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穿》 第一章 灰色记忆

这场暴雨从凌晨3点左右开始,一直下到上午9点过才终于停了下来。连续多日的酷热天气,也因这场大雨暂时画上了句号。 虽然天气变得十分凉爽宜人,但因为地上到处积起了小水洼,树林、草地以及那些供人休息的长椅都还是湿的,所以公园里几乎看不见一个游人。 上面的树林里,此时正响着巨大的山水声。 公园大门外是条马路,这条马路也是县城环城路的一部分,所以公园位置虽然有些偏僻,但大路上随时都有过路的行人和车辆。耳边不时会听见车子的喇叭声。 尽管山洪声和车鸣声不断传进耳朵里,但坐在公园湿椅上面的我,仍然有一种仿佛置身于寂静山林中的清静感。 从小到大,我也不知有多少次像这样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公园的长椅上默坐了。 尤其是下雨的日子,只要雨不是特别大,且又正逢周末的话,我就总会被心底的某种东西召唤到这个公园里来。 我到这儿并非为了玩耍,而只是想来坐坐,听雨,听风,还有风雨声中隐约可闻的那个脚步声。 ——这是我的秘密。 这个秘密在我心里已经隐藏了二十多年! 尽管那个脚步声在我一岁大时的某个凌晨就已经消失了,但我却至今仍能在公园里听得见那个脚步声! 虽然我从未问过别人,甚至我也不知道那个脚步声到底是谁发出的,但我总有一种感觉,那个脚步声的主人,也许正是将我遗弃在这个公园里的某个亲人。 第一章 走出公园的大门时,已经是傍晚了。虽然今天连中饭都没有吃,但我却一点也不感觉饥饿,也不想回家。 我正不知要去哪儿是好,恰在这时,一辆公交车停在了公园大门右边的站台前,我微微迟疑一下,便走上了这辆公交车。 公交车重又启动后,沿着环城路行驶了大约10分钟时间,便到了老街上的一个小转盘。小转盘右边有一栋商场大楼,商场大楼旁边有一条小路可通往滨江路。 看见许多乘客在这儿下了车,无所事事、又没有目的地的我于是也在这儿下了车。 刚才还同乘一辆车子的乘客们,一下车后便各奔东西,融入人流中找不到了。 心情有些郁闷的我,大步朝商场大楼旁边的那条小路走去。两分钟后,我便离开了喧嚣的闹市,走到了滨江大道上。 尽管现在正是吃晚饭时间,但滨江大道上,已有不少人在开始锻炼身体了。 从上往下,共有四条平行的散步道。每条散步道长度大约相等,都约莫3千米左右。而每隔三百米甚至五百米远处,才有一坡连接这四条散步道的阶梯。除了最上面这一层散步道比较宽阔,并且道路两边种有树木外,其他三层散步道都是光秃秃的水泥路。因此,那些正在下面三层散步道上跑步或者健走的身影,都完全没有遮挡地尽现于眼前。 紧邻最下面那层散步道的,就是一片碧绿的乌江。 因为我不喜欢运动,且又没有吃饭,估计呆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家去,所以我没有跟着石阶路向下面的几层散步道走去,而是跟着最上面这一层路面宽阔的林荫道漫无目的地向前散步。 一路上,我遇见了很多无论是面孔,还是精神都要比我更年轻、更富有朝气的学生,虽然我一个也不认识,但从他们成群结队、欢声笑语的样子,我猜测他们很多是刚刚参加完全国高考的学生。 他们确实没有理由不欢笑,因为他们正在度一个对他们而言意义很特别的假日。——这个假期,他们终于没有作业要做,所以可以尽情玩耍,甚至挥霍、放纵这段难得的青春时光。直到两个月后,这些学弟学妹们才会收拾起心情,以崭新的面貌,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另一段学习生活。 看见这些学生全都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我的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和妒忌。我甚至暗想:“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就算考上了好的大学,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工作,就算找到了工作,也不一定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 之所以会有这种阴暗的心理,原因是我已经大学毕业近两年时间了,却至今没有找到一份可以让我坚持三个月以上的工作。 “毕业即失业”,这是我两年来的心理写照。 现在我正处于失业状态,距离上次辞职的时间,已将近半年了。 我正孑然独行,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我从裤篼里摸出手机一看,只见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不会是那家公司打来的吧?”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一闪即逝。 虽然我今天一直在暗暗期盼那家公司给我打来电话,但我昨天晚上才将我的个人简历等信息,通过电子邮箱发给了那家需要招聘职员的公司,但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而且我只是一所二流大学的毕业生,无论文凭还是工作简历都没有多少优势可言,那家公司不会像招不到人一样,一收到我的个人简历,就迫不及待地给我打来通知上岗的电话吧! 我一边这样猜想,一边按下接听键。 “你好,请问你是羊亮先生吗?” 是一个年轻、陌生的女孩声音。 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颤音。 我微微一惊,“我是羊亮,请问你是哪儿?” “我是重庆博爱事务中心的小苏,因为看见了你发给我们公司的应聘信息,所以给你打来了电话。” 啊,真的是我一直期待的电话! 天,是他们公司招不到条件更好的人,还是这次我的运气太好?在其他人还没看见他们公司在网上发布的招聘信息之前,就捷足先登了?! “哦!你好。” 虽然心里很激动,但我故意克制住自己,装出一副不卑不亢的音调。 “是这样的,我是负责这个岗位招聘的人员,从我们公司前天在网上发布招聘信息开始,到今天下午下班前为止,我们一共收到了12份有意愿应聘的人发给我们公司的个人简历,本来你的条件并非……并非最出色的,不过,我觉得你的一些条件还是可以考虑的,给你打电话来,是想确认一些信息。” “哦,”果然并不是通知我被正式录用的消息。虽然心里有一些失望和不安,但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表现出可怜的样子,所以我故做镇定地干咳一声。 “请问你想确认什么信息?” 对方迟疑了一秒钟后,才提出了一个令我十分意外的问题: “不好意思,因为我……我看了你填写的信息,以及你的身份证上面的照片后,觉得你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打来这个电话,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微微一惊,“是这样呀,我们认识吗?”虽然有点担心,我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什么姓苏的同学或者其他人。” 那女孩对我的问题不置可否,而直接问了我一个更加令我吃惊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想冒昧地问你一个可能不太礼貌问题,请问你小时在华城儿童福利院呆过吗?” 一听见华城儿童福利院五字,我不禁全身一震! 二十年了,我都差不多要忘记那家儿童福利院了!想不到今天会有人意外向我问出这个问题! “请问你是谁?” “你能先回答我提的那个问题吗?” 虽然有一种被人揭开伤疤的感觉,但我迟疑一下后,还是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在那家福利院呆过一段时间。” 我一回答完对方的问题,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孩激动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有一种预感,对方要么可能认识我或者我的家人,要么她也曾今在那家儿童福利院呆过! 我们双方沉默了两秒钟后,那个女孩才用激动的声音对我说道:“想不到真的是你!你还记得那个跟你在同一天离开那家儿童福利院的小女孩吗?” 我全身一震,“你不会就是……就是她吧?!” 二十年了,那个小时的玩伴,我不但已想不起她的名字,甚至连她的样子都已经记忆模模糊了! “我就是跟你在同一天被人领养,同一天离开华城儿童福利院的那个华小月呀!不过,我现在的名字改成袁小雯了!” m。 第二章 儿童福利院

接到苏小雯的电话后,我心里有种莫明的复杂情绪。 一方面,我为自己能机缘巧合,又遇到当年一同在儿童福利院生活过的玩伴,有一种难于言状的感动,但另一方面,我又有些不安。因为我并不想回忆起自己在儿童福利院生活的经历,也不想被人知道或者提起自己的身世。 想不到世界如此之小,都过去二十年了,我和她还能重新遇见,并且还可能成为今后的同事! 华小月——不,她现在改名叫苏小雯了,她长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真的想象不出她现在的样子。因为就连她过去的样子,我都已经记忆模糊了。虽然还记得她这个人,甚至那天一同离开华城儿童福利院的情景都还记忆犹新,但对于她的样子,我却只有一个很朦胧的印象了。 我记得那时的她,虽然跟我就读同一年级,但感觉她要比我高一些,也要成熟、懂事一些。她长得有点瘦,皮肤有点苍白,有点爱穿连衣裙。 虽然我已经离开儿童福利院二十年了,平时我也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就连我的同学,也没有人知道我并非我现在的父母的亲生儿子,而是他们从福利院领养的。但是我有时上网时,却会偷偷搜索一些关于儿童福利院的信息。所以我虽然从来没有再去过任何一家福利院,却也并非对之一无所知。 我通过网上很多图片和视频资料得知,现在的儿童福利院,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要比我们当年好了不知几十倍!现在的儿童福利院,大多看上去像一个少年宫——至少从建筑屋及设备设施方面看来是这样的。甚至有很多儿童福利院已经开始过真正的“家庭式生活”: 儿童福利院公开招聘一些社会爱心人士,住进儿童福利院分给他们的套房里(甚至有些是独门独院的别墅式房屋,每一个爱心人士都充当几名孩子的“爱心爸爸”或者“爱心妈妈”,他们跟自己负责照顾的几个孩子一起,生活在分配给他们的套房里,过一种家庭式生活:陪孩子玩,给孩子做饭,甚至充当孩子的家教老师。 这些“家庭”,除了彼此没有血缘关系,或者在情感方面可能不如社会期待那样的如意,但至少从物质方面,比如住房条件,比如家具或者学习用品,甚至吃的穿的等等,都相当不错,甚至要比许多经济条件不太理想的普通家庭的孩子要好一些。 有一些儿童福利院,虽然没有实行这种“家庭式”的生活,仍是按孩子的年龄、身体、智力等条件,分别安排到不同的大卧室里过“集体生活”,但物质条件同样不差。 总之,现在儿童福利院的孩子比起我以前在福利院生活时,可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记得我生活过的华城福利院,也是一个大院子,四面都有高墙围起来,只有前面有一个大铁门与外面的世界相通。 虽然有大门可以进出,但由于儿童利院里的孩子,除了少数是因为亲人死亡、失踪或者没有亲戚愿意收养,沦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无生活来源的孤儿,才被送到儿童福利院的外,其他大部分儿童都是大脑麻痹(也称脑瘫患者,或者器质性损伤、自闭症、先天愚、侏儒等病症者。总之,都是因为先天有一些难于治愈的病症,所以才被自己的亲人遗弃的孩子,福利院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也不会让儿童们轻易走出铁门一步。 因此儿童福利院虽然大多建于城市中交通较便利的地方,但由于这些孩子与社会之间,被一道铁门和四面高墙长期分隔开来,过着一种几乎与世隔离的生活,所以就算长大后,也有很多人难于融入正常的社会之中。 只有为数不多的孩子,到了上学年龄后,因为智力正常,或者通过治疗,可以照顾自己了,才会被儿童福利院送进附近的学校去上学。 ——福利院的重要职责是收养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无生活来源的孤儿,并把他们培养成才。在孤儿成长的不同阶段,福利院的工作侧重点各有不同。对7岁以前的学龄前孤儿,福利院的工作侧重点在“养育”,主要任务是管吃、管穿、管住,满足孤儿生活需要,使其健康成长。对7岁至16岁的青少年孤儿,福利院工作的侧重点在“教育”,主要任务是解决孤儿生活和接受教育问题,促进其在品德、智力、体质等方面全面发展,真正长大成人,成为社会有用之才。 我记得我生活过的那个华城福利院,规模较小,大约只有四十余名孩子,其中大多数属于生活无法自理,需要进行康复治疗的孩子,而只有六个孩子符合可以就近上学的条件。而我和华小月就是这六名幸运儿中的两个! 我那时名叫华小明,我们之所以都姓华,并非因为我们真的姓华,而是福利院给我们取的名字。因为福利院的大半儿童都是弃婴,其中相当部分属于来历不明的孩子,所以他们的名字,就只能由社利院取名。因为无名无姓,加之那座城市名叫华城,所以华城福利院就统一给我们取“华”为姓。 从我记事以来,我就一直生活在华城儿童福利院里。而华小月却跟我的情况不太相同:她其实是有亲戚的,但因为父亲病故,母亲又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虽然有几个亲戚,却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养,所以才被公安机关按照政策和规定将她送进我们福利院来的。 华小月进福利院时是几岁,我不清楚,也没问过,但估计应是五六岁左右,因为她进福利院时,我正好已经上学了。我当时在上小学一年级,而她跟我一样,被福利院送进了离福利院最近的那所小学,也读小学一年级,因此我们的岁数应相同,或者相差一岁左右。 因为她来我们福利院生活时间并不长,大约只有半年左右吧,她和我就在同一天被人领养,离开了福利院,所以我对她的样子才会记忆不深。 但也仅仅是样子,对她这个人,我却是一直记得的。因为我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们在一帮因各种病症,生活无法自理的儿童中间,属于智力正常的孩子,我们又进了同一所小学,在同一个年级上学,虽然不同班,但我们两个班级是紧挨着的,因此我们在学校里也会经常遇见。 本来,我们都是福利院的孩子,又在同一小学、同一年级上学,完全可以一同上学,一同放学的,但在我们那个年代,特别是小学生,都莫明其妙地紧守那道“男女防线”,加之我们心里都不愿被班上其他同学知道,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福利院的孩子,所以我们之间好像达成某种默契一样。尽管每天上学时一同出门,但一离开福利院,到了街上,我们就会马上分开。在学校里,我们也假装不认识一样,见面不打招呼。放学后,也不关心对方是否放学,就独自回去。就算在半路上遇见了,也会刻意保持一段距离。 如果福利院的阿姨问我们为何总不一起放学回来,我们的回答基本一样:因为不同班,所以放学时间不一样。福利院的阿姨开始还说,你们可以等对方一起回来呀,但问过几次后,就不再过问了。 m。 第三章 分别

那天发生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来得十分突然。 那天是1992年4月12日,我记得那天好像是星期三,我和华小月本来都在学校上课,不料在上午第二节课时,我被班主任王老师叫出了教室。 王老师告诉我说:“今天你不用上课了,你现在就回教室去把书包收拾好,然后跟四班的华小月同学一起,马上回福利院去。” 我感到莫明其妙,虽然看见王老师表情有些严肃,还是大起胆子问她: “为什么我们今天不用上课?” 王老师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福利院打电话到我们学校来,说有急事,叫你们马上回去一趟。” 我纳闷不安地在教师办公室里等了两分钟左右,就看见华小月进来了。 王老师看见她来后,又对我们说:“你们现在都不要多想,一起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华小月没有多问,看了我一眼,默默转身离去。我迟疑一下,也跟着出了办公室。 这一次,我俩没有像以前那样假装不认识,在下楼梯时,我问华小月: “你们的洪老师跟你说什么没有?为什么我们今天不用上课?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华小月不答,只是低着头快走。 我碰了一个冷钉子,心里有些不快,又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一定是昨天我不小心碰坏了福利院音乐室的那个窗户玻璃,被你告诉了江老师吧?” “你不要把人想得这么坏,谁告你的状了?” “那为什么你和我要一起回去?”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老师没跟我说,我哪里知道。”说完又掉头继续走路。 “哼,昨天只有你看见我弄坏了那个窗户玻璃,不是你告的状是谁?” “随你怎样想,反正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就算不是你亲口告的状,也一定是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别人,然后别人去告了我的状,所以福利院才会叫我们一块回去当面对质!” “懒得理你。” “哼,敢说不敢认!如果真是这件事情的话,我迟早会查明是哪个阴险小人告了状的!” 她不吭声,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跟在她的屁股后面,恨恨地盯着她的后背。如果不是在学校,我真想上去打她一拳! 就在我胡思乱想,猜测到底是谁告了我的状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心里一突,虽然她是女生,但她比我长得高,见她突然停下来冷眼看我,心里不禁有一点畏惧。 男生如果打了女生,不但要被老师批评,而且还会被人说男生欺负女生,但如果男生跟女生打架时,男生反吃了亏,那可丢人了! 我正戒备地看她,不料她却小声对我说道: “我猜测会不会是有大人到我们福利院来了?” “大人去干什么?”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弄坏了我们福利院音乐室那个窗户玻璃的事情,所以被她的话弄得有点发懵。 “可能是有大人想收养我们其中一个吧?” 我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怎么不早说呀!一定是这个原因!” “我为什么要早说?我们老师也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是我自己瞎猜的。” 我哦了一声,心里暗忖:“可能真是这样的!一个窗户玻璃被弄坏了,就算福利院的老师知道了,也不至于专门打电话到学校来通知我们回去对质。” 想到我们两人中间其中一个,今天可能会被人收养,我的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激动。 我不知道儿童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们心里是否都跟我一样,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双好心的夫妇收养并带离福利院。 之所以会有这个愿望,除了每个孩子内心深处都渴望有一个真正的家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儿童福利院的环境,并不适合每个孩子成长。 因为儿童福利院里的多数孩子,不是智力有障碍,就是身体有某种残疾,作为一个身体健康、智力正常的孩子,当然不愿意跟他们永远生活在同一个大院里。这样说,并非我是一个冷漠的人,我虽然有同情心,但并不代表我喜欢和有耐性跟他们作伴。这就好比一个正常人,不愿住在精神病院里一样。 我记得每次在有意愿收养我们的大人到来之前,负责照顾我们生活的阿姨就会悄悄跟我们讲:“你们待会一定要好好表现,要有礼貌。如果表现得好,你们可能就有真正的家,有爸爸妈妈了。” 阿姨给我们说这些话时,我们虽然大多沉默不语,内心也有些莫明的不安,但其实也在暗暗期盼,自己会是那个被看上的幸运儿。 所以每当有陌生人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来问我们问题时,我们都会尽力表现自己。除非我们跟对方没有眼缘,或者看出对方家境较困难,心里不愿被其收养,才会故意表现不好。 出了学校后,我们虽然仍像以前一样,分开了一点距离,但我们分开得并不远。她在前,我在后,我们之间只相隔了五米远。 一路上,我的心里都很不安。老师虽然叫我不要多想,但我却一直在胡思乱想。 “这次会是什么人想要收养我们福利院的孩子呢?” “那家人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我可能不会被看上吧,就像以前一样,虽然每次有大人问我问题时,我都会尽力表现得很有礼貌,但过了几天后,当大人再次来到福利院时,被收养的总是其他孩子。” 每次“竞争”失败后,我虽然表面上故做不在乎的样子,但心里其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并且每失败一次,心里都会加重一分自卑感。 看着华小月的背影,我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能我又会失败,她被人家看上了,而我像个永远也没人要的孩子一样,继续生活在福利院里。就像华周一样。 华周也是一个男生,当时已经十四岁了,已经过了被人收养的最佳年龄。 那些大人都想收养年纪小,长得比较好看,身体健康,并且智力正常的孩子。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回到了福利院。 我本来以为这次只有一对夫妇来挑选孩子,并且主要竞争者是华小月,但到了福利院后,我才知道这次一共来了两对夫妇。 而被他们挑选的,除了我和华小月外,还有华周、华小芬、华芙蓉三人。 华小芬、华芙蓉都在我们小学读书,华小芬在五年级,华芙蓉在四年级,只有华周是初中学生。还有一个在中学念书的华正月没有出现,可能因为她已经在上高三年级了,年龄太大,所以不用见面了吧。 跟以前一样,在跟那些大人见面之前,阿姨又偷偷叮嘱了我们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我虽然低头答应,但明显信心不足,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让阿姨很不高兴。 但这次结果却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五个人被挨个叫到办公室去,在福利院的两名工作人员陪同下,跟那两对夫妇面对面地进行了一些简单的问答后,在快到中饭时间时,我和华小月两人又被叫到了办公室里。 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我被那对年纪较大的夫妇收养了,而华小月被另一对看上去穿著稍稍讲究一些的夫妇领养了。刚才他们已与福利院签订了寄养协议,同意将我们先带到他们的家庭寄养半年,半年后再视情况确定是否正式领养。 谈完话后,那对同意收养我的夫妇,也就是我现在的父母,立即带我回到我的卧室,帮我收拾了我的所有个人物品后,就领着我离开了华城福利院。 我们直接去了长途汽车站,在一家车站小馆子里吃完面条后,当天下午就乘车离开了华城,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颠簸后,便到了我现在居住的这个县城。 就这样,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我被人收养了,并与华小月从此分别。 m。 第四章 重逢

接到华小月——不,是苏小雯打来电话后的第二天中午,我就乘长途客车去了重庆。 到达重庆四公里长途客运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过,出了长途车站后,我马不停蹄,立即去赶乘轻轨。 因为出发之前,苏小雯已将公司的详细地址,以及先乘几号轻轨线,又在哪个站换乘几号轻轨线等情况,通过微信告知了我,所以我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我要应聘的重庆博爱事务中心。 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公司已经下班。我本想先在公司附近找个价格不贵的小宾馆住下来后再跟苏小雯联系,不料我背着双肩包、提着笔记本电脑,跟着人行道向前方行走了近二十分钟后,不但没找到宾馆,甚至连一家小旅馆都没看见。 越往前走,越有一种偏僻的感觉。 也许我选错方向了,我正想回头另寻别路,或者找个人打听一下附近哪儿有宾馆,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打来电话的不是老爸老妈,就是苏小雯。 我一边将电脑包放到地上,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不出所料,是苏小雯打来的。 “喂,你找到住处了吧?” “我正在找,可能走错方向了,越走越冷清!” 苏小雯啊了一声,问了我几句话后,便笑了起来:“你出发时不是跟我说你打算在路附近找住处吗,怎么直接跑到我们公司那边去了?” 我苦笑一下,“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想明天早点去你们公司参加面试,怕不好打车,所以决定就在你们公司附近找个住处,这样明天不用心心慌慌的!” 苏小雯呵呵笑了几声,随即压低音量,用讲悄悄话的语气对我说道:“不是跟你讲了吗:这个岗位的人员由我负责招聘,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听了心里一热,不知说什么是好。 “算了,那一带你不熟悉,干脆我打车过来,我们就在公司前面的那个小广场会合,然后我带你先去吃饭,完后再带你去找住处。” “你现在哪儿?让你专门打车过来,不好意思呀,还是我打车来找你吧?” “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们虽然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但大家关系算是不一般吧?你说是不是?” 我傻笑两声,代替回答。 “好了,现在不多说了,见面再聊吧,你现在就跟原路返回,走到我们公司前面的那个小广场,我打车过来,最多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挂断电话后,我便提起电脑包掉头返回。 因为离那个广场并不太远,加之时间还充裕,所以我也不急,一路走得慢吞吞地。 到了那个小广场后,正想去广场边上找个长椅子休息一会,便有电话打进来。 我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苏小雯打来的,正要接听,铃声却停止了。 “嗨!”背后传来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身材苗条、穿着一条白色连衣短裙的女孩正朝我微笑。 “你是苏小雯?” 虽然我们已经分别了二十年,虽然她小时的样子我已经记忆模糊了,但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正是过去的华小月! “不认识了吗?我可一眼就认出了你!” “女大十八变嘛,你要是不主动打招呼,我真有点认不出你来了。” “是吗?是暗示我越长越难看了吗?” 我有些尴尬地回答:“哪里哪里,变成大美女了!” 苏小雯莞尔一笑,“真的假的?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小时长得很难看了?” 我呵呵傻笑两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你可没变化多少,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我笑而不语。心里暗忖:“是说我还跟小时一样,又黑又瘦吧!” “好了,不开玩笑了,走,附近有家老火锅,生意很好,我请客,为你接风!” “不,不,不,还是我来请,我是来应聘工作的,要请也该我来请。” “不要争了,今天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就该我请!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如果想回请我,我不会拒绝的!” 见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再客气了。 我们穿过广场,走进一条有点老旧的街道,再七弯八拐,大约走了七八分钟路后,便走到了以一条貌似美食一条街的街道上。 本来街道就不够宽,人也多,车也多,而且好多人肆无忌惮地穿行在车流之中,更增加了交通的拥挤、混乱程度。车子的喇叭声,路边服务员的招客声,从各个馆子里传出来的猜拳行令声,呼朋唤友声,各种噪声混杂在一起,闹轰轰的像个巨大的大马蜂窝。 我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了七八分钟后,才终于走进了一家名叫“老乡”的火锅店。 苏小雯看样子是这儿的常客,进店后,虽然大厅里有几张桌子没有客人,却并不过去占座,而是轻车熟路地径直朝里面走去。 我跟随苏小雯穿过场面火爆的大厅,直到一个楼梯边后,我们才拾阶而上,到了二楼,只见二楼也摆有七八张桌子。其中三张桌子正虚位以待,于是我们就在其中一张空桌边坐下来。 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嘴上却已长有小胡子的服务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过来为我们端茶倒水。我放下早就想放下的双肩包和电脑包,趁苏小雯在菜单上勾选配菜的机会,起身去了一趟厕所。 我从卫生间出来后,只见苏小雯已经点完了菜,正坐在位置上低着头看手机。 她虽然还是跟小时一样,略有一点点瘦,但看上去要比以前漂亮和大方了许多,皮肤特别白皙,但过去是苍白,现在却是健康的白。 可能是因为身边没人,又在看手机,所以看上去有一点沉静和专注。 这种沉静,使她平添了一种说不出的少女的魅力。 不知为什么,我看见她的侧影,心里又涌出一种莫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我就对她产生过,只是当时没有发现,或者是不愿承认和正视,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一言以蔽之,总之,那是一种隐隐的自卑感,还混杂着几分爱慕! 可能是第六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恰在我呆视她的那一瞬间,抬起了头来。 四目重叠,我慌忙避开她的眼睛,干咳一声,假装无他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故意无话找话,将话题引到工作上面: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有点担心,我在大学时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和你们公司提供的那个岗位,并不太对专业。” 苏小雯嗯了一声,“没关系呀,我上大学时修的是国际贸易专业,同样跟现在的工作专业不对口呀。” 她轻叹口气,又接道:“何况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后又有几个能找到专业很对口的工作?大家都是边工作边学习。” “嗯,说的也是。我只是有点担心,自己是否能适应这个岗位。” “没关系,刚开始可能有点不适应,但我可以带你一段时间。” 听她口气,好像我不用应聘,就已经被聘用了! 我虽然明白其中有几分人情因素在里面,但我不想说破。 我干咳一声,又问道:“说句老实话,刚在网上看见你们挂在那个论坛里的招聘启事时,我只是觉得资料管理这份工作我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薪水虽然不高,但我待业已经半年多了,也有点急了。所以有点为找工作而找工作的意思!但后来看了你们介绍的公司的一些业务介绍后,我才真正有了一些好奇心,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行业!” 我自嘲地一笑,又道:“可能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不,”她看了我一眼,用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对我说道:“不是你孤陋寡闻,而是这个行业真的很神秘。甚至我可以这样说:它是最神秘的行业之一。” m。 第五章 私家侦探

我刚来重庆时,以为竞争者一定不少,结果事后我才知道,其实前来应聘的,除了我以外,只有两个女孩。而且她们的文凭都比我低,一个是大专生,一个是中专生。 不过,她们没有应聘成功的原因并非是她们文化程度不高。因为这个岗位的招聘启事上面已经说得明明白白,最低学历中专以上,因此她们是符合条件是的。她们没有应聘成功是她们主动放弃的。 她们一来报名,就被公司财务部告知:必须先交200元报名费。如果应聘不成功,200元报名费也不会退还。如果应聘成功了,则还需缴纳2000元保证金。这2000元保证金要在工作满一年后才能退还本人,如果未满一年就要辞职,则只能退还一半保证金。 另外,应聘成功后,还有两个月的实习期,实习期间没有工资和奖金,但如果为公司谈成了几笔合同,则可以根据合同金额,提成百分之五。 说实话,这样混帐的条件,别说那两个女孩,就是我,心里也很不爽。 那天晚上,我在家里上网时,无意间看见自己经常进去的一个论坛里有一个招聘启事(现在我当然已经知道,那个贴子就是苏小雯发的,我点进去一看,虽然觉得工资不高,但其他条件还可以,而且工作难度也不太大。不信,我现在就将招聘启事里的部分内容复制下来让大家看一看、评一评: 职位月薪:2000至4000元/月 工作地点:重庆 工作性质:全职 工作经验:不限 最低学历:中专 招聘人数:3人 职位类别:文档/资料管理 职位描述: 1、负责合同、资料、数据等的录入、整理、登记和集中管理工作; 2、负责档案打印及装订; 3、上级安排的其他工作。 任职条件: 1、中专以上学历、18至28岁,接受应届毕业生; 2、工作严谨、细致,诚实守信、保密意识强、并具有较强的责任心和良好的沟通协调能力; 工作时间:朝九晚六,周末双休 薪资福利: 1、基本工资(3000元/月+绩效奖金+补贴+年终奖+优秀员工激励奖金等; 2、其他福利: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补充医疗保险、工伤保险、失业保险及住房公积金…… 相信大多数自身条件不是特别出色的待业青年,看了以上内容后,都会有一点动心吧?所以我看完后,虽然对其公司情况不是十分了解(启事上只简单介绍了公司的一些信息,只知道是个从事民商事务调查服务的民营公司,没有多想,就马上将自己的相关个人资料及简历发给了对方指定的一个电子邮箱。 说实话,如果负责招聘的人员不是苏小雯,且那天我刚来重庆,她就为我接风洗尘——当然,这顿饭钱是她个人掏的腰包,与公司无关,因为请我吃饭,不是因为我是难得的人才,而是我们之间的私人交情。我可能会像那那两个女孩一样,被那些混帐求职条件气得当场走人的。 那晚我们一起吃火锅时,苏小雯就将要交200元报名费和2000元保证金的事情告知了我。我虽然心里有一点不爽,甚至隐隐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我绝无责怪苏小雯的意思,因为那些狗血条件,是公司的要求,不是她能改变的。而且她也跟我说了,如果我不愿接受,可以不应聘。 我想到自己都已待业大半年了,加之这个公司里有一个旧交,所以我就勉强接受了。 苏小雯告诉我说,公司刚成立一年多,所以规模还不大,加上老板在内,共有九名人员,她本人也是刚入公司不到半年的新员工。因为工作表现不错,且在实习期间,就为公司签订了五个民事代理合同,所以那两个月虽然没有工资,但从那五笔合同中也分到了5600块钱的提成。 我听了既吃惊又佩服,“提成百分之五,就有5600块?那合同金额至少……十几万吧?” “合同总金额一共十一万两千元。” “有这么高呀?我们公司不是一家从事私人侦探性质的民事代理公司吗?我来之前,也在网上了解了一些相关信息,你谈的那几个合同,回报这么高,是不是帮人追债的合同呀?” “不是,我签订的那五个合同,其中三个合同,是委托我们调查婚外情的,另外两个合同,是委托我们帮忙寻找失踪人员的合同。” 那天晚上,我们边吃火锅边谈论公司的业务情况,虽然有些信息,我在之前就已通过网络搜索有所了解,但通过苏小雯的介绍后,我对这个行业有了更为详细的了解。 所谓私家侦探,指政府机关以外从事民商事务调查服务的人。私家侦探机构则指公民或机构开办属于私立性质提供民商事务调查服务的机构。其中服务内容主要以财产调查取证、全国信息调查、人员行踪调查、网络诈骗调查、婚姻调查为主。 由于我国尚无任何法律确立私家侦探的法律地位,因此私家侦探只是行使普通公民的合法知情权。私家侦探无法涉足刑事侦查活动,我国法律规定只有国家机关特定工作人员,才具有刑事案件侦查权。 国内现有各种私家侦探机构约3700家,从业人员约2万多人。 作为一种职业,“私家侦探”还未被我国政府所认可。1993年,公安部发布通知,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开设各种形式的民事事务调查所、安全事务调查所等私人侦探所性质的民间机构,明令禁止的业务包括:受理民事、经济纠纷,追讨债务以及安全防范技术咨询,涉及个人**的调查等等。 2002年底,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调整了商标分类注册的范围,将原来的42类商品和服务商标注册扩大为45类,其中新增的允许注册类别包括提供私人保镖、侦探公司和寻人调查等“安全服务”。 虽然这些机构实际的业务范围往往都属于私人侦探的性质,如婚姻家庭纠纷、经济债务纠纷、计算机软件的著作权纠纷等类案件中的调查取证等,但一般都打着“咨询服务”和“社会调查”的招牌,多数冠以“调查公司””、“事务调查中心”、“事务调查所”等名称,没有一个真正叫私人侦探所的。 这个行业的主要业务有:商务打假,寻人服务、婚姻调查、子女行为监护、债务追讨、行踪调查、信用调查、知识产权调查,以及打假维权、经济情报调查等。 近年来,私家侦探的市场需求在不断扩大,私家侦探行业也发展较快。但由于缺乏必要门坎和有效监管,行业人员构成混乱,这又反过来阻碍了私家侦探行业的健康发展…… 第仙(1) 因今天要出差,培训1周,《心愿》估计在学习期间难于保证更新,故决定本周先更新笔者另一部已经完稿的作品《笔仙》,特告读者朋友! 本来寒假就较短,新学期开学的时间又很扫人兴,春节刚过两天,就到报名的日子了!想到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名,一本38页的初二《寒假生活》却只做了4页不到的题目,廖沧海心里就很烦燥不安。 廖沧海学习成绩本来就很差,《寒假生活》里的习题又比课本里的题目难度要大,别说现在只剩下一天时间,就是再多十天半月,他一样做不出来。虽然明知作业没做完,是因为自己功课太差,假日里又成天上网打游戏造成的,却还是迁怒于寒假时间太短。 “要是寒假也跟暑假一样,放两个月假就好了!” 他正坐立不安,忽然家里的座机响了,他从书房出来,走到客厅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好朋友李军的手机号码,苦笑一下,提起话筒。 “喂!”因为心里正烦,所以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沧海吗,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赶作业啰!你呢,明天就要报名了,未必还在网上打游戏呀?” 李军跟他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两人都是事到临头了,作业却只做了十分之一。 “你又不会做,赶又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未必又跟上学期一样,等到报名当天,死皮赖脸地向同学借作业本来抄?你忘了上学期报名的事了吗?一个个生怕报不上名似的,急急忙忙地缴了作业本,谁也不愿借作业本给我们抄……” “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用这个老办法呀,不过……这次我们可以试一下另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电话里不好说,你出来吧,我在人民广场上等你,大家见面了再谈。” “你装什么神秘?除了抄外,你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我们这次真的有一种新办法,你快来一下,要是灵的话,我们今后可能就不用再为作业愁了!要是……不灵,再抄同学的也不迟嘛。” “什么嗖主意,你先在电话里说来听听。”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说了见面再说,多问什么。” 廖沧海不由苦笑,心想自己反正不会做题,待在家里也没用处,出去见一下面也无妨,于是同意了。 挂了电话后,他立即进卫生间里洗漱了一下,就出门了。 上午9点19分,到了人民广场。却现除了李军外,还有女同学申秀。 申秀也是一个学习很差的学生。廖沧海以前就怀疑李军对申秀有特别的好感,但李军却一直不肯承认,现在看见两人在一起,他心里不禁暗暗笑。 “啥子意思哟,是想炫耀,还是想让哥们来当电灯泡?” “少放屁!大家都是同学关系,别想歪了!” 廖沧海将信将疑,本想再开几句玩笑,李军却换了一副脸色,拉起廖沧海的衣袖,将他带到旁边人少的地方,低声说道:“其实这个办法是申秀想到的,她跟我说后,我觉得……多几个人要好一些。” 廖沧海见他说得郑重,甚至神色有点恐惧,皱眉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李军低咳一声,瞟了一眼正在看他们的申秀,说道:“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一起看的那部韩国恐怖片《笔仙》吧?” 廖沧海微微一惊,“还有一点大概印象,但具体情节想不起来了,你提这个鬼片做什么?” “因为……我们的办法,就是请……笔仙!” 廖沧海闻言一呆,失笑道:“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两个急疯了吧,这种荒唐主意也亏你们想得出来!” “你害怕了吧,说实话,我也有一点恐惧,所以想拉你进来。你不用太紧张,除了你外,我们还拉了三个同学:邓云森、章松两个就不用说了,另外一个是二班的肖小芸,她是申秀的表妹,你也认得她吧。” 廖沧海呸道:“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你们太神经病了!鬼片里演的情节,你们还当真了?” 李军轻吁口气,“其实我也是半信半疑。你听我说,我之所以有些相信,是因为事情的起因,真的有点玄!所以……” 廖沧海看他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禁生了几分好奇心。“起因有点玄?真会鬼扯!好吧,你就说来听听,我就当听一个笑话故事!” 李军苦笑一下,讲道:“事情是这样的:从初三那天开始,到昨天晚上为止,申秀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她梦见一个奇怪的女学生跟她说,你不用为寒假作业愁,我是笔仙,只要你诚心诚意地请我帮忙,你的作业包在我的身上!不光是寒假作业,今后的所有作业,我都可以代劳。 “第一晚,申秀还当是自己做了一个怪梦,但第二天、第三天,她都在半夜三更做了相同内容的梦后,才有点怀疑自己是真的梦见笔仙了!” 廖沧海听到这里,也不禁感到奇怪,问道:“是不是真的哟?新年大节的,莫乱开玩笑哟!” “谁跟你开玩笑了?你遇见过这样的怪事吗?一连几天,每晚都做完全相同的梦,而且每次从梦中醒来,时间都是凌晨两点前后!” 廖沧海倒吸一口凉气,“每次醒来都是凌晨两点钟?她每次都看过时间?” “哎,她床边的书柜上面就放有一个小闹钟,而且她每晚睡觉都会开着壁灯睡,所以能看见时间。” “是吗,说的跟真的似的!我看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因为担心作业做不完,加之春节期间又看了《笔仙》或者别的鬼片……” “放你的屁!申秀胆子本来就有点小,再说春节这段时间她也根本没看过一部鬼片,我问过她,她说那部《笔仙》还是她读小学六年级时看的,早就不记得情节了。” “那她梦见的那个笔仙,跟鬼片里演的笔仙是不是同一个样子?” “她说她根本没看见过笔仙的样子,笔仙每次都是背对着她讲话,她只看见她的背影,披着一头长,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好了,别说了,说得老子都快相信你们的鬼话了!” “你不信自己问她!我吃饱了没事干吗,骗你做啥子!” 不等廖沧海问,他便将申秀叫过来,说:“他不信,你自己对他讲。” 于是申秀将自己做怪梦的事又讲了一遍。 廖沧海听后,嘴里虽然不说,但心里却已信了大半。 申秀见他不吭声,又说:“真的,我没骗你一个字。我其实也有点奇怪和怀疑,以前我本来从不信这种怪事,现在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相信,我把做怪梦的事跟李军说后,他觉得有点意思,说干脆试一试,看梦灵不灵,我们觉得两个人请笔仙,有点……害怕,所以想多拉几个人进来。” 廖沧海呆然半晌,才又问道:“你梦见的那个自称笔仙的女学生,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吧?” “她好像对我没恶意,甚至……我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她好像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廖沧海不禁苦笑。 说话间,邓云森、章松和肖小芸也来了,三人听了这件怪事后,自然也很惊奇。 邓云森胆子最大,想了想,说道:“这件事真的很玄,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用害怕。世上有很多怪事,我们难得遇上一件,就当猎奇一次!” 其他人见他表了态,也胆子壮了一些,章松对肖小芸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听了这件怪事后,他不也知是想在肖小芸面前充能,还是觉得这件事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也跟着表态同意。 廖沧海见几个男生都不怕,也不愿在两个漂亮女生面前示弱,便答应了。六个人简单商量一会后,因为申秀的父母今天要去外公家打牌,于是决定去申秀家请笔仙。 要怎样请笔仙,他们都不知道,邓云森说:“先在网上搜索一下那部鬼片,看一下开始的情节,就照着片子里的仪式做吧。” 其他人听了均无异议,因为明天就要报名,大家都没做完作业,于是不再浪费时间,当下招了辆出租车,四男两女挤着去了申秀家。 第仙(2) 在路上,廖沧海回忆起了《笔仙》里的部分情节,下车后,他对同学们说:“我记得《笔仙》开始的情节是这样的:几个高中女学生,每人伸出一只手,共同握住一支很大的笔――那支笔是不是毛笔,我不记得了,反正她们握住一支笔,围在一个沙盘周围,每个人闭上眼睛,由其中一个女生口念咒语,那支笔就在沙盘上面慢慢转动起来,盘子里的沙也跟着那支笔转动,转了一会,沙上就现出了一些字来……” 李军说:“我也记得开始的情节,好象是这样的。”又问申秀:“你家里有没有毛笔?” 申秀说没有。李军又问有没有沙子,廖沧海笑道:“你在说梦话吧?谁家里没事就放一堆沙子备用?”其他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李军也醒悟到自己问话太笨,在申秀面前有失面子,脸上一红,忙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顺口问问!” 大家嘲笑一番后,又开始商量毛笔和沙子的事。申秀说这两样都好办,就在她家所在的小区附近,有一个文具店,应该有毛笔卖。小区里有几幢大楼正在施工,其中一幢施工的大楼下面就堆有河沙。 为了节约时间,大家决定分头去做准备。肖小芸和章松两人去文具店买毛笔,廖沧海、邓云森两人去工地上讨点河沙,其他人则先跟申秀回家,到网上搜索《笔仙》片子观看开始的情节。 其他两路都进行得很顺利,分别带回了毛笔和河沙。原以为最简单的事情,却偏偏最不顺利。申秀家的电脑不知何故,登录不了互联网,无法上网搜索《笔仙》。 章松问要不要去附近的网吧上网,李军说:“太麻烦了,我记得开始的情节跟廖沧海说的差不多,我们就依样画葫芦,先试一试看,要是不灵,再去网吧不迟。” 肖小芸道:“可是我们都不懂怎么念咒语,会不会不灵呀?” 李军苦笑道:“不会念就乱念吧,既然笔仙给申秀投了梦,说不定我们乱念咒,她也会出来帮我们的忙!” 廖沧海道:“说的也是。就算我们先去网吧搜看《笔仙》也没用,那个高中女生也是乱念一通,糊弄观众。” 邓云森道:“就算她没乱念,她声音那么低,念的咒又是韩语,没有翻译成汉语,我们也听不懂。”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加之心里均有一种兴奋感,于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李军在申秀家的厨柜里找出一只很大的菜盘,将带回来的沙子全撒到盘子上,便要开始请笔仙! 廖沧海道:“在客厅里请笔仙不好吧?” 李军道:“那你说在哪间屋请?” 廖沧海道:“那几个韩国女生是在一个封闭的、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请笔仙,我看……就去书房里请笔仙吧。笔仙这个名字,听起来也跟书房关系近一点。在客厅里做仪式,好象有点不郑重。” 众人都说有理,于是在申秀的带引下,进了书房。 申秀家的书房大约有1o平方米,虽然有点小,但大家反正也不坐,也勉强够用了。 为了表示对笔仙心诚,他们先将书房里的电脑和电脑桌搬到屋角边,腾出空间后,又从客厅搬来一张小巧的、正方形的玻璃餐桌,将盛有河沙的盘子和毛笔放到玻璃餐桌上面,又将窗帘和门关上。 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六个同学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现出几分恐怖不安的神色。 肖小芸胆子最小,低声问大家:“我有点害怕,我们真的要请笔仙吗?” 几名男生对视一眼,邓云森道:“都到这步了,就请吧!” 肖小芸又颤声问表姐:“你确定笔仙在梦里对你没……没什么恶意?” 申秀心里也有些恐惧,“我怎么知道。我……我只是感觉她没有什么坏心。” 章松看了肖小芸一眼,提议说:“干脆开灯做吧?” 众人听了既不赞成,也不反对,于是章松就走到门边,按下了壁上的电灯开关。 灯亮后,每个人都不由暗透了口气。 邓云森见大家一副又害怕又想试的神情,故做轻松道:“别自己吓自己,我们又不会念咒语,可能根本请不来笔仙呢!” 见大家不说话,他又拿起桌上的毛笔,说道:“怕的人可以先出去,不怕的人就围到桌子边来,我们要开始请笔仙了!” 几名男生虽然内心深处也有点恐怖感,但都不愿先示弱。申秀问肖小芸:“你要出去吗?你害怕的话,就到外面的客厅等我们吧。” 章松也说:“对,你可以不参与,我们如果请到了笔仙,她帮我们做了作业后,我们再借给你抄也一样。” 肖小芸听了眼前一亮,心道:“对呀,我怎么这么笨!没想不到这个办法!”于是开了房门,独自去了客厅。 但看见书房门关上后,她心里反而更感恐怖,觉得还是跟大家在一起安全一些,于是又拍开了书房门。 大家劝了几句,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说。 “开始吧?”邓云森看了大家一眼。 章松、李军心里分别爱慕一名女生,都想在女生面前充能,一齐站到了玻璃餐桌边,廖沧海微微犹豫一下,也上前一步,站到了李军旁边。 肖小芸、申秀对视一眼,也终于大起胆子走上前去。 六个同学围成一圈后,邓云森拿起桌上的大管毛笔,学着《笔仙》里的仪式,将毛笔竖直地握在手上,让毛笔的笔尖正对着玻璃餐桌上面的沙盘。 其他人也依样画葫芦地伸出右手,握住毛笔的笔管。 他们虽然买的是特大号毛笔,但六只手还是有点拥挤,章松见肖小芸的小手刚好挨着廖沧海的手,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不抢先挨到肖小芸的手? 邓云森问大家:“我们念什么咒语呢?” 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要怎么念。 廖沧海道:“干脆就让申秀一个人念吧,毕竟笔仙只给她托了梦。” 申秀道:“可是我不会念呀。” 廖沧海道:“没关系,你想怎么念就怎么念,既然笔仙给你托了梦,她应该能与你通灵。” 李军见申秀有些难为情,安慰道:“没事,我们都也不会笑话你的。” 其他人也说没关系,你想怎么念就怎么念吧。 申秀咽了一口唾液,闭上眼睛,念道:“笔仙,笔仙,我是申秀。站在我旁边的五个人是我的同学,分别叫肖小芸、廖沧海、李军、邓云森、章松……” 其他人听她开始对笔仙说话,都赶紧闭上双眼,默默听她“念咒语”: “笔仙,我们六个人的寒假作业都还没完成,你既然给我托了梦,所以我……不,我们就大起胆子来求……求你帮忙!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就请你操纵我们手里的……这只毛笔,在沙上面写……写一些字……” 不知是因为不会念咒语,口才又不怎么好,还是心里有些恐惧,她“念咒”的声音不但小得象蚊子在叫,而且声音也一直在颤抖,就象蚊子的翅膀在颤动一样。 就在她“念咒语”之时,也不知是有人心里太恐怖,手在抖,还是笔仙已开始显灵了,总之,每个人都感觉手里的毛笔正在慢慢转动起来! 肖小芸最胆小,吓得闭紧双眼,生怕自己象《笔仙》里的那个女生那样,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个恐怖的笔仙! 其他人虽然胆子大一点,但也感到有一种恐怖的东西正在慢慢包围他们…… 申秀感觉到毛笔开始转动起来后,心里又是恐怖,又是兴奋,更加语无伦次,语声也更加颤得厉害。 毛笔开始还只是慢慢转动,渐渐地,转加快,越来越快!快得每个人的心跳都跟着毛笔快地转动起来! 肖小芸听见书房的窗帘在抖动,小脸都吓白了。 窗户明明关着,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根本没有风,就算有风,门和窗都关着,窗帘怎么无风自动起来了? 难道是……笔仙已经走进了房间?! 邓云森胆子虽然最大,但也不敢睁眼乱看。别人自然更不敢看。 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象是风浪中的一叶小舟一样,正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在万丈黑暗中,在惊涛骇浪上剧烈地挣扎和沉浮! 风雨声越来越大,小船好象随时都会翻沉下去! 好冷,是海水太冷,还是屋里的空气突然变冷了?大家已分不清楚。 就在大家都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恐惧地听着不知是风雨声还是窗帘的抖动声时,他们又感到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 虽然他们都不敢睁开眼睛,但他们却都感觉到屋里的灯光在剧烈地闪动! 灯光就象闪电一样,恐怖地闪了一会后,终于不闪了。 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一片漆黑。 小船在可怕的风浪中震荡得更剧烈,也许下一秒钟就会翻船! 终于,船翻了! 那支毛笔虽然被六只手握着,却还是飞了出去! 肖小芸尖叫一声,先睁开了眼睛! 灯果然已经熄灭了,屋子里光线非常昏暗。 虽然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还是看到屋里多了一样东西―― 就在窗帘背后,立有一个黑影! 她就是笔仙吗? 她无法看见笔仙,但看见了她的脚! 一双好白好白的小脚,脚上没穿鞋子…… 天,自己真的看见笔仙了?! 自己会不会象《笔仙》里的那个女生一样,因为看见了笔仙的真身,而会生一些恐怖的事情? 第仙(3) 毛笔飞落到地板上后,每个人心里都弃满了恐惧,因为不知道仪式是否已经结束,也害怕自己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人,所以大家仍然闭着双眼――只有肖小芸例外。 可怕的风浪声消失了,窗帘的抖动声也听不见了。屋子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静得诡异,静得可怕,静得针落可闻。 寂静中,忽然响起了邓云森的声音:“大家都睁开眼睛吧,仪式结束了。” 李军、章松、廖沧海三名男生先后睁开了眼睛,见屋里光线很黝暗,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屋顶上面的羊皮灯。 虽然都没说话,但四个男生均在暗忖同一个问题:“灯坏了吗?是不是刚才不停地闪烁,烧坏了里面的灯管?” 邓云森轻吐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按了几下开关。 灯没有亮,看来真的坏了。 李军见申秀还闭着双眼,战战噤噤地立在玻璃桌子边,苦笑一下,说道:“申秀,大家都睁开眼睛了!屋里没……没什么……东西。” 申秀小小呼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眸。见房门虚掩着,微微一惊,问站在门口的邓云森:“邓云森,是你开的门吗?我怎么没听见开门的声音。” “不是我开的门。”邓云森这才注意到书房门开着。 李军、章松、廖沧海三人对视一眼,均称不是自己开的门。 邓云森看向肖小芸。 只有他知道,肖小芸才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人。 “不……不是我开的门!我……我也没看见谁开了门!”肖小芸心虚地避开大家的目光,好象开门是一个大错误似的。 邓云森奇怪道:“你第一个睁开眼睛,怎么可能没看见?是不是你看见……笔仙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肖小芸尖声叫道。 大家见她突然失态,心里更加疑惑。 看神情,她应该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她不说出来呢? 申秀看了表妹一眼,说道:“没看见就没看见吧,用得着这么大的脾气吗。” 肖小芸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她的嘴虽然闭得紧,小小的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 章松故做轻松道:“别问这个问题了,谁开了门,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拉开了紧闭的窗帘。 阳光又撒满了屋子。 大家这才现那支毛笔正躺在书柜边的地板上,而玻璃餐桌上面的沙盘,也有了变化―― 盘里的沙粒被刚才的怪风吹乱了,很多沙子撒落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 盘子里的沙粒下面,半隐半现地压着一张白纸。 大家激动地看着那张白纸,心里都明白上面一定写着什么,邓云森看了大家一眼,取出那张白纸一看,原来是一张打印用的a4纸。 上面只有三行字,字是用打印机打出来的,宋体五号字。 大家围成一团,紧张地看上面的内容: 从今天开始,你们六个人的作业以及每次考试,都将由我代劳,报酬是每次1角钱; 如果有谁看见了我的样子,绝不能告诉别人知道; 若有人企图单方面终止或者违背以上两条合约内容,将会受到最严重的诅咒。 大家看完上面的字后,面面相觑,都有一种不知是福是祸的感觉。 尤其是肖小芸,神色更复杂和恐怖。 只有她心里明白,这纸合约是一场恐怖噩梦的序幕! 屋子里静了一会,邓云森才先打破沉默:“那我们就不用做寒假作业了?可是,笔仙没说什么时候给我们代做作业……” 廖沧海道:“笔仙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帮忙吧。” 李军道:“笔仙已经说了,谁想单方面终止或者违背合约,就会受到最严重的诅咒。我们就不用管作业的事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都还没吃中饭,我提议:大家一同去吃串串香,aa制,怎么样?” 邓云森立即反对:“我身上没带钱,aa制我不赞成!” “这件事情是由李军和申秀两个人起的,我看就由你们两人决定谁请客吧!”廖沧海坏笑道。 “沧海说的有理。”章松附和道。 李军笑骂道:“都是******人精,算得真精!”看了申秀一眼,说道:“好吧,我请客!” 廖沧海笑道:“你的12oo元过年钱还没用完一半吧?请串串香是不是太小气了?” “好,请你们吃火锅!大家有没有意见?”他虽然在问大家,眼睛却只看着申秀。 申秀微笑不语。几名男生心领神会地交换一个眼色,都同意去吃火锅。 大家吃完火锅后,又在外面玩了一会,直到吃晚饭时间,才各自回家。 每个人回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寒假生活》,正如他们期待那样,笔仙已替他们完成了全部作业! 让他们吃惊的是,笔仙不但代劳做完作业,而且笔迹也跟他们本人的笔迹一模一样! 他们彼此打了电话,知道对方的情况跟自己的完全一样后,心里都是又惊又喜。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支付笔仙的“劳务费”,所以大家在电话里专门商量了这件事,最后决定: 等到笔仙代做了十次作业,“劳务费”达1元钱后,大家就拿出1元钱放在自己的作业本里夹好,让笔仙自己取走。 申秀跟大家通过电话后,心里有点奇怪,几名男生都反应很正常,只有表妹肖小芸有点异样,好象精神很不好似的,简单地交谈几句话后,便找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申秀也没有多想,刚才吃饭时,以及饭后一起玩耍时,她就觉肖小芸有点不对,老爱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她在想什么,她总是回答“没想什么”。 申秀怀疑她一定是看见了笔仙的真身,被吓着了,没太在意。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个月。 因为有笔仙的帮忙,他们六个人都不用做作业了,单元测试时也只是做做样子,即使他们一个字也不写,也会看见自己的试卷上面会变魔术一样,出现一些字! 笔仙的“劳务费”,大家自然不敢拖欠,一直按劳支付。每次他们将1元钱夹入自己的作业本子后,笔仙都会不客气地取走。 大家虽然省了很多做功课的麻烦,但心里却也也有些不安。 什么功课都由笔仙代劳,他们还能做什么?学习、读书还有意义吗? 长此以往,会不会变成废物? 因为那纸合约没有规定期限,因此他们都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日子会到哪天才能结束。 有几次,他们也聚到一起,悄悄谈论过这些问题。但大家都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笔仙说过,若有人企图单方面终止或者违背合约,将会受到最严重的诅咒。 她指的“最严重的诅咒”是什么?大家都不清楚,但大家都知道一定非常可怕,所以都不敢轻易尝试。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当中某一个人,一定会先控制不住自己,会先违背合同的内容!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受到“最严重的诅咒”…… 他们虽然都不说出来,但都在默默地等,默默地“竞赛”:看谁第一个忍不住违背合约。 大家都想看看违背合约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大家没有想到,这一天不但等来了,而且来得比大家预料的要快许多! 这天是新学期开学四周后的星期五,申秀夜里受了凉,得了重感冒,所以向班主任老师请了假,下午没去上课,在妈妈的陪护下,去医院输液。 申秀输完一瓶药液后,觉得肚子有点饿,便叫妈妈下楼去买点面包和牛奶。妈妈去后,她正无聊地看病房里的电视节目,忽然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表妹肖小芸打来的电话,她微微一怔。 第仙(4) 自从生了请笔仙的事后,肖小芸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但不主动与她来往了,甚至连她的电话,也不爱接听。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她苦笑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申秀,你还在医院输液吗?” “是,你呢?怎么上课时间给我打电话来?” “我们班在上体育课。” “哦,你有什么事情吗?” “姑妈呢,在不在你身边?” “妈妈上街去帮我买吃的去了。” “哦。”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神秘兮兮的!” “……申秀,我想了好长时间,有一件事情,还是想跟你悄悄说一下。” “什么事?” “是关于笔仙的事。” 申秀神色一动,呆了一下才说道:“你说吧,我在听。” “我已经上网重看了一遍《笔仙》那部电影,我们……都弄错了,《笔仙》开始的情节与我们记忆的根本不一样!所以……对不起,我过会再给你打电话来,体育老师在叫我去跳沙坑了!” 不等申秀回答,电话便挂断了。 申秀心里暗暗纳闷,本以为肖小芸很快就会打电话过来,但是,电话一直没有打过来。 二十分钟后,她忍不住了,主动打电话过去,但电话无人接听。 这天下午,申秀一直给肖小芸打电话,但电话始终没人接听…… “说好了过会给我打电话过来,怎么一直不打来,还不接我的电话!难道……她改变主意了?” 申秀虽然心里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往更坏的方面设想。 “也许她是害怕被笔仙偷听电话,或者害怕受到笔仙‘最严重的诅咒’,所以不敢把自己的担心和怀疑讲出来吧?” 因为有妈妈陪护,她不方便再给肖小芸打电话(表姐妹俩打个电话虽事属寻常,但她们要谈的话题却不正常。她们请笔仙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家长知道),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悄悄猜想表妹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上网重看了一遍《笔仙》那部电影,我们……都弄错了,《笔仙》开始的情节与我们记忆的根本不一样!所以……” “小芸是什么时候重看那部恐怖片的?她一向胆子很小,为什么会想到要重看那个鬼片?是不是……她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产生了怀疑? “她说我们都弄错了,《笔仙》开始的情节与我们记忆的根本不一样,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指情节,还是想暗示什么?” 她猜不透肖小芸的意思,决定今晚等爸妈睡着后,悄悄上网重看一遍《笔仙》开始的情节。 虽然这个办法,应该是解开秘密的捷径,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尽管父母就睡在隔壁屋里,她还是觉得有些恐怖。 她不禁想到另一个办法:明天是星期六,学校不上课,干脆和其他四名男同学一起看那鬼片片。但随又自觉不妥:肖小芸早已重看过那个电影,但她一直没有说出来,肯定有她的道理。自己冒失地请大家重看那个电影,如果真的现了笔仙的什么秘密,因此得罪了笔仙的话,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看来,还是自己一个人看安全一些。小芸也看了,并没有生什么事情,就算我看了片子,也现了什么秘密,但只要我不跟别人说,笔仙应该不会诅咒我吧?” …… 妈妈当然不知道表面看上去很安静的女儿,内心其实并不平静。默默陪女儿输了两瓶液后,忽感肚子有些不适,出门上厕所去了。 申秀见妈妈离去,忙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肖小芸打电话。能够不重看那个鬼片就解开秘密,当然最好。 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三分钟后,振铃声自动断了,她按下重拨键,对方仍然没有接听。 铃声又断后,她呆了小会,正要再按重拨键,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神色不由大变! “天,小芸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个想法虽然产生得很突然,但她却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肖小芸如果只是因为心有顾忌,不想接她电话,也不想再给她打电话,她完全可以关掉手机。手机不关,又不接听电话,显然有些不正常。 现在是下午第二节课时间,她已经没有上体育课了,此时的她,应该坐在教室里上课,听见手机响,却既不接听又不关机,不符常情――除非她的手机无意中被设为静音了,听不见手机铃声。 虽然手机被设为静音方式也有可能,但她心里的不祥预感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浓重。 她又拨打了一次表妹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分钟后,她主动停止了呼叫,改拨了李军的手机号码。 “喂!”电话那边马上响起李军的声音。声音很小,显然他正在教室里上课。 她犹豫一下,才小声说道:“你能现在想个办法离开教室吗?我有话跟你说!” “……好,我马上出教室!”李军惊了一下,随即激动地答道。 挂断电话后,李军对老师撒谎说自己肚子有点痛,要去厕所,老师同意了,他快步出了教室,跑到楼梯间去给申秀打电话。 “喂,我已经出教室了,你有什么事情?” “我……我有件急事想找小芸,但她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我不知她是手机丢了,还是有别的原因,所以想麻烦你去二班看看,如果小芸在教室上课的话,你不用叫她,给我回个电话就是,可以吗?” 李军见她原来不是找自己,虽然有些尴尬和失望,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二班教室就在这栋教学楼的底楼最右边,同学们正在上物理课,但肖小芸的位置空着。 李军从头到尾,来回看了三遍,不见肖小芸,正不知如何是好,物理老师王老师看见了他,走出来问他找谁,他犹豫一下,索兴实话实说,王老师说肖小芸没有来上课,刚才他还在问同学们呢,但没有一个同学清楚肖小芸去了哪儿。 李军谢过老师后,走到无人处,又给申秀打了电话,将经过说了一遍。他虽然不明白申秀找肖小芸有什么急事,但也从申秀的语气里感到了一种紧张的气氛,主动表示他可以继续帮忙找人。 申秀犹豫一下,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急事………她们班上节课是体育课,我想麻烦你再到操场或者别处找找看!” 李军答应后,立即跑去操场找人。但找过学校的三个操场后,仍未现芳踪。 这时离放学时间已不到11分钟,李军只得又给申秀打去电话,听说人没找到,申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哭又不敢哭,不说话也不挂电话。 “申秀,是不是……生什么事情了?”李军也闻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息,声音明显有些颤抖了。 “没有……没有……!” “你妈妈是不是在身边?所以你说话不方便?” “是……现在快下课了吧?” “还有……11分钟就放学了。要不要……等放学了,我让廖沧海、邓云森和章松帮忙找人?” “……好吧。” 李军气喘吁吁地跑回初二年级的教学楼,等不多会,便响起了下课铃声。他拦住人流中的三个好朋友,将肖小芸的事情说了后,三人对视一眼,均感事情有点异样。 在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四个男生几乎寻遍了学校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女生寝室都去找过,但依然找不到人。其间,申秀又乘妈妈上厕所的机会,打了一个电话来问情况。听说他们还没找到人,申秀恐惧、着急得差点哭出声来了。为免引起妈妈的怀疑,他们赶在妈妈回病房前,匆匆挂了电话。 四名男生又在校内找了一会,经过一栋尚未竣工的教学楼时,廖沧海突然想要小解,因距离厕所较远,他们懒得跑路,于是走进这栋还没投入使用的教学楼的一间教室里去方便。 章松最先完事,趁等大家的机会,他又拿出手机,拨打肖小芸的号码。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大家都清楚地听见了手机铃声! 手机铃声就是从隔壁那间教室里传出来的! 四个男生听见手机铃声,脸色都吓白了。 是谁的手机在响? 是肖小芸的吗?如果是,她的手机怎么会出现在还没竣工的、平日根本没学生光顾的一间教室里? 四个男生恐惧地对视了一会,才大起胆子一齐走到隔壁那间教室的窗户前去察看。 于是他们看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画面! 就在这间光线阴暗、满地都是建筑垃圾、连支撑天花板的木棒都还没拆除的教室里面,一个女生竟然在里面上吊自杀了! 虽然那个女生披头散,大半脸都被头遮挡住,但大家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正是肖小芸!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使这间不祥的教室更添了几分诡异和恐怖的气氛…… 第仙(5) 勿用说,肖小芸的自杀事件震惊了全校师生,当地一些新闻媒体还对死者的亲朋好友、以及老师和同学做过一些采访。甚至,这条新闻还出现在一些门户网站的社会新闻栏里。 人们虽然不太理解,一个花季少女为何会如此轻生,但对于这件事情,却也没有产生怀疑。 在肖小芸的课桌抽屉里,同学们发现了她的一个日记本,这本日记本是打开着的,最上面那页,正是她自杀前的最后一篇日记。 看了这篇日记,人们才明白了她自杀的原因。她在这篇日记里,宣告了她要自杀的决定。自杀的理由虽然并不充分,甚至很幼稚,但也并不奇怪:因为功课太差,而家长对她的期望又很高,所以她一直带着很大的心理负担在学习,就在自杀前一天,班上进行了代数单元测验,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她自知考得很差,觉得活着没有意思,所以决定自杀。 试卷批改后,正如肖小芸说的那样,考得很差,大半题目都做错了!只是老师考虑到学生已经死去,没有给出分数。 除了这篇日记外,前面还有很多篇日记,也写了一些相似的内容。 她的亲人本来还不敢相信自已的女儿会自杀,但看了日记内容,他们不信也信了。字迹是她本人的,而且这种想法也已产生了一段时间。家长和老师除了自责粗心,没有早些发现死者有这么重的思想包袱外,只能徒然叹息。 总之,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且未产生怀疑――除了五个学生以外。 这五个学生自然是廖沧海、邓云森、章松、李军和申秀。不过,五个人的看法也不完全相同。到底是笔仙在搞鬼,还是肖小芸确实有轻生念头,他们也有些拿不准。 尽管有笔记为证,但也不足为凭。因为他们知道,笔仙可以造假。笔仙能模仿他们的字迹,不要说别人,就是他们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 也许,肖小芸本来就有心理阴云,加之受到笔仙的控制,更觉活着没有意思,所以才采取了这种极端的解脱方式? 在这五名同学里面,最怀疑此事真实性的是申秀。 从肖小芸死前给她打的最后那个电话口气听来,她根本不像是一个马上要自杀的人。 “难道她真的发现了笔仙的什么秘密,因为做出了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的决定,所以受到了笔仙最严重的诅咒?” 如果事实果然如此的话,那么笔仙所谓的“最严重的诅咒”,确实太恐怖了! 自己要不要重看那个鬼片?如果看后也发现了笔仙的秘密,会不会步小芸的后尘? 肖小芸死后,她一直在痛苦地思量这个问题。 但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就在肖小芸死去两周后的一个晚上,她终于鼓起勇气,趁父母睡熟之机,悄悄上网搜索并看了《笔仙》开始的情节。 正如肖小芸所言,开始的情节并非廖沧海记忆的那样。 三名女高中生因为经常受到其他女同学的欺负,于是决定请笔仙报复那些女同学。她们围坐在教室的29号课桌边,其中一名叫李尤珍的女学生手握一支圆珠笔,对着课桌念道:“笔仙,请你出来,笔仙,请你出来……” 果然,笔仙现身了! 申秀看到笔仙出现后,虽然隔壁屋里睡着父母,她还是吓得全身发抖,不敢再往后看,直接切断了电脑的电源。【ㄨ】因此她并不知道,笔仙其实不是30年前曾坐过29号课桌的、被村民烧死的那个“奇怪的”女学生,而是她的巫师母亲贞英。 但是,申秀还是发现了那个笔仙与他们遇到的这个笔仙根本不同: 一、笔仙只是复仇的鬼魂,而并非代人做作业的鬼魂; 二、请笔仙时,那个名叫李尤珍的女学生手里握的是一支圆珠笔,而不是毛笔; 三、请笔仙的仪式,根本不需要沙子。 看来是廖沧海记混了,把他看过的另外一个鬼片里的情节,记成请笔仙的仪式了。 当然,责任不在廖沧海一人,大家都记混了。 他们以前其实都知道笔仙只会杀人,不会代人做作业,如果不是因为笔仙投梦的话,他们也不会相信笔仙会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不管怎样,她心里已经明白,他们请的笔仙一定是个冒牌货! 要不要把自己发现的问题和疑点告诉其他四名男生?她一直犹豫不决。 “也许笔仙已经知道我重看了《笔仙》的事,并正在严密地监视我的动静,无论我是直接还是间接地告诉李军他们,下一个要死的就会是我!” 就在她因为害怕受到“笔仙”的诅咒,而犹豫不决的这段日子里,事态又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笔仙终于揭开伪装的面纱,不加掩饰地暴露出了她居心叵测的狰狞面目! 平日做作业,笔仙都还表现正常,但每逢单元测试,笔仙都故意做错大半题目,让他们的考试分数大出洋相! 不但如此,笔仙还首先违约了!就在肖小芸死去二十天后,五名同学都发现自己的作业本子里夹了一张内容完全相同的纸条,笔仙修改了合约中的关于劳务报酬的内容: 以前是每次收1角钱,现在改为每次收5元钱!而且还要分科提取报酬。 换句话说,他们现在每天都要给笔仙5至10元不等的报酬。最多时,一天高达20元钱! 这对还是学生的他们来说,无疑已成一种沉重的负担! 尤其是廖沧海和邓云森两人,更是难于承受。他们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每天能给他们的钱,都不会超过10元,而且父母所给的钱,并不是零花钱,而是给他们吃早饭或者中饭的钱。 章松、李军、申秀三人家里经济情况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要他们每天都为作业付出5至10元的代价,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都已成为一种折磨! 他们虽然觉得很不公平,都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对方是鬼,他们只能屈服,只能忍气吞声。心里恨得要命,却不敢形之于色。 为了不欠笔仙的钱,他们每个人都被迫降低了早饭或者午饭的标准。廖沧海、邓云森两人最惨,经常饿着肚子上学! 为了不太委屈自己,他们有时不得不跟家长撒谎骗钱。 “这种苦日子何时才是尽头?难道我这一辈子,就一直让笔仙欺负和折磨,直到死去为止?”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服笔仙?” 每个人内心中都在悄悄思考这两个问题。 就在笔仙修改合约内容后的第二个星期六,申秀终于做出了反击的决定。 她不想就这样一直让那个假笔仙玩弄于股掌,为了结束这场噩梦,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天早上,她等父母吃过早饭,有事出门后,立即用家里的座机给李军打电话。她想将自己发现的几个疑点告诉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陪他看完那个鬼片。 但奇怪的是,李军的电话打不通。一个电子合成女声提示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在服务区内,暂时无法接通。” 她吃了一惊,以为是自己拨错了电话号码,又认真地重拨了一遍李军的手机号码。 结果还是不在服务区。 她纳闷地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又给廖沧海打电话。 奇怪,听到的又是那个合成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在服务区内,暂时无法接通。” “奇怪,怎么两个人的手机都不在服务区内,他们去哪儿了?” 申秀发呆小会,又想道:“他们会不会跟邓云森、章松他们在一起?” 邓云森和章松跟她不是一个班的同学,在请笔仙之前,她跟他们也不太熟,只知道他们是李军最要好的朋友,因此不知道两人的电话号码。她又给几名同学打了电话,才终于问到了章松的手机号码。 结果跟她猜想的不一样,廖沧海、李军没有跟邓云森、章松在一起。章松说他和邓云森刚才也在跟两人打电话,但一直联系不上。 章松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申秀犹豫一下,决定暂时不说出自己发现的疑点。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事,这样吧:如果待会李军或者廖沧海跟你们联系了,麻烦你转告一下,说我找他们有点事情。” 第仙(6) 打完电话后,她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因为安不下心来做作业,索兴打开电视看。 电视屏幕里出现了两个外国男运动员正在进行皮滑艇比赛的画面,她不喜欢看体育节目,于是习惯性地选择了“45”频道。 这是一个以娱乐节目为主的频道,正在播放一个女歌星的演唱会录相,由于舞台设计的光线很暗,而女歌星又离镜头比较远,因此看不清楚这个女歌星是谁。 她正准确看一会再决定是否换台,电视忽然哗哗哗地出很大的声响。同时,画面上的女歌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的电子“雪花”。 怎么回事?她吃了一惊,忙又换了一个频道。 但又出现了刚才的情况,电视里的画面只持续了1o秒钟左右,便又被一阵刺耳的响声和雪花取代了。 “昨晚上电视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一开机就有毛病了?有鬼吗?” 想到鬼,她全身一震,脸色刷地变得惨白。 “天,不会是笔仙在搞鬼吧?!” 她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画面:笔仙正站在书房的门后面,正通过虚掩着的房门注视着她! 虽然只是无端的想象,她还是吓得头皮麻,全身战栗,哪里还敢再待在家里!慌忙拿起手机,连电视都顾不上关了,就夺路而逃! 她狼狈万分地打开房门,看见门外有一个清洁女工正在清理各家堆放在过道里的垃圾袋,才惊魂略定。在对方的“保护”下,她手忙脚乱地换下拖鞋,穿上旅游鞋。 见那女工进了电梯,她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好,便急忙关了大门,跑进了电梯里! 那女工见她神色惊惶,忍不住问道:“小妹妹,你慌里慌张的在干什么呀?” 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说家里有鬼吗?太荒唐,说了别人也不信。说自己被电视吓着了吗,又有点可笑。 “噫――电视是不是因为欠了费,所以才出现雪花?” 她想起去年也出现过一次类似的情况,电视画面正常播放1o秒钟左右就会出现满屏的雪花,雪花持续1o秒钟左右,又出现画面…… 事后,她才明白原因,原来是家里欠了收视费。广播电视局为了提醒欠费用户赶紧缴费,所以故意断续信号。 虽然明白到可能只是一场虚惊,但她还是没胆子一个人回家了,于是索兴上街去闲逛。 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忽见前面立交桥下围着许多人,她以为是生了交通事故,便好奇地上前去看热闹。 结果并不是立交桥下面生了交通事故,而是另一个地方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人们围在一起,只是在谈论那起交通事故。 很多过路人看见立交桥下围了大群人,也跟申秀一样,以为这儿生了什么事情,围上来看热闹,虽然马上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但并没马上离去,而是停下来,听一些知情人的议论。 申秀站在人群中,默听了一会人们的谈话后,才明白到是怎么回事。原来今天早上,有一辆去千岩乡的长安车在途中出了车祸。长安车不知何故,在一个坡道中间突然熄火了,司机下车检查了半天,也没有现什么毛病,一些乘客不耐烦了,也跳下车来看司机检查故障,只有坐在前排的两个学生有没有下车,他们坐在位置上正在抽烟,车子突然自已动了起来!因为车子停在半坡中间,加之司机没有经验,没有在两只后车轮下面掂上石头,结果车子自己向坡下滑去,并滚落到了距离公路5o米深的一个山沟里!那两个学生都在这次车祸里死去了。 交警队已经得到消息,正赶往事现场,不少好事者闻讯后,也开着自己的车子去看闹热去了。虽然尚无确切消息,但听一些小道消息说,那两个死去的学生,一个姓李,一个姓廖,都是xx中学初二年级的学生。 申秀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一个姓李,一个姓廖,都是xx中学初二年级的学生。天,怎么这么巧?不会就是……廖沧海和李军吧?!” 她恐惧地离开了立交桥,马上给章松打了一个电话,将自己刚刚听说的车祸向他说后,章松也惊呆了。 “章松,你说那两个学生会不会是……他们?” “我……我怎么知道!”章松嘴里虽然说不知道,但他说话声音都在颤,显然内心中已认定是廖沧海和李军两人了。 “章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什么,求你千万不要隐瞒!一定对我说实话。” “好,你……你问吧。” “如果那两个学生真的是他们,你能猜出他们为什么会去千岩乡吗?” “我……猜不出。” “你一定知道!章松,你如果知道什么,请你一定说出来!小芸死了,现在李军和廖沧海……如果这一切真的与我们请笔仙的事有关的话,我想那个笔仙一定认识我们几个,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我们几个!你知道什么,就请说出来,也许大家还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没有办法,也总比什么也不知道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又响起章松的声音:“我只是猜想,事实是不是这样,现在真的还不能确定。” “说吧,就算猜错了也没关系。” “我想,那两个死去的学生,如果真是李军和廖沧海的话,他们去千岩乡的原因,可能是想调查一个人。” “谁?” “那是李军和廖沧海读小学时的一个同学,我虽然跟他们不一个班,但也认识那个男同学。” “是一个男生?”申秀皱了皱眉,这跟她猜想的不一样。 “是呀,那些事情我虽然没有参与,但听李军和廖沧海说起过。其实,自从那个合约被修改后,李军和廖沧海都已产生了这个怀疑……” “那个男生的家在千岩乡吗?” “不清楚,也许是吧。”顿了一下,接道:“我想,如果死的那两个学生真是他们的话,那他们去千岩乡的目的,一定是想调查那个同学是不是已经死去了。笔仙是不是那个小学同学的鬼魂?” 申秀心里一缩,“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李军他们和那个男生生过什么事情吗?” “他的名字叫崔朝晖,在读小学五、六年级时,李军和廖沧海也曾象笔仙折磨我们一样,折磨过他!” “……!” “崔朝晖老家是不是千岩乡的,我不清楚,但他的老家肯定是农村的。他原来在乡下读书,直到小学五年级时才转到城里的小学。因为个子太矮小,又很不讲卫生,穿著打扮又很土气,而且性格也很懦弱,所以经常被其他同学当做小丑一样戏弄和欺负。 “李军和廖沧海不但爱无故欺负他,而且经常逼他代做他们的家庭作业。他的早饭钱,也经常被他们没收。甚至,他们有时还会逼他向家长骗钱,交给他们花。 “对于同学们的欺负,崔朝晖总是逆来顺受。从五年级到六年级,整整两年里,他一直受到全班同学的欺负和戏弄。不过,欺人太甚还是李军和廖沧海两人。小学毕业后,崔朝晖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进入初中读书。当然,也有可能是转到别的什么学校读书去了?” 申秀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本来她还不敢相信笔仙会是男的,但听了这些话,却不由信了一半。 代做作业,逼交零花钱,相同的事情,又重演了! 难道这一切真是报应? 可是,除了李军和廖沧海外,自己以及其他几名同学,都跟崔朝晖无冤无仇,甚至自己以前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过,为什么也要受到报应呢? 而且,给自己托梦的那个“笔仙”是个女生,不是男生(当然,如果那个鬼魂真是崔朝晖的话,他也可以男扮女装,毕竟鬼魂是无所不能的吧?)。 假若真是崔朝晖在搞鬼的话,他为什么会害其他同学呢? 第仙(7) “……!” “崔朝晖老家是不是千岩乡的,我不清楚,但他的老家肯定是农村的。他原来在乡下读书,直到小学五年级时才转到城里的小学。因为个子太矮小,又很不讲卫生,穿著打扮又很土气,而且性格也很懦弱,所以经常被其他同学当做小丑一样戏弄和欺负。 “李军和廖沧海不但爱无故欺负他,而且经常逼他代做他们的家庭作业。他的早饭钱,也经常被他们没收。甚至,他们有时还会逼他向家长骗钱,交给他们花。 “对于同学们的欺负,崔朝晖总是逆来顺受。从五年级到六年级,整整两年里,他一直受到全班同学的欺负和戏弄。不过,欺人太甚还是李军和廖沧海两人。小学毕业后,崔朝晖不知什么原因,没有进入初中读书。当然,也有可能是转到别的什么学校读书去了?” 申秀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本来她还不敢相信笔仙会是男的,但听了这些话,却不由信了一半。 代做作业,逼交零花钱,相同的事情,又重演了! 难道这一切真是报应? 可是,除了李军和廖沧海外,自己以及其他几名同学,都跟崔朝晖无冤无仇,甚至自己以前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见过,为什么也要受到报应呢? 而且,给自己托梦的那个“笔仙”是个女生,不是男生(当然,如果那个鬼魂真是崔朝晖的话,他也可以男扮女装,毕竟鬼魂是无所不能的吧?)。 假若真是崔朝晖在搞鬼的话,他为什么会害其他同学呢? 星期一上学后,申秀就从一些同学那儿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结果毫无悬念:那两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初二学生,正是廖沧海和李军。 章松和邓云森原来对于肖小芸的死,还有几分怀疑。现在他们和申秀的看法已经完全相同了,认为这一切都是“笔仙”在搞鬼! “笔仙”到底是不是崔朝晖的鬼魂?崔朝晖的老家是不是千岩乡? 在廖沧海和李军死去后的一个星期里,申秀、邓云森、章松三人都在悄悄思考这两个问题。 本来,要调查清楚第二个问题并非难事,只要他们亲自去一趟千岩乡,就能弄明白。但是,三人都没有胆子坐车去调查。 虽然没有调查,但申秀心里认定这事一定与崔朝晖有关。在李军和廖沧海出事前,她本来已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与笔仙抗争一番。但李军和廖沧海的死,却彻底吓破了她的胆。她只是在心里暗暗纳闷和气愤,自己又没欺负过崔朝晖,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他,他的鬼魂为何要这样害自己!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李军和廖沧海死去半个月后的一天,申秀正在上晚自习,章松忽然出现在她们班的教室窗外,并招手示意她出去一下。申秀见不少同学用怀疑的目光看自己,知道大家产生了那方面的误会,虽然有些羞恼,但还是出了教室。 “找我有什么事?” 章松低声说道:“下楼再说。”也不管申秀是否答应,便向教学楼下走去。 申秀猜到可能与笔仙有关,迟疑一下,跟随他下了楼。 教学楼后面有一片狭长的杂草地,这片杂草地夹在教学楼和一道围墙中间,因为经常有学生朝下面乱扔废纸和其他垃圾,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到这儿来玩耍。但章松下了楼后,却正是朝后面这片杂草地走去。 申秀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更感不安。忍不住小声问道:“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章松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邓云森有事情跟我们说。” 申秀听说是邓云森找自己,更无怀疑,心想:“难道邓云森查明笔仙就是崔朝晖的事实了?” 果然,邓云森正坐在围墙下的乱草丛中吸烟,见到两人到来,他深吸了一口烟后,将还剩一半的香烟扔到地上,并用脚踩灭了烟头。 “云森,申秀来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章松问道。 原来他也不知道邓云森有什么事情,只按邓云森的吩咐,去楼上把申秀叫下来了。 邓云森点点头,从草地里站起来,拍了几下屁股上的泥土,重重吁了口气,方才说道:“把你们两个叫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章松申秀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紧张。 邓云森重重吁了口气,接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笔仙不是崔朝晖!” 两人闻言都是一惊。章松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过千岩乡?怎么没叫上我们?” “我没去千岩乡。” 章松正要再问,邓云森心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稍安勿噪。 “你们先别急,听我讲:崔朝晖的老家的确在千岩乡,但他没有死,也没有读书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傻子!我也是向好多同学多方打听,才终于找到他们家租的地方。 “崔朝晖不但没上初中,其实他连小学都没毕业。就在六年级下学期,离毕业还有两个月时,一个星期天的晚上,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个人跑到他们家租住的那栋楼房的天楼去玩,结果不小心从天楼上面摔下去了!幸好那只是一栋私人楼房,只有三楼一底,不是很高,所以没有摔死。但尾椎骨摔断了,不但瘫痪了,而且大脑也受了伤,变成了一个傻子!连自己的父母亲都好象不认识了,不但再没喊过一声爸爸妈妈,甚至连话都很少跟父母说。有时,父母还发现他会自言自语,胡说八道! “他的父母亲不知道是因为不重视小学课程,还是觉得反正儿子已经变成了废人,今后也不用上学了,总之没有向班主任老师请假,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所以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知道他出了事。” 章松申秀听了崔朝晖的遭遇,心里都很同情。 三人沉默一会后,申秀问道:“那我们今后要怎么办?” 邓云森低声道:“还能怎么办?先混到毕业再说吧。” 章松申秀虽然心里都明白,无论自己是否违约,都不会有好下场,但在没有具体的解决办法之前,他们也只能继续默默履行合约。 第仙(8) 光阴似箭,转眼便过去了一个学期。 申秀虽然内心过得非常痛苦,甚至很恐怖,但总算平安无事。 “看来,笔仙并不一定会要我们的命,只要我们听话,不首先违约,笔仙也不会害我们。” 正当她暗暗松口气,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消极心理虚度光阴时,一些怪事又发生了。 暑假里的一天,她跟几个女同学一起下河去游泳,当她游累了,准备上岸时,忽然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她刚要走上岸去,游泳衣突然掉了下去!若非她反应得快,急忙护住胸部,并马上蹲入水中的话,就当场出大丑了! 尽管没有暴光,但还是有好多人看见了这幕。特别是一些男人,更是眼冒金光,几十双色迷迷的眼睛,毫无顾忌地看向她祼露在外的其他部位。 申秀本以为是泳衣不小心掉了下来,一手护住胸部,一手急忙去提吊带,结果发现两边吊带都已断了! 那些男人也马上发现了这个秘密,更是不肯移开目光。申秀羞得无地自容,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几名女同学过来解了围。她们围成一圈,护着尴尬万分的申秀逃上岸去,并在女同学的包围圈里,手忙脚乱地穿上了放在岸边沙滩中的t恤衫和红短裤。 这件事情虽然令她非常尴尬,但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以为只是一个意外。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她渐渐明白,原来有鬼在作弄她! 一天,她一个人超市买东西时,牛仔裤的假皮带忽然断落下地!虽然牛仔裤并没有跟着往下掉,她还是羞得满脸通红。在人们的各种目光注视下,最后还是没有去拾那条已经断了的假皮带,甚至连选好的几包零食也不要了,狼狈万分地逃离了这家超市。 新学期开学后,类似的尴尬事情,又接连发生了好几起! 有一次,第二节课下课后,她独自去上厕所,解完手后,却发现自己没有带手纸! 但到底是根本没有带纸,还是路上弄丢了,她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她又羞又急,眼看其他女生先后离去,第三节课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她再也顾不得了,只好向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女生借手纸,但那个女生却说没有,她叫她帮忙去找点纸,但那个女生答应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困在空荡荡的厕所里,心里又是恐惧,又是羞耻,想走又走不了!好不容易捱到第三节课下课,她才终于等来了一个同班女生,借到了手纸! 不但在学校,在家里,她也出了一次丑! 有一天,她正关在卫生间里洗澡,家里忽然来了几个客人,她正在洗澡,忽然发现门竟然没关! 她惊了一下,慌忙锁上了房门。 在关门时,她发现有两个客人已经看见她的身子了!虽然那两个客人都是女客人,但她还是尴尬不已。 “门明明关好的呀,锁坏了吗?” 但检查门锁,却又没有问题。 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后,她终于明白到是怎么回事了。 “天,一定是笔仙在作怪!我又没有违背合约,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难道……我会是她下一个要杀害的对象?!” 为了验证心里的可怕预感,她分别找邓云森和章松谈了一次话,表面上是找两人商量今后要怎么办,真实目的却是刺探两人是否也遇到了类似的怪事。 但结果令她非常失望和恐怖。邓、章二人这段时间都没有遇到什么怪事。 她心里再无疑惑,笔仙已将她做为下一个加害的对象! “太不公平了!笔仙,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了?你要这样害我!” 她恨不得找个地方,大喊大叫一番,将心里的绝望和恐惧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但是,她终究没有胆子跟鬼魂讲理,更没有胆子朝鬼魂大喊大叫,只是暗中加强了戒备。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晚上她都要妈妈陪自己睡觉。她本来想把这一切告诉自己的父母,但想到父母也没有能力对付鬼魂,所以忍住了。只对妈妈撒谎说:肖小芸死后,自己在睡梦里见到她几次,感到害怕。 因为她是女孩子,胆子本来也有点小,所以父母没有产生怀疑。 饶是如此,她还是心感不安,甚至有几个晚上整晚失眠。 “天,要下手就快点下手吧,这样折磨人,实在让人受不了了!” 这天晚上,她又失眠了,在黑暗中瞪大眼睛,愤怒地暗想。 但笔仙没有行动,她的妈妈却行动了,慢慢坐了起来。 她吃惊地看着妈妈,问道:“妈妈,你坐起来干什么?” 妈妈也是一惊,“你怎么还没睡着?我起来上厕所,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她暗吐口气,没有吭声。 妈妈进厕所后,她本想开灯,但怕引起妈妈的怀疑,只得勉强控制住自己,继续孤独地睡在黑暗的屋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默默流逝,妈妈却一直没有回来,甚至一点动静声都听不见。 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呼唤道:“喂!妈妈!” 她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因为她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天,自己怎么了?被梦魇住了吗? 可是,自己根本没有睡着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正自空急,忽然又看见了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卧室的房门正在无声地、缓慢地关上! 她顿时明白,是笔仙在做怪! 难道她终于要下手了吗?! 她吓得栗栗发抖,后背、额头都已沁出冷汗,但偏偏手脚不能行动,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听见房门轻轻锁上的声音,接着,她眼前忽地一片雪亮,灯开了,她终于看见了笔仙的真身! 她惊呆了,甚至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笔仙原来是这个样子! 那个可怕的笔仙,竟是她以前玩过的一个玩偶! 那是她读小学六年级时,在学校大门口的一个杂货摊子上买的一个玩偶。是那种像巴比娃娃,但又不是巴比娃娃,比巴比娃娃便宜得多的一个小玩偶。 真正的巴比娃娃,都值数十元,甚至几百元钱,而这个小玩偶,自己只花了2元钱。 因为太便宜,所以她很快就玩厌了。有一次,表妹肖小芸来跟她玩时,她随意将它送了给肖小芸。 后来她再也没有看见这个玩偶了。 想不到两年后,她和她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笔仙”静静地注视着昔日的主人。 她的眼睛,仍跟两年前买来时一样,眼白很白,眼珠很黑。 两只眼珠又黑又大,却只有黑色,没有光点。 彼此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后(或许有几分钟?),笔仙终于伸出了她那双雪白而可怕的手。 她默默地揭开盖在申秀身上的薄被,默默地脱下她的内衣…… 申秀一丝.不挂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就像一个被脱.光衣服的玩偶一样。 这一幕太熟悉了! 申秀读小学时,买过很多巴比娃娃,她经常脱.光巴比娃娃的衣服,给她们换上不同的衣服。 不过,对于个别失宠的巴比娃娃,则有可能没有衣服穿。她自己的衣服被主人脱下来,穿到宠爱的巴比娃娃身上后,主人就好像忘记了失宠的巴比娃娃,让她赤身祼体地躺在一边。 她记得,这个便宜的玩偶,就经常受到这样的待遇。 现在,申秀自己也变成了一个玩偶。 一个失宠的玩偶。 “笔仙”就像当年她对她那样,将她脱.光衣服后,放进了床下一只专门放旧玩具的大纸箱里, 然后自己开门出去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申秀就像一个玩偶一样,不但手脚不能动,喉咙发不出声音,而且也好像不会思想。 对于自己赤条条地躺在一个大纸箱里,最大的感受不是羞耻,而是恐惧。 一种被玩弄后又遭到抛弃的恐惧。 好静,整个世界,除了桌上闹钟的指针走动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才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谁进屋来了?是妈妈吗? 她正惊疑不定,这个人已将大纸箱从床下拖出来,她不禁大吃一惊! 她竟是已经死去的肖小芸! 肖小芸看见她一.丝不.挂地躺在一个纸箱里,好像一点也不惊奇,甚至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她伸出手来,就像从纸箱里拿走一个玩偶一样,将她拿出了纸箱。 拿?――自己难道被笔仙施了什么魔法,变得跟真正的玩偶一样小了? 她想喊叫,却喊不出声。 肖小芸拿着她,走出屋去。 “她要把我拿到哪儿去?” 她惊恐地看着表妹。表妹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拿着她走到大门口,将门打开,然后将她无情地扔到了门外地上! “你在干什么?!”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叫。 但肖小芸显然听不见她心里的声音,呯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过了几秒钟后,门外的声控路灯自动熄灭了。 世界只剩下一片绝望和恐怖的黑暗…… 她就像一个玩偶一样,光着身子,静静地躺在黑暗中,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自己都不知在黑暗里躺了多长时间,也许有一个通宵?才终于等来了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 这个妇女带着拖布、扫帚、还有一个很大的蓝色塑料垃圾桶,看样子是负责打扫这幢住宅楼公共卫生的清洁工人。 她看见她躺在一个垃圾袋子边,迟疑一下,才弯下腰拿起了她。 她用手拂了拂她身上的灰尘,然后将她放进了自己的裤子兜里,将走道上的几包垃圾袋放进那只蓝色的大塑料垃圾桶后,她带着申秀走进了电梯里…… ※※※※ “妈妈!”她大叫一声。 “幺儿,妈妈在这里,你怎么了?” 听见妈妈的声音,她吃了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原来所有这一切,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好奇怪的梦呀,自己明明还是个小学生,居然梦见自己在读初二了,并梦见请笔仙代做作业的怪事! 因为这几天爸爸出差了,所以她又像以前一样,要跟妈妈一起睡。 “幺儿,你做噩梦了吗?满头都是冷汗。”妈妈问道。 她呆了一下,却答非所问:“妈妈,快把我的小灵通拿过来,我要给小芸打电话!” 妈妈吃了一惊,“现在都快12点了,小芸早就睡觉了,你打什么电话?!” “不,我要打电话!我要她把我送给她的那个娃娃还回来!”她哭喊起来。 妈妈开始不允许,但见女儿哭得很伤心,很坚持,只得拿过床头柜上的小灵通。 她一边帮忙开机,一边责怪女儿:“你现在已经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怎么还这样不懂事!半夜三更的,打什么电话!自己把娃娃送出去了,现在又想要回来!” 她懒得多解释,接过自己的小灵通,拔通了表妹的电话。 过不多会,电话那边传来肖小芸的声音:“喂!” “小芸,你睡了吗?” “睡了,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我想要回昨天送给你的那个娃娃。” 肖小芸怔了一下,才答道:“我已经把它扔了。” “什么?扔了,你什么时候扔的?!”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那个娃娃又不值钱。睡觉前才扔的,现在还在门外过道里。” “你马上去把她捡回来!快!我一定要她!” “姐姐你怎么了?半夜三更的……” “快去把那个娃娃捡回来!”她大喊。 “哦,好吧。” “你别挂电话,把娃娃捡回屋后,马上告诉我!” “嗯,好吧。”肖小芸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乖地去了。 过了小会,电话里又响起小芸的声音:“捡回来了,一个不值钱的玩偶,你怎么这么小气?” “好了,保管好她,我明天就到你家来要回她!” 挂了电话后,她大大透了口气。 “你是不是做什么怪梦了?”妈妈对女儿的奇怪举动,哭笑不得。 “我想要回那个娃娃,不管怎样,我曾今爱过她,不能就那样随便将她抛弃了,就算我今后不能像爱公主一样地爱她,也应该像对好朋友一样对待她!” 《笔仙》完 第一章 阴阳两隔(1) 现在是晚上,估计时间是八点左右,要想知道具体时间,只要打开自己的办公电脑,看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就能知道。但沈俊没有开机。因为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幽灵。 说得更通俗更恐怖一点,他是一个鬼。 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 他只清楚一点,昨天晚上七点以前,自己还是一个人。 他的老家在重庆忠县乡下,除了奶奶、父亲、母亲外,本来还有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但姐姐在他读小学三年级时,出车祸死了。因此他成了一个“独生子”,自然也成为全家最大、甚至可说是唯一的希望。 他也很争气,学习很用功,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几乎一直名列前茅,上了高中后,虽然成绩有所下降,但还是处于中上水平,并顺利地考入了浙江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去年大学毕业后,又很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公司,成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总之,他的生活一直比较平顺。 参加工作后,他的表现仍很出色,与同事的关系也不错。昨天上午,一位叫朱栩的中年女同事主动找到他,说要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他听了那个女孩子的一些条件后,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听说样子长得很漂亮,因此同意见一次面。 昨天下午下班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租赁屋。先洗了一个澡,然后很认真地打扮了一番,等到晚上六点一刻后,他才出了门,去朱栩家里吃晚饭。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吃晚饭只是表面内容,真正的目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将在饭桌上相见。 他没有见到那个女孩。因为他根本没有走进朱栩的家,更没有在她家吃晚饭。 从他离开自己的租赁屋后,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莫明其妙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座阴深深的树林中! 更奇怪的是,身上除了一条内裤外,什么也没穿!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四周静悄悄的,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这是哪儿?自己怎么睡在这种地方?虽然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他无暇多想,立即从草地里爬起来,四下寻找衣服。 但因为林子里光线很阴暗,他又不抽烟,所以身上没有带打火机,无法点亮。 “我是不是被打劫了?”虽然他是个男人,但遇到这样离奇的事情,孤身处于一座恐怖、寂静的大树林中,不知身在何处,心里还是很恐惧。 找不到衣服,他也不敢多留,摸索着跑出了树林。 到了林外,他才发现这座树林就在一条公路边。公路上没有车子,四下也看不见灯光,加之他又是外地人,因此分辨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估计是在荒郊野外。 他正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跑,忽然看见右边来了一辆小车,虽然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有辱斯文,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站到公路边一棵大树后面,将身子挡住,只露出头和手,紧张而期盼地看着那辆车子。 少顷,那辆小车开了过来,他也不管车上有无女人,急忙挥手拦车,并大声呼叫救命。 那辆小车停了下来,他正要抢上去,但小车却像逃跑似的,飞快地开走了! 他又气又急,只得又等下一辆车,但运气真霉,虽然又等来了几辆车,但要么人家根本不理睬,要么停下了,不等他上车,便又像第一辆小车一样,飞也似地逃走了。 他感到很奇怪,不明白到底是现在的人太冷漠,还是自己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惊世骇俗,反正他学乖了,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到公路中间,迫使对方不得不停车。 果然,一辆厢型小贷车被拦路石拦下了。 但下车的司机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更巧的是,自己还认识对方! 其实也谈不上认识,只是眼熟而已。这个女人是做灯具生意的,她的店面就在他上班的半路上,他每天上下班都要从她店门前经过,只是没到她店里买过东西。 他趁对方下车搬石头之机,悄没声息地爬到货车后面的车厢内藏起来。车上装着三个大纸箱和二十余个小纸箱,估计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灯具之类的货物。虽然货箱里剩余空间不大,但要藏一个人还是没有问题。 他听见那个女司机一边搬石头一边骂人,虽然骂得很难听,但他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权当没听见。 女司机搬完石头后,又开车上路。半个小时后,车子便开进了城里。又行驶二十分钟后,才终于停下来。 他偷眼看车外,只见车子就停在她的店门口。大街上看不见几个行人,过往的车辆也很少,看样子现在已是深夜。 他正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请求对方帮助找件衣服,或者帮忙报警,那个中年妇女已经下了车,用钥匙开了店门后,便走到车后面来下货物。 虽然大街上没有行人,但他还是感到很狼狈,正不知所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女司机明明看见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自顾自地搬运箱子。 他惊呆了,不明白对方何以对自己视而不见。 但接下来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女司机的手竟然穿过他的身体,将他身后的一个纸箱子直接搬下车去,而没有绕过他的身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睡了一觉后,突然会了隐身术? 他呆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心想:“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她有问题?”这时他胆子已经大了几分,于是故意用手拍了拍车厢,发出咚咚的声响。 那女司机果然有了反应,像受了惊吓似的,将抱着的那个小纸箱扔到了地上。 呆了小会,她才大起胆子走回到车后面,惊疑地向车内看。 他也惊奇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女司机的眼睛始终没有和他的眼睛对上,奇怪地看了一会车厢,最后嘀咕了一句:“怪事,有鬼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他全身一震,“天,难道我变成鬼了?!我……为什么会睡在那个树林里?难道我已经死了?” 可是,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因为太过震惊,他忘了恐惧,呐呐问道:“你……真的看不见我?” 女司机正疑神疑鬼,忽又听见鬼跟自己说话,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大叫一声,连店门也顾不上关,便拼命地向前面大街上逃去! 看见对方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沈俊心中再无怀疑。“天,我真的变成鬼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是怎么死去的?” 正自发呆,忽听见远处传来几个人的喧哗声,循声张去,只见前面那个红绿灯处,四五个男人正围着刚才那个女司机问话,其中一人是名交警。男人们一边听女人讲述,一边狐疑地朝车子这边张望。 过了小会,那几个男人慢慢朝车子走来。那个女司机虽然惊魂未定,但毕竟店门未关,放心不下,见几个男人在前开路,也壮起胆子跟在后面。沈俊虽然有点心虚,但没有逃跑,内心中还抱着一线希望,别人能够看见自己。自己没有死,更不是鬼! 但他的幻想再次破灭了,几个男人围到货车边后,虽然都大起胆子走到车厢边朝里窥望了几眼,但他们都看不见沈俊。 那个女人一边紧张地注意着男人们的动静,一边摸出钥匙,手忙脚乱地关店面的卷闸门。 “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呀,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男人说道。 “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刚才说得像模像样的,还把我都吓着了!”那个交警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苦笑。 刚才这些人围上来时,沈俊心里又是期盼,又是紧张,现在听这些人尽说些幸灾乐祸的“风凉话”,心里生出一股莫明怒火,真想举起右掌,朝车厢壁重拍一掌,把这些讨厌家伙吓得屁滚尿流才解气。 但他还是按耐住了自己,一声不吭地呆坐了小会,方才跳下车去,默然离去。 明白到自己确实已成了鬼后,他心里空落落的,欲哭无泪。因为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当下肆无忌惮地在人行道上行走! 此时已是凌晨,街上行人本已不多,这家店铺离他的租处也不远,所以路上倒也没碰到人。 他走到自己住处前面的巷口时,遇见了一对坐在暗处正在接吻的年轻情侣,虽然明知对方看不见自己,但毕竟是读书人,内心中还是知道礼义廉耻,所以尽量从路灯照不见的死角经过。 他所租房屋是一栋五楼一底的私人小洋楼,走道狭窄得一个人行走都嫌局促。每一层只住一户人,每一层都是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他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租住的三楼时,才想起自己不但衣服不见了,钥匙也丢了,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自己的房门虚掩着! “是我忘记关门了,还是有小偷进了屋?”他呆了一下,才大起胆子走到门边,偷偷朝里窥望。 屋内黑灯瞎火,阆然无声。 “可能是刚才急着去朱老师家里吃饭,忘关门了!”他轻呼口气,走进门内,将灯开了。 正要关门,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画面,他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鬼片,当女鬼走到某一道房门前时,不用钥匙,那道房门便会无声地、自动地为她打开! 难道房门也是因为自己是鬼,而无声地为自己打开了? 虽然自己便是鬼,但他心理上还没适应和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对于鬼,还是感到恐惧! 他站在门边发呆一会,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何不走到别人的房门口去试试,看别人家的门是否也会为自己打开! 于是他大起胆子走到楼上,来到四楼那户人家的门前。 但门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 “门自动打开,那些只是恐怖电影胡编乱造的情节,怎么能当真!”他不敢多想鬼片的事,又回到楼下,走进自己屋内。从简易的布衣柜里找出干净的衣裤穿上,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到房东送他用的破沙发上。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现在才“静下心来”,开始仔细回想和分析今晚的奇事。想了半天,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很可能出门后遭遇了一场车祸,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死去。肇事司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趁没人看见,迅速将自己的尸体抬到车上,或者放在车子的后备厢里,然后将车开出城去,把自己的尸体掩埋在了那片位于公路边的大树林中。 如果事情真相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自己很可能是在巷子后面那一段路途上出的事(从他的租处去朱栩家,走后面那条路要近一些),那段路是杭州市通往z县的公路的一部分,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有五分钟左右的路程,沿途没有人家。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也确实是在那段路上中断的。 他做出两个决定:一是去那段路上察看是否有血迹或者其他的交通肇事痕迹,二是回到那片树林去寻找自己的尸体。 尽管心里很想马上证实自己的猜想,但现在时间太晚,加之又没有手电筒,而且内心中也有一种恐惧感,因此决定等明天天亮后再去做这两件事情。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和心血,一定要找到凶手,让他偿命!” 他又气愤又伤心地胡思乱想一会后,才又开始想别事。想到家乡的亲人,想到老来失子、老来无靠的双亲和奶奶,他悲不自胜,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过一场后,心里压抑的情感因为得到了宣泄,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发呆半晌,忽又想道:“我突然死去,朱老师肯定还不知道。她为了给我介绍女朋友,今天下午专门请了假,在家里为我们做饭,那个女孩一定如约去了,我却失了约,朱老师和那个女孩想来一定很难堪……” 想到自己无礼爽约,心里不禁有些愧疚。但随即想道:“人都死了,还管别人怎么想,朱老师很快就会知道我‘失踪’或者死亡的消息,自然能够理解,也一定会给那个女孩解释。” 又想:“唉,朱老师也真多事,要不是她给我介绍什么女朋友,我一定会在公司的食堂吃晚饭,也一定不会死了!”想到朱栩老师和那个尚未谋面的女孩可说是变相害死自己的凶手,他不禁有些怨恨,同时非常后悔不该答应见面。 他心乱如麻地坐到凌晨三点钟后,终于有些困了,也不关客厅的电灯,便进了卧室,和衣睡下。 次日,他本想按计划去察看交通肇事痕迹和到那片树林寻找自己的尸体,但到了楼下,他的皮肤便如火烧一般疼痛异常,他大吃一惊,急忙退回到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 “天,鬼原来见不得光!那我以后只有夜晚才能出这个巷子了?” 看着一些人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像炫耀什么似的,走进阳光中,走出巷子外,他心里仿佛翻倒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他在阴暗中悄立一会,又大起胆子,试着走进阳光中几次,但每次都一样,刚被阳光照射到,皮肤就如火灼般痛苦难当。 想到自己从此见不得光,他禁不住又大哭一场。 这一天,他像一个囚犯一样,百无聊耐地呆在自己的租赁屋里。既不能上网,又没有电视看,甚至连书也没有看的。手机也丢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无聊时就给人打电话聊天。不过,吃饭倒不成问题,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饿。至于鬼要不要吃东西,他不清楚。 好不容易煎熬到晚上,他才终于可以出门了。 因为钱包也丢了,不能买电筒――就是有钱,也不能买,因为人家根本看不见他。 没有手电,他无法去查看那两个现场,也没有胆子去看。他像个游魂一样,在大街上乱走一阵后,又回到了公司。 同事们都已下班,他乘电梯到了十九楼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就像鬼片里演的那样,门无声地开了。 “怎么门自动开了?昨天楼上那家人的门为何不打开?” 他百思不解,只能胡乱猜想:“也许只有自己以前进去过的地方,才能自动打开吧?” 他走进办公室,将灯开了,又关起大门,然后坐到窗前,无聊地看楼下的街景。 第一章 阴阳两隔(2) 就在距离这幢大楼不远处的一个红绿灯旁边,有几家电器商场,还有一家五金店,他凭窗远眺了一会那几家商店,忽地灵机一动:“噫,我真笨!我不能买手电筒,可以偷一只呀!反正别人又看不见我。” 他立即关灯出门,要去偷一只手电筒。走到电梯处时,却见电梯上面显示的数字是20,他微微一惊,“是谁上了二十楼?” 他们公司没有自己的办公楼,所以在这幢人寿保险公司大楼里租了几层楼办公,从十八楼到二十楼全是他们公司租的。 “不会是师兄在楼上吧?”他的“师兄”名叫武运吉,既非他的同学,也非一起进公司的同事,只是跟他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又比他先进公司两年,所以他们一直以师兄弟相称。 他带着一点好奇,乘电梯上了二十楼。 果如所料,走廊左边最里面的那个办公室亮着灯光。但是不是武运吉在里面,却不一定,因为那间办公室跟他的办公室一样,也是八名同事共用一间办公室。 他悄步走向办公室。走了几步,他才注意到自己本来就没有脚步声,根本用不着“悄步”,他呆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办公室门关着,并没有为他自动打开。里面有人在打电话,声音较低,好像是武运吉的声音。 他不好贸然闯入,就站在门口听了一会。 “好吧,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话题。我想问你另一件事情……我们公司有一个同事昨晚失踪了,我觉得有点巧……我不是小孩子,到底跟我们的事有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判断……你不要说,你听我讲:如果我的那位同事,确实已经死了的话,我觉得你有嫌疑,到底是不是你请人干的,只有公安局才能查清楚……” 他越听越惊,虽然武运吉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但他谈论的那个“失踪”的同事,无疑就是自己。 武运吉在跟谁通电话?他为什么认为是对方干的?难道武运吉知道一点什么情况? “难道我的死,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只是一起交通事故,而是被人杀害的?” 武运吉没有再发出声音,似乎在听对方说话。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与自己有重大关系,所以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但又不能直接敲门,否则武运吉开了门后,看不见拍门者反会受到惊吓,而中断电话。 他迟疑一下,飞快跑向走廊中央位置的厕所,故意开了水笼头,让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果然,水声惊动了正打电话的武运吉,他惊疑地开门出来查看,趁他走向厕所的机会,沈俊进了他的办公室。 电话还没挂断,话筒放在办公桌上。 沈俊虽然非常想知道对方是谁,但他还是按耐住自己,没有拿起话筒,而是坐到武运吉后面的那个位置上。 这个位置是一个叫林琳的女同事的,桌上也有一部电话,因为他以前经常进这间办公室来聊天,所以知道这两部电话是同线电话,换言之,两部电话是主机和分机的关系。 他坐到林琳的位置上,默默地拿起了分机的听筒。 电话那边似乎听见了他拿起话筒的声音,以为是武运吉回来了,喂了一声。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比较陌生。他没有吭声,默默地等武运吉回来。 半分钟后,武运吉带着奇怪的神色回到了办公室。将门小心地关上后,又回到自己的坐位上面继续打电话。 “刚才有人来了吗?”那个女人有些不安地问道。 “没有,水管可能有点毛病,突然漏水,我已经关上了。” “哦。”女人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小会后,武运吉说道:“我的条件并不过份,如果你真的雇凶杀人了,那我也不会跟你讲什么条件了,直接报警就是。否则下次死的就是我了!” “你不要乱讲,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雇凶杀人这种罪名可以随便安在人的头上吗?”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愿只是我在胡猜,我同事失踪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否则的话……” “你不要恐吓人了!说吧,你今晚打电话来,到底想开什么条件?” “还是上周五提的那两个条件,要么跟我继续保持关系,要么就准备十万元钱消灾吧。” “……两个条件我都不能答应。能不能另换一个条件?” “那你要我怎样?” “……人心不足蛇吞象,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把你逼急了,下次就不会杀错人了?” “我再次严正声明,我没杀人,也没有雇凶杀人!” “那好,我本来还有点担心这事情与你有关呢。既然与你无关,那我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猜测跟公安局讲一点,看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钱我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再说我老公要是知道了,他会怎样?你设身处地为他想想,自己的老婆跟人睡了觉,还反被敲诈一笔钱,他会善罢干休吗?” “那……换个条件也行。” “说吧,只要不是钱就行。” 武运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的女儿长得不错,要是能让她……” “你太不要脸了!我女儿还是一个学生,你……你……你把人逼急了,我也什么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好吧,那我还是那两个条件,三天之内答复我。否则要么是你老公收到你的祼照,要么就是公安人员上门找你调查情况!你自己考虑吧。”不等对方回答,便挂了电话。 武运吉关门离去后,沈俊独自坐在座位上,发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天,难道真相真是武运吉猜测的那样?我成了他的替死鬼?!” 凶手为什么会杀错人呢?他想了半天,找到了一些可能弄错的原因: 一、自己跟武运吉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年龄、身材、相貌等特征都比较相似,而且又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二、自己租处与武运吉很近,武运吉的租处离那条公路更近一些,想来他平日经过那条公路的机会很多,所以凶手会选择在那段公路上下手,哪知自己昨晚阴差阳错地去了那条平日很少去的公路。 三、虽然说凶手一般不会杀错人,但如果雇用的凶手太“业余”,也有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以前他所读的那所大学也发生过类似事情:两个男生因为争风吃醋,其中一个男生请了几个社会上的青年去教训对方,结果请去的人弄错了对象,打错了人!事情败露后,请人打架的那个学生被学校记了大过。 他本想摁亮电灯,查询一下话机的通话记录,然后亲自给那个神秘的女人打个电话,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打电话过去。心想:“只要这三天一直跟踪武运吉,就一定能见到那个女人。” 但随即想到:“我白天根本不能上街,要是他们在白天见面,我怎么办?” 他不禁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些鬼片,想到鬼片里演过鬼上身的情节,不禁暗想:“鬼到底能不能附身到人身上?我明天试一试!” 因为真相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他决定暂时不去偷手电筒了。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去,在自己的办公室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一直玩到凌晨两点过,才在沙发上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两个女同事进办公室的声音惊醒过来,才知已到上班时间。他昨晚睡得晚,精神不好,心想大家反正看不见自己,再睡一会也无妨,于是继续赖在沙发上睡觉。 “还没有沈俊的消息吗?”女同事刘丹问坐在前排的另一名女同事孙静。 他们这间办公室跟很多公司的办公室一样,办公桌与办公桌之间,只隔着一层半人高的隔板,八个位置分为两行,一行四排。坐在前面的人几乎没有一点隐私可言,上班时如果想上网,或做别的私事,坐在后面的人都能一目了然。因此一些私事较多,资格又较老的职员当初分到这间办公室时,就马上抢占后面的位置。坐在前面的一些职员虽然也会在上班时忙里偷闲地上网或者干别的事情,但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没听说,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呀,真是奇怪,一个大活人,莫明奇妙地失踪了一天!”孙静一边对着放在桌上的一面小镜子检查自己的妆,一面跟后排的刘丹说话。 “你说他会不会死了?”刘丹小声问道。 “有这种可能吧。”孙静叹息一声,侧身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又道:“听说朱栩还准备给他介绍一个女朋友。” “有这回事。” “哎,你认为沈俊失踪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点关系?” “你是什么意思?听说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他不会为了躲人家就故意玩失踪吧!” “是呀,我也这么想。不过,听说那个女孩虽然样子长得可以,其他条件却不是很好,没有正式工作,在一家百事通店当营业员。” “百事通店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代理电信业务的,相当于电信的营业厅,不过是私人老板开的店,在那儿上班,其实就是给私人打工。” “哦,我明白了,就跟那些卖手机的店一样吧,很多手机店除了卖手机外,还代理移动电话业务,还可以代收手机话费。” “对,就是那个意思。我上个月的上网费就是在一家百事通店缴的费。” “那女孩跟朱栩是什么关系?” “不太清楚,听说是她的什么亲戚。我听邓大姐讲,那个女孩子年龄还很小,前年才初中毕业。” 两人正聊天,其他同事也陆续进来了,大家又围绕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后,便开始工作了。 沈俊听了同事们的谈话后,也没了睡意,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上网。他的位置在左边最后排,所以不用担心有人发现他的电脑正在使用。 他平日上网后,喜欢先到一家门户网站看看新闻,但今天他点开收藏夹里的新闻网页后,只看了一会题目便没有兴趣看下去了。倒不是今天国内国际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而是他突然觉得那些新闻都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呆坐一会,忽然发现坐在前排的郑天正在浏览********上的人体图片,不由苦笑一下。 郑天今年三十三岁,儿子都上幼儿园了,女人的身体本来对他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他最大的业余爱好还是登陆一些********。经常在上班时间看********和下载**********,他有时还会厚颜无耻地请一些女同事与他一起观看下流电影。同事们都知道他有这种“业余爱好”,早已见惯不惊。他当然不知道后面的位置上其实坐有一个鬼魂,刚一上班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干“私事”。 郑天正为浏览********时不断受到一些无耻的广告和网页链接干扰感到不快,忽见武运吉走了进来,于是关闭了正浏览的网页。他虽然不在意同室职员怎么看他,但在不熟的同事面前,还是不好过于放肆。 “今天沈俊还没来上班吗?”武运吉问大家。 “没有,公司报案没有?”郑天一边点烟一边反问。 “不清楚。”武运吉神色有些不安地说道。 沈俊心想:“他一定是害怕公安局查出他敲诈那个女人的事情,所以很关心我的死活!” 武运吉与几个同事随意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沈俊也跟着他出了办公室。 “到底要怎样才能附身呢?”他一边跟着他走路,一边默默思想。 虽然自己现在已变成了鬼,但他对鬼的认识还是主要来自大学时与同学们一起看的一些鬼片情节。他想起一部日本鬼片里演过一个情节:一个女鬼附在一个年轻女孩的背上,跟着一无所知的女孩一起去赶电车。 于是他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武运吉,试着伸出两只手,去抱住对方的颈项。 武运吉一点也没有感觉。沈俊轻轻一点双足,又跳到他的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路。 武运吉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仍然大步流星、腰板挺直地走自己的路。 他以为武运吉会上楼回自己的办公室,但武运吉却进了电梯,并按了“1”键。 “他要去哪儿?是有事外出,还是想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沈俊趴在他的背上,一边通过电梯里的一面镜子观察对方的神色,一边在心里揣想。 第二章 欲罢不能(1) 但出他意料的是,武运吉下楼后,却不像要干什么坏事,在一家小店里吃了早饭后,便走进前面一家电信营业厅。 “他是想缴电话费吗?要是能去那家百事通店缴费就好了,朱老师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没看见就死了,真是遗憾!” “请问先生是要缴费吗?”一个年轻的营业员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武运吉。 武运吉嗯了一声,从身上取出钱包,正要说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收起钱包,离开了营业厅。 “他怎么了?”沈俊心里十分奇怪,却又不能发问。 武运吉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要去哪儿,他说要去缴座机电话费,司机很奇怪:“这儿不就是电信营业厅吗?” “不,我要去一家百事通店缴话费。” 司机呆了一下,自做聪明地问道:“哦,你是想照顾那家店的生意?” “不是,只是想顺便去看一个人。” 司机苦笑一下,虽然心里暗骂对方是个神经病,但还是让他上了车。 沈俊随他上了车后,心道:“怎么这样巧,我刚想他要是能去那家百事通店缴费就好了,他就果然要去什么百事通店缴费!” “那家百事通店在哪儿?”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在……”武运吉像被问住了一样,一时答不出来。 司机感觉有点不对,正想停车,忽又听他说道:“好像就在前面龙门站边,那儿有个百事通店吧?” 沈俊又是一惊,怎么他要去的那家百事通店跟我想去的那家店是一个店!” 司机虽然感觉这个客人有点奇怪,但因为那个地方不远,在这条主干道上,而且现在又是大白天,所以并不害怕对方是坏人,干咳一声,默默地向前开去。 五分钟后,便到了龙门站,司机用手指着前面路边一家店面说道:“你说的那家百事通店就在那儿。”他已看出客人根本没去过那家店,所以主动指引。 “哦,谢谢!”武运吉付了车费后,神色有点茫然地向前行去。 沈俊趴在他的背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随他进了那家百事通店。 这家百事通店店面很小,大门两边各安放有一个全玻璃的手机样品柜。正对大门的柜台里坐有一个很年轻的女营业员,正专心地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看神情似乎是在上网。 “你好。”那位年轻的营业员抬起头来招呼道。 “就是她吗?”沈俊好奇地看着对方。 从外表看,应该就是朱栩介绍的那个女孩子,但并没有传说的那样漂亮,她的个子看上去有点矮小,头发扎成一个有点短的马尾巴形,穿着一件看不出是什么面料做的白色上衣,样式跟一些高腰牛仔衣差不多,但又不是牛仔衣。 女孩子不但身材有点娇小,年龄看上去也很小,五官虽然不是十分标致,但确实很动人,很清纯,如果不是在营业厅里看见她,而是在大街上或者其他地方见到对方,一定会认为她是一个初中或者高中的女学生。 “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却已阴阳两隔!” “你好,请问你是要缴费吗?”见客人神色有点奇怪地看着自己,女孩子白皙的脸上微微浮起两片红晕。 “请问你……认识朱栩吗?”武运吉像个傻子一样,愣了小会才反问对方。 沈俊又是一惊,“他的问题怎么正好是我在想的问题?” 女孩微微一惊,“认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来看看你!” 女孩怔了一下,小脸更加红了,“你是我姨妈的同事吗?” “是呀,因为听说过你的名字,所以突然想来这儿缴费。” 女孩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小声问道:“你是姓沈吗?” “是,你就是夏海燕吧?” “是。”夏海燕低下眼去,因为明白对方的真实来意,神色有些慌乱和羞涩。 “对不起,那天我失约了!因为……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没关系,我听姨妈说过了。” 夏海燕正感有些尴尬,幸好又有一个客人进来看手机,替她解了围。 武运吉似也觉得有点尴尬,忙取出钱包,缴了电话费后便离去了。 第二章欲罢不能 武运吉也不知自己今天怎么了,离开那家百事通店后,心情一直很郁闷。这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才消失了。 他这时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言行很不正常。 自己明明不知道那个店,也从没去过那个店,怎么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要去那家百事通店? 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难道是听同事们议论时,无意间记住了那个店和她的名字? 可是自己是听谁提到过那个店和她的名字的呢?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思不得其解,发呆半响,最后竟胡乱臆测:“也许我跟她才有缘分吧?沈俊命中不该得到她,所以才会失踪?!” 回想了一会她的样子和神情后,他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和得意:“沈俊到现在为止仍下落不明,估计凶多吉少,她虽然把我误会成沈俊了,不过没有关系,她迟早会明白我是谁。她好像对我印象不错!” 尽管对方没有正式工作,也许还有其他一些条件也不太理想,但他还是决定要采取行动! 为了扫清双方的障碍,他决定给那个女人打去电话,结束双方的不正当关系。 “不管沈俊的失踪是否与她有关,也许和平解决矛盾才是应取之道?继续敲诈她,弄不好也会像沈俊那样突然消失!” 他并不爱那个女人,死皮赖脸地纠缠人家,其实主要是出于一种不正常的报复心理。 两年前,他从大学毕业后,跟许多同学一样,没有回家乡,或者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去闯荡,而是选择留下,在这个曾今读了四年大学的城市里找到了工作。 刚参加工作那一年,他过得很充实,几乎把自己的全部热情都投入了新的工作和学习中,不但很快熟悉了公司的各种业务,而且与同事们相处也比较愉快。 但在工作的第二年,他开始有了一些变化,虽然工作还是很积极,内心中也有向上爬的野心,但他还是将一半以上的精力放到了享乐上面。经常利用公司的电脑和办公电话,与一些新认识的年轻女孩联系。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健谈的人,每天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见到任何同事,他都表现得很热情,不管跟谁,他都总能找到话题。在电话里他更是能聊,就是跟同性朋友,他也能聊上十几分钟!话多得让一些男同事都有点不习惯。 当然,他对异性更感兴趣,经常和一些女孩子一聊就是半个小时以上,甚至有时可以聊上几个小时!尽管公司每月会给他报500元电话费,但他还是不够打,几乎每个月都要自掏腰包,贴补多打出的几百元电话费! 同事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充满活力和热情的人,虽然知道他经常跟异性联系,但并不认为他坏,年轻人嘛,这样很正常。 不过,绝大多数同事都不会想到,他并不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单纯。相反,他的个人生活其实比较风流,甚至有点糜烂。 他长相和身材比较好,加之性格也很讨人喜欢,所以不少女孩子都很喜欢他。他表面上很单纯,其实很有心计。哪种女孩可以占便宜,哪种女孩不能招惹,他心知肚明。对于那些真心想跟他交往的女孩,如果对方的条件,特别是外表条件不是很满意的话,他都会刻意保持距离。而对女网友,他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只要对方答应见面,只要对方长得不是太对不起观众,他都不会放过机会。另外,他每月都会找几次小姐,甚至经常将一半左右的工资花在嫖小姐这种事情上面。 那个女人也是他通过qq认识的,他跟对方聊了几次后,便提出视频聊天的要求,却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但那女人还是很喜欢和他聊天,两人聊过一段时间后,女人也对他说了一点实情,原来她早已结婚,是一个全职太太,丈夫是某上市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并被调到某个县城去做分公司总经理去了,因为丈夫不在身边,她觉得寂寞,所以想通过网络打发一下无聊时间。 他听了这些情况后,虽然明白对方年龄肯定比自己大,但猜想她最多也只三十几岁,想到对方心里空虚,觉得有机可乘,因此更加卖力地勾引对方。 两人通过qq联系了一个月后,她终于同意了见面的要求。但当他真的见到她时,他却大失所望,甚至有一种反被勾引的感觉!因为她比他大了十几岁,几乎都可以当他的妈了! 尽管内心有种羞耻感,但他还是与对方发生了肉体关系。 之后,他虽然不再愿意跟她qq聊天,每次只要对方在线,他都要故意隐身,但那女人似乎有点喜欢他,有时会给他发一些暧昧的短信。 尽管他想结束这种不正当的关系,但在寂寞的夜晚,在找不到聊天对象的夜晚,他还是会想到她,并将对方当做填补空虚和泄欲的工具,又与她偷偷去宾馆开了几次房。 他本来想大家就保持这种关系,不料那女人可能感觉出自己只成了他的性工具,首先提出了中断来往的要求。并在他特别需要她的夜晚,故意拒绝他!这使他感到自己很没有面子,觉得自己不但被对方占了便宜,而且还被对方玩厌了! 因为他有一种被对方玩弄后又被抛弃的屈辱感,并且他对她的身体,也有一种畸形的贪恋。所以在几次要求被拒后,产生了报复心理,于是他利用前几次在宾馆开房时给她拍的一些祼照敲诈她! 他听她说过,她的丈夫年薪有五十多万元,所以他决定狮子大开口,想用自己保存在笔记本电脑里的那些祼照换十万元钱!为了不让她的丈夫发觉,他也给对方留了余地,主动提出可以分期付款。 那个女人对他的要挟非常羞怒,在qq里痛骂了他一顿,甚至威胁他,要他注意安全。 他本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何况他又深知对方绝无胆子对他采取行动。他认为十万元钱,对于一个年收入在五十万以上的家庭来说,并不是大事,何况还是分期付款!她有丈夫,还有一个在读高一的女儿,他看得出她其实也很爱自己的家,决不会为了区区十万万元,就跟自己来个鱼死网破,因此他根本不把对方的威胁当一回事。 但沈俊的突然失踪,却给他敲响了警钟。虽然他并不敢肯定是对方下的黑手,但还是有了一点怀疑和担心。他正犹豫要不要体面地收手――结束不正当关系,但又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是因为害怕才主动言和,哪知今天却鬼使神差地去见了夏海燕! “也许是上天在帮助我悬崖勒马,所以故意安排我们见面!” 因为心中有了爱,他的良心也开始觉醒。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不但有点卑鄙,而且也很危险,他坐不住了,假装要上厕所,离开了办公室。 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在厕所里讲,即使男厕所没人,也要防隔墙有耳。他进了电梯,并按下“1”和“14”两个键。 他当然不会知道,其实电梯里并非只有他一人,就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鬼魂!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鬼魂看在眼里。 因为是在大楼里,阳光不能直接照射到身上,所以沈俊没有趴在他的背上。 沈俊看见他同时按下两个楼层键,立即猜到他真正的目的地是在14楼。因为14楼、4楼和24楼,这三层楼根本没有装修,也自然没有人在这几层楼里上班。 他按下“1”键,只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有人进了14楼。 果然,电梯在14楼停下并打开门后,武运吉出了电梯,并马上按下“关闭”键。看着电梯楼层数变成“1”后,他才走进空荡荡的毛坯房里,摸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电话通后,他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希望和平分手的想法,并保证会删掉电脑里的那些祼照。 那个女人也似乎猜到他其实已经有点恐惧自己了,也想见好就收,只是有点不放心对方是否会删除照片。 “你不放心的话,干脆今晚到我的租处,我当着你的面删除!” “……算了,就算我去了你那儿,你如果真想保留那些照片,也可以在我去之前,备份到别的电脑或者u盘里。” “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呢?” “我只希望你不是心血来潮。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好过,所以希望大家好说好散,没必要非得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说呢?” “是呀,我也有点后悔,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他们沉默两秒钟后,同时说出“再见”两字,两人都苦笑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武运吉像终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似的,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在空敞的楼屋里抽了一支烟后,才乘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俊没有跟着离去,他孤独地站在电梯口旁边的窗台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本来以为对方是来打敲诈电话的,却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现在看来,他们双方都想和平结束,可能不会再联系了。自己想通过他,找到那个有雇凶杀人嫌疑的女人的计划,也很难实现了。 他默想一会,忽然想到:“我怎么忘了,昨晚他利用办公电话,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我只要通过查询话机的去电记录,就能查到她的电话呀!” 心念于此,更不迟疑,马上按下电梯的“上”键,又回到了武运吉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有武运吉一人,其他同事不知溜班到哪儿去了。 他见武运吉正若有所思地在一张纸上写什么,有些好奇,于是走到他身后去看。 结果这一看,他不由全身微微一震。 原来武运吉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无意识地涂鸦。一张打印后作废的a4纸上面,写着十余个相同的名字: 夏海燕! 第二章 欲罢不能(2) “看样子他对夏海燕有那个意思!” 沈俊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不该附身在他身上,去看夏海燕。 现在他已明白,武运吉其实是因为被自己附身了,成了自己的替身,所以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说了自己想说的话。 但现在谁是谁的替身?这个帐他已算不过来了。 本来,他已经死了,夏海燕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但想到武运吉将代替自己,他又不甘心。不要说自己很可能是当了武运吉的替死鬼,就凭武运吉敲诈那个女人这一点,他就实在从心里鄙视他。 夏海燕跟谁好他都管不着,但如果是跟武运吉好上了,他却淹不下这口气,也很为她不值。 他决定要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夏海燕,他都不能让武运吉得逞! 但怎样才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展呢?他坐在武运吉后面的林琳的位置上,默想一会,决定还是从查询那个女人的电话下手。 他正想趁武运吉没有使用办公电话的机会,马上查询一下里面存储的去电记录,忽然林琳走进来,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神色激动地对武运吉说道:“天,你听说没有?沈俊的尸体被人发现了!” 沈俊武运吉听了都是一震。 “真的吗?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武运吉一边慌乱地将写有夏海燕名字的打印纸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一边问道。 “听说是在陈家村附近的一片树林里!好多人都坐车看去了!” “难怪办公室没有人!我刚才上厕所去了,没有听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知道吗?” “我不是很清楚,其实是不是沈俊也不一定,听说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因为公司已将沈俊失踪的事情报案了,恰好公安局今天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说陈家村的一个村民在村前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年轻男人的尸体,公安人员发觉尸体的体貌特征跟沈俊很相近,所以给公司领导打来电话,叫派人去现场辨认一下。江总和罗保卫他们已经坐车去了,好多同事听说后,也找车子跟去了。” 武运吉正要再问,与沈俊一个办公室的刘丹和孙静两人跑了进来,大声招呼林琳道:“林琳,郑天已经找到了一辆车子,他在楼下等我们,我们一起去陈家村看看!” 林琳道:“不去吧,我觉得太恐怖了!如果真的是沈俊,那么多人已经去了,自然认得出来……” “我也有点怕,不过去现场看一下也没关系,我们不去看尸体就是!”刘丹说道。 孙静道:“人都跑光了,你们两个还呆在办公室上班吗?” 林琳听说她们不去看尸体,稍稍放心,对武运吉说道:“走,一起去看看!” 武运吉神色有些慌乱地说道:“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情,等会我自己找辆出租车去。” 孙静道:“郑天已经找到了一辆车子,你何必又花钱招出租车!” “你们先去吧,我有点事情要办。” 三人见他真像有什么事,便不再劝,匆匆离去。 沈俊没有附身到几个女同事身上一起离去,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死了,但听说自己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消息后,他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不敢去看自己的尸体。 他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灵魂,只是发呆。 虽然林琳说那个尸体是不是他还不一定,但他已经认定那是自己无疑。 那晚他虽然没有认出那片树林是哪儿,但从方向和路程远近看来,那片树林确实是在陈家村附近。 武运吉估计三名女同事下了楼后,才走过去将办公室大门关上了。回到位置上,立即拿起办公电话,开始拨号码。 “他在跟谁打电话?是不是在给那个女人打电话?”沈俊默默坐到他后面的位置上,拿起了分机的话筒。 振铃声响了半分钟后,对方终于接了电话,但没有说话。 “喂,我不是反悔了,又打来电话,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武运吉小声说道。 “什么事情?” “说句老实话,你到底雇凶杀人没有?” “你什么意思?” “我跟你讲过,我们公司有一个叫沈俊的同事失踪了,现在他的尸体已经被公安局找到了!” “哦!” “这件事情到底与你有关系没有?” “没关系。” “求你说句老实话!如果是你干的,我决不会报警!我只是害怕……” “你害怕公安局查出你敲诈我的事实吧?” 武运吉干咳两声,没有吭声。 那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与这件事情没关系。你想,如果我真的像你猜测的那样,雇凶杀人了,那我不是等于有两个把柄被你握在手里了吗?那我会放过你吗?” 武运吉倒吸一口凉气。 “放心,你前段时间做的事情,虽然很可恶,我也说真话,确实恨不得杀死你,但我真的没有请人杀你,你同事的事跟我真的没半点关系。” 武运吉吁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我希望你能将那些照片删除,留下来对大家都不好。” “你放心,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赌咒。” “那好,希望我们今后都不要再干涉对方的生活。” “好。” 挂了电话后,他长长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沁出冷汗。 “看来是我多心了,她确实也没有胆子干这种事情。”他将那张写满名字的纸揉成一团,扔进门后面的废纸篓里后,也关上门离去了。 沈俊没有跟他离去。他像个呆子一样,静静地坐在林琳的位置上。 “看样子那个女人与我的死没有关系,那我到底是怎么死去的呢?难道……真的像我最初猜想那样,只是遭遇了一场车祸?” 虽然未经调查,但沈俊偷听了武运吉和那个女人的电话后,心里已经打消了对她的怀疑。再说自己的尸体已经被发现,调查凶手也成了公安局份内之事,自己只需等公安局的侦破结果了。打定主意后,他便回到了楼下自己的办公室。 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地躺了两个小时后,同事们便陆续来上班了。 “上午你们去陈家村看过没有?是不是沈俊?”同事章后福问坐在他左边的刘丹。 “你不是去看了吗?怎么不知道?”刘丹奇怪地反问道。 “我没去。”章后福一边小声回答,一边给刘丹递眼色。 刘丹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对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去看,只是以此为借口,提前下班回家了!说道:“是沈俊!我没敢看尸体,但看过的人都认出那个尸体就是沈俊!” 章后福叹了口气,又问道:“是被刀杀死的吗?” “听他们说,不是被刀杀死的,而是被铁棍之类的凶器打破后脑致死的!”想到前几天还在一间办公室有说有笑的同事,现在已经阴阳两隔,刘丹不禁落下泪来,一边从包里摸出餐巾纸来揩眼泪,一边说道:“听说他死得很惨,后脑都被打烂了!凶手肯定不止打了一棍!” 章后福啧啧叹息几声,说道:“可能凶手跟沈俊有什么仇吧,下手这样歹毒!” 刚走进来的郑天听见他们的议论,说道:“我估计沈俊是遇到打劫的坏人了!” 章后福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沈俊的尸体,不但后脑被打烂了,连衣服裤子也全被拔光了!听一些村民讲,公安人员还在树林外面找到了凶手没烧完的衣服碎片。” 刘丹也听到了这些流言,问道:“你们说那个凶手会不会是沈俊的熟人呀?” 郑天道:“我分析这种可能性不大,你看沈俊在公司里根本没得罪过谁,他又是外地人,会跟谁结下这么深的仇恨?” 章后福叹道:“难说,他不是在这儿读了四年大学吗,进公司里也快一年了,加起来他在这座城市也呆了近五年了。” 刘丹也有同感,说道:“我看过一些推理小说,凶手如果跟被害者是熟人的话,往往会在行凶后将被害者的衣服等物烧毁掉,这样可以减少被人认出被害者的机率。” 郑天道:“我也看过一些侦破题材的电视剧,如果是熟人做案的话,凶手不应该只是烧掉衣物等东西,还会毁掉被害者的容貌,但那个凶手并没有毁掉沈俊的容貌,所以我认为凶手是沈俊熟人的可能性不大,是抢劫犯的可能性大一些。” 刘丹听了也觉得自己分析欠虑,但又有点不服气,争辩道:“我觉得不像是抢劫,因为抢劫犯一般不会一上来就杀死对方,往往是抢过钱后,因为害怕对方报警,才会杀人灭口。” 郑天道:“你怎么知道凶手是先杀的人?也许凶手是先抢后杀呢!” 章后福认为郑天分机得比较有道理,说道:“我有一个疑问,请你们分机一下。” 郑天刘丹异口同声道:“什么疑问?” 章后福道:“听说沈俊死那晚,本来准备去朱栩老师家吃晚饭的,他为什么会去陈家村呢?” 刘丹皱眉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也许……那片树林并不是第一杀人现场?而是凶手杀了人后,将尸体用车或者别的工具运到那儿去掩埋的。” 郑天道:“有这种可能。” 说话间,其他一些同事也陆续进了办公室,大家谈论了近一个小时后,才开始工作。 沈俊一直坐在沙发上默听。听到自己死得那样惨,心里又是恐怖又是难过,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倍讨还血债!如果可能的话,不但要杀死凶手本人,还要灭他全家! 在大家谈论时,他也在和大家一起猜测凶手是谁。从大学同学到现在的同事,凡是关系跟自己有一点不友好的人,他都想到了,但没有发现谁有杀死自己的嫌疑。 “难道真像郑天分析那样,可能是遇到******抢劫犯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就死得太不值了,因为出事那晚,他身上除了一部价值1580元的手机外,只有五百多元钱,狗杂种真要抢,明说出来,自己全部给他就是,为什么一上来就给人致命的一击! 他心潮起伏地思想了也不知多长时间,才发现同事们已经停止议论,开始工作了。于是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想:“不知这条新闻上了网没有?” 但在网上查过后,并没有查到相关的报道。心想可能要等到晚上或者明天才能在网络或者电视上看到相关的新闻,决定这几天注意跟踪一下相关的新闻报道,如果可能的话,还要给公安局提供一些可供参考的线索。 想到提供线索,他猛地想到刘丹刚才提到的第一杀人现场的问题,“唉呀,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呀!我得向公安局提供真实的情况!” 他激动得想马上给公安局打去电话,但同事们在,他也不想吓着大家,只得按耐住自己。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他等大家都走后,立即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因为不知道公安局的其他号码,所以他便给110打了电话。 听他说要提供关于沈俊案子的重要线索后,对方马上问他是谁,他说你不用管,我反正知道。于是将那晚沈俊要去朱栩家吃晚饭,以及可能在那条公路上出事的事情讲了出来。接听电话的警察听他讲得那样详细,怀疑他目击到了凶杀过程,沈俊见对方追问自己的身份,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坐在位置上发呆一会,看窗外天已黑透,心想自己在办公楼里呆了一天,也该出去活动一下了,于是关上办公室离去。 第二章 欲罢不能(3) 上街后,他无意识地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去。看见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的街景,看见一对对年轻的情侣从他身边经过,他心里倍感寂寞。 在经过电信营业厅时,见里面的营业员还没下班,他不由想起夏海燕,心道:“不知她下班没有?” 虽然她下班与否,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她一眼。于是他站在候车亭下,等到一辆公交车后,跟着其他一些客人上了车。 十分钟后,便到了夏海燕上班的那家百事通店。见大门还开着,他激动地走了进去。 店里没有客人,夏海燕正神色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液晶显示器。 “她在看什么东西呢?”他默默地盯了她几秒钟后,好奇地走到她的身后,一看屏幕,不由神色大变。 原来夏海燕正在看自己的照片! 那张相片是他进公司时,交给公司人力资源部门的登记照片。在相片下面,是关于自己案子的新闻报道。 他不敢多看自己的遗像,忙低下眼去,看下面的文字报道。 但让他有点失望的是,新闻只是报道了发现尸体的经过,未谈公安局对案情的看法,也没提到公安人员是否发现了什么线索。 夏海燕显然已经看过了文字报道,所以她只是带着一种复杂和恐怖的心情在看他的相片。 看了一会后,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拔打了一个座机号码。 沈俊正猜想她是不是要给朱栩打电话,但电话通后,她却没有说话,沈俊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发问的声音。 那男人连喂了几声后,不见对方说话,于是挂了电话。 夏海燕也将电话放下,出神几秒钟后,她又提起话筒,同时按下重拨键。 “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有男朋友或者心里已有中意的人?”他不禁有点不安和伤心,如果对方已经有男朋友,那自己死得更冤枉了! 电话响了近半分钟后,那个男人终于接了电话。 沈俊犹豫了一下,弯下腰去,将自己的耳朵凑近听筒。 他的脸几乎已经挨到了她的脸,他甚至闻到她的脸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心里怦怦直跳,但没有移开自己的脸。 “喂,你找谁?”那个男人问道。 他吃了一惊,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夏海燕迟疑一下,终于问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武运吉?” “……是呀,你是谁?” 沈俊心里一沉。 夏海燕犹豫了一下,又挂断了电话。 沈俊也站直了身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甚至愤怒感。 这个女人真奇怪,刚看过我的遗照,又给另一个男人打电话!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正觉奇怪和恼怒,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沈俊和夏海燕都猜出是武运吉打来的电话,都没有动。 铃声响了一分钟后,夏海燕才终于拿起了话筒。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问你的名字,没有别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不说出来,我就一直打个不停!” 夏海燕无声吁了口气,终于说道:“我是一家百事通店的营业员,今天早上你来我们店缴过话费,你还记得吧?” “哦!你是夏海燕!你好!想不到你会给我打来电话!”武运吉本来刚才有些惊恐和怀疑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听说是夏海燕后,态度立即变了,语气显得很兴奋。 夏海燕低咳一声,解释道:“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以为你……你姓沈,但你说了要缴费的电话号码,却是武运吉的名字,我以为是你代别人缴的费,所以没问你。但刚才我接到姨妈的电话,知道那个人……的事情了,我就觉得非常奇怪,明明早上还看见过的人,怎么会……,我又在网上看到了他的相片,才知道早上看见的人并不是……沈俊,所以我才怀疑你是不是武运吉。” “哦,是这么回事呀,呵呵,不好意思,我早上没有对你说实话。” 夏海燕道:“你早上说的话太奇怪了,我当时还以为你真的是……他,你不该冒充别人,特别是冒充那个人。” “你听我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对不起,我这儿有客户来了,我挂电话了。”不等对方回答,便挂了电话。 沈俊听说是这么回事,心里的无明怒火平息了下来。 夏海燕呆坐了一会,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下方有qq头像在闪, 她急忙点击了那个头像,看完对方的话后,她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对不起,我要下班了,晚上如果上网,大家再聊!886~” 沈俊看了她的留言后,心里一动,默默记下了她的qq妮称和号码。心道:“晚上她若上网,我加她朋友,跟她在网上聊聊!” 夏海燕收拾完好,便关上了大门。 沈俊默默地走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向前面的候车亭走去。一边走,一边伤感地暗想:“要是我没有出意外,也许我现在真的跟她并肩走在大街上呢!” 两人站在街边候车亭等了几分钟后,一辆公交车便到了,夏海燕上车后,沈俊有一种想要跟踪她的冲动,犹豫好一会,还是没有上车。 “我已经死了,就不要过份打扰她的生活了,就跟她在qq上面做个朋友吧。” 目送公交车离去后,他迟疑一会,又返身向公司走去。他的租处什么也没有,因此他不想回去。想到今晚也许能跟她在qq里聊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回到办公室后,他立即登录qq,通过“精确查找”方式,查到了“害怕大海的海燕”,点了“加为好友”后,屏幕上弹出了一个消息栏: “你的好友添加请求已经发送成功,正在等待对方确认。” 夏海燕不在线,今晚上不上网也不一定,他只能耐心等侍。其实这事也不急,就算对方加了他为好友,他也不知道要和她聊什么。于是他一边等对方上线,一边浏览其他网页。 结果这晚她一直没有回应,他多次查看过“害怕大海的海燕”在不在线,但她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便混到了深夜十一点半,她还是没有回应。他猜想她今晚肯定不上网了,便关闭了网页,到沙发上躺下来休息。 第二天早上,同事们来上班后,他又无声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登录了qq,但她还是不在线。 是不在线,还是隐身在线上?他分不清,干脆又加了她一次好友,但结果同样是“你的好友添加请求已经发送成功,正在等待对方确认。” “也许她因为工作忙,没有上网吧。”他开始查找与自己案子有关的新闻。 没有后续报道。他查到的还是昨天在夏海燕那儿看到的那个新闻。 “怎么什么事都不顺?”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想看一会今天的新闻,但更不顺的事情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郑天因为知道沈俊已死,再不会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于是将沈俊的电脑和自己的电脑对换了位置,他改到最后排的位置上,这样他想什么时候看********或者小电影,都更加随心所欲了。 上午十点过后,部门主任领着一个跑外勤的同事进来,对他说:这就是你的电脑,你尽快熟悉新的工作。 于是,沈俊不但失去了原来的位置,连电脑也不再属于他了。 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和电脑,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办公室了。 他百无聊耐地坐在沙发上,默然看着茶几上的旧报纸,心情十分郁闷。 坐了二十分钟后,他正想离开办公室,到没人的14楼或者24楼去散散心,忽然部门主任又神色奇怪地走进来,问大家:“昨天下午下班后,是谁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 众人都有些吃惊,孙静道:“好像大家是一起离开的。” 郑天道:“是呀,大家是同时离开的,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主任没有说话,快步出了办公室。半分钟后,他陪着两名陌生的年轻人走进来,指着原来沈俊的办公桌说道:“就是这个位置,他的电话号码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号码。” 那个比较高一些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在大家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那部电话机前,查询了一下话机上的去电记录,果然查到了拨打110的记录。 年轻人干咳一声,对一脸讶色的大家说道:“你们不用紧张,情况是这样的:昨天下午下班后,有人用这个电话给110打了一个报警电话。我们通过电信公司查到了电话号码,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 “报警电话?”郑天奇怪地看了同事们一眼,说道:“我先申明一下,我没有乱打什么报警电话。我是今天上午才调换到这个位置上的,大家可以作证。昨天下午我是和大家一起离开办公室的。” 年轻人苦笑一下,说道:“你不用紧张,不是乱打报警电话。我们只是想找到这个人,了解一下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另一名没吭声的年轻人走到同事跟前,对他耳语几句后,比较高的年轻人对主任说道:“我们想与这间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单独谈几分钟话,你看……?” 主任道:“这样吧:你们就在我的办公室找人谈话。当然,我会回避。” 两名便衣警察对视一眼,较高的年轻警官说道:“那好,谢谢!” 于是两人回到了主任办公室。为客人倒了两杯开水后,主任又回到大办公室里,对坐在最前面的章后福说道:“就从你开始吧,没事,公安人员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可能在我们办公室里,有人知道一点沈俊出事那晚的情况。” 章后福默默地站起来,去了隔壁的主任办公室。主任则坐到他的位置上,拿起一张报纸看。 三分钟后,章后福便回来了,主任又叫刘丹过去谈话。 刘丹去后,郑天小声问章后福:“没什么事吧?” 章后福苦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没事。” “不要议论。”主任小声提醒两人。 同事们都不再说话,只在心里暗暗猜测,到底是谁打了报警电话。 沈俊自然明白公安人员在调查什么,不禁有些后悔。“本想帮公安局提供线索,却帮了倒忙!把公安人员的注意力引到了这个办公室内!” 他决定今后尽量不再做这种事情。知道公安人员是在白忙活,没兴趣奉陪,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章 欲罢不能(4) 他乘电梯到了二十四楼,像个幽灵一样――其实本来就是个幽灵――孤独在站在电梯边的窗户前,默默地凭窗远眺。 因为站得高,所以看得远,从这个窗口往龙门站方向看,隐约可见鹤立鸡群似的电视台的大厦。而在大厦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百事通店。 “她现在在做什么?上网了没有?” 他默默地回想了一会她的样子、声音和神情后,心里忽发奇想:“反正这个大楼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在哪儿坐都是一样,干脆附身到别人身上,去她工作的地方,陪她上班!” 但附身到谁的身上去呢?男同事?弄不好又成第二个武运吉!“引狼入室”的傻事他再也不干了!附身到一个女同事身上?也不好。虽然别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趴在一个女同事身上,实在有点不像话。 “还是等下午下班后,再去那个店看看吧,反正现在时间对于我已没有意义,早几个小时晚几个小时也没区别。再说……现在我已死了,去看她也是白看,她迟早会有……” 想到她其实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他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结果这天他哪儿也没去。一直呆在无人的二十四楼里胡思乱想。直到夜暮降临后,他才下了楼,乘公交车去了那家百事通店。 很不巧,夏海燕不在,营业厅里坐着另一个年轻的营业员。 虽然这个女孩也长得不错,但他心里已经装了一个女孩,所以对这个女孩没有好奇和兴趣。心想:“看样子是两个营业员在上轮班,还是明天再来看看吧。” 离开这家店后,他无聊地走在大街上。虽然这个城市在中国也算二流繁华城市,但他除了大学同学和公司员工外,一个人也不认识。独逛长街,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独游名山大川一样,其实很无味,很寂寞。 虽然公司没有自己的位置和电脑了,但他仍然不想回到自己的租处,一个人无聊地在街上逛了一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办公室,关起门来上网。 “害怕大海的海燕”还是不在线。他无聊地上了一会网后,便躺在沙发上休息了。 网上的东西,除了“害怕大海的海燕”外,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和热情了。 这世界再精彩,都跟他没有关系。他只希望第二天能跟她联系上。 但第二天还是没有联系上。白天电脑被人占着,他什么也干不成,好不容易煎熬到晚上,急巴巴地跑到那家百事通店一看,又是昨晚那个女营业员在上班! “她们到底是怎么上班的?怎么连续两天下午都是这个营业员在上班?” 因为一直联系不上,又看不到她,他心里的思念之情就像野草一样在疯长! 他现在才发现,他的灵魂已经离不开她了! 想到可恶的凶手,将自己与她生生分开,他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却无法发泄。 “公安局在干什么?案子到底查得怎样了?!”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也没心思逛街了,立即回到公司,坐到他原来使用的电脑前,上网查询案子进展。 但还是没有后续报道。 他又加了一次她的qq,仍然没有回应。 “也许她其实上过网,只是没有同意加我为好友吧?” 他呆了一会,又想道:“可能我的昵称没引起她的好奇和兴趣,我干脆改一个昵称试试,他立即修改了自己的qq资料,将自己的昵称由“爱上斑马的河马”改为“冤死鬼”,然后又加了她一次好友。 但还是没有动静,“害怕大海的海燕”一直是灰色的。 他无聊地在网上打了一会游戏,一直玩到深夜十一点后,才终于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还是没有联系上她,也没有看见她。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音讯。 但没有看见她,并非只有她“蒸发”这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些原因。他的父母听到他的噩耗后,从老家赶来了。看见穷酸、年迈的父母,像两个叫花子一样,在公司里找这个领导,找那个领导,讨说话,讨安葬费,讨他应当得、还没得到的各种福利,他心里不是滋味。自然也不好意思在父母老泪纵横的日子里,还想着去见女孩的事情。 另外,他的电脑被新来的主人加了密码,他已进不去。虽然这对他不是问题,他随时可以偷看别人输入密码,但父母不离开这座城市,他就安不下心来做别的事情。 总之,他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不好,也没有设法联系她。 一周后,他的父母终于乘火车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 他去火车站默默送别年迈的父母后,才混上一辆中巴车回到了城里。 回到公司后,他看见电梯停在二十楼,心里微微一惊。“不会又是武运吉吧?” 他按了“上”键,等电梯下来后,他没有急着回19楼,而是按下了“20”。 果然,武运吉在办公室里。他正在打电话,语气很兴奋,好像在跟女孩子聊天。 他心里有些紧张地想道:“他在跟谁聊天?不会是她吧?” 因为太紧张,太不安,他顾不上别的,故意用身子撞了一下大门。 果然,武运吉小声说了一句话后,放下了电话,开门来查看。见门外没人,很是奇怪,又走到厕所去看了一眼,才纳闷地回到办公室里。 他又拿起话筒,并按下重拨键。沈俊早已坐在了他后面的林琳的位置上,提起了分机话筒。 电话通后,武运吉说道:“没有人拍门,还把我吓了一跳!”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 武运吉又道:“今晚开完会后,能不能见一面?我请你吃夜宵。” “不用了,我们可能要学习到很晚。” 沈俊心里一沉,他听出对方正是他思念的那个人! 第三章 进退维谷(1) 这些天来,他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联系她,甚至有时间也没有去看她。但他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但现在听见她的声音,他却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他呆呆地拿着话筒,不知自己该怎么办。继续偷听电话?他觉得可耻,而且他也不想听!放下话筒,悄然离去,他也做不到。 自己死了,她当然可以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但为什么偏偏是武运吉?! 这样卑鄙、无耻的男人,为何偏偏运气那样好?偏偏那么有女人缘?******,他干了坏事,却没受到任何报应,老子却有可能当了他的替死鬼! 他心里忽地一动:“我的死到底与他干的那件坏事有没有关系,还不一定呢!我怎么那样轻信那个女人说的话?她说没有雇凶杀人,就没有雇凶杀人吗?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应该查一查呀!” 他默默放下话筒,准备到楼下自己的办公室去打报警电话。虽然他内心深处也隐隐觉得自己是在妒嫉武运吉,用这种方法“陷害”他也有点卑鄙,但他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如果调查的结果不是她请人干的,无非是影响她的家庭生活和武运吉的名声,也许武运吉还会被公安局逮捕,那又怎样,能怪我吗?他们本来就是两个无耻男女,难道不该受到报应吗?” 他在心里为自己的决定寻找理由。奇怪,本来有理的事情,现在要去做,却总觉得是在做一件可耻的事情。 他正心潮起伏,犹豫不定,忽然发现武运吉没有说话了,但又不像是在听对方说话的样子。 “他在做什么?”他难禁好奇,又无声地提起了分机话筒。 那边也没有讲话,但电话又没有挂。 他正感到奇怪,电话那边又传来夏海燕的声音:“喂!” 武运吉立即答道:“我在!是谁打电话来了,说了这么大半天!把我的心都等痛了!” “……是老板打来的电话,说今晚不学习了!”她的声音有点兴奋。 “唉呀,那很好呀,值得庆贺!走,我请你吃晚饭!” “不,我真的已经吃过了。” “就陪我吃一点吧,我还饿着肚子在打电话呢!” 夏海燕笑了笑,说道:“你快去吃吧,我也要去姨妈家了。” “你不去吃,我也不去吃。”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我去姨妈家真的有点事情。” “我也不想吃了,只要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不饿了!” 夏海燕没有说话。 两人继续聊天。沈俊也无声地放下了电话。 他坐在林琳的位置上,默默看了一会正兴奋聊天的武运吉,终于下定决心:“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何况他本就不配!” 不再多想,默默向大门走去。 门关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开了大门! 武运吉听见开门声,吃了一惊,本以为有人来了,但门开后,却又没看见人。 他神色微微一变,小声说了一句“你等一会”,放下电话,跑出门去查看。 沈俊见他惊恐不安的样子,心里忽生出一丝想要杀死对方的念头。 他如活着,能不能打得过武运吉,倒不好说。但现在自己是鬼,对方看不见他,他相信要杀死对方,绝非难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行动。如果自己就因为看不惯对方,就杀死对方,跟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又有什么分别?何况,自己杀死武运吉,就能改变他与她缘分已尽的事实了吗? 虽然他打消了心中的这一恶念,但吓他一下似乎也无妨。趁他走进厕所去查看的机会,他关了办公室的灯,听见他的脚步声出厕所后,他又故意砰地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是谁?!”武运吉真的有点恐怖了,声音有些发抖。 自然没有回答。 武运吉当然不知道是鬼在跟自己“开玩笑”,还以为是哪个同事在跟自己开玩笑,犹豫一下,大起胆子拧开了办公室的大门,并开了一组电灯开关。 屋内一片雪亮,但哪儿有人影? 武运吉又惊又疑,虽然还是没有想到有鬼,但也有点怕了,本想跑到电话边打个招呼后就挂断电话走人。但他的脚刚跨进大门一步,电灯忽然灭了。 室内又是一片漆黑! 武运吉胆子再大,也察觉事情不对了,顾不上给夏海燕交待一声,便跑向电梯! 幸好,电梯没人使用,还停在二十楼。他马上按开电梯门,乘电梯逃下了大楼。 心惊胆战地跑到大门口后,看见门卫和门外的大街,他才惊魂略定。抬头往上一看,办公室的灯又亮了! “是电路出了毛病吗?”他呆了一下,又觉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电灯忽开忽关,还可解释是电路有问题,但刚才那声关门声,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在这些怪事之前,刚才还听见过一声撞门声,更觉事情有些恐怖。 “难道大楼里有鬼魂吗?……不会是沈俊的鬼魂还呆在大楼里吧?” 想到沈俊的鬼魂,他更感恐怖。哪有胆子再上楼去?于是摸出手机,拨打夏海燕的电话。 手机占线。“看来她还没挂机!”他决定过一会再打过去跟她解释一下。 沈俊吓跑了武运吉后,心里微觉解气,看见电梯下到一楼后,他苦笑一下,走进办公室,并按亮了一组电杠。 虽然电话还没挂断,他也渴望听见她的声音,但现在自己去接电话,时机不宜,因此没有理睬。 他发呆一会,正要关门离去,忽听见屋里有个声音。 是什么声音?他微微一惊,听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电话发出的声音。 “她挂机了吗?”他好奇地走到武运吉的位置边,拿起话筒一听,果然,她已经挂了,里面正响着嘟嘟嘟的声音。 他正要将话筒放下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武运吉一定会用手机给她拨过去!” 他犹豫一下,按了一下话机的闪断键,听见电话里重新响起拨号音后,他像在跟谁抢时间似的,飞快地按下了重拨键。 电话通了,终于抢在了武运吉的前面!他吁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听见了夏海燕的声音! “对不起,我刚才挂电话了,你自己去吃饭吧,我已关了店门,也要回去了!” 他顿了一下,本想不说话,但想到如果自己让她挂了电话,机会就又交到了武运吉的手里了!低咳一声,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不是武运吉。” “啊――?你……请问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用问。不过,我认识你。” “是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武运吉去哪儿了?这不是他的办公电话吗?” “他被鬼吓跑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是谁?你不说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我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被鬼吓跑了,所以不跟你招呼一声就跑了。” 夏海燕虽然不信对方的话,但又觉得对方的口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呆了一下,才又问道:“是你装鬼把他吓跑了吧?” “确实是我装鬼吓走他的。” “……” “其实,我是为了你好。” “是吗?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我认识你。” “你为什么要装鬼吓他?” “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说的话,我就挂电话了,没时间听你胡说八道!” “请你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给你说一件事情,如果你听了不相信,或者觉得无所谓,愿意给他机会的话,我保证再不给你打电话。” “……你说吧。” “武运吉很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你要吃大亏。我只要给110打一个报警电话,今晚他就有可能进公安局。” “是吗?他做了什么坏事?”夏海燕虽然嘴里在问对方,但心里却在暗想:“为什么要给110打电话,他犯了什么罪吗?会不会沈俊的事与他有关?” 想想也是,姨妈准备给自己和沈俊牵线,沈俊却莫明其妙地被人杀害,接着又出现一个武运吉,这是巧合,还是……? 她正在心里暗暗猜疑,果然听见对方谈到了沈俊:“我想你一定知道沈俊的事情。”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想说沈俊的事情与他有关吗?” “可能有关系,也可能没关系。” “你说来听听!”夏海燕的好奇心已完全被勾起。 于是他将自己偷听见武运吉与那个女人打电话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为了让对方相信,他还说出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 夏海燕听对方说得如此详尽,心里已信了大半。这时她已经坐在了公交车上,说话有些不便,所以听得多,说得少。听完后,她呆了小会,才低声问了一句:“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通过qq聊天。” “你跟武运吉关系不好吧?” 沈俊苦笑一下,知道对方已开始怀疑自己的动机,说道:“你可能怀疑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其实我对你没有想法,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上他的当。” “哦,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谢谢你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些事情。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好。” “再见!” 第三章 进退维谷(2) 沈俊挂了电话后,又回到了楼下的办公室。 虽然这间办公室也能上网,而且楼下那间办公室也已跟他没有关系,但他还是习惯呆在原来的老地方。 他没有马上上网,只是开着灯,坐在沙发上发呆。 坐了一会,他突然发现茶机上有一根没抽过的烟,估计是哪位同事为客人装的烟,客人没有抽,顺手放在茶机上的。他顿了一下,拿起了那支烟。 虽然他不抽烟,但并不表示他不会抽。不抽烟的男人很多,但一根烟也没抽过的男人,可能没有。 他突然很想抽烟。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平日很少喝酒的人,突然很想借酒浇愁一样。 他拿着烟走到郑天的位置上去找火(在今天早上以前,这个位置还属于他),运气不错,他在办公桌上找到了郑天的打火机。他激动地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烟,像个瘾君子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他一边抽烟,一边回想她说话的声音,抽完烟后,又发呆一会,才开了郑天的电脑。他以前用的电脑被接替他工作的赵清莲设置了开机密码,郑天的电脑虽然他不熟悉,但这个位置曾今属于他,因此有一种在使用自己电脑的错觉。 屏幕上刚显示出桌面界面,就自动弹出了qq登陆窗口。他登陆qq后,屏幕右下角立即有头像在闪。 他心里一动,立即点击,正如他期待那样,是她同意加他为好友了! 自己的qq好友里终于有她了! 看见她的卡通海豚头像,就仿佛看见了她本人一样,他不由笑了一下。美中不足的是,这条海豚现在的颜色是灰色的。 “她今晚肯定没心情上网了!”他轻叹口气,决定先查看一下自己的案子有无进展。 还是没有后续报道。 “在搞什么明堂,这么多天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他愤怒地关了浏览器,对着桌面上的美女胡思乱想。“要不要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虽然那个女人可能真与我的死无关,但查一下似乎也没关系。万一真是她请人干的,我不报案的话,可能公安局还真的查不出来了。” 他拿起话筒,犹豫一会,又放下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分析一下她的做案可能性有多大。 “那个女人应该不会雇凶杀人,因为雇凶杀人,也需要花很多钱,而且凶手杀人后,今后也有可能威胁和勒索她。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不会做这种又花钱又增大风险的傻事,两害相权取其轻,倒不如只被武运吉勒索一次。如果武运吉贪得无厌,勒索一次后又继续勒索,我再走雇凶杀人这步棋。” 这样一想后,他觉得那个女人涉案的可能性更低了。 “那到底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杀了我呢?” 他冥思苦想好一会后,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啊,我怎么一直没想过这种可能性!那个女人就算没胆子杀人,但请人教训武运吉一次应该还是有可能的,假若她只请人去打武运吉,结果所请之人弄错了对象,并失手杀了人,这种可能性应该有吧?!” 他就像一个瞎子忽然见到了光明一样,全身一震。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虽然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干扰公安人员的侦察方向,但他已顾不得许多了,拿起电话,又给110打去了电话。 电话通后,他像上次那样,不回答自己是谁,只将他知道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对方,然后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后,他又发呆一会,才不再想这些事情。正想进他平日爱去的一个论坛看贴子,忽然,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全身微微一震。 qq好友里的那条灰色的海豚,不知何时变成浅兰色了! “想不到她今晚还有心情上网!” 虽然还没想好要跟她聊什么,他还是立即点击了“害怕大海的海燕”,并打下“你好”两字发给了她。 等了小会,对方回复了“你好”两个字。 他想了一下,又打下一行字:你这只海燕为什么害怕大海? 她没有回答。 他等了一会,又打下两个字:在忙? 没有。 那为什么不爱理睬人? 没什么,只是在偷菜。 他不禁苦笑,他以为她今晚心绪肯定会受影响,哪知她还有心情上网偷菜! “她是一个很薄情的人吗?”他想了一下,又打下一行字: 你心情不好? 她这次回复倒很快:你怎么知道? 他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有这种感觉。 见她没马上回复,他又问对方:你不会游泳?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怎么知道? 冤死鬼:因为你害怕大海~~ 害怕大海的海燕:嗯,是这个原因,你呢?为什么要叫“冤死鬼”? 冤死鬼:因为我这段时间运气很不好,每一件事都很不顺心。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这样说来,我也该叫“冤死鬼”了!哎,你叫冤死鬼,那我就叫倒霉鬼吧。 在这行字后面,她又附上了一个“倒霉鬼”的图标。 他苦笑一下,回复道:你不要叫倒霉鬼。 害怕大海的海燕:为什么? 冤死鬼:因为我不想你跟我一样倒霉。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这人真怪,是个好人~ 冤死鬼:是呀,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微笑让你带走。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爱唱歌吗? 冤死鬼:有点。 害怕大海的海燕:哦。 冤死鬼:你呢? 害怕大海的海燕:爱听歌,但唱得不好~~ 冤死鬼:呵呵,很多人都是这样。不过,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的歌声~ 害怕大海的海燕:那不可能。 冤死鬼:难说。 害怕大海的海燕:除非你先唱来听听!对了,你能不能唱几句来听听?就唱刚才那两句歌词~~~~~ 冤死鬼:算了,今晚心情不好,嗓子状态不佳,下次吧。 害怕大海的海燕:不想唱就算了,少找借口。 冤死鬼:如果你真想听我唱歌,哪天我唱几句给你听,我曾得过校园流行歌曲比赛三等奖呢! 害怕大海的海燕:你就吹牛吧! 冤死鬼:确实是吹牛,其实得的是鼓励奖!~~~ 害怕大海的海燕:真的吗? 冤死鬼:真的。 害怕大海的海燕:鼓励奖也不错呀!真希望你哪天唱两句来听听~ 冤死鬼:好呀,不过有一个条件。 害怕大海的海燕:什么条件? 冤死鬼:你也要唱一首歌来听。 害怕大海的海燕:那算了!~ ……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越谈越觉得投机。他们由音乐谈到文学,又由文学谈到电影和电视剧,一直谈到深夜十一点十六分,她才说要睡觉了,于是结束了谈话。 两人结束语也很相似: 冤死鬼:跟你聊天很愉快!本来心情不好,现在心情好多了! 害怕大海的海燕:我也一样,心情也很不好,上网散散心,现在心情也好多了,谢谢! 看见海豚又变成灰色后,他才关闭了qq,走到沙发上躺下来。回想起与她“交谈”的每一句话,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伤心,又有一种难于言状的甜蜜。 第三章 进退维谷(3)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武运吉在上班时被两名便衣警察带走了,虽然警察没有说什么,但同事们还是从各个渠道听说了一些情况。流言就像森林失火一样,很难控制,公司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敲诈勒索某县xx公司总经理夫人任靓的事情。 武运吉敲诈勒索的行为,因为属于犯罪未遂,所以没有遭到逮捕,但公司领导听说了情况后,毫不客气地将他解雇了。武运吉也没有提出异议,就是公司不解雇他,他自己也没法在这个公司甚至这个城市呆下去了。 至于夏海燕,他只能自叹无缘,那晚他被沈俊的鬼魂惊走后,打了好半天电话,才终于打通了,但夏海燕的态度忽然变得很冷淡,叫他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他很莫明其妙,问她是什么意思,夏海燕不想多谈,只说了那个女人的电话号码,然后就关机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纳闷,到底是谁偷听了他和任靓的电话了呢?联想到最近公司发生的一些怪事,他心里隐隐猜到有鬼在搞怪,所以不敢深究原因。 任靓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的总经理丈夫虽然自己也经常背着夫人玩小姐和别的女人,但对于妻子的偶尔出轨还是无法接受,不顾女儿的反对,坚决要与妻子离婚。 沈俊听说这些情况后,虽然也有些后悔不该打那个报警电话,但他也没多想这些事情。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凉,哪有心思去管别人碗里的干饭? 他在网上终于看到了案子的后续报道,但结果让他大失所望,经过警方的调查,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武运吉和任靓的事情与他的死没有关系。 自那晚与夏海燕在qq上聊天认识后,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每晚都只有两件事可做,一件事是等待她上网并与她聊天。一件事是,在傍晚时分,他乘车到龙门站,到她上班的那家百事通店去看她。 他也知道这两件事情其实不能改变什么,甚至只能让他的心灵更加痛苦,但他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就像一个人瘾君子一样,明知吸毒的后果很悲惨,但因为不能放弃吸毒时产生的幻觉和快乐,所以还是要吸毒。 他已经掌握了她的上班规律,这家小店除了老板外,只有两名营业员,两名营业员实行轮班制。如果她今天上下午班(14:00分至18:30分),那么明天就肯定是上午班(08:30分至14:00分)。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平日很少来店,这个店的生意也不太好,所以店里经常只有一名营业员。 有两天他甚至整个上午都坐在店里陪她上班!当然,前提是必须趁着夜色的掩护,提前走到小店附近。 在小店旁边二十米远处,有一家小食店,不等天亮,勤劳的主人就开了大门,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因此他可以呆在小店里等天亮,等到她来上班时,他就随便附身到一个食客的身上,走进阳光中。经过百事通店门前时,他才离开别人的身体,走进店里。那情形就像是把别人的身体当做遮阳伞使用一样! 不过,这种事情他只干过两次。因为他发现自己很无聊,而且也很不自在。 她虽然看不见他,却似乎能听到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看见她疑神疑鬼地不时东张西望,甚至怀疑老板是不是在店里偷偷安装了用于偷窥的摄像头! 虽然一直没有发现摄像头,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感觉和不安偷偷告诉了另一名营业员,并问她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那名营业员自然感觉不到,但为保护隐私起见,两人还是齐心合力,装成打扫卫生的样子,将店里每个角落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自然没有发现。 沈俊开始还觉得有趣,甚至发现当鬼也有一点意思,别人看不见自己,自己却可以想怎么看对方就怎么看对方! 他甚至忍不住偷偷摸过她的手!她虽然不知道有人在摸自己,但好像也有一点感应,就像皮肤有点痒一样,会用另一只手去“瘙痒”。 反正她看不见自己,所以他看她也没太多顾忌。有时他就坐在她对面的、专供客户坐的转椅里看她。 尽管他没有发出声音,但她好像还是能感受到一样,有时会神经质地抬起眼来“看他”,甚至对着他的眼睛发呆。 虽然他从中体会到了一些生人不能体会到的快乐,但更多的还是痛苦。 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却不能得到她。 不能跟她说话,甚至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种谨小慎微、诚惶诚恐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时间长了,甚至会有抓狂的感觉! 自己难受,又让别人难受,甚至让她变得胆子越来越小,他觉得不安和羞愧,因此后来再也不去陪她上班了。只在她上下午班时,他才会来看看她。 尽管时间很短,他还是坚持做这件在别人看来很无聊的事情。 这是沈俊报案后的第二周星期五,傍晚六点三十二分,沈俊孤独地站在人行道上,默默地看着正在关店门的夏海燕。 他以为今天会跟前几次一样,他默默地陪她去赶公交车,目送她乘车离去后,自己在街上乱逛一会,然后回到公司,在网上等待她。 但今天她却没有走向那个公交车候车亭,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要去哪儿?”他走在她身边,一边好奇地侧身看她,一边在心里猜想。 她默默地向前行了几分钟后,忽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马上按下接听键,并神情有些兴奋地说道:“我正在路上,大概二十分钟后就能到!……工资今天发了,可怜呀,辛苦上班一个月,才900多块钱……” 听口气对方是她的一个熟人,他正猜想对方跟她是什么关系,忽然,她惊叫了一声,同时身子猛地向前摔倒! 他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原来遇到了两个抢匪! 那两个抢匪都很年轻,看样子都还不到二十岁,两人共骑一辆摩托车,坐在后面的那个年轻人趁她专心讲电话的机会,冷不丁地伸手抢过她肩上的小皮包,前面那个年轻人一见同伴得手,立即加大油门向前逃去! 夏海燕见自己的包被人当街抢走,又惊又气,从地上爬起来后,不顾一切地向前追去,并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向行人求助:“抢人了!帮忙抓抢匪呀!” 沈俊见无人帮忙,想也不想,便撒开两腿向前追去! 夏海燕想到自己辛苦工作了一个月,才得到的960元工资,竟被两个抢匪当街抢去,自然不甘心,一边拼命追赶,一边大声呼叫抓贼。但到底是个女孩子,追赶小会便体力不支了,眼看两个抢匪已经逃得快看不见了,又无人帮忙追贼,只得停下来,蹲在人行道边一边喘气,一边用自己的手机向110报警。 电话通后,她因为气息不匀,加之心太着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接电话的警察问了好半天,才总算明白了个大概,警察问她看清楚摩托车的车牌号没有,她说没有注意看,警察又问那两个抢匪长相和衣著特征,她也说不大清楚,只记得坐在后面那个抢她挎包的人穿着一件红色的t恤衫,染着一头黄发,前面那个开车的抢匪好像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衣,两人都很年轻,看样子只有二十岁左右。 她打电话时,旁边不断有人围上来看热闹,其中一个中年人自称看清楚了那辆摩托车的车牌号,在旁边大声说道:“好像是淅f****4!”她听了忙将自己的手机交给对方,请他帮忙将这个车牌号告诉给警察。 警察记下车牌号后,又问了几个问题,便挂了电话。 一个中年妇女见夏海燕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忙安慰她说:“小妹妹不要太着急,只要他没看错那辆摩托车的车牌号,就有可能找得回你的钱和包。” 那中年人说道:“我保证没看错!我为了看清车牌号,还专门跟着跑了几步!” 众人听他说得那样肯定,都夸他为人精明,但也有几个人不识趣地在旁边泼冷水:“那也难说,那些抢匪的车一般都来路不正,要么车是偷的,要么就是******,除非他们脑子进了水,才敢开着自己的车,挂着真实的车牌上街来抢人!” 夏海燕本来抱了一线希望,听了这几人的议论后,心都凉了半截,她当然不会想到:此时此刻,一场惨祸正在发生…… 第三章 进退维谷(4) 一个鬼跑起来有多快? 以前沈俊不知道。但想像里好像鬼无所不能,想什么时候出现在谁面前,就什么时候出现在谁面前。 但现在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鬼除了不会呼吸,可以隐身外,其他方面跟人也差不多。两条腿也跑不过摩托车。 沈俊眼见再追一会,摩托车就会没影子了,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就飞身跳向一辆正朝相同方向飞驰的小型货车。他在读书时就比较爱好体育运动,现在做了鬼,身手更较从前敏捷,两手抓住车厢后面的栏板,轻轻松松地爬进了货车车厢里。 货车向前开了三分钟后,沈俊看见前面那辆摩托车拐进了左边的一条小巷子,于是跳下货车,追进那条小巷。 小巷子里道路又窄又不平,两个抢匪又自以为没人追来,所以放慢了速度。 眼看就要穿过小巷,开上另一条大街上时,坐在后面的抢匪忽地怪叫一声,从后座上翻落下地! 开车的抢匪吃了一惊,以为是他没坐稳,急忙将车停下。 “别叫喊了,快上车!” 但同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在地上乱叫乱喊,同时用双脚向空中乱踢!两只手更奇怪,拼命地护着头和脸,就像有人骑在他身上打他一样。 开车的抢匪见状又惊又疑,问道:“你怎么了?” 抢包的抢匪不答,嘴里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同时用手死命去“卡”自己的脖子! “小毛,你……到底怎么了?!”开车的抢匪惊奇极了,呆了一下,才下了摩托,跑过去帮他。 但他刚走到小毛身边,肚子就像被人猛踢了一脚似的,痛得怪叫了一声,蹲下地去。 而小毛更惨,两只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他当然最明白,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骑在他身上,正在卡他的脖子! 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那个看不见的东西力气大得惊人,他的脖子就像被一只可怕的铁箍卡住了似的,任他怎样反抗,都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他惊恐万状,想要求饶,但已经说不出一个字! 开车的抢匪虽然也痛得不行,但他仍没有意识到有鬼,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被同伴误踢了一脚。一边慢慢站起来,一边骂道:“小毛你……到底怎么了?发羊癫风了吗?!” 虽然又痛又怒,但怕同伴被人抓住,连累自己,还是忍痛慢慢上前,企图施救,但刚上前两步,他又被踢倒在地上! 他这次因为有了防备,所以受伤没刚才重,而且他也看清楚了,根本不是小毛的腿踢了他! 他呆了一下,才终于醒悟到是怎么回事! 他吓得脸色惨白,哪儿还顾得上同伴,忍痛跑向摩托,企图逃命。但为时已晚,他的同伴小毛已经被沈俊活活卡死在地,他的手还没摸到摩托,沈俊的两只手又卡住了他的脖子! 抢匪吓得全身发抖,一边拼命要扳开可怕的鬼手,一边用脚猛踢对方。 但他的脚全都踢在了空气里!他虽然身体比小毛要壮实一些,但因为刚才受了伤,而且他也明白到是什么东西卡住了自己的咽喉,本来有十分力气,此时也最多只能使出两分力气,只挣扎了十几秒钟,便一命呜呼了! 虽然他们出事的地方离巷口不远,甚至已经能看见巷口外的大街,但因为巷子里光线较昏暗,所以没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恐怖事情。直到第二个抢匪死去后,才有一个少妇牵着自己的女儿走进巷子里来,看见两个年轻人倒在地上,吓得尖叫一声,急忙牵着女儿跑出了巷子。 沈俊趁少妇还没叫来人的机会,赶紧拿起抢匪掉在地上的夏海燕的小挎包,转身跑出了巷子。 出巷后,他沿着来路走了一会,直到走到一个公交车候车处后,方才停下来。等不多会,便来了一辆公交车,他跟着其他客人上了公交车。 但他回到刚才与夏海燕分手的地方时,夏海燕却早已离去了。 “看样子只有等她明天上上午班的机会,把这个包还给她了。”他叹息一声,正要步行回公司,忽想到一个问题:“不行,她本来就有点疑神疑鬼了,我如趁她上班时把包还到她面前,只怕反会吓着她!” 他停下脚步,想了一会,决定将这个包还给朱栩。“虽然这样也很奇怪,但总比当面吓她要好一些。” 打定主意后,他便朝朱栩家行去。因为上次朱栩请他到她家去吃饭,告诉过他地址,所以他不用问人,便找到了朱栩的家。 想到自己上次就是因为要去朱栩家,才被人杀死,他心里有些感伤,恨恨地想道:“******抢匪,老子以后见到一个就杀死一个!” 虽然不清楚自己的死因,但他怀疑自己是被抢匪害了命,因此对抢匪极其痛恨,刚才被抢的就算不是夏海燕,他也会追上去杀死抢匪的。 到了朱栩家所在的楼层后,因为有两户人家,他想不起朱栩说的到底是左边家还是右边家了,怕还错了,犹豫一下,才试着按了左边那家门铃。 门开后,他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以为自己拍错了门,忽听见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是谁来了?”听声音有些像是朱栩。 中年男人奇怪道:“没有人!” 中年女人怪讶道:“没人?那刚才是谁在按门铃?”边说边走过来看。 沈俊见对方果然是朱栩,心里不禁苦笑,等他们关上门后,他才将夏海燕的包轻轻放在门口地上,然后又按了两下门铃。 过了一会,门又开了,这次是朱栩和她的丈夫一起出现在门后面,看见门外无人,地上却有一个女式皮包,都很惊奇。 两人惊疑地对视一眼,朱栩忽然说道:“啊,这不是海燕的包吗?!” 中年男人奇怪道:“你没认错吧?” 朱栩没有回答丈夫,兴奋地回过头去,朝屋里大声喊道:“海燕!海燕!你快来看!你的包被人送回来了!” “真的呀?!”屋里传出夏海燕既惊奇又兴奋的声音。 看见夏海燕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地跑到门口来,沈俊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天,真的是我的包!姨妈,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我们没看见人!” 第四章柳暗花明 忽忽夏去秋来,转眼间过了数月。夏海燕虽然从未见过沈俊的面,但已对他很有好感,并知道他是在同一座城市里上班,不但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他传了一张自己的照片,还将一些不愿对人说出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两名抢匪死后,警方曾一度怀疑过那个帮她夺回挎包的人就是凶手,甚至对她的人际关系做过调查,但因为无法找到嫌疑人,查了一段时间后,才再未找过她。 她还告诉他,她对现在的工作很不满意,觉得工资太低,很想另找一个工作,只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 夏海燕本想沈俊也发一张相片给她,但沈俊却以自己不爱照相、没有数码相机、扫描又嫌麻烦等理由婉拒了她的要求。 夏海燕当然想不到他是一个鬼魂,猜测他长相不好,或者已有女朋友,甚至猜测他已结婚了――因为他明知两人就在一座城市里上班,却从来没有要求见面――见他不肯传照片,也不再提此事。 两人除了qq聊天外,还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有时他们也直接在电话里聊天,有天晚上,沈俊很高兴,还在电话里唱了一支歌给她听。他唱过后,要她也回赠一首歌,但夏海燕却笑着拒绝了。他说不公平,夏海燕说:我给你传了照片,你没给我发照片,我也觉得不公平呢!除非你发一张相片给我看一看你的庐山真面,我才给你唱一首歌。 如是其他男人,肯定会答应这个条件。但沈俊却无法做到。本来,他完全可以在网上随便下载一张帅哥的相片,假称是自己的发给她,但他不愿在她的心里投下另一个男人的影子,所以没有这样做。 沈俊感觉出对方对他很有好感,如果自己不是鬼魂,向她提出见面的要求的话,她可能会答应,心里既甜蜜,又悲伤,对杀害自己的凶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但自己被害的案子,就像他杀了两名抢匪的案子一样,都成了悬案。不但再无相关新闻报道,人们也渐渐忘记了他。 这几个月里,公司内部的人事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刘丹、孙静、章后福三人调到别的部门去了,主任也换成了林琳。三名刚进公司的新职员成为这间办公室的新主人。 三名新职员都不认识沈俊,自然不会谈论他。沈俊对这间办公室越来越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若不是为了和夏海燕联系,他一定早离开了这儿。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到哪儿都能上网,晚上虽然不能自由进出其他办公室,但他可以去网吧上网,也不一定非得赖在这儿。他只是习惯了,所以暂时还没有离开这儿的打算。 沈俊本以为自己与她会像两条平行线一样――虽然距离很近,但永远不会相交地交往下去。但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一天,他跟平日一样,在办公室的茶几上无聊地看报纸时,一名邮政局的投递员忽然走进来,拿着一个快件问一名新职员:“请问谁是沈俊?” 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两名新职员,他们都不认识沈俊,好奇地看过快件上面的名字后,说公司里没有这个人。其中一人拿起电话,给主任林琳打了电话,问公司以前是否有沈俊这个人。林琳人在外面,虽然有点好奇,但不可能为这点事跑回公司,便在电话里告诉那名投递员说,沈俊以前在这儿上过班,但已经死去三个多月了。 投递员谢过两名新职员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他乘电梯下楼后,到公司对面的一家小店里去吃早饭,结果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个本来交不出去的快件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以为是自己粗心,忘记带走快件了,吃过早饭后又回到刚才的办公室查问,但两名新职员都说没有看见。投递员自己也很奇怪,他记得自己进电梯时明明将快件放进包里的,弄不明白怎么会弄丢了。 他当然不会想到,此时此刻,那个快件的收件人沈俊正站在没有装修的二十四楼的一个窗台边,正在查看快件里面的内容。 这个快件的发件人名叫黄剑,是沈俊的一个大学同学。沈俊心里有些奇怪,自己跟黄剑关系很一般,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自己寄信呢? “会不会是要结婚了,所以到处乱发请柬呀?” 看对方地址,是l县xx公司,他心里不禁苦笑。现在的人也真是,平日没怎么来往,但遇到这种事情后,哪怕不在一个城市,哪怕交情并不很深,也会发请柬来! 与其说是邀请赴会,倒不如说是要求汇款给他!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撕开了快件的封口,但里面的内容却并非他的猜想。 快件里只有一张照片。 他微微一惊,取出照片看了一眼,又在里面找信纸,但确实没有。 “这张照片我本来就有一张,他发什么神经病,又给我专门寄一张照片来!” 这张相片上面一共有九个人,都是他的大学同学。他清楚地记得,这张相片是他们大学毕业前夕,一起去北京玩耍时,于故宫附近的一片树林里合的影。 他纳闷地看了几秒钟照片后,又反过来看照片的背面,这才发现上面写有几行字: 王悦:2008年11月?日,死于一场车祸; 李江涛:2009年2月17日,同样死于一场车祸; 张小芙:2009年5月28日,突然因急性心肌梗塞死于家中; 林若茹:2009年8月12日,于家中上吊自杀,自杀原因不明; 你还活着吗?如果活着,请与我联系!我现在的电话号码是:138******** 字迹写得很难看,如果他不认识对方的话,一定会以为写字的人是一个小学生。 他虽然与黄剑不是很要好,但看过他的字,所以知道他写字很难看。但他还是看出,这些字比他平日写的字还要差,甚至他能通过这些字看见他写字时的样子。 他一定是带着一种恐怖的心情在写这些字! 他当然能理解他的心情。自己的大学同学,才毕业一年多,就死去了四个!而且,这四个人全都是这张相片上的人! 他为什么那样恐惧?难道他知道一点什么? 他一边惊疑地看那些字,一边不时反过来看照片上的死者。 于是,他很快发现了黄剑恐怖的真正原因: 照片上面,从左至右依次是: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沈俊、黄剑…… 天,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左边这几个人全都死去了?而且死的顺序跟他们在照片上的位置顺序完全吻合!――只有自己和林若茹两人“交换”了顺序。 自己当然也已经死去了,因此上面其实少写了一行字: 沈俊:2009年7月16日,莫明其妙被人杀害; 他发呆一会,又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张照片上的人,基本上是每隔三个月,就有一人死去! 但是,只有他是例外,按照“规律”,他应该死于11月份,但他却在7月16日被人杀害。也就是说,他本应死在林若茹之后,但他却“抢”在她之前死了! 这是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暂时放下这个疑问。又想:“按照死亡顺序的‘规律’算来,下一个就是黄剑,也难怪他会感到恐惧,急着想要与我取得联系。” “原来我的死,并不是一次意外事故!在我之前,就已经有三个同学死去了,而在我之后,又有一名同学‘莫明其妙’地死去!” 他一直猜想自己是被抢劫犯杀害的,但现在他才发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可怕得多! “难道我们的死,与那次去北京玩耍的经历有某种联系?” 他在心里紧张地回忆那次北京之行,但想来想去,想不出他们得罪过谁。 虽然自己已经死去,能否查明真相,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但他还是决定要查出自己的真实死因。 第三章 进退维谷(5) 中午下班后,沈俊冒着被同事们听见自己声音的危险,迫不及待地给黄剑打去了电话。黄剑问他使用的座机是不是他的办公电话,沈俊说:“是,但你不要打这个电话找我,因为我已经辞职了,等工作交接清楚后,就会离开公司,所以你打这个号码,也找不到我。” 黄剑问他手机号码是多少,他说手机丢了,还没买新的,等有了新号码再告诉他。黄剑猜测他一定混得很不好,怕他难堪,便不多问他的近况,寒暄几句后,便开始了正题。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黄剑叹息一声,问道。 沈俊道:“我今天上午才收到你寄给我的照片,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事。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他们毕业后都跟你有联系吗?不然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事情?” “没有联系。我也是前几天才得知他们四个人已经死去的事情的!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跟苏敏从大二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有了四年多了,如今我们又是在一个单位里上班,我们本来计划在今年国庆节结婚,想到同学们毕业后也有很长时间没聚会了,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把我们知道的、还在本省混的大学同学都请来好好聚几天……” 沈俊心里不由苦笑一下,“还是给我猜到了一半,果然是要结婚了!”不耐烦听他废话,打断话头说道:“挑重点说,不相干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我已经辞职了,用公司的办公电话打区间电话,有点不好,我是趁大家中午下班了的机会,给你打电话的。” 黄剑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混得真惨,打个电话都要偷偷摸摸的,弄得像个特工似的!”叹一口气,接道:“总之,我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后,决定给大家都发一张请柬,知道手机号码的,就直接打电话通知。王悦、李江涛、张小芙、林若茹他们以前留给我们的手机号码也都打不通了,幸好我们从其他同学那儿辗转问到了他们现在的单位,并查到了他们公司的电话号码,结果让我们大吃一惊,这四个同学居然都已经死了! “开始我还没想那么多,幸好苏敏心细,她听说张小芙和林若茹都已经死了,心里很难过,因此找出一些过去的相片来看,结果看到那张相片后,她才猛然发现事情不对!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四个死去的同学都在那张照片上! “苏敏越想越奇怪,将这个发现对我说了,我听了也觉得事情有异,于是我们又分别给他们的公司和家人打去电话,寻问详情,我们将他们的死亡时间排列后,就发现他们的死亡顺序,正好符合他们在那张照片上的顺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想你也发现了这一点吧!因为接下来就是你和我,后面还有苏敏,于是我们马上设法与你联系,因为查不到你们公司的电话号码,所以就发了一个快件给你。我还在想,要是你三天之内不与我联系的话,我就请假来h市找你!唉,我们还在担心你是不是也已经……!” 沈俊想了想道:“我刚才回想了好半天我们那次去北京玩耍的经历,可是我想不出我们得罪过谁,你们想起了什么没有?” “也许……我们得罪的不是一般人……”黄剑有点欲言又止。 “你吞吞吐吐干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好吧,我们……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太离奇和恐怖吗,甚至有点像是鬼片里的情节……” 沈俊微微一惊:“你不会认为我们得罪了什么鬼神吧?” “这世上有没有鬼,我以前还真不相信,但我们现在遇见的情况,你不觉得有……有这种可能性吗?” 沈俊一时语塞。两人沉默了小会,沈俊才又问道:“可是我们也没得罪过什么鬼神呀。我们虽然在旅游中遇见过一些鬼神像,既未上香,也未参拜,但也不至于引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吧?不拜鬼神的游客很多,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 黄剑道:“是呀,我也这样想。所以……我怀疑事情可能与那件事情有关……” “你指什么?” “你忘了吗?我们在那片树林,就是照片上的那座树林里面,我们胡闹了一个通宵,不但在林子里乱扔了一地的食物垃圾,而且还在林子里乱解手……” 沈俊道:“这有什么?林子里又没有坟墓或者鬼神雕像,再说我们的行为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错误吧。” “是呀,我们那晚的行为虽然不太文明,但也不能说有什么大过,可是……那片树林就在故宫后面不远处,假如那片林子里埋有一个或者一些被皇帝处死的人的话,我们在林子里随地大小便,有可能会得罪了地下的鬼魂?” 沈俊皱起眉头,觉得对方的想象实在太过离奇,甚至有点荒唐可笑。 黄剑似知道对方心意,干咳一声,又道:“其实这个猜想也是苏敏首先产生的,你也知道,她是一个爱好文学的女人,又很爱看鬼片和恐怖小说这些东西,所以脑子也有点不正常,不过,我觉得她的猜测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性,你说呢?” 沈俊嗯了一声,道:“有一点可能性,毕竟那个地方是在故宫后面。” “是呀,我也这么想,如不是因为地理位置有点敏感的话,打死我也不相信这种奇怪的猜想!” 沈俊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计划好了,要是联系不上你,或者你也……出了事,我们就直接去北京,重回那片树林里去,看看是否有我们没注意到的坟墓或者别的不能亵渎的东西。” “你们公司很好请假吗?” “看你这话问的!现在命都可能保不住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公司准假最好,不准假就辞职算了!” 沈俊轻吁口气,“说的也是。” “怎么样?你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我……” “你还犹豫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在我的左边,要死也是你先死!大家齐心合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最后结果还是一死,我们也已经努力了。古人说:凡事我曾抗争,成败不必在我。努力后死去,总比坐以待毙要强!” 沈俊心道:“真他妈倒霉,你们早点发现这个秘密就好了,现在我已经死了,调查又有屁用!何况我现在这样子,能跟你们一路吗?”说道:“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本来计划后天出发,现在既然已经联系到你了,大家明天就出发吧?” “好,明天就明天!不过,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不能与你们同行,大家到北京后再联系吧。” “你小子真不分轻重,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小命更重要?” “放心,我肯定要去,这种事情,我能占你们便宜吗?何况我在你左边!” “好吧,那大家在北京见!” “一言为定。” 星期六上午。朱栩叫夏海燕陪自己去杭百商场买点东西。 昨天下午,夏海燕的妈妈朱棋给妹妹朱栩打来电话,说自己已经卧病在床两个月了,估计好不了了,叫妹妹转告夏海燕,如果她请假方便的话,就回去一下。她希望在死前能与女儿最后见上一面。 夏海燕的老家在四川攀枝花乡下,爸爸妈妈在她三岁时就离婚了。妈妈离婚后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成都双流,两年后又另组了新的家庭。夏海燕跟爸爸过,爸爸是攀枝花某厂职工,因为厂里效益不好,所以父女俩日子一直过得很拮据。 她的爸爸只有小学文化,加之工作很忙,因此对女儿一向疏于管教,夏海燕初中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进了父亲所在的工厂做临时工。 一年后,父亲因病谢世,妈妈听说后,对女儿有些不放心,便打来电话问她愿不愿意到她开的小馆子去帮忙。 夏海燕从记事以来,就没跟妈妈过过,虽然偶尔也会去妈妈那儿玩几天,但她对妈妈没有多少感情,所以不愿到妈妈开的馆子去帮忙。她的姨妈朱栩听说了夏海燕父亲已死的情况后,也跟她的妈妈一样,有点担心夏海燕学坏,就提议让夏海燕到杭州来打工。 夏海燕本来就没安心在父亲工作过的破厂里上班,虽然只见过姨妈几次面,感情很淡,但到底是年轻女孩,对大城市有一种向往,所以答应了。 夏海燕到杭州后,没有住处,暂时住在姨妈家里。恰好姨父顾承的一个熟人开了一家百事通店,需要招收两名营业员,于是姨妈叫顾承出面,让夏海燕去了这家百事通店上班。夏海燕虽然并不满意这份工作,但考虑到自己的条件,要找好工作确实不易,所以只能暂时干着。 夏海燕听姨妈说了妈妈生病的事后,尽管对妈妈感情不深,但毕竟是自己亲妈,还是决定回四川看望一下。朱栩想给姐姐买点东西,所以今天一早就叫夏海燕陪自己去逛商场。 两人买好东西出商场后,朱栩忽然想起要到办公室去拿样东西,又叫夏海燕陪自己去公司一下。到了公司,朱栩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开了办公室的门后,叫夏海燕先坐一会,自己去了厕所。 夏海燕在姨妈的位置上静坐了小会,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自己平日难得到姨妈工作的地方来,今天是个机会,何不拨打一下那个号码,看看他到底在哪间办公室上班! 第一次与沈俊在电话里聊过天后,他就对沈俊有了一种好奇感。尽管沈俊没有说出他在哪个单位上班,但夏海燕还是查出了他的工作单位。 她在百事通店上班,代收电话费是她的其中一个工作。她上班时,在电脑里输入了沈俊的办公号码,结果让她大吃一惊,电脑显示那是xx公司的一个办公电话,而这个公司正好是她姨妈所在的公司! 除了这一点外,她对沈俊还有一个怀疑。她发现沈俊的声音,有点像上次装鬼吓跑武运吉后,又在电话里对她讲了武运吉一些坏话的那个人。查明对方是姨妈的同事后,她心里更对沈俊有了怀疑。 她开始还猜测对方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所以不动声色地继续与对方保持qq联系,但交往了三个月后,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也没有要见面的意思。 本来,她可以将这些事情告诉姨妈,有姨妈的帮助,要查出沈俊是谁并非难事,但她不愿将这种事情对姨妈讲。 人家只是跟她在qq里聊天,并没有别的意思,何必非得查出对方是谁呢? 因此,她虽然早已明白对方其实认识她,并且就是姨妈的同事,但她从没挑明。 但现在,她却忽然有了一种想要知道他是谁的冲动。 她迟疑一下,拿起姨妈桌上的办公电话,拨了那个神秘的电话号码。 电话刚一拨通,她就听见这一层楼里响起了电话振铃声! “原来那个人就在这一层楼上班!”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公司不上班,所以整层楼显得非常清静。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铃声很大,整层楼都能听见那个声音。 夏海燕知道不会有人接电话,所以没有守在话机旁边,拨通电话后,她将话筒轻轻放到桌子上,然后轻步走出办公室,站到走廊里去听那个电话铃声。 她听见走廊左边第二间办公室里有电话在响,虽然明知办公室里没有人,但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 她轻步向那间办公室走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那间办公室里正睡着一个鬼魂! 沈俊昨晚睡得很晚,加之今天是周末,公司不上班,所以他还躺在沙发上睡懒觉。 听见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他开始以为是谁拨错了号码,没有理会,但见铃声持续不断,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黄剑打来的电话呀?”于是起身走向话机。 但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本地座机号码,他觉得似曾相识,害怕是同事打进来的电话,所以没有接听。 讨厌的铃声响了三分钟后,终于断了。他正犹豫要不要再睡一会,忽然铃声又响起来,看来电显示,这回是个手机号码。 他微微一惊,“是夏海燕的手机号码!今天是周末,她打电话来干什么?” 第四章 柳暗花明(3) 虽然今天他有事,待会要去赶飞机,但看见夏海燕主动给自己打来了电话,他还是激动地提起了话筒。 “喂!” 夏海燕全身一震,真的是他的声音! 她听出是这间办公室里的电话在响后,一直无声地站在门外偷听,虽然对方没有接电话,但她还是听见屋里有人活动的声音。因为猜不出里面是谁,自己又从未与他见过面,所以不好冒昧敲门。见他不接电话,于是又用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遍那个号码。 没有想到的是,接电话的正是那个跟自己一直保持联系的神秘人! 原来他在办公室里! 她听见办公室里他有些兴奋的声音:“喂,喂,你怎么不说话?” 她怕他听出她实际就站在他的门口给他打电话,犹豫一下,挂了电话。 虽然自己并没做什么坏事,但她还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姨妈的办公室里。 还没坐下,手机便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沈俊的电话。 她怕对方听见了她的手机在响,忙按下接听键。 “喂,”她低声喂了一声。 “你好,你刚才怎么不说话?”沈俊问道。 “对不起,我……拨错电话号码了!” “哦,你……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以后再聊吧。”她像做贼似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小声。 沈俊也感觉出对方今天有点异样,说声再见后,挂了电话。 她呆坐在姨妈的位置上,心里有些乱,既想过去看看对方的庐山真面,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 她正心上心下,打不定主意,朱栩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朱栩没注意到她神色有点古怪,取出钥匙,正要打开自己的文件柜。忽听夏海燕问道:“刚才我听见那边办公室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加班吗?” 朱栩刚才在厕所里也听见了电话铃声,说道:“是有电话在响,但没听见有人说话。” “不,我真的听见有个人在打电话!” “是吗?可能有人在加班吧。”朱栩没有在意,打开柜子,找到自己要拿的东西后,又将柜子锁上。 “要不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打长途电话没有关系吧?” “看你说的!怕什么,想打就打吧!” 夏海燕虽然对妈妈没多少感情,但妈妈病了,问候一下也是应该的,何况又是免费电话,于是拿起电话,拨妈妈的手机号码。 电话不通,语音提示妈妈的手机已关机。 朱栩见电话打不通,从自己手机里翻出姐姐家的座机号码,让夏海燕又打。 这次电话通了,但接听电话的是她的同母异父的弟弟。 夏海燕跟这个弟弟不熟,但因对方只是一个小学生,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紧张感,便在电话里问弟弟,妈妈情况怎样。弟弟说妈妈住在医院里,爸爸也去医院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 朱栩见她在跟弟弟说话,便出去了。 夏海燕跟弟弟说了一分钟后,就结束了通话。朱栩这时也回来了,神色有点奇怪地对她说道:“你刚才听错了吧,那间办公室哪儿有人,我去拍了门,里面根本没有声音。” 夏海燕小声道:“可能他不想开门吧,那个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你说出来,我拨过去你听听。” 姨妈将信将疑道:“你拨xxxxxxxx试试。” 这个号码并非夏海燕知道的那个号码。夏海燕不想让姨妈知道她其实还知道另一个号码,所以拨了这个号码。 姨妈听见电话通后,好奇地走向那个办公室。 等姨妈一出办公室,夏海燕便用自己的手机,再次拨通了沈俊的号码,同时挂了座机。 过了几秒钟后,沈俊接了电话。 “喂,你不会又拨错了号码吧?”沈俊苦笑道。 “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看看?你又不知道我在哪儿上班,怎么看?” “我可以查到你的电话号码,我早就知道你在哪儿上班了!”她笑了一下,轻声说道。 沈俊呆了一下,随即醒悟,“原来你在暗中调查我呀!” “嘿嘿!”她笑了一下。 因为害怕姨妈发现自己其实认识对方,所以她尽量说得很小声。 “好了,我要挂电话了,对不起,我没有事情,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唱歌很好听,下次再给我唱一支歌吧!” “你唱我就唱!” “好了,我挂电话了,有人来了!” 刚挂电话,朱栩便神色惶恐地跑进办公室。 “姨妈,你听见了没有?” “别说话!我们快走!” “姨妈,你怎么了?” “别说话!我们快走!”朱栩像遇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 夏海燕看出事情不对,虽然莫明其妙,但知现在不是问话时机,于是与姨妈出了办公室。 朱栩好像害怕被人听见了她们的动静似的,不敢大声关门,用钥匙插入锁孔,轻轻关上了办公室门,然后像逃跑似的,带着夏海燕乘电梯下了楼。 到了楼下坝子里,夏海燕见姨妈还是神色恐怖,纳罕道:“姨妈,那个人是谁?你怎么这么害怕他?” “天!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我刚才在那个办公室门口偷听了里面的说话声,你猜是谁,他是……我以前准备给你介绍的那个沈俊!” 沈俊因为不能见光,无法自由出入办公大楼,乘电梯下到1楼后,在进门处等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头,他附在老人的身上,出了大门,上了公交车后,又换一个人,让这人打的“送”自己去机场,再附到一个乘客身上,混上了杭州飞往北京的飞机。 总之,经过不少周折,才终于没有误点。 到了北京后,他随一个单身男客进了一家酒店,并趁对方下楼去吃晚饭的机会,利用客房里的电话,与黄剑取得了联系。结果十分凑巧,黄剑和苏敏就住在离此不远的一家宾馆里! 黄剑听说他住得不远,叫他马上过去与他们会合。沈俊推说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还有别事,说大家明天再联系吧,慌忙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根本不可能与他们一起行动,又何必多此一举,与他们联系呢。 他在客房里呆坐一会后,眼见天色已黑,决定上街去逛逛。 他乘电梯下楼后,电梯门刚一打开,他就大吃一惊,只见黄剑正站在电梯门口! “沈俊!”黄剑像发现了金子一样,兴奋地一把抓住他的两臂,将他拉出电梯!同时回过头去大声朝总台方向喊道:“苏敏!不用查了,找到沈俊了!” 两人接到沈俊的电话后,十分激动,虽然沈俊叫他们不要来找他,但他们还是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他们在总台没查到沈俊的名字,也没有怀疑,因为沈俊说了,他不是一个人来北京的,还以为他住的客房是用同伴的身份证开的房间,正向总台小姐查询。 苏敏闻声回头,见到沈俊,惊喜不已,一边小跑过来,一边兴奋地招呼:“沈俊!找你好难呀!” 黄剑苏敏在读大学时其实与沈俊交情很淡,但现在看见沈俊,却像是见到了久别的朋友一样,显得十分亲热。 沈俊呆在当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看得见我?是我不能隐身了,还是……他们也是鬼?” “你小子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们了吗?”黄剑发现沈俊神色不对,奇怪地问道。 “不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来找我。” “你的同伴呢?” “哦,不用管他,他……他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是到北京来出差的……” “这么巧呀?” “是呀。”沈俊苦笑道。“你们呢?是请假来的,还是已经……?” “请假来的。”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朝电梯走来,沈俊故意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对方看。 那个女人开始还假装无视,但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奇怪地回视他一眼,然后进了电梯。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怎么突然能看见我了?!” 因为心里太过惊异,他的脑子已不能正常运转,黄剑苏敏两人说些什么,他几乎充耳不闻。 “还没吃晚饭吧,走,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黄剑说道。 “我不饿……” “客气什么,大家一起去吃晚饭吧!”苏敏说道。 沈俊本想推辞,忽又想道:“我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现在……我既然已经不能隐身,是不是也会像人一样,要吃饭呀?”说道:“好吧。” 黄剑问他的同事在哪儿,要叫他的同事一起去吃饭,沈俊说不用了,同事是来开会的,这边有接待单位,黄剑听了也就不再客气。 三人出了酒店后,随便找家小馆子吃晚饭。 沈俊感觉自己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不但会吃饭,而且还会喝酒。 他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还阳的错觉! 他一边吃饭,一边在心里暗想:“要是以后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三人边吃边谈,吃喝了半个多小时后,才终于酒足饭饱。因为店堂里另有几桌客人,所以他们没有谈论他们最关心的事情,只说了一些别后的情况。 吃完饭后,他们在街上散了一会步,便一起回到黄剑他们的宾馆客房中,商量明天行动等事宜。 沈俊担心明天天亮后自己还会像前段时间一样,见不得光,提议现在就打的去故宫后面那片树林里查看。但黄剑和苏敏两人因为心里认定有鬼在害他们,都不敢夜晚行动。 沈俊无奈,只得听从他们的安排,大家约定明天上午九点钟联系后,又说了一些大学时的往事,沈俊便告辞了。 第五章 奇思怪想(1) 沈俊乘电梯下楼后,没有马上回“自己下榻的酒店”,而是坐在宾馆大堂的沙发中,思考今天遇见的怪事。但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又未在任何鬼片和书本里学过相关知识,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明天我能见光,别人也能看见我就好了!” 他胡思乱想一阵后,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还阳了?” 可是,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已经还阳了呢?他发呆一会,忽然看见大堂一角有面镜子,猛地想到一个办法:“一些鬼片里演过这样的镜头:鬼也会流血,但血是绿色的!我何不试一试,自己身体里的血到底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心念及此,更不多想,立即从沙发里站起,大步向门外走去。 门外有一个大花坛,花坛左边有一个小小的停车场,他见四下无人,便快步向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走去。 到了车边,他先机警地朝四周看了几眼,确定安全后,忽然挥起右拳,打向小车的后视镜! 咣地一声,镜子被他打得粉碎! 他痛得低叫一声,一边向黑暗处逃跑,一边用左手去摸自己的右手。 手上真的有血!但不知是红色的还是绿色的? 他激动地小跑了一会,直到一个有路灯的静处才停下来检查自己的手。 结果让他激动不已,自己的血竟然是红色的! “天,难道我根本没有死?以前的事……都是一个噩梦吗?!” 他正惊疑不定,忽见两名身穿保安服的青年男子向他走来。 “就是他!”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沈俊想也不想,飞起一脚向对方踢去!那保安也有两下子,左手一抄,抓住了他的腿,往外一带,将沈俊放倒在地。另一保安乘机扑上来,举起老拳向他脸上打来。 沈俊虽然自知理亏,但也不愿束手就擒,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挥拳乱打。 结果双方都中了几拳,沈俊左眼角被打成了熊猫眼,但两名保安更惨,一个被一脚踢得昏死过去,另一个门牙都被打掉了! 沈俊乘机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个满嘴是血的保安胸膛猛打一拳,那保安哇地一声,口吐鲜血,两眼一黑,也昏死过去。 沈俊见远处有不少路人在看自己,呆了一下,撒腿向前面一条胡同跑去。 第五章奇思怪想 沈俊离去后,黄剑对苏敏说道:“沈俊好像混得很惨,国庆节都过了,他居然还在穿短袖!我刚才本来想问他,又怕伤了他的自尊。” 苏敏轻叹口气,有些感叹地说道:“想不到才过去一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注意到没有,他的眼圈有些黑,好像经常熬夜的样子。” 黄剑苦笑道:“是呀,我也觉得他比去年憔悴好多了!” 苏敏同情地道:“如果我们能逃过这一劫,今后如能帮他什么忙,就帮他一下。” 黄剑听她提到劫难,心里一沉,没有吭声。 苏敏察觉到自己的话触到了彼此的禁忌,也闭上了嘴。 两人躺在上默看了一会电视后,黄剑忽感肚子有些不适,皱眉说道:“是不是刚才吃的东西不干净,想拉肚子!”一边说,一边小跑进卫生间。 他解手出来后,没坐多会,又觉肚子不舒服,怪讶道:“真是怪事,你们也吃了,怎么不拉肚子!” 苏敏道:“是你自己肠胃不好,宾馆前边就有一家医药门市部,趁现在时间还不太晚,你快点去买点药来吃,等会人家关门了就麻烦了。”黄剑道:“也好,我去买点药回来。”拿起放在头柜上的钱包,匆忙离去。 苏敏坐在上默看了一会电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怖感!她像受了惊吓似的,慌乱地穿上宾馆给客人的一次性拖鞋,飞快地跑过去开了房门。 门外静悄悄的,长长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 不知是因为是女孩的原因,还是她自己看的恐怖小说和鬼片太多的原因,她的胆子有时小得出奇。走廊的转角处就是电梯,从她的客房门到电梯,不过十米距离,她却没有胆子跑过去! 要是走廊的转角处站着那个东西,或者自己跑进电梯后,那个东西跟着自己走进了电梯…… 她被自己的假想吓得脸色惨白,慌忙关上了客房门。 但门关上后,她反而觉得恐怖,迟疑一下,又打开了门。 她现在非常后悔刚才没有跟黄剑一起下楼,但后悔已迟! 她将门大大开着,跑到窗户前,将窗帘完全拉开。 看见远处万家灯火,看见长街上车水马龙,看见宽阔的人行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看见光怪绿离争奇斗艳的各种广告和霓虹灯,她的心才略略宁定了一些。 她将视线投向前面不远处的那家医药门市部。 黄剑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看了一会,始终不见黄剑的身影,不由想道:“看来他已经买好了药,正在回来的路上,也许他现在正在电梯里!” 想到电梯,她眼前不由又出现了一些恐怖电影里常出现的画面: 一个男人若无其事地站在电梯里,正看着电梯上面不断变化着的数字,而在那个男人的背后,站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低着头,长长的头发像瀑布一样落下来,将她的整张脸都遮住了…… 这样的画面,她虽然已看过很多次,但她还是觉得很恐怖。 而现在,她脑子里幻想到的这个画面更比从前恐怖百倍,因为那个男人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是她的未婚夫黄剑! 尽管只是一种想象,她还是吓得头皮发麻。 因为担心,她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心,离开了窗户,跑到了门口。 但走廊里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她紧张地等了一会,见黄剑迟迟没有出现在眼前,她心里的担心和恐怖感越来越重,又跑到窗前去看。 同样没有看见黄剑的身影! “黄剑到底去哪儿了?不会跑到别的药店去了?” 她焦急地又看了五分钟,始终没有看见黄剑,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她心里恐怖、担心得要死,却无法与他取得,因为黄剑下楼时,根本没带手机! 她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犹豫一会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下楼去那家药店看一下。 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她懒得带上行李,只将钱包带在身上,换上高跟鞋后,便关上了客房。为了不自己吓着自己,她没有跑向电梯,而是快步走过去。 电梯的数字显示的是“1”。 她吁了口气,“镇定”地伸出手去,按下“下”键。 1――2――3…… 电梯的数字开始无声地、缓慢地变化,好不容易才终于变成了“22”,电梯顿了一下,然后无声地打开了门。 她迟疑一下,才大起胆子走进了电梯。像跟人抢似的,飞快地按下了“1”键。 电梯门无声地关上。她一个人被关在恐怖的电梯里面,表面镇定、内心焦急地看着楼层数字一个一个地变化。 电梯四壁光可鉴人,其中左壁安有一面镜子。 她不敢看镜子,也不想看镜子,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好几次镜子! 因为只有看镜子,她才能确定电梯里除了她外,没有别的东西。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走出电梯门,看到外面的总台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此时时间才晚上九点过几分,大街上行人还很多,所以她胆子也大了许多。 那家药店就在宾馆左前面,距离宾馆大门还不到一百米,因为害怕与黄剑当面错过,她不敢走得太快,一边向前走,一边不住地东张西望。 但她没有看见黄剑。 到了药店门前,她心里陡然一沉。 店里除了一个中年女营业员外,根本没有别人。 她强压住心里的不安,走进店去,问那女营业员:“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个身穿米黄色甲克衣服的青年男人来这儿买药?” 中年女营业员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道:“你问的是那个肚子有点痛的年轻人吗?” 苏敏有些激动地道:“是!” 中年女营业员手指前面方向道:“他是来买过药,不过早已走了。” 苏敏心里一惊:“他怎么往相反方向走了?”忙道:“请问他说没有说自己要去哪儿?” “没说,我们也不会问客人不相干的问题。” 苏敏皱眉望着玻璃墙外灯火通明、宽阔笔直的长街,暗忖:“他不会一个去找沈俊了?”道声谢后,她郁闷地走出店门,往前行去,直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后,方才停下脚步。 要不要去沈俊那儿找人?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按正常逻辑分析,黄剑不可能不给自己打一声招呼,就一个人跑去找沈俊。何况刚才他们也没问沈俊住在哪个房间,并且他们又没有他的电话。 因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寻人,她只得又向路边一些小摊小贩打听,但一连问了十余人,却无人对黄剑有印象。 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未觉奇怪。北京这么大,街上行人这么多,黄剑的长相又无特别之处,别人记不住也很正常。 她徘徊一阵后,最后只得怏怏返回。路上她还抱了幻想,希望黄剑已回客房,正在客房里等自己,但回去后才发现黄剑依然没有回店…… 第五章 奇思怪想(2) 沈俊将两名保安打昏后,逃进了一条陌生的胡同里。 虽然自己流出的血是红色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还阳了。 “如果我没死的话,不可能轻而易举打倒两名身强力壮的保安吧?” 他虽然不是文弱书生,但也不是一个爱打架的人,从上初中开始,他就没有跟人打过架。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变成鬼了的话,力气不会那样大。 但自己怎么突然不能隐身了呢? 他一边胡乱猜想,一边无意识地乱走,最后走到了一个公园门口。 这个公园是个收费公园,铁门关着,门房里有一个看门老头正坐在一把藤掎里看电视。沈俊心想今晚没地方睡觉,干脆混进去,找个清静地方将就一夜。如果自己还能隐身,倒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情况忽变,他身无分文,又不愿像一些流浪汉一样,在大街上幕天席地随地乱睡。 他跟着围墙行了少会,见前面墙边有一株柳树,于是借助柳树,翻进围墙里去。 墙内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有一个八角亭子,亭子四围设有木椅和护栏。他懒得走了,便在亭中椅上睡倒。虽然有些冷,但总比睡在地上舒服一些。 本来,他还抱有一线希望,自己已经糊里糊涂地还阳了,就像当初莫明其妙地变成了鬼一样,但第二天,他的希望变成了泡影。 他还是不能见光,别人也看不见他。 “奇怪,昨晚别人怎么能看见我呢?” “也许鬼在晚上可以现形吧?”他回想了一下以前看过的一些鬼片,好像鬼也并非总是隐形的,有时也会在人的面前现出形来。 他被阳光围困在公园里,哪儿也不能去,整天就藏在公园的林荫深处,既痛苦又无聊。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他才如蒙大赦似的从公园的院墙翻了出去。 行不多会,见前面路边有一个磁卡公用电话,一个青年正在拨打电话。心想:“我现在的状态,是隐身还是现形?”他好奇地走过去,装成也要打电话的样子,站在电话亭边。 那个青年好像看不见他,连拨了几个号码,都没打通,生气地取出磁卡,转身离去。 沈俊心里一动,紧跟几步,轻而易举地从他裤包里偷出了那张电话卡。 他回到公话亭边,将卡插入磁卡口,然后开始给黄剑的手机拨电话。 只振了两声铃,电话那边便传来苏敏的声音:“喂!” “我是沈俊,对不起,今天……” 话未讲完,他就听见电话里响起嘟嘟嘟的忙音,对方已挂机了。 沈俊微感奇怪,愣了一下,才按下重拨键。 电话通了,但对方不接,还将手机关机了。 在他的印象中,苏敏是个很温柔的女孩,他不明白她今天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不接电话算了!我又不是故意要失约,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他苦笑一下,拔步离去。 但走出十几步后,他忽然听见那个公用电话响起了铃声。 他迟疑一下,还是小跑回去,拿起了有些笨重的话筒。 “喂,” “……沈俊,我们昨晚看见的你,真……真的是你吗?” “你说什么?”沈俊吃了一惊,心里隐感不妙。 苏敏没有回答,犹豫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已经死了吧?” 昨晚苏敏一直找不到黄剑,怀疑他已遭遇不测,心里又是恐惧又是伤心,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向警察求助。 她虽然没有说出他和黄剑来北京的真实目的,也没有说出自己怀疑凶手是鬼的猜想,但为了引起警方的重视,还是将照片上其他四名同学离奇出事的怪事告诉了警察。两名接警警察听了事情经过后,感到事情很诡异,当即带苏敏一起去沈俊所住酒店调查。 虽然苏敏不清楚沈俊住在哪间客房,但因为沈俊曾使用客房电话打过黄剑的手机,因此警察很快查到了那间客房,结果让三人大吃一惊,住在那间客房的客人根本不认识沈俊。 两名警察听了这位客人的证词后,虽然不能确定沈俊是否与黄剑失踪之事有关,但都对沈俊产生了怀疑,他们向苏敏问到沈俊的工作单位和电话号码后,连夜与杭州警方取得了联系,请求对方协助调查。 本来,他们以为至少要等到第二天中午才可能有回音,不料翌日早上,杭州那边就有了结果! 不问可知,杭州警方的调查结果让北京警方非常震惊,沈俊竟然于三个月前已经被人杀死,且至今命案未破! 听说沈俊在北京出现的情况后,杭州警方也很惊奇,反过来请求北京警方协助调查。同时,杭州警方也对沈俊的命案产生了怀疑,表示会重新调查三个月前那起命案。 苏敏听说沈俊已死的消息后,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想到黄剑之后,下一个就是自己,内心的恐怖实难用言语形容。 她心里非常矛盾,既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逃过此劫,又担心警方觉得事情荒唐,不予立案和调查。因此,她没有向警方说出自己怀疑凶手是鬼的想法,也刻意隐瞒了一些自已回想到的、可能与事情真相有关的线索。 沈俊听了苏敏的话后,发呆半晌,方才说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沈俊,求你说句实话,黄剑失踪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苏敏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 “什么?黄剑失踪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就在昨天晚上,你离开后不久发生的!” “……我真的不知道。” “沈俊,求你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份上,说句实话,你……会不会还要害我?” 沈俊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害你?” “因为你……是鬼呀!” 沈俊不禁苦笑,“是鬼就要到处害人吗?” “……真的不是你在害我们大家?” “我和你们一无仇二无恨,为什么要害你们?” “那你……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们,跟我们一起来北京?” “因为我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难道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本来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抢劫并杀害了,但看了黄剑给我寄来的照片后,我才怀疑事情可能不是我想像的那样简单,因此我才答应跟你们一起来北京调查真相。” 沈俊问了黄俊失踪的经过后,叹息一声,安慰道:“也许事情没你想像的严重,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苏敏哭道:“但愿像你说的那样!” 今天上午,她从警察口中得知沈俊在三个月前便已被人杀害的消息时,非常震惊和恐怖,回想到这次与他联系的前后经过,心里自然已经明白,昨天他们见到的沈俊实际只是一个鬼魂。 她不禁产生了一个怀疑,关于那张照片的噩梦,是否是沈俊在搞鬼? 但想来想去,又觉自己的设想不能自圆其说。第一,沈俊跟她和黄剑无冤无仇,与照片上其他同学关系也还可以,他没有杀人的动机;第二,他不像是一个心理有阴影和障碍的人;第三,他死的时间虽然有点不合“照片顺序规律”,但他不是第一个死去的人。换言之,在前面几名同学死去之前,他还是一个人,他不该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她觉得前面几个同学的死,不像是人做的案子。 总之,她内心深处不太相信是沈俊在搞鬼。 听了沈俊的话后,她完全打消了这种怀疑。 沈俊默想一会后,问道:“这样说来,你们、不,你今天没有去那片树林里查看?” “没有,我……我不敢去了!” 沈俊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敏哭道:“我不知道!” 沈俊想了想,说道:“你不去也好,我一个人去吧。” “你不害怕?” 沈俊苦笑道:“我也是鬼呀!我为什么要害怕另一个鬼?”刚变成鬼那段日子,他跟人一样,也很怕鬼,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鬼的现实,对鬼魂这些东西已没以前那样害怕了。 苏敏听了他的话,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既恐怖又古怪的想法:如果沈俊能找到并除掉那个恐怖的凶灵,也许她和照片上剩下的人可以得救! 沈俊与她交情很一般,见她不说话,也觉得无话可说了,说声再见后,正要挂断电话,苏敏忽道:“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你……你……” 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沈俊不由苦笑一下,“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虽然是鬼,但不会害你和其他同学。” 苏敏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你没有别的联系电话吗?我……如果想到什么线索,需要你帮忙的话,怎么联系你呀?” “我的手机早已丢失了……就在我被害那天晚上丢的。” 苏敏哦了一声,说道:“你把黄剑的手机拿去用吧,黄剑他……如果回来了,我让他重新买一部手机就是。” 沈俊迟疑道:“其实我有没有电话,没有关系,我想打电话的话,总有办法……” “这一点我相信,但是……假若我……有什么事情想联系你……”她想求沈俊保护自己,但因为彼此关系很平淡,一时有点说不出口。而且,一个人向一个鬼寻求保护,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沈俊其实也想有一个手机,说道:“这样吧,我先去那片树林里看看,手机的事,下次再说吧。” “也好。希望……大家今后还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后,苏敏发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竟与一个鬼通电话,而且还想请求对方保护自己,她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沈俊心里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对方明知他是鬼,还敢跟他通电话,而且还主动要求今后保持联系! “黄剑说她爱好文学,平日最爱看恐怖小说和鬼片,所以脑子有点不正常,看起来也没有乱说,她好像真的有点不正常!” 他虽然觉得对方有点奇怪,但也有一点感动。不管怎样,她是第一个知道自己是鬼后,还能接纳自己的人! “要是夏海燕有一天知道了我是谁,她会接受我吗?还敢跟我聊天吗?” 虽然才跟她分别一天,但可能是空间相隔太远的关系,他心里非常思念她。昨晚他在公园里,回想她居然主动跟自己打来电话的事,心里又甜蜜,又伤感。 “去那片树林看后,如果没有什么发现,就先回杭州吧!” 前段时间,他对杀害自己的凶手非常痛恨,甚至发誓要灭对方全家,但与黄剑通过电话后,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凶手如果真像黄剑他们猜想那样,是一个凶灵的话,那调查对他而言,已经意义不大。一来自己已经死去,报仇也不能让自己还阳,二来对方如果真是鬼魂的话,他又如何能报仇? 难道他能让一个鬼再死一次吗? 他之所以答应来北京,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而已。 但真的到了北京后,他忽然觉得知不知道真相也好像没有什么重要性。 “现在这件事情其实只对苏敏还有另外两名活着的同学很重要……”想到这里,他心里猛然有悟,“难怪苏敏明知道我是鬼,还想与我保持联系,原来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想明此节后,他顿时明白了苏敏的心思,同时想到了一个主意: “其实我根本用不着调查什么呀,我只要暗中监视或者保护苏敏,就能等到那个凶灵的出现!” 想到这个办法后,他觉得自己去不去那片树林查看,其实已没关系,但刚才话说满了,如果不去的话,倒像是自己在怕那个鬼一样。 他决定明天白天去树林里看看。虽然自己也是鬼,并不担心被对方害死,但他内心深处对于别的鬼还是有一种恐惧感。 打定主意后,当晚他便混进了故宫附近的一家宾馆,找到一个空床睡了一夜。第二天,他附身到一个拾荒老人的身上,走进了那片树林。 但树林里并没有什么坟墓或者别的可疑东西。 不过,他还是有一点收获,他在树林里遇见了几个老头和老太太,看样子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这些人正围着林中一棵松树议纷一件怪事。 “前晚上那个年轻人就是在这棵树上吊死的!” “他为什么要寻短见呀?” “不清楚,我看报纸上说:公安人员在死者身上发现了一个钱包,里面除了钱外,还有他的身份证,死者姓黄,前天才从浙江来的。” “真是怪事,要自杀,又何必跑这么远的路!” “听说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她女朋友本来以为他只是失踪了,想不到报案后,公安人员却在这片树林里找到了她男朋友的尸体!” “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报纸上没说,不清楚。”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动不动就要自杀!就算吵了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搞不懂的事还多,我看电视上说,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都怪得很!听说很多人心理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亚健康是啥子意思?” “搞不懂!” 第五章 奇思怪想(3) 公安人员在树林里发现一具自杀的男青年的尸体后,立即给苏敏打去了电话,让她去辨认一下尸体。 苏敏看后,证实死者正是黄剑,警察问她是否跟黄剑吵过架,苏敏坚持说没有,警察又问她能否提供什么线索,她也说自己不能提供什么线索。公安人员虽然很奇怪,但因为黄剑确系自杀身亡,因此没有为难苏敏,也没有立案。 苏敏想到下一个就是自己,她已经顾不上为死者过多地伤心了,给黄剑的家人打去电话,通知他们立即到北京来处理后事后,她便开始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她本来还对警方寄予了一点希望,但发现警方确定黄剑系自杀之后,便不再关心她和黄剑的事,她不禁想到了那句话:靠人不如靠自己。 何况,她心里也很明白,凶手是个可怕的鬼魂,就算警方派人二十四小时地保护她,也难保证她的安全。 “现在可能只有沈俊能救我的命了!” 黄剑已经死去,也应该变成了鬼魂,如果黄剑能保护她的话,自然更好。但她不知道黄剑是否真的变成了鬼魂,是否会来联系她。 她虽然受过高等教育,但对于鬼魂这种东西,却可说一无所知。 恐怖小说和鬼片她虽然看过无算,但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不足为凭。 而关于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却不可能有人能教她。 她心想,从“理论”上讲,鬼魂应是人死后的一种存在形式,按照这个逻辑分析的话,任何一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 但是,她觉得这个“理论”应该站不住脚。假若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的话,那这个世界不乱套了?鬼魂不知要比生人要多多少万倍?何况,只有人这种动物才有灵魂吗?假如动物也有灵魂,死了也变成鬼,那这个世界不就成了鬼的世界了吗? 因此,她隐隐觉得,可能不是每个生命死后都能以鬼的形式存在。也许只有特定的人,因为特定的原因,或者说他(她)死时恰好符合了某些特定的条件,才能以鬼的形式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些假想当然不能得到证实,也没有求证的时间和意义。 因此,她不能把自己求生的希望寄托到黄剑身上。 但沈俊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在今后的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内,一直蹲守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呢? 如果对方是黄剑,也许他愿意,但沈俊跟她并无特别的交情,她凭什么要求他连续数月、分秒不停地蹲守在她身边保护她? 除非是他的亲人,或者他的女朋友,他才有可能这样做。 心念及此,她全身微微一震,猛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如果我把那个东西转交到他的亲人或者女朋友手里,他可能就会被迫保护我了吧?”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一闪即灭,她觉得这样做实在有些卑鄙,而且,沈俊知道后,可能不用等到那个凶灵出现,就会先杀了她! 她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拉近自己和沈俊的关系。 “人心都是肉长的,也许鬼也讲感情吧?我对他好,也许他也会对我好吧?” 虽然没有什么“理论”可做依据,但她还是相信鬼应该也有感情。她想起《聊斋志异》里那些鬼怪故事,觉得自己的猜想并非毫无根据。何况,沈俊明明已经死了,却还想查明事情的真相,这一点本身也说明鬼跟人一样,也对一些事情放不下。 她决定送给沈俊一些东西,不管他是否需要,至少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她这种想法,如果说给别人听,别人一定会怀疑她有精神病。但她现在的处境和心境,其实已经有异常人,为了求生,她已经不顾一切了! 沈俊听了老人们的议论后,自然明白那个“自杀”的青年就是黄剑,暗忖:“他一定是被那个鬼魂勾引到这座树林里来‘自杀’的,看来这个树林里一定埋葬着一个恐怖的秘密。” 但是,这片树林方园近一里,林中又无坟墓和别的可疑的东西,别说他没有带什么工具,就是带了工具,也不可能将这么大一片树林挖地三尺,寻找那个被埋葬的秘密。 这些老人议论半天后,便出了树林。沈俊附身到一个老人身上,出了林后,让他“送”自已回到了昨晚休息的那个宾馆,然后才离开老人的身体,独自乘电梯上了7楼。 昨天他休息的那间客房的客人已经退了房间,一个服务员正在客房里打扫卫生,他见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坐在床前的茶几上,一边休息,一边默默地看那服务员收拾房间。 工夫不大,那名服务员便将房间收拾得焕然一新,关上房门离去了。 沈俊听她脚步声消失后,方才坐到床上,拿起床头的话机准备给苏敏打电话。 但电话打不出去,要想打电话,只有先给总台打电话,让总台服务人员给这部电话开通市话权限。 更气人的是,客房里的电也是由磁卡钥匙控制的,他没有磁卡,连电视也没法看。 他百无聊耐地躺在床上,除了胡思乱想外,什么也做不成。 “她今天该上上午班,不知她现在忙不忙?会不会又在网上跟人聊天?” 想到夏海燕,他心里更觉呆在这儿没有意思,于是他离开了这家宾馆,附身到一个客人身上,进了附近一家网吧。 这家网吧有百余台电脑,因为生意太好,已经全占满了。他心绪本就不佳,自然不耐烦另找地方,看见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伙子,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玩一种网络游戏,他见对方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觉得有些讨厌,决定就抢他的电脑。 他故意站在他身后看他打游戏,确定自己现在是处于隐身状态的后,便肆无忌惮地蹲到电脑桌下,扯出了鼠标绳。 那少年正玩得起劲,忽然鼠标没了反应,这种小故障本来他自己也会检查,但他懒得动手,立即大声招呼网管人员:“什么破电脑?鼠标不动了!” 一名网管人员听了忙走过来检查,沈俊不愿被人看出有鬼在做怪,将鼠标线又接好了。 网管人员检查后,没发现毛病,便叫少年重新开机,少年生气地重开机后,见电脑没毛病了,这才罢休。但他只玩了一分钟,键盘又莫明其妙地没反应了! 他气得又叫来那名网管人员,结果自然没有问题。少年不耐烦了,要求另换一台电脑,网管人员说没有,少年很生气,想不付费就走人,但网吧老板认为少年是想赖账,在故意找茬子。少年气得差点跟老板打起来,最后在一个熟人的调解下,付了半费后才悻悻地离去了。 待少年离去后,沈俊立即坐到位置上,登陆了qq,但“害怕大海的海燕”是灰色的。 他大失所望,但怕对方是隐身在线,还是给他发了三个字过去:在线吗?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 他这才确定对方不在线,但他还是不死心,决定等她一会。 于是他开始浏览其他网页内容。 但不知是自己心情不好,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上网一点也没意思。等了半个小时后,没等到“害怕大海的海燕”上网,却等来了一个要上网的女学生。 这时时间已近中午十二点,他估计她不会上网了,所以也不想跟谁争电脑了。将自己的位置拱手让出后,便默默离去。 他通过附身这个老办法,费了一些周折后,又在一家酒店里混到了一张空床。并陪着屋里那位客人看了几个小时的电视。直到夜暮降临时分,他才离开了这家酒店,找到一个磁卡公用电话,用昨晚偷来的那张卡,拨通了黄剑的手机。 苏敏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她就激动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我是沈俊。” “我听出来了!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沈俊叹了口气,道:“我去那座树林看了,没有看见什么坟墓,也没看见别的可疑东西。” “哦,我猜也是这个结果,那个树林里面就算埋有一个什么人,可能也没有坟墓……” “黄剑的事情,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上午我就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了,我已给他的家人打去了电话。” 沈俊听她语气似乎不怎么悲伤,心里微觉奇怪,想了想又问道:“我想先回杭州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 “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回杭州?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杭州又不是你的家乡……” “没什么,我只是习惯那座城市了。” “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报仇?就这么放弃了?” 沈俊没有吭声。 苏敏又道:“我上次跟你说的手机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沈俊苦笑道:“我要打电话,总会有办法。再说,我现在也没钱付话费,光要一个手机做什么。” “我可以给你付话费!……有些事情,我们也许还需要联系!对了,我早上特地去商场里给你买了几件衣服,现在都快十一月份了,你那天还在穿短袖!” 沈俊吃了一惊,虽然明白对方的目的,但还是有点有好意思。“你何必破费!我其实……随时都能弄到衣服穿!” “已经买下了,你就收下吧!你待会来我住的酒店拿走手机和衣服吧?” “……好吧,谢谢你了!”低咳一声,忽又问道:“你能不能去杭州找工作?” “我当然想在杭州找到工作呀,可是工作不那么好找吧!” “可以试一试呀。我以前工作过的那个公司,你如感兴趣的话,不妨去试试,我们公司需要很多业务人员。” “真的吗?那我就去试试运气!” 两人沉默一会后,苏敏问道:“你为什么想我去杭州工作?” “因为大家都方便一些。” 苏敏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如去杭州工作,你就愿意……愿意暗中保护我?!” “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说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我能做到,我可以暗中保护你。” 苏敏听了激动得流下了泪来,她在电话里哭了一会后,才故做轻松地问道:“我猜你在杭州有个女朋友吧?” “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 “……那一定有一个你放不下的女孩吧?否则你不会这样迷恋那个城市。” “算你猜对了吧,不过已经不可能了……” 苏敏轻叹口气,暗想道:“那个女孩其实也很幸福,有个男人死了都还在爱着她!” 第六章 飞来横祸(1) 2009年10月24日,晚上22点37分。河南省驻马店市。 石向东接过客人递过来的两元车费后,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心想:“今晚生意不好,再过半个小时,如果没有拉到客人,就回家吧。” 他将摩托车开到前面那个有路灯的岔路口后停下来,决定就在这儿等一会客人,他不慌不忙地从裤包里摸出压得皱巴巴的烟盒,取出所剩的最后一支烟,点上火后,顺手将烟盒扔进后边几步远处的一个垃圾筒里。 他今年三十七岁,是驻马店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二十年前,他初中毕业后,就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涯,进入了社会。 他当过门卫,干过协警,也摆过地摊,甚至还擦过皮鞋。总之,因为文化不高,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和经济基础,所以一直混得很不如意,一直处于这个城市的最底层。现在他靠摩的生意养家糊口。 因为他干过的种种营生,一般都是外地人或者乡下人进城才会干的,作为城市里土生土长的一分子,很少有人会干这些营生,因此,他经常被人误以为是乡下人或者外地人。 刚毕业那几年,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见到小学同学或者初中同学,他能避就避,不能避也假装没看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慢慢习惯了。有时遇到昔日同学,他还会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老同学,照顾一下生意噻!” 尽管他生活得非常自卑和自闭,但内心深处,却从没断过发财的梦想。无论囊中多羞涩,他都没有中断过买福利彩票和其他各种体彩。 尽管每一次买彩票时,他都只会买一注,却非常认真,他经常坐在一家彩票店内的椅子里,像天文学家在研究神秘莫测的星空一样,仰着脑袋认真地研究彩票的走势。 当然,他也明白中大奖的机率是极其渺茫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他虽然一直怀揣这种梦想,但并没走火入魔。这五年里,他几乎每天都是六点半起床,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披星戴月,日晒雨淋,默默地跑自己的摩的。 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他对自己的人生,已没有多少追求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幸福,不要像他一样,活得这样累,这样……没劲。 但就连这个卑微的梦想似乎也有点难于实现。 他的女儿今年十二岁,在xx小学上六年级,尽管他和妻子经常以他们的“下贱”为例子,向女儿灌输一些人生道理,希望孩子能奋发图强,将来能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但女儿的学习成绩却一直很不理想。 有时,他想到自己的不如意,想到家里的总总境况,他也动过一些歪念头,甚至荫生过抢劫和杀人的恶念,但他胆子小,那些念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有几次他遇到了很好的机会,在深夜时分载到过单身女客,并且经过了一些比较偏僻、比较容易下手的地段,但他都没敢付诸行动。 他虽然自觉活得很没意思,但他并不想死,特别是有了女儿之后,他更不想死了。 这个世界上,也许唯一能令他开心的只有女儿了。 他有时会在心里悄悄地想:“如果不是为了女儿,也许我会变成一个杀人犯!” “石丹现在睡觉了吗?会不会还在沙发上看电视?”每逢周末,女儿石丹都会睡得特别晚,妈妈催她睡觉,她总是不耐烦地找各种借口。一会说要等爸爸回家才睡,一会说明天又不上课,多看一会电视嘛! 想到女儿,他心里涌起一阵暖意,“算了,今晚就收工吧!” 他正要发动引擎,驱车离去,忽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摩的!” 他回头看去,只见招呼自己的是一个身材有点矮小的、好像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看上去不像有钱人,甚至有点像是农村来的打工者,但他并没有多想――又有几个有钱人会来照顾他的摩的生意呢? “去哪儿?”他吐出嘴里含着的被唾液打湿的小半截烟,不冷不热地问对方。 “去xx街。”虽然对方要去的地方跟他回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但因为距离不太远,而且也是在主城区内,他犹豫了一下便让对方上车了。 十分钟后,摩托开开到了距离xx街不远处的一段公路上,坐在后面位置上一直没吭声的少年忽然出声说道:“开慢一点,我还要接一个人。” 石向东微感不悦,但还是减慢了速度,又行驶一分钟路程后,少年手指前面路边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说道:“就是他。” 石向东毕竟是开摩的的,警惕心还是比较高,如果这个少年个子比较高大或者有点壮实的话,他有可能会拒绝对方的要求,但见这个少年长得也比较矮小,所以没有太在意,顺从地按照对方要求,将车停到了那个少年旁边。 “等你好长时间了,这半天才到,他们可能早就到了!”这个少年一边上车一边埋怨先前那个少年。 “你妈卖x,老子拦了半天车,都没一辆空出租车,只好招了摩的!” “你****少吹牛了,舍不得钱就舍不得钱,说什么没有空出租车哟!” “你妈卖x,你不信算了!” “他们可能早就到了,等我们两个到时,还喝得上****啤酒!” “怕什么,今天是田二毛的生日,让他出点血,给老子们先抬两件啤酒出来,大家喝他妈一个通宵!” 石向东听两个少年满口污言秽语,已明白两人是不良少年,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拉这种客人。但现在骑虎难下,只得先把这两个讨厌的家伙打发走了再说。问道:“请问你们现在要去哪儿?” “去xx路小妹妹歌城!”后上车的少年回答道。 石向东皱了皱眉,小妹妹歌城位于城乡结合部,虽然距离这儿不太远,但有一段路比较偏僻,如果对方一开始就说要去那个地方,他多半会找理由拒载。但现在想要不去,可能对方不但不付车钱,而且还会生事。对方虽然是个子较小的少年,但毕竟是两个,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真惹毛了对方,自己一定会吃亏。 “看样子他们和什么人约好了一起去唱卡拉ok,就把他们送去吧,完了就回家!” 听了两人刚才那一番对话后,他虽然对两人印象不好,但想对方只是要去唱歌,所以没有太多戒心。 他当然不会想到,刚才那些对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他这一去,其实是开上了一条不归路…… “******,早知道他身上只有这么点钱,还不如放过他!” “杀都杀了,说这些屁话做啥子?” “老子开始就说了,要抢就抢出租车,你怎么骗个摩的来!” “你妈卖x,现在的出租车司机都精得很,老子刚才本来等到了几辆出租车,但那些车上面都安装有防护栏,不好下手,所以老子才选了这个摩的。” “算了,下次眼睛睁大点,看准了对象再上!” 这两个少年一个名叫林长书,一个名叫焦信光,都只有十七岁。林长书老家在贵州省习水县乡下,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跟别人私奔了,父亲又长年在外打工,除了春节外,一般都不回家。因此林长书和他的妹妹一直由其爷爷奶奶照顾。 去年,他的父亲林五里用多年打工存下来的几万块钱,加上向亲戚朋友东拼西凑了一些,总算从别人手里盘过来了一家副食店。 林五里心想店里差一个帮手,林长书又已经初中毕业了,没有事做,于是就打电话让儿子到他开的小店里来帮忙。林长书因为从小到大,很少跟父亲在一起,加之跟他的父亲性格不怎么合得来,所以不大愿意。经父亲催了几次后,他才勉强答应来河南。 但他心思根本没放在店里,名义上是来帮忙,其实只是帮倒忙。他经常偷店里的钱,用于上网、抽烟、打台球以及其他个人消费。 俗话说常走夜路要遇鬼,连偷几次后,终于被父亲发觉了。父子俩吵了几场架后,父亲不再让他到店里干活了,他也乐得什么也不做,整日里东游西逛,虚度光阴。 焦信光是他打台球时认识的,是四川人。他的情况跟林长书差不多,甚至就是林长书的翻版,也是父母离异,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一直由奶奶看护。不同的是,焦信光不像林长书那样,只敢在自家的小店偷点零花钱,他从小就有小偷小摸的恶习。年纪轻轻,就已经进了两次派出所,都快混成老油条了。 两人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臭味相投,很快便成了朋友。 有一天,焦信光提出两人合伙“干大事”的想法,林长书听说是抢劫,开始还有点害怕,但只犹豫了一天,便同意了。 刚开始,林长书还暗暗为自己设了一条底线,就是只抢不杀,但做了几起案后,他的胆子渐渐变得大了起来,三个月前某个晚上,两人持刀抢劫了一个深夜孤身回家的女人后,又想轮奸对方,因为遭到了反抗,焦信光一怒之下,用刀捅死了对方。 两人犯了案后,为避风头,暂时收手了一段时间。昨晚是两人“重出江湖”的日子。按照预定计划,先由林长书将作案对象骗到xx街,与焦信光会合后,两人装成是要去小妹妹歌城唱卡拉ok的样子,将石向东骗到一段偏僻的马路上后,焦信光假称内急,叫停了摩的,然后两人摸出暗藏在身的水果刀,一阵疯狂乱捅后,结果了石向东的性命。 但让两人大失所望的是,死者身上只有三十九元钱! “好了,废话少说,先把尸体藏起来吧!”焦信光说道。 他们选择的作案地段,位于驻马店市通往信阳市的公路上,尽管选择的对象有点超出计划,但下手的地点却是完全按计划进行的。就在距离杀人现场前面十米远处,公路边上有一个涵洞,他们以前曾开着偷来的自行车到这条公路上兜过风,所以对这一带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知道这个涵洞是个绝佳的藏尸地点,除了过往车辆,一般没人会从这个涵洞经过。 两人将尸体抬到涵洞边后,为了尽可能延长被害人被人发现和辨明身份的时间,焦信光提议将死者头颅割下,另藏一地。林长书本无多少主意,听他说得有理,自无异议。 于是焦信光用刀将石向东头颅割下,林长书扒下死者衣服,包好头颅,将尸体扔进阴深深的涵洞里后,两人便开着抢来的摩托车离开了作案现场。 他们经过一座小桥时,将衣服包着的头颅扔到了桥下水中。回城后,两人将抢来的钱平分后,林长书先回了家,焦信光则开着摩托车去他平日最爱去的一家网吧上网。 第二天,他们按以前分工那样,由林长书负责销脏。 林长书知道这事迟早要东窗事发,他先将摩托车的车牌扔了,然后开着摩托车前往一家离父亲租处很远、自己以前也从没去过的一个摩托车修理行卖车。 修理店的老板怀疑他的摩托车来路不正,本不想买,林长书说:老板你放心,如果是偷的车,我怎么可能有车钥匙呢。车绝对是自己的,只是因为我被老板炒了鱿鱼,已近两个月没有工作了,想离开这个城市,到新疆去打工,所以想处理掉这辆摩托车。修理店的老板又问怎么没有车牌,他说这辆车是从别人手里买的二手车,买来时就没有车牌。 修理店的老板将信将疑,看了车后,故意横挑鼻子竖挑眼,林长书知道对方用意,懒得跟他废话,说道:“你直接开个价吧!” “我最多只能给你两百块钱。” “太宰人了吧?!” “你嫌少,那只好另找买家了。” “好吧,两百就两百。” 交易成功后,林长书焦信光又平分了这笔赃款。 他们简单商量过后,决定暂时安静半个月,待风声过后再“干大事”。但事情的进展却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就在两人做案二十六个小时后,林长书便被公安人员从被窝里抓获了! 焦信光因为其时正在上网,所以侥幸逃脱,他听到风声后,也不敢回父亲的租处了,在城里东躲西藏一段日子后,终于也被抓获归案。 林长书归案后,极力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趁焦信光在逃的机会,将杀人的罪行全部推到焦信光头上,基至还供出三个月前焦信光杀害那名妇女的罪行。 警方怀疑他们可能还犯有别的案子,见林长书态度较好,利用他想立功赎罪的心理,本想再挖出几起命案,不料林长书却供出了另一起奇怪的命案!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没有再犯别的案子了!” “政策我们已经给你讲得很清楚了,你要老实交待全部罪行,否则等到我们抓获了焦信光后,由他供出了别的案子,你就失去了一次很好的立功机会了。” “我们真的没有再杀人了,不过……” “不过什么?讲!” “警察叔叔,我知道另一起杀人案子,那起案子发生在另一个城市,也不是我们做的,我讲出来了,算不算立功?” “……当然也算,说吧,什么案子?” “就在今年七月份,在杭州市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一个青年在公路上被人用铁棍打死了!” “哦?那个被害的青年是什么人?凶手又是谁?” “被害人是谁,我不清楚。凶手是什么人,我也不认识,我也是听焦信光讲的,那个人本来想拉焦信光合伙干大事,但那时焦信光胆子小,没有答应。” “凶手和被害人都不清楚是谁,只怕没这起案子吧,你想立功,这是好的,但也不能凭空瞎编杀人案子!” “我真的不知道详细情况,不过,我确实听焦信光讲过!他还说,他不想跟那个凶手合伙,是因为那个凶手太狠,焦信光怕跟他合伙会吃亏,弄不好哪天还会被他杀死,所以没有答应。那起案件发生后,焦信光害怕那个凶手将他杀人灭口,所以才来了我们这个城市!他还说了,那个凶手杀人的动机很奇怪,他不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练胆才杀人的!” “什么?!为了练胆而杀人?!” “是呀,听焦信光说,那起案子也是那个凶手第一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