内力也恢复了一些,挣开身上的绳子绰绰有余,但要同时击中绑匪头目,便要再花些心思。 为了自己的小命,就算再难也要说动头目到身边来以便一击必中!若是失败,怕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金显娇笑一声,继续捏着嗓子道:“相公你真会说笑,哪有让新娘子拉在花轿之中的!如此粗野之事奴家可是做不来。” 那武夫不再理会金显,冷哼一声:“你爱拉不拉!” 金显见他不上套,眼珠子一转,便在轿子中来回打滚,口中念道:“哎呦,不行了,肚子疼的要命,若真是不让我拉,怕是要憋死了!” 抬轿之人经不住金显在轿子中折腾,走路摇摇晃晃,终于有一人脚上一滑摔倒在地,其他三名轿夫也随之跌倒,轿子摔落,金显从轿中滚了出来,却一动不动了。 临近之人前往金显身边探了探,向马上的新郎官禀报道:“大哥,好像摔晕了!” 新郎官马鞭朝地面狠狠甩了一鞭子,骂道:“真不安生,这般吵闹怎么安全通过琼国各大关卡将此人押送到朔国去!向老将军年事已高人也糊涂了,非得押送个活的回去,一刀杀了照样能成事!” 躺在地上假装晕倒的金显听到新郎官的话,心中冷笑道:“原来是朔国的向飞虎想拿自己威胁琼耀两国,承蒙向老将军看得起,只是自己在父皇眼里也没有这么重要过,朔国怕是打错了算盘。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能成什么气候!” 新郎官又道:“死了没有?” 属下之人欲要过去探金显鼻息,被新郎官阻止了。虽说自己嫌麻烦,但此人是向老将军要的,死了也不好交差。于是打马回头到金显身边下马亲自去探鼻息。 金显见机会已到,迅速运起内力将身上绳索挣断,新郎官没有防备被他一个反手掐住喉咙。 “若不想他死都给我站远些!” 新郎官的属下见头目被治住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缓缓向四周退开。 金显点了新郎官穴道迅速翻身上马,冲出人群朝京城方向奔去! 第354章 李代桃僵6 阆苑小筑庭院之中,肖承嗣倚在树荫之下整理着思绪。弄晴一袭淡绿色长衫,素颜长发,犹如明媚的仙子步入凡尘一般。她莲步轻移行至肖承嗣身旁席地而坐,伸手轻轻夺过肖承嗣手中酒壶,轻启朱唇:“眼瞧着离我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你要保持清醒。” 肖承嗣酒壶被夺也不着恼,嘴角轻扬,仔细打量着少有如此素雅打扮的弄晴,想起初见她时她的模样。柔弱的外表,如惊慌的兔子一般不安的眼神。而当年的惊慌被现在的从容淡定替代。弄晴如盛开的玫瑰一般,如今更加美丽了。 肖承嗣轻抚弄晴绸缎般乌黑的长发。叹道:“你应该有个更好的归宿,没必要把自己束缚在我身边。若是哪一天你觉得累了,或者找到能给你幸福之人一定要告诉我,就算倾尽所有我也会助你逃离这个漩涡。” 肖承嗣暗道,如此情深,怕是此生无法回报,只愿眼前之人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和悲伤建立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情债太重,他负担不起。 弄晴拉住肖承嗣的手轻轻放在脸上,闭上眼晴享受温暖的触摸,嘴角荡出浅浅的笑。“在你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肖承嗣不自然抽出被握的手,眼睛酸涩。若是当年救出她之后送她回家,她也不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付出了所有却不能得到眷顾。也许他错了,只有冰冷地将她推开才能让她绝望,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一直以来自己的愧疚、感激、怜悯,时不时摇摆不定对她忽冷忽热让她产生错觉,也许以后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自己残破的身躯只为了报仇,为了夺回失去的一切,没必要拉着她一起陪葬。 肖承嗣别过脸,冷冷道:“金显现在在哪里?” 弄晴被肖承嗣忽然的态度转变措手不及,十指交错不自然攥着拳头。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有爱又畏。 “方才探子来报,金显回到行宫片刻未停直接进宫面圣去了。” 肖承嗣起身远望着皇宫的方向道:“明日便是和亲吉日,金显没有时间再去追究君璧公主得天花一事,就算听到些风声,现在他也只想平平安安将公主接到耀国去。至于我们假扮朔国细作之事也会交给朝廷处理,最后还是会不了了之。耀国与朔国原本就有仇怨,金显定不会怀疑绑架他的是我们的人。” 弄晴随肖承嗣起身,瘦弱的身影被肖承嗣挡住了视线,她抬头看到了都只是眼前一人,管他王侯霸业、管他权力争斗,只要他想要做的,那便是她追随的脚步。 “你要见戚姑娘一面吗?想必她此时心乱如麻。” 弄晴提到戚尔幻,肖承嗣心中一揪,所有的一切均在掌握之中,唯有戚尔幻是他焦虑的原因。从宫中传来消息,君璧公主的病已被戚尔幻治好,她一定是知道那毒药便是自己从她那里要过去的。她如今一定焦虑不安。肖承嗣暗道,不知道她猜到了多少。 看到肖承嗣沉默,弄晴接着道:“纸包不住火,她迟早是都要知道的。等事情过去了我替你去向她解释清楚。” 肖承嗣低着头,轻叹一声:“如何解释得清楚,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就再无挽回的余地,她若要恨我便由她恨吧!” 第355章 李代桃僵7 凤华宫的朝阳阁是后宫最高的建筑,是当年君璧公主及笄之时刘贺送给爱女的礼物。让她能站在朝阳阁上看到皇宫外面的世界。如今戚尔幻站在这高楼顶端,听着宫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入宫已有半月,君璧公主的毒已经清了,身上红疹子留下的伤疤也已经全部愈合。不过自己却依然被囚禁在凤华宫中不能踏出去一步。 宫外鞭炮雷鸣,街道上墙面、大树均被刷了红漆,包了红布。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耀国最尊贵的公主和亲远嫁带给国家安定、祥和。京城之中的百姓各个喜气洋洋,早早在街道两侧排好了队伍准备一览公主的风姿,场面好不宏大。 戚尔幻趴在栏杆之上,瞧着宫外的热闹。若是往常,她一定和雷慕蕊一起结伴瞧热闹。可此刻被困在宫中,又得知将要和亲之人并不是真正的君璧公主,百感交集。思量着究竟是哪家的小姐成了公主的替代品。 用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去换取国泰民安,在掌权的男人们眼里这是不可避免的政治,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可对于一个妙龄女子来说却是强加的不幸。即便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也逃不过男权社会命运的藩篱。 君璧公主见戚尔幻一人趴在栏杆上沉思,心中带着几分歉疚。屏退了身边人,悄然走到戚尔幻身后。 “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发呆的戚尔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身连忙行礼,却被君璧公主拦住。 “眼下没有外人,不必拘束!” 虽说君璧公主待自己亲切,但戚尔幻时刻牢记欧阳玲玲交代她的话,要谦卑有礼,不可逾越乱了宫里的规矩被人抓住把柄。 二人并列而战同时望向宫外的繁华,忽然锣鼓升天,公主的鸾轿行过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跪下磕头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街道一下子沸腾起来,鸾轿所到之处均是震天高呼。感念公主恩德的百姓之中,有的丈夫或者儿子在边关从军,公主和亲免除战乱,保全了亲人的性命。他们感恩的心无疑是忠诚的。 望着街道的繁华,君璧感慨道:“若不是这场病,今日在轿中之人便是我!” 戚尔幻忽然脑中一个闪念,问道:“公主,您知道轿中之人是谁吗?” 君璧公主神情一顿,如鲠在喉,头脑一热,她拉住戚尔幻的手恳切道:“去见你姐姐最后一面吧!” 戚尔幻头脑发懵,愣了一愣,随即明白君璧公主话中意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几日心中的不安与彷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君璧公主要将自己囚禁在皇宫之中。 君璧公主道:“去找太子,让他带你出宫,迎亲队伍辎重颇多,快马加鞭应该能赶得上!” 戚尔幻来不及思索,抹了一把眼泪朝太子宫奔去! 君璧公主扶着栏杆,四肢无力,唤璇音到身边吩咐道:“快快出宫去找肖公子,等小幻见到玲玲之后马上把她带走,和亲之事决不能出差池!” 第356章 李代桃僵8 山涧之中,戚尔幻与梁伯奕并骑两匹高头大马。他们追踪和亲队伍已经十天,由于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害怕被发现,又紧张离和亲队伍太远打探不到情况,戚尔幻五天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睡眼惺忪,满脸疲惫。 梁伯奕见戚尔幻渐渐体力不支,关怀道:“二妹,不如我们到前面小镇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走小道赶往琼耀边境再救人!” 戚尔幻打起精神摇摇头道:“还是跟着和亲队伍比较安心,一日见不到姐姐我一日惶恐不安,真怕出了什么差池,若是和亲队伍出了琼国边境,就没有救人的机会了!” 梁伯奕见憔悴的戚尔幻于心不忍,这个义妹脾气倔强,想必也劝不好,干脆就顺着她的意。 “大哥,劳烦你这几日为我奔波,妹妹欠你一个大人情,从今晚后有任何差遣决不推辞!” 梁伯奕心中感怀,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原本互相欺辱视为仇敌之人却能结义金兰,世间之事变幻莫测,不可预料。 “你能找我帮忙便是顾念你我二人结义之情,心里有我这个大哥,什么人情不人情,二妹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戚尔幻双眉紧皱,也不再说客气的话,道:“我现在只是担心就凭你我二人之力能不能从和亲队伍中将我姐姐救走!” 梁伯奕嘴角上扬,笑道:“谁说我们只有两个人!”说罢一提真气,隔空送音,大喊一声:“出来吧!” 受内力震慑,不远处一颗树上之人跌跌撞撞摔了下来。只听“哎呦”一声落在戚尔幻与梁伯奕身后不远处。 戚尔幻听到声响,掉转马头,却瞧见小茹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来朝她咧嘴憨笑。 “小茹,你怎么跟来了?”戚尔幻问道。 小茹不好意思挠头,缓缓走到戚尔幻面前,道:“我担心你!”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戚尔幻心头一暖,想到此前自己对小茹的介怀心中有些愧疚。 原本戚尔幻想去找云景彦一同前往救欧阳玲玲,在她心里,云景彦与欧阳玲玲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欧阳玲玲远嫁,云景彦心中定然不是滋味。可是她却被小茹拦住了。小茹无意中听到云景彦自言自语道,也许远嫁他国才是欧阳玲玲最好的选择。云景彦有如此想法也是因为欧阳玲玲知道太后的秘密,留在琼国,终有一天会死于非命。 戚尔幻六神无主,知道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法从千人的队伍中将人带走,便想到了结义大哥梁伯奕。而梁伯奕听闻之后也未多想,便爽快答应了。 瞧着满眼真诚的小茹,戚尔幻伸出手道:“上来吧!” 小茹心中欢喜,喜悦之情表露无疑,咧着嘴欢快地笑了起来,拉住戚尔幻的手翻身上了马背! 梁伯奕道:“和亲队伍在前方一里之外,我们也无需太过紧张,就当是游山玩水,我常年居住西南边疆,这北国风光却是少有见到,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欣赏一下大好河山!” 第357章 李代桃僵9 戚尔幻问道:“大哥,我们什么时间动手合适?” 梁伯奕年长,且见多识广,戚尔幻心中对他信服,便一路听他安排。 梁伯奕道:“和亲队伍若想到达耀国必须要经过琼国西北边境谷骆城,谷骆城来往商旅密集,自古以来是个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最好下手。三天后和亲队伍住进谷骆城驿站,我们到时候伺机动手。” 小茹倚在戚尔幻身后问道:“小幻姐,救了大小姐之后我们还回欧阳府吗?” 戚尔幻一听到欧阳府也是满心的怒气,欧阳彗居然任由得自己女儿做替代品而不阻止,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救了姐姐之后我们三个一起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再也不回去了!” 梁伯奕道:“不如和我一起到南疆去,大哥带你们领略一下南国风光!” 戚尔幻道:“大哥成长的地方小妹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只不过劫走和亲公主必然会给大哥带来许多麻烦,若是此事顺利,大哥要赶紧回琼城去,莫要被人看出了破绽!至于南疆,等风声过了小妹亲自登门拜访致谢!” 梁伯奕狂妄大笑几声,道:“我梁家手握琼国数十万兵马,谁敢动我!” 戚尔幻劝道:“即便如此,大哥你也要懂得居安思危,切不可大意。” 梁伯奕伸手揉揉戚尔幻略微凌乱的头发,道:“你这小丫头也来说教起大哥来了,可不得了,若是以后成家,你的夫君还不被你唠叨死!” 戚尔幻听梁伯奕说成家二字,脑中浮现出肖承嗣的身影,不由得心口一阵酸涩,肖承嗣定于此事脱不了关系。如果此事是他做的,那他一开始便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吗?戚尔幻脑中仔细回想着两人相遇相处的每一个场景,肖承嗣说过的每一句话,真真假假她已经分布清楚了。闭上眼睛轻吐一口气,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救出欧阳玲玲,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为了不让梁伯奕看出她内心的波澜,戚尔幻打趣道:“你还是多多关心我那十八位嫂嫂吧!下次我到南疆找你一定要为她们送上一份大礼,让她们好好管教你!” 梁伯奕不以为然道:“她们见我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何谈管教,你大哥我咳嗽一声就能把她们吓得四散而逃!” 戚尔幻撇撇嘴,道:“夫妻之间又不是打仗,何必要用吓得,因为恐惧而顺从并非出于真心,她们能顺你怕你,也就会在你落难时抛弃你,离开你!” 梁伯奕没想到戚尔幻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番话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义妹不简单,心中仔细品味着她的话。“因为恐惧而顺从并非出于真心,她们能顺你怕你,也就会在你落难时抛弃你,离开你!” “世间如此之大,能得一真心人谈何容易,大哥我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福分!” 戚尔幻安慰道:“茫茫人海,能找到一个真心人确实不易,不过大哥英伟潇洒,豪迈仗义,若平时再平易近人些定能找到那个真心人!” 第358章 李代桃僵10 为了避嫌,公主独自居住在驿站的一个庭院,外围有层层士兵把守。戚尔幻一行在驿站外围观察好久,最后决定不与官兵正面冲突。三人跃上房顶,飞檐走壁寻找着欧阳玲玲的卧室。 夜半,谷骆城驿站,公主居住的庭院之中。 金显缓缓步入,对守卫的官兵交代了几句,一行官兵离开了庭院。 金显整理了衣冠,邪魅一笑大步走向欧阳玲玲的房间。叩了几下门,晨儿开门躬身行礼之后,道:“二皇子,夜已深沉,公主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情还请您明天再过来。” 金显眯着桃花眼,弯了眉角,道:“晨儿姑娘烦请通报一声,本王确有要事与公主相商,片刻耽误不得。” 晨儿见金显不怀好意,挡在门口不愿他进入房门。 “二皇子,您还是请回吧!” 金显不依不饶,佯装生气继续道:“我与公主殿下共商国是,若是耽误了,你这个小宫女可是担待不起!” 欧阳玲玲在屋内听到二人的对话,也知道金显前来并无好意,一路之上,他便一副色迷迷的模样想尽借口接近自己。她道:“二皇子,你请回吧!” 金显听欧阳玲玲开口说话,声音如莺燕般悦耳动听,不禁心头一荡。这半月来,他想尽办法接近欧阳玲玲想一亲芳泽均未得逞。更可气的是欧阳玲玲身边的宫女晨儿衷心护住,每次都将自己挡在门外。而他碍于皇子身份也不敢硬来。眼看明日便要进入耀国境内,若是不能在今晚将佳人揽入怀中,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金显本就是好色之人,美人在侧,岂有不采撷之理!况且他第一眼见欧阳玲玲便胸口发热,头脑发昏,感觉眼前之人犹如九天玄女下凡,美丽不可方物。即使将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加诸在她身上也不能描绘自己心中对她的渴望。只是一想到如此佳人却要投入父皇那个半截入土之人怀中,内心一阵绞痛。 金显眼珠子一转,笑着作揖道:“那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晨儿被他突如其来的作揖搞得六神无主,一个身份高贵的皇子怎能朝自己一个丫鬟行礼,她不由自主心头一震,往后退了一步,金显瞅准晨儿瞬间慌神时刻,迅速出手点了她的睡穴,将她靠在门前的柱子之上,有整整衣冠,进入门内,将门反锁。 欧阳玲玲背对着门口,听见有人进来,还道是晨儿打发走了金显进屋来了。 她道:“晨儿,将蜡烛熄灭了,伺候我休息吧!” 金显轻手轻脚,吹灭了蜡烛,朦胧中瞧着欧阳玲玲玲珑的背影,只觉浑身酥麻,心跳加速。他缓缓靠近欧阳玲玲,迅速将她揽入怀中。欧阳玲玲刚刚沐浴,衣衫轻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金显触碰到的柔软使他迷离,搂抱着她,亲吻她。 欧阳玲玲遭遇突如其来的惊吓,不由得大喊救命,金显顺势亲吻她的朱唇,将她的喊叫堵了回去。 第359章 李代桃僵11 欧阳玲玲拼命挣扎,用力捶打冒犯她的狂妄之徒,奈何身娇力小,丝毫不能从金显怀中挣脱出来。 深吻之后,金显离开欧阳玲玲的唇瓣,她得机会喘息,痛哭起来。 金显听到欧阳玲玲的哭声,忽然手足无措,不由自主放开了他。金显心中惶恐,他从来没有一位一个女子的哭声而停止对她的侵犯,而欧阳玲玲的反应却让他心慌。他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愫。 就在金显愣神瞬间,从窗户外射来一支匕首,金显迅速反应,接住了匕首,只见窗外黑影掠过,他无暇多想,加之心中慌乱想迅速逃离眼下的氛围,便跳窗追了出去。 待他走远,戚尔幻从窗外跳进屋内。 原来方才引开金显的是梁伯奕。三人寻到欧阳玲玲的住处,见到金显在欺辱欧阳玲玲,戚尔幻愤恨想要冲进屋内,却被梁伯奕制止了。三人商议之后,小茹负责对付庭院外的守卫,金显武功最高,梁伯奕负责引开他。而戚尔幻进屋将欧阳玲玲带走。 戚尔幻跳入屋内,欧阳玲玲犹如惊弓之鸟,还以为金显去而复返。迅速后退抓起桌上茶杯向戚尔幻砸去。 戚尔幻闪身躲过,一个箭步冲到欧阳玲玲身边,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不要害怕,我来救你了!” 欧阳玲玲听到是戚尔幻的声音,出于本能迅速抱住她抽泣起来。虽然她心中对戚尔幻又妒又恨,但此时戚尔幻便如她救命稻草一般。 待欧阳玲玲情绪平复下来,戚尔幻放开她,道:“姐姐,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儿!” 欧阳玲玲忽然放开戚尔幻的手,擦了眼泪道:“你走吧,不用管我!” 戚尔幻没想到欧阳玲玲会拒绝,焦急道:“姐姐,没时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着便要拉欧阳玲玲的手往屋外走。 欧阳玲玲使出力气甩开戚尔幻,手扶胸口,道:“我现在是琼国的君璧公主,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戚尔幻一跺脚,道:“姐姐,他们抛弃你的幸福换取利益,为何你要执迷不悟甘愿做棋子。” 欧阳玲玲冷冷道:“小幻,你太天真了,就算我跟你走我们又能到哪里去?欧阳府已经抛弃我,琼国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而耀国皇室也不会放过我,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能逃到哪里去?” 戚尔幻苦口婆心道:“谁说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这个妹妹,无论我们到哪里我都会保护你!” 欧阳玲玲心中酸涩,妹妹,就是这个妹妹夺走了她的一切,现在她又说她拥有她,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我从小锦衣玉食,怎能与你常年混迹山林相比,待在这里我还能确保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若是逃走一辈子都得过着被通缉的日子,那种生活我想都不敢想。”欧阳玲玲背过身,道:“小幻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老死不再相见!” 欧阳玲玲说出“老死不再相见”这句话,戚尔幻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滚落下来。“姐姐,为何要这么绝情,你我姐妹这么多年的情谊就要这样断了吗?” 第360章 李代桃僵12 欧阳玲玲冷哼一声,道:“情谊?那不过是我做样子罢了,戚尔幻,你命真好,无论到哪里都有人宠你爱你,我最敬爱的舅舅视你为珍宝,我最爱的景彦哥眼里心里只有你,你怎么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你我之间还有情谊吗?” 欧阳玲玲残忍绝情的话语让戚尔幻泪如泉涌,她哽咽着拉住欧阳玲玲的手,道:“姐姐,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要赶我走才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你不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欧阳玲玲内心波动,她是嫉妒戚尔幻,但毕竟姐妹一场,也不愿如此绝情。只是情绪上来便将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一吐为快。 欧阳玲玲一把推开戚尔幻,戚尔幻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在桌脚之上,她弯腰捂住被撞的腰部,欧阳玲玲心中一惊。 这时,一个黑影从窗户跳了进来,走到戚尔幻身边,弯下腰伸出手要将蹲在地上的戚尔幻拉起来,他道:“小幻,跟我走吧!” 听到声音戚尔幻迅速抬头,原来来人竟是肖承嗣。 戚尔幻想到今天这种局面与肖承嗣脱不了关系,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便与肖承嗣大打出手。肖承嗣没料到戚尔幻反应如此激烈,又不愿与她动手,只能左闪右多。戚尔幻越攻越凶,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肖承嗣暗道,若是她这般纠缠下去,势必会惊扰到守卫的官兵。便当机立断,点了戚尔幻的睡穴,将她抗在肩上走出屋子。徒留欧阳玲玲一人沉浸在刚才二人打斗的惊慌失措之中。 肖承嗣待走到院中恰巧碰到折回的梁伯奕。梁伯奕不认得肖承嗣,见义妹被擒,来不及思索,便与肖承嗣动起手来。 二人顾及被肖承嗣抗在肩上的戚尔幻,出手都留了半招,如此打法互相纠缠,谁也占不到便宜。二人心中均暗自焦急,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一会儿谁也走不掉。 正在二人斗得如火如荼之时,一袭青衫从天而降横在中间,将打斗中的二人强行分开。 那人便是云景彦。 梁伯奕和肖承嗣看清了来人,均停手不再出招。云景彦对肖承嗣道:“将小幻交给我吧!” 肖承嗣本不愿意,只是见梁伯奕对云景彦友好的眼神交流知道二人相识,若是将戚尔幻交给云景彦,便都可全身而退。 梁伯奕只道戚尔幻与云景彦是亲兄妹,云景彦将戚尔幻横抱在怀中,放下心来,带了小茹跟着云景彦离开了驿站。 肖承嗣一拳锤在院中树上,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别的男人带走,内心愤恨、苦涩。想到戚尔幻方才见到他那般幽怨痛恨的眼神心如刀绞。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他还能指望什么?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比被心爱的人厌恶、痛恨更让人痛苦的事情了。 究竟这段感情该要怎么挽回?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自受。想要放手不去强求,却心有不甘。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深,只有在一切将要结束之时才明白,她就是他跳动的心脏,心脏没了,他还要怎样活?究竟要争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第361章 延口残喘1 一月之后,耀国送来国书:君璧公主温良恭谦、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天下。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一切尘埃落定,琼城一片祥和,不过几日,君璧公主这个名号便被人遗忘。仿佛一切顺其自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妙龄女子用自己的身躯换回国家太平,背井离乡,无依无靠,被利用完之后被故土遗忘,剩下的只有徒留一人在异国他乡的宫廷之中了却余生。即便是身份尊贵、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老夫少妻哪有幸福可言。 仿佛一切都是太平盛世的模样。 宣室殿中少有的歌舞升平,刘贺自从病愈之后好久没有饮酒作乐了。今日突然来了性质叫来了宫中的伶人,吹拉弹唱。舞姬们体态妖娆,长袖善舞,用最美好的身段展现着对盛世的歌颂。 刘贺此刻内心是焦灼的,他在酝酿一场哗变。若是成功南疆数十万兵马收归囊中,若是失败,生灵涂炭、帝位不保。 每一位帝王都有大权在握的野心,琼国由于祖上传下来的体制,兵权均掌握在武将手中。而这些武将训练只忠于家族的士兵,长此以往帝王之位不过是个空壳子。 虽然当政二十余年,刘贺每一道圣旨均不能随心所欲,要看朝中这些武官的脸色。近年来,武将越来越嚣张,尤其是镇守南疆的梁恩义,苛扣赋税,屯养家兵,统治地区几乎全民皆兵。朝廷鞭长莫及,若是长此以往,各地守军纷纷效仿,便会架空皇权,朝廷无疑会变成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子。 婉转的乐曲,曼妙的舞姿,刘贺用一种光鲜的方式掩饰自己内心的焦灼。 就在刘贺沉思之时,李德全来报,孝恩公主求见。 孝恩公主原本是赐给欧阳玲玲的名号,君璧公主与其身份互换,欧阳玲玲顶替她去了耀国。而君璧公主病愈之后,换了另一个身份,以孝恩公主德名义继续住在宫中。 作为长女,君璧公主有智有谋,聪慧过人,虽是女儿身,刘贺对其依赖信任,经常一起讨论国事。若是为男儿,太子之位非她莫属。让她远嫁,原本刘贺也是不舍得,如今以孝恩公主身份继续留在身边,给了刘贺不少安慰。 孝恩公主行过礼之后被安排在刘贺身边的下座。 “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向您请罪的!” 刘贺饮了一杯酒,道:“你何罪之有?” 孝恩公主起身拜下,双眉紧蹙,道:“和亲之事没能为父皇分忧,儿臣罪该万死!” 刘贺挥挥手道:“此事告一段落,不用再提了,你起来吧,难得来一次,好好欣赏一下歌舞。” 君璧公主坐回案前,见刘贺双眉紧锁郁郁不欢,便问道:“父皇,儿臣见你这几日胃口不好,方才吩咐御厨给您做了几道开胃的小菜。” 刘贺见孝恩公主一片孝心也不想抚了她的面子,道:“送过来吧!” 第362章 延口残喘2 孝恩公主察言观色,起身为刘贺斟了一杯酒,道:“父皇,您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候,不如儿臣陪您多饮几杯。” 刘贺感慨道:“你若是男儿身该有多好,以你的才智,父皇定然托你与大任!” 孝恩公主眼珠子一转,轻笑一声,道:“父皇,您看儿臣是女儿身才拿儿臣打趣,若儿臣身为男子,此话让皇后娘娘听到了儿臣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听孝恩公主如此说,刘贺想到了被梁皇后杀害的肖贵人,心中愤恨,将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摔。 孝恩公主一惊,连忙下跪,正在吹拉弹唱、跳舞的伶人也纷纷停下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 李德全见此,躬身走到堂中招呼伶人们离开了宣室殿。 孝恩公主心跳加快,额头冒汗,原本刚才那一番话便是冒险。圣心难测,若是把不准皇上的“脉”自己难免会受罚。 宣室殿中伶人退去,瞬间又恢复了寂静。刘贺埋首沉思,孝恩公主长跪大气不敢喘一下。 片刻之后,刘贺开口打破了沉寂。 “承嗣还住在你宫外的行宫之中吗?” 孝恩公主颤声道:“是!” 刘贺点点头道:“朕身边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没有人比父子之间更为亲近了。孝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孝恩公主回答道:“儿臣明白!” 刘贺身体向后倚去,在龙椅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淡淡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承嗣也是个聪明的孩子,朕的大好江山要靠你们去守护!” 孝恩公主再拜道:“儿臣何德何能,父皇恕罪!” 刘贺挥挥手道:“你起来吧,到行宫之中替朕看一下承嗣,让他安心在琼城住着,朕会补偿他这些年受的委屈。” 孝恩公主离开宣室殿扶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在皇宫中这么多年,她仍不能完全摸透父亲的脾性。 盛夏,酷暑难耐。一个凉爽的傍晚,刘贺吩咐宫人在御花园中准备家宴,所有皇室中人齐聚一堂。后宫之中,有位阶的嫔妃均受邀在列。 刘贺面东坐在主位,与众嫔妃亲王把酒言欢。 “诸位,今日我刘氏一族欢聚一堂,我有一事要向大家宣布。”刘贺朝下座环视一周,在座所有人屏声凝气聆听圣命。 “自古以来,皇室血脉乃国之大事,太祖圣皇有十三个儿子,个个英勇无敌,为琼国打下了半壁江山;成仁皇帝有十一个儿子,各地封地为王,守卫疆土;先皇文宗皇帝也有九个儿子,便是朕与在座各位亲王。朕德行有亏,共有三个儿子,大皇子二皇子早夭,而太子又年幼,朕之过也!但上天垂怜,如今朕的大皇子宫外历经劫难又回到朕的身边。今日朕开席设宴邀请各位亲王到此为的就是让大家来做一个见证!” 刘贺言尽于此,在座各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揣测刘贺话中的意思。众所周知,大皇子十二年前葬身火海,刘贺如今这般言辞到底有何意味? 第363章 延口残喘3 在场心中最不安的便是刘贺身边的梁皇后,前段时间噩梦不断,一直梦到肖贵人带着孩子前来索命,难道真的是噩梦成真了吗?虽然她心中慌了神但仍保持仪态。坐上后位二十余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而且她不相信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刘贺会置之不顾。 刘贺瞥了一眼梁皇后,然后吩咐李德全道:“宣大皇子!” “宣大皇子刘渊觐见!” 伴随着宦官尖锐的通传声音,肖承嗣身着白色四爪蟒袍,金冠高数,满脸肃穆,迈着阔步走到刘贺面前,长跪行大礼高呼:“儿臣刘渊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肖承嗣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如今只是他迈向目的的第一步,这一步走得扎实,将来这万里疆土也要被他踩在脚下。他要让所有给他痛苦之人付出代价! 肖承嗣抬起头将毒辣的眼光对向梁皇后。那张酷似肖贵人的脸让梁皇后心中一惊,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稳定心神,端坐,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贺瞧着肖承嗣满意地点点头,将他唤至身侧,声如洪钟向在座亲王后妃宣告道:“承上天垂怜,皇儿又回到朕的身边,朕花甲之年适逢如此喜事,欣之悦之。在座乃刘氏宗亲,朕特此昭告。待明日朝堂颁旨,皇子刘渊重新入驻宗庙。” 刘贺一番言语,引来座下皇室宗亲窃窃私语。 座下平宪王起身拱手道:“皇上,人人皆知,大皇子刘渊在十二年前葬身火海之中,为此皇上您郁郁寡欢罢朝三个多月。大皇子的葬礼盛大恢弘,现在正葬在皇陵之中,怎么会出现在眼前?难道是鬼魅不成?” 平宪王刘成乃先皇长子,按照宗法制,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刘成本该继承皇位。但刘贺被当年身为皇后的邓太后过继,变成了嫡子,抢了刘成的皇位。二人曾为争夺皇位大打出手,刘贺即位之后怕落得个心胸狭隘、残害手足之罪名只是夺了刘成的权利,让他赋闲在家做了个闲散的王爷。 刘成心中一直不满,眼见今日局面,不禁开口煽动为难刘贺。 宗亲之中,也有平宪王的党羽,听了平宪王的言语,随声附和,窃窃私语,道:“皇上,切不可被人蒙蔽,任宵小之辈乱了纲纪!” 身侧的梁皇后正襟危坐,开口道:“皇上,大皇子刘渊之事已尘埃落定十二年,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假扮皇子,臣妾恳请皇上严加查办!” 亲王嫔妃听到皇后娘娘开口,均附和道:“请皇上严加查办!” 梁皇后的话让刘贺心中不痛快,明明当年之事是她所为,现在却藐视皇权,在刘贺看来,梁皇后是在警告他,威胁他。她越是想要遮掩,刘贺就越想让她在宗亲面前威严扫地,落得一世骂名。 刘贺冷哼一声,座下窃窃私语之声立即消失。 “你们都当朕老糊涂,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吗?” 第364章 延口残喘4 皇上震怒,在座之人纷纷慌忙离席下跪磕头。 “微臣罪该万死!” 刘贺端坐龙椅之中,面色威严,道:“你们不是对大皇子的身世有所怀疑吗?那好!朕今天就把此事说个明明白白。朕的皇子被人陷害,流落宫外十二年,风餐露宿,受尽苦难,若不还他清白,朕枉为人父,枉为一国之君!” 言罢,刘贺看向身侧的梁皇后,道:“皇后,你觉得此事朕该不该当着刘家宗亲的面说个明白?” 虽是询问梁皇后意见,实则板上钉钉。梁皇后阵脚不乱,依然保持母仪天下的仪态,颔首道:“皇上说的是!”她在赌,赌刘贺顾念三十多年的夫妻情,赌刘贺忌惮梁家数十万大军,她不相信他的丈夫会毫无顾忌地将她的罪行袒露在世人面前,他不相信最亲近的枕边之人会将她丢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惜,做了三十年夫妻,梁皇后却没能完全看懂他的丈夫,若他选择丢弃,任谁也无法挽回! 刘贺慈祥地望向肖承嗣,喊着他的小名道:“承嗣,将你的冤屈讲出来,朕为你做主!” 肖承嗣走到宴席之间,道:“大家都以为十二年前我与母妃意外葬身火海,其实不然。当年父皇微服私访,我与母妃被人暗杀,母妃觉察危险,便让当时大内侍卫封去非带着我们母子二人暂避皇宫,等父皇回宫之时再回来,谁知,那人不肯放过我们,派了杀手宫外追杀,母妃惨死,我与封侍卫被人救起,躲过一劫。”肖承嗣转身瞪着梁皇后,接着道:“当年要杀我与母妃之人便是——皇!后!”肖承嗣口中皇后二字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 梁皇后面不改色,冷哼一声,道:“一派胡言!” 刘贺对皇后道:“你没有要辩解的吗?” 梁皇后挺直腰板,冷冷道:“臣妾身居后位二十余年,难免会得罪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诽谤加身在所难免,臣妾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刘贺早就料到梁皇后反应如此,他扫视宴席一周,道:“诸位亲王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平宪王抬起投来拱手道:“皇上,微臣觉得此人身份可疑,若是他所说属实为什么当年不回来表明身份,偏偏要十二年之后,容貌大变才表明身份,究竟是何居心,还请皇上明察,不可轻信!” 平宪王本不明白事情始末,也与肖承嗣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他大权被夺,又赋闲在家,才能得不到展示。长期憋屈压抑,对刘贺也是面服心不服,逮到这么个机会一定要让刘贺在众人面前难堪。 肖承嗣早就猜到一定会有人阻碍,他道:“当年我身受重伤,昏迷一个多月,待我醒来才知道大家都以为我早已葬身火海,而且朝廷也已经举行了殓葬仪式,我若当时出现,有谁会相信我?况且皇宫戒备森严,我如何进得了宫面见父皇?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被皇后追杀,为了保住性命只能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平宪王不依不饶,道:“那为何现在又回来了?” 第365章 延口残喘5 肖承嗣正要开口辩解,刘贺道:“当年之事朕一直耿耿于怀,是朕派人寻他回来的!”刘贺瞧着梁皇后道:“皇后,当年之事,你认还是不认?” 梁皇后斩钉截铁道:“欲加之罪,臣妾不认!” 刘贺冷笑一声,道:“好,带封去非和顾荣鑫!” 听到顾荣鑫这个名字梁皇后心中一顿,嘴角瞬间抽出了一下。 不一会儿封去非与顾荣鑫被带到刘贺面前。顾荣鑫做农夫打扮,身形高大,面色憔悴,走路一瘸一拐。 当年宫外追杀的带头人便是大内侍卫顾荣鑫。 刘贺道:“顾荣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荣鑫长跪磕头,泪流满面。“皇上,草民罪该万死!当年草民一时糊涂受皇后娘娘指使追杀肖贵人母子,后来皇后娘娘怕事情败露吩咐草民杀死了所有知情人,草民自知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便偷偷逃离了皇宫,带着家人过起了隐姓埋名的生活,谁知皇后娘娘竟然派人杀了我的妻儿,我也武功全失,还废了一条腿!” “胡言乱语!你竟敢诬陷本宫,你有几个脑袋!”面对当年的知情者,梁皇后终有有些按耐不住。 顾荣鑫眼神直射梁皇后毫无畏惧,道:“皇后娘娘,草民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杀我全家,我一定要把你的罪行诏告天下再死!” 刘贺冷眼面对眼前场景,将那支双凤呈祥红珊瑚步摇放到梁皇后面前,声音平静而冷漠。“皇后,你可认得此物?” 梁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贺,这支步摇她从戚尔幻那里拿走之后一直藏在妆匣之中。怎会在刘贺手里? “皇上,您居然搜查凤仪宫?!臣妾贵为一国之母,凤仪宫中岂是随意可以搜查的?” 刘贺冷哼一声也不理会她,对身旁李德全道:“去把人带上来!” 李德全领命,不一会儿宫中侍卫押解可欣嬷嬷跪倒在刘贺面前。” 可欣嬷嬷面容惨白,衣衫破烂,浑身是血,一看便知是受了刑讯。 梁皇后与可欣嬷嬷相伴大半辈子,见可欣这般模样心如刀绞,顾不得皇后的仪态冲下去抱着可欣满眼含泪。 “可欣,你怎么了?” 可欣嬷嬷忍着身上的疼痛,嘴角上扬惨笑道:“皇后娘娘,我什么都没说,无论她们问什么我一句话都没说!” 梁皇后抱着可欣,满眼痛苦,朝刘贺喊道:“皇上,你怎可在后宫之中动用私刑?” 刘贺冷哼一声,此时他的心事硬的,是冷的。 “这样的手段不是皇后你经常用的吗?后宫是朕的后宫,就连这天下也是朕的天下,朕要审问一个人,何谈私刑之说!皇后你是藐视皇权吗?” 梁皇后颤颤巍巍站起来,眼眶湿润,她倔强地让眼泪止住,道:“皇上,你当着皇室宗亲和后宫嫔妃的面审判臣妾,在皇上心里,臣妾到底还是不是这后宫之主,还是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刘贺不去直视梁皇后的眼睛,道:“从今天起,你便不再是朕的皇后,朕要废了你的后位!” 闻言,梁皇后一个踉跄,原来他真能这么决绝地说出这句话,全然不顾及三十多年夫妻之情。 这时,太子刘昭跪到刘贺面前,抱着刘贺的腿哭道:“父皇,儿臣求你放过母后吧!” 第366章 延口残喘6 刘昭是刘贺的儿子,也是琼国的太子,刘贺要铲除梁家势力,但无论如何也对自己的儿子下不去手。他吩咐侍卫将太子刘昭以及太子妃王映寒带走。 刘昭呼喊着被押走,在场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害怕惹祸上身,没人敢出言求情。 梁皇后挺直腰板站在刘贺面前道:“臣妾身为皇后三十年来没有一天不是为刘家江山而活,皇上一句话便要废除臣妾的皇后之位,臣妾不服!” 刘贺道:“好,你不服,朕让你心服口服!李德全,将小魏子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名侍卫压着一个太监到刘贺面前,那太监瘫软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小魏子,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刘贺面色威严,声音严厉,魏公公不停在地上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都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奴才要是不做,皇后娘娘会杀了奴才的。” 魏公公因为惧怕一直在为自己开脱,说不到重点,刘贺一气之下将酒杯砸到他面上,魏公公瞬间血流满面。 李德全走到魏公公面前,一脚将他踹到,道:“皇后娘娘让你做了什么还不快说!” 梁皇后没见过魏公公,也不知道他将要说出怎样污蔑自己的话,见李德全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逼迫魏公公说出不利于自己的话,感到皇后威严受到挑战,她厉声道:“大胆!李德全,你一个阉人当着皇上和本宫的面责打宫人,谁给你的胆子!” 梁皇后平日里嚣张跋扈,李德全虽然从小便跟着刘贺,与刘贺之间感情深厚,但他对梁皇后也是颇为忌惮。他见梁皇后发怒,不由自主两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息怒,奴才罪该万死!” 刘贺见梁皇后只是一句话便镇住了李德全,心中颇为不满。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案上。李德全察言观色,对身旁瑟瑟发抖的魏公公使眼色,小声道:“知道什么赶紧说,磨磨蹭蹭不要命了!” 魏公公反应过来,磕头道:“前段时间皇上生病期间,皇后娘娘派身边的可欣嬷嬷给奴才一包药材,说是让奴才在给皇上煎药时候多放一点。奴才只是个小太监,不懂药理,皇后娘娘吩咐奴才不敢不照做!” 刘贺有派人传来当时主治张贤巍张太医和药渣,张太医检查过药渣之后,回禀道:“老臣当时给皇上开的药方,用药温和,可这药渣之中却出现了大量的麻黄,麻黄服食过多会出现恶心、头痛、腹泻、焦虑,若长期服用则会精神恍惚,最后不治身亡!” 张太医说罢,在座诸位议论纷纷,对梁皇后指指点点。 此时梁皇后心灰意冷,原来自己一直崇敬的丈夫居然为了废掉自己的后位精心策划了这样一出好戏。其实她不知道,这样的桥段不是刘贺设计的,而是邓太后,刘贺不过是相信了而已。 该唱的该演的都结束了,刘贺静静等着梁皇后的反抗。而梁皇后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理了理衣衫,扬起从未低过的头颅,以高傲的姿态看向眼前这个她爱了三十多年的男人。觉得曾经的一切都那样讽刺。 第367章 延口残喘7 若是单单肖贵人那件事,梁皇后会抵死相争,可是眼前之人,她的丈夫,竟然相信自己要谋害他!梁皇后不能接受,既然没有了一丝情谊,自己在做无谓的挣扎不过是让人看笑话罢了!就算他要将她处死,也得保留最后一点尊严! “皇上,臣妾无话可说,一切愿听皇上定夺!” 刘贺要的就是梁皇后这样的态度,当着皇室宗亲的面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这时,雷力行殿前求见,传召之后,李德全悄悄附在刘贺耳边道:“皇上,梁府已经被控制,梁伯奕束手就擒!” 刘贺击案起身对梁皇后道:“好,既然你对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朕的后宫也容不下你。即日起,念在三十多年夫妻情分上,朕不杀你,从今天起,你到秋寒宫住吧!” 梁伯奕被看押,梁皇后被打入冷宫,就算是镇南侯梁恩义想为妹妹讨公道也要顾及被刘贺控制的镇南侯世子。有梁伯奕在手,刘贺要一点一点掐断梁恩义的羽翼。 解决了梁皇后,刘贺心头压抑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他传召肖承嗣到身边,举杯朝皇室宗亲后宫嫔妃道:“今日,朕皇儿重新回到朕的身边,朕深感欣慰。这些年来,承嗣流落民间,受尽苦难,朕之过也,每每思之,朕心如刀绞。为做弥补,朕决定,恢复承嗣大皇子身份,赐府邸,食禄万户。” “慢着!” 刘贺话音刚落,邓太后疾言厉色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邓太后被宫女宦官前呼后拥,疾步朝刘贺身边走去。 邓太后走到刘贺身边落座,脸色阴气沉沉。大皇子重新回到宫中,刘贺居然连她也瞒。 “皇帝,哀家孙儿回宫怎么不事先知会哀家一声,是嫌弃哀家老了,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吗?” 刘贺虽不是邓太后亲生,但满朝皆知,当年是邓太后将其过继为亲子,还力保他登上皇位。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刘贺对邓太后都是敬畏的。但是一个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怎会甘心一生受制于太后的摆布。这些年来表面上刘贺对邓太后恭敬,但未给过邓家一点实权,而且邓家老一辈掌权人离世之后,刘贺又收回了邓家原有的权利。邓太后心中有气,但一直隐忍不发。原本邓太后想瞅准时机扶植与自己有血脉关系刘贺私生子云景彦继承大统,谁知还未行动,却又半路杀出了一个所谓的大皇子。这让邓太后更加愤怒。 当着众人的面,刘贺还是要做好身为人子的样子。 他恭敬道:“母后息怒,事出突然,儿子也是刚刚得知,未曾来得及禀告母后,是儿子的错!” 邓太后冷哼一声,道:“说的好听,在你眼里,哀家就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连哀家自己孙儿回宫这样的大事都瞒着哀家。皇帝,你太让哀家伤心了!” 刘贺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又招呼肖承嗣给邓太后磕头。 邓太后一副厌恶的模样瞅着肖承嗣,傲慢而严厉,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是不是假冒的!” 第368章 延口残喘8 肖承嗣顺从地缓缓抬起头,一副狂傲不羁的眼神直视邓太后,邓太后被这双尖锐的双眼刺得心头一紧,肖承嗣身上散发的凌厉的气息让她瞬间躲避着他的双眼。 肖承嗣的面貌遗传了肖贵人的美,见过肖贵人本人的都不会怀疑眼前之人便是肖贵人的儿子,邓太后心中自然清楚。 邓太后随即将目光飘向刘贺,问道:“皇帝可曾查证过他的身份了吗?” 刘贺恭敬道:“已经查实了,确是承嗣无疑!” 刘贺作保,就算邓太后想趁机发难也无从下手,虽然自己名义上是琼国的太后,最高贵的女人,但是她早已没有了实际的话语权,一切行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而刘贺也是碍于孝道,不愿受朝堂百姓指责才一直在人前对自己恭敬有佳。邓太后心中清楚,自己阻挠只是在皇室宗亲面前让刘贺难堪罢了,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哀家平日里闲的发闷,也经常听太监宫女们讲一些民间的故事解闷。哀家曾听闻,市井小民之家,兄弟多的也有为争家产的背地里勾心斗角,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所以说兄弟多了不一定是好事。你们在做各位都是先皇的子嗣,当年明里暗里动的那些手脚哀家可是桩桩件件看在眼里。皇家虽然尊贵,但在世俗人伦之上也得遵守道德准则,哀家希望你们兄弟能齐心协力,共同守护刘家江山。” 邓太后一番言语,一来告诉刘贺让他警惕肖承嗣争夺太子之位,二来暗示刘贺要记得当年是她费尽心机帮他登上帝位。 闻言,刘贺心中愤恨,天子的威严被邓太后几句话踩在脚下。人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能忍受别人对他尊严的挑战,何况是天子! 刘贺从不忌惮邓太后的势力,却不能不顾及她是长辈。 “太后所言极是!” 邓太后胸中闷气已出,虽然肖承嗣的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但此事心中畅快。她道:“哀家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刘渊,你重新回到皇宫实属不易,你是哀家的孙儿,哀家也心疼你这些年的遭遇。不过,既然回来了,许多事情已成定局,哀家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好好做你的大皇子,若是有一点有悖人伦之事,哀家定不会饶你,在场皇室宗亲也不会饶你!” 邓太后虽然盛气凌人,但肖承嗣并没将她放在眼里。一个大权已失、行将就木的老太太能翻出多大浪。 肖承嗣叩首道:“孙儿谨尊太后教诲!” 邓太后目的已经达到,对在座各位道:“你们继续,哀家一个老太婆就不陪你们了。”随即转而对刘贺道:“你今日将皇后打入冷宫,虽说是她罪有应得,不过太子还小,你要顾念他,哀家先到太子宫看看太子,等宴席散了皇帝你也过来!” 言罢,邓太后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宴席,直接到太子宫去了。 原本一场和和睦睦的认亲,被邓太后搅局,刘贺心情欠佳,在邓太后走后也直接回宣室殿去了。在座宗亲见皇上离席,自然没有都留在皇宫中的道理,纷纷回家。 次日朝堂,圣旨颁布,皇后被废,大皇子刘渊重新回宫,朝堂一片哗然! 第369章 义字当头1 夏日傍晚,天气苦闷燥热。欧阳府西苑之中,戚尔幻在廊前来回踱步,焦急等待小茹归来。 梁皇后被废,镇南侯世子梁伯奕被软禁在京城梁府之中,此事闹得满城风雨。镇南侯梁恩义上书皇帝阐述自己过失,愿意交出兵权换取儿子平安。但是梁家世代守卫南疆,手中士兵均是家养一般,只效忠梁家,即便是梁恩义交出兵权,朝廷也不能完全收回对南疆的管辖权。梁恩义此举不过是对朝廷的试探。 燥热的天气,虫鸣此起彼伏,一如戚尔幻此时焦虑的内心。空中吹来的热风就像人困在大蒸笼里一般焦躁不安。 听说梁伯奕被囚禁梁府之后戚尔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虑。梁伯奕曾舍身助自己救欧阳玲玲,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那份义气让戚尔幻感恩在心。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茹满头大汗跑了回来。戚尔幻见她,迅速迎了上去。 “小茹,怎么样了?见到梁大哥了没有?” 戚尔幻拉着小茹的手焦急地问道。 “梁府现在都有禁卫军在守着,雷将军也在,根本进不去。不过我打听到梁世子并没有被关押,好像是中了毒,内力全失,浑身酸软无力。” 戚尔幻踱步道:“果然是中毒了,不然我想凭借梁大哥的武功,雷力行怎么能困得住他。却不知是中了什么毒,严不严重!” 戚尔幻一跺脚,对小茹说:“走,咱们一起去梁府看看,天色已晚,咱们偷偷翻墙进去!” 二人一起刚走到门口,便被云景彦拦了下来。 “小幻,你不能去,梁府现在被禁军包围,你根本进不去,若是被抓了,你撇不清与梁伯奕的关系,只怕到时候后果就严重了!” 戚尔幻被拦心中生气,又想到上次若不是云景彦不帮忙,还把他从谷骆城驿站带回来,说不定她就能救走欧阳玲玲。从回来到现在,戚尔幻一直没有和云景彦说过一句话,他不能原谅他最敬爱、最信赖的哥哥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我只知道梁大哥有情有义,为了帮我救姐姐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此次他落难,我若见死不救,不就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人了吗?” 戚尔幻语气决绝,让云景彦面上臊红。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小幻,我知道你气我不救玲玲,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不要太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戚尔幻冷哼一声,道:“我冲动,我是冲动,但是我知道什么叫做有情有义,即便是你不冲动你有去救姐姐的打算吗?你根本就没有!你考虑后果,你有没有想过,就是你们考虑后果才葬送了姐姐的一生!” 戚尔幻越说越激愤,眼泪肆意地往下流,多日来压抑在心里的憋屈一股脑倒了出来。云景彦从未见过如此疾言厉色的戚尔幻,心中有些发慌,又有些害怕。害怕戚尔幻再也不能向以前那般对他了。 他面对着她,无话可说,无从辩驳。那些大是大非,大局为重的话他知道她都懂,但她不会接受苍白毫无人情味的说教。 戚尔幻摸了一把眼泪,道:“你别拦我,梁大哥是我结义大哥,我不能见死不救!” 第370章 义字当头2 云景彦见戚尔幻执意要去,无奈之下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抱起她朝屋内走去。 戚尔幻没料到云景彦居然会这样对她,心中恼怒,骂道:“你还是我哥哥吗?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梁大哥!” 小茹见云景彦举动,跟在他身后,皱着眉头,喊了句:“公子!” 云景彦瞧了小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将戚尔幻放在床上,道:“我知道现在对你讲多少道理都没用,但是我不能让你去冒险。此次软禁梁伯奕的正是当今皇上,就连父亲也不一定能见得到,你若强去便是抗旨不尊,若是皇上要杀一儆百你便成了替罪羔羊。你自己在这里冷静一下吧,穴道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我希望你自己能想明白,不是任何情况都需要你去讲义气。你放心,皇上忌惮梁家几十万大军,梁伯奕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罢,云景彦转身,对小茹道:“照顾好小幻!” 小茹本是云景彦手下之人,后又对戚尔幻忠心耿耿,见二人有分歧也不知道该帮谁,满心踌躇,望着云景彦欲言又止。 戚尔幻躺在床上穴道被点,不能动,越想越生气。 “哥哥,你不放了我,我不拿你当哥哥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云景彦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离开了西苑。 待云景彦走后,小茹走到窗前,瞧着愤怒的戚尔幻道:“小幻姐,公子点穴手段高明,我解不开。不过我觉得,公子做事没有错过,这次肯定也是对的,你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戚尔幻虽然气愤,但也知道云景彦是为她好。她道:“小茹,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梁大哥中的什么毒,我好想办法为他配置解药。” “可是小幻姐,你现在不能动,我怕我一离开你你会有危险。” 戚尔幻道:“放心吧,欧阳府中戒备森严,不会有事的,我躺这里想些问题,你先去吧!” 夜深人静,邓太后寝宫显得格外幽谧,院中守卫以及太监宫女均被屏退,子衿带着乔装成宦官的云景彦进入殿内。邓太后靠在榻上假寐,听见门响了缓缓起身正襟危坐。 接受了云景彦的参拜后,邓太后急不可耐道:“刘渊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云景彦回答道:“此事父皇已经昭告天下,孙儿岂有不知之理!” 邓太后双眉紧皱,又焦虑又愤恨。肖承嗣的突然杀出,让她手足无措! “你之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太让哀家失望了!” 云景彦双眉微皱,作揖道:“皇奶奶赎罪,孙儿大意了!” 邓太后起身走到云景彦身侧,声音低沉,道:“哀家决定,向皇上施压,让你也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子。” 云景彦心中一怔,慌忙后退一步,行礼道:“皇奶奶,此事万万不可!” 云景彦原本无心皇位,上次态度模糊,敷衍邓太后也是为了救欧阳玲玲的性命。后来帮肖承嗣设计陷害梁皇后,一心想把肖承嗣送上帝位,为的是能代替肖承嗣守在戚尔幻身边。若自己真实身份暴露在世人面前,一切都会身不由己。 第371章 藕断丝连1 “有何不可!”邓太后拂袖道:“你已经被人抢占先机,若再晚一步,等刘渊当上太子,一切就晚了!” 云景彦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皇奶奶息怒,孙儿自有谋划!” 邓太后眼神一亮,问道:“彦儿有何计策?” 云景彦嘴角上扬,冷笑一声道:“皇奶奶可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如今虽然梁皇后被打入冷宫,但皇上顾及太子身后的梁家兵权,而且太子虽然年幼,但是并无行差走错,现在废太子还是一句空话。刚好此时大皇子刘渊出现,必定要与太子争斗一番。若是太子败了,刘渊在朝中根基不稳,我们想要赢他轻而易举;若是刘渊失败,双方必定闹得两败俱伤,到时候我们瞅准时机,给太子致命一击!如此看来,怎么谋划,我们都是最大的赢家。可若是而此时若是孙儿身份暴露在世人面前,恐怕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云景彦分析的头头是道,邓太后听起来也颇有道理。顿时只觉得神清目朗,心胸也开阔许多。 “彦儿所言极是,不过在此期间,我会为你暗中培养势力,你趁机多于朝堂中人接触,不要到时候措手不及!” 傍晚,褪去了骄阳的灼烤,琳琅苑墙外的花儿草儿都像打了败仗一般低垂着脑袋。戚尔幻躺在花墙前的草坪上享受着奢侈的微风带来的丝丝凉爽。 闷热的夏风携着蔷薇花淡淡的花香掠过戚尔幻如玉般的面颊,燥热的天气使她双颊微微发红。细密的汗珠儿粘住了她几缕碎发,贴在额前肌肤之上,眼前时不时飞过一两只蝴蝶。那画面便如画中沉睡的仙子一般美好。 肖承嗣已躲在不远处偷偷瞧戚尔幻好久,终究是迈不开脚步去和她说说话。欧阳玲玲被迫和亲,梁伯奕被软禁,他想,这一笔笔的帐戚尔幻肯定是算在他头上的。 熟悉的气息就在眼前,戚尔幻怎能感受不到。是的,她恨他欺她骗她瞒她,却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思他想他念他。唯有轻轻闭上双眼不去瞧他才会抑制住想要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 无论他做再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她都可以原谅,只是,伤害她在乎的人,她不能原谅。 肖承嗣只想这样安静地再看看她,就算以后只能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沉默不语。 他不能接受两人之间如鸿沟般的冷漠,但他又害怕越是去抓,她挣脱的越快越彻底。 肖承嗣今日是以皇子的身份来欧阳府谈公事的,与其说是谈公事,不如说是专门找了借口想要看看她好不好。 “殿下,是时候回府了!”属下提醒肖承嗣道。 肖承嗣神色忧郁,叹了口气,终究是没能迈开靠近她的那一步。 戚尔幻缓缓睁开双眼,从草地上站起来,望着肖承嗣落寞孤单的背影,两行清泪滑落脸庞。那样美好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眼前,戚尔幻心中一惊,向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侯坤。 侯坤狰狞的面容让戚尔幻心中掠过一丝寒意。他邪魅地上扬嘴角,道:“丫头,我们又见面了!” 第372章 赤焰盛会1 侯坤忽然出招,戚尔幻来不及反应,没斗过几招便被侯坤点了穴道。 “我们宫主要见你,你这就跟我走吧!” 戚尔幻惊呼道:“你们宫主我又不认得,你快放开我,这里是欧阳府,一会儿便会有侍卫过来,你跑不掉的!” 侯坤奸笑一声,将戚尔幻抗在肩上,道:“那咱们试试,看我能不能带着你顺利离开!” 侯坤翻墙欲走,肖承嗣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想死的放开小幻!” 侯坤冷哼一声,道:“肖承嗣,我看见你离开了,是心里面放不下这个丫头去而复返吗?” 肖承嗣向前逼近两步,道:“三里外我都能嗅到你身上阴冷的气息,侯坤,你真是阴魂不散!今日,我便要你魂飞魄散!” 侯坤最看不惯的就是肖承嗣这衣服傲慢,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凭什么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一直以来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侯坤冷冷道:“就凭你,还没那个本事!” “那加上我呢?!” 话音刚落,云景彦掠过花墙,稳稳落到肖承嗣与侯坤之间。 侯坤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从来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也难怪,对于女人也是可以分享的!” 听到侯坤对戚尔幻的言语侮辱肖承嗣气的青筋暴起,他恨恨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让你马上血溅当场!” 云景彦也道:“放开小幻,不然休想活着离开!” 若是只有肖承嗣一人,侯坤自信拿戚尔幻作要挟定能安全离开,眼下再加上个云景彦,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惊动了欧阳府的侍卫,那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侯坤眼珠子一转,将戚尔幻丢向云景彦,云景彦连忙伸手接住戚尔幻,肖承嗣眼睛一直注视着戚尔幻,给了侯坤逃脱的机会。 待出了欧阳府,侯坤用千里传音,道:老四,老六,明天晚上伏虎山赤焰大会,还不速速跟来!” 赤焰大会是由赤焰宫宫主程幽谷亲自主持,主要是分给宫中各大堂主长老解药,处置赤焰宫叛徒,肖承嗣和云景彦均为赤焰宫堂主,被程幽谷毒药控制,若是不能及时拿到解药,必定毒药穿肠而死。 二人不敢怠慢,对视一眼,今年是五年一度的赤焰大会,程幽谷亲自跑到京城召开,显然是对二人近年来的表现不满意。加之肖承嗣背着程幽谷暗自谋划恢复了皇子身份,必定会惹怒程幽谷,等待他的可能有更严厉的惩罚。而云景彦暗中相助与肖承嗣,也难逃干系。 云景彦解开戚尔幻的穴道,与肖承嗣二人欲追随侯坤而去,戚尔幻一把拉住了云景彦。刚才听到他二人与侯坤的对话,戚尔幻大吃一惊,原来云景彦也和肖承嗣一样是杀手吗? 戚尔幻声音冰冷,道:“哥哥,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云景彦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此时他心乱如麻,他道:“小幻,如果这次我有命活着回来,一定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你,决不再隐瞒!” 说罢,随肖承嗣一起追随侯坤而去。 戚尔幻心中焦虑,虽不知什么是赤焰大会,但是侯坤与肖承嗣、云景彦二人不和,赤焰大会二人肯定是羊入虎穴。虽然她恨肖承嗣欺骗她,埋怨云景彦不搭救欧阳玲玲,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二人一个是她爱的男人,一个是她尊敬的哥哥,心中肯定是担忧的。 戚尔幻想都没想,跃上墙头,跟随他们一起去了! 第373章 赤焰盛会2 戚尔幻轻功比不上三人,追了没多久便追丢了。她忆起侯坤说在伏虎山上召开赤焰大会,伏虎山山脚下的西桥村曾经受过戚尔幻的恩惠,她与村子里的人都熟,决定先到那里去打听一下消息。 待戚尔幻到西桥村口,太阳已落山。但见西桥村村民进进出出仍然忙碌着,赖亭长在一旁忙碌指挥着,看到戚尔幻来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她这边走来。 “二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这天都快黑了,您一个千金小姐要是有些好歹那可怎么成!” 这半年来,戚尔幻经常派人给西桥村送些种粮,还帮他们修了房子,抽空过来帮全村人检查身体,又是送药又是送钱,现在村子里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戚尔幻在西桥村村民们心中简直就是一尊活菩萨,还修了庙,铸了相当神仙供奉香火。虽然戚尔幻觉得难为情阻止,但也拦不住村民一片赤诚之心。 戚尔幻问道:“赖伯,大家这是在忙什么,天都快黑了,集市早就结束了,怎么还把蔬菜柴禾往村外面运?” 赖亭长堆着皱纹,眼角含笑道:“二小姐,您不知道,咱村子这次可是赚了不少钱呢!前几天来了几个江湖人,说是要在伏虎山上开武林大会,让咱们给送些牲口、蔬菜、粮食、柴禾还有酒水过去,说是越多越好。临走还给了二百两银子,小老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戚尔幻双眉紧皱,暗道,会不会是赤焰宫的人?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赖亭长摆摆手,笑道:“咱们都是庄稼人,这些江湖人是不会给咱们一般见识的,况且只是送吃的喝的,都来来回回运了这两三天了,大家还不都平平安安回来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二小姐您放心!” 戚尔幻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山上有多少人在聚会?” 赖亭长回答道:“刚才柱子回来说,人陆陆续续看似都来了,有三百来人呢,这加起来比咱村子里的人口都多!” 戚尔幻眼珠子一转,道:“赖伯,你能不能让我去送菜,我想瞧瞧热闹去!” 赖亭长脸色一沉,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二小姐您千金之体,身子娇贵,怎能见他们一群山野粗汉,我还是让柱子他们赶紧送您回府吧!” 戚尔幻扯着赖亭长袖子撒娇道:“赖伯,您就让我去吧,我混在村民之间就去看看热闹,行不行?” 一个娇滴滴大小姐撒娇,赖亭长哪受过这些,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经不住戚尔幻撒娇,只得无奈道:“那我让冬梅带你到她家换成粗布衫,您穿的显贵太惹眼。” 戚尔幻笑道:“谢谢赖伯!” 赖亭长又补充道:“还有,委屈二小姐这一路上都听柱子的话,我让几个精壮小伙一路上护着您,可不能让您出一点事儿!” “我知道赖伯,我肯定会听柱子哥的话,早去早回的!” 第374章 赤焰盛会3 伏虎山后山山腰便是戚尔幻跟随西桥村村民所要去的地方。赤焰宫的杀手们在山腰的一块平地上搭了十几个简易的草棚,里面存放着粮食、肉、蔬菜、柴禾等做饭用的东西,凉棚外面垒了二十几个土灶台,上面架着大铁锅。 戚尔幻他们赶到时,天已经快黑了,若不是相熟之人,不太好辨认样貌。 离做饭地方不远处的一大片草地上,盘膝坐了三百多人,但场面出奇地安静,没有交头接耳,气氛异常的安静。 赤焰宫中的杀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平日里沉默寡言,杀手之间除了执行任务时候互相协作,平日里没有过多的交流。三百人的场面异常安静,对于这样一群人来说,却是天经地义。 赤焰宫平日里做的都是无本的买卖,赏金又多,但都是能吃苦坚韧之人,眼下在这种荒芜人烟的地方召开盛会,即便是简陋,但既然是赤焰宫宫主程幽谷的安排,而且又有酒有肉,没有人敢有不满。 戚尔幻帮着柱子他们将送来的食材分类放好,正要想办法怎样混到人群之中寻找肖承嗣和云景彦,就在她往人群中张望之时,柱子慌张跑到戚尔幻身边,道:“二小姐,不好了,他们说做饭人手不够,让村子里的女人都留下来帮忙,这可怎么办?那些婶子们留下来没问题,可是你和冬梅两个姑娘可不行啊!我回去没法子跟亭长交代。” 柱子抓耳挠腮想办法,戚尔幻却心中暗自高兴。暗道,正愁没机会留下来,真是天助我也! 忽然,柱子在地上抓了一把土,从戚尔幻头顶上浇了下来,戚尔幻拍打着头上身上的土,生气道:“柱子哥,你做什么!” 柱子满脸通红,道:“二小姐,对不住了,你们把自己身上弄脏点,你和冬梅都长得漂亮,可别让那帮人看出来!”说罢不等戚尔幻说话,撒腿往冬梅身边跑。 “我去给冬梅身上也弄点土,二小姐你自己再弄脏点,越脏越好!” 戚尔幻了解柱子也是一片好心,便也不责怪他了。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土往脸上涂,直到黑的看不出样貌。戚尔幻心想,侯坤认识自己,若是被他认出来可就糟了,柱子这样做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山上简陋,没有桌案凳子,三百多人均席地而坐,看似是一个整体,但是相互之间又分成了几大片,赤焰宫共有八坛六堂,每个长老、堂主都有自己的追随者,大家各自坐成一片,互不交涉。 戚尔幻和一行西桥村的女人们端着碗盘在人群中分食。这倒给了戚尔幻找人的好机会。 戚尔幻一直低着头,生怕被见过自己的侯坤认出,她走到一堆人前,将餐盘中的食物放到一人面前,正要偷偷抬头查看是不是所找之人。忽然只觉手腕一紧,右手被人牢牢抓住。 她害怕惊动杀手们,不敢抵抗,心中怦怦直跳。只听耳边飘来如蚊蝇般小而熟悉的声音:“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戚尔幻猛一抬头,晶亮的双眼对上肖承嗣那双饱含担忧的神情。 第375章 赤焰盛会4 只是片刻的对视,戚尔幻马上四下寻找云景彦的身影,她相信,他定在不远处看着她。 “别东张西望!”肖承嗣警告道,顺手塞给戚尔幻一个纸条。身处冷血杀手堆中,戚尔幻毛骨悚然,只感后背阵阵凉意。她迅速将纸条塞入袖中,端起餐盘快步离开。可能是紧张,连走路都不自然了,忽然脚下一滑向地上扑去,却被一人顺手一扶,揽入怀中。 戚尔幻迅速起身正要打算感谢,却发现方才扶自己一把之人竟是云景彦。云景彦坐在离肖承嗣不远处,在戚尔幻走到肖承嗣面前之时已经发现了她。 戚尔幻不敢与云景彦交流,害怕旁边的杀手看出破绽,与云景彦点头示意后便赶紧离开了人群。 待走出人群,拿出肖承嗣塞给她的纸条,借着月光,只见上书:形势危急,无暇顾你,快走! 戚尔幻又朝肖承嗣所在方向望去,只见他也看着自己的方向,虽然离得远无法看清他,但戚尔幻感受到他担忧的神情。 已经知道肖承嗣和云景彦在哪里,戚尔幻正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做,冬梅一路小跑来到她面前,慌张道:“二小姐,不好了,下山的路被封锁了,咱们今晚回不去了!” 戚尔幻眉头紧锁问道:“怎么回事?” 冬梅摸得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见她泪眼朦胧道:“我刚才听做饭的伙夫说,他们的尊主已经到了,吩咐手下之人,任何人也不许离开伏虎山,违令者杀无赦。” 冬梅焦虑地来回踱步道:“这可怎么办?我阿娘还在家等我呢,我今晚要是不回去她会担心死的!” 戚尔幻拉住冬梅的手,板正她的肩膀道:“没事的,这些江湖人士不会与我们小老百姓为难,现在酒肉已经上齐了,也没人会注意咱们村子里的人,你去告诉那边的婶婶们,你们一起先找个地方先躲一下,等明日天亮了再下山!” 冬梅问道:“那二小姐你呢?我们一起过去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以前柱子哥他们打猎时候我来送过饭。” 戚尔幻道:“你们先过去,我还有些事情,一会儿过去找你们!” 冬梅拉着戚尔幻的手,担心道:“二小姐,你一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还是一起去吧!” 戚尔幻安慰道:“放心,我会武功,没事的!你先带着她们过去。” 冬梅无奈,提着裙裾朝做饭的灶台前跑去。 戚尔幻暗道:不知这个程幽谷究竟是什么模样,能率领这么多杀手,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她想起侯坤那张狰狞的脸,背后一凉,程幽谷必定比侯坤长的还可怕! 戚尔幻不放心,又将自己的连抹黑了一层,头发上衣服上也挂了杂草,看起来脏兮兮的。只是越掩饰便越能让人看出端倪来。虽然在座都是江湖草莽,亡命之徒,但都是纪律严明的江湖组织,没有人敢蓬头垢面来面见尊主。 “尊主到……” 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彻云霄。在场杀手们纷纷站起来,屏气凝声迎接赤焰宫最高主人程幽谷!就连在草厅中忙碌的伙夫也迅速赶到人群中去。 戚尔幻左右张望,不知该到何处落脚,心中有些惧怕,便偷偷躲在草厅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头后面。 只听山林之中风啸声动,一阵乱石狂飞,沙土迷眼,戚尔幻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眼缝间窥视者眼前情景。而三百多名杀手如雕像般岿然不动。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黑衣,面上戴着金色面具,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人前。三百多名杀手如事先排练好一般同时单膝下跪,喊道:“参见尊主!” 戚尔幻惊讶地张开嘴,暗道,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赤焰宫的宫主程幽谷居然是个女人! 程幽谷受了跪拜,向身旁长老点头示意。那长老高声道:“酒肉过后,尊主将亲子为各位长老堂主赐解药!” 第376章 赤焰盛会5 长老言罢,众杀手高呼:“谢尊主!” 随后又席地盘膝而坐,享用眼前的酒肉菜肴。 三百人一同进食,居然没有觥筹交错,连发出的声响都很小。戚尔幻躲在大石头后面心中暗自叹道:果真是一群不同寻常的生物。纪律严明,步调统一。怪不得这些年赤焰宫的名声在江湖上如日中天,连朝廷也忌惮。 酒肉过后,程幽谷终于开腔说话,戚尔幻屏气凝声,认真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心中对这个女人又畏惧又佩服。 “赤焰宫自成立以来,向来宫规严明,有奖有惩,对本尊忠心便奖,若是敢忤逆本宫,违反宫规,必加严惩!本宫的手段在座各位心知肚明,不用赘述。只是,偏偏有人不惧惩罚,公然挑战本宫的威严,大家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惩?” 程幽谷虽为女流之辈,但说话中气十足,响彻山谷,一听便知内功极佳。戚尔幻功力尚浅,仔细听程幽谷说话难免会有震耳欲聋,头晕脑胀之感。 待程幽谷一席话讲完,众杀手震天高呼:“该惩,该惩,该惩……” 程幽谷大手一挥,高呼声顿时戛然而止。 “本尊首先要惩罚的便是厉风堂堂主侯坤!” 程幽谷冰冷的眼神射向侯坤,侯坤心中一惊,他没料到程幽谷会第一个拿他开刀。侯坤迅速从人群中走出,拜倒在程幽谷脚下,浑身发抖。“尊主饶命!” 程幽谷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翻,冷冷道:“侯坤不顾宫规,率领厉风堂倾巢出动,且全部命丧京城脚下,害我赤焰宫损失一堂,后又为了逃避宫规惩罚趁本尊闭关之时私自逃向西域,罪不可谓不大。” 程幽谷冰冷的眼神扫射一周,最后落到侯坤身上,道:“侯坤,你认不认罚?” 侯坤浑身发抖,不停磕头求饶,道:“尊主饶命,尊主饶命……” 戚尔幻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侯坤,他那张狰狞的脸无论谁见到都会胆寒,而就是如此人物现在会匍匐在一个女人脚下求饶。戚尔幻有些好奇程幽谷到底是如何让这么多冷血的杀手如此听命于自己。同时又为肖承嗣和云景彦捏一把汗,她实在不能接受她最在乎的两个人也会像侯坤一样作出如此的丑态。 戚尔幻心中矛盾挣扎,手心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她的肖承嗣,她的景彦哥哥,决不能让她瞧不起,让她失望。 程幽谷手心扣了两枚腐骨钉迅速射向侯坤,手法之快之诡异,戚尔幻见所未见,就连她师父戚南宴那样的暗器高手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手法。 侯坤的武功和名头在江湖上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竟然连反抗都没有便被两枚腐骨钉射穿琵琶骨。剧烈的痛感让侯坤在地上打滚儿,他强忍着不喊叫出生=声,却已经浑身汗流浃背,咬破了嘴角,鲜血直流。 程幽谷冷冷地看着痛苦扭曲的侯坤,道:“既然厉风堂已经没有了,要你这个堂主也无作用。” 腐骨钉如其名字一般,打入人的骨骼之中腐蚀骨髓,那痛苦的滋味足以让任何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受不了痛苦而挥刀自杀。程幽谷打穿侯坤的琵琶骨,是让他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活活疼死。手段何其残忍! 戚尔幻不禁打一激灵,程幽谷太可怕了! 程幽谷不顾一旁扭动的侯坤,继续道:“旋风堂堂主肖承嗣!” 听到程幽谷点到肖承嗣的名字,戚尔幻脸色一下刷白起来,紧攥的指甲插入手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看到一旁痛苦的侯坤,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不知道程幽谷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肖承嗣。 戚尔幻屏气凝声,大气不敢出一下。 肖承嗣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到程幽谷面前,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尊主!” 程幽谷凝视了肖承嗣片刻,像是在思索,但面具遮住了容貌,看不到她表情。那样的气氛实在诡异,仿佛空气凝结了一般。 忽然,程幽谷开口打破了沉寂。 “肖承嗣,我该叫你肖堂主还是大皇子?” 第377章 赤焰盛会6 肖承嗣面无惧色,既然自己做下了,就已经想到今日情景。程幽谷要处置自己是早晚的事。不过只要有一线生机,他绝不会让自己丧命。 “尊主赎罪!” 程幽谷拂袖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罪?” 肖承嗣双眉微皱思索着如何答话,程幽谷心思深沉,谁也猜不透她究竟要怎么做。 “属下残杀同门,使厉风堂毁于一旦,这是第一宗罪;不顾宫规与朝廷官员结交,这是第二宗罪;未向尊主请示,贪恋权贵恢复皇子身份,这是第三宗罪!” 程幽谷嘴角微微抽动,她没料到肖承嗣竟然承认的如此坦率。 “那这样说你比起侯坤简直是罪大恶极!” 肖承嗣瞧了一眼一旁痛苦挣扎的侯坤,转而面向程幽谷,毫无畏惧道:“是!” 从小在杀手窝中摸爬滚打,多大的惩罚都受过,眼前等待自己的无非两个结果,死,或者生不如死。肖承嗣早就无所畏惧! 程幽谷道:“按照本门门规该当如何?” 肖承嗣道:“钉腐骨钉,受万刀剜心之痛!” 程幽谷冷笑一声,道:“你犯下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单单受腐骨钉岂不太便宜你了!” 程幽谷眼神中射出的寒光让戚尔幻一阵胆寒,浑身发抖,心中为肖承嗣捏了一把汗,他看着侯坤痛苦的模样,实在不忍肖承嗣也如此。 肖承嗣想也没想,道:“任凭尊主处置!” “腐骨钉你是肯定要受的,宫规不可违背。不过这天下最痛苦的不是腐骨钉,而是培元丹!本尊给你功力,自然也能收回来,一旦培元丹停止服用,那滋味,哼!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言罢,程幽谷手中叩了两枚腐骨钉朝肖承嗣打去。肖承嗣毫无还手之力琵琶骨被腐骨钉穿过,顿时觉得万箭穿心般刺痛。他强忍着痛楚,咬破了嘴唇,满头大汗!道:“谢尊主成全!” 程幽谷道:“这两针是你残杀同门第一宗罪,还有第二宗罪!” 言罢,程幽谷手心又扣了两枚腐骨钉,戚尔幻见肖承嗣痛苦的模样,顾不了许多,迅速冲出来挡在肖承嗣面前。 突然地变故让程幽谷一愣,说时迟那时快,程幽谷单袖一拂,腐骨钉打落一旁。 戚尔幻早已吓得浑身瘫软,她瘫坐在地上,将痛苦的肖承嗣拥入怀中,直盯盯看着程幽谷,道:“你好狠毒!” 程幽谷迟疑了一会儿,面具遮住容貌看不见表情。 待反应过来,她道:“你怎么在这里?”这句话问的好像她认识戚尔幻一般。 戚尔幻本就害怕,眼下的气势全是装出来的,也没细想程幽谷的话。 云景彦忽然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地,拜在程幽谷面前道:“尊主饶命,她不过是山脚西桥村村民,不是江湖中人!” 戚尔幻穿着村民的粗布衣衫,浑身上下又脏乱无比,怎么瞧都像是个山野村姑。 程幽谷冷哼一声,道:“是吗?” 言罢,迅速出手,戚尔幻只感眼前人影晃动,片刻便被程幽谷掐住颈项,扯入怀中。方才那一幕如幻影一般,没人能看清程幽谷的手法。 戚尔幻如置身幻觉之中,早就吓破了胆,急的快要哭出来。 “快放开我!” 肖承嗣见戚尔幻被程幽谷挟持,忍着身上剧痛,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 “尊主不关她的事,属下愿意接受一切惩罚,求尊主饶过她。” 程幽谷对肖承嗣的服软置之不理,仔细打量分辨着戚尔幻的样貌。 “你为什么救他?” 戚尔幻颤颤巍巍回答道:“本能!” 程幽谷冷哼一声,道:“本能?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你不怕死吗?” 戚尔幻看着不住磕头求程幽谷绕过自己的肖承嗣,不禁泪流满面。又想如今这种地步定是活不了,也不再胆寒。 她道:“我怕得很,但我更怕看到他受苦。” 程幽谷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她转而对肖承嗣道:“你若想要这姑娘活命,便用你的命来换,你可愿意?” 肖承嗣丝毫没有犹豫,道:“属下愿意!” 戚尔幻忽然道:“要杀便杀,说什么一命换一命!” 云景彦此时眼里心里都是戚尔幻,方才见她为救肖承嗣连命都不要,心中悲伤,心想,若是受惩罚的是他,她会不会也不顾一切冲出来护在他面前?现在又听戚尔幻一心求死,心乱如麻。 他向程幽谷磕头道:“求尊主饶了她,属下愿意承担一切罪过!” 程幽谷瞧着匍匐在地上的云景彦,问道:“你愿意替这位姑娘去死,这位姑娘却愿意替别的男人去死,你不觉得冤枉吗?” 云景彦道:“不冤!” 程幽谷忽然仰天大笑两声,将戚尔幻凌空抛弃,掷向人群。说时迟那时快,凌空出现一人一把揽住戚尔幻的腰,带她离开了人群。轻功之高,匪夷所思连程幽谷都自叹不如。 来人公然在人群中救人,众杀手准备前去追踪,岂料程幽谷手一挥,命令道:“无关紧要,不追也罢!” 第378章 赤焰盛会7 戚尔幻被抱着跑了四五里路,原理赤焰宫杀手之后,终于被放下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拍着胸口,一阵心悸,看着眼前之人,道:“黄公子,没想到你会来!” 原来将戚尔幻救走的居然是黄维坚,黄维坚原本到欧阳府找戚尔幻,却看见戚尔幻追踪肖承嗣和云景彦到伏虎山。黄维坚本能马上追上戚尔幻与她同去,只是看到戚尔幻跟的是她喜欢之人,心中有些酸涩,就悄悄跟在后面没有马上前去相认。到了伏虎山脚下之时,忽然感觉天旋地转晕了过去,待醒来追到山上,便看到戚尔幻被程幽谷掐住颈项威胁。他静观其变,看准机会,马上抢了戚尔幻奔往山下。 黄维坚与他师父万里独行侠仲孙轲相处半年来,伺候仲孙轲起居丝毫没有怠慢,仲孙轲虽然玩心重,但黄维坚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有时还会指教他几招。 仲孙轲本是世外高人,武功已入化境,经他指点一两招便能与江湖上任何一个二流高手一较高下,何况是朝夕相处,聆听教诲。 黄维坚的武功在半年内进步神速,尤其是轻功,一来有仲孙轲的指教,二来整日里追着仲孙轲跑来跑去,进步神速,练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轻而易举从程幽谷手中将戚尔幻抢走。 黄维坚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来晚了,你受惊了。” 戚尔幻道:“黄公子,谢谢你救我,我们就此别过,若我还有命,日后会报答你救命之恩!”言罢,戚尔幻便又朝山上走去。肖承嗣和云景彦仍在山上,不知道还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戚尔幻心下慌乱,明知道自己去也是无济于事,而且可能会让事态更加严重,但是她不能就这样自己逃命走了。 黄维坚一把拉住戚尔幻,又觉得不妥,尴尬地放开手,道:“他们人多,咱们不是对手。” 戚尔幻泪眼朦胧,她道:“我想和他死在一起。” 黄维坚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劝说。 戚尔幻倔强地转身又朝山上走去,黄维坚道:“阿英,我和你一起去!” 言罢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忽然失去意识倒地。 戚尔幻转身见黄维坚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赶紧折回来,把了脉发现黄维坚居然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若再不治疗恐怕性命难保。 戚尔幻朝山上看了一眼,眼前人命关天,等先把黄维坚的命救回来,若肖承嗣真的死了,再去陪他便是。 念此,戚尔幻背起黄维坚朝山下西桥村走去。 一晚上的辛苦折腾,戚尔幻终于将黄维坚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天色微亮,黄维坚缓缓睁开眼,瞧着一旁忙碌为自己煎药的戚尔幻,心中暖意升腾。他支撑着身体坐起身来,只感浑身酸痛,胸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戚尔幻见黄维坚苏醒,放下扇炉火的扇子,把刚才煎好的药端到黄维坚面前,道:“黄公子,想把药喝了吧,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材,只能抑制你的痛苦,不能缓解内伤。” 黄维艰端起药碗,想起自从家破人亡之后,只有戚尔幻这般对自己好,泪水不禁迷了双眼。 戚尔幻问道:“黄公子,你怎么了?” 黄维坚抹了一把泪水,尴尬地笑道:“被蒸汽熏得。”言罢,一仰头一股脑地将苦药汁倒入腹中。药虽苦,在他喝起来,却是甜的。 戚尔幻问道:“黄公子,你不是追随你师父还有我师父去了吗?怎么会在此,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黄维坚忽然想起此次来寻她的目的,坐直身体道:“对了,我正要与你说此事。戚前辈与我师父受了内伤。” 戚尔幻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道:“怎么可能?仲孙小老儿武功出神入化,我师父也是高手,江湖上还有谁能伤得了他俩?” 黄维坚安慰道:“阿英,你不要着急,他们现在都没事,在琼国和朔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上修养,受了伤倒是安分不少,没有再你追我赶。” 戚尔幻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当日仲孙轲抢了戚南宴交给戚尔幻的发簪,戚南宴穷追不舍,二人你追我赶三个多月,仲孙轲玩心重,觉得玩儿腻了,就随手丢了那发簪。等戚南宴追上他时发簪已经丢失,一气之下二人大打出手,仲孙轲武功出神入化,戚南宴当然不是对手。但是仲孙轲为了逗戚南宴玩儿,也不出杀招,二人猫抓老鼠似的打了两天两夜。就在二人对掌之时,黄维坚追上了,以为他们自相残杀,情急之下横档在二人中间将掌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 仲孙轲与戚南宴见状,迅速收掌,虽然力道减了不少,但是还是让黄维坚受了重伤。而对掌之时,忽然收掌,使仲孙轲与戚南宴也受到了自己内力反噬,身负重伤。 三人均受重伤,也没力气再追打,黄维坚便在当地租了一个小院子,三人住了下来各自疗伤。 戚南宴见黄维坚浩然正气,不惜用自己的身躯来化去二人掌力,心中对他也是欣赏,暗道,小辈当中,如他这般正直之人少之又少。便背着仲孙轲暗中指导他功夫。谁知仲孙轲得知,也要与戚南宴斗气,便输送了三十年的内力给黄维坚。 原本黄维坚内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异体真气进入体内,一时半会儿不能与原来体内真气融汇,内伤又增重了不少。但是也在无形间让黄维坚功力大增。因此他才能在程幽谷手中轻易抢走戚尔幻。身形形如鬼魅,连程幽谷都叹服。 戚尔幻师父受伤,黄维坚觉得应该告知她,原本只需书信通知便可,只是他想见戚尔幻,便以此为借口独身一人来到了琼城。正好在欧阳府看到戚尔幻追踪肖承嗣与云景彦,便尾随过去。 戚尔幻想到若不是自己调皮,引仲孙轲去找戚南宴麻烦,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她担忧地问道:“我师父现在怎么样?伤势痊愈了吗?” 黄维坚道:“放心吧,戚前辈和我师父都是武学高手,自行调养一个月便可痊愈了。” 这时,柱子进到屋内,对戚尔幻道:“二小姐,冬梅她们都回来了,说是山上的人都散了。” 戚尔幻迅速起身,道:“冬梅在哪里,我去问问她!” 第379章 缘尽于此1 戚尔幻一路小跑到了村口,冬梅正在井边洗脸。戚尔幻迎了上去,问道:“冬梅姐姐,都平安回来了吗?” 冬梅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咧嘴笑道:“一个不少,都回来了,原本我们担心你,在山上找了许久没见你踪影,幸亏柱子哥早上到山上接我们,说二小姐你已经回来了。” 戚尔幻急切问道:“山上聚会的江湖人事呢?” 冬梅回答道:“天不亮就都走了,所以我们才敢下山。” 戚尔幻凝眉道:“都走了?山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吗?”她心中担心肖承嗣,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 冬梅道:“我们下山要经过他们聚会的地方,而且还在山上找你找了好久,没见到什么人。” 戚尔幻暗道:难道肖承嗣没事吗?还是被赤焰宫杀害丢到山涧中去了? 戚尔幻来不及多想,见不到肖承嗣她心下难安,转身往山上跑去。 冬梅在后面追着喊道:“二小姐,你要去哪儿?” 戚尔幻心下烦乱,听不进去冬梅的叫喊,头也不回往前跑。 冬梅追不上会轻功的戚尔幻,跑了一会儿累的蹲下来喘气,柱子在村口看到二人追跑,赶紧找了过来。 “冬梅,二小姐怎么又跑山上去了?” 冬梅喘着气道:“柱子哥,你赶紧追上去看看,我去村里面找人一起过去,山上豺狼虎豹的,二小姐一人上去危险。” 柱子听了冬梅的话便追着戚尔幻上山去了。 戚尔幻来到昨晚赤焰宫聚会的地方,只见地上一片狼藉,早已没有了人的踪影。她在附近寻找着每一寸地方,嘴里喊着肖承嗣的名字。 西桥村的村民们也赶过来了,陪戚尔幻一起找人。 已经到了中午,炽热的大地被阳光烘烤着。戚尔幻满头大汗,但她浑不在意。 难道肖承嗣真的被丢进山涧中去了吗?真的死了吗?戚尔幻心情越来越糟糕,脑子里已经不会再想好的结果了。 闷热的山风散了她最后一条防线,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忽然戚尔幻瘫坐在草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肖承嗣,你死哪儿去了?” 听见戚尔幻痛哭,村民们远远站着不敢过去劝慰。毕竟在他们心中,将戚尔幻当做神灵一般尊敬。 哭了好久,戚尔幻也哭累了,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声啜泣。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与肖承嗣的相识相交相爱的画面。又想到一直以来被他利用,对肖承嗣的感情变得复杂,怎么也屡不清头绪。爱他却不能原谅他,这种交织的情感让她心乱如麻。 悲伤地心绪让她降低了防范意识,以至于身后出现一个人也未能察觉。 肖承嗣轻轻从她背后环住她的肩膀,两滴清泪滴在她青丝之上。十几年来,他从未流过眼泪,即使遭受再大的折磨。 可他却在她面前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在坤乾阵真实的画面还原想起了他可怜的母妃,戳到了他的软肋。 戚尔幻昨晚奋不顾身护在他身前,让他又兴奋又心痛,如此单纯,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的女孩却一直以来被他利用。这样的姑娘已经辜负了一个,岂能再让眼前之人再伤心? 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戚尔幻迅速回头看到脸色略带苍白的肖承嗣,来不及思考,一把抱住他,生怕眼前之人消失一般。 戚尔幻用力过大,撞到肖承嗣的伤,肖承嗣倒吸一口凉气,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美人在怀也不觉得痛了。 第380章 缘尽于此2 戚尔幻哭道:“你没死,你居然没死!”这一句中饱含了多少情感,以至于戚尔幻自己都分不清此时的心情,是担忧,还是怨念。 肖承嗣轻轻抚摸她乌黑的青丝,道:“就算是死了,听到你的哭声,魂魄也会被召唤回来!” 此时,肖承嗣身后的云景彦见着二人互诉衷肠的甜蜜,如鲠在喉。肖承嗣可以肆无忌惮站在她身后抱住她,而他只能远远看着,一步也挪不动。难道就只是因为处在一个她哥哥的尴尬位置吗?他若是一开始便袒露心迹,结果又会是怎样? 戚尔幻平复心情之后也看见了云景彦,她放开肖承嗣就那样尴尬地看着他。 危险过后戚尔幻才细想,她不明白,她最信任的哥哥居然瞒着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不告诉她,可后来又想,他应该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可是在戚尔幻内心深处,她是厌恶欺骗的。 或许真的因为不爱,所以才更容易原谅。 戚尔幻走到云景彦面前,问道:“哥哥,你有受伤吗?” 云景彦尴尬地扯扯嘴角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他倒是希望戚尔幻能质问他,打他,骂他,而不是这样若无其事的关心。而撒泼蛮横,又不是她的性格,所有想法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愿袒露,才是云景彦对戚尔幻最大的担忧。她究竟如何看自己? “我很好,你放心……”云景彦欲言又止,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戚尔幻转身看了一眼肖承嗣,既然他没事那一切就先到此结束吧。她的心很乱,需要时间平静,去寻找原谅他的理由,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毕竟她的姐姐,因为肖承嗣的算计还在异国他乡忍受着折磨。单单就这一点,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原谅他。利用她可以,因为爱他,甘愿被利用,但是她的姐姐不行,事事维护她,照顾她,包容她,疼爱她的姐姐,不行! “哥哥,我们回家吧,一晚上没有回去,叔叔肯定在担心。” 言罢,头也不回离开了。 云景彦与肖承嗣点头示意,便和戚尔幻一起离开了。 肖承嗣定在那里迈不开脚,他也需要找一个理由,一个让她原谅自己,重新回到从前的理由。或许这个时间很短,亦或是很长,三年、五年,更可能,一辈子! 夏夜的晚风带来丝丝凉意,西苑的院中虫鸣声此起彼伏,皎洁的圆月镶着金边点缀着朦胧的黑夜。 寂静安祥。 戚尔幻趴在窗边整理着思绪,有一件事她想了很久,她觉得是时候开始着手去做了。 “当”的一声,窗户被重物击中,来回煽动,将沉思的戚尔幻惊醒。 她伸头看向窗外,只见不远处一个黑色身影长身而立,两双明亮的双眸对视。 戚尔幻认出了黑影,下意识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关紧窗户,赶紧起身跑去开门。 “黄公子,赶快进来!” 黄维坚进入屋内,道:“我接到你的书信便赶紧过来了,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第381章 缘尽于此3 “我想让你帮我救人,有点危险,但还是想拜托你!” 戚尔幻一脸渴求地望着黄维坚,暗道,他应该不会拒绝自己吧! 果然,黄维坚没有让她失望,点头道:“我的命是阿英救的,阿英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黄维坚心想,她没有找她的哥哥还有肖承嗣帮忙,却找自己,看来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有位置,无论多小,他都觉得很满足。即便是戚尔幻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辞。 戚尔幻咧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她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一根玉簪,交到黄维坚手中。那玉簪是戚尔幻与梁伯奕初次见面,要烧梁伯奕头发,从梁伯奕头上拿下来的。随后一直想找机会还给梁伯奕却总是忘记。没想到这次排上用场了。 戚尔幻道:“镇南侯世子梁伯奕是我结义大哥,梁皇后被废打入冷宫,我大哥受牵连被软禁在梁府之中,皇上想要剪除朝中武将的势力,势必要先拿梁家开刀,我大哥怕是落得个终生监禁。黄公子,你轻功好,我想让你帮我把我大哥从梁府就出来!” 戚尔幻停顿了一下,问道:“如今除了梁公子,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不知梁公子愿不愿意帮我?” 黄维坚坚定地道:“阿英说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戚尔幻嘴角弯起优美的弧度,黄维坚答应了,事情便成功一半。 “这包药粉能暂时解了我大哥的软骨散,这个发簪你交给他,他自然会相信你。我在城南门等你们,死等!” 待黄维坚走后,小茹推门而入。 戚尔幻迅速起身迎了上去。 “慕蕊来了吗?” 小茹道:“在边门外等咱们呢!” 戚尔幻迅速穿好披风,道:“咱们这就赶紧去吧!” 小茹犹豫道:“小幻姐,今日一走,想要再次回到这里却是不易了,真的不要告诉他们一声吗?” 戚尔幻双眉紧锁,私自营救朝廷钦犯怕是以后琼城再也回不来了。虽然不舍,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不能犹豫,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了。点点滴滴回忆镌刻在记忆中也许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小茹,书信都安排好了吗?” 小茹点头道:“按照你说的,明天一早会有人把书信交到他们手中。” 戚尔幻道:“那就好!”言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外。 小茹赶紧拿好包袱跟着戚尔幻离去! 南门附近的小巷子之中,三人,五匹马。 三人安静地等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此时此刻,她们的心是悬着的,若是事情败露,说不定是抄家灭门的罪名。 又过去了一刻钟,远处屋脊上飞来两个身影。戚尔幻紧张的心情这才松开弦,嘴角上扬! 两个黑影稳稳落到戚尔幻她们面前。 戚尔幻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梁伯奕摇头道:“这位黄兄弟身手了得,有他护卫,想受伤也难!” 戚尔幻将身后的雷慕蕊拉至身前,对梁伯奕道:“大哥,这是兵部尚书雷亦儒的千金雷慕蕊,城门由她哥哥把守,慕蕊冒着危险偷来她哥哥的令牌,一会儿我们混出城去!” 第382章 缘尽于此4 梁伯奕朝雷慕蕊抱拳道:“雷小姐恩情,没齿难忘!” 雷慕蕊回礼道:“小幻的大哥便是我大哥,小幻的事便是我的事,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戚尔幻对梁伯奕郑重道:“大哥,你我有金兰结义之情,虽我不知救你是否妥帖,但是身为义妹,绝不愿看着大哥被监禁而无动于衷。小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但还是请大哥看在你我二人结义之情上,回到南疆之后劝说镇南侯莫要因此事大兴干戈,生灵涂炭。梁皇后和太子小妹自有办法保全他们性命,若是将来有机会,定会派人将他们送到南疆。” 梁伯奕虽然不知道戚尔幻究竟用什么办法敢向他保证保全梁皇后和太子,但她毕竟是欧阳彗的爱女,且照戚尔幻的性格绝不会信口雌黄。 他道:“义妹相救之恩没齿难忘,为兄一定按照义妹所说,劝说父亲以和为贵,不动干戈。” 戚尔幻微微一笑,拉着雷慕蕊又道:“大哥,我让慕蕊陪我在此等候大哥是想向大哥要个保证!” 梁伯奕心头疑惑,问道:“什么保证?” 戚尔幻道:“虽然大哥你答应我不行干戈,但是世事无常,谁也不能料想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小妹想请大哥牢记今日能顺利出城是慕蕊的恩情,若是他日不得已,还请大哥看在慕蕊相救的份上对雷家手下留情。” 梁伯奕还未开口,雷慕蕊便道:“小幻,这些话无需多说,我帮忙是因为你是我的姐妹,义不容辞。若是真到了兵戎相见之时,我们雷家与梁世子立场不同,到时候各尽其忠便是!” 梁伯奕朝雷慕蕊作揖道:“雷小姐女中豪杰,受在下三拜!” 梁伯奕作揖拜她,倒是让雷慕蕊脸红不好意思起来。 戚尔幻心道,该想到的都想到了,该做的都做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一切权且顺其自然吧! 雷慕蕊将四人送到南门口,四人凭借雷力行的令牌出了城,快马加鞭远离琼城。 天微微亮,戚尔幻他们已经离琼城很远了,就算此时朝廷派人追踪也不一定能赶上他们的脚程了。 戚尔幻轻拭额前汗珠,道:“大哥,黄公子护送你回南疆,我们就此别过,以后若有机会小妹一定到南疆拜访大哥!” 梁伯奕道:“如今义妹你为了我不能再回欧阳将军府,不如现在跟着大哥一起去南疆吧,你的这两个朋友也一起过去,到了南疆,便是我镇南侯府最尊贵的座上宾客。” 戚尔幻莞尔一笑道:“你我两家积怨已深,小妹胆小可不敢闯龙潭虎穴,且我师父现在身负重伤在琼国西南小镇修养,我理应前去侍奉。至于南疆,还是等大哥你掌握了大权我才敢去!” 梁伯奕仰天大笑道:“没想到义妹你还存在这种小心思,也好,见到你师父替我问好!” 戚尔幻道:“那是一定。大哥,我给你的解药只能暂时稳定你体内的药性,十天之后药力便会消失,到时候大哥可得受一番痛苦才能彻底清除体内毒素。” 梁伯奕道:“十天足够了,到时候我已经到达南疆,那里的大夫定能为我驱毒,义妹你无须挂念。” 又寒暄了一会儿,戚尔幻对黄维坚道:“黄大哥,我在师父那里等你,你将我大哥送到南疆地界速速赶来找我,一定要当心,平安来找我!” 黄维坚郑重朝戚尔幻点头,便同梁伯奕又快马加鞭朝西南方赶路。 而戚尔幻与小茹则调转马头朝东南行去。 第383章 结语 历时这么久,第一卷终于写完了。感谢看文的小伙伴们。我知道你们碰上我更新速度如此之慢还是不时断更的不负责任的作者心中一定奔腾了上万只草泥马。我也不给自己找借口了,无非就是工作和生活得原因。 这半年,工作一直漂浮不定,心也安不下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过怎样的生活,也不知道什么工作适合我。一直在纠结纠结……找工作,适应,辞职,三个词一直是半年来生活的关键词,没有固定的时间去码字,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构思,感觉越写越毛糙了,细节描写神马的也都很随意了。也想写个几段优美的句子来炫耀一下文笔,但是力不从心了。 不是专职,只是爱好,写的随心所欲了些。既是这样为何还要上架剥削小伙伴们的钱财呢?不是因为鄙人囊中羞涩,虽然目前工作还不理想,但之前工作两年也攒了点钱不至于饿死。也不是非要挣这点稿费,我的文文看得人不多,稿费也就那么几个大洋,一顿饭就吃没了。只是看着别人都上架了从众心理,觉得上架了文文才有价值。原谅我粗鄙无耻的想法吧,当然,不原谅也没关系。 好了废话不多说,还是缕一缕第一卷埋下的伏笔吧,不知道小伙伴们还记得不,也许可能大概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一卷写的耗时实在太长。 第一,女主的妈妈去哪里了呢? 第二,云景彦与欧阳彗之间的恩怨纠葛,貌似没有交代清楚。(其实我还没想好~) 第三,朔国探子明峰被戚尔幻阴差阳错安插到西北八角城,原君璧公主,现孝恩公主的****郭明城部队,还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第四,向怜月曾经给戚尔幻一个从小携带的银锁,差点把它忘记了,我再编编让它有点作用。(这个也没想好~) 第五,朔国大皇子回国当了皇帝之后就啥事儿也不干了吗?不是,别忘了他拿走了金蝉羽衣,上面画着耀**事要塞的地形,统一天下的野心也会继续。最后成功了吗? 第六,程幽谷到底是什么人呢?(这个估计很多小伙伴都猜出来了) 第七,欧阳彗与当年戚尹两家真正的恩怨是什么?前面貌似写到肖承嗣感觉不是他们自己说的那样呢! 第八,欧阳彗与赤焰宫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九,代替君璧公主远嫁耀国当上皇后的欧阳玲玲收了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金显皇子了吗?搞个****情节? 第十,云景彦妈妈还没出场呢,别忘了人家是挺着大肚子改嫁呢,有没有好奇呢? 第十一,吴九芷的仇人是谁呢?药王谷被灭门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二,梁伯奕逃走了,南疆会有怎样的动静呢?皇后太子命运如何? 第十三,雷慕蕊、严雪歌、王昭仪三人的命运又会如何?(这三只不是主角,写写看吧,有必要写,没必要一笔带过得了) 暂时就想到了这么多,看起来任重而道远呢,作为第一次写小说的新手难免很多情节考虑不周到,泪目~~~如果这本写完了还想写,就写个短小精悍的,长的真心不适合我.. 最后祝愿小伙伴们不要急于想把我拍死~ 第384章 闲云野鹤1 三年后 朔国耀国边境上一个小镇,景色宜人,风景秀丽。一副江南水乡的委婉简约,秀美风情。 胡同里两个妙龄女子身上挂着药箱,踩着青色的石子路,风一般奔跑着。 二人迅速奔入一家小院,掩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戚尔幻面色红润,一缕散发贴在鬓角,娇美的容颜如三月的春风和煦温暖,如今她已褪去稚嫩,身量高挑,体态妖娆,无论谁见了都要驻足贪恋她的美貌。而小茹也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貌美如花,娇艳动人。 戚尔幻搂着小茹,娇喘微微,方才的心悸还未回过神儿来。 “小茹,他们不会追过来了吧?” 小茹也是香汗淋淋,拍着胸口道:“幸亏咱们跑的快,不然非被堵在李家不可!” “你们两个不是出诊去了吗?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戚尔幻抬头一瞧,原来是戚南宴。已三年时光,戚南宴一点没变,一袭青色长衫,依然面若冰霜。 戚尔幻背起药箱往院中走去,边走边道:“早上李老爷府上来人说他家二公子忽然染疾,快活不成了,我和小茹就赶紧过去,到了才知道二公子活蹦乱跳哪里是生病,他们家居然摆了酒宴说是要给我过生日,把十里八乡的乡绅们都请来了,好大的排场!” 戚尔幻放下药箱,到屋里倒了一碗水一口气灌下,接着道:“要是真在李家过生日,那不就是告诉乡亲们我与李二公子交换了庚帖,我不就是他李家的媳妇了吗?李二公子真有心机,想出这种办法。幸亏我和小茹跑得快,李老夫人见我们跑了,脸色和酱缸似的,老脸是挂不住了!” 小茹也进了屋子,道:“那个李二公子就是一个呆呆傻傻的酸秀才,我看这出戏八成是李老夫人安排的。” 戚尔幻皱着眉头道:“奇怪,我的生日李家怎么知道?” 这时,门口探进来一个脑袋,鹤发童颜,眼睛骨溜溜地转,便是仲孙轲。 戚尔幻跳过去一把拧住仲孙轲的耳朵,将他拉进屋内,问道:“小老儿,是不是你告诉李家我的生日的?他们家又许你什么好玩儿的了?” 仲孙轲手脚扑腾着,哇哇大叫:“我才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小茹也过来凑热闹,道:“不是你还有谁,总不会是你那个闷头鹅徒弟吧?” 仲孙轲撅着嘴,辩解道:“你们冤枉我,冤枉我!” 这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跑进来,他是戚尔幻他们租住这个院子的东家的小儿子,小名呈儿。 呈儿道:“小幻姐姐,就是仲孙爷爷说的。仲孙爷爷昨天到街上给你买生日礼物,见人就问,明天是戚丫头的生日,要买什么礼物才能比戚伯伯的好。现在咱们镇子上恐怕没人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了。” 戚尔幻眯着眼睛,加重手上的力道,对仲孙轲道:“那你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仲孙轲嘿嘿笑两声,求饶:“好丫头,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我再给你看!” 戚尔幻松开仲孙轲,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状的小瓷瓶交到戚尔幻手中。 “这个吃了能容颜永驻,青春不老,好东西!” 第385章 闲云野鹤2 小茹拿过戚尔幻手中瓷瓶对仲孙轲道:“老前辈,你江湖阅历深厚,怎么连这种将会骗子的话都信?这里面就是一颗糖丸,上次小幻姐还告诫各家小姐们不要上当,怎么就骗到你了呢?” 仲孙轲轻哼一声,道:“小茹丫头胡说,那看看瓶子上写的明明白白‘容颜永驻,青春不老’怎么会是骗人的!” 仲孙轲与小茹激烈争吵起来,戚尔幻拉着仲孙轲手臂道:“好了,小老儿,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颗糖我吃了便是!” 仲孙轲欢乐地拍手笑道:“还是戚丫头识货!” 小茹见戚尔幻这般说也不和仲孙轲计较,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一个事情,问仲孙轲道:“老前辈,你的宝贝徒儿黄维坚呢?以前跟个跟屁虫似的从来没有离开小幻姐,今天早上到现在都没个人影,他到哪里去了?” 仲孙轲脑袋摇的跟波浪鼓似的。 呈儿道:“昨天晚上我碰见黄大哥了,他说要去荣城一趟,今天下午能回来!” 荣城,曾经肖承嗣要带她到荣城玩耍。 “小幻,随我回荣城吧!” “荣城是我的地盘,你在哪里横着走都没有关系!” 她答应他等她成年了就随他一起到荣城玩耍,及笄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当初的诺言谁也没有再提。如今物是人非,当她离荣城很近很近的时候,他却在另一个城市为他的王侯霸业算计着。 这三年,戚尔幻借口到荣城去过不少次,吃了不少荣成的小吃,只是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当初许诺的那个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荣城是肖承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只是说,那里景色很美,小吃很可口,隔三差五去品尝美食也不错。没有人知道她幻想着能在荣成的小巷中重新遇见那个人。 前两天戚尔幻还嚷嚷着想吃荣城的蟹黄包了,她想,估计黄维坚是去帮她买去了吧! 三年来,黄维坚守在戚尔幻身旁,寸步不离,他的心思她渐渐的也看的明白,身边的人都看得明白,除了仲孙轲疯疯癫癫时常说要帮二人保媒外,没人敢如此开玩笑。因为戚尔幻心中住着的那个人,从来没有离开。 戚尔幻常常想,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的下落,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驻足在自己的窗口?如今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下次见到他他会不会惊讶自己的样貌?还是已经认不出来了?而他又变成什么模样? 身边的两名影卫已经被戚南宴打发走了,他想,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下落。这三年来,琼国国君刘贺身体日渐消弱,南疆梁恩义部名义上依附于琼国实则渐渐独立,与朝廷关系紧张,而一切的朝中事务现在都由肖承嗣处理,太子被架空。父亲欧阳彗站在大皇子肖承嗣阵营已是公开的秘密,改朝换代说不定就是明天的事情。 戚尔幻离开琼城时交给肖承嗣一封信,让他保全太子和梁皇后的性命。肖承嗣也算是信守承诺,虽然太子无实权,眼下看来还是活着的。戚尔幻想,他算是顾及与自己之间的一点情分。若是太子和梁皇后惨遭毒手,也许这辈子她就真的不能原谅他了吧。 第386章 闲云野鹤3 傍晚时分,戚尔幻与小茹一起在院中摆盘上菜,今天是她的生日,原本对于她这般及笄了还未出嫁的老姑娘来说过生日预示着再年长一岁,实在没什么好庆祝的。只是好久大家没有在一起吃饭聊天了,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聚聚。 自从三年前她和小茹一起来到这个小镇上寻到戚南宴和仲孙轲,便在这里住了下来。一来南方风景秀丽宜人,是个居住的好地方,二来私自放走朝廷侵犯触犯国法,只有在远离京师的地方才容易隐藏行踪。 仲孙轲本来是耐不住性子的人,行走江湖惯了在一个地方也安分不下来,只是破天荒自己觉得与戚尔幻脾气相投,戚尔幻又对他没大没小与他逗乐,让仲孙轲欢喜的不得了,也就乖乖留下不走了。而黄维坚自然是希望能留在戚尔幻身边时常看着她,守着她。 众人在秋水镇上一住便是三年。 戚尔幻摆好佳肴,双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朝门外看了几眼,双眉紧皱,对小茹道:“黄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天都要黑了。” 因为长久相处,彼此之间也熟络了,戚尔幻自然把黄公子改口黄大哥了。 小茹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头也没抬,道:“担心什么?黄大哥的武功放眼当今武林能有几个对手?那些小喽啰见到他就是找死!” 戚尔幻白了小茹一眼,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自视过高。” 小茹努努鼻子回道:“他师父可是万里独行侠仲孙轲哎!这几年还有戚伯伯指点,黄大哥的武功早就出神入化了,别忘了你还帮他打通了仲孙小老儿强行输入到他体内的三十年功力。黄大哥自己又勤快,早练晚练,无论数九寒天还是三伏酷夏,一天都没停过。戚伯伯现在跟他动手都不一定是他的敌手。” 听小茹如此说戚尔幻倒是有些担忧,黄维坚天资聪颖,人又勤快,他这般不畏艰苦勤练武功是不是心中仍未放下对父亲的仇恨?她实在不想看到他与父亲相抗的那一天。可是黄家上百条人命死的冤枉,别人不知道隐情也倒罢了,戚尔幻早就猜到定于自己父亲脱不了关系。而黄维坚定也是心知肚明。 戚尔幻摘掉围裙对小茹道:“你去请小老儿和我师父入席,顺便让呈儿和他娘也过来一起吃饭,我到门外瞧瞧去!” 戚尔幻刚走到胡同口便瞧见李家的轿子,还有大包小包的礼物。戚尔幻怕撞见他们又拉拉扯扯说不清楚,赶紧掉头回去了。当着师父的面儿,这样的场面你会太尴尬。 戚尔幻刚到家里没一会儿便听见有人敲门,她朝小茹使了个眼色,小茹不情愿去开了门。 只见李老夫人满眼堆笑拉着李二公子指挥着随行的下人将一大堆礼物堆到院中。 李老夫人转身走到戚尔幻面前拉着戚尔幻的手上下左右细细打量,越看越喜欢,笑弯了眉眼,堆出了深深几条眼纹。 “戚姑娘这长的水灵的,老身是怎么看都看不够,这么个天仙儿似的人儿,真是恨不得天天放在眼前观赏,对着美人老身仿佛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第387章 闲云野鹤4 戚尔幻心想,人家都找上门了,这躲也是躲不过,总不能把人赶走。李家在秋水镇也是望族,况且一直对他们这些外乡人照顾有佳,做的太难看总归是不礼貌的。虽然一直知道李老夫人的心思,但人家没有亲口说出来自己自作多情先把人赶走了于理不合。 戚尔幻尴尬地抽出手来,讪讪笑道:“没想到你们会来,先入席吧,我去再添两副碗筷。 戚尔幻迅速躲进了厨房,待她再出来大家都已经入席了。小地方也没有太多座次上的讲究,但不知道是谁安排,李二公子居然坐在戚南宴对面。戚南宴满脸冰霜,瞪着李二公子,那眼神中射出的寒气连戚尔幻看见了都觉得心里发毛。而李二公子明显是被戚南宴的气势吓到了,低着头身体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李老夫人见戚尔幻过来了,下意识踢了儿子一脚。李二公子精神一振坐直身体,眼睛偷偷瞄了戚南宴一眼,立马又被吓得低下了头。 李老妇人尴尬地笑了两声对戚南宴道:“戚老爷,我们母子不请自来打扰你们了!今天是戚姑娘生辰,原本想在我们府上风风光光给办一场寿宴,这不,姑娘害羞跑回来了,我和我家宏毅想来想去还是亲自上门道贺才是。” 戚南宴以江湖人的派头抱拳道:“老夫人客气了!” 李老夫人见戚南宴虽然态度冷淡,但并未发怒,撞着胆子接着道:“老身今天来呢,一是给戚姑娘祝寿,二是想给小儿宏毅提亲。宏毅今年弱冠,与戚姑娘年岁相当,年初刚中了秀才,也是前途无量。况且我们李家的家底也算丰厚,在咱们秋水镇也有些名声。戚姑娘嫁过来定然不会受委屈!不知道戚老爷家乡风俗,今日斗胆抬了些聘礼过来,您若是觉得有怠慢,回头老身再准备,您开口,老身一个字儿都不会还。” 戚南宴冷哼一声道:“我们江湖人家的儿女怕是天生性子野,攀不起您这门亲戚。” 李老夫人呵呵赔笑两声,道:“戚老爷说的哪里话,我看遍了咱们镇子上的姑娘,没有一个比得上戚姑娘的气质和美貌的。” 小茹斜眼嘟囔道:“小幻姐长得美,就连公主娘娘都比不上,何止是小镇上的姑娘?” 听见小茹嘟囔,李老夫人也浑不在意,接着道:“况且戚姑娘的美名早就传开了,在咱们镇子上这三年,治好了多少人的病,连我们家老爷的命也是她从阎王爷那里拉过来的。这样聪慧善良的姑娘,定得寻个好人家才是。不是老身我自夸,在秋水镇也没有哪一家比得上我们李家了,宏毅相貌堂堂,聪明好学,与戚姑娘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弘毅天生腼腆害羞,听到李老夫人夸奖不禁羞红了脸,偷偷瞄了戚尔幻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这时,仲孙轲从屋内跳出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叫道:“不好,不好,戚丫头是我乖徒儿的媳妇。你儿子呆头呆脑的,配不上,配不上!” 仲孙轲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嚷嚷,李老夫人的脸面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 小茹掩嘴偷笑道:“老前辈,你徒儿不也是一只呆头鹅吗?不见得比人家李公子好!” 戚尔幻白了小茹一眼,小茹识趣地吐吐舌头低头扒饭。 第388章 闲云野鹤5 李老夫人尴尬地轻笑两声,对戚南宴道:“原来戚姑娘和那位黄公子已有婚约了吗?恕老身眼拙,还以为他们两人平时走得那样亲近是兄妹呢!” 秋水镇原本就是个小地方,越是小地方世俗礼节越是森严,未婚男女是不可以走得亲近,不然会被人指指点点瞧不起的。 戚尔幻长于草野之间,本就对此礼节不大避讳,况且天生性情豪爽,也没想过黄维坚整日跟在她身后有什么不妥。她心中把他当做兄长尊敬,而黄维坚也从未有逾越之处。只是此时李老夫人这般言语倒是叫她臊红了双颊,低头不语。 戚南宴见戚尔幻受委屈,护短之心暴涨,冷哼一声,如千年寒冰一般,道:“我徒儿清清白白,未与任何人有婚约,我们江湖草莽,配不上你们世家望族,老妇人还是把这些东西都抬回去吧!” 李老夫人脸色一愠,瞬间又堆起笑来。 “戚老爷别生气,我妇道人家最笨不会说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戚姑娘是个好姑娘,咱们心中都是清明的,我这聘礼都抬过来了,若是吃个闭门羹,我们李家的脸面怕是挂不住。戚老爷您若是觉得老身鲁莽不和礼法,老身回去就请两个没人过来,咱们换庚帖,选吉日,一个都不少,您看?” 还未等戚南宴开口,黄维坚推门而入,一声不吭径直走到那一堆聘礼面前,双手一拎,扔出门外。 这下李老夫人脸面真的挂不住了,站起来怒斥道:“放肆,长辈们的事岂有你这毛头小子撒野!” 谁知黄维坚冷冷道:“老夫人,李公子,慢走不送!” 李老夫人气的双手发颤,面色发青,食指指着黄维坚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她忍不住上前去打黄维坚。黄维坚习武之人怎能白白挨一个老太太的耳光,他一把抓住李老夫人的手腕,将她推出去。 李弘毅见母亲就要跌倒赶紧上前去扶,谁知黄维坚那一推用力太大,李弘毅身体瘦弱,没站稳重重倒在地上,头磕到了板凳之上,瞬间鲜血直流。而李老夫人倒在李弘毅身上倒是没有受伤。 李老夫人见宝贝儿子流血,心揪起来,撕心裂肺喊道:“宏毅,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娘!” 戚尔幻一愣,赶紧进屋拿了药箱走到李弘毅面前蹲下要为她包扎,却被李老夫人一把推倒在地。 李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戚尔幻,道:“我们家宏毅哪一点配不上你,却要在你家受如此羞辱!” 毕竟是黄维坚推人,戚尔幻觉得理亏,低头不敢说话。 李老夫人又转身对戚南宴:“戚老爷,老身敬你是有德行的人,你们在秋水镇也得了我们李家不少照顾,你们在秋水镇住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也知道这来来回回的规矩,这样纵容家人随意伤人该给我们娘俩一个说法。” 李老夫人以为戚南宴会向自己赔礼,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谁知道戚南宴冷哼一声头也不回转身进了屋内。 李家是秋水镇的世家望族,李老夫人在李家的地位也非同小可,今日如此一闹让李老夫人下不来台心中实在恼火。 李老夫人招呼家人扶起李弘毅,一行人悻悻地离开了。 闹到这种地步,也说不上是谁对谁错。戚尔幻颤一口气从地上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冷饭。晚上这样一闹,大家都没吃东西,连寿宴也过不了了。 黄维坚默默地走到戚尔幻身边,从怀里掏出裹了好多层的蟹黄包递过去。 “阿英,还热着!” 戚尔幻朝他一笑,神色尴尬地接过。果然还是热的。 小茹错过来,摸摸纸袋,道:“荣城到秋水镇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怎么着也得一天的脚力。从这么远的地方过来包子还是热的,黄大哥,你当你内力多没地方使不是?不如传给我二十年?” 戚尔幻心中感动,对黄维坚道:“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为了几个包子,不值当!” 黄维坚低头默默地收拾着碗筷,低声道:“只要阿英喜欢的,都值!” 第389章 闲云野鹤6 自从李老夫人和二少爷李宏毅提亲不成,反被赶走之后,好几日李家都没有去找过麻烦。戚尔幻心想,毕竟李家是名门望族,宽宏大量,犯不着与他们这些不足轻重的江湖人置气,足不出户几日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带着小茹到药店里照看。 药店是戚尔幻和小茹到秋水镇之后开张的,铺子租金以及药材采购几乎花光了戚尔幻从欧阳府上带出来的所有银两,众人这三年来的开销除了黄维坚帮富贵人家做些苦力,帮别人送送书信之外,便是靠着药店生活了。戚尔幻将药店名字起为“惠民药店分号”,也是念及师从吴九芷。 刚到药店门口,戚尔幻便发现对面竟然新开张了一家药店“积善堂”,而且敲锣打鼓,鞭炮雷鸣好不热闹。 小茹紧皱眉头噘嘴道:“是哪个不要脸的这么缺德,抢生意都抢到脸面上了!” 戚尔幻倒是没在意,背着药箱进了自己药店。 她道:“都是开门做生意,医的好坏全凭本事,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小茹心里不服,放下手中的药箱,道:“我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看是哪一个不知死活的敢把药店开在咱们对面,要是不中姑奶奶的意,一会儿就拆了他的招牌。” 言罢,小茹一溜烟窜了出去,戚尔幻未曾拦得及,道:“你看着点儿分寸,别太过鲁莽!” 小茹原本说风就是雨,直爽的性格戚尔幻一直都知道,这几年愈发长脾气了,不过戚尔幻知道,小茹虽然冲动,但做事之前都会与自己商量,倒是不担心她去闯祸。 戚尔幻想,让她去打听打听也好,今天早上一起来,她便有不好的预感,莫非就是有人开店抢生意? 戚尔幻整理好店中东西,见经常来看病的吴大婶向这边走来。 戚尔幻出门招呼道:“吴大婶,你是来看病的吧,你的腿还需要再扎几次针就能康复了。” 吴大婶见戚尔幻过来,脸色刷白,她颤声道:“不不,不用了,我到对面药店拿点药就行了不麻烦戚姑娘你了。” 戚尔幻不解,道:“你的腿一直是我看的,况且诊金你早就给我了,再扎一次针就好了,再换大夫看也是一样的,何必再花冤枉钱呢?” 即便戚尔幻如此说,吴大婶还是摆着手,迅速扎进积善堂去了。 戚尔幻见积善堂里面的病人越来越多,都排到大街上去了,曾经经常光顾自家药店的病人也在其中。但惠民药店却是门庭冷落。 行医之人本就是为了积善行德,戚尔幻开药店也就是为了图个温饱,生意好坏也没有太过于在意,虽然无人光顾,但也不急恼,只顾自己在药店中忙活。 不一会儿,小茹气鼓鼓回来了,走到戚尔幻身旁道:“小幻姐,我打听清楚了,积善堂是李家的产业,他们把镇上所有大夫都请去坐堂了,而且所有药材都免费赠送。李家还放出话,谁若是敢到咱们药店看病拿药,明年就别想再种李家的地!谁都知道,秋水镇多半的田都是李家的产业,几乎所有佃户都种的是李家的田,这样一来不是摆明要搞垮我们嘛!” 听小茹如此说,戚尔幻也担忧起来。“看来这次我们是真的得罪李老夫人了!” 第390章 孤帆飘零1 戚尔幻在药店守了一天都没见到有人来看病。反倒是对面的积善堂门庭若市。有几个受过戚尔幻恩惠的老乡几次往这边打量,但始终没敢过来。 傍晚时分,黄维坚到药店,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收拾着准备关门。 戚尔幻道:“黄大哥,再等等,天还没黑,万一有人得了疾病上门,店里没人可是不成。” 黄维坚并没有理会戚尔幻所说,继续手中的活计。他道:“不会有人来了,秋水镇上的药店又不止我们一家。” 小茹也过来帮忙,道:“没人就早点关门,省的让李家人看笑话。黄大哥力气大跑得快,以前找黄大哥干活的人很多,可是这几天黄大哥没有接到一个活,现在咱们药店生意又被抢,想想也知道为什么。” 戚尔幻沉默不语,默默地和他二人一起收拾关门。 这时,药店中忽然闯入一行人,气势汹汹,为首的是李府的管家。 李管家到戚尔幻面前,行礼,道:“给戚姑娘问好!” 虽说有礼数,但是神色傲慢。 戚尔幻见李管家带人前来,心中疑惑,问道:“不知李管家有何事?” 李管家道:“戚姑娘,咱们也不拐弯抹角,我是奉了我家老夫人的命令来的,我们李家要做药材生意,你也看到了,对面的积善堂已经开张了,你们惠民药店不能再开下去了,这样对门生意犯冲本身就不吉利,还请戚姑娘尽早关了吧。你们这家铺子本来就是李家的产业,现在我们要收回,还请戚姑娘识趣一些,不要让我们动手。” 李管家一番话嚣张至极,小茹脾气急,听不得这样盛气凌人的话,反击道:“凭什么说这铺子是你离家的产业?我们三年前花了三千两银子盘下来的,这铺子早就不姓李了!” 李管家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个外乡人,若不是李家点头将店铺卖给你们,你们以为能在秋水镇立足?戚姑娘,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收拾一下走吧!” 小茹不服气,想要再上前争吵,戚尔幻一把拉住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秋水镇是李家的地盘,就算今日靠武力将李管家他们打发走,这店也不见得能开下去了。 戚尔幻对李管家道:“我们走便是,请李管家通融几天,店里面的药材我们得收拾一下。” 小茹道:“还有那三千两银子,你们送过来了我们再搬走!” 李管家轻蔑地冷笑一声,道:“银子?我们老夫人没让你们赔偿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你们居然还敢提银子!前几天老夫人抬去的聘礼里有一箱可是古玩,被这位黄少侠扔出门外摔碎了,那一箱东西可不仅仅值三千两。就算是你们店里的所有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够赔的。我们老夫人不向你们追要赔偿就是大发慈悲了,你们还想要银子?” 李家摆明就是找事,戚尔幻本来还想和李管家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听他如此轻蔑的语气再好的脾气也会急。她道:“李管家,那日老夫人送来的东西根本没有打开看,谁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古玩,不能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第391章 孤帆飘零2 李管家手一摆,身后的仆人抬过来一箱子放在戚尔幻面前打开。只见里面全是瓷器碎片。 李管家道:“现在不是打开了吗?装聘礼的时候家里的下人可是有不少在场都可以作证,还有这礼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古玩一箱,就算是告到官老爷那里也是你们吃官司!怎么,戚姑娘,你们还不快走,是想吃官司吗?”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黄维坚见戚尔幻气得双手发抖,迅速上前一把抓住李管家衣服将他高举头顶,大喊一声就要往地上摔去。 戚尔幻一愣,喊道:“黄大哥,千万别闹出人命!” 黄维坚心头一震,转而将李管家掷到一堆仆人中间,瞬间倒了一片。 戚尔幻觉得解气,但也明白事到如今药店是开不下去了,如果李家三天两头带人来这么闹一场,也是添堵,还不如把药店给他们,落个清静。 戚尔幻对地上的李管家道:“回去告诉李老夫人,惠民药店想要你们就拿去,店里的药材我们一点不拿。” 李管家被黄维坚的凶狠也是吓得不敢再逗留,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道:“识趣就好,明天我们派人来收店!” 说罢,带着一行人灰溜溜地逃走了。 小茹想追上去打他们一顿解解气,被戚尔幻给拦住了。 “算了,还是收拾一下赶紧回去吧,师父他们该着急了。” 戚尔幻他们在店里收拾了私人物品,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春寒料峭,走在街道上还是有些微微的寒冷,也没有了行人。戚尔幻本想,天暖和了多买些药材,组织一次义诊,她已经计划很久了,苦于银两不够。这次变故,怕是想法要落汤了。 三人回到住处,见院中还有灯笼亮着灯。这个时间难道师父还没睡觉? 进到院中,却见到戚南宴独自坐在石桌前饮酒,桌上还放着几个包袱。 戚尔幻凝眉走到戚南宴身边,问道:“师父,这是……” 戚南宴将饮下一口酒,将酒囊跨在腰间,道:“走吧,这里不能住了!” 戚尔幻疑惑,见呈儿和她娘立在堂前,欲言又止。 戚尔幻问道:“怎么回事?难道还是李家?” 呈儿娘缓缓走到戚尔幻面前,脸上充满歉意。道:“戚姑娘,我对不起你们,你们都是好人,这三年来帮我们孤儿寡母许多,我实在是说不出让你们走得话。可是李家人来传话了,若是我再继续容留你们,李家的地就不再租给我们种了。我和呈儿是秋水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这里,不得不看李家脸色,戚姑娘,我……” 呈儿娘说着说着抹眼泪哽咽起来。 戚尔幻也明白了事情原由,她也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呈儿娘的难处,宽慰道:“婶子,你不用自责,我们都明白。” 呈儿娘道:“戚姑娘,你劝劝你师父,我说可以明天再走,他非要等你们回来就离开,现在天气还凉,镇上又没有客栈,你们能到哪里投宿?还是明天再走吧!” 第392章 孤帆飘零3 戚尔幻瞧了一眼戚南宴,戚南宴的脾气她最了解,做决定谁也改不过来。这次也是铁了心了。 戚尔幻对呈儿娘道:“婶子,谢谢你好意,我们自有投宿地方,天不早了,带呈儿去睡吧,别再着凉了。” 这时,仲孙轲连蹦带跳,满身灰尘,疯疯癫癫跑了回来。 小茹问道:“小老儿,你做什么去了?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仲孙轲上下拍拍灰尘,呵呵傻笑两声道:“有人比我还狼狈!” 他像炫耀战利品一样从怀中摸出一个罐子,伸手进去抓了一把,罐子里装的是各种各样的虫子,满满在仲孙轲手上爬着。 小茹吓得后退两步,道:“恶心死了,你抓虫子做什么,赶快扔掉!” 仲孙轲见小茹害怕,故意跑故去吓她,见小茹花容失色,不禁又蹦又跳,大笑起来。 他道:“中午在街上,几个小屁孩拿泥巴丢我,骂骂咧咧让我滚出秋水镇。小老儿没惹过这些小孩儿呀,越想越气,我就到林子里抓了虫子,偷偷放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床上,我看他们晚上都吓哭了才回来,太好笑了!” 戚尔幻暗道:连仲孙轲这个老顽童都被戏弄,肯定还是因为她的原因。戚尔幻心中有些难过,自己连累了大家晚上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 戚南宴站起来,背起包袱对戚尔幻道:“人都齐了,走吧!” 秋水镇深夜的街道,戚尔幻走过无数次,今天走起来,格外沉重。原本以为可以在这个幽静的小镇上安静生活,刚刚熟悉下来却要被赶走,人生真是不可预料,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始料未及,在一切还没有防备的时候排山倒海席卷而来。建构的蓝图要重新打翻来过。秋水镇虽不是故乡却也舍不得。可能不是舍不得水乡的幽静,风景的娟秀,而是舍不得一种习惯。 一个习惯的养成是那样顺其自然,以至于你已经适应它不想再去改变,可是当不得不作出抉择时,又很难去打破,心中恋恋不舍。 就像当初戚尔幻决定离开欧阳府时,也是作出了许多挣扎,最后逼得自己不得已离开。 戚尔幻想,也许她不是舍不得秋水镇,一个地方再好也是因为有人在身边,她舍不得的是三年来安逸的习惯而已。 离开就离开吧,总能打破一个习惯再去养成另一个习惯,这样的日子或许以后会经常发生。不要过多留恋,也不要去伤感,人从生到死,中间行走的都只是一个过程,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 夜凄冷斑驳,月忽明忽暗,脚步从容不迫,身影笔直坚定! 一行人中有仲孙轲这个活宝,也不觉得寂寞,心头的阴霾也瞬间被吹得零散,飘落风中无影踪了。 路得尽头,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等在风中。 戚尔幻疑惑,这么晚了,谁还没有回家? 待满满走进,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是戚老爷和戚姑娘吗?” 戚尔幻听出,这是李弘毅的声音。 待走近,只见李弘毅身边站着一个妙龄姑娘。样貌不是很出众,但也清丽可人。 第393章 孤帆飘零4 戚尔幻见李宏毅额头上还包扎着,原本还有些愧疚,但是想到这几天李家的所作所为道也不觉得了。 她问道:“李公子,这么晚了你不在家到这里做什么?” 李宏毅听戚尔幻语气不善,连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夜色太暗,并没有人注意到,只有身边的姑娘偷偷看了他一眼。 李宏毅声若蚊蝇道:“都是我娘吩咐他们那样做的,我不同意,但是没人听我说话。”是啊,虽说是继承李家家业的公子,但是在李家却没有话语权,从小到大,没人认认真真听他说过一句话。有个严厉的母亲,不知道是好是坏,是福是祸! 戚尔幻见李宏毅唯唯诺诺,知道他是个胆小之人,也不想把怨气往他身上撒。她道:“李公子赶紧回家吧,天色已晚,老夫人该担心你了!” 仲孙轲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大晚上不睡觉,瞎出来溜达什么!” 李宏毅仰起头,挺起腰板,道:“我不是出来瞎溜达,我是专门等你们的!” 小茹冷哼一声,道:“等我们做什么,想看看我们是不是无家可归,您好大的雅兴,专门出来看笑话的呀!你娘抢了我们的店,又逼得我们露宿街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宏毅身边的姑娘听小茹说话难听,忍不住辩解起来。她道:“我家公子知道你们晚上没地方去,专程等在这里带你们投宿,何必把话说得这样难听。公子心地善良,却不会为自己辩解,你们不能冤枉他,让他受委屈!” 戚尔幻朝戚南晏望去,想征求他的意见,戚南晏会意,道:“我们行走江湖多年,风餐露宿惯了,不随意受人恩惠。” 既然戚南晏如此说,戚尔幻也不能反驳,对李宏毅道:“李公子好意我们心领了,咱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李宏毅颤声道:“戚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黄维坚闻言,迅速警惕地挡在戚尔幻面前,冷冷道:“李公子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是!” 李宏毅面有难处,憋红了脸,渴求地看着戚尔幻。 戚尔幻心想,也许真的有什么事,况且李宏毅只是个文弱书生,而自己是习武之人,倒不怕他耍花招。 她对黄维坚道:“黄大哥,你先在这里照看我师父和小老儿,我去去就来。” 黄维坚也觉得自己方才的反映过于激烈,但是他打心眼儿不愿意戚尔幻与李宏毅单独相处。但既然戚尔幻开口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开。 戚尔幻与李宏毅并肩走着,感觉到他的气息不稳,暗道,确实是个文弱公子,即使自己没有喜欢的人,这辈子也不会选择像他这样的人做伴侣。戚尔幻心想,也许李宏毅还是放不下自己吧! “戚姑娘有心上人吧?”李宏毅问道。 戚尔幻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李宏毅轻笑一声,勾起嘴角,在凄清的月色下,那抹微笑干净单纯。 第394章 孤帆飘零5 “我见过你一个人在药店发呆的样子,和我思念小莲时候一模一样。时而傻笑,时而蹙眉。” 戚尔幻心中一沉,不禁双颊微红,原来李宏毅有心上人,自己还以为是他喜欢自己才让李老夫人来提亲的。这几年确实出落得倾城国色,早已不知不觉中自负貌美,加之黄维坚一直不离不弃,戚尔幻顺理成章以为接近他的男子都是因为喜欢她。谁知黄维坚竟然不喜欢自己,这样会错意想来还真是羞愧尴尬。 黄维坚见戚尔幻神色扭捏,还道是自己说中她的心事让她羞涩。连忙作揖赔罪。 “在下失礼了,戚姑娘海涵!” 戚尔幻摆摆手道:“这没什么!” 黄维坚接着道:“我从小到大被母亲保护,母亲什么事情都替我安排妥帖,让我做什么就得做什么,我从来不敢忤逆她。时间久了,大家都以为我是软柿子,家里的兄弟姐妹欺辱我,连吓人都不把我的话记在心上,没人肯听我说说话,那时候孤单寂寞极了!之道有一天,小莲进府作了我的贴身侍婢,她每天都尽心尽力哄我开心,认认真真听我说每一句话,陪我读书写字,我渐渐的也就离不开她了……” 戚尔幻顺着李宏毅的目光,看向方才陪在他身边其貌不扬的女孩。李弘毅的目光温柔而和煦,那样的眼神他也曾经在一个人的眼中瞧见过,她忽然想起,曾经云景彦望向自己的神情,也如李宏毅此时这般。 随即她迅速打消这个念头,看来自己这些年越发的自作多情了,云景彦是她哥哥,怎么可能会对她动那种心思? 李宏毅接着道:“那一天母亲说要向你提亲,我忽然慌了,第一个闪念竟然是小莲怎么办?她肯定会伤心。就是那时候我发现,我这辈子唯一想娶的人就是小莲。虽然她没有戚姑娘的美貌,但她却是我的唯一。” 戚尔幻的眼光有些湿润,她很羡慕李宏毅,也很羡慕小莲,世间男女,像他两人这般相互陪伴,相护温暖的又有几双?小莲看向李宏毅的目光也是那样淡然随和,仅仅这样已经足够了。此生还有什么渴求? 戚尔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你们会很幸福!” 李宏毅道:“我准备这几天就跟母亲说我和小莲的事情,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敢主动向她求过什么,小莲我一定要名正言顺娶回家。” 李宏毅不好意思挠挠头,浅笑道:“看我,怎么说起这个了!戚姑娘,我知道我娘做事过分,逼得你们露宿街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心中愧疚,但我娘不听我的。我知道戚老爷不愿接受我帮助,所以我只能跟你说。你们出镇之后,往右走大概一里路,那里有几间草屋,环境好,收拾的也干净,水和干粮都充足,是我前段时间读书时候专门建的。那里没人过去,你一会儿悄悄带着戚老爷他们过去,先暂住几日,再决定以后的去处!” 李宏毅见戚尔幻思索,赶紧接着道:“戚姑娘,我心中愧疚坐立难安,你千万给我个替我娘恕罪的机会!” 戚尔幻听李宏毅说的这样严重也不好意思推辞,道:“李公子,你不用自责,这事本来与你无关。我一会儿带他们过去就是!” 明月高悬夜幕,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戚尔幻瞧着李宏毅和小莲心中有些伤感,又有些羡慕。若是她与她爱的人能这样平淡生活该多好! 第395章 不速之客1 李宏毅在郊外的草屋确实环境清雅,青山绿水环绕,房前屋后还有花木蔬菜果树,是个隐居的好地方。但是住进来的这几日除了仲孙轲个个都是愁眉不展的。 人不能没有事做,坐吃山空总是让人焦虑。 而戚南晏这几日更显得心事重重。本来话就不多,这一下就更显得沉闷了。 戚尔幻沏了茶端到戚南晏面前,夺取他手中的酒壶,道:“少喝点吧,我还盼你多活几年呢!” 戚南晏假嗔了一句“没大没小!” 戚尔幻也察觉了戚南晏这几日情绪有些不太对,她缓缓坐在他身边,道:“师父,你是不是有心事?” 戚南晏想拿酒壶,忽然手一顿,转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小幻,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赴一个十五年的约会,只是现在你漂泊在外有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有没有归宿,我不放心。” “我不可以去吗?”戚尔幻问道。 戚南晏端详着眼前的女孩,虽不是亲生,却与亲生无异。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却又无从说起。 “上一辈的事情就有我们自己解决,我不想让你搀和进来。” 戚尔幻浅浅一笑,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她已经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这几年性子也渐渐沉稳起来。 “师父,你看我这三年来有没有进步?是不是让你省心了许多?” 戚南晏点头道:“确实长大了不少,不禁如此,还越来越漂亮。我这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女儿真想一辈子留在身边。不过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找一个信得过的女婿照顾你一生一世这辈子我也就无憾了。” 戚南晏凝眉思索一会儿,接着道:“若真没有去处便回白鹤山吧,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琼国皇帝病重已有一年多没有上过朝了,没人再会追究你私放要犯的事情。况且欧阳彗在京,他不会让你出事的。” 戚南晏性格内敛沉稳,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实属难得。在他心中戚尔幻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戚尔幻不禁鼻头酸涩,眼眶湿润。 “黄维坚那孩子我观察了他三年,为人踏实,武功很好,关键是对你始终一心一意敬重有加。有他守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其实我早就想促成你们两个的婚事。但是我知道你心中还放不下那个人,所以也从来没有逼你。小幻,我今日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郑重告诉你,黄维坚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的那段感情若是没有尽头,趁早回头看看身边的人,别误人误己悔恨一生。你要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戚南晏从来没有对戚尔幻说过这样意味深长的话,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般,让戚尔幻心下难安。但又不能询问戚南晏将要赴的那个约会究竟是怎么回事,以戚南晏的性格他若不愿意说,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 为了让戚南晏心安,戚尔幻道:“师父,你放心,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上,黄大哥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现在心中还有些放不下,若是我以这般心态嫁给黄大哥,那是对他的亵渎。” 戚南晏轻叹一口气,道:“你年纪轻,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一个男人真的爱你,他会敬重你,也会有**得到你,你要给他机会,也要给自己机会,别等以后追悔莫及的时候才回头吊唁。” 戚尔幻点头道:“你的话我记在心上了,师父,你放心去吧。” 月色朦胧,照在石阶的青苔上,如波光粼粼的碧水一般。草间的虫鸣声衬得夜更加安详。戚南晏同戚尔幻交代了许多事情,师徒二人饮酒谈心,晃眼间便是天亮。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戚尔幻白皙的脸庞之上,她缓缓从石桌上爬起,揉揉惺忪的睡眼,待定神后发现身侧的戚南晏已不知去向。只见石桌上留下一封信,上面写道:“归期不定,勿要挂心!父亲笔。” “父亲笔”望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字,戚尔幻嘴角荡起浅浅的微笑。自懂事起从未叫过一声父亲,但在心中戚南晏的地位无可替代。 第396章 不速之客2 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戚尔幻感觉到石桌上的茶杯轻微的颤动。如此慌乱的马蹄声,难道是来了仇家? 戚尔幻一阵心悸,慌忙边往屋内跑边喊:“黄大哥,你在哪儿?” 黄维坚在屋后小山坡上拾柴,听到戚尔幻的呼唤顾不上手中的活计,丢掉柴禾冲下山,跑到戚尔幻面前。刚要出口询问,便看见不远处一行马队奔来,大约二十几人。瞧着来人骑马速度,感受来人气息,均是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 黄维坚很自然将戚尔幻护到身后,鹰眸时刻注视着奔来的马队。 小茹这时慌张从屋内跑出来,道:“小幻姐,仲孙那小老儿在墙上留书出走了。” 戚尔幻转身,只见屋内堂中墙上写着“我随戚南宴老小子玩儿去了”几个大字,顿时心慌意乱。来人功夫不弱,不知是敌是友,师父和仲孙老儿不在,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正想着,只见二十几人的马队到栅栏外纷纷下马。为首一男一女挥手示意马队留在外面。 戚尔幻想,这一男一女好生熟悉,大概在哪里见过。 那一男一女带了两个随从缓步上前,对戚尔幻作揖,戚尔幻忽然闪念,原来是他——陈钰! 如今再遇故人,百感交集,不知是忧是喜。 陈钰道:“这第一拜,是向姐姐致歉,当年欺瞒姐姐,假借姐姐之手脱困与琼国。每每思之,惭愧不可抑制。” 陈钰又拜了下去。 “这第二拜是还是要求得姐姐原谅,当年向姐姐隐瞒身份,不能坦诚相待,钰之过也!” 戚尔幻心中五味陈杂,正想开口,陈钰又拜了下去。 “这第三拜,钰今日前来有事相求,还望姐姐应允。” 陈钰的身份戚尔幻曾经也在肖承嗣口中探听得知,如今再相见,当年那个他眼中的孩子已是朔国君主。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看着也潇洒健壮了许多。 戚尔幻忆起当年之事忽然有些难过,如今物是人非,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您是一国之君,而我只是一介草民,还有何事让您屈尊前来求我。” 言罢,戚尔幻转身回屋。 陈钰欲跟随,被黄维坚拦到了门外。 陈钰止步,望着戚尔幻道:“姐姐真的不能原谅钰儿当年之过吗?当年我乃朔国皇子,为躲避叔父追杀藏匿欧阳府中,不敢表露身份实在是万不得已,还请姐姐体谅!” 戚尔幻细细想来陈钰除了害的自己空悲伤一场也没什么地方伤害自己,闭门不见反倒显得矫情了。 “黄大哥,让他们进来说话吧。” 陈钰欣喜万分。“姐姐宽宏大量,钰儿感激不尽。” 戚尔幻为眼前二人沏了茶。 望着眼前女子,十三四岁,脸庞有些稚嫩却挽起头发,做妇人打扮。 “是惜月妹妹吧,怜月姐姐还好吗?” 惜月下意识瞧了一眼陈钰,道:“我姐姐很好,多谢小幻姐挂怀。” 戚尔幻道:“去年你们大婚,我也听说了,却是热闹非凡。奈何我一介草民身份不能前去贺喜。二位身份尊贵,本应叩首,只是我乃琼国百姓,天子只拜刘氏,还请赎罪。” 陈钰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当日我认你做姐姐,你便永远是我姐姐。自家人岂有尊卑之分,况且姐姐与我有救命之恩。” 戚尔幻摆摆手道:“当年之事权且是你自己谋划,救命之恩莫要提起。” 陈钰神色尴尬,羞红了脸。 戚尔幻又问道:“方才我听你说有事吩咐,不知是何事,却要你亲自跑一趟?” 陈钰与向惜月相识一眼,道:“实不相瞒,皇后父亲向老将军三年前身中剧毒,经太医诊治暂且保住了性命,可是身体余毒一直未清,近来大有反噬迹象,访遍名医均是束手无策。我听闻姐姐手中有药王谷的《毒经》,便四处打探姐姐下落,希望姐姐能随我回朔国救向老将军。” 戚尔幻暗道,陈钰为了皇后的父亲屈尊亲自来请,看来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又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形单影只,未免有些伤感。 向钰见戚尔幻犹豫,又道:“昔日叔父谋反,欲致我于死地,向老将军拼死相互,向家姐妹对我照顾有加不离不弃。如今我荣登宝座铲除逆贼,却不能报恩。既悲又憾,还望姐姐体谅我一片丹心,随我回朔国救老将军一命。” 向惜月起身朝戚尔幻叩首,道:“求小幻姐姐救我父一命!” 戚尔幻连忙搀扶,道:“快快请起,你贵为皇后,怎可向我跪拜,万万使不得!” 向惜月神色倔强,道:“姐姐若是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戚尔幻心想,自己现在已不是当年欧阳府中的二小姐,对陈钰没有什么用处,且他们夫妻陈恳相求,断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况且医者父母心,怎可见死不救? 她朝黄维坚望去,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只听黄维坚道:“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三年来,黄维坚一直对戚尔幻言听计从,从来不会武逆她的意愿,戚尔幻知道询问他的意见等于白说,心中一阵失落。他没有主见,终究不是自己心中的良人。 戚尔幻对陈钰道:“要我去也可以,不过你须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陈钰眼神发亮,激动道:“只要姐姐肯移驾,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戚尔幻道:“第一,我不住皇宫之中!”当年琼国宫廷里的经历让戚尔幻不寒而栗。 陈钰道:“姐姐偶尔想到宫中玩耍,一切宫中礼仪不必遵循。” “第二,我的朋友和我一起,你不能派人监视我们的行踪!”戚尔幻不知道此去是凶是险,毕竟先前被陈钰欺骗,这次不能不留个心眼。 陈钰道:“自当奉各位为我朔国座上宾客,王臣贵族一律礼敬!” “第三,我们想什么时候离开便随时放我们走,不得阻拦!” 陈钰道:“那是自然,姐姐和两位朋友来去自如!” 戚尔幻道:“那好,你是君主,君无戏言,我们击掌为誓!”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第397章 途中遇袭1 戚尔幻与黄维坚、小茹随着陈钰马队出了琼国地界进入朔国境内便见到在驿站已等候在那里的马车。 戚尔幻与陈钰和向惜月一同坐了马车,小茹生性活泼,想要欣赏一下朔国山水,便没有进马车,随着黄维坚一同骑马,相伴马车左右。 陈钰比三年前成熟稳重了许多,戚尔幻也不似当年那般随性活泼,向惜月本就寡言少语,虽已贵为皇后,但人情世故尚不通透,更不是八面玲珑之人。三人一路尴尬。陈钰觉得心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戚尔幻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 戚尔幻也觉得尴尬,但又不知该如何交流,与眼前二人生分许多。只得出口询问向飞虎的伤势。 “不知向老将军何时中毒,中的什么毒?” 陈钰答道:“三年前我接向将军还朝,当时我刚回国,朝中仍有叔父余党为阻止我登基苦苦挣扎,他们怕向将军回朝会借助自己的威名一呼百应助我登基,便收买江湖人士在向将军回京途中在饮食中下毒,幸亏又随行太医及时救治才勉强捡回一条命,却多年来余毒未清一直受折磨。” “那太医们有没有诊断出向将军所中何毒?”戚尔幻继续问道。 “七步颠。” 戚尔幻凝眉,道:“《毒经》记载,此毒颇为霸道,中毒者服下毒药后,七步内必定七窍流血暴毙。若是没有现成配置的解药必死无疑。就是药王谷谷主在世配置解药也需三日时光,当年救治向将军的太医医术竟然如此精妙。不知我是否有幸能结交这位前辈?” 陈钰道:“恐怕姐姐要失望了,当年救助向将军的翁太医今年年初刚刚去世,也是因为翁太医辞世,其他太医院之人才对向将军的身体束手无策,我这才来求助姐姐。” “我父亲的身体能治好吗?”向惜月问道。 戚尔幻虽说这三年来潜心研究药王谷的《毒经》和《医经》,也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但是她毕竟不是神仙。况且戚尔幻本身也不是狂妄自大之人。 “七步颠的解药我能配置,但是向将军中毒已经三年之久,想必余毒早已侵入五脏六腑,要想根除实在不易。一切还得等我见到向将军之后再做定夺。” 向惜月握住戚尔幻的手,眼神恳切。 “姐姐,父亲受过不少非人之苦,作为子女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相替,求姐姐一定要尽力而为!” 戚尔幻道:“那是自然,妹妹不用多做交代!” 忽然,前方马队一阵嘶鸣,马车戛然而止,震翻了车内茶几上的茶水。 向钰警觉地撩开车帘问道:“发生什么事?” 领队一人打马过来跪拜道:“启禀主人,有人拦截,怕是这岐山一带的山贼!” 向钰道:“你带人速速前去剿灭山贼,贼人不除,你就不用回来见我!” 向钰一行乃微服出宫,化作商旅,与下属见称呼并不用宫廷礼仪。 领队领命,带了二十几个人前去剿匪,向钰命令其余之人原地扎营,等待消息。 第398章 途中遇袭2 晌午时分,随行侍卫开始准备午膳。因微服出行,陈钰所带之人均为大内高手,午膳只吃了随行所带的熏肉和面饼。陈钰流落宫外三年,也是能吃苦之人,对吃食并不讲究,能果腹便可。只是向惜月做了皇后之后自觉身份重了,比之前讲究了许多,看着眼前简单的食物有些反胃,但是夫君亦能食之,自己也不好说什么。这几天跟着夫君出宫,一路上吃的都是这些东西,有些腻味了,吃了两口便放下不吃了。 戚尔幻因昨晚陪戚南宴饮酒有些多了,一路上马车颠簸没有胃口,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陈钰见戚而幻吃的少,便出口询问。 “姐姐怎么了?没有胃口吗?路途遥远,路上又颠簸受累,还是多吃一些,饿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向惜月见陈钰关系戚尔幻而对自己也没吃多少东西不管不问,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黄维坚心里也不是滋味,三年来自己一直守在戚尔幻身边,在他心中,戚尔幻应该只能由自己来关心。 男人的爱都是自私的,就算是如黄维坚这般只敢守护尔不敢言明心意的男人,也会认为他守护的女人是他一个人的。 “小幻,你身体不舒服吗?”黄维坚问道。他瞥了一眼陈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戚尔幻道:“没关系,昨晚饮酒有些多了,现在没什么胃口,等到下一站再吃吧。” 陈钰招手喊来卫队长吩咐道:“清远,你快马加鞭到最近的镇上买些醒酒汤药,再到酒楼中买几样清淡的小菜回来。” “钰儿不必了!”戚尔幻立刻制止。“前面山贼挡道,不要让人为这些小事去冒险,我身体无碍。” 向惜月越看戚尔幻越不顺眼了,自己的夫君不关心自己有无进食,竟然对别的女子嘘寒问暖,还让身旁身份最高的侍卫队长去亲自买饭。可是戚尔幻是救助自己父亲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自己又是皇后的身份,怎么当面与她争风吃醋?她紧握双拳,长长的指甲扎进肉里。 向惜月身旁的侍女红儿看破了皇后的心思。道:“主人,恕奴婢大胆,女主人忧思向国公身体,心力交瘁,这几日来也没怎么进食,如今身体也是快撑到极限了。” 陈钰看了向惜月一眼,只见她眼中含泪,似有千般委屈。 “小月身体哪里不适?” 戚尔幻道:“惜月妹妹我帮你把把脉。”言罢便伸手为向惜月把脉。 向惜月迅速抽手,戚尔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不必劳烦姐姐,本宫无碍。” 向惜月故意将本宫二字咬得很重,强调自己的身份。 陈钰道:“身体抱恙就要就医,你不要任性。” 陈钰的话本无它意,但在向惜月听来却是满满的责备,她委屈地抽泣起来。 “父亲躺在病床上日夜受着病痛折磨,做女儿的不能以身相替心中万分愧疚,就算身体不适也要等父亲康复以后才能医治,我受的病痛还不及父亲万分之一,每每想起父亲我就……” 向惜月越说哭的越痛,竟哽咽不能言语。 陈钰也为向惜月的哭声动容,想起向老将军当年为维护自己所受的折磨,更加疼惜眼前人。他轻轻将向惜月搂入怀中。 “即便是心中忧虑也不能折磨自己的身体。” 清远见眼前情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问道:“主人,那属下……” 向惜月擦了眼泪,道:“钰哥,别让清远去了,清远武功最高,应该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你是一国之君,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第399章 途中遇袭3 过了晌午,前去剿灭山贼的大内高手还未回来。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焦虑。 向惜月附在戚尓幻耳边道:小幻姐,我这几天颠簸肠胃有些不适,方才又多喝了几盏茶,想要……红儿不会武功,你陪我去吧!” 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自是不能在一群男人中说内急的事,戚尓幻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搀扶起向惜月。 “钰儿,我和惜月妹妹到那边说说话,一会儿回来。” 陈钰担忧道:“侍卫们还未回来,你们不要随意走动。” 黄维坚起身道:“小幻,我也去!” 戚尓幻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黄大哥,我们女人间说悄悄话你还是不要去了,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着就拉着向惜月和红儿跑掉了。 向惜月道:“小幻姐,咱们走远一点吧,最好让她们看不见我们。” 戚尓幻心思单纯不疑有他,“那我们就走的远远的,让谁也看不到我们!” “坏了坏了!”红儿道,“娘娘,咱们跑过来急,忘记带手纸了!” 向惜月蹙眉道:“你这不长记性的丫头,还不赶紧回去拿!” 红儿作揖后慌慌张张跑回去了。 向惜月拉着戚尓幻的手往远处走去。 “小幻姐,一别三年,没想到我们都有这么大的变化,你越来越漂亮了,我站在你面前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戚尓幻连忙道:“可不能这么说,惜月妹妹你成为一国之母,雍容华贵,气质非凡,民女怎么和你相提并论?” 虽然戚尓幻与向惜月以姐妹相称,但是她看的出来,向惜月还是自持身份,言语间对她还有些不满,自己不能不懂得分寸就杆子就往上爬。 向惜月望了一眼远处的景象,轻笑一声。 “我这个皇后还是从我姐姐手里捡来的,姐姐不要才给了我。夫君为了感谢父亲当年的恩情,有意娶我姐姐为大朔的皇后。我知道姐姐不想嫁,就对父亲说,要不我嫁给钰哥吧,我心里爱着他。父亲惊讶地说,小月还小,怎么知道什么是爱?我说,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我心里肯定我爱钰哥,我肯定能做好她的皇后。父亲看我坚持,又询问了姐姐的意见,夫君的意思是只要娶向家的女子为皇后,是谁并不重要,然后我就做了皇后。对了,小幻姐,当年将军府中的谢侍卫现在怎么样了?” 戚尓幻不明白向惜月怎么忽然问起谢卓,三年了,她也没有了谢卓的音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将军府。戚尓幻又想起了欧阳彗。她私自救走梁伯奕,连累欧阳彗被官降三级,好在朝中还有大皇子肖承嗣,没过两年便又官复原级了。 “我也好久没有谢大哥的消息了。” 向惜月道:“如果有谢侍卫的消息了麻烦小幻姐和我姐姐说一声,姐姐一直在等他。” 戚尓幻不敢置信,向怜月和谢卓…… 向惜月看到戚尓幻难以置信的神情道:“姐姐早就对谢侍卫有情,不然怎会轻易将随身佩戴二十多年的锁子让你交给他?” 戚尓幻想起当年之事,向家姐妹当时对于张家逼婚早有安排,为什么后来又同意自己馊主意?如果当时向怜月对谢卓有情,那么当年那件事情也就合情合理了。自己这个笨蛋,居然没有看出来。 戚尓幻摸摸口袋里的锁子,当年没有把它交给谢卓,也没来得及还给向怜月,这次到朔国见到向怜月,一定要还给她,让她亲手交给谢卓。 第400章 途中遇袭4 待戚尔幻与向惜月回到驻扎之处,发现前去剿灭山贼的侍卫已经回来了,几个受了伤,正盘踞在一起互相疗伤。 戚尔幻眼光扫视了一圈,不见黄维坚和小茹的身影,便拉着清远问道:“清远大哥,请问一下和我一起的黄大哥和小茹到哪里去了?” “这……”清远正要回答,陈钰道:“姐姐不用为他们担心,方才黄大哥说有些私事要去处理,早就想和你说了,又怕当面道别太伤感,就先走了。小茹也跟着走了。”陈钰浅笑一声,道:“我看小茹这丫头现在也长大了,又有了自己的心思,我看姐姐你就任由他们去吧!” “你是说小茹对黄大哥……”戚尔幻心中疑惑,和小茹朝夕相处,她怎么没有发现小茹对黄维坚渐生情愫?还是自己太过于粗心并未看出来?可是黄维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若是要走她不可能没有一丝觉察。两个朝夕相处之人忽然离开自己,戚尔幻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猛一下有些六神无主。 戚尔幻焦急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走了多长时间,我去找找!” 陈钰起身,道:“姐姐你不要慌张,他们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现在追上去不一定找得到,眼下已过晌午,咱们得快些赶路,天黑之前能赶到前面驿站。等我们回到朔国,我帮你派人去找他们。” 向惜月也帮腔道:“是啊,姐姐,你不必太过担心,黄公子和小茹姑娘身手都不弱,不会有什么危险,反倒是姐姐现在冒冒失失去找他们,只会让他们更加担心。我父亲的病情也不能再拖了,姐姐还是先随我们回朔国。钰哥肯定会派人帮你找那两位朋友。” 陈钰接着劝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姐姐还是随我们先回朔国吧!” 虽然陈钰和向怜月说的都有些道理,但是戚尔幻的心悬在半空,总觉得哪里不对,脑子里有一个闪念,但忽然就有消失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带着疑惑的心思跟着陈钰和向怜月启程了。戚尔幻是心慈之人,向惜月既然已经搬出重病的父亲,她也不能再推辞,她想着到了朔国,陈钰手下千万精兵良将,要找两个人应该也是易如反掌,反倒比自己想无头苍蝇一般忙乱寻找要好得多。 可是,黄维坚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小茹真的对黄维坚有情吗?陈钰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他身为一国之君有什么要欺骗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一路上马车颠簸,戚尔幻越想越慌乱,心里就越是不安。索性不再去想这些令人疑惑烦扰的事情。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赶紧将向飞虎的病治好,然后离开朔国。 离开朔国之后要去哪儿?如果找不到小茹和黄维坚,便到耀国走一趟。 三年了,自从欧阳玲玲远嫁耀国就再也没有音讯。年初耀国皇帝驾崩,新皇即位,无子女的妃嫔全部被派遣去守皇陵。欧阳玲玲因为是琼国的君璧公主,又是皇后,虽无生养,却顺理成章做了皇太后娘娘。 “不知玲玲姐眼下过的怎样?”戚尔幻心中一揪,胸口发闷,眼眶酸涩。若不是肖承嗣,玲玲姐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三年来,戚尔幻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肖承嗣,但是当初在心底留下的烙印怎会轻易抹去?戚尔幻早已分不清对肖承嗣到底是爱还是恨。或许因为爱,所以才恨得越深。因为肖承嗣所以她对欧阳玲玲更为愧疚。 “等治好了向飞虎的病,她就去耀国陪伴玲玲姐吧!”戚尔幻这样想。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那个让自己羞愧内疚的人,想起他就会想到当初自己的愚蠢。 第401章 踏入宫门1 一路快马加鞭,三天后陈钰一行便回到了宫中。 太医院的药材、名医众多,陈钰将向飞虎安置在离太医院近的沉香宫,并有一群宫人伺候着,向怜月为照顾父亲也一直居住在沉香宫中。 戚尔幻顺其自然随着陈钰进了皇宫。 这皇宫是她极不想来的,无论是琼国皇宫还是朔国皇宫,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让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戚尔幻是和陈钰、向惜月一起坐着马车到沉香宫的。一路上她思索着宫廷礼仪,暗道:不知朔国宫廷礼仪与琼国是否相同?三年了,自己在外野惯了,倒是觉得这种地方更加拘谨了。 到了宫门口,向怜月早早就带宫人迎在门前,见到陈钰与向惜月下车,悉数跪倒一片。 向惜月上前搀扶起姐姐,埋怨道:“不是告诉姐姐,你我就不用行此大礼了。” 向怜月低眉顺目,道:“皇后娘娘千万别这样说,折煞臣女了。” 看着眼前情形,戚尔幻心中有些难过,曾经的二姐妹亲密无间,此时却因为身份一个为主,一个为仆。若是将来见到玲玲姐,我会不会也如她二姐妹一般拘谨?若真是这样见还不如不见,姐妹之间的情谊却要因这该死的等级制度而生分,还不如心里留个念想。 陈钰大手一挥道:“大家都起来吧!”又转而向向怜月道:“我把人带来了,快带戚姑娘去看一下向将军的病情。” 一路上陈钰如三年前一般一直称戚尔幻为姐姐,这样的称呼让戚尔幻也感觉舒服自在些,路上也没有显得拘束。回到皇宫,在众人面前为树立皇家威严便改口为“戚姑娘”,让戚尔幻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自己独自一人进入琼国皇宫,虽说陈钰与自己相识,但相处时间甚短,对他并不了解。况且陈钰甚至利用欺骗过自己。戚尔幻一心想着治病救人,此时想起此前种种,又见到威武高耸的深墙大院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莫不是羊入虎口了吧。 向怜月早就看到了戚尔幻,只是尊卑有别,要先行完礼才能与她说话。 她拉过戚尔幻的手道:“舟车劳顿,没有休息便让你匆忙赶来了。” 戚尔幻行礼浅笑道:“向老将军身体重要。” 陈钰道:“皇后先带戚姑娘去查看向将军的病情,派人给戚姑娘收拾一座宫殿,朕不进去了,有什么情况派人来报。” 众人送走陈钰,宫人们便簇拥着皇后一行进内室。 一番望闻问切折腾,戚尔幻大体掌握了向飞虎的病情。 向怜月急切问道:“小幻妹妹,我父亲的病情如何?” 戚尔幻道:“向将军体内毒素早已浸入骨髓,怕是不能根除,以我的医术也只能缓解他的痛苦,再多活些时日,若是痊愈,就算是我师父恐怕也无能为力。” 向家姐妹眼中饱含泪水,原本听说戚尔幻医术超群,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坊间传言她妙手回春,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原本抱着全部希望前去寻她,而眼下连她也没有办法,难道父亲真是命数已尽? 向惜月鼻中酸涩,胸口闷气无处可吐,愤愤道:“你不是神医吗?朔国的子民将你的本事吹的神乎其神,怎么连我父亲的病也治不好,不过只是浪得虚名的庸医!” 戚尔幻被呵斥得面红耳赤,治不了患者的病本已让她羞愧,如今被人指着鼻子唾骂,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向怜月是明事理之人,忙道:“皇后娘娘息怒!”转而问戚尔幻道:“我父亲还有多少时日?” 戚尔幻声如蚊蝇,俯首道:“最多只有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向家姐妹连忙走到床铺边。 “父亲,您醒了!”向怜月眼中饱含泪水。 “你们不要为难这位姑娘,为父早已经是油尽灯枯,不过是因为军中前朝余党尚未肃清,我活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若一死,向家军军心涣散他们便会趁虚而入威胁江山社稷。三个月,足够皇上收回散落各方军权,到时候为父也就解脱了。只要撑过这三个月,这江山皇上算是真的坐稳了。”向飞虎挣扎着要起身,向家姐妹服侍他靠在床头。 向飞虎对戚尔幻道:“姑娘,这三个月老夫的身体就交给你了,只要你让老夫活过这三个月,皇上定会重谢你!” 戚尔幻有些汗颜,但即便是医术在过于高超也不能起死回生,更不能胜过命数。 “向将军放心,民女定当尽心竭力!” 第402章 踏入宫门2 戚尔幻为向飞虎针灸用药之后夜色已沉,皇后向惜月已回宫为陈钰安排晚膳。向怜月陪同戚尔幻到凝晖殿歇息。 朔国皇室将戚尔幻奉为宾客,凝晖殿是一品贵妃的宫殿,让戚尔幻暂居算是志高的尊荣了。 皇后原本为戚尔幻配置两个内室丫鬟、四个外室丫鬟、两个公公,在戚尔幻再三推脱下只留了两个丫鬟,一个公公。 戚尔幻与向怜月用过晚膳之后,二人在凝晖殿花园凉亭中饮酒。 初夏时分,空气中散发着闷热的气息,凉亭四周花团锦簇,绿树红花,皎洁的月光,猩红的烛光映衬下,月色显得更为迷人。 如此良辰美景入室闷头入睡确实辜负夜色盛情。 戚尔幻与向怜月行酒令,三杯下肚,只感觉通体发热,头重脚轻飘飘欲仙。抬眼看向怜月也是两腮微红,醉态尽显。 “妹妹不胜酒力,酒喝到此,咱们今日不要再饮了,毕竟是在皇宫之中,若是醉了可就不好了。”戚尔幻道。 向怜月嘴角微扬道:“妹妹也觉得皇宫之中拘束是吗?” 戚尔幻道:“朔国的皇宫我第一次来,可是琼国的皇宫我可是去过三次,每一次都是惊弓之鸟,可不敢造次。我想这皇宫应该都差不多吧。” “那可不是,皇上只有一个,一群嫔妃虎视眈眈。像我们这样没有名分的女子住在这皇宫中很有可能就会成为谁的眼中钉肉中刺,妹妹你可要多加小心。切不可和皇上走的太近,若不是有要事非要亲自去叩见,其他情况还是让宫人通传一下比较好。”向怜月播了一颗荔枝交给戚尔幻,接着道:“尤其是不要惹皇后娘娘生气,我这个皇后妹妹年纪小,很多道理不明白,还不太通世事,有些率性而为。我看着她长大,她虽然现在贵为皇后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戚尔幻问道:“此话怎讲?” 向怜月苦笑,道:“相处久了你就明白了,她爱一个人便是满心都是那个人,其他人休想近身。也正因为如此伤害了不少嫔妃贵人,这些皇宫中的女人,哪个不是皇上为了笼络人心所纳,因此也得罪了不少权贵。若不是皇上念在向家忠心的份上一而再袒护她,恐怕……” 戚尔幻皱眉道:“难道姐姐不劝劝她?” 向怜月起身望向凄冷的月。 “如今她贵为皇后,我为臣子,哪有资格劝说?都怪我,把原本属于我的担子推给她。” 戚尔幻忽然想起在回宫路上向惜月对她说过,向怜月钟情谢卓之事。她取出怀中锁片,走到向怜月面前,交到她手上。 “姐姐,之前你放在我这里的锁片,现在还给你。” 向怜月脸色发烫,她想起当年之事,自己说到底是欺骗了戚尔幻,但她不计前嫌,不但绝口不提当年之事,而且甘愿只身一人前往朔国为父亲治病。戚尔幻这股心胸让她肃然起敬。 “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向怜月语气有些紧张,声若蚊蝇。向怜月将锁片重新放入戚尔幻手中,道:“送出去的东西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想拜托妹妹若有一日见到谢大哥把这个锁片重新交给他。”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向怜月闲的有些娇羞。 戚尔幻想,原来向惜月所言非虚,向怜月果然钟情于谢卓。她重新收起锁片,道:“妹妹也要拜托姐姐一件事,请姐姐一定要答应。” 向怜月道:“妹妹但说无妨,我尽力而为!” 月色西斜,暖风拂面,空气有一丝凝结。 “帮我找两个人……” 第403章 出乎意料 第403章出乎意料 来朔国皇宫之前,戚尔幻并不知道向飞虎被陈钰接到皇宫里照看,以为自己会在将军府住下。谁知到了皇宫才知道陈钰事先有意隐瞒自己。戚尔幻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隐忍不发,一进入这皇宫内院之中,戚尔幻便觉得浑身不自在,陈钰待自己并没有一路上以来那样亲近,向怜月对她虽然表面亲厚客气,但是戚尔幻总有一种她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感觉。 这种沉闷令人窒息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戚尔幻只身一人身处异国他乡宫殿之中,身边最亲近的两个朋友又是下落不明。 戚尔幻暗道,其中必有隐情,但她不能直接去找陈钰质问他究竟让自己来着皇宫之中有何目的。她与陈钰本就相处时间非常短,况且在琼国之时陈钰接近自己也是有目的的,他并非是当时自己眼中纯良的少年。 戚尔幻暗自后悔,自己本不应该耳根子软,发什么好心,非得跟着这个她并没有很深交情之人来这深宫大院之中。自己医术再高明,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偌大的朔国难道就找不到几个高明的医师来为向飞虎延长寿命吗?还是自己自持过高,不分轻重,迷了双眼,以至于陷入如今的境地。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戚尔幻更加后悔自己的决定。 承恩殿的内室外,跪满了服侍的太监宫女,室内,戚尔幻和两个太医院的太医一起申请焦虑,紧张地为正在吐血的向飞虎擦拭着嘴上的血迹。 向飞虎不断的呕血,戚尔幻与两位太医衣衫上到处都是向飞虎的血,床单、帷幔以及床前的地面上都是血迹斑斑。 今日是戚尔幻接手治疗的第十天,这十天来,她为照顾向飞虎经常不眠不休,亲自配药熬药,不让任何人经手。可是,明明是最温和的剂量,为何向飞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从今日早晨开始不断呕血。 身旁伺候的太监端着擦拭的血水出了内室们,正好碰上前来探视的皇后和向怜月。 皇后看见一盆鲜红的血水,不仅身体怔了一下,眼中蓄着泪水。小太监见冲撞了皇后娘娘,连忙跪地磕头。口中不住地求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后颤声问道:“这是第几盆了?” 在来的路上皇后与向怜月便见到有宫女太监端着血水往杂役坊方向去,由此才如此问。 小太监浑身发抖,如此情景,主子心绪不宁,正式容易发怒责罚下人的时候。他颤声道:“回禀皇后娘娘,七盆了。” 皇后不理小太监,脸色刷白连忙往内室走去。向怜月看着那通红的血水也忍不住了,泪水也不禁滚落。 向怜月追上皇后的步伐,道:“妹妹稍安,戚姑娘和太医都在里面诊治,父亲定会平安。” 忽然,向飞虎身体一阵痉挛,抽搐了一会儿一口血喷涌而出,喷到了正在擦拭的戚尔幻胸前,向飞虎双眼一番,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了。 戚尔幻心中惊慌,连忙为向飞虎把脉,可是却摸不到脉象。 她哭着道:“怎么会没有脉象,不可能,向将军不会死,肯定不会死的。” 戚尔幻连忙拉过身边的洪太医道:“你快来瞧瞧,我摸不到脉象。” 洪太医与戚尔幻换了位置,翻了向飞虎眼皮,探了鼻息,确定向飞虎已死无疑。 洪太医朝戚尔幻摇摇头道:“回天无力了!” 戚尔幻不可置信,跪坐在床边为向飞虎疏通筋络,掐人中,口中念念有词:“这不可能,明明可以撑三个月的,向老将军不会死的。” 行医多年,戚尔幻看过太多的生死,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如此难过,明明她算好时间的,三个月并不是信口雌黄。难道真是自己医术不精害死了本该多活些时日之人?戚尔幻不相信,不相信是自己的误诊害死了向飞虎。 皇后进来后看到床上一片狼藉,父亲的血到处都是,终于忍不住“哇”的大哭一声冲到床前,拉起戚尔幻扑倒在父亲身上哭泣。她毕竟是个孩子。 向怜月看到此情此景也伤心的走到床前,拉着向飞虎的手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我……” 戚尔幻正要说话,皇后转身,狠狠一巴掌打到戚尔幻脸上。 她厉声道:“你不是说我父亲还有三个月的寿命,为何短短十日便成了这样?是不是你蓄意谋杀?” 皇后给戚尔幻安了个天大的罪名,谋杀当朝国丈,其罪当诛。 “皇后娘娘,我没有,你给我一些时日,我定能查出向将军暴毙的原因。”戚尔幻极力辩解道。 皇后内心悲痛,听不得戚尔幻解释,此时她的任何一句话都令她感到厌恶,伸手又要打去。却被下朝后赶过来的陈钰呵斥。 “住手,你身为一国之母行为怎能如此暴戾。” 陈钰的忽然到来使所有人都慌乱起来起来,大家迅速跪倒一片。 陈钰谁也没有瞧上一眼,径直走到床前,看到已经辞世的向飞虎身体怔了一下,不过瞬间就恢复了常态。 他神色威严,声音严厉,道:“今日承恩殿情景,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半句,当凌迟处死!”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下。 向飞虎辞世,陈钰就要做最坏的打算,早上朝堂之上,武将处处为难,各方兵符尚未收入囊肿,离京师四面最近的军队都是冯奇辽的部下,冯奇辽是拥护前朝的一员大将,前朝皇帝陈兴膝下无子,陈钰还朝登基冯奇辽不得已而拥立,但对陈钰一直心存二心,陈钰登基之时,曾百般阻挠,但最后因出师无名只能作罢。 冯奇辽曾在向飞虎嫡系军队受训,他部下的将军们有一大部分都视向飞虎以神人一般尊崇。冯奇辽自然心中对向飞虎一直又敬又怕,向飞虎活着,冯奇辽便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向飞虎一死,冯奇辽便会煽动那些敬重向飞虎的将领,打着查明死因为向飞虎报仇的名号挥师京城。而拥立自己的乾犁部军队离皇城太远,到时候京城便成为一座孤岛,陈钰势必会沦落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辛辛苦苦得来的皇位便会易主,更甚者,陈家先祖打下的江山将会异姓,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未等到收回兵符向飞虎便辞世了,虽然悲痛,但陈钰并不是甘心等死之人,这样糟糕的结局他已经想过了。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怎样谋划才能挽救陈家江山。 陈钰意味深长的望着戚尔幻,那阴鸷的眼神让戚尔幻毛骨悚人。 陈钰吩咐身边侍卫道:“秘密安排向将军后事,将戚尔幻和两个太医监禁于此,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探视。将御前所有侍卫调配于此看管承恩殿,你们给朕听明白了,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说罢,陈钰急匆匆离开了承恩殿。戚尔幻呆若木鸡,一切都发生的太过意外,她依然沉浸在是自己自负医术高超而害死了向飞虎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皇后与向怜月紧随陈钰离去,偷偷运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棺木,在承恩殿秘密设了灵堂。 第404章 阴谋算计1 昭阳殿中,陈钰在案前批阅奏折,全都是上书探视向飞虎病情的折子。陈钰越看越气愤,将手中的折子狠狠往地上一扔,身旁看茶和伺候笔墨的太监宫女迅速跪了一地。 奏折恰好飞向正在往殿内走入的向怜月脚下。向怜月弯腰捡起奏折,传旨太监躬身碎步至陈钰面前禀报道:“启禀皇上,向家大小姐到了。” 陈钰眼睛一亮,道:“快传!” 向怜月低眉顺目行至陈钰面前,叩首拜了,被陈钰搀扶起赐了座。 陈钰屏退伺候的太监宫女,指着眼前的奏折对向怜月道:“姐,你瞧瞧这朝中的大臣,一个个被煽动上书要来探视向将军的病情,若朕不答应,明日便聚众来跪倒朕昭阳殿前请旨,他们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陈钰原先要娶的是向怜月,逃亡那三年,向怜月如亲人般对他照顾,在陈钰心中最信任,最依赖的莫过于眼前之人。大婚之时,陈钰的意思是要娶向怜月,若是向怜月做了皇后,那么必定是得力的助手,而陈钰虽贵为一国之君,拥有生杀大权,但在他心中,向怜月在他身边会令他更安心。 他敬重向怜月,私下里问了她的意见,却得知向惜月对自己钟情,而向怜月又不愿妹妹伤心,便劝谏陈钰娶向惜月为皇后。陈钰心中虽有遗憾,但也不愿逼迫她,顺从了她的意思。随后又以进宫照看向飞虎之意将向怜月留在宫中。每次有烦心忧愁或是喜悦之事他都会找向怜月一起商议。 “大臣们探知父亲的病情各怀私心,但是心怀鬼胎之人确是那冯奇辽。”向怜月道。 陈钰冷哼一声,道:“朝中这些墙头草,表面上关心向将军的病情,实则是为了审时度势,若向将军归天,朕便失去了拥立朕的军力支撑,他们就该投入冯奇辽的阵营,朕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些投机取巧之人,等朕收归了兵权,这群墙头草朕要一棵棵连根拔除。” 想到向飞虎归天,陈钰又愁上心头。 “朕当初将向将军接到宫中治疗,封锁消息就是害怕那些有心之人探知向将军病情,行不轨之事。” 陈钰转而看到向怜月因悲伤而憔悴的面庞,她美丽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显然是刚为向将军哭过。向怜月虽说比陈钰大许多,但此时看到她的神情,陈钰不禁有些怜惜。 “向将军的灵堂可曾设好?”陈钰问道。 向怜月听到提起父亲,又有些难过,哽咽道:“已经准备妥当,为了不让各宫起疑,我已劝说皇后娘娘不守灵,回宫歇息,一切都与寻常无异。” 陈钰心中有些愧疚,他道:“向将军为了辅佐朕登基受了这么多苦,如今他归天,朕却不能为他发丧。” 向怜月道:“父亲生前为皇上肝脑涂地,如今他虽不在世,更不会希望因为他给皇上添麻烦。” 陈钰有些激动,他紧握住向怜月的手,道:“姐,你放心,向将军的功勋朕终有一天会为他修庙立碑受万人朝拜。” 向怜月尴尬地抽手,作揖道:“承蒙皇上如此厚爱,父亲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陈钰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换话题道:“戚尔幻还在承恩殿吗?” 向怜月皱眉道:“戚姑娘从父亲入馆之后便一直跪守在灵前。皇上,以戚姑娘的为人,我想她定不会做出谋害父亲之事,我……” “我知道,”陈钰没等向怜月说完接过话头道:“朕也相信她不会故意害向将军,不过眼前无论是她医术不精导致向将军提前归天,还是有人故意陷害不是主要之事,朕会派人暗中调查,绝不会让向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利用戚尔幻用琼国来牵制冯奇辽。” 原来,从一开始陈钰便没有指望戚尔幻能治好向飞虎的病,请她进宫若能让向飞虎多活些时日那自然是好,便可以为他争取时间收回兵权。若是她没有这个本事,那她便是陈钰与琼国谈条件的最好筹码。如今琼国的权利几乎掌握在大皇子刘渊和大将军欧阳彗手中,而这两个人,一个是戚尔幻朝思暮念最放不下的爱人,一个是疼爱她父亲。 向怜月道:“此事要尽快行动,宫中到处都是耳目,父亲归天的消息还不知能隐瞒多久,我现在便去承恩殿找戚姑娘,让她给琼国大皇子写信,务必要让刘渊到朔国走一趟。” 向怜月就要退下,被陈钰拦住。 “姐,此事交给朕去做吧,朕瞧见你这般心伤憔悴不忍你再为朕劳心费神。况且你这几日与戚尔幻相处融洽,好不容易得到她的信任,此时不是与她摊牌之时,他日还有劳烦姐的时候。” 向怜月道:“如此也好,那我先去看望皇后娘娘。” 待向怜月走后,陈钰便匆忙赶去承恩殿见戚尔幻了。 第405章 阴谋算计2 从向飞虎入棺之后戚尔幻便一直跪在灵前守着。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药会成了向飞虎的催命符。戚尔幻也想过是否有人动了手脚,可是给向飞虎吃的药都是自己亲自抓药熬制,从未假借他人之手。而且还有两位资历比较深的陪诊太医,那药方也是经太医看过的,三人一致同意后才会抓药熬药。 难道真的是自己医术不精,太过狂妄自大才会让向飞虎送命?行医这些年来,虽说也见过不少死亡,但这一次却是最惊心动魄的。向飞虎临死前不住地一口一口呕血,那痛苦的神情在戚尔幻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向飞虎甚至没有机会说一句遗言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一阵阴风吹动灵前的白幡,戚尔幻不禁一哆嗦。她不禁转身向门外瞧去,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朝灵堂内走来。 戚尔幻认出了来人额身影——陈钰。戚尔幻暗道,陈钰为何深夜只身一人来此? 陈钰走近灵前,点了一炷香,朝灵位拜了三拜。他道:“朕幼年时,向将军便是我的教习老师,对我严厉又苛刻。朕当年还曾记恨过他,暗自发誓等朕当了皇帝一定要将他革职,不让他再出现在朝中。朕心中这样想是因为朕有些怕他。后来陈兴逆贼叛乱,父皇驾崩,当时正在边关平乱的向将军帅大军班师回朝,可大军辎重多行军速度慢,他亲帅五百铁骑五天五夜不眠不休杀回京城,陈兴为了俘虏他故意将他放回京师,可向将军还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我救出,向家姐妹更是一路护送助我逃离朔国,他自己却被流放荒蛮之地遭受非人之苦,没念此朕心如刀绞。” 陈钰转而搀扶起跪在灵前的戚尔幻,戚尔幻因跪的时间长了,双腿发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被陈钰扶起,戚尔幻尴尬地作揖致谢。 “向将军归天朕心中悲痛,但朕绝不是不是不辨真假的昏君,朕知道此时必然不是你所为,也不会怪罪其他两位太医。但不管向将军因何突然暴毙,眼下朕知道最重要的不是追查真相,而是如何安抚朝中人心,让有贰心的宵小之徒不敢轻举妄动。” 戚尔幻道:“向将军之死无论如何与我脱不了干系,小女子生长于山野,对朝中之事一无所知,也不解皇上如何安抚朝中人心,但小女子还是希望皇上能让我参与彻查此事,也算是对向将军,对自己有个交代。” 陈钰意味深长看了戚尔幻一眼,道:“姐姐与我倒是有些生分了,我记得曾经在欧阳府之时,姐姐对我并非如今的态度。” 戚尔幻轻笑一声,转身不看他,道:“当年年幼,不辨真伪,如今也不再是当年那个幼稚的小女孩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终究是无法释怀,我还是希望皇上能够早日查明真相放我和我的两个朋友。” 向怜月毕竟是与陈钰是亲近的,当日戚尔幻让向怜月相助在宫中寻找黄维坚和小茹的下落时,陈钰便已经知道了戚尔幻早就怀疑是自己将他二人囚禁起来,如今戚尔幻当面挑明他并无惊讶。 陈钰道:“除了不能到处走动,那两位朋友一切都好,吃穿用度不曾怠慢,这一点你你大可放心。朕今日来便是有一事想要拜托姐姐,若此事成了,朕答应你绝对放你和你的朋友离开,君无戏言!” 戚尔幻有些厌恶眼前之人,曾经他以天真无邪的外表骗取自己信任,现在又再次算计了自己。 “你要我做何事?” 陈钰道:此事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却是关系我大朔江山基业的大事。朕烦劳姐姐给琼国大皇子刘渊写一封书信,请他到我大朔来做客。” 肖承嗣被提起,戚尔幻心中一惊,这陈钰心中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从你到秋水镇骗我来朔国之时便打的是这个主意吧,还自导自演一场半路遇山贼的戏码,借故囚禁了黄大哥和小茹。黄大哥的武功不是你那些大内侍卫可以降服的了的。虽我不知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但是,接下来你是否就要拿黄大哥和小茹威胁我写这封信,然后将肖承嗣骗到琼国拿他做人质?你真正的目标是他对吗?” 戚尔幻说话刻薄,陈钰也不恼怒,他扯扯嘴角,道:“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所以这封信写是不写,你心中掂量!” 戚尔幻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写这封信肖承嗣便一定会到这里?” 陈钰道:“你只需要写信便可,我若没有把握也不会一开始便设下这个局。肖承嗣曾与我暗中定下盟约,但我不能完全信任于他。但我敢肯定,他接到你的信一定会快马加鞭赶到我大朔皇宫,自愿钻进我的圈套。” 戚尔幻冷笑一声,道:“我都没有把握他会为了我奋不顾身,你凭什么相信他会!” 陈钰不想与戚尔幻多言,他见过肖承嗣为戚尔幻奋不顾身的模样,同样作为男人,陈钰相信肖承嗣对戚尔幻感情的真挚。说的再多,戚尔幻就算不写,只要肖承嗣得知她的下落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相见。 “你写还是不写?”陈钰问道。 戚尔幻轻扯嘴角,冷哼一声,道:“写,当然要写,黄大哥和小茹都在你手上我不会弃他们于不顾。” 戚尔幻也想知道,自己在肖承嗣心中究竟占了几分。这些年来终究是忘不掉他,一直躲在离他好远的地方不见他,但距离却没有隔断她对他的思念,那种刻骨铭心的想念越来越清晰。可是往往爱的越深越不能猜透对方的心思。 况且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戚尔幻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助过,以前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身边总会有人帮她解决,而现在只有自己一人独自面对,黄维坚与小茹命运系在自己手中,那种孤单无助感就像千年寒冰一样冰冷刺骨。她不知道眼下除了答应陈钰还有什么选择,越是挣扎,也许结果越是糟糕! 第406章 姐妹离心 昭阳殿中,陈钰为殿外跪着的朝中文武百官吵得焦头烂额,正在思索如何应对。早上一上朝,在冯奇辽的煽动下百官联名上书探视大将军向飞虎。陈钰不敌百官唇枪舌战拂袖离朝,却偏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大臣跟着陈钰到昭阳殿外长跪不起。 陈钰越想越恼怒,眼下国土东边流寇侵扰,西面接壤的琼国南疆梁恩义部军队不断侵扰蚕食,国内又军心不稳。 冯奇辽部手握朔国半数兵力,若不是多数将领是向飞虎旧部,并不全被冯奇辽掌控,国家才能落得暂时安定。可这些向飞虎旧部将领大都是些有勇无谋的蛮横武夫,易受蛊惑煽动,若向飞虎已死的消息传出,冯奇辽借机煽动图谋造反,那这江山便沦为冯奇辽的囊中之物。 陈钰原本最坏的打算是利用戚尔幻拉拢琼国兵力阻止逼宫危机,眼下戚尔幻手书已成,却无法将书信送出,朝中上下到处都是冯奇辽的耳目,自己若有任何动静都会引起怀疑,避开重重耳目将手书顺利送到肖承嗣手中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 大内侍卫中,以大统领清远的功夫最高,但是清远目标太大,他若离开朔国,定会立马引起猜忌,就算手书顺利送到琼国,恐怕到时候朔国早已改天换地。可是今日朝堂之上百官逼问,如今又有人长跪昭阳殿前请命,可见向飞虎的生死早已遭受猜疑,引肖承嗣入朔国之事不能再拖。 陈钰焦头烂额,愤怒地将案上砚台重重摔到地上。 在一旁伺候茶水的向怜月默默将砚台拾起。陈钰早上上朝之时派人宣向怜月到昭阳殿候旨,准备下朝后与他商讨如何拉拢向飞虎曾经的旧部。下朝后陈钰怒气冲冲一直坐在案前思索,便把叫向怜月到昭阳殿的初衷给忘记了,向怜月见陈钰面色不好,候在一旁伺候茶水也不敢离开。 此时,太监躬身来报,大统领清远求见。陈钰传见之后,清远跪拜低声道:“皇上,方才皇后娘娘将看押的两人带走了,侍卫们不敢拦。” 闻言,陈钰从坐上站起,双眉紧凑,厉声道:“胡闹!起驾皇后寝宫。” 陈钰匆匆离开昭阳殿,到门口,跪在殿前的官员见陈钰出来,均拜下口中念念有词,陈钰冷哼一声也不管他们,拂袖离去。清远和向怜月紧随陈钰身后。 陈钰的突然到来,椒兰殿一片慌乱,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陈钰冷冷道:“皇后呢,还不快让她出来见朕!” 椒兰殿的丫鬟太监没念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答话。 清远附在陈钰耳边道:“皇上,方才侍卫来报,皇后娘娘将人关押在椒兰殿杂役房内。” 陈钰黑着脸,一言不发径直朝殿后杂役房走去。 杂役房中,向惜月挥舞着长鞭鞭打被缚的小茹和黄维坚,黄维坚挣扎着尽量将身体挡在小茹身前帮小茹抵挡鞭笞之苦。 陈钰一脚将门踢开,伸手躲了向惜月手中的长鞭。 向惜月没有防备,见到陈钰吓得后退一步。 陈钰将长鞭摔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打向惜月耳光,可终究没能下手。他愤怒地一甩袖,双手背后,恶狠狠道:“皇后,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向惜月缓过神来,抬眼直视陈钰双眸。也只有她敢如此看着陈钰。在向惜月眼中,陈钰既是国君,又是自己安身立命的丈夫,爱他便可,为何要怕他。 “戚尔幻害死我父亲,害皇上陷入困境,她的同伙也该死!” 向惜月此举不过是泄一时之愤,陈钰派兵将承恩殿层层把守,又下旨任何人不得入内,她心里恨戚尔幻恨得痒痒却奈何不了她,只能带走小茹和黄维坚来出心头的恶气。 陈钰大发雷霆,狂怒道:“你哪里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即日起在椒兰殿思过,没朕的命令不得踏出椒兰殿一步!清远,把人带到昭阳殿!” 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大步离开,身后的宫女太监个个噤若寒蝉,躬身碎步追了上去。 向惜月自觉心中委屈,泪水止不住地留,最敬爱的父亲辞世,又不能与人说,她不过是想找人出出心中的闷气,而他的丈夫却不理解她的心思,当着那么多宫人侍卫的面儿将自己禁足,不给自己这个皇后一点面子,向惜月越想越气愤。 向怜月见妹妹哭的梨花带雨,心中怜惜,总觉得这个妹妹还是那个时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看到她如今这个模样更是心疼,母亲去世早,长姐为母。虽然她心中自有一杆秤,向惜月此举意气用事甚为不妥,但是看她伤心难过,护犊情深,自己心中却是不忍。 “皇后娘娘,皇上并非……” “住口!”向怜月还未出言相劝,却被向惜月无情打断。“姐姐是不是后悔让我当这个皇后?你跟我说你对皇上并无半分男女之情,为何整日与皇上出双入对?皇上是我的夫君,姐姐你是要让整个朔国都看我的笑话你才开心吗?” 向怜月立马下跪辩解道:“皇后娘娘您误会了,臣女受宣觐见皇上乃是有国事相商,此时非臣女不可,所以才在昭阳殿候旨。” “非你不可!?”向惜月冷哼一声:“我朝中能人众多,何须你一个小女子对朝政指手画脚?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向飞虎膝下无子,曾将长女向怜月当做男儿来养,向怜月与向飞虎旧部一些将领有些交情,向怜月有智有谋拉拢向飞虎旧部,此事确实无人比向怜月更合适了。只是当年向惜月年幼,并不懂这些。况且向惜月被情冲昏了头脑,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只觉得所有人都在与自己作对,就连自己最亲近信赖的姐姐也要抢自己的丈夫。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向惜月恶狠狠道。 向怜月叩首求道:“皇后娘娘,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向惜月冷哼一声:“你不走是吧,那我走!”说罢转身拂袖离开了杂役房。 向惜月瘫坐在地上,她想不明白,昔日亲密无间凡事依赖顺从自己的妹妹,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将她推上后位才让她性情大变,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