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奇缘之情有独钟》 第一回 巧遇 第一回巧遇 临安是江南一个非常繁华的小镇,一条大街像玉带把它分成两半,不管南来北往的小商巨豪,还是背剑挎刀的侠客武士,都常在这里歇脚,因而也时常出现一些刀光剑影的场面。 光宗十四年二月,临安比往年还要热闹。元宵闹完不久,春姑娘就姗姗而来了,瞧!暖风儿轻轻地吹着,喜燕翻飞,小鸟鸣叫,杨柳吐芽,桃李盛开,油菜金黄,小草泛青,黄昏落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霞衣,那天边的云朵也变得血红了。街上仍然是那么拥挤、买的、卖的,行人或东游西荡的闲汉都各自忙乎着,一派繁荣景象。 这时,从街的南头走来一位美丽的少女:她约十四岁,从上到下一身雪白;头上戴的玉环闪着银光;白净、光润的俏面上一双秋水似的大眼睛带着一种摄人心扉的灵光,衬上素白的衣裙、素白的披风确有一种不轻言喻的韵味。 这少女那么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白衣少女来到一家客栈门前止了步。 这客栈大门上方的横匾四个烫金大字“永乐客栈”在夕阳下更是耀眼。这永乐客栈可是出了名的,客栈里房间亮堂,桌椅整齐、干净,店主店小二又热情周到。 提起这店主赵亮,方圆几十里没有不知道的:赵亮早年死了娘,十五岁时爹也因操劳过度撒手归西,他就独自经营这片小店,家里没有女人也不好过。苦苦挂了十年才与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封氏结为连理, 这封氏善良、勤劳,把一个小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一年后生下女儿,一家三口过得也满好,赵亮对人热情,左邻右舍谁有个三病两痛,他都会伸出手帮一把,因而,他的顾客越来越多,店面也愈来愈大,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找了几个伙计,如今店里的生意火红,女儿十四岁了,高兴之余又多出一件心事来。 白衣少女刚举步踏上客栈门前的台阶,那些在店内喝酒、吃饭的人顿觉店堂一亮,仿佛有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向门口望去。 赵亮忙忙的迎上去招呼:“客官,住店、吃饭本店都……”话还没有说完,突地后退两步,心道:“我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白衣少女红红的樱桃小嘴微微一动,吐出一串银铃般的话语:“店家,给我备一间干净的单房。”赵亮右手一伸,身子侧在一边:“客官,请上楼。”随即转身朝楼上走去,白衣少女移动玉莲,姗姗跟在其后,她走起路来是那样轻,连地上的灰尘也不见飘动。赵亮领着这少女来到二楼一个房门前停下,开了房门,站在门边笑着道:“客官,请住这间,怎样?”见那少女点点头,就冲迎面走来的一个伙计道:“二贵,快给这位客官收拾收拾。” 等那位少女进了门,便回身准备去招呼其他的客人,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位少年公子,但见他生得面如团粉、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飞如鬓、鼻若悬胆、唇红齿白,身着一件淡蓝色绣花长衫,腰间垂下一条金丝带,系着一块漂亮的玉佩,左边悬着一把宝剑,背后飘着一块同色披风。挺身站立、文质彬彬,宛若玉树临风,神情潇洒脱俗,气度英俊秀逸,看年纪最多不过十六岁,真是个翩翩美少年,绝世佳公子。 赵亮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见他两眼直盯着那白衣少女刚刚关严的房门,眼珠也不成转一下。赵亮跨前两步提高了声音:“客官!您是住店吧?” 少年公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哦”了一声,停了停,道:“店家,我住这间。”他的手指指着白衣少女房间的左边那间房门。 “客官,这房间已经住了客人。” “那就住这间吧!”少年公子又指着白衣少女住房右边的房门道。 赵亮见了,忙陪着小心,轻声道:“客官,这间也住了客人。” “住了?住了也叫他给我让出来,”少年公子显然很生气,声音也提高了:“让出来,小生给你三倍的房钱。” 赵亮着实吃了一惊,心道:这可不好办,请这房间的客人让出来吧,太不合理,且人家未必肯;不让吧,岂不是得罪这位公子。哎呀呀!当真是个吹火筒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呢。俗语说的好:“急中生智。”赵亮突然明白,这位公子生气是因为不能住那两间紧挨着白衣少女住房的房间,于是又走上前一步,指着对门的房间:“客官,您就住这间吧,这房间可是向东,早晨空气好,又干净又宽敞。” 此刻那少年公子心中也是纳闷:我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凶,我从来没有这样凶过人,即便是在家里对那些小丫头、小厮们也是和和气气的,今天这是怎么啦?闻听赵亮一说,忙笑着道:“好吧,我就住这间。刚才多有冒犯,您老别介意。”说罢向那房间走去,到了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微微一笑,进去了。 却不知他这一笑是对店家呢?还是对对门房里的白衣少女。莫说你不知道,就是那少年公子他自己也不明白。 这边房里的白衣少女是何等人物,把他们二人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暗想:这人是干什么的?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须小心才是,师父不是千叮咛万叮咛,女孩子独身行走江湖不易,千万小心。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门外一阵脚步声直向自己的房间走来,忙从门缝向外望,原来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书生打扮,右手摇着一把折扇;另一个浓眉大眼,一身紧身短打服使其显得精神抖擞。 “赵老头,赵老头。”那浓眉大汉一路走一路叫。赵亮又忙忙的迎上去。“赵老头,我们住这间房。”那书生打扮的人指着白衣少女住房的门说。 赵亮慌忙摆手道:“不行、不行,张二爷,这房间已经住客人了。”大汉叫道:“我们知道这里面住了一个仙女才来的。”说着就往里闯。赵亮忙上前拦住,赔笑着道:“王大爷,您行行好吧,不能进去啊!”大汉手一挥,把赵亮摔出几步远,又准备推门。 第二回 暗助 第二回暗助 突听有人脆生生的怒喝:“你们要干什么?” 白衣少女复向门外看去,却是刚才那位少年公子。浓眉大汉跨前一步,指着少年公子道:“想管爷们的闲事?你小子活的不耐烦啦!” 少年公子并不答话,扶起倒在一边的赵亮,关心地问:“店家,您没摔坏吧!” “没有、没有。”赵亮这才站起来。此刻,封氏母女和几个小二都上来了,小兰上前扶了赵亮,担心地看着:“爹爹,您没事吧?”封氏也过来询问,赵亮摇摇头表示没事。 那个浓眉大汉一把抓住少年公子的衣襟喝道:“小子,当真不想活了?” 少年公子抬手轻轻一推:“进门住店,是要讲道理的。店家已经说过了,这房间已经住了客人,你们怎么能硬往里闯呢!” 浓眉大汉还想说什么,旁边站着的书生忙上前拉住他:“大哥,让小弟来。”又拱手向少年公子道:“在下张修文,这是在下大哥王彪。刚才多有冒犯,还请阁下海量。” 少年公子见他这样,也便施礼道:“你们要住店,就住别的房间好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张修文却避开话题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少年公子刚要回话,赵亮拉住他,劝道:“客官,您快回房去吧,你惹不起他们的。这里的事我来应付。” 那浓眉大汉王彪一见小兰出现,一双贼眼就直直往人家身上溜,此刻叫了起来:“兄弟,把这小娘子也带回去,正好一对,俺兄弟两个都有了,那不是更好。”说罢,就要伸手去拉小兰,小兰吓得脸色苍白,全身如花枝乱颤,抬手用袖子遮住粉脸,急向母亲身后躲藏。 赵亮与封氏急道:“王大爷。请息怒、息怒。”王彪并不理睬他们,伸手把二人推开,又去抓小兰,小兰退到墙边,已无路可退了,而王彪还是一步步逼进。 小兰突然双目瞪圆,含怒喝道:“贼子,不许过来,只要你再走一步,我就断舌自尽。” 王彪眼里本只以为她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娇美人,却不料她这么刚烈,突听她这么一喝,倒后退了两步,继而又笑嘻嘻地向前走,还装出那么柔和的声音:“小乖乖,小宝贝,不要怕。跟大爷回去,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说着,手已经伸到小兰的脸前。 “恶贼,住手。”突听得一声清叱,叫声未落手已经被架开,蹬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 王彪抬眼一看,却是那少年公子,不禁大怒,举掌便是一个“泰山压顶”。 少年公子身子轻轻一转,不但把这一招避开,而且还把站在墙边的小兰轻巧地推向了她父母身边。 王彪见一掌没有打中,抬手又要打。“大哥。”刚才那自称“张修文”的几步上前拉住他:“你先不要动手。”转身又阴阳怪气地少年公子笑:“想必阁下也看上那位姑娘了。本来嘛,依阁下这副摸样与那位姑娘的确是天上难找,世上难寻的一对。不过我大哥心里不服,就是要撤散你们这对人间鸳鸯,你可要小心啊,莫让他得成了。” 少年公子听了他的话,满脸绯红,急道:“休得胡言乱语。”他的话未落,张修文乘他说话之机,一招“十指鹰爪”向他面上抓去,少年公子一侧,躲过这一招,一伸手道:“要动手么?外面宽敞,我们去街上比试比试!” “去就去,那儿都可收拾你。”张修文王彪一边说着一边跟下楼去。 客店里的客人、伙计和赵亮一家把临街的窗口都站满了,门口、街上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修文刻意地对着少年公子拱了拱手,又对围观的众人一拱手道:“各位父老兄弟见证,今天我们兄弟与这位公子比试,死伤各不负责。阁下说可好?” 少年公子对二人一拱手:“好。” “还请问阁下大名。”话音未落,张修文一个“饿虎扑食”直去少年公子胸膛,王彪双掌齐发,击向少年公子。 少年公子一个“白鹤冲天”拔地而起,避开二人的恶掌,轻轻飘落在张修文身后:“不劳动问。”张修文见少年公子露了这一手轻功,暗叫:不好。当下不敢再轻敌,又一招“旋风扫地”向少年公子下盘攻去,少年公子轻笑一声,一记“大力推山”把张修文推得后退了两步,王彪也向少年公子袭来。 临街的二楼一扇窗旁,白衣少女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街上相斗的三人,三人你一拳我一掌打了十几个回合,白衣少女就看出少年公子的处境,他明显地对敌经验不足,又以一敌二,更兼他心地善良不想伤人而处处手下留情,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眼看张修文一记“饿虎扑食”袭向少年公子面部,身后王彪的一招“大力推山”又刚刚袭到,少年公子腹背受敌,再无避让。 白衣少女纤指微弹,两颗小石子及时飞出,一颗击中张修文右膝,一颗击中王彪脑门。 张修文见自己招式就要击中少年公子,心中正暗暗得意,不料自己膝上一麻,身子突然向前扑倒,少年公子的一掌刚刚袭到,正好一掌将张修文打翻在地,不等他爬起来,几步窜上前去一把将他抓起来,清喝道:“再敢胡来,定砍下你的狗头。” 王彪也是奇怪得很,以为自己的“大力推山”可以把对手打翻,不料反莫明其妙地被对方击中脑门,不由捂着头大叫。 张修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落在他手上了,少年公子又道:“你们都快点离开这里,不得再来闹事。”说罢,手一送,张修文一下退出好远。王彪赶紧上去把他扶住,才没摔倒。 王彪气得大怒,正待再冲上去,张修文一把抓住他:“大哥,我们走。”王彪道:“难道就让他那样得意?”张修文小声道:“这小子的武功不知怎么奇怪得很,我们不要和他硬斗?”他见少年公子正与赵亮一家说话,又靠近王彪的耳朵更低声道:“小弟自有办法收拾他,我们回去再商量。”说罢二人在随从的搀扶下悄悄溜走了。 这边赵亮一家拉着少年公子的手回到客栈大厅,正在千恩万谢呢!赵亮激动地说道:“请教恩人尊姓大名?家住哪里啊?” 少年公子红着脸道:“免尊,小生卢龙靖,临州人氏。”白衣少女正站在楼梯口,听了,心想:“卢龙靖!好名字。” 那赵亮这时又担心起卢龙靖来:“恩人啊!快快离开这里吧!” 卢龙靖不解:“为什么?” 赵亮小声道:“恩人,不是小的赶您走。刚才那两个是附近的哥爷(土匪)常常出来捞油,今天这样事只是家常便饭,往常根本没有人敢阻拦。今天恩人打了他,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是回寨搬兵去了,恩人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卢龙靖听了,笑道:“既是如此,我更不能离开了。” 赵亮还是很担心:“但是……恩人,常言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您可不能冒险。” 卢龙靖笑道:“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白衣少女此时已经退回了房间,卢龙靖和赵亮也来到楼上,他们的话自然也听在她的耳里,心里想道:“这位公子果然是只会读书的富家公子,家里待的无聊了,想出来玩一玩不一样的生活,真的是完全没有一点江湖经验。今天自己是怎样胜的都不知道,还想逞强。明日歹人来了,只怕他要吃亏。” 又听卢龙靖道:“店家,我那马儿烦你好生照料,给它些鲜嫩的草吃。” 赵亮忙答道:“恩人请只管放心,我们一定好生照看。” 第三回 相救 第三回相救 一连几日,那王彪、张修文却没有带喽啰来寻事,这一日,卢龙靖断定他们不会来了,又看见他最关心的白衣少女一早就走了,于是,他对赵亮说道:“店家,那贼子不会来了,我也该走了,请小二哥把我的马儿牵来吧。” 赵亮对他救了自己的女儿十分感激,这几日都是好酒好饭地款待着,这时见他要走虽然舍不得,却不能强留,于是道:“恩人此去,请多保重,如果有空还请常来这里。” 卢龙靖道:“我会来的。”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整锭银子:“这是饭房钱,你算算可够不够?” 赵亮一见,忙摆着双手:“这万万不可。恩人,您救了我们全家,我们还没有报答您呢,这几个房钱就要恩人拿,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龙靖拉着他的手,把银子硬放到他手中:“住店那有不给房钱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习武之人本分也,何求一个‘谢’字。” 赵亮一家将龙靖送到店门外。 这时,小二已经把马牵来。那是一匹千里马,全身金黄色的毛,初升的太阳照在它身上亮晶晶的,闪着金光。那马是卢龙靖的好伙伴,往常去围猎、赛马总少不了牠,牠也总不会让主人失望。此刻见了主人,牠欢喜地轻叫一声向他奔来。 龙靖抱住牠的头,一面轻轻抚摸牠的鬓毛,一面高兴地说:“金龙,金龙,过得好吗?” 金龙用头轻轻摩擦着他,一副欢喜的样子。 赵亮见他们那么亲热笑着夸道:“恩人,它可是一匹好马,能日行千里吧。” 龙靖听他夸自己的马,非常高兴:“牠可是我的好伙伴。”他说着手一按马背,飞身上马,朝赵亮一拱手:“多谢款待!小生告辞了。” 那马闷了几日,这时才得以一显身手,欢叫一声撒蹄就跑。 赵亮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叫道:“恩人保重,保重!”封氏母女引颈遥望,那一人一马已经跑出好远了。 跑了好一会儿,卢龙靖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道:“金龙,别跑了,慢慢走罢。”马儿听话地收了蹄,慢慢走着。龙靖坐在马背上两眼四处张望,想寻那白衣女子的身影。不想行了十几里路仍然不见,卢龙靖暗想:难道她不是走的这条路。 走着走着忽见前面路旁有个茶亭,茶亭里有位老人,于是上前问道:“老人家,您见过一位穿白衣白裙的姑娘从这儿过吗?” 老人抬头问:“是不是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呀!” 龙靖听了,心中一喜,点点头,忙道:“是呀!她很美!” 老人笑道:“我见她去了前面那林子了。” 卢龙靖道声:“多谢相告。”打马向那林子奔去。 老人见他跑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从身后一个鸟笼抓出一只鸽子,张开手鸽子向山上飞去。 卢龙靖来到树林边,跃下马向林中走去,这林子树木很多、高大、茂盛,因而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越走林木越多,突然,他觉得脚下有些异样,心道:不妙。想要纵身跃起,却没有跳起来,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下不稳身子一歪,头朝下被吊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听见一阵大笑,卢龙靖一看,却是那日在永乐客栈遇见的王彪、张修文二人,后面还跟了十几个喽啰,四周又跳出许多人来,四、五十人把吊着卢龙靖的那棵大树团团围住。 王彪哈哈大笑:“小子,你也有今天。”回头吩咐众喽啰道:“抬回去。” 众喽啰七手八脚地把卢龙靖捆好抬到一座山寨。 说是山寨,其实只是一圈栅栏围着一座木房子和几座草房子,那木房子比其他草房子要大些,大门上有一块粗糙的木板,上面写着草书不像草书楷书不像楷书的三个大字“忠义堂”,大堂正中间摆了两张木椅子,上面各铺一块兽皮。 王彪张修文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王彪一坐下就吩咐众喽啰:“小的们,就在这儿杀,开刀!” “慢。”张修文急忙阻拦:“大哥,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先绑起来。”然后吩咐众喽啰把卢龙靖绑在大堂门口的那根木柱上。 “大哥,你跟我来。”张修文来到卢龙靖面前,对着卢龙靖道:“兄弟,只要你肯跟着我们,这第三把交椅就归你坐了。” “哈哈哈!”卢龙靖昂起头哈哈大笑:“想拉我当土匪欺善压贫,小生可不是那样的人。” 张修文阴险地笑道:“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王彪不等他说完,吼道:“来呀,把他给我宰了。” “大哥,”张修文把他拉到一丈远的地方,低声道:“你听我的,我要看看他到底怕不怕死。” 他的话虽低,却被卢龙靖听见,大笑道:“要是怕死,小生自会在家里享福。” 王彪大怒,厉声吼道:“还等什么?快快给我把这小子的心肝取来!” 一个手持牛耳尖刀的小头目得令,举起尖刀便要刀落胸膛…… 卢龙靖不怕死,但人非草木,在这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想起了慈祥的奶奶、严厉的父亲、和蔼的母亲、天真顽皮的妹妹,还有那善良而美丽的姐姐。 正在这时,只听“当啷”一声,持刀者左手托住右手厉声惨叫,手中的尖刀却已掉在地上,众强徒着实吃了一惊。 卢龙靖也微感惊奇,举目环顾,只见头顶那边大树尖端有一妙龄少女飘然而下,落地无声。 区区女流敢在山大王面前逞威风,众强人岂肯干休! 众喽啰各持兵器一拥而上,将少女团团围住。众喽罗们一来都想在大王面前立功,二来见对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就有十几个喽罗纷纷挥动手中的兵刃冲上去。只见那白衣少女面对三四十人淡然而立,既没有还手也没动。 龙靖看得清楚,来人正是在永乐客栈见过的白衣少女,此刻他见了,心中大急,无奈自己被绑无法相助,只得大叫:“姐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那些人的兵刃几乎已砍到白衣少女的身上了,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影一晃,片刻那十几人或举刀或挺枪的都觉手上一轻,忙低头一看,自己的兵器都断为两截,不由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白衣少女气定神闲地望着张王二人,淡淡地道:“我并不想伤人,快快放了那位公子。” 张修文心中又气又恼,道:“大哥,今日你我兄弟要开开荤了。” 王彪道:“好。”手持鬼头大刀就要向白衣少女砍去。 白衣少女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一条白绢。这白绢可不是寻常之物,它是一位前辈用白金丝和纯蚕丝织成,平常的软鞭之类的兵器只有一丈二长,而这白绢有一丈五。 白衣少女手持白绢,轻轻一抖,白绢向一个手持长剑的喽罗飞去,众人还没有看清楚,他手中的长剑已到了白衣少女的手上。她把白绢重新系到腰间,手持长剑,轻轻一挥,长剑划出无数剑花,飞向张修文王彪二人。 龙靖看得清楚,只见白衣少女身手敏捷,与张修文王彪相搏好似游龙戏水潇洒自如。 张修文见不能取胜,乘白衣少女背对自己向王彪攻击时,忙从怀里掏出一把暗器,右手一扬,三枚暗器分打白衣少女上中下三路,暗器的速度快,距离又近,眼看就要击中她了。 龙靖心中大急,想要救,无奈被绑着,只得大叫:“姐姐,小心暗器!” 白衣少女轻轻一笑,轻盈的一旋身,长剑仿佛长了眼睛,“当啷”两声击落两枚暗器,另外一枚从她身侧飞过,击中了王彪的肩头。 王彪大叫一声,猛向后翻了一个滚,捂着左肩头站了起来。 白衣少女望着张修文,怒道:“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恶徒,可别怪姑娘不客气了。”说着,身子一晃,白影轻盈地在众人中间飘来飘去,转眼间,张修文王彪和那些喽罗们一个个都被点中穴道立在那儿不能动了。 白衣少女来到龙靖身边,给他松了绑,龙靖忙向她作了一揖,口中道:“多谢姐姐救命之恩!”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侧身让过,不受他的礼,含笑道:“不敢当。卢公子,我们走吧。”众喽罗见他们要走,忙不停地求饶:“饶命呀!姑娘,求求你饶命呀!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白衣少女淡淡地道:“你们平日做恶太多,今天就叫你们吃点苦头。你们放心,半个时辰后,你们身上的穴道都会自行解开,就会没事的。不过,从今后你们谁敢再胡作非为,只要被我看见了,一个也不饶。” 二人下了山,龙靖见树下有一马,正是自己的金龙宝马,欢叫一声:“金龙。”飞奔过来,金龙见了主人,也高兴的迎了过来。这一人一马亲热了好一会儿,龙靖回过神来,回头对白衣少女笑道:“姐姐的救命之恩,小生永生难忘。敢问姐姐芳名,仙居何处?小生铭记在心,日后也好报答!”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习武人之本份事也,何求一个‘谢’字。卢公子,后会有期!”她“期”字刚刚才出口,人已窜出去几丈远了。 龙靖才叫了一声“姐姐……”白衣少女已经转过山去了,只好上马前行。 第四回 相思无由处 第四回相思无由处 过了两日,到了一个叫洛淋的大镇,这里有几个值得一游的地方,龙靖就找了一家客栈,放了包袱,自己骑了马去游玩。正游的高兴,见前面有一书生指了面前的景色与同行的娘子说笑,时不时还要吟上一两句诗,他娘子笑得十分开心。 龙靖见了,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白衣少女,不知她现在何处?顿时就没了游兴,闷闷不乐的回到客栈。 掌灯时分,店小二送了热水来,龙靖温了脚,心想早点上床休息,可白衣少女的身影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更鼓声已经敲过二更了,他索性披衣起来,走到窗前凝望,恍惚中看见白衣少女笑盈盈地向他走来,他大喜:“姐姐!”忙伸手要拉她,却扑了一个空。 他长叹一声,吟道:“同在异乡为异客,相逢倾盖便相亲。”再叹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什么,忙走到桌边,磨了一大盘墨,挥笔写道: “漂萍眷侣,算茫茫人海,友朋知否? 剑匣诗囊长作伴,踏破晚风朝露。 长啸穿云,高歌散雾,孤雁来还去! 盟欧社燕,雪泥鸿爪无据! 云山梦影模糊,乳燕寻巢,又惧重帘阻! 露白霞苍肠断句,却倩何人传语? 蕉桐独抱,霓裳细谱,望断天涯路! 素娥青女,仙踪甚日重遇?” 写毕,又对灯细细读了一遍,不觉又是一声长叹,然后把那诗笺精心折好,放入怀里,复上床睡了。 第二日,龙靖又上马向北而去。天已过午,他还没有找到村镇,也没有遇见人家,只见路旁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河边绿草青青。他这时候口也渴了,肚也饿了,便下马牵了金龙一起来到河边饮水。然后,他让金龙慢慢吃草,自己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躺下休息。 一歇下来,他又想起了那白衣少女,坐起来,从怀里摸出了昨晚写的诗笺看起来,看着看着,不由自言自语道:“仙踪甚日重遇?甚日重遇?”突听见有刀刃相击之声,想来是有人在附近打斗,忙起身寻声找去。金龙见了自是乖乖跟着他。 转过一个土坡,只见有四个男子在围攻一位手持柳叶剑的少女。那少女年约十三,秀发如云,粉面十分娇嫩,弯月般的峨眉,大大的眼睛仍然透出几分天真稚气。她身穿浅绿色滚着黑边的衣衫,下面是宝蓝色裙子,脚蹬一双软帮绣花鞋子。 此时,只见那少女一个翻身,柳叶剑向一个使齐眉棒的男子刺去,左手一挥,一枚暗器打向另一个使剑的。另一个使双钩的见了,忙道:“曲大哥,小心。” 那被称为“曲大哥”的使的是一柄长剑,闻言急急后跃躲过。 少女左手又动,三枚暗器分击双钩男子的神封、关元、曲池三大穴。那双钩男子左右双钩猛挥,“当当”打落两枚,另一枚击中了他的左脚,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另外还有一个使的是白蜡杆烂银枪,这时从少女背后攻了上来。少女前后受袭,眼看不能躲过,突听一声清叱:“住手!”那使枪的男子只觉得手腕一麻,拿捏不住,长枪掉在了地上,人向后面跃跳开了。 其他各人都是一愣,不由停下手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穿淡兰色绣花衣衫的少年公子。那不是卢龙靖是谁? 龙靖微微笑着向众人施礼道:“得罪得罪,打扰各位的雅兴了。不过,小生想请问各位英雄,不知因何事相争?”他笑着向众人抱拳施礼:“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为了一点小事情而结仇呢?” 使枪男子料想刚才就是这个人击伤了自己,闻言大怒,道:“你是那里跑来的小子?快点滚开,不要酸溜溜地在这里跟你大爷说书,老子不愿意听。” 龙靖并不恼,微微笑道:“你们打架又是刀又是枪,本来很好玩,可是,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就不觉得害臊?” 那曲大哥不耐烦地叫道:“小子,你想怎样?”使枪男子可不管这么多,挺枪就向龙靖刺来。 龙靖慌忙侧身闪过,急道:“各位,有话好好讲,不要动手。” 使枪男子回枪又是一招袭来,道:“废话少说。”原来,使枪的叫董达,父亲是一位镖师,父亲死后他接手镖局,但是,镖局小名气不大,所以生意差得很。这次被曲大哥叫来,追杀那位小姑娘,要她手上的一本书。 这时,那个曲大哥道:“董大哥,你和刘二哥对付那个小子,我和张三哥对付这丫头。”“好。”四人各使兵器向龙靖和那少女围攻过来。 龙靖见没有办法,只好抽出腰间的青钢剑对敌。 那和董达一起攻击龙靖的叫刘强,使的是一根齐眉棒,二人两般长兵器,左右向龙靖攻来,龙靖一柄青钢剑在手,七八招一过,就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那少女虽然在和曲大哥和使双钩的对敌,她虽然人小,但仗着暗器的攻击,对方也拿她没办法。此时见了龙靖危急,忙仗剑上前解救龙靖,边道:“这位公子,你快快退出去。” 龙靖道:“小生怎么能让这些人欺负姑娘一个人呢。” 那少女见他说得恳切,不由笑道:“好,就让你看看他们能怎样欺负我。”两人和四个人开始一场混战。 双方再斗了几十个回合,那少女忍不住道:“你们再不退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左手一扬,一团暗影飞向对手。 那曲大哥见了,忙道:“有毒!快躲!”自己飞身急退。董达、刘强被暗影击中,不由痛得大叫。曲大哥见不能取胜,同伴又被毒雾击中,只好后退跃开,道:“我们走。”说着,四人纷纷后退走了。 第五回 义结金兰 第五回义结金兰 那少女也不追赶,见他们走了,便还剑入鞘,向龙靖谢道:“多谢少侠相助,敢问少侠高名大姓,他日也好报答。” 龙靖听了,不由红了脸,忙还礼道:“不敢当。小生卢龙靖,刚才不知天高地厚,结果学艺不精,还多亏姑娘出手,不然小生只怕会受伤了。” 那少女笑道:“如果你受伤,也是为了帮我呀。还好你没有受伤,不然我更对不起你了。” 龙靖笑了,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为何一个人在此?” 少女脸上笑容顿消,低下头,含着泪,犹豫了半天,才带着苦腔道:“人家本来就是一个人嘛。” “那你爹娘呢?”龙靖见她哭了,心里一软,忙要去拉她的手:“你别哭呀。好了好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少女后退一步,低声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那……”龙靖一时也不知怎么办了。少女抬头望了望他,伸手擦了擦眼泪,深深出了一口气道:“多谢卢少侠。我的名字叫江燕,爹爹和娘早就去世了,是师父收留了我,把我养大。可是,现在师父也去世了,我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家了。”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 龙靖慌了,忙安慰她道:“江姑娘,你别哭,有话慢慢说。” 江燕抽泣着道:“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以后要去哪里也不知道?” 龙靖笑道:“不要怕,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江姑娘,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先和我一起走吧。” 江燕眼睛一亮,喜道:“真的?” 龙靖笑了:“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他想了想:“对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结拜为异姓兄妹,那么我就是你大哥,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以后就不会没有人照顾了,是不是?” 江燕闻言面有难色,龙靖道:“怎么?不行吗?” “不是,”江燕道:“好当然是好,不过……” 龙靖听了,喜道:“好就行,来吧!”一把拉了她的手在地上跪下:“我们就在这里捏土为香,义结金兰吧。”说着,用手刨了一些土,堆成一个小土堆,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念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卢龙靖和江燕今天虽然是萍水相逢,可我二人但觉肝胆相照、义气相投,现在,我们愿意结为异姓兄妹!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患难扶持,欢乐与共!无论未来彼此的命运如何,遭遇如何,永远不离不弃!天地为证,如违此誓,天神共厌!”说完了,深深地磕头到地。再抬头望着江燕含笑道:“该你了。” 江燕听了,笑了笑,也双手和十,说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江燕愿和卢龙靖结拜为兄妹!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此心永远不变!”说着,也对苍天拜了三拜。 龙靖站起来,又将江燕扶起来,唤道:“二妹!” “大哥!”江燕含泪笑了。 二人对望了好久,江燕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才放开龙靖的手,笑道:“大哥,我们要去哪儿?” 龙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这样吧,你从西边来,我从南边来,那么我们就往北边去,好不好?” 江燕笑了:“好。” 龙靖唤来金龙:“二妹,你上马吧。” 江燕道:“不,这是大哥你的马,我怎么能骑呢。” “你怎么不能骑,”龙靖道:“你先骑着,等到了集镇,我们买了马,你再还我就是了。” 江燕只好上了马。傍晚,到了一个小镇,住了一夜,第二日,龙靖和江燕来到马市,买了一匹马。二人各自上马,继续北行。 走了两日,龙靖指着前方笑道:“二妹,前面还有二三十里就是广陵了。” 江燕闻言喜道:“真的吗?我听说广陵是个大城市,有很多热闹的集市,是不是呀?大哥。”她本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自从师父死后,她很少笑过。这两日和龙靖一起,她脸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笑容。 “我也没有去过广陵,”龙靖听她问,不由也笑道:“热不热闹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龙靖说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背影,那白色的衣衫,秀发飘飘,与这山青水绿的景色和红男绿女的行人呈鲜明的对比。他心中一阵狂喜,忍不住喜悦的大呼:“姐姐,等一等!等一等!”说话间,已纵马飞驰而去。 江燕不知怎么回事,只好也飞马跟去。 龙靖飞驰的白衣人面前,一跃下马,一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口中叫道:“姐姐,你找得我……”他突然住了口,愣住了。原来这并不是他想着的白衣少女,龙靖的脸色一下子绯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少女见一陌生少年挡住去路,拉住自己,口中还“姐姐姐姐”叫得十分亲热,不由气的秀脸一阵红一阵白,秀眉一皱,怒道:“你是什么人?谁是你姐姐?这样拉拉扯扯算什么?” 龙靖被她这样一连串的责问惊醒了,忙放开拉她的手,后退一步,向她抱拳施礼道:“姑娘请息怒!请息怒!很抱歉,是小生认错人了。抱歉!” 那少女从小娇生惯养,高高在上,本来就是得理不饶人的,又不知天高地厚,心中怒气难平,不说什么,刷的一下拔出腰间宝剑,怒哼一声:“哼,一句抱歉就完了?本姑娘是什么人,许你这样拉拉扯扯的。看剑。”一剑就向龙靖脸上刺来。 龙靖心中正在懊恼自己认错了人,又诚心诚意的赔礼道歉,那料想她会突然发难,完全来不及避闪,正在这时,突听一声长啸,一旁的金龙前踢把龙靖轻轻一推,同时长长的尾巴一甩,正正打中少女的手腕,那少女宝剑脱手,“登登登”后退几大步才站稳。 少女这一下更是大怒,上前拾了宝剑,骂道:“畜生,看本姑娘宰了你。”说着,举起宝剑就向金龙刺去。 龙靖一见,心中一急,怎能让金龙受伤,忙道:“休伤了我的马儿。”口中叫着,手一抬,挥掌打来。 第七回 重逢 第七回重逢 江燕望着她的背影,不由问:“大哥,怎么回事呀?” 龙靖笑了笑:“没有什么,她身穿白衣,我以为是我认识的一位白衣姐姐。” 江燕听糊涂了,不解的问:“什么白衣姐姐呀?大哥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龙靖笑了,道:“好,我们边走边说吧。” 二人上马前行,龙靖就把怎样遇见那白衣少女,她又怎样从土匪手中救了自己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燕,最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想念她,就特别想再见到她。所以才会发生刚才那样认错人的事情。” 江燕听了,道:“哦,原来是这样呀。大哥,你不要急,我相信你还会遇见那位姐姐的。”话虽这样说,可她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见见那位姐姐,又不希望龙靖再遇见她。 二人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江燕就来到龙靖房间:“大哥,我们去逛逛街吧。” 龙靖道:“一路辛苦了,明天再去吧。” “大哥,”江燕上前拉住他的手:“我一点也不累,现在就去嘛。”她不容分说拉了他就往外面走:“走吧走吧。” 二人在街上逛了逛,广陵的确是繁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突然前面有一阵骚动,有人尖声大叫:“孩子呀!还我的孩子呀!救救我的孩子呀!救救我的孩子呀!” 二人跟过去一看,原来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模样的人抢了一个年轻少妇的儿子,少妇一边追一边大叫。 那公子哥见街旁有一条河,于是停了脚步,回头向少妇不怀好意的笑道:“还你儿子。”说着,随手将小孩子抛向河心,还得意地哈哈大笑。 围观的人虽然人人心中气愤,却无人敢管。 龙靖二人离得较远,心中着急,却没有办法。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白影飞跃过围观者的头顶,象离弦之箭冲向河心,恰恰在小孩子将要落入水中的时候一把接住了那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轻盈地踩着水,如履平地,缓缓向岸边走来。 只见她白衣白裙白披风,淡扫峨眉、明眸如星,在碧水之上徐徐飘来,宛如天女下凡。 围观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说什么那少女如此美丽,武功如此高超,会不会真的是仙女下凡了。 龙靖望着那白衣少女一瞧,不由欣喜若狂,这少女正是他在永乐客栈见过,又救过自己的白衣少女。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兴奋地挥着手,大声叫着:“姐姐!姐姐!姐姐,我在这里。”他不管有没有江燕,忙分开围观者向那少女奔去。 白衣少女上了岸,把孩子还给少妇。 那恶少已经冲上前来,望着白衣少女喝道:“死丫头,谁要你多管闲事?” 白衣少女淡淡说道:“你想把人家的孩子淹死么?这样不讲理的事情,我当然要管。” 恶少气急败坏大叫:“那就让你知道管大爷我的闲事的下场。”说着,挥拳上来就是一记“恶虎抓心”,白衣少女轻轻一侧身,纤手一抬,就把恶少掀翻在地。 那恶少爬起来,怒喝一声:“小的们,给我一起上。” 顿时,七八个打手一拥而上,白衣少女淡淡站定,待打手们近了,纤纤玉手微抬,步伐轻盈,身影快如穿梭、捷如飞鸟,衣袖连连挥动,片刻就将那些打手们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白衣少女站住了,望着倒了一地不停求饶的打手们,淡淡地道:“今天就饶了你们的性命,下次再这样胡作非为,定杀不饶。还不快滚。” 恶少与打手们听了一个滚字,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就跑。 围观者见了没有热闹可看了,也渐渐散去。 这时,龙靖已经来到白衣少女身边,望着她笑道:“姐姐,真的是你呀!” 白衣少女见了是他,不由也笑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龙靖喜道:“我就是在到处找你,我……”他笑了笑,“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不好?”说着,抬头四处张望找江燕:“二妹,快过来。” 江燕走过来,龙靖对她道:“二妹,你来认识一下,这就是我说的那位白衣姐姐。”他转头望着白衣少女,“姐姐,这是我义妹江燕。哦,我还不知道姐姐芳名?” 白衣少女笑了笑,拉住江燕的手:“我叫白冰霜。我可以叫你燕妹妹吗?” “当然可以,霜姐姐。”江燕也笑了,心里不知怎么对她充满了亲切感。 三人边说边走,回到客栈,江燕心里不由自主的觉得和冰霜非常亲切,就一定要和她住一间房。 龙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晚饭后都要读读书。这日,他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推开了书本,站起来走到窗前,春天的黄昏天气不大好,晚风凉飕飕的。站了一会儿,仍然觉得无趣,就出了房门,来到白江二人的房间,见她们正在谈笑,便道:“在说什么这么好笑?可不可以让我也听听?” 江燕笑道:“霜姐姐,不要告诉他。” 龙靖见了她们,心中只觉得充满喜悦,他很愿意享受这样的喜悦,于是笑了笑,对江燕作了一揖,口中道:“二妹,你就告诉我,好吗?” 江燕见他又是长揖到地,想到刚才说的事情,就更是笑个不停了。 “燕妹妹,”冰霜笑道:“看他这样,你就告诉他吧。” 江燕笑的指着龙靖说不出话来,喘了一口气对冰霜道:“你说吧。” 冰霜笑了笑,轻轻说道:“燕妹妹说,你今天在路上认错了人,还和人家动了手,是么?” 龙靖不好意思地笑了:“认错了人也没有这么好笑吧。” “你那样子还不好笑么。”江燕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学着他的样子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口中也学着他的声音道:“姑娘请息怒!小生认错人了。请息怒!” 二女笑的直不起腰来。龙靖也笑了。 龙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天晚饭后都要读读书。这日,他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推开了书本,站起来走到窗前,春天的黄昏天气不大好,晚风凉飕飕的。站了一会儿,仍然觉得无趣,就出了房门,来到白江二人的房间,见她们正在谈笑,便道:“在说什么这么好笑?可不可以让我也听听?” 江燕笑道:“霜姐姐,不要告诉他。” 龙靖见了她们,心中只觉得充满喜悦,他很愿意享受这样的喜悦,于是笑了笑,对江燕作了一揖,口中道:“二妹,你就告诉我,好吗?” 江燕见他又是长揖到地,想到刚才说的事情,就更是笑个不停了。 “燕妹妹,”冰霜笑道:“看他这样,你就告诉他吧。” 江燕笑的指着龙靖说不出话来,喘了一口气对冰霜道:“你说吧。” 冰霜笑了笑,轻轻说道:“燕妹妹说,你今天在路上认错了人,还和人家动了手,是么?” 龙靖不好意思地笑了:“认错了人也没有这么好笑吧。” “你那样子还不好笑么。”江燕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学着他的样子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口中也学着他的声音道:“姑娘请息怒!小生认错人了。请息怒!” 二女笑的直不起腰来。龙靖也笑了。 第八回 龙靖不能说的秘密 第八回龙靖不能说的秘密 三人又聊许多,江燕道:“我以前在山里,就只有师父一个亲人,又没有朋友,日子是很难过的。” “二妹,”龙靖忙道:“你别难过,不是说了吗,以后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呀。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江燕笑了笑:“我没有伤心,我是高兴,现在我还有霜姐姐呀。” “就是就是,”冰霜忙上前搂了她的肩:“我也会爱你,照顾你。” 江燕依着冰霜,眼睛望着龙靖道:“大哥,你说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那么你父母是谁呀?家里还有一些什么人呢?” 龙靖道:“我家在临州,父亲名讳单名峰字,母亲李氏,家中有奶奶健在,有一个妹妹叫凤琴,还有……还有……”他突然住了口,不知该怎么说了。 “还有谁呀?”江燕见他吞吞吐吐,不由奇怪的问。 龙靖听江燕追问,忍不住瞟了一眼冰霜,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有些莫明的烦躁,只好淡淡的随口道:“还有一位姐姐。” 冰霜似乎也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微微笑道:“是姐姐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是,”江燕眨眨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你那样吞吞吐吐的,我还以为你有一位夫人呢?” 龙靖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暗道:如果我不离家出走,她也就跟夫人差不多了。原来,他说的这位姐姐是他父亲异姓兄弟的女儿,两家是世交,从小就给两人定下婚约。她在卢家长大,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二人都已长大,两家老人已经议定婚期,准备为二人完婚,却不知龙靖对她就象弟弟敬爱姐姐那样敬她爱她,是不肯娶她为妻的,又没办法说服父母,就只好逃婚了。 白江二女当然不明白这中间的原因。江燕又笑道:“看样子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爹爹和娘一定很喜欢你,是吗?” “是。”龙靖随口答。 江燕道:“那你为什么跑出来,不想家吗?” 龙靖笑了:“当然想,就是不敢回去。” 冰霜笑问:“不敢回家?你怕什么?” 龙靖怕自己说漏嘴,忙道:“没有怕什么。只是父母不希望我出门,如果我回去了,就别想再出来了。” 冰霜见了他的样子,想他可能有什么不愿意说的理由,就笑道:“好吧,我们也不会催你,你现在不用回去就是了。” 龙靖不想说姐姐的事,本来就在想怎样转移话题,此时听了冰霜的话,忙道:“就是。对了,白姑娘,你的武功那么好,是谁教你的?” 冰霜笑了笑道:“我也是从小跟着师父长大的,我的武功都是师父教的,十几年了我都没有离开过她。” 龙靖道:“你也是跟着师父长大的,那你父母呢?” 冰霜收了笑容,幽幽地道:“我父母早就去世了。我和师父师姐住在南海,师父说我长大了,要我出来锻炼锻炼,就让我就一个人出来了。” 龙靖见她伤心,也不敢再问,就说道:“你师父还让你出来锻炼锻炼,我父母就怕我出门。不管了,反正我们现在在外面,他们也没办法。白姑娘,你的武功好,行走江湖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江湖上哪个门派的武功最高?” 冰霜笑了,道:“我的武功算什么呀,比我武功高的多了去了。” “霜姐姐,”江燕也跟着问道:“你的武功不算高,那谁的武功最高。” “这怎么能说的准,”冰霜笑道:“各门各派的武功都有自己的长处,不能一概而论。” “就是,”龙靖也笑道:“各门各派的武功皆是各有所长的,据我所知,要说放毒解毒最厉害的就是五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毒手药王’赵维老前辈了,据说他的暗器百发百中,**也是无人能及。可惜他十多年前就绝迹江湖了……” “真的?”江燕突然兴奋地接口。 冰霜忙道:“应该是的,我师父也这样说。” 龙靖道:“二妹,你不信呀。” “不是。大哥,你接着说。”江燕笑了笑。 龙靖接着又道:“另外,四川唐家的暗器也是一流,唐家的暗器主要是手法和机关,而毒手药王的暗器胜在用毒的技巧和毒性,许多毒物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人有解药。剑术要数天山派的剑法最精妙,拳法就要数少林派了,少林派的内功心法也是屈指一数的。而软鞭之类要数三十多年前的‘银鞭仙女’欧阳洁渝,不过听说二十年前又出了一位使白绢的,大家都叫她‘南海神尼’,因为她是尼姑,又自己住在南海。听说她一条白绢使得出神入化,轻功又是一流,来无影,去无踪,要想见她真是不容易。” “见她做什么?”江燕笑道:“我又不想做尼姑。” 冰霜也笑了:“卢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龙靖笑了:“嗨,都是书上看来的。不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觉得我这次出来走走还真是对了。” 江燕笑道:“那就多走走。” “好,”龙靖道:“不早了,你们休息吧。” 三人一路尽情游玩,同行一月有余,龙靖在不知不觉中对冰霜产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感情。这日,到了湖北一个叫先福的城市,刚进城,就发现那边大街上围了许多人,江燕兴奋地道:“大哥,霜姐姐,我们快去看看。” “二妹就爱热闹。”龙靖笑了:“白姑娘,我们也过去吧。” 三人来到人群外面,因为骑在马上,看得很清楚,那是两个少女在和一个大汉对打。 那两少女中年岁小的一个约有十三岁,身穿粉红衣衫,青紫色裙子,圆圆的脸庞,柳叶般的黛眉,晶莹的凤目,瑶鼻樱唇,香腮上两个酒窝特别深;另一个少女约有十六岁,瓜子脸、弯弯眉、大眼睛、小桃鼻、小樱唇,她身穿浅黄色衣衫,宛如黄花仙子。 龙靖一见了两少女,就想冲过去,无奈人多,他又怕伤了人,不禁大叫:“翠娥姐姐!阿琴!” 第九回 青梅竹马 第九回青梅竹马 场中两少女听见叫声,抬头看见龙靖,也欢叫一声:“阿靖!”“哥哥!”哪知二女一分心,那大汉一刀向黄衣少女砍去。 龙靖一惊,顿时魂飞魄散,大叫:“翠娥姐姐,小心!”饶是她躲的快,肩头的衣衫也被削掉一副,幸好没有伤着皮肉。 那大汉一招得手,那里肯放过,又是几招连续攻来。两少女顿时手忙脚乱,明显处于下风。 龙靖急忙道:“用‘江南春到’。”两少女应声:“明白了。”剑势一变,两柄长剑直攻对方下三路。大汉一惊,忙挥刀护住下盘。 龙靖一声“春云乍展”,黄衣少女长剑一挑,直刺大汉胸口,粉衣少女长剑已指向大汉后脑,大汉大刀一拨,挑开了黄衣少女的长剑,斜刺一滑,躲过粉衣少女的长剑。两少女双剑配合得天衣无缝,双剑跟着又到。 “满天花雨”龙靖又道。黄衣少女在左,粉衣少女在右同时纵身跃起,双剑各舞出无数剑花,突又凌空而下,无数的剑花罩着大汉的头上击下,大汉手忙脚乱,顾前不顾后,只听“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有人跑来扶他,又走出来一个油头粉面,手拿折扇,身穿粉红色丝缎公子衫的少年。 那粉衣少年约双十年纪,白净脸皮紧绷着,一双桃花眼睁的大大的,张开薄而红润的嘴唇对大汉骂道:“饭桶!不中用的东西。”又转头望着两少女:“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大爷我会收拾你们的。”说着,转身气冲冲地走了。他身后的随从马上跟着走了。 两少女忙想要与龙靖相见,却被一老人和一年轻姑娘拉住,口中不停说着:“恩人呀。谢谢恩人。” 黄衣少女道:“大爷,你们赶快离开这里吧。”两人点点头走了。 围观者见热闹完了,也纷纷散去。 龙靖三人来到她们面前,粉衣少女拉住他的手:“哥哥,我们可找到你了。” 黄衣少女上前拉开她,笑道:“阿琴,别闹。”她向龙靖笑了笑:“阿靖,这两位姑娘是谁?你也不介绍?” 龙靖笑着指了指冰霜江燕道:“这两位是白冰霜白姑娘、江燕江姑娘。”又对粉衣少女道:“阿琴,这位江姑娘比你还小两个月,你可以叫她妹妹。” 江燕上前拉住她的手:“姐姐,你叫我燕妹妹吧,霜姐姐也是这样叫我的。” “燕妹妹。”粉衣少女脆生生地叫道。 “大哥,”江燕道:“这就是你妹妹吗?” 龙靖点点头:“是的。”又指黄衣少女道:“这位是南宫翠娥姑娘。” 南宫翠娥已经拉了冰霜的手,说道:“我刚才听见燕妹妹叫你霜姐姐,那我就叫你霜妹妹吧。” 冰霜忙笑道:“翠娥姐姐!琴妹妹!” 凤琴望着冰霜,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就是觉得不喜欢她,本不想叫她,可见她那么热心,只好轻轻地叫了一声:“霜姐姐。” 龙靖也笑道:“阿琴,刚才是为了那祖孙二人打起来的吧?” 翠娥笑了:“你还是这样,一见面就说个不停。阿靖,”她望了望冰霜、江燕:“你们刚到吧?那就去我们住的客栈吧?” 五个年轻人一路又说又笑,到了客栈,翠娥、凤琴本来住了一间房,于是龙靖又定了两间,冰霜和江燕一间、龙靖一间。安顿好了,大家都在龙靖的房间说话聊天。 龙靖先笑着说道:“翠娥姐姐,刚才一定又是阿琴惹的祸吧?” “什么惹祸呀?”凤琴抢着说道:“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人嘛。” 龙靖笑道:“反正是你害了翠娥姐姐受累,还好姐姐没有受什么伤,不然你怎么办?” “阿靖,你也不能这么说,”翠娥忙道:“她要不先出手,我也会动手的,欺负手无寸铁的老人弱女,我也看不惯,况且,他们还要抓走那位姑娘呢。”翠娥听见龙靖担心自己受伤,心里顿觉一股甜美的柔情似清凉的甘泉流过,笑着道:“我想,如果是你看见了,也不会不管的。” 龙靖笑了,望着冰霜道:“白姑娘,我说过我妹妹很不肯饶人的。你看,我才说了一句,就有人帮她的忙了。” 冰霜笑道:“翠娥姐姐是你的姐姐呀,当姐姐的还不能说你么?” 龙靖笑了:“是,我错了。姐姐应该教训小弟。” “大哥,”江燕笑问:“我该还有一位姐姐吧,是不是?琴姐姐,那位姐姐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什么姐姐?”凤琴奇怪的道:“燕妹妹,”她望着江燕,笑了:“你已经有这么几位姐姐了,还不知足吗?” “不是我不知足,”江燕道:“是大哥说过,他家里还有一位姐姐。所以我奇怪她怎么没有和琴姐姐一起来呀。” 凤琴更奇怪了:“哪位姐姐呀?” 四女都是一脸茫然的望着龙靖。 龙靖捎捎头,脸微红,喃喃地道:“我说的那位姐姐……就是翠娥姐姐。” “可是……”江燕还是不解地皱着眉头:“可是她怎么姓南宫不姓卢呢?” 凤琴大笑道:“翠娥姐姐又不是我爹娘所生,怎么会姓卢呢?” 龙靖的脸色更红了,他看了看冰霜,见她并没有看自己,而是一脸疑惑看着大笑的凤琴,他又转眼去看翠娥,翠娥也正用一双不解的眸子望着他,他心里“砰砰”直跳,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琴还在继续说道:“翠娥姐姐一直住在我们家里,和我们一起长大,我们三个从来都是一起玩,一起读书,一起练武,简直比亲生的兄弟姐妹还好。而且,我哥哥和翠娥姐姐……” “阿琴,”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满脸通红的龙靖就大叫一声,打断她的话:“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人家说了一句,你就要说十句,这么多话干什么?”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说着,走到窗前,不理她们了。 四少女都是一惊,从没有见过他这样。 翠娥知道他脾气,也不说什么,拉了凤琴要走。 冰霜站起来,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身后,柔声道:“卢大哥,不管有什么事情,你千万别生气。” 龙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凤琴见冰霜对哥哥这样,心里非常不舒服,就忍不住嘟着嘴道:“用得着你去劝他么?” 没想到龙靖听见她对冰霜嚷嚷,心里一急,就转身对凤琴大吼一声:“你出去。谁劝我都和你没有关系。” 凤琴见哥哥发这么大的火,竟吓的说不出话来。 翠娥忙道:“阿靖,你们兄妹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说过话,你吓着她了。”拉了凤琴:“阿琴,我们走吧。”拉了她出门去。 冰霜心里很难过,微蹙秀目,望了望龙靖,想说什么,又什么话都没有说,轻轻向门口走去。 龙靖正在暗自责怪自己对妹妹太凶了,突见冰霜走了,立即惊觉,忙奔过去拉住她:“你别走。” 冰霜和江燕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停住,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龙靖急道:“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冰霜转身望着他,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不用说了,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了。”他望着她,在她温柔的眼眸里,看见了太多太多的深情,心里也激荡着满心的柔情。她伸手将他拉住自己的手拿下来,再对他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第十回 毒手药王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沧海奇缘之情有独钟》更多支持! 第十回毒手药王 第二日,五人又和好了。只是凤琴对冰霜有点淡淡的,虽然冰霜对她非常热情,对翠娥也是象亲姐姐一样真诚、信赖。 翠娥对冰霜的感情却非常复杂,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看到龙靖对冰霜的关心,看到他看她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怜惜和关切,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有些明白了,却不愿意去相信,心中泛起一丝丝妒意。 龙靖心里的感觉更加复杂害怕,他怕妹妹多嘴,怕翠娥姐姐的关心,怕看冰霜的眼睛,她们的每一个眼神都象是在责备他;更怕冰霜知道自己和翠娥的关系而不再理自己,又怕翠娥知道自己对冰霜的感情而伤心。 几日后,到了长江边的一个城市,龙靖提议乘船去游三峡,凤琴没有出过远门,当然高兴。翠娥、冰霜、江燕也没有异议。于是,龙靖就到江边雇好了船,回到客栈。 凤琴道:“哥哥,我们的行李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上船?” “要明天呢。”龙靖笑道:“不用这么急。” “那么我们去逛逛街。”凤琴拉了他就要走。 龙靖放开她的手,说道:“我不想去了。你们去吧。” 结果,翠娥、凤琴、冰霜、江燕四女去逛街。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凤琴和江燕嬉笑追逐着,江燕突然撞在一个人身上,对方大叫“哎哟”,江燕忙伸手扶住对方:“对不起,撞疼了吗?” “不疼我会叫吗?”对方抬头望着江燕,蛮不讲理地大叫:“你没长眼睛呀?简直…….呀,原来是你呀。”她望了望江燕身边的人,笑问:“你那位大哥呢?” 江燕这才认出她就是那次在广陵附近,龙靖错把她认成是冰霜的少女。 那少女也不让江燕答话,连珠炮似的继续说道:“怎么你大哥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你们兄妹真是好笑,你大哥把我认错了,你又来撞我。”她看见翠娥,对她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哟,姐姐,他不是在找你吗?你看见他没有?他那时那么急,还把我认为是你,肯定是很想你才会认错。” 翠娥听了她的话,有些不解,问江燕;“燕妹妹,你们认识吗?” 冰霜、凤琴也望着那少女:“这是怎么回事呀?” 江燕笑了笑,看看那少女,又看看冰霜,道:“霜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在广陵的时候,我说的话吗?” “广陵?”冰霜不明白。 “那天晚上,”江燕道:“我们不是笑大哥认错人了吗?就是把这位姑娘认成是你了。”她又转头对那少女道:“那天你穿的是白衣服,这位霜姐姐最爱穿白衣,所以大哥把你认成是霜姐姐了,不是那位姐姐。” 那少女眨眨眼睛,望了望翠娥,又望了望冰霜,奇道:“是这位姐姐么,”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冰霜:“她看起来比你那位大哥小呀,怎么会是他姐姐?” 江燕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明白,可能是……大哥当时还不知道霜姐姐的名字,才会叫她姐姐吧。” 翠娥听了,心里莫明的一痛,暗想,阿靖还不知道冰霜的名字,就那么想她了,那一定把我给忘了吧。 凤琴听了这些话,非常生气,她心里藏不住事,马上道:“你是什么人?说我哥哥干什么?” 少女毫不相让,立即回了一句:“说你哥哥又怎样?你管得着吗?蛮不讲理的丫头。” 江燕忙劝道:“姑娘别生气,这是卢大哥的妹妹。” 凤琴几时被人这样骂过,不由大怒:“你才是一个不要脸的东西。” 少女也是大怒,“刷”地抽出宝剑就向凤琴刺去。 翠娥大叫一声“阿琴”扑向凤琴。 冰霜也飞步上前,伸手一挥夺下她的宝剑,救下翠娥凤琴,笑对少女道:“姑娘,伤了人就不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们做个朋友吧。” 翠娥也忙道:“是呀,姑娘,你与燕妹妹认识,也认识我们阿靖,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就别计较那些小事了,好不好?” 少女哼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从来没有人敢说我,就是我哥哥也会让我三分。”那少女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目空一切,当然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不过,这次在外面吃了几次亏,已收敛了很多。 “好了好了,”江燕拉住她笑道:“我们还不知道姐姐贵姓呢?” 少女望着她:“我姓……姓黄,叫黄绮。” 江燕又给她介绍了翠娥、冰霜、凤琴,又道:“绮姐姐,我们一起去玩吧。”刚走了几步,江燕突然脸色大变,拉了黄绮回头就跑。 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小师妹,你好呀!让我们找得好辛苦,可算是遇见你了。” 江燕只好站住,转身向那二男一女道:“师兄、师姐,小妹有礼了。” 冰霜等人见江燕叫师兄师姐,就在一旁看着。 那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道:“小师妹,别说废话了,把东西拿来。” 江燕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白:“东西给了你们,我对不起师父。” 那女子笑嘻嘻地道:“小师妹,这样吧,我们一起回百花谷,师姐教你最精妙的剑法,你把东西拿出来,我们一起学。” 江燕冷冷地道:“东西就在我身上,除非我死了,你们休想拿到。” 男子听了,怒道:“那今天我就杀了你。”说着,一记“泰山压顶”就向江燕头上袭来。 “住手!”但听一声清叱,一道蓝影飞跃众人头顶,单手一挥,化解了男子的掌力,轻轻飘落在江燕身边。那男子“登登登”后退三大步,那另一个年轻人忙扶住他才没有摔倒。 来人正是龙靖。原来,冰霜等人走后,龙靖书也看不下去,琴也弹不下去,就出来看看,见了这里围了许多人,想凤琴、江燕都是喜欢热闹的,一定在这里看热闹。刚刚走近,就听见要杀人,当然就赶来阻止。 龙靖望着那三人,见其中那年轻人就是当时围攻江燕,被人叫“曲大哥”的,便道:“怎么又是你?还想挨打吗?” “大哥,”江燕拉了拉他的衣袖:“算了,让他们走吧。” 那女子见男子全力击出的一掌被这少年轻轻松松就化解,知道他武功不弱,又见有冰霜等人,料想己方不能取胜,便笑道:“小师妹,你何必这样呢,师姐因为以前没有照顾好你,想好好照顾照顾你,把师父没有教你的武功传授给你,你怎么不领情呢?” 江燕冷冷地道:“够了,你说这些都没有用。今天我不想多说了,你们快走吧。”女子笑了笑:“好好,你不领情就算了。德明、天灵,我们走。”三人转身走了。 龙靖忙问江燕:“二妹,这是怎么回事?” 江燕看看她,又看看众人,“大哥,对不起,我隐瞒了许多事情。” 龙靖体贴地笑道:“二妹,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这时,黄绮见龙靖来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很生气地道:“卢大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龙靖看了看黄绮,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江燕忙道:“大哥,这位是黄绮姑娘。你那天把她认成是霜姐姐了,不记得了吗?”“哦,”龙靖笑了:“原来是黄姑娘。”(我的小说《沧海奇缘之情有独钟》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十一回 对山歌 第十一回对山歌 大家回到客栈,江燕望着众人道:“大哥,姐姐们,对不起。” 冰霜道:“不用说对不起,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江燕点点头,道:“我的师父就是江湖人称‘毒手药王’的王维。” “啊!”凤琴惊呼一声:“‘毒手药王’,那很坏哟?” “阿琴,”翠娥忙阻止她:“你别打岔。燕妹妹,你请说吧。” 江燕又接着说道:“我父亲早逝,五岁时母亲也去世了。刚好师父路过,就收养了我。那时,我师姐师兄已经出道江湖,利用毒药害了不少人,师父下山找他们,才路过我们家的。师父把我带回百花谷,他说我骨骼体质不易练武,只教了我一些普通的剑法,却精心教我暗器手法、配制毒药解药,还有培植各种药材。师父临终时,把他一生精心写下的《百草种植法》交给了我,让我赶快离开百花谷,说师姐他们会回来抢秘籍,他们心思不好,一定不能让师姐他们拿到秘籍。师父去世后,我刚刚才为师父守了十二天,师姐师兄就得了消息来了。我从密道下山后,一直向东南走。师姐就派了师兄的徒弟曲天灵来追我。我师姐虽然比师兄年纪小,但入门在先,所以是大师姐。后来师姐嫁给了师兄,一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一个孩子,就是今天那个年轻人,叫曲天灵。大哥,就是你那天看见的,曲天灵不知找了一些什么人一起来抓我,那天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他们捉去了。” 冰霜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一对夫妻,惯会用毒,很多有名的人物都伤在他们手上。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是,”江燕道:“我师父从来不用毒药伤人,但是师姐师兄出道二十多年,就是靠毒药,他们不知道用毒药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杀害了多少武林人士。所以师父告诫我不要用毒药伤人。” 龙靖点点头道:“正是,害人的不是毒药,而是人。二妹,你师父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你能做到这样,真好!” 大家又说了一些别的,龙靖问黄绮道:“黄姑娘,你准备去哪儿?” “你们要去哪里?”黄绮不答反问。 冰霜道:“我们去游三峡,姐姐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想去了,”黄绮想想这些日子吃的苦头,更明白家里的温暖了,不由皱皱眉头:“我想回家了。” 第二日,黄绮和大家分手,自己雇了一条船过江,北上。 龙靖一行人乘船游三峡。这日,船到巫山,大家都立于船头观望:入峡,山影压船,仰望天幕窄小,因有轻雾而微呈灰色,象一幅宣纸徐徐展开。波涛似泼墨声响,惊心动魄中,险峻的巫峡图渐渐画成。山更陡了,峡更深了,水更急了,巫峡于秀丽中透出萧森之气。 但见那神女,亭亭玉立,云为衣裙,霞为胭脂,在历代文人的想象中要有多美就有多美。有诗曰:“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夫君肩头痛哭一晚。”是啊,那么多有关神女的传说,都没有说明神女爱上了何人?将下嫁谁家?一峡云雾锁住了神女满腹幽怨。 这日,到了巴山,大家弃舟登岸,观赏一路风景。 龙靖兴奋地道:“这里太美了!我简直想大声高歌了。” 凤琴听了,先就大笑叫道:“好啊。哥哥,你就和翠娥姐姐来个对唱。我好久没有听你们唱歌了。” 江燕也忙道:“好呀好呀!唱一个。” 龙靖很兴奋,不等翠娥说同意不同意,说道:“好。”说着,跳上一块大石,回头对众女一笑,放声唱着刚刚学来的巴山民歌: “山上的石头挺大又挺硬呐, 山上的石头一层又一层呐, 阿哥不怕石头硬呐, 只怕阿妹心肠硬呐。” 唱到最后一句,他回头望了冰霜一眼,微微一笑。 江燕和凤琴只顾听他唱歌,那里注意这些。冰霜却对他浅浅一笑。 翠娥对二人的相视一笑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阵阵痛楚,晃了神,自然顾不得接唱下去。 凤琴见翠娥没有接唱,笑道:“翠娥姐姐,快接呀。不然,还是老规矩,接不上的要罚。”翠娥听了,才开口唱道: “林中的小路弯弯又曲曲呐, 林中的小路一段又一段呐, 阿妹不怕路无头呐, 只怕阿哥变心肠呐。” 她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望着龙靖的双眼是一片哀怨。龙靖听得心中一怔,回头望了翠娥一眼,正好翠娥也在看他,他慌忙避开她的眼光心里“砰砰”乱跳,接着唱道: “春天的鲜花一朵又一朵呐, 春天的鲜花又香又艳呐, 阿妹好比鲜花美呐, 阿哥不能尽相采呐。” 翠娥接唱: “世上的少年一个赛一个呐, 世上的少年又美又俊呐, 阿妹不爱少年美呐, 只爱阿哥心肠好呐。” 她唱着唱着,觉得心里痛苦万分,闭了闭眼睛,轻轻摇摇头,没有看路,她差一点摔倒,龙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唱道: “世上的少年比我强呐, 为何不能得芳心呐?” 翠娥站好身子,也轻轻回道: “再强的少年我不爱呐, 只因阿哥迷心恋呐!” 凤琴推开龙靖,叫道:“哥哥,你搞什么鬼?” 龙靖叹口气,默默走开了。 冰霜紧紧闭着嘴,眼中有泪,她早就觉得他与她有一种不寻常的关系。 晚上,他们歇住在一家客栈。凤琴拉了翠娥来到龙靖门前,江燕和冰霜也正要进门。 一进了门,凤琴就直接问:“哥哥,今日是几号?”龙靖淡淡的答:“三月二十七。” “八月十五是什么日子?”凤琴又问。 “中秋节。” “还有呢?”凤琴紧追不放:“中秋节谁都知道,还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龙靖微微一顿,心中烦恼无比,忍不住道:“你啰嗦什么?回房间去吧。” 凤琴气冲冲地对他大声道:“你忘了吗?那我告诉你……” “阿琴,你想说什么?”龙靖站起来想阻止她说下去。 但凤琴根本不理,继续说道:“八月十五也是你和翠娥姐姐成亲的日子。爹爹要我们来找你回去的,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龙靖似乎挨了一棒,脸色苍白地跌坐在椅子上,他就是怕冰霜知道这个事情如今凤琴口快说了出来,他都不敢去看冰霜的脸色。 江燕“啊”了一声,转头去看冰霜。冰霜静静坐在那儿,不动不说。屋里一阵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冰霜旋风般卷到龙靖面前,她脸色苍白,满面泪痕狼藉,哑声说道:“卢大哥,这不是真的,是不是?她说谎!她骗人!你说,这不是真的,不是。”她的话仿佛撕裂着龙靖的心,他不敢抬头看她,只是轻轻点点头,小声地、沮丧地无奈地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冰霜更加痛苦,“我不要再见到你。”说完,转身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 “白姑娘!”龙靖骤然一惊,跳起来就向门口奔过去。 凤琴起身拦住他:“哥哥,你不能去。” “啪!”龙靖想也没有想,抬手打了她一耳光,把她推开,吼道:“滚开!”随即冲出去。只听他长啸一声,他的宝马金龙也长啸一声,跟着他去了。 屋里,翠娥把凤琴扶起来:“阿琴,让他去吧。” “翠娥姐姐,那你怎么办呀?”凤琴哭道。 翠娥姐姐勉强地笑了笑:“算了,我们明天回家去吧。”她又回头对江燕道:“燕妹妹,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江燕点点头。 第二日,三女就启程回临州了。 第十二回 救猴 第二章救灵猴龙靖获奇功 逐恶霸神侠初扬名 第十二回救猴 龙靖追出门就不见了冰霜的影子,正在想怎么办,见金龙也跟了上来,忙上马又追,一边大声呼唤:“白姑娘!白姑娘!”他只顾往前跑,怎料想到冰霜就躲在一个斜坡下面,听着他凄凉的呼唤,心中一阵阵痛楚,她紧紧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龙靖心中又急又痛,一个劲催马前进,就忘了以金龙的脚程冰霜就算跑的再快,怎么会追不上。 天蒙蒙亮时,龙靖来到一座山下,山上巨木成林,野果满山。他又困又累,加上伤心欲绝,不由下了马,靠在一棵树下,竟沉沉睡去。等他醒来,已是正午时分,金龙在他身边守着他。 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摘了一些野果吃了。四面望了望,不知这荒山野岭的是什么地方,牵着金龙往前走。 越走越荒凉,突然,他似乎听见什么声音,忙急急赶去,只见林中一条巨大的蛇和一只猴子在搏斗。 那猴子被蛇身缠住,两只前肢不停向蛇身袭击,但不过是在蛇身上抓扯出一些不太深的伤口,对大蛇来说算不得重伤,而它还要阻止蛇头的袭击,身上已有好几处伤口,正在流血,显得非常狼狈、危险。 龙靖见了,想要帮忙小猴子,便抽出青钢剑,慢慢靠近,他知道要是一击不中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他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举着剑也不敢轻易下手,大蛇似乎也知道危险逼近,不过它要攻击小猴子,又要躲避小猴子的袭击,又见龙靖并没有出手,因此竟对龙靖有些顾不上了。 龙靖提着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蛇,沉住了气,并不着急,只是一寸一寸的、慢慢慢慢地挪移着脚步,又要提防大蛇袭击自己,当他看准了时机,对着大蛇的七寸,猛力的刺下去,这一剑刺得又狠又准,长剑穿过蛇身,插进泥土里,蛇血喷了他一脸一身。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把小猴子拉出来,见它伤口还在流血,忙取出金创药给它敷上。 那小猴子十分兴奋,吱吱叫着,伸了前肢拉了他的衣袖往山林深处指。 龙靖站起来跟着它来到山林深处,这儿有一座笔直的孤峰,陡峭异常,象一支笔竖立着,山脚下有一碑,上书“玉笔峰”三字。 灵猴沿着峭壁一下子就窜上去几丈,见龙靖没有跟着上来,又跳下来拉他。 龙靖抬头见山壁陡峭,没有树木可攀爬,灵猴又一定要拉他上去,想是山上有什么东西,自觉得自己没有把握能攀爬上去,于是说道:“小猴子,你等一下,我去找一些绳子来。” 说着,四处找寻,见玉笔峰旁边是一个不小的湖,湖边有碑曰“碧玉湖”,湖水碧绿清澈,湖对岸是茂密的森林,有一条水流不小的溪流注入湖中,湖的东边是峭壁,湖水从那里流下山去,形成一道瀑布。 湖边有许多树木藤条,龙靖取了青钢剑,割下一大捆,把它们一根一根连接起来,约有七八十丈,然后他拿了一头递给灵猴,向山顶指了指,又教它在山顶系牢。 灵猴极通人性,眼里放出光来,对他点点头,咧咧嘴,抓了绳子,向山顶攀去。龙靖仰首望着,过了一会儿,灵猴笑嘻嘻地从藤条上滑下来。 龙靖拉了拉藤条,见很牢固,回头对金龙道:“金龙,你就在这里等我。”于是他便拉了藤条攀爬上去,山壁很滑,攀爬十分辛苦,他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攀了一半,累得不行,幸好灵猴一直在他旁边跟着他,他才有信心继续攀爬。 当龙靖大汗淋漓地攀爬到山顶时,已是月上东山了,借着月光,只见山顶有一些大岩石,旁边有一座石头砌的房子,他心里犯疑了:难道这里还有人住? 灵猴已经跳到石屋前,向龙靖招手。 龙靖走过去,轻轻推开已经很残破的木门,屋里光线很暗,隐隐见对门坐着一个人,不及细看,忙跪下拜了三拜,口称:“晚辈卢龙靖拜见前辈!”没有人回答,他又说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 灵猴上前拉他,指指那人,又闭了闭眼睛,脑袋一歪。 龙靖这下明白了,不由脱口而出:“那位前辈已经去世了!”灵猴点点头。 龙靖这才轻轻走过去,果然见那人死了很久,只剩一具干干的身躯,盘起来的腿上有一个铁匣,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想了想,他在那具尸体前面跪下,磕了三个头,双手捧起铁匣,用衣袖拂去上面的灰尘,小心打开,见里面还有一个描金镶珠的油漆木匣,有一条白绢放在匣盖上,上面写满了字,忙拿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看:“此匣是吾最珍贵之物,内有价值连城的珠宝若干,都是吾毕生所得,若有缘者上得此峰来,全部送给你。若你有心,烦将吾遗骨安葬。” 龙靖看完了,将白绢放回木匣,再把木匣放在旁边,向遗体跪下:“老前辈,小生不要你的珠宝,不过,小生一定会好好安葬您的。请恕小生冒犯了。”说着,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当他磕到第三个头时,由于离地面很近,而他已经磕了很多次了,地面上的一些灰尘已经被拂去一些,他发现那面前的地面有些异样,仔细一看,仿佛有字迹。 他忙拂去地面的灰尘,果然那地面上浅浅地刻着几个小字:“掀开地面石板。”他再拂去四周的灰尘,才发现那中间的一块石板是嵌上去的。因为山上都是石头,所以并不显眼。 龙靖好奇心大起,抽出青钢剑小心地将那块石板掀起来,只见地下是一个小小的地洞,里面有一只铁匣,铁匣上面刻有几个字:“如愿拜吾为师,请打开此匣。如不愿意,请带了珠宝立即离开。” 龙靖没有犹豫,放下匣子,再次向那遗体跪下,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第十三回 拜师 第十三回拜师 说完了,再磕了三个头,这才起来,打开铁匣,匣内有一个小小的玉瓶,压着一卷白绢,两册书。龙靖先将那白绢展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道: “贤徒: 为师姓张名丹枫,乃少华门第四代弟子,五十多年前,本门不 幸,出了吾师兄施敏这个不孝之徒,害吾师、杀本门弟子,为师幸喜孤身逃脱, 在此地苦练武功,立志报仇雪恨。可是,等到为师艺成下山,找寻多年,才知道 施敏已死了,本门也已经在江湖上销声敛迹了。为师心中实在痛不欲生、万念俱 灰,才又回到山上虚度时日。 在此后,为师又钻研出一套拳、剑法和一套内功心法,现在,都 一起交给贤徒,希望贤徒勤加苦练,他日能重振少华门! 为师坐垫下有一宝剑,名曰“腾胶宝剑”,此剑锋利无比,削铁 如泥,伸曲自如,坚如钢,韧如丝,柔如绸,可以围在腰间,权充腰带。此剑乃 少华门镇门之宝,接此剑后,就是少华门掌门人。 贤徒,现在,为师就代师传你掌门之位。接剑!自今日起,你就 算是少华门第四代掌门人了。贤徒,为师再赠你两句话:“若要无敌称天下,应积 清白不染污!”他日贤徒行走江湖之时,切莫忘了这两句话,莫要滥杀无辜,而纵 行无耻之鼠辈。 另外,为师有一灵猴,它跟我已有五年,是我从小养大,希望你 能够好好照顾它。还有,匣中玉瓶有为师采集各种药材炼成的三十粒丹丸,贤徒 每天吃一粒,可以助你增加功力。 上天保佑我少华门后继有人! 少华门弟子张丹枫 明宗一十二年十月” 龙靖一看最后落款日期,吓了一跳,暗道:明宗一十二年!现在已经是光宗一十四年,如此算来,距今已有整整五十年了,为何恩师的遗骨仍然未曾腐烂?他使劲吸了口气,有一股淡淡的药味直入肺腑,原来师父临终前在身体上洒了药物。 放下白绢,又抽出书册来看,一是少华门拳、剑法,翻开第一页,有一段文字:此本是仿山上群兽相搏的招术变化演变而来。第二页有几个大字:“百花错拳”。第三页是两个字:“拳法”。然后,中间其中一页又有“剑法”字样。另外一本是内功心法,第一页也有一段话:“这是为师以本门内功心法为基层,综合各家所长写成,望贤徒用心苦练。” 龙靖看过了,放下书册,拿了玉瓶来看,瓶口是用蜡密封的,放回玉瓶,他把铁匣放在身边,小心地拿开张丹枫座下的坐垫,垫下果然有一把宝剑。 他拿剑在手,只见,剑柄和剑鞘上都嵌有宝石,剑柄上是六颗绿宝石围成一圈,中间是一颗指拇般大的红宝石。抽出剑来,剑身薄如纱、柔是绸、刚如铁,而且亮得能照出影子来。 他用手指轻弹剑身,连声称道:“好剑!果然是一把难得的宝剑!”又还剑入鞘,围于腰间,刹时又是一条精美无比的腰带。 龙靖十分欢喜,对张丹枫遗骨拜道:“多谢恩师!” 这时,龙靖才有时间环顾四周,房子只有一间,屋角有一张木板,上面有床被褥,已经分不出什么颜色了,而且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门边墙角有一个生满锈迹的铁锅和几个碗勺,三块大石头磊成的灶被烟熏得乌黑,旁边有一大一小两个空缸。显然,张丹枫死后没有人来过。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决定把屋子收拾一下,可是在屋子中间一站,又不知从何处下手。此时,他真是后悔,从前在家里时,嫣红她们收拾房间时为什么不学习学习呢?至少留心记一下也好呀。现在后悔也没办法,努力想一想吧。 干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腰也酸了,背也痛了,抬头一看,屋子里比刚才还要乱:被褥早已经风化,一拿就烂,摔了一地的黑黑的烂棉絮灰,张丹枫坐过的垫子扔在了门口,那块做床用的木板已坏了,锅碗乱七八糟的堆在上面,小缸缺了一个口,倒在地上…… “唉!”龙靖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把烂垫子扔出门去,望着满地的破棉絮,不知如何是好。 “咴--咴--”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骏马的嘶鸣声,龙靖猛地想起了金龙,赶紧跑到涯边,大呼:“金龙,我没事!马上就下来。”回答他的是一声声马嘶。 龙靖心想道:我还是先下去吧,也好把师父遗骨埋了。于是回到屋里,将腾胶宝剑围在腰间,脱下披风将张丹枫遗骨包好背在背上,两只铁匣绑好也背上,顺着藤条滑下来。灵猴也跟着下来。 龙靖才下到地,金龙就跑了上来,龙靖抱了抱它的脖子:“好了,我没有事,不用担心了。”金龙也欢叫不停。 然后龙靖放开金龙,把张丹枫遗骨取下来,在湖边找了一个地方,用自己的青钢剑挖了一个坑,放进师父遗骨埋好,又用剑削了一块木头,刻上碑文,插在坟头,磕了三个头:“师父,请安息!”灵猴也乖乖的跪在旁边。 龙靖站起来,看看灵猴,说道:“小猴子,你……”他看灵猴眨眨眼睛,很认真在听他说话的样子,笑了:“你听得懂我说话,对吧?我看你的眼睛又黑又有神,就叫你‘小黑’吧。” 灵猴吱吱叫着,兴奋得手舞足蹈。 龙靖也笑了,又道:“小黑,你在这里陪着师父,金龙不适合在这里,所以,我要去给金龙找一个住的地方。” 灵猴,今后我们也称它小黑吧。小黑听了点点头。 龙靖这才依着一棵大树休息了一会儿,天亮了,他与小**了别,牵了金龙走了大半天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摘些野果吃了,又继续走。 太阳快落山时,龙靖终于看见那边山下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心中一阵狂喜,忙催马前去。 第十四回 山林猎户 第十四回山林猎户 在绿色的林海中有一座木头房子,屋顶有炊烟升起。龙靖上去敲门,门里面立即传来一个孩子喜悦的声音:“阿爹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一个一身猎装打扮的孩子站在门里,看到门外是一个陌生人,又大又亮的眼睛就盯着他直溜溜的转。 龙靖见那孩子约有十岁,脸蛋黑里透红,壮实得象一头小牛犊,他对他笑了笑:“小弟弟,你阿爹不在家吗?” 男孩还没有回答,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道:“山鹰,是你阿爹吗?” “阿妈,是一个公子。” “一位公子?”说话声中,出来一位三十二岁,身穿粗布衣衫,黑色裤子的妇女,她头发挽起,腰间围着围裙,正掀起来围裙擦手。 龙靖见了忙抱拳施礼道:“大婶,小生路过贵地,天色将晚,人困马乏,贵府慷慨,请大婶行个方便,许小生借宿一晚。” 妇女笑道:“公子不嫌我家寒酸,就请进来吧。” 山鹰十分欢喜地望着金龙,想要摸它,又有些怕。 龙靖拍拍金龙的头:“好好和小弟弟去玩。”金龙似乎听懂了,山鹰拉它就乖乖去了。 龙靖跟着妇女进了屋,屋里有木桌木凳,他坐下,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典型的猎户之家,木墙上挂着几张兽皮,还有一支猎枪、一只兽皮做的猎袋。 妇女端了一碗茶来递给龙靖:“公子请喝茶。茶叶是自己家种的,公子可能喝不惯。” 龙靖忙站起来,双手接过碗,道:“多谢。请问大婶,这里是什么地方?” 妇女陪他坐下,才道:“这里叫天凤山,山上就只有我们一家人。因为我那当家的是个猎手,就靠打猎过日子,在山下住不方便。哦,我当家的叫王森,儿子叫山鹰,奴家刘氏。还没有问公子贵姓呢?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 龙靖笑了笑:“小生卢龙靖,是为了找一个人才到了这里的。” 王婶随口道:“公子不要急,只要你一心一意的找,总会找到的。” 这时,龙靖听见一阵稳健的脚步声走近了,一个粗壮的声音喊:“喂,客人在哪儿?” 王婶忙道:“是我当家的回来了。” 龙靖忙站起来。话音才落,进来一位粗粗壮壮的汉子,他一身猎装,肩上抗着一个大口袋,手中提了一袋东西。他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脸上笑呵呵的。看见龙靖,立即笑意更浓:“你就是客人吧。招待不周,委屈了。”一边说着一边让王婶把东西拿进去了。 龙靖笑道:“那里,本来就是小生唐突,打扰你们了。” 王森招呼龙靖坐下,很随意的和他聊天。 不久,王婶就端了一大盘野味,摆好了饭菜:“卢公子,荒山野地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吃一点。” “多谢了。”龙靖谢道。 王森撕下一只野鸡腿递给龙靖:“卢公子,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龙靖接过来吃了几口,不由赞道:“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大婶,你这是怎么做的?” 王森笑道:“卢公子,你还想学这个么?不行不行,这种事情让女人去做就好了。我想卢公子的夫人一定很能干的。” 龙靖微红了脸:“小生尚未娶妻。” 王森哈哈大笑,道:“这个不难,以公子这样的人品相貌,还怕没有姑娘做你媳妇吗。” 龙靖脸更红了,又不好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吃饭。 这时,山鹰回来了,把金龙系在门口,进来就对龙靖说道:“哥哥,你的马儿真乖。” 龙靖笑了:“你喜欢吗?我让它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真的?”山鹰的大眼睛顿时发亮,高兴得几乎不能呼吸:“你不是骗我的?”龙靖点点头。 山鹰一下子扑进龙靖怀里:“太好了!哥哥,你真好。” 龙靖一把搂住他,王婶进来看见,忙道:“山鹰,过来,不要跟公子闹。” 龙靖忙道;“没有关系的,大婶。” 王森也道:“小孩子嘛,你管他呢,只要卢公子高兴。” 山鹰就缠着龙靖讲山下的事情,龙靖就给他讲元宵的龙灯、除夕的火花以及自己的所见所闻。 入夜,王婶过来对龙靖道:“卢公子,家里太窄了,你就在山鹰的床上休息吧。被褥我已经准备好了,公子不嫌弃就早点歇着吧。” 第二日,龙靖准备告辞的时候,对王森道:“大叔、大婶,你们对我真好。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王森道:“卢公子,看你说的,有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说出来,只要我办得到,还能不帮你?” “是这样,”龙靖道:“小生要去办一些事情,带着金龙不方便,想请大叔照料一下金龙。” 王森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把它留下就是。” “给你们添麻烦了,”龙靖见王森答应了,很高兴,从怀里拿出二十两银子递给王森:“这些算是给金龙的草料费。” “什么?”王森吃了一惊,脸色立即变了,紧紧皱拢双眉,道:“卢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王某吗?这山前山后有的是青草,难道喂一匹马儿还要草料费。你把我王某看成什么人了?”他越说越气,转身就要走。 王婶忙拉住他,让他不要生气。 龙靖也忙道:“我……大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帮你们。”他的脸一直红到耳根,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别人的责问下,尽力想表达自己的心意。 王婶见了,心里不安起来,忙劝丈夫:“卢公子是真心真意的,你就算不要银子,也该好好说,干什么要那么凶。” 王森听了妻子的话,心里有些歉意,也明白自己太急了,于是转头笑了道:“卢公子,我是一个粗人,说话也不考虑,你别介意。” 龙靖心中一松,手上的银子还拿着:“那……” 王森接过银子:“既然公子是真心真意的,我就先收下。” 第十五回 学艺 第十五回学艺 告别王森一家,龙靖一刻也没有停留,重新回到玉笔峰,立即就日夜不分苦练绝技,有张丹枫的遗著,又有小黑在一旁相帮,他进步很快。他没想到小黑也是一身武艺,可能比江湖上一些二三流的高手也不逊色。 开始的一个月,立即不管白天黑夜时时苦练,累了,休息一会儿;饿了,吃一点小黑摘来的野果;困了,睡一觉接着练。一个月后,就没有那样急了,他仍然抓紧一切时间练功,在不练的时候,就下山去打一些山鸡、野兔回来,把它们烤来吃,吃不完就挂起来风干,到练功紧的时候就不下山了。 几个月过去了,他的武功与日俱增,上下山峰根本不用藤条了。 一日清晨,龙靖醒了,就见了外面狂风暴雨,天地一片昏暗。他叹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又要耽误一天的时间了。” 小黑拉了他下山来到碧玉湖边,要他下水去。 龙靖摇摇头,说道:“不行,小黑,这样很危险的。” 小黑就是要他下去,他就是不下去。 小黑乘他不注意,突然一把把他推下湖去。 龙靖突然落水,心中一愣,马上想到小黑,抬眼见小黑也扑下水来,不免一慌,双手划水向小黑扑去。眼看要拉住小黑了,不料小黑抬手就是一掌向他打来,他忙忙的举掌迎接。 原来,小黑竟不是落水,而是特意要在水中试他的身手。一人一猴在水中相搏多时,龙靖一掌打过去,小黑竟然没有躲过,被直接击中,小小的身子飞出三丈多远,落在水中。 龙靖一掌击出就后悔了,手上劲力自然的消减了几分,见还是击中小黑,忙大叫一声:“小黑!”一个“苍鹰展翅”跃出水面,再一招“鹏搏九霄”向小黑扑去。 眼看小黑就要被水流冲下山去了,龙靖右手一探,抓住了它的腿。他把它抱在怀里,一手划水,游到了岸边,上了岸,小黑闭着眼睛,显然已经昏过去了。 龙靖心中大急:“小黑!小黑!醒醒!快点醒来,不要吓我。”又手忙脚乱的给它输送真气。 过了一会儿,小黑幽幽醒来,望着龙靖笑了笑,龙靖这才松了口气。 又一日晚上,龙靖练完功,躺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碧空如洗,一轮明月又大又圆,望着明月,他又想起了冰霜,仿佛看见她正从月亮上缓缓走下来,对着他微微一笑,他心中一喜,伸手想拉她:“霜儿!”冰霜闪身一晃,不见了。 “霜儿!”他翻身坐起来,微皱了俊眉:“霜儿,你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来看,上面是他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那首“百字令”。 纸有些破旧了,他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口中喃喃念道:“仙踪甚日重遇?仙踪甚日重遇?霜儿,仙踪甚日重遇?你听见了吗?你在哪儿?霜儿,你在哪儿?” 他张开双臂,向着碧空:“老天,你睁开眼看看吧。如果我们有缘,就告诉我她在哪里?告诉我!”他长叹口气,蹲在地下,用手捂了脸痛哭起来。 小黑站在他身边,不知道怎么办。 突然,他又跳起来,自言自语地道:“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看看小黑,对它说道:“小黑,我要下山!你和我一起去,好吗?” 小黑听了,兴奋地点点头,又高兴地在地上翻着斤斗跳上跳下。 龙靖看着它笑了。 第二日,龙靖把张丹枫留下的两册书收好了放到怀里,把他留下的珠宝和信放进铁匣,埋在坟前。 跪在坟前,他坚定道:“师父,原谅弟子不能在这里陪你了。弟子下山以后,一定遵照恩师遗言‘若要无敌称天下,应积清白不染污!莫要滥杀无辜,而纵行无耻之鼠辈。’请师父放心。” 又看见上次自己立的木碑已经斜了一点点,而且,经过风吹日晒有些旧了,他想了想,站起来,找了一块大石头,用腾胶宝剑劈成石板,再刻上几行字: “恩师张丹枫之墓 弟子卢龙靖敬立 光宗一十四年十月一十六日” 立好了墓碑,他再磕了三个头:“师父请放心,弟子一定会来看您的。”然后,站起来,对小**:“小黑,你跟着我下山,可要好好听话,不能随便伤人。知道吗?”小黑点点头。 又来到王森家门口,见到王婶正在晒衣服,叫了一声:“大婶!” 王婶听见声音,回头见了他,喜道:“啊,卢公子,你回来了。快快,进屋,回来就好了。”她笑嘻嘻地一边说着,一边用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拉了龙靖进屋:“卢公子,你坐,我去给你倒茶。” 龙靖忙道:“大婶,你不要忙了。” 王婶端了茶出来:“山鹰带了金龙和他阿爹打猎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去叫他们。”说着,出了屋,又道:“你等等,要去那边山上喊,才能听见。” 龙靖笑道:“不用了,大婶。我来喊。”说着,嘴一张,长啸一声,声音清脆宏亮,响彻云霄。啸声刚落,远处山林中传来一阵嘶鸣,他眼睛一亮,大叫:“金龙!金龙!”又还了一声长啸,带了小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见到金龙,不止龙靖高兴,金龙也高兴地用头噌着龙靖的脸。 一会儿,王森和山鹰赶了过来,大笑着说道:“卢公子,你回来了。我说呢,金龙听见叫声,一个劲往回跑,原来是你回来了。” 山鹰跑过来,仰着脸,一脸的兴奋:“卢哥哥,金龙对我可好了,可是,听见你的叫声,就不理我了。”他看见小黑,眼睛闪着光:“卢哥哥,你的这个小猴子好乖哟。”说着,就想伸手去摸它。 龙靖笑道:“大叔,见到金龙这样好,我很高兴。谢谢你们。” “谢什么,”王森笑呵呵地道:“怪不得今天运气这么好,原来是要我招待客人。走走走,我们回家去喝两杯。” 王婶把打来的山鸡野兔全部烧好了,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倒上酒,王森道:“卢公子,事情办完了,这下该多住一些日子了吧?” “可能不行的,大叔,”龙靖道:“我已经半年多没有回家了,应该回去了。还有,我想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呢。” 王婶问:“卢公子,你想找谁呀?” 龙靖脱口而出:“我要找霜儿!” “霜儿?是一位姑娘吧?”王婶露出一丝笑意。 龙靖没想到王婶这样说,不由红了脸。 王婶笑道:“你不用害臊,她一定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 龙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王森笑道:“孩子他娘,你不要说了。卢公子脸都红了。” 临行前,龙靖拿出一百两银子,对王森道:“大叔,山鹰快十岁了吧?这些钱给他请先生,教他读读书吧。” 王森低头看看银子,再抬头看看龙靖,说道:“本来我不该收的,可是公子这样一片好心为了我家儿子,我要不收,就是不知好歹了。卢公子,我收下了,明天,我就送他下山去找先生。” 王婶很是感动,抹着眼泪道:“卢公子,你好心有好报。我们在这里天天给你烧香保佑你。” “山鹰,”龙靖拍着山鹰的肩道:“你可要好好识字,我下次来了,是要考你的,知不知道?” “嗯,”山鹰点点头:“我一定好好学习。卢哥哥,你要早点来。” 第十六回 遭遇淫祸 第十六回遭遇淫祸 几天后,在通往江南的山道上,出现一位骑金色宝马,身穿淡兰衣衫,披淡兰披风,带了一只黑毛灵猴的少年,他就是卢龙靖。 这些地方非常偏僻,眼看天快黑了,他仍然没有找到可以借宿的地方。再转过一座山,只见山下有一座山庄,看那山庄规模不小,红砖的围墙有几里长,山庄里面有山有水,有楼有亭,的确是个好地方。 龙靖心中大喜,能在这里借宿再好不过了,忙打马上前。到了门前,只见大门上方有四个字“红霞山庄”。 上去叩门,一会儿,一个穿着讲究的庄丁开了门,龙靖抱拳施礼道:“这位大哥,小生远道而来,人困马乏,可否在此借宿一宿?” 那庄丁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道:“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卢龙靖。”庄丁再望了望他的脸:“你等等,我去禀报庄主。” 龙靖忙道;“小生先多谢大哥。” 门掩上了,过了有一烛香的时间,门再度打开了,那庄丁满面堆笑地道:“卢公子,我们庄主有请。” 龙靖跟着庄丁进大门,就有人把金龙牵去了,本来要带了小黑去的,龙靖没有让,带了小黑一起进去。 转个花园,过了一道月洞门,来到一间大厅,厅里灯火辉煌,中间太师椅上坐了一位丽人,只见她丹凤眼、长柳眉、红樱嘴,身穿一件水红绸纱的紧身衣衫,同色绸纱长裙,头上乌云高挽,金银相间,真是耀眼之极。她身后站了许多丫鬟婆子。 那庄丁上前禀报:“庄主,卢公子请到了!” “啊,卢公子,请进!”那丽人早看见一位气度非凡的少年走进来,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起身走过来,一双丹凤眼上上下下在龙靖身上扫了一遍,娇笑道:“哎哟,天下竟然真有这般俊美的少年,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龙靖微红了脸,道:“庄主过奖了,小生惭愧。” 那丽人眼波一转,笑意更浓:“卢公子不要这样说。小美小丽,吩咐下去,快快摆酒招待卢公子。”就有丫鬟婆子们应声而去。 龙靖忙道:“多谢庄主款待!”那丽人嫣然一笑:“什么庄主不庄主的。我叫诸红霞,公子就叫我红霞好了。” “岂敢!” 一时,丫鬟来请入席。 来到后厅,一张大圆桌已经摆满了,四周站了许多丫鬟婆子伺候。 诸红霞请龙靖上座,龙靖道:“不敢。庄主请上座。” 诸红霞道:“公子是贵客,要坐这里。”说着拉了他在桌边坐下:“坐吧。”自己在他旁边坐下,并亲自提壶斟酒。 龙靖连说使不得,诸红霞柔声笑道:“怎么能不喝两杯呢,我陪公子喝。”她举了举杯子:“来,我干了。” 龙靖无法,只好喝了。 几杯酒下肚,诸红霞越来越娇媚,眼光闪闪地望着龙靖:“公子,这酒可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咱们天天喝个痛快,好不好?” 龙靖正在照顾小黑吃东西,听了她的话,不由一愣:“永远留在这里?” “是呀,”诸红霞站起身,媚眼一抛,“怎样呢?”说着,把玉藕般的双臂轻轻搭在龙靖肩上。 龙靖仿佛被马蜂蛰了一下,浑身一抖,刷一下站起来,脸上顿时涨得通红,后退两步:“庄主,你……” 诸红霞微微一笑:“好了,我只不过开开玩笑而已。”她回身再倒了一杯酒:“卢公子,我们继续喝酒。”龙靖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只好坐下,却没有接她递过来的酒:“多谢庄主,小生不能再喝了。” “嗳,”诸红霞端了酒杯要递给他:“公子怎么能不再喝两杯呢。”她故意微皱着眉头,“你要客气,我就要生气了。就喝这一杯,好不好?” “不不不,不能再喝了。”龙靖道。 诸红霞见了这般,只好不劝了。 饭后,让丫鬟带龙靖去客房。 这是一间上等的客房,被褥、锦帐都是上等材料做的,房间里摆设样样精致、样样齐全,竟是他离家半年多以来住的最好的房间了。 龙靖觉得身体很乏,正想休息,外面丫鬟报:“卢公子,我们庄主来了。” 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诸红霞盈盈然地走了进来,她显然是已沐浴过,长发披散在背后,换了一身银纱长裙,薄而透明的轻纱罩着半裸的、丰满的、成熟的胴体,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香味,红红的嘴唇轻启:“卢公子,还没有睡吧。” 龙靖见了她的样子,眉头微皱,心中不悦,却不好直说,只好淡淡地道:“庄主有什么事吗?” 诸红霞笑着望着他:“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和公子聊一聊。” 龙靖道:“天色不早了,庄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诸红霞淫淫一笑,合身向龙靖身上靠过来:“是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就让妾身伺候公子吧。” 龙靖巧妙一转身,离开她远一些:“请庄主回去吧。” “怎么啦?”诸红霞媚眼频抛,娇扭着身子扑过来:“软香温玉送上门你还怕呀。快来吧,我的小冤家。” 龙靖闪身躲避着,正色地道:“庄主,小生是一个读书人,决不做这样的事,也请庄主自重。” 诸红霞娇笑道:“到了我这里,你不做这样的事,还要做什么。”她再次扑过来,“今天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进了我红霞山庄就由不得你了。” 龙靖终于明白她是怎样的人了,心中一阵恶心,退到床边拿了包袱,小黑跳到他肩上,他道:“抱歉,小生告辞了。”说着,闪身向门口而去。 诸红霞得意地笑道:“你走的出去吗?” 龙靖拉开门,四个大汉并排拦在门口。他抬手一掌击退两人,飞身跃过两人头顶,落在院子里。 诸红霞一见他露了这一手轻功,心中不由微微一惊:这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六岁的样子,轻功却如此之高,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他。想着,她双手啪啪拍了两下,四周又跃出六个手持不同兵器的大汉把龙靖团团围住。 第十七回 神尼救难 第十七回神尼救难 龙靖不想恋战,身影闪动,如穿花蝴蝶般在几人之间游走,那十个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点了穴道,或挺枪或举剑立在那儿不动了。 诸红霞气极了,咬咬牙:“小美小丽,给我拿下了。” 两个年轻美貌的丫鬟应声出来,两人梳装打扮一模一样,四柄长剑同时向龙靖刺来。 龙靖双掌一拨,两人顿时“登登登”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幸好龙靖不想伤她们,所以只用了一半功力。 龙靖长啸一声招呼金龙,后院传来金龙的一阵嘶鸣,龙靖自语道:“哦,他们把金龙拴住了。小黑,我们去救金龙。” “哪里走。”诸红霞从一个小丫鬟手中拿过自己的双剑,一招“燕子穿云”直纵到龙靖面前。 龙靖冷笑道:“是该你亲自出手了。” 诸红霞娇笑一声:“那是你太俊美了,我怕他们粗手笨脚的弄脏了你的手。”说着,长剑已指到了龙靖胸口。小美小丽也挺剑攻了上来。 龙靖一招“鹏搏九霄”腾空而起,避开诸红霞的长剑,在空中手一探,抽出青钢剑,一招“回风扫柳”挑开小美小丽的四柄长剑。 小黑也乘机向后院跃去救金龙,那些庄丁丫鬟们忙追赶阻拦。 诸红霞和小美小丽的六柄长剑象六条银蛇,紧紧缠住龙靖不放。 而龙靖一柄长剑却似一道清风看不清摸不着来去无踪,本来,以龙靖现在的武功要对付她们三个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一来他心地善良,二来也觉对方是女子,手上功力就不是那么狠了,三来他也的确缺少实战经验。 况且诸红霞也实在不是好惹的,但见她左手长剑交到右手,左袖向着龙靖一拂,龙靖立即觉得不妙,忙以内功闭气,长剑攻势紧而不松,左手一掌推出,把那股香气挡在一尺之外。 诸红霞见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的“翠袖招魂香”对他还是没有用,不由又气又恨,递个眼色给小美。 四人正斗着,突然,龙靖脚下一松,他心知不妙,立即提气往上冲,却不料头上落下一张大网来,正正罩住了他,一下子滚落地上。 龙靖深吸一口气,正要运功破网而出,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忙运功闭气,无奈香味已入肺腑,他但是觉浑身酥软无力,内功也运行不了了。 抬眼只见诸红霞扔掉手中长剑,面带得意走过来,娇笑声连连:“嘻嘻嘻嘻!我招魂蝶的福气来了。” 她亲自动手放开网子,用手抚摸着龙靖的脸庞,眼中透出一种诱人的淫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么俊美的少年郎就自己送到我怀里来了,我怎么能不好好享受享受呢?”说着,迫不及待地抱起龙靖,向屋里走去。 此时,龙靖眼里清楚,心里明白,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诸红霞觉得手上一轻,龙靖的身子已稳稳飞了出去。她大惊,心道:什么人这样厉害,在我手上抢走一个大活人我还不知道。想着,举目望去: 月光下,只见房顶上站着一位美貌的中年尼姑,看她约有四十四岁,左手拂尘,右手白绢,白绢的一头正卷着龙靖的腰,一把拉了过去。 接住龙靖,她对诸红霞淡淡地喝道:“诸红霞,拿解药来。”话语虽然不凌厉,却自有一种威严。 诸红霞心中一凛,还没有说话,小美叫道:“哪里来的臭尼姑,敢在红霞山庄管闲事。吃我一剑。”说着,身子一冲飞去,两柄长剑直刺中年尼姑。 中年尼姑左手拂尘一挥,离得还远,小美的身子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得滚落地上。 中年尼姑淡淡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尼不想多伤人命,招魂蝶,还是拿解药来吧。” 诸红霞见中年尼姑几乎动也没有动就将小美击退,明白以自己的武功肯定胜不了她,看来今天是得不到龙靖了,可是又不甘心,忙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坏我好事?我红霞山庄也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中年尼姑淡淡笑道:“贫尼住在南海。” “南海神尼!”诸红霞惊呼出口,粉面大变,心知今天遇见她,真正的是没有便宜好捡了,只得叫:“小美,去把解药拿来。” 小美拿来一个玉瓶,双手捧上。 南海神尼白绢一抖一拉,玉瓶已经到了她手上。她倒了一粒药丸,搬开龙靖的嘴喂下去,片刻龙靖就站了起来,腿一弯就要拜谢。 南海神尼拉住他:“不必!”她随手一抛,玉瓶稳稳落在诸红霞脚前:“这个还你。”手一提,带了龙靖飞驰而去,立即就消失在夜色中,看得诸红霞等人目瞪口呆。 南海神尼带着龙靖落在一处空地,龙靖倒地就拜:“前辈救命之恩,容当厚报!只是现在,小生还有急事,请前辈海函。告辞了。” “等等,”南海神尼笑道:“你有什么急事?不就是去找你的宝马灵猴么?” 龙靖道:“前辈所言极是,小生不能至它们与不顾。” “你放心,一会儿它们就会来了。”南海神尼笑道:“少侠,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门?” “这……”龙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 南海神尼笑了笑:“你不说没有关系。不过,我想告诉你,你的骨骼体质是一个百年不遇的武林奇葩。”她含笑望着他:“可惜我不能收男徒。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位师父,怎么样?” 龙靖忙道:“承蒙前辈厚爱,晚辈卢龙靖,武功虽然是家传,但半年前,晚辈巧获八十多年前少华门弟子张丹枫留下的一份武功秘籍,所以学了一些少华门武功,现在晚辈是少华门第五代弟子,少华门第四代掌门。” “八十多年前?少华门?张丹枫?”南海神尼想了想,不由道:“贫尼怎么没有听说过?” 龙靖忙解释道:“少华门在八十多年就遭灭门惊变,恩师从此隐居山林,在五十年前去世了。小生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恩师遗著,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 南海神尼听了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必是江湖上的人都已忘了,所以不再有人谈起。既然如此,少华门不是没有人了吗?” 龙靖道:“恩师遗言:小生现在是少华门第五代弟子,少华门第四代掌门人,所以,小生要光复少华门。” 南海神尼笑了笑:“你好好去做吧。” 第十八回 救金小三 第十八回救金小三 龙靖看着她没有再说话,四周一片寂静。突地,他心中一动,他又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了,不错!是金龙。还有轻轻的脚步声。 他跳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边喊:“金龙!金龙!” “咴--” “吱--”回声传来,果然是金龙和小黑。 片刻,金龙和小黑出现了,还有两个尼姑,一个四十岁,另外一个二十二岁,两人一样装束,灰色长袍,手中一柄拂尘。 金龙、小黑见到龙靖非常高兴,龙靖搂住金龙的脖子,抱住小黑亲热了一下,回身向那两个尼姑施礼道:“多谢二位师太搭救金龙和小黑。” 南海神尼笑道:“卢少侠,这是小徒妙慧妙玉。”她想了想又问:“对了,卢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小生要回临州。不敢请问前辈何往?” 妙玉抢着答道:“我们是去找我师妹的。” “是啊,”南海神尼道:“你有没有看到过一位十四岁左右身穿白衣的姑娘?” “白衣姑娘?”龙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问:“令徒不是一位师太吗?” “不是,”妙慧笑道:“小师妹是师父从小带大的,师父没有让她落发出家,她一直喜欢穿白衣裳。” 龙靖听了,几乎心都要跳出来了。 南海神尼见了他的神色,问:“你认识她吗?” 龙靖微微平定了一下心中的激动,颤声问:“令徒可是叫白冰霜,喜欢素雅,几乎只穿白衣衫。” “正是,”南海神尼忙笑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冰霜的?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龙靖俊面微微一红,低下头道:“我们认识了半年多了。可是我也有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也正想找她呢?” 南海神尼见了他的神情,她也是从那样的年龄过来的,并且,在她年轻时也曾刻骨铭心的爱过,所以,心中顿时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如果见到冰霜,就告诉她我们在找她,我要到cd去办点事情,然后再回中原。” “是,如果见到霜儿,晚辈一定告诉她。”龙靖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道:“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辈能否答应?” “什么事?”龙靖抬头望着南海神尼,眼睛闪着光彩:“如果前辈见到了霜儿,请告诉她我……我在找她,” 他只觉得面红心跳,心中有许多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我找了她很久,请她一定要到临州来找我,否则……否则……” 妙玉见他样子可笑,忍不住问:“否则怎样呀?” 龙靖心中一痛:“否则我会很难过。” 妙玉好奇地再问:“为什么?” 南海神尼笑了笑,道:“妙玉,别问了。”又对龙靖道:“孩子,你放心吧,我一定告诉她。” “多谢前辈。” 第二日,龙靖带了小黑、金龙来到距红霞山庄五十里的佛山镇。 这佛山镇依山傍水,风景甚佳。 龙靖眼见一些游客三三两两成双成对,心中顿时萧索起来,无精打采地走进一家酒楼,要了几个菜、一壶酒慢慢喝着,越喝心里越难受。 正在这时,街上闹哄哄的一阵喧哗,夹杂着狗的狂叫声、孩子的尖叫声、妇女凄惨的叫声:“小三,快跑!快跑呀!” 龙靖正坐在临窗的地方,闻声忙转头望去,只见一豪奴正逐狗追咬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约有六七岁,面黄肌瘦,穿得破破烂烂的,光着脚丫飞快地奔跑。 他身后不远,一条良种大猎犬正追来,眼看就要追上了。 再后面是一个管家模样的豪奴带着五六个家丁,口中还在催:“猎豹,快!追上去,咬死他!” 最后面还有一个妇女披散着头发,跌跌撞撞地追赶着,一边嘶声大呼:“小三,快跑呀!” 龙靖俊眉紧皱:“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呀?” 那店小二也想卖卖嘴,说道:“那小孩子叫金小三,那逐狗的是凤府大管家凤良。凤老爷想着要金家的菜地,好扩大自己的花园,偏偏金贵就是不同意。凤老爷一定要那块菜地,那凤良就说金家小二偷吃了凤府的两只大白鹅。金小二说根本没有吃,那凤良就说了一定要在佛祖庙开膛破肚验看。” 那店小二说着,也转天去望了望街上,又道:“那今天就在佛祖庙里把金小二开膛破肚了,结果根本不用看,自然是没有。那凤良就说了,小二没吃,就是小三偷吃了,要抓了小三去开膛破肚。金贵夫妇让小三赶紧跑,可他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还不是要被抓回去。” 店小二手里拿着抹布,随意的抹了一把桌子,低下头向龙靖靠了靠,压低声音悄悄道:“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那里是金小二、金小三偷吃了凤府的鹅,明明就是凤老爷想霸占金家的菜地,逼迫金家。” 他直起身子,笑了笑:“对不起,客官,我这个人就是嘴快,说多了。你请慢慢喝酒。” 龙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望着窗外,金小三突然摔了一跤那猎犬一个猛扑,眼看孩子就要被猎犬撕裂,那猎犬却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不动了。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凤良几步赶上去一看,猎犬扑在地上,两支筷子正中咽喉,狗血流了一地。 凤良大吃一惊,这猎犬可是老爷最爱的一条,如今被人杀死了,那还了得。 当下,扯着他那公鸡似的破喉咙大叫:“是哪个不要命的小子,敢打死我家老爷的狗?快点滚出来!” 行人吩咐围了过来,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去扶金小三。 凤良又叫:“有种的就出来,别他妈的躲躲闪闪的。” “哼!”只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淡淡地道:“是你自己有眼无珠!” 凤良刚刚才听到一声冷笑,就见到金小三身边已经多了一位身穿淡兰衣衫、系淡兰披风的少年公子,正弯腰扶起金小三。 这翩翩美少年正是卢龙靖。 第十九回 南天霸 第十九回南天霸 凤良一见,大声喝叫:“哪里来的狂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死凤老爷的爱犬。小的们,给我绑了去见老爷。” 那五六个家丁就扑了上来。 龙靖仿佛没有听见理也不理,小黑从他肩上跃起,围观者只觉得乌光一闪,一个家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打翻在地,其他几个忙一起向小黑扑来。 小黑忽左忽右没几个回合那些家丁就被打得七仰八翻、哭爹叫娘了。 凤良气得大骂饭桶,自己一招“恶鹰扑兔”向小黑抓来,小黑机敏地一跳,就跳到他肩上,还向围观者行礼,逗得围观者哈哈大笑。 凤良回手就抓,却那里抓的到。 这时,金贵夫妇和女儿赶过来,向龙靖千恩万谢。 龙靖微微一笑:“不必谢,那恶犬仗势欺人,死有余辜。” 凤良被小黑边逗边打,没几个回合也爬不起来了,家丁们把他扶起来,他还猖狂地叫喊着:“小子,有种别走,你等着。” “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小生正要找他呢。”龙靖向他背影道。 然后向金贵一家道:“大叔、大婶,你们和我一起来吧,我先请你们吃饭,再看我怎样收拾那凤老爷。”说着,牵了金小三的手回到酒楼里刚才自己坐的桌前,“小二,再准备一斤牛肉、几个菜。” 金贵一家上前就给龙靖跪下,龙靖忙把他们扶起来,让他们坐下吃饭。 既然写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说这凤府。凤老爷叫凤天南,原来是一名镖师,后来觉得做镖师太辛苦,就到处打家劫舍做了土匪。四十多岁的时候,因为家里老母亲病重,他回到了佛山老家。老母亲帮他成了亲,儿子不走了,她心里一高兴,病也好了。他也就待在家里没有再上山,可是他不可能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于是养了许多打手,打砸抢夺、坑蒙拐骗无所不为,很快成为了佛山一霸,人称“南天霸”。 这南天霸越做越大,地方上的官员管不了,又得了他的好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官府管不了,地方上一些土匪、财主、富商又斗不过他,只好向他进贡保平安,而普通老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这凤天南娶了一妻六妾,却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凤鸣。 龙靖在酒楼坐等凤天南,不久,就看见街上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八岁左右的老者,他身体有些发福,穿着质地很好的软绸长衫,手提一对八卦刀。他身旁紧跟着凤良,后面是十多个提刀的打手。 凤良远远的就指着龙靖道:“老爷,就是那小子!” 老者就是佛山一霸,人称“南天霸”的凤天南。凤天南跨进酒楼,冲着龙靖道:“可是阁下杀了老夫的爱犬?” 龙靖望着他,想到他们为了争一块地,就不顾一个人的性命,不由怒从心起,决定好好治一治这“南天霸”。 于是他淡淡一笑,向凤天南道:“正是小生。” 凤天南见他不卑不亢、气定神闲,虽然心中有气,但不知他来历,也不便怎样发作,只是怒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什么无缘无故打死老夫的爱犬?你这不是成心来找茬儿么?” 龙靖哈哈大笑:“凤老爷,你错了,小生是来讨债的。” 凤天南望了望他:“讨债?老夫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欠阁下什么债?” “凤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呀,”龙靖故意皱了皱眉头,望着凤天南道:“小生姓拔,名凤毛。三日前,小生养的一只凤凰飞入凤府花园了,本来以为凤老爷会送还的,可是一等三日,凤老爷还没有归还小生的凤凰,所以小生只好自己来向凤老爷讨还了。” 凤良一听,忙道:“老爷,这小子明明就是在骂……” 凤天南一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到这时他也明白眼前这少年是有意来找茬的了,心中莫明其妙的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一种畏惧感,于是道:“老夫没有看见你的凤凰。你如果不信,就去我家里看看。” “你当小生是傻瓜,”龙靖故意大怒:“谁要是把小生的凤凰煮来吃了,小生就是把他开膛破肚也要把小生的凤凰找出来。”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凤天南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怒道:“好,看谁把谁开膛破肚?”说着,举起八卦刀就砍。 龙靖轻轻一闪,避开了,抽出青钢剑:“凤老爷,外面宽敞,我们到外面去比试比试。” 两人在街上打了起来,凤天南的八卦刀刀法不错刚劲有力,别看他年龄不小了,两柄八卦刀使得呼呼有声,而龙靖的剑法轻灵深奥快捷灵敏,十几招一过,凤天南就招架不住了,凤良和打手们想上前帮忙,都被小黑拦住。 龙靖一招“降龙伏虎”把凤天南打倒在地,再一脚踩在他背上,怒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开膛破肚,今天小生也要让你尝尝开膛破肚的滋味。走,”他一把拖起凤天南就走,“让你在佛祖庙前死个明白。” 围观的老百姓一看,不可一世的南天霸就要被开膛破肚了,谁不想去瞧热闹,闹哄哄的围拥、跟随着龙靖向佛祖庙走去。 凤良忙向一个家丁耳语几句,那家丁点点头跑走了。 龙靖押着凤天南到了佛祖庙,霎时庙里庙外就围了个水泄不通,人人扬头伸颈、你拥我挤,都想看清楚一点。 庙里,凤天南和凤良跪在佛祖面前,龙靖持剑站在旁边:“怎么还不动手?” 凤天南低头看看面前的八卦刀,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反而不怕了。他也明白这位少年要杀自己,并不是什么凤凰的原因,而是要给金小二报仇。因为金贵一家就站在旁边怒视着自己,恨不能吃了他的样子。他暗叹口气,慢慢伸手握住一把八卦刀,慢慢举了起来向自己的喉咙一抹,突然从背后击来一镖将刀打落,他立即明白是有人在救自己,但他知道不会是他儿子,因为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功力。 第二十回 逐恶霸 第二十回逐恶霸 “什么人?”龙靖已经大声责问道。 只听见门外面一个声音喊着:“臭小子,有胆子就出来较量!” 龙靖迅速跃起从众人头顶飞出门,四下一望,只见山林那边有一个人影一闪,他微微皱眉,心中微怒,忙提气追去。 追到山林,不见人影,再追了一会儿,见前面有人,一提气,几步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喝问:“可是你在叫阵?” 那人吓得惊慌失措,望着龙靖又故意大声说道:“是又怎样?” 龙靖追了这么一会儿,想他轻功一定不错,于是想以快制敌,挥手就是一剑:“那就比试比试。” 没想到那人吓得躲都不会躲,一下瘫倒在地上,大叫:“饶命呀!” 龙靖长剑才刺出,立即收剑不攻,奇道:“你是什么人?就凭你这个样子还敢向我叫阵?” 那人哀求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不听我们少爷的,都是我们少爷叫我们这样做的。” “你们少爷是谁?” “我们少爷就是凤家少爷。” “凤家!”龙靖大惊,心中一愣,转身就向回跑。 原来,凤良见老爷打输了,要被开膛破肚,忙叫了一个家丁去找少爷。 那家丁找到了少爷凤鸣说了情况,凤鸣知道父亲都胜不了的人,自己没有办法胜,好在他还算聪明,脑袋转了几转就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吩咐家丁们在佛祖庙到山林的一路上埋伏好,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自己来到佛祖庙前准备寻机救父亲。 正好,父亲的刀被人击落,忙让家丁把龙靖引走,他冲进佛祖庙,杀了金贵一家,救下父亲和凤良,赶紧跑了。老百姓们哪里敢说话阻止。 等龙靖赶回来时,看到的是一幅惨不忍睹的场面:金贵的头被祭在佛祖面前,金大婶母女被利刀穿胸而死,金小三不见了,地上有一枚“飞燕银梭”的暗器。 龙靖气得一拳打在门框上,山门微微晃了一下,他转身面向围观者问:“是谁干的?” “除了凤家,还有谁会这样心狠手辣。” “是凤鸣救走了老贼,还杀了金家三口。” 龙靖问:“凤天南在哪儿?” “镇东头那高门大户就是凤家。” 龙靖转身要走,又停住,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一个老人家:“大爷,请您老帮帮忙,找几个人把他们埋了。” 老者接过银子,点点头道:“少侠放心。” 众老百姓就有人愿意帮忙,有人上前去处理尸体,有人去买棺材。 龙靖来到凤家大门外,早见里面闹哄哄的,他也不答话,直接就往里冲,几个家丁哪里拦的住。进了大厅,见几个妇人在那里哭闹。 龙靖大喝一声:“快叫凤天南出来!” 几个妇人停止哭泣,其中一个道:“老爷撇下我们走了。” 一个家丁上前对她说道:“夫人,这位就是刚才那少侠。” 那凤夫人对着龙靖哭道:“公子,家里就留下我们几个妇道人家了,你饶了我们吧。”说着大哭起来,那些夫人也跟着哭成一团。 龙靖想了想道:“我要进去看看。” “是,公子请随便进去。”凤夫人亲自带他四处查看,果然不见了凤天南父子和凤良,凤夫人和小妾们的内室柜子大开,衣物凌乱,地上散落一些手饰珠子,想是凤天南把妻妾们的珠宝也拿走了。 凤天南的确是逃走了。凤鸣救下父亲,凤天南知道此地留不得了,马上回家包了一些银票和珠宝,带着儿子和凤良飞马南逃。 龙靖见凤天南逃了,狠狠一挥宝剑:“凤天南,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小生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转头看着凤夫人,还有那一大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心里有些不忍心,也明白这些女人也是受凤天南欺凌的,不由叹口气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从此不再欺善压贫,小生不会为难你们。但是,”他面色一沉,加重了语气,“你们要是违背了小生的话,小生可顾不得你们是妇道人家。” 凤夫人忙点点头,急急的道:“是是是,公子放心,我马上告诉他们。凤财。” 一个老年仆人忙应道:“夫人,小的在。” 凤夫人道:“凤财,老爷走了,大约不会回来了。今后你就是大管家,要照这位公子说的办,管好他们,不许惹事。” 龙靖也不能把他们赶尽杀绝,见此道:“如此,你们好自为之。”说着,转身出了凤府。 龙靖出了凤家,只见街上聚了许多人,他心里一沉,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在佛祖庙答应帮忙的老者走上前来,“扑通”一声向龙靖跪下。 龙靖忙上前,双手扶起老者:“大爷,不要这样,有话慢慢说。” 老者开口道:“恩人呀,我活了七十八岁,从来没有见过恩人这样的少年英雄。那凤家压得我们一直抬不起头,特别是这十几年,简直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如今,恩人把他们赶跑了,真是佛山百姓的福气啊。” 围观者也七嘴八舌地道:“就是,这是我们的福气。” “少侠,你一定要把凤天南那老贼杀了才行。” “少侠,要为金贵他们一家人报仇啊。” “报仇!报仇!杀了凤家那些狐狸精!” 大家叫着,就往凤府冲过来。 “慢着!”龙靖大声道:“父老兄弟们,”他看了看四周的百姓:“凤家固然可恶,凤家父子绝不轻饶。但是,凤夫人只是一界女流,想也没有做过多少极大的恶事,就放她们一马吧。” “少侠,”那老者道:“这个我知道,凤夫人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她嫁到凤家的时候才十六岁,比凤天南小了三十岁。凤夫人是经常劝凤老爷不要作孽,可不管用呀。凤夫人没有生孩子,凤老爷就更不喜欢她了,可是,夫人对姨夫人和下人都很好,他们也都听夫人的。只要少侠不让凤天南回来,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龙靖笑了笑,道:“我绝不会让凤天南再回来欺压你们。”. 第二十一回 故地重游 第二十一回故地重游 江湖上消息传得快,短短几天,江湖上就传开了:说是有一位带着一只灵猴,骑着金色宝马的少年公子如何侠义神勇、如何英俊潇洒。 这天,龙靖走进一家酒楼准备吃点东西,刚跨进门,他一下愣住了:靠墙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位白衣少女,正默默地低头吃饭。 他的心一阵颤抖:又一次偶遇吗! 他脱口而出:“霜儿!” 白衣少女闻声抬头,惊喜地喊:“靖哥哥!” 龙靖心中大喜,没有留意冰霜对他的称呼都已经变了。他几步冲过来,拉了冰霜的手:“霜儿,你叫我想得好苦。” 冰霜望着他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了,二人痴痴凝望天地不觉。 店小二过来,向龙靖道:“客官,你需要点什么?” 龙靖听了才恍然惊觉自己失态,放开冰霜的手,在她对面坐下,吩咐店小二:“小二,挑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拿来就是。” 他眼睛不曾有一刻离开冰霜,含笑望着她的眼睛:“我很高兴,想喝一点酒,你也喝一点?” 冰霜还是笑着不说话。 龙靖又道:“霜儿,这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我真是非常想念你,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冰霜幽幽地望着他,喃喃地道:“我也很想你!” 这时,店小二送了酒菜来,她笑了笑:“先吃饭吧。” 饭后,二人就上路了。 龙靖心中一直想笑,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他望了望身旁并马而行的冰霜,笑着问:“霜儿,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还生我的气吗?” 冰霜望着他,摇摇头:“怎么会还生气,我早就没有生气了,我到处在找你,京城、江南、四川都找遍,你上哪儿去了?你的……这小猴子是哪里来的?” 龙靖笑了笑:“它叫小黑,是我师父养的,”拍拍小黑,“它很听话的。小黑,你今后也要听霜儿的话哦,知不知道?” 小黑望着冰霜吱吱笑,冰霜也笑了。 冰霜又问:“你的武功不是家传的吗?又是那位师父养的小黑呢?他送给你了吗?” 龙靖当然不会瞒着她,便道:“那天,为了追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跑到大巴山了,正好看见小黑被一条大蛇缠住了,就救了它,然后它就把我带到了玉笔峰,在玉笔峰顶发现了五十多年前张丹枫老前辈的遗骨,还有一封遗书。我就照遗书上说的拜师学艺了,一直练了好久,在山上的时候,我不停的练功,但只要一歇下来,我就非常想你,所以我就下山来了,想找你。我还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呢。没想到我才下山不久就遇见你了,真好。”他一直忍不住的笑。 二人边走边说,冰霜也告诉了他别后的一些事。 二人晓行夜宿,一个月后,到了临安。 这里是二人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二人来到永乐客栈门口,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走了进去。 王二贵一见了他们,忙上前招呼:“卢公子,快请。”又回头向店里高声喊:“掌柜,卢公子来了。” 片刻,赵亮笑嘻嘻地跑过来:“哎呀呀,卢公子,快里面请。”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看样子也不是店小二、伙计,不知道是什么人。 赵亮见他打量年轻人,忙道:“哦,卢公子,这是小婿申宏。宏儿,这位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卢龙靖卢公子。” 申宏忙上前见礼。 龙靖指了指冰霜道:“这位是白姑娘,赵掌柜想必是认识的。” “认识!认识!”赵亮笑道:“两位就请上楼吧。” 上了楼,龙靖与冰霜又是相视一笑,龙靖道:“赵掌柜,我们还是住这两间。”赵亮笑道:“好,宏儿,你去收拾一下。卢公子,你们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行。”龙靖那里有心思想吃什么,他此时眼里心里只有冰霜,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久,封氏母女也来拜见恩人,封氏一点都没有变,赵小兰倒变了很多,她已经从姑娘变成了少妇,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髻,斜斜缀了一排碎花,耳垂也变成了翠绿色的圆珠,衣裳是大红色的妇女装,整个人也不象半年前那么羞答答的直往母亲身后躲,而变得大方了许多,见了龙靖道了一声“恩人万福”就忙着倒茶、与冰霜交谈。 晚上,龙靖在冰霜房间呆了很久,就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他握着她的手笑道:“霜儿,你还记得吗?上次在这里,我正在楼下吃饭,看见你进来,简直惊呆了:世上竟然有这么美的仙女!” “贫嘴,”冰霜抽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似嗔非嗔地骂他:“不许再说了。” “真的,”龙靖反手把她的两只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我说的可是实话,在我心里,你就是天仙转世。那天以后,我就想如果能和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那该多好。哦,霜儿,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冰霜微嘟了嘴,心里只觉得一阵甜蜜,轻轻道:“你才那么狠心呢,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第二日,二人还没有下楼,就听见楼下一阵嚷嚷:“快点叫他出来,不然大爷我就不客气了。” “赵老头,不要自讨苦吃,把人叫出来就没有你的事。” 冰霜皱了皱眉头:“靖哥哥,我们去看看。” 二人来到楼下,只见大堂里有三个青年,气汹汹地对赵亮大叫,赵亮则陪笑着在劝说。 那三个青年中,有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手里慢慢摇着一把扇子,大约二十七岁,一副眼高于顶。 另外两个长的一模一样,年约二十五岁,一样的黝黑面庞,一样的浓眉大眼,一样的衣着打扮,一样的手拿一对判官笔,看来是一对孪生兄弟。左边一个又叫:“赵老头,那姓卢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这样护着他?” 龙靖望了望冰霜,奇道:“是找我的,我去看看。” “靖哥哥,”冰霜关心道:“看样子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龙靖听到她关切的话语,心里一甜,微微笑道:“你放心,我会小心。”走下楼,望着三人道:“小生卢龙靖,不知诸位找小生有什么事?” “屁话!”那两个孪生兄弟异口同声地道:“没事鬼才愿意找你。” 龙靖皱了皱眉头,不悦。 第二十二回 常胜镖师 第二十二回常胜镖师 那手摇扇子的青年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道:“卢公子,是这样,听说阁下前些日子在佛山镇大显神威,今日既然到了这里,少不得让兄弟们也开开眼界,是不是?” 龙靖望着青年手中的扇子,虽然看起来和普通扇子没有区别,但龙靖还是一眼看出那不是普通扇子,那扇子的扇骨是用生铁打造的,扇面是绢布做的,一看就知道是特制的点穴兵器。他淡淡地道:“不敢请问诸位高姓大名?” “哈哈哈,你小子连我们兄弟都不知道,还敢在江湖上混?”左边那个道:“我们的名号说出来怕吓着你,小子,乖乖叫我一声爷爷就放过你。” 龙靖冷笑一声:“连说出自己的名字的胆量都没有,还敢说大话。” 右边那个立即道:“小子,爷爷我告诉你:我爹爹就是名震江南的常胜镖局的总镖头常胜镖师刘震;我们是镖局的少镖主刘海生、刘瑞生;这位是我们师兄玉面铁扇王伦。小子,听清楚了没有?” “玉面铁扇?”冰霜在龙靖身边道:“靖哥哥,听说这玉面铁扇心狠手辣,他跟着师父走镖,遇见抢镖的一律赶尽杀绝,从不留活口。” “哦,”龙靖听了,轻轻道:“那我可要好好治一治他了。” 这时,那刘海生已经窜过来,一招“刀枪共鸣”两只判官笔同时向龙靖冰霜的“门面穴”点来。 二人翩翩一闪,轻松躲过,飞身跃出门来到街上,道:“诸位,外面宽敞,我们就在外面来较量吧。” 王伦三人也跟着跃出来,刘瑞生就冲着冰霜一招袭来,冰霜一掌击去,两个就交上手了。不过三五个回合,刘瑞生就明显处在了下风。 龙靖刚刚闪开了刘海生的判官笔,王伦的扇子一挥,就对着他的背心急点。 龙靖青钢剑出手,一招“回风扫柳”架开王伦的扇子。 三人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 十几招一过,王伦眼见不能取生,心中急了,大叫一声:“看招!”一招“流泉下山”直刺龙靖的左边“肩井穴”。 这招快如闪电,龙靖似乎根本躲不过了,但龙靖脚尖轻轻一点,身子冲天而起,而王伦本来就想狠狠刺中对方,所以这招用尽全力,铁扇收势不住,直刺对面刘海生的胸口,幸好他躲的快,铁扇只击中他右臂,顿时他右手判官笔拿不住掉在地上。 而龙靖身在半空,腰一扭,一招“降龙伏虎”直刺王伦头顶,王伦一歪头,被刺中肩头,鲜血顷刻冒了出来。 王伦和刘海生气急,互望了一眼,大叫:“我要杀了你这小子。”说着,同时冲上来。 “住手!”突然一声大呼,几人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围观者吩咐让开了一条道,只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非常威严的走过来。 刘瑞生忙跑过去:“爹,你来了。” 老者正是刘海生、刘瑞生的父亲,常胜镖局的常胜镖局师刘震。他十几岁开始走镖,五十年来从来没有丢失过货物,人称“常胜镖师”。 今天一早,他正在等子徒们来练功,一个小徒弟跑过来说少镖主和王师兄与人打起来了,眼看就要输了。 他心中立即不悦,心想:我堂堂常胜镖师的儿子徒弟打不过人家,岂不是笑话,于是匆匆赶来。一眼看到刘海生和王伦受伤,不由火冒三丈,转头看见龙靖:“小子,你好大的胆子,敢打老夫的爱子爱徒。你可知老夫是谁?” “师父,”王伦立即道:“我们已经说过您老人家的名号了,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还口称要找你老人家比试比试呢。”他说起谎来不慌不忙,连眼都不眨一下,赵亮和围观者都气愤得直摇头。 刘震本来就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又兼自己较得江湖上人的抬举,就有些不可一世了。此时听了王伦的话,大怒道:“小子,你敢伤我爱子。”口中说着,双手一挥,一双判官笔直向龙靖的“双乳穴”刺来。 “前辈,”龙靖大吃一惊,没想到刘震这样快就动手,忙闪身躲过,道:“不是这样的,你听小生解释。” 刘震见他避开了,又是一招击来,龙靖无可避让,只好使出一招“白猿探路”迎上去,两锋相击,他只觉得虎口一阵麻疼,心中一惊,这常胜镖师果然不同凡响,必须小心应付才是。 他却不知道刘震比他更吃惊,心想:这小子好深的功力,也怪不得伦儿他们打不过了。想着,双手不闲,又一招“双龙点珠”又快又猛。他快龙靖比他更快,一招“毒龙出洞”直刺他胸膛,左手一掌“黄莺落架”击向他右臂。 刘震躲过对方长剑,右臂却中了一掌,幸亏龙靖不想伤他,只使了四分功力,他还是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不由心下大怒,一招“仙童送桃”既出。 龙靖一招“乌龙扫地”使出,半路又变招为“龙形飞步”逼得刘震连连后退,招架不住,再一招直刺他的眼睛。 刘震大吃一惊,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听天由命了。他没想到自己威名一世,今天竟然败在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年手里。惭愧! 刘震正想着,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对方已从他头顶飞过去,他心中一松,明白是对方放了自己一马。 龙靖心里也奇怪得很,心想:他为什么几次都险些受伤,是他没有使出全力?他却不知道是自己的功力和武功早已今昔非比了,并不是刘震的武功不行。想着,他手上加了两分力,又一招“擒狮拨象”使出,刘震哪里还躲的过去,龙靖只好又硬生生把长剑收了回来。 刘震见他几次手下留情,正要说认输的话。 “刘老前辈,”龙靖已经开口道:“我们停手吧。小生认输了。” “哪里哪里,”刘震忙道:“少侠果然好功夫,老夫让输了。”他把判官笔往腰上一插,上前向龙靖拱手道:“少侠贵姓?老夫有心交你这个朋友,不知可不可以到我家里去坐坐?” 龙靖忙道:“小生卢龙靖,正应该向前辈多多请教。不过,我们还是住在永乐客栈好。” 刘震心头高兴,道:“这个不难。赵掌柜,卢少侠的帐记到我名下,我请卢少侠去我家里做客。”这下变化太大,王伦刘氏兄弟不知怎么办好,心中又气又恨,却不能说什么。 龙靖听了刘震的话,有些为难,回头看了看冰霜,冰霜摇摇头,不想去。 刘震又急急的道:“卢少侠,老夫从来没有佩服过什么人,今天对少侠的行为真是佩服得很。今天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到我家里住几天,我们两个好好谈谈,切磋切磋。卢少侠不会不愿意交老夫这个朋友吧?” 龙靖见他如此热心,便笑了,道:“刘老前辈如此盛情,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 第二十三回 诬陷 .第三章无奈何倩女救恶人 忆往事心酸泪双垂 第二十三回诬陷 在常胜镖局,龙靖冰霜受到刘震和夫人的盛情款待。 饭后,二人在后院漫步,前面突然出现两个人,刘海生刘瑞生拦住他们。 龙靖抱拳施礼:“两位少镖主,有什么事吗?” 刘海生道:“卢少侠的武功实在是高明,我们兄弟佩服得很。特意来向少侠讨教几招。” 龙靖还没有开口,只听见一个声音喊道:“二位师弟,” 王伦从一旁跑过来,先对龙靖冰霜抱拳施礼,脸上堆满了笑意道:“抱歉,抱歉!卢少侠,你海量。”又回头对刘氏兄弟道:“哎呀,师弟,你们怎么对卢少侠这样不尊敬呢,卢少侠现在是师父请来的贵客,我们不要这样。走吧,走吧。”一边说着,一边推着两兄弟走了。 龙靖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王兄这个人呀真是……” “阴险得很。”冰霜冷冷地接口道。 “霜儿,”龙靖笑了:“你不要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嘛。” “你也不要把什么人都往好处想,”冰霜望着他认真地道:“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温柔地望着他,笑了笑,又道:“靖哥哥,你的心太好了,可是,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我怕你会吃亏。” 龙靖望着她,轻轻笑了:“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冰霜听了,眼睛闪着光,微微笑了。 一夜无话。 清晨,因为冰霜去向刘夫人请安去了,龙靖就一个人在花园中逛了逛,来到练武场,只见场上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人练武,全部表情严肃地垂手而立。 刘震反背着手踱来踱去,王伦和刘氏兄弟铁青着脸站在一边。 刘震见到龙靖,停止了踱步,望着他勉强招呼道:“卢少侠,早!” 龙靖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问,见刘震招呼,也回了一声:“老前辈早!” 这时,有两个徒弟抱着一个包袱急匆匆跑来,满脸喜悦地喊:“师父,东西找到了。” 刘震眼睛一亮,快步赶过去,双手就着徒弟捧着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描金匣子,再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套八只玉雕的小酒杯。酒杯玉质晶莹,雕刻精细,而且小巧玲珑,十分珍贵。 这酒杯龙靖见过,就在昨晚的宴会上,刘震、刘夫人、龙靖、冰霜、王伦、刘氏兄弟七人就是用的这珍贵的酒杯饮酒。 王伦问那两个师弟:“江师弟,在哪儿找到的?” “在……在……”那个抱包袱的江师弟吞吞吐吐不敢说。 刘震见此怒道:“吞吞吐吐干什么?说,在哪儿找到的?” 江师弟看了龙靖一眼,低下头:“在卢少侠的房间找到的。” 龙靖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许胡说,”王伦立即叱道:“江师弟,这位卢少侠是师父请来的贵客,你不要胡说。” 那江师弟道:“师父,我说的是真的,有胡师弟作证,他跟我一起进去找到的,师父可以问他。” 那和江师弟一起来的胡师弟忙上前抱拳道:“是的,师父。江师兄说的没错,这玉杯就是在卢少侠的房间找到的。刚才我们听从师父的命令查找玉杯下落,王师兄叮嘱我们每个房间都要仔细查。查到卢少侠房间时,我想着,进房间看看就走。没想到进屋以后,江师兄心细,发现床上的被子有些异样,翻开一看,是个包袱。我以为是卢少侠的包袱,就没在意。可江师兄说那包袱象是一个匣子,最好是查看一下。我们就打开看了,原来就是装玉杯的匣子,我们赶紧包好拿来了。” 刘震听了,皱起了眉头,默默不语。 刘瑞生已经跳起来,指着龙靖道:“好啊,姓卢的,我爹爹哪一点亏待了你,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龙靖心知有异,皱着眉头,一时也不知怎么办。 “卢龙靖,想不到你是这种人,”王伦似乎比任何人都痛心疾首,皱紧眉头,气冲冲地大叫:“我师父把你当好朋友,对你推心置腹,以贵客招待,拿出他老人家从不肯轻易使用的玉杯来招待你。原来你是一个见财眼开的小人。” 龙靖明白事出有因,忙向刘震道:“老前辈,我……” 刘震叹了口气道:“算了,卢少侠,东西已经找回来了,就不要再说了。” “师父,”王伦上前一步道:“这种人不能便宜他,就是不送官究办,也不能再留他在家里。” “这……”刘震心中竟然十分不舍龙靖,觉得赶他走不太好。 龙靖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靖哥哥,我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幸好今天这个事情还可以说的清楚,如果是什么人命案就麻烦了。” 原来,冰霜正在和刘夫人聊天,听说昨天用过的玉杯不见了,就赶过来看看,正好听见王伦的话。 她走过来,根本不看王伦等人,直对刘震道:“刘老前辈,实话告诉你,我们并不愿意在这儿住下去,可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岂不是给人留下话柄。所以,请你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的。” 刘震想了想,道:“好吧,明天大厅见。”转头又对徒弟们道;“没有事了,都下去吧。今天不练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师父,……”王伦还想说什么。 刘震一挥手:“不要说了。”转身走了。 王伦、刘氏兄弟等只好散了。 龙靖冰霜回到客房,冰霜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我说了不要你来,你偏要来。我一看就觉得那王伦不是好人。” 龙靖笑道:“是,我错了,好不好?好霜儿,你说现在怎么办?”冰霜想了想,道:“其实,很简单,我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只是没有证据。” “你知道是谁干的?”龙靖问。 冰霜毫不犹豫地道:“肯定是王伦。” 龙靖有些不信:“怎么会是他?” “你想想,”冰霜望了他一眼,回忆道:“昨天晚饭还用了那玉杯饮酒,后来,刘震不是让王伦把玉杯给刘夫人送去么?” “那你的意思是王伦没有把玉杯给刘夫人?”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查一查。” 第 二十四回 真相 第二十四回真相 第二天一早,大厅里聚了许多人,刘震、刘夫人、龙靖、冰霜、王伦、刘氏兄弟七人分别坐着,还有一些刘震的徒弟和仆人分站两边。 刘震先开口道:“白姑娘,你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王伦抢先怒道:“不是他还能是谁?以前家里摆着的东西都没有人拿,怎么他一来了就不见了东西?” “这位王师兄,有一句话问你,”冰霜不慌不忙看着他,冷冷地道:“玉杯是刘夫人在保管,对吧?她取玉杯时靖哥哥没有在场,她放玉杯时靖哥哥也不在场,你说,他能一点响动没有就把玉杯偷走吗?” 王伦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刘夫人问:“白姑娘,你的意思是说玉杯是知情者偷走的,然后又来嫁祸给卢少侠,是吗?” “对极了,”冰霜笑了笑,又问刘夫人:“刘夫人,这位王师兄送玉杯来的时候,您在干什么?” “我,”刘夫人想了一下:“我正在卸妆,准备休息呢。” “那么,就是说玉杯没有经过您的手?” 刘夫人道:“是,我当时手不得空,就让伦儿放在柜子上,想一会儿再收。可想给忘了,今天早晨,我想起了玉杯没有收,就找不到了。” “姓白的,”王伦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怒道:“你的意思是说玉杯是我偷的了?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 “这个你比我清楚,”冰霜微微笑着:“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 刘海生叫道:“你有什么东西?快点拿出来看。” “白姑娘,”刘震也道:“拿出来吧,有什么话你只管说。” “好吧,你们看这个。”冰霜拿出一小块灰色布条,“这是我昨天在靖哥哥的房门口拾到的,但绝不是靖哥哥的。”说着,递给一个丫鬟。 王伦一看,脸色大变,不过,这时没有人注意他。 龙靖只看了一眼,就肯定的道:“刘老前辈,这不是我衣衫上的。” 刘夫人从丫鬟手上接过布条看了看:“这不是和我上个月给伦儿新做的那件长衫的布料是一样的吗?” 众人一听这话,全部向王伦看去。 冰霜接着道:“刘夫人昨晚让这位王师兄把玉杯放在柜子上,见刘夫人没有注意,就把玉杯放在了靠窗的一个柜子上,并把柜子上的花瓶移过来,挡在玉杯匣子前面。刘夫人繁忙中就没有注意玉杯没有收起来。到了半夜,这位王师兄就悄悄来到刘夫人窗下,见没有人,就悄悄把匣子拿走了。第二天早晨,他见靖哥哥出了房间,再把匣子偷偷放在了靖哥哥的床上。” 王伦气急败坏地大叫:“你到是很会编故事,可是谁会信你呀。” “就是,”刘瑞生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师兄做的?” “这片布条还不能证明吗?”冰霜胸有成竹地道:“这就是你到靖哥哥房间去放了匣子,出来时,匆忙中被门边一颗木钉刮破留下的。” 王伦还想狡辩:“这也不能代表什么,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去过那房间。” “还有一个人可以做证,”冰霜犹豫着,不想说出那人的名字:“这位王师兄从刘夫人那里拿了匣子出来时,被一个丫鬟看见了,见他抱了一包东西神色慌张,匆匆忙忙地走了,当时她也没有细想。第二天听说玉杯不见了,又怕夫人责怪,不敢告诉别人。昨天,我在查这件事的时候,她才告诉了我。” “是谁?”王伦忙道:“她怎么会偏偏告诉你,不告诉夫人呢?说不定是你自己编的。” “她与靖哥哥无恩无德,与你无怨无仇,自然不会害你而偏护靖哥哥。我不想说出她的名字。” 王伦立即抓住她这句话道:“你说不出来就是假的。” “白姑娘,”刘震也道;“你就说出来是谁?” 冰霜摇摇头:“我不能说,说出来对她是一种伤害。” “伦儿,玉杯真的是你放在卢少侠的房里吗?”刘夫人不想把事情闹僵,只想息事宁人:“老爷,这玉杯不是卢少侠拿的就算了,反正玉杯也没有丢。” 刘震望着王伦,皱紧了眉头,痛心疾首地道:“伦儿,妄自我这么看重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是我,师父,”王伦气急败坏地道:“一定是姓卢的,师父,难道你不信我,要信一个外人吗?”他转头看着冰霜;“姓白的,你说出来,谁看见我偷玉杯了?” 刘震想了想,也道:“白姑娘,你就说出来吧。” “就是,”刘瑞生道:“你说不出来就是你们偷的。” 冰霜看看龙靖,龙靖也望着她笑了笑,对刘震道:“刘老前辈,算了,霜儿也是不想多一个人受伤害。” “这……”刘震犹豫了。 突然,刘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走过来,在刘震面前跪下,道:“老爷,那个人就是我。” “秋莺?”刘震、刘夫人惊道。 王伦大惊,望着那丫鬟:“你胡说!” 秋莺向冰霜磕了一个头:“白姑娘,你这么好心,我不能让卢公子受冤。”她又向刘震刘夫人磕了一个头:“老爷、夫人,昨天晚上,我的确看见伦少爷从夫人房间的窗子那边偷偷拿了一包东西,急急忙忙就走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也不敢惊动他,悄悄躲在一边不敢出来。” 刘震气的大叫,上前挥手就给了王伦一耳光:“我瞎了眼才收了你这个徒弟。从今天起,我没你这个徒弟,你给我滚!” 王伦猝不及防,左边脸颊顿时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他用手摸着脸颊,咬着牙,恶狠狠地盯了秋莺一眼,眼中是满腔的仇恨:“好,我走。”转身冲出门去。 刘夫人已让秋莺起身,回到自己身边站着。 冰霜看在眼里,心里迅速想到,这王伦本来是刘震的得意门徒,在常胜镖局完全是可以呼风唤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如今被驱出师门去,变得一无所有,他一定会仇恨秋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这秋莺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魔掌。 想到这儿,她站起来向刘震道:“刘老前辈,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我们也该告辞了。” 第 二十五回 冤家路窄 第二十五回冤家路窄 刘震忙道:“这件事是我们错怪卢少侠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刘海生哼了一声:“爹,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 龙靖忙笑道:“刘老前辈,你别多心,我们要走与此事无关。” 刘震无奈地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 “刘老前辈,”冰霜笑了笑又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刘老前辈、刘夫人能不能答应?” 刘震忙道:“白姑娘请说。” “如果刘夫人能割爱的话,我想把秋莺姐姐带走,不知行不行?” “把秋莺带走?”所有人都是吃惊不小,连秋莺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笑话,”刘海生道:“你怎么能把她带走。” 刘夫人奇怪地问:“为什么?” “因为……”冰霜不想他们知道自己的推断,于是笑道:“刘夫人,你看,我和秋莺姐姐好像特别投缘,我想向夫人要了她,可不可以呢?” 刘震也是老与江湖的人,见了冰霜的神情,又联想到王伦离去时狠毒的眼光,顿时也明白了冰霜的意思,便顺水推舟地道:“可以,这有什么不行的。”一个丫鬟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东西而已,有什么不可以送人的。 冰霜笑道:“两位放心,我会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的。” 秋莺看看冰霜,又看看刘震刘夫人,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夫人笑了,道:“秋莺,白姑娘喜欢你,要带你去,这是你的福气,今后你要好好伺候姑娘。去吧!” “夫人,”秋莺忙跪下,给刘夫人磕了三个头:“奴婢谢谢夫人恩典!” 短短一个月,江湖上就传遍了一件事:一位被称为“灵猴神侠”的少年侠客几招就打败了常胜镖师刘震。 这日,龙靖、冰霜、秋莺三骑出现在通往临州的官道上,秋莺已经习惯骑马了,只是不能奔跑。 一个化缘的尼姑走过,使龙靖想起了南海神尼,他转头看了看冰霜道:“霜儿,你的师父是谁?” 冰霜笑了笑:“怎么想起问这个?” “是不是南海神尼前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冰霜故意道:“你为什么没有说你父母亲是谁?” 龙靖道:“我告诉过你,我爹爹名讳‘峰’字。” “卢峰?”冰霜吃了一惊:“是临州、淑州、昌州三府总兵卢峰大人吗?翠娥姐姐姓南宫,那么她爹爹是……” “她爹爹就是当今皇上的恩师,丞相南宫义大人。” 秋莺惊道:“哎呀,原来你是总兵大人的公子呀。”她自然不知道翠娥姐姐是谁。 “原来是这样,”冰霜脸色变了变,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 龙靖忙道:“霜儿,你的师父南海神尼前辈也是大大有名的,怪不得你的白绢使得这么好。” 冰霜忙问:“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名号?你见过她老人家吗?什么时候?” 龙靖笑道:“一个月以前,我刚刚下山,在红霞山庄,她救了我。”于是把自己如何在红霞山庄借宿,招魂蝶如何无礼,南海神尼如何相救一一告诉了她。 “公子、姑娘,”秋莺笑道:“什么时候可以歇一歇,我累了。” 龙靖听了,四下望了望,摇摇头道:“看来我们今天不能赶到城镇了,天要下雨了。前面有一座山庙,我们到那里去歇一晚。” “好。” 三人赶到山庙,在堂前生了一堆火。 龙靖道:“霜儿、秋莺姐姐,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走后,秋莺问;“姑娘,公子去干什么?” 冰霜笑了笑:“他可能去找吃的了。” 秋莺笑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姑娘,有一件事可不可以问你呀?” 冰霜笑了:“什么事?你问吧。” 秋莺道:“姑娘,你救了我,我发誓要伺候姑娘、公子一辈子……” 冰霜忙道:“你我是姐妹,应该互相照应,说什么‘伺候’二字。” “那,”秋莺脱口而出:“姑娘和公子什么时候成亲呢?” “成亲?”冰霜秀目含情,脸儿羞得绯红:“姐姐不要乱说。” 秋莺笑起来:“我可没有乱说,公子那么喜欢姑娘,还能不娶你吗?你们早点成了亲才好,免得我这边伺候姑娘,那边伺候公子。” 冰霜听了,笑着,呵了口气,双手向她膈肢窝下乱扰:“还乱说!敢不敢了!” 秋莺笑得喘不过气来,举手求饶:“不敢了,再不敢了。姑娘饶了我吧。” “饶了你。”冰霜收了手,坐下,笑脸换了愁脸:“我知道靖哥哥喜欢我,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违背。” 秋莺奇怪地看看她:“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懂。” “这有什么不懂的,”冰霜苦笑了一下:“靖哥哥早已定有婚约,又怎能娶我?”秋莺愣了,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龙靖从外面进来,边叫道:“霜儿,你看!今天运气不错。”他手里举着一只山鸡和一只兔子,“秋莺姐姐,快点把火烧旺一些,很快就可以烧好了。现在该你们弄了,我可要休息了。” 冰霜已经笑着接过来:“你等着吧,我们吃完了再叫你。” 不久,香味迷漫在空气中,秋莺笑道:“好香呀,一定很好吃。公子,快来。” 大约是真的很好吃,也许是饿了,反正三人把山鸡和兔子消灭得干干净净。 外面大雨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冰霜和秋莺在神案前面铺了一些草,又在火堆旁边铺了一些,对龙靖道:“靖哥哥,我和秋莺姐姐睡那边,你就睡这里。” 龙靖一直望着忙碌的冰霜,听她的话,忙点点头,躺下来。心神一静,他突然听见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他翻身坐起来:“霜儿,你快和秋莺姐姐藏到神像后面去,不知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在这荒山野岭里跑。”说着,迅速踩灭了火堆,还把草铺打乱,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庙门口,赶紧闪身躲在神像后。 第二十六回 有苦难言 第二十六回有苦难言 “爹爹,赶快进去躲躲雨吧!”随着一声喊,进来几个人,前面的就是凤天南凤鸣父子,后面是凤良和两个家丁。 眼看仇人在前龙靖气得咬牙,就要冲出去,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冰霜,她对他恳切地一笑,再看了秋莺一眼,微微摇摇头。他只好压下怒火静静听他们要干什么。“ 啊,”凤良开口喜道:“老爷,我们终于躲过那小子了,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 “唉!”凤天南叹口气,无奈地道:“如今要在这荒山野岭里东躲西藏的,简直不成人样了。” “爹爹,你放心,”凤鸣安慰他父亲道:“只要过了这山,就没有那么荒凉了。等到了昌州我朋友那里躲上几个月,我们再回去,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此时,两个家丁已经点亮了火把,凤鸣发现了踩灭的火堆:“爹爹,有人来过这儿,”他伏身试了试树枝,“还是热的,一定还在这儿。你们两个好好搜搜看。” “会是谁呢?” “别是那小子吧?”两个家丁边嘀咕边走近了神案。 “很巧,就是我。”随着一声冷笑,两个家丁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在地上了。堂中央多了一位手持利剑的少年公子。 凤天南大吃一惊,这少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阴魂不散的冤家对头。 龙靖因怕两个家丁搜到神像后面发现了秋莺,所以出手点了两人的穴道,冷冷地望着凤天南:“凤天南,今天看你还往那里跑。” 凤天南、凤鸣、凤良忙拔出兵器,准备以死相拼。 凤鸣挺刀上前:“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的是你们。” 凤天南大吼一声,“要杀就杀我吧。”吼声中他手中八卦刀已砍到龙靖胸前。 龙靖不慌不忙举剑一挡,凤天南后退了两步才站稳,马上又举刀攻了上来,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死招,口中叫:“鸣儿,快走。” 凤鸣道:“不,爹爹,要死就死在一起。” “你总不能让凤家断子绝孙吧,”凤天南大急:“快走!” 龙靖的长剑颤住三人的刀,根本不让凤鸣逃走。 凤天南举刀砍向龙靖,同时身体向他扑去,想给凤鸣逃走的机会。 凤鸣看看父亲,一狠心,向门口退去。 龙靖反手一剑挑开了凤天南的八卦刀,左手一掌击落凤良的刀,飞身一跃到了门口,挡住凤鸣的去路:“哪里走?拿命来,不杀你们父子,佛山百姓不容。” 龙靖要杀他们,他们想活命,虽然凤天南父子主仆使出了浑身解数,仍然明显处在下风。 龙靖青钢剑一挥,一招“脱袍让位”直刺凤天南胸口,这一招奇快无比,料他不能躲过。 就在这时,一条银龙般的白绢出其不意的缠住了龙靖的青钢剑,他微微一愣,凤天南乘机跳开。 龙靖一看,缠住自己青钢剑的竟然是冰霜,只见冰霜脸色苍白,也不答话,手中白绢总是去缠龙靖的剑,龙靖莫明其妙,不敢也不想还手,只是叫道:“霜儿,你怎么啦?霜儿,你缠住我的剑了,你快点让开!听见了吗?” 冰霜不说话,白绢舞得更急,逼得龙靖连连后退。 凤天南三人认出这少女就是在佛山救走金小三的那位姑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又打起卢龙靖来了。 冰霜逼退龙靖,回头对凤天南道:“还不快走!” 凤天南三人这才如梦初醒,忙转身冲向门口。 龙靖大叫一声,飞身腾空而起,一招“飞鹰疾驰”剑指凤天南背心。 冰霜也立即腾空而起,挡在龙靖面前,眼看龙靖的长剑就要刺到她身上,龙靖硬生生撤回长剑,左臂一圈一带,拥着冰霜落下地来。 凤天南三人已乘机逃出庙门,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龙靖还欲去追,冰霜一把拉住他:“靖哥哥,就放了他们吧。”她望着他,满脸痛苦,眼里闪着泪花:“求求你,不要追了,让他们走吧。” 龙靖奇怪地望着她,皱紧了眉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他们,但看着她痛苦的脸,他心中一软,轻叹一声:“算了,他们已经跑远了,不用追了。”他爱怜地摸着她的脸,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轻轻说道:“霜儿,不要这样,求你不要哭!” 这时,秋莺从神像后面出来,道:“公子、姑娘,你们怎么啦?” 龙靖放开冰霜,道:“没什么。”他走到火堆旁,再燃起了火,“过来坐一会儿,烤烤火吧。” 两位姑娘过来坐下。 秋莺看看龙靖,又看看冰霜,不知该说什么。 冰霜拍拍她的手,笑了笑安慰她道:“秋莺姐姐,没事了,你不要怕。” 龙靖漫不经心地拨着火,突然问:“霜儿,你用的是什么暗器?金镖?飞针?还是菩提?” “都不是,”冰霜笑了,掏出一枚暗器给他看:“是这个。” “飞燕银梭?”龙靖惊道:“你到过佛山?” “啊!”冰霜突然脸色大变,明白了他的话意,可自己已经说出来了,她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办。 龙靖又道:“你去过佛山,是吗?上次也是你救了凤天南,对不对?”龙靖的脸色也变了,“你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 “我……”冰霜抬起头,泪水止不住疯狂而下,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她望着他,眼里是一片惨淡的痛楚,她不敢说也不想说,她希望他一辈子也不要知道这件事,用手蒙住了嘴,摇摇头不说话。 秋莺跳起来,一把搂住了冰霜的肩,“姑娘,你怎么啦?”她转头看着龙靖:“公子,你就不要逼姑娘了,好不好?” 冰霜把头靠在秋莺的胸前,忍不住嘤嘤啼哭了起来。 看见冰霜哭了,那泪水就象火烧过龙靖心里,他不敢再问什么了,忙伸手想去拉她:“霜儿,霜儿!不要哭!我什么都不问了,都不重要了。”他把冰霜拉进自己怀里,拥着她,轻轻道:“不要哭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就能到临州了。” 第二十七回 回家 第二十七回回家 第二日,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龙靖三人进了临州,繁华的街市,人烟鼎沸。一条宽大的街道有一座府第,坐南朝北,正门上方有一匾,“敕造总兵府”五个烫金大字映着夕阳闪闪发光,檐下两个大红灯笼,各书一个金色大字“卢”,大红的正门却不开。 再往西,三间大门前肃立着七八个衣冠华丽的家丁和小兵。 那几个人已看见龙靖骑马过来,立即大喜地迎上来,其中一个家丁向门里跑去报信去了。 小兵们牵着三人的马到了门口,龙靖跳下马,有两三个家丁喜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让我们好找啊。快点进去吧。” 龙靖牵了冰霜的手,望了她一眼,笑了笑:“霜儿,走吧。” 二人牵手走进西角门,秋莺跟在后面。过了垂花门,沿抄手游廊,走进庭院,早有丫鬟仆妇们闻报迎上来,一个约有十四岁的书童跑过来拉住龙靖的手,大叫:“哎呀,少爷,真的是你回来啦?” 冰霜这时已抽出了龙靖握着的自己的手,慢后一步。 龙靖拍拍书童的肩:“越大越没有规矩了,大半年不见还是这么调皮。”把小黑交给他:“好好照看。” “少爷,你不知道,”书童急急分辨道:“这半年我可不调皮了,不信你可以问嫣红姐姐。” “好了,大同,”一个年龄约十八岁、身穿粉红衣裙的丫鬟已迎上来,打断书童的话:“你还有完没完了,不见少爷才进门么。”又向龙靖微微一笑,行礼道:“嫣红见过少爷。少爷,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快点进去吧,老夫人夫人在等呢。” 龙靖笑了笑,小声问她:“姐姐,老爷在吗?” 嫣红笑了:“老爷还没有回来,你放心去吧。”她看了看冰霜、秋莺:“见过两位姑娘!” 龙靖快步走进卢母上房,嫣红要扶冰霜,冰霜一笑免了,她又去扶秋莺,秋莺小声道:“姐姐,不用。” 进了房,冰霜见两个丫鬟搀着一位衣冠华贵的老夫人站起来,便知这是龙靖的奶奶卢母了。 龙靖已双膝跪地,磕下头去:“不孝孙龙靖拜见奶奶、母亲!” 老夫人上前一把搂在怀里大哭起来:“靖儿!我的心肝,可想坏奶奶了!” 祖母怀里的龙靖也忍不住心酸落泪了:“奶奶,孙儿不孝!” 卢夫人忙上前劝解,卢母这才拉着龙靖在自己身边坐下。 龙靖指指冰霜、秋莺道:“奶奶,这是白姑娘、秋莺姑娘。” 冰霜、秋莺上前一步跪下:“见过老夫人、夫人!” “奴婢秋莺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卢母望了望她们,笑道:“都起来吧!坐吧。” 冰霜在左边的一张椅上坐了,秋莺却站到了她身后。 卢母左看看右看看,道:“哦,靖儿,你看我高兴得什么都忘了。你翠娥姐姐和你妹妹早就盼你回来呢。晴雯,快点去请小姐们来!” 她身后一个丫鬟笑道:“老夫人,奴婢早已经打发人去请了。” 一听说翠娥的名字,龙靖就感到有些害怕,怕见到她,怕她的声音,怕她的眼光,怕她的微笑,怕她的一切的一切。他忍不住偷偷看了看冰霜,冰霜坐在卢夫人的旁边,卢夫人正在问她名字、父母、家住哪里什么的,冰霜简单的回答着。 是的,翠娥早就盼着龙靖能回来。 这天,她总是觉得不自在,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甚至还对她的贴身丫鬟瑞珠发了脾气。 瑞珠也不生气,笑着劝她出去散散心,正好凤琴和江燕来找她去花园玩。 这花园很大,里面假山、湖泊、曲桥、长廊、凉亭、花草树木应有尽有。 三人游玩了好一会儿,翠娥也提不起精神。 这时,一个小丫鬟跑来,满面喜气,笑嘻嘻地向凤琴道:“小姐们果然在这里,晴雯姐姐让我们到处找呢,老夫人请两位小姐和江姑娘快点过去。”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是少爷回来了!小姐们快点去吧!” “你说什么?”三女惊问。 小丫鬟道:“少爷回来了,刚刚才到家。” “哎呀,”凤琴跳起来就跑:“太好了,我们快点去。” 翠娥一时愣在那儿,语无伦次道:“你说什么?阿靖回来了?是吗?是不是你弄错了?” 小丫鬟笑道:“怎么会弄错呢?少爷已经在老夫人房里了。” 江燕、凤琴一边一个拉了她就走:“是真是假我们去看了就知道。快点走吧,翠娥姐姐。” 卢母房里,龙靖正在与奶奶、母亲说着别后情景,外面一阵笑声混合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丫鬟报:“小姐们和江姑娘来了!” 龙靖、冰霜忙站起来迎上去,翠娥三人已进来了。 “大哥,霜姐姐!” “翠娥姐姐!阿琴!二妹,你也在这里?” “翠娥姐姐、燕妹妹、琴妹妹,你们好!” “阿靖,你回来了!” “哥哥,你不知道,我们正在说你呢,你就回来了。” 一时间,大家互相欢叫着,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兴奋,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卢母叫大家坐下,年轻人坐下来,说着别后的点点滴滴。 这时,一个小丫鬟进来道:“回老夫人,老爷回府了。老爷听说少爷回来了,让少爷去书房。” 龙靖一听,脸上笑容顿消。 凤琴笑道:“哥哥,看你吓成这样,谁叫你不听话呢?” 卢母慈爱地笑责她:“你又说这话,看你爹爹打你。”又回头拍拍龙靖的膝,安慰他:“别怕,靖儿。你去见过你爹爹再来。放心吧,有我在,叫你爹爹早点放你过来,说我等着呢。” 卢夫人笑道:“老夫人又惯着他,看把他惯坏了。” 卢母道:“我把他惯坏了?你的儿子你也不心疼?” “老夫人,”卢夫人知道卢母心疼孙子,忙站起来赔礼道:“是媳妇说错了话惹您生气了。媳妇又何尝不心疼他,只是他太不听话,也不说一声,就跑出去这么久,让老夫人担心了。” 卢母听了又擦眼泪,龙靖忙安慰她:“奶奶不用担心了,我听话就是。” 卢夫人道:“快去见你爹爹吧,迟了又要讨骂了。” “是,孩儿去了。”龙靖答应着,又抬头看了冰霜一眼,冰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他心中一甜,退了出去。 翠娥见他对冰霜的那一笑那么在乎,不由心里酸酸的。 第二十八回 龙靖挨打 第二十八回龙靖挨打 内书房,身为临州、淑州、昌州三府总兵的卢峰大人已经脱下军服,换了便服,在书案前翻看文书。 门口的仆人挑起帘子,龙靖轻轻走进来,左腿一曲跪下:“孩儿拜见爹爹!” “哦,”卢峰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他脸上有一瞬间的喜悦,但立即就被严肃替代了:“回来了!你怎么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呢?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 “回爹爹话,”龙靖不敢起来,仍然跪着:“孩儿没有去什么地方,就是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卢峰生气了:“好轻巧的一句话,我就知道你贪玩成性、不务正业。王教官已经给你气走了,你还不听话。琴儿告诉我,她们找到了你,劝你回家你不肯,为什么?” 他停了停,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肯娶翠娥,是不是?她哪儿不好?她那么贤惠、温柔、知书达礼,哪儿配不上你?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我……”龙靖在父亲面前一直有些惧怕,“翠娥姐姐是一位好姑娘,我……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鬼迷心窍了,是不是?”卢峰看看儿子,又道:“琴儿还说有一位姑娘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什么样的姑娘?” 龙靖一听父亲问起冰霜,就忍不住滔滔不绝了:“她是一位好姑娘,她叫白冰霜,今年十四岁,她高雅、清秀,喜欢素雅,几乎只穿白衣衫,” 卢峰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龙靖太兴奋了,根本没有发现父亲的神情,还在继续道:“她心地善良,对每一个人都真诚热情相待,她……” “啪!”卢峰一掌拍得书案上的东西都跳起来:“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龙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父亲脸上部满了乌云,心中不禁一惊。 只见卢峰脸色铁青,历声道;“所以你不肯回来成亲,也不管我脸上过得去过不去;所以你一去半年不回家,害的你老奶奶日日夜夜叫着你的名字哭,害的我无法向你南宫伯伯交代;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在家日夜不安,你翠娥姐姐茶饭不思,合府上下为你担心。你……” 他越说越气,抬手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畜生,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龙靖被一掌打的身子倒地,忙双膝跪好,闭上嘴,不敢再说什么。 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他就是卢府大管家卢程,见老爷生气,忙劝:“老爷,请保重身体。” “阿程,去拿家法来。我今天要打死这个畜生!” 卢程犹豫着不去:“老爷,少爷不听话,您教训教训他就是了,何必请家法呢。要是打坏了少爷,老夫人怎么办呢?” 卢峰这时气不打一处来,如何听的进去,大声叫道:“来人呀,给我拿家法来,给我拿绳子来!我要打死这个畜生!听着,谁要报到后面去,我就先揭了谁的皮。” 家丁们拿来大棒、绳子,不敢绑,只是把龙靖按倒在条凳上,举棒便打。 龙靖趴在条凳上一声不吭,心想:为了霜儿,挨几下打算得了什么。 卢程见卢峰气极了,劝不住,忙悄悄退出门来,叫一个小厮吩咐:“快去回老夫人,老爷在打少爷。”小厮飞跑去了。 卢程又进屋里,见卢峰嫌家丁们打轻了,亲自夺了大棒来打,龙靖已挨了父亲下死命的狠狠几棒。卢程忙拉住大棒劝:“老爷,就算少爷该打,也不用老爷动手。老爷保重身子要紧。” 卢峰气道:“这畜生把我气都气死了,我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孽障。”说着,举棒又要打。 这时,外面丫鬟报:“老夫人来了!”卢峰忙放下大棒迎出去。趴在条凳上的龙靖挨了这几下重打,不过是皮外伤,又不是很重,听见祖母来了,知道救星到了,还故意的哼哼起来。 卢夫人、翠娥、凤琴、江燕和一大群丫鬟仆妇拥进房来,看见龙靖的样子,卢夫人一把搂住他,心疼地哭了。 窗外,卢母正气颤微微地责骂儿子:“先打死我!先打死我,再打死他!” 卢峰忙跪下:“母亲有话叫儿子进去就是,母亲怎么亲自出来了。” “我不来,你就好打死他了,是不是?” 卢峰道:“儿子教育靖儿也是为了严整卢家门风。” 卢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道:“你打儿子是为了严整卢家门风?你是要打死他,我们都死了,你才觉得干净。靖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说着,颤悠悠进了门,看见孙子趴在条凳上一动不动,随着一声“我的心肝!”扑将上来,抱住龙靖的头大哭。 眼角看见卢峰跟在旁边,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嫌打的不够,要眼看他断气吗?” 卢峰不敢说什么,只好悄悄退出门来。 翠娥已吩咐丫鬟仆妇门将龙靖小心放在春凳上,抬回了他住的怡红院,请医的请医,打水的打水,喂药的喂药,丫鬟仆妇们忙进忙出,好一阵混乱。 终于,大夫走了,卢母卢夫人走了,翠娥、江燕、凤琴也走了,龙靖轻松地叹了口气,躺在床上。 嫣红走来给他拉了拉锦被,关心问:“为了什么事?老爷也狠的下心,下这样的重手。” “好姐姐,”龙靖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对了,这一阵都没有看见霜儿,嫣红姐姐,你看见白姑娘没有?” 嫣红道:“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姑娘吗?不是在老夫人那里吗?”忙回头对门外喊:“雪雁,你去老夫人那里看看白姑娘在不在?”一个丫鬟应了一声,又道:“慢着,如果看见白姑娘,好歹请白姑娘来瞧瞧我们少爷。” “不用请,我自己来了。”随着一声笑语,冰霜盈盈然地走进来。 “白姑娘来了。”嫣红忙迎上来:“快请进去瞧瞧。” 冰霜走到床前,看看龙靖,伸手要去拉被角:“让我看看伤的怎样?” “不!不用!”龙靖羞红了脸,忙伸手压住。 第二十九回 愿今生长相随 第二十九回愿今生长相随 冰霜一笑,又问:“痛的怎样?” “还好,不痛。” “不痛?不痛你哼哼干什么?” 他笑了:“这几下怎么能打痛我,我是故意装给他们看,好说给我爹听的。对了,奶奶安排你住哪儿没有?” 冰霜笑了笑,道:“老夫人听说你挨打,一心就只挂着你一个。我是什么人,她怎么记得我?” 龙靖笑着握了她的手:“霜儿,一会儿我让人告诉奶奶去,你就住翡翠馆吧。就在这里出去不远,是一幢小楼,四周有很多翠竹,很幽静,你一定会喜欢。”他见她笑而不答,不由担心:“你嫌不好?” “怎么会?”冰霜忙道:“你说那里好就是那里吧。” “那么,你同意了。”龙靖高兴起来,忙叫丫鬟们:“嫣红、靛红,来呀!” 四五个丫鬟忙忙的进来,“少爷,你有什么吩咐?” 龙靖吩咐道:“嫣红,你们多派几个人去翡翠馆收拾一下,让白姑娘住那里。还有,去夫人那儿讨几个婆子媳妇在外面伺候。雨雁,”他叫过一个丫鬟来:“你可愿意去伺候白姑娘?” 雨雁笑道:“少爷,看样子白姑娘可要在这里长住了。” 外面丫鬟报:“少爷,紫萼姐姐来了。” 紫萼走进来,笑道:“少爷,老夫人吩咐了:让少爷安心养伤,不必每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只要打发个丫头告诉好不好就是。老夫人还说了,少爷的伤要好利索了才能去练武场。另外,老夫人还说,白姑娘就留下来吧,老夫人已经打发人收拾翡翠馆去了。” “好,紫萼姐姐,”龙靖欠身向紫萼道:“你去回老夫人,说我和白姑娘谢谢老夫人了。” 他吩咐完紫萼,又望着冰霜道:“你还信不信?奶奶没有忘记你。”突然又想起什么来,叫道:“紫萼姐姐回来。” 窗外丫鬟忙叫:“紫萼姐姐回来,少爷还有话!” 紫萼复又进来:“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龙靖抬头问:“紫萼姐姐,你可知道江姑娘住了哪里?” “回少爷,江姑娘住在琼仙阁。” “好,没事了。” 此后,龙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父亲的书房也不用去,每天只是和姐妹们下棋、吟诗、弹琴、练武。 转眼已到了元宵节,这天大家都在卢母房里说笑,一个丫鬟来报:“回老夫人,程伯说园中的花灯已经准备好了,请老夫人、夫人、少爷、小姐们前往赏灯。” 卢母站起来:“我们去吧。” 翠娥、晴雯一边一个搀扶着卢母,向花园走去,凤琴拉着江燕跑在了前面,金钏、银萍搀扶着卢夫人跟在卢母后面,龙靖、冰霜并肩走在一起,秋莺和紫萼一路说着话,后面跟着一大群丫鬟仆妇。 卢母对晴雯、金钏等道:“你们也猜一猜这些灯谜,猜对了都有奖。” 于是大家纷纷去找灯谜来猜,人人都喜笑颜开,映着璀璨的灯光,仿佛人间仙境。 花开花落,已是二月底。 这天,龙靖心里觉得兴奋异常,挥笔写了几句,看了看,拿起来就往外跑。 他来到翡翠馆,见秋莺在廊上坐着绣花,问:“秋莺姐姐,白姑娘在么?” 秋莺笑道:“一天要来几次呀?姑娘去园里了。” “多谢姐姐相告。”龙靖转身就跑。 他在花园里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冰霜,来到拢翠亭,心中一亮。 原来,这拢翠亭四面都是珠帘,里面琴棋笔墨俱全,他们常常在这里吟诗作画。他进亭子,摆好古琴,双手一拂,弹了起来。琴声悠悠,传出很远。 “你在做什么?”有个清脆的声音问。 “霜儿,”龙靖跳起来,笑了:“我以为你不来呢。来,坐下。” 冰霜走进亭子,在他旁边坐下:“你刚才弹的是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他道:“不弹了。” “我来了你就不弹了,那么,我走。”她说着,起身要走。 他一把拉住她,“好霜儿,你别走。你先看了这个,我就弹,你想听多久我就弹多久。”说着,递给他一张纸。 她接过来看,原来纸上写着几句: “思伊人,纤尘不染,冰清玉洁; 人间天上,无计相回避!”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一直痴痴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低头:“你看什么?” 他一把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的眼眸:“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 她红了脸,想什么又说不出口,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他握得紧紧的,她抬眼望着他,眼里温柔无限。 拢翠亭侧的花丛动了一下,一对大眼睛望着他们,她是南宫翠娥,听见龙靖的琴声,她也走来了,只见冰霜刚刚走进亭子,本来想转身离开,无奈脚下竟无法移动,便躲在花丛后面了。 只见,龙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去年你救了我后,我写的,一直藏在贴身处,没有人看过,你看看。” 她瞧了,是那首“百字令”。 他笑了笑:“好了,我唱歌给你听。”说着,手拂古琴,眼睛看着亭子外面湖水里的双双鸳鸯和花丛中的对对彩蝶,开口唱道: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看妹妹, 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爱恋伊, 愿今生长相随, 愿今生长相随。” 唱着唱着,他转头望着她,眼里是柔情蜜意,她也望着他,羞红了脸。 二人互相凝视着,天地不觉。 花丛后面,翠娥轻叹一声,转身悄悄离去。 下雨了,二人却不知道。嫣红撑着伞找来了,进了亭子,道:“少爷,快回去吧,老爷叫呢。” 龙靖惊问:“老爷叫我什么事?” 嫣红笑了:“老爷还敢打你?是有客人来了,要见你。” 冰霜笑道:“原来你也怕你爹爹。” 龙靖对她扮了一个鬼脸,站起来要走,又道:“霜儿,雨下大了,你在这里等等,我让她们撑伞来接你。” 冰霜也站起来准备走:“不用,这一点雨怕什么?” “不行,”龙靖拦住她:“我不要你淋雨,你好好等着。” “白姑娘,”嫣红道:“你就在这里等等吧,不然少爷也不会走的。” “好吧,我等着。” 龙靖这才跟着嫣红走了。 第三十回 不得不说 第三十回不得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雪雁来了,冰霜跟着她回去,路上随口问道:“来了什么客人要见你们少爷?” “是华家堡的华堡主,”雪雁笑道:“他给少爷找了一个好厉害的教官,听说这个教官的武功可好了。不过,最有趣的是这个教官的姓,他居然姓凤,就是凤凰的凤。白姑娘,你说这个姓是不是很有趣?” “凤?”冰霜一惊,忙道:“我们去前面看看。” 却说龙靖回到怡红院忙打发丫鬟给冰霜送伞,自己换了衣服急急来到卢峰的外书房,进门作了一揖:“孩儿给爹爹请安!” 卢峰道:“靖儿,你给华堡主、凤教官见礼!” “凤教官?”龙靖心中一怔,忙抬头向那凤教官望去,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大吃一惊:“你!” 这凤教官不是别人,正是佛山恶霸凤天南,二人相见如何不惊。 凤鸣、凤良也站在凤天南身后。 原来,那日凤天南三人在山庙逃走后,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天亮后,才知离临州不远了。 凤天南想起临州附近有一个山庄,堡主华甫曾经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自己还帮过他不大不小的忙,心知他豪爽,又喜交江湖人物,因此投奔了华堡主。 华甫果然一口答应,留他们住下。 这华甫有个女儿,叫华倩,今年十七岁,因为父母宠爱,怕女儿嫁到夫家受委屈,就不急给她找婆家。 现在,这凤鸣在这里住下了,华倩见他少年英俊、一表人才,不由爱慕之心油然而起。凤鸣见这少女貌美如花、粉面娇嫩,怎能不喜欢。 二人真是一见钟情、难分难舍。 华甫本来就爱女如命,凤鸣一张嘴说不尽的甜言蜜语,让华甫也喜欢不已,就默许了二人的来往。 凤天南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可心里总是惶惶不安,神色间难免带出来,华甫见了,就问他怎么一回事。 凤天南道:“华兄,你对小弟恩重如山,小弟实不相瞒,我那个仇家武功高强,我怕住久了,他又找到这里,连累了华兄。小弟想还是再换一个地方避一避。” 华甫想了想道:“这样,你上他家去,最好。” “哪家?”凤天南心中一喜。 华甫喝口茶,又放下,道:“临州、淑州、昌州三府总兵的卢峰大人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怎么没有听说过,”凤天南道:“听说他是三州总兵,兵权在握,又是当朝丞相的拜把子兄弟,满朝文武都要让他三分。不过,他官高位重,我怎么与他攀得上?” “你说的很对,”华甫道:“我上个月去他府上,听说他要给他儿子找一个教官,你不防去试试。要是到了他家住着,还怕谁寻仇?” “那就太好了。”凤天南兴奋了:“可是小儿和凤良怎么办?” “一起去就是,卢大人通情达理,一定会同意的。他府上又不怕多两个人吃饭。只是,那少爷太调皮,又有老夫人宠爱,所以怕不好教。” 凤天南迫不急待了,听华甫这样一说,忙道:“这没有什么关系,世家少爷,自然有他的高傲脾气,我们小心伺候就是。” “说定了,”华甫道:“你们收拾一下,过两天我就带你们去。” 于是,华甫就带着凤天南三人到了总兵府,一说了来意,卢峰一口答应,并立即让人把少爷叫来。 龙靖看见凤天南,顿时怒从心起,恨不得一掌打死他,冷笑一声,道:“凤教官,相信你不会忘记小生吧?” 华甫没有注意龙靖的神情,听了,忙笑道:“哎呀,卢公子,原来你们认识呀,那真是太好了。” “是太好了。”龙靖冷冷道:“我们不但认识,还很熟呢。” 凤天南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卢峰见儿子一脸怒容,不明白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 “爹爹,”龙靖回头对卢峰道:“你不是让孩儿给华堡主见礼吗?孩儿正要感谢他呢。”又转身向华甫道:“华堡主,小侄万分感谢!” 华甫受宠若惊,忙站起来道:“不敢当!不敢当!能为公子效力,那简直是老夫的荣幸。” 龙靖不理他,转向凤天南,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凤鸣跳出来挡在父亲面前:“姓卢的,你不要以为你是总兵大人的公子,就可以随便杀人。” 龙靖注视着他,冷冷地道:“我并没有以为我是总兵大人的公子就仗势杀人,可是有人却自以为是、称雄称霸、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鸣儿,”凤天南把儿子拉到身后,故作镇静地笑道:“不要和卢公子开玩笑。” “开玩笑?”龙靖冷冷地哼了一声:“拿那么多人的命开玩笑吗?你害死了多少人?金家和你有什么仇?你杀了他们全家!我说过,不杀你们,佛山百姓不容!” 卢峰坐在椅上,听了儿子这一阵的话,忙道:“靖儿,你可不许杀人,要知道杀人偿命。” “是,”龙靖死死盯着凤天南,冷冷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就是要他们杀人偿命,用他们三条命偿还无数条无辜人的性命!” 凤天南知道这次不能幸免,忙对卢峰一躬身:“卢大人、卢公子,老夫该死,只是小儿年幼不懂事,求公子放过他吧。” 龙靖坚决地道:“我只知道一句话‘莫要滥杀无辜而纵行无耻之鼠辈’。凤鸣、凤良,你们两个也该偿命。拿命来!”说着,左手一掌“螳螂展臂”向凤天南打去,右手一掌“黄莺落架”击向凤鸣凤良。 三人躲得快,那张樟木椅子却被击得粉碎。 卢峰大喝“住手”,龙靖根本不听,华甫知道不能得罪总兵大人,当然不可能去帮凤天南,赶紧退到一边观望。 外面卢程及亲兵们听见打斗声冲进来准备帮忙,卢峰道:“谁也不许动手!全部退下。” 众亲兵不敢上前,都远远看着。 四人从屋里打到院里,凤天南三人几次想跑,都被龙靖拦住。 凤鸣凤良已经受了伤,但仍然在拼命。 龙靖一招“鹏搏九霄”腾空而起,紧接着一招“凤点头”罩凤天南头顶击下,眼看凤天南绝躲不过,就要命丧黄泉了,突然一条白影飞身而至,双掌一举,硬生生接下龙靖的这一掌,自己被震得倒在了地上。 “霜儿!”龙靖看清来人,不由大惊失色,忙冲上去扶她。 冰霜还没有站起来,扭头向凤天南道:“还不走!” 龙靖一愣,就要去拦,冰霜纤手一伸拉住他:“靖哥哥!” 龙靖回头望着她,皱了皱眉头,她轻轻地道:“让他们走吧。” 凤天南父子已乘机逃走了。 第三十一回 冰霜的身世 第三十一回冰霜的身世 龙靖望着凤天南父子逃走的方向,心中气愤不已,回头望着冰霜,突然想起凤天南几次逃脱都是因为有冰霜相助,不由皱紧了眉头,道:“霜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救他?” 冰霜看着他那种眼光,只觉得心都碎了,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吐出几句话:“是三次。你放心,不会再有第四次、第五次了。” “可是,”他追问道:“为什么?” 冰霜抬头看看他,又转头看了看卢峰和闻报后赶来的卢母、老夫人、翠娥等人,咬了咬牙,向龙靖道:“你来!”说着,一纵身飞上房顶,向城外奔去。 龙靖一惊,也赶紧纵身追赶而去。 卢母一看急了,大叫道:“靖儿,靖儿!在下雨呀!”回头又叫:“晴雯,快点送伞去。” 翠娥忙道:“奶奶,还是我去吧。”说着,接过丫鬟手上的伞,就往大门外冲去。江燕、凤琴也忙跟着跑去 龙靖追到城外一座山下,见冰霜站在雨中,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就把她搂进了自己怀里:“霜儿!” 冰霜在他怀里感到那么温暖,她喃喃地、伤心地轻语:“靖哥哥,原谅我!我知道我这样做你会恨我,可是……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我只能这样做。” 龙靖搂着她,柔声道:“谁说你是和我作对?谁说我会恨你?不,霜儿!我怎么会恨你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低头看着她泪流满面、娇柔无助的样子,心中一阵痛楚,柔柔地道:“霜儿,我爱你!我要娶你为妻。” “不!不!”冰霜突然大惊,用力推开他,后退一步:“你不能这样想,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她避开他的眼光:“你会后悔的。” “不!我决不后悔!”他激动地跨前一步,再次把她搂进怀里:“我要娶你为妻!今生今世你将是我唯一的妻子!” 她靠着他,不想离开这温暖的怀抱,她要享受这份柔情,享受这份爱,虽然她知道她说出那件事,她就可能失去这一切,可她不想瞒他,她轻轻叫:“靖哥哥!” “嗯。”他应着,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在她耳边,她都能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 “如果……”她轻轻地在心里叹气,喃喃地道:“如果我是你仇人的女儿,你会娶我吗?” “仇人的女儿?”他根本不相信,“霜儿,你不要乱说。” 她含着泪,一狠心道:“我是凤天南的女儿。” “凤天南?胡说!”他脑子里霎时慌乱一片,看着她的脸,她一脸的悲痛,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他皱紧了眉头:“霜儿,不要!不要编这样的话来骗我,我不信!我一点都不信!霜儿,你说,你只是骗我,对不对?我惹你生气了,你只是骗我,对不对?”他摇着她的肩,不停口的说着。 她苍白着,泪水不断涌出来,她轻轻的、缓缓地却清清楚楚道:“佛山镇附近有一对姓田的夫妻,夫妻二人勤劳善良,到了中年才得一女,真是爱如掌上明珠,起名秀姑。秀姑聪明、美丽、善良、心灵手巧。这一年,秀姑十五岁了,与长工王吉顺定了亲,只等来年春天成亲。” 他静静地听着,什么话都不说。 才十月,佛山镇的大户凤府早早就开始置办年货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秀姑送来绣好的绣品,凤天南看见美貌的秀姑,顿时神魂颠倒,一双贼眼直往她身上溜。 秀姑被看的浑身不舒服,放下绣品就想走。 凤天南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秀姑,还没有拿工钱,怎么就要走呀?来,跟我去拿。” 秀姑厌恶地摔开了他的手:“我不要了。”说着,转身就走。 凤天南再次拉住她的手,笑道:“我可不愿意别人说我只让人干活不给工钱。来来来,跟我去拿钱。”说着,拉着她向后面走去。 秀姑心中忐忑不安,可是家里正等着钱给爹爹抓药呢,怎么能真的不要钱。 凤天南把秀姑带到一间房间,等她进了门,反手把门关了,秀姑心中大惊,转身准备走,凤天南已经一把抱住了她,眼睛闪着贪婪的淫光,咽着口水道:“秀姑,老爷我可想死你了。”说着,就拉扯着她的衣衫。 秀姑尖叫着、挣扎着,但是,她如何挣得脱凤天南的魔爪,渐渐的她的力气用完了,声音叫哑了。 回家以后,秀姑整日整夜的哭,爹娘问她也不说,就是千方百计寻死。然后,有一天,秀姑哭哭啼啼地对父母说了,并说自己已经有孕。 眼看渐渐好起来的父亲遭此打击,又卧床不起。 秀姑哭道:“爹爹,娘,孩儿对不起你们,不能伺候你们了。”说着,向父母磕了三个头,起身要走。 田大婶拉住她:“孩子,你不能死,你死了你爹你娘怎么办。我去找吉顺来,先退了婚,总不能让他白忙一场。秀姑,你在家里照顾你爹爹。” 不久,王吉顺跟着田大婶来了。 田大叔对他道:“吉顺呀,我和你大婶都知道你是一个好小伙,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他叫低头坐在床沿上的秀姑:“秀姑,拿来吧。” 秀姑拿了一个红布包,田大叔打开了,王吉顺见这是自己送的定亲的荷包、生辰八字和一对银手镯。他看得明白,心中却不明白,不由望着田大叔。 田大叔颤声又道:“吉顺,你没爹没娘的,又没有什么亲人,大叔我……对不起你。你先把这个拿回去,等大叔病好了,让你大婶再给你寻一门好亲。” 王吉顺看看田大叔,又看看田大婶和秀姑:“大叔、大婶,这是为什么?” “孩子,你别问了,”田大婶哭道:“是秀姑对不起你。” 王吉顺望着低头哭泣的秀姑:“秀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退婚。” 秀姑哭着跑进了自己的卧房。田大叔叹口气,只好告诉了他。 王吉顺听了,气道:“狗东西!畜生!我要杀了他。”说着,就要冲出去。 秀姑忙跑出来拉住他:“吉顺哥,你千万不能去!不能去!别说凤天南武功高强,他们凤府那么多家丁,你去了就是死路一条。吉顺哥,我对不起你,你退了婚,重新找一个好姑娘过日子吧。” 王吉顺望着秀姑痛苦的脸,把她扶起来,转头向田大叔田大婶道:“大叔、大婶,我想要把婚期提前,我要马上和秀姑成亲。” “孩子……”田大婶激动得跪了下来。 王吉顺忙扶起她:“大婶,你放心,我会对秀姑好的。” 王吉顺来到田家,和秀姑成亲了。 第三十二回 雨中分别 第三十二回雨中分别 六月初四,离凤府老夫人的八十大寿的日子只有二十多天了,凤府忙着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眼看差不多的都齐备了,这天,凤天南在追问凤良为什么要用的绣品还没有送来了。 凤良小心地回答:“老夫人、老爷、夫人、少爷和姨夫人们的都准备好了,就是待客用的还少一些。” 凤天南很不高兴:“怎么还没有送来?” “昨天小的还去秀姑家催过,无奈她要生孩子了,所以迟了些时候。” “秀姑?”凤天南听了,想起那美貌的女子,不由问:“她要生孩子?她什么时候成亲了?和谁呀?” 凤良笑了笑:“就是我们家里的长工王吉顺。” “哦,”凤天南摸着下巴上的一撮胡须慢条斯理地说:“这小子胆子到不小,老爷玩过的女人也敢碰。”他想着秀姑美貌的脸庞,一招手,凤良赶紧上前:“阿良,你带两个人去把王吉顺给我抓来,不,要请,客客气气的请。” 王吉顺来了,凤天南坐在太师椅上望着他,盛气凌人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叫你来?” “不知道。”王吉顺望着他,知道这个恶霸没安好心。 凤天南冷冷地道:“听说你娶了田秀姑,你知不知道这是不许的?” 王吉顺听了凤天南的话,心中气愤不已,不由道:“没听说长工就不能娶老婆的。” 凤天南气急败坏的叫:“来人!给我狠狠的打。” 晚上,田大婶刚睡下,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起来开了门,一个凤府的长工急切道:“田大婶,我来告诉你们一件事,今天老爷把吉顺抓去了,后来听说给打死了,丢在后山上了。你们快点去找一找吧。”说完,就匆匆走了。 田大婶呆了,秀姑在屋里听了,大吃一惊,扑向门口:“吉顺哥!”她一下摔倒了在地上,肚子钻心的痛,使她晕过去了。 等她醒来,孩子早产了,母亲守在床边。 秀姑喝了一碗稀饭,抱着孩子跑出门去,父亲找吉顺去了,母亲根本拉不住她,眼看着她消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秀姑抱着孩子艰难地向前走,一边呼唤着吉顺的名字,突然,她被一个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跌倒了。她仔细一看,那竟然是王吉顺的尸体,尸体已经冰冷,秀姑尖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施主!施主!”好像有人在叫,是叫我吗?秀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尼姑正在自己身边呼唤,她身后还有一个稍小两三岁的尼姑抱着一个婴儿。 秀姑眼睛一亮:“孩子!我的孩子!” 年长的一个尼姑忙把她扶起来,小尼姑把孩子递给她,她看看孩子,又看看两位尼姑,翻身向两人跪下;“师太,你们收下她吧,她是无辜的。求求师太救救她!” 年长尼姑扶她坐起来:“施主,发生了什么事?” 秀姑把自己如何被凤天南**怀孕,王吉顺如何不计自己**娶了自己,现在王吉顺又如何被打死等等事情一一说了,最后道:“师太,凤天南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求求你们救这孩子一命吧。”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年长尼姑道:“施主放心,出家人慈悲为怀,一定会救你们的。” 秀姑把孩子递给她,转身一头撞死在树上。 两个尼姑想救也来不及了。“罪过!罪过!”两尼姑抱着婴儿消失在晨雾中。 等田大叔夫妇带人找到这里时,只剩下两具冰冷的尸体。 冰霜深深叹了口气,结束了这段不平常的往事:“那个婴儿就是我,那两个尼姑就是我师父南海神尼和大师姐妙慧。” “那……后来呢?”龙靖问:“凤天南害死了两条人命,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不这样算了,又能怎样。”冰霜幽幽地道,“一个小老百姓还想告倒一个恶霸吗?” “田大……田爷爷还活着吗?” “是,”冰霜又道:“外公外婆都还活着。我师父把我带回南海养大,教我武功,教我习字,在我十三岁那年,师父说了我的身世,让我单独去找他。我在巴山和你们分手后,就遇见了雪花帮帮主皇甫飘香,被她请去做客,待了一个月,然后我就到处找你。后来,我到了佛山,找到外公外婆他们,却不敢认,怕引起他们的伤心。我借住在他们家里,暗中查访了凤天南的所作所为,本来就不想认他,只是师父说过,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他总归是我生父。于是想着救他三次,以了此缘。不想他三次都撞在你手上,我也只好如此。如今三次已过,你不必担心下一次了。” 雨已经下大了,两人衣衫早已经透湿,却全然不觉。 “原来如此。”龙靖幽幽吐出一口气:“这也怪不得你,霜儿,那么,金小三也是你救的了?” “是的,”冰霜道:“那天,我本来在帮外婆干活,听见人说凤天南被一位少侠抓住了,要在佛祖庙开膛破肚,赶去的时候,正好凤天南举刀自尽,我就救了他。没想到你被人引走了,我本来也跟着你去的,想想不对,回来时,看到凤天南凤鸣凤良已经杀了金家夫妇和金家姐姐,正举刀要杀金小三,就救了他。又把他安排给我外公、外婆照顾,这才一路跟着你。” 龙靖看看她:“霜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又不会怪你。” 冰霜望着他,微微一笑:“我不想瞒你,也不能骗你,”她轻轻上前一步,低低地叫:“靖哥哥!” 那一声呼唤是那么温柔、那么甜蜜,他不禁也跨上前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他把她紧紧搂进怀里。 她轻轻一咬牙,双手迅速点了他神封、关元、曲池三大穴。 龙靖没有料到她会点自己的穴位,大吃一惊,急忙运气封穴,但已经晚了,他急切地、心慌意乱地道:“霜儿,你这是干什么?” “别怕,靖哥哥,”冰霜后退两步,“我知道,你不会后悔,你从来没有恨过我,我心里很高兴。但是,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你杀不了他。” “谁?”龙靖奇怪地问。 “我……”冰霜已经泪如雨下:“我不能看着他死在你剑下而不顾。”她哭着转身就跑。 龙靖眼睁睁看着她跑走,却无法阻止。 突然,冰霜又跑回来:“靖哥哥!” “霜儿,不要走!”龙靖大叫:“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唤:“阿靖!霜妹妹!” “大哥!霜姐姐!” “哥哥,你在哪儿?” 冰霜含着泪:“她们找来了,我该走了。”说完转身跑走了。 “霜儿!”龙靖急急大叫:“不要走!” 不一会儿,翠娥、凤琴、江燕找来,见龙靖呆立不动,翠娥忙撑伞遮在他头上,柔声道:“阿靖,回去吧。” 江燕四面看看,问:“大哥,霜姐姐呢?你没有追上她吗?” 凤琴见他不动,惊道:“哥哥,你怎么啦?” 龙靖道:“我被点了穴,别急,一会儿就好。” 三个女孩默默望着他,不久,龙靖突然跳起来,向山顶飞奔而去:“霜儿!” 翠娥、凤琴、江燕忙跟着跑去。 龙靖奔到山顶,任由大雨淋下来,用手围在嘴边,大声狂呼:“霜儿!不!你不是!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点也没有!没有!霜儿!老天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呀?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呀?霜儿,你回来吧。霜儿!霜儿!你回来吧,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听见了吗?霜儿!你听见了吗?我什么都不在乎!”他大吼一阵,忍不住哭出声来。 翠娥上前轻轻道:“阿靖,回家去吧。” 龙靖木然地点点头:“回家?是该回家了。” 第三十三回 相思 第四章一处关山两地相思 强颜欢笑心随魂飞 第三十三回相思 一连三天,龙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卢母哭得死去活来。 全家人都愁眉不展,嫣红、靛红想方设法也不能使少爷笑一下。 这日,嫣红端了一碗莲子汤来到龙靖床前笑嘻嘻地道:“少爷,吃一点吧。” 龙靖闭目不理。 “少爷,”嫣红叹了口气,继续劝道:“饿坏了怎么办?好歹吃一点吧。刚才老夫人又命晴雯姐姐来问过你吃东西没有?别让老夫人太担心了。” 这时,靛红在门口道:“南宫小姐来了。” 翠娥走到床边,龙靖看了看她:“姐姐,请坐。” “阿靖,”翠娥柔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过,身体要紧,你这样不吃不喝,奶奶和婶母都快急出病来了。” 龙靖翻身向里,闭上眼睛不理。 翠娥叹口气,又道:“阿靖,你这样不理人,我……我也不想怎样,只是有句重要的话要和你说个明白,不然……” 见他还是不理,也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想当初,我们一起玩、一起乐,从不生分,也无男女之嫌,每次你写了新诗词,都是第一个给我瞧……” “因为你是姐姐。”龙靖突然冒了一句。 “我知道。”翠娥笑了笑:“现在我知道了。你听我说,有一次,阿琴看见树上有枝花很好看,嚷着要你去摘。你摘下花,却给了我。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一直以为你会娶我,别以为我不知羞。你走后,奶奶、叔父、婶母都不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和阿琴去找你,看见了霜妹妹,我虽然有些明白,但我以为你们不过才认识两个月而已,你不会变心的。还记得那首歌吗?在巴山上唱的。那天以后,我是真的知道你再不会娶我了,不是你变心了,而是你从来没有想过和我成亲。因为,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就表明了不愿和我成亲。你说是不是?阿靖。” “翠娥姐姐,我……”龙靖一下坐起来,看着她。 “你放心,霜妹妹会回来的。”翠娥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闹什么别扭,不过,我知道,现在霜妹妹跟你一样痛苦。要是让她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会更伤心的。” 龙靖眼睛一亮,道:“嫣红姐姐,快给我。” 嫣红闻声进来:“少爷,你要什么?” 翠娥笑道:“快给他端碗热粥来。” “啊,少爷要吃东西了。”嫣红高兴地嚷起来,跑了出去。一会儿又端了热粥来。看着他吃完了,翠娥才告辞走了。 靛红道:“对了,还没有告诉老夫人夫人呢。” 嫣红笑道:“我去。” “告诉老夫人,一会儿我去给她老人家请安。”龙靖吩咐道。 嫣红答应着去了。 “少爷,”彩云在门外道:“江姑娘来了。” “大哥,”江燕笑嘻嘻走进来。 龙靖欠身坐在床上:“二妹,多谢你来看我。” “刚才在园子里遇见翠娥姐姐,”江燕笑道:“说你已经好了,就来看看你。” “其实我没什么病。” “我知道,”江燕道:“那天淋得透湿,也亏你没有病倒。” 龙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喃喃地道:“霜儿不知怎样了?也没病才好。” 江燕安慰他道:“大哥,你放心,霜姐姐那样的本事,淋点雨怕什么。” “我是担心,人终究不是石头,况且她……只怕是禁不起的。” 江燕只好默然了。. 龙靖的担心是对的。 冰霜果然病了,在一家王氏客栈住了三天仍然不见好,多亏老板娘是个极善良、热心的大婶,不但为她请了大夫,还天天为她煎了药,让自己十三岁的女儿春花来陪她。 晚饭后,春花娘进来见冰霜又没有吃饭,叹了口气说:“我说姑娘,饭可不能不吃呀,你不吃饭,病怎么能好呢。” “我已经好了,”冰霜摇摇头,勉强笑道:“大婶,谢谢你。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姑娘,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说吧,我要是能帮你,一定会尽力的。”春花娘真心实意地道。 冰霜苦笑了一下,缓缓摇摇头,“你帮不了我。” “唉!”春花娘也摇摇头,无奈地道:“姑娘,你说出来吧,闷在心里更难受。” “白姐姐,你不要难过了。”春花也道:“我能做很多事,我帮你打水去。”说着蹦蹦跳跳出门下楼去了。 冰霜笑了笑:“谢谢你们。” 这时,突然听见楼下有人在大声的拍门,一会儿,春花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哭道:“娘,不好了,来坏人了。爹爹被他们打伤了。” 春花娘大惊,忙跑出去看。 冰霜道:“春花妹妹,我们一起去看看。” 来到楼下,原来是三个人来住店,与小伙计发生口角,老板就过来劝,不料被对方推倒在地,脑袋撞到墙上,流了不少血。 冰霜见来的正是江燕的师姐柳青、师兄雷德明和师侄曲天灵三人。 春花的哥哥富生上前扶起父亲,对柳青三人喊道:“怎么能随便打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曲天灵冷哼一声:“什么王法鬼法,打人又怎样?老子还要杀人呢。”说着就要动手。 “住手!”只听见一声娇叱,一个白衣少女飘然而至。 “你……”柳青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少女美若天仙,似曾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于是换了一副面孔,假笑道:“姑娘好面熟,我们一定见过。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脑子笨,怎么想不起姑娘的芳名了呢?” 冰霜虽然只见过他们一面,但还是认出了他们,心想:如果动手,他们会使暗器,不能保证他们不伤害春花一家。 “哼,”冰霜淡淡道:“你们忘了,我可没有忘。你们有多大的本事,都使出来好了。” 雷德明不等她说完,手一扬,一枚暗器已经向冰霜门面打来。 冰霜手一动,白绢一挥,暗器霎时无影无踪。 柳青见了,沉下脸来,道;“德明,你过来。”说着,手一扬,三枚银针分上中下三路打来。 冰霜早已经注意她了,故意不避不闪,只见银针先发者未到,后发者已先至,要三枚同时接住有些不易,于是她脚尖轻轻一点,腾空跃起一丈多高,三枚银针从她脚下飞过,深深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第三十四回 天山飞雪 第三十四回天山飞雪 冰霜飘然落下冷笑一声,“你的暗器不过如此,且看我的。”话音未落,一枚“飞燕银梭”便向柳青飞去。晓是她躲的快,头巾也被射掉了。 柳青大吃一惊,马上又装出一幅笑脸来:“姑娘,嘿嘿,俗话说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都是同道中人,怎么能动刀动剑呢?好了好了,我痴长几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妹了。”说着,走上前去要拉她的手。 冰霜闪电般地翻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既然是同道之人,为何下此毒手。” 原来,柳青手上的指环有一个小小的尖针,尖针是用剧毒的药水泡制过的,就算是刺破一点皮,毒性也能攻心。她刚才说话时,悄悄按了一下指环,小尖针就露出来了。她想乘机去拉冰霜的手,小尖针就会刺中冰霜。 不料被冰霜识破,捏住了她的手腕:“你心术不正,不是我道中人。我也不能与你姐妹相称。” 柳青仍然不甘心,她突然想到江燕,于是笑道:“哎呀呀,你看看我这人真是,怎么把妹妹忘了?妹妹不是与我师妹是朋友吗?那就是我的朋友了嘛。不过,姐姐还不知妹妹芳名呢。” 冰霜怕他们纠缠不清,不想与他们多说,便冷冷的道:“我叫白冰霜。你们既然来住店,就好好住店就是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就是,”柳青忙道:“天灵这孩子就是太鲁莽了。我这就让他向老板赔礼道歉。” 老板本来就是一个极善良的人,见了忙说道:“不用了不用了。” 冰霜放开了柳青的手,老板让人安排他们住下了。 晚上,冰霜不敢睡,怕柳青他们暗害春花一家。 果然,三更时,就听见柳青房中有了声音,然后是开门声,她正要起来,听见脚步声向自己的房间走来。 一会儿,窗纸被挖了一个小眼,一根小小的管子伸进来,接着,细管子里飘出一股烟来,在房间里四散飘飞。 冰霜明白他们是想用迷香熏晕自己,就闭了穴道,躺着不动。 一会儿,窗子被打开了,雷德明第一个跳进来,接着是柳青,曲天灵最后。 柳青小声道:“德明,你去拿她的包袱,天灵,你在窗前看着。”说着,自己走到床前,见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便要搜她身上。 冰霜眼疾手快,一伸手给了她一记清脆的耳光:“我说过你心术不正,如今果然应了我的话,胆敢闯进我的房间来翻这翻那。” 雷德明刚刚伸手摸到冰霜的包袱,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 柳青挨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忙抽出剑来,就向床上的冰霜刺去。 冰霜岂等她的剑到,一个鲤鱼打挺,已跃了起来,从柳青头上跃过,飘落屋中央。 雷德明一招“风吹枝头”,柳青挺剑一招“春风拂柳”直取中路,曲天灵的“秋风扫叶”侧攻下盘,三人同时进攻,冰霜不慌不忙,左手一掌打向雷德明,右手白绢一招“游龙搅尾”缠住了柳青的剑一拉,柳青要往回夺,借了她的力,冰霜随势飞起,避开曲天灵的剑。 柳青收回剑来,唰唰唰又连攻三剑。雷德明、曲天灵也是各自攻出三剑,均被冰霜躲过。 这时,四人已从房间里打斗出来,又从楼上打到了楼下。春花一家和两个小伙计,还有住店的客人都被吵醒了。 冰霜要对付三柄剑,又要闪躲不时射来的暗器,还要提防他们伤及无辜,加上她几日来因相思、生病而没有休息好,渐渐地有些不支了。 柳青乘机跳到雷德明左边,叫了一声:“合剑。”顿时,两柄剑象两条毒龙直取冰霜双眼。 冰霜本已不支,柳雷两剑来势汹涌,况又有曲天灵在背后攻击,躲得了前面双剑,也躲不了后面一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听一声“住手”,声到人到,柳雷二人的剑被磕开了,曲天灵的剑也被来人先发的一道乌金光震开。 柳雷曲三人和冰霜都惊奇地望着来人。 只见他年约二十二岁,一张英挺的白皙面庞上,两道斜飞的剑眉,一双黑晶晶的眸子闪闪发光,挺直的胆鼻,涂丹般的朱唇。 年轻人挺剑站立,愤愤地道:“哼,这是什么规矩,三个对一个,算什么本事。”他回头对冰霜道:“姑娘暂退,待在下来打发他们。” 雷德明喝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竟然想管大爷的闲事。你可知道大爷我是谁?” “不知道。”那年轻人满不在乎。 雷德明气得挺剑冲上去,柳青也忙上前相助大夫,边道:“小子,道出你的名号来,姑奶奶不杀无名之辈。” “哼,”年轻人一剑挑开了柳青长剑,“还不知谁杀谁呢。” 年轻人的宝剑一挥,一招“大漠孤烟”直取柳青,速度之快,柳青躲闪不及,左臂上被划了一条口子。还好年轻人手下留情,不然她那条左臂非断不可。 柳青捂住左臂,道;“一招就能让我受伤的人不多,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怕你报仇,你可别听错了,我是天山派弟子凌霄。” “你是天山派的?”柳青惊道。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年轻人气傲地回答。 “好。姓凌的,咱们后会有期。”柳青道:“姑娘,哼,咱们是山不转水转,总是要转到一起的。”说着,转身就走。同时右手一扬,三枚暗器射向站在一起的春花一家。 凌霄心叫不好,要救已经来不及。 只见冰霜白绢一抖,把三枚暗器全部打落下。这才上前向凌霄道:“凌少侠,多谢相助。” “不用不用。”凌霄道:“他们是丧门星柳青雷德明夫妇,不是好人。请问姑娘芳名?” “哈哈哈,”楼上走来一位四十七岁的中年人:“霄儿,你的功夫不如这位姑娘。” “爹爹,你总是说我不如别人。”凌霄不服气。 聪明的冰霜马上明白来人的身份了,忙上前施礼道:“晚辈白冰霜拜见凌前辈。凌少侠的功夫可比晚辈深多了。” “白姑娘,来坐下说话吧。”春花娘这才想起倒茶。 第三十五回 武林大比武 第三十五回武林大比武 这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跟着一位四十六岁的妇人走来。 凌霄对冰霜介绍道:“这位是我母亲,天山剑传人、人称‘天山神芒’凌未风的夫人‘锦云兜’刘郁芳。” 众人都笑了。 其中一个少女笑道:“凌霄哥哥,你不是说了不再逗人笑了吗?” 凌霄笑了笑,“这两位是周晶晶周莹莹姐妹。” 冰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道:“我都不知怎么分得出你们了。” 右边的那个笑道:“我是妹妹,”又指了指头上右边垂下的一对桃红色小绒球:“瞧,我的在右边,姐姐的在左边。对了,你多大?” “我十五,六月间生日。” “那你得叫我姐姐,”周莹莹笑道:“我们虚岁十六了。” “两位姐姐好。” 凌未风道:“白姑娘,你身体好像不太好。” “我没有什么。”冰霜淡淡笑了笑。 春花忙抢着道:“白姐姐已经病了三天了,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 凌未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碧绿的丹药递给冰霜:“你把它吃下去就好了。这是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 冰霜双手接过来,不知说什么好:“凌大侠,多谢了。” “白姑娘,”凌未风笑了笑,又道:“我想问一问,你那白绢好像有些奇特,能不能借来看看。” “凌大侠不用这么客气。”冰霜解下白绢递给他:“请。” 凌未风接过来仔细端详,刘郁芳看了,惊道:“未风,你看,这白绢是用白金丝织的。” “对,”凌未风仔仔细细翻看着:“是用白金丝和玉蚕丝织的,”他抬头问:“白姑娘,你这白绢是家传的?” “不是,”冰霜道:“这白绢是我师父她老人家的。” “尊师是‘南海神尼’?”凌未风道:“怪不得白姑娘的武功这么好,真是名师出高徒呀。可惜,当年未能与尊师结识交谈。” 冰霜问:“凌大侠认识家师?” “我们与令师只是见过一次面,”凌未风回忆道:“那是十八年前的武林大比武。当时家师已有八十二岁高龄,连任了两界武林盟主。武林大比武每二十年一次,每次从五月十五日起连续半个月,由上界盟主主持,轮番比武,胜者即为此界盟主。盟主在任期间去世或其他原因,可以指定一人为代理盟主。” 那次大比武可真热闹,会集了正邪两派的许多能人前辈,正派能人前辈有“北侠”郭靖和夫人“智慧囊”黄蓉;有少林派的悟尘大师、悟心大师及弟子觉远、觉能、觉志、觉善;有丐帮的帮主鲁有角;有红花会的总舵主陈家洛、“四川双侠”黑白无常、“火手判官”张召重;有洞庭南宫世家的人;有姑苏慕容世家的人;有四川唐家的人;有秦岭夏家的人;有武当派的“追魂夺命剑”司马成协;有峨嵋派的“千臂如来”赵半仙、“俏观音”东方闻樱师兄妹;有岷山派的掌门人金春芳;有终南派的“金拂尘”黄石道人、“银拂尘”青石道人;有青城派的慧侣道人;有“梅花三剑”梅松鹤、向一鸣、萧仲忍;有“川西一剑”白中正夫妇及徒弟彭亮、叶红梅;有“神鞭震乾坤”姜佩林;有“赛华佗”秦彬;有雪花帮帮主皇甫龙和儿子皇甫志;有山西韩家“铁琵琶”韩政和儿子韩威、韩武。 邪派人物有“西毒”欧阳峰;有“邋遢书生”裴弘谦;有西番的金轮法王;有无极派的“神掌”娄衡寿;有“双刀将”董岐、“黑脸太岁”董豹、“黄脸太岁”董彪父子;有“人妖”霍宏宾;有“迷淫婆”潘四姑及徒弟“招魂蝶”诸红霞;有关东六魔。 另外还有处于正邪之间的高手“东邪”黄药师;“毒手药王”赵维;“神算”车佑、“神骗”刁钻、“神偷”梁轲;“寒心剑”李莫愁。 当时比武很激烈,到了最后三天,就只有武林盟主杨云聪、郭靖郭大侠、赵半仙赵大侠和黄药师、欧阳锋、金轮法王没有比试了。这当然不算南海神尼,她是最后一天才到的。 金轮法王和赵大侠斗了两千多个回合,也只打了个平手。 欧阳锋的蛤蟆功真是厉害,郭大侠和他对折了一整日,也没有分出高低胜负,二人同时住手不再出招。 欧阳锋望着对面的郭大侠,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降龙十八掌也不过如此,武林盟主是我的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放在神案上面的盟主令牌。 群雄都焦急起来,如果让他做了武林盟主,整个武林恐怕就要乱了。 这时,红花会的陈总舵主大声叫道:“欧阳锋,你不要得意,郭大侠并没有输给你一招半式,盟主之位怎能是你的。再说了,上届盟主、天山派传人杨云聪杨老前辈还没有上场呢。” “就是就是,杨老前辈还没有上场。” “郭大侠也没有输,也可以再战。” “杨老前辈,别让他夺了盟主之位。” 群雄立即就纷纷大呼。 杨云聪也明白此事关系重大,缓缓站起来,镇定地走上场。 欧阳锋也不慌不忙地看着对方。 杨云聪的天上剑法刚柔并济、神出鬼没,欧阳锋的蛤蟆功怪异叠出、奇招频现,二人你来我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时间慢慢溜走,从下午到半夜,又从清晨到下午,二人不知已过了几千招,这时,杨云聪一招“神驼骏足”直取欧阳锋胸部,欧阳锋直直一弯腰,险险躲过,回手一掌,杨云聪侧身躲开了,长剑一招“冰河倒流”,饶是欧阳锋躲的快,衣袖飘过,被刺了一个小洞。 这样,欧阳锋就算是输了一招。他虽然万分不服气,也没有办法,气得他拂袖而去。 此时,夕阳西下,再过几个时辰,只要月上中天,三更过去,这一天也就算完了。那么,这一届的武林盟主又是杨云聪。 群雄虽然都有些累了,但是谁也不愿回去休息,大家席地而坐,等着最后的结果。杨云聪坐在地上运气,恢复功力。 第三十六回 南海神尼 第三十六回南海神尼 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场中突然多了一个蒙面尼姑,只见她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眼睛以下的脸全被一块黑巾遮住,看不出模样。她身穿灰色布衣,腰上系了一条白绢,右手银色拂尘搭在肩上。 “杨老前辈,”蒙面尼姑开口了,只听其音如铃,清脆悦耳,听声音判断,她不过二十多岁,“晚辈早闻老前辈威名,只是无缘一见。今日有幸一睹老前辈神威绝技,真是三生有幸。如能有幸蒙老前辈指点一二,就是晚辈的大幸。” 群雄听见她口气婉转、声音悦耳,声称请前辈指点,其实就是向他挑战,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道:“她是什么人?敢当面向杨老前辈挑战。” 另一人接口说道:“哼,她能有什么本事?别来送死。” 第三人又道:“这位师太好大的口气,竟然向杨老前辈挑战,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还有人笑道:“哎呀,今天真是好戏不断,有意思有意思。” 也有人不屑地道;“明明是来挑战的,偏偏说的这么好听。” 再有人又道:“对了,这位师太就是去年在汤州杀死汤州府狗官刘文举的那位师太呀。” 马上有人接着说道:“对对对,我知道了。前年也是她杀了扬州贪官,还有山东的恶霸赵家兄弟。” 蒙面尼姑眼睛含着笑,亭亭玉立,似乎没有听见群雄的褒贬议论。 杨云聪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面前三丈停了。 蒙面尼姑道了一声:“老前辈,得罪了。”话音未落,拂尘一动,向杨云聪面上拂去。她知道杨云聪是老前辈不会先动手,所以也不客气。 杨云聪身子微微一晃,轻轻松松就避开了。 蒙面尼姑一招接一招,招招不空,杨云聪长剑轻扬,剑剑如花。 转眼间,二人已经对折了数百招,双方都不露一点破绽。 蒙面尼姑心中大急,如果这么快就输了,岂不难看。 高手过招,讲究的是心平气和,岂能急躁。 杨云聪看准时机,一招“风卷长草”缠住了对方的拂尘,想削断对方几根尘丝,也就算胜了。岂料尘丝未断,不由暗自吃惊,心想:如果我手中是游龙剑,可能就削断她的尘丝了。 蒙面尼姑大吃一惊,突然跳开:“杨老前辈果然不愧是武林大师,再请教几招。”说着,右手拂尘交到左手,右手从腰间解下白绢,伸手一抖,白绢长有一丈五,一招“银河鹊桥”直取杨云聪头部。 杨云聪举剑一挡,不料蒙面尼姑左手拂尘一招“捕风捉影”从下盘攻来。 杨云聪足尖一点,飞身而起,再次躲开了。 蒙面尼姑右手白绢有一丈五长,左手拂尘加上柄也有五六尺长,杨云聪的长剑不过三四尺长,不易攻击对方。 蒙面尼姑右攻左守,不同的兵器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怕看来似乎是蒙面尼姑处在了上风,但在郭靖、悟尘大师,赵半仙、黄药师、金轮法王、赵维等人看来,二人谁也没有占上风,倒是杨云聪内功稍胜一筹,时间一长,他定能胜出。 月亮已经偏西了。蒙面尼姑白绢一招“神龙入海”直向杨云聪下盘攻来,杨云聪一侧身,不料白绢并没有攻到,半途上一招“银龙上天”改为上窜。 杨云聪不明白对方如何半途改招,只见白绢直向杨面上飞来,杨云聪长剑疾刺,同时左手挥出一掌。白绢被震开了,但杨云聪的长剑正好被横飞过来的白绢缠住。 蒙面尼姑见缠住对方长剑,满心欢喜,白绢一抖收了回来。 杨云聪也收回长剑,笑道:“师太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功夫,真是让人佩服。”其实,蒙面尼姑只是缠着杨云聪长剑,她的功力肯定不能和杨云聪相比,只要双方一用力,杨云聪自然能抽剑回来,但是杨云聪乃是前辈,被人缠着兵器,已经是不好看了。何况蒙面尼姑立即收了白娟,停手。 蒙面尼姑双手合十,道:“多谢前辈指点。” 群雄见一个年轻尼姑竟如此厉害,都感到十分吃惊,谁也不知她是什么人,在哪位异人门下。 郭靖问道:“师太仙名可否告知?” “贫尼绝尘,”蒙面尼姑道。 川中一剑白中正的夫人温玉娘见了蒙面尼姑亭亭玉立的身姿,只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便问丈夫道:“中正,你瞧瞧那位师太,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白中正摇摇头,“不曾见过。玉娘,你见过她?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温玉娘注视着蒙面尼姑,“可我就是觉得好像见过。” “是不是记错了?” “不会,肯定是见过。”温玉娘肯定地说道。 蒙面尼姑正向杨云聪道歉:“贫尼献丑,请前辈不要见笑。”说着,目光与白中正、温玉娘的眼光相遇,不自禁地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忙又垂下眼帘:“贫尼告辞了!妙慧,走吧。” “是,师父。”从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个蒙面尼姑,黑巾蒙面,露出一双又长又细的峨眉,一双大眼睛含着笑,右手一柄拂尘。 “师太,”杨云聪忙道:“师太已是武林盟主了,总要拿了盟主令牌再走。” 绝尘笑道:“我不想做盟主,我也不是为做盟主来的。” 杨云聪又道:“武林大比武的规矩师太是知道的,如果师太不肯领导武林,那么武林各派将又有一场争斗,还请师太三思。” 绝尘笑了笑,道:“出家人不管世事。大比武的规矩是在半个月内胜者为盟主,贫尼并没有胜前辈半招,这盟主之位自然该是前辈的。” 群雄这才抬头一看,月亮早已经西垂,也就是说已经过了六月初一了。 蒙面尼姑看看杨云聪,又迅速看了一眼白中正夫妇,飞身而去。 杨云聪想拦没有来得及,只问了一句:“师太仙居何处?” “南海。”远远的传来一声清脆的回答。 第三十七回 心事有谁知 第三十七回心事有谁知 “就这样见过令师一次,”凌未风回忆完了,接着道:“虽然我们每三两年都会下山到中原一带走走,会一会江湖上的朋友,却始终无缘再见到令师。”他笑了笑:“虽然如此,我们仍然时常听说令师扶弱救贫,惩恶扬善,所到之处无不令人交口称赞,大家都称她‘南海神尼’呢。” 冰霜听得心花怒放,笑脸盈盈。 刘郁芳道:“白姑娘的武功必是出于令师亲传,所以这么好。” “凌夫人过奖了。”冰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虚地道:“小女子愚笨,未曾学到家师武功的十之一二,倒让凌夫人笑话了。” 凌霄道:“白姑娘不要谦虚了,你这样谦虚,我们就显得很张扬了。” 凌未风看着冰霜,又道:“白姑娘准备去哪里?” “霜妹妹和我们一起,好不好?”周莹莹忙道。 “我……我出来一年了,”冰霜歉然地道:“很想回去看看师父。” 周莹莹又道:“哎呀,霜妹妹,和我们一起去玩玩吧,人多热闹。”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晶晶笑了,道:“妹妹不要说了,霜妹妹看师父要紧,那能和你一样贪玩。” 冰霜心中牵挂龙靖,相思苦中,那有心情玩耍,但见周莹莹十分失望,便笑道:“莹莹姐姐,我们还会见面的,是不是?那时我们再痛痛快快地玩吧。” “好,”周莹莹立即笑了:“霜妹妹,你回家看了师父,就来找我们玩。” 第二日,冰霜和凌未风一家告别,凌未风等人出城向东去了。 冰霜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回客栈。 春花见她回来,忙问:“白姐姐,怎么又回来了?” 春花娘也忙道:“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冰霜忙笑道:“没什么,我想请大婶帮帮忙,能不能给我找一些笔墨来?” “这有什么难的。他爹,快去拿笔墨来。” 冰霜就在柜台边站着,写了一封信,封好口,又在信封上写道“卢龙靖亲启”,然后交给春花爹:“大叔,请你找个人帮忙把这封信送到临州,亲手交给卢龙靖卢公子,行吗?” “卢公子?就是总兵卢大人的公子吗?”春花爹问。 “是的。”冰霜应道:“请一定交给卢公子。” “好。白姑娘,你放心吧。这信一定亲自交给卢公子。”回头叫:“二牛,你去一趟临州,一定要亲自交给卢公子。” 一个小伙计高声答应着去了。 这日,临州总兵府里热闹非凡,原来这天是总兵大人的千金满十四岁的生日。 而这时,怡红院里,龙靖躺在床上看书,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嫣红劝道:“少爷,快点去吧。刚才夫人已经打发人来请过了,你要是不去,不好的。” “我看,”靛红笑道:“这时候只有一个人能请的动少爷去。” 嫣红道:“莫不是要老夫人亲自来请。” 靛红笑了笑:“那到不是。少爷的心思我知道,只有一个人能请的动少爷去。” “是谁?”嫣红急道:“快快去请来。” “我知道是谁?”雪雁嘴快的接着道:“是白……”看见靛红以眼神阻止,马上停止了话头。 嫣红无奈,只有再求:“少爷,你还是快去吧。” “哎呀!”龙靖不耐烦地坐起来:“你们别吵了,很烦的。” 嫣红等只好闭了嘴。 这时,彩云在门外报:“少爷,紫萼姐姐来了。” 嫣红靛红忙迎出去,“紫萼姐姐来了正好,我们怎么也劝不了少爷。姐姐快点来帮我们说说。” 紫萼来到屋里,向龙靖笑道:“少爷,老夫人请少爷去。” “紫萼姐姐,”龙靖站起来,道:“请姐姐去回老夫人,就说我……我头痛,不能去给小姐贺岁了。改日再去向小姐请罪。姐姐替我多说两句好话。” 紫萼见了少爷这样,笑着对嫣红道:“你瞧瞧,我也没有办法。等我去回了老夫人,再请救兵来帮你。”回头又对龙靖道:“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龙靖摇摇头坐在了桌前面,拿了一本书。 紫萼退了回去。 嫣红道:“看紫萼姐姐会请谁来?” 不久,彩云又在门外道:“少爷,南宫小姐来了!” 嫣红、靛红、雪雁忙迎了出去。 龙靖也站起来,翠娥已经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阿靖,怎么啦?突然头又痛了,是不是想的事情太多了?” 龙靖笑着让座:“翠娥姐姐快请坐。嫣红,倒茶!”又向翠娥道:“姐姐也拿我取笑。” 翠娥道:“我倒不是取笑。阿靖,你怎么糊涂了。阿琴的生日,外面那么多人都来了,你却不去,奶奶会怎么想?婶母会怎么想?外面的人又会怎么想?还是以为你是和阿琴过不去呢?” 龙靖皱了皱眉头:“不是我不想去,也不是和谁生气,我就是心里烦,怕吵。” “怕吵?”雪雁咯咯笑起来:“我记得少爷是最喜欢热闹的,怎么今天突然又怕吵了?” 靛红笑道:“少爷是想白姑娘了。” 龙靖低下头,并不说什么。 翠娥笑了笑,“不管怎么样,阿靖,还是快去吧。” 龙靖抬起头来,轻叹一声:“姐姐先请,我换了衣裳就来。” 嫣红笑道:“南宫小姐真行,我们劝了半天也劝不了少爷。小姐几句话就说服了少爷。” 翠娥笑了笑,回身要走。 嫣红忙要送,她道:“你们给少爷换衣裳吧。不用送我了。”说着走了。 卢母的内堂里,摆了一张大圆桌,卢母、卢峰、卢夫人、翠娥、凤琴、江燕团团坐好了,卢母笑着对翠娥道:“好孩子,你不是说了靖儿马上就来吗?怎么这会儿了还没有来?” “少爷来了!”丫鬟在外面报。 “奶奶,”翠娥先笑了:“我可没说错,阿靖这不就来了。” 龙靖进来,给卢母跪下:“奶奶,孙儿来迟了,请奶奶责罚。” 卢母高兴地笑着,见心爱的孙子来了,早已经心满意足,那里舍得责罚,只一个劲地说:“快起来!快起来!” 第三十八回 庆生日 第三十八回庆生日 今天因为是凤琴的生日,所以,卢母仍然坐了首位,凤琴挨着卢母坐了,凤琴旁边是客人江燕,然后是翠娥。卢峰挨着卢母的左手边,他旁边是卢夫人。龙靖站起来,在卢夫人旁边坐下。 “哥哥,”凤琴道:“就是你来晚了,得好好罚你。” 卢夫人笑道:“是,应该罚他。我看,就罚他给琴儿斟酒。” “对对对。”大家都笑着附和。 “还应该罚大哥弹奏一曲,以示祝贺。”江燕又大声道。 “正是!正是!”大家叫的更厉害了。 龙靖笑道:“斟酒还可以,至于弹琴就免了吧。” “不行,”凤琴道:“一定要弹琴。” “我有些头痛,”龙靖道:“不然,连酒也不敬了。” “奶奶,”翠娥笑道:“阿靖确实有些头痛,我看就不弹了吧。” 卢母点点头:“好了,阿琴,你也不要生气了。等你哥哥好了,我让他弹十曲给你听。” 龙靖感激地看了翠娥一眼,对卢母道:“多谢奶奶。” 卢母笑道:“曲不弹了,酒还是要敬的。” “是,奶奶。”龙靖笑着应道。然后站起来,亲自斟了满满一杯酒,端到凤琴面前:“妹妹,今天你又长了一岁。祝你万事如意!” 凤琴这才不嘟嘴了,笑嘻嘻地接过酒杯:“谢谢哥哥!”说完一饮而尽。 卢母、卢夫人等都笑了。 酒过三巡,晴雯也斟了一杯酒,端到凤琴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小姐,祝小姐越来越漂亮!”凤琴接过来,又是一饮而尽。 紫萼、嫣红、卢夫人的丫鬟金钏、银萍、翠娥的丫鬟瑞珠、凤琴的丫鬟水仙、江燕的丫鬟莲花也纷纷倒了酒,走过来道:“我们也敬小姐一杯。” 凤琴一见吓了一跳:“不不不,我不行了。喝不了了。” 紫萼道:“小姐喝了晴雯姐姐的,却不肯赏脸喝我们的酒。大约我们都是没脸的了。妹妹们,”她故意转身对嫣红等人道:“小姐看不上我们的酒,我们回去吧。” “不不不,”凤琴忙一把拉住紫萼:“不是这意思。好姐姐们,饶我这一次吧。” “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当然要多喝几杯。”嫣红也道:“小姐一定要喝了这些才行。” 水仙也接着道:“就是,今天非喝不可。” 凤琴指着水仙道:“好呀,你这个死丫头,你今天也来奏热闹,安心想要我醉呀。” 水仙笑道:“我今天要不来,小姐还会怪我呢。” “好了,”卢夫人道:“你们都是好心,知道就是了,不要再强求小姐喝了。” 金钏笑道:“夫人也偏向小姐。小姐今天才喝了几杯,那里就醉了。” 嫣红又道:“夫人放心吧,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不醉不行,一定要一醉方休!” 卢母、卢峰、龙靖、都看着,并不说话。 这时翠娥道:“嫣红姐姐果然聪明,所以奶奶要给了阿靖,如今耳闻目染,实在比我们的蠢丫头会说话。”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翠娥又道:“我看,你们不要再强求小姐。” 金钏笑得:“小姐不喝可以,紫萼姐姐、水仙妹妹,我们求南宫小姐代喝,好不好?” 翠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紫萼等人已围上来。 卢母刚要说什么,龙靖小声道:“奶奶,您就别管了,她们也难得高兴。” 卢夫人劝道:“紫萼,你们怎么又围攻起南宫小姐了?” 龙靖道:“娘,让她们闹吧。我保证不会出什么事情。”他见紫萼等人一定要翠娥喝酒,翠娥已招架不住了,便道:“好姐姐们,你们这样子劝酒,小姐们也不会喝的。我给你们想个好办法。” 瑞珠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少爷代喝。” 卢母大笑起来:“你们可真是会想办法;一会儿是翠娥代阿琴喝,一会儿又是阿靖代翠娥喝,到底该谁喝呀?” “当然该阿琴喝。”龙靖笑着,走到紫萼身边,把她手中的酒杯接过来,又拿了一个空酒杯,往空酒杯里面倒了一点点酒,然后把原来那杯还给紫萼。 大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都静静看着他。 他又从嫣红手中接过酒杯倒了一点,金钏、银萍、瑞珠、水仙、莲花的酒杯都倒了一点点,刚刚好是一杯。 他又笑道:“好姐姐们,你们看,我帮你们出了个主意,这杯酒里面,有你们每一个人的酒,你们选一个代表把这杯酒敬给小姐,你们每一个人手中的酒,和小姐一起喝吧。” 众人都道:“好主意。” 于是,紫萼被众丫鬟推为代表,她恭恭敬敬地把酒敬给凤琴。 众丫鬟围着凤琴,举着杯子,兴高采烈地喝着酒。 酒后,龙靖、翠娥、凤琴、江燕又陪着卢母、卢夫人到花园里逛。 曲桥、荷塘、梅林、百花圃……大家一路兴高采烈,尤其是凤琴和江燕,欢笑嬉闹、笑声不绝,只有龙靖默默跟在后面。 来到拢翠亭,卢夫人道:“婆婆,在这里歇一歇吧。” “嗯。”卢母道:“是有些累了,大家都进去歇一歇。”说着,走进亭子。 婆子们忙铺好锦垫,端上热茶。 翠娥、凤琴、江燕则在亭子前面的石凳上坐下说话。 龙靖看见拢翠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进亭子,取下琴来,嫣红忙要接过来帮他摆好。 龙靖摇摇头,捧着琴来到亭子前,在对着小河的石凳上坐下,摆好琴,也不说话,就弹了起来。 他弹的是那首《愿今生长相随》。弹着弹着,他又想起了冰霜,想起了几天前还和她在这里吟诗弹琴,如今却不知她身在何处?想起那天雨中分别,不由一阵心酸。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又回想起他们在一起时的冰霜:在永乐客栈第一次见面时的霜儿;在土匪手上救了自己的霜儿;在广陵救小孩让二人重逢的霜儿;在巴山分离时痛不欲生的霜儿;在佛山郊外突然出现的霜儿;怡红院里探自己伤势的霜儿;元宵节猜迷时的霜儿;拢翠亭旁含情脉脉的霜儿;郊外山脚下那么无助、凄凉、脆弱的霜儿…… 这支曲子只有翠娥听过,她默默地注视着龙靖,知道他在想谁。 第三十九回 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三十九回为谁风露立中宵 最后一个音符都消失了,龙靖仍然呆呆坐着,对凤琴江燕的大声叫好听之未闻,翠娥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卢母笑道:“好是好,不过,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呀。” “奶奶,”龙靖道:“你不是就想我笑一下嘛,我笑给你看。”说着强笑了一下。 卢母笑嗔道:“你这笑比哭还难看。” “那更好,”龙靖笑道:“奶奶,谁能笑得比哭还难看。” 大家都被逗乐了,气氛又恢复了原来的欢愉。 卢母笑得:“靖儿,再弹一个高兴点的曲子。” “好。”龙靖双手拂琴,唱道: “桃花芳飞李花笑, 怎比这枝头春意闹。 芍药艳呀柳絮飘, 怎比这雨润红枝娇, 雨润红枝娇。 香茶一盏祝君好, 云儿悠悠, 心儿悠悠, 何必眉头结愁肠, 何必眉头结愁肠。 欢乐就在今宵, 欢乐就在今朝。 欢乐就在今宵, 欢乐就在今朝。” 凤琴特别高兴,翠娥也只以为龙靖心情放开了,却不知龙靖眼见了她们那么高兴,又想起了白冰霜,不知她是不是病了?是不是有坏人欺负?是不是也在想我?是不是…… 晚上,龙靖怎么也睡不着,起床来到院子里,抬头看见月亮,不由低吟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唉,霜儿,你在哪里?明月,你高挂碧空,俯视四方,你能告诉我吗?唉!霜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默默地站着,良久,突然有人颤声喝问:“是谁?”一个人从廊下走来:“在这儿干什么?” 那人走近了,见是龙靖,松了一口气,“少爷,是你呀。这都半夜了,少爷在这儿干什么呢?外面夜风寒,快点回屋去吧。” 龙靖见是丫鬟雪雁,道:“雪雁,你怎么还没有睡呢?” “你快别管我,”雪雁上前去拉了龙靖回房,边埋怨道:“嫣红姐姐她们也真是的,少爷你起来了她们也不知道。真不知她们是怎么伺候的。” 龙靖笑了笑:“你别这么说,我悄悄起来,她们当然不知道啦。” 雪雁一脚跨进门,对睡在龙靖卧房外间的嫣红叫道:“嫣红姐姐,快点起来吧。” 龙靖忙阻拦她:“别叫,让她们睡吧。” 但是,嫣红已经醒了,忙翻身起来,来不及披衣服就赶过来拉了龙靖的手:“哎呀,少爷,你怎么起来了?” “怎么起来了?”雪雁道:“要不是我起夜,少爷在外面吹一夜的冷风也没有人知道。” 嫣红分辨道:“我实在是没有听见。” “好了,”龙靖笑了,“不要再说了,我起来你们自然不会知道。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都是很好。” 大家说着,嫣红、雪雁已经伺候龙靖上了床了,给他捏好被角。 龙靖躺好,对两丫鬟笑了笑,“你们去吧。” 嫣红、雪雁分别去了。 第二天,龙靖正在窗前看书,江燕来了。 龙靖忙道:“二妹,坐吧。” 江燕坐下,欲言又止。 龙靖看在眼里,笑道:“二妹有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说吗?” “大哥,”江燕摇摇头,红了脸,笑道:“你总是拿人开玩笑,我能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江燕看看龙靖,终于下决心地道;“我想回去。” “回去?”龙靖奇怪地问:“你想回哪儿去?” “百花谷。”江燕道:“我想回去看看师父。” “不行,你不能回去,”龙靖道:“二妹,你想想,你师姐师兄正在到处找你,你怎么能回去。” 江燕道:“我尽量小心一点就是了。再说了,他们不会知道我会回百花谷。” “不行,”龙靖仍然反对:“你如果在路上遇见他们怎么办?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反正你不能走了。” “大哥,”江燕又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我太想师父了。你知道的,是师父把我从小带大,又教我武功,教我认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如果没有师父,我早就死了,我不能没有良心,不能忘了师父的养育之恩。而且,自从下山以后,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去看师父他老人家了,” 说着说着,她竟哭了起来:“我一定要去。要是师姐他们逼我把书给她,我就是把书烧了也不会给他们的。不然,我对不起师父的教导。” 嫣红听了,忙上前安慰江燕。 靛红递过来一方帕子,回头对龙靖道:“少爷,你看江姑娘说的这么可怜,你就让她回去看看吧。” “是呀,”嫣红也道:“江姑娘人这么好,谁会害她呢?少爷,你放心吧。” 龙靖看看她们摇摇头:“你们不知道江湖的险恶。二妹,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这时,卢府门口来了一个人,他就是受掌柜的派遣替白冰霜送信的二牛。 二牛上前对守门的小兵和仆人行了一个礼:“大爷们,请行个方便,烦哪位给小的通个信。” 一个小兵高傲地道:“去去去,这是你来的地方吗?站远点,站远点。” 一个仆人道:“赵大哥,别难为他了。”回头问二牛:“你有什么事?” “小的找卢公子,”二牛赶紧陪笑道:“有点事情,卢公子一位朋友拜托的。” 那个姓赵的小兵笑道:“朋友?我们公子会有这样的朋友?笑话,你也不看看我们公子是什么人,你配吗?”说完大笑起来。 众小兵仆人都大笑起来。 先说话的仆人好心地向二牛道:“这位小哥,我告诉你,这些天我们公子心情不好,什么人也不愿意见。你就别碰钉子了,还是回去吧。” “可是,”二牛急道:“我有急事,有人托我们掌柜给卢公子一封信……” 没等他说完,那位仆人道:“小哥怎么不早说,有信我们替你送进去就是了。” “那不行,”二牛道:“说了信要亲手交给卢公子。” 另一个小兵道:“这小子脾气到不小,答应给你把信送进去就行了,你还想见公子呀。” 这时,从门里面出来一个人,只见他十六岁左右,牵一只乌毛猴子。 一个仆人看见他走来,忙笑着招呼他:“大同,出去呀。” “嗯,”大同道:“带小黑去溜达溜达。”看见二牛,问:“怎么回事?” 先那位仆人道;“大同,这人要见少爷。你看……” “给人家通报呀。” 二牛一见这样,明白大同的身份不一样,忙上前给大同跪下:“小爷,求求你,行个方便吧。” “这……”大同有些为难了:“少爷的心情不好,我可不想去碰钉子。你改天再来吧。” “我有急事,小爷,求求你了。”二牛不停地磕头。 “哎,你起来,”大同竟喜欢上这个倔脾气的人了,他想了想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少爷。不过,你要听我的,不可乱跑,不然,少爷恼了,我也没有办法。” “是是是。”二牛连声答应,又不停地谢那几个小兵仆人。 大同领着二牛来到怡红院门口,道:“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走。”说着,进了院子,看见彩云,道:“彩云姐姐,你去请少爷出来一下。” 彩云笑着进去了。 第四十回 谁令我如此挂牵 第四十回谁令我如此挂牵 再说,龙靖与江燕正在说话,彩云进来回道:“少爷,大同在门外等少爷,说有急事。” 龙靖道:“知道了,你让他到书房等我。” “是。”彩云应了,退出去。 龙靖又安慰了江燕一番,江燕见他有事情,也慢慢止了悲伤,告辞回去不提。 龙靖等她走了,才起身来到书房,看见大同,便问:“什么事情?”小黑跳到他面前来。 “少爷,”大同见少爷没有生气的样子,忙小心翼翼地道:“外面有一个人想见少爷。” “什么人?”龙靖听了微微皱眉。心里有一丝丝不满,他这时候并不想见什么人。 “那人说是替人送信的。” 龙靖皱眉道:“有信你拿进来就是了。” 大同听出了龙靖语气中的微微不满,不由更加小心地陪笑道:“可是,那人说了要亲手交给少爷。” “哦,”龙靖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替谁送的信?”龙靖逗着小黑,漫不经心地问。 “这……”大同一下傻眼了,不由有些心慌起来:“我忘了问,我现在就去问明白了再来。” “你呀,”龙靖瞟了大同一眼,道:“你做事情还是这样慌里慌张的,仔细一点多好。”他看到他微微吓白了的脸色,笑了笑,“算了,你跑去问了再来,也麻烦,你去把那人直接带到书房里来吧。” “是,少爷。”大同松了口气应着,赶紧出来,见了二牛,道:“快点,我们少爷要见你。你跟我来。” 进了门,二牛看见一位身穿淡蓝衣衫的公子坐在大大的书案后,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忙扑通一声跪下,口中说道:“给卢公子请安。” 龙靖抬头见了,微微笑了笑:“你叫什么?谁让你送的信?” “小的……”二牛仍然跪着。 龙靖见他这样,忙轻松地笑道:“你起来说话。大同,给这位小哥端杯茶来,走路累了,喝口茶,歇口气再说。”又向二牛道:“你坐下说吧。” 二牛接过大同端来的茶,也不敢喝,也不敢坐,忙道:“多谢公子。小的叫二牛,是我们掌柜的要小的替白姑娘送信来的。” “白姑娘?”龙靖一听见这三个字,一惊:“快,快把信给我。”说着,忙站起身来,转过书案,走到二牛面前。 二牛忙从怀里掏出信来,双手递过去。 龙靖一把接过来,仔细端详着上面娟秀的几个字,果然是白冰霜的字迹,忙迫不及待地抽出信来,只见上面写道: “茫茫人海, 谁令我如此挂牵, 今日一别,何日再见? 天地灰灰,情思不断, 昔日欢颜,梦里重现。 云飞盼鸿雁,叶落疑来书, 敢问君梦里,曾否失所依。 未若知他日,是否还相识。 吾情自是痴,落花有谁知。 柳雷二人正在附近寻找燕妹妹,知道你对燕妹妹甚为关心,万 不可太大意。妹妹的安全就拜托给你了,请你多多费心。待到涛平波 静日,与君同上聚贤台! 我就是不署名你也知道我是谁。代我问候姐妹们,万望珍重!” 龙靖一口气看完了信,走到窗前,望着碧空,轻轻呼唤:“霜儿!霜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身来,问二牛:“白姑娘还说了什么?” “没有。” “她怎么会找你们掌柜送信?” “这……”二牛想了想:“哦,对了,白姑娘在我们店里住了好几天,我们老板娘和小姐特别喜欢她,白姑娘病了,老板娘还让小姐去陪白姑娘呢。” “白姑娘病了?”龙靖心里一颤,微叹了一口气,又自语道:“她果然病了。我就知道她一定受不了的,她果然病了。” 二牛听见龙靖口中直说“她果然病了”,便道:“是呀,白姑娘病了好几天,还是我去请的大夫。” 龙靖急切到问:“那她现在怎样了?她在哪里?” “卢公子放心,”二牛又道:“白姑娘的病已经好了,她离开的时候,才要我们掌柜的给卢公子送信来的,所以,掌柜的就叫小的来了。” 龙靖想到冰霜病了,心痛不已,这时听到她病好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向二牛微微一笑,道:“好了,辛苦你了。大同,你领他下去吧。” “是,少爷。”大同忙道。 “还有,回去的时候多给他一些盘缠。” “是。”大同领着二牛,刚刚走到门口,龙靖又叫:“大同。” “少爷,”大同忙回身站住;“您还有什么吩咐?” 龙靖看看他,又看看二牛,摇摇头道:“算了,你去吧。” 龙靖等他们走了,又把冰霜的信看了两次,才把它和那次写的那首“百字令”折在一起,放进怀里。 走出书房,他想了想,一经来到江燕住的琼仙阁。 兰花见了,忙笑道:“少爷来了?我们姑娘不是才从怡红院回来吗?少爷又找来了。”又扬声向屋里喊;“姑娘,少爷来了。” 江燕和莲花迎了出来。 “我有事情跟你说,”龙靖坐下来急急地道:“我就说过你不要走,你还不听。你看,”他从怀里拿出刚才收到的冰霜的来信,“霜儿来信了,说在附近看见你师姐他们了,仍然在到处找你,所以不要你单独出去。” 江燕见他把冰霜的信如此慎重地收藏着,忙接过来看了,又还给他,道;“既然霜姐姐也这样说,那我就不走了。”她叹口气又道:“霜姐姐的病是不是好了?她一定的又担心我们,又淋了雨,才会生病的。” 龙靖收好信件,听她提到冰霜的病,心里暗暗叹气,面上却安慰她道:“二妹,你放心吧,你霜姐姐的病已经好了,只是不知道她又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很关心你的安危,所以,你就好好的在我家住下吧。” 江燕点点头:“是,大哥,我知道了。” 二人又闲话一回,才告辞。 回到怡红院,龙靖忍不住又把冰霜的信看了又看,一时又唉声叹气,心神不宁。 靛红端茶进来,见了,笑道;“少爷,你怎么啦?” “没什么。” “我看你焦急不安的样子,有什么事情么?” 龙靖的心事当然不能和丫鬟们说,他望了望靛红,叹口气,无精打采地道:“我没事,你去忙吧。”龙靖口中虽然说没有什么事情,但心里非常挂念冰霜,冰霜的信使他更担心了。 第四十一回 拒婚 第四十一回拒婚 卢峰发现儿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心也野了,总想找机会把他心收一收,可总是想不出办法来。 一日,卢峰和手下人聊起今年是大比之年,各处举人都在准备进京赶考。 卢峰心里一动,但立即又想到儿子是最讨厌科举应试的,上次考举都是硬把他拉进考场的。 原来,根据规定,如卢家这样世代为官的世家子弟是可以不用考秀才的,可直接考举人。 在龙靖十二岁时,就被父亲硬逼进考场考中了举人。 本来考中举人后,就可以做官,一来他年龄太小,二来卢母怎么可能放心他出外做官,心想等过几年,他长大一些,再安排。 在卢母房里吃过晚饭,卢母、龙靖、翠娥、凤琴、江燕坐在一起谈笑。 大同进来报:“老夫人,老爷叫少爷去。” 卢母不高兴地皱眉:“又有什么事情?白天训不够?这会儿我们说的正高兴,又来叫。不去,”她向大同道:“你去回你们老爷,就说我说的,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龙靖对父亲已经不那么怕了,他知道父亲生气了也不过就是一顿打,也不会伤筋动骨,于是笑着对卢母道:“奶奶,不要生气。爹爹叫我,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我去去就回来。” 卢母笑道:“你们看看,我说过靖儿就是乖,你们老爷还不信,你们瞧瞧他多听他爹的话,还这么为他爹爹着想。大同,你去问问你们老爷,还打不打、骂不骂我的靖儿了?” 龙靖笑着和大同去了。 卢峰并不在书房,而在上房里,卢夫人也在。 龙靖进来,施了一礼:“孩儿给爹爹、母亲请安!” 卢夫人笑了:“坐下吧,靖儿。” 龙靖见父亲脸上并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心里微微放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金钏端了茶来。 卢夫人见丈夫不说话,便道:“靖儿,你爹爹有话跟你说,你可要好好的听,不要又惹你爹爹生气。” “是,娘。”龙靖忙道;“爹爹有什么话,请吩咐孩儿。”他抬眼悄悄注视着父亲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卢峰看了看夫人,又看看儿子,道:“靖儿,你也知道,人生一世,不求别的,只为光宗耀祖、传宗接代。你是我们卢家七代单传的一根独苗,这传宗接代、光宗耀祖的事就只有靠你了。……” 龙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犯起疑来:爹爹今日到底有什么事情呢?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他怎么也猜不透父亲的目的。 只听见卢峰继续说道:“你不要坏了卢家世代清白的名声。靖儿,眼看你今年就要满十七岁了,也该成家立业了。你与翠娥自幼定亲,你二人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父思考再三,认为还是早把你们的亲事办了的好,也好了却你奶奶、我和你娘的心事。” 龙靖听了这番话愣住了,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还要提这件事,去年自己离家出走不是就明摆着是逃婚吗?况且自己在年前也已经拒绝了和翠娥的婚事,虽然当时自己没有明白说出来,却已明显地从语气、言论中表现出来了,他不相信父亲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使父亲重提此事,只感到目前需要坚决说服父亲,让父亲好好和南宫伯伯说清楚,看在自己和冰霜一片真心上,解除与翠娥的婚约,让自己能够娶冰霜为妻。 他正想着,只听见母亲在催他:“靖儿,你爹爹与你说的话都听见了吧。” 龙靖定了定神,集中思想道:“爹爹,不是孩儿不听您的话,古人曰:‘男子……’” “好了,”卢峰打断儿子的话,皱紧了眉头,十分不悦地道:“你别再跟我说什么古人不古人了,我要你学学现在的人,不然看你将来能做什么?” “爹爹,”龙靖急了,忙道:“我不想现在就成亲,我……我会连累翠娥姐姐。” “你不出去惹祸,能连累她什么?”卢峰生气地大叫。 “我……”龙靖一下跪在父亲面前,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父亲放弃让他娶翠娥的想法:“我……她是一位好姐姐,我不配。” “你不配什么?”卢峰一巴掌打在小几上:“想我们卢家和南宫家是世交,你和翠娥年龄相当、品貌相当,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哪里不配了?不要和我说那些没有用的话。当初我们离京的时候,你南宫伯伯特意提出定下了这门亲事,这是我们两家的喜事。”他转头对卢夫人道;“夫人,你没忘吧?” “没有,”卢夫人回忆道:“那是十六年前,老爷刚刚任命为临州总兵,要带了全家南下赴任,南宫大哥来贺别。” 十六年前,京都卢家门前热闹非凡,朝中各级官员都来祝贺卢大人高升。 南宫大人也来了,先向卢老夫人请了安,又来和卢峰卢夫人说话。 南宫义和卢峰虽然是一文一武,年龄也相差十多岁,但因为两家是世交,二人又对脾气,所以更比亲兄弟还要好。 三人正在说话,卢奶妈抱着不满半岁的龙靖悄悄进来对卢夫人道:“夫人,少爷哭着要找夫人抱呢。” 卢夫人接过孩子,看他果然哭过了,便抱了他准备出去。 南宫义道:“弟妹,让我看看贤侄。”看着,高兴地叫起来:“贤弟,你可真是有福气呀,生了这么一个俊美的儿子,我的几个儿子要有他一半俊我就高兴了。贤弟,你说过把他给我做女婿,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呀。” 卢峰笑道:“只怕大哥不肯把女儿给我们做儿媳妇。” “贤弟,我这里有一物,乃是一对龙凤金钗,本是祖上所遗,代代珍如拱璧,”南宫义显然是有备而来,说着,掏出一个彩线绣盒来。 这盒子方才打开,只见金光灿烂,顿时满室生辉,仔细看时,只见飞龙蟠逸、鸾凤翔云相联并缔,分明是一件无价之宝。 第四十二回 左右为难 第四十二回左右为难 他见卢峰卢夫人惊异,又道:“此物拆开是一龙一凤,合起来却是‘龙凤呈祥’。年前,弟妹刚生下贤侄时就说下了小女与贤侄的婚事,如今,贤弟要南去,就带一支走,到时候以此物为证,钗并完婚。”说着,拿了龙钗准备递给卢峰,却看见母亲怀里的小龙靖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这一切,便又笑道:“贤弟,你瞧瞧,贤侄也想看看这龙钗是什么模样。”边说边把龙钗拿到龙靖脸前逗他:“这可是给你的定情之物。” 小龙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紧闭小嘴,小手一挥,把龙钗一下打掉。 幸得卢峰眼疾手快一下接住,才没有掉到地上。 南宫哈哈大笑:“贤弟,贤侄现在就反对这门亲事了。” “大哥不要说玩话,他懂什么,”卢峰笑道:“这龙钗小弟收下了。婚事一言为定!”南宫义也笑道:“好,一言为定!” 龙靖却大哭起来。 十六年后,卢夫人接着道:“老爷,那龙钗妾身还珍藏着呢。” “正是,夫人,”卢峰叹口气:“但靖儿这样不听话,叫我如何向大哥交代。” “老爷别急,”卢夫人道:“让妾身再好好劝劝靖儿。”卢夫人说着,又回头对儿子道:“靖儿,听你爹爹的话。” “娘,不是孩儿不听话,”龙靖道:“翠娥姐姐人好心也好,但孩儿是……爹爹也说了孩儿不务正业,孩儿怕连累姐姐。” 卢峰盯着龙靖,“你这么认为,为父很高兴,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就暂时不提了。你起来吧。” 龙靖听了,心里顿时高兴起来,忙站起来。 只听见父亲继续说道:“不过,不成家则成业。今年正好是大比之年,我写封信给你南宫伯伯,让你进京去考试,能得个一官半职也好,不能也没关系,总之是去长长见识也是好事。” 龙靖听了,好似电闪雷鸣,一下楞住了。 卢峰还在继续说:“靖儿,为父跟你说的你都听见了吗?为父不勉强你,两件事由你自己来选择一件。你想想吧。” 两件事任你选择一件事,成亲?考试?龙靖两眼发直,喃喃地道:“去考试还是成亲?不勉强你,你自己选择。”到此时,龙靖才明白父亲的真正的目的,用考试来逼自己和翠娥成亲。 他忍不住再次跪下:“爹爹,孩儿不去考试,孩儿不想做官。” 卢峰铁青着脸,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父爱,与刚才判若两人:“不去考试,就准备与翠娥成亲。” “爹爹,”龙靖望着父亲,几乎想哭了;“孩儿不要……孩儿不能与翠娥姐姐成亲。”卢峰不理。 龙靖膝行两步:“爹爹,孩儿求求您了,不要孩儿去考试,爹爹,求求您了。爹爹是知道孩儿讨厌官场上的一切,知道孩儿不愿意科考。爹爹!爹爹!” 卢峰当然是知道龙靖不愿意做官的,他也不是一定要他现在去考取功名,只是想让他成亲,所以对他的哭求不为所动。 卢夫人道:“靖儿,你就听了你爹爹的话吧。靖儿,这次你听了你爹爹的话,往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爹爹再不管你了。” “娘。”龙靖大叫一声,扑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泣着,他心中想着父亲如此逼他,就是因为冰霜出身贫寒,也是因为冰霜是个苦命的孤儿,可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冰霜,不能抛弃她,也不会抛弃她。父亲这样做,我怎么办呢?怎么办?我是不会和翠娥姐姐成亲的,那么就只有…… 龙靖抬起头来,含泪道:“孩儿……进京。”他紧紧地咬住嘴唇。 卢峰立即笑道:“这就是了。距考期还有两个月,你先温几天书,让你母亲给你安排行装日期。哦,还有,让大同陪你去,到了京城找你南宫伯伯,住我们在京城的房子也好,对了,还是住在你南宫伯伯家里吧。” 龙靖默默听着,不分辨也不点头。 卢夫人见儿子还跪着,忙道:“靖儿,快起来。金钏,扶少爷起来。” 金钏赶忙上前扶龙靖在椅子上坐下,银萍递了一块丝帕给龙靖。 龙靖接过来擦了擦眼睛,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心道:爹爹让我去京城,那么我正好去……于是道:“爹爹,大同不能照顾我,孩儿想让秋莺在路上照顾我。” 卢峰皱了一下眉头,心中不喜,卢夫人忙道:“老爷,女孩子心细一些,就让秋莺跟着去吧。” 卢峰只好点头,他想:既然儿子同意去京城考试,那么等他回来再成亲就不成问题,只是怕儿子在外面乱跑不回来,所以让大同跟着,他明白儿子与大同亲如兄弟,是不会让大同吃罪受罚的。 “还有,”龙靖又道:“孩儿答应过送江姑娘回去,这次正好顺路,孩儿想……” “只要你去考试,其他的随便你怎么都行。”儿子去考试,卢峰也就满意了,其他的以后慢慢再说吧。 龙靖站起来:“爹爹,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卢夫人道:“在外面不比在家里,你要多多小心,注意身体。到了京城别忘了给家里捎信回来。” “孩儿知道了。娘。”“要说的都说了,” 卢峰道:“一切都要靠你自觉了。不要在外面到处闲逛,早点回来,免得你奶奶和你娘担心。” “孩儿明白。” “去吧。” 第四十三回 出门 第五章高中状元违旨抗命皇甫留情江燕哭师第四十三回出门龙靖垂首默默退出门来,还听见父亲高兴地笑了两声道:“夫人,这就好了。”卢夫人道:“是呀。”大同见少爷出来,忙迎了上来:“少爷,老爷夫人叫你什么事?”“没什么。”龙靖无精打采。大同见了,心中明白龙靖不高兴,四下望了望,见没有什么人又道:“少爷,是不是老爷又打你骂你了,告诉老夫人去,老爷就不敢再打你了。”龙靖不理,一直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大同跟着,一直不停地问这问那,龙靖不耐烦了,道:“好了,你不要烦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大同还想再说什么,龙靖摇摇头,“你回去吧。”大同只好一个人回去了。龙靖慢慢走着,不觉来到拢翠亭。这里花开草绿,景色依旧,只是倩影无踪。龙靖不由伤心地落下泪来:“霜儿,想见你一面也不能,唉,你知道吗?爹爹要逼我娶翠娥姐姐,别说要我进京去考试,就是死也绝不辜负你对我的一片真情。”他深深叹了口气,又独自向前走,前面是翡翠楼。龙靖信步走了上去,见雨雁和秋莺在屋里边做针线边聊天,只听见秋莺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高兴的很,公子还教姑娘作诗,对姑娘可好了。”“可不是,”雨雁接着道:“少爷对人特别好。我跟着少爷七八年了,少爷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一次。有一次我打碎了一个少爷最喜爱的花瓶,嫣红姐姐急得直怪我不小心,可少爷说:‘一个瓶子值几个钱,碎了就碎了吧,莫非你还要她还原不成。’后来夫人不见了那花瓶,问起来,少爷又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打碎了。这样一来,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龙靖走进来,笑道:“我的耳朵好烫,是不是你们在这里说我什么坏话?”“少爷,你来了。”雨雁忙笑着放下手中的针线,给他让座,又给他倒茶。秋莺也忙忙的要收了针线,龙靖道:“不必收,你们做吧。”四下望了望,见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放得整整齐齐,不由赞道:“跟姑娘住在这里时一样,难为你们了。”“少爷说笑话了,”雨雁笑道:“哪里才几天就乱得不成样子的,要那样,早把我们赶出去了。”龙靖刚刚回到怡红院,嫣红忙忙上来道:“真急死人了。老夫人刚才让晴雯姐姐来瞧,说是老爷叫你去了,问回来没有,还让去呢。我说了没有回来,找大同也找不到。让小画去老爷那里瞧了,又说少爷早从老爷那里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让她们去找去了。晴雯姐姐刚走,回老夫人去了,以为你出府去了。”“我哪里也没有去。靛红,你去回老夫人,就说我不舒服,不去了。明日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谢罪。”龙靖无精打采地走进卧房,懒懒地倒在床上。“少爷,老爷叫你什么事情?”靛红跟进来,见他这样,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老爷又打你了,快让我瞧瞧打了哪里?”说着就要来拉他。龙靖生气地道;“让你去回老夫人话,你不去,却在这里啰嗦什么?”靛红一见,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忙退了出去。嫣红上前来伺候龙靖躺下。一时,靛红回来说:“老夫人说了,是不是老爷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使少爷生气了,让少爷放心,老夫人自会找老爷说去。”龙靖听了,只是躺着,也不说什么。嫣红靛红不知道是为什么,又不敢劝他,又不敢告诉人,只好守着他。一夜无话,早晨龙靖起来,和平时一样,梳洗完了,就往卢母房里来请安,见卢夫人和姐妹们都在。卢母因问起昨天父亲叫他什么事情,龙靖不想说,就说没有什么,就是吩咐好好读书,不要惹事。卢母听了不信又问卢夫人。卢夫人吱吱唔唔说不出口。卢母心疼地道:“贤媳呀,靖儿是你的儿子,你难道不疼他,只管让他爹爹打他、骂他,还想瞒着我。”卢夫人忙站起来,垂首道:“老夫人不要伤心,老爷叫靖儿去,并没有打他骂他,只是想让他进京去赶考,也好长一些见识。事先没有告诉老夫人,是媳妇的错,请老夫人责罚。”龙靖见了,忙上前去给卢母跪下:“奶奶,是孙儿的错,不该瞒了奶奶。请奶奶不要怪娘。”卢母伸手拉起龙靖来:“进京赶考是好事情,如何不告诉我。”她虽然猛听见心爱的孙子又要出远门,又心疼又不舍,都求取功名是好事,她还是希望孙子能有一官半职,甚至封侯拜相,于是又道:“靖儿,好好听你爹爹的话,知道吗?”龙靖听了,知道奶奶也不会赞同他娶白冰霜而不娶翠娥,他心里更是下了决心,非冰霜不娶。他微微轻叹,低下头,轻轻道:“孙儿知道了。”这日,龙靖起程了。卢母、卢峰、卢夫人、翠娥、凤琴及管家卢程、卢程的妻子龙靖的奶妈、晴雯、紫萼、金钏、银萍、瑞珠、水仙、嫣红、靛红等一大群丫鬟、仆妇、和男仆、小兵、小厮送龙靖、江燕、大同、秋莺四人出了城。卢母拉着龙靖的手道:“靖儿,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说着,又搂他在怀里,忍不住哭起来。龙靖道:“奶奶,我会好好的,您放心吧。您别哭了,再哭我也舍不得走了。”他为卢母擦了擦泪水,又望了望卢夫人,“娘,你们别送了。”卢峰吩咐大同道:“大同,少爷在外,就靠你照顾了,如果少爷有什么事情,或是没回来,我打断你的腿。”大同忙诺诺应着;“是,老爷。”龙靖明白父亲要大同跟着自己,是怕自己离家不回,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大同受苦。卢夫人抹着眼泪道:“靖儿,到了京城别忘了捎信回来。”卢母也泪水涟涟:“靖儿,早去早回。”“奶奶、娘,”龙靖突然单腿跪下:“请多多保重。孩儿不孝,不能伺奉膝前。”话未说完,他也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卢峰在一旁看了,也不由一阵心酸,心想:儿子这样如生死离别一般,他也知远离父母之苦。 第四十四回 南宫丞相 第四十四回南宫丞相歌声起(龙靖心中唱的《一程风雨》:“一程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散。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漂泊游,各自保平安。儿去也,莫牵念;儿去也,莫牵念!啊……儿去也,莫牵念!”歌声中出现以下画面:卢母、卢夫人把龙靖扶起来,龙靖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颤声道:“奶奶、爹、娘,孩儿告辞了!”一咬牙翻身上马,向前急驰。江燕、大同。秋莺也忙上马跟着。龙靖跑出不远,拨转马头,对了卢母大叫:“奶奶,保重!”卢母早已是老泪纵横了:“靖儿,早点回来。”不提龙靖四人路上怎样晨行夜宿,单表就在他们出发的同一天,在临近南海的一个小镇上,出现了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她就是龙靖日夜思念的心上人---白冰霜。自那天和凌未风夫妇等人分手后,冰霜就直回南海,到了这个小镇,小镇虽小,却是去南海各岛的主要港口,所以非常热闹。冰霜一个人雇了一艘小船出海。她站在船尾,望着渐渐远去的海岸,耳边听着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随着船身一摇一摇的摆动,她突然觉得那船摇晃得好厉害,她好没有安全感,却没有人来扶她一把。她忙后退两步扶住船舱的立柱。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有人来安慰安慰她,她眼前立即出现一个人影,他那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淌着水,满脸的痛苦,耳边是他的呼叫:“霜儿,别走!别离开我!”冰霜咬咬牙,喃喃地道:“靖哥哥,别怪我!离开你,我比你的心更疼。”龙靖四人终于来到京城了。江燕赞道:“这京城果然与众不同,你们看那城门,就比我们见过的所有的城门都要雄伟得多。”进了城,秋莺笑道:“好热闹呀,人真多。”江燕也笑道:“当然,这里就是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真的不愧是天子脚下。”大同问:“少爷,我们要往哪边走呀?你还记得去南宫老爷府上的路吗?”“大概是这边吧。”龙靖指着西街道。走了一会儿,大同叫起来:“不对不对,少爷,你看,这里都是店铺,没有朝官的府邸。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我也记不清了,”龙靖皱皱眉道:“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我才七岁,又是坐在车上,怎么记得清楚。大同,你找个人问一问。”“是,少爷。”大同说着,跳下马来,拉住一个路过的老人问道:“请问大爷,去丞相府怎么走?”老头回头打量了一下他们,笑着对龙靖道:“我说这位公子,你们连丞相府都找不到,我没猜的错的话,你们准是第一次来京城吧。”秋莺咯咯笑道:“您老猜错了,我和这位姑娘没来过,可我们公子和这位小哥是来过的。”老头不服气地道:“来过京城都知道南宫相爷,怎么会找不到丞相府?”“我们来的时候还只有五六岁,怎么记得。”大同忙道。龙靖也笑了:“大爷,就烦请您给指个路吧。”“好吧,”老头点点头道:“我就爱管点闲事,你们跟着我走吧,我保准把你们送到,而且还不多走路。”大同忙打躬作揖的道谢。老头引着四人走过西大街,来到东大街,只见街北有一座府第,高高的围墙里面,楼阁飘渺、绿树成荫。大红门上的横匾有三个镂金大字“丞相府”,门两边各有一个威武的大石狮子。这正门却不开,只有旁边的两三间门楼里,几个衣冠华丽的仆人坐在那儿大声说笑。老头用手一指:“公子请看,那儿就是丞相府。”“多谢老人家。”龙靖忙含笑谢道。大同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老人:“大爷,拿去打点酒喝吧。”老头脸色一沉:“我可不是为了钱来的。”说着转身就走。龙靖忙道:“老人家请收下吧。”“不要。”老头头也不回的走了。龙靖望着他的背影,深深一揖:“多谢了!”龙靖等人下了马,走到门前,大同上前道:“各位大爷,我家少爷要求见南宫老爷,烦哪位大爷给通报一声?”“你家少爷是谁?”其中一个年轻仆人瞟了龙靖一眼,轻蔑地道:“我们相爷是多么繁忙的人,那里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一个年纪老一点的仆人忙道:“赵三,你何必这样。”又转头对大同道:“这位小哥,你们可有名帖?小的也好替你们通报。”大同道:“没有名帖,你只说是临州卢公子求见。”老年仆人进去,一会儿又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位中年人。那中年人见了龙靖,忙堆了满脸的笑,道:“卢公子久等了,请恕罪!奴才们不懂规矩,冲撞了公子,公子请大量。”忙又回头对那个赵三道:“赵三,还不快点过来给卢公子请罪。”那赵三忙过来趴在地上不住磕头:“公子饶命!公子饶命!”龙靖并没有生气,淡淡笑道:“起来吧。”中年人又道:“快点给这位小哥道歉。”龙靖道:“算了,还是带我们去见相爷吧。”中年人这才领着四人进来。丞相府的豪华自不必说了,来到大厅,中年人道:“相爷,卢公子请到。”厅内有一人,正是当今皇上的恩师、丞相南宫义大人,只见他:头戴金丝透纱万丝胎暖帽,身穿绛紫色绣麒麟双开气长袍,外罩深兰色四行盘花补褂,腰系绣金丝鸾带和一块翠绿的圆形玉佩。南宫义看见他们进来,忙站起来,高兴地道:“贤侄快进来。”龙靖早已经跪下:“小侄给伯伯请安!”“快起来快起来!”南宫义上前把他拉起来,打量着他,笑嘻嘻地道:“哈哈哈,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我可真是认不出来了。你奶奶可好?爹娘可好?” 第四十五回 新科状元 第四十五回新科状元“奶奶和爹娘都很好,”龙靖笑回道:“奶奶让小侄给伯伯问好,说我来了这里给伯伯添麻烦了,请伯伯多多照顾。还有,翠娥姐姐也好。姐姐还让小侄给伯伯带了一点东西。哦,对了,”他这才想起还有几个人要介绍:“伯伯,这是江燕姑娘,这是秋莺,这是大同。”龙靖每说一位,各人就向南宫义问安。“见过南宫大人!”“婢女给老爷请安!”“奴才给南宫老爷请安!”“好好好,都起来吧。”南宫义高兴地道:“长贵,设座!倒茶!”刚才那中年人请龙靖坐。龙靖谢了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江燕也坐下了,大同、秋莺就站在了二人身后。两个丫鬟端了茶进来,分别奉给了南宫义、龙靖、江燕。南宫义又吩咐道:“春娇,你带这位姑娘去歇着吧。”江燕站起来谢道:“多谢相爷。”龙靖道:“大同、秋莺,你们也去吧。”春娇带着江燕、大同、秋莺出去了。龙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南宫义:“南宫伯伯,这是我爹爹给您的信。”南宫义接过信看了,信中无非是请安问好,费心照顾小儿等等。之后,南宫义又吩咐请少爷、少奶奶们与卢公子见面,好好照顾。他因为是这次京试的主考官,忙得很。龙靖本来就不想来考,不过是被逼无奈,所以考好考坏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挥笔自如。考卷送到了主考官手上,南宫义见了龙靖的文章,虽然他并不知道是龙靖的,但是看见这样一篇好文章不禁喜上眉梢,连连称赞:“妙啊!真是好文章!”忙将这个放在一边,要送给皇上过目。皇上一见,果然龙颜大悦,朱笔一挥,龙靖高中第一名状元。送赏、打马游街都不必说了。这日,金殿上,皇上召见新科状元卢龙靖。这光宗皇帝十一岁继位,由恭亲王和皇上的恩师、丞相南宫义协理朝纲。皇上从小聪明过人,诗书、兵书过目不忘,而且善辩是非、治政不乱,十六岁就亲理朝纲,现年已二十六岁。只见皇上端坐龙椅,头上戴着指拇般大的珍珠垂帘皇冠,穿着江牙海水五爪腾龙黄龙袍,系着金丝绦上垂下一块硕大的碧玉佩。他生得面如美玉、目似朗星,真乃一个秀丽人物儿。光宗含笑说道:“近日朕有一事不解,想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人似乎是统治了万物,可在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也是相生相克吗?但在这之间应以何为首呢?朕思之再三,不得其解。众爱卿有何见解?”殿上众大臣听了,纷纷议论起来。元帅余大人抢先道;“皇上,臣以为,这天下应该以兵为首,没有兵就不能打仗。先不说进军外国、扩大疆土,万一敌人入侵,没有军队,怎么抵御,又怎么能保家卫国?所以啊,臣认为天下还是应该以兵为首。”礼部尚书汪大人立即道:“余大人错了。这天下应以礼为首,如果国民无礼仪,岂不被外人耻笑。”余大人不服气地回道:“是亡国重要还是被人耻笑重要?”刑部尚书梁大人道:“皇上,臣倒以为,这天下应以天为首,皇上乃是天之子,因此,天下应以皇上为首才是。”光宗笑道:“众爱卿各抒己见,朕很高兴,然天下不能只以兵以礼来维持吧。朕是天子,却是百姓的天子。朕有众卿,有天下百姓才行。老丞相,你说可是?”“是,”南宫义回道:“皇上英明。俗语道:‘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上能知其深意,定能统帅万民、稳固江山!”光宗笑了,见龙靖立在一旁,便道:“状元公还没有说说你的意见呢?”龙靖出列一步,道:“回皇上,臣才疏学浅,不敢妄议。”皇上笑了笑:“状元公的才学朕是见过了的,你就不要妄谦了。说说你的想法吧。”“就是,”汪大人忙道:“状元公有何高见呀?”龙靖淡淡地道:“皇上,请恕臣直言,微臣以为天下应以真为首。”“以真为首?”群臣愕然了。光宗问:“何为以真为首?”“皇上,”龙靖不紧不慢地道:“微臣以为天下均由诸事以构,而诸事应以真为首。试想如事不真乃心不真,心不真乃行不真,行不真人必不信,要人信则行真、心真、事真。如立王法,立则要真、施则要严;如法不真何以取信与民,施不严又何绳之与民。官不清民难顺,民不顺则必反,是所谓‘官逼民反’,民反则江山难保,江山难保则君必败。因此,微臣以为天下应以真为首。”皇上听了,龙颜大喜,连呼:“高见!高见!状元公果然与众不同,真是高见!哈哈哈。”南宫义也笑道:“皇上,状元公果然非同凡响,况且又年少,真是国家之栋梁也。”群臣立即随声附和。龙靖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皇上也是满脸的喜悦,便又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请奏。”光宗笑道:“奏来。”“是,皇上。”龙靖道:“微臣从临州进京,沿途只见饥民遍地,男女老幼饿死者无数,亦有无奈的饥民卖儿卖女以求一饭。”他顿了顿,悄眼看了一下光宗的脸色,见其微锁俊眉,却并无怒色,于是接着道:“依微臣之见,请皇上下旨,立即开仓放粮救济。否则百姓们不耐饥寒,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那时后果不堪设想。皇上,”他向光宗跪下:“此事请皇上务必恩准!”光宗微锁俊眉,没有说话。丞相南宫义想了想道:“皇上,依老臣之见,官粮不可他用。这开仓之事……恐怕不妥。如果一处开了仓,十处仿效,那岂不乱了。”余大人道:“老丞相说的有道理。状元公怕是年轻不懂世故。”汪大人道:“状元公的话并不无道理。”余大人冷笑道:“汪大人莫非偏袒状元公?难道老丞相的话就无道理了吗?”“下官并没有说老丞相的话无道理。”梁大人忙笑道:“二位大人不用争了,先听听皇上的旨意吧。” 第四十六回 指婚 第四十六回指婚 光宗有些犹豫不决,皱着眉头许久没有说话。 “皇上,”龙靖又道:“如果不开仓放粮,那么百姓们必然会有心事,种粮的却吃不饱,又有谁愿意再种呢;不种秋后又怎能有收获。至于老臣相所虑的又有什么关系,皇上亲点一位大臣监察放粮,一处受灾,救济一处;十处受灾,就应救济十处;不受灾处不救济,又哪里会出现乱放粮的事。况且宫中皇粮并无不足之况,待秋后粮收,就又收足皇粮也就是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跪下:“皇上,微臣替所有灾民们求情,请皇上三思!” “好。”光宗终于笑道:“就依爱卿所奏。现命卢爱卿为监粮钦差,往受灾最重的县府监察放粮。” 龙靖没有想到会有此事,愣着没有动。 老丞相忙提醒他道:“状元公,还不快点谢恩。” 龙靖忙磕头道:“谢皇上。只是……只是微臣……” 光宗微微笑道;“什么?但说无妨。” 龙靖大胆说道:“微臣不愿为官,皇上,微臣在家野惯了,实在有负圣命。请皇上恕罪!” “哈哈哈,怕是令尊令堂宠惯了吧?”光宗听了哈哈大笑:“也罢,就依了爱卿之意,你就不用去了。卢爱卿平身吧。另外任汪爱卿为监粮钦差。” 汪大人忙跪下谢恩。 龙靖也谢恩起身回到对列中。 光宗看着龙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卢爱卿,朕又想起一事来。卢爱卿可是明宗四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出生的?现年虚岁十七?” “是的,皇上。”龙靖不知皇上为什么会想起问这个问题。 “十七岁!”光宗笑嘻嘻地继续道:“正是好岁月,可曾有娶妻?” 龙靖想了想,本就不愿娶翠娥,便道:“不曾。” 南宫义听了,不由一愣,心想:他与翠娥不是青梅竹马、自幼定有婚约吗?怎么说不曾娶妻。 “正好!”光宗听了却大喜:“朕有一妹,与状元公同年同月同日所生。三年前,皇妹的未婚夫生病去世,如今还未许亲。朕这皇妹可也算才貌双全,也还会几分剑法,与状元公正好相配。如今,朕就将皇妹玉阳公主许于爱卿为妻。” 此话就好似晴空霹雳一般,直轰得龙靖天昏地转,险些摔倒。 南宫义忙扶住他:“状元公怎么啦?” 几位大人同时笑道:“恭喜状元公!贺喜状元公!” 龙靖定定神,深深吸口气,上前跪下:“皇上,公主金枝玉叶、高贵无比,微臣……微臣不配。” “怎么不配?”光宗笑道:“你不必过谦。状元公才高貌俊,又是卢总兵的公子,哪里不配。” 南宫义刚想说什么,龙靖眼看这样不行,只好说道:“微臣已有婚约。” “已有婚约?”光宗和众大臣(除南宫义外)都是大吃一惊。 光宗微有不悦,道:“状元公,如何戏弄于朕?” “微臣不敢。”龙靖低头道。 “那你为何刚说过不曾娶妻,现又说已有婚约。不是戏弄于朕?”光宗已微有些怒意。 “皇上,”龙靖磕头说道:“微臣虽有婚约,实并未娶妻。” 光宗低头一想,是呀,他虽然定有婚约,但是没有成亲,就是没有娶妻,可见他也不算说谎。 于是笑道:“果然状元公满腹才气,说话也与众不同。也罢,状元公既然已有婚约,那么许亲之事就罢了。”他再笑了笑,和气地问:“卢爱卿,不知是哪位小姐呀?” 龙靖刚微松了一口气,又愣住了,他不想说,又不敢不说,低头暗想如何回答。 礼部尚书汪大人笑道:“回皇上,臣早听说过状元公从小就与老丞相的千金定了终生。” “哦,”光宗问道:“老丞相,可有此事?” 南宫义忙道:“回皇上,是有此事。只是小女与状元公都尚年幼,所以还没有成亲。” 光宗道:“如此,就让状元公立即回乡完婚吧。” 南宫义忙跪下:“谢皇上。” “老丞相平身。” 众大臣纷纷向南宫义和龙靖贺喜,唯有龙靖觉得天昏地暗、金殿压顶、痛不欲生,他不由紧闭双眼,暗道:苍天无眼,定要生分有情人,只怨我命薄,今生今世再不能见霜儿了,只有一死才对得住霜儿。霜儿,我先走了。 想到这里,他膝行两步,颤声道:“谢皇上龙恩!皇上的旨意,微臣不敢违抗,只求皇上赐微臣一死。” 众臣见状元公突然求死,均是不解。 光宗问道:“状元公,却是为何?” “微臣只求一死。”龙靖丝毫不松口。 “依朕看……”光宗看着龙靖,微微含笑道:“状元公莫非……不愿娶南宫小姐为妻?” “这……”龙靖见皇上亲口说出来,倒觉得不好回答:“皇上明鉴!”那意思就是不愿了。 “哦,”光宗更加奇怪了,道:“这又是为何?莫非小姐生的丑?” 龙靖低头道:“小姐美若天仙!” “诗才不高?” “才高八斗!” “品行欠佳?” “端庄贤淑,无人能及!” “那是为何?” 龙靖只是磕头道:“微臣实难从命,只求一死。” 光宗望着他,缓缓地道:“你一心求死,就是不愿意娶南宫小姐,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好奇心更甚:“那里有无缘无故不愿意娶这样一位文貌双全、品行端庄的相府小姐的人,别人只怕还求之不得,你却万般搪赛,到底为了什么?” 龙靖见瞒不住,心想:迟早是要叫南宫伯伯知道的,不如现在说了,也好死个明白。于是低声道:“微臣另有所爱。” 他说的虽然小声,但众臣都是静静地在听,于是都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南宫义听了竟不知说什么好。 光宗哈哈朗笑道:“朕说过不会没有原因。状元公所爱的又是哪位小姐?” “山野民女。” “哦,”光宗似乎有些惊异:“山野民女?” 龙靖坚定地抬起头道:“的确是山野民女。” 光宗望着他的眼睛,心中一动,似有所思,愣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朕有心想帮你,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情还是要老丞相来办,老丞相说是不是?” 南宫义还没有开口,龙靖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状元公平身。你问一问老丞相如何说罢。” “丞相大人,”龙靖要给南宫义跪下,南宫义忙伸手扶住:“状元公,我们的事情等回家再说。” “谢丞相。” 第四十七回 离京城 第四十七回离京城 南宫义独自坐在书房沉思,对于今日金殿上的事,他简直是百思不解。 那个小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莫非翠娥竟比不过她?靖儿是看中了她哪一点呢?她又是什么地方吸引了靖儿使他放弃翠娥? 他正想着,长贵在门外回话:“相爷,卢公子求见。” “请他进来。” 龙靖进来,“扑通”一声跪下:“伯伯,请原谅小侄。小侄本来再无脸见伯伯的。只是求伯伯原谅。” 南宫义扶他起来:“靖儿,不要如此!快起来。来,坐下,我们谈谈。” “是,伯伯。” “本来,我们两家是世交,”南宫义道:“这你是知道的,你和翠娥的事,我们都以为再好不过了,可那毕竟是我们大人的想法,你们也未必这么想……” 龙靖插言道:“南宫伯伯,是我不好,我对不起翠娥姐姐,对不起您,也对不起奶奶和爹娘,对不起您们待我的一片真心……” “好了,靖儿,你不必太自责。我想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们两厢情愿才能过一辈子,是不是?你不愿意这样做,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我们还是叔伯侄子,不要伤了和气,对不对?”南宫义微微笑道。 “伯伯,我……”龙靖不知说什么:“难得伯伯如此谅解小侄,小侄感激不尽。” 南宫义到底是一位深明大义老丞相,且又想得开:女儿如花似玉,不愁没有人来爱,总不能为了儿女之事伤了兄弟几十年的情意和两家几辈人的交情。况且,他如果不喜欢女儿,女儿嫁过去也受委屈。 于是,笑道:“靖儿,你不要过份想这件事了。你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等忙过了这阵,我们爷儿俩一起去临州。” “伯伯,”龙靖道;“小侄想这两天就回去了。” “多住几日吧。”南宫义道。 “伯伯不要见笑,临上京时,奶奶和爹娘曾再三叮嘱早去早回,我又无事,在这里白住着让奶奶担心,不如回去的好。伯伯要去临州,我们自然高兴,小侄先回去给奶奶和爹娘,还有翠娥姐姐报个信,只怕他们还高兴一些,也好准备准备。伯伯说可是?” 南宫义听了,便道:“也好。” “那么小侄先告退了。” “去歇着吧。” 龙靖回到房间,江燕正和秋莺说话呢。 龙靖笑道:“你们收拾一下,我们这两日就要回去了。” “回去?”秋莺道:“京城里好玩的地方那么多,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呢。” 龙靖笑道:“怎么?你在这里玩得就不想白姑娘了。” “怎么不想。一天至少要想一百回。”秋莺忙道。 “大哥,”江燕问道;“我们回临州吗?你不是说过送我去看师父吗?” “你放心,要去的。”龙靖道。 这日,龙靖四人又起程南下。本来南宫义要派人护送,龙靖谢回了。 出了城,龙靖却向西南方向而去。 这日,到了石庄府,四人正在吃饭,突听到金龙叫了起来。 大同站起来道:“少爷,我去看看。” 一会儿,就听见后院传来大同的大叫声:“站住!偷马贼!别跑!” “啊,”江燕道:“大哥,有人偷马。” “二妹,”龙靖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龙靖赶到后院,见四匹马已经被人骑出好远了,大同边追边喊。 他追上大同道:“大同,你回去。”说着发足追赶而去。 周围的人只觉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龙靖追赶着马出了城,向西去了。 却说江燕和秋莺正等着,大门口进来一人,虽然才是四月,但他手里摇着一把扇子。 秋莺一见了此人,不由惊叫一声,粉脸霎时变得残白。 正是那“玉面铁扇”王伦。 王伦也看见了秋莺,迎面走过来,笑道:“秋姑娘,好久不见了。” 秋莺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江燕一见,忙起来身挡在秋莺面前,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嘛?”王伦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笑嘻嘻地:“可是秋莺姑娘的老朋友了,正想和秋莺姑娘好好叙谈叙谈呢。秋姑娘,跟我走吧。” “我不跟你走,”秋莺道,伸手紧紧拉住江燕的手:“江姑娘,我们快点走,他是坏人。” “我是坏人?”王伦气急败坏地道:“你害得我丢尽了面子,在临安也待不下去了,我还没跟你算帐呢,现在我不让你丢人现眼,快点跟我走吧。”说着,伸手过来拉她。 江燕拔出长剑:“不许你碰她。” 王伦瞪瞪眼:“小丫头,少管闲事。” “我就是不许你碰她。” 王伦扇子一推,直向江燕面前打来,江燕挺剑一挡,“当啷”一声震得江燕虎口微微麻疼。 江燕的武功自然不如王伦,但在小黑的相助下很快就占了上风。 正在这时,外面又进来两个人,王伦见了,忙道:“崔兄、詹兄,快帮小弟抓住那姑娘。” “好。”崔华应了一声,就去抓秋莺。 詹吉则挥起三节棍向江燕打来。 小黑机灵地跳到詹吉头上乱抓,詹吉只好缩手对付小黑。 崔华拉住秋莺就走,秋莺尖声大叫:“放开我!江姑娘,救我。” 江燕想救她,却被王伦缠住,只好说道:“好不要脸,大男子欺负不会武功的小姑娘,看你们羞也不羞。小黑,去救秋莺姐姐。” 小黑又跳到崔华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他搞得手忙脚乱自然就顾不得秋莺了。 这时,大同回来了,见了这样,忙道;“江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呀?”说着,挺剑冲上去帮忙。 王伦、詹吉两个对江燕、大同两个很快就占了上风。 大同喘口气道:“江姑娘,你快点带秋莺姐姐去找少爷。” “不行,”江燕道;“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 旁边有两个人正在喝酒,一直看着,实在看不下去了,其中一人站起来喝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抖威风,等我给他点颜色看看。” 王伦皱眉道:“阁下是谁?我劝你少管闲事。” “公孙堂主,”另一个道:“这小子就是‘玉面铁扇’。” 那被称为公孙的道:“汤老弟,不要放走他。”几个回合下来,詹吉受了伤,王伦的手臂也被那公孙划了一道口子,他赶紧虚晃一招逃了。 詹吉、崔华也赶紧逃了。 第四十八回 雪花帮 第四十八回雪花帮 江燕忙上前向那二人谢道:“多谢二位大侠相助,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在下叫公孙泽,”公孙道:“这位是汤镇业。我们都是雪花帮的人,我们的总舵就离这里不远。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多谢。”江燕道:“我们还要等我大哥。” “放心吧,”公孙泽道:“这地方到处都有我们的兄弟,我们会帮忙找你大哥的。” 再说龙靖去追马。 本来,只要他一呼唤,金龙就会回来,但他发现偷马人不寻常,就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所以一直追了几里路,到了一座庄子,偷马人从边门进去了。 龙靖走上前去,门口两个大汉拦住他,道:“干什么?这地方是你随便能来的吗?还不快点走开。” 龙靖淡淡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 其中一人听了龙靖的话,气道:“好你个小子,还敢顶嘴。告诉你,这里是雪花帮总舵,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正好,”龙靖笑道;“小生正想要见你们帮主。” 那人不屑一顾地瘪瘪嘴道:“你算什么人,我们帮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龙靖笑了笑:“那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进去找。”说着就往里走。 那两人立即出手阻拦,可他二人那里能阻拦龙靖,只好大叫起来:“不许进去!快点抓住他!抓住他!” 顿时冲出来许多人,将龙靖团团围住。 龙靖朗声笑道:“多谢各位,不敢有劳各位相迎。小生要见你们帮主。” 其中一个为首的老者道:“你要是过了我们这一关,老夫亲自带你去,否则就快快滚回去吧。” 龙靖道:“小生可不是来跟你们过不去的,只是想见见你们帮主。你们要不愿意带路,那小生就自己进去找好了。” 老者怒道;“小子,好大的口气,今天非要给你点厉害不可。”说着,一挥手,就有两三个人举着兵刃攻上来。 龙靖不想伤人性命,身影一晃,轻松夺下三人的兵刃抛在地上,轻松笑道:“你们让不让?” 老者越发怒道:“给我拿下。” 众人纷纷扑上来,各样兵刃一起攻来。 龙靖不慌不忙夺下一人手中的青钢剑,握着青钢剑,手腕一抖,剑尖闪出无数剑花,然后,一招“花随风飘”直刺老者。 那老者使的是一柄八卦刀,见龙靖的长剑刺到,忙一招“铁牛耕地”从下路攻来,龙靖手腕一沉,长剑“当啷”一声挡住八卦刀。 老者大吃一惊,心想:凭我这一刀,多少人都挡不住,眼前这少年看来不满二十,却挡得这样轻轻松松,想着,忙又使出一招“刀中夹镖”。 龙靖长剑挑开对方的刀,不料刀中夹镖,刀偏镖出,龙靖忙纵身一越,铁镖擦着脚底飞过。 龙靖不禁心下微怒,一招“降龙伏虎”即出,突然一声:“住手!” 龙靖又硬生生地把剑收了回来,抬头见来的是一青年,他穿一身黄色长衫,勃勃英姿中带有几分书生气,冠玉般的俊面,两道入鬓的剑眉,约有二十四岁。 众人见了他,都恭敬地唤道:“史总管。” “什么事情闹得这样凶?”史总管一脸怒气:“梅香主,是怎么回事?” 老者上去道:“史总管,这小子……” 史总管一摆手,对龙靖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吵闹?” 龙靖淡淡一笑:“阁下又是什么人?为何阻止小生?” 史总管怒道:“好傲的口气,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龙靖故意满不在乎的道:“这里不就是雪花帮的总舵么?难道还是龙潭虎穴?是禁地?” 史总管一听,怒道:“好小子,竟敢小瞧雪花帮。拿剑来。” 一个帮众忙递上一把剑,史总管接过来,手腕一抖,就要攻上来。 “慢着!”又听得一少女的声音急急地道。 龙靖看时,只见一俊俏的青衣小婢迎面姗姗而来,她约有十八岁,生得面似桃花、粉里透白,鬓边各垂下一股小辫,身着华丽的青色绣花滚边衣裙,外罩浅白色绣花大坎肩。 只听见她脆生生地道:“又为了什么事?要动刀动枪的。” 史总管忙笑道:“有劳云姑娘亲自来瞧,没有什么大事。” 龙靖见总管对那小婢很恭敬,料想她一定是帮主的贴身婢女,忙道:“姑娘,小生卢龙靖特来拜访皇甫帮主。” 青衣小婢盯着龙靖瞧一瞧,道:“抱歉得很,我们帮主没有空,有什么事告诉史总管吧。”又回头对众人皱眉道:“这么一点小事情也值得吵么。史总管,你接待这位公子吧。”说着,转身要走。 “姑娘,”龙靖又道:“小生有事要见皇甫帮主,如果姑娘不带小生进去,小生只好自己进去了。” 史总管忙道:“阁下这是在威胁姑娘么?” 青衣小婢转头再看了看龙靖,微微展开了眉头,轻叹一声,道:“好吧,公子请跟我来吧。” 青衣小婢领龙靖来到一间大堂,微微笑道;“卢公子请在这里稍候。”说着出去,只一会儿她又回来道:“卢公子,我们小姐有请。” 龙靖随她来到一间内堂,只见堂上坐了一位丽人,年约二十,那白皙的瓜子脸象一朵带雨梨花,晶亮的双眸,樱桃般的小嘴在雪白面容的衬映下,越加显得娇嫩。身着白衣白裙,鬓边还戴了一朵白花。 青衣小婢上去一步:“小姐,卢公子请到了。” 白衣女子抬头见了龙靖貌俊质高,心中不由一动,忙笑容满面地道:“公子请坐。素云,倒茶来。” 青衣小婢应声去了。 龙靖并没有坐下,却笑道:“皇甫帮主,我们见过面的。” “哦,”皇甫飘香想了想:“我怎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见他没有坐下,“卢公子,怎么不坐?小艳,快设座。” 她旁边一个丫鬟忙去正了正左边第一张椅子。 第四十九回 皇甫飘香 第四十九回皇甫飘香 龙靖谢了坐下,又道:“皇甫帮主,本来小生不愿来打扰帮主,可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请帮主帮忙。” “什么事?”皇甫飘香忙问,心里巴不得他有事求自己。 龙靖淡淡说道:“小生路过此地,不想贵帮兄弟借了我的坐骑,”他轻轻笑了笑:“因为要急着赶路,所以特意来向帮主讨还。” “真有这样的事?”皇甫惊问:“素云,去请史总管来。” “不必,他也不一定知道。”龙靖道:“如果皇甫帮主同意,我自己可以唤它来。” “好。” 龙靖来到门外,皇甫飘香和素云小艳及婢女婆子都赶出来看。 龙靖长啸一声,后院马栏也传来一声马嘶,龙靖又是一声长啸,那里也又是一声马嘶。 龙靖笑笑道:“皇甫帮主,可听清楚了?” 皇甫飘香深锁眉头:“素云,你去把卢公子的马牵来。来人,去请长老们和史总管来。” “是。”众人答应着,分别去了。 皇甫飘香重新回到堂上坐下:“卢公子请坐。” 一会儿,素云进来道:“回禀小姐,卢公子有四匹马,现已在前院的内栏伺候了。小婢已经将偷马之人交刑堂处理了。” 皇甫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又进来四位老者,拜道:“参见帮主。” 皇甫起身让座:“长老们请坐。”等他们分别坐下了,她才坐下,向龙靖道:“卢公子,这是敝帮长老,贺仕伦长老、丰松长老、钱涛长老、蒋昌文长老。各位长老,这位是卢公子。” 四位长老和龙靖见过礼,再次坐下。 贺仕伦长老道:“不知帮主找我们有什么事?” 皇甫飘香阴沉着脸:“等史总管来了再说。” 婢女在门外道:“史总管来了。” 史总管进来:“拜见帮主、四位长老。” “这位是卢龙靖卢公子,”皇甫飘香道:“这位是敝帮总管史俊。” “史总管,”龙靖起身微微笑道:“刚才多有冒犯,请见谅!” 史俊望着他不咸不淡地道:“卢公子不必客气。” 皇甫飘香微微咳了一声,道:“请各位长老和史总管来,是有一件事要商量。如果你们不服我做帮主,我不做就是。你们另外选一人来坐这帮主之位。” “帮主,”贺仕伦忙道:“这是怎么说?我们都服帮主的。” “既然服我,”皇甫飘香微怒;“为什么又总是惹事?” 丰松问:“帮主,发生了什么事?” 皇甫飘香怒道:“底下帮中兄弟们的行为太不检定,大白天的就有人去抢别人的马。我看,他们是只服我爷爷、我爹爹,根本不服我。”她叹口气:“自从我爹爹去世后,他们就屡屡生事,我没有处罚他们,就变本加厉了,是不是?这次我一定要重重处罚。” 龙靖一听,忙道:“皇甫帮主,大概没有这么严重吧?” “你不要管,”皇甫飘香道:“这是我帮中的事情。贺长老、丰长老,你们说该怎么办?” 贺仕伦道:“帮中兄弟们的行为,我们一定好好管教,这次犯事的兄弟先关三日禁闭,怎样?” “不行,”皇甫飘香道:“这样处罚太轻,他们得不到教训。”她眉头一皱,怒气冲冲地道:“这次的人先各打五十大板,再罚一月月俸。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就打一百大板。史总管,你记好了,去告诉兄弟们,有愿意挨打的,只管犯。” “是。”史俊低头答应着,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帮主对这件事好像太热心了,也太劳师动众了。 龙靖见事情这样了,便要告辞。 皇甫飘香道:“卢公子,发生这样的事情非常抱歉,就让我设宴陪罪吧。” “不用了,”龙靖道:“我还有几位朋友在等我。” “这个不是问题,”皇甫飘香笑道:“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兄弟,马上请他们过来就是了。” 不久,江燕。秋莺、大同就来了,一起吃了饭,皇甫飘香又留他们小住。 龙靖本来不愿答应,但想想二人也算有一面之缘,况且知道她对冰霜非常好,冰霜也在她这里住了几个月呢。 第二日,素云来到龙靖的房间,亲自送来一碗燕窝汤;“卢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亲自吩咐小婢做的,请公子乘热吃吧。” “多谢你家小姐了,”龙靖笑道:“我看你家小姐这两日忙得很,正该多补补身体。有劳云姑娘给你家小姐送去吧。” “你别傻了,”素云笑道:“我家小姐是关心你才让给你送来的,你就吃吧。”说着,笑着跑出去了。 “关心我?”龙靖皱皱眉摇摇头,无奈叹口气。 素云正走着,迎面遇见史俊,史俊忙笑着招呼她;“云姑娘,忙呀?上哪儿去了来?” 素云笑了;“给卢公子送点东西。史总管这两天够忙的,太辛苦了。” “比起帮主和姑娘,我们就差远了。”史俊问:“云姑娘,我看帮主对卢公子很关心呀。” “那当然,小姐她……”素云惊觉自己太多嘴,忙打住话头,转了一个弯:“卢公子是客人嘛。” 史俊眼中闪过一丝妒意:“只因为他是客人?” 素云见了,嘻嘻一笑:“怎么?你莫非在吃醋?” 史俊阴着脸反问:“我不配?” “这个你该去问小姐。”素云说着,转身走了。 史俊叹口气,信步走到龙靖房间。 龙靖正在看书,见了他忙笑道;“史总管,请坐。” 史俊坐下,四周看了看,见桌上有一碗还在冒热气的燕窝汤,顿时明白这是素云受小姐之命送来的。 他皱了皱眉头,是的,帮主对这个卢公子太热心了,从昨天帮主重重处罚了这次犯错的人起,他就觉得帮主有些偏爱了。今天又命素云送来燕窝汤,虽然在雪花帮吃一碗燕窝汤不算什么,但是,这碗素云亲自送来的燕窝汤却非同一般,如果不是帮主亲自做的,也是素云受帮主之命做的。在雪花帮,能吃上素云姑娘亲手做的东西的人,除了帮主再无第二人。 第五十回 痴情落空 第五十回痴情落空 龙靖见史俊半天不说话,于是笑道:“听说史总管很忙,怎么今日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史俊也笑了笑:“我来看看卢公子有什么需要没有?如果有就请告诉我。另外还请卢公子有空赏脸到我那里去坐坐,只不过我那里只有清茶一杯,可没有燕窝汤喝。不知道卢公子肯不肯赏脸?” 龙靖笑道:“史总管说笑了。在这里你是主我是客,正是该小生去拜访总管。” “来日方长,”史俊也笑了笑:“卢公子在这里住长了就知道了。我们帮主对卢公子非常看重,以后恐怕还要请卢公子多多关照呢。” 龙靖笑道:“可能要让史总管失望了,小生正好要去向你们帮主辞行呢。” “卢公子何必急着走呢,”史俊心中虽然巴不得他快点走,可嘴上却假意留道:“我们都希望卢公子多住一些日子。” 龙靖道;“小生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只能告辞了。” 史俊道:“那么,在下就不打扰公子了。先告辞了。” 话说素云回到小姐房间,皇甫飘香见了她,忙问;“怎样?” 素云笑了笑:“小姐放心,办的很好。” 小艳笑道:“这是小姐亲自吩咐做的,又有素云姐这么一张会说话的嘴,他怎么会不吃呢。” 皇甫飘香羞的满脸通红,笑嗔道:“死丫头,扯烂你的嘴。再不许乱说了。” 素云则笑着扑上去,要扯她的嘴。 小艳跑到皇甫身后:“小姐救我!” 素云道:“小姐才不会救你呢。是小姐让我扯你嘴的。” “小姐饶了我吧。” 皇甫飘香笑道:“好了,就饶了你这次。素云,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素云走到她面前:“有什么话请小姐吩咐。” 皇甫飘香娇羞地笑了笑,示意她附过耳来。 素云忙低头附耳静听,皇甫对她耳语几句,她直点头笑。 素云又来到龙靖房间:“卢公子,我家小姐有事请公子。” “请我么?”龙靖笑道:“你家小姐的消息好快,我也正好要去拜访你家小姐。” 素云笑道:“那就快请吧。” 素云一直将龙靖引进了皇甫飘香的房间,皇甫飘香笑盈盈地迎上来:“卢公子请坐。” 素云送上茶来,就退了出去,房里就只有龙靖和皇甫飘香二人。 只见皇甫飘香悄悄抬眼望着龙靖,她白皙的面颊上淡淡地擦了一点点胭脂,头上戴了几支金银钗环,鬓边的白花也换了乳白色的鲜花,身上还是穿了一身白色衣裙,比初见时,又另具一番风采。 龙靖慢慢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淡淡地问:“不知小姐请小生来此有何贵干?” 皇甫飘香妩媚地一笑:“没有事情就不能请公子来坐一坐么?”她笑望着他:“莫非公子嫌我这里不好?” 龙靖皱了一下眉头:“小姐这里很好。” 皇甫飘香见他不为所动,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话,心里又急又羞,可为了自己的一片痴心,于是再不管好不好意思,单刀直入地问道:“公子今年多大了?成亲没有?” 龙靖没有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口答道:“小生虚岁十七,未曾成亲。” 皇甫飘香听了,心中一喜,笑问:“那公子准备选一个怎样的姑娘?” 龙靖听了,心中一愣,抬头看了皇甫一眼,见了她脸上的神情,心里暗暗吃惊,他那么聪明,怎么不明白此时皇甫飘香的心情,忙转开了眼光,含糊的道:“或许就是那样吧。” “什么样?”皇甫飘香见了他的样子,以为他是怕羞,不由柔声道:“象我一样吗?或者是……” “你错了,”龙靖见她那么一往情深,心知只能直说才不会让她继续这样痴情下去,便道:“小姐,你说的绝对不可能。因为小生已经有心仪的人了。所以,小姐,请你原谅。” “我不信,”皇甫飘香仿佛一下子从高空坠下深渊,痛苦地叫:“你是故意这样说的,你是骗我的。我用我所有的一切和她比,我的美貌、我的地位、我的权利,这一切难道都不能打动你的心?不能使你放弃她?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为什么不动心?为什么?”她几乎想哭了:“难道她是天仙公主?是万物之神?” 龙靖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如此多情,但他深深明白只有让她打消这种念头,才是最好的办法,于是他道:“小姐,你又说错了。她不是天仙,她一无所有,但是,在我心里她是天仙,是万物之灵。” 他叹口气:“抱歉,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皇甫飘香摇摇头,幽幽地问:“她是谁?” “什么?” “你心仪的女孩子是谁?”皇甫飘香又问。 龙靖笑了笑:“她名叫白冰霜。” “白冰霜?”皇甫飘香吃惊地道:“我认识她。” “是的,”龙靖道:“她告诉过我在你这里住了很久,你对她象亲姐姐一样。” 皇甫飘香深深叹口气道:“卢公子,我希望你不要为刚才的话生气,以后见了冰霜妹妹,请和她再一起来看看我。” “好。” 第二日,龙靖四人告辞而去,一路平安地来到百花谷。 这里是草原上的一种情况,迎风的两面是山,中间谷地里面的气候就如南方一样。 大同和秋莺虽然也见过多姿多彩江南景色,但却没有见过这么多各种各样的野花,真是又笑又闹。 江燕见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却又悲又喜,龙靖知道江燕心情,便不和她说笑了。 进到了谷里,远远看见有一座草房,江燕不朝房子走去,却转向左边,不一会儿,只见百花丛中有一片净土,立着一座坟。 江燕见了,翻身下马,飞跑过去,悲切切地大叫一声:“师父!”便扑在地上痛哭起来。 龙靖、秋莺、大同也下了马,龙靖明白这就是江燕的师父“毒手药王”赵维老前辈了,便朝那坟头跪下,磕了三个头,口称:“晚辈卢龙靖叩见前辈。” 然后见江燕还在痛哭,也不去劝她,只是让大同去放马。 第五十一回 江燕哭师 第五十一回江燕哭师 过了好一阵,龙靖见江燕仍然痛哭不止,才走上前劝道:“二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多保重身体要紧,要是哭出病来,你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安心的。别哭了,二妹,你师父知道你这片心就够了。好了好了,别哭了。秋莺,给江姑娘拿一些吃的来。” 江燕摇摇头不肯吃东西,抽泣着道:“大哥,我想,师父从小把我带大,就好像我亲生父母一样。现在,我来到这里了,就应该等他的忌日过了再走。我想那边我们原来住的草房应该还可以住人的。” 龙靖还没有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笑道:“小师妹,不用去那里了,你还是就在这里陪师父吧。” 说话间,花丛中出现四个人,“丧门星”雷德明、柳青夫妇和徒弟曲天灵,另有一个近七十岁的老者,白净的脸皮,细细的眉毛,小小的眼睛,削尖的下巴留有一小点花白胡子。 龙靖心里暗叫了一声“惭愧”,有人走近了都不知道,立即道:“不知阁下有什么见教?” 柳青横了他一眼道:“我们是来找我小师妹的,卢公子你不要管闲事。”她转头向江燕笑道:“小师妹,近来可好呀?” 江燕本来满脸都是哀愁之色,此时见了他们,两眼却充满了仇恨,听了柳青的话,怒哼一声,转头不理。 柳青仍然笑嘻嘻的;“小师妹,不要这样生气嘛。你看,师姐在这里等你等得好苦,你可终于来了。你师兄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我说,再过几天就是师父的忌日了,小师妹怎么会不来看师父呢?小师妹,我没有说错吧?” 江燕冷冷道:“你没有说错,可是你却想错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是想干什么,告诉你,别妄想。” “小师妹,”雷德明忍不住大叫道:“如果不是师父偏心,你那里能学到这许多本事。咱们三个是师兄妹,师父的遗著我们也有份。你快点把书拿出来吧。” “你们只顾师父的遗著,半句不问师父的病情,你们还配做他老人家的弟子吗?”江燕想到师父一生英名,多半都让这两个徒弟给毁了,不由一阵心酸,眼看着泪珠又滚落了下来。 雷德明刚要想说什么,柳青一把拉住他,对江燕笑了笑道:“小师妹,你不要误会,我们当然也惦记师父他老人家……”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老者叫道:“徒儿,不要跟她啰嗦了。” “师父,”柳青一听,马上道:“你再耐心等等。” 江燕听了,冷笑道:“恭喜师姐,不知师姐已另拜高师了。” 柳青忙道:“这位是霍宏宾霍前辈,我和你师兄都已经拜投在他老人家的门下了。小师妹,你要是把书交出来,我就跟师父说说情,不但不杀你,还收你做弟子,我们就又是师兄妹了,好不好?” 江燕冷冷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可惜我福薄,没有这么好的命。”她再冷笑了一下:“既然你们已经改投他门,就不再是‘毒手药王’的弟子,我也不是你们的师妹,也没有你们这两个师兄师姐了。我师父的遗著与你们就更没有关系了。” “废话少说,”雷德明直截了当的道:“快点把书拿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念同门之情了。”说着,上前一步,一招“大力压顶”就向江燕的头上打来。 江燕一闪,同时手一扬,一阵雾粉向雷德明面上扑来。 同时,霍宏宾双手一挥,也发出一掌击向江燕胸口。 江燕闪过雷德明的一掌,这一掌便再也闪不过了。她的武功本来就不强,内力更是不行,霍宏宾这一掌虽然没有使出全力,可也用了八分力道,就是想一掌打死她,她如何能抵御。眼看这聪明伶俐的少女顷刻间就要香消玉殒了。 这时,龙靖想也没有想,右手一招“丹凤朝阳”接下霍宏宾的一掌,左手迅速将江燕拉他自己身后。 霍宏宾在来之前,柳青曾对他说过,她这小师妹得了毒手药王的亲传,放毒是不一般的。只说龙靖的武功并不怎么样,那时龙靖的武功的确不怎么样,可她怎能想到,一年不到,龙靖的武功已有了天大的差别。 霍宏宾却没有把江燕那个小姑娘放在心上,心想自己今年已七十三岁,跟毒最少也打了六十多年的交道,难道还怕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成。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毒还没有放成,自己用了八分功力击出的一掌,却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轻而易举用单掌接了下来,他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用的是什么招数,就这样被打败了。 他心中气恼,正准备再全力击出一掌,却听见江燕道:“慢着。老头,你已经中了我的赤沙毒,如果你想活命,我可以给你解药。不过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永远不许再来。 霍宏宾一听,吃了一惊,继而一笑:“小丫头,你以为老夫是好骗的吗?想老夫也是使毒的行家,你怎么放的毒?就这样也想骗老夫。” “信不信由你,”江燕冷冷地道;“我可管不了这么多。”又转头对雷德明道:“师兄,你中的是乌泥粉,只要用莲花丹就可解毒了。不过,一次要服三粒才有效。” 霍宏宾怒道:“德明,不要听那小丫头的鬼话,她对你下了毒,难道还要给你解药吗?”说着,又是一掌向龙靖、江燕击来。 龙靖一把将江燕推开了,闪身让过,右手拔出腰间的青钢剑,一招“回风扫柳”即出。 这霍宏宾年轻时因为生得白净,因此常常以此去迷惑姑娘们,又仗着自己轻功好,常常半夜潜入人家姑娘的绣房寻欢,也不管是官家小姐、富家千金,还是良家民女、武林女儿,他都不放过。因此,人家都憎恨他,称他“人妖”。武林群雄虽然早想将他擒获,怎耐他的武功虽然不是一流,但轻功极好,又很会放毒和迷药,他又是独来独往,行踪不定,竟然抓他不到。 这里,龙靖不知他武功如何,所以先用了七分功力来试探,可十招一过,龙靖立即明白只要再过十来招,对方非败不可,手中却自然地又减了一分力。 突然,霍宏宾大叫一声,猛地跳开了,右手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嘴里咽下去。 龙靖见了他这样,当然就停手站一旁。 第五十二回 一剪寒梅 第五十二回一剪寒梅 江燕见了,笑了笑道:“我说过了,你不信,还要动手,现在可知道我不是骗你了。” 霍宏宾见自己的解药吃下去,左手反而慢慢地肿了起来,不由心中大惊,忙向柳青道;“柳青,把你的解药全部拿出来。” 柳青皱着眉道;“师父,我没有赤沙毒的解药。” “胡说,”霍宏宾大怒;“你们是同门师姐妹,你会没有这种毒的解药?既然你没有听过这名字,那一定是那个小丫头胡说的名。你把解药全部拿出来,我挨个儿吃。” 江燕听了,冷冷笑道:“老头,你忘了,毒手药王下的毒,不是他的解药反而会加速毒性发作。这赤沙毒也不是我胡说的名,我还有许多没有拿出来的毒药,你们认也不认得。” 柳青忙道:“师父,她说的也是真的。我们原来那个师父就是偏心,许多厉害的毒物都没有传给我和雷德明。而且她说乱用解药会加重毒性,也是真的。不信,师父你看,你的手比刚才肿的还要厉害了。” 霍宏宾当然知道乱用解药的害处,再看了看自己的手,狠狠地道:“好,小丫头,这次算你赢了。咱们下次再见。”说着转身要走。 “慢着,”江燕忙喊:“你不服解药,一个时辰后就会毒发身亡。我师父曾吩咐我不能用毒药杀人,我给你解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蚕豆大小的药丸,伸手递给霍宏宾。 霍宏宾刚要抬手来接,立即又缩回去了,道:“谁知道你给我的是不是毒药?” 江燕叹了口气:“我好心要给你解药,你却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她想了想,对龙靖道:“大哥,你把这药丸放到那边的那朵花瓣上面去,要是他不想死,他自己会去拿。” 龙靖伸右手接过药丸,随手一抛,那药丸稳稳飞落在三丈外的一朵花的花瓣上。 霍宏宾、柳青、雷德明见了这样的手法,都是大吃一惊,心中顿时明白,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强抢。 江燕却尖叫一声:“大哥!” 龙靖见她脸色大变,忙问:“怎么啦?” 江燕伸手拉过他的右手一看,道:“大哥,你手上有毒。一定是刚才跟那个老头过招的时候传上了。”她松口气笑了笑:“还好,你吃了这药丸就会好的。”说着,又从怀里拿出来刚才那个小瓶,倒了一粒药丸给龙靖。 龙靖接过来服下,见她发觉自己中毒,那样着急,心中对她甚是感激。 这时,霍宏宾已经飞快地冲过去拿了花瓣上的药丸服下,转身走了。 柳青、雷德明、曲天灵三人也忙跟着走了。 江燕望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道;“今后不许你们再到这里来了。听到没有?” 几天后,龙靖四人离开百花谷,傍晚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这里没有客栈,四人只好借住在一位大婶家里。 草原上的气候很冷,第二天早晨,天空下起了小雨,雨丝又细又密,到处雾蒙蒙的,空气一下子又湿又冷,秋莺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婶好心地道:“公子,你们要不嫌弃,就多住两天,你们今天一定要走,这位姑娘非生病不可。” 龙靖笑道:“住下到是好,就是太给大婶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的,”大婶笑道:“反正那房间空在那里还是空着,你们在这里,我还热闹呢。我先去给你们熬一些姜汤喝,去去寒气。”说着,笑嘻嘻的去了。 于是,龙靖四人就留下了。 大婶早年丧夫,只留下一个十一岁的男孩。家里养了一群牛和羊,大同跑去帮忙大婶和孩子干活。 大婶熬了一大锅姜汤,让每个人都喝了一大碗。 秋莺喝了姜汤,就被大婶逼着去睡觉了。 傍晚,细雨中竟夹了雪花飘下来,而且越来越大。 大婶道:“晚上要下大雪,你们睡觉时门窗关严,多盖一点。” 果然,晚上大雪扯絮搓棉地下了一夜,早晨起来,只见整个世间仿佛都装进了水晶盒里,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空中大片大片的雪花还在飞舞。 龙靖笑道:“多美呀!整个世界都白了,让人心里也纯净了。” “就是啊,”大同高兴地说道:“少爷,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下雪呢。真好看。” “江南春色、北国雪景都是同样的美丽迷人,”龙靖由衷地赞道:“你们看那梅花。” 原来,主人家门前有三五株梅树,这大雪没有淹没梅花,那一朵朵的梅花正迎雪怒放呢,微风吹过,送来一阵阵清香,使人心醉! 龙靖心情大好,笑着向江燕道:“二妹,我们来真正的体验一下踏雪寻梅的美妙意境吧。”说着,快步走到梅树下,仰着脸望着那怒放的梅花,带着满脸的陶醉,深深的吸了口气:“啊,真香!” 江燕也笑道:“大哥,这梅花能成为花中四君子之首,是不是就因为它不怕严寒傲雪而立?” “当然,”龙靖笑道:“梅花当真不愧为君子,面对这样的白雪红梅不歌而惜。大同,拿我的琴来。” “是,少爷。”大同忙应着,赶快进屋去取了古琴出来。 龙靖接过琴,干脆在雪地上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上,面对白雪红梅弹了起来,且边弹边唱: “真情象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象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听着龙靖的歌声,江燕知道他又在想冰霜了。 大同和秋莺已经忍不住拍手笑了。 大婶笑了笑,由衷的说道:“公子弹的琴好听,唱的歌也好听,我们这样的粗人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儿。” 龙靖苦笑了一下,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大婶,我们明日就告辞了。” 江燕和秋莺相互望了一眼,都明白他是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了。 第五十三回 寒心剑 第六章北侠救难群丐扰梦 剑创奇招宝绢舞绝 第五十三回寒心剑 第二日,四人又踏上了南去的路。 这日正行间,只见道路上一个年轻道姑在与人争斗。 但见那道姑面清目秀,长发过肩,头上垂下一方纱巾,身穿一件绿色斜方格的道服。 与她对阵的是两个少年,他二人面目英俊,一穿灰色长衫,一穿黑色长衫。 年轻道姑剑剑都刺向两少年面目;灰衣少年使一对链子锤,可近可远,让人防不胜防;黑衣少年书生打扮,用一把折扇。 两个少年的武功不弱,可年轻道姑的剑术更胜一筹,只一会儿就占了上风。只见那道姑挺剑一晃,灰衣少年的左脸上立即出现一条血口,又一晃,右边脸上也被划了一剑,顿时鲜血直流。那道姑毫不留情,长剑一挥,又向黑衣少年脸上刺去。 正在这时,那道姑只觉得手一抖,长剑刺偏,从黑衣少年耳边刺过去。她手腕一抖,又是连刺三剑,但剑剑刺空。她心里不由奇怪,自己明明看准了的,怎么就刺不中呢。 这时,只听见一个声音道:“凌波,不要手软。”她万般委屈,不由道:“师父,我没有。” “你敢不听为师的话?” 龙靖向那声音发出之处望去,见一位中年道姑站在那里,她生的一张瓜子脸,细眉明目,端鼻樱口,面色白皙,双颊犹如温玉;头上乌云高挽,垂下一方长纱巾,身穿乳白色道衫,外面罩着淡青色无袖长襦,手中一柄银鬓拂尘斜依右肩,正随风微动。 她看上去约有四十七岁的样子,神情冷漠地注视着场中的一切,见年轻道姑长剑连连刺偏,以为她心软,于是出口责怪徒儿。 那年轻道姑听了师父的责怪,心里虽然委屈,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下手更狠了。 龙靖见那年轻道姑下手更加狠毒,明白再不出手,只怕黑衣少年也要被破相了,于是朗声笑道:“仙姑请手下留情!” 年轻道姑不由自主的停了手,两个少年忙忙跳开了。 中年道姑闻声一望,见一位俊美的蓝衫公子正微微一笑,不由气愤地道:“你是什么人?敢阻拦我的事情?” 龙靖笑道:“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仙姑是出家人,何不念慈悲之心饶他一命么?” “哼,”中年道姑冷哼一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饶人。凌波,他要管闲事,连他一起收拾了。” “是,师父。”那叫凌波的年轻道姑应了一声,挺剑就向龙靖刺来。 龙靖纵身一跃,从她头上飞跃而过,落在其身后,笑道:“仙姑,小生不想动手,还是不要打了吧。” 凌波不说话,转身又是一剑刺来。 龙靖轻轻一闪,飘身避开了。 凌波手中长剑连刺,剑剑不离龙靖,无奈剑剑刺空,连龙靖的衣衫也没有沾到半点。 中年道姑看着,眉头微皱,她知道自己徒弟的剑术在当今这个年龄的少年一辈并不算弱,而对方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并没有出手,就轻轻松松躲过了徒弟的十几剑,看来此人武功不错,徒弟可能是胜不了他的了。 于是怒道:“小子,吃我一招。”拂尘一挥,横扫过来。 龙靖不敢轻敌,一招“金雕展翅”腾空而起,躲开了她的拂尘,同时右手长剑已经出鞘,又一招“降龙伏虎”飞身而下。 中年道姑闪身一躲,右手拂尘一扬,直取龙靖面门:“小子,让你尝尝我李莫愁的手段。” “李莫愁?”龙靖听了,道:“听说你号称‘寒心剑’,今日怎么不使剑呢?” 李莫愁大怒道:“好,就让你见识见识寒心剑法。”说着,右手拂尘一抛飞向徒弟,凌波也将手中的长剑抛给师父,二人各自接了。 李莫愁手持长剑,一招“寒心冷意”攻向龙靖。 龙靖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吹过来,立即一招“我随风飘”躲过。 李莫愁见对方躲过这招,心头大吃一惊,要知道她这一招“寒心冷意”是“寒心剑法”中最精妙的一招,虽然她使出这招时并没有用尽十分功力,但就是这样也没有多少人能躲过。她这才明白这小子不好对付。 于是长剑一抖,又是一招“寒心冷意”即出。 其实龙靖躲过她第一招已经很勉强了,那知她又是同样一招,不由大吃一惊,长剑一送,不加思索的使出一招“毒龙出洞”。 李莫愁见了,长剑回绕,身体一矮躲过,龙靖招式并没有用老,变招为“乌龙扫地”击向她头顶。 李莫愁举剑一挡,双剑相击,发出“当啷”一声响。 龙靖忙收剑跃开三尺,朗声笑道:“李前辈的剑法果然厉害,小生佩服得紧。承让了!” 李莫愁冷冷笑道:“小子也果然不错。你是谁?道出名儿来。” “小生卢龙靖。”龙靖施礼道:“不知道刚才那两位少侠什么地方得罪了前辈?小生也知道,小生人微言轻,不敢多说什么。不过,还请前辈看在都是武林同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们一回。可好?” “卢龙靖?”李莫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并没有见过他。 那个灰衣少年已经在黑衣少年的帮助下脸上的伤已上了药,这时气呼呼地大声道:“我们那里得罪了她?少侠给我们评评理,我只不过说了一句‘这两个道姑长得到美’,她就把我伤成这样了。你说是她无理还是我们无理?” 李莫愁冷哼一声:“敢在我面前品头论足,没有杀你算是轻的。” 龙靖听了不禁奇怪,别人说你的短处你不高兴还有的说,可人家称赞你美丽,那世间的女子谁不希望自己比别人美,怎么要杀人呢?便笑道:“李前辈,为了这样一句话就大动干戈多没意思呀,依小生看你就高抬贵手算了吧。” “哼哼!”李莫愁冷哼两声,道:“你小子想打抱不平,还嫩了点。凌波,你把那黑小子收拾了。”说着将剑还给徒弟,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是,师父。”她徒弟洪凌波接了剑,把拂尘递给师父,挺剑就向黑衣少年刺去龙靖大惊,知道只要自己一动,李莫愁就会出手阻止,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江燕仗剑上前:“大哥,不用你跟她动手,小妹来会会她。” “好,你小心。”龙靖松了口气,道。 第五十四回 情冷心冷 第五十四回情冷心冷 李莫愁见了两人的神情,冷冷道:“好体贴的妹子。”话中三分含酸、三分嫉妒、三分气愤,还有一分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龙靖回头望了她一眼,再回头专注地注视着江燕和黑衣少年与洪凌波的比试。李莫愁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 洪凌波的剑法与她师父比自是不济,但对付江燕和黑衣少年还是绰绰有余,只见她一招“寒心冷意”向江燕刺去。 龙靖大吃一惊,知道江燕必然躲不过,忙叫:“二妹小心!”同时手上的长剑飞出,击向洪凌波手中长剑,使长剑偏了,没有伤着江燕。 李莫愁见了,连声冷哼:“哼哼,好体贴的哥哥!”话中更是三分含酸、三分嫉妒、四分气愤了:“小子,你手痒,我们就来比试比试。” “好,”龙靖上前拾了青钢剑,回身对李莫愁道:“但你是前辈,按武林规矩,小生要是有幸接下了前辈的五十招,就请你放过那两位少侠,可好?” 李莫愁哈哈冷笑:“好,动手吧。” 二人一剑一拂尘你来我往纷缠不清,转眼已斗了几十个回合。 龙靖觉得似乎有阵阵寒风吹来,长剑也越来越沉,心中暗叫不妙,如果不能接下五十招,李莫愁还不知要怎样羞辱和折磨二妹和秋莺呢。 秋莺可是霜儿千方百计救出来的,怎么能让她受委屈呢。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冰霜,心道:霜儿,我死不足惜,却难再见你一面。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不,我不能死!为了霜儿,为了师父,为了奶奶、爹娘,为了许许多多还等着我去做的事情,我不能死。想到这里,他精神一震,正见李莫愁的拂尘冲脸上横扫过来,忙向后一仰躲过,一招“毒龙出洞”顺手击出。 李莫愁侧身刚刚闪过,龙靖紧接着又一招“乌龙扫地”攻来,她一跃而起又躲过了。 他不等她落地,马上又是一招“龙行飞步”,李莫愁身在半空,躲闪不灵,衣裙下摆被削掉一块,不禁大怒,拂尘不停挥动,忽左忽右,上下前后不定,夹着一股股寒气向龙靖袭来。 这边黑衣、灰衣两少年被洪凌波点了穴道不能动弹,江燕、大同两个对洪凌波也处在下风岌岌可危。 龙靖一招得手,更不让人,又是一招“天龙吞珠”既出,李莫愁大吃一惊,眼看躲不了,突然龙靖听见江燕惊呼一声,心中一惊,忙转头看去,只见江燕右臂受伤,长剑落地,血迅速染红了衣衫。 龙靖转头去看江燕,手中长剑自然缓了一缓,李莫愁乘机跳起来躲过,拂尘一扫,卷走了龙靖手中长剑,龙靖急忙中左手发出一掌,也不管击得中击不中,回身向江燕跃去。 李莫愁又是一掌拍向他背心,龙靖眼看洪凌波一剑刺向江燕,而江燕右臂受伤,不能抵挡,不死也会身受重伤,就在这时,他突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心知是李莫愁发难,如果此刻他回掌自保,料也不会受伤,可他已顾不得自己,猛发一掌震开了洪凌波的长剑,同时他背心已结结实实中了李莫愁用了九分功力发出的一掌,顿觉胸口一震,“哇”地喷出一口血来。 江燕见了,顿时心痛如绞,痛呼一声:“大哥!”不顾自己的伤口,扑过来扶住龙靖:“你怎么样?” 龙靖摇摇头,没有说话,忙运气调息。 李莫愁见龙靖不顾性命地去救江燕,心中不由一阵羡慕,又一阵气愤,呆呆地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龙靖调匀一口气,向李莫愁道:“李前辈,是小生输了。小生凭你处置,但请前辈放过那两位少侠和他们几个。”说着,指一指江燕、秋莺等人。 李莫愁从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望了望扶着龙靖的江燕和秋莺,见她们那么关心龙靖,心中顿时又妒又恨,冷笑一声,淡淡地道:“小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她们,” 她说着,眼睛冷冷扫了江燕一眼,“我要在她脸上描画,”又扫了秋莺一眼,“在她脸上绣花,”再对龙靖笑了笑,“最后在那几个臭小子脸上刻字。我会让你看看,我的手艺不错的。” 龙靖听了大怒,道:“刚才小生尊你一声前辈,你却如此心狠手辣,你有本事就在小生脸上刻字吧,小生不怕你。”说着,轻轻推开江燕,上前一步,右手在腰间一摸,顿时寒光闪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宝剑,正是他围在腰间的腾胶宝剑。 李莫愁笑道:“你这把宝剑倒好,不如给了我徒儿,我就饶你性命。” “小生没有求饶的习惯。”龙靖手腕一抖,也不见他有什么架势,一招“毒龙出洞”就向李莫愁胸口刺去。 李莫愁拂尘一挥,身形一闪已躲了开去,可她的拂尘却象下雨似的飘下几缕尘须。她不由道:“果然是一柄宝剑。”拂尘又挥,向龙靖面门袭来。 龙靖见宝剑削断了她的拂尘,心中大喜,又一招“毒龙出洞”迎上去,李莫愁那里料想到他又是同样的招数,躲闪不及,衣袖被刺了一个洞,心中大怒,眼珠一转,拂尘在地上一扫,卷起一枚小石子向江燕打去,同时左手向龙靖猛发一掌。 龙靖一招得手,正待收手,却见她不攻自己,反而向江燕施暗器,江燕因关心二人胜负,聚精会神的观战,对李莫愁的暗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龙靖忙抛出手中宝剑击向袭击江燕的暗器。 江燕等人见龙靖门户大开,完全不避不让,他已经受伤在前如再受此一掌,不死也是重伤。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飞至,单手替龙靖接下了那一掌,道:“李莫愁,欺负后生小辈算什么能耐。” 众人一看,那是一个五十五岁的老者,身穿青缎袖袍,腰系蓝色搭带,面目威严、气度不凡。刚接下李莫愁那用了十二分功力发出的一掌,竟面不改色、若无其事。 第五十五回 北侠 第五十五回北侠 李莫愁见来人气度不凡,心知一定大有来头,便道:“阁下如何称呼?” 老者不答,回头见龙靖面如金纸,忙拉起他的手,顿时一股暖气顺着龙靖的手臂通遍他的全身。 龙靖明白老者是在用真气为他疗伤,心中非常感激,望着老者微微一笑。 李莫愁知此人的武功不知高出自己多少,不如乘他替龙靖疗伤时下手,或者还有机会,于是眼露杀机,调集全部真气于右臂,准备一举发难。 突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道:“李莫愁,我夫君已经饶了你了,你怎么还要下杀手。” 李莫愁一惊,忙抬头看时,围观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位约五十三岁的妇人,她神情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生的黛眉明目、端鼻樱口,双颊犹如温玉,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似乎小了十岁。 洪凌波已走到李莫愁身边,小声道:“师父,我们走吧。” 李莫愁一把推开她,皱眉道:“想我‘寒心剑’几时有认输的习惯。” 那妇人笑道:“今天我就让你认认输,想不想知道我是谁?”说着,手一伸,一根碧玉箫在她面前一晃:“认识吗?” “东邪?”李莫愁大吃一惊:“你……你是桃花岛东邪的女儿‘智慧囊’黄蓉?” 妇人笑道:“你倒认识这个。还不走?” 李莫愁暗叹一声,无奈地回身就走。 黄蓉先上前给灰衣、黑衣两少年解了穴,江燕忙上前向黄蓉施礼:“小女子江燕见过黄女侠!” 黄蓉拉了她的手,笑道:“我更喜欢别人叫我郭夫人。江姑娘,来认识一下我的孩子们。”说着,几个男男女女已经过来。 黄蓉道:“这是我大女儿郭芙和女婿武仲景,这是我二女儿郭襄、儿子郭破虏,他们两个今年十六岁,都是年轻人,你们多亲热亲热。”又向江燕道:“江姑娘给我们介绍介绍这几位少侠?” 江燕笑道:“我也不认识这两位少侠呢。”转头向黑衣少年道:“你们自己介绍吧。” 黑衣少年向黄蓉施礼道:“晚辈蒋忠英、蒋忠雄多谢郭夫人救命之恩!”又向江燕道:“多谢江姑娘和少侠的援手,在下不敢请问少侠的大名?” 江燕笑道:“我大哥叫卢龙靖,两位蒋少侠不要客气。” 这时,郭靖已经为龙靖疗好了伤,龙靖深深施了一礼:“晚辈卢龙靖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灰衣少年蒋忠雄的脸上还有伤,此时忙向龙靖抱拳施礼道:“多谢卢少侠!如果不是卢少侠援手,我们兄弟不知还要受多少侮辱。” 龙靖忙道:“举手之劳而已,蒋少侠不要太客气了。” 蒋忠英也道:“卢少侠,在下就不多说了,大恩不言谢,在下铭记在心。我兄弟还有伤,我们就此别过了。”又向郭靖黄蓉抱拳施礼:“郭大侠、郭夫人、各位,后会有期!”蒋氏兄弟告辞去了。 郭襄不解地问:“卢大哥,你们都不认识刚才那两位蒋少侠,怎么会一起斗李莫愁呢?” 龙靖笑道:“我们见到李莫愁的徒弟对两位蒋少侠侮辱有加,只好出手阻止,就打起来了。幸好郭大侠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郭靖道:“卢少侠,刚才我给你疗伤,也了解了你的功力,按你的功力不该受这么重的伤。” 黄蓉道:“这个好解释,一定是卢少侠要救其他人,而自顾不暇了。卢少侠,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临州。” 黄蓉笑了笑道:“本来我认为武林大比武就要到了,一定有许多能人高手到中原,所以,我们也出来走走,让孩子们见识见识。果然就遇见卢少侠了,这也是我们的缘分。卢少侠是一个难得的武林奇葩,武功不错,不过内力还稍欠火候。我们不如结伴而行,让我夫君看看你的武功到底如何,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龙靖大喜,忙作了一揖:“多谢郭夫人!小生正该请郭大侠指教。” 于是,一行人结伴南下。 数日后,经过郭靖的指点,龙靖的武功真是突飞猛进。 这日,他们走在大街上,突然前方驰来一队骑马的官兵,老百姓纷纷躲避,一位老大爷躲得急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骑马的众官兵纷纷勒马停住。 为首的一人头戴水晶红樱官帽,身穿马蹄袖长袍,外罩青缎素花白鹤补褂,腰系绣花荷包和一块玉佩。此人四十七岁,一张大方脸,短眉毛、眯缝眼、掩口黄髯。 他身后十来个人都是青色短衫、双襟补褂,正中有一个白色明光,上绣“承德府”三个黑字。 为首的那人勒住了马,眉头一皱,不由分说,举起马鞭就向老大爷抽去,骂道:“老家伙,居然敢挡老爷的路。” 老人背上立即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马鞭再扬,第二鞭又要抽下来。 “住手!”一声轻叱,那人的马鞭挥不动了。 那人一看,一个骑金色宝马的淡蓝衣衫少年握着了他的鞭梢,他心中不禁大怒:“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想管老爷的闲事,活的不耐烦了。来呀,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人跳下马来,就要动手。 龙靖冷哼一声:“你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难道就不知朝廷的王法吗?” “王法?”那人哈哈大笑:“在这上平城里,我赵承德的话就是王法。来人呀,把这小子给我拿下了。” 大同冲上去,指着那赵承德大喝:“不长眼的狗官,你敢动我家少爷一根毫毛,我家老爷知道了,一定叫你碎尸万段、万劫不复。” 赵承德笑道:“你家老爷算什么东西,难道我还会怕他吗?就是丞相老爷也怕我三分。” 大同眼睛大睁,冷笑一声:“狗官,告诉你,我家老爷就是临州三府总兵大人,当朝南宫丞相是我家少爷的岳父大人……” 龙靖听了,忙阻止他道:“大同……” 大同脖子一扭,倔强地道:“少爷,让这狗官知道知道厉害,”他更得意地望向赵承德;“我们少爷还是金科状元呢。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官儿有多大?敢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五十六回 识破身份 第五十六回识破身份赵承德一听,大吃一惊,看看龙靖,又看看大同,见一个气度非凡,一个满脸挑战似的神情,心知不假,忙翻身下马,匍匐在地:“下官参见状元公!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冒犯,请状元公恕罪!恕罪!”龙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道:“你不要跪了,起来吧。以后不要干这种横行霸道的事情。”说完,自骑马走了。赵承德还在那里低头哈腰地“是是是!”郭靖望着这一切,不由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办。黄蓉望了望丈夫,心中已经转了几转,虽然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还是有些不想这样,于是道:“先跟上去问清楚。”郭芙道:“娘,还问什么,这不是很清楚了吗,他就是官家少爷。”郭破虏摇摇头不信地道:“他怎么会是官府的人?”众人追上龙靖,黄蓉道:“你的书童说的都是真的?”龙靖点点头道:“郭夫人,我没有想骗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官府中的人,可是我……”“你不用说了,”黄蓉打断他:“你承认就好。其实这几天来,我也知道你不是那些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但是,我爹爹从不许我们和官府的人有交往。而且,我夫君的父母都是被官兵害死的,我也不想他为难。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告辞!”说完,先走了。郭靖、郭芙等人忙跟上去。龙靖呆坐在马上,望着郭家众人的背影默默无语。江燕上前道:“大哥,他们不了解你,要是他们了解你了,会知道你的心意,会和你交朋友的。”龙靖笑了:“二妹,你总是用好话来安慰我。好吧,天色将晚,我们去找一家客栈住下,明天再走。”这时,那赵承德急急忙忙带着人追赶上来,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对龙靖道:“下官参见状元公!状元公尊驾远道而来,下官无物奉送,特备薄礼一份,微表心意,请状元公笑纳。”原来,这赵承德有一个表叔在宫中做太监,就想靠着关系升官发财。可是他那个表叔只是宫中一个小管事,要满足他的私心当然不够。现在发现有机会认识状元公,自然想着巴结巴结,于是赶紧回家拿出自己收刮多年的珠宝,赶来献给龙靖。龙靖听了,淡淡地道:“是什么东西呀?”赵承德忙命人捧上来,亲自打开盒盖,拿起一块玉佩道:“状元公,这玉佩是皇上赐给下官表叔的,表叔又传给了下官,现在下官情愿全部送给状元公。”说着,要递给龙靖。龙靖一眼瞟见那玉佩上果有一枚御印,知道是皇上赐的,他淡淡地道:“小生现在不缺银子使,大人先拿回去,如果什么时候短了银子,小生亲自到府上去向大人借。”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江燕等马上跟上,只留下赵承德和手下呆呆地站在那儿。四人刚刚来到一家客栈门口,准备进去,一个老人向着龙靖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状元公,请给老汉伸冤啦。”龙靖忙把老人扶起来:“老人家,你请起来。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说来。”“老汉有一个孙女,才十五岁,”老人抹抹眼泪道:“前几天被赵承德看见了,要纳为小妾,我孙女不愿意,老汉也不肯,他就带着人把我孙女抢走了。老汉就只有这个孙女相依为命,如今,我也不想活了。求求状元公,救救我的孙女吧。”龙靖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恨声怒道:“无耻之徒!”回头叫:“大同,你与这老大爷到赵承德那里去要人,警告他:如果再干这种事情,定杀不饶!”大同应声“是”,正准备走。龙靖又道:“我们不住店了,马上离开上平。你快点办完了,我们在大路口等你。”大同带着那老人去了,江燕笑道:“大哥,我们不住店了,这么急着走吗?”“是。”龙靖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上马去了。江燕秋莺也上马跟上,江燕见龙靖沉默不语,便道:“大哥,你不高兴了?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很多,你没办法的。”龙靖笑了笑,道:“我明白,我要急着赶路也不是因为生气,只是我的身份让这个赵承德知道了,他不知会不会到处炫耀,如果传到我爹爹那里,他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就不能去南海了。”“去南海?”江燕眼睛一亮,喜道:“去找霜姐姐吗?”“你不想去吗?”龙靖笑着反问她。“我当然想去。”江燕高兴地点点头。不久,大同追上来,回了事情已经办好了。四人加紧赶路。这日,四人正行在盘山路上,突听梁上响起一串银铃声,才看时,只见前方路上尘土飞扬,跑来两辆花轱辘轿车,马似蛟龙,车轮飞滚,刹时已来到近前。只见这两辆拱顶轿车,装饰极其华丽:一色的软呢轿棚,纱罗围窗,气派甚是豪华。赶车的皆是年轻小伙子,身着毛兰裤褂,腰系青搭带,手执红樱长鞭,端坐车前,神情凛然。车队前面有三骑开道,每一辆车左右各有两骑相护,最后还有六骑压阵。马上众人都是青色短衫,双襟补褂,身背兵刃,或刀或枪、或剑或锤各不相同。车前的三骑挥着马鞭赶人,一位老大娘和一少妇带着一个小女孩躲得慢了,不过两三丈远,马上三人举起马鞭,眼看这老少三人不被马鞭抽伤,也要被马蹄踏伤。龙靖顾不得多想,一招“金鹏展翅”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人尚在半空,双手同时抓住两根鞭梢,手指迅速一挽,把两根鞭梢打了一个结,右手一探,抓住第三根鞭梢两手用力一拉,三骑不由自主的停下来,他人也已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马上三人虽然武功不弱,但一来变生仓猝,二来龙靖的这一连串动作霎时完成,不但使那三人猝不及防跌下马来,三条马鞭也脱手飞出。行人们见这三个耀武扬威的人被摔下马,人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七回 迷淫婆 第五十七回迷淫婆那三人正得意洋洋,不料却莫明其妙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忙爬起来一看,面前站了一位身穿淡兰衣衫的公子,手中握着三人的马鞭。三人心中那个气呀,真是火冒万丈,左边那人首先叫起来:“小子,好大的胆子,敢挡大爷的路,你找死呀。”龙靖淡淡的道:“大路上人多,小生只是提醒各位慢一点而已。”这时,三辆轿车的车夫见前面开道的出了问题,都停止了前进等着。第一辆轿车内传来一个少妇的声音:“怎么停了?”左边一人忙弯腰道:“回庄主,前面有人挡住路了,请庄主稍候,等他们打发了再走。”开道三人已按捺不住向龙靖攻击,龙靖三两招就将三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了。龙靖跳出圈外,淡淡一笑,朗声道:“今日小生放你们一马,下次要再让小生看见你们横行霸道、为非作歹,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那三人听了,气极,大叫一声,各自手握兵器,又准备冲上去。却说轿车里的少妇听见龙靖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掀开帘子看去,果然是龙靖,不由大喜,忙推开车门下了车,道:“住手!你等退下。”又望着龙靖娇笑道:“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龙靖见少妇身穿水红紧身衣裙,貌美俊秀,正是那红霞山庄庄主“招魂蝶”诸红霞。想起那日在红霞山庄的遭遇,不由怒道:“原来是你!小生正要找你算帐,看剑!”说着,身形一闪,右手一伸已夺了三人中一人手中的青钢剑,一招“白猿探路”向诸红霞刺去。诸红霞那敢大意,忙举剑一挡,震得双手一麻,双剑险些脱手。她双剑同时使出,招数又毒又辣,龙靖使出“百花剑法”中的精妙剑法,转眼二人就对了二十多招。小美小丽已经从第二辆轿车中接下来一位老妇人,只见她清秀的脸庞,皮肤虽然并不白皙,却还光滑细嫩,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位风姿迷人的大美女。这老妇人就是诸红霞的师父“迷淫婆”潘四姑。别看她看起来似乎只有五十来岁,其实她已经六十七岁了。这潘四姑从年轻时就仗着自己漂亮,专门勾引青年男子供自己**,为了使自己看中的男子能听命于自己,她还研制了许多独门迷药。此刻,小美小丽已简单地向潘四姑说了情况,潘四姑听着,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嗯,红霞还真是会找人,这小子俊美透顶。”看了一会儿,又道:“小美,你们庄主胜不了他,待我去帮她一把。”小美忙笑道:“有祖师父亲自出手,没有不成的事。”潘四姑上前几步:“红霞,你退下,我来收拾他。”说着,右手一扬,抽出一柄长剑,尖叫一声,向龙靖刺去。诸红霞已收剑退到了一边。龙靖忙展开“百花剑法”,左手又以“百花错拳”相辅,渐渐的,他觉得有些不对了,神智不听使唤了,长剑越使越慢。潘四姑轻轻笑道:“小乖乖,累了吧,放下剑,过来!”龙靖竟然象中了魔似的,真的放下剑,一步一步慢慢向潘四姑走过去。诸红霞忙上前笑道:“师父,把这个人交给我吧。”潘四姑哈哈大笑:“不行,这个人这么难得,我要受用。”诸红霞脸色变了变,瞬间又恢复过来,口气还算温和地笑道:“师父,你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也该……”“也该让你,是不是?”潘四姑回头怒道。诸红霞忙低头道:“弟子不敢。”心中却非常不服气,暗想:这死老太婆,什么都想独霸。潘四姑见她畏惧,不再理她,转头看着龙靖慢慢走近,面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笑了笑道:“乖乖,脱掉你的衣服。”围观者都吃了一惊,不知这老太婆要干什么。龙靖好像被催眠了似的,一点都不反抗,他抬起手,缓缓解开自己的披风。“大哥!”江燕飞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怎么啦?你醒醒,大哥!”龙靖对她不理不睬,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抽出自己的手,又要去解衣带。大同秋莺也跑过来了,三人抓住龙靖的手,叫着喊着,想把他唤醒过来。潘四姑大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害他的。”说着,向他们走过来。大同抽出长剑,刺向潘四姑:“老妖婆,我和你拼了。”潘四姑挥手一拂,大同就被摔了出去。江燕拼命拉住龙靖的手,望着渐渐逼近的潘四姑怒道:“不许过来!”说着,张口吹出一股气喷向潘四姑。潘四姑冷冷笑道:“小姑娘舍不得走了吗?”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潘四姑,你原来在这里呀。”潘四姑听了,心头火冒八丈,知道是有人故意阻止,怒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来坏我的好事情?”人群中走出一个拄着竹棒的老乞丐,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肩上搭着八个搭袋,头发乱糟糟的散在脑后,光着脚丫,看上去有七十三岁。潘四姑一看,气道:“侯元智,你这个老不死的臭叫花子,吃饱了饭没事干来管你祖奶奶的闲事。”老乞丐道:“我正在找你,在这儿碰上了最好,也省了老叫花子许多事。”“好,”潘四姑道:“侯元智,就亮出你的本事来。”说着,挺剑就刺。老乞丐手中竹棒一挑一抡,招数精妙绝伦。这“打狗棒法”是丐帮的镇帮之宝,在丐帮有严格的规定,打狗棒法和帮主手中的打狗棒,只能传给帮主,换言之:谁得了打狗棒和“打狗棒法”的武功,谁就是丐帮帮主。当年,北丐洪七公做帮主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把帮主之位传给了黄蓉,黄蓉虽然只做了几年的帮主,却平息了丐帮净衣派和污衣派的纷争,使丐帮又雄居长江北岸。不久后,黄蓉将帮主之位传给了鲁有角,鲁有角死后,侯元智接任帮主。 第五十八回 长宵似年何人不老 第五十八回长宵似年何人不老这里,和侯元智一起来的十五六个乞丐,见潘四姑、侯元智一动手,两边手下人也动上手来。江燕秋莺已经把龙靖扶在路边坐下,为了不使他胡来,江燕点了他穴道,留下秋莺和小黑陪着他,自己和大同挺剑上去与红霞山庄的人打起来。好一场混战,虽然群丐人少,但人人武功不弱,诸红霞的手下并占不到便宜。潘四姑见一时不能取胜,知道久战下去没有好处,也顾不得别人,自己虚晃一剑,抽身便走了。诸红霞一见,忙也要逃时,被侯元智一棒击中左足,只听侯元智道:“招魂蝶,饶你这次,让你的人住手。”“是是是!”诸红霞忙道:“你等住手。小美小丽,过来扶我。”小美小丽扶着她上了轿车,一众人走了。一位中年乞丐对侯元智道:“帮主,怎么放了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侯元智只说了一句,走到龙靖身边来。江燕忙道:“小女子江燕多谢前辈相助!”侯元智指指龙靖道:“这位少侠,不要紧吧?”“不要紧,”江燕道:“他中了那潘四姑的独门迷药--游魂香,并不碍事,只要半个时辰就可自解。”侯元智道:“这样吧,姑娘,我们留下陪你们,等少侠迷药解了再说。”又向中年乞丐道:“蔡舵主,你吩咐兄弟们跟上去打听着,不要随便动手。”又向江燕道:“这位是敝帮陕西分舵的舵主蔡森。”江燕忙抱拳施礼:“蔡舵主!”也介绍了龙靖、大同、秋莺。不久,龙靖醒了,谢了侯元智。侯元智笑道:“卢少侠不用客气,这也是机缘巧合。我们正在四处查找潘四姑下落,原说她去了西域,我们刚到玉门关,帮中就飞鸽传书给我们,说看见诸红霞去了江南。我知道她们师父徒关系不错,况且,潘四姑逃不脱追杀,她诸红霞也没有好处,因此她想接她师父去自己山庄,也好给自己撑腰。所以我们又赶往江南,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了。”龙靖道:“侯帮主还要去追吗?”“不急,”侯元智道:“这两天她可能会暂时躲起来了。卢少侠,你如果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就先告辞了。”龙靖忙施礼,侯元智带着群丐先走了。四人快马加鞭,一个月后终于绕过临州,到了南海边的普田镇,在一家名“万里香”的客栈住下,龙靖就吩咐大同去打听白冰霜的住处。晚饭时,大同回来了,龙靖忙问:“找到白姑娘了吗?”大同摇摇头,在一张圆凳上坐下:“少爷,找不到。我走了好多地方,问了所有人,就是没有人知道白姑娘的消息。”“怎么会找不到呢?”龙靖焦急地道:“她说过她住在南海呀。不行,明天我自己去找。”江燕若有所思地问:“大哥,霜姐姐住在南海吗?”龙靖点点头道:“是啊,她自己说的。”江燕又问:“她有没有说她住在南海什么地方?”龙靖挠挠头,皱了皱眉:“哎呀,她没说,我也没问。”江燕点点头,肯定地道:“那么,她没有住在这里,就一定是在某一个岛上。”“哪一个岛?”龙靖急问。江燕失笑地道:“大哥,霜姐姐是告诉你的,没有告诉我呀,我怎么知道是哪一个岛?”龙靖无奈地摇摇头道:“她没有说是哪一个岛,看来,我们只能一个岛一个岛的去找了。明天我们先去雇一条船,再出海去找。”一连几日,四人都在外打听,南海神尼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她到底住在哪一个岛,有船的人谁也不会愿意毫无目的的出海,出再高的价也没有人愿意去,饶是龙靖再聪明一百倍,也只能束手无策了。晚上,龙靖思念着冰霜,根本睡不着,于是信步走到海边,海岸边无数渔船都进入了梦乡。龙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痴痴望着海天上的月亮,这正是月初,银月象一把弯勾挂在天上,映在水中,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霜儿!”龙靖轻轻喊:“霜儿,你在哪里?怎么不要见我吗?我想你,霜儿!你知道吗?我好想好想你,想得我心都疼了。”他望着海面的波涛,心情一镇,抽出腰间的腾胶宝剑,合着波涛一起一伏、翻天蹈海一招一式舞起来。天渐渐亮了,他才收剑回到客栈。以后几日,他都在半夜到海边练剑,并将自己这套按海浪变幻莫测演变而来的剑法取名曰“沧海剑法”。这日晚饭后,四人在一起说话,江燕见龙靖没有精神,于是道:“大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说完,和秋莺走了。大同整理好了被褥,请龙靖休息,龙靖却让他伺候笔墨。龙靖望着铺开的纸,提笔写下一首“惜余春调”,词道:“因情成痴,转思作想,日日为情颠倒。海棠带醉,杨柳伤春,同是一般怀抱,甚得新愁旧愁,刬尽还生,便如青草。自别离,只在奈何天里,度将昏晓。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道弃已抛弃了!芳裘妒梦,玉漏惊魂,要睡何能睡好?漫说长宵似年,吾视一年,比更犹少,过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写毕,将诗签反复看了数遍,然后仔细折了收好,才睡了。这日,龙靖一个人无精打采的在街上闲逛,突然看见有两个尼姑在指挥米铺的伙计往海边运粮,其中一个道:“妙玉,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买其他东西。”那一个道:“大师姐,你快一点。”龙靖见了她们,心中大喜,忙上去道:“二位仙姑,请站一站!”原来,那两个尼姑就是南海神尼的徒弟、白冰霜的师姐妙慧、妙玉。妙慧听见有人叫,回头见是一位眉清目秀的蓝衫公子,似曾相识,又记不清是谁。龙靖急急地道:“仙姑不认识小生了?小生卢龙靖。”妙玉大叫:“哦,原来是卢公子。”妙慧笑道:“卢公子到此有什么事情吗?”“我……”龙靖笑了笑:“我是来找霜儿的。”“霜儿?”妙玉道:“是我小师妹吗?她就在岛上。”“她在哪里?”龙靖急急地问。妙慧笑了:“我们是来买东西的,明天才回去。你住在哪里?等我们采买完了来找你。”龙靖道:“我们住在‘万里香’客栈,仙姑一定要来,小生等你们。”“好。” 第五十九回 何日再相见 第五十九回何日再相见龙靖这才欢天喜地地回到客栈,一进门就叫:“二妹!二妹!好消息!”门开了,江燕笑吟吟地站在那里:“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找到霜姐姐了?”“是,”龙靖忍不住笑道:“我刚才在街上遇见了霜儿的师姐,她们说霜儿已经回家去了。她们是来采买东西的,明天就回去,我们明天就能见到霜儿了。”不久,妙慧妙玉来了,才坐下,龙靖就忙着问冰霜的情况。妙玉抢着说道:“我们住的岛叫‘翠竹岛’,因为岛上有很多竹子,师父就起的名字叫‘翠竹岛’。小师妹这次回来,好像不是很开心,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的,常常一个人坐在海边想着什么。”龙靖急道:“仙姑,我们现在就走吧。”妙慧笑了,道:“卢公子,你别急。现在不早了,晚上在海上行驶不安全,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晨再走。”第二天一早,龙靖四人就上了妙慧妙玉她们的船,没有想到妙慧妙玉还会驾船。船已离岸,驶向茫茫大海。龙靖一直站在船头,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想着很快就可以见到冰霜,心里激动不已话说白冰霜回到翠竹岛,吃不好,睡不香,眼看着面颊渐渐瘦了。南海神尼问她,她也只是摇摇头不说什么。她总是爱一个人坐在海边,望着北方默默出神;要不,就一个人在竹林里挥动白绢练武。这日,南海神尼来到竹林,见冰霜正在练武,她看了一会儿,不由跃进冰霜的白绢影,道:“冰霜,和为师过两招。”冰霜手中白绢仿佛有千万条银芒向南海神尼飞来,她忙挥动拂尘扫去,荡开了白绢的攻式,冰霜不加思索一出手,白绢又象一条游丝,牵住了南海神尼的拂尘。南海神尼诧异地道:“冰霜,错了。”冰霜一震,垂下手:“啊?师父,徒儿哪里错了?”南海神尼道:“你刚才使的是哪一招?”冰霜低下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使……”南海神尼点点头:“你全部使出来我看看。”冰霜退后一步使将起来。南海神尼在一旁边看边说:“这一招似乎无根无落不得理清,好像‘千头万绪’;这一招柔弱缠绵,是‘情意绵绵’;这一招千丝万缕,是‘情丝万绪’;这一招共结成双扣,是‘两心相连’;这一招牵心挂怀,该是‘一丝牵心’;这一招连绵不断,应是‘依依不舍’;这一招遥遥相望,该是‘千里婵娟’。好,冰霜,你这不是从师父这里学的吧?”冰霜站在那里,小声道:“我只是在练的时候,不知不觉使出这些招式来,不知叫什么。”“这么说来,”南海神尼上前拍拍她的肩,“这是你自创的一路绢法,好!很好!冰霜,你这些都是在情思中想出来的,一共七招。为师再帮你添一招,”说着,拂尘轻轻扫出,“你看这一招平静无痕,是‘花好月圆’,这样,你这套绢法一共八招,就叫‘情意绢法’吧。”“师父。”冰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头埋进了南海神尼的怀里。南海神尼抚摸着她的背,心中突然感觉到了一件事,冰霜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了。她微微有些心痛的感觉,多么希望冰霜能永远留在她身边。吃饭时,妙慧说道:“师父,又该采买物品了。”南海神尼道:“妙慧,你小师妹最近自创了一套绢法,我还要给她指点指点,这次就你和妙玉去吧。”坐在南海神尼左边的是一位三十九岁的妇人,叫李妈,当年,她刚刚痛失丈夫,才四个月大的儿子又夭折了,南海神尼正为尚在襁褓中的小冰霜找奶妈,就请她来喂小冰霜奶了。李妈一直把冰霜奶养大,对她就好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冰霜也一直叫她妈妈,妙慧妙玉则叫她李妈妈,她就直呼她们的名字。这是南海神尼说的,在这个岛上,没有主仆,大家都是平等的。这时,李妈道:“师太,让我去吧。”南海神尼笑道:“就让她们去吧。”妙慧笑道:“李妈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师妹的。”“那好,”李妈道:“妙慧,你记住,青布、黑布、灰布、白布各要买两丈。”于是,妙慧妙玉到莆田采买,遇见了龙靖,带着他们一起回岛。黄昏时,船靠了岸,那里还有一只船。上了岸,妙慧妙玉领着龙靖等人向竹林中的房子走去,没进门,妙玉就叫起来:“师父,您看看,来客人了。”“来的可不是一个呀。”南海神尼道。进了门,屋里坐着两个人,龙靖忙向南海神尼弯腰行礼:“晚辈卢龙靖拜见前辈。”“哦,”南海神尼笑道:“是你呀,卢公子,我们岛上难得有客人,你们来了,就热闹了。来,你们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李妈妈。”龙靖上前施礼道:“李妈妈,你好!”李妈忙道:“不敢当!卢公子。”“前辈,”龙靖又道:“这位是小生的义妹江燕,这是秋莺姑娘,这是大同。”说着,眼睛四面望了望,不曾看见冰霜,不由双眉微蹙。妙玉道:“师父,卢公子是来找小师妹的,我去叫小师妹来。”说着,去了。冰霜在竹林中练了一会儿武功,心中烦闷,就坐下来沉思。好久她都一动不动,太阳落山了,她心中却似大海一般翻滚不定,不知靖哥哥怎么样了?病了没有?收到她的信没有?她那样走了,他爹爹打他没有?他奶奶怪他没有?哦!她在心里低低默念:靖哥哥,不知道有几百个问题,有几千个担心?你别怪我狠心,我也不忍心。我多想见你呀!想你!想你!……在冰霜沉思时,画外传来歌声:“谁令我心多变迁?谁共此生心相牵?情义永坚持,遗憾亦可填,未怕此情易断。谁令我心苦恼添?前事往影相交煎,谁惧怕深情?常留在心间,恨爱相缠莫辩。缘分也真倒颠,承受几番考验,无论哪朝生死别,心里情是火焰。谁令我心多挂牵?唯望有朝能再见,何事世间情,情恨永相连,未怕此情易断。”歌声中,冰霜回忆起以下画面:第一次在永乐客栈相见时,那个傻兮兮的靖哥哥;在土匪窝里逃生,又要给自己拜礼时可爱的靖哥哥;在广陵再次相遇时欢喜若狂的靖哥哥;在巴山上唱‘只怕阿妹心肠硬呐’时多情的靖哥哥;在永乐客栈重温旧情的靖哥哥;在古庙要杀凤天南被自己阻止而很生气的靖哥哥;在临州总兵府遭爹爹棒打而受伤的靖哥哥;在总兵府静宜园猜迷时,不让自己输的靖哥哥;在拢翠亭吟诗弹琴的靖哥哥;临州城外满面泪痕苦苦哀求自己留下的靖哥哥…… 第六十回 情义相通 第六十回情义相通这时,妙玉找到她:“小师妹,快点跟我走。”“二师姐,你们回来了。”冰霜站起来。妙玉拉了她就走:“快点,我们快去。”冰霜不由自主地跟着妙玉走回来,刚进门,她不由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抬手揉揉眼,再睁开看着屋里那个人:他生得面如粉团,唇红齿白;目若朗星,闪闪生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身穿一袭淡兰衣衫,淡兰披风飘垂背后;腰间垂下一条金丝绦,系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他看起来微微有些风尘仆仆,却仍掩不住他的俊美。他挺身站立,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神情潇洒脱俗,气度英俊透逸,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绝世佳公子。他也正望着自己,冰霜喜泪盈眶,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两滴晶莹的泪珠滚下面颊,欢呼一声:“靖哥哥!”飞扑进他怀里。这时她整个心里眼里只有她的靖哥哥一个人,没有师父,没有妈妈,没有师姐,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他。龙靖站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她,她飞奔而来,他用双臂紧紧搂住她,只是不说话,任她又哭又叫又欢喜。南海神尼见此情景,转身离开屋子。李妈小声地向妙慧道:“妙慧妙玉,船上的东西还没有搬吧?我们去卸货搬回来吧。”妙慧妙玉点点头,跟着李妈出去。江燕拉了秋莺道:“秋莺姐姐,我们也去帮忙吧。”大同也跟着她们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紧紧搂抱在一起的人。龙靖轻轻捧起冰霜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真的不要见我了吗?真的不想见我了吗?真的要我想你想到心碎吗?我……我真想打你一顿、骂你一顿。哦,霜儿!”他咬咬牙,“你让我想得好苦,想得我心都碎了!”“不不不!”冰霜抬起泪眼,颤声道:“我不要你苦,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了。我更想你!想你!想你!”“霜儿!”他把她小小的头紧紧拥在自己怀里,下巴放在她秀发上,闻着她秀发的幽香:“我不会再离开你!不会让你再受苦了!霜儿,我爱你!”他把她搂的更紧了。她依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她要享受这份甜蜜,享受这份温暖。晚饭的时候,南海神尼道:“卢公子,这里不好玩吧?本来岛上就没有江南好,贫尼是想清静才到这里来的。”龙靖笑道:“岛上的景致和江南果然不同,这里清清静静、秀秀丽丽,别有一番风味。”“难得有人夸我们的小岛,”南海神尼笑道:“你们就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吧。”“卢公子,”妙慧道:“你是从临州家里来的吗?你爹娘知道吗?要不要带封信回去,免得他们担心。”龙靖脸一红,忙道:“不用了。”大同接口道:“我们都是从京城直接过来的,根本没有回家。我们少爷才不想老爷夫人知道呢。”“京城?”冰霜奇怪地问:“你们去京城做什么?”“公子去考试呀。”秋莺道:“姑娘,你还不知道呢,公子中了头名状元呢。”“哦,真的吗?”南海神尼等人都惊奇不已。“是啊,”大同高兴得什么似的,忙忙接口道:“皇上亲口赐封为金科一甲头名状元,白姑娘,你没有看见,那天少爷披红挂彩、跨马游街,好不威风哟。”冰霜回头对龙靖微微一笑:“那你可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才子了。”龙靖笑道:“怎么能比你。”几天来,冰霜每天都和龙靖在一起。这日,二人坐在海边,龙靖望着碧蓝的海水,想起了奶奶和爹娘,想起奶奶临行时那泪流满面的老脸,他深深叹了口气。冰霜坐在他旁边,听见他叹息的声音,望了望他,小心地问:“你有什么事吗?为什么叹气?是不是想奶奶了?”“是,”龙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是一片坦白:“霜儿,我想奶奶和娘,非常非常想他们。”冰霜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的神情,缓缓低下头,也轻轻地叹了口气,淡淡地、柔柔地、认真地道:“靖哥哥,我想你应该回家去了。”“你想?”龙靖深深地咽了一口气,盯着她问:“还是我应该?”冰霜回头看了他一眼,忙又掩饰什么似的低下头:“这有什么不同?”“当然有不同。”龙靖道:“如果是你想我走,我马上离开。”冰霜沉默了,轻咬着唇,抬头看看飞翔在蓝天和碧水之间的海鸥,什么也不说。“你说话,霜儿。”龙靖道:“如果你真的想我走,我就走。”“不!”冰霜回过头来,只见她眼里已盛满了泪水:“靖哥哥,你明明知道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你明明知道我希望你永远留在这个岛上,你明明知道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你……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的。”龙靖望着她,颤声道:“是,我知道,霜儿!我都知道,我也愿意与你永远在这里生活,可是,”他痛苦地把头埋在腿上,双手抱着头:“我忘不了奶奶和爹娘,我不能不顾他们呀。况且,翠娥姐姐面前也应该有个交待,是不是?”冰霜听了,秀目微蹙,心中涌起一丝酸意,又转头去看海鸥,是的,还有一个翠娥姐姐!有好一会儿,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听见海浪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和海鸥啾啾的叫声。他们静静坐着,都没有发现南海神尼走了过来,她刚要招呼他们,只见龙靖突然抬起头来,激动地拉住冰霜的手道:“霜儿,你跟我一起回去。”冰霜睁着泪眼望着他,轻轻摇摇头:“靖哥哥,我知道你忘不了你奶奶爹娘,舍不得他们,我也是呀。师父把我从小养大,我也舍不得她。”“霜儿,”龙靖道:“我们可以经常来看她,也可以接她去和我父母同住。”冰霜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师父是出家人,她向来不和官府的人来往,不可能到你家去的。”“师太也讨厌官府的人,”龙靖听了,心中一痛,皱眉道:“谁都讨厌官府的人。不,霜儿,我要去告诉师太,我虽是官家子弟,可我和他们不一样,”他抬头望着她,坚定地道:“我要向她求亲,要她把你嫁给我!”“你……”冰霜又急又羞,脸儿顿时绯红,低下头不再说话。南海神尼听到此处,不由暗道:他们真是天生一对,当年没有让冰霜落发,就是等这样一个人来照顾她,如今,这卢公子是一个官家子弟,怎么办呢? 第六十一回 私聘素女 第六十一回私聘素女 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说话。 龙靖起身对南海神尼施了一礼,道:“师太,小生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南海神尼笑了笑:“什么事?你说吧。” “我……”龙靖一下红了脸,喃喃地说不出口。 南海神尼道:“卢公子,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不用害怕。” “师太,”龙靖红着脸,道:“霜儿从小无父无母,是您养大,她有什么事,全凭师太做主,是吗?” “是呀,”南海神尼道:“冰霜虽然还有外公外婆在世,可她跟着我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有时怕她离开我,就希望她永远也别长大。你们别笑,人老了就爱胡思乱想,卢公子,你说是不是?” “不,”龙靖笑道:“这怎么是胡思乱想呢,这是人之常情。”他说到这里,仿佛又听见奶奶在呼唤他期盼他了,于是他大着胆子道:“可是,师太,再孝顺的女儿长大了也会出嫁,霜儿也已经长大了,所以……” “靖哥哥!”冰霜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说出来,不由又羞又喜地喊了一声,红着脸站起身来要走。 “小师妹,别走。”妙慧拉住她坐下。 南海神尼故意不懂,道:“冰霜,你也别害羞了,男婚女嫁也是人之常情。卢公子说的对,你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嗯,”她想了想,“我要想想,看谁合适?” 妙慧笑道:“师父,你不用想了,”说着,把冰霜推到龙靖身边,“您仔细看看,这是不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的良缘?” 南海神尼含笑不语,李妈、江燕等都大笑起来,羞的冰霜把脸直往大师姐怀里钻。 聪明的龙靖立即上前向南海神尼深深作了一个大揖,道:“晚辈特来向师太求亲!望师**准!” 南海神尼笑道:“我这里只有佛门弟子,你要求哪一个?” “我要霜儿!”龙靖冲口而出。 “哈哈哈,”南海神尼终于大笑道:“好吧,想留是留不住的。卢公子,你总不会不想让我知道亲家是谁吧?” 龙靖心中微有不安:“晚辈家父是临州三府总兵姓卢名峰。” “卢峰?”南海神尼微微一惊,心想:这卢家位高权重,会不会看不上冰霜? 龙靖忐忑不安地望着她,不敢说什么。 南海神尼沉思良久,向冰霜道:“冰霜,你过来。” 冰霜走到她身边,南海神尼把她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幽幽地道:“冰霜,你能受苦吗?你能受气吗?你能为了他忍受一切吗?告诉我,不要想,马上告诉我。” “我能!”冰霜柔柔的、低低的、坚定的道。 南海神尼大大吐出一口气,“那好,”她抬起冰霜的头,出神地注视着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那小小巧巧的鼻子,那红彤彤的嘴唇:“冰霜,去吧,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想回来,就回来吧。” 她抬起头来,看着龙靖:“我把冰霜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如果她伤了一点、瘦了一点,我可不答应。” 龙靖欣喜若狂,忙行了大礼:“师父请放心,我一定对霜儿好。” 妙玉道:“师父,你就这样答应了吗?你不要他的聘礼了。” 南海神尼笑了:“也是,你身为总兵大人的公子,看看你的聘礼是什么?” 龙靖尴尬地站在那儿,笑了笑:“我…….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做聘礼。”他低头看见腰间的腾胶宝剑,忙解下来,双手捧给南海神尼:“师父不要嫌弃,这个权做定礼,微表一点心意。过些时候再送聘礼上门。” 南海神尼笑着接过来仔细看着,只见上面镶珠嵌玉,抽出剑身来,顿时满室生辉,伸指轻弹剑身,“好剑!” 南海神尼赞道:“我见过的宝剑也不算少,能与此剑比美的,恐怕只有天山派的游龙剑了,真是宝剑呀!” 冰霜站在师父身边,见了此情景,生怕师父收下宝剑,那可是靖哥哥的称手兵器;又怕师父不收,那就表示师父不答应这门亲事,真是左右为难呀! 南海神尼看了看她,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便笑对龙靖道:“这柄宝剑如果送给英雄,当然是最好不过的,怎么给我?” 龙靖笑道:“师父就是一位众所周知的女中英雄。” “可惜,”南海神尼笑道:“我不使剑,我的徒弟也不使剑。而你年少有为,侠气豪生,正配此剑,所以,”她还剑入鞘,将剑放在龙靖手中:“这剑还是你收着吧。” “可是,我……”龙靖道:“我没有别的东西。” 南海神尼笑了:“你当我真要你的聘礼吗?你要送,就送一样小东西给冰霜为信物吧。” 众人都笑了。 龙靖冰霜虽然羞得满脸通红,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众人都知趣的各找借口走了。 冰霜见没有旁人了,才含笑娇嗔道:“靖哥哥,你送宝剑干什么?万一师父收了怎么办?我们都是不使剑的,放着岂不是可惜了。还是你带在身边好,危难时也有个防备。刀剑就是习武人的性命,你却用来送人。” 龙靖笑了:“我把我的性命都送给你,可见你对我的重要了。” 冰霜温柔地望着他,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只要你对我好,什么东西都不重要。” 龙靖道:“我想起来了,我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从内衣衫里面取出一块玉佩来,郑重地放在冰霜的手上。 冰霜接过触手生温,只见那玉佩玉色晶莹,发出淡淡的柔光,是一块异常珍贵的暖玉。玉上以金丝嵌着四行细篆铭文: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笑问:“靖哥哥,这是什么玉?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龙靖淡淡一笑:“这叫灵山暖玉。相传是秦始皇时,有一个道士在灵山顶上发现了这块暖玉,就把它献给了秦始皇。以后此玉一直为皇室所有。有一次,先祖救了圣驾,皇上赐给先祖,卢家就一直代代相传,到我手中已经是第五代了。” 冰霜将嘴一撇,把暖玉放回龙靖手上:“我不要,这是你们的家传之宝,我怎么敢要。” “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龙靖一笑:“我交给夫人收藏不是很好吗?等以后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你再传给他。” “你.……”冰霜又急又羞,举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捶:“你坏!你坏!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不理你了。” 龙靖忙笑道:“不敢了!不敢了!” 第二日,南海神尼吩咐妙慧妙玉将龙靖、冰霜、江燕、大同送上大陆,至于秋莺,南海神尼道:“你们此去,可能会遇见很多想参加武林大比武的黑白高手,带着秋莺不方便,就让她留下来。如果,到时候有兴趣,我会带她去瞧瞧热闹。” 第六十二回 救人 七嫌清贫棒打苦鸳鸯 老乞丐艺高惊四座 第六十二回救人 到了莆田,龙靖、冰霜、江燕、大同四人上马北行。 这日到了一座城池,叫君野,还没有进城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穿长衫,头戴文巾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左臂挟着一个身穿劲装的少女疾奔过来,身后数十丈远跟着追来一位身穿青色长裙、手提兵刃、四十来岁的美妇,只见她柳叶吊梢眉紧皱着,三角丹凤眼怒瞪着,口中怒火冲天地大叫:“恶贼,快点放下我女儿!” 那年轻人哪里会听她的话停下脚步,反而跑的更急促了。 龙靖一见是抢人家女儿的,不由气从胸涌,哪里忍得住,拍马上去挡住长衫书生的去路。 长衫书生不防有人挡路,只得停下来,见是一位蓝衫公子,气冲冲地喝道:“小子,快快让路!饶你不死。” 龙靖正义凛然,怒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强抢民女!还不快快放下人来,小生饶你不死。否则,定然拉你去见官老爷。” 长衫书生见龙靖文质彬彬,却赶阻他好事,不由气急败坏地大叫一声:“不知死活的小子,看打!”说着,右手一抬,猛地发出一掌击向龙靖。 龙靖双腿轻轻一夹马肚,金龙乖乖向旁边一闪,躲过长衫书生的一击,龙靖已轻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一时,冰霜、江燕、大同也已经赶到,长衫书生见了白、江二女的美貌,不由嘻嘻笑道:“又来了两个美人!看来我今天艳福不浅呀。” 冰霜、江燕怒叱:“无耻!” 龙靖口中轻叱:“找打!”一招“丹凤朝阳”向长衫书生袭去。 长衫书生右手忙忙发出一掌,两掌相击,听得“砰”一声大响,长衫书生后退几步才站稳。 龙靖心头也是一惊,这人手上挟了一人,还能接下自己五分功力发出的一掌,可得小心了,忙又是一招“金雕展翅”。 长衫书生侧身躲过,龙靖一招刚出,又一招袭到,长衫书生挟着一个人,躲闪不及,右肩中了一掌,顿感一阵麻痛,忙使出绝招。 幸好他师出名家,内功自也不弱,又是在江湖上磨练了好几年的人,对敌经验颇多。 二人转眼间就斗了十几个回合,长衫书生便觉有些不支,更兼他挟了一个人,自是没有对方灵活,可又有些舍不得抛弃手中的美人。 龙靖不由急了,对方挟了一个人,还与自己对了十几招,真是丢脸了。 那****已经赶到,心急救女儿,不顾自己生死,就要上前夺回,冰霜忙拉住她,站在一边观看。 长衫书生见自己要败,只好将手中的少女抛出去,那少女穴道被制,动弹不得,整个娇躯直直飞出去。 龙靖大急,忙向长衫书生发出一掌,借势一招“鹏搏九霄”向少女扑去。 长衫书生乘机向反方向逃去。 冰霜本不想伤他,因他出言不逊,生气不过,见他要逃,一扬手,一只“飞燕银梭”正中其肩头,他带伤而逃。 龙靖飞身扑去,正好一把接住少女,见她不动,知是穴道被制,忙伸手给她解开,放她下来。 劲装少女穴道受制太久,虽然解开,功力不曾恢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龙靖忙伸手扶住她,她轻轻地道:“多谢!” ****赶过来,一把将她拉了搂在怀里,叫道:“梅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娘,你放心。”劲装少女道。 这时,劲装少女的许多亲人也赶到,一个中年商人模样的人上前施礼谢道:“敝人屈永立,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大恩大德永世难忘!”说着,就要大礼参拜。 龙靖忙将他扶住:“不敢当,屈老爷不要行此大礼了,小生担不起。” ****笑了,道:“公子不要客气,你救了我女儿,此谢当受,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小生卢龙靖。” “卢公子,”屈永立道:“请到寒舍一叙。” “哦,”龙靖笑道:“多谢!不用麻烦了。” ****道:“卢公子不要客气嘛。我看你们从外地来,住客栈也很不方便。我家虽然不好,还勉强可以招待公子,公子就不要客气了。” 经不住屈家夫妇盛情难却,于是,龙靖一行人到了屈家。 屈家在君野是数一数二的豪户,屈永立的父亲早把家业交给了儿子,自己享福当老太爷了。屈永立的夫人任碧华是一个武师的女儿,有几分武功,如今夫妻两只有一个女儿,名屈梅。 屈梅在家里爷爷疼父母爱,真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她又聪明伶俐,从小酷爱武艺,掏尽了母亲的武功,又随爹爹学文习字,今年十七岁,出落得水葱一般,上门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屈梅一个也看不上。原因很简单,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母亲偏偏逼她答应嫁父母选的人,她不愿意,逼急了,就提出比武招亲。 那些慕名而来的小伙子们都被屈梅摔下台去,而她的心上人被家丁们拦住不许入内上台。 后来,来了一个叫姚添的青年,年方二十五岁,只几招就打败了屈梅,并将屈梅抢走,幸好遇见龙靖救了她。 话说龙靖等到了屈家,见过屈老太爷,分别安排休息了。 晚上,屈家摆上酒宴谢请龙靖等等。 屈梅向救命恩人敬酒,龙靖接过来一饮而尽。 任碧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含笑问道:“卢公子,你说婚期就订在这个月,还是下个月?” 屈老太爷接口说道:“我说这个月就很好。” “爹爹,”屈永立道:“还是下个月好,时间充足一点。” 龙靖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奇怪地问:“婚期?什么婚期?” 任碧华道:“公子和我女儿的婚期呀。” 龙靖大吃一惊,忙道:“小生和令嫒?屈夫人,你们弄错了吧?小生几时说过要娶令嫒了?” 屈永立一见,忙打圆场道:“卢公子,不要说了,请吃菜!夫人,这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先吃饭。” 一场本该欢欢喜喜的酒宴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第六十三回 逼婚 第六十三回逼婚 第二日一早,龙靖和冰霜、江燕、大同来向屈永立夫妇告辞。 屈永立还没有开口,任碧华先道:“卢公子怎么要走呢?” 龙靖道:“打扰一宿,甚是不安,就此告辞!” 屈永立忙道:“卢公子太客气了,多住几日不防事。” “是呀,”任碧华笑道:“卢公子不该这时候急着走,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呢。”她满面春风地看着龙靖:“我已经和太爷、老爷商量好了,马上通知所有的亲戚朋友,让你们二十五日就成亲。等过了‘四七’回门的时候,你们再回临州去,让梅儿拜见公公婆婆。卢公子,你放心,我已经吩咐管家去办了,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龙靖疑惑不解,看看屈永立,又看看任碧华,问:“什么?小生不明白夫人的意思,还请夫人明言。” 任碧华有些不高兴:“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卢公子,内人说的很清楚呀,”屈永立道:“我们已经吩咐家人去办了,公子和小女订在五月二十五日成亲。” “小生和令嫒?”龙靖这一惊,弄得莫明其妙:“屈老爷,你们弄错了吧。” “没错。”任碧华道。 龙靖道:“小生并没有说过要娶令嫒。” “小女比武招亲,”任碧华道:“公子既然胜过小女,当然就是小女夫婿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大同在一旁冷笑说道:“好不要脸,你女儿嫁不出去吗?非要我家少爷娶她,”他撇了撇嘴,“你也不想想你女儿配不配?” “住嘴!”任碧华气呼呼地大叫:“作反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 “大同,”龙靖也忙喝止大同:“不得无礼!” 大同嘟着嘴,小声嘀咕:“他们才是无理呢。” 冰霜看在眼里,对任碧华轻蔑一笑,阻止了想要说话的江燕。 龙靖不想弄到双方不愉快的地步,叹口气向屈永立道:“屈老爷,令嫒才华出众,不难找到一位好夫婿,只是小生不能与令嫒成亲。” “为什么?”任碧华问。 “小生另有婚约。” “那又怎样?”任碧华满面怒容:“我不管你有没有婚约,你非娶我女儿不可。你就是结了婚也可以娶我女儿的。” 龙靖强忍心中的愤怒道:“屈夫人,小生与令嫒一无婚证,二无信物,如何能成亲?况且,令嫒比武招亲,小生不知擂台何处?也不曾与令嫒交过手,怎么能说小生胜过了令嫒呢?” “这……”任碧华愣了一下,又道:“小女比武招亲,言明胜者为婿!你虽没有与小女交手,但你打败了姚添,而姚添又胜了小女,那么,小女自然该与你成亲。” “照夫人这样说来,”龙靖憋着气道;“昨日小生就不该救令嫒了,救了令嫒反错了不曾?” “那倒不是,”屈永立忙道:“卢公子相救小女,恩重如山,敝人将小女相许,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卢公子不愿意,敝人也不好勉强……” “老爷,”屈永立话还没有说完,任碧华就打断他道:“你难道不想女儿找一个好夫婿吗?” “夫人,”屈永立小声道:“卢公子不愿意就算了吧。” “不,”任碧华转头对龙靖道:“卢公子,你救了小女,我们夫妻都感激不尽。可是,昨天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小女搂抱于怀、肌肤相亲,如果你不娶她,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这不是活活要了她的命了吗?” 龙靖听了此言,再也忍不住,又气又羞,站起身来:“屈夫人,你不觉得你这是强词夺理吗?昨日你也在场,亲眼所见,如果小生不及时出手救下令嫒,令嫒岂不是要死与非命吗?何况,小生不曾碰触令嫒一丝一毫。夫人这样说,岂不是连令嫒也侮辱了吗?” “哼!”任碧华理短词穷,冷哼一声:“强词夺理又怎样?只要有我在,你就不要想出这个门。” “你以为我们怕你吗?”大同气愤地道:“我家少爷救你女儿救错了,我这就去杀了她,免得你不心静。” “大同,”冰霜一把拉住他,“不要胡闹。” “小奴才,”任碧华气黄了脸,本来就有些理亏,正不知说什么,听了大同的话,似乎想转移话题,便道:“真该好好管教管教。”又向门外喊:“来人,将这个作反的奴才拉出去狠狠的打。” 门外立即进来四个家丁,朝大同走去。 龙靖将大同拉到自己身后,向几个家丁瞪了一眼。 几个家丁吓的不敢上前。 “屈夫人,”冰霜淡淡的开口道:“就算他有什么不对,也该由他的主子来处理,或打或骂看他脸面,再怎么也不敢劳你大驾,是不是?” 任碧华听了冰霜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能发作,只好不说话,摆手让家丁出去,又对她身后的丫鬟道:“小珠,送姑爷回房间。” “不用了。”龙靖道:“小生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 冰霜等人也跟着就走。 任碧华哪里肯放他们走了,忙吩咐家丁们:“拦住他们,不要放他们走了。” “哼,”龙靖冷哼一声,“就凭你们,还没有这样的本事能留下小生。”说着,已跃出门来。 家丁们将他团团围住。 冰霜、江燕、大同也跃出门来。 任碧华从丫鬟手中接过兵器,跟着跃出来。 屈永立想拦没有拦住,他不会武功,劝不了夫人,只好命人快快去叫小姐来。 任碧华指挥众家丁围住四人,道:“卢公子,你还是自己留下吧,免得动手伤了大家的和气。” 龙靖理也不理她,看了白江二女一眼,“霜儿、二妹,我们走吧。” “少爷,”大同道:“我们的行李还在房间呢。” 江燕忙道:“是呀,我们的行李也没有拿出来。” 冰霜道:“还有马。” 任碧华得意地笑道:“放心,马在后院拴着呢,丢不了。” 龙靖对冰霜道:“霜儿,你去后院牵马,然后在城门口等我们。”又喊江燕:“二妹、大同,我们去房间取行李。” 冰霜含笑点点头,回身向后院飞跃奔去。 第六十四回 幽会 第六十四回幽会 任碧华忙叫家丁:“你们快去拦住她。”就有三四个家丁拔腿去追赶冰霜。 大同拔出长剑,向一个家丁刺去,龙靖江燕回身向内室而去。 任碧华飞身挡在龙靖面前,龙靖右手一挥,向她袭去,正中其左肩。 好在龙靖并不想伤她,只用了两分功力,她蹬蹬蹬后退了三大步才站住,但她如何肯罢手,长剑一挑,又攻了上来。 江燕发出一把梅花针,将众家丁挡在一丈以外。 三人边打边退回到内室,到了昨晚冰霜和江燕住的房间,龙靖道:“二妹,你进去收拾行李。” “是,大哥。”江燕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闪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背了一个包袱出来。 龙靖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退入昨晚自己住的房间,随手关了门,道:“二妹,你帮我收拾包袱。”说着,准备去取放在床头的琴,突听门外大同惨叫一声,忙道:“二妹,你等在这里,我出去看看。”说着,转身出去。 只见大同被家丁们团团围住,寡不敌众,顾此失彼,左臂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不停地流下来,他完全不管不顾,还在挺剑力战。 而任碧华在旁边一边观看一边注意这边,见龙靖出来,就要上前阻止。 龙靖不待她过来,一个飞跃已到了大同身边:“大同,你受伤了。” 大同忍痛道:“我没有关系,少爷,叫了江姑娘走吧。” “先跟我来。”龙靖左手拉住他,右手发出一掌逼退众家丁,就向屋门跑去,任碧华挺剑追来,龙靖反手又是一掌,掌风稳稳挡住任碧华,他二人已经进了房间,返手关了门。 龙靖急切地道:“二妹,你快看看大同的伤要不要紧?” 江燕上前拉了大同的手臂,看了看,道:“还好,只是皮外伤,就是伤口有点深,所以血流了不少。”说着,已经麻利地撕开大同的衣袖,给伤口洒了一些药粉,“我先给你止血,等我们离开这里了再好好清洗一下。”口中说着,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 任碧华在窗外得意地大声道:“卢公子,你们安心在里面休息吧,我会让人给你们送吃的。” 这时,后院传来冰霜的清啸,龙靖笑道:“二妹,你霜姐姐已经带了金龙它们走了。我们也走吧。大同,你能不能走?” “当然能走。”大同说着,将包袱背在背上,右手握着青钢剑,左手提了古琴,“走吧,少爷。” 龙靖笑了,将琴拿来自己背了,右手接过大同的青钢剑,左手拉住他的手:“你跟着我。小黑,你跟着江姑娘。” 小黑点点头,跳到江燕身边,还冲龙靖一笑。 龙靖打开房门,拉着大同飞跃出来,任碧华一见,率先迎上来,众家丁围住了江燕和小黑。 任碧华哪里是龙靖对手,还好龙靖手下留情,只七八个回合,任碧华就支持不住了,龙靖一招“气贯长虹”击中任碧华胸口,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龙靖乘机带着大同飞跃而去。 江燕小黑击退众家丁,也跟着飞奔而去。 屈永立跑过来扶妻子,任碧华从地上爬起来,本来想追,被丈夫拉走,不由气急败坏地道:“快去将小姐找回来。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到临州找你算帐去。” 冰霜牵着四匹马在城门口等,见他们来了,忙笑着迎上来:“来了!” 龙靖把大同身上的包袱和琴都放到金龙背上,又扶大同上了马,看白江二女也上了马,才跃上金龙的背,四人扬长而去。 话说任碧华让人找小姐,她女儿屈梅正在城外小河边与人幽会呢。 屈梅在小河边杨柳树下焦急地等着心上人,久久不见人影,不由心急如焚,唱出了心中的歌儿: “一塘塘池水清幽幽, 水底漩涡滚滚流, 长相思在心头, 想唱山歌羞开口。 一弯弯河水两道道桥, 东风吹起**潮, 打开心中相思窗, 锁住情丝万千条。 青青杨柳吐杨花, 一朵绒花飘树下, 年年花开又花落, 见到哥哥我脸儿红。” 柳树下走来一个年轻人,约有二十二岁,眉目俊秀,穿一身粗布短衫,青布裤子,腰间系一条白布汗巾,脚上是一双旧布鞋,匆匆行来,见了屈梅不由大喜,轻唤一声:“梅妹!” 屈梅回头,见了他,几步跑过来,扑进他怀里:“文青哥!” 年轻人抬手想搂她,愣了愣,轻轻推开她:“小姐,你叫我来有什么事?”说着,低头搓着手,不敢抬头看她。 屈梅望了他一眼,满心的话不知从何说起,轻叹一声,才问出一句:“你……你昨天怎么不来?”低头看见他脚上的旧布鞋,又道:“文青哥,我给你做的新鞋呢?你怎么不穿?” “唉,”年轻人轻叹一声,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小姐,老爷夫人不会同意的,我们还是……还是……” “还是什么?”屈梅听他这样说,不由委屈地哭了:“你说清楚。” “哎,你……”年轻人看到她流泪,顿时心痛了,不由自主地伸手给她擦泪水,口中急道:“你别哭,梅妹,别哭!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他轻叹一声,无奈地又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怎么配得上你。” 原来,这年轻人名叫颜文青,父母早亡,从小在屈家药铺当伙计,因为他人聪明又勤快,见什么问什么,看什么学什么,十几年下来,医药百味只要他看一眼,就能知名知性、用途禁忌,很快就成了屈永立的得力帮手。 当初,屈永立教女儿识字学文,女儿不肯用功,屈永立就用颜文青作榜样,说他如何用功学习、勤勉努力,每每此时,小姑娘心中就不服气,说:“他会不会武功?”见爹爹摇头,就高兴了,然后就去找颜文青,要和他比试,又把母亲教的武功传给他,再来比试。颜文青如何能拒绝,也是少年人,就学了她的武功,和她比试。 二人经常在一起,一来二去,小时还不觉得怎样,渐渐长大以后,慢慢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于是经常幽会与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第六十五回 夜谈 第六十五回夜谈 不料,此事被任碧华知道了,她当然不想女儿嫁一个药铺伙计,又不愿意丈夫知道,就要屈永立辞退颜文青。 屈永立自然不肯无缘无故辞退一个能干勤快的伙计,并且颜文青又无父无母,从小在屈家药铺长大,没有别的去处。 任碧华又不能对丈夫说这件事,只好想尽快给女儿找一个婆家,公公和丈夫当然希望女儿能早点成亲,可说来说去,女儿就是不同意,却提出要比武招亲。 任碧华当然明白女儿的心思,就吩咐家丁守在门口,不许颜文青入内上擂台。 不想,后来又发生姚添抢人、龙靖救人的事,任碧华逼龙靖娶她女儿,龙靖不愿意,反脸走了。 这些颜文青自然不知道,他只是听说昨天小姐被一个叫姚添的抢走,追去时,看见屈梅被一位少年公子救了,也就稍稍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就见屈梅的贴身丫鬟小桃来说小姐要见他,让他快点去。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姐,欲不去见面,又舍不得,就还是来了。 屈梅听他又说配不上的话,不由又气又恨,哭道:“你还说这样的话,昨天也不肯来,也不穿我做的鞋。既然不穿,就把鞋还我。” “我是舍不得穿,”颜文青忙道:“昨天我……”他本来想说他来了,不过被你母亲挡在门外,可他又怎么说的出口,转了口气说道:“我是想来的,又怕打不过你。” 屈梅望着他,嘟了嘟嘴:“你真笨,怎么会打不过呢。”她红了脸,轻柔地笑道:“就算你打不过,我也会让你呀。那时,我娘就不能说什么了。可是,”她微微嘟了嘴,有些泄气地道:“你不来,现在怎么办?” 她心中本来计划好了,比武招亲胜者为婿。只要在心上人上台以前没有人能胜她,而她会让心上人胜过自己,那么母亲也无法反对了。殊不知,还是叫她母亲打破了计划,她还蒙在鼓里呢。 “这……”颜文青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办。 “文青哥,”屈梅急急地道:“你别这这那那了,快点想办法吧,我娘要将我许给别人了。” 颜文青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我有什么办法?” 这时,小桃急匆匆跑过来:“小姐,快点回去吧。夫人让他们到处找小姐呢。” 屈梅忙对颜文青道:“文青哥,我要回去了。你好好想一想,拿定主意,晚上二更以后我再来找你。”说完,匆匆忙忙走了。 颜文青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了,长叹一声,回去药铺不提。 屈梅回到家里,母亲要她立即收拾行李,随她去临州找卢龙靖。 屈梅听了又气又急:“我不去!” 屈永立也道:“夫人,我也不同意梅儿去抛头露面的。” 任碧华道:“老爷现在不让梅儿去抛头露面,当初又怎么任她抛头露面的到处去玩耍,不让她去,难道卢家会来接她吗?我就给他送去,看他怎么办?” “夫人怪我?”屈永立道:“当初如果不是夫人教她舞刀弄剑的,也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我不去!”屈梅道:“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了门不出来。 当晚二更,屈梅轻轻开了房门,走下绣楼,突然黑暗中钻出一个人:“梅儿,你要去哪里?” 屈梅冷不防吓了一跳,见是母亲,忙道:“我……我去茅厕!” 任碧华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冷冷地道:“你上茅厕也拿着剑去呀。” “这……”屈梅一惊,转念道:“我睡不着,去练一练剑。”她冲母亲笑了笑,“娘,你回去歇息吧。” 任碧华沉下脸来望着女儿:“练剑?谁不知道你的鬼把戏。回房去,我有话和你说。” “娘,有话明天说嘛。” “反正你睡不着,”任碧华拉着女儿上了楼,推开房门,走进去:“娘现在就和你说,明天还要赶路。”她点上灯,坐下,道:“梅儿,你不知道娘的心事。”她望着心神不定的女儿,“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给屈家生下男孩。” 屈梅忙道:“娘,爹爹又没有怪你。” 任碧华叹口气道:“是,所以,你要给娘争气,不能给屈家丢脸啊。” 屈梅嘟着嘴分辨道:“我什么时候给屈家丢脸了。” “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任碧华生气地道:“那颜文青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身份?你是大小姐呀,你嫁给他受一辈子苦吗?哼,”她横了女儿一眼,“黑更半夜的跑去幽会,娘早就知道了。要是娘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和你爹爹,看你怎么办?” 屈梅低着头,手指绕着剑穗,不知有没有听见母亲的话。 “梅儿,听娘的话,明天和娘一起去临州……” “我不去!”屈梅抬起头来,打断母亲的话。 任碧华皱眉道:“你不去,难道真要嫁给颜文青吗?这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屈梅伸手抓住母亲的手臂,轻轻摇着,半认真半撒娇地道:“娘,你就同意了吧。” 任碧华道:“不行。颜文青有什么好?一个小伙计,他能给你什么?梅儿,你想想,那卢公子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少爷,要说相貌,人家少年英俊;要说武功,他比你娘的武功不知高了多少倍。你一嫁过去就是少奶奶,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乖女儿,听娘的,好吧。娘下半辈子还要指望你呢。” “娘,”屈梅就是要和母亲针锋相对,看了她一眼,道:“文青哥有什么不好?他聪明勤快,是爹爹的好帮手。你不是说屈家只有我一个女儿吗?以后还要我养老呢。文青哥才是屈家家业的继承人。那个卢公子再好我也不嫁他,也不想当什么少奶奶。” 她说着,诚恳地望着母亲,“娘,你已经知道了,那个卢公子另有婚约,他根本不想娶我。再说,他不喜欢我,我嫁过去也是受罪。娘,不为别的,你就为女儿想想,答应我和文青哥吧。娘,求求你了!娘!” 第六十六回 棒打鸳鸯 第六十六回棒打鸳鸯 “梅儿,”任碧华还想苦口婆心地劝女儿:“你从小到大,娘都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事事都依你,你就听娘这一次,好不好?你想想,你外公就我一个女儿,奔波了一辈子,眼看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又……”她说着,抹起眼泪来:“梅儿,娘一生苦够了,不想你也象娘一样,你也该为娘争一口气啊。” “娘,”屈梅道:“你别说了,我主意已定,除了文青哥,谁也不嫁。” 任碧华有些微怒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娘这一番苦心为的是谁呀?千辛万苦的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将来有个体面的婆家,有个好夫婿,能为屈家争口气,让那些人看看,屈家虽然没有男儿,女儿也一样争气有出息,是不是?” 屈梅含泪道:“娘,你的苦心我知道,可是你这样做我并不能称心,也不会开心。娘,”她想了想道:“你想过没有,爷爷只有爹爹一个儿子,爹爹又只有我一个女儿,如果我出了嫁,爹爹就没有后人了。屈家这么大的家业交给谁?爹爹和娘老了,谁来伺候?你要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们平时有个三痛两病的谁来安慰照顾?” 她看了看母亲,叹口气又道:“况且,我要是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了,人生地不熟的,虽说是做少奶奶,可是卢公子不喜欢我,又是这么强嫁过去的,那些丫头仆人们岂不是要笑话,不知会受多少气。这一层不说罢了,我受气事小,我嫁走了,是好是歹也是别人家的事了,屈家没有了后人,那些表叔、表亲们岂不是要来霸我屈家的家业。” “娘,”她勇敢的望着母亲,“不是我不知羞,今天你既然说出来了,我也把话说明白。我们屈家不能没有后人,虽然我没有兄弟,可是,我可以招个上门女婿,让我的后人姓屈,继承屈家香火。” “娘,你也看见的,那卢公子根本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娶我,更是决不可能做上门女婿。文青哥从小跟着爹爹做活,爹爹又那么喜欢他,药铺交给他也放心。只要他做了屈家的人,药铺岂不是会越来越好,那样才是给屈家争了气呀。娘,你好好想想吧。” 窗外,更鼓打过三更了,任碧华看看有些疲倦的女儿,也心疼她,叹口气道:“好了,你不要说了,睡吧,明天早起赶路。” 屈梅皱眉道:“娘,我不去!” 任碧华站起身来:“你不要太任性了,赶快睡觉。” 任碧华走出门去,随手把房门带上了,“你要跑出去,我会知道的。” 屈梅坐在床沿上,不知如何是好。听听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她跳起来,扑到门边拉门,房门锁上了。 屈梅又气又急,想到颜文青可能在河边等候,心里急得不行;又想三更已过,他可能会回去了。想到他失望的样子,她就心疼,因为她知道等人的滋味,那个急那个疼是什么也阻止不了的。 她心里默默想着:以前,她约他,如果他没有来,她会很生气,不知文青哥有没有生气。明天就要被娘带走了,文青哥还不知道呢,我该怎么办呢?文青哥,你在哪儿?你知道我现在快急死了。 第二天一早,任碧华就逼着屈梅一起上路了。 屈梅乘换衣衫的时候,悄悄告诉自己的丫环小桃,让她去找颜文青,叫他快快跟着赶来,或者可以在路上相见想办法。 小桃在药铺找到颜文青,把他叫到僻静的地方,说道:“颜相公,小姐让我来告诉你。” “小姐怎么啦?”颜文青脸色大变,忙问。 小桃道:“颜相公,你是知道的,那天小姐比武招亲的时候,被一个坏人虏去了,后来又被一位卢公子救回来了。” “是,”颜文青点点头,他看见的:“那又怎样?” 小桃又道:“因为卢公子救了小姐,夫人就要将小姐嫁给卢公子,可是卢公子不愿意,夫人就不让卢公子走,结果就打起来了,夫人打不过,让卢公子走掉了。今天一早,夫人就带着小姐跟着追去了。” 她把手中的一个小包递给颜文青,“这是小姐给你的盘缠,小姐让我告诉你,她们是去临州了,你也赶快跟着追去。或者,夫人见你是真心真意的,说不定就同意了。你快点去吧,我要回去了。”说完,转身回去了。 颜文青匆匆回到自己那间小屋,收出两件衣服包好,正准备走,突然想到自己走了,药铺会缺人手。屈老爷对自己一直很看重,自己可不能对不起屈老爷。 他叹口气,在床沿坐下,心想:梅妹对我一片真心,我也不能让屈家药铺无光,自己只是一个伙计,配不上小姐呀。夫人带小姐去找卢公子,那卢公子?虽然只是匆匆看过一眼,但他能看出他又年轻,又俊美、又富有,心肠又好,梅妹要是嫁给他,是最好的。他配娶小姐,我不配! 他在心底低低地叹,我必须不配,肯定不配,不能配,他在说服自己不去。他重重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将衣服拿出来,将那包银子抱在胸口,久久不忍放下,眼中无泪,心中却痛得无以形容。 终于,他下决心似的将银包放进床头一个小匣子里,然后毅然出了房门,向药铺走去,那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做。 不说颜文青在君野怎样忍痛没有离开去追屈梅,只说任碧华带着屈梅一路追赶龙靖,屈梅总是心神不定、愁眉苦脸,又不见颜文青跟上来,真是又气又急,不知他是没有得到消息还是走错了路?几次想偷偷溜走,偏偏母亲又看的紧紧的,让她根本无法溜走。 还好,她到了临州,还好,她没有溜走,如果她没有跟着母亲去这一趟临州,她可能永远也不能嫁给心上人了。在龙靖的帮助下,她母亲终于同意了她和颜文青的亲事。这是后话暂时不表。 第六十七回 抢马 第六十七回抢马 龙靖四人一路北上,来到一座县城,叫于都,正是正午时刻,大同叫道:“少爷,你们饿不饿?我可快饿死了。” 龙靖笑了笑,看他一眼,向冰霜道:“霜儿,你想吃点什么?”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那好,我们就在这家酒店吃完饭再走。”龙靖说着,拔马向街边一家酒店走去。 店小二忙迎上来,见龙靖四人衣饰华丽,人马光鲜,自然明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忙殷勤地笑着招呼道:“公子、小姐,您们请里面坐,小店的菜品多、味道好,保证公子您满意。” 另外一个小二忙要接龙靖手中的缰绳,大同已经跑上来,接过缰绳,对店小二道:“不用你老哥牵,你前面带路好了。”说着,又接了白江二女手中的缰绳,牵了四匹马跟着店小二往店后面去。 这里,店小二领着龙靖、冰霜、江燕走进店内,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 店小二笑道:“公子、小姐,你们要吃点什么?” “把你们这里拿手的菜端来就是。”龙靖道。 这时,窗前有一桌的客人望了他们一眼,又相互看了看,起身出去,只留下一个老者。 龙靖他们的菜还没有上,后院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三人一惊,龙靖道:“是金龙的声音。霜儿、二妹,你们等在这里,我去看看。”站起来要走,小黑跳下来,想跟着去。 龙靖拍拍它的头:“小黑,你留在这里。” 小黑不情愿的跳到冰霜坐的长凳上,拉了她的手,又摇头又摆尾。 坐在冰霜对面的江燕笑道:“霜姐姐,小黑在向你撒娇呢。” 冰霜笑了笑,道:“靖哥哥,让它跟你去吧。” “那好,我一会儿就回来。”龙靖说着,飞奔去了。 小黑一溜烟的跟在后面。 龙靖来到后院,只见大同长剑在手护着店小二,四匹马在他身后安然无恙。有六个大汉正向大同步步紧逼,那边还站着两个中年人,满脸大胡子,浓眉大眼,身穿青挂皂,每人背着两把雁翎刀。 大同一见龙靖,欢喜地叫道:“少爷,你来了,他们想抢马。” 龙靖站在大同前面,挺身而立,朗声说道:“小生这个书童年幼无知,有得罪二位英雄的地方,小生这厢赔礼了,请二位英雄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他这一次。” “哼,”左边那黑脸人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小子,咱们没有那么多废话,大爷我看上这几匹马了,识趣的,就乖乖送过来,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 龙靖淡淡笑道:“二位喜欢这几匹马儿,小生很高兴。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右边那个脸色腊黄腊黄的,听了这话,不由哈哈大笑,道:“连我兄弟的大名都不知道,也难怪你小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黑脸人道:“兄弟,他这种无名小辈能知道多少,你我兄弟的大名说出来怕要吓死他。” “对,”黄脸人道:“吓吓他,他就听话了。”说着,昂起头来,得意地望着龙靖:“小子,你听好了,大爷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黄脸太岁’董彪,这是我哥哥‘黑脸太岁’董豹。记清楚了没有,小子。” 龙靖淡淡笑了笑,道:“二位的大名,小生记下了。大同,我们走。” “想走?”董彪黄脸一沉,大喝一声,“留下宝马来。”说着,飞身上前挡住去路,同时,拔出双刀。龙靖心平气和地道:“小生不想动手,请让路!” 董彪道:“留下宝马,就放你们走。” “如果小生不愿意呢?” 董彪大怒:“那就试试看。”说着,两手一抬,双刀直飞而来。 龙靖双掌击出,接下双刀的攻势。 董彪一见,道:“哥哥,这小子有两下子,我们兄弟一起对付他。”又向其他人道:“师弟们,你们去抢马。”说着,董彪董豹的四口雁翎刀一左一右已向龙靖砍来。 龙靖轻轻跃起,身体平空腾起一丈多高,双太岁收势不住,四口雁翎刀击个正中,只见金光四射。 不等二人回身过来,龙靖又是一招“黄莺落架”正好落在刀架上,足尖微微用力一蹬,双太岁顿时向两边倒去。 这边,几个大汉围住两个人、一只猴子、四匹马,不知该从谁先下手。 其中一个年轻人,约二十八岁,叫伍海泉,是董豹董彪兄弟的父亲双刀将董岐的得意门生,因他颇有几分聪明,又肯用功,所以董岐喜欢他竟超过亲生儿子。 伍海泉挥着双刀,对两个年轻人道:“黄兵、作森,你们两个去对付那猴子。” 双刀将董岐在贵州梵净山下有一座很大的山庄,就叫“雁翎山庄”。山庄里董岐妻妾成群,儿孙众多(还不包括那些徒子徒孙),因此董家辈分极严,是叔就称叔,是姨就称姨,那怕他比你还小几岁。 这黄兵、牟作森是黑脸太岁董豹的徒弟,当然得听这个伍师叔的,不过,二人见师叔要他们两个去对付一只猴子,心中不免很不服气。 二人四把雁翎刀分左右向小黑击来,小黑轻轻松松就将二人摔倒在地。二人顿觉脸上无光。 伍海泉见了,明白这猴子不好对付,忙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汉道:“成师兄,我们两个上,其他兄弟们拖住那小子。” 那大汉也是董岐的徒弟,叫成朝学,听伍海泉叫忙应了一声“好”,就和他一左一右向小黑攻来同时,黄兵、牟作森等人围住了大同。 小黑总是不离开店小二和金龙周围,而伍海泉和成朝学怎么也击不中它,尽管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见半点优势,反被小黑打得落花流水。 董豹董彪兄弟两人不愧是名师指点,四口雁翎刀上下飞舞,当真让人眼花缭乱。 龙靖以双掌对四刀丝毫不乱,左推右挡、攻受自如,身影忽前忽后,点到收手,不想伤他们性命。 大同被众人包围,不一会儿就落在下风。 第六十八回 双刀将 第六十八回双刀将 一名大汉见大家打的不停,就想去抢马,他刚刚伸手抓住白马的缰绳,突听一声长嘶,金龙飞蹄击去,正中他胸口,他惨叫一声,竟然倒地死了。 这人正是董彪的弟子,董彪见弟子惨死,不由火冒三丈,哪里还忍得住,大喝一声,雁翎刀向龙靖当头砍来。 龙靖一招“鹏搏九霄”跃起数丈,飞身飘落在几米外,挺身而立,并不攻击。 董彪董豹又气又急,相互看了一眼,四口雁翎刀分左右同时击向龙靖,龙靖双掌一挥一带,董豹的双刀击中董彪的双刀,二人都各各后退了两步才站稳,还待上前,突听大同惨叫一声。 龙靖回头一看,伍海泉一刀正砍中大同右臂,鲜血涌了出来,长剑落地。龙靖顾不得董家兄弟,回身奔向大同:“大同,挺住!” 伍海泉又一刀砍向大同头顶,龙靖遥遥一掌击向伍海泉,还好他躲的快,左肩也被击中受伤。幸好龙靖不想伤他们,出手并不重,所以他伤的也不重。 “住手!”只听一声大吼,众人都吩咐停下手来,龙靖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从墙那边转出一群人来,当首的是一个七十三岁的老者,左手按着一个白衣少女的肩,右手一把雁翎刀架在她脖子上。白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白冰霜,她旁边还有一个二十岁的美艳少女。 只见她上身穿鲜红色镶鹅黄色绸边的紧身绸衫,下穿水红色灯笼裤,腰间围着鹅黄色百折短裙,脚踏红色薄底软靴;头上乌云高挽,插着含珠金凤,云鬓斜缀两排翡翠雕花;那张吹弹得破的芙蓉娇面上淡淡的施了一层香粉,瑶鼻下的樱唇鲜艳殷红。 见了龙靖,秀目立即一亮,马上送出一阵含情脉脉的秋波,小嘴微微一笑,嘴角边的两个酒窝就象盛满了醇酒一样醉人。她身后跟着一个劲装丫鬟,背上背了四柄雁翎刀。 龙靖没有理那个甜甜的醉死人的微笑,星目一照,见后面还有两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边一个把江燕夹在中间,再后面还有三四个大汉。龙靖顿时明白今天遇见了高手,心中在思索着怎样救回冰霜江燕。 原来,龙靖走了后,冰霜听见后面传来打斗声,忙对江燕道:“燕妹妹,靖哥哥和偷马人打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好。”二人说着,站起来准备走了,猛发现旁边站着一个人,他约有七十三岁,面似古月,头戴青呢软巾,身穿青缎袖袍,背插两口雁翎刀。 此人正是江湖上闻名几十年的双刀将董岐。他身后还有两个年轻人,左边一个二十五岁,叫董志平,是他大儿子董豹的儿子,右边一个二十四岁,叫董志祥,是他二儿子董彪的儿子。 冰霜一看就知道麻烦来了,忙退到江燕身边,拉了她的手,飞快地道:“不要恋战,快去找靖哥哥。” 江燕点点头,抽出剑来,提剑在手。 酒店的客人们一见了,纷纷逃出门去。 冰霜看了董岐一眼,也不答话,出其不意地飞身扑上去,右手在腰间一摸,抽出长长的白绢,一招“飞瀑流泉”直取对方左眼。 董岐眼见白绢有如一条银蛇直飞而来,忙一招“白虹贯日”飞身而上躲过白绢。冰霜一招不中,接着回臂一展,又是一招“游龙搅尾”既出。董岐刚刚落在一张桌子上,见了忙一个“燕子三点水”飞身躲过,落在一丈之外。 江燕一柄长剑力战董志平董志祥两个,一来二去,斗了十来招,她只仗着暗器还能坚持。 冰霜却不同了,董岐已抽出双刀,他有五六十年的功力,双刀夹着呼呼劲风直取冰霜要害。 冰霜的白绢太长,尽量不与他靠近,不过这酒店不大,又有桌椅挡着,还要小心不能伤了江燕,只仗着她绝顶的轻功与他周旋了十几个回合。 冰霜秀目一皱,忙使出一招“情意绢法”中的第一招“千头万绪”,只见白绢好像无根无落似的一大团乱糟糟的向董岐飞去。 董岐那里见过这种招法,只好闪身躲开,刚刚躲过,下一招又来了,白绢好像有千万根似的,不知要躲哪一根好,正想着,肩头已经被白绢扫了一下。 冰霜见这招击中对方,心下大喜,跟着一招接一招使出。 董岐被扫了一下,心中大怒,自己成名也有几十年了,难得还要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上。急切中使出了成名绝技。其实,以他的武功和功力,冰霜在他手上走不到十招,他开始是太轻敌了才让冰霜攻出十几招。 冰霜一招“依依不舍”击向董岐,董岐双刀迎上去,欲用刀风把白绢震开,白绢柔软到一弯,缠住了双刀。 冰霜心中暗喜,忙用力一拉,想将他的双刀拉过来,但是,董岐内功深厚,冰霜不曾拉动,反被他内力震得后退两步,胸口一阵剧痛,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董岐乘机飞身上前,伸手点了她穴道。 这边董志平董志祥和江燕还不分胜负,江燕遵照师父遗命,不能用毒杀人,又差了一截。 正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位红衣少女,后面跟着一个丫鬟和三四个大汉。 红衣少女见了他们,脆生生地道:“爹爹,他们两个真笨,让我来帮他们一把。”说着,手一伸,那丫鬟忙递上双刀。 董志平道:“玲姑姑,我们能行。” 红衣少女笑道:“你们两个见了漂亮姑娘眼睛都直了,还舍得打吗?”说着,双刀已经攻到。 江燕立即就陷入重重危险之中。 在被红衣少女击倒之前,江燕一扬手,一团淡淡的气雾飘向红衣少女面庞。 红衣少女将江燕交给董志平董志祥押着,向董岐道:“爹爹,我怎么样?” 董岐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睛,笑道:“我的女儿当然是最棒的。玲儿,你哥哥他们可能不能轻易取胜,走,把她们押去帮你哥哥他们。” 于是,龙靖就看见被押着的冰霜和江燕了。 第六十九回 红花会 第六十九回红花会 龙靖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怎样才能救她们。董豹董彪等人马上回到父亲旁边。 董岐道:“小子,我拿这两个女子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也不要她们的命,就用她们两个换那几匹马,你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董玲笑道:“爹爹,那马儿用别的换吧,这两个女子可以给志平志祥做老婆,免得他们两个成天跟馋猫似的见了漂亮女子就迈不开腿了。” 董豹笑道:“小妹,这两个女子虽然漂亮,但是志祥志平却驾驭不住。爹爹,还是用她们换马吧。” 龙靖闻言大怒:“住口!小生用性命换她们两个。”他盯着冰霜脖子上的刀,不知道董岐武功深浅,不敢贸然行动。 “小兄弟,慢动手!”那边又转出一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位四十二岁的中年书生,他身穿藏青色儒服,头戴同色儒生巾,剑眉微锁,俊面浅愁,虽已人到中年,他仍然生得玉面朱唇、瑶鼻星目,不难知道,二十年前的他一定是一个俊美的少年。这美书生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双星目却神光灼灼、威凌逼人。 他左手边紧跟着一位老道长,约有七十五岁,长须随风飘动,长剑背在背上,身穿灰色道袍,他那双眼睛明如朗星、利似神剑,一望便知他内功深厚。 老道长旁边是一个三十八岁的中年人,生的眉清目秀。 后面紧接着是两个身材相貌完全一样的老人,约有七十,但精神饱满,仔细一看,左边那个右眼角有一粒黑痣,另一个没有。不看他们的脸还没有什么,一看就吓一跳,两人生的象阎王殿里的无常鬼,与那美书生,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后面还有三个人,一个六十多岁,另两个四十多岁。 美书生走到龙靖身边,笑对龙靖道:“小兄弟息怒,有事情好商量。” 龙靖见他们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由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忙向美书生施礼道:“多谢大侠援手。” 那边董彪已经怒道:“商量什么商量,没什么好说的。” 美书生望着董岐,淡淡笑道:“董老前辈,可不可以给在下一点薄面,放过这位小兄弟一次?” 董岐望了望他,没有看出他们是一群什么人,心中不愿意,面上也不肯服气,冷冷地道:“恐怕没有这么便宜吧。” 董彪怒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给你面子?” “区区陈家洛!”美书生淡淡地望着董岐,淡淡地道。 董岐听了“陈家洛”三个字,又向那群人看了看,暗道:惭愧!我就算没有见过陈家洛,也应该知道那个老道长和那一模一样的兄弟俩呀! 原来,这美书生陈家洛是江湖上三大帮会之一“红花会”的总舵主,“红花会”是长江以北最大的帮会之一,帮众达数万,足迹遍布北方各地。那个老道长是原总舵主、陈家洛师父生前的副手、排行第二的“绝命剑”无尘道长,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应该是陈家洛的书童陈心砚,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黑白无常”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另外三个嘛,六十多岁的是“鬼见愁”石双英,他旁边的是“武诸葛”徐宏,剩下的一个是“九命锦豹子”肖如松。 董岐看了一遍他们每个人,心中实在有些打鼓,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陈总舵主,久仰!久仰!” “不敢当!”陈家洛微微笑道:“区区小辈如何敢当您老的金言。董老前辈对在下刚才的提议意下如何?” “老夫的意见嘛,”董岐慢条斯理地说道:“陈总舵主走自己的路,别管那么多闲事。” 陈家洛知道今天红花会的几位英雄人数虽然不多,每个人的武功却不弱,虽然董岐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绝对不会是浪得虚名,自己这方要胜他们也不难,但现在是想在他手上毫发无损的救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因此他虽然有些生气,面上还是微微笑着:“以在下的薄面,本也不该开口向董老前辈求情,不过,”他转了转口气,“在下想着,以红花会众英雄的情面,大约也差不多了吧。” 董岐心中也度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自己虽不能稳操胜券,但有一人质在手,对方就不能不三思了,于是道:“陈总舵主如果有心想插一手呢,那就按规矩,见者有份,分你一份就是了。” 陈家洛心中微怒,料他不肯放手了,冷冷道:“在下想全要呢。” “哼!”董岐也冷哼一声,“看来陈总舵主是想抱这个不平罗。”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陈家洛道:“红花会的兄弟都是英雄好汉,不会坐视不理。” 龙靖听见陈家洛的话,不由也热血沸腾,心中大是感激,不由道:“陈总舵主,小生先多谢了!” 陈家洛转头望了望他,笑道:“小兄弟,你我有缘,谢就不必说了。” 正在这时,董玲突然大叫起来:“爹爹,你快点看看我的脸上怎么啦?” 董岐闻声,微微转头看女儿:“玲儿,你怎么啦?” “我觉得脸上好像有虫子在爬,”董玲用双手在脸上摸来摸去,一脸的恐怖、痛苦:“爹爹,我怎么办呀?你快点救我呀。快点呀!” 董岐对这个幼女宠爱有加,此刻见女儿满脸痛苦的表情,心中顿时又急又怕,仔细看看女儿的脸,没有发现她脸上有任何异常,忙道:“玲儿,怎么回事?你不要吓爹爹。” 董玲哭起来,双手在脸上不停地挠:“爹爹,我怎么会吓你,我现在难受死了。爹爹,你快点想办法救我呀。” 江燕笑了笑,故意大声地道:“霜姐姐,她一定是中了大哥的毒药,这下我们都有救了。” 董岐听了更是大惊失色,迅速地看了看龙靖,心道:这小子离了这么远还能下毒?他虽然万般不信,但女儿的痛苦、难受可不是假的,让他不得不信了。 第七十回 冰霜被擒 第七十回冰霜被擒 陈家洛等人也是奇怪,没有看见他发什么暗器之类,在场的都是高手,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发现吧。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龙靖。 龙靖心中更奇怪,自己根本就不会用毒,怎么会下毒呢,要说二妹才是最会使毒的行家,说她下毒,还有可能,她怎么会说是我呢,他望了望江燕,见她微微笑着,口中什么话都不说。他脑筋一转,顿时明白了,心中一松,也微微笑了。 “好小子,”董岐已经大怒道:“你竟敢下毒,是不是不想要她的命了。”说着,手微微一用力,冰霜虽然痛苦难忍,却暗暗咬紧牙关,不露声色,但她面上肌肉颤动,显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龙靖见此心中撕裂般的大痛,不由急叫:“住手!” 董岐见龙靖心痛冰霜,心中暗暗得意,知道自己有王牌在手,当然要好好利用,于是道:“你可不要乱动,我这刀可是快得很,你最好乖乖把解药交出来。” 龙靖冷哼一声,却也只有压下怒火,“你的手段比我还要卑鄙,小生不过是回敬你的罢了。”他转了转口气,又道:“你要是愿意,小生可以给你解药。” “好,”董岐道:“一命换一命。” “不行,”龙靖道:“我要她们两个。不然,你休想得到解药。” “爹爹,”董玲又大叫起来:“我难受,你不管我啦?爹爹,快点救我呀。” 董岐看了看女儿:“好,”他命令董志祥将江燕放过去:“我先放一个,你该交出解药吧。” 龙靖等江燕走过来,忙拉了她的手道:“二妹,你怎么样?” 江燕乘机在他手上放了一粒药丸,笑了笑:“我没事。” 龙靖点点头,伸手一摊,将药丸交给董志祥,对董岐道:“这下你可以放人了吧?” “谁知道你给的是不是毒药?”董岐道。 陈家洛忍不住道:“董老前辈,你未免把人看的太不堪了吧?” 江燕气呼呼地道:“董老头,快点放了霜姐姐,我大哥可不是那种人,给你的肯定是解药。” “我可没有那么自信,”董岐得意地押着冰霜后退两步,对龙靖道:“你后退三步,不许上前。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可不保证她还会有命在。” 龙靖看看冰霜,心中虽然又急又气,但是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后退三步。 董玲接过解药服下,立即就止了痛痒,她摸摸脸,摸摸脖子,喜道:“爹爹,我好了,一点都不难受了。” 江燕马上道:“你好了,就快点放了霜姐姐。” 董岐冷冷地道:“我女儿吃了这般痛苦,总要找人还回来,”说着,右手雁翎刀交给女儿董玲,“我要让这小丫头也尝尝我双刀将女儿的能耐。玲儿,你要出气,就快动手,挖了她的眼睛割了她鼻子都可以。” 龙靖心中大急:“你敢动手,小生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陈家洛望了无尘道长一眼,自己靠近了一步龙靖,道:“董老前辈,你可不能食言。” 董岐笑了笑道:“老夫又没有要她的命就不算食言吧。” 无尘道长等人与陈家洛早有默契,各人都暗中戒备,蓄势待发。 冰霜自从被董岐击败受擒,一直在他的控制之下动弹不得,见到龙靖后,她怕他担心,反而神色自然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见龙靖着急,不由淡淡一笑道:“靖哥哥,我很好,你不要着急。” 龙靖心痛万分,道:“霜儿,我一定要救你。” 她笑的更甜:“我知道。” 董玲身上不再难受,便又得意起来,见了龙靖对冰霜情意绵绵、生死相依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股醋意直冲心田,冷哼一声:“放心,我不会挖她眼睛,也不会割她鼻子,公子文质彬彬,想来一定读过不少书吧?你一定知道‘锦上添花’这个词罗?” 龙靖按耐住胸中怒火:“你想怎样?” “不怎样,”董玲含笑看了龙靖一眼,走到冰霜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这脸蛋也真美呀,这皮肤也真是又白又嫩又光滑,这么美的脸蛋却只是白绢一幅,我给你画几朵花就会更好看一些。” 龙靖终于忍不住,只听“当啷”一声,腾胶宝剑已然在手,他眼神冰冷,透出极为慑人的杀气,长剑压抵,发出渗人的摩擦声,再再彰显了他的杀意,厉声喝道:“你敢?” 他杀意虽浓,内力暗蓄,但知冰霜在其手上,不但董岐的刀要顾忌,董玲的刀更要顾忌,所以还是不敢贸然动手。 董玲斜他一眼:“你以为我不敢?” 龙靖咬牙切齿地道:“你敢动她一丝一毫,我与你董家势不两立!” 董玲怨恨地瞪了龙靖一眼:“你心疼了?我偏要让她尝尝脸上画花的滋味。”说着,抬头望着冰霜,眼睛里喷射出狠毒的光,举起手中的雁翎刀,就向冰霜脸上刺去。 冰霜望着龙靖,知他心疼自己,身不能动手不能动,然心内甚慰。她看着董玲,见她脸色阴冷,眼露凶光,眼神又妒又恨,举刀就要向她的脸上划,她心里没有一丝的恐惧害怕,很坦然的望着他,眼中是无限的温柔。 只听一声清啸,龙靖腾胶宝剑已然出手,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能不能一举救下冰霜,一招“翻江倒海”既出,人剑合一,直指董玲握刀的手。 同时,无尘道长、陈家洛都是身影一动,全部抢扑上前去。 董岐一手抓着冰霜肩,一手雁翎刀架在她脖子上,他知道陈家洛、无尘道长等人的武功都不是吃素的,但他觉得自己有盾牌在手,不怕他们硬来。 龙靖袭来的同时,他抓着冰霜急速后退,几股巨大的疾风从几面袭来。 一个人影更快,在众人之前直扑董岐,他浑身内力爆涨,四周众人都感受到他巨大的压力,几股内力相撞,袭者,被袭者,皆被来人逼退了一丈地。 董岐右手的雁翎刀本来想随手划那么一下,也会把冰霜的脖子割断,可就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已被一股强大的劲力猛推了一下,后退几步才站稳,而手中的冰霜已经被人一把抓走,飞落在三丈之外;董玲被气浪一冲,跌倒在地,龙靖长剑已指着她的胸口;陈家洛、无尘道长等人已各各看住董岐董豹董彪等人。 第七十一回 笑丐 第七十一回笑丐 这一切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谁也分不清谁先谁后,众人回过神来,大地仿佛停顿,所有人都仿佛被魔法点中变成了雕像不能动了;而此时场中多了一个人,正是他救下了冰霜,大家见救下冰霜的竟是一个老乞丐。 只见那老乞丐圆得象一只苹果似的面孔上长着一双细眯眯的小眼睛,目光开阖之间精芒似电,塌鼻子,两个鼻孔象两个朝天窗,一张大嘴又阔又厚,满头白白的短发纠结蓬松,象堆乱草;身上穿一件千疮百孔的叫花衣,腌臜得令人掩鼻,下面裸露着的一双精光的小腿又黑又脏,仿佛从来没有洗过,脚上穿着两只破草鞋;他腋下挟着一根紫光闪闪的竹杖,他那样子既脏又难看透顶,可他那副滑稽样子又令人发笑! 尤其是他那张圆脸上,挂着一种好像是哭一般的笑容,乍看之下,还真是分不出他是哭还是笑! 董岐、陈家洛、无尘道长等人一看见他,顿时明白这老叫花子是谁了。他就是丐帮二长老、醉笑二丐之一的笑丐----邢乐。 醉笑二丐本是早年有名的丐帮帮主北丐洪七公的亲传弟子,当年,洪七公在东海一个荒岛上将帮主之位传给了黄蓉,后来,黄蓉要将帮主之位传回给醉笑二丐,但是二人都只愿游戏人生,不愿意受约束,黄蓉便将帮主之位传给了醉丐的弟子鲁有角。 笑丐一举将冰霜救下,对跌在地上的董玲冷冷地道:“小小年纪,心却这么狠毒,你家大人是怎么管教的?” 龙靖见冰霜已获救,就撤了腾胶宝剑,后退几步离开董玲,身形一闪已到了冰霜身边,忙向笑丐施礼道:“小生卢龙靖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笑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董玲从地上爬起来又气又羞,骂道:“臭要饭的,要你多管闲事。”手一举就要出招。 董岐忙阻止女儿:“玲儿,不要随便骂人。”又对笑丐施礼道:“前辈恕小女年幼无知,在下代小女赔礼了!” 董玲被父亲拦下,虽然嘟着嘴异常生气,也不敢再动手,伍海泉忙上去安慰她哄她。 笑丐不理董岐,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陈家洛脸上,笑嘻嘻地道:“你也来管闲事?” “晚辈陈家洛拜见老前辈!”陈家洛忙施礼,含笑道:“有老前辈在这里,就不用晚辈说话了。” “免了那些穷酸臭礼吧。”笑丐又对龙靖道:“小兄弟,你自己来给她解穴,不然别人又说我老叫花子不规矩了。” 龙靖上前解了冰霜穴道,二人双双向笑丐施礼谢道:“晚辈卢龙靖(白冰霜)拜见老前辈,多谢老前辈出手相救。” 笑丐大笑道:“你两个又来了。”手轻轻一摆,“算了算了。”他又转头看了看董岐,道:“你还不走?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那宝贝女儿。” 董岐呆了一下,虽心有不甘,但如今不但有红花会众英雄在这里,还有这个老乞丐,更是惹不得的人物,只好自认倒霉,暗叹一声,无可奈何地转身就走。 “慢着!”江燕突然道:“乞丐伯伯,他们拿了霜姐姐的白绢和我的剑,你要他们还了再走。” “哦?董老头,”笑丐望了望董岐,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你拿小孩子们的东西干啥?还了她们!还了她们!”他那语气真的好像是董岐在与小孩子争东西似的。 董岐心中虽然又气又怒,但又不能发作,只好忍气命人还了白绢和剑,带着子徒们愤愤地走了。 龙靖冰霜再次向笑丐拜谢,笑丐上前拍了拍龙靖的肩,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小兄弟,你这个样子老叫花子特别喜欢,很和我的心意,你就别老前辈老前辈的叫了,你要是愿意,就叫老叫花子一声老哥哥吧。” “晚辈怎敢!”龙靖忙道:“老前辈……” 笑丐打断他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算了算了,你这个人不干脆,我也别交你这个兄弟了。” “老……”龙靖忙道:“小生不是这意思,既然老……老哥哥看得起小弟,小弟遵命就是。” “这才象话嘛。”笑丐立即眉开眼笑了,道:“我是很喜欢你这个小兄弟的,本来想请你喝酒,不过刚才你的小情人被人抓了,肯定吓着了,你现在也肯定没有心情喝酒,改天你一定要请我喝酒。” 龙靖笑了笑,道:“老哥哥什么时候有空了,吩咐一声就是,小弟一定洒地烹酒,请老哥哥开怀畅饮。” 笑丐道:“好,一言为定!”他又望了望陈家洛、无尘道长等人:“好了,小兄弟、陈老弟,老叫花子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话没说完,他人已飘出数丈远了。 笑丐走后,龙靖、冰霜、江燕这才重新拜见陈家洛、无尘道长等红花会众英雄,谢他们出手相助。 无尘道长看着他,无限感叹地笑道:“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强,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你说我们怎能不老?” 陈家洛笑了:“姜还是老的辣嘛!众位哥哥都是江湖上的豪侠英雄,也是红花会的中流砥柱,怎能妄自菲薄。” “就是,”龙靖也笑道:“晚辈还要请前辈们多多指点。” 大家客气了一番,龙靖又道:“陈总舵主,小生能不能有幸请各位喝一杯。” 陈家洛笑了,对龙靖道:“卢少侠,结交你这个朋友真是很值得。本来也想和你好好畅谈一番,不过我们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以后会有机会的。”又回头对无尘道长道:“二哥哥,卢少侠的事情完了,我们还是赶路吧。” “陈总舵主,”龙靖笑道:“小生非常荣幸能结识陈总舵主和众位英雄,此次相助之恩,容当后报!” 陈家洛一行人匆匆离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人影,龙靖才回头对冰霜江燕道:“霜儿、二妹,你们受惊了。我们回去吧。”等店小二和大同安顿好了马匹,几个人才回到客栈,吃了饭,又驰马北上。 第七十二回 司徒慧 八赛华佗妙手难回春 洒相思两处惹闲愁 第七十二回司徒慧 这天,四人正走着,突听见有人在叫:“喂,来一下。快来!” 龙靖停下马,道:“霜儿,好像有人在叫?” “是呀,”冰霜道:“在那边,我们去看看。” 四人下了马,向一个小山坡走去,坡后又传来那少女的声音:“喂,有人吗?怎么不过来?” 转过山坡,坡下蹲着一位红衣少女,双手正按在地上,只见她年约十六岁,穿一件银红绸衫,衣襟上绣着两上两下四朵黑色花朵,下面是红紫丽花裙子,腰间系着红轻纱绦子,垂下一块汉玉佩,背后罩了一件桔红色绣满大红牡丹滚着黑边的红披风,脚上是红色小蛮靴。从头到脚的红使她向一朵娇艳欲滴的石榴花。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圆圆的脸上有一对小酒窝,长得相当甜,一对慧黠而调皮的眸子直言不讳地盯着龙靖:“你快过来,帮我一下。” “姑娘,”龙靖皱了一下眉头:“快点起来吧,你在干什么?” “我让你帮忙呀!”红衣少女娇娇的银铃般的话语又道。 大同从龙靖背后闪出来:“姑娘,我来帮你吧。” “滚开!”红衣少女皱眉怒道:“臭小子,谁要你来呀。”她望着龙靖,“大哥,我要你来帮我,你快过来呀。” 龙靖上前,道:“不知姑娘要小生帮什么忙?” 红衣少女笑了笑,道:“大哥,你看见我脚边的白玉盒子了,你帮我打开它。” “大哥,”江燕忙道:“不要走近她,她身上到处都藏有毒物。” “哦,”红衣少女听了,微微吃了一惊,望了望江燕:“小丫头,你到知道的不少。那你说说我手上捂着的是什么?” 江燕淡淡笑了笑:“这山上么?不是蝎子就是蜈蚣。” “对,是蜈蚣,绿色蜈蚣。”红衣少女道:“我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大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快点来帮我一下。” 龙靖看了江燕一眼,走过去,帮她把盒子打开,又照她说的将盒子盖在她手上。 红衣少女飞快地将盒子翻过来,盖上:“好了!”她捧了盒子对龙靖嫣然一笑:“我在这里蹲了半个时辰了,一直没有一个人,要不是大哥你,我还不知道要蹲多久呢。大哥,你要不要看?” “不了。”龙靖摇摇头,回身就走。 江燕正小声对冰霜道:“霜姐姐,我看这个人很难惹,那蜈蚣本来就很毒,何况是异种‘绿色蜈蚣’,她竟然敢用手直接去捂着,可知她是使毒的行家。我们还是叫大哥早点离开吧。” “嗯,”冰霜点点头,“靖哥哥,天要黑了,我们快走吧。” 红衣少女听了,抬头看了冰霜江燕一眼,眼中闪出一丝怪异的目光,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转身拂袖而去。 龙靖四人也上马离去,傍晚,到了一个小镇。 这小镇只有一家客栈,四人住了最好的三间房间。 第二日一早,冰霜江燕刚刚才起床,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大同急急的喊声:“白姑娘、江姑娘,快点开门呀!” 冰霜上前打开房门:“怎么啦?大同。” “不好了,”大同急的快哭了:“白姑娘,你快去看看吧,少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冰霜、江燕同着大同来到龙靖的房间,只见龙靖躺在床上,满面通红,双手乱抓乱摇,口中不停低喊:“别走,不要离开我啊。好妹妹,你不要离开我……” “靖哥哥,”冰霜扑过去,带着哭腔喊:“你怎么啦?你醒醒。” 龙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下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口中只管乱叫乱喊。 大同正在对江燕说道:“我起来的时候,听见少爷大叫了一声,然后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好像什么人都不认识了。” 江燕走过去扶冰霜起来:“霜姐姐,你不要哭,让我看看大哥是不是病了。”说着,扶龙靖躺下,伸手翻开他眼皮看了看,又仔细检查了他的舌、手,把了把脉,脸色越来越苍白。 “燕妹妹,”冰霜望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自己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了,心脏咚咚直跳,哑声问:“靖哥哥是什么病?” 江燕抬起头来,叹口气道:“不是病,大哥是中毒了。” “中毒?”冰霜低叫一声:“你快点给他解药啊。” 江燕悲楚地看了龙靖一眼:“他中的是‘无形毒’,这种毒我只是听师父说过,我根本连见也没有见过,当然也没有解药,也不知道怎么能解。” “那……”冰霜又心疼又无助地望着龙靖:“那……怎么办啊?” 江燕轻轻摇摇头,突然,她眼睛一亮:“对了,书上有!”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书封面有几个字“百草种植法”。 江燕翻开书其中一页,上面写着:“无形毒乃无形无色也,系百余年前无形门掌门所制,中毒者神质迷乱、情**火、腹痛如割、血脉爆涨,如无本门解药,终会脉息紊乱而死。” 江燕叹口气,合上书,轻轻地道:“师父说,这种无形毒已经绝迹多年,所以师父也没有找到它的解毒方法。” “那么,江姑娘,”大同道:“这是谁下的毒呢?” “对呀,是谁?”冰霜急问:“我们快去找他要解药。” 江燕皱着眉头:“会是谁呢?这人对大哥下了毒,我们都不知道,可见那人一定是个高手,会是谁呢?”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苦苦思索,“昨天我们遇到过的人,有哪个会使毒,对了,”她停止了踱步,回身望着冰霜:“一定是她!错不了,一定是她!” “谁?”冰霜焦急问,声音都有些发抖。 “那个红衣少女,”江燕道:“昨天大哥帮了她的忙,她身上藏着奇毒异物,一定有来头,那无形毒她说不定也有,也说不定她根本就是无形门的人。” “那个姑娘?”大同诧异地问:“少爷不是帮了她的忙吗?她怎么会对少爷下毒?” 江燕摇摇头:“这我就不明白了。” 第七十三回 无形毒 第七十三回无形毒“不管为什么,”冰霜忙道:“我们先去找到她,求她要解药。可是,”她也急的满屋子转来转去,“到哪里去找她呢?”江燕看看冰霜,又看看龙靖,这时,龙靖还在床上乱叫乱喊,她皱紧了眉,无奈地摇摇头。店小二在门口道:“卢公子,有人找你。”江燕道:“卢公子病了。你对来人说卢公子不会客。”“不会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我可不是客。”话音未落,进来一位红衣少女,正是昨天遇见的那个捉蜈蚣的红衣少女。冰霜冲过去道:“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快点拿解药来。”红衣少女不理她,若无其事地望了望床上的龙靖:“不要紧,他没事。”江燕道:“姑娘,他中了你的无形毒,怎么说没事呢?你还是把解药拿出来吧。”“哦,”红衣少女望了望江燕,皱眉道:“你知道无形毒?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派的?”江燕笑了笑:“我叫江燕,先师曾对我说过无形毒,也许姑娘就是无形门的吧?可否告知芳名?”“司徒慧。”红衣少女傲然吐出三个字。“司徒姑娘,”冰霜已经冷静下来,忙上前请求道:“请你把解药给我们吧。靖哥哥也曾经帮过你的忙,是不是?你就救他一命吧!”司徒慧哼了一声:“你叫的真甜,不过,我可不喜欢你,也不想见到有你。”“可是,”冰霜急道:“靖哥哥帮过你呀!求你救救靖哥哥。”司徒慧听她左一声靖哥哥右一声靖哥哥,不由醋意大发:“你不要说了,我说过大哥没事就没事,他只要天天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事。”“天天和你在一起?”江燕傻傻的问了一句。“不信?”司徒慧走到床边,含情脉脉地望着龙靖轻唤:“大哥,我在这里。”龙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好妹妹,你到哪里去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妹妹,不要离开我。”“好,”司徒慧柔声道:“不离开你。你起来我们去玩,好不好?”“好。”龙靖翻身下了床就要往外走。大同忙将他的衣衫拿来给他穿上,他抬头看见冰霜江燕,微震了一下,轻皱剑眉:“咦,霜儿,”见她娥眉微蹙,忙道:“你怎么啦?霜儿,发生什么事了吗?”冰霜似哭欲笑地望着他:“靖哥哥,你没事了?”龙靖摇摇头,奇怪地问:“我没有什么呀?你这样的表情,怎么啦?”司徒慧笑道:“怎么样?我说过他没事。”龙靖看见她有些奇怪:“姑娘,你也在这里?”司徒慧妩媚地一笑:“我不能在这里吗?”冰霜忙道:“这位是司徒慧姐姐。靖哥哥,让她和我们结伴而行吧。”龙靖笑了笑,望着冰霜:“好,你这样说就这样办吧。”司徒慧看了看冰霜江燕:“我不愿意跟她们在一起,”她走过来,拉住龙靖的手,半撒娇半请求地道:“大哥,就我们两个人去玩,好不好?”大同气愤地大叫道:“小妖女,白姑娘好心让你和我们同行,你却要赶她走,你有没有良心呀?”“臭小子,”司徒慧大怒,银牙一咬:“你敢骂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龙靖忙一把拉住她:“司徒姑娘,不要和他计较。”司徒慧回头一笑:“你让我放过他,我就算了!”龙靖放开她,又道:“司徒姑娘,霜儿和二妹也算是你的姐妹,怎么能不让她们同行呢?”“不,我不喜欢她们,”司徒慧生气地皱眉望着他,“也不要你喜欢她们。”江燕气道:“我们才不喜欢你呢,大哥也不喜欢你。”司徒慧望了望江燕,冷冷地道:“是吗?”她再望了一眼龙靖,见他没有说话,不由点点头,道:“大哥,我喜欢你。不过,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她转头望着江燕冰霜:“老实告诉你们,他中了无形毒,如果没有解药,不会超过十天,他一定会发疯没命。”说完,转身就走。冰霜一把拉住她:“慧姐姐,你不要生气,求求你,一定要救靖哥哥,只要他好了,我们立刻离开他。”“这可是你说的。”司徒慧回头得意地望着冰霜:“他没有事了就立刻离开他。”冰霜望着他,痛苦、凄惨而坚定地点点头:“是!”“好,”司徒慧手一伸,指着门:“你们马上走了。”“霜儿!”龙靖忙上前一步拉住冰霜,急切地道:“你不要走了。我没事,也没有中什么毒,你不要担心!”他回头对司徒慧道:“司徒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非要赶走她们?”司徒慧大叫:“因为我喜欢你!我不喜欢她们,我也不要你喜欢她们!”她望着他,狠狠地道:“如果你舍不得她们走,我走。不过,你死了可不要怪我。”龙靖望着她,坚定地毫不犹豫地道:“我不能放她们走。”司徒慧盯着他,他正拉着冰霜的手,她看着看着,醋意倍生,狠狠地瞪了冰霜一眼:“他死定了!我得不到他,你也别想得到。”说着转身奔出门去。“慧姐姐!”冰霜还想叫住她。“霜儿,”龙靖拉住她道:“不要管她,我没事。”江燕也道:“霜姐姐,算了,我们再想办法吧。”早饭后,龙靖又开始发病了,目光呆呆的,面红耳赤,拉着冰霜的手,口中只叫:“妹妹,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一直闹了一个多时辰,他终于平静下来,沉沉睡去。冰霜望着他沉睡的脸,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只过了一个时辰,龙靖又变得浑身发热、满面通红,口中乱叫起来:“妹妹……”就这样好一个时辰、闹一个时辰,冰霜江燕大同急得没有办法。冰霜心中发愁了,看来司徒慧说的不错,如果靖哥哥一直这样,根本要不了十天,他就会力竭而亡。想到死,她浑身颤抖,不!靖哥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第七十四回 赛华佗 第七十四回赛华佗 傍晚,龙靖又一次发病了。 冰霜江燕正在屋内忙乱不定,门响了,进来一个人,他年约四十八岁,儒巾蓝衫,绸裤履鞋,比龙靖另具一番风采,那勃勃英姿中带着几分书生气,冠玉般的俊面上,充满了疑惑,两道入鬓剑眉微锁一处。 他看了看白江二女一眼:“姑娘,这里是不是有病人?我是大夫。” 大同道:“你走吧,大夫,我们少爷不是生病。” 冰霜望着他,心中却突然充满了希望:“等一等,大夫。你能看吗?” 中年人笑了笑,道:“这位小哥说不是生病,可你们那么着急,那么一定是中了毒,而且,”他指了指江燕,“这位姑娘是毒药行家,她也无可奈何,就肯定是非比一般的毒了。” “您一定也是使毒的行家,”江燕笑道:“小女子无能了,请您给我大哥看看。” 中年人含笑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龙靖的眼睛、舌、手等,不由大吃一惊:“怎么?他中的是无形毒?无形毒不是绝迹几十年了吗?” “是呀,”江燕道:“大夫,您一下就看出来了。我大哥被一个小妖女施了无形毒,您看怎么办?” 中年人沉思地踱来踱去,冰霜的眼睛就跟着他的身影转来转去,焦急地注视着,多么希望他说一声有救了,可大夫紧锁的双眉并没有舒展。 “这种无形毒不好治,”中年人慢条斯理地道:“当年,除了本门的解药,没有人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解。”他抬起头来,望着江燕:“姑娘,我给你一种药丸,等他醒了,你交给他吃。” 冰霜大喜道:“靖哥哥有救了!”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姑娘,我这药丸也解不了他身上的无形毒,只能控制其毒一定时期内不发作。” 冰霜闻言,脸色又刹时变得惨白。江燕问;“那么你的药能保持多久不发作?” “一粒药丸只能控制三个月,”中年人道:“我想,有几个月的时间,你们也可以去找解药。” 江燕施礼道:“小女子先代我大哥多谢了,有劳请问大夫贵姓?” “在下秦彬!” “赛华佗秦彬!”江燕大喜。 中年人微微一笑:“正是在下,姑娘慧眼聪明。”又回头向门外道:“珠儿、玉儿,你们进来。” “是,师父!”话音刚落,进来两个小僮。 两小僮年约十二岁,皆是一般儿的长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圆圆的脸上扑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起来聪明伶俐,颇讨人喜欢。 “这是小徒程宝珠、程宝玉,”秦彬笑道:“他们顽皮的很,姑娘不要见怪。珠儿,将‘太心丸’拿出来给这位姑娘。” 程宝珠拿出一个小瓶,看了看,道:“师父,只乘四粒了,给她两粒吧。” 秦彬笑嗔道:“就你小气,”说着,将小瓶拿过来放在冰霜手上,“姑娘,你拿去吧。” “不,”冰霜道:“我们只要两粒吧,留两粒给你们。” 秦彬笑道:“姑娘,你都拿去吧。这四粒药丸一共只能控制一年,还不知道一年后能不能拿到解药?我们现在无此需要,留下也是可惜。你要记住,每三个月服一粒。” 冰霜江燕感激地点点头。 秦彬又道:“对了,这半天还忘了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白冰霜,”冰霜忙道:“这是江燕,那位叫卢龙靖,他是靖哥哥的书童,叫卢大同。” 大同倒了茶来,三人坐下说话。 不久,秦彬道:“白姑娘,你现在可以给卢公子喂一粒‘太心丸’了。” 冰霜到床前将龙靖的头扶起来,江燕倒了水,冰霜将药丸给他喂下,轻呼:“靖哥哥,你醒醒!靖哥哥。” 龙靖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不明白,迷惑地望着冰霜:“霜儿,我怎么啦?” “你中了司徒慧的无形毒,”冰霜笑道:“是这位秦彬秦大侠救了你。” 龙靖忙下床来,向秦彬跪下:“秦大侠救命之恩,终身难忘!” “不敢当,”秦彬扶起他:“卢公子,我很惭愧,不能帮你治全。这药丸只能起缓解的作用,不能尽解你身上的毒,怎么能受此大礼。” 龙靖笑道:“秦大侠太谦虚了。” 大家坐下攀谈。 江燕笑问程宝珠:“小弟弟,你们几岁了?” 程宝珠道:“姑娘,我们十二岁。” 江燕笑了笑,“不要叫我姑娘,我也不过十四岁,你们叫我姐姐,好不好?” “好,燕姐姐。”程宝珠程宝玉异口同声道。 第二日,秦彬师徒和龙靖等人分手,向南去了。 龙靖等离开集镇,向北去。 已时,对面驰来三骑,马上是三位女子,当先一骑的姑娘约有二十三岁,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鼻如悬胆,唇似丹朱,莲脸生波,桃腮带靥,耳边两个硬红坠子;正是不笑不说话,一笑两酒窝。她长发飘起,头上金银相映,身穿一袭青色衣裙,衣襟上绣有四朵黑色的花。 后面两个大概是丫鬟,左边一个约十八岁,穿一件浅绿色的衣裙,外面罩着翠绿色的锦缎背心,衣襟上绣有一朵相同的黑色花;她梳着两个环形髻,右鬓垂下一小股青丝,簪着翠玉的簪子和白色的珠串。另一个约十六岁,圆圆脸、弯弯眉、大大的眼睛,肤色较黑,与绿衣丫鬟梳妆打扮一样,只不过衣裙和背心是杏黄色的。 三骑飞快从龙靖等身边驰过了,冰霜还回头望了望三人的背影,道:“靖哥哥,这三人好像很面熟的。” “哦,”龙靖道:“霜儿,你见过她们吗?” 冰霜摇摇头,想了想道:“对了,你注意到没有,她们三个人的衣襟上面都绣着同样的黑色花朵。” 龙靖点点头,道:“是,又怎样呢?” “靖哥哥,”冰霜拔转马头就要回去:“我们快点去追她们?她们一定和司徒慧是一家的。” 龙靖拉住她的马,道:“不用去追,司徒慧不会给我们解药,她家的人也不会给的。” “可是……”冰霜还想说什么,龙靖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马头,道:“我们走吧。” 第七十五回 四处皆有有情人 第七十五回四处皆有有情人“大哥,”江燕皱紧了眉头,道:“如果司徒慧是无形门的人,那么江湖上又要遭殃了。”“燕妹妹,”冰霜道:“我听我师父说过,无形门在六十年前的武林大比武上被正义群雄所败,掌门人死了,少掌门也被少林寺的悟尘大师废去了武功,怎么还能兴风作浪?”江燕叹口气道:“那些做恶的人不一定是武林高手,他们少掌门不是没有死吗?谁能保证这种人不再害人了。先师说,当年很多英雄都说要杀了他,但是悟尘大师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而且新任武林盟主杨云聪大侠也说了要让他改过自新,大家就没有再争执了。悟尘大师饶了那个人之后,那人也无影无踪、销声敛迹了。没想到几十年后又让我们遇见了他的传人。对,”她肯定地点点头,“司徒慧一定就是无形门的传人,不然,她怎么会有无形毒。大哥,”她突然转头望着龙靖:“我要说一句话。”龙靖哑笑了:“你已经说了这么多,还有什么话都说了吧。”江燕刹时眼泪汪汪的:“无形门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徒,他们绝对不会轻意将解药给人的。大哥,你得不到解药,一年以后就……”她话没有说完,泪水早已止不住流下来。冰霜一听了这句,顿时身心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少爷,”大同听了,急得大叫:“那怎么办呀?”龙靖也是一惊,继而故作轻松地一笑:“没什么,不要他的解药,我们想其他办法就是,总会有办法的。”“什么办法呢?”大同急问。龙靖一愣,“我也不知道。”他默默望着前方,刹那间,他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无数张面孔,有奶奶、爹爹、娘、南宫伯伯、翠娥姐姐、凤琴、江燕,以及南海神尼、笑丐、郭靖黄蓉夫妇……嫣红、靛红、奶妈等等一切帮助过他照顾过他的人,慢慢的,这些面孔都模糊了,只有一张带泪的俏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连她那长长的浓浓的眼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哦!那是冰霜的脸!他仿佛看见自己身中剧毒而亡,冰霜哭的气断肝肠、痛不欲生。不,我不要死,我多想活着!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少爷,你说有什么办法?”大同的叫声使他从遐想中清醒过来。龙靖转头看了看冰霜,见她默默无语,心道:此刻她心中是否也在想着我呢?如果她也在想着我,那也不枉我的一片深情了!我就算是立刻死了又有何足为惜呢。大同还在追问,龙靖轻轻笑道:“别问了。”此刻,他已经暗中决定,不管是生是死,今生今世绝不和霜儿分开,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吗,他一定要让奶奶、爹娘承认霜儿是卢家的儿媳妇。想到这里,他不竟脸上一红。正午时,四人到了一座叫上杭的城市。大同道:“少爷,我们去找地方吃饭吧,我饿了。”龙靖笑了笑,道:“好。”说着,四下一望,见前面不远一家客栈门口,人来人往很热闹,便道:“霜儿,二妹,你们看,那家人多,菜品一定不错。我们就去那家吧。”冰霜江燕点头称是。到了那家客栈面前,四人下了马,见大门上方有“福至客栈”四字,一个店小二忙忙的满脸堆笑地跑过来:“几位少爷、小姐里面请!”又有小二过来帮忙牵马,大同是一定要自己牵马去后院的。店小二领着龙靖等人来到堂上一张空桌子前面,扯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少爷,小姐请坐这儿。你们想吃点什么?”龙靖坐下,望了望白江二女,对店小二道:“把你们店里最拿手的菜都上上来,要快一点,我们吃了还要赶路。”“好呐!”店小二应了一声:“少爷小姐请稍候!饭菜马上就来。”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个俏生生少女,穿着打扮皆是一样:身穿粉红衣裙,足蹬宝蓝色小蛮靴,一条粉红纱巾儿扎着头上乌黑柔软的秀发,发间金银耀眼。这两少女穿着打扮没有一处不一样,只是左边一个约十七岁,身材窈窕婀娜;另一个约有十四岁,小巧秀丽,姐姐沉着文静,妹妹天真可爱。两少女在龙靖一桌旁边坐下,姐姐随便点了几个菜就等着小二送来。那妹妹看见冰霜,深深望了好几眼,伸头对姐姐道:“姐姐,你看,那位白衣姐姐真是长的好美!”她姐姐瞪她一眼:“不要随便议论别人。”说着,忍不住转头来看那长的好美的姐姐,见冰霜也在看她,忙歉意地笑了笑。冰霜也笑了笑。一会儿,大家的饭菜都陆续端上来了,就各自低头吃饭。那妹妹又道:“姐姐,你说陈叔叔他们是不是已经走过了。”“怎么会?只有这一条路。”姐姐望着她佯装生气:“快点吃,就你话多。”正说着,门口又进来四个少年男女,为首的青年看了那姐妹一眼,姐姐也正抬头看他们,两人的目光一接触,她不由红了脸,忙低下头垂下眼帘,若无其事的吃饭,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他们四个坐在一处,又说又笑,他也一直用眼睛望着她。龙靖看看这边桌旁的姐妹,又看看那边桌旁的青年,见到二人这样含情脉脉的凝视,不由哑然失笑了:又一对有情人!突然,门口一阵骚动,只见一个公子哥在四五个家奴的前拥后护下走进店来,一眼就看见坐在门边桌旁的两粉衣少女,眼睛一下瞪得溜圆,直向二人桌前过来,伸手就要去摸那妹妹的粉脸:“好俊俏的小娘子呀!”那妹妹顿时羞得粉脸通红,大怒:“恶贼,你敢动手!”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那姐姐被这一声怒喝从遐想中清醒过来,见妹妹受辱,忙站起来,怒道:“你想干什么?”“钱公子,”掌柜的已经忙忙的跑过来,劝道:“钱公子,您息怒!息怒!” 第七十六回 白家兄妹 第七十六回白家兄妹“哼!”那被称为钱公子的公子哥摸着被打了一巴掌的脸孔,怒哼一声,对掌柜的道:“掌柜的,不关你的事。这两个小娘子我要带走。”说着,一挥手,众家奴一拥而上就要拉人。两少女纷纷闪身跃开了,立见她们手上已各自握了一根三尺多长乌光闪闪的“乌龙鞭”。那些食客一见,知道又要打起架来,忙争先恐后地跑出门去,刹时店里就只有龙靖一桌和那四个少年男女了,连掌柜的和小二们都只能躲在墙边发抖,几个胆大的偷偷在门口想看热闹。钱公子本来怒火冲天,就要上前捉拿粉衣少女,可是现在店堂里人一少,他立即发现了冰霜江燕和四个少年中的少女,眼睛一亮:“这几个小娘子都是美人呀!大爷我的艳福来了。”龙靖闻言,微皱眉头,就要给他两巴掌,却被冰霜拉住。这时,两姐妹手中的乌龙鞭上下飞舞,只七八招就打得几个家奴爬在地上起不来了。那钱公子一见大怒,从一个家奴手上夺过一柄剑,一招“恶鹰扑食”直取二女。二女一左一右避开,乌龙鞭一挥,象两条长蛇向钱公子头上击去。那钱公子也十分了得,身子一纵,飞跃而起躲过。三人你来我往打得十分热闹,二女的长鞭在桌凳之间反而显得有些碍手碍脚施展不开,钱公子凭借桌凳忽前忽后反而打得得心应手。眼看二女处在下风,就要败了,突听见一个声音道:“欺负女孩子有什么用?有本事和我斗一斗。”话音才落,二女和钱公子中间立即多了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正是四人中为首是青年,他挺身而立,向钱公子道:“恶贼,要打架请动手吧。”当啷一声抽出长剑。微微回头向二女道:“姑娘们先歇一歇,让在下和他过几招。”“小子,”钱公子大怒:“别他妈的管闲事。”青年气道:“嘴上这么不干不净,看剑。”说着,挺剑刺去。钱公子忙忙招架。转眼间二人已走过数招,从店堂打到大街上,青年剑法纯熟,钱公子明显处在下风。钱公子的一个家奴早又带着十来个家奴赶来,把青年和二女围住。与青年同来的三个少年见了,纷纷拔出长剑,那少女道:“大哥,我来帮你。”又向二少年道:“二哥、三哥,你们上不上?”“当然要上,他们人多,也不能说我们无规矩了。”三人立即加进去。这一下,好一场混战,钱公子的人虽多,不过是一些九流打手,而对方六人都是名门之后,从小开始习武,所以,只一会儿,那些家奴们就被打得哭爹叫娘。钱公子怒气冲冲地道:“小子们,有种的别走了,等着大爷叫人来跟你们算账。”说完,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这里,六个年轻人重新走进店里,坐在一起,开始相互介绍。那姐姐先向青年施礼道:“多谢少侠相助,小女子姜韵晴感激不尽!”她指了指妹妹:“这是舍妹姜韵秋。不敢请问少侠高名大姓?”“不敢!”青年忙笑着一抱拳还礼:“在下白浩。这是舍弟彭忠、叶磊,舍妹彭欣。姜姑娘请坐!”姜韵秋笑道:“奇怪,怎么你姓白,你的弟弟妹妹却姓彭姓叶?”“妹妹!”姜韵晴忙喝止她。“哦,这个嘛……”白浩话没有说完,就被他妹妹打断。“大哥,”彭欣道:“先不要说这些。”她上前拉住姜韵晴的手:“姐姐你看,我大哥是不是很烦?婆婆妈妈的,真讨厌!”姜韵晴看了白浩一眼,不答。白浩道:“小妹,你别说我。是因为姜姑娘想知道,我才说的嘛。”叶磊也笑道:“就是,其实没什么。”“他跟了爷爷姓,了不起了。”彭欣瞪了三哥一眼。“什么?”姜韵秋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不跟爷爷一样姓吗?哦,对了,你们是结拜兄妹。”“不,”白浩说道:“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他望着姜韵晴姜韵秋,“只是因为师祖没有儿子,我就过继给他老人家做孙子,而三弟跟了母亲姓叶。”“哦。”姜韵晴姐妹这才明白。彭欣道:“大哥,你说刚才那恶霸是不是找救兵去了?”“对呀,一定是。”姜韵秋道:“白大哥,怎么办?”白浩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算账,好不好?姜姑娘。”姜韵秋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白大哥,你是在问我还是问我姐姐?”“有什么不同呢”白浩对她一笑。“当然不同啦,”姜韵秋嘟着小嘴望着他:“干脆你叫我们的名字吧。”“好,韵秋姑娘。”白浩叫着韵秋姑娘,却深情地望了一眼韵晴。韵晴脸一红,忙站起来:“我们去找那恶霸吧。”“好。”六人站起来往外走。龙靖见他们走了,看了白江二女一眼:“我们也去看看热闹。”“也是,”冰霜道:“他们六人虽然武功不弱,但不知道对方的帮手是什么样人物,我们去看看。”龙靖冰霜找到白浩几个时,他们已经和一个身穿怪装、发短须长的老者动上手了。六个人四柄长剑两条长鞭紧紧将老者围在中间,旁边钱公子带着十几个家奴在看。白浩等不曾显出不力之态,所以龙靖等人就在一旁看。白浩见久战不胜,忙道:“韵晴姑娘,你们先退下。”“不。”韵晴道。“你们退下,”白浩急道:“我自有办法。”韵晴深情地看了他一眼和妹妹跃出圈外,钱公子一见,就忙上前抓她们姐妹。龙靖拍拍小黑的头:“小黑,去!”小黑点点头,箭一样射了出去,正挡住钱公子。钱公子突见这猴子浑身乌黑,不觉大喜,把阻了他抓美人的事也忘了,伸手去拉它,哪知那猴子一跳跑开,极是灵活,钱公子又扑上去,小黑总是能及时躲开,逗的钱公子心里痒痒的,非抓住它。 第七十七回 姜家姐妹 第七十七回姜家姐妹这里韵晴姐妹退下,白浩叫了一声:“二弟三弟小妹,摆阵法!”“是,大哥。”三兄妹一起回答,于是四人各走各的,刹时摆出一种阵法,有些象八卦阵,又有些象罗汉阵,这阵法看上去不难,却被他们几跳几换变得深不可测,一时间龙靖冰霜也未看出它的破法。白浩兄妹虽然少了两个帮手,但仗着阵法却将怪装老者击得晕头转向,本来白浩兄妹的剑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了。怪装老者见打不过了,忙道:“停!住手!住手!不打了。”四兄妹一起停下手来,白浩道:“你服是不服?”“嘿嘿!”怪装老者怪笑两声:“小娃儿,好!不错!看来我又该回石洞去住几年了。”说完,飞身而去。钱公子一见大急:“师父!师父!你怎么不管我了。”但老者早去远了。彭欣还不解气,进到旁边一家赌场,砸了桌椅东西,对钱公子道:“我看你还敢霸道!”钱公子和家奴们哪里敢动。姜韵晴见一只猴子阻了钱公子的缠绕,忙寻它的主人,见猴子跳到龙靖身边,忙施礼道:“多谢少侠相救。”龙靖也忙还礼:“不敢当,姜姑娘。”姜韵晴微微一愣:“少侠知道小女子贱姓,小女子倒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可否告知?”“你们刚才在客栈时,我们也在。”龙靖笑了笑:“小生卢龙靖。”这时,白浩兄妹也过来了,听见龙靖的话,又见了小黑,道:“阁下可是灵猴神侠?”龙靖笑道:“小生哪里称的上‘神侠’二字。”又指了白江二女介绍:“挚友白冰霜、义妹江燕。”“大哥,卢少侠,”彭忠道:“我们找个地方细谈如何?”“好。”众人答应,进了附近一家酒楼。十个年轻人让小二将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团团围坐。龙靖先开口道:“白少侠,姜姑娘,你们准备去哪里?”“我们去找我陈叔叔,”姜韵秋抢着说道:“我说我们和陈叔叔错过了,可是姐姐就不信。”彭欣问:“哪个陈叔叔?能不能告诉我们?”“我陈叔叔叫陈家洛。”“陈家洛?”众人都是一惊。彭忠忙问:“就是红花会的总舵主陈家洛吗?”“是啊,怎么?”姜韵秋道:“彭二哥,你也认识我陈叔叔吗?”“不认识,”彭忠笑了:“只是听爷爷讲过他们总在塞外,怎么会到这里?”彭欣问道:“你们一南一北,怎么会是亲戚?”姜韵秋望了望姐姐,不开口了。姜韵晴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叔叔本来可以成为我们的姑父,可是他还没有和我姑姑成亲,我姑姑就死在了仇人手上。以后,陈叔叔每隔三五年会在我姑姑祭日的时候来梅州我家里,祭我姑姑。今年,他先派人送了信来,说了要来多住一些日子,而且有几个兄弟一起来。我和妹妹就跑出来想迎陈叔叔他们。”“是了,”龙靖也忍不住道:“怪不得陈总舵主好像有心事,当时我没细想,也不好问。”“哦,”姜韵晴道:“卢少侠,你也认识陈叔叔?”“有缘见过一面,”龙靖笑道:“在于都,他救了我们。”于是把那天的情况说了。姜韵晴又道:“卢少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三天前。”白浩问:“卢少侠,你们准备去哪儿?”“临州,”龙靖道:“白少侠何往?”“我们是出来玩的,”白浩道:“不过,很可惜不能与卢少侠同行了。”龙靖听了,知道他想与姜韵晴姐妹同行,便笑道:“不用客气,有时间我们再聚。”于是,白浩兄妹与姜氏姐妹南下去了。龙靖一行继续北上。这日,四人终于到了临州,直奔总兵府。正门仍然紧闭着,向西到了西角门,守门的小兵和仆人见了,忙遣人去报信,一边迎上来。进了西角门,老管家卢程带着仆人们候在那里了。龙靖上前对卢程行了一礼:“程伯!”卢程忙扶住:“少爷,你回来了!”上下打量着他,又笑嘻嘻地道:“快点去吧,老爷在书房。”龙靖应了一声,回头对大同道:“你带两位姑娘去见老夫人夫人。”卢程同着龙靖来到卢峰的内书房,打起帘子:“老爷,少爷来了。”龙靖跨进门就忙单腿跪下:“孩儿叩见爹爹!”只听见一个声音笑道:“哈哈哈,靖儿,你怎么跑到我后面去了。”龙靖闻言大喜,抬头一看,只见父亲对面坐着一个人,正是当今皇帝的恩师、丞相南宫义,忙再次叩首道:“小侄叩见伯伯!”“快点起来。”南宫义满面春风地笑着。原来,南宫义南巡政务,也才到临州两天。龙靖没有听到爹爹叫起,还不敢起。卢峰道:“起来吧。你如今大了,也不听话了不是?”龙靖心中一愣,不明白父亲的话意。“贤弟,”南宫义忙道:“别说他了。”又对龙靖道:“你先起来,去见你奶奶母亲吧。”龙靖抬头看了父亲一眼,不敢走。卢峰道:“还不快去,疼你也白疼了。”“是,”龙靖忙道:“伯伯、爹爹,孩儿告退!”退着身子,慢慢退出门来,一出书房的门,他转身飞快地奔走着。从内书房出来,过外书房、会客厅、内门,向西行,从正门里侧经过,然后过垂花门、插屏穿堂、卢母花厅,来到卢母上房,门口的小丫鬟打起帘子:“少爷来了!”龙靖进了门,只见晴雯紫萼扶着卢母,金钏银萍扶着卢夫人站起来,忙双膝跪下:“靖儿给奶奶、母亲请安!”卢母双手一把抱住龙靖的头,忍不住哭道:“靖儿,我的心肝!”“奶奶!”龙靖也止不住热泪长流。翠娥上前笑着劝开了,卢母让龙靖坐在她身边榻上,细细问他一路上如何。龙靖笑着均答很好。“哥哥,”凤琴笑道:“伯伯说你中了状元,那是什么样子?”“能是什么样子?”龙靖笑道:“不就是皇上的恩典而已。” 第七十八回 找上门来了 第七十八回找上门来了“靖儿,”卢母喜道:“那也还是你有那么大的学问才行,有的人考了一辈子也没考上一个进士,你一考就中状元。”她笑嘻嘻地对卢夫人道:“当初靖儿出生的时候,我一看他,就说他将来一定有出息。我们卢家到底是后继有人,不辱祖宗。”“婆婆说的是,”卢夫人忙道:“靖儿能中状元,也多亏婆婆平时对他的教导。”卢母笑了:“你别说我宠坏了他就是。”卢夫人立即站起来说道:“儿媳不敢!”卢母笑道:“你坐下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卢夫人方才又坐下。凤琴道:“奶奶就是宠哥哥。”龙靖望着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冰霜,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对了,靖儿,”卢母又道:“你一路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又向冰霜江燕道:“白姑娘、江姑娘,你们也去歇一歇,一会儿再来吃晚饭。晴雯,”她笑的合不拢嘴,“今儿晚上给我和靖儿准备好酒。”晴雯笑答:“是!老夫人。”“奶奶,”凤琴忙道:“那是没有我们的酒了么?”卢母大笑:“都有!今晚大家都要多喝几杯。”龙靖这两日并不开心,他不敢开口对父母说自己已经聘定了白冰霜一事。这日,临州城里来了母女二人,那少女正是龙靖救过的屈梅姑娘。母女二人进了一家酒楼坐下,小二忙殷勤地道:“夫人,二位想吃点什么?”任碧华道:“随便来点什么都行。小二,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行,”小二爽快地答:“夫人想打听谁?只要是这临州城里的人,小的差不多都知道。”“哦,”任碧华想了想,道:“我想找一位十六七岁的公子,常常穿一袭淡兰衣衫,淡兰披风,看起来非常潇洒、非常英俊。”小二笑道:“夫人说的是不是卢公子?”“是,”任碧华道:“他叫卢龙靖。小二哥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吗?”小二笑道:“这就是了。满临州城没有不知道卢龙靖卢公子的,他家么,就是这条大街直去,那总兵府就是。”“总兵府?”屈梅吃了一惊。“是啊,他父亲是三府总兵大人。”小二笑了笑:“你二位稍等,饭菜马上就来。”说着,转身喝传着菜名去了。屈梅小声道:“娘,人家是总兵公子,我们不要去了。”“不,”任碧华眉毛扬了扬,“一定要去。”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不由自主地道:“本来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大富大贵有钱人家的少爷,没想到竟然是总兵大人的公子,这样就更好了。”“娘,”屈梅皱皱眉头:“什么更好?”“当然是你的事情,”任碧华轻叹一口气:“他们是总兵之家,总不会不要面子吧。”“娘,你要怎样?”屈梅好担心母亲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不怎样?”任碧华轻松的,面有得意之色地道:“只是要让他娶你,不然我就上衙门告他,说他抛弃你,始乱终弃!我就不信他们不要面子和名誉。”“怎么可以这样子?”屈梅愁死了:“不要这样,娘。”“你不要管。”屈梅赌气不理母亲,只顾自己的低头吃饭。隔日,总兵府门口,任碧华正在对守门的仆人道:“烦请大哥给小妇通报一声,我们要找卢公子。”门仆看了看任碧华,又看了看站在稍远一点的屈梅,点点头道:“夫人贵姓?小的也好禀报。”“小妇夫家姓屈,”任碧华忙道:“是君野人氏,卢公子知道的。”“屈夫人请稍候,小的这就去禀报少爷。”门仆在二门遇见大同,忙道:“大同,外面有一位屈夫人要求见少爷。”“屈夫人?”大同大惊:“是哪里来的?”“说是君野人氏,”门仆道:“还有一位姑娘。”大同闻言,忙道:“知道了,我去禀报少爷。”门仆回身要走,大同又叫住他:“记住,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先带她们到门厅里等着,别让老爷夫人的人看见了。”门仆点点头去了。大同急急忙忙来到怡红院,见了嫣红笑道:“嫣红姐姐,少爷在吗?”正在旁边晾帕子的靛红听了,笑道:“傻小子,要找少爷,不要往这里来,往翡翠馆找去。”大同笑了:“多谢姐姐指点。”又急急往翡翠馆来。雨雁道:“少爷和白姑娘去练武场了。”大同叹口气又往练武场跑。练武场上,冰霜挥舞着白绢,龙靖青钢剑在手,正在练武。大同不敢打扰,只好站在场边等着。龙靖看见大同,知道有事,便收了剑式,笑道:“霜儿,你的白绢使得越来越出神入化,我真的招架不住了。”冰霜用丝巾抹着香汗,道:“你别逗我了,这几个月你的武功精进太多了,我才招架不住了呢。”大同见了,忙叫了一声:“少爷!”“什么事?”龙靖冰霜一起走过来。大同看看冰霜,欲言又止。龙靖皱了一下眉头:“什么事不能说,白姑娘又不是外人。”大同小声嘀咕着:“正因为白姑娘不是外人才不好说。”冰霜听了笑了笑道:“靖哥哥,我先回去了。”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嫣然一笑:“大同对你很忠心,你别责怪他。”说完,翩然离去。龙靖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少爷,”大同见冰霜走远了才道:“麻烦来了。”“什么?”龙靖回头来:“什么麻烦来了?”大同看看四周,确信没有人了,才低声道:“少爷,就是那个泼妇追来了。”龙靖不明白,心中却莫明其妙的有些烦:“到底什么事?你快点说。”大同道:“少爷,你还记得在君野的事吗?你救了一位姑娘,她母亲非要将女儿嫁给你。你记得吗?”“是,”龙靖不解:“又怎样呢?”“她们找来了。”“什么?”龙靖这才大吃一惊:“她们来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呀。”大同道:“她们现在就在府门口。” 第七十九回 翠翎小筑 第七十九回翠翎小筑“这……”龙靖皱着剑眉:“这怎么办?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大同道;“少爷放心,老爷夫人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吩咐他们不要乱说。只是,那屈夫人屈姑娘还在门厅,如果让老爷看到,不会不问。”龙靖定了定神:“你去把她们从后门带到别院去,不要让老爷的人看见了。”“是。”大同转身要走。“等一下,”龙靖又道:“不要让白姑娘知道。”大同点点头去了。大同来到府门口,知道没有人问起过屈夫人,稍稍放心,见了任碧华笑道:“夫人、姑娘,我们少爷这时候有事情分不开身,吩咐小的伺候夫人和姑娘,夫人、姑娘请跟我来吧。”说着,领着二人出了大门,向西走,沿墙转了弯又向北走了好一会儿,才从一个小门进去。任碧华明白是怕老爷夫人知道,也不说什么,跟着走。屈梅心中就不好受了,心道:现在就这样看不起人,如果真的嫁了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她是家中独女,家里又是君野首富,几时受过这样的怠慢,心中自然有气。这也怪不得她了。大同带着她们进了后门,沿一小径到了一座座落在山坡上的院落,上面有一牌名曰:“翠翎小筑”。这座院落是专门给朋友的女眷留住的,这里离前院较远,也比较僻静。不过,这院落还是比较宽敞,正屋是三间大厅,两边厢房各四间,院里除了守院门的仆妇外,还有好几个丫鬟负责伺候客人打扫房间。一进了院门,大同喊了一声:“心茹姐姐在吗?”“在呢。”随着应声,院门右边第一间厢房里出来一个俏丽的丫鬟,约十八岁,生的面似桃花,粉里透白,乌发高挽,油光水亮,身穿华丽的茶色绣花滚边衣裙,外罩粉红色绣花大坎肩。大同见了她,笑嘻嘻地问:“心茹姐姐,一向可好?”“大同,你还肯上我们这儿来?”心茹笑着打量了任碧华屈梅一眼:“是少爷的朋友?”“是的,”大同道:“这是屈夫人屈姑娘,有劳姐姐照顾。”心茹笑着向二人行了一礼:“小婢心茹见过屈夫人、屈姑娘!”然后提高声音喊:“心芸!”那边厢房跑出来一个小丫鬟,只有十三岁的样子:“姐姐叫我做什么?”心茹笑骂道:“不叫你们也不出来,躲在房间干什么?”那小丫鬟抿着嘴儿笑了:“心芷姐姐和心芝姐姐在讲笑话儿。”“我就知道你们在一起再没有好事,一定是又在编排谁了。”心茹笑了笑:“心芷、心芝,你们给我出来。”厢房里又出来两个丫鬟:“姐姐叫我们什么事?”“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心茹笑骂道:“心芸,你伺候屈夫人屈姑娘,有什么事找我。”她见心芷心芝在旁边暗笑:“你们干什么?难到要我赶着你们倒茶?”心芸笑着对任碧华屈梅道:“屈夫人屈姑娘请随小婢来。”心茹又道:“心芸,你要小心伺候,不懂的问一问心芷。”“问我干什么?”心芷笑道:“心芸妹妹,你不懂就问心茹姐姐,我笨手笨脚的,只会扫扫院子。”心芸领着任碧华屈梅进了左边第一间厢房:“屈夫人请住这儿,旁边这一间请姑娘住。小婢年幼无知,有不周到之处,请夫人姑娘见谅!”屈梅见她很伶俐,问:“你是叫心芸吗?刚才那个叫心茹的是什么人?”“小婢是叫心芸,”心芸笑道:“心茹姐姐是这儿年纪最大的姐姐,所以程大娘叫她分配我们干活。屈姑娘,小婢就住后院的房间,姑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小婢。在这里叫一声,小婢也能听见。”屈梅点点头:“你去吧,现在没有什么事。”“是。”心芸退出来。院门外,大同对心茹道:“这两个人不能让老爷夫人知道。”“哦,”心茹笑道:“是少爷藏在这里的吗?”“姐姐笑话了,”大同道:“你只不让她们出这院门就可以了。”心茹道:“我懂了。”大同说完,转身走了。心茹移步进了院门,正见任碧华走出厢房,四下打量,忙笑着迎上去:“屈夫人。”任碧华不高兴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屈夫人,”心茹笑道:“我们府里规矩多,请夫人不要随便走动,以免发生误会。”“什么误会?”任碧华生气地道:“你想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吗?”“屈夫人言重了,”心茹仍然笑嘻嘻的,“小婢怎敢如此放肆。只是少爷吩咐我们好好伺候夫人姑娘,我们可不敢怠慢。”“哼,”任碧华大怒,“他不想见我们吗?我找他算账去。”“屈夫人,”心茹展开双臂拦住她:“小婢不敢违抗少爷的吩咐,如果夫人一定要出去,那小婢只好得罪了。”心芷心芝和屈梅心芸听见声音,都跑出来,屈梅上前拉住母亲:“娘,回房里去歇一歇吧。”任碧华道:“卢公子成心躲着我们。”心芷冷笑道:“少爷躲你们?你也不睁眼看看自己,配吗?”屈梅已将母亲拉进了房间,小声道:“娘,你看,我说不来,你偏要来。现在你看见了,这些丫头们哪一个是好惹的?”“我不信惹不起,我偏要杀杀这些小蹄子的威风。”“谁是小蹄子?”心芷在门外听见,大声道:“你说说清楚,什么叫小蹄子?”任碧华还要跳起来骂出去,被屈梅拉住。只听见心茹厉声喝止心芷:“心芷,你找死!胆敢骂客人。”“是她先骂我们,”心芷道:“连你也骂进去了,你还帮她说话。”“你这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一定要吃了亏才算。”心茹道:“心芸,跟我进来伺候。”心茹和心芸进来,向任碧华屈梅道:“夫人姑娘,心芷脾气不好,请屈夫人、屈姑娘看在我们少爷面上饶了她这一次。”又吩咐心芸:“心芸,倒茶!”又向门外喊:“心芷,快点进来给屈夫人屈姑娘陪礼。”心芷只好进来跪下:“请屈夫人屈姑娘饶了小婢。”任碧华轻蔑地一抬下巴,不理。屈梅见了,忙上前扶心芷起来:“姐姐请起!我们初来,有不知道的还请姐姐指点。”心茹道:“姑娘大量,小婢们一定尽心伺候。”“姐姐多虑了。”心茹又道:“心芸,扶屈姑娘回房间歇息。” 第八十回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第八十回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却说大同回到怡红院,见了龙靖刚要开口回禀屈梅一事,龙靖忙摆摆手止住他,二人来到书房,大同才道:“少爷,都办好了。”龙靖微皱了眉头,问:“可有人知道。”“没有。”大同道:“我已经告诉心茹姐姐不要让她们出院门。”龙靖点点头:“嗯,你办得很好。”他深深地叹口气,向椅背上一靠,无奈地道:“我这里都不知如何是好,又来一件烦心的事情。”大同望着他,道:“少爷,你还有什么烦心事情?”龙靖苦笑了一下,望了望他,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你去吧,有什么事赶快来告诉我。”大同走了出去。龙靖拿起一本书来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突然喊:“大同,笔墨伺候。”大同进来:“少爷,要磨墨么?”见他点头,忙飞快地在书案上放好笔,铺好纸,开始磨墨,磨好了,才向龙靖道:“少爷,墨已经磨好了,你又做了新诗吗?”龙靖在大同进来时,已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这时听了大同的话,也没有回答,转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沾上浓墨,微叹一口气,一挥而就:“自古姻缘多阻滞,水远山遥,难寄相思字。露白葭苍诉心事,宝钗光黯凭谁护!频年踏遍天涯路,侠骨柔情,欲向伊人吐。喜有东风吹暗雨,月斜风定鸳鸯起!”写完了,龙靖长叹一声,低低地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哎!霜儿,怎么办?”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是的,此刻,冰霜也正倚栏而思。冰霜从练武场回到翡翠馆,只见一个人在廊上绣花,其他小丫鬟一个不见,一准又跑哪儿玩去了。本来一屋子也用不了那么多丫鬟,没有事了,就都玩去了。冰霜笑着对雨雁道:“姐姐怎么不去歇息一会儿?”“都走了,”雨雁早笑着放下手上的针线,上前打起帘子,请冰霜进了屋,又忙倒茶:“姑娘回来喝口茶还要自己倒么。再说了,这一屋子的灯没人看着是不行的。”“难为你想的周到。”冰霜接过茶喝着。雨雁又端了盆热水来:“姑娘,请洗洗脸吧。”冰霜笑道:“姐姐不用忙了,我自己来吧。”“我们应该做的,”雨雁笑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冰霜望着她笑道:“没有什么事了,你去做你的吧。我想看一会儿书。”雨雁端了脸盆出去。冰霜拿了一本书,在廊上倚栏而坐,翻看着诗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眼前又浮现出龙靖英俊的脸庞,他深情含笑的眸子凝视着她,耳边仿佛又听见他的话语:不要离开我,霜儿!想到这儿,她俏脸一红,眼底眉梢带着笑意,心儿却扑扑乱跳,低低轻叫一声:“靖哥哥!”立即又想到卢峰的态度,不由黯然失色。心想自己乃一个贫民之女,如何高攀总兵之家;也曾担心师父不会同意自己嫁入官家为媳,没想到师父通情达理,完全没有反对。而卢峰是不可能同意她这个民女做儿媳妇的,卢母卢夫人虽然喜欢自己,可是,要做卢家媳妇,恐怕还是翠娥姐姐更好。唉!靖哥哥,只怕我们没有这个缘分呀。如果你真的娶的是翠娥姐姐,那是再好不过了。翠娥姐姐是当朝丞相的千金,才貌双全、温柔体贴,他们又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她爹爹这次来江南,一定是为了此事,这门亲事当真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唉!靖哥哥,看来我们的缘分尽了。唉唉!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彼此枉自嗟?“姑娘,”突听见雨雁叫了一声:“南宫小姐和江姑娘来了。”冰霜抬头望去,果然见翠娥和江燕沿着竹林中的一条碎石小路走来,忙放下书迎上去。“翠娥姐姐,燕妹妹,不知二位大驾光临,小妹来迟,未曾远迎,恕罪恕罪!”“霜妹妹,”翠娥也笑道:“你几时这样咬文嚼字了。我们找你是有重要事情的。”“什么事?”冰霜笑道:“姐姐请说就是,小妹当效犬马之劳。”三人说着,已上了楼,雨雁奉上茶来。翠娥笑道:“霜妹妹,你们回来已经三天了,虽然奶奶已经为你们设宴洗尘了。我想着,明天我们几姐妹单独在园里聚一聚,好不好?”“好呀。”冰霜马上道:“姐姐请客,我当然会到。”“那好,”翠娥站起来:“你同意了就好了,你先歇着,我们还要去请阿靖。”冰霜忙道:“姐姐坐着吧,我让雨雁去。”“不了,”翠娥笑道:“明日我作东,我就要亲自请你们每一个,不然阿靖要说我偏心了,说‘你亲自去请霜妹妹,却只打发个丫头来告诉我,我不去了’。这可怎么办?”冰霜江燕雨雁都笑了。怡红院,龙靖斜依在榻上看书,见了翠娥江燕,忙翻身起来:“翠娥姐姐、二妹,请坐。”听了翠娥的来意,龙靖皱了皱眉:“翠娥姐姐,我们天天都见面,何必又来什么聚会呢?”“大哥,”江燕道:“你不要扫兴嘛。没有你,我们的聚会有什么意思嘛。干脆都不去算了,反正翠娥姐姐也没面子了,我去告诉霜姐姐不去了。”龙靖听见她说告诉霜姐姐不去了,那就是说冰霜已经答应去的了,便笑道:“二妹,你不用激我,明日一早我就去,保证比你先到。”“阿靖,”翠娥笑了:“我觉得我们明日把桌子摆在外面,好不好?既可吃酒,又可赏景。你说是晓爽榭好呢?还是寄澜亭好?”“既然你是东道主,”龙靖笑道:“你说那里好就在那里。”翠娥也笑了:“东道主要让宾客满意呀,你说说吧。”龙靖想了想道:“两个地方都好,不过我们人不多,就在寄澜亭吧。你说呢?翠娥姐姐。”“好,”翠娥道:“我要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见。” 第八十一回 梳头 第八十一回梳头早晨,龙靖醒了,见窗外天已亮了,忙翻身起来,自己穿好衣衫就要往外跑。嫣红端了脸盆进来:“少爷,你起来了,我正要叫你。快来洗脸吧。”龙靖笑了笑,顺从地接过面巾,洗过了脸,小丫鬟端走了脸盆,靛红已经端了一碗莲子汤放在桌上,回头问:“少爷,你是要我给你梳头呢?还是嫣红姐姐来梳?”嫣红正在收拾床上的被帐,闻言笑道:“你梳吧,没见过就那么喜欢梳头的丫头。”“可不是我喜欢,”靛红将梳妆匣搬来放在龙靖面前的桌子上,打开匣盖,让它斜立着,内面就是一面铜镜,她口中仍然数落着嫣红:“而是你太懒,把什么难事都推给我,让我一个人受累,”摆好梳妆用具,她招呼龙靖:“少爷,你坐这儿。”“不用了,”龙靖笑着道:“你觉得是受累,那就不要做了,我让大同梳好了。”“那丫头的嘴越发不可收拾了,”嫣红也笑道:“少爷,你还是赶紧好好管教管教她吧,不然她更得意了。”靛红才不管他们说什么,一把拉着龙靖坐下:“你坐下吧,我的少爷,大同怎么能梳头发。人家不过说一句玩笑话,你就认真了。正经和你说正经话你可又听不进去了。”她口中说着,端了莲子汤放在龙靖手上。龙靖忙问:“什么话?你说了什么话?”“我何时说过什么话?”靛红道:“不过是前日遇见外面的小子,让我求少爷开恩,放他们几日假,或有回家看母亲的,或有出门的,正经都是想偷懒玩去。被我一顿臭骂回去,说:‘少爷出门这么久了,你们不是没有事么?一个个的都象放了假似的,几时来问了少爷有无事情。现在少爷回来才几天,你们就又吵着要放假,要回家去看母亲,怎么着早几天不回去,偏是这两天又该想着回去了。你们再这样闹,看我去回了夫人,小心你们的狗头。’那些个小奴才被我一骂,全都乖了,求着说:‘姐姐不要生气,我们不过是看着姐姐心闷了,说两句笑话儿逗姐姐玩的。姐姐要真当一件正经事回了夫人,我们从今后没好日子过不说,别人要说姐姐多事了。’我听了,也就笑了,也不管他们,单进来就完了。”嫣红听了她这一大篇话,笑道:“就她的嘴这么厉害,谁也别想在她那里讨了好去。”这时,靛红已经将龙靖的头发全部打散,用一把白玉梳子梳顺,然后将头油滴在自己的手心,擦匀了,再慢慢抹在他头发上.而龙靖端着莲子汤喝了两口,又用小银勺挑着一颗一颗的莲子慢慢吃着。靛红抹好了头油,擦干净手,然后用白玉梳子把龙靖的头发梳成一把,脑后留了半圈乌发,顶上一根大辫束好,再戴上束发的嵌珠紫金冠。这嵌珠紫金冠上有大小珍珠一百二十多颗,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各八颗,正中有一粒鸽蛋那么大的猫眼绿的宝石。顶上又有一根金丝顶着一颗微微颤抖的核桃般大的绛绒簪缨。但是,这嵌珠紫金冠珍贵的并不是这些宝石和手工,它珍贵在于此乃先皇所赐。当年,正是一十一月二十四日,先皇早朝时,见兵部侍郎卢峰面有愁色、焦急不安,询问之下才知卢夫人在卢峰上朝前腹疼发作,即将临盆了。卢峰因为要早朝,不得陪伴妻子生产,朝中不方便随时出入,不知此时是否顺利、平安?先皇听了,道:“此乃人之常情,朕能理解。朕有一妃,产期也在今日,朕今日本来也不想早朝,但太后言道:‘皇上不仅是父亲,更重要的是皇帝,万事当以国事为重。’卢爱卿,你的心情朕明白,今儿朕就特准你不用早朝了,你回家去看视吧。”卢峰听了,当然感激不尽,但想皇上也有妃待产,却能以国事为重,自己怎么能回家去呢,便跪下谢了皇恩,又说了不能回去。皇上便命太监到卢府去看视,一但卢夫人生了,立即回报。不久,太监回报卢夫人生下一位公子,而内宫太监也来回禀皇上,贵妃生下一位公主。皇上听了,原来卢公子刚好比公主大一个时辰,便道:“朕有一紫金冠,本是想送给新生的皇子,如今公主用不着了,就赐给卢公子吧。”先皇的这次赏赐,令卢府大为荣耀。后来,卢公子与他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帝更成为知己,也是他所不能预知的。等靛红梳好了头发,龙靖穿戴好了,才出门。龙靖出了院门,转向梅林,从梅林出来到了大湖边,湖上有桥,曰“朱栏百折板桥”。此桥两边是红色护栏,桥身全是木板所铺,此桥也是静宜园中最长的曲折桥,三面通岸:一面通梅林,一面通凤琴居住的玉瑕宫,另一面从桥中间又支出一桥通到翠屏山上的曲径,寄澜亭就在折桥中间。龙靖到了这里,姐妹们都没有来,只有宝珠带着丫鬟仆妇在摆几按椅。宝珠见了他,笑道:“少爷,还早着呢。小姐们都到老夫人房里去了,要过一会儿再来。少爷,快点去吧。”龙靖笑着跑走了。从翠屏山上的通幽曲径穿出来,就正是静宜园的院门,但他并不走院门出去,而是绕到内角门出来,就是卢母上房的后院。从后院进去,有一张九折的大屏风,转进屏风便是卢母上房。只见姐妹们都在这里。凤琴见他来了,忙道:“哥哥,你怎么才来?迟到是要受罚的。”“罚吃一杯酒。”龙靖笑道,忙忙的上前给卢母请了安,又见过众姐妹。凤琴接着道:“就罚你不许吃酒。”卢母看着他们兄妹笑了。陪着卢母说了一会儿话,龙靖忙忙给翠娥递眼色,卢母瞧在眼里,喜在心头,便笑道:“我知道你们今天有事,我也不拦你们,快快漱了口去吧。” 第八十二回 寄澜亭聚会 九痴弱女誓结穷姻缘爱梅花甘愿违父命第八十二回寄澜亭聚会一时,龙靖与众姐妹来到“寄澜亭”,瑞珠已经带着人在这里摆好了茶果,众人分别坐下。龙靖右边是翠娥,左边是冰霜,冰霜旁边是江燕,凤琴挨着翠娥坐了。各人的丫鬟们都站在旁边伺候,还有五六个仆妇在亭外面扇炉温酒。酒已满杯,翠娥站起来,端着酒杯,望了望众人,笑道:“阿靖,妹妹们,今日我们又聚在了一起,以前的种种都不用说了,愚姐借这杯酒敬妹妹们一杯,我先干为敬了。”说着,一仰头饮干了杯中的酒。大家都站起来,笑道:“多谢翠娥姐姐!”说着也都饮干了自己的酒。凤琴笑道:“我今天好高兴,大家一定要多喝一点,不醉不归哟!”龙靖也道:“我们家人口少,翠娥姐姐虽然还有几位哥哥嫂嫂,但他们不常来江南,所以,就算是过年过节也不是很热闹,虽有许多人来贺年拜节,可又不是自己亲戚,到底有些拘束。我本又讨厌那些繁琐的礼仪,所以,除了必要的礼仪,我总是与奶奶和姐妹们在一起,不过人少不热闹。今日好不容易多了两个人,一定要尽兴才是。”说着,又一杯酒一饮而尽。江燕道:“大哥说的对,”她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山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有这么多姐姐疼我爱我关心我,我怎么能不高兴。”说着,又一仰脖子喝干一杯。翠娥见江燕也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干,怕她喝多了,忙道:“我说,我们这样光是喝酒可没意思,不如行个酒令如何?”“行酒令?好呀!”凤琴立即响应。“行酒令太俗了,”龙靖手握着一个杯子,依栏而望,这寄澜亭建在湖中,水中鱼鸟甚多,此时,满池的荷花开得正艳,碧绿的荷叶将水池铺的满满的,一眼望去,就象一张碧绿的绣花毯子。“你们看,”他握着杯子的手指了指池面:“如此美景岂能无酒,有酒岂能无歌,美景醇酒妙歌恰似一幅画儿;既然有画,便不能无诗。这情景正该赋诗一首,才不辜负这美景醇酒。”“这样也好,”翠娥道:“我们就作起来。瑞珠,你去多多拿些笔墨来。”“是,小姐。”瑞珠应了一声,去了。“翠娥姐姐,”凤琴叫了起来:“你依了他作诗,又该他胜了,你自然不怕,不会输,我可又要落第了。”龙靖笑了:“你自己不好好作,也怪得了别人胜?这次落第的一定要罚。”凤琴也不生气,只是笑道:“自然又罚我就是了。”“翠娥姐姐,大哥,”江燕道:“你们要作诗,不要算我吧,我又不会。”“燕妹妹,”凤琴道:“你不要扫兴嘛,每次都是我输的,我也不怕。”说着,瑞珠带着三四个仆妇抱了笔墨纸张来了,宝珠带着小丫鬟们又摆了一张桌子,将笔墨一式五份放在桌子上。翠娥道:“笔墨都有了,大家开始作吧,以一柱香为限。”“等等,”凤琴问:“既是作诗,自然得有韵有字有目,以什么为题呢?”“以我说,”翠娥道:“那些韵音格式太把人圈起来了,不能很好的发挥。不如我们今天特别一点,也不拘什么题目、韵角,只要写一首诗、词便是。妹妹们以为如何?”冰霜笑道:“这个办法好,我本来就不太会的,一限韵,就更不行了。”凤琴也道:“好,就是这么办好了。瑞珠,快点燃香。”瑞珠点燃了一柱甜梦香,这香燃得极快。凤琴忙忙的提起笔来,思索了一会儿就写下两句,觉得不好,又涂了,重新写起来。江燕想了好久,才有了两句,怕忘了,忙写下来,再想后面的。冰霜翠娥都各自坐下思索,只有龙靖一会儿瞧瞧凤琴的:“不好不好!”一会儿又看看江燕:“别急,慢慢想。”又跑到冰霜跟前:“嗯,不错,进步好多了。”翠娥抬头道:“阿靖,你不要转来转去,快点写吧。”“哎呀,”凤琴抬头看了一眼,叫起来:“今儿这香怎么燃的这么快,只剩一寸了。我这几句仍然不好,不管它,先写出来再说。”瑞珠笑道:“少爷,快写吧。”龙靖不慌不忙地笑道:“不用急,我已经有了。”“不管你有没有,我要收卷了,”翠娥将冰霜、凤琴、江燕和自己的收在一起,对龙靖道:“你的呢?再不拿来,算你没有,该你受罚了。”龙靖提笔道:“我的在这里。”口中说着,手上下笔如神:“芳信无由觅彩鸳,人间天上见应难,……”“好,”刚写了两句,众女都称好,江燕道:“这次肯定又是大哥夺魁了。”只见龙靖继续写道:“瑶琴暗萦珠泪满,不堪弹。枕上片云未曾干,楼头微雨杏花寒,谁在暮烟残照里,倚栏杆。”写毕,龙靖放下笔:“怎样?还过的去吗?如果还行,就看你们的了。”“好,”翠娥把诗稿交给靛红,“靛红姐姐,你来念。”“是,南宫小姐。”靛红笑嘻嘻地接过来,看第一份,是江燕的:“人在云中雾里游,枫林爽爽静幽幽,谁在唱歌‘天上楼’,伴我人在画中游。”第二份是凤琴的:“春到江南,春雨飘洒,春风暖。杨柳摇新枝,桃花露红颜。青山紫燕舞,翠湖鲤鱼欢,如画似锦春意浓,春风香,春雨甜。”再下一份是冰霜的:“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卧唇。湖上小棠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伴此身。”最后一份是翠娥的:“步辇出披香,清歌临太液。晓树流莺满,春堤芳草积。风光翻露文,雪华上空碧。花蝶来未已,山光瑶将夕。”靛红念完了,向翠娥道:“翠娥小姐,已经念完了。” 第八十三回 两情相悦 第八十三回两情相悦“好,”翠娥笑了,望了望大家:“大家都听见了,评一评吧,到底是谁的好?”冰霜想了想道:“我本来不太懂,不过,我觉得‘芳草积’、‘瑶将夕’和‘步辇’、‘雪华’都是用的好的。”翠娥道:“这几句怎么比的上‘正愁人’、‘酒卧唇’呢?”“‘觅彩鸳’、‘瑶琴暗萦’、‘杏花寒’这几句是最好的。”江燕笑道。“不,”龙靖道:“‘干’、‘寒’都是用俗了的,倒是‘积’、‘夕’两个字用的妙。”“那么就是翠娥姐姐的第一了,”冰霜道:“你服不服?”龙靖笑道:“我当然服。今天本来就是翠娥姐姐的最好,没有争议的。”“我不服,”凤琴笑道:“难道‘摇新枝’、‘露红颜’、‘舞’、‘欢’这些就用的不好么?”“你的当然好,”龙靖笑了:“这次算你没有落第。”冰霜笑了笑:“是燕妹妹落第了,大家说罚她什么?”江燕笑道:“我的本来就不好,我认罚就是。”凤琴望着湖中的荷花道:“罚她去多多采些荷花来插瓶,好不好?”“不,”翠娥道:“我们罚她表演她的绝技,好吧?”“什么绝技?”凤琴不解。翠娥道:“自然是武功方面的绝技。燕妹妹,表演一下好不好?”江燕笑了,站起身来,从瑞珠手上接过酒壶:“好姐姐们,我认罚了。先让小妹敬姐姐们一杯酒,然后我再表演。如果姐姐们不赏脸,我也不好意思再表演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依次为每一个人的酒杯斟满酒,然后自己也端了酒杯:“请姐姐们赏脸。”说着一饮而尽。众人也各自将酒饮尽,等着看她表演,可她却坐在那里只顾吃菜,凤琴忍不住道:“燕妹妹,你别先顾着吃,先表演一下吧。”“表演完了。”江燕道。“完了?”凤琴奇怪地望着她,“你根本没有表演呢,怎么完了?”江燕笑了笑:“我早已经表演完了。”众女还是不解,都望着她。龙靖笑了,道:“我明白了,她的确表演完了。”凤琴更是奇怪,忙问:“哥哥,你怎么知道?她表演的是什么?”龙靖笑道:“你们不是要看她的绝技吗?她的绝技就是放毒,她已经在我们刚刚喝下的酒中放了毒药。”“她在我们的酒里放了毒药?”凤琴立即吓得脸都白了。“阿琴,不要怕,”翠娥拍拍凤琴的肩笑道:“燕妹妹不会害我们的,是不是?”“琴姐姐,对不起,”江燕歉意地笑了笑:“让你担心了。”她望了望龙靖:“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酒里下了毒?”龙靖笑了:“我不过是猜的,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还在酒里放了解药。”“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江燕道:“姐姐们放心,你们刚才喝的根本就是解药,我早在之前就下了毒药,给你们喝的才是解药。”众女听了,她在转眼间就两次动了手下了毒,而大家还一点都没有察觉,人人心中更是佩服。江燕又道:“不过这次太平常了,你们都是我的姐姐,才会毫不犹豫、一点也不防备地喝下这杯酒,如果换了别人,一定不会喝。”大家又继续饮酒聊天。酒宴结束后,翠娥、凤琴、江燕需从“寄澜亭”东面的折桥上岸,而龙靖和冰霜则需从西边的折桥上岸。上岸后,冰霜道:“你回去吧。”龙靖笑道:“我送你走。我问你,霜儿,‘正愁人’是什么意思?”“我……”冰霜羞红了脸,转身就走,不理他。龙靖紧走两步跟上去:“霜儿,你还愁什么?”“你……”冰霜羞道:“我愁我的,你着急什么?”回身便跑。“你以为我追不上你。”龙靖也追了上去,不想一急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冰霜听见声音,回头来看,见他摔倒,忙转来扶他,口中娇嗔道:“怎么不小心一点?让我看看摔了哪儿?”说着,掀起他衣衫查看。龙靖站在那儿不动,让她看这看那。她可不知道他是故意摔这一跤的。“还好,”冰霜抬起头来:“没有摔破哪儿。”龙靖痴痴的望着她,冰霜俏脸一红,见他头发有些松了,便道:“坐下,我把头发给你拢一拢。”龙靖一笑,顺从地在一块山石上坐下。冰霜绕到他身后,将他头上的紫金冠取下,放在他手上拿着,又把束发的丝绳松开,以指代梳为他梳理整齐扎紧,然后再小心地戴上紫金冠,方又绕到前面来,仔细端详了一下,道:“好了,虽然不如嫣红姐姐她们梳的好,也勉强可以看吧。你不要见怪。”“我觉得很好呀。”龙靖笑着,伸手去摸。冰霜忙拉住他的手:“不要碰,小心又乱了。”龙靖笑着,寻了一处池水照了一下:“果然比靛红姐姐梳的好看,从今后,你每天帮我梳头,可好?”冰霜听了,顿时俏脸绯红:“你也学会贫嘴了,看你以后长一个疔,烂掉舌头才好。”龙靖笑道:“我就烂了舌头,看你急不急?”她望着他,笑嗔:“我凭什么给你梳头?说话也不怕羞。”龙靖笑道:“这有什么好羞的,你刚才不是已经帮我梳过了吗?”“你……”冰霜满脸通红:“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龙靖见她生气,急道:“好霜儿,别不理我。我再不敢胡说了,好不好?”冰霜见他急得那样,心中不忍:“你好好的我为什么不理你,只是你也应该注意收俭一些,这里是你家里,如果让那些多嘴的丫鬟仆妇们看见听见了去,不知会说出什么事来,”她说着,轻叹一声,“再如果传到你爹爹那里,你又要挨打了。”龙靖跟在她后面,静静听着,知道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关心自己,忙诚恳地道:“今后都听你的便是。”此时已到了怡红院的后院,沿小石径过去,经一座小桥就是翡翠馆四周的竹林了。冰霜停住脚步,回身道:“你回去吧。”“我再送你一段。”龙靖不加思索地吐出一句话。“不用了。”冰霜含笑说着,转身去了。龙靖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了,才转身回到怡红院。 第八十四回 不愿享齐人之福 第八十四回不愿享齐人之福晚饭后,龙靖在书房看书,靛红端了一盏茶进来,笑道:“少爷,大同要见你。”“这个人,”龙靖道:“他自己不会进来,还让姐姐来传话?靛红姐姐,你去叫他进来吧。”靛红去了,一会儿大同进来,把门口的小厮引泉和伴鹤打发走开,又关上门,才走到龙靖面前道:“少爷。”龙靖望他一眼,又看自己的书,淡淡的道:“什么事?”大同看看四周,又压低声音道:“少爷,心茹姐姐来找我说,屈夫人整天吵着要见少爷。”“屈夫人?”龙靖大吃一惊,一整日他都沉醉在欢乐之中,早就忘了还有这件事急待处理。他一惊,马上又镇静下来,吐了口气,问:“心茹姐姐怎么说?”“她说屈夫人吵着要见少爷,”大同笑道:“屈姑娘好像还很不高兴,好像还和她母亲说什么‘我不让你来你偏要来,现在看你怎么办’,又说‘见不到卢公子,你莫非想在这里住一辈子,我可想回家去了’这样的话,不知是什么意思?”龙靖低头想了想,慢慢地道:“你去请屈姑娘到这里来,我和她谈一谈。”“到这里?”“这是我的书房,”龙靖道:“除了你和靛红姐姐,没有我的吩咐,谁敢进来。你去请她来,小心路上不要让人看见就行了。”“知道了,少爷。”大同道。“她来了之后,你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是,少爷……”大同还想说什么,龙靖忙摇手不让他说了。“什么?少爷。”“有人来了。”大同摇摇头:“我怎么没有听见有人来?”一会儿,有人拍门:“少爷,在里面吗?”是嫣红的声音。“我在这里,”龙靖道,示意大同去开门:“嫣红姐姐,有什么事吗?同来的是哪一位姐姐?请进来!”“少爷好灵的耳目。”说话的是银萍,二人一起进来。龙靖站起来:“银萍姐姐请坐,有什么事吗?”银萍笑道:“少爷,夫人让小婢来请少爷去。”“现在?”“是,即刻就去,”银萍道:“夫人等着呢。”“好,”龙靖向门口走去:“我即刻就去。”“少爷,”大同道:“你还有什么吩咐吗?”龙靖回头看了看他,道:“你照我的话去就是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书房等我。”银萍跟着龙靖出门,嫣红也跟着出来,一边笑道:“我还是叫靛红来帮你收书墨,只有她最清楚该怎么放。”原来,嫣红单管龙靖的起居衣食和房中古玩珍品,靛红专管他的笔墨纸砚和书籍,雨雁、雪雁、彩云三个专管他房中的卫生,书房的卫生是大同、引泉和伴鹤专管的,大同帮着靛红整理笔墨纸砚。却说龙靖同着银萍出了怡红院,经“渑池桥”从内院门到前院,向东行,到了卢夫人上房的后院,他不敢从后门直接进房间,只从后门进了侧室,绕到前面,从正门进去。门口没有小丫鬟,银萍打起帘子,让龙靖进去,一边报夫人知道:“夫人,少爷来了。”卢夫人坐在堂前右边的太师椅上,闭着眼靠在椅子上,金钏轻轻地给她捶腿。左边的太师椅空着,卢峰不在。龙靖跨进门来,单腿跪下:“孩儿给娘请安!”卢夫人睁开眼睛,打量了儿子一眼,面带笑容:“起来,坐吧。”银萍递上茶来,卢夫人看了她一眼,对金钏道:“你们去吧。”“是,”金钏银萍应了一声,退出门去,金钏向银萍一努嘴:“你去招呼她们别跑远了,我在这里听夫人呼唤。”说着在廊前台阶上坐下。夫人的样子好像是要和少爷说什么话,金钏跟了夫人十多年,明白这一点,于是在这儿候着,以免被什么人不知道闯了进去。龙靖在椅子上坐下,道:“不知娘叫孩儿来有什么吩咐?”“靖儿,”卢夫人喝了口茶,慢慢开口道:“为娘知道你的心事,我已经跟你爹爹商量过了,你要娶白姑娘也行……”龙靖一听见这一句,心中不由大喜,忙起身向卢夫人跪下:“孩儿谢爹爹和娘成全!”“你起来吧,”卢夫人眉头轻皱了一下,“你爹爹是同意了,不过……”她故意停下来看他的反应。龙靖掩不住内心的喜悦,此刻,他多么希望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霜儿,让她高兴。不!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让所有人都来分享他的喜悦,听到母亲说“不过”,他也不管不过什么,忙道:“娘还有什么话吩咐孩儿?”卢夫人轻叹一声,缓缓地道:“不过,你和翠娥已有婚约在前,也有定礼,我们卢家虽说不是什么一流人家,可也是世代清白之家,这等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龙靖心中越听越惊,不知道母亲还会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听着。卢夫人接着说道:“所以,我和你爹爹商量好了,你爹爹也同意你娶了翠娥之后再娶白姑娘。靖儿,这样你可满意了吧?”“不!”龙靖冲口而出,先前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识叫着:“不!娘,不要!不要!”卢夫人诧异地道:“不要?你不要什么?”龙靖再次给母亲跪下,皱着眉道:“娘,您知道孩儿的心意,又为何要逼迫孩儿呢?孩儿怎么能让霜儿受委屈。”“这怎么是受委屈呢?”卢夫人道:“我看白姑娘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她不会介意名分的。”“娘……”“况且,”卢夫人阻止龙靖的话,接着道:“你和翠娥有婚约在前,她也只是认识在后。只要你和翠娥完了婚,别说你要再娶一个白姑娘,就是再娶三个五个,你爹爹也会同意的。”“娘,你的意思是只能让霜儿做偏房?”“偏房正房还不是一样,只要你喜欢她就是了。”卢夫人道。“不,”龙靖痛苦地摇摇头:“我不能让霜儿做妾,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第八十五回 一生一世一爱人 第八十五回一生一世一爱人卢夫人温怒:“你不能让她做妾,难道你要翠娥做妾。”她皱紧了眉头,“她毕竟还是你姐姐,你们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忍心让她受委屈?”“不,我不忍心,”龙靖低下头:“翠娥姐姐人好心也好,我不能让她受委屈,更不能让她做妾。但是,我更爱白姑娘,我不能没有她,也不能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所以,娘,今生今世孩儿只会和一位女子共度一生一世,不然,我对不起她们任何一位。”卢夫人望着他,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思想,她轻叹一口气,道:“那你就娶翠娥好了。”龙靖望着母亲,知道无法让母亲明白他只想一生一世爱一个人的思想和感情,他也不能说服母亲,只能道:“娘,对不起,恕孩儿不能听从您的话了。”“你……”卢夫人又气又惊:“靖儿,你必须娶翠娥为妻子。”龙靖道:“娘,孩儿不能,您不能逼孩儿呀。”卢夫人叹口气道:“好,为娘不逼你,看你怎么跟你爹爹说。”她闭上眼睛,“好了,你去吧。”龙靖不知道该怎样跟父亲说,默默地低头退出房来。廊前的金钏看见他出来,忙站起来:“少爷。”龙靖不理,自己走了。回到怡红院,他毫无情趣地倒在床上,嫣红上前问:“少爷,怎么啦?”见他不理,又道:“你要是不舒服,就早点睡吧。”说着要帮他脱鞋子。靛红跑进来:“嫣红姐姐,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帕子,晒在那儿的,怎么不见了?”嫣红忙回身向她摆手,又指指躺在床上的龙靖。靛红见了,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龙靖床前道:“少爷,刚才我从那边过来,见书房还有灯亮着,要去看时,引泉说是大同在里面等少爷。”龙靖听了这话,才想起还有事情,忙挺身起来就往外走。靛红见了,对嫣红吐吐舌头:“少爷着魔了!”“鬼丫头,不要胡说。”嫣红笑了。靛红见四下无人,便附在她耳朵边道:“真的,姐姐,我告诉你,少爷书房里藏了一位姑娘。”嫣红一听,沉下脸来:“越说越没谱了。”靛红认真地道:“不骗你,我亲眼看见的。”“唉,”嫣红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少爷变了。自从少爷上次离家出走后,反正事情就不一样了。靛红妹妹,你说南宫小姐能不能做我们的少奶奶?”靛红想了想道:“我看可能不行。如果能,少爷早成亲了,说不定已经有小少爷了。”她望了望嫣红,“我看少爷对白姑娘可好了。”嫣红道:“你的意思是说白姑娘会做我们的少奶奶吗?”靛红道:“也许吧,但老爷好像不喜欢白姑娘。”“算了,”嫣红笑了笑,大大的吐出一口气:“不说了,说这些也没有用。反正不管谁做少奶奶,我都可以轻松许多。”靛红笑了:“你自己要有那么多操不完的心。”“你敢再说,我撕烂你的嘴。”嫣红笑着要打她,靛红回身就跑。龙靖来到书房,大同忙倒了茶来,退了出去。屈梅坐在一旁默默无语。好一会儿,龙靖开口道:“屈姑娘,上次在君野的事……”屈梅忙道:“你别说了,卢公子,那天的事多亏公子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娘那么做是她太无理了,我代我娘向公子赔礼。”说着,站起来盈盈下拜。龙靖忙还礼:“屈姑娘不要客气。小生并无责怪之意,只是小生觉得应请姑娘来谈谈。”“卢公子有什么话请说,小女子洗耳恭听。”“屈姑娘,”龙靖道:“你是不是不赞成令堂的做法?”屈梅点点头。“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屈梅话未出口,俏脸儿先红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轻叹一声,欲言又止。龙靖道:“小生知道有些话不好出口,我只是希望能帮你。”“我……”屈梅望了望他,终于下决心地道:“卢公子,我知道我们这次来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惑,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请你原谅。我本来也是很不愿意来临州的,不瞒公子说,我早已……早已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了,可是……”她皱了皱眉头,说不下去了。龙靖望着她,了解地道:“你和心上人的事令堂不知道吗?”屈梅道:“他叫颜文青,我娘早知道的,可她不同意,说文青哥穷,但我只喜欢文青哥。”她越说越伤心,不由抽泣起来,“我娘要将我另嫁他人,我不同意,才提出比武招亲,结果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娘又……”说到这儿,她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最后几个字了。龙靖听了,基本都了解了,道:“这么说,是令堂不同意你们两个的婚事?令尊的意思呢?”“我爹是很疼我的,我说什么他会同意我,可是,他就怕我娘。”龙靖笑了,想了想道:“屈姑娘,这样好不好,你先写封信,我让人送给颜相公,请他来一趟临州。然后,我再来想办法说服你母亲同意你们的婚事。”“多谢卢公子。”屈梅忙道。“不用客气,”龙靖道:“你今晚回去就写书信,明天我叫大同来取,然后让人送去。”“好。”第二天一早,大同照龙靖吩咐,到屈梅那儿取了书信交给驿吏送去,回复了屈梅,又来到怡红院回龙靖的话,刚到门口,就见雪雁端了一盆水出来,忙道:“雪雁姐姐,少爷起来了吗?”“你没瞧见我端的水,”雪雁笑了:“靛红姐姐正在给少爷梳头呢。”屋里嫣红听见,问:“雪雁,你在和谁说话?”“是我,嫣红姐姐,”大同忙应了一声,自己掀帘子进去,只见靛红已经为少爷梳好了头发,龙靖对着镜子左瞧右看,连说不好不好。靛红道:“哪里不好,你指出来,我再重新梳一次,可好?” 第八十六回 郎才女貌 第八十六回郎才女貌 “我也看不出有哪里不好,”龙靖皱了皱眉头,“只是感觉不如昨天的顺眼。” “这可奇怪了,少爷从来不是这么挑剔的人,今儿怎么这样挑剔了?”靛红不服气地嘟着嘴,“今天已经梳了三遍了,可少爷还是说不好,到底要怎样才好?少爷,你又说不出来,叫我怎么办呢?昨天也是我梳的,可不是一样的吗?怎么今天的就不好了呢?” 龙靖见了大同进来,知道是有事情,便笑了对靛红道:“姐姐不用生气了,就这样很好了。”说着,站起来走到旁边的躺椅上坐下,向大同道:“什么事?” 大同笑道:“小的已经按少爷的吩咐把事情办好了。” 龙靖一时没有想起来是什么事,不由顺口问:“什么事办好了?” “少爷,”大同愣了一下,道:“就是送信的事。” “哦。”龙靖这才想起来,“我知道了,你去吧。” 大同去了。 龙靖靠在躺椅上想着心事,想到昨晚母亲对他说过的话,突然冲口而出:“不!不行!” 这一叫,把嫣红靛红吓了一跳,忙问:“少爷,什么事?” 龙靖回过神来,望了望两个丫鬟,忙道:“没……没什么?” “少爷,”嫣红又笑道:“不早了,该去给老夫人、老爷、夫人请安了。” 龙靖点点头,起身出了院门,从后院门进了前院,怕父亲出门了,先去给爹爹母亲请安。 进了门,见卢夫人正在给卢峰戴官帽,金钏弯腰在整理他的衣摆,忙单腿跪下:“孩儿给爹爹和娘请安!” 卢峰看了他一眼,轻皱浓眉:“给你奶奶请过安了?” “还没有,”父亲没有话,龙靖不敢起来,仍然跪着:“孩儿怕爹爹出门了,先来给爹爹和娘请安。” “哼!”卢峰心中不悦,冷哼一声,“亏你每日里还读了那么多书,连个尊幼都不分了吗?是不是还要为父告诉你?” “孩儿不敢!” “你不敢?”卢峰望了一眼跪着的龙靖,心中的不悦在扩大:“我看你胆子大的很,竟会有不敢的事情。你不是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吗?” 龙靖低头跪在哪儿,明白父亲肯定是因为昨晚自己不愿意按照父母的安排娶翠娥的事而有些生气,这时就借题发挥了,他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默默地低垂着头不说话。 卢夫人见了,忙道:“老爷,时候不早了,公事要紧,让妾身送老爷出门吧。” 卢峰点点头,从龙靖身边走过。 卢夫人对儿子道:“靖儿,你起来吧。”龙靖站起来,随在母亲身边,送父亲出门。 卢峰回头对卢夫人笑道:“夫人,请止步吧。”一眼看见龙靖,笑脸刹时又阴沉下来,浓眉一皱:“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见你奶奶。我看你奶奶疼你也是白疼了。还不快去!” “是!”龙靖垂手应了一声,却不敢抢在父亲之前而走。 卢峰走了,龙靖才又与母亲施了礼,等母亲回了屋,才仍从侧室转入后院,再从那一条通道到了卢母上房的后院,进了门,见只有翠娥一人和卢母在说话,便上前向卢母跪下,笑道:“孙儿给奶奶请安!” “来,”卢母看见龙靖早就笑逐颜开了,忙笑着拍了拍自己坐的软榻,“靖儿,坐到我这儿来。” 龙靖站起身来,先向翠娥施了一礼:“翠娥姐姐早!” 翠娥起身还礼:“阿靖,你早!” 卢母在一旁看着二人互相施礼谦让,男俊女娇,不由十分高兴,眉目含着笑。 翠娥一眼见了卢母的神色,不由羞得粉脸通红,忙坐下,以袖遮面,那羞答答的模样让人看了更觉娇美婉恋。 龙靖已走到卢母身边坐下,他乃绝顶聪明之人,一见了卢母和翠娥的神色,岂有不明白之理,心中暗叫:好苦,这样子我如何说得出口。 他再看了卢母一眼,心道:看来,不但是爹娘反对霜儿,就连奶奶也是向着翠娥姐姐的了。如此一来,霜儿,我们岂不是太苦太难了吗?我们怎样才能得到奶奶和爹娘的赞同呢?心中想着,便呆呆的坐在一边,不说话。 这时,突听到门外一阵笑声,小丫鬟打起帘子:“老夫人,小姐和白姑娘、江姑娘来了。” 三人进来,给卢母请了安,又见过了翠娥、龙靖,大家依次坐下。 刚说了几句,紫萼进来道:“老夫人,早饭已经摆下了。” 卢母站起来:“好,我们去吃饭吧。” 翠娥上前去扶着卢母,晴雯在左边。 龙靖忙向冰霜递了个眼色,故意走在后面。 冰霜也落后一步,小声道:“有话等一会儿说。”说完,紧走几步,与江燕并肩走在一起。 凤琴似乎有些查觉,回头看了龙靖一眼,本欲和江燕交谈,因见冰霜走近江燕,便不肯和冰霜同行,逐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卢母回头叫:“靖儿,你来。” 龙靖紧走几步赶上前:“奶奶,什么事?” 卢母放开晴雯扶着的手,伸给龙靖,龙靖笑着扶住卢母走。 “好久没有这样子走一走了。”卢母笑着看看左边的龙靖,又看看右边的翠娥,心道:这真是天赐的良缘呀!想着,不由眉开眼笑:“靖儿,吃了饭,陪奶奶去园中走走,看看花儿。” “好。”龙靖笑道。 “奶奶,妙莲花池的莲花今年开得特别好,”翠娥也笑道:“您还一次也没有去看过。” “靖儿不在身边,”卢母拍拍龙靖的手背,幸福地叹口气道:“奶奶哪儿有心情看花儿。靖儿,你可不要再离开奶奶了,知道吗?” 龙靖不知在想什么,似乎没有听见卢母的话,半天不语。 翠娥从后面伸手过来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才惊觉,忙随口答道:“哦,是的,奶奶!”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卢母满意地眯着眼,笑了。. 整日,龙靖和姐妹们都陪着卢母在“静宜园”中游玩。 龙靖几次都想与冰霜说说昨晚的事情,均因有旁人不便。 第八十七回 任碧华闯卢府 第八十七回任碧华闯卢府 晚饭摆在“晓爽榭”,卢母命人将南宫义和卢峰、卢夫人请来,又命人点了许多灯笼,照得四周光亮如昼,水中又倒映着点点灯火,一时间,里里外外、岸上水中、灿烂辉煌、杯盏交错、笑语喧哗、热闹非凡。 突然,岸上的仆妇下人出现一阵骚动,还夹杂着一阵兵刃相击之声和喊叫声。 卢母忙问:“怎么回事呀?” 卢峰回头对卢程道:“阿程,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卢程答应着,出来就见一个仆人从碧水拱桥上匆匆跑来,见了他,立即道:“程伯,出事了?” “什么事?” 仆人道:“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个疯妇人,样子特别凶,还口口声声嚷着说要杀我们卢家人。” 卢程大吃一惊:“有这样的事?我先去看看,你去回老爷,小心不要吓着老夫人、夫人和小姐们。” 仆人进了“晓爽榭”,回了卢峰话。 卢峰皱眉道:“是什么样的人?” 仆人答:“是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年轻妇人,听口音不象本地人。” 龙靖一听,暗叫一声:糟了!忙站起来道:“爹爹,孩儿去看看。”说着,急急走出去。 卢母、南宫义、卢峰等都跟出来看。 龙靖出了门,就看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妇人在打斗,那妇人武功不弱,几个人都抵她不过,被她欺上了碧水拱桥。 那妇人正是屈梅的母亲任碧华,岸上远远的,屈梅也被几个侍卫围住。 只见任碧华长剑一挑,一名侍卫的刀脱手飞了出去落入水中,她手腕一沉,长剑就向侍卫胸口刺去。 “休得伤人!”但听一声清叱,任碧华只觉手中一轻,长剑也已脱手飞出。只见桥上已多了一个人,正是总兵大人的公子卢龙靖。 任碧华怒气冲天,大叫:“卢龙靖,你为何不肯见我们?” “小生已经见过令嫒,”龙靖道:“事情也说得清清楚楚了。” “你想蒙骗小女,我可不答应。”任碧华见桥上走来数人,领头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但见他生得大眼浓眉、气宇伟岸、不怒自威,渊停岳峙,急步走来,夜风微拂,衣袂飘飘,神态是那么傲然不可轻侮,威仪是那么不敢仰视。 任碧华见了,料定此人就是卢龙靖的父亲、三府总兵卢峰大人。 卢峰已经走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威严的问:“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总兵府内捣乱。” “总兵大人,”任碧华道:“你身为总兵,应该知情知理吧?” 卢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此话怎讲?” “小妇夫家姓屈,”任碧华道:“小女年方十七,摆擂台比武招亲,令郎胜过小女,是不是就应该娶小女为妻……” 龙靖一听见这话,料知父亲必然大怒,忙道:“不是这样的,爹爹……” “不要多嘴,”卢峰果然大怒,浓眉紧锁,又对任碧华道:“屈夫人意欲如何?” 任碧华望着卢峰,理直气壮地道:“令郎必须娶我女儿!” “爹爹,”龙靖急急分辨:“你不要听她的话,孩儿是为了……” “住口!”卢峰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顿时他左边脸颊上出现了红红的五个指印:“你这孽障,只会惹祸。” 南宫义忙将龙靖拉到自己身后:“贤弟息怒,好好问他就是,不必生那么大气。” “卢大人,”卢母卢夫人也赶来了,冰霜忙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您不该听信一面之词。” 卢峰冷冷地道:“白姑娘此话何意?” “小女子只是说,大人您也该听听卢公子是怎样讲的。” “哼!”卢峰冷哼,对龙靖道:“还不快点说。” “是这样,”龙靖道:“孩儿和白姑娘、江姑娘路过君野的时候,因见有人强抢民女,便上前将那女子救下了,不料她母亲非要将女儿嫁与孩儿,孩儿不可能同意的,她就跟着追到这里来了。” 卢峰不好问冰霜和江燕,只好问大同:“大同,是不是这样?” “正是这样的。”回话的却不是大同,而是屈梅。 卢峰以目问之。 “小女子屈梅,”屈梅弯腰福了福:“家母无礼之处,还请大人原谅,小女子这里谢过了。” “梅儿,”任碧华大叫:“你这是干什么?”又冲龙靖道:“卢龙靖,我跟你没完,你不娶我梅儿,也别想娶别人,我决不让你好过。” “屈夫人,”龙靖心中烦闷不堪,他一点也不愿意当着冰霜的面说这些事情,不由道:“你别欺人太甚,小生并不是怕你,你何苦一定要跟小生过不去呢?我听说令爱和颜相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你何必偏要拆散他们呢。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到最后你不但得不到满意的女婿,恐怕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会失去了。” 卢峰见龙靖又是以一个“情”字惹祸,不由大怒:“阿程,去取家法来!” 卢夫人急道:“老爷,你不能这样呀。” 卢母则把龙靖拉住,望着卢峰道:“你要是将靖儿逼得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这把老骨头反正也活腻了,不如和靖儿一起去了,也有个照应。”说到伤心处,不由老泪纵横。 卢峰听母亲这样说,只好垂手立着。 龙靖笑着对祖母道:“奶奶,靖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卢母擦擦眼角,对任碧华道:“这位夫人,刚才老身听你说,你要将女儿许与我孙儿,这本是他的福气,但老身看你女儿似乎也不愿意,你何必逼他们呢?老身也活了几十年了,明白了一个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一定要你情我愿,那才过的久。这位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屈梅对卢母福了一福:“老夫人不必担心,很不好意思打扰老夫人和府上,小女子明天就和家母回君野去。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来世变牛做马再来报答。”说完,再对卢母、龙靖深深施礼,又对她母亲道:“娘,我们回去吧。” 第八十八回 互吐衷情 第八十八回互吐衷情 任碧华见了翠娥扶着卢母,还有站在一边的冰霜、江燕,已看出她们与龙靖的关系不一般,心中才真的觉得女儿如果真的嫁入卢家,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个太婆婆的喜欢,还有卢峰卢夫人也不可能喜欢不是自己选的儿媳妇,那么,那些丫鬟、仆妇就更会看人下菜碟,只会给女儿气受。何况,在这里的几天,那些伺候的丫鬟已经很不客气了。想到这里,她轻叹一声,道:“卢公子,打扰了!”说完,与屈梅转身走了。 卢峰见屈家母女走了,对龙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和南宫义一起走了。 卢夫人道:“靖儿,你不要再惹你奶奶和你爹爹生气了。凡是那些说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再理它了,你这次也中了状元,就应该常常跟你爹爹去学一学怎样办事儿,将来也好搏个一官半职,你奶奶和我也有个依靠。” 龙靖低着头,皱着眉,不说话。 卢母见龙靖的样子,以为是被他父亲吓着了,忙把他拉进怀里,搂着:“靖儿,别怕,有奶奶在,你爹爹再不敢打你的。贤媳,”她又对卢夫人道:“你也不要再说他了,那些个家业功名的事以后再说,他现在还小呢。” “婆婆,”卢夫人忙道:“不是媳妇不喜欢靖儿,只是他太贪玩,总是惹祸,让老夫人伤心了,所以才劝他收敛一些。” 卢母笑了笑,拍拍龙靖道:“好了,靖儿,不要伤心了,跟你姐妹们好好的去玩一玩。奶奶要回去休息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说着,放开龙靖,晴雯紫萼忙上前去挽着卢母。 “婆婆,”卢夫人道:“媳妇陪您回去。” “你不用陪我,跟他们玩一会儿吧。”卢母道。 “让他们自己玩吧。”卢夫人笑着跟着卢母走了。. 卢母卢夫人走后,翠娥见龙靖仍呆立不动,便上前柔声说道:“阿靖,不要生气了,身体要紧。婶娘说的也有道理,从今以后你可就改了罢。”说完,又对凤琴江燕道:“阿琴、燕妹妹,去我那里坐坐吧。” “好。”三人一起去了“寒香庭”。 冰霜默默望着龙靖,良久,轻叹一声,悄悄转身走了。 龙靖不知在想什么,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直到冰霜已经走过折桥上了岸,他才突然惊觉了忙道:“你等等,我有话说。” “你不用说了,”冰霜脚步不停:“我不想听,有话你自个儿对别人说去,反正我也说不出有道理的话来,别让人说我带坏了你,损了你的清白。”她的声音淡淡的,还有几分醋意。 她深深地明白卢家上上下下的人对翠娥的敬意,她不是嫉妒,而是羡慕,更是向往,她是真的希望得到卢家人的承认和肯定,她一直在向这方面努力,但每次一想到翠娥,她就没有一点信心了。她常想:我并没有错,只是身世可悲,他们只知道我是一个贫家孤女已如此待我,如果知道我还是一个私生女不知会怎样呢? 龙靖一听此话,忙纵身一跃,竟不顺着桥面走,单从桥栏上一点,直向岸边扑去,脚尖在水面上的荷叶上点了几下,已到了岸上。他一时性急,竟运用“登萍渡水”的绝顶轻功,凌波飞渡而至。 他纵身拦在她面前,“你这是什么话?”他急急地道:“难道连你也不了解我了吗?你也说这样的话气我?” 冰霜寒着脸:“并不是我不了解你,我只是觉得我错了。” “你什么错了?” “什么都错了,”冰霜愁苦地轻蹙娥眉:“我不该出生,不该遇到你,不该去救你,不该跟你到临州来,什么都不应该!不应该!” “霜儿,”龙靖剑眉微锁:“你怎么啦?说这种话。” 冰霜幽幽地道:“靖哥哥,我明日就回南海去。你就忘了我吧!” “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龙靖又气又急,“今天你一定要说清楚。” “你不明白么?”冰霜苦笑一下:“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应该知道你奶奶、你爹你娘是怎么想的,他们都不喜欢我,连那些丫头下人们都敬重翠娥姐姐,只有翠娥姐姐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少奶奶。”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我只是一个野女子、穷姑娘,我也知道我比不过翠娥姐姐,她是丞相的千金,有万贯家私、有权有势,她又美丽又温柔,又体贴又亲切,又会理家治业,又会琴棋书画,只有她才配做卢家的儿媳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我不配,我算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私生女!”她说着说着,痛哭起来,泪珠似泉涌而下。 龙靖听呆了,瞪着眼望着她,直看到她泪如泉涌,方才惊觉,忙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霜儿!好霜儿!你听我说,你是私生女,我知道,可这不是你的错呀!奶奶和娘也很喜欢你,或者他们是更喜欢翠娥姐姐一些,但是,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他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珠:“别哭了,好吗?走吧,我送你回‘翡翠馆’。” 冰霜双眼盈水:“靖哥哥,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 龙靖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么!” “现在在一起,将来就会分开了。”冰霜无不惆怅地轻蹙娥眉。 “不会的。”龙靖坚定地道。 二人回到“翡翠馆”,龙靖道:“雨雁,准备笔墨。” 冰霜道:“这么晚了,你还要笔墨干什么?” 龙靖一笑:“你不要管。”又吩咐雨雁,“你去准备。” 一会儿,雨雁准备好了,龙靖走到案前,提起笔来,微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下笔作画,只见羊毫过处,蓓蕾如珠、点点斑斓,一株亭亭玉立、迎风傲雪的红梅跃然纸上。 他本来就是画梅老手,又独爱梅之风格,是以每当“静宜园”里梅林的梅花开时,那里必是他常去的地方,观摩欣赏、流连忘返。 第八十九回 惆怅为花痴 第八十九回惆怅为花痴, 此时,他边画边道:“画梅有诀,立意为先:起笔捷疾,如狂如颠;手如飞电,切莫停延;枝柯旋衍,或直或弯;蘸墨浓淡,不可再填;遵此模样,应作奇观;造物尽意,只在精严;斯为标格,不可轻传。霜儿,你今日既学画梅,这画梅歌诀不可不知。要知道画梅花是花卉中最难的一种,如不假以时日,是很难见功的。不过,你聪慧灵性,很快就会画得很好的。” 冰霜在一旁看着,很专心地听着他的话,默默记诵,见他口中话才说完,那梅花也画好了,前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足见笔下功夫深厚,心中甚是钦佩。 龙靖画完了,抬头问:“你记住了吗?霜儿。” 冰霜点点头,见他这样,知他是真心真意对自己好,心中不由感到十分宽慰。 “一幅好画,如再配上几句好诗就更好了,”龙靖又道:“画上的题词应与画意相同,方可配衬。如这幅梅花,可题这两句:‘国色天香之肌骨,冰清玉洁乃性情!只挺立风雪之中,方可知暗香何来!’这就可以了。” 冰霜仔细念了两遍,果觉不凡,不由真心赞道:“好画好诗!靖哥哥,你的文才越发令人心折了。这幅梅花你就不用拿走了,给我挂在房里,如何?” “好!”龙靖笑道,又在画上添了几个字。 冰霜探头看去,只见上批写的是:“敬赠挚友冰霜”,下款是:“愚兄龙靖拙笔”。 “行了!”龙靖放下羊毫,双手提起那画儿:“来看看把它挂哪儿。” 冰霜怎么敢让这幅画挂起来,她知道,只要挂出来了,难免不被翠娥、凤琴等看见,因此忙上前夺下画:“靖哥哥,就让我自己来挂吧。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 “怎么?”龙靖似乎有些失望:“画儿画好了,就要赶我走了么?” “哪里?靖哥哥,”冰霜见他失望,芳心大是不忍,忙出言安慰道:“你不要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龙靖闻言大喜道:“那么,你是愿意我留下来了。” 这可叫冰霜怎么回答呢?叫他走吧,不忍心他失望;叫他留下来吧,天色的确已晚,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便。何况,这种话你叫她一个女孩子如何说得出口。她俏脸一红,转身不理他。 龙靖本来就是和她开玩笑的,忙陪笑道:“好霜儿,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告辞了。”说着转身出门,刚到门口,复又进来:“我有句话问你。” “什么话?”冰霜忙道。实在也想他多待一会儿,她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龙靖方欲开口,又止住了,这话是说不出口的。是啊,你叫他怎么说,难道你让他说:我娘要你做妾,你愿不愿意?这样的事他自己都是一点也不情愿的,那你又叫他怎么办?他轻皱剑眉,在苦苦思索,要怎样才能对冰霜说清楚明白,也好让她心中有数。 他一眼看见案上笔墨,忽然计上心头,忙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首“菩萨蛮”: “海裳袅娜情丝软, 垂杨拂地和愁卷, 扶病过花朝, 开帘魂欲消。 寻芳题丽句, 莫负韶华去。 惆怅为花痴, 问花知不知?” 写毕,他抬头看她,把纸签递给她。 她接过来,看了看,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抬头望了望他,又低头仔细看着他的诗,想着他诗中含义。 龙靖看她久久不语,想她是不好意思,忙道:“你好好看看,明日再说吧。”转身欲去,又回头道:“霜儿,别忘了我说的话。”又吩咐雨雁:“雨雁,好好伺候姑娘。”说完,含笑去了。 冰霜不明白他说要记住哪一句话,待要问他一问,他早已下了楼,往竹林中的小径走去。转念一想,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记住的,如此想得痴了。 还是雨雁上前来劝道:“回屋去吧,姑娘,外面起风了。”她进了屋,一眼望见案上那幅梅花图,又看看手中握着的诗稿,细细想来,猛然醒悟过来,暗道:靖哥哥,我知道你的心!仔细思索了一阵,提笔在那首“菩萨蛮”后面写下一首和词: “铁马宝剑临风弄, 罗襦同绣金泥凤, 绣倦倚雕栏, 披香仞蕙兰。 留春频缱绻, 泪滴琉璃盏。 生小太多情, 多愁多病身。” 自己细读了一遍,又看了看那梅花,空自伤心了一回,三更过后,才息灯睡下。 龙靖一夜不曾睡好,五更刚过,便轻轻起了床,穿好衣衫,提了青钢剑,悄悄出了院门。因为他昨晚没有睡好,害的嫣红靛红也不曾睡好,此刻她二人睡得正香。 龙靖直奔翡翠馆,刚到了那片竹林,又停下脚步,心道:霜儿说不定还没有起来,去这么早,雨雁又该笑我了。我先等等再去吧。 想着,就在竹林中舞起剑来,舞得兴起,竟纵上树梢舞起来。 正在这时,突听见有人在叫:“少爷!快下来!”他飘身而下,见是靛红找来了。 靛红见了他直埋怨:“少爷,你怎么又爬那么高嘛、要是摔下来了怎么办?” “不会摔下来的。” “才不呢。”靛红接过他手上的剑,替他拿着:“你是不是一定要摔一次才会知道疼?你越来越野了,哪里还象一个少爷的样子。居然自己就跑起来了,也不叫我们一声。如果让老夫人、夫人知道了,又该说我们不会伺候人,要我们来干什么呢?不如都回家去吧。” “就你那张嘴不饶人,”龙靖笑道:“我看老夫人、夫人也没有说你们不会伺候人呀。” 靛红也笑了:“现在是没有说,可你要再这样下去,老夫人、夫人就该说了。少爷,快点回去吧。” “你先回去……”龙靖话没有说完,靛红就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不行,你快点跟我回去,等你梳洗好了,那时你爱上那儿就上那儿,我们也不管了。不然,让人看见你这幅模样到处跑,真的就要笑话我们不会伺候人了。” 靛红边说边拉着他往怡红院走。 第九十回 卢家宗祠 第九十回卢家宗祠 回到怡红院,嫣红靛红刚刚给龙靖梳洗完毕,穿戴好了,就听见门口的彩云道:“少爷,银萍姐姐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帘子挑起,银萍走了进来,向龙靖道:“给少爷请安!” “姐姐快请起!”龙靖忙道,“姐姐过来,有什么事吗?” 银萍道:“老爷让少爷马上去宗祠。” “宗祠?”龙靖诧异地道:“老爷叫去宗祠?” “是的,少爷。” “是为了什么事?” 银萍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少爷,你快点去吧,奴婢还要去请白姑娘。” “请白姑娘?”龙靖更是不解。 “是的,”银萍弯腰福了福:“少爷,奴婢告退了。”说完,自己退了出去。 这里龙靖心中疑惑不解。 原来旧时那些大户人家都有一处房屋,专门供设本家历代祖先灵位,就是宗祠。每逢年节和祖先的祭日,本家子弟都要到宗祠来烧香祭拜。如果家族中遇到什么大事情不能解决,也会到宗祠来评理,由祖宗来解难。 这宗祠除了本家子孙,外人一般是不许入内的,而且,平常日子也是不会去的。所以,龙靖听到说父亲让到宗祠,不由奇怪,又听到还要白冰霜去,就更是大惑不解了。 嫣红见龙靖还在呆想,忙道:“少爷,老爷叫呢,你快点去吧。不然去晚了老爷又要生气。” 龙靖这才站起来往外走。 等他到了宗祠,见祠堂里面除了父亲,还有南宫义,灵案右边设了一张木椅子。他忙单腿跪下:“孩儿给伯伯、爹爹请安!” 卢峰阴着脸不理他,南宫义忙道:“靖儿,起来吧!” 龙靖起身,站到了南宫义身边,他看了一眼那张椅子,知道奶奶也会来,这是为她设的座椅。 不久,白冰霜先来了,依次给南宫义,卢峰请了安,再给龙靖施了一礼,站在一旁。接着,翠娥,凤琴,江燕结伴而来,施礼后分别站了,等着。 一会儿,晴雯、紫萼搀扶着卢母在卢夫人的陪同下一起进来,众人忙上前请了安,卢母才在椅子上坐下,晴雯、紫萼二人分别站在她身后。 随即,卢夫人也见过了南宫义,卢峰,才站到了卢母的下首,她的两个丫鬟金钏,银屏站在她身后。龙靖,翠娥,冰霜,凤琴,江燕忙又给卢夫人请了安,各自站好。卢程站在卢峰身后伺候,大同和几个仆人在门口听呼唤。 卢峰见人到齐了,才缓缓走到灵案前,卢程忙点燃一束香送到卢峰面前。 卢峰接过香,拜了四拜,将香插入香坛,然后才转过身来,扫了众人一眼,深叹口气,缓缓地道:“娘、大哥、白姑娘、江姑娘,今日卢某请众位到此,是有一件事要说明白,因为此事也关系到众位,所以只好委屈众位了。” 南宫义道:“贤弟,你我几十年亲如兄弟,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好。”卢峰再扫了众人一眼,又转身面对灵案,卢程已经在灵案前摆好了两张拜垫。 卢峰双膝跪下,沉声道:“靖儿,还不快跪下。” 龙靖不知在想什么,父亲一声沉喝,方如梦初醒,忙上前在卢峰右边稍后的拜垫上跪下。 卢峰跪着拜了四拜,抬头望着祖宗牌位道:“卢家列祖列宗在上,请受不孝子峰沐拜。峰蒙祖上福荫,恪尽职守,虽无建树,亦无过失。” 他语峰要转,又道:“然峰教子无方,以至逆子不听父言、为所欲为,上不效忠朝廷、有所作为;下不孝敬父母、光立门户;且不分善恶、私交友朋;况已到成年,仍无大志,又不成家立业、光耀门户,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整日只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今日,峰特开香设坛,沐拜列祖列宗,以严惩峰教子无方,” 说到这里,他又拜了两拜,回头瞪了龙靖一眼,“也请列祖列宗严惩逆子。”说完,再拜了四拜,“求列祖列宗显灵!” 过了片刻,室内寂静无声,虽有这许多人在,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卢峰又道:“靖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龙靖吓了一跳,问:“爹爹要孩儿说什么?” “说什么?”卢峰阴着脸:“就说说你做的好事。” 龙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悄悄扭头看了冰霜一眼,方恭恭敬敬地对着祖宗灵牌拜了四拜,口中说道:“卢家列祖列宗在上,请受不孝子孙龙靖沐浴恭拜,” 他抬起头来望着香案上的卢家祖宗灵牌,“列祖列宗有灵,且闻不孝孙龙靖恭诉详情。”他望了望父亲,卢峰已经站起身来,立在一旁。 他见父亲没有开口阻止,才缓缓地继续道:“不孝孙龙靖受父母养育十七年,蒙祖母宠爱、百般呵护,又受父母之命,与翠娥姐姐定下百年之约。这一切,本该感父母之恩,完父母之命才是。但不孝孙心中敬重翠娥,一直将她当如亲生姐姐一般,因此才逃婚离家。危急中遇一少女数次搭救,由此爱慕她是一名女中豪杰,逐与她相交。喜她聪明善良、心地纯洁,才有心娶她为妻。望列祖列宗显灵成全。”说完,又拜了几拜。 “胡闹!”卢峰怒气冲天:“你这孽障,做了这等丢人的事情,还有脸求祖宗成全。亏你也不害臊!”说着,举掌要打。 “贤弟!”南宫义忙一把拉住他。 卢母见卢峰又要打她心尖上的宝贝孙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叠连声地喊:“你敢打他!你敢打他!你敢打他!” “母亲,”卢峰皱眉道:“您把他宠坏了。” “我是把他宠坏了,”卢母颤声道:“你要打他,先打死我吧。”她颤微微地指住卢峰:“卢家只有他一根独苗,你打死了他,是想断了卢家的香火吗?你还说你对得起祖宗。你要是绝了卢家的后,祖宗是不会原谅你的。你……你……”卢母又气又急,浑身抖个不停,晴雯、紫萼忙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第九十一回 苦求父祖成全 第九十一回苦求父祖成全 卢夫人也含着泪,伏身安慰劝道:“婆婆,您先消消气,老爷也只是说说而已,他也舍不得打靖儿的。您老放心好了,老爷真要打靖儿,媳妇就是不要这条残命也会保住卢家的根苗。” 卢母叹口气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靖儿,为了卢家。有你这样贤惠的媳妇儿也是卢家的福气。”又对垂手而立的卢峰道:“靖儿有话,你就让他说完。” 卢峰只好对龙靖道:“你可听见了?还不说?” 龙靖道:“只求爹爹成全!” 卢峰心中明白儿子对那位白姑娘的感情,他并不喜欢她,但仍然作了让步,同意龙靖纳她为妾,当然,要先娶翠娥为妻。可是,儿子不领他这个情,不愿意白冰霜为妾,他也就狠心不同意了。所以才到宗祠来,让龙靖对祖宗发誓娶翠娥为妻。这时听了儿子的话,阴着脸皱着眉道:“不行!” “爹爹!”龙靖求助似的喊。 “哼!”卢峰冷哼一声:“她与卢家门不当户不对,怎么能做卢家的儿媳妇。况且,翠娥哪一点不好,相貌、人品、根基、家私,哪一点比不上她?” “爹爹,”龙靖一双大眼睛满含着泪水望着父亲:“爹爹!求求你!成全我们吧!霜儿会听你的话的,爹爹!爹爹!求求您!求求您!爹爹!爹爹!” 卢峰不理。卢夫人见儿子苦苦哀求的样子,不由得心软了,只觉一阵心酸,忙背过脸去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滴。 龙靖见父亲仍是不理,忙膝行几步,抱住父亲的腿:“爹爹!爹爹!求求您!求求您成全我们,孩儿从此听您的话。爹爹!只要爹爹成全了我和霜儿,孩儿从此什么都听您的,不再离家,不再任性,不再惹您生气了。爹爹!求求您!爹爹!” 卢峰道:“为父已经做了让步。” “只求爹爹看在孩儿苦苦哀求的份上,成全我和霜儿吧!” 卢峰听他不住口的“霜儿霜儿”地叫,只字不提翠娥的名字,不由心里气涌,恼怒地抬脚一蹬,龙靖一下子跌倒在地。 卢母大惊:“靖儿!”祖母的声音提醒了龙靖,他马上膝行到卢母面前,扑在她腿上:“奶奶,您帮帮靖儿!您得帮帮靖儿,奶奶,求求您了!您可要帮靖儿呀!” 卢母老泪纵横,但她也要维护卢家的声誉,她左手搂住龙靖的肩,右手颤抖着抚摸他的头发:“靖儿!靖儿!不是奶奶不疼你,不肯帮你,实在是没有办法呀。别的什么事奶奶都可以为你作主,可这事是你对不起翠娥呀。奶奶也知道你对白姑娘好,只要你娶了翠娥,你也可以娶她呀。靖儿,你就听你爹爹这一次吧。好孩子,听你爹爹这一次,从此以后,奶奶保证你愿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奶奶保证!” 龙靖伏在卢母膝上,听着她的话,心中不由痛苦已极。 南宫义见龙靖四下哀求,甚是感动,忙上前一步,想要说几句话缓解一下局面。 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奶奶、叔父、婶母,请听侄女一言,可好?”说话的却是翠娥。 众人不解地望了她一眼,卢峰道:“贤侄女有话,但说无防。” 翠娥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龙靖身上,声音清清脆脆地道:“叔父,侄女儿从小由奶奶、婶母看着长大,对奶奶、婶母和叔父的养育之恩感激不尽,侄女本应让三位老人家高兴才是,但侄女今日所说的话有得罪之处先在这里向三位老人家赔罪了。”说完,对三人福了福。 众人不知她要说什么,龙靖更是不解,疑惑地望着她。 卢母忙道:“好孩子,你说吧,我们不会怪你的。” “奶奶,”翠娥道:“那么孙女儿就不客气了。”说着,抬头望着卢峰:“叔父,侄女受三位老人家的偏爱,与阿靖定下百年之约,实在是高兴。三位老人家对侄女更如亲生,侄女但愿能一辈子陪在你们身边,尽子女的责任,孝敬你们,为你们承欢膝下。但侄女想,阿靖与霜妹妹相亲相爱,才是最佳良缘,还望叔父看家父的薄面上成全了他们。” 卢峰没有料到翠娥会替白冰霜说话,不由愣住了。 突然,只见白影一晃,一个人扑过来,跪在龙靖面前:“不!靖哥哥,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原来是白冰霜。 她站在凤琴的下首,一直没有说话,但瞧见龙靖左右苦苦哀求,心都碎了。正想过去说点什么,翠娥却先开口了,她也只好缓一缓。 听到翠娥的话,她更忍不住了,她同样敬重翠娥,知道她是一位好姐姐,是以忙扑上去,跪在龙靖面前:“靖哥哥,你答应听我的话么?” 龙靖见冰霜过来,心中顿感无比安慰,听了她的话,忙点点头。 冰霜含泪笑了笑:“你答应了。那好,你知道,翠娥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你应该娶她做你的妻子。” 龙靖吃了一惊:“不!霜儿,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 “可是,”冰霜哭道:“你应该明白,我不配,不配呀!” “你怎么不配?”龙靖皱眉道:“什么不配?你温柔又美丽,你纯洁又善良,又善解人意,要说不配,是我配不上你。” “是我不配!”冰霜哭得更厉害了:“我家世不好,又不会理家治业,……”她明白他是真心爱她,她如果不说得越糟他是不会放弃的:“又不会琴棋书画,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 “霜儿!”龙靖明白她的想法,他知道,如果说出了她是私生女的话,爹爹就会又多一条反对她的理由,而且是最最最致命的一条。所以,他及时打断她的话:“你别说,不管你怎样,没有家私也好,不会理家也好,总之,我是非你不娶。” 众人看着他们两个跪在那里又哭又说,甚是感人,连卢峰也有些动摇自己的固执了。 “靖哥哥,”冰霜道:“还记得吗?你说过‘缘分’二字。” “是的,我们是有缘分的。” “但是,”冰霜道:“我们的缘分尽了。”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龙靖手上,“这个还给你。”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十二回 为你离家 第九十二回为你离家 龙靖不由低头去看,却原来是自己送给她的那块暖玉。 卢母卢峰都看见了龙靖手中的那块暖玉,卢峰吃了一惊,心里明白:儿子将这块暖玉都送给她,已是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妻子了。 原来,当年先祖皇将这块暖玉赐与卢家先祖后,他拿回来交给自己的妻子保管,以后,他夫人又传与儿媳妇,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卢夫人在去年准备让龙靖与翠娥成亲时交给了龙靖,让他在新婚之夜交给妻子。 卢家另外有一宝物:乃是一对水晶镯子。水晶镯子并不稀奇,奇的是这水晶镯子的雕工,这对镯子,一只是由雕刻的双龙盘成的,另一只则是由雕刻的双凤盘成的。龙身上的鳞片、头上的龙须,凤身上的羽翎毛、尾巴、翅膀……都刻得细致无比,神情也是栩栩如生。 水晶原是石头中硬度极大、最难雕刻的,而这对镯子却雕刻得玲珑剔透,双龙的龙须和双凤的羽毛纤细处仅有一发之细。如此珍品,千载也难得一见,而使人叹为观止。 这对水晶镯子中的双凤镯已作为卢家的定礼交给了翠娥之父南宫义。 却说龙靖一见冰霜还他的是暖玉,立觉不妙,迅速抬起头来,但见冰霜已向门口冲去,他想也没想,身子一纵,也已向门口扑去,口中大叫:“霜儿!” 众人也是一惊,翠娥急呼:“霜妹妹,别走!” 卢母卢夫人同时叫:“靖儿!” 龙靖似乎没有听见那些情急的呼叫声,身形并不曾有一丝停滞。 “站住!”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永远不要再回来!”却是卢峰的声音。 龙靖一怔,忙收步,正好停在门边,门外,一片阳光斜射进来,正照在他身上,他一动也不动地挺立在一片阳光之中。 卢峰威严地望着儿子的背影,不说话。 众人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不知他表情如何,都不敢开口。 空气似乎滞留了,一会儿,只见他的肩头微微动了一下,蓝光一闪,他已经扑在卢母的膝前,哭道:“奶奶!奶奶!原谅靖儿,靖儿不孝,不能伺候您了。” 众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又见蓝光一闪,他已飞身出去,同时但闻一声:“奶奶保重!”立即传来一声清啸,跟着是两声长啸,却是他的宝马金龙、灵猴小黑。 他是在唤它们呢。 翠娥一听啸声脸色一变,心中大急,马上向门口飞奔而去,口中急唤:“阿靖!回来!阿靖!” 一时间,众人一起大呼,抢着向门口奔去。 卢母大叫一声:“靖儿!”站起来要追出去,却一下子又晕了过去。 晴雯、紫萼忙扶住她:“老夫人!” 翠娥、江燕、南宫义等已追出门了,闻听二婢惊呼,忙又转回来。 卢峰已抢到卢母身边,焦急地道:“母亲!您怎么样?” 大家忙成一团,围住卢母着急。还是南宫义比较冷静,回头叫:“阿程,快去请大夫。” “是,南宫老爷。”卢程马上出门吩咐仆人。 过了一会儿,卢母幽幽醒来,看见卢峰,道:“你……你还是逼走了他。你还我的靖儿,我的靖儿呀!”说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卢夫人、翠娥、凤琴、江燕也忍不住抹泪。 南宫义上前劝道:“老夫人、弟妹,请保重身体!”又转身望了望卢峰道:“愚兄有一件事如果早告诉了你们,也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什么事?”卢母、卢峰、卢夫人异口同声地问。 南宫义道:“老夫人还记得我说过靖儿中了状元的事情吧?” “记得。怎样呢?”卢母又问。 “当初,”南宫义缓缓开口道:“靖儿高中状元,皇上龙颜大喜。金殿上,皇上亲口将玉阳公主相许,但靖儿却以已有婚约拒绝了。” “啊!”卢峰大吃一惊:“他竟敢抗旨!” “是的,”南宫义知道,翠娥和龙靖的婚约终究要做一个了断,此时正是时机,于是平静地道:“皇上知道他已有婚约,又准旨让他与小女完婚,他又说他不能与小女成亲,情愿皇上赐死。” “啊!”这次是卢母失声惊叫起来:“为什么呢?后来怎样了?贤侄,你快说。”虽然明知龙靖现在仍然好好的活着,但她心中的担忧和焦急却无法言说。 南宫义接着道:“皇上又问他为什么,他方说出另有所爱。皇上听了,竟不怪他抗旨之罪,还说可惜不能帮他。”他看了看卢母、卢夫人,又望着卢峰道:“我想,如果老夫人和贤弟知道靖儿情愿一死,也不愿有负白姑娘,可能就不会逼他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 卢母幽幽地道:“这孩子。只苦了翠娥了。唉!”说着,将翠娥拉到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好孩子,委屈你了。” “奶奶!”翠娥将头埋进她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失声痛哭起来。 南宫义又道:“老夫人,我看还是派人去找吧。” “对,”卢母道:“峰儿,你快多多派一些人去找他回来。” “奶奶,”翠娥突道:“阿靖不知会去哪儿,多派人也没有用,不如派知道他性情的人,才知到什么地方去找。” “嗯,”卢母道:“依你这么说,派谁去好呢?”她望着她:“你不是想去吧?” “不,”翠娥脸一下子红了:“奶奶,孙女儿不会离开您的。我是说派大同去。” “好,阿程,去叫大同进来。” 大同进来,请了安,卢母道:“大同,你已经知道了,少爷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让你去找少爷回来。” “是,老夫人!”大同垂手而立。 “你去准备准备,”卢母又道:“让老爷给你几张银票带着,方便一些。还有,找到少爷以后,好生伺候着,让他回来。”她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似乎下了决心,才又道:“再有,告诉少爷,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带着白姑娘一起回来。” “是。” “去吧。” 于是,大同离开卢府,去找少爷去了。 第九十三回 紫燕宫的排场 一十遇老妇上官动情心 救姐姐花氏以身许 第九十三回紫燕宫的排场 却说冰霜奔出卢府,本欲向南回南海,转念一想,龙靖一定会追到南海去,忙转身向北去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肯定龙靖会追来。 她猜的不错,龙靖出了卢府,跃上金龙,毫不犹豫地向南追去,一直跑了小半个时辰,仍然不见冰霜的影子,不由暗道:霜儿跑得再快,也没有金龙的脚程快呀,再说了,大白天的,她也不会用轻功吧,怎么追了这么久也没有追到呢? 他到底是聪明人,心思一转,已经想到了,她不愿我追上,自然不会走这条路了,她一定是走了相反的路了。想到这里,马上拨转马头又向北追。 龙靖又快马向北急驰,傍晚时分,仍不见冰霜的人影,明白一时也追不到她了,只好慢慢再找。 此后数日,他晓行夜宿,到处打听寻找。 这日,在余杭,他只觉肚中饥饿,便走进一家酒楼,在一张角落的桌子旁坐下,叫了几碟小菜:干椒烧黄鱼、菊花兔丝、五香豆干、花椒油炒白菜丝、香菇炖鸡。 酒楼的生意还是不错的,大多数桌子都坐了食客在吃饭。 这时门外进来四个妇人,为首的一个身穿灰衣的老妇人用剑架在掌柜的脖子上,冷冷的道:“这个店我们包下了,快快让那些臭男人滚!” 另外那三个身穿黄衣的妇人提着剑到处赶客人,掌柜的被剑架在脖子上吓得几乎晕过去,颤抖着道:“几位大娘饶命,这城里就数本店的饭菜丰盛一些,你们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说出来,本店都可以为你们做来。” 他舌头打颤,牙齿咯咯直响,知道今天肯定是遇上麻烦了,忙陪笑着道:“只是本店从来不赶走客人的,请大娘们见谅!” “啰嗦什么?”灰衣老妇恶声恶气地道:“难道我们不给你银子?” 那三个黄衣妇人也对食客们大声吼道:“还不快滚,要老娘动手么?” 别说她们提了剑四处赶,就是没有,食客们见了她们这么凶,已吓的丢下碗筷就跑,那敢说半个“不”字。 片刻,整个店堂就剩下龙靖、掌柜、伙计和那四个妇人。 灰衣老妇对龙靖皱了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龙靖反问道,同时慢悠悠地挟了菜放进嘴里。 “我们宫主要来这个店吃饭,你就必须走。”灰衣老妇道。 “大家都是进店吃饭,难道我不给银子?”龙靖淡淡地道:“况且,这里这么多桌子,你们宫主要来吃饭就来好了,你怕坐不下么?” 灰衣老妇望着龙靖,竟然发不起脾气来,她提剑走到龙靖面前,虽然急得不行,口气却还是比较客气地道:“我们宫主是不会见外人的,请公子马上离开这里。” 那三个黄衣妇人已经指挥掌柜和伙计把所有(除了龙靖这一张桌子)桌子收拾干净了,又把掌柜和伙计都赶了出去。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队十二个少女,每一个人手上都捧着一样东西,左边一个穿红衣的少女道:“姥姥们,可以了吗?” 灰衣老妇忙上前去,望着她,对龙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那个人赶不走,怎么办?” 红衣少女皱了皱眉头,回头望了一眼门外,道:“来不及了,先弄这边吧。” 少女们和四个妇人一起动手,把两张桌子并排在一起,铺上她们自己带来的桌布,窗子上挂上帘子,再把其余的桌子全部堆到一边去,从门口到那边桌边铺上了大红地毯。 她们刚布置好,就进来十二个提花篮的少女,花篮里面是各色花卉的花瓣,她们一路将花瓣洒在地毯上,然后分两边站好。 接着又进来十二个提宫灯的少女,也分立两边。 她们身后是一顶八名妇人抬着的紫金顶大轿,轿子直接抬进店堂。那轿子装饰极其华丽,轿顶上有一只紫金雕刻的飞燕,青紫色软呢轿棚,纱罗围窗,紫红色绣着深紫色燕子的轿帘低垂着。 八名抬轿的妇人都约有四十岁,身穿深紫色长裙,质料华丽、做工精细。轿旁边有四个美貌的紫衣少女相护,还有三个腰悬宝剑的女子跟在旁边。轿后又是十二个穿红着绿的少女,最后还有十几个腰悬宝剑的妇人,都散在店门口,不许旁人靠近。 这人排场不小,出个门有几十人跟随,连跟随的人衣饰也极其华丽,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派头。 龙靖忍不住悄悄看去: 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抬轿的妇人退了出去。 轿子右边的少女打起帘子,左边的少女伸手扶住一只白白嫩嫩的纤纤玉手,轿子里出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打扮更是与众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她头上绾着金丝八宝攒珠髻,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其发间另有金银无数;项上佩着赤金盘龙璎珞圈,两耳垂着紫色宝珠耳环;身穿着镂金百燕穿花粉紫色洋绸衫,外罩五彩刻丝纱褂,下着深紫色撒花百褶裙;裙边系着紫色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看她年约二十岁,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微闭也俏人。 众女见了她,都曲膝而拜:“奴婢恭迎宫主!” 那女子目不斜视,轻移莲步,走到桌前坐下。轿旁边的四个紫衣少女一字排开站在她身后。 这时,先来布置人都出去了,站在女子身后左边第一个紫衣少女道:“摆饭!” 立即,又从门外鱼贯似的进来一队少女,捧着各式填漆捧盒,悄没声音地安筷摆碗,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龙靖心中暗暗叹息:这位宫主不知带了多少人来? 那宫主端坐桌前,已发现店堂中的不一样,更发现了一旁的龙靖,不觉微皱秀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她身后的紫衣少女立即喝道:“邱姥姥!” 先前那灰衣老妇马上进来扑在地上:“宫主饶命!宫主饶命!老奴请他走,他不走。” 第九十四回 紫燕宫主 第九十四回紫燕宫主 那宫主似乎没有听见,根本不理她,只是慢悠悠的伸筷子挟了菜,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那紫衣少女冷冷地道:“他不走,你不会赶么?” 灰衣老妇颤颤惊惊地道:“实在是时间紧了,老奴怕宫主来了还没有收拾好,就没与他计较。” “哼!”紫衣少女怒道:“你是说宫主太计较了罗。” “老奴不敢!” “哼!”紫衣少女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灰衣老妇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宫主饶命!宫主饶命!姑娘,梅姑娘,求求你跟宫主求求情,求宫主看在老奴三十几年都没有出过差错,请饶过老奴这一次吧。求求你了,梅姑娘!宫主,求宫主饶命!” 那宫主并不说话,只是微皱了眉,抬了抬手。 那紫衣少女梅姑娘道:“邱姥姥,你别怪我不留情,紫燕宫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说着,一扬眉,对门外喊:“来人,带下去!” 门外立即进来两个佩剑的妇人,拖起灰衣老妇就往外走。 灰衣老妇仍然不住口的求饶:“宫主饶命!宫主饶命!宫主饶命!” “慢!”只听一声清叱,众人都吃了一惊,忙看时,却是店堂里那不肯离去的蓝衫公子。 只见他生得面如团粉、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唇红齿白、浅笑盈盈;身着一袭淡兰色绣花衣衫,腰间垂下一条金丝绦,系着一块玉佩,背后飘着一件蓝色披风;他长身而立,看来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神情潇洒脱俗,气度英俊飘逸。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岁,真是个翩翩美少年,绝世佳公子! 龙靖朗声笑道:“那位姥姥,你过来吧。” 众人都回头看了灰衣老妇一眼,又一齐看着宫主。 梅姑娘低头轻问:“宫主,您看怎么办?” 那宫主正看着龙靖发呆,闻言道:“看他要干什么?” 梅姑娘向灰衣老妇道:“邱姥姥,你过去吧。” 邱姥姥走到龙靖面前:“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龙靖笑了笑道:“姥姥,你随便说一句话赶我走吧。” 邱姥姥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明白他是要干什么。 “不要怕,你只管说吧。”龙靖仍然微笑着,竟笑得甜甜的。 邱姥姥想了想,道;“这位公子,你请走吧,我们宫主要来这里。” “好。”龙靖笑着,一纵身从门口飞了出去,在空中一曲腿,一弯腰又直飞了回来,落在原地,就似根本没有动过一样。 他脸不红气不喘,淡淡地向那宫主笑道:“宫主,方才这位姥姥已经将小生赶出去了,你就饶过她这一次吧。” “哼!”那宫主冷冷地道:“现在晚了。本宫从不见男人,这是你害了她。” 龙靖笑道:“宫主从不见男人?宫主没有父亲、兄弟么?难道宫主也不见他们?” “放肆!”梅姑娘怒喝一声:“无耻鼠辈,竟敢侮辱宫主。护宫特使,还不将他拿下了。” “是!”那三个佩剑的女子脆生生应道。 其中最小的一个少女道:“姐姐们,让我来!”说着,拔剑就向龙靖刺来。 她穿着粉紫色上衣,银缎背心,系着湖色洒花裙子,头上戴着一支紫燕钗,年约二十,长得圆圆脸、弯弯眉、大眼睛、小小鼻子红红嘴,秀色袭人。她手握长剑,一招直刺龙靖面门。 龙靖轻轻一闪身避开,那少女反手又是一剑,仍然没有刺中,不由心头火起,怕姐姐们笑话,下手更是又快又狠。 龙靖双手轻拂,轻松化解她的剑式,却并不还手。 却说那宫主听了龙靖的话,不由大怒。但一怒之后,心中反而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惆怅,呆呆望着那蓝色身影,别人还以为她在观战呢。 她望着他,耳边响着他的话:“宫主没有父亲、兄弟么?难道宫主也不见他们?”是的,她没有父亲,没有兄弟。 她只蒙蒙记得,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有好多男人闯进她们家里,将她父亲、兄弟和所有家人杀了,将她母亲、姐姐和所有女佣凌辱后杀死了,她被母亲藏在了一个柜子里面,才逃过一劫,也亲眼目睹了这悲惨的一切。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男人都不是好人。 一个穿紫衣的婆婆救了她,从此以后,她就住进了紫燕宫,就再没有出过宫门一步,就再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连小男孩也没有见过,只有一群女孩子和一群姥姥围着她,把她当公主一样伺候。 那救她的婆婆又教她学文习武。两年前,婆婆死了,她做了宫主。 婆婆临终前告诉她,有一位高手和婆婆约好了比武,让她去替婆婆应约。 于是她出了宫,于是遇到了一个胆敢辱骂她的男人,不,一个男孩子! 是的,他比孩子大不了多少,一个大男孩子! 这时,只听一人道:“三妹,我来帮你。” 于是,有两个少女大战那蓝衫公子,她自然知道那两少女,她们是紫燕宫的护宫特使、江湖上称之为紫燕三剑中二十二岁的二姐飘花剑黄如芯、二十岁的三妹雾花剑孟楚君。另一个观战的是二十六岁的大姐飞花剑吕岚。 她越瞧越觉得那蓝衫公子有一种夺人的魅力,想着怎样才能让他随自己回紫燕宫。看见邱姥姥,她一下子有了主意,忙叫:“黄特使、孟特使,退下!” 黄如芯、孟楚君正斗的起劲,突听见宫主命退下,只得收回长剑,跃开退下。 龙靖看了宫主一眼,道:“姑娘是紫燕宫宫主?” “不错。” “小生曾听说紫燕宫宫主从不出宫门,宫主出来,一定有大事情发生。” “是的,”宫主秀目一转,马上笑道:“如果你想知道,不仿随我去看看?” “不,”龙靖笑了:“小生并不想知道。小生只是想请宫主宽恕这位姥姥,她犯的错并不大,如果她因为小生而受罚,小生会感到不安的。” “可以,”宫主也笑了,笑得好美、好甜,简直使人心醉了:“看公子金面,可以放过她一次,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九十五回 应约十日 第九十五回应约十日 “什么事?”龙靖问。 “公子要先答应。”宫主笑着,象一个顽皮的小姑娘。 龙靖笑了,道:“好!只要是不违背道义、不危害他人的事情,小生答应宫主,一定替宫主办到。” 宫主听了,笑容更甜:“公子放心,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在十日之内,你必须帮我办一件事,我才饶了她。” “宫主要小生办的是什么事呢?” “我现在还不知道,”宫主想了想道:“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吧。”龙靖道:“宫主什么时候想起了就派人告诉小生好了。” “在什么地方找你呢?” “这……”龙靖一下子愣住了,是呀,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所以嘛,”宫主心里忍不住的笑:“这十日你必须跟着我。” “不行,”龙靖急了,他要去找冰霜,怎么能耽误十日的时间呢,“小生还有事要办。” “难道公子说话不算数?” “这……”龙靖皱着剑眉沉思了一会儿:“小生只答应替宫主办事,并未说要跟着宫主,并不算失信。” “如果,”宫主望着他,轻轻道:“我要你这十天都陪着我呢?” 龙靖愣住了,半响,他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好吧,小生答应随宫主去。不过,十日之后,小生就要告辞离开。” 宫主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行!”手一挥,佩剑妇人和邱姥姥都垂手退了出去。 宫主笑道:“公子请过来同用。梅香、兰香,设座!”立在她身后的丫鬟立即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又铺上软垫,又有丫鬟忙安排碗筷。 吕岚、黄如芯、孟楚君惊奇地互相望了一眼,孟楚君心中莫明其妙地升起一股妒意。 龙靖见既然已经答应了随她去,当然不能拒绝她的邀请,于是缓步走过来,在她左手边坐下。 宫主眉目含笑:“我叫上官咏娴,你以后不要叫我什么宫主了,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对了,公子叫什么?” “小生卢龙靖,”龙靖道:“怎么敢直呼宫主芳名。” “我让你叫的,”上官咏娴道;“有什么不敢?要不你叫我姐姐吧。我叫你弟弟,好不好?对了,你不会有二十岁吧?” “小生虚岁十七。”龙靖脸不由红了。 上官咏娴笑着叫:“龙靖弟弟,你叫我姐姐吧。叫呀!” 龙靖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却怎么也叫不出“姐姐”二字。 吕岚上前笑道:“宫主,卢公子看来不太好意思,您就不要勉强他现在叫了,还是先吃饭吧。” “你说得有理。龙靖弟弟,我们先吃饭吧。” 龙靖松了一口气,低头吃饭,对上官咏娴的提问简而答之。 饭后,上官咏娴上了轿,等龙靖上了马才起轿,突听见她在轿中道:“竹香、菊香,你们两个去伺候卢公子,可不许偷懒。” “是!”两丫鬟应了,便跟在龙靖左右伺候。 一路上,上官咏娴对龙靖非常关心,她渴了,也会问龙靖要不要喝水;吃点心,她会让丫鬟送龙靖一些,害孟楚君又撇嘴又蹬眼。 吕岚看在眼里,不由又是担心,又是着急。 当晚到了杭州,上官咏娴的手下包下了城里最大最豪华的一家客栈,住了两天,她足不出户,每天只和龙靖下棋谈心。 这天,是七月二十日,龙靖刚起床,便听见隔壁房间有人进进出出,便问正在伺候他洗脸的竹香:“竹香姑娘,这么早,你们宫主房里怎么这么多人进出?” “我们宫主今天要出门,自然要先安排好了,宫主才会出去的。”竹香道:“卢公子,你去不去?” “你们宫主是去办事情,我怎么好去呢。”这时,兰香进来道:“卢公子,我们宫主问公子有没有梳洗好,宫主有请卢公子。” 龙靖随兰香来到上官咏娴的房间,只见她已经打扮好了,正坐在椅子上等他,见他进来,忙笑吟吟地站起来:“龙靖弟弟,你有没有准备好,和我一起去吧。” 龙靖问:“宫主要去哪里?” “你怎么又忘了?”上官咏娴微嗔:“叫我姐姐!” 龙靖不知如何开口,但上官咏娴盯着他,他只好叫:“上官姑娘……” “叫姐姐!”上官咏娴皱着眉头嘟着嘴,一付他不叫就不罢休的样子。 龙靖只好又道:“咏娴姐姐要去哪里?” “去赴约。”上官咏娴这才高兴地让座,“龙靖弟弟,你坐呀。”见他坐了,自己才又坐下,“我说过有事情,我才出宫的。二十年前,家师偶而得了一柄宝剑,却被一个叫董岐的人看见了,他想夺得此剑,就与家师动上了手,结果他打不过家师,又不服气,就扬言十年后再比。十年后他又输了,只是更不服气,说:‘十年后,我再来此恭候,一定要赢得此剑。’他定下此约,想来不只是为了宝剑,可能是为了面子吧。今天我就是去赴他的约会。” “董岐?”龙靖听了,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双刀将董岐?” “什么双刀将?我不知道。”上官咏娴笑道:“不过听家师说过,是一个使双刀的。不谈他了,龙靖弟弟,你要不要看一看那柄宝剑?”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回头对梅香道:“梅香,你取那宝剑来让卢公子看一看。” “不用,”龙靖忙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小生不看也罢。”但梅香已进了上官咏娴的卧室,一会儿捧出一只长方形的锦盒。 上官咏娴亲自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柄长剑,只见剑鞘上雕龙刻凤、镶珠嵌玉、宝光四射,她将宝剑递给龙靖。 他双手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缓缓抽出剑来,宝剑出鞘、声若龙吟、红光耀眼,那剑身竟通体血红,龙靖放下剑鞘,伸指轻弹剑身,立刻发出一阵龙吟般悦耳的声音,不由赞道:“好剑!好!的确是一柄好剑!难怪有人要争了。” 又仔细一看,隐隐红光中显出“碧血”二字,忙惊问道:“难道此剑竟是孤独前辈所遗的‘碧血剑’吗?” 第九十六回 十年之约 第九十六回十年之约 “是啊。”上官咏娴笑嘻嘻地道:“龙靖弟弟,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龙靖刚开口,上官咏娴打断他:“一起去吧。” 龙靖笑了,回剑入鞘,将宝剑放回锦盒,还给梅香。 一个佩剑的中年妇人进来,跪下:“禀宫主,轿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宫主上轿。” 上官咏娴笑着将龙靖的手一拉:“龙靖弟弟,我们走吧。” 龙靖欲挣,又怕别人注意,只好由她牵着。 出了房,下了楼,轿子在店堂中间停着,八个抬轿的妇人垂手站在轿旁。 梅香掀起轿帘,上官咏娴上了轿,龙靖在门口上了马,数十名妇人、少女簇拥着一轿一马向郊外走去。 六和塔前已经站了一大群人,龙靖见他们正是董岐父子师徒等。 董玲眼尖,已看见轿子旁边骑金色宝马的龙靖,心下不由大奇,妙目一转,不见冰霜、江燕:“卢公子,你也来了。” 董岐冷冷地道:“小子,你来的正好,老夫正想找你呢。” 龙靖一笑:“是吗?” 这时,紫金大轿已经停下,上官咏娴从轿内走了出来:“龙靖弟弟,你认识他们?”她面上不知何时蒙了一方深紫色丝巾。 “认识。”龙靖飘身下马,笑了笑:“咏娴姐姐,你看我这匹马如何?” “是难得一见的宝马,怎么?”上官咏娴也笑了:“有人看上了你的宝马。” 董豹大叫一声:“小子,老子今天就要了你这匹马。”说着,双刀一挥,就向龙靖砍来。 龙靖淡淡一挥手,一股大力直冲董豹,董豹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稳,那里还能伤人。 “董岐,”只听见上官咏娴道:“今日是你我的恩怨,快将你儿子叫回去。” 董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怒道:“小丫头,你不要指手划脚的支配人。我父子跟这小子也有一点过节,你们既然一起来了,干脆今天就一起了结了,大家都痛快。” 他的话刚刚才说完,只觉得紫影一晃,“啪啪”两声,他脸上已被人打了两耳光,还没有看清楚是谁,站在上官咏娴身后的紫衣姑娘梅香喝道:“黑脸鬼,竟敢对我们宫主不敬,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只是长发、衣角飘动,才知是被她打了。 董玲见哥哥被打,不由火冒三丈:“小蹄子,狗仗人势,你也敢欺负人。”说着,就要欺身上前,被她父亲一把拉住;“玲儿,不要冲动。”又抬头喊:“豹儿,你过来。” 董豹回到父亲身边。 董岐望了望上官咏娴,道:“姑娘是紫燕宫传人?尊师为何不来?” 上官咏娴淡淡笑道:“本宫主来也是一样。” “那好,今日老夫倒要瞧瞧姑娘的紫燕剑法有几分火候。” “本宫主也想看看你的双刀使的如何?”上官咏娴冷冷地回了一句,又回头对龙靖一笑:“龙靖弟弟,这是我紫燕宫和雁翎山庄的过节,我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你在一旁瞧热闹好了。” 龙靖笑道:“咏娴姐姐,你放心好了。” “哼!”董玲见了他们亲密的样子,心里非常不舒服:“姐姐弟弟的叫的真是亲热呀,也不知羞也不羞。卢公子,有了这位姐姐,是不是把你那位妹妹已忘了?” “哦,”上官咏娴回头望了望龙靖:“她说的妹妹是你什么人呢?” “是小生的……小生的……”龙靖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你什么人呀?”上官咏娴追问道。 龙靖突觉心中一动,终于大声地喊出了那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她是我未婚妻!” 上官咏娴的脸色变了变,幸好她有丝巾蒙面,别人看不见她脸色的变化,她轻吐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是啊,”董玲冷笑道:“卢公子,你要早告诉了她,她也不会这么自作多情了。” “好厉害的嘴,”上官咏娴冷冷地道:“董岐,本宫主不想与你女儿争论,我们还是快点做个了断吧。” “好,”董岐道:“彪儿,你去。” “师父,”董彪还没有开口,伍海泉道:“这个小丫头何必要二师兄出手,让徒儿去就行了。”说着一记“白虹贯日”冲出人群,向上官咏娴扑来。 上官咏娴动也未动,只见她身后的菊香已纵身飞出:“宫主,这个人就让奴婢来收拾。”长剑一挥,搁开伍海泉的双刀,两人同时落到地上,立即一阵刀来剑往,斗的不可开交。 伍海泉不愧是名师出高徒,走过二十招,就明显占了上风。 菊香香汗淋漓,出手已显滞缓了。 伍海泉左手雁翎刀一记“左挂金铃”,菊香来不及还手,身子一侧避到右边,他一见大喜,右手立即一招“抽辙连环”使出。 这下菊香是避无可避了,眼看一个水灵灵的妙龄少女就要香消玉殒了。 突听一声娇呼:“妹妹,我来了。” 一团紫影一闪,伍海泉只觉得脑后有一股大力袭来,也顾不得再伤菊香,忙回刀一架,看时,正是上官咏娴的另一个丫鬟---竹香。 原来这竹香、菊香本是一对孪生姐妹,生下来不久就被抱进紫燕宫里养大的。 姐妹两个两柄长剑力战伍海泉的双刀,看看已过三十招,姐妹俩仍然没有占到上风。 梅香道:“宫主,让奴婢去替她两个下来。” 上官咏娴微微摇摇头:“你不行,梅香,你只盯着董岐的那宝贝女儿好了。黄特使,你去替她们两个下来。” 黄如芯点点头,抽出自己的佩剑:“竹香、菊香,你们退下。”说着,一记“银河横空”向伍海泉刺去。 竹香、菊香跃出圈外,准备回宫主身边,董玲大叫:“你们想搞车轮战么?”说着横刀一拦,劫住二人,举刀就砍,却被一人架住双刀。 这人正是梅香,她口中道:“竹香、菊香,保护宫主。” “明白!”两姐妹应了,跃回宫主身边。 第九十七回 龙虎斗 第九十七回龙虎斗 再斗了一会儿,董岐见女儿和徒弟都不能取胜,刚想说什么,听见董豹道:“小妹,我来帮你。” “董豹,”上官咏娴笑道:“如果你手痒了,本宫主手下有的是人,随便你指哪一个,何苦缠着那丫头呢?” 董岐听了,知道她话中之意,忙道:“豹儿,你不要动。”又向董玲伍海泉喊:“玲儿、海泉,退下!” “爹!”董玲道:“我不退。”又一记“刀劈华山”击向梅香。 “玲儿,退下!”董岐大怒。董玲见父亲生气,只好收刀退回,那伍海泉早已退下,忙上去逗她开心。 黄如芯、梅香也退回上官咏娴身后。 上官咏娴知道董岐自持身份,不会先叫阵,于是笑道:“董岐,总是看别人打,你不觉得不过瘾吗?我们也来比划比划如何?” 董岐道:“姑娘如果手痒了,老夫手下也有一二个人,虽不是什么高手,不过陪姑娘玩一玩恐怕还是勉强可以的。” 上官咏娴知道他是有气,她也不生气,笑道:“双刀将的儿子和徒弟怎么会不是高手呢?你不要太谦虚了。可是,他们那么强,本宫主还是找你好一些。”说着,手一抬,竹香忙把她的龙凤宝剑递到她手上。 她接过来,上前两步,又回头对吕岚道:“吕特使,本宫主动手的时候,可不希望有人插手。” “宫主放心,”吕岚忙道:“卑职绝对不让人插手。” 上官咏娴这才向董岐道:“你小心,本宫主要出手了。” “了”字刚一出口,也不见她的身子怎样一动,已飞身扑了上去,一招“凤凰展翅”直刺董岐。 董岐也不甘示弱,双刀一挥已迎了上去。 这二人一个是初露锋芒,一个是武林高手,你来我往、飞高走低,只杀得天动地摇、蛇鼠惊窜、燕雀高飞,四周树叶沙沙沙旋风般飞舞。转眼间已杀了三百多回合,仍然分不出高下。 两边的人都紧张地注视着场中的刀光剑影。 孟楚君悄悄走到龙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卢公子,你说宫主会胜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不到上千招,他们分不出胜负。”龙靖回头望着她笑了笑:“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孟楚君望着他对她的笑,心中竟喜不自禁,心儿似乎就要飞起来,正想再说什么,吕岚走过来,将她拉过一旁,悄声问:“三妹,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大姐。”孟楚君还没有从幻想中醒过来,脸上带着梦似的微笑,眼睛闪着光,直直的望着龙靖的身影。 “三妹,”吕岚皱了皱眉头:“你不要做错事。” 孟楚君听了姐姐的话,回头望了一眼吕岚,低下头:“我没有。” “那你和卢公子说什么?” “我……”孟楚君飞快地抬头看了吕岚一眼:“我只是问他宫主能不能胜?” “三妹,”吕岚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上官咏娴,又回头看着孟楚君道:“我很担心你会做错事,你应该知道,她是我们的宫主。” “我明白。”孟楚君心头很很地痛了一下,口中说着明白了,心中却不服气:为什么她能做我就不能做,我们都是一样的女人,都是平等的。这话她是不能说出口的。 场中董岐和上官咏娴已斗了上千招,渐渐的有些分别了,董岐的内功虽然深厚,但是时间一久,功力消耗过多,换招之间已有些气喘了;而上官咏娴仗着她绝妙的轻功,仍然跳跃如初。 上官咏娴长剑一抖,闪出十几朵剑花,董岐侧身一让,衣衫飘起,上官咏娴的长剑刚刚刺到,擦身而过,将他飘起的衣衫划破一道小口子。 上官咏娴一招得手,立即回剑跃开了,笑道:“得罪了!” 董岐脸涨的象关公:“小丫头,好剑法!咱们再走五百招。”说着,双刀已到了上官咏娴面前。 “不必了。”上官咏娴一腾身跃开,仍然笑着:“本宫主既然已经胜了你,‘碧血剑’也就不用给你了。董岐,本宫主有句话奉告:你胜不了家师,也胜不了本宫主。从今后,‘碧血剑’就是我紫燕宫的镇宫之宝,只要有本宫主,有紫燕宫弟子在,你就永远别想得到‘碧血剑’。”她说完,甜甜地笑着,转过身,轻移玉莲,缓缓地向紫金大轿走去。 “站住!想走,没那么容易。”董玲大叫一声,手提双刀就向她背后砍来。 董岐被上官咏娴一阵说的愣在那里,女儿的一声大叫使他清醒了,忙一探手拉住女儿:“玲儿,不要乱来。” 上官咏娴仿佛没有听见董玲的叫声,头也不回,梅香已上前接过她的宝剑,与兰香一左一右扶着她向轿子走去。 她由两个丫鬟扶着,又走得极慢,真就象一个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 这时候如有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谁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姐刚刚才打败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双刀将董岐。 菊香打起轿帘,上官咏娴停下脚步,转头对龙靖笑道:“龙靖弟弟,请上马。” 龙靖笑了:“姐姐先请。” 三日后,上官咏娴一行回到紫燕宫,龙靖自然成了紫燕宫的贵客。 上官咏娴将他安置在离自己寝宫不远的精致厢房,每日与他下棋、游玩,并不提要他办的事情,龙靖也不好问。 日子淡淡地滑过去。一日,两人正在池中凉亭饮酒赏荷,一名丫鬟前来禀报:“禀宫主,麦监察求见。” 上官咏娴秀眉一皱:“不见。” 龙靖忙笑道:“咏娴姐姐,麦监察求见必有要事,姐姐不见,如果误了事,岂不是小弟的过错。” 上官咏娴笑道:“你既如此说,那我见她就是。”回头吩咐丫鬟:“让麦监察在涵春堂见。” 丫鬟去了。 上官咏娴站起来:“龙靖弟弟,你在这里等我。” 龙靖点点头:“好。” 龙靖离座走到栏杆边,望着水中的荷花,在一片荷叶下,一对鸳鸯正相互戏水,他竟看呆了,那两只小小的鸳鸯似乎变成了一双人影。 耳边突听到一个柔柔的女性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第九十八回 惹情相思 第九十八回惹情相思 龙靖回头一看,是紫燕三剑中的雾花剑孟楚君,她正笑盈盈地看着他,那秀发如云的头微微歪着,两片红红的嘴唇轻轻抿在一起,圆圆的脸上绽放着盈盈笑容。 “你在看什么?”她又问:“我从池边路过,见公子望着水中发呆,一时好奇,不知是什么稀奇的玩意使公子如此出神?” “哦,孟姑娘,”龙靖笑了:“这水中有一对鸳鸯在戏水,挺有趣的,就看住了。” 孟楚君靠近龙靖,向水中望了望,道:“卢公子,我怎么看着是两对呢。” 龙靖看了看,池中只有一对鸳鸯,另有几只水鸟,也是身单影只,他侧头对孟楚君笑了笑:“只有一对鸳鸯,想是姑娘看错了。” 孟楚君探出身子,对龙靖道:“这里还有一对,卢公子,你来看。” 龙靖也探身看去,水中没有鸳鸯,却映出两人的倒影。 孟楚君双眼含笑,含情脉脉地盯着水中龙靖的倒影。 龙靖乃聪明绝顶之人,见此情景,岂有不明白之理,不由双颊通红,转身离开,回到桌边。 孟楚君笑了笑,也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卢公子,请饮了这杯茶,算我对刚才的话道歉。” “不敢!”龙靖忙接过茶杯道;“孟姑娘,刚才的话小生已经忘了,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小生也敬姑娘一杯。” 两人举起杯子,正要一饮而尽,只听见“当啷”一声,孟楚君的杯子被人击碎了,茶水也洒了一地。 只见上官咏娴秀眉竖立、杏眼圆瞪、怒气冲冲地跨进凉亭,指住孟楚君喝道:“孟楚君,你干什么?” “宫主,我……”孟楚君吓了一跳:“我没有干什么。” 上官咏娴怒道:“没有干什么?你以为我没有看见。”说着,一招“双龙抢珠”向她面门抓来。 孟楚君大吃一惊,忙纵身腾起,但裙角仍被划破一道口子。 龙靖眼见上官咏娴大怒,又见孟楚君危险,顾不得解释,只叫了一声:“咏娴姐姐,不要动手!”便扑上去抓住她的手。 上官咏娴一甩手将龙靖摔开,举掌又打:“你不要管。” 孟楚君闪身躲开。 上官咏娴连连出手,孟楚君武功本来就不如她,又不敢还手,只是一味招架,但因为上官咏娴怒气冲天,心急不稳,又有龙靖在一旁力劝、阻挡,所以一时倒没有伤到她。 与上官咏娴一起来的菊香见势不对,早命小丫鬟去请吕岚、黄如芯、和年高望重的总管姥姥。 上官咏娴见久伤不了孟楚君,不由更是火冒三丈,出手又恨又辣,孟楚君早已招架不住,衣衫又被划破两处,眼看上官咏娴又一掌打来,竟是没处躲了。 突然蓝影一闪,她面前多了一人,正是龙靖。 上官咏娴一愣,掌力自然收了回去。 龙靖道:“咏娴姐姐,此事因小弟而起,如果姐姐不肯谅解的话,就惩罚小弟好了。请咏娴姐姐不要再难为孟姑娘了。” “卢公子,”孟楚君道:“你不必为我求情,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上官咏娴怒不可言:“龙靖弟弟,你走开,让我教训她。” “咏娴姐姐,”龙靖仍然护着孟楚君:“这本来是你紫燕宫的事,小弟本不该管,但此事因小弟而起,望你等小弟走后再惩罚她不迟。” 此时,吕岚、黄如芯、梅香和几位总管姥姥都来了,在凉亭外跪下:“请宫主息怒!” 上官咏娴听到龙靖说要走,心中不由急了,想他是生气了,本来对孟楚君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见了她对龙靖亲热,有些生气而已,又见众人求情,便顺阶而下,道:“好吧,看在卢公子和吕特使的面上,本宫主不计较了。” 吕岚上前拉了孟楚君跪下:“多谢宫主开恩!” 上官咏娴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吕岚拉着孟楚君,与黄如芯、几位姥姥离去,梅香吩咐小丫鬟将打碎的杯盏收拾了,也退了下去。 龙靖在听到官咏娴不罚孟楚君后,就默默地走到栏杆边坐下,静静地望着池水,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上官咏娴见众人都走了,才走到龙靖身后,轻轻地问:“龙靖弟弟,你刚才说要走,是真的吗?” 龙靖没有回头:“是的。” “为什么?”上官咏娴急了,在他旁边坐下,满面忧愁地望着他:“你不要走。我知道你生气,我再也不会为难孟楚君了,求你不要走。” “咏娴姐姐,”龙靖回头望着她微微笑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怪你,也没有生气。”他再笑了笑,“我早说过我有事情要办,必须得走了。” “可是……”上官咏娴急得都快哭了。 “我会遵守诺言的。”龙靖皱了皱眉头,不忍心再看她欲哭的样子,转身走了。 上官咏娴想叫住他,又没叫出口,见他的背影消失了,不由哭了起来。 想着这几日的事情,想着自己对他的一片真情却得不到一丝柔情,竟越哭越伤心了,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没有如此伤心地哭过。 龙靖回到房间,关上门,不由微叹了一口气,唉!何必又惹麻烦呢。霜儿,你说我该怎么办?突然,似乎有个小小的、温柔的声音传来:“靖哥哥!靖哥哥!” 龙靖心中一跳:“霜儿!”呼地跳起来,冲到门口,哗地一声拉开了房门,却哪里有人。他惆怅地关掉门,心中是一片愁云惨雾。 第二日一早,菊香为龙靖送来洗脸水,但房间里没有人,桌上有纸笺一张,忙拿了纸笺去禀报宫主。 上官咏娴展开纸笺,只见上面写道: “咏娴姐姐玉览:小弟能与姐姐相遇相识,实乃三生有幸。然而, 与姐姐相处的这十日,小弟总是令姐姐生气,万望姐姐海量!小弟多蒙姐姐厚 待,感激不尽,此恩非一‘谢’字可言尽也,只怕此生无以为报了,还望姐姐 宽恕不告之罪。 小弟卢龙靖恭书” 上官咏娴茫然地抬起头来,微微叹了口气:“他就这样走了!” 她心中的痛更深。 第九十九回 何去何从 第九十九回何去何从 白冰霜伤心欲绝地离开临州,也不知将要去哪里,只想早点离开,离得远远的。数日后,她来到天下闻名的苏州。 进了城,只见到处都是人,热闹非凡,前面有一大堆人围着,人群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歌声: “姑苏城里好风光, 清清流水绕画廊, 朱楼花似锦, 贵人坐高堂, 一席吃尽千家饭, 可怜贫女饿肚肠(哎哟)! 人人都说苏州美, 说起苏州好伤悲, 农民无白米, 绣女无花衣, 几时换得新琴弦, 再唱苏州风光美(哎哟)!” 冰霜见卖唱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怀抱琵琶坐在一只木箱上,旁边站着一个老头,看样子是祖孙俩。 女孩唱完了,人群中有人发出一阵浪笑:“好!好啊!唱的好!唱的好!” 冰霜厌恶地轻蹙秀眉,转头看去,一个衣饰华丽的阔公子走到卖唱女孩面前,嬉笑着伸手去摸她的脸,边道:“小姑娘,跟大爷到家里去唱,怎么样?” 女孩又羞又急,抱着琵琶站起来,往她祖父身后躲。 她祖父忙拦住阔公子:“大爷,你见谅,小孩子年小不懂事,得罪了。” “没关系,”阔公子摆摆手:“只要小姑娘去唱,大爷我就开心了。” “小孙女唱的不好,怎能到贵府上去献丑。” 阔公子怒道:“你这老东西不识抬举。”一把推开他,就去抓女孩。 那女孩睁着一对又惊慌又无奈的眼睛站着,她穿一件旧月白衣裳,系一条青布裙子,头上戴了一串花儿,虽是随常装束,却也是红颜绿鬓、俏丽动人。 她祖父又扑上去想阻拦,被阔公子的家丁拉住。 阔公子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就拖走:“小姑娘,跟我走吧。” “住手!”只听见一声娇喝,阔公子被人一击,后退好几步才站稳,一看,女孩身边已站了一位白衣少女,只见她又长又细的秀眉下,一双大眼睛闪亮如星,那么随随便便一站,亭亭玉立而又似弱不禁风,犹如空谷玉兰、冰山雪莲,她正是白冰霜。 那阔公子见到这样一位美女,不由惊呆了。 冰霜怒道:“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强抢民女,王法何在?” 阔公子双手相互摩擦着,喜笑颜开地道:“小美人,你也跟着大爷去享福吧。”说着,上前来就想拉冰霜。 冰霜大怒,一转身巧妙地躲开了:“无耻之徒,你敢!” “为什么不敢?”阔公子大喊一声:“小的们,给我上。”立即冲上来三四个家丁分别去抓冰霜和那女孩。 冰霜双手一挥,已打倒了面前的两个家丁,手在腰间一摸,再伸手一抖,一条白绢向另外两个家丁飞去,只一招就将两家丁掀翻在地,再一抖,抓着女孩祖父的两个家丁也被她打倒在地上,她向那阔公子怒道:“你们谁还敢上?” 几个家丁哭爹叫娘的从地上爬起来,那里还敢再上。 那阔公子眼见冰霜轻轻巧巧就将家丁们打倒,明白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只好叹惜自己今天运气太差,忙陪笑道:“姑娘不要生气,这些奴才都是不长眼睛的东西,认不得姑娘是仙女下凡,自讨没趣。” 冰霜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阔公子带着家丁们点头哈腰地往后退,围观的人群马上让开了,让他们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了。 那祖孙两人上前来一起给冰霜跪下:“恩人啊,老汉变牛变马也报答不了姑娘的救命之恩。只求恩人告诉我们名字,老汉和孙女没有别的,只有每天烧香求菩萨保佑姑娘一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老人家,”冰霜忙将他们扶起来:“您快点起来吧。您行这样的大礼,小女子受不起的。您也别叫我什么恩人了,我名叫白冰霜,你们叫我的名字吧。” “白姑娘,”老人又道:“老汉姓沈,叫沈其福,我孙女叫沈小花,今年十三岁,跟着我飘荡江湖,受了不少苦。”又回头对孙女道:“小花,快点叫恩人。” “别,”冰霜笑道:“叫我姐姐吧。” 沈其福道:“那怎么行。” “姑娘。”沈小花已经叫了一声,一边又要跪下行礼。 冰霜一把扶住她,望着她,笑道:“走吧,老人家,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然后我送你们出城。” 三人进了一家酒楼,冰霜刻意点了许多菜。 沈小花从小跟着爷爷漂泊,何曾吃过这样的饭菜。 冰霜问沈其福:“老人家,你们准备去哪儿?” “唉,”沈其福叹了口气道:“漂泊江湖的人,还能去哪儿,只要去热闹的地方,挣口饭吃,就行了。” “不如去杭州吧,”冰霜道:“离这儿又近,又热闹,再多挣几个钱,到乡下去过安稳日子吧。” “真能象姑娘说的这样,那就太好不过了。”沈其福笑了:“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呢?” 是啊,她要去哪儿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将要去何处。 冰霜愣住了,思想又回到几天前,在临州与龙靖诀别时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眼前,想起龙靖,自然又想起和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与他的相识相知、相念相思,但是,他父母并不喜欢她,或者是说认为她做卢家儿媳妇没有南宫翠娥做卢家儿媳妇强,所以,现在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所以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白姑娘!”沈其福轻轻叫了一声。 “哦,”冰霜微应了一声,思想又放开了,靖哥哥一定会到处找我的,我这样子很容易被他找到,我是不能往人多的地方去的,不如去西北看看那些大山吧,想到这里,她开口道:“我想去西北。” 沈其福见她若有所思,便不再开口打扰。 “爷爷,”沈小花喊:“我吃饱了。” “嘘!”沈其福忙轻声道:“吃饱了就坐着,不要说话。” 但冰霜已经听见了,笑道:“小花妹妹,你吃饱了,我们就走吧。”说着,招呼伙计算账。 三人出了城,分手后,冰霜就折向西北去了。 第一OO回 卖身葬父 第一oo回卖身葬父 冰霜的想法是对的,几天后,苏州城来了一位骑金色宝马、穿淡兰衣衫、披淡兰披风、带着一只乌毛灵猴的公子,这就是“灵猴神侠”卢龙靖。 他也来到冰霜他们曾吃饭的酒楼,在桌子旁坐下,点了一个豆鼓鱼头、一盘炒白菜、一份黄闷羊肉、一盅香菇炖鸡汤、半斤卤牛肉、一壶花雕。然后向小二道:“小二,小生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小二笑道:“公子,您说,只要小的知道就告诉您。” “是一位姑娘,”龙靖道:“十五岁,穿一袭白衣,很美很美,象这样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幅不大的画儿,展开给小二看:“你有没有见过这位姑娘?” 小二一看,画上是一位白衣少女,长发飘飘、星目传神、樱唇带笑,真好似一位天仙美女。小二仔细看了看,觉得面熟,不由道:“我好像见过这位姑娘。” “当真?”龙靖大喜:“你什么时候见过?” 原来,龙靖为了方便找冰霜,画了她的画像带着。 小二想了想,道:“对了,就是她。几天前,有一对祖孙在店前卖唱,被前街的王公子看上了那小姑娘,要想抢了回去,就被一位神仙似的姑娘救了,那姑娘简直是仙女下凡,一只手就打败了两个大汉,另一只手用一条白带子,把几丈外的人都掀翻在地上,你说厉不厉害吧。” 龙靖不等他说完,已确定是冰霜了,忙问:“她后来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小二道;“对了,好像是听她说要去西北。是的,错不了,她请那祖孙两个吃饭,是我来收的账,听见她说要去西北。公子,您的酒菜马上就来。” 龙靖低头沉思起来:她为什么要去那么荒凉的地方?是了,她是怕我找到她吧,如果是这样,霜儿,你岂不是太苦了吗。唉!霜儿!霜儿!难道你真的不想见我了? 一会儿,龙靖的酒菜来了,他倒了一杯酒,慢慢饮着,这时,门口进来两人,见了龙靖,道:“卢公子!” 龙靖抬头一看,原来是雪花帮的堂主公孙泽和汤镇业。 龙靖忙站起来招呼道:“公孙堂主、汤副堂主,请坐!”又扬声叫:“小二,再添几个菜,拿两壶酒来。” 公孙泽忙道:“卢公子,不用了。我们今天有要事,卢公子是知道我喜欢喝两杯的,但是这几天太忙了,不能陪公子喝酒,你别见怪。” “你们有事情,小生怎么会见怪呢?”龙靖笑着,随口问:“不知是什么事情要你们忙呀?” 汤镇业笑道:“因为我们帮主要成亲了,所以帮中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得了。” “哦!”龙靖惊奇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他突然想起雪花帮的总管史俊,他对帮主皇甫飘香很有情意,现在皇甫要嫁人了。他竟有些代他不平:“新郎是谁?” 公孙泽道:“就是我们总管史俊。” 龙靖想他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话间,公孙泽和汤镇业要了两碗面,匆匆忙忙吃完了。 “好了,”公孙泽又道:“卢公子,我们两个吃了饭,还要去替帮主买东西,就先告辞了。” “不送。”龙靖沉思起来,又想到冰霜,想到她要去西北,是为了怕我找到她,她那么美,那么出众,又永远穿着那一袭白衣,是很容易找的,就象自己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一样。他看着自己的一身淡兰衣衫和一旁的小黑笑了。 吃完了饭,龙靖出了西城门,就马不停蹄地追了去,至于追不追得上,我们以后再说。 正象龙靖自己想的那样,大同就是这样一路打听着追赶少爷的,不过,他人又好动又好奇又贪玩,什么热闹都要去看一看,又没有人管着,所以,同一时间,他才到了一个叫新阳的地方。 新阳是一个不算太小的集镇,非常热闹。一进镇,大同就下了马,牵着马东张西望地走着。 那里围了一堆人,大同好奇心又起,忙牵着马挤进去。 人群中间跪着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女孩儿,她穿一件白色亚麻布的衣裳,灰色串绸的裙子,头上戴了一朵小白花,还插了一根谷草结环。下面被裙子盖着,看不出脚的大小。她虽穿着随常,却也有几分姿色,只是哭得粉光残淡、鬓影蓬松,跪在那儿垂泪,让人看着好不可怜! 围观的妇女、老奶奶们都忍不住偷偷抹着眼泪替她伤心,不敢也不知怎么劝才好。 大同看了看,问旁边一位老大爷:“大爷,这小姑娘怎么啦?” “唉!”老人未开口,先叹了口气:“苦命的孩子呀。这孩子是老汉的邻居,叫花碧月,她有一个姐姐叫花碧圆,因为在集会上被镇上熊大财主的少爷看上了,想要纳为第四房小妾。没想到花碧圆和她老爹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一口回绝了。这可闯了大祸,那熊大少爷带着五六个家丁上门抢走了碧圆姑娘,还打死了花老爹。碧月姑娘见姐姐被抢走,爹爹惨死,要去找他们算帐,可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怎能去报仇啊。还是我把她劝住了,先埋了老爹再说。唉!大家都是一样穷的没法过,怎能帮她哟。唉!” 大同听了,愣愣的望着花碧月,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同情的情绪。 突然,人群后挤进来一个青年,约二十岁,穿一件布褂,一条青黑色布裤子,光着脚。他冲过去,伸手扯下花碧月头上的草环扔地上,把她拉起来:“碧月,跟我回去。” 碧月不看他,只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不!” 青年诚恳地道:“碧月,花老伯的后事由我来办,你何必卖自己呢?” 那老人又对大同道:“那是碧月未来的姐夫,名叫桑中良,他对碧圆可是真心真意的。” 花碧月看了那叫桑中良的青年一眼:“中良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家里都很艰难,你……”她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你只要想办法把姐姐救出来,我爹爹在九泉之下都会感激你。” 桑中良不知说什么好。 第一O一回 救花氏姐妹 第一o一回救花氏姐妹 大同揉揉鼻子,走上前去:“小姑娘,别哭了。”他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她:“这个给你爹爹安葬吧。” 桑中良惊奇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碧月“扑通”一声跪下:“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大同忙伸手扶她:“哎、哎,你别这样,别这样,快点起来。” 花碧月站起来:“少爷,从今后我就是少爷的人了。求少爷慈悲,让我回家去拜拜我爹爹,给我爹爹磕个头,我就跟少爷走。” “不不不!”大同又忙摆手:“姑娘,你别叫我少爷,我也不敢收你,因为我也不过是个书童,怎么敢随便收下你。如果是我们少爷在这里,他一定会收留你的,我家少爷的心可好了。” “那就求大哥你求求你家少爷,”碧月又道:“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洗衣、煮饭、缝衣服,我都会,要我干什么都行。求求您,收下我!求求您!” “这……”大同有些为难了。 “这位小哥,”桑中良上前道:“你就收下她,带她走吧。我知道你是好心人,你带她走,我们放心,就是她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的。我……”他说着,痛苦地低下头:“我是个没有用的人,保护不了碧圆,也帮不了碧月,我没用!” 花碧月喊了一声:“中良哥哥!” 大同看着花碧月痛苦无助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也有帮忙她、保护她的责任,于是道:“你们别伤心了。我们还是先去把你姐姐救出来吧。” “去救碧圆?”桑中良惊道:“小哥,不行。熊家人多势众,我们两个怎救得出碧圆。” 大同只觉得意气冲天、豪情万丈,不由道:“不用怕,我自有办法收拾他们。桑大哥,他们家在哪儿?你带路吧。” 围观的人都嚷嚷道:“对对,去找他们算帐,太欺负人了。” “碧圆的母亲也是被他们抢去逼死了的。” “我姨母也是被他们逼的上吊了。” “被他们熊家逼死的人还少吗?”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 大家簇拥着大同、桑中良和花碧月来到一座大红门前,桑中良道:“小哥,这就是熊家。” 门口有两个仆人,看见这么多人一起涌来,忙道:“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快滚!” 大同盯着他们,大声道:“快叫你们主子放了花碧圆姑娘,否则,小爷饶不了你们。” 两个仆人冷笑道:“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说着,一起冲了过来。 大同挺身上前,双手一伸一掀,已将两个仆人同时打翻在地,一个爬起来又冲过来,大同一把扣住他左手脉腕,回手一拉一送,那人又摔了个仰面叉,捧着手腕直叫唤。 另一个见了,不敢再上前,忙飞跑进去报信。 一会儿,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身体瘦瘦的,脸白白的,还擦了脂粉,穿一身桃红色长衫,戴一顶公子帽,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摇着,一看就是那种典型的花花公子。 他就是熊大财主的宝贝独生子---熊万全,今年二十七岁,整天寻花问柳、醉莺卧燕,沉眠于烟花脂粉阵里。他身后跟着那报信的仆人和五六个家丁。 熊万全在门口一站,朝大同望了一眼:“小子,你是干什么的?” 大同道:“你别管我是干什么的,快点把花碧圆放了。” “小子,你找死。”熊万全冷笑一声,一摆头;“小的们,给我上,先抓住他,再去劝花大姑娘。” 花碧月一听,焦急地道:“你……你把我姐姐怎么样了?” “花二姑娘,”熊万全笑嘻嘻地对花碧月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姐姐的,她跟着我就是享福了。你要是愿意,等会儿我就带你去见你姐姐。”说话时,众家丁一个个的摩拳擦掌已经向大同冲过来,有两个家丁向桑中良和花碧月扑去。 自从龙靖巧遇张丹枫遗著,武功突飞猛进,回到家里见了大同,他从小把大同当自己兄弟一样看待,大同又缠着他教绝招,就传了他不少武功,使大同的武功也是今非昔比。 这时候,大同双手左击右推,一柄青钢剑使得眼花缭乱,将那几个家丁打得团团转。 熊万全见众家丁不但不能抓住那小子,还被打的七零八落,不由火冒三丈。 那边桑中良对付两个家丁也不显败状,又见花碧月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大同和桑中良的打斗,顿时恶念一生,向花碧月扑去。 一起来的群众一见,忙叫花碧月躲开。 大同的武功虽不及龙靖、冰霜的十分之一,但对付这类家丁却绰绰有余,一见碧月危险,忙推出一掌逼退众家丁,向熊万全扑去。 熊万全成天寻花问柳,哪见过这样的阵式,腿早软了,被大同一掌击出一丈多远,大同跟着飞身扑到,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拉起来,青钢剑一下架在他脖子上,怒声喝道:“快叫他们住手!” 那些家丁见少爷被擒,本欲上前来救,熊万全被剑架在脖子上,只吓得忙道:“你们快住手!住手!” 众家丁不敢再上前。 大同抓着熊万全颈后衣衫的左手一紧:“叫他们把花碧圆放了。” “这……”熊万全刚要说什么,大同右手轻轻一送,冰冷的剑刃碰到了他的脖子,忙改口:“行行行,放人!快放人!” 这时,门里一阵吵嚷,出来一对老夫妻,正是熊万全的父母。 熊夫人被两个丫鬟扶着,边奔边哭边叫:“我的儿啊,天杀的,怎么不长眼啊!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啊!” 熊财主一眼看见儿子被擒,大声喝道:“狗东西们,还不快点救少爷。” “别动。”大同道:“你们只要放了花碧圆,你儿子就不会有事。” 熊财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听见一尖叫:“哎呀!你这个遭千刀的死鬼,姑奶奶跟你没完。” 第一O二回 桑家 第一o二回桑家 就见门里又冲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她生的一双桃花眼、柳叶眉、瓜子脸,长得倒不错,只是脸上的粉擦得太多,又哭又叫、又蹦又跳、泪流满面、云鬓蓬乱,身后两个丫鬟也差一点拉不住她。 她就是熊万全的夫人---熊少奶奶。 她一边哭一边数落:“你这死鬼,成天整日的寻花问柳、拈花惹草的,以为姑奶奶不知道,姑奶奶我是不跟你计较。你要嫖妓、搞丫头,姑奶奶不管你,就是妓院里的小娼妇不够,自己家里也有几个丫头,何苦去招惹人家好好的姑娘家,撞到今天算你活该,打死了才好。那位小英雄,你就将他杀了,姑奶奶也不会去报官。”她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不容人插半句嘴,最后两句是对大同说的。 她停了一停,马上又对两个家丁吩咐:“同喜、同贵,还不快点去将花大姑娘请出来,交给这位小英雄。” 熊万全平日里虽然不是非常怕老婆的人,但夫人一吵闹起来也只有让步,况且今天本就是自己理亏,又被人擒住,再矮了一截,就更说不上话来了。 熊财主虽然不满儿媳指手划脚地呼来唤去,又当着外人骂自己的丈夫,但是儿子在别人手上,也只有委曲求全了,忙吩咐家丁:“去请花姑娘出来。” 不久,两家丁带着一位少女出来,那少女约有十七岁,身穿淡黄色衣裙,腰束白色绸带,两眼清如潭水,纯朴中含着端庄,清秀中隐露典雅,虽是小家碧玉,也非一般的俊美俏丽。 花碧月一见,喜叫:“姐姐!” 桑中良也叫了一声:“碧圆!”忙向她奔去。 “等等!”大同大叫一声,吓了二人一跳:“桑大哥,让花姑娘自己过来。” 熊大财主道:“小英雄,我们已经放了花大姑娘了,你放了小儿吧。” “等花姑娘过来了,我自然会放你儿子。”大同道:“花姑娘,你快过来。” 花碧圆咋见到妹妹和心上人,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呆站在那里不动。 是啊,自从昨天被抢入熊家,眼睁睁看着爹爹被恶奴踢倒在地,也不知生死如何?妹妹怎样? 她想着想着就哭,一直一直哭,哭爹爹,哭妹妹,哭自己,也哭早死的娘。 熊万全欲行非礼,被她又打又骂赶出门去。 除了哭,她已经无计可施,准备以死名志了,不然被那恶棍凌辱,对不起中良哥。没想到她没有死,还有机会见到中良哥,她简直呆了。 花碧月大叫:“姐姐,快过来!快过来!” 对!快点过去,过去!那里有她的中良哥,她大叫一声,向桑中良奔来。 桑中良及时扶住她,花碧月也上前去安慰她,她抱着碧月又哭了。 大同对熊万全道:“今天我放过你,如果你再敢欺负她们,小心你的狗头。”又向熊大财主夫妇道:“你们可听清楚了。” “是是是!再不敢了!”熊大财主夫妇忙点头应着。 大同这才将熊万全一送,熊万全被摔倒在地,顾不得伤痛,爬着向家门口而去。 家丁们忙上前扶他起来。 大同这才又对花氏姐妹和桑中良道:“走吧,你们回家去再说吧。” 花碧圆过来谢了大同的救命之恩,桑中良牵了大同的马,一起回到花家。 花碧圆见老父已死,再次哭得死去活来,花碧月也跟着哭。 一会儿,进来几个少年男女,跑在前面的是三个男孩,一个约十四岁,他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小的,约有八岁:“别跑,小心撞着。” 另一个男孩约十一岁,一脸的调皮聪明样,他早跑进来了。 接着是一个约有十五岁的少女,她穿一件旧的青布衣裙,头发简简单单的挽着,倒也干净清爽。 她右手牵了一个五岁大的女童,后面还有一个约十岁的女孩,他们进来,叫着:“大哥。” 他们都是桑中良的弟弟妹妹,最大的少女将花碧圆扶起来:“碧圆姐姐,别哭了,起来吧。我奶奶知道你回来了,她很高兴,让我来叫姐姐和妹妹过去吃饭。” 她抬头又对桑中良道:“大哥,奶奶叫你一定要请那位恩人一起去。”说着,四处顾盼,想找那位恩人。 桑中良忙拉了大同道:“对,这位就是救了碧圆的恩人。” 大同忙道:“别恩人恩人的叫,我的名字叫卢大同,你们就叫我大同好了。” 桑家兄妹把花氏姐妹劝走了,留下桑中良的大弟弟在花家照看,就一起到了桑家。 桑家除了这几个兄妹外,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弟弟,他们的父亲已在三年前去世了,母亲独自支撑着全家,照顾孩子,伺候瞎眼的婆婆。 大同见桑老奶奶摸索着站起来,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忙上前扶住她:“老奶奶,您身体好呀!您老高寿啊,今年怕有八十了吧?” 桑老奶奶听大同说的伶俐,很高兴:“老啰,不中用了,今年八十三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成了老废物了。”她拉着大同的手轻轻的摩擦:“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吧,细皮嫩肉的。好孩子,难为你了,今年十几啦?” “小的十五了,”大同见过大世面,人又乖、嘴又巧,逗的桑老奶奶喜欢得不得了:“老奶奶才有福气呢,你看看,孙子孙女这么一大群,您老又这么硬朗,比我们家老夫人还大着好几岁呢。眼看着桑大哥把花大姑娘娶过门来,明年您老就可以抱重孙子了。” 说的花碧圆脸都红了,忙跑到厨房去帮桑大妈做饭去了。 一提花碧圆,桑老奶奶叹口气道:“碧圆这孩子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媳妇,如果不是你小哥把她救回来,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去。好孩子啊,难为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老奶奶,”大同笑道:“您别这么说,我这几手算什么本事,我家少爷的本事才大呢。” “你也一样。”桑老奶奶还要说什么,花碧圆进来道:“奶奶,吃饭了。” 饭后,大同要告辞了,他拿出二十两银子给花碧圆,道:“花姑娘,我要走了,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爹爹办后事吧。” “不,”花碧圆道:“我不能收,卢兄弟,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报答你,怎么能收你的银子。” “你只管收着,”大同把银子往她怀里塞:“我家少爷常说‘救人救到底’,如果你不收,又到哪里去借钱来葬你爹爹呢?如果象你妹妹那样卖身葬父,岂不是我救人也没救成,那还不如不救了。” 花碧圆看着手中的银子,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大同道:“你们姐妹以后还要生活,这点银子又如何够。” 花碧圆这才收下,又拿出一块银子交给桑中良:“中良哥,你帮我们去买口棺材吧。” 桑老奶奶拉着花碧圆道:“乖孩子,让他去办,你别操心了。” 大同又拿了二十两银子给桑中良:“桑大哥,你拿去给老奶奶和弟弟妹妹们买点东西吧。” 桑老奶奶和桑中良齐道:“我们怎么能收呢?” 大同笑道:“就算是我家少爷给桑大哥和花姑娘的贺礼吧。” 桑中良红了脸,收下了。 第一0三回 遇金彤 第一0三回遇金彤 大同走到自己的马旁,花碧月牵着马绳不放。 大同道:“姑娘,我要走了,给我吧。” 花碧月手指玩着马绳:“我……我给你牵马。” “这……这不行。”大同愣了。 “为什么不行?”花碧月道:“你买了我,我就是你的丫头。”她越说声音越小,决定卖身葬父,原没什么奢望,但自从大同说要去救她姐姐后,她心中怦然升起一种敬慕之情,当他打败熊万全救回姐姐,他在她心中就变得更伟大更英勇了,她巴不得永远跟在他身边。 “我……”大同慌了:“我并没有说要……买你。”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你给了我姐姐银子。” “这……”大同忙四下张望,见桑老奶奶、桑大妈、桑中良、花碧圆都不开口,只得喃喃道:“那银子……不是买你的,是……是……” 花碧月道:“是一样的。” 花碧圆见大同为难,上前道:“卢兄弟,你带她走吧。我和中良哥成亲后,她一个人怎么办?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带她走吧。你本事那么大,你能保护她不受人欺负。” “是啊,”桑中良也道:“卢兄弟,你救人救到底吧。” 大同看见花碧月低头站在那儿,手中仍然玩弄着马绳,不由心中一软:“好吧。” 他看了看花碧月,问道:“花姑娘,你不会骑马吧?” 碧月摇摇头。 大同把身上的银子全部拿出来,取了一块五两的递给桑中良:“桑大哥,麻烦你去雇一辆车来。”又把剩下的给花碧圆,“这些你先收下,现在我身上没有银子了,不能多给你一点。” 不久,桑中良带着一个马夫,赶了一辆车来。 大同道:“我们走了。”转身扶花碧月上了马车,自己才上马。 花碧圆见大同单为碧月雇了车来,又亲自扶她上车,对她那么好,心中不由大慰。 碧月上了车,又探出头来:“姐姐,替我在爹爹坟前多烧几张纸。” “你放心,”碧圆道:“碧月,你要好好照顾卢家小哥。” 大同在马上道:“花大姑娘,因我有要事,不能等花老伯下葬,请谅解。” 当下,大同护着马车出了镇,向北去。 因为有马车,大同走的更慢了。 这天到了一个集镇,要北去,就要过河。 大同在一家客栈开了两间房,把马夫打发走了,拿出五两碎银对一个小伙计道:“伙计,麻烦你去江边雇条船,我们明天一早过河去。” “是的,客官爷,这银子……”小伙计双手捧着银子。 “不论多少,剩下的都给你了。”小伙计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欢天喜地的去了。 原来,就是单雇一条船过河,最多不过三四两银子,剩下的也有一两多就给他了,他一个小伙计,平时就是有出手大方的客人赏钱,也不过是几个铜钱,他什么时候拥有过一两银子。所以,定好船回来,对大同和花碧月端茶送水服务周到。 第二天又领他们到了江边,看着他们上了船才回去。 花碧月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又经过这些天的风尘,早大胆了许多。 上船时,大同要扶她,她摇摇头不让,自己慢慢走过了颤巍巍的跳板。 大同也上了船,在她对面坐下,艄公竹篙一点,小船就要离岸而去。 “船公,等一下!”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大同忙向岸上看去,一个约十三岁的少女向小船跑来,挥着手,口中叫着:“等一等!” 但见她穿着粉红衣裳,银缎背心,上面绣着几只彩蝶,下着湖色绸裤,腰间系着鲜红的纱巾,脚上是一双湖色绣花鞋,圆圆的脸上有一对小酒窝,看着相当甜,眉毛细细的,大眼睛露着笑,头发被江风吹得飘起来,扬着手叫:“等一等,船公,等一等!” 艄公道:“小姑娘,船是给人家包下的,老汉可做不得主让你上来。” “船公公,你让我上吧,有人追我。”说着,紧张地回头张望。 艄公还想说什么,大同道:“船公公,放下跳板让她上来吧。” 小姑娘上了船,笑着在花碧月旁边坐下,对大同道:“大哥,谢谢你。” 大同笑着学了一句龙靖的话:“不用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岸上有人喊叫:“喂!停下,回来!快回来!” “小姐,快点回来!” “把船划回来。” 艄公问大同:“小哥,回不回去?” 小姑娘忙道:“不回去!不回去!船公公,你不要管他们。” 岸上喊声不断,小姑娘伸头出去,对岸上道:“你们不要追了,回去告诉我娘,我很好,不要担心。” 大同见了岸上有四个人,看不清面容,听声音都是年轻女子。 小姑娘笑嘻嘻地打量花碧月:“姐姐,你叫什么名字?”看见大同腰间有剑,“大哥,你也佩有剑,你也会武功吗?” 大同笑了:“我不过会一些三脚猫似的功夫,佩剑是为了壮胆而已。” 小姑娘笑了笑,又问:“大哥、姐姐,你们叫什么?” “我叫卢大同,”大同指了碧月道:“她叫花碧月。姑娘贵姓?” 小姑娘道:“我叫金彤,十三岁。花姐姐,你多大?” “我也十三岁,五月的生日,”花碧月道:“说不定你还是姐姐。” “你是姐姐,”金彤道:“我是十一月的生日。”又问:“大哥,你们要去哪儿?”大同道:“我们去找我家少爷。金姑娘要去哪里?”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金彤道;“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妹妹好了。我嘛,”她微歪着头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是想去闯闯江湖长长见识,不然,我娘总是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说我总也长不大。看吧,我回去一定要给我娘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事情。” 她说到后来,微仰了头,有些得意洋洋的神色,就好像她已经闯荡江湖回到了家里,正与她娘说那些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种种经历。 大同和碧月都笑着听她说,她又道:“大哥,我和你们一路走,好不好?” “好。” 一时到了北岸,因为雇不到车,大同买了两匹马给金彤、碧月骑。 三人上马北行。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0四回 郭氏一家 一一甘生死天缘获奇宝 听琴韵巧逢琴知音 第一0四回郭氏一家 白冰霜心灰意冷地向西北方向去,一路上极少言语,又恢复了她内向的性格。 这天,她宿在一家客栈,掌灯后,下起了大雨。 冰霜睡不着,独自坐在窗前,窗外有一丛芭蕉树,她就看着雨打在蕉叶上,再滚下一颗颗水珠。 隔壁传来一阵谈话声,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这鬼天气,说下就下起来了,明天别下雨才好。” 另一好像年轻一些的声音道:“张师兄,你是不是急着去见皇甫帮主?” 冰霜本没有留意他们的谈话,但这“皇甫帮主”四个字传入耳中,她只觉得一阵亲切,要知道她在雪花帮住了一个多月,与皇甫飘香情投意合姐妹相称。 这时,冷不防听到“皇甫帮主”几个字,不是她还有谁,世上姓皇甫的本来就不多。 冰霜不知道皇甫飘香出了什么事情,于是静心细听。 那张师兄道:“你懂什么?师父和老皇甫帮主是知心好友,现在好友的女儿要成亲了,能不去祝贺吗?要不是师父病了,他说不定会亲自去的。” 第三个声音道:“张师兄,你见过皇甫帮主吧。听说她长的不错。” 张师兄喝了一声:“高师弟,别胡说!” 第二个声音又道:“高师弟,你是不是想姑娘想发晕了,怎么敢转皇甫帮主的念头。” “罗师兄,”叫高师弟的道:“你冤枉我了。别说皇甫帮主马上要成亲了,就是没有,以我这个样子敢有非分之想?” 以后总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冰霜也不再有心情听下去了,暗想皇甫姐姐就要成亲了,而自己的婚事在哪儿呢? 靖哥哥,你会不会也在想我呢?她在卢府祠堂将龙靖送的暖玉还他后奔出门去,却并没有直接出府门,而是折转到了她住的翡翠馆,带走了龙靖画的那幅梅花。 现在,她将梅花图展开,看着那点点斑斓的花朵,耳边仿佛又听到他的声音:“画梅有诀,立意为先……”眼前似乎又看到他轻提羊毫挥洒自如。 唉!她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天明后,雨仍然下不停,隔壁三人大骂不止。 冰霜却不管,下雨也好,不下雨也好,走也罢,留也罢,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独自关在房间里,将那梅花图看了又看。 眼看已过了正午了,小二在门外道:“姑娘,您要吃点什么?小的给您送到房里来。” 冰霜回过神来,该吃饭了吗?自己并不想吃。走到门前,开了门,对那小二笑了笑;“我现在不想吃,多谢你了。” 小伙计还要说什么,楼下来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小伙计只好不再管冰霜,转身快步冲下楼招呼客人。 他们中一个老者道:“给我们三间房。” 小伙计道:“好的。大爷们,楼上请。” “三柱,”掌柜的大声喝止道;“你没长眼睛吗?只剩下一间房了,你请大爷奶奶们怎么住?”说着,赶上前来又鞠躬又作揖:“对不住,大爷,您见谅!小店只有一间房了,真是对不住!您另去别店吧。” “我们已经去过镇上另外两家客栈了,都住满了。”老者道:“贵店还有一间,就给我们吧。”又回头对一个妇人道:“蓉儿,只有将就了。” “一间总比没有好,”妇人道:“天这样下着雨,瑶儿已经病了,我们是不能再走了,一间就一间吧,将就挤挤吧。” 掌柜的见他们要住,就领着他们上楼。 冰霜见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七个人,一间房怎么都不方便住,便笑着对妇人道:“夫人,如果你们不嫌这里脏,可以来我房间住。” 妇人笑道:“小姑娘,我们怎么好意思住你的房间。” “不要紧,”冰霜让开了门,请他们进来:“反正我一个人也闷得紧,人多好说话解闷。” 妇人道:“靖哥哥,我们不如遵命吧。” “靖……”冰霜一愣。 那少女笑起来:“姐姐一定奇怪吧。我娘从年轻时就这样叫我爹爹。” 老者故意装着严肃的样子:“襄儿,不要胡说。” 妇人笑着打了女儿一下:“让你不听话。你姐姐快抱不动了,我们先进去吧。” 冰霜忙道:“请进。” 冰霜将床上被褥铺好,让少妇把孩子放下。 “娘,”那少女道;“你来看,这幅梅花画得多好。” 冰霜抬头一看,原来因为一直在看那梅花图,小伙计来敲门时也没有收起来,这时让那少女看见了。 那妇人走过去看:“果然不错。” 冰霜红了脸,过去将画收起来:“夫人走路渴了,我叫小二泡壶热茶来。” 妇人道:“小姑娘别动,让襄儿去。”说着,拉了她的手坐下来:“小妇夫家姓郭,”她指了指正拍孩子睡觉的少妇:“这是我大女儿郭芙……” “哦,”冰霜惊道:“您是‘智慧囊’黄蓉黄女侠,我早该知道的。” 这一群人正是郭靖黄蓉一家。 少女郭襄挨着冰霜坐下,道:“姐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小女子白冰霜,十五了,六月间生的。” 黄蓉笑了:“襄儿一口一个姐姐,原来你还是妹妹,我看襄儿竟是白长了三个月,还不如你稳重。” “郭夫人说笑了,”冰霜忙道:“襄姐姐是比我聪明得多。”又招呼郭芙:“芙姐姐请来喝茶。” 郭芙过来坐下,喝茶聊天。 郭芙道:“冰霜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呢?你要去哪儿?” 冰霜道:“我在家里闲了,四处走走,散散心。”说到“家里”二字,她不由一阵茫然,“家”!到底何处是她家? 郭襄问:“冰霜妹妹,你去不去华山?” “去华山?”冰霜不解。 “就是华山武林大比武呀!”郭襄道:“要争武林盟主之位的,肯定有很多武林高手去。你去不去?” “我去了也争不了盟主之位。”冰霜笑道。 郭襄也笑了:“难道我要去争盟主之位?不过去看热闹。” 黄蓉也笑道;“可以去看一看,值得去。” 第一O五回 秦岭夏家 第一o五回秦岭夏家 郭襄道:“就因为有这个原因,爹爹和娘才带着我们出来磨练磨练。冰霜妹妹,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反正你一个人也很孤单,大家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多谢姐姐,”冰霜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一些小事要办。不过,到时候我一定去华山找郭夫人和两位姐姐。” 雨一直下了几天,郭靖一家和冰霜住了几天,也很熟了。 这天,雨停了,冰霜要和郭靖一家分手。 这几天,她看到这幸福的一家,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多想几时自己也有这样幸福、温暖的家,心想等自己五六十岁、儿孙满堂时,也和自己的“靖哥哥”象郭靖夫妇一样恩爱,那才不枉此生。 她忍着心里的不舍别过郭靖一家,继续向西北去。 这天傍晚,冰霜正行在路上,迎面来了两男三女,都骑着马,带着八个家丁模样的大汉,家丁都挑着担子。 其中一个少女道:“四姐,我们再不快点,就要赶不上飘香姐姐的好日子了。” “那就快点吧。”那被称为“四姐”的女子约有二十四岁,作少妇打扮,她身材匀亭、明**人,一双神采奕奕的秀目,向冰霜一扫,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哎哟,把我们九妹都比下去了。” 又扬声笑着对身后的少年少女道:“七弟、八弟,你们看这位姑娘,是不是把我们九妹都比下去了?” 其中一个少年笑道:“四姐,你既然说好,就快点给七哥做媒吧。” 被称为“九妹”的少女道;“这位姐姐生气了。八哥,你要再说,我告诉爹爹去。”又笑对冰霜道;“这位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八哥只是嘴上厉害,其实他心挺好的。” 冰霜看那“九妹”头上簪着珍珠簪子,穿一件粉红衣裳,紫红色锦缎裤子,生得双眉似柳、双眸似水,那俏丽的样子谁见了谁爱。于是笑道:“姐姐多虑了,我怎么比的上姐姐。” 九妹热心地笑道:“姐姐要去哪里?这时候还要赶路。告诉姐姐,前面很远都没有住店,我们一大早就赶路到现在,也没有看见有可以住的地方。如果姐姐没有急事,不如还是随我们往回走吧。” 冰霜笑了:“是吗?那我只有往回走了。” 九妹道:“姐姐,我叫夏蕾,今年十六岁,这是我四姐夏蕊、八姐夏蓓和七哥夏庆辉、八哥夏庆煌。姐姐叫什么?” “我叫白冰霜,十五岁,你才是姐姐。” 夏蕾喜道:“那么,我要叫你妹妹了。” 夏蓓笑道:“九妹,这下你高兴了,你也有一个妹妹了。” 夏蕊也笑着对冰霜道;“冰霜妹妹,我们九妹在家里最小,早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妹妹,所以急急忙忙的就和你套交情来了。” 夏蕾笑道:“有了一个仙女似的妹妹谁不高兴。” 冰霜和夏氏兄弟姐妹在一家小客栈住下,夏蕊吩咐家丁小心担子里的东西。 冰霜问:“姐姐们带着这么多东西去哪里?” 夏蕾道;“我们去太行山给雪花帮的帮主皇甫飘香姐姐贺喜呢,这些都是带去的贺礼。” “皇甫飘香?”冰霜诧异地道:“你们也认识皇甫飘香姐姐?” 夏蕾道:“我们两家是世交。冰霜妹妹是怎么认识飘香姐姐的?” 冰霜说了与皇甫飘香认识的经过。 入夜,大家闲话一阵各自睡了。 这几个是秦岭夏家的,秦岭夏家是江湖上四大家族之一,夏家九姐妹八兄弟的名字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 这些天,冰霜脑海里常常回想起郭靖一家的幸福,这时又见了夏家兄弟姐妹的友爱,更感伤自己的孤苦无依,不由思念起胜过父母的师父、慈祥的李妈妈、疼爱自己的师姐。 冰霜并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心情,所以,第二天仍高兴和夏家姐妹分手。 却说龙靖带着小黑向西北追赶冰霜,一路上紧追赶细打听,渐渐竟没有她的踪影了,他已经到了祁连山脉了,还是没有冰霜的消息。 这日,他正行在山间,迎面来了三男一女,竟然是雷德明、柳青、曲天灵和霍宏宾。 龙靖见了他们就没好感,根本不想理他们。 柳青却笑嘻嘻地道:“哟,这不是卢公子吗?我家小师妹呢?怎么没有和公子这一起呀?” 龙靖冷哼一声,不理。 霍宏宾道:“柳青,不要理他。” 柳青笑了:“师父,您别急。”又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霍宏宾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对龙靖笑道:“卢公子,你认识江燕,知不知道她有一本‘百草种植法’?” “知道,”龙靖淡淡道:“你们曾想抢她的。” “你有没有看过?”霍宏宾似若无其事地走近他几步,又退回去了。 龙靖虽然聪明,但经历太少,更没有遇到过如此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如何明白霍宏宾的诡计,也没怎么在意,见问,便道:“小生没有看过,你别想从小生口中探听到什么。” “不不不,”霍宏宾阴险地笑了笑:“老夫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听过‘五毒绝命散’的名字?” “五毒绝命散?”龙靖愣了一下:“没有听过。” “哦,”霍宏宾笑了一下:“那老夫告诉你,中了五毒绝命散的人,活不过半个时辰。不信,你提一口真气看看?” 龙靖听了,心中一动,忙暗中一提气,那股真气直冲脑门,五脏六腑剧痛无比,不由大吃一惊,见霍宏宾在一旁窃笑,不由怒火中烧:“尔敢害我!”一招“沧海横流”向他袭去。 霍宏宾不避不闪,反而还笑嘻嘻地道:“卢公子,老夫劝你不要动气,要是真气一动,药性是要加重的。” 说话间,龙靖一掌正击中他的胸膛,但掌力柔弱无劲,对霍宏宾一丝伤损都没有。 龙靖这才真正大吃一惊,不知他们要如何对付自己,强忍住体内的剧痛,冷哼一声:“你们下此毒手,意欲如何?” 第一O六回 三仙 第一o六回三仙 “这五毒绝命散是老夫化了二十多年的功夫研制的,除了老夫,”霍宏宾得意洋洋地道;“谁也没有解药,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哼!”龙靖冷冷地道:“用小生的命去交换百草种植法吗?” 柳青笑道:“卢公子果然是聪明人。” 龙靖道:“如果小生不愿意呢?” “那也不要紧,”霍宏宾笑道:“老夫既然有解药,也就可以让你暂时不死,等找到江燕那小丫头时,她会愿意换的。” “你们别想找到她。” “哎哟哟,”柳青故意大惊小怪地叫:“多有情有义的公子哟,你这么帮着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龙靖刚想说什么,突然“哎哟”一声,从金龙背上摔了下来,小黑见了,忙跳到他旁边护卫。 霍宏宾等一见,要上前来捉龙靖,小黑立即跳起来一掌击去,霍宏宾手一抬,一枚毒镖射向小黑,小黑身轻体捷,闪身躲开了,回手一掌击向柳青,雷德明忙上前解救,曲天灵则去抓龙靖,金龙长啸一声,后蹄一蹬险些踢中曲天灵。 小黑以一抵三,不一会儿就渐渐不支。 突听见有人道:“可笑呀!可笑呀!这么大三个人居然联手对付一只小猴子。”他故意将那“三个人”和“小猴子”几个字说的特别重。 众人四面张望,却不见有人,雷德明道:“什么人?有胆量的就出来。” 又一个声音道:“二哥,他骂你没胆量,是个胆小鼠呢。” 先那声音道;“你才是只老鼠,专偷人东西。” 霍宏宾一听,向那声音的方向道:“阁下可是人称神偷的梁轲梁大侠。” “既然是‘偷’,就不能算是‘侠’,”第二个声音道:“霍宏宾,你是不是有东西不想要了,那就给我好了。” “梁兄,”霍宏宾笑道:“这正好有一样好东西,不知你要不要?” “我可想要你的脑袋,你肯不肯?” 霍宏宾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如果他没有,不知老夫有没有?”又一个声音接口道。 “你……”霍宏宾大吃一惊,脸色一下子全变了:“你们三兄弟都在这里?” “我没有听说我们不能在一起,是不是?大哥。”第二个声音道。 “好好好,”霍宏宾点点头道:“这个人我留给你们了。”说着,转身就走。 柳青等马上跟着走了。 小黑跳起来还要去追,龙靖强支着身体道:“小黑,回……回来!”声音渐轻,晕了过去。 这时,在龙靖身旁出现三个人,当中一个头缠儒巾,身穿半旧青布长袍,鹤发童颜银须飘飘年约七十有七左手拄一根竹竿,竹梢挑着一面白布幡,上书四个大字“问凶卜吉”,又有几个小字:神算相面,不信不算。 左边那人年约六十五,一张圆脸上,长一双细眯眯的小眼睛,随时都是笑嘻嘻的,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好好先生。 右边那个瘦小的个子,约有六十一岁,看上去有些贼头鼠脑的。 他们就是江湖人称“三仙”的老大神算车佶、老二神骗刁钻、老三神偷梁轲。 神偷梁轲笑道:“大哥,霍老头没有说错,这里的确有几样好东西。”说着,走到小黑面前瞧了又瞧,就象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口中不住地赞道:“好东西,好宝贝,这样子通灵性的猴子真是千年难遇,不!就是一万年也难遇呀!” 小黑因为知道是他们吓走霍宏宾等人,所以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梁轲也笑了:“嗯,好!你可真听话。”说着又转到了金龙面前,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好马!好马!我也见过通体全红、全黑、全白的骏马,怎么也没有见过全身金黄色无一杂毛的骏马,难得!难得!这倒真是让我又长了一番见识了。” “老三,”神骗刁钻道:“别不是你又心痒痒了吧?” “哼!”梁轲笑道:“好东西谁不想要。别说我,你不是也心动了吗?干脆这样,你骗我偷,谁先到手算谁的。” 刁钻还没有说话,已走到龙靖身边,在替他检查的车佶道:“好啦,你两个见了好东西就眼红,也不瞧瞧是什么时候,只怕他的东西你们要不得。” “怎么要不得?”梁轲道;“皇帝老儿的东西我也要得。” “你们看,”车佶道:“这人面目俊秀,深含一股刚正之气,不是一般寻常的人。你们还是帮我把他扶起来。” 刁钻梁轲都上前,帮忙把龙靖扶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车佶检查了他的眼、舌、手等等,惊呼一声:“糟了!” 刁钻梁轲闻言,同声问:“大哥,怎么啦?” 车佶摇摇头,又仔细看了一遍:“不好,我竟查不出他中的是什么毒?这可怎么办呢?” 梁轲道;“霍老头不是说他中的是‘五毒绝命散’吗?” “合五毒之精华的毒药我只听说过‘碧鳞五毒’,这‘五毒绝命散’我听也没有听过,”车佶道:“看来,这恐怕的确是霍老鬼独有的了。老三,你快点去追,要霍宏宾拿解药出来。” 梁轲道:“这时候了哪里还追的上,霍老头也不是吃素的。” 车佶点点头,想了想道;“这样吧,老三,你在附近找一个能住人的地方,没有农舍,山洞也行。” “农舍?这地方那有农舍,只有山洞吧。”梁轲说着,转眼就没影了。 车佶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想了想,又倒了一粒,将两粒药丸塞进龙靖口中,不一会儿,龙靖悠悠醒了过来,张开眼睛,看见车佶刁钻二人,忙欲起身,车佶忙扶住他:“别动,小伙子,动不得。” 正说着,梁轲回来了,道:“大哥,山洞有了,住七八个人都没有问题。” “好,”车佶将龙靖扶起来:“你帮我扶他,走吧。”又道:“老二,你牵了这位公子的马跟上来。” 第一O七回 临风玉树 第一o七回临风玉树 梁轲道:“好的。”对小**:“来吧,我抱你走。” 车佶说这个人的东西要不得,他就是不甘心,总想着找机会与金龙、小黑亲热亲热套套关系。 小黑却不愿意,跳到车佶身后躲起来。 梁轲见了,笑道:“好,你还要躲,看我抓住你再说。”说着就要去抓它。 刁钻笑道:“你抓不住它的。” 车佶道;“好了,走吧。” 车佶、梁轲扶着龙靖在前,小黑跟在车佶身边,刁钻牵了金龙在后面。 转过两道山梁,来到一个山洞前,进了洞,车佶让龙靖依洞壁坐下,自己在他面前盘腿坐下,然后双手按在他胸口,开始运气为他逼毒。如果能把所中的毒逼出体外,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刁钻、梁轲把金龙也牵进洞来,然后一起出去了。 不久,二人回来了,刁钻抱了一大捆树枝,梁轲提了几只野鸡鸟类,就在洞里烧烤起来。 车佶头上已冒出一阵热气,而龙靖的脸色仍然惨白无光,毫无变化。 小黑在旁边焦急地望着。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龙靖头上也冒出一团热气。 车佶收了功,将他扶来躺下,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我已将他所中的毒逼至丹田,怎么也无法逼出体外,看来要另外想办法了。” 刁钻、梁轲上前把他扶过来,在火堆边坐下,道:“大哥,你先恢复功力,其他的事等一会儿再说。” 车佶道:“这只鸡给他留下,也许他一会儿就会醒了。” 梁轲抓了一块,连骨带肉的送进嘴里,一边道:“咱们这次算是倒霉透了,刚刚下山来,遇到两个不讲理的丫头,现在又遇到这臭小子。” “这小子并不臭,”刁钻笑着与他抬杠:“并且长得挺英俊的,说不定还是香的呢?” “三位前辈,这是哪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三人回头,见龙靖已经醒了,正在挣扎着想起来,车佶忙上前扶他躺回去:“躺下吧,小伙子。” 小黑见龙靖醒了,喜的吱吱叫。 龙靖想起自己是遭霍宏宾等人暗算中了剧毒,料想是他们救了自己,欲待行礼谢恩,只是身弱体虚起不来,只得强笑道:“多谢三位前辈的救命之恩。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梁轲没好气地道:“你以为这里是龙宫仙景?这里是荒山野洞。” “老三,”车佶道:“你这样大气干什么?” “我没有气?”梁轲道:“难道我们不是因为这小子才困在这里的么?” “好好好,”车佶笑着对他道:“你别说了。”回头又对龙靖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和霍宏宾结下仇呢?” “哦,”龙靖忙道:“小生卢龙靖,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位姑娘,并和她结为异姓兄妹。霍宏宾想用小生的性命换取小生义妹身上的一本‘百草种植法’。” “百草种植法?”刁钻道:“这是一本什么书?” 龙靖道:“这是‘毒手药王’王维老前辈所著的一本各种药草的种植及药物的配制法的书,所以霍宏宾想弄到手。” “毒手药王?”梁轲惊道:“是他!这老东西还没有死?” “王老前辈一年多以前已经去世了。” “哦,”车佶道:“卢少侠与王维有什么渊源吗?” “小生义妹正是王老前辈的关门弟子。” 车佶笑道;“原来是这样。”他递给龙靖半只鸡:“卢少侠,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多谢,”龙靖道:“不敢请问三位前辈高姓大名?” “小子,”梁轲吐掉口中的骨渣,道:“你没听过我们的名头?” “他怎么知道,”刁钻道:“我们已有十多年没有下山了,他能多大?认识你?”又笑着对龙靖道:“卢少侠,你不认识他,江湖上都称他神偷梁轲。” “哦,”龙靖忙道:“梁老前辈,恕小生无礼了。” 梁轲笑了:“卢少侠,你别见怪,老夫就是不会说话,所以得罪了不少人,”他笑着指了指刁钻,“其中就有我这位二哥刁钻。” 龙靖也笑了,见他与刁钻虽一直斗嘴,却也不会是得罪了之人,心知他不过是玩笑话。 梁轲又道;“这是我大哥神算车佶。” “神算?” 梁轲道:“你不信呀?”回头对车佶道:“大哥,你替他算一卦,保证准又准。” “恩,”车佶道:“卢少侠,脸转到这边来。” 龙靖将脸转过来对着火堆,烈火映红了他的脸。 车佶看了又看,又默默想了想,不由微咦了一声:“卢少侠,你是何时出生的?” “小生是明宗四十四年冬月二十四日申时初刻出生。” “明宗四十四年,正是龙年。”车佶微闭了眼想了想,又睁开眼奇道:“怎么回事?” 梁轲道:“怎么啦?他是什么命呀?大哥。” “卢少侠,”车佶道:“老夫这几十年见过无数人的命相,从未见过卢少侠这般奇怪的命相。” 梁轲、刁钻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奇怪?” 车佶道:“他这命相上只有四个字‘临风玉树’。” “只有这四个字?”梁轲奇道:“怎么会这样?大哥,你有没有看错。” “我反复看了多次,不会错的。” 刁钻道:“真是怪事情。” 龙靖见他们奇怪,心中也不知是好是坏,便坦然笑道:“三位前辈不必费心了,依小生之见,不管什么事,要来时便来了;不来时你急也急不来的。时候不早了,请三位前辈休息吧。” 车佶道:“也是。老二、老三,你们先睡,老夫守夜。” 龙靖道:“车前辈,您也休息,让小黑守着。” “也好,明天老夫再为你运功一次看看,然后再慢慢寻找解救之法。” 龙靖被体内的剧痛弄醒,正听见刁钻焦急的声音:“大哥,不行,这样你的功力就要大大受损。” “不要紧,”车佶道:“功力受损,最多是我多调息十天八日也就可以恢复了,倒是他……唉!” 第一O 八回 不愿连累三仙 第一o八回不愿连累三仙 车佶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救他。其实,他能活到现在,已是他的造化了。我不为他逼毒,这地方能找着谁?咱们好事做到底,救得了一时算一时吧。唉!”他又重重叹了口气,“到底有没有救,只能听天由命了。” 龙靖悄悄将眼睛睁开一丝,见车佶三人坐在火堆边说话,洞外天已亮了。 梁轲道:“咱们真真是倒霉,遇到两个不讲理的丫头,走开就是了,现在这小子丢也丢不下。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还要大哥消耗功力为他解毒。” 龙靖听了,心中大是不安,自己与他们素不相识,不过是萍水相逢,怎么能让他们为自己犯难。 只听见车佶又道:“一会儿他醒了,你们别多说。” 龙靖忍住体内剧痛,睁开了眼睛笑道:“三位前辈,你们早醒了?” 梁轲没好气地道:“你以为和你一样贪睡。” 车佶道:“卢少侠,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龙靖道;“三位前辈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容当厚报了。” “卢少侠说那里话,”车佶笑着,走到他身边蹲下,道:“来,老夫要为你用功逼毒了,你忍着一点。” “不!不!”龙靖忙道。 “怎么?你不愿意?”车佶道。 “不是,”龙靖道;“车前辈为小生解毒,小生感激不尽,岂有不愿之理,只是……”他心中转得几转,已想出一个主意:“只是小生腹中饥饿,怕受不了散功之力。”“给,”梁轲拿了一块昨晚乘下的鸡肉递给他:“这个给你吃。” “这……”龙靖面有难色:“这鸡肉太过油腻。” “嘿!”梁轲大为不满:“你这臭小子,还真难伺候。” 车佶道:“老三,你去跑一趟,到什么地方去弄一些馒头来。” “什么地方去弄?”梁轲摇摇头:“我不去。” “你不去谁去。”车佶道:“我知道附近没有,你走远一点吧。” 梁轲站起来,口中还在说:“每次都让我去。”话音才落,他人已经出了洞。 刁钻道:“大哥,老三回来就有吃的了,这火还要燃着,我再去找一些树枝来。” 龙靖等刁钻走了一阵,便忍着剧痛要站起来,车佶忙扶他坐下:“你别动,要什么,你说。” “小生口渴得紧。”龙靖道。 车佶道:“好,你等一会儿,我去取水来。” 龙靖歉意地:“怎好劳动前辈。” “不要这样说,”车佶向洞外走:“我去去就来。” 龙靖等车佶走了后,轻轻地舒了口气,对着小黑和金龙招招手:“小黑、金龙,过来!” 金龙走到他身边,他费力地扶着洞壁站起来,小黑见了,大惊,指手划脚的乱叫。 龙靖摇摇头,道:“我们要离开这里,小黑,我们不能连累三位前辈,懂吗?” 小黑含泪点点头。 金龙也听懂了他的话似的,四蹄一弯,跪在龙靖面前。 龙靖笑了笑,吃力地爬上金龙的背。 小黑也跳上来,龙靖轻拉缰绳:“金龙,走远一些。” 金龙驮着龙靖、小黑离开山洞,撒开四蹄向深山奔去。 刁钻抱了一捆树枝回来,见洞里空无一人,不由大吃一惊,四处一看,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更是吃惊,忙跃出洞外,大声呼唤:“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不一会儿,只见车佶奔回来,刁钻忙迎上去,道:“大哥,不好了,卢少侠不见了。” “什么?”车佶回到洞里,果然人去洞空,连他的宝马和小猴子也不见了:“他身中剧毒,怎么能离开呢?” “大哥,”刁钻道:“我以为大哥你带着他离开了。这里洞里洞外都没有打斗的痕迹,大哥,你去哪里了?” “卢少侠口渴,我去找水。”车佶道:“还没有找到,就听见你在叫,以为是什么人来了,所以赶紧回来,没想到……”他突然大叫一声:“哎呀,我明白了,我们都上了他的当了。” 刁钻道:“上什么当?” “卢少侠既不是想吃馒头,也不是想喝水,他是想支开我们。” 刁钻不解:“支开我们?他现在中了剧毒,我们要救他,他怎么会想离开我们?” “大概他不愿意麻烦我们,”车佶想了想道:“说不定我们先前的谈话他都听见了,所以就想着离开我们了。老二,现在我们两个去找一找。” “好,大哥,你向南我向北。” 不久,两人回来了,一见了对方的神色,已知结果,都不再问什么,慢慢走进洞里面,此时火堆已经熄了,两人也不管,只是坐着。 过了一会儿,刁钻道:“大哥,有人来了。” “是老三。” 果然听见梁轲喜道:“喂,臭小子,这下有馒头吃了。”话音未落,洞口闪进一个人来,又镇住了:“怎么啦?怎么啦?” “卢少侠走了。”刁钻轻轻道。 “走了?”梁轲还没有回过味来:“他不是要吃馒头吗?怎么走了?”他扬扬手中的纸包,他双手各提一个捆的好好的纸包,腰间还挂了一个酒葫芦。 刁钻抬头望着他:“老三,把酒菜拿过来,”又对车佶道:“大哥,不要想了,我们先吃东西吧。” 梁轲把纸包打开,一包是馒头,一包是切好的猪头肉,他顺手拎了一块放进嘴里,又把酒葫芦取下来递给车佶:“大哥,给你,我特意去弄了点酒。” 车佶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递给刁钻:“我总觉得好像对不起他。” 梁轲咽下一口馒头:“算了吧,我们本又不欠他什么,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不高兴:“是我们救了他,他连谢也不说一声就走了,亏他还是一个读书人。哼!哼!”他口中连声冷哼,语气却软了下来。 刁钻道:“老三,别说了。”又对车佶道:“大哥,你也不用自责,我们已经尽了力了,生死只好由他了。如果他不死,以后有机会见到他,那时再和他说;如果他活不了,我们也是问心无愧,他在地下有知也不会怪我们的。” “怪也只好让他怪了。”车佶道。 “哼,”梁轲道:“我不要怪他就好了,他还要怪我们?” 三人吃了酒菜,就离开山洞,向东去了。 第一O九回 九天紫气仙实 第一o九回九天紫气仙实 却说金龙驮了龙靖和小黑向深山奔去,越走路越陡,金龙也越走越慢了,而伏在马背上的龙靖越来越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都似乎被撕碎掏烂了,而且口干舌燥、头昏脑涨、四肢乏力。 他早没有心思也没有力气指挥金龙前进,只能任由它自己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四周尽是参天大树,头顶枝叶茂密,遮住了阳光。 一阵山风吹来,带来一股清香,他不由的抬起头,向密林深处,那股清香飘来的方向望了望。 小黑见了,兴奋地拍拍金龙的头,指着密林深处直叫。 金龙也是极通人性的,顿时明白了主人和小黑的意思,不顾荆棘横生向那个方向跑去。 穿过一片又一片密林,绕过一丛又一丛荆棘,越过一座山峰,到了峰顶,前面是断崖,清香正是从断崖下飘来的,此刻香气越来越浓。 龙靖明白一定是什么仙芝灵草既将成熟,心道:就让我死前开一开眼界也好。 于是翻身下马,走到断崖边张望,只见崖下浓雾弥漫、深不见底,崖边长有许多古藤。 龙靖想了想,抵不住那股清香的诱惑,而且,自从闻到那清香后,他就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便拍拍金龙道:“金龙,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上来。”又对小**:“你先下。” 小黑点点头,抓了一条古藤向下滑,龙靖跟着滑下去。滑了好一会儿,抬头见崖顶已经看不清了,深吸一口气,又往下滑。 突然,下面的小黑喜叫一声,指指崖壁。 龙靖滑下去一看,才发现崖壁上有一个洞,一个人刚刚能通过。 小黑已先跃了进去,龙靖也跃进洞去,洞内却不小,左边洞壁上还有一洞,右边地上有一株古怪的树,高不及两尺,树身是绿色透明发亮的,树枝参差不齐,没有叶子,与珊瑚一般生在石头上,枝头结了十几粒果子,其形态、大小都象紫葡萄,却一粒粒长在枝上。 龙靖见了,心知是仙品,细数了数,果子正好十八粒。他本来就口渴极了,便伸手扭下一粒放进嘴里,细细一嚼,果味甘甜胜蜜,果肉细腻爽滑,果汁丰富浓郁。 他一时性起,又连吃了两粒,先前的口干舌燥、疼痛都消失了。 他这才取出一只玉瓶,把里面的丹丸倒出来,放进另一个药瓶里,将那果子全部摘下来装进玉瓶,仔细收好。 奇怪,那果子一摘下来,那株碧绿的树枝竟渐渐缩小了,终于缩进石缝中不见了。龙靖皱着眉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这是什么仙品,只好作罢。 他环视了一下洞内,不见再有什么,便向另一个石洞走去。 里面这个洞比外面那个大,里面很黑,龙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才适应黑暗,看见角落有一个人,忙着施礼唤了一声:“前辈!” 那人一动不动,他心中一愣,忖道:莫非这位前辈也坐化了?忙举步上前细看,果然不错,那人盘膝而坐,右手伸直,食指指着洞壁。 龙靖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面洞壁上有一块石头有些异样,逐伸手轻轻一推,那石头移动了几分,忙用内力一吸,石头落下来,后面是一个小洞,他伸手进去,摸出一个铁匣子. 捧着匣子,想了想,在那人面前跪下,拜了三拜:“前辈,恕晚辈无礼了。” 然后将匣子拿到外面洞的洞口,借洞外的光细看,铁匣子已经生锈,揭开了盖,里面有两册秘籍、一只玉瓶、一卷白绢,白绢上有字。 他拿了白绢细看,上面写道: “后世有缘者:老夫号‘灵虚尊者’,一生酷爱云游四方, 独来独往,因此谢世之日亦无子徒,虽为憾事,也属无奈。 老夫三十年前云游至此,发现了洞内的仙树,此树曰 ‘九天紫气仙实’。此果乃旷世奇珍,果实的成熟期只有一个时辰, 之后将落下入土无踪无影,须等一百年方能长苗,又过一百年始 能结果,结果后,再须一百年,果实才能成熟。 如今,离果实成熟还须五十三年,老夫已过百岁之龄, 命不久也,想是不能等其成熟了,只望后世有缘者能获此宝,如 食此果,能平添一甲子功力,且百毒不侵。 如果到此者来时,仍然等不及仙果成熟或者仙果已成熟 落下,老夫另有丹药奉送。 玉瓶内丹药曰‘坎离丹’,共三十粒,此丹丸乃老夫化 数十年功夫,采集百余种稀世奇药异草,配以天山千年雪莲及千 年灵芝炼制而成,不但能解除百毒,且有起死回生之效。练武之 人服食十粒,足可抵苦练二十年内家功夫。 得宝之人,可将‘坎离丹’每日服一粒后,既依‘通天 真经’上所载内家上乘吐呐之术、导气行功之法,功行一周,使 ‘坎离丹’的药性和本身精元汇合。如此服食十粒练功十遍,一年 之内可速成‘通天真经’上所载各种神功绝学,任督二脉亦必自通, 练成武林中的上乘功夫,臻达意随念动,以其制敌的最高境界! 匣内有两册秘籍,乃‘通天真经’上下册,一并送与你 吧。唉!老夫留于人世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你有心,将老夫葬 了。老夫身上有奇药,尸骨不至于腐烂吧。 灵虚尊者 明宗十年五月” 龙靖见了落下的日期,心中默算了一下,可不,明宗十年,距今正好五十三年。 他放下绢书,从铁匣里拿出那只玉瓶,盖子是用腊封好了的,他剥掉腊封,打开盖子,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又倒出几粒来看,那“坎离丹”如蚕豆般大小,呈鲜红色。看后又将它放回玉瓶,盖好盖子。 放下玉瓶,又拿了秘籍来看,通天真经分上下两册,上册系掌法与剑法两种,掌曰“通天掌法”,剑曰“通天剑法”。 下册第一页乃玄门上乘内功吐呐口诀,后面便是罕世无比,也是最难练的上乘轻功“百禽身法”图解!原来这百禽轻功身法乃是依据百余种飞禽盘空扑击之势研创,故名曰“百禽身法”。 最后,还有一种玄门至高武功中的“一阳神功”的心法,又名“一阳指功”。这一阳指功非内家功力已达绝顶境界、玄关之窍已通之人不能练成,如果练成了,便可随念发出,可化石成粉,百练精钢也挡不住这“一阳指功”的一指之力,百步之内若中人身,立即五脏碎裂、喷血而死! 这“一阳指功”最厉害的乃是发时无形无声,使人无从发觉预防。 灵虚尊者也因为其中人必死,无法可救,厉害绝伦,是以特别在书尾注明不可随便施用。 第一一O回 岑梦娇 第一一o回岑梦娇 龙靖粗粗看完了,合上秘籍,放回匣子,又进到里面,向灵虚尊者再拜了三拜。这才将铁匣绑在小黑身上,将灵虚尊者的尸骨绑在自己身上:“小黑,我们上去。” 小黑点点头,到洞口,仍然抓了藤条往上攀。 龙靖上了崖顶,选了一个地方,用腾胶宝剑挖了一个坑,将灵虚尊者埋了,又找了一块条石,作墓碑立在坟前上面刻上: “一代奇人灵虚尊者之墓 晚辈卢龙靖敬立 光宗一十五年八月一十三日”. 龙靖在灵虚尊者坟前磕了三个头,然后把铁匣子里面的绢书、玉瓶、秘籍拿出放进自己怀里,将铁匣子埋在灵虚尊者坟前。 龙靖牵了金龙,带着小黑离开,向西北方向走,太阳已经西斜,他仍然没有看到有人烟,心道:看来今天要露天而宿了。 突然,他似乎听到一阵什么声音,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渐渐的听清楚了,随风飘来的是一阵幽幽的琴声,那琴声充满了凄凉的音韵,仿佛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行走在凄风苦雨的泥泞道上,既没有人施舍他一件遮风避雨的衣履,也没有人给他一根支撑身躯的拐杖,仅凭一股生命的潜力向前行走,经受风雨的吹打,但他生命的潜力所限,路途却遥遥无尽…… 龙靖文武兼修,更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因此一听这等感人的琴声,不禁叹息一声:这人能弹出如此凄凉的琴音,身世一定极凄苦。 一时,琴声倏然一变,清韵缕缕,如泣如诉,似娇妻空帏独守,似老母亲依门相待,等征人、望儿归,充满了期待,也有诉不尽的哀怨和无奈。 听着那琴音,他眼前出现的是冰霜的影子、老祖母慈祥的面容。 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不知不觉就被琴音所感染,遁着琴声来处行去,不久已到了一所极庞大级豪华的山庄的后园。 山庄依山而建,龙靖正处在一座山坡上,瞧见院内红墙碧瓦、亭台楼阁、山水相间、绿树环绕。 绿树之中,有一小小的六角亭,亭内一女子正在抚琴自赏,她身后立着两个丫鬟。 琴声停了,他身后的丫鬟忙递给她一张帕子,她接过来擦了擦手,另一个丫鬟又端上一杯茶。 看见她喝茶,龙靖也觉得口干舌燥,腹中饥饿,便扬声道:“姑娘,小生路过此地,人马皆困,请求姑娘留宿一夜。小生万分感激。” 院内亭中的主仆三人闻声吓了一跳,忙循声望去,只见山坡上立一金色宝马,马上是一位淡兰衣衫的公子,远远望去,他淡兰的披风随风飘动,好一个潇洒自如、玉树临风的绝世佳公子! 那小姐看呆了,她身后的一个身穿宝蓝色衣裙的丫鬟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让他进来吗?” “哦,”那小姐如梦初醒:“你去带他进来。” 蓝衣丫鬟脆生生的应了,向院墙边跑来。 一会儿,蓝衣丫鬟出了院子,跑到龙靖面前,笑嘻嘻地打量他。 龙靖也早已经走下了山坡,来到院门边等候。 此刻见了她,笑着看她,见她穿着宝蓝色的衣裙,外罩碧蓝色的绸缎背心,衣襟上绣着一朵黑色曼陀罗花,梳着两个环形的髻,右鬓垂下一下股青丝,簪着翠玉的簪子和白色的珠串,瓜子脸、细挑眉、水盈盈的双眸,微显偏黑的皮肤。 蓝衣丫鬟笑道:“公子,请跟我。” “有劳姑娘了。”龙靖道,牵了马随在她身后进了院子,蓝衣丫鬟回身把门关好,又领着他沿一条碎石子小路来到那六角亭前,龙靖抬头见上面有一匾,上书“琴韵亭”三个字。 于是笑道:“小姐常在这里抚琴?”说着,打量起那小姐。 只见她身上穿一件银白的短衫,窄窄的腰身,窄窄的袖子,露出一截玉藕般的肌肤,一条同色的长裙拖到地上,衣襟上绣着梅花形的五朵黑色曼陀罗花,银色衣衫、黑色的花,看上去特别醒目。 她不过二十岁,生得很美,笔直的鼻子,新月般的黛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配上红菱般的小嘴,银杏般的脸颊,还有两个迷人的小酒窝,比白冰霜另具一番风采! 有许多人常常用“星眸”来形容少女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她这双眼睛的明亮;又有许多人常常用“春山”来比喻少女的娥眉,但纵是雾里朦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眉的婉约! 如此美丽的少女,天下虽大,未必多见! 那小姐也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但见他生得面如团粉、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飞如鬓、唇红齿白、鼻若悬胆,身着一件淡蓝色绣花长衫,腰间垂下一条金丝带,系着一块晶莹的玉佩,背后系着一块淡兰色披风。 挺身站立、文质彬彬,宛若玉树临风,神情潇洒脱俗,气度英俊飘逸,看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岁,真是个翩翩美少年,绝世佳公子。 二人都看得呆了,龙靖先回过神来,施了一礼:“打扰小姐雅兴,十分过意不去,还望小姐见谅!” 那小姐微微一笑:“公子不必如此多礼。请入内少坐。” “多谢小姐。”龙靖放开金龙,举步进了小亭,在石桌旁坐下。 立即,蓝衣丫鬟奉上茶来,龙靖谢了,接过来喝了两口。 那小姐望着龙靖,心中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平静,她笑了笑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赐教?” “小生卢龙靖。不敢请问小姐贵姓?” “嘻嘻,”那另一个丫鬟轻笑了一声:“公子已经问了,还说不敢问。” “粉紫,”那小姐轻叱:“不得无礼!”又对龙靖笑道:“小女子岑梦娇,小丫头无礼,望公子见谅!” “岑小姐不必多虑。”龙靖笑着看那丫鬟,见她生得面似桃花、粉里透白、眉如弯月、目若秋水,穿着打扮和蓝衣丫鬟一样,只是衣裙的颜色是粉紫色的。 他看着,突然想起曾经见过的另外两个穿着打扮也是一样的丫鬟,四个丫鬟的衣裙颜色分别是“蓝”、“紫”、“绿”、“黄”,想来她们是一家了。 不过,他并不会问,也不会说。 第一一一回 借宿 第一一一回借宿 岑梦娇吩咐丫鬟准备晚饭,饭后又邀请龙靖在她的书房畅谈。 岑梦娇于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二人谈得兴起。 岑梦娇抱出几卷平时自己认为画的比较满意的画来道:“卢公子,这几幅拙作请公子指点一二。” 碧蓝、粉紫两个丫鬟忙一幅一幅的展开给龙靖看:第一幅是“衰荷”,在一片枯萎的荷池里,飘荡着残枝败叶和无根枯萍,其中却有一个嫩秧秧的小花苞在风中飘荡,标题竟是“生趣”; 又一幅寒云满天,一只小小的鸟在翱翔着,标题曰“自由”…… 最后一幅是巨幅画,整个画面是一片浩瀚的海景图,用的是深蓝色,海浪在汹涌翻滚,卷着银色的浪花,浪花尽头接着灰暗色的天空,天空里堆积着暗淡的云层,没有阳光,没有飞鸟,海边露出的一点点沙滩上,有一段又老又朽又笨拙的枯木,好萧索,好寂寞,好孤单的躺在那儿,海浪半淹着它,可是,在那枯木的枝丫间,竟然嵌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红花儿,那花瓣含苞半吐,带着一份动人心弦的艳丽,使那暗淡的画面凭添了一种难言的力量,一种属于生命的、属于灵魂的、属于感情的力量,画名曰“浪花”。 龙靖凝神细赏,越看越觉得萧索,半响,抬头看了岑梦娇一眼,只见她眼中有一份迫切的希望,就像一个学子希望先生的赞许似的。 他低下头再看画,轻轻地道:“这不象是你画的。” 岑梦娇忙问:“为什么?” “太凄苦、太悲凉,”龙靖摇摇头:“与你的环境不相似。” “你不知道,其实我的身世很苦,”岑梦娇叹道:“我自小父母双亡,外婆带着我,可是,没有多久,外婆也去世了,我就跟着师父,是师父把我养大的。五年前,舅舅让我做了本教的教主,我不想做,可舅舅说,本教曾是我爷爷一手创办的,一定要我重振雄风,我可一点兴趣也没有。” 龙靖听她自诉身世,不由想起冰霜也是由师父养大的,霜儿的师父对她是极喜爱的,不知这位岑小姐的师父对她又是如何。 岑梦娇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连爹爹是什么样都记不清了,何况是爷爷。我做了这教主,在这里却从来没有人能够交谈交谈,今天真是高兴,公子能不能多陪我聊一聊?”她的语气似乎亲近了不少,望着龙靖柔柔地笑着。 龙靖道:“小生愿意奉陪。” “小姐,”碧蓝笑道:“卢公子远来,一定辛苦了,还是早些休息,明天再聊吧。” 岑梦娇笑了:“可不是,我只顾自己高兴,就忘了这事。碧蓝,客房整理好了没有。” “早整理好了,”碧蓝道:“是小婢亲自整理的。” “那好,你带卢公子去休息。”岑梦娇笑了笑,回头对龙靖道:“卢公子,你先去休息,我们明天再谈,如何?” “如此甚好,”龙靖早想休息了,听她一说,忙站起来,拱手一礼:“那么,小生告辞了。” 碧蓝抿嘴一笑:“卢公子,请跟我来。” “有劳蓝姑娘了。” 碧蓝领着龙靖步出书房,又出了岑梦娇住的院子,沿碎石子路来到一排厢房前,那一排厢房一共五间,走进其中一间。 那是一室一厅两间,外间有圆桌,有锦凳,桌子上有茶壶茶杯,对着门是一壁古玩架子,左边是一扇门,门上垂着五彩珠帘。 龙靖拨开珠帘,见里间中间有一张小小的圆桌,桌上一盏玻璃灯散发着清白的光华,靠墙有一张红木大床,轻纱蚊帐分挂着,床上是新被新枕,窗前的一张高几上的古瓶内插了几枝茉莉花,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令人神清气爽,雕花的窗格两边,杏黄色带穗子的窗帘半挂半垂,一派静雅,予人一种安逸的感觉。 小黑本在房间里面玩耍,见了他,立即跑过来跳到他身上,让他抱。 龙靖心中不由一喜,伸手抱住它还没有说话。 碧蓝笑道:“卢公子,您请稍等,我去叫人送水来。”说着,去了。 龙靖见自己的包袱放在里间的桌子上,松了一口气,放下小黑,让它自己去玩,他走到外间的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 有人轻轻扣门,龙靖道;“进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十五岁的丫鬟,穿一件翠湖色衣裙,外罩鲜红的背心,腰间系一条粉红的丝巾,粉面十分娇嫩,弯弯的眉、大大的眼,十五岁的年龄,身体刚刚长成,脸上仍透出几分天真稚气。 她双手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把盆子放在洗漱架上,她垂手而立,盈盈笑道:“卢公子,小婢叫彩仙,是碧蓝姐姐让小婢来伺候公子的。” “好吧。”龙靖笑了:“彩仙姑娘。” 彩仙笑了:“公子就叫小婢彩仙好了,卢公子,请洗洗脸吧。”说着,回身扯下架子上搭着的面巾,放在热水中侵湿了,绞干,递给龙靖。 龙靖接过来,洗脸。 这时,又进来一个丫鬟,约有十六岁。 “咦,”彩仙道:“香草姐姐,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那丫鬟笑道;“难不成只许你来,就不许我来。”又笑向龙靖道:“卢公子,我们小姐怕彩仙伺候不好,特命小婢来帮忙。 龙靖笑了笑道:“多谢你家小姐。” 彩仙笑道:“卢公子,她是香草姐姐,是小姐身边的人。” 香草笑道:“多嘴,快点去把水倒了,我来替卢公子铺被。” “是的,香草姐姐。”彩仙笑着,端了水出去。 香草便去铺床,龙靖道:“香草姑娘,我自己来就行了。” 香草边做边道:“卢公子,您歇着吧,香草一定会做得让您满意的。” 一时,香草、彩仙二丫鬟伺候龙靖洗漱完了,龙靖道:“香草姑娘、彩仙姑娘,你们去吧,我没有什么事了。” “好吧,”香草道:“卢公子,请休息,小婢们告退了。”说着,和彩仙退出去,并关好门。 龙靖上了床,躺下来,因为昨日身中剧毒彻夜不能入睡,日间又穿山越岭走了不少的路,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一二回 银鞭仙女欧阳洁瑜 第一一二回银鞭仙女欧阳洁瑜 一夜无话,第二日,龙靖醒得很早,睁眼一看,眼里都是又陌生又豪华的东西,心思一转,才记起昨夜借宿在一个叫岑梦娇小姐的府上。 穿戴好了,开了门出来,八月的天亮的早,已经有人在扫院子了。 他信步走着,边走边看,园内花木繁多,一簇一簇的开的正艳,有素馨、麝香藤、朱槿、玉桂树、红蕉、早菊,当然,还有茉莉花。 逐渐的花少了,树多了,碎石子路两旁都是树,有笔直高大的,有矮小蓬松的,多是不开花的,而叶子却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枝头,一阵风吹来“沙沙沙”作响。 小路尽头,是一座小小的院落,红油漆的两扇门还关着,从院墙看进去,里面树木葱翠,飞檐翘角,却看不见一个人。 他不知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不好冒然打扰,便轻轻摇摇头,回身欲走。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直袭他后脑,他不加思索,右手反臂一扫,同时脚下一点,腾空而起,总算是躲过这枚暗器,才发现射来的不过是一片树叶,心下不由大惑不解:这院子住的是谁?竟有这样的功力,为何又不问由来便出手伤人。 他那里暗自思忖,这边院落屋里已飞出一人,怒道:“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想偷窥老身么?” 龙靖定睛一看,面前已站了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妇,约有七十三岁,手中握着一根三尺多长的银鞭,双目开阖之间,精芒似寒电闪射,朝龙靖打量了一眼,冷冷喝问:“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到这里来偷窥?” 龙靖忙施礼道:“小生是借宿此地的,清晨散步,不想打扰了前辈,十分过意不去,请前辈见谅!” “哼!”银发老妇怒哼一声:“胡说八道。” “小生所言句句属实。” “即是借宿此地,也应该在前院,你却怎么跑到后院来了?哼,”银发老妇道:“分明是信口胡说。” 龙靖道:“是岑小姐安排的,小生可不知前院后院。” “梦娇?”银发老妇眉间微微一皱:“更是胡说。梦娇从未出过家门,如何认识你,还要你住在后院。”她口中话音刚落,手中的银鞭已然飞出。 “前辈……”龙靖大吃一惊,急忙跃开。 银发老妇的银鞭立即跟来,龙靖闪过几招,银鞭越逼越紧,他只好抽出腾胶宝剑还击。 一鞭一剑斗得劲风阵阵、树叶沙沙,龙靖渐渐觉得对方鞭过劲重,并且到处都是她的鞭影,分不清哪根是真哪根是假。 突然,鞭梢缠住了宝剑,龙靖心下暗喜,知道自己宝剑的锋利,暗中使劲削她银鞭,可是银鞭丝毫未伤,忙又将内力注入剑中。 然而,银发老妇的银鞭也是一件宝物,虽比不上腾胶宝剑,但银发老妇的内功比龙靖高出许多,两相比较起来,暂时不分胜负。 却说香草早起进房间准备伺候龙靖起床梳洗,不见有人,忙招呼彩仙一起找,怕他不识途径迷路。 一路问来,心中暗急,急急忙忙跑过来,正看见卢公子和银发老妇缠斗,忙大叫:“老夫人!老夫人!杀不得,他是小姐的客人。” 银发老妇如同未闻,银鞭未有一刻稍停。 香草见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回身跑去找小姐。 龙靖功力不支,手中宝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同时身子一麻,脚步踉跄,银发老妇跟着左手一掌,正击中龙靖胸口。 龙靖想躲没有躲过,中了这一掌,并不觉得怎么疼痛。 银发老妇道:“你们把他捆在树上。” “是。”立即有两个丫鬟从院子里出来,其中一个还拿着绳子,她们走到龙靖身边就动手。 龙靖想闪身躲开,竟没躲过,被两个丫鬟抓住手臂,拖到一棵树下,捆了起来。 龙靖发现自己不但一分功力也没有了,而且手脚柔软无力,恐怕连一根针都拿不动了,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心忖道:难道今天竟要死在这里? 银发老妇望着龙靖,冷冷地道:“小子,你已经中了老身的酥骨掌,还敢胡言乱语吗?” 龙靖此刻毫无功力,连普通人都不如,便觉得捆在身上的绳子勒得浑身奇痛无比,但他强忍着不皱一下眉头,听了银发老妇的话,道:“小生所言句句属实。” “你找死!”银发老妇气急,手一抬,银鞭飞抽在龙靖身上。 龙靖咬紧牙关,不哼半句。 银发老妇更是气恼,银鞭急挥,鞭鞭抽在龙靖身上。 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声:“师父!师父!别打了!别打了!” 银发老妇闻声回头,见是自己的徒儿岑梦娇,大约她刚起床,穿一件柔软而宽大的长袍,秀发未梳,披散在肩上,随着她的飞奔,发梢都飞了起来。她飞奔而至,急急地道:“师父,放了他吧。” 银发老妇看见岑梦娇,脸上露出一丝不易查觉的笑容:“梦娇,你怎么这个样子就跑出来了,”口气又是宠爱又是心疼,“快点回去穿衣服。”又对跟在岑梦娇身后的碧蓝、粉紫喝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碧蓝、粉紫二婢低下头不敢说话。 “师父,”岑梦娇望着银发老妇道:“求求你,就放了他吧。” 银发老妇转头看了看龙靖,又回头望着岑梦娇;“你怎么认识他,他是谁?” “他是借宿的。” “即是借宿,万斯同为何不把他安排在前面,却要你来安排,那还要万斯同来干什么?碧蓝,去把万斯同给我找来。” “师父,”岑梦娇忙道:“他昨天是从后山经过前来借宿的,万总管并不知道,这不能怪万总管。师父,求求您放了他吧。” 银发老妇看着岑梦娇焦急的神色道:“你为什么对他如此关心?你为什么要为他求情?你是不是喜欢他了?” 岑梦娇低下头去:“徒儿不敢。” “你别想瞒过为师,”银发老妇道:“为师告诉过你,千万别去喜欢男人!世上的男人都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说了,你既然不听,为师也没有办法,我不管了。”她说着,回身往院子里走去。 岑梦娇一听师父不管了,心中大喜,忙道:“多谢师父!” “哦,对了,他中了老身的酥骨掌,至少要有三个月躺在床上,你慢慢给他治吧。” 岑梦娇心中一惊,忙和碧蓝、粉紫一起把龙靖解下来,扶回房去。 第一一三回 通天真经 第一一三回通天真经 龙靖静静的躺在柔软华丽的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心中千丝万缕的想着冰霜。 刚才,岑梦娇从她师父那里求来治掌伤的药,亲自喂他吃下去。 碧蓝、粉紫、香草、彩仙忙个不停。 从岑梦娇口中知道她师父名叫欧阳洁瑜,五十年前威震天下的银鞭仙女就是她。 岑梦娇见龙靖默默不语,只好吩咐香草、彩仙好好伺候,自己带着碧蓝粉紫走了。 香草、彩仙伺候他躺下,也出去了。 龙靖一个人躺在床上想着冰霜,现在这样不知会躺多久,欧阳洁瑜曾说要三个月,难道真的要在这儿躺三个月而不能去找霜儿了吗? 中午时有人敲门,香草道:“卢公子,我们小姐看你来了。” 岑梦娇进来,碧蓝、粉紫捧了一个食盒跟在后面。 香草、彩仙端了一张椅子放在床边,岑梦娇坐下,望着龙靖,真诚地问:“卢公子,好一些了吗?” “多谢小姐前来探望。” 岑梦娇嫣然一笑:“我叫人给你炖了一碗当归鸡,你吃一点,对身子有好处。”说着,扶他坐起来,香草在他身后又塞了一个枕垫,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粉紫把食盒捧上来,岑梦娇亲自揭开了盒盖,彩仙接过盒盖拿走,碧蓝端出一个细瓷碗,碗内盛着浓浓的鸡汁。 岑梦娇端着汤碗,一口一口地喂龙靖吃。 吃完了,香草又送上清香的茶水漱口。 岑梦娇洗了手,坐下在床边和龙靖说话。 “公子,”她有话没话的找了一个话题:“听香草说,你上午一直躺着没有说话,在想什么吗?” “想……”龙靖几乎脱口就要说“想霜儿”了,但马上又忍住了:“想一些以前的事。” “哦,你以前的事,没有想你爹娘和……”她竟吞吞吐吐的差点说不出来了:“和家人吗?”她始终说不出“妻子”二字。 可龙靖是何等聪明,瞧见她的神色、听了她的语气,岂有不明白之理,于是含糊其词地回答:“当然也想过。” “你既然如此想他们,”岑梦娇道:“他们也是很想你的,你……”她以为龙靖的回答包括了他妻子,不由得一股异样的妒意涌上心头,连声音也有些变样了:“你夫人会舍得让你出门吗?” “小生尚未……”龙靖脱口而出,又立即止住话头。 “是吗?”岑梦娇听了他的半句话,已明白他没有成亲,果然大喜,眼底眉梢都露出一丝笑意。 龙靖却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岑梦娇已经满足了,见他闭了眼,便道:“公子,你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儿再来看你。”说着,坐起身来。 龙靖道:“小姐请走好。不敢再劳动小姐来了。” 岑梦娇回头一笑:“我会来的。”飘然而去。 龙靖重重长叹一声:“我昨晚还是该去住山洞。” 岑梦娇刚出了龙靖的房间,迎面就看见师父站在那儿,不由有些心慌,忙低下头去。 “梦娇,”欧阳洁瑜冷冷地道:“你对他如此情深,他可不一定对你意长。” 岑梦娇忙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哼,”欧阳洁瑜冷哼:“我看他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师父……”岑梦娇还要说什么,欧阳洁瑜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说了,你要是这样下去,吃亏的是你自己,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岑梦娇听着,没有说话,心中却想:不会,我不会后悔,不管他怎样对我,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之后,欧阳洁瑜不再管她了,她对龙靖自是尽心竭力的照顾,凡事亲力亲为。 到第三天,龙靖已能下床走一走了。 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又想起了冰霜,想起自己身中剧毒三仙全力解救的事情,心道:这两天身体竟然不痛了,难道那五毒绝命散竟解了不成? 想着,忙起身将“通天真经”取出来,细细翻看,等他将上下册看完,三更已过,香草、彩仙来催了几次。 他把秘籍收好,躺下,暗道:九天紫气仙实乃是仙果,也许就是它解了霍宏宾所下的五毒绝命散。这个仙果一定要收好。一时又想到灵虚尊者留下的坎离丹,说是有解百毒的功效,不防一试。 一念至此,忙起身,也不叫人点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粒坎离丹服下,依灵虚尊者之言运功行气,但他中掌之后浑身无力功力全无,此时运功行气,也只是增加了一点点力气而已。 他知急也没有用,便躺下睡了。 第二天醒来,他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心情舒畅,便知是坎离丹起了作用,暗自提气,气运丹田,功力恢复了一点点,不由心下大喜,面上也不动声色。 一连三晚,他服一粒坎离丹,就练功一次,功力已恢复了二三分,心中高兴,便下床在室内练了一遍百花错拳,又将百花错拳的剑法和沧海剑法也练了一遍,还想再练,突然想起那本通天真经,忙将其取出,自己点了灯,细细看了,又看了所载的玄门上乘内功吐纳口诀和“百禽身法”图解,便决定先练玄门上乘内功。 前三天,龙靖虽然服了坎离丹,但他那时功力尽失,只当是未习武之人,所以那三粒坎离丹只是助他解毒疗伤,恢复了一部分功力,现在要练玄门上乘内功,必须从头开始。 于是将门窗都关好了,便在床上盘腿坐好,依照灵虚尊者所言,服下一粒坎离丹,按导气行功口诀,两手心向上,搁在两膝上,闭目垂帘,沉神定虑,珠唇微阖,舌抵上腭,调息匀气,自丹田起,气走上下左右前后六关,穿行全身三十六大穴。始初,便觉得周身奇热难耐、意烦心燥,颇为痛苦。但他明白这是必然现象,于是咬牙忍耐,不敢有丝毫大意松懈。 果然,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苦痛渐消,意烦稍安,气血直达天宫,复返元关。至此,已是血归经、气返丹田、功行一周天圆满! 龙靖深深呼出一口气,将通天真经收好,躺下睡了。 第二天晚上也是如此,不知不觉七天过去,他亦觉得神清气爽、骨舒体健,提口气试了试,功力已恢复了六七分。心中不由高兴,面上也渐渐露出笑容。 岑梦娇见了龙靖气色好多了,心中当然高兴,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弄吃的给他调养身体。 功力恢复后,龙靖每天晚上都照通天真经上的武功练上一个多时辰。 第一一四回 相思无由处 一十二俏素女君子亦好求 九姐妹百花齐争艳 第一一四回相思无由处 却说冰霜与夏家兄弟姐妹分手后,来到秦岭山中一个叫三斗坪的小村庄,天已黑了,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请求借宿。 这家人家姓刘,只有老两口,热心地留她住了下来。第二天醒来,冰霜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老婆婆见她脸色不对,忙道:“姑娘,你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冰霜勉强笑了笑:“可能是前几天没有睡好,没有关系。” “姑娘,我看你今天不要走了,让老头子去请郎中来瞧瞧。” “不用了。”冰霜不想麻烦两位。 刘大爷道:“那你今天就不要走,就在我们家里住一天,明天好些了再走吧。” 冰霜望着两位好心的老人家点点头。 不料第二天病更重了。 刘家二老细心照顾,又一定要她好利索了才准走。 冰霜与二老相处得很不错了,心知自己也没有什么去处,如果在这小村庄平静的生活,做一个平凡的人也是不错的,就不急着走了。 这天晚上,冰霜睡不着,悄悄起来,走出门,只见明月如灯、夜空似洗,她低头想了一下,这晚正是八月十五,怪不得月亮那么圆那么亮。 “唉!”她轻叹一声,喃喃地道:“靖哥哥,你在哪里?” 沉思良久,低低吟道: “竟夕不成寐, 人寐我独醒。 情丝偏不断, 心镜转空灵。 晓日开图画, 秋山列障屏。 起来懒淋沐, 眉锁黛痕青。” 龙靖此时也正在想着她,望着碧空明月,吟出一首“月夜”: “今夜空悬月, 园中只独赏。 遥怜小儿女, 未解忆情思。 香雾云鬓湿, 清辉玉臂寒。 何时倚虚景, 月照泪痕乾?” “你要与谁共赏明月?”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龙靖暗暗吃惊,自己想的太入神,身后来了人也不知道,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岑梦娇穿一件银白的长裙,秀发松松挽起,轻盈地走过来,面上绽开了甜蜜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刹那开放了。 龙靖笑了笑道;“哦,是岑小姐。” “‘岑小姐’,又是‘岑小姐’,”岑梦娇微微嘟着嘴道:“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不爱听你小姐小姐的叫,”她微微笑着:“龙靖弟弟,我让碧蓝来请你饮酒赏月,你怎么不来?” 龙靖不知怎么说才好,“小生……” 岑梦娇娇笑地望着他:“你怎么啦?” “岑……”龙靖刚叫出一个字,岑梦娇俏面儿一寒,嘟了嘴,皱了眉:“不听不听!” 龙靖看着她那娇俏的模样,终于叫了:“梦娇姐姐,别生气了。” 岑梦娇转怒为喜,在一块山石上坐下:“龙靖弟弟,我们两个就在这里赏月吧。”龙靖看她坐在那儿,甜笑着望住他。 月光下,她的脸象是用白玉精工雕塑而成的,白皙、光滑、玲珑剔透,而绽放着一种诱人的光华;她的眼珠黑亮深黝,似两颗掉落在深潭里的黑宝石;她的嘴唇轻轻蠕动着,象两瓣在寒风中轻颤的花瓣,使人那么冲动地想上前去保护她,为她遮风避雨。 龙靖定定神,摔摔头,摔掉那份冲动:“梦娇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二人回去不提。 冰霜思念龙靖,也想念师父,又想起了老而无靠的外公外婆,心中大是不忍,就决定去佛山看看他们。她向刘大爷刘婆婆告辞,向南而去。 时值正午,冰霜走得口渴,就在路边一个凉亭歇脚。太阳直照着大地,路上行人稀少。 这时,东边来了一群人马,其中二女穿着打扮皆是一样,身材也是一般儿的窈窕婀娜、难分伯仲,只是一女着粉红色衣裙,一条鲜红的纱巾系在腰间,足踏宝蓝色软底绣花鞋;另一个着葱绿的衣裙,深绿色的鞋子。 那一群人中还有一女子,作少妇打扮,她身材匀亭,明**人。 三个男子约二十二三岁不等,六人都骑着马,后面跟着四个挑担的家丁。 冰霜只是坐着歇气,并没有留意他们,倒是那红衣少女看见凉亭里的冰霜,高兴地叫了起来:“冰霜妹妹!冰霜妹妹!” 冰霜闻声回头一看,竟是夏家姐妹兄弟,忙站起来迎出凉亭;“三位姐姐,你们也到了这里?皇甫姐姐的喜事办完了吗?” 她说着,看见夏庆煌、夏庆辉身后还有一位青年,约二十岁,长方脸、粗眉毛,微凹的眼眶里是一对深沉、漆黑的眼珠,约显有些高的鼻子下是一张微翘的倔强的嘴唇。 那青年看见冰霜,眼中象星星一样闪了一下光亮,默默注视着她。 夏蕾已跳下马,跑过来拉住冰霜的手道:“冰霜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冰霜笑了笑:“我说了要办一点小事情,现在办完了,准备回去。姐姐们是要回家去吗?” “是的,”夏蕾道:“飘香姐姐的喜事办完了,我们要赶回去。” “冰霜妹妹,”夏蓓笑道:“你的事情办完了,去我们家里玩一玩吧。” “对呀,”夏蕾忙道:“你一定要去。我们家这些天热闹极了。” “我……”冰霜刚要说什么,夏蕊也邀请道:“去吧,我家很好玩的,而且,八月三十是我奶奶的八十大寿,姐妹们都回家了,我家兄弟姐妹又多,你去了一定会认识许多朋友的。” “白姑娘,去吧。”夏庆煌夏庆辉齐道。 “哦,”夏蕊笑道:“你看我忘了,”她指着那青年道:“冰霜妹妹,这是我姨表弟康乐。康表弟,来,你们认识一下,这是白冰霜白姑娘。” 冰霜笑了笑:“康少侠。” 康乐深深地望着她,那眼光、那神情,自有一种夺人的魄力,他礼貌地叫了一声:“白姑娘!” 冰霜不敢再看他,忙低下头去。 “冰霜妹妹,”夏蕾笑道:“我表哥脾气怪的很,不管见谁都冷冷淡淡的,你不要理他。你答应去我家了?” 冰霜心忖:他不冷,他是那种一但付出就不顾一切的人。 家丁早取了水来,大家喝了水,歇息一会儿,冰霜禁不住夏蕾的一再邀请,于是就和他们一起去往秦岭。 第一一五回 摘星山庄 第一一五回摘星山庄 这日到了秦岭夏家,夏家有一座极大的山庄,叫“摘星山庄”。 守门的庄丁远远看见,一边迎上来,一边通报进去,等他们进了庄门,早有一大群人迎了出来,男男女女,有十几个。 其中一个中年人笑道:“你们快点进去吧,爹爹和娘在等呢。” 夏蕊笑道;“大哥,我们带回来一位漂亮的小妹妹。”说着,拉了冰霜上前:“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 中年人望着冰霜笑道:“果然是位天仙妹妹!”又向夏蕊道,“四妹,你把人家骗来的吧。白姑娘,我来给你介绍。” “算了,”夏蕊笑道:“这么多人,一时也分不清,以后再慢慢认识吧。我们还是先去见见大伯。” 众人进了一座大厅,夏蕾夏蓓早扑进母亲怀里撒娇了。 夏蕊向厅中一位六十多的老者道:“大伯,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 冰霜已经施了一礼:“夏老英雄,久闻大名,小女子白冰霜有礼了。” 夏庄主笑道:“姑娘请坐吧。” 冰霜又见过了夏蓓夏蕾的母亲夏庄主夫人,才坐下。 然后夏蕊又回了一些这次出门的事,完了,又道:“大伯,没有什么事了,我们去见大哥大嫂他们。” “去吧。” 冰霜已见过了夏蕾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和在她家里的亲朋好友。 第二天,冰霜起的比较早,便四处走走看看,突听见旁边树丛一阵沙沙地响。 “是谁?出来吧。”她不紧不慢地道。 树丛后出来一人,是康乐。 他深深地注视着冰霜,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冰霜不经意的笑了一下:“没有。” “白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康乐似乎有意要与她搭话。 “我想看看摘星山庄到底有多大。”冰霜并没有厌恶之意,倒觉得他很有些与众不同:“康少侠,你也起这么早。” 康乐立即道:“整个摘星山庄是很大的,就算是只在这园子里,你三五天内说不定也还会迷路。”他热心地笑了笑,“依姑娘这样一个人走,很容易迷了路找不到路回去的。我陪姑娘如何?” “这不好吧,”冰霜道:“你也有事情要做,让你为我浪费时间,我心里过意不去。” 康乐马上接口:“不!我现在没有事情,很愿意为姑娘效劳。” 于是,康乐陪着冰霜四处观看,一路为她讲解,然后又送她回到住处,夏蕾迎上来:“冰霜妹妹,你上哪儿去?我就怕你迷路。表哥,你也在?” 冰霜道:“我四处看了看,幸好有康少侠,否则真的要迷路了。” 夏蓓由屋里出来,看见冰霜和康乐在一起,微微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冰霜妹妹,我们去吃饭吧。快走!”夏蕾拉了冰霜就走:“表哥、八姐,你们快点哟。” 康乐一直没有开口,听了夏蕾的话,也转身要走。 “你站住,”夏蓓冷冷看着他:“你到很有雅兴,大清早就陪人家去玩。” “白姑娘四处去走走看看,迷了路,刚巧我经过,没有理由不送人家回来。”康乐的声音、语气都是冷冷冰冰的,就象是从冰窖蹦出来的。 “哼!”夏蓓冷哼一声:“倒真是巧了,就是我怎么遇不到?我看,怕是你早就在那里等着了吧。” “随你怎么想。”康乐不耐烦地道,也不再理她,自己抬腿就走。 “康表哥,你站住!”夏蓓叫。 康乐不理,夏蓓气得直跺脚。 堂屋里,一张大圆桌子已经摆满了,夏庄主和夏蓓的奶奶夏老夫人坐在首位,夏老夫人让冰霜坐自己右边,冰霜不肯。 夏老夫人道:“白姑娘,他们不在这儿吃,你是客,该你坐。” 冰霜只好坐下,她旁边是夏庄主夫人,接下来是夏家七姑爷的妹妹钟珏、夏蓓、夏蕾姐妹。 夏老夫人的左边是夏庄主,然后是夏家四少奶奶的堂弟韦克尘和康乐、夏庆辉夏庆煌两兄弟。 其他少爷少奶奶、小姐姑爷和他们的孩子们,以及夏庄主的姨夫人、还有夏庄主两个兄弟的妻妾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小姐们虽然出嫁,但房子还是留着她们回来便仍住自己的住处。 摘星山庄的夏家虽说是武林世家,但多年来已经养成了大户人家的贵气,家规甚严。他们家山庄大,不但女儿女婿常住在家里,也常有一些亲朋好友来住上三五个月。 夏家的少奶奶中除去治理家务的大少奶喻荣和生性沉默寡言、体弱多病的二少奶庄惜弱外,都是十八九岁到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加上少爷、小姐和姑爷们,还有几位亲戚,韦克尘二十三岁,康乐二十岁,钟珏十九岁,一大群年轻人在一起,是可想而知的热闹了。 夏家的少爷们娶的莫不是武林世家之女,便是高手之徒,或者是名门千金:大少奶是山东大刀客的次女喻荣,今年三十二岁;二少奶是金陵才子的长女庄惜弱,三十一岁;三少奶是蛟水龙游甫之徒饶苑,二十八岁;四少奶是淮北一侠韦成雄的爱女韦楚楚,二十四岁;五少奶是江南名媛罗湘怡,二十四岁;六少奶是姑苏慕容世家的三小姐慕容雪,二十三岁。 而夏家的小姐们嫁的也都是名门之后、少年英雄:大姑爷是美玉剑客陈凤超,三十二岁;二姑爷是梅花三剑之一的长子、江湖五大名公子之一的傲霜寒梅、梅花公子梅鸿,三十岁;三姑爷是神眼书生骆明道,二十八岁;四姑爷是洞庭湖上盛行了二百多年的武林世家“南宫世家”次子南宫少华,二十七岁;五姑爷是江南才子唐雨声,二十五岁;六姑爷是顾家拳传人“玉面神拳”顾人玉,二十三岁;七姑爷是鄂西双剑中钟正群之子钟琅,二十三岁。 第二天,冰霜和夏蕾在园子看景,一个丫鬟来说:“九小姐,夫人有话,请小姐快去。” “我马上就去。”夏蕾对冰霜道:“冰霜妹妹,我去去就来。” “你去吧,蕾姐姐,”冰霜笑道:“我自己走走。” 第一一六回 夏家五少奶 第一一六回夏家五少奶 夏蕾和丫鬟去了,冰霜一个人信步而游,前面有一个阁亭,便想进去休息一下,还没有走近,就听见亭内一女子的话音:“你呀,我早跟你说过了,八妹是很任性的,她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对人家那么凶,害人家一个娇小姐哭哭啼啼的,多不好。你再看韦克尘吧,他对九妹多好、多温柔,你就不能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别总是惹八妹生气。” 冰霜一听,是夏蕊的声音,又听一个声音道:“四姐,你知道白姑娘并不是那样的人,八妹说她是……”这是康乐的声音。 冰霜本来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转身就想离开,却不经意听到在说自己,真是欲走不能,只听康乐叹口气道:“我说不出口。” 夏蕊道:“白姑娘是一个不错的女子。” “就是,”康乐急忙道:“四姐,你一定要帮我。” 夏蕊道:“可是,表弟,我们对她并不了解,师承、家世,我们简直是一无所知,怎能谈婚论嫁。再说了,你们康家也算是有些声望的,只是姨父姨妈死的早。况且,夏家的人都早已把你当姑爷看了。” 康乐道:“我不会娶八妹的。” “你……”夏蕊知道他的心思,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说你嘛。” “四姐,”康乐道:“我们对白姑娘是不了解,谈婚论嫁也还太早。可是,我真的喜欢她,”他的声音软了:“求求你,四姐,你要不帮我,谁还会帮我?” “好吧,”夏蕊无奈地道:“这也不是我能帮得了你的,我只能替你劝一劝八妹,唉!”她长长地叹口气:“你这样固执,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康乐坚定地道:“我永不后悔!” 冰霜虽然看不见他的神色,但听到他那样决定的声音,完全能想象他那倔强的眼神,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们回去吧。”夏蕊道。 冰霜一听,忙闪到一旁躲了起来。 夏蕊、康乐出来,直直走了。 冰霜呆呆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出神。 “你在看什么?白姑娘。”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 冰霜回头一看,是一位娟丽秀美的少妇:她细扫峨眉,轻点朱唇,淡匀胭脂,站在那儿,纤细修长,苗条优美,浑身上下都带着那种夺人的风韵。 她是夏家五少奶罗湘怡。 冰霜忙笑道;“原来是五少奶,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没有听见声音。” “我刚过来,”罗湘怡笑道:“白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记得九小姐和你是形影不离的,她这会儿跑哪里去了。” “夫人叫她去了。” “白姑娘,你有十五了吧。”罗湘怡笑道:“怎么不想找一个婆家吗?” 今天是怎么了?谁见了都要说这种事吗? 冰霜微皱了一下秀眉:“五少奶说笑了。” “不是说笑呢,”罗湘怡真心的道:“我告诉你,七少爷可比八少爷稳重沉着多了,也比较配你。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和你说的,你无论嫁给他们中哪一个,那我们都可以常常在一起了。” 冰霜脸一下子红了:“五少奶,我就是不嫁他们中任何一个,我们也可以做朋友,真的,我很喜欢你,五少奶。” “那就不要叫我‘五少奶’,叫我姐姐吧。”罗湘怡很高兴,上前拉住她的手:“我叫你妹妹,好不好?” “湘怡姐姐。”冰霜叫了一声。 罗湘怡更高兴了:“冰霜妹妹,走,到我屋里去坐一坐,我们聊聊天。”说着,拉着她就走。 一路上,罗湘怡笑道:“告诉我,你喜欢谁?我保证去给你说媒。” 冰霜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要我猜吗?”罗湘怡笑着:“是不是康表少爷?” “不,不是!”冰霜忙道。想着刚才康乐与夏蕊的谈话,不由微锁秀眉。 “那是韦少爷吗?”罗湘怡没有注意她的脸色,仍然很热心:“其实,韦少爷也不错,就是不太稳重,他又和九小姐比较好。嗯,”她自顾自的说着:“这样吧,我看七少爷不错,和你也很配……” “湘怡姐姐,”冰霜打断她的话:“多谢姐姐如此关心我,可我不会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请姐姐原谅。” “哦,”罗湘怡转头望着她的脸:“那……” “姐姐放心,”冰霜笑道:“不管怎样,我和你都是好朋友。” “那就说好了。”罗湘怡笑起来,这时,已到了她的住处,进了屋,屋里有字有画,窗前案上有笔墨纸砚。 冰霜笑道:“湘怡姐姐,你的屋里有这么多书画,你对书画一定很精通吧?” 罗湘怡笑了:“什么精通?不过会填几首歪诗、会抹几笔烂画罢了。我们家里要数二少奶、五小姐、四姑爷、五姑爷他们才是才子才女呢。冰霜妹妹,你会不会?” 冰霜笑着轻轻摇摇头。 “其实,”罗湘怡道:“我很羡慕你们会武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夏家除了我和二少奶、五小姐、五姑爷,其他人都会武功。” 冰霜笑道:“也不是什么都能做。” 说笑一阵,冰霜站起来告辞,罗湘怡送出门,看着她走远了,笑着摇摇头:“她到底想嫁谁呢?” “总不会嫁你吧。”她身后一个声音突然道。 罗湘怡吓了一大跳,忙回头看,原来是一位衣着鲜艳的少妇,她拍拍胸口:“三小姐,你吓我一跳。” 夏珊笑了笑:“五弟妹,刚才那是谁?我看见从你屋里出来。” “是那位白姑娘,”罗湘怡笑道;“三小姐,请进去坐。” “白姑娘?”夏珊和她进了屋:“就是昨天和四妹他们一起来的那位白姑娘?” 罗湘怡就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递给她:“可不是。” 夏珊笑着接了:“你和她说什么?我看她可真有人缘,才来了还不到一天,就能和你说知心话了。” 罗湘怡笑了笑道:“什么知心话?我就是问她是喜欢我们七少爷还是八少爷?” 夏珊听了,忙问:“她喜欢谁?” 亲们,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谢谢亲们的关注,我今天多发两更吧。 第一一七回 康乐表白 第一一七回康乐表白 “她说都不是,”罗湘怡叹口气,笑道:“我要知道就好了。” 夏珊笑了笑:“我知道,是康表弟。” 罗湘怡似乎吃了一惊,问:“真的是表少爷?” “大约是吧,我看她来了后,八妹就很不开心的样子。”夏珊有些着急了:“要真的是这样,八妹就惨了,她一定争不过白姑娘的。” “但是,”罗湘怡道:“八小姐也是那么漂亮呀!” “她没有白姑娘那种少女的沉静。”夏珊道:“五弟妹,我走了,去找八妹看一看。”她说着,匆匆忙忙的告辞去了。 冰霜慢慢往住处走,迎面来了一个人,她想躲,还没有反应过来,康乐已经迎上来:“白姑娘,我刚才去了你房间,没有人。” “我到五少奶那儿去了。”冰霜不敢看他:“康少侠有什么事吗?” “我……我……”康乐口吃起来。 冰霜抬眼看了他一眼,不作声。 康乐终于鼓足勇气道:“白姑娘,我想和你谈一谈。” “哦,”冰霜敏感地觉得他要谈什么,忙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我有点累,以后再说吧。” “很重要,”康乐立即接口道:“是与你我都有关的事情。你告诉我,你……你有没有一丝喜欢我?” 冰霜万万没有料到他如此直率、如此坦白地说出这种让人十分难以启齿的话来,一下子竟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你不说,就是有。”康乐望着她道。 “不!”冰霜忙道。 “‘不’又是什么意思?”康乐紧紧盯着她,看样子,冰霜今天如果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康少侠,”冰霜觉得好难启齿:“我们……我们一样都是朋友。”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样的朋友,”康乐急了:“我的意思是……” “不要说了,”冰霜忙开口阻止他说下去:“你不用说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想着龙靖,使她倍添无限勇气:“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可是,我只想告诉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康乐急得脸色发白,冲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放:“为什么?你说,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冰霜使劲想挣脱开,但他抓得太紧,竟没有挣脱开。 “不可能没有原因,是不是嫌我不好,配不上你。” “不!不是!”冰霜道:“请放开手,让人看见不好。” “那是为什么,”康乐的倔劲上来了:“你不说我就是不放手,谁愿意看就让他看好了。” “哼!”小道那边传来一声冷冷的怒哼:“这样的好戏倒是有人愿意看的。” 冰霜康乐吃了一惊,不想真的有人看见。 康乐忙放开冰霜,冰霜立即后退了两步,掉头看去,小道那边匆匆走来一个人,是夏蓓,她一边急走一边道:“天下大约没有比我更傻的傻瓜了,居然会把一个狐狸精给请到家里来,……” “八妹,”康乐大叫:“你怎么能这样骂人呢?” “怎么?”夏蓓瞪他一眼:“骂不得吗?我骂她你就心疼了?” “是,”康乐咬咬牙:“骂不得。总是骂人的女孩子谁会喜欢。” “我不好,我没有人喜欢,”夏蓓怒气冲天,自己心里喜欢的人当着另一个女孩,并且是自己的情敌的面说自己的不是,这使她少女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她心里顿时没有了顾虑而更是妒火中烧:“我骂了她,怎么样?我偏要骂,还要骂。她就是一个狐狸精、狐狸精……” “啪!”康乐气急,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夏蓓脸上立即出现了五个手指印:“好,康乐,你敢打我!你打,你再打。”她又委屈又伤心地哭了起来,扑过去抓住康乐又是扭缠又是撕打。 康乐被她推攘着,不由气愤地一推,举起右手:“你以为我不敢。” “不要!”冰霜一直不好说话,见康乐打了夏蓓,已是很吃惊了,此时见他又要打,便不顾一切冲上去拦住他。 夏蓓被康乐推倒在地,冰霜忙上前去想扶她起来:“蓓姐姐。” “滚开!”夏蓓一挥手,狠狠击出一掌。冰霜不备,正被击中小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康乐忙抢上一步扶住她:“你怎样?” 这里闹的不可开交,早有丫鬟婆子去请了夫人少奶奶小姐们。 最先来的是四小姐夏蕊和大少奶喻荣。 夏蓓哭着扑进夏蕊怀里:“四姐!” 夏蕊看了看康乐,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康表弟,怎么回事?” 冰霜忙道:“蕊姐姐,是我不好,都是我让蓓姐姐生气了。” 康乐忙道:“四姐,不关她的事,是我不好。” 喻荣道:“康表少爷,不是我要说你,你比她们两个都大,就该让着她们一点,为什么闹的这样呢?” “大嫂,我……”康乐欲言又止。 夏蕊刚才远远的看见冰霜差一点摔倒,康乐去扶她,而她本又早知康乐的心意,便明白事情的由来了,便笑道:“好了好了,”她拍拍夏蓓的肩:“别哭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吧,和四姐、大嫂去。” 正说着,又一群男女簇拥而来,为首的是夏蓓的母亲夏夫人,还有六少奶慕容雪、三姐夏珊、六姐夏琼、七姐夏琪、钟珏小姐、九小姐夏蕾,四哥夏庆涛、七哥夏庆煌、八哥夏庆辉、四姑爷南宫少华、七姑爷钟琅。 夏蕊等忙迎上去请安。 夏夫人扫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夏蓓脸上:“出了什么事?” “大伯娘,”夏蕊忙笑道:“没有什么事,两人还象小孩子似的闹矛盾,吵了嘴,一会儿就好了。” 夏夫人看看夏蓓又看看康乐,再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冰霜,心中只觉有一丝阴影飘过,似乎这个家有什么不幸就要降临,她叹口气,望着康乐,她特别心疼这个娘家的侄儿,心中想着一件想当然的事,此时她隐隐有些后悔,无奈的道:“好好玩,别吵架。”说完,再看了冰霜、康乐、夏蓓一眼,转身走了。 夏珊笑道:“四妹,不管什么事,我只找你说话,你小心一点吧。” 夏蕊也笑道:“你只管放心好了,就是有什么事也有我担着,不与你相关。”又笑着向其他人道:“大家一起去凝翠亭,如何?” “好啊。”夏蕾道,拉了冰霜就跑:“冰霜妹妹,我们快点去。”又回头喊:“六嫂、四姐、八姐、钟姐姐,你们快点。” 众人也笑着跟去。 第一一八回 夏家四小姐 第一一八回夏家四小姐 夏庆煌见康乐没动,便上前拉他:“走吧,表哥,难道你还真的生八妹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康乐咕咙着。 散的时候,夏蕊叫住冰霜道:“冰霜妹妹,我与你一起走。” 于是二人并肩走了好一会儿,冰霜轻轻道:“蕊姐姐,说吧。” “唉!”夏蕊深深叹口气:“让我说什么好呢。冰霜妹妹,在我们家里,上上下下的人,一直以为不久我们家又要办喜事了,七弟、八弟的事不必说,八妹、九妹也将出阁,但是……” “蕊姐姐,”冰霜乃聪明绝顶的人,岂有不明白之理,不待她说完,便道:“我明白,你放心,我绝不会和蓓姐姐争。” “冰霜妹妹,”夏蕊听了忙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康表弟告诉过我,” 她摆摆手不让她说话,自己继续说下去:“他一直是一个很古怪的人,从来不轻易流露自己的感情,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次,他是真的动了感情,真心地爱上了你。不要否认,冰霜妹妹,这并不是坏事,如果你也有一点点……” “不!蕊姐姐,”冰霜道:“我……我把你当亲姐姐,我决不会骗你,我不喜欢他,并不是他不好,是我配不上他。” “你不会配不上他的,”夏蕊道:“是什么原因呢?既然把我当亲姐姐了,就该告诉我吧。” “我……我心已有所属。” “哦!”夏蕊看着她,说不出心中的感受。 这天早饭后,夏蕾对冰霜道:“冰霜妹妹,我带你去参观我们的摘星山庄。”说着,拉了她就走。 二人来到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子前,夏蕾道:“这是我大姐的绣房,我们进去。”扬声喊:“大姐!” “九妹么?进来吧。” 二人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窗前绣花,抬头见了她们,笑道:“是你们两个。”又起身让座。 冰霜见过她,是夏家大小姐夏慈,忙道:“我们来看看姐姐。” 夏蕾问:“大姐夫不在吗?” “到大哥那边去商量奶奶寿日的事情了。”夏慈拉了冰霜的手,赞道:“好漂亮的女孩子。” 冰霜打量着屋子,窗户上糊着浅蓝色窗纸,屋里的窗幔、桌布、被褥……都是蓝色,浅蓝、宝蓝、碧蓝、深蓝……,在这屋里,给人一种巨大无边的感觉,冰霜喜欢这颜色,大海就是这种颜色。 三人闲话一阵,夏蕾道:“大姐,我们还要去看别的地方,我们走了。” 夏慈笑道;“我就知道你坐不住。去吧。” 夏蕾、冰霜笑着告辞离去。 走不远,又是一座院子,窗户上竟糊着浅黄色窗纸。 夏蕾带她走进去,里面一个人也不见,只见屋里的窗幔、桌布、被褥……也都是浅黄色,摆设的只是几样简简单单的东西,却自有一种幽雅之意。 夏蕾见冰霜一直在打量屋子,便笑道:“这是我二姐的房子,你认为怎么样?” 冰霜笑道;“你二姐一定是一位幽雅娴静、温柔美丽的女子。” “对极了,”夏蕾笑了:“我二姐是我们九姐妹中最美丽的一个,她是我三叔的姨娘所生,我这个姨娘可美了,所以我二姐也最美丽,而且,你只要看见她就会觉得安全,不管怎样一个凶狠的人到了她面前也凶不起来了。”她皱皱眉,“但是,现在他们去哪儿了?” 二人说着,离开夏双的房子,沿一条石径向山坡上走去。 坡上也有一座院子,远远就能看见糊着粉红色窗纸的窗户。 粉红色窗纸! 冰霜暗想:蕾姐姐的院子去过,是玫瑰红的,这一间难道是蓓姐姐的? 进了屋子,只觉得眼前一亮,屋子里面全是粉红色的,粉红色的窗幔静静的低垂着,象一个含羞带笑的少女,粉红色的墙壁上挂着柄长弓,还有一口短剑,连剑鞘都是粉红色的。 冰霜心中暗暗惊奇,这不象是蓓姐姐的房间。 夏蕾也不知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是本来就觉得应该对她说:“这是我四姐的房子。” 冰霜笑道:“怪不得,原来是蕊姐姐的房间。” “别人都说我四姐用粉红色太幼稚,你认为如何?” “这样说的人是不了解蕊姐姐。”冰霜道:“蕊姐姐是一个天真直爽的人,就算有时脾气坏些,但心地却是最好的,而且最肯替别人设想。” “你说的不错,冰霜妹妹,”夏蕾笑道:“没想到你才认识我们没几天,竟将四姐的脾气了解得如此细致、正确。” 冰霜笑了笑:“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明白蕊姐姐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但也不可能了解的这么细致。” 她指着墙上的弓、剑,“我是从这弓、剑和房间的布置上推测出来的。试想,夏家暗器之精妙天下皆知,但此间主人偏偏要使长弓大箭,可见她脾气必是豪爽,喜欢痛快,自然就不喜欢那些精巧的玩意儿。” “哦,”夏蕾惊奇地盯着她。 “众所周知,剑长则稳、剑短则险,她用的剑短如匕首,可见她脾气发作时,必是勇往直前、不顾一切的。” “不错,我四姐的剑法,其辛辣险急,在江湖中也是少有的。”夏蕾很高兴,“冰霜妹妹,还有什么吗?” 冰霜朝她笑了一下:“但是你四姐夫的武功却不怎么样,至少不如你四姐。” 夏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声道:“是的,我四姐夫虽然是‘南宫世家’的次子,而他们家武功在江湖上那可是大大有名的,但我四姐夫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武功不是很好。” “这就对了。”冰霜道。 夏蕾问:“什么对了?” “我猜对了,”冰霜道:“你四姐善使长弓短剑,但我遇见你们的时候,她并没有带弓、剑。她的弓、剑都好好的放在这屋里。这些随身兵器出门未带,可见她很有一段时间没有用了,为什么不用呢?因为她出嫁了,而夫婿的武功不如自己,所以她出嫁后,仍将自己的兵器留在这里,为的自然是不愿以自己的武功来使夫婿觉得惭愧难受。由此可见,她心地是多么善良,又是多么肯替别人设想。” 从明天起,会坚持每天一更。希望亲们多多支持! 第一一九回 夏家姑爷 第一一九回夏家姑爷 正说着,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进来一位二十七岁的青年,他面色有些苍白,身材瘦弱,看来象是弱不禁风,但气度从容,叫人看了说不出的高雅。他身上穿的衣衫虽然看来颜色朴素、线条简单,但一巾一带莫不配合得恰到好处,从头到脚找不出丝毫瑕疵。 夏蕾见了他,笑道:“四姐夫,四姐呢?” “听见屋里有人说话,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青年笑了笑:“九妹,坐一会儿吧。”又对冰霜笑了笑:“白姑娘请坐。” 冰霜自然也见过这位夏家的四姑爷、洞庭“南宫世家”的次子南宫少华。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夏蕾拉了她就跑:“不和你聊,对不住,四姐夫,我们还要去看很多地方。”07.02. 在坡下,也有一座依坡而建的房屋,屋前有一条小河静静地流过,河边种有五棵大柳树,从坡上下去,正好是房屋的后门。 二人便从后门进去,屋里有一男一女正在下围棋,男子约二十三岁,穿一件普普通通的衣衫,但穿在他身上似乎就不普通了,给人一种很自在的感觉。 那女子年约二十,穿一件白色宽松的长裙子,有宽大的袖子,一双淡褐色的、均匀美丽、线条柔和的玉腿伸在外面,漆黑的头发很随便地挽在头顶,发髻微微斜垂,象一个调皮的小姑娘歪着脑袋在看你。 那女子正放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笑道;“你又输了。” “我的棋技本来就不如你,”男子笑着,也不生气,也没有不服气的样子,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进棋盒里。 夏蕾叫:“七姐夫,七姐。” 二人回头看,女子的皮肤虽然不似一般少女那样白皙,但看来仍然很美,淡褐色的瓜子脸,配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又妩媚又俏皮,她笑道:“九妹,你们两个从哪里钻出来的,吓人一跳。” 冰霜笑着上前见过夏琪和她丈夫钟琅。 夏蕾笑道:“不会吓着你。”又转头向钟琅笑了笑:“怎么?又输了?” “是呀,”钟琅道:“九妹,你来和你七姐下一盘。” “不,”夏蕾笑道:“你别拉上我,我和七姐下,准是我输。” 夏琪道:“说不定你今天就能赢我。” “不干!不干!”夏蕾笑着往外跑:“我们还有事,不陪你下棋。”又转回来拉冰霜走:“冰霜妹妹,我们走。” 冰霜向二人笑了笑:“琪姐姐、钟少侠,告辞了。” 夏蕾边走边说:“七姐最爱和人下棋,你瞧她门上的字,也是她自己写的。” 冰霜抬头看,见门楣上三个大字“五柳居”,笑道:“这名字取的真好。” 沿着小河向下游走,过河上小桥到了对岸,这里有一片密密的竹林,围住一个小小的院子,院门上也有三个字“三雅园”。 看见这竹林,冰霜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卢府静宜园自己住的翡翠楼。 那也是竹林绕着的小楼房,想起翡翠楼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龙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思念。 夏蕾已拉着冰霜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三四株老梅树,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廊沿下放着数十盆兰花,却别无其他花草。 夏蕾自己推门进去:“这是我五姐的院子,她还需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们进去看看。” 冰霜随她走进门,窗上竟糊着极厚的黑纸,屋里光线很暗,但陈设却极精致,窗台旁有琴案、棋枰,画架上满堆着一卷一卷的画,墙上挂着极精妙的工笔仕女图,题款是“夏氏女史”,想来就是她自己的手笔。 看到这儿,冰霜笑道:“你五姐必定是一位才女,只不过性情也许太孤傲了一些,也未免太忧郁了。”她笑了笑,“但古往今来的才子才女,岂非俱是如此。” 夏蕾突然叹了口气,面上凝重的似乎不象她了,悠悠地道:“五姐她最不喜欢见到阳光,最喜欢的是下雨。在雨声中,她画出的画,真是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她的琴声,在雨中听来,更好似从天上传下来的。” “哦!”冰霜道:“她的夫婿也一定是位才子了。” “不错,”夏蕾又笑了一下,“我五姐夫是江南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冰霜心忖:未必比得上他,口中却道:“你奶奶的寿辰,他们两个怎么没来?” 夏蕾道:“他们已经派人送了信来,说五姐有些不太好,所以走的慢,过两天也许就会到了。” “我们走吧,蕾姐姐。” 出了三雅园,沿小河而行,转过一座小山,山下,依着河畔,有三五间明轩。 进了屋,才发现屋内一切都是碧绿色的,布置得最精致、最华丽,每一件摆设都是人间罕睹的珍贵之物。 夏蕾道:“八姐这里什么都好,我就是不喜欢这绿色,一点也不好看。” 冰霜笑了;“绿色也很好呀,蓓姐姐就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 夏蕾转了一圈,道;“我们走吧。去不去看我哥哥们的房间?” “不,不用了。” “不好意思,是不是?”夏蕾笑了。 冰霜脸红了,没说什么。 夏蕾又道:“不去就不去。” 二人已出了夏蓓的房间,边走边谈。 冰霜道:“你们兄弟姐妹这么多,并不都是你爹爹的吧?” “不是。”夏蕾笑道:“当初我祖先传下这份家业时,旁支也多,那些年,我们的仇人又多又强,杀了我们夏家许多人,最后只有我爷爷兄弟两个和一个姐姐,那时我爷爷年纪小,他的姐姐支撑着夏家,照顾两个弟弟,终身未嫁。我的大爷爷刚娶妻不久就死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所以就只剩了我爷爷一脉男丁。我的姑婆婆就逼着我爷爷娶了五个妻妾,想多多留下后人,可我爷爷还是只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来,我爹爹他们长大了,我姑婆婆又早早的让他们娶妻生子,而且要越多越好,所以我们兄弟姐妹这么多。” 第一二O回 夏蓓恼恨冰霜 第一二o回夏蓓恼恨冰霜 冰霜道:“平时你们只叫哥哥姐姐,其实有些是堂兄堂姐,对吧?” “对呀,”夏蕾道:“不过我姑婆婆说了,都是夏家子孙,就应该亲热一些。在我们家,不论是正出庶出都是一样的。我爹爹共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分别是我娘和三个姨娘生的,大哥、七哥、八姐和我是我娘所生,大姐、三哥和三姐是二姨娘所生,六哥是四姨娘所生,五姐是五姨娘所生;二哥、五哥、四姐是二叔的,二叔死的早,没有纳妾,二婶最贤惠,现在也还健在;四哥、六姐、七姐是三婶所生的,二姐和八哥是三叔的妾周姨娘生的。” 冰霜笑了笑:“你们家人真多,每个姨娘都有子女吗?” “不!”夏蕾道:“我爹爹还有一位姨娘,三姨娘,前年去世了,没有留下一男半女,我三叔还有两位姨娘没有给他育有儿女。不过,在我们家里,每位姨娘都是平等的。” 冰霜笑了,心道:一个男人面对这么多妻妾,可能都平等吗? 她们谈笑着,康乐迎面而来:“九妹,白姑娘,去哪儿了?” “随便走走。”夏蕾见康乐一直盯着冰霜,而冰霜故意东张西望,便轻叹一口气:“你们聊吧,我去找四姐。” “蕾姐姐,”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想去看看其他地方,你带我去。” “我带你去。”康乐忙道。 “多谢你了,”冰霜低下头去:“不过……” “不过你怕别人看见,”康乐皱着浓眉,“有损你的清白吗?但是,我们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又何尝做过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又何尝怕他们看呢,难道爱一个人也错了吗?难道男女在一起就一定是伤风败俗的事吗?难道你连你自己都信不过吗?” 夏蕾盯着康乐,吃了一惊,她从未见他如此激动过。 “我……”冰霜艰难地开了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冰霜,”康乐走近两步:“我真的有话对你说。” 冰霜心中一震,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叫得那么自然、那么亲切,她只觉得心中乱糟糟的。 这时,小道上转出两个人来,正是夏蕊夏蓓。 夏蓓一见,气的大叫:“好哇,你们两个居然又跑到这儿来了。”说着,飞奔过来。 夏蕊想拉没有拉住。 夏蓓冲上来,二话不说,一扬手打了冰霜一记耳光,她又气又急,出手自然很重,冰霜那白嫩嫩的脸上顿时出现五道红红的指印。 她的第二掌才举起来,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转头见康乐怒瞪着双眼狠狠的盯着自己。 夏蕾也忙上前拉住她:“八姐,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冰霜呆呆站在那儿,即不还手也不动,淡淡地道:“如果蓓姐姐觉得打我能出气,不妨再打两下。” 夏蕊也跑上来,拉住她道:“八妹,你怎能这样?” 夏蓓一摔手一跺脚:“你们都帮她。” 夏蕊搂住她的肩:“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不帮你。不过,打人总是不对的,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不成?” “但是,”夏蓓哭道:“她……是她抢走表哥的。” 康乐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你。” “你……”夏蓓气得指着康乐说不出话来:“你……我恨死你了,”又指冰霜:“我恨你们两个!”说完,狠狠一跺脚,哭着跑走了。 夏蕊对冰霜歉然地笑了笑:“冰霜妹妹,你不要生气。” “我不会的。” “那就好,”夏蕊道:“我去看看她,你们好好谈,九妹,和我一起去看看八妹。” 看着夏蕊夏蕾的背影,冰霜不由叹了口气。 “唉!”康乐也叹了口气,轻轻地道:“女人,天生就是那么爱吃醋、善妒,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女人因为吃醋、善妒而造下了许多悲惨的故事,更有许多女人因此而毁灭了她自己的一生。” 冰霜幽幽地道:“俗语云‘爱之深,恨之切’!女人的吃醋、善妒,也是从这个道理产生出来的。” 她很想说服康乐,“一个女人如果对对方没有真实的、强烈的爱,怎么会吃醋,又何来妒恨!正因为她太爱对方,才将他视为私有财产,绝对不容别人碰触,也才有妒和恨!” “物极必反!”康乐道:“男人却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的。” “不管怎样,”冰霜皱了皱眉头:“她是爱你的,你应该接受。” “我爱你,”康乐深深地望着她:“你也应该接受?” 冰霜实在不敢看他:“不一样的。” 康乐追问:“有什么不一样?” “我……”冰霜觉得应该告诉他:“我心已有所属!” “哦,”康乐这才吃了一惊:“他是谁?” 冰霜摇摇头:“你不要问。” “告诉我,”康乐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非发泄不可,他冲动地抓住她的双肩,望着她:“他是谁?他是谁?” 冰霜淡淡的:“你不用知道。” 康乐突然象断了线的风筝,全身都散了,无力地垂下头。 冰霜看着他,心中也觉得很难受,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微微叹息一声:“我回去了。”说着,转身便走。 康乐抬起头来道:“你要迷路的,我送你。” 一路上,二人再无半句言语,到了冰霜的住处,康乐见她并无请进之意,只好告辞离去。 吃饭时间到了,夏蕾到了大饭厅,不见冰霜,便笑向祖母道:“奶奶,冰霜妹妹还没有来?” 夏老夫人道:“叫丫鬟请去了。” 一会儿,丫鬟来说,没有见到白姑娘,她房间桌子上有封信。 夏蕾一把抢过信,失声道:“写给四姐的。冰霜妹妹一定是走了。” 夏蓓撇撇嘴,冷冷地道:“走了就走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夏蕾没有理她,对祖母道:“奶奶,你们先吃饭吧,我去找四姐。” 康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似乎痴了。 夏蕊接过书信来看,只见上面写道: “蕊姐姐:请原谅小妹的不辞而别,打扰姐姐们好多天,本来应 该诚心诚意谢辞,但小妹心意,姐姐是知道的,但愿姐姐能原谅小妹。 愚妹白冰霜书” “都怪八姐气跑了她。”夏蕾道。 夏蕊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 第一二一回 百毒人魔 第一二一回百毒人魔 不表白冰霜从夏家不辞而别,却说卢龙靖在祁连山“天火神教”总舵住了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多月里,龙靖不但将通天真经上所载神功绝学的精妙玄奥处领悟出不少,内功方面更是突飞猛进,不可以道计。 而且,因为功力已至达登峰造极悟止境界,反而不似那些武林高手那样英华外露、星目精光灼灼、英气勃勃,使人一眼就可看出乃武林高手的样子。 相反的,因经纶满腹,眉宇间充满睿智之光,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神采,再加上天生的俊美容貌与儒雅和善的气蕴,因此使他除了神清气朗、丰神俊逸外,更显得儒雅俊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一双星目已完全隐藏了神光,简直与普通人无异。 原来,龙靖已练到神光内蕴、英华剑藏的境界了。 这日黄昏,龙靖闲来无事,信步来到琴韵亭,望着“琴韵亭”三字,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景,又想起了冰霜,不由默默出神。 一个窈窕的人影飘然而至,她穿一件柔软的银色长裙,长长的拖在地上,盖住了她那纤纤玉莲。满天夕阳映着她松松的发髻、清澈的眼波,也映着她那温柔的笑容。 她看起来象天上的仙子,谁也不会相信这美丽温柔的少女会是江湖上第一毒帮---天火神教的教主。 天火神教在二十多年前就是江湖上人人切齿的魔教,龙靖对江湖上的典故并不是很熟悉,也只是在书上了解一些,当然也不会想到她是魔教教主。 龙靖早发觉有人来了,回头见是岑梦娇,欲不见她,又不好躲着不见,只好上前施了一礼,笑了笑:“梦娇姐姐也有雅兴到此?” 岑梦娇甜甜一笑:“龙靖弟弟,你也进来坐一坐吧。” 龙靖陪她在亭内坐下,碧蓝笑着端了茶来,对龙靖道;“卢公子,我家小姐见公子一个人在这里,特意为公子送茶来。” 岑梦娇瞪了碧蓝一眼,红着脸道:“多嘴!”却亦嗔亦笑、似羞似恼,那么娇美的模样,令满天艳丽的夕阳都似乎失去了颜色。 龙靖见了,顿感脸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粉紫匆匆忙忙跑来:“小姐,总护法来了。” 龙靖抬头看去,小道上走来一人,年约七十三,双目倏睁,精芒灼灼,一张白净的面孔泛着死灰般的颜色,双眉上挑,煞气盎然,鹰眼、钩鼻、薄唇,那福尊容,令人一见就知是一个心机诡诈、阴险残酷、狠毒凶辣之徒! 龙靖早见过他,知他是岑梦娇的舅舅,名字叫牟仁。 龙靖听到丫鬟们称他“总护法”,才知道岑梦娇是一教之主,牟仁任总护法。但他并不知道这个教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从没有问过,象他这样的人绝不会随便打听别人的事情,他更不知道牟仁虽为总护法,其实大权都在他手上,教中一切事务、人选安排都是他说了算,岑梦娇的教主之位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而三十年前,江湖上就送牟仁一个外号“百毒人魔”,从这名字你就可以想象他的为人了。 岑梦娇见他来了,忙起身问安:“舅舅可好?” 龙靖也忙施礼道:“总护法好。” 牟仁理也不理,他没有见过龙靖的武功,只以为他是一个文弱书生、花花公子,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只自顾自的坐下:“梦娇,厉胜男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我看,你根本不关心你师妹。” “舅舅,”岑梦娇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这么久也没有消息,我也很着急。” “你着急?”牟仁冷哼一声,看了看龙靖:“我看你过得很惬意啊。” 龙靖只好装没有听见。 牟仁还要说什么,一个小丫鬟走来道:“总护法,万总管求见总护法。” 牟仁站起来:“就他最烦。”说着走了。 碧蓝笑道:“小姐,天不早了,回去吧。” 岑梦娇和龙靖并肩缓缓走着。 龙靖轻声道:“梦娇姐姐,小弟想明日就告辞了。” “什么?”岑梦娇似乎吃了一惊,“你要走?” “是的,”龙靖不敢看她:“小弟还有事情要办。” 岑梦娇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跟着就盈满了眼眶:“是不是我这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不!梦娇姐姐,”龙靖忙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姐姐待小弟实在太好,小弟岂有不知之理,再怎么也不会怪姐姐不周呀。小弟真的是有些事情要办。” “不管怎样?”岑梦娇抬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明天不要走了,好吗?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再多住两天,就两天,好不好?”她看着他,满脸的恳求、满眼的温柔,语气那么娇柔甜美,使人简直无法拒绝。 第二天,二人正在屋里下棋,碧蓝、粉紫在旁边伺候,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小姐……” 粉紫喝道:“滚出去!没大没小的跑什么?” 那小丫鬟慌慌张张地道:“奴婢不敢了,求求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听见二小姐回来了,就高兴得忘了。求求小姐开恩!” “哦,”岑梦娇这才微微抬了抬头:“你说什么?” “二小姐和厉护法回来了,”小丫鬟道:“此刻只怕已经进了园门了。” 岑梦娇点点头:“好,你去吧。” 那小丫鬟仍然跪着不敢起:“求求小姐开恩!” “起来吧,”碧蓝拉了她起来:“小姐已经不怪罪了。” 小丫鬟谢了出去。 岑梦娇想了想道:“粉紫,你去看看,让她们进来。”又对龙靖笑道:“龙靖弟弟,我要叫吃了。”说着,把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中。 龙靖望了望棋盘,也放下一枚棋子。 不久,粉紫在门外道:“禀小姐,二小姐和厉护法来了。” 岑梦娇头也不抬:“进来。” 门帘挑起,进来几个人,当首的是一位红衣少女,穿一件大红的衣衫,衣襟上绣着两上两下四朵黑色花朵,下面是红紫丽花裙子,腰间系着红轻纱绦子,垂下一块汉玉佩,背后罩了一件桔红色绣满大红牡丹滚着黑边的红披风,脚上是红色小蛮靴,从头到脚的红使她向一朵娇艳欲滴的石榴花。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二二回 岑梦娇吃醋 第一二二回岑梦娇吃醋 龙靖一看,那红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曾下毒欲加害自己的司徒慧。 她身后的三人,居中一位姑娘约二十三岁,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鼻如悬胆,唇似丹朱,莲脸生波,桃腮带靥,耳边两个硬红坠子;正是不笑不说话,一笑两酒窝。她长发垂腰,头上金银相映,身穿一袭青色衣裙,衣襟上绣有四朵黑色的曼陀罗花。 后面两个丫鬟,左边一个约十八岁,穿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外面罩着翠绿色的锦缎背心,衣襟上绣有一朵相同的黑色花;头上梳着两个环形髻,右鬓垂下一小股青丝,簪着翠玉的簪子和白色的珠串。 另一个有约十六岁,圆圆脸、弯弯眉、大大的眼睛,肤色较黑,与绿衣丫鬟梳妆打扮一样,只不过衣裙和背心是杏黄色的。 司徒慧已向岑梦娇叫了一声:“师姐。”然后立在一旁。 另外三人已经跪下,青衣姑娘道:“回禀教主,卑职终不辱教主法命,将二小姐寻回来了。” “辛苦了。”岑梦娇缓缓道;“起来吧。” 岑梦娇刚刚说了一句话,司徒慧已经叫了起来:“大哥,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司徒慧刚才一进来就见屋里有一书生,但那时师姐正看着自己,不敢乱看,此时岑梦娇望着厉护法问话,便偷眼去瞧,心中正奇怪,平时从不正眼看任何男人一眼的师姐,为什么她书房会出现男人,有心想看一看这个出现在师姐屋里的男人是谁,不料一看之下,竟然是自己一见钟情的那位公子,不由大喜过望,叫了起来。 龙靖对她微微一笑,还没有开口,岑梦娇瞪了司徒慧一眼,又转头对龙靖柔声道:“龙靖弟弟,你们认识?” 龙靖点点头:“我们见过面,但小弟不知司徒姑娘是姐姐的师妹,”又指了指厉护法三人,“小弟还见过她们,只是不知道她们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们会是姐姐属下。” 岑梦娇笑了笑,指青衣姑娘道:“这是本教护法厉胜男,那两个是我的丫鬟翠绿、杏黄。”又向厉胜男三人道:“这位是卢龙靖公子。” “卢公子。”三人一起见了礼。 龙靖忙还礼道:“姐姐们不必多礼。” “哼,”司徒慧冷眼旁观,见没有人理自己,微哼了一声:“姐姐弟弟的,叫得真是亲热呀。” 岑梦娇脸上微微一红,道:“多嘴。去见你师父。我告诉你,你师父这两天不高兴,你别又在他面前说三道四。快点去。” “知道了。”司徒慧低头出去。 岑梦娇吩咐丫鬟道:“粉紫,去告诉霓儿、琴儿她们四个,好好伺候二小姐,再出乱子,小心她们的皮。” 粉紫应了一声,去了。 厉胜男垂手道:“教主,如果教主没有什么吩咐,卑职就告退了。” 岑梦娇点点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晚饭后来见我。”又对翠绿、杏黄道:“今天不用你们伺候了,去吧。” “是。”三人退下。 晚饭后,龙靖将香草、彩仙打发走了,独自拿出冰霜的画像细细的看、默默的想。 突听有人敲门,忙收好画像,开了门一看,是司徒慧。 她见了他,甜甜的笑着:“怎么?大哥,你不准备请我进去坐一坐?” “请进,司徒姑娘,”龙靖只好请她进屋:“姑娘找小生有什么事吗?” 司徒慧四下打量着房内:“我来看看我师姐是用什么方法将你留在这儿的,”她回转身子,面对他,用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听说你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怪不得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她笑了笑:“这里很舒服是不是?你在这里住着,有丫头伺候,又有我师姐陪伴,你当然会觉得很开心很舒服哟,可能把别人都忘了吧。” 她扬了扬头,逼近他的脸,“不说我了,你那两位妹妹呢?是不是有了姐姐,就把妹妹全忘了?当然啦,我师姐又漂亮又温柔……” 龙靖后退一步,面色凝重,不等她再说,开口载断她的话:“司徒姑娘,天色不早了,你请回吧。” “你想赶我走?”司徒慧干脆在桌边坐下:“是不是我师姐要来了,你怕她看见了,说你见异思迁,又打我的主意。”她自己动手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一杯茶,轻轻地呷了一口,“那么我更不能走了,我就是想看看她会把我怎么样?” 龙靖脸红了红,语气软了一些:“司徒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司徒慧斜眼看他:“为什么你叫我师姐做姐姐,却不肯叫我一声妹妹?是不是我比不上她?” 龙靖不说话。 司徒慧笑了笑,看着龙靖,眼里是一种狡诈似的笑:“如果你肯叫我一声妹妹,我就回去。” 龙靖望着她,还是不开口。 “大哥,别不好意思嘛,”司徒慧笑道:“你快叫呀!叫嘛!大哥。” 龙靖几次欲开口叫她一声,让她走算了,可就是开不了口。 突听门口一人怒声喝道:“香草、彩仙,你们死到哪里去了。” 龙靖、司徒慧回头一看,只见岑梦娇满面怒容地跨进门来,边道:“碧蓝,叫她们两个来。”自己气冲冲地在桌边坐下。 司徒慧已经站起来立在旁边,一言不发,脸上没有半分害怕,却充满了得意的神情。 香草、彩仙二婢匆匆赶来,一进门忙跪下,口中只叫:“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你们野到哪里去了,”岑梦娇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对两个丫鬟道:“这屋里失了盗也不知道,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不如打死算了。来人,拉出去!” 二婢吓得直呼饶命。 龙靖没想到岑梦娇如此生气,听口气二婢难逃重罚,便上前道:“梦娇姐姐,不能怪她们,是小弟要她们去休息的。请姐姐饶了她们这一次。” 岑梦娇回头道:“龙靖弟弟,你不用……” 第一二三回 辜负一番琴奏 第一二三回辜负一番琴奏 司徒慧突然抢着道:“大哥要等我来,当然要将丫头们支开。” 龙靖吃了一惊:“司徒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司徒慧朝他特别暧昧地的笑了笑:“你怕什么……” “啪!”话还没说完,脸上已被岑梦娇抽了一耳光。 “你!”司徒慧又惊又怒,师姐平时对自己虽然并不亲热,可还是很不错的,也很照顾自己,她这还是第一次挨打,不由哭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说完,哭着跑走了。 几个丫鬟从来没有见小姐生过这么大的气,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 龙靖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岑梦娇低头望着自己的手,自己也不敢相信,她刚刚居然打了人,而且是自己是师妹,是舅舅的宝贝徒弟。 半响,她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道:“龙靖弟弟,我对你这样好,难道还不够吗?你要我怎样做你才满意呢?” 龙靖轻叹一声:“梦娇姐姐,你我相识这么久,姐姐的恩情小弟岂能不知,只是……小弟受之有愧!” 岑梦娇抬头望着他,深情地道:“只要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就行了。”她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说着,站起来,边向门口走边对还跪在地上的香草、彩仙道:“好好伺候卢公子。” 到了门口,再回头对龙靖嫣然一笑,走了。 岑梦娇刚刚回到自己屋里,突然门外小丫鬟道:“小姐,总护法和二小姐来了。” 岑梦娇忙迎了出来,牟仁进来,对她道:“梦娇,你竟然出手打你师妹。” 岑梦娇低下头,轻轻地道:“对不起,舅舅,是我太冲动了。” “梦娇,”牟仁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最大的心思应该放在事业上,最近江湖上风起云涌,事态非常严峻,你要多想想怎样才能把本教立于不败之地,否则,你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你爷爷你爹爹的在天之灵。” 岑梦娇低垂着头,默默听着舅舅的话,什么也没有说。 司徒慧在一旁听了,不耐烦的叫了一声:“师父!” 牟仁看她一眼,又道:“梦娇,你师妹也难得喜欢一个人,你是姐姐,你就让一让她吧。” “舅舅!”岑梦娇吃了一惊,抬头望着牟仁,道:“舅舅这话什么意思,我竟然不懂。” 牟仁道:“你就把那个卢龙靖让给阿慧好了。” 岑梦娇心头狠狠的痛了一下,望着司徒慧道:“阿慧,我明白你也喜欢他,可是……” “我喜欢他?”司徒慧妙目一瞪,道:“是,我喜欢他,在刚才这一刻之前我是喜欢他,但是,现在,我不喜欢他了,我恨他!” 她看着岑梦娇的眼睛,报复似的道:“你很喜欢他是不是?你不能没有他是不是?你以为他是喜欢你的,是不是?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我告诉你,你可能还不知道,他早就有心上人了,那才是他喜欢的姑娘,那才是他愿意以死相求的姑娘,你不要妄想会得到他。”说完,又气又恨地一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阿慧,”牟仁忙站起来追出去:“你要是喜欢他,师父把他抓来就是。” “我恨他!”远远传来司徒慧愤恨无比的声音。 龙靖在房中沉思,隐隐听见一阵幽幽的琴声,开门出来,寻声而至,听见一女子低声吟唱: “知否?知否? 侬为何不卷珠帘? 懒得拈针挑绣? 知否?知否? 侬有几千斜闷杯? 几百种忧愁? 知否?知否? 多少恨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知否?知否? 一片心事难出口, 谁怜侬整日消瘦? 知否?知否? 恨君心意如铁! 终身休配龙凤! 知否?知否? 身如春花难久, 柔情尽付东流! 休!休!休! 似这般不解风情, 辜负侬一番琴奏!” 龙靖随着琴声歌声来到一处灯火摇摇的院子,心下微吃了一惊,那是岑梦娇住的地方。 琴声呷然而止,但闻一阵轻泣之声,一女道:“小姐,别哭坏了身子。”却是碧蓝的声音。 “哼,”又一女道:“这个小子,不知好歹,看我去替小姐出出气。” “杏黄,别鲁莽,”粉紫道:“小姐怎舍得打他杀他呢。” “粉紫姐姐说的是。” 龙靖不愿意再留,回身走了。 天上无星无月,四周很黑,不知到了哪里。 前面隐隐有灯光,正要离开,突听门里一个女子轻叹一声,吟道: “风风雨雨葬残春, 烟雾错黄昏。 楼前一片伤心色, 不堪看,何况倚门? 旧恨新愁谁诉? 灯前聊书孤尊。 自悲无缘结佳偶, 去留不由人。 风狂雨恶掩留久, 又速宵,有梦无痕! 寄语多情且住, 陋质难受殷勤!” 龙靖听到这样多情的词,岂有不明白之理,心中暗想:是谁无缘消受这女子的深情! 这女子又是谁呢?他不愿打扰这多情女子的相思,转身就走。 却不想他想的出神,由不得为这对不能结为佳偶的有情人叹惜,门里的人已经听见,大呼一声:“是谁?”人影一闪,面前已多了一人,是厉胜男。 龙靖忙道:“厉护法,是我。” “卢公子,”厉胜男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出来看夜景,迷路了,不想就闯到姑娘这里来了。” 厉胜男疑惑地看了看他,道:“不要紧,卑职让人送公子回去。”说着,叫出一个丫鬟吩咐道;“你先去提盏灯来,送卢公子回去。” 丫鬟去了。 龙靖低声道:“重门不锁相思梦,随意绕天涯。” 厉胜男道:“卢公子,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龙靖歉然地笑了笑:“小生无意听到姑娘的词。” “哦。”厉胜男的脸似乎红了。 “厉姑娘,”龙靖又道:“‘情’之一字,是很难说的,小生听你之言,两情已成,那就该勇力追求,它可不会等着你的。” 这时,丫鬟提了灯笼来了,龙靖和丫鬟走了。 厉胜男望着他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心中久久品味着他的话。 长叹一声,暗道:“你并不知道,我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早一些分手,免得以后更痛苦。宏光,就算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会永远想着你。” 第一二四回 从今后梦萦魂牵 一十三冰霜识好友遇明师 龙靖救旧属巧收仆 第一二四回从今后梦萦魂牵 第二天,岑梦娇做任何事情都是心不在焉,本命丫鬟去请龙靖,但丫鬟回说卢公子有事情不能来,所以,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与厉胜男下了几盘棋,从来不输的她连输了三盘。画坏了无数张画纸,琴也弹不下去。 碧蓝笑着说道:“小姐,你好久没有练武了,你再使一回鞭给我们看看吧。”她知道碧蓝是特别想让她开心的,望着她殷切的笑脸,她不忍心看她那么焦急失望,于是练起武功来。 岑梦娇的兵器是一根长一丈二、银芒闪闪的“银丝鞭”。 这银丝鞭非银非钢,乃欧阳洁瑜的师父化二十年心血,采集五金精英、及千年寒铁混合铸成,寻常宝剑宝刀难以损伤它丝毫。 当年欧阳洁瑜就是用此银丝鞭闯荡江湖,而博得一个“银鞭仙女”的美号。如今,欧阳洁瑜极爱这个徒儿,便将此宝鞭传给了岑梦娇。 岑梦娇刚刚练了一会儿,粉紫道:“小姐,卢公子来了。” 岑梦娇停下来,看见龙靖笑道:“龙靖弟弟,你来了。”说着,将银丝鞭交给碧蓝,粉紫早递了一方丝帕给她抹汗,翠绿端上茶来。 碧蓝小心地把银丝鞭折好,杏黄捧上一只二尺长的锦盒,碧蓝把银丝鞭放进去,盖好盖子,由杏黄捧着。 龙靖和岑梦娇并肩而行,“梦娇姐姐,”龙靖笑着道:“小弟是来跟姐姐告辞的。” “告辞?”岑梦娇冷不防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龙靖叹了口气:“梦娇姐姐,小弟实在是有事,请姐姐原谅。” 岑梦娇低首半响,才轻轻地道:“你真的要走?什么时候?” “马上就走,小弟行李都收拾好了。” 岑梦娇苦留不住,只好吩咐备马,她亲自为龙靖送行。 龙靖与岑梦娇并马缓缓而行,厉胜男、碧蓝四婢随后,身后又有一队人马护送。歌声起: “相见时难别亦难, 怎诉这心中语万千, 我柔情万种, 他去志更坚, 只怨今生无缘。 道不尽声声珍重, 默默地祝福平安, 人间事常难遂人愿, 切看明月又有几回圆。 远去也,远去也, 从今后梦萦魂牵, 梦萦魂牵!” 歌声中,龙靖勒马转头,向岑梦娇道;“梦娇姐姐,请回去吧。” 岑梦娇深情地望着他:“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吧。”那样含情脉脉的目光,那样娇柔婉念的微笑,那样真挚可人的恳求,让那铁打的心肠也要软了。 龙靖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姐姐,何必如此,后会有期!告辞了。” 岑梦娇强忍住心中的不舍和痛苦,道:“珍重!”龙靖策马奔去。 望着那越来越远的人影,泪水不自觉地流过岑梦娇的脸颊。 秦岭,摘星山庄。 康乐闻听冰霜离去,不由一阵暗叹: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有心随你而去,但是老奶奶的寿辰在既,不能不参加,只有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再见你了。 他心中闷闷不乐,只独自在房间闷坐。 这时,丫鬟来说:“康表少爷,二姑爷的弟弟妹妹梅二少爷、梅三少爷和梅小姐,七姑爷的堂兄堂弟堂妹钟大少爷、钟二少爷、钟小姐,二少奶的弟弟妹妹庄二小姐、庄少爷都来了,请表少爷去呢。” “知道了。”康乐来到厅上,屋里或坐或站着许多人。 夏慈见他来了,笑道:“康表弟,你最慢了,快点来认识认识这些兄弟姐妹。这是我姨表弟康乐,”她拉过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这是……” “我自己介绍,大姐,”女孩笑了:“我叫梅宛露,是你二表姐夫的妹妹,”她又指了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这是我三哥梅霖,我二哥……咦,三哥,二哥呢?” “在那儿,”梅霖指着那边角落坐着的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那是二哥梅君。” 还有七姑爷的堂兄堂弟钟莫默,二十四岁,钟莫然,十八岁,堂妹钟莫愁,十九岁;二少奶的妹妹庄惜春,二十岁,弟弟庄沛,十八岁。 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都是年轻人,又说又笑,热闹得很。 康乐觉得很烦,乘众人不注意悄悄走了。 低着头慢慢迈着步子,突听见有人低声道:“你……你不该来。” 又一人道:“因为太想你,就来了。” 康乐微微吃了一惊,听着声音很熟悉,抬头看看四周没有人,朝声音传来的假山后望去,只见有两个人在那儿谈话,是五少奶罗湘怡和二姑爷的弟弟梅君。 只见梅君望着罗湘怡出神,那眼光、那神情,康乐觉得是那样深情,让人不由的怦然心动,罗湘怡微低着头,双手绞扯着丝巾。 梅君道:“湘怡,我真的好想你,想见到你,又不敢来,好不容易盼到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和你相见,我怎么可能不来。想到可以见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你无法想象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是怎样煎熬着过来的,湘怡,我想你!” 他深情地低唤,右手自然地伸过去搂住了她。 “唉!”罗湘怡轻叹一声:“谁叫我们无缘呢?” 康乐听到此处,觉得不该再听了,转身欲走,不想踢到一块石头,险些摔倒。 梅罗二人听见声响,吓了一跳,梅君沉声喝问:“是谁?” 康乐忙道:“五嫂,是我。” 罗湘怡又羞又惊又怕的低头不语。 梅君不自然的笑了笑:“康少爷,你有事呀?” 康乐道:“我路过,对不起,梅二哥、五嫂,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匆匆忙忙离去。 罗湘怡心里十分紧张,看康乐走了,急道:“怎么办呀?表少爷知道了,他一定是去告诉庄主了。完了,我怎么办呀?” “别着急,”梅君上前拥紧她:“湘怡,别怕,什么事有我承担,知道吗。走吧,我们先回去。” 罗湘怡点点头。 一直到晚上,罗湘怡都很担心,随时都以为有人来叫到庄主那里去。 第一二五回 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一二五回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二天,罗湘怡和梅君又在一处无人的地方见了面,梅君问:“湘怡,你没事吧?” 罗湘怡摇摇头,“现在没事,但是,我心里好害怕。” 梅君安慰她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们……”罗湘怡低下头吞吞吐吐地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你说什么?”梅君急了,一把抓住她的双肩:“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但是,我们无缘,谁叫我们相识的那么晚,今生我们无缘了。”罗湘怡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放在梅君手上:“不要再找我了,就算我们不认识,不然,迟早会被庄主知道的。”说完,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转身跑走了。 梅君要拉她一把没拉住,愣在那儿好半天,才想起手上的匣子,忙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双大而圆、晶莹剔透的珍珠,珍珠下面压了一张小纸条,抽出纸条一看,上面写道: “君知妾有夫, 赠妾双明珠。 感君缠绵意, 系在红罗襦。 妾家高楼连苑起, 良人深情明光里。 知君用心如日月, 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 梅君暗叹一声,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那是夏家五少爷娶妻之日,那时他们相见就已经太晚了。 吃过午饭,众人三五一群的在园中玩耍。 罗湘怡、钟莫愁、钟珏、庄惜春、庄惜弱在一起说笑,钟莫愁说了许多笑话儿,逗得钟珏和庄氏姐妹笑不停。 “五嫂,你怎么不笑。”庄惜春道。 罗湘怡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康乐走来道:“五嫂,五哥在找你。” “哦,”罗湘怡忙道:“在哪里?” 康乐道:“在小树林。” 罗湘怡道:“二嫂、三位妹妹,你们先聊,我一会儿来。” 钟莫愁笑道:“快点去吧,夏五哥等急了。” 罗湘怡来到小树林,不见有人,以为夏庆涛生气不等她了,忙叫:“庆涛,我来了,你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林子里没有回声,她转身往回走,见路上来了一个人,康乐! 罗湘怡现在是很不好意思见他的,只是此刻想躲也晚了。 “五嫂,”康乐直迎着她过来:“对不起,不是五哥找你,”他咬咬牙,“是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五嫂,又不能等,只好骗五嫂离开她们一会儿。” 罗湘怡只好问:“表少爷有什么话,请说!” “就是昨天的事……” “请你不要说了,我……”罗湘怡转身擦了擦眼睛。 “五嫂,你先别急,”康乐忙安慰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罗湘怡望着他,微微笑了笑:“谢谢你!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我不会对不起你五哥。” “都结束了?”康乐诧异地问:“你真的要和梅二哥分手?” 罗湘怡点点头。 “但是,你们……”康乐有些急了:“昨天我就看出来了,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你们竟然要分手。” 罗湘怡长长叹了口气:“唉!不分手又能怎样?我总不能对不起庆涛,庆涛爱我,我……嫁他,完全是我自己愿意的,现在又怎能对不起他。” “你就这样放弃,太可惜,梅二哥对你那么好。” “庆涛对我也很好。”罗湘怡淡淡的道。 康乐望着她:“如果是我,决不放弃!” 罗湘怡笑了,望着他:“你真不放弃白姑娘?” “是,决不放弃!”康乐道,他的脸看来是那样凝重,神情是那样坚决,让你觉得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隔了一天,康乐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回来,正遇到梅君,他垂头丧气的走着,康乐迎上去:“梅二哥,怎么啦?” 梅君苦笑着摇摇头。 “是因为五嫂?”梅君点点头,立即又摇摇头。 康乐问:“她不理你了?” “唉!”梅君长叹一声:“这两天她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连我送她的东西也还我了。” “不要灰心嘛。”康乐道:“梅二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找我好了。” 梅君也笑了一下:“你帮我对付你五哥?” 康乐道:“我只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你五哥不爱你五嫂?” 康乐白他一眼:“你不要我帮忙算了。” “康乐,”梅君突然正色地道:“我谢谢你!”他笑了笑,“如果需要人帮忙,我会找你。” “这就是了。”康乐笑起来。 夕阳下,一位美丽的白衣少女走进一座山区小镇。 这白衣少女正是离开夏家准备去佛山看望外公外婆的白冰霜。 冰霜走过那长长的铺着石板的街道,走进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店家,请给我一间单房。” “对不起,姑娘,”胖胖的掌柜忙陪着笑脸道:“小店已经住满了,最后两间也给那两位客官要了。”说着,指了指两位正在吃饭的少年少女。 “那……”冰霜愣了一下,这地方可不是荒山野岭,实在不能在外露宿:“店家,有没有柴房什么的也可以。” “实在对不起,”胖掌柜无奈的笑了笑:“姑娘,这两天人多,柴房都让人堆东西堆满了。” 冰霜无奈,回身欲走,突听一人道:“姐姐,请等一等。” 她回头看时,却是那正在吃饭的少女,只见她年约十五岁,云鬓高绾,蛋圆脸、柳叶眉、秋水似的眼睛含着笑;悬胆鼻梁,樱桃小口内露出一排银齿,凝脂面上透出红霞片片;体态窈窕均匀,纤瘦的双脚,登着一双龙凤小靴子;着一身红色衣裙,腰间还悬着一把三尺龙泉剑,其神态上,笑容不敛,但举止娴雅庄重,不带一点轻佻,使人由衷敬爱,不敢有所冒渎。 她身旁有一少年,年约十八,身穿梅红长衫,足登墨底快靴,生得面如粉团,唇若涂丹,腰悬一柄长剑,配着梅红剑穗。 少女笑道:“姐姐,你也是要住店吧,如果不嫌弃,姐姐就和我同住吧。” 冰霜笑了:“那怎么好意思。” 第一二六回 并不公平的比试 第一二六回并不公平的比试 少女上前拉了冰霜的手:“我叫凌芸,”她指了指那少年,“这是我二哥凌傲,姐姐姓什么?” “我姓白,白冰霜,十五岁。” “哦,”凌芸笑起来:“我也十五岁,四月二十二生的,姐姐是几月出生的?” “芸姐姐,”冰霜笑道:“妹妹是六月初四出生的。” 凌芸拉了冰霜要走:“冰霜妹妹,我好喜欢你,我们回房去说说话。” “妹妹,”凌傲道:“白姑娘可能还没有吃饭呢,等她吃完了饭再去吧。” 凌芸笑了:“我都忘了。”拉着冰霜坐下来,又一叠连声的叫伙计送饭送菜来。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八十多岁的喇嘛,他那脑袋大得异乎寻常,一张阔嘴中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一对眼睛却是又圆又小,便如两颗豆子,然而小眼中光芒四射,向凌傲脸上骨碌碌一转,凌傲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但见他瘦长的身材,白须飘垂,穿一件大红色喇嘛服,质料却是极上等华贵的锦缎,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 他身后随着四个人,第一个二十七岁,长长的脸,瘦长的身材,穿灰色长衫;第二个是七十岁左右的老者,乘下两个都是五十多岁,另外还有四人各背一个大竹篓,遮着布罩,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他们一进门,灰衣青年便道:“店家,快把最好的上房打扫出三间来,我师父要马上休息。” 胖掌柜忙迎上去笑道:“真对不住,这位大爷,小店已经住满了,实在没有房间给各位,几位爷,对不住了。”胖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打躬作揖的道歉。 “住满了?”灰衣青年怒道:“把那些人统统给我赶走。” “这位大爷,真的对不住,”胖掌柜忙笑道:“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怎么能赶客人走呢?请爷……” “啪!”胖掌柜话还没有说完,早挨了灰衣青年一耳光,肥胖的身躯直飞出去,撞在柜台上,灰衣青年一步窜上前,拎起胖掌柜的衣襟:“有没有房间?” 胖掌柜被摔得浑身都痛,此刻性命在别人手上,哪里还敢不让他们住,忙将头点的象敲鼓:“有有有!小的马上让上房的几位客官让出来。” “哼!”灰衣青年怒哼一声,将胖掌柜摔在地上。 胖掌柜摔痛了脚,又不敢怠慢,强忍着脚痛爬起来,一个小二忙去扶起他,准备便要上楼去找上房的客官。 “好不讲理!”突听见一阵清脆悦耳的语音传来:“自古住店便是‘先来先住,后来后住’,哪有强人让房之理。哼哼!真是不讲理之极。” 灰衣青年回头看去,只见窗前桌边坐着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她旁边还有一男一女。这三人正是冰霜和凌氏兄妹。 灰衣青年不禁看呆了。 大喇嘛道:“凯别,快点。” “是的,师父。”被称为凯别的灰衣青年忙道,便要往楼上走。 凌芸站起来:“妹妹,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打。” “该!”冰霜道。 凌傲已经起身来拦在那喇嘛面前:“不许你们横行霸道。” “小子,”那喇嘛身后一人怒道:“活的不耐烦了,老子来超度你。”说着,一记“大力劈山”罩凌傲头顶劈来。 店内客人和伙计们忙四下躲避。 凌傲一闪身躲开,桌子被劈掉一块,他已拔剑在手,一招“风卷长草”直取对方下盘。 大法师见凌傲使出这一招,不由道:“小子,你是天山派的?” “是又怎样?”凌傲又一招“大漠孤烟”将对方逼退一步。 “杨云聪是你什么人?” “凭你还不配问。”凌傲道。 “哼!”大法师哼了一声,脸都气红了:“不要让他们走了。” “是。”那凯别应了一声,与冰霜对打起来,凌芸也被一人缠住。 眼看凌芸被对方逼的手忙脚乱,冰霜自己也已试出凯别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不过是自己的轻功约胜一筹才未显败象,久战下去未必能胜,便冷笑一声,道:“芸姐姐,他们一定是吃了杨老前辈的亏,又打不过杨老前辈,所以,只好找我们小辈出气了,你说,是不是?” “对呀!”凌芸笑道。 冰霜果然没有说错,那大法师是尼泊尔国的国师,法号希什,三十多年前,带着大徒弟纽祜虏、二徒弟斯英、三徒弟木卓伦、四徒弟巴图鲁前往中原,因为想争武林盟主之位,结果被杨云聪刺了一剑,二徒弟斯英为了替他挡剑死了。 他心中又气又恼又不服气,回到尼泊尔苦心练武,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准备报这一剑之仇。 这次到天山去找杨云聪,才知杨云聪已死,他的徒弟凌未风带着妻儿去了中原,只好再次前往中原,不料阴差阳错先遇到了凌傲兄妹。 希什法师见伤疤被人揭开了,不由气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顾着自己是老前辈,早一掌打死她了,于是怒道:“你们想来是天山派门下了,今日就让我徒儿与你们比试比试,也公平得很。” 其实,这并不公平,凌傲兄妹是凌未风子女,只是杨云聪的徒孙,而木卓伦、巴图鲁、凯别是希什的徒弟,算来高出凌氏兄妹一辈,况且,木卓伦、巴图鲁年已六十多,也成名多年。 冰霜见话套不住他们,心里急得不得了,却说不出来。 突听一人道:“好公平的比试!” 众人不由都住了手,闻声看去,来人竟是一个年已耄耄的老尼,黄焦焦的一张素脸,一双颧骨极为高耸,两道细眉成八字形分搭在眼皮上,露出一双细眼睛,身穿肥大的灰色尼衣,腰系丝绦,颈上的那串念珠每一粒都有鸽蛋般大小,红光闪闪,非金非玉。她人虽是这么大岁数了,可腰杆仍是笔一样直挺着,丝毫不显伛偻之态。 希什法师一见,心知这老尼决不是寻常人物,便道:“师太,这些小事师太还是莫插手的好。” “小事?”老尼怪叫一声:“贫尼的徒弟给人欺负了,也是小事?” 第一二七回 鄂陵老尼 第一二七回鄂陵老尼 希什法师听了,心中不由奇怪,那少年男女明明使的是天山剑法,怎么会是这老尼姑的徒弟?而这老尼姑却决不会是天山派的,于是笑道:“说来本法师与师太同是佛门中人,又从无什么过节,既然师太的高足在这里,本法师就卖师太一个面子,只不知哪一位是高足?” “当然是这位。”老尼指了指冰霜道。 “我?”冰霜也吃了一惊,不知什么时候拜了这老尼为师。 “师太……”希什法师还想说什么,老尼打断他:“不要说了,你要想动手,就冲贫尼来好了。” “老尼姑,难道我们就怕了你吗?”希什的三徒弟巴图鲁冲上前来,双掌孟挥,他气极老尼管闲事,这一掌真是使出了他最勇猛的一招,这一掌下去,多少高手都难以硬接,但老尼手随随便便一挥,宽大的袖子一拂,也不知怎么的,巴图鲁那水牛般的身躯直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震得墙灰唰唰脱落了许多。 希什法师当然了解自己徒弟有几斤几两,如今见老尼几乎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动,就轻而易举的破了徒弟的招式,已明白老尼的武功深不可测,今日再呆下去,自己绝对占不了便宜,便笑道:“师太神功,本法师佩服佩服!师太想留在这里,本法师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管巴图鲁,自己转身就走。 背竹篓的四人中,有两人上去要扶巴图鲁,巴图鲁虽然摔了一下,但老尼本来就没想伤他,所以他并没有受什么伤,自己赌气摔开那两人的手,站起来,又看了冰霜和老尼一眼,走了。 冰霜和凌氏兄妹一起上前向老尼道谢:“晚辈凌傲、凌芸、白冰霜见过老前辈,多谢老前辈出手相救。” 老尼拉了冰霜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好孩子,难为你这么小的年纪,武功却很有基础了。” 冰霜笑了笑:“老前辈夸奖了,小女子这点武功说出来羞死人,怎经得起老前辈的夸奖。” 老尼更是喜欢,拉了她坐下,问她父母等等。 冰霜说父母双亡,老尼听了,忙道:“不要紧,贫尼很高兴找到你这样聪明、根基好、骨骼佳、领悟力又强的徒儿。” 冰霜道:“老前辈,小女子不能拜在您老门下。” “为什么?”老尼闻言,立即转喜为怒:“哼!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千方百计、挤破脑袋都想拜在贫尼门下,贫尼都看不上眼。如今贫尼看上你了,要收你为徒,你为何竟不愿意?是不是嫌贫尼又老又丑?” “不!不是!”冰霜忙道:“是小女子愚笨。” 老尼道:“老实告诉你,贫尼本来是去秦岭采药的,三天前看见你,贫尼就决定非要收你为徒不可,所以才一直跟着你。” “老前辈……”冰霜刚刚开口,老尼打断她:“叫我师父。” 冰霜心里想着南海神尼,对这个老尼怎么也叫不出口。 “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哪里有强收徒弟的。”凌芸见冰霜为难,忙帮她说话。 “你们是天山派门下?”老尼转头望着凌芸:“天山派的弟子可不象你们这么没礼貌,杨大侠可是会教导子弟的。你们是杨大侠的徒弟还是徒孙,叫什么名字?贫尼可要告诉杨大侠好好管教管教你们一下。” 凌傲忙起身施礼道:“老前辈,看在她还是一个孩子,请莫见怪。晚辈凌傲代妹妹凌芸向老前辈请罪,望老前辈看在先师祖的份上饶过晚辈兄妹一次。”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老尼见他老前辈前老前辈后地叫,又是请罪原谅的话,便有几分喜欢他了:“这孩子还懂事,又有礼貌,贫尼看着也怪喜欢的。” 冰霜见了,忙道:“老前辈,芸姐姐不过是为了帮我罢了,她平时里也是很乖巧的。” “你才认识她不到半天,”老尼笑了:“怎么就知道她也乖巧了。”她拍拍凌芸的肩:“好吧,你也是好孩子。” “老前辈,”凌芸本不是小心眼的人,更不会与老前辈说的话生气,忙笑道:“小女子错了,请老前辈教导。” 老尼笑了:“都坐下。”又扭头望着凌傲:“你刚才说‘先师祖’,莫非是杨云聪杨大侠?” 凌傲道:“家父正是凌未风。” “凌大侠?”冰霜先叫了起来。 凌傲道:“白姑娘认识家父?” “凌大侠救过我。”冰霜笑了,便将遇见凌未风夫妇的事说了。 老尼对冰霜似乎极有缘,一定要收她作徒弟:“好孩子,你拜在贫尼门下,我会把武功全部传给你。” “我……我……”冰霜不知说什么好,差一点就脱口说出已有师父了,没有师父的同意,是不能另投师门的。 凌芸道:“老前辈,客栈已经住满了,您就住我二哥那间房吧。过一会儿与店家商量一下,二哥就在这大堂将就一晚。” 老尼不客气的点点头,笑了笑道:“好孩子,你想的很周到。”又回头对冰霜道:“也许你不认识我,所以不愿意拜贫尼为师,知道吗?江湖上人称‘鄂陵老尼’就是贫尼了。” “鄂陵老尼?”冰霜与凌氏兄妹互相望了望,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想必都没有听说过。 鄂陵老尼见了,道:“你们不认得贫尼?”她想了一下:“是了,贫尼有二十多年没有离开过鄂陵湖了,江湖上的人一定把贫尼忘了。也罢,不说了,你们也回房去休息。” 四人起身上楼,鄂陵老尼问:“冰霜,你要去哪儿?” “佛山。” “佛山?”鄂陵老尼道:“好吧,反正为了徒弟,贫尼跟着你就是。” “那怎么好,老前辈,”冰霜忙道:“小女子受不起。” “好说,你就象没有贫尼一样。” 冰霜无法,只好又问凌芸:“芸姐姐,你们去哪里?” “没定,”凌傲忙道:“我们去中原找我爹爹他们,就先和白姑娘一起走吧。” 第一二八回 祁连五海 第一二八回祁连五海 龙靖离开祁连山“天火神教”总舵,一路东行。 这日,正走在山道上,太阳正照在头顶,幸好山中不时吹起一阵凉风,不然可真难受。 突然,山风夹着一阵阵刀剑相击之声传来,龙靖不由吃惊,这荒凉的山道上莫非有人打斗,忙带马过去。 转过一座山峰,只见道上有五个人带着三四十喽罗与一队官兵厮杀。 官兵虽然有十七八人,个个英勇过人,但是五个匪首武艺不凡,眼看官兵就要败了。 道上还停了三辆马车,车中帘幔低垂,不知里面是谁。 车后还有三副担子,挑的是箱笼。 山匪中一人道:“大哥,我去看看车里的小娘子被吓昏了没有?” “老五,”被称为大哥的笑道:“你就猴急吧。” 老五笑嘻嘻的走到车前,车夫忙伸手阻拦,老五使一对鸡爪镰,顺手一镰向车夫挖去。 车夫双手顿时被伤得血淋淋的,跌下车去。 老五将右手鸡爪镰交到左手,右手一把扯下车帘,探手就向里抓,边笑嘻嘻地道:“小娘子,别怕,哥哥来了!” 车内发出一声惊呼,一女子怒道:“恶贼,胆感无礼!” 众官兵欲救不能。 “哈哈哈。”老五大笑着从车内拖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少女又撕又打的哭叫着,无奈力不从心被老五拖下车子,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模样的少女跟着扑上来:“放下我家小姐!” 后面两辆车子上,跳下几个女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夫人奔过来,一边大叫:“放下我女儿。”另外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和两个丫鬟跟着跑过来想救那少女,另外一个小丫鬟忙去扶那夫人。 老五虽然有武功,要抢走少女很容易,但他见几个丫鬟也是水灵灵的,就想着一起抓回去,结果竟被三人缠住。 “老五,我来帮你。”一个使吴钩剑的冲过来,一掌击向老妇,老妇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柳妈。”少女大叫着要扑上去,却被抓的紧紧的。 使吴钩剑的拉了一个丫鬟:“跟我走吧。” “三哥,”老五道:“把那个也带回去。” “好的。”称为三哥的答应着,又去拉另一个丫鬟。 那夫人扑上来救女儿,被称为三哥的一脚踢倒,柳妈和两个小丫鬟忙去扶。 “这几个丫头都不错,”那三哥看了看几个丫鬟,道:“老四,快点来帮忙,把这几个都带回去。” 一个使三节棍的应了一声,过来就去抓小丫鬟。 突然一声:“住手!”各人都觉得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纷纷后退好几步才站稳,不由都停了手看时,场中已多了一位蓝衫公子---卢龙靖。 黑影一闪,他旁边又多了一只猴子---小黑。 小黑眨着眼裂着嘴,嘻嘻笑着。 老四气急,喝道:“何方来的臭小子,胆敢阻拦大爷们的财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大爷就送你上西天。”扭头对喽罗们道:“小的们,上!” 众喽罗见龙靖一介书生模样,都想着邀功,马上就冲上来两个喽罗,举刀就砍。 黑影闪动,只听见“啪啪啪啪”几声,两个喽罗的脸上各挨了两耳光,被打的双颊顿时就红肿起来。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看清楚二人是如何被打的,只是看小黑手舞足蹈地嘻嘻笑着,才知是被它打了。 龙靖轻喝一声:“小黑。”又对众人道:“如果各位缺银子化,小生斗胆请这位夫人拿一些银子出来,不知意下如何?” 那夫人忙道:“可以!可以!妾身现在手上还有三百多两现银,全部奉送给各位大王。” “笑话!”那大哥道:“本大王虽然少些银子化,却也没把区区几百两银子放在眼里。” “大王要多少?”那夫人忙道:“请只管开口,妾身照拿就是。” 那领头的官兵道:“夫人,这些山贼贪得无厌,不要给他们。卑职等护送夫人小姐先走。” “想走?哼,”那大哥道:“你今天要是走脱了,咱们祁连五海就别在江湖上混了。” “祁连五海?”领头的官兵闻听此言吃了一惊:“你们就是祁连山中专门杀人夺财、人货不缺的祁连五海?” 他长叹一声,又道:“我早该想到的。”又回头对夫人道:“夫人,大人曾提醒过卑职留心这祁连山‘祁连五海’,只是卑职实在技不如人,不能保护夫人小姐安全离开此地,白白辜负了大人的信任和栽培,卑职只有以死相报了。”说着,举剑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慢着!”那夫人忙道:“沈参将,男儿至少也应该战死沙场,你如此白白自了岂不可惜。我们不要紧,你赶快回去报告大人,让大人派兵来收拾他们。” “夫人,卑职怎能贪生怕死、独自逃命?” 夫人坚定地道:“不是逃命,是去报信。” “卑职让手下去。” “他们武功不如你,难以胜任。” “哼!”祁连五海中的老大海金波冷声哼道:“想去通风报信?今天一个都别想走。沈轻虹,话说完了就赶快来送死吧。” “哼!”沈轻虹怒道:“想沈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要动手就来吧。” 老三海长波道:“大哥,我来收拾他。” “众位,请住手!”龙靖见沈轻虹大义凛然,更坚定了要救他们之心。 海长波道:“小子,让开一点,没你的事。” “三哥,”老四海江波道:“把这小子一起放倒,我看他一定也是一支肥镖。” “不错,”老二海银波眼睛盯着金龙,“单是这匹马就不简单。” “好,”海江波应着,三节棍已向龙靖腰间扫来,海长波直奔沈轻虹。 老五海洪波又奔去抓那小姐,小黑见了,也不用龙靖吩咐,扑了过去,一掌打在他腰眼上。 海洪波吃了一惊,反手就是一镰,却打了一个空。 原来小黑甚矮,海洪波的一招使的又高,本来是想抓人脸的,一招使空,他回转身来,见袭击自己的只是一只小猴子,不由又气又怒,鸡爪镰急出,招招都是杀着,但小黑体小身轻,在他四周飘来飘去,根本伤不了它。 几位女子又惊又喜的看着。 第一二九回 舒氏母女 第一二九回舒氏母女 海江波、海银波齐战龙靖,海银波使的是一条链子枪,二人都是使长兵器,占了不少便宜,但龙靖此时的武功又岂是他们能比的,一双肉掌只用了三招,就逼得兄弟二人只有招架之力无还手之功。 海金波见了,一挥大青刀,直袭龙靖背后,眼看已快到背心,但他身后似乎长了眼睛,一反手击中大青刀,海金波只觉得虎口一麻,大青刀几乎脱手而出。 未到十招,海金波兄弟三人已败相既出,还是龙靖心存仁善,无意伤他们,否则三人早已命丧黄泉了。 龙靖微微一笑,清啸一声,三人眼前一花,只听见“叮叮当当”几响,手中轻了许多,低头一看,手上的兵器全都折断,再看龙靖神情轻松地负手站在那里,山风吹动着他的衣衫,丝毫不象刚刚和人动过手的样子。 海金波又气又怒,道;“小子,报出个万儿来,是什么门派?” “小生也不知你们姓名呢?” “你连祁连五海也不知道,岂能在江湖上混?” 龙靖笑道;“谁说小生是江湖上混的。依小生之见,你们如有悔改之意,小生就放过你们,你们快回去吧。” “祁连五海没有空手回去的理。”海江波说着,又向龙靖攻来。 龙靖见他们没有一丝悔改之心,且看海洪波连小丫鬟都想抓走,龙靖最恨淫恶之徒,于是道:“你们不要怪小生手毒了。” 说着,双手连挥,海江波被击得身子直飞出三丈远才摔在地上起不来了,海银波趔趔趄趄后退十几步,哇的喷出一大口血,已是身受重伤了,海金波也是受伤不轻,还待还击,龙靖随手一拂,点了他全身十几处大穴,道:“快让他们住手,免得多伤无辜。” 沈轻虹道:“公子,这些恶贼不知害了多少人,饶他们不得。” 海洪波的武功虽比小黑约低一筹,但小黑奉龙靖之命不得随意杀人,因而不曾使绝招,只是绊住他,不让他去抓那小姐。 海洪波听见沈轻虹的话,气愤非常,道:“三哥,先杀了姓沈的。” 海长波何尝不想杀沈轻虹,但二人武功只在仲伯之间,谁想杀谁都不易。 龙靖手一拂解开了海金波的穴道:“你可以还手了。”说着,一招“风平浪静”向其拍去。 海金波虽见这招平平凡凡,似乎没有力道,但他一点也不敢大意,忙使出自己最强劲的功力击出双掌,龙靖虽说准备下杀手,但仍然心存善良,只用了四成功力。 两股劲力一碰,龙靖只微微晃了两下上身,而海金波的身子飞出,摔落三丈以外。 海长波、海洪波见兄长受伤,心中大急。 沈轻虹趁机攻出一招,长剑在海长波左臂划了一条三寸长的口子,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海银波忙扑过去:“大哥!你怎样?” 海金波慢慢在海银波的搀扶下站起来:“小子,我就不信打不过你。”说着,和海银波各自攻出一掌向龙靖袭来。 龙靖挥出一掌,这次海银波则被撞飞出三丈,摔在地上,挺了挺就咽了气。 海金波虽然受伤在前,却没有立即丧命,他慢慢抬头,向龙靖道:“小子,你报上……名来,我……不愿意……死在……无名小辈……手上。” 龙靖淡然地道:“小生卢龙靖!” “大哥、二哥。”海长波海洪波见了兄长死了,不由大急。 海长波一分神,又被沈轻虹刺中胸口,受伤不轻,摇摇欲坠,沈轻虹得理不饶人,跨前一步又是一剑,正中他心脏,海长波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死了。 海金波望着龙靖道:“卢-龙-靖!好,你好,海某会记住你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没声了。 海洪波见兄长们都死了,明白目前自己的武功不是对方的敌手,便使出平生绝技,逼得小黑后退一步,他立即向后连纵,翻出十余丈才立起身来,更不停留片刻,展开最快的身法,消失在道旁山林中。 龙靖也不去追他,只是朗声道:“大家住手,听小生一言。” 众喽罗见海氏兄弟死的死、逃的逃,哪里还有心思恋战,早想逃命了,听了龙靖的话,根本不用商量,一起住了手高呼:“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沈轻虹道:“公子有什么话请吩咐,沈某万死不辞!” “沈大人言重了。”龙靖笑着,面向那夫人道:“夫人,贼首已死,那些手下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还请夫人宽宏大量,饶他们一命罢。” 那夫人道:“公子救妾身母女等性命,言谢还来不及,怎敢处置别人,请公子自己裁夺吧。” “如此,小生放肆了。”龙靖转头望着众喽罗:“你等自回家去吧,或耕田种地、或做点小生意,不要再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众喽罗听饶了性命,皆是大喜,忙扑在地上磕起头来,口中道:“多谢公子饶了小命,从此再不敢了。” 纷纷散去了。 那夫人带着少女、沈轻虹等过来谢龙靖救命之恩道:“公子救妾身母女等性命,大恩不言谢,望公子告知大名,也不敢说别的,只愿今后天天烧香保佑公子平安富贵、多子多福、长命百岁!” 龙靖笑道:“夫人言重了,小生卢龙靖。” “卢龙靖?”沈轻虹刚才和海长波斗的不分上下,海金波问龙靖名字时他也没有注意听,此时听了,忙道:“公子就是卢龙靖?临州人氏?” 龙靖点点头。 沈轻虹笑向那夫人道:“夫人,他就是那个大人常说的,不愿意做官的状元公卢公子。” “哦,”那夫人忙向龙靖道:“公子,妾身舒林氏有礼了。” “夫人,小生不敢当。”龙靖双手一拂,硬抬起她,不让她拜下去。 舒夫人回头对女儿道:“文瑜,快来见过公子。”又笑着向龙靖道:“这是小女文瑜。” 舒文瑜走过来见了礼,便悄悄立在母亲身边,却直拿眼角瞧着龙靖。 龙靖大惑不解,实在想不出他们为何对自己这样。 第一三O回 老叫花子 第一三o回老叫花子 舒夫人似乎看出他的不解,笑道:“公子不知,我家夫君舒瑞,原在卢大人手下做事,十年前蒙大人举荐,调到玉门关做守备。这十年不通音信,不想公子有了这样一身本事。” 龙靖这才明白,笑道:“舒夫人请原谅小生当年年幼不记得了。” 舒夫人道:“那时公子才五六岁,又不常见我们,不记得也是有的。我们却常常听到卢大人的消息,前几月,又听说卢大人的公子中了状元,连皇上也很赏识呢。只不知公子怎么会到了这里来?” 龙靖听说,又想起冰霜来,却不便直说,只好说是去看了一位朋友。 这时,沈轻虹已经指挥手下为伤者包扎了,在山坡背面挖了一个大坑埋了死者,丫鬟们收拾好了箱笼,柳妈来请舒夫人上车。 舒夫人便问龙靖:“公子意往何处?我们要回无锡老家,如果公子有事,妾身不敢耽误。” 龙靖本没有一定去处,只是要去中原打听冰霜消息,他们去江苏无锡,念在舒瑞曾在父亲手下做事,便想着送他们一程,免得再在这样荒凉的地方遇到意外,于是道:“小生正好无事,愿与夫人等同行。” 舒夫人也较聪明,明白他的意思,很是高兴。 于是一同向东行来。 这天,一行到了郑州,进了城,马车一直来到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立即就有一个小二迎上来,见他们又是马,又有华丽的马车,料想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门,这种人当然不会在乎银子,于是殷勤地笑道:“众位爷是吃饭还是住店?本店是这一带有名的大店,吃住非常方便,还有独门跨院,最是受欢迎。” 沈轻虹早下了马道:“既然这样,我们要一个大跨院。行李不用你们管,我们的人自然会搬进去,你只要等着带我家夫人进去就是了。” 那小二点点头满口称是。 龙靖也下了马,立在一旁等着。 三辆马车都停了,后面一辆车上的柳妈和两个丫鬟在车子一停就掀开车帘下了车,走到前面的两车旁,第一辆车上先下来一个丫鬟,然后和小丫鬟一起扶舒夫人下了车,第二辆车上下来的是舒文瑜,两个丫鬟分别扶着舒夫人、舒文瑜进店,留下柳妈和两个丫鬟收拾东西,指挥兵丁搬进去。 舒文瑜见龙靖盯着店堂内出神,便笑着上前道:“卢公子,进去吧。你在看什么?” 这几天,她对龙靖渐渐变得十分关心了,却碍着舒夫人在旁,且男女有别不能多说一句话。 龙靖眼睛仍然盯着那里,喃喃地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舒文瑜随他眼光看去,只见店堂一角的一张桌旁,靠墙坐了一个人,正大碗大碗地喝着酒。 他约有八十岁,脸有些瘦长,眼睛半眯着,似乎快醉了,满头白短发,不结也没梳,乱得象堆草,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腌臜得令人掩鼻,下面两条小腿裸露着,又黑又脏,脚上吸了一双破得不能再破的草鞋,他却还将那双臭脚连鞋翘到凳子上面,自己只管一碗碗地喝酒。 他一人独占一张桌子,桌上只有一两个下酒菜,却有一个大碗,一个大酒坛子,旁边还放了一根紫光闪闪的竹杖。 舒文瑜看着他,微微皱眉,掩了鼻,小声自语道:“这种名店怎么能让叫花子进来呢?” 那老叫花子忽然接口道:“只要有银子,就能进来。小姑娘,你以为老叫花子就没有银子么?” 舒文瑜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的话也让他听见了,不由红了脸。 龙靖因瞧着他双眼开合之间,闪着一种神光,便知其有极深厚的内功,正欲上前招呼,不想舒文瑜说出这样的话来,忙上前深深施了一礼:“老前辈息怒,这位姑娘无心之说,请老前辈见谅!” 老叫花子斜瞟龙靖一眼,一口喝完了一大碗酒,慢悠悠地、似自言自语地道:“老叫花子最讨厌那种跟着小姑娘身后转的人,盯着人家小姑娘眼睛都直了。” 龙靖闻言面上一红,开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舒夫人忙道:“卢公子,你别介意。”又回头陪笑着向老叫花子道:“老人家大人大量,小女年幼无知,都是妾身没有管教好,请老人家不要怪罪小孩子。妾身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小女,不敢再有懈怠。” “走走走!”老叫花子吃了口菜,一碗酒又咽进肚里,他挥挥手,不耐烦了:“老叫花子只会喝酒,也只喜欢会喝酒的人,你们走吧,别烦的老叫花子喝酒也不痛快。” 龙靖闻言笑了,正有心想结识他,于是笑道:“独饮有什么痛快的,相互畅饮才能喝的痛快。” 老叫花子道:“老叫花子我自然知道,只是没人相陪呀。” “小生倒也能喝一两杯,”龙靖有心与他结交结交,知道这种人软硬不吃,只能随着他的脾气说。 老叫花子一听,放下酒碗,抬头眯着眼睛打量了龙靖一会儿,笑起来,又将酒碗递给龙靖:“来,喝一口。” 舒文瑜在龙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又皱眉又摇头。 龙靖回头笑笑,上前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老叫花子似乎笑得更开心了,又倒了一碗递给他。 龙靖没有接,笑道:“老前辈,让小生放好了行李再来陪老前辈喝,怎样?” “好。”老叫花子将那碗酒一口饮尽:“老叫花子等你,”他笑道:“不过,你小子可别不来。” 龙靖道:“大丈夫言出必行!”回头向舒夫人道:“舒夫人,我们进去吧。” 小二领着一行人穿过店堂,这家客栈极大,店堂内卖酒卖饭,楼上是一间间的客房,穿过店堂,有几排套房,约有十几套,再转后有四五座跨院,东一座西一座,看似凌乱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众人来到一座跨院前,小二推开半人高的院门:“夫人觉得这里怎样?” 第一三一回 醉丐铁弘 第一三一回醉丐铁弘 舒夫人从门口望进去,只见院内有一丛芭蕉、几杆翠竹,都长得郁郁葱葱,她心里已有了几分喜欢。 再看正对院门有二明三暗的五间正房,窗内都垂着浅黄色的纱帘,门上挂着竹帘子,隐隐能见到屋内的桌椅,正房两边两排六间厢房,供下人住的,靠院门有一小小的马厮,另有一间堆东西的仓房。 她已露出几分笑意,回头问龙靖:“卢公子,你觉得这里怎样?” “很好!”龙靖笑道。 “那么,”舒夫人对小二道:“小二哥,我们就住这里了。” “好咧,”小二笑道:“夫人、公子、小姐请进,”他领三人进去,边走边道:“这里房租每天五两银子,包茶饭。夫人、公子、小姐请歇一会儿,小的马上去吩咐人端水来给各位洗脸,然后送饭来,夫人、小姐想吃点什么?” “不拘是什么,只要干净些就好。”舒夫人道。 龙靖独住一间正房,舒夫人母女各住一间,柳妈带两个小丫鬟住一间明室,另外两个丫鬟分别在舒夫人母女房中伺候,沈轻虹和众兵丁住厢房。 龙靖放好了行李,洗过脸,就再来到前堂老叫花子的桌前,见酒菜已将尽,笑道:“老前辈,我们再要一些酒菜,如何?” 老叫花子斜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你真的要和我比?” “小生量浅,怎么敢和老前辈比,”龙靖在他对面坐下,笑了笑:“小生只是想陪老前辈喝两口,如果真要比,小生是甘拜下风。” 老叫花子愣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大叫着:“好!好!小子,老叫花子就喜欢明明白白、真心实意的人,你小子还算可以,行!唉,现在很难找到这样的人了。” 龙靖笑道:“小生正希望老前辈提点提点。” 老叫花子笑着,高声叫小二拿酒拿菜来,又道:“今日交了你这样一位朋友,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一回。小子,你要什么下酒菜只管叫来。” “不管什么,只要能下酒。” “那么,来一个炒鸭掌、一碟鸳鸯煎牛筋、一碟菊花兔丝、一碟五香豆干、一碗姜醋金银蹄子,再来一斤卤牛肉,一坛子上等的状元红。”他说一句,小二应一声。 他说完了,小二笑道:“你老稍候着,马上就来。”说着,吆喝着菜名去了。 一会儿小二就端了一碟五香豆干和一盘卤牛肉来了,后面还有一个伙计抱了一坛状元红放在桌子上。 他将菜摆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一只酒杯,边笑道:“你二位先用着,余下的菜马上就送来。” 老叫花子自己揭开酒坛的封口,顿时一股酒香弥漫出来:“好酒!”他对着坛口使劲深吸了口气:“小子,这酒至少有十年之久了,你能行吗?” “小生尽力相陪,”龙靖笑道:“就算醉了,也不过睡一觉就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老叫花子也笑道:“你就用杯子吧,这一小杯一小杯子的也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我是习惯用大碗的。”说着,斟满杯碗。 龙靖端起酒杯:“小生只有用此杯了,如果小生醉了,老前辈可别笑话。”说着,饮干了杯中酒。 “嗯,”老叫花子将酒一饮而尽;“老叫花子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君子的人,以为喝酒就是不务正业,喝醉了那更是该千刀万剐的大罪行。你说,既然有这么好的酒,为什么不喝?既然要酿这么多酒,为什么不多喝一些?喝醉了睡觉,碍着什么啦。” “不错。”龙靖抱起酒坛给老叫花子的酒碗斟满,也斟满自己的酒杯:“小生先干了。”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小二又送上其他的菜。 老叫花子不甘示弱,二人你一碗我一杯,转眼已喝了半坛子。 老叫花子的酒量也真是惊人,先他已喝了一坛子,这半坛酒也是他喝的多,但他仍没半分醉意。 “小子,”他刚开口,突然笑起来,龙靖也不知他笑什么,又不好问,他边笑边道;“和你喝了半天酒,也不知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生卢龙靖,老前辈贵姓?” 老叫花子口内嚼着一口牛肉,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老叫花子叫铁弘。” “原来是铁老前辈,小生失礼了。” “什么老前辈,”铁弘道:“你小兄弟如果愿意,就叫我一声老哥哥就行了。” 龙靖忙道:“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铁弘盯着他:“你不叫就走开,也别和我喝酒了。”说着,就要赶龙靖走。 龙靖急道;“老前……老哥哥,小弟遵命就是。” “这才好,来,小兄弟,干一杯。” 二人更觉得亲热,不停的喝。 这时,客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龙靖也转头看去,只见外面进来二男二女,那其中一个男子约二十四岁,剑眉虎目、英气勃勃;另一个少年生得很文静,象女孩子,年纪约十七岁;那女的一个做少妇打扮,梳着高耸的“堆云髻”,绾着一支金钗,脸上涂了层薄薄的脂粉,姿容算不上美,也不丑。 一眼瞧见了另一个少女,龙靖心中一怔,那少女竟和冰霜有几分相似,她约有十六岁,长发飘背、簪着珍珠簪子,穿一件奶白色的衣裙,她正吃惊的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他,不知是惊愕于他的酒量还是别的,只是,她那模样、那神态、那装束、那盈盈然如秋水的双眸,那朗朗然似柳带的双眉,以及那份诱人的美丽,使龙靖整个的呆住了。 他惊愕于此少女与冰霜的相似,见他注视自己,忙转回头去。 那青年对一个小二道;“小二,我们要两间客房。” “是是是,”小二笑着迎上来,领他们上楼:“几位客官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小的。” 那少妇拉了少女一把:“弄玉妹妹,走吧。” 少女默默跟着她上楼了。 龙靖和铁弘一直喝到华灯初上,才各自回去。 第一三二回 巧收仆 第一三二回巧收仆 半夜,龙靖被一阵刀剑之声惊醒了,凝神听来,是从前面传来的,忙从窗口跃出去,悄没声响地出了小跨院。 只见前堂的房顶上有好几条人影在打斗,他来到前堂,才发现是今天傍晚才来投宿的四个男女在与两个人打斗。 那两个人长相奇特,一个是又高又瘦,象一根竹竿似的穿灰衣的老者,另一个则又矮又胖,看不出具体年纪,大约五十到六十多岁,他生得很白,象堆肉团,又象一只大冬瓜。 龙靖的武林经事并不多,因此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但这二人的武功委实不弱,直斗的那四个男女手忙脚乱,那少年道:“姐姐,偏偏这时候遇见他们,如果梅三哥和宛露妹妹他们在就好了。” 就在他说话分神的当儿,那矮胖人横身一滚,双钩向他双足勾去。 少妇大叫一声,长剑直刺矮胖人,口中道:“向秋,小心,没有他们,我们一样不会输。” 矮胖人背心受袭,顾不得再伤人,只得回钩挡剑以保自身。 四人齐心协力,剑法配合默契,你攻他守,她击左我袭右,没有一招须废,想来从小就是在一起练剑的。 但是,对方两人显然也是长期联手对敌的,且武功又高出一筹,渐渐的四人便有些不支了。 “哼,”长瘦者冷哼一声:“梅花三剑的子弟也不过如此,今番出山,定能一雪当日之辱。” 那少女亦冷哼一声,道:“原来枯竹叟与矮冬瓜也只有配和小辈交手,向姐姐,”她向那少妇喊了一声:“他两个还说要与爹爹他们比试呢,我看,他们一定会被打得落荒而逃。” “不错。”那三个同声笑道。 长瘦者枯竹叟听见少女的话,脸色变了变,右手衣袖一抖,手中立即多了一柄小尖刀,刀光一闪,向少女刺去。 少女忙忙用剑一挡,虎口被震得一阵麻痛,长剑也险些脱手。 枯竹叟更不待她有喘息之际,尖刀一拂,又向她右肩削去。 那青年见了,急忙虚晃一招,上前解救,挺剑刺向枯竹叟的左肋。 枯竹叟似乎并不在意长剑的攻势,左手挥出一掌,荡开了青年的长剑,右手尖刀没有丝毫停顿,少女急急后退数步,肩头的衣裳还是给削掉一福,幸好未伤及皮肉。 矮冬瓜与枯竹叟很有默契,双钩逼得少妇和少年自顾不暇,青年也被逼得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了。 四个人各各的险象环生,眼看着就要被击伤了。 果然,片刻之后,枯竹叟和矮冬瓜同时向四个男女进攻,枯竹叟的尖刀攻击少女,仍以左掌袭击青年,他左掌倒没有什么威胁,主要在右手尖刀,直划少女香颈,眼看少女顷刻间便要香消玉殒了,而此时少年也危险万分,青年和少妇欲救不能,失声叫了起来。 但是,那刀和那钩却失了准头,没有伤及二人,四人都是莫明其妙,不明白枯竹叟和矮冬瓜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明白,枯竹叟和矮冬瓜心中却明白,因为他们只觉得手中刀、钩被一股力道推开了几分,而那力道是由一颗小石子带来的。 一颗小石子就能荡开二人的刀、钩,这份功力一定不小,二人吃了一惊,同时开口喊:“谁?” 四下一望,只有墙边的阴影里站了一个人,那当然就是龙靖,别人虽也有被吵醒了的,但谁敢出来,都缩在被窝里发抖,只愿别打到自己头上来。 场中六人见龙靖文质彬彬、如玉树临风,并不以为是他出的手,枯竹叟向夜空道:“是哪位?出来吧。” 夜空中没有人影,枯竹叟冷哼一声:“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有胆量出来与我兄弟一试高下。” 龙靖微微一笑,走出墙边的阴影:“小生并没有躲起来呀。” “你?!”六人都吃惊不小。 长瘦者道:“小子,这是我兄弟与梅花三剑之间的梁子,你别多管闲事。”他这话已经说的很客气了。 龙靖再笑了笑:“阁下错了,小生并不想管闲事,只是想提醒诸位一件事,”他环视了一下众人:“这里是客栈,现在又是半夜,有很多人要睡觉休息,诸位是否换一个地方再去沟通沟通?” 矮冬瓜脾气暴躁,闻言怒道:“好你个小子,拿你爷爷开心呀,老夫今天不揍死你不姓包。”说着,双钩一举,便要扑上来。 枯竹叟身子一晃挡在他面前,矮冬瓜急道:“大哥,你挡我干什么?” “兄弟,”枯竹叟道:“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望着龙靖道:“小子,要我们让地方也得有两下子才行,是不是?只要你能胜得了我兄弟中一人,从此我兄弟便听你之言、任你奴使,而且,与梅花三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既然你们要和小生比试,小生理当奉陪,”龙靖笑道:“不过,我们斗的太久,客人们仍然睡不好觉。” 枯竹叟道:“依你怎样?” “依小生之见,”龙靖始终微笑着,显得非常轻松自如:“小生如胜了你们中一人,另一人未必心甘,不如这样好了,你们一起动手,小生如侥幸在十招之内胜了你们,你们就立即离开这里。” 那四个少年男女听了,不由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有心想提醒他不可轻敌,这两个对手不是别人,但又说不出来。 枯竹叟和矮冬瓜闻言均是大怒,道:“小子,你胆敢小看我枯竹叟。” 龙靖挥挥手:“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手在腰间一摸,手中立即多了一柄泛着寒光的软剑,他随手一抖,那柄本来颤巍巍的软剑,居然呼的一下挺的笔直坚硬如钢。 一般行家都了解,使用软兵刃的人必须要有精湛的内力才行,否则那软软的兵刃怎与人家的钢刀纲剑相拼。 现在,他随手一抖,便不难想象他内力的精湛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龙靖这一抖,就“抖”得那枯竹叟和矮冬瓜脸色微微一变。 龙靖一笑:“看剑!”腾胶宝剑一送,一招“白猿探路”既出,直小枯竹叟,左手一招“黄莺落架”袭向矮冬瓜。 枯竹叟和矮冬瓜身手亦是不凡,闪身躲开。 龙靖宝剑半途变送为削,一招“花随风飘”顺势使出,看似软弱无力,却似贴在了枯竹叟的刀尖上。 矮冬瓜双钩欲钩龙靖双腿,龙靖左掌一翻,一招“左穿花手”荡开了双钩,口中笑道:“四招!” 龙靖左挡右刺,转眼已攻出七八招,枯竹叟和矮冬瓜虽然躲得有些狼狈,但终还是躲过了。 龙靖心思一转,右手一招“巨浪翻身”,左手一招“排山倒海”同时袭向二人,也不知是太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二人竟然躲闪不及,矮冬瓜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翻在地,滚了两三圈才爬起来;枯竹叟的胸前的衣裳被刺了一个小洞,若不是龙靖剑到既收了功力,只怕他的胸前要被刺一个大洞了。 龙靖笑吟吟地道:“十招!十招已满。”他回手将腾胶宝剑收回腰间:“多谢二位承认了。”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三三回 情深似海 第一三三回情深似海 枯竹叟脸色白的寒心,却突然向龙靖抱拳施了一礼:“小的莫艾愿听从公子吩咐!” “小的包洪请公子吩咐!”矮冬瓜走到枯竹叟的旁边站了,也抱拳施礼。 龙靖忙还礼道:“二位别说这样的话,小生怎么敢居高。” “公子收下我们,才是看得起我们。”枯竹叟莫艾道。 龙靖笑了笑:“我们算是朋友了,两位兄长就别再推辞了。” 莫艾、包洪忙道:“多谢公子。” 这时,那四个少年男女也上前来相见,少妇道:“多谢少侠相助,小妇向雨有礼了。” 龙靖忙还礼笑道:“向姑娘免礼。” 向雨又笑道:“少侠援手,小妇感激不尽,”她指了指青年,“这是小妇夫君周远超,这是舍弟向秋,”又拉过那少女:“这是萧弄玉萧姑娘。” “向姑娘,”龙靖笑道:“依小生之见,姑娘与莫前辈、包前辈的过节就到此为止吧。” “哼!”周远超冷哼一声:“梅花三剑的子弟怎么还怕了别人。” 莫艾包洪气得想揍他,又碍着龙靖,二人输得心服口服,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龙靖也看不惯周远超的样子,只冷冷地道:“凭你这样子没的辱没了‘梅花’二字。” 萧弄玉见龙靖那淡兰的衣衫上绣有一支红梅,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便知他极爱梅花,于是笑道:“少侠不要多虑,周哥哥一时气急,才说出这话来,你大人有大量。” “萧姑娘多虑了。”龙靖笑了笑。 萧弄玉也笑了:“那就最好了。” “少侠帮了我们的大忙,”向雨道:“又一心化解我们之间的恩怨,那么,梅花三剑和枯竹叟、矮冬瓜之间再没有什么过节了。少侠,小妇还有一个请求,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他日家父问起,也好回话。” “小生卢龙靖,姑娘们请回去休息吧。” “如此,卢少侠,后会有期!” 向雨等走了,莫艾包洪仍然站着没动。 龙靖道:“两位前辈也请回吧。” “小的们禁不起公子如此称呼,”莫艾道:“请公子叫小的名字好了。” 龙靖看看他们,笑着摇摇头:“这样好不好?今后我们兄弟相称,二位兄长意下如何?” 莫艾包洪对望一眼,莫艾道:“多谢公子看得起我们,我们感激不尽。想小的两个出道江湖三十多年,从没有人正眼看过我们,小的也知道我们从前作恶太多,其实,我二人早想退出江湖改过自新了。本来这次下山,就是想向梅花三剑报仇,如今也无所谓了。公子对我们太好,我们还是称公子好一些。” 龙靖无奈地笑了笑:“那么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舒夫人和舒文瑜上了车,龙靖也跨上马准备上路。 莫艾、包洪赶上来:“公子,小的来迟。” 龙靖奇道:“二位兄长要去哪里?” 莫艾包洪齐声道:“小的等愿终身跟随公子。” “这不行,莫兄、包兄,”龙靖忙道:“小弟怎敢……” “公子难道嫌小的们不配么?”莫艾道。 龙靖忙道:“不,莫兄,你别误会。那么,”他笑了笑:“我们一起走吧。” 一行人走了没多远,迎面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面带病容的中年女子,却仍掩不住她的天香国色,她虽已到中年,而且仔细一瞧,她的眼睛并不十分媚秀,鼻子并不十分挺直,嘴唇也并不十分娇小,但是,这些凑在一起,却教人瞧了一眼后,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所包涵的情感更是深如海水。 她急匆匆的走来,差一点撞上了前行的沈轻虹,“抱歉!”她忙道。 “不要紧。”沈轻虹道。 这时,她后面追上来一人,口中叫道:“星竹!星竹!等一等,星竹!” 中年女子回头一看,忙又向前跑,不想正撞在莫艾身上,险些摔倒。 莫艾一伸手扶住她:“小心!” 这样缓了一缓,追的人赶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星竹,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 “你放开我,让我走。” 龙靖不由勒马停住,望向那追赶之人,只见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又那么透逸,他的鼻子挺直,那薄薄的、微微上翘的嘴,看来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就会变得温柔,就象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 然而,此刻,他的双眉紧锁着,眼里透露出一种痛楚与无奈:“星竹,你应该明白我,不要生气。”他语气里有一种祈求、一种温柔:“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那女子轻轻摇摇头,带着几分忧郁、几分惆怅、几分婉柔,又有几分落寞,可真是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她默默地不说话。 他望着她,试着从她眼里去读出她的思想,可是,他读不出,这眼光太深沉、太深沉……象不见底的潭水,你探测不出潭水的底层有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星竹,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回去?你至少要等病好了再走。” “你不要再拦我了,”女子道,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低沉而富磁性,说不出来的悦耳和动人:“佳惠还等你回去呢,十四岁可算是大人了,你这作父亲的怎么能不在身边。” “你每次都用佳惠做借口,”男子道,声音里透着几许萧索、几许落寞,又有几许失望,有某种心痛的感觉,从他心头深处重重的划过:“二十年了,你从来都为别人想,你为什么不自私一点,那怕是一次,为自己想想。”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地渐渐提高了几分。 “晓贤,”女子望了望龙靖他们:“我们走吧,别让人笑话了。” 男子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态,口气硬硬的道:“我已经怕了二十多年,还怕什么,让他们说去,让他们笑去,我……” 女子忙拉了他就走:“我跟你回去。” 龙靖望着那女子,又望了望那男子,似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说给他们听似的:“如果有谁要辜负这样一个又多情又温柔女子的情意,那人就一定是个傻子。” 那男子听了,不由一怔,欲说两句,却被女子拉住:“晓贤,我们走。”说着,拉了他走了。 舒文瑜听了龙靖的话,不由心中大喜: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怎么会辜负一个多情女子的痴情呢。 第一三四回 郝星竹 一十四遇有情知己诉衷情 伤失母神算算奇命 第一三四回郝星竹 舒夫人的车马行的较慢,傍晚,才走了三十里路,到了一个小镇,叫平乡。 镇上只有一家小客栈,兼卖饭食茶水,一般旅人只在此歇口气,吃点饭,便赶到前面三十多里的平州住宿,所以客栈里倒没有什么人,掌柜的趴在柜台上瞌睡,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二趴在桌子上睡呢。 听见车马声,掌柜抬起头来,一见有客人,人多不说,又是车又是马,知道是大生意,忙忙的迎出来,口中叫着那小二:“同喜,有客人来了。”又向龙靖等道:“大爷们要住店?” 沈轻虹赶上来道:“掌柜的,你这店我们包了。” 掌柜的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忙不停点头:“行行行!”又回头叫小二:“同喜,帮爷们抗东西。” 那小二也够机灵,早上来帮忙了。 掌柜的亲自领了舒夫人母女和龙靖来到房间,老板娘也闻讯出来,赶着向舒夫人母女和龙靖请了安,问:“夫人小姐公子想吃什么,老妇好去弄来。” “先烧些热水来。”舒夫人道。 这客栈甚小,除了后堂掌柜夫妇的住处和厨房,就只有四间客房和一间大堂,大堂摆了十来张桌子,供歇脚的客人吃饭的。 四间客房仍然是龙靖、舒夫人母女各一间,柳妈和丫鬟们一间,莫艾、包洪、沈轻虹和众兵丁在大堂睡地铺,好在这些人本不是那么讲究的,只要能避风遮雨就行了。 晚饭后,龙靖回到房间,不由想起了冰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这时,大堂外有敲门声、开门声、人语声,声音越来越大,只听见同喜道:“你走吧。不是我不留你,这店让这些大爷包下了的。” “这位大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就让我住一晚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沈轻虹道:“我家夫人小姐住了客房,没有房间了,姑娘又不能睡在这里,怎么留你呢?” 龙靖走出房间,只见大堂门口斜依着一个女子,竟然是日间遇到的那中年女子,于是走到她面前道:“姑娘,请先进来吧,你脸色不太好,门口有风,小心生病。” 女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走进来,莫艾搬过一张条凳让女子坐。 龙靖在她对面坐下:“姑娘此时才赶到这里,只怕还没有吃饭吧。”他抬头对同喜道:“小二哥,麻烦你去叫醒老板娘,就说小生有事烦她。” 一个少女道:“何必叫醒她,我让柳妈去就是了。” 龙靖回头见是舒文瑜,她笑盈盈的走来:“这位姑姑,你也是来住宿的吧。你正好可以住我那间房,我和我娘住就是了。” “多谢小姐,”女子站起来谢道:“小女子郝星竹有礼了。”话没有说完,她身子一软,就向地上倒下去。 龙靖忙伸手扶住她:“姑娘,你怎么啦?” 舒文瑜也吓着了,闻讯而来的舒夫人柳妈等将郝星竹扶进房间。 这一番动静,也惊醒了掌柜夫妇,都赶来看。 舒夫人从房间出来,问掌柜的:“掌柜的,看样子这位姑娘是生病了,请问哪儿有郎中?” 掌柜的听了道:“东去十里的太平镇有一个郎中,不过黑灯瞎火的,十里路不好跑呀。” 舒夫人立即道:“沈参将,你同那位小二哥快马跑一趟。” 龙靖忙道:“舒夫人,小生微知一些医理,让小生先给她看看再说吧。” 龙靖进了房间,见郝星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嘴唇发紫,忙上前号脉,诊视了一会儿,他回身道:“郝姑娘只是受了虚寒,又没有好好调养,所以才这样,不用去请大夫了,小生开一副方子,请夫人派人去抓药就是。” 第二天,郝星竹醒了,舒夫人笑道:“醒来就好,安心养着吧。” 郝星竹欲起身拜谢:“夫人救了小女子性命,小女子还不知道夫人贵姓,怎么报答呢?” 舒夫人忙阻止她道:“快别说报答的话,妾身夫家姓舒,这是小女文瑜。昨晚是这位卢龙靖卢公子救了你呢。” 郝星竹向龙靖笑了笑:“多谢公子。” 龙靖笑道:“举手之劳而已,郝姑娘不必客气。” 郝星竹病了三天,舒夫人和龙靖等在这小客栈陪了她三天,病好后,她才和他们分手。 这天,龙靖等到了开封,走进一家客栈,龙靖一眼看见一个男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自饮自叹,正是那天追赶郝星竹的男子。 他心念一动,对舒夫人道:“舒夫人,你们先进去,小生一会儿就来。”又回头对莫艾包洪道:“莫兄、包兄,你们也先进去吧。” 等他们进去了,龙靖才走到那男子桌边,只见他浓眉深锁,眼里透着一抹无奈的愁苦,让人觉得落寞极了、萧索极了、苍凉极了,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龙靖在他面前坐下,望了他好半天,轻轻叹口气,轻轻地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人生死相许!” 男子闻言赫然一惊,愣了愣,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对方,那是一个蓝衫公子,潇洒英俊、风度翩翩,眼睛里透露出真诚的善意。他闭了闭眼,心中象针刺似的一阵痛楚: “风中柳絮水中萍, 聚散两无情!” 龙靖心中一动,似乎二人相识已久,因为他觉得那么了解他,那么想帮助他,那么愿意听他倾诉心中的苦闷,虽然他才不过见过他一次,还并不知道他的姓名,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好想给他一份安慰: “人海寻觅千百度, 蓦然回首, 伊人却在萤火阑珊处!” 男子再度抬头看他,又再度闭眼低头; “人海茫茫, 何处觅芳踪?” 龙靖努力笑了一下:“她是不是叫郝星竹?” 男子第三度抬起头来,吃惊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就在遇到你们的那天晚上,”龙靖道:“在平乡小镇,我们和郝姑娘同住一家客栈,”他笑了笑:“还在那儿住了三四天。” “她在平乡住了三四天,”男子皱眉道:“怪不得我没有追上她,”他望着龙靖:“你见到她时,她好不好?” “那时她不好,”龙靖道:“她很晚了才来,又受了风寒……” “她现在怎样?”男子忙问,语气里有过多的焦灼、担心、惊惶和心痛,还有一份深深的怜惜! “只是受了风寒,”龙靖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盖在对方握着酒杯的手上,“调息了三四天,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她。” “多谢你了,”男子道:“如此,我才能放心回去一趟,不是你给我带来她的消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真是多谢你了。”他将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龙靖的手。 龙靖也伸过另一只手,四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把两颗真诚、友谊的心拉得更近了:“小生卢龙靖。” 男子笑了笑:“我叫唐晓贤,”他望着他,“就让我托一声大,叫你一声贤弟吧。卢贤弟,行吗?” “唐大哥!” 第一三五回 唐晓贤 第一三五回唐晓贤 唐晓贤笑了,也似一见如故般,叫来小二添酒添菜,他给他的杯子斟满酒:“卢贤弟,愚兄不愿与你就此分别,如果贤弟无事,不如到寒舍去小住几日,十月十九日,是小女的生日,贤弟去不去?” 龙靖心中闪过一张面孔,那是郝星竹:“唐大哥的夫人是……” 唐晓贤只觉得心底有一阵痉挛的抽痛,痛得他不自觉的从齿缝中向内吸气,他用手支着头:“你很奇怪是不是?” 龙靖点点头:“小弟看得出来,大哥对郝姑娘充满了关切和怜惜,小弟也可以看得出郝姑娘对大哥一往情深,但是……” “但是,你并不了解愚兄的过去,更不知道愚兄是什么人吧。”唐晓贤饮了一口酒道。 龙靖望着他,心中一片茫然。 “知道四川唐家吧?”唐晓贤道:“我就是四川唐家的第二十一代孙,目前,唐家堡中有上下六代人,一代是我奶奶唐老太夫人。我奶奶虽然不是我爷爷的原配,但她能文能武,深得我爷爷的偏爱,爷爷在世时就一直让她管家,现在堡主是我大伯,我一共有七个伯父、五个姑母。第三代也就是我们这一代的兄弟姐妹更多,但我父亲就只有我和我姐姐两个孩子,” 唐晓贤深深叹口气,继续道:“二十多年前,我十五岁,开始跟着我的堂兄们闯江湖历练,三四年后也算是小有名气,许多人都以能认识我为荣,许多女孩子也都想嫁给我,奶奶高兴得不得了,和我娘天天对我说这个好那个好,巴不得我马上就能和其中一个成亲生子。” “就在那时,我认识了星竹,她才十六岁,瘦瘦弱弱的,非常温柔可爱,我几乎一下子就爱上了她,只爱她,那些所有高贵的、漂亮的、热情的女孩全比不上她。” 谈起那段往事,他仿佛又回到从前,眼底有一抹兴奋、欢愉、甜美的神采,“我们彼此那么深那么深的爱上了对方,发誓要永永远远在一起,我告诉奶奶我要娶她,我以为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同意的,因为她是早想我娶妻生子的。但是,” 他眼底的光亮不见了:“我刚说出她父亲的名字,奶奶立即大怒,坚决反对,原来她父亲是我家的仇人。” 他只觉喉头紧缩而痛楚,几乎说不出话来,用双手捧住头,深深地无奈地低叹。良久,他才又道:“奶奶知道她乃我家仇人之女后,不容分说,逼着我不许再与她来往,并且要我亲手杀了她。” “我当然不愿意,我怎么可能杀她,又怎么可能不见她,于是,伯父、伯母、爹娘、兄弟姐妹们一个个的都来劝我和她分手、劝我听奶奶的话,但是,我一意孤行,一定要娶她为妻。奶奶是唐家的权威,如何事情都必须要她点头才行,虽然平时她最喜欢我,但是,” 他蹙紧双眉,深深叹口气:“在这件事上,她也是最坚决的,” 他再叹了口气,“也难怪,自从我爷爷被仇家害死以后,她就成了唐家支柱、权威,到现在六十年来,从没有人敢反驳她的话。” “我爹爹其实是遗腹子,而我又是我爹爹唯一的儿子,所以,从小奶奶疼我超过其他的兄弟姐妹,她希望我能成为爷爷的再生。我爹爹因为先天不足,在武功上不能成为一流宗师,她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也因此对我要求甚严。” 他再度停顿了,龙靖望着他,不用他再多加形容,他也已经能想象出唐老太夫人的威严和专权了,也能想象出他当时的环境和勇气了。 半响,他再开口道:“我的倔脾气也是她调教出来的,” 他们已经没有喝酒吃菜了,只是相互在接近、在交心,“于是,我离开家,离开四川去找星竹,准备和她找一处山明水清的地方过一辈子神仙的日子。然而,” 他的神色暗淡下来,“我还没有找到星竹,奶奶派出来的四伯、五伯和几个堂兄就先找到了我,他们劝说我回去,劝我不要和奶奶闹,我不听,他们就遵照奶奶的指示,强行将我带回了四川家中。奶奶是早有准备的,我回去不足半月,就逼着我成了亲。新娘是一个贤惠、美丽、温柔的女子,从成亲的第一天起,” 谈到自己的妻子,他似乎有一种内疚的感觉:“她从不问我为什么,每天都默默地忍受一切,伺候奶奶和爹娘,” 他更显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我知道她是一个好妻子、好媳妇,虽然她还没有享受过一个妻子应有的爱抚和体贴,我不忍……终于,在成亲一年后,我们才成为真正的夫妻。” 他低下头,用手支着头,轻轻的、缓缓的:“我虽努力想面对她,但仍然忘不了星竹,半夜里我总是叫着星竹的名字而惊醒,每次,素芬,我妻子姓姚,素芬每次都装不知道。” 他显然很痛苦,又左右为难:“于是,我又一次离开家,到处去找星竹,我心里明白,我不该也不能再去找她,但我仍然那么渴望见到她,我好不容易找到星竹,她……她……” 他将头伏在桌上,说不下去了。 龙靖心中也是一紧,虽然明明知道郝星竹仍然好好的活在世上,但还是不免想知道那时她怎么样了,见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便安慰地道:“唐大哥,你歇一会儿,以后再说吧。” “唉!”唐晓贤深深地幽幽地叹了口气:“就让我讲完吧,反正这故事也快完了。”他又喝了一口酒:“她已知道我成亲了,当然,四川唐家的儿子成亲,有谁会不知道呢,” 他嘲讽似的笑了笑:“她笑着对我说,‘我们的缘分尽了。’我说,‘我们的缘分刚刚开始。’于是,我们在南京乡下买了一座小房子住下了。半年后,六伯找到了我,告诉我,素芬要生孩子了,让我立即回去,我舍不得星竹,星竹软硬兼施说服我回去,并说,她就在我们住的地方等我。” “我刚刚回到家,素芬就生下一个女孩儿,娘哭着告诉我:本来三天前就该生的,却一直生不下来,一直痛了三天三夜。见到素芬痛苦难忍的样子,我不能说休妻,也不能提星竹。我在家里住了半年多,你不知道我有多矛盾、有多想星竹,” 他呜咽着,“有时想走吧,去找星竹,管不了别的了,但素芬太善良,我没有理由伤害她。” 龙靖望着他痛楚的脸,完全能想象他左右为难的矛盾和无奈。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三六回 唐晓贤的三角情 第一三六回唐晓贤的三角情 唐晓贤又道:“没想到素芬却要我去找星竹,说她和孩子都已经好了,她能照顾孩子,星竹等了我半年多,我应该去看看她。” 他脸上变化不定,一会儿似乎在笑一会儿似乎又痛苦不堪:“见到星竹,她又要我回家去看素芬和孩子,说孩子这么小,不能这么久见不到爹爹,我住了三四个月,又被她软硬兼施的逼回家,而回到家,素芬又……” 他笑了一下,不知是高兴还是别的:“反正她们两个都极力劝我去看看对方。奶奶知道了,对素芬说:‘贤惠的妻子不阻丈夫纳妾,那是应该,但不能助他背叛祖宗和家族。’又要派人去杀星竹。” “我对奶奶说:‘星竹的父亲是杀了唐家的人,唐家人也杀死了他呀,而且,他死时星竹还不到一岁,难道还要她来顶这罪名吗?如果你一定要她死,那你是不在乎少一个孙子。’我的话说的很明白,奶奶只好不下杀星竹的命令了。” 他再叹了口气,又接着道:“这样过了几年,娘见我每年总要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家里,便去求奶奶,让把星竹接回家,素芬也求奶奶说:‘我保证星竹一定会孝敬您老人家的。’但奶奶就是不同意。” 龙靖心里暗道:她不同意,那还不是一样。 唐晓贤继续道:“十几年就这样过了,我就是觉得太委屈星竹了。上个月,她姥姥去世了,我们去了山西太原,回来路上,她病了,我想多陪陪她,送她回了南京去,但她说什么也要我回去,因为十月十九是佳惠的生日。如今,贤弟带来了她的好信,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小弟知道大哥为难,”龙靖道:“唐大哥,你放心回去吧。”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说不出来,心中想起了冰霜,想起了从前的种种事情,想起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卢府宗祠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时,沈轻虹走来道:“卢公子,我家夫人问公子要不要进去用饭?” “不用了。”龙靖忙笑道:“多谢你家夫人关怀。” 唐晓贤与龙靖谈得兴起,至三更方分别回房休息。 第二天,唐晓贤与龙靖一行人分手后,自回四川不提。 龙靖则护送舒夫人向东南方向而去。 在大巴山脚下的佛山镇的老百姓们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凤天南凤老爷被赶走后,没有再回来,而凤夫人将丈夫近几年强占别人的土地都逐一发还给各人了,金家的菜地由田家夫妇照管,等将来金小三长大后再交给他。 这天,街上走来一位白衣少女,她从上到下一身雪白;瀑布般的秀发直垂到腰际,头上戴的玉环闪着银光;白净、光润的俏面上淡淡的柳眉,一双秋水似的大眼睛带着一种摄人心扉的灵光,看她容颜着实清秀绝伦、气度着实幽雅不凡,再衬上素白的衣裙、素白的披风确有一种不轻言喻的韵味。 她沿着长街行来,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只见她穿过长街,又走过镇子,来到镇郊,那里有一些乡下人住的草房子。 她走到一座草房子前,前面竹篱围了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鸡、鸭,一个七岁的男孩正喂小鸡。 那男孩长得不差,感觉到有人走来,抬头一看,顿时喜道:“白姑姑!”又向屋里喊:“婆婆,白姑姑回来了。”叫着,扔了手中的小簸箕儿,飞快的向冰霜扑来。 冰霜笑着搂了他:“你听公公婆婆的话没有?” 男孩笑道:“我听话的。” 一个声音道:“小三,是谁来了?” 冰霜抬头望去,门里出来一位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约五十七八岁的老婆婆,她心里一酸,还没有说话。 田大娘面上堆满了笑容:“是白姑娘呀,快点请进来。” 冰霜再也忍不住,奔过去在她面前跪下:“外婆!外婆!” 田大娘一愣,没有回过神来。 “外婆,”冰霜仰起脸来,哭道:“我是您的外孙女儿,您不记得了吗?我就是那个小女孩儿呀。” “哦哦哦,”田大娘伸手扶起她:“好孩子,我记得我记得,你是秀姑的女儿。”她也是老泪纵横了,“来,孩子,先进屋。” 冰霜挽着田大娘进去,田大娘不住口的道:“上次你来了我家,我就觉得你象秀姑,只是不敢随便认罢了。这次,”她看了看她,“你还是住几天?” 冰霜让田大娘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下,道:“外婆,我会为您二老养老的。” 金小三也道;“婆婆,您放心,我也会为您养老的。” “你也是好孩子,”田大娘突道:“哦,对了,小三,去叫你公公回来。” “哎。”小三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去了。 田大娘笑道:“孩子,你先歇歇,我去做饭。” “外婆,我帮你。”冰霜和田大娘走进厨房,帮忙理菜。 “孩子,你……”田大娘忍不住问:“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是我师父救了我,”冰霜道:“师父对我说,当时,她正和我大师姐路过这里,见道上有人昏迷,还有一个小婴儿,唤醒了昏迷女子后,那女子便说了原因。” 她说到这里,加了一句:“我师父是出家人,当然是要把我娘也救走的,可是,娘可能太伤心了,说完就去世了。师父便救走了我,从小又教我读书练武,对我象亲生女儿一样,我的名字也是师父取的。” “哦。”田大娘微应了一声。 “外婆,”冰霜似乎感到田大娘有些许的不高兴:“师父出家前是姓白,我……我想改姓王,好不好?” “改姓?”田大娘抬起头来望着她:“为什么要改呢,你师父把你养大,又对你象亲生女儿一样,你就跟她姓吧,如果你娘泉下有知,也会同意的。” 冰霜笑了笑:“外婆,谢谢您!” 这时,听到金小三在门外喊:“婆婆、白姑姑,公公回来了。” 二人迎出来,只见田大爷正放锄头,冰霜笑着喊:“外公!” 田大爷笑了:“好孩子,你好好活着,我们就高兴了。” 第一三七回 冰霜哭坟 第一三七回冰霜哭坟 吃过饭,田大爷、田大娘、冰霜和金小三围坐聊家常,冰霜帮着田大娘做针线,小三坐在冰霜旁边,田大爷叭嗒叭嗒地抽着旱烟儿。 望着这幅居家图,冰霜感到心中无比温暖,想着刚才饭桌上两老直往她碗里挟菜,虽然没有鸡鸭鱼肉,可她觉得那菜特别香,那饭特别甜。 田大爷嘴里抽着烟,眼睛却望着冰霜,想起当年既失爱女贤婿,外孙女儿又不知下落,老两口哭得死去活来,靠着外孙女儿也许还活着的信念,苦苦地支撑过来了。 如今,一个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儿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能不叫人感叹激动吗!唉!他叹了口气,当初女儿女婿的仇也已经报了,那个恶霸凤天南也被逼得离开了佛山没有再回来,但愿这一家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吧。 有人在院门外叫:“田老弟在家吗?” 小三跑去开了门,进来一位七十来岁的老汉,还没进门就大声说道:“田老弟,听说你外孙女儿回来了?” 一进门看见冰霜,更是笑容满面:“这位姑娘就是你外孙女儿吧?” “是啊,”田大爷笑着对冰霜道:“这是你徐九爷。” 冰霜已笑着见了礼:“徐九爷,您老请坐。” 徐九爷斜着眼将冰霜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了好几遍,口中嘿嘿赞道:“好俊秀的模样儿,那皮肤又白又嫩,那眼睛又黑又亮,那眉毛又细又长,这通身上下找不到一点不如意的地方。”他抬头望着田大爷,“嘿嘿,田老弟,你好福气呀。” “她九爷,”田大娘端了一碗茶来递给他:“您喝茶。” “大妹子,你也歇着吧,别忙乎啦,”徐九爷喝了一口茶:“前些年你忙乎着是对,现如今外孙女儿回来了,就该享享福了。” “我们哪有您九爷的福气大,”田大娘挨了冰霜坐下,笑道:“年轻时跑的地方多、见的世面广,上了年纪就在家里享清福,啥事也不用您老操心,儿媳妇、孙媳妇又都孝顺,小辈们又和气,满心里没有不如意的事儿。” “那是,”徐九爷也取出旱烟袋儿,装上烟,深吸了一口,内心里充满了满足:“不过,你二位是先苦后甜。当年我就说小妞儿一定是让菩萨救走了。”说着,望着冰霜笑笑:“我说的没有错吧。” “是,徐九爷说的是。”冰霜笑了。 片刻,门外又有人来,都是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和婶婶大娘,都是听说田家的外孙女儿回来了,来道喜的。 夜深了,田大娘将从前女儿住的房间整理好了给外孙女儿住。 冰霜望着田大娘,轻声道:“外婆,我娘的坟埋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在后山坡上,”田大娘道:“还有……” “还有我爹爹的坟,是吗?”冰霜知道王吉顺不是她父亲,但在心里,她一直把他当父亲。 田大娘点点头:“睡吧,明天我们陪你去。” 荒坡上有许多土坟,冰霜跪在一座土坟前面,坟上长满了野草,并没有碑。它旁边紧紧挨着一座同样的土坟。 金小三也跪在旁边,田大爷田大娘站在后面。 田大娘叹了口气:“孩子,起来吧。” 冰霜似乎没有听见,望着坟头,想象着母亲的音容笑貌,无奈她从来没有见过母亲,怎么也想象不出母亲长得什么样,再想下去,母亲变得和师父的样子差不多了。 她忍不住泪水流下面颊,扑在坟头上大哭起来,这一哭便收势不住,直哭得气短肝肠、声撕音裂。 这些年来,有很多人爱她宠她,她从来没有感到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 行走江湖以来,又有龙靖真诚的爱温暖着她,但是,在见过卢母、卢夫人对龙靖兄妹及翠娥的慈爱以后,在见过凌家父子母女的亲情以后,在见过夏家大家庭的友爱以后,她渴望也得到伟大的母爱。 现在,母亲早已深埋地下、久去黄泉而再无缘一见了,怎不叫人心身俱碎。 金小三望着她,道:“白姑姑,莫哭了。”然而,话未说完,想到父母兄姐惨死,他也嚎啕大哭起来。 田大娘扶了冰霜起来道:“孩子,别哭坏了身子,你娘泉下有知,她会闭眼了。” 冰霜本已站起来,听到说“你娘”二字,又扑倒在坟头上:“娘!娘!娘---女儿看你来了。娘,您听见了吗?您回答我。娘---” 田大娘也忍不住哭起来,顾不得劝她了。 田大爷深深叹口气道:“秀姑,你的女儿长大了,你看见了吗?” 冰霜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收住哭泣,磕了几个头,望见了土坟上的荒草,道:“娘,您这一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女儿好愧。”她又跪在王吉顺坟前磕头道:“爹爹,如果您活着,会听见我叫您爹爹。在女儿心中,一直都只有您才是我唯一的爹爹,女儿会永远记着您。” 她站起来,回头对田大爷田大娘道:“外公外婆,我们回去吧。” “好孩子,”田大娘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你这样叫吉顺,也不枉他对你娘的心意了。” 冰霜扶了她慢慢走着,田大爷、金小三跟在后面,冰霜道:“外公外婆,我想把爹娘的坟修整一下。” “唉,”田大爷道:“这坟,我是每年都会用土磊一磊,不过还是被雨水冲坏了。” “是啊,想用石头吧,又没有那么多钱,”田大娘也道:“唉,想你娘他们不会怪的。” 冰霜道:“外孙女儿有点钱,就用石头砌吧,一并连碑也立起来。” “那……”田大娘惊喜地望了望她:“那可真好。” 回到家,冰霜拿出五十两银子给田大娘:“外婆,这些银子您留着补贴家用。”又拿二十两给田大爷,“外公,这二十两您拿去请石匠买石头用。” 田大爷道:“这银子用不完,就是再买坟地也用不了这么多。” 冰霜道:“您尽量花吧,女儿总要在爹娘面前尽尽孝的,就让我多化一些银子也不防。” 田大爷就去找徐九爷商量请人买石立碑的事。 第一三八回 冰霜为父母修坟 第一三八回冰霜为父母修坟 这日,冰霜正在院中做针线,想起龙靖,心里不由得一阵痛楚,如果靖哥哥在身边,她愿意一辈子这样平平安安、和和睦睦、简简单单的生活,但是,卢峰的态度令人心寒,她不敢再奢望能和靖哥哥永远在一起,只要他快乐、幸福,她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时又想到康乐,他是那样痴情,她并不想伤害他,同样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一时又想到凌傲,这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眼中所流露出的真诚,令人感激不尽。当日,她与凌氏兄妹结伴南下,到了安康,凌氏兄妹要去中原找父母,三人便分手了。 冰霜则向西南到大巴山中的佛山,鄂陵老尼是不是还跟着她,她也不知道,反正从那天睡觉以后,就没有再见到她,但她深信她还跟着自己,并且也住在了佛山。 田大娘也来到院里,缝着一件金小三的衣服,一边和冰霜聊天。 一会儿,金小三跑来,道:“白姑姑,公公说石碑已经打好了,问姑姑要写什么字?” 冰霜站起来,道:“我们去看看吧。外婆,您就别去了。” “你们去吧,我一会儿也要做晚饭了。”田大娘道。 冰霜同金小三来到后山坡上,只见田秀姑和王吉顺的坟四周已经用石头砌好了,五个石匠正在砌坟背。 田大爷、徐九爷正和一个穿长衫的老儒子似的人说着什么,地下有两块平放着的无字石碑,旁边放了笔墨。 冰霜上前笑道:“徐九爷、外公,辛苦您们了。”又笑着对那个老儒子似的人道:“您老好。” 田大爷道:“这是镇上私塾里的姜先生,请他来写碑字的。” “姑娘好。”姜先生笑着拱了拱手道。 “姜先生的字,在佛山是最好的,”徐九爷笑道:“逢年过节的大家都请他写春联,连官老爷和那些大户人家都请他写呢。姑娘要写什么字只管告诉他。” “徐九爷夸奖了,”姜先生道:“老朽只好尽力罢。” 冰霜笑了笑,对三人道:“姜老先生,非常抱歉,小女子事先没有告诉我外公和徐九爷,他们就请了您老来。这碑文小女子想着自己写或许更能表达我的心意。” 徐姜互相望了望,姜先生道:“姑娘愿意自己写,那就更好了,这本也只是一个心意。”说着转身欲走,“那老朽先告辞了。” “姜老先生,”冰霜忙道:“请等一等。” “姑娘还有什么事?”冰霜笑道:“姜老先生,小女子只会胡乱写几个字,这碑文小女子写了,悼文还想请老先生宝墨,希望老先生不要辞了小女子的心意。” 姜先生也笑道:“多谢姑娘看得起老朽。” 徐九爷也上前笑道:“姑娘,你先写吧。” 金小三蹦蹦跳跳地上前道:“姑姑,我帮你磨墨。” 一会儿,墨磨好了,冰霜提起笔来,微微沉思片刻,在一块石碑的中间写道: “先慈田氏秀姑之墓” 又在下方写了两行小字: “不孝女白冰霜敬立 光宗一十五年十月七日” 另外一块石碑写的是: “先严王公吉顺之墓” 落宽是一样,写毕,又端详了一会儿,才道:“行了。” 这石碑就置于一旁,待墨汁干了,石匠就会依笔划雕刻出来。 姜先生是有学问的人,一看这几个字虽然没什么出奇之处,很是平常,但她写出来刚劲有力,熟练之极自己也暗叹不如,才明白她刚才请自己为她写悼文,完全是因为徐九爷、田大爷请了自己来,她不好就这样不让自己写,怕自己下不了台,以她那书法的手笔,绝不会连一篇悼文都写不出来。 徐九爷道:“姜先生,我们走吧。” “好。”姜先生去拿笔墨,金小三早已经收拾好了捧在手中,田大爷道:“姜先生,就让小孩子拿吧。” 一行五人下了山,姜先生自回去写悼文不提。 徐九爷一直夸奖冰霜字写的好,有学问,大大的有出息。 金小三就缠着冰霜要学认字。 冰霜笑道:“小三,你要肯学,姑姑当然会教你。” 此后,冰霜就开始每天教金小三认字,讲一些古往今来的典故给他听。 这日,冰霜带着金小三在镇上买了一些针线,又给外公外婆买了一些吃的,再买了两串糖葫芦给金小三,刚转身欲走,只听见旁边走来的一人微咦了一声,便随声望去。 见迎面来的是三个老者,当中一个头缠儒巾,身着半旧青布长袍,鹤发童颜、银须飘洒,年约七十有七,左手执一竹竿,顶头挑一面白布幡,上书“问凶卜吉”四个大字,又有几个小字“神机算命,不信不算”。 左边那人年约六十五,一张圆脸上,长一双细眯眯的小眼睛,随时都是笑嘻嘻的,任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好好先生。 右边那个瘦小的个子,约有六十一岁,看上去有些贼头鼠脑的。 他们就是曾经救过龙靖的江湖人称“三仙”的老大神算车佶、老二神骗刁钻、老三神偷梁。 冰霜却不认识他们,正在疑惑时,车佶道:“姑娘好高雅的气质,可愿老夫给你算一卦。” 冰霜笑道:“小女子不信命,算与不算都是一样。” 车佶又道:“姑娘的命相很奇怪,老夫从你脸上就能看出来,遇到这样奇难的例子,老夫是不肯放过的,希望姑娘成全。” 梁轲似乎没有看过冰霜一眼,此时却道:“算了,小姑娘不肯,就走了吧。”说着,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刁钻见了,笑道:“姑娘,你身上有好东西吧?小心别丢了。” 冰霜笑道:“多谢前辈,小女子没什么好东西。”又向车佶道:“前辈既然如此诚心,就请到寒舍稍坐,喝碗茶吧。” “如此甚好,姑娘请带路。”车佶道。 冰霜牵了金小三,领了车佶走在前面,刁钻拉了梁轲故意落在后面,小声问:“有些什么?” 梁轲摊开双手:“什么也没有。” “别想骗我,”刁钻笑笑:“快点拿出来瞧瞧,我决不要你的。” “谁又骗得了你呢,”梁轲无可奈何地道:“她身上没有金银珠宝,连一块佩也没有,却有一样你见也没有见过的好东西,”说着挺神秘地眨眨眼:“你猜是什么?” “我见也没有见过,怎么知道是什么,”刁钻想了想道:“我没有见过的东西却不多,你快说,是什么?” 梁轲用眼瞟了瞟冰霜的后腰:“见到她腰间的那条白带子了吗?” “怎么?那带子是宝物?”刁钻没有看出那白绢有何珍奇。 “那带子是用南海特有的玉蚕的蚕丝与白金丝织成的,白金丝已是不可多得之物,玉蚕更是少之又少的奇物,这条带子约有一丈五长,你想想要多少蚕丝和白金丝才能织成这样一条白绢。”梁轲叹口气:“但这次我却失手了。” “失手了?”刁钻惊奇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神偷会失手?” 梁轲苦笑着撇了撇嘴:“有什么办法,老子第一次失手,对方还是一个小姑娘,哼,”他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第一三九回 空谷幽兰 第一三九回空谷幽兰 到了田家,众人进了屋,冰霜道:“这是我外公、外婆,我外公姓田,小女子白冰霜。三位前辈怎么称呼?” 车佶道:“老夫车佶,这是二弟三弟刁钻、梁轲。”他笑了笑道:“恕老夫眼拙,不知白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 “家师人称‘南海神尼’。”冰霜笑道:“三位前辈的大名小女子也曾经听过,能在此相识,万分荣幸!” 梁轲笑道:“姑娘既然知道,那就是言不由衷了,我这贼名儿却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结识,不然,他的宝贝……”他笑着,右手做了一个偷东西的动作。 “不错,”刁钻也笑着开口:“要说有人愿意结识我大哥,我这大骗子也会信,但我却知道没人愿意和我说上三句话。” 冰霜也笑道:“小女子怕不止和刁前辈说了三句话吧。” 刁钻道:“那也不一定是姑娘心甘情愿的。” 车佶瞪了他一眼。 冰霜仍然笑着,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小女子却是真正的心甘情愿的,想二位前辈的行事虽有些欠光明正大,但总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而且,前辈们时有惩恶济贫之举,也算是侠义之士。” 车佶望了两位兄弟一眼,诚恳地对冰霜道:“白姑娘,你有此看法,老夫兄弟们心中甚是欣慰。刚才两个兄弟的话,请姑娘不要记在心上。” 刁钻忙道:“大哥,你不如给老太太算一卦吧。” 田大娘道:“先生是算命的吗?” 车佶道:“好,老夫就先给老太太算一算。”说着,对田大娘左瞧右瞧,又问了生辰八字,道:“老太太从小生活很苦,十七岁零四个月嫁到田家的,是吧?” 田大娘喜道:“对呀。” “老太太此生无子,二十九岁上才生一女,”车佶又道:“您女儿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田家老两口听他提到女儿,心中不由一酸。 梁轲道:“这还用说吗?一看白姑娘就知道她母亲也是个大美人。” “别吵,”刁钻道:“听大哥说下去。” 车佶又想了想,望了望冰霜。 冰霜道:“我都知道。” 车佶点点头,道:“老太太,您不用担心,您虽无子却胜似有子,您二老是先苦后甜,今后,孝敬您二老的人可多了。” 田大爷突然道:“我们这把年纪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您先生给算算孩子们将来怎样?” “是,”车佶看了看田大娘身边的金小三,“这孩子将来又孝顺又有出息,您二老虽然只有一个亲外孙女儿,但有许多孩子对您们胜似亲生。”然后,她望了望冰霜,道:“姑娘生辰八字可否告知?” “小女子今年一十五,是六月初四日所生,”冰霜道:“时辰却不知道了。” “时辰是丑时三刻。”田大娘忙道。 车佶低头想了想,又左右端详了冰霜半天,再侧头想了半天,没有说话。 刁钻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渐渐的,车佶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又过了一会儿,才道:“奇哉!怪哉!” “什么奇怪?”刁钻忍不住忙问。 车佶抬头望着冰霜道:“白姑娘的命相中只有‘空谷幽兰’四个字。” 冰霜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这……”车佶道:“老夫也不清楚,如果照字面上的意思可解释为姑娘气度品质,与你的命相似乎没有丝毫关系,但却别无片言只字。真是奇怪!” “‘空谷幽兰’!‘空谷幽兰’!”梁轲低低念了两遍,突然抬头望着车佶道:“‘临风玉树’!大哥,你看这两句话是不是刚好一对?” “对!”车佶眼睛一亮道;“他的命相中也是只此四字,真是这样巧合!” “什么?”冰霜听了,好奇心顿起:“有人的命相也只有四个字吗?” “不错,”车佶道:“这样的命相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不想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竟遇见了两个如此奇特命相的人,真是巧合。”他顿了一顿又道:“上个月我们在祁连山上遇到了一位卢公子,他的命相中也是只有‘临风玉树’四个字。” “卢公子!临风玉树!”冰霜嚼着这几个字,脑海里出现一个人:淡兰的衣衫、翩翩的风度、高贵的气质、俊美的容颜,长身而立,宛如玉树临风,她不由问:“车前辈,你说的那位卢公子是不是叫卢……卢龙靖?” “对呀!”车佶道:“白姑娘也认识他吗?” 冰霜粉脸一红,低头垂目,轻轻地道:“是。” 众人见了她的模样,心中都已有些明白了。 梁轲忍不住道:“可惜,恐怕他现在……”他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冰霜猛地一惊,忙抬头问:“他现在怎么啦?” 车佶、梁轲、刁钻相互望了望,都不好开口。 “车前辈,”冰霜见了三人的神情,已知不妙,心中更急,不由皱紧眉头:“请你告诉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佶叹了口气道:“卢公子中了人妖霍宏宾的五毒绝命散,这毒很厉害,如果没有他的独门解药,中毒的人恐怕活不过十二个时辰。”见冰霜极是伤心,又安慰她:“不过,老夫给他服过我特制的灵药,他离开我们的时候还能走。” 于是又细细告诉她他们与龙靖相遇、分别的情景。 冰霜只觉得那些话似毒针刺在她心上,又似尖刀在一片一片地削割着她的心,她颠声道:“你是说他……他死了?” “这……”车佶道:“也许他没有死。” 冰霜凄凉地道:“前辈心里也明白,那‘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白姑娘,”刁钻忙道:“你放心好了,卢公子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人。” 冰霜摇摇头,强忍住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田大爷道:“老伴儿,你带孩子进去歇一歇,我来陪几位先生吃饭。” 冰霜站起来向车佶等人道:“很抱歉,小女子失陪了。” 车佶道:“姑娘不必如此介意。” 冰霜回到房间,田大娘道:“孩子,别伤心了,那公子……” “外婆,”冰霜道:“您去替我陪那几位先生吧。” 田大娘知道劝不住,只好叹口气:“好吧,你先歇歇。”说完出去了。 第一四O回 公孙婉儿 第一四o回公孙婉儿 冰霜想着刚才车佶的话,心中一阵绞痛,不由低声哭道:“靖哥哥!靖哥哥!你不能离开我!你说过要做很多事,你说过要娶我,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靖哥哥!”想着龙靖对自己的体贴、关怀、爱慕,想到他中毒死去,不由柔肠寸断。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站起来,收拾好一个小包,理理微乱的云鬓,擦了擦眼泪,开门出来。 车佶等人正准备走,见她出来,田大娘忙道:“孩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冰霜给二老跪下:“外公、外婆,外孙女儿不孝,请两位老人家原谅!” 田大娘心中已有些明白,哭着将她扶起来。“孩子。” 田大爷道:“我们明白你的心意,不管那人是生是死你都会去找一找的,我们不会阻拦你,去吧。好孩子,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冰霜又问车佶道:“车前辈,你说卢公子是中了霍宏宾的毒才死的,对不对?” 车佶道:“卢公子是中了霍宏宾的毒,不过,他也许并没有死,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冰霜道:“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一定要去找一找他,如果他死了,我……”她仰了仰头:“我决不会放过霍宏宾。” 冰霜为了早点赶到祁连山,买了一匹马,加鞭赶路。 刚刚才出了佛山,突然一条人影挡在道上,她忙勒马停住,看时,却是鄂陵老尼,只听她道:“徒儿,你买马赶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吗?” 冰霜下了马,道:“我要去祁连山。” “祁连山?”鄂陵老尼诧异地道:“你不是回家看你外公外婆的吗?怎么才住几天就要走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冰霜心中微微一愣,自己并没有告诉她是回家看外公外婆,不过她马上就明白了,以她的本事还怕不能查清楚吗,便道:“是有点事,不敢劳动前辈,请前辈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鄂陵老尼道:“贫尼本是到秦岭采药的,为了你已经没有去了,现在没有事了,就随你去祁连山走一趟也好。” 冰霜忙道:“那怎么敢。” “你自己上马走吧。”鄂陵老尼道,说着飞身扑入道旁的树林里不见了。 祁连山山脉延绵千里,要在这山上找一个人可真是大海捞针。冰霜到了祁连山附近的时候,鄂陵老尼也出现在她身边,要陪她一起找人。 冰霜虽然下了决心寻找,但望见这不见尽头的山峰,也有些发愁,不知如何是好了。可她是决不会退缩的,就是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找,她也要把他找到。 她心想:靖哥哥中了毒,不愿意连累车前辈等人,那么,他一定会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于是,她也专门朝密林绝壁的地方找,渴了喝口山泉,饿了摘只野果,累了树下歇一会儿,困了依着树干或在山洞中睡,她在祁连山如何辛辛苦苦寻找暂时不表。 话说龙靖送舒夫人母女已经到了安徽境内的润河集。 安顿好舒夫人母女,还不到晚饭时间,正想出去走走,舒文瑜同着两个丫鬟来到他房门口,笑道:“卢公子,你有事吗?可不可以陪我去逛逛街?”她微侧着头,眼睛含着笑,没有人能忍心拒绝这美貌少女的要求。 二人走在街上,逛了不少地方,舒文瑜买了不少东西,此时又在挑选一些小玩意,都是用碎布做的,有小猫小狗,有小人小车,有小房子小花篮,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样样都有趣,简直爱不释手,回头笑道:“卢公子,你也来帮我看看哪几个好看?” 龙靖笑了笑,摇摇头:“还是你自己挑吧。” 舒文瑜笑了,自己回头去挑选。 “卢公子!”突听有人叫。 龙靖回头一看,原来是雪花帮天刑堂堂主公孙泽和副堂主汤镇业,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穿大红锦衣的少女,年约十七,一张瓜子脸,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颇有英气。于是笑道:“原来是公孙堂主、汤副堂主,二位久违了。” “卢公子,”公孙泽也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公子,这些日子可好?” 舒文瑜听见他们说话,转身笑问:“卢公子,是你的朋友呀。” “对,这是公孙堂主、汤副堂主。”龙靖道:“这位是舒文瑜小姐。” 舒文瑜望着那少女:“这位姑娘是谁呀?”公孙泽忙拉了少女上前道:“对了,卢公子、舒小姐,这是小女婉儿。” 公孙婉儿大大方方地道:“卢公子、舒小姐。” 龙靖、舒文瑜回了礼:“公孙小姐。” 汤镇业笑道:“卢公子,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帮中做客吧,我们帮主可还说起你呢。” 龙靖道:“你们帮主不是办喜事吗?你们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帮主的喜事已经办完了,”公孙泽道:“我们是奉命送帮主的姨妈回淮北去了,这才要回去总舵,今天到了这里,婉儿说了要出来逛一逛,就遇见公子了。公子怎么会到了这里?” “小生送舒小姐母女回无锡老家,在这里歇宿。”龙靖道。 公孙婉儿一直没有说话,舒文瑜道:“公孙小姐,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吗?”说着,拿了几个布制玩意给她。 公孙婉儿没有接,笑着摇摇头:“舒小姐很喜欢,那你自己挑选吧。” 舒文瑜笑了笑,回头去挑选了几个,让丫鬟拿着。. 龙靖与公孙泽三人告辞,和舒文瑜往回走,迎面来的三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女子道:“那姑娘真的在这里吗?” 一青年道:“姑姑,均兄弟对公孙姑娘着迷了,你要是不替他做成这门亲,他可要抹脖子上吊了。” 龙靖听了他们说“公孙姑娘”,想起刚刚才认识的公孙婉儿,不知他们说的是不是她? 不由向他们仔细看去:那女子生得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微微含愁,约四十岁,是个极美貌、华贵的女子;青年一个约二十二岁,生的一副好骨架,七尺高的身段,只是显得瘦了一些,长方脸,嘴唇有些俏而薄,一口细碎牙齿;另一个约小一岁,长得和他有几分象,就是比他矮一点。 只听那女子笑了笑:“勉儿,那姑娘真的这么好吗?” “那当然,”大一点的青年道:“不信你问均兄弟。” 那被称为均兄弟的青年红了脸,不说话。 舒文瑜见龙靖还在看已经走过了的三人,不由问:“卢公子,你认识他们吗?” 龙靖笑了摇摇头。二人回到客栈,舒夫人已经在等他们吃饭了。 第一四一回 舒文瑜的心事 第一四一回舒文瑜的心事 第二天,众人又起程,刚刚走出不远,从一家客栈冲出来一个人,龙靖一勒马绳,金龙正正停在那人身边。 只见那人高高的个子,宽胸长臂,四方大脸,浓眉大眼,他后面追出来一个少女,口中叫道:“大哥!大哥!” 少女穿着西湖绸面的短衫,翠绿的绸裤,脚上是绣花崩头鞋,面容娇好。 少女拉住青年:“大哥,你这样乱撞,又怎么找的到她。”说着,抬头向龙靖一笑:“抱歉,公子!” “应该小生说抱歉,”龙靖笑道:“希望没有撞到令兄长。” 青年笑道;“兄台好骑术,不然可要惊了你的马。” 龙靖笑着做辞,提缰而行。 少女笑着对青年道;“刚才要是撞伤了,看厉姐姐还要不要嫁给你。” “胜男可不是那样的人。” 龙靖已走了几步,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忙勒马停住,向二人道:“兄台刚才说的可是厉胜男厉姑娘?” “是呀,”青年立即喜道:“兄台认识她?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小生卢龙靖,见过厉姑娘,”龙靖笑道:“二位不知怎么称呼?” 青年道;“在下司马宏光,这是我妹妹云珠。卢公子知道胜男她在哪里吗?” “在祁连山,”龙靖道:“不过,也许不太容易见到她。” 司马云珠问;“为什么?” 龙靖笑了笑道:“这样好了,你们去了那里,就说我请你们转告岑梦娇小姐一件事,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了。只要见了岑小姐,就可以见到厉姑娘了。” 司马云珠道:“岑小姐是谁?” “是小生的一位朋友,”龙靖笑道:“小生写封信,请你带给岑小姐,她会让你们见厉姑娘。”说完,又详细告诉了他们去祁连山岑梦娇住处的地址,然后向一家店里要了纸笔,写了一封短笺,套好封交给司马宏光。 司马兄妹谢了龙靖,自向祁连山去了。 龙靖等这日到了无锡,舒家在无锡乡下。 沈轻虹早派人先回去报信了,到了家门口,舒家的管家带着仆人、婆子、丫鬟在大门外迎接,见了舒夫人的车,纷纷跪下,管家道:“夫人,老夫人在房里等着呢,听见夫人、小姐回来了,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 舒夫人、舒文瑜下了车,请龙靖一起进到厅堂,厅堂里也只有一些丫鬟、婆子,老夫人并不在。 舒夫人道:“卢公子,婆母病了,不能来迎公子,妾身替婆母谢罪了。”说着弯腰福了福。 “不敢当!”龙靖忙还礼道:“夫人言重了。老夫人欠安,小生理应前去探望!” “那么,就请公子随妾身来吧。”又吩咐管家好好陪着莫艾、包洪喝茶。然后,舒夫人、舒文瑜、龙靖由婆子带路去见舒老夫人,沈轻虹、柳妈和四个丫鬟也跟在后面。 转入**,进了一间屋子,只见屋里站了许多丫鬟、婆子,左边一架大屏风,转过屏风,靠窗有一张大床,床上躺了一位老婆婆,盖着锦被,满屋里虽有许多人,却不出一点声音。 一婆子走到床前轻声道:“老夫人,夫人和小姐到了。” 舒老夫人微微抬了抬头,舒夫人忙抢上前去,同那婆子扶了她坐起来,舒文瑜也扑上去,口中叫着:“奶奶!” 舒老夫人靠坐在床上,搂了舒文瑜哭了,好一会儿才劝好。 于是,舒夫人、舒文瑜重新见了礼,舒夫人道:“婆婆,有一位客人。”说着,指了指龙靖:“这位卢公子就是老爷当年在临州任职时的上司卢大人的公子。” 龙靖忙笑着上前施礼:“老夫人好!” “好。”舒老夫人笑了笑:“公子别见怪。老身这样子,实在不好意思。” 龙靖笑道:“老夫人见外了。” 沈轻虹、柳妈和四个丫鬟也上前请安。 舒老夫人道:“你们都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沈轻虹等人谢了恩,退出去。 舒老夫人请龙靖坐了,又道:“公子如不嫌弃这里简陋,就请多住几天吧。” “是呀,”舒夫人也道:“卢公子,你一定要多住几天。婆婆,”她又回头对舒老夫人道:“这次,还多亏了卢公子搭救,又护送我们回来。” 于是,将山道遇匪、卢公子搭救的事说了一遍。舒老夫人听了,也感激不尽,千般挽留,又命人打扫出几间房间来,让龙靖、莫艾、包洪住。 盛情难却,龙靖只好住下了。 第二天,龙靖又来给舒老夫人请安,舒夫人和舒文瑜也在旁边相陪。 说着话,舒老夫人便说到自己的病,叹了口气:“唉!老身也没几日活了,只怕再见不到儿子一面了。” 龙靖笑着安慰她:“老夫人不要着急,这病总是要慢慢才好的。” “对了,”舒文瑜道:“卢公子,你不是会看病吗?你就给我奶奶看一看吧。” 舒夫人也道:“请卢公子帮忙看看吧。” 龙靖笑应了,为舒老夫人把了把脉,问:“老夫人现吃的什么药?” “人参养荣丸和麝香正气丸。” 龙靖道:“小生开一副药方,您先吃吃看,如果有效再接着吃。您觉得怎样?”又从怀里掏出一玉瓶,倒出几粒药丸:“这几粒丸药,老夫人每日睡前吃一粒。” 舒老夫人道:“多谢了。” 舒夫人忙接了,收好,又命人取来笔墨。 龙靖提笔写了,念给舒老夫人听:“犀角一钱,芍药二钱、当归二钱、人参二钱、金银花一钱五分、黄花一钱五分,煎水温服。”念完了,递给舒夫人道:“夫人觉得可行不可行?” 舒夫人笑道:“妾身早就知道公子的本事了。”说着,接过来,递给一婆子:“叫人去买了,煎好送来。” 那婆子答应着去了。 过了两日,龙靖正在房中看书,舒文瑜出现在门口,甜甜笑道:“卢公子。” 龙靖抬头见了她,放下书,站起来:“舒小姐,请进。” 舒文瑜走了进来,望着他道:“卢公子,你真行。”她眼里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敬意:“你的本事那么大,又懂那么多学问,还会治病,”她喜叹一声:“世上简直就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龙靖笑了:“世上哪有完美的人,人都会有缺点,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舒文瑜笑着:“当然有,我说不出你的好。”她认真的望着他:“我奶奶的病好多了,让我来谢谢公子,还说……”她突然红了脸不说了。 龙靖疑惑地道:“老夫人还说什么、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不不不!”舒文瑜忙道:“奶奶很好,是我……”她怎么也开不了口,望了望,几次欲言又止,轻咬着嘴唇、粉脸绯红、又羞又急,轻轻一跺脚,转身飞快的跑走了。 第一四二回 情有独钟 第一四二回情有独钟 龙靖摇摇头,不再去想舒文瑜的态度,心念突想到了冰霜,自己送舒夫人回来,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是要去找霜儿。 想了想,出门欲去向舒夫人辞行,刚出门,一个丫鬟迎面走来,道:“卢公子,我家夫人有请公子。” 龙靖笑道:“小生正要去给夫人请安,就请姐姐带路吧。” 到了舒夫人房间,只见舒夫人一个人在房中,忙上前施礼问好,舒夫人让了座,丫鬟送上茶水,都退了出去。 舒夫人望了龙靖一眼,道:“卢公子,有一件事令妾身十分为难,想请公子出出主意。” “什么事,夫人不防说出来,”龙靖道:“小生尽力为夫人排解。” 舒夫人似乎想了想,才缓缓说道:“卢公子,你认为小女如何?” “舒小姐?”龙靖愣了一下,俊眉微微一皱,心中一惊,看了舒夫人一眼,隐隐约约猜出是什么事了,却不好开口,他缓缓端起茶来慢慢喝了一口。 舒夫人望着他,等他开口。 龙靖定了定神,方才说道:“舒小姐才智聪明,是一位好姑娘。” “唉!”舒夫人微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小女也十六岁了,这次妾身母女遇匪,”她望着龙靖,诚心诚意地道:“多亏公子搭救,妾身无以为报……” 龙靖忙道:“舒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何必挂齿!” 舒夫人道:“公子高义,妾身自然知道,如蒙公子不弃,妾身有意将小女相许,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不不!”龙靖虽猜到是此事,但仍然吃了一惊:“这绝对不行。” “公子嫌弃小女?”舒夫人道。 “不是,夫人,”龙靖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情有独钟:“小生……” “妾身知道了,”舒夫人笑道:“公子是不是已经成亲了?这没有关系,小女虽说也是一般娇生惯养着,但我家夫君是卢大人的属下,妾身不敢做非分之想,只是想让她去伺候公子和少夫人。”言下之意就是说做妾也可以。 龙靖微叹了口气:“夫人,小生从未有如此想法,更未有丝毫将夫人和小姐看做下人的意思,只是……只是……”他费了好大的劲也说不出口:“请夫人为小姐另选夫婿吧。” 舒夫人叹了口气:“妾身明白,小女怎配与公子相伴。” “夫人,”龙靖急道:“您千万别误会,不是小生看不起小姐,只是小生早已情有独钟、非卿不娶,”他情急之下冲口而出,也不曾有所思考:“今生今世小生只此一妻,决不会再娶别的任何一位姑娘。” 舒夫人惊奇的望着他,好半天才明白他的话,歉意地笑了笑:“妾身不知,公子请见谅。这件事就全当妾身没有提过。” “夫人,”龙靖道:“小生辜负夫人好意,甚为不安,尚请夫人莫怪。” “公子衷情于一人,并非为过,妾身还钦佩得很。”龙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此时也不好说告辞的话。 当晚,舒文瑜来到母亲房间,羞答答的问母亲情况。 原来,舒夫人早看出来女儿的心意,便将女儿问过,舒文瑜向母亲吐露了心意,舒夫人便要女儿去试问龙靖可愿意娶她,舒文瑜在龙靖房间羞于启口,舒夫人就只好自己向龙靖提出来了。 这里,舒夫人搂了女儿,告诉了她一切,并说:“文瑜,这事强求不得,我看你还是忘了这件事吧。” 舒文瑜听了,伏在母亲怀里哭了。 舒夫人疼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饭时,舒老夫人能下床了,就一定要陪龙靖一起吃饭。 龙靖笑道:“老夫人看来是真的好了,小生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就此向老夫人告辞了。” 舒文瑜自从昨晚知道龙靖不会娶自己以后,早晨见了龙靖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此时听了龙靖要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粒。 舒老夫人听了,道:“卢公子,怎么就要走呢?多住一些日子吧。” 龙靖道:“小生真是有事,还请老夫人见谅!” 龙靖执意要走,舒家祖孙三人也不便强留。 秦岭夏家。 夏老夫人的寿辰已过,尽兴狂欢了好几天的摘星山庄逐渐平静了,大多数客人都走了。 这日,梅君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拦住罗湘怡,罗湘怡微叹一口气。 他站在那儿,阳光洒在他的发际,他的面容有些苍白、神情有些忧郁、眼睛黑黝黝的发着光,焦渴地盯着她:“真的就这样分手了?”他沙哑着说,语气中有一股难言的苦涩,“一句话都没有吗?” 罗湘怡微微一叹:“一切都已过去了。” “湘怡!”梅君喊,忍不住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我明白,我知道你很为难、很痛苦,”他只觉得鼻子酸酸的,却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我不再逼你了,不再让你为难了,不再让你痛苦了。” 他捧起她的脸,她被动的看着他,他对着那脸颊轻轻吻了一下:“答应我,从今后,你要高兴起来,不要再想别的了。” 她被动的点点头,眼睛里有一点泪光闪呀闪的。 他迅速的吻去那泪珠:“不许再哭了!不许再憔悴下去了!不许再消瘦下去了!” 她抽泣着将头埋进他怀里,抽泣着道:“你也要答应我,不许再做傻事了,不许再傻傻的等了,不许再想我了。你要快快的找一个好女孩成亲、好好的爱她,这样我才能放心。” “我早已找到了,”他闻着她发际的幽香,轻轻地:“我会永远爱着她、永远不变心!” “五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二人吓了一大跳,忙分开,看时,假山旁站着一位少女,她正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嘴唇微微张着,象看到什么妖怪似的,半响,她才伸手拍拍自己的额,惊天动地般喊了起来:“天啊!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罗湘好一阵心慌意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梅君看看那少女,是夏蕾,他再看看罗湘怡,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痛之极,忙上前一步道:“九姑娘,我们……”情急之下,他也口无言词了。 夏蕾皱紧了眉头,不信任似的摇摇头,望着他们急急地道:“我要去告诉爹爹,我要去告诉娘,我要去告诉五哥。”说着,转身就跑。 梅君、罗湘怡同声喊:“九姑娘,你等等,你听我说……”但是,夏蕾已经跑走了。 第一四三回 为爱分手 第一四三回为爱分手 “梅二哥、五嫂,出了什么事?”林子里跑出来一个人,是康乐。 罗湘怡一见他,心中一酸,带着哭腔道:“这怎么办嘛?” 康乐心中一动:“九妹看见了?” 湘怡点点头:“她去告诉庄主和夫人了。” “你放心,五嫂,”康乐飞快地道:“我去追她回来。”话未说完,人已跑出好远了。 只一会儿,他便看见夏蕾在前面了,追上前拉住她:“九妹,你去哪里?” “表哥,我……我……”夏蕾抬眼看他,不知该不该说她看到的事情。 “你跟我来。”康乐拉着她,将她带到一块偏僻的地方,对她道:“九妹,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做傻事吗?” “你……”夏蕾想了想:“你也知道?” 康乐点点头。 夏蕾急道;“那你还不告诉我爹爹和五哥?” 康乐望着她道:“告诉了又怎样?九妹,你想想,如果告诉了姨父姨母,他们白生气也没有用。” “可是……可是……”夏蕾还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 “九妹,”康乐道:“听我的话,梅二哥爱五嫂,那只能说五嫂有可爱之处,你没有办法让梅二哥不爱她呀。” “但是,五哥怎么办?”夏蕾道:“不行,我还是要去告诉五哥。”说着,转身要走。 康乐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九妹,你何苦要害得他们三个人都不开心呢。” “那你要永远瞒着五哥吗?”康乐道:“九妹,你听我慢慢说,你好好想想,如果告诉了五哥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让五哥和五嫂之间出现矛盾,而且,五嫂就要受苦了,你忍心吗?” 他见她心里有些活动了,又道:“你看,平时五嫂对我们多好,你也不愿意她受苦,是不是?” “那……”夏蕾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这样子下去吗?” “当然不,”康乐看着她道:“我们可以去劝一劝他们,怎么样?” 夏蕾道:“好吧。” “那你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 夏蕾嘟嘟嘴,没有说话。 康乐笑了笑:“你要是告诉了一个人,我从此不再和你说一句话、再不理你了。” 夏蕾立即转过头来望着他,急急地道:“我又没有说不答应你。” “好了好了,”康乐笑了:“你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好不好?” 夏蕾点点头。 二人回到刚才的地方,只见梅君一个人坐在山石上出神。 “梅二哥,”康乐问:“五嫂呢?” 梅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幽幽地道:“她走了,再也不会见我了。” 康乐又问:“为什么?” 梅君不语,眼睛直视着前方,他的眼神深邃、黝黑而深不可测,脸色有些紧张、有些苍白,呼吸沉重而急促,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陷入某种思绪里。 “梅二哥。”康乐再喊了一声。 “她走了,”梅君不看他,喃喃的重复着道:“再也不会见我了,我也该走了,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梅二哥,”康乐推推夏蕾:“九妹说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又示意夏蕾说话。 “梅二哥,”夏蕾缓缓开口道:“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 “九姑娘,”梅君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她:“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心,不过,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是来向湘怡告别的。唉!”他长叹一声:“我想我是该走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呢?”康乐急道:“你不敢了吗?你想退缩了吗?你想逃避了吗?” “不敢?退缩?逃避?”梅君喃喃地念着这几个字,站起来,定定地看着康乐,再摇摇头:“你不懂。” 他痛苦地闭了一下眼睛,再叹口气:“这不是不敢,不是退缩,也不是逃避,我爱她,现在爱她,将来也爱她,我既然爱她,就要让她幸福、让她快乐!”他的眼里有泪光闪动。 “而现在,她舍不下我,又念着夏庆涛,她左右为难,心中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所以,”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不少:“我只有走开,让她淡忘我,让她一心一意对夏庆涛,她就不会矛盾重重不会痛苦了。”他再看着康乐的脸,“你懂吗?你明白吗?” “我不懂!我不明白!”康乐皱着眉头,两眼直盯到他脸上:“你以为你这样做很对么?你以为你离开了她,她就会很幸福很快乐么?你以为你不再见她,她就会忘记你么?你……”他盯着他,“你根本就是一个傻瓜!” 夏蕾从没有听过如此坦白的爱情叙诉,也从没有见过如此动人的场面,她是完全惊呆了,愣愣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们两个你吼我叫。 “对!”梅君苦恼的、急切的、矛盾的、烦躁的大喊起来:“我是傻瓜,十足的、不折不扣的傻瓜,”他更加痛苦地蹙紧了眉:“明知道我忘不了她,明知道离开她我会更痛苦,明知道没有她我就如行尸走肉,可是,我还是必须要走。” 他转身踱开两步,“我不离开她,她更痛苦、更矛盾;我离开她,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吧。我、她、夏庆涛三个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让我一个人来受这份惩罚。” 康乐愣住了,他是真真的惊呆了,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夏蕾此时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走上前两步,对梅君道:“梅二哥,我懂了,你们……你们做的不是错事,我不会告诉爹娘。梅二哥,如果你当我是妹妹,就让我帮你,好吗?” 梅君抬头对她笑了笑:“谢谢你,九姑娘,我是该走了。”说完,他再笑了笑,又对康乐道:“多谢你们两个。”转身离去。 夏蕾望着他的背影,他的背脊挺直,但浑身都带着股难言的萧寂和落寞。 好半天,康乐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别看了,九妹,你去告诉五嫂一声,就说你答应我的事。” “表哥,”夏蕾道:“梅二哥真的不会再到我家来了吗?” “我想不会了。”康乐道:“你快点去告诉五嫂吧,不然她会很担心的。” 夏蕾点点头,去找罗湘怡。 第二天一早,梅君兄妹告辞离去。 而康乐也不见了,只在房间桌子上留下一封信: “奶奶、姨父、姨母: 我走了。这些年来,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小侄万分感激, 不过,侄儿想出去见识见识,请姨父姨母不要为我担心,侄儿会 很好的照顾自己。姨父姨母对侄儿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是几句话 就能说尽的,侄儿一定会铭记心间,永生不忘! 望姨父姨母保重身体,健康长寿! 侄儿康乐跪拜” 第一四四回 秦岭夏家的亲戚 一十五显神威龙靖救小姐 甘情痴不沾美桃花 第一四四回秦岭夏家的亲戚 天还没有亮,康乐就离开了摘星山庄,骑着马直向东狂奔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马也累了,才放慢了速度,正午时,他到了一个叫小关的小镇。他早饭也没有吃,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忙走进一家饭铺。 店里吃饭的人很多,小二们见他骑的是高头大马,身上穿的也很华丽,忙殷勤地接了他手上的缰绳,把马牵走,另一个小二陪笑着引他到一张空桌前坐了,扯下肩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边问:“大爷,你要吃点什么?”又将桌上的茶倒了一杯递给他。 康乐淡淡的道:“随便。” 小二一愣,立即又热情地介绍:“小店最出名的是黄闷羊肉和羊肉炖豆腐,大爷,你来一碗尝尝?” 康乐点点头。 “再来一个小菜、一个汤,怎样?”小二又道。 康乐仍然淡淡的:“行。” 小二传呼着菜名去了。 康乐喝着茶,目不斜视,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桌子是四个男女,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他们正是梅花三剑的子弟周远超、向雨、向秋和萧弄玉。 向秋问:“姐姐,我们离秦岭还有多远?什么时候才能到?” “小秋,”向雨笑道:“你是不是又在想宛露了,小情人才分开几天就想了。” “姐姐,”向秋涨红了脸喊:“我是想去看看那摘星山庄嘛。” “摘星山庄”几个字落入康乐耳朵,不由一镇,转头去瞧他们,立即接触到一双清亮的大眼睛。 原来,萧弄玉在康乐进门的一刹那就被这个冷漠而骄傲的人吸引住了,她一直在偷偷打量他。 康乐发现那双大眼睛的主人是一个比大眼睛更美丽的少女,她约有十六岁,穿一件奶白色的衣裙,长发飘背、簪着珍珠簪子,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只是用她那双大眼睛注视着康乐,那模样、那神态、那装束、那盈盈然如秋水的双眸,那朗朗然似柳带的双眉,以及那份诱人的美丽,都使人觉得那么非同寻常。 见康乐在看她,她俏脸泛起一片红,忙低头垂目,假装往嘴里扒饭。 他再打量了一下其他三人,正听见周远超道:“向雨,你别取笑他了,我们还是快吃了赶路吧。” 这时,门外又进来四个人,其中一个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玩意?他们夏家就很了不起了吗?我就偏偏不信,偏要和他们斗一斗,看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蔡老六,”另一个穿褐黄衣服的人劝道:“算了算了,你别生气了,你是知道的,‘秦岭夏家’几个字呀,在江湖上可响亮得很。别说你蔡老六惹不起他们,就是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惹得起他们的,” 那人停了一下,四人已经在一张桌子旁坐下,另外两人正在点菜,黄衣人拍拍蔡老六的肩笑着继续道:“再说了,有人就是惹得起他们夏家,也惹不起他们家的那些姑爷、少奶奶们家。懂了吗?” 那蔡老六仍然很不服气的样子,咕咕咙咙地又道:“夏家的姑爷、少奶奶们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向雨一行和康乐听到这几个人谈论夏家的口气,显然和夏家有什么过不去,不由都留心听着。 “什么?”坐在蔡老六对面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一脸的精明能干,此时他睁大了眼睛盯着蔡老六,口中道:“没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知道梅花三剑中梅松鹤的长公子‘梅花公子’梅鸿吗?他是夏家的二姑爷;洞庭湖上‘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少华是夏家的四姑爷;姑苏慕容世家的三小姐慕容雪是夏家的六少奶奶;还有大姑爷、三姑爷、五姑爷、六姑爷、七姑爷和大少奶、二少奶、三少奶、四少奶、五少奶,莫不都是名人之后、高手之徒。” 老者咽了一下口水,又道:“你还太嫩了,你说,你惹得起梅花三剑吗?你惹得起南宫世家吗?你惹得起慕容家吗?你没这份能耐吧?” 蔡老六挣扎着还想挽回一点面子:“他们也不过……不过是仗着有个好爹、有个好家世而已。他们夏家,还有那些姑爷少奶奶们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爹爹出了名,别人就怕了他们,哼!” 他怒哼一声,“他们也不见得有什么真本事,哼哼!”再哼了哼:“我蔡老六要是碰上了这些王八蛋,一定给他们点教训看看,让他们别再目中无人了。” 老者和黄衣人齐声劝阻他别再说了,正好小二端上了他们的饭菜,大家都劝他吃饭少说话。 但是,已经有人走到他们桌前,那是周远超和向雨。 周远超冷冷的道:“阁下赶快把刚才的话收回去,不然在下可不客气了。” 蔡老六怒气未消,立即接口道:“在下就这脾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你小子算什么东西?要你来多管闲事。” “我,”向雨板着脸孔:“因为,我们也和夏家有点关系,也因为阁下刚才的话也波及到我们。” 康乐听了,心中一怔,刚才听到那少年说想去见识一下摘星山庄,他就料想到他们与夏家有些关系,因为摘星山庄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但是,夏家的姑爷、少奶奶那么多,他不可能不认识那些姑爷少奶奶们,但决不可能认全他们的亲友。 那老者听了向雨的话,忙道:“姑娘息怒,他没有见过世面,说话若有得罪了姑娘的地方,姑娘你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这般小人计较了。” 向雨听了他的话,脸上略缓了缓,正待说话。 蔡老六突地一下站起来,指了老者道:“邹老大,我叫你一声老大,你也别太得意。你老大怕了他们,我蔡老六可不怕。”转头盯着周远超和向雨:“说吧,你们是夏家的姑爷?还是少奶奶?报出名儿来。” 向雨冷冷一笑:“报什么名儿呢,反正你也不怕,是不是?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本事,何必拿父辈的名声来为自己壮胆呢,是不是?你如果要见识见识我们的本事呢,我们一定奉陪。”她转头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三人,“你们如果也有兴趣的话,我们更欢迎。” 第一四五回 梅花三剑 第一四五回梅花三剑 那被称为邹老大的老者早在向雨站在他们面前时就知道麻烦来了,再听了她那一篇话,更让他相信他们和夏家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但是,与蔡老六近二十年的交情却不能眼看着他与人相斗而置之不理。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黄衣人就对向雨说了:“姑娘,我们和蔡老六是拜把子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们尽可以一起上。”他看了看坐在那边桌子旁的萧弄玉和向秋。 向雨道:“很好,我们两个就够了。” 邹老大忙道:“姑娘,老夫知道蔡老六的话有些过分了,如果你们只是想讨回一个公道,那么,我们可以不插手。”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向雨他们不以多欺少,并且只是想教训一下蔡老六的话,他和另外两个人都可以不动手,但他们要四个人或者两个人一起上,自己这边也有四个人。 向雨冷笑一声:“我们还是到街上去吧,免得打坏人家的东西。” “好。”蔡老六应了一声,先向门口走去。 邹老大三人也跟上去。 向雨、周远超、萧弄玉、向秋也出了店门。 店里的掌柜、小二、吃饭的客人以及路上的行人都围了上来。 康乐也挤在人群中,有人为夏家争斗,他不能不关心一下。 蔡老六在街上一站,取下挂在腰间的大刀,朝向雨看了一眼,高傲地道:“你们谁先上!” “慢!”邹老大走上前来,对向雨一抱拳道:“姑娘,大家过节不大,能不能点到为止?”他人老一些,经历的事也多一些,不象年轻人火气大,向雨又说过与夏家是有关系的,谁愿意去惹那些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人呢。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劝是劝不开了,只望向雨他们通情达理,点到为止,赢了对方就行了,那他也就不用负义与蔡老六,又不用得罪夏家了。 “哼!”周远超冷哼一声:“过节不大?我看可大的很。” 向雨望着他笑了笑,轻声低语:“不要生气,我来处理。”回转头望着邹老大,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点到为止可以,我们也不想多伤人命。”她再看了看蔡老六,似乎在衡量他的份量,然后,她回头对向秋道:“小弟,你来。” 向秋走上前两步:“姐姐!” 向雨向他笑了笑:“别担心,你行的。只准胜,不许败,懂吗?” “向姐姐,”一直没有开口的萧弄玉道:“让我来吧。” 向雨摇摇头笑道:“不用你,向秋就行了。”说着,回身盯着邹老大和蔡老六:“我让我弟弟来,大家点到为止。” 邹老大和向雨都退了下去,蔡老六抽出大刀,对向秋道:“小子,出招吧。” 向秋并不答话,长剑在手,轻轻一抖,剑尖闪出五朵梅花形的剑花。 二人你来我往已斗了二十多回合。 邹老大皱着眉头,一直盯着向秋的剑法,终于在他攻出二十七招时叫了出来:“梅花剑!”但是,他的声音本来就不大,众人又都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场上二人,谁也没有听见他的话。 只见向秋渐渐占了上风,又一招从蔡老六的刀锋中穿出,长剑直刺他的咽喉,剑尖离他的咽喉只有二寸,而且,他已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只要向秋的手再使一点劲,长剑再向前送一点点,他蔡老六这辈子就算完了。 但是,向秋的手没有再使劲,长剑也没有再向前送了,而是停了下来,对着他的咽喉停了下来,而他却仍然一动也不敢动。 邹老大和黄衣人本来已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落回了原处,看来,他们是不需要与夏家结仇了,因为这年轻人虽然年轻,却不是得寸进尺、霸道无理的人。 向雨对蔡老六冷冷地道:“阁下该相信我们并不是毫无本事的人了吧。” 蔡老六默默无语,只能被动的点点头。 邹老大走上前道:“姑娘,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梅花三剑与姑娘怎样称呼?” 向雨笑了笑,挥挥手,向秋撤回长剑,回到姐姐身后。向雨向邹老大施了一礼:“小妇向雨,梅花三剑中向一鸣正是家父,”她介绍说:“这是我夫婿周远超,这位是我弟弟向秋,这位是萧仲忍的女儿萧弄玉姑娘。” 邹老大一一招呼:“向姑娘、周少侠、向少侠、萧姑娘好。老夫邹贵,人称邹老大,在这地面上还有几个兄弟,却惹得向姑娘生气,请不要放在心上。” 当下,蔡老六又上前来陪了礼,见识了向秋的武功,他可不敢再说话了。 康乐这才知道他们是梅家的亲友,想到梅家,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梅君和罗湘怡的事,由此又想到自己那一见钟情的白冰霜姑娘,微叹了一口气,本要上前与他们相认,可再叹了口气,沉思起来,就罢了。 卢龙靖与莫艾、包洪离开舒家向东而去。 这日,三人到了扬州,行了不远,就见行人三三两两的向城南而去,一路上议论纷纷。 这扬州城之大,一天也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情,龙靖并没有注意。 这时,只听一人叹气道:“唉!古老爷真是命苦哟。” 另一人道:“听说古小姐美极了。那范柄昌才是艳福不浅呢。” “艳福不浅?”第三人道:“我看他命都不保了才是。古老爷请了那么多武林高手来,他范柄昌能有多大本事对付?那不是性命不保么?” 第一人又道;“你不知道,古老爷请的那些人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把古小姐救回来?黑风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那些高手们也去攻了两三次,都冲不上去,只好回来了。古老爷才提出一条:不管是谁救回小姐,只要他未有妻室,就将小姐相许;如果有妻室,就以古家家财的一半相赠。想想吧,谁不想要呢?可是,谁又能救得了小姐呢?”他说着,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人道:“古老爷就招个这样的女婿也好呀。” “好什么好,”第三人道:“那姓范的是什么货,谁不知道呀。只苦了古小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小姐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 第一人又道:“听说范柄昌放出话来,说了明天就要与古小姐成亲了,还请古老爷去喝喜酒呢。” 三人边说边走。 莫艾见龙靖拔马跟在那三人后面,便道;“公子,看来是抢人的事情,我们管不管?” “先看看再说。” 第一四六回 古大善人 第一四六回古大善人 跟着那三人来到城南的一条大街上,街西有一座大宅院,高墙围了近半条街,三间大门此刻都大大地敞开着,里面庭院深深、人影晃晃,非常热闹,但是,人人脸上都有不悦之色。 门外还围了许多人。 龙靖三人都下了马,向一老者问道:“大爷,出了什么事?” 那老者看了龙靖一眼:“公子是外乡人吧。唉!”他叹了口气;“这家的主人姓古,叫古侯,是扬州有名的大善人,结交了不少英雄好汉。古老爷年已六十七岁,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年芳十七,古老爷爱如掌上明珠。” 他再叹了口气:“唉!真是老天不长眼,怎么就不保佑好人呢?”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几天前古小姐被黑风岗的土匪范柄昌抢了去,说是要给他做压寨夫人。唉!” 他再叹了口气:“古老爷请了许多武林高手来救小姐,可是黑风岗山高地险、易守难攻,那些英雄好汉们被阻,上山都难,更别说救回小姐了。现在,古老爷说了,无论是谁,救回小姐,如果是三十岁以下未有妻室的,就将小姐相许;如果是有妻室的,就将古家家财一半相赠。”他说完了,望着龙靖一笑:“公子也有心一试?” 莫艾笑道:“公子,这个赏额倒是有些诱人。” 龙靖道:“这样正好了,就请莫兄出手一试,如何?” “公子笑话了,”莫艾笑道:“小的已经年老,如何还敢有这样的想法?我看公子倒是可以一试。” “是呀,”包洪也笑道:“公子正好可以去试一试。” 龙靖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又忍住了,微微一叹,轻轻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赏额,小生倒是可以去救人。” 莫艾听了不解,问:“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走吧。”说着,转身就走了。 莫艾包洪互相望了望,心中奇怪得很。 二人虽然跟了龙靖不久,但是对龙靖善于仗义助人的行为却是了解的。如果在往日,不说求助者有如此诱人的赏额,就是一分不送,公子也会挺身相助的。 二人心中虽然奇怪得很,但是仍然一句话也不问,跟着龙靖离去。 一路上,许多人倒在谈论古家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古老爷报不平,都为古小姐感到可惜。 三人在一家客店要了两间上房。 龙靖在房中一言不发的踱来踱去,良久,才道:“莫兄,你可知道那位古老爷的为人吗?” “那古老爷么?”莫艾道:“小的听说过,他单名一个候字,我们兄弟刚出道时就听过他的大名了,听说他是一个有名的善人。无论是谁,都可以到他那里取到银两,每年他都要广施银米,他最喜结交一些武林朋友。” “这么说,莫兄并未见过他?”龙靖道。 “没有。”莫艾道。 包洪奇怪地看着他们。 “走,我们去看一看。”龙靖道。 三人出了客栈四处逛逛,听见的都是古老爷的好话,那范炳昌就是一个作恶不小的大土匪。 三人又来到古家门前。 门口的人几乎散尽了,只有几个人守着。 龙靖直接走近门前,对门仆道:“小生卢龙靖求见古老爷。” 门仆见龙靖文质彬彬的样子,以为是来求银两盘缠的,便道:“公子,我们家老爷有事,你改日再来吧。” 包洪上前怒道:“我家公子是来救你家小姐的,你还不快快请我家公子进去。” 龙靖笑道:“包兄,你别吓了他,”又对门仆道:“请这位大哥带我们去见古老爷。”门仆见了包洪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只得请三人进去。 到了大厅门口,只见厅内有数十人,或坐或站,当首一人约有六十七岁,生得不俊不丑、身材也不高不矮、是那种长得最普通的人,但此人看来却不普通,他一脸正气,身上穿一件质地很好的、做工极精巧的黄绸袍,坐在那儿,眉目之间带着愁苦的样子。 他身后站了三五个仆人。 在他左侧下首坐了四人:第一人是四十来岁、皮肤白皙、说话有点娘娘腔的青衫人。 挨着他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子,那女子体态极肥,脸如满月,眼小嘴大,说话声音洪亮,却像一个男子更无半分女人味。 另两个是青布短衫的汉子,瞧他们的面相好似一对兄弟,其中哥哥约有三十七、八的样子,脸上表情严肃,看来似乎有点阴沉。兄弟约有三十出头,给人一种粗犷豪迈的印象。 这四人身后站了十多个人,大约是他们的子徒之类。 在黄袍人右侧下首也坐了四人:第一人是个七十多岁须发斑白的灰衣老者,慈眉善目一副老实相。 以下是两个年约四十五、六,长得福福态态的蓝袍人。二人都像是店铺的掌柜,一个显得颇为沉稳,一个却有点玩世不恭的神态。 最后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披发头陀。 他们身后也有十多人。 厅内另有十多个仆人四散立着。 门仆在门外一躬身道:“老爷,门外有一位公子求见。” 黄袍人道:“你告诉他,古某有事不能礼到,有什么事跟大管家说就是了。” “小生求见古老爷,可不是有事相求。”龙靖朗声道。 黄袍人此时也看到龙靖三人了,见他文质彬彬,谈吐不俗,心中便生起一丝好感,便笑道:“公子请进,老夫家中有点麻烦事,所以慢待公子,请公子大量才好。” “小生冒昧打扰,万分过意不去,还请古老爷见谅。”龙靖拱手一礼:“小生卢龙靖赔礼了。” 黄袍人忙还礼:“古某受不起。卢公子请坐。” 此时,仆人们在左侧最末又放了一张椅子。 包洪有些气不过,刚想说什么,莫艾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不可乱来。” 厅内的其他人都自大的坐着,并不理三人,只是冷眼地看着。 龙靖并不介意,在最末位坐下。莫包二人立与身后。 古老爷向莫包二人也施了一礼,道:“两位仁兄高名大姓可否赐教?” 莫艾淡淡的道:“我们兄弟只是跟随公子的下人而已,名字不说也罢。” 厅上的人听了更是对他们不消于顾。 第一四七回 古侯的麻烦 第一四七回古侯的麻烦 这时,那披发头陀大声道:“古老爷,我们还是立即打上黑风岗去,将古小姐救回来吧。” “嘻嘻。”那肥胖的女子笑道:“法本法师,你那么着急去救古小姐,难不成你还想……” “叶二娘,”法本法师打断她的话,“本法师是为古老爷才来的,你叶二娘莫非有什么不轨之心?” “她到没什么不轨之心。”那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掌柜似的人笑道:“只不过……”他嘻嘻一笑,故意停住话头不说了。 “姓彭的,”那叶二娘立即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不知道你彭老板爱财如命。” “好了,好了,”那灰衣老者道:“叶二娘,彭老板。我们大家既然都是为古老爷的事而来,就该齐心协力才是,怎可以在古老爷面前争执起来呢?” 古老爷古侯也忙笑道:“叶二娘,彭老板,两位都是古某人的好友,此番又为小女而来,古某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古老爷。”那看上去有点娘娘腔的男人细声细气的道:“咱们还是想法子去救古小姐回来吧。”他慢慢的扫了众人一眼,“各位出个主意吧。” 那法本法师急道:“周三哥,你有什么好主意就说出来吧。” 其他人也都道:“周三,快说吧。” 那被唤为周三的不慌不忙、爱理不理的端起旁边几上的茶杯,右手揭开盖子,用盖子轻轻地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两片茶叶荡开,缓缓的、浅浅的抿了一口。 古侯抱拳一拱:“周兄,古某愚笨,请赐教。” 周三慢慢地将茶杯轻轻放回原处,又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的在嘴上抹了两下,这才缓缓开了口:“古老爷,明儿个您还是要去黑风岗喝喜酒。” “什么?”披发头陀法本急道:“周三哥,你这不是让古老爷去出丑么?” 那坐在龙靖旁边的汉子道:“古老爷去不得。” 古侯心中虽然奇怪,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望着周三,看他下面说什么。 灰衣老者微微笑道:“周老弟莫非有什么仙机妙法?” 周三淡淡一笑:“仙机妙法却算不上,只不过小弟有一个笨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那显得颇为沉稳的掌柜模样的人突然说了一句:“玉扇才子出的主意有不可行的吗?” 周三轻轻一笑,那神情就像那些大家闺秀似的:“宋老头,你不用损我。”他回头望着古侯道,“明天,古老爷穿的越整齐越好,脸上要显得越高兴越好,出门的架势越气派越好。再选上一、二十担礼物,叫二、三十家丁跟着。” 那叶二娘道:“除非范炳昌是呆子,不然他会放这么多人进山么?” 龙靖在旁边听了微微一笑,心中明白周三的主意决不会这么简单,他已知他出的是什么主意了。 果然,那周三道:“就是要他挡住不让家丁们上去,那时,担礼物的仆人们就不会受阻了。” “仆人们上去有屁用。”叶二娘道。 周三不答。 那坐在叶二娘下首的汉子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周三,你卖什么乖,要说就快说。” 灰衣老者突道:“周老弟的意思是让我们装扮成仆人挑礼物担子跟着古老爷上山么?” “正是。” “这……”古侯道:“怎好意思让各位朋友扮成下人呢?” 那坐在龙靖旁边的汉子道:“古老爷,你别这这那那的了,这个主意挺不错的。” “这个主意虽然不错,”灰衣老者道:“但却有一点不妥。” “哦。”周三道:“你且说说看。” “咱们这里的每一个人,”灰衣老者道:“最少的也去了黑风岗两次,姓范的也和咱们照过面,你能担保他认不出来?再说,古老爷府上的仆人,他不说全见过,也能认出七八成,我们这一去全是生面孔,他不疑心么?” 周三默然不语。 众人也都不说话了。 “小生随古老爷去好了。” 众人寻声一看,原来是刚才进来的书生。 古侯道:“这里的众位英雄都曾去过黑风岗,那黑风岗实是山险道奇,公子一介书生,有此胆量,教古某人好生敬佩。但此次危险万分,不敢让公子去冒险。” “这些人去不了的地方,”包洪不待龙靖答话,便道:“我们公子却一定去得了。”从进门到现在,厅中众人都没有将他三人放在眼里,这包洪昔年与兄长闯荡江湖,也是赫赫有名的,所以说话便不客气,有意压压那些人的威风。 “你这小子。”法本怒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吹牛。” “朋友是那条线上的?”周三冷冷的道,“在这里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包洪气急了刚想骂他两句。 “包兄。”龙靖对他微微摇头,又转过头来对古侯道:“古老爷,明日日落之前,小生一定将古小姐救回。” 古侯大喜:“如此,古某先谢过了。” “不过,”龙靖也起身还礼:“古老爷需得答应小生三个条件,否则,小生立即就走,不再管此事。” “哼,”彭掌柜冷哼一声:“口气不小,这里个个都是四方八里有名的英雄好汉,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他轻蔑地瞟了龙靖一眼,“上台去演花旦还不错。”说着,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生倒想请教众位大名。”龙靖淡淡地道。 古侯忙笑道:“对对对,老夫还忘了替众位引见引见。”他指着那娘娘腔似的人道,“这位是苏皖一带有名的‘玉扇才子’周三周爷。” 又指着右侧的灰衣老者:“这位便是人称‘老实人’的宋老实。” 肥胖女子叫“罗汉女”叶二娘;面貌相似的兄弟俩“扬州二侠”胡刚、胡猛;像店铺里的掌柜似的两个蓝袍人一个叫程晋德,一个叫彭天霸,二人都是扬州城内的店铺掌柜而且身手不凡。 那披发头陀法名法本,多年前就与古侯相交,前几天特地从番帮赶来看望古侯,就遇上这事。 众人都趾高气扬的,并不理会龙靖三人。 龙靖淡淡的道:“古老爷,小生的条件可否答应?” “只要公子能救回小女,”古侯毫不迟疑地道:“那时公子要古某人上刀山下火海,古某决不皱一下眉头。”他救女心切如今有人出口道能救回爱女,心中更是大喜,此时别说让他道谢,就是让他砍下脑袋、挖出心肝也愿意。 “哼,”周三冷冷的道:“别把大话说在前头,小心办不了事,丢人现眼是小事别把命搭上了。” “小生如救不回小姐,情愿将头颈献上,以谢此罪。”龙靖道:“古老爷,你答应小生的条件吗?” “好。”古侯道:“卢公子请讲。” 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要过年了,明天开始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码字了,今天就多码二更。 第一四八回 小试身手 第一四八回小试身手 龙靖道:“第一,小生救回小姐,古老爷不可强迫小生娶小姐为妻妾;” 众人一听都是一惊,多少人想娶古家小姐还不能,他却不想要,这人莫非头脑有毛病? 古侯心中想了想,点点头。 “第二,小生救回小姐,不要古家一两银子一个铜板;” 众人更是诧异,均想:这人脑袋有毛病。 “第三,小生救回小姐以后,古老爷别老想报恩。”龙靖缓缓说出这三个条件,又接着道:“古老爷如果答应小生这三个条件,小生明日就去救回小姐,否则……” 古老爷爱女如命,如今,这里有人担保救回女儿,虽有附加条件,但这附加条件只对自己有利,他怎不答应呢,忙道:“老夫全答应了,明日去到黑风岗就由卢公子指挥众人,现在,”他忍住内心的激动,“就请公子分配一下明日的人手。” “明日小生一人去就行了。” 众人一听,肺都气炸了,本来听到古侯说明日以卢龙靖为首心中就不痛快,如今听他如此自大,不把众人放在眼里,心中的愤慨更是压也压不下去了。 只听彭天霸先怒道:“小子,大爷今天就叫你见识见识。”口中说着,腾的一声站起来,走到大厅中央,“来啊!” “哼。”包洪冷哼一声:“就凭你那两手,也配和我家公子比么,我来接你几招。”说着,几步跨到他面前。 古候忙上前道:“彭掌柜,请息息怒。老夫……” “古老爷,”周三阴阳怪气的笑道:“你就让彭掌柜试试身手吧,不然呀,有人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假小子,”包洪大声道:“嘴巴放干净点,老子……” 彭天霸的兵刃是一把称,包洪的话还没有说完,称杆已向包洪的心口点来。 这华丽的大厅立即变成了演武厅。 包洪在江湖上实是赫赫有名的,只二十来招,彭天霸就无还手之力了。 灰衣老者宋老板站起来道:“这位仁兄,老夫想请教几招。” 宋老板不用兵刃,以拳脚出名。他人虽名“老实”,拳脚却不老实,他的每一拳每一脚莫不适到好处,使对方防不胜防,包洪与他拳脚相交五十余招,渐渐有些不支了。 莫艾想上前助拳,龙靖伸手一拦:“你别忙,莫兄。”又对场中道:“宋老英雄果然了得,小生佩服得紧,却不知死在宋老英雄手下的有多少人?” 胡猛道:“宋老英雄从未杀过一个人,不然怎么叫老实人呢?” “哦,是吗?”龙靖淡淡一笑。 宋老实突然后退几步,抱拳一拱:“兄台承让了。” 包洪气不过,还想上前去打,莫艾叫住他:“兄弟,回来。” 包洪只好回到龙靖身后。 周三缓缓站起来道:“卢公子手下人果然不错,在下斗胆想向卢公子请教请教。” “小生一介书生,”龙靖又是淡淡一笑:“怎敢向周三爷出手。” 莫艾缓步走到厅中央,向周三一抱拳:“周三爷,请了!” 周三心中气愤不过,因为龙靖风度气质是那样高贵,别人就是学也学不来。 不错,是学不来的,他就学了几十年,仍然学不到那份高贵的气质,他不得不承认这种高贵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是学不到的。 他缓缓地移动脚步,走到莫艾前面,轻摇着手中的一柄折扇。 莫艾也取出兵刃,也不客气,手一抬,一招向周三击去。 周三身法灵敏,动作迅速,折扇合为点穴笔,散为金盾牌,攻守自如。 莫艾成名多年,又隐居钻研了二十年,一身武功也自不必说。 二人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斗了半个多时辰,便渐渐分出胜负来:周三身法没那么灵敏了,出手也慢了下来;而莫艾越战越勇,将周三逼得险象环生,他心中气愤刚才周三对龙靖不恭,出手丝毫不软。 “莫兄,”龙靖道:“点到为止就行了。” 龙靖的话就是圣旨,这在莫艾心中是这样的。因此,就算他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他也会放手的。 莫艾逼退周三几步,便收力不攻了,抱拳施礼:“得罪了,周三爷。” 周三后退两步,右手折扇一抖,几点乌光向莫艾射去。 莫艾正向古老爷告罪,背对周三,对此全然不知。 在座的诸人都看在眼里,有人喜有人急,眼看那几点乌光都将尽数射在莫艾的背上。 包洪急得大叫:“大哥,小心!” 就在他的叫声中,只见蓝光一闪,那点乌光消失无踪,莫艾身后立着一位蓝衫公子。 莫艾回头一见,忙道:“公子,是……” “几颗锈了的小针怎么会射到你呢,”龙靖淡淡说来,似乎完全没发生什么事,他右手随手一抛,众人也不见有什么,正心中纳闷。 龙靖却对着古候抱拳道:“哎呀,小生忘了,可别把古老爷家的树害死了。” “公子,”莫艾接着道:“我去给周三爷找回来。”说着向门口走去。 众人不由自主的都跟出门去观望。 这大厅门前有两棵大树,树上翠叶浓密。 莫艾望了望,一纵身向左首那棵飞扑而上,停在一段树桠上,折下一节树枝,枝上十多片树叶。 只见他飘然飞下,轻轻地落在地上,双手捧着树枝,走到周三的面前:“周三爷,共有十三颗针,您请细细数一数,看有没有少一支。” 古候、宋老实就站在周三身侧,二人看得清楚,那每片树叶的叶柄上都插着一支小小的乌针,每根针都射得恰到好处,如果从叶柄处切断,针尖和针尾定是一样长。 二人心中暗暗称奇,这么准的手法别说见,就是听也没有听说过。 何况,龙靖打出这十几枚小针时,距离目标约有十丈,目标既远又多,他连看都没有看随手一抛就有这么准。 刚才,二人也看得很清楚,莫艾折下的这节树枝,并不在对着厅堂的最前面,而是在树叶教浓密的中间。 他们二人看得清楚,想得明白,那周三也不是傻瓜,他当然也明白龙靖这一手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他站在那儿,接下莫艾手中的树枝叶不是,不接也不是,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竞愣在那儿了。 古候忙上前对龙靖道:“卢公子,好本事!”又对莫艾道:“这位兄台也是好身手。来来来,”他招呼众人道:“大家都进屋里坐。” 第一四九回 议定 第一四九回议定 众人重新进了厅堂,却又停住了,因为龙靖露了这一手之后,势必不能再坐末位,但要周三让出首位来,也不适当。 古候也自然知道这一点,立即吩咐仆人在自己的主位之侧放了张椅子,请龙靖坐,又吩咐在龙靖之后再设两张座椅,请莫包二人就坐。 莫艾道:“古老爷,请罢了,我们怎么能在公子面前就坐。” “莫兄……”龙靖刚想说什么,莫艾忙道:“公子,您请坐吧。” 龙靖与古候齐坐了,众人才坐下。 莫包二人仍立于龙靖身后。 古候吩咐仆人换过茶来,才清清喉咙道:“卢公子,众位,古某有事劳累大家了。明日就烦劳卢公子了。现在,”他对龙靖笑笑:“就请卢公子说说明日怎么办。” “明日,”龙靖缓缓地道:“古老爷只需在家中静候消息就行了,小生定在日落前将古小姐救回。” “卢公子需要派些人跟随么?”古候道。 “不用。”龙靖道:“只需派一名家丁带路就行了。” 在座众人听龙靖的口气不小,但也没有人说话,法本道:“我当然应该去,古小姐算是我的世侄女,我这个世叔没理由不去救她。古老爷,你说是不是?” 古候点点头,回头问龙靖:“卢公子认为怎样?” “我也要去!”程晋德抢着道。 宋老实、叶二娘、胡氏兄弟都道:“我也去!” 彭天霸望望周三,又望望众人,再抬头望了望古候和龙靖,喃喃的道:“我本事虽然不大,但……但……我也去!” 周三低着头坐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 龙靖望了望众人,道:“众位英雄都是古老爷的好友,当然都想去救古小姐,但人多手杂,反到不好。” 叶二娘道:“当我是女人么,就认为比不上男人吗?” “你原来是女人呀!”彭天霸笑道:“刚才我只看见一个女人,却好像不是你哦!” 周三猛地抬起头,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彭天霸,似乎想将他一口吞下肚去。 彭天霸忙笑嘻嘻地道:“周三哥,嘿嘿!我……嘿嘿,嘿嘿,我不是……嘿嘿……说你,嘿嘿!你别见怪!嘿嘿,嘿嘿!” 龙靖笑道:“叶二娘,不是小看你,如果小生不幸没了使命,再请叶二娘及众位英雄去救古小姐。” “哼,”周三冷哼一声:“一个人去,谁知你是不是范炳昌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包洪怒道。 龙靖轻叹一声,没说话。 “古老爷,”莫艾道:“我家公子是有心救你家小姐,古老爷如若不信……”他瞪了周三一眼:“我们犯不着在这里自讨没趣。公子,我们走吧。” “卢公子且慢,”古候忙道。 他心中转了几转,女儿现在在姓范的手中,又怎么再派奸细来呢,就算姓卢的是奸细,女儿救不回来也是救不回来,思来想去,认为没有理由不相信龙靖,便道:“古某完全相信卢公子。就请公子先去歇息,明日古某静候佳音。” “也好。”古候立命大管家领龙靖去贵宾房休息。 这里,宋老实道:“古老爷能相信这位卢公子能将小姐救回来么?” “救不回来也不防,”周三冷冷地道:“那时我们就可以看看他怎样将自己的头切下来。” 古候道:“老夫相信他,因为,他没有理由害我,而且他开的条件只对老夫有利。” “世上那有平白无故为你买命的么?”陈晋德道。 “对,”叶二娘也道:“一定得小心一点,说不定他真有什么阴谋。” “古老爷,”宋老实又道:“先给你好处的人,一定会收回更多。” “我看他不像那种人。”古候道。 “我看他到像得很。”周三满心不高兴。 “哎,”古候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看众人,道:“各位都是古某的好友,古某如何不明白各位的好意呢。唉!”他再叹了一口气,“不过,目前老夫实在没有办法了,姑且相信他吧。唉!”他再深深叹口气:“也只有相信他了。” 却说大总管将龙靖三人领到一套精致的贵宾房后,唤来二个丫环伺候,便告退了。 莫艾道:“公子,明日怎么做,请公子先吩咐我们。” “明日你们不用去。”龙靖正逗着小黑,转过头来看莫艾正放下行李,对他道。 “公子,你一个人去怎么行呢?”莫艾急道:“我们一定要跟公子同去。” “是啊。”包洪也道。 “你们别说了,”龙靖放下小黑,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也知道你们关心我,但……” “公子……”莫艾的话还没有说完,龙靖知道自己不让他们去,他们明日也会偷偷跟去的,他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你们一起去。” “多谢公子。”二人齐道。 第二日一早,古候就派人来请用早饭。 饭后喝过茶,龙靖道:“古老爷就请派上一个人带路,小生这就去了。” “好,”古候应着,回头向门外道:“古明,你给卢公子带路。” 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低头垂首道:“是,老爷。” 古候与宋老实周三等将龙靖送出大门外,龙靖等上马离去。 出了城,龙靖问古明:“古明,黑风岗离这儿有多远?” “远着呢,卢公子,”古明一脸的能干样:“有二十多里路呢。卢公子,要不要跑快点?” “好。”四骑飞快的向前奔去。 古明在一座山脚下停了下来,指着山顶道:“卢公子,这里就是黑风岗了。” 龙靖仔细一看,这黑风岗四面如削,山中密林遮日,只有一小路可通山顶。此时山顶隐隐可见红红绿绿的彩绸。 古明又道:“这条路上也有许多埋伏,卢公子小心一点。” “好,”龙靖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他飘然下马,拍拍金龙的脖子:“金龙,好好的等我们回来,知道了吗?”金龙轻嘶一声,似在答应。 莫艾手中抱着小黑与包洪跟在龙靖的身后,向山中走去。 古明站在那儿,呆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第一五O回 黑风岗 第一五o回黑风岗 还不到半山,道旁的密林中就跳出两个持长枪的人,那二人在山道中一站,喝道:“什么人,不许上山!看在今天是我们大王的好日子份上,不杀你们,快快滚下山去。” “你们两个滚下山去吧。”包洪不等龙靖发话,双手各使一掌向那二人击去,那两个小喽啰如何禁受的起,身子飞起,坠入密林之中,半日没动静,想来是已被打死了。 龙靖道:“包兄,点了他们的穴道就是了,他们也不过是不得已罢了。” “是,公子。”包洪应道。 三人又继续向山上走,刚走了约有十来丈,又有二人出来阻拦,包洪不待那人问话,闪身欺上,迅速地点了二人的穴道。 那二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身子就软软的倒下去了。 一路上,又有几次阻拦,或二三人、或四五人,都被莫包二人放到。 眼看快到山顶了,道口旁跳出五个人来,当中一人道:“上山者何人?快快报出名来。” 莫艾包洪齐身上前,也不答话,伸手就点倒两人,那问话的人一见不妙,忙转身就朝山上跑,边大声叫喊:“不好了,有……”他刚跑出几步,莫艾已赶上他,伸手点了他的肩胛穴。 另外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就被包洪和小黑点倒了。 但是山上十余丈处就有埋伏。 那几人听见同伴的叫喊声,探出头来看时,见有人攻上山来,忙有两人向山上跑去,边喊“有人攻上山来了!有人攻上山来了!”又有几人跳到道中间,想拦住三人。 莫艾一扬手,那飞奔的二人应声倒地,龙靖包洪和小黑出手就点倒拦路的几人。 但此地离山顶已是不远,每隔十丈就有埋伏。 那埋伏着的人已听见和看见了同伴的呼声和下场,不敢再现身,就躲在埋伏处齐声大喊:“有人攻上山来了!有人攻上山来了!” 沿途埋伏的山匪都叫起来,山上虽然鼓声号声响个不停,十分热闹,但也听见了。立即就有人去给大王报信去了。 那范炳昌洋洋得意地和手下人喝酒,等着吉时拜堂。想到那古小姐娇美的摸样,心里就直痒痒。 他将那古小姐抢来了几天,数次欲行非礼,她就上吊跳楼的寻死,他只的耐着性子左说右劝,都毫无办法,手下人出主意,二人成亲拜堂。他一想,对呀,哪个女子不嫁人,只要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拜了堂进了洞房,那时……嘿嘿。 他越想越开心,又想到古老爷几乎被气歪了的脸,哈哈,他不由笑出声来:“老丈人,你今天应该来喝杯喜酒呀!哈哈!哈哈!” 他的一个兄弟道:“大哥,你说古老头会来吗?” “他来我也不怕。”范炳昌笑道:“我已经吩咐小子们严加把守,只准古老头一个人上山,其余的不准放进一个人来。” “我想,”一个来贺喜的人道:“那古老头来了,他的脸一定很好看,对吗?范大哥。” 有好多个山寨及帮会的人都来向范炳昌贺喜。 “那一定。哈哈哈!”厅内的人都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喽啰奔进大厅,气喘嘘嘘的道:“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了!大王!” 范炳昌笑的正开心,听了心中大怒:“慌慌张张的跑什么?有话快说!”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有人攻上山来了!” “什么?”范炳昌吃惊:“守山的人跑哪儿去了?” “是……是那人……”报信的喽啰吓的话都说不全了。 一个贺客道:“别慌,你慢慢说,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有…….有三个。” “三个都拦不住,”范炳昌大骂:“要你们有屁用。” “那三人太凶了。”报信的喽啰忙道:“守山的弟兄全被他们杀了。” 范炳昌听了,心知来人不善,忙道:“传齐弟兄们,一起杀敌,然后再痛痛快快喝他娘的几坛子。” 另一贺客道:“范兄,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还是小心些。” “怕他个娘,”范炳昌大声道,边起身向厅门外走:“拿爷爷的刀来。快点!”又对众贺客道,“众位兄弟就在这里喝酒,看大王我去将那闯山贼子拿来。” 范炳昌出得厅门来,早有小喽啰捧上他的九环钢刀。 众贺客也随之而出。 龙靖等一路冲上山顶来,正看见一人穿着大红吉服,手提着九环钢刀,带着一群人迎面而来。见了他们,双方都停下脚步,打量起对方来。 范炳昌见对方只有三人,外带一只乌毛猴子。 当前一人年约十六七岁,生得面如团粉,目若朗星,两道剑眉,斜飞乳鬓,唇红齿白,身着一件淡兰色绣花长衫。腰间垂下一条金丝带,系着一块晶莹透彻的玉佩,身后飘着一领蓝色的绣花披风。看他当身而立,文质彬彬,宛若玉树临风,神情潇洒脱俗,气度英俊透勉,真是个翩翩美少年,绝世佳公子。 他身后二人左边一人奇高,像根竹竿,右边一人又矮又胖,瘦高人抱了一只猴子。 他在看别人,龙靖也迅速而仔细地打量着他们…… 只见当首一人身穿吉服,年约四十,长的方头大耳浓眉蒜鼻。想必这人就是范炳昌。 他左手边有三人其中两人手中各一把鬼头刀,一个约四十出头,一个三十多四十不到,二人个头差不多,一样虎背熊腰,一脸如戟短须,目如黒豹般。 他二人身后紧跟着一个四十多岁,老脸刮得溜光,手上拿了根包铁三节棍的汉子。 范炳昌右手边也跟了几人;紧跟着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宽胸长臂,四方大脸,那个子怕不有六七尺高,那女的是西湖绸短衫,绣花崩头鞋,面容姣好,满头金银钗环。 那女子身后有一锦衣白脸的半百老者。这人一直在笑,笑得两眼眯成了条线,山羊胡子微微翘起;如果他把眼睛睁开就立刻会令人打哆嗦。 老者旁边站着一个手提白蜡杆烂银枪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其余的人有着各式各样的年纪和长相;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这些人多数是贺客,也有范炳昌自己的手下。 亲,休息两天,过几天再见。 第一五一回 古小姐 亲们,对不起,我回来了,因为春节有亲戚朋友来家里,又出去玩了几天,所以就没有更新,今天开始每天两更补回来。 第一五一回古小姐 范炳昌怒道:“小子,你是什么人?胆敢闯上黑风岗。” “你就是范炳昌?”龙靖一看就知道是这个人。 “老子就是,”范炳昌趾高气扬:“你想怎样?” “小生卢龙靖。”龙靖淡淡道来,“听说你抢了古家大小姐,劝你还是快快将古小姐放了。” “哈哈!”范炳昌大笑:“你小子原来是为了古小姐,要放人,可以!”他将手中的九环钢刀举起来,摇得哗哗作响,“你问问老子这把刀同不同意?” “你想动手?”龙靖一点也不发火,只是淡淡的:“那对你没有好处。” “哼,那你要不要试一试?”范炳昌道。 “范兄,”范炳昌左手二人齐道:“这小子哪里用得着你动手,交给咱兄弟吧。”边说着边大步跨上前来,对龙靖道:“小子,你出手吧。” “哼,”莫艾冷笑道:“你这两个人,别把我们公子的手弄脏了。” 包洪立即上前来:“大哥,这两个人让我来收拾,”又一拱手,“二位,报上名来,你包大爷不杀无名之辈。” 范炳昌介绍道:“这两位便是镇江崔家堡的三堡主‘铁头金刚’崔志虎与四堡主‘粉面小子’崔腾虎。” “哈!”包洪大笑,指着崔腾虎道:“你叫‘粉面小子’?” 崔氏兄弟气极,抡起鬼头刀就砍。 他二人如何是包洪的敌手,只几招二人便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脸上又粘了许多泥土。 包洪笑道:“这才像‘粉面小子’嘛!” “老小子,不要得意。”那握三节棍的飞身扑来,三节棍一抖,已像灵蛇般缠向包洪腰间。 包洪一拦,拦开了,笑着问:“你这老小子又是什么人?”边说,手中的双钩已向对方击去。 “老夫是崔家堡的副总管朱雄。” “雄猪!”包洪笑道。 朱雄气得老脸泛青,三节棍抡得呼呼作响。 三十招一过,朱雄渐渐不支了,想当初,他也是苏皖一带有名的好手。如今,连别人五十招都接不下来,岂非丢人丢到家了。 包洪撤招后退:“你不用打了吧!” 朱雄双手握着三节棍,狠狠地瞪着包洪:“你小子别忘了今天。” “忘不了,竟管来找我姓包的。” 崔氏兄弟见朱雄也败下阵来,便向范炳昌一抱拳:“范兄,兄弟们帮不上你的忙,告辞了。”说完,也不顾范炳昌挽留,回身便走。 “天泽,咱们来试试这位朋友的身手,如何?”那女子上前一步。 “好。”她旁边那大个子点头道。 那女子又对范炳昌道:“范兄弟,我们夫妻两个替你打这一阵。” “多谢邱七姐。”范炳昌听了心中大喜,他当然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帮他打,见此,向身后喽罗们一挥手,“给我上。” 群贼兵刃招式刚刚递出,忽听龙靖清啸一声,啸声犹如龙吟凤鸣,响彻云霄,不但压住了群贼的狂笑声,而且震得群贼耳膜嗡嗡心悸神颤! 啸声中,突见腾胶宝剑暴射经天,寒光耀目,天色无光,冷气森森彻人肌骨! 就在这腾胶宝剑耀目之中,只听得一阵声响,群贼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手上一轻,数十般兵刃皆已中断,都是一惊,忙纷纷后退。 再看龙靖神情气度仍然是那么从容自如、巍然屹立场中,蓝衫飘飘,宛如玉树临风,而又威仪逼人,令人不敢仰视。 那神情、那气度,哪里象是刚才曾经和人动手、削断了数十般兵刃的样子。他淡淡地道:“古小姐在哪里?” 范柄昌望着手中的半节九环钢刀,怒道:“除非杀了我,不然别想带走古小姐。”说着,举刀冲过来。 包洪迎上去就是一拳。 龙靖道:“莫兄、包兄,小生去救人。这些人能饶且饶了吧。” “明白了。”莫艾、包洪应道。 小黑也上去帮忙。 龙靖转到后堂,见了一间屋子,布置得喜气洋洋,料定是新房,上去推开门,一个穿红着绿的妇人见了他,不由奇怪地问:“你是谁?要干什么?” 龙靖道:“小生是来救古小姐的,你不想死就马上离开。”说着,眼光一扫,只见屋子有里外两间,外面一间有桌椅,还有一个大架子,放满了珠宝,但看起来却很不舒服,想来并不是懂布置的人弄的。 里间有一张大床,床上是大红的锦缎被褥,红色的帐幔半挂着,一个穿着大红新娘吉服的少女坐在床沿上。 那个穿红着绿的妇人跟着龙靖进来,还要说什么,龙靖宝剑一挥:“你不走?”那妇人转身就跑。 龙靖望着那低头微微哭泣的少女,只见她约有十七岁,皮肤白皙的瓜子脸宛如一朵带雨的梨花,晶亮的双眸中,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在襟前。樱桃般的小嘴在雪白面容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娇嫩鲜红。她听到龙靖说话,忙抬起头来,眼睛里明显地露出恐惧的神色。 龙靖忙展开一个微笑,温柔地道:“你是古小姐吧?别怕,小生是来带你回家去的。” 古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真是来救我的吗? 龙靖走到她身边:“古小姐,我们走吧。” 是真的!她心中一阵狂喜,来不及仔细打量救命恩人,急急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她走得那样急,差一点摔倒。幸好龙靖及时伸手扶了她一下。 龙靖带着古小姐回到前面,莫艾包洪和小黑已经将范柄昌等人捆了起来,等龙靖发落。 范柄昌见了,忙道:“小子,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也看上了古小姐,老子让给你。” 龙靖微微皱眉,一一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难道不想改邪归正吗?” 莫艾忙道:“公子,这些山匪平时欺善压贫,可恶得很,饶他们不得。” 几个小头目忙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干这种事情了,一定好好做人。” 龙靖对莫艾道:“莫兄,这几个人和那些小喽罗们都放了他们回家吧。这里请你们善后,小弟在山下等你们。” “是,公子放心。”莫艾道。 龙靖抱了小黑,对古小姐道;“古小姐,我们下山吧。” 山路难行,龙靖不得不扶着古小姐小心地走着。 不久,莫艾包洪飞快地奔来。 龙靖问:“莫兄,事情怎样?” “范柄昌、商天泽、邱时春三人死了,”莫艾道:“其他的人都放了,我们放火将山寨烧了。” 几人下了山,龙靖又要古明去找了一乘小轿,请古小姐坐。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五二回 古府掌珠 第一五二回古府掌珠 古府。 古侯、和周三、宋老实等人和古夫人及几位姨娘都在厅上喝着茶焦急地等着,突然一名家丁奔进来,道:“老爷,黑风岗上起火了!” “起火了?”古侯诧异地道:“是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家丁道:“小的在了望楼上看到的。” “古老爷,”宋老实忙喜道:“恭喜了,小姐得救了。你想,范柄昌怎么会烧山寨,一定是卢公子他们救了人后,又烧了他的山寨。” “哼,”周三冷冷地道:“说不定是山寨里的小喽罗们不小心烧起来了呢。”他心中总是很不舒服,想着自己几次上山,都没有把古小姐救回来,而人家半日不到就把人救回来了,他心里就象堵着一块硬东西,他也明白自己这话根本就不可能,但不说两句风凉话,他心里就不舒服。 古侯听了宋老实的话,已经大喜道:“想来是这样。” 古夫人在一旁听了,忙又命那家丁:“你快点去看看小姐回来了没有?”她身边的几位姨娘都高兴得不知说什么了,其中一位更是激动得叫了一声:“夫人,我……” 古夫人拉了她的手,笑道:“妹妹,小莉回来就好了,你别太激动了。” “是,”那姨娘激动得流下泪来。 原来,古老爷无子,夫人和几位姨娘都是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最后接的一位姨娘才在他五十岁那年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小莉,全家爱如掌上明珠。 这位姨娘就是古小莉的亲生母亲。 古侯望着她道:“阿柔,小莉会没事的。” 古夫人也道:“老爷,我们一定要好好谢谢那恩人呀。”她又抬头对另一个姨娘道:“月菊,你去吩咐他们,今天晚上好好款待救命恩人。” “是。”那姨娘笑应着,吩咐仆人们去了。 龙靖陪着古小姐刚刚走进古府,古侯、周三等人和古夫人及几位姨娘迎上来,古小姐见到父母喜极而泣。 古侯让夫人等陪古小姐进后堂休息,然后他向龙靖施礼道:“卢公子,老夫说不出心中的感激之情,大恩不言谢!” 当晚,古府热闹非凡,古侯设宴款待龙靖等人。 酒过三巡,古侯道:“卢公子,老夫实在说不出心中的感激。想老夫今年也已六十有八了,膝下只此一女,如让那贼人……今后很难再见小女一面了,老夫这后半辈子也就不知道怎么过了。” 他说着,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只差没有掉下来:“如今公子救回小女,老夫无以为报……”说着便要跪下。 “古老爷,”龙靖忙站起来,托起古侯身体:“你这是折杀小生了。我们习武之人本就该除暴安良,又何求一个谢字。你快别说这些话了。古小姐能回来,古老爷应该高兴才是。来,”他端起酒杯,“小生敬古老爷一杯。” “怎敢。”古侯忙端起酒杯:“卢公子救回小女,该古某敬公子一杯,以谢救命之恩。” 龙靖笑道:“古老爷父女团圆,才是该祝贺的。” “对,”宋老实道:“该敬古老爷,也该敬卢公子。来,”他也端了一杯酒,举起来:“我们大家敬古老爷和卢公子一杯。古老爷、卢公子,宋某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 周三、叶二娘等也站起来:“先干为敬。古老爷、卢公子,请。”也都是一饮而尽。 大厅里热闹非凡,后堂也是热闹。 古夫人带着众姨娘为古小莉压惊。 古夫人道:“小莉,这次多亏了卢公子,你才能回来,再见到爹爹和你娘,大娘我也为你高兴。你呢,对那些过去了的事情也别总是放在心上,想开一些。等今天过了,我再去和你爹爹说,让你爹爹和卢公子商量一下,订个日子,给你们办喜事成亲。” 古小莉心中又喜又惊,羞得满面绯红,口中说道:“大娘,我……人家卢公子也……不一定会……会……”她口中虽说着卢公子不一定会娶她,却知道爹爹的许诺就是“谁救回小女就将小女相许”。 她心中也不知有多高兴,有多激动。想着那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救命恩人,眼底眉梢露出一抹幸福的神情。 “小莉,”一位姨娘道:“你这是因祸……因祸……”结果这姨娘没有文化,不知该说“因祸什么”。 另一位姨娘笑道:“桃姐,是因祸得福。” “对,”被称为桃姐的姨娘姓区,名字叫区桃。立即,她大笑道:“是因祸得福。小莉呀,”她笑着向古小莉道;“你别见怪,桃姨就是这样,大字识不了几个,”她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识字而有一丝不快的感觉,反而笑嘻嘻地道:“你这次因祸得福,找到这样一位好夫婿,到时候别成了亲就忘了我这看着你长大的桃姨哟。” 另一个姨娘道:“桃姐,你虽说不识字吧,”她撇了撇嘴,“可是见机快呀,又会说,所以呀,什么事情都让你抢先啦。” “英霞啊,”区桃大笑道:“你这嘴也不笨呀,要不然,老爷怎么选上你做姨娘呢。” 那叫英霞的姨娘姓章,她也笑道:“我们就是做了姨娘,又怎么比得上你桃姐呢。别说你桃姐了,我们可连月菊也比不上。唉,”她叹了口气:“比不上月菊能写会算也还好啊,可偏偏肚子又不争气,生不下一男半女的,这辈子可更没指望了。” “霞姨,”古小莉轻轻叫了一声:“我可也不是您的女儿吗?” “是啊,”小莉的生母曾柔道:“霞姐,我们每一个人可都是小莉的娘。” 古夫人笑道:“霞妹,小莉这么懂事,你还怕她以后不认你这个娘么。” 给区桃说全成语的姨娘道:“霞姐,连我也不怕这么多,你担心什么?你还有娘家人呢,我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原来,她叫月菊,从五岁就跟着还在娘家做小姐的古夫人,也是古夫人的陪嫁丫鬟。古夫人没有生育,便把她给了老爷做妾,以后又封了姨娘,按名分在区桃之后,章英霞之前。 小莉的母亲是夫人和几位姨娘都没有为古老爷生下一男半女,而老爷都快半百的人了,才又娶了曾柔。 “娘家人又有什么用?”章英霞道:“他们……” “好了,”古夫人打断她的话:“大家别争了,难不成看着老爷今天高兴,非要争出点事情来才成?” 众人这才没有争了,喝酒吃菜,说了一些祝福古小莉的话,也就散了。 第一五三回 救人的三个条件 第一五三回救人的三个条件 第二天,古夫人找了一个机会对古老爷道:“老爷,人家卢公子将小莉好好的救回来了,我看,卢公子年纪也轻,只怕也没有成亲吧,您就该赶紧和他商量商量成亲的事。老爷,你看是先见过卢公子的父母呢,还是……” “不用,”古侯道:“夫人,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卢公子不会娶小莉的。” “为什么?”古夫人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头;“老爷,您可不是这样的人,您不是说过……” “我是说过,”古侯道;“可是,卢公子……” “卢公子已经成亲了?”古夫人问。 古侯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古夫人道:“老爷,不会是您不愿意吧?我看卢公子人品样貌样样都好,配我们小莉再好不过。老爷你为什么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唉,”古侯再深深叹了口气:“夫人,你是不知道,象卢公子这样优秀的人,世上恐怕没有多少,如果这样的人能做我的女婿,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唉,”他再叹息一声:“可惜,卢公子他不愿意娶我们的女儿。” “为什么?”古夫人脸色一变:“难道他觉得我们小莉被贼人虏了去,他嫌弃了?还是他觉得我们小莉不漂亮?” “这倒不是,”古侯道:“我想恐怕是其他的原因。夫人,”他对古夫人道:“他来救小莉之前,就提出三个条件,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不去救人。你想,他又没有见过我们小莉,当然不会知道她长的怎么样?对吧。” “那是。”古夫人道:“老爷,你刚才说卢公子有三个条件,是什么?” “第一条就是不能强迫他娶小莉。”古侯道:“这不就是说,他一开始就不想娶小莉。” 古夫人诧异地问;“那又是为什么呢?” 古侯道:“这我可不好问。”他叹口气又道:“我就是觉得卢公子不只是救了小莉,他是保全了我们古家这份偌大的家业。我如不报答他,叫我怎么安心。” “这还不好办。”古夫人道:“你不是说过‘救回小女的人如有妻室,就以古家一半家产相赠’吗?他既然不愿意娶小莉,你就以家产相赠,也就是了,这有什么不好办的?” “但是,”古侯道:“他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不要古家一个铜板一两银子。” “什么?”古夫人这才真的奇怪了。她望着古侯踱来踱去的身影,不知该说什么了。 古侯皱着眉头:“我实在想不出卢公子是为了什么?” “算了,”古夫人道:“现在想也想不出来,不如暂时抛开,别想了。您就留下卢公子多住几天,再慢慢想办法。” “也是。”古侯道:“夫人,小莉那边还要你去告诉她,好好安慰安慰她,爹爹以后会给她找一个好夫婿。” 龙靖救了古小姐,古侯坚持要将一半家产送给他,龙靖无论如何不要,并且要告辞,古侯听了忙道:“不行不行,卢公子说什么也得多住几天,老夫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的。” “古老爷的心意小生心领了。”龙靖笑道:“不过,小生还有些私事要办,还请古老爷谅解。” “卢公子,”古侯道;“要说呢,卢公子有事,老夫是不该强留。不过,今天别走了,明天老夫为公子饯行。” 龙靖见古侯如此说了,只好同意。 后堂,古夫人叫来古小莉、曾柔,道:“柔妹,你也知道,小莉虽然不是我生的,从小到大我对她也如亲女儿一般。” “小莉就是夫人的女儿。”曾柔忙道。 “这次小莉……”古夫人望着娇羞默默地坐在那儿的古小莉,不知该说什么。 古小莉听说夫人叫,心中一阵欢喜,她明白一定是为成亲的事情,想到自己终身有靠,不由喜上眉梢。这时见古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暗暗道:大娘,您就快说吧,我心里都快憋不住了。 “唉!”古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小莉,大娘想了很久,你也不小了,我和你爹爹商量过了,我们古家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爹爹、你娘、我和你众位姨娘还靠你照顾,所以,你爹爹说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大娘,爹……”古小莉心中有些莫明其妙,微微皱了皱眉头:“爹爹不是说……说……” “我也知道,”古夫人道:“可现在是卢公子他……” “他怎么啦?”曾柔忙问。她太关心女儿,太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能找一个好夫婿。 “老爷说卢公子不愿娶小莉为妻。”古夫人终于狠心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什么、”曾柔吃了一惊,睁大眼睛。 古小莉心中更是吃惊不小,她简直说不出话来。 “卢……卢公子成亲了吗?”曾柔口吃的问。 古夫人摇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是因为他有了妻子,那……”曾柔道:“那也无防,夫人,你说能行吗?” “你是说做偏房,”古夫人沉思着道:“这也没什么。只不过不知卢公子是为了什么?小莉,这样你愿意不愿意?” 古小莉从遐想中清醒过来:“我……我……”她想着那张含笑的脸,那潇洒脱俗的神情,那英俊飘逸的气度,想着那双有力而温柔的手,她怎么也不愿说“不”;但想到做妾,想到要和另一个女人一同分享他,她又不愿意说“愿意”。 “小莉,”曾柔道:“做妾也没什么不好……” “娘,”小莉打断她的话:“我……我……怎么能离开您们呢。”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就等于是说她并不是十分愿意给人做妾。话一出口,她心里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不该说这样的话,那她还有机会,做妾就做妾吧。可是,她又怎么会真的愿意和另一个女人同时拥有一个丈夫呢?不,她不愿意!不愿意! “那么,”古夫人道;“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等我慢慢给你物色一个配得上你的夫婿。” 话虽这样说了,古小莉心里还是不太好受。 第二天,龙靖莫艾包洪三人告辞而去。 第一五四回 海家班 一十六自古今皆有痴心人 从来是忠臣遭陷害 第一五四回海家班 却说卢大同与金彤、花碧月二女一路上寻找龙靖,不过大同和金彤都是顽皮好动的人,而花碧月对大同言听计从,因此这次大同出门,竟是一路游玩了。 这日到了杭州,三人更是住在客店天天出去,把杭州的风景名胜游玩遍了。 这天,回来路上,金彤见那边围了一群人,忙道:“大哥,我们去看看。” 三人跑过去一看,见是一众走江湖卖艺的。 此刻,一个小伙子正在耍大刀,那小伙子约有二十来岁,长得浓眉大眼,一付忠厚老实的样子。他将大刀耍得飞快,好像飞马拖着的车轮。一会儿,他放下大刀,又开始翻斤斗,一连翻了二十多个,搏得围观者一片喝彩声。 场边还摆了一些刀枪棍叉等等外门兵器。 一个老者和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分别在敲打着锣鼓,锣鼓声随着少年的身法或快或慢、或疾或缓。 老者身边站着一个红衣小姑娘和六七个年纪不等的人。 小伙子翻完了斤斗,那老者走到场中间,向四周抱拳施礼:“众位父老乡亲,大家赏个脸,再看看小女的身手。” 那红衣小姑娘款步走了出来,她穿着大红的绸衫,下面是紫红丽花裤,腰上扎着条红轻纱绦子,脚上是一双红色绣花鞋。 那小姑娘看上去约有十六七岁,生得甚为秀丽,脸似芙蓉,眉长入鬓,她落落大方、眉宇之间隐隐有一股英气,对着众人,居然并不羞惧。 她笑着向众人行了一礼,早有两个汉子各用肩托着一根十来丈长的竹竿,分站在两边场子的边缘,两根杆头系着一根小儿手臂粗细的绳子。 小姑娘行了礼,就走到一边,一纵身跳上竹竿,立即手脚并用,几下就攀上了杆顶。这几下又轻快又漂亮,围观者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掌声中,小姑娘已经在杆顶上站了起来,沿着绳桥向另一端走去,随着她的走动,绳桥不停地颤动。看着微微颤动的绳桥,围观者都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 但那小姑娘很快就走到另一端了,然后在杆头向围观者挥手,然后又向回走,走到绳桥中间,她停下来,做许多动作、翻斤斗、跳离开绳桥在空中翻,她精湛和娴熟的动作,引起一阵阵喝彩声。 最后,小姑娘滑下竹竿,向众人点头行礼,她似乎也有些累了,微微喘着气,额上有细汗冒出来。 那老者递了一方绸巾,她接过来走到旁边去抹汗。 老者双手抱拳,向围观者施礼:“各位父老乡亲,请赏个脸,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多谢了。老汉这里给各位行礼了。” 一个小伙子双手捧着铜盘,绕场向众人收钱。 围观者纷纷掏出铜板放在铜盘内。 忽然,只听当的一声,铜盘中多了一大锭银子。 众人都举目看去,只见一个油头粉面,手拿羽扇,头戴公子帽,身穿粉红丝缎公子衫的少年正站在人群前面。 那粉衣少年约双十年龄,白净面皮,一双桃花眼,一张薄而红润的嘴唇。 他身边的一个人也手摇折扇,身穿长衫,一付书生模样。 他们后面还有两个人,穿作打扮并不是家丁仆人。 在这两个人后面才跟着七八个家丁。 那花花公子大笑着道:“老头,叫小妞儿随大爷去乐乐,不但这锭银子是你们的,大爷我再封三十两银子给你们打酒喝。” 老者久经江湖,如何不知道是麻烦来了,忙笑道:“大爷爽快。可是我们人少,孩子们酒量也浅,这些银子打了酒来,我们一年也喝不完,还是大爷留着喝酒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回头吩咐道:“大家收拾家伙回去。” 那手拿折扇的书生道:“老头,别装样了。我大哥看上了你那小姑娘,你快点叫她跟我们走,不然……”他轻轻摇着扇子,下面的话不用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同已经认出那书生就是当日要抓走秋莺的玉面铁扇王伦,那两个是崔华、詹吉。 那老者陪笑道:“大爷你见谅,小女年纪还小,还不会喝酒。” “哼,”那花花公子冷哼一声:“不会?跟大爷去学学就会了。”回头对家丁们道:“小的们,带回去。” 家丁们才上前,刚才翻斤斗的少年怒道:“你们想抢人么?” “抢人又怎样?”花花公子恶恨恨地道:“大爷我还要杀人呢。”说着,挥手就是一拳。 少年不防,身子向后一仰,险些摔倒。 那小姑娘上去扶他:“海娃哥,你怎样?” “我没事,”少年道:“红珠,你退下。” 小姑娘不走,拉住他的手:“海娃哥,别和他们打。” 老者也忙道:“海娃,别闹事。回去。” 少年道:“爹,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对,”王伦轻笑道:“今天我们要不把这小姑娘带回去,怎算得是大爷们呢?倪兄,你说对不对?” 那姓倪的恶少大笑起来:“王兄,今天兄弟来试试你教我的那几招。”说着,将羽扇轻轻扇了两下,对那少年海娃道:“小子,有种就上,别他妈的怕三怕四不敢动手。” 海娃气愤不过,摔开那小姑娘的手,上前两步:“好,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这个可恶的东西。”说着,双掌齐出,分左右向那恶少脸上击去。 那恶少有些武功底子,羽扇一横,挡住他的拳头,左手一勾,向海娃手腕勾去。 海娃只好缩手。 那恶少学了几年武功,而海娃只是走江湖卖艺,会那么三招两式,只要招式漂亮就好。现在与人打斗,就有些不敌了。只一会儿,他就被摔了多次。幸好他从小走江湖卖艺,胡打海摔惯了,才没有受伤。 那老者和小姑娘被王伦一柄扇子逼得无法脱身。 崔华和詹吉带着恶少的家丁将卖艺人们围住一阵打。 海娃这次被摔重了,没有起来,恶少冲上去,抬脚就要踩他的头,只见人群中一人飞身赶到,飞起一脚就踢向恶少。 第一五五回 大同救海家班 第一五五回大同救海家班 恶少急忙闪开,发现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小伙子。 恶少怒道:“小子,吃饱了没事干么?少管闲事。” 王伦却认识那小伙子,正是卢大同,便对恶少道:“倪少,这小子就是爱管闲事,连他一起打发了。” “不错,”大同接口道:“小爷我就是爱管闲事。” “我也爱管闲事。”金彤也走出人群,笑道:“大哥,我去料理那些狗腿子。”说着,从腰间抽出长剑,向崔华刺去。 恶少气急败坏地抛去扇子,摆了一个“醉汉邀月”的招式,头一仰,眼一横,对大同道:“看大爷的醉拳。”大同以醉还醉,步伐踉跄如吕洞宾赴瑶池会,双拳运气发力,把恶少摔了个“王八朝天”。 那恶少自娘胎出世,那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挺身站起来,“刷刷”两声从腰间拔出两把明晃晃的匕首,左右挥舞,顿时增加不少威力。 大同并不怕,看了看王伦那边和金彤那边,那老者与少女的情况好一些,他们见有人帮忙,精神大增,王伦一时伤不了他们。 而金彤却惨了,崔华的武功与金彤的武功相差无几,但是,金彤年幼力小,又是女孩子,临阵经验又不足,真是险象环生。 大同全力以赴,避开恶少的匕首,十多招一过,便点了恶少的肩井穴,恶少大呼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同也不管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向崔华刺去,解了金彤之危。和二人之力斗崔华,片刻,大同长剑刺中崔华右臂,这样一来,崔华击出的剑威力大减。 这时,围观者越来越多,但是没有人出来相帮。 王伦越战越勇,老者和小姑娘越来越吃力。 大同也是没有胜算,他想了想,知道这样久战下去,自己这方一定会输。心想,只能冒险一试,便对王伦道:“你让他们住手,我们两个来比划比划,如何?” “哈哈哈哈,”王伦大笑道:“你是怕我杀不了你呢?还是怕我杀了她们?”说着,指了指金彤和小姑娘。 大同道:“我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我还是要和你比一比,你让他们住手。我们两个清清静静的打。” “好,”王伦道:“双方的人都不许帮忙。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放了他们,没关系,你只要赢了,就放了他们。” 大同转头对那老者悄声道:“等一会儿我和他动上手了,你就快带着你的人冲出去,离开这里。” 老者道:“小哥,你出手相助,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你们走吧,”大同道:“不用担心我。如果你们不走,女孩子们落在这些恶少手里会有好事吗。”他又向金彤道:“金彤妹妹,等一会儿你和碧月一起走。” “我不,”金彤道:“我要留下来帮你。” 大同皱了皱眉:“你不走,碧月怎么走的了。你们先回客栈,今天晚上我没有回来,你们明天就离开杭州,请把碧月送到临州去,找我家老爷。” 金彤撇了撇嘴,很不高兴,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大同如临大敌似的,忙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姓卢的小子,”王伦大笑道:“后事安排好了吗?哈哈哈哈。”他觉得如此称呼大同,就好像是在骂卢龙靖似的,这样一想,他心里似乎要乐开花了。 “来吧!”大同心知自己不是王伦对手,便抢先发招占了先机,一招“秋风惊蝉”迅速地向对方刺去。 王伦得意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用铁扇一挡,“嗤”的一声,扇布被刺了一个小洞。 王伦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大同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要高。然而他并不知道,大同一上手就使尽全力,而王伦没将他放在眼里,那一挡,只用了六分力。 他忙立即打起精神,铁扇连挥,专点对方穴道。 大同却反攻为守,长剑将胸前封得密密的。 二人一交手,老者就指挥众人快走。 金彤也将碧月拉住就准备走。 崔华带着家丁阻挡老者一行人,詹吉过来阻挡金彤和碧月。只一会儿金彤就有些娇喘吁吁了。 那边老者众人虽然占了上风,可是也摆脱不了众家丁的缠绕。 老者对女儿道:“红珠,你去帮那位姑娘。” “好。”小姑娘应了一声,长剑出击,击退两个家丁,自己向金彤这边来。 二女共战詹吉,虽然暂时不危险,但时间一长,就难保证了。 花碧月站在一旁,焦急地望着场中的情况,倪少见了,叫一个家丁去抓。那家丁上前去抓花碧月,花碧月被抓,惊呼:“放开我!放开我!” 大同听见花碧月的呼叫,长剑挥得慢了慢,王伦乘机点了他左臂穴道。 大同只感到左臂一麻,左臂不能动了,好在是右手握剑,还能行动。 这时,场中忽然多了三个人,其中一女子道:“这简直太欺侮人了。”上前就给王伦一剑,又对大同道:“小兄弟,你先去歇一歇。” 这三个人的武功都不错,片刻就扭转了局面,王伦、崔华、詹吉和倪少被抓住,家丁们被打的连连求饶。 大同正要上前去向帮忙的三人道谢,却被人抓住手臂:“快走!”回头一看,是金彤。 她拉住他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小姐。”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忙一摔手一跺脚:“放手,抓痛我了。” 这时,那老者带着众人过来向大同、金彤道谢:“多谢少侠和姑娘们的救命之恩,不敢请问恩人们大名,老汉没什么报答的,只有记住恩人们大名,以后天天为恩人们烧香保佑平安长寿。” 大同笑着扶起老者:“老伯请起,这是我们应该的。” “我大哥叫卢大同,”金彤笑道:“我叫金彤。”她又拉过花碧月:“这是花碧月花姐姐。老伯伯,您贵姓?”她叽叽呱呱的说着,不理那来救他们的三人。 老者道:“老汉姓海,大家都叫我海老爹,”他指了指那小姑娘和少年:“这是小女红珠和义子海娃。” 二人上前施礼,又向那三女子也道了谢。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五六回 情到深处不可别离 第一五六回情到深处不可别离 那为首的女子道:“老爹,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设场子吧。” “海老爹,”大同从怀里取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辛苦一日,打些酒喝。”海老爹忙道:“少侠救了我们,我们还没有说谢呢,怎能再收你的银子。” “你收下吧。”大同将银子强塞在他手里。 金彤见了,向那女子要了二十两银子也塞给海老爹。 海老爹推辞不过,千恩万谢的收了,带着众人离开了。 大同将王伦等人放了,和金彤、碧月准备回客栈,那三个女子一直跟着金彤。 大同打量了一下那为首的女子,见她约二十多岁,穿着淡绿色衣衫,青蓝色裤子,长得也有几分姿色。他心里虽然奇怪这三人和金彤的关系,但又不好问。 走了一会儿,金彤突然笑道:“大哥,你为什么不问我她们是谁?”说着也不等大同回答,接着道:“她是我娘的使女,名字叫江礼惠,我叫她惠姐姐。她们两个,”她指了指另两个,“是我娘的徒弟,一个叫赵琪,一个叫徐小双。” 江礼惠对大同笑了笑:“卢公子。” “这可不敢当,江姑娘,”大同笑道:“你叫我大同好了,我可不敢受姑娘如此称呼。” “好吧,”江礼惠见大同衣衫虽是华丽,但也是个书僮打扮,刚才不过是看在金彤称他大哥,才叫了他一声“公子”,如今听他这样说,便笑道:“我叫你卢小哥,你也叫我惠姐姐吧。” “惠姐姐。”花碧月也照金彤一样称呼江礼惠。 江礼惠虽是金彤母亲的使女,但她从小跟着金彤母亲,学了一身武功,又看着金彤长大,又是金彤母亲的内管家,所以她在岷山派的地位特殊,岷山派弟子们都称她江姑娘。 江礼惠三人不管金彤怎样说,就是不肯离开她,一定要跟着她。 广东姜家。 白浩、彭忠、叶磊和彭欣四兄妹与姜家姐妹相识后,一起来到姜家。 姜氏姐妹的爷爷是当年威震南方的“神鞭震乾坤”姜佩林。 姜佩林本就是极好客,又听说四人是川中一剑的徒孙,更甚是姜韵晴与白浩的相互有情的样子,便留下四人。 陈家洛一行也住在姜家。不多久,只留下心砚和无尘道人,其余的英雄都各自去寻亲访友了。 这日,姜韵晴姐妹约了白浩兄妹到后山玩耍,众人相互嬉笑着奔跑,都累了,便坐在一株大树下歇息。 突听林中有人重重地叹了一声:“唉!”又缓缓吟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 对此可以酣高楼……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 明朝散发弄扁舟!” 彭欣在家因是独女,又兼师祖母疼失爱女,因此将其视为亲女,倾心爱护教导,于词诗也有些精熟。此时听的这几句词调,幽幽地对众人道:“这人情意如此真挚,不知是何人能享受此深情。” 姜韵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人是陈叔叔。” “没想到陈总舵主还是如此多情的人。”叶磊叹道。 “韵秋妹妹,你姑姑去世有好多年了吧。”彭欣道。 “有十八年了,”姜韵秋道:“我姑姑的坟就在那儿,我们去看看陈叔叔吧。” 彭欣道:“别去了,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他一定在那儿待了很久了,”姜韵秋向那林中快步走去:“如果没有人去叫他,他可以待好几天的。” 大家只好跟上。 转过树林,在那儿有几座坟墓,其中一座坟前坐了一人,只见他身着白色儒服,头戴白色儒生巾。盘腿独坐着,睁着一双明亮却微显轻愁的眼睛盯着那冰冷而光滑的墓碑。 但见他生得玉面朱唇,瑶鼻星目,剑眉轻慼,眼底眉梢都带着一股忧郁和情愁,使他看起来更俱有一种独特的男性魅力。 只见他轻轻抬起手去抚摸那墓碑上的名字,那墓碑是冰冷的,名字也是冰冷的,他的心也更加冰冷了。 是的,那颗心早就被漫天的大雪封住了、冰住了、冻住了,任有多大的火焰也融化不了。 “舜筠,”他开始轻轻的呼唤着那个名字:“舜筠,我来了,我又来看你了,我有三年零四个月没来看你了,你会不会生气?唉!”他叹口气接着说:“舜筠,我知道你不会生气,你那么好,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肯为我着想。你不会生气的,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舜筠,”他将脸贴到那冰冷的墓碑上,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当我在草原上轻骑飞奔的时候,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们并马奔驰,像草原上的山鹰;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我就看见你的脸;真的,舜筠,在草原上看月亮的时候,它又大又亮,就像你的脸一样晶莹剔透。” 他的声音转为低柔,轻轻的、缓缓的:“舜筠,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喜欢有星星的夜晚,漆黑如墨的夜空中,那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你的眼睛,就象你一直在看着我。唉!” 他再叹一声,抬起头:“舜筠,我说了这么多,你烦不烦?你知道的,在人前,我是堂堂的红花会总舵主,我应该这样,我应该那样,就是不能有忧郁,不能有烦恼;我可以笑,可以一本正经,可以发号施令,可就是不能哭,不能落泪,更不能相思相爱。说起来好威风,可是,我情愿在这里陪着你,永远在这里陪你。舜筠,你听到了吗?舜筠!” 他的声音提高了:“舜筠!舜筠!”声音在空中散播开来,显得是那样的凄凉、悲苦。 姜韵秋心中也一阵酸楚,但想着爷爷的话,不能让陈家洛再伤心下去了。因此她下决心似的走上前去,大声叫:“陈叔叔,你起来呀!” 陈家洛一愣,半响才回过神来,勉强想笑一下:“韵秋,是你们。有事吗?” “没有事。”姜韵秋对着他大声道:“我们这么重的脚步声您都没有听见吗?要是有人在背后刺你一剑呢?” 第一五七回 此处无声胜有声 第一五七回此处无声胜有声 陈家洛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做声,站起身来,仍回头去望着那墓碑。 彭欣听了姜韵秋的话,心中一惊,不错,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刺他一剑,也不知他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白浩淡淡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能有人无声无息来到陈总舵主的身边吗?没那么容易的,而且,肯定有人在一旁守护陈总舵主的。” 姜韵秋见陈家洛还望着那墓碑,她跨上前两步:“陈叔叔,姑姑已经死了,尸骨无存了,你为什么还要对着这冷冰冰的墓碑说话呢?她根本听不见了。” “她听得见我在和她说话,”陈家洛诧异地看了看姜韵秋:“她听得见。韵秋,你还小,你不会懂的,她听得见我说的话!”他又将眼光转过去望着墓碑上的名字,神情那么专注,声音那么温柔,语气那么缠绵:“她会听得见的!她听得见!” “是的,”彭欣看得那么感动,深深地被他的一番痴情所震撼了,她突然激动地接口道:“她听得见,不管陈总舵主是对着她的墓碑说,还是对着她的画像说,甚或是对着她生前的一事一物说,她都听得见。而且,陈总舵主就是对着旷野,对着高山,对着流水,对着夜空,对着花木,对着灯烛,不管对着什么,只要是在对她说话,她都能听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激动,她就是觉得她是了解他的,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脸色也微微发红:“她一定能听得见。” 陈家洛、姜韵晴姐妹、白浩、叶磊等都惊奇地看着她,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说着,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陈家洛才笑道:“是的,她能听见。我想,彭姑娘心中也有思念的人了吧。” 彭欣羞的脸绯红:“陈总舵主,你说什么啊。” 姜韵秋笑道:“陈叔叔,你说彭姐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韵秋妹妹,”彭欣忙打断她的话。 这时,白浩上前道:“陈总舵主,我们一起回去吧。” “也好。”说着,陈心砚从一棵树后转出来,一行人下山回到姜家。 姜韵晴与白浩通过这两个多月的相互了解,更是心心相印了。姜佩林与儿子媳妇及家人也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两个更是天天见面日日相处。 这日,二人在后山坡上见了面,白浩笑道:“韵晴妹妹,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我想……”他故意顿了顿。 “你想走了吗?”姜韵晴吃了一惊,忙问。 白浩隐着笑:“我只是觉得打扰了你们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姜韵晴甜甜的一笑:“我爷爷十分好客,他的朋友们在我家里住上一年半载也是常事。” “那些都是姜老英雄的好朋友们,”白浩忍着笑,决心再逗逗她:“又都是些大英雄大豪杰,他们住上一年两年也不会有什么,可我不过是个后生小辈罢了。” “你是……”姜韵晴急忙说着,话刚出口,又立即止住。停了停才道:“你师祖和我爷爷也见过面,我爷爷还称赞过你师祖呢,况且,我们……我们又是……又是……朋友,你们就算也住个一年两年也没什么要紧的。只要……只要你家里没人等着你回去,你就住十年八年也没关系。”她说着这番话,脸儿已羞的绯红。 白浩听了,明白她是说,如果你没有妻室或心上人,就可以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换言之,就是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嫁给你。当下,心中顿觉一片甜蜜,激动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纤纤玉手:“韵晴妹妹。” 姜韵晴含着笑,羞涩地低下头去:“浩哥。” 二人相互依偎着,彼此听着对方的心跳,谁也不愿打破这宁静而甜蜜的时刻。 这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此处无声胜有声!” 但是在这里无声就代表着凄凉、孤独!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的山道显得格外的苍凉! 苍凉的黄昏山道中,点缀着一个孤独的旅人,更显得苍凉而又落寞! 这孤独而落寞的旅人便是康乐。 从夏家出来后,康乐就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要到那儿去。 他正行间,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他拔了拔马头,向旁边让了一让,毫不在意后面来的什么人,只管走自己的。 后面三骑的人也并不急着赶路,其中一个约有五十多岁,穿一件青灰色洗的干干净净的儒衫,长的瘦高个儿,相貌清瘦,下巴上飘着胡须,怎么看都像一个老儒生。 另一个约有二十四岁,生得又瘦又高,又文质彬彬。 还有一个是五十八岁的老年女子。 老先生对青年道:“风儿,此番前往江南,你就可以看见那些醉人的景致了。至于华山,去也不去,由你作主。” “爹。”那青年一副想往的样子:“江南真的像诗上所写的那么好么?” “洛阳一带的景致已然不差,但和江南一比就差远了。”老先生笑道:“否则,先人何以能写出那样的诗句来。” “爹,”那青年也笑道:“我记得有一词,是这样的: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提沙。怒涛卷霜雪,天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 重湖叠山献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这首写的是钱塘江。”老者道:“江南好景致多,好词好诗也多,你看了就知。人说‘景致让江南’是此。” 老先生看见康乐的样子,笑问:“试问行人几多闲愁?” 康乐听了,对他三人看过来,冷冷的:“浮萍漂泊本无根,落拓江湖君莫问?”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知?”老者仍然笑着,竟是一定想和康乐攀谈起来:“小伙子,‘情’之一字,乃万物之祸……”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老年女子冷冷地接口:“什么‘万物之祸’,是你自己罢了。”她又向康乐道:“小伙子,你别听他胡扯。” 康乐回头细看,只见那女子看来慈眉善目,雍容庄重,身穿一色黑衣,年纪早过半百,但她那眉目之间仍是清秀脱俗,想来,当年定是一个绝色佳人无疑。 “大姐,”那老者笑道:“你又帮了别人说。” “你们一路说到这儿,还没有说够?”那女子道:“我耳朵都听大了,你教训教训风儿就够了,现在又想说人家不是?” “我们说我们的,你可以不听呀。”老者还是笑嘻嘻得。 “子儒,”那女子更冷了脸:“你别和我得意。要不是为了风儿,我是再不肯走这一遭的。”她说着“风儿”二字,转过头去看那青年,脸上露出一丝极难得的微笑。 “姑姑,”那青年笑道:“风儿向您赔礼了,您就原谅爹爹吧。” 第一五八回 心碎情冷 第一五八回心碎情冷 那女子笑道:“怨不得人疼你。”又向康乐道:“小伙子也通诗词?” “哪里说得上‘通’字,”康乐见他们一路说笑,相比之下,自己就更显得孤单了,心中对那女子升起一种亲切感:“不过会一点皮毛而已。” “不骄不躁!这才是世人应有的品性。”老者道:“老夫子姓冷,名子儒,”他指了那女子:“这是我姐姐子群。”又指着青年:“犬子季风,年轻人贵姓?” “晚辈康乐。”康乐道:“冷前辈、冷女侠、冷少侠好!” “子儒,”冷子群皱了皱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叫冷如冰。” “大姐,你又何必固执呢。”冷子儒也皱了眉。 “我的心早就死了,冷如坚冰。” “爹,姑姑,你们都别再争了,有旁人在呢。”冷季风对两人劝道,又转头对康乐笑笑:“康少侠,见笑了。” 康乐付于一笑:“多虑了,冷少侠。”心中暗忖:“这女子自称叫‘冷如冰’,定是感情受了挫折,多半是那人变了心,不要她了,她才如此孤独一身。而自己呢?”他一转念想到自己,也想到了冰霜,也想到了那令冰霜倾心相念的人,不知自己今后该当如何。 冷子儒又向康乐笑道:“康少侠,这是要去哪儿?瞧你这付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心爱的姑娘跟别人走了?” “请您不要这样说。”康乐不高兴他这样问话。 “这也没有什么,”冷子儒满不在乎的道:“小伙子,我告诉你,女人,都是靠不……”说到这儿,看见冷如冰狠狠地瞪着他,忙止了话头。 话峰一转,又道:“想当初老夫子年轻时也是爱上了一位姑娘,但她对我很冷淡。我很难过,但我始终如一的爱她,我以为她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来爱我。但是没几年,她嫁人了。又过了几年,我又遇到一个姑娘,她总算对我也好,也嫁给了我。我还认为我从此以后能过神仙日子了,却不料,她又变了心跟别人跑了。现在我想明白了,女人,是很难和你共度一生,走就走了,一个人更自在。” “也不怕人家笑话,还老说这事。”冷子群道。 “康少侠,”冷季风叹道:“你不会看不起我这个没娘的人吧。” “怎会呢?”康乐一笑:“我也没有父母了。” “父母终有百年之日,君又何愁无上焉?”冷子儒道。 “酸掉牙了。”冷如冰道。 “酸?”康乐听了这一个字,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前辈是洛水酸……”突觉冒昧,止住话头。 “你别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啦。”冷子儒笑道:“‘洛水酸丁’四个字,你但说无妨,反正我也听惯了,况且我还认为这四个字很有意思嘛。” 康乐笑了笑,又望着冷如冰道:“前辈就是‘碎心人冷如冰’冷女侠了?” “是啊,我就是冷如冰。”冷如冰觉得这个年轻人很对胃口:“你认为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取这么个名字么。” “是的,”康乐道:“我很奇怪。当我第一次听说前辈的名字时,就想:怎么会有人心如石碎,情如冰寒呢?”他歉然的笑了笑:“对不起,冷女侠。我这样想……” “没关系,”冷如冰淡淡的:“你继续说。” “晚辈不知道别人的看法,”康乐说着:“只是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情感,只不过有的强烈如火,有的温柔似水,也有的细如春雨。有人会说:我已看破情关。那不过是欺人之谈,试问,普天之下,数以亿万的男男女女,又有几人能真的看破情关?又有几人能真的心如止水?又有几人能真的四大皆空?” “不错!不错!真是说得太好了!”冷子儒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还真行,将这‘情’字说得那么透彻。便是古人后者也不能有比这更好的了。” 冷如冰轻轻念道: “阅人多矣! 谁得似长亭树? 树若有情时, 不会得青青如此!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无恨月常园, 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是啊,”康乐又道:“情能使人振奋,也容易教人颓废,能使聪明人变得愚笨,也能使笨人变得聪明。情能教人生,亦能教人死。就如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样!” “你这个小朋友,”冷子儒笑道:“老夫子是交定了。” “海枯石烂也不变的爱情,也是有的。”康乐想着那个仙女一样的人,话就不自觉的说出口。 “对,”冷季风接口道:“我是最相信的了,滴水穿石,总有穿的时候。感情也是一样,只要你始终不变,就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化了。又再说忠贞不变的爱情,我姑姑就是最好的例子。” 康乐与冷家三人同行数十里,一起来到郑州。 四人一起用过饭后,康乐推说有事,要告辞。 冷子儒道:“我说,你是不愿意再听我这老夫子整日说你吧,才要告辞的,是不是?” 康乐确有此心,但主要是想去寻找白冰霜,听他这样一说,先倒不好意思起来,忙笑道:“冷前辈说笑了。您老能时常提醒晚辈倒是晚辈的福气。只是怕您老嫌麻烦,看着又不顺眼,才想告辞的,既然前辈这样说来,那晚辈就与前辈们同行,还请前辈时常提醒晚辈该怎么做?” “你听人家前辈前辈的叫,”冷如冰笑着对兄弟道:“你还好意思再羞说人家吗?我也替你脸红了。” “有姐姐你帮着他,我还敢对他怎样呢?少不得只有对他好些儿,免得自己遭了秧还不知道呢?” 众人都笑起来,康乐便只好与他们同行东去,反正白冰霜也是到中原一带,自己可以慢慢再打听她的下落。 自从心上人死后,冷如冰就没有再开心过,也没有关心过谁,仿佛世人都不存在了,以后兄弟成亲生子,传下冷家唯一一个后代,而孩子的母亲又离他远去,她的心才燃起一丝母亲的爱意,关心爱护着这个从小失去母亲的孩子。 这次,也是为了冷季风她才同意随行的。 现在,这个叫康乐的年轻人那么酷似她心中的那个人,叫她又回忆起那段甜蜜的时光,不由对这年轻人关心起来。 第一五九回 江上遇险 第一五九回江上遇险 却说,龙靖与莫艾包洪,三人离开扬州南下,傍晚到了一个大镇。刚进镇口,大路旁有三人立在那儿张望,见了他三人行来,忙迎上来,施礼道:“请问可是卢公子?” 龙靖道:“小生姓卢。” “可不是吗!”其中一人喜道:“可让我们给等着了。”立即上来替龙靖牵马,边道:“卢公子,小的叫阿广,我家老爷命小的在此恭候公子大驾。请公子随小的来。” 另二人也分别去牵莫包二人的马。 龙靖心里一阵疑惑:“你家老爷是谁?我认识他吗?” “公子认识的,”阿广道:“自从公子救了我家小姐,老爷就命人快马传信来,让小的们伺候公子及二位大哥。” 龙靖皱了皱剑眉,心中对古侯无奈。 阿广将三人引到镇上最好的客栈,他已经早定好了最好的房间,又殷勤的伺候三人用过饭,休息了,他才离开。 第二日,又伺候三人用完早饭,送三人出了镇,上了路。 午时,又有人替他们准备好饭菜,在路旁凉亭中等侯了。 傍晚,也和前一日一样,有人在路旁等候,然后引他们到当地最好的客栈住最好的客房,吃最好的饭菜。 龙靖明白古侯这一路都安排了人接待他们,他并不想古侯报他的恩。因此,第二日,古侯安排的人送他们上路时,他对那些人道:“请转告古老爷,请他不要再这样了。” 行了一个多时辰,龙靖对莫艾道:“莫兄,请你先从这条小路前去,看看这河边有没有船可以租用的?我们改走水路避避他们。” “好。”莫艾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他们一直是沿运河南下,所以很容易找到一条不小的船。 那船到午时也没有停下来,船娘在舱尾做饭,然后请三人到舱中来吃。饭菜也还丰盛,船家夫妇并不上桌吃,显见是特为他三人做的。 龙靖俊眉一皱,刚要说什么。 莫艾道:“公子请放心。是小的吩咐他们不要停船,就在船上做些吃的。” 龙靖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古侯那么大的神通呢。” 船娘听见这话,问道:“公子说的可是扬州城里的古侯古老爷?” 龙靖一怔,回头望着船娘:“你也认识他?” “谁不认识古老爷呢?”船娘笑道:“他是这一带最富有、最慈善的大老爷。他在许多地方都有生意,京城里啊,杭州啊、苏州、上海、南京、合肥这些不说了,远的广州、郑州呀,那里都有他的钱庄、当铺、药行、古董店,还有绸缎厂。哎呀!”她端来一壶酒及三个小白酒杯。 “他好几个农场里还自己酿洋酒呢,反正他什么生意都做。这运河上啊,哦,公子看,”她说着手指着外面,“那一队大船,就是古老爷家的。” 龙靖看着河面七八艘大船一路驶过来,每艘都载着很多货物。 那船娘又压低声音,挺神秘的继续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财产。听说最近他的独生爱女被一个土匪给强抢走了。只是可怜了古小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被山贼…….”她惋惜地叹着气,“不过,这也难怪啊,谁不想做他的女婿啊?” 龙靖望着莫包二人笑了一下,对船娘道:“大娘请放心吧。我听说,古小姐已经被人救了,” 船娘念声阿弥陀佛笑了:“我就知道,‘好人有好报’古老爷是个大好人呢。我看公子也是一个‘施善济人’的好人哦!” 当晚,船在岸边靠了,三人也不下船,就在船舱里歇了。 船家夫妇自去岸上采买一些蔬菜水果。 第二日,天刚亮就开船了。这样古家的人才没有出现。 这日,已是未时,再行一个时辰,就到苏州城了。 河面上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有几层高的大官船,也有许多小巧的画舫。映照着碧水美丽极了。相比之下,龙靖乘坐的这艘二层船显得就比较朴素了。 三人此时都立在船头看风景。 他们左后舷五六十丈处也有一艘二层小船,行的很快。 那船后面跟着一艘五层的大船,飞快地驶向那小船。眼见那大船撞上小船,小船在河心打着转,船舱里传来小孩的哭声。 舱中跃出一位男子,在舱门处一站,怒道:“狗贼,来吧!” 这时那小船距龙靖他们这艘船约有四十丈,以龙靖的眼力仍看得清楚,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宽宽的肩,浓黑的头发上压着一顶皮毛帽子,挺直的背脊,满脸的刚毅,这时却充满焦虑。 他身上穿戴的都十分华贵:外面一件长袍是火狐皮的里子,在领子和衣袖处翻出油光滑亮的皮毛来。袍子上有十粒装饰的扣子,是用黄金打的;帽子上镶了一大块和田白玉和四颗明珠,那四颗明珠浑圆无暇,都有拇指头大小,发出柔和的珠光。 他左手握着一柄剑,剑销和剑柄上也都是镶珠嵌玉,甚为名贵。他在甲板上一站,自有一种威风凛凛的气质。 这运河之中水流甚缓,小船几乎停了下来,大船也停在了小船旁边。 这时,大船的第三层舱中出来一群人:第一个是身穿蒙古服的人,约有二十多岁,看其服饰,似是贵族;第二个是个中年喇嘛,身材干枯,矮瘦黝黑;第三个是和尚,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却挺着一个犹如孕妇怀孕六甲的大肚子,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戒刀,满脸横肉的油脸上,堆着一脸的邪笑;他身后却是一个道姑,约三十出头,论姿色,可说有八分,却有十二分的媚劲儿。 再其后就是十几个各种装束、各种年龄的人。而且个个形貌键悍,看样子武功都不错。 那青年朗声笑道:“米将军,今日你可愿回去了吧。” “请殿下转告大汗,”那男子摇摇头:“米康年有负大汗期望,还请大汗放在下一条生路。” “米康年,”那喇嘛怒道:“大汗和王子对你都挺看重的,你就乖乖和我们回去,大汗自不会责罚你。不然,洒家就不客气了。” 第一六O回 船上恶斗 第一六o回船上恶斗 “你只管出手,”那男子冷笑道:“难道米某人还怕了你不成。” “王子,”那喇嘛对青年道:“让洒家去捉了他来。” “也好。”青年点头。 喇嘛应了一声,飞身跃上小船,也不搭话,举起九环杖就打。 那男子闪身避开,右手抽出宝剑,左手剑鞘,当做两般兵器,喇嘛奋力迎战,仍然处下风。 那和尚见了,道:“宝树大师,我来帮你。”说着,也跃上小船,挥着戒刀就斗上了。 小船舱中出来一位少妇:她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不施脂粉,脸色苍白,但衣饰华贵。她手中也握着一柄宝剑,只听她冷笑道:“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说着,挺剑要去相助。 那男子左手以剑柄挡开那和尚的戒刀,回头对着那少妇柔声道:“阿珂,你照顾孩子们就行了,这两个人我能对付。” 那少妇点点头:“康年,你小心点。” “哟,这么亲热呀,”那道姑做着十二分的媚劲儿:“可让我羡慕死了。”本来她那八分姿色已算是个美人,再加上这十二分的媚劲,足已迷得普天下的那些男人七荤八素了。 “哼,”那少妇冷哼一声:“没想到何其秒也来了,可难得的很。” “我怎么能不来呢?”那叫何其秒的道姑妩媚地一笑:“像米将军这样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美男子在这里,我可怎么舍得不来瞧瞧呢。而且,” 她把眼光转向那少妇:“我也想瞧瞧米夫人的风姿啊,看看到底是怎样让米将军着迷到如此。我也向你好好学学,也好早点嫁出去啊。” 那青年皱了皱眉:“何姑娘,先别斗嘴了,你去拿下她如何?” 那道姑对那青年抛去一个媚眼,娇笑:“殿下让我去,还有什么不行呢?”说着,飞身跃上小船和那少妇斗上了。 那道姑在江湖中人称“妙道”,她姓何名其妙,显见在男人身上是有一套的。而她能周旋于众男子之间,其武功也不会差的,眼见那少妇就处于下风了。 舱中又出来一对小女孩儿,那两女孩儿看年龄只有五岁罢,却一般高矮,一色的打扮:身穿白色貂裘,腰间系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头上戴着长绒帽,后帽沿露出半圈小辫,总有十来根,每根小辫儿上都系着一颗明珠,那些珠子都有小指头大小,发出淡淡光彩。 这两小女孩儿眉目如画,形相俊俏,最奇的是面貌、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毫无分别,只是左边的那女孩儿腰间的玉佩系着左边,右边那女孩儿的在右边。 龙靖出生世家,识金断玉的眼光颇高,见了,心道:这两女孩儿头上的明珠虽不是很贵重的,但像这样大小、色泽都一样也不是寻常能见到,且一人头上就有十多颗,自是更难得了。而两人所穿的貂裘白色已是难得,而且没有一根杂毛更是极品之极。 两女孩儿出得舱来,齐声唤:“娘。” 那少妇不暇与女儿说话,那男子道:“瑞儿、雪儿,回舱里去。听话。” “爹,我们帮您和娘斗坏人。”两女孩儿齐声说着,各自从怀里抽出一柄匕首,两人一齐纵起,一出右手、一出左手步调一致迅速之极扑向何其秒。 何其秒却不是容易对付的,左手一挥击出一掌,那右僮中掌,向后倒地。左僮忙上前查看:“妹妹,怎样?” 那少妇也急得心中一乱,左臂立即中了何其秒一剑,幸而伤口不重,却也流出不少血来。她忍着痛,一颗心只在女儿身上:“雪儿,你受伤了?” “我没事,娘。”右僮站起来。 那大船上的那青年身后一人道:“殿下,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说时也不等青年答话,便飞身扑下小船,伸手一探,就向两女孩儿抓去。 两僮见了,忙一出左手一出右手,闪亮的匕首一挥,向那人刺去。 那人闪身一躲,险些被刺中,虽躲得有些狼狈,但总算是躲开了。他有些恼了,摘下腰中长剑,向两僮发难。 两僮互望了一眼,见他长剑刺来,匕首同时刺出,二人一个左手持匕首,一个右手持匕首进退趋避,简直便是一个人,双剑连环进击,紧密无比,不难看出两人自小起始学剑就是练这门双剑合壁的剑术。难得的是那左僮左手使剑竟和右僮的右手一般灵便。 青年见己方一时不能取胜,便对身后的人道:“你们都去帮忙,快些擒了来。” “是。”他身后那十余人纷纷跃上小船,各各加入争斗。 有一个去抓那两女孩儿,另有三个与何其秒同战那少妇,剩下的都过去将那男子围住。 男子武功虽然高强,怎奈寡不敌众,双拳难敌四手,片刻,他已明显处于下风。 那少妇心内焦急,但自己更是险象环生。一不小心左臂又中了何其秒一剑,她怕夫君着急,忍着痛继续出招抵挡,招招都是她生平绝技。却不呼叫,以免夫君分心。 何其秒见了,明白她的心意,便娇笑着:“米夫人,对不起哦!我那一剑有没有刺痛你呀?哎哟,流那么多血呀,真真让人心痛啊。”她嘴里说着话,手上并不松劲。她的武功本与少妇不相上下,现在她又有三个人相助。 而少妇既担心孩子是否受伤,又关心夫君的战况,更不能与她这样一边说话一边动手。 男子果然中计,听见爱妻受伤,忙回头一看,见爱妻左臂果然受伤流血,心中大急:“阿珂,你怎样?”他一分神,那喇嘛的九环杖重重的击在他腿上。 少妇拼尽力气喊:“康年,不要管我,你要小心。”她说话之间,又受了几处伤。 这时,那两女孩儿被那两人抓住了,一人抓一个,便向大船跃去。 两女孩儿齐声大叫:“放下我!放下我!爹!娘!救我们!爹!娘!” 那男子见爱妻受伤,幼女又被抓,简直快气疯了。他大喝一声,一剑一鞘挥得更快了,刺倒一人,剑鞘又扫中一人的肩头。 第一六一回 龙靖援手 第一六一回龙靖援手 龙靖在这边见了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早命船家将船驶过去。眼见两女孩儿被掠上大船去,又哭又闹。她们的匕首都掉在小船上,也无人有空去拾。 龙靖心中大急,也不等两船靠近,一纵身运起百禽身法中的“驾鹤游云”一招,双脚的脚尖交替点水,借水中的一点点浮力,凌波飞渡而去。 离得大船还有十来丈,他右手用力向水中击出一掌,而身子却借此之力,一招“鹏博九霄”飞身窜起有十几丈高,身形在空中并不停滞,立即又是一招“金雕展翅”飞跃上大船,身体还没有落地;一伸手隔空点了那抓女孩儿的人的穴道。 两人手一松,两女孩儿摔在了甲板上,龙靖似从天而降,落在两女孩儿身旁,一手一个将两女孩儿扶了起来。 这一切都只是霎那间的事。 那青年怔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怒道:“你是何人?想干什么?”口气甚是傲慢无理。 龙靖将两女孩儿搂在自己身边,淡淡的道:“以众凌寡,欺辱妇人弱女,算什么大丈夫行径。” 那青年见龙靖从一只相隔二十多丈的船上,用“登萍渡水”的轻功凌波飞渡而来。并且看来他不但身法美妙潇洒之极,而且似乎还轻松得很。 那青年也不是庸手,眼力也不差,知道这“登萍渡水”的轻功是借助水面上小小的漂浮物之力行渡,其中有绝顶的高手只借浮萍之力也能在水面行走自如。 他更吃惊的是此时水面上并无漂浮物,对方竟是像蜻蜓点水一般,借水的浮力而凌波飞渡的。他不由心中一怔,暗暗戒备。 莫艾和包洪二人见龙靖飞渡去了大船,再望了望两船之间的水面,直忖没有这份本事,只得催船家快快划。岂料那船家见到有人打斗,却要他将船划过去,吓得浑身发抖,二人越催他竟越发划得慢了。 而此时,那男子心神浮躁,出招不免有些凌乱,受了好几处伤。最厉害的要算胸口中的一掌和左腿中的一钩。前者是内伤后者是外伤,左腿被钩掉了一大块肉,几乎可以看见骨头了,而鲜血仍不停地向外流。 莫艾心中着急,伸手入怀,摸出几枚铜钱,当暗器一般打了出去,无奈还隔得很远,没有打中,铜钱全落入水中。 包洪跑去帮船家划船,可是他又不懂,真是越帮越忙。 那喇嘛一伙见对方有人要来帮拳,又见他受伤当然全力以赴。 那女子见丈夫受伤,更是着急,连中几剑,幸好不是要害。 龙靖与青年对持片刻,那青年拔出兵器,那是一柄蒙古刀,青年举刀便向左僮砍去,龙靖闪身上前挡住左僮,右手拔出腾胶宝剑一挡,刀剑相击,发出“当啷”一声响。 龙靖将两僮挡在自己身后,他又不敢离开。 青年的刀长,并不接近,只在他长刀能及之处挑逗。 这时,那喇嘛和那和尚同时向那男子各击出一掌,二人一前一后击中那男子的胸口和背心,那男子中掌,猛地喷出几口血来,身子摇摇欲倒。 血,那男子身上到处都是血。 对方却并不怜惜,十几般兵器纷纷在他的前胸、腹部、后背、肩头、手上、腿上划出许多道深浅不一、大小不同的血口子,新的血又涌了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十几步,已到了船舷边。 那和尚早让到一边和那喇嘛一起运掌向他胸口击去。 那男子还没有站稳,胸口再中了这二人全力击出的掌力,高大的身子飞了出去,落入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莫艾此时还没有近前来,眼看着他落水,不由大叫一声。 那少妇本来就一直在注意丈夫,现见丈夫落水,悲切地大叫:“康年!”顿时心中悲愤万千,只觉得天地都在震动,只剩一个意志在支持着她与何其妙等搏斗。 龙靖听到叫声,回头一见,船上没了那男子,又见河面红了一大片,忙使出一招“翻江倒海”将青年逼退,手一伸,搂住两僮,一招“鹏博九霄”,飞窜起数丈高,在空中似龙飞凤舞一般向莫艾奔去。也不及上船,口中叫道:“莫兄,接住!”一边将两僮向莫艾抛去。 莫艾忙一纵身先接住了一个,落下甲板时,第二个又来了,忙单手一抄再接住那一个,放下两僮,又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向和尚等打去,这次近得多了,立即就有两三个人叫着倒在甲板上。 龙靖将孩子抛出后,自己也落在水面,不敢停留,立即踩着水向那男子落水处奔去。 那青年见了,手一挥,立即有十几个弓箭手在二层的舱口处出现,不停地向龙靖射箭。 龙靖奔得极快,转眼他已抓住了那男子,那男子身强体壮,他哪里提得起,反而落入水中,他便拖住那男子在水中游。 那些弓箭手不停地向龙靖射箭,他左手抓了一个人,右手又要划水又要挡开那些射来的箭,竟有些吃力了,便沉入水里不见了。 此时,莫包二人已上了小船,与和尚等斗在一起,小黑留在他们自己那个船上护着两僮。 莫艾见那些弓箭手是一大害,道:“兄弟。你去处理那些弓箭手。” “好的,大哥。”包洪应了一声,飞身扑上大船,片刻便将那些弓箭手击倒了。掉头向河中望去,不见龙靖,心中一沉,急切地叫道:“公子!公子!你在哪里?” 龙靖从水里冒出一个头来,离他们那艘船已经不远了:“我在这里。” 包洪转头见了,这才放下心来。 莫艾对付刚才攻击那男子的那些人并未显出败相,倒是那女子又受了几处伤,胸口也中了两掌,身子摇摇欲坠,剑法也大乱。 龙靖在水中见了,急道:“包兄,快去帮她!” 包洪这才想起来似的忙跃上小船,去帮那少妇。 莫包二人替下那少妇夫妻二人之后,形情大变,不一会儿,对方几乎每个人都受了伤。 那青年见了,道:“走吧。” 那些人纷纷跃回大船离去。 第一六二回 米康年夫妇 第一六二回米康年夫妇 包洪还欲跃上大船去斗,龙靖道:“包兄,不用了。” 此时,龙靖已上了小船,命船家将船划来靠着自己的船,又道:“莫兄,将那位夫人抱上我们的船来,拿十两银子给那艘船的船家,让他快快离开这里。” 那船的船家见没打了,已从底舱内爬了出来,听了,便道:“那位大爷早将船钱给了,公子的银子小的不敢要。”说完,等莫包二人将那少妇抬到他们的船上,收拾了刀剑,自己便划了船急急离开。 那少妇受伤太重晕了过去,那男子被龙靖从水中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平躺在那儿,两个女孩儿在旁边哭叫,此时见了母亲,忙又扑上来:“娘!您不要丢下我们!娘!您不要死呀!娘!娘!” 龙靖蹲在旁边,轻声呼道:“夫人!夫人!你醒醒!”见她没有动,伸手在她鼻下一试,还好,还有一丝气,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在手心里倒出一粒淡黄色的药丸“縼离丹”,急切之间顾不得许多,右手拿药丸,左手将她的头抬起来,将药丸送入她的口中,让她的唾沫将药丸化了咽入腹中。 莫包都看着他不说话,两女孩儿也停止了哭,瞪着泪眼望着。 不一会儿,那少妇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有点茫然地望着眼前陌生的脸庞。 两女孩儿见母亲睁眼,又喜又悲地喊:“娘!” “瑞儿,雪儿,”少妇清醒了,也记起了发生的事,眼光四处寻找:“康年!你在哪儿?” 两女孩儿又哭了:“爹爹!爹爹他……” 龙靖扶她坐起来:“夫人,请节哀。” 她望见了丈夫直挺挺的躺在甲板上,明白丈夫已去。回头望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又望了望龙靖,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多谢少侠相救,小妇无以为报。” “夫人先别说话,休息一下再……”龙靖的话还没说完。 少妇轻轻地摇摇头,喘着气道:“少侠,请让小妇……说。”她急喘了几口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龙靖忙道:“夫人暂时休息一会儿,小生身上有灵药,请夫人食一粒再说吧。”说着便抽出右手要拿怀中的药丸。 “不用……啦。”少妇深喘一口气,道:“小妇……好……不了……啦,别……别浪费…….灵药。” 龙靖听了,明白她是要交代后事,忙盘腿坐下,右手扶住她的手臂,左手贴在背心,将自身真气传给她。 少妇只感到一股真气直窜入体内,窜入四肢百穴,立即觉得精神多了,对龙靖微微一笑,缓缓地道:“小妇死而无憾,只是……”她望了望两僮,“只是这两个孩儿无以为托,死不甘心。如果少侠能收留她们,小妇与妾夫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 “夫人,”龙靖忙道,“您请放心,小生一定会好好照顾着两个孩子。” 少妇笑了笑,又道:“小妇夫君姓米,名康年。小妇姓陈,单名珂字,以后好告诉孩子。”见龙靖点点头,便又接着说道,“妾夫从小在蒙古长大,练成一身武艺和极精的骑术射术,蒙古大汗深为赏识。” 龙靖明白她要讲述经过,心中便暗暗记牢。 只听她道:“一年前,妾夫向大汉请求,说不愿再过这样的生活了,想回江南原籍。大汗不同意,说妾夫是个英雄,一定要留下来。妾夫感慨大汗的赏识,便不再说要走的事。今年初,大汗决定要攻打邻国西夏,妾夫再三劝阻也没有用,便说:‘我原以为大汗是个英雄,才相随左右。如今,大汗却要以强凌弱,我还怎么能在这里呆下去呢?’大汗不悦,拂袖而去。” “当晚,妾夫给大汗留下一封信,对大汗晓以大义,劝阻他打消攻取西夏,自己决定隐退田野,过平淡的日子。然后就带着我们离开了蒙古南下,准备回浙江兰溪老家。……”少妇陈珂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龙靖又是一股真气推进她的身体里,歇了一会儿,陈珂又继续道:“不料,我们还没有走出蒙古境界,王子殿下就亲自带人追来了。那时,他带的高手不多,所以虽遇上了三四次,也受了一些伤却没什么大危险,就这样过来了。” “我们刚进江苏不久,又遇上了王子殿下,这次他们又多了几个高手,击退敌手以后,康年说:‘他们的人会越来越多,我们离兰溪还有一段很长的路,我们不如改乘船,又快又安全,而且蒙古人不识水性,我们又多一份胜算。’” “我想也是,当时我们夫妇一人带一个孩子乘一骑,我们的马也不如王子殿下他们的耐久,终是吃亏。于是我们在淮阴弃马登舟。”陈珂说了半日,有些接不上气。 龙靖忙道:“夫人,你别说了,小生都明白了。刚才那个青年就是蒙古王子,是吗?他们竟也乘船追来,而且又多了几个高手,是吗?” 陈珂点点头:“那喇嘛是蒙古的国师,那和尚是‘天下第一淫僧’色不空,那道姑号称‘妙道’姓何名其妙,你记住这三个就行了。”她喘着气,将双手伸给两僮:“瑞儿、雪儿,娘……对……不住……你们。娘……” “娘!”两僮扑在她身上哭起来。 陈珂又望向龙靖:“少侠……贵姓。” “小生卢龙靖。” “卢少侠,”陈珂上气不接下气地吃力地道:“请你……一定替我……照顾……她们,我……” “夫人请放心吧,”龙靖忍住泪道:“小生一定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她们。” 陈珂虚弱地笑了笑,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显出一丝欣慰的笑:“烦您将我们……合……葬……” 龙靖点点头。 她伸手抚摸着两僮的头:“瑞儿、雪儿,要……听……叔叔……的……话。” 两僮坚强的抿着小嘴,含着泪,点着头:“我们一定听叔叔的话。” 她含着笑:“那我就放……放心啦。瑞儿,雪儿,我的……好……好孩子,好……好……好……”她的声音渐渐弱了,消失了。 她轻轻地闭上了她美丽的眼睛,放心的走了,她可以去和心爱的丈夫见面了,虽然两个孩子那么可爱,让她有些舍不得离开她们,但她知道,也相信她们的叔叔会将她们照顾得很好的,不会比她这个母亲差。所以,她还是含着笑放心的走了,也去告诉孩子的爹,让他也放心。于是,她走了,放心的走了。 两僮见母亲丢下她们走了,方才的坚强顿时化为乌有,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龙靖呆了半响,将陈珂的尸身抱起来,轻轻的放在米康年身旁,让他们并头躺好,也让两僮尽情的哭,他自己也在旁边陪着。 第一六三回 米氏姐妹 第一六三回米氏姐妹 这时,船已到苏州城外。 莫艾不等龙靖吩咐,便命船家将船靠了岸,让包洪在船上照应,自己下船进城去买棺木。 不久,他带着四个人抬了一口上好的双人棺木回来了。在岸上放下,道:“公子,请你选一个地方吧。” “唉!”龙靖站起来,望着岸边,岸上不远处有一处树林,便道,“就在那林子里吧。” 莫艾带着那四人去挖坟坑了。 龙靖亲自将米康年和陈珂的尸身抱下船来,放进棺木里。又整理好二人的衣饰,才将棺木盖上。 包洪带着两僮下了船,两僮在棺木旁仍哭个不停。 龙靖道:“包兄,你去寻一块条石,我要立个碑记。” 包洪转身去了。 龙靖见两僮还在哭,便上前去,蹲下来,将她们两个搂在怀里:“好了,孩子们,别哭了,好吗?” “叔叔。”左僮抽泣着抬起头来:“今天就让我们哭吧,明天我们一定听叔叔的话。” 龙靖只觉鼻子一酸,把她们搂得更紧:“好孩子,哭吧哭吧,你们只管哭。叔叔不会怪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他实在忍不住了。 一会儿,坑挖好了。 莫艾让那四人将棺木放入坑中,刚要填土。 龙靖道:“等一等。”抬头对两僮道,“我们来填第一把土,好吗?” 两僮不懂怎么回事,望了他半天,还是蹲下身来,学着他的样子,用两只小手捧起一捧泥土洒向坑中的棺木。 等他们洒了一会儿,莫艾和包洪也蹲下身来洒了一些,然后才吩咐那四人填平。 坟磊好了,龙靖在包洪找来并修切好了的条石块上刻道: “义兄米康年、义嫂米陈氏之墓 弟卢龙靖立 光宗十五年十一月三日” 然后将石碑立在坟前道:“米兄、大嫂,小弟这么称呼你们,请莫怪。” 两僮再次哭了起来。 良久,龙靖蹲下身来,搂过两僮,取出一方丝帕给两僮擦泪:“好孩子,别哭了。告诉叔叔知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要不然叔叔怎么分辨呢?” 左僮伸手擦了擦泪水,道:“我是姐姐,叫瑞儿,妹妹叫雪儿。叔叔你看,”她拉了拉腰间系着的一块玉佩:“我的佩儿在左边,妹妹的在右边。” 龙靖果见如此,牵着两只小手:“米瑞儿、米雪儿,真是好名字。来,我们回去吧。” 瑞儿雪儿乖顺地点点头,与龙靖回到了船上。 莫艾早打发那四人走了,小船驶进苏州城,龙靖道:“船家,辛苦你们了,我们要在苏州住几天,你们请回吧。” 莫艾付了船钱,抱了小黑,包洪牵了三匹马跟在龙靖身后。 龙靖一手牵一个,走到一家客栈前停住,见那门头上有四个大字“宏富客栈”。 门口的小二忙迎上来:“公子爷,您是住店还是打尖?” “给我们来两个套房。”龙靖道。 “好呐,”小二转头传道:“这位公子爷要两个套房。” 马上就跑来一个眉清目秀的伙计,指引着:“公子爷,您随我来。”又有人上来牵了马去后院。 那伙计引着几人来到楼上,推开一间房门,笑道:“公子爷。您看这间怎样?” 龙靖的手一直牵着两孩儿的小手,他从打开的门里看去,室内有两间,外间有桌有椅,侧面有一圆门垂着珠帘。便笑道:“好,就这间,还有一间呢?” “旁边这一间也是两间的套房。”伙计忙着介绍。 龙靖点头:“好吧。”又对莫艾道:“莫兄,小黑就请你照看了。” “公子请放心。”莫艾等伙计引着龙靖进了房,才去推开旁边的那间房门。 龙靖牵了两孩儿进房,两个小家伙好奇的四处打量,龙靖笑着问:“瑞儿雪儿你们想吃什么?” 米雪儿想了想天真地:“我好久没吃烤羊腿了,我要吃烤羊腿。” 龙靖忍不住笑了,道:“雪儿,这里没有烤羊腿,不过有很好吃的羊肉汤,好不好?” 米雪儿点点头。 龙靖对那伙计道:“烦你给我们来些饭菜,嗯,”他看着两个孩子:“再来一盘黄焖羊肉、一盘口蘑肥鸡、一盘鸭条溜海参、一盘羊肉丝焖跑跶丝、一盘鸳鸯玉珍烩、一盘红烧牛尾、一个豆瓣鱼;再来一碗冰糖燕窝,一碟炸春卷、一碟浙江湖州的蜜枣小粽。”他再看看她们,想了想:“嗯,我想就这些了,以后再慢慢的尝遍。” 伙计笑着去了。 龙靖让两孩儿坐在椅子中:“你们就在这里等一会,我马上就来。”说着,走到门口叫:“莫兄,请和包兄进来。” 莫包二人进来,龙靖指了他们,对米瑞儿米雪儿道:“瑞儿雪儿,以后你们就叫他莫伯伯,叫他包伯伯。” “莫伯伯、包伯伯。”两孩儿甜甜脆脆的叫着。 莫包二人一生孤苦,除了二人相互照顾以外,无一个朋友,此时两孩儿软软糯糯的称呼,差点使这两个铁铮铮的汉子流下泪来。 不久,伙计将饭菜送来,龙靖与两僮坐好,又道:“莫兄包兄,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 “不,公子。”莫艾忙道,“我们待会儿再去吃。” “你们还客气什么,坐下来吧。” 莫包二人才坐了。 两僮望着满桌的菜,不知吃什么好。 龙靖将每样菜都分别夹一些放在两僮的碗里,怜爱的看着她们:“吃吧。” 两僮大约真是饿了,开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龙靖从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怜爱一个人,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爱自己可爱的女儿一样,他竟有些庆幸自己能有这样两个女儿。 吃完了饭,龙靖又牵了她们去逛街。 米雪儿看见那风车,忙道:“叔叔,我要风车。” “好,叔叔给你买。”龙靖牵她们走到风车摊前,“瑞儿,你也选一个。” 米雪儿早已迫不及待的去一个一个的挑选了。 最后,一人拿了一个,边走边吹着玩。 晚上,包洪打了水来,请龙靖洗脸。 龙靖将米瑞儿米雪儿拉到身边来,亲自给她们洗脸,又洗了脚,姐妹二人脱下外衣,钻进莫艾早铺好的被窝里。 莫艾对正在洗脚的龙靖道:“让两位小姐睡了这里,你可睡哪儿呢?” 龙靖笑了笑:“这床大着呢。” “公子……”莫艾还想说什么。 龙靖忙道:“莫兄,你不用再说什么了,她们刚失去父母,我不想让她们太难过了。” 这时,两个孩子在床上叫:“叔叔,你快来。” 龙靖笑道:“来啦。” 进了里屋,见两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瑞儿在里,雪儿在外,外边还留了一大块床位。 他走上前去,给她们拉好被子,又将雪儿的一只手放进被里:“快闭上眼睛,睡吧。叔叔马上就来。” 米雪儿睁着大眼睛问:“叔叔不和我们睡吗?” “要的。”龙靖拍拍床,“叔叔就睡这儿。” 半夜了,龙靖怎么也睡不着,两僮睡得正香,淡淡的月光照在小脸上,可爱极了。 他轻轻的下了床,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一弯银月,那月亮就像一只小船倒挂在天空。 他轻叹一声:“霜儿,这两个孩子也失去了父母,真可怜呀。你现在在哪儿呢?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失去你,生命就失去意义,那我活着又为什么?” 是的,她对他的重要是不能用任何事或人来替换的。 为了她,他离开慈爱的奶奶和父母,离开那温暖的家。 天知道他有多想他们。 可是,为了她,他还是宁愿背叛家庭和祖先,天知道他并不想背离他们! 可是,他却再也不能忍受他们对她的侮辱。 第一六四回 我的眼里只有你 一十七麦监察无意遇遗孤 **女定要拆鸳鸯 第一六四回我的眼里只有你 想在茫茫的祁连山脉寻找一个人,那简直犹如在浩瀚的大海里掏针。 半个月过去了,白冰霜没有找到龙靖的一丝踪迹。而山中天气越来越冷,鄂陵老尼与冰霜虽然都有一身武功,内功也有一定火候,虽说不能真正的寒暑不侵,但至少不像常人那样惧怕寒冷,但这气候却是冷得实在让人受不了。 鄂陵老尼道:“孩子,我看我们还是下山去吧,找个地方住一段日子,等冬天过了再来找吧。” “不,前辈。”冰霜倔强地道:“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一天也不能等。” 鄂陵老尼叹了口气,用一种商量的口气道:“那……山里冬天冷得很,我们下山添两件衣衫吧?” 冰霜回头望着她道:“前辈,让您受苦了。” 鄂陵老尼笑了:“你是我徒弟嘛,为了徒弟……” “前辈,”冰霜歉然地笑了笑:“很抱歉,其实小女子有一位师父,因为她老人家不愿意别人提起她的名字,而我也不愿意给她老人家丢脸,所以没对您老说起。没有她的同意,小女子是不能改投您老门下的。请您……谅解。” 鄂陵老尼笑了笑:“那没什么,等以后见了你师父,我跟她说。现在你就当我是个朋友,怎样?” 冰霜由衷地笑了,道:“谢谢前辈!” 山道边有一座草棚子,有一对老夫妻和孙女三人,靠卖茶食为生。 这里是新疆通往中原的唯一一条途径,前后驿站都有很长的路程,因此很多过往行人都在这里歇脚。 这里也卖一些简单的饭菜,虽然很简陋,但是总比吃干粮要好得多,所以在这里吃饭的人也不少。 鄂陵老尼在一队正在歇气喝茶的商队那里买了两件棉夹袄和两件皮袍子,也坐下喝茶,等饭菜上桌,冰霜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又听见马蹄声响,大家忍不住都扭头看去,只见山道上又驰来三匹骏马。 当前一匹从头到尾毛色乌黑,没有丝毫杂色,那皮毛黑得闪闪发光,那光泽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珍珠。马上之人也是黑衣黑裤黑靴子,黑色的斗篷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白色的缎子。 后面二骑却正好相反,那二马通体雪白,并无一根杂毛,也极是神骏。马上之人白衣白裤白靴子,白色斗篷黑色缎子衬里。 三骑驰近前来,三人翻身下马,身法之灵巧,动作之利索也是罕见,看来三人都是好骑手。 三人走近了,这才看出那黑衣人好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二岁,宽额浓眉,一对锐利的眼睛带着股阴郁的神情扫了众人一眼。他眼睛下的鼻子是挺直的,嘴唇很薄,嘴角边有两道弧线,微微向下倾斜,使这张漂亮的脸孔显出一份冷漠与倨傲,也显出一份成熟与孤独。 而两个白衣人竟长得一摸一样,大约十九岁,都有一张轮廓很深的脸庞、高额头、高鼻子,黑而深的眼睛,略带棱角的下巴。 “漂亮”有许多种不同的典型,这三人都是典型的“男子汉”。 其中一个白衣人道:“大哥,正好这里有茶水,我渴极了。”他立即又对那卖茶女大声招呼:“先来三碗茶!” 另一个白衣人笑道:“还不是你早先把水喝光了。”他说着发现了坐在那一边的白冰霜,心中一跳,不由愣愣地注视着她,那低垂的睫毛,那温润的肌肤,那微尖的下巴和玲珑的嘴型,为什么这么年轻的面庞上会有种淡淡的迷一样的忧郁? 先那白衣人从三匹马上拿下三个水囊,正对卖茶女道:“请给我们装满水,行吗?”卖茶女笑着接过水囊:“行!” 黑衣人见了那白衣人正注视着白冰霜,便也回头看去:只见那儿坐了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女,白衣白裙,白披风,瀑布般的秀发直垂到腰际。但见她眉淡睫长,嘴小鼻挺,容颜着实清秀绝伦,气质着实幽雅不凡,只是眉梢带着淡淡的忧愁。 他回过头来,见白衣人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女,忙小声道:“小索,你老盯着人家看什么?” 那被称为“小索”的白衣人缓缓回过头来,也小声道:“大哥,你不见她生得很美么?” “是啊。”黑衣人道。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大哥。”小索微微蹙着眉头:“高寒沙漠地方哪来这么美丽的少女?你也没见过吧?” 黑衣人笑了笑道:“她也许和我们一样是走远路的。” “但是,”小索仍然坚持自己的好奇:“那她为什么没有骑马?虽然我也看出她有武功,为什么不骑马?你看她那旁边放着的两件袍子,她们也不是买不起马呀。” 黑衣人伸手拍了拍小索的肩,笑道:“小索,不要再胡想下去了。” 这时,先那白衣人和卖茶女说完话,正听到最后一句“胡想下去了”,便问:“大哥,二哥,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黑衣人道。 先那白衣人看看两位兄长,笑道:“我知道了,一定二哥又在胡思乱想啦,对不对?二哥。” “你喝茶吧。”小索笑了。 他们的谈话虽然声音不大,但鄂陵老尼与白冰霜却听得清清楚楚,鄂陵老尼望了望那个叫小索的白衣人,再望了望冰霜,心里不由笑了,她当然看得明白,那个小索是对冰霜有了好感,她正在想怎样能让那年轻人过来说话,以便结识一下。 冰霜放下筷子道:“前辈,我吃好了,您还要一些什么吗?” “不要了,”鄂陵老尼站起来,望了望她,知道她是急于想离开,“我们走吧。”说着,冰霜已付了茶饭钱,出了棚子,她也跟着向西而去。 那被称为“小索”的白衣人恋恋不舍的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有心想跟上去无奈又没有行动。 先那白衣人低声轻笑着对黑衣人道:“大哥,你看二哥的样子,肯定是爱上那位姑娘了。” 小索听见,笑着伸手要打他:“我让你胡说八道。” “小索,小灿,”黑衣人忍了笑道:“别闹了,快吃了上路吧。” 三人吃完了上路不提。 第一六五回 梅宛露 第一六五回梅宛露 话说向雨、周远超、向秋、萧弄玉四人收拾了对秦岭夏家及其亲友不恭的人,便又向秦岭而去。 萧弄玉虽万般想多看几眼康乐,无奈他又不理自己,而向雨等又催着上路,只得将那一份惆怅埋在心里。 不久,他们便遇上了从夏家出来的梅氏兄妹,大家一见面就兴奋得不得了。 向秋与梅宛露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二人又正值少年,小别重逢自有一番言语,向雨等又打趣二人,就更是欢天喜地了。 梅君虽决心与罗湘怡分手,但昔日欢乐与痛苦的往事又历历呈显在眼前,心中升起一股又酸又甜的感觉。 梅君闷闷不乐也罢,萧弄玉也一般的娥眉轻蹙,幽幽寡欢。 梅霖见了,关心地悄声问道:“弄玉妹妹,你不舒服吗?是病了吗?” “哦。”萧弄玉忙笑道:“没有,我很好。” 梅霖心中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总有一种要保护她的冲动。 在他看来,她是需要有一个人保护的。从小她就失去母亲,又无亲兄弟姐妹,虽然梅、向、萧三家住得又近,又常来往。但是,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孤独和寂寞,而且柔弱得象一池碧水,她不似宛露明艳欢乐,活泼爽朗;她总是静静的听、默默的看、深深的去思考。 他多想去打开她心中那扇紧闭着的门,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他多想知道她那小小的脑海里在思索些什么,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面的问她一句。 梅宛露说了一句什么,向秋笑了,梅宛露也大笑起来,都笑得喘不过气来了,还边向萧弄玉道:“弄玉姐姐,你说向哥哥好不好笑?” 萧弄玉轻笑,问:“什么事儿?” 向雨笑道:“她说小秋和夏家一个小丫头长得像极了。” 梅宛露急急的道:“真的,我不骗你们。我第一眼见到那个小丫头的时候,真的以为是向哥哥来了,还笑她说:‘向哥哥,你怎么这付打扮?’大家都笑起来了。琪姐姐才说:‘那是个小丫头。’我再一看,果然是个小丫头,不是向哥哥。真的!真的!” 她看看向雨、萧弄玉似乎不相信的脸,认真地、一本正经的再次强调:“真的!你们不信可以问三哥。三哥,”她又急忙向梅霖求助:“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嘛?” “是。”梅霖只望着萧弄玉道。 向雨笑道:“我们相信。” 梅宛露又笑起来,道:“我没说谎哦。还有一件趣事儿呢?我告诉你们吧。蕾姐姐家的七姑爷有一个堂妹,长得也像弄玉姐姐似的,她的名字居然叫‘莫愁’哎。我以为就是不让人哭呢,可她的眉毛每天都是皱起的,就象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似的。” 萧弄玉道:“她父母给她起这么个名字,可能就是希望她快乐的生活吧。” “她的名字不太符合她的人。”梅宛露笑道:“姐姐的名字就像姐姐的人一样,偏偏姐姐又姓了萧,又偏偏叫了‘弄玉’二字,所以姐姐的玉箫吹得特别好。我说竟比萧叔叔还吹的好些,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看我就是学不会**扶琴。” 萧弄玉笑了:“我看妹妹才宛如一颗晶莹的露珠儿呢,又漂亮又可爱。” 梅宛露不好意思地笑了,梅霖、周远超、向雨、向秋也笑了。 梅君望了萧弄玉一眼,心忖:“这女孩儿又聪明又美丽,不知谁有福气娶到她。”关于梅霖对萧弄玉的关心和他看她时眼中所流露出的爱慕与欣赏,他也明白一二分,可他也看出萧弄玉对梅霖并不在意。 卢龙靖带着米氏姐妹在苏州城里住了好几天,几乎将苏州城里城外都玩遍了。 这天,卢龙靖又带着二僮玩了一天,回客栈的路上也是一边走一边看街边的铺摊。莫艾、包洪带着小黑随在后面。 米雪儿小手指了一个摊子道:“叔叔,你看!” 龙靖转头看去,那是个卖草编玩意的摊子。 摊子前正有一个小姑娘在挑选东西,那小姑娘的背影婀娜多姿,细细的柳腰秀发披肩,一柄宝剑挂在腰畔,两束鲜红的丝穗随风飘拂。看她玲珑的身段,就知道是个顽皮的小姑娘。 而此时,一个小叫花子正立在她身后,四下一望,见无人看见,他的手迅速地解下她的钱袋,转身就要走。 一只手轻轻的抓住了他握钱袋的手。 小叫花子抬眼看去,原来是一位蓝衫公子,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小姑娘发觉身后有人,回头来看。 龙靖笑道:“姑娘,这可是你的钱袋?” 小姑娘张大了眼睛,一把夺过小叫花子手中的钱袋:“好啊,你偷我钱袋,你这个小偷。看姑娘我教训教训你。”说着,伸手抽出腰间宝剑抬手就刺。 龙靖忙按住她的剑道:“小姑娘,不要随便伤人。” 此时,小叫花子忙道:“少爷、小姐,放过我吧,我不是存心想偷的,只是……只是……” 小姑娘收回长剑:“你说,为什么?” 龙靖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一定是有原因的,能告诉我吗?” 小叫花子睁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盯着龙靖,半天不说话。 龙靖这才仔细打量那小叫花子:只见他穿着破烂的薄衣衫,已经是寒冬了,但他还只穿了件不足遮身的破单衣,显得有些微微发抖,头发也乱遭遭的,脸上脏的似乎几个月没洗了,但细细看来他眉目之间仍有一些清秀。 “少爷,我……我……”小叫花子盯了半天,才开了口又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别怕,小兄弟。我保证这位姑娘也不会怪你的。”龙靖安慰着他,觉得与他很有缘似地,又回头对那小姑娘道:“姑娘,你说是吗?” “我……”小姑娘冷不防他有此一问,愣了愣才道:“他又没有偷走我的钱袋,我怪他做什么,只要他说出原因来,我就不会怪他了。” “谢谢少爷,谢谢小姐。”小叫花子一连声的道。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一六六回 江流儿 第一六六回江流儿 莫艾见了,上前道:“公子,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哦,也是。”龙靖笑道:“小兄弟,我们一起去吃饭,你再慢慢告诉我们缘由。”他又望向那个小姑娘:“姑娘……” “我当然要去啰。”小姑娘笑了,嘴角带着笑意,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脸蛋圆圆的相貌甚甜,穿着粉红色的衣裙,约有十四岁。 龙靖笑了笑,带着众人一起走进一家饭馆。门口的小二见那小叫花子衣衫褴褛,伸手拦住他:“苦流儿,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小姑娘道:“喂,他是我们请来的,你管他做什么?” 小二忙道:“少爷小姐息怒!”他见龙靖与那小姑娘及米氏姐妹和莫包二人衣饰华贵,只当小叫花子是想跟着他们混进去。现听了小姑娘的话,心里虽然奇怪但也只有放了小叫花子进去。 龙靖坐了上座,让小叫花子坐左首,他不肯,只在下首坐了,左首便让小姑娘坐了,米氏姐妹坐了右首,莫包立在龙靖身后。 龙靖叫了满桌菜,小叫花子只顾吃了,顾不得开口。 小姑娘道:“喂,大哥让你说话,你怎么只顾吃呀。” 小叫花子咽下一口鸡肉:“少爷,让我吃完再说,好不?” 米雪儿见了,“扑哧”一声笑了。 龙靖笑道:“你慢慢吃,别噎着。” 吃的差不多了,小叫花子才放慢了吃速,边吃边道:“我姓江,大家都叫我苦流儿。唔,”他咽了一口菜:“其实,我不姓江。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养父姓江。”他停下筷子,也住了口,沉默半响。 米瑞儿睁着大眼睛问:“你的父母也被人杀了吗?” “瑞儿,”龙靖喊,心中有些伤感。 米瑞儿迅速的回过头来望着他,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成熟的忧郁道:“叔叔,对不起。” “瑞儿,”看着这样懂事的孩子,看着这样的眼光,没有人能责备她,龙靖觉得喉咙堵着一块硬东西,心里难受的很:“叔叔会为你们的父母报仇的。” 有一阵的沉默,小叫花子开口道:“少爷,我……” “小兄弟,你继续说吧。”龙靖道。 小叫花子点点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现在在哪里?是去世了?还是还活着,” 他回忆着:“我养母说,我是我养父在河里捡到的。当时养父在打渔,见河里飘来了一只木盆,里面有个小婴儿,便抱回家了,养母说当时我身上除了穿着的衣衫鞋袜之外,只有一只放在木盆里的绣花绷子,有一张没有绣完的丝帕,穿了丝线的针也还在上面。养父母收留我,将我养大,但是……” 他停了一下低下头似乎有些痛苦:“但是,他们不等我长大报答他们就去世了。” “哦!”那小姑娘眨眨眼睛:“你真可怜!” “我七岁时,”江流儿又接着道:“养父打渔被大水冲走了,我十岁时养母又病了,吃药也不见好,后来药也吃不起了,养母将我当年的小衣裤鞋袜和那丝帕交给我,告诉了我我的身世。并说,那丝帕说不定就是认我父母的标记,让我好好收着。” “当时我什么都不懂,是万大爷帮着将养母埋了。周财主说我养父母欠了他的钱,要拉我去他家做活顶债,又是万大爷合着乡亲们东说西说,用三间草房顶了债。” “万大爷又将我接到家里,万大爷家里人也多,也穷的很,我没住多久,我自己也不能拖累他们啊。我就偷偷跑到城里来混了,我要混出点名堂来,就好找我爹娘了。” “你饿坏了才会偷东西的吧?”那小姑娘问。 “不、不,”江流儿急道:“我饿死了也不会偷东西的,是……前儿,我遇到我们村的二狗,他说万大爷病的很重。我要回去看望他,但……但两手空空怎么去?就想……就想……” “就想偷了钱买东西回去,是吗?”小姑娘猜测道。 “我……”江流儿无言以答。 “小兄弟,”龙靖声重语长的道:“知恩图报本来是好事,不过,偷人家的东西就不好了。”他沉思片刻:“这样吧。我陪你回去一趟,瞧瞧万大爷去。” “少爷,您……” “就这样了,”龙靖道:“吃完饭我们先回客栈,明日一早就去。” “我跟你们一起去!”小姑娘道。 “姑娘……” “别姑娘姑娘的了,”小姑娘道:“我叫丁珰,你叫什么?大哥。” “叮叮当当!”江流儿笑了。 “江流儿!”丁珰生气的喊。 “小兄弟,别闹。”龙靖笑道:“小生卢龙靖,丁姑娘别生气了。”出了饭店,往客栈去时,龙靖停在一家绸缎铺前:“我们去买几件衣裳。” 回到客栈,龙靖又订了两间房,让江流儿和丁珰住。再吩咐小二烧了热水来,把买来的衣裳鞋袜递给江流儿,叫他好好的彻底的洗干净身子,穿好衣裳再来。 龙靖和丁珰、米氏姐妹及莫包二人在他房里说话。 江流儿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衫出现在门口。 众人见他穿了一件青绸的袍子,青蓝色的裤子,白袜黑鞋。头发也梳整齐束好了,脸上洗得干干净净,看上去肤白面润道也清秀,哪里还有半分小叫花子的摸样。 “竟有些认不出来了。”龙靖笑道:“小兄弟,快进来。” 江流儿走进来,龙靖让在椅上坐了。 丁珰也笑道:“这样干干净净的,可比先时好看多了。江流儿,今后别再弄得脏兮兮的了,知道吗?” 江流儿点点头,站起来,对龙靖跪下去:“少爷,您给我吃给我穿,我江流儿是个苦命人,没有什么报答的,您就让我跟着您,做您的仆人。” 龙靖把他扶起来:“别这样说,你还要去找你的父母呢,从今后,我们就是兄弟。小兄弟,怎么样?你肯认我这个兄长吗?” 江流儿不知说什么好,半天才叫了声:“大哥!” 第一六七回 万家 第一六七回万家 “卢大哥,”丁珰笑道:“我也叫你大哥,你就不要叫我姑娘了,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我叫你丁丁当当,好不好?”江流儿笑道。 “死江流儿!臭江流儿!”丁珰笑骂道。 米瑞儿米雪儿在一旁抿着嘴儿笑个不住。 “你们笑什么?笑我吗?”丁珰看见了,问道。米瑞儿忙闭口不再笑了,米雪儿则马上道:“丁阿姨,我们没有笑你的。” 丁珰走过来,对两僮道:“我没有怪你们。瑞儿妹妹,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好不好?我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你叫我阿姨,”她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啦。” “喂,要叫阿姨的。”江流儿道。 “怎么?要你管吗?”丁珰顶了回去。 “我是好心为你呀,”江流儿忙道:“你想想啦,她们两个对大哥称叔叔。你要她们称你为姐姐,你岂不是要跟她们一样称大哥为叔叔了,这样一来,叫我也要叫叔叔才对啰。” “好啊,死江流儿!臭江流儿!”丁珰赶过去要打他:“看我打死你。” 龙靖笑着拦住她:“丁姑娘,他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莫艾也忍不住笑道:“丁姑娘,江相公真不是有意的。” “我不依,”丁珰跺了跺脚,撇着嘴道:“你们都帮他,我不依!” “丁阿姨,”米雪儿道:“我来帮你,”正好江流儿转到她面前,她伸手打了他一下。 “好呀,雪儿,”江流儿转身抓住她:“你还要不要帮她。”假装要打她。 “大人欺负小孩!大人欺负小孩!”米雪儿髙叫。 米瑞儿冲上前去掰江流儿的手:“江叔叔,你抓痛妹妹了,放了我妹妹!” 龙靖大笑起来:“兄弟,快放手吧,她们是最齐心的姐妹,你要想欺负其中一个,就有两个人对付你哦。” “我认输!我认输!”江流儿放开米雪儿,笑道:“我怕你了,行吗?”又抬头对早笑得直不起腰来的丁珰道:“丁珰妹妹,我愿挨打,还不行吗?”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丁珰停了笑,赶上来,轻轻在他背上打了一下。 众人都笑了起来。 龙靖见米氏姐妹也笑得开心极了,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这些天来,他一直担心米康年夫妇的死会给她们留下阴影,所以总是想方设法的陪她们玩,逗她们笑,又亲自无微不至照顾她们。 是的,他对她们太好了,从小到大他在家都是被别人伺候惯了的,现在却来精心照顾两个小孩子,不得不说他对两个孩子太好了。 他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第二天,一行七人来到一座草房门前,江流儿推开房门:“万大爷,万大爷,我来看您了。” “是谁呀?”屋里传来一位妇女的声音,接着,从里面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手中端着一盆水,头上用条布巾包着头发,穿着粗布衣裙,但却干净整齐。一看就知道是位能干勤劳的乡下妇女。她一时没认出江流儿来,开口问:“你们找谁呀?” “大婶,”江流儿道:“是我呀!我是苦流儿。” “苦流儿?”中年妇女惊喜的叫起来:“是你!真的认不出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木盆:“快,进来,”又对卢龙靖道:“公子请进屋里坐。” “这是我大哥,”江流儿道:“他专程跟我来看万大爷,这是万大婶。” “大婶。”龙靖行了一礼:“小生姓卢。” “卢公子,请坐吧。”万大婶道:“家里太简陋了,我去给你们倒水喝。” “不用忙了,大婶。”江流儿道:“我们去看看万大爷。”说着边向里屋去,边对龙靖、丁珰道:“大哥,丁珰妹子,跟我来吧。” 正在这时,里屋传来一个又苍老又微弱又气喘的声音:“川她娘,是……谁在……外面……啊?” “是我。”江流儿掀开布帘子进去,屋里很小,墙边有破旧的木床,他扑过去:“大爷,我是苦流儿,我来看您。” 众人也跟进来。 “苦……流儿?”床上一个又老又病又瘦又弱又喘的老人强想支起身来。 江流儿忙轻轻的扶他躺好:“大爷,您躺着。瞧,不是我么?您瞧清楚没?我实在是该死,您老对我有再生之恩,您病了,我还不知道,雷公有眼,就该劈死我了。” 万大爷又看见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还有几人在后面,不知是何人,刚想问。 万大婶笑道:“爹,这位卢公子也来看您呢。” “大爷,”龙靖上前握着他的手道:“您好。” 万大爷点点头:“公子好。”他仍然不明白这位看起来极英俊、富贵的公子为什么会来看望他这个乡下老头子。 “大爷,”江流儿道:“我这位大哥可好了,您瞧,我这身衣裳都是大哥买给我的。又听说您病了,一定要来看看您。您说这不是您好心得了好报吗?” “麻烦你们来看我,”万大爷慢慢的边喘边道:“我这病也好不了了,成了废人了。我倒想早点死了算了,免得拖累孩子们。” “爹,”万大婶忙道:“您老说这话,媳妇只有让雷公劈死了。” “大爷,”龙靖道:“您老的病慢慢养着,会好的。小生……” “娘!”他话还没有说完,有人掀帘子进来,见了屋里许多人,愣了。 江流儿见了他,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肩:“小川哥,我回来了。” “苦流儿!”那年轻人约十六七岁,长得壮壮的,穿一件补丁连补丁的棉袄,脚上是破了边的草鞋。 二人又笑又叫,高兴得不得了。 龙靖道:“兄弟,我们先出去吧,让万大爷休息一会儿。” 万小川这才走到他爷爷床前:“爷爷,您好些了吗?” 万大爷费力地点点头:“我好着呢,你们出去坐坐吧。” 大家一同出来,在外间堂屋坐了,江流儿给万小川介绍了卢、丁等人。 第一六八回 紫燕宫相邀 第一六八回紫燕宫相邀 万大婶悄声问儿子:“药呢?” “还说呢?”万小川气愤得大声叫起来:“周财主说我们家已欠了他三四两银子,再不肯借钱了。我又到药铺去求他们再给我点药,等我去城里打工赚了钱来一并补上。药铺的掌柜说:‘不是我不想再赊给你,你家也赊了好些药了,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不能再赊账了。’我……我只好回来了。” 万大婶无可奈何的轻叹一声,又不能怪儿子。丈夫去世,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就像房子断了梁。 龙靖从身上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对万大婶道:“大婶,把欠的债还了,先把大爷的药抓回来吧。” 万大婶万小川张大嘴,瞪大了眼睛盯着那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响,万大婶才道:“这……这怎么能行呢?我们怎么能……” 龙靖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别说你们是我这位兄弟的恩人,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也应该热心相帮才是。” 万大婶热泪盈眶:“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大婶,都拿去吧,大爷能用得着。”龙靖道,又对万小川道:“快去抓药吧。” “哎。”万小川应了一声,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就往外冲,却差点和一人撞了。 看时,只见一个约有十三岁的女孩子牵了一个三四岁的女童,左手挎了一个竹篮,篮内有些野菜。 她见了小川,问道:“大哥,你去哪儿?”又见家里有几个衣饰华丽,举止不凡的男女,不由的奇怪地望了卢丁等人一眼,看见江流儿,愣了愣,随即认了出来:“江流哥!” “小芳妹子!”江流儿笑道:“你长高了,变成大姑娘了。” 万小芳脸一红,垂下眼睫毛。 万大婶问:“小芳,小山他们呢?” “我们在这里呢,娘。”门外跑过来三个五至十二岁的男孩子,都是一身土。 “又打架了。”万大婶微道:“小芳,你也不看着他们。” “不关姐姐的事。”大的一个男孩道。 “去玩吧,带了你小妹去。”万大婶边拿了一个盆,边赶了几个孩子出去:“你姐要帮我呢。” “大婶,你不用忙了。”龙靖忙站起来:“我们也要告辞了。”他又回头问江流儿:“兄弟,你是要留下来照顾万大爷吗?” “不,不。”万大婶忙道:“不用了,有小川和小芳照顾他爷爷就行了。我知道你们有事情要忙,就不耽搁你们了。” 江流儿想了一想,也道:“也好,我正想跟着大哥去四处走走,长长见识。大婶,告诉大爷:好生养着身子,我还来看他,我还会来看他的。” 万大婶和小芳送他们出了门,小芳问:“江流哥,你什么时候再来?” “我……我也不知道。”江流儿笑了笑:“不过,反正我会再来的。” 众人离开万家,又在城外玩了许久,回到客栈时已是申时了。 小二迎上来道:“公子,有一位姑娘找你。” “哦,”龙靖微皱剑眉:“是谁呀?” “啰。”小二手指一伸:“就是那位。” 龙靖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墙边一张桌旁坐着一位姑娘,正是紫燕三剑中的“飞花剑”吕岚。 吕岚也正回头来见了龙靖忙笑着迎上来:“卢公子,好吗?” “吕特使,是你呀?” “没想到是吗?”吕岚笑着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丁珰:“卢公子可是贵人多忘事,到了苏州也不肯来敝处一探么?难不成早忘了我们?” “哦,不!”龙靖笑道:“吕特使请到屋里去谈吧。”一起进了龙靖的房间,分别坐下。 龙靖道:“吕特使此来,有何贵干?” 吕岚笑了笑:“我们宫主听说卢公子来了苏州,一定要请卢公子去做客。” 龙靖刚要说什么,她忙又道:“卢公子请您一定要赏光。宫主说了:卢公子要是不去,就一定是还在生宫主的气,仍然不肯原谅宫主了。” “那里?”龙靖忙道:“吕特使言重了,上次小生不辞而别,还希望宫主别生气才是。” “那请卢公子立即与卑职去宫中,好吗?”吕岚道。 “这……”龙靖想到上官咏娴的多情,自己再去,只会让她陷的更深,便不想再去:“这个似乎不太好。吕特使,你看,我这里还有几个朋友,我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请你转告宫主,小生下次再来拜访。” “这个不成问题。”吕特使笑道:“你的朋友,我们宫主也会款待他们的,”她转向丁珰他们:“你们也都可以去。” “哼!”丁珰冷哼一声:“什么鬼地方,我才不愿意去呢?” “这位是……”吕岚问。 “哦,”龙靖给她介绍:“这位是丁珰丁姑娘。”又转头对丁珰说道:“这位是紫燕宫的紫燕三剑之一‘飞花剑’吕特使。” “哦!”丁珰咽了一口口水,伸伸舌头:“你就是紫燕三剑的吕岚?我还以为你们很老了呢,你们成名也好多年了吧,没想到你还这么年轻。”她心无城府地笑了笑:“对不起喽,我不知道你是紫燕宫的人,其实我早听说过你们的哦,不过,我听说紫燕宫是不准男人入内的,我大哥怎么会认识你们宫主呀?” “丁姑娘,”龙靖有些不好意思:“上官宫主和我只是偶然认识的。” “丁姑娘可是四明山丁家庄的人?”吕岚笑问。 “是呀!”丁珰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曾听说丁家庄的七小姐天真可爱,”吕岚笑了:“而且,姑娘也许不知道,我还去过你们丁家庄呢?哦!”她突然对卢龙靖歉然地笑了笑:“很抱歉,卢公子,我把话扯得太远了。公子要不要与卑职……” “吕特使。”龙靖歉然地推辞:“请你转告宫主,小生并没有生她的气,只是小生另外有要事,只好下次再专程去拜访她了。” “卢公子,你真的不肯……”吕岚道。 “吕特使,”卢龙靖道:“我有些事,下次再去拜访。” “那么,卑职告辞了。”吕岚有点失望地走了。 亲,这两天有点事情,没有码字,今天开始补回来,本周就一天三更。 第一六九回 做客紫燕宫 第一六九回做客紫燕宫 第二日,龙靖说要离开苏州,因为江流儿与丁珰没有坐骑,他便吩咐莫艾去买两匹马,自己与江流儿、丁珰、米氏姐妹及包洪在房中聊天等候。 一时,听到楼下有一阵乱哄哄闹哄哄的声音,外面楼道上有人跑来奔去。 江流儿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卢龙靖想了想:“我们出去看看。”出了房门,只见有几个妇人在将住客都赶进了房,不许出来。楼下有几个妇人与丫环在挂帘帐、铺地毯。 龙靖认出其中有几个都是见过的,他们都是紫燕宫的人,那邱姥姥也在其列。见了卢龙靖,邱姥姥忙上前来笑道:“卢公子,老身有礼了。” 卢龙靖皱了皱眉:“怎么?你们宫主又要来吗?” “是的。卢公子。” 这时,楼下大厅至二楼楼梯处已围了一圈幔帐,门外进来一队提花篮的少女,将鲜花的花瓣铺撒在地毯上。 然后又有一队提宫灯的少女进来,排成两行。 丁珰吐吐舌头,小声问:“大哥,是谁这么大的排场呀?难道就是那个紫燕宫宫主?” “是的。”卢龙靖边答边走下楼去,丁珰等随后而下。 一顶紫金大轿在一群丫环、妇人及紫燕三剑的护卫下进了店门,在大堂中央停了下来。 丫环也不打帘子,似乎轿中之人并不想下轿。 龙靖上前施了一礼:“咏娴姐姐,别来可好?” “还好!”轿中传来清脆悦耳的话语:“只是,龙靖弟弟怕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姐姐吧。” “小弟不敢忘的。”龙靖笑道。 “那怎么到了苏州也不去紫燕宫呢?”上官咏娴微嗔道。 “小弟……”龙靖一时不知道怎样解释才好。 “是不是怪姐姐没有请你。”上官咏娴笑道:“我这就亲自来请你了,你连这个面也不肯赏吗?” “你这样请人,也未免太自大了吧。”丁珰抢着说道:“排场这么大,威风凛凛的,到了又不下轿。不像是请人倒像是来示威的。” “丁姑娘。”龙靖忙阻止她。 “你是不是丁珰丁姑娘啊。”上官咏娴并没有生气。 “是呀,怎么样?”丁珰满不在乎的昂昂头。 “也请你去紫燕宫做客,肯赏光吗?”上官咏娴笑道。 丁珰道:“我不明白,你真的从没有见过外人,也从没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吗?那你怎么又会认识我大哥呢?”她说着,侧头看了看龙靖。 上官咏娴笑了:“龙靖弟弟,你肯去吗?” “咏娴姐姐,小弟……” “你的朋友们都可以去。”上官咏娴打断他的话,一副很迁就他的语气:“这总可以了吧,你也别再找借口了,快走吧。” “不是的,”龙靖犹豫着:“小弟进紫燕宫已是有违紫燕宫的规矩了,小弟的这些朋友……” “本宫主的话在紫燕宫就是规矩。”上官咏娴道:“从今后紫燕宫不禁止你和你的朋友进出。” “姐姐如此盛情。”龙靖释怀了:“小弟岂能再加固执。”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有人在打斗。 一位妇人进来跪下:“禀宫主,外面有人非要进来,桑大娘她们已经和他斗上了。” “什么人敢跟紫燕宫作对,”梅香杏眼一瞪:“宫主,让小婢去看看?” “咏娴姐姐。”龙靖忙道:“他本来是住在这家客栈里的。” “哦,你怎么知道?”上官咏娴道。 “因为是我的朋友,他去买马,想来他早该回来了。” “既然是你的朋友,就让他进来好了。” 那妇人去了,一会儿莫艾进来:“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龙靖指了指轿子:“紫燕宫上官宫主请我们去做客。” 一行人来到紫燕宫。上官咏娴设宴款待众人,紫燕三剑作陪。 丁珰、江流儿等这才看见她的真面目。 丁珰盯着她看了半天,笑道:“咏娴姐姐,哦!我可不可以也叫你姐姐?” “可以,丁妹妹。”上官咏娴笑道。 丁珰高兴坏了:“姐姐,你真的好美嘢。” “你才不知道你有多美呢?”上官咏娴也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充实过。 “我美?”丁珰大笑起来:“才不呢,我娘说我整天都泥猴儿似的,哪像个姑娘家儿。” 这时,一个丫环进来道:“禀宫主,麦监察回来了,说有急事禀告宫主。” “让她进来吧。”上官咏娴吩咐道:“这里也没有外人。” 一会儿,进来一位中年女子,约三十五岁,一副瓜子脸,月牙眉,面色白皙,双目清秀,举止端庄。显得十分精明能干。 中年女子走进来,对着上官咏娴半跪下:“禀宫主,麦芹有负厚望,杀害梁大娘和周婶子的凶手至今没有查到。麦芹无能,请宫主处罚。” “这也不能怪你,”上官咏娴微微皱眉:“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卑职最近发现一条线索,”麦芹道:“那两个死在梁大娘和周婶子手下的人,其中一个手臂和前胸都纹有一种兽形花纹。卑职仔细调查过了,纹身的虽不算少,但前胸也纹有图案的多是塞外和西域的人。那死了的二人中另一人没有纹身,这样看来,这兽形花纹并不是他们组织或主谋的标志。” “你的意思是说那兽形花纹并不能为我们提供什么了?” “不,”麦芹道:“卑职已经调查过了,那兽形是一种西域才有的猛兽,称之为猰貐,因此可以肯定那有纹身的人是西域人。能收下这样的人,他有可能也是西域人,但从另一个人来看,他也可能是中原人。” “你还是没有说出是什么人?”上官咏娴道。 “有一点可以肯定,”麦芹道:“这人是住在西域的。” “就算是住在西域的中原人也有许多,怎么查?” “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等!”麦芹分析着:“我们紫燕宫向来不和人结怨,这人杀我们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利可图,一是杀人灭口。如果是前者的话,他一定还会有所行动,我们就不难查出是谁了。如果是后者的话,我们可能就要费些事了。” 今天的第三更。 第一七O回 麦芹忆往事 第一七o回麦芹忆往事 “好了。”上官咏娴道:“咱们先别说这事了,你来认识认识紫燕宫的客人。”回头对卢龙靖道:“这是我们紫燕宫的外巡监察总管麦芹。”又指龙靖等:“麦监察,这几位是卢公子、江公子、丁姑娘……” 麦芹依次见过了,又与吕岚等见过,盯着江流儿看了半天,口中欲言又止。 上官咏娴见她面色有异,奇道:“麦监察,你认识他们?” “哦,不认识!”麦芹忙道:“卑职只是觉得这位江公子很像一位熟人。”她说着又盯着江流儿看了又看:“是的,很像!”她的声音里有三分惊,三分喜,还有三分意外。 龙靖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又知道江流儿本身并不姓江,忙问:“麦监察说的这位熟人是谁呀?” “是……是我以前的老爷。”麦芹疑惑的看着龙靖。 “那你怎么进了紫燕宫呢?”龙靖继续追问。 麦芹欲言又止,上官咏娴笑道:“麦监察,你就跟卢公子说说吧,没有关系的。梅香,给麦监察设张座。” “是。”梅香端来椅子,麦芹谢过,坐下,慢慢的开了口:“宫主,卑职这就说了。” 她停了停,又看了看江流儿,想着那早已久远却清晰如昨的往事:“那还是十六年前,我家老爷姓麦,名讳上玉下阶,夫人姓戈。因为我从小就伺候老爷,老爷娶了夫人之后,我又伺候夫人,那时夫人已有身孕。” 十六年前的三月,麦家。 麦夫人身怀六甲,正和婆母闲谈,麦老爷的奶娘笑道:“老夫人不用担心了,夫人再有两月也就生了,小衣小帽也准备得妥妥当当的了,稳婆也请好了。您老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好了,还操什么心呢?” “唉,”麦老夫人叹口气:“周奶娘,你不知道,玉阶早该回来了,现在却还不见人影。你让我怎么不担心啊。” “婆婆。”麦夫人忙道:“玉阶这两天就会回来的,您不用担心。” 正说着,一个仆人来报:“老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婆媳二人忙迎出门来。 麦玉阶身穿青衫,头戴六合帽,腰畔挂了剑,约二十七八岁,生得玉面朱唇,就像一位潇洒俊秀的书生,那像一个商人。 麦玉阶回家后,忙里忙外,整天不得闲,在母亲和妻子面前总是笑脸相陪,但每到晚上,他总是心神不宁,门外的一丝动静也会使他一跃而起。 麦夫人不知丈夫出了什么事,又不敢告诉婆母。 这天,丫头麦芹端了茶进来,麦夫人道:“小芹。” “夫人有什么吩咐?”麦芹忙问。 “你有没有发现老爷这些日子来有些不对?”麦夫人提示着她。 麦芹想了想,点点头道:“是啊,夫人。老爷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夫人,会不会是生意出了错?” “不会吧。”麦夫人道:“生意出了错,老爷也不会这么紧张,你没有见老爷半夜被惊醒。” “那……”麦芹想了想:“是不是老爷和人结了仇。” “结仇?老爷是个和善的人,谁会和老爷结仇呢?” “夫人。”麦芹受麦玉阶指点,也会一些武功:“您不知道,江湖中的人恶毒得很,很容易结仇的,象老爷这样的好人更容易被人害了。” “那……”麦夫人担心起来:“该怎么办呢?” “夫人,您问问老爷吧。” 当晚,麦夫人在卧房里和丈夫麦玉阶谈话:“老爷,您这些日子是怎么啦?这次出门遇到什么事了吗?” 麦玉阶笑道:“没有什么,夫人放心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别骗我,”麦夫人沉下脸来:“这些日子你心神不宁,常常不在家。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往常你出了门回来,哪一回不是带了许多东西给家里人。这次连一根线头也没有给婆婆买。”她说着心里竟有些伤心起来。 “抱歉,夫人。”麦玉阶强笑着道:“这次因为太忙,就忘了给你们买点东西,看我真是,”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展开笑脸,蹲下身子,拍了拍麦夫人的大肚子:“什么想不到,也该给我儿子买样东西啦。我太粗心了,来!”他拉起妻子的手打自己的脸:“夫人,你就替儿子打我这没记性的爹爹吧。” 麦夫人使劲夺下手来:“老爷,我是和你说正经话呢。你出门在外,吃的、用的,都不如家里便意。我这心里……”她说着,伤心得流下泪来:“这心里……无时不惦着你,你却有事儿也不告诉,真心要瞒着我是吗?” “夫人……”麦玉阶望着妻子热泪热泪盈眶的脸,不知说什么好。 “我知道你在外面定是出了什么事。”麦夫人又缓缓地道:“也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才不告诉我的,可是,你这个样子,又怎么让我放心得下。你就说出来,我们也好一起想个办法来对付才是。”她心中飘过一片阴影,让人不寒而栗。 “夫人,”麦玉阶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妻子:“这次出门,一切都很顺利,生意做完后,我就吩咐他们准备回家。然后,我就上街去给娘和你们买东西。没想到,在街上遇到了一个人。她见了我,就要我跟她走,说我长得俊,很合她的意。” “我开始并不知道她是谁,也没有见过她,当然不同意跟她走,她仍然笑着并不生气,只说:‘你现在不同意,我会让你同意的。’然后,她就走了。这样一来,我也没心思买东西了,匆匆回到客栈,越想越觉得此人不善,便立即启程回家。当晚,我们在一家客栈住宿。” “掌灯以后,有人敲我的房门,我开门一看,正是白天遇到的那女人,我忙要关门,但是她的身法好快,我还来不及关,她已经进了门了。那女人穿了一身水密色的薄纱长裙,袒胸露臂的,一看就知不是一个正经女人。我忙说太晚了,请她回去,她笑道:‘哎哟,麦老爷莫非约了相好的见面,怕我看见了告诉你夫人吗?’我心中大惊,不知她怎么会知道我姓氏,只好说:‘没有那回事,天色不早,夫人请回去歇息吧。’她笑起来,笑声娇媚迷人。她边笑边……边……”他有些脸红,说不下去了。 第一七一回 麦玉阶遇到的尴尬事 第一七一回麦玉阶遇到的尴尬事 麦夫人道:“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她心中已隐隐觉的出了什么事。 “她边笑边……”麦玉阶又接下去道:“边向我扑过来。我闪开了,对她道:‘夫人,请你快出去。’她笑得更厉害了,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硬朗的男人,那种见了女人就流口水,巴不得马上抱在怀里的男人啊,我见了就讨厌。你就不同了,长得又俊,又硬气,这样才像男人嘛。’说着又扑过来。” 他见妻子的神情,知道妻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逐一如实叙述:“我此时已明白了她是那种女人,又气又急,大声呵斥:‘你快走开,我早已有妻室了。’我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希望店家或邻室的住客听见了来解围,她也象是明白了这一点,媚笑道:‘你是不是想叫店家来看一看啊?哎,’她故意皱着眉头。象是很着急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喜欢别人看的,你住进来后,我就把那些人都赶走了,你的随从和店家都关在楼下的。噢,’她媚笑着拍了一下手:‘我可以叫我的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说着她就仰声叫她的随从,我忙止住她。她作势要和我……和我……” 到这一句,麦玉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便含糊带过:“我宁死也不肯,她便又媚笑道:‘我现在也很累了,也没了兴致。今晚就罢了,你好好睡罢。’说着,便自开门去了。这一夜我如何能睡,前思后想,决定一走了之。轻轻地开门出来,四下一望,楼道上并没见一个人影。下了楼来,随从们在楼下的房间里,我推门一看,众人都被绑在那儿,却没有人看守。” “我便上前去替他们解开,正要走时,门口已让那女人守住了。她娇媚地笑着:‘麦老爷,你怎么这么急着走呢?是不是想早点回家看你夫人给你生了儿子还是闺女吗?哎,你也太心急了,还要隔两个多月呢,你早早回去了也不能知道是儿子或闺女。’到这种时候只有拼了,我小声吩咐随从们收拾东西离开,挺剑向她刺去。” “当时我并不想杀她,只要她让路就行了。哪知……哪知她的武功比我还高,她轻轻松松就将我点倒了,又命人将我抬回房里,放在床上。她坐在我的床边,摸着我的脸,娇笑道:‘我的冤家啊,你为什么要跑呢,我会让你很开心的。好吧,我今天实在太累了,你睡吧,我也要去睡了。’她走出去,在门口吩咐她的随从不要吵着我了。我明白她这是要我知道,她的人随时看着我的,我跑不了。” “我的穴道自解后,我也跑不了。别说她,我连她的徒弟也打不过。我试着逃过,被她的徒弟拦住,便不再打算逃跑了。反正我死也不同意,她也奈何不了我。” “到了晚上,她又来到我的房间,让人摆了酒菜,说要和我喝酒聊天。我不喝,她便端了酒杯,腻乎乎的直往我怀里钻,无奈,我只好和她喝酒。她见了我的样子,又道:‘你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放心好了,这酒里面也没有迷药。这两天我要练功,不会和你做那事儿。’我听她这样说,只怕脸也红了。” “她白天就不见了,晚上就来和我喝酒。到第四天晚上,她又来了,但没有人跟来摆酒菜,我心里就知不妙。” “果然,她说着话,就要我脱衣裳,我当然不肯,相持了好一会儿,她有些生气了,道:‘别再强硬下去了,你还是乖乖听话吧。’我怒道:‘****,你休想。’她脸色变了变,又笑道:‘我看你还能强多久。’说着,她手中的丝帕一扬,向我脸上飞来。” “我想躲,就是躲不开,那丝帕正好扑在我脸上,有一股很香的香气直窜入我肺腹,我立即觉得神清气爽,香气越来越浓,象火在烧。片刻,我就失去了理智,就想去看那女人。” “那女人见了我的神情,更是淫笑着缓缓地走了几步,她穿着半透明的薄纱长裙,曲线隐显,姿态风骚迷人,丰满而高耸的****微颤,似欲喷射而出。我盯着她那时隐时现的****,心中欲火焚烧。我……我……她除去了本就少得可怜的衣衫,走到我面前,” 麦玉阶又走到窗前,极力回忆那一切,他没有丝毫隐瞒,因为知道不需要,“她那微微颤抖的****就明明白白的出现在我眼前,”他痛苦的俯下头,将头抵在窗格子上,“我……我早失去理智了,就……就……”他回转身来,已是泪流满面了:“阿群,我对不起你,我……” 麦夫人一直低着头,没吭声。 “阿群,”麦玉阶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我知道对不起你,我伤害了你,背叛了你,对不起你和孩子,我该死,我……” 麦夫人伸手蒙住他的嘴:“别说了,这不能怪你。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她笑了笑,“玉阶,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她叹口气,心中微微有些担忧,“那女人就这样就放你回来了吗?” “这正是我担心的,”麦玉阶蹙起眉头:“她说知道你要生产了,我很担心,所以说让我回来,等你生了孩子后再来接我到她那里去。” “什么?”麦夫人大惊:“这可怎么办?” 麦玉阶忙安慰妻子道:“别担心了,她或者只是说说而已,象她那样的女人怎么会对人真心,不过就是逢场作戏。” 麦夫人只好不说了,但她神情担忧。 第二日,麦芹见了,问:“夫人,老爷出了什么事吗?” 麦夫人知道麦芹在麦家十几年了,虽然是佣人,却和亲人没什么区别,家里面什么事都不瞒她,便把麦玉阶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麦芹担心地道:“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老爷自有主意,你急也没有用。小芹,”麦夫人道:“你不用太担心了。” 第一七二回 用性命保护妻儿 第一七二回用性命保护妻儿 不久,麦夫人顺利生下一个少爷,麦玉阶兴奋异常,为孩子取名小宝,一连几天,他哪儿都没有去,从早到晚的陪在妻子身边,安慰妻子、逗弄孩子,惹得丫鬟、女仆们都笑他。后来,还是麦夫人劝了他,他才好了一些,每天去铺子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完了就马上回家看妻子儿子。 孩子满月那天,麦老夫人大摆宴席,请亲朋好友前来吃酒,热闹了整整一天。 这段时间,麦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大家都快忘了那件不愉快的事。 这天下午,麦玉阶没有出门,在家逗儿子玩。 麦夫人在廊下做针线,笑着看父子两个乐。 麦芹端了冰片茶来:“老爷、夫人,请喝茶。” 麦夫人冲着爷儿两个笑道:“玉阶,带小宝进屋歇一会儿吧。”又回头对麦芹道:“小芹,端到屋里去吧。” 麦玉阶抱着儿子进了屋,麦芹接过孩子,麦夫人把针线随手放在床上,夫妻二人坐着喝茶聊天。 这时,一仆人奔来,在门外道:“老爷,不好了,有个女人闯进府来,说是找老爷。” “糟糕,”麦玉阶忙向门外走:“夫人,我去看看。” 麦夫人见丈夫脸色大变,知是那女人找上门来,忙也站起来,急急地向门口走去:“我也去看看。” “夫人,”麦芹抱着小宝,不能拦她,忙将小宝放在床上,去追麦夫人:“夫人,您别去。” 麦玉阶急匆匆来到前院,见院内站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曾经引诱自己的女人。 那女人一见了麦玉阶,脸上立即充满了媚笑:“麦老爷,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麦玉阶正色地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那女人吃吃笑着,抛着媚眼,娇娇柔柔的道:“哎哟,麦老爷,你这么快就忘了我吗?我是来接你的呀。” “抱歉,”麦玉阶道:“麦某哪儿也不想去。” “不想去?”那女人笑道:“我对你可是诚心诚意的,知道你不放心你老婆生孩子,就让你回家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现在,你儿子也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就和一起回去吧。” “不行,”麦玉阶义正严词地道:“麦某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身为人子、人夫、人父,麦某要照顾他们。” “麦老爷可真是个多情多义的人呀,”那女人娇笑着,“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她想了想,接着道:“这样好了,你先跟我回去,过个一年半载我再让你回来住个三五个月,可好?” 这时,被麦芹拉住在门后面躲藏的麦夫人忍不住就想冲出去,麦芹拉住她;“夫人,您可去不得。” 麦玉阶听了那女人的话,只是摇摇头:“不行。” “很好很好,”那女人点点头收了笑,微微怒道:“麦老爷,我对你怎样,你可清楚,你是我第一个这么迁就的男人。不过,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别惹火了我,那可对你没什么好处。” “夫人的好意麦某心领了,”麦玉阶微微变色,知道这种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于是放软了语气:“只是麦某乃俗人一个,怎配与夫人同往,望夫人见谅。” 那女人见麦玉阶话语软了,便道:“麦老爷自谦了。莫不是麦老爷嫌妾身不美么?”她妩媚地一笑:“妾身明白了,麦老爷一定是舍不得麦夫人了。” 麦玉阶听她突然提妻子,心中一惊,不及说什么。 那女人接着道:“想麦夫人肯定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她回头叫一女弟子道;“凤儿,你去请麦夫人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她是怎样一位天下无双的美人,看我们麦老爷这么为她着迷啊。” “是。”那凤儿应了一声,就向屋里走。 麦玉阶跨前两步,拦住她:“你敢。”他抬头对那女人道:“夫人,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希望不要扯上贱内。” “好啊,”那女人一笑:“就请跟我走吧。” “不行。”麦玉阶毫不退让。 那女人阴阴笑道:“我可要生气了。”她双目一瞪,眼中闪过一丝阴险毒辣的目光:“我会让你乖乖跟我走的。”她突然冷冷地喊:“凤儿,去请麦夫人出来。” “是。”凤儿向门口走去。 麦玉阶知道她要来硬的了,忙向那凤儿发出一掌,也不管能不能伤她,又向那女人攻去:“我和你拼了。” “好,”那女人笑道:“你想和我玩玩吗?”说着,迎着麦玉阶的掌风也击出一掌。别看她纤纤玉手似乎无缚鸡之力,可发出的那一掌力道却不小,直将麦玉阶震退了两步。 麦夫人见丈夫受伤,不顾一切冲出来,扑上去:“玉阶!” 那女人挑了挑眉,笑了笑:“麦夫人,你可当真不丑。” 麦玉阶轻轻推开妻子:“阿群,你不该出来。” 麦芹上去扶麦夫人走到一边去。 麦玉阶四下望了望,他知道,今天全家大小的命就掌握在他手中了。他身子突然箭一般窜了出去,直向那女人击来。 那女人动也不动,那凤儿飞身扑上去,手中长剑一挥,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麦玉阶不避反迎,咬咬牙,自剑光中穿过,闪电般托住凤儿的手腕,一拧一扭,一柄长剑已到了他手中。他飞起一脚踢向凤儿,那凤儿立即手捂肚子倒在地上。他还来不及多想,几柄利剑又刺到。 那女人的弟子们围住了他。 他反手一剑格开一人的利剑,身子却向另一人的面门直窜过去,长剑直刺那人。这几招使的当真又恨又准、又快又险,对方剑光刀光无一件不是擦着他衣衫而过。 那女人在旁边看了,道:“他拼上命了!你们也别手软,只要不杀死他就是。” 这些人虽然都是女人,但却知道一个人若是拼起命来,任何人也难撄其锋,因此瞧见他的剑锋,竟不硬接,只是游走。 麦玉阶左刺一剑右击一招,虽然剑剑恨辣、招招拼命,但却剑剑落空。他发髻已蓬乱,吼声已嘶裂,为了他妻儿的生命,他此刻看来已如疯狂的野兽! 但是,他纵然拼了命,却已无用了。 狮已入陷、虎已被困,纵然拼命,也不过只是无用的挣扎而已。 暮云四合,暮色凄迷。 第一七三回 劫后遗孤 第一七三回劫后遗孤 麦夫人望着丈夫搏斗,心中又痛又急,无奈自己帮不上一点忙,只得叫道:“玉阶,你小心些。” 那女人冷笑着走向她:“麦夫人,你可是心痛他了。” 麦玉阶嘶声呼道:“恶妇,滚开。”他冲过去,被挡回来,又冲过去,又被挡回来,再冲过去,再被挡回来。他双目尽裂,已裂出了鲜血! 麦夫人看着那向自己缓缓走来的人,反而镇静下来,轻轻的对挡在自己面前保护她的麦芹道:“快带了小宝走。” 麦芹头也不回:“婢子要保护夫人。” “快去。”麦夫人加重了语气。 麦芹一愣,转身向后院奔去。 那女人一心想尽情嘲弄一下麦夫人,没有理麦芹。她走到麦夫人面前,麦夫人立身站着,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半点恐惧与哀求的神情。 那女人冷哼一声,伸手在麦夫人白净的脸上摸了一把:“好细嫩的皮肤,怪不得他为你着迷了。” “哼,”麦夫人也冷哼一声:“你永远也别想得到他。” “好,”那女人冷笑道:“只要我一句话,他立即就会变成鬼了,你跟着他到地狱去享受吧。”说着,轻轻一挥,向麦夫人发出一掌。 麦夫人根本无法躲闪,惨叫一声,身子斜飞出去,倒在地上。 麦老夫人从屋里奔出来,叫声“儿啊”就想扑过去,一个女弟子剑一挥,麦老夫人哼了一声,倒地死了。 麦夫人并没有断气,见了,悲呼:“婆婆。” 麦玉阶见老母被杀、爱妻受伤,狂吼一声,剑法一乱,快刀、利剑立即乘隙而入,他肩头、前胸、后背立即多了数条血口! 麦夫人颤声道;“玉阶,你要小心。” 那女人大笑道:“你的玉阶就要变成玉鬼了。” 麦玉阶满身鲜血,狂吼道:“恶妇,我纵成厉鬼,也不饶你。” 充满愤怒的吼声,得意的的笑声,悲惨的狂叫,混合成一种令铁石人也要心碎的声音。 血! 麦玉阶脸上、身上,无一处不是鲜血! 麦夫人嘶声喝道:“我和你拼了。”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突然奋力站起来,向那女人扑去。 那女人抬手一挡一掀,就将她又摔在地上。 她虽然被摔得很重,但那女人显然不想她这么容易就死,力度恰到好处。 麦玉阶狂吼道:“阿群!”他再次冲过来,刀、剑雨点般击下他也不管,他身中刀削剑刺,顿时血肉横飞。只是,他还没有冲到他妻子面前,便已跌倒了。 麦夫人悲呼一声,挣扎着爬过来,他也挣扎着爬过去,他们已别无所求,只要死在一起。 麦芹奔向里屋,一路上,那女人的手下正在到处追杀麦家下人。 进了里屋,只见小宝还好好的躺在床上。 她几步跑过去,抱起小宝就要走,一眼瞧见了麦夫人放在床上的针线篮子,心念一动,抓了那个还未绣完的、绷在一个圆形花绷上的丝帕就走。 刚到门口,一阵剑风闪过,一柄利剑向她刺来。 麦芹急急闪身躲过。见是那女人的弟子,正在四处搜杀仆人。 麦芹躲闪着退到墙边,那儿有麦玉阶的长剑。她一手抱好孩子,右手抽出长剑就向那弟子刺去。 那弟子不防,被刺中手臂。 麦芹乘机冲出屋去,急急忙忙向后院跑,看见有人就躲开。 一会儿,她就来到后院墙边,那儿有一门,出门有条小溪。她刚刚打开门,后面就有人追来。 她大惊,跑吧,不一定能跑多远,如果自己被杀,那也无所谓,可麦家这最后的希望却不能让他们杀了。不容他多想,见到门边有一木盆。她急中生智,将孩子放在木盆里面,再将那丝帕也放进去,端了木盆奔到溪边放进水里,用力一推,木盆顺水漂去。 孩子在木盆里面大约被吓着了,大哭起来。 麦芹横剑挡住追来的人。她一心要保住小少爷,自己死活不顾,长剑翻动,只攻不守。 那追来的人一时也杀不了她。 等她拼尽全力杀死了那人时,溪面上木盆早已经没影了。想想不知老爷夫人怎样了,又忙回转到前院来。 正好看到麦玉阶和麦夫人吃力的挣扎着爬向对方。 他们的手终于握住了对方的手,但是,那女人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使劲踩下去,把两只手骨都踩碎了。 麦夫人惨叫一声,痛死过去。 麦芹大叫着奔过来,那女人随手一掌,麦芹被击飞出两丈多远,跌下来。 麦玉阶狂吼道:“你……你好狠!” 那女人狞笑道:“你现在才知道我狠么?” “我什么也不求,”麦玉阶叹口气道:“现在,我只求能和她死在一起,你都不开恩么?” “开恩?”那女人冷笑一声:“哼,我潘四姑可不懂什么叫开恩。”她望着他,“你如果现在好好求饶,我或许还可以饶你不死。” “好,”麦玉阶道:“我从来不求人的,现在就算是我求你,我求求你,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是希望能和她死在一起。” 那潘四姑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冷地道:“你再也休想沾着她一根手指头!” 麦玉阶瞪着她,若是目光也可以杀人,她便早已死了;若是怒火也会燃烧,大地便早已化为火窟。 那潘四姑只是冷冷地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 麦玉阶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夜空中久久不绝。 那潘四姑怒道:“你还笑?你笑什么?” 麦玉阶大笑道:“你自以为了不起!你自以为能主宰一切,是吗?但是,只要我死了,便可和阿群在一起了,你能阻挡得了么?”狂笑声中,他的身子突然在地上滚了两滚,匍匐在地,狂笑渐渐微弱,终于消失了。 那凤儿走过去翻转他的身子,只见一节剑尖已经完全插入了他的胸膛。她轻声说道:“他总算是如缘了。” “住口!”那潘四姑怒道。 月已升起,月光已洒满大地,照着满地的尸体,也照着活着的人。 第一七四回 麦小宝 第一七四回麦小宝 紫燕宫内。 麦芹停止了叙述,众人都静静的望着她。 半响,丁珰问:“后来呢?” “后来,”麦芹轻叹一声:“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看见的是麦家上下三十几口的尸体。我身受重伤,爬着去敲邻居家门,他们被那些人逼着不敢出来。老爷生前对乡人们很好,大家帮忙处理了后事,我的伤好了后,便决定去找小少爷。不久,我就进了紫燕宫,在外巡的沈大娘手下做事,四处走的机会多,我就到处打听,到如今一点消息也没有。” 江流儿听到这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 龙靖听了,细想了想,道:“小兄弟,你不是说你也有一张丝帕吗?拿出来看看吧。” “丝帕?”麦芹忙道:“什么样的丝帕?是不是绣的一幅鸳鸯戏水图,那鸳鸯还有一只没有绣完?是不是?” “你……”江流儿睁大了眼睛,一时愣住了。 上官咏娴道:“麦监察,就是你当初放在婴儿木盆里面的丝帕吗?” “是的,”麦芹道:“当初我来不及找别的东西用做日后和小少爷相认的凭证,正好看见夫人绣的丝帕,就拿了放在木盆里面,想,如果有人救了孩子,会把那个丝帕也收好的。” 江流儿这才回过神来,急急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很好的丝帕,双手捧给麦芹:“你看看这个。” 麦芹在见到江流儿第一眼时,心中就是一动,已猜到江流儿就是当年的小宝,才讲了这段往事,只待证实。此时忙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幅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图。她忙双膝跪下,抱住江流儿痛哭起来:“小少爷!果真是你呀。小少爷!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老爷、夫人,你们可以瞑目了。” 上官咏娴忙让梅香去扶她起来,边道:“麦监察,你也别太伤心了。” 麦芹站起来,擦擦眼睛。 江流儿道:“芹姨,我爹爹当真是你说的麦玉阶吗?” “你有这丝帕作证,”麦芹含泪笑道:“决错不了。而且,你和老爷当年长得一模一样。还有,你要记住,你娘本姓戈,单名一个群字。小少爷,是谁救了你呢?” 江流儿说了自己被救及养父母已经去世的事情,又道:“我本来想长大了赚钱养活他们,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过世了,我真没用。”他想了想又问:“芹姨,我奶奶、爹娘是谁杀的?” “这些年,”麦芹道:“我已经去调查过,不过,我的武功与她差得太远,又没有找到小少爷你,所以不敢去找她报仇。还有,麦家本来在无锡城里的一间香料铺、两间丝绸铺和麦府所有房产都被那女人强占了。这几年,我和管理店铺的管家通了气,他们也盼望我能找回小少爷。” 她说着,抬头望着江流儿,“小少爷,你快回去夺回那些产业吧。” “这个暂时不忙,”江流儿道:“我要先为父母报仇。芹姨,那女人叫什么?” “哦,”麦芹道;“那女人姓潘,叫潘四姑。” “迷淫婆潘四姑?”龙靖惊道。 “不错。”麦芹道:“卢公子知道她?” “小生不幸也遇到过她。”龙靖不太自然地笑了。 “那女人很厉害吗?”江流儿问。 麦芹道:“你听她那名字,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她看上去似乎才五十左右,其实她已经六十六岁了。” 上官咏娴道:“我听我师父说过,如果武功练到一定景界,就会返老还童,是不是?她那样子就是说她的武功已经很高了,对吗?” “不是的,宫主。”麦芹道:“返老还童不太可能。如果年轻的时候武功练到一定景界,那么,要保持容貌不显老态,那是可能的。不过,那潘四姑也不是武功练到那么高深了,而是她一直对皮肤做很好的保养,所以才不显老。” “不用说她了,”龙靖道,回头见江流儿沉思不语,便问:“小兄弟,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江流儿道:“今后我是用养父的姓呢,还是用我本来的姓?如果用本来的姓,又觉得对不起我养父母的养育之恩。” “但是,”麦芹忙道:“小少爷,你如果用养父的姓,那么麦家岂不是绝后了吗?你又怎么对得起你父母在天之灵。” “这……”江流儿愣了。 龙靖想了想,笑道:“一个人不能忘本,也不能忘恩,这是应该的。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用你父亲的姓,等你以后成家生子后,就让第一个男孩姓江,以报你养父母的恩情,如何?” “恩,”麦芹笑道:“这样很好。” 丁珰笑向江流儿道:“江流儿,哦,不,该叫你麦小宝了,对吧,你最好快点成亲哦。” 江流儿-----麦小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小着呢。” “对了,小少爷,”麦芹又笑道:“还有,你记住,五月十三日是你的生日,寅时生的。” 上官咏娴道:“麦监察,你可以休息几天,好好和麦相公叙叙。” “多谢宫主。”麦芹忙谢道。 几天后,龙靖向上官咏娴告辞,上官咏娴十分的不愿,可又无可奈何。 麦芹要想跟着伺候麦小宝。 麦小宝道:“不用的,麦姨。我会照顾我自己,等以后我报了仇,再来接了您去奉养。” “小少爷,你说这话,我可不敢当,”麦芹道。在她最困难无助的时候,紫燕宫的沈大娘收留了她,又传她武功,教她怎样办事。 沈大娘临死的时候特别向上官咏娴推荐她做外巡监察总管,她总不能忘恩负义说走就走吧,所以她也有些不忍心走。 麦小宝又道:“芹姨,是您救了我,您就是我的亲人和长辈。您以后也别叫我什么少爷了,就叫我小宝吧。” 麦芹忍着泪点点头。 上官咏娴看着麦芹的神色,心里有些明白她的想法,于是道:“麦监察,你跟麦相公走之前,一定要替我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外巡监察总管,明白吗?” 麦芹听了,明白上官咏娴已经同意自己离开,忙道:“多谢宫主。卑职一定不负宫主重望。” 第一七五回 赈灾银被劫 一十八忠臣良民夺银救灾 牡丹幽兰情场相遇 第一七五回赈灾银被劫 龙靖、麦小宝、丁珰、米氏姐妹和莫艾、包洪离开紫燕宫,上了岸。 龙靖将米雪儿抱在自己胸前坐在马上,米瑞儿则和莫艾同骑。 一行人到了嘉兴,只见到处是逃难的人,一家老老小小愁眉苦脸,或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或就依在树下,都睁着可怜而无助的眼睛看着过路的人,求助地伸着手,用颤抖的无力的声音对每个走过的人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救救我们吧。行行好吧!” 龙靖沿途也不知施送了多少银两。 进了嘉兴城,街上行乞的人、逃难的人更多。路人有的对他们不理不睬,有的在那颤抖的手心里放上一两个铜钱,有的则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叹着气走开。 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女孩走过来,对着马上的龙靖可怜兮兮的道:“少爷,给点吃的吧。” 龙靖跃下马来,对小女孩道:“小妹妹,你爹娘呢?” “我爹娘都饿死了。”那女孩道:“少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龙靖伸手入怀,又想拿银子给她。 莫艾上前道:“公子,你这样施送也无济于事。” “唉,”龙靖长叹一声:“今年大旱使多少人无家可归了,我的力量虽然有限,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不管有什么结果,我总是要尽力而为的。” 莫艾无法,只能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龙靖伸手拉住小女孩,道:“小妹妹,跟我来。” 麦小宝等人也早下了马。大家一起进了一家饭店。 龙靖叫了饭菜来。 那女孩一阵狼吞虎咽,等她吃完了,龙靖才问她:“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那女孩抬头望了望众人,轻声道:“我叫薛莲,今年六岁,九月初三日生的。我奶奶、爹爹都饿死了。我娘带着我和弟弟到了这里,小弟弟没有奶吃,也死了。娘把讨到的一点东西给我吃了,她说她要睡一会儿,可是,她再没有……”她说着,哭了起来。 米瑞儿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妹妹,你别哭了。” 龙靖道:“薛莲,你以后也跟着我们吧。” 薛莲人小却极懂事,听了,忙放下筷子,跳下地来就跪下:“谢谢少爷收留。我会好好干活。” 龙靖把她抱起来,仍然在凳子上坐了:“别这样叫,你也叫我叔叔吧。”他指了指米氏姐妹,“她们和你一样,都没有父母了,今后你们就是亲姐妹,要互相关心互相照顾,知道吗?” 薛莲点点头,对二僮道:“姐姐好。” 雪儿忙道:“我叫米雪儿,我姐姐叫瑞儿。我们今年才五岁,是五月间生的,我们都应该叫你姐姐。” 薛莲笑了笑道,“瑞儿妹妹、雪儿妹妹。” “莲姐姐,”米瑞儿笑道:“这是麦叔叔、丁阿姨、莫伯伯、包伯伯。” 包洪笑道;“公子可真是喜欢小孩子,这不又收留了一个。” 丁珰也笑道:“我也喜欢小孩子。” “咱们这些人中,除了丁姑娘,哪个不是公子收留的呢。公子可不止是喜欢小孩子,而是公子的心肠太好了。” 丁珰忙问莫艾:“莫大哥,你们是怎样跟了大哥的呢?” 莫艾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店门外冲进来一个人,对着掌柜的大叫:“掌柜的,听说没有,运金船被抢了。” 掌柜的大惊:“怎么会?” 食客中也立即有人大声问:“真的么?你听谁说的?” 那人道:“押运银子的官兵都在县衙里面,都在说这事呢。” 龙靖听了,忙上前道:“这位兄台,这是怎么回事?能详细说说吗?” “唉,”那人叹了一口气,道:“连续三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官府粮仓的粮食也发完了。皇上隆恩,又拨了二十万两银子给灾民,准备在湖州、杭州买粮食发给灾民。昨天晚上,船到嘉兴城外的沙坪湾,就被一伙歹人抢了。唉,唉,唉,”他连连叹气:“又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了。” 龙靖皱着眉头回到这边,对三个孩子道:“快点吃。” 莫艾道:“公子,你准备要管这件事吗?” 龙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怎么能不管?” “那么,公子认为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这些人真是可恶,”麦小宝气愤地道:“连救灾的银子也要抢,真是没见过银子么。” 丁珰伤心地道;“老百姓真可怜。” “莫兄,”龙靖对莫艾道:“你认为如何?” “以小的想,”莫艾想了想道:“会不会是附近的土匪,这些人被逼得急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杀人放火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我看不象。”龙靖道;“刚才那位兄台说没有人被杀死,只有几个受了点伤。那些土匪中就算是有一两个武功不错的,也不可能将十几个官兵一齐放倒。除非他们的武功非常了不起。不过,有那样武功的人会做土匪吗?”他望了望众人一眼,“我看我们还是到沙坪湾去看看吧。” “好。”莫艾刚应了一声。 麦小宝、丁珰异口同声地道:“我也要去。” “好吧。”龙靖道;“反正我们只是去看看。包兄,让莲儿和你同骑,好吗?” 包洪点点头,把薛莲抱上自己的马,然后自己才飞身上马。 一行人来到沙坪湾出事的地方,县官已经来看过了,此时周围没有人。 龙靖道;“莫兄、包兄,你们二位分头去查看一下,小宝、丁姑娘和孩子们就随在我身边,别走远了。” 莫艾、包洪应了一声,一南一北沿江边去查看。 龙靖发现一处有许多脚印,麦小宝道:“这些是贼人的脚印吗?” “没有什么用了,”龙靖摇摇头道:“你瞧,这里脚印这么多,而且杂乱,显然刚才官兵们在这里也留下了脚印。” “那怎样查?”丁珰着急地道。 龙靖道:“我们仔细看看。” 第一七六回 不翼而飞的赈灾银 第一七六回不翼而飞的赈灾银 “公子,”莫艾忽然在那边大叫:“你快来看看这里。” 龙靖等忙跑过去。 莫艾指着一条上山的小道:“公子,你看,这条路两边的草叶子被擦伤了许多。” 龙靖仔细看了看,果然如此,并且一路下去都是这样,山上有一林子,痕迹到此而止。他抬头看看莫艾:“你以为如何?” “贼人一定是从这条路上山的,但……”莫艾皱了皱眉头:“这山上能藏的住这么大一笔银子么?” 丁珰道:“把这林子搜一搜,一定能搜出什么来。” 龙靖笑道:“没有用,这林子就这么大,地上泥土没有翻动的痕迹,怎么藏东西。走吧,我们先回去。我去看看能不能找押运银子的官兵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大家又回到嘉兴城内,龙靖和莫艾二人来到县衙门前,莫艾上前道:“烦哪位大哥传一声,说我家公子有急事想见府台大人。” 守门的府役见龙靖衣饰华贵、气质不凡,不敢怠慢,忙飞跑进去通报。 一会儿出来道:“大人说了,请公子进去。”说着,引众人来到一厅。 厅上太师椅上坐了一人,正是嘉兴府府台大人廖祖贤。 龙靖拱手施了一礼:“廖大人,小生有礼了。” 廖祖贤见龙靖没有跪下行礼,心中本有些不悦,但见他气质不凡,彬彬有礼,也不便发火,只好淡淡地道:“下站何人?有何事求见本官?” “小生卢龙靖,”龙靖道;“因为听说赈灾的银两被劫,想来问一问,能否帮帮忙。” 廖祖贤淡淡地道:“这是官府的事情,你一介书生,多问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情,”龙靖笑道:“更应该让全民知道,人多力量大嘛,以便查找劫贼。小生相问,别无他意,只是想早日抓到劫贼,夺回灾银,安民顺心。” 廖祖贤想了想,道:“那么,你有什么线索吗?” “可惜没有。”龙靖摇摇头;“小生想知道押运灾银的人呢?” “现在全部被押在大牢里面,等皇上的圣旨来了再说。” “大人问过他们当时的情况吗?”龙靖又问。 “本官早已问过了,”廖祖贤道:“来的贼人多,武功又好,押运的官兵都被制住。” “小生能见见这些人吗?” “不行,”廖祖贤道:“这些人犯十分重要,在皇上圣旨下来以前,谁也不准见。” 龙靖见多说无益,便告辞了。 龙靖在一家客栈住下,天天四处查访,等着京里派的人来。 这日,听得说皇上派了一位钦差大人专查此事,就住在衙门里。于是留下莫包照看三个孩子,麦小宝、丁珰定要吵着跟他去,便带上他两个到衙门里去求见钦差大人。 衙役传报后出来道:“钦差大人请卢公子。” 三人来到一间大厅,厅首坐着一位身穿官衣头戴官帽,约有五十岁的大人,府台廖祖贤大人在下首相陪。 不用说,那人定是钦差大人了。 龙靖等刚进大厅门,钦差大人忙起身迎上来边道:“状元公,久违了。” 龙靖忙见了礼,奇道:“大人怎认得小生?” “状元公不记得了?”钦差大人对他提醒着:“下官宫锦弼,在南宫丞相手下做事。” “哦,”龙靖顿时想起来,当日他中了金科状元时,这位宫大人也曾经前往恭贺,便笑道:“原来是宫大人,恕小生眼屈,一时没认出来。” “状元公见笑了,”宫锦弼道:“下官给状元公引见一人。”说着指了指早已迎上来的廖祖贤:“这是府台廖大人。” “我们已经见过了。”龙靖笑道。 廖祖贤赶紧上前行了一个大礼:“下官眼屈,不知公子就是金科状元,多有得罪,万望状元公看在宫大人的份上网开一面……” 龙靖不等他说完:“廖大人言重了。”又介绍了麦丁二位。 廖祖贤又谦让一阵,三人分别坐下,宫锦弼自是坐了上座,左首是龙靖,以下是麦小宝、丁珰,廖祖贤在右首。 龙靖道:“两位大人,小生前来,只是想知道一点消息。宫大人,皇上对此事怎样说?” “皇上闻听此事大怒。”宫锦弼道:“责令下官一定要查清此事。所以下官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并没有多少线索,状元公认为呢?” “这几天,”龙靖道:“小生查寻了许多地方,也没有多大的收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银子还在嘉兴附近。” “真的吗?”廖祖贤急道:“在哪儿?” “小生查过,这几天都没有一辆大车离开嘉兴境内。三十万两银子总得要几辆大车才装得下。” “嗯,”宫锦弼沉思一会儿道:“但是嘉兴这么大,怎么找。” “依小生之见,”龙靖分析道:“这事不是一般的小角色干的,一般的土匪什么不好抢,要抢救灾的银子,他们也是怕死之辈。小生想亲自问一问押运银两的官兵们,不知宫大人允许与否?” “状元公才智双全,”宫锦弼笑道:“肯帮忙追查此事,下官感激不尽。”他站起身来:“我们这就去牢房,有劳廖大人带路。” 廖祖贤带路来到县衙监牢。到一间小牢房门栏外停下:“他就是押运银两的黎家兴。” 龙靖从铁栏外望去:牢里关着一人,手足都戴着镣铐,头发很乱,脸被乱发遮了大半,又低着头,瞧不清面目,呆坐在那里不动。 廖祖贤大声呵斥:“黎家兴,抬起头来,钦差大人和状元公要问你话。”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有些发丝,但仍可看出五官端正,约三十六岁左右。抬眼瞧见龙靖,忙又垂下眼睫。 龙靖轻叹一口气,缓缓地道:“黎大人,小生有几个问题,还请黎大人如实相告。” 黎家兴道:“罪臣有负皇上龙恩,丢失银两,责无旁怠,罪臣有罪之身,不敢受大人的如此称呼。请大人们审问吧。” “你们押运银两,何时何地出的事?当时的情况怎么样,你一一道来。” 第一七七回 监守自盗 第一七七回监守自盗 “罪臣当时希望早点把银两送到嘉兴。”黎家兴低下头慢慢回忆道:“天黑后也不泊岸休息,就叫他们换班继续航行。三更过后不久,我的副手谭四催我去休息,我去甲板上再次巡视了一次,一切无恙。回到船舱,我刚刚准备就寝,就突听见船舱外的守卫‘啊’的叫了半声……” “只叫了半声?”龙靖奇怪:“怎么说?” “因为如果是惊呼的话,声音会比较长,但是他只刚刚叫出声,就停止了,想是被人捂住了嘴。” “嗯,”龙靖沉思着点点头:“你继续说吧。” “我听见声响,”黎家兴道:“忙站起来向门口奔去,心想:出事了。谭四在我前面,他先冲出去,不知怎的一声没哼就扑到在地,我也没看见是谁,挥剑就刺,一剑刺空,才见根本没人,正惊愕间,只觉得浑身一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停了停,又道:“等我们醒来,船已泊在沙坪湾,银两已被偷窃一空。我不敢怠慢,立即下令所有的人不准随便走动,全部在甲板上集合。我清点了人数,一个不少,就立刻开船进了嘉兴城,带了几个主要人员直奔衙门自首来了。” 龙靖很仔细地听他讲完,又皱着眉沉思了好一阵,才对宫锦弼道:“宫大人,其他人呢、小生也想见一见。” 谭四等被带了来。 谭四讲得和黎家兴说的差不多,只有一个小头目提供了一点新情况:从他所言可以得知,点他穴道的人穿了一身黑色的水衣,并且是从水中偷上船的。 龙靖踱来踱去,半天没说话。 宫锦弼忍不住问道:“状元公,你看这事有什么新进展吗?” 龙靖摇摇头,突然回过身对着黎家兴道:“这次押运银两起程时间和线路都有些什么人知道?” “这事是由礼部尚书汪大人监督,罪臣亲自安排的。” “这么说,除了你和汪大人没有人知道,是吗?”龙靖立即反问。 “是的。” “那么驾船的呢?”龙靖紧紧追问:“他不知道线路怎么走?” “罪臣为了小心慎重,一个时辰通知他一次。” 龙靖望着他瞧了老半天,缓缓地道:“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黎家兴闻听,慌忙抬起头来看了龙靖一眼,立即又低下头道:“罪臣深知罪孽深重,无脸面对大人。” “哼。”丁珰冷哼一声:“现在才来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 廖祖贤也道:“你实在太大意了,押运这么大一笔银两也不多带些人随同。” “哦。”龙靖回头问廖祖贤:“他带了多少人?” “连他自己一共才一百二十人。” “一百二十人。”龙靖默默地念道:“除开休息的人,晚间行驶,警卫必不可少,加上开船的、引航的,总也有四五十人吧,三五个人是不可能同时放倒几十人的。” “这也不一定,”丁珰指了指谭四和几个小头目:“象这种角色,我就可以对付三四个。” “说得也是,”龙靖却又道:“但是你能同时点了他们的哑穴吗?” 丁珰一愣,吐吐舌头,小声道:“不能。” 宫锦弼道:“状元公……” 龙靖抬手阻止他:“就算十个吧,他们怎么上船的?船上的人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当时四周无船,难道他们一直藏在水下?”又对黎家兴道:“你知不知道,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你的嫌疑最大?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黎家兴似乎一点也不惊慌也不奇怪,头也不抬,轻声道:“罪臣明白。” 龙靖望着他,又道:“如果是你监守自盗,你知道你的罪有多大吗?” 黎家兴的头埋得更深了,道:“罪臣罪该万死。” 龙靖再深深注视了他好一阵,才对宫锦弼、廖祖贤道:“二位大人,我们回去吧。” 回到前厅,廖祖贤迫不及待地问:“状元公,是黎家兴监守自盗吗?” “不会吧,”宫锦弼道:“本官和他都在京中做官好多年了,平常交往虽不深,也有些来往,对他还算比较了解。他平日也是清正廉明的,怎么会打救灾银的主意。” 龙靖到:“依小生看来,他还知道一些事情没讲出来。” “那怎么不问了呢?”丁珰急道:“我去问,我有办法让他说出来。” “丁姑娘有什么好办法请快说出来。”廖祖贤忙道。 “快说,丁珰。快说啊!”麦小宝也催促她。 “用刑呀。”丁珰道。 “用刑?”龙靖差点笑出来:“丁姑娘,你在哪里学的这个?” “严刑逼供呀,”丁珰天真地道:“不是有这句话吗?那些人吃不了苦,忍不住痛就会说出来了。” 这下连宫锦弼也笑了起来。 丁珰瘪了瘪嘴:“笑什么嘛?” 龙靖道:“不行的,逼是逼不出真话的。我要另想办法让他开口。” 隔天,龙靖只带了薛莲一人来到牢里,指了指黎家兴对薛莲说:“莲儿,你的乡亲在不久的将来也不会饿着了,皇上派这位大人给他们送银两送粮食来了。” 薛莲抬头望着龙靖,喜道:“真的吗?叔叔。”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这位大人。” 黎家兴抬头望着二人,不知二人要做什么。 薛莲望了望黎家兴,又望了望龙靖,再对黎家兴道:“大人,是不是皇上送银子给我们了?” 黎家兴望着薛莲,不由叹道:“可是,我把银子弄丢了。” 薛莲点点头,“我听说了。” 龙靖道:“莲儿,你把你自个儿的身世遭遇讲给这位大人听,好不好?” 薛莲歪着头看了黎家兴半天,突然走到监栏前对着他磕了几个头,道:“这位大人,你是好人,谢谢你。我对您说的话,您一定不喜欢听。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爹爹带着我奶奶、我娘、我弟弟还有我出来逃荒。路上我看见饿死好多人,奶奶和爹爹也饿死了,小弟弟没有奶吃,也饿死了。我和娘五天没有吃东西了,有一个好心的叔叔给了我们一块饼,娘说她很累要睡一会儿,让我自个儿先吃,我吃了半块,留下半块等娘醒了吃。可是,可是……” 第一七八回 智查 第一七八回智查 她说着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等呀等呀,天黑了,我好害怕,想把娘叫醒,但是怎么也叫不醒,我哭着睡着了。等我醒了的时候,天早亮,围了好多人,他们告诉我,我娘死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后来,叔叔收留了我。叔叔说:大人送了好多好多银子来给老百姓们买粮食,可是,银子被坏人抢走了,大人要被杀头。我想,银子又不是大人抢走的,为什么要杀大人的头呢?叔叔说只要找到银子,就可以不杀头。大人,你放心好了,我叔叔心肠又好,又有好大的本事,一定会想办法找回银子来,你千万不要伤心哟。”她说着,将手从铁监栏间伸进去:“我们拉勾,你一定不会被杀头的。” 黎家兴听了她那一大篇又悲切又天真的话,热泪盈眶,匍匐着爬过来,拉着她的小手:“好孩子,好孩子,我……我不配你来说这些话,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灾民们、也对不起皇上。” 龙靖道:“不要说对不起的话,你应该帮助我们,对不对?” “我……我怎么能帮你?”黎家兴低下头。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龙靖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 “你说谎,”龙靖微皱俊眉:“我明白你不说出来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你想一想,如果这笔银子丢了,江南的老百姓们又要饿死多少人,我收养了薛莲,但是我能收养多少个?我的能力也有限,这个是需要我们一起来帮助那些灾民们的。你仔细想一想,如果想通了,就告诉我。”说罢,牵了薛莲的小手,转身欲离去。 “大人。”黎家兴突然叫了一声。 龙靖回头:“你想通了。” “我都告诉你,”黎家兴突然哭了起来:“我把知道的统统都告诉你。” 龙靖几步抢回铁监栏边:“这就对了,你早就应该这样做了。来人!”他回头对衙吏道:“把门打开。” 一个衙吏上前开了门,又奉龙靖之命将黎家兴手足上的镣铐卸了下来。 黎家兴揉揉发红的手腕,开口道:“大人,我……” 龙靖抬手阻止他:“跟我来。” 廖祖贤的书房。 房内有四人,宫锦弼、廖祖贤、卢龙靖和黎家兴。 龙靖对黎家兴道:“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说吧。” 黎家兴润了润嘴唇,开口道:“事情还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时我内人认识了一个叫莫怜卿的女人,并让那女子住到我家里来,我想,我朝务繁重,内人有一个闺友做伴也好,便没在意。直到我接到汪大人的话,让我负责押运这笔银子到嘉兴。第二天晚上,一个蒙面人出现在我的书房,他要我说出起程时间和路线,我不肯。那人笑了说,内人已经在他们手中,我才知道那个叫莫怜卿的女人,是他们早安排好了的。”他停了停,才道:“我没有办法,只好顺从他们。” “就这样?”廖祖贤奇道:“这么简单?” 黎家兴点点头。宫锦弼问:“你知道那人是什么门派的吗?” “不知道,”黎家兴摇摇头:“我还和他交过手,我只攻出了七招。就被他制住了,他的武功十分怪异,我看不出来是什么招式。” “那么,”宫锦弼又问:“抢银子的人有你认识或见过的人吗?” 黎家兴摇摇头:“我没见到人,就被点了穴。” “黎大人,”龙靖问他:“那个蒙面人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黎家兴想了想,道:“哦,当时我已经猜到他们想抢银子,便问他是不是,他默认了,我又问他怎么运走,他说:‘你只按你的路线走,我们自有办法弄走银子,不用你操心。’。” “他没说在什么地方下手,让你配合?” 黎家兴摇摇头:“没有。” “难道他们在嘉兴附近有地方?”龙靖疑惑了。 “船在嘉兴附近,”宫锦弼分析道:“他们不一定是在停船处下的船,据黎大人先前讲的看,从他失去知觉到醒来,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贼人大约能驾船到上下水位一百里的地方下了货,再驶回沙坪湾。” “不,”龙靖道:“小生查过了,可以肯定贼人是在沙坪湾下的船,并在那儿运走了银两。” “嘉兴这么大,”廖祖贤道:“怎么查?要不这样,下官带人挨家挨户搜查。这么大一笔银子总要有点地方才好藏,容易找到。” “就算把嘉兴城挖地三尺也不易呀,”宫锦弼担心道:“况且,这样搜查民心不安啊。” “我看,”龙靖道:“嘉兴不过是他们暂时寄放一下的地方,现在官府查得这么严,他们是不会有动静的。不如逼他们动,他们一动就容易查了。” “怎么逼?”宫锦弼、廖祖贤二人齐问。 “我们传出消息去,说是暂时无法查出贼人及银两的下落,只有将黎大人押解回京,并请求皇上另拨一笔银两救灾。贼人一定会想办法运走那抢到手的银两,说不定还想劫第二次。”龙靖笑了笑:“如果没有发现有人运银子,他们如果再劫第二次也可以从这上面查出来。” “好主意。就这么办吧。”宫锦弼笑道。 “还有一事,”龙靖又道:“对方如果认为黎大人没有利用价值了,说不定会杀他灭口。所以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黎家兴淡淡一笑:“到如今,我这条命只要能引出贼人来,死又有何妨。” “这样吧。”廖祖贤道:“不算宫大人带来的人,下官再派五十人跟随。” 宫锦弼与卢龙靖并骑而行,紧随其后是麦小宝和丁珰及宫里的八名随身侍卫,接着是一辆大蓬的轿车,三个孩子就坐在车中。车旁有四骑相护,其后面也有八骑相随,之后才是押着黎家兴的囚车,囚车两旁八骑相护,莫、包二人就在这八骑之中,其他人步行随后。 一日无事,晚上住宿在苏州,龙靖又悄悄逐马南回,秘密到了嘉兴。 第一七九回 夺回赈灾银 第一七九回夺回赈灾银 天亮后,龙靖悠闲地在街上逛来逛去,大街上车来人往,卖小饰品的、卖菜的、卖水果的,小摊小贩纷纷站在自己的货摊前,卖力地大声吆喝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都东看看西瞧瞧,或者在一个摊子前停下,挑一挑货物。 龙靖差不多的货摊都要看看,又在一个耍杂技的人群中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廖祖贤也派了些人员在四处打探。 午后,龙靖回到府衙,刚刚和廖祖贤用完午饭,一个兵丁进来对廖祖贤道:“大人,有情况。” “什么事?”廖祖贤忙问。 “城北齐二老爷家有批丝绸要运到南京去,找的是贺氏镖局。”那兵丁道:“这本来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齐二老爷请了镖局子的人将车辆赶到家门口,并不让趟子手们动手搬箱子,都是齐二老爷自己家中的家丁在搬箱子、装车。” 廖祖贤道:“这好像也不奇怪,怕别人不小心,所以自己动手。去南京是要往北,不想多走路,所以在自家门口装货,好像也说得过去。” “是。”那兵丁又道:“但是宋七说,那些家丁他一个也不认识。大人,您是知道的,宋七的姐夫是齐二老爷家的家丁,常去玩的,齐家的人他多数都是认识的。” “这么说,”龙靖缓缓地道:“一定有问题。 “那下官立即带人去抓起来。” “不可。”龙靖忙阻止他:“如果你抓了人,又搜不出银子,怎么办?” “那该怎么办呢?” “这样吧,”龙靖回头问那兵丁:“镖车出发了没有?” “大约这时候也快了。” “大人,请你派兵在路上不太远的地方埋伏好。”龙靖站起来,边朝门外走去:“小生去打探清楚,如果是就请出手截阻,如果不是,就不动。大人以为如何?” “好。” 龙靖跟着那一行镖车已有好一会儿了,一行有五辆大车,每辆车上都装有两口大木箱子,上面不但上了锁,还加了封。 每辆车旁有四个人护卫,前面有四人前导,三人骑马在前,后面便是五辆大车,后面还有十几个趟子手模样的人。 几箱丝绸锦缎用得着这么多人押送吗?而且这些人的身手都不错。 没多久,龙靖又发现一个疑点,马车上只有两只装丝绸的木箱子,应该说不会太重,可是那车轮印却有一寸左右深。 不对,箱子内不只是有丝绸锦缎,还有别的较重的东西。 这下,龙靖心中可明白了。 一行镖车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站了二十几个人,不停不行。那些人也不是一般的土匪,而是官兵,路两旁还有两批人慢慢围了过来。 镖头贺加伦一眼就认出了当首骑马而立的是嘉兴城府台大人廖祖贤,他心中莫名其妙地一惊,忙翻身下马,跪到在地:“小人贺加伦参见大人。”他还没有行完礼,第一辆车旁的一人已飞身扑向廖祖贤。 但他还在半空,只觉一股劲气向他击来,忙一沉身,飘落下地,见是一位蓝衫公子。 大车旁的其他十九人也各各抽出兵器,击向众官兵。 贺加伦和他的两个副手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只听廖祖贤大喝道:“贺加伦,还不快快指挥你的人将功补过。” “大人,”贺加伦道:“我们是吃这行饭,并不犯法。” “还嘴硬,”廖祖贤道:“这些人抢了救灾银两,借你们押运出嘉兴境。” “救灾银?”三人互望一眼,不知该信不信。 廖祖贤又道:“还不信?那为什么我们一出现这些人就沉不住气了。” 三人又望了一眼,贺加伦点点头,招呼那十几个趟子手:“兄弟们,动手!”自己先挥刀上前。 一场混战,官兵加上贺加伦的人虽占多数,但是那二十个人身手非凡,官兵死了好几个,趟子手也死了一个、重伤两个。 对方只有两人伤得稍重,却不影响战斗力。 廖祖贤独立对付一个人,十分吃力。 龙靖以一敌五,也不能尽快取胜。 龙靖无法,没有想到对方实力这么强,心里正在想如果莫艾他们在就好了。 这时,大路南端来了几个人,见了,便远远的停下观望。 其中一少年大声道:“卢少侠,是卢少侠。爹,我们去帮忙。” “等一等。”一妇人道:“看他是在助那些官兵,我们犯不着和官兵打交道。” 龙靖瞧清楚来的是郭靖黄蓉一家。又听黄蓉如此说,便道:“郭夫人,无论您怎样看待小生。只要你们不去助那群贼人就是。” 廖祖贤见了,忙道:“几位侠士,这伙人劫了救灾银两,请几位侠士帮助本官夺回来,本官重重有赏。” “哼。”黄蓉冷哼一声:“我们却不稀罕你的奖赏。” 郭靖疑惑地问:“卢少侠,这是真的吗?” 那边贺加伦听见这边的谈话:“这位大侠,我们也不太相信,但此事关系太大,请先制住这伙贼人,再细细查查那几辆大车就清楚了。” 郭靖转头对黄蓉道:“蓉儿,我看我们先帮忙。” 黄蓉想了想,点点头:“好,先制住这些人。” 郭靖、黄蓉、郭襄、郭破虏及武仲景郭芙各自出手。连武琼瑶也加入战团。 片刻,情况大变,对方二十人中有五人死去,三人重伤,二人轻伤。除死去的五人,全部被点了穴道。 龙靖对郭黄二人施礼道:“多谢郭大侠、郭夫人援手。” 黄蓉道:“不敢当,先时言语多有得罪,莫怪。” 廖祖贤也上前赔笑着对二人道:“两位大义相助,请留下姓名,本官一定奏明皇上,重赏诸位。” 黄蓉冷冷地道:“我们可不是为了你的赏出手。”转头对龙靖笑道:“卢少侠,好久不见,你的武功不可同日而言啦。请问少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夫人请稍候。”龙靖道:“待小生问过他们,再详细告知诸位。”说着,便走到刚才先动手的那人面前,问:“告诉我,你们是受谁的指使的?” 那人低着头默默无语,一会儿,他的口角流出一丝血迹,人也跟着倒地死去。 龙靖大惊,忙伸手搬开他的嘴,又徒劳地放下。 只听一人大叫一声,抬头一看,只见那十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倒地死去。 第一八O回 黑色曼陀罗花 第一八o回黑色曼陀罗花 郭靖也查看一下:“他们都是中毒而死的,毒就埋藏在牙根里。” “呀呀,”廖祖贤急道:“状元公,这可怎么办?抓不到人犯,下官可怎么向宫大人交代。” “搜一搜他们每个人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龙靖说着,动手撕开前面那人的衣服查看,但其身上除了一些碎银,连张汗巾都没有。他叹了一口气,刚想起身,突然发现了什么,翻起那人的衣襟细看。 只见那儿绣着两朵黑色的花朵,他愣了一会儿,起身又去翻另一人的衣襟,那儿绣着一朵同样的黑色花。 同时黄蓉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即检查了所有的人,他们每一个人衣襟上面都有一朵同样的黑色花。 “这难道是他们的标记,”黄蓉再看了看那黑色花:“据我所知,江湖中没有一派是以这样的花为标记的。” “娘,”郭襄好奇的问:“这是什么花呀?” “这种花叫‘曼陀罗’。” “曼陀罗?”郭襄笑道:“这名字挺好听的,我怎么没有听过?” “本官也没有听过,”廖祖贤忙插嘴:“夫人可否说来听听?” 黄蓉不理他,回头见龙靖沉思不语,问他:“卢少侠,你想到什么了?” “哦,”龙靖忙道:“没什么。”口中虽如此说,心内却道:怎么会?难道竞是梦娇姐姐派他们来的。不会的,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不是那样的人!梦娇姐姐,他心里暗暗叫着:你不要让小弟失望。 “廖大人,”龙靖回过神来,道:“咱们还是查看一下车上的东西吧。” 众人一起走到一辆车前,贺加伦忙跪下:“廖大人,小的不知他们是贼人,更不知这些东西就是救灾银两,小的绝不知情呀。” “哼,”廖祖贤哼了一声:“你们为贼人运赃款,最少也是帮凶。” “大人,”贺加伦忙道:“小人真的不知情呀!小人冤枉呀!” 龙靖道:“你放心吧,小生会为你们说情的,”他又回头对廖祖贤道:“廖大人,我们还是先查查车里吧。” “好!”廖祖贤吩咐一兵丁打开木箱。箱内是一匹一匹的绫罗绸缎,他回头望着龙靖。 龙靖一伸手插入那些绸缎内,一怔,迅速将那些绸缎抱出来,箱内除了表面一层绸缎,底下全是白光耀眼的银锭。 龙靖拿起一锭来细看了看,对廖祖贤道:“廖大人,你看,这些银锭上的记号正是皇宫内造的。” “不错,”廖祖贤也拿了一块来看:“这一定就是那批救灾银,搜一搜其他的箱子。”他又吩咐兵丁对每个箱子都搜查了一下。 几只大箱子内都是银子,正好二十万两。 廖祖贤一挥手:“把这些镖局子的人全抓起来。” “等一等,”龙靖忙阻止他:“廖大人,小生明白,这些镖师们都是无辜的,就放了他们吧。你马上带人去抓齐二老爷吧,他才是帮凶。” “好,”廖祖贤忙笑道:“既然状元公说了,就这么办吧。”又回头对贺加伦等道:“还不快谢状元公不加罪之恩。” 贺加伦等忙跪下谢恩。 龙靖挥挥手道:“你们走吧。” 众人走后,廖祖贤又道:“状元公,这些银子怎么办?请状元公示下。” “银子照原来的一样买粮救济灾民,”龙靖道:“由小生去回复宫大人。至于齐二先押在牢里,等我回了宫大人再行定夺。” 廖祖贤带兵丁们押着银子,又运了死者尸体走了。 龙靖方才将这事的来龙去脉细细告诉郭靖一家。 郭破虏笑道:“我说过卢大哥是我辈中人,果然是大侠士。” “取笑了。”龙靖忙道。 黄蓉也笑道:“卢少侠侠肝义胆,我夫妇能交上你这位朋友,荣幸之至。本想和你多叙谈叙谈,不过想你还要去处理这事,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龙靖与郭靖一家分手后,飞马追上宫锦弼一行,说明了事情经过,并同意与宫锦弼一起进京。 这日,到了京城,宫锦弼吩咐一随从带麦小宝等人去他府上等候。自己同着卢龙靖押了黎家兴进宫见皇上。 皇上知道银子夺回,大喜,又加上龙靖和南宫丞相及众大臣求情,免了黎家兴的死罪,削职为民,遣送回原籍,永不录用。 皇上又留龙靖一人叙谈,二人谈得非常投机,皇上笑道:“卢爱卿,你今日立了这等功劳,朕应该给你加官进爵,可是你又不愿为官,你祖上的世袭爵位是你父亲袭了的,那么,朕就封你为一等子爵,这爵位只是你的,不能世袭。你也不需管事,却可直接进宫见朕。以后,你闲时就常常来宫里和朕说说话吧。” 龙靖谢了恩,二人谈到掌灯时分,龙靖才告辞出宫,因麦丁等尚在宫大人府上,因此便到他那里歇了。 第二日一早,龙靖正在练剑。 一宫府上的下人跑来道:“公子,我家大人正在大厅,有请公子。” 宫锦弼见了龙靖忙迎上来:“状元公,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 “黎家兴一家都死了。” “死了?” “昨晚死的。”宫锦弼道:“状元公要不要去看一看?” 黎家兴虽然免罪了,但仍要被关直到他回到原籍。 黎家兴和他妻子、儿子、女儿都被杀了。 龙靖站起身来,问:“他家里没有亲人了?” “还有一位老母亲在原籍老家里。”宫锦弼答道。 “他原籍是哪里的?”龙靖忙问。 “唐山乡下,一个叫南金乡的村子,”宫锦弼道:“黎家在那儿很有名的,一问就知道。” “烦大人差人去叫我朋友们到厅上来。”龙靖边说边走出门来,回到大厅,片刻,麦小宝、丁珰带着三个小孩子同莫艾包洪都来了。 “莫兄、包兄,”龙靖立即说道:“你们二人马上赶到唐山乡下,一个叫南金乡的村子,将黎家兴大人的母亲接进京来。” “公子……”莫艾刚想说什么。被龙靖挥手止住:“黎大人昨夜在牢里被人杀死了,速速去接黎老夫人来。一则告知她儿孙们的死讯,二则以免对方再下杀手。你们务必尽快赶到,路上千万小心保护黎老夫人。” “是。”莫包同声应道:“我们立即上路,公子也千万小心那些人。” “我自会小心。”龙靖道:“你们去吧。” 宫锦弼忙道;“本官马上传令下去,一路上为你们备好马匹和干粮。” 第一八一回 牡丹幽兰 第一八一回牡丹幽兰 莫艾、包洪走后,麦小宝问;“大哥,黎大人怎么会死呢?” “我想,是因为对方认为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杀人灭口,”龙靖道:“再者,可能是杀一儆百。” “状元公,”宫锦弼道:“下官怎么向皇上回话呢?马上要早朝了。” “请大人如实回奏皇上吧。” “依下官看,请状元公和下官一起去吧,”宫锦弼苦笑道:“如果皇上怪罪下来,也好请状元公说说情。” “小生无品级,不能入朝面见皇上。” “下官奏请皇上就是。”“也好。” 太和殿,众臣叩见过皇上,宫锦弼又出列跪下:“臣宫锦弼奏禀皇上,金科状元卢龙靖求见皇上。” “哦。”皇上听了,喜道:“宣他进来。” 龙靖进来跪下:“臣卢龙靖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笑道:“爱卿平身。” “请皇上恕罪,”龙靖没有起身,“微臣看管不力,让黎家兴被人杀了。” 宫锦弼也上前跪下:“请皇上恕罪。” “黎家兴被人杀了?”皇上吃了一惊;“什么人干的?” “微臣不知,”龙靖道;“不过,据臣看来,一定是当日劫银人那一伙的。微臣一定查明此事,回禀皇上。” “好,”皇上道:“这事就交给你和宫爱卿去办。”接着,又宣布了对龙靖的封赐。 隔了两天,莫艾、包洪回来了,龙靖一见他们空手而回,就知不妙。 果然,莫艾道:“我们到了南金村,黎家上上下下一十三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了。” “唉,”龙靖深深叹了口气:“还是被他们抢先了。”他回头对宫锦弼道:“宫大人,黎大人的后事,就劳你操心了。小生明日就告辞了。” “子爵大人请放心,”宫锦弼道:“下官又得到一个消息,嘉兴齐二一家也被人杀了。” 龙靖听了,更明白对方的心狠手辣了。 祁连山。 一个多月无休无止的寻找、思念,使冰霜又消瘦又憔悴,更伤心的是心底的绝望。看着她又累又饿,鄂陵老尼关心地道:“冰霜,我去找点吃的来。”她们正在一处山崖上,下面是万丈深渊。 冰霜抬头望着天空,喃喃地道:“靖哥哥,我本来想找到你的尸骨,和你死在一起。可是,这一个多月来,我的心都碎了。靖哥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说罢,飞身向悬崖下跳去。 鄂陵老尼听了她悲切的诉说就知不祥,见她想跳崖自尽,也飞身扑去,手一挥,手中的拂尘卷住冰霜的娇躯,她也跟着向崖下坠落,她眼疾手快,左手一圈,已挟住冰霜的腰,右手拂尘一抖一挥,缠住一条古藤,这才稳住下坠之势。不过她一手挟了一人,不太容易向上攀。 冰霜哭道:“前辈,你又何必要救我,放开我吧。” “你年纪轻轻的都不想活了,”鄂陵老尼道:“反正我也这么大把岁数了,不如陪着你。” “前辈,你这是何苦?” “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鄂陵老尼叹道:“你这样子白死了,他又怎么能安心?我岁数大了,活不活也没什么。如果你想我这个老太婆多活两年,就别再存寻死的念头了。” “好吧。”冰霜道;“你放开我吧。” “你先抓住那藤条,”鄂陵老尼道;“如果你抓不稳,我也会掉下去的。” 冰霜轻叹一声,抓住旁边一条古藤:“前辈,我们上去吧。”她当然不会抓不稳,她不想活,可决不想这位老人死。 上得崖来,在一株树下坐下休息。 鄂陵老尼站起来道:“你可别再想不开了,我去找点东西吃。” 冰霜想得出神,没有作声。 鄂陵老尼一步三回头,生怕她又自寻短见,突然,她发现一座坟,坟前还立有一块石碑,碑上刻有十分清晰的字迹。她看了看,兴奋地奔回冰霜身边问:“冰霜,你那位公子是不是姓卢?” 冰霜疑惑地点点头道:“前辈,你怎么知道?”她记得并没有对她说过龙靖姓名。 “你快来看,”鄂陵老尼伸手拉着她,一边喜悦地道:“你快来,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他?” 冰霜一见了那碑上的字迹和立碑人姓名,不由一阵狂喜:“是他!是他!”她一下子扑过去,摸着那名字:“靖哥哥,你没有死!你真的没有死!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感谢苍天!感谢苍天!让你活着,我真高兴。苍天啊,我白冰霜这一生都感激你。” “这下好了,”鄂陵老尼笑道:“你刚才要是掉下去了,那才是冤呢。” 冰霜站起来,向她笑道:“前辈,谢谢你。” 鄂陵老尼摆摆手:“现在怎么办?你准备去哪儿找他呢?” “前辈,”冰霜突然道:“你听!” 鄂陵老尼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有琴声!” “我们去看看。”冰霜道。 顺着琴声,二人来到一座院落的后山上,花园亭中,正有一女子在抚琴。 鄂陵老尼道:“我们不如去找她吃一顿。” 冰霜点点头,二人直接飞过院墙。 抚琴的女子见了,微皱秀眉:“二位从何而来?” “姑娘,”冰霜笑道:“打扰了,我们路过此地,前来讨口水喝。” 一边打量着那女子:她约有二十岁,新月般的黛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笔直的鼻梁,红菱般的小嘴,银杏般的脸颊,看来相当美。她额上抹着一顶银狐帽围,绾着金丝八宝攒珠鬓,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两耳垂着一对宝珠耳环;身上穿着银白的缎袄,外面罩一件银鼠褂,下着银白色撒花大裙子,裙边系一块晶莹的玉佩。 她那衣襟上绣有梅花形的五朵黑色花。银色衣衫、黑色花,看来特别醒目。 她正是岑梦娇。 她也用一种惊奇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位白衣胜雪的少女:她一身素白衣裙、素白披风,头上并无耀眼之金银,只有一枝玉钗发出淡淡的光芒,瀑布般的秀发轻盈地披在背上。她生得杏脸桃腮、明眸皓齿、玉骨冰肌。 岑梦娇也不禁自叹不如,这少女容颜如此清秀脱俗,气质如此幽雅不凡,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又如一株孤芳自赏的寒梅,清高绝俗无比。这种美,使人有一种圣洁的感觉。 鄂陵老尼打量着眼前这两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她暗暗感叹,上天造出如此相同又不同的两个少女,她们二人一个是国色天姿的银牡丹,一个是空山幽谷的白玉兰,可以说名擅胜场。 第一八二回 岑梦娇的烦心事 第一八二回岑梦娇的烦心事 不知为什么,岑梦娇觉得眼前这少女太美了,她不禁感到一种莫明其妙的压力,语气便不太客气起来:“路过?太巧了吧?” “如果姑娘不喜欢有人打扰,那我们就告辞了。”冰霜对眼前的少女却有一股好感,是因为她心肠太好,也是因为刚才这少女琴音中所透露出来的凄凉和那种相思的苦楚。 “等等,”岑梦娇心中也觉一股好感顿生,忙笑道:“二位看起来又饥又渴,不如就在舍下便饭吧。” “多谢姑娘。”冰霜谢道。 岑梦娇一笑:“二位请入内稍坐。”又吩咐碧蓝:“碧蓝,去告诉厨房加两个菜。” 碧蓝应声去了。 鄂陵老尼、冰霜进亭内坐下,粉紫倒了茶来。 冰霜笑道:“小女子白冰霜,这位是鄂陵老前辈。不知姑娘高姓?” “我叫岑梦娇。” “岑姑娘的琴弹得好极了,”冰霜笑道:“不知可否见教?” “见教可不敢,”因为白冰霜的称赞,岑梦娇竟也有些得意和自满,口中却道:“想来姑娘的琴艺必是十分精妙,不知姑娘可否弹奏一曲,小女子洗耳恭听。” “快别说这样的话,小女子可不敢班门弄斧。”冰霜笑道。 岑梦娇站起来,将她拉到琴桌前,硬按在石凳上坐下:“好妹妹,就算愚姐求你弹奏一曲。” “小妹学琴不久,”冰霜见此,只好道:“请姐姐别笑话。”说着,便悠扬地弹起来,琴声幽雅清脆,如小桥流水,似和风送暖,恰如情人细语,而冰霜的神情也悠悠然。 不久,一曲即终,冰霜站起来笑道:“姐姐见谅,小妹献丑了。” “妹妹太谦了。”岑梦娇道:“妹妹的琴艺从师于哪位高人?” “什么高人?只是我师父从小教我,”冰霜立即想到在临州卢府静宜园中龙靖教她弹琴作画的情景,不觉脱口而出:“靖哥哥又指点了我一些,哦,”她立即又想到岑梦娇并不认识她的靖哥哥,所以又解释了一下:“是一位姓卢的朋友。” “靖?卢?”岑梦娇心中一楞,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位翩翩佳公子的身影,她试探地问:“是不是耳旁陆的陆字?” “不是,”冰霜毫无察觉:“是卢。” 岑梦娇脑中飞快地转动着,明白眼前这少女很可能就是师妹口中说过的龙靖弟弟的心上人,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证实一下,便笑道:“我曾听说江南有一位姓卢的公子琴弹得特别好,简直是琴中奇才,不知是不是妹妹的那位朋友?” “我那位朋友叫卢龙靖,”冰霜笑道:“我也不知姐姐说的是不是他。不过,他的琴真的弹得妙极了。”说到龙靖,她就不觉的兴奋起来,微扬着头,眼里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彩,眼底眉梢带着喜悦的笑。似乎那人就在她身边,而她正聆听着他完美无瑕的琴音。 岑梦娇盯着她,微皱着眉,带着一种不能相信的神情摇摇头,心中默默地道: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巧。她的那音调、语气、神情是多么熟悉,多么难以忘记,当龙靖弟弟在谈到他心上人时的神情是一模一样的。 冰霜没有注意她的神色,仍然兴奋地道:“姐姐如果有幸听到他的弹奏,”她回头望着岑梦娇:“一定会赞叹不已的。”这时她发现了岑梦娇的神色不好,忙道:“姐姐怎么啦?” “哦,”岑梦娇回过神来,忙强笑道:“没什么。”她故意支开话题,笑着对鄂陵老尼道:“前辈,非常抱歉,小女子只顾和白姑娘说话,冷落前辈了。” “没关系,”鄂陵老尼笑道:“你们继续谈吧,我很高兴听你们谈话。” “前辈、白妹妹,”岑梦娇笑道:“想来饭菜已准备好了,我们进去吧。” 已经三更了,岑梦娇仍在房中不安地踱来踱去。 碧蓝进来见了,道:“小姐,你是不是又在想卢公子了?” 岑梦娇摇摇头,轻叹一声。 碧蓝见了,心里知道小姐是在思念心上人,于是劝道:“小姐,你的心事小婢明白,可是你也要保重身体呀,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好不好?” “碧蓝,”岑梦娇望了望她,道:“你知不知道今天那两个人中的那个姑娘是谁?” “那姑娘不是姓白吗?”碧蓝奇道。 “她是姓白,”岑梦娇道:“她就是龙靖弟弟的心上人。” 碧蓝望着小姐,她的话听来酸溜溜的,就象一个爱吃醋的妻子,正抓到了丈夫的把柄。 碧蓝可不敢笑话小姐,忙道:“那又怎么样?依小婢看,那白姑娘可不敢和小姐比,不知卢公子怎么会看上她了呢?” 岑梦娇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她也是很迷人的,非常吸引人。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我说,”碧蓝道:“小姐就吃亏在没有先认识卢公子,如果没有那个白姑娘迷住了卢公子,卢公子一定会喜欢小姐的。” “但是,”岑梦娇长叹一声:“现在什么都晚了。” “也许是,”碧蓝笑道;“也许不晚。” “怎么?”岑梦娇忙道:“你有什么办法?” “小婢有个主意,”碧蓝道:“现在那个白姑娘一定不知道我们认识卢公子,当然也不会知道卢公子曾经在我们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对不对?小姐。” “嗯,那又怎样?”岑梦娇还是不解。 “现在卢公子也不知道白姑娘到我们这儿来了,”碧蓝压低声音道:“只要白姑娘从此消失了,卢公子就永远找不到她,日子久了,他就会死心了,也就会慢慢喜欢小姐你了。” “消失?”岑梦娇叹道:“这不是白说吗?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了,难道,”她突然回头盯着碧蓝:“你是说……” “小姐,”碧蓝点点头:“现在是天赐良机,以后肯定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但是,”岑梦娇又道:“白姑娘的武功不错,还有那个老尼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还是等于没有机会。” “不一定要动手,”碧蓝的声音更低:“二小姐那儿有药,随便取一种来放在饭菜里,她们不知道小姐和卢公子的关系,当然不会有疑心的。” “不行,”岑梦娇摇摇头:“我不能下这样的毒手。” “小姐,”碧蓝急了:“如果你放过这个机会,就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杀她了。” 第一八三回 飞出牢笼 第一八三回飞出牢笼 岑梦娇紧锁秀眉,不停地踱来踱去:“不,我下不了手。算了,碧蓝,你下去吧。刚才的话就算没有说过,什么都不要做。” “小姐,”碧蓝急得快哭了:“你这是何苦来?又要折磨自己,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你又不肯……” 岑梦娇长叹一声:“白姑娘是一位好姑娘,她对我心无城府,尊我一声‘姐姐’,我又怎么能忍心对她下毒手。算了,碧蓝,如果我那样做了,就表明我真的不如她了。我要公正的和她争一争,看看最后到底是谁会得到他。” 碧蓝道:“可是,你一直在这里,怎么去争呢?” 岑梦娇点点头,又道:“就是呀,我就是要想办法去中原,”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怎样才能有机会去中原呢?” 第二日一早,岑梦娇正在梳洗,杏黄进来道:“小姐,总护法来了,说有事。” “我知道了。”岑梦娇匆匆忙忙梳洗好了,出来见了牟仁,忙请安:“舅舅一早呼唤外甥女,不知有何训教?” 牟仁见岑梦娇一幅娇柔的模样,心中不由有气,语气便不客气起来:“这么早吵了你,不高兴吗?” 岑梦娇低头道:“外甥女不敢。” “不敢?”牟仁斜了斜眼睛:“那就是说有不高兴罗。” 岑梦娇忙道:“外甥女没有。” “好了,”牟仁皱皱眉,道:“五年前,我让你做了这个教主的位子,是希望你发扬光大你爷爷你父亲所创立的基业,你看你这个样子,象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平时说我不管你,你怎么不做个样子呢。看看你师妹,她就不象你软弱。你要对得起你爷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他长叹一声:“算了,说多了也没有用,你自己明白就行了。” 岑梦娇垂首道:“外甥女明白。” “我要去一趟中原,”牟仁又道:“总舵的事就让你多管管、锻炼锻炼。我让万斯同帮着你。” “您要去中原?”岑梦娇抬起头来:“让我也去吧。” “你?”牟仁望着她:“你是想去找那个姓卢的小子吗?你年纪还不算大,就多想想怎样管好教中的事,其他的事情等过几年再说吧。” “我……”岑梦娇道:“我也想跟您多学学。” “算了,这次你就留在总舵。”牟仁道:“事情很急,我今天就要走。” “出了什么事吗?”岑梦娇忙问。 “分舵出了点事情。”牟仁站起来往前面走:“我走了。” 岑梦娇望着他走出去了,楞楞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粉紫来请:“小姐,你该用早饭了。” 岑梦娇刚刚吃完了饭,杏黄进来道:“小姐,那位师太和白姑娘来向小姐辞行了。” 鄂陵老尼和冰霜进来,冰霜笑道:“岑小姐,打扰贵府上,真不好意思。我们告辞了。” “多住两天吧,”岑梦娇上去拉住冰霜的手:“我正想和妹妹谈谈。” “多谢姐姐,小妹有点事情要办,就不得不告辞了。”冰霜道:“还请姐姐原谅。” “那么,我就不送了。”岑梦娇回头道:“碧蓝,你送白姑娘她们。” 碧蓝送走了冰霜二人回来,见岑梦娇独自一人还坐在窗前发呆,忙道:“小姐,你怎么啦?” “他们都能自由自在的飞来飞去,”岑梦娇轻轻地道:“我却只能关在这儿,不能多走一步。” “小姐,”碧蓝道;“刚才小婢送白姑娘她们,看见万总管,他说总护法他们到中原去了,是不是呀?” 岑梦娇点点头。 “那你也可以去呀,”碧蓝兴奋起来:“现在小姐你说了算,万总管可管不了你,你不是就可以乘机去中原找到卢公子了吗?” “对呀,”岑梦娇眼睛一亮,立即高兴起来:“我怎么没有想到?” “小姐,那我去吩咐他们准备,最多三五天就可以出发了。” 康乐和冷氏一家人来到合肥,走在街上,一个红衣少女嬉笑着飞奔而来,康乐躲闪不及,少女正正撞在康乐怀里,康乐一把扶住她,连声道歉。 那少女迅速抬起头来,只见她挑着眉、瞪着眼,小鼻头翘翘的,小嘴巴也翘翘的,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哎!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连生起气来也是美丽的。 少女微怒,使劲摔开康乐的手:“你这个人怎么搞的嘛?往人家身上撞。真是倒霉!” 冷季风忙上前道:“这位姑娘请见谅,我这位兄弟不是故意的。”又忙推康乐,让他给少女道歉。 康乐听了少女的话,心中不由有气:明明是她在路上乱跑撞了人,而自己也道过歉了,她还恶言相向,他微微皱眉,扭头走开,故意没有懂起冷季风推他的意思似的。 少女见康乐走开,不由叫:“喂,你这个人撞了人怎么这样呀?” “我已经道过歉了,”康乐冷冷地道;“而且,是你撞了我,不是我撞了你,姑娘还想怎样?” “你……”少女又气又急,一时嘟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时,与她嬉笑的另一个绿衣少女跑上来,见了少女的样子,回头望着冷季风:“你怎么欺负人呀?” “不不不,没有,”冷季风忙道:“是我这位兄弟不小心撞了这位姑娘一下。我保证决不是故意的,谁知这位姑娘生气了。” “风儿,”冷子儒在一边道:“跟她们多说什么,是那个丫头自己不讲理。” “这位前辈,”和绿衣少女同来的一位少年忙道:“就算晚辈们有失礼之处,前辈也该教导,却怎么就开口骂人呢?” “老夫怎么骂人了?”冷子儒道:“老夫比她大了几十岁,就叫她一声‘小丫头’,也不算是骂她了。” “你……”少年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爹爹,”冷季风忙道:“你怎么这么说。”又回头向少年们道:“对不起,二位姑娘、这位兄弟,我爹爹嘴上虽然说的不好听,其实心里没存坏心。请三位见谅!” 红衣少女嘟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只把一双大眼睛盯着康乐。 冷如冰见了道:“这位姑娘,我明白你不是故意为难我这位朋友,所以,”她指了指冷子儒:“我这位弟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第一八四回 东方玉琼 第一八四回东方玉琼 这时,又过来一位六十五岁的道姑,只见她黛眉明目、端鼻樱口,双颊仍犹如温玉,头上乌云高挽,垂下一方长纱巾,身穿乳白色道袍,外罩深紫色无袖长襦,手中一柄银鬓拂尘正随风飘荡,更使她看来仪态雍容。她缓缓走来,缓缓向冷如冰等人合手施礼道;“施主,不知小徒们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施主?” 冷如冰微微一笑:“没有什么,只是年轻人相互不小心而已,道长不必介意。” “不介意,”少年有些气恼,气呼呼的指着康乐道:“师姑,那个人他撞了师姐,又不道歉,”他又指着冷子儒,“他还骂师姐。” “小岩,”道姑道:“你就是太不冷静。”她回头望着冷如冰,却并不说话。 旁边的康乐突然开口道:“前辈,”他一指红衣少女,“是她撞了我,我已经道过歉了。不信,你可以问她自己。” “我……”红衣少女低下头,说不下去了。 “玉琼,”道姑笑了笑道:“怎么啦?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是我撞了他,”红衣少女突地抬头,气呼呼的:“不和师姐师弟相关。我撞了他又怎样?谁叫他自己不小心看路。” 道姑笑道:“你还有理了,你该向人家道歉。” “姑姑!”红衣少女嘟着嘴。 “算了算了,”冷如冰忙道:“年轻人嘛,过去了就好了。来,”她一把拉过康乐:“他叫康乐,小姑娘,你叫什么?认识了就不用再生气了。” 红衣少女瞪着康乐,就是不肯说话。 道姑也忙笑道:“她是我侄女,顽皮的很,叫东方玉琼,”又指了绿衣少女和少年道:“这是小徒辛宁和师侄辛岩。” 冷子儒忙道:“哦,你是俏观音东方闻樱?” “正是。”道姑东方闻樱道:“阁下是……” “冷子儒。” 东方闻樱道:“洛水酸丁冷子儒!这位女侠是哪一位呢?” “心已碎,情已绝,万念皆如冰。”冷如冰不等冷子儒开口,淡淡的、毫无感情的道。 “原来是碎心人冷如冰,不知二位……”东方闻樱的话停了,不好说下去。 冷如冰道:“我们怎么会在一起,是吗?” 东方闻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正是有些奇怪?” “大家不知道而已,”冷如冰道:“我们是亲姐弟。这次带着小侄季风出来见识见识。” 东方闻樱与冷氏姐弟虽然没有见过,但都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人,也相互听过对方的名字,就攀谈起来,几个年轻人则更容易相处。 双方都没有一定的去处,就结伴而行。06.25. 这晚,众人歇在一家客栈。 半夜,康乐睡不着,轻轻起身下了床,怕惊醒了同床的冷季风。 窗外,一钩银月。 康乐出了门,仰望着天上的月儿,低叹一声:“快两个月了,不知你好不好?也不知你在哪里?有没有一刻想到过我?唉!”他再叹了一口气,“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他在台阶上坐下来,背靠着一根廊柱,想着和冰霜相识,想着和她的谈话,想着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他沉侵在回忆之中。 他在思念一个人,有一个人也在想着他,只不过不是他所思念的人,而是刚刚认识的东方玉琼。 东方玉琼独坐在窗前,呆望着天上的弯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叹一声,站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辛宁,悄悄开了门出来,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弓着膝,双手托着下巴,深叹一声,呆呆出起神来。 辛宁早听见她出门,便也悄悄起来,悄悄来到她身后,一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东方玉琼吓了一跳,刚要惊呼,辛宁的手已经滑下来,捂住了她的嘴,同时轻轻地道:“别叫,是我!” 东方玉琼搬开她的手,用右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望着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的辛宁:“师姐,你吓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说一声,魂都给你吓掉了。” 辛宁一笑,轻声道:“怕是魂让别人勾去了,却来怪我。” “师姐。”东方玉琼娇笑着伸手打她:“你胡说什么?” “我是胡说吗?”辛宁笑着抓住她的手。 东方玉琼羞涩地低下头:“当然是胡说。” 辛宁笑道:“师妹,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康乐了?” 东方玉琼听了,更加羞涩,本来就娇艳的脸颊上,陡然飞起两朵红云,头也垂的更低了。 “说话呀,师妹。”辛宁轻推她一下。 “师姐,”东方玉琼不敢抬头,轻轻地:“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如果……” “你放心。”辛宁搂了她的肩:“师姐会帮你的。” “师姐,”东方玉琼迅速抬起头来,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兴奋地将头靠在她肩上:“你真好,就象我的亲姐姐一样。” 辛宁找了一个机会,看见康乐一个人在,便上前道:“康少侠,一个人在想什么?” 康乐淡淡笑了笑:“辛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辛宁没话找话说:“你一个人闷闷不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没有。”康乐转身欲离开。 “等等,”辛宁忙叫:“我有话和你说。” 康乐只好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请讲。” 辛宁想了想,不知怎么开口,拼命找话:“那天的事情,对不起!师妹让我替她向你道歉。” “不必了。” “不!”辛宁极于想帮东方玉琼说话,当然要尽心说情了:“师妹说了,那天是她不小心,撞了你,当时……”她笑了笑:“你知道,女孩子总是有些任性,倒并不是想让你下不了台,她当时就后悔了,要给你道歉,可女孩子面子薄,开不了口。这两天她一直对我说她好抱歉、好后悔,缠着我,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生怕你生气了。” “没什么,”康乐淡淡的笑了笑:“我没有怪她,小姑娘总是比较顽皮,没有关系。” “你不怪她,也没有生气,”辛宁喜道:“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那我去告诉她。”说着,转身高兴的去了。 东方玉琼听了,果然兴奋无比。. 第一八五回 沐家兄妹 一十九无奈何玉女进深宫 相逢晚英雄遇神女 第一八五回沐家兄妹 龙靖等离开京城向南而去。 傍晚,刚好到了一个城池,叫廊坊,于是便进了当地最大的一家酒楼吃饭。 众人坐下,吩咐了小二,就等上菜。 这时,门外进来两个大汉,一见吃饭的人多,堂中已无虚席,只有龙靖这一席还没有开始吃,便走上来,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这位公子,你们让出这位子,这银子就归你们。” 包洪性急,一听之下,便要站起来给他两耳光,莫艾忙拉他一下:“听公子的。” 龙靖看也不看银子,缓缓开口道:“我们不让呢?” “那就看看我这剑肯不肯了。”那人拍拍腰间的佩剑。 麦小宝望他一眼:“我们也有剑。” 那人大笑道:“小子,你的剑只能切菜,说不定猪肉都剁不烂。” 丁珰怒道:“本姑娘给你试试看。”说着,站起来就去拔剑。 “慢着,”龙靖忙道:“丁姑娘,不要与他计较。” “他们也欺人太甚了。”丁珰嘟着嘴,满心不情愿地坐下来。 那人又道:“这位公子,我们也不想与人打架,我们只是想请你们等一下,先让我们家公子小姐用饭。如果你们嫌银子少了,我们再加三十两。” “进店吃饭,”龙靖笑了笑,仍然不去看那银子,只是望着那人:“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我们家小姐走了很远的路,”那人又道:“又累又饿,请公子行个方便。” “对不起,”麦小宝道:“我们也很饿了,而且,”他伸手指了指米氏姐妹和薛莲:“我们还有小孩子,最是不能等的。” 另外那人怒道:“拿银子请你们让座,是看得起你们,别不识抬举。快快让出座来,别自讨苦吃。” “我们偏不让。”丁珰道。 这时,掌柜和一个小二过来了,劝道:“几位爷息怒,小店马上给两位爷找座位。”说着,指指那边墙角一张桌子道:“二位爷,请委屈一下,上那边挤一挤。” “我们挤一挤不要紧,我们家公子小姐怎能与别人同桌而坐。”先那人道。 麦小宝故意道:“那你们就等一等。”说着,指了旁边一桌道:“你看,他们要吃完了。” “你……”那人怒道:“小子,大爷割了你这鸟嘴。”说着,一探手抽出宝剑就刺。 龙靖一挥手,一根筷子飞去,正中他的长剑,将剑击得脱手飞了出去,而龙靖身形一闪,也不见他怎样在动,众人只觉蓝光一闪,他人飞了出去,手一探,长剑被他抓住又飞了回来,仍然坐下,将长剑递给那人:“还给你。别轻意用你的剑伤人。” “嘿!”麦小宝拍手笑道:“大哥好棒哟!” 那人又羞又怒,接剑不是,不伸手也不是,竟怒道:“我和你拼了。”说着就要扑上来。 “住手!”突听见一人道。 那人听见这声音,立即停了下来,垂手而立。 龙靖等忙抬头看去,只见门外进来一男三女,那男子约有二十四岁,衣饰华贵,帽镶美玉,一看就知是个豪富之家的公子。 他身畔那女子长得美极了,使人眼睛一亮,只见她站在那儿,背脊挺直,肩膀和腰部的弧线美好而修长,穿着一件黑色大毛皮衣,大毛领子内的脖子白皙而挺秀,支持着她那无比高贵的头颅。 龙靖心中微微一凛,他从没见过这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虽然他自己也同样有着这种高贵气质,却没见过女孩子有如此高贵的气质,岑梦娇没有,白冰霜没有,连南宫翠娥也不是这种高贵的样子,翠娥高贵而温柔,而她却高贵而冷漠。 她有一头乌黑的浓发,头上戴了一顶昭君帽,面颊白皙,鼻子挺直,双眉清秀,浑身上下,除了脖子上挂了一串很长的珍珠项链外,没有别的饰物。 尽管如此,她仍有份夺人的气魄、夺人的华丽、夺人的高贵,还有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她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约有十六岁,穿一身大红,梳着两个圆髻,耳鬓各垂下一股小辫,虽生的并不出色,但看来却乖巧伶俐。 另一个约小一岁,穿一身绿,也是同样的梳妆,看来更小巧可爱。 那两大汉见了他们,忙要跪下。 那男子冷冷地道:“技不如人,还好意思站在这儿。” 两大汉一声不响,低头出去。 掌柜忙上前陪笑道:“公子、小姐,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为你们寻个座位。” “多谢!”那男子道:“你先看一看吧。我和这位公子说几句话。”说着,向龙靖拱手一礼:“这位公子好俊的身手。刚才下人无礼,请别见怪。” 龙靖也站起来施礼:“公子太客气了。” 这时,旁边那桌客人吃完了饭走了,掌柜吩咐两个小二将桌子收拾干净,请那两位公子小姐入座。 那男子过去坐下,又回转身对龙靖道:“在下沐剑文,”他指了指那女子:“舍妹沐剑屏。不敢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卢龙靖。”龙靖笑了,指了麦丁二人:“这是义弟麦小宝,这位是丁珰丁姑娘。” 沐剑屏身后的绿衣丫鬟扑吃一声笑了起来。 沐剑屏回头瞪了她一眼:“绿珠儿,不得无礼。” “是,郡主!”那绿衣丫鬟低头道。 龙靖等人的饭菜已经上来了,正低头准备吃饭,听见那丫鬟的称呼,忙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不知二位从何而来。” “云南昆明。” “那么,南安郡王是……” “正是家父。” “失敬,”龙靖忙站起来施礼:“原来是南安小郡王,小生无礼了,请小郡王勿怪。” 沐剑文也站起来:“卢公子太客气了。请坐。” 沐剑屏也笑道:“都怪小丫头嘴滑。卢公子别把我们当成外人,那就生疏了。” “对呀!”沐剑文笑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就不分彼此了。愚兄托大,叫你一声贤弟吧。” 龙靖也觉得和他很投缘,于是一笑:“沐兄!” “这里人多,”沐剑文道:“吃完饭,我们另外找一个地方细谈,如何?” “也好。” 第一八六回 惠康郡主 第一八六回惠康郡主 饭后,沐剑文包了一家客栈,让沐剑屏休息。 麦小宝和丁珰带着三个孩子去玩了。 莫艾、包洪也暂时退下了。 龙靖和沐剑文就在堂上坐了说话。 沐剑文道:“愚兄从小就喜好武功,家父在战场上虽然是一员大帅,却没有什么武功,便请了武师从小教我。所以刚才看见贤弟的身手,赞叹不已。如果我能有这样一身武功就好了。” 龙靖笑了笑:“沐兄这是要去哪儿?” “京里。”沐剑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惆怅和无奈。 “怎么啦?”龙靖见了,忙道:“如果有什么事,沐兄不防告诉小弟,小弟在京里有几个熟人,可以帮忙的。” “没什么,”沐剑文笑了一下:“贤弟不用担心。” “如果不便,沐兄不说也罢。” “不,”沐剑文道:“也没什么。家父虽然是南安郡王,但却是先皇所封,又隔了二十多年。家父一直有些疑心皇上对家父的忠心有怀疑,便让愚兄送舍妹进宫伺奉皇上,以示家父的忠心。” “我看南安郡王是太多虑了。”龙靖笑道。 “是呀,”沐剑文道:“别说妹妹不愿意,连我也不赞成,但又说不过家父,只好送妹妹进京来了。” 这时,那红衣丫鬟走了来,道:“小郡王,郡主说,她很闷,想找人说说话。如果小郡王认为可以就请卢公子一起进去谈一谈。” “都美儿,”沐剑文笑道:“郡主是不是诗瘾又犯了。” 那红衣丫鬟都美儿笑道:“郡主没有吟诗,也没有画画,只是呆呆的发楞呢。小婢请她说说话,笑一笑,或者看一看书,郡主就叫小婢来请小郡王和卢公子。” “贤弟,”沐剑文道;“那我们进去吧。” 进到房内,只见沐剑屏依窗而坐,两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那绿衣丫鬟正在燃香熏房间。 沐剑文走到妹妹身边,笑着道:“剑屏,又在想什么?” 沐剑屏回头嫣然一笑:“没什么。”看见龙靖,笑意更深了:“卢公子,快快请坐。”又吩咐红衣丫鬟:“都美儿,沏茶!”见绿衣丫鬟将一个香坛放在窗前,忙道:“绿珠儿,又不会办事了。哥哥来了,还点这个香么?” 绿衣丫鬟绿珠儿笑道:“小婢忘了,郡主。”说着,忙忙的又去开箱子取出一只匣子,从匣子内抓了一把香放在另外一只香坛里,燃起来,一股清烟缓缓升起来,顿时室内迷漫着一种很清香的香味。 说话时,都美儿已端了茶来,沐剑屏笑盈盈的:“卢公子,请喝茶。”她走到桌边坐下,始终笑着:“把公子请进来,不好意思。因为我实在觉得很闷,请公子来说说话,公子别见怪。” “那里,”龙靖也笑道:“郡主太客气了。” 沐剑文关心地对妹妹道;“剑屏,坐了半日的车,你也该乏了,就应该上床去躺一会儿,休息一下。” 都美儿插嘴道:“刚才郡主还说脚都坐麻了。小婢请郡主歇一会儿,她又不肯,就坐在那儿发楞。” “多嘴。”沐剑屏笑嗔道,又回转头对龙靖歉然地笑了笑:“小丫头多嘴,公子请别多心。” “郡主还是应该多休息,”龙靖笑道:“沐兄,不如让郡主休息,我们出去谈吧。” “不必,”沐剑文笑道:“她说不休息就不休息,我们走了,她或许还会闷出病来。” 沐剑屏一听龙靖说要走,脸上笑意顿消,幽幽地对他道;“卢公子是不是嫌我太烦,没事儿就让公子来说话解闷,还是觉得我不值得与公子一诉。” “郡主言重了。”龙靖忙道:“刚才小生听都姑娘说郡主的琴技美妙动听,不知郡主肯不肯降尊为小生弹奏一曲?也好让小生一睹风采。” 沐剑屏一听,满心喜悦:“当然可以。”立即又觉太过喜悦,泄露了心底的秘密,有失身份,才缓缓道:“如果公子有此雅兴,小女子就弹奏一曲,请公子多多指教。”说话间,都美儿已摆好了琴。 沐剑屏在琴案前坐了,沉思片刻,抬起手来,轻轻在琴弦上一抚,立即传来一阵幽雅的琴声。 她十指尖尖如水葱,不停地在琴弦上抚过,一串又一串优美的琴韵飞跃而出,缭绕室内容。 一曲终了,沐剑屏浅笑盈盈:“小女子献丑了。” “不错!”沐剑文笑道:“剑屏,你的琴越来越好了。” “郡主弹的是《芦声恋》一曲吧。”龙靖笑道。 “是呀,公子也知道这支曲子?” “这支曲在昆明一带十分流行,”龙靖笑道:“小生虽没去过云南,却十分向往滇池的风景和大理的茶花。” “公子即知这支曲,”沐剑屏站起身来,让开琴案前的座位:“一定也是琴中高人,不妨献技一曲,让我兄妹也开开眼界。” 龙靖不好意思地笑道:“小生实在不敢在郡主面前献丑。” “贤弟就不要谦虚了,”沐剑文向他拱手施礼:“请为我们兄妹弹奏一曲,也让我们见识见识。” “小郡王如此,小生只好从命了。”龙靖笑了,走过去在琴案前坐下,弹了一曲《一剪梅》。 一曲终了,沐剑屏轻哼几句,微微皱眉,不解地道:“不是小女子夸言,中原地区凡是有名一些的曲子。小女子也都熟知一二,这支曲子是何人所作?小女子竟似没听过。” 龙靖淡淡笑了:“这是小生一日触景而作,倒让郡主见笑了。” “不,”沐剑屏微抬着头,似乎仍陶醉在那情深意长的旋律中,“我觉得很感人、很深情。公子即能触景而作,就不会只有一曲,能不能再弹一曲?”她回头望着他,语气中充满了祈求与渴望。 谁能拒绝这样美丽、温柔女孩的请求? 龙靖没说话,垂下眼睫,默默地坐回座上,双手轻抚,眼前闪过冰霜的面容,脑海中自然地想起那段美好的往事,双手不自觉地弹出那支《愿今生长相随》。 沐剑屏似乎听的痴了,一曲终了,仍是痴痴地望着那支古琴。 第一八七回 遭夜袭 第一八七回遭夜袭 沐剑屏似乎听的痴了,一曲终了,仍是痴痴地望着那支古琴。 龙靖惊跳起来;“小郡王、郡主,天不早了,小生告退了。” 沐剑屏仿佛一惊,迅速抬起头来望着他,眼中尽是期待,尽是柔情。 龙靖见了她那温柔如水的眼光,只觉一阵心跳,不!不!内心一个声音在喊:你不能,你不能害她!卢龙靖,你要害多少女孩子?快逃开! 他心乱如麻,轻叹一声,调转眼光去看沐剑文:“小郡王,小生告辞了。”不等他开口,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半夜,龙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眼前是许多个女孩的倩影:南宫翠娥、白冰霜、皇甫飘香、司徒慧、上官咏娴、岑梦娇、舒文瑜、沐剑屏……每一个女孩虽然都不同相貌、不同神情,或温柔、或清纯、或含情、或爱慕,但都同样有一阵说不出的情意。 “唉!”他轻叹一声,自己何能何德,会有如此多如此美丽的女孩爱恋,空辜负众佳丽的柔情。 他心情稍稍平静一点,打算休息一下,明日也好赶路。 突然,他听见房顶上有夜行人行走的声音,只听“嗖嗖”几声,他听得很清楚,有五个人飞身跃下房顶,其中一个轻声道:“黄副香主,你带一个兄弟去拿那个小姐。” 另一人应了一声,就听见有人向后院去了。 因为米氏姐妹就在龙靖床上,他不想那些人进来伤了她们,便飞身跃出窗外,见两个黑影向后院奔去,忙大声通知沐剑文:“有人行刺!” 在他隔壁房间的莫艾、包洪立即奔出门来:“公子!” 对方三人见了龙靖,也不说话,上前就是杀手。 龙靖抽出腾蛟宝剑,举剑还击,边向莫包道;“你们快去救小郡王和郡主。” 二人应了,向后院去了。 这时,麦小宝、丁珰也出来了。 丁珰也握着佩剑,就要上前:“大哥,我来帮你。” “不用,”龙靖道:“丁姑娘,你照顾孩子们。” 三个孩子已经跑出来,麦小宝、丁珰把她们护在身后。 沐家的保镖这时也跑进来,为首的一人道:“留下四个兄弟协助卢公子,其他的和我去保护小郡王和郡主。”说着,带着十几个人去了后院。 这里龙靖以一敌二,攻多守少。 对方二人一个使一对双钩,另一人使长枪,这两般兵器长短相辅,攻守一路,也颇惧威胁力。 另一个使剑的与沐家保镖们斗在一起。 龙靖并不想伤他们,长剑翻飞,专挑对方不至命的地方攻击,不多时,二人都已受伤,但都不是要害,仍然拼命攻击。 一会儿,只听一阵杂乱的声音,十几人追着一人跑过来,那人纵上房顶,大声道:“贾香主,失手了。” 那使双钩的忙向后跃,同时喊:“撤!”一纵身飞上房顶,逃了。 使长枪的慢了一步,龙靖长剑一送,在他腿上划了一条长长的血口,他一痛,跌下地来。 那使剑的也飞身逃了。 莫艾本来追着先那人跑来,还想继续追。 龙靖道:“莫兄,不用追了。”同时,他人已到使长枪的那人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别想死了就完了,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首脑是谁?快说!” 那人道:“我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龙靖道:“你牙齿里有毒药,对吗?我可以救你,只要你告诉我。” 那人叹道:“你不用救我,我可以告诉你,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贾香主手下的人,全听他的,他说接到上头命令,来杀一个人。我们就来了。” “那个贾香主叫什么?是何人门下?另一个人呢?” “我们都是天火神教的,贾香主叫贾天寿,是天火神教京城分坛人字香堂的香主,他的武功路数不清楚,我们教规不许乱问。另一个叫黄海,是副香主。” 龙靖听了,道:“很好,我给你解药解毒。”说着,放开手,准备取药。 那人苦笑道:“不用了,我并不想你救我。就算你能解我的毒,但他们决不会放过我的。”说完,一咬牙。 “你别……”龙靖忙伸手要捏他下巴,不让他自杀,但已晚了。 那人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龙靖默默地注视着那人,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站起来,只见沐家兄妹已过来。 沐剑屏想来是被吓着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问道:“卢公子,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你?” “让郡主受惊了!”龙靖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郡主请放心回去休息吧,小生会派人守夜。” 沐剑文也道:“妹妹,你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然后对那两个丫鬟道:“都美儿、绿珠儿,你们两个扶郡主回房去。”他又回头吩咐家仆侍卫:“你们分三班,轮流巡察,发现有异就立即报讯。去吧。” 米雪儿蹦蹦跳跳地奔到龙靖身边:“叔叔,我一点也不害怕。下次坏人再来,我帮叔叔打坏人。” 龙靖蹲下身,笑着搂住她:“雪儿好乖!”他将她抱起来,对沐剑文道:“小郡王,你也去休息吧。明日小生送你们进京。” “那怎么好。”沐剑文道。 龙靖笑了笑道:“我不放心,那些人不知会不会再向小郡王和郡主下手。” 众人各自散了。 一夜无话。 天明后,一行人上路了。 行了一会儿,沐剑屏在车中道:“哥哥,停一停!” 车停下来,沐剑文问:“剑屏,有什么事?” 都美儿掀开门帘,沐剑屏道:“告诉卢公子,外面有些冷,让几个孩子到车上来吧。” 龙靖听了,笑道:“不用了,多谢郡主关怀。” “让她们上来吧,卢公子。”沐剑屏又道:“这车厢内也还宽敞,让我也和孩子们说说话。” 沐剑文也道:“贤弟,就让她们上车去吧。” 龙靖点点头,于是,米氏姐妹和薛莲都上了车。 第一八八回 醉丐铁弘 第一八八回醉丐铁弘 车马走得很慢,不久,前面道旁跃出十来个人,挡在路上。 龙靖见了,忙策马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一人约有五十来岁,穿一袭灰衣,他冷笑两声,道:“咱们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干什么呢?你心里很清楚,咱们就别多废话了,反正杀不了你,咱们也不能活着回去。” 这时,后面路上也拦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昨天晚上的贾天寿和黄海。 灰衣人手中握着一对兵器,细看这兵器似钩非钩,似爪非爪,握手的地方如同手钩,带着月牙,黑黝黝的杆子却如狼牙棒,带着无数根倒刺,顶端却是个可以伸缩的鬼爪,爪子黑得发亮,显然带有剧毒。 龙靖迅速省视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势力,敌众我寡,他忙对沐剑文道:“小郡王,等一会儿你有机会就带着郡主冲出去,马上走。” “那……”沐剑文还要说什么。 “不要多说,”他轻飘下马,小黑懂事的飞跃到沐剑屏的车辕上。 龙靖接下了灰衣人和另外两个人,莫艾独力对付贾天寿和黄海,包洪被四个人围攻,丁珰、麦小宝当然也闲不了。 沐剑文指挥众保镖对付其他人,他自己也挺剑上前,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 沐剑文的侍卫们武功都不高,虽然全力拼命保护沐剑屏的马车,但片刻就有两个人冲到马车旁,伸手就要去掀车帘。 小黑伸手一掌,那人不太注意的反手一抓,结果没有抓住,反被一掌击中,不由大怒,挥刀乱砍。 小黑怕吓着车中的沐剑屏等等,一翻身,跃下车辕和他对击。 另一人见同伴将小猴子引走了,他笑嘻嘻地去掀车帘,边道:“让我看看里面的小美人。”掀开车帘,看见美貌如仙的沐剑屏,眼睛都瞪圆了。 都美儿和绿珠儿虽然也被吓得直发抖,但仍然挺身挡住沐剑屏,娇喝道:“恶贼,放肆!还不快快滚开!” 那人被都美儿一喝骂,顿时清醒过来,淫笑着要爬上车来,边道:“小美人们,别怕!大爷来陪你们!”他还没有攀上来,米瑞儿米雪儿双双飞身扑上去,手中匕首同时划到。 那人没有料到有此一招,左手和右腿同时受伤,大叫一声,跌下车去。 都美儿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两位小妹妹,你们真行。” 沐剑屏也颤声道:“你们两个小心一点!” “放心吧。”二人俨然一副大人腔。 那人又气又怒,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手中的鬼头刀向两姐妹砍来。 两姐妹一左一右,同时跃下车子,向那人攻击。 那人单刀急挥,但两姐妹忽左忽右,一时却耐她们不何。 多斗了一会儿,沐家的侍卫死了两个,其他的也多有受伤,沐剑文左臂中了一剑,幸好伤口不大。 米氏姐妹合力对付那人,也是险象环生。 龙靖心中焦急万分却无可奈何,他有心加紧攻击,尽快取胜制住灰衣人等,但对方似乎明白他的心意,不急不躁,只是游走,只不时攻上一招半招。 正在龙靖心急如焚的时候,只听见一人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怎么和别人打起来了?” 龙靖一听见此话,虽不见人,心下不由大喜道:“老前辈,请您务必援手。” “哼!”那人哼了一声,似乎不高兴。 龙靖心中一动,又笑道:“老哥哥,你眼见小弟有难,也这样袖手旁观么?” “谁说的?”场中立即多了一个老叫花子,看他年纪已有八十岁左右,但精神硬朗,双眼有神,脸有些瘦长,满头白发,并不束结,乱得象堆草。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腌腌得令人掩鼻;下面两只小腿裸露着,又黑又脏,脚上吸着一双破得不能再破的草鞋。左手提着一根紫光闪闪的竹杖,右手握着一只大大的酒葫芦朝嘴里灌了一口。 沐剑屏、都美儿、绿珠儿、薛莲因为担心众人,都在车厢中伸头出来观战,见了老叫花子的样子,沐剑屏微微皱眉。 绿珠儿撇了撇嘴,轻声对都美儿道:“姐姐,你看那老叫花子的样子真脏。卢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呢?” “我也不知道。”都美儿的眉头也皱的紧紧的,“快看!” 老叫花子铁弘见龙靖虽然不能尽快取胜,但也没危险,其他人则不然。 首先是米氏姐妹因年纪小,经验少,武功也差一载,先只是仗着人小体轻、身形灵活还能支持,时间一久,便觉体力不支。对方砍刀正劈向米雪儿。 铁弘脚一勾一抬,一枚小石子正中那人的砍刀,将砍刀击得脱手飞了出去。 米瑞儿、米雪儿乘机扑上去,一人一匕首,那人顿时肚破血流倒地而死了。 铁弘踢出一枚小石子,也不用看,左手紫竹杖也跟着飞出,正击中在麦小宝身后偷袭的一人,右手的酒葫芦同时飞向围攻沐剑文的一人。 那人刚挺剑刺了沐剑文右肩一剑,正暗暗得意,意欲再攻一剑,一心想杀了他或让他受伤更重,但他长剑刚刚刺到沐剑文背心一寸左右,他自己的背心一痛,只觉得有座山撞到背上似的,身体向前扑倒,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再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酒葫芦击倒了那人,掉落在地上,葫芦虽没破,酒却流了一地,铁弘飞跃而至,一把抢拾起酒葫芦,摇了摇,葫芦里的酒所剩无几,他连连叹气:“唉!唉!可惜了!太可惜了!” 见沐剑文苦撑着与剩下的一人搏斗,便对那人一瞪眼:“就怪你们这些臭小子。”说着,上前就是一葫芦敲去,那人哼也未哼一声,就头破血流而死。 沐剑文用左手拭了一把汗,对铁弘抱拳施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铁弘淡淡一挥手:“我只怪他们洒了我的酒。” 沐剑文乃云南南安郡王的独子,虽然他一向没有什么架子,但总是受人尊敬惯了。铁弘救了他,他诚恳地道谢,不料对方却淡然无礼之极,不由心中也有些生气,楞在当地不语。 铁弘没有理他,自去拾了竹杖,又在丁珰那儿打一下,麦小宝那儿敲掉一个。灰衣人见己方片刻之间就死了好几个,忙双手一推,龙靖向后一让,他也不攻击,迅速飞身向左一跃,边大声抛下一个字:“撤!” 众人听见这“撤”字,都各自飞身逃命,麦小宝和丁珰还想追,龙靖道:“放他们走。” 片刻,对方便走得只剩受伤重走不动的和死了的。 第一八九回 玉女无奈进深宫 第一八九回玉女无奈进深宫 龙靖对那三个未死的人道:“你们不想死,我可以救你们。”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一人道:“多谢少侠,我们不如死了好。”说着,三人已一起倒地死去。 沐剑屏这时已下了车,看到那些死人,一阵恶心,呕吐了好一会儿才好。她走到龙靖身边,微皱秀眉轻轻地道:“他们怎么不想活呢?” “或者他们活着比死了更难受。”龙靖也轻轻地道。 铁弘上前道:“这些是什么人?”他看了看沐剑屏,“打劫吗?好像武功又太强了。” “不是打劫,”龙靖微微一笑:“是来杀我的。” “杀你?”铁弘皱皱眉:“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上峰看我不顺眼,就想杀我了。”龙靖轻松地笑了一笑,“我来介绍,这位是云南南安郡王的惠康郡主,”又指了指沐剑文,“这位是小郡王。”又对他们兄妹道:“这位是丐帮的长老铁老前辈。” 沐剑文施礼道:“铁老前辈,晚生有礼了!” 沐剑屏也弯腰福了福。 “不敢当!”铁弘大笑道:“小郡王、郡主请免礼。” 麦小宝、丁珰、莫艾、包洪和孩子们也过来见过了。 莫艾指挥沐家侍卫们将对方死者尸体掩埋了。 众人上车上马而行。 沐家侍卫们都是骑马,因死了两个,让出一匹马给铁弘,另一匹驮了那两人的尸体。 龙靖与铁弘并骑在前,麦小宝丁珰随后,莫艾、包洪一前一后护着马车,沐剑文在车旁相陪,其他人殿后。 龙靖问道:“老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要过年了,”铁弘吞了一口口水,“我的酒虫也爬上来了。” “老哥哥要喝酒也容易,”龙靖笑道:“为什么跑这么远?” 铁弘探身向他轻声道:“皇宫里有大喜事,老太后要过寿日了。” 龙靖一楞,太后过寿与他有什么相干,难道他还要去送礼不成,但随即他立即就明白了,笑道:“老哥哥想去大吃一顿?” “知道了就是,”铁弘故意放下脸来道:“为什么偏要说出来呢。” 二人一齐大笑起来。 傍晚,到了京城。 沐剑文寻了驿馆住下,吩咐手下去准备两乘软轿,明日去求见皇上。 第二日一早,龙靖刚刚为米氏姐妹穿戴好,都美儿进来道:“卢公子,我们郡主想请公子一叙,不知公子能不能去一下?” 龙靖还没有开口,铁弘从门外进来道:“唉,小兄弟,你的艳福不浅呀。”他笑了笑,望着他摇摇头,“不过,我告诉你,还是不去为妙。” 都美儿嘟嘟嘴,不满地道:“铁大爷,又不是请您,您老说什么话。”她忙回头对龙靖笑了笑,请求地道:“卢公子,请你随小婢去一趟吧。我们郡主昨夜一晚都没有睡,就在那儿想呀想呀,也不知想什么,还哭了呢。” 龙靖深深叹了一口气,低头对米氏姐妹道:“你们去找莲儿玩吧。” 米氏姐妹应声去了。 铁弘道:“你要去?” “我去去就来。”龙靖道。 沐剑屏盛妆坐在镜前,她的这身打扮与前几日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绾着金丝八宝髻,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盘凤璎珞圈;裙边系着紫色宫绦,垂着双环玉佩;身上穿一件镂金百燕穿花大红锦缎袄,外罩一件雪白的大毛皮衣,下着天蓝色撒花百绉裙。 绿珠儿正在将一件粉红色镶毛边的披风挂在衣架上,想是她出门要穿的。 听见脚步声,她回头来,看见龙靖,脸上立即露出笑容道:“卢公子请坐。” 龙靖看她眼圈微红,不过脸上上了妆,不易看出来。他坐下,叹道:“郡主找小生来有何吩咐?” 她轻叹一声,脸上的笑容顿消:“哥哥正在准备,一会儿他就要带我进宫去了,那我们……就……就不可能再见面了。”她说着,眼圈一红,掉下泪来。 “郡主,别哭了。”龙靖心中明白她的情意,不由得柔声道:“小心把胭脂哭掉了,就不好看了。” 沐剑屏轻轻拭了拭面上的泪珠,抬头望了他一眼,又道:“我也知道,你我不是同一种人,你也不会喜欢我,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可我只是想多看你几眼,他日宫中寂寞时,我也能有所回忆。” 龙靖轻呼出一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卢公子,”沐剑屏顿了顿又道:“你能为我再弹奏一曲吗?” 龙靖望着她的脸,她的神情是那么期待,他明白她心中情感的无奈,也明白二人之间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好安慰地轻声劝道:“郡主,小生愿为郡主弹奏,但请郡主宽心一些。”他接过都美儿递来的古琴,置于案上,弹了起来,一曲又一曲。 不知什么时候,沐剑文走了进来,他是一身朝服,轻轻道:“妹妹,该走了。” 龙靖停下来,回头望着沐剑屏:“郡主,保重!” 沐剑屏走到他面前,将古琴抱起来:“我会永远把它带在身边。” 绿珠儿将琴套拿来装好。 沐剑屏亲手抱着古琴,都美儿将披风披在她肩上,并系好带子。 两个丫鬟扶着她同沐剑文、龙靖一起走出房间。 龙靖一直等他们的轿子看不见了,才回身进去。 金殿上,皇上正与众臣议事,一黄门官进来跪下:“启禀皇上,云南南安郡王派小郡王沐剑文、郡主沐剑屏进京为皇太后拜寿、为皇上拜年。现正在宫们外侯旨。” 皇上道:“宣他们进来。” 黄门官传下旨去:“宣沐剑文沐剑屏进见!” 二人进得殿来,双双跪下,“臣沐剑文叩见皇上!” “臣女沐剑屏叩见皇上!” “免了。”皇上笑道:“你们父亲好?” “谢皇上!”沐剑文忙回道:“臣父蒙皇上隆恩,一切尚好。臣父因想念皇上,特命臣兄妹前来拜叩皇上,给皇上请安!” 群臣自沐剑屏一进殿,都惊愕于她的美貌和气质。 皇上道:“你们那么远还来请安,朕很高兴。随朕到偏殿来吧。”说着,站起身来,笑对群臣道;“散朝,有事明日再议。” 第一九O回 皇上拒绝 第一九o回皇上拒绝 来到偏殿,重新见了礼,沐剑文又道:“皇上,微臣父子一点心意,请皇上赏玩。”说着,双手呈上一只香木锦匣。 皇上命小顺子接过来打开匣盖,只见匣内鲜红的锦缎上面躺着一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四周围着一圈小珠,那颗大珠竟有核桃般大,真是少见。 沐剑文上前一步笑道:“皇上,这叫子母珠。那些小珠不管放到多远,只要在一尺之内,大珠一到,就会自动聚集起来,将大珠拱托抬起。” “真的?”皇上大喜道。 “臣不敢说谎。”沐剑文道:“皇上可以一试。” “嗯。”皇上吩咐一太监:“小顺子,快拿一个盘子来。” 小顺子出去,一会儿托了一个盘子进来。 皇上将锦盒递给沐剑文:“你来做。” “是。”沐剑文接过来,让沐剑屏捧着,自己亲手将那些小珠先放在银盘四周,再将大珠放在银盘中间,只一会儿,那些小珠都向大珠滚去,不多久,就渐渐将大珠抬了起来。 沐剑文笑道:“皇上,请看!” “太神奇了。”皇上喜道。 “还有更奇特的呢,”沐剑文又道:“皇上请仔细看,这些小珠分为三层,最下面一层二十四粒,中间一层一十二粒,三层六粒,上面再托着大珠,好像一座宝塔。” 皇上仔细数了一数,果然如此不由笑道:“好宝贝。你父亲哪里得来这样的宝贝?”说着命小顺子收了。 沐剑文将大小珠子收入锦盒,递给小顺子,他再望了一眼沐剑屏,又道:“年初一个外邦族长献给臣父,臣父不敢贪心占有,即命臣进京献给皇上。臣父还让臣带舍妹进京给皇上请安,虽然舍妹愚笨,还请皇上……” 皇上摆摆手,面上微显出一股淡淡的忧愁:“不必说了,朕明白了。不过,你也许也听说过,朕已经有五年没有选过秀女了,也不打算再册封妃嫔。” 他望了望低头不语的沐剑屏,想了想又道:“至于沐姑娘,已经来了京城,就好好的玩一玩,”他淡淡的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朕亲自为你保一个媒,绝不会委屈你的。” “不!”沐剑屏一直低着头站在那儿,听着哥哥的话,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她不愿意想什么,因为她明白想什么都没有意义,可是皇上忽然打断哥哥的话,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更不好的事情,心里的绝望深深的刺激着她,仿佛在跌落在冰窟。 却突然听见皇上不肯要自己做妃嫔,心中不由一喜,又听见说要为她做媒,心中又是一惊,再听是问她愿不愿意,心中一松,脱口而出,迅速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忙又低下头,垂下眼睫,脑海里稍稍冷静了一下,轻轻地道:“请皇上恕罪,臣女愿回云南,伺奉双亲。” “你孝心可嘉,”皇上一直看着她,从她那飞快的一眼中已看到了一种似曾熟悉的喜悦。他心中一动,轻轻的摇摇头,笑道:“朕就让你回去吧。” 却说龙靖送走了沐剑文兄妹,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驿馆的小官吏送了一封信来:“卢公子,一个老婆婆让小的将这封信交给您。” 龙靖接过来,铁弘等也围过来:“快看看,是谁写的?” 龙靖拆开信,飞快地看了一遍,道:“是那些人写的,他们说不会再找沐氏兄妹的麻烦了,让我不用时时刻刻跟着他们。” “哼,”丁珰哼了一声:“这些人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是啊,”铁弘也点点头道:“不可信。” “我想也许他们真的不会再找小郡王他们了,”龙靖想了想道:“因为他们只是想对付我,小郡王对他们来说没有妨碍,而且南安郡王掌握的兵权不小,真要得罪了郡王,他们也要很费脑筋。再说了,郡主已经进宫了,南安郡王马上就会成为国亲。那么,和南安郡王作对,简直就是造反,他们不会不考虑这些。” “嗯。”铁弘想了想道:“有道理。你打算怎么办?” “离开京城。”龙靖道:“我们本来就是刚离开京城。” “你们走吧。我要留在这里。”铁弘道。 龙靖一笑,不说什么。收拾好行李,与麦丁等离开京城南下。 祁连山,天寒地冻,飞雪漫天,山峰如银,天地一色,空中彤云密布,风雪象漫天飞花,地面被坚冰所封,再加上近两尺的浮雪,简直没有人受得了。 但此时,西边却出现一个孤零零的人,白茫茫天地一色间,这个冒着大风雪赶路的人,看起来特别孤零、凄凉,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一个渺小的人,其他生物已经在世间消失了。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天地一片玉树琼花,看不到村落,见不到人迹,只有他一个人,苍茫、孤独、无助,不知是他遗弃了尘世呢,还是尘世遗弃了他。他叹了口气,呼出一大口白茫茫的气雾,重新加快了脚步。 再走了一个多时辰,他又抬起头来,终于发现前面似乎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心中大喜,不由鼓起劲,再次加快脚步,想要追上去好和那两个人作伴。 他心中从没有此刻这样无助过,没有这样孤独过,也从没有这样殷切地盼望能有一个人同行。追了一阵,相距已不太远,他才发现前面的人影好像是女子,但他没有多想,还是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影停了下来,回身来看,其中一个道:“你是什么人?跟踪我们吗?” 他站住,望着那两个人,说话的是一个老年妇女,穿着灰色毛皮大衣,头上戴一顶毛皮帽子,右手握着一柄拂尘,原来是一个老尼。 他眼光移向老尼旁边的人,不由一愣。 那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女,她一身素白衣裙,白狐皮的披风,头上戴了一顶昭君帽,发间无一耀眼之金银,只有一支玉钗发出淡淡的光芒,瀑布般的秀发直垂腰际。她生得杏脸桃腮、明眸皓齿、玉骨冰肌。 他不由暗叹:这少女容貌如此清秀脱俗,气度如此优雅不凡,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又恰似一株孤芳自赏的寒梅,清凉绝俗无比,这种美,让人有一种圣洁的感觉。 这两个人正是鄂陵老尼和白冰霜。 第一九一回 寂寞英雄遇神女 第一九一回寂寞英雄遇神女 冰霜也正打量着眼前这孤独的旅人:他有一双黑白分明、锐利如剑的大眼睛,鼻直口方,脸色红中带紫,是那种最健康的红褐色,那是受过风霜的痕迹。他脸部整个轮廓,充满着男性的豪迈、粗犷和跃动的活力。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毛皮风帽,露出黑黝黝的发梢,一双手又大又长,掌厚而红润,指长而壮实,右手握一根紫拄杖。身上穿一件有补丁的棉袄,背上是一件厚披风,肩上挎了一个包裹。 鄂陵老尼见他看冰霜看呆了,便又笑了笑道:“小伙子,你是什么人?” “哦,”那年轻人回过神来,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拳施了一礼道:“前辈,晚辈纪游扬有礼了!因为旅途孤单,又见了前面有人影,才赶了来欲结伴而行。冒昧前辈和姑娘,请恕罪!” “也是,”鄂陵老尼道:“这种地方多一个人也好。不知纪施主何事如此匆忙,一定要在这种天气赶路?” “晚辈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情,”纪游扬虽觉得眼前这一尼一女不会是歪门邪道的人,但重任在肩,不得大意,便笑道:“需要赶回去,只得不顾天冷了。” 鄂陵老尼听了他的话,知他不便说,也就不再问;“我们一起走吧。” “多谢前辈和姑娘。”纪游扬见那少女一直默默无语,对任何事情都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神态,不由暗道:这少女不知有什么伤心事。 天快黑了,三人还没有看见有村落和人家。 纪游扬道:“前辈,今夜怕是找不到人家过夜了,晚辈去找一个山洞将就过一夜,如何?” “也好,”鄂陵老尼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纪游扬点点头,展开轻功,踏雪而去。 冰霜一直没有说话,等他走远了,才道:“前辈,我们真的要等他。” “嗯。” 不久,前面出现一个人影,片刻来到面前,正是纪游扬,他满脸喜悦:“前辈,前面有个山洞,还可以容人。” “那我们去吧。”纪游扬引他们到了一个山洞前面,那是一个斜坡下的洞,北风吹不到这儿,正可避风,洞不大。 三人进了洞,拂掉身上头上的雪,纪游扬又道:“你们等等。”说着转身出去。 冰霜诧异地问:“他是要做什么?” “我们去看看。”鄂陵老尼道。 二人出来,已不见了纪游扬的身影。 雪下得更大了,四处白茫茫、雾蒙蒙的看不清。 过了好久,纪游扬回来了,手上抱了一捆树枝,原来他找材火去了。他见她们站在洞外,忙道“前辈,姑娘,快进去吧,雪又下大了。” 三人再次进了洞,燃起树枝取暖。 纪游扬从包裹里面取出几块干饼,递给鄂陵老尼:“前辈,如不嫌弃,请吃一点吧。”又递了一块给冰霜:“姑娘,请吃一点吧。” 冰霜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时见他热心送吃的,于是伸手接过来,浅浅一笑:“多谢纪少侠。” 鄂陵老尼见冰霜月余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由心中欢喜,也笑对纪游扬道:“纪施主,刚才你的身法非常灵巧,不知令师是哪一位?” “家师姓邢……”他还没有说完。 鄂陵老尼忙道:“邢乐!是吗?” “正是。”纪游扬诧异地望着她:“前辈怎知家师名讳?” “贫尼出家前也是姓邢。”鄂陵老尼笑道:“你师父没有对你说过吗?” “对呀,”纪游扬大喜:“多年前师父说过,他老人家还有一位姐姐,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消息了,没想到您老人家仍然健在。”他忙站起来,大礼参拜:“师姑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免了免了!”鄂陵老尼笑道:“快坐下吧。我刚才看你的身法很熟悉,原来是小弟的弟子,你师父现在还好吧!” “很好,”纪游扬重新坐下:“不过,徒儿也有半年多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了。师姑目前在哪里?师父很想念师姑,还以为……”他住了口。 鄂陵老尼笑道:“我在青海的鄂陵湖畔住了四十多年,很少下山。” “鄂陵湖畔?”纪游扬道:“那么您就是江湖上传言的鄂陵老尼,也就是六十多年前的银针女医?” 鄂陵老尼微笑着点点头,见冰霜在一旁不语,忙道:“看我们两个说个没完,忘了冰霜了。”她回头对纪游扬道:“这位是白冰霜姑娘。” “白姑娘。”纪游扬暗道:好美的人,好美的名字!又对鄂陵老尼道:“徒儿听说师姑不但医术高明,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而且师姑当有八十高龄了吧。” “我已经八十有八了,是该找个传人了。”鄂陵老尼指了指冰霜:“我就看中了这个女娃娃,她却不肯拜我为师呢。” 纪游扬笑道:“我以为白姑娘是师姑您的弟子呢。” 冰霜浅笑盈盈:“前辈太看重小女子了,小女子怎配得起。” 纪游扬心中当然巴不得她是鄂陵老尼的弟子,那么他们二人就是师兄妹,关系会更近一层,他也就会能有更多机会接触亲近她。 鄂陵老尼笑了笑,换了话题:“对了,纪游扬,你有什么事情这样匆忙?” “是这样,”纪游扬知道鄂陵老尼是师姑了,当然不会再隐瞒,于是道:“年初,敝帮得到消息,说西夏国要举兵进犯我国,帮主和师父就命徒儿去查证此事,并尽可能摸清对方的真正意图。徒儿到了西夏国后,证实了确有此事,便施计扰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才放弃了进兵的计划。” 冰霜也不由好奇心起,问道:“你怎样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呢?” “西夏国本来是准备联合蒙古和西藏的红教喇嘛一起进兵,”纪游扬道:“三方各出五万兵力,分别集结后,定在九月初一日同时向我玉门关发起攻击。我施了一个离间计,让他们相互怀疑,心有猜忌,谁也不肯先发兵,就延误了战机,我朝中又增派了兵将镇守玉门关,他们更少胜算,就只好放弃这次计划了。” “这样一来,”冰霜由衷的赞道:“免了一场战争,你不知救了多少人呢。” 纪游扬谦虚地笑道:“这也是我们中华儿女应该做的,换了任何人也会这样做的。” 三人一直聊了一夜,天亮后,吃一些干粮又上路了。 也许是纪游扬化解了一场战争,冰霜对他不似先那么冷淡了,一路上三人谈天说地、赶路歇气,连漫天风雪也都不觉得寒冷了。 第一九二回 再次遇夜袭 第一九二回再次遇夜袭 龙靖一行人一路南下,这日到了沧州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半夜,龙靖突然感到一种危险的念头,一下子清醒了,不过他仍然躺着一动不动,眼睛四处搜索,微弱的月光透过窗隙照进房里,空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烟。他忙闭了呼吸,静观其变。 果然不一会儿,窗户开了,跳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小心点,张坛主,点子扎手得很。” 那张坛主道:“周坛主就是胆小,放心吧,他中了我的迷魂香,再高的本事也使不出来。”说着,已到了床前,他左手掀开帐子,就想要动手捉人。 龙靖挺身跃起,伸手就点向对方的“气海穴”。 那张坛主的反应也快,身手也很敏捷,微微咦了一声,急急向后跃,总算躲开了。 龙靖在对方跃开的同时,伸手抽出枕下的腾蛟宝剑,跃下床,冷声喝道:“你们为何要苦苦相逼?” 那张坛主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怪只怪你自己要和我们作对。” “你们劫夺赈灾银于心何忍,”龙靖怒道:“还想怎样?” “怎样?”张坛主道:“抓你去见我们总护法。”他说着,三人已齐向龙靖攻来。 龙靖以一敌三。房间不够宽敞,正好可以阻止他们向床上的米氏姐妹下手。不过,他仍然想把他们逼出房间去,也好让莫艾等听见。 莫艾仍是老江湖了,这点小伎俩怎会制服他,他和包洪住一间,他接下闯进来的三人,对包洪道:“兄弟,你去通知公子他们。” 包洪只好将薛莲抱起,出了门,隔壁住的是麦小宝和小黑。他冲进去,只见一人正举刀向床上砍,他一扬手,一柄钢钩飞出,正中那人背心,立即死了。 他几步抢到床前,麦小宝和小黑被迷香熏了,还睡得正香。他一转身,抓起桌上的凉茶,全部倒在小宝脸上。 麦小宝受这样一激,醒了,望着包洪奇道:“干什么?包二哥。” 包洪不及向他解释,只是把薛莲往他怀里一噻:“救醒她。”说着又冲出去了。 推开丁珰的房门,只见一人正色迷迷地盯着床上昏睡的丁珰,一边解衣带一边笑道:“小美人,大爷先快活快活,再送你到阎王爷那儿去。” 包洪大怒:“住手!”同时双钩飞出射向那人背心。 那人反应还快,一矮身,一柄钢构从他头顶飞过,削掉他一大片头皮,另一柄从耳边擦过去,险些削掉他的耳朵。 包洪不等他站起来,飞跃上来,双掌又出,攻他头顶。 那人就地一滚,总算躲过,挺身跃起。他刚才听见喝声,蹲身的同时,也抓了放在小几上的钢刀,反手砍来。 二人缠斗多时,麦小宝抱了薛莲从门口过,道:“包二哥,你怎样?” “行,”包洪已占上风:“你进来救醒丁姑娘。” 麦小宝进了房间,来到床前,也将那桌上的一壶凉茶倒在丁珰脸上。 丁珰动了一下醒了,睁眼看到麦小宝立在自己床前,而自己衣、枕全湿了,不由又气又羞:“你干什么?快走开。” 麦小宝忙道:“别误会,丁珰,你中了迷香,我来救你,只好淋了你一头茶水。你别生气。” 薛莲也忙道:“丁阿姨,来了好多坏人。” 丁珰腾地一跃而起跳下床,也不管一头一脸的茶水,抽出宝剑就向那人刺去,边道:“恶贼,胆敢用迷香暗害姑娘,今儿个姑娘不刺你个十七八剑不算数。” 麦小宝拦没有拦住,只好由她了。 薛莲又问:“麦叔叔,瑞儿妹妹和雪儿妹妹呢?” 麦小宝忙道:“对呀,大哥一个人怎么分身呢?我们快点去救你瑞儿妹妹、雪儿妹妹。”说着出门向龙靖的房间奔过来。 此时,龙靖已经将三人逼到外面房间,对方三人武功都不弱,他仗着轻功好,守在内外房间的圆门前,不让三人进去,免得他们伤了米氏姐妹。 “大哥。”麦小宝进来。 “小宝,”龙靖见了他道:“莫兄他们怎样?” “他们也被人缠住了。瑞儿、雪儿呢?”麦小宝道。 “在里面床上。” “我去救醒她们。”麦小宝放下薛莲:“莲儿,别乱跑。”说着他就要进去,但房间不大,四人相斗,又堵了门口,他过不去,还差一点被刺一剑。 包洪的武功要比那人高一些,又加上丁珰相助,片刻就将那人杀了个重伤。 丁珰不解气,又一剑刺中他胸口,那人只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丁珰怒气未消,还要再刺,包洪拉住她:“算了,丁姑娘,我们快点去帮公子他们吧。” 一句话提醒了丁珰,她一跺脚,狠狠地对那人尸体道:“哼,便宜了你。” 二人出来,见莫艾被那三人逼出房间,在院子里打斗,仍然危险频频,左臂受了伤,包洪一见了忙上去帮忙,边对丁珰道:“丁姑娘,你去帮公子。” 兄弟二人联手,立即反守为攻,虽一时不能取胜,但已稳占上风。 丁珰到时,麦小宝正无计可施。 丁家剑法也是相当厉害的,虽然丁珰年纪小,内力不够,她游走四方,不时给对方一剑,倒让人不得不分心注意。 这样一来,龙靖顿感轻松一些。不过,他仍然缠住三人,不让他们分人去单独对付丁珰,因为丁珰绝对不是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对手。不久,他们把三人逼出了房间,麦小宝和薛莲马上跑去救醒了米氏姐妹。 房客们虽然早就被这一阵打斗声吵醒了,但谁敢出头管闲事,都蒙在被窝里面发抖,祈祷千万不要打到自己。 掌柜和店小二也只能躲在那角落念经,一边心疼被打坏了的东西,一边祈祷不要出人命。 张坛主见己方不能取胜,道:“撤!”自己先飞身跃上房顶去了。 来的八人,除死了两个,其余的虽然都有挂彩,不过不重,听了一声撤,都纷纷纵身各自逃了。 第一九三回 龙靖决定安顿三个孩子 第一九三回龙靖决定安顿三个孩子 丁珰还要去追,龙靖忙道:“不用追了,丁姑娘。” 丁珰撇了撇嘴:“卢大哥,你每次都不让追,他们根本不会死心的。” “是呀,公子,”莫艾道:“会不会是放虎归山?” 龙靖关心地问莫艾:“莫兄,你的伤怎样?” “不碍事,只是划了一下。”莫艾道。 包洪上前道:“公子死了两个人,怎么办?” “我根本不想伤人性命,”龙靖淡淡的、无奈的道:“那些人不过是爪牙,能饶就饶吧。这两个人死在店里,只有交给官府,我会去打点。”他又扬声叫:“小二,”他知道店小二正在墙根那儿躲着偷看,“烦你去衙门里报案,请官老爷们来一下。” 一个小二飞跑去了。 这时,麦小宝带着三人小孩子过来,笑着把她们三个推到龙靖面前,道:“大哥,你看清楚哟,三个都没有少一根头发。” 众人都笑了。 他又接着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他们居然用了迷香,要不是包二哥及时赶到救了我,我一定呜乎完蛋了。” 莫艾道:“公子,小的斗胆,有几句话要说。” 龙靖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反正也要等官老爷们来,我们进去慢慢说。” 龙靖说着,牵了几个孩子进了屋,坐下,向莫艾道:“莫兄,你说吧。” “公子,”莫艾道:“今天那些人一去,一定不会就这样死心算了。还好他们今天人不多,下次说不定会派多少人来?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高手?”他望了望众人,“不过已经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不得公子不甘心,所派的杀手会一次比一次强。公子,您……” “莫兄,你不用说了,”龙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也正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大哥,”麦小宝道:“你们说什么问题?” “这几个孩子还太小,”龙靖抚摸着米雪儿的头发,“的确不应该跟着我们东南西北的乱跑,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想把她们三个送到一个安全又可靠的地方去。” 米雪儿仰起脸,望着龙靖,小脸充满了不舍:“叔叔,你不要我们了吗?” “叔叔怎么会不要你们呢,”龙靖笑着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了,又将米瑞儿、薛莲招过来,搂在怀里,“你们都是好孩子,叔叔喜欢还来不及呢。叔叔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等叔叔办完了事情就来接你们,好不好?” 三个都嘟着嘴不说话。 丁珰道:“卢大哥,就带着她们吧,有什么关系呢?”她年少又天真,平时和几个孩子玩得可开心了,所以有些舍不得,“我来照顾她们就是了。” “你?”麦小宝笑道:“你不要别人照顾就不错了,刚才怎么没有见你照顾她们呢?刚才呀,三个都是我救醒的呢。” “你们别说了,”龙靖皱了皱眉,道:“莫兄说的对,我们现在真的不方便带着她们。” 米瑞儿大人似的开口道:“叔叔,我懂了,坏人好多又好厉害,他们要杀叔叔,对不对?我们帮不了叔叔的忙,还要叔叔担心、照顾我们,叔叔一担心我们,就斗不过坏人了。” 龙靖笑了笑:“是,瑞儿真是懂事。” 莫艾也笑道:“这小姑娘就象大人一样,真是难得。”他招呼米瑞儿:“来,瑞儿,到伯伯这里来。” 米瑞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依在他怀里,甜甜地叫:“莫伯伯!” 莫艾内心被那一声甜甜的叫声温暖了,望了望她,问龙靖:“公子,你准备送她们去哪里?” “暂时还不知道,”龙靖摇摇头;“我想过,我老家不行,路远不说,而且在那里如果被那些人找到了的话,没有人能保护她们,还会危及我的家人。但是,别的地方也没有恰当的。” “去我家呀。”丁珰忙道:“我家好大好多人的,我爷爷、三爷爷、四爷爷、我爹爹、我娘、我二叔、三叔和六叔,”她一口气数出一大群人来,“还有我哥哥姐姐们都可以保护她们的。” “哦,那不行的,”龙靖道:“我和他们又不认识,怎么好意思冒然去打扰他们呢。” “怎么不好呢?”丁珰道:“你是我朋友呀。” “大哥,”麦小宝道:“我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众人齐问。 “紫燕宫宫主!”麦小宝笑道:“大哥,我知道她对你一往情深,一定会帮你忙的。” 龙靖红了脸,道:“小宝,不要乱说。”他深深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麦小宝提到了上官咏娴对他一往情深,使他想起了久别不见、音讯全无的冰霜,不知她现在在哪里?情况如何?算来,他已经有四个月没有见到她了。 莫艾叫了他几声他才听见,忙问;“什么?” 莫艾道:“麦相公说的可以,紫燕宫离这儿又近,地方也好,那里都是女子,也方便照顾孩子。公子,不如就去紫燕宫吧。” 龙靖想了想,道:“也好,我们要尽快赶到太湖。你们都回房间收拾一下,我去见官府的人,摆平了这件事立刻就走。” 龙靖等一行数骑昼行夜宿,不几日就到了苏州。因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莫艾去雇好了船回到客栈,龙靖等已经收拾好了,一行人来到太湖边,准备上船。从岸边停靠的其他船上冲出来十几个人,将他们拦住。 龙靖明白对手又来了,轻描淡写地道:“你们领头的呢?” “哈哈哈哈!”身后响起一阵大笑声:“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 岸边的树丛里跳出来一群人,将龙靖等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人年纪应在花甲开外,但脸上皱纹不多,红光满面,鹰目、勾鼻、薄唇、三络花白短须,头戴四方巾,穿一身驼色长袍,高底靴,看上去身材修长,脚下迈着四方步,摆出一副文质彬彬的神态,从容地负手而行,样子甚是悠闲。 他左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穿一身灰色劲装,大眼浓眉,海口短须。 他右边是一位身穿海青长袍、笑容可掬的绅士。 紧跟其后的是三个不同年龄不同装束的人,再后面就是那见过一次的灰衣人和另外三个见过的,最后还有十几个大汉,全部劲装打扮、雄壮高大、粗膀大拳、佩剑挎刀、顾盼自雄,高傲之气凌人,不可一世。 第一九四回 武林代盟主 第一九四回武林代盟主 那花甲老人笑道:“公子既然爽快,我也爽快,老夫就是本教苏州分坛的坛主邱士雄,” 他指了指身后的人,“这两位是副坛主智多星白英和笑绅士于三爷,后面这三位是山东济南分坛的坛主张重天和副坛主周京及天字香堂香主谭飞志,再后面这四位是京城分坛坛主铁爪周任丘和副坛主伍清及天字香堂香主黄根生、人字香堂香主贾天寿,其他的就都是我苏州分坛的精英勇士。” 他对龙靖笑了笑,“老夫听说公子很聪明,武功也很高,不知今天能不能冲出老夫的包围圈?” 龙靖明白今天并不是那么容易能过这一关的,但他仍然淡淡笑了笑道:“邱坛主认为呢?” “老夫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邱士雄大笑。 龙靖不慌不忙地道:“这么说,小生今天只有跟你们走一趟了。” “公子聪明,”邱士雄道:“我们也不想伤了公子,如果公子肯跟我们合作,我们不动其他的人,而且老夫还可以网开一面,不抓其他人,反正上面也只是说了要公子一人而已。” 龙靖想了想,问:“是你们教主下令只要带小生一人吗?” “那到不是,”邱士雄摇摇头道:“我们教主很少有法喻下来,我们是接到了总护法的法令才行动的。公子这就跟我们走吗?” “很抱歉!”龙靖微微皱眉道:“小生不能跟你们走。小生到是很想见识一下邱坛主的高超武功。”说着,伸手在腰间一摸,立即腾蛟宝剑爆射经天,寒光耀眼,天光黯然失色,冷气森森令人肌骨生寒。 “好剑!”邱士雄大呼一声道:“公子这柄剑可是三百年前周天梦大侠的腾蛟宝剑?” 龙靖微微一笑:“邱坛主好眼力。不知邱坛主可想一试此剑之威力?” “好。”邱士雄一伸手,一个劲装大汉飞奔过来,捧了一根鱼鳞紫金滚龙棒递给他。他接过来,向龙靖道:“来吧。” 想来对方已是商量好了的,邱士雄挥棒攻向龙靖,他身后的白英、于三和另外一个苏州分坛天字香堂的香主徐宁和济南分坛的三个人也各自拔出兵刃围住了龙靖。 京城分坛的四个人围住了莫艾,另外四个大汉接上了包洪。 丁珰独自对付三个大汉,丁家剑法使来得心应手,虽然占不了上风,但一时还不会败北。 而对付麦小宝的二人则轻轻松松就占了上风,小黑忙跳过去帮他,被另外三人缠着斗在一起。 有两个大汉见三个孩子站在哪里,便走上去想抓孩子们,以为能有便宜呢,不想米氏姐妹人虽小,但挺灵活,居然能将二人拦住,不让他们抓薛莲。 战得有一会儿,各自的战局就有了变化,邱士雄挺棒直向龙靖咽喉刺去,他这条滚龙棒上,也实在有与众不同的招式,一棒刺出后,只听见“咯”的一声,龙嘴里又有一柄薄而锋利的短剑弹了出来。 龙靖的腾蛟宝剑虽然能削金断玉,但邱士雄的棒长,又有白英等人在一旁协助,一时间双方还真是旗鼓相当。 莫艾和包洪也与对手在仲伯之间,也只有小黑约占上风。 米氏姐妹那边则险象环生,一大汉飞起一脚正踢中米瑞儿的胸口,米瑞儿惨叫一声,小小的身子飞出去好几丈远。 米雪儿大呼:“姐姐!”也不管袭来的长剑,飞身扑过去。 薛莲也叫着跑过去。 那大汉长剑一抖一探,直刺米雪儿背心。 龙靖眼看米瑞儿受伤,要救已来不及,不由痛呼一声:“瑞儿!雪儿!” 突然飞身扑来一人,荡开长剑,拦在他面前。 大汉一看,来人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一张英俊的白皙面孔,两道斜飞的剑眉,一双黑晶晶的眸子闪闪发光,挺直的胆鼻,涂丹般的朱唇。那青年愤愤然的直皱眉:“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不如和在下过两招。” 两大汉不等他说完,已挥剑袭来。 青年一柄长剑在手,剑势轻灵、身形飘逸,三五招就将两大汉逼得手忙脚乱。 和青年同来的还有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见了双方的形势,大声道:“都住手!” 邱士雄奉命在身,目前又似乎胜券在握,哪里肯住手,便冷哼了一声道:“哼!阁下只怕管不了,老夫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哼!”中年人也冷哼一声:“就凭‘凌未风’三个字也管不了么?” “凌未风?”邱士雄似乎吃了一惊,忙收棒跳开,他一住手,龙靖、白英等人也住了手,向那几个人看去。 只见那中年人看来是那么冠压绝世、飘逸出尘,虽年已四十有七,但仍黑发如墨、红光满面、剑眉虎目、鼻直口方,他剑眉微皱,穿一袭靑布长袍,腰悬宝剑,负手而立,自有一股威严的神色。 他身畔有一中年妇人,四十五岁,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面容并不美丽,眼角已有几条不难看出的细小的皱纹,但双眼却炯炯有神,加上她满面带着微笑,看起来和蔼可亲。 他们身后还有三女一男,那少年年约十八,生得清秀俊雅、唇红齿白,身穿梅红长衫,足蹬黑底快靴,身后披了一件和青年一样的白狐皮披风。 三女中其中一女约十五岁,蛋圆脸、柳叶眉、秋水似的眼睛含笑望着龙靖,悬胆鼻、殷桃小口露出一排银齿,凝脂面上,透出红霞片片,体态窈窕均匀,穿一身浅红色衣裙,腰悬三尺龙泉,足上穿一双龙凤鸳鸯小靴子,其神态、举止娴雅,不带一丝轻佻,使人由衷敬爱,不敢有所冒渎。 另外两个少女竟然一模一样,不止长相、打扮,连身高都不差分毫,二女都约十六岁,头上系了两个绸制的蝴蝶结,鬓边垂下一对桃红色的小绒球,只不过一个的在左边,一个的在右边;一个举止文静,一个神态活泼。 邱士雄不知该不该信,他沉思片刻,突然道:“就算你是凌未风,也不能管我们的私事。” 他们这边住了手,但莫艾、包洪及麦小宝、丁珰、小黑的对手并没有停,这一会儿,麦小宝被对方一剑刺中大腿,不由惨叫一声。 龙靖一听,忙扭头看去,一见麦小宝受伤,身形一动,便要上去救援,白英、于三等不待邱士雄发话,已闪身拦住他,同时,邱士雄也不再理会那凌未风,挺棒向龙靖背心击去。 凌未风冷哼一声,已扑了上去,长剑出鞘,架住邱的滚龙棒。 那中年妇人和几个少年男女们似乎早想一展身手了,见凌未风动了手,也都各自飞身上去相助。 这一行虽然只有七个人,但他们一加入,局势立即就发生了变化。 邱士雄见不能取胜,跃后几步,道:“公子好功夫,也好人缘,不过老夫希望公子记得一件事,你这些朋友不可能跟着你一辈子。”说完,一挥手,大声喊:“走!” 第一九五回 米瑞儿受伤 二十叹天地那堪寂寞时 问世间几多痴情人 第一九五回米瑞儿受伤 凌未风见龙靖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也就不动,让他们走了。 龙靖见邱士雄一走,来不及向凌未风道谢,只说了一声:“请见谅!”飞身向米瑞儿扑去,同时随口又问麦小宝:“小宝,你怎样?” “不要紧,大哥。”麦小宝跌在地上,忍痛道:“只是受了点轻伤。” 龙靖也来不及管他了,分开米雪儿和薛莲,只见米瑞儿倒在地上,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嘴唇一片乌紫,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流出来。他一把抱起她小小的身子,不由心痛万分:“瑞儿!瑞儿!你醒醒!” 凌未风也赶了过来,省视了一下米瑞儿道:“不要紧,这孩子只是受了撞伤。”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搬开她的嘴,将药丸喂进她嘴里,又道:“好了,这粒‘碧灵丹’会让她很快好起来的,你放心吧。” 龙靖这才将米瑞儿交给莫艾抱着,自己向凌未风施礼道:“多谢凌大侠相助!小生代这孩子一并谢过凌大侠赐药之恩!” 双方相互介绍后,才知道那中年妇人是凌未风的妻子,人称“锦云兜”刘郁芳,两个青年是其子凌霄、凌傲,那一个少女是其女儿凌芸,那一对孪生姐妹名叫周晶晶、周莹莹,是他们在路上认识的朋友。 凌未风望了望米瑞儿,又道:“看来这孩子需要一个地方静养三五天,卢少侠不如找个地方住下来。” “我们正要去紫燕宫,”龙靖指了指岸边停靠的船:“凌大侠,请上船一叙。” “也好。” 大家上了船,艄公还未撑竿开船,只见湖面上飞驶而来一艘大船,船头一人大声道:“船上可是卢公子?” 麦小宝大喜:“是我芹姨!”也不顾腿上的伤,站起来一跛一跛的奔跳着跑出舱来:“芹姨!是我们!我们都在!” 龙靖走出舱来,抱拳施礼道:“麦监察,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麦芹笑道:“我正在附近查看本宫人马,有人来向我报告说,卢公子和小宝在这里被人围攻了。我不知详情,只能一边命人回宫禀告宫主,一边就赶过来了。怎么公子又好好的在船上?” 这时,两船已经靠在了一起,龙靖笑道:“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多亏凌大侠他们相助,才将对方赶跑了。”说着,请出凌未风等人来介绍了一遍。 麦芹忙施礼道:“原来是天山凌盟主,晚辈麦芹有礼了。如果凌盟主肯赏光,请一同上船到紫燕宫少坐,敝宫上下会非常荣幸。” 凌未风笑道:“在下也很仰慕紫燕宫,能有机会认识贵宫宫主,十分荣幸。” 龙靖、凌未风等上了紫燕宫的大船,莫艾打发走了先雇的那只船,大船飞快地向紫燕宫驶去。 众人坐在舱中,凌未风道:“卢少侠,刚才那些是什么人?看他们的武功并不是一个门派,他们是什么帮派的?怎么和卢少侠接了仇呢?那个人的话似乎很有威胁,卢少侠能有办法吗?” 龙靖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凌大侠现在是武林代盟主,应该说与你知道。” “卢少侠请讲。”凌未风道:“在下接承师命,代理这个职位,就是要尽力卫护武林众生的和平相处,尽量化解各派之间的仇怨。卢少侠,你请说,是怎么回事?” 龙靖把夺回赈灾银而得罪对方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又道:“他们竟然敢劫皇银,显然是一个严密而极庞大的组织,他们的标记是黑色曼陀罗花。” “黑色曼陀罗花?这是什么组织呢?”凌未风沉默不语。 凌芸想了想道:“爹爹,我好像见过这个样子的花。” “哦,”众人都是一惊,忙问:“在哪儿?” 凌芸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好像真的有见过有人衣服上面有这样的花,但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怎么没有见过呢?”凌傲道:“离开天山后,我们两个都是在一起的。” “二哥,”凌芸笑道:“你自己不留心,怎么问我?” “芸妹妹,”周晶晶道;“你再想想。” “曼陀罗!曼陀罗!曼陀罗!” 凌未风突然道:“卢少侠,曼陀罗花是云南大理特有的花种,你想,会不会是异邦想在中原立足?” 龙靖望着凌未风那真诚而信任的目光,轻叹一声:“小生在祁连山见过有曼陀罗花标记的人,估计他们的大本营是在祁连山的。” “祁连山?”麦芹忙问:“那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龙靖不敢看她,低下头,再轻叹一声,不语。 凌未风经验何等丰富,见他这样,便不再问了,转开了话题,指了指仍然昏迷不醒的米瑞儿:“卢少侠对这孩子那么关心,不知她们是卢少侠什么人?” 龙靖听出凌未风是故意转移众人的注意,所以换了话题,他迅速抬起头来,对他感激地笑了笑:“这两个孩子的父母去世时,小生正在他们身边,所以托小生照顾她们。小生理应全力保护她们的安全,否则愧对她们父母在天之灵。” 凌芸在一旁听了,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用一双崇敬与爱慕的眼光望着他。 龙靖此时此刻全身心都在米瑞儿身上,并没有发现这少女如此多情、如此温柔的目光。 但刘郁芳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这少年如此英俊、如此侠义、如此优秀,内心里母亲的那份对女儿的关怀不由感到万分欣慰。可当看到龙靖似乎并没有注意女儿的柔情,不由又替女儿担心了起来。 到了紫燕宫,上官咏娴紫巾蒙面,端坐在大厅。 麦芹领着龙靖与凌未风等人进了厅道:“禀宫主,卑职擅自做主,将天山凌盟主夫妇请进宫来,请宫主恕罪。” “天山凌盟主?”上官咏娴闻言,忙起身施礼道:“上官咏娴见过凌盟主凌夫人!各位请坐。” “不敢当。”凌未风夫妇还礼道:“上官宫主见笑了。” 第一九六回 上官咏娴留下三个孩子 第一九六回上官咏娴留下三个孩子 上官咏娴刚才闻报麦芹带了卢公子和几个陌生男女而来,是以蒙面以待,见了龙靖抱着米瑞儿,也因有外人不方便显得太热情,这时见过了凌未风夫妇,便急问:“龙靖弟弟,瑞儿怎么啦?” “姐姐放心,瑞儿只是受了点小伤,”龙靖道:“凌大侠已经喂她吃过灵药,不碍事了。”他笑了笑:“姐姐可好?” “还好。”上官咏娴听了他这虽是淡淡的、极其普通的一句问候,可她内心也似充满蜜一样甜丝丝的,她也笑道:“瑞儿既然不碍事了,就让麦监察带她去休息吧。” 麦芹抱了米瑞儿,又领了米雪儿、薛莲和受伤的麦小宝去了。 其他人重新坐了,上官咏娴道:“凌盟主今日能光临敝宫,实乃我等之幸。先师曾说过,她最敬佩的两个人中一个就是令师杨老前辈。当年杨老前辈谢世,先师万分难过,说这是武林一大损失。” “令师过奖了,”凌未风笑道:“想当年令师也是一代巾帼英雄。” 上官咏娴又道:“不知是凌盟主到来,有失礼之处,请多多谅解。小女子虽然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在凌盟主面前却不能无礼。”说着,纤手微抬掀下蒙面紫巾,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庞,眉弯嘴小、笑颜如花。 “姐姐好美!”凌芸不由赞道:“姐姐这么美,为什么要蒙面呢?” “芸儿,”刘郁芳忙道:“上官宫主蒙面自有原因,你别多问。” “没关系,凌夫人,”上官咏娴笑道:“凌姑娘又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话。凌姑娘,你别生气,我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是什么故弄悬虚,只是先师之命而已。” “芸姐姐,”丁珰道:“你放心吧,咏娴姐姐可好了,上次我说了她好多气话,她也没有生我的气,还当我是妹妹呢。” 凌芸也笑了:“丁妹妹,我不会生气。”又向上官咏娴道:“咏娴姐姐,请原谅小妹的无心之过。” 上官咏娴笑了笑,道:“妹妹是称赞我,我怎么会生气呢。”她又向龙靖道:“龙靖弟弟,你这次来是因为什么呢?又准备住多久呢?” 龙靖笑道:“咏娴姐姐,小弟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姐姐。” 上官咏娴忙道:“是什么事?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自然帮你。” 龙靖面上笑容顿收,轻叹一声道:“这次瑞儿受伤,要在姐姐这里休养一段时间。另外,小弟现在带着她们在江湖上闯荡也十分不便,等瑞儿的伤好了以后,小弟想将她们三个暂时留在姐姐这里,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这样很好,”上官咏娴立即道:“你放心把她们留下来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的。”她微蹙秀眉:“你现在就要走吗?” 龙靖皱眉道;“瑞儿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怎么能走?我去看看瑞儿怎么样了?”他站起身来向凌未风夫妇施了一礼:“凌大侠,凌夫人,请见谅,小生先告辞了。” 凌未风一家只在紫燕宫住了一天就告辞了。 过了几天,米瑞儿的伤已经完全好了,龙靖、麦小宝、丁珰及莫艾包洪就准备要告辞了,上官咏娴带着紫燕宫的人和米氏姐妹、薛莲送他们上船。 米瑞儿拉住龙靖的手道:“叔叔,你早点来接我们好不好?” “好,”龙靖蹲下身子望着她:“不过,你们一定要听上官阿姨和姥姥婶婶们的话。还有,你的伤没有好,还要多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米瑞儿甜甜的道:“我不但要听话,还要管好妹妹们。” 上官咏娴笑道:“这个孩子太懂事了。” “这孩子受过磨难,”龙靖道:“所以比别的孩子成熟早些。好了,”他站起身来,“我们该上船了,咏娴姐姐,你们请回吧。” “不!”米瑞儿、米雪儿、薛莲异口同声的道:“我们要等叔叔走了再回去。” 龙靖笑着呼出一口气,和麦小宝等人上了船。 麦芹也带着几个人奉命送他们出太湖。上了岸,龙靖劝回了麦芹等人,直等他们的船看不见了,才转身欲走。 突然,树丛后转出来一群人,为首的一人身材魁伟,一身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他生得又白又细的皮肤,宛如良质美玉,看来比未出阁的大姑娘还要细腻光滑得多,但目光阴鸠,满面狰狞,气概却不可一世,简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睛里。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有邱士雄、白英、于三、张重天、周京、谭飞志、周任丘、伍清、黄根生、贾天寿等一些见过的,另外还有二三十大汉。 龙靖微微皱了一下俊眉,知道今天不能善罢,好在三个孩子已经送到了紫燕宫。 邱士雄见了龙靖,立即笑道:“卢公子,天地真小,我们又见面了。” 龙靖淡淡一笑:“天地也大,小生知道你是专程在这里等着的,只是小生不明白,对于贵教来说,小生的命真的那么重要,贵总护法欲得之而甘心?” “当然,”邱士雄道:“公子破坏了我们的好事,岂能让你活着。” “邱坛主,”为首的那人不耐烦的开口道:“跟他啰嗦什么?快点动手。” 龙靖一笑:“哦,这位又是谁呢?” 邱士雄忙笑道:“这位是敝教十二护法之一,江湖人称‘毒丝缠身’孟如丝的便是。” “什么?孟如丝?”丁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哪里像丝,分明像座塔。” 龙靖却对那人的绰号留了心,看来是一个惯用毒的人,他立即想到江燕,要是二妹在就好办了,但转念又道:她要在这里多危险,怎么能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那孟如丝“嘿嘿”笑了两声:“小姑娘,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像不像丝了。”他又看了看龙靖,“老夫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逃掉他们的围攻的,希望你不要让老夫太失望了。” 龙靖淡淡笑道:“小生只有两个字:顺天!” 孟如丝不解:“顺天!” “不错,‘顺天者生,逆天者亡’!这是自古以来的名言。”龙靖大义凛然地道。 孟如丝大笑道:“哈哈哈,老夫今天就让你知道‘顺天者亡,逆天者生’的滋味。”说着一挥手,邱士雄等立即分头迎上来,双方展开了好一场拼杀。 第一九七回 烟雨江南慕容舒 第一九七回烟雨江南慕容舒 孟如丝、邱士雄、白英、于三、张重天、周京、谭飞志、周任丘八人围攻龙靖,龙靖面对强敌,腾蛟宝剑在手,毫无惧色,却也丝毫不敢怠慢,招招皆直向对方要害。 但对手太强,他刚躲过孟如丝的一掌,邱士雄的滚龙棒已然攻到,幸得他闪的快,棒上短剑从他左臂擦过,臂上立即被划了一条血口,伤口有点深,鲜血立即染红了淡蓝的衣衫。 “他受伤了,”邱士雄大喜道:“孟护法,我们一齐擒下他。” 孟如丝如何不想擒他,但他开始时太低估龙靖的武功了,现在却知道,他虽然受了一点伤,但要想生擒他却是不易的。 莫艾听到龙靖受伤,大惊,百忙中回头一看,见龙靖左臂果然受伤流血,想去相助,无奈自己也被伍清、黄根生、贾天寿三人和五个大汉联手缠住,不得分身只好焦急地问:“公子,你怎么样?” 龙靖知道众人都关心他,忙道:“我没有关系,一点小伤而已。大家要专心对敌。” “哼,”孟如丝冷笑一声:“你小心自己吧。” 丁珰、麦小宝的武功是几人中最差的,所以二人也不死盯着几个人打,只是游斗。 那些大汉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勇猛过人,武功也有一定基础,十几人对付丁珰麦小宝两个,当然是绰绰有余。 丁珰年纪虽小,丁家剑法已有几分火候,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渐感吃力。 麦小宝虽然天质聪明,在江湖上混过一阵子,但毕竟是下九流的角色,最近虽蒙龙靖收留,也传了几手武功给他,但他玩心太重,况且武功也不是十天半月就可练成的,因此,他更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 这时,只听见一个声音道:“哼,真是岂有此理,以多欺少!”旁边立即多了几个男女,其中一女道:“姐姐,我们帮忙。”说着,那三男三女加入团战。 那几人都是名门之后,武功颇有造诣,因此局面很快就稳定下来。 孟如丝见不能取胜,便道:“邱坛主,撤!” “哼,”在龙靖这边帮忙的有一男一女,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想走,没那么便宜。”长剑直刺孟如丝面门。 龙靖忙道:“姑娘,放他们走吧。” 孟如丝等人迅速撤离后,龙靖方向那几个男女拱手施礼道:“多谢众位少侠和姑娘们援手,小生卢龙靖有礼了!” 其中一男子道:“不必客气,卢少侠,在下慕容舒这厢还礼了。” “原来是人称‘烟雨江南’的慕容三公子,”龙靖笑道:“小生耳闻已久,只是无缘一见耳。”边细细打量他,只见他约二十二岁,清秀白皙,衣着华丽得体,漂亮得能使男人发狂,甚至使人泛起连美丽女孩也比不上他漂亮之感。 他微微一笑,更显得唇红齿白、风采姿容犹如三月里烟雨之中的江南美景,他笑道:“世人缪赞,让卢少侠见笑了。” 龙靖笑了笑道:“慕容公子果不辱‘烟雨江南’四字。” “哎呀!”一女子冲上来,拉了拉慕容舒的衣袖:“三哥,你没有看见卢少侠受伤了吗?还说个没完没了的。” 慕容舒忙道:“卢少侠,你的伤怎样?我这里有最好的金创药。” “多谢!”龙靖一笑:“小生自己来就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莫艾上来将他伤口旁的衣衫撕开,细心的洒上药粉,再用一条丝帕包扎好。 龙靖此刻正打量那少女,她约十七岁,生得很美,瓜子脸、粉颊红馥馥的,她一直含着笑,脸上有两个隐约可见的笑窝儿,细柳眉,钻石般的大眼睛,毛睫如扇、又黑又长又密,琼鼻,樱桃小口一点红;穿一袭黑缎衣衫,同色披风迎风招展。女人穿黑衣好看的不多,她是其中之一。 慕容舒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在下五妹慕容婕,”又指了另一个少女:“这是在下四妹慕容敏,”再指了一位青年,“这位是在下姑表兄邵卓生,这两位是在下三姐慕容雪和三姐夫夏庆洪。” 龙靖依次打量众人:只见那慕容敏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丽少女,穿着一袭银色衣裙,曲线隐现,浑身上下银光闪闪,原来她的衣裙是出自苏杭名匠之手的银纱所制,看她年纪约有十八岁,身材已成熟,眉目如画,在娇美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风华,令人不敢逼视。 那邵卓生是个英俊的青年,约二十二岁,剑眉虎目,唇厚齿白,七分英俊中透着三分温柔。 那慕容雪年约二十三岁,浓妆艳抹,身上穿的是一件七彩锦衣,头上青丝高高挽起,佩环在风中叮当作响,看来就如初为人妇的新娘子一般。 她走上来与慕容婕站在一起,慕容婕只淡扫峨眉,未施脂粉,这二人一艳一清,装束虽则不同,但面目之间却有几分相似,想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那夏庆洪二十五岁左右,雄壮结实,穿一身青色长衫。 龙靖为慕容舒等介绍了丁珰等。 慕容舒道:“卢少侠,刚才那些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杀你?” “三表弟,”邵卓生道:“那些人中有两个我见过。” 众人忙问:“你在哪里见过?” “就在苏州城里。”邵卓生道:“见过两三次,而且最后一次也是月初了,他们肯定就是苏州的人。” “苏州人?”慕容敏道:“表哥,你有没有弄错?苏州方圆几百里,除了我们慕容家,还有一个紫燕宫,哪里还有什么比较大的帮派呢?” “我是有根据的,”邵卓生道:“我见过的那两个人说的就是本地口音,而且口音很正,并且这是较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们不会有先知的本领,知道我们会遇见而要改口音吧。” “说不定呢,”慕容婕笑道:“他们会不会是在干别的坏事?所以口音也不一定哟。” “我遇见他们几次,”邵卓生反驳道:“在不同地方,他们做的事情不同、谈话也不同,不可能每一次都为了避人耳目改口音吧。”他转头问龙靖;“卢少侠认为呢?” 第一九八回 好人与坏人的区别 第一九八回好人与坏人的区别 龙靖微微皱眉:“他们是苏州人,而且是一个极庞大的组织。” 慕容舒也皱眉道:“我们怎么没有听过?” “他们组织的中心不在这里,”龙靖又道:“他们在苏州有一个分舵。” “原来卢少侠已经知道的这么清楚了,”慕容婕娇笑道:“我们还在瞎猜。卢少侠,你怎么知道的呢?” “我和他们已经交手四五次了。” 慕容雪突然道:“卢少侠欲往何处?” 龙靖道:“没有一定去处,只是想在江湖上走走。” “但是,”慕容雪道:“现在你树下这么大一个强敌,你也说过他们已经对你多次下手了,他们怎么会罢手呢?我想,你最好还是先避一避吧。” “对呀,”慕容婕忙接口道:“要不,你们先到我们家里去住几天吧,”她见姐姐们在一旁看着她笑,不由的羞上面颊,低头一笑,忙又对慕容舒道:“三哥,你说是不是?”语气已由狂喜转为羞涩。 慕容舒还没有开口,龙靖忙道:“多谢几位。但小生尚有一些小事,不便前往贵府,等小生俗事完毕,再亲到府上道谢。” 慕容舒明白龙靖是不想使慕容家也惹上这件事,所以不去,也不好强求,只好无奈的对妹妹笑了笑,对龙靖道:“不要说道谢的话,卢少侠,有空还来寒舍转转,在下约备清茶一杯,恭候大驾光临。” “那小生先谢了。告辞!” 广东九连山姜家。 白浩兄妹在姜家住了有些日子了,这日要告辞了。 姜家姐妹想要去江湖上走走,姜老爷子只得同意,于是白浩兄妹和姜家姐妹结伴离开九连山。 这天傍晚,一行六人到了一个叫信丰的小城,走进一家饭店,六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彭欣一直都在不停的说笑,似乎她有说不完的话题,又似乎她天生就只会笑。她那样毫无顾忌的神情、冲口而出的妙语连珠深深的吸引了一个人。 那人就坐在离他们桌子不远的墙边的一张桌子旁。 他一身黑衣黑裤黑靴子、黑色斗篷,看起来好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二岁,宽额、浓眉,一对锐利的眼睛带着股阴郁的神情,眼睛下的鼻子是挺直的,嘴唇很薄,嘴角边有两道弧线,微微向下倾斜,使这张漂亮的脸孔,显出一份冷漠和倨傲,也显出一份成熟和孤独。 他旁边还有两个白衣人,二人竟生的一模一样,大约十九岁,都有一张轮廓很深的脸庞、高额头、高鼻子,黑而深的眼睛,略带棱角的下巴。 “漂亮”有许多种不同的典型,这三人显然都是典型的“男子汉”。 看着那个活泼而开朗的少女,黑衣人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彭欣正在说着好人与坏人的区别,她洋洋洒洒的道:“在世上如果一个人做了对不起朋友、对不起父母家人、对不起另一个人的事情,他就不能算一个好人,……” 她还没有说完她的大论,只听见一个人道:“姑娘错了。”说话的正是那个黑衣人。 彭欣迅速的掉头望着他,黑衣人只觉得一阵发昏,她那两道如电炬如火焰般的目光,对他直射过来,看得他心中怦然乱跳。 彭欣心中也是砰然一跳,好特别的一个人! 她立即想武装自己,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种入迷的神情,于是她嘴角撇了撇,淡淡的道:“这位少侠认为我说错了吗?那么少侠高见如何?” 黑衣人也淡淡的道:“不能用一件事来评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因为好人有做错事情的时候;坏人也有做好事的时候,所以,好人坏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和一个固定的尺度。” “哦,”彭欣冷冷地道:“那么,照你这么说,世上既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是吗?” “这样说也不对,”黑衣人眼睛不敢看她,不知道停留在其他什么地方了:“既然有‘好人’‘坏人’这两个词,那就一定有这两种人。” “哈!”彭欣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话自相矛盾了。” “并不矛盾,”黑衣人终于掉转眼光来望着她,她那样明媚的、灿烂的、胜利似的笑使他怦然心动了:“好人坏人只是因为人们的观念不同,区别就不同。比如,你说一个人是坏人,但他的朋友、亲人会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彭欣的冷漠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惊异,她含笑望着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情问。 黑衣人逃避似的移开眼光,不再去看她那令人心动的眼神:“我既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但也许姑娘会认为我是个坏人吧。” 彭欣撇了撇嘴:“我又没有说过你是坏人呀。” 这时,一直旁观似的白浩终于笑了笑道:“我看这位少侠绝对不是坏人。” 姜韵晴一直好担心的听着彭欣和黑衣人的对话,而她妹妹姜韵秋年龄虽小,却用一种崇拜和羡慕的眼神望着对答如流、妙语连珠的彭欣。 那两个白衣人中的一个听了白浩的话,笑道:“我大哥当然是好人,千真万确的好人!姑娘,你说是不是?” 彭欣这时却不好意思起来,羞涩地低下头不语。 姜韵秋用一种崇拜的口气说道:“欣姐姐,你真行!你根本没有见过他就敢和他说这么多话。” 姜韵晴忙低声喝止她:“韵秋,小心一点,不要太多话了。” 姜韵秋吐吐舌头,对姐姐做个鬼脸,又转头对彭欣道:“欣姐姐,你不知道,我爷爷说了,不能和陌生人交谈。” 白浩和黑衣人交谈起来,白浩道:“兄台请过来一同坐。” 黑衣人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自己兄弟三人,不语。 白浩明白他是因为自己这边有几位姑娘,怕不方便坐在一起,便站起身来,搬开了自己坐的长凳,又拉过来一张桌子并拢,笑道:“这样行吗?” 黑衣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多谢兄台如此抬爱,在下如再加推辞,岂不辜负了兄台的一片盛情!” 于是过来加入白浩一桌。 第一九九回 梦落谁边 第一九九回梦落谁边 白浩明白他是因为自己这边有几位姑娘,怕不方便坐在一起,便站起身来,搬开了自己坐的长凳,又拉过来一张桌子并拢,笑道:“这样行吗?” 黑衣人终于露出了笑容:“多谢兄台如此抬爱,在下如再加推辞,岂不辜负了兄台的一片盛情!” 于是过来加入白浩一桌。 黑衣人兄弟三个就坐两桌并起的一面,他们对面是彭欣和姜家姐妹三个,叶磊、彭忠坐了一方,白浩坐了一方。 白浩又要了几个菜,然后向黑衣人三个道:“在下白浩,这是舍妹彭欣,这两位是姜韵晴、姜韵秋姑娘,那是舍弟彭忠、叶磊。” 黑衣人也笑道:“在下娄丹凡,舍弟娄小索、娄小灿。” 姜韵秋看了白衣人好半天,实在忍不住,问:“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吧?” 娄小灿笑道:“是呀!” 姜韵秋又指一指叶磊和彭欣:“他们两个也是双胞胎。” “哦,”娄小灿奇怪地道:“你们两个既然是双胞胎,怎么还会不同姓呢?” 叶磊笑道:“我大哥跟我师祖姓,我二哥和小妹跟我爹爹姓,我娘是叶家独脉,所以我跟着我娘姓,以传叶氏香火。” 白浩、彭忠与娄丹凡、娄小索、姜韵晴也谈的非常好,只有彭欣独坐一偶沉默不语。 当娄氏兄弟过来以后,她就一直坐在那里,望着面前的碗筷发愣,仿佛天地突然停止了。 当晚,几人同在店中留宿。 半夜,娄丹凡睡不着,眼前尽是彭欣的影子,他从来没有如此心神不定,悄悄下了床,开了门出来。 碧空一弯娇月,天地寂静无声。 娄丹凡轻叹一声,突然觉得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感深深地包围着他。 他家在新疆东南部的阿尔金山脉的深山中,家里只有一个爷爷、父母、三兄弟和一个师兄,虽然他沉默寡言,常常独自思考一些问题,却从未感到过寂寞,如今,他却深深地感到一种空前绝有的孤独。 他再叹一声,低吟道: “人间自古谁无恨, 多情总伴月寂寞!” 然而,寂寞的不是月,而是他的心。 当一个人寂寞时,便觉得自己是天地间最寂寞孤独的人,所以他必须找天地间一件事物相伴,而那明月悬空,白华华无语,是最好的寄托! 他信步漫游,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四周静悄悄的。 “唉!”寂静的夜空传来一声低低的、幽幽的叹息。 他心下一惊,四下张望,不见有人,“莫不是我听错了,”他心中暗道:“可那叹息声是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再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那边林子里又传来低低的叹息,接着是低吟: “烟锁黄昏, 雾笼乡色, 日长闲倚栏杆, 看落花不尽, 雨洒庭前。 可恨春来秋去, 风雨里, 摧损朱颜! 君休问, 来年瘦减, 底事忧煎? 缠绵,几番伫立, 将满腹柔情, 俱化飞烟! 叹情飘何处, 梦落谁边? 侬欲乘风飞去, 云深处! 争无奈, 谁堪比翼? 共侬蹁跹?” 娄丹凡听得那女子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幽幽的,似一阵轻风吹过,又似在诉说一个女子的痴情。 他不由感到一种相同的相思痴情,也由不得长叹一声,那女子惊问:“谁?” “抱歉!”娄丹凡忙道:“打扰姑娘。” 林中走出来一个女子,是彭欣!她笑道:“原来是娄少侠。” 娄丹凡笑了笑,道:“在下睡不着,随兴漫步,不想打扰姑娘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彭欣在一块石头上面坐下来,低声道:“我想坐一会儿,娄少侠有兴趣吗?” 娄丹凡不语,在旁边坐下来。 二人各自低头默想,久久不语。 良久,彭欣才打破沉默,开口道:“娄少侠是什么地方的人呀?” 娄丹凡抬起头来:“姑娘别叫我什么‘少侠’了,就叫我名字好了。唉!”他轻叹一声:“我们老家也是江苏无锡的,不过,好像从我爷爷起就在新疆南部的阿尔金山脉安了家。 彭欣望了他好一会儿,又道:“我家在四川成都,你有没有去过那里?” “没有,”娄丹凡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看来姑娘一定是走过很多地方,是吗?” 彭欣点点头;“是的。”她微微仰着头,淡淡的笑着,轻轻的说道:“师祖师祖婆都喜欢游览天下,我就经常吵着要跟着他们去,所以,我到过很多地方。不过,人在外面久了,就很想念家里的一切。” 娄丹凡不知要说什么,就尽量找话题:“刚才听到姑娘吟的诗,想姑娘还是挺喜欢诗词的吧?” 彭欣笑了笑,脸红了:“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娄丹凡移过身子,离得她近一些:“只不知姑娘的‘情’飘何处,‘梦’落谁边?” 彭欣垂下头去,轻轻地、几乎不可耳闻:“我不知道他肯不肯接受我的‘情’与‘梦’。” “我想,”娄丹凡突然激动得心跳加速:“谁会不肯呢。”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他的脸就在她眼前,离得那样近,她几乎可以在他的瞳孔里面看见自己的影子,她望着他那样明亮的眼睛,那样诚恳的神情,那样真挚的语气……她悄然的垂下眼睫,我完了! 她心里迅速的想着,一种兴奋的、渴望的情绪紧紧的抓住了她。她入定般的坐在哪儿,不动不说话,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化石。 娄丹凡再轻叹一声,他有些眩惑,说实话,这个彭欣并不能算什么绝世美女,她的眼睛不算很大,嘴唇不算樱桃小口,皮肤也不算白皙,但是,他想起白天的她,她浑身都是“劲儿”,满脸都是表情而又丝毫都不做作。 是的,她有那么一股“真”与“纯”,又有那么一股“调皮”与“狂热”,她是一个具有强烈影响力的少女,她的活泼,她的娇媚,她的妙语如珠,她的笑靥迎人。 他是真的眩惑了,这样的少女你能不爱吗?他向她慢慢地靠过来。 第二OO回 纪副帮主 第二oo回纪副帮主 西安城。 鄂陵老尼、冰霜和纪游扬走进城门,已经黄昏了。 三人刚刚在一家客栈门口站住,一个小二就笑着迎上来了:“这位师太,二位客官,是要住店吗?小店食宿都干净,价钱又公道,三位要不要进来试试?” 鄂陵老尼点点头,小二马上紧跑两步,打起帘子,笑道:“三位请进!” 三人踏进店门,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大堂,摆放了十几张桌子,人倒是不少,只有三两张桌子是空的,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旁坐的是一个中年人和两个少年。 冰霜不由一震,那两少年竟生的一模一样,使她差一点以为是另外两个人了,但细细一看,这两少年生得细皮嫩肉、眉清目秀,都闪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大约只有十九岁。 两少年也抬头想看看来了什么人,一见了冰霜那么美丽的面容、高贵的气质、优雅的风度,都各自对望了一眼,心中暗道:“好一个天仙美人!” 小二领着三人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下,问:“三位吃点什么?” 纪游扬道:“把你们最好的菜来几个。” 鄂陵老尼道:“冰霜,这里的菜食虽然比不上江南菜的味道,却别有一番风味,你不妨多吃一点。你都瘦了好多。” 冰霜淡淡一笑:“我没有觉得。” 两个少年中的一个听了,悄悄对另一个道:“哥哥,你听见她的名字了吗?真美!人美名也美!” 做哥哥的故意板着脸:“不要随便议论姑娘的名字。” “快看,哥哥,你快看。”弟弟又道:“她笑起来更美!” “博文,”那中年人忙阻止道:“回过头来,别看了。” “爹爹。”弟弟委屈地低叫了一声。 哥哥本来一直用眼角偷偷地看冰霜,听见父亲的话,忙垂下眼睫,假装吃饭。 冰霜对三人的话并不在意,有人赞美总是好事情,人家又没有恶意,何必要装得象不可一世的样子,无论好话坏话都不能说了。 鄂陵老尼心头才高兴呢,人年轻真好!不是吗?如果一个女人又年轻又漂亮,处处都会受人注意,这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不知那个使她寝食难安、情愿同生共死的人是怎么样的迷人法,让她对其他男孩子看都不看一眼。 她又想起了在祁连山遇见的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她看的人多了,知道那个叫“小索”的年轻人一定对冰霜不能忘怀。 眼前这个哥哥的神情让她明白,又一个男孩子对这少女动了心了。 她转头去看纪游扬,这孩子一直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她真有些替他着急。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片刻,那边父子三人吃完了,结了账,站起来准备走了,那哥哥一直拿眼角望着冰霜,十分不舍,怎奈父亲已经掀开门帘出去,并催促兄弟二人:“你们两个快点,我们还要赶路呢。”他只好与兄弟一起出去,门帘垂下来的一刹那,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堂中的白衣少女。 纪游扬默默望着冰霜,饭菜已经端上来了,她正垂头吃饭,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他的心不由深深一动,他那么想了解她、那么想靠近她、那么想为她分担她的烦恼,可是,面对着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厚厚的门帘再次掀起,进来两个叫花子,对大堂一望,便向纪游扬走来,到面前行了一个大礼:“纪副帮主,西安分舵韩京、梁大力有礼了!” 纪游扬忙站起来,抱拳施礼:“韩舵主、梁副舵主,辛苦了!请坐!” 韩京、梁大力没有坐:“不敢!” 纪游扬指了指鄂陵老尼道:“二位,这位前辈就是家师的亲姐姐、六十年前闻名的‘银针女医’鄂陵老前辈。” “银针女医!”韩京惊呼出口:“原来天下神医和我们丐帮有如此亲密的关系,这可太好了。”他忙向鄂陵老尼跪下:“晚辈韩京见过老前辈。” 鄂陵老尼笑了笑:“不必多礼。” 韩京起身笑道:“晚辈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您老的侠名了,没想到今生还能见到老前辈,真是晚辈的福气。” “就是,”梁大力也同样跪下拜了礼,笑道:“晚辈能与老前辈相遇,真是三生有幸!” “我老了,”鄂陵老尼笑了笑道:“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 冰霜忙站起来施礼,韩梁也忙还礼。 纪游扬问韩京:“我没有通知你们,我这才刚进城你们就找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韩京忙道:“帮主来消息说,铁老爷子和邢老爷子都上京去了,帮主近日也要去京城,让请副帮主直接去京城找两位长老和帮主。所以,卑职们派了兄弟们四处走动,一见副帮主进了城,就赶紧来告诉了卑职,卑职和梁兄弟就赶紧来了。” “辛苦你们了,”纪游扬笑道:“你们就替我去转告众位兄弟们吧,我就不去相见了。” 韩京笑道:“纪副帮主最近这三两年干了许多了不起的大事,兄弟们听说后,都非常想见一见副帮主的英姿。您又不常到我们这儿来,这次好不容易路过,兄弟们都兴奋得很,希望能见上副帮主一面。” 梁大力也道:“纪副帮主,下面的兄弟们难得见到副帮主,就请副帮主见一见吧。” “我不过做了我应该做的,”纪游扬笑了笑道:“多谢兄弟们看得起我,我要再坚持不去,就显得我太不够义气了。等一会儿我就去。” 梁大力听他答应了,忙喜笑颜开地道:“副帮主、韩舵主,我去通知兄弟们。”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鄂陵老尼笑道:“好久没有见过丐帮弟子们的聚会了。” 纪游扬笑了笑道:“师姑看过?”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鄂陵老尼道:“那时候还是洪七公洪老前辈做帮主时的事。” “一会儿和侄儿一起去看看吧。” “不了,”鄂陵老尼到:“你和冰霜一起去吧。” “我……”冰霜并不想去,但她刚开口,鄂陵老尼就打断她的话道:“去吧,和那些好汉们认识认识,对你有好处的。” 冰霜点点头,纪游扬心中忍不住心喜。 第二O一回 丐帮聚会 第二o一回丐帮聚会 韩京带着纪游扬和冰霜来到一座关帝庙前,只见庙前的坝子上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总有四五百人吧。 见三人来了,人群有一阵骚动。 待三人走到前面,韩京双手抬起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他大声的、有些兴奋的道:“兄弟们,纪副帮主看大伙儿来了。这位,”他指了指纪游扬:“就是我帮邢长老的高足、帮主的得力助手纪游扬纪副帮主。”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阵叫声传来:“纪副帮主!纪副帮主!纪副帮主!” 纪游扬上前一步,挥挥手,人群又安静下来,他望了望大家,润润喉咙道:“兄弟们,大伙儿常年在这儿传送消息,为丐帮、也为中原武林立下汗马功劳,在这里,我只想说一句:大伙儿辛苦了!你们才是丐帮的力量和脊梁!” 群丐一片欢呼声,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四袋老弟子大声地道:“纪副帮主才辛苦,在这大雪封山的日子还要翻祁连山赶回来,有这样的副帮主领着我们,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兄弟们,是不是呀!” “是!”群丐齐声大喊:“刀山火海也敢上,急流险滩不皱眉!”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纪游扬感动极了。 连冰霜也被这震动人心的场面深深吸引了,心道:丐帮之所以能称雄长江北岸数百年,不止是有一任又一任的好帮主,也因为众弟子齐心协力。 等群丐安静下来,韩京又道:“这位姑娘是纪副帮主的朋友,今后兄弟们眼睛看着点。” 群丐都善意的笑着望了望冰霜与纪游扬。 冰霜如此聪明,岂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立即红了脸,又不能解释什么,只好笑道:“小女子白冰霜见过众位英雄,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姑娘好!” 韩京送纪游扬、冰霜回客栈的时候,又对她道:“白姑娘,我们帮不了你什么忙,如果要传传消息、跑跑腿、打听点什么的话,请开个口,说一声就是。” 冰霜含笑点点头:“谢谢你,韩舵主。” 到了客栈,冰霜先进去了,纪游扬故意留在后面,在门外对韩京低声道:“韩舵主,你刚才跟兄弟们介绍白姑娘的时候,兄弟们都以为我和她是……唉!”他叹了口气:“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才认识几天。” 韩京道:“认识不久没有关系,只要有那个意思就行了。” “不,”纪游扬道:“这样对白姑娘可不敬,我们也没有那种关系,你给兄弟们解释一下。” “这种事越描越黑,”韩京道:“副帮主,我看算了吧。” 纪游扬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跨进门来。 冰霜对纪游扬道:“纪少侠,我想我们该分手了。” 纪游扬急了:“为什么?” “你不是要去京城吗?” “你可以一起去呀,”纪游扬冲口而出,显然已有些冲动,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顿了一下,立即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没有什么大事吧?不如去京城看看吧?” 冰霜避开他热情的眼光:“不,我要……要去一趟四川,要去找一个人。” “找人?”纪游扬道:“什么人?很重要吗?我可以帮你找。” “不,不用,”冰霜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就是去看看他们。” 纪游扬的心不由自主的暗了:“那我们真的是要分手了吗?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等我们再见的时候就见面了。” 第二天,纪游扬无可奈何地向冰霜、鄂陵老尼告别,向京城赶去。 鄂陵老尼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了,回头望了望呆立不语的冰霜,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道你没看出来他很喜欢你吗?我倒是觉得他很适合你。” “前辈,”冰霜叹口气道:“我是一个不值得他爱的女孩,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他好,我也知道他这时候一定很难过,但他是一个有大志、办大事的人,一忙起来,时间一长,就很容易忘记我了,那么他就不会再痛苦了。” “我看很难,”鄂陵老尼摇摇头道:“其实,你心里根本比谁都清楚,爱一个人容易,要忘掉一个人却很难,而且,”她定定的望着她:“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你了!” 冰霜再长长的叹了口气:“所以,我很难过,真的,我不能使他不爱我,而我又不能爱他,我心里……真的很难过,我只希望不要让那么多人因为我而痛苦、难过。” “傻孩子,”鄂陵老尼笑了,拍拍她的肩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不用难过,能让很多男孩子爱上你,那是好事情,应该高兴才是。” “我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了好了,”鄂陵老尼道;“你别说了,也别伤心了。你现在打算去哪里?中原吗?江南吗?” “我想先去一下大巴山,外公外婆一定很担心我,我先去告诉他们一声,然后再去江南。” 鄂陵老尼点点头:“也是。” 第二O二回 人面不知何处 第二o二回人面不知何处 西安城外,一座山庄内。 一间大厅里灯火通明,厅内有二十多人,或坐或站,一个矮矮胖胖、穿绸着缎、财主模样的人在右边下首相陪。 上首坐了一人,约有七十三岁,双目倏睁,精芒灼灼,一张白净的面孔泛着死灰般的颜色,双眉上挑,煞气盎然,鹰眼、钩鼻、薄唇,那福尊容,令人一见就知是一个心机诡诈、阴险残酷、狠毒凶辣之徒! 他正是岑梦娇的舅舅、魔教的总护法牟仁。 他身后站了十二个穿着同样黑色紧身衣的人,一个个看起来行貌健悍、腰间都挂着一对链子锤。 左边下首第一个是个和尚,约六十来岁,第二个是中年人。 牟仁正在大发脾气,向那个胖财主道:“你传信说那小子已经逃过好几次围攻了,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胖财主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道:“是的,总护法,那小子的武功怪异得很,不知是什么路数?” “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一个臭小子,”牟仁怒道:“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养着你们、给你们吃、给你们穿,你们就这么给我办事情,我还怎么重振当年的威风?” “那小子确实很扎手。”胖财主道。 “成坛主,”那和尚高傲地道:“不要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了不起。” 胖财主成坛主忙道:“虚空护法,不是我……” “好了,”牟仁不耐烦的打断他道:“还没有消息吗?”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都不敢说话。 这时,一个庄丁跑进来:“庄主,有消息了。”说着,双手举过头顶,掌中有一只灰白的鸽子。 成坛主忙从鸽子脚上取下一张小纸团,呈给牟仁,牟仁折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计划失败,另求机会。孟” 牟仁看了,眉头皱的更紧了:“孟如丝没有抓到他,这小子莫非真的有三头六臂不成?” “总护法,”虚空和尚道:“那是孟如丝没能耐,让老衲去吧,老衲一定把他抓到你面前来。” 牟仁抬手阻止他,又对那成坛主道;“打听的消息如何?” “卑职已经派人仔仔细细调查过了,”成坛主道:“没有什么结果,那小子的师承、祖籍、家庭成员等等都没有查到,甚至以前根本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这样一个人,他就象突然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 “哼,”牟仁冷哼一声:“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你还真的以为他是孙悟空,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他大为不满:“自己没本事查不到,这小子才十六七岁,以前当然没有听说过,往他父母师父中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二小姐来。” 司徒慧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牟仁忙问:“阿慧,你不是认识卢龙靖吗?快点告诉师父他是什么地方人?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一些什么人?” 司徒慧想起卢龙靖对岑梦娇的态度,她不由醋意倍生,撇撇嘴道:“我不知道,师父怎么不去问师姐?” “你师姐现在不是不在这里嘛,”牟仁笑道:“阿慧,你告诉师父,师父让虚空大师和柯护法各传你一手绝招,好不好?” 司徒慧跺跺脚,翘起小嘴:“徒儿真的不知道嘛。我和他只见过三次面,也没有很多的问什么。” 牟仁把她叫到了身边:“阿慧,师父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知道他一切的详细情况,你好好想一想,再告诉师父。” 司徒慧想了想道:“徒儿遇见他的时候,有两个姑娘和他在一起,一个叫他‘靖哥哥’,一个叫他‘大哥’,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牟仁又问:“那两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司徒慧摇摇头。 牟仁没办法,只好又对成坛主道:“你再传我的话,让他们继续查。” 成坛主忙应了。 “还有,”牟仁又道:“让他们暂时不要动手了,抓不住人有什么用。” 那中年人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接口道:“总护法,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依卑职之见,那小子既然这么有本事,杀之可惜,不如把他拉过来。” 牟仁闻言大喜:“好主意!柯护法,你说怎么拉法?” “有些人爱财,有些人爱权,有些人贪色,总护法可以对他许与重金、高位,让他为我所用。总护法看用谁去劝?” 牟仁道:“就是你去最好。” “我这里快马加鞭赶去,也需要一些时间,”柯护法道:“这件事最好是马上进行。总护法找一个离他近一些的人去。” 牟仁点点头,问:“成坛主,江南有哪些人能说会道一些?” 成坛主想了想,道:“石天新石护法正在苏州,命他去最好。” “哼,”司徒慧道:“他去不如我去。” 牟仁不悦:“慧儿。” “本来嘛,”司徒慧道:“不过,师父,你要让师姐去更好。” “她去别弄巧成拙。”牟仁更不悦。 成坛主笑嘻嘻地道:“那能让帮主和二小姐亲自去。” “都别说废话了,”牟仁道:“成坛主,你赶快传下令去,先让石天新去结交结交,看看效果如何。”又对众人道:“大家都去休息,明天继续赶路。” 陈家洛派走了所有人,心砚却赶也赶不走。 陈家洛沿着当年与姜舜筠并骑同游的路线来到宿州城,又住进了当年曾住过的那家客栈,也住在了同一间房间,右边一间心砚住了,左边一间他也订下了,当年姜舜筠就住在那一间。 此时,他正在房中独坐,虽然过了十八年,但房中除了桌椅陈旧了些外没有多大的改变。 当年,他们就坐在这桌旁谈心,他向她说出了心中的爱慕,问她肯不肯嫁给他。她那时脸儿羞的绯红,可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看到她点头了,他是那么兴奋呀,他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握着那双纤细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坚定而正经地说他会给她最最幸福、最最温暖的保护,他会永远永远陪着她,永远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呢? 陈家洛换了一个坐势,继续沉浸在那幸福、甜美的回忆之中。 她听了,娇羞而欢快地将头靠在他胸口,依偎在怀里,只是不说话,然后,他们就这样相依相偎,彼此的心里都甜蜜无比。 如今,景物依旧,岁月已改,人儿? 那人儿呢? 那人儿已不在! 他站起来,轻叹一声,走到窗前,这窗正对西,窗外一片彩霞满天,夕阳快下山了! 他再叹了一声,低吟道: “红片小字, 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 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 遥窗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 绿波依旧东流。” 他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靠在窗上,呆呆地望着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想得出神,仿佛又听到她的笑声和话语声,仿佛又听到她在吟诗。 第二O三回 撩乱春愁如柳絮 第二o三回撩乱春愁如柳絮 不错,他听到她在吟诗。 他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不是她,她那时多开心多幸福,怎么会吟这种幽怨又无奈的诗呢? 他轻轻摇了摇头,听得更清楚了,的确是有人在吟诗,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他转过身,从那窗口望去,正对着另一栋房子的一扇窗,那窗口正有一女子幽怨的望着他,口中吟道: “几日行云何处去? 望郎归来, 不道春将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 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 双燕飞来, 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 悠悠梦里无寻处?” 陈家洛望着那对如幽如幻的眸子,不用多看,已知她是谁。 他轻叹一声,垂下头,伸手关上窗子,走到桌边坐下,想着姜舜筠,一时又想起刚才那双幽怨的眸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夜幕降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定又是心砚来催他吃饭,他无精打采的站起来,唉!他并不想吃而且也吃不下。但他还是走到门边,拉开门,刚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门外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含愁。 陈家洛约愣了一下,喃喃地道:“你……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女子轻轻地道:“你为什么躲着我?” “你也知道,”陈家洛转身走开:“又何必再问。” 女子跨进门来,顺手将门掩上:“是,我知道,这十多年来,你一直想着一个死了的人。” “艳池,”陈家洛微怒:“你……”他气结,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长叹一声,他轻轻地道:“你……你又何必固执呢,其实,你早该找一个人嫁了。” “不要说我,”女子似有不耐,微微皱眉:“我根本没有人要了,早就嫁不出去了。你呢?这十几年,你是不是也该找个人安家了?你为什么又不呢?” 她说的有些激动了,“你是不是还想着她,是不是还爱着她,是不是还不能忘记她,可是,她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你为什么不清醒一下?你难道就准备这样子……这样子一直等下去?” 陈家洛转身不看她:“是的,我就准备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白发如霜,等到我动不了了,等到我到她那儿去的那一天。” “是,很好,”女子点点头:“我们两个就这样耗下去吧。” “但是,”他转身来看着,皱眉道她:“你根本不必这样傻等。” “那是我自己的事,”她在桌旁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也并不喝,握着那杯子,望着水面上的一两水泡发愣。 陈家洛一时也无语。 她叫韩艳池,是铁琵琶韩政的幼女,二十年前相识陈家洛,便倾心相幕,芳心暗许心愿:非君不嫁!她和姜舜筠也相识,她看着陈姜相爱,心里虽痛,却没有不忿。后来,姜舜筠身死,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她在陈家洛身边照顾他、安慰他、陪伴他,不料陈家洛对姜舜筠的爱之深,十几年不减,她也只得独守誓言。 良久,韩艳池轻轻道:“家洛,姜家妹妹的忌日你去上坟了,是吗?” “是。” “提到我了吗?” “没有。” “其实,我也应该去看一看她,”韩艳池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语调轻柔,缓缓的:“但我怕她不高兴,所以没去,”她笑了笑,“当年她也曾叫我姐姐,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陈家洛道:“她要知道你去看她,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让我照顾你,她会高兴吗?” 陈家洛低叹一声,避开她那幽怨而多情的眸子,轻声道:“艳池,你好好听我说,我不可能忘记她,就算我下决心娶了你,我还是无法忘记她,那她永远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我们也永远不会幸福,那时你会更加痛苦。” “我想过,”韩艳池道:“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如果要你完全忘记她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我不会介意你思念她,只要让我跟你在一起,让我永远陪着你,我会敞开胸怀,就象我们三个人生活在一起。” 陈家洛轻轻地无奈地摇摇头;“不可能的,让我老实告诉你,日子长了,你就会发现你在和一个死人斗,你就会后悔了,就……” “算了,”韩艳池不等他说完,打断他的话;“不说了,反正,我们每次说到这个问题都不愉快,也都没有结果,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我已经没有幸福和欢乐可言,又何在乎将来是否后悔?” “少爷,”心砚在门外敲门道:“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陈家洛道。 门开了,心砚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边道:“少爷,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豆鼓鱼头和鸡舌羹,你一定要吃一点。” “你还没有吃饭吗?”韩艳池惊问:“那怎么行呢?快点来吃吧。” 陈家洛皱眉道:“我并不想吃。” 心砚已经把饭菜一样一样的放到了桌子上面,韩艳池上去盛了一碗饭,回头对陈家洛道:“家洛,你快点来吃吧,别辜负了心砚的一片好心。” 陈家洛可以拒绝心砚的一片好心,却不忍负了韩艳池的一腔柔情,他走到桌边坐下,在二人的注视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韩艳池默默地看着他,静静的,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一直等到他吃完了,心砚将碗筷收走了,才幽幽地道:“你这样子怎么能让她放心,你根本不知道照顾自己,她知道了会很担心的。” 陈家洛避开她的眼光道:“心砚会照顾我的。” “可是,”韩艳池急了:“你有没有想过心砚,他也快四十了吧,你也不考虑考虑他心中的想法,不为他物色一位姑娘,你是不是想让他陪着你独身一辈子?” 陈家洛望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对了,我一直都想为他找一个人,可总是没有遇到恰当的,一年年的就拖下来了。艳池,你帮个忙,好不好?” 韩艳池笑了笑:“好啊,我很愿意为他牵线搭桥,尽快帮他找一个好姑娘。”她转了转眼珠,“不过,他成亲后谁来照顾你呢?” “你……”陈家洛顿时明白她那么热心想为心砚牵线搭桥的真实的原因,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身走开。 韩艳池见了他的反应,心中一酸,站起来道:“好了,不说了,反正你我心里都明白,多说无益。你休息吧,我走了。”她走到门口,站住,心中多么希望他能叫住她,再多待一会儿,但他没有一句话,她鼻子一酸,拉开门跑走了。 陈家洛听到她跑走了,才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舜筠,你不该离开我。” 第二O四回 南宫少秋 二十一一生痴情无言可诉 天缘巧合同结友情 第二o四回南宫少秋 冰霜和鄂陵老尼与纪游扬分手后,不几日就到了佛山,田大爷田大娘见到她好好的回来了,都非常高兴,老两口是巴不得她不再走了,可冰霜怎么舍得下对龙靖的那番情义,于是又告别外公外婆,去江南寻找。 这次二人不走旱路,赶到长江边乘船,顺江而下,要快很多。 这日已到武汉,船靠了岸,二人下船上岸去,码头石梯上正有一人急冲冲奔来,不期与正低头拾级而上的冰霜撞个满怀,险些将她撞倒,幸好对方身手敏捷,伸手一把拉住了她。 他忙欲向对方道歉,抬眼见是一位白衣胜雪、美若天仙的少女,那少女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一时间竟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天地停止、万物消失! 那少女一身雪白的衣裙、雪白的披风,头上只有一支玉钗发出淡淡的光芒,乌黑光亮的秀发一直垂到腰际。但见她生得杏脸桃腮、明眸皓齿、玉骨冰肌,看起来容颜清秀脱俗,气质优雅不凡,使他立即就想到那空谷中的一株幽兰以及那孤芳自赏的寒梅,清高绝伦无比! 冰霜也忍不住抬头细细的打量他,只见他正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嘴唇微张,看起来似乎有些吃惊,而他面上的线条竟是那般的清秀而柔和,就连他纤长的四肢都是清秀而柔和的。 第一眼望去,谁都会认为这清秀的年轻人会失之于柔弱……甚至是一种近于少女的柔弱,但继续观察下去,这种柔弱的感觉,便会暮地消失,他体内仿佛蕴含着一种无穷的精力、过人的勇气,而劲气内涵深不可测!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沉、睿智而英俊,两眼的距离较宽,被两道细长的眉毛轻轻覆盖着,镶着长而黝黑的睫毛。 此刻,这双眼睛虽是惊异的睁着,但它仍闪动着灵气,爆出剑光挥舞般的火花,同时又能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强烈而刚毅、柔和而闪亮,象是要直射入人的心底。现在,他的眼神就是这样子,歉然地笑道:“对不起,姑娘,有没有撞伤你?”他的声音更动听而有磁性,令人心神浮荡。 冰霜移开眼光,脸微微有些绯红,轻声道:“没有关系!” 这时,江边一艘大船上面有人在大声呼叫着:“南宫兄,快!开船了。快过来,快点快点!” 那年轻人仿佛这才从梦中清醒过来,忙再向她歉然一笑:“抱歉,姑娘,在下有事先行了。”说着,足下一点,飞身急驰,已上了一艘正离岸的大船。 船上面三五个人立即响起一片喝彩声,同时围住了他。 片刻,大船已顺流而下。 冰霜望着那站在甲板上仍然回头遥望的年轻人,不知何故,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鄂陵老尼上前道;“冰霜,我们走吧。” 冰霜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不由一愣,突然想起了龙靖,忙低下头去,重新拾级而上。 二人在城里打听了一下,买了一些食物,回到船上休息过夜。 第二天又顺江而下。 以后,每到一城镇,她们都要上岸打听是否有龙靖的消息。 这日在安庆,二人在城里打听了一番,没有丝毫线索,冰霜只得闷闷的准备返回船上,正走着,只听见一人惊喜地道:“姑娘,是你!” 冰霜抬头一看,正是那日在武汉码头上见过一面的年轻人,便笑道:“你好!” “姑娘好!”他笑了笑:“没想到又遇见姑娘,那日的事情非常抱歉,在下有急事赶船,怕误了事,所以匆匆而去,不及向姑娘赔礼,十分过意不去,还请姑娘见谅!” 冰霜也笑了:“公子太客气了。” 他不好意思的望了望冰霜,欲言又止,再望了望鄂陵老尼,道:“师太,在下南宫少秋有礼了!” 鄂陵老尼望着他的神情,明白他的心意,便道:“南宫公子多礼了,这位是白冰霜姑娘,老尼叫鄂陵。” “鄂陵老尼?”南宫少秋惊道:“您就是鄂陵老尼前辈,也就是闻名江湖的‘银针女医’吗?” 鄂陵老尼笑道:“年轻人,你也知道老尼以前的名号?” “在下久闻前辈大名,十分钦佩前辈,”南宫少秋再深深的施了一礼,笑道:“本以为在下今生没有机会拜见前辈,不想能有此良机认识前辈,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鄂陵老尼心道:请我老婆子指教,你是想请冰霜指教吧。好,我就让你们凭自己的本事去试一试,看看到底是谁最后能赢得这位姑娘的芳心。 她阅人无数,又聪明过人,岂能看不出来这南宫少秋是想结识冰霜呢,于是便笑道:“指教不敢,如果公子愿意,倒是可以和我们同行,大家相互学习。” “前辈,这怎么……”冰霜忙道。 鄂陵老尼打断她的话:“这怎么不行呢,反正我们的船也不小,多一个人反而不会太闷,是不是?南宫公子。” “正是。”南宫少秋喜道。 冰霜只好不再说什么。 三人同舟而行。 这日快到芜湖了,三人都站在舱外远望江上风景,虽是十一月底,因三人都有一身武功,也不惧冷。 江面上有许多船只,都是买卖年货的。 冰霜想起去年此时,她住在卢府静宜园,终日与龙靖相伴,好不欢快。卢府上下也在办年货、粉房屋,到处喜气洋洋,一直到元宵,众人饮酒赏灯、猜谜语,在那花开柳绿的拢翠亭前,龙靖的一番深情畅诉无阻的向她当面表示出来,令她多么开心多么甜蜜。她耳边似乎又听到那优美的琴声、动人的歌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南宫少秋见她沉思良久,脸上露出了微笑,便道:“白姑娘,你在想什么?想家吗?” 冰霜一愣,“家?”她轻叹一声,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幽幽的轻道:“家是什么?我常常会忘记家到底是什么?” 她不由想起了师父、还有师姐们,“如果家就是亲人的话,我师父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她回头随口问南宫少秋:“南宫少侠,你家呢?有些什么人?” 第二O五回 江湖五大名公子 第二o五回江湖五大名公子 南宫少秋笑了:“我家很大很多人,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所以很多人住在一起,我爹娘对我希望很高,因为我是本房长子,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他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住口不说了,不知为什么他很不愿意在她面前说起家里的事情,尤其是…… .冰霜并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只是听他突然住口不说了,也不好问,只是想到他有父母疼爱,虽然父母希望太高、管教太严,但她多么希望也能有父母的管教。 唉!人呀!真是矛盾,有的不想要,没有的又渴望之极。 到了芜湖,三人上了岸进城,只见街上热闹非凡,买的卖的不计其数。 一个少女东张西望地边走边看,差一点撞到了冰霜怀里。 冰霜忙扶住她:“妹妹小心!” “多谢姐姐。”少女转头望着冰霜笑了。 冰霜打量着那少女:短短的头发刚过肩,右边头上用红丝绳扎了一束,额前有一排刘海,把眉毛都遮住了。刘海下是一对骨溜滚圆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又圆又大,红扑扑的脸颊、红艳艳的嘴唇、小巧而微挺的鼻梁,笑起来脸颊上就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 好漂亮的一张脸!好年轻的一张脸! 冰霜看着这笑容可掬的脸,心中顿觉有几分喜欢,便也笑道:“妹妹贵姓?” 少女笑道:“我叫唐佳惠,姐姐好美!” “你才不知道你有多美呢。”冰霜笑道:“我叫白冰霜,这位是鄂陵老前辈,这位是南宫少秋。” “前辈!”唐佳惠向鄂陵老尼施了一礼。 鄂陵老尼一直盯着她看,笑道:“好一个可人儿!” 唐佳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向南宫少秋道:“你叫南宫少秋?” “正是,唐姑娘。”南宫少秋拱了拱手。 唐佳惠微侧了头想了想,又问:“你家在洞庭湖,是吗?”见他点头,立即喜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江湖上人称‘云雾锁洞庭’的南宫四公子南宫少秋!” 冰霜奇道:“什么‘云雾锁洞庭’?佳惠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呀?” “霜姐姐不知道吗?”唐佳惠似乎很吃惊。 冰霜和鄂陵老尼一起摇摇头,望了望南宫少秋,又望了望唐佳惠,等她解释。 南宫少秋微红了脸道:“没什么好讲的。” 冰霜回头对他一笑:“你别管,我想知道。”再转头对唐佳惠道:“佳惠妹妹,你快说。” “好,”唐佳惠道:“我也是听我爹爹和我伯父我哥哥姐姐们说的,江湖上把五个最有名的年轻人定为‘江湖五大名公子’,他们各有名号,而他们的住处又正好在东南西北中五个地方。” 她望了南宫少秋一眼,又道:“他们五个就是:东有‘烟雨江南’慕容舒、南有‘南国清风’段旭、西是‘天山飞雪’凌霄、北是‘傲霜寒梅’梅鸿和当中的‘云雾锁洞庭’南宫少秋。” “是吗?”冰霜笑道:“我见过凌霄和梅鸿,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是五大名公子之一。” “还有南宫大哥呢,”唐佳惠笑道:“姐姐难道不认识他吗?”说着指了指南宫少秋。 不知为什么,冰霜蓦地红了脸:“我们才认识几天。” 南宫少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鄂陵老尼笑道:“小姑娘知道的不少,还有什么吗?” “还有呀,”唐佳惠又道:“这五个人都是名门之后哟。这位南宫大哥就是洞庭南宫世家的四公子,而慕容舒则是姑苏慕容世家的三公子,那个凌霄是前武林盟主杨云聪杨老前辈的徒孙、当今武林代盟主天山传人凌未风凌大侠的长子。” 她喘了口气,笑了笑,再道:“再有一个梅鸿,则是‘梅花三剑’之一的梅松鹤的长子,因为他特别喜欢梅花,家中又种有数十种梅树,他偏又姓了梅,所以又有人称他为‘梅花公子’。” 冰霜听了,心中想起龙靖,想起静宜园中梅花,仿佛又回到了那幸福的时刻。 只听见唐佳惠继续道:“还有一个叫段旭,是云南大理国太子。霜姐姐,你看这些人的名头够响的吧。” “是,”冰霜含笑向南宫少秋道:“果然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我们不是更显得微不足道了吗?” 南宫少秋道:“白姑娘见笑了,人生虚名一世又何足惜,尚不如欢笑一生。” “不错,”鄂陵老尼接口道:“南宫公子说的不错,富贵荣华、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眼即失,又何足而惜,又何足而叹呢。平平淡淡一生,只求得‘真情’二字即足已!” 冰霜听了“真情”二字,不由的想起了与龙靖所相处的日子,不得荣华富贵、不得浮名,只有真情存在,此不为人间之美、人生之乐吗? 那南宫少秋听了鄂陵老尼一席话,亦想起自己从前行走江湖,仗义行侠、惩恶扬善、众人如何交口称赞,但自己心里从未真正的欢乐与满足,因为孤单一人,独自寂寞,悲伤无人分担、快乐亦无人共享,此中滋味,痛心莫名,唯自己自知而已。 他悄然转头,用真诚的眸子望着冰霜。 冰霜却不觉此意,亦不知正沉浸在某一段幸福的日子里。 他心中一寒:那么,她是有过幸福的日子吗?那么,她仍然在怀念那美好的时光吗?那么,自己是不能引发她的幸福感吗?那么,自己是注定要失败的吗? 唐佳惠望了二人半天,笑道:“霜姐姐,你在想什么?南宫大哥望了你好半天了,你都不知道。” 冰霜一愣,回头望了南宫少秋一眼,见了他那样深情的眸子,不由满面飞红,忙低下头去不语。 南宫少秋接触到她的眼光,心中一跳,顿时犹如热浪传身,直通四肢百脉,身心舒畅。 鄂陵老尼见了二人的模样,会心一笑,故意大声道:“到了,冰霜,我们上船吧。” “前辈,”唐佳惠忙道:“你们要去哪里?我的船也在那边,不如我们同乘一条船,好不好?霜姐姐,你说呢?” 冰霜笑道:“我们只是沿江而下,如果妹妹不是要逆江而上的话,不如退了你的船,就和我们一起吧。” “好,”唐佳惠立即兴奋起来:“霜姐姐,你们先等一等。”说着,连蹦带跳的奔到一只船边,和那个老板连比带划的说了好一会儿,又见她给了老板银子,又喜笑颜开的跑回来,脸上满是喜悦之情:“霜姐姐,我们可以上船了吗?” 冰霜笑着拉了她的手:“来吧。” 第二O六回 唐佳惠 第二o六回唐佳惠 冬日天短,转眼天已黑尽了,江面上船只都挂上灯笼,人辛苦了一日,就早早的歇下了。 但客船上的客人们却不曾睡,坐在舱中,或独坐思亲、或饮酒赏景、或欢颜谈笑。 鄂陵老尼、冰霜、南宫少秋和唐佳惠也坐在一起聊天。 冰霜道:“佳惠妹妹,你要去哪里?怎么一个人呢?” “我……”唐佳惠撇了撇嘴,眼睛眨呀眨的,终于伏桌而哭。 冰霜吃惊地望了南宫少秋一眼,南宫少秋也不解的摇摇头。她忙移了移身子,使自己更靠近唐佳惠,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轻道:“好妹妹,别哭了,都怪姐姐多嘴。好了好了,你要是再哭,姐姐也陪你哭了。” 唐佳惠抬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泪水,轻轻道:“我……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南宫少秋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奇怪,他实在想不出这天真可爱而又纯洁无瑕的少女会有什么事使她要从家里偷跑出来。但他却不会问,因为从小的教育让他明白绝对不能随便盘问别人的事情,不管你有多好奇、有多想知道。 冰霜也因为刚才自己一句话引得这少女痛哭,所以不敢再问。 唐佳惠望了望大家,自己开口道:“我爹爹为我过完生日,就急急忙忙的又走了。他从前虽然也常常出门不在家,但每次回了家,也会住上好几个月,再出门。这次,他回家还不到一个月就又走了,我真的很想他,可是,快过年了,爹爹还没有回家,所以我就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找他了。” “令尊是哪一位?”鄂陵老尼问。 “家父名讳上晓下贤。” “唐晓贤?”鄂陵老尼想了想,道:“唐家历来人口众多,所以辈分极严,各辈中人名都有一个相同的字或者偏旁。令尊是哪一辈?” “家父是‘文’字辈,”唐佳惠笑了笑:“他本名是上致下贤。但我爹爹说这名字绕口,而且,虽说人本该效学圣贤,但‘致贤’似乎有夸口之意,所以改了一个‘晓’字。” 冰霜道:“那么,妹妹你这一辈是一个‘佳’字吗?” “不是,”唐佳惠道:“只是一个单人旁。我们起名不限单名双名,只要有相同一个字或者相同的偏旁就行了。” 四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歇下了。 这日,到了南京,四人舍舟登岸,来到城里。 冰霜笑对唐佳惠道:“佳惠妹妹,坐了这么久的船,我们改走陆路好不好?” “霜姐姐,还要走吗?”唐佳惠道:“我不走了,我听到我爹爹和我娘说话,他会到南京来,我想就在南京找一找。” 冰霜笑了:“那好,我们就要分手了。” “霜姐姐,有空请你到我们家里玩。” 冰霜笑着点点头,看着唐佳惠跑走了。 鄂陵老尼见南宫少秋一直没有说话,知道这年轻人有些害羞,便道:“冰霜,我以前有一个要好的姐妹住在这附近,几十年不见了,我去探访她一下,就不陪你一起去找人了。”她不容她插嘴,又道:“反正有南宫公子陪你,你也不会寂寞的。” “前辈要去探访老朋友,”冰霜红了脸道:“晚辈可以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鄂陵老尼忙道:“我又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世、还记不记得我,而且,我们两个老家伙见了面有多少话要谈,你还是快点去找你要找的人吧。”她又对南宫少秋道:“南宫公子,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一下冰霜。” “我会的。”南宫少秋忙道。“那我就放心了。”她又道:“冰霜,好好把握一切,别忘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飞快的走了。 冰霜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了,心中默默想着她说的那句话,明白她是想自己不要太沉陷于对一个人的思念之中,而忘记了身边的人,以致于放走了到手的幸福。她想到此处,不由轻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 南宫少秋一直望着她,此刻道:“白姑娘,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冰霜回头一笑:“走吧。” 傍晚,二人在一个小镇住下,晚饭后,冰霜道:“南宫公子,我一个人能够照顾自己,如果公子有事情,就不用再陪我了。” “我……”南宫少秋咽回了到嘴边的话,轻声道:“白姑娘,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轻叹一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这一夜,二人都不曾睡好,南宫少秋一直想着白冰霜对他说话的神情,又联想到相识以来,她对自己好像并不热心,他不禁皱着眉暗叹:难道我真的令你讨厌吗? 冰霜躺在床上,睁着大眼睛,想着南宫少秋多情而真诚的眸子,不由得一阵茫然,一时又想到龙靖的深情,心中怦然跳动,默默的轻声道:靖哥哥,你在哪里?给我一个主意,我这样对还是不对?我是不是对他太不近人情了? 一时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和南宫少秋在船上朝夕相处,南宫的博学多才并不亚于龙靖,他们常常天南海北的聊着,古往今来的人文历史,历来的江湖风云典故,都是很好的话题,无论说到什么,常常发现他们的观念、思想很多都是一致。 有时他们也会静静的坐在船头,不用说话,只是望着满天的星月和江面上的渔火,默默的享受着一种平静安详的心情。 冰霜翻了一下身子,轻叹了一声,只要想到南宫少秋多情的目光,她仍然会脸红心跳,怎么啦?从小到大,除了龙靖,她没有对任何一位男子心动过。 这两年在江湖上行走的时间也多,遇到过的男孩子不是没有,就是对自己表示过爱慕的的男孩子也有不少,譬如康乐和纪游扬,可她对他们真的没有一丝丝的动心。 这次,难道她真的动心了? 哦!不!不会的,她的心早已经属于靖哥哥了,就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 她翻来覆去的好久,一直到四更才睡了一会儿。 第二O 七回 冰霜和少秋 第二o七回冰霜和少秋 早晨起来,梳洗完了,来到楼下,她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想着等南宫少秋来了一起吃早饭。 小二送了茶来,问:“姑娘想吃点什么呢?” 冰霜笑了笑:“先等一会儿,我朋友来了再说吧。” 这时,掌柜也已走过来,向冰霜笑道:“姑娘,你那位朋友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递了一封信给她。 冰霜忙接过来一看,封上面写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字:“白姑娘亲启” 她抬起头来问掌柜:“他人呢?” “天刚亮就走了。” 冰霜握着那信,心不由一凉:“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掌柜的道:“那公子就让我把信交给姑娘,没有说其他的话。姑娘,你要吃点什么,我叫小二送来?” “不用了。”冰霜站起来,三步两步奔回自己的房间,迫不急待的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白姑娘鉴: 在下有幸得与姑娘相识,无奈缘尽于此。分别以后,望不 再与姑娘相见了,以免姑娘不悦。祝万好! 南宫少秋拜别” 冰霜将书信捂在胸口,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她轻轻的、自言自语地道:“我并不是讨厌你,也不是不想见到你,更绝对不是要赶你走,我……”泪水洒落在她衣襟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平静下来,将信纸收好,思索着要到那里去。 想起龙靖,不知他会在哪里,想一时半会找不到他,此地离临安不远,不如先去临安看看。 这日午时,她来到一个小集镇,离临安只有半日的路程。 她走进一家饭馆,想吃了饭再走。她正低头吃饭,只觉得门口进来一人,突又转身出去,她心中一动,迅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并不陌生的背影在门外一闪,“南宫少秋!”她一惊,立即起身,丢了一把铜钱在桌子上,飞快的追了出去。 追出小镇,前面的人影飞奔不止,她忙道:“等一等,南宫公子,你等一等!”前面的人影根本不理,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冰霜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已追赶到了他身后三四丈的距离,道:“你生气了吗?为什么见了我要躲开?” 南宫少秋终于停下来,但还是背对着她,叹口气道:“我知道,我让姑娘很不开心,所以我走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见你,要不然我不会走这条路了。” “谁说我不开心了,”冰霜立即道:“你根本不必这样躲着我,我们也相处了一段日子,总还算是朋友,对不对?” “我还有资格和姑娘做朋友吗?”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南宫少秋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笑了笑:“我很高兴。” “我也是。”冰霜真心的笑了:“我要去临安,你去哪里?不知能不能和你做个伴?”她不知不觉间没有再叫他“南宫公子”而直接称“你”了。 南宫少秋点点头。 二人并肩而行。 傍晚,到了临安,二人直接来到“永乐客栈”门口,小二见了,忙迎上来:“白姑娘,你来了,快点请进!” 进了店门,赵亮就笑着上前:“白姑娘。” 冰霜见赵亮虽然面带笑容,但那笑容十分勉强,便问:“赵掌柜,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没有,”赵亮忙笑道:“这些日子累着点,没什么。白姑娘,这位公子是……” 冰霜道:“这是南宫公子。” 赵亮安排二人住下,冰霜还是有些心事重重,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南宫少秋道:“白姑娘,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是吗?” 冰霜见问,莫明其妙地红了脸:“我每次路过临安都是住这永乐客栈,赵掌柜很照顾人,所以就比较熟了。” 饭后,冰霜找到赵亮道:“赵掌柜,怎么不见小兰姐姐?在后院吗?我去找她聊聊天。” “哦,”赵亮忙道:“姑娘别去,我去叫她来陪姑娘聊聊。” “赵掌柜,”冰霜皱皱眉:“我们这么熟悉了,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赵亮叹口气道:“我知道姑娘是好心想帮我们,但这件事姑娘是没有办法的。这只能怪我们赵家太不幸了。” 冰霜道:“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呢?” “唉!”赵亮再叹了口气,道:“三个月前,小婿突然病了一场,就一直卧床不起,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也不见有起色,眼下是进气多出气少,只怕拖不过年关了。” 冰霜听了,心里很难过,想了想道:“所以,小兰姐姐在房里,是吧?我去看看她。” 赵小兰夫妇的房间,屋里光线很暗,有一股很大的药味,赵小兰粉面无光的迎上来,她明显地瘦了,面上没有一点笑容。 封氏也在屋里,申宏躺在床上,已被病痛折磨得毫无人形了,脸上没有肉,眼睛深陷,皮肤看起来又老又黄毫无光泽。 赵小兰掌过灯来,冰霜细看了看申宏的脸、口、鼻、舌、眼,无奈的摇摇头:“我医理方面知道的很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病,如果卢公子在,可能会好一点。” 赵亮道:“姑娘来看一看,我们就很感激了,怎么还敢惊动卢公子。” “你别这么说,”冰霜道:“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卢公子在什么地方。” 赵小兰道:“爹爹,这里又脏又是药味,还是请霜妹妹外面去坐吧。” 封氏对女儿道:“小兰,宏儿已经睡了,你也出去坐坐,歇一歇。” 冰霜和赵亮一家回到前面店堂,只见南宫少秋正不安的走来走去,见了冰霜,马上松了一口气,急切地问:“白姑娘,你没事吧?” 冰霜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南宫少秋愣了一下,又见赵亮一家也是满面愁容,便又问:“白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吗?” 冰霜抬头见了他真诚的目光,心中只觉得有一股暖流通遍全身,思想上已不再把他当外人了:“小兰姐姐的丈夫申大哥病了,不知是什么病,总是也治不好。” 第二O八回 少秋治病 第二o八回少秋治病 “那让我去看看,行吗?”南宫少秋一见冰霜那愁苦的、无奈的目光,心中一阵痛楚,立即不加思索的说出来,只希望能为她分担一点忧愁和无奈。 “你?”冰霜一惊一喜:“你也会治病?” 南宫少秋笑了笑:“只是稍懂一点医理而已,让我试试吧?” 冰霜回头望着赵亮笑道:“赵掌柜,我们再去看看申大哥。” 赵亮一家又惊又喜,忙又引二人来到申宏床前。 南宫少秋很仔细地检查了申宏的全身,又详细地询问了他病前病后的一切症状和饮食,又看了所有大夫开的药方,再想了好一阵,才道:“他的病说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气血冲击了大脑里的主要血脉,使血脉流通不畅,气血堆积,压迫了神经,所以,他不能行动和说话。这些大夫们开的药方也对,大多数都是散於止痛的,只不过他们药量不够,可能是怕病人体虚,受不得大量疏散的药。” 赵小兰急切的问:“那……那要怎样治呢?” 南宫少秋道:“这病说来虽然不难,却很不好治,药量不能多,稍多一点就可能使病人立即毙命,少了效果又不明显,所以大夫们很不好下药。”他望了望病人,又看了一眼冰霜,又道:“我想,大约用针灸还可能有用,不过,一来,我没有针灸用的金针,二来,我对针灸也不熟,不敢用。我姑切试一试另一个办法,但这办法危险很大。” “危险很大,”冰霜听他这样一说,忙道:“你怎样治?有什么危险?” 南宫少秋深情的望了她一眼,笑了笑:“我会试着用内功的功力推助他的气血流动,使堆积的积血流畅就行了。” 冰霜道:“用内功?他受得了吗?” “是不容易,用气稍有不当,气血冲破血管,他就会立即气绝而亡。”南宫少秋望着她,再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等一会儿我用功的时候,请你在一旁掠阵,不要使任何人打扰。” 冰霜听了,知道稍有不慎,不但申宏立即就会死,南宫少秋也会身受重伤。 只见南宫少秋顾不得什么,走到床前,将申宏扶了坐起来,赵小兰和封氏要上前帮忙,冰霜拦住她们:“不用,我们站远一点。” 南宫少秋一手扶着申宏,也跃上床盘膝而坐,另一只手迅速抵在他背心。 冰霜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盯着南宫少秋。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少秋的额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渐渐的,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流下来,但他根本顾不得伸手擦一擦。 又过了约一顿饭的功夫,只见申宏原本毫无生气的、腊黄的一张脸开始变成青色,又由青变白,再由白变得赤红,仿佛烧红了的铁罐,渐渐的赤红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淡,逐渐变得比较正常了。 南宫少秋终于放下右手,深深吸了口气,下了床来,仍将申宏扶来躺下,直起腰来,他转身望着屋里的其他人,再深吸了口气,微微笑道:“行了!” 赵亮一家一直愣在那儿,似乎不会动了,这时听了他这两个字,不由大喜,赵小兰顾不得别的,一下子扑到床边,望着申宏仍有些惨白却带一丝血色的脸,喜悦地喊:“宏哥!宏哥!” 申宏仰躺着,虽然没有动、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但他喉头微微动了一动,似乎想说什么。 赵小兰欢喜得泪流满面:“他醒了!他听见了!他听见了!”她转身对南宫少秋跪了下来,一个劲的说道:“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南宫少秋忙把她扶起来,赵亮夫妇也忙要跪下:“公子,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别这么说,”南宫少秋托起他们的下拜之势,笑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病人现在身体很虚弱,但是,也不能大补,暂时只能吃一点稀粥,过几天再加一点有营养的荤食。” “好好好!”封氏道:“公子先去房间歇一会儿,我去看看有什么东西给公子宵夜。” 冰霜一直在一旁含笑望着他,这时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方素巾:“你辛苦了,擦擦汗吧。” 南宫少秋接过丝巾,深情地望着她。 赵亮领二人回到南宫少秋的房间,一会儿,赵小兰亲自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再放了一张新布巾,对南宫少秋道:“公子,辛苦你了,请洗一洗脸吧。” 南宫少秋接过冰霜的丝巾后,根本舍不得擦汗,一直握着在手中,这时,忙将丝巾放进怀里,用赵小兰拿的布巾洗脸。 不久,封氏端了两大碗面条进来,一边歉然的笑道:“这时候没有什么东西了,公子将就着吃碗面吧。”说着,把面放在桌子上,又对冰霜道:“姑娘,你也累了一晚上,吃碗面再休息吧。” “谢谢你,大婶。” 赵亮看见妻子抛过来的眼光,顿时明白了,忙站起来:“你们慢慢吃,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封氏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们吃完了,把碗就放在桌子上,我明天来收。”说完,跨出门去,随手将门带上。 屋里,南宫少秋和冰霜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一会儿,南宫少秋才道:“白姑娘,坐下来吃一点吧。”说着,走到桌边坐下,把一碗面摆到对面,另一碗拉到了自己面前。 冰霜也在他面前坐下,将面碗推到他面前:“你都吃了吧,我不饿。” “我……”南宫少秋用筷子挑了挑面条:“我够了,你吃吧。” 冰霜望着他微微一笑:“用内功治病疗伤是最费体力和精力的,你多吃一点,才好恢复体力呀。” 南宫少秋顿觉心中一暖,点点头开始吃面。 封氏匆忙中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做的虽然是素面,但一碗面条的下面却埋了四个鸡蛋。 过了两天,申宏的病已大有起色,能在床上坐起来了。 赵亮一家的感激不尽言中,不止对南宫少秋,还有冰霜。 第二O九回 独留清白在人间 第二o九回独留清白在人间 傍晚,冰霜和南宫少秋在院中散步。 冰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道:“申大哥的病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她回头望着南宫少秋:“南宫公子,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而已,”南宫少秋笑道:“我们是朋友,当然应该帮忙,白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你治好申大哥的病,对我而言不只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而是不尽言谢的。”冰霜缓缓的道:“他们一家对我来说是我的大恩人。” “哦,”南宫少秋道:“是吗?” “是的,”冰霜笑了笑道:“当年我第一次单独行走江湖,路过临安,就投住在这永乐客栈。有两个歹徒跟踪而来,想打鬼主意。赵掌柜挺身而出,千方百计阻止那两个歹徒的无耻行为……”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了初见龙靖时的情景,不由有些痴了。 南宫少秋本来很仔细的在听她讲,见她停了下来,不由问:“后来呢、” “后来,”冰霜恍然惊觉,忙道:“那两个歹徒被打跑了。虽然赵掌柜并不算是救了我,但他那份心意真的令我很钦佩,所以,以后我路过这里,都会来看一看他们,就象朋友一样。”她回头笑道:“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既然姑娘说了我们是朋友,就不用说谢了。”南宫少秋也笑道。 冰霜道:“既然如此,你也别叫我姑娘了,叫我名字吧。” 南宫少秋心中一喜,含笑叫了一声:“冰霜。” 南宫少秋和冰霜离开临安的时候,已经象老朋友一样了。 本来冰霜也没有一定的去处,但她明白龙靖不会到离临州很近的地方,所以又转向北去寻他。 而南宫少秋此时的心意也是想离开洞庭湖越远越好,于是二人又结伴北上。 却说龙靖在苏州遭到围攻后,就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龙靖倒希望他们再来,可以从中获得更多情况,但半个月过去了,对方没有任何行动。 龙靖一行人住在苏州城里的一家客栈的一个独跨的小院,旁边还有一座,里面不知住的是什么人,每日只见下人进进出出,不见主人的面。 这日晚间,天空下起了小雪,竟越下越大,扯团揉棉的,到第二日午后,雪才停了。 龙靖步出房门,只见房顶上、地上、树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树枝上挂了雪花,仿佛一夜之间千万树梨花开满了枝头。 望着眼前的雪景,龙靖心情顿时大好,不由随口吟道: “万树梨花雪中放, 不与桃李争春艳。 千般颜色皆化尽, 独留清白在人间。” “公子错了,雪花怎能比梨花呢?”只听一人接口道。 龙靖回头一看,原来是旁边小院立了一人,只见他中等身材,约有三十三岁,身穿藏青色绸袍,外罩一件玄狐皮短褂,头戴书生巾,偏偏手上又握了一柄铁骨描龙画凤的折扇。 龙靖心下明白,那玄狐虽号称“玄”,其实是苍白色,相当名贵,甚至比紫貂要贵重得多。 龙靖心中极喜爱梅、雪二物,此刻听此人如此之言,不由有些不悦,便道:“雪花怎么不能比梨花?阁下以为雪花如何?梨花又如何?” 那人露齿一笑,手一摇,展开折扇,甚而轻轻摇了两下,道:“雪花既无颜色,也无香味,太阳一晒,就无踪影了,哪里比的上梨花之清艳、幽香入鼻,更兼春日一花秋日一果,回味甘甜。” 龙靖也笑道:“阁下的话只对了一半,雪花清白晶亮、毫无瑕疵,这正是他的气节;他清甜幽香、入口似甘,化身为露,滋润万物,岂不比一果之奉献更大!” “看来公子是对雪花情有独衷了,”那人笑了:“只不知公子对踏雪寻梅有无兴趣?若然,在下有一绝妙去处,可饮酒赏梅。” 龙靖自一早起床,见了这漫天飞雪,而这店中院内只有一些花叶全掉光了的树木,既无竹也无松,更没有一枝梅花,心中已觉得有些遗憾了。此刻听了那人一言,不由心中喜悦起来,忙道:“踏雪寻梅乃人世一大快事,阁下有何妙处?” “公子真是爽快人,”那人笑道:“在下秦文培有幸相识公子。” “小生卢龙靖。” “卢贤弟,”秦文培笑道:“就让愚兄托声大,称你一声贤弟。贤弟可有兴趣跟愚兄去梅庄一游?” “梅庄?”龙靖奇道:“不知这梅庄是什么地方?小弟从未听过苏州有这样的地方。” 秦文培道:“那是愚兄一位朋友的庄子,他那里有几十株老梅树,这几日只怕已开了许多。”他顿了一顿又道:“不瞒贤弟说,愚兄这位朋友也是极爱梅花的,只怕你二人见了,相恨未晚也不一定。” 龙靖一笑:“如此说来,小弟倒真的想认识一下这位梅君。” 这梅庄就在苏州城西二十里处,不太大,高墙围绕、崇楼画阁、屋舍后有一花园,那一片红艳艳的正是梅花,还未进庄,花香已绕鼻而来。 来到庄门前,只见门楣上有大大的“梅庄”二字。 秦文培大声对庄内喊:“在下秦文培请见庄主。” 一会儿,庄门开了,三五个庄丁模样的人迎上来,为首一人笑道:“秦大爷,您老见谅,不知是您老来了,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秦文培笑了笑,问;“舒总管,夫人可在家?” 那舒总管笑道:“秦大爷是知道夫人极少出门的,何况这么冷的天。依小的想,夫人这时只怕在院内赏花呢。小的带大爷进去。”. 舒总管领着秦文培、龙靖等人进了庄园,到了一间精致的客厅,刚刚才坐下,仆人奉上茶来,舒总管早命人去禀报夫人了。 一会儿,一个丫鬟走来道:“秦大爷,夫人在梅园,请大爷去呢。” 舒总管听了,站起来请秦文培、龙靖等人步出客厅,穿过一条窄廊所通的月洞门,来到一梅花园内。 第二一O回 踏雪寻梅 第二一o回踏雪寻梅 园内朱楼画栋、错落有致,梅林之中有一朱漆六柱玄亭,六角飞檐各系了一盏大红纸的风灯,此时白日,灯未燃。林中数十株老梅多已盛开,累累蓓蕾映着白雪,给这小院小亭带来无比的高雅气氛。 龙靖等边走边赞:“果然好地方!” 丁珰打量着那些梅花,道:“卢大哥,你看,白的我知道是梅花,红的是桃花吗?” “红的也是梅花,”龙靖道:“只是红梅较珍贵,本不易植,故世人亦有以桃花充数的,非内行人不易看出。这梅园中红梅多且珍贵,真是难得。” 秦文培笑道:“这梅园的主人可是化了极大心血才有这样规模的。” 麦小宝问:“大哥,红梅好看还是白梅好看?” “当然的红梅好看啦。”丁珰抢着道:“你不见那些有名的画师画梅花时都是画红梅而不画白梅的。” 龙靖笑道:“白梅较普遍,红梅少而珍;从花型来看,白梅较瘦、蕊长,而红梅较肥、蕊短;在漫天飞雪中,红梅更能突出画面的色彩,这也是世人爱画红梅之故。” 秦文培笑道:“贤弟果然是梅中高手!” 说着,已来到小亭前,亭内有桌凳,此刻正有一女子独自品茗赏梅。见了他们,忙起身迎上来。 只见那女子约有三十岁,美得令人不敢逼视,秀发如云、眉若春山、琼鼻瑶瑶,一双美目流露出千种风情。她浑身上下都裹在一件黑色大披风之中,更衬得她肌肤赛雪欺霜,几疑是仙子被贬红尘。 龙靖所见过的美丽女子不在少数,但仍被此女子所惊憾,她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象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象力。 只听那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秦大哥,你可来了。” “诗韵,”秦文培也忙笑道:“请恕我带了外人来打扰。” “说哪里话,”女子笑道:“你的朋友岂不也是和我的朋友一样。”又笑向龙靖、丁珰道:“公子、姑娘请进来坐。” 秦文培道:“贤弟,这位就是愚兄提过的梅夫人。” 龙靖忙抱拳施礼:“小生卢龙靖见过梅夫人。” 秦文培又道:“诗韵,这位是我刚刚认识不久的兄弟,卢贤弟对梅、雪也是极喜爱的,所以我就带了来给你认识。” “秦大哥想的周到,多谢你了。”梅夫人笑道:“卢公子才学渊博,妾身只是无聊之际,偶读几篇诗文,还请公子多多指教。” “夫人言重了,”龙靖笑道:“以夫人的才智,小生自愧不如。” 龙靖与梅诗韵似乎特别投缘,二人谈古论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说,尚未尽兴时,丫鬟来请用晚饭。 饭后,梅诗韵挽留道:“公子不觉未尽兴么,不如留在寒舍,妾身也可再讨教一二。” 龙靖等于是留在梅庄作客。 半夜,龙靖醒来,只见窗外明亮一片,原来大雪不但未化,天空中又飘飘洒洒地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来,月光洒落下来,天地一片银白。 龙靖精神一震,哪里还能有心情睡觉,于是轻悄地开门出来,慢慢在月下赏雪,不知不觉来到一处院落,其中一间房间还亮着灯。 他不由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谁还会不休息呢。 正思忖间,只听见那屋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接着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吟道: “沉沉暮霭隔重洋, 能不忆潇湘? 天涯一线浮碧, 卒莫辩,是何乡? 临深水,对寒山, 最凄凉。 今生休矣,再世无凭, 枉费思量!” 龙靖听了,方知是那位梅诗韵夫人,不由心忖:她这几句吟来愁肠百转,莫不是有那万般无奈的相思?她心中无限思量的人儿是谁呢?难道是秦兄么?似乎又不太象呀。 不过,无论是谁,能得如此集灵气与美丽于一身的女人的思念,纵赴九泉也不枉一生了。 梅诗韵也已经发现了屋外的人,开门出来,笑道:“卢公子,深夜至此,有何见教?” 龙靖忙歉然地道:“打扰夫人了。夫人这里月色迷人,小生忘兴而游,不想惊扰了夫人雅兴,请夫人见谅!” “公子笑话了。”梅诗韵明白他听见了自己吟的诗,不由笑道;“如果公子不嫌弃,请进屋一叙。” 原来,这梅诗韵和秦文培相识已有二十年,当初二人心中各自爱慕对方,只是不好说出口,而梅诗韵又不能确定秦心中是不是有自己,以至使梅父将她另嫁他人,终害得世上又多了一对伤心人。 如今,梅诗韵丈夫虽已去世,但二人又碍于世俗等多方因素,不便谈及婚嫁。 龙靖当然不知道这段因由,只和梅诗韵谈诗说词等等。 多谈了一会儿,梅诗韵眼底眉梢的轻愁才渐渐隐去,她那晶莹如玉的容色,映照在红红烛光之下,其娇艳不可方比,龙靖一生中所见过的女子不少,便是冰霜、翠娥、梦娇、咏娴、沐剑屏……这一干人都不及此女子的美貌。 但见她微笑时神光离合,愁苦时又楚楚动人,不由得满腔都是怜惜之意。她容色举止、言语神态之间,天生一股娇媚婉恋,就是龙靖也不禁瞧得有点儿魂不守舍了。 龙靖心中微叹,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暗叹一声,凝神收性,暗责自己如此把握不住心神,有愧于冰霜。 龙靖一行人在梅庄住了三天,与梅诗韵、秦文培的交情与日俱增,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日,难得莫艾一人陪着龙靖在院中散步。 雪早已化尽,枝上红梅仍然鲜艳欲滴。 龙靖明白莫艾单独叫他出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告,见他只是不说,便笑道:“莫兄,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公子,”莫艾见四下无人,开口道:“小的总觉得这梅家透着古怪。” “哦,”龙靖道:“有什么古怪?”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可疑。” 龙靖慢慢的道:“凭白无故的,不要随便怀疑别人。” “是的,公子,”莫艾又道:“但公子不觉得那个梅夫人一会儿似乎对你很好,一会儿似乎又有什么话不愿意说出来。公子,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简单,外面现在四处都有危机,凡事还是小心一点好。” 龙靖转头对他笑道:“我明白你关心我,我怎能不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会小心。”他轻叹一口气:“外面现在是危机四伏,不应该这么平静的,我就是觉得太安静了。” “是啊,”莫艾道:“我也有种大战将至的感觉。” 龙靖笑了笑:“算了,多说无益,徒增烦恼而已,要来的总是要来,避也避不开的,是不是?我们只要多加小心就行了。” 莫艾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一一回 岑梦娇出行队伍 第二一一回岑梦娇出行队伍 过了一会儿,龙靖才又道:“我们也不能总住在这里。” “公子想告辞了吗?” “是的。” 秦文培和梅诗韵万般想挽留龙靖一行,但龙靖决意要走,二人也无法。 走出梅庄,一行转向北去的官道缓缓而行。 其实,在龙靖心里,他不愿意这时候又赶路,他也不知道要去何处,现在已经是快到年关了,出门在外的人都应该加鞭急驰赶回家团聚,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去。 他回头对丁珰笑了笑道:“丁姑娘,今天已是腊月初六了,我看你应该回家去了。” “为什么要赶我走?”丁珰撇了撇嘴:“是不是嫌我碍你的事了?” “你误会了,”龙靖笑道;“快过年了嘛,你不想回家去见见父母兄姐吗?你出来也很久了,趁过年的时节,回去和父母兄姐团圆热闹一下,不好吗?” “人家也好想见爹爹和娘,”丁珰道:“但我不愿意回去,”她停了一下,“对了,卢大哥,你为什么不肯回家呢?” “我?”龙靖一震,避开众人的眼光:“我当然有原因。” “不如这样好不好?”丁珰突然笑道:“你反正不愿意回家,不如到我们家里去玩一玩,好不好?” “不行的。”龙靖勉强笑了笑。 丁珰嘟了小嘴:“为什么不行嘛?” “不行就是不行罗,”麦小宝道:“我们又不认识你家里的人,冒冒失失的跑去象什么样呢?大哥,”他得意地笑着对龙靖道:“我说的对不对?” “哼!”丁珰瞪他一眼:“才不关你的事情呢?我请卢大哥去我家作客,又没有请你去。卢大哥,”她恳求地望着龙靖:“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请你去作客,你也不去吗?去吧,卢大哥,要不然你到哪里去呢?我们家过年也很热闹的,去吧,好不好?卢大哥。” 龙靖轻轻地叹了口气:“丁姑娘,我真的不能去。不如让小宝陪你去。” “不要!”丁珰赌气地道:“你不陪我回家去,我就跟着你。” 龙靖无语。 一行五骑沿运河北上。 秦岭山区的小道上,一队马车缓缓驶来。 车队共有五辆马车,每辆皆是三匹健马拉车,轿车成拱围圆顶型,装饰极其华丽精致,一色的三呢软轿棚旁边纱罗围窗,绣花的羊皮门帘,气派不凡。 赶车的皆是年轻小伙,身着毛蓝裤褂,腰系红色搭带,手执红缨长鞭,端坐车辕,神情凛然。 不过,五辆车中,前面三辆大一些,后面两辆小一些。 轿车前面十二骑开道,五辆车旁边各有八骑相护,车后是一队汉子共二十四骑相随。 马上众人皆是青色紧身衣衫、双襟补褂,身背兵刃,或枪或剑、或刀或锤、或棍或叉。 只听中间一辆大车中传来一声娇语:“厉护法。” 轿旁一人忙弯腰道;“禀教主,厉护法带人前面去布置教主的住处了。” “哦。”车中应了一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回教主,这还在秦岭呢。”车中之人不悦:“怎么这么慢?” “小姐,”车中另一人笑道;“不是他们慢,是你太心急了。” 这一行人当然就是岑梦娇及其手下人了。此时,岑梦娇正坐在宽敞而舒服的车厢内,微皱秀眉。碧蓝的话引起她一阵脸红。 第三辆车中坐的是岑梦娇的师傅欧阳洁瑜和她的两个丫环春雨、冬雪。另有两个伺候她的丫环夏露、秋霜和岑梦娇的两个丫环粉紫、杏黄在第一辆车中。 这八个丫环各分两班伺候两位主人,不应差的就在第一辆车中休息。 后面两辆小车中分别坐了八个丫环和八个媳妇婆子,她们是不做两位主人贴身事情的。 岑梦娇自听了碧蓝的主意后,就准备单独带了四个丫环下中原,但是,一来碧蓝也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二来欧阳洁瑜不许。她仗着欧阳宠爱,万般撒娇求情,最后欧阳只好同意,因不放心,又陪她一起到中原。 再行了一个多时辰,只见路边有两个婆子正引颈相望。 开道的十二骑中立即有一人一拉缰绳驰快两步问:“厉护法呢?” “就在前面,”其中一个婆子道;“厉护法命我们前来迎接教主。” 马上的人点点头,后面的人已经赶到,两婆子转身领着一行人马转入一条土路。不一会儿,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岗,就见那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只有十来户人家。 进得村来,那小村的人哪里见过这等气派的人,都出门来瞧。 有两、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刚刚跑上路来要细瞧一瞧,早有他们母亲或祖母、婶娘之类的拉开了,或悄骂一声;“你作死呢,跑那里去。” 一座小小的院子早有人布置一新:院门两边连着来路扯上了两排布幔,向院内的地上铺了厚厚的红色驼毛地毯。开道的没有进布幔围成的道,自向两边去了。 马车沿着布幔围成的道驰到院门口才停下来,车旁相护的人早下了马,步行陪着到门口,分两边站住。 第一辆车上的粉紫、杏黄和夏露、秋霜刚待车停下,就急急的下了车,在各自主人的车旁立着。 后面两辆车上的丫环、婆子不等车停稳,便跳下车,从车上搬箱子抱包袱,准备东西。 车停了好一会儿,岑梦娇才缓缓从那又软又温暖的坐处站起来。 这车厢中大极了:后面靠壁铺了厚厚的几大张羊绒毡子,上面叠放着几床绣花丝被。岑梦娇就靠在那软软的被垛上,看来她困了还可以睡觉。 车厢中间要矮一点,一边正好是门。 另一边对着门有一张桌子,桌上有茶壶茶杯,还有一个小小的暖手炉。 前面靠壁也铺了厚厚的羊绒毡子,是丫环们的坐处。 车厢两边都有窗子,垂着罗纱和垂着厚厚的窗幔,所以尽管外面冰天雪地,车厢内却温暖如春。 翠绿为岑梦娇穿上靴子,岑扶着她的肩缓缓地站起来。碧蓝为她披上一件银鼠皮的披风,这才一边一个扶着她下车。 翠绿叫了一声:“小姐下轿了。” 轿门外的粉紫打起轿帘,岑梦娇踏着早准备好的木台阶下了轿。 第二一二回 岑梦娇的住行 第二一二回岑梦娇的住行 厉胜男早在旁边立着了,见了岑梦娇,忙跨前一步跪下:“属下厉胜男恭迎教主。” 岑梦娇点点头:“起来吧。”她四面一望,见欧阳洁瑜也下了车,忙笑道:“师父,您老人家先请。” 欧阳也不客气,边走边道:“我知道你的鬼花样。” 岑梦娇上去搀着她的胳膊,娇笑着道:“师父,您老人家总是说我的不是。”她的样子并不像一教之主,倒像一个在母亲面前撒娇的孩子。 欧阳洁瑜把她从小带大,二人名为师徒,感情却比亲母女还亲。 这几年岑梦娇年纪渐长,又做了教主,两人亲近的时间才少了一些,但她不时也还想撒撒娇。 欧阳洁瑜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心中也涌动着一份母爱,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走到屋门口,只见屋内铺设一新,四周挂了布幔,连屋顶也拉了布幔遮住了黑黝黝的屋顶。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桌上铺了桌布,椅上搭了椅披,放上了厚厚软软的垫子。 但是,岑梦娇在门口站住,秀眉一皱:“这种地方怎么住?” 跟在后面的厉胜男忙跪下:“禀教主,这方圆几十里属下都查过了,只有这里布置一下还勉强能住。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处罚。” “算了,”岑梦娇还未开口,欧阳洁瑜道;“你起来,这不是你的错。”她又转头对岑梦娇道:“梦娇,平日我让你养尊处优,是要你养成高贵的气质。在我们家里和教中一切都好办,这出了门就不一样了,有时候也要克服一下。他们办事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只是这些地方太荒僻了,怨不得他们。进去吧,梦娇。” 岑梦娇笑道:“徒儿是怕您老人家住不惯。” “你这鬼丫头,”欧阳洁瑜笑着轻拍一下她的背,“自己娇气,嫌这里小了,还往师父身上推。早年师父还住过破庙,睡过山洞呢。”说着,二人已进屋坐下,碧蓝倒了茶来。 岑梦娇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师父,您再给我讲讲您当年的事吧。” “有什么好讲的,”欧阳洁瑜道;“都讲过了。” “徒儿还想听嘛。师父,您就再讲一次嘛。” 欧阳洁瑜摇摇头道:“不讲了不讲了,我累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厉胜男带了一队人马先行,把这里方圆几十里都看了,只选中这里。便把这家人请出去,把三间上房收拾一新又命人在后山架灶支锅做饭,架设帐篷。他们做的当然是底下几十个人的饭。 岑梦娇师徒和她们的丫环们的饭是婆子们另外煮的。 饭后,碧蓝、翠绿引着岑梦娇来到里间,只见房间极小,床上虽然重新铺了厚厚的被褥。 岑梦娇微微皱着眉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用手拍拍床沿,轻轻道;“这床太硬了。” “小姐,”碧蓝忙道;“小婢这就去叫她们再铺两床褥子。” “算了,”岑梦娇道;“就这样吧。” 第二天,一行人又向东而去。 他们虽然都是车马代步,却行得极慢。这日才到了西安。 “天火神教”在西安虽然有分坛,但是岑梦娇一来不愿让她舅舅牟仁知道,二来也嫌分坛不好,三来这西安城地方大,不怕找不到好客栈。 因此,厉胜男奉命包下了西安城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家客栈。 当然,岑梦娇师徒的住处仍然用他们自己的东西重新布置过,比如:窗幔、被褥、地毯等等。 岑梦娇到这儿住了一晚,自觉得比沿途的地方都要舒服,便命令多住一天,不用急着赶路。 早饭后,岑梦娇来到欧阳洁瑜的房间,请安问好后,又笑道;“师父,这西安城很热闹,不如我们现在去逛逛街,好不好?” 欧阳洁瑜笑道:“你呀,这成了放了笼的鸟儿,只顾野去吧。我跟着你,你又不自由了。你自己去吧。叫厉胜男跟着。” 岑梦娇心中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去,听了师父的话,忙告罪一声,便喜形于色地退了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穿戴齐了,叫两个丫环跟着去。 她的那四个丫环也是没出过门的,上次翠绿、杏黄两个跟厉胜男出去一趟,回来后说得外面如何如何,早让那些丫环们心痒难奈了,此次随了岑梦娇出门,一路上还不得尽兴游玩。 今日小姐要逛街去,那个不想跟去。所以,不只是她的四个丫环,还有欧阳洁瑜的两个丫环秋霜、冬雪也要跟去。岑梦娇也是年轻人好玩,便应了,留下春雨、夏露听欧阳使唤。 其他底下的丫环、婆子只要偷得到闲的也都偷偷溜出去玩去了。 岑梦娇带了厉胜男和六个丫环在街上慢慢逛,几个人除了厉胜男,都是极少出门的,什么见了都觉得新鲜都感兴趣。 街边有一个小摊,在卖西北地区极有名的羊肉泡馍。 岑梦娇那里见过这种东西、这种吃法,便笑道;“走,我们也去吃一碗。” “教主,”厉胜男忙道:“这种东西不干净。如果教主想吃东西,我们去那边的酒楼吧。” “怕什么,”岑梦娇道;“我就想吃这个。”说着,便向那小摊走去,走到一张桌子前,也不管那桌凳脏不脏了,自己拉开长条凳坐下,四下一望,本不知该怎么办,见老板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到旁边桌的一位客人面前,于是笑道:“老板,我也要一碗。” 老板笑嘻嘻的走来:“姑娘,你们每人一碗羊肉汤吗?要多少馍馍?” 岑梦娇道:“每人一碗汤,两斤馍馍。” 羊肉汤和馍馍很快就端来了。 岑梦娇望着面前的汤和馍馍,见没有筷子也没有汤匙,不知如何吃法。抬眼见丫头们仍然站着,便道:“你们都坐下吃吧。” 几个丫头你望我我望你,谁也不敢坐。 岑梦娇笑道:“出门在外,不用讲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 “多谢小姐。”几个丫头这才坐下。独厉胜男仍然站在岑梦娇背后。 第二一三回 吃羊肉泡馍 第二一三回吃羊肉泡馍 岑梦娇见丫头们坐下了,还是你望我我望你,并不动手吃,便问;“你们怎么不吃?” 碧蓝眼珠一转,道:“小姐还没有开始吃呢,小婢们怎么敢。” 岑梦娇笑了,附下头,轻声笑骂道;“死丫头敢笑话我。我问你,这个怎么吃呢?” 碧蓝也扑哧一声笑了:“小姐,小婢们也想问一问小姐呢?” 岑梦娇望了众婢一眼只好抬起头来,四下一望,只见旁边的桌子旁有一位年轻食客,正吃得有味。 细看他的吃法,却不甚雅观;只见他面前放了一碗羊肉汤,旁边一盘馍馍,他用手将馍撕成小块,在羊肉汤里面泡一泡再送进嘴里面,然后又撕一块,在汤里泡一下,再送进嘴里,如此反复。 岑梦娇微蹙秀眉,怎么也不好意思如此放纵地大吃。 那年轻食客似乎注意到她的神情,便回头望着笑道:“这种羊肉泡馍就是要如此吃法,小姐如果嫌这样不雅观,就只好不吃了。不过,”他又笑了笑,“只有这样子吃,你才能体会出这种小吃的味道。”他再笑了笑,“当然,这样子可能有伤小姐大家闺秀的风范。” “哼,”岑梦娇冷哼一声:“谁说我不敢这样子吃。”她说着,伸手拿起一块馍,一手撕下一小块,在羊肉汤里泡了一下,再放进嘴里,如此吃了三四口,她抬起头向那年轻食客望去,眼角上翘,满眼神都是胜利者的神情。 年轻食客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心动。 岑梦娇望着他,这才细细打量他,只见他五官端正,眼睛深邃而鼻梁挺直,有宽宽的额和很好的下巴,大嘴、大耳,宽肩膀,穿一件相当考究的栗色长袍,藏青色的裤子,身后披一件黑色披风。 他看来大约有二十二岁,浑身上下都有一种令人惊奇的高贵与优雅,连那眼光都是柔和而细腻的,即不灼灼逼人,也不无礼。 虽然他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而他那眼睛里的两点光芒,竟幽柔如夜空的星星。 他早已经没有吃东西了,只是静静的坐着,唇边带着一丝微笑,很仔细、很深沉地望着她,眼底凝聚着一抹奇异的、研究的味道,仿佛想把她的每一个细胞都看清楚似的。 她一接触到他的眼光,心中莫名其妙地一跳,忙逃避似的埋下头吃东西。 当她吃了不久,才真正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在感,从未这样轻松过。她抬起头来,向那年轻食客道:“谢谢你。”便不再多看他一眼,回头向众婢们道:“你们也吃吧。” 碧蓝等也学着她的样子吃起来。 众女吃完了,岑梦娇站起来就走。 厉胜男付了钱跟上。 那年轻食客见她们走了,忙也付了钱追上去,道;“小姐,就这样走了?” “不得无礼。”厉胜男拦住他。 碧蓝回头道;“我家小姐已经谢过你了。你还要怎样呢?别不知趣了,快点走吧。” 岑梦娇走在前面,根本没有理他。 转眼已是申时,众女逛了半日,虽都有些累了,但是个个兴致高涨,心情很好,流连忘返。 岑梦娇转身向众婢道;“大家玩得差不多了吧,也该回去了。” “是的,小姐。”众婢笑应道。 岑梦娇嫣然一笑,转身欲行,却吓得一愣,面前明明白白的站着一个人。他正含笑而立,却不说话。她立即就认出他就是那个年轻食客,便淡淡的道:“公子拦路,有何见教?” “小姐不必惊慌,”年轻人笑道:“在下唐俊,拦路冒犯,实无恶意。只是觉得小姐才貌出众,有心与小姐相交为友。” “唐俊,”岑梦娇道;“你以为对我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和你交往吗?我不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人,最好别费心思了。”说完欲绕过他而行。 唐俊忙一伸手拦住她:“小姐别走,我是真心诚意的想交个朋友。小姐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交友是要有缘有份,”岑梦娇冷冷地道:“我并不认为和你有缘分,能交朋友。”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们没有缘分呢?”唐俊急了,忙忙的道:“在今天以前,你我天各一方,互不相识。而今天,天地之大,我们能在那小摊见面,足见有缘。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岑梦娇淡淡一笑:“我不和你说了。”说完就走。 唐俊还想拦她,碧蓝一闪身拦在他面前,道:“不得再放肆。我家小姐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说完转身离去。 唐俊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呆呆的站了好久。 岑梦娇回到住处,见过师父,叙些家常话便晚饭了。转眼她便将唐俊这个人丢到脑后,一意东行而去。 唐俊心中却深深地刻上了这个少女的影子,虽然他只见过她一面,连她的芳名字姓氏皆不得而知,更何况她的身份背景,但是他却发现他脑海里常常浮现出她的倩影,那又惊异又好奇的神情,那胜利者似的眼光都那么令人难忘。 当日,他悄悄跟着她们,见她们进了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他本来也想住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小姐的下人们拦住,说他们家小姐包下此店,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只好在对门的一家客栈住下。那房间的窗子刚好能看见小姐住店的大门。但是,那小姐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 第二天,唐俊起了一个大早,天刚刚有一丝丝亮,对面店内灯火辉煌,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却没有听到别的声音。天亮后,就有许多声音传来,人声、马声、车声来来往往。 一直过了已时,才见那小姐和一个老婆婆在众丫环婆子们的簇拥下走出门来,上了几辆装饰华丽的大马车,仆人们都骑着马,前引后拥的向东去了。 唐俊也骑了马,远远的跟着,总想找机会再接近那小姐。但那小姐的人马太多,除了晚上住店,她又没有离开马车。 他也不想太直接的去找她,只想让她认为他们是有缘分的,才会再一次无意中见面。可是,这样的机会几乎没有。 幸好岑梦娇一行人太引人注目,因此他虽然离得远远的,仍然一路跟着。 第二一四回 钟梦双救唐佳惠 二十二难却情心事纷纷扰 似无情上天亦安排 第二一四回钟梦双救唐佳惠 唐佳惠一个人在南京城的一家客栈住了几天了,白天就四处去寻找,希望能见到她父亲。 这天,她又在街上四处张望,瞧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多么希望父亲能立即出现在她眼前。 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远远看见她不安的样子,顿时心生歹念,便故意走过去,唐佳惠不防,正一头撞在那人怀里。她一惊,忙退开一步,抬起头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恶少忙一伸手拉住她一扯,将她又拉向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已伸过来搂她的腰,边道:“没关系,大爷我愿意你再撞一次。” 唐佳惠一见,顿时又羞又怒,小脸儿一寒:“放手,你要干什么?” “小姑娘,别害怕,”那恶少左手紧紧搂着她,右手便伸过来想摸她的脸:“大爷看看有没有撞伤了你。” 唐佳惠又急又羞又怒又气,用力想挣脱他的搂抱,无奈她人小力弱,一时间竟挣扎不开。 街上本来人就多,这时早围了许多人瞧热闹。 那恶少的手在唐佳惠脸上摸了两把,又是得意又是嚣张:“小姑娘脸蛋好嫩好滑呀,”说着还伸鼻子来闻:“好香。” 唐佳惠一扬手“啪”给了他一记耳光,道:“滚开。”跟着一使劲,身一转,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那恶少手捂着脸,还没有回过神来,唐佳惠又一招“五爪抓心”向他胸前抓来。 那恶少也学过几年功夫,一侧身闪过,二人一拳我一掌的斗上了。 那恶少的武功本来并不是有多高,但唐家出名的是暗器,真正的武功和内功修为未到顶尖水平。况且唐佳惠本又年少,武功修为也不是很好,此时又羞怒难当,又缺少临战经验,根本就忘了以己之长克敌之短,因此斗了一会儿,十来招一过,她就险象环生,似乎要败了。 这时,人群中一女子道:“小妹妹,用‘盘龙绕步’。” 唐佳惠此时正处在对方迎面而来的掌风之下,无暇细想,闻得此言身不由己的照着她所说的脚下横踩一步,再斜跨一步,而恶少击出一拳顺势前冲,未曾收回,她正好绕过恶少,没有来得及想下一步怎样出击,又听那女子的声音:“春风拂柳。” 唐佳惠立即顺声而起,一招“春风拂柳”拍向恶少腰际。 恶少没有避开,后腰中了一击,一个踉跄跨出四五步才没有摔倒。 那女子不等恶少站稳,又叫:“八步赶蟾。” 唐佳惠果依言一招“八步赶蟾”上前击出。 那女子似乎明白唐佳惠所学之武功,及时叫出名来,唐佳惠依言而行,招招击中恶少。七八招一过,那恶少就被摔得再也爬不起来了,爬在地上直哼哼。 唐佳惠对他怒道:“哼,恶贼,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本姑娘,不给你一点厉害,还以为本姑娘好欺负。”越说越气愤,伸手在怀里一探,然后顺手一扬,一枚小小的银针射向恶少。 那恶少本在哼哼叫疼,这下更是痛的在地上打滚。 唐佳惠面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你可知厉害了。” 恶少一个劲点头,却痛的说不出话了。 围观的人见了,有人暗暗称快,也有人道;“小姑娘。他是南京府知府的公子,你惹不得的,快快替他解了痛赔个不是吧。” “哼,”唐佳惠冷冷一哼:“我才不怕他知府不知府呢。”她抬头四处张望,想找为她解围的人。 她盯着前面一女子看了看,那女子冲她一笑,走上前来,道;“小妹妹,给他解药吧,他也受够了,在这里出了人命也不好。” “姐姐既然如此说,”唐佳惠笑道:“就饶了他也罢。”说着,转身走到恶少面前,那恶少忙爬在地上磕头求饶不止。 唐佳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黄色药丸抛在地上:“吃下就没事了。” 恶少抓起药丸就往嘴里噻,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了。 那女子道;“何公子,你看清楚了,我姓钟,有什么事竟管来找我,不得再找这个小妹妹的麻烦,听见没有?” 那恶少吃下解药,浑身立即就不痛了。他站起来,满脸忍痛的神色,对那女子拱手道;“钟三小姐的话我敢不听么。三小姐见谅,我先走一步。”说罢,转身就走。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便也散了。 那女子便拉住唐佳惠的手道:“小妹妹,我姓钟,叫钟梦双。妹妹可是四川唐家的人。” “是啊。”唐佳惠心中对她甚是感激,此时她内心正觉孤独无助,不由对她升出一种依恋,于是笑道:“我是唐家二十二代子孙唐佳惠,姐姐怎么知道我姓唐呢?” “你的武功招式和你刚才使的毒告诉我的,”钟梦双笑着又道:“你刚才使的可是你们唐家独有的‘血魂毒砂’。” “姐姐知道的事情真不少,”唐佳惠由衷的赞道:“以前我总是以为我知道很多江湖上的事情,可是现在和姐姐比起来我却差远了。”她语气所流露出来的真情,神情之间的诚恳,以及那天真灿烂的笑容都明显地表示出她的话那么地发至内心深处的真诚。 钟梦双笑了笑,道:“妹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我是来找我爹爹的。”唐佳惠脸上一下子失去了笑容。 “你爹爹在南京吗?”钟梦双心中一楞,奇怪地道:“你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找你爹爹?” “我不知道。”唐佳惠心里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好了好了,”钟梦双忙安慰她道:“别哭了别哭了,姐姐帮你找还不成吗?不过,你先细细的告诉我,好不好?”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成个小泪人儿了。你现在住那里?” “客栈。” 钟梦双想了想:“我帮你,你就不要和我见外,我们先去你住的客栈取了你的行李,然后住到我家里去。我派人在南京城里城外的找一个遍,只要你爹爹在南京,一定帮你找到。好不好?” 唐佳惠点点头。 第二一五回 南宫少平 第二一五回南宫少平 钟梦双和唐佳惠回到钟家,安顿好唐佳惠的住处,二人就在房中交谈。 唐佳惠又细细告诉了她一切,又说:“我也只是听到我爹爹说会到南京,到底我爹爹在不在南京,我也不敢肯定。钟姐姐,我住在你家里会不会太打扰。刚才吃饭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 钟梦双笑道;“我大姐夫的父亲过七十大寿,我爹爹和娘带了我四妹去祝寿去了。我二姐、二姐夫也回夫家去了,今天早晨我发现我小弟弟不见了。我想他一定跑去找我爹娘了。所以,你放心住在这里吧。” 这天,南京城中来了一男一女,男的儒雅谦和,女的优雅脱俗。 这二人正是南宫少秋和白冰霜。 自从南宫少秋在临安治好申宏的病以后,二人就变成了很好的朋友。 二人在城中的大街上走了一阵,南宫少秋忽然不好意思地向冰霜道;“冰霜,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冰霜笑道;“好。” 南宫少秋转身向一条小巷奔去。 冰霜心下明白了,脸上一红,回头向街边的货摊走去,一样一样的看着那些出售的小玩意、饰物。 忽然一个人歪着头向她望了几眼,她抬起头来,那人喜道;“果然是你!我没有认错。” 冰霜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衣服剪裁适体,质料华丽。看来只有十九岁,清秀白晰的面孔漂亮之极。 冰霜虽也是一个绝色女子,可他那种唇红齿白、眼睛乌亮的形象一点不比女子逊色。他腰间有一把绿鞘窄细长剑,用一双比柔绸还美丽的手按住剑柄,姿势洒脱悦目极了。 冰霜只觉得他那面容、那神情似乎有几分相识,却记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不由奇道;“你是……” 那人笑了笑;“姑娘也许不记得我了,我们只见过一次面,还互相不知道姓名呢。在下南宫少平。请问姑娘芳名?” “南宫?”冰霜一惊:“你姓南宫?” “是的。”南宫少平笑道。 “可是洞庭南宫世家的公子?” 南宫少平始终微笑着,点点头:“姑娘见笑了。在下在兄弟中排行最小。姑娘,你贵姓?” “哦,”冰霜定了定神,“小女子白冰霜。” “白姑娘,我……”南宫少平忽然不知所措了,他掩饰地转头四望:“这里好热闹。噫,”忽然他看见一个熟人,忙大声叫:“四哥!四哥!”又回头对冰霜道:“白姑娘,你请等一等。”他奔向一个正朝这边走来的年轻人。 冰霜看的清楚,那人正是南宫少秋。 只见南宫少平奔过去,拉住他的手,高兴地道:“四哥,真没想到会遇见你。你快来,我替你介绍一位姑娘。”他话语中露出一种不由自主的欢喜的神气:“四哥,我告诉你,我从没有见过如此优雅不凡的女孩,你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他不由分说,拉着他来到冰霜面前。 少秋早看见冰霜了,但是二人还未及说话,少平已兴奋地道:“白姑娘,这是我四哥南宫少秋。四哥,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他又含笑悄声对他道:“她是不是很不一般。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再也忘不了她了,她给我的感觉好特别好难形容。” 少秋看了冰霜一眼,不知道她和少平的关系到底如何,不好开口。 少平不想再放过这绝好的机会,忙热心的道:“白姑娘,我们到酒楼喝一杯,如何?” 少秋忙道:“冰……白姑娘不一定会喝酒。” “没关系,”少平忙道:“我们到酒楼坐下,好说话。”他回头对冰霜道:“白姑娘,你说可好?” 冰霜不由点点头。 三人来到一间酒楼坐下,要了一壶茶,聊天品茶。 少平一直热情健谈,他那热烈如火、闪亮如星的眸子里带着笑,带着一种欢快的激情,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兴奋和欢乐。 少秋默默地注视着他,默默地倾听着他所说的话。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冰霜如何如何,他是如何遇见她的。少秋的眉微皱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冰霜。 冰霜也正用一双无奈的大眼睛望着他。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望着冰霜,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冰霜垂下眼帘,心中涌起一阵莫明的愁畅。她怎么不明白他的心意呢,他事事都为别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只要别人高兴,哪怕自己的心似刀绞针刺一般。 少平转头看见冰霜的神情,忙道:“白姑娘,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冰霜忙掩饰地端起茶杯,送到唇边,从杯沿上方看去,少秋正逃避似的移开他那双泄露秘密的眸子。“这茶的味道很好,”她飞快的说,想转移少平的注意力,因为她发现少平也在很注意的望着她,“很清香,不知道是什么茶?” “这是洞庭的碧螺春。”少平笑了笑:“我最喜欢这种茶了,它有一股清香爽口的味道,而且香味持久。四哥,”他转头来望着少秋:“你看,白姑娘也喜欢这种茶。” 少秋镇定下来,笑道:“白姑娘优雅脱俗,所喜之物自非凡品。五弟,白姑娘,这时也该午饭了,我们不如要两个菜吃饭。” “对,”少平喜道:“白姑娘,你爱吃什么菜只管说出来。” “多谢南宫少侠,”冰霜道:“无论什么菜我都喜欢吃。” 少平看了看少秋,对冰霜道:“白姑娘,你不如叫我们的名字吧,免得我不知道你是叫谁呢。” “也好,”冰霜道:“那么你们也叫我的名字吧。” 三人边吃饭边聊天,心情却大不一样。 少平的心意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热情爽朗,对少秋信赖,对冰霜爱慕。 冰霜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亦明白少秋对自己的情感是一般朋友不可比的,但是她能说什么呢? 而少秋呢?少秋的心情最复杂,亦最痛苦。虽然他心里明明对冰霜一见钟情,但是,为了少平,为了兄弟间近二十年的感情,他不能说,不能伤害他。而且,虽然他心里痛苦万分,却还是装着高兴的样子和少平谈论。 第二一六回 慕容舒心慕冰霜 第二一六回慕容舒心慕冰霜 冰霜很少说话,她望着少秋,心里想着和他相识以来的种种经历,他什么事都为别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为了别人,宁可牺牲自己。但是,他这次的牺牲有用吗? 只有冰霜心里最清楚,没有用!因为她已经心有所属,不论是少平还是少秋,她只能令他们失望。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忽然明白,既然不能接受他们的感情,就应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她抬起头来望向少秋,刚要开口。 只听少平喜道:“慕容兄。”她忙转头去看少平,只见少平已喜气洋洋的站起来,向门口的一群人招呼;“慕容兄,请过来一叙。” 那几人笑着走了过来,少秋和冰霜亦站了起来。 少平已经笑着向那几人介绍道:“慕容兄,这是我四哥少秋,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 那为首的一人听了,忙笑道:“原来是‘云雾锁洞庭’的南宫四公子。在下久闻大名,却无缘一见,今日得此相识,真乃三生有幸也。” “四哥,”少平不等他说完,便笑向少秋道,“他也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你猜他是谁?” 少秋望着那为首的人,笑道:“阁下定然就是人称‘烟雨江南’的慕容舒慕容三公子了。在下亦久闻大名,有幸相交不枉此生。” 冰霜听得少秋之语,称那人为“烟雨江南”,忽想起那日与唐佳惠初识,唐佳惠所说之语,言道,江湖上有五位名公子。不想今天同时遇见两位。 只见那慕容舒约有二十二岁,面容清秀白皙,衣着华丽得体,漂亮得能使男人发怔,甚至使人泛起连美丽女孩也比不上他漂亮之感。 他身后就有两位美丽的少女,但他微微一笑,更显得唇红齿白,风采姿容犹如三月里烟雨之中的江南美景,怨不得人称之为“烟雨江南”了。 慕容舒笑了笑,一眼望见冰霜,眸子闪了闪,便再也不肯移开那发亮的目光。 少秋见了他的目光,心中一动,转头飞快地望了一眼冰霜,这少女竟有如此魅力,怎能让人不爱? 少平已笑道:“慕容兄,这三位如何称呼?” “哦,”慕容舒笑了,回头指一指身后的少女:“这是我四妹慕容敏、五妹慕容婕,”又指了一青年道;“这是我姑表兄邵卓生。” 但见那慕容敏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丽少女,穿一袭银色衣裙,曲线隐现,浑身上下银光闪闪。冰霜虽然不知她穿的是什么质料的衣衫,但南宫兄弟却一看就知道她的衣裙是出自苏杭名匠之手的银纱所制。 看她约有十八岁,身材已成熟,凸凹有致、优美迷人,眉目如画,娇美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风华,令人不敢逼视。 那慕容婕约有十七岁,生得亦很美,瓜子脸,粉颊红馥馥的。她一直含着笑,脸上有个隐约可见的笑窝儿,细柳眉,钻石般的大眼睛,毛睫如扇,又黑又长又密,琼鼻、樱口。 她看来天真活泼,穿衣也应是明亮鲜艳的,但她偏偏穿了一身黑缎衣衫,同色披风。女人穿黑衣好看的不多,她是其中之一。 那邵卓生也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约有二十二岁,剑眉虎目、英武过人。 少秋笑道:“两位慕容姑娘、邵兄,请坐。” “好。”慕容婕笑道,拉了她姐姐坐下,慕容舒和邵卓生坐了刚才少秋坐的位子,少平便和少秋同坐一方,冰霜一个人坐了一方。 少秋唤来小二撤去残席,另点了一桌酒菜。 慕容舒笑道:“怎么好意思让南宫兄破费。” “慕容兄见笑了,”少平笑道:“你我相识为友,吃顿饭还分你我,岂不太见外了。莫非慕容兄不愿交小弟这个朋友?” “不敢不敢。”慕容舒忙道:“如此,在下先谢过了。” 慕容婕笑道:“你们太罗嗦了,一顿饭也你谦我让的,让别人见了笑话。”她向冰霜笑了笑,“白姑娘,你我一见如故,就算是旧相识,如何?” “如此更好。”冰霜也笑道:“五姑娘快人快语,冰霜如推辞,岂不显得不诚。” 席间,慕容舒虽然与少平、邵卓生谈论甚多,却不时望一望冰霜,又看一看少秋,神色中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没有说出来。 而慕容婕慕容敏一直和冰霜在谈话,其中,慕容婕的话最多,她不停的向冰霜说着他们的趣事,一时又插进慕容舒和少平的谈话中说几句。 只有少秋最沉默,说话也最少,菜亦吃得最少,不时沉思。 当他们走出酒楼的时候,余兴未了。 三个女孩子走在前面,一路说个不停。 本来四个男子走成一排的,也在谈论着江湖上发生的种种大大小小的趣闻。少秋渐渐的慢了下来,走在最后。看着前面的六个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许多。 慕容舒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冰霜,对少平道:“少平兄,白姑娘清丽优雅,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我本欲与你争个高下,但你我已是朋友,我就先告诉你一声。不知你们二人到了何种地步?” “什么?”少平吃了一惊。 “你们如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慕容舒笑道:“我是否也可以加入呢?如果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就不再加入了。” “我们……”少平不知该如何说。 邵卓生道:“三表弟,我看少平兄对白姑娘是一往情深,你就别跟他开这种玩笑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慕容舒一本正经的道:“像白姑娘这样的女子,世上本就不多,怎不让人喜爱呢?我想,喜欢她的人一定不止三两个,大家都是平等的,都可以向她表白,只看她最后选择谁。少平兄,你说对不对?” “也对。”少平缓缓地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慕容兄,谢谢你,我们和冰霜也刚认识不久,只能算是好朋友,你完全可以加入,完全不必顾虑我们的朋友之情。” “很好。”慕容舒笑道:“少平兄,你有这样的心襟,一定会有好女孩子喜欢你的。” “谢谢。” 第二一七回 空有柔情无限 第二一七回空有柔情无限 少秋低头走在后面,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如果他听见了,不知会不会告诉少平他也爱上了冰霜呢?如果他听见了,不知以后的事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也许?! 世事难料! 走在前面的三个女孩子也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她们在谈论女孩子喜欢谈论的话题,因为她们毕竟也是女孩子,和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样。 冰霜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忙大声招呼着她:“佳惠妹妹!佳惠妹妹!” 那少女转过身来,果然是唐佳惠! 她转头看见冰霜,眼睛一亮,顿时喜上眉梢,满面笑容的奔过来,边喜悦的大喊:“霜姐姐!”她扑入冰霜怀中,也不管有人没人,只是喜欢得哭了起来。 毕竟冰霜是她离家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况且她们在船上的那些日子里,冰霜就像亲姐姐一样关心她爱护她。 冰霜拍着她的肩头,笑道:“好妹妹,别哭了,好不好?” 唐佳惠这才抬起头来,脸上虽然还带着泪痕,却又露出笑容来,道:“我见了姐姐,就不由的哭了。姐姐你别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你呢。”冰霜笑道:“妹妹来认识一下这两位姐姐。”说着指了指慕容姐妹,还未及说什么。 唐佳惠急急的说道:“我都忘了。我也有位姐姐一起的呢。”说着回头寻去。 一个少女已经走到她们这边来了。 她上去拉住少女的手,走到冰霜面前道:“这位是钟梦双姐姐,我在南京多亏她照顾我。” “钟姑娘,小女子白冰霜。” 钟梦双笑道:“白姑娘好。” “原来你就是钟氏四姐妹中的三小姐,”慕容婕已经笑着抢先道:“我们久闻大名,不得一见耳。” “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慕容敏和慕容婕姑娘。”冰霜道。 “哦,姑苏慕容世家的四小姐、五小姐。”唐佳惠喜道。 钟梦双笑道;“慕容世家更是如雷贯耳,梦双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几个男子也过来了,大家一介绍,钟梦双就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呢,遇到这么多大名人。我看,相请不如偶遇,各位,不如到寒舍一叙。” “不用了,”慕容敏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就要告辞了。只不知白姑娘、两位南宫少侠愿随你去否?” “原来你们不是一路的么。”钟梦双道。 “本来,”冰霜道:“我是应该陪陪佳惠妹妹的,但是……” “霜姐姐,”唐佳惠忙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你要去找一个人。你去吧,梦双姐姐会照顾我。” “白姑娘放心吧,”钟梦双笑道。她又转头对慕容舒、少秋等道:“你们要告辞,也不急在一时。不如让我聊尽地主之义,如何?” “不巧得很,”慕容舒失笑道:“刚刚我们就是在酒楼里吃饭时遇到白姑娘他们的。” “当真不巧得很。”钟梦双苦笑了一下:“那么你们就要离开南京吗?” “正是。”慕容舒道:“白姑娘,你们呢?” “我们可以在城里玩两天,”少平忙道:“冰霜也可以陪陪唐姑娘。” 慕容兄弟姐妹走后,钟梦双邀请冰霜少秋少平三人到钟家小住。 半夜,南宫少秋思潮起伏,不能安睡。他看看同床的少平正睡得很香,脸上还带着笑容,大概正做着美梦吧。 少秋叹了口气,白天的事又一幕幕地出现在脑海里。他再深深地叹了口气,蹙紧双眉,心中是无奈和惆怅。他不愿伤害少平,更不愿意冰霜受伤害。轻轻的下了床,他开了门,走出房间。 四周一片漆黑,抬起头来,天上没有星星,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少秋信步而行,来到一座小小的六角亭中,倚着柱子,在栏杆上坐下,抬头望着天空,随口吟道: “一夜风声凝咽, 吹起闲愁万千。 人静夜阑时, 也把梦儿寻遍。 梦断魂断, 空有柔情无限!” “唉。”吟罢,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今天叹了多少口气了。 四周本来寂静无声,这时,只听一阵幽幽的、轻轻的话语缓缓地传来: “情人的泪如泣如血, 相思的苦在心不在眼。 这话不知是谁说的。唉--” 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少秋听了,忙寻声望去。 只见一个人影也向小亭走来,走进亭子,他才看清楚,原来是钟梦双。没有办法避开,他只好招呼她:“钟姑娘。” “南宫少侠好雅兴。”钟梦双道。 少秋笑了笑:“钟姑娘取笑了。” 钟梦双道:“虽然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知道你的心意。” “你知道我心意?”少秋诧意地道。 钟梦双笑道:“我看得出来,你对白姑娘情有独钟。” 少秋被她说中心事,却不愿承认:“钟姑娘不可乱说,白姑娘她……” “你别否认了,”钟梦双道:“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为了你弟弟,是吗?” 少秋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气,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告诉你,谦让并不等于高尚。”钟梦双转过头去,不知望着哪儿,声音幽幽的、轻轻的、缓缓的:“尤其在感情上是不必谦让的,爱情更不需要谦让。” “你不明白……”少秋无奈地道。 “你别解释了,”钟梦双打断他的话;“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我也并不是有意想探听你的秘密。你只管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笑了笑,“不过,我想白姑娘那么聪明的人,她不会不明白你的心意,难道她真的喜欢你弟弟。” 她回头望着他:“是吗?所以你情愿自己的心滴血也要成全他们?” 望着她聪慧的双眸,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在他眼底,闪耀着两簇火焰,危险的火焰,泄露所有秘密的火焰。 他心中一震,知道自己无法在她面前遁形,他不想多说什么,慌忙逃避似的移开他那多情而泄秘的眼神:“我不知道。”他咕哝着,“我什么也不知道。”说着,他转身象逃避什么似的匆匆奔出小亭,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一八回 钟玉双与纪游扬 第二一八回钟玉双与纪游扬 钟梦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的、自言自语地道:“你何必逃开呢,我们同是失意人,本可互吐心事、相互安慰安慰有什么关系嘛.” 唉!她再叹了一声,声音更显得萧索:“难道你眼里也只有白姑娘?他们兄弟二人已经闹不清了,你又何必去闹得白姑娘更心烦呢。”她摇摇头,也走出了小亭,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原来这位温柔而好客的姑娘也是一位多情的人儿! 只是,那令她心动的少年郎是谁呢? 世上的事本来就是如此,各人有各人的情缘,强求不来,躲避不开。 少秋被钟梦双说中心事,觉得不好面对她,本欲不辞而别,但是又觉得不能这样对钟梦双,况且又怕冰霜、少平担心。 天一亮,钟梦双就派人去南京城郊打听唐佳惠父亲的消息。 冰霜本想留下来陪陪唐佳惠,但是,唐佳惠却催她快快去找她要找的人,还说:“我知道找人的心情,一刻也不愿延误。姐姐不要担心我,快快去吧。” 于是,冰霜和少秋兄弟告别钟梦双和唐佳惠离开钟家。 行了一会儿,冰霜道:“少秋、少平,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才好。现在已经快过年了,你们赶回家去过年还来得及。” 少秋一震,刚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少平则冲口而出:“我们要和你在一起。” “这……”冰霜怔了怔,强笑道:“这怎么好呢。你们还是……” “冰霜,”少平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过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跟爹娘已经过了一十几个除夕了,也不在乎这一次,是不是?再说了,江湖中人总是有些事情要办的,我们就是不回去,爹娘也不会生气的。四哥,”他向少秋笑了笑,“对吗?你想想,大前年你不是也没有回家过年吗?” 少秋集中精神,勉强笑道:“那次我不是去长白山找罗老前辈吗?不料正赶上他病重去世,我帮着他的弟子们料理丧事,因此才没有赶回去的。” “那……”少平笑了笑:“你自己回家去,别跟爹娘说遇见过我就行了。” 冰霜一看少平执意要和自己同行,便道:“好吧,我们一起走吧。” 少秋这才松了口气,他内心深处怎么会愿意离开冰霜呢。 纪游扬在西安城中与冰霜分手后,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在京城丐帮分舵见了帮主汇报了在西夏的情况,侯元智听了当然非常高兴,大大称赞了一回,就说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还有事让他去办。 座中还有长老之一笑丐刑乐,他是纪游扬的师父,因此,纪游扬又笑道;“师父,这次徒儿在路上见到了师姑。” “师姑?”刑乐一时间没有明白他说的是谁。 “就是师父您老人家的姐姐,”纪游扬说着也兴奋起来:“当年有名的银针女医,后来出家为尼,法号‘鄂陵老尼’。” “当真?”刑乐一听亲姐姐有了消息,那高兴劲就别提了,忙问:“她现在在哪儿?她老人家身体怎样?你怎么不让她进京来呢?” “师姑说有事要办,暂时不能见面。”纪游扬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在哪儿。”提到鄂陵老尼,他自然就想到了冰霜,心中有一些恍惚,对师父的提问有些心不在焉。 刑乐又问:“你们怎么见到的?我姐姐有没有说什么?”他盯着徒弟,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本来就天性好乐大而化之,再加上初听到久别不闻的姐姐的消息,一心想追问姐姐的情况,哪里还有心思想到别的事情上。因此,对纪游扬的心不在焉没有在意。 “她……”纪游扬想说什么,又不愿提到冰霜,便有些吞吞吐吐了。 “师叔,”侯元智忙道:“这好办,就让帮中弟子去打听一下。师弟,”他回头对纪游扬道:“你描述一下师姑她老人家的面貌装束。” “好,”纪游扬定定神,回忆着鄂陵老尼的容貌:“师姑她老人家已有八十有余,素脸,颚骨高耸,眉细成八字形,作尼姑装束。对了,她老人家项上那串念珠十分特别,珠粒约有鸽蛋大小,红光闪闪,非金非玉,最是好认。” “这就好,”侯元智叫过一个弟子吩咐:“传令下去,见到这样一位老前辈立即回报。” 那弟子应声而去。 纪游扬在分舵住了两天,刑乐急着等姐姐的消息,也不大和他在一起。 这日,他闷得无聊,便上街去走走。 要过年了,京城非常热闹,纪游扬漫无目的的闲逛,人太多,他有些心烦,便想往人少的地方去,不想一转身和一个人撞了一下,险些将那人撞倒,忙向那人道歉;“对不起,有没有伤着?” 那人嫣然一笑:“少侠多虑了。” 纪游扬这才发现对方是一个美貌少女,只见她年约十八岁,头上戴了一个八宝垂珠的花翠箍,身上穿一件粉红的紧身丝袄,外罩一件官绿缎子棋盘领的披风,下穿蓝色裤子,脚踏薄底软靴,腰间还悬了一柄三尺青锋,更显得苗条利索、啊娜多姿,真好似三月里出水的芙蓉、带雨的新竹。 那少女也在仔细打量着他,笑道:“少侠可是丐帮纪副帮主?” “哦,”纪游扬愣住了,再仔细看那少女,并不认识她,不知她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便道:“在下正是纪游扬。请恕在下眼屈,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小女子钟玉双。”那少女笑盈盈的望着他,那眼光如梦如雾如秋水盈盈:“纪少侠不认识我并不奇怪,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听过你的大名。你为丐帮做了不少事情,也算是为整个武林出了力。” “钟姑娘取笑了。”纪游扬道。 “你不用太谦虚。”她笑意更深了:“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早想认识你了。” 纪游扬淡淡的笑了一下:“钟姑娘过誉了,在下怎敢当此谬赞。钟姑娘如果没有什么事,那么在下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走。 第二一九回 钟玉双的心事 第二一九回钟玉双的心事 “慢着。”钟玉双忙紧跑两步跟上他,急急的想找什么话来说:“我还有话问你。你们丐帮虽然在京城有分舵,但是,你纪副帮主却很少到京城来,你这次是为什么事到这里来的?” 纪游扬不知说什么好:“这……” “我知道,”钟玉双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又忙急急的道:“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她紧紧的跟在他身边,“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你会在京城待多久?” 纪游扬笑了,心中明白她是想借此和自己多说话,便笑道:“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这两天我没有什么事。因为我来之前我们分舵收到一张请柬,我师父要我和侯帮主一起去为伍老英雄祝寿。” “伍老英雄?”钟玉双笑道;“是不是那个江湖上有名的铁面无私伍寅初伍老英雄?” “对呀,后天就是伍老英雄的六十大寿。”纪游扬道:“听说伍老英雄要大摆筵席请客呢,这样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钟玉双咯咯地笑道:“我会不知道?你知道我和他们家的关系吗?” 纪游扬望了望她笑面如花的样子:“你不会是他们家的……”他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十分费力的,好半天才吐出那三个字:“儿媳妇?” 钟玉双一听,笑的更开心了,笑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纪游扬望着她笑,等她笑够了,才道:“我没猜错吧?” 钟玉双终于收了笑,一本正经的问:“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关系?” “因为我知道伍老英雄不但有三个女儿,”纪游扬也一本正经的道:“他还有四个儿子,而且四个儿子都已经成了亲了。对吗?” “对。”钟玉双点点头,又是一脸的笑。 有好一会儿,二人都没有说话。 纪游扬低头看着自己一会儿左脚在前一会儿右脚在前,思想却空荡荡的,心中有一丝淡淡的莫明其妙的惆怅情绪,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失落的感觉,他忽然问:“你是他的第几个?” “什么第几个?”钟玉双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话,奇怪的道。 “你不是伍老英雄的儿媳妇吗?”纪游扬心中失落的感觉更深了,道:“我是问你是他的第几个儿媳妇?” “哈哈,”钟玉双一下子又大笑了起来,用手指着他:“你……哈哈,你……哈哈……你完全搞错了,错了,我不是他的儿媳妇。” 纪游扬有些奇怪了:“那你刚才说我说对了。” 钟玉双收了笑,说:“你听好了,我是他第三个儿媳妇的妹妹。听清楚了,不是他的儿媳妇。” 这下连纪游扬也笑了:“那你也是来为伍老英雄祝寿的罗,你应该很忙才是,怎么反而有时间来逛街呢?” “人来客往的事情用不着我,”钟玉双道:“大姐夫他们家有的是人招呼宾客。我因为很少到京城来,所以想出来逛一逛。本来约了伍家三姐姐一起来的,但她又被她娘拉去陪亲友们去了。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她笑着望向他:“纪大哥,你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和我一起作个伴,好不好?” 纪游扬望着她,怎么也不忍心拒绝,于是笑了笑道:“好吧。” 钟玉双立即喜形于色,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纪大哥,我们去那边看高翘表演。” 纪游扬身不由主地被她拉着跑了去。 二人逛到黄昏,纪游扬送她回到伍家所在的那条街,站住了,道:“钟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你快回去吧。” “好。”钟玉双笑了:“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纪游扬犹豫了。 钟玉双不等他说完,忙道:“明天我还在那儿等你,不见不散。”她说着,已快步跑开了。 “钟姑娘……”纪游扬忙喊,想告诉她一些话,想告诉她明天他不能去。但钟玉双已经跑远了,远远的又回头抛下一句:“明天不见不散。” 纪游扬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心中有一个声音在说:明天你不能去!不能去! 第二天,纪游扬仍然在和自己的内心作斗争,告诉自己不能去。因为他明白自己去了,就将欠下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债。但一想到她那多情的目光,他就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一点的慢慢滑过,他心中的挣扎越来越紧。 近午时,纪游扬仿佛看见钟玉双那焦急而温怒的脸,他再也坐不住了,长叹一声,奔出门去。 果然,在昨日二人相遇的那街边,钟玉双正又气又恨的走来走去。纪游扬远远的看着,心中大是不忍,抬脚就准备走过去。 但这时只见钟玉双恨恨的一跺脚,低低的骂了一句什么,气冲冲的走了。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仰起头来,将后脑靠在街边别人家的墙上,心中默默地说着抱歉的话。 等他无精打采慢慢地回到分舵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 刚进门,一名弟子迎上来:“纪副帮主,有一位姓钟的姑娘找您。” “钟姑娘?”纪游扬一惊:“人呢?” “在厅上等着呢。”那弟子道:“来了好一会儿了,说一定要等您回来。” 纪游扬也未等他说完,已向厅内奔去。果见钟玉双正在厅内坐着,分舵一名副舵主在陪客人。 二人见了纪游扬都站了起来,那副舵主忙道:“纪副帮主,这位钟姑娘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卑职先告退了。” “好,你先去忙吧。”纪游扬点点头,等他走了,才转头对钟玉双道:“钟姑娘,对不起,我……” “别说了,”钟玉双笑道:“我不知道你帮中有事情,不该来打扰你的。不过,”她走近他,“我已经来了,你总不能赶我走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道:“再说,我还没有吃午饭呢,肚子好饿哟,你能不能请我去吃一顿?”说着,拉了他的手就向门外走,边道:“我们快走吧。” 第二二O回 逛街 第二二o回逛街 纪游扬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被她拉出了大门,才挣脱她的手:“钟姑娘,放手吧。” “对不起,”钟玉双忙道:“我不该这样拉你,对不对?不过,我肚子饿,就急了。”她一脸明朗的笑,任谁也发不出脾气。“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菜很不错的。你去不去?” 纪游扬望着她那么期待的笑脸,忍不住点点头。 在一间酒楼的雅座里,纪游扬和钟玉双边吃边谈,当然,多数时候是钟玉双说纪游扬听。 纪游扬面对着这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她明眸皓齿、清灵秀丽,年轻得象枝头初绽开的小花蕾,浑身上下都是美丽,都是青春,都是诗情画意。这样的少女,是世上少有的,是吸引人的,是君子好裘的。 但是,纪游扬总觉得有一丝淡淡的惆怅,有一丝微微的痛楚。 是的,这不是他所想念的人,这不是他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在那茫茫雪原上,有一个仙子般的少女,曾那样震撼着他的心田,令他不能忘怀。 当他们走出酒楼,钟玉双道:“纪大哥,你能不能陪我去逛逛街?” 女孩子都喜欢逛街! 纪游扬心想:但她却没有说过要他陪她逛街。是啊,他们相识在那冰天雪地的荒原,那些西北大漠的小镇有什么好逛的呢,往往只有一条小小的街。如果他们一直走到中原,他相信他会陪她去逛街的。 钟玉双兴致勃勃的边走边看,纪游扬跟在后面,显得心事重重。她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下,拿起一朵珠花,端详了一会儿,又试着在自己头上比了比,笑着回头问:“好不好看?” 纪游扬心不在焉的,见问,忙道:“很好。” 钟玉双望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角,把珠花放回摊子上,说道:“不好看就说不好看嘛,用不着怕我不高兴。我自己也知道我长得不够漂亮。” “不是的,”纪游扬忙道:“你很漂亮。” 钟玉双回头望着他,嫣然一笑道:“好了,不说了。你再说我更不好意思了。”她说着,羞涩地笑了笑,转头快步走了。 纪游扬忙跟上去。 钟玉双见前面有一家绸布店,于是笑道:“这儿的绸缎不错,我们进去看看。”说着,也不等他答应与否,抬脚便跨进店去。 店伙计已迎上来笑道:“姑娘是要买绸缎吗?我们这儿货色齐全,质地又好,价钱又公道,包管姑娘满意。您先看看,哪一种合您的意。” 钟玉双翻看了几种绸缎布料,拉着一种浅绿色的丝绸回头问纪游扬:“纪大哥,你说……”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忙道:“纪大哥,你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纪游扬忙道。 钟玉双摇摇头:“不对,你一定有事。” “真的没有什么。”纪游扬忙想转移她的注意:“你不是要买衣料吗?”他故做轻松的走到柜台前,拿起一匹丝绸道:“这种不错,可以买一块来做衣裳。” “我不想买了。”钟玉双将他手上的丝绸夺下来抛在柜台上,转身就走:“我知道你不肯跟我说你的心里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钟姑娘,”纪游扬忙追出去:“钟姑娘,你听我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生气可以,”钟玉双道:“把你的心事告诉我。” 纪游扬道:“我真的没有什么心事。” “好,”钟玉双回转身向前走:“不说算了。” 纪游扬无奈的摇摇头,跟上她:“钟姑娘,我……”他刚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要说了,”钟玉双回头望着他笑道:“你以为我真的生气了呀,我不会生气的。”她再笑了笑,“我明白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不能说出来的心事,你不要在意我刚才的话。”她指了指前面:“你看,那儿围了好多人,是耍杂技卖艺的,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快点。”她说着已奔了过去。 纪游扬也跟上去。 在伍家的宴席上,纪游扬和钟玉双只见了一面,便被伍老英雄拉去了。伍寅初逢人便讲纪游扬的英雄事迹,又一个劲的称赞他,又要他陪他喝酒。 那天之后,纪游扬再也没有见过钟玉双。 沐剑文兄妹进宫见了皇帝,皇上特别开恩准许沐剑屏回云南去。依沐剑屏的心思,立即就要上路,想要追赶龙靖。 沐剑文如何不知妹妹的心事,但他心中明白这一段情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结果的,所以便劝道:“我们的车慢,卢贤弟的马块,如何赶的上。再说,我还要去拜望几位王爷和朝中大臣,怎能现在就走了。妹妹,你也难得来京城,四处去看看也好。” 沐剑屏只好打消那念头,住了下来。 沐剑文见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日,自己抽空硬拉了她出门逛街。 都美儿和绿珠儿出了门,都高兴极了,这样也要瞧一瞧,那样也要看一看。 都美儿笑着对沐剑屏道:“郡主,我们好不容易来京城,都已经一个月了,您也不带我们出来逛一逛,玩一玩。” “就是,”绿珠儿也接口道:“京城太热闹了,比我们昆明好玩多了。小郡王,我们在京城多住一些日子,让我们也多玩几天,好不好?” 沐剑文笑道:“好,就让你们多玩几天,等过完了年我们再回去。” 二婢都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 沐剑文又对妹妹笑道:“剑屏,你也开心一点,别老想那些事情。” “知道了。哥哥。”沐剑屏幽幽的道。 几个人走着,沐剑屏因为心事重重,不由走的慢了。等她抬头看时,已不见了哥哥和二婢的身影,心中不由大急,忙呼唤着找寻。但是,街上人多,哪里找得到,想回驿馆又不认识路,转来转去,更不知是走到哪儿了。 看看天色已不早,街上行人也渐渐少了,她又急又累,走的脚也疼头也昏,不知怎么办才好。慢慢走到街边,站在街边,用手蒙了脸,轻轻的哭了。 第二二一回 沐剑屏偶遇段旭 第二二一回沐剑屏偶遇段旭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过来,道:“姑娘,你怎么啦?需要我帮忙吗?” 沐剑屏抬头望着他,呵!好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人儿:发髻上绾了一只白玉发环,大眼睛清澈如秋水,玉鼻朱唇,两颊红馥馥的,嘴角居然有两个酒窝儿。 看年纪最多只有十八岁,如果不是挽着头发,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他是一个男孩子。 他身上穿着玄狐皮袄,腰间系了一条玉带,上面垂了一块精美的玉佩。单看这身衣裘,可知是一个非富既贵人家的少爷公子。 他望着她,眼中是关切和讯问,没有丝毫不恭。这使她紧张不安的心放松了,轻轻的说了一句:“我找不到我哥哥了。” 他四下望了望,再道:“现在天色已不早了,你最好还是先回家吧,说不定你哥哥已经回去了。” 沐剑屏摇摇头,不说话。 少年想了想,又道:“你家在哪里?小可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沐剑屏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摇摇头。 “不知道?”少年人显然吃了一惊,奇怪地道:“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家住在哪里?” “我家不在这儿,”沐剑屏望着他,完全忘了他还是一个刚刚才见面,完全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家在云南。” “云南?”少年人听了,喜道;“我是大理人,也是云南的。姑娘是和兄长来京城游玩,不料却走失了,对吗?” 沐剑屏点点头。 少年人道:“那么,你们住在哪一家客栈?客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沐剑屏摇摇头。 “这下怎么办呢?”少年人长叹一口气。 沐剑屏心情更失望了,她再也无法支持,缓缓地在街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少年人望着她,不由的也在她身边坐下,好半天,二人都没有说话。 沐剑屏静静的坐着,渐渐的发觉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叫,显然是饿了。她转头看看少年人,问:“你的肚子饿不饿?” “哦,”少年道:“是了,你应该是饿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想办法找你哥哥。” 于是少年带着沐剑屏走进一家酒楼,点了饭菜请她吃。 沐剑屏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几乎让她撑坏了。 等他付了钱,一起走出饭店,她笑道:“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对了,我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小可段旭。”少年道;“不敢请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沐剑屏。”沐剑屏笑道。 “沐姑娘,”段旭笑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如果姑娘信得过小可,就暂时到小可的住处休息,如何?” 沐剑屏此时心中一无主意,况且看着他就使人那么安心,她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跟他一起走了。 到了段旭住的客栈,段旭与随从租了一个跨院。 他吩咐随从为沐剑屏准备出一间房,让她休息,并说道:“沐姑娘,晚上找人也不容易,你就安心休息。明天一早,我再陪你去找你哥哥。” 沐剑屏此时一切都听他的。她从来都以为自己很坚强,但现在她才发觉自己就象那桌上摇晃不定的火苗,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她太累了,反而睡得很好。等她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下了床,发现房间里面什么东西都很齐全,水也还热的,洗脸刚刚好。 梳洗完了,开门出来,段旭正站在门外,笑嘻嘻的望着她:“睡得好吗?” 她不由也笑了:“很好。” “我们去吃早点。”段旭道。 吃饭的时候,段旭几次欲言又止。 沐剑屏道:“段公子,你有话请直说。” “沐姑娘,”段旭低下头:“不是小可有心想探问姑娘什么事情,但是,姑娘如果不把情况详细告诉我,小可就不能帮你找到兄长。” 沐剑屏点点头,笑道:“是的,是我没有想到,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哥哥叫沐剑文,我们是从云南昆明来的,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段旭就笑道:“原来你是云南南安郡王的惠康郡主。小可失敬了。”说着,忙离座施礼。 沐剑屏也忙还礼道:“段公子,你听过我的名字?” “是,郡主的芳名早有耳闻。”段旭道:“这下就好办了。小可马上让随从去打听南安小郡王的住处,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说着,出去吩咐随从。然后又进来,道:“郡主请宽心等候,不久就会有消息。” “段公子,”沐剑屏道:“请你还是叫我沐姑娘吧。” “好,沐姑娘。” 不久,段家随从回来禀道;“公子,南安小郡王的住处打听到了,在东大街的官家驿馆。” 段旭就吩咐随从去雇了一乘小轿,请沐剑屏坐了,陪着直向东大街来。 到了驿馆门口停下,沐剑屏下了轿,喜道:“是这儿。” 段旭上前道:“请问云南南安小郡王在不在?” 门使道:“昨日小郡王的妹妹不见了,小郡王他们全都急得到处找去了,现在不在。” 段旭指了指沐剑屏:“你看认不认识她?” 沐剑屏虽然在此住了一月有余,但平时她不怎么出门,而这门使只在大门外当差,因此并不认识她,见问,便道:“我不认识她,不过,他们家有两个小丫头在这儿,唤她们出来一见就知道了。”说着,让人进去传话。 不一会儿,都美儿和绿珠儿急急忙忙奔出来,一见了沐剑屏,忙忙的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郡主,郡主,您可回来了,急死我们了。” 沐剑屏道:“你们起来,我们进去再说吧。” 进到房里,段沐二人坐下,都美儿倒了茶来,吃茶。 原来,沐剑文一发现妹妹不见了,忙四下寻找,不见妹妹踪影,眼看天色已晚,二婢又累又饿,只好带二婢回到驿馆,立即又派随从去找,一夜无果。 第二天一早,又亲自和沐家随从一起出去寻找。因为二婢不认识路,怕又丢了二婢,就留下二婢没有去。 因为段家人和沐家人相互都不认识,便请了一个驿馆的人上街去找找,看到沐家人报个信,就说沐剑屏已经回来了。 第二二二回 钟梦双暗恋慕容舒 第二二二回钟梦双暗恋慕容舒 不久,沐剑文急急忙忙的回来了,见到妹妹安然无恙,大喜过望,忙对段旭施礼道:“小兄弟救舍妹一命,请受在下一拜。” “小郡王免礼。”段旭忙还礼道:“小可不敢当。” “请问小兄弟高姓大名,在下没齿难忘。” “小可段旭。” “可是大理段旭?”沐剑文喜道:“在下久闻大名,钦佩之极,今日所见,更是人中龙凤。” “小郡王过奖,”段旭忙道:“区区小可,何足挂齿。” “段太子不用过谦。” “太子?”沐剑屏奇道:“哥哥,你如何称他太子?” “妹妹有所不知,”沐剑文道:“这位就是大理国的太子段旭。在江湖上还有一个雅号,称为‘南国清风’。你别看他只有十八岁,但他的一阳指功夫可厉害了。” “沐姑娘,不要见笑。”段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女子可不敢受太子如此多礼,”沐剑屏忙道:“昨日相救之恩,剑屏永生难忘。”说着就要行大礼。 “沐姑娘,”段旭忙扶住她:“段旭如何敢当。” “太子请坐。”沐剑文忙道。 三人重新坐下。 段旭和沐剑屏都感到有些拘束,不似先前二人那样亲近随和了。 沐剑文道:“段太子此次一人来京?” “是的。”段旭道:“往年也随家父来过几次,这次家父另有事,小可只好独自前来。小郡王此次前来也是为皇上贺岁吗?” “是呀,”沐剑文笑道:“舍妹未出过远门,所以带她来瞧瞧。不想险些出了大事。如果不是段太子相救,还不知会怎样呢?在下和家父母都万分感激。” “此事不足挂齿,”段旭道:“小郡王不用再提此事了。小可想请小郡王答应一事。” “段太子请讲。在下一定照办。” 段旭笑了笑,道:“就是这个,请你们不要再叫我太子,行吗?” “行。”沐剑文道:“那么,在下高攀,称你一声贤弟,如何?” “沐兄。” 南京。 钟梦双送走了南宫兄弟和冰霜,心中闷闷不乐。 唐佳惠的心中也十分想念父亲,巴不得立即就有父亲的消息。怎奈钟家仆人很久也没有回来。 此时,钟家大门口来了一人,只见他清秀白晰,衣着华丽得体,却是慕容舒。他走上前来,两个门仆正坐在那儿闲聊,见了他道:“公子找谁?” “请问有一位钟梦双姑娘是住在这儿吗?”慕容舒道。 “是的,”门仆道:“我家三小姐此时正在家。公子有什么事?” “在下想见钟姑娘一面。” “你等等。”门仆道:“我去通报。”说着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了,笑道:“公子,我家三小姐有请公子。” 慕容舒跟着门仆进来,钟梦双正站在大厅门口,见了他,忙迎上来笑道:“不知慕容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请见谅。” “钟姑娘客气了。” 二人入内坐下,钟梦双笑道:“慕容公子大驾光临,寒舍顿时蓬荜生辉。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慕容舒笑了笑,道:“自从昨日一别,在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只望能再次相见,因此特来拜访姑娘,希望姑娘能相告。” 钟梦双一听,心中一阵乱跳,不由脸颊飞红,含羞笑道:“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那日与姑娘分手后,”慕容舒道;“不知白姑娘是否与姑娘同在,能否告诉在下白姑娘的下落?” “什么?”钟梦双一惊,狂喜的心情顿时犹如冰峰压顶,心中又惊、又气、又急、又怒、又羞、又愧,各种滋味纷纷涌上心头,竟叫她不知如何开口。 “钟姑娘,”慕容舒再一次问道:“不知你可知道白姑娘去往何处?” 钟梦双摇摇头。“那么,你是特意来打听白姑娘的下落的?” 慕容舒笑了笑道:“昨日走的匆忙,没有问白姑娘的去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钟姑娘一起走了。在下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来麻烦钟姑娘了。” 钟梦双点点头,没有说话。 慕容舒见了,忙道:“非常对不起,在下以为姑娘也许知道白姑娘的去处,所以特来相问。既然姑娘不知,”他站起身来,“在下就不便再打扰了,就此告辞了。” “等等,”钟梦双强忍心中的悲痛与酸楚:“你是特意来找她的?” “是的,”慕容舒道:“如果知道她的去向,容易找到。” “你很想见她?” 慕容舒微微低了头,想了想,道:“她是一个让人很难忘怀的女子。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但我心中总想再见到她。” 钟梦双缓缓点点头:“她是那样的人。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不过她说过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好像是在北边吧。可惜,我也不能确定。” “多谢。”慕容舒喜道:“钟姑娘,在下告辞了。” “不送。”钟梦双幽幽的道:“你如果见到她替我问好。” “一定。”慕容舒抱拳施了一礼,快步走出钟家。 钟梦双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了,心酸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她伏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望着门外,喃喃的道:“你心里眼里也只有白姑娘么。你知不知道当我第一眼望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再也逃不开你的影子。唉!” 她长叹了一口气,“无论你怎样对我,你的影子已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刻在我的心底里,永远也挥不去抹不掉了。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她冲到门口,望着天空:“老天,你既然让我遇见他,为什么又不让他注意到我?为什么?” 原来,她心中爱恋的人是慕容舒! 可惜,慕容舒竟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老天似乎太不公平了。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吗? 谁也无法知道。 因为公平与否是每一个人自己的看法,你认为不公平,他或许会觉得是公平的。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种希望本身就是针对不公平,因为有情人并不是都能有结果,无论是什么原因。 第二二三回 东方玉琼与康乐 第二二三回东方玉琼与康乐 康乐和冷家三人及东方闻樱一行来到南京城。 大家没有急事,就在一家客栈住下,在南京城里城外游玩。 这日,康乐、冷季风、东方玉琼、辛宁、辛岩几个年轻人一起逛街。 两个女孩子欢快的走在前面,一会儿看看这个摊,一会儿瞧瞧那个货架,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康乐微微皱眉,轻轻摇摇头,他不喜欢太多话的女孩子,认为女孩子就应该温柔、含蓄,甚至在人前可以害羞一点。 冷季风轻轻笑道:“康兄弟,你看东方姑娘很不错吧。” 康乐微应了一声,不想说话。 “那就好,”冷季风笑道:“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冷兄,”康乐忙道:“你可别胡说。” 冷季风道;“我胡说吗?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对你特别好?我看她真的是喜欢你的。” “不可能的,”康乐道:“我和她性格不合、爱好不同、生活环境也不同,是永远也走不到一起的。” “别说的太绝对,她可是一个好女孩。” “我没有说她不好,”康乐道:“我知道她活泼、大方、开朗,是一个热情豪爽的姑娘。但是,我心里真的不可能爱她。” 冷季风望着他看了好半天。 辛岩忽然说道;“我知道师姐的脾气,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 冷季风笑道:“你懂什么。你还是小孩子呢。”他笑了笑,望着康乐:“康兄弟,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喜欢别的女孩子了?” 康乐不料他有此一问:“这……” “坦白说,”冷季风道;“我看你常常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告诉我?” 康乐忧虑地摇摇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是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她文静、内向、温柔而动人。她永远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美和气质,在我心中,”他沉思的望着前方,说起冰霜,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一丝甜蜜:“她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孩,也是无人能比的,更是无人能代替的。” 冷季风望着他陶醉如迷的样子,不由道:“你那么爱她?” “是的,”康乐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感情,但现在他似乎觉得心中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要倾吐的冲动,或者他被压抑得太久了,反而想一吐为快了。 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深深地道:“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根本就无法用任何尺度来衡量我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是的,没有任何尺度可以衡量我对她的爱。” 冷季风也幽幽的道:“我想我了解。” 辛岩望着他们道:“康大哥,这么说你是不喜欢我师姐罗。” “你不懂,”康乐无奈的笑了笑:“一个人的感情是不受任何人支配的,我无法强迫自己去爱你师姐,更无法强迫自己忘记我心中所爱的那个人。请你原谅我。” “康大哥,”辛岩道;“你别跟我说这个话,我知道了没有用。只不过我师姐是以为你是喜欢她的。” “就是,”冷季风道:“康兄弟,我想你应该早点和东方姑娘说清楚,不然会害了她。” “我明白,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呢。”康乐皱起了眉头。 冷季风点点头:“这事是不好开口。如果有个中间人就好多了。”他想了想道,“辛兄弟,这事你去最好。” “不好,我不去。”辛岩撇了撇嘴。 “好兄弟,”康乐忙道:“我求你,这也是为了东方姑娘,是不是?你是她师弟,求求你去吧。” 辛岩望望康乐,又望望冷季风,道:“好吧,我去。” 当晚,康乐左思右想,决定离开。他轻悄悄下了床,收拾好衣物,轻轻走到门口,轻轻开了门,正准备跨出门去,只听一个声音道:“你想走?” 他回头见冷季风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便道:“你不用拦我。” “我没有想拦你,”冷季风道:“不过,你以为你走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还是你怕再见到东方姑娘而难堪?” 康乐道:“我离开就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想东方姑娘会明白的。” 冷季风摇摇头,“我看不会,你要走就走吧。” 康乐转身跨出门来,不料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东方玉琼。他一惊,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东方玉琼却淡淡的道:“康大哥,你要离开?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能不能听了再走?” 冷季风忙忙的赶上来道:“行行行,”边抢过康乐手中的包袱,把他向东方玉琼身边推了推:“快去。好好说,知道不?” 东方玉琼望了望康乐,转身走了。 康乐呆了呆,才跟上去。 二人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走了好一会儿,东方玉琼才打破寂静,道:“小岩把你的话都告诉我了,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对不起,东方姑娘,”康乐忙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你不用说了,”东方玉琼似乎长大了许多,声音很冷静:“你没有错,不用说对不起。你又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也没有暗示过,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不怨谁,这都是命。”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似乎也轻松不少,她转头望着他:“我找你出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话,你不必离开,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她笑了笑,“我想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谢谢你,”康乐心中的忧虑完全消除了,他也笑了笑,由衷的赞道:“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豁达的女孩子,真是让人钦佩。康乐自愧不如。” 东方玉琼笑道:“康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想清楚了一件事,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算是跪下来求你也没有用,是不是?再说,说不定以后我会遇见一个更好的人爱我呢。”她说着,也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了,忙低了头向前走。 康乐道:“是的,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人来爱你的。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第二二三回 东方玉琼与康乐 第二二三回东方玉琼与康乐 康乐和冷家三人及东方闻樱一行来到南京城。 大家没有急事,就在一家客栈住下,在南京城里城外游玩。 这日,康乐、冷季风、东方玉琼、辛宁、辛岩几个年轻人一起逛街。 两个女孩子欢快的走在前面,一会儿看看这个摊,一会儿瞧瞧那个货架,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康乐微微皱眉,轻轻摇摇头,他不喜欢太多话的女孩子,认为女孩子就应该温柔、含蓄,甚至在人前可以害羞一点。 冷季风轻轻笑道:“康兄弟,你看东方姑娘很不错吧。” 康乐微应了一声,不想说话。 “那就好,”冷季风笑道:“她对你可是一往情深。” “冷兄,”康乐忙道:“你可别胡说。” 冷季风道;“我胡说吗?你难道看不出来她对你特别好?我看她真的是喜欢你的。” “不可能的,”康乐道:“我和她性格不合、爱好不同、生活环境也不同,是永远也走不到一起的。” “别说的太绝对,她可是一个好女孩。” “我没有说她不好,”康乐道:“我知道她活泼、大方、开朗,是一个热情豪爽的姑娘。但是,我心里真的不可能爱她。” 冷季风望着他看了好半天。 辛岩忽然说道;“我知道师姐的脾气,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 冷季风笑道:“你懂什么。你还是小孩子呢。”他笑了笑,望着康乐:“康兄弟,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喜欢别的女孩子了?” 康乐不料他有此一问:“这……” “坦白说,”冷季风道;“我看你常常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定有什么心事,可不可以告诉我?” 康乐忧虑地摇摇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是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她文静、内向、温柔而动人。她永远有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美和气质,在我心中,”他沉思的望着前方,说起冰霜,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一丝甜蜜:“她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孩,也是无人能比的,更是无人能代替的。” 冷季风望着他陶醉如迷的样子,不由道:“你那么爱她?” “是的,”康乐从未在人前表露过自己的感情,但现在他似乎觉得心中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要倾吐的冲动,或者他被压抑得太久了,反而想一吐为快了。 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深深地道:“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她,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根本就无法用任何尺度来衡量我对她的爱到底有多深。是的,没有任何尺度可以衡量我对她的爱。” 冷季风也幽幽的道:“我想我了解。” 辛岩望着他们道:“康大哥,这么说你是不喜欢我师姐罗。” “你不懂,”康乐无奈的笑了笑:“一个人的感情是不受任何人支配的,我无法强迫自己去爱你师姐,更无法强迫自己忘记我心中所爱的那个人。请你原谅我。” “康大哥,”辛岩道;“你别跟我说这个话,我知道了没有用。只不过我师姐是以为你是喜欢她的。” “就是,”冷季风道:“康兄弟,我想你应该早点和东方姑娘说清楚,不然会害了她。” “我明白,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开口呢。”康乐皱起了眉头。 冷季风点点头:“这事是不好开口。如果有个中间人就好多了。”他想了想道,“辛兄弟,这事你去最好。” “不好,我不去。”辛岩撇了撇嘴。 “好兄弟,”康乐忙道:“我求你,这也是为了东方姑娘,是不是?你是她师弟,求求你去吧。” 辛岩望望康乐,又望望冷季风,道:“好吧,我去。” 当晚,康乐左思右想,决定离开。他轻悄悄下了床,收拾好衣物,轻轻走到门口,轻轻开了门,正准备跨出门去,只听一个声音道:“你想走?” 他回头见冷季风已从床上坐了起来,便道:“你不用拦我。” “我没有想拦你,”冷季风道:“不过,你以为你走了就能解决问题了吗?还是你怕再见到东方姑娘而难堪?” 康乐道:“我离开就表明了我的态度,我想东方姑娘会明白的。” 冷季风摇摇头,“我看不会,你要走就走吧。” 康乐转身跨出门来,不料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东方玉琼。他一惊,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东方玉琼却淡淡的道:“康大哥,你要离开?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能不能听了再走?” 冷季风忙忙的赶上来道:“行行行,”边抢过康乐手中的包袱,把他向东方玉琼身边推了推:“快去。好好说,知道不?” 东方玉琼望了望康乐,转身走了。 康乐呆了呆,才跟上去。 二人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走了好一会儿,东方玉琼才打破寂静,道:“小岩把你的话都告诉我了,刚才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对不起,东方姑娘,”康乐忙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你不用说了,”东方玉琼似乎长大了许多,声音很冷静:“你没有错,不用说对不起。你又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也没有暗示过,一直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不怨谁,这都是命。”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人似乎也轻松不少,她转头望着他:“我找你出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话,你不必离开,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她笑了笑,“我想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谢谢你,”康乐心中的忧虑完全消除了,他也笑了笑,由衷的赞道:“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豁达的女孩子,真是让人钦佩。康乐自愧不如。” 东方玉琼笑道:“康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不过是想清楚了一件事,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算是跪下来求你也没有用,是不是?再说,说不定以后我会遇见一个更好的人爱我呢。”她说着,也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了,忙低了头向前走。 康乐道:“是的,一定会有一个更好的人来爱你的。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第二二四回 借酒浇愁愁更愁 二十三情中人难却情相思 痴心情天长地亦久 第二二四回借酒浇愁愁更愁 唐晓贤心急如焚的赶到南京城南郊一个叫双凤村的小村子,他和郝星竹的家就在这里。 可是,当他来到那小屋门前时,只见房门紧锁,无人在家。他心中开始还以为星竹不过是去买东西了,便在门口等着。但是,眼看天已经黑了,也不见她回来。他心中的焦急与不安不言而尽。 他找遍了小村的每一个地方,问过了村里的许多人,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星竹的下落。 一个月以来,他茫然不知所以,不知星竹到哪儿去了,也不知能到什么地方去找她。他只是每天固守在小屋的院子里等她、想她,开始他还是浅饮几口以散愁闷,后来便成了借酒浇愁了。 这日,唐晓贤酒意浓浓的走进一家酒馆,把一个酒壶放在柜台上,道:“给我装酒。” 掌柜的抬头望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道:“又是你。你已经欠了八十多吊酒钱了,先拿钱来。” “我有钱。”唐晓贤醉咪着眼:“你先给我酒。” “不行。”掌柜的生气的道:“先拿钱来再给酒。客官,”掌柜的软了口气又道:“你也体谅我们一点吧,我们店只是小本生意,你一直这样赊账,我们没有多少钱贴的。” 唐晓贤酒意上涌,心中烦燥不安,眼睛也已直了,一伸手抓住掌柜的胸前衣服,恶恨恨的道:“你给不给?” 掌柜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唐晓贤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提出柜台:“我只是要你一点酒,又不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给给给,”掌柜的吓得忙忙的道:“大爷您要多少给多少。”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奇道:“唐大哥!”就见一个人影飞扑过来,从唐晓贤手中将吓得呆若木鸡的掌柜救下。 唐晓贤抬起醉眼迷惑的望着来人,来人也微皱俊眉,望着他醉意迷蒙的双眼,轻轻地摇摇头,不相信地喊:“唐大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晓贤歪着头看了他半天,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不要你管我。”说着伸手要推开他。 “不,”来人两手抓住他的双臂:“你认识我,我是卢龙靖,你应该还认识我。” “我不管你是谁,”唐晓贤闭上眼睛,心烦意乱地皱着眉道:“我只要喝酒,给我酒。” “好,我请你喝酒。”龙靖道:“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喝。” 唐晓贤睁开眼睛望着他,他们之间那种理解和友谊又充满了二人的内心。他点点头,是真的清醒了,对他道:“你有没有银子,先借我一点。” “有。”龙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亲手交给唐晓贤:“不知这些够不够?” “够了。”唐晓贤接过银子,走到掌柜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把银子放到他手掌上:“掌柜的,这是欠你的酒钱。抱歉得很,多的就算利息。” 掌柜的盯着白花花的银子,还未开口,唐晓贤和龙靖已经转身走了。 唐晓贤和龙靖在一家酒楼的雅间对坐着,面前的桌子上有肉有菜,也有酒,但唐晓贤的手却一点也不想去碰那酒杯。 已经过了很久了,酒菜几乎都没有动,龙靖也没有问。 唐晓贤却缓缓的开了口道:“你没有问,因为你太失望、太奇怪、太不敢相信了,是不是?” 龙靖摇摇头,了解地道:“我没有问,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如此只是情义太深。因为我明白,一个人只有爱得越深,痛得也才会越深。” 唐晓贤望着他,深深地道:“谢谢你。” 他歇了一会儿又道:“你知道我和星竹的感情,这么多年了,我常常奇怪,为什么我没有一丝丝的厌烦,没有一丝丝的不满,没有一丝丝的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深、越来越浓。那次和她分开后,因为她身子不好,虽然你带来了她的消息,她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很担心的。” 他低眼看着自己在桌面上的手,缓缓地接着道:“你知道我回家是为女儿过生日,所以,女儿生日过后,不到一个月,我便又匆匆忙忙赶回这里来了。在城南郊,我和星竹有一个小家,以前,我每次回到那儿的时候,星竹总是在家里等着我,但这次我回来她却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并且,我问了邻居们,他们说我不在的时候,她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他停了下来,用手捧着头,皱紧了眉头,觉得头痛欲裂而心痛难忍。 龙靖望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也明白此时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唐晓贤接过来,喝了两口,望着杯中的水面,轻叹一声,又道:“结婚快二十年了,我有两个家,这里一个,唐家堡里一个。” “每年我大约是在十月回四川去,住到第二年四月后,因为四月十八日是奶奶的生日。每年的那几天都要举办寿宴,没有得到奶奶和大伯的同意,任何人也不准缺席。因此我每次都要到五月中才能见到星竹,她大约也是算准了我回来的时间回来等我。这次我提前回来了,她一定没有想到,所以也不在。” “你放心,”龙靖见他这样,只能安慰他道:“她说不定是去看朋友去了,你应该振作起来。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心痛的,是不是?” 唐晓贤勉强的笑了笑,点点头:“我会好好等她回来,不会再醉酒了。” 龙靖望着他笑了。 二人走出酒楼,唐晓贤觉得心情一松,人也精神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贤弟,我要回小屋去等星竹。你呢?” 龙靖不及说话,旁边一个正在买东西的女孩子突然抬头来望着他们,狂喜地喊道:“爹爹!” 唐晓贤闻声回头,只见那女孩子已扑进了自己的怀抱,又喜又哭的叫着:“爹爹!爹爹!我可找到您了。” 第二二五回 少平生气 第二二五回少平生气 唐晓贤也是又惊又喜,那女孩子正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唐佳惠。他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的脸,那脸蛋上到处都是泪痕,但眼角眉梢却带着笑。他用大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道:“佳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你一个人吗?” “爹爹,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唐佳惠放开父亲,抬手擦了擦眼泪,“你不知道,我好想好想你,所以就跑来找你了,我到这儿已经好多天了,多亏梦双姐姐照顾我。” 唐晓贤这才发现有一个少女正静悄悄的站在旁边望着他们。 那少女见唐晓贤注意自己了,忙上前笑道:“唐大侠,小女子钟梦双有礼了。” 唐晓贤笑道:“多谢钟姑娘照顾小女。” 钟梦双笑道:“唐大侠不必客气。我和佳惠妹妹非常有缘,她那么可爱,那么让人喜欢,谁也忍不住想照顾她的。” “哦,对了,”唐晓贤想到龙靖,忙道:“这位是卢龙靖卢少侠。” 唐佳惠一直依偎着父亲,只是轻轻点点头,叫了一声:“卢少侠。” 钟梦双望了望龙靖,道:“卢少侠就是前两个月在嘉兴从一帮匪徒手中智夺救灾银两的灵猴神侠,对吧?” “哦?”龙靖倒吃了一惊:“钟姑娘怎么知道这件事?”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钟梦双笑道:“但这件事情早在江湖上传开了,人人都说有一位‘灵猴神侠’智勇双全、明察秋毫,只在一夜之间就查清劫匪的踪迹,并且全歼劫匪、夺回被抢去的赈灾银两,真是大快人心!只是让人想不到卢少侠居然如此年轻,如此高贵,如此书卷气。” “钟姑娘太过奖了,”龙靖忙谦虚的道:“小生只是做了一点点应该做的事情,哪里有你说的那样。” “贤弟,”唐晓贤望着他:“想不到贤弟还有如此义举,愚兄自愧不如。” “唐大哥,”龙靖微微笑道:“你说这话就不好了。这件事情只不过叫小弟遇见了,如果是大哥,也许会比我做得更好。” 唐晓贤笑道:“贤弟不用太谦,你现在想去什么地方?” “我先要去找莫兄他们。”龙靖道:“大哥何往?” 唐晓贤看看女儿:“我会先安排好女儿再说。” “大哥好运。”龙靖说完,返身回去找莫艾等人。 钟梦双请唐氏父女到了钟家,一定要留他们住下,唐晓贤如何肯,带了女儿离开。他本来想送女儿回唐家堡,但唐佳惠专程来找父亲,如今见了,怎肯离开。 唐晓贤无法,只好带着她在城中一家客栈住下,希望能早一天见到郝星竹。 冰霜和南宫兄弟并没有离开南京,只因为三人都觉得住在钟家不太方便,所以出来后就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这日,少秋见冰霜在房中独坐,本想进去,又微微觉得不妥,犹豫了再三,正准备离去,只听冰霜唤道:“少秋。” 他只好站住:“冰霜,有什么事吗?” “进来吧。”冰霜道。 少秋进了房,离她稍远站着。 冰霜望着他,幽幽的道:“你不必躲着我,我知道你是为了少平,但我心里对你们二人都是一样的。你知道,”她缓缓低下头:“我不可能爱他,也……也不可能爱你,我……我……” 少秋望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都碎了,忍不住走上前去,想把她搂在怀里,想抚去她脸上的泪痕,想安慰她心中的伤痛,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站在她面前,轻轻的道:“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从来不忍心伤害别人。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跟少平说清楚,他会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 冰霜抬起头来,望着他:“我仍然愿意和你们做好朋友,你愿意吗?” 少秋忍住心中的酸楚点点头。 冰霜望着他,深情而真诚地道:“你真好。” 少秋也望着她,他的眼睛是那样多情,那样温柔,他忍不住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双手,她心中微微颤了颤,却并没有抽出手来。 他们彼此对望着,天地不觉。 忽然,只听一声大呼:“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一惊,同时回头一望,只见少平正又惊又气又怒又恨的站在门口看着二人。 “我不相信,”他摇着头,带着不相信一切的神情,怒气冲冲地道:“你们两个竟然是这种人,简直太卑鄙、太可恶了,居然合伙骗我,把我当小孩子、当猴耍吗?你们太无耻了,我恨你们,恨你们两个。我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们这两个骗子。”说着,他转身就向外面奔去。 “五弟!”少秋一见,心中一急,忙要追出去,刚刚跑了两步,回头一看冰霜,只见她脸色惨白,目光无神,站在那儿摇摇欲坠的样子,忙上去扶住她,心痛地道:“冰霜,你怎样?” 冰霜摇摇头:“我不要紧,你快去追少平。” “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少平回来。”少秋扶她在椅上坐下。 少平冲出门后,并不清楚自己要到哪儿去,他只是在街上乱跑,只是想离开他们远远的。等他跑累了,正在一家小酒馆的门口,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将一壶壶酒灌进自己的肚子里。 他一直在那小酒馆里醉了三天。 到第四天,他被那酒馆的伙计们赶了出来。 他醉醉歪歪、踉踉跄跄的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撞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将他扶住,旁边一个女孩子道:“是南宫少侠!爹爹,你快点看看他是怎么啦?” 那二人正是唐晓贤父女。 唐晓贤扶住他的同时,已看了看他是否有受伤,便道:“别急,佳惠,他只是喝醉了。” 父女二人将少平扶回他们住的客栈。 当少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清纯的笑脸。 唐佳惠见他醒了,顿时喜道:“你醒了,这下好了。爹爹说你很快就会醒的,他要小二给你熬粥去了。” “谢谢你,唐姑娘。”少平道。 第二二六回 冰霜与少秋少平合好 第二二六回冰霜与少秋少平合好 唐佳惠见到了父亲,心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欢欣,她笑道:“不要谢。不过,你有什么伤心事吗?怎么喝这么多酒?这样对身体不好。” 少平听了,只是不语。 唐佳惠见他不说话,又笑了笑:“好,你不说就算了。我问你,我的霜姐姐呢?还有少秋大哥呢?” “不知道。”少平一听她提起冰霜和少秋,眼前顿时又浮现出他们二人双手互握、含情凝视的样子,不由怒气横生,冷冷的回了一句。 “怎么会呢?”唐佳惠不知道他生气,奇怪的道:“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不知道。”少平粗声地怒道:“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走开,别再烦我了。” 唐佳惠见他生气,愣了愣,转而一笑:“你在别处受了气吗?我不会和你生气的。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给你熬的粥好了没有?” 在唐氏父女的开导下,少平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但他没有说出心中的烦恼。 却说少秋去找少平,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冰霜见他一个人回来,伤心地跌坐在椅上。 少秋忙上前去安慰她:“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气恼了,不会真的生气。说不定明天他就会回来了,你别难过了。” 冰霜轻声道:“我不想伤害他,真的不想伤害他,可是,却还是让他伤心,我对不起他。” “不,”少秋忙道:“你没有错,没有对不起他。” “少秋,”冰霜抬起泪眼望着他:“我真的很难过,我不想你们兄弟俩弄成这样。你相信我,我不想弄成这样的。” “我相信你,”少秋望着她那如带雨梨花般的脸庞,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要捧住这张脸,想要吻去那面颊上晶莹的泪珠,想要吻去那眉尖的忧愁。 但是,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温柔的、轻轻的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去找找。”说完了,他立即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再不走,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做出糊涂事情来。 少秋和冰霜在街上走着,二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虽然并没有做对不起少平或其他任何人的事情,但少平的话还是困扰着他们。 看来,不找到少平解释清楚,不得到少平的谅解,二人心中将永远存在着这团阴影,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霜姐姐!”一女在叫他们。 冰霜抬头一看,是唐佳惠,忙展颜笑道:“佳惠妹妹,这些日子可好?” “我很好。”唐佳惠跑过来:“姐姐好吗?你们不是和南宫少平一起走的吗?怎么他说不知道你们在哪儿?他是不是和你们闹别忸生气了?” “他在哪儿?”少秋、冰霜不等她说完,忙忙的齐问。 “在我们住的客栈。”唐佳惠道:“我带你们去。”她拉住冰霜的手,“霜姐姐,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我爹爹了。” “哦。恭喜你,佳惠妹妹。”冰霜听说,也很替她高兴。 “昨天爹爹和我在街上遇见少平大哥的时候,”唐佳惠又道:“他已经喝醉了,今天才醒过来。我爹爹在和他谈话,我就跑出来了。” 少秋和冰霜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当少平看见少秋、冰霜,扭过头去不理。 少秋、冰霜先向唐晓贤施礼见过。 唐晓贤也是一个情义中人,况且他也是过来人,当然看出他们三人可能有误会,便叫了女儿退出房去。 少秋上前一步对少平道:“五弟,我想和你谈谈。” “不必了。”少平冷冷的;“我说过不想再看到你们。” “五弟,”少秋忍住心痛,耐心地道:“不是我们诚心想瞒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而已。并且,我和冰霜也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关系,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普通朋友?”少平回头望着少秋的脸,“很普通的朋友!”他冷哼一声:“你还想骗我,你以为我是傻瓜,我不懂?你们两个那样你望我我望你天地不觉的样子,只是普通朋友?你真的当我是傻瓜,我不懂是不是?还是她也只是和你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他又转头望着冰霜,脸上带着鄙视的冷笑:“你空有如此美丽的外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勾引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成了你的裙下之臣?” 冰霜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惨白,神情凄苦地望着少平,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够了,”少秋见他对冰霜如此无礼,不由怒道:“你不要在此胡说八道。”他从没有此刻这般严厉地对少平喝道:“冰霜是纯洁的、无辜的,你不要口出污言。她不爱你,你也不能侮辱她。” “她不爱我!”少平的神情依然是冷峻的,声音依然是鄙视的,冷冷地道:“她爱你,是吗?她到底爱多少个?” “她也不爱我。”少秋的语气忽然有一种萧索的意味:“她只爱一个人。” 少平微微吃了一惊,忍不住问:“谁?” “我也不知道。”少秋摇摇头。 少平又转头去看冰霜,她一直呆呆的站在那儿,不说不动。 这时,她才缓缓的、低低的开了口:“少平,抱歉,我真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少秋,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人。”她轻轻的抽泣起来:“如果能让你们都不受伤害,我情愿长伴佛灯。” “冰霜,”少秋忙想去扶她,但手刚刚触及她的衣衫,忙又缩了回来:“你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爱你,是因为你可爱、纯洁、美好,这不是你的错。” 少平看见冰霜哭的那样伤心凄楚,心中的怒气早已飘散无踪了。他也忙探头望着她,不由自主地道:“冰霜,你原谅我。我刚才疯了,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你只当是我说的全是疯话,不必理会。唉!” 他叹了口气:“你还哭,就是说你还不肯原谅我,是不是?那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二二七回 丁珰的初恋 第二二七回丁珰的初恋 冰霜擦擦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少平:“你也别生气了。” 少平笑了笑,道:“四哥、冰霜,我为那天和刚才的话道歉。” “不用了,”少秋松了一口气,也笑了:“我们是好兄弟,”他又望了望冰霜,“也是好朋友。” 冰霜含笑点点头,将双手伸给他们兄弟二人。 兄弟二人一起握住了那双纤纤玉手。 三人都由衷的笑了。 冰霜和南宫兄弟重归于好,唐氏父女都十分喜欢冰霜,一定要他们同住。 于是少平、唐佳惠陪着冰霜和少秋去他们住的客栈取行李。 四人走在街上,唐佳惠拉着冰霜,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正行间,迎面来了三人,其中一人道:“白姑娘,又遇到你了。” 冰霜一看,竟然是曾经告诉她龙靖中了毒差一点死了的三仙,忙展颜笑道:“三位前辈,你们好。”说着,又向南宫兄弟和唐佳惠介绍了车佶三人,也介绍南宫兄弟和唐佳惠。 刁钻望着少秋,眼睛瞪得大大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回,道:“你就是人人称道的‘云雾锁洞庭’的南宫少秋南宫四公子?”他不停地点头,笑着赞道,“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呀!” 少秋谦虚的笑了笑,道:“前辈缪赞了,晚辈怎么敢当。” 刁钻点点头:“你敢当!敢当!” 车佶看了看冰霜的神色,问:“白姑娘,你找到卢公子了吗?” “哦,”冰霜笑了笑,道:“是了,多谢前辈记挂,我虽然还没有找到他,不过,前辈请放心,我在祁连山看到了他为一位前辈异人所立的墓碑,他没有死,而且可能所中的毒也解了,因此,我才又到江南来找他的。” 车佶终于松了口气,微微笑道:“这就好,他没事就好,我们还真的很担心了一阵呢,也很担心你呢,现在,看到你也是平平安安的,我们就放心了。” 冰霜由衷地笑道:“车前辈,你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忘。” “白姑娘客气了。”车佶道。 唐佳惠看着车佶所拿的布幡,忍不住问:“车前辈,你真的是算命的吗?” 冰霜笑了,道:“佳惠妹妹,车前辈这不过是兵器,你真以为车前辈是算命先生吗?” 车佶也笑了,望着唐佳惠道:“如果真要用它来算命,老夫可能早就饿死了。” 唐佳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好奇嘛。” 少平道:“唐姑娘,你那小脑袋真的装了很多好奇的东西哟。” “车前辈,”冰霜道:“不知前辈们要到哪里去?” 车佶道:“我们正要去一位朋友家里,白姑娘,我们就此别过吧。如果你见到卢公子,代我们问一声好。” “好。” 四人与三仙分手,自去客栈取行李。 卢龙靖虽然和唐氏父女分手,可仍然关心唐晓贤,心中念念不忘唐郝二人的恋情,由此想到自己与白冰霜的爱情也是阻扰重重,更对唐晓贤多了一份关心。可回头来找唐晓贤却没有看到,就在附近的客栈住下。 这日,丁珰来到龙靖的房间,笑道:“卢大哥,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哦,不行,丁姑娘。”龙靖道:“我还有事。你让小宝陪你去吧。” “谁要他陪呀。”丁珰嘟了嘴:“我就想你陪嘛,每次你都不肯。” 龙靖听她语气有些生气,忙抬头一看,只见小姑娘一脸的委屈和不高兴,泪珠儿在眼眶里闪呀闪呀,便道:“丁姑娘,我真的有事,我……” “有事有事有事,”丁珰气道:“人家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求你好多次,你哪一次是没事?今天陪我一次行不行?” “丁姑娘……” “你每次都装糊涂不理我,”丁珰又气又委屈,终于流下泪来,哭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但怕我受连累是不是?我不怕。我只要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丁姑娘,”龙靖大大地吃了一惊,脑海顿时乱糟糟一团,忙定定神,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纷乱的情绪,才明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望着丁珰,小心地、慢慢地道:“丁姑娘,我非常抱歉,我想我使你误会了,我只好说抱歉的话。” 他下决心地残忍地却清清楚楚地说着,因为他知道她是一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孩,他不能欺骗她:“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你完全误会了。我并不爱你,以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也不可能爱上你。你明白吗?” 丁珰完全无法相信地看着他,仿佛他突然变成了一只老虎。她又惊又气又怒又愧地盯着他,慢慢地摇摇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一点也不信!” 这时,麦小宝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发现丁珰的异样,笑道:“丁丁当当,我们去逛街。” “不!”丁珰突然发出一声嘶喊,然后转身向门外面冲去。 麦小宝不由吃了一惊:“怎么啦?” “还问什么,”龙靖道:“快去追回来。” 二人和闻声出来的莫艾、包洪一起追出客栈的大门,不见丁珰的影子。 龙靖道:“莫兄、包兄,我们分头去找。”他和小宝找了一段,前面又出现一个叉路,一通江边一通竹林,他向小宝道:“小宝,你去江边看看,不要走太远,天黑前回客栈。” “知道了,大哥。” 二人分头去了。 龙靖进了竹林,警惕地四下张望,有一条小小的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蜿蜒着伸向竹林深处。 他沿着小路行去,小路尽头有一座小小的院落,两扇青竹编成的小门,半隐在两棵垂柳之间。青竹小门半开着,龙靖推开门,眼睛前的景致甚为清幽;一条小小的碎石子路从门口伸入院子,路两旁是两排整整齐齐的垂柳,如今天气寒冷,柳枝都光秃秃的低垂着。左边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养着不少鱼类和鹅鸭。右边有一个鸡窝,一群大鸡小鸡在互相追逐觅食。正对的是几间白石砌的房子,看来洁净异常。房门开着,却无人声。 第二二八回 情痴 第二二八回情痴 他走进院子,来到石屋门前,朗声道:“请问有人吗?”连叫数声,无人答应。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来。 他望了望,门内是一间堂屋,正墙上挂了一幅大的山水画,上面却题了两句:“难忘恩情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 他心中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走进书房,墙上挂了无数字、画,两个高高的竹书架也堆满了书、画卷,靠窗有一张大大的竹制书案。案上有笔墨纸砚。他慢慢地欣赏着墙上的诗画,那些诗都是情义深重的,有的幽怨、有的多情,而画中只有一个女子。 看着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冰霜,与她相识相知相恋的一慕慕都浮现在他眼前,不知不觉拿起书案上的纸笔,随手画了一张又一张,画的却都是冰霜,有害羞的冰霜,有带笑的冰霜,有薄怒的冰霜,有佯嗔的冰霜,有惹怜的冰霜,种种神情,种种体态,一一描绘纸上,兴犹未足,又画了一幅她和自己并马奔驰的画,题上一首小词; “掠水惊鸿, 寻巢乳燕, 云山记得曾相见, 可怜踏去来枝, 寒林漠漠无由面。 人隔天河, 声疑禁院。 心魂漫逐秋魂转。 水流花谢不关情, 清溪空蕰词人怨。” 写完掷笔长笑,忽又呜呜地痛哭起来。他对冰霜的感情恋之极深思之极久,却不得一叙,今日这番情景,不由得他柔肠百结。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人幽幽地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龙靖忙抬头试泪看时,只见一老者立在书房门口看着他,那老者一袭长袍,身形修长,像貌清廋,一双老眼依然明亮有神,三络白须飘拂胸前,站在那儿显然有出尘之概,仙风道骨,似乎不沾人间烟火。 “年轻人,”那老者道:“哭什么?” 龙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话,忙忙的施了一礼:“小生卢龙靖,无意闯入前辈仙居,冒昧之极无可比拟,只望前辈寞怪。” 老者已走到案前,拿起那幅龙靖冰霜并马奔驰图看起来,便道:“我看看,是为这个哭么?” 看了看,又低低念道:“‘心魂漫逐秋魂转,水流花谢不关情,清溪空蕰词人怨’。好个‘词人怨’。”他又低头见了冰霜的肖像,抬头对龙靖道:“来来来,你我二人慢慢品茗细谈,如何?” 龙靖与老者相对坐在堂屋,老者用一小火炉子煮茶,边道:“这是枫露茶。我是不吃龙井和老君眉的,那茶不清。这枫露茶清凉爽口、甘甜不涩。” 龙靖也笑了,道:“这枫露茶若是用旧年的雪水泡制更是凉爽甘美。” 老者抬头望他一眼:“小兄弟也是个茶中高人。我本当尽我所能为君奉茶,可惜老夫旧年所储的雪水前几天喝完了,今年的雪水才采了半坛子,还没入地呢。看来这次是不能用了。不过这水也是山中一个小泉眼冒出来的地水,清凉得很,勉强可用。” 龙靖笑了:“前辈客气了。是小生多言了。”说着,老者已烧好了水冲好了茶,递了一杯给他。 龙靖忙站起来双手接了,轻轻咂了一口,不由赞道:“好茶。” 老者得意地笑道:“这也是老夫一手绝活,同样的东西,老夫做出来就比别人做出来的强。”细细品了几口,老者突然转了话题,突然说了一句:“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小情人吧。” “老前辈。”龙靖红了脸。 “不好意思吗?”老者笑道:“其实,你在我院子里叫的时候我就听见了,只不过我在后山采药。等我下山来,你在门口等,我也等,就想看看你会做什么。我发现你是一个情深意重的年轻人。” 他转头望着那墙上的画,喃喃地念着那上面的句子:“‘难忘恩情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想当年,我也有过动人心魂的恋情,我们两人恩恩爱爱胜过神仙。唉,可惜她死了,只为我留下无尽的思念。” 龙靖听着他的话,想着书房中那些画上的女子,不由对眼前的老人更是心折,便道:“小生爱慕那位姑娘,她也钟情于小生,只是现在因为有一点小误会,我在四处找她,还没有找到。想想,我们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别怕别怕,”老者安慰他道:“女孩儿是小气一点,你让让她就行了,千万别跟她使性子。”他笑了笑,“男人嘛,本来就应该大度一点。何况,男人的自尊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不值什么。” 龙靖点点头道:“小生明白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老者又问。 “正想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 “我姓徐,单名应该‘痴’字。”老者幽幽地道:“痴情的痴。” “痴?”龙靖有些愕然。 “不错。”老者郑重地重复着:“痴情的痴。”说着,转头又去望那画中的两行字。 龙靖也跟着望去,口中喃喃地低念:“难忘恩情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突然间他心头一亮,便什么都明白了。 是的,痴,情痴! 世上无论是谁想学会这“痴”字,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痴”和“呆”不同,只有痴于剑的人,才能练成精妙无论的剑法;只有痴于情的人,才能得到爱人的真情。这些事,不痴的人是不会懂的。 痴并不可笑,因为唯有至情的人,才能学得会这“痴”字。 痴,情痴! 过了好一会儿,龙靖才道;“小生懂了。多谢老前辈指点。” 徐痴一笑:“谢什么?我只不过教你怎样讨好女孩子罢了。” “小生告辞了。” 却说麦小宝和龙靖分手后,沿着江边寻找,果然看到丁珰正站在岸边,面向江水,不知在想什么。他心中一紧,不由脱口急呼:“不要!丁珰,不要这样。”边急奔过去。 丁珰转身见是小宝,冷冷的道:“你不要过来。不然,我就立即跳下去。” 第二二九回 丁珰的成长 第二二九回丁珰的成长 麦小宝一愣,只好急急的收步,在离她四五丈的地方停住,只见她站在河堤的边缘,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他提心吊胆地说道:“丁珰,你先下来,好不好?我知道一定是大哥惹你生气了,你……” “住口!”丁珰怒道;“不许提他。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走,你快走。” “丁珰,”麦小宝又道:“我知道你很生气,不过,大哥肯定不是故意的。” 丁珰大怒,不停口的狂喊:“不许提他!不许提他!不许提他!” “好好好,”小宝忙道:“我不提,不提,你……”他见她在那护堤上立着,生气地猛摇着头,深怕她站不稳掉下水去:“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不要你管。” “我……”小宝急得直抓头:“我真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我记得万大爷对我说过一句话:‘坏人想我们死,我们便要活下去’。丁珰,你看我从小就成了孤儿,养父母又死了,但我决不会去自杀,一心想死的人是孬种。” 他望着她,本来不知道该怎样劝说她,但是那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嘣出口来,一点也没有经过他的大脑,没有让他深思熟虑,甚至连想也没仔细想,完全是顺口就说出来了: “丁珰,你说过你们家那么大,那么多人,又那么热闹,你又有父母宠爱,又有兄弟姐妹爱你,还有爷爷、伯伯、叔叔那么多那么多的亲人,你怎么舍得死呢?我想你是舍不得死的,是不是?如果我要是能得到父母的宠爱,那不知该有多快活呢。” 他动情的说着,慢慢走到她身边,不经意的拉了她的手向岸边走回来几步:“我们坐下来说,好不好?” 他拉着她在地上坐下来,“你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有多高兴,虽然我父母不在了,虽然我也还没有报仇,虽然我还不能算有出息的人,但是,我认识了你们呀,大哥、你、莫大哥、包二哥,还有我芹姨,还有上官宫主,还有紫燕宫的姥姥、婶婶、姐姐们,你们都对我那么好,对我象亲人一样,我怎么能不高兴呢?你说是不是?” 丁珰听得入了神,不由自主的随着他坐下来,呆呆的听着他的话,直到他问她,她似乎这才发现他拉着自己的手,忙一缩手抽回来,不太自然地扯弄着衣角,轻轻地说道:“我并不是想死,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太……怎么说好呢?” 她抬起头来望着江面,心里想了想,都觉得没有什么词可以表明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麦小宝望着她,笑了笑,问:“觉得太伤心了,是吗?” 丁珰不由点点头。 “那你就哭一哭吧,哭过就好了。”麦小宝又道。 “不,”丁珰猛抬起头来,直望着他:“我不哭。我不会让人看笑话的。” “没有人会笑你。”麦小宝忙诚恳地道:“这儿除了你我没有别人,你哭一哭,心里就会觉得好受一些。告诉你吧,其实有时候,我心里难过了,也会找个地方哭一场,等哭过了,心里就好了。” 丁珰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是那么深入心扉、那么温柔、那么感人。她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漉漉的,眼泪就想往下掉。她拼命地忍着,拼命忍着,就是不愿意让泪水掉下来。但是,终于有一滴泪珠滚落下来,接着又是一滴、两滴、三滴…… 麦小宝静静的望着她,良久良久,什么话也不说。 天已黄昏,江边只有一点朦朦的光亮,使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朦朦胧胧的。 她的脸就在他面前,相距不到一尺,他从没有如此近、如此细致、如此深情地看过她。那朦胧的光亮之下,她一张娇艳清纯的脸上带着亮晶晶的几滴泪珠儿,真是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 他不由得看呆了。 丁珰的眼泪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一头扑在小宝肩上大哭起来。 麦小宝轻轻拍着她的背,轻轻的、柔柔的说道:“哭吧,哭吧,等你痛痛快快的哭过就好了。”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收住哭声,抬起头来,只见她满脸都是泪痕。她见他仍然望着自己,不由得羞涩地一笑:“你和卢大哥一样坏,把我弄哭了。”说着站起来。 麦小宝一见急了,忙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 丁珰回头嫣然一笑:“我满脸都是泪,我要找地方洗一洗。” “我陪你。”麦小宝拉着她一起向江边走去。 到江边,丁珰掏出一方帕子洗脸,麦小宝就在旁边看着她。她洗完了,又拢了拢鬓边微乱的头发。 然后,二人就在江边坐下默默地不知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麦小宝道:“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丁珰一愣,“不。” “你不想再见大哥了吗?”麦小宝问。 丁珰低下头,轻声道:“你知道今天是为什么事吗?”她不等小宝回答,又接着说:“我心里一直很喜欢卢大哥,可今天他说他从来也没有爱过我,而且永远也不会爱上我。” “所以你就不想再见大哥了?” “他也不会想再见我的。” “你错了,”麦小宝道:“你一跑出来,大哥就急了,马上追出来,说不定现在还在到处找呢?”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应该知道大哥,他心肠好,对朋友不会记仇,他只记得别人的好处。对不对?” “可是,我……”丁珰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麦小宝又道:“你不好意思了,是吗?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一个小女孩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哥决不会笑话你,也没有人会笑话你。你明白吗?” 丁珰沉思良久,默默地点点头,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我明白了。卢大哥是一个好人,我不想失去他这个好朋友、好哥哥。我们快点回去,他们一定等急了。” 麦小宝笑了笑,二人快步向城里跑去。 第二三O回 两地同相思 第二三o回两地同相思 天已经二更了,龙靖愁得坐立不安,莫艾、包洪劝也没有用。他在屋里踱来踱去,突然站住:“莫兄、包兄,烦你们再去找一找。” “不用去找,我们回来了。”只听门外一人接着道。 “小宝。”龙靖大喜,忙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外进来一人,正是麦小宝。他身后跟着一人,低头垂首,慢慢地蹭进门来,在门边站住,不开口也不动,却不是那负气而去的丁珰是谁? 龙靖忙展颜笑道:“丁姑娘,你回来了就好。” 丁珰低着头,嘴巴张了几下,终于轻轻地道:“卢大哥,对不起,我……” “快别说了,”龙靖跨前两步,想去拉她,却没有伸手:“过来先坐下,你们一定还没有吃饭。我让小二准备了饭菜在厨房的炉子上,想必还是温的。”他转头让莫艾去拿来。 麦小宝笑道:“真的,大哥,你不说还不觉得怎样,你一说,我就觉得肚子咕咕叫了。” “你辛苦了,小宝。”龙靖诚心诚意地道。 “大哥,”麦小宝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和丁姑娘也是朋友呀。对不对,丁姑娘。”他最后一句是向丁珰说的。 丁珰点点头,仰脸望着龙靖:“卢大哥,我真的想说对不起。” “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龙靖忙道:“我让姑娘伤心,总是我的不对。” “卢大哥,”丁珰道:“我觉得一个人真的要经过一些事情才能长大,我虽然活了十四年,可我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虽然做了一些错事,” 她摆手不让龙靖打断自己的话,“可你是大哥,你一定要原谅我。在这一天中,我经过了一些事长大了,而且,明白了很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并且,我仔细想过之后,我才发现我虽然对你充满了好感,非常喜欢你,但我们的性格、脾气、爱好都不相同,我们只能做一对好朋友。但是,” 她勇敢地直视着他,脸上是一种勇敢的微笑:“我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什么经验,所以,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大哥哥,一直提醒我、教我?” 龙靖使劲地点点头,在她这一篇言语中看到了一个少女的真诚,他拉住她的手:“从今以后,你就象我的亲妹妹一样。” 这时,莫艾、包洪拿了饭菜来,因大家都没有好好吃饭,几个一起坐下。 丁珰笑道:“卢大哥,我饿了,先吃了。”说着,抓起筷子端了一碗饭就开始吃。 龙靖笑了笑:“丁姑娘,慢慢吃,别咽着。” 丁珰把口中的饭咽下去,伸筷子夹菜,边道:“卢大哥,你是我哥哥了,可不能再叫我‘丁姑娘’,那象外人似的。” 龙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既然是我妹妹,又比阿琴和二妹还小,我就叫你小妹,好不好?” “好。”丁珰笑道,转而又望着龙靖,歪着头看来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龙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忙道:“小妹看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丁珰又恢复了她调皮活泼的个性:“大哥,有一件事情想问一问你,可不可以?” “大哥,”麦小宝忙道:“别听她。她一定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我又不问你。”丁珰冲他一句,又转头望着龙靖。 龙靖笑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丁珰将头伸过来,一直望向他的脸,挺神秘地问:“可不可以告诉我,‘阿琴’是谁?‘二妹’又是谁?是不是你心里所爱的人?” 龙靖一镇,忙笑道:“阿琴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也只有十四岁,是二月间出生的,比你大半年;二妹是我的结拜义妹,叫江燕。她是一个孤女,也只有十四岁,只比你大两个月。她们和你,还有你们,”他望着麦小宝、莫艾、包洪。“包括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是我所爱的人。” 丁珰、麦小宝都望着他,见他停了,丁珰又道:“那……那……” “你还想知道什么?”龙靖笑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所衷情相爱的人是谁?”丁珰冲口而出。 龙靖想回避她的眼光,也想回避她的问题,忙调开眼光望向桌面,桌上的菜还没有怎么动,他忙道:“大家快点吃饭吧,菜都凉了。”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丁珰见他的神情,明白他一定是有心爱的人,只是不愿说出来,不由小声道:“我只是非常羡慕那个你所爱的人,想认识她而已。” 麦小宝忙低低的道:“大哥从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过感情的事情。” 是的,龙靖从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过感情的事情,不是他想瞒着什么人,而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因为他和冰霜的感情不是用语言可以说得清楚的,那是心与心的撞击,是心与心的交流,是心与心的结合。 霜儿,霜儿!你在哪里? 龙靖注视着窗外的夜空,仿佛看见冰霜就站在那儿,浅笑盈盈,衣衫飘飘。他是那么那么那么的想念她。你在哪儿?霜儿!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是否也在想我?哦!霜儿!想你! 他轻叹一声,回头看看麦小宝、丁珰二人正在匆匆地低头吃饭,不敢再说什么了。 他长出一口气,轻轻的柔声道:“你们会认识她的。” 麦丁二人似乎吃了一惊,愕然地抬头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 “你们会认识她的。”他再说了一遍。 丁珰嫣然一笑:“我知道大哥不会生气的。” 龙靖笑了笑:“已经快三更了,吃完了早些休息吧。” “是。”麦丁应着。 夜已深了,龙靖却没有休息。 他想起白天在竹林石屋中,与徐痴的相识,又想起了在石屋中所绘的画,于是走到床边,从枕下抽出一叠画纸。 他在灯下一张一张地细看起来,看着看着,所有的心思都与冰霜连在一起,心里明白他又将有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三一回 好事多磨 第二三一回好事多磨 天亮了。 莫艾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龙靖伏在桌上熟睡未醒,忙将手中的脸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在衣架上取了一件披风,悄悄走到龙靖身后,准备给他披上,一眼瞧见桌上一叠画纸儿,上面全画着一个少女的像,脑海里闪过昨晚丁珰的问话,心里立即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女孩子。对,这就是公子心中所爱慕而思念的女孩子! 他想到这儿,不由又细看了看画上之人,只见那女孩一袭素白衣裙,秀发如云,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玉骨冰肌,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又如一株孤芳自赏的寒梅,清高绝俗无比。 唉!他不由轻叹一声,世上竟会有如此高雅脱俗的女孩,也只有公子才配得上她,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配得上公子。好一对金童玉女! 龙靖突然醒了,一转头看见莫艾,才定下心来。 莫艾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公子睡着了,小心着凉。”说着,下意识的举了举手中的披风。 龙靖一转眼,看见桌上的画纸,突地绯红了脸,忙伸手去收拾,边随口说道:“小宝他们起来了吗?” “还没有,”莫艾道:“其实公子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了。”龙靖一笑,手捧着画纸,一时间不知将它放哪儿好。 莫艾看着他,终于说出了口:“这位姑娘好美,不知姓什么?” “她姓白,”龙靖笑了笑,“叫白冰霜。” “很好听的名字。”莫艾由衷地道:“公子和白姑娘当真是很般配的一对。” 龙靖笑了:“谢谢你。”他把画放在枕下。 莫艾已经挂好披风,将热热的湿面巾递给龙靖。 龙靖笑着接过来。 龙靖日夜思念着冰霜,心中无时无刻不希望早一刻见到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一夜未眠满心相思的同时,与他隔着几条街的一间客栈房中,他所思念的人儿也是彻夜未眠、同样思念着他。 冰霜和少秋搬到了唐晓贤父女住的客栈后,少秋和少平住了一间,唐佳惠拉了冰霜和自己住一间。 这天深夜,唐佳惠已经熟睡,冰霜想着南宫兄弟二人对自己的感情怎么也睡不着。她又想到龙靖,那让她魂牵梦绕的靖哥哥现在在哪儿呢? 自从在卢家祠堂一别,转眼已经过了五个多月,不知他如今怎样了?这样盲目的寻找,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到呢? 唉!时间的流逝怎么也无法冲淡心中的思念,那缠缠绵绵、如丝如缕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一点的叠加,快成为她心中背负不动的重负。 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九了。客栈中除了龙靖一行没有别人了。 龙靖对众人道:“明天就是年三十,我们虽然不能回去,也要买点肉包饺子吃,怎样?” “好啊。”丁珰第一个叫起来。 莫艾见龙靖高兴,也笑道:“小的去买肉和面,家什可以借店主家的用一用。” 年三十晚上,大家都在龙靖房中包饺子,说来说去只有莫艾、包洪二人会包饺子,麦小宝虽然说和他养母学过,却不过是玩,一到手上就不行了;丁珰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当然不会;龙靖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也是不会。 莫艾想得很周到,还买了许多花炮,放花炮倒是人人都会。高高兴兴地年也过完了,灯节也过完了。 灯节虽然过完了,街上仍然热闹非凡,龙靖和众人在街上逛来逛去,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爹爹,快一点。”忙寻声望去,喜道:“唐大哥。” “贤弟。”原来是唐氏父女。 众人见过礼后,龙靖笑向唐晓贤道:“唐大哥,怎样?见到郝姑娘了吗?” 唐晓贤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摇摇头,轻叹一声,道:“佳惠并不知道这事,我们住在城里。不过我去过小屋,她还是没有回来。” “别急,”龙靖道:“她一定会回来的。小弟就住在东兴街的云多客栈,有消息告诉小弟一声。” “我们住在这条街上的喜至客栈,”唐晓贤道:“这里离南门近,出城方便。贤弟不如搬过来同住,也热闹一些,你我兄弟二人早晚也可叙谈叙谈。” “好啊。”那边丁珰和唐佳惠正说的高兴,听见这话,先喜了。 龙靖还待推辞,唐佳惠亦笑道:“卢大哥,我和丁姐姐已是一见如故了,我是万万不放她走的。你与我爹爹也是相识,不如搬过来,就面面俱到了。” 于是,龙靖一行就搬到喜至客栈。 龙靖与唐晓贤相邻而居,麦小宝带着小黑在龙靖的对门,莫艾、包洪住麦小宝旁边。唐佳惠本在父亲右边,她不肯和丁珰有一时分开,拉了她同住一室,夜则同卧一床。 夜晚,龙靖与唐晓贤曲膝长谈,谈武林中的是非恩怨,谈各帮派武功的技艺长短,更多谈的却是儿女情长。 唐晓贤谈他与郝星竹的情,二人之间二十多年的情义缠绵、知心相交;谈他与妻子姚素芬之间的夫妻情意,姚素芬的克尽妇道,上奉公婆,下育女儿;谈他与家庭家族之间的格格不入。 龙靖也谈他的家庭:慈祥的祖母、严厉的父亲、顽皮的妹妹;也谈他奇遇、武功;也谈他的红粉知己霜儿,与她的相识相知,到心心相印。他口中只说“霜儿”二字,唐晓贤也是情入此中,自不必问清楚对方的姓名家世。 龙靖并不知道唐晓贤与冰霜见过面,并且日间才把冰霜三人送走了,回来后就遇见了龙靖。如果他说了,龙靖此刻赶去,只怕还追得上她。 三更时,龙靖告辞出来,耳听得唐佳惠与丁珰还在嘻嘻哈哈谈笑,轻笑了一声,也不理会,自回房去不提。他不肯偷听二女的谈话,却不知自己又错过了一个知晓冰霜去向的机会。 原来,唐佳惠正与丁珰说着冰霜,说霜姐姐如何如何美、如何如何好,又说她昨天晚上正睡这儿呢。 听得丁珰笑道:“好妹妹,既有这么好的姐姐,你如何不留她多住一日,我也好认识认识呀。” “丁姐姐不知,”唐佳惠道:“霜姐姐心急着找一个人,哪里留的住。不过,你终有一天会认识她的。” 第二三二回 等伊人 第二三二回等伊人 南京城内一座豪华的大府第里,高大气派的大厅里或坐或站数十人。 上首坐了一人,年约七十有四,双目狰狞,精芒灼灼,一张白俊的面孔泛着死灰般的颜色,双眉上挑,煞气盎然,鹰眼、勾鼻、薄唇皮。这人正是岑梦娇的舅舅、魔教的总护法牟仁。 右首有一人相陪,那人是个痨病鬼模样的中年人,又矮又瘦,两颊深陷,颚骨高耸,脸色腊黄,没有半分血色,但他衣着华丽,象个富家员外。外人并不知道这病鬼就是魔教南京分坛的坛主向佐成。 这人看似满脸病容,但他能坐上这坛主的位子,本事自然不小。 另外虚空护法、柯护法分坐左右,虚空的下面是孟如丝、张重天、周京、周任丘、伍清;柯护法的下面是邱士雄、白英、于三以及两位南京分坛的副坛主莫林以及叶勇,其他的人都站在众人身后。那十二个黑衣人仍然漠然的立在牟仁身后。 向佐成正在向牟仁笑道:“总护法辛苦了,先歇息一下……” “我能歇着吗?”牟仁冷笑一声:“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你们只会和我要这要那的,一到用时,一个个都是些饭桶。” 众人都不敢出声。 牟仁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回头望着向佐成:“如今情况怎样?” “这一路来,看不出什么,”向佐成忙道:“却不知为什么,他在南京住了近一个月,只是游山玩水没有别的动静。但是昨天他们忽然搬到喜至客栈了。” “那是为什么?”牟仁忙问。 “因为遇到一个熟人,”向佐成小心的道:“这个人我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四川唐门的唐晓贤。唐晓贤还有一个女儿和他在一起,算来他们就只是多了两个人,也并不难对付。” “唐、晓、贤。”牟仁一字一字地念着这名字,再次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认为怎样?” 柯护法一脸严肃地不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虚空法师道:“唐家出名的不过是暗器,那些小玩意没什么,老衲想必还能对付。” “错了,”柯护法道:“别说那小子,就是一个唐晓贤也不好对付,何况整个唐家。” “怕什么,”孟如丝大声地道:“连凌未风和慕容家的人都惹了,还怕一个唐家?” “不,”牟仁低叹一声:“现在还不是和唐家接仇的时候。哼,”他冷哼一声:“就是你们树敌太多。本来,依我的想法,是让他们在大比武中先争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时我们再一举夺得盟主之位,然后再将不归顺的人一一除去。那时天下武林唯我独尊了。哈哈!哈哈哈!”他想着群雄一个个拜倒在他的脚下,不由一阵狂笑。 那莫林忙嘻嘻笑道:“总护法,天下独尊!天下第一!” 众人忙附和着。 “别说奉承话了。”牟仁收了笑,又道:“眼下该怎么办?” 这一来,众人又不说话了。 牟仁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开口,不由怒道:“怎么不说话,都成哑巴了?柯延树,你说。” 柯延树柯护法道:“我们也不忙在这一二日,就等石护法来了再说。看他在苏州的情况如何,如能说得动姓卢的投了总护法,岂不比杀了他强。” “杀了他?”牟仁喃喃地道:“杀他不容易了。凌未风、慕容家、郭靖、唐晓贤,还有一个老头子。哼,卢龙靖,”他冷哼一声,“你的人缘倒不错。好,暂时别惊动他。石天新什么时候到?” “最迟明天晚上就能到了。” “好。明天再说。” 龙靖和唐晓贤去了一趟城郊的小屋。 唐佳惠有了丁珰作伴,也不再缠着父亲了。 因此龙靖和唐晓贤一早就到城郊来了。小屋的门依然锁着,二人就在小院里坐着谈天说地。 唐晓贤望着小院内的一个鸡舍,如今笼内自然没有鸡,墙根那儿还有一小块菜地,如今也只是荒着。 他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和郝星竹在此生活的点点滴滴,他说:“上次星竹的舅母去世,我们走得太匆忙,养的鸡都送给邻居了。菜地里最后一季菜是我帮着她收的,本该翻翻土,因走得太匆忙,就没有做,现在还是没动。” 龙靖笑道:“我们来替她翻一翻土,天气暖和了,也该种种菜了。” “好。”唐晓贤说着,走到鸡舍旁边,那儿还有一个木棚,他一边拉开木棚的门,拿出几件农具,一边道:“星竹爱整洁,这些东西虽然洗干净了,她也从不拿进屋去。”他递了一把锄头给龙靖,自己也拿了一把,走到菜地那儿,开始挖地。 龙靖也走过去,刨了两下。 唐晓贤见了,道:“不是你这样的。” 龙靖红了脸道:“小弟说来做,却做的不对。真是丢人。” “这也不算什么,”唐晓贤笑道:“当年我象贤弟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和星竹在一起之后,没有世俗的繁事,便学会了亲耕亲种,很是自在,这其中也很有乐趣。” 龙靖细心地看唐的动作,他本聪明过人,片刻就学得像模像样了。 小小的一块菜地,刚刚才刨了一半,唐晓贤只觉得心跳,那心灵中有一股灵感震撼着他。 他抬起头来,向那边的路口望去:那儿,有一个人影正飞奔过来。他惊喜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半响,才狂喜地大叫一声:“星竹!”丢下手中的锄头,飞奔过去。 龙靖也抬头望向那边。 那两个人相互跑向对方,却在要到时,反而停住了。二人默默地望着对方,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然后,二人几乎是同时叫着对方的名字拥抱在一起。 唐晓贤搂抱住她那柔软的身体,心头一阵痛楚,似怕她又从眼前消失,又恍惚似梦。他什么话都不敢说,怕惊醒了这场美梦,只是紧紧紧紧的搂着她。他的心仍然狂跳着,四十几岁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不冷静?但他何尝希望自己冷静。 第二三三回 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第二三三回我怎么舍得放开你 郝星竹在看到那个躬身而耕的身影时,已忍不住心灵的狂欢了。 那个她心为之碎、肠为之断的男人;那个她奉献了一个少女所有的痴情与梦想的男人;那个她缠绵相思、魂牵梦绕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二十多年了,他还是那样地吸引她,比二十多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那个男人正紧紧的拥抱着她。而她伏在他胸前,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狂乱的心跳,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男性的气息。 这就够了,她不要什么,也不希望什么,她只愿就这样相拥到老。 也许过了几百年,也许只有一刹那,二人心中眼底只有彼此,世间万物已不存在。 良久良久,唐晓贤才轻轻地将郝星竹推开一点点,她退了两步,仰起脸来,用一双朦朦胧胧罩着薄雾般的眸子望着他,那脸上焕发着奇异的光彩。 刹那间,他的心脏狂跳、热情奔放,他又看到了昔日的那个郝星竹了。那柔似碧水,满身缀着诗情画意的小小的女孩!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就这么望着她,不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也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正停留在何方?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喊:“星竹,是你吗?” 郝星竹点点头。 他再度喊了一声:“星竹!” 郝星竹仍然仰着脸望着他,接触到他那对灼热的眸子,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呼唤---用生命及全部感情所做的呼唤---她的思想停顿、意识消逝、精神迷乱,乘下的只是震撼全身心的一阵天旋地转。 她张开嘴,但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梦游般的吐出两个字:“晓贤!” 唐晓贤听到这一声如喃喃细语般的,充满真情的呼唤,心中一阵颤栗。他张开手臂,星竹再度投进他怀里。 他搂着她,嘴唇颤抖地从她发际掠过,面颊上擦过……饥渴地捕捉到她的唇瓣。 几千年的缠绵、几万年的柔情,完全溶进这深深的一吻之中。 唐晓贤抬起头来,轻轻地道:“我等得你好苦。” 郝星竹仍然没有从那份甜蜜的旋晕中完全清醒过来,带着一份慵慵懒懒的疲倦和一对醉意盈盈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转头向自家院内望去。 那儿似乎有个人影正在望着他们。她头脑似乎猛地清醒了一下,轻轻地不安地说道;“有人在看我们。” 唐晓贤望去,看到龙靖正站在那儿望着他们,便拉了她的手道:“是卢贤弟。我们过去。” 看到他们走进院子,龙靖迎了上去,笑着对郝星竹道:“郝姑娘,再见到你非常高兴。” “什么姑娘?唐晓贤一直拉着郝星竹的手就是不肯放开,笑道:“你叫我一声‘大哥’,就叫她‘大姐’吧。” “那还不如叫‘大嫂’呢。”龙靖笑了。 郝星竹飞红了脸,一眼看见菜地里的锄头和龙靖的脏手:“怎么能让卢公子做这样的事情呢?”她望了唐晓贤一眼:“你也不把卢公子请到屋里去坐。” 龙靖忙道:“我不坐了,我先回去了。” “你敢走。”唐晓贤笑瞪着他。 郝星竹端了水来,三人洗干净手坐下说话。 唐晓贤先问:“你上哪儿去了?让我好等。” “你走后,”郝星竹慢慢的道:“我遇到了卢公子,他为我治好了病,我就回来了。我病虽然好了,不过身体很弱,怕没人照顾,就到我干妈家去了。她一定要留我过年,所以我就住了这些日子。” “你干妈?”唐晓贤奇了:“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我提过的,”郝星竹笑道:“十年前,我出去买米,在雪地上摔了一跤,刚好有个大婶路过,她救了我,又照顾我到伤好,对我又细心又体贴。我伤好了以后,便认她做了干妈,你不在的时候,我平常也常去她那儿。” “这样说来,”唐晓贤笑了笑道:“我也应该去拜访拜访她才对。” “不用,”郝星竹忙道:“你别去。” “怎么啦?”唐晓贤随口说道:“怕我见她。” 郝星竹笑了笑,望着他的脸,羞涩地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又说别的事情。” 唐晓贤望着她,敏感地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郝星竹慌忙避开他的目光。 唐晓贤没有再说什么。 “大哥、大嫂,”龙靖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唐晓贤笑道:“不走,行吗?” 龙靖看看门外:“天也不早了,我回去了,晚了他们又会担心的。”说着,他已经走到门口了,才跨出门,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唐大哥,你放心,我会告诉唐姑娘你遇到了一个老朋友,要叙谈叙谈。”说着,转身离去。 “唐姑娘?”郝星竹疑惑地问:“他说的唐姑娘是谁?” “是佳惠。” “佳惠!”郝星竹大大的吃了一惊,“佳惠也到了这里。你还是快点回去陪她,别让她知道你在这里。”说着,就要把他往门外推。 “星竹!”唐晓贤一转身握住她消瘦的双肩:“别这样。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会就这样让你轻易再逃开。不能!” 他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眸,一直望到她眼底深处:“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的,我那么担心会再也见不到你了,担心得我都不能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哦!星竹,我想你!” 郝星竹仰起脸来望着他,全心都有一种悸动,这一席话距离她如此之近。有那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涣散、消灭、而不知身之所在了。 唐晓贤也定定的望着她,眼前是个憔悴、苍白、瘦弱的女人。这牵动了他每一根神经,震动了他每一个细胞的女人,这个为他奉献了一切的女人,他怎么舍得放开她。 “星竹!”他温柔的轻唤:“星竹,别管佳惠吧。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 “晓贤!”郝星竹扑进他怀里。 第二三四回 被骗 二十四任游说不愿同污淖 世间事情爱互不同 第二三四回被骗 龙靖回到客栈,告诉了佳惠。 佳惠现在有麦小宝、丁珰两个同龄人为伴,也就不再时时刻刻粘着父亲了。 当晚,唐晓贤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小二来说:“卢公子,有人找您。” 龙靖来到堂上,见是秦文涪,不由大喜:“秦大哥,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秦文涪笑道:“我来这边办点事情,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你。贤弟不会不高兴我来看你吧?” “秦大哥前来,”龙靖喜道:“小弟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生气呢。”说着,拉住他的手一起坐下,边回头叫:“小二,送两杯茶来。”他又向秦文涪笑了笑:“梅夫人好吗?” “很好。”秦文涪笑道:“多谢你记挂她。她也很想你,一直说有你这个朋友非常好,希望你能再去。” 龙靖笑了:“你可以告诉梅夫人,等她园中梅花开了,小生一定会再去踏雪寻梅。” “是。”秦文涪应着,仿佛有些心神不宁。 龙靖奇怪地道:“秦大哥,你好像有什么事吗?” “哦,”秦文涪忙道:“不,没有什么。只是……”他心中隐隐不安,却不得不说:“贤弟,愚兄在南京有一位朋友,听说贤弟大名,非常想和贤弟相交。” 他笑了笑,又道:“他托愚兄牵线搭桥,愚兄没有和贤弟商量就答应他了。但不知贤弟肯不肯赏脸去一趟?” “好啊,”龙靖忙笑道:“小弟最有交友之心,能和大哥相交的朋友,也是小弟的朋友。来来来,我们现在就去。” 秦文涪和龙靖来到一座大府第门前,只见门上两个字“向府”。 门口的仆人见了秦文培,点点头行礼,秦文培也不说什么,引龙靖进了门,来到大厅坐下。 一仆人送上茶来,秦文涪对他道:“你去告诉老爷,卢公子来了。” 仆人去了。 不久,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进来一人,却是牟仁。 龙靖一见是他,心中一愣,忙向秦文涪看去。 秦文涪见了牟仁,忙站起来,施了一礼,来不及说话,牟仁摆手阻止他,边笑向龙靖道:“卢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幸会幸会!”说着走到首位上坐了,才向秦文涪道:“秦副坛主,你办得不错。” 秦文涪站在那儿,没有说话。 龙靖怒目望着牟仁:“你骗小生到此,有何居心?”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牟仁笑嘻嘻地道:“老夫听说卢公子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有心想与公子交个朋友。公子就看老夫诚心诚意的份上,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 “志不同道不合,如何做得朋友。”龙靖冷冷地道。 “老夫是个重才的人,”牟仁又道:“只要公子有心,就能一展宏图。” “哼,”龙靖冷哼一声:“你们所作所为,岂是人之作为。还想小生和你们同流合污吗?” “那不过是我们一时缺银子,想暂时借来用一用而已。”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龙靖道:“或者你们缺钱用,但是,怎样也不该去抢赈灾的银子。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抢了那些银子,又会饿死多少人呀。你于心何忍。” 牟仁听他语气不似先时那么愤怒了,便递眼色给秦文涪,让他说两句缓合的话。 秦文涪忙咽下一口口水,道:“贤弟,其实我们总护法对贤弟的文才十分佩服,他又是一个有大志办大事的人物,如果能跟着这样的人一展宏图,相信不久之后,贤弟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名垂千古,也不会辜负贤弟的一身才智了。” 龙靖仿佛已经忘了还有这个人,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生气地道:“我当你是朋友,尊你一声大哥,却原来你对我全部都是假的。想来,在苏州的赏梅也是你故意安排的了。” “不错,”秦文涪坦白的道:“总护法想要说服你投在本教门下,石护法就让我去。我先查清楚了你喜爱梅花,刚好我有一位朋友也爱梅花,她又有一个不错的梅园,于是就借机请你赏梅,结识了你。” 龙靖冷哼一声,想到在梅庄踏雪寻梅的情景,想到梅诗韵那样,不由心中一阵痛,道:“想不到她那样的人也是你们一伙的。” 他本来极欣赏梅诗韵的气质和博才聪慧,但现在,一想到她竟然也是魔教中人,顿觉一阵惋惜,从此以后,再不能与她品茗赏梅、纵酒谈诗了。 秦文涪听了,刚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龙靖转头对牟仁道:“现在,你把我骗到这里来了,你想怎样?” “卢公子,”牟仁忙笑嘻嘻地道:“你别误会,也别生气。老夫请你来,是想请你做老夫的帮手,咱们一起打天下,称霸武林。只要你肯答应,今后你在本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龙靖望着他,淡淡地道:“如果小生不答应呢?” 牟仁笑了笑,拍了拍手掌。 厅外四下里也响起一阵阵的拍掌声。 龙靖知道今日要想脱身并不容易,但他面上只是淡淡的:“今日你最好是杀了我。” “老夫本不想杀你,”牟仁道:“但是你若还是要和老夫作对,那我也顾不得你的才华了,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很好,”龙靖神情还是淡淡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只是右手一抬,手中已多了一柄闪闪发光的宝剑。他宝剑一送,已向牟仁面上刺来。 牟仁未曾想到此少年的剑法如此之快,来不及还招,急急向后退。 但龙靖却并不追击,他身影也急向后跃,身后一股掌风袭来,他想也未想,反手就是一剑,背上就象长了眼睛一样,宝剑直刺对方手腕。 那人只好缩手。 龙靖宝剑离他的手腕只有一寸左右,却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他已奔到门口,两边两柄长剑同时刺来。就这样阻得一阻,身后牟仁也已追到,更有十多名高手从四面的门窗窜入,将出路封死。 第二三五回 卢公子不见了 第二三五回卢公子不见了 麦小宝、丁珰、唐佳惠回到客栈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因不见龙靖,便问莫艾道:“大哥还在和秦大哥聊天?” “不,”莫艾道:“公子和秦大爷出去访友去了。” 唐佳惠问:“我爹爹呢?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唐姑娘。” “哼,”唐佳惠嘟嘟嘴,不满地道:“见了老朋友,连女儿也忘了。” 众人也笑了。 过了一日,龙靖仍然没有消息,唐晓贤也不见回来。 莫艾心中觉得有些不妙,又不便向几个小孩子说起,便悄悄和包洪道:“二弟,公子只怕是有难,咱们得想想办法。” 包洪想了想:“公子是和秦大爷一起去的,如果有事,公子不会叫秦大爷回来通知一声么?” “只怕是他们都遭了不幸,来不及脱身。”莫艾细想了想道:“你想,依公子的性格,他若不回来,一定会叫人回来通知咱们的。现在两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只怕真的不妙。” 包洪急得不知任何是好。 半响,莫艾沉声道:“这样吧,麦相公他们年纪小,沉不住气,暂时不告诉他们。我们先想想看怎么办。” 第二日早饭过后,麦小宝道:“莫大哥,我大哥上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是啊,”丁珰也道:“好奇怪,大哥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难道他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吗?” “不会,”莫艾道:“丁姑娘,公子绝对不会为了那天的事生气的。依小的看,公子几日不归,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事了?”唐佳惠惊呼一声:“我爹爹呢?我爹爹也是好几天没有回来了,怎么办呀。莫大哥,他们出了什么事?你快点告诉我。” “唐姑娘,你先别急,”莫艾才开口,唐佳惠急急的道:“怎么会不急嘛?我爹爹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呀,莫大哥,”麦小宝也急了,“他们怎么啦?你一定是知道的,是不是?快点说。” “你们老是打断,”包洪道:“叫我大哥怎么说。” 莫艾忙道:“麦相公、丁姑娘、唐姑娘,我也知道你们很着急,很想知道公子他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是,老实说,我也是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公子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而且一点看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我只是因为公子几天没有回来,也没有捎句话回来,所以觉得公子可能是出了什么危险。” “大哥是和那个秦文涪一起出去的,对吗?”丁珰想了想,问。 “是的。” “会不会是……”丁珰又道。 “不会的,”麦小宝道:“秦大哥是大哥的朋友,不会害大哥的。你乱讲。” “是我乱讲吗?”丁珰嘟嘟嘴:“反正我就觉得那个秦文涪不象是个好人。莫大哥,你说是不是?” “丁姑娘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莫艾道:“秦大爷是公子才认识的朋友。公子也没有问他的身世来历,到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也不清楚。只怕他真的可疑,公子不防,因此才……” “你是说大哥被他暗害了吗?”麦小宝失声惊问。 “也不一定。”莫艾摇摇头。 “那我爹爹呢?”唐佳惠立即追问:“我爹爹是不是也被他们害死了。爹爹呀,”她立即乱了方寸,心中大急,又怕:“爹爹,怎么办呀?我爹爹怎么办呀?”她说着说着,失声大哭起来。 麦小宝等忙又安慰她。她只是哭。 “佳惠,怎么啦?哭什么?”突听见门口一人道。 唐佳惠顿时停止哭声,才抬起头来时,门外进来一人,正是她父亲唐晓贤,她真是又惊又喜,顾不得别的,猛的站起来,奔过去,扑进父亲怀里,又哭又笑的嚷着:“爹爹,你吓死我了。我担心你就这样离开我了。” “爹爹怎么会离开你呢,”唐晓贤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慈爱地说道:“你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女儿呀。爹爹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离开你。快别哭了,”他说着,见众人都在,便又笑着对众人道:“你们别笑话她,我这个女儿就是最会撒娇的,都怪我平时把她宠坏了。” 众人看着他们父女的亲热,也都笑了。 唐晓贤望着女儿又哭又笑的脸庞,又道:“怎么哭了?爹爹不过和一个朋友聊了聊,又不是不要你了。” 这句话又让众人想起刚才的事情。 唐佳惠忙道:“卢大哥不见了。我以为爹爹你也和他一样被坏人害了,所以伤心呀。” “贤弟不见了?”唐晓贤大吃一惊,环视四周,果然不见龙靖的人影,又见众人脸上都有悲色,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艾忙将原因细细说了,最后道:“唐大爷,你说怎么办?” 唐晓贤沉思很久,才喃喃的道:“敌明我暗,我们很吃亏。但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怎么查。我看我们还是先避开再说,为了不让对方起疑心,我们什么东西也别带,房间继续订下去,我们另外去找地方,暂时只能这样。莫兄,你先到柜上去交十日的房钱,并且告诉掌柜,没有我们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我们的房间。” 龙靖在这间地室中呆了三天了,除了门是关着的,不能自由进出外,他就象是在这里作客一样。 室内布置得幽雅脱俗:里间有张床,罩着锦帐,床上锦被鲜亮,甚至床后面还有一个描金的净桶,洗刷得干干净净,并无一丝臭气。墙边有一个大柜,柜旁有一面一人高的铜镜。 外间有一大理石的桌案,案上笔墨纸砚样样都是精品。左边整壁墙都是书架,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 里外两间之中的门上垂着一挂珠帘。室内当然没有窗子,但却明亮如昼,也不知光线是从哪里来的。门自然是关着的,通过开关门的声音,不难听出那门是精铁所铸。 每日三餐,都由两个丫鬟模样的少女送进来,一个伺候他吃饭,一个就收拾房间。因为是地室,灰尘不多,很容易清扫。其余的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 第二三六回 被囚 第二三六回被囚 龙靖真的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请来作客的一样,不但没有搜他的身,还把腾蛟宝剑还给了他。 但是,龙靖知道虽然他看不见一个人,不过他相信牟仁一伙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他。所以他每天都很平静,看看书、写写诗、画画,或者仔细欣赏室内的字画。 这日,龙靖想到冰霜,不知她现在何处,想到自己被困于此,只怕今生再难见面了。继而又想到祖母、爹娘、翠娥、凤琴、江燕,还有上官咏娴等等一干人,以及所有的朋友。 但是,现在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冰冷无情的地室中,不由低低的吟道: “几日行云何处, 忘了归来, 不道春将暮, 百草欠花寒食路, 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 双燕飞来, 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 悠悠梦里无寻处?” 吟完,他长叹一声。 “好诗!好诗!”只听一人笑道。 龙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门开了,牟仁走了进来,哈哈的笑着,对龙靖道:“卢公子,这几日过得还好么?” 龙靖知道他今天来不会有什么好事,神情淡淡的并不理他。 牟仁见了,只得搭讪着道:“我来你也知道是为什么?我也不再多说了。公子对老夫的提议考虑得怎样了?” “小生早已经说过了,用不着再考虑什么?”龙靖淡淡的。 牟仁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他仍然没有动气,只是阴阴笑道:“你知道我是怎样对待反叛我的人的吗?” 龙靖冷冷的望着他:“世上有哪种酷刑,你就会用哪种,甚至世上没有的你也会想出来用。哼,”他冷笑一声:“如果你想用刑,只怕还吓不到小生。有什么手段你竟管使出来好了。” “我知道,”牟仁望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姿气度,阴笑更重:“你的身子不怕。只是不知道唐姑娘、丁姑娘那娇滴滴的小模样怕不怕?” “你想怎样?”龙靖果然大怒:“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别着急,”牟仁见自己的毒计得成,心中无不得意:“我还真是佩服你。你就象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我竟然查不到你一点点身世背景。卢公子,我看你还是早点告诉我好,说不定我们还是一家人呢?你这样不说,我们也不清楚,要是伤了你,万一是自己人,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吗?” “哼,”龙靖冷哼一声:“你把唐姑娘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没有动他们一根头发。”牟仁笑道:“想不到卢公子还是一个多情的人儿呢。” 龙靖转头不再理他。牟仁还想说什么,只见一名教徒在门口道:“禀总护法:教主和欧阳前辈到了。”他恩了一声,笑着对龙靖道:“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转身出去,那重重的大铁门也随即关上。 牟仁走进大厅,一人对他盈盈下拜:“外甥女儿拜见舅舅。” 大厅里有两人,正是欧阳洁瑜和岑梦娇师徒。 原来,牟仁擒获龙靖后,利诱、威逼、劝说都无效,杀了又觉得可惜,便想到了对龙靖一往情深的外甥女儿,心想,以龙靖多情的样子,再让岑梦娇以身相许,只要二人有了云雨之事,还怕那小伙子不听话?于是让岑梦娇一行加快行程赶到南京。 欧阳洁瑜本来并不属于天火神教。她与岑梦娇的外婆是朋友也是知己,岑梦娇三岁死了母亲,外婆就将她接在身边教导。 欧阳洁瑜见她乖巧伶俐,又聪明懂事,又是一个练武的奇才,便在她七岁的时候正式收她为弟子。不想,第二年岑梦娇的外婆也去世了,她外婆临死前就将她托负给欧阳洁瑜。 欧阳洁瑜一生不曾婚育,也没有别的弟子,因而对这个暮年所收的弟子十分喜爱,万般爱护,倾其相授。所以,岑梦娇的武功在同辈中算是佼佼者。 牟仁为了恢复天火神教,暗中培植力量,他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从前岑梦娇的祖父和父亲的旧属也多,便顺理成章的立了岑梦娇为教主,自己做总护法,看来虽是岑梦娇手下,但实权都在他手上,岑梦娇不过只有一个空头衔。 实际上这些年来,教中已多是牟仁心腹。他对欧阳洁瑜十分客气,虽然照岑梦娇这边推算,他和欧阳是平辈,但欧阳在江湖上是前辈,他自然就尊称她前辈。 这里,三人见过了,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牟仁来到岑梦娇的房间,喝退碧蓝等丫鬟,对岑梦娇道:“梦娇,舅舅有一件事情求你,你一定要帮帮舅舅。” 岑梦娇忙道:“舅舅有何事吩咐外甥女儿就是,怎敢说一个‘求’字。” 牟仁直截了当地道:“你知道卢龙靖吧?” “龙靖弟弟!”岑梦娇又惊又喜,她虽然是十分想念龙靖,到中原来就是为了找他想见他,那里想得到这么快就有他的消息了,忙不迟疑地道:“他在哪里?” “唉,”牟仁故意叹了口气。 “他怎么啦?”岑梦娇急道:“舅舅,求你快点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马上见到他。” “他专和我们作对,已经打死打伤了我们许多兄弟,”牟仁看看她,故意用非常婉转的语气道:“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所以也没有伤他一点点,”岑梦娇听到龙靖没有受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听他舅舅又接着道:“你好好劝劝他留下来,你们也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 龙靖躺在床上,想着久无音讯的冰霜。朦朦胧胧中,他听见铁门响了,听到有人进来。他知道在这里除了牟仁一伙没有人能进来,于是闭着眼睛故意装睡。 进来的是岑梦娇。 她日夜思念着龙靖,盼望着早日见到他,但这时马上就要见面了,却不由的使她心慌意乱,不敢向前了。她定了定神,向垂着珠帘的里间望去,隔着帘子,只见一个人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第二三七回 岑梦娇相救 第二三七回岑梦娇相救 她大大的呼出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轻轻地拨开珠帘,走了进去。 床上躺的果然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龙靖弟弟,望着那熟悉的脸庞,她缓缓移动金莲。 龙靖闭着眼睛,耳朵却闭不上,只听见一人轻轻的走了进来,又轻轻的走到床前,然后站着不动了。 他不由有些奇怪,又不敢睁开眼睛来看,鼻中闻到一股少女的清香,心中更加惊奇,不等他有所反应一只少女柔软细腻的纤纤玉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突然觉得那一股清香竟然那么熟悉,不由的心中又惊又喜,不加思索的快速的伸手握住那刚刚缩回去的玉手,狂喜的大喊:“霜儿!”猛地坐起来,睁开眼睛一看。 眼前是一张熟悉的少女的脸庞,那笔直的鼻子,新月般的黛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菱般的小嘴。 他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他魂牵梦萦的霜儿! 只见她头上绾着金丝八宝攒珠鬓,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两耳垂着一对宝珠耳环,项上带了一个金项圈。 他不觉的放开了手中握住的玉手,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绝对不是! 虽然她也穿着一袭白衣裙,但她穿的是一件银白缎袄,下着银色撒花大裙子,裙边系着一块晶莹的玉佩。衣襟上绣有梅花形的五朵黑色花。银色衣衫、黑色花,看来特别醒目。 他费力地叫了一声:“是你!”语气依然有七分惊喜。 岑梦娇嫣然一笑:“龙靖弟弟,你好吗?” “好吗?”龙靖自嘲地笑了笑:“很好,有吃有住,环境也不错。” 岑梦娇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知道牟仁关押了他,他心里肯定会怪责自己,声音里有一丝丝无奈:“你别怪我舅舅,他……他也有他的理由。” “不,”龙靖道:“我从来不为任何事情而责怪任何人。”他下了床,站起来,仍然望着她:“我不会怪他,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对立的,他这样对一个敌人、囚犯已经很不错了。不过,”他对她笑了笑,“我不会因为他这样做就否决我们之间的友情。” “龙靖弟弟!”岑梦娇又惊又喜,用充满感情的声音喊了出来。 她对龙靖的感情就象每一个初恋的少女一样,当听到舅舅把心上人关了起来,她除了惊怒、无奈以外,更多是担心龙靖会因此而恨她,那么她的满腔热情和这段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将付之东流。 现在,龙靖表明这段友谊仍然如初,怎不叫她欣喜若狂。 龙靖望着岑梦娇那一往情深的眸子,也含笑叫道:“梦娇姐姐!” 这一声姐姐只叫得岑梦娇如痴如醉,她娇媚而深情的眸子望着他,满目都是楚楚动人的娇柔。 那目光看的龙靖也不由的痴迷温柔起来。 她娇羞无比,低低柔柔地叫了一声:“龙靖弟弟!”扑进他怀里。 龙靖不由自主地搂着她,耳听得她喃喃嘤嘤的不知说些什么,低头望去,只见她仰首靠在他胸前,微闭星眸,嘤唇喃喃自语,脸上洋溢着醉人的娇媚。 室内本来光线就柔和,此时照在她泛红的娇面上,更显出她容色神态之间,那一股天生的娇媚婉恋,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他搂着她,望着那娇柔温软的嘴唇,只觉得心头燥热异常,有一种莫明的冲动。他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轻轻放开她,转身望着墙壁,叹了口气,默默无语。 岑梦娇正陶醉在那一片温柔的遐想中,不料却被他放开,忙抬眼去望他。 他的背影也是那么潇洒,但她知道他心中此刻一定在想另一个人。 的确! 岑梦娇并没有猜错,龙靖此刻正是在想另一个人。 他心中想着清纯似水的冰霜,再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不由得自责,暗怪自己沉不住气,禁不起诱惑,如果一但做出错事,如何对得起冰霜待自己的一片真情。 岑梦娇暗叹了口气,轻轻地缓缓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别人,我不怪你,也不会怪她,我只怪我自己……”她说着,几乎流下泪来,“我自己没有本事打动你的心。” 龙靖转过身来望着她:“梦娇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对姐姐你或是别的女孩子,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也知道你们心里都会说这三个字有什么用,可是我真的只能这样做。” 岑梦娇用愁苦的眼眸望着他:“你会不会永远不见我?” “姐姐如果高兴,随时可以来。”龙靖笑了笑:“只要姐姐能来,小弟随时在这里恭候。” “我是说如果你离开这里了呢?” “离开这里?”龙靖道:“你舅舅会放我?只怕他没有这么笨。” “我会去求舅舅的,”岑梦娇急切地道:“不管怎样,我还是他的外甥女儿,我一定会想办法求他放了你的。”她含着泪眼望着他:“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不要不理我。” “小弟说过,”龙靖深深地望着她:“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姐姐难道还不相信小弟?” “我相信你。”岑梦娇含笑点点头。 第二天,除了送饭的丫鬟,没有任何人进来,龙靖平静的笑了。因他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就这样等死,有些不甘心而已。 第三天午饭后,铁门又响了,牟仁和岑梦娇一同走了进来。 岑梦娇一见到他,喜极的喊了一声就想奔过来,牟仁一伸手拉住她,冷冷地望着龙靖。 龙靖坐在书案前面的椅子上,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望岑梦娇一眼,只是冷冷地望着牟仁,不说话。 牟仁冷冷的开口道:“卢龙靖,本来你跟我们的过节也不是很大,只要你不再跟我们为难,瞧在梦娇的面子上,我可以既往不咎。” “哼,”龙靖冷冷一哼:“既往不咎?不跟你们为难?难道就让你们随意荼害生灵?” “龙靖弟弟!”只听一声无奈的娇呼传来。 第二三八回 脱困 第二三八回脱困 龙靖望去,只见岑梦娇用又无奈、又哀怨的眸子望着他,他只觉得心中一跳,再也硬不起心肠来。 牟仁见他面有缓色,忙又道:“梦娇为了你跟我求了一整天的情。她总是我的外甥女儿,为了她,我就放过你这一次。但你不得再管敝帮的事情。” 龙靖心中迅速的闪过许多念头:他还年轻,还不想死,他轻叹一声:“只要你们不再做为害天下苍生之事,我又怎会管贵帮的内务事。” 牟仁知道龙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他想既然答应了岑梦娇的师父欧阳洁瑜,又想龙靖的武功并难不倒他,放了他这一次,下次抓到再杀不迟。于是笑道:“梦娇,我把他交给你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岑梦娇立即扑进龙靖怀里。 龙靖搂着她,柔声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既然叫我姐姐,”岑梦娇笑了笑道:“我怎么能对你见死不救,走吧,我带你出去。” 岑梦娇带他离开地室,来到她的房间,命碧蓝打热水来。 龙靖困囚地室数日,每日虽也有梳洗,但不见阳光,总是不乐,如今梳洗之后,但觉精神一振,窗外阳光明媚,照在身上舒服极了,不由对着那清香的空气深深的呼吸了两下。 岑梦娇望着他,心中顿时觉得甜丝丝的。 龙靖回过头来,望着她:“梦娇姐姐,救命之恩小弟永生难忘。不过此时小弟想先告辞了。” “什么?”岑梦娇一惊,秀眉立即一皱,愁怨堆上了眼角:“告辞?你要到哪里去?我不让你走,不要你离开我。”说着,她扑进他怀里,伸手环抱住他的腰,“龙靖弟弟,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梦娇姐姐,你听我说……”龙靖想推开她。 “我不要听。”岑梦娇将脸埋在他胸前,“我什么都不要听。” “姐姐,”龙靖双手握住她的肩,轻轻推开她一点,望着她泪痕狼藉的脸,轻柔地道:“梦娇姐姐,你好好听我说,我不是要离开你,只是我还有几位朋友在等我,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去了,只怕他们急坏了。所以,我必须回去看看。” “那……”岑梦娇仰脸望着他,任泪水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下来:“你一定要再来。” “我答应你,”龙靖道:“我一定会来。” 龙靖回到喜至客栈的时候,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拨动算盘算账。他直接向楼梯走去,掌柜见了他,惊慌地道:“卢公子,是你呀。” “是啊。”龙靖笑道:“刘掌柜,你好。” “我……我很好。”刘掌柜吞吞吐吐的,脸色大变。 龙靖俊眉微皱,暗思不妙,忙问:“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刘掌柜更是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没有发生什么事。” 龙靖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向楼上飞奔而去。 刘掌柜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见他闪身飘了回来,直视着他:“我的朋友们呢?” “不……不……不知道。”龙靖心急如焚,忍不住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快点说,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时,几个伙计和一些客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却没有人敢说话。 刘掌柜被吓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忙道:“少侠饶命。小的……小的的确不知道。他们交了十天的房钱,留下话不许任何人进他们的房间,就……就出去了。” “没有人来找过他们吗?”龙靖又问。 “没没没有。”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上午。” 龙靖放开刘掌柜,向四周望了望,心中不知莫艾他们是不是被魔教中人抓走了?还有唐晓贤回来了没有?他心中一动,立即转身向门口走去。他想到郊外那小屋去看看。刚出门,传来一个喜悦的大呼声:“公子!”他忙顺声望去,只见包洪从旁边一个门内跑出来,忙迎了上去。 见到麦小宝、丁珰、唐佳惠等等平安无事,他不由心中一宽,又见唐晓贤也在,忙笑道:“唐大哥,让你们担心,小弟这厢陪礼。”说着,抬手施礼。 唐晓贤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没事就好了。快来坐下。” 麦小宝也过来,急急的道:“大哥,你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我们都担心的不得了。” 龙靖见众人都望着他,便笑道:“这几日在一个朋友家里畅饮,因此没有回来。你们别怪。” “怎么也不捎个信回来?”丁珰都着嘴:“我们都快急死了,以为你被人暗害了呢。小宝还说要想办法救你呢,又不知道你被关在哪里?你和秦大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然后就不见了,又没有消息。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对了,秦大哥呢?” 龙靖听她提秦文涪,不由俊眉一皱,想到被秦文涪所骗,不由神色微变,低头不语。 唐晓贤见了他的神情,知他不愿说,便对丁珰道:“丁姑娘,你别问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 夜里,众人都睡了。 唐晓贤来到龙靖的房间,只见龙靖也未睡,正坐在灯前独思。他道:“贤弟,你有什么事吧?” “没有。”龙靖展颜笑道:“郝姑娘怎样了?好吗?” “我也有三天没见到她了,”唐晓贤道:“你几天几夜音讯全无,莫兄又说你曾被一帮人追杀,所以大家都急得不得了。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有什么打算?”龙靖避开他的问题:“如何安排唐姑娘呢?” 唐晓贤知道如果自己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会如实相告,于是老老实实的道:“我本来想把她送回唐家堡,但我心里又不愿离开星竹,”他望着他:“你知道,我这次出来,以为立即就能见到星竹,所以答应奶奶一个月以内一定回去。现在我要是回去了,短时间内奶奶是不会让我再出来了,而且,佳惠也是私自跑出来的。” 龙靖道:“大哥不准备让唐姑娘知道郝姑娘的事?” “她……她会接受不了的。” 第二三九回 大义留友朋 第二三九回大义留友朋 龙靖点点头,道:“小弟准备明天离开南京。” “离开南京?”唐晓贤吃了一惊:“你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 “那就不要走,”唐晓贤道:“顺便帮我照顾几天佳惠。” 龙靖苦笑了一下,叹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对唐姑娘来说,只怕我会连累她。” 唐晓贤深深的望着他,心里有些明白:“是不是和这几天的事有关?” 龙靖望着那充满信任与友谊的双眸,点点头:“是的。他们就是三十年前横行江湖的魔教。” “魔教?”唐晓贤听了,这才真的大吃一惊:“我听说二十年前的武林大比武中,魔教教主及大批首要分子都被杀死了,他们难道又死灰复燃了吗?” “不错。”龙靖道:“他们早在暗中培植力量,想重霸武林。”接着,他便将自己如何夺回赈灾银子而得罪于他们,他们几次派人想杀自己没有杀成,又如何想拉拢自己被自己拒绝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最后才道:“小弟无论如何不从,就被关在地室。幸得一位朋友相救才脱身的。” “贤弟是怕他们仍然不放过你,”唐晓贤道:“又怕由此而连累了我们父女,是不是?不过你放心,唐家的儿女岂是胆小之辈。” “大哥,”龙靖热烈地道:“小弟离开南京,又岂是怕他们。大哥也知道小弟想去找一个人。” “找谁?” “大哥,”龙靖望着他:“小弟留在南京,本来就是想看看你和郝姑娘的事情发展如何。如今你们已经重逢,小弟也要去寻找我的霜儿。” “如此说来,”唐晓贤心中当然知道龙靖还是怕连累自己,所以要离开,但他又说服不了他,只能笑道:“愚兄如不让你走,岂不是存心折磨人。好吧。明天我送你。” 龙靖一行人到喜至客栈结账,取了东西,唐氏父女也取了东西要搬到现在住的厦楼客栈。 唐氏父女送龙靖等出了城门,大家作别。 唐晓贤道:“贤弟,有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我始终是你的朋友和兄弟。” 龙靖点点头,他明白此刻什么也不用说。 与唐氏父女分手后,不知是因为离别的忧伤还是别的,众人都默默无语。 行了不多时,龙靖拨转马头,对小宝座前面的小黑招招手。 小黑飞跃到他的座前,他抚摸着它沉默不语。 大家都停下来望着他,明白他一定有话要讲,等着他开口。 龙靖终于开口了,他抬头望着众人,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过去,缓缓的说道:“小妹,你该回家了;小宝,你该去看看你的芹姨了,也替我问候上官宫主;莫兄包兄,你们也该去探访一下亲友了。” 丁珰、麦小宝吃了一惊,望着他,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莫艾沉声道:“公子,你要赶我们走?” “不,”丁珰大声地道:“我不走,我不要回家。” “是呀,”麦小宝道:“大哥,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们不走。” “我们不走,”包洪坚定地道:“公子就算打死我们,我们也不离开公子。” 四人都明白他是怕他们受连累。 龙靖望望他们,故意生气地道:“你们让我单独过几天好不好?” 四人互相望了一眼,都不说话。 龙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道:“我想一个人去找她。” “大哥,”丁珰道:“我们知道你是好意,你是怕我们受连累,所以想方设法、找那么多理由就是想赶走我们。但是我们现在决不会离开你的,不管你说什么理由。” 她挑了挑眉毛道:“你也明白,你这样子赶不走我们。除非你半夜里悄悄离开,如果那样我们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的。”她望着他,脸上带着笑,但却让人觉得很心酸。她的确成熟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 龙靖望着她,终于笑了,他什么也没有说,缓缓的拨转马头,缓缓而行。 麦小宝、莫艾、包洪三人望了丁珰一眼,眼里都露着笑意。 秦岭夏家。 夏庄主、夏夫人以及一大群人坐在厅上。 厅内众人一声不吭,气氛有些低沉。 “都怪爹爹,”终于有人说话了,是夏蕾,她嘟着嘴道:“如果爹爹不给八姐定亲,八姐也不会出走了。” “九妹,”夏珊忙道:“你别乱说。八妹离家也许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夏蕾道:“谁不知道八姐喜欢康表哥,爹爹偏偏要在这时候给她定亲,她怎么会不走?” 夏庄主怒道:“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夏蕾大声道:“我们夏家有女儿嫁给南宫世家,也有本事娶了姑苏慕容世家的女儿,那么我们家的女儿怎么能不嫁给唐家子弟而嫁别家姓呢?” 夏双夏珊忙阻止她,但她滔滔不绝地一口气说下去。 “让她说,”夏庄主阴沉着脸色:“看她还有什么说的。” “说就说,”夏蕾道,在夏家最得宠的不是长子,也不是幺儿,而是最小的这两个女儿,因为这两个孪生女儿刚好是夏庄主五十岁生日那天夏夫人为他所生,因此爱如珍宝,也只有这两个女儿才敢顶夏庄主的嘴。 只见她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嘟着嘴,大声地道:“现在江湖上有四大家族,我们夏家还没有和其中之一的唐家联姻,当然想嫁一个女儿给他们。其实,你们的眼睛应该盯上‘五大名公子’,应该把八姐嫁给他们中的一个。” “不错,”夏庄主望着这个小女儿,心中有气,道:“蓓儿说给了唐家,蕾儿可以说给他们,最好是天山派的凌霄或是大理的段旭,南宫少秋也不错。” “爹爹,”夏蕾一听父亲这话,不由又气又羞:“我谁也不嫁。你们要逼我,我就去死。”说完,转身奔出门去。 夏夫人大惊,忙叫:“蕾儿!蕾儿!回来。” 夏琪忙安慰她:“大伯娘,您别担心,九妹只是口里说说而已。” 第二四O回 欧阳兄妹 第二四o回欧阳兄妹 “琪儿,你快去看看她。”夏夫人道,见她去了,又转头对夏庄主道:“老爷,你也真是,蓓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又想为蕾儿订亲吗?” “唉,”夏庄主长叹一声道:“看到她的样子,我只是想气气她,可是她……都是你平时把她惯坏了。”他望着厅内的儿女:“唐老夫人已经正式派人来提亲了,我也同意了,只是时间没有定。你们派人去把蓓儿找回来。” 众人应了,退下去。 夏蕾也和哥哥姐姐们出门去寻找夏蓓。 夏蓓一直在心中暗暗喜欢表哥康乐,并且以为康乐也喜欢她,因此看到康乐对白冰霜念念不忘,不由气恼。 康乐走后,她本来也想离家去找他,但少女的自尊心又使她没有走。 现在,父亲要将她嫁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她怎么会愿意呢。于是,留下一封信,悄悄走了。 此时,她骑在一匹蒙古马上想着心事,任由马儿漫不经心地行驰在山道上。 突然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她一惊,立即回头望去。 只见山道上一前一后驰来两骑,夏蓓见了暗暗称奇,因为那两匹马都是难得一见的马中珍品;其中前面一匹从头至尾都是雪白,四蹄却是黑色,马谱中称为“黑蹄玉兔”;另一匹却是通体乌黑,只有四蹄是白色,那是被称为“乌云盖雪”的名驹,都是中原尤为罕见的。 更奇的是两匹马一前一后,相距约有十来丈,但八只铁蹄落在地上,蹄声嗒嗒,竟如一匹马在奔驰一般。 细看两匹马前蹄后蹄都是同起同落,整齐之极,也美观之极。想见得这两匹马是长期同受操练,所以,就是急驰之际,也绝无参差。 前面一匹马上的女子朗朗地笑着,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谷。 她一直回头望着后面的骑马者,娇笑着:“快呀!哥哥,难道你骑的是三条腿的马么?” 马是名驹,马速飞快,转眼间已驰近了。 后面一骑上的人忙道:“小心,前面有人!” 马上少女一惊,回头一看,山道狭窄,道旁果然有一骑,忙拉缰绳急停,马上少女的骑术极精,马儿在离夏蓓只有三尺的地方停住了,少女一跃下马,身法美妙之极,她笑道:“姐姐受惊了。我和哥哥赛马,不想让姐姐受惊了,非常抱歉。” “没关系。”夏蓓本来心情不好,但见少女热情爽朗,况不是家里人追来,不由心情一松,打量着她: 只见她穿着一件娇黄的短袄,翠绿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长马靴。她漆黑的头发梳成两根长长的辫子在背后荡来荡去,淡褐色的圆脸,浓而密的眉毛,配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显得又娇媚又俏皮。 夏蓓心中一喜,这样一个女孩子实在讨人喜欢。 这时,后面一骑已下来一位青年:他并不漂亮,却有一张非常吸引人的脸孔,淡褐色的肤色,满头浓密而微卷的头发,浓黑的眉毛下是双深遂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那下巴的轮廓和那嘴都非常有型,整个头部的轮廓非常深,给人一种雕塑的感觉。 那少女已经接着笑道:“这是我哥哥欧阳潇潇,我叫欧阳湘湘,不知姐姐叫什么?” 夏蓓微微笑了笑,道:“我叫夏蓓。” “夏姐姐也是想到江南去玩么?”欧阳湘湘热情地问。 “我……”夏蓓本想说我想去找表哥,但又及时住了口。 欧阳湘湘挥了挥手中的马鞭接着道:“我们家住在西域,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江南美景。听说江南春景美得不得了,就求母亲让我去看看。夏姐姐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好。”夏蓓随口答道,心想,反正也是一条路。 那青年欧阳潇潇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道:“夏姑娘如果有事不愿与在下兄妹同道,就请自便。” 夏蓓心中顿生怒意:“小女子并不愿高攀少侠。”说着,转身跃上自己的马背就要走。 欧阳湘湘立即拉住她的缰绳:“夏姐姐,你别生气,我替哥哥向你道歉,是我想高攀姐姐,求姐姐看我的面子,照顾照顾我。” 夏蓓怒气未消:“姑娘不用拦我,我一个弱女子能照顾谁呢?我只会讨人厌、没人要。”说到这里,想起康乐的抛弃,想起父母的无情,不由一阵心酸,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欧阳湘湘见了,不由急道:“姐姐不哭。”又回头对她哥哥道:“哥哥,你气哭夏姐姐了,还不道歉?” 欧阳潇潇见夏蓓欲哭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但口中却不见得温柔:“对不起。夏姑娘,算我说错了,你别放在心上。” 夏蓓忍住欲流的眼泪,不发一言。 欧阳兄妹上马与夏蓓同行。 一路上,欧阳湘湘热情开朗,与夏蓓形影不离,而欧阳潇潇除有时和妹妹说两句话外,多数时候沉默寡言。 夏蓓也极少开口,总是默默地看着冷俊的欧阳潇潇,心中埋怨着男人太无情。 南京。 钟梦双心事重重地在自家花园中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忙停下来,只听假山后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吟诗声: “凄凉宝剑篇, 羁泊欲穷年, 黄叶仍风雨, 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 旧好隔良缘, 心断新丰酒, 消愁又几千。” 吟罢,又是一声长叹。 钟梦双听着声音很熟,于是转过假山一看,果然是四妹钟玉双。 只见她面前的地上摆了一块布,上面放了两碟小菜一碟花生米,还有一只酒壶和一只酒杯,正独自饮酒。 听见脚步声,吓了一跳,忙转头一看,见是三姐,才松了一口气,又端起酒杯一口喝干。 钟梦双走到她对面蹲下:“要喝酒,怎么不到那边亭子里去喝,却偷偷躲到这里来。” 钟玉双只顾喝酒不理她,又提壶准备倒,梦双一把按住酒壶:“偷偷在这里喝酒,是怕人看见你伤心的样子吗?” 玉双抬眼望着她:“三姐,如果你常常想起一个人,是不是就算爱上他了?” 第二四一回 南宫兄弟 第二四一回南宫兄弟 梦双望着她,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姐妹天天见面,她却没发现她憔悴了好多,也消瘦了好多,本来是欢喜无忧的年纪,现在她的眉梢带着轻愁,眼底带着幽怨和迷茫,嘴角边带着个无助的盈盈浅笑,看来也可怜兮兮的。 她深吸一口气,回想着四妹和父母从大姐夫家回来后,就很少听到她的笑声了,因为自己也有心事,所以没有留意。 她望着玉双,干脆也在地上坐了下来,轻柔地道:“你常常想起谁?” 玉双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两姐妹虽然年龄只差一岁,但梦双沉静稳重,心细如发;而玉双热情爽朗又粗枝大叶,倒好像梦双大着好几岁。 梦双笑了笑;“本来你就不小了,跟我不用害羞,是不是这次出门遇见了钟意的男孩?告诉我,是谁?” 玉双看看姐姐,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认识了一个人,三姐你也听说过。” “是谁呀?” “就是丐帮副帮主。” “哦,”梦双眨眨眼,道:“是丐帮那位杜月明杜副帮主。” “怎么会是他嘛,杜副帮主都四十多岁了。”玉双羞红了脸:“是那位纪游扬纪副帮主嘛。” “哦。”梦双含有深意地笑了。 玉双一看姐姐的样子,才明白姐姐是故意逗她,娇笑着扑上去打她:“三姐好坏。” 梦双笑道:“别闹了。为这个也喝闷酒,找个时间我跟娘说。” “别,三姐,”玉双忙道:“我还不知道人家……” “这么说来,”梦双道:“还要先问问他?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就是不知道。” “我们去找他呀。” 玉双眼睛一亮。 钟家四姐妹在江湖上算得上出名的人物,大家称之为南京四朵花。 四姐妹在五年前已渐渐有名气了,那时候,梦双玉双才十三四岁,但一柄长剑使得极熟练,在大姐二姐的带护下行走江湖。 如今,大姐秋双二姐枫双都已出嫁,四姐妹才少于一同出现在江湖上。 离开南京以后,南宫少秋和南宫少平都和冰霜建立了一种超乎友谊而又纯真的感情,但也有些明显的是少秋绝对避免与冰霜单独相处,无论做什么三人都是一起的。 这样子的旅程实在使冰霜不胜负荷,她憔悴了,也消瘦了,看来似乎弱不禁风。 少秋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冰霜,眼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消瘦,而他却不能给她一丝安慰,他的心都碎了。他心痛她的憔悴,心痛她的消瘦,于是他也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 少平沉默了! 不知为什么,少平沉默了。 他默默的跟着哥哥,哥哥叫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几乎象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这样,有一天,在济宁,三人住在一家客栈。 掌灯后,冰霜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望着一灯如豆的油灯,脑海里纷纷乱乱地想着龙靖、少秋、少平以及纪游扬、康乐等等一干人。她知道,这些人中的每一个对她都是情深意切,但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觉得好累好累! 此时,少秋也正在房中坐着,望着闪闪的油灯火焰默默出神。 少平在他身后走来走去,也显得异常不安。 猛地,少平停在他背后,道:“四哥,我有话跟你说。” 少秋似乎没有听见。 少平急跨几步,立在他对面,提高了声音喊:“四哥!” “恩。”少秋吃了一惊,忙抬起眼来望着他,眼中分明写着写着讯问。 “四哥,”少平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少秋定定神,集中了思想,坐正身子:“你说吧。” 少平拉了张凳子坐下来,缓缓地道:“我们这样子对冰霜,会害了她。” 少秋心中深深地一痛,移开目光,不开口。 “四哥,”少平道:“我知道你不提冰霜,是怕我不高兴。其实你自己比谁都明白,你比我更爱她、更关心她,可是,看着她现在这样子,你为什么不跟她说?为什么不去安慰她?你难道就这样眼看着她憔悴下去吗?你忍心吗?” 少秋低叹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一片黑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他轻轻地道;“我忍心吗?”他痛心地摇摇头,“我真的忍心吗?有谁知道我的心都碎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眼前又出现冰霜憔悴而又无助的脸,用手支着头靠在窗灵上,他觉得心在一片一片的被撕裂。 “是呀,”少平激动地道:“你为了她心都碎了,那你就应该去告诉她;你不忍心看着她憔悴了、消瘦了,你就应该去温暖她安慰她呀。” 少秋猛的转过身子,用一种不相信的眼光望着他。 少平被看的不好意思了,移开眼光,喃喃地道:“四哥,我知道,我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想过了,你比我更爱冰霜,她对你也比对我要好的多。或者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以她那么无助,那么憔悴,那么消瘦。但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你快点去安慰安慰她吧。” 少秋注视了他好久,才缓缓地开了口:“五弟,你看错了。她不是为了你而憔悴,也不是为了我而憔悴,她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憔悴了、消瘦了。” “另一个人?”少平奇了。 “是的,”少秋平静地:“我曾经对你说过,她不爱你也不爱我,她另有所爱。” 少平也楞了,望着哥哥,不明白他居然能如此冷静。 半响,少平突然奔到少秋面前,直盯着他的脸:“那么你爱不爱她?你为什么又要为了她的憔悴而憔悴?你为什么又要为了她的消瘦而消瘦?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去告诉她,你在为她而憔悴、为她而消瘦?你为什么不能去告诉她你爱她、你为什么不能去安慰她、温暖她?为什么?嗯,为什么?” 少秋想避开他的目光:“因为……”他想说出一个非常自然、非常合理的理由。 第二四二回 冰霜与南宫兄弟和好 第二四二回冰霜与南宫兄弟和好 “不要因为什么!”少平仍然迎视着他:“也不要逃避。另一个人又怎样?你何必去管他呢,你只要知道现在你在她身边,你只需要去告诉她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去告诉她,去安慰她,去温暖她。四哥,无论以后会怎样,但是,现在,你应该去安慰她,对吧?你应该让她振作起来,对吧?你应该让她快乐起来,对吧?” 少秋望着他,知道他们兄弟间的情意依然没有改变,知道他们依然是最亲密的兄弟,他心中暖暖的,望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平和、越来越平和。 少平拉了少秋来到冰霜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门内有灯光,但没有一点声音。 他又敲了两下,边道:“冰霜,我和四哥来看你,你睡了吗?” 门里仍然没有一丝声音,两兄弟心头一沉,互望了一眼,一同使劲撞开房门。房门一开,少秋立即看见冰霜靠坐在床边,呆呆地凝视着某一个地方出神。 少秋跨进门来。 冰霜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头靠在床柱上,眼睛里充满了凄惶,脸庞上布满了无助,孤独地、悲凉地、落寞地、软弱地靠在那儿。 少秋心头一紧,急急奔过去,急唤:“冰霜!冰霜,你怎么啦?”他的面容有些苍白,神情有些忧郁,而那泄露所有秘密的眼睛却带着抹狼狈的热情、焦渴地盯着她。 她虚弱地笑了笑,该死! 她的笑容依然牵引着他,象有根细线从她身上直通他的心脏,她的一颦一笑都拉扯得他心痛。 他微低着头,眼底有抹孤傲的、萧索的哀愁,这哀愁和他的儒雅温柔揉和在一起,竟使他有种震撼人的力量。 她再次笑了笑,缓缓地摇了摇头,轻轻地道:“我没事。” “你吓坏了我们,”站在后面的少平,忙道:“你不知道,见你这样子,四哥魂都吓掉了。” 她再笑了笑,抱歉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望着少秋,眼中是哀求和无助。 少秋心一狠道:“你知道,你这样子让多少人担心,你这样……你……我……我心都碎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更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求求你,别再折磨你自己了,别再憔悴下去了,别再消瘦下去了,好吗?” 冰霜睁大眼睛望着他,他也注视着她,两人彼此相望,也彼此了解了对方的心意,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叙述。 隔了半响,冰霜收回目光,轻轻的叹了口气,柔柔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少秋仍然不肯放开注视她的目光:“那么,什么也别再想了,早点休息吧。” 冰霜大大的出了口气,抬起头来,坦然地望着少秋,又望了望少平:“我们还是好朋友?” “当然是,”少平抢着说道:“世事难料,无论以后会怎么样,我们三个总是好朋友。” “谢谢你们。” 三人相视而笑。 一早,冰霜就梳洗好了,敲开南宫兄弟的房门,笑着对二人道:“我的心情很好,你们愿不愿意陪我出去吃早点。” 少秋抬头望着她,只见她闪着大眼睛,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那对眼睛中燃烧起来,那么美丽的光芒,闪耀得她整个脸孔都发光了。 他心中跳了跳,望着那坦然无暇的目光,他明白了那是为谁而发。想到那个令她光彩照人的人,他心中直冒火,嫉妒得要发狂了。 少平则奔了过来,笑道:“好啊,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回身拉住少秋的胳膊:“走吧,四哥。” 三人坐在一家酒楼里,边吃边谈。 一个人走进来,对着那边桌子的几个人喊:“周兄、陈兄,最新消息。” 其中一人笑着对来人道:“朱兄,又有什么新消息?快来坐下说。” 那位朱兄毫不客气的坐下,先抓住酒壶灌了几大口,又挟了盘中鸡肉送进嘴里。当他再拿起酒壶准备喝时,那位周兄一把按住:“先说消息,看值不值你喝一壶。” 朱兄笑道:“绝对值。”他轻咳一声:“知不知道魔教?” “魔教?”在座的人同时一惊,三四个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就是三十多年前横行江湖无人敢惹的魔教?” “不错,”朱兄得意地一笑:“虽然二十年前的大比武上,魔教的重要人物被正义的武林人士杀了个七七八八,不成气候了。但是,他们总有人是不甘心的,这二十年来,他们暗中培植力量,壮大帮众,准备重出江湖,甚至重霸武林。不过,这次他们刚刚重出江湖就被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侠士给惹翻了。” “有人敢惹魔教?”周兄顿时来了兴趣,忙道:“情况怎样?快点讲快点进。” 朱兄笑着望了望酒壶:“你只说这个消息值不值一壶酒?” 周兄忙提壶为他斟了一满杯:“这个消息值十壶,朱兄,你喝了快讲,讲完了随你点菜,十壶状元红,我请客。” 朱兄一口饮尽,才道:“记得去年嘉兴那次救灾银被劫的事吗?” 那位陈兄忍不住笑道:“你的开场白已经讲得够多了,还是快点讲正题吧。” “这就是正题,”朱兄道:“你们知道吗?那次劫银的就是魔教的人,他们不仅神不知鬼不觉、毫发未伤的劫了赈灾银,而且官兵们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见到。皇上还派了钦差大人来查这件事,但是,官兵们查了好几天,一点线索都没有。”他说到这里,住了口,伸筷子夹了菜吃。 那周兄忙道:“朱兄,快说,后来怎样?” 朱兄吃了两口菜,又喝了一大口酒,接着道:“官兵们没有查到,仅仅只隔了几日,就被一位少年侠士给夺回来了,而且还杀了魔教几位大将,将魔教当时在场的人,一个不留全歼。魔教吃了这次大亏,当然不甘心,几次派人去杀那位少年侠士,不料,那少年侠士武艺高强,机智过人,数次都杀退敌人、分毫不伤。” 第二四三回 世事难料 第二四三回世事难料 朱兄显然有说书人的本领,不但讲的事情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而且他说来声情并茂,口若悬河,让人听得如痴如醉,“这一次魔教尽派高手出击,终于将少年侠士给抓住了,严刑拷打、威逼利诱都使尽了,也降服不了他,反而给他乘机逃出了魔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兄问。 “三天前,”朱兄道:“少年侠士才在南京逃出魔掌,又不见了侠踪,把魔教的人气得人仰马翻,却也无可奈何。” “对了,那少年侠士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 “大家都叫他‘灵猴神侠’,就是不知他本名姓什么,属哪位高人门下?” “灵猴神侠?”周兄奇道:“为什么叫这么一个名字?” “因为那少侠身边一直带着一只乌毛灵猴。” 冰霜和南宫兄弟本来在自说自笑,当听到朱兄谈起嘉兴救灾银被劫一事,也动了好奇之心,也都望着他们听他们讲,然而当冰霜听到少侠的名号时,不由脑中轰然一响,接着脸色变得苍白,那朱兄还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那边朱兄终于说完了,周兄大声笑着吩咐小二拿酒来。 少秋一笑回头,顿时发现冰霜脸色苍白,不由心痛地道:“冰霜,你怎么啦?” 冰霜给他一说,回过神来,快步走到那位朱兄身边,问:“请问侠士,阁下刚才讲的可是实情?” 朱兄茫然不解地望了望她,又望了望跟着走过来的南宫兄弟,点点头:“句句属实。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白,”冰霜急切地又问:“那位少侠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不知道,”朱兄道:“不过大家都称他‘灵猴神侠’。” “那他是不是常常穿一袭淡蓝衣衫、淡蓝披风,带着一只乌毛灵猴。”冰霜的声音已有些颤抖了。 “他穿的什么我不知道,”朱兄对这位姑娘也开始有兴趣了,他笑道:“不过他身边确实有一只乌毛灵猴。姑娘认识他吗?” 认识他吗? 冰霜心中一阵跳动,她认识他吗? 那朱兄、周兄见了冰霜的神情,料定她是认识灵猴神侠的,忙道:“姑娘认识他,可否为我们引见引见?” 冰霜不回答,又继续问:“他在哪里?” “三天前在南京。” 少秋一直注视着冰霜,见了她的神情,也料到那灵猴神侠就是她要找的人,也就是那令她魂牵梦绕的人。 “南京?”冰霜口中念着这两个字,心头却思绪万千,谁知道他会在南京呢?六七天前她不是也在南京么?怎么就没有遇见他呢?她只顾想着心事,也没理会任何人。 少秋见了,忙对朱兄等人道:“对不起,各位兄台,白姑娘也有许久没见到‘灵猴神侠’了,只怕要让各位兄台失望了。” 众人忙客气地道:“好说好说。” 少秋又回头对少平道:“五弟,你立即去选三匹快马,我陪冰霜回去取行李,在客栈门口等你。” “好。”少平应了一声,立即转身奔下楼去。 少秋又道:“小二,结账。”立即有一个小二跑过来:“客官,你们一共是一两三钱银子。” 少秋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朱周等人桌上:“各位,今日多谢了,以后在下再请各位喝酒。告辞。” “兄台不必客气。” 少秋已柔声对仍然呆呆立在一旁的冰霜道:“冰霜,我们走吧。” 冰霜不由点点头。 于是,他拥着她走下楼去。 少秋明白冰霜的心情,三人日夜兼程赶往南京。 世事难料! 三人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路,希望早点赶到南京。谁知龙靖等人已经离开南京北上。本来,在路上可能会遇见,但是龙靖等人不紧不慢日行夜宿,偏偏就错过了。 经过两天的日夜兼程,冰霜和南宫兄弟到了南京。可是,要在这么大一座城市里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但是,冰霜决不会放弃。 唐晓贤带着女儿佳惠在南京城里,龙靖走后,他不放心女儿一个人留在客栈,又怕郝星竹担心,便写了一封信,让小二送去,郝星竹回了他一信,请他放心带女儿回唐家堡。唐晓贤当然不肯就这样回唐家堡,他和女儿仍然住在客栈,想找机会再去见一见郝星竹。 唐佳惠见到了父亲,当然高兴的不得了,时时缠着父亲,似乎怕自己一时不在,父亲就会丢下她不见了。 这日,唐佳惠非要拉了父亲去逛街,她兴奋地东张西望,逛了大半天,仍然兴趣不减。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大声喊:“七哥哥!七哥哥!” 唐晓贤闻声望去,只见佳惠已经奔过去拉住一位青年的手,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那青年和佳惠一起走过来,笑着对他叫:“贤叔叔!” 唐晓贤望着他,只见他五官端正,眼睛深邃、鼻梁挺直,宽额、大嘴大耳,宽肩膀。穿一件栗色长衫,藏青色裤子,黑色披风,看起来又高贵又优雅。他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他大伯的大儿子的第七子、唐家堡第二十二代孙唐俊。 唐晓贤笑道:“俊儿,你是不是奉了你太奶奶的命令来捉我回去的?” “侄儿不敢,”唐俊亦笑了:“只怕太奶奶也下了命令要捉我回去呢。” “哦,”唐晓贤听了一笑,明白他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唐佳惠忙道:“七哥哥,太奶奶有没有说要捉我回去?我娘好不好?” “贤大婶婶很好,”唐俊道:“只是很想念叔叔和大妹妹。” “俊儿,”唐晓贤道:“我们也别在这里说了,你是刚到还是住在哪儿呢?我们就住在不远,不如大家住在一起,也有个伴。” “好。” 在唐家堡,唐晓贤因为心有情结,所以不管事情,又从不摆长辈架子,因此,小辈们倒常常找他说话,他也随和。 当晚,叔侄住在一间房,唐晓贤说要去拜见一位朋友,让唐俊好好陪陪佳惠。 第二天一早他就走了。 第二四四回 唐晓贤夫人 二十五乱纷纷随缘情难禁 意幽幽相思情难了 第二四四回唐晓贤夫人 一大早,郝星竹刚刚收拾好,准备出门,她感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门口,唐晓贤正立在晨晓中,温柔而多情地望着她,笑道:“你要出门?” “哦,”郝星竹回过神来,忙转身,向他笑道:“我以为你带着佳惠回唐家堡了,我……” “我怎么舍得走。”唐晓贤柔柔地说。 “晓贤!”郝星竹猛扑进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我以为我又将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你了。” 唐晓贤搂着她,透过她鬓边的头发,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包袱:“你准备去哪儿?” “本来想去看……看我干娘。”郝星竹放开手,望着他:“现在不去了,你会住几天?哦,”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佳惠呢?她在哪儿?你放心她一个人在客栈吗?” “你放心吧,”唐晓贤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我们遇见了我的侄儿唐俊,他会照顾佳惠。你呢?”他仔细地审视她:“你这几天怎么样?” “我很好。”郝星竹望着他,脸微微有些发红,象一个初恋的少女望着自己的心上人:“你盯着我看什么?” “我就是想时时刻刻盯着你看,看一生一世也看不够。”唐晓贤痴痴的说,眼光不肯有一刻离开她的脸。 郝星竹少女般羞涩地笑了。 唐佳惠起床后没有看到父亲,唐俊说他拜访朋友去了。她嘟着嘴,不高兴地说:“什么朋友嘛,连女儿也不陪了。” 唐俊笑了笑,安慰她:“别这样,象个小娃娃。大人们自然有大人们的事,你又何必生气呢。” 唐佳惠嘟着嘴,用手支着腮放在桌子上,不说话。 “还生气呀,”唐俊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她对面坐下,望着她:“佳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还要爹爹陪着你?别生气了,好吗?”他看她还是不开心的样子,逗她道:“你看你这小嘴翘得这么高,真的可以挂油瓶了,要不要我去找一只油瓶来试试看?” “不要!”唐佳惠的嘴嘟的更高了。 唐俊伸手指点了一下她的嘴唇:“我放一个茶杯试试?” “要我不生气也可以!”唐佳惠终于被他逗笑了:“七哥哥,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说着,站起来拉了他就往外跑。 刚出房门,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掌柜,麻烦你帮我查一查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个叫唐佳惠的小姑娘?” 两人听到这个声音这个名字,立即转头望去,门边的柜台前面正立着一位中年妇女: 但见她微微觉得有些丰满的身材,穿着裁剪得体的衣裳,依然美丽的脸庞带着慈祥的笑而又保持着端庄的神韵、高贵的风度,皮肤仍然细致白皙,眼珠乌黑深邃,只是眼尾有淡淡的皱纹,眼底有一股淡淡的哀愁,却丝毫不减她的美丽。 唐佳惠看清楚那人,顿时惊喜交集,欢叫一声:“娘!”直扑了过去。 那妇女听到叫声,正回转身来看,一个女孩子已扑进了她怀里,大声地又笑又喊:“娘!娘!我好想你!”她低下头摸着那女孩儿的头发,才明白这搂在怀里的女孩真真正正是自己日日思念的宝贝女儿。 她抬起她的头,望着那泪痕狼迹的笑脸:“佳惠,我的孩子,你果真在这里?”抬起头,才发现还有一个唐俊。 “贤大婶婶。”唐俊忙笑着招呼:“进我们房间坐下谈吧。” “不忙,还有几个人呢。”佳惠的母亲姚素芬笑道。 “还有谁?”唐佳惠一惊:“不会是太奶奶吧?” “不是,”姚素芬笑了:“看你吓得这样?下次还敢不敢偷偷跑出来了?” “是谁呢?”唐俊问。 “有你小妹妹甜儿,”姚素芬笑道:“有你大哥的三女儿芹儿,还有你二爷爷的重孙女藕儿和你四伯伯的孙女荷儿。” “这么多人呀。”唐佳惠一听有这么多伙伴来了,欢呼道:“她们在哪儿?” 唐俊吃了一惊:“贤大婶婶,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姚素芬忙笑道:“她们在街角那儿看耍猴儿。” “我们快点去。”唐佳惠拉了母亲就走。 唐俊跟上来:“贤大婶婶,我是说是不是唐家堡出了什么事情?连藕儿荷儿她们都出来了。” “没有没有,”姚素芬再道:“你太奶奶说,这些年江湖上有些人也太不把我们唐家堡看在眼里了,所以,太奶奶下了令,让唐家的小辈们都叫长辈们带出来磨练磨练。我想来找找佳惠,太奶奶就把甜儿她们四个交给我了。” 她望了唐俊一眼,又道:“你太奶奶只是说见到俊儿叫你回去,太奶奶已经答应了夏家的亲事,而且已经派人提亲去了。” “我不回去。”唐俊皱着眉道。 “你……”姚素芬还想说什么,只听唐佳惠已大声叫起来:“甜姐姐。”忙抬头看去,见她已经和几个女孩子笑闹成一团了。 那些女孩子中有一个大一些,有十六岁,是唐佳惠的贴身丫鬟,跟着她们一起长大的,叫唐三千。 唐甜只有十六岁,灵气动人,眉目如画,十足的一个美人胚子,身穿水湖绿的衣裙,显得轻盈俏丽而活泼。 唐佳惠因为是独生女,没有亲兄弟姐妹,所以特别亲近这些本家姐妹。 另外三个是唐佳惠的侄辈,论年龄唐藕还比她大一岁,是九月间出生的。唐荷、唐芹却只有十四岁。 女孩子们见过姚素芬和唐俊,又散开自己说笑去了。 姚素芬再问:“俊儿,你什么时候遇到佳惠的?” “就是昨天,”唐俊道:“贤叔叔和佳惠在一起的,今早贤叔叔访友去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你贤叔叔也在这儿?”姚素芬又惊又喜,她虽然也知道唐晓贤一定会在南京,因为他是专程来找的朋友就在南京,她知道是谁,只是不知道她住哪儿。 她只是想来找女儿,并不想破坏他们,而且她也不知道女儿已经和丈夫在一起了,如果知道,她也不会这么担心女儿安危了,也许就不会来找女儿了。 当晚,姚素芬和唐甜等人也在客栈住下。 第二四五回 贤妻良母 第二四五回贤妻良母 郝星竹依偎在唐晓贤身边,轻轻地道;“晓贤,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你现在赶我走?”唐晓贤拥着她:“你忍心?” “我是怕佳惠……” “好了,”他更紧地拥着她,把她的头枕在自己臂弯上:“我们不说话,好不好?我只想搂着你静静的躺一会儿。”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依偎着那坚实的臂弯、温暖的胸膛,嘴角露出温馨满足的微笑。2011.09.19. 第二天傍晚,唐晓贤回到客栈,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店堂里几乎所有桌子都坐了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也看到了他,站起来面对着他,眼睛里满是惊喜。 唐佳惠奔过来,拉住他的手,喜道:“爹爹,你看,这是谁?” 唐晓贤心头也是一喜,对着姚素芬笑道:“你也来了。” “嗯,”姚素芬压住心头的喜悦:“我来了。你还没有吃饭吧,坐吧,我去叫小二再添两个菜来。” “贤大婶婶,你坐。”唐俊忙道:“我去。”说着去了。 唐佳惠把爹娘按在一张长凳上坐下:“爹爹、娘,你们坐吧。” 饭后,唐甜、唐佳惠几个女孩子关在房间说悄悄话,唐俊也关在自己房间。 唐晓贤和姚素芬同住一室,二人似乎都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都默不作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晓贤呆立在窗前,心情十分沉重,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而姚素芬静静地坐在床沿边,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灯火。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终于转回目光,盯着床上的被褥,轻轻地说道:“明天我带佳惠回唐家堡。” 唐晓贤猛地转过身来,盯着她:“回唐家堡?”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看他,轻轻柔柔地说道:“我本来就是不放心佳惠,才来的。早知道她好好的跟你在一起,我就不来找她了。明天我带她回去,也让奶奶和娘放心。” “不行,你不能走。”他激动地冲口而出。 姚素芬抬起头来望着他,他一镇,立即逃避似的转开目光,不敢再去看她,她柔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她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站起来走出房去,一会儿,她提了一桶滚热的水回来,为他倒好洗脸水,轻轻地说道:“洗洗脸睡吧。” 唐晓贤默默走过来洗脸,她又将洗脚水端到他脚边,等他洗脚时,她又去铺床,一边道:“我想去和佳惠一起睡。”她的话语一直都是轻轻的、柔柔的,她回转身来,见他正用一种求助的眼光望着她。 她轻柔地笑了笑:“好吧,你先上床去吧,我倒了水就来。” 他顺从的上了床,脱去外衣躺好。 一会儿,她关好门窗,吹熄了灯,轻轻上了床,和衣躺在他身边。 他轻轻地道:“素芬,对不起!” “别说,”她忙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自责。”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她怎样?” “她很好,”他道:“今天是她强迫我回来的,她说佳惠没有人照顾实在不放心,她不知道你来了。” “我到南京也有七八天了,几乎问遍了所有的客栈,”她道:“昨天刚好在这里遇到佳惠和俊儿。” 三天过去了。 冰霜和南宫兄弟在南京找了三天,仍然一无所获。 这日,三人在街上转来转去,希望能有一点新消息。 一群女孩子嬉笑着跑过来,少平笑着招呼其中一个女孩;“唐姑娘,你好。” “南宫少平!”唐佳惠笑着跑过来,看到冰霜更是高兴:“霜姐姐,我又见到你了,你好吗?我好高兴呀。” “佳惠妹妹,”冰霜见到这快乐的小女孩,笑道:“你好吗?” “我好极了。”唐佳惠兴奋地把她拉到父母的面前:“这是我爹爹、我娘。”她笑着对姚素芬道:“娘,在我找到爹爹以前,多亏霜姐姐和少秋哥哥照顾我。” “姑娘,真是谢谢你照顾小女。”姚素芬笑道。 唐晓贤已认识三人,便笑道:“你们什么时候到南京的?” “我们到了三天了。”少平忙道:“又遇到唐大侠,真是有缘。”说着,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望了一眼唐佳惠。 唐甜笑着道:“大妹妹,你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难道我们不配交这几位朋友?” “甜姐姐,”唐佳惠笑了,忙道:“看你说的。这是白冰霜姐姐,这两位是洞庭南宫世家的南宫少秋和南宫少平。甜姐姐,你也听说过的,是不是?” “当然,”唐甜娇笑道:“‘云雾锁洞庭’的南宫四公子有谁没听过呢。” 唐晓贤忙笑着对少秋道:“南宫少侠不要见怪,我这侄女嘴巴从不饶人,这嘴儿又甜又讨厌,所以我们都叫她甜儿,她的本名唐倩反而没人叫了。” 南宫少秋笑了笑:“唐大侠多虑了。” 少秋沉重老练,和唐晓贤夫妇及唐俊说在一处。 少平、冰霜与唐家小姑娘们经过一番介绍,唐甜还大冰霜四个月。 逛了一回,看看天色不早了,唐晓贤邀少秋、少平、冰霜同住,冰霜笑道:“唐大侠好意,本不该拒绝,但小女子要寻找一个人,早出晚归可能会影响唐大侠夫妇休息。” “这有什么影响的,”姚素芬几乎立即就喜欢上这清雅脱俗的少女了,她热心地道:“你搬过来一起住,早晚佳惠和甜儿也可与你作伴,或者我们还能帮点什么忙呢?” “是呀,”唐佳惠立即道:“霜姐姐,上次你急着要走,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呢。” 少平望着冰霜道:“冰霜,唐大侠一家好意,我们总不能太拒绝吧。” “好吧。”冰霜一笑,点头道。 “太好了,”唐佳惠拉着她的手:“霜姐姐,我们又可以彻夜长谈了。对了,你上次说要去找人,怎么又回来了呢?还没有找到吗?” “是,”冰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听说他在南京,就赶过来了。可还是没有找到。” 第二四六回 好事多磨 第二四六回好事多磨 “在南京吗?”唐佳惠又问:“他叫什么名字?我们帮你找。” 冰霜望着她热忱而天真的笑脸,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便笑道:“他叫卢龙靖……” “卢大哥?”唐佳惠惊呼出口。 唐晓贤听到这名字,也是一惊,忙问:“白姑娘,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冰霜见了唐氏父女的神情,忙道:“他叫卢龙靖!唐大侠,你认识他吗?” “他和我爹爹可谈得来了。”唐佳惠接口道。 “唐大侠果然认识他,”冰霜又惊又喜:“可知道他在哪里?” 唐晓贤喃喃地念道:“原来如此,原来你就是他口中的‘霜儿’!老天怎能如此捉弄有情人!为什么?为什么呢?”他抬头望着冰霜焦急的眼神,道:“白姑娘,一言难尽,我们回去再说吧。” 唐晓贤夫妇、南宫兄弟、冰霜、唐俊和唐家姐妹坐了一屋。 冰霜迫不及待地问:“唐大侠,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 “你别急,白姑娘,”唐晓贤道:“让我从头说起。” 他轻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和卢贤弟是在开封认识的,确切的说我们是在郑州见的第一面。在开封再次见到的时候,我们都觉得相见恨晚,于是成了好朋友,不仅是好朋友,而且是最知心的兄弟。那天我们谈了很多很多,然后我们分手了,我回了唐家堡。等到年前我们在南京又巧遇了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佳惠突然出现,我就忙着照顾她了,也忘了问卢贤弟住在什么地方?” “年前我们也在南京,”少秋道:“竟然没有遇见他。” “是啊,”唐晓贤想了想道:“我记得不久我们父女又认识了你们兄弟和白姑娘,白姑娘一定要走,”他微微沉思起来:“对了,就是那天,白姑娘走的那天,我和佳惠送走了你们,回到城里,又遇到了卢贤弟。” “哦,他怎么样?”冰霜脱口急问。 “他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唐佳惠抢着说道:“天天和我爹爹谈到深更半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和他在一起的丁姐姐听我说起姐姐你,还说好想认识姐姐呢。” “佳惠,”姚素芬笑道:“白姑娘想知道卢公子的消息,你别插嘴了,让你爹爹说。” 冰霜一笑:“我也想知道佳惠妹妹的事呢。” 唐佳惠冲母亲做了一个鬼脸,众人都笑了。 唐晓贤想着龙靖,想起与他的彻夜长谈,他的武功、他的奇遇、他的“霜儿”。怎么会知道他口中念念不忘、心里时时思之的“霜儿”就是自己也认识的白冰霜姑娘呢?如果当时他多问一句,或者这两个有情的年轻人早就相聚在一起了,这是不是常说的“好事多磨”呢? “爹爹,”唐佳惠大声地打断了他的沉思:“你在想什么?霜姐姐想知道卢大哥的消息呢。你们天天在一起谈了一些什么?卢大哥有没有说要去哪里呢?” 唐晓贤望着冰霜充满渴求的眼眸,深情地道:“他和我谈了很多你的事情,”他瞟了南宫少秋一眼,“他很思念你,所以一定要去找你。我亲自送他们出的北门,想来是到北方去了。” “他……”冰霜欲言又止。 “白姑娘想问什么只管问。”唐晓贤道。 冰霜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他被魔教的人抓了,不知有没有受伤?” “姑娘放心,他没有受伤。” “多谢唐大侠。”冰霜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很可惜,刚刚见面又要分离,我……” “霜姐姐,你又要走?”唐佳惠一把拉着她:“你不要走,好不好?” “冰霜,”少平也忙道:“你这样盲目的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就在南京等着,然后我们再帮你请人打听他的消息。” 冰霜摇摇头不说话。 唐俊道:“以她的心情又怎么能静静的等呢?” “俊儿说的也是,”唐晓贤道:“白姑娘,我不留你。如果见到卢贤弟,替我问声好。” “一定。”冰霜转头对少秋道:“这次我一个人走,你们都不要跟着我了。” “为什么?”少秋冲口而出。 “不为什么。”冰霜摇摇头。 少平也道:“你说过,不论怎样我们都是朋友。” “朋友也会有暂时分别的时候。” “哼,”唐甜望着众人,特别是南宫兄弟那么关心体贴冰霜,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有气,不由冷哼一声,冷冷地道:“南宫公子倒是一片好心,却不料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甜儿!”姚素芬喊了一声。 冰霜似乎没有听见,站起来:“唐大侠、唐夫人,小女子先告辞了。”说完了转身走了出去。 少秋立即跟着走出去。 少平也站起身来,望了唐佳惠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跟着走了出去。 冰霜在街口停了下来,见了他们两个,不由轻轻道:“少平,我要找的人不在南京,但你找的人却正在南京,所以你不要跟着我东奔西跑。你回去吧。” “你说什么呀,”少平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我不懂你的话。” “你懂,”冰霜温柔地笑了笑:“从一看见佳惠妹妹,你的眼睛就没有一刻离开过她。不要以为我只关心自己的事,我也是关心你们的。少平,不要逃避。你以前是多么有勇气,为什么现在要退缩呢?” “我……”少平的脸更红了,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少平,”少秋也笑了:“你去看看唐姑娘,我会照顾冰霜。” “四哥,”少平道:“我并不知道唐姑娘她怎么想?” “她还太小,还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少秋道:“可能还不懂相思之情,但你要让她知道你是爱她的,让她慢慢喜欢你呀。” 少平笑了:“四哥、冰霜,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们说,今晚我们谈谈,你们明天再走,好吗?” “好,”冰霜笑道:“我们先回客栈。” 第二四七回 少平对唐佳惠心生情义 第二四七回少平对唐佳惠心生情义 在冰霜房中,她为三人各倒了一杯茶,坐下来:“少平,你想说什么?说吧。” 少平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少秋:“冰霜、四哥,我不想让你们误会我是一个不关心朋友的人。” “怎么会呢,”冰霜忙道:“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一个好朋友。” 少平笑了笑:“我永远记得那天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希望你们原谅。”他阻止欲言的冰霜,继续道:“当时我跑出去,只想逃开你们,忘记你们,我喝酒,拼命地喝,不停地喝。当我被人赶出那小酒馆的时候,我已经醉得什么也记不清了。” 他出神地望着那如星星般闪烁的油灯,轻轻地,用充满感情的言语缓缓地述说着:“我醉得迷迷糊糊的,黑暗中有人扶住了我,我看到一双又清亮、又纯洁、又无私、又关切的眼眸,”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了,“那双眼眸就象两颗黑暗中的星星,那么亮,那么闪耀。当我从酒醉中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又是那双眼睛和那张青春无限的笑脸。”他似乎又看见了那有着灿烂笑容的脸。 冰霜和少秋对望了一眼,会心的一笑。 少平还在深情地道:“我想我今生今世永远也忘不了那清亮的眸子,那灿烂的笑容,还有那浑身的活力。这一切都将深深印在我脑海里,想忘也忘不了了。” “少平,”少秋道:“你长大了。” 少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或者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你错了,少平,”少秋道:“你不是告诉我不要逃避吗?还记不记得那天你对我说过什么,是不是要我来告诉你一次呢?少平,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呢?或者,”他似无意地看了冰霜一眼:“你有别的原因?” 冰霜勇敢地望着少平:“少平,是不是因为我拒绝过你的热情,所以你担心她也拒绝你?” 少平低头不语。 “少平,”冰霜道:“我拒绝你,是因为我心有所属,可是佳惠妹妹不一样,她不会拒绝你的,你不要担心。”她笑了笑,“佳惠妹妹是一个好女孩,如果错过了,我想你一定会后悔的。怎么样?去吧。” 半响,少平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二人点点头。 三人都会心的笑了。 第二天,少平送走了冰霜、少秋,再回去找唐佳惠。 少秋和冰霜并马向北而行,这次,二人并不心急,因为龙靖一行离开南京有好多天了,追是追不上的,只有沿途打听一下是否有消息。 君野城,屈家。 这日是君野城首富屈家大喜的日子,屈家大小姐今日与上门女婿颜文青拜堂成亲。 屈府里外彩灯高照,上下人等穿梭忙碌于宾客之间。 君野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屈老太爷、屈老爷单是应付贵宾已经忙不过来了,屈夫人招呼内眷也忙得不得了。 屈家招女婿,婚礼隆重而热闹,三十六人抬的大花轿从城外屈家的一座山庄抬出来,新娘子从那儿上轿抬进城,轿夫们的脚程算得很准,刚到屈府门外,就要到吉时了。 进了厅门,轿子放下,司仪当的一声敲响了铜锣,接着高声道:“吉时到!新娘子下轿!” 轿旁的喜娘忙掀开轿帘,扶着新娘子下了轿,踩着大红地毯缓缓走进大厅。 厅上正中挂了一个大大的金色喜字,案上一对三尺多高的大红喜烛燃得正旺。 屈老太爷、屈老爷、屈夫人已经在堂上坐好了,等着新人叩拜。 新郎新娘牵着一朵大红绸花带走到堂前,司仪高声的指挥着:“新郎新娘拜--堂--罗!--”声音拖得长长的,新人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司仪喊“一拜天地”。 这时只听见一个声音大叫道:“拜不得!”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忙寻声望去,只见大厅门口走来三个人。 当首一人黑衣黑裤黑靴子黑色斗篷白色缎子衬里,看起来好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三岁,宽额、浓眉,一对锐利而深沉的眼睛带着一股阴郁的神情冷冷地注视着众人。 他那眼睛下的鼻子是挺直的,嘴唇很薄,嘴角边有两道弧线,微微向下倾斜,使这张漂亮的脸孔显出一份冷漠与倨傲,也显出一份成熟与孤独。 他身后的二人穿着正好相反,白衣白裤白靴子,白色斗篷黑色缎子衬里,二人长得一模一样,大约只有二十岁,都有一张轮廓很深的脸庞,高额头高鼻子,黑而深的眼睛,略带棱角的下巴。 “漂亮”有许多种不同的典型,这三人无疑都是典型的“男子汉”。 这三个人正是娄丹凡、娄小索、娄小灿兄弟。 娄丹凡与彭欣一见钟情,本来也不愿意离开她,但此次他们兄弟是奉了爷爷的命令来为师兄下聘的,当然要先办好这件事,因此只好无奈地与白浩兄妹分手。 娄丹凡的师兄就是当初在君野要强行抢走屈梅的姚添。 这姚添本来是娄丹凡父亲捡来的孤儿,那年他刚刚十岁。 娄父对他与娄氏兄弟一般无二,他嘴甜能说会道,哄得娄氏一家对他更好,而他背后却瞒着娄氏一家吃喝嫖赌,偷抢拐骗样样坏事做尽,出江湖才几年名声极坏。 但娄氏一家住在新疆阿尔金山,平常极少下山,朋友又少,所以对他在江湖上坏名声一无所知。 上次他被龙靖、冰霜打伤,逃回新疆,编了一套谎言骗娄祖娄父,说他与一位姑娘相爱,但其父母迫于强权要将其另嫁他人,那强权之家还把他打伤。 娄丹凡祖父神掌娄衡寿本就是一个邪道中人,一听见这话火冒三丈,立即就要下山杀那强权之人。娄父劝他为姚添着想,认为姚添既然喜欢那位姑娘就成全他,于是娄家就派娄丹凡去提亲下聘。 小索小灿兄弟也想出门,就跟着哥哥来了。 三人刚进君野就听说屈家大小姐今日成亲,忙赶来阻止。 第二四八回 彭欣误会娄丹凡 第二四八回彭欣误会娄丹凡 娄丹凡扫视着众人,淡淡的问:“请问谁是屈永立屈先生?” 屈永立早见不对,已迎上来,忙道:“敝人就是屈永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到此有何指教?” 娄丹凡道:“不知府上有几位小姐?” “屈某只此一女。”娄丹凡心中不悦,微皱了眉头道:“屈先生只此一女,更不能为了钱财而误了小姐终生。” 屈永立听了此言,不由奇怪。要知道屈家是君野首富,而他为女儿招的女婿却是本家药铺的伙计并且正是女儿心中所爱恋的人,怎么会是“为了钱财而误了小姐终生”呢,忙问:“阁下何出此言?” 娄丹凡不耐烦地一挥手:“在下是特地从新疆赶来为家兄提亲的,你既如此害怕强权,那今日在下就将屈小姐带走。” “你凭什么要带走小姐?”新郎怒道。 “轮不到你来问。”娄丹凡微怒,几步窜上去,一把抓住新娘的手:“跟我走。” 新娘的红盖头飞落在地上,被他抓住往外奔,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新郎忙抢上来对着娄丹凡就是一拳。 娄丹凡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就挡开了新郎的攻击,并对新娘道:“跟我走,你别怕。我带你去见你所爱的人,不会有事的。” “胡说,”新娘---屈梅也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攻击他:“我所爱的人就在我面前。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娄丹凡以为新娘是害怕强权之家伤害父母,所以又柔声地道:“你别怕,跟着我,我们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放开我。”屈梅大叫着,使出浑身解数攻击他。但是她的每招每式在他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又如何挣扎得开他的大手,眼见已快到门口了。 众宾客又惊又怕,都缩在一边不敢动。 颜文青和屈梅的母亲及家丁们想上去救新娘,都被娄小索娄小灿拦住。 娄丹凡正拉着新娘向外走,突然门外出现一人,正用一对又恨又怨的眸子盯着他。他一楞,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抓着新娘的手。 只听见那人狠狠地道:“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你了!” “彭欣!”娄丹凡忙叫。 刚想追出去,突觉身后有掌风袭来,忙一闪身避开,不容他有所行动,那人紧接着又是一掌。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新娘,忙道:“小姐,你听我说,家兄深爱着你,你别屈服于强权。” “你说什么?”屈梅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是,你不认识我,”娄丹凡的武功高出新娘何止几倍,因此三五下又抓住了她的手:“但你认识姚添,对吗?” “不,”新娘道:“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姚添是谁?嫁给文青哥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别多管闲事。” 娄丹凡听着不太对,忙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屈梅。”新娘道。 娄丹凡皱着眉:“这君野城还有叫屈梅的姑娘吗?” “没有,”屈梅道:“这君野城只有我们家姓屈,阁下是不是找错人了?” 娄丹凡脑中晕晕乱乱的,刚才看见彭欣的神情,更令他心乱如麻,他定定神道:“屈小姐,请让我想一想。”他迅速的理了理心中纷乱的情绪,仍然一无结果,抬头见弟弟们还在阻止新郎,忙道:“小索小灿,先住手!” 新郎立即奔过来,此时屈梅顾不得人多,一下扑进他怀里。 新郎颜文青搂着屈梅,眼睛盯着娄丹凡似乎要冒火:“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胡闹?” 娄丹凡看着新娘依偎在新郎怀里,情深意重,似乎有些明白了,忙道;“小姐,今日或许是在下错了,等我查清楚情况再来找你。”说着,一转身飞奔而去。 娄小索娄小灿也跟着跑出去。 新娘的母亲想拦没拦住,气道:“岂有此理!” 屈老太爷见众人有惊无险,忙道:“算了算了,婚礼现在开始吧。” 娄丹凡出了门来,早不见了彭欣的影子。他见两个弟弟也跟着来了,便道:“小索小灿,我们分头去找彭姑娘。” “大哥,”小灿忙拉住他,指指屈家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先找到彭姑娘再说。”娄丹凡皱着眉头:“我们可能搞错了。” 三人分头在城中各条街道上找了几遍,但彭欣就象是突然从这城中消失了,或许根本就是他看花了眼;或许她根本就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或许这根本就是他的幻觉,可是……可是……娄丹凡深深呼出一口气,可是,那如怨如恨的眼神,那痛切心扉的责骂都明明白白的出现在他眼前,回荡在他耳边。 这一切难道都是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娄丹凡找不到彭欣,却打听到屈梅和颜文青相爱的事,并没有强权之家要强娶屈小姐,并且连屈小姐摆擂台比武招亲险些被人抢走,又遇一公子搭救等等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 当然,任碧华带着女儿追到临州要将女儿强嫁于卢龙靖的事常人不知道。 根据众人的描叙,娄丹凡猜到抢人的人就是师兄姚添,他想不透姚添为什么骗人,很想找姚添问一问,但眼下他心中更急着想见到彭欣,要向她解释。 娄丹凡没有找到彭欣,他万万没想到彭欣确确实实在屈家大门口出现过。只不过他追出来时,彭欣已经直接跑出了城,跑到一个树林里,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娄丹凡兄弟与彭欣兄妹分手后,彭欣牵肠挂肚的思念他,便悄悄离开哥哥们,一路上跟着找到君野来。 屈家小姐成亲,娄丹凡却要抢走新娘,她以为那新娘是他的意中人,不由又气又悔,气他骗自己,后悔自己太自作多情。 她扑在一棵树干上,放声大哭,哭够了,她擦干眼泪,挺起胸,她已下了决心忘掉他,忘掉那个朝三暮四、满口谎言,欺骗了她真情的男人,重新开始,她要象从前的她一样快乐无忧。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第二四八回 彭欣误会娄丹凡 第二四八回彭欣误会娄丹凡 娄丹凡扫视着众人,淡淡的问:“请问谁是屈永立屈先生?” 屈永立早见不对,已迎上来,忙道:“敝人就是屈永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到此有何指教?” 娄丹凡道:“不知府上有几位小姐?” “屈某只此一女。”娄丹凡心中不悦,微皱了眉头道:“屈先生只此一女,更不能为了钱财而误了小姐终生。” 屈永立听了此言,不由奇怪。要知道屈家是君野首富,而他为女儿招的女婿却是本家药铺的伙计并且正是女儿心中所爱恋的人,怎么会是“为了钱财而误了小姐终生”呢,忙问:“阁下何出此言?” 娄丹凡不耐烦地一挥手:“在下是特地从新疆赶来为家兄提亲的,你既如此害怕强权,那今日在下就将屈小姐带走。” “你凭什么要带走小姐?”新郎怒道。 “轮不到你来问。”娄丹凡微怒,几步窜上去,一把抓住新娘的手:“跟我走。” 新娘的红盖头飞落在地上,被他抓住往外奔,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新郎忙抢上来对着娄丹凡就是一拳。 娄丹凡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就挡开了新郎的攻击,并对新娘道:“跟我走,你别怕。我带你去见你所爱的人,不会有事的。” “胡说,”新娘---屈梅也用剩下的一只手去攻击他:“我所爱的人就在我面前。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娄丹凡以为新娘是害怕强权之家伤害父母,所以又柔声地道:“你别怕,跟着我,我们会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放开我。”屈梅大叫着,使出浑身解数攻击他。但是她的每招每式在他面前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又如何挣扎得开他的大手,眼见已快到门口了。 众宾客又惊又怕,都缩在一边不敢动。 颜文青和屈梅的母亲及家丁们想上去救新娘,都被娄小索娄小灿拦住。 娄丹凡正拉着新娘向外走,突然门外出现一人,正用一对又恨又怨的眸子盯着他。他一楞,不由自主地放松了抓着新娘的手。 只听见那人狠狠地道:“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算我看错你了!” “彭欣!”娄丹凡忙叫。 刚想追出去,突觉身后有掌风袭来,忙一闪身避开,不容他有所行动,那人紧接着又是一掌。他回头一看,原来是新娘,忙道:“小姐,你听我说,家兄深爱着你,你别屈服于强权。” “你说什么?”屈梅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是,你不认识我,”娄丹凡的武功高出新娘何止几倍,因此三五下又抓住了她的手:“但你认识姚添,对吗?” “不,”新娘道:“放开我,我根本不认识姚添是谁?嫁给文青哥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别多管闲事。” 娄丹凡听着不太对,忙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屈梅。”新娘道。 娄丹凡皱着眉:“这君野城还有叫屈梅的姑娘吗?” “没有,”屈梅道:“这君野城只有我们家姓屈,阁下是不是找错人了?” 娄丹凡脑中晕晕乱乱的,刚才看见彭欣的神情,更令他心乱如麻,他定定神道:“屈小姐,请让我想一想。”他迅速的理了理心中纷乱的情绪,仍然一无结果,抬头见弟弟们还在阻止新郎,忙道:“小索小灿,先住手!” 新郎立即奔过来,此时屈梅顾不得人多,一下扑进他怀里。 新郎颜文青搂着屈梅,眼睛盯着娄丹凡似乎要冒火:“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胡闹?” 娄丹凡看着新娘依偎在新郎怀里,情深意重,似乎有些明白了,忙道;“小姐,今日或许是在下错了,等我查清楚情况再来找你。”说着,一转身飞奔而去。 娄小索娄小灿也跟着跑出去。 新娘的母亲想拦没拦住,气道:“岂有此理!” 屈老太爷见众人有惊无险,忙道:“算了算了,婚礼现在开始吧。” 娄丹凡出了门来,早不见了彭欣的影子。他见两个弟弟也跟着来了,便道:“小索小灿,我们分头去找彭姑娘。” “大哥,”小灿忙拉住他,指指屈家大门:“这是怎么回事?” “先找到彭姑娘再说。”娄丹凡皱着眉头:“我们可能搞错了。” 三人分头在城中各条街道上找了几遍,但彭欣就象是突然从这城中消失了,或许根本就是他看花了眼;或许她根本就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或许这根本就是他的幻觉,可是……可是……娄丹凡深深呼出一口气,可是,那如怨如恨的眼神,那痛切心扉的责骂都明明白白的出现在他眼前,回荡在他耳边。 这一切难道都是幻觉? 不!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娄丹凡找不到彭欣,却打听到屈梅和颜文青相爱的事,并没有强权之家要强娶屈小姐,并且连屈小姐摆擂台比武招亲险些被人抢走,又遇一公子搭救等等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 当然,任碧华带着女儿追到临州要将女儿强嫁于卢龙靖的事常人不知道。 根据众人的描叙,娄丹凡猜到抢人的人就是师兄姚添,他想不透姚添为什么骗人,很想找姚添问一问,但眼下他心中更急着想见到彭欣,要向她解释。 娄丹凡没有找到彭欣,他万万没想到彭欣确确实实在屈家大门口出现过。只不过他追出来时,彭欣已经直接跑出了城,跑到一个树林里,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娄丹凡兄弟与彭欣兄妹分手后,彭欣牵肠挂肚的思念他,便悄悄离开哥哥们,一路上跟着找到君野来。 屈家小姐成亲,娄丹凡却要抢走新娘,她以为那新娘是他的意中人,不由又气又悔,气他骗自己,后悔自己太自作多情。 她扑在一棵树干上,放声大哭,哭够了,她擦干眼泪,挺起胸,她已下了决心忘掉他,忘掉那个朝三暮四、满口谎言,欺骗了她真情的男人,重新开始,她要象从前的她一样快乐无忧。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第二四九回 纪游扬再见冰霜 第二四九回纪游扬再见冰霜 钟梦双姐弟走在通往京城的大路上。 钟玉双念念不忘纪游扬,她三姐出主意陪她上京城去找他。钟念玉当然要吵着一起去。 姐弟三人正走着,只见一个小姑娘又气又急地坐在路边。 钟梦双笑道:“小妹妹,你怎么啦?” “姐姐,我找不到路了,”小姑娘道:“前面有两条路,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才对?” “小妹妹既然不认识路,”钟梦双又问:“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呢?” 小姑娘笑了笑:“我不是一个人,我爹爹和我娘在后面呢。我嫌他们走的太慢,所以跑到前面来了。谁知道这里又有两条路。” “小妹妹要到哪里去呢?” “徐州。”小姑娘道:“徐州顾家庄庄主顾正鹏是我的姨父,我叫苏飞雨。姐姐们姓什么?” “苏飞雨。”钟梦双念着这名字,眼睛望着面前这天真无暇的女孩,心中立即就有几分喜欢她了:“我叫钟梦双,我四妹玉双,小弟念玉。” “梦双姐姐、玉双姐姐、念玉哥哥。”苏飞雨热情又真诚而心无城府,一脸的笑:“你们可不可以陪我在这儿等我爹娘,我一个人好害怕。”她担心地道:“刚才还有一个坏人,不怀好意地在那边偷看。”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钟念玉撇撇嘴笑道;“大白天你也害怕,还要一个人跑出来,还是回到你娘怀里撒娇去吧。” “你有姐姐当然就敢说这话,”苏飞雨也不示弱,仰着脸,望着钟念玉道:“你敢离开你姐姐们么?” “有什么不敢,”念玉忙道:“我……” “好了,念玉,”钟梦双走过去搂着苏飞雨的肩:“飞雨妹妹,你既然叫了我姐姐,我就会照顾你。” “姐姐你真好。” 不久,苏飞雨的父母赶来,众人相见了,结伴而行。 原来,苏飞雨的姨妈快要过寿了,她父母就带她出来走走。 冰霜和少秋并马而行,他们并不在意速度。 冰霜知道龙靖也在日夜思念她,正到处在找她,并且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对她的爱始终如一,她的心情便豁然开朗起来了,日渐心欢了。 少秋眼见了她的变化,心中不由暗叹,那个卢龙靖到底有什么魔力,使这个纯情如水的少女如此倾心相念。想到这一层,便更觉萧索了! 那个人怎么会有如此魔力,人还未到,只是一点点消息已能影响她的心情了,自己有何德何能?自己又怎能相比? 唉!他不由的长叹一声,你已经败了! 他暗对自己说,你如何能比! 冰霜转头望着他:“你怎么啦?少秋!” “没什么。”他轻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一些。 “你有心事,”冰霜深深地望着他:“却要瞒着我么?” “我纵有心事,”少秋幽幽而言:“如何能瞒你,我……”他的确有满腹心事,但纵有千言万语他又如何能说得出口,最后都只能化为一声深深的叹息。 唉! 冰霜怎不明白他的心事,柔声劝道:“少秋,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付出,你又何必固执呢。” “值不值得我心里知道,”少秋也转头来,深情地望着她:“我情愿这样付出全部!” 冰霜避开他的目光,不再说话。 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奔近二人马前,拱手向冰霜道:“恭喜你,白姑娘。” “是你,”冰霜看清楚来人,忙翻身下马,惊喜地道:“你不是说要去京城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来人望着她:“我说要去京城的时候是两个多月以前,现在我已经去过京城办完了事情,又特意南下来找你。”他深深地望着她,瞟了少秋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妒意:“你也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冰霜笑了笑:“我来替你们介绍,这位是南宫少秋,”她转头笑着对已经下了马立在她身边的少秋道:“少秋,你不认识他吗?他是丐帮的副帮主纪游扬。” “原来是纪副帮主,”少秋笑道:“在下早有耳闻,纪副帮主是丐帮的栋梁之材,也是丐帮的希望所在,只是在下无缘一见其英容。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阁下太客气了,”纪游扬也笑道:“区区纪某人怎敢和南宫四公子相提并论,”他笑笑,又道:“‘云雾锁洞庭’南宫四公子的侠名如日中天,气吞山河,纪某实在难望其背项。” 冰霜听出纪游扬的语气中有一丝气恼,忙道:“纪少侠,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游扬轻叹一声:“没什么。” 三人默默向前走,不久进了宿州城。 三人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顾低头走路,一少年飞奔而来,险些撞进冰霜怀里,一个明妍而天真的女孩子追来,见了住步拍手笑道:“撞了人了!” 少年不理她,笑向冰霜赔礼:“姑娘请原谅小可莽撞了。” “没什么。” 那女孩子大叫时,已有两个少女跑过来,一见了三人,其中一女喜道:“霜妹妹!南宫少侠!” 冰霜认出来人是钟梦双,忙喜道:“梦双姐姐。” 少秋见到钟梦双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曾经看破他的心事。 而纪游扬看见钟梦双身后那个少女,更是一惊! 钟玉双! 她正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她对他一见钟情,相思渐瘦,如今咋见之下,竟疑是梦。 纪游扬暗叹一声,不知如何是好。 钟梦双不用冰霜介绍,只看玉双那失魂落魄、情难自禁的样子,已经明白眼前这人就是她所思所念的心上人,忙笑道:“纪少侠,我是玉双的三姐梦双,玉双提过你好多次了。幸会!” 冰霜笑道:“梦双姐姐,你们认识吗?” “我四妹玉双认识他,”梦双拉了拉玉双的衣袖,“不过,纪少侠的侠名我们也听过,让人好生钦佩。” “怎么那么多客气话,”那女孩已笑着拉住冰霜的手:“姐姐,我叫苏飞雨,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冰霜。” “霜姐姐。” 纪游扬对钟玉双的痴情不是不了解,但他内心深处早已深深印上了冰雪荒原中那清高绝伦的仙子,以使得他对这热情的姑娘感到深深的歉意。 第二五O回 钟玉双吃醋 第二五o回钟玉双吃醋 自从在京城伍家喜宴上见过后,纪游扬就没有再见过她了,他以为这少女只怕已忘了这段相遇同游之情,因而也没把她放在心中,今日相逢,才知这少女痴情如此。 他不由暗暗叫苦,因为他并不想也不愿伤害这善良热情的少女,却偏偏又不得不伤害她。 他苦恼极了! 最令他烦恼的还是那个南宫少秋对冰霜的神情,他给她的那最温柔最关心最怜惜的凝视,他那眼底幽柔如星的光芒,他那温文尔雅的风度,他那动听得体的谈吐……这一切的一切,都令他烦恼极了。 一时想起多情的钟玉双,一时又想起无情的冰霜。 冰霜无情吗? 他皱紧了眉头,心中闪过她对南宫少秋的称呼“少秋”,叫得多亲切、多自然,而她对自己的称呼呢? “纪少侠!” 哼哼! 他冷哼两声,听着似乎多荣光,却多陌生多平常,几乎和天下所有的人都同一个调。 哼哼哼! 他再度冷哼,既而却又无奈地长叹。 钟玉双再次见到纪游扬,内心狂喜,稍后才发现他对白冰霜关心犹胜自己,不由又气又恨。 夜深人静,她轻轻来到屋外,立在风中。 一个人悄悄来到她身后,轻轻地道:“玉双,你怎么啦?” “三姐,”钟玉双转身扑在她肩头上,悄声哭了起来。 “你有什么事,告诉我!”钟梦双轻声劝她:“别哭呀,告诉我什么事这么伤心,不是见到纪游扬了吗?怎么反而更伤心了呢?是不是他说了什么?” “他……三姐,”钟玉双哭道:“这还用说吗?你难道没看出来,他对那个……那个……”她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你看你,”钟梦双道:“别哭了,霜妹妹并不爱他,她对那个南宫少秋更好呢。你还怕她抢走纪游扬吗?” “但是,”钟玉双道:“他看她的神情那么多情的样子,我怎么不担心嘛?还有呀,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她苦恼的摇摇头:“他从没用那样的眼光看过我,我还有何话可说。” “玉双,”梦双笑道:“你要知道,象霜妹妹那样清雅美丽的女孩谁都会爱的,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会爱上她。但你要相信一点,她只有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嫁几个男人,最终她只能选一个,” 她笑得好神秘的样子,“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她多半不会选择纪游扬。” “真的?”玉双一喜,又有些困惑:“为什么?三姐,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梦双道:“据我看,纪游扬虽然对她着迷,但她并不爱他,你看她对南宫少秋比对纪游扬要好的多,是不是?” “是吗?”玉双又有几分信心了。 “所以你要有信心,要让他知道你爱他,”梦双道:“而且还要让他爱上你。” “是的。”玉双脸红了。 冰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什么也不想说。然而脑海里却思潮起伏没有半刻停止。 她想着他们,南宫少秋、纪游扬、卢龙靖等等。 她对南宫少秋亲切自然,就象对一个情投意合的好朋友一样,二人之间的感情纯洁而高尚。南宫少秋给她的感觉是平静、安全的。 而纪游扬却不然,他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她不想对他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跟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固执得近乎疯狂,她只但愿他能少注意她一些。 而卢龙靖给她的又是一番感觉,那是一种甜蜜的、醉人的,让人心动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有快乐、也有忧愁,有兴奋也有痛苦;快乐时让人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而痛苦也是刻骨铭心的。 是的,这才是爱情! 因为爱情并不是土豆,搁着捂着就能发芽,也绝对不是浇了水施了肥麦子似的就能长穗的。 爱情是心与心、脑与脑的一拍即合,犹如电闪雷鸣一般,顷刻间大雨倾盆,淋湿了你,也浇透了我! 这才是爱情! 冰霜微微一笑,想着龙靖,心中的烦恼一扫而光。她再笑了笑,翻了个身,甜甜的睡去了。 第二天,早饭后,梦双提出去逛逛街,反正苏飞雨的姨妈还有两个多月才到寿日,她父母本也是想带着她出来锻炼锻炼,所以也不急着赶路。 苏父苏母不去逛街,反正也很放心钟氏姐妹和南宫少秋、纪游扬等人。 一行七人走在街上,春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似乎让所有人都有好心情。 钟玉双本来就不是那种心事沉重放不开的女孩,她很快就恢复了好心情,就象第一次见到纪游扬时一样。 纪游扬想绷着脸也不行。 钟玉双笑着,东看西看,她很自然地一把拉住纪游扬的手:“纪大哥,你帮我看看,我想买朵珠花。”边说边拉他来到一个摊前。 摊上都是小饰物。 纪游扬被她拉着手,又不好生气,又不好过分使劲挣扎。 几个女孩子已经挤在摊前边看边挑选边议论,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纪游扬见女孩子们都在挑选自己喜欢的饰物,独有冰霜只笑着在旁边看,便从摊上选了一支由许多小粒珍珠排缀而成的小小的蝴蝶钗伸到她面前道:“白姑娘,你喜不喜欢这个?” 冰霜笑了笑,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些,玉双姐姐不是想要一支珠花吗?你送她吧。” 纪游扬道:“你喜欢哪一种自己选。”转头将那一支蝴蝶钗递给钟玉双:“你喜欢吗?” 钟玉双一抬手挡开:“人家不要了才给我,我就是喜欢也不要。”一沉脸转身就走。 “玉双,”钟梦双忙叫:“别这样。” “那要怎样?”钟玉双一脸怒容,心头一股怨气直往上冲,“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把别人不要的东西送给我,再感泣流涕地说我很喜欢。或者,”她越说越气,指住冰霜,“我应该跪在地上求她把纪游扬让给我。” 第二五一回 冰霜玉双和好 第二五一回冰霜玉双和好 纪游扬被她拉着手,又不好生气,又不好过分使劲挣扎。 几个女孩子已经挤在摊前边看边挑选边议论,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纪游扬见女孩子们都在挑选自己喜欢的饰物,独有冰霜只笑着在旁边看,便从摊上选了一支由许多小粒珍珠排缀而成的小小的蝴蝶钗伸到她面前道:“白姑娘,你喜不喜欢这个?” 冰霜笑了笑,摇摇头:“我不喜欢这些,玉双姐姐不是想要一支珠花吗?你送她吧。” 纪游扬道:“你喜欢哪一种自己选。”转头将那一支蝴蝶钗递给钟玉双:“你喜欢吗?” 钟玉双一抬手挡开:“人家不要了才给我,我就是喜欢也不要。”一沉脸转身就走。 “玉双,”钟梦双忙叫:“别这样。” “那要怎样?”钟玉双一脸怒容,心头一股怨气直往上冲,“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把别人不要的东西送给我,再感泣流涕地说我很喜欢。或者,”她越说越气,指住冰霜,“我应该跪在地上求她把纪游扬让给我。” “玉双,”梦双忙上前拉住她:“你说些什么?这是大街上呢。” “我怕什么,”钟玉双大声道:“我是喜欢他,我爱他。”她直望着冰霜:“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脚踏两条船,要霸着他呢。” 梦双一看渐渐有人围过来看热闹,忙一伸手点了玉双的穴道,边对南宫少秋道:“南宫少秋,帮我扶她,大家先回去。”她又吩咐:“念玉,飞雨妹妹,陪着霜妹妹。” 冰霜呆呆立在那儿,仿佛是雕像。 少秋望着她的神情,心都绞紧了。 但梦双一个人扶不稳玉双,他上前扶住玉双,边道:“纪兄,照顾冰霜。” 众人回到客栈。 钟玉双趴在床上哭泣,梦双在一旁劝她。苏飞雨、钟念玉站在一边,不知说什么。 另一间房里,冰霜呆呆坐着,少秋立在窗前,痴痴地凝视着她,二人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秋叹息一声,轻声浅吟: “杨柳丝丝弄轻柔, 烟缕织成愁。 海棠未雨, 梨花先雪, 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 归梦绕秦楼。 相思只在, 丁香枝上, 豆蔻梢头。” 冰霜听了,抬起头来,立即接触到他的眼光。 他的眼睛深邃而闪亮,每当她接触到他的眼光,她就不由自主的心跳。 她总觉得少秋五官中最特殊的就是这对眼睛,它们象两口深幽的井,你永远不知道它蕴藏着什么,却本能的体会到那里面除了生命的源泉外,还有更丰富的宝藏。 自从认识他以来,她就被这对眼睛所迷惑、所吸引,每当这时,她就忘掉了世上所有的一切,甚至龙靖,所剩下的只有这一对深情的眸子。现在,她又感受到那种令她心跳的力量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有些脸红,约定一定神,她有些清醒了,缓缓地开口道:“少秋,请你和纪游扬一起到玉双姐姐房间去,好吗?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少秋轻叹:“冰霜,你……你太苦了。” “我说了才会心安。”冰霜对他微微一笑。 “我明白,”少秋点点头,“我这就去叫纪少侠。” 玉双房中,她已经没有哭了。梦双仍然在劝她:“玉双,你这样吵闹,还说霜妹妹的不是,只会让他觉得你没气量没风度,相反他会更加怜惜霜妹妹。你不是在把他越推越远了吗?” “我知道这样不好,”玉双痛苦地皱紧了秀眉:“但是看到他对她那么好,我就是忍不住嘛。”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梦双幽幽地道:“谈何容易。你只有让他先注意你,而你要尽量表现自己的长处,要有极好的耐心和恒心,决不能攻击他身边任何一个女孩,否则你绝不会成功。” 玉双抬起头来,望着她,叹息着道:“三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尽量做好。” 这时,听到有人敲门,梦双道:“进来。” 门开了,房中四人都没想到进来的是白冰霜。她含笑跨进门:“二位姐姐,小妹请你们原谅。” 梦双笑着上前去拉住她:“快点进来坐。”看见少秋和纪游扬站在门口,“你们也进来。” 三人进来坐下。 冰霜先开口道:“二位姐姐,少秋、纪少侠、飞雨妹妹、钟兄弟,你们请听我说。我本来是一个孤儿,却蒙许多人爱护照顾我,今生今世我愿意与你们做最知心的朋友。我也希望你们能了解,我是真心希望所有关心过我、照顾过我的人都能幸福快乐。如果你们连这一点也不明白、不了解的话,那我岂不更痛苦更不安了。” 玉双望着她,心中以为自己会恨她入骨,可是,奇怪的是现在她心里竟一点也不恨她、不怨她。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霜妹妹,对不起!”她盯着她,眼中是一片温柔的坦白,“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一点也不恨你,就算我在骂你的时候也没恨过你,” 她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只因为你和我有同样的眼光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吗?”她摇摇头阻止欲言的冰霜:“或者是因为他爱你而不爱我。那我更不该恨你而该恨我自己了,恨我自己没有你好。” 她深深的望着她:“答应我,霜妹妹,不要因为这件事怪我,好吗?我会真心真意的祝福你!相信我!” “玉双姐姐。”冰霜扑进她怀里。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梦双舒了口气,笑了,望向少秋和纪游扬。 纪游扬一直望着她们两个,见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酸酸的、沉沉的、乱乱的,理也理不清,剪也剪不断! 唉!他不想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绝对不愿伤害她们! 少秋在一旁暗自叹息,只有他最明白冰霜的心意,但他能说什么?那个人呵,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令一个少女如此倾心相许、相托终身!唉! 第二五二回 大同的情心 第二五二回大同的情心 卢大同带着花碧月、金彤二女南来北往几个月,也没见到少爷,他身上有银票,随时可以在各地卢家产业的帐上支取,所以带着二女游山玩水甚是高兴。 这日到了徐州,大同和二女刚走进一家客栈,立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得又惊又喜:“少爷!”忙奔过去,狂喜着喊:“少爷,我可找到你了.” 龙靖闻声回头:“大同,是你?你怎会到这里来?” “还说呢,”大同笑道:“少爷走后,老夫人打发小的出来找少爷。小的南来北往找了好几遍,今天总算让我找到了。” “找我?”龙靖笑道:“你自己游山玩水罢了。” “少爷可冤枉小的了,”大同正经地道:“小的可真是在找少爷您。老夫人还吩咐小的找到少爷后,好生伺候着,还说让少爷带白姑娘一起回去。” “我至今都还没找到白姑娘呢?”龙靖道:“大同,来见过麦相公、丁姑娘和莫兄、包兄。这是我的书童,叫大同。” 大同笑着见过众人:“麦相公、丁姑娘、莫大爷、包大爷。” 莫艾道:“大同兄弟,公子是抬举我们了,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好啊,”大同笑道:“我也有两位朋友呢,”他转身叫来金花二女:“少爷,这位是岷山派的金彤姑娘,这位是花碧月姑娘。” 金彤早大大方方的叫了几声:“卢公子、丁姐姐。” 花碧月忙要给龙靖跪下:“花碧月拜见少爷。” “花姑娘免礼。”龙靖轻轻扶住她,心中已知她丝毫不会武功。 龙靖把大同叫到自己房中,问:“老夫人、老爷、夫人怎么样?翠娥姐姐怎样?还有凤琴怎样?” “少爷,当日少爷离家之后,”大同道:“老夫人就派小的出来找少爷了,小的也不知后来怎样了?只是当日老夫人、夫人见少爷走了,伤心极了,老夫人还急晕了,幸得不久就救醒了过来。” 他歇了口气,又道:“南宫小姐更伤心,本来她想来找少爷,但想老夫人太伤心了,就忍住了。南宫老爷还说少爷当日在金殿之上还抗旨不肯和南宫小姐、还有那个什么公主成亲。所以老夫人就派小的来找少爷,要少爷带白姑娘回去。” “老爷呢,”龙靖想着当日父亲绝情的脸,没有一丝父爱的目光,不由一阵心寒:“老爷怎么说。” “老爷什么也没说。” 龙靖沉默不语,半响,才轻呼一口气,转而对大同笑道:“这几个月你怎么样?” “少爷,”大同忙道:“有一件事请少爷原谅小的。” “什么事?”龙靖望着他,不带一丝笑容:“是那个花姑娘吗?” “是,”大同接着把怎样救了花碧月,她又怎样定要卖身为奴跟着自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少爷,小的知道错了,也没跟少爷说就自作主张了,只求少爷看她无亲无故无依无靠的份上,就收留她吧,也算是少爷救了她。” “哦!她无亲无故吗?”龙靖一见大同那又怜惜又急切又关怀又心痛的样子,心中暗喜,脸上却故意淡淡的道:“她不是还有姐姐姐夫吗?怎么不去投靠他们呢?我看这样吧,她跟着我们也不方便,不如你给她一百两银子,把她送到她姐姐那儿去吧。” “少爷,”大同急了,忙一把抓住龙靖的手臂道:“不行呀,不能送她走。求求你,少爷,就算大同求你。求你看在她无依无靠的份上,求你看在大同伺候少爷十几年的份上留下她吧!” 他急切的说着,急于想表示她的无助和孤苦无依,“她真的无依无靠,虽然有姐姐姐夫,但桑家人口那么多,家境又不好,她跟着他们岂不受苦。如果她姐姐再把她嫁了人,嫁得好还好,要是嫁得不好她就更惨了。少爷,” 他忍不住向他跪下,不停地磕着头:“大同给你磕头了,求少爷发发慈悲收留她。” 他情急之下,不及细想,但话却源源不断的、自然的说了出来:“少爷,您平时也教小的们要悲天怜人,大同时刻都记着,怎么少爷却忘了?今天这样狠心见死不救了呢?” “够了,”龙靖忍住笑,故意淡淡的:“你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正义无私了,为了一个女孩子竟然以下犯上。” “少爷,”大同忙不住地磕头:“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一时情急,求少爷开恩,她……我……求求您了,求少爷收留她吧。” 龙靖再也忍不住,扑吃一声笑了:“看你急的这样,她姐姐既然把她托付给你了,我怎能把她赶走呢?你怎么这样糊涂。” “谢谢少爷,”大同抬起头来,见了龙靖的笑脸,心上一松,知少爷留下花碧月了,不由喜道:“大同多谢少爷恩典。”他又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少爷,你刚才怎么这样呀,不带这样吓人的。” 龙靖笑了,一把拉他起来。 这时,莫艾敲敲门进来:“公子,秦文培大爷又来了。” “秦文培?”龙靖微皱剑眉,不想见他,但又不想莫艾他们担心什么,于是道:“让他进来。” 秦文培进来见了龙靖,忙堆笑招呼:“贤弟,近来可还好?” “还好,”龙靖冷冷地看着他:“是不是牟仁有什么事又让你来找我?” “贤弟,请你原谅,我……” “各为其主,”龙靖打断他,缓缓地道:“我不会怪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再骗我,有什么事你直说。” “我……”秦文培犹豫再三,道:“我所作的这些事,以及我的身份,诗韵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只是……”他看着他,口气有些哀求:“请贤弟不要怪她,如果有空还可以到她那儿去赏梅。” “哦,梅夫人……”龙靖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可以放心,小生不会告诉梅夫人。你今天来绝不是为了这事吧?” “敝教总护法让我来告诉贤弟一个消息,”秦文培直截了当地道:“唐晓贤有麻烦了。” 第二五三回 南宫少平惹情怨 第二五三回南宫少平惹情怨 “唐大哥?”龙靖一惊:“他有什么麻烦?”他眉头一皱:“难道你们想对付他,还是想以他来要挟小生。” “贤弟想错了。唐晓贤的夫人来到南京找到了唐氏父女,一家人团圆了。”秦文培笑了笑:“贤弟应该知道有一个人是不能见唐夫人和唐姑娘的,是不是呀?” “郝星竹?”龙靖又是一惊。 秦文培再度笑了笑:“唐夫人和唐姑娘如果知道了郝姑娘的存在,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大大的麻烦?” 龙靖心中千回百转,暗暗思考着,唐晓贤和郝星竹的恋情唐夫人也许有可能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见了面什么态度又是另一回事。何况这件事绝不能让唐佳惠知道,她还太小,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唐晓贤的确面临一场大麻烦。 “公子,”莫艾突道:“你要当心他们的诡计。” 龙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他向秦文培道:“唐大哥并没有事对不对?你们只是想骗我回南京对不对?在南京已有一个布置好的陷阱等着我对不对?”他盯着他:“我不希望你再骗我。你说,对不对?” 秦文培望着他道:“总护法的确想要你回南京,至于有没有陷阱我不知道,唐晓贤的事却绝对是真的。我们柯护法布下的计策就是要你为这件事回南京去,其他的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你可以不相信我。” 龙靖直直地望着他,半响,才缓缓地道:“我相信你,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总护法,你们的计划成功了,我中计了!” “公子,”莫艾忙道:“你不能回去冒险,这明明就是陷阱。” “莫兄,”龙靖摇摇头淡淡地笑:“你不用担心,我不怕他们,不管他们用任何诡计我都不怕,”他长长地吐口气:“我真的很担心唐大哥,我必须回去。” “可是……”莫艾还想说什么。 “不要再说什么了,”龙靖打断他:“放心吧,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都奈何不了我的。”他回头吩咐大同:“大同,去告诉他们收拾行李,明日赶往南京。” 秦文培拱手道:“贤弟,愚兄告辞了。” “慢着,”龙靖冷冷地道:“从今后,你我不再是兄弟,你的称呼小生当不起,秦副坛主。” 秦文培欲言又止,半响才轻声道:“那么,在下告辞了,卢公子。”说着拱礼而去。 龙靖轻呼一口气,暗道:“唐大哥,希望你没事。” 南京。 南宫少平送走冰霜少秋后,又回到厦楼客栈去找唐佳惠。 唐佳惠见他回来,虽然开心,却并不解这就是情根已植心底。 唐晓贤夫妇乃过来人,岂有不明白之理,便顺水推舟请少平住在一起。 少平便与唐俊同房而眠。 这天,唐甜见少平一人在房中独坐,不知在想什么,便跨进门来笑道:“南宫公子,一个人在想什么?” “哦,”少平惊觉,忙站起来,笑道:“是甜姑娘,请坐。不知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唐甜甜甜的笑着,脸上一对酒窝深深的,看起来好可爱,“随便聊聊,行吗?”她不等他回答,又道:“佳惠妹妹不是时时和你在一起吗?怎么不见呢?” “刚才藕姑娘把她叫去了。” “佳惠真讨人喜欢,是么?”唐甜望着他:“她才走就让你魂不守舍了.” “甜姑娘,”少平脸微红:“你不要这样说。” 唐甜一笑,走到他面前,直盯着他的脸:“你为什么不敢望着我,是不是怕她看见?还是怕我会令你心跳?” 少平望着她的脸,淡淡地道:“谁的心都会跳,心不跳就是死人了。” “你就是死人。”唐甜妩媚地笑了笑,娇躯又向他胸前依过去:“我这样一个大活人你都看不见。” 少平忙侧身让开,稍加重了语气:“甜姑娘,请自重。” 唐甜见此又气又羞:“人家喜欢你,为什么不可以说。” “甜姑娘,我……”少平结舌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匆匆逃出门去。 唐甜又气又恼又怒又恨,咬咬牙,恨声地道:“南宫少平,你这个死人,麻木不仁。人家喜欢你又没错,你不要我也别想要别人。哼,我不甘心,唐佳惠,我不会让你轻松如愿的。” 少平刚到大堂,唐佳惠、唐藕、唐荷、唐芹刚好回来。 唐佳惠见了他,笑嘻嘻的走上来拉了他的手就向外面走:“少平哥哥,快跟我们去看。” “看什么?”少平见到她,烦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开朗起来。 “街上有个书生在卖字画,藕儿想要买两副来送人,”佳惠笑道:“可我们又不懂,你去帮我们看一看,好不好?” “是呀,”唐藕忙道:“少平叔叔,你帮个忙,我可以谢你。” “谢什么,不用,”少平好心情地道:“我们先去看看。” 少平对字画并不是很在行,但是稍微评论一下还是可以的,他逐一的评讲着一副副字画,令几个女孩子又惊又喜,又是佩服又是欢悦。 佳惠回头望着他,眼睛闪亮,挑着眉毛,毫不掩饰她的惊叹和折服,她由衷地簪道:“你知不知道,少平哥哥,你太博学,常常让人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很渺小。” 少平突地涨红了脸,盯着她天真的笑脸:“你知不知道,佳惠,”他学着她的语气:“你太坦率,常常让人觉得在你面前很尴尬!” 她笑了:“为什么?” “好像我有意在卖弄。” 她盯着他,眼里是一片坦白和天真:“你是吗?” 他凝视着她,心中有些恍惚,不解地问:“是什么?” “卖弄呀。”她天真地望着他,心里一片坦然。 他眼里闪过一抹狼狈的热情,心里却是在欢唱:“是的,”他坦白的说:“有一点。” 她笑了,大眼睛望着他:“你今后最好多卖弄一些,也让我们多学一点东西。” 他也笑了。 第二五四回 郝星竹的秘密 二十六爱之深相随永不悔 任评说情缘自有理 第二五四回郝星竹的秘密 唐甜一个人生着闷气,无聊的走着,来到郊外。 这里山清水秀,踏青的人很多,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而行。 是唐晓贤! 唐甜不由奇怪:贤叔叔一个人匆匆忙忙要去哪里?不由跟了去。 唐晓贤已有整整十日没有看到郝星竹了,他心里怎么会不急呢,他形色匆匆当然没有发现唐甜跟在后面。 唐晓贤来到小屋前,门锁着,星竹不在? 她去哪里了? 她会去哪里? 他焦急的在小院里踱来踱去,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叔叔,你找谁?找郝姑姑吗?”有人问。 唐晓贤抬头一看,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他站在院门口望着他笑问。 唐晓贤忙笑道:“是的,我找郝姑姑,小弟弟,你认识她吗?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郝姑姑去了她干娘家。” “她干娘?” “是啊,她干娘家在邻村。” 唐晓贤忙问:“你怎么知道?” “我姐姐嫁到邻村周家,和她们是邻居。”小男孩笑道:“我到姐姐家玩,看见过郝姑姑的。叔叔可以去邻村多水集看看,他们家就在村东边的村口,他家种了好大一棵榕树,很好找的。” “是吗,”唐晓贤笑道:“谢谢你,小弟弟。” 唐晓贤来到多水集,这是和双凤村差不多的一个小村子。 他停在一座小院前面,那院墙矮矮的围着竹篱,墙内有一棵又高又大的老榕树,树根虬结地冒出了地面,树干粗而茁壮,看样子三个人也无法合抱,树枝上垂着无数气根,象个庄严的老人的髯髯长须。 榕树下有个石桌子,桌旁有几张小木凳。 现在,石桌上正挺立着一只道貌岸然的白毛大公鸡,高高地昂着它那雄伟的头,斜睨着站在院外的这个陌生人,有一股骄傲的、自负的、不可一世的气概。石桌四周,它的“妻妾们”正带着一群儿女们在嬉戏,倒是一幅挺美的“天伦图”。 那院内一排三间屋子,后面有厢房,房内有说笑声传出来。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忽然从屋里笑着冲了出来。 那男孩生得大大的额头,看起来相当聪明伶俐、天真活泼。看见有人站在院外,忙跑过来,笑嘻嘻地问:“叔叔,你找谁?” 唐晓贤看着那孩子,心中莫明其妙地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听一个声音传来:“看你往哪里跑?以为我捉不到你吗?”接着,一个男人追了出来,看见唐晓贤忙站住了。 唐晓贤一眼看见那人,更是大吃一惊。 那是个久违了的人:依然是满头乱发披散着,依然是一身随随便便的衣衫,依然是一脸的桀骜不驯,依然有闪亮的眼睛,依然有那份孤独与高傲。 他站在那儿,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有种遗世独立的超然,有种飘然出尘的韵味,有种坚定自负的信念,也有种“鹤立鸡群”般的出众…… 唐晓贤咽了一下口水,微皱了眉,那个人还是那样,他一点没有变,十几年了,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是慕容天宇! 唐晓贤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天宇! 是的,他不会忘记这个人,永远不会! 那男孩看见他来了,笑着奔回他面前,仰着脸道:“叔叔,那儿有一个叔叔,不知是干什么的?” 慕容天宇点点头,“他是来找你娘的。” “找我娘?真的吗?”那男孩问,又奇怪地看了一眼唐晓贤。 “是的,”慕容天宇道:“他是来找你娘的,你去叫你娘出来。” 男孩再看了唐晓贤一眼,跑进去了。 这里两个男人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唐晓贤微皱着剑眉,一直没有开口,但他心里的不解和疑问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偏偏慕容天宇既不解释也不说话,更没有请他进去的意思,就那么淡淡的盯着他。 郝星竹出现在门口的一霎那就发现了院门前的唐晓贤,她发出一声又惊又喜的大喊:“晓贤!”就奔过去,不顾一切投入他怀里。 唐晓贤似乎还有一些不相信,但本能地拥住了她。 郝星竹仰起脸来看他:“对不起,晓贤。我以为你回唐家堡去了,所以,我就……”她发现他脸色发白,目光定定的望着她身后,她悄悄转头,只见慕容天宇牵着一个小男孩站在院中。 她回过头来,望了一眼唐晓贤,看不出他的心情,她的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不!不!不能让他知道这一切,她急急地说:“晓贤,天宇他昨天刚来,你们也有许多年不见了,不如……” “那孩子是谁?”唐晓贤终于开口了,淡淡的问。 “他……他……”郝星竹心里慌极了,真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她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吞吞吐吐地、小声地说:“是……是我的养子,你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我很寂寞,这孩子可以……” “你寂寞吗?”唐晓贤冷冷地开口道:“我不在时,同样有人陪你的,你怎么会寂寞?”他的话语象柄利剑刺向星竹的心脏。 “晓贤,”星竹哀恳地喊。 唐晓贤已经放开了她,后退一步,冷冷地道:“别说什么,这么多年,他仍然一直爱着你,不是吗?他陪着你、照顾你、体贴你,你怎么会寂寞?” 他皱着眉头,心里那莫明其妙的烦躁在加深,更深的是那接踵而至的嫉妒:“我千方百计地拖延着不回去,我千方百计地摆脱佳惠和……”他摇摇头,咽下了那个到嘴边的名字:“我千方百计地找个理由来看你,没想到你……你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恼,显得忧伤、无奈而又爆怒:“和别人在这里幽会!” “啊!”郝星竹从没有见过唐晓贤这样悲痛、愤怒过,她惊呼着,踉跄后退,脸色立即大变,身子摇摇欲坠:“不不不!”她悲切地低语:“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第二五五回 唐若尘 第二五五回唐若尘 一旁的慕容天宇忍无可忍,他抢步上去,一把抱住星竹,让她不至晕倒,同时愤愤地望着唐晓贤大喊:“唐晓贤,你不要诬陷人。星竹一直深爱着你、思念着你、等待着你,你竟然说她和别人幽会!” 他怒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恨恨地道:“你说你很为难,可是,你知不知道星竹的难处。她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你,她那么殷切地思念你,那么想见你。但是又怕你在唐老夫人面前不好交代,又怕你在妻子面前不好面对,又怕你在你女儿面前失了威信、失了尊敬、失了崇拜,她情愿自己煎熬着,情愿自己的心滴血,也要对你笑脸相迎。” 他狂怒地瞪视着他,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星竹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竟然敢说她和别人幽会!你……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值得星竹这么爱你!” 郝星竹满面是泪,哭得伏倒在慕容天宇的臂腕里:“别说了,天宇,求求你不要说了。” “娘。”那男孩也扑过来,抱住星竹的腰:“不要哭!娘!” 慕容天宇望着她,又是心痛又是怜惜:“不要说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说,他知道什么?他只知道他自己,几时为你想过,几时问过你的愁苦。他以为他为你做了一点点事就是伟大的。而你呢?你为他受苦受累就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他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事实上,他又为你做了什么?保护过你、照顾过你、体贴过你吗?这些,本来就是一个男人为他心爱的女人义无反顾该做的。他有吗?就算有,也太少太微不足道了。他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他……” 他抬起头来,望向唐晓贤:“你……唐晓贤,你根本就不是人。星竹为你吃尽苦头、受尽委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敢说你不爱她?”唐晓贤眼见他搂着她,心里直发苦,只觉得又嫉妒又气恼又烦躁,脑中乱遭遭的,忙忙的抓住一句话反击,只想打击他。 “是,”慕容天宇坦然地回望着他:“我爱她,我一直深深的爱着她。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亦如此,再过二十年也是如此,决不会改变!” “你承认了!你承认了!”唐晓贤又气又怒,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气得浑身瑟瑟发抖,连声音都变了:“慕容天宇,你还敢说你们是清白的吗?还有那个莫明其妙的孩子,你还敢说他不是你的,而只是一个养子吗?”他脸色发青,咬住嘴唇:“你说!你说!你说呀!” 慕容天宇愤怒了,用手指住晓贤大骂:“你!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你这个头脑不清、是非不明的混蛋!你竟然敢怀疑星竹的清白!你竟然敢指责星竹不贞!你……我揍死你!”他气得挥拳就要向唐晓贤打去。 星竹忙抱住他的手臂:“不要!天宇,不要打他!” 慕容天宇反手搂抱住她,气得火冒十八丈,望着唐晓贤开始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个混蛋!我真想揍死你!你知不知道星竹为了你,什么苦都往自己肚里咽,什么愁都往自己心里忍。” “为了你,她在这个穷苦的小地方待了十几年;为了你,她放弃了自己的家人和亲戚朋友;为了你,她牺牲了自己近二十年的青春;为了你,她什么都不忍说,甚至自己的亲骨肉也不敢说出来而只能说是养子。为什么?” 他瞪着眼睛,“为什么?你难道不明白,她什么都为你着想。只因为怕你更加左右为难;只因为怕你为了这孩子和唐老夫人闹得更加不可开交;只因为怕你有更多的内疚,所以她什么都不敢说。你还冤枉她、指责她、怀疑她。” “天宇,”星竹仰起脸望着他,她满脸都是泪水,求饶的、哀恳的、悲伤的望着他,痛苦的、挣扎的说:“天宇!求你,求求你,别说了!” 慕容天宇看她泪流满面,心已经痛了。他搂紧了她。 唐晓贤听着他那一大篇话,几乎呆在那儿不能动了,好半天,他才哑着声问:“你说什么?孩子是谁的?” “是谁的?”慕容天宇冷冷地道:“亏你问得出口。孩子是星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亲生亲养的。为了这孩子,她差点连命也没了,多亏薛姨照料才生下来。现在,亏你好意思问是谁的。” 他望了一眼那孩子:“我告诉你:孩子叫若尘,他姓唐!唐若尘!因为他不能让你知道,不能让唐家知道,只能象尘土一样存在于空气之中。” 唐晓贤不信任似的摇着头,看看哭泣的星竹,看看那同样是泪流满面的孩子,再看看慕容天宇,还是不信任似的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天宇望着他,点点头道:“你不相信?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只要仔细看看若尘的眼睛,仔细看看他的鼻子和脸型,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唐晓贤呆呆地望着他怀中的星竹,心里就算再不相信就连自己也难说服了。他的怒气没有了,他的气恼没有了,他的嫉妒没有了,叹息着,他抬起手伸向她:“星竹,对不起,” 他苦恼地、后悔地、痛楚地道:“这些天,我好想好想你,可是又走不开,佳惠和……还有许多事,总让人心烦,又……又无可奈何,刚才我是……太激动了。我错了!你……能原谅吗?” 郝星竹的眼睛又闪亮了,她把手伸给他,他一把握住那双手,把她拉过来拥入怀中,紧紧紧紧地拥着她。 然后,他俯下头来,吻住了她的唇。 那么热烈、那么有力、那么焦渴、那么心痛、那么深情、那么灌注了全心灵的激情……他给了她一个又长又久、又狂猛又缠绵的吻。 然后,他抬起头来,心痛地看她的眉、她的眼、她如醉的目光、她嫣红的面颊……哦哦哦!他爱她!天知道,他有多么多么爱她!“星竹!”他喃喃地、温柔地叫:“如果我能少爱你一分,会不会让你少一点痛苦?” “哦,不!”星竹摇摇头道:“我不苦,真的不苦。有你这么爱我,我怎么会苦呢?我很好,真的真的。”她展开笑容,就象阳光洒满了水面,那笑容好美丽、好妩媚、好温柔、好幸福…… 第二五六回 唐晓贤父子 第二五六回唐晓贤父子 慕容天宇在一旁看着她,不由一阵心跳。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才注意到唐晓贤给了她一个最关怀最温柔最怜惜的凝视。天啊!天宇的心脏绞扭起来,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他嫉妒他,二十几年了,他还是嫉妒他!他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走上来:“星竹,我看还是请唐兄进去吧。” 郝星竹脸更红了。慕容天宇牵着那孩子领头进了屋,屋内,一位五十多岁老大娘正担心地望着他们,见他们进来,便笑道:“唐大爷,请坐。老身知道你。星竹常常提起你的。” 星竹忙道:“晓贤,她就是我的干娘薛姨。那年冬天,我怀着若尘去提水,被大雪滑倒,要不是薛姨路过救了我,只怕你早已见不到我们母子了。” “薛姨,”唐晓贤握了握薛姨的手:“多谢你。”他笑了笑,“你别叫我大爷,叫我的名字吧。” “好好好。” 星竹又叫过那孩子来:“若尘,他就是……你爹。快叫呀。” 那孩子咬住唇,不肯叫。 “你叫若尘?”唐晓贤拉着那孩子道:“念过书吗?” 那孩子不语。 慕容天宇望着他欲言又止。 唐晓贤心中微痛,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忙把他拉进自己怀中:“若尘,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以后爹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娘。” “叔叔会照顾我。”若尘挣脱他道:“娘不在的时候都是叔叔和姥姥照顾我。” “若尘,”星竹喊:“怎么能这样跟爹说话?” “算了,星竹。”唐晓贤望着慕容天宇,不知该说什么。 慕容天宇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想听,星竹,我带若尘出去,你们谈吧。”说着牵了若尘站起来。 若尘望了星竹一眼:“娘,我出去玩一会,行吗?” 星竹点点头。 若尘和天宇去了。 薛姨也站起来,“我去做饭。” 唐晓贤见他们都走了,便痴痴地望着星竹。好一会儿,他们互相凝视着,谁也不说话,只是彼此凝望着彼此,彼此探索着彼此心灵深处的思想,彼此体会着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唐晓贤轻声道:“星竹,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我……” “别说!”星竹伸手去捂他的嘴:“若尘从没有见过你,你不能怪他,以后我会好好向他讲清楚。”她看出来若尘和慕容天宇很亲热,对唐晓贤很冷淡,自然明白唐晓贤心里一定不好受。 唐晓贤心里当然不好受,但是他怎能怪若尘,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多年来没有尽过父亲的职责。他搂着星竹道:“我会补偿你们母子,我会给你们一个名份。” “不!”星竹摇着头笑道:“我不要名份,我根本不在乎什么名份。我只要你爱我,我只要你不要抛弃我,只要你想着我。” “我怎么会抛弃你。”他更紧地搂住她:“我怎么会不爱你?怎么会?” 晚饭时,星竹说:“薛姨,今天晚上我想回双凤村去。” “怎么?”薛姨忙道:“如果是因为晓贤的话,就更不该走了,让若尘去和天宇睡好了。” 慕容天宇望了望星竹,又望了望晓贤,没有说话。 星竹笑道:“薛姨,你听我说……” “说什么?”薛姨摇摇头:“我知道,你们两口子见了面,有私心话要说,是嫌我们碍眼了不是?” “薛姨。”星竹忙道:“不是……” “星竹,”唐晓贤忙道:“就听薛姨的安排吧。” “不要,”慕容天宇忽然道:“你们回去吧,把若尘也带去,我会好好照顾薛姨。” “天宇……”星竹望着他。 “别说,”天宇阻止她:“你们去吧,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慕容兄,”唐晓贤道:“多谢你一直照顾星竹和若尘。” “谢什么,”天宇冷冷地道:“现在我把星竹交给你,如果你敢欺负她,我还是会把她带走。” 唐晓贤、郝星竹和若尘回到双凤村时,月亮已经升到老高了。 唐晓贤抱了一捆草铺在地上,道:“若尘,你和娘睡床上,爹爹睡地铺。” “不要,”若尘走到地铺前面:“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唐晓贤道:“你和你娘睡吧。”他上前去想拉他,若尘一摔手躲开。 郝星竹看在眼里,沉下脸来喊:“若尘。” 唐晓贤忙道:“星竹,别吓了孩子。若尘,对不起,是爹爹没有想到。明天爹爹会去买张床回来。” 第二天,唐晓贤忙了一天,总算弄出个样子来。 三间小小的房间,一间是唐郝二人的卧室,一间是堂屋,另一间本是书房,现在将书房重新收拾了一下,放了一张小床,蚊帐被褥一应俱全。 郝星竹吩咐若尘去叫唐晓贤来吃晚饭。 若尘极不情愿地蹭到门口,只见唐晓贤正在整理书案,抬头看见他,忙笑着道:“若尘,进来。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进来看看。” 若尘依着门框,淡淡地:“娘叫你吃饭了。” “好。”唐晓贤仍然微笑着:“我马上就来。对了,若尘,”他推了推书案前面的椅子,“你要不要来试一试,或者椅子不够高?” “不要。”若尘抗拒地排斥他,转身走了。 唐晓贤呆了呆,也走出门来。 郝星竹已经摆好了碗筷,唐晓贤坐下,若尘在他对面坐下。郝星竹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到唐晓贤的左边。 郝星竹炖了一只鸡,还做了几个小菜。 唐晓贤挟了一只鸡腿到若尘的碗里:“多吃点,若尘,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知道吗?” 若尘想挟回去,一抬头看见他慈爱的目光,心中不忍,低下头咬了一口。 唐晓贤见他吃了,欣喜若狂,满面堆笑挟了另外一只鸡腿送到星竹碗里。 郝星竹正看着他们父子,见了忙要挟回给他:“晓贤,你吃吧。” “你吃吧。”他按住她的筷子,温柔地笑。 郝星竹不再坚持。 若尘看着他们,眼里已经没有敌意了。 第二五七回 彭欣和肖氏兄弟 第二五七回彭欣和肖氏兄弟 彭欣离开君野的时候,满心都是壮志与激情,她告诉自己,她要忘掉他,她一定能忘掉他,不用三天,她就会把他忘得干干净净,她要恢复象从前快乐的她。可是,别说三天,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她仍然无法忘掉他。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告诫自己:你要忘掉他,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你必须忘掉他! 但是,她怎样也无法把那个男人的影像从她脑海里剔除。越想忘记他,却越是想起他,他的每一点每一滴的关怀,都使她觉得亲切、安宁,而满胸怀里充满了柔情。这份感情象一股涓涓细流,轻缓而美丽。 可是,她失去他了,她失去了这份柔情,失去了这份美丽。 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他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为了那女孩,他抛下了她,为了那女孩,他在众目睽睽下大闹女孩的喜堂,抢走了新娘。 在那一刻,她才真正了解到了什么叫“嫉妒”,什么叫“伤心”,什么叫“痛苦”,什么叫“心碎”! 在各种矛盾的苦恼和痛楚中,她只想逃开他,只想逃得远远的。 她已经不再哭了,或者是泪已流干了,她已不再有泪。但在她心底深处,她深切地体会到了自己的落寞、失意、沮丧与悲哀,她很消沉,消沉到再也提不起往日的活力,她不想笑,不想说话,不想动,什么都不想做! 她的情绪如此低落,使她什么兴趣都没有,她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 昨天晚上,她错过了客栈,也没有找到人家借宿,就随便靠在一株树下歇息。她想她是太累了,身心都累了,本来只是想歇一歇,却睡着了。大概晚上风凉,今早醒来后一直不舒服,现在,她觉得头越来越痛,昏昏沉沉的。她想,她是病了,这时候最好是躺到床上去休息,不然病情会加重。 但是,现在不行呀,这儿没有床,没有人家,路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这时候还早,赶路的还没有走到这里,她想她倒下去,可能会死在这里。但她不想死,她要活下去,她要让他看看没有他她照样能活下去,而且会比以前活得更快乐。 她摇摇晃晃地坚持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去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呼唤她,然后又有人在喂她喝东西,然后她就睡着了。 她几乎立即就醒了,忙睁开了眼睛。 于是,她看到床边椅子上有一个人,大约只有二十岁,生的眉清目秀,闪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 那人见她醒来,惊喜立即洋溢在脸上:“姑娘,你醒了。” “你是谁?”她不解地皱了皱眉头,心头一阵慌乱:“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叫肖博文,”那少年脸庞堆满了笑,真诚地笑道:“这里是客栈。姑娘在路上晕倒了,我们把你救到这儿来的,你已经昏迷两天了,现在醒来就好了。家父家兄就在隔壁,我去叫他们来。”说着站起身开门去了。 彭欣审视了一下四周,再看了看被子里面自己衣衫整齐,还是原来的,这才稍稍放心。 一会儿,门外一位中年人带着肖博文和另一个年轻人进来。 彭欣微微一愣,那年轻人和肖博文长的一模一样,几乎以为是一个人了,却实实在在是两个人。她心里立即明白了,这两个人一定是孪生兄弟。 中年人已经走到床边,微微笑道:“在下肖如松,冒犯姑娘,实在不好意思。” “前辈救命之恩,”彭欣忙欲翻身下床行礼,无奈病后体虚,竟自撑不起来身。 中年人忙伸手按住她躺好:“姑娘快别动,当心身体。” “前辈,”彭欣在枕上点点头:“小女子彭欣谢恩了。” “彭姑娘不要在意,”肖如松道:“先养好病再说吧。” “是呀,”肖博文也忙道:“彭姑娘不要客气,需要什么说一声就是。对了,”他指一指那一个年轻人:“这是我哥哥肖博天。” 年轻人是很容易成为朋友的。 彭欣身心都受了伤,因此这一病就是不轻。好在肖氏父子精心照顾,几天后她的病才算好了。 肖氏兄弟也是名人之后,况肖博文热情开朗、温和健谈;肖博天礼貌周到、照顾细致,都是很容易相处的人,更兼肖如松亦是通情达理的长辈。 彭欣在感情受伤后,正需要人安慰。虽然她没有说过自己的感情,但快乐是会感染人的。 这几天,少平总是跟佳惠在一起,唐甜又气又无奈。 唐俊总是单独一个人早出晚归,众人也不知他在干什么。 这天,他来到一座酒楼的二搂,又坐在临窗的那个老位子上,慢慢端起酒杯,却不喝,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窗外,隔着一条街,是一座华丽的大宅院,从高高的围墙望去,可以看见里面亭楼有致,花木繁盛。 一直到午时,他就这样坐着,大堂里人来人往他视而不见。 午时,客人多起来,每张桌子都坐了人。 小二又领一位姑娘上来,见没有空桌子,忙陪笑道:“姑娘,你见谅。请等一等,行吗?” “那儿不是没有坐满吗?”姑娘边说边走过来,在唐俊对面坐下:“我不介意坐这儿。小二,你替我拿两个菜来,我吃了饭就走。” “姑娘,”小二道:“这张桌子是这位爷包下的,坐不坐得还要听爷的话。” 那姑娘望着唐俊,见他根本没有注意面前多了一个人,便笑道在:“这位大哥,我能坐这儿吗?” 唐俊似乎这才发现了她,他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瞪视着她,眼睛有一丝迷惑,然后点点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姑娘笑了笑,对小二笑道:“这位大哥已经同意我坐了,你将饭菜送来。” “是。”小二应着去了。 只一会儿就端了饭菜送来。 那姑娘好奇地看着唐俊,见他端着酒杯,半天也没有喝一口,眼睛却望着窗外。他那冷漠而专注的表情把她的好奇心全勾了起来,他在看什么?她顾不上吃饭,也探头往窗外望去。 这正是午饭的时候,窗外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街对面是一座大宅院的后院,并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花木亭台。她实在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是不是等人呀?” 唐俊不理,默默地将酒杯送到嘴边,但仍然没有喝。 第二五八回 丁玲 第二五八回丁玲 她仔细地审视着他,忽然自作聪明地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那家有一位小姐让你着迷了?你在等她到后院时看她一眼。” 唐俊突然回过头来,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心脏,面孔突地发白而眼睛血红,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发青,他怒瞪着她,半响,才克制地低吼了一句:“滚开!” 她惊愕地睁着眼,望着他,咽着口水,喃喃地道:“我不知道怎样冒犯了你。不过,我认为爱上一个人并不可耻,也不必害怕,这都是很正常的。如果我真的说中了你的心事,而你又不愿意让人提起的话,那么对不起,算我说错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他终于把那杯酒猛地倒进嘴里吞下肚,然后轻轻地道:“你没有错。”他的声音稳定而清楚,望着她,眼睛里没有悲伤和愁苦,只有一抹深刻的阴鹫和某种固执的坚强。 她见他并没有生气,心里顿时也轻松了许多,仔细地望着他,眼珠深深地转动着,带着深切的了解,带着深切的同情,带着深切的感情和激情,轻轻点点头,轻柔地说道:“我没有说错。” 她又恢复了自己的本能的冲动和热情,急切地想表示自己的同情和关心:“那么你是真的爱上了那家的小姐了。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她呢?是因为她父母不同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眼里的狞恶又回来了:“你为什么要管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他挑了挑眉毛:“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你又算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他的声音象冰,不!冰还太脆弱,象铁!他的声音象快又厚又硬又冷的铁:“请你走开!” 她盯着他,微颦着秀眉,轻咬着嘴唇,道:“对,我不是你什么人,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我想……想帮帮你,想……和你做个朋友。因为……因为你……因为人是不能没有朋友的,我……” 她觉得自己受伤了,说不下去了,只感到屈辱,感到卑微,感到鲁莽和微不足道。 她垂下眼光,看着自己面前还未曾动过的饭菜,眼中一热,有泪盈眶,但她不想在他面前掉一滴眼泪,也不想继续留在这儿被人轻视,惹人恼怒,站起身来,她想离开这儿。 “别走!”他一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她站在那儿,似乎被催眠了般不能动,只觉自己眼里那不争气的泪涌出眼眶,有一滴终于落下来,滴在他手上,然后又是一滴。 他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坐下来吧,姑娘。”他放开了她,柔声轻道:“我叫唐俊。”他停了停,看她重新坐下,又道:“姑娘贵姓?” “我叫丁玲。”她简单地道。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望了望窗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道:“我是爱上了一位姑娘,但是她好像对我并没有好感。” 她抬起头,张嘴欲言,又咽了回去。 他见此笑了笑:“你说的,我们是朋友。”他再笑了一下,“是不是我刚才吓着你了。” “没有,”她眼睛望着他:“我想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在没做之前就成功了的。” “谢谢你这句话,丁姑娘。” “唐大哥,”丁玲笑了,“你现在住在哪儿?” “厦楼客栈,”唐俊笑了笑:“我们一大家子人呢。有我叔叔婶婶,有我妹妹们和侄女们。对了,还有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南宫少平。” “南宫少平?”丁玲惊呼:“洞庭南宫世家的五公子南宫少平?” “不错。”唐俊善意地笑了笑,“想不想认识他?我给你介绍。” 丁玲望着他的神情,脸红了:“你妹妹们不是早认识他了吗?我想认识四川唐家的七公子呢,你能为我介绍吗?” 唐俊的脸也微微红了,道:“那个人太丑,没什么好认识的。” “你丑吗?”丁玲笑道:“那你还叫唐俊。”她的脸也红了:“之前,我虽然不认识你,但也有听过四川唐家的七公子唐俊是唐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唐俊笑道:“你听别人胡说吧,那可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不会失望的。”她望着他深情地笑了。 少平和佳惠来到郊外。 清晨,没有风,但有阳光。春日的阳光,令人觉得格外温暖。山坡上,青青的小草舒展着幼嫩的叶片,点点露珠在阳光下闪耀,转眼又消失了。满山遍野的青草和各种野花散发着醉人的清香,也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少平和佳惠来到这里。 佳惠高兴得什么似的,她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种稚气的、天真的、纯洁的喜悦,她由衷地道:“好香!好甜!好美好美!” 少平也笑道:“我已经有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安详和悠闲了。” “那当然啦。”佳惠天真地笑道:“你每天都忙着去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呀。当然就没有时间玩啦。” “才不是呢。”少平笑了笑。 佳惠并不理他,她低下头,扯下一朵野花:“好美!”端详了一会,她把那朵花插在鬓边,又随手扯下一枝小草玩弄着。 这里是一个很好很能消磨时光的地方,两个人都浑然不觉夕阳西斜了。 “哎呀!糟了!”少平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啦?”佳惠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啦?”见他一脸的苦相,不由暗暗心惊,靠近他:“到底什么事呀?少平哥哥,你别吓我。” “佳惠,你看。”少平指指天空。 佳惠抬头看天,天上一弯明月高高挂在天边,照得四周亮亮的。她摇摇头,不解:“没什么呀!” “大概已经二更了,”少平焦急地说:“只怕城门要关了。” “啊。”佳惠惊呼:“真的,我们都忘了,只怕不能回去了。我娘不知怎么担心呢?” “我们快点跑回去,看能不能赶在关门前进城。” “来不及了。”佳惠道:“三更时分就关门。关了就谁也不能进出。上次我和梦双姐姐出城来找我爹爹,也是晚了,我们请他们开一开门,说尽好话也不开。还说,关城门之后,除非有守备的手令,否则不能让人进出。好了,” 她笑了笑,轻轻呼出一口气,张开双臂让轻风吹着自己:“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这里很美的,如果在这里过夜,也很不错的。” 第二五九回 少平和佳惠 第二五九回少平和佳惠 少平一笑,不说话了。他跟着她,在那绿色的山坡上缓慢的跨着步子。那青草的芬芳和山野的气息包围着他。 天上,寒星明灭,一弯明月当空;几片淡淡的云,轻飘飘地、不着边际地掠过;几丝微微的风,轻柔地扑面而来,带着丝丝野花的香味。 他有些神思恍惚,听着远处的鸟啼,看着草丛里的萤火虫,耳畔是佳惠天真爽朗的笑语,他深陷在一种深思的状态中,情绪有片刻的迷乱。 “少平哥哥,”佳惠终于在草地上坐下来,笑嘻嘻地对他招招手:“你过来坐下,好不好?” 少平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他望着她纯真的笑脸,似乎有满腹话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佳惠笑嘻嘻地说着她的往事:她父亲对她的宠爱,她母亲对她的慈祥,还有太奶奶、爷爷奶奶……她说她这次偷偷溜出门来,也是第一次出门所遇到的霜姐姐、梦双姐姐以及少秋哥哥对她的爱护,她说了许多许多,一直不停地说,当她发现只有她在说话而少平一声不响时,忙道:“少平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我……”少平脸红了,突然下决心似的道:“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我?”佳惠笑了,满脸的喜悦,她仰着脸望着他:“你想出来没有?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你,”少平紧盯着她,眉尖眼底,布满了某种诚挚的、深沉的温存。这温存使她不由自主的一阵心跳。只听他温柔地低语:“我在想,你真的是一个又天真、又清新、又纯洁、又洒脱、又可爱的女孩子。” “不要这样说,”佳惠脸红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个不懂规矩的疯丫头。” 一阵风吹过,她不由缩了缩脖子,他没有忽约她这小小的一个动作:“你冷了。”他飞快地说,迅速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肩上。 那衣服带着他的体温,把她软软的包围住了。她突然有种奇异的松懈与懒散,觉得自己象浸在一池温暖的水中,沐浴在月光及星空之下。 “佳惠!”他柔柔地、轻轻地、很自然的移近一点,伸手揽她的肩:“如果你累了,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好吗?” “唔。”佳惠真的打了一个哈欠,将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少平臂弯上,脸上有个甜得醉人的微笑。 少平一只手自然的揽着她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他悄悄看她,心里低低叹息:唉!如果你能够了解我这番心意,如果……如果……想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突然惊觉,忙转头看他:“怎么啦?为什么叹气?是不是压着你不舒服?”说着,她想撑起身来。 “不是。”他忙伸手压了压她的身子,无言地笑笑,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揽紧她,“别动,靠着我,睡吧。” 她大概玩得太累,无言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靠着他,很快沉沉睡去。 他把她放下来,让她半躺在自己怀里,抱紧她。望着她姣好的、可爱的面容,心底突然有种冲动,真想吻住那唇边的浅笑,真想拥紧那娇躯。 他心头一镇,抽出一只手狠狠敲了一下头,顿时清醒了许多,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收起那意猿心马的杂念,开始闭目凝神。 姚素芬在房里走来走去。 昨日,唐俊带了一个女孩回来。 晚饭后唐晓贤还没有回来。她知道他这晚又不会回来了,就一直等佳惠,却不料女儿也是一夜未归,这不由她不担心。虽然她知道女儿是和南宫少平一起出去的,她也相信南宫少平不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但是,母亲的心总是多忧的,总是放心不下。 天刚亮,唐俊安慰了一番婶婶就出去找去了。 “娘。”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同时,一个人影已经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扑进她怀里。 “佳惠,”姚素芬带着又惊又喜的心情抚摸女儿的头发:“你跑哪里去了?让娘好担心。” “伯母,对不起,”跟在后面的少平忙道:“我们在郊外玩,晚了,城门关了。很抱歉,让您担心了。” “好了,”姚素芬笑着推开女儿,“别撒娇了。”她笑着向少平道:“你别多心,佳惠跟你在一起,我是很放心的,没有别的意思。” “大婶婶,”门口一个声音笑道:“大妹妹回来了吗?” “是的,回来了,甜儿,”姚素芬笑道:“进来坐呀,让你跟着着急了。” “我没有着急,”唐甜望着佳惠笑道:“一夜不归有什么关系呢,有其父必有其女嘛,对不对呀?大妹妹。”她脸上的笑容怪怪的。 佳惠不由有些迷惑:“甜姐姐,你说什么?你是在说我爹爹吗?他是去拜访朋友了。” “对呀,”唐甜笑笑:“我没有说错呀。贤叔叔当然是去会朋友去了,对不对?大婶婶。” “甜儿,”姚素芬吃惊地喊:“你想说什么?”她飞快地看了一眼佳惠,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佳惠是经不起这种打击的,她太善良,她太幼稚,她太纯洁,从小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风吹雨打的;从小父亲就是她心目中最伟大、最尊敬、最完美的男人!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母性的本能使她飞快地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佳惠,把她拥进自己怀里:“佳惠!” 佳惠挣脱她,不信任似的看着她,微皱了眉,急切地道:“告诉我,甜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爹爹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好几天也不回来?娘,你都知道的是不是?告诉我!娘,告诉我!” “佳惠,”姚素芬强忍着眼泪,尽力平定心情,努力保持声音的稳定:“你别胡思乱想,你甜姐姐跟你开玩笑呢。” 一旁的少平傻傻的观望着,见了佳惠的样子,心里已经绞痛了,他跨上两步,想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又关心又温柔又怜惜地凝视着她。 第二六O回 唐佳惠知道父亲的婚外情 第二六o回唐佳惠知道父亲的婚外情 唐甜看见少平对佳惠的神情,心里的醋坛子早翻了几个了,不由又气又恨又妒又恼,冷冷地接口道:“开玩笑!哼!我才没有心情跟她开玩笑呢。”她望着姚素芬,“大婶婶,你可真算是天下第一位贤妻良母呀,哼哼!” 她只觉得心里的怨气、怒气象海啸一般在她体内喧扰翻腾着、汹涌澎湃不可遏制,口里不顾一切地叫着:“丈夫在外面金屋藏娇,你真大度到帮他撒谎骗女儿,只怕还瞒着唐家所有的人吧。” 她冷笑一声:“大婶婶,我提醒你一句:你这样子好心,这样子大肚量,这样子有风度,别人只怕未必领情。如果那女人要是带着一个儿子回来,我想,恐怕你这唐夫人的位子难保了哟。” “甜儿,”姚素芬悲呼:“你发发慈悲吧!别说了。” 看着姚素芬痛苦的样子,看着佳惠受惊吓的样子,唐甜只觉得心中得到了一种平衡,一种胜利者的喜悦心情充满她的体内:“不要我说,你是不想听怕听呢,还是早就知道了?可是,大妹妹好想听,对不对?大妹妹,” 她转头望着唐佳惠,“你想不想听听这么精彩的故事?别这样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她挑挑眉毛,瞪着她:“你不相信?告诉你,你只要到城南郊的双凤村去看看就明白了。那儿很好找,就在村东头,一座小小的独门独院就是了。哈哈哈哈!”她发疯般的大笑起来。 唐佳惠呆呆地站在那儿,唐甜的大笑声撕碎了她最后的意识,她觉得自己快发疯了,快发狂了,快崩溃了! 在这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一个怎样虚伪的世界里,怎样恐怖的噩梦里!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再也控制不住了,发出一声尖锐的狂呼:“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爹爹不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你说谎,你骗人!我一点都不相信。我要去找爹爹问清楚,一定是你说谎!一定是你骗人!”她边说着边转身往外面飞快的跑去。 “佳惠,回来!”姚素芬忙冲上去想拉她,不料被一张圆凳绊倒。 少平忙扶起她:“伯母,你怎样?” 她摇摇头,“佳惠。” 少平抬头,正看到唐甜在一旁冷笑地望着他们,不由大怒,眼睛里象要喷出火来:“你看你做的好事。” “我当然做了一件好事。”唐甜冷笑道:“佳惠有了一个弟弟,怎么能都不告诉她。” “你……”少平气得说不出话来。 “少平,”姚素芬忙拉他衣袖:“你帮我去把佳惠找回来,好吗?” “好,我去。”少平立即冲出去。 唐晓贤兴奋得一夜不曾睡好,昨晚,若尘终于开口叫他“爹”了。当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走出房间,他发现若尘坐在门栏上发呆。他走到若尘身边,也在门栏上坐下:“若尘,在想什么?” 若尘抬起头来,仰脸望着他:“爹爹,我心里已经很喜欢你了,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慕容叔叔,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怎么会呢?”唐晓贤忙道:“慕容叔叔也是爹爹的好朋友,他照顾你这么久,你当然应该喜欢他。” “爹爹不生气,我就开心了。”若尘展开笑脸,兴奋地望着他:“爹爹,娘和慕容叔叔都经常提起您,他们说您是世上最好的爹爹。爹爹,我今儿早起写了好多字。我去拿来给爹爹看。”说着,跑进去了。 晓贤走到院子里,迎风深吸了一口气,满心里都是喜悦。 身后走来一个人,给他披上一件衣服:“早晨天冷,多穿件衣服。”郝星竹轻柔地道,为他穿好衣衫,系好衣带。 他静静地站着,带着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注视着她。 她系好衣带,抬头看他。他们相互深情地注视着,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完全没有发现院门外面已经站了一人。 唐佳惠奔出厦楼客栈的时候,根本不知到哪儿去找父亲,她只是向前跑呀跑,跑到一个小村子,拦住一个人问明白了正是双凤村,便四下张望,正好看到父亲站在一个小院子里,一个女人正在为他穿衣衫。 然后,他们两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天地不觉,那种眼神她只觉又熟悉又陌生。爹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看过母亲,但她却觉得在哪儿见过这样痴迷、这样深情的眼神。而她来不及细想,也不愿再看,就突地暴发出一声怒吼:“滚开!” 院子里面的两个人吃了一惊,忙彼此分开,回过头来。 唐佳惠正气势汹汹地冲进院门。 唐晓贤一见是女儿,不由更是大惊,他是毫无思想准备,没有料到女儿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办呢?她怎么会到这儿来呢?该怎样跟她解释呢? 他正乱糟糟地想不清楚的时候,唐佳惠已冲过来,死死地盯着郝星竹,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只见她云发蓬松,晨妆未整,她已不再年轻,脸上已有岁月的痕迹,而且,仔细一瞧,她的眼睛并不十分媚秀,鼻子也并不十分挺刺,嘴唇也并不十分娇小,但这些凑在一起,却教人瞧了一眼之后,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所包涵的情感更是深如海水,那眉目之间,另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韵,或者,这就是母亲所没有的吧!母亲华贵高雅,决不是这种风韵犹存、卖弄娇媚的女人! 她直视着她,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不满:“你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对我父亲!” “我……我姓郝,”郝星竹慌乱的说道:“我是……是你父亲的朋友……” “我父亲的朋友?”唐佳惠突然激动地大叫:“你为什么不说你是我父亲的情妇?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勾引有妇之夫的风流****?你为什么不说你用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来胁迫我父亲、留难我父亲……” “佳惠,住口!”唐晓贤一惊,看到郝星竹又惊又急、泪流满面,心绞紧了,忙冲上去扶住她,把她揽进怀里。 若尘跑出来,在门口呆了,手中的纸散落在地上。他奇怪地、不解地、担心地望着三人。 第二六一回 唐晓贤打了女儿 第二六一回唐晓贤打了女儿 唐佳惠定定地望着唐郝二人,她呼吸急促,胸部剧烈地起伏,深抽一口气,想也不想,尖锐的话冲口而出:“爹爹!你这样子急急的忙着保护你的情妇了?你以为我会杀了她吗?哼!” 她冷冷哼着,嘴角露出一丝陌生的冷笑:“这么亲热,真是多情呀!怎么?是想眼馋我呢?还是想表演给我看呢?或者是想教我?爹爹,你真的应该教教我,怎样去勾引男人……” “佳惠!”唐晓贤怒喊:“你胡说一些什么?你怎么一点规矩礼貌都没有,简直象个没教养的……” “没教养?”唐佳惠一步一步逼近她的父亲,她的眼睛发直,眼光凌厉:“我没教养吗?你竟然说我没教养。爹爹,你有没有弄错?我的毛病就是教养太好了!你和娘一直就教我做一个淑女,因此,我活在一片美丽的谎言之中。” 她大大地喘着气,“爹爹,你错了,你真该教我怎样做个****,不然,我以后怎么保得住我的丈夫。我以后是不是也要象我娘现在一样每天对着孤灯守活寡……” “住口!住口!”唐晓贤见她越说越不象话,不由放开了星竹,双手捉住了女儿的胳膊,给了她一阵没头没脑的猛烈的摇撼:“住口!你这个疯子!” “你骂我是疯子!”唐佳惠睁大了眼睛,泪水终于涌出了眼眶,她看着父亲:“不错,我是疯子,你呢?你又是什么?”她愤怒地大叫:“你只是一个伪君子!伪君子!” 泪水流下来,她一甩头,看见搂着若尘的郝星竹:“他们是什么?他们又是什么!”她冷哼一声:“一个野种,一个荡……” “啪!”的一声,唐晓贤对着她的脸颊,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佳惠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追过去,反手又给了她另一脸颊一耳光。 当他再扬起手时,院子外少平刚好赶到,立即飞身扑来,挡在佳惠面前,同时大叫:“不要!唐伯伯。” 与此同时,郝星竹亦飞快的扑过来,死命地抱住唐晓贤的手臂,哭泣着大喊:“晓贤!你不要发疯!你怎么能因为我们的过错而去打孩子?是我不好,我不对,我错了!我以为对你单纯的奉献不会伤害别人。我不知道,即使是奉献也会伤害别人!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唐晓贤一把抱住星竹,无奈地闭上眼睛,泪涌出眼眶。 唐佳惠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的两边脸颊都印上了红红的指印,嘴角边有一丝血迹正慢慢地流出来。她呆呆地望着那紧拥在一起的唐郝,不动也不说话。 少平紧张地、怜惜地望着她,巴不得能代替她忍受心中的痛苦。 这时,有种火山爆发前的沉寂。 果然,唐佳惠用力一甩头,重重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爹爹,你打我?你可以打。你应该打得更重一点,打掉我心目中崇拜的偶像,打掉我对你的尊敬,打掉我对你的爱心!打死我!免得我必须看见你们两个!打死我!免得我要面对我的父亲和他的情妇!你们……这对奸夫……” 少平冲上去,一把用手蒙住了她的嘴,傻瓜!你不能少说两句吗?你一定要再挨上两耳光吗? 唐佳惠用力挣脱少平,转向他,觉得窒息而昏乱,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和她作对,她不信任地瞪视着他,喃喃地问:“你也要对我用武力吗?你也要帮着他们吗?”说完,她悲呼一声,顿觉四面楚歌,此处竟无她容身之地!她转过身子,象箭一般向门口冲出去。 在门口,她直撞进一个人怀里,她也不打话,一闪身从那人身旁掠过去。 少平大急,狂喊着追了出去。 院子里几个人楞在当地不动了,来人忙奔过去:“唐大哥,怎么回事?” 唐晓贤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情投意合的兄弟卢龙靖。 怎么回事? 龙靖的话在他心中一闪,他突然惊醒过来,一阵尖锐的痛楚就象鞭子似的抽在他心脏上:他打了她!他打了她!他打了他唯一的一个女儿!从小当珍珠宝贝般宠着的女儿!他最最心爱的女儿!他打了她!他竟然打了她!他心中大痛,推开星竹,他也准备追出去。 龙靖一眼望见郝星竹悲苦的神情,再想到刚才看见唐佳惠绝望地奔出去的样子,心中已明白了七分,见唐晓贤要走,忙拦住:“唐大哥,等等。” “我要去找回我女儿。”唐晓贤急急地道。 “有刚才那位少侠跟着令嫒,大哥还有什么不放心吗?”龙靖忙道:“这里的事还需要你呢。” 唐晓贤镇了镇,抬头注视着龙靖,这才有些思想了:“卢贤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得到消息,”龙靖简单地道:“知道你会有麻烦,就赶来了。我想你一定在这儿,所以先来看你们。”他皱皱眉,不解:“唐姑娘怎会知道你在这儿。”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大概她全都知道了。”唐晓贤道:“贤弟,先进屋喝杯水吧。” 郝星竹也过来。 唐佳惠冲出那小院,泪水已疯狂地奔流在脸上,挡住了视线,她不管,只是毫无目的地狂奔着,引来村民们好奇的目光,她理也不理。她已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满心中燃烧着的只是一股烈的冤愤之气。 她奔过村子,奔过田野,奔过一座小小的草坡,在狂怒的、痛楚的、绝望的情绪中,只是奔跑……奔跑……奔跑…… “佳惠!佳惠!佳惠!”少平狂呼着,紧紧追在她身后。 他心中的痛楚并不亚于她,而此时,他也失去了思想,失去了意识,唯一的目标只是要追上她,只是要向她解释,只是想把她紧拥在怀里,吻去她的悲苦和惨痛。他狂追着,不顾一切地狂追着……狂追着……狂追着…… 唐佳惠跑上护河堤,什么都不顾了,只想逃避一些东西,逃避那小院中的耻辱,逃避人生的悲剧,逃避心灵上的悲愤……看到那滚滚流水,她想也没有想,就对那流水飞跃而去。 第二六二回 少平坦言心中的爱 第二六二回少平坦言心中的爱 “佳惠!”少平大惊,顿时魂飞魄散,忙纵身一跃,已经来不及了,她小小的身子已飞跃入水中。 他立即纵身而下,扑入水中,奋力向她游去,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向岸边拖。 佳惠掉下水后吃了几口水,已晕了过去。 少平抱着她上了岸,将她放平在草地上,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又急又痛,喊道:“佳惠!佳惠!醒醒。佳惠!” 佳惠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他湿透了的衣衫,滴着水的头发,翻身一跃而起,抬腿就跑。 “佳惠!”少平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一转,就让她面对自己了。他对那满面泪痕的脸望过去,心中大痛,“佳惠!”就什么也不顾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佳惠挣扎着,又哭又叫:“放开我!让我去死!不要你管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可怜我!不要!” “我不是可怜你,”少平激动地大喊:“我是爱你!” 唐佳惠一镇,仰起脸来,用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眸望着他:他的眼底,有种令人心跳的光芒在闪烁,那眼神多么熟悉,她的心脏怦怦狂跳。 “佳惠,”少平轻轻的、温柔的叫,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烈了:“我爱你!”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满眼眶都是泪水,她努力不让那泪水再流下来,努力透过泪雾看他,努力想维持一股冷静的笑容……但是,她全失败了,泪珠滚滚不断地涌出来,纷乱地奔流在面颊上,跌落在她面前的衣襟上。 她看不清他,也笑不出来:“不!不!你不用可怜我。” “我绝不是可怜你,”少平轻叹着,眼睛更深幽了、更明亮了:“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就在昨天晚上,在那山坡上,我还一直想说。” “不!不!不可能!”她拼命地摇着头。 “怎么不可能?”少平道:“记得那天我喝醉了,是你在黑夜里扶住我,当我酒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你纯洁明亮的眼睛,你天真灿烂的笑容,”他捧住她的脸,让她面对着自己:“这一切的一切,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被动地注视着他,眼泪不停地流下来。 他凝视着她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眸,那眼珠象两颗浸在清池水中的星星,又闪烁又明亮。他胸中一热,忍不住俯下头来,缓缓的、轻轻地吻住了那两片微颤的唇。 当他那两片温热的唇接触到她的唇时,她心里象惊雷一样震动了,然后,她的思想就被带着飞离了她的大脑,在云端飞翔,脚下是软绵绵的白云,整个身体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突然,一阵风吹过,她只觉背上一寒,不由颤抖了一下,清醒了,忙用力推他。 他放开她,见她满脸羞得通红,更显得娇柔而可爱。 她又抖了一下,他立即发现她的衣衫还是湿的,忙要脱自己的衣衫给她穿,才发现自己的衣衫也是湿的,忙再度将她拥入怀里。 她不动,只是伏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体温。 他拥紧她,轻轻、柔柔的道:“佳惠,我们先找地方烤干衣服再说。” 龙靖和唐晓贤是下午回到厦楼客栈的,少平和佳惠仍然没有消息。 姚素芬一见唐晓贤,忙哭泣着迎上来:“佳惠呢?佳惠怎样了?” “你别担心,”唐晓贤握紧她的手,安慰她道:“素芬,少平跟着她去了,他会好好劝她回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晓贤,原谅我。”姚素芬望着她,泪如雨下:“我明白你不想让佳惠这么小就知道这些事情,都怪我阻止不了甜儿。” “甜儿?”唐晓贤奇怪地问:“甜儿又怎么啦?” “是甜儿说出来的,”姚素芬道:“我不知她如何知道的?” “算了,别管是谁说的,反正已经发生了。”唐晓贤道:“你来见见,这就是我说过的卢贤弟卢龙靖。” “唐夫人。”龙靖忙施礼笑道。 “卢公子。”姚素芬笑笑。 “唐大哥,”龙靖笑了笑,四处张望:“我也有几个朋友,不知他们到了没有?正想介绍给唐大哥唐夫人认识呢?” 原来龙靖去郊外找唐晓贤,就让小宝等先到厦楼客栈来。 “不用介绍了,我们早见过了。”只听一个人说着,从楼上下来一群人,有十几个,有男有女。 龙靖见有小宝、莫艾等,也有不认识的,忙笑道:“你们见过唐夫人了?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丁珰指着一个少女道:“我认识她十几年了。她是我的六姐,也是我最小的一个姐姐。” “小女子丁玲,卢公子你好。”少女笑道。 “丁姑娘好。” “俊儿,”唐晓贤问:“你妹妹甜儿呢?” “贤叔叔,”唐俊道:“她跑走了,你不用担心她。” 大家都焦急地等着少平和佳惠回来。 掌灯的时候,少平拥着佳惠终于回来了。 佳惠一见到母亲,一下子扑进她怀里哭了。 唐晓贤想上前又忍住了。 “唐伯母,”少平道:“你再劝劝佳惠。” 姚素芬望着唐晓贤点点头:“放心吧,我先带她回房去。”说着,拥着佳惠上楼去了。 少平也对唐晓贤道:“唐伯伯,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劝过佳惠了,她应该不会再想不开了。” 唐晓贤点点头:“谢谢你。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我们都是关心佳惠的,”少平道:“我反正睡不着,我去叫小二熬点稀饭。佳惠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吃。” 龙靖望着他的背影离开了,对唐晓贤笑道:“有这样一个人关心唐姑娘,大哥应该放心了。” 这一晚,只怕是没有多少人睡得着。 龙靖一直陪着唐晓贤在楼下大堂谈话。 唐晓贤一直不停地说着佳惠:说她的难产;说她幼时的可爱;说她儿时的顽皮;也说他有多么多么爱她宠她,不愿她纯洁的心灵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更不愿就此失去她…… 房里。 姚素芬正在劝说佳惠。她侧身坐在床沿上,怜惜的、心疼地望着那躺在床上的佳惠。 佳惠的脸依然苍白,依然恹恹然了无生气,显得是那么可怜兮兮的,大睁着一对无神的、茫然的眸子,呆呆地盯着帐顶。 “佳惠,”姚素芬轻呼:“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听呀?” 佳惠不理。 “佳惠,”姚素芬轻轻叹一声:“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很恨你爹爹。好孩子,你不要这样想,他们没有错。真的,娘绝不会骗你。” “那么,”佳惠终于开口了:“是谁的错?您吗?” “或许,”姚素芬道:“这是命。” “命?”佳惠闪动着眼睛望着母亲。 “你想知道,”姚素芬望着她:“娘就告诉你。”她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 佳惠望了望她,坐起来接了喝了两口。 第二六三回 唐、郝、姚之间的情 第二六三回唐、郝、姚之间的情 姚素芬轻轻地道:“二十多年前,你爹爹刚刚才十七八岁。在江湖上行走闯荡的人,总会认识几个朋友。然后,你爹爹就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名叫郝星竹。” “郝星竹?”佳惠一时没有想起来,脱口问:“是谁呀?” “就是你郝阿姨。”姚素芬看到佳惠微微撇了撇嘴角,淡淡一笑,继续道:“那时,你郝阿姨也只有你这么大,生得娇小伶俐,温柔可爱,很快他们相爱了,”她望了望女儿,问:“你懂吗?” 佳惠不由自主的红了脸点点头:“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成亲?” “因为……”姚素芬思索着用词:“因为她们家是唐家的仇人,她的父亲杀死过唐家的人。当然,最后唐家的人杀死了她父亲。你太奶奶命令你爹爹不准和她来往,并且还要你爹爹亲手杀死她。你爹爹没有杀她,你太奶奶也被迫没有杀她,于是逼着你爹爹成亲另娶别人。” “爹爹成亲娶的就是娘吗?”佳惠问。 姚素芬点点头。 佳惠皱了皱眉头:“爹爹娶了娘之后又去找她了?” “佳惠,”姚素芬笑了笑:“不要怪你爹爹。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没有忘掉郝星竹就证明他并不绝情;他没有弃你娘于不顾,也就证明他并不忘恩。很多时候,情义之间真的两难舍弃。你懂吗?” 佳惠终于点点头,又喃喃地道:“娘,可是你……” “我很好,”姚素芬接过她的水杯,放在桌上,然后拉着她的手:“佳惠,你放心,我很好。你要明白,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懂。当初我也是一个爱幻想的女孩,等着我心目中的情哥哥风风光光地把我娶进门。” 她望着她,眼里仿佛又看见了少女时代的那个自己,她的眼里流露出梦般的喜悦,“洞房花烛夜我才见你爹爹第一面,可是那一夜,他在外间坐了一夜。那时我也听过你爹爹的名字,当时你爹爹又年轻、又英俊、又潇洒,在江湖上也是薄有名气,哪个女孩子没有幻想过能成为他的新娘呢。”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成了那个幸运的女孩,做了他的新娘。可是洞房花烛夜他连我的手指也没有碰一下。我当然不知道他和郝星竹的恋情,更不知道他是被逼着成亲娶我的。” 她叹口气,又道:“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以后了。那时你爹爹每天被关在家里,不许离开唐家堡半步,甚至你太奶奶还派人盯着你爹爹。我见你爹爹每天忧心似焚,就去求太奶奶让你爹爹出门,你太奶奶不许。” 她望了她一眼,见她听得很专注,又继续道:“后来,你奶奶才告诉我,你爹爹娶我并不十分愿意,留他在家是好让我拴住他的心,你奶奶没有提郝星竹的事。其实,她并不知道当时我和你爹爹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唐佳惠奇怪地问:“夫妻就是夫妻,什么又叫名义上的夫妻呢?” 姚素芬笑了笑,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成了亲要同床共眠才叫真正的夫妻。那几个月你爹爹都在卧室外间的长榻上独自睡,所以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唐佳惠听了羞红了脸不作声。 姚素芬看着她羞红了的脸,心中微微一动,低声说道:“佳惠,你现在大了,有些话娘一定要教你。只有夫妻才能同床共眠,否则就不算好女孩了,明白吗?” “我知道。”唐佳惠连脖子都羞红了,低低的道。 姚素芬笑了笑:“娘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也相信少平是一个正人君子。” “娘,”佳惠羞涩地道:“说你们吧。后来怎样了?” 姚素芬道:“当晚,我就对你爹爹说,你不愿意娶我,就给我一纸休书吧。你爹爹跪在地上,对我说:‘素芬,对不起,我的确不愿娶你,我本来想娶的是另一个女孩。可是,我既然娶了你,就不能随随便便给你一纸休书了事,你已经成为我的妻子,那么你就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从那以后,你爹爹把对郝星竹的爱深埋在心底,努力想忘记她,努力想做一个好丈夫。但是,爱岂是那么简单的想爱就爱、想忘就忘的。我看到你爹爹那么痛苦地煎熬着,就劝他去找那个女孩。” “后来,你爹爹找到了她。我生你的时候,你爹爹赶了回来。他抱着你的时候,高兴极了,说你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再后来,你爹爹就这么两边住,反正十几年了,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并没有成亲,是不是?” “他们只是没有举行婚礼而已。”姚素芬道:“你太奶奶不同意她进门,你爹爹也不能抛弃我们母女。佳惠,我已经不能忘记你爹爹了,又怎能要求他完全忘记郝星竹,况且是他们相亲相爱在先,我后来插在他们中间分开他们的,我又怎能怪郝星竹。我现在过得心安理得,我也很满足了。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够了解、能够接受。” “娘。”佳惠伸手搂着母亲的脖子。 姚素芬拍拍她的背,又道:“我知道他们住在南京,只是没有见过她。甜儿说她生了一个儿子,是吗?” 佳惠点点头道:“我看见他了,大约七八岁。” “这事只怕你爹爹也才知道,”姚素芬道:“否则这么多年他不会不提,也不会不给他们母子一个名份。” “娘,”佳惠离开母亲的怀抱,轻轻地问:“他是爹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弟弟,对吗?” “你会喜欢他吗?”姚素芬小心地问。 “为什么不呢?”佳惠笑了:“我早想要一个弟弟了。” “好了,”姚素芬也笑了:“现在天已经快亮了,你好好睡一会儿,好吗?” 佳惠乖乖地点点头,心情开朗多了,钻进被窝。 姚素芬为她盖好被,等她闭上眼睛,又放下帐子,轻轻开门出去。 龙靖和唐晓贤见她出来,忙站起来,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她。 她笑了笑,向唐晓贤道:“她不会再怪你了,现在她太累已经睡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唐晓贤听到女儿不再怪自己,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忙道:“你也辛苦了,素芬,去休息一下吧。” 姚素芬见他很兴奋,知他一定睡不着要和龙靖谈谈,便自己去了。 龙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了,回头对唐晓贤道:“唐大哥,我知道你想什么,唐姑娘没事了,你又放心不下郝姑娘。而且,唐姑娘昨天一定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你昨天没法安慰她,对不对?” 唐晓贤笑了笑:“只有你最了解我。”转身正准备走。 “爹爹,”唐佳惠站在楼梯口,望着楼下的父亲,轻轻缓缓地说道:“原谅我,昨天我的脾气太坏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疯话,请你不要怪我。” 唐晓贤几步冲上去,一把搂着她:“佳惠,你是一个好孩子,是爹爹不好,爹爹让你受委屈了。” “爹爹,”唐佳惠望着父亲:“你是不是要去看……看郝阿姨?” 唐晓贤笑了,点点头。 她红了脸:“请你告诉她,我改天去看她,当面向她道歉。” 唐晓贤大喜,紧紧抱了女儿一下:“爹爹一定告诉她。” 第二六四回 因为爱 二十七冰雪融两情相依依 磨难过情深更多情 第二六四回因为爱 唐晓贤走进院子,走进堂屋,只见郝星竹正在卧室里收拾包袱,一个男人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望着她。 唐晓贤注意到那人凝视她时的眼光是那么关心、那么温柔、那么怜惜。天啊!他多么害怕那眼光,他的心脏被这眼光绞扭了起来,五脏六腑都绞成了一团。 “星竹,你这是做什么?”唐晓贤忍着气问。 郝星竹一镇,立即转过身来,淡淡地笑道:“哦,是你,你来了正好。这座房子是你买的,谢谢你让我住了这么多年,以后我就不再住在这儿了。” “什么?”唐晓贤大惊:“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这儿到别处去。”郝星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淡些、稳定些,她望着他,道:“天宇说会照顾我们母子。” “难道说我没有照顾你们吗?”唐晓贤心中大怒,慕容天宇!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星竹?你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我们?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她抢走?他不由怒气冲天,盯着郝星竹:“你是怪我没给你名份没给你地位吗?还是觉得我根本就没用了?” “晓贤,”郝星竹强忍住心中的绞痛:“别这样,这么多年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朋友,就平心静气地好聚好散吧。” “朋友?”唐晓贤冷笑着道:“哼!我付出了二十几年的痴心,结果就得到这样一句话?好聚好散!多轻巧的一句话,多难得的一句话!好聚好散!哼哼哼!” 他一连串的冷哼着,带着无尽的悲愤和气恼:“你认为我不能给你名份了,你认为我不能给你地位了,你认为我不能照顾你了,所以你就巴巴的另寻高枝去了,对不对?你要跟他走,” 他指住慕容天宇,脸色变得铁青,眼光愤怒而凶恶:“因为他能照顾你,对不对?因为他能给你地位,对不对?因为他能给你名份,对不对?哼哼!”他再度一连声的冷哼:“因为他能给你一个‘慕容夫人’的名份,对不对?” 他怒声狂吼:“对不对?你说话呀!你要和我‘好聚好散’,你就自由了,对不对?你就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了,对不对?你就可以和他天长地久了,对不对?其实,我算什么,你从来都是自由的,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告诉我干什么?我算什么?你去呀!你去呀!去做你的慕容夫人吧!哈哈哈哈!”他狂笑不止,浑身都抖得特别厉害。 “晓贤!”郝星竹吃惊地上前去扶他。 “走开!”唐晓贤一摔手,后退两步,扶住门框,他的头有些发昏:“既然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还来管我干什么?你走,去找他吧,去温柔地对他吧。他才能给你名份、给你地位、给你所需要的一切。去呀!去找他呀。他对你那么好,照顾得那么周到,你不去找他找谁呢?哈哈哈哈!我唐晓贤算什么!哈哈哈哈!” 他狂笑:“我唐晓贤算什么!” 若尘被吓坏了,退到角落里吃惊地望着他。 慕容天宇始终沉坐在椅子里不动也不说话,他低着头,不看任何人,似乎也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谁都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唐晓贤见他不动,而郝星竹怕他发火又不时的回头去看他,不由心中又妒又痛,已经毫无理智了。 他望着郝星竹幽怨的眼眸,口不择言地大吼:“不要再这样子看我!别再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已经不再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了,我不会动心的!哼!你已经那么绝情绝义了,那就好聚好散吧。哈哈哈哈!” 他盯着她:“你知不知道,我唐晓贤是一个傻瓜。哈哈!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会相信痴情会永恒不变!笑话!世上哪儿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哈哈!傻瓜!只有傻瓜才会相信爱情永恒不变!我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突然他转身冲出门去,冲出院子,狂奔而去。 郝星竹本能地低呼一声冲出卧室,扶着门框,停了,泪水夺眶而出,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晕倒。 慕容天宇忙奔了过去,一把横抱起她。 “放下我!”郝星竹还有几分意识,挣扎着:“放我下来。” 慕容天宇抱紧她:“别动!你现在最好是躺到床上去。”他说着,已把她抱到床边,轻轻地极不情愿地放在床上,拉过棉被盖住她:“什么都不要想了,先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谢谢你,”星竹无力地说。 “你对我还是那么客气。”天宇无奈地笑了笑:“告诉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得到你,一直想拥有你,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今天扮演的角色。” “对不起……”星竹谦然地望着他。 “别说。”天宇再笑了笑:“我很佩服唐晓贤,说走就走。星竹,既然他走了,你的这番做法也是想让他死心不再来找你,那么,你不如干脆就嫁给我吧。” “别说笑话了。”她轻轻地说,避开他的目光。 “一点都不说笑话!”他突然正色地说,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他眼中幽幽地闪着光,深沉地盯着她,语气郑重、严肃、诚恳而温柔:“我会等!我已等了二十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年。而且无论多久!十年!二十年!一生一世!我都会一直等下去!来生来世!我还是会等下去!” 她不语,她无法和他说话,因为新的眼泪又涌上了她的眼眶,她怕她一开口就会泪流不止。 若尘一直在床边望着母亲,这时哭着道:“娘,你叫我对爹好,我依了,我现在也喜欢爹爹了。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赶走爹爹呢?为什么?娘,你告诉我好不好?爹爹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郝星竹再也忍不住,眼泪似珠串般滚落下来。 第二六五回 当局者迷 第二六五回当局者迷 “若尘,”天宇忙道:“你娘心里难过,我们先出去,等你娘躺一会。”又柔声对星竹道:“你好好歇一会,别再多想了。” 走到屋外院子里,若尘问:“叔叔,我爹爹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天宇蹲下身子来,望了他好一会,才道:“你想不想你爹爹来?” “想,”若尘不假思索地道:“我知道叔叔对我很好,可是爹爹对我也很好,我还是想他来。爹爹来了,娘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也不会哭了,对不对?叔叔。” 慕容天宇点点头。 唐晓贤只觉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也是空荡荡的,整个脑海里面只有一个意识:她变心了!她不再爱他了!她要跟别人走了!他跌跌撞撞地、毫无目的地奔跑着,不知要到哪儿去,内心里只想找一个人诉说。 他回到客栈。 姚素芬、龙靖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由奇怪。 他走到龙靖面前:“贤弟,陪我喝几杯酒,怎么样?” “好。”龙靖忙道。 “要一醉方休才好。”唐晓贤深深地望着他:“你敢不敢?” 姚素芬望着他,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龙靖笑了,道:“大哥要一醉方休,小弟自然相陪。不过,一醉如真的能解千愁的话,酒也不会这么便宜了,是不是?” 唐晓贤道:“到你房间去。” 酒已经喝了不少,唐晓贤微微有些醉意了,他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反来复去地说着一些话。 “唐大哥,”龙靖听得糊里糊涂的,忍了好久,终于问:“郝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走了,她跟别人走了。”唐晓贤突然伏在桌上哭了。 “什么?”龙靖一惊,随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唐晓贤呜咽道:“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她要那慕容天宇不要我,她亲口说的。”他抬起头来望着龙靖:“这么多年都过了,她说变心就变心了。你还相信世上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吗?”他猛地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 龙靖望着他,不再说话,只是深思着什么。 唐晓贤醉了,他模糊不清地说着两人间与慕容天宇的事。 当他酒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他头仍有些痛,躺在床上根本不想不动,很快他记起了这几天所发生的事:父子相认、佳惠的吵闹和谅解、郝星竹的绝情都一幕幕重现在眼前。 有人敲门,姚素芬和佳惠走进来。 姚素芬端了一碗粥,“晓贤,喝点粥,好吗?” “爹爹,”佳惠坐在床沿上,从母亲手中接过碗,望着父亲:“我来喂你,好不好?” 唐晓贤坐起来:“我自己来。” 虽然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好好吃点东西,但他端着碗只吃了两口,又吃不下了。他此刻的心情绝望之极,又怎么吃得下饭。 佳惠望着父亲阴忧的脸,小心地问:“爹爹,是不是那天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郝阿姨生气了?” “不,没有的事,”唐晓贤忙抬起头来,将粥碗递给姚素芬,望着佳惠,极力想挤出笑容:“真的没有,佳惠,”他拉起她的手握住,“别担心,爹爹已经忘了。你也别再记在心上了,好吗?”他伸手摸她的脸:“那天爹爹打痛了你,是不是?还痛吗?你恨爹爹吗?” “我从来没有恨过爹爹,”佳惠道:“真的,我好喜欢你,你还是我的好爹爹呀。”她注视着他眉间眼底的忧郁:“爹爹,你不开心吗?为什么呢?是不是郝阿姨出了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她很好,你们放心吧。”他望了望姚素芬。 “那么你好好休息,”姚素芬道:“我们先出去了。” 二人走后,唐晓贤重新躺下,思潮起伏不定。 天渐渐亮了,又有人敲门进来。他转头见是龙靖。 “唐大哥,”龙靖笑吟吟地走到床边:“你生病了吗?” “没有。”唐晓贤轻叹一声。 “没有?”龙靖挑了挑眉,眼中闪着光,嘴角挂着笑,望着他道:“唐大哥,你明明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这种病就叫做‘相思病’!这是一种心形细菌造成的,那细菌会慢慢侵蚀人体,从骨头吃到内脏,从内脏吃到肌肉,” 他满脸笑嘻嘻的:“最后把整个人都化成飞灰。啊呀!”他微皱了皱眉头望着他:“这是种很可怕的病,幸好不传染!” 唐晓贤呼地从床上坐起来,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他盯着他,没好气地反问:“不传染吗?” “哦,”龙靖道:“我说错了。这种病传染性很强。”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收起笑,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来谈谈郝姑娘,怎样?” 唐晓贤把头转开,皱紧了眉:“你知道她走了,还谈她干什么?” “我知道,”龙靖道:“但是,有一句话大哥却不知道。” 唐晓贤道:“什么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龙靖笑了笑:“小弟就是旁观者。让我告诉你一句,郝姑娘决不可能爱上慕容天宇!” 唐晓贤浑身一震,怔怔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龙靖直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她整个的世界,”他的声音诚恳、清脆、真挚:“在她眼里、心里、思想里、意识里……都被你填得满满的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地位来接纳慕容天宇或者是其他任何一个人。” 唐晓贤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也开始发光了,哑着声道:“这……这只是你的想法。你不知道,那慕容天宇的确是一个人才,长得一表不凡,而且文武双全,又出身姑苏慕容世家……” “但是……”龙靖打断他,深吸一口气:“他不姓唐,也不叫唐晓贤。” 他深情地望着他:“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直在分析,你和郝姑娘的事,我自己的事,越想就越清楚,越想越就明白。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上次我被魔教的人抓了,救我的人是谁?” 第二六六回 老天为何如此捉弄有情人 第二六六回老天为何如此捉弄有情人 “你只说是一个朋友。”唐晓贤望着他,心中有些明白了:“莫非救你的是女人?” “是的。”龙靖坦白地、干脆地道:“救过我的女孩不少,喜欢我的女孩也不少,但我只衷爱一个。” “那些女孩不好吗?” “不,她们都很好。”龙靖想着南宫翠娥、岑梦娇、上官咏娴、舒文瑜、沐剑屏……等等一干人:“而且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比霜儿更好的地方,有的比她漂亮,有的 比她温柔,有的比她高贵........” 唐晓贤轻呼一口气:“哦。你还是不爱她们。为什么?” “我没有爱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龙靖深情无限:“是因为我已经爱上了霜儿。当我心中有了霜儿以后,别的女孩,不管是先认识的或者后来认识的,也不管她们有多好,温柔、美丽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已经没有如何意义了,你懂吗?” “所以,当她那么深那么深地爱上你以后,就决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而且,你想想,她爱了你那么久,如果要变心她为什么早不变心?如果她要跟那个慕容天宇走,为什么早不跟他走?却要等二十年,是不是?” “十几年前,当你成亲的时候,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心了也好,心冷了也好,怨恨你也好,报复你也好,那个时候她就完全可以跟他走了,为什么要等二十年后的今天才决定呢?” 唐晓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呼吸更急促了,又能思想了,又能分析了,又能振奋了。他深吸口气,呐呐地道:“你怎么能这样肯定?她亲口说她要慕容天宇不要我。你怎么能肯定?假如她不爱他为什么又要他呢?” “这个我不知道。”龙靖有点困惑:“或者,慕容天宇只是她的一个工具一个藉口;或者,是你伤了她的心,她觉得跟你在一起再没有前途没有希望了;或者,她受到某些压力,使她自觉形秽……象你夫人、你女儿都有可能构成她的压力。对了,” 他想到一个问题:“那天,你女儿不是到那小屋去过了吗?你最好仔细想想,她说了一些什么话让郝姑娘心灰意冷。” 唐晓贤心头一震,那天的一切又回到眼前,每一个字似乎都又响在耳边:“对了,”他眼睛徒地一亮,冲口而出:“一定是佳惠说了那句话!” 龙靖奇怪地问:“唐姑娘说了什么?令她这么伤心。” “佳惠说星竹用一个莫明其妙的孩子来留难我胁迫我。”唐晓贤重重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星竹根本不是变心了、也不是心寒了,她是为了我,她又是为了我。她怕我为难,所以想带着孩子避开我,又怕我找她,就演了那么一场戏给我看。”他一下子掀开棉被跳下床:“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龙靖跟出门来,望着他的背影笑了。 彭欣和肖氏父子同行了几日,在肖氏父子的细心照顾下,她的病很快就好了,只是,她不似从前那样活泼开朗了,常常眉尖微锁,眼角带愁。这晚,她睡不着在庭前漫步,望着明明亮亮如钩的月牙儿,不由轻声长叹,低吟道: “无言难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泪,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诗!”话音才落,就听见一人赞道。彭欣忙转头看去,是肖博文。 肖博文由衷地笑道:“彭姑娘,想不到你这么小小的年纪,已作的这样好的诗文了。” 彭欣笑道:“肖二哥笑话了。还请你替我修正修正,可好?” 肖博文脸红了,道:“不满彭姑娘说,我们兄弟常常跟着我爹爹闯荡江湖,虽然爹爹也教我们认字习文,不过万万没有姑娘这样的文才。姑娘如果不嫌烦,可不可以给我讲解讲解?” 彭欣笑了笑:“可以。” 唐佳惠这两天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当着人不爱说不爱笑了,时时跟在母亲身边进出。 丁珰丁玲姐妹与她不熟,加上她心情不好,就不来亲近她了,而唐藕等是她的晚辈,也不好来劝她。 龙靖看着她跟着母亲进去,想着上次见她时,这小姑娘是那么活泼、那么热情,这打击对她而言实在是真的太大了。 “卢公子。”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是那天和唐佳惠一起回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再叫了一声:“卢公子,这两天大家都很忙,没有好好给我们两个介绍,我叫南宫少平。” “小生卢龙靖。”龙靖立即笑道。 “我知道。”少平笑了笑:“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小生愿听其详。” 二人在大堂找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少平笑道:“我想唐叔叔这两天事多,也许还没有告诉你冰霜的事。” “霜儿?”龙靖惊得几乎跳起来:“你知道霜儿的消息?” 少平点点头:“冰霜到处找你,她听说你在南京被魔教所擒,立即赶了来,却找不到你。遇见唐叔叔,说你已经离开南京了,她又北上追寻你去了。” “她向北去的?”龙靖好不容易抓住一句话问。 “我送她出的北门。” 在路上竟然没有遇到,龙靖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少平又说了一些冰霜的情况,包括从唐晓贤那儿听来的。 龙靖很仔细地听着,似乎怕听漏一个字。他的脸色似乎很平静,但是内心却波涛滚滚。 老天为何如此捉弄有情人! 少平望着他:“我听唐叔叔说你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这两天看来,果然不错。我有心想和你做朋友,称你一声大哥,但……”他顿了顿,又道:“唐叔叔称你贤弟,我就不敢乱叫了。” 龙靖心思一转,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笑道:“我和唐大哥称兄道弟是因为情投意合,可是我们并未结拜。况且,唐姑娘也叫我大哥呢。” “那么在下十八岁了,七月生日,”少平立即喜道:“卢兄贵庚几何?” “少平兄,小弟也十八,腊月间出生的。” “贤弟。” 第二六七回 爱你到永远 第二六七回爱你到永远 这时,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卢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有了新知忘了旧友吧。” 龙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丫鬟走进来。 她那衣襟上绣了一朵黑色曼陀罗花,外面罩着碧蓝色绸缎背心,梳着两个环形髻,右鬓垂下一股青丝,簪着翠玉簪子和白色珠串,生得瓜子脸,细挑眉,水盈盈的双眸,细腻的皮肤。 “碧蓝!”龙靖笑了笑,“是你。” “难得公子还记得小婢,”碧蓝浅浅一笑,“只是希望公子莫要忘了我家小姐才好。” 龙靖轻叹一声:“哦,梦娇姐姐怎么啦?” “小姐是怎么回事,小婢也说不清楚,”碧蓝笑道:“公子不如去看一看?” 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平道:“如果你家小姐病了,就去请大夫。卢公子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没用。”他的语气有明显的不满和不屑。 碧蓝望了他一眼,心高气傲地道:“这位公子是不是没有人请你,心里就不满了。”她从小跟着岑梦娇,高傲惯了,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碧蓝,”龙靖忙喝止她:“不得无礼!快向南宫公子道歉!” “不必了,”少平淡淡一笑,对龙靖摇摇头道:“我不想看到这种狗仗人势的小丫头。贤弟,你真的要去吗?” “梦娇姐姐救过我,”龙靖道:“我答应过会去看她。少平兄,烦你告诉莫艾兄他们一声,晚上我一定会回来。” 少平点点头。 唐晓贤急急忙忙地奔进院子,奔进堂屋,在卧房门口站住。 房内,郝星竹横卧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犹如透明一般,双手放在被外。 若尘坐在床前一张小凳子上,将头伏在床上,靠着母亲的手。 慕容天宇在房内不安的踱来踱去,突然,他停在床前,对着床上的郝星竹道:“星竹,听我说,三天三夜了,你都这样不吃不喝怎么能行?你再这样,迟早会送命的。” 郝星竹似乎没有听到,动也不动。 慕容天宇提高了声音:“我知道你没睡,你存心寻死吗?” 郝星竹终于睁开眼睛,虚弱地对他笑了笑:“对不起,天宇,我拖累你了。” “我想听你这句话吗?”慕容天宇道:“我只是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永远快快乐乐的。” “我会好起来。”郝星竹努力笑着:“我保证。” “你保证?”慕容天宇轻叹一声:“你保证什么?你又拿来什么来保证?除非唐晓贤能来。”他温柔地低叹一声:“我去找他来,好不好?” “不好!”郝星竹脸色立即大变:“你要去找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她那样激动,挣扎着就想跳下床。 天宇慌忙按住她:“我不去!不去!你别激动,快快躺好。” “他不用去,”一个沉重的声音响起来:“因为我已经来了。” 房内三人听了,忙抬头望去,只见唐晓贤正倚门而立,他头发有些乱,衣衫也有些不整齐,但他的眼睛闪着光,正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她。 郝星竹吃惊地望着,什么也没有说。 唐晓贤缓缓走向床边,天宇和若尘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他站在床边,定定地望着她。良久,他慢慢地跪了下来,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 郝星竹似乎一惊,挣扎着想把手从他的掌握中抽出来。 他把她握得牢牢的,眼光紧盯她,里面盛满了祈谅、求恕、痛苦、怜惜:“星竹,”他低唤:“星竹,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烦,你不想见我,但是……”他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时,那眼里竟闪着泪光:“请你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有几句非常非常重要的话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她努力地忍住泪:“请你走开。” “星竹,”他盯着她,脸色苍白而憔悴,忍耐地道:“你知道什么叫嫉妒吗?你知道我已经被嫉妒烧昏了头吗?你知道如果我能少爱你一点我就不会说那些话了吗?你知道我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苍白的脸因激动而发红了:“我真的嫉妒他,他对你那么好,而我呢?我给你的只有痛苦。我让你受尽委屈,让你苦苦等待,还对你说那些莫明其妙的混帐话,我……” 他哽塞:“我坏透了。天宇说的对,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我是一个头脑不清、是非不明的大混蛋!你为我牺牲了那么多,你为我付出了所有的一切,而我却自私地只考虑自己,从来没有为你多考虑一点,从来没有多照顾你一点,从来没有多体贴你一点。面对天宇对你的照顾、体贴,我还嫉妒他。” 他苦恼地摇摇头:“我根本不是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爱我!可是,星竹,”他的话语更温柔:“我爱你!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你!请你看在我爱你的份上,原谅我的错,好不好?星竹,只求你原谅我!” 她想抽回手,她想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她想叫他滚出去……,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望着他,听着他的那些话,那些充满感情、歉疚、热爱、痛楚的话,使她内心全都被酸楚所涨满了,使她喉咙哽塞而泪雾模糊了。她终于哭了出来,眼泪一发而不可止。 “星竹,”他慌忙去擦拭她的泪,却越擦越多:“对不起,我说了不让你再难过流泪,但还是把你弄哭了。” 她含着泪笑了笑:“我没有哭,我是在笑。”她望着他,努力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心中大喜,深情地低唤:“星竹!” 她嘴唇微微蠕动,轻轻吐出一声呼唤:“晓贤!” 慕容天宇望着他们,只觉得鼻子酸酸的,虽然这么多年来,早已明知他们二人的深情,但看到他们那么相爱,他心中深深的痛楚象一把刀重重的划过,痛的他几乎把持不住。不过他也知道这里再也用不着他了,他牵着若尘的手悄悄走出去。 第二六八回 你的笑是我最大的心愿 第二六八回你的笑是我最大的心愿 岑梦娇一见龙靖,立即飞奔过来,扑进他怀里:“龙靖弟弟!” 龙靖轻轻搂着她,闻到她发际的幽香,深情地道:“梦娇姐姐,我来看你了。” “我知道你会来。”岑梦娇温柔地靠在他胸前,龙靖看看四周有丫鬟们,忙轻轻推开她:“姐姐,丫头们看着呢。” 碧蓝忙转身,笑道:“小婢什么也没看见。” 岑梦娇顿时羞红了脸,笑骂道:“死丫头。” 龙靖陪岑梦娇吟诗弹琴、赏景观月,一直到二更过后,便道:“姐姐,天色已晚,小弟告辞了。” “你要走?”岑梦娇不舍,忙道:“这儿有这么多房间,如果你累了,就在这儿歇息好了。何必要走呢?” “小弟明天再来就是。”岑梦娇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 第二天一早,岑梦娇果又遣了碧蓝来请,止三更前方回。 此后,龙靖早出晚归,几乎没有注意到唐晓贤一直没有回来。 冰霜与钟玉双解开心结,反而成了好朋友。 这日,不知如何说话时少秋提到要冰霜别着急,总会找到他的。 钟玉双忙问:“霜妹妹,你要找什么人呢?怎么不请纪大哥帮帮忙呢?丐帮弟子那么多,找个人还不容易吗?” 纪游扬一听,巴不得为冰霜做点事,忙问:“你要找什么人?” 冰霜不语。 少秋道:“她要找一个穿蓝衫的公子,人称灵猴神侠。” “灵猴神侠?”钟梦双惊呼出声。 “怎么?三姐,”钟玉双问:“你也认识这个人吗?” 冰霜猛抬头,急切地望着她。 钟梦双笑了笑:“这个人很好认,年纪十八岁,穿淡蓝色长衫,而且带了一只乌毛灵猴。” 纪游扬立即去吩咐丐帮弟子打听。 这里,钟梦双将认识龙靖的经过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只过了一天,纪游扬就对冰霜道:“冰霜,你想要找的人在南京。” “南京?”冰霜又惊又喜,难以相信:“真的?” “他是五天前,也就是初七日赶到南京的。”纪游扬道:“现在在城南的夏楼客栈,他们很多人住在一起,大概近两日不会离开。” 冰霜的眼睛闪亮:“我要立即赶到南京去。” “如果他走了怎么办?”钟玉双道。 “我让帮中弟子随时注意。”纪游扬忙道。 “好吧。”钟梦双道:“我们都去南京,算是到我家去做客。纪少侠、南宫少侠,怎样?” “好呀!”苏飞雨先叫起来:“但是,我要去顾家庄。”她和钟念玉年龄相近,玩得很熟悉了,竟有些舍不得分开。 苏父苏母早看出两个小儿女的情意,只是两人还太小,不大明白而已,便笑道:“有两位钟姑娘和两位少侠,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雨儿,你去吧。我们懒得跑来跑去,先到顾家庄等你。” 南京。 这日,少平抱着一个东西来到唐佳惠的房间。 发生那件事后,唐甜离开了,姚素芬就过来和女儿一起睡。 姚素芬见少平进来后,几次欲言又止,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少平望了佳惠好半天,才道:“佳惠,我有件东西送给你,包管你看了就会开心起来了。” 唐佳惠笑了笑:“你觉得我很不开心吗?” “如果我连你的开心不开心都不知道,”他低叹:“我就是白痴了!”他望着她,真诚地:“这些天你不开心我都知道,你嘴上虽然说不恼恨你爹爹了,可心里总是还有一点点不舒服,对不对?”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其实,你应该理解你爹爹,要爱上一个人不容易,要忘掉一段情更不容易。你爹爹和郝阿姨相爱二十年不变心,我真的很佩服他们,也很羡慕他们。” “羡慕?” “是的。”少平眼睛闪着光,深情地望着她:“羡慕他们都有人爱、能爱对方,也被对方所爱。” 唐佳惠觉得那眼神好熟悉,对了!那天她就看到爹爹和郝星竹用这样的眼光相互望着天地不觉!她脑中闪过那晚在草坡上,少平也曾用这样的眼光望着她。 她只觉心脏砰砰直跳,脸一直红到耳根,转开眼光,她看见桌上的布包:“这是什么?就是你想送我的吗?” “是的。” 唐佳惠望望他,又望望布包:“是什么?吃的?玩的?” 他突然脸红了:“你自己打开看吧。” 唐佳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地走过去,轻轻打开那系在一起的结。红布摊开了,露出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件艺术品! 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少女胸像! 那少女有一头蓬松飞舞的头发,一对栩栩如生的眼睛,一个挺秀的鼻子和微微向上翘的嘴唇。她的双眼向上,似乎在看着天空,眉毛轻扬,嘴边含着盈盈浅笑,一股又淘气、又快活、又挑逗、又充满自信的样子。它那样传神,那样细致,那样真实……使唐佳惠越看越迷糊,越看越心动,越看越神往…… 这就是往日的那个“她”吗?那个不知人间忧愁的“她”啊!那个充满快乐和自傲的“她”啊!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那个“她”已经悄然消失,而少平却把“她”找回来了!找回来放在她面前了! 她不信任的抚摸着少女的胸像,头垂得好低好低,她简直不敢抬起头来,不敢和他的眼光接触,也不敢开口说话。 少平却说话了,轻轻的、柔柔的、低低的开了口:“昨天我在街上发现了一个木雕店,就在那边街角处。我在家里时学过一点,就进去想随便看看。我发现有块树根很象一个女人头,就把它带回来,连夜雕刻成了这样送给你。”他的话更轻柔:“希望你能快乐!” 唐佳惠吸吸鼻子,轻声道:“谢谢你,少平哥哥。” “只要你快乐。” “我很快乐。”她抬起头来,眼中泪珠盈盈,但她带着笑,眼底放着光彩:“真的很快乐。” 少平也笑了:“我希望快乐永远属于你!” “也属于你!”佳惠伸手拉住他的手。 第二六九回 重逢 第二六九回重逢 这天,唐晓贤回来了,看到女儿又笑盈盈的,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没有看到龙靖,少平说他被一位小姐请去了。 唐晓贤的心里又莫明其妙地紧张起来。 少平忙道:“唐叔叔,你不用担心,他三更前准回来。” “是吗?” “是的。这几天他都是三更前就回来了。” 龙靖果然在三更前回来了。 二人一直谈到天亮,不曾尽兴,又继续谈下去。这一天他自然没有去岑梦娇那里。 黄昏时分,碧蓝送了一封信来。信纸是粉红色的,上面的字迹娟秀,只有寥寥数语: “郎君何处梦蝶? 思一见冰雪, 须写个帖儿 叮咛说:试问道肯来么? 今夜小院无人, 重楼有月。” 信上没有署名,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一种既不是檀香也不是兰香的香气。 龙靖拿着信看了两三遍,他认得是岑梦娇的笔迹,也知道她是想他去,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唐晓贤望着他的神情,了解地道:“是救过你的女孩?也是爱着你的女孩?” 龙靖点点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今天他不想去! 不知为何,今天他真的不想去岑梦娇那儿。 碧蓝见他不语,又道:“公子,小姐说等你一起用晚饭。” 龙靖抬起头,刚想说不去。 “贤弟,”唐晓贤道:“缘分躲不过,没有缘天天见面也没有用。只要你心里对得起她,就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了。” 龙靖望着他:“我明白了。” 这是一桌极丰盛的菜:清蒸香糟南腿、黑糟鲍鱼鹅掌、凤鸡双拼凤鱼、白汁西施舌、鲜烩美人肝、燕窝八仙鸭、鲜虾腰子溜海参、长白山梅花熊掌、江北大虾米、海宁海臭虫、酸菜鹿筋炖野鸡,还有十多样各地有名的下酒小菜,将一张大圆桌子摆得满满的。 龙靖笑了笑道:“梦娇姐姐,你想让我撑得走不动路么?” “走不动我会扶你。”岑梦娇娇笑着,亲自把盏,为二人斟满了酒杯,她端起酒杯来,望着他,轻轻柔柔地道:“龙靖弟弟,这一杯我敬你。” 龙靖笑道:“姐姐敬的酒,小弟自然当喝。”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岑梦娇也饮尽杯中酒。 二人浅斟慢饮,这一晚似乎太短,转眼已是二更,龙靖起身告辞。 岑梦娇垂泪叹道:“你忍心走?” “姐姐不必如此,”龙靖忙安慰她道:“小弟明日再来就是。” “不!”岑梦娇跳起来,扑进他怀里,嘤嘤哭道:“我就是不让你走。好弟弟,再陪我聊聊,好吗?” 龙靖无奈地点点头。 岑梦娇喜极,笑道:“近日我新学了一首琵琶曲,让我弹给你听。”说着,碧蓝送上一张琵琶,她接了,怀抱琵琶坐在灯下,片刻便曲音缭绕。 那曲调柔媚婉转,琵琶声声缓缓荡漾,犹似微风起伏,荷塘水波轻响。 一曲终了,她抬头看他,掩口浅笑、脸现晕红、眼波盈盈、樱唇微颤,一时愁容尽去,满室皆是娇媚。 龙靖只觉心中暖洋洋的、醉醺醺的,似浑不知身在何处! 楼外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了更鼓声。 三更了! 龙靖一惊,心神一镇,忙道:“姐姐,小弟明日再来。告辞了。”这次他不等岑梦娇出言挽留,人已从窗口飞掠出去。 画外音乐声起,主题歌响起: “当山峰没有崚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 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 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歌声中出现以下画面: 龙靖极速地在长街上奔过,只觉心中狂乱不安,似乎觉得对不起冰霜,似乎也觉得对不起岑梦娇。 奔着,他突觉身后象是有人跟踪,忙转身,月光下,长街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他摇摇头,放慢脚步,走过两条街,仍觉身后有人。 他猛然转过身,仔细地对那空荡荡的长街看去,长街上仍是空无一人,但那横巷的转角处却似乎有个人躲在那儿,他几乎可以看到几根飘扬的发丝和白色的衣角。他轻舒一口气,心中已经确定是岑梦娇不舍分别,悄悄跟来了。 他笑了笑,喊:“梦娇姐姐,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出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道:“姐姐,不要开玩笑了,出来吧。” 那边仍然没有动静。 他皱了皱俊眉:“姐姐,你再不出来,小弟可真的要生气了。” 从那横巷果然转出一个女孩来:那女孩长发飘背,衣袂飘飘,穿一袭雪白的衣衫,鬓上的一支银环映着月光发亮。她站在那儿,亭亭然如幽谷玉兰,飘飘然如倩女还魂……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盈盈然似秋水,皎皎然似星辰,默默的、静静的瞅着他。 他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立即感到天旋地转,他的心脏砰然狂跳,脑子里如万马奔腾,张着嘴竟吐不出声音。 好半天,他才大大的喘出一口气来,伸手揉揉眼睛,再对她看去,又伸手敲敲脑袋,再对她看去。 终于,他有些真实感了,喃喃的、昏乱的、迷惑而不信任似的道:“霜儿,会是你吗?可能吗?我的痴情真的能感动上天,让我再见到你,是吗?霜儿?真的是你吗?你过来,让我看看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过来!” 她默默向前走,然后停在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去,怯怯的碰了碰她的衣衫,再怯怯的轻触她的面颊,又怯怯的轻抚她的长发。 她动也不动,只是站在那儿被动的看着他。 于是,他骤然发出一声喜极的狂呼: “霜儿!” 就不顾一切地把她紧紧拥在怀里了。 良久良久,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立。歌声到此渐弱结束。 第二七O回 爱你说不尽 第二七o回爱你说不尽 冰霜静静的、醉心的靠着他,轻轻的、柔柔的道:“靖哥哥,你想这样站一夜吗?” “哦。”龙靖如梦初醒,低头望着她,笑了笑道:“回客栈人太多了,对了,我们到城外去,好不好?” “随你。”冰霜轻轻道。 龙靖仍然用一只手搂着她,走了两步,又停下:“城外太远,我们就近找个地方。” 冰霜依着他,甜甜的笑着,点点头。 龙靖四下望了望,拥着她来到一处围墙外。那围墙又高又坚实,他右手一带,同着她轻飘飘的飞过墙头。墙内花木亭楼,明轩水榭,此时虽在月光下,也显得气势不凡。二人走进一水榭。 冰霜问:“这儿是哪家的?” “不知道,”龙靖笑了,轻轻地道:“总不过是哪家的后院,这时候不会有人来,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他拥着她坐下,转过头来盯着她的脸,痴痴的道:“霜儿,我再也不能和你分开了,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了。霜儿!” “不会了。”冰霜也痴痴地望着他,眼光柔柔的停驻在他脸上:“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现在,我才明白,我有多爱你,离开你,我的生活毫无乐趣,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 “霜儿!”他大喜。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直接的表白,令他禁不住再度将她搂进怀里。这一抱之下,心中如腾云,似驾雾,身在飘渺之间。 冰霜羞在脸上,喜在心头,虽觉娇羞,想推开他,但心里却那么喜悦,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二人相识相恋两年,虽然分多聚少,但心心相印,所相处的日子也是朝夕相处,可二人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有如此亲热的举动。分别半年多来,今日重聚,过份的高兴使龙靖情深而忘礼了。 他一把将冰霜搂进怀里,冰霜依偎着他,一半是喜一半是羞。开始,二人都有几分惊慌甚至恐惧的感觉,渐渐的,二人便沐浴在无尽的欢欣之中,互相搂抱着、紧紧的、紧紧的。 龙靖低头凝视怀里的佳人,刚巧冰霜也仰起脸来望他。只见她明眸皓齿、玉骨冰肌,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又如一株孤芳自赏的寒梅,清高绝伦无比!她人本就生得清美绝俗,再加上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眸,嫣然一笑的风姿,真有“倾国倾城”之威力!怎不使他心中激荡。 他慢慢俯下头来,带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虔诚而神圣的心情,把嘴唇轻轻轻轻地盖在那微颤而温润的唇上。 于是,四片热辣辣的唇贴在一起,立即,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血液循环加快,体温渐增,心跳得特别厉害,如临大敌如履薄冰。 良久良久! 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的、静静的陶醉在这甜蜜的温柔之中,互相倾诉着心底的衷曲。 沉醉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冰霜轻轻推了推龙靖,含羞地道:“靖哥哥,别这样。小心有人来看见。”话未说完,粉颈低垂,羞的脸红耳赤。 龙靖如梦初醒,三分惊喜,七分惶恐,盯着她不语。良久,激动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霜儿,”他握住了她的手,痴痴的望着她,半是埋怨半是怜惜地道:“如果你知道我爱你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有多少,你也就不会决然地离开我了;如果你知道这几个月来我所想你念你思你梦你的千千万分之一有多少,你也就不会这么久也不肯来见我了;如果你知道见到你的这一刻我心中的狂喜和震惊有多少,你就可以想像我对你的期盼了。” “还说呢?”冰霜转动着眼眸,轻轻的,带着几丝幽怨:“这几个月来,我千方百计的找你,听说你在祁连山中了毒,我飞奔祁连山寻找,一个多月不眠不休,以为你死了我都想死了算了,后来见到你为灵虚尊者立下的墓碑,才知道你没有死,还活着,我就又转回中原寻找。” 她叹了口气,“听说你在南京被人抓了,我心急如焚而心痛如绞,日夜兼程赶来,可是不知道你在哪里?然后遇见唐大侠,又听说你离开南京了,我一刻也不愿耽误,立即北上寻你;再又听说你又到了南京,我立即赶来了。我直奔厦楼客栈,看见你和一个丫鬟出来,我还未及上前,你们就走了,” 她抬起眼睛:“我看到你们进了一座府第,”她急急的想解释:“我并不是想跟踪你,我……我只想……看看你。你既然不愿见我,我不会上前。我只要悄悄看看你,”她微微皱着眉,低下头,轻轻的道:“然后……我……我会离开,我不会缠着你。” “胡说!”龙靖轻叱,伸手握紧了她的双手,盯着她,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眼底深处的情感,深情地道:“我做梦都想见你,你还想离开我?不行!哦!霜儿,不行!我不会放你走!” 他再度搂紧她:“我会缠着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霜儿,什么都不要说了,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放你离开我身边,现在,我们又见面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告诉你,这次,我会把你看的牢牢的,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溜走了!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他更紧地搂住她。 二人相拥着,说一些别后情景。 天刚亮,龙靖和冰霜结伴回到厦楼客栈。 唐晓贤正担心,见到他们,立即迎上来:“贤弟,让我一夜好担心。” “抱歉!唐大哥,”龙靖歉然地笑道:“见到霜儿,我什么都忘了。” “我明白。”唐晓贤笑了,望了望冰霜:“白姑娘,好吗?” “我很好。”冰霜笑道:“谢谢你,唐大侠。” 唐佳惠见了冰霜更高兴。她与丁氏姐妹不熟,与唐藕姐妹是姑侄。偏巧这几日事多,心中烦闷无人可诉,虽有母亲,但女孩子的许多心事都是宁愿告诉朋友而不愿告诉父母的。所以,冰霜的到来,对她是极大的安慰,她也不管别人怎么笑她,拉着冰霜就一直说不停。 第二七一回 唐甜的遭遇 第二七一回唐甜的遭遇 唐甜目光散乱地走进一家小酒馆,找了个位子坐下,对店小二道:“小二,来一壶好酒。” 酒来了!她闷闷地喝着,不停地喝。 她心中有气,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喜欢她,她是一个障碍,她走了,人家才高兴呢!她心中想哭,但眼中却没有泪。 整整五天了,她离开唐家人已经五天了。 她离开厦楼客栈时真的不想见他们,等她痛痛快快的哭过后,她在一家小客栈开了房间,孤零零的住了两天。她又开始想他们了,她好希望他们来找她,她以为他们一定在满城里到处找她。 于是,她悄悄回到厦楼客栈附近,可是,没有人在找她,南宫少平没有,叔叔婶婶没有,连那一母所生的亲哥哥唐俊也没有。她心里的失望和痛苦是可想而知了。 这两天,她每天都要在酒馆里喝一点酒,她心情不好,她想哭,但是没有,她只是有了七分醉意。 一个好色之徒盯了她半天,这时笑嘻嘻地走到她身边:“姑娘,什么事这么不开心呀?来来来,大爷我替你解解闷。”说着,无耻地伸手去搂她。 唐甜一挥手,眼睛几乎也睁不开了,口齿不清地道:“走开!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没关系呀,”那个色徒嬉皮笑脸的抱住她:“大爷我认识你就行了。跟我走吧,咱们好好乐一乐,你就认识我了。我包你开心得很。来吧!来!走吧!”他抱住她就往外拖:“走吧!走吧!” “不!不!”唐甜挣扎着:“放开我!”她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手脚无力,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又怎么能挣脱那色徒有力的双臂,心中不由又急又气、又怒又恼、又惊又怕! “住手!”突听一声冷喝道,立即她被那色徒放开,站不稳,又被两双手同时扶住。 她抬起头来,见是两个女孩子,口齿不清地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不要你们管,不要你们救我,我不要……” 当她醒来时,睁开眼睛,心中空空的,脑中也是空空的,眼前的景色十分陌生,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但立即就想起来了,糟了!有一个色徒要带走她,她喝醉了!她心中大惊,翻身欲起。 立刻,有一只温柔的手把她压回床上。 她转头看到床边有好几个人,当前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子,生的慈眉善目,雍容庄重,穿一色黑衣,眉目间清秀脱俗,她正温柔地按住她,笑道:“别动。醉酒的滋味很难受,对吧?” 唐甜不语。 见她旁边是一个道姑,约有六十六岁,黛眉明目,端鼻樱口,双颊犹如温玉,头上乌云高挽,垂下一方长纱巾,身穿乳白色道袍,外罩深紫色无袖长襦,手中还有一柄银鬓拂尘,更使她看来仪态雍容,超凡脱俗。 她们身后还有两个少女,一个穿绿衫,年约二十,另一个看来只有十六岁,穿杏黄衣衫,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唐甜皱了皱眉,问:“这是哪里?” “你放心躺一躺,”那女子温柔地笑道:“这是我们住的客栈房间。你喝醉了,我们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你如果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不要。”唐甜冷冷的:“我想睡一会儿,你们出去吧。” “好吧。”那女子应了。 四人出来,又将房门关好。 黄衣少女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这样?救了她,谢字也不说,倒好像是我们欠她的。” 那女子笑道:“那孩子看起来又苦恼又无助,只怕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才这样。玉琼,你就不要怪她了。” 黄衫少女笑了笑:“其实冷姑姑的心肠最好了。” 那道姑忙道:“玉琼,你又无礼了。” 原来这四个人是冷如冰、东方闻樱、东方玉琼、辛宁。 唐甜在这儿躺了三天了,无论冷如冰或东方闻樱或辛宁、东方玉琼,甚或康乐、冷季风等来看她,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一字不言。饭菜端来就吃饭,不来也不催。 这日,辛宁和东方玉琼又给她送了晚饭来。 她吃完了,仍然一言不发地走回床边。 东方玉琼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心中不由微有怒意,忍不住道:“喂,你是什么人呀?哑巴吗?你这样冷漠的样子做给谁看呀?我们得罪你了吗?救你救错了吗?”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高:“你不高兴,我们就马上走,离开这儿,我们再也不想见到你这个莫明其妙的疯子了。” 辛宁想阻止她,但她说的那样急,几乎一口气全说出来了,让她根本没有机会阻止她。 同时,冷如冰、冷子儒、东方闻樱、冷季风、康乐、辛岩都先后跑来,一叠连声地问:“怎么啦?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东方玉琼深吸一口气:“我们跟这个人根本连一点关系也没有,根本用不着照顾她。” “玉琼,”东方闻樱轻叱:“你胡说什么?” “我是胡说吗?救了她,反而还要给我们脸色看,这算什么?” “玉琼,”东方闻樱加重了语气:“不得胡说。”忙又向唐甜道:“姑娘不要多心……” 唐甜转过身来,面上冷冷淡淡的:“我马上就走。”说着就往门口而去。 “慢着。”冷季风拦住她:“你还不能走,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想她留下来、那么想关心她,而且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你最好到床上去躺一躺。”他望着她,眼中有一抹光亮在闪烁。 唐甜不信任的盯着他的眼睛,她不相信自己还能得到别人的关怀,她以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再理她了,世上就根本不会再有人对自己好的了,她望着他,好久,只觉眼中有一丝雾气,不由自主的开口道:“谢谢你们,我还是走吧。”语气已软了。 “别走。”冷季风抓住她的胳膊,只觉得心中一阵微痛,声音更轻更柔。 第二七二回 岑白再次聚首 第二七二回岑白再次聚首 唐甜转过身来,面上冷冷淡淡的:“我马上就走。”说着就往门口而去。 “慢着。”冷季风拦住她:“你还不能走,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想她留下来、那么想关心她,而且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你最好到床上去躺一躺。”他望着她,眼中有一抹光亮在闪烁。 唐甜不信任的盯着他的眼睛,她不相信自己还能得到别人的关怀,她以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再理她了,世上就根本不会再有人对自己好的了,她望着他,好久,只觉眼中有一丝雾气,不由自主的开口道:“谢谢你们,我还是走吧。”语气已软了。 “别走。”冷季风抓住她的胳膊,只觉得心中一阵微痛,声音更轻更柔。 东方玉琼已经冲过来,望着唐甜笑了笑,诚心诚意地道:“好姐姐,别走!刚才我的话都是疯子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不会心安的。” “我……”唐甜不知该说什么:“我……叫唐甜……” 冷季风立即道:“好了,唐姑娘,我们算是朋友了,对不对?” 唐甜望着他,眼中的雾气更重了。 “你不要走了,唐姐姐,”东方玉琼已笑着拉起她的手:“我道歉,我错了,请姐姐原谅我。” 唐甜也笑了笑,道:“我该请你们原谅。” 见到霜儿后,龙靖的确高兴的什么都忘了,当然早忘了对岑梦娇说的第二天去看她的话了。他和冰霜分开太久,当然有很多话想说,那怕不说话,静静的望着她也是好的,偏偏唐佳惠把冰霜拉到房中去说悄悄话去了。 好不容易二人再次单独相处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这一夜,就不知他怎么有这么多话,怎么也说不够。就是不说话,他们就静静地相望着,彼此从眼中去体会彼此的心意。时间是太短暂了,似乎一眨眼天就亮了。 新的一天又过去了。 黄昏时,碧蓝又来了,她笑着对龙靖道:“卢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公子。” “哦!”龙靖这才想起岑梦娇来:“碧蓝,你回去告诉梦娇姐姐,就说我这几天有点事,暂时不能去看她了。” “公子还是去吧。”碧蓝笑道:“昨天公子失约,小姐已经很不高兴了。今天公子再不去,我不知道小姐会怎样?” 龙靖不由有些心烦,微微皱了皱,道:“今天我真的不能去。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过两天我再亲自去向她道歉。” 碧蓝笑不出来了:“公子一定不去,小婢也没有办法。那么小婢告退了。”说完,转身欲离去。 “等一等。”一个少女喊:“靖哥哥,你应该去一趟。” “霜儿。”龙靖不解。 碧蓝转身望去,只见楼上下来一位白衣少女,正是曾经见过的,小姐说是卢公子心上人的白姑娘。碧蓝呆呆地望着她,脑中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见她热情的笑着,自己也不能板着脸吧,忙笑了笑道:“小姐很好。多谢白姑娘记着。” “霜儿,”龙靖望了望冰霜,又望了望碧蓝,再回头望着冰霜:“你也认识她们?你也认识梦娇姐姐?” “这事以后再告诉你,”冰霜笑道:“你还是先跟碧蓝去一趟吧。” “既然你也认识梦娇姐姐,”龙靖转转脑子,笑了笑道:“那么,我们何不一起去呢?霜儿。”他牵了她的手,“走吧!” 岑梦娇正坐在房中沉思,突听丫鬟杏黄喜道:“小姐,卢公子来了!”不由又惊又喜,忙站起来,正想扑过去,却又站住了。 龙靖跨进门来,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白衣少女,他的手牵着她,很自然,很随意,却十指紧紧相扣,然后他们站定了,他笑道:“梦娇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岑梦娇呆望着他身边的少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梦娇姐姐,”冰霜笑了笑:“恕小妹不请自来,打扰了。” 岑梦娇脑中迅速闪过她曾经说过的话,再望了他们一眼,龙靖的手仍牵着她的手。她心中一紧,好痛!可她仍然勉强笑道:“原来是冰霜妹妹,愚姐失迎了!” “姐姐太客气了。” 夜,已经深了。 岑梦娇仍坐在桌前,用手支着头,心中默默地想着晚饭时的一幕又一幕,想着龙靖对冰霜的温柔与体贴,想着二人的亲密与深情,不由心痛如绞。 再想起那晚自己弹琴给他听,他似乎那么着迷,自己的心曾是那么甜蜜;想起他受了伤后,自己不眠不休日夜照顾,那时他似乎对她是温柔的。哦!他的温柔!他的温柔似乎是几百年前的是事了。 她环视房内,这一切是多么熟悉,他曾经在这房中留下多少记忆,他的声音、气息仿佛还巡绕在她鼻端耳畔。唉!她长长地叹息着,轻吟: “景似旧,梦似旧, 只是人儿单。 侬心似旧, 温馨何在?” 她突然伏在桌上哭道:“龙靖弟弟,你为什么如此对我?我这一番柔情及不上她吗?为什么?龙靖弟弟,”她抬起头来:“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这样!我一定要争取得到他!” 第二天,碧蓝送来一封信,信上写道: “龙靖弟弟、冰霜妹妹,愚姐在心香楼略备薄酒,特为妹妹洗 尘。敬请妹妹大驾光临!愚姐梦娇。” 龙靖看完了,递给冰霜。 碧蓝笑道:“白姑娘,我家小姐说,一定要请姑娘赏脸。” 冰霜收起信:“好吧。我们一定去。” 心香楼在南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也是这一条街上最大最华丽最气派的大酒楼。 这心香楼的一楼是大堂,有前后两个大厅,都摆了几十张桌子。二楼前面一半也是大厅,摆了十来张大圆桌,人多的客人可以在这儿围坐。另一半是一间一间的雅座,可供三五个好友品酒交谈。三楼上面就全是又大又华丽又精致的雅间。每一间雅间都有大大的圆桌,有绣花的锦凳,有舒服的大靠背椅子,还有可供小寐的软榻。 第二七三回 岑梦娇的失落 第二七三回岑梦娇的失落 龙靖和冰霜跟着碧蓝走上来的时候,三楼上面没有别的客人,小二也只在楼梯处伺候。 楼道上站了十几个丫鬟,杏黄看见他们来了,忙道:“卢公子、白姑娘,小姐正在等你们呢。” 于是,领他们到一个房间门口,打起帘子,道:“小姐,卢公子来了。” 岑梦娇笑迎上来:“你们可来了,快快请进来坐吧。” 龙靖笑道:“梦娇姐姐还是这么客气。” 岑梦娇对他笑了笑,上去拉了冰霜的手:“冰霜妹妹,上次分手后,我就后悔了,怎么这么好的妹妹却未曾留下多住一些日子呢。昨日见了,我才是高兴呢。而且,我们都认识他,”说着,望了一眼龙靖:“我又想,如此一来,我们姐妹不该好好叙谈叙谈吗?我还怕妹妹不来呢?” 冰霜笑道:“姐姐相邀,怎敢不从。” “妹妹言重了。” 龙靖看着她们两个亲热的样子,心里是又惊又喜,不知为什么他真的怕她们相处不好。 “来,坐下!”岑梦娇拉着冰霜坐到桌旁。 桌上已经摆了八盘点心和八盘凉碟:“妹妹尝尝心香楼的点心。这是他们最出名的四色全福寿糕点。妹妹你瞧,” 她指着桌上的点心:“这红色的是枣泥红丝冰糖糕,绿色的是百果绿丝饼,黄色的是核桃拌陈年火腿饼,天蓝色的是嫩莲鸡丝饼,正是两咸两甜的四色南方糕点。还有这四样呢,是北方糕点:炸五香腐皮卷、沙黄蛋角酥、菠菜鱼肉云吞、竹节卷小馒头,也是两甜两咸四味。” 她笑了笑:“因为不知妹妹的口味如何?愚姐做主叫了这几样,妹妹先尝尝这个。”说着,亲自拿银筷挟了一块枣泥红丝冰糖糕放在冰霜面前的小瓷碟内。 冰霜笑着挟起来咬了一小口,细嚼了嚼,笑道:“果然好吃,又香又甜,却甜而不腻,多谢姐姐。” 岑梦娇笑了笑说:“妹妹爱吃就每样都尝点吧,一会儿还有好菜呢。” 龙靖笑道:“梦娇姐姐,你只让她,把我给忘了么?” 岑梦娇笑着夹了个菠菜鱼肉云吞给他,姐姐怎会忘记你,你爱吃这个。”说着对他深深一笑。 龙靖心中一动,顿觉自己说话太欠考虑,微微有些不安,忙低下头去吃点心,眼角却又偷偷去瞟冰霜。 冰霜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也似乎没看见他微变的神情。 又聊了一会,岑梦娇道:“上菜吧。” 于是,杏黄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丫鬟,那丫鬟走到楼口向下面的店小二道:“我们小姐吩咐上菜。”其中一个店小二立即传话去了。 片刻,四五个店小二端着菜来了,一趟又一趟,只到楼口,递给丫鬟们。 岑梦娇包下整个三楼,吩咐小二也不能上来,她自己带了十几个丫鬟,在外面接了菜端到房门口,递给门口的四个丫鬟,那四个丫鬟再端上桌来。而碧蓝、粉紫、翠绿、杏黄四个丫鬟只在桌旁伺候三人用餐。 浅饮慢谈,饭后,天已起更了,龙靖冰霜告辞而去。 岑梦娇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呆呆的望着龙靖坐过的锦凳。 碧蓝上前来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不但请白姑娘来,还对她这么好,除了卢公子,小姐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好过。” 岑梦娇喃喃的轻语:“你不懂,我要想得到龙靖弟弟,就只有这样做。” “可是……”碧蓝道:“小婢不明白,小姐对白姑娘这样好就真的能得到卢公子吗?” 岑梦娇抬头望了望她,深思地道:“我越对她好,她才会觉得她比不上我。你懂了吗?” “小婢懂了。”碧蓝笑了:“卢公子对白姑娘不死心,那么小姐就只能让白姑娘自感配不上卢公子而离开他,小姐就可以和卢公子在一起了。” 岑梦娇笑了。 唐佳惠跟冰霜聊过以后,心情又开朗了,她向她说父亲和郝星竹的事,说少平对自己的情,说自己的感受。 少平问冰霜,四哥少秋在哪里。知道他也到了南京,便想去看他。 唐佳惠忙道:“我也要去。霜姐姐,我也要去看少秋哥哥,还有梦双姐姐。” 冰霜笑了:“好,我们一起去吧。” 这时,碧蓝又来了,见龙靖正与唐晓贤在说话,便上前笑道:“卢公子,我家小姐有请公子和白姑娘。” “你先回去吧,”龙靖道:“我和霜儿一会儿就到。” 碧蓝笑了笑,转身而去,到门口又回头:“卢公子,请一定要来。” “一定。” 碧蓝去了。 唐晓贤望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回头对龙靖道:“你觉得怎样?” 龙靖笑了笑,道:“霜儿也认识梦娇姐姐。昨日,她请我们赴宴,和霜儿也极亲密。” “只怕未必如此。”唐晓贤皱了皱眉。 “霜儿也很喜欢她。”龙靖的声音有些无力。 唐晓贤摇摇头。 正说着,冰霜、少平、佳惠走来,佳惠笑道:“卢大哥,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去哪里?” 唐佳惠忙道:“去梦双姐姐家。” “霜儿,”龙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梦娇姐姐请我们去,我已经答应了。” 冰霜心中有些异样,脑中闪过一张关切而深情的脸,“我们要去看梦双姐姐。”不知为何,她没有提少秋的名字,虽然她心中更多的是想去看他而非钟梦双。是的,她已经有三四天没有见到他了。她多想把自己的快乐、幸福的感受告诉他,她对龙靖道:“你一个人去行吗?” 龙靖心上也有些不安,微皱了一下眉:“你真的不去?” “梦娇姐姐不会怪我的。”冰霜笑了一下:“是不是?” “好吧。”龙靖道:“我一个人去。” 冰霜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好慌、好拍!似乎觉得她将他推开了,她将会失去他了! “白姑娘,你怎么啦?”唐晓贤问。 “没什么。”冰霜忙道:“佳惠妹妹、少平,我们走吧。” 第二七四回 少秋的表白 二八情到最深处无奈何 痴心谁最多唯你尔 第二七四回少秋的表白 南京,钟府。 冰霜、佳惠、少平走到门口,三人都是到过钟家的,并且佳惠还在钟家住了不少日子,所以,门房已认识他们。见是他们,忙请进去,又让人去通知梦双。 三人刚过了两道门,梦双、玉双、少秋、纪游扬、钟念玉、苏飞雨已经迎了出来,忙各各拉了手问好。 少平迎上少秋,拉了他的手:“四哥,你好吗?” “我很好。”少秋笑道:“看样子你比我更好。” 玉双拉了冰霜到纪游扬身边,笑道:“纪大哥,你快看,我这妹妹瘦了没有?” 纪游扬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边,佳惠早一头扑进梦双怀里,甜甜的叫着。 梦双推了推她:“佳惠妹妹,你还没有见过我弟弟呢。” 于是,又给她介绍玉双、纪游扬、念玉、苏飞雨。 少平拉着少秋到一边,悄悄的问:“四哥,你是和冰霜一起到南京的,对吗?” “是。”少秋不解:“怎么?” “那你怎么不和她一起来看我们?” 少秋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少平望着少秋微蹙的双眉、暗然的神色,心里有些明白,不由道:“你是不想见那个卢龙靖,对吗?” “你见过他的,是吗?”少秋突然问:“他怎么样?他对冰霜好吗?” “是的。”少平注视着他的表情:“相处过几日,我认为……”他住了口,盯着少秋的脸,没有说下去。 少秋轻呼一口气:“你别卖关子,行不行?” 少平回头去看了看冰霜,幽幽地道:“四哥,依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她不会离开他的。” “是吗?”少秋也转头去望着那边正在说笑的冰霜,冷冷的应着。 “四哥,”少平又道:“算了吧!你还有柔妹呢。” 少秋听到“柔妹”二字,脸色变了变,哑声喊:“五弟!” 少平望着他,还想说什么,见唐佳惠过来,忙闭了嘴。 唐佳惠跑过来,笑嘻嘻的道:“少平哥哥,你们在说什么私心话,不能让人听的吗?”她拉住少平的手:“我不管,你快点来,有位飞雨妹妹,好可爱。”她拉了少平边跑边回头喊:“少秋哥哥,你也快来。” 少秋走过来,冰霜对他微微一笑。 饭后,众人相伴在花园散步。 开始大家都走在一起,也因为有人爱看这样,有人爱看那样,因此就渐渐分散开了。 钟念玉、苏飞雨、唐佳惠三人年龄相仿,又都天真活泼,蹦蹦跳跳的跑在前面。 冰霜自从见了龙靖后,长久的相思得到了安慰,使她心情好起来。 少秋默默地注视着她,只在这两三天之间,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神思恍惚,不再秀眉微锁,也不再动不动就叹气了。她变得更温柔更美丽了,变得又爱笑,又爱脸红,变得对每一个人都浅笑盈盈,甚至一朵花、一棵草都会引起她一声喜悦的叹息。 在这明媚的春光下,她浑身上下都满溢着某种看不见的幸福。她也毫不吝啬的顺手把幸福抛洒给别人,抛洒给路边的每一朵花、每一棵草。她一边走一边看,一边温柔的对每一棵花草说话,渐渐的她落后了,她并不知觉,只是自顾自的赏花观树,等她再抬头寻他们时,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却并不着急,继续向前走。 不一会儿,她听到身后有声音,回头一看,是少秋。 她笑了笑:“哦,少秋,我迷路了。”她满脸带笑,眼睛闪着光彩:“这儿风景太好,我忍不住细看,不知怎么就迷路了。” 少秋望着她,也感染了她的喜悦,心里涌动着一股暖流:“这儿的确很美,”他直盯着她,眼里是无限深情:“有你更美。” 她脸绯红,眉梢带笑,眼底含颦:“你也取笑我。”娇笑着转身向旁边走去。 那儿有一座小小的六角亭,她走进去,依着一根柱子坐了下来,眼睛望着亭外的花木,满足的、惬意的轻叹了一口气。 少秋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的脸:“你好像很高兴?” 她含笑转头望了他一眼:“是。”又去望那些花木:“今天天气晴朗,这儿景色又好,让人不能不高兴。” 他不看花木,只是盯着她,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他知道她的高兴绝不是因为天气,也绝不是因为景色,只有那个人才能影响她的心情,他皱了皱眉,咬咬牙,轻轻的、缓缓的道:“少平说你绝不会离开那个人,是吗?” “你说什么?”她不懂,回头望着他。 他突然下决心似的,坚定的道:“我知道他很好,很优秀,可是……可是在那长江边的码头上第一眼看见你时,你那优雅脱俗的气质就深深的震撼了我的心灵!然后,在船上的那些日子,你是怎样的吸引我!”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呼吸急促而心跳加快:“我真的不能控制自己,我知道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我知道我是配不上你的,我知道我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但是……但是……” 他润了润嘴唇,激动得声音发抖,却是那样的充满了魅惑的情感:“你的飘逸,你的幽雅,你的清丽,你的脱俗,你的浅笑,你的轻愁,你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怀,”他盯着她似乎有些吃惊的双眸,“我……我想我爱……” “不!”她低呼着,心里有些慌乱而震惊,飞快地逃避地道:“我说过我们是好朋友,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一样。” “亲哥哥?”仅仅是哥哥? 他抽了一口冷气,眉头皱的更紧了,心里突地涌动着一股冲动的激情:“不!不是!”他忽然爆发了,忍无可忍了,大声地冲口而出:“不是哥哥,哥哥不能爱你!哥哥不能娶你!哥哥不能与你共度一生!所以,不是哥哥!以后别再说我是你哥哥!” “哦!”她轻呼:“你胡说什么?我不懂。”她心里乱糟糟的,思想上更是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是觉得好慌乱、好危险、好有压迫感,她站起来想逃避了:“我不听你胡说了,我要走了。” 第二七五回 少秋的吻 第二七五回少秋的吻 他不顾一切的一把抓住了她,用双手扶住她的肩:“别走!” 他用充满柔情的语气温柔地说:“冰霜,我有许多话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我真的连自己都无法形容,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是那么那么爱你!冰霜,请你给我一点机会,让我也有平等的机会来争取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好轻柔好缠绵,轻柔得让人心跳,缠绵得让人陶醉! 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激烈,这一切都太突然太激烈,她觉得完全不能呼吸,完全不能移动,完全不能说话……只是被动的让他握着,被动的听着他温柔的话语,被动的用一双迷蒙的眸子望着她。 他凝视着那对眸子,那蒙蒙的眼光,那淡淡的哀愁,那恍恍惚惚的神思,那微微颤抖的嘴唇…… 这一切都有那么强大的一股吸引力震撼着他,使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双手一紧,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蓦然间把嘴唇紧盖在她的唇上,他的唇狂热而鸷猛,带着全心灵的热烈的需求辗转地吸吮着她温润的唇。 她有好一会不能思想,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似的震撼。那男性的怀抱,那带着热力的嘴唇,那深深的探索和那肌肤的相触…… 哦!她根本无法思想,无法喘息,无法抗拒……只觉得浑身虚软如绵,思想和意识都在远离她,脚象踩在云层里,那样无法着力,那样醉醺醺、那样轻飘飘的。 一阵微风吹过,她一震,内心里有个小声音在说: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她猛地挣扎了一下,眼前闪过龙靖英俊的脸,这使她心中大大的一痛,她突地使出浑身力气,猛地把他推开,同时,想也没想,挥手就打了他一记耳光,同时怒吼道:“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你滚!” 她又气又恨,含泪瞪着他,不知道是气他吻了她,还是气自己让他吻了自己:“我恨你!南宫少秋,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望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内疚的感觉深深的抓紧了他,他脸上充满了狼狈、惭愧而无地自容的神色。 看到他的样子,她更气,眼泪再也忍受不住,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流了满脸都是,她狂喊了一声:“滚!” 他看到她那样苦恼,心痛的无以复加,张了张嘴想安慰她,却无法说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再也无脸说什么,再也无脸待下去,只得转身慌乱地奔出了那间小亭,跑远了,才忍不住扑在一棵树杆上。 他强忍住心中那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她恨他!他咬紧牙关,想着她的话,她恨他!她恨他!她恨他!他“曾经”是一个“亲哥哥”,现在,他是一个“仇人”了。 他迈步向他住的客房走去,心底是一片惨切和愁苦! 冰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了,心里的痛在加深,不由扑在柱子上痛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他吻了她?还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卢龙靖?或者是因为他无言的离去? 她不知道,此时她的心情根本理不出一丝头绪,她只是哭了起来。越哭心中的痛就越深,良久,她越来越觉得心中的痛无法平息,好想谁能来给她一丝安慰。 她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向前奔去,心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凭一种直觉要去寻找一丝安慰。 奔到钟家大门口,她居然走对了,门口的仆人见了她的样子吃了一惊,忙扶住她问:“白姑娘,你怎么啦?” 她有点清醒了,便道:“我有点不舒服。请你告诉你家小姐,我先回去了。”说完,奔出门去。 当她回到夏楼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并没有多少人,大多数都出去了,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起更后,少平和佳惠回来了,立即来看冰霜。 冰霜脸色不好,少平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转了转心思,联想到在钟家,他四哥也推说不舒服关在房间里,不吃饭也不见任何人,他心里有些明白了。 唐佳惠还在关心地问这问那,冰霜看起来懒懒的,毫无兴致。 少平轻轻笑了笑道:“佳惠,你别问了。我看冰霜是太累了,我们先出去吧。”他回头对冰霜道:“冰霜,你先休息,别想太多。” 冰霜点点头。 二人走后,她仍然坐着发呆,她在等待。 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只有唐晓贤和卢龙靖,唐晓贤到郊外去了,今夜是不会回来的。 那么,卢龙靖呢? 靖哥哥,冰霜心里暗暗的喊:你呢?你别也不回来吧?想到他如果不回来就是在岑梦娇那儿过夜了,不由一阵心痛,还有几分嫉妒。 哦!不!求求你,快回来吧!她不能忍受他在别的女人身边过夜,而且,特别是此时此刻的她更需要他的安慰,更需要他的柔情,更需要他的爱!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二更已经敲响。 龙靖仍然没有回来! 快三更的时候,龙靖终于回来了。 冰霜沉坐在椅子里,仔细地听着他轻悄得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走到自己房门口,他停下了,或者他看到了她房里的灯光。 他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终于,他轻轻敲了两下门,轻轻地问:“霜儿,你还没有睡吗?” 冰霜满含着眼泪没有吭声。 龙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突然间他心头一震,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他立即推开门,只见她呆呆地沉坐在椅子里,满目忧愁、神情暗淡的样子。 他吓了一大跳,忙奔过来,蹲下身子急切地问:“怎么啦?霜儿,出了什么事吗?告诉我。” 冰霜抬起泪眼望着他,心中一酸,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靖哥哥!” 龙靖搂着她,爱怜地、温柔地轻问:“怎么啦?别哭,好吗?别哭!你有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低泣着:“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讨厌我了!我以为你不再要我了!” “怎么会呢?”他推开她一点,看着她泪痕狼迹的脸:“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霜儿,”他深情地唤她:“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哦!我是多么多么地想要你!你相信我!” “可是……”她道。 “没有可是,”他用姆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柔柔的道:“时候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觉,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别走!”她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腰:“求你,别走!” 他不动了,心里有些迷惑,她是怎么啦?好像不对呀,不由柔声问:“霜儿,你到底怎么啦?” “靖哥哥,”她埋首在他怀里,小声哭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请你别离开我!请你别抛弃我!” 第二七六回 左右为难 第二七六回左右为难 “不会的,”他搂紧她:“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抛弃你,永远永远!霜儿,”他捧起她的脸,深深地注视她:“经过这么多的事,你还会不相信我吗?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牺牲,就算是要我放弃我的家庭、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听了他这几句发自肺腑的话语,她又感动又兴奋,仰起脸来望着他,微微笑了:“靖哥哥!”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嫣红如醉,眼睛里泪光盈盈,那密密的两排长睫毛被动地向上扬着,两滴闪亮的泪珠缀在那睫毛上,如天际的星辰;她的眼光柔柔的,眼波如月如水如清潭;她的唇红润而美好,微微地蠕动,似乎要诉说什么,又不敢说。 他凝视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然后,他的头俯了下来,带着深深的、虔诚的心情,他把唇轻轻地盖在她那柔软温润的唇上,他轻轻的吻她,轻柔的、细腻的、辗转的吻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来,轻柔地道:“你该休息了。”他把她拥到床边,让她坐在床沿上,蹲下身,脱去她的鞋子,再站起来弓身对她道:“睡一会儿,好吗?” 她被催眠了似的,点点头。 他扶她躺好,拉过一床棉被为她盖好:“睡吧,我走了。”他再对她笑了一笑,站直身,转身吹息了灯,开了门出去,又轻轻把门带上。 冰霜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眼睁睁的等着黑夜过去,眼睁睁的熬过一分一秒,眼睁睁的盼着天明……失眠的滋味折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飞驰的思想在过去和未来中兜着圈子。 她咽了一口口水,回想着刚才龙靖的吻,那是细腻而温存的,那是轻柔而缠绵的!她忍不住用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唇,那上面似乎还有他唇的温度。 哦,那是多么美好、多么令人心醉的!她能拥有这一切吗?她能永远拥有这一切吗?天啦!她多么害怕失去这一切。如果真的失去了这一切,她该怎么办呢?她皱紧了眉,心里因为害怕而绞痛了起来,她会失去这一切吗? 她翻了一下身子,又想起另一双深情而又无奈的眼睛,那是南宫少秋。少秋!那样默默的、深情的关心着她、爱护着她!她闭了闭眼,他吻了她!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想起那一吻,当时她的心是多么慌乱、多么恐惧、也是多么陶醉!她打了他耳光,说再也不想见他,但是现在想来她又何尝想不见他呢!可是……那一张英俊的脸呢?那一双含情的眸子呢?那高贵的气质呢?她的靖哥哥!她又怎能忘掉!怎能! 她的思想翻来覆去的想着龙靖、想着少秋,想着他们同样深情的眼眸,想着和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着那些带给她心灵悸动的片片段段,她的思想没有片刻的停息。 哦!怎样才能“停止”思想呢?怎样才能“关闭”感情呢?怎样才能“麻痹”意识呢?她闪动着睫毛,眼睛已因为长久的无眠而深感涨痛,但是,却还是怎样也无法让它闭起来。 同一时候,南宫少秋也躺在床上无法入眠,他的思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那素白的衣衫,那清亮的眼眸,那优雅脱俗的气质……在那一刻,他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件事,这一切都将永远永远留在他心上。永远! 是的,她留在了他的心上,而他呢?他却无法进入她那纯情而善良的心灵里,因为有一个人已先占据了那颗心。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他呢?为什么她选择的是那个他呢?为什么自己只能是个失败者呢? “哥哥”!他是哥哥!她只把他当“哥哥”!不!他有的是弟弟妹妹,他不想做她的哥哥!不想!他恼怒而烦躁地蹙紧了眉头,他不想做她的哥哥! 他翻了一个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脸深深的埋进枕头里,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她的怒吼:“你卑鄙!你无耻!你下流!你滚!我恨你!南宫少秋!我恨你!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咬紧嘴唇,牙齿深陷进肉里,心底有一阵深深的抽痛,痛得他不自觉的从齿缝中向里面吸气。 为什么?为什么?他恼怒的自问着:为什么要那样鲁莽?为什么要那样沉不住气?他再翻了一个身,瞪着华丽的帐顶,心里的恼怒更重了,为什么要破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为什么要失去她的敬爱?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可是……他闭上眼睛,回忆着她唇边的温存。 他忍不住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双唇,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她唇间的清香,鼻端仿佛又闻到了她身上那甜蜜的醉人的馨香…… 她那唇间的清香和她身上的馨香现在还令他心动不已,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背脊上冒出一阵冷汗,南宫少秋!你不能再想,你根本无权再想!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然后,他突然又想起少平的话:“……她不会离开他的。”是吗?是吗?是吗?“傍观者清”,少平是傍观者,他的话该是可信的。 又一句话在他耳边响起:“四哥,算了吧,你还有柔妹呢!” “柔妹!”他大大的一惊,是的,柔妹!他还有柔妹!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还有柔妹!他的柔妹!这些日子以来,他竟完全忘了那个柔柔的、小小的女孩。 他再无奈地长叹,算了!别去想了,你有柔妹,怎能再去想别的女孩子。别想了,你已经无权去想了。走吧!回去吧!离开这儿! 他跳下床来,伸手去取床头的包袱,但他的手刚刚触到那包袱,马上又停住了,唉!你怎么能走!你怎能走,你怎能就这样带着她的恨而离去! 不行!哦!不行,他不能走!他必须等着,等她的气消了,等她不再生气了,等他有足够的勇气了,再去向她道歉,不求她原谅,但求她不要生气了,他才会心安!那时,他才能放心离开。 第二七七回 唐俊救岑梦娇 第二七七回唐俊救岑梦娇 天渐渐亮了。 冰霜既没有睡着,也不想起床,仍然懒懒的躺着。 门外有了声音,渐渐地多起来,但隔壁龙靖的房中却没有声音,大概他也没有起床。 突然,有人急急地奔上楼来,跑过冰霜的房门,停在龙靖门前,急促敲着门,大声地焦急地喊:“卢公子!卢公子!” “谁呀?”房中传来龙靖的声音。 “小婢是碧蓝。”门外的人又急又怕:“卢公子,请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龙靖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小婢也不太清楚,”碧蓝一见他,急道:“小姐才起床,二小姐就来了,胡言乱语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小姐也不和她计较,让她回去。二小姐就生气了,说要杀了小姐,现在两个人说不定已经打起来了。” “你等一下。”龙靖身上只穿着中衣,不等她说完,忙转身进去穿衣衫。 那边一道门开了,一个人冲下楼去。 龙靖穿好衣衫,与碧蓝一起往楼下奔去,一边问:“老夫人呢?” “老夫人前天去看朋友,”碧蓝道:“还没有回来,总护法也不在。所以也没有人阻止,也没有人能知道怎么办?” 冰霜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龙靖的身影已消失在客栈门口。 岑梦娇和司徒慧已经对立了好一阵了,谁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对视,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若论武功岑梦娇不知高出她多少,但是她的毒药暗器令岑梦娇也不得不防。 司徒慧的眼中充满了怨毒的恨意,仿佛想把对方生吞活剥了似的,她的四个丫鬟站在她身后,岑梦娇的三个丫鬟和历胜男也站在她身后。四周远远的站了许多仆佣和属下的教徒,但谁也不敢上前。 这时,一个人影飞奔而来,司徒慧也不等看清楚是谁,便扬手打出三枚毒针。 那人身形一纵,不避反迎,双手一抄,已将三枚毒针接住握在手中,飘身落在岑梦娇身边。 司徒慧见来人用手接住自己的毒针,心中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人的身法之妙不用多说,且三枚毒针同时接住,手法之准也是一流;喜的是这毒针又细又尖,只要把他的手掌划破一丝表皮,毒气就会入侵体内,便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你要多管闲事,死了活该,可别怪我。” 岑梦娇见有人来了,本来以为是龙靖,但见了他的身形已知不是,此时瞧清楚了,不由奇道:“唐俊,你怎会来的?你中毒了吗?” 唐俊淡淡一笑,右手一张,三枚毒针掉在地上,道:“你别管我为什么会来,我也没有中毒,区区一点点千年鹤顶红的毒针其奈我何?”他望着岑梦娇,深情地道:“如果我中毒能换得你的关心,我就算中毒而死也心甘情愿。” “唐俊,”岑梦娇忙道:“你别这么说……” “哼,”司徒慧见自己的毒针奈何不了来人,而这个人对她师姐还真是情深意重,心中大大的不是滋味,不由嘴角一撇,冷哼一声:“想不到师姐还真是会留情,这位公子多情如此,实在可惜。” 她眼睛在唐俊身上溜了一圈,含酸带醋地道:“你岂不知她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么?你就算是为她而死了,又能如何?岂不是白白浪费你这一片痴情了!” 唐俊冷冷的道:“如果你还不离开这里,是不是想尝尝我的毒针滋味。” 司徒慧心中一惊,刹时想到刚才唐俊伸手接住毒针时根本看也没看,已知是千年鹤顶红,立即明白他也是一个使毒的行家,本来有心退让,但见他对岑梦娇深情如此,而自己喜欢的人没一个对自己好,不由又嫉又妒又恼,怒道:“我正想尝尝你的手段。” 口中说着双手连挥,只见一篷雨雾似的暗影向岑唐二人飞来。 唐俊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唐家年轻一辈中已算得是佼佼者了,就是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他当然知道,一个暗器好手,手劲内力还在其次,速度与技巧还可以用机括补足,更重要的是准确性和时机的把握,要想在刹那间把敌人在远距离外命中,这就非要有快而精确的判断力不可。 此时,他见那一篷雨雾飞来,知是细小的毒针,自己飞身闪开不难,但是旁边的岑梦娇却站着未动,不由心惊,忙一扬手也打出一枚飞针,同时双臂一张,将岑梦娇一把抱住按在地上。 雨雾飞来,全数打在唐俊背上。 岑梦娇安然无恙,唐俊一手撑地翻身起来,又一下跌倒。 岑梦娇大惊,忙一把扶住他:“唐俊,你怎么啦?” 唐俊忙道:“不要紧。”他见司徒慧也正从地上爬起来,本就没想伤她,飞针只打中她大腿。他见她脸有怒色,便冷哼一声,伸手入怀,手中突然多了一个铁盒子。 司徒慧一见了那个铁盒子,顿时脸色吓得惨白。她年纪虽小,但对于暗器毒药一类知道的却甚多。 只见那是一个铁造的盒子,丁方一尺宽阔,只有四寸厚薄,正面尽是蜂巢似的小孔。只看外形就不难知道这是一样利用机簧发射的暗器,若是对暗器稍有认识的人,看在眼里更会大吃一惊。 司徒慧的脸色果然更白了。 天下暗器虽多,好像这样子的只有唐门的绝命飞蜂针! 川中唐门,暗器独步天下。飞蜂针一发九九八十一支,劲穿木石,更是被列入唐门十三种一级暗器之内。这飞蜂针尽皆淬毒,莫说八十一支,便只中一支,那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唐俊望着司徒慧,叹了口气道:“我与你无怨无仇,本来并不想伤你,否则刚才的飞针不会射中你的腿而是胸口了。可是你却欲置我于死地,那就怨不得我了。” 司徒慧不等他说完,已经又先打出一篷毒针,她知道自己根本躲不及飞蜂针,索性不躲,来个两败皆亡。这一篷毒针飞出,唐俊中毒在先躲避不灵,岑梦娇扶着他也来不及躲,总不免一死。她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唐俊见自己心善不忍,又被她抢占了先机,只听“叮”一声轻响,飞蜂针也已发出,眼见这三人都难免一死。 第二七八回 情有独钟 第二七八回情有独钟 历胜男与粉紫等惊呼才出口,只见一道淡蓝光影飞闪而来,毒针不见了,飞蜂针也不见了,三人之间立了一位身穿淡蓝衣衫的公子。 司徒慧惨呼一声,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龙靖弟弟!”岑梦娇喜呼。 唐俊抬头对龙靖笑道:“你的身法好快,飞蜂针一发,十丈之内,天下还没有几人能躲过,你却能全数收接了去,真是了不起。” 龙靖将身后披风解下来,上面钉了许多细小的针:“我的身法虽快,却也不能保证能躲得过飞蜂针,这次是它还没有发射我已先行了。”他又转头对司徒慧道:“司徒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毒针我全接下了,而飞蜂针却漏了一支?” 司徒慧抬头看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龙靖望着她道:“那是因为你心太狠,你先发毒针,我只好先接你的毒针,转身再接飞蜂针时,第一支已擦着我的衣衫飞过去了。”他说完不再理她,走到唐俊面前笑道:“唐兄,你觉得怎么样?” “我看不见伤口,”唐俊道:“不知毒性。” 龙靖忙道:“唐大侠应该会解毒,我去找他来。” “我叫师妹拿解药。”岑梦娇也忙道。 司徒慧听了,忍住痛冷笑一声:“我不会给你的,我只恨为什么没有毒死你。” 唐俊道:“唐家子孙岂是怕死之辈。”他仰起脸望着岑梦娇:“你放心,不用一个时辰,她也会死。她死了就不会烦你了,只要你能平安,我死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转为温柔低沉:“梦娇,你可不可以抱紧我?”他的眼光中充满了渴望与凄怨,这是苦恋情人的眼光。 岑梦娇泪眼盈眶,望着他渴求的目光,不由紧紧的抱住他。 龙靖见了,心中不由一震。他懂得这眼光,因为自己也曾有过与之相似的心情,不由叹了口气,低声吟道: “人间亦有痴如你, 岂独伤心是小青!” 龙靖缓步走到司徒慧面前,她已经由她的丫鬟扶了坐在地上。他蹲下来,诚恳地道:“司徒姑娘,算小生求你,把解药拿出来吧。” “哼哼,”司徒慧冷笑两声:“你这是求我?” “是的,”龙靖沉声道:“我求你。” “哈哈哈哈,”司徒慧大笑:“想不到卢龙靖也有求人的时候,你不是从来不求人吗?现在为什么又肯求我了?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解药?我有什么好处?” “我保证你也得到唐少侠的解药。”龙靖道。 “好像还不错。”司徒慧笑了,想了想道:“别人中毒,你来求解药,你自己中毒,想不想要解药呢?卢大哥,我们两个不如做一个交易,你先把飞蜂针的解药拿来,我把无形毒的解药给你。” “无形毒?”龙靖一惊,立即想到自己曾经中了司徒慧的无形毒,虽然有秦彬给了药丸控制毒性,却没有断根,总有一天他也会毒发身亡的。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心寒,他不想死,也不愿意死,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呢。 “龙靖弟弟,”岑梦娇听了,大惊失色:“你也中了她的毒?”唐俊忙道:“卢兄弟,你中的是什么毒,快点去告诉我贤叔叔,他一定会千方百计为你解毒的。” “哼,”司徒慧冷哼一声:“凭他是谁也解不了我这无形毒。卢大哥,”她向龙靖笑了笑:“你总不会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吧?又何必去管别人呢。” 唐俊一听“无形毒”三字,脸色大变,忙道:“卢兄弟,反正我现在还死不了,你将这飞蜂针的解药拿去换无形毒解药吧。”说着掏出一只玉瓶递给龙靖。 “不,”龙靖不接,“你的毒怎么办?” “无形毒除了下毒之人,”唐俊道:“别人没有解药。我中的毒可以再想办法。” 龙靖摇摇头,肃立场中,抬眼望着天空,良久才缓缓低语:“性命!我自然是珍惜的。但我总觉得世上还有许多比生命更可贵的事。时至今日,我虽不曾做得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实为遗憾,但另一方面,” 他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天空中的一朵白云,显得那么深情,那么自然,又那么无怨:“我此生有一知己已足焉!死又有何惧,死又有何惜尔!” 他长叹一声,收回目光,深深地望着司徒慧:“我相信爱情是千古不死的!自古以来的有情人,比如董永和七仙女、范蠡和西施、梁山伯和祝英台,试想谁能灭杀他们的爱情呢?他们虽都已化为枯骨,可是,直到今天,人们不是还在叙说着他们的爱情么。” 司徒慧喃喃地道:“你就不相信我是爱你的么?” “很抱歉,”龙靖道:“我真的只能说很抱歉。因为我只有一颗心,我只能把它交给一个人,而我这一颗心里也只能容纳一个人。” 岑梦娇听着这话,虽然他没有面对自己,似乎也并不是在对她说话,但她却明白他这几句话真真正正是说给她听的,她不由低下了头,鼻子酸酸的,眼眶微微发热。 唐俊见过白冰霜,也听过卢白二人的恋情,他此时听了龙靖的这一番话,心中一阵激荡,更坚定了爱岑梦娇之心。 司徒慧听了,低下头不语,半响才低问:“你的这一个人是我师姐吗?” “不是。”龙靖毫不犹豫地道。 “是那个叫白冰霜的,对吗?” “是!”他坚定地、丝毫没有犹豫。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表示自己对冰霜的爱,他深深地看着司徒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的事。无形毒虽然厉害,却也不是世上任何人都不能解,我的毒已经解了,” 他说了慌话,但他不想为自己求人:“你不见这么久了我还是好好的吗?”说完,他不再理她,转身走到唐俊身边,先对岑梦娇笑了笑,然后对唐俊道:“我带你去找唐大侠,他一定会有办法。” 第二七九回 吵架 第二七九回吵架 司徒慧听了龙靖的话,已有几分相信了,心中不由微感不安,忙喊:“等等,卢大哥,我知道唐家的人或许会有办法解毒,但解毒的药却不易得。”她伸出手,掌中有一粒鲜红的丸药:“这是配好的解毒丸。” 龙靖笑了笑,望向唐俊。 唐俊从那只玉瓶里倒出两粒淡黄色丸药,道:“幸好她只中了一支飞蜂针,不然两粒药可能不够。这药一粒口服,一粒用清水化开清洗伤口,十日之内禁酒禁……”他忽然住了口,望了她一眼:“最好卧床休息,少动气、少运动。” 龙靖刚想伸手去接,岑梦娇道:“龙靖弟弟,你过来扶一下唐俊。”又向司徒慧身边的丫鬟喊:“琴儿,你来拿解药。刚才唐公子的话都听清楚了没有?” 那丫鬟应了一声,走来接了药,又谢了唐俊,转身回到司徒慧身边,将药丸喂了一粒在她口中。 粉紫也按岑梦娇吩咐向司徒慧手上接了药过来,交给岑梦娇。 岑梦娇亲手喂唐俊服下,又转头吩咐道:“小凤,去喊两个婆子把二小姐抬回房去。霓儿、琴儿、小凤、小仙,回去好好伺候二小姐,不得有误。翠绿、杏黄,扶唐公子到客房,碧蓝,拨四个丫鬟去伺候唐公子,不得偷懒。” 夜已经很深了。 冰霜仍然没睡,她在等龙靖回来,她觉得心里憋着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不说她睡不着。一整天都在等待与无奈中缓慢度过,她固执地等待着,固执地忍耐着,固执地不去找他,虽然她知道他在哪里。 唐佳惠和少平虽来看过她并且约她出去,她不想也不知道该对他们说什么,结果她强笑着赶走他们。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等。 龙靖踏进客栈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好累好疲倦,只想好好的、美美的、甜甜的睡一觉。当他走过冰霜的房门时,发现门里面还有灯光。他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屋里并没有声音,他再轻轻一推,门开了,他走了进去。 只见冰霜斜靠在一张椅子上,双眼无神地低垂着,眼光迷迷蒙蒙的,整个脸是干干净净的,看来飘逸出群,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心中一动,忙道:“霜儿,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我在等你回来。”她抬眼看他,她的声音好像在空谷中,飘飘悠悠,说不出的一种神韵:“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他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睡吧,有话我们明天再谈,好不好?” “不好,”她微蹙秀眉:“我现在就想谈。” “好霜儿,”他再笑了笑,在她面前蹲下来,温柔地搂住她的肩,笑嘻嘻地说道:“我现在真的又困又累,好想马上就睡了。你是好人,就可怜可怜我,让我睡一觉,我们明天再慢慢谈。” “你现在很累吗?”她缓缓地开了口,带着不满的声音冷淡而尖酸:“是,你当然会累。” 他俊眉微微一皱,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心中也有些不忍:“怎么啦?” “也没什么?”她的声音更冷:“我只是差点忘了,你陪着人家小姐玩了一整天,怎么会不累?”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有什么意思,”她仰起脸来望着他,脸上是一种陌生的表情,话语更尖酸、更冷淡,带着浓浓的醋意和妒意:“我能有什么意思?你陪着别人花前月下玩了一整天,你不会累。我想要你坐下来说几句话你就嫌累了?是啊,” 她点着头,心里憋着气,口中不加思索地吐出一连串的话:“她是小姐,是高贵、富有的千金,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你当然愿意陪着她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点点心酸的味,“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丫头,一个渺小、卑微的私生女,一个没有父母、没有家庭、没有地位的小女子,我拿哪一点和她比!我能拿哪一点和她比!我怎么配和你谈话!我怎么配和你在一起!” “霜儿,”他轻喊:“你不要误会,”他叹息着,心里有许多的疑惑,不知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只是他此时不能想清楚,他只是觉得很累很疲惫:“如果你是指梦娇姐姐,那你可真的是误会了,我和她……” “我误会?”她突然接口,面无表情,口气冷淡:“你一大清早就出去,深夜了还未回来,你敢说你不是到岑梦娇那儿去了吗?你敢说你今晚没有进过她的闺房吗?你敢说我刚来那天晚上你不是在她那儿吗?哼,” 她冷哼着,想到他和她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想到他和她很可能你望我我望你含情脉脉,想到他和她很可能惺惺相惜情愫暗生,不由得嫉妒得心发抖,浑身都发抖,已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地,只是顺口而出,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委屈和不满,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和恐惧,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糟糕透顶的心情:“谁知道你们在一起做过什么?反正……” “住口!”他大怒,但仍然比较理智地压低了声音:“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霜儿,” 他心痛地皱紧了眉头,疲惫充盈着他的头脑,使他也失去了理智的判断,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心情:“你完全变了,从前的你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仁慈!可现在,你变得尖酸、刻薄、猜疑而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她气得浑身发抖,提高了声音:“我尖酸刻薄?我猜疑?”她又气又怒,几乎想哭,但她没有,她望着他,激动地道:“我千辛万苦的找你,祁连山上,我不眠不休的寻找,以为你中毒而亡,我甚至跳崖自尽;听说你被擒,我日夜兼程的赶来南京,” 她的声音颤抖,语气心酸:“我孤单而凄凉地独对寒月,你的中毒、你的被擒让我内心充满恐惧,让我身心受不尽的煎熬,这些你知道吗?你呢?你和别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爱恋缠绵,你还说我无理取闹、尖酸刻薄。你说,这有道理吗?” 第二八O回 分争 第二八o回分争 她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也刺伤了他,他也不加思索的说道:“是的,我是和她在一起。最近这些日子我常常和她在一起,我们吟曲弹琴,谈诗词,谈星月,谈人生,谈过去未来。” “不错,我是到过她的闺房,甚至,在祁连山,我身受重伤,是她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但是,”他深深地望着她,“自始至终,我们没有一丝越轨的行为,因为她不但美丽高贵,更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女孩,” 他长出一口气,盯着她:“还可以告诉你,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我接触过很多女孩,就算是和她们单独相处,我也绝没有碰过她们任何一人,我和她们之间清清白白、纯纯净净,绝不像你所想像的那么肮脏无耻。” 他心中一股怒气再也压制不住,“我是喜欢岑梦娇,因为她高贵,她有才气,和她相处,我觉得很开心。” 听着他对她的赞美,她的心中深深的刺痛,更觉得自己不如她了,使她不加思索的、尖酸地反驳:“是啊!她是多么高贵、多么有才气,我却一贫如洗什么也没有。” 她的话充满了无奈的凄凉,也充满了深深的嫉妒和醋意:“你和她吟诗弹琴、谈星星、谈月亮,你们有谈不完的话吧?是呀,你本就应该和她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必再回到这儿来。” 他望着她,痛苦地、完全不能相信似的摇摇头,疲倦和心痛让他无法冷静,他哑声道:“你真的让我好心痛,真的好心痛!” 他蹙紧了双眉,“我错了,我一直以为你能出淤泥而不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朵清雅脱俗的幽兰,我一直以你为知音知己,但是,我想我错了,”他深深的叹口气,“我完全没有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尖酸刻薄而猜疑,” 他呼出一口气,痛心疾首地道:“我绝不能容忍一个这样尖酸刻薄的女人。”说完,他再也不理她,转身拂袖而去,并且,随手重重的关上了门。 她被击倒了!她被他的那些话彻底击倒了!她眼睛睁得又圆又大,默默地盯着那已经合拢的房门,她的嘴微张着,拼命的吸着气,胸部一起一伏,似乎得了呼吸困难症,而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嘴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显得眼睛更黑更亮! 哦!她脑海里闪现着他痛心绝望的表情,耳边响着他的话语。哦!不!不不!她心里狂喊着:靖哥哥,我们不能这样,不要这样!我并不是真心想说那些话,我并不是真心想攻击她,我也并不是真心想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她那么想冲上去拉住他,想告诉他,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想失去他!可是,那重重的关门声让她的脚就是无法移动,她默默的沉坐在椅子里,没有任何行动,思想却纷纷乱乱地飘来飘去,没有一丝清醒,她想哭,但是,眼中却没有泪。她呆呆地坐着。 龙靖一夜未睡,清晨,他来到冰霜的门前,抬起手想敲门,又停住了,暗叹一声,垂下手来转身欲离开,看见姚素芬,忙道:“唐夫人,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们,唐公子要在一位朋友家里住三五天,请夫人不用担心。”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姚素芬含笑指指冰霜的房门:“你想去看看白姑娘吗?” “哦,不!”龙靖忙道;“她只怕还未起床。我先下楼去了。”说着急急忙忙的走了。 姚素芬摇摇头,无奈地望了一眼冰霜的房门,只好离开了。 龙靖在客栈门口转了一圈,虽然他心里挂念唐俊的伤势,很想去看看他,但他更担心冰霜。想想昨晚自己的话也太重了,怎么也不该说那么重的话,他甚至想马上跪在她面前向她道歉请求她原谅。 可转念之间又想起她的话,那语气、那神情,不!昨晚是她不对,她怎么能随便怀疑他!怎么能不信任他!他不向她道歉! 冰霜一直沉坐在椅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响起了敲门声,直到姚素芬走进来。 姚素芬一推开门就发现了她的样子,不由担心地问:“白姑娘,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冰霜似乎没有听见。 她上前去将手搭在她肩上:“白姑娘,你还好吗?” “我没什么,”冰霜抬起头来:“姚阿姨,谢谢你。” “我见你没有出去吃早饭,”姚素芬关心地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叫小二送到房间里来。” “不,不用了,”冰霜轻轻的摇摇头道:“我不想吃。” 姚素芬见她无精打采的,明知她有心事,但她不肯说自己也没有办法,便笑道:“我去叫佳惠来陪你聊聊。” 等佳惠和少平来了,冰霜却不见了。 唐氏母女急了,莫艾听说了,知道龙靖对冰霜情深意重,忙要让包洪、大同等人去找。 少平忙道:“大家不要急,冰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心情不好,可能就是在附近走走,我想她很快会回来的。” 昨晚龙靖冰霜二人的争吵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少平正住在冰霜旁边,也听见一些,虽听得不真切不清楚,也明白二人吵了嘴,此时冰霜心情不好,必是去找人倾吐烦闷了。那么,她一定会去找少秋,他相信他的四哥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伤害,所以阻止了大家不必要的寻找。 这时,唐晓贤回来了,姚素芬忙对他说了,并道:“昨晚二人好像吵了架,你去劝劝卢公子吧。” “好,等他回来,我和他谈谈。”唐晓贤道。 冰霜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住了,眼前正是钟府大门,她没有犹豫走了进去,门仆们已经认识她了,她不让通知钟氏姐妹,门仆就让她自己进去了。她进了里面,见了一个丫鬟,问;“你知不知道南宫公子在哪儿?” 小丫鬟笑道:“南宫公子在他房间里休息。三小姐要小婢去请南宫公子来玩,公子说了不舒服想休息。小姐们都在花园里,姑娘要不要去呢?” “哦,不!”冰霜道:“你去吧。不用告诉你家小姐我来了。” 第二八一回 倾吐 第二八一回倾吐 两天来,南宫少秋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无论是钟家姐妹还是他的弟弟少平,虽然极力想叫他和他们一起玩耍,但他都没有任何心情。此时此刻,他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觉得快窒息了。 不!他不能再这样想下去,她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闪现,她恼怒的、含泪的眸子像两颗星星瞪着他,他快疯了!哦!他必须停止对她疯狂的思念,否则他会崩溃!他的心在自责、懊恼中煎熬着,快被煎熟了。 天啦!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他必须找点事情做!必须!他呼地翻身下床,踉跄着走了两步,一抬头,他突然镇住了!完全镇住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她披了一肩如水般的秀发,白衣胜雪、肌肤欺霜,双眼无限忧虑地望着他。她静静的站在那儿,白衣飘飘,如云如絮,如湖畔昂首的白天鹅,如凌波仙子,飘然下凡,浑身竟纤尘不染。 哦!他几乎不能呼吸了! 哦!他微微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咽了一下口水,稍微镇定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道:“冰霜,对不起,”他伸手想拉她,又不敢,“我……我先为那天的事情道歉,请你原谅我,好吗?” 她愁苦地摇摇头,不开口。 他脸色一变,心中大大一痛,焦灼的、担忧的、惊惶的道:“冰霜,你还在生气吗?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不,”她终于开口了,语气低柔:“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从来没有!”她微瘪了瘪嘴角,“我......我想出去,你能陪我吗?” “好,”他望着她忧愁的神情,心痛难忍。 少秋不用问什么,也明白冰霜一定是有许多的伤心事,便带着她来到一座酒楼,要了一间雅座,点了一壶茶,吩咐小二不要来打扰他们。 冰霜坐在他对面,默默地瞅着他:他瘦了!这是第一个印象。他也憔悴了!这是第二个印象。他那深黝的眸子比以前更深沉、更温柔、更充满撼动人心的力量了!这是第三个印象。 他咬紧嘴唇,一时之间,只觉得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只是紧紧的盯着她,逐渐的,他的眉头轻轻的蹙拢了,这还是三两日前那个快乐的少女吗?这还是那个轻扫秀眉、好言相护唐佳惠的少女吗?这还是那个清雅如仙、幸福温柔的少女吗? 她怎么看起来那样无助,又那样楚楚可怜呵!那个姓卢的浑小子,难道竟丝毫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她吗? 他望着面前那对含泪的眸子,觉得整个心脏都被怜惜之情所绞痛了。 他深吸一口气,迎视着她的眼光,天啊!这女孩快要被那段爱情折磨死了!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咬咬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心中大大的一痛,那个该死的“他”啊,怎么能让她这样憔悴?怎么能让她这样苦恼?怎么能让她这样无助?“他”在做些什么?谋杀她吗?这念头绞痛了他的心脏,抽痛了他的神经,他无法再沉默了。 “冰霜,”他的喉咙沙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柔声问:“是他欺负了你吗?” 她摇摇头。 “那为了什么?”他的心更痛。 她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他咬咬牙,内心深处的那根弦在急促的颤动,拉扯得他的心似撕裂一般。“告诉我。”他低沉的道。 她不语,良久一滴眼泪落在桌面上。 “冰霜,”他的声音低柔而富磁性:“告诉我,”语气里有某种强而有力的、稳定的、安慰的力量:“把你的苦恼告诉我,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你需要一个人来帮你分担,否则,你会被那份沉沉的重担压碎了。冰霜,” 他鼓励地看着她,“说吧,你会发现我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而且,我会很公正的帮你分析,给你正确的意见。好不好?” 她抬起头来,拭去面颊上的泪痕,凝视着他,悲哀的、低柔的、幽幽然的开了口:“少秋,你会听我说吗?” 他点点头。 于是,她说了,她那么需要一些帮助,那么渴望有人分担,她确实快被那些苦恼和忧虑压碎了。 她说了,断断续续的,她说出了自己和龙靖之间的整个故事,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恋,他父母的态度,还有南宫翠娥、岑梦娇、上官咏娴、司徒慧以及所有对他痴心一片的女孩子。 她说得非常坦白,包括自己是个私生女及龙靖要杀凤天南的那一切,她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那关怀的眼光和体恤的注视使她不能不坦白,他那样温柔的看着她,让她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以隐瞒他的,他会了解,他一定会了解而同情的。 一直说到昨晚的风波,说完了,她困惑地看着他,那样无助、迷茫而昏乱的道:“昨晚,我就坐在那儿想啊、想啊,可就是想不通。我知道他对我很好,为了我宁死抗旨;为了我不惜离家出走、背叛父母,这些我都明白,我也很感激,我发誓我会对他好,一辈子都对他好。” 她的眉尖深深地蹙紧了,“可是,我……我一想到他留恋在别的女人身边,就觉得心烦,就觉得心慌,就觉得害怕,真的,我很害怕。昨晚,我只不过说了岑梦娇几句,他就发那么大的脾气,好像我是一个坏女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她苦恼的轻摇着头:“我知道我不该说她,但我也是情不自禁,如果是岑梦娇或是翠娥姐姐说了这样的话呢?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 她轻轻地叹着气,幽幽地望着他,眼里的迷惑和困扰更重了:“你也知道,我心里烦得很,有很多事情好想对他说说。我很害怕对不起他,更害怕失去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意那些事情。” 第二八二回 爱之深 第二八二回爱之深 她再深深叹口气,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握着茶杯的双手:“我想,在我们分开的这半年里,他遇见了好多好多漂亮美丽的女孩子,虽然他没有说,但丁妹妹告诉了我许多,好像上官咏娴啦、岑梦娇啦、沐剑屏啦、孟楚君啦……等等,每一个对他都是痴心一片,而他又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 她不敢抬眼看他了,心里有一阵阵的抽痛,“所以我想:我只是一个好渺小好渺小的小女子,一个微不足道的穷丫头,在那些高贵漂亮、才华横溢的小姐们面前,我真是太微不足道了,我……” 她深深地叹气,抬起头来,无限忧愁地望着他:“你知道吗?少秋,她们真的比我强多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凄凉:“我告诉你,翠娥姐姐不但和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而且还是当今丞相大人的千金小姐,她和靖哥哥指腹为婚,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而那个岑梦娇是一个大帮派的教主;上官咏娴也是太湖紫燕宫的宫主;沐剑屏更是云南南安郡王的小郡主。她们不但美丽聪明,而且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千金小姐,而我什么都不是。” 她垂下眼帘,叹息着又道:“唉!我就在想,或者,他对我就只有怜悯而没有热情了!或者,他对我就只是觉得不忍心拒绝了!或者,是我该离开他的时候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用手捧住要裂开似的头:“他说:他绝不能容忍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他已经开始讨厌我了!他已经开始看不起我了!我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地位了!”她抬眼哀愁的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泪光:“我真的已经让人厌恶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伸手压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并且握紧了它,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万分懊恼:那个该死的卢龙靖,他有了珍宝而不知珍惜,她凭什么要迷恋他啊?他真想揪住他狠揍他一顿。 他暗叹一声,但是,不行,他要公正,他说过他会给她公正的意见,他不能火上浇油,那是卑鄙无耻的,他绝不能那样做!也绝不会那么做的!如果他那样做了冰霜会看不起他的! “冰霜,”他努力地笑了笑,望着她,他的眼神温存、诚挚而亲切,柔声的道:“不要这样担心,你绝不是那样的人。” 他轻叹,垂下眼睑,轻轻的道:“或许是我不好,那天我对你无礼,让你自觉形秽了。其实,”他再抬起头来望着她,对她笑了笑:“你根本不必担心,那绝不会损害你一丝一毫的清白,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怪你。” 他深情地轻柔地道:“冰霜,请相信我!在任何人的眼里,你都是一个清幽纯洁的好女孩!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他为什么讨厌我了呢?”她愁苦的问。 “他不是讨厌你,”他想了想,慢慢的道:“我们慢慢来分析,好不好?你觉得他遇到了一些好女孩,他爱上她们了,而你说了她们的不是,他生气了,是吗?”他望着她,见她点点头,又道:“我想,他不是爱上她们了,他是太爱你了,才会苛求你。”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冰霜,你应该知道,每一个男人都是自大的,也是自负的,而且男人的自尊心极强。” “我想,他一定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你也说过,他为了你抗旨求死,就足以证明他是太爱你了。他把你视为知音知己,那他就会认为你应该了解他信任他;而你却认为他对另外的女孩子好了,而且指责他为了别的女孩子而抛弃你,所以,他就生气了。” 他笑了笑,又道:“据我看,他生气并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你误会他、怀疑他、不信任他,这就使他更伤心了。至于,” 他深切地望着她:“他苛求你、挑剔你,那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的缘故,他把你看得那么完美,而他又那么深地爱着你。他能容忍别人的错误,是因为他为人宽厚、心地善良;他不能容忍你的失误,是因为他把你看成他最亲的人,和他自己是一体的人,他是那种绝不会原谅自己错误的人,所以他生气了,对你发脾气了。”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冰霜,你认为我分析的对不对?” 她脸上还是有些不信的样子,微微皱眉:“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我怎么会骗你。肯定是这样的,”他点点头,认真的道:“我保证!” “真的!”她微微笑了,眼睛又闪亮了,脸上又有光彩了,声音又振奋了,胸中又欢腾了:“真是这样!”她也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他不会抛弃我的,他不会不要我的,不会的不会的。” 他看到她那样光彩夺目的样子,他知道她的光彩是为谁所发,忍不住心中一阵绞痛。他知道自己嫉妒他,嫉妒那个令她一会儿凄苦烦恼,一会儿又光彩夺目、幸福无边的人,嫉妒得快发狂了! 他竟然恨自己的公正,他凭什么要那么公正的帮他说好话,他就该让冰霜恨他,就该让冰霜抛弃他,就该让冰霜离开他,那样,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得到她了呢?他垂下眼帘,轻轻地低低地自语:“我倒希望他从此抛弃你!” “你说什么?”她愕然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完全没有弄清楚他的意思,她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抹茫然的困惑,楞楞地看着他。 这目光把他给击倒了,那么坦坦然、那么荡荡然的目光!那么纯洁的、那么无私的目光!那么信耐的、那么崇拜的目光!他在做什么?他在诱惑一个如此信任他的女孩吗?他的背脊上冒出了凉意!你卑鄙!你无耻!你可恶透顶!但是,他每根神经都紧绷着,都在期待那成为事实。 “你希望他抛弃我?”她迷惘地望着他,蹙紧了眉头;“为什么呢?你是什么意思呢?” “哦,”他透出一口气,惘然若失而心灰意冷,他把眼光硬生生从她脸上移开,咬紧了牙关,无奈的、痛楚的道:“别理我,我并没有什么意思。”他的心在撕裂。 第二八三回 龙靖的反思 第二八三回龙靖的反思 她仔细地、研究地望了他好一会儿,不再想他话中的意思,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好吧,我不问你了,”她微微笑了笑,俯下头来,轻轻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 “给我叫点吃的,我饿极了。” 他望着她:“你没有吃早饭吗?”他立即大声叫小二。 “早饭?”她微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像两天前的早饭是吃了的吧!” 他大惊,而且心痛了,正想说什么,小二来了,他为她点了一盘糟溜鱼片、一盘清炒虾仁、一盘炒青菜、一盘凉黄瓜和一碗香菇鸡脚汤。他望了她一眼,又道:“先来一碟葱油薄饼和一碟千层糕。” 小二出去,一会儿,葱油饼和千层糕先送来了。 她立即拿了一块薄饼往嘴里送,完全不顾形象和吃相,好像她已经饿了八百年。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越看越怜惜,越看越心痛,他低声道:“你真有两天没吃东西吗?不会是那天从钟家回去就没有吃过东西吧?” 她微微侧头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 他更心痛了,而且生气了,微怒道:“他在做什么?你两天没有吃饭,他难道不知道?他是怎么关心你的?他是怎么照顾你的?他是怎么体贴你的?他居然还说爱你?他到底在做什么?” “哦!少秋,”她对他笑了笑:“我没什么,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生气有用吗?”他憋着气:“他根本不知照顾你,根本不会关心你,根本不懂体贴你,你凭什么还对他这么迷恋。” “不!”她立即反驳:“他是关心我的,他是体贴我的。少秋,”她微蹙眉头,“你别有意挑毛病好不好?昨天是我不对,我诚心找他麻烦,让他生气。生气时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嘛。” 他闭了一下眼,心中的痛在加重,她在维护他了!是他说的,男人是有自尊,她在维护他的自尊了!他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就不能少说两句吗?就那样想在她面前充英雄呵!就那样想在她面前充公正呵!就那样想在她面前充正人君子呵! 不管怎样,当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充满了无奈的柔情,盯着她,他轻轻的道:“好吧,我不说他的不是了。不过,冰霜,我请求你一件事,答应我,好吗?” 她口中含着食物,口齿不清地问:“什么事?” “答应我,”他低柔地说:“以后不管怎样生气,都别忘了吃饭。”他盯着她,眼里是无限柔情。 她微微笑了,这时,小二送了饭菜来。 她很快地说:“你也忘了照顾你自己。”她转头对小二道:“小二,麻烦你再送一碗饭进来。” 他望着她,呆了。 龙靖在街上转了一圈,刚回到客栈就被唐晓贤叫住,他笑道:“唐大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先……” “你是不是想去看看白姑娘,”唐晓贤拉住他:“你先过来坐,我有话问你。” 龙靖只好跟他坐下:“什么话?大哥请讲。” 唐晓贤单刀直入地问:“昨晚为什么吵架?” “没有。”龙靖想逃避,他不想说。他当然不愿意任何人知道冰霜一点点的不对。 “没有?”唐晓贤皱皱眉,望着他:“贤弟,我一直把你当最知心的朋友,无论什么话都告诉你,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你说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由我这个旁观者来给你分析分析,怎样?” 龙靖望着对方真诚友谊的目光,知道不能对他说不字,他笑了笑,低声道:“好,小弟都告诉你。” 于是,从昨天清早碧蓝来请他、唐俊受伤到昨晚的风波,仔仔细细地告诉了他,最后,他叹息着道:“半年不见,我没想到霜儿会变得这样尖酸,她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也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你呀,”唐晓贤笑道:“你自己糊涂,还怪白姑娘不讲理。我先问你,你有没有和那个岑梦娇过从甚密?你有没有和她吟诗作画?你有没有和她在一起而忘了白姑娘孤单一人独坐对月?” “我……”龙靖一楞,缓了一口气:“大哥,我和梦娇姐姐……” “你不用多说,”唐晓贤道:“我绝对相信你和那岑梦娇或者其他任何女孩,都是清清白白的,我想白姑娘也绝对相信这一点。但是,你能否认最近你不是天天和岑梦娇在一起吗?你能否认你最近和她不是过从甚密吗?相反的,白姑娘足足有半年没有见到你,这时相见了,你不陪她好好聊聊,却去陪别的姑娘,别说是她,我也要生气了。” 他笑了笑,“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自己心爱的人整天去陪别的女孩子而不陪自己呢?又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听自己心爱的人总是夸别的女孩子呢?更不会有哪一个女孩子愿意听自己心爱的人说自己什么都不好、什么都不如别的女孩子?你想一想,是不是你更不对呢?” 龙靖低头不语,心中却真的在仔仔细细的想。 “而且,”唐晓贤又道:“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说那些话,多伤她的心啊。你不该那样说,她嫉妒、她吃醋、她言语尖酸都是因为她爱你,她怕失去你。你真的不该那样说,是你的行为让她失去了信心,是你的话语让她失去了信任,是你的所作所为让她没有了安全感!” 龙靖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想着昨天晚上自己的那些话,真的真的是太不应该了,他责备她不信任他、他责备她怀疑他,可是,他怎么也不信任她、他怎么也怀疑她呢?哦!他错了!他要向她道歉!他要向她忏悔!他站起来:“我去看她。” “坐下,”唐晓贤道:“她不在。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龙靖急了,忙问:“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唐晓贤道:“她心里闷,可能散步去了。” “我去找她。”不等说完,他已转身奔出去了。 第二八四回 水柔 二十九有情人缘分天注定 痴情者岁月空寂寞 第二八四回水柔 少秋和冰霜走出雅座,走下楼正向店堂外走。 “四哥!”突听一个声音又惊又喜地喊。 二人忙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已向他们奔来。 那少女约十七岁,简直是个绝色佳丽,只薄施脂粉,浓黑的眉眼下,鼻尖微微上翘,扁扁的小嘴红润润的,面上浓浓的笑意由颊上两个好看的小酒涡漩出,令人有一种微醉的感觉,那轻松自如的表情,洋溢着青春的光彩,那轻盈的体态展示着她优美的身体曲线,亭亭玉立、楚楚动人,举止之间,无不显示出高贵的气质。 她是年轻的、她是幸福的、她是欣悦的。她急急的奔过来,笑道:“四哥,真的是你。” “轻絮,”少秋亦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和五哥过年也没有回家,”少女笑得更甜了:“我们想你了,便求着娘让我们来找你,”她望着冰霜:“这位姐姐是谁?你也不介绍?” “哦,这是白冰霜白姑娘,”少秋笑了:“她比你还小呢。”转头对冰霜道:“这是我四妹,名字叫轻絮。” “轻絮姐姐。”冰霜忙笑着叫。 “妹妹。”南宫轻絮笑了:“四哥,柔姐也来了。”她转头望去。 冰霜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个少女盈盈然地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垂在背上,几缕发丝拂在额前,她的面庞白皙,眼珠深黑得象暗夜的天空,闪亮得如同灯下的钻石;她纤细苗条,如弱柳迎风,那眉目清秀得象图上的仕女;她脚步从容轻灵,行动间低眉剑目,带着羞涩之态,看来竟似足迹未出闺门的千金小姐一般。 她穿了件宽宽的、浅蓝色的衣衫,系着条湖水色的长裙,整个人象一朵海里的浪花,象凌晨时天空的第一抹微蓝,那样纤尘不染,又那样美丽如画;那样亮丽、又那样清新;那样柔柔的、梦梦的、雾雾的……又那样纯纯的、静静的、雅雅的… 天哪!世上竟有如此动人的女孩! 冰霜被迷住了。她从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女孩子迷住,可是,现在她真的被这个少女所迷住了! 那少女走到他们面前停下来,她那清柔如水的眼睛里盛满了坦白、真诚与说不出的温柔,静静地瞅着少秋;她的嘴唇好薄好薄、好小好小;她轻动着嘴,声音悦耳如出谷黄莺,却不杂丝毫做作:“四哥!” “哦!”少秋忙道:“柔妹,这位是白冰霜姑娘。”他对冰霜笑了一下:“这是水柔姑娘。” 冰霜迎视着少女的眼光,那浅笑盈盈的眸子里逐渐涌起一种“我见犹怜”的韵味,水柔!这名字取得真好,她心里想着,再也没有另外两个字可以做她的名字了。“水柔姐姐。”她真诚的笑着。 “冰霜妹妹。”水柔柔柔的笑着。 少秋道:“柔妹,你们住在哪里?” 南宫轻絮抢着道:“我们刚进城,才在这儿吃了饭,还没有付钱呢。” 少秋果见一个小二正望着他们,等着收帐,忙掏钱付了帐,道:“你们两个也不怕。轻絮,一定是你吵着出来的。” 轻絮笑道:“你问柔姐,是我想你多,还是柔姐想你多?” 水柔微红了脸,低叫:“轻絮,别胡说。” “你们不能住客栈,”少秋道:“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认识几个好朋友。” “少秋,”冰霜道:“你要带她们去钟家吗?” “本来我想找客栈住,”少秋道:“但钟三姑娘不准,我想也不好太驳她的面子,况且还有纪兄,就住下了。现在她们两个单独去住客栈我不放心。” “好,”冰霜见水柔静静的跟在旁边,道:“柔姐姐,我好喜欢你。现在我有急事要先回去,过两天我再来找你好好聊聊,好吗?” 水柔那么吸引她,使她真舍不得和她分手,但此时她心里却急于见龙靖。那心头的结是要他来解开的。 “好。”水柔温柔地道:“我等妹妹。” 冰霜回到厦楼客栈,唐晓贤忙道:“白姑娘,你可回来了。贤弟都快急疯了。”她心头一动,忙问了一句:“他人呢?” “出去找你了。” 她一急,想也没想,转身就走:“我去找他。” “等等,白姑娘。”唐晓贤忙道:“你上哪儿去找?满街瞎找不是办法,你最好就在这儿等他吧。”他见她还要说什么,又笑了笑:“我知道你心里急,可是你要走了,如果他一会儿回来了又上哪儿去找你呢?是不是?还是就在这儿等吧。我们坐下聊聊,好不好?” 冰霜点点头:“好。” 唐晓贤望着她,她脸上的哀愁已经不见了,忧伤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渴望和焦急。 “白姑娘,”他缓缓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我已经和贤弟谈过了,他明白自己错了。” “唐大侠,”冰霜抬头望着他,含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爹爹,”这时,唐佳惠跑过来:“你又有什么大道理讲不完嘛,霜姐姐不要听。”她拉住冰霜的手:“霜姐姐,你来,我有话告诉你。” 唐晓贤笑女儿:“你又有什么知心话要对你霜姐姐讲?” “不告诉你。”她拉了冰霜就走。 冰霜回头歉然地对唐晓贤道:“抱歉!” “去吧。”唐晓贤笑了笑,看着女儿欢快的脚步上了楼,他的笑容消失了,心里有一阵恍惚,有好一会,他陷在一种沉思的状态中,情绪有片刻的迷乱,有一件事一直闷在他心里,不知该怎样开口才好。 他若有所思的沉思着,一直到一声呼喊惊醒了他,“唐大哥!”他抬头一看,是满脸关切、满眼询问的龙靖:“你怎么啦?” “哦,”唐晓贤轻呼一口气:“没什么。” “你一直坐在这里吗?”龙靖又问:“霜儿有没有回来过?” “她回来了,”唐晓贤笑了:“在佳惠房间。” 龙靖一笑,转身向楼梯奔去,一抬头,忽然楞住了。 冰霜正安安静静地站在楼梯口,深切而温柔地望着他。他迎视着她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似乎在电光石火间射着火花。他们彼此痴痴凝望,不交一语,那默契、那热情、那了解、那渴望……都在彼此眼底尽诉无遗。 这眼光使唐晓贤看呆了,他知道,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了,什么解释都不必要了,因为,在他们彼此眼里已经没有误会、没有疑虑,乌云已散了,天空已晴了! 是的,雨过天晴了! 第二八五回 唐俊的深情 第二八五回唐俊的深情 欧阳潇潇兄妹和夏蓓走进南京城。 欧阳湘湘好奇地东张西望,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觉得兴奋。夏蓓陪着她,并不理欧阳潇潇。 这一路来,欧阳潇潇和夏蓓都是这样相互不理不睬的,这情景有点尴尬,也让夏蓓觉得很不舒服,她早想离开他们,自己一个人走的,可是,欧阳湘湘又热情爽朗的让人没有办法拒绝,她总是拉着她,和她说着许多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说着她心中向往的江南风景,说着她一路的见闻感受,几乎都不理自己的哥哥了。 欧阳潇潇跟在她们后面,望着二人又说又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又有些期待,这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也没有认真的去想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位银发老妇人从他们前面走过,望着三人微咦了一声,又死盯着欧阳潇潇看了几眼。 欧阳潇潇本来心情就不好,见了她这样,不由微怒:“看什么?” 老妇也不生气,问:“小子,你姓什么?” “不关你的事,休来多问。”欧阳潇潇没好气的道。 “年轻人好不懂事,”老妇道:“老身好意问你,你怎么答话的?” “你我素不相识,多问什么。”欧阳潇潇道。 欧阳湘湘忙道:“哥哥,你那么大的火气干什么?这位老婆婆又没有恶意。”她又转头向老妇人歉然地笑道:“老婆婆请别见怪,我哥哥正在跟我生气,所以这样。”她再笑了笑:“不知老婆婆要问我们什么?” 老妇人望着她,笑道:“你这个小姑娘十分乖巧,我本来被这臭小子气得要发火,但听你这么甜甜的一叫,气就全消了。”她转头看了欧阳潇潇一眼:“我因为看着这个小子很象一个久别的人,所以问一问。” “哦!真的吗?”欧阳湘湘笑道:“老婆婆,我叫欧阳湘湘,我哥哥叫欧阳潇潇。老婆婆的熟人叫什么?” “欧阳?”老妇人眼睛一亮,立即问道:“欧阳克是你们什么人?” 欧阳湘湘忙笑道:“正是先祖。” 老妇人听了立即哈哈大笑出声:“这么巧,我们是一家人呢。怎么会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二弟的孙子。” “老婆婆是……”欧阳湘湘也是一惊。 “老身欧阳洁瑜,”老妇人笑着拉了欧阳湘湘的手:“是你祖父欧阳克的堂姐,你曾祖父欧阳峰是老身的亲叔叔。” 欧阳湘湘喜道:“老婆婆……”顿了顿又笑了:“我……我不知该怎么称呼您?” 欧阳洁瑜笑了笑,道:“称呼?你就叫老身一声婆婆好了。” “婆婆。”欧阳湘湘叫。 欧阳潇潇听见是自家长辈,这时也忙施礼道:“婆婆,刚才侄孙多有冒犯,请婆婆原谅。” 欧阳洁瑜一生未嫁,亦未曾生育,只有一个女弟子,这时有两个血脉相连的侄孙口口声声呼唤,心里顿时犹如喝了蜜似的,忙笑道:“好了,这位小姑娘是谁?” 欧阳湘湘忙道:“这位是夏蓓姐姐,我们一路同行而来。” “晚辈夏蓓见过欧阳老前辈。”夏蓓忙行了一礼。 “那么,都到我那里去。”欧阳洁瑜道。 岑梦娇这两日总是闷闷不乐,龙靖对她不冷不热,似冷又热,似热又冷,叫人好不烦恼。 虽然在以前他对她也不见得有多热情,但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感觉真的不一样,而现在,他再也没有单独来见过她,他总是和白冰霜一起来,无论岑梦娇想做什么,他都和白冰霜一起做。 更令她烦心的是唐俊,唐俊对她的热情常常令她不安。特别是唐俊为了救她而中毒差一点死去,更令她内心不安,觉得对不起他。 现在,唐俊受伤住在这里,她总不能不管他吧。 午后,岑梦娇吩咐丫鬟为他换了药,就陪着他到花园里去散步。 唐俊的伤并不重,只是毒性厉害,但因及时服下了解药,又调息了两天,差不多已经好了。 他的伤好了,心情自然更好,如今天天都能见到岑梦娇,她又一天几次的来看视他,吩咐丫鬟为他炖汤煮水,不时对他嘘寒问暖,他知道不敢苛求更多的,就是这样他的心已经飞上天了。 此时,他望着走在身边的岑梦娇:“梦娇,”他心里非常激动:“我早想能够亲近你,如今总算是如愿了,就算让我此刻死了也无所谓了。”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仰头望着天空,天上晴空万里,有几片白云飘飘荡荡的散在天际,他的心中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欢欣,脸上洋溢着醉人的笑:“从今后我会常常陪在你身边。” 他转头望她,见她并不在意,而且显得心事重重,对他的话和人都漫不经心,立即觉得心中一痛,脸上的笑消失了:“你不开心,梦娇?” “哦!不,”岑梦娇惊觉,忙挤出一丝微笑,道:“我很开心。” “你言不由衷,”唐俊盯着淡淡地道:“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开心,何必要这么说呢。”他微微沉思:“我明白了,今天卢公子没有来,对吗?所以你不开心。梦娇,” 他的语音酸溜溜的:“我知道我比不上他好,但我对你是真心的、是专一的,不管你对我怎样?”他深情款款的望着她,眼里是一股永不放弃的坚定:“我爱你,永远!” “唐俊,”岑梦娇幽幽地望了他一眼:“我很抱歉……” “别说,”唐俊马上打断她的话:“什么也别说。”他望着她的眼睛,语气里有几分悲哀、几分落寞、几分凄凉:“我不想听。” 她没有办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回去吧。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要太累了。” “我希望我的伤永远也不要好,”唐俊低低的道:“那你就会永远对我这么好,是不是?” 她故意装着没有听见,不理他。 第二八六回 欧阳潇潇心慕岑梦娇 第二八六回欧阳潇潇心慕岑梦娇 这时,丫鬟粉紫匆匆忙忙跑来:“小姐,老夫人回来了,还带了三个年轻人,老夫人要你马上去。” 岑梦娇应了一声,转头对唐俊道:“唐俊,你先回去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又吩咐粉紫:“粉紫,你扶唐公子回房,然后告诉厨房为唐公子熬一些燕窝粥送去。” “是。”粉紫应了,上前要扶唐俊。 唐俊望着岑梦娇道:“不用了,我没有那么娇弱。梦娇,你晚上一定要来,不然我不知道自己的伤会不会更痛?”说完,他望着她再笑了笑,自己转身先走了。 粉紫望了岑梦娇一眼,忙跟上去。 岑梦娇望着唐俊的背影消失了,才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向花园外走去。 岑梦娇走进侧厅,见师父正坐在厅上与人谈笑,厅内坐了一男二女。她款款走进去,拜见了师父。 欧阳洁瑜喜道:“梦娇,你来看。这是我的两个侄孙侄孙女。” 岑梦娇扫了那男的一眼,望着两个女孩儿,浅浅一笑:“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有什么亲人。” “潇潇、湘湘,”欧阳洁瑜道:“来见过师姑。” 欧阳湘湘忙站起来见了礼,口中唤道:“见过师姑。” 而欧阳潇潇见那少女年纪似乎还没有自己大,怎么肯叫“师姑”二字,只起身拱手施了一礼。 岑梦娇笑了笑还礼。 欧阳洁瑜喜道:“今日再想不到有这样巧,我正急着赶回来,在街上见到他们,立即觉得好面熟,一问之下,原来是我二弟嫡亲的孙子。梦娇,你为他们安排个住处,还有这位夏姑娘也住在这里。” “师父,”岑梦娇笑道:“这好办。”她扬声叫:“碧蓝。” 一个蓝衣丫鬟进来,她吩咐道:“把靠近老夫人住处的那一排厢房收拾出来,让侄少爷他们住下。” “是。”碧蓝应了一声,退出去。 原来,这欧阳潇潇的祖父欧阳克表面是欧阳洁瑜的堂弟,其实却是同母异父的亲弟弟。 当年欧阳峰年轻时风流倜傥,对嫂嫂心幕非常,后来苟合生下一子,就是欧阳克,欧阳峰对欧阳克爱如掌上明珠,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教养。 欧阳洁瑜那时已有八九岁,虽然有些明白,却又不太懂,只知道是叔叔强占了母亲,所以恨极了天下的男人,连带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年纪稍大一点,她就一直住在师父那里,和母亲断了来往。由此她也终生未嫁,也不愿提起叔叔和弟弟。 不想数十年后,忽然遇见其后人,到底血脉相连,惊喜已盖过了仇恨,便觉亲热极了。 却说欧阳潇潇坐在厅上,听着妹妹与才相认的婆婆和师姑交谈,并不开口,只望着她们。 “师姑!”他心头暗暗念着这两个字,从未觉得这两个字有何异样,但今日就是觉得不对劲,这两个字跟眼前这银衣少女怎么也连不起来。 他悄眼去看那少女:只见她头上绾着金丝八宝攒珠髻,其间金银相映,一支大大的朝阳五凤挂珠钗插在前面,珠串垂在额前,两耳垂着一对红宝石耳环,项上带着珍珠项链和一个赤金项圈,圈上有一个金锁;身上穿着银白的缎袄,下着银色撒花长裙子,腰间系着五彩金丝绦,挂着玉环宝佩;那衣襟上绣有梅花形的五朵黑色花,银色衣衫黑色花,看来特别醒目。 再细看她只有二十一岁,笔直的鼻子,新月般的黛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红菱般的小嘴,银杏般的脸颊,神情自然、潇洒、高贵,就似一朵国色天姿的白牡丹。 他微微叹息:这少女这么美,容色举止,言语神态之间,天生一股娇媚婉恋,令人不自禁的心生怜惜,只觉得就算是为她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他一楞,不由被自己的这念头吓了一跳,转而一想,自己也甘心为她粉身碎骨吗?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人,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有一种心动的感觉。或者,男人对美丽女人都有这种怦然一动的感觉吧。 他正胡思乱想,只听见湘湘大声叫:“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叫了你三声也没听到。” “什么事?”欧阳潇潇忙问。 “师姑吩咐厨房做了好菜为我们洗尘,”欧阳湘湘道:“我们去吧。” 欧阳潇潇这才发现厅内众人都站起来望着他,忙站起来道:“请先行。” 欧阳洁瑜领先走了出去。 岑梦娇笑着拉住夏蓓的手:“夏姑娘,你跟着我。”又回头对湘湘一笑,“湘湘,你也快点来。” 夏蓓心情烦闷:离开温暖的家后,她觉得象一个孤魂野鬼,遇到欧阳兄妹,湘湘热情开朗令她心慰一点,而潇潇的冷淡又带给她另一种心酸心痛,她时时想着他冷淡的脸,这时另一张更冷的脸也常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她恨不得杀死的康乐。 她想:如果当初她早点告诉康乐她喜欢他,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喜欢白冰霜了呢?她不知道,她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但她似乎有一丝后悔。 现在,岑梦娇一出现,欧阳潇潇似乎就对她看呆了眼,她有些气愤,有些不平,更有些心酸,因为欧阳潇潇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她觉得有点嫉妒她!这次,她会不会又错过机会呢? 欧阳兄妹和夏蓓就在岑梦娇处住下了。 南宫少秋带着水柔和妹妹南宫轻絮到钟家去。 一路上,南宫轻絮滔滔不绝的叙说着自少秋走后,柔姐怎样想念四哥,自己又怎样缠着母亲答应放她们出来寻找,路上又怎样怎样寻找,又说母亲说了,如果三个月之内找不到四哥或者五哥,她们就必须回去,不许在外面多待。 轻絮一直不停地说着,少秋看着她,他很喜欢这个妹妹。 在家里,他虽有好几个姐姐妹妹,可都是叔伯姐妹,只有这个是同父同母的妹妹。他笑了笑,问:“你们出来多久了?” “一个月又二十三天,”轻絮笑道:“娘好担心柔姐,雪姨也担心,可是我知道柔姐特想来找你,所以我向娘和雪姨保证,一定保护柔姐安全。”她得意地笑着,望着哥哥,“现在,我可是毫发无损的把柔姐交给你了。四哥,以后柔姐的安全就靠你负责。” 少秋笑了,转头去看另一边的水柔。 第二八七回 少秋和水柔 第二八七回少秋和水柔 “柔妹!”少秋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心痛,柔妹!她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呢?她和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他微微皱了一下剑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他想起十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刚刚十岁的少年,而她呢?她!他心头掠过一抹酸涩的痛楚! 那时,她才刚刚六岁,是个瘦瘦小小而苍白稚弱的小东西,梳着长长的发辫,大而明亮的眼睛望着他。那对眸子里闪耀着单纯的信耐和崇拜。他呢?他呢?他那小小的男性的心田里立即冲击着一种冲动的激情,他要保护她!他要保护她!他要保护她!因为他是一个男子汉! 而她却是那么瘦小、那么柔软的小东西,那苍白的肌肤似乎是半透明的,好像一株风一吹就会折断的嫩嫩的小草!这是一个多么脆弱的小生命呀! 他暗叹一声,她又是怎样走进他们家里的呢?他想起母亲的讲述: 那时,他才一岁多,她的父母亲还不认识呢。 他的父亲是江湖上四大家族之一的洞庭南宫世家的幼子,名叫南宫睿,豪放又仗义,所以认识许多朋友,各种各样的都有,其中一位书生是其父最知交的,姓水名源。 这水源不但长得貌比潘安、文质彬彬,而且博览群书、满腹诗文,他虽是个读书人,丝毫不会武功,但与这些武林朋友相处甚厚。 那天,他的父母亲带着他和几位朋友一起游洞庭湖,他们准备到一个小亭子去休息时,正遇到一位花花公子带着七八个豪奴调戏一位小姐。 那小姐虽然也有人陪同,不过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一个五十来岁的奶妈和两个轿夫。你想,这四个人哪里是那七八个健仆打手的对手,只一会儿就被豪奴们拉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花花公子调戏自家小姐。 少秋的父亲是一位仗义的侠士,岂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便要上前相救,他夫人却拦住了他。因为看样子那小姐是知书达礼的千金,恐有男女之嫌。 少秋的母亲是当地武林世家的女儿,在华中一带提起鸳鸯剑傅文洁也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巾帼英雄,收拾那几个恶仆怎在话下,三五下就打得他们磕头求饶了。 那小姐自是万分感激他母亲。交谈之下,才知那小姐姓苏名浅雪,是当地一位书香世家的独生女。这位苏小姐不但品貌出众,而且琴棋书画、女工针线也是绝妙不凡。 自此后,苏小姐和少秋的母亲成了闺中密友,也因此见过水源几次。后来,接触多了,便十分倾幕他的才华,嫁了他为妻。再后来,苏小姐生下一女,取名水柔。 南宫与水家常常来往,水柔长得象母亲,美丽而柔弱,她继承了父母的才气,小小的年纪就聪明伶俐,对诗词书画、琴韵棋谱过目不忘。 然后那一天,他十岁她六岁的那一年,水源、苏浅雪夫妇又携带了女儿来到南宫家作客。 两位夫人看着十岁的少秋带着七岁多的少平、六岁的水柔和不到六岁的轻絮一起玩耍。 南宫夫人傅文洁感叹地道:“柔儿这孩子真惹人怜爱,可惜我没有福气有这么乖巧的女儿。” 苏浅雪笑道:“轻絮也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呀,而且,你看,”她伸手一指,“少秋和少平也是那么可爱的孩子。” 她对南宫夫人笑了笑,“我好喜欢少秋那孩子,小小年纪,不但学问做的好,武功也那么好,而且那么乖、那么懂事,又能帮母亲做事,把弟弟妹妹照顾的这么好,将来一定很有出息。我还真希望有这样一个儿子呢。” 傅文洁笑了,有如此优秀的儿子当然值得母亲骄傲,她望着孩子们,只见小少秋正把摔倒了的小水柔扶起来,又揉着她的一只脚,边为她吹着气,又抬头望她,似乎在问她痛不痛。 小水柔抬着一只脚站不稳,只得扶住他的肩,半边身子靠在他肩上,眼睛望着他笑,拼命摇头。 傅文洁突然回头对苏浅雪道:“浅雪,你看他们两个象不象一对小情人。我说,好妹妹,把你的女儿给我做儿媳妇,行不行?” “好呀!”苏浅雪也笑了:“姐姐,要是少秋能做我的女婿,我可真是求之不得呢。” 傅文洁喜道:“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老爷和水大哥一定会同意的。”她舒心地笑着:“这下我才开心呢。我虽然没有福气有这样的女儿,可我有福气有这样的儿媳妇。”她扬声把小少秋和小水柔唤到身边来,抚摸着水柔的头发,问:“柔儿,你肯不肯叫我娘?” 小水柔不解的望着她,没有回答。 她望着不说话的小水柔笑了笑,又问小少秋:“少秋,娘让柔儿做你的媳妇儿,你愿不愿意?” 小少秋望望母亲,又望了望小水柔,再望了望水夫人。 苏浅雪笑道:“姐姐,少秋可还不相信呢。柔儿,你愿不愿意永远跟着你四哥,永远不分开?” 小水柔听了这话,顿时红了脸,她虽然还小,还不太明白这话的深意,但本能的也知害羞,一扭身扑在母亲怀里,羞涩地叫:“娘!” 小少秋看着那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心里顿时升起一种男性的责任感,是的,他愿意!他愿意!他愿意爱她一生一世!他愿意保护她一生一世! 于是,他和她的关系变得更亲了,她弹琴给他听,他舞剑给她看;她为他做诗,他为她画画;她为他绣荷包、绣丝巾,他为她上树摘果采花;她做好吃的点心、小菜给他吃,他讲江湖上的故事给她听。 她崇拜他、她敬慕他、她信赖他!那时,他的感觉是愿意保护她一生一世。 那么,现在呢?现在还愿意吗? 少秋侧头去看她,她始终安安静静的走在他身边,他暗叹,现在,他同样愿意保护她生生世世! 可是……可是……他脑中闪现出另一张少女的脸,那个清丽、雅致、飘逸的少女,象一株空谷幽兰,虽然柔嫩却并不脆弱,她不怕风吹、不怕雨打,让人感觉是要你陪着她接受风雨的洗礼。 而眼前这少女则象一株温室内培植的蓝色的兰花,清香而娇贵,需要你去为她遮风挡雨,需要你精心的呵护。他心里低低的叹息,她是他的责任,他已无法选择,或者他早已选择了。 他心里浮起一阵迷惘的苦涩,隐隐有些微痛。 第二八八回 人面不知何处去 第二八八回人面不知何处去 “四哥,”突然南宫轻絮摇撼着他的手臂,大声地道:“你在想什么?我说了半天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了。”他心里有些闷闷的。 轻絮撇撇嘴巴:“一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说,你们两个都不开口,柔姐,”她伸头望了一眼走在少秋左手边的水柔:“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轻絮,”水柔微微笑了笑:“你安静一点吧,这是在大街上呢。” “算了吧,柔姐,”轻絮叫着说:“谁象你,无论怎样一站,就知道是名门淑女。我呀,永远是个疯丫头,怎么训练也当不成淑女。” 少秋亦笑了:“那你该常常和柔姐在一起,耳熏目染就会好了。” “现在我们就是常常在一起呀,可是已经有人心里很不高兴了,”轻絮一脸怪怪的笑:“要是等到柔姐做了南宫少夫人,还不知谁会嫌我碍手碍脚呢。” “轻絮!”水柔低喊,脸色顿时绯红。 少秋也红了脸,望了水柔一眼,见她俏脸嫣红,低眉敛目,心中一荡,忙抬头望去,道:“我们到了。” 钟氏姐妹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水柔和轻絮,并且,立即就喜欢上了她们。本来也是,这两个少女一个柔弱美丽,一个活泼开朗,都是无法不让人喜欢的。 太阳已经偏西了,一个女子独坐窗前,春日的夕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是,那女子却显得心神不定,呆呆的望着窗外。 如果你要问她看见了什么,她可又说不出来,因为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碧纱窗支起,窗外不时吹来一阵风,带着春天的花香,是桃花吧!她心里模糊地想着,眼前似乎又呈现出一片粉红,那是桃花的绚丽!桃花! 唉!她轻叹一声,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她总是想起桃花。 桃花! 记忆中的那一片粉红在脑际闪烁,今天! 她细细沉思,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二十一日! 二月二十一日! 她又想起去年的今天,也是在南京,不过不是在这座富丽的府第的精致房间,而是在郊外的一间村居。 那次,她们进城时晚了,关了城门,只好在郊外借住在一家农家。 清晨,她一开门,发现门前好大一片桃花,然后又看到一个人。 如今,那个人已深深地印在了她心底。 可是,他是名门之后,自己算什么呢? 一个魔女! 唉!你不能想!你根本不能妄想什么!历胜男,你不能想!她在心里低喊着自己的名字,摔摔头,甩开那人影,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女子正是“天火神教”十二护法之一,人称护法魔女厉胜男,在江湖上她的确冷酷无情、手段毒辣。虽然她象岑梦娇一样在教中完全没有什么实权,但江湖上的人同样恨透了她,把她归之于魔女一列。 厉胜男长叹一声,轻轻吟道: “纱窗日落渐黄昏, 金屋无人泪涕痕。 寂寞空虚春欲晚, 桃花满地空无声。” 厉胜男在思念着一个人,她不知道,那人也正思念着她,并且,就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人叫司马宏光。 司马宏光当日巧遇见龙靖,龙靖听到他们兄妹的谈话,知道他心幕厉胜男想找她,便写了一封信指点他去祁连山找岑梦娇和厉胜男。结果他在路上遇到父母,只好与父母回家。灯节后,他又独自溜出门去找,到了祁连山,才知厉胜男陪岑梦娇到南京来了。 他到了南京,四处打听并无消息。 这日,一清早,司马宏光就来到与厉胜男初识的那一片桃林,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那一朵朵粉红的花儿开得真鲜艳。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一张俏脸儿映在桃花丛中,他心中一喜,忙伸手想去拉她,却哪里有人? 唉!他深深地叹着气,心里反复吟念着几句诗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夕阳照着小院。 郝星竹在桌旁沉思,若尘趴在桌子上写字。良久,郝星竹抬头看看窗外,轻叹一声,提起笔来,拖过一张纸签,写道: “彩云易向碧空散, 燕儿怜长叹, 几番离合总无奈, 赢得一回闲愁一回亲。 归鸿旧约霜前至, 可寄香笺字, 不如前事不思量, 且枕红锦微侧看斜阳。 风絮飘残已化萍, 波莲刚倩藕丝萦, 珍重别拈香一瓣, 忆前生。 人到情多情转薄, 而今真个悔情多, 又到断肠回首处, 泪偷零。” 写毕,再叹一声,抛笔不语。. 若尘望着母亲神色,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半响,他小声地问:“娘,你为什么总是叹气呢?是不是因为爹爹走了?”他侧了头沉思似的:“今天爹爹走了之后,你就总是叹气,你是不是不想爹爹走?” 郝星竹无奈地笑了笑,将纸笺团了,随手一扔:“若尘,你的字写完了吗?娘去做饭了,你慢慢写吧。”说着,站起来走了出去。 “爹爹要我写五十篇字呢,”若尘搁下笔:“今天哪里写得完,娘,”他跳下椅子:“我来帮你洗菜。”他刚刚走了两步,脚下正好踩到一样东西,忙弯腰拾起来,见是刚才母亲扔的。 他打开纸团,见上面写的好像是首诗或者词,忙拿到桌子上仔细展平了细看,上面许多字他都不认识,当然就更不可能懂诗意了,本来想拿了去问一问母亲,但想母亲已经扔了,必不会告诉他,于是想了想,将那纸笺夹进一册书页中。 司马宏光在郊外凭吊了许久,眼看夕阳西下,只好回城。 他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突听见一人道:“司马兄,原来是你。”他抬头一看,眼前是位蓝衫公子,仔细一看,原来是有过一面之缘并且指点自己去找厉胜男的卢龙靖。 龙靖笑道:“还记得我吗?司马兄,你见过厉胜男姑娘没有?” “卢公子,”司马宏光忙笑了笑道,“你的大恩在下永生难忘,只可惜在下是个无福的人,还没有见到胜男。”说着,对他身边的姑娘点了点头。 第二八九回 梦魂易散 第二八九回梦魂易散 “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龙靖忙介绍了两位,又向司马道:“怎么?司马兄没有找对地方吗?” 司马宏光苦笑了一下,又道:“不,在下照公子给的地址找到了他们家,但她刚好到江南来了。我又找到南京来,却不知她住在哪里?” 龙靖喜道:“刚好,司马兄,小弟知道她的住处,马上就带你去,怎样?” “当真!”司马宏光喜出望外:“多谢卢公子。” 龙靖笑了:“不必谢。”他回头对冰霜一笑:“霜儿,我们一起到梦娇姐姐那儿去。” 冰霜奇怪地问:“他要找梦娇姐姐吗?” “不是,”龙靖道:“是姐姐手下的一位姑娘。” 岑梦娇没有想到龙靖这时候还会来,不由欣喜若狂,忙忙的迎出来,见他不但和白冰霜同来,还有一位青年。 龙靖见了她不解的神情,笑道:“姐姐,这位是司马宏光。司马兄,”他又回头对司马道:“这位是岑梦娇小姐。” “岑小姐,”司马宏光忙施礼道。 岑梦娇微微还了一礼,奇怪地望了他一眼,不明白龙靖带他来是何意,又不便询问,便不说话。 龙靖已笑道;“姐姐,小弟知道你一定会奇怪,不过,请姐姐把厉胜男姑娘叫出来就明白了。” “哦,”岑梦娇吩咐丫鬟:“粉紫,去叫厉护法来。” 粉紫应声去了。 厉胜男匆匆走进侧厅,忙单腿跪下:“不知教主找卑职有何吩咐?” “你起来。”岑梦娇温和地道:“看看这是谁?” 厉胜男进门就发现厅内有旁人,但如何敢乱张望,这时起身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司马宏光早已经悲喜交集地大叫一声。“胜男!” “宏光!怎么可能是你?”厉胜男更惊,不知是喜是悲、是真是幻:“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不可能的!” “是卢公子带我来的。”司马宏光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胜男,真的是我。” 厉胜男回头望了望岑梦娇,又望了望卢龙靖,再望了望司马宏光,忙对岑梦娇道:“教主,谢谢你。”她说着,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岑梦娇笑道:“平时你对我有多好,我都知道。而我却不太关心你,对你的事情也不知道。这次你该谢谢卢公子,司马公子是他带着来的。” 司马宏光也忙道:“是呀,这次多亏卢公子,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呢。”说着,转身望向龙靖正想说什么。 龙靖忙道:“司马兄,你什么也别说了,你们见了面就好了。” 司马宏光、厉胜男笑了笑:“谢谢。” 龙靖转头对岑梦娇道:“梦娇姐姐,我们先告辞了。” “怎么?”岑梦娇似乎吃了一惊:“你们才来,怎么能马上走呢?” “唐大哥还在等我们,”龙靖道。 “梦娇姐姐,”冰霜道;“有空我们会再来看你。” 岑梦娇无奈地望着他们:“我送你们出去。”又回头对厉胜男道:“你带司马公子下去,我就不陪你们了。就让司马公子留在这儿好了。” 夜已深了,厉胜男依偎着司马宏光坐在一棵桃树下。 天上,一弯明月清亮无华。 今夕何夕? 月如水,人相倚,有几多诉不尽的相思?有几多说不完的柔情蜜意。两人低声浅谈喃喃私语,心中都充满了甜蜜的、满足的幸福感。 二人满怀喜悦,却不知同一个园子里另一个人却愁苦万分。 岑梦娇独自在园子里慢步叹气,走了很久了,她不让任何人跟着她,包括她最贴心的丫鬟碧蓝。 她无奈地叹着气,心里象有什么东西在重重的敲打着,很痛很痛,她皱紧眉头,仍然舒缓不了那份心痛的感觉,抬头望天,月亮静静的挂在空中,默默无语,她轻轻的对着月亮道:“明月呀明月,你时时都在空中看着,你怎么不告诉他,我是多么多么想他,你怎么不告诉他?怎么不告诉他?”她徒然用双手捧着脸,泪水滑下她的脸庞。 好久,她才又重重地叹口气,缓缓地吟道: “自小心高意气深, 遍觅知音,谁是知音? 晓风残月费沉吟, 多少痴心,换得伤心! 昨夜分明默默临, 诗满衣襟,月满衣襟! 梦魂易散却难觅, 知有而今,何必如今!” 唉!她再度深深地叹息,心更乱了,心更痛了! 彭欣认识肖氏兄弟有半个多月了,她发现肖博文常常借故和她说话,让她明白他对自己有点那种意思。 虽然她心里恼恨娄丹凡的变心和无情,可也知道自己心里还是忘不了他。她不想肖博文以后恨她,因此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他。 这天,肖博文和彭欣单独在一起说话。彭欣笑道:“肖二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不能讲,”肖博文笑了,“你说吧。” 彭欣低头想了半天,才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对我很好,还说了要……要……”她费力地咬咬牙,低低地吐出那两个字:“娶我。”她不敢看他,又很想知道他的心情和表情,只是忍耐着等他开口。 肖博文的笑容僵在脸上,镇镇地看着她低垂的头,心里也不知是酸是苦,良久才明知故问地道:“你答应了?”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心中多么希望她的头摇一摇,可她却坚定地点点头,轻声道:“是的,我答应了他。” 她终于抬起头来,勇敢地望着他:“肖二哥,我知道你对我也很好,可是,请你原谅我,我不想瞒你,也不想骗你,更不想伤害你。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你。”她停了停,长叹一声:“请你原谅我,好吗?或者,”她望着他,心里很过意不去,眉头不由皱紧了:“你会恨我?” 肖博文望了她好久,才轻轻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所以也不必请我原谅,我更不会恨你。”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许我心里会永远喜欢你。不过,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也让我们继续照顾你,好不好?” 彭欣欣喜地道:“谢谢你!肖二哥。” 第二九O回 一见钟情 第二九o回一见钟情 晚上,肖博文翻来覆去睡不着,同床的肖博天被吵醒了,见了他的样子,问:“怎么啦?博文。” “哥哥,我……”肖博文欲言又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了,”肖博天笑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子的,怎么?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吗?咱们是亲兄弟,说出来我总是会帮你的。” 肖博文一脸的忧伤,一脸的萧索,皱着眉:“我心里很难过。” “你心里很难过?”肖博天大吃一惊,他知道弟弟从小就是乐天派,从不知忧愁是何滋味,现在竟然变得这样悲观,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何原因?他迅速转头望着他,借着窗外的月光,只见他眉峰深深的锁紧,脸上有说不出的忧伤。 他心里迅速转了几转,顿时有些明白了,忙笑了,道:“什么事令你这么难过?是不是不知如何向彭姑娘表示你的心意?” “哥哥,”肖博文低声道:“你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了。” “这怕什么,”肖博天不以为然:“这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呀。” “你知也不知道就乱说,我不和你说了。” “好好好,”肖博天放低声音道:“我不知道,你说,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肖博文愁眉苦脸地道:“哥哥,你是知道的,从认识彭姑娘以来,我就喜欢她了,可她却不喜欢我,她喜欢另外一个人。” “什么?”肖博天这才真的吃了一惊:“她喜欢别人?是谁?”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别人不喜欢你?” “她亲口告诉我的,”肖博文道:“而且,她已经答应嫁给那个人了。” “哎呀,我的好弟弟,”肖博天笑道:“你真是糊涂,她这样一说你就信了。你也不好好想一想,你这样年轻,长的也漂亮,武功也不错,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那样说就是想试一试你有没有诚意,是不是真心喜欢她。” “我当然是真心喜欢她的。”肖博文忙道。 “这不就对了,”肖博天笑道:“你别灰心嘛,照样对她好,或者对她更好,她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她了。” 肖博文听了,顿时舒展了眉头,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停了一下,他突然问:“哥哥,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他笑了:“一定有的,是吧?” 肖博天仰躺在床上,没有回答。 但他的思想却被弟弟这句话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又看见一位白衣飘飘的绝色少女静静地坐在那儿,四周是一片祥云薄雾。她的容貌是那样清秀纯净,神情是那样端庄幽雅,气质是那样高雅飘逸。 他知道她的芳名叫“冰霜”,只是不知道她姓什么,家住哪儿?因为他只见过她一次,然后,他就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也再没有见过她。就算是她的名字,也是听到和她同行的老尼这样叫她才知道的。 老尼姑! 天啦!她不会也去做了尼姑吧!他的心咚咚地猛跳了两下,不会!不会!不会! “哥哥,”肖博文推推他的肩:“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想的这样出神,”肖博文不依,侧身望着他:“肯定是在想姑娘了,对吧?是谁?说来听听。” “不是。”肖博天道:“别乱说了。睡吧,不早了。”说着闭上眼睛。 肖博文笑道:“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吧?好了,快说说吧,是哪位姑娘?一定很漂亮吧?” 肖博天闭着眼睛不理他。 肖博文推了他一把:“怎么啦?你不好意思说吗?其实,你比我大不了几分钟,我们从小一桌吃,一床睡,长了这么大,谁也没有瞒过谁什么事,”他嘟嘟嘴:“刚才我还把我的心事告诉你了呢,你怎么要瞒起我来了。” 肖博天总没有理他。 他轻叹一声,翻身仰躺着:“我不相信你这么快就睡着了。我知道你是不高兴告诉我,那就算了。不过,我跟你说,我会生气的,我真的生气了。” “我服了你了,”肖博天睁开眼睛,望着他笑了:“在人家耳朵边吱吱喳喳,就象女孩子一样,也不嫌啰嗦。” 肖博文也笑了,忙搂了哥哥的肩,道:“我知道我们是好兄弟,你再不会不理我的。怎样?告诉我一点点,好不好?” 肖博天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我不是想瞒你,也不是不想告诉你,你也说了,我们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呢,只是这事我不知道怎样说。” “那么,”肖博文笑道:“就从姑娘的名字开始吧。她姓什么?” “姓?”肖博天又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女;“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叫‘冰霜’。” “冰霜!”肖博文低低的念着这两个字:“这名字真好听,好像在哪儿听过?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也许,我还不算认识她,”肖博天道:“还记得有天我们在西安的一家小饭馆吃饭吗?那天,有一位白衣少女坐在那临窗的桌子前,”他眼望着帐顶,仿佛那少女就在眼前:“她的气质是那么幽雅,她的神情是那么端庄。这一切不知为什么总是忘不了。” “哦,”肖博文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也听见了她的名字,也说了很好听。爹爹还说我随便谈论人家姑娘的名字不好。然后呢?哥哥。” “没有然后了,”肖博天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谁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他转头望着弟弟:“博文,都告诉你了,就是这样,也许今生都不会再见到她了;也许明天,我会认识另外一个女孩子,也许就会爱上她和她成亲。然后,渐渐就忘了那个只知叫‘冰霜’的女孩子。” 他再叹了口气:“或者,到了我临死的时候,我又会想起她,那个第一个令我心动心念的女孩。” 肖博文看着他好半天,才笑了,道:“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佩服你。” “好了,”肖博天笑了笑:“睡吧。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肖博文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中,肖博天却还睁着两只眼睛在无限地幻想着。 第二九一回 姚郝见面 第二九一回姚郝见面 这两天,龙靖和冰霜出双入对,再没有一丝阴影,他们二人快活,也没忽略周围的人,少平和佳惠也是形影不离,麦小宝、丁珰、丁玲、大同、金彤、花碧月及唐藕姐妹也是快快乐乐的玩在一起,只有唐晓贤显得心事重重。 这日,众姐妹在一起聊天,说到衣饰,大家都赞丁玲衣领上的花绣得好看,唐佳惠、丁珰和唐藕姐妹闹着请她教她们绣花。 丁玲笑推丁珰道:“你只怕针也不会拿,在家时教你,你也不学,这时候来赶热闹。” “好姐姐,”丁珰笑道:“我现在想学嘛,你就教教我们吧。” “霜姐姐,”唐佳惠也笑道:“你的针线也很好,我知道的,你也教教我们,别怕我们学会了。” “就是,姑娘、丁姑娘,”花碧月道:“我只会粗针大线的缝衣裳,你们也教教我绣花吧。” “碧月妹妹,”唐佳惠睁大了眼睛:“你连衣裳也会缝呀!我可连手帕子也不会绣。恩,快点,”她拉住冰霜:“霜姐姐、丁姐姐,我们现在就去买针线,你们一定要教我绣花。” 于是,大家一起上街去买东西。 龙靖来到唐晓贤的房间,见只有他一个人,笑道:“唐大哥,夫人不在?” 唐晓贤点点头。 “唐大哥,”龙靖道:“这两天你不开心,有什么烦恼事吗?” “没有。”唐晓贤微叹一声。 “你不把我当兄弟。”龙靖故做不悦,在他对面坐下。 唐晓贤苦笑道:“贤弟,我怎么会瞒你什么,唉!”他轻叹:“我只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你知道,星竹和若尘总该有个名份,可我又该怎么办呢?” 龙靖沉吟了半天,也道:“唐老太夫人会同意吗?” 唐晓贤嘴角的苦笑更深了,无奈地摇摇头。 龙靖也皱紧了眉头,道:“我觉得不如这样,唐大哥,你就带着他们两个回去,让唐老太夫人看看若尘,她就算不高兴郝星竹,可看见这么乖巧的重孙子,毕竟这也是唐家的血脉,她只怕也会心软的。” “也许只能这样。” 这时,姚素芬轻轻走进来道:“晓贤,对不起,我都听到了,我也想见见郝家妹妹。” “好,明天去看他们。” 第二天,唐晓贤夫妇、唐佳惠、龙靖、冰霜和南宫少平一起来到郊外小院前。 唐晓贤一见到那房子,就一阵心跳,还没有进院门就大喊:“星竹!星竹!我回来了。星竹!若尘!星竹!” 郝星竹听见叫声,欣喜若狂,忙奔出来,一看那么多人,不由楞住了,微微吃惊地望着他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姚素芬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妹妹,我们来看你。” 郝星竹立即猜到她一定是唐夫人,忙低叫一声:“夫人!” 姚素芬看到她又惊又怕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立即一酸,本来就对她充满了同情和歉意,此时更觉亲热,忙道:“妹妹,我早就该来了。” “不,夫人!”郝星竹急忙道:“我……我不配夫人来看望。” “别这么说,”姚素芬道:“我们该象同胞姐妹一样。” “郝姨,”唐佳惠也走上前来,道:“对不起,请你原谅。” “佳惠!”郝星竹一把搂住她,泪水顿时夺眶而出。 唐佳惠笑了笑:“郝姨,我弟弟呢?” 郝星竹叫过若尘:“若尘,快点叫大娘,这是姐姐。” 若尘给姚素芬母女见了礼。 唐晓贤这时才走到郝星竹身边,拉了她到众人面前介绍:“卢贤弟你是认识的,这位是白冰霜姑娘,这位是南宫少平,他们都很想认识你。” “认识你们很高兴,”郝星竹笑道:“大家屋里坐吧。” 众人进了屋,郝星竹倒了茶来,大家喝茶聊天。 唐佳惠在一旁问若尘喜欢什么、念过什么书、想不想有姐姐等等,姐弟俩看来非常亲热。 唐晓贤道:“星竹,我们准备回唐家堡,你们也一起回去。” 郝星竹呆呆地望着他,轻轻的、缓缓的摇摇头。 “星竹!”唐晓贤轻喊。 郝星竹垂下眼帘,还是摇头。 姚素芬道:“妹妹,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不为别的,也为孩子想一想,他总是唐家的子孙,也该让他认祖归宗才是。” 郝星竹咬住唇,还是不开口。 唐佳惠和若尘也抬头来望着她,“郝姨,”佳惠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弟弟,我会喜欢他的。” 唐晓贤握住郝星竹的手:“星竹,你有什么担心的,说出来,好不好?” 郝星竹抬起头来,用一种痛楚的、哀愁的、祈求的眼光望着他,没有说话。这眼光使唐晓贤满胸怀胀满了迫切的柔情,使他更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揽进自己怀里,想拥有她、想保护她、想安慰她。 他紧紧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把她向自己怀里拉。她瑟缩着,哀恳地把她的手抽出来,摇摇头道:“晓贤,原谅我。” 他的心脏绞痛了起来,哑着喉咙喊:“星竹,告诉我,把你的痛苦和委屈都告诉我。说呀,星竹。” “别逼我,晓贤。”她忧郁地说,迎视着他,哀求的望着他。 “说出来。”他的语气强硬,是让人不能抗拒的。 “不要!大哥。”龙靖眼望着郝星竹又痛楚、又哀愁的神情,心中突然大大的一镇,那哀愁的脸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他只觉有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从心上划过,他很快地说:“不要再逼她了。大哥,求你。” 唐晓贤回头望着他,不解的,微微有些吃惊。 “大哥,我错了,”龙靖轻叹一声,摇摇头:“我昨天的话说错了,你别再逼她了,就这样吧,别再说什么了。” “你是什么意思?”唐晓贤隐忍的说:“讽刺吗?” “不!大哥,”龙靖忙道:“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只是,你明白,我明白,她也明白,我们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一件事,唐老夫人绝对不会同意的!绝对不会!大哥,你又何必让郝姑娘去自取其辱呢?何必呢?” 第二九二回 唐晓贤与唐俊 第二九二回唐晓贤与唐俊 “自取其辱?”唐晓贤沉痛地、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回头去望郝星竹。 郝星竹听了这话,眼泪终于忍受不住滚落下来,她用手捂着嘴,无声地哭了。 唐晓贤看着她,心都碎了,他的目光转到若尘身上,若尘也正受惊地缩在那儿。他的目光再回到星竹脸上,再也不愿离开,他就那样定定的、痴痴的瞅着她。 室内有好一阵的沉默。 唐晓贤终于开了口,打破沉闷。他用一种低低的、受伤的、沉痛的而无奈的语气低喊:“星竹,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他痛楚地摇着头,心里有一阵阵抽搐般的疼痛掠过心底,撕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郝星竹更是无助地摇着头,说不出一个字。 姚素芬母女、冰霜、少平也只能同情而又无奈地望着他们,不知该怎么劝。 “大哥,”龙靖轻轻走到他身边:“别难过,我们再慢慢想个好办法。你别急,再忍耐一阵子,好不好?” “忍耐!”唐晓贤突然爆发般地大叫一声,转头望着龙靖,他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那面容是痛恨的、森冷的、怒气冲天的,他的声音沙哑:“再忍耐!要忍耐多久?我已经忍了二十年了,还要忍多久?十年!二十年!再忍,我们的头发都白了!你告诉我,还要忍多久?你告诉我,我们还有几个二十年?” “晓贤!”郝星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哭道:“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怎么对卢公子这么凶,他是一番好意。” 唐晓贤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平静了许多,他向龙靖歉然一笑:“我想我太冲动了。” “小弟能理解。”龙靖轻轻一笑。 唐晓贤望了望室内众人,用手握住了郝星竹的双手,温柔的、正经的、迫切的道:“星竹,让我告诉你,我忍耐了二十年,已经够了,我不想再忍耐下去了,跟我们一起回唐家堡,不管将面临什么,就算是自取其辱,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 他的脸上闪动着光彩和信心:“我会让奶奶认同你的。你放心,我想她会高兴多一个重孙子,而不会愿意少一个孙子,是不是?” 郝星竹含着泪点点头。 唐晓贤把她揽进自己怀里,忍不住又伸手搂住若尘:“你们也是我所爱的,我不愿你们受到伤害。” 唐佳惠依着母亲望着他们,忍不住又仰头去望少平。少平正痴痴地望着她,她脸一红,目光却舍不得离开他的脸。 龙靖也伸手搂住了冰霜,他的眼光深深切切的凝视着她,低低的、痴痴的、柔柔的、颤粟地说:“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你相信吗?”一阵喜悦的浪潮淹没了她,她陶醉、她晕眩、她沉迷、她幸福地使劲地点点头。 唐晓贤决定第二日一早就回唐家堡,郝星竹让若尘去请干娘薛姨来帮他们卖房子。 姚素芬说要回客栈收拾行李,并且要去雇船。 众人正告辞,慕容天宇同若尘来了。 慕容天宇对唐晓贤望了好一阵,道:“你终于肯面对了。” “是你给我的决心。”唐晓贤淡淡一笑。 “哦?”慕容天宇楞了。 “你忘了你骂我的话,”唐晓贤笑道:“我怎能再忍心让星竹空度岁月。” “这么说我早该骂你一顿了。”慕容天宇笑了:“星竹,你放心去吧,这里的一切交给我好了。” “谢谢你。”唐晓贤又道:“星竹,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去看看俊儿。你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们。” 向府的门房都已经认识龙靖,知道他是岑梦娇的贵客,因此见他来了,也不通报,直接引他们到内院,找了一个丫鬟带进去。 这座府第是向佐成的产业,也是魔教南京分舵的地址。此次总舵人马前来,向佐成安排了许多地方,又照牟仁吩咐单独留下一处内院给岑梦娇师徒住。 按牟仁的心思,只要岑梦娇能将卢龙靖掌握于股掌之中,岂不等于掌握在他手中一样。 岑梦娇住到向府后,除师徒二人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厉胜男。向佐成又派了十几个丫鬟婆子看门守夜打扫庭院干粗活。这小丫鬟便是向府旧婢,她已见过龙靖多次。这次见他又带来一位客人,不由偷看几眼。 龙靖问:“你家小姐在房中吗?” “没有,”小丫鬟道:“小姐陪着侄少爷侄小姐在园里游玩。” “侄少爷侄小姐?”龙靖奇了:“是谁?”他知道岑梦娇曾经说过父母早亡,除了舅舅和师父,并没有一个亲人了。 “是老夫人的侄孙侄孙女,”小丫鬟道:“前两天才来的。” 龙靖听了也不再问,于是转了话题道:“你不用通知小姐了,我们先去看望唐公子。” “唐公子在他房间里。”小丫鬟带着他们来到一间房间外面,向门内报:“唐公子,卢公子看你来了。” 唐俊见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龙靖,另一个竟然是自己的叔叔唐晓贤,忙迎上来,奇怪的问:“贤叔叔,你怎么来了?” “你的伤怎样?要不要紧?”唐晓贤问。 “多谢叔叔挂念,”唐俊让了座,“已经好多了。” 龙靖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他知道唐晓贤来看唐俊一定有话讲,便起身告辞出来,也不找人,自己信步漫走。 房里,唐晓贤将唐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缓缓开口道:“俊儿,你在这里还好吗?” “很好。”唐俊不明白叔叔的意思,只得简单回答。 唐晓贤看出他的心事,道:“俊儿,我只是告诉你,你的路很难走,那位岑小姐对卢龙靖是一往情深,只怕你是要白费心机了。” “只要她一天没嫁,”唐俊坚定地道:“我就相信我会有机会,我就不会白费心机,”接着缓缓地又道:“何况卢龙靖并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唐晓贤笑了笑,道:“你婶婶说奶奶已经为你向秦岭夏家提亲了,你准备怎么办呢?” 唐俊深深地望着叔叔,长叹一口气,低低地道;“叔叔,我不会娶夏家的小姐,我不想这么做。” “但是,太奶奶的话你能不听吗?”唐晓贤道。 “叔叔,”唐俊望着他,低沉地、一字一句地道:“你应该很明白被迫成亲的滋味,我不想痛苦一辈子,而又害了别人。” 唐晓贤心中一颤:“俊儿,我来这儿并不是想说服你。” “对不起,叔叔。”唐俊忙道:“我并不是有心想说这些话的。” “俊儿,”唐晓贤苦笑了一下,道:“你不要多心,我不会在意的。”他停了停,又道:“我们明天回唐家堡,这儿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我不会告诉奶奶你在这儿。还有,我来想和你说一句话:我支持你!” 唐俊眼睛一亮,激动地喊:“叔叔!” 唐晓贤在他发亮的眼睛里看到了热情、执着、坚定和爱,他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他深深地叹息着,深情地道:“因为我知道情为何物?”他更深沉地望着他:“我也明白,两情相许、生死难忘的滋味。愿你心想事成!” “谢谢你,叔叔。”唐俊道。 唐晓贤望着他又道:“还有,只要有机会,我会在奶奶面前为你说话的,首先是要取消和夏家的亲事。” 唐俊笑了笑道:“叔叔,我真的谢谢你。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我一定不会忘了今天叔叔说的话。” 第二九三回 岑梦娇的客人 第二九三回岑梦娇的客人 龙靖正走着,迎面来了一个丫鬟,是碧蓝。 碧蓝一见了他,立即眉开眼笑,道:“卢公子,我们小姐正想公子呢,快请,小婢为公子带路。” 龙靖一笑:“小姐还在院里?” “是的,小姐要小婢去请唐公子呢。”碧蓝心花怒放,笑嘻嘻地道;“卢公子,我们跟小姐开个玩笑,好不好?” “小丫头这么顽皮,”龙靖也乐了:“当心你家小姐会生气的。” “不会,”碧蓝笑道:“这两天小姐闷闷的,我们逗她开开心,有卢公子她肯定不会生气的。就这样了,好吗?” 岑梦娇陪着欧阳潇潇、欧阳湘湘和夏蓓在院中游玩。 欧阳湘湘开朗多动,爽朗的笑着,一直不停地问这问那,岑梦娇耐心的,含笑的回答着她,不时又招呼一声沉默寡言的夏蓓。 夏蓓跟着欧阳湘湘,有些羡慕她的开心和快乐,她也很想和她一样,天天都快快乐乐、笑口常开,可是,每当看到岑梦娇,她会莫明其妙的产生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心情就沉重起来了。 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压力,是因为她太美,还是因为欧阳潇潇看她的眼神,也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吗?她不太清楚,她本来觉得她和她之间不应该有这样的压力才是,她们不过才认识了两三天,几乎算是陌生的,她对她根本不了解,或许就是这不了解,才让她产生压力的吧? 欧阳潇潇无言的跟在后面,望着前面那个银衣女子的背影,心中乱糟糟的,眼前闪动着的是岑梦娇那娇美、迷人的脸,他皱了皱眉头,怎么也不能把这张脸和“师姑”二字连在一起。为什么? 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在心里叫着自己的名字,欧阳潇潇,你疯了么?她是你的师姑!岂是你能胡思乱想的?唉!他再叹了一声,你再不能胡思乱想?唉!他再叹了一声,世上能令他胡思乱想的人能有几个? 他终于明白,曾经在史书上看到的,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的确是有的。就象她那样美丽迷人的女子,肯定是会令世上大多数男子胡思乱想、神魂颠倒、甚至为求美人一笑,倾城倾国也不为过了! 他望了望岑梦娇,心头自问着,他会为了她神魂颠倒、倾国倾城也在所不惜吗?想到神魂颠倒、倾城倾国几个字,他不由眉头皱紧了,心里划过一阵莫明其妙的微痛,觉得这几个字太重,他可能还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把那几个字也吐出了胸,觉得自己的心里轻松了一些。 岑梦娇正与夏蓓、欧阳湘湘说话,见碧蓝一个人转出一条小道走来,便问:“碧蓝,让你去请唐公子,怎么不见呢?” 碧蓝不答,一直走到她面前,望着她,脸上带着神神秘秘的笑,突然道:“小姐,小婢没有去请唐公子,却请了另一个人来。”她扬了扬眉毛,笑嘻嘻的道:“小姐,你猜是谁?” 岑梦娇一笑,轻轻拍了她一下:“你也学会调皮了,还不快点请唐公子过来。” “真的不是唐公子。”碧蓝笑得更神秘了。 岑梦娇不笑了,望了望她,转了转眼珠:“小丫头,是谁?” “是那个你最最想念的人,”碧蓝笑道:“你说是谁?” 岑梦娇眼睛一亮,迅速转头望向那条碎石子小道,只见那道上有一人缓缓的、从从容容的走过来,神情是那么飘逸,风度是那么潇洒,气质是那么高贵,那是与生俱来的,无论什么人要装也装不出来,要学也学不象的高贵与优雅。 岑梦娇豁然一惊,狂喜地欢呼一声:“龙靖弟弟!”立即飞奔迎了上去。 此时,她眼中只有那风度翩翩的混世佳公子一人而已,世上万物皆空。她奔过去,也不管什么,一头扑进龙靖怀里:“龙靖弟弟,你可来了。” “是。”龙靖自然地用手搂住了她,柔声道:“梦娇姐姐,我来看你。” “哦。”岑梦娇的头仍伏在他胸前,轻声的,有七分欢喜,又有三分埋怨地道:“你终于来了!你知道吗?你整整两天没有来了,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姐姐又说这样的话,”龙靖道:“小弟怎敢把姐姐忘了,”他将她推开一点,望着她的脸:“姐姐,小心把眼睛哭红了,你还有客人呢,也不怕他们看见笑你。” 岑梦娇嫣然一笑,取出一方丝巾试了试眼睛,回转身来,望着欧阳等人:“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卢龙靖卢公子,”又转头对龙靖笑道:“龙靖弟弟,你来认识认识,这位是欧阳潇潇公子,这位是欧阳湘湘姑娘,这位是夏蓓姑娘。” 龙靖一一招呼过了。 欧阳兄妹和夏蓓也回了礼。 欧阳潇潇刚才看见岑梦娇对龙靖的态度,那样亲密、那样真情流露,不由得一颗心又绞了起来,而此时见了龙靖的温文尔雅,更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因此面上冷冷的,神情淡淡的,语气更似乎是从冰窖里冒出来的一般。 欧阳湘湘爽朗的笑道:“卢公子,你虽然是我师姑的好朋友,可是,看样子你的年纪并不大,我就不用叫你叔叔了吧?” “湘湘,”岑梦娇笑着拉了她的手,“就你淘气,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叫我姐姐就好了,你现在又来说这个。” 欧阳湘湘笑道:“这不行,那里连尊卑长幼都不分了呢?” 岑梦娇笑着轻轻打她:“你还要说!” 夏蓓也笑了,轻轻敲了一下欧阳湘湘的背,道:“最没有尊卑长幼的就是你了,你还说。”说的大家都笑了。 岑梦娇笑道:“龙靖弟弟,你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吧。碧蓝,去吩咐厨房准备准备,再请唐公子来逛一逛,一会儿好一起用晚饭。” “姐姐不用去请唐公子了,”龙靖忙道;“我正是从他那儿来的,这时他正和人谈话,绝不愿别人打扰。” 岑梦娇望了望他,轻笑道:“那天你带了一位司马来,今天带来的是谁?” 龙靖一楞,随即明白她以为今天他是为唐俊带来一位姑娘,他笑了笑,也不说破。 夏蓓本来因为看到欧阳潇潇对岑梦娇似乎很迷恋的样子,而心里一直不太高兴。她自己对欧阳潇潇本来也是满不在乎的,甚至很有些瞧他不顺眼,对他的冷淡和傲慢也很反感。但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很注意他的言谈举止,所以对他的一切,包括神态、言语反而很关心,看得仔细,想得也很细微。 现在,岑梦娇对龙靖的亲热态度让她看了,立即明白这位岑梦娇小姐是爱着这个卢公子的,她心里对此也不知是喜是忧,想来欢喜是多一些的,她想,如果岑梦娇嫁给了卢龙靖,那么欧阳潇潇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这样一想,她对卢龙靖就产生了一丝好感。于是她微微笑了。 这几个人的关系很复杂,就算是眼前各人能想明白的事就已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了,更别说他们还不知道的事。 原来,夏蓓本来心中喜欢的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哥康乐,她因为康乐喜欢别人不喜欢自己,而家里又要将她另嫁他人,所以离家出走了。 她并不知道康乐喜欢的白冰霜心中念念不忘的正是眼前这位卢龙靖卢公子,而她家里要将她许配的人也正是那位唐俊唐公子。 却说,这几个人各人有各人的心事,但又都不能说出来,只是装着欢快的样子交谈。. 第二九四回 少秋的烦恼 三十痴情悠悠今生休矣 空对愁绪情更护花 第二九四回少秋的烦恼 冰霜、少平、唐佳惠跟着姚素芬回客栈,少平拉了拉唐佳惠的手道:“佳惠,我想去看看我四哥,你去不去?” 唐佳惠展颜一笑:“好呀,我也还想去瞧瞧梦双姐姐他们呢。”她对姚素芬道:“娘,你先回去收拾行李,我去钟家。梦双姐姐照顾我这么久,我总该去向她辞个行,是不是?” “好吧。”姚素芬笑道:“你也是该去辞个行,替我谢谢钟姑娘。” “好!”唐佳惠又向冰霜道:“霜姐姐,你也一起去吗?” 冰霜点点头,笑道:“我当然要去。” 三人与姚素芬分手,去钟家。 冰霜一想到少秋,心里就十分矛盾,既渴望见他,又有些害怕见他。 这两日,她心里眼里都只有龙靖,几乎忘了少秋。此时听见少平提起,不觉那么渴望见他,想知道他好不好? 唐佳惠笑盈盈地问少平:“少平哥哥,你怎么想起要去看少秋哥哥呢?我差点都忘了。” 少平不好意思地一笑:“明天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四川。” “好呀,”唐佳惠兴奋得几乎想跳起来,“霜姐姐,”她转头发现冰霜似乎有什么心事,不知在想什么,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话,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霜姐姐,你在想什么?” “哦,”冰霜转头望着她,笑了笑:“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 唐佳惠又笑了,道:“少平哥哥说想和我们去四川玩,霜姐姐,你也去,好不好?” 冰霜笑了笑:“我才不去讨人厌呢。”说着望了少平一眼。 少平、佳惠一下子飞红了脸。 冰霜见二人红了脸,笑得更开心了:“你们可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好让人羡慕哟。” 少平亦笑道:“你和卢兄弟又何尝不是一对神仙眷侣。” 冰霜脸上的笑容顿然消失,幽幽叹了口气。她心里迅速闪过少秋的脸,接着是岑梦娇,然后又是南宫翠娥,这几个人的脸都是一闪而过,只有那庄严肃穆的卢府宗祠却越来越清晰;在那个地方所有发生的事,也越来越清晰;每一个人说过的话又一一回响在耳边,卢峰那愤怒的脸逼视着她,她突然觉得心一沉,秀眉深锁,不!不!不要太苛求了! 少平见她脸色变了,也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四哥少秋。少秋对冰霜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他忙道:“冰霜,你还好吧。” “还好。”冰霜忙定定神,又道;“对了,少平,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见过你妹妹和水柔姐姐了。” “柔妹!轻絮!”少平惊呼:“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她们?你知道她们现在在哪儿吗?” “你很快就会看见她们了。”冰霜笑了笑;“那天我和少秋遇到她们,少秋说了要带她们去钟家暂住,只怕还在钟家。” 唐佳惠忙道:“霜姐姐,你们说的是谁?” “是两位很可爱的姐姐。”冰霜道。 少平笑了,道:“她们一个是我的亲妹妹,叫轻絮;另一个叫水柔,是我母亲好友的女儿。” “我们快点走,”唐佳惠道:“我忍不住马上就想认识她们了。” 到钟家,这一番相见,自然热闹非凡。 钟梦双坚持留下三人晚饭,饭前,大家都到花园游玩。 少秋一眼见到冰霜,目光就再也忍不住要时时刻刻注意她了。 她变了!她不再憔悴、不再苦恼、不再无助,也不再楚楚可怜了!她的眼里有梦,她的眼底流动着光华,她的唇边绽放着欢愉,她的整个脸庞都焕发着神采。 唉!他轻叹着,她真的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多愁善感、无助而迷惑、凄苦而可怜的少女了,她已变成了温柔可爱的、快乐的少女。 是谁让她改变了?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深深地嗒然若丧地吸了口气,他知道是谁!他知道是谁让她变得这么快,变得这么甜蜜,变得这么温柔!甜蜜得让人心动,温柔得让人心醉! 他知道!他知道!只有那个叫卢龙靖的人,才能让她改变,才能让她一会儿苦恼无助、凄苦怜人,一会儿又盈盈含笑、如沐春风。 哦!他咬紧嘴唇,牙齿深陷进肉里,引起他心上一阵深深的痛楚,那痛楚使他一震,摔摔头,他昏乱地、低低地自语:你不能想!你不能想!!你不能想!!!你早已无权去想,你根本没资格去想!没资格吗? 是的!没资格!你早已有了“柔妹”! “柔妹!” 这两个字象剑一样再次刺痛了他的心脏,他全身悸动,心脏痉挛,掉转眼光,他看到另一个如梦般的少女,那是水柔! 他悄悄打量她:那纯洁真挚的脸庞,那宁静、单纯、无邪而信耐的眼神,那微微含笑的嘴角!她对他是怎样一份毫无保留的感情! 那是怎样一个柔弱、稚嫩、善良的女孩!她仿佛是一件精雕细刻的水晶制品,透明而易碎!他怎么能伤害她呀!哦!不!不能!他蹙紧了眉头,静静的望着她,心里知道他绝对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可是!可是!他无奈地摇摇头,他又怎样对她诉说这纷乱的感情呢! 天暗了下来,钟梦双吩咐丫鬟婆子把酒菜摆在了一座明轩。 这明轩三面临水,景色特别好,钟家父母没有来,席中都是年轻人。 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姐弟三人,少秋、少平、轻絮兄妹加水柔、唐佳惠,还有纪游扬、白冰霜和苏飞雨刚刚是十一个人。 大家围着大圆桌子,吃喝谈笑,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少秋一声不响地已经喝了差不多一壶酒,从酒杯的边缘望过去,他看到冰霜的脸庞醉意盎然,眼睛里盈盈地闪动着光彩,她正低低地和坐在旁边的梦双说着什么。 在少秋的右手边是纪游扬,纪游扬也正默默地注视着冰霜。少秋心中一动,目光一扫,发现旁着梦双的钟玉双也正默默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眼睛无意识地凝视着杯中的液体,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而另一边挨着纪游扬的少平、钟念玉、苏飞雨、轻絮、唐佳惠正在热烈地谈论着、开怀地欢笑着。 少秋扫了他们一眼,也想笑,可嘴角动了动,心里却没来由的划过一丝痛意,他微微转头望了望坐在自己身边的水柔,只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带着个若有所思的、甜甜的微笑望着谈笑的几个人。 唐佳惠说了一句什么,几个人大笑起来。 第二九五回 冰霜和少秋水柔 第二九五回冰霜和少秋水柔 水柔微微地笑着,一转眼望见少秋在看自己,她心头一跳,眸子悄悄转动着,静静地巡视着,在他脸上探索寻觅。 她那小小的脸庞微红,眼睛里盈盈地盛满了成千成万缕柔情,她望着他,浅浅的笑着,没有说话,可那会说话的眼睛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 少秋全身悸动,心脏痉挛,伸手取过一杯酒,对着喉咙直灌下去,那灼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窜入胃里,烧痛了他的胃,也烧痛了他的心。 他站起来,狼狈的、踉跄到走到窗前,酒在他体内燃烧,使他感到头中昏昏然,血管似乎都将迸裂,用手支住头,他凝视着窗外的月色。 身后那一群人继续在笑闹,许多人都醉了,有的醉于酒,有的醉于情。 少秋掉转头来,一眼看到水柔那对眼睛,如醉如痴、如怨如慕,他心中一跳,迅速地、逃避地再回过头去望窗外。但是,窗外却另有一对眼睛隐隐地漂浮在夜空的每一个角落,那样清亮的眼眸,让他无法逃避。 他轻叹一声,转过身来,不受人注意的、缓缓地踱出轩外,心中喃喃地自问:“天啦,如果有缘,为什么相逢得这么晚?如果没缘,为什么又要相逢?”他步出明轩,缓缓的,不经心地走着,心中总有两个少女的影子在交替出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突然有个人拦在了他面前。 他抬眼一看,一对亮晶晶的眸子正闪烁着,象两颗黑夜中的星星。他心灵再次悸动了,不由后退一步,只觉得喉头紧逼,情绪昏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睛没有离开他的脸,始终那样定定的、静静的、柔柔的望着他,他们彼此凝视着,不发一语,或许是彼此在心里诉说着无尽的语言。 良久良久! 她轻轻开了口,声音清脆而细嫩,怯怯的、低低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也不愿有人烦你。但是,有几句话,我很想告诉你。”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眼中有雾气,转开目光,她不想他看到她眼中的雾气:“我们认识了那么久,彼此是那么熟悉,你的心情我怎么能不了解呢。”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本来也是,白姑娘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不知比我强了多少倍,我没有一点怪她,反而很羡慕她。我想你只有跟她那样的人在一起,才能同行江湖路,共成神仙侣。我是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帮助,只会给你添麻烦拖累你。” 她垂下眼帘,声音更低,带着微颤:“我没有用,只会成为你的包袱,四哥,”她低柔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照你的心意去做吧,无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怪任何人。你……你也不用怕对不起我,我想,总之是我的错,我不能成为你的阻碍,我是不配和你在一起的。” “胡说!”他轻叱,伸手握住了她的肩,柔声道:“柔妹,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低着头,不语,泪在眼眶里闪动,使她更不敢抬头。 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那一对眼睛明澈清莹,含着点点泪雾,微微转动的眼珠,眼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怨。 他无法把自己的眼光从她脸上收回,那微翘的小鼻子,那修长而秀气的眉毛,那薄薄的、红润的嘴唇,以及那时时刻刻笼罩在她整个脸庞上的一种宁静、悠然、纯洁、自然的气质。 这是怎样一个女孩子!那样使人心动,那样使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怜爱她。 他俯下头,自然而然地吻了吻她的唇,高雅得象是父亲或哥哥,就那样轻轻地在她嘴唇上碰触了一下,抬起头,他望着她,诚恳地、温柔地道:“柔妹,你放心,我不会对不起你。” 她的心因他唇间的轻触而震动了,也因他唇间的温度而狂跳了。她望着他,按耐不住心头的激动和狂喜,望着他真诚的眼睛,轻轻地道:“用不着誓言,我知道,我了解,我也信任你。只要你肯要我,只要你不抛弃我,就算是做妾我也不在乎。” “胡说,”他再度轻叱,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低低的、迫切的、深情的说:“我但愿冥冥中有一个神能为我的心作证---我不想伤害你,天知道!我真愿你一生永不会受到伤害,我告诉你,”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坦然地道:“从我内心来说,我真的很欣赏她,也很爱慕她。但是,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也将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妻子。” “那……”她轻声问:“白姑娘呢?你准备怎样待她?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容易忘情的人,何况,她是那么出色、那么难得的女孩子,放弃她,你太可惜了。” 他微蹙着眉,觉得心脏收缩绞紧而尖锐地痛楚起来。 他明白,那个幽雅如兰的少女不会属于他了,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了,他已经选择了,早已选择了这个纯洁如梦的少女,他要保护她一生一世,他要陪伴她一生一世,他要爱她一生一世,他决不能伤害她一丝一毫。 他轻轻地叹息着,道:“相逢恨晚!柔妹,她是很好,是很难得,可是,你在我眼里同样是最美最难得的,我已经选择了你,又怎么舍得放弃,至于她,就只能说和她无缘了。相信我,柔妹,她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她……” “让我来告诉她,”一个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两人忙分开,少秋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抬眼看去,是白冰霜! 冰霜走过来,对着水柔:“柔姐,请你不要见怪,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所说的话,不过,你放心。让我告诉你,我对少秋的感情就象妹妹对哥哥一样,而又比兄妹的感情更深。” 她坦然地望着她:“我对他是无话不谈的,我的快乐、苦恼、忧郁,甚至害怕、恐惧以及所有的秘密,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向他叙说、向他倾诉,他呢!也会认真的听、仔细的帮我分析,恰如其分的安慰我,我们真的不是一般的朋友,如果不是我已经早已心有所属的话,” 她垂下眼帘:“或者我会考虑嫁给他,但是,”她迅速地抬起眼睛,望着她的脸:“现在我早已接受了另一个人的爱,那么,少秋对我来说就是一位好哥哥、亲兄长和最亲密的朋友,请你相信我。” “好妹妹,”水柔伸手臂环抱住她:“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第二九六回 少秋和龙靖惺惺相惜 第二九六回少秋和龙靖惺惺相惜 冰霜甜甜地笑了,从水柔肩头上望向少秋:“少秋,你还记得吗?那天我就说过,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一样,可你说不是哥哥,你不想做我的哥哥。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愿意做我的哥哥吗?” 少秋望着她,心里充满一种不一样的幸福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她又道:“别人都说男女之间只有****,不可能有纯洁的友谊,你信不信?” 少秋笑道:“我本来也不信,但我相信你。”他笑着叹息:“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怪不得有那么多人爱你,你的确让人无法不喜欢你,无法不爱你。” 水柔推开她一点,让两人之间保持一点距离,盯着她的脸问:“有很多人爱你吗?” 冰霜红了脸,挣开她的双臂:“柔姐,不要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水柔认真地说;“你那么美又那么坚强,当然会有很多人爱慕你。不过,做姐姐的提醒你,你一定要认真、仔细地考虑清楚后再选择,不然你就会吃亏的。” “是,知道了。”冰霜笑道:“柔姐说谁好我就嫁谁。” “那可不行,”少秋亦笑了,道:“如果柔妹说纪兄好,你就嫁他吗?” “少秋!”冰霜喊。 少秋也立即明白这话太过火了,忙闭了嘴。 水柔笑了笑,轻轻柔柔地笑道:“我认识的人又不多,妹妹怎能听我的。四哥不过是开玩笑,霜妹妹,你别多心,也别生气了。”她拉着冰霜的手:“我从小和他们兄妹一起长大,轻絮是个好妹妹,我想,从今天开始,我又多了一个好妹妹。你的那些话我都相信,我也相信你和四哥,还有我,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冰霜望着他们两个,笑了:“少秋、柔姐,谢谢你们。” “朋友之间还要说谢吗?”少秋道。 当冰霜、少平、佳惠被众人送出钟家时,已经是二更了。 少平在一旁对少秋道:“四哥,柔妹怎样?” 少秋明白他的意思,忙道:“你放心吧,少平,对唐姑娘要好一点。暂时我也不会回家,就带着柔妹和轻絮四处走走。” 少平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纪游扬望了冰霜半天,心中有万语千言,可他只觉得喉咙苦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冰霜笑了笑:“纪大哥,不用送了。” “冰霜,”纪游扬冲口而出:“你真的不想跟我多说一句话吗?我就真的糟得这样,比不上他。” “别这样说,纪大哥,”冰霜忙道:“你明明知道在我眼里你是那么侠义、那么优秀的,我说过我们是好朋友,对吗?”她笑了笑,“对了,你帮我找到了靖哥哥,我心里非常感激你,还没有谢你呢。不如改天请你吃饭,算我谢谢你,好不好?” “不用了。”纪游扬无奈地粗声道。 冰霜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也无法,只得微叹一口气,低低地道:“那我去向梦双姐姐他们告别。”说着,转身走去。 纪游扬伸手想拉她,又缩了回去。 少秋迎面走来,道:“冰霜,你近日不会离开南京吧?” “大约不会。”冰霜道:“你呢?” 少秋摇摇头,默默地望着她,他的眼神里有太多的言语和情意。他们就这样默默相互凝望着,什么也没有再说,仿佛所有的言语都不能表达二人心中的感受,又仿佛在这一相视间,所有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言语都已说尽了。 一直到少平和佳惠走过来,唐佳惠笑道:“霜姐姐,你们说完了了吗?我们该走了。” 两人这才相视一笑,各自道:“珍重!” 少秋一抬头,楞住了,只见冷冷清清的长街上立着一个人。 夜色中,他穿着长衫的影子欣长地耸立着,在晚风的吹拂下,衣袂翩然,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才发觉他的皮肤白皙、眼睛黑而清亮,看来询询儒雅,正斯文地望着他们微笑。 冰霜转身欲行时,也看到了他,立即展开一个又惊又喜的笑容:“靖哥哥!”她奔过去,停在他面前,仰脸望着他,闪着满脸的笑,“靖哥哥,你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唐夫人说你们到钟家来了,”龙靖微微笑道:“我也不知道钟家在什么地方,又等不及,便出来走走,就来到这里了。”他抬头望了一眼少秋,对他浅浅一笑。 少秋抱拳施礼:“在下南宫少秋。” 龙靖也施礼笑道:“小生卢龙靖。有幸相识南宫兄。” “我知道你,”少秋笑了笑,“冰霜的话里谈的都是你。” “哦。”龙靖微感吃惊地转头望了一眼冰霜:“霜儿,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过南宫兄呢?” “少秋是少平的四哥,”冰霜微微楞了一下,道:“我们才见面几天,你一直不停的说,根本没机会让我讲嘛。” “那么说还算是我的错,”龙靖笑道:“你该早点介绍我们认识的,对吗?”他望向少秋:“南宫兄,虽然今日初见,但小生真的觉得和兄台特别投缘,真是相见恨晚。” “在下也有同感。”少秋望着面前这个少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这少年所表现出来的英俊、潇洒、温柔、儒雅、多情正是世上所有少女心目中的情人形象。 是的,怪不得冰霜会如此深的眷恋着他,他原是值得少女们爱恋的!就连他心中也忍不住,几乎是立即就喜欢上他了。 以前他是不敢想他的,在他内心深处,既怕把他想得太差,而觉得他配不上冰霜,那么他会为冰霜心疼而觉得不值得;又怕把他想得太好,反而自己就更不如他了。现在,虽然他还有些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已在内心深处深深地喜欢上他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该早一点认识他!早一点了解他!他认为他已经了解他了。 的确,要了解一个人并不完全是时间可以确定的,有些人一辈子也不可能了解一个人;而有些人能在一两句话、一个眼神之间就了解一个人了! 所以,他认为他已经了解他了!他想,他也应该了解他了。 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第二九七回 龙靖的醋意 第二九七回龙靖的醋意 这时,钟梦双等也走过来,笑道:“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是。钟姑娘,”龙靖笑道:“近来可好?” “很好。”钟梦双笑了。 接着把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纪游扬以及水柔、南宫轻絮介绍了一遍。少平和佳惠是早已经熟悉的,当然不用再介绍。 唐佳惠道:“梦双姐姐,我们真的该走了,不然我娘要担心了。卢大哥,”她转头向龙靖道:“是不是我娘要你来找我们的?我爹爹回来没有?” “你爹爹早已经回来了,”龙靖笑了笑:“正担心你不知跑哪儿顽皮去了。” “梦双姐姐,”佳惠向钟氏姐妹等挥挥手:“我们走了。”转身拉着冰霜:“霜姐姐,我们快走吧,我爹爹和娘一定担心极了。” “好妹妹,”冰霜笑道:“不用着急,卢大哥哄你呢。”回头望了望少秋,又向水柔等招呼告别。 龙靖、少平也各道了一声珍重,去了。 龙靖望着冰霜的侧影,真想立即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岑梦娇本来要留他吃晚饭,他怕冰霜担心,也怕她又吃醋生气,所以万般推辞了,急急忙忙的和唐晓贤赶回来,她却不在。他左等右等,等不及了,便出来走走,希望能遇到他们。他果然见到她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在做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他摇摇头,他不愿想,也不敢乱想。不过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觉,那是怎样一种深情的眼眸!他看她时的眼神里,有那么深情的温柔,有那么细腻的关怀,有那么无奈的落寞,这些说明什么呢? 他的心微微一颤,接着喃喃地、无声地自问: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想法?我怎么可以怀疑霜儿?怎么可以不信任霜儿?怎么可以胡乱猜想霜儿?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轻轻地长叹一声,他摇摇头,摔掉那些胡思乱想,振作了自己,迈步走去。 唐晓贤看到他们回来,笑道:“我没有看到你,就知道你等不及,一定去接他们去了。” “爹爹,”唐佳惠娇笑道:“我去看娘。” 少平也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唐晓贤笑了笑:“白姑娘,我知道贤弟一定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可我还是要不知趣,今晚我要和他彻夜长谈,不知行不行?” “唐大侠说笑了,”冰霜笑道:“你们谈吧,我先进去了。”说着,深情地望了一眼龙靖,转身去了。 龙靖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了,还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动,直到唐晓贤拍了拍他的肩:“贤弟!” “大哥!”龙靖转头笑道:“你有什么话想说?” “太多了,”唐晓贤道:“我们坐下慢慢聊。” 郝星竹再次回头望了望那座小小的院子,她知道这一次离开后,就很难再回到这儿了,或者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不管那唐家堡中有些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共同去面对,那么她就决不会退缩,哪怕是死!一想到这个字,她不由自主的觉得浑身一阵寒意飘过。 她明白这事决不容易,但她还是要去,为了若尘,哪怕是自取其辱。她抬头看着前面的儿子,是的,为了儿子,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若尘和唐佳惠、少平走在一起,慕容天宇也跟在他们旁边。 姚素芬在指挥几个民夫搬东西,唐藕姐妹、麦小宝等等跟着在帮忙。 因为郝星竹决定不再回来了,所以他们母子的东西不少。 莫艾照龙靖的吩咐为唐晓贤一行包下一艘大船。唐晓贤一行人多,行李也多,倒是水路方便,虽然慢一点,不过也不急。 到了江边,众人各自道别。 龙靖笑对唐郝二人道:“唐大哥,你们保重。小弟时时祝福你们。” 郝星竹亦笑道:“卢贤弟,你和白姑娘成亲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请我们来喝杯喜酒。” “到时候一定请你们。”龙靖大大方方地笑道。 冰霜却羞红了脸,一转身到唐佳惠那边去了。 慕容天宇走了过来,道:“唐兄,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星竹说,你肯不肯让她过来一会儿。” “如果我不相信你们,”唐晓贤深深地望着他:“那我还能相信谁。” 慕容天宇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深沉地道:“你的确值得一个女人这么爱你。”说完,转身向一边走去,同时道:“星竹,我想单独和你谈谈,你跟我来。” 慕容天宇走到较远的一棵树下,站住了,耐心地等着。身后有脚步声了,轻悄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他不敢回头,不由的挺了挺背脊,脖子僵直而无法移动。脚步声停住了,他感觉得到她已到了他的身后,他几乎可以嗅到江风带来的她身上的幽香。 他只感到一阵心跳,几乎忍不住想转身搂住那小小的身子,把她那小小的黑发的头贴在他的胸口上,好让她了解他那颗热情奔放而又满怀柔情的心。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她。她也凝望着他,良久,才轻轻地道:“你想说什么?” 他深吸口气,痴痴的望着她,眼中是无尽的柔情,痴痴地道:“二十年前我就该说了,却一直没说,本来不说也罢了。但是,如今,你我都明白,今日一别,此生只怕相见无期了,我……” 她咬咬牙,忍住到嘴边的话。 “……星竹,我爱你!”他不由自主的忘形的伸手握住了她的纤手。 她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却又放弃了,一任他握着,一任他注视着。 他瞪着她,刚刚稍稍平稳下来的心情,又一下子被点燃了:“我爱你!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他激动得声音发抖,手握紧了她的手:“你穿着碎花衣衫,漆黑的长发飘在背后,闪烁着一对黑白分明而温柔多情的大眼睛,带着个盈盈浅笑。你使我那样震动,那样倾心,几乎就在一霎那间,我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你!” 第二九八回 痴情空惹闲愁 第二九八回痴情空惹闲愁 他微微地摇了一下头:“可是,你并没有注意我,你并不重视我。那段日子里,我始终跟在你身边,只是为了多看你一眼。在你面前,我竭尽全力表现我自己,我与人比武较量以示我的武功;我作诗作词、弹琴吟唱以示我的才华;我和每一个人相处友好,包括他,以示我的胸襟。”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做这一切,无非是想让你注意我、重视我。” 他沮丧地低下头,只觉眼眶有些润润的:“但是在你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唐晓贤!” 他迅速地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我承认,唐晓贤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漂亮、洒脱、而又才气洋溢、又温柔多情。而我自认为满不错的武功才华又怎能跟他比呢,我是从来不敢也没有勇气和唐晓贤竞争。但是,” 他再度深深地叹息:“尽管如此,我仍然无法遏制自己想多看你一眼的欲望,无法避免去作多余的梦想,无法不为你彻夜彻夜的失眠,无法不为你忘了自己。你知不知道?当听说唐老太夫人为了你是唐家仇人之女而下令杀你时,我心中却有几许过惊喜:你如果不能和唐晓贤来往,岂不是给我机会,谁知,” 他轻叹一声:“唐晓贤对你竟是如此痴情,夫复何言?当你们辟屋而居的消息传来,我有好些天不知身之所在!” 他仰起头,终于放开她的手,望向天际的浮云:“那是一段迷惘、混乱而痛苦的日子,还不仅仅是单纯的嫉妒,更多的还是失意,唉!”他重重地叹息着:“明知你心中根本没有我,我心中却不能没有你。这就是我最大的悲哀!”他停住了,又转回目光,痴痴的望着她。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柔声道;“天宇,我知道,我了解!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么些年来,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了解!我只但愿我没有这么好,才能让你们不要这么爱我,不要为我这么痛苦。” “星竹!”他深情无限地道:“我爱了你这么久,我爱得你这么深、这么痴、这么狂!天若有情,天亦怜我!你若有情,你该知我!”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她急急的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吗?我并不是无知无觉的,这二十多年来,你一直照顾着我、关心着我、深爱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别说抱歉!”他也急急地接口:“你并不亏欠我什么,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自愿奉献的。我虽然爱你,想得到你的深情,但并不想要歉意,你明白吗?”他转了口气,温柔地深情地道:“告诉你,这一生,我无悔无憾!永远!” 他痴痴地望着她,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只因为我爱你,这一生,再多的苦都值得;只因为我爱你,这一生,就算没有白过;只因为我爱你,这一生,已无憾无悔!” 她含着泪,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但在她心里却有太多太多的话。 她明白他对她的深情,她也明白自己根本就只能辜负他的一片痴情。从另一面讲,他绝对是一个极好的、极可信任的、极可尊敬的、极可相交的好朋友。她更明白,今日自己跟了唐晓贤去,再要见他,就很难了。这自然十分可惜,虽然她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良久!她终于忍住泪道:“我该走了。” “等等!”他飞快地说,同时迅速伸出手去,抓住了她的胳膊:“星竹,昨晚我一直睡不着,想了整整一夜,只得了半阕词,你听听,帮我想想下半阕,好吗?” “哦,不!”她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使劲挣扎了一下,想挣脱他的掌握:“我该走了。” “星竹,你听着,”他握紧她,不等她再说什么,接着用低沉的嗓音念: “逝水流年,人生促促, 痴情空惹闲愁! 任他人嗤我,怪诞无俦, 多少幽怀暗恨, 对知己畅说无休! 人静也,为抒惆怅, 高转歌喉!” 她不等他念完,匆匆说了句:“我不知道。”同时挣脱他的手,转身急行而去。 他站在那儿,茫然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心中一闪,灵感顿现。他大声对她的背影道:“星竹,我续好下阕了,你要听吗?” “不。”她不停步,也不回头,她知道他的深情是永远永远也不会改变,她没有办法给他承诺,也没办法给他回报,所以,只有硬着心肠不回头。 他突觉眼眶发热,泪终于滚落下来,他胸中也是一热,不顾一切地大声念着: “难收,两行热泪, 纵大放悲声,怎散繁忧? 叹今生休矣,一任沉浮, 唯有杯杯绿酒, 应怜我,别绪悠悠。 从今后,朝朝纵酒, 恣意遨游!” 江岸边,唐晓贤、龙靖、少平、冰霜、姚素芬等等都望着他,听着他的词,各人心头都涌起许多感触。 郝星竹奔到唐晓贤面前,站住了,含着泪望着他。 唐晓贤微微一笑:“等我们回去安顿好了,请他到唐家堡做客,怎样?” “晓贤!”郝星竹激动地喊。 姚素芬招呼唐佳惠等上了船,只等唐晓贤、郝星竹、少平三人。丁玲虽然是先认识唐俊,见了唐夫人等,再认识龙靖等人,但也不是唐家一路的,她和丁珰是亲姐妹,更兼唐俊也还在南京,所以她当然不会去四川。 “唐大哥、郝姑娘,”龙靖上前笑道:“快上船吧。”他望了望慕容天宇所立的方向:“他也是一个痴情人!” 唐郝走上跳板,少平也向龙靖冰霜施礼道:“卢兄弟、冰霜,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船慢慢开了,岸上的人挥着手,目送他们远去。 船上的人也站在甲板上,频频向岸上的人挥手。 唐晓贤望着慕容天宇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棵树下一动不动,显得那么孤独、无奈、落寞而凄凉,他心底不由模模糊糊的想着,他真是太可怜了,付出了全部感情,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低叹一声,他心里对他有了一种近乎怜悯和同情的情绪。 第二九九回 无可奈何的爱 第二九九回无可奈何的爱 慕容天宇呆呆地立在那儿,呆呆地目送着船上那人影渐渐的小了,渐渐的模糊了,渐渐的只有一点黑影了。他知道失去了什么。奇怪,对于你根本没得到过的东西可以说是失去吗?想来是不能的。 他在心里轻笑了两声,就让他们在一起吧,星竹今后也不会再过苦日子了,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此刻起,星竹将再不会属于他了!永远不会属于他了!二十年前他没有得到她,但老天也给了他二十年的机会。 这二十年来,他仍然不能打动她的心,他仍然不能搏得她的垂青,他仍然不能在她心里的份量重于另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失败到如此地步,他还能做什么呢?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今天,他仍然得不到她,而且永远失去了那一点希望!永远失去了她! 唉!他长叹。 星竹就是他整个的世界,失去了她也就等于失去了全世界,天下还有他立足的地方吗? 唉!是的!天下已没有他立足之地! 那么,他又该到什么地方去呢?死吗?死又是什么呢? 他轻轻地仰起头,将头靠在树干上,眯着眼,无意识地将目光透过树叶间隙望向天空,轻轻地自答道:“死是一种解脱,是一种长时间的睡眠,是一种混沌无知的境界。” “美吗?”他在心里又自问道。 “应该是美的,最起码比人世间美。无知就是美丽---因为无忧无愁无欲无求无烦恼。” “那么,你确定另一个世界是混沌无知的吗?”他再自问。 “不,不确定!” “假如另一个世界比人世间更纷杂、更苦恼、更充满了矛盾、更充满了痛苦,那又怎么办?” 他自笑了。 “那么,你就永远别想‘逃避’了!人生最大的逃避就是从这个世界逃到另一个世界,假如逃到另一个世界却比这世界更纷扰更痛苦,那不是太过分的可悲了吗?”他觉得心脏收缩绞紧而尖锐地痛楚起来。 二十年前,他也曾经想到过死,但他没有死,因为他还有希望,他还要照顾她,他还要爱她! 现在,她是真的不需要他了,不需要他了! 他已完完全全失去她了,不管他曾经有没有得到过她,不管他曾经有多么固执的希望,现在,全都失去了,连最后那一点点希望也失落了。 人,怎能失落一切,失落得干干净净,象他这样。 他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浸了出来。 有一个人轻轻地递给他一方丝巾,他接过来,睁开了眼望去,是那个叫卢龙靖的少年。 他不由有些困惑。 “一个结,”卢龙靖轻轻道:“总得慢慢去解,慕容先生,”他轻轻地长叹一口气:“人生中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谁也无可奈何的。” 无可奈何! 慕容天宇久久地望着眼前这年轻的脸,那一对眼睛是深沉的、诚挚的,那一副语调是恳切的、温柔的。 他微蹙眉头,是的,无可奈何! 是的,是的,无可奈何! 这四个字看来虽然平淡,其实却是人生中最大的悲哀、最大的痛苦。任何人遇见这样的事情,你根本无法挣扎、无法奋斗、无法反抗,就算你将自己的肉体割裂,将自己的心也割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却还是无可奈何!就算你宁可身化成灰,永坠地狱,还是挽不回你所失去的---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得到过。 慕容天宇轻叹一声,望着龙靖那了解一切的目光,低声道:“我明白,可是,”他无奈地长叹,“我仍然爱她,就算是此时此刻,我已明知无望了,我还是爱她。我爱她,一种绝望的爱---毫无办法的爱。我也曾试过放开这种痴想,但我还是无法不爱她。”他无奈地摇摇头,痛苦地:“无法不爱她!” 龙靖点点头。 慕容天宇抬头向江上望去,那只船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他收回目光,望着龙靖,苦涩地笑了笑:“谢谢你。我知道你也是性情中人,愿你能如愿以偿。” 龙靖笑了笑:“只要她过得好,能得到幸福,岂不是你最大的愿望么。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了。” 慕容天宇笑了。 南京钟府。 南宫少秋与轻絮、水柔欲向钟氏姐妹告辞,钟梦双万般挽留。 夜,已深了。 纪游扬长吁短叹怎么也无法使自己内心平静下来,最初与冰霜相识的时候,他曾那么惊叹于她的清雅脱俗、出尘不染,那一袭白衣如雪、如云、如絮,如昂首而鸣的白天鹅,在那漫天风雪的映衬下,飘然而至,似凌波仙子般纤尘不染。 那一幕是如此深刻,如此清晰,如此长久地印刻在他脑海里,留在他内心的最深处,他无法忘记,更无法抹去。 在与冰霜相识后短短的三个月,每到夜深人静,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相思越深越漫长,让他觉得这三个月比他活过的二十五年还要长,还要难熬。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夜空,望着空寂的庭院,轻声吟道: “夕阳时晴渐向瞑, 变一庭凄凉。 聍听寒声, 云深无雁影。 更深人去寂静, 但照壁影, 孤灯相映,酒已都醒, 如何消夜永?” 吟毕,他再次长长叹息,正欲回去,只听暗处似乎有人低声叹息,他忙顺声望去。屋前面有一座怪石耸立的假山,看不见人影:“是谁?” “你只知道你自己有无限愁肠,”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地飘来:“却不知更伤心的是‘柔肠已断无由断’,唉!”那女子长叹一声,叹息吟道: “难多最是, 东西流水, 终难两相逢。 浅情终似, 行云无定, 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 薄于云水, 佳会更难重。 细思从来, 断肠多处, 不与番者同。” 纪游扬心中一动,已猜到她是谁了,忙道:“姑娘是谁?” “你别管我是谁,”那女子道:“你只要知道有个人比你更苦,就行了。” “你何苦要如此,”纪游扬听了这话,更确定她就是他猜想中的那个人了:“你这样做岂不是让我更不安吗?” “我会耐心的等。”那女子道。 “不,”纪游扬向那假山走过去:“玉双姑娘,你听我说。”说话间,他已经转到假山后面,但那儿已经空无一人。他愣了,半响,他才深深地叹道:“玉双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苦自己呢?” 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苦自己呢、他心里默默地念着:你为什么又要这样苦自己呢?明明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有机会了,却为什么仍然如此痴迷,仍然如此傻等呢? 第三OO回 携书弹剑处处家 第三oo回携书弹剑处处家 另一间客房里也还亮着灯。 水柔轻轻地来到窗前,悄悄望去,只见南宫少秋对着一盏孤灯出神,良久,她轻悄地转到门口,准备敲门,突然,里面少秋低低地吟道: “一夜小楼, 几多风雨, 泪眼望灯烛。 薄裘冷帐, 万千心事, 愁怨诉与谁?” 水柔的手停在了半空,沉思良久,她转身离去。 钟梦双努力为妹妹玉双制造机会,留住纪游扬等人。 这日晚饭,又命人摆在水亭。钟氏夫妇自然不来打扰年轻人。 几盏过去,钟梦双道:“大家听我说一句。这样闷喝无趣,我们来玩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呀?”苏飞雨红了脸,忙道:“梦双姐姐,我不会呀。” “没有关系,”钟梦双道:“我们抛点子数数,数到谁就是谁说,不管是诗词、成语,还是俗话、谚语,只要能押韵就行了。”她四下望了望,为了提高大家的兴趣,她又道:“实在不行,就说个故事讲个笑话也行,唱段小曲也行,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她拍拍手,笑道:“难得今天人这样齐全,大家不要扫兴嘛。” “好啊,”轻絮附和道:“我同意。梦双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家也是经常这样取乐呢。四哥、柔姐都作的好诗词。” “纪大哥,”钟梦双笑道:“沉默就是同意,待会儿可别耍赖皮。”立即吩咐丫鬟去拿骰子来。 一会儿,骰子拿来了,钟梦双道:“我先抛。”说着,抓了骰子在手中,双手合十,掌心微空,捧着骰子摇了摇,然后把骰子抛在一个瓷碗里。两粒骰子转呀转,停住了,一个三点,一个一点。 钟梦双从自己开始向左数,第四个正好是纪游扬,她大笑:“纪大哥,该你先来,不准赖。” 纪游扬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不会说什么。记得有一次到西疆去办事,那里六七月也是飞沙遮天,可赶回江南时,桂花开得正香,”他想了想:“我只有四句,说出来你们不要笑。” 轻絮道:“纪大哥,你快说吧。” 纪游扬再笑了笑,吟道: “携书弹剑走黄沙, 瀚海天山处处家。 大漠西风遮翠羽, 江南人家看桂花。”. “好!”少秋赞道:“好一个‘携书弹剑’,怪不得纪兄能出任丐帮副帮主,真的是丐帮的栋梁。” “南宫兄取笑了。”纪游扬忙道。 “在下绝无取笑之意,”少秋正色道:“世上有几人能为了天下苍生处处为家、日日奔劳。在下对纪兄非常钦佩。” “多承南宫兄看得起,”纪游扬亦正色道:“在下不过微尽绵力,怎及南宫兄如日中天的侠名。” 少秋笑了笑:“在下不过浪得虚名,又怎及纪兄之侠义。” “好了,四哥,”轻絮笑道:“就听见你们两个你吹我捧,你们不烦,我们还烦呢。纪大哥,你快点抛骰子吧。” 纪游扬亦笑了,抓起骰子抛下,这次两粒都是四点朝上,共是八点,正好是钟念玉。 念玉想了半天,道:“我说的不好,哥哥姐姐们别笑。”玉双道:“你只管说,没有人会笑你。”念玉念道: “花未凋, 月未缺, 明月照何处? 天涯有蔷薇。” 念完,似乎怕别人不依他,他立即抓了骰子一抛,一个四点朝上,一个转呀转,转了半天,转出个三点,该轮着梦双。梦双笑了笑,饮干了杯中酒,轻吟道: “问天何时老? 问情何时绝? 侬心深深处, 中有千千结。 此愁此情何时了? 侬心侬意谁人晓? 唯有心事重重绕, 谁是系铃解铃人?” 苏飞雨笑道:“梦双姐姐,你的心事是不能讲出来的么?那么谁是可解铃的人呢?” “小丫头!”梦双笑着要拎她的脸颊。 “好姐姐,”苏飞雨娇笑着用双手捧着脸躲避,口中还不停地道:“你也会害羞么?”说着,起身就跑。 梦双离座去追她:“鬼丫头,让你乱嚼舌根,看我撕烂你的嘴。” “大欺小,不害臊!”钟念玉忙起身道:“飞雨妹妹,我来帮你。”说着,转到梦双身后,伸手去抓她胁下。 梦双素来怕痒,回身来抓念玉的手。苏飞雨见念玉帮她,也忙回身来去抓梦双胁下痒处。两人前后夹攻,倒把梦双弄了个手忙脚乱,她眼见众人稳坐不动,笑道:“你们也不来帮忙么?” 玉双笑道:“你大,他们小,让我们帮谁?” “梦双姐姐,”水柔轻轻柔柔地劝道:“他们是小弟弟、小妹妹,看在他们年纪小,你就原谅他们顽皮,饶了他们吧。” “天呀,”梦双笑得喘不过气来:“现在是谁饶谁呀。两个小鬼,再不住手,我可动气了。” 苏飞雨忙顺手抱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胸前,笑道:“多谢姐姐饶了妹妹。”梦双笑着把她拉回来坐下。 念玉也回到座上。 梦双用手指敲了一下苏飞雨的额头,笑嗔道:“让我抛个点子让你也难上一难,看你怎么说。”说着,眼珠一转,座上有八人,苏飞雨在自己左手,要抛个两点或十点才该她,不由笑了笑,捧了骰子摇了摇,抛出手去,一粒很快就停下了,是个六点,另一个转呀转个不停,她盯着飞转的骰子,口中叫:“四!四!四点!四点!” 苏飞雨红了脸,紧张兮兮地望着转动的骰子,叫:“不要四点!千万千万不由四点!” 骰子终于停下,是两点朝上。 苏飞雨高兴得跳起来,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真真是老天有眼!” 梦双笑骂道:“便宜了你,小丫头。” 八点正好是梦双右手边的玉双。 玉双默默坐着,半响才端起杯子送到唇边,轻轻吮了一口,抬起眼来,无限幽怨地望了望纪游扬,缓缓道: “谁道飘零不可怜, 金炉新尽小篆香。 人生何处似尊前, 见了又休还似梦。 坐来虽近远如天, 断来能有几回肠。 梦尽醒来天未明, 枕畔透湿泪不断。” 纪游扬低了头,沉默不语。 第三O一回 为伊消得人憔悴 第三o一回为伊消得人憔悴 接下来玉双抛了个六点,该少秋。 轻絮笑道:“四哥,快填一阕好词,让他们吃惊。” 少秋轻叹一声,低吟道: “独倚危楼风细细, 望极离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山光残照里, 无人会得凭栏意。 也拟疏狂图一醉,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少秋抛开骰子,两粒骰子都是转成了一点朝上,便该水柔了。他迅速望了她一眼,心中莫明其妙地一颤,忍不住低叹。 水柔并没有看他,轻轻地笑了笑,浅吟: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含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 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处。 黯乡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梦双忍不住失声赞道:“好!柔妹,你这一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形容得太好了。” “才不好呢,”轻絮道:“太伤感了。柔姐,你快抛吧。” 水柔淡淡笑了笑,抛出两个六点,又该梦双。 梦双皱眉道:“怎么又该我呢?” “这是罚你刚才欺负小妹妹呢。”念玉接口道。 轻絮笑道:“梦双姐姐,这可是你定的规矩,你可不能赖皮。” “不管不管,”苏飞雨也笑道:“姐姐快喝了酒说吧。” 梦双只好饮了酒,道: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 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 相对浴红衣。” 接下来又该少秋,他沉思片刻,吟道: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然后,又是纪游扬,他思索良久,长叹一声,吟道: “良夜似水,皓月如银, 天涯浪子,看剑饮杯, 三千里风尘,烟雨如丝。 迷离泪眼望中原,一天悲愤!” 轻絮大笑道:“纪大哥、四哥,你们既是男人,又作的好,就该由你们说算了。” “轻絮妹妹还没有机会展才呢,”梦双笑道:“早已经心痒难耐了吧。纪大哥,你快点抛出个好点子来,成全成全她吧。” 轻絮笑得头靠在水柔肩上:“我可不会作。” 苏飞雨笑道:“轻絮姐姐脑子里早想好了绝妙佳句,怕什么呢。” 纪游扬笑了笑,撒开手一抛,两粒骰子转呀转,一粒停下六点朝上,另一粒还在转。 梦双、玉双、念玉、苏飞雨大笑着盯着旋转的骰子,口中齐叫:“六点!六点!六点!” 骰子在众人的呼叫声中果然转出个六点来,四人纵声大笑。 轻絮也已笑得滚倒在水柔怀里,水柔推揉着她,亦笑道:“快起来,好好儿的说吧。” 突听“咕咚”一声。 大家看时,原来苏飞雨笑得忍不住向后靠在椅子背上,不想那椅子不堪重负,连人带椅向后倒在了地上。 梦双刚刚收了笑,见了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才好呢,正现在我眼里。” 这下连少秋、纪游扬也撑不住笑了起来,边道:“快扶起来。” 念玉笑着忙去扶她:“你也好好坐着,别老是动来动去!让我瞧瞧,摔坏了哪儿没有?” 苏飞雨红着脸,低声道:“不用看,没事没事。”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忍住笑上来扶起椅子。 水柔关心地道:“飞雨妹妹,还是仔细看看摔伤了没有?” “多谢柔姐姐,”苏飞雨道:“我没事,还是柔姐姐最好,”她伸手打了一下旁边的梦双,笑道:“梦双姐姐就会欺负人。” 梦双笑了:“这会儿是柔姐姐最好,不知道不认识路时是谁好?” “三姐,”玉双亦笑了,接口道:“你还要吃醋吗?本来就是柔姐最好。” “玉双妹妹是太喜欢我了,”水柔浅浅地笑着,微红了脸,细声细气地道:“我哪儿有这么好,两位姐姐才是最好的姐姐。” “三姐四姐虽好,”念玉道:“但比不过柔姐姐好。” 少秋笑得:“你们谁最好,是不是等一会再议,现在可别忘了该轻絮喝酒呢。” “对呀,”梦双玉双马上齐道:“我们可真是差点忘了,大家别说了。轻絮妹妹,快喝了这一杯,说个好的我们听,若是不好,可是要受罚的。” 苏飞雨忙问:“罚什么?” “罚她重作十首。”水柔笑道。 “天呀,作十首,”轻絮坐直身子,望着水柔,仍然笑着:“那不是作诗,竟是要我的命呢。柔姐,平日你可是最疼我的,这会儿怎么这样狠心了呢?” “轻絮,”少秋忙笑道:“别说你柔姐,就是我也知道,三两首好诗是难不倒你的,快点作来我们看看。” “四哥,”轻絮笑向少秋道:“你怕我为难柔姐么?刚才的事情我还没有怪你呢,你又在旁边添油加醋,”她四下一望:“本来我指望着大家一闹,就忘了算了,你又来提醒一句。现在又来说三说四,”她站起来准备离座:“看我来好好收拾你。” “你坐下吧。”旁边的玉双一把拉住她坐下:“快快喝了酒,作一首好诗。然后你爱怎样就怎样。” “好姐姐们,”轻絮求饶似的道:“担待我一回,下次我再作一首绝好的。” “那不行,”玉双道:“下次是下次,这次说这次的。” “那也容我再想想。” “想可以,”梦双道:“不好可不算数。” 轻絮认真低头想了想,抬头道:“刚才众位哥哥姐姐们的都好得很,不过总不免太伤感了,”她站起来,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推开椅子,轻盈地转了一下身子,“我觉得为什么要‘为赋新词强言愁’呢?”她转到窗前,举起杯子,对着窗外夜空,道: “把酒问青天,明月何时有? 莫把眉儿皱,莫因相思瘦。 小别又重逢,但愿人长久!” 她转回身子,又面对众人,把酒一饮而尽,继续道: “把酒问青天,明月何时有? 但愿天不老,但愿长相守。 但愿心相许,但愿人长久!” 众人听了,哄然叫好。 梦双道:“轻絮妹妹果然好气派、好胆识、好口才!只怕青天也会被你问得哑口无言了。” 轻絮笑道:“果然还过的去,我就抛骰子了。” “勉强算你通过吧。”玉双笑道。 轻絮道:“听了这样绝妙的佳句,明明心里喜欢得不得了,还要嘴硬。”说着抛下骰子。 第三O二回 恐花如人瘦 第三o二回恐花如人瘦 这次又该少秋。 少秋微微一笑,道:“若是要欢欣一些,我这里正有一阕词。” “快念来听听。”众人都道。 少秋淡淡一笑,脱口吟出: “人生百岁,七十稀少, 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 都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 那二十五载中,宁无些个烦恼! 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 遇酒寻花堪笑傲,任玉山倾倒! 对酒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 幸新来,有酒如渑,要结千秋歌笑!” 众人齐赞道:“此话最妙。” 接着又该玉双,只听她轻吟: “问雁儿,你为何流浪? 问雁儿,你为何飞翔? 问雁儿,你可愿留下? 问雁儿,你可愿成双? 我想用柔情万丈, 陪伴你雨露风霜, 只怕你飘然远去, 让孤灯笑我痴狂!” 念着,她双眸只是盯着手中的酒杯,不看任何人,更没有望纪游扬一眼。纪游扬听了,却忍不住望了望她,又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去。然后,又该水柔,她浅吟: “牡丹盛折春将暮,群芳羞妒! 几时流落在人间,半开仙露! 馨香艳冶,吟看醉赏,叹谁能留住! 莫辞持烛夜深处,怨等闲风雨!” 接着又是少秋,他深深望了一眼水柔,轻吟道: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 莫让清泪湿花枝,恐花如人瘦!” 梦双又接了一首: “有谁能够知道?为何相逢不早? 说什么愿为连理枝,说什么愿为比翼鸟。 问世间情为何物?笑世人神魂颠倒, 原就是浮萍相聚,早都被浪花冲了。” “三姐,”钟念玉笑道:“你既然说出‘为何相逢不早’这句,显得见你也是有情有义的,说什么又要‘笑世人神魂颠倒’呢?莫不是连你自己都笑了。” “笑了又何妨。”钟梦双笑了笑。 水柔轻叹一声,道:“世人都怕‘被浪花冲了’,又岂至梦双姐姐一个。” 少秋听了,迅速望了她一眼,转头靠近她的耳边飞快地说:“浪花再大,冲不掉的记忆永远冲不掉。” 水柔抬眼望着他,顿时心头象鼓满了风的帆,笑意立即旋出她的眼底,充盈在她眼角眉梢,荡漾在她唇边颊间。 钟梦双抛出骰子,又该钟玉双,她吟道: “月色昏昏,涛头滚滚, 恍闻万马齐奔腾。 澎湃怒吼,震撼山林, 后拥前推到海滨。” 接着又该纪游扬: “昨夜松前醉倒, 问松我醉如何? 却疑松动欲扶, 以手推松曰:去!” 这下钟念玉又笑了:“纪大哥,你昨夜真醉了么?”说着站起来离开座,装成酒醉欲倒的样子,笑推了纪游扬一把:“纪大哥,是不是这样?” “小弟,”玉双忙道:“别太顽皮了。” 纪游扬笑了笑:“钟兄弟,当心摔倒。” 钟念玉道:“醉倒都不怕,还怕摔倒。” “我看你才真是喝醉了,”纪游扬忙笑嗔着拉他坐下:“不理你了。”他说着抓了骰子抛出,又该轻絮。 轻絮刚刚才笑停了,忙喝了一口酒,道:“你们听我的。”她停了停,轻咳一声,大声吟道: “华堂今日盛宴开, 不料群公个个来! 上菜碗从头上落, 提壶酒向耳边筛! 可怜矮子无长筷, 最恨肥人占半台! 门外忽闻车又至, 主人移坐一旁陪!”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玉双道:“这个情景好热闹。小弟,我看你得准备一双长筷子,免得遇到这样的情况挟不到菜。” “四姐,”钟念玉不服气地道:“怎么我就该准备长筷子?我现在还小呢,谁说我一两年后不会长高。” “轻絮,”少秋笑道:“你在哪里想到这样的事来?” 轻絮笑道:“上次我和柔姐路过一府人家,见了里面正在办喜宴,热闹得很,就想笑嘛。柔姐,你还记得吗?” “记得,”水柔娇娇柔柔地笑道:“你哪里是‘想笑’,根本就是‘大笑特笑’了一番。”她望了望众人,“你们没有看到,她笑得才夸张,害人家以为我们是要闹人家的喜宴。” “我可以想象。”少秋含笑道。 “四哥,”轻絮笑道:“你又针对我,看我让你出出丑。”抛出骰子来,想要一个点子来难少秋,不料抛出来该钟念玉。 钟念玉吟道: “一场春梦酒醒时, 斜阳却照深深院。” 然后又该轻絮。 少秋笑道:“害人终害己!这下你该知道了吧。” 轻絮得意地昂昂头:“我不怕,张嘴就来。”说着吟道: “日日深杯引满, 朝朝小圃花开。 自歌自舞自开怀, 且喜无拘无碍! 青史几番春梦, 红尘多少奇才, 不需计较与安排, 领取而今现在!” 然后又该玉双,她吟道: “无聊最是黄昏雨,遮莫深更, 听尽秋灯,掺入芭蕉点滴声!” 接着又是水柔: “霜叶红于火,上着离人泪。 飒飒凉风起,飘然落湖内。 秋水本无波,邈而生涟漪。 涟漪有代谢,深情无休止。 霜叶秋水两无言, 空余波光潋滟秋风里。” 梦双笑道:“好了,大家都有佳作,只是飞雨妹妹偏偏没有展才气的机会。现在天也不早了,我看,不如让她来收尾,好不好?” “正是该飞雨妹妹表现表现。”轻絮立即应道。 苏飞雨忙起身要逃:“我可不会作。” 梦双将她拉住:“那可不行,你总得也表现表现。” “就是就是,”玉双也道。 “好姐姐们,”苏飞雨红了脸,皱着眉头、求饶地说道:“我真的不会作诗作词。饶过我吧。” “我来替你作一首吧。”钟念玉见她脸都急红了,忙安慰她道:“你可不要哭啊。” “不行,”玉双道:“小弟,你要是觉得没有过瘾,等一会自己作十首出来,这可不兴替人作。” “对对对,”轻絮马上笑道:“我刚才想下次作都不行呢,怎能找人替作。飞雨妹妹,你快点作一首出来吧。” 少秋见众人不肯放过她,知道她不作是过不去的,便道:“飞雨姑娘,你别怕,随便说两句吧。要不,说个故事或笑话。”他笑了笑:“不过,笑话也不好说,如果逗不笑我们,梦双姑娘她们也不会罢休的。你不如唱两句小曲儿。” 苏飞雨回头望着梦双:“好姐姐,我就唱一首小曲儿,好不好?” “看你说的可怜,”梦双笑道;“好吧。” 苏飞雨润了润喉咙,唱道: “艳阳天,艳阳天, 江南春来早, 杨柳拂河岸, 处处绿炊烟。” “好!”轻絮赞道:“没想到飞雨妹妹的歌喉这么悦耳。” 梦双道:“大家那就散了吧。” 第三O三回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三十一真爱无暇只慕鸳鸯 真情浓相爱无贵贱 第三o三回一生一世一双人 厦楼客栈。 深夜,龙靖仍然逗留在冰霜的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心事,又说不出口,冰霜也显得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街上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靖哥哥!” “霜儿!”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喊了一声。 龙靖轻轻一笑:“霜儿,你有什么话想说?” 冰霜望了望他,低下头,轻叹一声:“没什么。靖哥哥,已经三更了,你回房去休息吧。” 他也深深地望着她,欲言又止,半响,终于摇摇头,轻轻地道:“好了,你休息吧,我去了。”说着,缓缓地转身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伸手要去拉门时,他突然停住,回头喊:“霜儿!” “靖哥哥!”同时,冰霜也在这一霎那间喊了一声。 龙靖转身,迅速奔过来,一把搂住她,将她的头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前,让她倾听自己狂热而激动的心跳。 然后,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地、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细腻、缠绵,良久良久,他的嘴唇滑向她耳边,低语着:“霜儿,我要向你招认一件事。但是,你听了别生气,也别骂我,好不好?” “什么事?”她低声应着,心里恍恍惚惚的,好像沉浸在一池暖暖的温水里,那么惬意、那么沉醉。 他望了望她的眼,轻轻的道:“昨天,在钟府大门口,我看到南宫少秋看你时的眼神,我……” 他咬咬牙,心内似有一柄刀在一片一片地削割着,痛得他皱紧了眉,“我……以为这些日子以来你都和他在一起,你们已经彼此有情了;我以为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你对我的心已经淡忘了、不了解了;我以为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再也得不到你了。” 他长长的了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睛看她,眼里有一层雾气:“霜儿,我好担心,真的好担心。我怕有一天你会看不起我了,我怕有一天你会不要我了,我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了。你……霜儿,你知道吗?我不能失去你,绝对不能失去你。” “哦!不,不会的!”她忙道:“你并没有失去我,而且永远也不会失去我。我保证!”含着泪,她已是泣不成声了:“靖哥哥,请你相信我,我保证你永远也不会失去我!” 她眨了眨眼:“我承认,这些日子以来,我的确是和少秋在一起,他关心我、照顾我、体贴我、也了解我。” “我也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他的感情,确实已超过了普通朋友之间的情义,在我来说,我会把我所有的烦恼、委屈、快乐和秘密都告诉他;而他呢?他一定会认真听、仔细听,然后帮我分析,帮我排解,也给我安慰,也给我关怀。” 她深吸一口气,“但是,在我心底深处,始终只有你是最亲、最爱、最能引起我的心动和悲喜的人。”她抬起眼睛望着他:“你明白吗?无论他怎样对我,都绝不可能超过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我明白,我明白。”他更紧地搂住她:“你不用说了,我都了解了。”他深深地吸气:“我知道,你是天地间最善良、最幽雅、最纯洁、最可爱,也是最完美的女孩,是我错了,我误会你、猜疑你,是我错了!” 他急急地道:“是我不好!你应该生气,你应该骂我。如果我不相信你,怎么值得你爱;如果我不相信你,怎么值得你信任;如果我不相信你,怎么值得你托付终身。对不起!对不起,霜儿,我是真的该骂,真的……” 她伸手轻轻地捂住他的嘴,抽泣着,拼命地摇头:“不不不!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一点都不好,”她低下头去,低低地道:“我并不是那么纯洁无暇的,我……我……”她哭泣着说:“少秋吻过我,” 她再抬起头来,勇敢地面对着他的眼睛,虽然眼里泪珠滚动,但还是说下去:“少秋吻过我。那天,本来请你一起去钟家,刚好梦娇姐姐又请你去。所以,我和佳惠妹妹他们去了钟家。少秋......他说他爱我,他希望能有平等的机会来竞争,他……他太激动,就……就……” 她吞吞吐吐,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泪水滑下她脸庞,她垂下目光,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天晚上,我好想告诉你,好想跟你说我对不起你,可是你没有让我说。第二天,你去救梦娇姐姐回来后,我疯了,我和你大吵,我说了太多太多又难听、又不应该的话。其实,” 她咬咬嘴唇,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想的,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她根本不敢看他,怕他真的在乎这件事:“我并不想说那些话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说那些话,可是我嫉妒她,我真的嫉妒她,我……我是比不上她。你看,”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样样都好,她是那么有才气,又是那么美丽,那么高贵,象个至高无上的公主,而我呢?” 她吸吸鼻子,声音更加愁苦:“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怎么能跟她比呢?我也知道我是心里不高兴,所以吃她的醋,但是我怎么能吃她的醋呢?我是根本没资格,根本不配的。” “胡说!”他轻叱,他一直凝视着她,听着她发自内心的那些话语,越听越心疼,越听越激动,越听越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他忍耐着喉头的蠕动,不说话,一直到她说出了最后一句,他终于忍不住轻叱:“谁说你没资格,谁说你不配?根本就只有你一个人才配吃醋,而且,你当然应该吃醋,不只是她,只要我多看世上任何一个女孩一眼,你都可以吃醋。” 他深深地凝视她:“谁说一个妻子不可以吃丈夫的醋,对不对?世上只有你一个人配!” 她抬起眼帘,含泪的眼睛闪了闪:“我……我真的配吗?” “傻瓜!”他含笑着道:“你不信,让我证明给你看。”不等她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他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住了她那红红的、润润的、温温的唇。 良久良久,他把唇移开一点,吻她的嘴角,吻她的脸颊,吻她的鼻尖,吻她的眉,吻她的眼,然后停在她鬓边,缓缓的、轻轻地、柔柔地说:“还需要我的证明吗?” 她含着泪带着笑,不停地摇头。 第三O四回 就爱这样的你 第三o四回就爱这样的你 他一手搂着她,用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望着他,他深深的凝视着她道:“霜儿,忘掉那天的事,好吗?你知道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什么都不对了,而且那天我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我知道那些话对你的伤害有多深,现在,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好吗?”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带泪的眼眸,低低地道:“霜儿,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她含泪点点头。 他笑了一下,深深的吸口气,振作了一下,道:“让我们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吧,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计较,好不好?” “靖哥哥。”她含着泪笑了:“你真好。”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又道:“告诉你一件事,霜儿,你记住,不要去和梦娇姐姐比,也不要去和翠娥姐姐比,更不要去和任何人比,因为别的任何人都不是你。而你,就是你!我只爱这样的你,无论是你的好,无论是你的坏,我就是爱这样的你!” 他的眼光更柔了,语气更软了:“而且,在我的眼里心里,你永远永远都是最美、最好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一丝一毫。所以,做你自己,永远都不要去和别人比!知道了吗?” “靖哥哥!”她忍不住将脸埋进他胸前的衣服里,“原谅我的幼稚和无知!原谅我的傻里傻气!原谅我,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笑了。 良久,又正经地道:“霜儿,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嗯。”她点点头。 他喘口气,瞪视着她,眼眶湿了:“知道吗?当你说少秋吻过你时,我的心都绞痛了。答应我,别再让他吻你了,好吗?” “哦!”她又急又羞:“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放心,从今以后,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一下。相信我!真的。” “我相信。”他笑了笑:“你也要相信我,”他突然正色地道:“除了你,世上任何女人都不能令我心动,我也绝对不会去碰任何一个女人,不管是梦娇姐姐、翠娥姐姐,还是上官咏娴、皇甫飘香、沐剑屏、舒文瑜等等,甚至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他停了停,再笑了笑,又道“你看,我认识的女孩子并不少,但是绝没有任何一个能比你带给我的感觉更多、更动心!”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犯傻了,”她终于笑了:“以后不管你到哪个女孩子的房间去,我也不会傻吃醋了。” “你……”他轻笑了,用手揽住了她的肩,拥着她走到窗前。 窗外,一弯新月静静地挂在天空,默默地望着他们。 他们相互静静依偎着,室内好安静好安静。 他们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就这样默默地、静静地站着,静静地久久地依偎着,静静地拥着这一窗月色,静静地聆听着窗外、天地间清脆的、浓浓的鸟虫呢喃。 人生到了这种境界,言语已经是多余的了! 南宫少秋带着水柔轻絮向钟氏姐妹告辞,离开钟家,四处游玩。 接着,纪游扬也准备告辞,钟梦双笑道:“南宫大哥走时我忘了,当日飞雨妹妹的父母把她托付给我们的时候,也包括你和南宫大哥,你们可不能都走了,把她扔给我一个人,你也得把她送到徐州顾家庄她父母面前,对不对?纪大哥。” “对呀,纪大哥。”苏飞雨忙道:“你不要走嘛。轻絮姐姐他们走了,我们已经很不热闹了,你再走了,我们就更孤单了。” 纪游扬望了望钟玉双,又望了望钟梦双,心中明白她那些理由不过是托词,只是想留住他,他无话可说。 “纪大哥,”钟念玉道:“你是不是觉得在我们家里住得很闷了。对了,你本来就是四处行走浪迹江湖的人,怎么会闲得住呢。三姐,”他转头向梦双:“不如我们出去玩,反正飞雨妹妹的姨妈要四月底才过寿。我们先到苏州、杭州去玩一玩,到时再去徐州也一样,好不好?” 苏飞雨人小贪玩,当然高兴。纪游扬明白不能强行离开,只好默认了。 钟玉双只要纪游扬不离开就满意了。 于是,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和纪游扬一起去苏州游玩。 这天,岑梦娇请龙靖、冰霜到向府来聚饮,同时,席中还有唐俊、欧阳兄妹和夏蓓。 岑梦娇先笑道:“唐公子、欧阳公子、湘湘、夏姑娘,你们都住在我这里,却没有好好见过,今天我给你们介绍介绍。”于是先介绍了龙靖冰霜二人,接下来又道:“这两位是家师的亲人,欧阳潇潇、欧阳湘湘兄妹,这位是四川唐门的七公子唐俊。” “唐俊!”一向不多言语的夏蓓惊呼出声:“你就是唐俊?” 众人都不解为何,一齐望着她。 唐俊点点头道:“不错,在下就是唐俊。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夏蓓咽了一口口水,不说话。她怎么说得出口,这个唐俊就是父亲要她嫁的那个人,而她不愿意嫁,为了逃婚离家出走,怎么会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并且同桌吃饭呢? 岑梦娇笑了笑道:“这位姑娘芳名夏蓓。” “夏蓓?”这下唐俊也是微微一惊:“可是秦岭夏家的八小姐夏蓓?” 夏蓓望着他,眼里是乞求。 唐俊立即明白这少女并不想有人知道这件事,况且他自己也不愿意让别人、特别是岑梦娇知道家里已经为他求亲下聘了,并且所聘之人就是眼前这位夏蓓姑娘。于是,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道:“秦岭夏家可是江湖上四大家族之一,在下是久闻姑娘芳名,失敬了。” 夏蓓松了口气,笑了:“小女子徒有虚名,让你们见笑了。” 欧阳潇潇望了望夏蓓,见她脸上一时惊慌一时尴尬,表情很不自然,心里不由很奇怪,他们兄妹认识她以来,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她,也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她,她和妹妹一路上形影不离,妹妹什么事都好奇、什么事都要去尝试一下,夏蓓就帮她指点、帮她安排,也帮她善后,很多事情妹妹都不再象从前一样来烦他了,让他觉得他这个哥哥都快没有事情做了。 冰霜本来是认识夏蓓的,一心本想和她好好聊聊,但是,她见夏蓓见到自己时一副毫无相关的样子,以为她一定很恨自己,便只好也装不认识了。 第三O五回 夏蓓和冰霜私语 第三o五回夏蓓和冰霜私语 饭后,众人在四周游玩,夏蓓笑着对冰霜道:“白姑娘,有一件事小女子想问你一声。” “夏姐姐请说。”冰霜忙应道。 夏蓓上前拉了她的手向一旁走去:“我们过去谈。” 龙靖奇怪地望着她们两个,本想跟去,欧阳湘湘道:“卢公子不放心么?” 龙靖笑了笑,转头和唐俊说话去了。 夏蓓和冰霜边走边聊,她笑了笑道:“冰霜妹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冰霜忙道:“蓓姐姐,我从来都没有生过姐姐的气。请姐姐原谅妹妹。” “应该请妹妹原谅我,”夏蓓显得成熟了许多:“我从前还生妹妹的气、怪妹妹呢。现在,我已经明白了很多事,请妹妹原谅我!关于表哥的事情本来就是我错了,” 她摇摇头不让冰霜说话,自己接着道:“对表哥,其实只是我一厢情愿,而且也是不成熟的感情。如果表哥现在在这里,我一定会对他说,请她一定要找一位好姑娘做我的表嫂。” 她笑了笑:“你不知道,奶奶寿日一过,表哥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我们都没有见过他。我想,他一定是想去找你。你有没有见过他?” 冰霜摇摇头。 “那么,”夏蓓又道:“是他和你无缘了。不过,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在乎过。” “蓓姐姐,”冰霜忙道:“我曾经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我早已经心有所属了,他不该这样对我还有什么幻想。” “是那位卢公子吗?” “是!”夏蓓转头去望了望那边,道:“你看,很明显,岑小姐对卢公子情深意长,又温柔多情,卢公子对她也不错。” 冰霜不经意地笑了笑:“我知道,喜欢他的女孩子才多呢。” 夏蓓回头盯着她的脸看了老半天:“有这么多女汉子喜欢卢公子,你一点也不介意么?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我表哥只爱你一个人,你却不喜欢他;那卢公子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你还偏偏去赶热闹。” “因为靖哥哥也只爱我一个人,”冰霜满脸的笑,眼睛里充满幸福:“我也只爱他一个人。” 夏蓓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姐姐呢。” 夏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停了停才道:“冰霜妹妹,以前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但你这样坦诚相待,真的令我不知该说什么。不过现在我很高兴,那么以前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她笑了笑,又道:“你不知道,这次我一个人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有很多感受,也成熟了很多。今天见到你,本来还不想理你的,但在我心里却始终把你当最亲的姐妹,想不理你都不行。” “姐姐。”冰霜激动到喊了一声。 “好妹妹,”夏蓓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我有许多话想跟你说一说。” 二人聊着,不觉来到一个花坛边,冰霜道:“姐姐请讲,小妹洗耳恭听。” 夏蓓拉了冰霜在花坛边沿坐下,道:“我们在这里坐一下吧。冰霜妹妹,你不知道,我家兄弟姐妹很多,亲戚也多,家里很热闹,以前就是出门也是好多人在一起。我从没有和我的姐姐们分开过,更没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江湖上行走,没有人照顾,没有人作伴,也没有人关心。” “姐姐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呢?”冰霜心里早就奇怪这件事了,只是没有问,现在她说到这里,她就自然的问了出来。 夏蓓望着她,缓缓地道:“我爹爹要给我订亲,要我嫁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妹妹你是知道我的心事的,对康表哥的感情虽然是一厢情愿也不成熟,但我又怎么会愿意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所以,我只好逃婚离家出走了。现在,也不知家里怎样了?反正我是不想回去嫁给那个不认识的人。”她望了一眼她,“妹妹可知那个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冰霜望着她,心里一跳,“不会是……” 夏蓓望着她的表情,“妹妹想到那里去了。”她笑了笑,“他就是四川唐家的七公子唐俊。” “唐俊!”冰霜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又忍不住转头去望了望那边的唐俊。 夏蓓也笑了:“你也觉得好巧,是吧?在今天以前我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会在这里碰面,还同桌吃饭。” 冰霜望了她一会儿,笑道:“姐姐是不是见了他,也觉得有些心慕,可又不好意思开口,对不对?” “胡说八道,”夏蓓轻轻打她一下:“我才不会喜欢他呢。何况他早已经有了心上人,也不会喜欢我的,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冰霜道:“我知道他的心上人是梦娇姐姐。为了救梦娇姐姐,他身中剧毒,差点死掉也无怨无悔,我想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她的。” “那他可真也算得是一位情圣,”夏蓓笑了:“妹妹,这件事你别告诉人。刚才看唐公子的样子,他可不希望岑小姐知道这件事。” 冰霜笑了:“我明白。不过,蓓姐姐,你并不喜欢唐公子,对吧?对你表哥也放开了心结了,那么,你喜欢谁?” 夏蓓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冰霜望了望她,笑道:“你还想骗我,明明心里有喜欢的人了,还说没有?好姐姐,告诉我吧,为什么呢?” 夏蓓望了她一眼,轻叹一声,缓缓地道:“我不知道,只是自从认识他,他根本没有看过我一眼,或者我太平凡了,一点不引人注意,所以,他的眼里只有美丽迷人的小姐,根本没有注意过我。” 冰霜审视着她的脸色,心中有些明白了,不由道:“你喜欢的是欧阳公子?” 夏蓓苦笑了一下,道:“不说这事了,本来说你呢,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好妹妹,你说你很喜欢卢公子,可是他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也不怕么?” “我怕什么呢,”冰霜柔声道:“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你一点都不吃醋?” “我不会瞎吃醋的。”冰霜充满自信与幸福地笑:“爱也需要信任。姐姐,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她的笑容更深、更甜、更美、也更迷人:“我很好,真的很好。你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又怎么办呢,”夏蓓望着她那么醉人的笑容,知道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幸福已经明显的写在她的脸上,写在她的眉梢眼底,写在她的笑容里。 冰霜又问:“蕊姐姐、蕾姐姐她们好吗?” “现在才想起问她们,”夏蓓故意逗她:“九妹要生气了。” “姐姐!” 夏蓓一把搂住她的肩笑道:“我开玩笑的。她们都很好,你走了后,九妹还和我生气呢,说是我把你气走的。” 冰霜忙道:“姐姐,小妹绝对没有生气。” “好了,我知道,”夏蓓道:“不说了。跟你谈了这么多,心里畅快多了。走!我们去喝杯酒。” 第三O六回 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第三o六回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二人在这边说的高兴,却不知道花坛背面躺着一个人,把二人的话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众人各自游玩时,欧阳潇潇心里想着岑梦娇对龙靖的态度,烦噪不安,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走了走,来到花坛边,原本想坐一坐,后来干脆躺下来养神,所以当冰霜和夏蓓在那边走来坐下时,就没有发现这边有人了。 而欧阳潇潇在花坛这边听到有人说话,正想起身回避,又怕对方听见,就只好待在原地不动了。 当他听到冰霜说夏蓓喜欢的是自己,心中不由一动,回想起认识夏蓓以来,这个女孩似乎真的没有让他有心动的感觉。可是,刚才听了她说的她怎样在一个温暖、和睦的大家庭里长大,又怎样忍受着情感的煎熬、孤苦无依的在江湖上行走,联想到她对妹妹的照顾,才知她心里也是渴望有人体贴、照顾的,不知不觉中对她感到一阵怜惜、心疼。 龙靖冰霜二人要告辞,岑梦娇当然百般挽留,夏蓓也想冰霜留下了。但是,龙靖怕莫艾等人担心,还是告辞了。 夜深了。 夏蓓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康乐,想着唐俊,也想着冰霜白天的话,更想欧阳潇潇。 自从认识他们兄妹以来,她几乎每晚都会想起他,他的冷漠,他的孤傲,他的毫不在意,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刺痛她的心。她又想到冰霜的话,看样子她和卢公子是很好的一对,再不会分开了,那么岑梦娇得不到卢龙靖,会不会转而想嫁给欧阳潇潇呢? 她仔细想着岑梦娇对欧阳潇潇的态度,不会的!她轻轻舒口气,不会的!她心里更笃定了,他们两个才不会走到一起呢。 夏蓓胡思乱想着,独自一人在冷冷清清的花园里漫步。 天上一弯新月放射着清亮的光华,照着园中的一切:轻流的水、孤独的人! “唉!”她长叹一声,扑在栏杆上,水中反射着月光,亮晶晶的,荷叶下的阴影里,两只鸳鸯正交颈而眠。 她看着看着,只觉得眼中发热,心中隐隐作痛,不由轻声吟唱道: “昨日象那东流水, 离我远去不可留, 今日乱我心多烦忧。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浇愁愁更愁, 明朝清风似漂流。 由来只有新人笑, 有谁听到旧人哭, 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 还是要装着糊涂, 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 可是谁又能了解人世间的悲哀。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 在人间已是颠, 何苦要上青天, 不如温柔同眠!” “好歌!好歌!”只听一人拍手赞道:“想不到夏姑娘还有如此美妙的歌喉。” 夏蓓寻声望去,见林中走出来一人,正是她最想见又不愿意见的欧阳潇潇。她瞪他一眼,转身欲走。 “怎么?夏姑娘要走了吗?”欧阳潇潇冷笑道:“我一来你就要走,难道是你怕我?” 夏蓓转身望着他,冷冷开口:“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么为什么要走呢?”欧阳潇潇道:“你不是在赏月吗?”他抬头望着天空:“这样美丽的月光很可以让人编造出很美丽的故事。” “是吗?”夏蓓的声音更冷了:“可惜我不会编故事。” “我会讲故事,”欧阳潇潇接口道:“你听吗?” 他不等她回答,开始叙述:“在很远很远很荒漠的一座深山里面,住着一个妖怪。有一天,一位美丽的仙女从深山路过,她看见那妖怪长的又丑又脏,同情心大增,说:‘我要帮助你’。于是,仙女就取来清泉水为妖怪洗脸洗头发洗澡,又为他换了新衣服,妖怪换了一副模样,变得干净了、漂亮了,可是,妖怪始终是妖怪,虽然干净了,虽然漂亮了,他还是有妖怪的本性,他乘仙女不注意,把仙女吃掉了。” 她侧头瞅了他一眼,月光正斜射在他脸上,使他看起来非常清晰:他有一张轮廓很深的脸,好像一个雕刻师雕刻出的初坯,还没有经过细工琢磨。这是张有棱有角的脸,线条十分明显,眉毛又粗又浓,鼻子挺直,下巴坚硬……他的眼神相当凌厉,几乎有些凶恶……就象那吃掉仙女的妖怪。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不!不是!他不是那样的人!“你撒谎!”她轻轻的、慢慢的、柔柔的说:“妖怪不会吃掉仙女的。” “你不信?”他回头望着她的眼睛,他那阴鸷的眸子里闪耀着火焰,挑挑眉毛,冷冷的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要告诉你,你最好是相信,因为我就是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的妖怪。” “是吗?”她也回望着他,她的眼睛清亮而美丽,她的声音清脆而柔和:“那我告诉你,我也是从一个鬼地方跑出来的女妖怪。”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他微皱浓眉,想到白天听到的她和白姑娘的谈话,不由自主的一阵心颤,转开眼神不再看她。 他道:“但我知道,你的眼睛里面虽然有淡淡的忧愁,可你的眼光是明澈而纯净的,你还有光滑细嫩的皮肤,有善良热忱的心灵……不!夏姑娘,一个有着这么多优点的女孩不会来自一个‘鬼地方’!” “你可能对了,”她点点头,率直的毛病又出来了:“那要看我们对‘鬼地方’三个字所下的定义,是不是?你认识过自己吗?欧阳潇潇,” 她迎视着他,顿感勇气倍增,盯着他的脸,她滔滔不绝地道:“你知道你并不漂亮吗?只是见鬼的吸引人而已!你知道你的眼神很凌厉很凶恶吗?因为你要借助这眼神来掩饰住你的善良和脆弱!你知道你很凶很霸道很冷酷很阴沉吗?因为你必须借助这些来掩饰你的热情!你知道你很虚伪吗?因为你不敢面对真正的自己!你知道你有多么空虚寂寞吗?因为……” 第三O七回 温柔的崩溃 第三o七回温柔的崩溃 “住口!”他发怒了,心中狂乱地跳动着,不错!她把他看得透透的,她把他分析得透透的,她把他解剖得透透的。他盯着她,望着她那清亮的眸子,就觉得她已经把他的伪装一件一件的剥开了,一层一层地展开了,让他****裸地呈现在她面前了。 他浓眉深锁,心底疯狂地抗拒着,不!不!他不要被捕获,不要!他低吼道:“住口!不要再说了,你根本就不懂,不要自以为是就胡说八道。” “我不懂吗?”她勇敢地望着他,坚定地说道:“你照顾孤苦无依的我,你不善良吗?你不敢敞开自己的感情,你不脆弱吗?你想用你的冷酷赶我走,因为你知道我爱你,你怕有一天你也会对我放舍不下,你不虚伪吗?” 她点点头,口中接着道:“如果你不爱我而爱岑梦娇,你为什么不敢去向她述说表白?因为你害怕吗?你害怕别人知道你的热情吗?你真正认识过你自己、分析过你自己、面对过你自己吗?……” “够了!”他狂怒地大吼。 “啧啧!”她摇摇头,冷冷的再说了一句:“我真不知道象你这样一个充满‘缺点’的人是来自什么鬼地方?” 他咬紧牙,怒盯着她,几乎想吃掉她。 夜更深了! 月光洒在她的头发上,上面聚满了露珠,他仍然盯着她,浑然忘我地盯着她,不敢相信地盯着她。他就这样死死地看了她好久,就象过了几百个世纪,然后,他转开头,望着远处,再然后,他徒然地跌坐在地上,弓起了膝,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一动不动,象是从远古就倦在那儿,仿佛已变成了化石。 她望着他的背脊,那宽厚的背脊,几乎可以感觉到他那结实有力的肌肉,他的头发又浓又黑又密,他的身子僵硬,双手紧紧抱着膝,就这样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她突然觉得有些心慌有些害怕了,她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然后,她想逃走了,不知怎么的,她怕这个人!怕他身上那种威力,怕他的狰狞,也怕他的冷漠。她想逃走了。转过身,她刚刚迈开步子。 “夏蓓!”一声轻轻柔柔的呼唤从身后响起来。 她愣住了,愕然转过身。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了,她一转身正对着他的脸。 “你不是女妖怪,”他凝视着她,低低的、缓缓的吐出几句话:“你美丽、善良、热忱,你怎么可能是妖怪。不是的!你是那乐于助人的仙女,”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没有生命,也没有任何感情。 然而,她听着那几句话,却惊愕得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 “夏蓓!”他温柔地再叫。 这一声呼唤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心碎! 她眼睛突地一热,泪珠已盈满眼眶,而且夺眶欲出了。她心里的怨恨、委屈、愤怒、绝望……都在这一刻,在这一声温柔的呼唤中化为最深切的心酸和最无奈的悲痛。透过那盛满泪雾的眼光,他的脸象浸在一池秋水中,那么模糊而遥远。 他在她的泪眼凝视下震撼了,顿时心痛如绞,怎样的眼光!怎样含愁含怨含悲含怯又含情的注视! 他崩溃了! 那铜墙铁壁般的堤防却被那两小滴泪珠所冲垮了、所淹没了、所摧毁了。他忘形地拉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那轻盈纤细的手,无力地躺在他粗糙而厚实的大手中,显得那样娇柔细嫩。 她似乎挣扎了一下,却又放弃了,一任他握着,一任他注视着,而她却带着种悲伤的被动的温柔,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天,龙靖和冰霜回到客栈的时候,莫艾告诉他们:金彤姑娘的母亲来了。 只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过来,金彤傍依着她的左肩,笑嘻嘻地道:“卢大哥、霜姐姐,这是我娘。”又转头向妇人笑了笑,道:“娘,他们就是我说过的卢龙靖、白冰霜。” 靖霜二人忙上前施礼道:“晚辈见过金掌门!” “二位不必多礼。”金彤之母金春芳笑道。 之后,金春芳和使女江礼惠也在这客栈开了一间房住下。 第二天,江礼惠奉金春芳之命请龙靖一叙。 龙靖跟着江礼惠来到金的房间。 金春芳笑着让座:“卢公子请坐。” 龙靖谢了坐下:“金掌门太客气了。” 江礼惠奉上茶来,就退了出去。 龙靖并不明白金春芳之意,因此不便先开口,而金春芳似乎在思索话题的深浅也没有说话。 室内显得有一种压迫似的安静。 良久,金春芳终于开了口,缓缓地道:“卢公子,我看你也是一个情性深重的人,恕我直言了。” “金掌门有话但说无防。” “小女年幼无知,又顽皮异常,”金春芳笑了笑道:“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请公子多多原谅。” “哪里,”龙靖忙客气地道:“小生照顾不周,还请金掌门莫怪。”他听她提起女儿,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这个小姑娘的存在的确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所以他也没有过多注意过她。这时听金春芳提起,不由有些歉意。 “卢公子,”金春芳笑道:“我就直说了。日前,小女对我讲她很喜欢公子门下的大同,”她笑了笑:“你别多心,小女孩口无遮拦,或许是一时高兴就说了出来,也不考虑后果。但我做母亲的却不能不替她多想想。你说是吗?” 龙靖最近一段时间总是事情不断,先是唐郝之恋,接着又是唐氏父女之争,然后又是唐俊对岑梦娇之恋,紧接着又是与冰霜的咋然重逢、分争合好、柔情蜜意连连不断,弄得他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大同,更别说金彤那小姑娘了。 这时听了金春芳的一席话,顿时想到金彤与大同同行甚久,二人都是调皮贪玩的少年,心意相连,互相爱慕也是很正常的,而金春芳此时的话外之音已经很明显了,于是忙接口道:“金掌门,非常抱歉,小生管教不力,使得门下不自量力……” 第三O八回 爱不分贵贱 第三o八回爱不分贵贱 “卢公子,”金春芳忙打断他的话:“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绝对没有嫌大同是下人的意思,不管他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只要小女喜欢他,他也喜欢小女,我都不会反对的。”她再笑了笑:“卢公子,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谈另一回事。” “请金掌门明言。” “恕我直言,”金春芳道:“这两天我看得很清楚,大同这孩子的心思并不是全在我们彤儿身上。所以我想找你来问一问,如果卢公子能做得了主,大同也有这个意思,我也可以放心将彤儿拜托给公子照顾,让他们两个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否则,长痛不如短痛,乘现在两个都还是孩子,容易分开也容易忘记这一段感情。公子认为怎么样?” “金掌门考虑得极是,”龙靖道:“小生惭愧,自认有情,却不及金掌门思虑远见。”他微微低下头:“不过,大同虽然是从小就跟着我,但这件事我还是想让他自己决定。金掌门放心,我会先问过大同,再来告诉你。” “那么,请卢公子费心了。” “应该的。那么,小生先告辞了。” 龙靖回到自己房间,仔细地回想着这次重新见到大同以后的事情:大同与金彤、花碧月之间到底谁亲厚一些呢?他不自禁又想起那日大同请求自己留下花碧月时的情景:那些感人肺腑的话语,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 “你怎么啦?在想什么?”一个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他抬头一看,是冰霜。 “哦,霜儿,是你!”他笑了笑:“小妹不是拉你去逛街了吗?” “我们已经回来了。”她仔细地审视着他的脸色:“你有心事?” 他笑了:“你猜是什么?” 她见他的笑容是那么轻松,口气也是那么欢愉,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心情也好起来,笑道;“我怎么能猜的到。” “连我也想不到大同会有这样烦恼的事。” “大同?”她奇怪地道:“和大同有什么关系?” 龙靖笑着拉她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悄悄将金春芳请他去谈的话告诉了她,最后说道:“你看,他是不是很麻烦?” “你们主仆都是一样风流成性。”她半嗔半恼地道:“看看你们到底要害多少女孩子?” “哦,你别浑说,”他轻拥她香肩,“我只要你一个。” “别这样,”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好好坐着说话。我看也没什么烦恼的,自己静心想一想,喜欢谁就选择谁。” “依你看他会选择谁?” “我不是他我不知道,”她笑了,又侧头想了想,“据我看来他多半会选择花碧月。” “为什么?” “你认为呢?”她反问。 他皱了皱眉头,微叹口气道:“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担心不知该怎样跟金掌门开口。” 冰霜想了想,缓缓道:“你放心,金掌门既然跟你提出这件事,就表明她心里根本没有把握大同会选择金彤,而且,说不定她已经看出来大同不会选择金彤,所以才要你来作主。” “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先问一问大同的意思再说吧。” “也好。” “我去替你把大同叫进来,”冰霜笑道:“你早点跟他说了,早点做决定。”说着,起身去了。 不久,大同进来,道:“少爷,你叫大同有什么吩咐?” 龙靖示意他关门:“你关上门过来。” 大同回身关好门,走上前:“少爷,请吩咐!” 龙靖沉默了好一会,抬头望着他:“大同,你今年十六了,是吧?” “是的,”大同笑道:“过了端午节小的就十六了。” 龙靖笑了:“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成家?”大同惊呼出口:“少爷,不!我要跟着少爷、伺候少爷,我不成家。少爷,我还小呢,您别赶我走。” “我知道,”龙靖道:“我不是要赶你走。但有些事你不得不考虑。” 大同不解地望着他:“少爷,小的有什么错,或是做错了什么,请少爷指出,小的一定改。” 龙靖摇摇头:“大同,可以说你是从会走路起就一直跟着我,我们两个又是吃一个娘的奶长大的,一起读书,一起练武,就象亲兄弟一样,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 他叹口气又道:“这时候你不愿意成亲,更不愿意离开我,我都能理解。但是,人活在世上,你不能只考虑自己,很多时候你必须考虑众多人,有时就算不愿做这件事也只能做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的不明白。”大同咬着嘴唇。 “好吧,我就直说了,”龙靖望着他:“现在,你必须做个决定,你愿不愿意娶金彤姑娘为妻?” “金彤?”大同骤然一惊,忙道:“少爷,这怎么可能?金姑娘是一派掌门的千金小姐,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如何配的得上她?” “这个你不用担心,”龙靖道:“金掌门绝对不会嫌弃你的出身。而且,如果你愿意娶金姑娘,那么从今天起你不是我的书童,而是我的兄弟。” “但是……我……少爷,”大同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道:“我……”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大同,”龙靖拉了他的手,笑道:“爱,是不分贵贱的,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爱和被爱,因此你不用担心有人会瞧不起你。” “可是……”大同刚开口,又说不下去了。 “大同,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告诉我,”龙靖诚心诚意地道:“不要把我当主子,最起码现在这一刻你应该把我当成你的兄长,你的朋友,你的知己,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来分析衡量因果得失,怎么样?” “少爷,”大同低头想了好半天,才低低地道:“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金彤姑娘。如果我娶了她,走了之后,谁来伺候少爷呢?还有,花碧月又怎么办呢?” “如果你只是担心我的话,”龙靖笑了:“那我总不能怕没有人伺候就不让你成亲呀,对不对?至于花姑娘,我可以送她……” 第三O九回 金春芳的往事 第三o九回金春芳的往事 “不!少爷,”大同一听见说送走花碧月,立即急了,忙道:“你千万不能把她送回去,她姐姐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怎么能照顾她。少爷,求求你,不要把她送回去!少爷,求求你!” 龙靖望着他,仿佛又看见那天大同求他留下花碧月时的情景,于是,他静静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大同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我知道少爷有很多大事要做,我也不敢请求少爷什么,只是,求少爷把她留下来,就让大同来照顾她。” 龙靖望着他,严肃地问:“你说让你来照顾她,那么,我想问你一句,你是愿意照顾她一生呢?还是只照顾她一时?” “小的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大同毫不犹豫立即接口道。 “那金姑娘呢?” “金……金姑娘,”大同低下头去:“她有母亲,有师兄师姐,有惠姐姐,还有好多亲人都会照顾她,我不过是她微不足道的一个朋友而已,她不会在乎我。但是,碧月却不同,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孤苦零丁,唯一的姐姐也没有办法照顾她,就只有我来照顾她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望着龙靖:“少爷,求求你,不要把她送走,留下她,让我来照顾她。” 龙靖亦望着他:“你已经决定了?” “是的,少爷。”大同坚定地点点头。 龙靖深思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娶了金姑娘,你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有一番作为了。不过,你娶了她就不要想纳妾了,虽然天下男人并不都是一妻,但你却不能。你明白吗?” “小的明白。” “那你想清楚了没有?” “大同想清楚了,”大同立即道:“小的一定会照顾花碧月一生一世,永远不后悔。” 龙靖笑了:“我真的很高兴你这样决定,这表明你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大同,不愧我平日这样对你,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娶了花碧月,也绝对不能纳妾,否则,你对不起金姑娘。” “小的明白。”大同也笑了:“少爷都决定了今生今世只有白姑娘一位妻子,大同一生一世也只有花碧月一人。” “好。那我就选个日子给你定亲。”龙靖道。 大同尚未开口,只听一个又娇又脆又急又怒的声音怒叱道:“不行!”大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少女冲进来。 “金彤妹妹!”大同惊呼出口。 金彤又急又怒又气又羞,指住大同:“卢大同,你……你这个臭小子,”她哭道:“不许你这样叫我,我也不是你妹妹,你不配这样叫我。哼,” 她的手指几乎已指到他鼻子上:“你这个臭小子,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根本就微不足道,根本就不算什么。我不在乎你,你去娶花碧月吧,她才在乎你呢。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不在乎!” 龙靖忙想上前去拉她安慰她:“金姑娘,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金彤摔手怒道:“你也不许碰我,你也一样讨厌!你们都讨厌!都讨厌!” “金姑娘,”龙靖道:“你别生气了,冷静一点,你听我说。我知道这件事是大同不对……” “哼!”金彤怒气未消:“他不对?他对得很,他不是一个贪图富贵的人呀。你那么支持他娶花碧月,是吗?好啊,告诉你,不管他娶谁,就算他娶十个八个,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 她狂吼着,泪水奔流而出,跌碎在衣襟上。吼完,她转身奔出房门。迎头就见她母亲急匆匆走来,忙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只叫了一声“娘!”就放声大哭起来。 龙靖和大同跟着奔出门来,见了金春芳,忙站住了,大同更是不敢抬头看她们母女。 龙靖刚刚开口:“金掌门,……” 金春芳摇摇头,打断他的话:“我都明白,卢公子,不能怪你。”说着搂了金彤:“彤儿,跟娘回房去。” 望着她们母女的背影,龙靖深感不安。 “卢公子,不必心中不安。”一个声音道。 龙靖回头一看,是金春芳的使女江礼惠。她虽然是使女,身份却不一般。他笑了笑:“江姑娘,能不能和你谈谈?” 江礼惠也笑了笑:“可以!我知道卢公子想谈什么,是不是想知道我家夫人是怎样一个人。或者是想知道夫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为了宝贝女儿可以不计较卢小哥的出身地位?” “江姑娘果然是聪明人。” “我也不是聪明,”江礼惠道:“只是我从小跟着夫人,已经很多年了,比较了解夫人而已。”她望着龙靖:“我相信公子的为人,所以想告诉公子一些事情,希望公子能理解我家夫人。” “江姑娘请讲。” “我五岁死了父母,乡亲们都很穷,”江礼惠缓缓地道:“哪家多养一个人都不容易。夫人刚好经过我们村,就收留了我。虽然我没有正式入岷山派,但夫人也教了我一些武功。夫人说我先天体质弱,学不了高深的武功,也难达高手的水平,这我不在乎,我只希望好好伺候夫人。” 她停了停,似乎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说:“其实我家夫人并没有成过亲。” “哦!”龙靖有些意外,“那金姑娘是……” “小姐是夫人的师姐的孩子,”江礼惠见已经说了,干脆全盘托出:“听说当年夫人和她师姐感情非常好,简直胜过亲生姐妹。后来,大师姐爱上了一位樵夫,掌门师尊嫌门不当户不对,不准大师姐嫁他。” 龙靖微微皱眉。 江礼惠继续道:“大师姐爱得太深,不能自拔,终于和樵夫私奔了。掌门师尊气极,将大师姐永远逐出岷山派。不过,后来掌门师尊去世时,也有些后悔了,告诉夫人去找大师姐回来。” “夫人接任掌门后,亲自去找大师姐,当她终于找到大师姐的时,她已经成了寡妇,而且快生孩子了,孩子生下来,她却因难产死了。夫人将孩子认作女儿,带回岷山,细心教养,疼她万分,也怕委屈了她。” 第三一O回 大同定亲 第三一o回大同定亲 她叹口气,又道:“夫人常说,如果不是师尊阻扰,大师姐也许不会早死,孩子也不会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所以,现在只要小姐喜欢谁,夫人绝对不会嫌对方的出身不好,或是什么,只要对方人品好,肯努力,也对小姐好就行了。” 龙靖缓缓地道:“金掌门不愧是一位明理的母亲。”他笑了笑:“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到这样的女子。” “说来气人,”江礼惠愤愤不平地道:“我家夫人本来和一位相公情投意合,都商议成亲了。可是,对方托人带来一封信,夫人看了后,就说不成亲了,永远不嫁了。不管师父怎么问,她都不肯说信上写了什么,要找那位相公问一问,她又不准。从此,夫人就再不提嫁人的事。有了小姐以后,她让我们改口称夫人。” 龙靖想了想:“你知不知道那位相公叫什么名字?” “听说好像叫什么秦彬。” “赛华佗秦彬?”龙靖惊呼出口。 “我不知道是不是公子说的这个赛什么,”江礼惠不由道:“难道公子也认识这个人吗?” “如果是他的话,”龙靖道:“小生倒想帮金掌门一个忙,去问一问他到底写了一些什么?为什么要临时变卦?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果真的是误会,解释开了岂不好。” “如果真是这样,”江礼惠喜道:“小婢先给公子道谢了。”说着起身欲拜。 龙靖忙扶住她:“江姑娘,等小生办好了你再谢不迟。” “好。” 第二天,金彤已经让她母亲说好了,气也平了。她来到龙靖的房间,道:“卢大哥,对不起,昨天我骂你,我……” “别说了,金姑娘,”龙靖笑道:“你是一位好女孩,是大同没有这福气,你原谅他,好吗?” 金彤轻轻点点头:“我已经不怪他了。” “金姑娘,你心地善良,又天真可爱,”龙靖道:“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最好最好的男孩子喜欢你、爱护你、体贴你,愿意陪伴你生生世世。” “卢大哥,”金彤抬头笑道:“怪不得丁姐姐说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好会说话,让人听了高兴。” 龙靖脸一红:“别听她瞎说。” “卢大哥,”金彤闪烁其词:“我想跟我娘回岷山去,又……又怕大同哥哥和碧月姐姐以为我生气了。” “不会的,他们不会生你的气,”龙靖立即笑道:“你放心好了。” 之后,金氏母女主仆三人离开了南京。 然后,龙靖将大同、花碧月叫到房里,他望了花碧月良久,才道:“碧月,今后我们就这样叫你,才是一家人的样子。”顿了顿,又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所以我决定就在这几天选一个好日子为你们二人定亲。” “少爷。”大同吃惊地喊了一声。 龙靖摆摆手:“你既然要跟着我,就应该听我的。就先定亲,等我办好了一件事再为你们拜堂成亲,这样才对得住金姑娘。” “少爷,”花碧月跪下:“奴婢只是希望好好伺候少爷和白姑娘,绝没有别的念头。只要少爷能让奴婢留下来伺候您,奴婢情愿一辈子不嫁人。” 龙靖轻叹一声:“碧月,你不要因为金姑娘的事情心里不安。想你本来也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让你嫁给大同,已经委屈你了。” “不!”花碧月含泪道:“奴婢只是一个丫头,容少爷关心,已经受不起了,怎么能让少爷为了奴婢得罪金夫人。” “你放心,不会得罪任何人的,”龙靖放低口气,柔声道:“现在,你如实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给大同?” 花碧月低下了头,悄悄转眼瞟了一眼旁边的大同,不说话。 大同盯着她低垂的头,心内砰砰直跳,只希望她点一下头就好了,偏偏她的头硬是一动不动。他急得心里直冒火,却不便开口,只好干着急,没有一点办法。 龙靖柔声安慰她道:“碧月,不要害羞,你直说无妨。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不会有人勉强你。我会去向金夫人解释,另外为你安排一个去处。” “不要!”花碧月急得冲口而出。 龙靖笑了:“你不要什么?不要嫁给他吗?” 花碧月又急又羞,愿意嫁给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低垂着头又不说话。 “碧月妹妹,”大同再也忍不住,也在她旁边跪下来,双手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倒是说话呀。” “我……”碧月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臂,又羞又急又无可奈何。 龙靖笑了,不再逗他们,起身将二人都扶起来:“大同,碧月,以后你们二人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知道了,少爷。”大同喜滋滋地道。 花碧月又羞又喜,望了大同一眼,又低下了头。 龙靖见了,心中也是十分高兴:“那么,我去找霜儿商量,选一个日子,也不要张扬。” 三天后,莫艾按龙靖的吩咐置办了两桌酒,并没有请什么人,只有龙靖、冰霜、丁玲、丁珰、麦小宝、莫艾、包洪及大同、花碧月九个人。因为人不多,就把两桌并成一桌了。 龙靖、冰霜坚持要将大同、花碧月并排安坐在上座,大同、花碧月万般不肯,龙靖道:“今日你们二人定亲,是主角,一定要坐上座才是。” 大同还想说什么,龙靖又道:“不要说了。” 二人才不再说了。 靖霜二人在左首坐了,丁氏姐妹和麦小宝坐了右首,莫包二人下首相陪。 另外又置办了两桌酒席,请厦楼客栈的老板、掌柜、小二和跑堂。还有就是当日客栈内所有客人每人五百钱的红包礼。 第二天,龙靖一行离开南京。 龙靖本来请丁玲同行,但丁玲心思在唐俊身上,因此是不想离开南京。丁珰本来要陪姐姐,可丁玲见她和麦小宝嬉笑打闹很快乐,当然想妹妹高兴,而她又不想妹妹知道自己的心事,所以劝她走了。 行前,冰霜因来南京时没有骑马,龙靖就让莫艾去买了一匹。 于是,龙靖一行八骑离开南京,并不着急,只是慢慢走。 第三一一回 我不是你情敌 第三一一回我不是你情敌 岑梦娇几日未见龙靖,便派碧蓝来请。 不料,碧蓝来到厦楼客栈,发现龙靖他们已经走了。问掌柜是几时走的,掌柜还没有开口,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小丫头想知道卢公子的去向吗?” 碧蓝转头一看,是一位妙龄少女。碧蓝见过她,知道她是和卢公子他们一路的,便笑道:“姑娘知道卢公子去哪儿了吗?请姑娘告诉小婢,好吗?” “我是知道,”丁玲道:“但我不会告诉你。如果是你家小姐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诉她。” “姑娘是想见我家小姐吧。” 丁玲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 碧蓝笑了道:“可是小婢不知道姑娘姓名,怎么禀告小姐呢?” “小丫头真是聪明,”丁玲笑了:“想打探我的身份吗?你可以告诉你家小姐,我姓丁。” “好吧,丁姑娘,”碧蓝笑道:“请你跟我来吧。” 丁玲第一眼见到岑梦娇时,就有一种相怜的感觉,心里不由暗叹:果然是一位貌美如花、轻柔如烟的小姐! 岑梦娇道:“丁姑娘请坐,”她不由得忙问:“姑娘如果真知道卢公子去向,还望相告,小女子不胜感激。” 丁玲歉然施礼道:“对不起,小女子只是想见一见小姐芳容才这样说的。小女子并不知道卢公子他们的去向,他根本没有说去哪儿。不过,他们都是骑的马,想来已经走远了。” 岑梦娇无力地叹了口气:“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昨日已经走了。” “这么说来,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了。”岑梦娇喃喃低语:“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难道以为我会阻拦你走么?唉!”她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不告而别。”低下头,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丁玲见她不再理自己,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她也望着她出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碧蓝进来,见了,忙走到岑梦娇身边道:“小姐,丁姑娘还在这儿呢。” 岑梦娇回过神来,歉然笑道:“丁姑娘,对不起。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希望我能帮你。” “我想……”丁玲差点冲口说出“我想见唐俊”几个字了,又忍住了,只笑了笑道:“我听说岑小姐娇美高贵如牡丹花,一直想见一见小姐。我知道卢公子和小姐很好,不过我没有请卢公子带我来拜访你。” 岑梦娇根本不明白她的话意,心思转了转,以为她也喜欢卢龙靖,于是笑道:“卢公子是每一位少女心目中的王子。他太完美了,又英俊又潇洒,又多情又体贴。我明白象他那样的人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丁姑娘,你不必担心自己,你同样也有非常吸引人的地方。” “岑小姐,”丁玲笑了:“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否认卢公子是大多数少女心目中的王子,但也不是每一位少女都会喜欢他。” 岑梦娇听了,不由心中一喜:“你是例外吗?” “是的,”丁玲望着她:“我不喜欢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他。岑小姐,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过,你该留心白姑娘和其他女孩子。” 虽然明知龙靖爱白冰霜不爱自己,但岑梦娇听到丁玲说她不爱龙靖,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心里还是满高兴的:“丁姑娘,谢谢你提醒我。” 丁玲笑了笑,几次欲言又止。 岑梦娇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见她这样,岂能不明白的,忙问:“丁姑娘,你有什么话请讲,不要见外才好。” “我……”丁玲迟疑着,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你说吧。”岑梦娇望着她,对于不是自己情敌的她,自然没有了敌意。她只想尽力表现她的热情:“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力帮助你。” “我……我想知道唐俊的情况,”丁玲终于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下去:“他中的毒解了没有?伤好了没有?” “唐俊!”这两个字传到岑梦娇耳朵里,她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这位丁姑娘当然不会喜欢卢公子,因为她早已经爱上唐俊了。 这对岑梦娇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正因唐俊的爱念缠绕而烦心呢。有了这位姑娘,不是正好可以解出自己的烦恼吗?想到这里,她喜道:“丁姑娘放心,唐公子的毒已经解尽了,伤也好了。不如姑娘现在去看看他。” 丁玲脸一红,忙道:“不!不用了!他伤好了就行,我不用看了。我相信小姐会好好照顾他。我先回去了。” “别走。”岑梦娇忙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姐姐,你别走。我陪你去看唐公子。”岑梦娇现在当然巴不得丁玲把唐俊的心捕获,让唐俊爱上丁玲,那么他就不会再烦自己了,所以,非常热心地带着丁玲去探望唐俊。 唐俊独坐房中,想着那日岑梦娇特意把欧阳兄妹、夏蓓和龙靖、冰霜请来一起吃饭,并且还特意把欧阳湘湘拉到他面前介绍,并说请他今后多多照顾,其目的是非常明显的。欧阳湘湘!他想着那个活泼健康的女孩,却怎么也不能把她放进自己的内心里。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声音道:“唐公子,我家小姐看你来了。” 唐俊闻言顿时又惊又喜,猛抬头冲口而出:“梦娇!” “不只是我,”岑梦娇笑道:“还有一位姐姐。” “丁姑娘!”唐俊一眼看见丁玲,不由一惊:“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丁玲低下头,轻声道:“不知你的伤好了没有?” “唐公子,”岑梦娇道:“你不知丁姐姐有多担心你,你还不快点请人家进去坐下慢慢谈。”她又转头向丁玲耳边轻声道:“不要害羞,好好和他谈一谈。”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丁玲仍然站在门口,不安地悄悄抬起头去看唐俊,只见他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岑梦娇离去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不由一阵心酸,暗叹一声,轻轻道:“我想我不应该来。”说着,欲转身离去。 “丁姑娘,”唐俊忙道:“别走。”他轻叹一声,“对不起!请进来坐。” 丁玲轻轻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片刻的犹豫,终于还是跨进门来。 第三一二回 丁玲和唐俊 第三一二回丁玲和唐俊 二人默默地对坐良久,都没有看对方,也都没有开口,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空气显得有些压迫。 最后,还是丁玲先开口:“你的伤都好了吧?” “都好了。”唐俊忙应道:“多谢你来看我。” 丁玲轻轻地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久,低声道:“我准备明日离开南京。” 唐俊抬头看她,欲言又止。 丁玲见了,缓缓地、平静地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你对岑梦娇痴情如此,我也很感动。我很高兴看到你遇见这么美丽、高贵、温柔的女子。” “丁姑娘,我……”唐俊明白她的情意,但他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对她。 丁玲强笑了一下:“放心,不要担心我。”她望着他再笑了笑:“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我该走了。”说着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唐俊没有拦她,似乎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他知道他只能用这种沉默来打消她的痴心,虽然他明白这会使她很受伤,但他还是只能这么做。他只希望她这一去,能遇见一个可以为她疗伤的人,让她的伤口很快愈合、恢复。 丁玲只觉有一股悲凉之意袭上心头,她多希望唐俊能挽留她,那怕是再叫她一声,她也就会毫无怨言地留下来,陪伴他一生一世。 但是,他没有开口。她已经走到门口了,终于忍不住停下来,站了几秒钟,回头道:“唐俊,告诉岑小姐,希望她不要负了你。”话未说完,泪已涌上了她的眼,她忍住泪,迅速转身奔出门去。 唐俊心中一镇,追到门口又停住了,只见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 晚饭后,岑梦娇来到唐俊房间。 唐俊见她来了,惊喜不已。 原来,岑梦娇见丁玲来找唐俊,就想把他们俩拉拢成一对,也可以减轻自己对唐俊救命之恩的歉意。不料,丫鬟说丁姑娘没过多久就走了。于是,她来找唐俊。 “唐公子,”岑梦娇道:“怎么不留下丁姑娘吃饭呢?” 唐俊道:“梦娇,你总是舍不得叫我的名字。难道‘唐俊’两个字这么难叫?” 岑梦娇笑了笑:“好,叫你的名字。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留下丁姑娘?” “她是来告别的。”唐俊淡淡的。 “你呀,”岑梦娇笑道:“一点不开窍。如果丁姑娘不是喜欢你,怎么会千方百计的来看望你的伤?人家这么费尽心机地来问候你,而你对人家冷冷淡淡的,人家当然要生气罗。听我的劝,快点去找她!” “找她干什么?”唐俊不耐地说道。 “找她道歉呀。”岑梦娇道:“唐俊,你听我说,女孩子都是这样,就算生气,只要你去跟她道歉,多说几句好话,她就不会生气了。去吧。” “不去!” “唐俊,”岑梦娇喊:“你就听我一回,好不好?丁姑娘那么喜欢你,你应该对她好一点。” “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不对我好一点?”唐俊直盯着她的眼睛,憋着气道:“梦娇,我爱你!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你难道不能对我好一点?” 岑梦娇避开他的眼光,轻轻的、幽幽的道:“你不了解,那个人已经在我心里刻上了深深的痕迹,我没有办法抹去,也没有办法忘掉。” 唐俊望着她的神情,只觉得又酸又涩、又妒又恨、又怜又爱。他知道她心里念念不忘卢龙靖,但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恨卢龙靖,他只是有些恨自己,恨自己还不够好,恨自己还不能够打动她的心。 他相信只要自己对她永远不变、永远爱她,那么,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深情!他深深地凝望着她:“我了解,梦娇,我了解你的感觉。” 岑梦娇轻叹一声:“丁姑娘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你千万别错过了。” 唐俊皱眉道:“你又提她干什么?” “唐俊,”岑梦娇长吁一口气:“我实话告诉你,我永远也不可能嫁给你,你不必费时间和心机对我。还是对丁姑娘好一点吧,我想,只要你肯开口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愿意嫁给你的。” “不用你替我操心,”唐俊没好气地道:“你不会嫁给我,那么你以为你就能嫁给卢龙靖么?你难道不知道他对白姑娘用情之深、用情之专天下第一么。而且,那天你也明明白白的听见他亲口说他的心里只能容纳一个人,而这一个人不是你。梦娇,这已经很清楚了,甚至你想和白冰霜共伺一夫都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你根本永远都不可能有一点点机会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岑梦娇缓缓地道:“我什么都明白,不管他怎样对我,我都无法忘记他、无法不爱他。我也知道,或许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心,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感情。唐俊,” 她抬头望着他,“注定我要负你,你就原谅我、放弃我。对丁姑娘好一点,别负了她一番深情,你和她会是很完美、很幸福的一对。” 唐俊眉头皱得更紧了:“既然卢龙靖不能娶你,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或者我和你会是很完美、很幸福的一对呢?” “唐俊,你……”岑梦娇气结:“你这样认死扣,我不想和你说了。”她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别走,”唐俊拦住她:“我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岑梦娇道:“天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她从他身边走过去。 他没有再拦她,望着她的背影跨出门,才道:“我不着急,我会等下去,直到有一天会想通我刚才的提议。” 岑梦娇忍住没有回头,只是装没有听见,不紧不慢地走去。 丁玲已经在那酒楼临窗的桌子旁坐了一整个下午了。 刚刚午时,她就象第一次见到唐俊那天一样来到这家酒楼,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叫这张桌子的客人离开。然后,她就叫了一壶酒、三两个下酒菜,就一直坐在那儿。 她并没有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只是斟满了一杯端着,呆呆地、深深地望着杯中的液体。酒楼内的喧哗、大街上的吵闹,她都充耳不闻。 沉默良久,才把酒杯送到唇边,却仍然不喝,只是把杯沿靠着嘴唇,然后转头望着窗外,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 第三一三回 公道正义及天边 三十二一品与千金奈我何 芍药系情丝成姻缘 第三一三回公道正义及天边 龙靖一行离开南京,并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马蹄声缓缓地回响着,龙靖跨着金龙与冰霜并马而行。他侧头望了望她,心里一直想笑。 转回头,眼望前方,他又想起了两个月前离开南京的时候,心里恍恍惚惚,不知该往哪里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心中日日思念的霜儿。 如今,同样的路,同样的不知目的地,同样的马蹄声声,但是身旁却多了一个人,心情自然是大不一样。 三月的江南,美丽如画。 清晨,太阳正从天边升起来,照着宽敞平坦的大道,也照着并马缓缓而行的靖霜和他们身后的一群人。 麦小宝纵马跟上丁珰的马与其并行,笑道:“丁珰,咱们来赛马,如何?” “我才不干。”丁珰不霄地道。 “不敢么?”麦小宝大笑道;“我让你先跑。” “这条道上这么多人,”丁珰道:“你还想赛马,也不想想撞了人怎么办?” 龙靖回头笑道:“小宝,别贪玩。小妹说的对,道上人多,撞了人不好。” 丁珰得意地对小宝笑了笑。 麦小宝耸耸肩也笑了。 龙靖本就是一个胸襟磊落、身负奇才绝学、豪气干云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的奇学少年。在这春晨奇情异景的吸引下,更兼心中对冰霜的柔情经多时压抑,如今佳人在旁,身心不禁为之开朗大畅! 突听得他引亢一声长啸,啸如龙吟,清脆悦耳,声震九天!啸声一落,又随口朗声吟道: “晨曦、晓风、艳阳天。 行侠、仗义、吾敢先。 双掌、一剑、群邪伏。 公道、正义、及天边。” 他的音韵铿锵,充满着无比的豪气。念罢,又是一阵仰天长笑,笑声响砌长空,萦回绕耳,历久方绝! 冰霜闻此,知他胸怀畅开,正气磅礴,芳心中除了那儿女****之外,更生出一片敬佩之心,不由情不自禁地、眉目传情地注视着心上人那圣神俊逸、潇洒脱尘、豪气万丈的英姿! 麦小宝不懂诗词,对龙靖念的似懂非懂、一知半解,忍不住问道:“白姑娘,大哥念的是什么?” 冰霜笑道;“他说他要行侠江湖、仗义扶贫,他有正气与利剑,绝不怕邪魔,要扫荡群魔,侠名永传、流芳百世。” 丁珰听了,先就拍手笑起来:“好啊,大哥流芳百世,我们也可以沾沾光、可以留名史册了。” 麦小宝也接口笑道:“如果以后有人为大哥立碑写传,是不是会把咱们也写上去?” 龙靖回头正色地道:“你们知道什么?我不过一时高兴,随口吟了几句,你们就以为能流芳百世么?其实,我只做我该做的,做我良心上让我做的事情,至于对也好、错也好;赞扬也好、骂名也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又道:“我一直记得南宫伯伯教过我一首词,”他缓了缓,用低而平稳的声音念: “人世都无百岁, 少痴矣,老年暮暮, 只有中间,些子少年, 忍把浮名牵系。 一品与千金, 问白发,如何回避?” 冰霜听了,沉吟半响,问:“你以为如何?” 龙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眼望前方,平静的道:“当日,在金殿之上,我抗旨辞官。然后,回到南宫伯伯府上,伯伯问我还记不记得这首词?” “我说,自然记得,因此辞官。伯伯道,‘你我两家蒙皇恩世代为官,今日你辞了,只怕以后也辞不掉。象你我这样人家的子弟求名、升官是不用太费心的,但是要做一个真正的好官却非常不易。当今圣上年纪虽轻,与治国建业却大有见解。如今全国上下国富民强,人民安居乐业,没有过多战争,似乎连建功立业的机会也没有了。不过,你以后只要为国为民多做有益的事,又岂在乎是官?是民’?” “你所做的事情真正是为民所做。”冰霜笑了:“你不必心存不安。” “只怕我没有做什么。”龙靖笑了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冰霜笑道:“那嘉兴的赈灾银子可不是你夺回来的么。对那些灾民而言,恐怕会终生记得‘灵猴神侠’四个字了。” “你也取笑我。”龙靖笑了。 这时,一匹白马风驰电闪般从后面飞驰而过,惊得花碧月的马长嘶一声,前蹄猛抬。 花碧月心中一慌,还来不及细想,已经从马背上滚落而下。 一旁的大同怎及出手,眼看马惊了,只急得大叫:“碧月!” 说时迟,那时快,紧跟在其后的莫艾飞身前扑,刚刚接住滚落下马背的碧月。 那马受惊向前奔去,霎时已超过金龙,龙靖想也未想,纵身一跃,已飞身上了马背,双腿猛夹,右手同时抓住了马绳使劲猛勒,惊马立即长嘶两声,奔跑不动,停了下来。这马本来是匹母马,性子也温,刚才不过是一时受惊,因此一受阻就训服了。 同时,麦小宝大声叫骂着:“疯子,骑这么快,赶去投胎么?” 白马本已驰出一二里远了,马上之人一抖缰绳,白马又飞驰而回。 此时,冰霜、丁珰等都已跃下马来,询问花碧月有没有受伤。 白马在众人身前停下来,马跑得快停得也急速,马上之人笑道:“我骑得快么?难道我撞了人么?” 龙靖抬头见马上是一位红衣少女,但见她红衫、红裤、红马靴、红披风,头上也系着一对大大的红绸蝴蝶结,手里拿着条红皮鞭,斜依在那匹又高又大的白马鞍前。 她年纪看来虽然不大,却生得艳若出水芙蓉、貌比花娇。微微晨风吹在她细嫩的脸蛋上,使她本已白里透红的面颊,越发红得象一只熟透了的苹果,她笑得那么开心,眼睛充满了神采。 她那一身红衣、白马,衬着蓝天绿野,以及她那打扮、那神韵,让人看来真是漂亮极了、棒极了,也“帅”到了极点。 第三一四回 秃鹫鞠景山 第三一四回秃鹫鞠景山 龙靖不由笑了笑,这准是一个又可爱、又调皮、又任性、又大胆的女孩子。他笑道:“小姑娘,我知道你的骑术好,可是,你仍然惊了别人的马。” 红衣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飞来,道:“这么宽敞的大道不是跑马的么,”她瞟了一眼花碧月:“她的马受惊,是她自己不会骑马,怎么怪得了我呢?” 丁珰怒道:“你这个小丫头好不讲理,你惊马摔了人,难道还有理么?” “你叫我小丫头,”红衣少女道:“我看你也不会比我大多少。实话告诉你,我不小了,再过几个月我就满十三岁了。再说了,你认为我不讲理,但我并没有撞了她,是不是?” “你是没有撞到她,但是……”丁珰还想说什么,麦小宝气呼呼地打断她的话:“丁珰,跟这种疯丫头讲什么理,不要理她了。” “臭小子,”红衣少女顿时大怒:“你敢骂我。”她从未被人说过一句重话,更未被人如此骂过,不由怒气冲天:“我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说着,举起马鞭,罩着麦小宝头顶挥去。 众人未料到她会突然打人,麦小宝根本来不及躲,只是本能的一歪头,皮鞭狠狠抽在他肩上,他痛的大叫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红衣少女的第二鞭又抽了过来。但是,这次,皮鞭刚刚挥出就扯不动了。 她顺势望去,见是那位蓝衫公子用手抓住了鞭梢。她眉头微皱,手上使劲回扯:“松手!”但皮鞭仍然不动。她心中更怒,用尽力气扯动皮鞭:“看你松不松手?” 龙靖淡淡的道:“姑娘,你的皮鞭不该用来打人,请你立即向他道歉吧。” “哼!”只听见一个如夜枭般刺耳的声音道:“我孙女的皮鞭打不打人用不着你小子来管。” 众人听见如此刺耳的声音,忙都寻声望去。 只见路上来了一对老夫妻:男的脸如青蟹,身材高大,顶门光秃,一部银丝般的白须垂拂胸前;女的也是一头银发,脸色红润,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却不但精神抖擞,而且依然眉目如画,光从她脸上轮廓仍可看出她年轻时准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这二人手中都握着一根色泽光润、形式奇古、弯弯曲曲的墨玉拐杖。 那红衣少女见了他们,顿时心花怒放,知道有靠山了,忙喜笑颜开地叫:“爷爷!奶奶!” 老妇见了她,开口笑道:“雨儿,你又顽皮了不是?”她口气虽似在责备孙女,却掩不住满心的宠爱。况且她声如银铃、又娇又软,就算是十七八岁少女的声音也没有这般清脆悦耳,听了这样的声音,顿时让人心情舒畅。 那老者忙接口道;“咱们雨儿哪里顽皮了,是这些人男男女女一大群欺负咱们雨儿一个。”他的声音如夜枭啼鸣,刺耳已极,和老妇娇美的声音,恰成强烈对比,更兼他又处处维护自己的孙女,让人听了极为不舒服。 红衣少女得了爷爷奶奶的撑腰,更是得意和任性,她微微翘了翘那小巧美丽的下巴,带着满脸的傲然和得意,挑着眉毛,大眼睛圆睁睁的盯着龙靖,带着一种命令味的口气道:“你还不松手!” 龙靖回视着她,左手紧紧地抓住鞭梢:“你道了歉,我就松手。” 莫艾望了望龙靖道:“公子。” 龙靖正色地道:“她必须向小宝道歉。” “哼,”那老者怒道:“小子,好狂的口气,恐怕你还不知道老夫的名号。告诉你,我鞠景山的孙女没有道歉的习惯。” “小生没有听过前辈的名号,”龙靖却毫不惧怕,正气凛然,道:“但是前辈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人不得仗势欺人!” “好小子,你竟然没有听过老夫秃鹫鞠景山的名号,”老者大怒,“已算是不恭,居然还敢教训起老夫来,岂不让人笑话。”说着拐杖一点,人已直飞了起来,同时,手中拐杖一挑,少女的皮鞭拿不住,鞭柄已脱手。 龙靖见他拐杖伸来,已将内力注入手上,握紧鞭梢,往回扯动,少女皮鞭脱手,他握着鞭梢挥动。 老者拐杖一挑,见没能让对方松手,心中微微一凛,拐杖一变,又一招攻来。 龙靖不敢硬接,忙一挥,鞭柄回旋,他右手抓住鞭柄,左手鞭梢一松,然后皮鞭立即象条火龙飞向老者。 老者拐杖一挡一挑,飞身扑来。 转眼间,二人你来我往已经攻出二三十招。 龙靖额上已微有汗粒,皮鞭也渐渐挥的慢了。 莫艾心中焦急,忙悄悄对冰霜道:“白姑娘,公子不是此人对手,你还是叫公子住手吧。” 冰霜眉尖若蹙,怎么会看不出龙靖身处险景,她想了想,道;“老前辈,您是前辈高人,我们就算以二敌一,也不为过的,是不是?”说着,身形一闪,已到了老者身后,左掌一圈一带,然后才挥出一掌,掌势看来轻飘飘、慢悠悠毫不着力似的。 老者尖声笑道:“两个就两个,再来两个也行呀。”边叫着左手向后一挥,也发出一掌。掌风猛烈异常,但却似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堆上,毫无着力之处,不由心中一凛,迅速转身看时。 冰霜早已经急退两丈有余,同时右手一挥,腰间一条白色绢带已直取对方双目。老者何惧此招,拐杖一举一削,已荡开白绢,再挺前一刺攻向冰霜。 此时,龙靖缓了一口气,将皮鞭抛开,右手在腰间一摸,腾胶宝剑已然在手。他想也未想,手腕一抖,宝剑闪出几朵剑花,直取老者背心。 老者顿觉剑气逼人,立即飞身而起。 龙靖宝剑一举,变招为“龙形飞步”急赶而上,接着又是一招“天龙吞珠”直逼老者后脑。 老者身在半空,不及回身,忙一沉气,落下地来。 龙靖宝剑急送,一招“降龙伏虎”又到。 老者拐杖一举,只听“叮”的一声,剑杖都是宝物,互相都未伤着。 龙靖人随剑到,也落下地来。 第三一五回 红衣少女鞠墨雨 第三一五回红衣少女鞠墨雨 “好!好!好!”老者大笑:“小娃娃好剑法、好轻功。你这把宝剑可是上古利器,名‘腾胶宝剑’者。” “老前辈好眼力。”龙靖道。 老者道:“你们两个娃娃一起上,老夫还要看看你们有几分本事。” 龙靖望了冰霜一眼,回头向老者道;“老前辈,小生并不想对老前辈无礼……” “什么有礼无礼,”老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老夫叫你们上,你们就赶紧动手。” “好。”冰霜笑道:“靖哥哥,我们两个就和他斗一斗。” 龙靖听到她如此一说,心中一甜:“好。老前辈,如此小生得罪了。”话音未落,宝剑一抖,闪出无数剑花直攻老者面门。同时,冰霜白绢也已飞到,欲缠老者拐杖。 二人一刚一柔,攻守有序,但老者出手不凡,拐杖扫、削、刺、挡变幻莫测。 红衣少女早已经下了马,拾了地上的皮鞭,走到老妇身边,此时她眉间的傲气渐隐,反而多了一层迷茫之气。 老妇带着笑,神态安然地观望着。 红衣少女拉了拉老妇的衣袖,低低地道:“奶奶,叫爷爷不要打了。” 老妇头也不回,道:“你爷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动上手来谁的话肯听。” 莫艾、包洪互相望了一眼,又都转头去盯着场上,不由越看越皱眉,越看越担心。 红衣少女撇了撇嘴,满脸的不高兴。 原来,她那少女的心田里已起了一阵奇异的、微妙的变化,本来她生气要打人,被龙靖所阻,心中不由对龙靖生出一腔怒气。 想想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和爹娘生活在东海的一座小岛上,岛上除了他们一家没有别人,就是算上家中的仆佣,也只有她一个小孩子,虽然去年母亲生下一个小弟弟,但爷爷奶奶仍然宠她爱她,全家仍然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心肝小公主,她要怎样就怎样,打骂仆人简直是常事,而她几曾受人骂过。 因此,当麦小宝骂她时,她就认为她应该打他,接下来龙靖大义不屈又风度翩翩,竟然令她少女的心扉怦然心动了。因此,自然不忍心爷爷伤了他。 龙靖冰霜二人与老者已交手数百招,但觉老者的杖法变化无穷,功力更是源源不断,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眼看冰霜飞腾跳跃动作虽仍然快捷,但换气急促、香汗淋漓,再多战一阵,只怕要败,不由暗暗着急。偏偏老者武功招式不断变化,虽则人老,功力却不减,况临战经验丰富,找不到半点破绽。 龙靖见冰霜有些吃不消,心中大痛,急急想胜个一招半式,左手一记“猿爪搏虎”,右手宝剑一招“秋风惊蝉”同时攻出。 老者身形一闪,宝剑擦着他衣衫而过。他拐杖一挥,正击中龙靖右臂,龙靖右臂上一痛,宝剑险些脱手。 冰霜见龙靖受伤,心中比自己挨了打还痛,手中白绢一抖,象条银龙直飞老者,同时急切地问:“靖哥哥,你怎样?”语气中透出焦急、心痛和太多的关心。 龙靖心中甜甜的,微微一笑;“我没关系。” 二人关心对方多于自己,只要老者的拐杖击向对方,就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救助,而老者常常中途变招击向另一人。 这一个只顾要救对方不顾自己,老者变招回击,这一个就身处险中之险,另一个一见了也是不顾自己的来救。老者似乎已看透了二人心意,杖掌招势击向一人,从不用老,待另一人来救又变招击向那一个。数招一过,靖霜被弄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了。 突地老者拐杖击向冰霜头顶,冰霜白绢已使了出去,回救已经来不及,龙靖顾不得别的,脚下一点,一招“移步走宫”扑向冰霜,左臂一伸,已将她搂在怀中,侧身拦住她,老者的拐杖不偏不斜正击在他背上。 龙靖背上受了重重一击,只觉心头一痛,一股腥甜冲上喉咙,忙凛神压住。 红衣少女见龙靖替冰霜挡了一杖,心中顿时又急又痛又酸楚,忍不住大叫:“爷爷!” 莫艾等人大惊,呼叫着欲冲上来救。 老者笑道:“好,雨儿,爷爷再替你打一杖。”说着又举起了拐杖。 冰霜心中又急又痛又恨又悲,无奈龙靖一条手臂将她搂得紧紧的,动弹不得,只好急急地叫:“老前辈,请不要打。” “不要!爷爷。”红衣少女也急忙大叫。 “雨儿,”老者停了杖,回头笑道:“你不是想爷爷替你出气么?怎么又舍不得了吗?” 红衣少女跺跺脚,皱着眉头,娇嗔道;“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再不住手,我再不叫你爷爷了。” “好,”老者收杖回身:“我的乖孙女说不打就不打。” 龙靖见老者走开,精神一松,心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冰霜忙扶住他,心痛万分,带着哭音喊:“靖哥哥!” 莫艾等人也冲过来,围住他询问。 那老妇走过来,和颜润色地道:“年轻人,不要紧吧。老身这里有丹丸灵药,可解伤痛。”说着,伸手过来,掌上是一枚粉红色的丸药。 莫艾望了龙靖一眼,伸手接过来:“多谢前辈。” 龙靖喘了口气,淡淡地道:“前辈好意,小生心领了。丹药不敢领受,请前辈收回。” 莫艾急了,又不好说什么。 冰霜开口道:“靖哥哥,老婆婆好意相送……” “莫兄,还了!”龙靖微怒,口气也加重了。 莫艾顿了顿,将丹丸交还给老妇。 老妇一直望着龙靖,见此,接过丹药道:“年轻人好骨气。我家老头子就是这个臭脾气,以为只有他的孙女儿才是宝贝。对不起,老身这里向你们陪个不是。” “不敢当。”龙靖道:“小生技不如人,自当无话可说。不过,”他再喘了喘气,强忍住心头的不适,坚定地道:“路见不平,小生还是要管,无论对方是什么样人。” 第三一六回 雪鸥水中月 第三一六回雪鸥水中月 “好!好!”老妇笑了,长出一口气,道:“数十年来,能让老身敬服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天山派杨云聪杨大侠,另一个是少林派悟尘大师。年轻人,你是让老身心折的第三个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龙靖见老妇一直和颜润色,忙施礼道:“小生卢龙靖见过前辈。” “很好,”老妇笑了笑,“老身名叫水中月,我孙女儿名叫鞠墨雨。小孩子被宠坏了,还请卢少侠多多谅解。” 龙靖还未开口,那老者在那边已经不耐烦地大叫了起来:“老婆子,啰啰嗦嗦干什么?难道那臭小子比我还好了?” “当然比你好,”水中月道:“谁象你似的,胡子都一大把了,还是这么火爆的脾气。” 那老者鞠景山顿时气得哇哇大叫:“臭小子,咱们再来比试比试,老夫就不信你能比我强。” 水中月一伸手拦住他,瞪他一眼:“你要干什么?” “他……他……”鞠景山指住龙靖气结的说不出话来。 水中月笑嗔道:“死老头子,也不怕人笑话,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大的醋劲。” 龙靖等人本来不明白鞠景山为何突然这么生气,听了水中月的话,才明白他竟然是因为妻子说了一句别人比他好而吃醋了,不由暗暗好笑,情不自禁望了冰霜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给了她紧紧的一握。 红衣少女鞠墨雨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看着龙靖冰霜二人亲密的举动,她就有气,又见奶奶和他们说个没完了,不由气更大了,喊道:“爷爷、奶奶,我要走了。”说着,奔到白马身旁,一翻身就上了马,飞驰而去。 鞠景山忙叫:“雨儿,等等我们。”刚刚奔出一步,又回身拉住水中月的衣袖:“快走吧。” 水中月回头笑道:“年轻人,老身先走了。” 龙靖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了,才回头望了望冰霜,笑道:“没想到这两位老人家这么老了,还是这样相爱。” 冰霜脸一红,挣开他的手,没有说话。 他又望了望众人道:“碧月,你有没有受伤?小宝,你被打的那一下不要紧吧?受伤没有?” “我没事。”麦小宝耸耸肩笑了笑道。 “少爷,”碧月忙道:“小婢没有受伤,只是反而害得少爷受了伤了。” “一点小伤,没关系。”龙靖也笑道:“你们别担心,不用放在心上。好了,没事了,大家上路吧。” 众人纷纷上马。 冰霜还是不放心:“靖哥哥,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不如歇一歇再走。” “不用了。”龙靖笑了:“你放心,真的不要紧。” 丁珰道:“那老头的武功真的好厉害,不知是哪儿跑出来的?” “小的听说过这对老夫妻。”莫艾道。 “是吗?说来听听。”龙靖道。 莫艾想了想道:“这两夫妻大概都有八十多岁了:五十多年前,我和包二弟还未出江湖,他们就已经名满江湖了。那老头名叫鞠景山,人称‘秃鹫’;他夫人称为‘雪鸥’水中月。当时,能战平他们夫妻就算是顶尖高手了,听说当年杨云聪前辈也只是和他们战成平手。” “两个打一个,”麦小宝撇撇嘴,有些不屑地道:“还只是打成平手,这也算不得什么高手。” 莫艾笑了:“他们夫妻都算不得什么高手的话,只怕江湖上就没有什么人可以算是高手的了。他们夫妻俩从来都是一起迎战,不管对方是一个人还是十个人。” “怪不得他的招式怪异无端、变化无穷,内力又源源不断。”龙靖道:“不知他们的为人如何?” “听说,”莫艾道:“鞠景山虽然脾气粗暴,但你只要不惹他,他也不会无故找上你。不过,他因为自己生的丑而妻子生的美貌过人,所以特别爱吃醋,更见不得妻子对别的男人有一点点好,哪怕是正常的礼貌,所以经常为此和人比武决斗,每次不打得人求饶决不罢手。许多人看在水中月的面子上都不与他计较。除此,倒没有听说有什么恶毒的行为,都因为水前辈也是一位慈祥的妇人,他也只听水前辈一个人的话。” “水前辈生得这么美,”丁珰笑道:“他敢不听话么。” 众人都笑了。 龙靖一行走进扬州城时,正是黄昏,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众人因为扬州的芍药花盛开痛痛快快的去游玩了一天,回到客栈,掌柜的带着一个人来到龙靖的房间门口,道:“公子,古老爷找您。” 龙靖一看,原来是扬州巨富古侯。 去年,他的独生爱女被土匪抢去,幸而龙靖路过扬州,出手救回古小姐。 古侯忙作揖:“卢公子,老夫厚脸来请。请公子一定要到舍下留宿才好。” “古老爷太客气了。”龙靖忙还礼:“小生住在这里是一样的。” “公子这就见外了,”古侯道:“公子是我们古家的大恩人,怎么到了扬州却不到舍下,这可使不得。” “区区小事,古老爷何必挂在心上。” “救命之恩怎会是小事,”古侯忙道:“老夫今天是特来请公子同到舍下,公子如果不去,就是看不起古某人了,古某就在这里不走了。”说着竟要跪下去。 龙靖忙扶起他来:“古老爷快快请起,并非小生眼高,只是小生还有几位朋友一起,不便打扰。” “老夫一家性命全仗公子相救,何在乎多几个人呢。”古侯道:“公子的朋友也请一起前往,那才热闹。” 龙靖笑了笑,道:“古老爷如此盛情,小生如再推辞岂不无礼。” 古侯听了大喜,立即道:“公子,这就走吧。”又吩咐掌柜:“卢公子一行的店钱记在老夫帐上。你去通知公子的朋友,再叫我的人来替公子们拿行李。” 掌柜的答应了几个是是是,出去了。 龙靖与古侯出来,正看到冰霜,忙为二人介绍了一遍,又道:“霜儿,古老爷请我们去府上做客,你们收拾东西吧。” 古侯早命人收拾了几处最好的房间与龙靖一行人居住,当晚又设宴款待,古夫人、古小姐及几位姨娘都出来作陪。 第三一七回 古府赏花 第三一七回古府赏花 第二天午休后,又命人来请。 龙靖冰霜等人来到前厅,只见古侯、古夫人等都在,见他们来了,古侯忙起身相迎:“卢公子,你们可来了。” 龙靖等施礼见过众人。 古侯笑道:“今日天气晴朗,本该请公子等到郊外赏春,但现在出城只怕时间太短,游不尽兴,不如明天再去。今日就在我们家那破花园看看花吧。” “古老爷有此雅兴,小生理当奉陪。” 古夫人道:“公子是高雅之人,自然见过无数名贵花卉,我们这园子里也没什么好花,只不过有几朵芍药而已,倒让公子见笑了。” 龙靖笑道:“扬州芍药名扬天下,小生早听说过禅智寺的芍药圃尤其宏伟,名种千百、花大如碗。只可惜小生几次路过扬州,都不是芍药花开的时节,因此总是无缘一见。古老爷园中可想而知也是名品无数,小生可得如愿了。” 古侯笑道:“区区破园中几株芍药万不能与禅智寺的芍药圃相比。公子今日先看看,明天我们再去禅智寺。” 龙靖笑了:“这可是我们自己订下了明日之游。” 说话间已到了花园,古侯在花园内芍药圃旁搭了一个花棚,是命高手匠人以不去皮的松树搭成,树上枝叶一仍如旧,棚内桌凳皆用天然树石,并在棚内种满野花青草,再以竹节引水,流转棚内,淙淙有声,端的是极见巧思。 龙靖不由赞道:“好个所在。” 古侯笑道:“这是一个专会亭园布局、名曰‘山野子’的人帮忙设计的。卢公子,请入内。” 众人进入棚内,饮宴其间,便如置身山野一般,比之富贵人家雕栏玉砌的华堂,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冰霜与古小莉一见如故,谈得极为投机。 古小莉道:“我真羡慕妹妹,才貌双全,又有这样一身好武功,又有这样一位知心体贴的公子相伴。” “难道就没有人来向姐姐求亲么?”丁珰笑道;“我才不相信呢。别说姐姐家世,就是姐姐本身也算得才貌双全、温柔贤惠呀。” 古小莉微微红了脸,低头不语。 “唉!”曾柔叹了口气,笑道:“怎么没有人来求亲,只是我们小莉一个也不满意。” “姐姐是想嫁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绝世佳公子,”丁珰笑道;“普通人等岂能满意。” 古小莉脸更红了,低低的道:“才不是呢。那些人不过是贪图我爹爹的钱财,这种人怎能靠得住。我曾想,”她的脸更是绯红,微微低下头,低声道,“要嫁就嫁一个诚实勤劳、真正爱我的人。不然,宁肯不嫁,一辈子伺候爹爹和几位娘终老。” 冰霜点点头,道:“真的,如果不是自己钟爱的人,嫁了也会受苦,不如不嫁。” 日影渐渐西斜,日光照在棚外数百株芍药花之上,璀璨华美,真如织锦一般。 冰霜笑道:“真美!我从没有看过这么多的芍药花。” “姑娘喜欢,”古侯道:“就摘几朵戴吧。” “不不不!”冰霜忙道:“摘下来多可惜。” “不是这样说,”古侯道:“每朵花开了,就是想有人喜欢。花只开在园中,人却不能每时每刻都在园子里,所以要摘来插瓶,早晚供赏,才不负花开一时。” “也是。”众人点头称道。 古侯命丫鬟摘了花来,每位女孩子都取了戴在头上。 古侯亲自为古夫人也戴了一朵,又让几位姨娘也戴起来。 龙靖道:“古老爷园中的芍药最少也有几十种吧。” “不是我说大话,”古侯有些得意地道:“我这园中的芍药虽然比不上禅智寺的芍药多,但扬州有的品种,我这园中都有,扬州没有的品种我这儿也有好几种呢。” 古小莉笑道:“爹爹果然是说大话呢,单是那种珍品‘金带围’爹爹也有么?” “小莉揭爹爹的短呢,”古侯笑了,却并不生气:“不错,‘金带围’爹爹是没有,那是绝世珍品,岂能人人都有。” “‘金带围’?”龙靖吃了一惊,忙问:“这种绝世珍品也有人有么?” “我爹爹没有,”古小莉道:“别人却有。” “什么是‘金带围’呀?”丁珰忙问。 龙靖道:“这种‘金带围’是芍药中珍品的珍品,非常美丽,可惜小生也只是从书中知道这个名字,没有见过。据说这种品种早已失传了,难道竟然又有人种活它了。” “不错,”古侯也道:“柳家父子就种出了两株这个品种,整个扬州也就只有柳家有两株‘金带围’。去年,我出一千两黄金买他一株,柳家父子死活不卖。” 丁珰、麦小宝等都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两黄金买株花,这人真是钱多了没处化。 龙靖笑了,道:“这人爱花如命,不以金银为念,当为可敬,只不知小生有福一见否?” “想见倒是不难,”古侯道:“柳家父子也肯让人赏花的,明日我们就去他家。” 第二日,古侯带着龙靖一行出城向郊外去。 因为是去看芍药中的珍品之珍品,古小莉、古夫人、姨娘们都要去,于是,龙靖等人与古侯骑马,古夫人、古小莉等坐了两辆马车。 三月清晨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心情自然也格外欢畅。 郊外已有不少行人,农人们都习惯了早作,田地里有翻土施肥的,路上有挑菜进城的,也有提篮卖花的。 风从田野吹来,带着一股清新的泥土和小草的气息。天好蓝,青青的柳枝上闪着银光,地里的菜蔬碧青碧青的,瓜果红的红黄的黄,十分惹人。路边农家小院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时鲜花卉,最多的当然是芍药花。 丁珰大声笑着,道:“大哥、霜姐姐,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风景,我不用看什么珍品花儿,就觉得已经很满足了。” “是呀,”龙靖也笑道:“清晨的空气这么清甜,常在这样的地方走走,心情开朗,只怕真的能延年益寿,多活上几年。” “我在扬州住了几十年,”古侯道:“却很少有机会象这样带着家人们出来游春呢。”他回头向后面喊:“夫人、小莉,今日天气好,你们也把窗帘开了,看看外面的风景吧。” 小莉甜甜的声音清清脆脆地传来:“爹爹,我们已经在看了。” 大家都笑了。 第三一八回 金带围 第三一八回金带围 不久,古侯停在一家小院前。 龙靖也停下来,举目看去:只见两扇青竹编织的小门半掩在两棵垂柳之间,门边是竹篙和泥土砌的墙,墙内是一个大大的院落。 众人下了马,走到门口,门口有一条小径通到几间简陋的房子前,小径两旁是两列自制的花盆,分种着各种花草,整个院子里也都种满了各种四季花卉。 整个院子用花盆分隔成几大块:一块地里全种的是芍药花,数目虽没有古家花园的芍药多,但是看来品种却绝不会少;另几块地各自种着四季的花草,眼下报春花、三色香、杜鹃花、栀子花、牡丹花都开得姹紫嫣红,夏季的茉莉、素磬、小丁香、小雏兰、蔷薇以及秋冬的菊花、鹿葱、鹿角、羊齿、黄金葛、天竺葵、凤梨花、水仙等都还没未开放。 龙靖不禁心中大喜,这里花卉如此之多,真让人意想不到。 一个人正在花丛中忙碌,听见声音,忙直起腰来,望着众人。 龙靖细细打量他:他好高,身材硕长,背脊挺直,好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五岁,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只用一根粗布条扎在头顶。头发下是一张男性的、方正的脸,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眼光是奕奕有神的,皮肤是黑黝黝的,双手沾满了泥土,身上穿着粗布衣衫,黑色裤子。 他看见来了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道:“古老爷,我们家的花不卖,您请回吧。” 古侯忙笑道:“柳贤侄别急,在下今天不是来买花的,”他指一指龙靖:“这位卢公子听说你家种有‘金带围’,特来观赏。” 那年轻人望了望龙靖等人,没有开口。 龙靖施礼道:“小生卢龙靖,闻古老爷言及兄台擅会种花,育有‘金带围’两株。小生不告而来,请兄台见谅,望兄台准小生一饱眼福。” 年轻人正要说什么,只听见一声娇美婉转的声音道:“四娘,小心一点,别弄折了花枝。”原来,后面的丁珰、古小莉等在看四面的花,古小莉见四姨娘走近道旁的花盆看,忙出声警告。 那年轻人看了看古小莉,道:“你们要看花,跟我来吧。” 这时,房里传来一个声音:“淡烟,吃饭了。” “爹,”那年轻人忙应道:“您先吃,古老爷带了人来看花,我陪他们。” 一个老人从房里出来,只见他六十岁左右,筋骨结实,目光有神,甚是英悍。 古侯见了他忙笑道:“柳兄,打扰了。这两位是卢公子、白姑娘,想看看你们家的芍药花。” 老人道:“谁不知道古老爷家有的是芍药花,怎么到乡下人家来看芍药花呢。” “古某就算有一万株芍药,”古侯并不生气,笑嘻嘻地道:“也比不上你柳家的一株。” “爹,”那年轻人道:“人家好心来看花,你就别难为古老爷了。” 老人道:“古老爷不就是想看那‘金带围’吗,”他向儿子道:“你去把那两盆花搬过来。”又向古侯、龙靖等道:“古老爷、公子、姑娘,请这边坐。” 花园中有石桌石凳。年轻人叫了莫艾、包洪和大同一起去。 老人和古侯坐了,龙靖请古夫人等坐,众人推辞了一会儿,方让古夫人和龙靖坐了,冰霜、丁珰站在龙靖身边,其他人都四散站着。 古侯笑向老人道:“柳兄,这位卢公子也是一个爱花的人。” “卢公子,”老人道;“小老儿柳三青。” “柳老伯多礼了,”龙靖忙道:“小生有愧。” 古侯道:“卢公子,你不知道,柳兄祖上世代养花,如今,扬州地界内,提起柳三青、柳淡烟父子二人没有不知道的。” “小老儿穷种花的,”柳三青道:“怎比得上古老爷的善举。” 正说着,那年轻人柳淡烟和包洪两人抬了一个大花盆过来,莫艾、大同抬了一盆。一盆花放在石桌上,一盆放在地上,众人纷纷围上来看。 柳三青指着一朵碗口大的芍药花道:“公子请细看。” 龙靖仔细一看,只见那朵芍药花花瓣作深红色,每一瓣花瓣拦腰有一条金黄色横线,红黄相映,甚是娇艳。那金色横纹,更是百花所无,不由赞道:“果然是极难得的珍品,不负‘金带围’三字。” 冰霜亦笑道:“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花。柳老伯真是让我们开了眼了。” 柳三青笑了笑,摘下一朵,递给她:“姑娘如此爱它,就送给姑娘戴吧。” 冰霜又惊又喜,道:“初次相逢,这么珍贵的礼物,小女子怎么敢收呢。” “珍贵?”柳三青道;“不过是一朵花。” “老伯伯如此厚义,”冰霜忙双手接了过来:“小女子拜领了。” “柳兄,”古侯道:“小弟千两黄金不曾购得半片叶子,白姑娘两句好话就赢得一朵鲜花,看来柳兄要亏本的。” 柳三青道:“千两黄金我不卖,是因为我爱它,”他深深地看了冰霜一眼:“送姑娘一朵花,是因为我在姑娘眼睛里看出姑娘是从内心真的喜欢它。这花,开时是无价宝,谁能给鲜花订一个价钱呢。花谢了,又有谁还记得它还爱它呢。” 古侯哈哈笑道:“小弟是一个俗人,柳兄笑话了。” 龙靖叹口气道:“世上最奇怪的东西就是花了,你若说它珍贵无比,但世上真心爱它、珍惜它的人又有几个呢。如若似柳老伯这般爱花如命的更是少有,小生心中敬佩得很。” 柳三青笑道:“公子言重了。” 龙靖道:“非也,花是世上最美的东西,它也是有灵性的,你爱它怜它,精心待它,它才会开得更艳、更美、更长久。” “对呀,”柳三青高兴地道:“想不到公子不只是惜花之人,更是懂花之人。不是小老儿讨好,如果公子喜欢,这盆‘金带围’就送给公子了。” 龙靖又惊又喜,忙站起来向柳三青深深作了一揖:“老伯深情相赠,小生无以为报。可惜小生漂泊江湖,居无定所,只怕会糟蹋了这花儿。以小生之见,这花儿还是老伯留着吧。” “好,”柳三青道:“只要小老儿在一日,这盆花就替公子照顾一日,公子随时路过,请随时来观赏。” 这盆花放在石桌上,旁边只有古侯、古夫人、龙靖、冰霜和柳三青,其他人都在一旁由柳三青之子柳淡烟陪着观赏另外一盆。 众人无不称奇。 第******回 柳淡烟和古小莉 第******回柳淡烟和古小莉 天已黑了,柳淡烟还是呆呆地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默默地盯着那盆早晨就放在那儿的“金带围”,思想却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总是乱纷纷的想着许多事情。 夜风吹过,鼻端有一阵清香沁人心肺,他微闭了眼,轻轻的吸了口气,除了花香,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他分不清是什么香。 “烟儿,”柳三青走到他身边:“把花搬进去吧,不早了,该睡觉了。” “爹,你先去睡,”柳淡烟轻叹一声:“今晚让这花儿润润夜露,我守着它们就是了。” 柳三青也轻叹一声:“烟儿,你今天怎么啦?一整天就对着这花儿发呆,该不是有哪儿不舒服吧?” “没有,”柳淡烟轻轻道:“爹,我很好,你放心去睡吧。” 柳三青看了看儿子,不再说话,转身向屋子走去。他知道儿子有心事了,儿子四岁就死了娘,他含辛茹苦地拉扯着把孩子养大。二十年来,父子相依为命,儿子从没象今天这样发过呆。 唉!他回头去看了一眼儿子,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早该娶媳妇了。我这爹是怎么当的,孩子大了,该娶媳妇了,可这个家…… 柳三青长长地叹口气,我得问问孩子,是不是喜欢上谁家的姑娘了。再怎么穷,也要想法子为孩子结门亲事。想着,他回身又走到柳淡烟身边:“孩子,你有啥心事,跟爹说说吧。” 柳淡烟站起来,道:“爹,你多心了,我能有啥心事。天不早了,你快点回去歇着吧。” “烟儿,”柳三青道:“爹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爹就直接说了,你今年也二十五了,按说早该娶媳妇的,就因为你娘死的早,这家也穷,谁家的姑娘愿意进穷家门呀。如今,你也不小了,你要是喜欢上谁家的姑娘,只管告诉爹,爹想法子去求亲,就是卖房子卖地也要给你娶个媳妇儿。” “爹,”柳淡烟急了:“您怎么说起这事了。您快回去睡吧。” 柳三青叹了口气:“爹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也没能给你娶个媳妇,我就是死了,你娘也会怪我的,柳家祖宗也会怪我的。” “爹,”柳淡烟微皱了眉头:“你今儿是怎么啦?啥事也别烦了,先回去睡吧。” 柳三青见问不出儿子的话,却讨得自己也心头烦闷,只得唉声叹气地回房去了。 柳淡烟见父亲走了,才深深地长叹一声,又坐下。 那株“金带围”就在眼前,有一朵花儿开得又大又艳,淋沐着月光,那花瓣上的黄色横纹,更是闪着金光。 他仿佛又看见一幅图画:一株芍药花旁,立着一个美丽清纯的少女,微风中,她的发丝衣带飘扬,那双明亮的眸子带着惊奇,那小小的脸庞在阳光下露出甜美的微笑。 芍药盛开、柳条摇曳、草地青翠、人儿如玉!他心中甜丝丝的,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那少女在花儿旁亭立,对他轻轻一笑,纤纤玉手缓缓伸向他。 他抬手想去拉她的手,不料碰着的是一支花枝。 哪儿有人? 原来不过是他的幻觉。 他轻叹一声,自己今天是怎么啦? 从没有象今天这样胡思乱想过,这么多年来,跟着父亲种花卖花,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呢,农家姑娘、普通人家的小姐、甚至富贵人家的千金都买过他的花儿,而且许多千金小姐特意要他亲自送花去,见过那些美丽热情的千金小姐们后,他也从来没有过思之欲见的感觉,更没有象今天这样魂不守舍、茶饭不思。 为什么呢? 那俏丽的人影又闪现在他眼前,他无法挥去,也无法忘记,一闭上眼,那俏丽的人影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睁开眼来,看见的还是那个人影。 他想,他是着魔了吧? 不然,他怎么会总是想起她,她不是他应该想的,当然啦,她是扬州巨富古大善人的独生爱女,而且也是扬州城里公认的大美女。自己一个种花的穷小子,有什么资格想她呢?只怕想一想也会冒渎她。 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了,你怎么能自寻烦恼! 唉!他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那株“金带围”。 古府。 一座精致的小楼内,月光照进窗子,一张精致的大床,帐帘低垂,床前一双小巧的绣花鞋。 如果掀开帐帘,就会看见床上的少女只有十八岁,她安睡在榻上,双目轻闭,脸色白得犹如透明一般,右手放在被外,五根手指细长娇嫩,仿佛是用白玉雕成,细看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想来一定正做着美丽的梦。 的确,古小莉正做着一个美丽而迷人的梦:她来到一座好大好大的芍药花园,数不清的芍药花开得争奇斗艳,万花丛中,有一株最特别的芍药花,她奔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株珍贵的“金带围”芍药花。 她满心喜欢,看也看不够,然后,有一个年轻人来到她身边,指点她,给她讲芍药花的品种、颜色、花期。后来,他摘了一朵最美最艳的“金带围”,插在她头上。 她心里带着三分羞涩,却有七分喜悦。 正在这时,一声怒吼,年轻人不见了,芍药花也不见了,她孤零零地呼叫,但没有人来,她害怕极了,不由大叫了起来。 睡在她床旁边地铺上的丫鬟春花惊醒了,忙爬起来,掀开帐帘:“小姐,你怎么啦?” 古小莉惊叫着坐起来,见了春花,定定神,才明白刚才不过是一个梦。她摇摇头,不语。 春花温和道:“小姐,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原来,古小莉自被土匪抓去,回来后经常夜里做恶梦。古侯便叫她的奶妈带着两个丫鬟在她房中打地铺过夜,春花则和小姐同床而睡。一直过了两三个月,才好一些,没有做恶梦了,古侯才下令一切照旧。 古小莉听了春花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没有做恶梦,只是梦到许多芍药花,到处都是,我看也看不够,然后……”她住了口,陷入沉思。 春花追问道:“然后怎样?” 古小莉想着梦中的情景,脸微微有些红了,幸好帐帘和春花的身影拦住了月光。春花没有看出来,扶她躺好,春花边为她盖被边问:“小姐,今天你们去柳家看花,那花好看吗?” 柳家! 古小莉低低念着这两个字,在柳家的一切又浮现在她脑海里,使她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小姐,”春花又问;“那花是什么样子的?” “很好看。”古小莉按耐住心中的激动,故意淡淡的道;“你去睡吧。”说着闭上眼睛。 春花以为小姐困了,便放下帐帘,自己去睡了。古小莉并未睡着,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帐顶。 第三二O回 柳淡烟的心事 第三二o回柳淡烟的心事 古侯陪着龙靖一行玩了几天,仍然不放他们走。 龙靖见古侯实在是忙得不得了,本来这个时候就是每年最忙的时候,而古侯几乎所有行业的生意都有,人却只有他一个。虽然他有不少得力又忠心的手下,可主脑必竟只有一个,因此龙靖答应住在古府,但不用古侯陪伴,让古侯多一些时间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古侯同意了。他的确比往年更忙,因为自从龙靖救了古小莉又不要分文谢礼后,古侯便精心地把所有的生意、房产、田地都分成两份,各份所产所出各自入账。因此从去年十一月开始,他每天都忙得昏头转向。 这些天陪着龙靖他们玩,倒是让他休息了几天。不过,每天手下那些人还是不停找他请示他,他又去处理。他知道,现在把这些产业给龙靖,对方也不会收。因此他便分开后还是管理着,各自入账,他要等恰当的时候再交给龙靖。 这一切龙靖当然不会知道,他和冰霜、丁珰等人又玩了一天,回到古府,见了古侯、古夫人等。 丁珰笑道:“这几天我们看了许多芍药花,不管是多珍贵的品种,还是极多的数量,都不及那天看的那个金什么好看。” 古小莉笑道:“是‘金带围’。” 丁珰道:“我真的想再看一看那花儿。” 古小莉心中咚咚直跳,抬眼去看父亲,希望父亲说再去看一次。 但古侯道:“别说丁姑娘想去再看,就是我们也想去。不过我明天有些事情,不能去了。再说了,柳老头脾气怪着呢,只怕不愿我们再去。” 古小莉心里叹息一声,却不便说什么。 古夫人笑道:“丁姑娘,我看,那天柳老伯对卢公子和白姑娘很喜欢,让他们陪你去,我们就不跟着去,说不定柳老伯就肯让你们去看。” 丁珰喜道;“对呀,大哥,霜姐姐,明天我们去,好吗?” 龙靖笑了笑,不语。 冰霜道:“我觉得我们去一趟也好,我正该去谢谢柳老伯。” 饭后,众人各自回房。 龙靖跟着来到冰霜的房间,花碧月跟着进来伺候茶水,龙靖道:“碧月,你去休息吧。” 花碧月笑盈盈地点点头,出去了,并关上了房门。 冰霜含笑道:“你不早点去休息,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只想和你单独说说话,”龙靖深情地望着她:“就是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你也好。” 冰霜俏脸一红,娇羞地低下头:“有什么好看的,白天还没有看够?” 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当然看不够,看一生一世,不,看三生三世也看不够。” 冰霜双眸含情含羞地望着他,不由心醉了。 二人相互凝视着,彼此交剥着彼此的心灵,彼此感受着彼此的情意。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龙靖无奈地笑了笑,放开冰霜。 冰霜对他嫣然一笑,飘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是谁?” “是我,白姑娘。”一个少女站在门外。 “小莉姐姐,”冰霜看见她,忙把她拉进来:“请进来。” 古小莉见到龙靖,忙笑道:“卢公子,我来得不巧,真对不起。”她再笑了笑,“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冰霜忙笑道:“姐姐,不要这样。你来我很高兴,我们正好可以聊聊天。” “我想问一问妹妹,”古小莉脸红了,低声道:“明天你们去看花儿,可不可以让我一起去?” 冰霜笑道:“姐姐要去,当然可以。” 古小莉心中一喜,笑意顿时浮上她粉嫩的脸庞:“谢谢妹妹。” 柳淡烟默默地刨着土,心思却并不在这块土中,他还是记着那盆“金带围”,放下手中的锄头,走到一边。 那两盆“金带围”并排放在一起。他仔细地对着两株花儿看了良久,走去拿了一把剪刀,细心地将两株“金带围”开谢了的残枝败叶剪掉。 自从那晚爹爹跟他讲了娶媳妇的事,他总是默默地不肯开口说话,父亲问过多次,他都不开口。 今天一早,柳三青就出门去找同村的吴婶。吴婶是个媒婆,找她当然是想给柳淡烟说门亲事。可柳淡烟一点也不开心,他甚至希望父亲一个也说不中。 因为这几天他心里有一个影子,一直扰乱着他的心思,他明白这是决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不想告诉父亲或任何人。虽然如此,可他心里一点也不想和别的姑娘成亲。 唉!他叹口气,顺势坐在地上,又沉思起来。 柳氏父子种花并不是为了卖花儿,只不过在生计实在无着落时才卖一些鲜花糊口过活。因此家中除了四季开不完的鲜花以外,没有金银钱财,没有余粮。 柳淡烟爱花更胜父亲,从小一门心思跟着老父学种花,虽只上了两年私塾,认得了许多字,就自己千方百计找一些有关养花的书籍来看,因此有关种花养花的技巧、知识以及各种花的品种、习性、花期他都非常精通熟悉。 柳三青爱儿子的勤奋好学、一点就通、一通就精。儿子只顾种花,从没有谈过种花以外的话题,因而柳三青几乎忘了儿子已长大,该娶媳妇了。 “有人吗?” 柳淡烟从沉思中醒过来:“谁呀?” “柳兄,打扰了。”龙靖笑道。 “原来是卢公子,快请进。”柳淡烟见他身后跟着白冰霜、古小莉、丁珰、麦小宝、大同、花碧月和莫艾、包洪。古家的两个仆人两个轿夫在院外照看着马匹和一顶二人小轿。 冰霜笑道:“上次蒙柳老伯送花儿给我,我们今天特意来拜访他老人家,向他道谢。” 柳淡烟笑了:“谢就不必了。你们来玩就很高兴,只是不巧,我爹有事出去了。你们快点请进来。” 众人进来,坐下喝茶,歇了一会儿,又带着众人在园子里慢慢转了一圈,回来又慢慢观赏两盆“金带围”。 龙靖笑道:“柳兄,柳老伯看得起小生,所以小生今日特意拜访,没有贵重礼物,却有一样东西,送给柳老伯和柳兄。” “卢公子太客气了。”柳淡烟忙道:“礼物千万不敢收。” “柳兄一定要收下。” 柳淡烟道:“不行,我如果收了,我爹不会饶我。” 龙靖已回头命大同将东西拿来。 大同抱了两卷纸过来。 第三二一回 送花 第三二一回送花 龙靖取了一卷,展开,边道:“柳兄请先看一看。” 柳淡烟一看,原来是一幅画:画上满是芍药花,一大片,远远近近全是芍药,有含苞欲放的,有半开的,有开得娇艳欲滴的,也有开过了慢慢正残败的,也有还未开放的花蕾,或疏或密,或红或紫,错落有致,看上去虽是满纸的芍药花,但丝毫没有杂乱的感觉。画的右上角题了四句诗: “洛阳牡丹天下艳, 扬州芍药举世秀。 牡丹虽好太富贵, 偏是芍药最清贫!” 柳淡烟虽不懂画,看了也不禁满心欢喜。 丁铛已经叫了出来:“太好了。大哥,你什么时候画的?” 龙靖笑了笑,将画放在石桌上,又去取大同手中的另一幅。 “这一幅又画的是什么?”柳淡烟忍不住脱口问。 龙靖展开了画,众人惊呆了。 那是一株芍药花,只有一株,却是芍药中最珍贵的品种“金带围”。那株“金带围”亭亭玉立于画的中间,其间枝叶花朵疏密有致,那每一朵深红色的花朵中每一瓣花瓣上的那条金黄色横纹格外突出,使那在绿叶间或隐或现的花朵更为娇艳。 这幅画的右上角也有四句诗: “亭亭一株玉人立, 红袍作袄绿为裙。 纤腰细握金丝绦, 芍药花中醉美人。” 冰霜惊喜地问:“靖哥哥,这样好的画,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让我们欣赏。” “这两幅画都是昨天晚上才画的,”龙靖笑道:“你决定要来拜访柳老伯柳兄,我想我们总不能空手来吧?想送他们一件礼物,又不知送什么好。想来想去,才想到柳家的芍药花,因此画了这两幅画相送,望柳兄不要见笑。” 柳淡烟喜道:“这两件礼物我收下,卢公子,我不知道怎样回报。”他喜滋滋地看看这幅,又看看那幅。 古小莉也站在一旁,笑道:“我还不知道卢公子的丹青这样好,我也想向卢公子讨一幅墨宝,不知公子肯不肯赏脸?” “古小姐笑话了,该日一定奉送。” 柳淡烟听了,忙将那幅“金带围”卷起来,递给古小莉道:“小姐,这个就送给小姐。” “不!不!”古小莉忙摆摆手:“是卢公子送给你的,我怎么好意思要呢。” “反正我这里还有一幅,”柳淡烟道:“请小姐收下吧。” “我不能收。”古小莉还是摇头。 柳淡烟望了望她的脸,突然转身走到那两盆“金带围”旁看了看,选了一朵最大最艳的花摘下来,捧着它,回到古小莉身边:“小姐,请……收下这朵花。” 古小莉又羞又喜,俏脸儿绯红,微微低下头,接过花儿。接花的时候,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手,她的心不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忙道:“谢谢你,柳大哥。”她本来不知该怎样称呼他,但心中想也没想,口里自然地叫了出来,那么自然,就象从小叫惯了爹娘一样,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或别扭。 “不用谢。”柳淡烟的心在欢唱了。 当她那光滑细嫩的手指接触到他粗糙的手掌时,他就象触电般觉得全身都震动了,他不得不强制自己不能乱动。当她甜甜的谢他时,他再也忍不住心儿欢跳,因为,她……叫他“大哥”!她居然叫他柳大哥! 龙靖等人都在一旁不说话,只装着或看画或赏花。 古小莉笑着,将那朵“金带围”插在头上,浅笑盈盈地问:“行吗?”她笑着,笑得纯纯的、柔柔的、天真的,微带着稚气和娇羞的。 柳淡烟这才敢仔细看她,她穿了一件嫩绿色的衣衫,好嫩好嫩的绿,就象草心的绿色。长发上有两个小绿结,结带和头发一样长,她象一株最最娇嫩的铁线草。她脚步轻盈、迎风而立、衣袂翩然,又如弱柳迎风,他被她那纤尘不染的清雅所迷惑了。 望着他目不转睛的凝视,她用手蒙了蒙嘴,那小手又白皙又娇嫩,那动作又天真又迷人,她一个劲想笑:“你盯着我干什么?” 他感染了她那份天真的快乐,笑容不知不觉就堆满了他的脸庞:“你戴上这朵花儿更好看了。”不知不觉中,他也没有叫她“小姐”了,而是直接称“你”。 她笑了,他也笑了,从未象这一刻这样开心过。 柳三青回来时,龙靖等人已告辞了。他见了龙靖所送的两幅画喜不自禁,立即就要到古府去谢他,柳淡烟道:“爹,别去了。卢公子是个情理中人,朋友相交,不在乎谢。爹如果有心,明天早晨给卢公子小姐们送一些花去。” 柳三青道:“卢公子住在古府,古家怎会少了插瓶的花儿。” “这不过是我们的心意。”柳淡烟道。 “也对。” 第二天一早,柳三青采了各种鲜花,用竹篮装好,交给儿子:“淡烟,你送去给卢公子白姑娘。” 柳淡烟笑道:“爹,你舍不得摘两朵‘金带围’么?” 柳三青忙道:“对呀,我差一点忘了,你去摘吧。” 古府仆人直接把柳淡烟引到龙靖的房间,柳淡烟忙笑道:“卢公子,我给你送花儿来了。” 龙靖忙道:“柳兄太客气了。快请进来坐。” “我爹说多谢公子的画,”柳淡烟道:“他很喜欢,我们没什么东西,只有送公子几朵花儿玩一玩,另外,”他把竹篮放桌子上,从竹篮内取出两朵“金带围”:“这两朵‘金带围’送一朵给白姑娘,另一朵送给……”他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不管送给哪位姑娘戴吧。” 龙靖见他欲言又止,想起他昨天送花儿给古小莉的事情,不由心中一亮,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意,心里暗思:自己救了古小莉后,古侯虽然答应不以女相许,但古小莉却几乎没有人来求亲了。况且,从昨天的情形来看,古小莉对柳淡烟也颇为倾心,不如成全了他们两个也是美事一桩。想到这里,不由笑了:“柳兄认为还有谁配戴这朵花呢?” 柳淡烟没想到龙靖会这样问不由楞了。 第三二二回 促成良缘 第三二二回促成良缘 龙靖再笑了笑:“不知古小姐配不配?” 柳淡烟脸一红,说不出一个字来。 龙靖忙笑道;“柳兄,小生明白你的心意了,只要古小姐也有这样的心意,小生愿帮这个忙。” “不!不!不!”柳淡烟吃了一惊地忙道:“我怎么敢乱想,这是不可能的,卢公子不要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龙靖正色道:“爱是不分贵贱,只要你们两个都有这个心,就一定要争取。请你相信,我一定会帮你们,怎样?”他缓了缓脸色,笑了:“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古小姐?” 柳淡烟望着他真诚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把自己的感受和盘托出,“自从那天见过她以后,这些天我日夜都在想她,又不敢想她。我明白她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种花的穷小子,我没有资格想她。但……但我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她。” 他叹了口气:“不过,怎样都没有用的。我们两家的地位太悬殊,古老爷绝不会同意的,别人也会笑话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龙靖想了想,道:“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柳淡烟淡淡一笑:“卢公子,你的好意,我感激不尽。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别忙!”龙靖笑道:“柳兄既然来了,难道不想见古小姐一面?” 柳淡烟脸上一红,不知该怎么回答。 龙靖从竹篮中拿出一朵“金带围”递给柳淡烟:“你拿着,柳兄,小生带你去见古小姐。”他走到门口叫来大同:“大同,你把柳兄送来的花插起来,把那朵‘金带围’给白姑娘送去。”然后他带着柳淡烟去见古小莉。 当日午后,龙靖和冰霜两人又来到柳家,告诉了柳三青。 柳三青吃了一惊:“淡烟喜欢古小姐?”他气恼地道:“这孩子疯了,怎么有这样糊涂的念头,这不是自讨没趣吗?”他扬声喊:“淡烟,你过来。” 柳淡烟在院子里整理花木,闻声抬起头来,只见龙靖向自己摆手,明白他正在和父亲说自己和古小莉的事,便顺口应道:“爹爹,什么事呀?我这儿正有事,您等一会儿。” 龙靖忙道:“柳老伯,你别这样。柳兄就算喜欢古小姐也没有错呀。你放心吧,小生做这个媒人,替你们去向古老爷求亲,准保成功。” 柳三青道:“我明白公子是好意。况且古老爷是个有名的大善人,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只怕是我们家高攀不上。” 冰霜笑了笑:“柳老伯,你放心。” 古侯与龙靖单独在书房里谈话,当他听到龙靖为柳淡烟作媒求娶自己的爱女时,不由楞了。他在书房中踱来踱去,只是不说话。 龙靖道:“古老爷,小生也知道这样提出来很冒昧。不过,柳淡烟虽然家景贫寒一点,但他为人诚实、勤劳,人品也好,又和古小姐情意相慕,一定会是一对恩爱佳偶。如果古老爷只是想为古小姐找一位门当户对的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只怕不如小姐的心意,小姐终生也不会幸福的。” 古侯轻叹一声:“卢公子,你救了小女的性命,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又这样关心小女的终生,古某感激不尽。不瞒公子说,我的确想小女今后吃穿不愁。公子也看到了,古某还有几个钱,就算小女嫁不出去也一辈子不会饿着。唉!” 他叹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古某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古某只是担心……唉!”他再轻叹一声,住了口。 龙靖笑道:“小生明白了。小姐是古老爷的掌上明珠,您怕她受苦受委屈,也是人之常情。想古老爷比小生更了解柳氏父子,他们不会让小姐受委屈的。” “这我知道,也绝对相信,”古侯道:“卢公子,你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氏只留下小女一脉。古某早就想好了,不求对方出身门第,只要人品不差、相貌不丑,愿意做上门女婿就行,古某这样也是想为古家的香火有继。” 龙靖笑了笑:“原来古老爷虑的是这个,小生却会错意了。” 古侯苦笑了一下:“你看,古某妻妾好几个,如果有个三痛两病的,谁来照顾看视呢,所以就不想女儿嫁出去。”他望着龙靖:“刚才我想了好久,如果柳三青同意儿子上门,他也可以住到我家里来。反正后院里有的是房子,早晚儿子媳妇照样去请安问好。不知可行不行?” 龙靖笑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两家合为一家,又方便又热闹。古老爷还有什么意见,一起提出来,小生好去和柳老伯商议。” 古侯喜道:“卢公子热心为小女忙碌,古某先谢过了。” 柳三青听了龙靖的转叙,道:“公子,让老汉想一想。” 龙靖道:“好,小生明日再来。柳老伯,小生告辞了。” 龙靖走后,柳三青叫来儿子,道:“淡烟,卢公子刚才的话,你听见了。你怎么想?” “爹,”柳淡烟低下头:“我不知道。” 柳三青叹口气,摇摇头,“你去吧,让爹想一想。” 当龙靖再次来到柳家时,柳三青道:“卢公子,你是一个大好人,为了我们家淡烟跑来跑去。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淡烟喜欢古小姐,才帮忙奔跑,我要是不管什么原因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是万万说不过去的,也对不起儿子。可是,我要同意儿子去做古家的上门女婿,又怎么对得起柳家的列祖列宗?卢公子,你说老汉该怎么办呢?” 龙靖听了,道:“柳老伯,你的意思小生明白了。这样好不好,柳兄和古小姐成亲后,也不存在是不是上门女婿的问题,无论他们成亲后住在那里,婚后第一个儿子为柳家后人,第二个儿子为古家后人。以后再育,可商量着定孩子的姓,岂不两全其美。” “当真!”柳三青喜道:“这样行吗?” 龙靖笑道:“小生一定去和古老爷讲清楚,古老爷一定会同意的。” 古侯当然会同意。 婚期定在四月初八日,龙靖是媒人,当然要留下喝喜酒。 第三二三回 少女情怀 三十三温柔似水难抚忧愁 清灵如梦惹情相思 第三二三回少女情怀 夕阳照着长街。 一位白衣少女走进一家客栈,走到柜台前面,向掌柜道:“掌柜的,我要一间单房。” 掌柜笑道:“姑娘,住店要填姓氏。” “我姓萧。”白衣少女道:“琴萧的萧。”她说着,四下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姑娘,你要找什么人吗?”掌柜见她气质不凡,一边填写,一边热心地问。 少女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 这时,一群年轻男女跨进店门,大声的谈笑着。少女好奇地望了望他们,立即眼睛一亮,惊喜地张口欲叫,又没有叫出口,反而低下了头。 这群年轻男女正是冷季风、康乐、辛宁、辛岩、东方玉琼、唐甜。 唐甜受了南宫少平的冷淡,伤心之时遇见了冷氏一行人。其中冷季风自见了唐甜后,也是情不自禁地关怀倍致。 这日,六个年轻人出去玩了一天,才回来,仍然兴奋得很。 冷季风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请东方前辈和家姑家父来堂上吃饭。” “不用你来卖乖,”一个声音道,冷季风回头一看,是他父亲冷子儒,只听他笑道:“你要是孝顺,也不会跑出去一整天不见人影。” 后面东方闻樱、冷如冰也出来了。 冷如冰笑道;“季风本来就好,是你老不正经的,还跟孩子开玩笑。”她慈爱地向冷季风笑了笑:“我已经告诉伙计做好了菜,就等你们回来。” 众人厮见后,各自坐下。 东方闻樱早见有一少女一直在望着他们这一群人,便笑着走到她身旁问:“姑娘贵姓?贫道看着好面善。” 少女低着头,轻声道:“小女子萧弄玉见过前辈。” “萧弄玉!”东方闻樱笑道:“好幽雅的名字,一定也是一位幽雅的女孩子。姑娘,过来一起坐吧。”说着,拉了她的手走过来。 康乐听了“萧弄玉”三个字,脑中一闪,迅速回头细细打量她:只见她长发飘背,簪着珍珠钗,穿着一袭奶白色衣裙,微微含羞地半垂着头,那眉儿朗朗然似柳带,那双眸盈盈然如秋水,那通身的气质亭亭然如玉竹,那神态又羞又怯又柔,让人心生一股爱怜。 东方玉琼已上前拉着她的手,一一给她介绍,又道:“姐姐,今日认识了,就不要见外,和我们在一起住吧。” 萧弄玉在东方玉琼介绍众人时,一直含笑点点头,当介绍康乐时,她深深望了他一眼。 这时,菜已经上来了,众人围坐了一张大圆桌子,刚好十个人,边吃边谈,随便问了萧弄玉一些家常话。 原来,萧弄玉自从那日见过康乐后,当真是一见钟情,此后数月,心里总是想起他。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人,但是他的面容身影却总是出现在她眼前,她偏偏就忘不了他,也放不下这段心事。 她没有亲姐妹,虽然有至交好友情同姐妹的向雨和梅宛露,但一来向雨沉重寡言,梅宛露年幼天真性情大而化之。二来,她自己从小失去母亲,性格内向,不爱向人言谈,何况是女孩子的私心事,因此一日日一月月的更觉得心中烦闷,于是给父亲留书一封悄悄南下来找寻那个人。 她心中也明白自己这样出门寻找根本就是大海捞针白费心机的,但是,不出来找找又让自己不甘心。谁料想居然在这里又遇见他了,不由她欣喜逾常。 冷如冰等人向她问长问短,又问是何地人氏。 萧弄玉道:“京中。” 冷子儒道:“姑娘既是京中人氏,可认识京中一位萧仲忍萧大侠?” 萧弄玉微微一笑:“正是家父。” 冷子儒立即正色道:“原来是贤侄女。想当年老夫与梅花三剑之间有点不大不小的过节,是令尊苦心劝说周旋,他那气度胸襟令老夫佩服,这才化解了一场仇怨。”他笑了笑,“想来,当时咱们四个一起喝酒,令尊吹萧助兴,他那萧声真是天上才有地上绝无的音韵。” “世伯过奖了。”萧弄玉忙笑道。 “不,当真不过,”冷子儒又问:“算来有二十年没见过令尊了,他还好吗?当年他可是才新婚燕尔,如今他夫人怎样?萧侄女有几个兄弟?还有,他那两位结义兄长也还好吧?有没有抱孙子了?老夫记得梅大侠有六十多了吧?” 萧弄玉见问了这么多,也不好不答,于是一件一件地道:“先母已经去世多年,所以,家父只得愚女一脉,未得男丁。梅大伯已有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了;向二伯也有了一个外孙子了。这些年托了您老人家的福,家父和两位伯父身体都还很健朗。” “令慈已经去世了么?”冷子儒皱眉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萧大侠竟这样不幸。” “子儒,”冷如冰见萧弄玉已有悲泣之意,忙道:“好好的,你就别提伤心的事情了。萧侄女,”她转头向萧弄玉笑道:“你也别伤心了。现在这里有这么多年轻人,你就不要客气,跟着我们住下来,好好和他们去玩一玩。” “是呀,”东方玉琼忙道:“萧姐姐,你和我住吧。” 萧弄玉本来就是想找康乐,当然希望和他们在一起。 萧弄玉虽然留下来了,却并没有去找康乐表达自己的心事。她总是默默地听着东方玉琼、辛宁、唐甜及冷季风、辛岩等玩笑,久久地望着康乐出神。 “萧姐姐,”东方玉琼笑道:“你怎么老半天不说话?” 萧弄玉出了神,并没有听见叫她,东方提高声音再叫了一声,她才惊觉了,忙微微笑了笑,歉意地道:“抱歉!” “玉琼妹妹,”唐甜笑道:“你以为谁都象你似的那么多话、嘴儿又甜,怎么让人不爱呢?” “嘴甜有嘴甜的好处,”冷季风道:“沉静有沉静的好处。世上的人自然有各人的好处,才会让不同的人喜欢,如若都是千篇一律起来,岂不无味得很么?” “那么,”辛宁笑道;“冷大哥,你认为唐妹妹是嘴甜的人还是沉静的人呢?” 第三二四回 欲住浑无计 第三二四回欲住浑无计 “这还用问么?”东方玉琼笑着接口道:“唐姐姐自然是嘴甜的人。大家想想,世上的糖有不甜的么?” 众人大笑起来,连萧弄玉也笑了:“真真这位玉琼妹妹的嘴儿厉害,让人爱也不是、恼也不是。” 唐甜站起来,道:“我只打你,”说着走到东方玉琼身边,做势要打她,“不跟着辛姐姐学好,就会编派打趣捉弄人。” 东方玉琼见她过来,早跳起身来,往萧弄玉身后躲藏:“萧姐姐救我!” 萧弄玉笑着拦住唐甜:“好妹妹,你就饶了她吧。” 不等唐甜开口,东方立即又道:“好姐姐,你就饶我这次吧。妹子下次真的不敢了。” 辛宁、康乐、冷季风也齐声笑道:“看她说的这么可怜的样子,她又小,你饶了她吧。” 唐甜跺跺脚气道:“我不依,你们都帮她欺负我。” 辛宁忙揽住她的肩:“我们都是爱你的,怎么会欺负你呢。” 东方玉琼也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摇着,边撒娇似的说道:“好姐姐,你是最疼我的,妹妹顽皮,你教训就是,千万别生气。” 唐甜抬眼看见冷季风一双眼睛深情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里闪烁着无限关切、热情和爱恋,心中不觉一阵激荡,霎时充满了无限柔情。至于少平的无情、哥哥的冷淡全都烟飞云散了。 一垂眼帘,看见东方玉琼,不由伸手爱怜地轻轻拎了一下她粉红柔嫩的脸颊,笑道:“谁还真的忍心打你这么可爱的妹妹。” 众人又是一阵笑。 夜深了。 萧弄玉怎么也睡不着,同房的东方玉琼早已经进入了梦乡。她轻轻起身下了床,开门出来。 天上没有月亮,却是满天的星星,一颗一颗闪闪亮亮。一阵风吹来,落下一片一片树叶。 她弯腰拾起一片落叶,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声,低低地吟道:“不知风中的落叶,飘坠了多少?一片一片,零零碎碎、如幻如烟的是--梦!”吟罢,她再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将那片落叶握在手中。 四周一片寂静,她独自立在星光下,感到好寂寞,好孤独,好悲凉。 谁会知道她的心事呢? 她抬起头来,前面那扇门里面,就是康乐和辛岩的房间。房里灯已经熄了,可是她仍然不愿离开,呆呆地望着那窗。 她知道,只要她走到窗前,轻轻敲两下窗子,康乐就会醒的,也会出来的。而她却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勇气走上前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秀眉微皱,低吟道: “新欢君未成, 往事无人记。 行雨共行云, 如梦还如醉。 相见又难言, 欲住浑无计。 眉翠莫频低, 侬已无多泪。” 夏家兄弟姐妹奉父命四处寻找八妹夏蓓,夏庆辉、夏庆煌兄弟二人一路。 这天,兄弟二人在一家客栈吃饭。 夏庆煌叹了口气道:“八妹也是,真不知跑哪儿去了?害我们到处找她。” “反正你也想找机会到处跑,”夏庆辉笑道:“快吃吧,还要赶路呢。” 这时,街上出现四个一样装束的童子,抬了一顶软杠三挽手流苏盖顶、云铜镶窗的白藤小轿走来。 到了门口,软轿停下,轿帘微启,轿旁一个轻纱丫鬟,撑开了一柄红竹小伞。 一个身材婀娜、云鬓直挽,披一件浅红轻纱的少女缓缓抬起手臂,丫鬟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少女轻纱遮盖着的纤手,缓缓下了轿子。 少女轻移莲步向店里走来,她神情之间仿佛绝美,却见她用一柄浅紫色湘妃竹扇遮住了娇容,不但看不清面目,连手也有轻纱衣袖遮住。 一个小童已经抢先跑进客栈,对掌柜道:“我家小姐要一间最好的上房。” “是是是,楼上请。”掌柜忙应着。 小童叫他带路。 那位小姐刚刚走进店门口,店内所有客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她,全都惊呆了。丫鬟收了竹伞,递给另一个小童,轻轻扶着小姐缓缓而行。 夏庆辉一直呆呆地盯着那小姐,那小姐走过他们旁边时,微微一转头,对他看了一眼,似乎笑了笑。他虽然只看见她小半边脸,然而心中仍然觉得一跳,身体几乎都要飘起来。 他摔摔头,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你怎么回事?没有见过女人吗?讨厌!他深深吸口气,缓缓地道:“八弟,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太急着赶路了,说不定慢慢查访还能找到八妹。” “七哥,”夏庆煌奇道:“你是怎么回事呀?一会儿叫急着赶路;一会儿又说不急,我真的不明白你想干什么?” “这都不明白,”夏庆辉道:“我们先住下,明天再去别家客栈打听一下八妹的下落。” 夏庆煌怀疑地道:“这样有用吗?这家客栈是城里最华丽最贵的一家了。况且,这条街上的客栈我们都问过了,他们都说了没有见过八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 “八妹一定会住最贵的客栈吗?”夏庆辉有些急道:“八妹离开家已经两个多月了,她身上的钱肯定不多了,怎么还敢住最贵的客栈。况且,我们是查过了的,她没有在各地夏氏产业的分号柜上提银子,你想她身上能带着多少现银。这时候呀,她说不定在哪家小客栈住着呢。我们要是急着走了,岂不错过了。说了这么多,八弟,”他望着兄弟:“你到底住不住?” “住就住吧。” 夏庆辉一夜不曾睡好,脑海里总是闪现着那美丽少女的脸庞。 一大早,他就起了床,来到那小姐住的房间门口,却又徘徊不定,心里又是矛盾又是期待。 突然吱呀一声门响,房门开了,那小丫鬟见到他,立即沉脸怒道:“狂徒大胆,怎敢在我家小姐门前逗留?还不快快离开,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夏庆辉立即堆满笑脸道:“姑娘千万不要动怒,在下绝对没有恶意。” “伶伶,”屋里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你又在和谁生气呀?” “小姐,”小丫鬟道:“有个恶徒在此偷看。” 第三二五回 花蕊寒 第三二五回花蕊寒 “在下不敢,”夏庆辉忙道:“小姐请原谅在下冒昧。实在是小姐芳容令人难以忘怀,思之若渴。万望小姐能够体谅在下,如能赐见不胜感激。” “我知道公子也是知书达礼的人,”那小姐在屋里答道:“怎耐小女子无缘公子如此看重,望公子见谅。” “小姐岂不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夏庆辉笑道:“何况小姐如此才貌,真乃天下无双。在下虽非君子,也亦动心,并不为错,是吗?” “公子自然是君子,”那小姐笑道:“只怕小女子要让公子失望了。伶伶,请公子进来吧。” 小丫鬟瞪着夏庆辉满脸不高兴。 夏庆辉笑着打量她,只见她约有十六岁,穿着一身粉红衣衫,梳着两个圆髻,耳鬓各垂下一股小辫,虽生的并不十分出色,但看来却伶俐。她侧身让开了门:“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多谢姑娘开门。”夏庆辉对她微微一笑,跨进门来。 屋里又宽大又华丽,有内外两间,中间有一个月洞门,垂着珠帘。珠帘反映着灯光闪闪发亮。一个美女正掀起珠帘,款款走出来。 但见她刚刚梳妆完毕,脸颊被胭脂染得白里透红,越发显得她的双眼又大又黑又深又亮又媚。 一件大红的半透明的轻纱衣衫紧紧地裹着她那发育得极好的胸部,尖挺而浑圆的****似乎欲挣破那薄薄的衣衫而跳跃而出,细小而不禁一握的腰肢上系着条宝蓝色明艳的长裙子,裙子一直拖到地上,使人看不到她的脚。 她整个人看来是那么鲜艳而夺目,那么抢眼的红和蓝在她身上看来一点也不觉得妖气和俗气,反而使她充满了热力和媚力。 夏庆辉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定定神,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双眼怎么也无法离开她。 那小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浅笑盈盈:“公子请坐。” “多谢小姐。”夏庆辉目光不愿有一刻离开她,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丫鬟倒了茶来,递了一杯给他:“公子请喝茶。” “多谢。” “扑哧!”小丫鬟掩口一笑道:“公子除了会说‘多谢’以外,还会说什么?” “伶伶不得无礼。”那小姐忙喝止她。 夏庆辉笑了笑,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在下本来就笨嘴笨舌不会说话。况且,小姐绝世风华,令人赏心悦目,在下虽倾心以慕,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丫鬟道:“原来你这么会说话。”她望了小姐一眼,又向夏庆辉道:“我家小姐姓花,小姐说我还有几分伶俐乖巧,所以叫我花伶伶。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在下夏庆辉。” 花小姐半垂着头,双手轻绕着一方粉红丝巾,轻轻地道:“我从小父亲早逝,只有娘把我带大。娘又不常在我身边训教与我,所以失于调教。如今若有失礼之处,请夏公子千万不要见怪。” 夏庆辉望着她那迷人的风姿神态,不由心中一动,只觉得满心里充满了柔情,充满了阳光。他鼓起勇气,道:“花小姐,你是那么娇美温柔,应该是世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女子。” “真的吗?”她抬起头凝视着他,柔声问。那么温柔,柔得象酒--充满了甜甜的、浓浓的、香醇的醉意。 他也凝视着她,只觉得是真的有些眩惑了。 这少女是那么具有诱惑力和吸引力,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女性的、迷人的。她明艳动人,象一朵盛开的花,象一簇燃烧的火!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被那团烈火燃烧了。 “是的,”他道:“花小姐是最迷人、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在下愿为小姐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花小姐微微一笑:“你别叫我小姐了。我名叫花蕊寒,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夏庆辉浑身一震,已经醉到骨头里:“蕊寒。” 花蕊寒抬眼望着他,眼光柔柔的、媚媚的、含情脉脉的,那一举一动无不柔到极处,媚到极处。 他浑身骨头都酥了,从没有见过如此娇媚的女人,从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女人,从没有见过如此女性的女人。 天啦!世上怎会有如此媚到骨髓的人物! 夏庆煌早晨醒来,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写道:“八弟,你我最好分开寻找八妹下落,机会要大很多。有消息再联络。七哥。”他没有见到七哥,他只好自己一个人上路了。 钟梦双姐弟与纪游扬,苏飞雨到了苏州三天了。 这三天他们玩了许多地方。 这天,他们正回去客栈,迎面来了几个男女。钟梦双喜道:“慕容四姑娘。”原来那几个男女正是慕容舒、慕容敏、慕容婕兄妹和邵卓生。 “钟三姑娘,”慕容婕跑过来,拉了她的手笑道:“今天好运气。三哥心闷,我死拉他出来散心,不想就遇到姐姐了。” 钟梦双望了望慕容舒,笑道:“慕容三公子少年英名如日中天,怎么也会不开心么?” “钟姑娘见笑了。”慕容舒道:“五妹胡说,你别信她的。” 慕容敏道:“你们就只管说话吧,也不介绍这几位么。” 钟梦双笑道:“看我差点忘了。这位小姑娘和你们家也是沾点亲的。” “和我们家沾亲?”慕容婕不相信地去拉苏飞雨:“怎么我不认识。小妹妹,你姓什么?” “她叫苏飞雨,”钟梦双道:“徐州顾家庄庄主顾正鹏是她姨父。顾家庄少庄主顾人玉是秦岭夏家的姑爷,而你们家三小姐慕容雪是夏家的少奶奶,那她岂不是和你们家也沾亲了么。” “原来如此。”慕容婕笑道。 苏飞雨早已经叫出口来了:“姐姐。” 钟梦双又道:“这位是丐帮副帮主纪游扬。” “纪少侠。”慕容舒忙施礼。 纪游扬刚才听了钟梦双的话,已知道他就是江湖中五位名公子之一的“烟雨江南”慕容舒,也忙施了一礼:“慕容三公子。” “这两位是我的四妹玉双、小弟念玉。” 慕容婕也向玉双等介绍了自己这边的兄姐。 众人一一施礼见过了,慕容舒道:“纪少侠、钟姑娘,你们远来是客,容在下一尽地主之意,如何?” 钟梦双想到上次在南京欲请慕容舒兄妹吃饭被拒之事,本也想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又点点头道:“怎么好意思让慕容三公子破费呢。” “钟姑娘别嫌菜不好就行了。”慕容舒笑道:“走,上鸿宾楼。那儿的菜最全,味儿也好。” 第三二六回 清灵如梦 第三二六回清灵如梦 鸿宾楼最出名的是瓦罐系列菜。 此类菜品都是先将配料及鸡骨用瓦罐装盛,在文火上炖五个时辰,再将鸡肉或鱼片或肉片放入瓦罐中煮一煮即可。吃的时候连瓦罐一起端上桌。 鸿宾楼二楼的一间雅间的大圆桌上已经摆了一个瓦罐龙胎翅,一个瓦罐八爷鸡。其他还有凉拌螺头、枇杷舌掌、拌海蜇、菊花兔丝、炸鲶鱼球、虎皮神仙蛋、牙签牛肉、卤猪脚八个凉菜。 十碟小点心是:炸五香腐皮卷、椒盐活虾饺、豌豆黄葱油薄脆饼、菠菜羊肉云吞、玫瑰绿豆糕、枣泥夹饼、沙黄蛋角酥、竹节卷小馒头、蜜汁叉烧、蟹柳卷。 然后是十二道热菜:荔枝鱼、桔汁鳝鱼、鸳鸯五珍烩、鸭条溜海参、海龙驴鞭花、腰果鲜贝球、栗花牛掌、蚝油彩蝶鲍鱼、锦绣蛇丝、双色鸭脚、酱爆猪腰花、清炒虾仁。 最后是两道汤:荷叶冬笋汤、清蒸乳鸽。 所有的菜摆满了桌子,纪游扬、钟念玉、苏飞雨、慕容婕、钟梦双、钟玉双、慕容敏、邵卓生、慕容舒共九个人团团围坐。 苏飞雨笑道:“婕姐姐,怎么叫了这么多菜,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不知该吃什么好。” 慕容婕一直很喜欢这位小妹妹,特意拉了她坐在身边,听了她的话,便挟了一筷菊花兔丝给她:“你尝尝这个,很好吃,还有清香甘甜的味。” “真的有菊花的味儿。”苏飞雨尝了一口,立即赞道:“我只吃这个就好,姐姐应该只点这个就好了。” 钟梦双笑道:“小丫头好没道理,你只吃这个,难道我们也只吃这个不成?” 慕容敏也挟了一筷荔枝鱼给她:“苏妹妹,这个鱼的味也好,你尝尝。” 慕容婕又挟了一筷鸭条溜海参给她,边道:“菜都是三哥点的。他要讨好人,只怕还嫌少呢。” 苏飞雨认真的问:“慕容哥哥,你想讨好谁?” “当然是你这位小妹妹。”慕容舒笑着,也挟了一筷腰果鲜贝球给她。 “我才不信呢,”苏飞雨笑道:“我知道你想讨好的是谁。” “你知道是谁?”钟念玉忙问。 “是玉双姐姐。” “才不是,”钟玉双忙道:“飞雨妹妹,你可别乱说。” “不是她就是梦双姐姐,”苏飞雨道:“再没有旁人的。慕容哥哥,是不是?” 是不是? 慕容舒一愣,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立即就道:“不是!我就是想你这个小妹妹多吃一点好长快一些。” 慕容舒出身世家,江湖上提到姑苏慕容四个字谁都会心动的。 他的父亲是慕容家嫡系中最有成就的一个,而他是父亲的独子,因而在家里也是最得宠的一个。 他本身也是聪明伶俐,武功一点就通,琴棋书画一学就精,年纪轻轻的他不仅长成一位翩翩绝世佳公子,更被推荐为江湖中五大名公子之一,这足可证明他在江湖上年轻一代中是屈指可数的。 像他这样要家世有家世、要俊美要俊美、要才华有才华的年轻公子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女孩子喜欢的,身边绝不会缺少姑娘。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讨好谁,因为他身边的女孩子太多了。 因此,当这一刻,苏飞雨说他想讨好钟玉双或钟梦双时,他立即就否决了。 口中虽然否决了,心内却不由自主的想着这问题,他是不是想讨好钟玉双,想到此,他抬眼去望钟玉双,只见她笑语如珠,与慕容敏谈的极投机。 不是!他再次否决了。 当这念头闪过他脑际时,他耳边又想起一句话:“不是她就是梦双姐姐,再没有旁人的。”他心头大大一镇,不由的去看钟梦双。 这一看,他发现钟梦双一直都在注视他,从没有一个女孩用这样一种坦荡荡又静幽幽的眼光来凝视他。 她在打量他!她在研究他!她在评价他!他忽然有一种笼中之虎的感觉! 事实上,这种感觉是荒谬的,是不应该存在的。因为她那微润的眼睛中,丝毫都没有不敬或让人不安的地方。她看得坦然,看得细腻,看得温柔,于是,他也定睛凝视起她来。 这一凝视,他心中就响起一声绵绵悠长的叹息。 唉!世上竟有如此灵气的女孩! 上苍是何等的神奇。 严格说来,她并不算是绝世美人,身材太苗条,不够丰满;皮肤虽然光滑细腻,却不够白皙;眼睛太大,使其他五官显得有些小;但是……但是……但是她那安静的举止,那欲言又止的红唇,那微闪着泪光的凝视……怎么?她会让人觉得心痛! 慕容舒轻呼一口气,掩饰什么似的转开眼光去看桌子上的菜。 钟梦双见他不说话,也低下头去。 慕容敏见钟梦双许久都没有挟菜吃,便笑道:“梦双姐姐,你怎么不吃菜呀。” “是呀,梦双姐姐,”慕容婕也笑道:“难道刚才三哥说的话惹你生气了?” “没有的事情,”钟梦双忙道:“我吃了好多的。” 钟玉双看看姐姐,又看看慕容舒,心中不由一动,有些明白了。她想到慕容舒英俊潇洒,内心真的很为姐姐高兴。她再转过目光去看纪游扬。 纪游扬并不是漂亮英俊的男人,他的眼睛有些凹,眼神几乎有些凌厉,而且深不可测。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定定的、细细的凝望着他,他不漂亮,五官拆开来看,眉毛嫌太浓,鼻子略大,眼睛微凹,嘴唇勉强而已,不算大也不算小,那下巴太方了点……对了!她对这张脸有了结论:这是一张有棱有角的脸,有个性的脸,极端男性的脸! 这些五官并在一起,再加上他那特别浓密粗糙的黑头发,以及那男人少有的黑睫毛和那被太阳晒成红褐色的皮肤,使他就有那么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他是一个成熟的、性格的、甚至是倔强而带点霸道的男人! 这种男人……唉!她心中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这种男人是具有吸引力的。 尽管他不及南宫少秋温柔深情、英俊潇洒;也不似卢龙靖般充满书卷气而又飘逸洒脱;更不像慕容舒一样唇红齿白、风流倜傥!但他却是极有吸引力的真正的男子汉! 认识他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的、如此深刻的看他,越仔细看他,她就越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他对她如此冷淡,而他的冷淡更牵扯着她的心脏。而就是这份冷淡更吸引着她。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争取他,决不放弃! 第三二七回 游太湖 第三二七回游太湖 慕容舒低声和纪游扬、邵卓生天南海北的谈着话,但是慕容舒的眼光却不能不去注意对面那女孩。 她坐在那儿,长发垂在背后,不够白皙的面颊带着种遗世独立的幽静,安详自如、飘然宁静,却像一个发光体般璀璨,散发着某种难以描述的韵味--属于青春的、属于女性的、属于楚楚动人的那种轻灵。 忽然,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女孩像一首诗,费解、神奇、深奥而轻灵无比。 她静静的坐在那儿,极少挟菜吃,她的吃相也很慢、很高雅、很文静。她抬头挟菜时深深望了他一眼,嘴角轻轻一动,给了他一个淡淡的浅笑。那一丝浅笑牵扯了他心脏上的某根神经。他不喜欢自己那种类似悸动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可是,她坐在那儿,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抖落出青春的气息。而在她的眼底眉梢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轻愁,这使她看起来更动人。 这一餐饭非常融洽的吃了很久,慕容敏、慕容婕姐妹和钟梦双钟玉双姐妹、苏飞雨,甚至慕容舒等等都觉得未尽兴。 慕容舒向纪游扬道:“纪兄,这次来苏州,可将苏州的风景游览过了?” 纪游扬笑道:“在下以前总是东奔西跑,却也未仔细游览各地的风光。这次来苏州,和钟姑娘他们已经游览了三天,只是苏州风光胜地极多,未及游玩之处还多呢。” “既然如此,”慕容舒笑道:“在下请众位明日游览太湖如何?” “好呀。”苏飞雨忙喜道。 慕容婕亦笑道:“三哥,不如备条大船,我们在船上吃酒游玩,尽了兴再回来。” “好,就是这样。” “好什么?”慕容敏道:“你们只顾说的高兴,梦双姐姐和纪大哥他们还没有答应去呢。” “当然要去,”钟玉双抢先道:“我不管别人,我先说下了,我是要去的。” “我也要去。”苏飞雨和钟念玉异口同声道。 慕容婕望着纪游扬:“纪大哥,你呢?” 纪游扬点点头,笑道:“我少数服从多数。” “好,就这样决定了。”慕容婕高兴地笑道;“今天先就告辞了,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大家明日见。” 太湖上船多,有大有小,有富贵人家游玩的双层大船,有青楼女子的画舫,也有渔民打鱼的小船。 慕容舒请众人乘坐的是一艘极大、装饰极精致豪华的双层大船。这船顶层是极大的一个舱房,房内什么都有,船头部分是敞开的,天气晴朗时可以在此歇息。下层是间隔开的每边四间舱房,晚上可在此安寝。 底舱就更大,有厨房,有储藏室,厨子、仆人、船夫都住下面。旁边还有木浆伸出舱去,每边十个。 这船上什么都有,他们甚至可以在上面住三五天,而船可以不用靠岸。这艘船也是慕容家的。 他们在太湖各个风景点游玩了一圈。 晚饭后,众人分散开了,邵卓生、慕容婕和钟念玉、苏飞雨在一层的甲板上钓鱼玩,纪游扬和慕容舒在二层船头赏月,而慕容敏陪着钟梦双、钟玉双姐妹在大舱房中说话谈心。 三女谈笑良久,忽听见下面苏飞雨清铃般的笑声传来:“又是一条,好大呀!邵哥哥,给我!给我!” 钟念玉的声音道:“快握紧,别让它跑了。” 慕容婕和邵卓生的笑声也传过来。慕容敏笑道:“这样的夜,他们也钓得到鱼?怪好玩的,我也去看看。”说着,站起来:“梦双姐姐,你们去不去?” 钟梦双笑了笑道:“我还想坐一会儿,四妹,你去吧。” “不了,我不想去。”玉双道:“敏姐姐,你自己去吧。” “好,我去了。” 钟氏姐妹又轻轻说着话,“三姐,”钟玉双轻轻笑道:“我看出慕容三公子对你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你别胡说,”钟梦双道:“他才不会喜欢我呢。他喜欢的是冰霜妹妹。” “冰霜妹妹?”钟玉双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喜欢冰霜妹妹,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呢?我就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吸引人,好像全世上的男人都喜欢她。” “是呀,纪大哥、南宫少秋、慕容三公子,还有卢公子,”钟梦双道:“这些人都喜欢她,”她轻笑一下:“你不知道,还有南宫少秋的弟弟南宫少平也喜欢过她呢。” “南宫少平?”钟玉双奇道:“他不是喜欢唐佳惠妹妹吗?” “他以前是喜欢过冰霜妹妹,”钟梦双道:“年前你和爹娘到京城去了,南宫兄弟和冰霜妹妹在我们家住过两天,我知道的。” 她笑了笑:“或者少平知道了他哥哥喜欢冰霜妹妹,又遇到了佳惠妹妹,就对佳惠妹妹好了。你看,南宫少秋也有了一个水柔妹妹,而冰霜妹妹有她的卢公子,所以,四妹,你放心吧,纪大哥绝对娶不到冰霜妹妹的,你还怕什么呢。” “三姐。”钟玉双羞涩地将头靠在姐姐肩上。 “你不用害羞,”钟梦双推开她,低笑道:“只要你坚持不变,纪大哥一定会爱上你的。” “三姐,”钟玉双羞红了脸,抓住一句话打趣她姐姐:“慕容三公子也娶不到冰霜妹妹的,是不是?” “很可能,”钟梦双没有听出妹妹的话意,随口答道:“冰霜妹妹只能嫁一个人,她肯定会嫁给卢公子的。” “那三姐不是也正好有机会了吗?” “她嫁卢公子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想嫁卢公子。”钟梦双刚刚说完这句话,才猛想起玉双的深意,不由笑了,伸手去拧她的脸颊:“死丫头,不说好话,拿我取笑,看我拧你的嘴。” 钟玉双用手抱住她的手臂:“好姐姐,你舍不得拧我的。” “饶了你。” 纪游扬和慕容舒在船头赏月,说着一些江湖上发生的事情。 纪游扬并没有很认真的听,反正慕容舒也似乎有心事,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背负着手,静静的站着。 慕容舒也没有说话了,他也背负着手,缓缓地踱来踱去,不知在想什么。 第三二八回 心伤 第三二八回心伤 纪游扬也不知自己已站了多久,耳边隐隐约约地听到舱房里传来钟玉双的呢浓低语声,软软的、柔柔的、细细的、温存的,他下意识地倾听着,那女性的软语呢喃牵扯着他灵魂深处的某种痛楚。 他蹙紧眉头,感到心脏在被一点点地撕裂。抬起头来,他看到天空中悬着一轮明亮的月亮,他想了想,今晚应该是十五六了吧,月亮是最圆最亮的时候,那月光清清的、亮亮的、冷冷的、幽幽的,高挂在那黑暗的苍穹里,似乎在静静地凝视着整个大地。 他的心神有一阵恍惚,仿佛看见那冷清的月光后面,一片苍茫的雪原上,一位冰清玉洁的仙女,缓缓来到他面前。他精神一镇,正待迎上去,却发现面前什么也没有,湖面反射着月光,清清亮亮的。 立即,他听见玉双在唱歌,低低的、婉转的、细腻的唱着一支歌。 这姑娘又在唱歌了! 他记得在京城时听她唱过,那时她是一个快乐、开朗的少女。他不自禁地侧耳倾听,仔细地去捕捉她的音浪,那歌词竟然优美而奇异: “月朦胧,鸟朦胧, 萤火点点照夜空; 山朦胧,水朦胧, 鸣虫声声正呢哝; 花朦胧,夜朦胧, 晚风轻轻叩帘拢; 灯朦胧,人朦胧, 但愿今夜同入梦!” 纪游扬心中有一丝苦涩,忍不住轻叹一声,转过目光,望着湖面陷入了沉沉深思中。 舱房里,钟梦双很高兴玉双又唱歌了,她笑了笑道:“我们几姐妹还是你的嗓子最好。” 只听一人也笑道:“钟四姑娘好歌喉。” 姐妹二人转头看时,慕容舒正走进来,边笑着继续道:“可惜,怎么不大声唱出来?四妹他们没耳福听不到了。” 钟玉双笑道:“敏姐姐他们才不愿听我唱呢,他们这时最怕人吓跑了他们的鱼儿。”她发现慕容舒一直拿眼光去望她姐姐,不由心中一阵欢喜,接着道:“我去看看他们钓了多少鱼。”说着,站起来快步奔了出去。 舱房里剩下慕容舒和钟梦双,二人半日没有说话。 钟梦双心里有些生气,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开口呢?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她喜欢他呢?因为他喜欢另一个女孩子吗?还是怕他拒绝呢?他会拒绝吗?她心中怦然一跳,会吗?他会吗?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去望他,两人的目光接触了,她心跳脸红,却仍然鼓起勇气望着他。 慕容舒挺立在那儿,迎着她的目光,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怎么回事?他蹙紧了眉头,他怕这个女孩的眼光,那样柔媚,那样明澈,那样了然,那样洞察到他内心深处去。 他深深吸气,振作地挺了挺背脊,费力地把心神转向别处去:“今晚的月亮好圆。”他故作轻松地望着窗外。 她并不答话,只是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幽幽地望着他。 他心中有些烦恼,有些不甘心,不!他不想这样轻易就被捕捉,他慌乱地顺口问道:“你们都好吗?你有没有再见到白姑娘?” “我见过她,”她很快地说:“上个月,我们在路上相遇,朝夕相处了十几天。月底,我们离开南京的时候还见过她,”不知为什么,她特意加了一句:“她和卢公子在一起。” “她和卢公子在一起。”他小声重复了一遍,说不出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她深切地看他,然后干脆坦白地、恳切地、真挚地问:“你喜欢她,是不是?” 他回头盯着她,那诚挚的眼光,那动人的凝视,那清朗的声音,那柔媚的、温存的询问,以及那女性的、甜美的青春都震撼着他! 不要!他是一位风流公子,有那么多女孩子崇拜着、敬慕着,他不能让任何一个女孩猎奴他的心!他不能轻易地就被捕获!不要!他很快地转过身面对窗外,生硬地道:“我的事不用别人管。” “不,不是的……”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脸颊突地红了:“我……我只是想……”她有些恨自己那么拙于言辞,“……想帮帮你。” 他突然转过身来,道:“你错了,我不需要你帮忙。呵!”他忽然笑了起来:“你想帮我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需要去追求讨好女孩子吗?你不知道我是一个风流公子吗?我的追求者那么多,我几乎应付不过来,” 他带着一脸的笑,那笑容带着嘲弄、带着讽刺的意味,“你应该听说过,南宫四公子才是从来不拈花惹草的正人君子,而慕容三公子却是一个多情风流、怜香惜玉的花花公子。” “不,你不是!”她急促的说道。 “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他接口道:“你说我喜欢白姑娘,也对。我喜欢世上所有的漂亮女孩子,她们也喜欢我,会为我而陶醉,为我而崇拜。在我身边随时随地都会有女孩子陪着我,我绝不会在乎少一个或者多一个,反正随时随地都会有,天下的美人多的是。” 他忽然带着一阵嘲弄似的笑,道:“难道你也想追求我吗?”他笑了两声:“你瞧,我慕容舒就是有魅力,怎么逃得开艳遇?就算是独自家中坐,随时也都会有美人投怀送抱!” 她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痛,立即被大大地伤害了,被他那冷酷的态度刺伤了,被他那嘲弄的笑刺伤了,被他那讽刺的、刻薄的话刺伤了。 她的脸立即涨得通红,接着就发白了。她紧紧盯着他,想从他眼底读出他内心真正的思想,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层深黝的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他隐在自己那黑暗的保护层里面,完全无意让她看透他。 她猛然站起来,想哭,但她绝不愿在他面前掉眼泪。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离开这儿,永远不再见他。她一言不发,向门口跑去。 他飞快地拦住她,脸上肌肉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火焰,但立即又消失了。他僵硬地道:“你想做什么?” “让我走。”她憋着气道。 “我告诉你几句话,”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微颤,有有一刹那间想留下她的冲动,但他的话却冷冷地:“你千万别想不开去自杀。如果你死了,我不会难过也不会觉得内心不安的。” 第三二九回 纪游扬的深情 第三二九回纪游扬的深情 她如同挨了狠狠一棍:“你……你……”她又气又羞又愧又痛,各种复杂的情绪对她层层包围过来。 在她这一生里,她从来没有像这一霎那间那样狼狈、尴尬、羞渐和自卑,她的心脏绞紧、绞紧,绞得她浑身痛楚:“慕容舒,你混蛋!”她咬着牙,狠狠地道。说完,她一低头,从他身边奔过,冲出舱房门。 钟玉双笑着跨出舱门时,还在想着舱房内的三姐和慕容舒,她只觉得心内喜滋滋的,看来慕容舒对姐姐是有意的,她真的很为姐姐高兴。她看见纪游扬独自一人立在船头,仰望着长空。她微蹙眉尖,轻轻走过去,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纪游扬似乎没有发觉,没有动。 良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纪游扬淡淡的,不动声色地道。 “唉,”她长叹一声:“我真是问的多余。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想冰霜妹妹。” “不,”他转身望着她:“我……”却不知该说什么。 “纪大哥,”她真挚地凝视他:“你不必害怕什么,我既然提到冰霜妹妹,就不会生气。你……很想念她,是吗?” 他怔住了。 “是的,”他仍然坦白地说道:“我的确很想念她,更想见到她。” 她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他转过目光去望那明月,却不说话。 她忙道:“你别生气,我知道,”她很快的说几乎没有经过思想和大脑:“我不该问,但是,我……我想,你是很孤独、很寂寞的,你总是一个人独处,你应该有朋友,我只是想做你的朋友,帮助你,请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是……” “我知道,”他打断她:“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善良、热情,又肯帮助别人,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子,”他回头看她, “我要谢谢你,可是,”他望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我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不是你所见到的这个样子,不是任何女孩梦想中的人物。你不该对我存着幻想,我只会让你失望。” “我……”她深切地看他:“我只想知道你爱她到底有多深?” “好吧,”他长舒了一口气:“让我告诉你,”他眉头缠结,似乎回忆起不幸:“我是一个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至今我也想不起父母的样子。师父把我养大,他老人家整日为帮中的事情忙碌,我也跟着他东奔西跑,在我心里,师父是我最重要最亲的亲人,帮中的事情是我义不容辞的事,除此之外,我从来没有想过别的事情。” 他深深地吸气,接着道:“当有一天,我从祁连山返回来,走在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我觉得自己好渺小、好孤单,仿佛天地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存在,我从来没有觉得那么孤独过。” 他轻叹一声:“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想能有一个人来和我一起抗击这漫天的寒冷、寂寞、孤独和渺小,不,当时在我的心里甚至想过,没有人来,就是动物来也行,只要是这尘世间的生物,能和我一同呼吸都是好的。” 她微微觉得心颤,这是怎样一个孤独、无助而寂寞的人呀!她的热情能温暖他这颗早已冰冷了的心吗?她的手能抹平这眉宇间的忧愁吗?她无奈地想着,觉得心一直往下沉,不知道!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她皱紧了眉。 “一个人处在这样的心情和环境里时,”他接着道:“任何一个人的出现都会带给他莫大的安慰和永生的思念,”他停了停,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眼前仿佛又看见了那一片雪原和那飘然如仙的倩影。 该死!她望着他那出神的面容,心中有万分的懊恼,那时候,自己怎么没去祁连山呢?怎么不在那茫茫的雪原上出现呢?唉!她长叹一声,那时候自己在做什么呢?怎么不去呢? 只听见他继续在说:“她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在那样的时候出现的,你不可能想象得出她在那一刹那间所带给我的惊喜和震撼,” 他努力回忆着那犹如发生在昨天的一切:“她一身白衣胜雪、秀发如漆、轻柔纤洁、幽雅脱俗、飘然出尘,她就那么平平静静、自自然然地站在那里,带着一种清雅绝伦的神情,仿佛是那主宰群山的冰雪仙子。” 她咬咬牙,老天,她嫉妒她! “她就那么出现在我眼前,她那纤尘不染的气质使我那么惊异、震撼和感叹。我和她们同路而行,交谈中,我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师太,就是六十年前闻名的‘银针女医’,也是我师父的亲姐姐。可她和我的关系比普通朋友还要平淡。” 她吸了口气,见鬼!她还是嫉妒她!只为了他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后来,”他微皱了眉头:“我接到敝帮的飞鸽传书,让我立即去京城。我本来想邀她同去京城,但是,她说要去江南找人。虽然我极想和她同行,可身为丐帮一员,帮主之命不可违,所以,我只好和她们分手独自上京。到了京城以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就不再说了。” 她定定地凝视着他,看了好久好久,从他那浓黑的头发,看到他那微蹙的眉头;从他那黝暗的眼睛,看到他那满是胡子茬的下巴;从他那大大的喉结,看到他那随时握着一根紫竹杖的手。 她再去看他那严峻得近乎冷酷的脸,心想:这张脸的确不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王子形象,可是……就是这样一张不是王子形象的脸,让她觉得那么心动、那么难以忘怀呀! 他发觉她一直没有说话,这样长久的注视使他不安,他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扬起头,痴痴的望着他,嘴角浮起一丝微笑,而满面嫣红、双目如醉,面颊如夕阳烧红的天空,眼光象黑夜闪烁的星辰:“你那颗冰冷的、封冻的心,经过春风的吹拂、阳光的照射会醒过来的。” 第三三O回 钟梦双的消沉 第三三o回钟梦双的消沉 她幽幽地说着,声音轻柔如风,吐气如兰:“你看过的是轻柔纤洁的女孩,你心里思念的是超凡脱俗的仙子。因此,我在你眼里轻微得像一粒沙尘,渺小得不如一棵小草,而我自己也知道,我幼稚、无知、任性,又一厢情愿!可是,” 她大大的喘了口气,眼里充满了柔情蜜意,嘴角的微笑更深了:“纪游扬,你命中注定会遇到我,你……你……你……”她喃喃地,脸更红了,羞涩、腼腆,却从没有此刻这样柔情如水:“你无法轻易摆脱我!” “不!”他突然大叫一声,脸色变得苍白:“你……你听我说,我无法让你幸福,无法给你快乐,更无法给你柔情,我无法给你任何一样你所想要的东西,……” “我说过,”她轻轻柔柔地打断他的话:“你无法轻易摆脱我!永远!” 他惊愕、震动、痛楚而迷茫,盯着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用发亮的眸子望着他,满脸带着光彩,唇边涌现着一丝无比美丽的微笑:“我是一个任性的人,只要是我认定的事,就会全力以赴地去拼搏,绝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会缠着你而你无法轻易摆脱我!”她坚定地再说了一次:“你永远无法轻易摆脱我!” 他只觉得头痛难忍,痛得连胃里都痉挛起来了,蹙紧眉头,更觉得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钟梦双飞快地掩面而泣着冲出来,钟玉双吃了一惊:“三姐。”忙一把抱住她:“你怎么啦?” 钟梦双抽泣着摇摇头。 纪游扬也关心地望着她,又抬头望了望舱里,舱门口垂着湘妃竹帘,隐隐约约的只见慕容舒直直地立在那儿,象一座雕像。 钟玉双还在问姐姐是怎么回事,钟梦双只是摇头。 “玉双姑娘,”纪游扬道:“你就别问了,先扶你姐姐到那边去歇一歇吧。” 钟玉双点点头,扶住姐姐走到船头去,那儿有竹椅竹几。 纪游扬见她们姐妹坐下,不愿前去打扰,他微蹙眉头,想了想,掀起竹帘走进舱房去。 慕容舒一直立在那儿,耳边响着钟梦双狠狠的声音:“慕容舒,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这声音一直不停地响着,象重锤一样敲击着他的心脏,敲击着他的神经,他眼前闪过她又恨又怒又气又恼的脸,她恨他!她曾经是多么崇拜、尊敬、爱慕他呀,可是现在她却变得那么恨他。 是的,她恨他,他想,她是该恨他,谁叫他这样对她呢,象她那样楚楚动人而又清灵无比的女孩,你怎能对她如此残忍如此冷酷如此狠心。 你真的忍心如此冷酷地对她吗?他蹙紧眉头,问着自己:你真的愿意如此对她吗?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只是为了不愿被一个深爱着你的女孩捕获吗?还是为了你那要命的自尊和所谓的男人的气概呢?你这样做真的会失去她的,失去她! 这三个字从他心底掠过,带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脑子里混乱成了一团,无法分析,无法思想。 纪游扬走过他身边,来到他面前,望着他的脸看了好久。 慕容舒注意到他在看自己,也回望着他。 良久,纪游扬道:“如果可以的话,一个男人绝对不愿意伤害一个女孩子的心。” 慕容舒感激地看了看他点点头。 钟梦双已经平静下来,只是不肯说是为什么,只是要玉双不要告诉别人。她很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她相信这一点,她要若无其事地面对他。她望了望玉双,道:“玉双,你在和纪大哥谈什么?好抱歉,我把你们的话打断了。” “不!”钟玉双笑了笑:“你没有打断我们,我们已经谈完了。真的,三姐。” “是吗?”钟梦双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漫不经心地随口又问:“谈了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钟玉双附在她耳边小声笑道:“我跟他说……”她正要说,突然看见慕容婕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忙道:“婕妹妹,你们钓了多少鱼来?够不够我们今晚的宵夜?”她又飞快的、低声的对姐姐说道:“晚上再告诉你。” 慕容婕已经笑道:“玉双姐姐,你们怎么不下来呢?”她走过来,在钟玉双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道:“你不知道我们的运气有多好,大大小小一共钓了有二十多条呢,你说够不够今晚宵夜?” 慕容敏、邵卓生、钟念玉、苏飞雨已先后上来,钟玉双见他们几人都是两手空空,不由问:“鱼呢?” 慕容敏道:“鱼已经交给厨子去做了。梦双姐姐,纪大哥和我三哥呢。” “都在舱里。”钟梦双淡淡的笑道。 钟念玉已经向舱房去了,边道:“纪大哥、慕容三哥,今晚宵夜吃我们钓的鱼哟。” 深夜,船泊在湖中一座小岛旁,所有人都睡了。仆人和船夫们早已鼾声雷动了。 钟梦双和钟玉双还在小声说着话,苏飞雨在她们身边,带着甜甜的笑睡着了。 纪游扬和钟念玉睡了一间舱房,慕容舒和邵卓生一间,慕容姐妹一间。 夜更深了,钟玉双终于也睡着了,可钟梦双怎么也睡不着,钟玉双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姐姐,而她却不想说。她坐起来,用手支着头,望着窗外,神思却不知道漂游到何处去了。 众人乘船在太湖游玩了三四天。 这几天钟梦双陷进一种前所未有的消沉里,她总是坐在甲板上的竹椅上,望着湖水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慕容姐妹和钟玉双苏飞雨拉她上岸去观赏风景,她也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甚至,大家围桌吃饭,她也是食不下咽的样子。她是消沉了,消沉到几乎绝望的地步。 最先发现她变化的当然是慕容舒,当他那么坚决,那么冷酷,那么残忍地拒绝她的关怀和柔情时,他已经感到他内心的痛楚了。但是,他当时是那么那么冷酷,又怎能出尔反尔。他不能! 他痛苦地看着她消沉下去,看着她憔悴下去,心痛却不知该怎么办。 慕容姐妹和钟玉双也注意到了她的消沉,她们关心的问她,她只是用一些别的理由来回答,绝口不提慕容舒三个字。 第三三一回 忆人全在不言中 第三三一回忆人全在不言中 尤其是钟玉双,她们是亲姐妹,而且在家里两人年纪相近,平日最亲热。玉双爱笑爱闹,活泼而没心机,无论有什么话都会告诉三姐;而梦双比玉双有深度,思想非常细腻,她只是为妹妹分析事情因由,再给她许多好建议,帮助她去克服困难。 可是这几天姐姐不再主动和她说话,就是她问,她也是答的很简单。 事实上,钟梦双和谁都不说话,尤其是慕容舒,她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连正眼也不瞧他。 这些人中,只有纪游扬有一些明白钟梦双的心思,但他却不能问,怕那少女的情怀,经过刺探会更受伤,他只有用询问的目光去看慕容舒,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情况。然而,慕容舒也沉静在一种矛盾和痛苦又无可奈何的挣扎中。 这天,他们下了船,上岸回苏州城去。 钟玉双、苏飞雨、慕容婕、慕容敏几人高高兴兴的说个没完没了。 慕容婕笑道:“玉双姐姐,你们别去客栈了,就去我们家里住吧。” “好呀。”苏飞雨兴奋的叫起来。 “飞雨妹妹最贪玩,”钟玉双道:“我们已经打扰你们好多天了,怎么好意思再到贵府去。” “不要紧,”慕容敏笑道:“我们家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空房子还有两间,勉勉强强还能招待你们。” “敏姐姐这样说了,”钟玉双笑了,道:“我可没办法说不同意了。不过,还有纪大哥和我姐姐呢,不知他们是怎么想?” “梦双姐姐,”慕容婕忙问钟梦双:“你会同意的,是吧?” 钟梦双轻轻一笑,道:“婕妹妹,不是我们不领情,难道妹妹们的好意我们还不知道么,只不过我们也该回去了。” “姐姐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慕容婕又道。 “我们还要把飞雨妹妹送到徐州顾家庄去,顾夫人的寿日快到了,这可不能迟到。” 邵卓生道:“这事当然不能迟到。四表妹、五表妹,你们就不要再为难钟姑娘他们了。” 慕容姐妹只好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慕容舒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头,眼光定定地看着那描龙绣凤的帐顶。 慕容家不但在江湖上是四大家族之一,而且也是江南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因而慕容舒一抛千金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倚马斜剑、微微一笑,不知迷倒多少女孩子;他仗义疏财、美酒佳肴,又不知结交了多少英雄侠士。 他携美带友、游山玩水,到处结识女孩子,也到处留情与女孩子;他从不为一个女孩子伤心费神,却仍然有数不清的女孩子为他伤碎了心、流尽了泪。他离开每一个女孩子就象离开每一个城市一样很快就将她抛开了,她们都不能在他心上留下更多的痕迹,他照样交友、照样带着女孩子四处游玩。 这么多年来,他见识过太多的女孩子,每一个女孩子都不一样,有的娇媚,有的清纯,有的英武,有的柔弱;有的温柔体贴,有的伶俐顽皮;有的成熟迷人,有的天真可爱……每一个给人的感受都不会一样,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他心中,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更重要一点。 然而,自从认识钟梦双以来,不!确切的说是在鸿宾楼吃饭时,他那么注视过她以后,她就在他脑子里印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几乎无法忘记那个幽柔如涓涓溪水的女孩。 他长叹一声,垂下眼帘,再张开时,他望见了窗外的树影,阳光将树影投在窗棂上,鸟儿在树枝间鸣唱。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清脆的鸟鸣。 他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那边桌子上的计辰器,已是申时了。 申时! 春天的这个时候,正是人们踏青郊游的时刻,而他这个潇洒飘逸的风流公子却万般无聊、而又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陪伴他的不是美人,也不是醇酒,更不是知心朋友,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又重又厚、又阴冷、又陌生的东西。 他努力的想着,那东西是什么呢? 对了!是寂寞! 寂寞!象他这样风流潇洒的人也会觉得寂寞?真是好笑!然而,此时的他的的确确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凉透心似的寂寞! 他沉思着,不想动,不想说话。信不信由你,寂寞也会让人疲倦!他觉得全身懒懒的,累了! 累了! 其实,他本来可以不必如此寂寞无聊的。 早饭后,慕容婕来约他,说了他们今天要去朱家玩。 朱家也有三位少爷两位小姐,也是很熟悉的,以前他们经常一起玩。但是,今天他不想去,便推说有事拒绝了。 可如今,他没有事,什么事也没有,他只是拥抱着“寂寞”,躺在一张精致而华丽的大床上。他躺着,什么事都不做,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是觉得说不出的疲倦。 唉! 他长叹一声,累了! 累了! 这个“累”字是难以解释的。 他静静地平躺着,四肢松散地放在床上,连小指尖也没有动一下,然而,思想却不能歇一歇,他不能不想。 他又想起她那幽柔的眼光,想着她咬牙恨声地道:“慕容舒,你混蛋!”她骂他!她,钟梦双!那个轻灵无比的女孩竟然骂他! 钟梦双!这名字掠过他心头,带来一抹酸涩的痛楚。 他忍着心中的痛楚,翻身起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找的,那个女孩曾经多么深情地想接近他关心他,是他无情地把她推开了,并且,深深地伤害了她。 现在,她走了。 她真的走了。他去客栈找过她,但他们已经走了。 她走了五天了,他是一天比一天更想她,一天比一天更后悔。 他满屋子乱转,想找点事情来做,也好让自己的头脑不要停止,但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走出卧室,来到外间,窗前有一个大大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不但齐全而且都是精品。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案前有一张很舒服的椅子,他坐下,望着案上一排各号名贵的羊毫,取下一支,拖过一张纸,微微沉思,写道: “碧纱窗下启缄封, 尺纸从头彻底空。 应是仙郎怀别恨, 忆人全在不言中。” 第三三二回 孤枕难眠 第三三二回孤枕难眠 写毕,他抛下笔,将纸拿起来,很舒服的靠进椅子里,望着纸上面的字,轻轻地念了两遍,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情绪,真是觉得无聊透了。 罢了!罢了! 他把纸一团,随手抛了,心中长叹,站起来,他又满屋子兜着圈子。自己觉得象个被茧所包围的昆虫,四壁都是坚韧难破的墙壁,怎么冲刺都无法冲出去。 他心中一镇,这感觉把他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这是不应该的。 “三哥。”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慕容舒心中一喜,好了,今天不会这么无聊了。他刚转身,有个人已翩然飘进房来。 是慕容婕。她笑道:“三哥,你一个人在房里做什么?” 慕容舒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朱家少爷舍得放你们走么?” 慕容婕笑道:“他凭什么不放我们走。”她边说边走过来,在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今天心雅姐姐和心泉妹妹唱了好多曲儿,又舞又唱,逗的我肚子都笑痛了。” “我看你也唱了好多吧。”慕容舒笑了,望着妹妹道。 “那里,我并没有怎么唱。”慕容婕说着,又大大的喝了两口茶水。 “还说没有唱,怎么就渴的这样?”慕容婕笑了笑,四下望了望:“三哥,今天你没去,心雅姐姐问了好多次,还说是不是你生气了?”她说着,看到地上有个纸团,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慕容舒本来听到她提起朱心雅,便转身踱开步,这时听见她的话,回头见她扬着一张纸,满脸得意的笑,他忙奔过来,想抢下她手上的纸,“给我吧。” 慕容婕灵巧地一转身,躲开了:“你先解释解释‘忆人全在不言中’这个‘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是谁。”慕容舒道:“我随便胡写的。” “别骗我,一定是哪位小姐,”慕容婕笑嘻嘻地将手背在背后:“你不说就不给你。” “我也不要它了,你只管拿去。” 慕容婕见他这样,反过来求他道:“三哥,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帮你。” 慕容舒一镇,眉头大大一皱,不说话。 慕容婕见他神色变了,不由一惊:“怎么啦?三哥。” “没什么。”慕容舒费力地把思想集中到这里来,淡淡地笑了笑,问:“四妹他们回来没有?” “当然回来了。”慕容婕立即说道:“我是来告诉你,四姐已经请了朱家姐妹和少爷们明天到鸿宾楼吃饭,到时候你一定要去。” “鸿宾楼!”慕容舒轻声念道。 “是呀,三哥,”慕容婕道:“你一定要去,不准缺席。” 鸿宾楼的晚宴非常丰盛。 慕容舒坐在桌旁,望着满桌子的菜,不由想起几天前,也是在这里,自己请钟梦双他们吃饭的情景,他微蹙眉头,耳边仿佛又听见苏飞雨娇笑着问:“慕容哥哥,你想讨好谁?” 他抬眼四下一望,并没有那个天真的小妹妹,可耳边偏偏听见她的声音:“不是她就是梦双姐姐,再没有旁人的。慕容哥哥,是不是?” 是不是?他蹙紧了眉头,咬咬牙,心底暗叹一声,问着自己:是不是? 他抬眼望去,对面是个开朗活泼的少女,不是那个安详宁静、如诗如画的女孩。这是朱家二小姐朱心泉。 他心底长叹一声,唉! 夜已深了。 慕容舒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与钟梦双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不如让我尽一下地主之义,如何?”她温和地笑。 他皱了一下眉头,当时自己立即就拒绝了,而她的微笑也马上变成了苦笑,那苦笑闪过他脑际,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三个月!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时,他被另一个女孩吸引了,所以她的音容没有留在他心里,他几乎转眼就忘了。现在想来,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又想起他到钟家去打听白冰霜的下落,她先喜后忧,难道,他那时就在她心中有了位置?而他呢,他那时是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的。 现在,他是不是把她放在心上了呢? 应该是的。这些天来,他常常想起她,那个象一首诗一样费解、神奇、深奥而轻灵无比的女孩! 他蹙紧了眉头,那柔媚、温存的女孩也会那样狂怒和咬牙切齿,他心更痛。 坐正身子,他伸手将案上的酒壶拿起来,斟满了杯子,然后一饮而尽,酒带着一股惆怅直冲进胃里。 他再斟满一杯,又一饮而尽。于是,他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倒进胃里,直到酒壶干了。 他敲敲自己微微有些痛的头,深深叹了口气,站起来,想再去找点酒。 拉开了门,外面一片寂静,远远的传来更鼓声,四更! 他不知不觉来到花园,花园很暗,看不清什么,虽然有月光,也只是照出一些朦朦胧胧的树影。 他想起往日常常和姐妹们或朋友们在这花园里面饮酒谈诗、比武嬉笑,那是何等快乐潇洒的日子。 那时,他是不知情愁、不知相思为何物的风流公子。 他以为他喜欢天下所有漂亮的女孩子,却绝不会为她们相思流泪,更不会为了女孩子而寝食难安、憔悴渐瘦。 可现在,他整夜无法入睡,独自一人在这冷冷清清的花园漫步,这又表示什么呢?他仰头望了望天,长叹一声,吟道: “短发萧疏襟袖冷, 稳泛沧溟空阔, 尽挹西江。 细斟北斗, 万象为宾客, 扣弦独啸, 不知今夕何夕?” 吟毕,他突然觉得身心一震,思索片刻,急步回到自己房间。 他在床前站了站,然后,迅速收拾了一包衣物,又在一个匣子里面取出几张银票,然后,又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四下望了望,转身向门口走去,当他一只脚刚要跨出门槛,又想起什么。走回书案边,将剑放案上,取了一张纸,写道: “爹娘,孩儿有些事情要办,出门几日,很快会回来。爹 娘不必挂念! 儿舒敬上 三月二十七日晨” 然后,拿了一方镇尺压在纸上,拿起佩剑,出了门。 第三三三回 叶开 三十四相逢恨晚今生无缘 巧识佳人心交为友 第三三三回叶开 扬州,古府。 古府从里到外全部装扮一新,从大门到后院,所有的墙壁、梁柱、窗格都重新粉刷过了,大厅、堂屋、走廊、各个房间,以及庭院、花园到处都垂挂着许多红纱绸。 四月,更是百花盛开、万树青翠,使得整个府第喜气洋洋、香飘四邻。 在扬州,古家小姐成亲本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何况古侯也极喜欢柳淡烟这个青年。 本来,置办嫁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且古侯给女儿的嫁妆更是非同一般,不过,从嫁衣、首饰、珠宝、玩器到被褥、衣服、家具等等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况且,他们有许多会办事情的人,所以,时间虽然很紧,但到了四月初八日这一天,什么事情都办的妥妥当当的了。 龙靖自然被请到首席上坐了,陪着他的是柳三青,古侯因瞧着龙靖的情面,本也为麦小宝设了一座,但麦小宝本来就顽皮无拘,不愿意在这里受累,情愿和大同等四处玩耍。而冰霜和丁珰当然在内室,与曾柔一起陪着古小莉,花碧月跟着伺候。 离拜堂的时间还早,但宾客们早已经挤破了门,并且还有许多客人在陆续进来,大门口有迎宾的人在大声的报着客人的名字。 突然,门口一阵吵闹,仆人们大声嚷嚷着想拦住一个人,却没有拦的住,那人直冲进来。 大厅里外立即有七八个家丁跃出来,围住他。 那人笑嘻嘻到道:“别动手,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想来讨杯喜酒喝。” “想喝酒有何难,”那家丁中的一人道:“帖子拿来,小的们马上请大爷进去。” 那人道:“我有帖子也不会闯了。” “你敢来扰乱。”家丁们怒喝声中,就冲上去三四个,想抓住他。 那人也不还手,只一味的闪避,口中不停的叫:“停手!停手!我不想打架。” 古侯、龙靖听见吵闹,已走了出来,古侯威严的大喝一声:“住手!” 家丁们立即停了手,跃开了几步,把那人团团围在中间。 那人笑着向古侯拱手施了一礼:“抱歉,老爷,在下不请自来,冒昧得很!” 古侯心里不禁有些不悦,道:“今日小女大喜,古某不愿意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阁下如果有什么仇怨,可否过几天再来?” “不不!”那人忙道:“老爷千万不要误会,在下的确是看到这里在办喜事,来讨喜酒喝的。” 古侯眉头一皱,不知该如何是好,信他?还是不信?他不由转头望了望龙靖。 龙靖道:“阁下既然是来喝喜酒的,为何要动武呢?” “我没有呀!”那人望了望龙靖,笑道:“是他们打我呀。我到扬州来找朋友没找到,钱又被贼偷了,见到这里在办喜事,我知道办喜事的人是不会赶讨喜的人的,所以就来了。”他笑意更深了:“我看公子是一个读书人,你相信不相信我?” 龙靖细细打量着那人,看他只有二十二岁的样子,生的天庭高阔,目光敏锐,面容虽不英俊,却甚是明亮开朗;身材亦不甚高,甚至微微有些过于丰满,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显得无比灵敏与矫健;略带黝黑的面容上,永远有一种极明亮、开朗的笑容,令人不可避免的会感到似乎他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奔放的活力与飞扬的激情。他朗笑掠入,虽是如此冒失与唐突,但不知怎的,龙靖却无法对他生出敌意。 龙靖笑了笑道:“小生相信你!”他转头望着古侯,“古老爷,你认为呢?” 古侯展颜一笑:“卢公子都信得过的人,古某自然信得过。” 龙靖向那人一笑:“小生卢龙靖,兄台请进。” “卢龙靖?”那人吃了一惊,急奔两步赶到他面前,瞪着一对大眼睛把他从头到脚地瞧了几遍,似乎还不太相信地摇摇头:“你就是卢龙靖?你真的是卢龙靖?” 龙靖心中也是一惊,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于是点点头笑道:“小生正是卢龙靖,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在下叶开,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卢兄不认识在下,在下却早听说过卢兄大名,” 他再笑了笑:“卢兄为江南受灾的百姓夺回赈灾银子是大仁大义之侠举;而卢兄不怕魔教的凶恶与之痛击是天下英雄不敢为之壮举!这几个月来,卢兄的事迹早已经传遍了江湖,在下早想认识认识你这位忠肝义胆的少年侠士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龙靖微红了脸:“叶兄是往小生脸上贴金了,小生担不起的。” 叶开上前拉住他的手:“那些话是不是贴金先不要管,你能不能先陪我去喝两杯?”他转头又向古侯道:“老爷,你别不高兴在下喝了你的酒。” 古侯本就是一个豪爽好客的人,何况今天是女儿的大喜之日,又岂在乎一点点酒,闻言立即笑道:“古某还想请叶公子多喝几杯。” “是吗?”叶开大笑道:“在下的酒量可不小,等一会儿老爷可别心痛。”说着,已到了龙靖席前。 古侯吩咐人让了一个座出来,请他和龙靖一道坐了。 龙靖见叶开无拘无束、笑谈自如,心中不由也喜欢上了这个人。 古府一直热闹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柳淡烟和古小莉回到柳家小院。 小院里依然繁花似锦,不过,三间草屋已翻修成了瓦房,也添了许多东西,特别是右边那一间卧房,全部换了新用具。 原来,古侯本已经命人在后院收拾了一座小跨院,请柳三青去住,但柳三青无论如何都不肯,最后说:“我还硬朗,也做的动活,要是让我闲着,我只怕还要闷出病来。我也知道古老爷是好心,那就等我做不动了再搬过来吧。” 古侯听了,也无法,只得命人将柳家的草屋翻修成五间大瓦房,柳三青本来也不肯,古侯只好说是为了女儿去看望公公是要住。就算是这样,柳三青那间卧房里仍然是自己本来的那些床柜用俱。 第三三四回 钟玉双的尴尬 第三三四回钟玉双的尴尬 柳淡烟、古小莉拜见过父亲,小莉还亲自下厨为公公做了一顿晚饭,并送了一套亲手缝制的衣服鞋袜给公公。 柳三青本来想古小莉是一个千金小姐,自然是只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什么事都不会做的,没想到古小莉做的饭菜十分可口,缝的衣服鞋袜非常合身舒服,不由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个儿媳妇,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做傻事硬拆散儿子和古小莉。 柳家的两盆“金带围”芍药花已送了一盆到古家作为聘礼,婚礼那几天那盆“金带围”就摆在大厅。 另一盆,柳三青说是已送给卢公子的,由他照顾着。 古小莉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来到柳家,并不觉得苦,虽然在柳家住着时也有人伺候,不过,每次吃饭时,古小莉都会亲自将第一碗饭盛了送到公公面前,再盛一碗给丈夫,而且,吃饭时她从不要人伺候,只是在吃完以后才让人来收拾。 这样住了几天,柳三青催着他们回去,他们不走,还是古家来人接,二人才回到古家。 以后,每个月夫妻二人都会回来陪柳三青住个三五天。 柳三青觉得满足了,特别是第二年正月,古小莉就生下一子,古老爷为孩子取名柳云鸿,柳三青更是满意。 以后,古小莉又先后育有二子二女,把古柳两家喜得什么似的。 五个孩子都是古老爷取的名字,次子叫古云鹏,长女叫柳晚婷,次女叫古晚晴,幼子叫柳云鹤。这些都是后话,暂时不表。 话说纪游扬、钟梦双一行将苏飞雨送到了顾家庄,苏父苏母和顾庄主夫妇都极力挽留他们,但钟梦双此时心情不佳,哪里看得这般热闹,而纪游扬也不愿十分打扰他们,便坚决推辞了。 纪游扬、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四人出了徐州,却不知要去哪里。 钟念玉道:“纪大哥、三姐、四姐,我们去哪儿?” 钟玉双笑道:“不管去哪儿,你跟着走就是了,多问什么。” 纪游扬问道:“梦双姑娘,你打算去哪儿?” 钟梦双想了一阵,道:“我不知道,反正我们是为了玩,纪大哥,你走过的地方多,什么地方好玩,就带我们去哪儿好了。” 纪游扬看了看他们,道:“你们从小在江南长大,苏杭一带的秀丽风光、水乡人家已经见得多了,我带你们去登泰山看日出怎样?” “好呀!”梦双姐妹齐声道。 钟念玉笑着又问:“纪大哥,在泰山上真的能看到日出吗?” “能!”纪游扬笑道:“sd地界内都是平原,唯有泰山高耸入云,如果你站在泰山顶上向东望去,”他笑着拍拍他的肩:“那一望无际的平原都在你脚下,而太阳就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那景观真是太美了!” “那太好了!”钟念玉喜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泰山?” 纪游扬道:“以我们的脚程要不了几天。” 钟念玉又叹口气道:“要是飞雨妹妹在就好了,她一定开心极了。” 钟玉双笑道:“我们到泰山去玩几天,再回头来顾家庄找她,好吧?那时想必顾夫人的寿日已经过了,对不对?” 钟念玉一听了此话,喜道:“四姐,你真好。” 这日,四人到了济宁。 刚进了客栈,钟玉双向梦双笑了笑,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三姐,我想去茅厕,你去不去?” “我不想去,”梦双道:“你自己去吧。” 钟玉双不再管她,转身向后院去了。转到后面,她找了找,竟然没有发现哪儿是茅厕,想找个人问一问,偏偏没见一个人。 她本就憋了许久,这时更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她无计可施之时,从一个小巷道转出一个人来,钟玉双再也顾不得羞涩和难堪了,急急上前问:“请问阁下,不知……不知……”话到嘴边,她又说不下去了,因为那是一个陌生男人,你叫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得出“茅厕”两个字。 那人斜斜地瞟了她一眼,看她又急又羞,满脸又是汗又是难堪之情,脸涨的通红,便道:“跟我来。”说着转身又向那小巷道里走去。 钟玉双虽然羞红了脸,也不得不跟着他走,她觉得这条路好长好难走,转了两个弯,那人终于停了,指了一处矮矮的小房子道:“在那里。” “谢谢!”钟玉双未等说完,已向那小门奔去,她平时对敌时可能都没有这么快的身法。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钟玉双慢慢从里面转出来,轻松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这客栈真是的,茅厕怎么修的这么远、这么难找,真是气死人。” 刚才为她带路的那人早已走了,她觉得有一丝不安,刚才没有好好谢谢他,她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的脸长什么样,不知再遇到他时能不能认出他来。她一笑,如果遇到他,她一定要向他道谢才是。 钟玉双回到前堂,没有看见姐姐他们,拉住一个小二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跑到楼上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不由奇道:“咦!他们到哪儿去了?”又急匆匆地奔下楼,却一下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忙刹住脚站稳,抱歉地向那人笑道:“对不起!不好意思撞了你!” 那人淡漠地微微抬了抬头,淡淡地道:“没什么。”说着,继续向楼上走去。 钟玉双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喜道:“是他!”她急步追上去:“阁下,请等一等!” 那人转过身来,望了她一眼,不解的看着她。 钟玉双满面含笑地望着他:“你不认识我了?刚才在后院……”她又羞红了脸:“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那人眼睛闪了一下,仍然淡淡的:“没什么好谢的。” “你住在这客栈里吗?”钟玉双忙忙的抓住一句话问,她这时候不想失去这个还算认识的陌生人:“我找不到我姐姐了,不知他们住了那间房?” 第三三五回 柳静言 第三三五回柳静言 那人指一指左边的一扇门:“那个门过去有一道楼梯,是后面一栋楼的入口,你可以去那里找一找。” “谢谢!请问阁下尊姓大名?”钟玉双笑道:“小女子钟玉双衷心感谢!” “在下柳静言,钟姑娘太客气了。” “柳少侠,”钟玉双笑道:“不知能不能再见到你?”一边细细的打量他: 只见他约有二十五岁,身材高大而挺拔,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腰带上佩着一柄形式古雅的剑,剑鞘薄而窄。 他脸上的线条比较硬,使他的眼神显得太凌厉,他的眉梢上扬,漆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深沉得瞧不见底,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心事;他的鼻梁削直,嘴唇很薄,常常习惯地紧紧闭着,显示出他的坚强和冷酷,也使他看来就是那种敢作敢为、一丝不苟的人,也是一个对任何事,甚至于他自己都漠不关心的人。 柳静言亦在打量她:那圆圆的脸庞,闪耀着光彩的眼睛,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灵活的眼珠、顾盼神飞的韵味,和那匀亭的身材、略带鲁莽却十分可爱的谈吐,于是构成了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可人儿!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不由的跳了一下,这个不折不扣的可人儿,虽然看起来并不很美丽。 本来也是,“美丽”两个字是很复杂的,审美观念因人而异,他相信很多人都会认为她“美丽”,他也绝不否认,她几乎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仅仅是那热诚坦率的个性,已足以让人喜爱。 他望着她的笑脸,她的眼神也带着笑,眼光也迎视着他,眼底有某种类似关怀与疑问的东西。 柳静言觉得很难逃开这对眼光,不如干脆去正视她,于是他的视线和她的接触了,她微笑了一下,那笑容浮现的一瞬间,柳静言竟然轻微地震撼了。 他想起了苦难的童年,父母早逝,幼小的他到处受人鄙视、受人打骂,吃不饱穿不暖。 他七岁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冷,那天,他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当他有气无力的走到一座丛林时,又累又困又冷又饿,终于摔倒在地上,他无力的躺在湿漉漉的泥地上,以为自己就会死去。 但是,树隙中突然闪现了一线阳光,那么温暖、那么闪亮、那么惊心动魄的阳光,那一线阳光正好照到他眼中,好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传入了他身体里,他突然就觉得自己不会再死,因为那阳光给了他勇气,给了他力量,给了他生命! 而此刻,当他和她的眼光接触的一刹那间,他似乎又感受到了那温暖、闪亮的阳光! “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她又问。 他微微一惊,怎么了?自己今天怎么如此容易被震动,这已经不象他了。 他道:“在下就住在楼上,钟姑娘有事情可以来找在下。” “四妹,”一个声音唤道。 钟玉双回头一看,正是钟梦双,忙应了一声,又回头对柳静言飞快的笑道:“我三姐来找我了。柳少侠,多谢你帮忙,有空再找你聊。”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下楼去了。 柳静言呆立在楼梯上,一直盯着她的背影,那欢快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良久,他轻轻地叹口气,无言地转身拾级而上,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惆怅,仿佛失落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也无法认真的去想,只是觉得空落落的。 进了他的房间,他不知自己要干什么、该干什么,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这房间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无聊的坐下来,又莫明其妙的长叹一声。 他被自己的叹气声吓了一跳,为什么?为什么今天总是叹气,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唉声叹气,今天是怎么啦?今天总是让人觉得愁绪满怀,非叹气不可。 他再次环视四周,发现这房间到处都是---寂寞! 对,寂寞,他从未觉得寂寞,但现在他多想找一个人来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一个满面笑容、顾盼神飞的女孩! 纪游扬、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四人的脚程不慢,这日已到了泰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刚刚住进客栈,钟氏姐妹正在收拾东西,纪游扬和钟念玉敲门进来。 钟梦双笑道:“纪大哥,是不是叫我们去吃饭?” “也不是,”纪游扬收了笑,轻声道:“梦双姑娘,你有没有发现有一个人一直跟着我们?” “是吗?”钟梦双微皱秀眉:“什么人?认识吗?” “不认识,”纪游扬摇摇头道:“跟了我们三天了,你看,”他向门口一望:“他又住进了那间房,掌柜正从他房间出来。” 钟梦双、钟玉双忙望去,只见掌柜正从隔了两间房间的一个门里出来,还连笑带点头地替客人关上了房门。 钟念玉见掌柜走过来,忙一把拉住他问:“掌柜的,哪间房里住的是什么人?” 掌柜吓了一跳,惊得四肢发抖,还未来得及开口,纪游扬把钟念玉拦进房门,边笑着向掌柜道:“没什么事情,掌柜的请走好。”说着,退进门来,关上了房门。 “纪大哥,”钟念玉嘟了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问?” “你呀,”钟玉双轻笑道:“你这么大声问话,人家听不见么?” 钟念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那现在怎么办呀?纪大哥。” “你放心,纪大哥江湖经验多,”钟玉双道:“一定会查出来的。” “那个人是什么样子?”钟梦双皱皱眉头,轻问。 “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纪游扬低低地道:“眼神凌厉、冷酷,虽然显得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但我肯定他是在跟踪我们,”他想了想,又道:“对了,他腰间的那柄剑形式古雅、剑鞘薄而窄,看来是柄古器。梦双姑娘知不知道谁有这样一柄剑?” 第三三六回 柳静言和钟玉双 第三三六回柳静言和钟玉双 当日钟家姐妹在江湖上行走时,众人就知道,四姐妹中,数钟梦双喜爱由书中观看各家武学差别、各派掌故典籍、各种武林秘史兵刃由来,所以博览群书,对于江湖武林各门各派、出名人物都有了解,因此,武功虽是四姐妹中最弱的,见识却是最广的。 这里,钟梦双沉思了好半天,道:“剑身薄而窄,表明用剑之人心狠手辣、出手快而劲,不容对付的。幸好他对我们并无恶意。” 钟玉双道:“何以见得?” 钟梦双望了望她,又望了纪游扬一眼,笑而不答。 钟玉双看见姐姐脸上含有深意的笑,顿时之间灵光一闪,记忆中有一柄薄而窄的剑在眼前出现,接着是一张男性的脸庞:深沉的眼睛、削直的鼻梁、坚毅的嘴角、漠不关心的神情……她的脸微微一红,低头不语。 掌灯时分,柳静言默默地独坐桌旁,望着燃得吱吱轻响的油灯沉思着。 一会儿,他站起来,轻悄地出了门。 窗外,如丝如缕、乍有还无的细雨,轻得像梦,润湿了窗棂。 在窗外的一棵树上,蹬伏着一个人影,痴痴地望着那纱窗。纱窗里有两个少女正在轻声谈笑,那正是钟氏姐妹,而窗外树上的却是柳静言。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男孩子,曾经如此凝立遥望着纱窗,他们将香闺里的少女,在自己心中编织色彩缤纷的梦……只不过,若是到了夜深人静时,独自黯然归去,一路上数着灯光中的雨丝,境况就太凄凉了! 但哪一个青年人没有经历过尽是憧憬、渴望的阶段?毕竟是人生的一段历程,愚鲁而又可爱。 年老垂暮的一辈,只有羡慕怀念,绝不会加以嗤笑的。 你说是么? 远处响起了三更的更鼓声。 房中的姐妹二人准备宽衣就寝了,柳静言轻悄的飞跃而去,从另一边的窗口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柳静言睡得并不安稳,但当他一下子惊醒过来时,发现天已亮了。也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大急,仿佛醒迟了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立即一跃而起跳下床来,迅速抽出枕下的长剑,奔到门口,拉开房门,正待冲出去,却一下子愣住了。 门外,一个少女正抬起手准备敲门,见门先开了,忙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我以为你还没有起床。” “你……你……”柳静言见她的样子就象对一个老朋友似的,不由一阵没来由的心慌。他虽然跟着他们,每天都会见到她,但他相信自己隐藏的很好,她绝不会发现自己的,因此,他本想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但不知为何又说不出话来。 钟玉双嫣然一笑:“昨天,纪大哥说有一个佩窄剑的人跟踪我们,我就猜到是你了,请你……”她脸微红,“请你不要再跟踪我们了,纪大哥和三姐以为你会对我们有什么企图呢。” 他愣了半响,问:“你们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心想知道她的一切。 “我们要去登泰山,”她仰起脸来:“纪大哥建议我们去泰山顶上看日出。他说了,泰山日出是天下闻名的美景,他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景致。他说,要是在西北的高原大山丛里观山景,那些山虽然都很高,但高岭之上,还有高山,一岭之上,还有一岭,观之虽令人心胸开阔,但却只有在泰山之上,一望无崖,村舍田园尽收眼底,才会令人生出俯瞰气概,而且,泰山之上风景绝幽,天下也难找第二处。” 只要提起纪游扬,钟玉双心中就升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她微仰着头,一脸喜悦、一脸兴奋,脸微微发红,眼睛闪着光,语气里带着崇拜、带着敬佩、亦带着少女的娇羞:“纪大哥说,我们既然到了这附近,就该登山一游,否则愧对美景,会终生遗憾。” 柳静言暗中咬着牙,不吱声。他在这少女的脸上看出太多太多的感情,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微蹙了一下眉,心里竟泛起一丝丝淡淡的嫉妒。 钟玉双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思想,接着道:“柳大哥,纪大哥和三姐他们正在下面等我吃饭,我不能和你聊了,我该走了。”她说着欲转身离去。 柳静言若有所失地微应了一声。 钟玉双想了想,又笑道:“不如这样,柳大哥,”她再笑了笑:“你过一会儿下楼来,我会在楼下等你,然后,”她再笑了笑:“我会介绍你认识纪大哥和我三姐、小弟。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去泰山,怎么样?” 他望着她,忍不住点点头。 她兴奋的笑了,对他挥挥手,跑走了。 他还呆呆的站在门口,痴痴地望着她背影消失的地方。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艰辛、贫穷、苦难的童年,他忍受世人的鄙视,忍受世人的打骂,也忍受世间的炎凉,也忍受世间的风霜严寒,这一切没有使他倒下,却使他更坚强、更具有忍性及韧耐力。 他还记得,那次他又困又累又冷又饿的时候,一丝阳光又鼓起了他求生的欲望,然后,就在那天,他遇到了一位武林前辈,他教会了他武功,教会了他使剑,也教会了他冷漠地对待世间的一切。 然而现在,当那个笑容嫣然的少女出现在他眼前时,就好像那一丝阳光照进了他心里,他那二十几年心如止水的心里象投下了一粒小石子,轻轻地荡开了一层一层的波澜,怎么也无法平静。 师父的叮咛已忘在九霄云外! 他收起自己的沉思,向楼下走去! 南京。 自从龙靖不告而别,岑梦娇心情极为不佳,常常独自一个人呆坐沉思,甚至,吃不下、睡不着,她又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找也没有办法找。 教中虽有一部分老教徒是当年岑祖岑父手下的亲信,但全被牟仁削权降职了,况且,岑梦娇平日又不管事,不爱和他们亲近,因此根本没有人能为她打听消息。 厉胜男虽然能帮她,不过近日她与司马宏光重逢,沉浸在爱情之中,岑梦娇也不愿意去打扰她。 第三三七回 救美 第三三七回救美 书房中,牟仁又在和手下的人商议。 向佐成道:“据报,他现在正在扬州,住在扬州首富古侯家里,还是古侯女儿的媒人,古侯的女儿定在四月初八日成亲。” 牟仁道:“四月初八日?就是今天!” “是。”向佐成又道:“总护法,这个古侯是扬州首富,我们倒是可以找古侯敲一笔钱。” “不,暂时不动。”牟仁道:“对那小子暂时也别动,我另有妙计。还有,花护法和花姑娘在哪儿了?” “花护法暂时还没有消息来,不过,花副坛主昨天已经到了扬州了。” 牟仁点点头,道:“知道了。” 古府一连热闹了好几天,龙靖被吵的头昏脑涨。 这天,天下着蒙蒙细雨,龙靖却独自一人偷偷溜出古府,专找僻静处漫步。 突然,从一条横街冲出来一顶软杠三挽手流苏盖顶、云铜镶窗的白藤小轿,四个大汉抬着轿子,脚法一致,飞快的冲出来。 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个小姑娘,大声喊着:“恶贼,站住!放下我家小姐!快放下我家小姐!” 龙靖俊眉微皱,飘身拦住了小轿。 为首一个大汉皱眉怒道:“小子,快快让路,免得大爷们动手。” 龙靖淡淡的、轻轻的笑道:“你们为什么不等等那位小姑娘?” “废话,”大汉怒道:“你小子找死。”说着,也不见他怎样在动,肩上的轿杆已稳稳地落了下来,他已大呼一声,挥拳向龙靖击来。 龙靖正在看那轿子,当四个人抬着轿子飞跑时,轿子四平八稳地一点也不乱晃,这时三个人抬着,那轿子也似乎是摆在地上一般平平稳稳的。 这时,那大汉的拳头已袭到,他微微一闪,身形滑开一尺,让过袭来的拳头。 那大汉收势不住,直冲出四五尺远才停下脚步,他见自己这一拳并没有击中对方,不由更是大怒,回身又是一拳袭来。他的攻势不能说不快,招式也不能说不狠,可一连攻出七八招,连龙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其他三人见了,忙放下轿子,道:“老薛,我们来帮你。”说着,就上去两个,帮忙攻击龙靖。 龙靖亦动了愤慨之心,一定要管一管这闲事了。 三个大汉的武功不弱,又极为拼命,招招都是狠手。 后面那小姑娘追了上来,奔到轿子前:“小姐!你怎么样?”剩下的那大汉拦住她,小姑娘虽也是一身武功,但两人拳来脚去的只走过了十来招,小姑娘就被大汉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龙靖并不想伤了三人,只是游斗,点倒了小姑娘的那个大汉,也上前来帮忙,龙靖见四人没有退走的意思,只好下手点了四人的穴道,他望了望已不能动了的四人,笑道:“抱歉了,各位。”说着,走到轿子前,隔帘施了一礼:“小姐,小生有礼了!” 轿中没有动静,也没有声音,仿佛没有人在里面。 龙靖又道:“小姐,坏人已被小生制住,小姐不必害怕了。” 轿中仍然没有回声。 龙靖微皱俊眉,略一沉思,道:“小姐,得罪了!”说着,伸手掀开轿帘。 当轿帘掀开的一刹那,他惊呆了。 轿内坐着一个绝色佳人! 那少女轻扫娥眉、薄施脂粉,脸颊被染得白里透红,更显得她的双眼又大又黑又深又亮又媚;她斜斜地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只用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望着他;她那如梦如雾的眼睛迷迷蒙蒙的,象两点隐在雾里的星光,又闪烁又晶莹;她嘴角的弧度是美好的,唇边带着淡淡的浅笑,那笑容也象是隐在雾里的阳光,又明亮又迷人。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斜靠在那儿,一个字也没说,连指尖也没有动一下,但是龙靖却镇住了。 他不能不承认,这少女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最具有诱惑力和吸引力的,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是女性的、迷人的,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她明艳动人,象一朵盛开的花,象一簇燃烧的火,充满了使人无法控制的诱人魅力! 龙靖轻舒一口气,微微笑道:“小姐,你请等一等。”说着,放下轿帘,回身走到那小姑娘身边,伸手拍开她身上受制的穴道。 小姑娘来不及向他道谢,直扑过去,一下子掀开轿帘,望着一动不动的小姐,又惊又怕,忙问:“小姐,你怎么啦?” 龙靖在她身后道:“你家小姐是被人点了穴道,你解开就是了。” “哦。”小姑娘应了一声,却呆望着那少女不动。 “怎么啦?”龙靖奇怪的问。 小姑娘皱眉道:“我……小婢不会。” 龙靖轻轻笑了,道:“我说给你听。你家小姐被制穴道肩井穴在肩头,胸前的神封、神庭穴,小腹上的气海穴,腿上的白海穴、章台穴。” 龙靖缓缓的说了一遍,小姑娘的双手抖抖索索地在她小姐身上指来指去、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可那少女仍然一动不动。 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小姐,你怎么样了?还是不能动吗?这怎么办呀?小姐。” 龙靖见了,知道小姑娘不会解穴,叹了口气,道:“小姑娘,你去把闲人都赶走,小生来替你家小姐解穴。” 小姑娘听了,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好。多谢公子。” 龙靖用身体拦住轿门,对那少女道:“小姐,此时没有旁人,小姐的穴道要尽快解开,否则时间久了,小姐的身体会受损。所以,小生只有冒犯了,请小姐见谅!” 那少女虽不能动不能言,但眉目之间露出许可之意。 龙靖手指微微用力,隔了衣衫替她一一解开被制穴道。 过了好一会儿,那少女的手动了动,盈盈地站起来,缓缓迈出小轿,对龙靖盈盈下拜:“小女子花蕊寒多谢公子搭救,不敢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不敢当,小生卢龙靖。花小姐不比多礼!” 花蕊寒笑了笑,再次福了福:“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请再受小女子一拜!” “不敢!”龙靖托起她下拜之势。 第三三八回 花蕊寒主仆 第三三八回花蕊寒主仆 这时,那小姑娘已赶了过来,对着龙靖跪下:“小婢伶伶替小姐给公子磕头,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小姐。” “小姑娘快起来吧。”龙靖笑道:“花小姐,那四个人不知怎么处理?” “他们也是听命于人、替人办事的,”花蕊寒浅浅一笑:“就饶了他们吧。” “好。”龙靖解了四个大汉的穴道:“你们去吧。” 那四大汉不敢再说什么,一溜烟地跑了。 龙靖又向花蕊寒道:“花小姐请稍候片刻,小生去找人来抬轿子。” “不用了。”花蕊寒微微笑了笑:“寒舍就在这条街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了。” 小丫鬟花伶伶忙道:“小姐,那轿子怎么办呢?” “伶伶,你就在这儿看着轿子,”花蕊寒道:“我回去叫他们来抬好了。” 花伶伶道:“小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呢?” 龙靖道:“小生愿送小姐一程,小姑娘尽可放心了。” 花蕊寒忙道:“怎么敢劳动公子?” “不要紧,花小姐请!” 二人慢慢地走着,花蕊寒缓缓的、淡淡的说道:“我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一直很消沉,总是借酒浇愁,常常喝的大醉,根本不管我,家里的生意也不管。有一天,爹爹喝醉了,在路上撞上一个人,那人一阵拳脚把爹爹打得奄奄一息、卧床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现在,那个人又想要我去做他的小妾,我宁死不肯的,他竟然派人来抢,今天幸好遇到公子搭救,不然,小女子只有一死保清白了。” 她轻轻的述说着,那么平淡、那么简单、那么不在意似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却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惜。 说着,只见路边倒着四个一样装束的十四五岁的小童,花蕊寒道:“他们是我的轿童。”上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又吩咐他们去把轿子抬回来。 再过去不远,就到了一座门前。 花蕊寒一笑:“这便是寒舍。公子请入内稍坐!” 龙靖一笑,道:“不用了,小生这就告辞了。” 花蕊寒道:“想是公子觉得寒舍简陋,不足以一待公子?” 龙靖听了她这样说,倒不好拒绝了,便含笑道:“打扰贵府,多有得罪。” 二人进了门,园子虽不大,但亭台楼阁却也小巧别致、花草流水赏心悦目。 一个五十来岁、胖胖的老妇人迎上来:“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花蕊寒道:“这位是卢公子,刚刚我出去,又遇到赵家的人,多亏了卢公子救了我,所以没有去,就回来了。” 老妇人听了,忙弯腰拜下去:“老奴替小姐多谢公子。” “老妈妈不必多礼。”龙靖扶住她。 “她是我的奶妈,姓黄,”花蕊寒笑道:“她把我从小带大,常常以为是我娘,教训我;我也常常以为她是我亲娘。” 黄妈跟在他们身后,还在不住口的啰嗦道:“小姐,赵家的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伶伶呢?怎么不见她?她怎么不好好保护小姐呢?还有轿童他们呢?我就说过,那几个小毛孩子怎么行呢?根本不能保护小姐你。小姐,以我看还是再……” “好了,奶妈,”花蕊寒轻轻笑道:“你就少说两句,好不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您就不要担心了。奶妈,你去叫韩婶子多准备几个菜,我要招待卢公子用一点便饭。” “花小姐,”龙靖忙阻止道:“不用费事了,小生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花蕊寒浅浅笑了:“没有别的报恩方法,公子却连一点酒菜都不肯受用么?”她脸上的笑容暗了暗,“还是卢公子认为小女子不值一叙呢?” “花小姐多心了。” 花蕊寒领着他来到一处明轩,坐下,刚说了两句话,黄妈又来了,端了两杯茶放在石桌上:“公子请喝茶。”又向花蕊寒道:“小姐,现在天气还不很热,这石头上坐久了会腰疼,还是回房里去坐吧。” “我偏在这里坐,”花蕊寒撒娇似的说道:“你叫韩婶子把菜也摆到这里。” “小姐……”黄妈还想说什么。 花蕊寒摆摆手:“你不要说了,去吧。” 黄妈轻叹一声,低下头转身走开,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道:“你现在大了,我说什么你都不爱听了。唉!你现在是小姐,我能说什么……” 花蕊寒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龙靖见了黄妈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奶妈,那是多么慈祥、多么和蔼、多么忠心的老人。 这时,花伶伶回来了,她还拎了一个提盒,上前笑道:“小姐,小婢知道您受了惊,所以特意去城里那家‘小苏州’买了您最爱吃的八宝饭和千层糕。”说着,她已麻利地打开提盒,端出了两碟点心。 龙靖笑道:“果然是个好伶俐的丫头!” 花蕊寒笑道:“卢公子,本城这家‘小苏州’是专售点心的馆子,据说是苏州城‘谢苏州’的分店,所以他们制做的八宝饭、千层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当真可说得上是妙绝天下。卢公子,可愿意尝一块?” “这‘小苏州’的点心,小生的朋友也带小生去尝过,”龙靖笑了笑道:“可惜小生不爱甜食。不过,小生有位朋友对这八宝饭、千层糕也是赞不绝口。” 花蕊寒笑道:“我明白了,男人都不爱吃甜食,只有女人才爱这种甜甜蜜蜜的感觉。” 菜摆上来了,伶伶和黄妈都帮着端菜端汤,先端来的是四个凉菜:樱桃火腿、梅花糟鸭、琵琶舌掌、拌海蛰,接着是八个热菜:蓑衣虾球、脆皮枣凤翅、银鱼羹、海龙驴鞭花、荔枝鱼、桔汁牛肉、芙蓉海参、红烧狮子头,两个汤菜:鸭茸银耳、鲜人参炖乌鸡。最后,韩婶子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是四碟点心:一碟玫瑰松子糖、一碟茯苓软糕、一碟翡翠甜饼、一碟枣泥酥饼。 第三三九回 情绪好无聊 第三三九回情绪好无聊 韩婶子是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人,她笑着将点心摆上桌子,道:“不知公子爱吃什么,只好随便做了一些,公子如果觉得不合口味,吩咐我,重新为公子做几个菜。” 花伶伶接口道:“真的,卢公子,你爱吃什么口味的菜,告诉韩婶子就行了。韩婶子做菜是第一流的,不管是什么南北口味、川菜京菜、粤菜江浙菜她都会做。我们小姐就最喜欢吃她做的菜。” 花蕊寒也笑了:“卢公子,你尝尝如何?” 龙靖挟了一筷子菜吃了,不由赞道:“韩婶子果然好手艺!” “公子笑话了,”韩婶子忙道:“公子将就用一些吧。” 花蕊寒含笑望着龙靖,甜甜的笑道:“卢公子既然喜欢,就多吃一些。韩婶子每次做了菜来,就希望吃的人能把菜全部吃光,卢公子你看,她今天又做了这么多,我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的,你一定要帮帮我。” 龙靖笑了笑,随口应着:“好呀,那小生就不客气了。” “那你以后能常常到我家来吗?”她问,盯着他,她的眼睛在笑、眉毛儿在笑、嘴角儿也在笑,每个笑里都媚态万千而风情万种! 龙靖抬头望着她,看了她好久,他心中平平静静没有丝毫杂念和冲动,轻轻呼出一口气,轻松地笑了笑,道:“花小姐,你是一个美丽迷人的少女,我相信会有许多年轻人会喜欢你,今天,小生救你,绝没有一丝半毫亵渎之念。” 花蕊寒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明白了。” 窗外,小雨不停地下着,风儿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花蕊寒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丝,轻叹一声,低低吟道: “春风吹梦洒林梢, 鹊也筑巢,莺也筑巢, 忙忙碌碌且嘈嘈, 风正飘飘,雨正飘飘。 今朝心绪太无聊, 怨了红桃,又怨芭蕉, 怨来怨去怨春宵, 风又飘飘,雨又飘飘。” 龙靖听了她的低吟,来到她身后,淡淡笑了笑,也吟道: “盈盈一笑, 尽要恩仇了。 赶上江南春来早, 春色花容相照。 今宵苦雨连绵, 明朝丽日晴天, 愁绪都随柳絮, 随风化轻烟。” 吟罢,他又接着道:“花小姐,相逢是缘,你我今日一聚,也算是朋友。” 他心里明白,这少女可能对他有些好感,他不想伤害她,但却又不得不伤害她,他只希望自己的话既能打消她对他的幻想,又对她不造成太大的伤害:“今日小生相救花小姐是义不容辞之举,还望花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花蕊寒闻言一震,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卢公子,我……”她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龙靖施了一礼:“小生该告辞了。” 花蕊寒欲言又止,没有阻止,命花伶伶送出去。 花伶伶送了客人回来,见花蕊寒已经回到卧房前,正呆呆的立在回廊的立柱旁,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痴痴地凝望着雨空,似乎想寻找一些什么。 只因为世上难逢知音,所以她必须寻寻觅觅么?她真的在寻觅么?她以为她脸上没有露出痕迹,但她脸上却早写着“孤寂”。 谁若以为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就不必“寻寻觅觅”?谁若以为她们不会露出“孤寂”?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花蕊寒浑身上下都写着“孤寂”!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吟道: “愁云淡淡雨萧萧, 暮暮复朝朝! 别来应是, 眉峰翠减,腕玉香销。 小轩独坐相思处, 情绪好无聊, 一丛萱草, 数杆修竹,几叶芭蕉。” 花伶伶走上前来道:“小姐,你又叹气了,还是回房去吧。” 花蕊寒道:“卢公子走了?” “是的,小姐。”花伶伶道:“你是不是又在想夏公子了?” 花蕊寒进了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微皱了眉头:“没有的事,你别浑说。” “其实,”花伶伶一边给小姐倒茶一边道:“夏公子人不错,对小姐又痴心,小婢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要离开他又避开他呢?” 花蕊寒轻轻地道:“我知道他是好人,所以,我不能害他。” “那么,卢公子呢?” “卢公子也是一个好人,”花蕊寒轻蹙娥眉:“我更不忍心伤害他,可是,这是总护法的命令,我不得不遵从。你想,谁能违抗总护法的命令呢?而且,娘也传书吩咐我这么做,我也不能让娘太为难,是不是?”她幽幽的轻叹:“不过,卢公子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只怕我不能够对付他。” “什么君子不君子?”花伶伶冷笑一声:“我见得多了,哪一个男人是好东西,谁不想着偷鸡摸狗,见到象小姐这样的人,还不是色迷迷的魂儿出了窍,巴不得扑上来抱住就不放手。” 花蕊寒轻笑两声:“小丫头,你见过多少男人,这样世故的样子?” “本来嘛,”花伶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今天卢公子为什么不扑上来抱住我不放呢?”花蕊寒忍住笑:“今天他的机会可不少。” “小姐呀,”花伶伶望着她笑了:“你是不是希望卢公子真的抱住你不放?” “死丫头,”花蕊寒红了脸:“人家和你说正经话,你敢取笑我。我看呀,你才是春心浮荡,想要一个男人抱着你不放。” “小姐!”花伶伶也羞红了脸,转身去铺床。 花蕊寒收了笑,严肃的、冷冷的道:“无论什么人,要我脱光了衣服去勾引男人,我死也不干。” 花伶伶回头看了看她,只见她双眼迷迷蒙蒙的、痴痴的出神,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便道:“小姐,天不早了,睡吧。”见她根本没有听见,又走上前去,笑道:“小姐,这样坐着也能睡着么?还是做梦呢?” “做梦!”花蕊寒轻轻吐出一口气: “梦也无由寄, 念也无由递, 梦也艰难念也难, 辗转难回避! 醉亦何曾醉, 睡亦何曾睡, 醉亦艰难睡亦难, 此际难为计!” “小姐,”花伶伶听了,也叹口气道:“小婢知道你心里在想夏公子,可是也应该保重身体呀。” 花蕊寒道:“我知道。”说着,走到床前宽衣就寝。 第三四O回 信任 第三四o回信任 却说龙靖回到古府时,古侯、冰霜等正焦急地等在厅内,一见了他,众人都是又惊又喜,围拥上来,纷纷询问。 丁珰嘴最快,忙忙的问:“大哥,你去哪儿了?一个下午都见不到你,我们急得不得了,以为你又被魔教的人抓去了呢?” “呸呸呸!”麦小宝急道:“叮叮当当,你胡说八道什么,大哥怎么会被人抓去呢。大哥,”他笑着向龙靖道:“你出去玩怎么不带我去呢?” “带你去?”龙靖笑了笑,敲了一下他的头:“我就是被你吵昏了头,好不容易出去躲了半天清静,你还想我带你去,做你的梦吧。”他抬头望着立在众人身后默默不语的冰霜,深情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龙靖出现在厅门的一刹那,冰霜就觉得内心有一股热血在奔腾,使她几乎想直扑过去,扑进他怀里,诉说她的担心、她的不安、她的焦虑和她的思念,但她没有这样做,只是极力克制着自己,望着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太多的关心、了解和情意。 古侯笑道:“好了,卢公子既然回来了,我们也放心了。夫人,你们也累了,都回去歇歇吧。”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纷纷借口累了,走了。 连麦小宝、丁珰和莫艾、包洪也退下去了。 大同笑道:“少爷,小的和碧月也先下去了,就请白姑娘陪你回房间去吧。”说着,拉着碧月也退了出去。 龙靖笑了笑,望着他们都走了,回过头来,只见冰霜低着头站在那儿,什么话也没说,他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霜儿!” 冰霜的头垂得更低了,还是没有说话。 龙靖伸手轻轻地托起她的下巴,她娇羞的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含着万般柔情凝视着他。 他的眼光也深深地、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深处,这眼里充满了坦白、真挚和柔情,这眼光诉说出太多太多太多心灵的语言,诉说了太多太多太多深切的痴情! 她微微笑了笑:“我陪你回房去。” 两人来到龙靖的房门口,停了下来,相互望了许久,冰霜微笑着道:“进去吧,你需要休息。” 龙靖一把拉住她的手:“霜儿,你不问我到哪儿去了?你不问我做了些什么?” 她甜甜一笑:“我为什么要问?我问什么?”她再笑了笑,“爱,是不是还需要更多的理解和信任?只要你不是被魔教的人抓去了,我根本不用担心,对不对?” 他笑了,道:“我没有遇到危险,遇到另外一些事情,你和我进房里去,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只要你想说,我会愿意听。” 进了房间,龙靖顺手关上房门,冰霜倒了两杯茶,两人对面坐下。 他望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轻声道:“霜儿,你听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笑了笑:“我不会为不值得的事情生气,你放心好了。” “今天,我想一个人出去清静一下,”他缓缓的开了口:“在街上遇到一件强抢民女的事,我出手救了那女子,她只有一个小丫头跟着,我只好送她回家去。然后,”他望了她一眼,只见她面带笑容,静静的望着自己,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愣愣的看着她发呆。 她伸手敲了一下他握着茶杯的手:“我在听,你接着说呀。然后又怎样了?” 他只好又说下去:“然后,她留我吃晚饭,我没能拒绝。”他再次停下来,只是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后来呢?她只是留下你吃晚饭吗?”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对这件事不应该这样平静,她应该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那样,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一点。 他再也忍不住了,冲动地伸过手来握住了她的手:“霜儿,别这样,没有后来了,她只是留下我吃了晚饭。可是,我知道还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留下来。你骂我吧,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他望着她:“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吧,霜儿。” 她转开了眼光,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道:“你真的想听我心里的话?” 他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却仍然点点头:“是的。” 她轻叹一声,幽幽的道:“你救了她,她只留下你吃了一餐饭,未免太小气了。她没有以身相许吗?她应该很漂亮的,对吧?她没有以身相许真是太可惜了,连我都为你觉得可惜。” “你……”他又气又急,转眼看到她脸上那种调皮的笑,不由也好笑,站起身来,道:“你故意气我,看我怎么对付你。”说着,绕过桌子来抓她。 她已经迅速地跳起来,闪身躲开,边笑道:“反正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再多一个就更好了。” 他追过来:“你再胡说!” “这是好事情呀,”她巧妙地躲闪着:“有什么说不得的。” 他一个箭步飞快的扑上去,她迅速后退两步,没想到后面是床,她已退无可退了,他扑过来,一把将她按倒在床上,又气又笑地道:“这下你跑不了了,你还说不说那些话气我?” 她笑着道:“我再不敢了,靖哥哥,你是好人,放了我吧。” 他放开她,伸手把她拉起来。 她站起来,伸手抚了抚鬓边的发丝,似乎淡淡的笑道:“她有没有请你到她的香闺里去?” 他一听,转身盯住她:“你还说!”说着,又扑过来。 “靖哥哥!”她闪身逃开,边道:“好哥哥,我不敢了。” “这次可不能饶你了。”他一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她转身欲逃,他顺势一把抱住她:“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她的脸正好对着他的脸,她望着他,突然收了笑,一本正经地道:“靖哥哥,这种事情谁遇到了都会管,如果是我,我还会和她交个朋友。其实,你不必告诉我这么多,因为我相信你绝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 她停了停,又道:“如果我事事都要查问清楚,就是不相信你,也是不相信我自己,那么,你也不会爱我了,是不是?” 他点点头,也笑了笑道:“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我自己,而是……” “什么也别再说了,”她道:“你又没有到她香闺去,她又没有以身相许,”她笑了笑:“我不会随便吃醋的。” “还说不吃醋?”他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了:“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她羞红了脸,一扭身挣脱他的怀抱,向门口跑去,边道:“我该走了,你早点休息。”说着,拉开门,又回头嫣然一笑,跑走了。 冰霜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睡了。 第三四一回 奇怪的梦 第三四一回奇怪的梦 她正睡着,突然听到一阵喜悦的音乐声,她不由寻声而去,只见一座大府第里正在吹吹打打的办喜事,新郎新娘正在拜天地。 她皱了皱眉,只觉得那新郎的背影好熟悉。 新郎新娘转身相对,当新郎转过身来,她立即大吃一惊,那新郎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卢龙靖! 不!靖哥哥,不!不!不可以!不可以! 她呼叫着冲上去,一把抱住龙靖的手臂:“靖哥哥,你不可以娶她!你不可以娶别人的!你说过,你这一生只会娶我一个,你不可以娶别人。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龙靖满脸冷冷的表情,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臂,冷淡地道:“我说过什么?我早就忘了。你走开,别拦着我。” “不!”冰霜哭道:“你说过你一生只爱我一个,绝不会爱上别人,也不会娶别人。” 龙靖淡淡的道:“这是我说的吗?我早不记得了。现在我在拜堂,你别拦着我。”说着,他伸手推开她,含笑着去拉新娘:“新娘,该我们夫妻对拜了。” “不!”冰霜急得不行,奔过去又抱住他的手臂:“靖哥哥,你不可以娶别人!不可以娶别人!” 龙靖怒道:“你放开手。” “我不放!”冰霜哭道:“你不可以娶别人!” 新娘不耐烦地道:“新郎,你还拜不拜堂?” 冰霜对新娘道:“你是谁?” “我当然是他的新娘呀!”新娘笑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 冰霜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新娘笑道:“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谁?”说着,伸手将红盖头掀到头顶,露出一张娇美含笑的脸。 冰霜又是一惊,新娘竟然是岑梦娇!她吃惊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新娘笑了笑;“你没想到吧。”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冰霜不相信地摇摇头,立即又转头去看龙靖:“你说!你说!怎么会是她?” 龙靖道:“当然是她。” “为什么?” 龙靖冷笑道:“为什么?你问得真好笑,我告诉你,因为她比你美、比你柔、比你娇、比你媚、比你更象女人。” 新娘道:“新郎,你还要不要跟我进洞房?” “当然要,”龙靖使劲欲挣脱冰霜抱住的手:“反正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现在就进洞房吧。” “不!不可以!”冰霜更紧的抱住他不放手。 “放手!”龙靖使劲一推,将她推得跌倒了,却并不看她一眼,只管上去搂住新娘,笑着道:“你别生气,不要管她了,我们走吧。” 冰霜跌坐在地上,满面泪痕地望着他们。 新娘娇羞地依偎在龙靖胸前,比刚才更美更娇更柔更媚,但奇怪的是,她又不是岑梦娇了,而是另外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她望了望冰霜,娇笑着对龙靖道:“现在就走吗?你不管她了?” “不管她,”龙靖拥住新娘向房里走:“我们现在就进洞房。” “不!”冰霜哭道:“靖哥哥!你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这样!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她一连叫了几十个不可以,最后大叫一声:“靖哥哥!”然后,随着这声大喊,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醒了! 她心中还有几许困惑,四下望了望,发现窗外天还没有亮,房里静悄悄的。 原来,她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哦!她长嘘一口气,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重新躺下,可她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她又想起了刚才的梦。 那不过是场梦而已,但她却象是亲眼所见一般,就连当时龙靖和那新娘的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自己当时的感受,那么悲痛、那么绝望、又那么难以相信!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一阵一阵的痛。 最奇怪的是那新娘,她明明看得很清楚是岑梦娇,可为什么后来又变了一个人呢?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却仍然记得她又美又娇又柔又媚的脸。 那是谁呢? 她摇摇头,想不起那是谁,却了无睡意,干脆起来拥被而坐,弓着膝,用手支着头,她又想开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龙靖说过的救人一事,那么,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但是,她怎么会想龙靖与别人成亲呢?那是她绝对不想也不愿的事情,要想也该是靖哥哥与自己成亲进洞房呀!想到这里,她不安的动了一下,想必脸已红了。 唉!这个梦代表什么意思呢?或者预示什么呢? 是什么呢?难道说自己和靖哥哥这一生真的不能在一起么?他会变心吗?他会忘掉所有的誓言吗?他会忘记所有的情意吗? 他会吗?他会吗?他会吗?她不停的问着自己,他会吗? 不!他不会!他不会!……她在心里叫了十几遍他不会,因为她是那么深那么深地爱着他,而他给她的情意也是那么深那么深,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情意。他不会! 他不会变心,那么会是什么能阻碍他们的结合呢? 会是什么呢?他的父母?他的家庭?或是其他什么? 她不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想得出神了。 一大早冰霜就来到花园里,这里繁花似锦,能给人好心情,冰霜已抛开了昨晚那个不愉快的梦。 突听一人笑道:“白姑娘,你好早!” 她回头一看,是那日古小莉婚宴上,龙靖新认识的朋友叶开。 这个年轻人开朗、活泼,永远笑脸迎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因此,古侯也留他住下了。 冰霜展颜笑道:“你也早呀,叶少侠。” 叶开笑了笑道:“白姑娘,别这样叫我,否则,我只好把脸藏起来了。” 冰霜扑哧笑出声来:“那该怎么称呼你?要不要叫你叶公子?” “别别别,”叶开一叠连声的道:“你要这样叫,我更要脸红了,干脆就叫我叶开好了,不然,”他看了她一眼,“你叫我一声大哥也行。”他的脸真的有些红了,又立即道:“我知道你不肯这样叫的,我有些过分了,抱歉!”他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第三四二回 和花蕊寒相交 第三四二回和花蕊寒相交 冰霜扑哧笑出声来:“那该怎么称呼你?要不要叫你叶公子?” “别别别,”叶开一叠连声的道:“你要这样叫,我更要脸红了,干脆就叫我叶开好了,不然,”他看了她一眼,“你叫我一声大哥也行。”他的脸真的有些红了,又立即道:“我知道你不肯这样叫的,我有些过分了,抱歉!”他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为什么要说抱歉?”冰霜笑了笑:“你是靖哥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大哥的,是不是?” “真的!”他突地抬起头来,迎视着她,那眼里有一片笑意,一片欢愉,一片惊喜! 冰霜笑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叶大哥!” 叶开笑了,他望着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冰霜没有发觉他的眼中象星星一样闪烁了一下,轻轻笑道:“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哦,”叶开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激荡,声音平平静静的:“我当然没有你认识的那些年轻人好。” “不是,”冰霜忙道;“我只是没有见过象你这样开朗、活泼的男孩子,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这种性格会令人愉快,忘却一切烦恼。” 叶开眼中闪过一点火花:“能让你忘却烦恼,我很开心,希望你永无烦恼、永远快乐!” “谢谢你,叶大哥。”冰霜笑了:“我们走吧,他们该到处找我们吃早饭了。” 早饭后,龙靖、冰霜、叶开、麦小宝、丁珰、大同、花碧月、莫艾、包洪在街上游玩。 迎面来了一顶白藤小轿,大家让到了一旁。 轿子旁边的小丫鬟见了他们,忙笑道:“哎呀,这么巧。”又吩咐轿童们停了轿子。 一个娇美的声音从轿内传出来:“伶伶,怎么了?” 小丫鬟立即弯腰去掀开了轿帘,喜道:“小姐,你看我们遇到了谁?” 冰霜细细打量那小丫鬟:只见她约有十六岁,穿着一身粉红衣衫,梳着两个圆髻,耳鬓各垂下一股小辫,虽生的并不十分出色,但看来却十分伶俐,只是并不认识她,不由奇怪。 这时,轿帘启处,一个绝色少女缓缓走下轿来,对着龙靖道了个万福:“小女子给卢公子道福!” 龙靖忙还了一礼:“花小姐太客气了。” 冰霜望着那少女,心里只觉得面熟,就是想不起是谁。 那小丫鬟快嘴地道:“我家小姐昨天受了惊,却多亏卢公子搭救,今天天气又好,正想到禅智寺去烧香,谢谢菩萨保佑。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了卢公子,这正是菩萨让感谢卢公子呢。” “伶伶,别多嘴。”花蕊寒忙道。 龙靖忙道:“对了,霜儿,这位是花蕊寒花小姐。”又向花蕊寒介绍了冰霜、叶开等人。 “花姑娘,”冰霜这才明白此人就是龙靖昨日相救之人,于是含笑望着她道:“我好像见过你。” “是吗?”花蕊寒道:“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冰霜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你面熟。” 丁珰笑道:“花姑娘长得漂亮,人人都喜欢,所以就觉得面熟罗。” 花蕊寒笑了笑道:“白姑娘,你我今日相识恨晚,不如一起聊聊。” 冰霜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并肩而行,说着话。 丁珰道:“霜姐姐,你们两个口中姑娘过去姑娘过来,我听了都觉得不顺耳。大家既然有缘,不如姐妹相称,多好!花姐姐,你今年十几?” “小妹今年十九,”花蕊寒笑向冰霜道:“姐姐贵庚几何?” 冰霜忙笑道:“你才是姐姐,小妹十六,请花姐姐多指教。” “妹妹冰清玉洁,愚姐自愧不如。” 众人经不住花蕊寒盛情相邀,都到花家做客。 龙靖怕古侯担心,让莫艾、包洪先回古家去。 晚饭,韩婶子做了一大桌子菜,人人吃得赞不绝口。 当龙靖、冰霜等人告辞时,花蕊寒亲自送到大门口,道:“卢公子、霜妹妹、丁妹妹、叶公子,你们一定要再来玩。平时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好闷,今天你们来了,我开心得不得了。好妹妹,”她拉住冰霜的手,用几乎带哭的声音说:“你们要再来,我等着你们。” “花姐姐,你放心,”冰霜笑道:“我们会来的。” 看着冰霜他们的身影消失了,花蕊寒主仆才回身进来,回到屋里,花蕊寒又独坐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伶伶喜滋滋地道:“我们家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真是开心!” 花蕊寒并不理她,她望了望小姐,又接着道:“我听到小姐邀请卢公子他们再来玩的,啊!”她双手抱在胸前,微仰着头,眼睛望着窗外,带着满脸无限向往、无限陶醉的神情,“要是他们明天又来就好了,想想就开心。对了,小姐,你说他们明天会来吗?” “你还不累吗?”花蕊寒道:“这会子也不说好好歇一歇,只管唠叨个没完。” “我希望他们明天又来,”花伶伶兴奋的转了个身,面对着花蕊寒,笑道:“就算是累一点也没关系,开心嘛!” 花蕊寒望着她:“你好像真的很开心?” “小姐,”花伶伶看了她几眼,放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小姐心里并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这不过是因为总护法的命令,也是为了夫人。” 花蕊寒轻叹一声,微皱了娥眉,好半天才道:“其实,卢公子和白姑娘都是很好的朋友,一个人如果能交上他们那样的朋友就是福气了。” “他们现在岂不是和小姐交上朋友了么。”花伶伶笑道。 花蕊寒再深深叹了口气:“他们这样真心对我,我心里更觉得难过,觉得对不起他们。” “小姐,”花伶伶劝道:“你不用难过了,你只要心里当他们是朋友就好了。” “只怕他们到时候不当我是朋友了。”花蕊寒无不悲哀地道。 花伶伶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花蕊寒轻轻地道:“但愿他们不会被总护法杀掉,那我也不会有更多的不安了。” 第三四三回 夏庆辉的烦恼 三十五痴情浓浓醇香如酒 君子朗朗光明似镜 第三四三回夏庆辉的烦恼 龙靖一行往古家走去,大家还在议论着花蕊寒以及她请客的菜。 一个人醉醉歪歪、摇摇晃晃地迎面而来,众人纷纷让开,等他过去。但那人却站都站不稳,摔倒在冰霜脚边,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 冰霜吃了一惊,忙弯腰去细看,果然是他:“夏七哥!”说着,就伸手要扶他起来。 龙靖、叶开见是冰霜认识的人,忙上前帮忙扶起来。 冰霜微微皱眉道:“夏七哥!夏七哥!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那人好不容易才抬起醉意浓浓的双眼,只盯她,皱着眉、喃喃地道:“你……你……是谁?” “我是白冰霜,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直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皱眉道:“你不是蕊寒!不是!我……不认识你!不认识。” “霜儿,”龙靖道:“他完全醉了,我们先把他弄回古家去吧。” “好。”冰霜点点头。 龙靖、叶开一边一个半扶半拖地带着那人走。 丁珰忍不住问:“霜姐姐,他是谁呀?” “他是秦岭夏家的七少爷夏庆辉,”冰霜道:“去年,我认识了夏家的几位姐姐,并到他们家里去住过几天。” “真的吗?”丁珰又惊又喜地脱口而出:“你真的去过秦岭夏家的‘摘星山庄’吗?” 冰霜被她问的有些莫明其妙,点点头,道:“怎么啦?” 丁珰笑嘻嘻地道:“江湖上都传说秦岭夏家的‘摘星山庄’特别大,好像一座城堡,霜姐姐,你看了是不是真的很大?” “是的,”冰霜笑道:“我在‘摘星山庄’住了几天,根本不敢一个人走,很容易迷路的。”说到这里,她立即想起在摘星山庄的第一个早晨,她迷路了,是康乐送她回住处的。 到了古家,古侯听说,忙安排了夏庆辉的住处。 一整夜,冰霜、龙靖、叶开、麦小宝、丁珰、莫艾、包洪、大同、花碧月以及古家两个丫鬟都在夏庆辉的房间进进出出、忙前忙后,照顾他。 当夏庆辉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了。他坐起来,环视四周,房间里面没有人,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他正在迷惑时,进来一个丫鬟,见他醒了,忙笑道:“夏公子,你醒了,请洗脸吧。” 他不由奇道:“小姑娘,这是哪里?你怎么知道我姓夏?” 丫鬟笑道:“小婢姓花,我们姑娘认识夏公子。昨晚公子喝醉了,正好遇到我们姑娘,不然公子可要在街头睡一晚了。” “你姓花?”夏庆辉喜道:“你家小姐也是姓花吗?” 丫鬟笑道:“不,我们姑娘不姓花,她姓白,夏公子一会儿就能见到她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女子的声音问:“碧月,夏公子醒了吗?” “夏公子醒了,”丫鬟笑道:“正在问姑娘呢。” 一时进来几人,夏庆辉一看,当前的一女虽然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但也是认识的。 冰霜笑着将龙靖、叶开等人介绍了一遍。大家坐下说话。 冰霜道:“好久不见,不知蕊姐姐他们怎样了?” “你走后发生的事情才多呢,”夏庆辉笑道:“先是奶奶的寿日过了,许多亲友们都告辞了,然后,康表弟留书一封,不辞而别;接着,爹爹将八妹许给sc唐门的七公子唐俊,八妹不愿意,也离家出走了。所以,我们兄弟姐妹分几路出来找她了。” 龙靖道:“夏兄,你是说你父亲将你妹妹许给sc唐门的七公子唐俊了?” “是呀,”夏庆辉道:“卢兄认识他?” “有幸认识。”龙靖笑了笑。 夏庆辉也笑了:“我虽然没有见过唐俊,但听说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只不知为什么八妹不愿意?” 冰霜笑道:“我知道为什么。” “哦,”丁珰忙问:“霜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冰霜笑着望了望龙靖,道:“你也认识蓓姐姐的,就是和欧阳潇潇他们住在梦娇姐姐那儿的夏蓓。”她又望了望夏庆辉,“我和蓓姐姐谈了许多话,她虽然没明说,但我可以看出来她对欧阳公子是有意的。” 龙靖亦笑了笑:“难怪那日梦娇姐姐介绍唐俊时,夏姑娘好像很吃惊。” 夏庆辉笑道:“如果是这样,八妹应该有人照顾了,我们也不必太担心了。只是不知家父怎样与唐家交代。” “那是你爹的事,”丁珰快嘴地接口道:“谁教他也不问问女儿就自作主张将女儿许配人呢?” “小妹,”龙靖忙阻止她:“不要乱说。” 夏庆辉笑了笑:“没关系。” 麦小宝笑对丁珰道:“如果你爹爹将你许了人呢?” “我才不管呢,”丁珰仰仰头道:“我不喜欢的人就不嫁。” 冰霜笑了:“丁妹妹,你喜欢谁?姐姐帮你,告诉你爹爹就行了。” “霜姐姐拿我取笑,”丁珰笑捶着冰霜:“我不依。大哥,”她向龙靖道:“霜姐姐欺负人,你也不管么?” “大哥,”麦小宝笑道:“你不要管她,白姑娘是为她好,她自己不领情,还怨人。” 丁珰气极,冲过来打麦小宝:“我又不要你管,你多嘴多舌的乱说什么?” 麦小宝一边躲一边笑:“好厉害的小丫头,谁敢管你。” 夏庆辉望着二人追逐嬉笑,不由笑道:“你们真开心。” 好久没有开口的叶开道:“夏兄有什么烦难的事情吗?是了,昨晚夏兄喝醉了,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是不是想念心上的姑娘了?” 夏庆辉脸红了,忙掩饰地道:“酒后胡言乱语,叶兄莫信。” “是就是,”叶开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有情有义还可笑么?卢兄,你说是不是?” 这下轮到冰霜脸红了,她向夏庆辉道:“夏七哥,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吧。大家都是朋友,愿意为你分忧解愁。” 夏庆辉笑了笑,道:“这次出门,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姓花……” 旁边的花碧月忙笑道:“怪不得刚才我说我姓花,夏公子还以为我们姑娘也姓花呢。” 夏庆辉笑了笑,又道:“她前些日子突然不告而别,我既不知道她到哪儿去了,找也没地方找,所以,心情不好,就多喝了几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默了。 众人也都不说话。 第三四四回 夏花重逢 第三四四回夏花重逢 丁珰觉得空气沉闷,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口问:“夏七哥,她叫什么名字?” 夏庆辉轻叹一声:“她叫花蕊寒。” “花蕊寒!”冰霜吃惊地抬起头来,问:“她叫花蕊寒?难道是她?” 夏庆辉听了,又惊又喜,忙问:“什么?你们认识蕊寒?白姑娘,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真的这么巧,”冰霜喜道:“她就在扬州城里,昨天我们才到她家里去过,回来的时候就遇到你了。”她笑了笑:“看来,你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她住在哪里?”夏庆辉急急的道:“请你们带我去找她。” 叶开大笑道:“看你现在急的,刚才你要是不把你的心事说出来,岂不是见不到她了。” 丁珰道:“我们快点走吧,夏七哥已经急了。” 路上,夏庆辉把认识花蕊寒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 到了花家,麦小宝上前去敲门,门很快就开了,看门老头见了龙靖等,立即笑道:“原来是卢公子,快请进!小姐正等着公子小姐们呢。” “哦,”龙靖道:“你家小姐怎知我们要来?”看门老头忙道:“小姐一直都在等候公子们。小姐吩咐了,如果公子小姐们来了,请随时进去。公子小姐们请,老奴就不进去了。” 叶开走在最后,听了老头的话,道:“你去吧,我们正想自己进去。” 丁珰一路叫着花姐姐跑在前面,花伶伶先迎出来,笑道:“丁姑娘、白姑娘,你们果然来了。”她一眼看到跟在冰霜后面的夏庆辉,不由吃了一惊,立即又喜悦地叫起来:“小姐,小姐!你快出来!快点出来!快点!” “伶伶,”花蕊寒的声音传出来:“你大喊大叫的做什么?霜妹妹听了会笑话你的。”她缓缓的跨出门来,脸上的笑意立即凝固了,整个人仿佛瞬间变成了化石,愣在那儿不会动了。 夏庆辉一听见她柔媚的声音,就忍不住全身发抖,心脏一阵一阵的触动,但他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竭力控制自己想奔过去的冲动,他只是看着那门,看着她缓缓的跨出门来,然后,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吃惊的张了张嘴,一脸的惊愕,一脸的茫然,一脸的不相信。 冰霜笑盈盈地走上前去,笑盈盈地道:“花姐姐,你想不到我们会带了谁来,是吗?我不跟你说,夏七哥会告诉你的。”她转头对花伶伶说道:“伶伶,你说你们家这花园里也有许多芍药花,是吗?昨天天黑了,没有看到,现在你快带我们去看。” 丁珰、叶开立即附和着,只一会儿,大家都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站在门口的花蕊寒和站在院子里的夏庆辉相对而视。 夏庆辉终于忍不住了,“蕊寒!”他大叫一声,扑上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激动地、热烈地低喊:“蕊寒!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蕊寒,我好想好想你!你……你让我寝食难安!你让我相思渐瘦!” 花蕊寒轻叹一声,抬眼来看他,她的眼光柔柔的、媚媚的、含情脉脉的:“你瘦了吗?”她浅浅微笑,那笑容象涟漪散开。 “是的,”夏庆辉放开她,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信你仔细摸摸看。” 她微笑起来,眼光温柔如水地停驻在他脸上,看来更是迷离若梦,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用她那磁性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真的瘦了,你不该这样,你不明白,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他痴痴的望着她,轻声道:“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别再这样莫明其妙的失踪,不要不理我,不要再离开我就好了!” 她缓缓地摇摇头,轻蹙了一下眉头:“你……你太傻!”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下巴、脖子等,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柔到极处、媚到极处! 花蕊寒笑了笑:“庆辉,进屋去坐吧。” 夏庆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二人进了屋,夏庆辉好奇的环视四周,花蕊寒笑道:“伶伶这丫头,茶也不倒。你坐一会儿,我倒杯茶给你。” “你不用忙,”他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我不渴,也不要喝水,”他深深地望着她,“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 她回头望着他,眼中是柔情一片,突然,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了他的腰。 他也紧紧地拥着她,好像她会飞走似的。 花园里,花伶伶领着众人在赏花玩耍。 龙靖一个人在一边独坐,冰霜走过来,笑着问:“靖哥哥,你怎么啦?” “没什么,”龙靖笑了笑:“小妹又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冰霜道:“靖哥哥,你不用叉开话题,”她深深地望着他,“我知道你有心事。本来,你不想说我不该问的,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为这件事担心,”她小心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关于我的事?” “没有的事,”龙靖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叶兄好像在叫我们了,我们过去吧。”说着,欲走。 冰霜一把拉住他:“靖哥哥,别走!”她抬起眼睛,眼光幽幽然地直望着他。 他站住,回过头来看她。 她的脸离他的只有几寸之遥,她悠然长叹,吐气如兰,她的眼光更是如梦如雾如秋水盈盈,她的声音低柔而清晰,轻轻的、缓缓的:“靖哥哥,自从我们相识以来,虽然分多聚少,但是,” 她的眼光更柔,“我相信你了解我,我同样也了解你,你有心事!从刚才一进花家,你就一直闷闷的,一句话也没有,你在想什么?你在担心什么?别说没有,” 她放开了他的手,“你的眼里有困惑、有担忧,我能看得出来,告诉我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因为夏七哥?他真的是秦岭夏家的人,你不相信?” 第三四五回 起疑心 第三四五回起疑心 龙靖长长地呼出一口,望着她笑了笑,缓缓地说道:“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他是不是夏家的人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有点奇怪,这件事太巧了。” 冰霜皱了皱眉头:“你是说我不该把他带来见花姐姐?” “不是,”龙靖仍然有些不解的样子:“我不是说他。”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冰霜急道:“靖哥哥,我知道魔教的人和你过不去,”他很快的看了她一眼,她继续道:“你虽然不肯告诉我,但是莫大哥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可是,你如果不告诉我,我不是更担心吗?靖哥哥。” 她深情地望着他,温柔地道:“你说过我们是知己,那么,不论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危险,都应该并肩承担,对吗?” 龙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冰霜再一笑,接着又道:“你以前和魔教的人对阵相搏的时候,我都没有帮上你的忙,现在,你总不能再拒绝我了,是不是?” 她突然收了笑,正经地道:“莫大哥还告诉我,上次你被魔教的人抓了,他怀疑是与那个秦文培有关,是不是?因为秦文培也是魔教的副坛主,所以,你怀疑夏七哥,对不对?” 龙靖望着她那么关心的脸,不想再让她那么担心了,他点点头,道:“我们边走边谈。”他带着她向花园另一边走去,离开叶开他们更远。 “霜儿,”他开了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秦文培的确是魔教的人,他故意和我接近、和我做朋友,只因为想拉我入魔教。上次在南京他诱骗我去了一个地方,就是魔教在南京的分舵。” 他看了她一眼:“我当然不会愿意,他们就把我关起来了,后来,还是梦娇姐姐救了我。” “梦娇姐姐?”冰霜奇怪地问:“梦娇姐姐救了你?” 他望着她,苦笑了一下:“你永远不会想到,梦娇姐姐便是他们的教主。” “什么?”冰霜这才真正的吃了一惊:“梦娇姐姐是魔教的教主?”她摇摇头,“不可能,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你听我慢慢说,”龙靖拉了她的手,轻轻握着,缓缓的道:“最初,我在祁连山认识梦娇姐姐的时候,也并不知道她是魔教教主。我受了伤,在她那儿养了一个月的伤,她也没有说什么,我只知道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师父和一个舅舅。” “后来,我夺回赈灾银而得罪了魔教,他们派人杀我,我看到他们衣襟上绣的黑色曼陀罗花标记,才记起梦娇姐姐衣襟上也有那样的黑色曼陀罗花。当时,我以为是梦娇姐姐下令劫银的,唉!” 他长叹一声,“后来,我才知道,梦娇姐姐虽然是教主,却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只因为当年的魔教是她爷爷一手创立的,她父亲又是她爷爷的得力助手,等后来她爷爷她父亲被杀,魔教也被铲除,她就跟着外婆生活,以后又跟着师父。” “她的舅舅一心想称霸武林,决定重建魔教,但原来魔教内部几乎都是岑祖岑父的心腹,所以,她舅舅就把她推出来做教主,自己在幕后主谋,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现在,魔教中的一切权力都在她舅舅手中,什么事她都做不了主的,想来,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冰霜沉思着道:“她会不会也是想拉拢你才对你好呢?” “不会的,”龙靖立即接口道:“我认识梦娇姐姐的时候并没有得罪魔教,况且,那时候我根本是一个没有什么人认识的无名小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冰霜侧头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她是魔教的教主,你会不会娶她?” “霜儿,”他面对着她,捧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认真地、诚挚地、深情地道:“我说过,无论什么人都比不过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对于梦娇姐姐,” 他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我承认,我喜欢她、欣赏她,她是不是魔教教主都无关紧要,就算她不是,我也不会娶她,因为,我虽然欣赏她,但并不爱她!” 他的眼光直望进她眼睛深处,“我只爱你一个,也只会娶你一个,今生今世、甚至来生来世,你都是我唯一的、仅有的一位妻子!” 冰霜红了脸,羞涩地低下头。 龙靖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仰起脸,脸上带着笑,眼底眉梢都是情意。他的心怦然一动,俯下头来,他带着虔诚的心情轻触了一下她的唇。 她含羞带怯地轻轻推开他:“别这样,靖哥哥!有人看见了不好。” 他震了一下,放开了她。 她悄悄望了望他:“你没有生气吧?” “生气?”他笑了:“你是对的,我为什么要生气。是我不好,你别生气才是。” 她也笑了,想了想道:“你刚才说的事情是什么?” “什么事?” “就是魔教的事情,”她微蹙了秀眉,道:“对了,靖哥哥,你想,叶开会不会也是魔教的人?” “你想到哪儿去了,”龙靖笑了笑道:“叶兄不会是的,我是在想花蕊寒。” “花姐姐?”冰霜惊道:“你是说花姐姐是魔教的人,她会对你不利么?” “我也不知道,”龙靖蹙紧了眉,摇摇头,微叹一声:“我只是觉得这事太巧了,她并不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可是,那天我救她的时候,她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他沉思的回忆着,眉头蹙的更紧了:“袭击她的四个人武功虽然也不弱,但想要轻易制住她却是不可能的,何况她还有一个丫鬟、四个轿童一起的。这几个人的年纪虽小,武功不会比小妹差,她却这么轻轻易易的就被人点中穴道,这事真的有点奇怪。还有,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守门人说花蕊寒正在等我们,她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第三四六回 分析 第三四六回分析 冰霜笑了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说她是坐在轿子里的吗?一定是对方出其不意,她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就被人先点了穴道,然后那几个小孩子怎会是对方的对手呢?这还不简单吗,是不是?” 她微侧了头望着他,笑道:“如果说奇怪,叶开才奇怪呢,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突然闯到别人的喜宴上去讨酒吃?而且,他说他的钱袋被人偷了,都让人难以相信。” “好,”龙靖亦笑了:“叶兄让人难以相信,就算他是奸细,他又能对我怎样呢?” “嗯!这也是。”她道:“魔教的人已经用了一个秦文培,再来这一招又能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会这么笨吧。”她想了想:“那么他们又会出什么主意呢?靖哥哥,如果是你,你会用什么计谋呢?” “我不知道,”他笑道:“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她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的道:“不过,叶开如果不是第二个秦文培的话,那么,花姐姐会不会是他们布下的美人计呢?” 她轻叹一声:“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出这一计谋,而且,象花姐姐这样又美丽、又温柔、又娇媚、又善解人意,如果要施‘美人计’,这就是最佳人选。我想,世上没有多少人真的能漠视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靖哥哥,” 她抬眼看他,笑了笑:“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一点点都没有?”她的笑容那样暧昧,又那样纯真,让人真想揉碎那笑容,心甘情愿淹没在那笑容里。 “你是说他们想对我用‘美人计’吗?”他笑了笑:“一定有用的,”他再笑了笑,伸出右手搂住她的香肩,在她耳边无限陶醉地低语:“如果他们用你来对我施用‘美人计’,我已经中计了。” 她娇羞地一笑,将头依靠在他胸前。 二人漫步同行,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开了口:“霜儿,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有想,”她懒懒的依着他,慢慢地、低低地道:“你又在想什么呢?靖哥哥。” “我在想……”他顿了顿,用一种充满柔情的语气道:“我真希望每天每时每刻都能够象现在这样拥着你漫步花间林下、悠然自得、与世无争。唉!”他脸上带着憧憬、幸福、满足的笑容,“那该有多好!唉!”他叹惜着:“真希望有那样一天。” “你……”她轻轻柔柔地道:“你的心情我明白。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有多少困难,我们都要在一起。” 她停住脚步,站定了,抬起头来,深情而温存地望着他,眼底是一片深深切切的柔情:“不管我们面前有多少问题,困难我们一起迎上去,危险我们一起踏过去,甚至,死亡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 “霜儿!”他惊叹地喊,再一次拥住了她,在那样一种震撼般的激情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花园里,叶开、麦小宝、丁珰以及大同、花碧月在花伶伶的陪伴下真是玩得非常开心。 丁珰突道:“咦,大哥和霜姐姐呢?有好一阵没有看到他们了。” “刚才他们走到林子那边去了,”叶开道:“看样子在说什么话。” 麦小宝有些不高兴地道:“什么话要避开我们说嘛?” “当然要避开我们,”丁珰笑道:“人家说悄悄话还能让你听么?你说是不是?叶大哥。” 叶开笑了笑,没有说话。 麦小宝笑了,又道:“我是想听他们的悄悄话又怎样?等他们洞房花烛夜,我一定要去听一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害羞!”丁珰笑道:“他们也不会让你听的。” “你真傻,”麦小宝大笑道:“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悄悄儿的去偷听呀。” “偷听?”丁珰吃了一惊:“偷听人家谈话不好的,要是大哥他们知道了会生气的。” “你真是不懂,”麦小宝笑道:“在我们家乡,这是一种风俗。等到新人入了洞房,新郎谢了客,闹完了洞房后,大家就要散去。可是,客人们离开洞房后,又会悄悄地溜到窗外墙根底下去藏起来,偷偷地听新人说悄悄话,特别是小孩子,最喜欢去偷听了。如果被新人发现了,他们都不会生气,反而会抓一把花生、枣、糖或者其他东西给你吃,请你离开。” 丁珰吃吃笑道:“真有趣,小宝哥,到时候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麦小宝爽快地答应道。 “丁姑娘,”大同笑道:“女孩子是不能去的。” “为什么?”丁珰忙问。 “不知道,”大同道:“反正没有你这样的女孩子去过,都是男孩子,除非是七八岁的小女孩。” “我才不管,”丁珰嘟着嘴,不高兴地道:“我管别人高不高兴,反正我一定要去。” 花伶伶笑了:“丁姑娘,大姑娘是不去那样的地方的。” 丁珰听了,顿时明白过来,一时间脸羞的通红,转身跑走了。 麦小宝和大同都大笑起来。 叶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被他们的大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丁珰跑走了,便道:“麦兄弟,你们怎么把丁姑娘气跑了。” 大同道:“是她自己跑的。” “没什么的,叶公子,”花伶伶道:“丁姑娘说要和他们一起去偷听卢公子和白姑娘洞房花烛夜的情话,被他们两个说得不好意思了。” 叶开愣了一下,喃喃地重复着:“卢公子和白姑娘洞房花烛夜的情话?” 花伶伶笑道:“是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大同接口道:“我想快了,我们少爷为了白姑娘离家出走,所以,我们老夫人叫我来找少爷,而且要少爷带着白姑娘回临州去,这不明摆着了,回去就可以成亲了呀。” 花伶伶听了,笑问道:“回临州?卢公子是临州人吗?” “是呀,”大同得意地道:“我家少爷是临州总兵的公子呢。” 叶开一直很注意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他深深叹了口气轻轻低语:“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麦小宝没有听清楚,问:“叶大哥,你说的什么?” “没什么,”叶开道:“你们去玩吧,我到那池边去坐一会儿。”说着,离开他们独自一人走到池边,在一块石上坐了,用手支着下巴,望着池面,水中有鱼,水面有五彩水禽,池边的柳枝几乎垂到了水面。 有一双蝴蝶在柳枝间飞来飞去,又飞到那边的花丛中去了。他轻叹一声,低吟道: “池面风翻弱絮, 枝头雨褪嫣红。 扑花蝴蝶查无踪, 又做一场春梦! 便是一成去了, 不成没个来时, 眼前无处诉相思, 要说除非梦里。” 他望着池面沉思起来。 第三四七回 眼前无处诉相思 第三四七回眼前无处诉相思 叶开一直很注意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时,他深深叹了口气轻轻低语:“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麦小宝没有听清楚,问:“叶大哥,你说的什么?” “没什么,”叶开道:“你们去玩吧,我到那池边去坐一会儿。”说着,离开他们独自一人走到池边,在一块石上坐了,用手支着下巴,望着池面,水中有鱼,水面有五彩水禽,池边的柳枝几乎垂到了水面。 有一双蝴蝶在柳枝间飞来飞去,又飞到那边的花丛中去了。他轻叹一声,低吟道: “池面风翻弱絮, 枝头雨褪嫣红。 扑花蝴蝶查无踪, 又做一场春梦! 便是一成去了, 不成没个来时, 眼前无处诉相思, 要说除非梦里。” 他望着池面沉思起来。 龙靖等告辞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了。 夏庆辉当然想留在花家,但花蕊寒说孤男寡女不能同屋而居,劝他回去古家。夏庆辉想想有道理,只好依她。 花蕊寒亲自将众人送到大门口,笑道:“霜妹妹,今天没有好好陪你们,改天再来玩。” “好,我们一定来。”冰霜笑道:“可惜我们也是客居在这里的,不然该请你去我们那儿玩的。” “只要在一起聊聊,”花蕊寒道:“哪儿都一样。” “告辞了。”众人纷纷转身走了。 “蕊寒!”夏庆辉突然又转回来,奔到她面前,深情地望着她。 “庆辉!”花蕊寒面对着他,眼光温柔如水地停驻在他的脸上,仿佛天地间只有这张脸这个人了:“你……你回去吧,多保重!” 冰霜正回头看他们,见了她的神情,不由呆了。 从没看过比她更女性的女人!她着迷般地盯着她,她正对夏庆辉微笑着,那笑容又娇又媚又柔又美! 天啦! 冰霜心里想着,怎么会有如此媚入骨髓的人物!怎么会有!那笑容……那笑容多熟悉! 冰霜脑中灵光一闪,那笑容她见过,她真的见过!在哪儿见过?在哪儿见过?她脑子里迅速的思索着,然后,她记起来了,是那个梦!那个梦! 她梦见龙靖和一个女子在成亲拜堂,她看到那新娘先是岑梦娇,后来又变了一个人,她依在龙靖的肩上时,那笑容就是这样! 冰霜想得出神了,呆呆的立在那儿,直到叶开走过来道:“白姑娘,走吧。”她回过神来,见麦小宝等已走到前面去了,连夏庆辉也走过来了,她跟着叶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见花蕊寒主仆仍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而夏庆辉更是一步三回头地望。 她轻舒一口气,向前面看去,麦小宝等已走远了,而龙靖竟然也似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着头走着。 叶开望了她好久,突然道:“白姑娘,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冰霜忙道。 叶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忧郁、一丝烦恼,他低低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他苦笑了一下:“我本没资格问的,我只是自讨苦吃。” 冰霜并没有回答,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的思想正沉浸在另外一件事情里。 叶开再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心事重重并不理人,便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跟在她身边。 花蕊寒呆立在那儿,依依不舍的目送夏庆辉一步一回头地离去,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直到看不见了。 花伶伶才道:“小姐,进去吧。” “嗯。”花蕊寒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移步。 “小姐,”花伶伶上前去扶她:“已经看不到了,回去吧。” 花蕊寒轻叹一声,无奈地转回身,缓缓地跨进门。 花伶伶扶着她,轻轻地道:“小姐,总护法不是让你去拉拢卢公子吗?小婢打听到一点消息。” 花蕊寒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你说吧。” 花伶伶道:“原来卢公子竟然是临州总兵的公子,听说总护法他们怎么也查不到他的身世背景。”她笑了笑,“那是当然啦,他们只会去查那些武林世家的底,谁会想到他竟然是朝廷大官的儿子呢?” 花蕊寒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问:“你听谁说的?” “他的书童。” “你还知道什么?”花伶伶道:“他们家在临州,他爹是临州总兵。只要知道这些就已经很够了,是不是?小姐。” 花蕊寒沉思良久,然后下决心似的抬起头道:“伶伶,今天这些话你不要对任何人说,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了吗?” “小姐,”花伶伶望着她:“你……” 花蕊寒盯着她:“怎样?” 花伶伶点点头:“小婢什么都不知道。” 花蕊寒对她笑了笑不再说话。 “小姐,”花伶伶道:“你是不是想帮卢公子?” “我并不是想帮他,”花蕊寒轻叹一声道:“我也知道他和我们天火神教过不去,那要随便怎样对付他都行。但他的父母家人却是无辜的,而且,他父亲既然是朝廷命官,就不是武林中人,想来也不会武功,如果总护法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们的。卢公子是个好人,我不想欠他太多,你明白吗?” 花伶伶点点头:“小婢明白了。” 夜深了。 冰霜还没有睡着,干脆起了床,开门出来,走到龙靖的房外,门里还亮着灯,龙靖也还没有睡。她敲了敲门,门开了,龙靖站在门里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良久,他道:“进来吧。” 她走了进来,他关上门,走过来问:“有事吗?” “你怎么还没睡呢?”她轻轻地道。 他看看她道:“有些事没想通,就睡不着。你是不是有事情想告诉我?” “唔!” “我也有些事想告诉你,”他道:“霜儿,自从梦娇姐姐救了我之后,魔教的人就再也没有露面了,就连我们到梦娇姐姐那儿去也没有看到过他们。” 她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难道他们是和梦娇姐姐住在一起的么?” 第三四八回 怀疑花蕊寒 第三四八回怀疑花蕊寒 “是的,”他点点头又道:“但他们不露面决不是不再当有这回事了,我想,他们一定是另有所谋。”她深深地望着他:“你以为会是谁?”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靖哥哥,”她垂下眼帘:“有件事很奇怪。” 他心中一动:“哦,什么事?” “前天晚上,”她轻声道:“就是你救了花姐姐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听了,心里一松,笑了笑:“做梦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呀,”她抬起头来:“做梦并不奇怪,我梦见你和一个女子在拜堂成亲,”她幽幽地望着他的眼睛:“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吗?” 他也望着她,她脸上淡淡的,没有丝毫表情,但她的眼睛却是那么幽黑、深邃、迷蒙,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微蹙着眉头,他没有开口。 她也没有想要他回答,只是幽幽的望着他,双眉微蹙、心事重重,好半天才幽幽地再问:“你希望是谁?” “哦!”他似乎松了口气:“我当然希望是你,而且根本就只会是你!” “可惜不是我,”她淡淡地道:“是岑梦娇,”她抬高了声音:“哦,也不完全是岑梦娇,之后,她又变成了花姐姐。” “花蕊寒?”他惊呼出口。 她点点头:“是的,就是花姐姐,她的那双眼睛、那微笑、那神情,她那又娇又媚又柔又美的笑容,那比任何女性更女性的女人,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错。” 他虽然听出她语气中的醋意和含酸,可是却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他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迅速的在心里思索着,道:“霜儿,那时你还根本不认识她,怎么会梦到她,又怎么会认得她呢?” “所以我才说奇怪呀,”她道:“当那天我第一次见到花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她好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怎么知道会是前一晚才梦见过她。” 她微侧了头:“刚才在花家门口分手的时候,她用那柔柔的、媚媚的、含情脉脉的眼光去望夏七哥,我就觉得那神情好熟悉,却原来就是我在梦里见到的她和你要进洞房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喂,”他忙道:“你别搞错了,她是对夏庆辉才那样的,不是对我呀!” 她扑哧笑了:“我梦到的是你和她要进洞房嘛。” “你那梦不算数的,”他急了,脸也胀红了:“我从没想过除了你之外还会和别人进洞房。” 她笑了笑:“好了,算我说错了,好吧。”她微皱了眉头,望着他,又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她却会梦见她呢?而且更巧的是第二天就认识她了呢?为什么这么巧呢?”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也微蹙了眉头:“我救她那天,她曾对我说她母亲早亡,父亲被恶霸打死,她自己也几乎被抢去做妾。但夏兄说她父亲早死,母亲带大了她。看来,她有一套话是假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说谎呢?霜儿,”他望她一眼:“你想她是在对我们说谎呢?还是在对夏兄说谎?” 她道:“她对夏七哥情义深重,只怕不会对他说谎。” “那他为什么对我们说谎?” “她那样说来,”她笑了笑:“不是更让人觉得可怜么,你就会更关心她照顾她了。” 他笑了:“那也没有用的,是不是?” 她也笑了。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了,深情地望着她,轻轻柔柔地道:“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计谋,我们都不会屈服的,是不是?” 她也仰起脸望着他,眼里是无限温柔,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那么望着他,所有的言语都在那温柔的凝视中尽诉无遗。 夏庆辉这一夜睡得很好、很安稳。 天亮后,他就迫不急待地跑去找冰霜,请她同去花家,但冰霜因为古夫人要设宴谢媒人,所以不能去,因此,夏庆辉只好一个人去了花家。晚上,花蕊寒还是坚持要他回古家。 此后几天,他每日都去花家,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和龙靖、冰霜等人同去。 这天,夏庆辉、龙靖、冰霜、叶开、麦小宝等人又一起来到花家。敲开花家大门,看门老头愣了一下,忙笑道:“原来是卢公子、夏公子,请进!” 夏庆辉领先走了进去,喊:“蕊寒,我来了!你快点出来,卢公子和白姑娘他们也来了,你快点出来。蕊寒!” “夏公子,”看门老头道:“小姐不在家。” 夏庆辉听了,急急地问:“她到哪儿去了?” “老奴不知道。”看门老头道:“公子们请先进去坐一会儿吧,小姐很快会回来的。”他一边陪着他们进去,一边扬着声音喊:“黄妈,有客来了,快点来招待客人。” 黄妈出来了,请众人厅上坐了,喝茶等候。 过了不久,花蕊寒带着花伶伶回来了,她尚未进厅门,便笑道:“贵客前来,未曾在家恭候,失礼了失礼了!” 夏庆辉一听见她的声音,早已抢上去,也不顾有人没人一把拉住她的手:“蕊寒,你上哪儿去了?我好担心你。” 花蕊寒轻轻挣脱手来,微红了脸,笑道:“我不过出去买点东西,我又不知道你们这时候来,”她向众人一笑:“来吧,大家来吃我买的千层糕。” 花伶伶已经将手中的纸包打开,把糕点放在黄妈递过来的盘子里。 花蕊寒笑道:“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突然想吃这个,就出去买了,不想你们这时候来。霜妹妹,”她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冰霜:“你吃一块,我知道你也爱吃。” 冰霜接了,道:“姐姐怎么知道我爱吃?” “卢公子说的呀。”花蕊寒笑了:“丁妹妹,你们自己拿。” 龙靖望着她,一直没说话,这时笑道:“小妹,你们多吃一点,花小姐知道你们爱吃,所以买了这么多。” 花蕊寒一惊,迅速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立即低下头去。 第三四九回 花蕊寒摊牌 第三四九回花蕊寒摊牌 饭后,大家各自散开玩耍,龙靖见花蕊寒一个人,便来到她身边,道:“花小姐,刚才对不起,小生并不是想让你难过。” 花蕊寒轻声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的。” “不!”龙靖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事情可能是情非得已,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告诉夏公子的。” “你……”花蕊寒吃惊地抬起头望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生明白你不会对我不利,”龙靖轻轻笑了笑道:“至少你现在没有做对小生不利的事情,我想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花蕊寒望着他,很想在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可是,他脸上是暖暖的的微笑,没有一丝丝的厌恶和鄙视,她不由低下头,想起不久前她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面拜见一个人的情景。 那人是天火神教的总护法牟仁,他冷冷的问:“花副坛主,这么多天了,你的任务怎样?” 花蕊寒道:“回禀总护法,属下无能。” 牟仁笑了笑道:“以你的温柔和妩媚还收服不了一个男人吗?” 花蕊寒道:“那卢龙靖并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属下也没办法。” “那么,有什么消息吗?”牟仁皱了皱眉头,又问:“他家住在哪儿?家里有些什么人?你也没有问一问吗?” “属下以为不能让他起疑心,”花蕊寒道:“因此想找最合适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问出来,可惜没有合适的时候,所以没有敢问。” 牟仁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是吗?” 花蕊寒冷静的面对着他,跪下道:“属下该死,请总护法处罚。” 牟仁看了看她,慢慢的问:“这两天常常到你那里去的男人是谁?” 花蕊寒一惊,脸上变得惨白:“这……” “我只是问问他是谁?” 花蕊寒咽了一口口水,不想说,却不得不说:“他叫夏庆辉。” “哦!”牟仁笑了,道:“是不是秦岭夏家的公子?” 花蕊寒无奈地低下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很好!”牟仁笑道:“你好好和他来往吧,以后会有用处的。” 这时,门外有人回禀:“禀总护法,卢龙靖一行人到花副坛主家里去了。” 牟仁看了看花蕊寒:“你回去吧,有事情我会再派人找你。” 于是,她回来了。 这里,花蕊寒面对龙靖,心事重重地紧蹙双眉,良久,她下决心似的甩甩头,道:“你……你知道了多少?” “小生并不知道什么,”龙靖道:“我只知道你虽然是有目的才接近小生的,但我相信你不会害我。” 花蕊寒低低地问:“你凭什么相信我?” “因为你……”龙靖望着她的脸:“你是一个感情非常丰富的女孩。” 花蕊寒眼圈一红:“你真的那么相信我?” “为什么不呢?别哭!”龙靖道:“夏兄过来了,我们过去。” 花蕊寒抬起泪眼,望着夏庆辉向她走来。 夏庆辉发现花蕊寒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那迷迷蒙蒙的眼神总是若有所思、深不可测,她也常常深陷在自己的沉思中,别人的说笑都似听不见。 他有好几次问她为什么,她总是微笑着望他一眼,说:“没什么?真的什么事也没有?”然而,那微笑却是那么的一闪而逝,让他瞧得心慌,她越是说什么事都没有,他就越觉得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他曾看见卢龙靖和她在一起说话,她哭了。他很纳闷,他们会说什么话,而让她哭。他本来想问一问卢龙靖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又怕她多心,因此不好去问。 这时,花蕊寒道:“卢公子、霜妹妹、庆辉,你们三个跟我来,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们。”说着,领着三人来到房间,亲自给每人倒了一杯茶。 三人分别坐下,望着她,等她开口。 花蕊寒注视着手中的茶杯,半响才轻轻地、缓缓地开了口:“卢公子,我知道你了解了很多,可有些事你也许并不知道。” 她轻叹一声,“唉!我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爹爹,他在我出生以前就死了。我跟着我娘长大,” 她抬起眼睛来,望了望他们,冷笑了一下,眼睛里有抹嘲弄的意味:“准确的说,我是黄妈一手带大的,我娘很忙,经常不在家,小时候我不知道她在忙什么,现在……” 她顿了一下,眼睛暗了下来:“我情愿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后来,她带我见了一个人,然后,我就做了天火神教ah合肥分坛的副坛主……” “魔教?”夏庆辉惊呼出口,手里的茶杯差一点掉到地上。 花蕊寒低叹一声:“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不!”夏庆辉忙接口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花蕊寒微微一笑:“世上也只有你才会说我好,你太傻!”她转向龙靖道:“总护法要我接近你,打听你的身世背景。我本来不想违背总护法的命令,而且我娘也吩咐我这么做,我从来没有违抗过我娘的话。”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我赶到扬州,这座房子本来就是我娘置下的。那天,我们打听到你出了古府,于是我设下一计,又点了自己的穴道,让你恰巧救了我。然后又请你到我家里来,我以为,你……你……” 她叹道:“你是一个君子,你太正直了,又太热情了,也太善良了,你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好。我自认我还算得上迷人,却对你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她轻蔑地笑了一下:“我失败了!” 冰霜笑道:“花姐姐,你别这样说,你已经迷倒了我。” 花蕊寒笑了。 “花小姐,”龙靖道:“你也不必太自责。” “卢公子,”花蕊寒又道:“现在总护法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家人吧,可是,你应该多加小心,最好吩咐你的书童不要乱说。” “大同?”龙靖道:“大同说了一些什么?” “他可能是无意中说出来的,”花蕊寒轻轻一笑:“你是临州总兵的公子,只要知道这一点,其他的就不难知道了。” 第三五O回 叶开的心事 第三五o回叶开的心事 龙靖望着她,明白她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牟仁,心里顿时有许多感激,忙起身行了一礼道:“多谢花小姐。” “谢我什么?”花蕊寒淡淡地笑了笑:“我并没有帮你什么。”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龙靖真诚地望着她道:“我真的很感激你。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怕你们会说出去了。我父亲虽然是武将,可只怕你的轿童一样身手的人他也只能对付一两个而已,我奶奶我娘更是手无缚鸡之力,何况还有数百的家丁仆人,所以,花小姐,”他笑道,“我真的很感激你。” 花蕊寒笑了笑,望了望他和冰霜,又望了望夏庆辉,道:“我也只能帮你这一点了。” 冰霜道:“花姐姐,谢谢你。” 在回古府的路上,龙靖一直忧心忡忡、默默无语,冰霜向他悄道:“靖哥哥,你在担心什么?” 龙靖长叹一声:“我担心奶奶他们,花小姐说的不错,我真的很担心。” 冰霜望着他:“那……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不!”龙靖道:“我绝不能回去。”他伸手拉住她的手:“奶奶说要我带你回去,可是现在我不能带你回去,你不会生气吧?” “我怎么会生气呢,”冰霜笑了:“你怎么总是以为我会生气呢?” “哦!”他笑了笑:“我现在真的好怕你会生气。” 叶开本来是一个开朗无忧的年轻人,但这两天他却变了许多,往日那开朗而明亮的脸庞上,如今却有了一份成熟的、深沉的忧郁,仿佛他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这天午后,叶开独自在园中闲步,他自己也不知要干什么,也不知该去找谁聊聊,他真的想找人聊一聊,可又不知该找谁。 龙靖和冰霜被古侯请去作为娘家人去柳家接柳淡烟、古小莉夫妻,大约要晚一点才回来。麦小宝、丁珰、大同花碧月也跟着去了,本来要他一起去,早起他觉得心中烦闷就没去。 而夏庆辉也不在,一定又去花家了。想到夏庆辉和花蕊寒、龙靖和冰霜、麦小宝和丁珰,甚至大同和花碧月都是成双成对的,独独自己是孤身一人,不由一阵黯然。 他想起在家里时,家中虽只有自己和小弟兄弟二人,但因母亲的姐妹多,他们的姨母姨父多,亲戚也多,表兄弟姐妹也多,大家开开心心地玩在一起,他真想回家去了,但是……为什么他觉得那么舍不得走呢? 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叶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开回头一看,是白冰霜!他心头一喜,烦忧一扫而光,展颜笑道:“白姑娘,你们回来了?” “是呀,”冰霜笑道:“可惜你不舒服没有去,柳大哥家的芍药花才好呢,漂亮极了。改天等你好了,我们再陪你去。哦,”她满脸关心地问:“你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里歇着,又跑到这风口处来坐着,不怕病势加重吗?” 叶开心中感到震动了,在她那诚挚而关怀的目光下震动了,在她那软语微责的语气中震动了,他迎视着她的目光,突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而满心欢愉、满心胀满了阳光,胀满了某种说不出的快乐。他笑了笑,轻松地道:“没有关系的,我在房里呆得闷了才出来的。” “你要多注意一点,”冰霜微笑着:“你一个人在外面行走江湖,要是生病可麻烦了。” “是。”叶开顺从地应着:“我会注意,保证不会生病。” “扑哧!”冰霜笑了一下。 叶开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她,良久,他道:“白姑娘,我们散散步,好不好?”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乞求的意味,但面上却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呀,”冰霜道:“靖哥哥算是小莉姐姐的媒人,所以这时候在那儿陪着他们拜见父母,然后,还要受他们的谢媒酒呢,”她甜甜地笑着,继续道:“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就跑开了。现在,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叶开跟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走在那铺满小碎石子的路上,他低着头望着脚尖,沉默地往前跨着步子,好像是要数清楚脚下的小路有多少颗碎石子似的。 冰霜笑了笑道:“看见小莉姐姐嫁了一个自己喜爱的人,而那人也那么爱她,看到她那么幸福的样子,我真的替她高兴。” 叶开抬起头来,微侧了脸去打量她,她的脸上带着笑,眼底闪着光彩!他暗暗咬牙,老天!她多美丽! 不!更多的是可爱!“美丽”二字,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人工的因素,而她是清雅脱俗的、是温柔圣洁的、是自然无饰的! 他轻叹一声,道:“你和卢公子也快成亲了吧?” 冰霜听了,脸上顿时羞得绯红,急道:“叶大哥,你不许乱说。” 叶开笑了笑:“你害羞么?其实,我……我真的希望你们能早点成亲。” “叶大哥,”冰霜皱了眉头:“你不要说了嘛,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叶开无奈的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显得那么苍白而无力,象一阵烟一样,只一闪就从他面上溜走了。他沉默了,不再说话。走了好一段脸,他始终沉默着,眉目之间却有几许忧郁、几许烦愁,显得心事重重而若有所思。 冰霜打量了他好几次,他似乎都没有注意。“叶大哥,”她终于忍不住了,打破沉默,问:“你怎样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不!”他忙否定道:“没有。” “我不相信,”冰霜固执地说道:“虽然我们认识还没有多久,但那时候的你是多么开朗活泼,而且是那么爱笑,我甚至觉得你比女孩子还爱笑。哦!”她笑了笑,又立即收了笑容,抱歉地道:“抱歉!我这样说你别生气,”她深深的望着他,“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快乐很开心,我并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叶开不敢看她,低头又继续向前走。 第三五一回 叶开表白 第三五一回叶开表白 “你不生气就好,”冰霜跟上他,又道:“我很少看到你这么开心的人,可是,这两天你变了,变得沉默多了,也变得心事重重的了,就算是和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你也常常发呆,为什么?” “为什么?”叶开轻叹一声,低低地道:“为什么?我也希望知道是为什么?” 冰霜侧过头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轻轻地、有些怀疑的、小心翼翼的问:“或者,是为了……一个人?” 叶开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停下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冰霜,似乎觉得心脏都跳到喉咙口了。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苦涩地、低语了一句:“你知道?” “老天!”冰霜也是浑身一震,瞪视着叶开脸上那种奇怪的表情,冲口而出:“难道你也爱上花姐姐了?” 叶开闭了一下眼,转过脸去,觉得心脏似乎在被人用刀子一片一片的割着,他蹙紧了眉头,轻轻地道:“不是她。你别管吧,我自己无聊而已。” 冰霜呆了,不是她,是谁?这几天与他相识的女孩子,不是花蕊寒就是自己了,虽然还有丁珰和花碧月,但似乎不太可能是她们两个,那么,就只有自己了。怔怔地看着叶开的背影,她是真的呆了。 她脑中闪过他那热烈而闪光的眸子、他那深情而专注的眼光、他那明朗而欢愉的笑容,她呆呆的站在那儿。 以往,也有许多男子向她表示过爱慕,象康乐、纪游扬、南宫少平,还有少秋,他们都没有让她觉得象现在那样震动。 因为他们每一个与她交往的时间都不算很短,而且也是慢慢发展的,她心中渐渐也觉查之后他们才表示出来的,而叶开和她认识才不过几天,并且他的话太突然了,她呆在那儿不动了。 叶开转身不看冰霜,也呆着不动,好一会儿,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平息了自己心中过于激动的心情,默默地转过头,见她那样茫然无助地站在那儿,不由一阵心痛,他暗叹一声,然后振作了一下,用平静的口气道:“白姑娘,走吧。” 冰霜抬眼望着他。 叶开轻松地笑了笑:“跟你谈谈,我心情已经好多了。我知道有些话本来不该说,不过说了心情会愉快一点,我真的该谢谢你。” “谢我?”冰霜不解地问:“谢我什么呢?” “谢你太多了。”叶开笑道。 “不!”冰霜黯然一笑:“你不该谢我,我没什么地方值得你谢。”她蹙紧眉头,低声道:“我只会带给你们不快。” “谁说的?”叶开扬扬眉毛,展颜笑道:“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开心,只要你快乐、开心,我们所有爱你的人都会快乐。” 他望着她,突然正经地说道:“我知道有很多很优秀的年轻人喜欢你,我了解我自己,我一点都不好,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你一定看不上我,我也并不是想得到你,只要你将我当成一个朋友,好吗?” 冰霜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含着泪,嘴角露出了笑:“叶大哥!” 叶开笑了:“别掉眼泪,不然,让别人看见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冰霜破涕而笑。 叶开收了笑,满脸严肃地望着她,认真地道:“白姑娘,今天的话算我没说,好吗?你……你还能象往日那样待我吗?” 冰霜望着他一脸的严肃、一脸的认真、一脸的诚恳、一脸的期待,不由鼻子一阵发酸,她努力地笑了笑:“你永远是我的叶大哥。” 叶开欢愉地、感动地笑了。 牟仁再次招见了花蕊寒,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他不由心气,道:“花副坛主,依我看你和卢龙靖以及白冰霜十分亲密的样子,怎么会连他们的家世背景都问不出一字半句呢?” 花蕊寒跪在地上,心中明白牟仁对自己的话不太相信,可她不想说太多,低着头道:“属下无能。” “你只会说这四个字吗?”牟仁怒道:“我看你是看上了那小子了吧,那就赶快投怀送抱呀,我还就不信有哪只猫儿不吃腥。”他站起来,望着她低垂的头:“难道你娘没有教你两手?” 花蕊寒头埋的更低了,咬紧牙不吭声。 牟仁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花蕊寒被迫抬眼望着他,他凑近她的脸,带着一种暧昧的笑望着她,轻轻地道:“我真的很舍不得罚你,你知道,你只是因为你娘的关系才做了这副坛主的位置,帮里的兄弟们很多都不服气呢。你就应该做一两件事情让他们看看,是不是?” 他用手指轻点着她紧闭的嘴唇:“你虽然也是我妹夫的女儿,但你娘并不是我妹夫的妾,所以,你也就不能姓岑,对不对?谁都知道你娘是个人可尽夫的女人,说出来对你也不好。” “你不能这样说我娘。”花蕊寒忍不住顶了一句。 “难道我说错了,”牟仁阴阴地笑道:“你娘的床上功夫可真的是第一流,天下无人能比。她难道没有教你两手?那岂不可惜。” 花蕊寒咬住嘴唇,虽然不能转开头,但她强忍住眼泪,不看他,也不开腔。 “你瞧你,”牟仁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这么伤心干什么,我不说就是了。”他的手摸到了她的颈下,伸进她衣襟里。 “不!”花蕊寒突然挥手推开牟仁的手,道:“总护法,求求你,不要!” 牟仁笑了,望着她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放心,你虽然不是我的外甥女儿,但总还是我妹夫的女儿,看在我妹夫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你怎样的。不过,” 他换了一副面孔:“让你办的事情,你一定要尽力去办,不然,犯了帮规,你娘脸上也不好看。” “属下明白。”花蕊寒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知不知道你娘在哪里?”牟仁又问。 “属下不知道。” “好,你回去吧。” 第三五二回 魔教的计划 第三五二回魔教的计划 花蕊寒走出大门,终于深深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仰头望了望天空,觉得天空蓝得好美,脸上不由自主的笑了。 花伶伶见了她,忙迎上来,道:“小姐,你怎么啦?为什么这么久?” 花蕊寒望了望她,脸上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更深了:“很久了吗?” “是呀,”花伶伶道:“你进去都两个时辰了。” “那我们快点回去。” 牟仁看着花蕊寒走出了门,想了很久,叫进一个手下道:“去叫柯护法来见我。” 不久,柯延树进来:“属下参见总护法。” “免了,快坐吧,柯护法。”牟仁道:“花护法早上来见过我了,她说她有办法对付卢龙靖,只是要他离开扬州,你想想有什么办法?” 柯延树道:“这事简单得很,卢龙靖不愿意连累别人,我们何不给古侯一下。” “不,”牟仁道:“如果我们对付古侯,卢龙靖更不会离开扬州了。” “属下愚昧。” “你也不用太谦,”牟仁道:“我知道你的主意多,所以找你来商量。” 柯延树忙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请总护法放心。”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柯延树想了想道:“属下认为花护法想让卢龙靖离开扬州是因为她想做的事情,不愿意让花姑娘知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柯延树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牟仁又道:“慢着,那丁不三丁不四两个老头怎样?” 柯延树回身道:“回禀总护法,那丁飞丁鸿兄弟虽有些不三不四的样子,但常常倚老卖老,属下怕他们不服总护法。” “丁飞丁鸿号称寒星双飞鸿,”牟仁道:“是四明山丁家庄老庄主的兄弟,他两个的武功据说并不比他们大哥丁老庄主的武功差,况且他们两个人常常在一起,两人联手,更是不同凡响,因此一定要想法把他们两个拉拢过来。这件事还是你去想想办法。” 柯延树沉思了一会儿,道:“总护法,现在卢龙靖身边有一个小姑娘,姓丁,叫丁珰,使的正是丁家剑法,莫非正是丁家的人?我们能不能利用她?” 一名教徒在门外道:“启禀总护法,霍护法回来了,求见总护法。” “让他进来。”牟仁道。 一会儿,进来一人,正是曾经下毒欲害龙靖以求江燕手中的“百草种植法”而被三仙吓走了的人妖霍宏宾。 霍宏宾进来,见了牟仁,忙跪下道:“参见总护法。” “起来吧。”牟仁道:“事情怎么样?” 霍宏宾忙道:“属下这次回山去请家师,家师因说年纪已老,不能下山了。属下千般言辞也说他不动,只得回来禀告总护法,请总护法担待属下无能。” 牟仁道:“令师那样的人才埋没深山,真是可惜。” 霍宏宾忙道:“那是他无福消受总护法的恩赐。” “他若是老死在深山那也罢了,”牟仁冷冷地道:“要是有一天他想起什么跑下山来与我们作对,那就麻烦大了。” 霍宏宾忙陪笑道:“总护法放心,那老头已有一百多岁了,料想也活不了几年了,而且,那老头脾气属下大约还知道一些,他是不会再下山的。” 牟仁道:“但愿如你所说,柯护法,”他突然问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柯延树。 柯延树道:“依属下看,有些异人,艺高脾气也怪,想来霍护法不会说错的。” “那就好,”牟仁道:“霍护法,这事就算了,你先出去吧。” “是。”霍宏宾去了。 牟仁又对柯延树道:“刚才你说利用那丁家小姑娘的事情,暂时不忙,这事有些不妥,你另外想个法子。现在,你先把卢龙靖一行逼出扬州再说。” “是,属下这就去办。” 冷家人与东方闻樱一行在南京住了许久,四周的景致也都游玩的差不多了,便说要离开南京,到苏杭一带去游玩。 众人收拾了行李,刚出客栈,只听一少女的声音惊喜地唤道:“弄玉姐姐!弄玉姐姐!” 萧弄玉住足回首,一少女已飞奔而来,喜笑颜开的拉住她:“弄玉姐姐,让我们好找。” 萧弄玉亦笑道:“你从哪儿来?宛露妹妹。” 少女道:“萧叔叔看了姐姐留下的信,很担心姐姐。我们便出来找姐姐了,二哥三哥一路,我和向姐姐、周哥哥,还有向哥哥一路,找了你好久,可算是找到你了。” 说话间,向雨夫妇、向秋也赶了过来,萧弄玉忙将他们介绍给众人,又将众人一一介绍了一遍。 东方玉琼也是十分开朗热情的人,忙拉了梅宛露的手笑道:“妹妹,你真可爱。”她向东方闻樱道:“姑姑,宛露妹妹既然是萧姐姐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东方闻樱笑道:“好吧。” 冷如冰道:“我看,子儒,我们三个老家伙不如自己去吧,让他们年轻人在一起岂不更方便。” “好,我赞成,”冷子儒笑道:“东方女侠,你以为如何?” 东方闻樱点点头,笑向辛宁道:“小宁,我把玉琼和小岩交给你,你们三个要听冷少侠、康少侠的话。” “是的,师父,”辛宁忙道:“徒儿会照顾好师妹和小岩。” 冷如冰也吩咐了冷季风一番话,于是三个长者先去了。 这里,年轻人们再细细的聊起来,才发现原来是周远超年纪最大,二十五岁;以下是冷季风、向雨同年,二十四岁;之后是康乐,二十一岁;接着是辛宁,二十岁;然后是唐甜、萧弄玉、向秋三个都是十七岁;而东方玉琼和梅宛露十六岁;只有辛岩最小,才十四。十一个年轻人中,东方玉琼和梅宛露最活泼开朗,辛宁、唐甜、向秋也爱笑爱闹,再加上辛岩虽小,也常常和他们又疯又闹,因此,这一路上的笑话热闹不断。 只有康乐常常闷闷不乐,而萧弄玉更是愁眉不展。 第三五三回 师徒慧被拒 三十六因爱成恨司徒结怨 空惹情思上官无奈 第三五三回师徒慧被拒 欧阳潇潇兄妹和夏蓓在岑梦娇处住了两个月有余,他们的姑婆欧阳洁瑜很开心,也不管他们,让他们尽情的玩耍,因此,南京有名的地方都去游览过了。 有时候岑梦娇也和他们一起去,但自从龙靖离开南京失去消息后,岑梦娇心情不佳,就很少去了,岑梦娇不去,唐俊也就不会去,所以常常只有他们兄妹和夏蓓三人在一起。有时候司徒慧也会和他们一起去。 这天,司徒慧又来到欧阳潇潇的房间,笑道:“欧阳大哥,今天陪我去逛街,好不好?现在就去?” “不行啊,”欧阳潇潇忙道:“湘湘和夏姑娘去约岑小姐去了,她们让我在这里等她们,一会儿来叫我。” “又是夏姑娘!一会儿又是岑小姐!”司徒慧蹙紧眉头,怒道:“你就被她们迷住了。” “什么迷住了?”欧阳潇潇皱了皱眉,道:“司徒姑娘,你不要乱说。” “不说就不说好了,”司徒慧嘟嘟嘴,又道:“那么你陪我去逛街,我们现在就走。” “等一会儿吧,”欧阳潇潇道:“等她们来了一起去。” “不嘛,”司徒慧撒娇似的拉住他的手臂:“我们现在就去,反正她们一会儿自己会去的。” “别这样,”欧阳潇潇被她拉扯着,只好站起来,想挣开她的手:“拉拉扯扯的不好看。” “怕什么,走吧。”司徒慧拉着他向门口走去,欧阳潇潇使劲挣脱她的手。 “你!”司徒慧转头怒视着他,她的脸色阴晴不定、似悲似怒,只一会儿,她脸色缓和了,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要等湘湘一起去?好吧,”她回转身,飘然走到桌边坐下,“你过来坐呀!我们坐下来聊聊天,等湘湘姐姐回来。” 欧阳潇潇只好又过来坐下。 司徒慧笑道:“欧阳大哥,你好像二十四岁了,有没有成亲呀?” 欧阳潇潇不知为什么脸一红:“没有。” “真的没有?”司徒慧眼睛发光,就象听到一个重大的喜讯似的,又惊又喜地问。 “当然是真的。”欧阳潇潇没有看她,只盯着窗外,好像要必须解释什么似的道:“我们的父亲去世的早,我们家在西域又没有什么亲友,况且我年纪也不是很大,”他说着,心里却有另一种小声音在告诉他:你幸好没有成亲,不然,当你遇到那么可爱的女孩时,你该怎么办? “欧阳大哥,”司徒慧见他脸上洋溢着一种欢愉、热烈的微笑,以为他对自己也有意,不由心儿突跳、脸儿绯红。 她本来就是一个大胆的女孩,因此虽然也有几丝害羞,但并不退缩,反而红着脸,兴奋地道:“我知道了,你要找一个又美丽又可爱的女孩子,是不是?我也知道你的眼光很高,是不是?我也知道你的条件很好,你又帅又有性格又有吸引力,而且,你的武功又高,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她长出一口气,“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但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你说什么?”欧阳潇潇不解地望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司徒慧笑了,娇羞地低下头,轻声道:“我……随你什么时候来提亲都可以,我师父很喜欢我,他一定会同意的。” 欧阳潇潇不得不说了:“不!司徒姑娘,你误会了,我从没有这个意思。” “你没有这个意思?”司徒慧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皱着眉头,不信任地望着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欧阳潇潇一时语塞,当他知道这个少女爱上自己后,他也不知该怎样对她说出她的误会:“我不是……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也不值得你喜欢。” 司徒慧心中感到一阵痛楚,咬咬牙,她死死的盯着他,大胆而直率地问了出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这……”欧阳潇潇未想到她问得这么直接,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司徒慧又气又羞:“喜欢或者不喜欢?这几个字这么难说么?你不肯回答,是不是?”她瞪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要找一个世上少有的、最美最温柔、最迷人的小姐,或者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才配的上你,是不是?哼!” 她冷哼一声,“我算什么,我又傻又笨又自不量力,你怕说‘不’我会伤心,是不是?因此你就不肯回答,是不是?”她冷冷地逼问到他脸上去,“是不是?是不是?” “不!不!司徒姑娘,”欧阳潇潇慌了:“你冷静一点,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司徒慧冷哼:“解释你不是不喜欢我,而是有人比我更温柔,你喜欢她,是不是?” 欧阳潇潇不知那来的一股勇气,突然大声道:“是!” “是?”司徒慧又气又恨:“你终于肯承认了,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她比我美、比我温柔、比我迷人,对不对?她就是我师姐,对不对?” 欧阳潇潇一愣,刚要说什么。 “哈哈!”司徒慧突然发狂般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她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女人吗?你也爱她,那个唐俊也爱她爱得要死。可惜呀可惜!”她瞪视着他,撇了撇嘴道:“人家不爱你,你也只好算个单相思而已。” 她不由觉得有一阵压抑不住的怒火直冲到她的胸腔,迅速在她全身扩散:“你难道不知道师姐爱那个见鬼的卢龙靖爱得要命吗?哼,岑梦娇,” 她恶狠狠地叫着师姐的名字:“我爱一个,你就要来抢一个,我已经放弃卢龙靖了,你自己得不到他,又要来破坏我吗?我不甘心!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你疯了,”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严肃地响起来:“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 司徒慧回头一看,门口进来三个人,正是岑梦娇、夏蓓和欧阳湘湘。 第三五四回 岑梦娇的无奈 第三五四回岑梦娇的无奈 司徒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指住岑梦娇骂道:“你才疯了。我喜欢卢龙靖,你要来跟我抢,你是师姐,我怕你,我放弃他了。现在我喜欢欧阳大哥,你又要来插一杠子,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呀。” 她仰了仰头,“好,我不怕你了,我们两个就来比一比,怎么样?” “我不会和你比,”岑梦娇皱紧眉头:“你自己回房间去,别再闹了。” “我怎么是闹了?”司徒慧道:“我就是喜欢欧阳大哥了,我就是不走了。” 岑梦娇沉下脸来:“出去。” 司徒慧四面一望,想找一点同情,却见欧阳潇潇已转过头去,看都不再看自己一眼,而欧阳湘湘和夏蓓都用默默的眼光望着她,没有说话,她觉得她们的眼光充满了冷漠和鄙视,她不由一阵伤心,咬咬牙,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冲了出去。 这里,岑梦娇若无其事地向欧阳潇潇笑道:“欧阳公子,对不起,阿慧真是太冒失了。” “没有关系。”欧阳潇潇笑了笑,自从夏蓓一进来,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她,这时才转向岑梦娇道:“唐公子呢?岑小姐没有请他吗?” “碧蓝姐姐请唐公子去了,”欧阳湘湘抢着道:“哥哥,我们快点走吧,先到大门口去等他们。” 夏蓓和欧阳湘湘知道卢龙靖走后,岑梦娇就一直不怎么开心,因此,商量好了请她和唐俊一起去玩,一则好让她散散心,二则,夏蓓知道卢龙靖是爱定白冰霜了,岑梦娇不能得到卢龙靖,便有心为她和唐俊拉拢拉拢。 岑梦娇、唐俊、夏蓓和欧阳兄妹五人游玩了半日,只有欧阳湘湘和夏蓓开心的笑过,岑梦娇不开心,唐俊自然也不会开心,欧阳潇潇更是一直沉默不语。 这一次的游玩并不开心,早早的回去了。 晚饭后,欧阳湘湘和夏蓓刚回到房间,欧阳潇潇就来了。 夏蓓笑道:“欧阳大哥,请坐。” “夏姑娘,”欧阳潇潇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夏蓓吃了一惊,脱口问:“你要去哪儿?” “哥哥,”欧阳湘湘也道:“为什么说要走?你就丢下我不管了?”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欧阳潇潇望见夏蓓又吃惊又关切的表情,忙转开了脸,望着妹妹:“我只是来向夏姑娘告别,然后,我和你一起去见姑婆,向她老人家辞行。” 欧阳湘湘低头想了想,道:“也好,我们走。”她抬头望了望夏蓓:“蓓姐姐,你和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夏蓓仿佛陷入沉思中,半日才道:“我本来和岑小姐就无亲无故,本就是因为你们才投奔了来的,现在你们要走,我自然也要走。” 欧阳潇潇望了望她,并没有说什么。 欧阳湘湘已经笑道:“那明天就和我们一起走吧。” 岑梦娇正坐在窗前沉思,粉紫道:“小姐,总护法来了。” 岑梦娇忙站起来,迎上去:“舅舅,您回来了。您什么时候到的?” “我下午就到了,”牟仁道:“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要把你师妹赶出去?” “外甥女并不敢。”岑梦娇低下头,忙道。 “不敢?”牟仁微怒,声音也提高了,刚说了两个字,又转了口气道:“梦娇,舅舅知道你喜欢卢龙靖,所以让……所以不反对你和他来往,你就应该主动一点,全力去争取呀。怎么阿慧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又要破坏她呢?” 岑梦娇忙道:“舅舅,我没有。” “我不管你有没有,”牟仁道:“你就让一让你师妹吧。” “舅舅,”岑梦娇道:“我没有破坏师妹的事情,是欧阳潇潇自己不喜欢师妹,我也没办法。” “好好好,”牟仁道:“我也知道阿慧是有些任性,由她去吧。”他望了她好半天,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笑容,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慈祥的语气道:“梦娇,你父母死的早,如今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他似乎忘了她其实还有一个爱她胜似母亲的师父,或许是他故意想忘记,他没有停顿,继续说道:“从前,舅舅没有好好关心你、照顾你,你别放在心上。唉,” 他长叹了口气:“其实,舅舅也是很关心你的,是不是?依舅舅看你既然喜欢卢龙靖,就应该多用点心在他身上,况且以你这样美丽、温柔的女子,想他卢龙靖也是一个多情多义的人,你对他的好,他不会没有感觉。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很深情的样子,也是喜欢你的,” 他笑了笑,语气更显得慈祥,并带了一种宠爱的口气,“你不要认为自己是女孩子,就太害羞,拿出勇气来,放大胆子,有时候也可以主动一点,对不对?” 岑梦娇不解地望着他,并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真正目的,所以也一直没有开口。 牟仁见她不说话,又道:“卢公子是不是不辞而别了?” 岑梦娇眼光黯淡了一下,低下头去。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他的消息……”牟仁盯着她缓缓地道。 岑梦娇不等他说完,立即抬起头来,用一对闪着光的眼眸殷切地望着他,按耐着激动的心情,期待他说下去。 牟仁看到她的眼神,心里暗笑了一下,接着道:“你耐心在这里等着,我会让他们去打听的,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舅舅,”岑梦娇顿时有些明白了舅舅的话中之意,想到舅舅要和龙靖作对,不由着急地道:“求你不要再为难他了,我不见他了,我再也不见他了!求求您就放过他吧!求求您,舅舅。” “你看你,”牟仁笑道:“我怎么会为难他呢?你那么喜欢他,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呀,况且,说不定以后他还会是我的外甥女婿呢,是不是?” 岑梦娇虽然也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嫁给龙靖弟弟,但此刻听了舅舅的话,还是不由有些幻想、有些期待,也有些害羞,忍不住羞涩地笑了。 “好了,”牟仁站起来:“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第三五五回 岑梦娇的梦想 第三五五回岑梦娇的梦想 岑梦娇送舅舅出去,回到房里,想起刚才舅舅的话,仍然觉得一阵心喜,在妆案前坐下,对镜自赏,但见自己脸儿绯红、眼底含情、眉梢带俏,真的是娇美动人!她心里也不由有些暗暗心喜。 望着想着,只见镜中映出身后一人,那人翩翩玉立、眉目带笑,深情地望着自己,正是自己思之欲见的那个人,不由大喜,回头喜唤:“龙靖弟弟!” 转头才发现身后哪里有那情丝缠心的人儿,却是婢女碧蓝。 岑梦娇轻叹一声,转回头来,再深深长叹。 碧蓝见了,知道她是在想念卢公子,只能叹道:“小姐,别再想了。” “唉!”岑梦娇轻轻地道:“你不要管我。” “小姐,”碧蓝劝道:“你总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吧,要是生病了,卢公子看见也不开心呀。” “我没事。” “那就上床去休息吧。” “碧蓝,”岑梦娇沉吟着道:“你想卢公子会到哪儿去呢?” “奴婢不知,”碧蓝道:“不过,小姐你不用担心,刚才总护法不是说了会派人打听吗?奴婢想不久就会有消息的。小姐放心吧。” 岑梦娇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龙靖弟弟,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这么想你?而你竟然不辞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有多难过?我实在是无法忘记你、无法不想你呀!” “小姐,”碧蓝忍不住要哭了:“求你别再想这么多了。” “我能不想吗?”岑梦娇摇摇头,悲伤地道:“如果我能不想,我又能怎样呢?碧蓝,”她转身看着碧蓝:“你从五岁就跟着我,过了三四年粉紫、翠绿她们才来的,是不是?” 碧蓝点点头道:“是的,小姐。” 她轻叹一声,修眉皱得更紧了,望了一眼碧蓝,幽幽地接着道:“十几年了,我们两个象亲姐妹一样长大,很多事我从来不瞒你,你应该了解我,我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也不是那种雄心勃勃事事要强的女人,也不想扬名称霸。” “在山上的时候,我年纪小,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现在,我更讨厌江湖上的一切。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女人,也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和我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为他洗衣煮饭,为他生儿育女,平平淡淡、清清静静地过一生。” 她微闭了眼,脑海中闪现着一幅美丽的“天伦图”,她想着,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梦幻般地道:“只要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那一丝微笑更深了。 碧蓝望着她,看到她陶醉在自己的遐想中,不由一阵心酸,更感到心痛,她知道她的愿望是多么的朴实,却是多么的不易实现,她咬住嘴唇,不忍心打断她美好的幻想。 欧阳洁瑜要想留住欧阳潇潇兄妹,但三人一定要走,也没有办法。 第二天一早,欧阳潇潇三人便来向岑梦娇告别。 岑梦娇因昨晚睡的太迟,才起来,正在梳妆,小丫鬟来报:“小姐,侄少爷、侄小姐和夏小姐来求见小姐。” 岑梦娇听了,忙道:“快请他们进来,稍坐一下,我马上就来。”说着,匆匆整理了一下,走出卧室,只见欧阳兄妹和夏蓓在外间坐了等候,见她出来,都忙站起来问了好。 本来,按辈分,岑梦娇算是欧阳兄妹的师姑,但一来三人年纪差不多,姑侄称呼起来太别扭,二来,岑梦娇也不愿意别人如此称呼,便要欧阳湘湘姐妹相称,而欧阳潇潇更不愿意称呼她“师姑”,也不好意思称她“妹妹”,便一直叫她“岑小姐”,岑梦娇则叫他“欧阳公子”。 岑梦娇还没有坐下,便笑道:“湘湘,昨天大家没有玩得高兴,今天又来拉我出去,是不是?” 湘湘道:“不是呀,梦娇姐姐。” “那是什么事?”岑梦娇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了。 欧阳湘湘一直看着她,听了她的问话,她转头去看了看哥哥,才道:“我们和蓓姐姐,是……是来告辞的。” “告辞?”岑梦娇吃了一惊,望了望欧阳潇潇,又望了望夏蓓,再盯着湘湘问:“你说什么?湘湘。” “我们要告辞了。”欧阳湘湘道。 “为什么?”岑梦娇再次望了望欧阳潇潇,又望了望夏蓓:“你们为什么要走呢?这儿住着不好吗?丫头们不听使唤吗?” “不,不是!”夏蓓忙道:“梦娇姐姐,我在这里已打扰很久了,真是很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我们是朋友,”岑梦娇道:“又是姐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别走吧。” “真的很抱歉,”夏蓓陪笑道:“我知道姐姐是好意,可我真的非告辞不可了。如果下次有机会再到南京,一定再来拜访姐姐。” 岑梦娇盯着欧阳潇潇:“你们也是非走不可?” 欧阳潇潇望着她,好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是的。” “师父她老人家知道了吗?”岑梦娇又问:“难道她也让你们走?” 欧阳潇潇点点头。 岑梦娇微皱着眉,点点头:“很好,很好!你们走吧。”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感叹地道:“你们都走吧。只有你们才能这样想走就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呢?我……”她说不下去了。 “梦娇姐姐,”欧阳湘湘、夏蓓异口同声地问:“你怎么啦?” 岑梦娇长叹一声,并没有回头,轻轻地道:“没什么,你们走吧,我就不送你们了。” 欧阳湘湘看了她好久,才道:“姐姐,那我们走了。” 岑梦娇再点点头,若有所思,口中机械地吩咐道:“碧蓝,替我送侄小姐他们出去。”她一直望着窗外,眼睛都没有转一下,说完了那句话,就什么都不理了,自己沉思了起来。 夏蓓也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良久没有说话。 碧蓝看看小姐,又看看夏蓓等,见他们似乎也并不急着走的样子,也不催他们。 终于,欧阳潇潇道:“妹妹,夏姑娘,我们走吧。” 夏蓓仍然望着岑梦娇不动,欧阳湘湘拉了她的手道:“蓓姐姐,我们走吧。” 夏蓓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跨出了房门。 第三五六回 认识娄氏三兄弟 第三五六回认识娄氏三兄弟 三人终于走出了向府,走在大街上时,夏蓓仍然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 欧阳潇潇望了她好几次,终于问:“夏姑娘,你怎么啦?有什么事?” “不,没有什么!”夏蓓忙道。 “你……”欧阳潇潇有些费力地、小心地问:“你是不是不想离开那儿?” “怎会?”夏蓓忙道:“那儿又不是我家,我凭什么住在那儿,况且,”她轻叹一声,“就是我自己的家,我现在也不想回去呢。”她转头望着欧阳潇潇,微皱了眉头:“我只是觉得梦娇姐姐也很可怜,完全不能自己做主,想做什么都不行,我自己……我绝不愿意这样。” 欧阳兄妹并不知道她是逃婚出来的,因此也不完全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欧阳湘湘只是认为她不想象岑梦娇那样不敢离家出走。而欧阳潇潇却以为她是指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于是安慰道:“你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夏蓓心里很同情岑梦娇,因为当初自己暗恋表哥康乐时也是一样,康乐爱上了别的女孩而离家出走时,她那时的心情也是很痛苦、又无可奈何。而父母完全不顾自己的感受,硬要将自己许配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她觉得自己好可怜。所以,她才宁愿离家忍饥受寒,也不愿意嫁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完全不爱的人。她很同情岑梦娇! 欧阳湘湘却没有烦恼,她很开心很兴奋,一直不停的说笑,又问:“蓓姐姐,你说我们去哪里?” 夏蓓笑道:“我并没有一定的去处,妹妹想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欧阳湘湘笑道:“蓓姐姐知不知道哪里好玩?” “书上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夏蓓笑了笑,道:“不过,苏杭二州的春景最美,我们如果这时候去,已错过了最美的时候。” “不会不会,”欧阳湘湘忙笑道:“我们就去看看苏州杭州的夏景好了。大哥,是不是?” 欧阳潇潇笑望着妹妹,满脸的宠爱:“你说怎样就怎样。” “那好,”欧阳湘湘笑道:“蓓姐姐,我们就去苏杭。” 三人边说边向城外走,街上人很多,二女走在前面,欧阳潇潇牵了三匹马走在后面。 突然欧阳湘湘低呼一声:“蓓姐姐,你看。” 夏蓓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家客栈门口正有三个人从店小二手中接过三匹马的缰绳,那三人三马甚是特别:当前一匹马从头到尾毛色乌黑,全身没有丝毫杂色,而且毛色黑得闪闪发光,那光泽看起来就像是黑色的珍珠。那牵马之人也是黑衣黑裤黑靴子,黑色的斗篷迎风飞舞,露出里面白色的缎子。 细看那黑衣人好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三岁,宽额浓眉,一对锐利的眼睛带着股阴郁的神情,他眼睛下的鼻子是挺直的,嘴唇很薄,嘴角边有两道弧线,微微向下倾斜,使这张漂亮的脸孔显出一份冷漠与倨傲,也显出一份成熟与孤独。 而在他后面的二人二马却正好相反,那二马通体雪白,并无一根杂毛,也即是神骏。牵马之人白衣白裤白靴子,白色斗篷黑色缎子衬里。 更奇的是那两个白衣人竟长得一摸一样,大约二十岁,都有一张轮廓很深的脸庞、高额头、高鼻子,黑而深的眼睛,略带棱角的下巴。“漂亮”有许多种不同的典型,相信任何人都会觉得这三人都是典型的“男子汉”。 夏蓓淡淡地笑了笑,这三人虽然帅气十足,但她并没有觉得怎样,倒是那三匹马甚为珍奇,引得她不由叹道:“好马!尤其是那匹黑色的,真是难得的好马!” 欧阳湘湘没有回应她,她转头看时,才发现欧阳湘湘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边,几乎忘了周围的一切。 夏蓓随着她的眼光望着,只见那黑衣人正牵着马走过来,她正要说什么,身后的欧阳潇潇道:“湘湘,看什么?快走吧。” 夏蓓忙拉住欧阳湘湘的手:“湘湘,走吧。” 欧阳湘湘的目光仍然盯着那边,自言自语地道:“那人好特别。” 夏蓓笑道:“特别的人就很容易受人注意。湘湘,你想认识他?” 湘湘红了脸,忙道:“哪里有。” “别瞒我了,”夏蓓笑道:“你怎么总盯着人家不走呢?” 欧阳湘湘的脸更红了。 夏蓓转了转眼珠,将嘴靠近欧阳湘湘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欧阳湘湘急了,道:“胡说!”说着,举手打她。 夏蓓闪身躲开了,笑道:“你不信,你追到我就会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跑。 欧阳湘湘道:“我追上了要打你的嘴。” 夏蓓转来转去,突然撞在一个人身上,惊呼一声。 欧阳湘湘紧跟在她身后,听了她惊呼,也吓了一跳,忙赶上去一看,原来夏蓓正撞在那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正在向夏蓓道歉,而夏蓓捧着头,似乎痛的说不出话来了,湘湘心中一急,忙扶住她:“蓓姐姐,你怎样?要不要紧?” 夏蓓避开了黑衣人的视线,对着湘湘眨眨眼睛,意示她和黑衣人说话。 湘湘心头一亮,立即明白夏蓓是故意的,忙抬头向黑衣人望去。 黑衣人还在一个劲的道歉,两个白衣人也过来了,问:“姑娘,到底撞了哪里?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 欧阳潇潇早上前扶住夏蓓,关心地道:“夏姑娘,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受伤?到底撞了哪里?” 湘湘望着黑衣人,心头象有一只小鹿在乱蹦乱跳,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夏蓓见了,心里直骂:小鬼头,平时伶牙俐齿的,今天怎么又不会说话了吗?她只好装着忍痛的样子道:“不是很要紧,大夫就不用看了。”她望了望黑衣白衣人,“不知三位大哥姓什么?” 黑衣人道:“在下娄丹凡,这二位是舍弟小索小灿。” “小女子夏蓓,”夏蓓见湘湘还是不说话,只好拉了她一下:“这是欧阳湘湘姑娘。” 第三五七回 心急 第三五七回心急 欧阳潇潇已笑着抱拳施礼道:“三位娄兄,小弟欧阳潇潇有礼了。” 娄小灿笑道:“认识你们很高兴。” 夏蓓望了湘湘一眼,亦笑道:“我们也是,对吧?湘湘。” “哦,”欧阳湘湘的脸没来由的红了,垂下眼帘:“是的。” 欧阳潇潇道:“三位娄兄意欲何往?” 娄丹凡道:“我们只是出来见识一下江南风光,没有一定去处。两位姑娘和欧阳兄意欲何往?” “我们想去苏杭,”夏蓓笑道:“三位娄兄可否同往,人多也热闹一些。” 娄小灿忙应道:“好呀!” 娄小索忙道:“小灿,你先应什么,我们该听大哥的。” 娄小灿听了,忙去望大哥。 欧阳湘湘本低着头,又羞又喜,这时也心急担忧地偷眼去看娄丹凡。 娄丹凡并没有看她,望着夏蓓询问的眼睛,只好道:“我们本也没有什么事,就与姑娘们同往吧。” 于是六人同路,一起往苏杭一带游玩。 原来,娄氏兄弟在君野大闹屈梅的婚礼而查出师兄陶添的恶行后,本来应该立即回天山去向父母说明情况。但是,娄丹凡在那一刹那看见彭欣,看到她那么怨恨的眼光,心中当然明白她是误会了,当然想马上向她解释,可一时又没有找到她。 娄小灿一心想在中原游玩,便缠着哥哥不回天山去,娄丹凡巴不得不回去,好找找彭欣,于是就顺了弟弟的意。 扬州。 一日,古府家丁领进一妇人来求见龙靖。 龙靖打量了一下妇人,笑道:“小生正是卢龙靖,不知夫人贵姓?找小生有何贵干?” 妇人道:“小妇姓姜,是太湖紫燕宫的人。” “紫燕宫?”龙靖忙道:“难道是咏娴姐姐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卢公子放心,”姜妇道:“我们宫主倒没有什么事,只是公子托付给我们宫主的孩子,有一个病重,只怕……”她还没有说完。 龙靖大吃一惊,心痛地道:“孩子病重?是瑞儿还是雪儿?” “是……”姜妇迟疑了一下,道:“小妇不清楚,小妇只是下人,宫主命小妇来请公子回去看看,也好交代。” 龙靖听说孩子们病了,立即心慌起来,不由得痛心地摇摇头,喃喃地道:“瑞儿雪儿,你们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你们九泉之下的父母。” “卢公子,”姜妇又道:“依小妇看,公子还是早点起程回去看看,晚了只怕来不及了。” 龙靖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歇吧。” 姜妇去了。 龙靖立即回到后堂,来到冰霜的房间,见花碧月也在,便先吩咐她道:“碧月,你去告诉莫兄和小宝他们,赶快收拾行李,我们立即起程到苏州去。” 花碧月应了一声,去了。 冰霜奇怪的望着他:“靖哥哥,出了什么事吗?” “霜儿,”龙靖也不解释,直接道:“我告诉过你,紫燕宫的宫主上官咏娴是我的朋友。我受人所托,照顾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我被魔教追杀,带着她们很不方便,所以,就将她们暂时安置在紫燕宫。刚才咏娴姐姐派人送信来说,她们中的其中一个病重,我只怕……” 他几乎想哭了:“如果她们有什么不幸,我怎么对得起她们的父母。” 冰霜听了,忙道:“你先别急,靖哥哥,你去向古老爷辞行,我去见过古夫人和小莉姐姐。你快点去吧,我会叫大同收拾你的行李。” 龙靖点点头去了。 当日,龙靖一行便离开扬州南下,叶开也和他们在一起。一行九骑快马加鞭,傍晚到了镇江。众人都有些疲惫不堪,早早的就歇下了。 龙靖却如何睡得着,只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不到四更就起来了。他来到莫艾包洪的房间,叫醒了二人道:“莫兄包兄,我心里很着急,非常担心瑞儿雪儿,还有莲儿,我想先走,你们二人照顾白姑娘他们随后跟来。” 莫艾道:“公子,我理解公子的心情,就让我陪公子先走,我兄弟留下来照顾白姑娘他们。” “不用,”龙靖道:“金龙脚程快,我一个人走。” “可是……”莫艾还想说什么,龙靖阻止他道:“别再说了,我立即就走。”说着,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深深地望着他:“让我陪你去。” 龙靖道:“霜儿,我……”冰霜笑道:“我和你一起走,莫兄他们也放心一些,对不对?” “是呀,公子,”莫艾忙道:“让白姑娘和你一起走吧。” “公子,”包洪忙出去:“我去牵马。” 因此,城门刚刚才打开,龙靖和冰霜二人就飞马驰出了镇江城。 二人一路加鞭急赶,傍晚就到了太湖边,龙靖飞身下马,道:“霜儿,你照看马儿,我去租船。” 冰霜忙道:“靖哥哥,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龙靖已奔出了四五丈远了,高声道:“我不饿,你先吃吧。” 冰霜打开马背上的包袱,取出在路上买的馒头,看了看,也没有心情吃,又放回去,焦急地等着。 过了好久,才看见龙靖和一个船夫模样的大汉走了来。船夫带二人上了一条小船,连马也牵上了船,向湖心的紫燕宫划去,刚上了紫燕宫所在的小岛,麦芹就领着几个人迎了上来。 龙靖也不多说,只道:“麦监察,请带小生去见宫主。” 麦芹笑道:“不知公子这时候会来,卑职失迎了。”立即回头吩咐一人:“快去禀报宫主,卢公子来了。”又领着二人向岛上的紫燕宫走去。麦芹见龙靖脸色凝重,不由奇怪,忍了多时,终于忍不住问:“卢公子,小宝不知怎样了?” 龙靖道:“小宝大约明天就能到了。麦监察,孩子们怎么样了?” “很好。”麦芹见龙靖似有不悦之色,不再开口。 上官咏娴闻报,惊喜万分,马上迎出来,见了龙靖,更是喜上眉梢:“龙靖弟弟,你来了。” 第三五八回 到紫燕宫 第三五八回到紫燕宫 龙靖不顾别的,先忙问:“咏娴姐姐,瑞儿雪儿怎样?不要紧吧?” 上官咏娴笑道:“她们现在已经睡了,龙靖弟弟,”她陪着他们进去,边笑道:“你这次来是路过还是特意来看她们?” “小弟马不停蹄地赶来,”龙靖道:“就是特意赶来看她们的,姐姐,到底是瑞儿还是雪儿病了?现在怎么样?请姐姐立即带小弟去看看。” “瑞儿或雪儿病了?”上官咏娴奇道:“怎会?她们好好的,没有病呀。” “没有病,”龙靖也奇了:“不是姐姐派人来告诉小弟,说三个孩子中有一个病重吗?难道是莲儿?” “莲儿?”上官咏娴道:“莲儿也没有病,而且,我也没有派人给你带信,况且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行踪,龙靖弟弟,”她看了看他:“是不是你弄错了?” “不会,”龙靖心头糊涂一片:“姐姐先带我去看看孩子们。” “好,”上官咏娴带着他们转了几道门,她一直在打量龙靖身边的冰霜,终于忍不住问:“龙靖弟弟,这位妹妹是谁?” “哦,”龙靖笑道:“我都急得忘了介绍,这位是白冰霜姑娘,”又回头对冰霜道:“霜儿,这位就是我说过的上官咏娴姐姐。” “咏娴姐姐,小妹有礼了!” 上官咏娴听龙靖的称呼和口气,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醋意,面上淡淡的笑道:“妹妹不必多礼。” 当下来到一间门前,上官咏娴笑道:“她们三个不肯分开,所以都住在这间房里。”说着,丫鬟打起帘子,四人走进去。 房间非常宽敞,布置得也很华丽漂亮,进到里间,只见里间有张大床,床上帐帘低垂,床前有三双小鞋子。房间里有三个妇人坐在灯下小声说着话,见了他们,忙站起来:“宫主。” 上官咏娴问:“都睡着了吗?” “回禀宫主,”三个妇人忙道:“睡着好一会儿了。” 龙靖几步奔到床前,轻轻掀开帐帘,床上一头睡着两个小女孩,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头靠着头,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他看着那小姐妹俩,不由舒了一口气,再看另一头,薛莲也睡得正香。他慢慢放好帐帘,回身来望着上官咏娴。 上官咏娴笑道:“你怕我照顾不好她们吗?一定要看了才放心。” “抱歉,咏娴姐姐,”龙靖赔礼道:“小弟给姐姐赔礼!我听到她们病重,心都急了,便不顾一切赶来了,总要看到她们平平安安才放心,是不是?姐姐别怪我。” “是。”上官咏娴娇笑道:“你不怪我就好了。” “姐姐替我照顾她们,”龙靖笑道:“小弟感激不尽,怎么会怪姐姐。” “好了,我们出去吧。”上官咏娴说着,和他们出了房门,又转头对送出来的三个妇人道:“你们三个,还有几个丫头,要好好照顾三位小姐。” “是,宫主!” 上官咏娴对身边一个丫鬟道:“兰香,吩咐她们去准备两间客房。” 兰香笑道:“奴婢看到卢公子来了,已经吩咐她们准备好房间了。” 上官咏娴笑了笑:“很好,龙靖弟弟,你是愿意我陪你们聊聊呢?还是早点休息?” 龙靖笑道:“小弟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不过,不瞒姐姐说,小弟不放心孩子们,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时候却有些饿了。” 上官咏娴听了,急道:“你怎么不早说。兰香,快快去拿一些吃的来。龙靖弟弟,先随我到厅上去。”说着,拉了他的手就走。 “霜儿,”龙靖向冰霜道:“你也来,我知道你肯定也饿了。” 冰霜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跟在后面。 上官咏娴见麦芹还跟着,便道:“麦监察,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麦芹望了望龙靖,欲言又止。 龙靖突道:“对了,麦监察,你等一等!”他笑了笑道:“小生刚才着急,就忘了你也很关心小宝。你放心吧,他很好,明天就会到了。” “多谢卢公子,”麦芹喜道:“明天卑职派人去接他们。宫主,卢公子,卑职先告辞了。”说完转身去了。 这里,上官咏娴陪着龙靖冰霜在厅上坐了,不一会儿,兰香领着四个丫鬟端出饭菜,兰香笑道:“卢公子、姑娘,请用吧。赶着做的菜不好,请二位见谅。” “已经很好了。”冰霜笑道。 上官咏娴道:“龙靖弟弟,你听说孩子们病了,匆匆忙忙赶来,饭也不好好吃,怎么不让人心痛担心嘛。” “咏娴姐姐放心吧,”龙靖道:“小弟没事,只要孩子们平安,我就放心了。” “靖哥哥,”冰霜道:“既然孩子们没有生病,姐姐也没有派人给你送信,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龙靖摇摇头:“我也不明白。” 冰霜又问:“那送信的人呢?” “我让她先下去休息,”龙靖微沉吟道:“我立即就进去找你了,之后好像也没有见到她。我们急着上路,就忘了。” “那信呢?”上官咏娴也问:“是谁写的?龙靖弟弟不认识我的字迹么?” “小弟当然认得姐姐的字迹,”龙靖道:“可是那妇人并没有信给我,只说是姐姐派来的,哦,”他想了想又道:“对了,她说了姓姜,看来约有四十五六岁,圆脸,体形高大。” 上官咏娴听了,忙道:“这个人我叫麦监察去查。” 刚进来的竹香道:“宫主,麦监察就在宫门口,还没有走呢。要不要小婢去叫她进来?” “也好。” 龙靖忙道:“姐姐不用急,让麦监察去休息吧,明天再告诉她也一样。”但竹香已经去了。 不久,麦芹又进来,见过了三人,道:“不知宫主召回卑职有何吩咐?” 上官咏娴告诉了她。 麦芹想了想道:“宫主,这不用查了,全宫上下只有三个人姓姜,其中两个是母女,母亲只有三十出头,在卑职手下做事,当年她因为被人**怀孕,哥嫂嫌她丢人将她赶出家门,她要寻死被邱姥姥和卑职救了,到了宫中才生下一个女儿的,所以她女儿跟着她姓姜,如今才十二岁。另一个姜婶也只有四十岁,况在内宫任职,从未出岛的。其他人象卢公子所说这样相貌、年纪的虽然也有,只不姓姜。” 上官咏娴道:“会不会是她乱说的一个姓?” 麦芹道:“这也有可能。” 第三五九回 疑惑魔教的手段 第三五九回疑惑魔教的手段 冰霜道:“靖哥哥,我看这事不用从这里查,”她笑了笑:“既然咏娴姐姐没有派人来找你,那么,送信的人就不会是紫燕宫的人。至于她的姓氏大可胡乱说一个。你应该想想这件事的后果,会是怎样?” “这件事对我没有什么影响,”龙靖低头沉思着,缓缓的道:“只不过让我跑一趟太湖而已。” 冰霜道:“会不会是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龙靖一惊:“霜儿,你是指魔教?他们想对付谁?莫非是花蕊寒和夏公子?” “花姐姐虽然帮了你的忙,”冰霜道:“料想他们不会知道,自然不会难为她,况且他们就算是要对付花蕊寒,也不会怕你知道。至于夏七哥是秦岭夏家的公子,他们也要想一想,如果他们得罪了夏家,也就等于得罪了洞庭南宫、姑苏慕容两大家族,以及梅花三剑等等中原武林各派,岂不是和整个武林为敌了,他们不会这么傻的。” 上官咏娴道:“这个夏家有这么大的本事统领武林么?” “咏娴姐姐有所不知,”冰霜笑道:“夏家虽然不似天山凌盟主一样可以统领武林各派,但是,洞庭南宫家的二少爷、梅花三剑之一的长子是夏家的姑爷,而姑苏慕容家的三小姐是他们家的少奶奶。” 她再笑了笑,“姐姐想想,如果夏家的公子被人杀了,这三家能不管吗?而且,不只这三家,他们家有九个女儿、八个儿子,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还没有成亲。他们家的那些姑爷、少奶奶们莫不是武林一派成名高手之子徒,谁还敢无缘无故得罪他们。” 上官咏娴笑了笑,道:“原来如此。妹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妹和他们家的夏蓓夏蕾姐姐是好朋友,”冰霜也笑了,“还在他们家住过几天呢。”她转头望着龙靖,“靖哥哥,你想到什么了吗?” 龙靖道:“我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我离开扬州?他们要在扬州干什么?又不想我知道或阻止他们?在扬州我认识的人并不多,难道……”他突然大惊道:“他们是想对付古老爷?” “古老爷?”冰霜道:“古老爷不是武林中人,他们也要下手么?” “古老爷是扬州首富,他们会需要许多钱,找古老爷下手也很有可能。”龙靖越说越担心,“不行,我得立即回扬州去看一看。” “龙靖弟弟,”上官咏娴忙道:“你刚来就又要走么?你会吃不消的。” 龙靖笑了笑:“没关系,小弟还受得了。” “不行,”上官咏娴皱皱眉道:“我不让你走。” “咏娴姐姐,你听我说……”龙靖刚开口,上官咏娴打断他的话道:“我不听,反正我不让你走,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有多盼你,而你一走就音讯全无,让我好等。”她欲哭无泪:“这次你好不容易来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走的。” “咏娴姐姐,”龙靖轻叹一声:“小弟……”他刚开口,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眼角瞟见冰霜坐在一旁,便向她道:“霜儿,你劝劝姐姐。” 冰霜摇摇头,轻轻地道:“我也不赞成你去,靖哥哥,”她轻轻笑道:“你好不容易来了,孩子们还没有见到你,你怎么能又走呢?你留下来,陪她们玩几天,我去替你跑一趟。” “那怎么行,”龙靖忙道:“我更不能让你去。” “卢公子,”一旁良久无语的麦芹道:“卑职替公子去一趟,不知公子可信任卑职?” “怎敢辛苦麦监察。”龙靖道。 “只要公子信得过卑职,”麦芹道:“这也是卑职应当做的。” 龙靖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小生写封信,请麦监察带去。路上你可能就会遇到小宝他们,你把信交给莫艾兄,让他和包兄去一趟扬州,打探清楚了再回来,我们就在紫燕宫等候。” “这样行吗?”冰霜道:“莫大哥、包二哥走了,剩下小宝他们会不会不安全?” “不要紧,”龙靖道:“还有叶兄和他们在一起,麦监察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回来。” 麦芹也道:“卑职多带几个人去。” 一夜无话,早晨,米瑞儿、米雪儿和薛莲听说她们的叔叔来了,三个一齐跑到龙靖房间。 龙靖奔波了两日,昨晚又睡得迟,此刻还未起来。 三个在门口一望,米雪儿摇摇手,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悄悄来到床边,薛莲掀开帐帘,三个大笑着扑上床:“叔叔!” 龙靖早在三个推门进来时就醒了,知是她们三个,便装未醒,此时,大笑着坐起身来。 三个孩子已经爬上了床,米雪儿当先扑进他怀里,米瑞儿和薛莲爬到他身边坐着,笑嘻嘻地说道:“叔叔,我们好想你。” 米雪儿在他耳边道:“叔叔,雪儿最想你,雪儿知道叔叔一定会来看我们的,叔叔不会不要我们的。” “当然不会,”龙靖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笑道:“叔叔也想你们,你们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调皮?有没有惹宫主和姥姥们生气?有没有不听话?” 米雪儿道:“没有。” 龙靖笑了:“真的没有?” “叔叔,”米瑞儿笑道:“你放心吧,这里的宫主和姥姥、姐姐们对我们可好了,我们过得很开心,没有调皮、没有不听话,也没有惹宫主、姥姥们生气,只是,”她喘口气,小脸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我们好想好想叔叔,叔叔为什么不能常常来看我们呢?你好久都没有来了。” “叔叔不好,”龙靖摸着米瑞儿的头:“以后叔叔尽量常来看你们,怎么样?” “好呀!”三女齐声大呼:“叔叔不准赖皮。” “绝对不赖。”龙靖笑了。 三女更喜,又笑又闹,抱的抱手、抱的抱肩,薛莲跑到他的背上爬着。龙靖笑着应付她们,开心地和她们在床上笑闹玩耍。 上官咏娴走进来笑道:“雪儿、莲儿,你们别闹叔叔了,叔叔很累了,让叔叔休息。” “不嘛!”米雪儿道:“我们要和叔叔玩。” 龙靖亦笑道:“不要紧,我很开心。” 三个孩子更闹的疯了,龙靖也象个孩子似的和她们笑闹,上官咏娴在一旁看着他们直笑。 第三六O回 嬉戏 第三六o回嬉戏 冰霜走到门口时,就看到这一幕,她笑了笑,转眼笑容又不见了,似乎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头,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走开。好一会儿,屋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她暗叹一声,悄悄地转身走了。 早饭已经摆好了,龙靖和上官咏娴领着三个孩子进来坐下,龙靖道:“霜儿呢?梅香姐姐,白姑娘还没有起床吗?” 梅香笑道:“菊香请白姑娘去了,卢公子请放心吧。” 正说着,菊香神色不安的进来:“回禀宫主,白姑娘不在房里。” “不在?”龙靖一惊:“那她会去哪儿?早起我还没见到过她,我以为她还没起床呢。” 上官咏娴忙道:“梅香、兰香,吩咐她们去找。”又转头对龙靖道:“龙靖弟弟,你不要担心,她不会离开这里的,大约是出去散步了,总在这岛上。” “我去看看。”龙靖仍然不安的站起来,三个孩子不解的看着他,他笑了笑:“你们三个先跟宫主一起吃饭,叔叔去去就来。” 米雪儿撇撇嘴:“我要等叔叔一起吃。” 上官咏娴道:“龙靖弟弟,你先吃饭吧。” “咏娴姐姐,”龙靖叹口气:“你和孩子们先吃,小弟要先找到她才放心。”说着,急急奔出去。 米瑞儿、米雪儿、薛莲都嘟着小嘴不开心,上官咏娴见了,笑道:“你们别不高兴了,叔叔有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先吃饭吧,不然叔叔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三个孩子不理她,也不动筷子。 龙靖奔出门,来到岸边,见后边岩石上果似有人,过去一看,岩石上,冰霜正独坐石上,望着水面发呆。 龙靖来到她身后,道:“霜儿,这么早你在这儿想什么?” “我四处走走,”冰霜站起来:“这儿空气真好,象我们翠竹岛。” “走吧,”龙靖揽了她的肩:“该吃早饭了。” 二人回到厅上,三个孩子和上官咏娴都坐着,龙靖笑道:“孩子们怎么不吃呢?” “我劝不了她们,”上官咏娴道:“她们一定要等你来了一起吃。” “真是不好意思,”冰霜忙道:“咏娴姐姐,小妹让你们久等了。” 龙靖笑了,望了望孩子们道:“孩子们,这位是白阿姨,你们还没见过呢。”三个孩子齐声笑道:“白阿姨!” 冰霜笑道:“大家先吃饭吧,你们都饿坏了。” 一整天,龙靖、冰霜、上官咏娴陪着米瑞儿、米雪儿、薛莲一起玩耍。 冰霜看到龙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他就象一个大孩子,领着她们三个一会儿在树林里捉迷藏;一会儿在水边拾贝壳、打水仗,三个孩子对攻他一个,最后是浇得四个人浑身湿淋淋的。 上官咏娴忙阻止道:“好了好了,虽说今儿个天气好,到底还没有到五月,小心淋湿了生病,都快点回去换衣服。” 上官咏娴专门指派了三个妇人照顾三个孩子的起居饮食。这时,三个婶婶忙要带了孩子们去换衣服,但孩子们就是不肯走。 龙靖笑道:“你们快去快来,我们再玩别的。” 孩子们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上官咏娴笑着摇摇头道:“只要你在这里,她们就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别人说什么都不听。” “姐姐不要生气,”龙靖笑道:“她们平时听你的话就好了。” 上官咏娴道:“我不会生她们的气,却要生你的气了,”她娇嗔着指指他身上,“你看你,湿成这样了,也不说快点去换掉,只顾着她们。”她上前去拉了他就走,“先去换湿衣服。” 不料龙靖、冰霜昨天早晨和小宝、大同他们分手时走的急,也没有想到他今天会弄湿衣服,所以竟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而紫燕宫全是女人,并且都没有男装衣服。结果,龙靖只好在自己房里等着,让丫鬟们将他的湿衣服拿到厨房去烤干。 三个孩子换了衣服,跑到他房里来,见他只穿着贴身小衣坐在床上,又是笑又是羞,闹了好一会儿,他才叫她们乖乖的围坐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 等到他的衣服烤干了穿上,又领着她们玩别的。 太阳刚刚偏西,麦芹和叶开、麦小宝、丁珰等到了。 麦芹先向上官咏娴见了礼,又向龙靖施礼道:“卢公子,信已经交给莫大爷了,莫大爷看了,让卑职转告公子,请公子放心,他一定不负公子重托,已时的时候,他已和包大爷快马向扬州去了。” “辛苦你了,麦监察。”龙靖点点头笑道。 麦芹笑道:“卢公子太客气了。” 其他人之中,叶开、大同、花碧月是第一次来,未见过上官咏娴,而麦小宝、丁珰却是熟人熟路,本又天真顽皮,两个人带着大同、花碧月和三个孩子满岛乱跑。 上官咏娴则陪着龙靖、冰霜、叶开漫步。 冰霜笑着道:“叶大哥,多谢你一路护送小宝他们。” “白姑娘,你还和我这么客气,”叶开笑道:“我们是朋友嘛。况且,来了这里,又认识了上官宫主,在下才是有幸呢。” 之后,众人就在紫燕宫住下了,专等莫艾包洪。 这日,上官咏娴处理完事情,在宫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龙靖,便问梅香:“梅香,你有没有看到卢公子?” 梅香摇摇头,道:“小婢一直和宫主在一起,没有看到卢公子。”又问其他丫鬟,大家都摇摇头不知道。 出了宫门,上官咏娴来到码头边的沙滩前,只见麦小宝、丁珰、大同、花碧月和三个孩子正玩的高兴,叶开在一旁看着,一见她来了,忙笑着招呼:“上官宫主。” 上官咏娴笑了笑,道:“叶公子,你们到了这里,本宫未曾好好奉陪,真是不好意思。” “上官宫主太客气了,”叶开笑道:“在下有幸认识宫主,已感万分荣幸,况且紫燕宫这里风景优美,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玩才好呢。”他一指麦小宝他们,“你看他们玩得多开心。” 上官咏娴笑了,也望着麦小宝他们。 第三六一回 吃醋 第三六一回吃醋 冰霜在湖边的岩石上已经坐了好一阵子了,她一直在想着这两天的事情,想着龙靖和那三个孩子,还有上官咏娴。她回想起龙靖这两天的样子,他象一个天真的大孩子,有那么多的玩法,有那么旺盛的精力,还有那么细腻的耐心,陪着那三个孩子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疯。 她又想起孩子们和上官咏娴非常亲热,这是很正常的,毕竟孩子们和她朝夕相处了几个月,而和自己是才相识的,要和她亲热也总要有一个过程。 虽然龙靖总是把她拉住和孩子们一起玩,她也尽量和孩子们相处在一起,那些孩子会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但无论怎样,一想到第一天早晨看到的那幅画面,她心里仍然有一丝丝微微的醋意。 唉! 她心里暗叹一声,自己答应过靖哥哥,再也不会傻吃醋。可是,要她真正的一点点一丝丝都不再吃醋,那好难好难,她几乎无法做到! 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丝毫都不吃醋呢?她微蹙了眉头,除非他不爱那个人,那么他就不会吃醋了,是不是呢?唉!那好难好难!唉! “你为什么总是叹气?”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吓了她一跳,忙转头一看,原来是龙靖。她不由自主地展颜笑道:“是你!靖哥哥,好好的,为什么悄悄的过来,吓了我一跳。” 龙靖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地、自自然然地道:“我没看到你,找了找,见你坐在这边,便过来了。我并没有想吓你,是你自己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霜儿,你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到你背后你都没有听到。” 冰霜笑了笑:“想一些事情。” “我知道你担心我,霜儿,”龙靖望着她,笑了笑,拉住她的一只手,温柔地道:“魔教的人不会到这儿来闹的,你放心好了。” “我没有想这事,”冰霜点点头,笑了:“我知道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也应该好好的轻松轻松,不要总是想着魔教的事情。哦,我错了!”她再笑了笑:“你会常常想的,是吗?” “如果说不想,那是假的,”龙靖皱了一下眉:“还不知莫兄包兄他们怎么样?还有古老爷?” 冰霜笑了笑,没有说话。 龙靖看她笑得古怪,忍不住望着她问:“你笑什么?” 冰霜摇摇头,还是笑。 “你到底笑什么?”他再问。 她轻轻笑道:“我笑我说错了话,你怎么会不想魔教的事情呢?人家总还救过你,是不是?” 龙靖顿时明白她是指岑梦娇,不由又笑又气,向她笑了笑道:“你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她笑得更深:“你没有想梦娇姐姐么?那我真是替她伤心。” 他笑了,伸手搂住她的香肩,道:“你说过不再吃醋,梦娇姐姐并没有在这里,你还这么大的醋劲。” 她脸色一沉,伸手扒开他的手:“她在不在这里与我什么相干,我才没有吃醋呢。” 他伸过头来,鼻子几乎凑到她脸上,笑嘻嘻地道:“没有吃醋?我怎么闻到大大的一股酸酸的味道。原来,你刚才就是在这儿生闷气么?” “才不是呢,”她笑了笑:“我刚才在想,这两天,你和孩子们玩得好开心,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她们。如果真是这样,你不如不走了,就在这儿陪她们好了。” “如果真能这样,”他长叹一声:“在一个没有纷争没有仇杀的地方,我们和孩子们玩耍过一生一世,那就太好了。” “这里就很好呀,”她望着水面,轻轻的、幽幽的道:“山清水秀,没有烦恼,你完全可以就在这里陪她们。” 他笑了笑,拉过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望了望她,又转头去望着水面,温柔地道:“这里虽好,却是别人的地方,我要找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我和你。霜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把她的手捧起来,送到自己嘴边,亲吻了一下,低低地、柔柔地说:“你是不是在吃咏娴姐姐的醋,孩子们和她亲热得很,你怕孩子们不喜欢你么?你放心吧,她们都是好孩子,会喜欢你的。” “靖哥哥,”她垂下眼帘:“我知道我不好,我说过不再吃醋,我提醒过自己不要这样,可是我做不到,这好难好难的,我真的做不到。” “这不是你不好,”他搂紧她:“是我不好,我只顾和孩子们开心,我跟咏娴姐姐和孩子们在一起笑闹,我没注意你。现在我明白了,也了解了,可以想象你在旁边看了会有什么想法,你吃醋是应该的。是我不检点,才让你看了生气,如果是我,我也会吃醋的。霜儿,别生气了,好吗?” 他捧起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深情地:“原谅我,好吗?” “靖哥哥!”她含着泪:“我只是有一点点吃醋,你……你不怪我?” “怪你?”他笑了:“我怎么会怪你。霜儿,让我告诉你一些话,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真的一点点一丝丝都不吃醋含酸的话,那表示他根本不爱这个人,他才会不在乎他的言语行为,你说是不是?这两天本来就是我不对,我太不检点,你当然应该吃醋。如果是你和别的男人这么开心笑闹,我也会吃醋的,你信不信?” 她直摇头:“不信。” “为什么不信?”他一本正经地道:“我也是人,而且是一个专情又痴情的人,我也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有开心、喜悦、希望,也有害怕、恐惧、嫉妒等等,”他坐正身子,又道:“霜儿,你知道我和唐大哥为什么这么好吗?” 她浅笑盈盈:“你们都是痴情人。” “是的,”他笑了笑:“可是,我不希望象唐大哥那样,这么多年,他无法和自己最心爱的人正大光明的出双入对,我也不希望象徐大叔那样,”他双眼望向无际的天空:“一个人先走了,留下另一个独自思念。” 第三六二回 因情成痴 第三六二回因情成痴 “徐大叔又是谁?”她问。 “是我认识的另一个痴情人,”他道:“他的爱人去世了,留下无尽的思念,”他转头望向她:“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你成为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而且,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永远不分离,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她笑了笑:“靖哥哥,我相信你!其实,”她望着他,眉梢带俏、眼眸含情、嘴角藏笑:“只要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形式并不重要。我相信郝姑姑并不在乎她会不会拥有‘唐夫人’的名分。” “不!”他立即道:“我在乎。我一定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的夫人,卢家的儿媳妇。”他搂住她的肩:“你是我的。” 她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道:“靖哥哥,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你,你……你一点都不在乎她们吗?” “霜儿,”他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命令她们,不准她们喜欢我,是不是?”他对她笑了笑:“只要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就行了。” “那……”她犹豫再三,终于轻声道:“我有一点点吃醋,你不会生气吧?” 他笑了:“你吃醋证明你爱我,霜儿,我说过,只要我多看世上任何一个女人一眼,你都可以吃醋,何况她们喜欢我对我好,你不但可以吃醋,还可以河东狮吼,打我、骂我、罚我什么都可以。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你,我也一样会吃醋,可是,你千万不能喜欢他们,只喜欢我一个就行了,明白吗?” 她点点头。 他望了望她,盯着她的眼睛,问:“真的有很多男人喜欢你,对吗?” 她红了脸,不说话。 “没关系,”他心里松了口气,笑道:“你说出来,我也只会有一点点吃醋,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她笑了,调皮地道:“那我真的说了,你可别生气。” “保证不生气。” 她想了想,道:“少秋你是知道的,还有丐帮的副帮主纪游扬纪大哥,还有一个康乐。” “你认识的人都很有名呀,”他道:“一个是五大名公子之一,一个是武林第一帮副帮主,这个康乐呢,是什么人呀?” “他没有名气,”她道:“他只是夏家的姨表亲。” “夏家?”他道:“秦岭夏家!怪不得你认识夏庆辉,还在夏家住过。” “你这是什么话,”她皱眉道:“你以为我到夏家是为了他吗?我是先认识蓓姐姐、蕊姐姐,然后才认识康乐的,你别乱说。” 他笑了笑,搂紧了她,在她耳边道:“我说过我也会有一点点吃醋。” 她娇羞地笑了:“还有两个人你猜不到是谁?” “两个?”他故做吃惊地道:“我猜不到是哪两个,你就直说吧” 她望向湖面,轻轻的开了口:“一个是叶大哥,前几天,他对我说,他喜欢我,又说他知道我爱你,不可能爱他,也不可能接受他,但他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靖哥哥,你相信他的话吗?” “其实,”他道:“我早看出来他喜欢你,可这有什么关系呢。就象我不能命令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子不能喜欢我一样,我也不能命令他不能喜欢你,对不对?霜儿,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介意的。” “靖哥哥,你真好!”她轻轻地依在他怀里。 他笑了笑,又道:“你刚才说两个,还有一个是谁?真的只有这几个?” 她笑了笑,轻声道:“其他的都只是一面之缘,不能算,就只能算还有一个,是少平。” “南宫少平?”他奇道:“他不是对唐佳惠情深意重的吗?” 她道:“那是他认识佳惠妹妹之前,他说曾和我有一面之缘,然后就总是想起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在他失意的时候,佳惠妹妹不经意闯入了他心里,他才对佳惠妹妹好了。” “象你这样的女孩子,”他道:“大多数人见过一眼之后就很难忘记。” 她听了他这话,突然想起在祁连山的山道的食店里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白衣人,其中那叫“小索”的白衣人的眼光那么特别,以及和纪游扬在西安时遇见的那个叫“博天”的少年,大约都会常常想起她吧。 “霜儿,”他接着道:“还记得吗?在临安,赵老板的客栈里,我第一眼见到你,曾那么惊叹于你幽雅的气质、飘逸的风采、脱俗不凡的神情,你几乎是立刻就吸引了我。后来,” 他望着她:“你救了我,却不留姓名飘然而去。我曾填了一首词,其中有一句:‘仙踪甚日重遇?’当时,我真的只能盼望能和你重遇了。唉!” 他长叹一声,“老天有眼,让我再见到你。”他搂紧她,“念首词给你听,”他低低地念: “因情成痴,转思作想, 日日为情颠倒。 海棠带醉,杨柳伤春, 同是一般怀抱, 甚得新愁旧愁, 刬尽还生,便如青草。 自别离,只在奈何天里, 度将昏晓, 今日个蹙损春山,望穿秋水, 道弃已抛弃了! 芳衾妒梦,玉漏惊魂, 要睡何能睡好? 漫说长宵似年, 吾视一年,比更犹少。 过三更已是三年, 更有何人不老!” 念完,他深情地望着她道:“还记得那次分别后,我到南海找你,可是,茫茫大海,你在何处?那时,是多么漫长,长夜无眠,我填了这阕词。你觉得怎样?” 她痴痴地望着他,轻轻柔柔地道:“以后,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 “霜儿!”他更紧的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我爱你!” 她将头依偎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不再说话。 二人陶醉在柔情蜜语中,不曾发现一块岩石后面,有一个人正看着他们。 原来,上官咏娴没有见到龙靖,就四处找,找到这边时,正看到龙靖搂着冰霜的香肩,温柔地说:“……我要你成为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而且,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永远不分离,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 她虽然心头又急又痛,却还是忍不住躲在后面偷看,此时此刻,再见到二人如此亲密,更觉心里酸溜溜的,只想哭,又不敢哭,只好忍声吞泪,悄悄走开了。 第三六三回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三六三回树欲静而风不止 过了几天,莫艾、包洪二人来了,回说古侯一家没事,花蕊寒和夏庆辉也没事,这才放了心。不过,魔教没有任何行动,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免又有些担忧。 龙靖想了想道:“大家还是不要急,他们如果有什么行动,总会有事情发生的,现在,我们急也没有用,不如以静制动吧。”他又向上官咏娴道:“咏娴姐姐,小弟想明天就告辞了。” “告辞?”上官咏娴闻听此言,心头立即大急,忙道:“你要走?不!”她蹙紧了眉头,“不行!我不让你走。” “姐姐,”龙靖叹道:“你听我说……” “我不听。”上官咏娴摇着头道:“反正我不让你走了。” 米瑞儿、米雪儿、薛莲忙跑过来,围在他身边,仰着脸殷切的望着他道:“叔叔,你别走。” 龙靖叹口气,伸手搂住三个孩子,望向冰霜。 冰霜笑道:“咏娴姐姐如此盛情,你还是多住几天吧。” 龙靖只好点点头。 第二天,孩子们在和龙靖、冰霜、上官咏娴、叶开、麦小宝、丁珰一起玩耍。上官咏娴见龙靖有些闷闷不乐,便道:“龙靖弟弟,是不是我强留下你,你不高兴了?” “哪里,姐姐多虑了。”龙靖笑道:“我没有不高兴。”说着,走过去和孩子们玩,但只一会儿,他又一个人默默的走到一边去沉思起来。 米瑞儿对冰霜道:“白阿姨,叔叔不高兴,是不是我们惹他生气了?” “不是的,”冰霜笑道:“你们这么乖,叔叔怎么会生气呢?” “但是,”米瑞儿皱着小眉头,不解地又道:“叔叔为什么生气呢?” 冰霜抬头望了望龙靖,转头笑着对她道:“瑞儿,叔叔不是生气,叔叔是在想问题。” “想什么问题?”米瑞儿又问。 “我也不知道。” 米瑞儿望着龙靖,想了半天,然后拉住冰霜道:“白阿姨,我知道了。叔叔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光陪着我们玩,是不是?可我们为了自己高兴,求着叔叔留下来,叔叔又不能不留下来,对不对?” 冰霜看着她,不由笑了,蹲下身子,她把米瑞儿搂在怀里,心里非常感动,她轻轻地道:“瑞儿,你真懂事。” “白阿姨,”米瑞儿大人似的道:“我们不再求叔叔留下来了,你去劝劝叔叔,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瑞儿,”冰霜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抚摸着她的头发,望着她的眼睛,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你。阿姨这就去劝叔叔。” 米瑞儿笑着点点头。 冰霜来到龙靖身边,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龙靖抬头见是她,心中微微感到欣慰,不由笑道:“没什么。霜儿,你怎么不去玩了?” “我和孩子们玩呢,”冰霜笑了笑,道:“瑞儿说你生气了,我告诉她你不是生气,是在想问题。”她叹口气,又道:“瑞儿这孩子太懂事了,她说你有很多事情要办,而她们求着你留下来,你就不得不留下来了。她要我来劝劝你,说她们不留你了,请你不要不开心了。” 龙靖听了,向那边望去,只见米瑞儿正望着他笑,他也对她笑了笑,又回头对冰霜道:“这孩子你能不爱吗?” 冰霜笑了,道:“你不是在想怎样爱她们吧?” 龙靖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冰霜望着他,不再笑了,神色凝重地道:“你心里有事,是不是在想他们为什么要你离开扬州?” “霜儿,”他拉住她的手,道:“我无论有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替我想一想?” “其实不用想,”冰霜道:“他们只是不想你在扬州阻拦他们要做的事,或者不只是扬州,他们只想你不要知道他们要做的事,不要阻拦他们要做的事。”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会到紫燕宫就不走了?” “他们既然了解你托付给紫燕宫三个孩子,怎么会不知道你会留下?” 龙靖想了想,沉默许久,才道:“他们越不想我到处走,我偏偏要到处去瞧瞧、到处去走走。” “你想离开紫燕宫?”冰霜问:“你想去哪儿?” “唉!”龙靖深深叹了口气:“现在我真想回临州去。” “回临州去?”冰霜吃了一惊。 “我知道他们正愁找不到我的父母家人,”龙靖道:“我不能连累奶奶和爹娘,所以我不能回去。可是,”他痛苦地埋下了头,“六月初九日是奶奶的八十大寿,我已有两年都没有回去向奶奶祝寿了,只怕今年又不能回去了。” 冰霜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回去一趟吧,他们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敢怎样吧?不管怎么说,你爹爹也是朝廷命官,况且,还有南宫丞相,只怕他们也不敢杀他们的。” “他们恐怕没有那么心善,”龙靖沉思着道:“黎家兴可也是朝廷命官,他全家不是都被杀了吗。他们才不会顾虑这些,何况就算他们不敢杀我爹爹,只怕使别的手段,吓着奶奶和娘,也是不好。” 二人再次沉默了。 良久,冰霜展颜笑道:“我有了一个主意,你看可行不可行?” “什么主意?”龙靖忙问:“你快说来听听。” “你修书一封,”冰霜道:“请咏娴姐姐派一个人送到临州去交给你爹爹。这样,你可以让奶奶放心,又不使魔教的人知道你与他们的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 “好是好,”龙靖想了想,道:“只是他们既知我与紫燕宫的关系,而这时我又正住在这里,紫燕宫派出去的人他们还会不留意一下么?只要到了临州,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冰霜点点头:“也是。”她皱了皱眉,想了想又道:“这样好了,我们先离开紫燕宫,然后你把信交给我,我去找丐帮的弟子帮忙送信。丐帮弟子到处都有,又不惹人注意,请他们送送信最好不过了。” 龙靖笑了:“霜儿,我怎么谢你?” 冰霜嫣然一笑:“谢什么,我还不该做么?”. 第三六四回 花想容 三十七任醇酒醉人意不醉 问行人可知去哪边 第三六四回花想容 第二日一早,龙靖、冰霜、叶开、麦小宝、丁珰、莫艾、包洪、大同和花碧月一行九人离开紫燕宫,上了岸,向北而去。傍晚,到了无锡,找客栈住下。 第二日,先安排丁珰和花碧月陪冰霜去买针线花粉之类,然后,在这之中,冰霜乘人不备,一人悄悄找到当地丐帮弟子,见了他们此地的舵主,拜托他们送封信。 丐帮各处分舵都接到总舵的帮主令:邢长老的姐姐鄂陵老尼看中了一个姑娘,要收为弟子,这个姑娘叫白冰霜,各分舵弟子多注意一点,能帮忙的时候一定帮帮忙。并且,有人还知道白姑娘和纪游扬副帮主关系很好,是好朋友。因此,白冰霜拜托他们送封信,他们怎会不答应。 分舵主接了信,专门派了一个能干的弟子送去,并吩咐一定不让任何人知道,而且要亲手将信交到临州总兵卢峰卢大人的母亲卢老夫人手上,如果有意外不能将信送到卢府,宁可毁了它,也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上。 龙靖在她们走了之后,特意不让大同跟着,独自一人向街上漫步。他知道,只要他一出现,魔教的人大约就会盯住他,他正是希望魔教的人盯上他而放松盯冰霜。 他四处漫走,东瞧瞧西看看,时间飞快地溜走,他慢慢往回走。 路旁,一个二十多岁的落魄书生,拿了一个东西在问路人要不要。见了龙靖,忙伸到他面前:“公子,你看看,这是好东西,你买下吧。” 龙靖见他用一块绸子包着一件东西,这时,书生打开绸布,只见那是一支玉簪子。 他拿起那玉簪子细看,原来那簪子顶雕着一只玉蜻蜓,雕刻十分精细,形象逼真,汉玉碧绿透明,中间毫无杂质,而蜻蜓背上却自然地显出了黄色,就似活的一样,此乃匠人顺其自然的色彩雕镂而成的精品。 龙靖见了,心里已有几分喜爱,不过冰霜并不十分在意装饰,他还不怎么想买。 那落魄书生在一旁诉道:“公子,你买下吧。这簪子也是一件好东西,它是我奶奶传下来的,我娘本来说留给我娶妻,可现在我娘病重,需要钱买药,实在没办法,家里又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只好卖它了。公子,你好心,求求您买下吧。买下吧,公子。” 龙靖问:“你要多少钱?” “不敢多了,我只要十两银子。”落魄书生忙陪笑道:“公子,这不算多,你仔细看看这簪子,别的地方这个价绝对买不到的。” 龙靖心中感他孝心可嘉,就想成全他,于是刚要伸手入怀取银子,只听见一个又娇媚又温柔的声音道:“哎呀,好漂亮的玉簪子!这是谁的?” 龙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美貌少妇,但见她容色举止、言语神态之间,天生一股娇媚婉恋,微微一笑,更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令人不自禁的心神浮荡。 “这是我的,夫人!”落魄书生忙道:“不过,这位公子已经要了,夫人只怕晚了一步不能要了。” 那少妇双眼仍然盯着那玉簪子,一脸的失望与不舍。 龙靖笑了笑,将玉簪子递到少妇面前:“夫人如果喜欢就拿去吧。” 少妇一喜:“真的!”忙伸手要接时又缩回去,不安地道:“公子先买了它,妾身怎好夺人所爱呢?” 龙靖笑道:“夫人既然喜爱,正该夫人戴才是。” “公子相中它,”少妇笑道:“一定是买来送给心爱的姑娘的,妾身怎好意思要呢。” 龙靖将玉簪子还给落魄书生:“小生还没有买呢,夫人大可以买它。” 少妇喜道:“公子既然这样说,那么妾身就不客气了。”说着,就伸手拿过书生手中的玉簪子,问:“多少钱?” “十两银子。”落魄书生忙道。 少妇伸手去掏钱袋,片刻又阴下脸,极不情愿地将玉簪子递给龙靖:“公子,看来还是只有你买了,妾身没有带钱。” 落魄书生立即又向龙靖道:“公子,你买吧,求求您了。” 龙靖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他,道:“都给你,为你母亲买点好吃的。”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落魄书生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少妇笑道:“公子真是个好心人。” 龙靖再笑了笑,又将玉簪子递给她:“夫人请收下吧。” “你……”少妇惊喜万分:“公子送给妾身?” 龙靖道:“夫人千万别见笑。” 少妇笑道:“公子送给尊夫人的东西,妾身怎么敢收呢。” “夫人说笑了,”龙靖道:“小生的朋友不会生气的,夫人只管收下就是。” “如此,”少妇喜滋滋的接过玉簪子:“妾身就愧领了。”她抬手将玉簪子插在头上,又向龙靖笑道:“公子,妾身就住在这条街上,过去不远就是,公子请随妾身去一趟,妾身将银子还给公子。” 龙靖笑道:“夫人太客气了,不用的,小生先告辞了。”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少妇忙道:“公子不要银子,妾身也不敢要这玉簪子了,就请公子收回去吧。”说着,就伸手去拔头上的玉簪子。 “夫人请慢,”龙靖道:“小生随夫人去去就是。” 少妇这才展颜一笑:“公子请随妾身走。”她这一笑,顿时使天边艳丽的夕阳也失去了颜色。 一路上,少妇道:“妾身姓花,贱名想容,不敢相问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卢龙靖。” “卢公子,”花夫人道:“寒舍到了。” 龙靖见那是一座小小的房舍,进门就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就是正厅,前后只有二十来间房间。 两个丫鬟迎上来道:“夫人,您回来了。” 花夫人边引着龙靖进了门,到厅上,边吩咐丫鬟道:“司棋、待书,倒茶来。再去告诉阮妈,做几个好菜,我要留这位卢公子吃饭。” “花夫人,不用了,”龙靖忙道:“小生不敢久留。” 那其中一个丫鬟已经去了。 花夫人笑道:“公子敢是怕回去晚了,尊夫人骂么?” “哪里。”龙靖微微红了脸。 花夫人道:“先夫早逝,留下这许多产业,妾身一个女流,哪里照看得了这许多,只好拼命罢了。” 她望着他,眼光温柔、娇媚、又含情脉脉,“本来,我该找一个能干、可靠的人帮帮忙,可是,找一个又忠心又能干的人好难。如今这世上,似公子这般有才有貌、又善良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龙靖淡淡笑了笑:“夫人太夸奖了,小生愧不敢当。” 第三六五回 诱惑 第三六五回诱惑 这时,又一个十八九岁的丫鬟和一个十五岁的丫鬟各端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是一杯茶。 花夫人道:“抱琴,你去取五十两银子出来。” 那抱琴去了。 花夫人又接着道:“公子儒雅过人、彬彬有礼,一看就知道是诗书世家的公子,做什么事都让人放心。妾身如果有公子这样一个知冷知热、温柔体贴的人在身边,真是天大的福气。” “夫人说笑罢了,”龙靖道:“小生何得何能,岂能相伴夫人。” “公子,快别这样说,”花夫人忙道:“公子实乃人中龙凤,妾身怎么敢有那般的奢望,只求公子把妾身当做姐姐,能常常想想妾身,偶而来探望一下,妾身就非常心满意足了。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她轻柔地说着,那对如梦如雾的眼睛迷迷蒙蒙地望着他,唇边带着微微浅笑,柔声问,那么温柔,柔得象酒---充满了甜甜的、浓浓的、香醇的醉意,“公子,好吗?” 龙靖仔细地望着她:双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细腻的皮肤,美丽而动人的尖下巴。她盯着他,眼光温柔如水地停驻在他脸上。他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送到唇边,轻轻地啜了一口,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怎么啦?公子。”花夫人温柔地笑问。 龙靖微蹙俊眉,他真的有些眩惑了:他曾见过不少美貌的女子,便是冰霜、翠娥、岑梦娇、上官咏娴、沐剑屏、梅诗韵这一干人也不及此女这般迷人。 他不能不承认,这女子的的确确是一个非常具有吸引力和诱惑力的女人,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浅浅的微笑着,却让人觉得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是女性的、迷人的、醉心的。 他的眉蹙得更紧了:这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她的目的何在?卢龙靖呀卢龙靖,他在心里低叫着自己的名字,你实在太不该跟这女人多说话,更不该到这里来。 花夫人柔柔地嫣然一笑:“公子是不是在想妾身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到底对公子有何目的?公子在后悔不该到这里来,对吗?” 龙靖淡淡一笑,将茶杯放回几上,没有说话。 丫鬟抱琴捧了一盘银子出来,道:“夫人,银子拿来了。酒菜已准备好了,请夫人和公子用饭。” 龙靖忙站起来:“多谢夫人厚爱,不过,小生该告辞了。” “当真我的酒菜是吃不得的么?”花夫人半认真半玩笑地道:“公子,难道怕妾身害你么?” “不!夫人误会了,”龙靖忙笑道:“小生只是怕太打扰夫人,十分过意不去。”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花夫人垂下眼帘,龙靖没有忽略掉她那眼珠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影,立即使她眼底眉梢都印上了一股淡淡的忧愁,她低低的、缓缓的、沉沉的道:“妾身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也太冒昧了,我应该有自知之明……” 她抬眼看他,眼神充满了崇拜、欣赏,“公子潇洒倜傥、风度翩翩,又年轻、又高雅,真是人中龙凤。而妾身只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寡妇,我……自觉形秽,怎堪与公子相交呢,是不是?”她怔怔地望着他,泪珠在睫毛上盈盈欲坠。 龙靖望着那双清泪欲坠的眼珠,那女性的、温柔的神情,怎么也说不出“告辞”二字。他无奈的低叹一声:“小生明白夫人的心情,请夫人宽心。” 花夫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立刻满面堆笑,似乎觉得龙靖留下就是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惠。她笑道:“公子请!” 饭后,龙靖立即就告辞了。 他刚走进客栈大门,冰霜就迎上来,笑道:“你回来了。信我已交给他们了,并告诉他们请亲手交给卢老夫人。你可以放心了。” 龙靖望着她的笑脸,点点头,拉了她的手道:“你做的很好,霜儿。” 二人牵着手上了楼,走到冰霜房门口,冰霜道:“靖哥哥,你的样子好疲倦,早点去休息。” 龙靖欲言又止,冰霜已推门进去,回身对他嫣然一笑:“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将门掩了。 龙靖轻叹一声,回房去了。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冰霜道:“靖哥哥,等一会儿我们去逛街,你也去吧。” “好呀,霜姐姐,”丁珰立即笑道:“我正要说呢,你就先说出来了。” 龙靖道:“我们不用赶路吗?” “我们又没有什么事情,”冰霜笑道:“你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赶路。你陪我们去逛逛,散散心也好,你觉得怎样?” 龙靖笑了笑点点头。 一行九人边走边看,龙靖与叶开说着话走在后面,莫艾包洪跟在二人身后,丁珰拉着冰霜和花碧月看看这个摊又瞧瞧那个货架,麦小宝、大同也跟着看。 无锡有许多泥娃娃非常有趣,有神态各异的小人,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鸡、鸭、猴、老虎等等,表情、动作都捏的惟妙惟肖,可爱极了。 丁珰和花碧月东挑西选,看着这个好,瞧见那个也可爱,再看了另一个更有趣,个个拿起来都爱不释手,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突听见一人叫:“霜妹妹!” 冰霜闻声回头望去,见是夏蓓和欧阳兄妹,还有三个男子。她喜道:“蓓姐姐、湘湘姐姐,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了。”边打量那三个男子:只见其中一个黑衣黑裤黑靴子,另外两个白衣人长得一模一样,竟是曾在祁连山的山道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三个黑衣白衣人。 夏蓓已笑着拉了她的手道:“湘湘说要游苏杭二州,所以我们就来了。” 欧阳湘湘已经抢着道:“霜妹妹,我来给你介绍,”说着指一指黑衣人,“这位是娄丹凡娄大哥,”又指了指两个白衣人:“这两位是娄小索、娄小灿。”又向对方道:“这位是白冰霜白姑娘。” 冰霜笑着点点头,未及说话。 那娄小索忙道:“白姑娘,我们见过面的,不知姑娘可否记得?” 冰霜笑了:“不错!我们在祁连山见过一面,娄少侠好记性。”说着又向娄氏兄弟介绍了龙靖、叶开、丁珰等。 第三六六回 恨时无奈何 第三六六回恨时无奈何 欧阳潇潇在向府曾和龙靖聊过,也十分投缘,这次相遇,更兼有叶开是一个十分开朗热诚的人,因此,欧阳潇潇、龙靖、叶开、娄丹凡四人谈得非常投机。 自从上次在祁连山山道旁的茶食店与白冰霜见过一面后,娄小索心中就再也忘不了那白衣胜雪、清雅脱俗而眉目之间却带着一股淡淡忧愁的少女,每每在心中想起在梦中相见时,都盼望能再次遇见她,以了心中相思之苦,更盼能将哀愁从她眉目间抹去。 今日万万料想不到在此相遇,他又惊又喜,才要向她诉说自己的相思之情,却发现她那股淡淡的忧愁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种温柔、幸福、美丽的神情。 他长叹一声,再发现她身边的少年,那卢龙靖生得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如何女子所能比之万一。 另一个叶开身材不高,甚至微微有些丰满,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显得无比灵敏与矫健,他虽然不如卢龙靖英俊、潇洒、温柔,却是另一种个性与形象,那略带黝黑的面容上,永远有一种极明亮、开朗的笑容,令人不可避免的会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所带有的那种奔放的活力与飞扬的热情。 这两个人都是那么吸引人,而自己呢? 自己是什么都没有的,是哪一方面都不出众的,既没有卢龙靖的唇红齿白、温文潇洒,也没有叶开的开朗明亮、飞扬奔放,他一无所长! 唉!他再长长地叹了口气,眉头锁得更紧了。 娄小灿与冰霜、麦小宝、丁珰、欧阳湘湘及夏蓓谈笑自如。 这一行热闹非常地逛来逛去,不觉已到午时,娄小灿笑道:“你们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好不好?”说着,抬头向两边的店铺望去,想找个好的酒楼饭庄,突然他眼睛一亮,大喜道:“彭姑娘!”忙回头叫了一声:“大哥,是彭姑娘!” 众人都闻声望去。 娄丹凡正与龙靖、欧阳潇潇、叶开等边走边谈,突听了兄弟的叫声,不由浑身一镇,忙抬头望去,只见街边一家饭庄的门口,一位姑娘正回过头来望他们,她的眼睛一亮,立即又淡然地笑了笑:“娄三哥,是你们。” 娄小灿已赶上去,笑道:“你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好久,你快点来,这里有许多好朋友。” 丁珰早上前拉了她的手:“姐姐,我叫丁珰,你叫什么名字?”她望着她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笑道:“你们两个也是孪生兄弟么?你们叫什么?” 其中一个笑道:“在下肖博文,家兄肖博天,这位是彭欣姑娘,还望丁姑娘介绍这些好朋友。” 肖博天早盯着一人呆了,那是他曾见过一面的、只知道叫“冰霜”的白衣少女。 丁珰、娄小灿笑着将龙靖、欧阳等人介绍了一遍,众人望了望娄小索娄小灿兄弟,又望了望肖博天肖博文兄弟,都笑个不住。 只有娄丹凡一见到彭欣就呆住了,不知该怎样开口,而彭欣只望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了,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似的,只和冰霜等人说话去了。 冰霜是认识彭欣的,这时二人相见,交谈起来,更觉亲热。 原来,肖如松父子三人和彭欣同行近一个月,肖如松也瞧出了小儿子博文对彭欣姑娘有了爱慕之心,却又怕年轻人害羞,当着长辈不好意思说出来,便借口去会一位朋友离开了,让兄弟二人送彭姑娘到江南找兄长,因此,彭欣和肖博天、肖博文三人也来到了无锡。 在冰霜的提议下,欧阳潇潇兄妹和夏蓓、肖氏兄弟和彭欣都在龙靖等人住的客栈中住下了。 彭欣本来是一个开朗热情、活泼大方的女孩子,但自从在君野误会娄丹凡之后,便不似先前那样活泼了,更兼如今见到娄丹凡,心中却有许多委屈和怨气,虽然他的眼神、他的轻叹、他的一举一动还是那么刺痛她的心。 半夜,她完全睡不着,悄悄地起床开了门,来到屋前的院子,抬头望了望天,天上稀疏地点缀着几颗星星,月亮却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莫明其妙地涌上一层淡淡的愁苦。 唉!她说过不愿再理他,她说过不愿再见他,她说过会完完全全忘掉他,她说过……可是!可是!可是!在这一刻,她比什么时候都明白,她是完完全全的根本忘不掉他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种凄恻之感。自己怎么也忘不掉他了,而他却是一个骗子,感情的骗子! 他既然有了一个女孩子,他既然为了那女孩而去大闹她的喜堂抢夺新娘,怎么可以又来欺骗她的感情,他是不该的。 他不该吗?如果他不该的话,是不是自己也不该爱上他呢?不该!是的不该!她微蹙秀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升上她的心头。 她深深的、无奈的低叹一声,低低吟道: “忆了千千万, 恨了千千万, 毕竟忆时多, 恨时无奈何!” 再见到彭欣,娄丹凡是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她是那么清新、那么洒脱、那么活泼,她爽朗地笑着,眼神顾盼神飞,肆无忌惮地大谈特谈“好人”与“坏人”的分别。 她那活泼清新而并不做作的表现,她爽朗而明快的笑声,她的温柔娇媚,她的妙语如珠,她的笑靥迎人……一切的一切都又出现在他眼前,带着绚丽的色彩,清晰如昨,让他更是眩惑。 她那活泼清新而并不做作的表现,她爽朗而明快的笑声,她的温柔娇媚,她的妙语如珠,她的笑靥迎人……一切的一切都又出现在他眼前,带着绚丽的色彩,清晰如昨,让他更是眩惑。 唉!他长叹一声,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他想了想,认识她那天是一十一月二十七日,算来有五个多月了! 五个月吗?他怎么觉得似乎还是昨天的事,那么深刻、那么清晰,他愿意再回到那一天! 他心中泛起一丝甜蜜,短短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他和她相知相许、心心相印! 可是,他皱紧了眉,当他和她分别时,她还是那样念念不舍的,怎么今天再见到她,她却是那么冷淡,仿佛她从来没有见过他似的,她的柔情、她的热情全部都消失无踪了。仅仅才过了五个月而已,天空就全变了颜色吗? 第三六七回 不信相思浑不解 第三六七回不信相思浑不解 他起身下床,轻轻的开门,走出房门,他只略站了站,就选了一个方向走去,刚走了十几步,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地道:“娄大哥,我在这里。” 彭欣! 他心中一喜,立即寻声望去,只见一座山石的阴影里立着一女子,他忙几步赶过去,才发现那人并不是彭欣,而是欧阳湘湘。 欧阳湘湘已经喜道:“娄大哥,我睡不着,很想出来散散步,走到这儿,刚好看见你。” 娄丹凡只得勉强笑道:“欧阳姑娘,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陪我走走,好吗?娄大哥。”欧阳湘湘道。 娄丹凡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陪着她往回走。 二人随意的向前走着,欧阳湘湘望了望他,道:“娄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娄丹凡随口应道:“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行,”欧阳湘湘笑了笑,道:“听说你们家在阿尔金山脉,不知那儿怎么样?我知道阿尔金山脉在昆仑山的北面、塔里木盆地的边缘,娄大哥,你有没有到大沙漠里去过?大沙漠里是不是真的象传说中那么可怕?” 娄丹凡笑了笑,道:“我们去吐鲁番的话,都是绕道,从大沙漠的边缘过去,不敢走到大沙漠腹地去,在大沙漠腹地全是黄沙,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烟、没有动物,连植物都少得很,更重要的是没有水,有时候你走几天几夜也找不到一滴水。如果没有水,人是撑不了多久的。” “那真的太可怕了,”欧阳湘湘瞪着大眼睛,道:“这样说来,我真是不想到那些地方去了。”她舒了口气,笑了笑:“还是江南好,水清柳绿、鸟语花香,真的让人不想走了。” 娄丹凡笑了笑,没有说话。 欧阳湘湘又道:“可惜,你家在阿尔金山,离这里也很远。你不知道,我家其实和你家只有一山之隔。” “一山之隔?”娄丹凡有些不明白。 欧阳湘湘笑道:“我家就在昆仑山脉的南面、可可西里山脉的群山中,不是只有一山之隔么。” 娄丹凡笑了:“这‘一山之隔’不知要走多少天呢?” 欧阳湘湘再道:“我看娄大哥你骑的马是一匹千里驹,连娄二哥娄三哥的马也是万中选一的良驹,怎么就配的这样巧呢?你穿黑衣骑黑马,他们两个穿白衣骑白马。” “其实这三匹马并非独一无二,”娄丹凡道:“只有比较难得而已。姑娘和令兄的坐骑,才是独一无二的良驹珍品,只不知是如何得来?” “这是我爷爷不知哪里弄来的一匹奇马,”欧阳湘湘道:“这匹马奇怪的不得了,养了十多年,无论用什么雄马与它相靠,它就是不见有孕。三年前,有一天夜里,这马突然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我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它了,不料,” 她笑了笑,“三个多月后,它自己回来了,而且已经怀了小马驹。”她大大的吐出一口气,转头望着他,“而且,你再也想不到,这匹马一胎竟然产下两只小马驹,就是这一白一黑的两匹。” “这两种马是有名称的,”娄丹凡道:“姑娘所乘之骑,通体雪白、四蹄黑色,乃是‘墨蹄玉兔’;令兄所乘之骑通体乌黑、四蹄白色,此乃‘乌云盖雪’。这两种马都是极为罕见的马中珍品。”他正说着,突然觉得前面有一个人影一闪,不由心中一动,还未及开口。 欧阳湘湘已经笑道:“娄大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她再笑了笑,脸上突然有一种羞涩般的娇媚,望着他,她的眼睛闪着光:“今晚我很开心。”说完,她转身就跑进前面的房间去了。 娄丹凡没有马上离开,他看到她进了门,再轻悄的将门掩拢,在那门掩拢之前,她再对他深情地笑了笑。 他轻叹一声,转头向刚才感觉有人影的地方细细望去,那儿有一丛美人蕉,树后似乎隐隐有一个人影,他移步向那边走去。 那丛美人蕉后面藏的正是彭欣! 原来,彭欣睡不着,也出来望空轻叹,沉思良久,突然听到有谈笑声传来,寻声看去,正是她最不要见又最想见的娄丹凡,他身边那个女孩子是日间和他在一起、名叫欧阳湘湘的姑娘。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她心中觉得好像有根针在刺,可她却只能咬紧牙关躲开,来不及回屋里了,她迅速地一闪身躲到那一大丛美人蕉后面,她相信那美人蕉又宽大又密集的叶子能遮住她的身影,而她还完全可以看见外面那两个人。 她看到欧阳湘湘羞涩地望着他,然后进了房间,娄丹凡没有马上离开,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那样深情的望着欧阳湘湘,她只觉得心里有些妒忌的感觉爬上来,使她浑身发抖。 她看到他转头向自己这边望,她几乎感觉他已看见她了,因为,他正朝这边走来。 娄丹凡走近那丛美人蕉,在淡淡的星光下,他已可以发现那隐在浓叶之后的人影,但他沉思良久,呆呆地站着,什么话也没有。 一花之隔的彭欣也静静地隐在花影里,等着他的动静。 时间缓慢地溜走,她有些不耐这份寂静,站直身,正准备出来,突听得他微微叹息一声,轻轻吟道: “花丛冷眼,自惜寻春来早晚, 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卿。 天然绝代,不信相思浑不解, 若解相思,定与卿凭共一枝!” 吟完,他抬起头来,望着那丛美人蕉,用充满感情的口吻,温柔地叫:“彭欣!我知道是你,你真……真的不肯见我么?” “唉!”彭欣轻叹一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你不必说了。天不早了,我该回去睡了。”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娄丹凡急了,绕过美人蕉,赶上前几步,抓住她的手:“彭欣,别走!”她被迫停下来,却硬着脖子不回头:“请你放手!” 他忙道:“不!你听我说,我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她仍然不回头:“你不用说了。放手吧!” “不!”他简简单单的吐出一个字。 她蹙紧眉头,加重了语气:“请你放手!” “不!”他也加重了语气。 “如果你不想我永远恨你,”她冷冷地道:“就请你放手!” 他欲言又止,终于极不情愿地放开她的手。 她立即又向前走,看着她的背影,他道:“彭欣!请你给我机会解释。” 她不理,也没有停顿一下。 “彭欣!”他提高声音喊。 她终于转了一个弯,看不到了。 他默默地抬头看着天,天上没有月亮,只疏疏落落地散挂着几颗寂寥的星星。 第三六八回 多情误 第三六八回多情误 天刚亮,彭欣一夜无眠,落寞地走出房间。 “欣姐姐,你早!”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彭欣抬头一看,是白冰霜。 虽然二人上次见面相处不到半日,昨天也才是第二次见面,可她已喜欢上了这位幽雅沉静的妹妹了。此时见了她,忙展开一个微笑:“霜妹妹不是更早?” 冰霜看看她的脸,道:“欣姐姐,小妹有几句话想跟姐姐说说,不知姐姐可愿听不愿?” 彭欣笑了:“霜妹妹,有什么话就说吧。” “欣姐姐,”冰霜笑了拉住她的手:“你我相处的时日虽短,但我心里觉得与姐姐似乎认识了好久好久,我们之间熟悉得就象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一点也没有陌生感。不知姐姐肯不肯把我当妹妹?” “好妹妹,”彭欣笑了,握紧她的手:“我家里都是哥哥,只有我一个女孩,自从上次见到你,我心里就喜欢得什么似的,可那次没有说几句话就分手了。一晃都快一年了,这次重逢,我更是象见了亲妹妹似的。” “那么,”冰霜道:“姐姐,把你心里的烦恼告诉妹妹,我替你排解排解。” “与妹妹重逢,高兴还来不及,”彭欣笑道:“怎么会有烦恼?” 冰霜笑了:“姐姐还想瞒我?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姐姐以为娄大哥对欧阳姐姐好么?其实,依小妹看,娄大哥对姐姐才好呢。” 彭欣听她提到娄丹凡,微蹙着秀眉,不说话。 “欣姐姐,”冰霜道:“你怎么不说话?姐姐既然喜欢娄大哥,就不要害羞,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坏事,要努力争取才能获得幸福。” 彭欣轻叹一声:“妹妹不知道,他……”她再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愿意背后说别人。” 冰霜笑道:“我看娄大哥对你真是很喜欢的,昨天一见到你,他的眼睛就一直望着你。欣姐姐,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说不定是误会。” 彭欣摇摇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是误会。” “哦,”冰霜皱皱眉,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又道:“你爱他吗?” “什么?”彭欣不明白。 “你是爱娄大哥的,对吧?”冰霜望着她:“那么,就该相信他。相爱的人就该相互信任,才会爱得更深更长久!” 彭欣心中一酸:“我……” 冰霜笑了笑,又道:“有时候,眼睛也会骗我们,我们爱一个人,就应该用心灵去感受。或者,换一个角度站在对方的立场想一想,就会理解对方了,也就不会有误会了,是不是?” “好妹妹,”彭欣笑了笑,道:“我告诉你,几个月前,我和他认识了,他给我的感觉好特别好特别,我……”她红了脸,低下头:“我说不出我的感觉,我想,我是爱上他了,然后,他说他有事情我们暂时分开了。我心里特别想念他,便去找他,可是……” 她微蹙紧了秀眉,轻叹一声,“我找到君野,却看见他们兄弟三个大闹人家的喜堂,要抢新娘,”她望了望冰霜:“我并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他让人太失望了。” 冰霜问:“他抢的那个新娘是欧阳姐姐吗?” “不是。” 冰霜奇怪了:“他抢了人家的新娘,为什么又不和她在一起呢?” “不知道,”彭欣摇摇头:“我们不要谈他了,好不好?” “好。”冰霜道:“不过,娄大哥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如果错过和失去他都是很遗憾的。” “我不想再提。”彭欣蹙紧了眉头,心里暗想:好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又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们正在说着好人和坏人的区别,那时候,她是那么坚信他是好人,现在呢?现在,她还相信他吗?她心里很乱,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 冰霜、彭欣、夏蓓、欧阳湘湘、丁珰和花碧月六个女孩子逛了街,嬉笑着涌进客栈大堂的门,娄丹凡笑着迎上来。 欧阳湘湘一见,忙奔过去,笑嘻嘻地道:“娄大哥,你看,”她举起手中的东西递给他看:“我买了两个泥娃娃,好可爱。”她兴奋地望着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他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身后,她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回头去看。 其他人也走近了,冰霜笑道:“蓓姐姐、丁妹妹,我们先进去吧。” 夏蓓应了一声,上前挽了欧阳湘湘:“湘湘妹妹,走吧。” 欧阳湘湘不由自主地被她拉走了。 冰霜走之前,附着彭欣的耳朵小声道:“听他解释。”又对娄丹凡笑了笑:“娄大哥,我们先进去了。” 众女走了,二人对面站着,什么都没说。 良久,娄丹凡才走近她,柔声道:“出去走走,好吗?” 彭欣点点头,转身向外面走,他忙跟在她身边。 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河边的一棵树下,二人都没有开口。 终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低地道:“我知道你在生气,所以不理我。本来,你是那么善良、那么年轻、那么可爱、那么美好的女孩,而我……”他顿住了,说不下去了。 半响,他才又艰涩地、困难地、结舌而费力地道:“我不该使你生气,不该使你痛苦。和你分开后,我是真的好想好想你,本来,我们早该回阿尔金山去见父母的,但……但我是多么希望早点见到你,向你解释、向你表白、向你……” “不用说了,”她轻轻地打断他的话:“我都明白,也了解,你不用再说了。” “是,我不说了,”他抬起头来,望向她,心里有一种崭新的、感动的情绪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那根弦:“你不生气就好了。” 她不看他,却能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注视。她心跳得很厉害,为了掩饰她的心慌,她抬眼去看天空,喃喃地念: “东风恶, 可怜吹梦浑无据, 浑无据, 山盟海誓成空句。 相逢只当长相聚, 谁期反被多情误, 多情误, 今番去也,再无回顾!” 第三六九回 欲问行人去哪边 第三六九回欲问行人去哪边 他心中莫明其妙的一惊,微微皱眉,不安地道:“你念些什么?”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回转目光望着他,平淡而冷静地问:“那个女孩呢?你把她怎样了?” “什么女孩?”他诧异地反问。 她忍住心中的痛,淡淡地笑了笑,平平静静地道:“你有了那么好、而且是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的一个女孩,就应该专心的对她,不要辜负她才是。” “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他眉头皱得更紧了:“是不是你不愿理我,还是我根本配不上你!是,我知道我还不够好,我……” “不是,”她急了,忙道:“你很好,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她语无伦次:“你既然对她好了,就应该好到底,不该再对别的女孩好,如果那样,你怎么对得起她,又将如何对她呢?” “我更不明白了,”他急了:“你以为我除了你还会对别的女孩子好吗?” 她望着他:“如果你不是对她情深意重,你会去大闹她的婚礼吗?如果你不是想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你会到那喜堂上去抢新娘吗?不要说没有,” 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急急地道:“在君野,我亲眼见到的,我从来不会听信别人的风言风语,但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亲眼所见了,你不要否认,只是……”她缓了一缓,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痛:“现在,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迅速地回忆着往事:君野!婚礼!抢新娘!屈家大门口那又怨又恨的眸子,那又悲又痛的言语,哦!她果然去过君野,她果然在屈家大门口出现过,他果然没有看错,哦!她原来是在生那次的气。 他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哦!你原来是说君野屈家小姐的事吗?” “哦!”她低哼着,心里酸溜溜的:“她姓屈吗?” 他道:“屈小姐本来是我师兄爱上的人,哦,不是!”他皱了一下眉,“屈小姐是……”他顿了顿,又道:“也不是,我不知该怎么说了,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他望着她。 她不语,只是用一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凝视着他,眉端轻蹙。 那眉头、那眼睛! 他突然想起:“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的诗句。如今,面对这“眉眼盈盈处”,他知道他完了!这就是他要去的地方!这就是世上他唯一要去的地方! 从没有一个时候象此刻这样震动过,他是完完全全地被温暖了、被融化了、被瓦解了。他低低轻唤了一声:“彭欣!” 这一声呼唤那么温柔,温柔得让人心碎!她眼眶一热,泪珠已盈满了眼眶,而且夺眶欲出了。 她心里的怨恨、委屈、愤怒、绝望……都在这一声呼唤中化为最深切的心酸和最无奈的悲痛。 在这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原谅他了,而且,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她都不可能再恨他怨他了;无论他将怎样对她,她都不可能再离开他了;无论他是不是爱她,她都不可能不爱他了!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道:“你还要听吗?” 她扬起睫毛,让眼光和他的缠在一起,她一直看到他眼睛的底层去。“她是你曾经爱过的女孩,”她轻声问:“是吗?” “不!”他摇头:“我不爱她……” “没关系,”她怔了怔,立即又道:“我不会怪你,如果你还爱着她,我……我可以让开。”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她觉得她的心深深的一痛,不由暗暗咬紧了牙忍着。 “彭欣!”他咬咬牙:“我告诉你,我没有爱过她,以后也不可能爱她,而且,除了你,我不可能爱上别的任何一个女孩!”他的脸色激动,心脏狂跳,声音却无比坚定地道:“这一生一世,我只爱你!” 她望着他,只看到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他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笑容!还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吗?还有比这更绚丽的色彩吗?还有比这更坚定的誓言吗?她的眼睛也湿润了,有泪珠流转,却绽放着无尽的光彩。 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还是有一点疑问,忍不住问:“那……那个女孩是谁?” “哦,”他明白她心里的介怀,于是老老实实地道:“事情是这样的,你知道我们三兄弟一直和爷爷、爹娘住在阿尔金山,我们很少下山,更很少到中原,我们三兄弟根本没到过中原。” 他轻咳一声,又接着道:“我们还有一个师兄,是我爹爹在十八年前收养的孤儿,他叫姚添,从小……” “姚添?”她怔了怔,微微皱了眉头,重复着这个名字。 “是呀,姚添!”他问:“怎么?你也认识我师兄吗?” “哦,我不知道,”她道:“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并不重要,你继续讲吧。” “好!”他望她一眼,又道:“师兄从小父母双亡,四处流浪,我爹爹将他带上山,与我们一样对待,教他武功。后来,他长大了,便常常下山去。爷爷说男儿自当有志天下,所以非常赞同他行走江湖,这样,他常常一两年才回山一次。” “去年九月,师兄又回到山上,受了伤,爷爷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他说,他爱上了一位小姐,叫屈梅,二人情投意合,本来小姐的父母也同意了,但是,当地一位恶霸看上了屈小姐,这恶霸武功高强,将他打伤,逼着屈小姐嫁他。” “屈小姐的父母惧怕,只好答应了恶霸。爷爷听了很生气,立即就要下山去杀那恶霸。我爷爷的脾气非常火爆,四十年前就在江湖上闯下了‘神掌’的名号。” 她惊奇地问:“神掌娄衡寿是令祖?” 他点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怪不得你的武功这样好。” 他微红了脸,继续道:“爷爷本来说要亲自去君野杀了恶霸,但爹爹劝住了他,说我师兄既然喜欢那姑娘,就不如成全他。然后我爹爹就让我代表爹爹去君野向屈家提亲。我爹想,以神掌的名头,谅那恶霸不敢不依,屈家也不用怕了。不料,我们赶到君野时,正遇到屈小姐成亲。” 第三七O回 误会除 第三七o回误会除 他不安地望了她一眼,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心中就不由的有些说不下去了,但又不愿意她再有什么误会,因此接着说道:“我以为是屈家惧怕强权,只好顺从了,因此,就和小索、小灿冲去大闹喜堂,想着先带走新娘再说,你……” 她仍然没有说话,连看也没有看他,他更不安了,“你看见的,你……你跑走了后,那新娘却不肯跟我走,还说是心甘情愿嫁的。我被弄糊涂了,只好先离开。” 他继续说:“后来,我们在当地仔仔细细的打听了三天,才知道根本没有强权逼迫屈家的事。那屈家在君野就是首富,屈小姐和新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二人情投意合才成的亲。而且,新郎本来只是屈家的伙计,屈小姐爱他,才嫁给他的,根本不是师兄说的那样。” 他停了停,又道:“而且,我还了解到一件事,屈小姐曾经摆擂台比武招亲,其中有一个人想抢走屈小姐,被一位少年公子救了。” “据当时目击者所描述的那人的年纪、样貌来看,我怀疑那抢人的就是我师兄。至于他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们,我就不清楚了。”他望着她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救屈小姐的少年公子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她奇了,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就是卢龙靖卢公子,”他道:“屈小姐的事他可能清楚,你如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他。” 她仰起头,唇边涌现出一个微微的、动人的、细腻的微笑:“我问谁呢?我只信你。” “是吗?彭欣!”他热烈地、激动到喊:“彭欣!你相信我?你不恨我?你不怪我?” “我恨你吗?”她垂下眼帘,低低的、柔柔的、如梦般地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就算是……我离开君野后,我也总是忘不了你。我曾经发誓要忘掉你,重新开始,象以前的我一样快乐无忧,可是……” 她再仰起脸来望着他,满面嫣红、双目如醉,面颊如夕阳烧红的天空,眼光象黑夜闪烁的星辰:“可是……我……我始终无法忘记你,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我想,这一生,我都不可能忘记你了!” “彭欣!”他喊,不由自主地将她拥在怀里,她依着他,脸上荡起幸福的微笑。他拥着她,感觉胸中热烘烘的,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看天空,天蓝的刺眼,白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亮,他突然觉得满心欢愉、满心涨满了阳光、涨满了某种说不出的快乐! 众女都聚到了冰霜的房间,围看谈论刚才买的东西。 欧阳湘湘被夏蓓拉到屋里,却还有些呆呆的。 夏蓓推推她:“湘湘妹妹,怎么啦?为什么不高兴?” “哦!”欧阳湘湘不由笑了笑:“没有呀。”可她的笑只在唇边闪了闪,又消失了。 夏蓓摇摇头道:“你不开心,我还不明白吗?” “湘湘姐姐,”丁珰笑道:“刚才还是开开心心的,你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大家帮你。” 欧阳湘湘望了望大家,眉头微微皱了皱,随既又舒口气,笑了,道:“没有了,你们不要担心。” 冰霜静静地望着她,联想到刚才进门时她对娄丹凡的神情,心里有些明白了,但是,她却不能说什么。 当众女说笑完了,都各自回房间去放自己的东西了。 花碧月笑道:“姑娘,你买的这匹小马放在哪儿?” “就放在窗前的桌案上吧,”冰霜道:“反正这只是在客栈,住不了两天。”她望着花碧月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碧月妹妹,你刚才买的汗巾是送给大同的吧,你怎么还不快给他送去。” “姑娘!”花碧月红了脸,不安地叫了一声。 冰霜走到她身边,取过她手中的东西道:“我来收拾,你快点去吧,说不定大同等急了。” 花碧月脸更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冰霜推着她出了房门,看着她去了,才笑了笑,准备回身进去。 “白姑娘!”一个人在叫。 她转头望去,见是娄小索,她立即展开一个灿烂的微笑:“娄二哥,你好,有事吗?” 娄小索望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怎么啦?”冰霜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奇怪:“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 “我……”他刚开口,又不知该怎么说了。他不由对自己有些恼火,明明想得好好的,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话想告诉她,可是,当面对她的时候,他怎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呢?他深深地望着她,她的脸上荡漾着笑意,纯洁无暇的双眼有着关心和热情。 热情!你对我有热情吗?他不由微蹙着眉尖,在心底低问:有吗?有吗?有吗?他突然觉得心脏跳得好快,他那么渴望着她的答案。 他对她细细地看去,立即就明白了,是的,她关心他!因为她那么善良、那么热诚,她关心所有的人,甚至一个她并不熟悉或者根本不认识的人! 哦!他好恼火!他发现她对他的关心完全是一个极普通的朋友之间的关心!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仅仅见过几次面的普通朋友而已。他对“普通朋友”几个字很恼火! 冰霜注视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紧张,呼吸沉重而急促,眼睛里面有两小簇奇异的火焰。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似乎陷入某种思绪里。她也微蹙起眉,心里有一阵迷糊。然后,她脑海中突然闪过龙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象你这样的女孩子,大多数人见过一眼后就很难忘记!” 哦!是的,这个少年的眼睛已经告诉她了,他也是见过她一眼后就很难忘记的人。不!不行!她心中迅速地想着,不能这样子,她不能让这个少年陷进去。 “娄二哥,”她叫:“虽然我们认识没有多久,可我们是朋友,对不对?”她笑了笑,望着他问。 第三七一回 你值得我付出全部 第三七一回你值得我付出全部 他听到她的话,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她接着道:“我会永远把你当成好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他头中立即“嗡”的一响,狼狈和自渐的情绪就重重地抓住了他。他仓猝后退两步,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你……你……”他凄然地开了口:“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我只是想……”他的声音又哑又涩:“想和你谈谈,好不好?” 她望着他,笑了笑,点点头:“我们出去走走。” 他心中大喜,眼睛闪亮。 二人一起走出客栈,向城外走去。 娄小索和冰霜来到一个小树林,这里是郊外,所以很安静。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了,都沉默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他悄眼看她,心里在低低叹息:唉!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一件同样的白披风,头上并无耀眼之金银,唯一的一支玉钗嵌在乌黑的发间,显得那样清雅。她的面颊白皙、眉毛清而秀、眼珠深而黑,那下巴的弧度是美好的,而那面部的表情,却在柔和中带出一种热情。 唉!他深深地叹了一声,这少女容颜如此清秀脱俗,气度如此幽雅不凡,宛如一株空谷幽兰,又如一株孤芳自赏的寒梅,清高绝伦无比!这种美,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让人想顶礼膜拜! 唉!他深深地叹息着,心里浮起了一阵迷惘的苦涩! 他注视着她,发现她有些心神不宁而若有所思,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对他的观感,他不想问,也不敢问,他怕那答案。可是,他心里绞扭着,不管她是怎样的想法,他的心里话不能不告诉她。终于,他咽了一口口水,费力地道:“白姑娘,我想……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哦!”她转头看着他,眼神是关怀而专注的:“什么话?” “我知道,白姑娘,”他道,声音安静、诚挚、低柔:“有些话本来我不该说,可是,如果不说出来,我心里又难受得很,所以,我还是要说出来,我还是要告诉你。就算是你听了要生气,我也要告诉你。你知道吗?” 他注视着她,眼里闪动着一抹热烈的光芒:“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坐在那小食店的窗前,食店里面人声吵杂,可你正襟危坐而目不斜视,脸上是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象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 “我本来是很得意很神气的,因为那一路行来,我们从未见过还比较说得过去的人,因此让我很有些瞧不起人。可是,一眼看到你,我立即就感到了自己是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 他轻叹一声,用舌尖润润嘴唇,又道:“你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吸引力,让我移不开目光,我一直望着你、注视你,但是,” 他忍不住再叹了口气,心里感到一阵痛楚:“你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你也没有看任何人,似乎世上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你的注意,虽然如此,你给人的感觉却不是冷漠、不是高傲,你就象天上的星星,虽然高不可攀,却止不住心中的爱慕和膜拜。” “然后,你匆匆而去,我既不知你姓什名谁,也不知你是何方之女,更没能和你说上一个字,你就匆匆而去。” “唉!”他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来,心脏却象沉进了一个冰冷的深井中,他的眼光硬生生的从她脸上移开,将眼光望向遥远的天边,喃喃地道:“有时候,不经意的一件小事,说不定就永远也摆脱不掉,就会影响你的一生一世。” 他再回头望她:“你匆匆而去,你也许根本没有看到我,你也许在走出那小食店时就不会想起我,就算再见面你也不会记得我。” 她始终默默地凝视着他,没有说话,或者是她不知该说什么。 他望着她,再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你匆匆而去,对我而言,只是惊鸿一瞥,可我心里却深深地印上了你的影子,你的清雅、你的圣洁、你的轻愁,都使我无法忘记。” “曾经,我内心里是多么渴望再见你,我对自己说:再见你时,我不会让机会白白溜走,我不会让你悄悄溜走,我会告诉你我想你,我会告诉你我爱你!虽然只是那么惊鸿一瞥,” 他深深地凝视她,眼底眉梢充盈着一片无法隐蔽的、热烈的、狼狈的深情:“可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深深的爱上了你!” 她突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他的眼睛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他对她的情意是那么深、那么狂热、那么真诚。 但是,她无法回应他的深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平静了一下心情,轻轻地开了口:“娄二哥,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只是一个平凡又平凡的小女子,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不!”他坚定而温柔地道:“你值得!你值得我用全心灵的、一生一世的深情来爱你!”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咬了咬牙,他苦恼地道:“现在你再说不值得已经晚了,我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他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微微一愣,她挣扎了一下,回转头来望着他,他更紧的握住了她,不让她抽回手去。 他深情地望着她,深情地道:“这几个月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和你相见的那一刻,虽然我知道要想在茫茫人海再次遇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可是我的心就是渴望着见到你!” “我想你,我走在荒山上,无法忘记你,我走在大街上,仍然无法忘记你!我吃饭,你出现在饭碗中;我喝水,你出现在茶杯里;我凭栏,你出现在月色下;我倚窗,你出现在黎明里……” “为你,我挨过许许多多无眠的长夜;为你,我忍受过许许多多酸涩的痛苦……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你值得!这一切的痛苦,为了你,都值得!” 第三七二回 再遇花想容 第三七二回再遇花想容 “好吧,”她垂下眼帘,轻轻抽出了他握着的自己的手,为了打消他的痴心,她必须硬起心肠:“我说不过你,可是,我要告诉你,不管你对我怎样,也不管你付出多少,我都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因为,” 她的眼睛闪着光,抬眼看他:“我已将我的心、我所有的感情都交付给了一个人,我爱他这一生一世,甚至生生世世,他都将是我唯一仅有的爱人。” 他望着她,脸色顿时有些紧张、有些苍白,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半响,他终于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他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神情又温文潇洒,风采又飘逸俊秀,你原是该爱他的,我只不过是痴心妄想,我怎么能和他比呢?我根本没有一样能比得上他,我原是比不上他的。” “不!”她立即温柔地道:“你不要和他比,不要和任何人比,你就是你!你知道吗?” 她深深的望着他,脸上是好温柔好温柔的微笑:“你的额头很高,鼻子非常挺直,眼睛黑而深,这些都非常漂亮!而且,你多情温柔、细心体贴,这些也都是非常吸引女孩子的,你不要自谦,” 她劝道:“也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认死理,以后,你会遇到许多更好的女孩子,她们才是值得你去珍惜、值得你去付出、值得你去爱的人。” “你不用帮我推销我自己,”他皱皱眉头:“我自己明白,我也知道,你爱他,不会爱我,可是,允许我爱你!我不求你爱我,只是请求你,请你允许我爱你,允许我不用你的回报只爱你,允许我全心全意的爱你!好不好?” “不好!”她立即接口道,望着他的眼睛,心中深深的一痛,她闭了一下眼,长长地透出一口气:“我不允许你这样傻做,不允许!” 他亮晶晶的眼眸望着她,温柔地道:“你不要管,我会一直一直爱你!永远永远不变!” 她无奈地望着他:“你真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实在拿你没办法。” “哦!”他闻言大喜,情不自禁地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双手,激动地狂喊:“哦!真的!你允许了!是吗?是吗?你允许我爱你吗?你不反对了,是吗?你允许了?是吗?是吗?是吗?” 她微红了脸,道:“我无法阻止你,但是我不允许!我不会允许你这样毫无目的、毫无结果的傻做,你应该去爱更好的女孩,你……” 他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没有了,”他恳求地说道:“别再说什么了。”他深情地凝视着她:“我今天说出了我心里的话,我已经很满足了,只求你不要拒绝我,不要不理我,请你就把我当成朋友,好吗?” 她望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龙靖知道冰霜和几个女孩子一起逛街去了,但他还是想早点见到她,于是,他提出上街去找找她们。 娄丹凡摇摇头不想去,肖博文拉了一下肖博天:“哥哥,我们一起去。” 娄小灿也去拉他大哥:“大哥,我们也去吧。” 娄丹凡还是摇摇头不肯去。 龙靖道:“丹凡兄不去,我们不勉强了。走吧。”结果,娄小索也推说不舒服没有去。 龙靖与欧阳潇潇高谈阔论的走在后面,叶开和肖氏兄弟、娄小灿年轻好玩,一路笑闹不停,前面有耍杂技卖艺的,娄小灿拉着肖博文冲上去:“博文兄,快点,我们也去看看。” 欧阳潇潇笑道:“真是小孩子,你们去看吧,我们走走。” 叶开回头笑道:“欧阳兄、卢兄弟,你们先走,我们看一会儿就来追你们。” 龙靖道:“也好。” 于是和欧阳潇潇继续往前走。当经过一个绸庄门口时,只听见一个轻柔而富于磁性的声音在叫:“卢公子!”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美貌少妇,她眼睛闪着光,带着又惊又喜又兴奋的光,双眼皮、小嘴巴,白皙而细腻的皮肤,美丽而动人的尖下巴。 她很会打扮自己,画了眉、涂了粉,也擦了口红,但是她的妆化得恰到好处,不浓不淡,既娇艳动人又不显妖冶。而她那举止、言语、神态之间天生一股娇媚婉念,微微一笑,更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令人不自禁的心神浮荡。 她走过来,柔柔地笑道:“卢公子,怎么?不认识妾身了吗?” 龙靖岂会不认识她,忙笑道:“小生怎么会不认识夫人。”他回头对欧阳潇潇道:“欧阳兄,这位是花夫人,”又向花想容道:“花夫人,这位是小生的朋友欧阳潇潇。” 花想容的眼光在欧阳潇潇脸上迅速的溜了一圈,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她的眼光柔柔的、媚媚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风姿,她柔声道:“欧阳公子,妾身花想容,认识公子非常高兴。” 欧阳潇潇淡然笑道:“花夫人抬举在下了。” 花想容身后紧跟着丫鬟抱琴,入画和两个小丫鬟在稍后,各抱着一包东西。 花想容笑道:“两位公子,今日相遇,也算是前世有缘,妾身自当一尽地主之义,请二位小酌几杯,不知二位可肯赏脸。” 欧阳潇潇笑道:“在下与夫人初次相见,怎么好意思打扰夫人。” “卢公子,”花想容望向龙靖,温柔地笑着,道:“你帮我说服欧阳公子一起去吧。” 龙靖望着她娇媚的笑颜,心中一跳,不知为什么,他始终觉得这位花想容很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而她又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有意?还是当真巧合?这也不是不可能,同在一个地方住着,见一两次面也是很正常很普通的。 只是……只是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因为她是一个特别具有诱惑力的女人吗?又或者是她有别的目的?他真的想一探她的目的了。 “卢公子,”花想容又柔柔的叫了一声:“怎样呢?” 龙靖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第三七三回 花想容醉酒 第三七三回花想容醉酒 仍然在花家的小厅。 桌上是十几样很精致的菜,酒是醇香的状元红,三人浅饮慢谈,已经很久了。 欧阳潇潇一直盯着花想容,他很奇怪,象她这样的女人怎么会一个人独自住在这里?这所房子里没有一样男人的东西(刚才她还带着他们游览过),而她决不象会一个人独处的女人,她的眼睛能勾魂。 他悄眼去看龙靖,见龙靖正与花想容谈话,他们的话题很广,海阔天空什么都谈。 他不由想起白冰霜,那个飘逸如仙、雅洁如云、幽香如兰的女孩;还有那个高贵典雅、温柔多情的岑梦娇,卢龙靖喜欢她们两个还很说得过去,而这女人呢?这女人象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就想到了,这女人象酒,醇香醉人;又象一团火,能燃烧你,也能融化你。 卢龙靖醉了吗?被燃烧了吗?被融化了吗? 这个女人的确是一杯酒,一杯醇香、醉人的酒;也是一团火,一团炙热、燃烧的火。不过,在龙靖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仅仅只是一个女人! 龙靖没有醉,没有被燃烧,也没有被融化,他和她谈天谈地、谈诗谈词、谈风花雪月、谈古往今来,他心里只把她当一个谈话的对象,没有一丝杂念,更没有一丝丝邪念。 龙靖没有醉,欧阳潇潇没有醉,而花想容却醉了。 她一直笑着,不停地笑,不停地喝酒,也不停地说着话,说她可怜的身世,说她早死的丈夫,说了许多许多话,说到后来,就迷迷糊糊、含含糊糊的不知说了些什么了。她的丫鬟抱琴、司棋、待书、入画一直在旁边劝她,可她根本听不进去,越劝越喝得多。 龙靖亦劝道:“花夫人,你醉了,先去歇着吧,我们也该告辞了。” “不!”花想容斜眯着眼,醉意朦朦地望着他们:“我没有醉,你们不许走!不许走!嗬嗬!”她傻傻的笑着,酒染得她的脸颊更是红润,眼光朦朦胧胧的闪着光:“我再陪你们喝十大杯!来!来呀!干杯!” 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举着杯子笑:“你看,我没醉!我还可以喝,再喝!我不会醉!不会醉!” 她又倒满一杯,站起来,端着杯子,摇摇晃晃的走到龙靖身边,一只手轻柔地搭在他肩上,娇娇柔柔地道:“你是一个俊俏郎!”说着,娇身一扭,又翩然飘到了欧阳潇潇身边,“你是一个男子汉!” 她伸出手指一指二人,“你们两个都是难得的好男人,可惜呀!”她长叹一声:“我怎么现在才遇到你们两个!”说着,又一杯饮尽。 “花夫人,你醉了!”龙靖站起来,取下她手中的酒杯,对抱琴道:“抱琴,扶你家夫人进房去歇着。” “是的,公子。”抱琴忙和司棋上前搀扶花想容,一边道:“怠慢二位公子了,公子们请先坐一坐。”又吩咐待书、入画先去铺床。 花想容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又使劲挣扎,口中乱叫着:“我没醉!我不走!我还要喝酒,来呀,再来一杯。”她东倒西歪的,抱琴、司棋根本扶不稳,三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抱琴、司棋挣扎着爬起来,又去拉她,想把她扶起来,但是她们扶不动她。抱琴只好回头叫:“卢公子,请你帮帮忙,好不好?” 龙靖早看在眼里,本不想上前,又转头望了望欧阳潇潇,但是,欧阳潇潇坐在那儿不动,似乎没有看见。他只好上前去扶起花想容:“花夫人,起来!回房间去歇息吧。” 抱琴扶着花想容的另一边,向司棋道:“司棋妹妹,你留下伺候欧阳公子。” 花想容被龙靖、抱琴二人一边一个扶了起来,她微歪着头望着龙靖,柔柔的、轻轻的道:“你是好人,你别走!我再陪你喝一杯,好不好?”她的眼睛带着笑,带着醉意,半眯着眼瞅他,那样子可以醉倒无数的男人! 可是,龙靖的心中却没有一点点一丝丝的波动,因为他知道,不管她有多大的诱惑力,自己心中有一个人,他会抵制那份诱惑的,他相信自己有这份定力!他相信! 龙靖和抱琴将花想容扶进一间屋子,这屋子布置得十分华丽、精致,外间有一张圆桌,几张锦凳,桌子上面有茶壶茶杯,四周还有许多精巧的摆设,通向里间卧房有一个月洞门,门上垂着水晶珠帘。 走进里间,里面四处垂挂着许多轻纱,床上的被褥都是极精致的,帐子也是轻纱所制。床上已经铺设好了,待书、入画却不在屋里。 龙靖帮着抱琴将花想容扶到床上躺下,站起身来刚想走。 抱琴道:“卢公子,真的不好意思,麻烦公子稍微照看一下,小婢去厨房取醒酒汤来。” 龙靖只好答应:“好。” 抱琴笑了笑,转身去了。 抱琴走后,床上的花想容不安地摆动着头,口中低低地、喃喃地说着什么,她的眼睛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道阴影,她的眉头紧蹙,似乎不胜痛苦难受。她躺在那儿,浑身上下却散发出夺人的魅力和迷人的诱惑力。 龙靖深吸口气,定定神,眼睛望向别处,不再看她。但她低低地叫:“水!水!给我水!”他回头望她,只见她眉头似乎蹙得更紧了,红润的唇微微蠕动着,发出低低的、柔柔的、极富磁性和诱人的声音:“水!我要水!” 他四周看看,走到外间,在桌子上倒了杯茶,又走回到床边,想了想,只好在床沿边坐下,用一只手去扶花想容的头,让她抬起头来喝水。他将水杯送到她唇边,道:“花夫人,喝口水吧。” 花想容张开嘴喝了两口,微微睁开眼睛,甜甜地一笑:“多谢你!” 他望着她又美又娇又媚的脸,那笑靥充满了惊人的美、惊人的魅力、惊人的诱惑!一时之间,他有些茫然,似乎坠入了一个温柔的梦景之中。 他的心里有一丝冲动,很想搂紧这软香温玉,更想揉碎这媚笑。 她笑了笑,显得更美丽更迷人了,伸出一只手,她取走了他手中的杯子,随手一扔,就伸出那双白皙的、柔软的胳膊,象两条蛇一般揽住了他的脖子,嘴唇轻轻伸到了他耳边,娇柔地低语:“来吧,你还等什么?” 他心中陡然一惊,突地清醒了,使劲扒开她的双臂,“呼”地站起来,闪身后退两步,飞快地说道:“花夫人,小生该告辞了。”说完,不待她有所反应,立即回身急奔出房门。 他直接奔出了花家,急向客栈奔去,他似乎已忘记了还有欧阳潇潇。 第三七四回 花想容对丫鬟的安排 三十八软香温玉不如情真 相知相爱真情是缘 第三七四回花想容对丫鬟的安排 欧阳潇潇在小厅内等着,不一会儿,抱琴笑着走了出来,道:“欧阳公子,真是抱歉极了。卢公子有点事,只怕不能陪公子饮酒了,他让小婢和司棋妹妹伺候公子多饮几杯。司棋妹妹,再去厨房叫阮妈炒两个菜。” 司棋去了。 欧阳潇潇望着她,她已经斟满了欧阳潇潇的杯子,抬头笑道:“公子,请!” 欧阳潇潇并不伸手,他定定地望着她,心里却在想着花想容和龙靖,那个花想容那样的醉意朦朦,又在那样的环境,他仿佛看见花想容充满魅力的娇躯躺在床上,充满魅惑的媚笑,真的能勾死人。卢龙靖能受得住这样的诱惑吗? 抱琴看着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公子!” 欧阳潇潇回过神来,道:“既然卢公子有事,那么在下先告辞了。” “不不不!不行!”抱琴忙道:“夫人让小婢好好伺候公子,公子可不能现在就走。” “如果在下一定要走呢?” 抱琴呆了呆,扬起脸来望着他,她的脸上是一种乞求:“别走,好吗?” 他望着她,没有回答。 她垂下睫毛,轻轻地道:“如果你走了,夫人会怪我的。” 他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她呆住了,瞪视着他毅然离去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去,完全看不到了,她才轻叹一声,不由自主地在他刚才坐过的锦凳上坐下来,默默地出起神来。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小厅的窗外有人影一闪,抱琴一惊,立即跳起来奔到门口,一个背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口,她心中一跳,转身向里面奔去。她冲到花想容的卧房,只见房门大开,她毫不犹豫地奔进去,刚拔开珠帘,就突地愣住了。 床上,花想容呆呆地坐着,眼睛不知望到哪里,脸上的表情奇怪极了。 抱琴拔开珠帘,那珠子相互碰着叮叮当当的响声她似乎也没听见。抱琴走到她身边,问:“夫人,你怎么啦?” 花想容轻轻地、缓缓地摇摇头:“没什么。” 抱琴又问:“卢公子走了吗?夫人。” 花想容终于抬起头来望她:“你看见了?” 抱琴点点头:“小婢只看到一个背影出了大门口。” 花想容忍不住点点头,轻叹一声:“他走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抱琴,欧阳公子呢?” 抱琴低下头:“小婢留也留不住,欧阳公子也走了。” 花想容笑了笑:“不怪你。”她望住她,脸上带着一种无奈的笑,“真正的男人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动他的心的,要慢慢来,你明白吗?” 抱琴点点头。 花想容望望她,道:“你过来坐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抱琴走过来,坐在床边。 花想容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跟了我十三年了吧?司棋虽然只小你几个月,但她九岁时才跟我的,你从五岁就跟着我了,平时我最疼的也是你,把你当女儿一样。” “夫人,”抱琴道:“小婢知道夫人对小婢恩重如山……” 花想容摇摇头道:“以前我使的丫鬟,也是我的徒弟,都让我嫁了。老实说,在她们嫁人前,都不再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儿了。你也知道,象我这样的人,不能没有男人,以前她们跟着我,十四五岁后就会有男人看中她们,我让她们跟男人上床,她们不敢反对,更不敢不听。” 抱琴低着头听着,心里咚咚直跳。 花想容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你别怕,我不会让你们象她们一样。你知不知道,五年前就有人看中了你,想要你,而且不止一个呢。我不准他们碰你,我要为你选一门好亲事,要让你出嫁的时候,仍然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 抱琴抬起头来,望着花想容,激动地叫:“夫人!” “我告诉你,”花想容道:“这次,我看是一个机会,我看欧阳公子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且会是一个好丈夫,你要把握机会,让他喜欢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婢不嫁人,”抱琴摇摇头道:“情愿一辈子伺候夫人。” “傻瓜,”花想容笑了笑:“实话告诉你,那欧阳潇潇我看见了都心动,如果是以前,我早动手了,怎么会让给你。”她再笑了笑:“你象我女儿一样,我当然希望你好,当然就让给你,我要专心对付卢龙靖。”她自信地笑了笑:“我才不相信他不跪在地上求我,除非他不是男人。” 抱琴道:“夫人,刚才卢公子这么快就走了?” 花想容笑着问:“我刚才的样子不迷人吗?” 抱琴笑了:“夫人刚才的样子不迷死人才怪呢。小婢就是奇怪卢公子怎么会这么快就走了?” “我假装醉酒,”花想容慢慢地道:“又是在床上,还假装口渴,要喝水,他倒了水来,扶着我喝了水,我就那样子头依着他的肩,对着他笑,”她低下头,轻叹一声,“我相信我那样子没有人看了会不受诱惑,但他却站起来走了。” “是吗?”抱琴奇道:“他是不是男人哟?” 花想容笑了,抬头望着她,笑道:“他绝对是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而且,我还能看出来他还是一个童男呢。我看这个最准,连那欧阳潇潇也绝对是个童男子。” 抱琴红了脸,道:“夫人,依小婢看卢公子相貌年龄和小姐最般配了,夫人怎么不让小姐和他认识呢?” “你不知道,”花想容道:“卢龙靖是总护法要的人,蕊寒未必愿意以身相诱,而且,蕊寒早就认识他了。” “小姐认识卢公子吗?” 花想容点点头:“总护法先要蕊寒去诱惑了卢龙靖的,可是她没有成功,所以,总护法才要我出手。正因为他已经认识蕊寒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到这儿来,而不就在扬州呢?还不是怕蕊寒碰到了。”她又望住抱琴的眼睛:“抱琴,欧阳公子身边也有许多女孩子,因此,你自己要把握时机,施展本领,让他的心真正喜欢你,你懂吗?” “小婢明白夫人的好意,”抱琴无奈地笑了笑,道:“但小婢根本不想嫁人,而且象欧阳公子这样的好人,怎么会喜欢小婢?”她说着,不由垂下了头。 “你虽然是我的丫头,”花想容道:“可你的相貌人品并不辱没了谁,你这么没有信心干什么。你知道,就算是我的丫头,也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强,明白吗?” 抱琴点点头:“多谢夫人,小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七五回 美人计 第三七五回美人计 “唉!”花想容叹了口气,道:“你们四个,待书和入画是一起来的,也跟了我七年了,我慢慢的会给你们好好找个好丈夫,让你们都能有一个好归属,也不枉我疼你们一场。还有,你今后要多教教那两个孩子。” “小云和小雨已经很不错了,”抱琴笑道:“她们两个已会伺候人了。” 小云、小雨是花想容去年才买的小丫头,小云八岁,小雨七岁,虽然年纪都还小,已可看出两个都是小美人胎子。花想容的丫头当然是长得不错的,她既不要那种长相粗鲁不美的,也不要那种庸脂俗粉。 花想容笑道:“你教会她们,等你们嫁了,我才会有人使。” 抱琴红了脸低下头。 龙靖急急地回到客栈,直奔冰霜的房间,房间里没人。他微蹙俊眉,退出房门,喊:“大同!大同!” 莫艾从房间出来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大同又跑哪儿玩去了?”龙靖道:“莫兄,白姑娘还没有回来吗?” “刚才姑娘们已经回来了,”莫艾道:“白姑娘让碧月把大同叫去了,白姑娘在房间里。” “房里没有人,”龙靖蹙紧了眉头:“她去哪儿了?” “公子不用担心,”莫艾忙道:“白姑娘不会有事的。” “莫兄,”龙靖道:“白姑娘回来,你告诉她,我在房里等她。” “公子,”莫艾望着他的脸问:“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龙靖道:“怎么?我象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的看出公子有些不安的样子,”莫艾道:“公子,如果真出了事,希望公子不要瞒着我们。” 龙靖笑了,“不会有什么事,你放心吧。我到房里等白姑娘,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是的,公子。” 龙靖仰躺在床上,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仍然得不出什么结论。他想起魔教的手段,先是硬的,象孟如丝等等;再是软的,有秦文培、再有花蕊寒,还会不会有人呢?如果有,会是谁呢? 美人计! 他们会对他再施美人计吗?花蕊寒已试过,证明没有用的,他们会再来一次吗?会吗?会吗?会吗? 他一下子又想到花夫人花想容,想到刚才花想容醉意浓浓又迷人万分的笑靥,想到刚才自己面对诱惑的意乱情迷,几乎把持不住闯下大祸。 唉! 这个花想容会不会又是一枚他们布下的棋子呢? 他再仔仔细细地从前天遇到花想容开始,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反反复复的想了又想,仍然找不出丝毫可疑的地方,刚才她的失礼,也许是酒后露真情,也许她是被压抑得太久了,酒醉失礼也是常事。 哈!他突然笑了一下,不管怎样,今后不再见她便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一想,他心里立即觉得轻松多了。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呼地跳起来,奔过去,哗地一下拉开门:“霜儿!” 冰霜正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外,见了他,立即问:“靖哥哥,怎么了?” “没有什么,”他拉了她的手:“你进来。” 二人进了门,他回身将门关了,转回身来望着她。 她也正望着他,微蹙着眉:“靖哥哥,有什么事吗?” 他笑了笑,走近她,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凝视她:“霜儿,我好想你。”他手上微微一用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搂住她。 她依偎在他怀里,红了脸,不说话。 肖博天、肖博文兄弟和娄小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只见欧阳潇潇一个人坐在大堂喝茶。 肖博文笑道:“欧阳大哥,你还先回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他们呢?” “出去的出去了,”欧阳潇潇笑了笑:“没有出去的就关在房里,当然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喝茶了。” “夏姑娘、欧阳姑娘她们呢?”肖博文又问:“还没有回来吗?卢兄弟呢?他是和你一起的呀。” 欧阳潇潇开玩笑地道:“他和白姑娘在房里说悄悄话,我能去听么?” 肖博天听了,心中一痛,微蹙了眉头,却不敢说什么。 娄小灿在桌边坐下,道:“欧阳大哥,我陪你喝茶,我都渴死了。博天兄博文兄,一起来吧。”说着,又扬声叫:“小二,再送一壶好茶来。” 晚饭后,欧阳湘湘来到娄丹凡的房间,房里没有人,她想离开,又不知道往哪里去找,正好娄丹凡回来了,她立即满面笑容地迎上去,笑道:“娄大哥,你回来了,我正要找你。” “哦,”娄丹凡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她娇笑着,拉住他的胳膊:“你陪我去散散步,好不好?” “欧阳姑娘,”娄丹凡拉下她的手:“请你放手,别这样。” 欧阳湘湘愣了愣,不由微蹙起了眉头:“你……”她想到他对她的不理不睬,又想到他与彭欣一起出去就是半天,想到他们可能的亲热举动,她就有些受不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别人拉拉扯扯就可以,我牵一下你的手你就不愿意了,是不是?我真的这么讨厌这么让你看不上眼,是不是?或者我比不上她是个大家小姐,不配和你说话,是不是?你说话呀。” “不!不是这样!”娄丹凡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使他根本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是?”她一怒而不可收拾,满腔的怒气和怨气一股脑的冲出来,许多话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就冲口而出:“那是什么?你以为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屑而顾,是不是?你觉得我大胆而不顾羞耻的缠着你,令人讨厌,是不是?你认为我是一个可怜虫,在向你讨一点关爱,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她怒问到他脸上去,“她是小姐,是千金,让你一眼就入了迷、丢了魂,她是什么?是什么变的……” “你冷静一点,欧阳姑娘,”他道:“听我说……” “我不要听,”她继续吼叫:“我也冷静不下来。” 第三七六回 娄丹凡的麻烦 第三七六回娄丹凡的麻烦 彭欣与娄丹凡的误会解除了,她心里立即想倾诉这份喜悦,于是,放下饭碗她就拉了冰霜到房里谈话。 彭欣喜道:“好妹妹,我真的要谢谢你。” “是吗?”冰霜也很开心:“你不怪他去抢别人的新娘了?” “他那是为别人才那样做的。” “为别人?” “是他师兄,”她道:“他师兄叫姚添……” “姚添?”冰霜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好熟悉。” “是,”彭欣说道:“我想你大约也知道,她要抢的新娘……不,是他师兄想抢一个女孩,还被打伤了,就回去骗他爷爷父母说,爱上了一个小姐,却被恶霸要强娶那小姐。于是他受父母之命来提亲,正赶上那小姐成亲,他就只好去抢新娘了。” 冰霜笑了笑:“那新郎就惨了。” 彭欣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哦,对了,”她笑了笑,“说不定你认识那位小姐。” 冰霜奇怪了:“我认识她吗?是谁呀?” “她是君野首富之女,屈梅小姐。” “君野?屈梅?”冰霜思索着。 “你不知道吗?”彭欣道:“娄大哥说,他师兄抢了屈小姐,正好被卢公子遇到,就救下屈小姐,并将他打伤了。”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冰霜笑道:“当时我也在呢?那人还中了我一枚飞镖。” 彭欣道:“你也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说我该不该原谅他?” “当然该,”冰霜立即笑道:“这又不能怪他,是不是?”她想起屈梅,那个女孩,她在卢府也见过,她的母亲带着她到卢府找龙靖,她那短短的几句话让人知道了她是一个聪明而明白事理的人,她问:“她成亲了?” “谁?”彭欣不解:“你问谁成亲了?” “屈梅屈小姐,”冰霜道。当屈梅在卢府出现,又和母亲离开后,龙靖曾对冰霜讲过,屈小姐爱上了她家的伙计颜文青,他也写过信想促成二人早结连理。可是,不久,冰霜自己也离开了卢府,龙靖为了找冰霜也离家出走,再没有回临州、没有回卢府,当然也无法知道屈梅和颜文青的情况了。这时,冰霜和彭欣说起了屈梅,不由的也关心二人的结果如何了。 彭欣笑了:“就是她成亲嘛,娄大哥开始不明白,才去要抢新娘,后来娄大哥发觉有疑就离开了,他说了,屈小姐的婚礼当然就继续进行了,他在君野打听了几天,才知道他师兄是骗他们的,而且也打听到是卢公子救了屈小姐。” 冰霜笑道:“靖哥哥救过的女孩才多呢,就是屈小姐吧,还有一段事,你不知道呢。本来她母亲不同意她嫁一个伙计,所以就赖着说靖哥哥救她女儿时与她女儿肌肤相亲,她女儿不能再嫁别人,只能嫁给靖哥哥。”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呀?”彭欣道:“后来呢?” “靖哥哥当然不肯,”冰霜道:“我们就从他们家杀出来了,她又追到靖哥哥家里,想逼靖哥哥娶她女儿。” “真是的,”彭欣不屑地道:“她女儿嫁不出去吗?” “其实屈小姐很明理的,她劝走了她母亲,以后我们也不知道怎样了。想来,她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她了。她的新郎是她所爱的心上人吗?” “大概是吧,”彭欣道:“娄大哥说她曾经说‘嫁给文青哥是我心甘情愿的’。” 冰霜听了,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她真好,是吗?” 彭欣点点头。 这时,只听见门外一阵吵嚷,一个女孩子大声吼着:“……是不是?是不是?你说。” 二人忙开门出来,见是欧阳湘湘正对着娄丹凡大吼,夏蓓正奔到她身边,劝她:“好了好了!湘湘,走,跟我回房里去,别吵了,好不好?” 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冰霜与彭欣也走过去。 欧阳湘湘一看见彭欣,更是怒气冲天,她几步窜到她面前,指住她道:“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狐狸精!你一出现他就被你迷住了,他就象丢了魂似的!你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勾引他?为什么?你说!你说!” 彭欣完全是没有料到她会冲着自己来这么大一堆话,她完全愣住了,来不及回答,而且也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话意。 娄丹凡本来被欧阳湘湘一阵连珠炮似的责骂弄得哑口无言了,但当他看到欧阳湘湘对彭欣也一阵责骂时,立即心痛了,他冲上去,将欧阳湘湘指住彭欣的手一下拍开:“你不要这样对她!”他一把将彭欣拉到身边:“她不是狐狸精!我早就认识她了,她是世上最善良、最可爱的女孩!” “你……”欧阳湘湘气极,口不择言地大吼:“她就是狐狸精!她就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湘湘!”一个人大叫:“住口!” 欧阳湘湘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哥哥,她不理,转过头来望着娄丹凡,只见他浓眉深锁,脸色难看极了,但显然他在极力控制自己,因为彭欣就站在他身边,用双手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臂。 她看得更是冒火,大声道:“你不要我牵你的手!你不要我牵你的手!”她心里又妒又痛又酸楚,“你……你却允许她当着这么多人在我面前这么亲热的拉着你,她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彭欣听到这句话,吓得立即放开了拉着的娄丹凡的手,并且苍白着脸后退了两步。 娄丹凡回头怜惜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来,他恶狠狠地盯着欧阳湘湘低吼道:“不许你骂她!” “你不许?”欧阳湘湘冷哼一声:“你不许!我骂一句你就心痛了,是不是?我偏要骂!” 娄丹凡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欧阳湘湘望着他,心中怒火中烧,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她大声地吼道:“我就是要骂她!她就是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夏蓓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她一大串话就冲口而出了。 娄丹凡想也没想,一伸手,“啪!”打了她一记耳光。 “不要!”彭欣立即扑上去,抓住了他再度扬起的手:“你疯了!你怎么能打她!你怎么能。” 第三七七回 抱琴 第三七七回抱琴 欧阳湘湘呆了、愣了、也住了口,呆呆地望着娄丹凡。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众人都默默地望着三人不说话。 夏蓓挽住了欧阳湘湘的手臂,柔声道:“湘湘,走吧,跟我回房间去。” 欧阳湘湘望着娄丹凡,以一种完全不相信的语气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吃了你!我恨你!恨你!恨你!……”她一甩手,挣脱了夏蓓的手,一转身飞奔出去。 夏蓓立即追了去:“湘湘!回来!” 欧阳潇潇看了娄丹凡一眼,也追去了。 彭欣苍白着脸,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 娄丹凡看得心痛不已,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冰霜上前拉住她的手:“欣姐姐,我们先进去吧。”她又向娄丹凡笑了一下,“娄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劝劝欣姐姐。”说着,拉了她回房间了。 娄小索、娄小灿也拉了娄丹凡回房里去了。 不久,夏蓓和欧阳潇潇没有追到欧阳湘湘,回来一说,龙靖忙又吩咐莫艾、包洪、大同去四下寻找,包括龙靖、娄氏兄弟、肖氏兄弟、叶开、麦小宝都到处去找,仍然是一夜无结果。 第二天,欧阳潇潇和夏蓓要告辞,准备去找欧阳湘湘,临走,他对娄丹凡道:“娄兄,我知道我妹妹的脾气,她一直都是这样大胆、直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她没什么坏心,昨晚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是我非常抱歉,”娄丹凡忙道:“让欧阳姑娘伤心了,欧阳兄,你见到欧阳姑娘时替我分解分解。” “大家都放心吧,”欧阳潇潇笑道:“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忘了今天的不愉快,又开心起来的。” 冰霜和丁珰一直在房里陪着彭欣,而男子们都在堂上坐着,大家聊着。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丫鬟,看见龙靖,直走过来,笑道:“卢公子,小婢给公子请安!” 龙靖见是抱琴,只得点点头应道:“好。不知姑娘来此有什么事情?” 抱琴笑道:“我家夫人为表歉意,特意略备薄酒,向卢公子、欧阳公子道歉!所以,夫人命小婢前来相请两位公子,务必请两位公子赏光!” 龙靖笑了笑,道:“你家夫人太客气了,你看,欧阳公子已经走了,不能赏光了。” 抱琴顿了顿,又道:“欧阳公子请不到了,那小婢一定要请到卢公子您才行,不然,小婢如果连一个客人都请不到,岂不是要被夫人骂么。” 叶开笑道:“这丫头好会说话。卢贤弟,看来你今天不去是不行的了。” “要不,”龙靖道:“叶兄,你陪小弟一起去吧。” “不行,”叶开道:“贤弟你去吧,我陪娄兄坐坐。” 龙靖看了看众人,见众人都只是坐着,都不说话,也不看他,他只得转头向抱琴道:“抱琴姑娘请回去转告你家夫人,小生多谢夫人好意,只是请夫人原谅小生不能当面道谢。” 抱琴笑了笑,道:“公子说谢就是太客气了。小婢跑跑路倒没什么,只是夫人吩咐小婢的事情没有办好,小婢心里才过不去。” 龙靖笑了笑,没有说话。 抱琴又道:“公子果然不肯赏光前去,小婢只好去回复夫人了。”她笑了笑,似要转身离去,口中边道:“夫人果然说得不错,倒是小婢自以为是了。” 叶开听了她的话,笑道:“姑娘别忙走,你家夫人什么话说得不错?你又是什么事自以为是了?” 抱琴笑了,转身向叶开施了一礼,笑道:“这位公子愿意听,小婢就说好了。只是小婢想请问公子贵姓?” “在下叶开,”叶开笑道:“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姑娘还想问什么只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姑娘还要知道这几位的姓名么?”说着,指了指在座的娄丹凡等人。 “不用了,”抱琴笑道:“小婢还是说刚才的事情吧。昨天,我家夫人有缘邀请了卢公子和欧阳公子两位小酌了几杯,不想席间夫人有些失礼,得罪了两位公子。夫人心中非常不安,小婢就劝夫人设宴,再请两位公子到寒舍一叙,就算是昨天有什么失礼的地方,道个歉就行了。” 她望着龙靖笑了笑:“可是,夫人说两位公子未必肯赏光,不请也罢,只好让他们怪罪就是了。小婢却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夫人再请,两位公子一定会去的。现在看来,夫人果然说对了,两位公子生气了,当然不会去了。” 龙靖听了,忙道:“抱琴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小生绝没有生气,请你家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抱琴道:“公子如果没有生气,夫人相请,又怎么会不去呢。” 龙靖听了一愣,说不出话来。 叶开大笑道:“卢贤弟,这话是你自己说出来了,我看你今天去还是不去?”他又转头对抱琴道:“姑娘真是会说话,又冰雪聪明,真不愧你家夫人一番调教了。”他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笑了笑,“说实话,我真难想象你家夫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那正好,”龙靖忙道:“叶兄,你就去见识见识吧。” “你想做什么?”叶开望着他问:“打退堂鼓?” 龙靖笑了:“叶兄错了,小弟是真心想成全叶兄。” 抱琴也笑道:“是呀,叶公子,你也可以和卢公子一起去呀。” “我才不去,”叶开道:“卢贤弟,你快点跟了这位姑娘去吧,免得在这儿说个没完。你不去,她是不会走的。” “可是……”龙靖抬头望了一下楼上。 叶开也是一愣,不过,他立即正色道:“你放心,我会告诉白姑娘。” “卢公子!”抱琴再恳求似的叫了一声。 龙靖无奈,只得站起来,道:“叶兄……”只叫了一声,又停住了。 叶开道:“放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你还不放心么?” 龙靖不再说什么,转身向门外走去。 叶开见他走了,自言自语似的道:“总算可以清静一会儿了。” 抱琴正跟了龙靖准备走了,听了这话,转头对她嫣然一笑,去了。 第三七八回 回忆 第三七八回回忆 花想容坐在窗前,想着许久以前的事和许久以前的那个人,那个人! 那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她心动、令她朝思暮想、令她寝食难安,也是令她付出了全部痴心的男人! 呵! 她轻笑了一声,她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会有痴心?想想都觉得好笑,说给任何人都不会信的。 但是,那真是她心动过的、爱过的、付出过的男人! 曾经她有过为了他放弃一切男人的念头。 可是,现在那个人呢? 唉!她轻叹一声,那个人,只怕早已化骨成灰、不知魂归何处了? 三十多年来,她见过无数的男人,也跟他们同床共枕,可是,除了那个人,谁也无法令她朝思暮想,更无法令她付出一点点痴心。 可是,那唯一的一个令她真正心动过的男人,却已经走了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就被他冷静的外表、硕健的体格、灵敏的身手所吸引,相处下来,她才知道,他是那么体贴而多情,她的心完全被他所吸引所迷惑,为了他,她宁愿放弃其他所有的男人,因为,世上的男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一根头发。 那段日子,他们是那么恩爱缠绵,那段日子多美多幸福! 唉!可是,那日子怎么这么短呢?是不是世上所有美好的都是短暂的呢? 唉!那短短的美好的日子。 她想起来,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那一年的三月三,然后,他们相爱了,其间,他有事离开过她两次,但很快他就又回到她身边了。 那一天,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是八月二十四,他说他有事要去办,需要几天时间,她好舍不得他走,但她知道他要办大事,所以她没有拦他,只是请他办完了事情早点来。 他还笑着说,他会早点回来的,他不会让他儿子等太久。那时她已经身怀六甲,她知道他夫人已为他生了一个女儿,他当然希望她能生一个儿子。她更希望能生一个象他一样英俊潇洒的儿子。 可是!可是!可是! 好梦不长! 他走后不久,她就得到了他的噩耗,他被人杀了。她明白,江湖上的人迟早会死在刀剑之下,她却没有办法为他报仇,杀他的人有少林寺的几大和尚、还有杨云聪和一大帮所谓的正道侠士。 她只有希望生下他的儿子,等儿子长大了为他报仇。 她又失望了,她生了一个女儿,一个象她一样漂亮迷人的女儿。 她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如今已经十九岁了,长得象她一样迷人。 但是,她决不会让她女儿象她一样做一个人尽可夫的***所以,她宁愿让女儿跟着奶妈。 现在,她总算可以舒口气了,象卢龙靖这样的人,女儿也不愿意以身相诱,已足以证明女儿是一个大家闺秀。 卢龙靖! 这名字在她脑中又一次闪动,这个目若朗星、唇红齿白、面目姣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少女所能比之万一的少年,为什么不能令女儿心动呢? 她又自笑了,就算是她一生中见过无数无数英俊潇洒的男子,二十年来她心中都不曾有一丝丝的波动的人,这个卢龙靖竟然引起了她心底的一丝蠢蠢欲动的激情,让她有一种想征服他、得到他的冲动。 她突然叫:“抱琴!”没有人应,她又叫:“抱琴!司棋!” “夫人!”两个七八岁的小丫鬟跑进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花想容看看那两个小丫鬟:“小云,抱琴呢?” “抱琴姐姐出去了,”那其中一个小丫鬟小云道:“姐姐吩咐小婢伺候夫人。” “抱琴出去做什么?” “夫人不是吩咐抱琴姐姐去请客人么?”小云口齿伶俐地道:“阮妈妈在准备菜点呢。司棋姐姐、待书姐姐、入画姐姐都在帮忙。” 花想容猛然才想起她要抱琴去请卢龙靖和欧阳潇潇的事情,她笑了笑道:“我怎么忘了。小雨,你去看看她回来了没有?” “是,夫人!”那另一个小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小云,倒杯茶给我。” “是,夫人!”小云应了,向桌上倒了一杯茶,捧到她面前:“夫人,请用茶。” 花想容接了茶,并不喝,打量着小云。 小云半垂着头,头上梳着两个圆髻,脸儿红润,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灵气。她看着,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轻叹一声,也不知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又总有许多感叹。是不是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 这时,小雨跑进来道:“夫人,客人已经来了。” 花想容立即笑道:“快快有请两位公子。”说着,站起来。 抱琴已经在门口道:“夫人,小婢无能,没能将两位公子请来,只请到了一位。”她又转头道:“卢公子,请进!” 龙靖进了门,向花想容施礼道:“花夫人,打扰了。” 花想容笑道:“卢公子肯屈就赏光,妾身荣幸之至,公子快请上座。”又转头吩咐丫鬟:“抱琴,沏茶来!” 抱琴笑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龙靖和花想容分别坐了,两个小丫鬟立在旁边。 花想容道:“你们两个怎么不给公子请安?” 小云小雨立即上前,盈盈下拜:“小婢小云(小雨)给公子请安!” “不敢。”龙靖笑道。 “公子不要客气,”花想容道:“今日冒昧请公子前来,是因为昨日妾身太过失礼,妾身特意亲自向公子陪罪。”说着,站起身来,对着龙靖施礼下拜:“公子厚义,恕妾身酒后失礼。” 龙靖忙起身让过一边,不受她的礼,边抱拳施礼道:“花夫人如此多礼,小生岂敢受之,夫人快快请起。”说着,手一抬,阻她下拜之势。这一接触,心下暗暗吃了一惊,才知这位花夫人也是会武功的。当下也不动声色,只看她有何行动。 二人重新坐下,抱琴、待书捧了茶来,喝茶聊天。 一时,花想容吩咐摆宴,抱琴领着司棋、待书、入画和小云小雨一样一样地将菜摆上桌子。 花想容道:“公子请!” “夫人先请。” 第三七九回 花想容的身份 第三七九回花想容的身份 二人分别坐下,抱琴捧了一壶酒来,花想容道:“妾身量浅,况昨日酒醉失礼,今日断断不敢再饮。抱琴,你替公子斟酒吧。” “多谢夫人,”龙靖忙道:“抱琴姑娘,酒就不用斟了,小生今日不想饮酒。” “如此,妾身也不再勉强。”花想容笑道:“抱琴,把酒撤下去吧。公子,就请多吃菜。” 司棋、抱琴分别立在花想容和龙靖身后伺候,其他丫鬟在一旁,不时上菜上汤、添茶添水。 席间,花想容并没有怎么吃,常常看着龙靖。 龙靖也时常打量她,只觉得她很熟悉,很象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她象谁。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反复想着自己所有认识的女子。 花想容许久没有说话了,也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默默地看着他,唇边带着微微浅笑,那样子迷人而勾魂。 龙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出现了另一副画面,却是那么相似。 那是他第一次救了花蕊寒,掀开了她的轿帘,花蕊寒也是这样静静的坐在轿内,含笑望着他,那神情、那眉目是多么相似。 对了,这位花夫人花想容与花蕊寒太相似了,她们的皮肤都是那么白皙而细腻,仿佛能挤出水来;她们都是双眼皮,眼睛又大又黑又深又亮又媚;她们同样是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女性的、迷人的、具有诱惑力和吸引力的。 并且,还有一点,她们二人都姓花,虽然这位自称花夫人,但她也说她的名字叫花想容,而不是说她夫家姓花。从年龄看,这位花想容大约三十多岁,那么,难道她们是姐妹? 如果真是,那么这位花想容也是魔教的人吗?难道他们对于用花蕊寒来诱惑他还不死心,又派一个人来? 的确,这位花想容比起花蕊寒来,更有一种成熟的、妖艳的风姿。如果说花蕊寒是迷人的,那也是少女本身所具有的魅力,象一杯酒,醇香而带着醉意;而花想容却是一个仪态万千、风情万种、成熟诱人的少妇,象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并且,花蕊寒的诱惑只是浅浅一笔带过、点到为止;而花想容却是下足了功夫,以身相诱,不止会让你醉,还会让你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龙靖想到这一点,反而冷静下来,微微笑道:“夫人,怎么不吃?只是看着小生,难道小生有什么失礼之处惹夫人笑话了?” 花想容笑了,轻轻抬手拂了一下鬓边的发丝,道:“公子彬彬有礼,不傲慢、不卑不亢,也不盛气凌人,与公子在一起,让人既不会觉得卑下难堪,也不会觉得寡言无味,真真令人心爽神益。” “小生不敢当。”龙靖笑道:“小生见了夫人的容貌,不仅美丽迷人,而且与小生一位朋友颇为相似。” “哦!”花想容笑道:“真的吗?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也多,只怕妾身不如令友一二。” “夫人太歉了,”龙靖道:“敝友尚不及夫人二三,只不过眉目有些相似,又正好和夫人同姓。” “是吗?”花想容似乎更感兴趣了,娇笑着道:“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 龙靖盯着她,想看她有何反应,口中一字一字的慢慢地念出来:“花-蕊-寒!” 旁边的抱琴听了一怔,险些叫出来,忙伸手掩住嘴。龙靖一心盯着花想容,而抱琴又站在龙靖身后,因此龙靖反而没有看到抱琴吃惊的表情。 花想容听了,不动声色,盈盈笑道:“花蕊寒!这名字真美,想来人也一定很美,对吧?公子。” 龙靖盯着她,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开口。 花想容又道:“妾身真是多此一问,以公子这样的人,所结交之人自然是美若天仙的姑娘。” “夫人错了,”龙靖缓缓地道:“小生交友只论心诚,不论容貌,况且,小生之所以相交花姑娘,不是她貌美,而是她心地善良、有情有义。” “这位花姑娘对公子如此有情有义真令妾身嫉妒。” “夫人别这么说,”龙靖道:“花姑娘与小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象公子这样潇洒倜傥、温柔体贴、文雅飘逸、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也不能令她动心么?”花想容似有不解,奇怪地道:“这位花姑娘的眼光未免太高了吧,难道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要对一个人真正的倾心相恋,谈何容易!”龙靖道:“这需要缘分,情感都是需要缘分的。花姑娘自然有令她动心的人,只要爱上了,那么这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世上最好、最完美、最可信赖的人。” “哦!”花想容悠然地叹了口气,轻轻的、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那这位花姑娘看上谁了?” “一个很好、很完美、很可信赖的年轻人。” 花想容沉默了,微蹙黛眉,许久没有说话。 龙靖也沉默了。 过了许久,阮妈进来道:“夫人,还需要一点什么吗?” “不要了。”花想容站起来离开餐桌,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公子,请这边坐。” 龙靖过来,坐下。 抱琴已经倒了茶来漱口,先递了一杯给龙靖,再递给花想容。 龙靖端起杯子,小云已举了一个托盘到他面前,上面有一个小口盅,吐水用的,旁边有一方面巾。龙靖拿起面巾,漱了漱口,用面巾擦了擦嘴,再放在托盘上。小云端了托盘退下去。抱琴又端了一盆清水来洗手,入画捧着擦手的面巾。 司棋、待书、小雨同样伺候花想容漱口、洗手完了。 抱琴、司棋又端了茶和水果来。 花想容道:“你们都去吃饭吧。” “是,夫人!”抱琴、司棋、待书、入画、小云、小雨六个丫鬟把桌上的饭菜都收拾干净,一起下去了。 龙靖默默地望着丫鬟们收拾,心中却在想着一些事情:花想容的出现虽然并不出奇,接下来的事也说不上太有意,但是,一想到花蕊寒有可能是她妹妹,那么,这些并不出奇、也非有意的事情似乎就不正常,而是特意为之的了。 如果这位花想容真是魔教中人,那么,她的目的就是显而易见的。第一次的见面,包括那个落魄书生,都是她故意安排的了,第二次的偶遇则亦似有意而为之,今天的相请就更是势在必行了。 从这数次的情况看,花想容似乎并不想杀他,因为,如果她要杀他的话,她的武功并非弱手,暗中先下手,不是绝对没有机会,而且,如果她在饮食中下毒的话,则更是龙靖始料不及的。 那么,由此看来,牟仁还不想杀他,更想的是要他投靠魔教。他轻舒一口气,暗道:我们就来试试看吧,花想容,小生一定会弄清楚你的身份和目的。 第三八O回 信任 第三八o回信任 话说龙靖和抱琴走后,叶开长叹一声,道:“唉!你的麻烦怎么这么多呢?” 娄小索忍不住问:“叶大哥,刚才请卢兄弟的到底是谁?” “你刚才没有听见么?”叶开道:“是那个丫头的夫人呀。” 娄小索道:“我是问,那夫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呢?”叶开笑道:“不过,那丫头看来不俗,她家夫人想必也不会太差的。” “那卢兄弟一个人前去,岂不……岂不……”娄小索吞吞吐吐的,脸色也大异,心中想着那回事,口中却说不出来。 “放心吧,小索兄弟,”叶开拍拍他的肩:“卢兄弟不会有事的,那夫人请他去喝酒,又不是请他去决斗。” “决斗倒不怕,”娄小索道:“怕的就是喝酒,”他微微皱着眉头:“叶大哥,一会儿你真的要告诉白姑娘么?” “是呀,”叶开道:“待会儿白姑娘不见卢兄弟,她也会问的。” “可是……”娄小索急了:“你真的告诉她卢兄弟被一位我们都不认识的女人请去喝酒了吗?那……那……白姑娘会怎么样呢?” “依你说怎么办呢?”叶开问:“不告诉她吗?” “你……”娄小索道:“你可以……撒个谎,不说卢兄弟是被女人请去的。” 叶开望了他好久,又望了望众人,才道:“小索兄弟,你错了。你不了解白姑娘,也不了解她与卢兄弟之间的那份爱,”他转头望着楼上的房间,继续道:“他们都是那么信任对方,也信任自己。” 众人都望着叶开,希望他多说一说龙靖和冰霜的事情。 “我……不太明白。”娄小灿道:“我认为爱一个人就会十分在意他的一切,如果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是会吃醋、会嫉妒的。白姑娘如果不在意卢兄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说她爱他还不够深?” “爱一个人,当然会为他吃醋、为他嫉妒,”叶开缓缓地道:“可是,如果时时刻刻猜疑对方、不信任对方,如何才能相处呢?我和他们虽然才相处了一个月,可我知道他们都非常非常爱对方,爱的那种深度,你们可能都不能想象。” 他望了望大家又道:“我想白姑娘并不是不在意卢兄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只是她用自己的方式爱他、也信任他。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就会明白了,前几天,”他道:“我们到太湖紫燕宫去住了几天。” “太湖紫燕宫?”肖博天插话道:“我听说紫燕宫上上下下全是女人,宫中更是男人的禁地,你们怎么会在紫燕宫住下呢?” 叶开笑了:“不错,紫燕宫的确全都是女人,我们却真的去住了几天。”他再望了望大家,继续道:“我们本来在扬州,卢兄弟听说他留在紫燕宫的三个孩子病了,我们就赶到紫燕宫去了。” “卢兄弟有孩子了?”娄小索更惊,脱口而出。 叶开笑了笑:“当然不是他亲生的,是他收养的三个孤女,其中两个是双胞胎,只有六岁,可爱极了。后来,莫兄告诉我说,他和包兄、麦兄弟以及那三个孩子都是卢兄弟收留的,莫兄包兄甘心为仆,是因为卢兄弟不仅救过他们,而且以诚相待,从不把他们当另类人看。” “还有麦兄弟也是一个孤儿,卢兄弟收留了他,又帮他找到了唯一知道他身世的人,证实了他的身世。”他叹口气:“至于卢兄弟怎样和紫燕宫宫主相识,却不得而知了。不过,他既然肯把孩子托付给紫燕宫宫主,而宫主又肯收留,他们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他沉思着继续道:“在紫燕宫的几天,我也发觉上官宫主对卢兄弟有很深的感情,卢兄弟对她也是象姐姐一样。我想,喜欢卢兄弟的人,或者说爱上卢兄弟的女孩绝对不止上官宫主一个,可是,白姑娘却完全信任他、相信他只爱自己一个。唉!”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娄小索:“我相信,爱上白姑娘的也不止卢兄弟一个,可又能怎么样呢?她只爱他,他也信任她。” 娄小索和肖博天对望了一眼,面面相视,无话可说,又望着叶开。 “唉!”叶开再叹了口气,轻轻地道:“我从没见过相知相爱得如此深切、如此默契、如此执着的两个人。我真佩服他们,也羡慕他们,更崇敬他们。” 肖博天望了叶开老半天,喃喃地问:“叶大哥,你……你是不是……”他突然又说不下去了。 “是什么呢?”叶开苦笑了一下,望了望他们两个,低低地道:“不管什么,我们都是心照不宣,又何必说出来呢?对不对?” 三人互相望了几眼,都默默地低下头沉思起来。 午饭时,冰霜和彭欣、丁珰一起出来,娄丹凡忙迎上去,道:“好吗?” 彭欣笑了笑:“我没事。”她深情地望着他,眼里满是关怀和情意。 “白姑娘、彭姑娘、丁姑娘,”娄小灿忙道:“快过来吃饭,想来你们一定饿了。”又招呼小二:“小二,给我们送些好菜来。” 丁珰已经笑着道:“我早饿了。”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大家分开坐了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是彭欣、冰霜一方,丁珰、花碧月一方,叶开、娄小索一方,娄丹凡单独坐了一方。另外一张桌子娄小灿、肖博文一方,莫艾、包洪二人坐了一方,麦小宝、大同一方,独让肖博天坐了一方。 冰霜眼中闪了闪,欲言又止。 叶开忙道:“白姑娘,你是不是想问卢兄弟上哪儿去了?刚才有位夫人请他喝酒去了。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去找找?” “靖哥哥自己去的就没事,”冰霜笑道:“叶大哥,你别大惊小怪。” 叶开转头望了娄小索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冰霜见了,问:“你们在说什么?” 娄小索忙道:“没什么。” 丁珰笑道:“霜姐姐,你别信他们,你看他们两个奇奇怪怪的,肯定有什么事情想瞒着我们。叶大哥,快点说,是什么事?” 叶开摇摇头不语。 冰霜看看叶开,又望了望娄小索:“还说没什么,你们两个的表情都怪怪的。叶大哥、娄二哥,到底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叶开笑道:“卢兄弟被女人请去喝酒了,小索兄弟怕你吃醋,要我不告诉你。” 娄小索一直在桌下扯他的衣服不准他说,但他一口气都说了出来,娄小索脸上微微一红,忙道:“白姑娘,叶大哥胡说,你别听他的。” “我胡说吗?”叶开更是笑得不得了:“博天兄弟、小灿兄弟他们都听见的,不信你问他们。” 冰霜扑哧一笑:“好了,别闹了,吃饭吧。” 第三八一回 好人坏人 第三八一回好人坏人 饭后,冰霜将彭欣推到娄丹凡面前,道:“娄大哥,我已经劝过欣姐姐了,该你安慰安慰她了。” 娄丹凡轻声道:“谢谢你,白姑娘。” “不用谢了,”冰霜笑道:“你快点和欣姐姐出去谈谈吧。” 彭欣红了脸,低叫:“霜妹妹!” 冰霜已笑着走开了。 娄丹凡、彭欣互相望了一眼,默默地向店门口走去。 冰霜走到叶开他们那边坐下,轻松地喜叹一声:“哦!他们总算是没事了。” 娄小索望着她问:“你好开心,是吗?” “当然,”冰霜笑道:“看到他们两个真心相爱,不值得开心吗?” “我们姑娘心最好了,”花碧月端了一杯茶给冰霜,笑了接口道:“只要别人高兴自己也就开心了。” 大家都笑了,肖博文笑道:“碧月姑娘,看来你的心也很好呀。” “我不算什么,”碧月笑道:“各位公子、姑娘们才算是好心人呢。我常想,要是天下人都象公子姑娘们这么好心,就不会有坏人了。” 叶开道:“碧月姑娘,你放心好了,天下人虽然并不个个都是好人,但总还算是好人多坏人少。” “还是叶大哥说的最好,”丁珰道:“这世上本来就是好人多。” “你们说好人坏人,”娄小灿笑道:“我想起来一件事,二哥,”他笑向娄小索问:“你还记得不?那日,我们在信丰,第一次见到彭姑娘他们时,彭姑娘不也是正在说着好人坏人的区别么,她说,一个人若做了对不起朋友、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另一个人的事情,他就不能算是一个好人。” “对呀,”丁珰忙接口道:“我也这样认为的,做了对不起人的事情,当然不能算是好人了。” 娄小灿笑道:“丁姑娘,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怎样?”丁珰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娄三哥,”麦小宝催他道:“你就快点说吧。” 叶开也笑了,道:“我也很好奇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当时,我大哥就表示了反对,”娄小灿道:“他说不能用一件事来评定一个人是好是坏,好人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坏人也有做好事的时候,是不是?因此,好人坏人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和固定的尺度。” 丁珰不解地说道:“照他这么说,世上就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了吗?” “你的话和彭姑娘一样了,”娄小索也笑了,道:“当时彭姑娘也这样反问我大哥呢。” 丁珰忙问:“是吗?欣姐姐也这样问,那么,娄大哥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麦小宝笑了,道:“娄大哥是不是被问得哑口无言了?如果是我,就只有哑口无言了。” “去去去,你插什么嘴,”丁珰不满地推了一把麦小宝:“你以为娄大哥象你一样笨么,也只有你才会哑口无言的,娄大哥绝不会的。娄二哥,”她笑盯着娄小索:“你快说,娄大哥是怎样回答的。” 娄小索笑道:“大哥说:‘好人坏人只是人们观念不同、区别就不同’。彭姑娘还问我大哥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娄大哥当然是好人!”麦小宝、丁珰异口同声地道,说完,又互相望了一眼,笑了。 叶开、娄氏兄弟、肖氏兄弟也都笑了,连旁边的大同、花碧月莫艾、包洪也笑了。 娄小索见冰霜默默地微低着头,好久也未说一句话,似乎也并没有听见众人的笑闹,他不由微皱了眉头,叫:“白姑娘!” 冰霜想得出了神,并没有听见他的叫声,娄小索提高了一点声音,再叫:“白姑娘,你在想什么?” “啊!”冰霜终于听见了,忙应了一声:“什么?” “你是不是在担心卢兄弟?”娄小索又问。 冰霜笑了,轻松地道:“不是的,我在想娄大哥和欣姐姐的事情。” 娄小索深深地望着她,无言地问:真的吗?还是你以为我们不能帮你,不想告诉我们吗?冰霜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由一阵心荡,这女孩是如此的有灵气,又是如此聪慧,又怎么让人不关心她、不佩服她、不爱她呢? 午饭不久,龙靖回来了。 叶开见了他,先笑起来,道:“卢兄弟,你好容易回来了,快来快来,有人等急了。” 冰霜红了脸不说话,深情而含羞地望了他一眼,微低下头去。 丁珰已拉了龙靖坐下:“大哥,叶大哥说你被一个女人请去了,是不是?是什么样的女人呀?” 龙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一个偶然相识的朋友而已。” “大哥,”麦小宝笑了笑道:“你认识的朋友好像都是女人耶。” “胡说!”龙靖微一皱眉,继而望了望众人,道:“娄兄、叶兄、肖兄都是我的朋友,难道他们也是女人?”他敲了敲麦小宝的头:“我不过认识一两个女人而已,你不要胡说八道。” 麦小宝伸伸舌头,做个鬼脸,笑了。 “卢兄弟,”叶开忙道:“你们先聊着,我去买点东西。”说着,站起身来往外面走。 “叶大哥,等等,”娄小索拉着娄小灿亦站起来:“我们也要买东西,和你一起去。” 叶开回头笑了笑:“好啊,”他望了望大家:“你们还有谁要去?” 肖博天、肖博文不等他说完,也站起来道:“我们也去。” 麦小宝犹犹豫豫地道:“你们都走了啊,大哥回来了正好聊聊嘛,怎么都要走呢?” “你不去算了。”叶开说着,带头走了。 丁珰望了望龙靖、冰霜二人,又望了望麦小宝和自己,突然站起来道:“小宝哥,我们带小黑出去玩吧。” “好啊,”麦小宝兴奋起来:“大哥,我们一起去吧。” “你真笨,”丁珰推推他:“大哥不去,我们走吧。” 麦小宝还没有回过意来,已经被她推着走了好几步。 大同站在一边,却听懂了丁珰的弦外之音,忙拉了花碧月:“麦公子、丁姑娘,等等我们。”他还是不忘了向龙靖道:“少爷,我们也去了。”见龙靖点点头,忙拉了花碧月同着麦小宝、丁珰出去了。 龙靖见他们都走了,才回头去看冰霜,冰霜也正抬头看他,二人目光一接触,就再也舍不得分开。好久,他走近她,深深地望着她,轻轻地道:“他们走了也好,我有话想告诉你。” 她轻问:“什么话?” “到房里去谈吧。” 第三八二回 迷一样的花想容 第三八二回迷一样的花想容 二人来到龙靖的房间,进了门,龙靖反手将门关上,走过来。 冰霜倒了两杯茶放在桌上,二人对面坐下。 他望着她,痴痴的、深情的,却不说一句话。 良久,她先开了口,轻轻地问:“靖哥哥,你有什么话要说?” 他轻叹一声,道:“霜儿,你应该还记得花姑娘吧?” “花姐姐?”她不解地道:“怎么啦?花姐姐出了什么事吗?” 他摇摇头道:“没有。” 她见他的样子很疑惑,心里更加不安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过,靖哥哥,困难我们一起去努力,危险我们一起踏过去,甚至死亡我们也应该一起去面对,是不是?靖哥哥,有事你不该瞒我。” 他对她深情地笑了笑:“我怎么会瞒你。霜儿,你知道,花蕊寒花姑娘是魔教布下对付我的棋子,虽然她并没有对付我们,甚至还帮了我们,可她还是魔教的人。” 他望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她:“那天,刚到无锡,你去找丐帮弟子,我也故意上街去闲逛,想吸引开魔教对你的注意力。” 他见她不说话,又继续道:“在街上,我遇到一个卖玉簪子的穷书生,他说他母亲病重无钱买药才卖那玉簪子的。我有心成全他的一份孝心,正当我准备拿钱买他的玉簪子是时候,有一位夫人走来见了,很喜欢那玉簪子,我自然就让给她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良久,才又接着道:“我实在是不该同意到她家里去,”他无奈地、轻轻地摇摇头,“我真的不该去。”他说着,蹙紧眉,低下头。 她安慰他道:“你不要自责,靖哥哥。我想那位夫人不会对你怎样的。” 他自噪地笑了笑:“霜儿,你不明白,她并不简单的,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主人,却有一个老妈子、六个丫头,她自称姓花名想容。” “花想容?”她低低地念着这名字:“这名字很好,没什么奇怪的,她家里丫头老妈子多也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的容貌,”他道:“你猜她象谁?” 她望了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好特别,她心中突然一闪:“难道她长得有点象花姐姐?” 他突然好严肃地道:“不是有点象,而是象极了,简直比同胞姐妹还相象。” “哦,”她愣了:“真的吗?” “是的,”他回忆着花想容和花蕊寒:“她们太相似了,两个人的皮肤都是那么白皙而细腻、温润而水灵,仿佛能挤出水来;两人都是双眼皮,眼睛又大又黑、又深又亮、又娇又媚;而且,就算是同胞姐妹,容貌长得相似,而行动举止、神情语气也有些区别,但她们两个的举止神情都是同样的具有无限诱惑力和吸引力的。” 他望了她一眼:“据我猜想,这位花想容极有可能是花蕊寒的姐姐,也同样是魔教的人,并且,她的目的也是一样,欲以色相诱逼我入魔教。” 她想了想道:“你说的虽然有理,不过,我记得花姐姐曾说过她父亲早逝,只有一个母亲,并无姐妹呀。以花姐姐后来对我们的态度来看,她不会说谎。那么,这位花想容又怎么会是她姐姐呢?” “我也不太明白,”他道:“不过,她的目的却是显而易见的。” “哦,是吗?”她微应着,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听出她语气有些不开心,不由微红了脸,但仍然老实地道:“昨天她遇见我和欧阳兄,一定要请我们到她家里去,我们去了,她喝醉了,”他想着她酒醉后的神情:“她的样子很诱惑人,我几乎有些冲动,可是,我一下子想到了你,于是我克制了。” 他轻呼一口气,“今天她又来请,我不得不去,她没有失礼,我却想到了花蕊寒,我跟她提花蕊寒的时候,她根本没什么反应。” 她问道:“你怎样提到花姐姐的?” “我说,”他想了想道:“我有一位朋友长得与她相似,而且正好和她同姓。她问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我紧紧地盯着她,然后缓缓说出花蕊寒的名字,她听了既不吃惊,表现得十分镇静,镇静得我都以为我还没有说出这个名字。” 她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思考着,良久,才轻声道:“好吧,就算她是花姐姐的姐姐,目的也如你所说,那又怎样呢?” “对,那又怎样呢?”他竟然笑了笑,望着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受她诱惑的。现在,我们只是猜测,但我会查清楚她的身份和目的的。我想,我们先离开无锡,如果她是有目的的,她一定会跟着来。” “可是,”她道:“你给奶奶的信才送出去,一定还没有到临州,我们不等奶奶的回信了吗?” “不用等,”他道:“我在信里写清楚了,不要他们写信给我,也不要他们来找我。” “那么,我们明天就走吗?” “好。” 第二天,龙靖一行人向娄丹凡等告别,彭欣拉住冰霜的手,十分不舍:“霜妹妹,为什么一定要分别呢?和我们一起去苏州不好吗?” “欣姐姐,”冰霜道:“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们有些事情要办,姐姐还是好好去玩吧。” 彭欣还想说什么,冰霜嫣然一笑:“欣姐姐放心,我相信我们很快又会见面的,是不是?”彭欣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娄小索望着冰霜,一直想上前去和她说几句,不!哪怕是一句话也好。但他却没有动,他知道,自己大哥没有说与冰霜等同行,那么他是不能提出来的。因此,他很希望彭欣会不舍与冰霜分别而提出同行,但显然彭欣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好徒劳地、无奈地长叹一声。当冰霜等终于走出了他的视线时,他顿觉一片无由的凄凉。 一个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头道:“小索兄,他们走远了,回去吧。”他抬头看,是肖博天,他正对他笑道:“如果有缘,还会见面的,对吧?” 娄小索轻叹一声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唉!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唉!”他深深地、无奈地长叹,抬眼望着冰霜最后消失的地方,紧蹙着眉头。 一旁的娄丹凡听了,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小索,你怎么?”他望着弟弟,心中顿时雪亮:“你……你喜欢白姑娘?” 娄小灿插嘴道:“这还用问么?你瞧瞧二哥的神情,一定是爱上白姑娘了。二哥,”他笑着向娄小索道:“你怎么不跟她说呢?嗨!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说,就该请彭姑娘帮帮忙呀。她们两个那么好,一定会帮忙而有收获的。现在人家都走了,你才来叹什么气,有什么用嘛?真是的。” 肖博天对娄小灿笑着摇摇头道:“你不明白。” 第三八三回 爱你并不容易 第三八三回爱你并不容易 娄丹凡也不解地望着肖博天,他不明白二弟对白姑娘是一份怎样的感情。这两三天,他乍然与彭欣重逢,惊喜交织,彭欣的冷漠与爱恨都煎熬着他的心,误会的消除,她的柔情,接着又是欧阳湘湘的示爱,令他接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而娄小索对冰霜的感情一直深埋在心底,此次相遇,才突然有如泉涌,他又未曾告诉过任何人,因此上,娄丹凡是一点也没有看出二弟对白姑娘的爱慕与眷恋。 娄小灿听肖博天说他不明白,立即不服气地道:“我怎么不明白,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告诉她,不然,她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呢?” 肖博天笑了,拉了娄小索一把:“走吧,回去了。” “你笑什么呢?博天兄,”娄小灿道:“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吗?” “真的呢,”彭欣跟着众人一起往回走,边道:“两个人在一起,当然应该是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更不能凭自己的主观背后瞎猜,那样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误会甚至一生的遗憾。”她说着,深情地望了一眼娄丹凡。 肖博文笑道:“小灿兄,我哥哥的意思是你那话对白姑娘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娄小灿道:“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白姑娘身边有一位卢公子?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白姑娘还未出嫁,大家都可以去追求她,是不是?” 肖博文笑了:“那你赶快去追求她吧。” 娄小灿也笑了,道:“我又不是说我,我是说二哥和喜欢白姑娘的人可以去追求她。” “你们不明白,”肖博天摇摇头,带着一种无奈、一种落寞,道:“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有用,反而是不说的好。就说白姑娘的事吧,不光是有一位卢公子的问题,”他望了望娄小索、娄小灿以及肖博文、娄丹凡,轻叹一声:“昨天,叶大哥的话,或许你们还记得。” 娄小索、娄小灿、肖博文听了,都低头不语。 娄丹凡见他们都不说话了,便问:“叶兄弟说了什么?” 原来,昨天众人在一起聊天时,娄丹凡总是深陷在自己的回忆和思绪中,根本不曾听清楚众人说了一些什么。 肖博天望了望娄丹凡,又望了望彭欣,好久,才静静地道:“娄大哥,”他不说叶开说了什么,却向娄丹凡说道;“那天那位欧阳姑娘不是说她爱你么。象她那样的女孩子,敢作敢为、又热情开朗,你说能不算是一个好女孩吗?她爱你,她对你说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你能舍彭姑娘去爱她吗?别说你不能,就算能,彭姑娘又怎样呢?还是你用心去对她爱她,象对彭姑娘一样,你能做到吗?你不能,是吗?”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能,所以,有些话,是不是不说更好呢?” 娄丹凡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没说话。 肖博天望着娄丹凡彭欣二人,又继续道:“白姑娘和卢兄弟的感情就象你们二人一样,甚或比你们爱得更深、更默契、更执着。因此,不管是爱上了白姑娘的年轻人还是爱上了卢兄弟的女孩子们,到他们面前去说爱他(她),又怎么样呢?丝毫不能动摇他们对彼此的爱恋和信任。” 大家都沉默了。娄小索更是一直没有说话,在肖博天和娄小灿争执辩论的时候,他反而象没事人似的,沉默不语,似乎他们说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良久,彭欣轻叹一声道:“肖大哥,你真行。” 肖博天不解:“我真行?” “是呀,”彭欣笑了笑道:“你看人看得准,分析感情又分析得那么透彻。” “不!”肖博天苦笑了一下:“我只是知事而论。” “好了,”娄小灿笑了:“我不懂什么知事不知事,我只知道一个人只要开心就好了。”他笑着拍拍娄小索的肩,“二哥,既然对白姑娘说什么都没有用,那就忘了吧。天下有那么多的好女孩,说不定明天你就会爱上另外一个女孩子,你就开心了,是不是?忘了这事吧。” “忘了?”娄小索转过头来望着弟弟,好像不认识他似的,又似乎才听见这句话,良久,他重复着那两个字:“忘了?忘了?”他轻叹一声,仰头望望天,又掉头来望着弟弟,微蹙着眉,眼里是绝望、脸上充盈着懊恼和无奈:“你不懂!小灿,你不懂!你不会懂的!唉!” 他长长叹息,“要爱上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可是,要忘掉一个人就更不容易了。我爱上了她,她就在我的心里刻上了烙印,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抹去!” 他轻轻摇着头,眼里有一份坚定、一份执着,也有无限深情,“我爱她,只因为我爱她,不管她是不是爱我,我都同样爱她;不管将来她会怎样,我还是爱她;不管世事如何改变,我仍然爱她;不管是生是死,我永远爱她!” 众人都听得呆住了,说不出一个字来。从未听过如此直白、如此真心、如此深情的表白,每一个人都感到一种震撼心灵的撞击。 娄小索环视了一下众人,居然笑了笑,又道:“这是上天安排的,既然让我爱上她,就是无法忘掉的!或者,”他又垂下眼睫,“是我上辈子欠她的,今生就该我还她。”歌声起: “你知道吗? 爱你并不容易, 是上辈子我欠你的, 既然是上天安排, 该我今生还你。 一路上有你, 痛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 苦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今生注定要和你分离! 因为,早已注定, 今生该我还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 都是为你!” 歌声中出现娄小索与冰霜相识的点点滴滴,以及以下画面: “二哥!”娄小灿叫,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懂,从小三兄弟一起长大,他和二哥因为是双胞胎兄弟而更亲密一些,可二人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自己热血顽皮、粗枝大叶,什么事都满不在乎,而二哥却沉静而易感、多思而忧郁,又心细如发,他常常以为二哥和自己不是孪生兄弟,大哥和二哥性情相似,他们两个才是双胞胎。 娄丹凡望着娄小索,从未见过他那样颓废却又那样坚强、那样执着,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娄小索终于抬起头来,对众人笑了笑:“我们走吧。”说着,转身当先走了,众人也只好跟上。 歌声渐渐减弱消失。 第三八四回 寂寞的柳静言 三十九爱你不易忘你更难 心中有情何惧诱惑 第三八四回寂寞的柳静言 柳静言依着钟玉双的主意,巧妙而又不露痕迹地与纪游扬、钟氏姐妹认识后,便和他们同行,一起登泰山,玩了有半个月,钟念玉时时念着苏飞雨,钟梦双与纪游扬就决定去顾家庄接苏飞雨。 于是,这日大家到了顾家庄,拜会了顾庄主夫妇,顾夫人的寿日已过,宾客几乎都走了,只有三两家至亲还留在庄里。 苏飞雨的母亲苏夫人和顾夫人是亲姐妹,二人也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此次借着顾夫人寿日相聚了两三个月,还觉不够,所以仍然没有告辞,苏飞雨此时见到钟氏姐弟当然十分高兴。 纪游扬等人在顾家庄住了一天,便要告辞。 苏飞雨人小爱玩,又兼对钟念玉有一种少女特有的朦胧的情感,自然想跟他们一起去。 苏父苏母与顾庄主夫妇都看出这一双小儿女的情意,也愿意让二人继续发展下去,况对钟梦双、纪游扬没什么不放心的,便同意了她和他们同行。 苏母还笑道:“飞雨,你跟着纪大哥、梦双姐姐他们,一定要听他们的话。等你玩够了,想爹娘的时候,就回家来。我再和你姨母聊几天,也就回去了。”她又拉了钟梦双的手道:“钟姑娘,我把飞雨交给你了,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苏夫人请放心,”钟梦双笑道:“我会把飞雨妹妹当我的亲妹妹一样的。” 苏父笑着对妻子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又望了望纪游扬,“我对纪少侠他们放心得很。” “多谢前辈看得起在下,”纪游扬忙道:“在下一定不负厚望。” 主题歌《让我们红尘作伴》响起,歌声中出现以下画面: 纪游扬、柳静言、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六人离开顾家庄后就四处游玩。 柳静言不太多话,总是跟着他们,看着钟氏姐弟与苏飞雨嬉笑,内心却想得很多,他想到少年时的凄苦和艰辛、想到从艺后与师父在东海那小岛上的岁月,专心习武练剑、认字学文,岛上只有师徒二人,朝夕相处,刚开始的几年,师父总是每隔三两个月留下他一个人在岛上,师父驾船去置办粮食、菜果和日用品。 在他十三四岁后,采办物品的事就由他做了,他也行走江湖,可是他从来都是孤身独剑,从不与人交往。二十多年了,他虽然孤独,却从未感到过寂寞。 当钟玉双那对闪亮的眸子毫无顾忌地盯着他时,他突然发现天原来是那么蓝,太阳原来是那么耀眼! 每天看着她,她不经意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牵引着他的目光,牵扯着他内心深处的那根弦。而看不到她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还是她,还是她的一切的一切。他发现自己对她是越来越牵肠挂肚、朝思暮想了。 这晚,他们留宿在一家客栈,柳静言哪里能入睡,他无聊地在院子里独立,仰望长天,一弯明月静静地俯视着大地。 歌声到“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止。 唉!他长叹一声,轻声低语: “谁怜一片影, 相隔万里云。” “是谁和你相隔万里云?”突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问。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钟玉双。 他不由一阵心跳,脸上居然有些红了,幸好钟玉双没有注意,还未曾开口,她已经走过来了,笑望着他道:“柳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想偷听你的话,我只是睡不着,出来看月亮。” 他定定神,道:“我不过随便念了两句话,没什么不能听的。” 她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她仰头看天,“今晚的月亮真亮、真美!柳大哥,你是不是看到这么美的月亮,想起你的家人了?” “哦!不!”他道;“除了家师,我没有一个亲人了。” “哦!”她回头直视了他好半天,问:“你寂寞吗?” “寂寞?”他低念着这个词,心里有些微微的、不一样的感觉,道:“从小,我父母双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能四处乞讨为生,受尽凄苦和孤独,为了生存,我没有时间寂寞。” 他的语调平淡,仿佛静静的流水,没有起伏,没有漩涡,也没有波涛,“后来,师父救了我,把我带到了他住的小岛上,教我武功、教我读书,但是,师父除了教我习武学文的时候,很少和我说话,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想事情。” 他回忆着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他从来不跟我讲他的事,我也不敢问。所以,我也常常独坐,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只是坐在岩石上,看天空飘浮的云朵,看海上飞翔的海鸥,看水中游窜的鱼儿……”他轻舒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二十多年都这样过去了,习惯了,就不觉得什么是寂寞了。” 钟玉双又问:“你们那小岛上还有什么人呢?” 柳静言道:“只有我们师徒住在那岛上。” “天呀!”她睁大了眼睛叫:“只有你们两个人?那可真是太寂寞了,要是我呀,肯定会闷疯的。柳大哥,你怎么受得了呀?” “就算是寂寞,也是难得的,”他幽幽地笑了笑,道:“也许能享受这份寂寞也是一个人的福气。” “我才不愿意享受这种福气呢,”她笑了:“柳大哥,我真的佩服你这份冷峻和洒脱。” “洒脱?”他奇了:“怎么说?” “谁能看得开寂寞?谁又能心平气和地享受寂寞呢?”她娇笑道:“你看,”她指着水池道:“那水中的月亮一摇一动,它也不甘寂寞的,它也希望有人看它,希望有人想它,希望有人爱它,你说是不是?你呢?你不但无所谓寂寞、享受寂寞,还能把它看成一种福气,所以,我说你很洒脱。” 她在池边蹲了下来,伸手浇起水来,洒向水中的月亮,水面顿时波涟不静,月亮碎了,又聚拢来,又碎了,又变成好几个。她玩着玩着,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的望着她,也不言语。 第三八五回 丝巾 第三八五回丝巾 过了许久,她站起来,也许是蹲的久了一点,她正准备转身,脚下却不知怎么一滑,不由低低地惊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池中斜斜地倒去。 他一惊,立即一探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但她的身子并没有停止,他的手臂微微用力回拉,人也跟着扑过去,再用力一甩,她的身子向岸上扑倒,而他却因用力过猛,猛地掉进了池中。 她从地上爬起来,忙向池中望去,池水并不浅,他掉了下去,正从水里伸出头来,她见了,不由一阵心慌意乱,忙喊:“柳大哥,你怎么样?” 他原就在海边长大,水性极好,这个小池子对他来说简直不算什么,他轻轻划了几下水就到了岸边了。 她伸手去拉他,他摇摇头:“不用!” “你怕把我拉下去吗?”她拉住了他的手,他借力轻轻一跃就上了岸,道:“多谢!” 她嫣然一笑:“因为救我你才摔下池子里去的,现在却来谢我吗?” 他也笑了,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头发上也跟着滴下水来,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散飞溅,又弄得满脸都是。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巾,道:“别甩了,来,”她走近他:“我替你擦。”说着,伸手用丝巾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水渍,又擦拭头发。 他又惊又喜,完全呆立当场,任她的纤指隔着丝巾轻柔地在他脸上划过,他望着她,心中涌动着一份难言的喜悦,霎时柔情万种、万语千言,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唉!”她又急又叹:“不行,你的头发上全是水,衣服也湿透了,我看还是赶快回房去换掉才行。” 她说着,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一把拉住他的手就走,边走边道:“这池水很凉,晚上的风也冷,再这样子吹一吹,你明天肯定会生病的。你回去脱下湿衣服一定要把身上的水擦干了再穿衣,然后蒙头大睡,知不知道?”说着,已到了他的房门口,她笑道:“快去吧。”说着,放开手。 他一翻手握住了她的纤手:“玉双,我……” 她嫣然浅笑:“你会生病的。”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而手中先前握着的丝巾却没有抽出来,留在了他的手中。她再一笑,转身走了。 他愣愣地立在那儿,看着她的背影离去,看着她的长发飘飞、衣袂翩然,再也没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是惊?是喜?是温柔?是迷糊?是充实?是空虚?是甜蜜?是惆怅?或者,这种种情绪都有。 唉!人类的一个“情”字,是几千几百种句子也无法形容于万一的,也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其一丝一毫的。 良久,他终于轻叹一声,握着手中的丝巾,推开房门走进去,点上灯。 他望着手中的丝巾,慢慢地在灯下展开,那是一方淡黄色的丝巾,上面绣着几匹宽大的蕉叶,一株火红的美人蕉点缀其间,更显得娇艳无比。 那丝巾已经湿了,上面有许多水痕,可他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美人蕉,呆呆的出起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他将丝巾收起放进怀里,走到门边打开门,他又一惊,几乎说不出话来。 门外,钟玉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笑嘻嘻地站在那儿,一见了他,忙道:“我想了想,还是给你烧了一碗姜汤,你赶快趁热喝了再睡吧。”她说着,走进房来,将碗放在桌子上,回头望着他,不好意思地笑道:“你换下来的衣服呢?我替你洗吧。” 突然一皱眉头,发现那湿衣服还穿在他身上,不由急了:“你怎么还没有换呀,安心想生病吗?”她又气又急,瞪了他一眼,转身端起那碗姜汤,递到他面前:“赶快喝,然后换衣服,听见没有?” 他点点头,接过碗:“多谢你。” “谢什么谢,”她道:“你听话一点,快点喝了吧。” 他一笑,大口大口地喝着那碗姜汤。 她也一笑,转身向门口走去:“快点换衣服,我在门口等你,把湿衣服交给我。” “哎,玉双姑娘,不用了。”他忙道。 她已经跨出房门,转身向他笑了笑:“快点!”说着,将房门拉拢关上。 他呆了呆,只得将衣服换了,那方丝巾从衣服里掉出来,他拾起来,望着它又看呆了。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估计差不多了,敲了敲门问:“好了吗?” 他忙将丝巾塞枕头下:“好了。” 她推门进来,抱了他的湿衣服,拿了那个空碗,又吩咐他道:“你赶快上床去晤一晤,不然真的会生病的。”她走到门口,又叮嘱他:“记住!”说完转身去了。 他关好门,吹了灯,上床躺下,拉过棉被盖上,闭了眼睛,却哪里睡得着,抽出枕下的丝巾,看了又看,这一夜,他眼前只有那束火样的美人蕉,不时幻化成那巧笑嫣然的女孩。 窗外的天空渐渐发白,他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下床,穿戴好了,才要开门,又愣住了,天还没亮,时间还很早,这时候去找她是太早了,他无奈地坐下来,呆呆的等着时间慢慢地滑过去。 那方丝巾又握在了他手中,望着它,他不能不想起她,她昨晚睡得好么?不会象他一样失眠吧?她现在起床了吗?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有没有想他、记挂他呢? 哦!几千几万个问题,几千几万种关怀,几千几万缕思念,最后都汇合成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渴望:他要马上见她!他要马上见她!!他要马上见她!!! 一念至此,他再也坐不住了,更不管时间早不早,他只想马上见到她! 客栈里虽住了不少人,这时候却只有少数急于赶路的客人起了床,向小二要水要茶。 柳静言来到钟玉双的房门口,他们一行六人,正好三男三女,住两个房间又嫌太挤,所以住了四个房间,钟梦双和纪游扬分别带着苏飞雨和钟念玉住,好照顾他们,柳静言和钟玉双各就单独住一间。 柳静言在钟玉双的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敲了两下门。 第三八六回 绿豆陷包子 第三八六回绿豆陷包子 过了好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同时,钟玉双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道:“三姐,什么事呀?这么早……”她话未完,见门外的并不是她姐姐,不由吃了一惊,忙改口:“是你呀!抱歉!我以为是三姐,你……有什么事吗?柳大哥。” “我……”他见她晨妆未整,秀发蓬松,垂散在双肩,颈下衣扣微松,露出雪白的脖子,脸上并未因对方吵醒她而显出不满,反而堆满了如朝霞般灿烂的笑容。这一切使得他不由看呆了。 她望见他的眼睛盯着自己,匆匆低头一看,忙道:“柳大哥,你等一会儿。”说着,关上了房门。 他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钟玉双已匆匆梳洗了一番,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她笑了笑道:“三姐他们说不定还没有起来,柳大哥,我们先出去走走,待一会儿再回来吃早饭,好不好?” 他点点头。 二人走在街上。 大街上已经很热闹了,进城卖菜的农民早挑着新鲜的瓜果蔬菜摆在街的两旁,大声吆喝着;而早起的主妇们、女仆们在他们之间穿来穿去,挑拣着和他们讨价还价,想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好的东西。 街边店铺最多的还是卖早点的:大饼、油条、馒头、稀饭、豆浆、面条……应有尽有,都热气腾腾的发出诱人的香气,使得许多人买走他们的食品。 柳静言和钟玉双慢慢地走着,话并不多,多数时候是钟玉双在说,柳静言说的很少。 街边有家店铺卖早点,临街一个大炉,炉子上置一口大锅,上面数层大蒸笼冒着热气,一个小二在旁边大声吆喝着:“包子!包子!新出笼的绿豆馅热包子!” 钟玉双听了,笑道:“绿豆馅包子!我只吃过绿豆糕,还没有听过绿豆馅包子。柳大哥,你有没有吃过?” 柳静言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吃过。” 钟玉双望着那大蒸笼道:“不知道好不好吃?” 小二忙笑道:“很好吃的,比肉馅的好吃多了。姑娘,不信你买两个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那就买两个吧,”钟玉双终于忍不住了:“柳大哥,你也尝一尝,好不好?” 柳静言笑了,对小二道:“给我们十个。” “十个?”钟玉双道:“我们两个吃得了这么多吗?” “买几个回去你姐姐他们也尝一尝吧。” “好,”钟玉双笑了:“我们赶快趁热拿回去,他们也许还没有吃早饭呢。” 二人回到客栈,纪游扬、钟梦双、钟念玉、苏飞雨四人正等他们呢,见了他们,钟念玉先笑了:“四姐,可回来了,”又埋怨道:“人家肚子都饿了,可三姐说要等你们回来。” 钟玉双笑道:“我去帮你们买早点呀,柳大哥,快拿出来,先吃这个。” 柳静言已经把纸包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钟念玉见了大失所望地抢先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包子嘛?” “你没吃过的,”钟玉双道:“这是绿豆馅的,纪大哥,”她拿了一个递给纪游扬:“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钟梦双笑道:“早起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没有起来呢,不想房里没有人,原来买包子去了。”她笑着拿了一个包子,“我也尝尝是什么味。” “真的很好吃,梦双姐姐,”苏飞雨已吃完了一个:“我再吃一个,念玉哥哥,你还要不要?” “要。”钟念玉将手中剩的一点塞入口中,接了苏飞雨递来的包子,笑道:“我这是第三个了。” 纪游扬道:“这馅很好,甜味正好,有绿豆的清香,又不象肉馅那样油腻。柳兄,你以为怎样?” “不错。”柳静言道。 钟梦双笑了笑,道:“吃惯了肉馅包,再吃这个,就觉得很新鲜很好吃。四妹,这下你的功劳不小。” “你说好吃,就多吃一个,”钟玉双说着,就去拿包子:“啊,怎么就只有一个了?” 苏飞雨娇笑道:“你问念玉哥哥,他吃得最多。” “这一个谁吃?”钟玉双拿起包子递给纪游扬:“纪大哥,你说很好吃,这一个你吃吧。” “还是让柳兄吃吧。” 柳静言忙道:“我不要了,你们吃吧。” “你们……”钟玉双不高兴地说道:“我请你们吃,你们怎么都不吃,这是什么意思嘛?” “四姐,”钟念玉笑道:“他们不吃,给我吃。” “你已经吃了三个了,”苏飞雨笑道:“还不够吗?玉双姐姐,不要给他。” 钟玉双道:“真的不能给你了,三姐,你吃吧。” “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钟梦双已经吩咐小二送早饭来。 “他们不吃的,你非要给,”钟念玉笑道:“我要吃你又不给。” “就不给你,我自己吃了。” 钟玉双笑了笑,咬了一口,望着手中的包子,道:“这馅是绿豆做的,小弟,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是黑色的,而不是绿色的呢?” 钟念玉望了望她手中的包子馅,无不奇怪地道:“真的是黑色的,为什么呢?四姐,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问我,”钟玉双笑了:“我也不知道。” 众人都笑了。 柳静言道:“绿豆煮熟了就是这种颜色,严格说这不是黑色而是深棕色。” 苏飞雨喜道:“还是柳大哥懂的多。” 钟玉双摇摇头笑道:“平时也没有注意绿豆煮熟了会变色,柳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钟梦双笑了笑,说道:“你们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柳静言淡淡的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奥妙,我和家师住在一个小岛上,平时都是我做饭,虽然做不出什么美味佳肴,十多年来,也能做一两个家常菜。” 钟玉双喜道:“真的吗?” 柳静言笑笑不答。 钟玉双笑了,道:“柳大哥,什么时候你一定要做几个好菜给我们尝尝,可好不好?”她转头问纪游扬、钟梦双:“纪大哥、三姐,你们说对不对?” “对呀!”纪游扬忙道:“柳兄,改日一定请赐教。” 柳静言道:“让你们见笑了,我的手艺不成样子,怎么好意思献丑。” 第三八七回 钟玉双的要求 第三八七回钟玉双的要求 “不管不管,”钟玉双娇笑道:“反正我今天先说下了,无论什么时候,你总要让我们尝尝你做的菜。小弟,飞雨妹妹,你们想不想尝一尝柳大哥的手艺呢?” “当然想。”钟念玉、苏飞雨异口同声地道。 “纪大哥,你呢?” 纪游扬笑着点点头。 “三姐,还有你呢?”钟玉双一个一个的问。 钟梦双笑了:“谁象你那么贪吃。” “好,”钟玉双笑了笑:“三姐,你自己说的哟,到时候没有你的份。柳大哥,”她转头对柳静言笑道:“你看,你能不答应吗?今天在座的人都是见证,是不是?” 众人都笑着点头。 柳静言望着钟玉双那笑容可掬的脸庞,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钟玉双笑得更加灿烂了:“柳大哥,我现在就想吃。” 众人又一阵笑。 又一个深夜。 柳静言还是无法入睡,独坐灯前,任脑中的意识天马行空。他不动,不想动,因为他知道,钟玉双早已经睡了,他见到她回房熄灯安寝,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的。 他又想起了那火样的美人蕉和那朝霞一样灿烂的笑容,那银铃般的笑声合着娇语:“反正我今天说下了,无论什么时候,你总要让我们尝尝你做的菜。柳大哥,你能不答应吗?” 唉! 他长叹一声,他能不答应吗? 他是想能有机会做菜给她吃,只要他愿意,他更希望每天都做菜给她吃,那才好呢。 是的,不管什么时候,最好是马上,他能做一次菜给她吃,他已在心中决定了,尽快找一个机会做一次。 这天,众人到了淮阴城。 淮阴是一个大城市,他们到时已是夕阳西下了,晚饭后,六人都到夜市闲逛。 苏飞雨喜笑颜开:“这里好热闹。” 纪游扬道:“淮阴自古以来就是运河上南北要道,商贾贩徒当然很多,而且货色都很不错的。” “那我们明天不要走,再逛一逛,好不好?” “好,”钟梦双笑了:“小妹妹说怎样就怎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钟玉双、苏飞雨就提出去逛街,柳静言推辞不去。 “柳大哥,”钟玉双见了他的样子,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病了,不舒服吗?” “没有,”柳静言笑道:“我很好,没有病,也没有不舒服,真的。” “真的吗?”钟玉双微皱了眉头。 柳静言点点头。 “那么,”钟玉双又道:“你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柳静言愣了愣,欲言又止:“玉双姑娘,我还是不去了。” “四妹,”钟梦双忙道:“算了,你别再问柳大哥了,柳大哥一定有自己的事情。我们走吧。纪大哥,”她向纪游扬道:“你不会也不去吧?” 纪游扬笑了:“我去。” “柳大哥,”钟玉双再道:“那我们走。” 柳静言道:“你们慢慢去玩吧,不用担心我。” 钟玉双出了门,还是微微皱着眉:“柳大哥一定有什么事情?” “你呀,”钟梦双道:“我也知道柳大哥肯定有事,但他不说,我们总不能逼人家吧。” “是呀,要尊重别人,”纪游扬道:“人家不愿意说就别问了,更不能窥视别人的秘密,这是江湖上最起码的规矩,也是做人的基本道理。” “我懂,”钟玉双又道:“我只是担心柳大哥,不知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放心吧,”纪游扬道:“他绝对没有生病,象他那样的人身体素质很好,不容易生病的。我倒觉得他也许有什么心事?” “他不会对我们不利就行了,”钟梦双道:“你放心吧,纪大哥,他不会是坏人的。” 纪游扬笑了:“我明白。” 钟玉双仍未展开双眉,反而蹙得更紧了,似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谁似的:“柳大哥会有什么心事呢?唉!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是他认为我们对他不好呢?纪大哥,你说是不是?” “不会的,”纪游扬道:“象柳兄这样的人本就不善言语。” 苏飞雨也不解的问:“可他为什么不肯和我们一起出来玩呢?” 纪游扬无奈地笑了笑:“柳兄是一个常年独来独往的人,性情自然孤僻一些,很多事情在他眼里,只会看、只会想而绝不会说出来。玉双姑娘,你心地善良,对每一个人都很好,我相信柳兄绝对不会认为你对他不好。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 钟玉双道:“我只是在想,他是一个好孤独好寂寞的人。” “孤独?寂寞?”纪游扬深思着,无限感叹地道:“或者,有些人正希望享受那份孤独和寂寞,真正能平心静气地享受孤独和寂寞的人那才是与众不同的人。” 钟玉双听了他的话,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在池边的月光下,柳静言告诉她自己的身世,他曾说:“…….习惯了,就不觉什么是寂寞了。”又说:“就算是寂寞,也是难得的,也许能享受这份寂寞也是一个人的福气。” 想到这里,她突地脸红了,偷偷四下一望,见众人都没注意,才轻舒一口气。然而,她仿佛又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在空院呆立,孤独而寂寞地仰望长天,轻叹低语:“谁怜一片影,相隔万里云。”她的脸不由更红了。 当五人逛了半日,回到客栈的时候,柳静言正在等他们,见他们回来,忙笑道:“纪兄,你们回来了,还没有吃午饭吧?” “没有呀,”钟念玉道:“柳大哥,你和三姐四姐他们等等,我去叫小二送饭菜来。” “不用不用,”柳静言忙道:“你们等着,我去叫。”说着,忙忙的向后面去了。 众人都不解地你望我我望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只好耐心地等着。 好一会儿,柳静言还没出来,店小二们忙着给其他客人送饭送菜,就是不理他们这一桌。 钟念玉忍不住叫住一个小二:“小二,我们的饭菜呢?” “客官,我不知道。”小二转身又去招呼别人了。 “纪大哥,”钟念玉道:“怎么回事嘛?” “就是,纪大哥,”钟玉双也忍不住了,问:“柳大哥到底在做什么呀?” 纪游扬笑了笑,道:“我怎么会知道,大家再耐心等等吧。” 第三八八回 柳静言烧的小菜 第三八八回柳静言烧的小菜 大家只好继续等着,再过了一会儿,苏飞雨叫起来:“柳大哥出来了。” 大家都转头望去,只见柳静言端了一个大盘子,上面放了四个菜一个汤,后面跟着一个小二端着饭、筷子、碗、汤勺等等。 众人不由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将菜一样一样地摆到桌上。 菜是平常的菜,然而,这菜经过那么一烧、一炒、一蒸、一煮,都完全不同了。 那空心菜炒得那么嫩绿,水绿得就象在田里雨后,葱绿悦意得就象充满了生命,也不懂他放下了什么调味料,那青青空心菜的轻浮之意,却给这调味料恰好镇住了,加上一些鲜红的辣椒片,就象春意悦然的少女。 那空心菜的味道清远,跟姜葱蒸鲳鱼的清甜,一字之差,但味道则完全不同了。这道菜,钟氏姐弟在家里时也常吃,但却完全没有今日之味。 姜、葱、鱼都是极平常的东西,但选什么颜色的葱,选多嫩的姜,放在鱼的什么地方,放水的份量,鱼要蒸多久,未蒸前要切几条刀口,要让味道参透鱼肉,如何蒸鱼肉才嫩、才脆口、才回味无穷,只要看这蒸出来清淡嫩黄的汁,连钟梦双都禁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至于一盘榨菜肉丝,则是须眉手笔,大块肉,长条榨菜,虽然咸,但咸得让你要吃、敢吃、不断地吃,甚至要喝那汁,才发现菜是咸的,而汁却是甜的! 那碗虾仁烧豆腐,更是红白相间,那豆腐又白、又嫩、又绵,怎么挟都不会烂,嫩得几乎刚吃到嘴里面就化了,那虾仁的红,如小小的红宝石散落在其间,给人一种名贵的感觉。 那一碗清汤,是莲藕、红枣与牛肉,三种朱红色的食物配在一起,连汤也是淡红的,莲藕如江南,就算是红妆艳抹,到了江南,也要清新起来,这汤也是这样。 这碗汤好少,几乎一下子,都给喝光了。 就连纪游扬,也忍不住问:“这汤……还有吗?” 一个堂堂丐帮副帮主,江湖上有名的少侠,居然忍不住要求多喝一些汤,这话说出来之后,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丐帮虽说都是乞丐,却并非真的以乞为生。加上纪游扬的师伯醉丐铁弘嗜酒如命,又烧得一手好菜,因此上他从小也吃过不少师伯烧的好菜。 但今天这汤实在是太好喝了。 柳静言微微笑着摇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钟念玉道:“那么,叫小二再去厨房告诉大师傅再做一碗来。” “傻瓜,”钟梦双笑道:“厨房的大师傅会做什么?这些菜都是柳大哥做的。” “柳大哥,这些菜真的是你做的?”钟念玉又惊又喜,望了望桌上的空盘空碗,又望了望柳静言,似乎还是不相信。 柳静言笑了笑,淡淡的道:“味道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不!”纪游扬道:“每一道菜的味道都恰到好处。” “好是好,”钟念玉笑道:“就是太少了。柳大哥,你应该多做一些。” “不害臊,”苏飞雨娇笑着打趣钟念玉道:“吃饱了还嫌少呢。” 柳静言笑了:“菜只能吃不够,不能吃太多。” ---多了,就算是山珍海味,也会让人厌倦起来。 ---聪明的大师傅烧的永远是小菜。 钟玉双望着他:“柳大哥原来你不肯跟着我们去玩,是为了做菜给我们吃,真的谢谢你。”她笑了笑:“味道都很好,我好喜欢。” 柳静言望着她,眼光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再做就是。” 钟玉双笑了笑,却不由的绯红了脸。 柳静言望着她那绯红如胭脂般的脸,眼眸里充满了无限情爱,竟似痴了。 夜深了。 纪游扬望着面前的柳静言,不知该说什么,两个男人已默默无言地对坐了好久了,似乎觉得他们之间该有许多话说,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终于,纪游扬长叹一声,道:“柳兄,我知道你喜欢……” 柳静言轻轻地打断他:“你不必说了,我什么都明白,只要你好好对她,让她幸福、开心,就行了。” “不,”纪游扬道:“柳兄,我不可能娶她。” “什么?”柳静言面色一变,似乎比听到说她不能嫁给自己还不解:“为什么?” “我……”纪游扬艰难地开口道:“我心里面有另外一个女孩,她知道的,也明白,所以,”他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你不要对她放弃,我会从旁劝她,让她从我这边解脱出来,她才会幸福,才会开心。” 柳静言听了,沉默不语,好久好久,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想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怕你枉费心机。” “哦!”纪游扬愣了。 “纪兄,”柳静言道:“难道你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吗?她岂是一个朝三暮四、用情不专的女人!” 纪游扬听了柳静言一番话,心中深深一阵刺痛,他不了解她吗?谁知道他真的不了解她吗? 老天! 他真希望他不了解她,不要了解得那么清楚! 他仿佛又看到她站在他面前,仰着头,满面嫣红、双目如醉,面颊如夕阳烧红的天空,眼光象黑夜闪烁的星辰,她的声音轻柔如风、吐气如兰:“……我在你眼里轻微得象一粒沙尘、渺小得不如一棵小草,而我自己也知道,我幼稚、无知、任性、又一厢情愿!可是,” 她大大地喘了口气,眼里充满了柔情蜜意,“纪游扬,你命中注定会遇到我,你……你无法轻易摆脱我!永远!” 她用发亮的眸子望着他,满脸带着醉人的光彩,唇边涌现出一丝无比美丽的微笑:“我是一个任性的人,只要是我认为是幸福的,就会全力以赴去拼,绝不轻易弃!你永远无法轻易摆脱我!” 他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望了一眼柳静言,无奈地长叹一声。 第三八九回 友谊 第三八九回友谊 柳静言望了他好久,问:“两个女孩,你真的无法取舍?” 纪游扬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你不明白,我根本没资格取舍。” “为什么?” “那个女孩,”纪游扬仰头望天,无可奈何地长叹:“在我遇到她以前,她就已经心有所属、情有所依了。但是,她却带给我那么深的震撼,让我明知无望,却还是不能忘记她,” 他回头望了他一眼,皱眉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选择玉双姑娘?如果我选择了她,又怎么对得起她?” 柳静言深深地望着他:“你以为你舍去玉双,就算是对得起她吗?你难道不知道她已把一切都交给了你,她的幸福、她的一生,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也长叹:“你才是她的主宰,”他摇摇头:“别的人,无论怎样努力、怎样执着,都不可能改变她的心,更不可能主宰她的心。” 他对他深深地凝视着:“纪兄,听我一句劝,既然你也明知那是无望的,那为什么不留一点心在玉双姑娘身上呢?” “我想,你心目中所爱慕的那个女孩子,一定也是一个非常善良、非常动人的女孩,她既然心有所属,绝不会看着你为她痛苦,而她心之善良,也希望你会幸福。如果你为她而痛苦她也会为之而心不安。你爱她却让她心不能安,却怎么算是爱她呢?” “再说,你怕对不起玉双姑娘而舍去她,可她因为不能和你在一起而更痛苦,你又怎么算对得起她了呢?你好好想一想,你这样做,是不是害得你所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以及你自己都痛苦不堪了呢?” “可是,你……”纪游扬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们爱一个人,”柳静言缓缓地、沉沉地道:“就是希望她能幸福,她能开心,她能过得好,对不对?”他望着他,又道:“如果她和我在一起能够觉得开心、幸福,那我拼命也要和她在一起,如果她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才能幸福、开心,那我就算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纪游扬不由深深地点点头,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点头了,他觉得柳静言和他好亲好近,从没有一个人和他这样知己过,更从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些话,让他觉得比自己心里说出来的还要亲切。 柳静言也静静的、深深的望着他,刚才这一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更象是从他内心深处说出来的,二十五年来,他所说的话加起来也似乎没有今晚的话多,可他觉得,仿佛还有话没有说完。 他知道,他和他之间正有一股友谊的血脉在交流、在融汇。 他笑了笑,二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明白,人不能没有朋友,就算你需要孤独,但更需要朋友、知心朋友,这份友谊比情更重、比义更重! 他也笑了笑,在他一生中,虽然不长,可是,他有很多朋友、很多兄弟,他们尊敬他、他们崇拜他、他们以他为荣,但他从没有在他们身上看到过平等的、毫无崇拜意念的、单纯的友谊。 今晚,这番话不同,这份友谊不同,这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友谊,是两颗心的理解和相知! 话说欧阳湘湘在无锡对娄丹凡因爱生怒,一怒而去,狂奔不停,一直到她跑不动了,才疲惫地停下来。 此时,她又渴又累,四下张望,只见天早黑尽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四周寂静无人,没有东西可以充饥,也没有人可以问一问。 她长叹一声,在路边的一棵树下坐下来休息,她只想歇一口气再走,但很快她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天已经亮了,路上还是没有人。她又饥又渴,站起来往前走,希望能遇到行人,可以讨口水喝。 可是,她走了很久,太阳升起来了,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她又累又饿,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继续向前走。 终于,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集镇,简直欣喜若狂,几乎是跑过去的,她迫不急待地走进一家饭铺,坐下,立即说道:“老板,给我来一个樟茶鸭子、一个糖醋鱼、一个熏肘花小肚,再来一个鸡舌羹和一碗米饭。” 小镇上的饭铺虽然没有极上等的菜肴,但这些鸡鸭鱼类还是有的,不久,伙计就送了饭菜来。 当她终于吃完了,轻轻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了。 突地老板道:“姑娘,你不吃了吗?” 她道:“我不吃了,你们收下去吧,我也该走了。” “姑娘不能走。” “为什么?” 老板笑了笑:“姑娘,吃饭付钱,姑娘吃了还没给钱呢。” 她这才明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忘了。请问多少钱?” “一共是一钱五分银。” 她伸手去摸腰间,没有钱袋,又摸摸怀里,才想起来她从来没有带过银子,她虽然知道银子很有用,能买许多许多东西,但她却嫌它太重了,所以从不放在身上,以前每次上街买东西都有丫鬟跟着,她只管挑东西,从不问价不还价不付钱,她选好买的东西,自然有丫鬟付。 这次和哥哥一起出门,银子自然也在哥哥身上,她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她不由镇镇地呆住了,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又急又羞,不知该怎么办了。 老板一看她的神色,已经明白她没有银子了,不由又说了一句:“姑娘,你的饭钱一共是一钱五分银子,请姑娘付帐吧。” “我……我……”她又羞又窘,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一条地缝让她钻进去。她真后悔一进门也不问一声就开始吃,此时她只希望自己从来也没走进过这个门,更希望自己最好是从来也没出生。 “姑娘,小店本小利微,”老板望了望她,又道:“姑娘如果没有钱就别这样装派头呀,一个人吃饭,又是鸡鸭又是鱼肉,小店可赔不起这么些的。” “我……”欧阳湘湘欲哭无泪,又急又羞:“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饿极了……” “饿极了,”老板忙道:“街上饿饭的人多得很,小店又不是佛门善地,管得了那么多吗?谁吃了霸王饭都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叫小店赔得只有关门了吗。” 第三九O回 欧阳湘湘遇梅霖 第三九o回欧阳湘湘遇梅霖 旁边一个食客听老板说得越来越难听,忙道:“老板,别这样说嘛,人家姑娘也不象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又怎样啊,”老板道:“我这儿可赔不起。我们开门做生意,总不能天天这样赔钱吧。客官,你是好人,你就替她付钱罗。” “能有几个钱呀,算我们的好了,”那人转头对同伴道:“二哥,我没心情吃了,你还吃不吃?” 他同伴也道:“不吃了。” 那人立即站起来道:“老板,算帐,加上那位姑娘的,一共多少钱?” 那老板立即眉开眼笑地赶过来,望了望桌子上的菜碗,道:“客官,你二位的酒菜刚好是二钱三分银子,加上那位姑娘的,一共是四钱一分银。”那人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桌子上,道:“这块碎银约有五钱,你拿去吧,不用找了。” “是是是,”那老板忙伸手一把将银子握在手中,连声道:“客官爷,你二位都是大好人,好心有好报,你二位以后都会长命百岁、多子多富的。” 那二人并不理他,径直走到欧阳湘湘身边,笑道:“姑娘,你现在可以放心的走了。” 欧阳湘湘见二人身佩长剑,气度不凡,料知也是江湖中人,便道:“二位少侠今日相助之恩,小女子欧阳湘湘永生不忘。不敢请问二位少侠尊姓大名,他日也好报答。” 那人笑了笑,道:“在下梅霖,这是家兄梅君,欧阳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更不敢言报。” 欧阳湘湘笑了:“在我来说,这可不是小事情。” 梅君道:“姑娘请吧。” 三人一同走出饭铺,梅霖望了望欧阳湘湘道:“不知姑娘想去哪里?” “我没有什么去处,”欧阳湘湘皱皱眉头,道:“两位梅少侠要去哪里呢?” “我们要去找一个人,”梅霖道:“也没有一定的去处,姑娘如果信得过我们,就暂时和我们一起走吧。” 欧阳湘湘人本来就热情开朗,况且现在自己身无分文,绝不能再出现刚才那样的事情了,因此,她点点头道:“也好。” 于是,三人一同向北而去。 欧阳湘湘性格开朗热情,虽然一时受气觉得委屈,但事情一过,并不放在心上了。她同着梅君、梅霖走着,笑问道:“二位梅少侠是要找谁呢?” 梅霖脸上不由一红,喃喃地道:“我们找……找一位姑娘。” “扑哧!”欧阳湘湘不由笑出声来,道:“难道找一位姑娘也值得你脸红么?” “我……没有呀!”梅霖脸更红了,立即开口否定。 欧阳湘湘笑得更开心了,指住他对梅君道:“梅少侠,你看他,还说没有脸红呢?他的脸红得都快象包公了。” 梅君也笑了:“欧阳姑娘见笑了,我三弟就是这样,不瞒姑娘说,我们找的这位姑娘名字叫萧弄玉,是家父结拜义弟的独生女儿,她和我们一起长大。前不久,她离家出走了,萧叔叔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所以,我们就出来找找她。” “原来是这样呀,”欧阳湘湘听了,道:“这位萧姐姐是不是很美呀?” “弄玉妹妹沉静温柔、体弱清秀,”梅霖笑道:“是一个人见犹怜的女孩。但是姑娘明妍照人、开朗欢悦,令人神清气爽,见之忘忧。” “真的吗?”欧阳湘湘望了望二人,似乎有些不相信。 梅君、梅霖同声道:“是的。” 欧阳湘湘笑了,道:“我好开心,梅二侠、梅三侠。” 梅霖也笑了:“梅二侠、梅三侠?”他笑着摇摇头,“这称呼好别扭。欧阳姑娘,你别这样叫了,这样叫起来我都觉得好笑。” 欧阳湘湘望了望他们,道:“那我叫你们什么?” 梅君、梅霖相互望了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样吧,”欧阳湘湘笑道:“我就叫你们梅二哥、梅三哥,好不好?” “好!”梅霖道。 “我又多了两个哥哥了,”欧阳湘湘喜道:“在家里,我只有一个哥哥,我娘管得我可严了,不准我常常上街,哥哥就带我去玩。这次,我想到江南来玩,娘也不许,哥哥就说他会一步不离的照顾我,娘才勉强同意了。” “那现在你哥哥呢?”梅霖忍不住问。 欧阳湘湘一听,顿时脸就沉下来了,嘟着嘴道:“哥哥帮别人欺负我。”说着,眼圈一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对不起,抱歉!”梅霖一见她这样伤心,自知失言,不由有些心痛,忙道:“让你伤心了。” “没事,”欧阳湘湘吐了一口气,道:“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不怪哥哥了,”她眨眨眼睛:“你们要笑我了。” 梅君道:“怎么会笑你。” 欧阳湘湘笑了,又道:“其实没什么,我和哥哥到江南来后,认识了一个人,我好喜欢他,我以为他也喜欢我,” 她从小在西域长大,那儿没有中原这么多女儿规矩,那儿的风俗都开明得很,女儿也多是开放的,不象中原大家小姐常年不准出大门的,因此欧阳湘湘也没觉得这是说不出口的事,就象当初她能当面对娄丹凡说喜欢他一样。 她接着继续道:“可是,他喜欢另外一个女孩子,不喜欢我,我气急了,和他吵了几句,哥哥帮他不帮我,我一生气就跑走了。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我实在跑不动了,才歇了一会儿。然后我觉得饿极了,到了那镇上……”她想到那时无钱付帐的情景,不由红了红脸,低下头不说了。 梅霖见她粉脸泛红,双眸含笑,不由心中一动,道:“欧阳姑娘,你别犯愁,象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人爱上你的。” 欧阳湘湘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才不管呢,反正我自己觉得高兴就行了,我才不管有没有人爱我呢。” 梅君也笑道:“如果没有人爱你,那一定是那些男人眼睛不好,没有发现你身上的优点。” “多谢梅二哥美言。”欧阳湘湘笑了笑,问:“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梅二哥。” “这里离镇江不远了。”梅君道。 “镇江?”欧阳湘湘皱皱眉头道:“镇江是什么地方呀?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镇江没有什么名胜,”梅霖忙道:“这里向西不远就是南京,南京是古都,名胜极多,你就是游览一个月也游不完。这里向北去不远呢,就是扬州,扬州的芍药闻名天下,跟洛阳的牡丹不分上下,而此时也是芍药盛开之期,你可愿意去看一看?” “好呀!”欧阳湘湘立即大喜过望:“我们就去看芍药花。梅二哥、梅三哥,你们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 “当然愿意。” 第三九一回 龙靖设局 第三九一回龙靖设局 龙靖一行人刚走进扬州城,古侯立即就知道了,他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赶来迎接他们,将他们请到自己家里。 龙靖笑了笑道:“古老爷,你也太客气了。你要是再这样,下次我就绕道走了。” “你要绕道走没关系,”古侯也笑了:“可是,你到了扬州就必须到家里来,不许去住客栈。你对我们家不但恩重如山,而且又是小莉和淡烟的媒人,就是一家人一样,到了家难道还住外面去?” 叶开笑道:“古老爷,你放心好了,不但卢兄弟会来打扰贵府,在下以后也会常来,只不知古老爷欢迎不欢迎?” 古侯立即道:“欢迎!当然欢迎!” 大家与古夫人等见过了,冰霜问:“夫人,怎么没有见到夏公子呢?” 古夫人道:“你们走了后,他也走了。” 古小莉笑了笑道:“我想他不会走远的,霜妹妹难道不知他会到哪儿去吗?” 冰霜也笑了,心下明白,夏庆辉一定是觉得龙靖、冰霜等走后,他留在古府不太好,便搬到花蕊寒那儿去了。 第二天,龙靖故意单独上街闲逛,逛来逛去,果然有事情发生。 在街上,迎面来了几人,正是花想容主仆。 龙靖忙笑着招呼她们:“花夫人,真是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 “是呀,太巧了,”花想容眼睛一亮,嫣然笑道:“今天早晨起来,就听见喜鹊叫,妾身还在想,今天会有什么喜事呢,原来呀,是让妾身再次遇见公子。” 龙靖笑了笑道:“小生也没有想到能遇见夫人,不知夫人也到了扬州。” 花想容笑道:“妾身在扬州有一间小小的绸庄,前几天庄上的掌柜命人告诉我说,有批丝绸有问题,他处理不了。没办法,妾身也只好亲自来一趟。”她眉眼笑得简直能勾魂:“不想,又在这里遇见公子,真是三生有幸呀。” “夫人有事,小生就不该打扰,”龙靖笑道:“不过,再见夫人,小生也万分高兴,欲与夫人畅谈,不如夫人改日定个时间,小生再来拜访,如何?” 花想容似乎想了想,道:“今日妾身还有一些杂事,明日怎样?” “好,”龙靖立即道:“明日午时,小生在天香楼恭候夫人大驾光临。” 花想容笑了:“妾身一定到。” 当龙靖回到古府,冰霜正在等他,见了他,忙迎上来道:“怎么样?有收获吗?” “当然有,”龙靖握了她的手:“我猜得果然不错。” 她问:“又遇见那位花夫人了?” “嗯,”他牵着她的手:“你跟我来,我告诉你,我已约了她明日午时,在天香楼见,霜儿,我已有了一个好办法。”他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听着,不停在点头,最后笑道:“真的能这样,就一定能揭穿她的身份了。” 晚饭时,丁珰道:“大哥,你一整天到哪里去了?你在忙什么嘛?” “没什么。”龙靖淡淡应着。 “那明天陪我们去看花姐姐,好吗?” “不行,”龙靖忙道:“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办一件事,”他望了冰霜一眼,又转回目光盯着丁珰:“明天你们也不要去看花姑娘。” “为什么?”丁珰不明白:“我们回来两天了,还没去看她呢?” 龙靖道:“我说不要去就不要去吧,明天让叶兄陪你们到郊外去玩吧。” “可是……”丁珰还想说什么。 叶开打断她道:“丁姑娘,怎么?不想要在下陪你们去吗?” “叶大哥,你别不高兴,”丁珰道:“我不是这意思,我……” 叶开笑了:“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 丁珰只好点点头。 叶开望了龙靖冰霜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龙靖坐在天香楼的一间雅间里面,慢慢地喝着茶等着,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来的。 有人掀起门帘进来,龙靖抬头一看,是抱琴! 抱琴已嫣然笑道:“卢公子,我家夫人来了。” 龙靖忙站起来施礼笑道:“花夫人请!” 花想容笑盈盈地跨进门来,笑道:“抱歉!妾身失礼,让公子久等了!” 龙靖笑道:“只要夫人肯来,再等多久都没关系。” 花想容笑了:“让公子这样的人久等,妾身于心不忍,”她姗姗走到桌子边,桌上有几碟小点心,有酒壶酒杯,她亲自把盏,斟满了两杯酒,然后递了一杯给龙靖:“来,公子请,妾身借花献佛,先敬公子一杯,以慰公子久等之苦。” “多谢夫人!”龙靖接了,一饮而尽:“夫人请稍候,小生去吩咐伙计送菜来。” “公子别走,”花想容乘机拉住龙靖的手臂,娇笑道:“这种事情哪里用公子亲自去。”她回头吩咐丫鬟:“待书、入画,你们两个去吩咐伙计上菜。” “是,夫人!”待书、入画应声去了。 不一会儿,待书、入画领着四五个伙计送上酒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先是八碟凉菜:炸鸳鸯蛋、琵琶舌掌、白水兔丝、拌海蛰、凉拌螺头、江北大虾米、糖醋黄瓜、蒜泥豇豆;接着是八碗热菜:爆獐腿、韭菜鱿鱼丝、脆皮红枣凤翅、香菇扣羊蹄、熊掌豆腐、鸭条溜海参、辣味菊花蟹、糟溜鲍鱼片;然后是两大碗汤菜:野意酸菜鹿筋炖野鸡、银鱼羹;最后上了八碟子点心:碎肉五香腐皮卷、椒盐活虾饺、藕粉火腿包、葱油薄饼、鲜荔枝芝麻饼、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蛋角酥。这些点心都做得形状小巧、色泽鲜艳,似乎都不是做来吃的,而是用来玩赏的一般。 菜上齐了,龙靖挥挥手对伙计们道:“你们先下去,没有吩咐不用再来。” 花想容笑道:“抱琴,你们四个也出去吧,不用伺候我了,你们自去玩去。” “是的,夫人!”抱琴、司棋、待书、入画齐声应了,又向龙靖施礼道:“卢公子,婢女们告退了。”说完,退了出去。 花想容站起来,执壶走到龙靖身边:“公子既不愿人打扰,妾身也想亲自为公子把盏。”她果然为龙靖斟满了面前的酒杯,顺势坐在他身边,端了酒杯:“来呀,公子,干杯!” 龙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挟了一筷糟溜鲍鱼片放在她碗里,含笑道:“夫人,这鱼片不仅味美鲜嫩,而且吃鱼有益养颜,夫人请尝尝。” “如此,妾身以后会多多吃鱼。”花想容将鱼片挟进自己嘴里,细细嚼了嚼,她的动作优美、充满韵味,她轻轻柔柔地道:“果然鲜嫩无比。” 她的声音娇柔酥骨、醉心迷人:“妾身知道公子喜欢吃这味较重的菜,”她挟了一块熊掌,送到他嘴边:“来,妾身喂你。”她的眼眸闪亮、眼光勾魂摄魄迷迷蒙蒙地望着他。 第三九二回 花氏母女 第三九二回花氏母女 龙靖忙侧身让了让,道:“使不得,还是让小生自己来吧。” “嗯!”花想容娇笑着依偎过来:“快点张嘴。” “不!”龙靖又侧了侧身。那块熊掌的汤汁滴下来,滴在龙靖衣襟上。 花想容叹道:“你看你,”她立即放下筷子,掏出一方丝巾:“叫你别乱动,你不听,弄脏衣服了吧。”边说着边要替他擦拭,她的口气又娇又柔,仿佛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在又爱又敬中对她的丈夫撒娇,她的动作也是柔美优雅,仿佛在跳一曲优美的舞蹈。 龙靖忙想站起来让开:“夫人,小生自己来。” “别动!”花想容将他按住,半个身子已靠在他肩上:“我来替你擦。” 龙靖无奈地看着她,只好让她擦,可是,花想容的动作很慢很仔细,脸几乎贴到他脸上,口中轻言细语的、柔柔软软的低语道:“你这人呀,真是又坏又讨厌,”她转过脸来,一双又媚又亮的眸子闪呀闪的望着她,长长弯弯的睫毛轻轻的上下摇动,带着千分柔情万分诱惑:“看你这么聪明,难道连女人的心意都不明白么?” “夫人,小生不知。”龙靖聪明绝顶,岂能不明白花想容的意思,但他故作不晓。 “嗯,”花想容娇哼一声,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龙靖的额头:“你呀,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开口。”她媚笑着,双臂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脸对着他的脸,柔声道:“那就让我告诉你好了。” “夫人,”龙靖羞红了脸,又急又窘,伸手欲搬开她的双臂,但她的双臂象两条蛇一样缠住他,缠得紧紧的:“夫人,请放手!” 花想容的双臂不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了,她的脸几乎挨着他的脸了,连她呼出的气息都能感觉到直直吹在他脸上:“我不相信你会不明白,”她娇柔地开口道:“怎么?不好意思吗?” 她眼光更是暧昧地望着他,性感的唇微微抬起,轻轻吐出柔柔的话语:“放心吧,我会让你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你会忘不了那美妙的滋味!” 龙靖的脸更红了,几乎连脖子都红了,他伸手想推开她,但他刚刚稍稍用了一点点力,她就咯咯地娇笑起来:“好坏!你触人痒!”边笑着边顺势扭动着娇躯向他身上搓揉,吓得龙靖避无可避,既不敢推她,更不敢碰她了,只得口中急呼:“夫人!夫人!请坐好说话。夫人!” 花想容仰起脸来望着他:“你要我坐好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龙靖急于想让她松手,未曾考虑,顺口道:“夫人请讲。” “吃完饭,到我那儿去,怎么样?”她望着他,她的眼睛能勾魂,更能令世上大多数男人心甘情愿地臣伏在她脚下。 但是,龙靖不是大多数,他微蹙俊眉道:“小生饭后还有事,不能相陪夫人,请夫人见谅。” 花想容笑了笑,似乎心有不甘,却又没有办法,只好道:“好吧,公子有事妾身不敢有误,不过,刚才那口菜没有吃到,你现在好好的在我手上吃一口,我就放开。” 龙靖怕有人看见这样搂抱着不好,盼她早点松手,只得道:“小生吃过一口,夫人就坐好,我们规规矩矩的说话。” “行!”花想容笑道:“我保证规规矩矩的坐着说话。”她娇笑着松开双臂,去取筷子挟菜。 龙靖坐正身子,拉了拉衣襟。 花想容已挟了一筷子菜来,道:“来,张开嘴,我喂你。” 他望着她,怎么也无法张嘴。 花想容笑道:“快点呀,小心又掉了。”她用左手勾住他的肩:“好人,快一点嘛!张开嘴呀!来呀!”她象哄孩子似的,又柔又黏:“乖嘛!你可答应过的,求你!快张开嘴呀!” 龙靖被她缠得无法,只想脱身,无奈中只得张开嘴。 花想容小心地将菜喂进他嘴里,娇笑着斟满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在我手上喝了这杯酒,我们就规规矩矩坐好说话。” “夫人。”龙靖欲避不能。 花想容顺势又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将酒杯送到他唇边,整个身子也几乎到了他怀里。 龙靖又急又羞又无可奈何。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人掀门帘进来,边道:“靖哥哥,我们……”她刚掀开门帘,就发现了屋内的情况,立即呆得话也说不出口了。 龙靖心中大惊,抬头一看,正是冰霜,不由又气又悔,本来就是怕她来了看见,所以刚才才同意花想容喂一口就坐好说话,却偏偏还是让她看见这幅缠绵黏糊的场面,他立即推开花想容,强笑道:“霜儿,你来得正好,快进来。” 花想容也笑着站起身来,道:“好漂亮的小美人!” 冰霜打量了花想容几眼,回头对正掀帘子进来的人道:“姐姐,快来。” 那女孩进来,抬头一看,正与花想容四目相对,不由惊呼出口:“你!” 花想容瞧见了那女孩也是一惊:“蕊寒!” “花姑娘、夫人,”这时,龙靖走过来道:“我想,不用小生再介绍了吧。” 花蕊寒望了望他,奇怪地道:“卢公子怎么认得我娘?” “什么?”龙靖冰霜这才真正吃了一惊:“你娘?” “怎么,”花蕊寒道:“卢公子不知么?”她不等龙靖回答,走到花想容身边:“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花想容望着女儿,又望了望龙靖冰霜:“公子,你很奇怪么,我会有这么大的女儿,”她笑了笑,对龙靖道:“今天这一切,都是公子布下的棋,对么?我太低估公子了,此时,公子应该都明白了,是么?” 龙靖道:“小生只有一点不明白,夫人看来只有三十来岁,怎么会是花姑娘的母亲?” 花想容自嘲地笑了笑:“妾身已是近五十岁的人了,”她对花蕊寒道,“你一定有很多事不明白,听我慢慢说。” “娘,”花蕊寒将头伏在她肩上,轻声道:“女儿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你了,只想知道娘好不好?” 花想容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别这样,蕊寒,你有朋友在这里,先坐下来再说吧。”她抬眼望了望龙靖冰霜二人,“你们也坐吧。” 四人分别坐下,龙靖对花蕊寒笑道:“花姑娘,你大约还未吃午饭吧。今日小生特意请二位便饭,一来多谢姑娘的多方照顾,二来,姑娘多次相邀打扰贵府,今日设宴,聊表心意,望姑娘不要见笑。” “卢公子太客气了。”花蕊寒浅浅地笑了笑,望了望母亲,不明白这之中的关系,不知该怎么开口,更不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于是,她默默地浅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花想容也没有说话,她默默地微低着头,眼光不知停驻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更没有人问她,于是,她就一直那么微低头沉思着。 第三九三回 揭开花想容的身份 第三九三回揭开花想容的身份 冰霜更是从花蕊寒一进门后就没说话,她脑中一直闪动着她进门时第一眼所瞧见的情景,那又娇又柔又媚的笑,那又迷人又勾魂的眸子,那又成熟又诱人的娇躯贴着他,那双臂象两条又白又滑的蛇轻拥着他、紧缠着他,她的心上只觉得一阵痛,大大的一痛,仿佛有柄利剑自她心中刺过。 她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计较,因为她知道他是爱她的,他只不过是在敷衍那个人。 可是!可是!!可是!!!她越不愿意去想,而那幅情景越是在她脑海里闪动,重复着。 她抬眼去望花想容,仔仔细细的盯着她,才发现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吸引人的,当她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觉得她好迷人,此时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象中了邪一样,更觉得她一举一动无不柔到极处、媚到极处:她微低着头坐在那儿,眼光迷迷蒙蒙的、若有所思,让人觉得她整个人就象一缕轻烟,飘飘袅袅、若有若无而更想去接近她、迷恋她。 唉! 她暗叹一声,女人看见她都是如此心动,何况男人看见她,不发疯才怪呢! 她再转头去看花蕊寒,花蕊寒半垂着头,慢慢地挟菜吃,她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吃出每一口菜的滋味,但她肯定她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她望望她,又转头去望了望花想容,心道:真的,她们母女太象了,简直似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两个雕像,别的母女再相似,也有年龄上的差异,而花想容怎么看都不象近五十岁的人,冰霜只和她隔着一张桌子而已,她的脸几乎就在她眼前,这么近的距离,却无论在她脸上什么地方都找不出一丝细小的皱纹,她保养得很好,因此并不需用脂粉来掩饰什么,她只在脸上淡淡地抹了一点胭脂,眉却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 她想,无论是谁,只要认识了她们母女中的一个,而在另一个地方又见到另一个时,都会把她们联想成一个人的。这就不怪乎靖哥哥也会这么想了。 靖哥哥!她一想到他,立即想知道他此时在做什么?想什么?可是,她虽然就坐在他旁边,甚至她眼角的余光也能见到他,但她忍耐着不去注视他。 龙靖却一直在注视着她,看到她低眉垂目、微蹙秀眉,他的心也是又痛又悔,他知道她不开心什么,他也明白他那样的形情让她看见的确应该生气。他真想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柔情去抹平她微蹙的秀眉,去润泽她受伤的心灵。 看到她在打量花姑氏母女,他却只注视她,然后,他能感觉到她在回避他,他只觉心中阵阵绞痛:她在恨他,她在恼怨他,他知道是为什么,他不求她原谅自己,因为他明白她的感觉,也理解她的感觉,那本就是他自己做得不对不好,谁叫自己要那样做呢,本来就知道她会生气怕她看见,又为什么还是那样而又让她看见了呢。 因此,他不求她原谅,只求她别把恼怒放在心里,那样对她身体不好,如果她生气了,骂他一顿,打他几下都可以,只千万别这样不理他。他也暗叹,正准备开口对她说什么。 只听花想容幽幽的开了口:“姑娘,你姓什么?” 他忙闻声望去,才见花想容在问冰霜。 冰霜浅浅地一笑:“小女子白冰霜!” “白-冰-霜,”花想容一个字一个字的轻轻的念了一遍,冁然而笑,她的牙齿细细的、白白的,“你的名字真象你的人一样,纯洁清灵、飘逸出尘,象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笑了笑,自斟了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又接着道:“你知道你很美很吸引人吗?” 冰霜脸微微一红,低下头不说话。 花想容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女儿花蕊寒,花蕊寒也正抬头看她,她望了望女儿,又回头对冰霜道:“白姑娘,恭喜你,你真是好福气,能有一个这么好这么年轻的男人这样对你,真是你的好福气。”说着她望了一眼龙靖,又对她笑道:“我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各种各样的都有,却从来没有见过象他这样真正的正人君子,不受半丝诱惑,”她又转头望着龙靖,“我佩服你!” “夫人过奖了。”龙靖笑道:“小生可没有夫人说的那么好,只不过因为小生心中有她,”他转头望着冰霜,眼底是一片温柔、一片深情、一片执着,“那么,世上的一切在小生眼里都不及她的一丝一毫。”他望着她,天地不觉,仿佛痴了。 冰霜听到龙靖的话,终于转过头来,深情地望向他,看到他那充满深情的双眸,她心中顿时也涨满了柔情蜜意,痴痴的望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然而,两人心中所有的话语都在这深情的凝视之中叙说无尽! 花氏母女望着二人痴痴相对的神情,不由暗声长叹,花想容想起了久远的岁月,想起了早逝的恋情,也想起了那已不知飘散何处的梦。 花蕊寒自然想起了爱慕已久的夏庆辉,想起了乍然相遇的一幕,想起了久别重逢的惊喜,也想起了朝夕相处的日子。 她心里只觉得甜蜜无限,笑意在脸上荡漾着,几乎笑出声来,她再望了他们一眼,又望了一眼旁边的母亲,想到母亲是那样的人,想到自己的身世,再想到夏庆辉出身世家,象他们家那样道貌岸然的家庭岂能容忍象她这样出身低微、甚至属于下贱的私生女。 想到这一点,她顿觉如冰覆顶、凉透心底,再也笑不出来了。 花想容望了望他们,也望了望,看到女儿神情愁苦,不由叹道:“唉!你们是相知相爱的一对儿,不知我女儿如何?蕊寒,”她望着女儿,“可有人对你好么?” 花蕊寒望着母亲,欲言又止,她不知该怎样告诉母亲这一切。 冰霜笑了,道:“花夫人,你放心好了,有一位公子对花姐姐是如痴如醉,姐姐对他也是心意相通、不分彼此。” “真的吗?”花想容喜了,又道:“蕊寒,你不要怕,娘总是会支持你的,只要他爱你,你也爱他,就行了,懂吗?” “只怕……”花蕊寒只说了两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花想容笑了笑:“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是呀,花姐姐,”冰霜笑道:“夏七哥对你那么痴情,绝对不会变心的,你要相信他,要对他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相信你自己。” 花蕊寒对她笑了笑,点点头。 饭后,花氏母女先告辞了,花蕊寒没有带丫鬟花伶伶,花想容的丫鬟抱琴等也让她先打发走了,此时,母女二人一起向花宅走去,好在这儿离花家不远。 第三九四回 有朋至远方来 四十前世缘浅今世还你 爱你今生等你来世 第三九四回有朋至远方来 花氏母女走后,冰霜轻呼一口气,在一张椅上坐下。 龙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身边,轻轻地道:“霜儿,你生气了吗?” “靖哥哥,”她抬眼看他:“我不会生气。” “对不起,”他缓缓地蹲下身子,望着她的眼睛:“刚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想为自己辩解,只希望你打我几下,不要自己闷着生气,好吗?” 她微微笑了笑,伸手轻融他的脸颊,不说话。 他一把用双手捧住她的手:“霜儿,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气,”他将她的手捧到面前,伏下头用唇轻吻着,一叠连声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靖哥哥,”她轻柔地低语:“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是怕我生气,说实话,刚才猛看见的时候,或许有一点点不开心,但现在我真的没有生气,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霜儿!”他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将头埋在她胸前。 她望着伏在自己怀中的那颗头,心中只觉充满了甜蜜,有一种甜甜的、暖暖的情绪慢慢的包围了她,她轻轻的、柔柔的、缓缓的说道:“靖哥哥,无论怎样,我们都不该有不开心的事,我们应该互相信任、互相理解,对吗?” “唔!”他在她胸前应着,不说别的。 她也不再说话,只是望着那颗黑发的头。 欧阳湘湘和梅君、梅霖兄弟到了扬州,当然要到著名的神智寺看芍药花。 这神智寺的芍药花名扬天下,不但品种有成百上千,而且有的花大如碗,有的小巧娇艳,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欧阳湘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这么美的花,不由叹道:“真美!太美了!虽然有好多都凋谢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这么多的花,不虚此行,真的不虚此行了。” 梅君道:“我们晚来了半个月,这芍药花的花期本来是很长的,从三月初到五月,五月以后开的就不多了,到月底几乎就没有了。” “不过没有关系,”欧阳湘湘笑道:“我还是看了这么多芍药花呀,我已经很开心了。” 梅霖道:“欧阳姑娘,我们到那边大殿去看看。” “好。” 三人边走边看,迎面有五六个少年男女嬉闹着过来,其中一个少女见了他们,忙叫:“二哥、三哥,是你们!” 梅氏兄弟见了她也是一喜,同声叫:“宛露!” 那少女迎上来,喜滋滋的道:“二哥三哥,你们没有找到弄玉姐姐吗?” “没有呀,”梅霖忙问:“你们也没有见到她吗?” 那少女不答,反而问:“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欧阳湘湘已经笑道:“我叫欧阳湘湘,妹妹叫什么?” 那少女道:“我叫梅宛露,欧阳姐姐你来,我给你介绍这几位好朋友。”她拉了欧阳湘湘来到那几个少年男女面前,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向秋哥哥,这位是辛岩兄弟,这是辛宁姐姐,这位是唐甜姐姐,这位是东方玉琼姐姐,”她又笑了笑对众人道:“这位姐姐叫欧阳湘湘。” 辛宁笑道:“宛露妹妹,你叫姐姐,难不成我们都叫姐姐吗?” 梅宛露笑道:“我最小,我当然叫姐姐。” 欧阳湘湘忙道:“小妹今年十六岁,三月初三日生的,不知姐姐贵庚几何?” 辛宁笑了:“愚姐痴长二十一岁,这位甜妹妹比你大一个月,而这位东方妹妹比你还小四个多月呢,你看你怎么叫吧。” 欧阳湘湘已经叫出来了:“甜姐姐、东方妹妹。” 梅宛露笑道:“你们慢慢分谁大谁小,就不管他们两个了。” 辛宁、辛岩及东方玉琼、唐甜还没有见过梅氏兄弟,此刻忙见过了。 梅霖问妹妹:“宛露,你向姐姐和周哥哥呢?” “他们在大殿,”梅宛露道:“还有好多人呢,”她笑向梅霖道:“三哥,你猜还有谁?” 梅霖笑了:“我怎么猜的到。” 向秋道:“有许多新认识的朋友,还有弄玉姐姐。” “弄玉妹妹!”梅霖吃了一惊:“原来你们早已经找到她了。” 梅宛露笑得更开心了:“就是要让你着急。” 欧阳湘湘忙笑道;“宛露妹妹,你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吗?” “是呀,”东方玉琼道:“我们一起有十一个人呢。” “好想认识他们。”欧阳湘湘笑了:“我最喜欢热闹。” 来到前面大殿,众人相见了,都很高兴。 欧阳湘湘爽朗热情、又不害羞、又不怕生,很快就和大家玩在一起,大家都非常喜欢这个美丽、可爱的姑娘。 大家一起游玩,其中梅宛露、欧阳湘湘、东方玉琼三人最是活泼好动,笑声最响最脆最悦耳。 又游玩了一阵,见天色已不早了,众人一起回到城里,东方玉琼拉了欧阳湘湘的手道:“欧阳姐姐,你们住在哪里?” 梅君道:“在城东广富大街的天升客栈。” “那怎么行,”冷季风道:“我们认识了,就是朋友,而且两位梅兄又是宛露姑娘的兄长,怎么能住得这么远,要来看你们都不方便,不如你们搬过来一起住吧。” “好呀,”梅宛露先叫起来:“二哥三哥快点去收拾行李,你们一定要搬过来,欧阳姐姐,我陪你去取东西,好不好?” “好。” 于是,梅君梅霖和欧阳湘湘取了行李,搬到了冷季风等住的客栈,冷季风叫掌柜再开两个房间,梅宛露道:“冷大哥,不用开两个房间,我要欧阳姐姐和我一起睡。” “那怎么行,”向雨道;“你们三个已经太挤了,四个人怎么睡呢?” “这还不好办吗,”冷季风道:“再订两个房间,两位梅兄住一间,宛露姑娘和欧阳姑娘住一间。” 原来,众人本来住了五间房,向雨、周远超夫妇一间,冷季风、向秋一间,康乐和辛岩一间,萧弄玉和辛宁一间,唐甜、梅宛露和东方玉琼一间。现在,梅君梅霖欧阳湘湘三人来了,正好又订两间房,梅氏兄弟一间,欧阳湘湘和梅宛露一间。 第三九五回 有缘无缘 第三九五回有缘无缘 这天,大家逛了一天,准备回客栈,突听得身后有得得得马蹄声,并伴有马嘶。 欧阳湘湘一听见那马嘶,心中不由一动,只觉得好熟悉,忙回头看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四蹄乌黑的马向她跑来。 冷季风、康乐、梅君等一见,不由大呼:“好马!” 那马跑到欧阳湘湘身边,停了下来,不住地用头轻轻地摩擦着她,欧阳湘湘也兴奋地抱住了它的头,用脸去和它亲热。 梅宛露、唐甜、东方玉琼已围了上来,道:“这马好漂亮,欧阳姐姐,你认识它吗?” “它是我的坐骑,名叫白雪,”欧阳湘湘轻轻拍着它的头,道:“你怎么会来呢?”她抬头四下张望,正看到另一匹黑马奔来,马背上跃下一人,正是自己的哥哥欧阳潇潇,不由喜呼:“哥哥!” 欧阳潇潇笑着摸摸白马,道:“我们刚一进城,它就撒开蹄飞跑,害我差一点追不上了,原来是你在这里。” 欧阳湘湘笑了,向众人道:“这是我哥哥,叫欧阳潇潇。”又向她哥哥道:“哥哥,蓓姐姐呢?” “她在后面,”欧阳潇潇一指:“她来了。” 众人见一骑飞驰而来,马上跃下一女,康乐见了,先叫起来:“八妹!” 梅宛露也迎上去:“蓓姐姐!” 萧弄玉问康乐:“康大哥,你也认识她?” “她家和我家是姨表亲,”康乐道:“宛露姑娘的大哥就是她的二姐夫。” “原来你是秦岭夏家的亲戚,”萧弄玉道:“宛露妹妹没有说过。” “秦岭夏家的亲戚也太多,”康乐苦笑一下:“哪里记得了这么多,说来,你们不也是秦岭夏家的亲戚吗?” 萧弄玉苦笑一下:“我们算来也太远了,你却是极亲的呢。” 夏蓓见过众人,走了过来:“表哥,这位姐姐是谁?” “她是我萧叔叔的女儿萧弄玉,”梅宛露抢先道。 “原来是梅花三剑之一萧大侠的女儿,”夏蓓笑道:“萧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错了,”梅宛露忙道:“蓓姐姐,弄玉姐姐比你刚好小一岁。” 萧弄玉忙叫:“蓓姐姐。” “那么,”夏蓓也笑着叫:“弄玉妹妹。” 大家一路说笑着已来到客栈 唐甜道:“冷大哥,看来我们又要多定两个房间了。” “哇,”辛岩大叫:“我们订了多少间房了。” “冷大哥,就再订一间吧,”向雨道:“我和这位夏妹妹一起住,让远超和欧阳大哥挤一挤,不知行不行?” “好,就这样。”欧阳潇潇忙道。 欧阳潇潇见妹妹已是笑逐颜开、似乎已将娄丹凡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也就不想再提了。 但欧阳湘湘却找到他问:“哥哥,你们怎么又没有和娄大哥他们在一起了呢?” “你一跑走,”欧阳潇潇道:“我立即就追出来了,没有见到你,然后,卢兄弟他们也连晚分头找,还是没有找到。我想,你身上又没有钱,也没什么经验,怕你吃亏。于是,天一亮,我和蓓妹就上路找你了,” 他顿了口气,又道:“我们也不敢走快了,怕路上与你错过,今天刚刚进城,白雪撒开蹄就跑,我想它一定是嗅到了你的气味了,也拍了拍乌云跟上,果然遇见你了,”他笑了笑,“你怎么遇到他们的?这几天你又是怎么过的呢?” 欧阳湘湘笑了,有些不太好意思,微微低了头,道:“那天,我生气跑走了,就不想停下来,我安心离开你们,离开得远远的,我一直跑一直跑,等我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后来,天亮了,我也不知道我到了哪里,也不管了。” “等我觉得饿极了,我就走进了一家饭铺吃饭,吃完了就想走,老板拦住我要我给钱,我才想起来我身上根本没有一文钱,老板当然就不让我走,我……我又不知该怎么办了。这时候,梅三哥和梅二哥出面替我付了饭钱,以后,我就跟着他们两个了。我们到了扬州,在神智寺看芍药花的时候,又遇到了宛露妹妹他们一大群人。” “湘湘,你呀,”欧阳潇潇笑道:“他们替你付了饭钱,你就跟着他们走了,也不怕他们把你卖了?” “胡说!”欧阳湘湘立即大声反驳道:“梅三哥才不是那种人呢。” “那可说不定。”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欧阳湘湘急了,好像和谁争辩似的道:“梅三哥是好人,绝对不会做坏事情的,更不会骗我的。” 欧阳潇潇听了她的口气,再一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妹妹是怎么回事了,他再也不用说什么了。 康乐和夏蓓也在一起谈话。 康乐道:“八妹,我走了后,奶奶和大姨父大姨母没有生气吧?” “生气是没有,”夏蓓笑道:“不过很为你担心才是真的,尤其是娘。娘常说,外婆去世时,小姨还不到三岁,是娘把她带大的,而小姨父小姨母又只留下你一个孩子,娘是把你当成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了。” 康乐黯然低语:“我对不起大姨母她老人家。” “表哥,别这么说,”夏蓓笑了笑,又道:“我才对不起他们呢。” 康乐听了,心中一愣,才想起一件事,忙问:“对了,八妹,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而不见其他姐妹和你在一起?” “都是因为爹爹,”夏蓓撇了撇嘴,道:“我爹爹要把人家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见也没有见过的人,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人嘛。我不愿意,可爹爹一定要这样做,我就只有离家出走了。表哥,”她望着他:“你一定要帮我,好不好?” “我怎么帮你呀?”康乐无奈地道:“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法。” “你不帮我,”夏蓓对他眨眨眼,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我就不告诉你白冰霜姑娘的消息。” “白姑娘?”康乐大惊,忙问:“她怎样?她在哪里?” 第三九六回 一个男人的宣言 第三九六回一个男人的宣言 夏蓓调皮地笑了笑:“你帮不帮我?” “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帮你,”康乐想也未想,冲口而出:“你要我怎么帮你?” 夏蓓收了笑,一本正经地望着他,看了他好久,看得他心里都急得不得了:“八妹,求求你告诉我,白姑娘她在哪里?” 夏蓓轻轻呼出一口气,道:“表哥,有些话我想先告诉你。” 康乐忙道:“好,你说。” 她再深深地凝望着他,终于开了口:“表哥,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喜欢你,希望能够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们肯定能够在一起过一辈子。可是,” 她转开目光去看天空:“自从认识霜妹妹以后,你就被她的幽雅、沉静、飘逸所吸引了,说实话,我也被她吸引了,她那样的人本来就是特别吸引人的。但是,我看不惯你喜欢她,因此,我很生气,伤害了她,也伤害了你,更伤害了我自己……” “八妹!”他叫了一声。 “表哥,”她摆摆手不要他说话,自己又继续道:“你听我说下去,我看不惯你喜欢霜妹妹,本来以为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吃醋,现在想来,我是太天真太幼稚太不成熟了,我的行为不但伤害了我所喜欢的人,也伤害了我自己。表哥,我真心诚意地为那些时候的那些话道歉,对不起!” 她向他笑了笑,“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带着你心爱的姑娘回来,让我叫她一声表嫂。” 康乐笑了:“希望有那一天。” “当然会有那一天,”夏蓓道:“不过,那人一定不会是霜妹妹。” “什么?”康乐一惊,心中顿时乱纷纷不知是何滋味,仿佛千百支利箭正正刺中他的心脏,他完全不能相信地说了一句:“难道她已经嫁人了?”他的声音发颤,带着满腔的酸楚和无奈。 夏蓓缓缓地道:“虽然还没有嫁人,但也差不多了。” 他望着她,心中又悲又痛:“为什么?” “表哥,”她望着他,幽幽地问:“这半年多你一直都在找她,是吗?” 他点点头。 “可是,”她又道:“你一直在找她,却始终没有见到她,这就证明你们之间没有缘分。” “不!”他立即反驳道:“我们只是暂时没有见面而已,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你专程找她半年之久也没有见到她,”她道:“可是,我离开秦岭,到了中原,只有一个多月就见到她了,这还不能说明你们没有缘分么。” “你见过了她?”他又惊又喜,忙一叠连声地问:“她在哪里?她怎么样?她好不好?她有没有说她会去哪里?” “我不但见过她,”她道:“还和她相处了好些天,我们也谈过好多话,我对她真的是不能不爱,” 她回忆着冰霜的神情话语:“她现在很好、很开心、很幸福,她和她所心爱的人在一起,形影不离。而那个人对她温柔、体贴、情深意重,他们两个彼此爱得极深、爱得执着、爱得持久,所以,” 她深深望着他的脸:“表哥,你听我一言,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她根本不会嫁给你,你又何必傻等呢!”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轻轻地道:“我很傻吗?那就让我傻吧。” 她皱起了眉头,叫了一声:“表哥!你不要做傻事。” “八妹,”他再轻呼一口气:“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你放心吧。不管我怎么傻,也不会去自杀的,那样做是懦夫,而不是傻,更不是男人。而我,”他居然笑了笑:“自认是一个百分之百的男人!” 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坚定和执着,她知道,那是一个男人的宣言! 这天,几个女孩子吵着去玩,有人又不想去,有人说去一个地方,有人又想去另一个地方,说来说去,好一阵都没有说定到底去哪里。 梅君笑了笑,大声道:“别吵了,大家再吵也吵不出一个结果来,人多意见肯定多,怪不得谁。可是,大家并不必须去同一个地方呀,各人爱去哪里,几个人商量了一路就行了。大家说怎么样?” “对呀,”东方玉琼笑道:“就照梅二哥说的办。听说今天有集市,我想去逛逛,谁愿意和我一起去?” “我和你一起去。”欧阳湘湘第一个就叫起来。 夏蓓道:“我也想去买一些东西。” 梅霖道:“我早听说扬州有一位铸剑名家,今天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冷季风道:“梅霖兄弟,我同你一起去。” “我们也去。”向雨道,一边拉了拉她丈夫的手。 不一会儿,众人都决定了去处,只有梅君、康乐、萧弄玉三人没有说话。 “表哥,”夏蓓道:“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想去。”康乐微微皱眉道。 梅宛露道:“弄玉姐姐,你呢?” 萧弄玉看了她几眼,淡淡地强笑道:“宛露妹妹,我有些头痛,想休息一下,不能陪你们去了,很抱歉。” “说什么抱歉嘛,”梅宛露道:“你不舒服当然应该多休息休息,”她关心地问:“姐姐,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萧弄玉忙道:“我就是稍微有的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 东方玉琼道:“弄玉姐姐,我看我们留下来陪你吧。” 萧弄玉笑了笑:“不用不用,玉琼妹妹,你们快去玩吧,我没什么事。” 唐甜也笑道:“也是,玉琼妹妹,我们在这里太吵,弄玉姐姐也休息不好,不如我们走吧。” 众人走后,萧弄玉望了望梅君和康乐,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进去了。” 康乐仿佛没有听见,并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说话。 梅君道:“弄玉妹妹,你的脸色真的不好,快去休息吧。” 萧弄玉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康乐,见他还是未注意自己,不由暗叹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缓缓走了。 第三九七回 爱你今生 第三九七回爱你今生 话说梅宛露、东方玉琼、欧阳兄妹、夏蓓、梅霖、向秋七人逛集市,而冷季风、唐甜、向雨、周远超、辛宁、辛岩六人去了郊外拜访那位铸剑名师。 欧阳湘湘逛来逛去,在一个货摊前遇到几位少女,竟是熟人,忙招呼:“霜妹妹!丁妹妹!” 原来那几位是白冰霜、丁珰、古小莉及花碧月,大家一阵相见介绍之后,夏蓓拉了冰霜的手道:“霜妹妹,我正有话想跟你说。” “蓓姐姐请讲。” “我告诉你,”夏蓓道:“我见到了我表哥,他还在找你、还在等你、也还在爱你!” “康乐!”冰霜道:“他很好吧?” 夏蓓望着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我见过你和卢公子,也知道你和卢公子的事情,我告诉表哥,你和卢公子相亲相爱,除了卢公子,你也决不会再嫁他人,劝他别再对你抱任何幻想,也别再傻傻的等下去。” 冰霜忙道:“你应该劝他,他也应该明白这道理的。” “可是,”夏蓓道:“他偏偏一点也不明白,他根本就傻傻的、根本就不听我的劝,我说了半天,他只回了我一句:‘就让我傻吧’。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冰霜听了,沉默不语,半响,才轻问:“他现在哪里?” “他本来是和我们在一起的,现在就在客栈,”夏蓓注视了她好久,终于问道:“霜妹妹,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表哥吗?” 冰霜也注视了她好久,才轻轻的道:“我喜欢他就象你喜欢他一样,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好朋友、好哥哥,如此而已,别无他念。” “表哥对你的感情决不是兄妹之情,也不是朋友之情,”夏蓓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他爱你,已经爱之入骨了,已经不能自拔了。” “所以……”冰霜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道:“所以要你帮他,蓓姐姐,你是他表妹,你一定要帮他,让他忘记我,让他另外找一个更好的女孩子。蓓姐姐,你一定要帮他。” 夏蓓沉思着道:“另外找一个女孩子倒容易,而且据我看来,大概已经有了一个了。” “哦,是吗?”冰霜喜道:“是谁呢?” 夏蓓笑了笑道:“不管是谁,也要表哥喜欢才行,对不对?” “那个女孩是谁呢?”冰霜热心地道:“你应该让康乐见见她,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康乐见了会喜欢她的。” “那女孩叫萧弄玉,”夏蓓道:“是梅花三剑中萧大侠的独生女儿,表哥认识她应该有两个多月了,而且,这两天,我看得出来,弄玉妹妹的眼睛和心思一直都在表哥身上,这证明她喜欢表哥,可是,表哥根本没有注意过她,仿佛没这个人、没这双关切的眼眸。” “这位萧弄玉怎么样?”冰霜又问。 “弄玉妹妹今年十七岁,长得清秀、性情沉静寡言,却温柔善感,”夏蓓道:“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我心里很希望她能成为我的表嫂。” “这样的好女孩他也不喜欢吗?”冰霜微皱双眉:“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他喜欢的就是你。” “蓓姐姐,”冰霜道:“我说过这不可能,我希望姐姐好好劝一劝他。” “我会,”夏蓓道:“你现在要不要去见他?” “不用了。”冰霜道。 “你们住在哪里?” “我们一直住在古府,”冰霜道:“就是扬州巨富古侯老爷家里,靖哥哥曾经从土匪窝里救了古老爷的独生爱女小莉姐姐,所以,我们每次到扬州,古老爷都非要请到他家里去住。蓓姐姐可以到古府来找我。” “我们在城南古南大街的虹桥客栈,”夏蓓道:“妹妹有事也可以来找我们。” 夏蓓一行与冰霜等分手,回到客栈已是西时了,冷季风一行还未回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他们也回来了,众人说说笑笑的用了晚饭。 饭后,各各自便。 夏蓓找到康乐道:“表哥,你在客栈关了一天,不觉得闷吗?” 康乐淡淡一笑,不说话。 夏蓓望了望他,又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的眼光不能只盯着一点看,也许你转过眼光,就会发现更美的风景。” 康乐望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却莫明其妙的心慌起来:“八妹,你到底想说什么?” “早上我叫你一起去逛街,”夏蓓道:“你一定不去,看来你和霜妹妹真的是无缘了。” “冰霜?”康乐吃了一惊,忙问:“你见到她了,是吗?” 夏蓓反问:“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八妹,”康乐不由自主的一把拉住她的手,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定的颤抖:“请你告诉我,你真的见过她了,是不是?她到底在哪里?” 夏蓓皱眉道:“告诉了你又怎样?” “我要立即见她!”康乐激动到冲口而出,这正是他心中澎湃着、咆哮着,似推动巨浪所发出的唯一的声音:“我要立即见她!” 夏蓓心里非常不想告诉他,她的理智也在对她说不要告诉他,不应该告诉他,但是,望着他坚定而期待的眼神,终于忍不住轻叹一声,轻轻地道:“她住在扬州首富古侯古老爷家里。” 康乐听了,转身就跑。 “表哥!你干什么?”夏蓓忙喊。 康乐头也不回:“我去找她!” “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去找得到,”夏蓓追出几步:“表哥,快回来,等明天再去。” “我不能等!”康乐根本没有停一下,继续向前奔,转眼就出了大门。 “表哥!表哥!”夏蓓追出大门,他已不见了身影。 唉! 她望着大街,呆呆站了好久,才无奈地转回身来,骤然发现廊檐下默默地站着一个女孩,她细细一看,是萧弄玉! 她走过去,笑道:“弄玉妹妹,你也在这里?” “蓓姐姐。”萧弄玉低下头,轻轻叫了一声。 夏蓓望着她低垂的头,不由在心里暗暗替这位多愁善感的女孩叫苦。 第三九八回 康乐再见冰霜 第三九八回康乐再见冰霜 二人一起往房间走,都默默地想着心事,没开口,到了房门口,萧弄玉才道:“蓓姐姐,我先回房了。”说完,不等她回答,她就转身进了房,并随手将门掩上。 夏蓓想要拉住她,想要跟进去,想要安慰她,但她心里觉得很痛,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低叹一声,转身走了。 龙靖、冰霜、叶开、麦小宝、丁珰及古小莉、柳淡烟等都在厅上坐着说笑。 一名仆人进来道:“白姑娘,外面有一位公子,说要见姑娘。” 冰霜奇怪地问道:“是谁呀?怎么会要见我呢?” 那仆人道:“小的问过了,他说是姑娘的朋友。” “霜儿,”龙靖忙道:“知道你在这里的,就一定是好朋友,那就请他进来一见吧。” 冰霜点点头,向那仆人道:“麻烦你去请那位公子进来。” “是。”那仆人去了,一会儿领了一人进来。 “康乐!”冰霜一见,叫出声来:“是你!” 康乐一进门就看到冰霜了,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奔两步就想扑过去,但又及时忍住了,向她笑了笑道:“你好吗?” 冰霜笑道:“我很好!”她走过来,笑道:“康大哥,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卢龙靖,这位是叶开叶大哥,这位是柳淡烟柳大哥,这位是古小莉姐姐,这位是丁珰妹妹,这位是麦小宝兄弟。”又向众人笑道:“这位是康乐康大哥。” 康乐随着她的介绍望了一遍众人,他突然觉得她介绍卢龙靖时那声音是那么特别,而且,别的人她都称了一声大哥兄弟或姐妹,独独这位卢龙靖只介绍了名字而没有别的称呼。 他望着龙靖细看之下,才发现他大约只有十八岁,身材欣长、衣袂翩然,皮肤白皙,眼睛黑而清亮,唇红齿白、面容姣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尔雅、风采之潇洒飘逸,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 他不由微皱浓眉:这少年所表现出的英俊、潇洒、温柔正是世上所有少女们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想到这一点,他的心不由一阵阵绞痛。 龙靖也正在打量他,只见他约有二十一岁,长方脸、粗眉毛,微凹的眼眶里一对深沉、漆黑的眼珠,约显有些高的鼻子下,一张微翘的嘴唇显出他的倔强和坚定,他笑了,道:“康兄,今日相见,三生有幸。” 康乐微愣了一下,才道:“在下打扰了,十分抱歉。” 叶开已经笑着走上来道:“认识了就是朋友,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康兄,你说对不对?” 康乐不由点点头,转眼去看他,那是一个天庭高阔、目光敏锐的年轻人,约有二十二岁,细看他面容虽不十分英俊,却甚是明亮开朗,身材亦不甚高,甚至微微有些丰满,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显得无比灵敏与矫健,略带黝黑的面容上,永远有一种极明亮开朗的笑容,令人不可避免的会感到他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奔放的活力与飞扬的热情! 康乐望着他飞扬的笑脸,不由也笑了。 冰霜对他笑了笑道:“康大哥,是蓓姐姐告诉你的吗?” “是,”康乐转过脸来,望着冰霜的脸,深情地说道:“我一直在找你。” 冰霜轻咬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龙靖见了二人的神情,心中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道:“古小姐,夫人刚才不是让你早点回房去吗?小妹,你和碧月陪小姐回房去吧。” 丁珰不知何故,望着龙靖:“大哥,再聊一会儿吧。” 花碧月已走到古小莉身边道:“古小姐,走吗?” 古小莉站起来:“也好,我就先回去了。” 叶开听了龙靖的一番话,已了解其用意了,忙道:“卢贤弟,上次下棋输给了你,今日你有无胆量再战?” 龙靖笑了笑,应着:“叶兄有兴,小弟自当奉陪。” “那现在就去,”叶开站起来:“麦兄弟,你做裁判,怎样?”说着,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拉了他就走,走到康乐身边时,向他笑道:“康兄,抱歉,在下就不奉陪了,多多原谅。” 康乐见众人都起身告辞出去,岂有不明白之理,不由感激地望着他微微笑道:“多谢,叶兄请自便。” 众人相继走了,连古府丫鬟仆人也让龙靖叫走了,在门口还吩咐丫鬟仆人们白姑娘没有叫不用进去。 康乐见众人都走了,厅上只留下冰霜与自己二人,不由又一阵心跳,他望着沉默不语的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轻轻地、柔柔地叫:“冰霜!” 她微垂的头动了一下,没有开口。 他心中一阵狂跳,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去拉她的手:“我找得你好苦!” 冰霜将手抽回来,抬头望着他深情的眼眸,心中微微有些不忍道:“康大哥,我知道你的心很苦,我很抱歉,可是,我也早告诉过你,我心已有所属,你又何必……” “你不必说下去,”康乐打断她的话,急促地道:“下面的话我已经听了太多太多,不想再听了。你就让我……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凝视着她,深切地、专注地、久久地凝视着她,似乎想把她整个儿都吞进肚子里去。 哦! 天知道,他真的有一种冲动,真的想把她揉碎了吞进肚子里面去,那么,她就永远是他的了,她就永远和他熔为一体,她就永远不会和他分开了,他也就永远永远不会失去她了! 天知道,他是多么多么想拥有她,他是多么多么想和她在一起,永远! 她也望着他,眼里充满了坦然、真诚,也充满了关心,她明白他对她的心意,不想他这样毫无结果的傻做,只一心想劝他放弃,于是她笑了笑,找了一个话题道:“萧弄玉姐姐好吗?” “萧弄玉?”他奇怪地望着她,问:“为什么提她?” 她笑了:“蓓姐姐告诉我说,她是一个很美丽、很富有感情、很难得的女孩,你不应该不在乎她。” 第三九九回 等你来世 第三九九回等你来世 “那么,”他微怒,心中顿时愤怒了,不由挑起了浓眉,粗声地道:“我应该不在乎你,是不是?” 他盯着她,语气已经相当不稳定,充满了恼人的火药味:“你根本不知道,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在我这一生当中,你将是我唯一所在乎的女孩。为了你,我可以拒绝八妹,也可以拒绝世上任何一个女孩子;为了你,我可以不在乎八妹,也可以不在乎世上任何一个女孩子;为了你,我可以不在乎全天下所有的女人。我不在乎她们,是因为我只爱你!只爱你一个!” 他喘了一口气,定定地盯着她:“你明白吗?我爱你!只爱你!不管别的女人有多美、有多好、有多么痴情,也不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能!” 她眼睛里有雾,望着他,仿佛他也是在雾里,她看不清他了,只听见一个男性的、坚定的、而又深情的声音在耳边响着:“……我爱你!只爱你!只爱你!……” 她眨眨眼,紧盯着他,知道他的固执,知道必须劝他死了这条心,知道必须让他断了这个念头,于是她狠狠心,缓缓地,却清清楚楚地道:“没用的,没用的,” 她摇摇头:“康大哥,真的没用,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我的心早就已经全部交给他了,彻彻底底的交给他了,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所以,没有用的。康大哥,”她望着他,“你不要再幻想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五十年以后我的心会改变,不会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感情,因此,你等一辈子也没有用。” “那么我等你来生来世!”康乐不加思索地冲口而出。 “你太傻了,”冰霜一心想说服他,就把自己越往差的地方说道:“你知道我的来生是什么样子吗?说不定是个又丑又怪、又瞎眼又缺腿的丑女人,也说不定下一世我根本不能投胎做人,而只是一只猫、一只狗、或是一只猪,是不是?” “我不管,”康乐紧盯着她,眼光温柔地停留在她的脸上:“反正我等你的来生,不管你来生变什么,我都会爱你,你变什么我也变什么,就算不能和你同类,我也爱你,只爱你,哪怕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也不能阻止我少爱你一丝一毫!” “你疯了,”冰霜蹙紧眉头,低叫:“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我就是希望我再疯狂些才好,”康乐热烈地大声说道:“我没有疯狂,所以我做不出不顾一切后果的事情;我没有疯狂,所以我没有做只有疯狂者才做得出的事情;我没有疯狂,所以现在只能站在这里对你说‘我爱你、我等你;爱你今生今世,等你来生来世’。” 冰霜无奈地张大了眼睛,默默地凝视他,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光一投注在他的脸上。 他头中立即“嗡”的一响,狼狈和自惭的情绪就更重地抓住了他,他仓促后退,脸色由苍白而涨红了。 “你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他的声音竟微微发颤:“让我更不能自主了,”他咽下一口口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该走了。” 他后退着,眼光却仍然舍不得离开她的脸,似乎想尽可能的多看一眼:“再不走,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完,他猛地转身向门口奔去,到了门口,又传来一句话:“我会再来看你的。” 冰霜呆呆地站在厅上,好一会儿,她只是那么站着,默默地、恍惚地、静静地沉思着。 龙靖、叶开等走出大厅,向后面的厢房走去。 “贤弟,”叶开道:“有没有兴趣?我们来杀一盘?” “好,”龙靖简单地道:“到你房里去。” 叶开道:“还是到你那儿去吧,我那儿连棋都没有。” “叶大哥,你连棋都没有,”麦小宝笑道:“还这么大的兴趣下棋吗?” “你不懂,”叶开笑道:“真正的棋迷走到哪儿都可以下,并不一定需要棋。” 三人到了龙靖的房间,大同摆好棋具,又倒了茶来。 龙靖、叶开分别坐下,什么话也没有说,叶开执黑先行。 两人刚下了十几手,麦小宝就坐不住了,笑道:“大哥,你们为什么不下快一点呢?” 叶开笑道:“这还不算快吗?” 龙靖望了他一眼,静静地道:“你觉得闷就自己去玩吧,不用在这里了。” “那好,”麦小宝马上站起来:“我去看看小黑。”说着马上跑出去了。 龙靖摇摇头,不再理他,将手中一枚棋子摆放在棋盘上。 叶开见了,盯着那枚棋子看了半天,道:“天啦,你这是下的什么棋?” 龙靖道:“难道错了?” 叶开摇摇头,道:“我不懂为什么你这个子下在这儿?” 龙靖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好一会儿,叶开还在望着棋盘思索,终于下了一子,笑道:“好,就这样,看你又怎么样走法。” 龙靖望着棋盘,微蹙着俊眉,似乎没有听见。 良久,他还是没有动。 叶开抬头看了看他,道:“贤弟,该你下了。” “哦!”龙靖微应了一声,迅速扫了一眼棋盘,在一个格上放下一枚棋子。 叶开轻叹一声,也下了一子,龙靖立即跟着下了一子,叶开笑了,对着棋局研究了一阵,才又下了一子。 二人你来我往又下了二十来手,龙靖一子下去,叶开大惊,道:“你这样下,等等,这一步我得好好想想。” “你慢慢想吧。”龙靖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望着杯中的液体,默默地出起神来。 叶开一直对着棋盘左想右想,嘴里念念叨叨,右手握着一枚棋子,拿不定主意该下哪儿,想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他终于下了一子,笑道:“可差点难住我了。就是这一步,看你怎么下?” 龙靖沉默不语。 第四OO回 寂寞沙洲冷 第四oo回寂寞沙洲冷 叶开抬头望他,见他根本没有看棋盘,眼睛望着手中的茶杯,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他长叹一声,道:“你根本没有心思下棋,我看还是算了吧。” 龙靖似乎没有听见,叶开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推,道:“不下了。” “怎么了?”龙靖猛然一惊,望着他。 “怎么了?”叶开瞪着道:“应该问你,你在想棋吗?” “抱歉!”龙靖微微变色,轻叹一声道:“这局算我输了,我们重新再来。” “算了,”叶开也轻叹一声,摇摇头道:“你心里面想什么难道我不知道,我还是走吧。”说着,站起身来想走。 “叶兄,”龙靖忙道:“再坐一会儿吧。” 叶开望了望他,没有说话,默默地坐下来。 龙靖垂下头,轻声道:“我知道她是一个清雅脱俗、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也知道有很多年轻人喜欢她;我更知道她心里只爱我,可是,我……我好担心。” 叶开看着他,心道:有很多人爱她,你担心,那么,有那么多女孩子爱你呢?在那繁花丛中、温柔乡里,你会不会忘记她呢? “叶兄,”龙靖抬起头来望着他:“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应该这样?” “是,”叶开立即道:“你既然相信她,就应该深信不疑,也应该相信你自己,”他深深地望着他:“你应该相信自己,她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不论别的人怎样做,都占据不了她的心。” 龙靖胸中一热,哑声道:“叶兄,多谢你这些话。” 叶开笑了笑:“这些话都在你心里,你自己不肯说出来而已。” 龙靖道:“有友如此,小弟今生无怨。” 二人都笑了。 龙靖道:“再下一局?” “好,”叶开笑道:“不过,你得让我先走。” 带着一颗狂乱、燥热的心,康乐慢慢地走在大街上,五月的夜,带着一缕缕凉意的微风吹在脸上,仍然吹不冷他燥热的心灵,他眼前尽是冰霜的一袭白衣飘飘的身影,如仙如幻。 此时三更已过,街上寂静无人,他完全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狂乱不止的心跳和缓慢而无力的脚步声。 他机械地跨着脚步,并没有看路,也没有想要去哪里,只是下意识地走着,心中恍恍惚惚地、重复地响起她的话语:“康大哥,我知道你的心很苦!很苦!……可是,你不要再幻想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五十年以后我的心会改变,不会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感情,因此,你等一辈子也没有用!你等一辈子也没有用!你等一辈子也没有用!……” 他蹙紧眉头,一时间,只觉得愁肠百结,而不知身之所在! 他茫然地、孤独地走着,心中一阵一阵发痛,在心底,一直有那么一根细细的线,在不停地抽动着他的心脏,更难过的是他无论怎样走,都觉得在他周围有一种难言的冷涩和沉寂包围着他、跟随着他,挥之不去、摆脱不掉。 忽然间,长街的一条横巷转出一个人来,边走边敲着更鼓,四更了! 更夫走过来,奇怪地望着他问:“年轻人,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回家?” 他抬头望去,那是一个好老好老的老更夫,满脸的皱纹带着疑惑和不解,又问:“你病了吗?住在哪里?” 康乐呼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道:“老大爷,谢谢你,我没有病,我很好,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住在城南古南大街的虹桥客栈,我这就回去了。”说着要走。 “错了,年轻人,”老更夫摇摇头,用手一指:“古南大街在这边。” “多谢老大爷!”康乐一笑,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老更夫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自言自语地道:“唉!年纪轻轻的,自愁自苦,又不知道是看上哪个女孩子了,这种事老汉看得多了。” 康乐回到虹桥客栈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所有的房间都关着门闭着窗漆黑一片,他没有敲门,轻悄的纵身从围墙上飞过,落在院子里,再放轻脚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过一扇门后,他听到那扇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开了,不由回头一看,一个娇怯怯的少女正轻轻跨出门来,站定了,用那对又大又亮又黑的眼睛注视他,她的长发飘背,奶白色的衣裙在黑暗中翩然飘扬,带着几分飘逸和轻灵,象极了古代的仕女图。 他怔怔地望着她,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糊里糊涂的,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眼睛闪了闪,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康大哥,你回来了!” “唔。”他轻轻应着,心里更糊涂了,望着她闪亮的眼睛,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冰霜曾说过的一句话:“……她是一个很美很富感情很难得的女孩,你不应该不在乎她。”他微蹙了眉,不动也不说话,心中却很很的一痛,他应该在乎她吗?不! 她的脸在黑暗中微微变了变,但她仍压制住自己的心情,轻轻说道:“你大概很累了,快点去休息吧。” “嗯。”他再应了一声,仓促地转过身,象逃避什么似的飞快地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眉尖微蹙,眼里闪动着泪光,咬咬唇,忍住泪,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她轻轻地退回房里,关上门,又忍不住扑在门上,无声地哭泣。床上的辛宁翻了一个身,口中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抬起头来,擦了擦泪,走到床边,却根本没有一丝睡意,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靠在椅背上,用手支着头,望着窗缝间透进来的微弱的光,呆呆地出起神来。 想到康乐刚才的神情,她不由一阵心酸,又一阵心痛。暗叹一声,她想起了曾经念过的几句词: “惊起却回头, 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 寂寞沙洲冷。” 唉!拣尽寒枝不肯栖! 唉!她无言地暗叹,在心里对他说:你真的不肯栖么?那么,你又将去往何方呢?哪里是你歇栖的地方呢? 第四O一回 龙靖吃醋 第四o一回龙靖吃醋 冰霜望着康乐的背影消失了,她还是呆呆地站在那儿,心中恍恍惚惚的,眼前却又仿佛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苍白而狼狈的脸、深切而专注的眼神,坚定而深情的话语响在她耳边:“……你是我唯一在乎的女孩,因为我爱你!只爱你!……反正我等你来生,……......就算是不能和你同类,我也爱你,只爱你!哪怕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也不能阻止我少爱你一丝一毫。” 她暗叹一口气,耳边仍然是他那男性的、充满深情的话语:“……我没有疯狂,所以现在只能站在这里对你说‘我爱你、我等你;爱你今生今世,等你来生来世’……”她无奈地摇摇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轻松了一些,缓缓移动脚步走出大厅。 当她不知不觉停在龙靖房门口时,正看见龙靖和叶开在数棋,叶开笑着道:“算清楚没有?这盘该是我赢了吧?” “你赢吗?你看,”龙靖也笑指着棋盘道:“你又输了半目。” “又输了?”叶开盯着棋盘,身子几乎也扑上去了:“我不信,不信,我要重新算过。” 龙靖抬起头来,含笑道:“怎么算也没有用,你还是……”他未说完,见了门口的冰霜,不由怔住了。 “我怎样?”叶开笑了,将棋子扫乱:“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不能胜你一盘,下一夜也没有关系,我只要胜你一盘就行了。来呀!” 他一边将棋子分别收进棋盒,一边道:“再来再来!”发觉他没有动,抬头看他:“怎么?你怕了吗?”抬起头才发现他的眼睛望着门口,不由也转头望去,才看见冰霜站在门口。 他一笑,忙道:“冰霜,你来了,快进来。”他迅速扫了二人一眼,道:“算了,我服输了,不下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对冰霜道:“冰霜,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谈谈。”说完,走了出去。 “叶大哥,”冰霜突然开口道:“谢谢你!” 叶开一笑,去了。 冰霜默默地望着房里的龙靖,龙靖缓缓站起来,也深深地望着她。 良久,二人都未说话,只是彼此对望着,用眼神叙说着彼此的深情,用心灵感受着彼此的真诚。 终于,冰霜深情地呼唤了一声:“靖哥哥!”她奔过来,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他也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低低的、柔柔的轻唤:“霜儿!霜儿!霜儿!” 听着他温柔的呼唤,她不由心头一热,轻泣着道:“靖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他问。 “他说,”她轻泣低语,不敢看他:“他爱我,他等我,爱我今生今世,等我来生来世,就算是不能和我同类,他也只爱我,哪怕是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也不能阻止他少爱我一丝一毫。” 他轻轻地摇摇头,柔声道:“霜儿,你真傻,你以为有人爱你,你就是对不起我吗?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那我不是更对不起你。别傻了,知道吗?” 他轻拂着她的秀发,声音更柔:“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们爱你,是因为你有值得他们爱的地方,你不必为这件事烦恼,更不必伤心,好吗?” 她在他怀里微应了一声,停止了轻泣,低低地道:“你原谅我了吗?” “唉!”他轻叹一声,用充满柔情蜜意的话语道:“我该请你原谅我的,有那么好的年轻人来看你,他爱你又那么深、那么专情,这些都让我感到嫉妒,让我觉得有好大的威胁。你知道吗?我真的有点吃醋了,霜儿,”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深深地注视着,声音更轻更柔:“你原谅我,好吗?” 她抬起眼睫,温柔地凝视他,轻柔地道:“原谅你吗?靖哥哥!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是怎样?” “我知道,”他道:“你不用说了。” 他们彼此深情地凝望着,天地万物仿佛都化为虚有! 叶开慢慢地走在长街上,清晨的大街很热闹,各种叫卖声彼此起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行人也不少,他饶有兴趣地四处闲逛。虽然昨晚几乎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仍然很好,天刚亮,他就走出了古府,他只想散散闷。 “叶公子。”突听一个少女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唤道。 叶开回头一看,街边那座有名的“小苏州”酒楼门口走出一大两小三个丫鬟。 那当先一个约有十八岁,清秀的瓜子脸,淡淡的双眉,清亮的眼眸闪着光,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 那两个小丫鬟各提着一个食盒,都梳着两个圆髻,左边一个只有八岁的样子,穿着粉红衣衫,脸儿红润,眼睛不大,却透出一股灵气;右边一个年纪还要小一些,大约只有七岁,但眉目如画,十足的一个小美人坯子,她身上穿着水绿的衣衫,显得轻盈、俏丽而活泼。 那大丫鬟已走到叶开面前,笑道:“怎么?叶公子不认识小婢了?” “怎么不认识,”叶开笑道:“抱琴姑娘好早呀。” “叶公子不是这么早也出门了么,”抱琴笑道:“公子好闲情,不知可否让小婢也沾带点好心情,陪公子逛逛?” 叶开笑了,望了望她身后的小丫鬟道:“如果姑娘如果有空的话,正好请姑娘指指路。” 抱琴立即回头对两个小丫鬟道:“小云小雨,你们先送了点心回去,夫人要问我,就说我想走走,没有什么事。” “是,姐姐。”两个小丫鬟应了一声,笑着走了。 抱琴回过头来,对叶开深深一笑:“叶公子,可以走了。” “姑娘请。” 抱琴与他并肩而行,道:“公子,小婢只是个丫头,公子根本不用对小婢这么客气。” “我给你的感觉很客气吗?”叶开侧脸望着她:“我不觉得。” 抱琴笑了笑,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不是和卢公子他们在一起的吗?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第四O二回 抱琴的身世 第四o二回抱琴的身世 抱琴回过头来,对叶开深深一笑:“叶公子,可以走了。” “姑娘请。” 抱琴与他并肩而行,道:“公子,小婢只是个丫头,公子根本不用对小婢这么客气。” “我给你的感觉很客气吗?”叶开侧脸望着她:“我不觉得。” 抱琴笑了笑,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不是和卢公子他们在一起的吗?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今早醒得早,”叶开笑道:“不好去打扰他们,就一个人出来走走喽,你呢?大概每天都起得很早吧?” 抱琴淡淡一笑:“做丫鬟的怎么能睡不醒呢?” “你的生活很苦吗?”叶开不由关心地问。 “不,”抱琴道:“我家夫人对下人从不打骂,只是……”她突然住了口,脸微微有些红了,不再说下去。 叶开注意到她脸红,不解地问:“只是什么?” 抱琴想到夫人经常和男人饮酒寻乐,脸更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叶开见了一笑,道:“只是你如今年纪大了,想嫁人了,又担心自己终身无靠,是吗?” “公子,”抱琴又羞又急,连脖子都红了:“公子拿小婢开心罢了,小婢只想一辈子伺候我家夫人。” 叶开笑笑:“抱琴姑娘,你别生气,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他看她摇摇头,不由担心地道:“你真的生气了?” “不,没有。”抱琴忙道:“小婢不会生气的。” “那就好。”叶开又问:“抱琴姑娘,听你口气,你一心只想着你家夫人,你不想你爹娘吗?他们也不想你奉养他们?” 抱琴想了很久,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终于还是说了,她只觉得身边这个人可以听她说,不会嘲笑她,不会鄙视她,她真的想让他了解自己,她好希望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丝好的印象,好怕他看不起她。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幽幽地道:“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现在我都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我只依稀记得我到过很多人家,很多人买过我,或许我太小,做不了什么活,所以经常被那些人卖来卖去。”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睛望着前方,不知看到了哪里:“然后,就在我五岁那年,现在这位夫人买了我。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夫人的时候,就觉得她好美好美,她笑着对我说:‘你还小,先跟着姐姐们学学,别急。’她的笑是那么迷人。” 她停了停,又道:“那时候,夫人身边已经有四个丫鬟,最小的一个也十四岁了,我就跟着她们学习,她们对我象亲妹妹一样。”她住了口,良久都不再说话。 叶开实在忍不住了,又问:“你跟着你家夫人长大的?” “是的,”抱琴望了他一眼,又道:“过了五年,最大的两位姐姐出嫁了,夫人又买了两个小丫鬟,一个十岁,一个九岁,我也做了姐姐,教她们怎样做针线、怎样伺候人,到现在,十三年了,我跟了夫人十三年,与其说是我伺候夫人,倒不如说是夫人教了我十三年。在我心里,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叶开侧脸打量了她好半天,不说话。 抱琴一笑:“公子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叶开道:“我该说你不幸呢?还是说你很幸运?” “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有一定的定数,”抱琴笑了:“小婢能遇到夫人,就是小婢一生的幸运。再说,”她望着叶开嫣然一笑,“小婢能认识公子,更是……更是……”她脸一下子绯红,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叶开望了望她,一笑道:“不错,相识皆是有缘,可是,”他低下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轻叹一声:“有缘并不等于有情。” 抱琴听了,心中一动,侧过头悄悄盯着他,只见他低着头,眉尖轻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心中隐隐有些发痛,咬咬嘴唇,她轻声问:“公子是在想你的心上人吗?” 叶开似乎一惊,忙抬眼望了她一下,又立即转开了目光:“不!没有!” 她又问:“她是谁呢?” 叶开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和自然:“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我不是乱猜,”抱琴盯着他道:“你的神情和眼睛都告诉了我,你的眼里有忧郁,你的心里有一份深爱。你不肯说,是吗?本来,我只是一个丫头,没有资格知道你的心事,算我没说。” 叶开望了望她,低声道:“让它藏在我心里,你别问了,好吗?” “对不起,”抱琴深深地望着他,也低低地道:“我不问了。” 二人默默地走着,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抱琴想起夫人曾经说过的话:“……我要为你选一门好亲事,而且,要让你出嫁的时候,仍然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 想起此,她不由一阵脸红,忙偷眼望了一下叶开,见他只顾低头走路,眉梢带着一股忧郁,似乎不胜愁苦,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她微皱了秀眉,想到他刚才的话:“有缘并不等于有情!”他这话本就是说给她听的,那么他是不会对她有情,她心上一痛,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 他听见她的叹声,侧头望了望她,关心地问:“怎么啦?” “哦!”她平淡地应了一声:“没什么。” 叶开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良久,才吐出一句:“没事就好了。”他四顾一望,回头笑道:“对了,抱琴姑娘,你有没有吃早饭?我请你去吃早饭,怎样?” “谢谢!”抱琴点点头。 “那么,”叶开又问:“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抱琴道。 叶开道:“那不好,你平时总有爱吃一点的东西吧。” “我们做丫头的都是主人给什么吃什么,”抱琴自嘲地笑了笑:“哪能有自己的喜好。” 叶开笑道:“你看,这座扬子江酒楼里都是江浙菜,江浙的点心都是很有名的,我请你去尝一尝。” 第四O三回 抱琴心中的秘密 第四o三回抱琴心中的秘密 片刻之后,他们已坐在扬子江酒楼的雅间里了。 桌子上摆了好几样糕点:四个颜色各异的浙江湖州甜粽子、一笼椒盐活虾饺、一屉藕粉火腿包、一份蜂糕、一盘荞麦卷、一碟鲜荔枝芝麻饼、一小篮玫瑰松子糖、一盒沙黄蛋角酥,还有一盅红枣莲子银耳汤。 叶开用小碗盛了一碗银耳汤,递到抱琴面前,又挟了一枚虾饺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笑道:“抱琴姑娘,你尝尝看可能吃不能吃?” 抱琴望着面前的小饺子,那饺子只比大拇指稍大一些,做得既精致又小巧,细白油嫩,让人看了又想吃又不忍吃。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叶开笑道,自己已挟了一个粽子咬了一口:“这些点心小巧,不显堆盘,你爱吃什么吃什么,不喜欢的话我再重新点几样? “很好,我都喜欢。”抱琴笑着说,挟起虾饺送到嘴边。 她嘴里嚼着,心里也不停地想着一些事情:在平时,无论是面食糕点,还是美味佳肴,甚至水果,她的确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夫人所接触的男人形形色色,口味也天南海北各不相同,他们与夫人饮酒赏乐之后,剩下的菜品糕点,都会赏给丫鬟们吃,所以,天下所有的各地方的菜肴、小吃、糕点、水果她几乎都吃过。 可那时她吃得没什么心情,更没有什么感觉,因而也谈不上品味菜品糕点的特别味道。 而此时,桌上所有的点心,都是叶开特意为她点的,东西虽然还是那些东西,但此刻她心情不同,味道就不同了。 她很仔细地、慢慢地嚼着每一样糕点,让那滋味默默在唇齿之间浸透开来,细细的品味着,而且,她每一样都吃了一个。 叶开见她高兴,也吃得很开心,他胃口很好,每一样吃了一些,就不多了。他笑了笑道:“你看,我真是不得了,请你吃点心,自己倒大吃特吃起来,几乎都快吃光了。这样吧,再点几个。” “不!不用了。”抱琴忙道。 叶开已经站起来,要出去吩咐店小二。 “叶公子,”抱琴忙站起来阻止他:“你真的不用再点了,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她笑了笑,望了一眼桌上,“况且,这里也还有一些,我已不能再吃了,”她再笑了笑,“当然,如果公子还需要,我就不能阻拦了。” 叶开笑了,道:“你真的不要了吗?” 抱琴点点头。 “那么,我也不要了。”叶开坐回桌边,拿筷子在剩下的点心中挟了一个,边道:“反正这里也还有一些,也尽够了。”说着,已送了一个进嘴里。 抱琴也坐回桌边,默默地望着他吃东西的样子,若有所思。 叶开终于抬起头来,见她望着自己不出声,不由笑道:“怎么?没有见过我这样狼吞虎咽的吧?让你见笑了。” “不!”抱琴忽地一阵脸红,刚说出一个字,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忙绯红了脸,低下头去。 叶开望了她好一会儿,道:“抱琴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吧?” 抱琴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心里很有些不舍,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所能奢望的,于是喃喃地道:“不早了,该回去了。” 叶开站起来:“那么,我送你吧。” “不,不用了。”抱琴忙道:“叶公子,小婢不敢当。” “说哪里话。”叶开叫来小二付了钱。 二人一同走出酒楼,抱琴站住了,面对着他,含笑道:“叶公子,谢谢你的点心。这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今天也是我最开心的一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今天的。谢谢你!”她的笑意更深,“你不用送我了,再见!”说完,不等他开口,她已转身走了。 叶开望着她的背影,体味着她刚才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摇摇头,摔掉心中那个尚未成形的念头,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轻松多了,抬起头来,他发现自己还站在扬子江酒楼门口,心中一动,眼睛一亮,又走进大门。 不久,叶开已回到古府,一进大门,他就急匆匆往里奔,刚走过一道门,就看见冰霜、古小莉、丁珰、碧月走出来。 叶开忙道:“冰霜,给你。”他递上手中的一个盒子。 冰霜笑了接过来,并不看,只望着他问:“你一早就出去了吗?吃过早饭没有?” “我吃过了,”叶开听见她关心自己,心里立即乐开了花似的,笑道:“这是我特意买回来给你吃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冰霜笑了,问:“是什么?” 丁珰早忍不住了,忙道:“霜姐姐,快点打开来看。” 叶开伸手替她托着,冰霜小心地打开盒子:那是四样全福寿的南方糕点:红色的是枣泥红丝冰糖糕,绿色的是百果绿丝饼,黄色的是核桃拌陈年火腿饼,蓝色的是嫩莲鸡丝饼,正是两甜两咸,而且,红黄蓝绿颜色也搭配得很好看。 丁珰一见,已叫了起来:“是点心,真好看。” 古小莉也笑了,道:“这是本城里最有名的扬子江酒楼的拿手点心,不但颜色好,味道更是绝佳,真正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我已经在流口水了,”丁珰笑了:“霜姐姐,你不吃吗?” 冰霜将点心捧到她们面前:“大家都吃吧。”她又含笑向叶开道:“谢谢你,叶大哥。” 叶开的眼睛暗了一下:“我想你的谢吗?” 冰霜一笑,拿了一块火腿饼递给他,“你也吃一块吧。” 叶开不由自主的伸手接了,却不吃,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冰霜,你不喜欢吗?你怎么不吃呢?” “我很喜欢。”冰霜笑了,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叶开见了,心情立即舒畅起来,觉得满心都充满了阳光,快乐得象要飞起来,双目闪着光,嘴角带着笑:“你喜欢就好了。” “当然喜欢。”冰霜含笑道:“因为你是我的大哥。” 叶开听到“大哥”二字,心中不由一痛,不过,立即又过去了,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第四O四回 贺寿 四一庆寿辰孝贤孙无奈 爱不完单思无尽处 第四o四回贺寿 临州,卢府。 这年的六月初九日,就是卢老夫人八十岁的大寿。 从五月初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上司下属、同僚幕客等等送礼上门。卢母并不热心看视礼物,只令卢夫人带着晴雯及金钏去收拣。至六月,人来客往更多,卢夫人、翠娥、晴雯、金钏忙得无一丝空闲,卢母让凤琴也去帮忙。外面,卢峰和大管家卢程、二管家卢明也是忙得不得了,每天,卢峰还要处理许多公务。 初二这日,翠娥的二哥二嫂带着他们的二子三女、姐姐姐夫带着二子一女,以及翠娥的堂哥堂嫂带着两双儿女都到了,还有翠娥大哥的三子一女也随了叔叔姑姑们一起来的。众人进了大门,到了卢母花厅,见过了卢母。卢母见到这么多重孙子,自然很高兴。 翠娥的二哥仲康先笑道:“奶奶,您老的寿日,我爹爹本应该亲自来祝寿的,只可惜朝中事务实在繁重,爹爹他抽不开身,请奶奶原谅。爹爹还吩咐仲康替他向奶奶磕头。”说着,忙双膝跪下磕头。 卢母忙道:“不敢当,快起来。”边吩咐丫鬟去扶起来。 南宫仲康已磕了三个头,自己站起来,又笑道:“我爹爹是奶奶的晚辈,磕头也是应该的。” 卢母笑问:“你爹这一向身体还好吧?去年他奉命南巡,我们倒见了面,一晃又快一年了。” “爹爹回京后一直很忙,”仲康忙答:“托奶奶的洪福,爹爹身体很好,就是很记挂奶奶,所以,这次爹爹吩咐我们都来看奶奶。”他又回头招呼仆人捧进来几盒礼物,又道:“我爹爹准备了几样东西,让我们带给奶奶,爹说:奶奶别笑话东西少,这只是我爹爹的一点心意。”他将礼单双手递给卢母过目。 只见礼单上写着:“一对翠玉马、一座五寸来高的纯白玉雕寿星、一架玻璃桌屏、紫金‘笔锭如意’镙十二锭、‘福禄同寿’银镙十二锭、十二匹丝绸、十二匹锦缎、十二匹银纱、十二匹红罗。” 卢母看了,回头递给晴雯,笑道:“仲康,多谢你爹记着,也谢谢他的礼。” 仲康又笑道:“这对翠玉马看似没什么奇特,世人多不知此马的可贵之处,此乃是遇热变红、遇冷则白,无论置与冷热水中,水均变得冰冷。此乃寒山宝玉精雕而成之精品。据说,如长以此物浸水而饮,可延年益寿,还可驱除病痛,端的是一件宝物。” “如此说来,你爹这份礼可不小。”卢母笑道。仲康笑了笑,再道:“我们四兄妹这次前来,没有别的,也准备了几样小东西孝敬奶奶。”说着,令仆人们又送上四份礼盒。 翠娥、凤琴帮着丫鬟们打开了盒子,一样一样地请卢母过目,卢峰、卢夫人也围在旁边,大家一边看一边赞叹。 然后,丹枫的丈夫邵易安又递上来一份礼单,说是自己父母送的。 卢母客气地道:“易安呀,你爹娘这么远也想着我这个老太婆,太难为他们了。你回去后一定替我告诉你爹你娘,说我很喜欢他们送的礼物,我很高兴。” “是,奶奶,”邵易安忙道:“我会告诉我爹爹我娘,奶奶很喜欢我们。” 卢母转头向卢夫人道:“你看他这嘴甜得,怪不得把我们的丹枫丫头也骗去了。” 众人都大笑。 卢夫人笑着问翠娥的姐姐丹枫:“丹枫,好像你大哥大嫂没有来?” 卢母听了,也四顾一望,然后盯着丹枫。 南宫丹枫忙站起来,陪笑道:“奶奶、婶婶,大哥任职皇上的御前侍卫,这是不能休长假的,所以大哥大嫂没有来。不过,他们的儿女来了。”她招呼四个孩子站出来。 那四个孩子走上前来,一字排开,然后跪下,齐声道:“重孙儿(女)们给太奶奶磕头,祝太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磕完了三个头,仍然跪着,中间一个道:“太奶奶,我爹娘不能来为太奶奶拜寿,特意吩咐重孙们替他们给太奶奶磕头请安!” 卢母笑道:“起来吧,好孩子。你是静知?有十几了?”又吩咐丫鬟去扶他们起来。 “是,”孩子们站了起来,最大的一个道:“重孙儿是静知,今年十四,这是二弟,”他指了指左边一个:“叫静慧,今年十一,”他又指了指静慧旁边那个,“五弟叫静言,今年六岁,” 他又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右边的女孩,“这是大妹,叫雅韵,今年十岁。”他望着卢母又道:“爹娘吩咐我们兄妹四个来给太奶奶拜寿,也拜望叔爷叔婆和叔叔姑姑,另外,四妹和七弟太小,也没有来,爹娘吩咐我们替他们两个给太奶奶磕头。”说着,复又跪下去磕了头站起来。 卢母喜道:“到底大一些不一样,嘴儿也甜,说得清清楚楚。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才七八岁,是吧?” “是啊,”卢夫人笑道:“老夫人记得真清楚,我们上次上京还是七年前,他爷爷六十大寿,他那时可不才七岁多一点。” “那时人可少得多,”丹枫也道:“奶奶还记得吧,那时静慧、静培才四岁,静语三岁多,雅韵也只有三岁,雅轩才出生几个月,还有我们家素兰才五岁,子玉才两岁,其他的静言、静秋、静文、静吟、雅婷、雅晴、雅梦、雅倩、雅婕和子君都还没有出生呢。” “现在你们家可兴旺了,”卢夫人道:“你我两家世代人丁单薄,你们家到你们这一辈多了几兄妹,下面的静知他们就更多了,不象我们家,还冷清得很。” 丹枫忙道:“婶婶太多虑了,等小弟、小妹成亲生子后,您还怕忙不过来呢。” “就是,”翠娥的二嫂袁秀接口道:“小弟小妹准会为太奶奶多生几个重孙子重孙女的。”12.11. 卢母笑了:“应了你的话才好呢。孩子们不调皮吧?” “还好,”袁秀道:“孩子们都还乖,大的总是让着小的。” 卢夫人道:“这也是你们家的家训好,孩子们才懂事。” 第四O五回 分派住处 第四o五回分派住处 卢母又对卢夫人道:“贤媳,他们的住处都准备好了没有?” “都收拾好了,”卢夫人忙道:“仲康和他媳妇带着孩子们住芦雪村,叔豪一家人住翠翎小筑,丹枫和易安带着孩子们住琼仙阁,静知三兄弟在凸碧山庄住,雅韵就跟着她小姑姑翠娥好了。不知老夫人觉得这样安排可行不可行?” 卢母点点头道:“好。”她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你记得怡红院也要收拾干净。” “老夫人放心,”卢夫人道:“媳妇知道老夫人的心意是随时盼着靖儿回来。那几个丫头都还好,天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奶奶,”丹枫笑道:“小弟岂能不记得您老的寿日,说不定他明天就回来了。” “奶奶,”翠娥上前道:“您别不开心了,阿靖一直那么孝顺您,怎么会不回来呢?” 卢母舒了口气,拉着翠娥的手,对仲康兄妹道:“这两年,多亏翠娥安慰我、宽我的心,比我的靖儿还强。” “奶奶,”凤琴笑道:“您也太偏心了,我们都不如翠娥姐姐吗?” 众人都笑了。 卢母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奶奶、婶婶,”翠娥又道:“刚才安排了住处,我看二哥二嫂带着几个孩子太挤了,就让雅婷也跟着我吧。” “也好,随你们去吧。”卢母道。 “不行,”凤琴忙道:“也让一个跟着我,我好有个伴。” 卢夫人道:“让素兰跟着你吧。” “好。”凤琴忙拉了邵素兰的手走到一边坐下,悄悄私语去了。 仲康的长子静语小声对母亲道:“娘,我也要跟着大哥他们一起住。” 袁秀皱眉道:“静语别太顽皮。” “二嫂,”丹枫在一旁听见了,忙道:“你别骂他,他们几兄弟本来就好,常常在一起,当然不想爹娘管的太紧。奶奶、婶婶,”她又向卢母、卢夫人道:“丹枫放肆了,就来调整一下,行不行?” 卢母卢夫人忙道:“你有好办法就安排吧,让他们都开心一些就更好了。” 丹枫道:“静语,你和子玉、静培都跟着你大哥他们住去。” 静语、静培、子玉顿时喜笑颜开。 丹枫又笑道:“不过,你们几个大的不能欺负静言,知道吗?” “娘放心,”子玉道:“我们不会欺负五弟。” 叔豪的长女雅轩见了这样,也道:“大姑母,我也要跟着大姐。” 凤琴忙道:“雅轩,你跟着我和你大表姐好了。” “既然这样,就定了,老夫人,”卢夫人道:“您也累了,去歇歇,让他们各自去安顿好了,再出来给您老请安。” “好,都去吧。”卢母道:“翠娥,替我和你婶婶招呼你哥哥嫂嫂他们。” 翠娥应道:“奶奶放心。” “奶奶,”凤琴也笑道道:“您放心吧,还有我呢。” 仲康、袁秀夫妇带着四岁多的雅梦、三岁的雅倩及只有十个月大的静吟姐弟住进了芦雪村;叔豪及妻子关雪梅则带着五岁的静秋和两岁的雅婕住了翠翎小筑;丹枫和丈夫邵易安带了三岁的幼子邵子君住进了江燕曾住过的琼仙阁。 翠娥的大哥伯健和大嫂敖艳萍及四岁的次女雅晴和不到两岁的幼子静文留在京中没有来,他们的长女十岁的雅韵和仲康长女六岁的雅婷姐妹跟着翠娥住在一起;丹枫的长女十二岁的邵素兰和叔豪的长女八岁的雅轩跟着凤琴住。 其他的男孩子:十四岁的静知,十一岁的静慧、静培,十岁多的静语,六岁的静言及九岁的邵子玉六个男孩子住进了凸碧山庄。 花园内各处本来就配有丫鬟们打扫,而仲康等带着家眷远行也各带有丫鬟女仆和奶娘,各人除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女仆和奶娘外,其他仆人都集中住到园外的下人间了。12.12. 卢母见到静知等重孙高兴极了,每天都要陪他们玩,只不过,有时候想到这些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女虽然对自己既尊重也孝顺,但毕竟隔了一层,于是更想念自己的亲孙子龙靖。 转眼间过了几日,后日就是正日子了。 这天,人来客往更多,不但卢母、卢峰、卢夫人、翠娥、凤琴忙不停,连仲康、叔豪、邵易安、袁秀、关雪梅、丹枫都忙着陪客。孩子们都叫静知、素兰带着到花园玩去,最小的子君、静吟、雅倩、雅婕也让奶娘抱去玩了。 已时未过,在门口迎客的卢明飞跑进来,急急地向卢峰道:“老爷,外面一位军爷说:恭亲小王爷的王驾就要到了!”卢峰一听,忙道:“快请军爷。”自己忙迎出去,只见一位身穿军服的人已进了外仪门。 那人见了卢峰,忙拜了礼,起身笑道:“卢大人,我家小王爷特来为卢老夫人拜寿。” 卢峰忙躬身回了一礼,道:“下官不敢当。敢请问军爷,小王爷的王驾到了何处?” 那人笑道:“计算时辰,大约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到了。小王爷吩咐了,卢大人不用远迎,就在府中相候便是。” 卢峰忙再施礼道:“多谢小王爷!”又吩咐卢明,“阿明,带这位军爷去歇息。”又叫过一仆人:“阿光,快进去告诉老夫人、夫人快快大妆起来,迎接恭亲小王爷!”又高声吩咐仆人们:“大开正门!” 刚到未时,就见街上一队人马不急不慢地开过来。 卢峰、仲康、叔豪、邵易安领着静知、静慧、静培、静语、邵子玉、静言、静秋站在大门外的左边;卢母、卢夫人、袁秀、关雪梅、丹枫、翠娥、凤琴及邵素兰、雅韵、雅轩、雅婷、雅梦站在大门外的右边。 马队走近了,当首一骑高大雄健,全身白毛杂着一块块淡红色斑点,昂首扬鬃,当真神骏非凡,黄金辔头、黄金踏镫,马鞍边上用银子镶着绿宝石、玛瑙、珍珠等,单是这副马身上的配具,便不知要价值几何了?若不是王公亲贵,便是再有钱的达官富商,可也不敢用这等华贵的鞍鞯。 第四O六回 恭亲小王爷 第四o六回恭亲小王爷 鞍上之人神态高贵、眉目轩昂、气度从容。但见他年约二十二岁,生得一张英俊清秀、宛如冠玉般的白皙面庞,两道斜飞的淡眉,一双黑晶晶的眸子闪闪发光,挺直的胆鼻、涂丹般的朱唇,嘴角微微翘起,泛起一丝微笑,让他更显温柔亲切。 卢母、卢峰见了他,忙跪下,其他人也一起跪下去。 他含笑道:“老夫人、卢大人,快快请起!”他说着,就有两个小厮飞奔过来,搀扶起卢母。 那人在小厮们的扶持下下了马,卢母、卢峰忙迎上去,卢母施礼拜道:“老身拜见小王爷!” 小王爷忙伸手扶住她,笑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家父当年多蒙老大人相救,才留得一命,所以这次命小王来给老夫人拜寿、请老夫人的安。” 卢母忙笑道:“小王爷要折杀老身了,老身更不敢当王爷的话。”说着,陪着小王爷向里走,其他人跟随着,到了荣禧堂,请小王爷上座。其他宾客都立在两边,不敢出声。 小王爷环视了一下四周,并不坐下,而是面北而立,含笑道:“卢氏世代为官,替朝廷、也替百姓立下不小的功劳。卢龙靖虽然无官职在身,然心系百姓、感念皇恩,运用智慧和非凡武艺,巧妙的夺回被歹匪抢去的、皇上用来赈灾的官银。皇上龙心大悦,特加封卢龙靖为一等子爵。近日,卢老夫人寿日,因卢老夫人训教有方,皇上特命小王前来为卢老夫人祝寿,以示嘉奖!” 卢母、卢峰及所有宾客全都跪下,高呼:“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王爷挥挥手道:“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各自站好。 小王爷笑了笑,又道:“皇上派小王前来祝寿,当然是有贺礼的。” 十名随从捧着礼盒鱼贯般的走上来,为首者打开礼单,高声念道:“皇上钦赐卢老夫人金银玉寿星各一尊、金银玉如意各一柄、富贵长春宫缎十二匹、福寿绵长宫绸十二匹、帑银一千两。” “谢皇上恩赐。”卢母双手接了礼单,回身递与卢夫人。 小王爷再次笑道:“老夫人,父王也命小王带来了一点薄礼,望老夫人笑纳!”又有六名随从捧着礼盒上来,礼单上写着:“赤金寿星一尊、玉杯四只、沉香拐一根、伽南佛珠一串、彩缎十二匹、羽纱十二匹。” 卢母接了礼单,跪下谢恩道:“多谢王爷!” 小王爷走上前来,亲自伸手扶起卢母来:“老夫人请起,小王是晚辈,老夫人就不要多礼了。这次小王虽然是奉皇命前来,然小王心中着实高兴,也带了两样小玩意给老夫人解闷。” 说着,他的两名随身小厮捧上两个礼盒,小王爷亲自打开,一盒中装的是一对翡翠鸡,一公一母,只有两寸来高,雕工却极是精细;另一盒是两串珍珠,每串一百颗,珠子虽然只有小指头般大,难得的是两百颗一般大小、混圆无暇。 卢母忙道:“小王爷前来,老身已经身受不起、感恩不尽了,怎么敢再让小王爷破费。” “老夫人请收下,”小王爷笑道:“小王此来,还要麻烦老夫人呢。” 卢母接了礼盒,递给卢峰,再次请小王爷上坐。 小王爷坐了,目光扫过厅上的众人,不知在哪一个点停顿了一下,微微闪了闪,望着卢母笑道:“老夫人,今日不是正日子吧,小王早来了两日,想在贵府打扰几日,不知可方便否?” 卢母忙道:“小王爷肯屈尊寒舍,正是老身一家之幸,只怕寒舍简陋,恐委屈了小王爷。” 小王爷道:“贵府近日人客也多,不如这样,刘将军,”他唤上一名将军吩咐道:“小王只留四个小子伺候,你带上其他人都到衙门内去住吧。” “小王爷,”刘将军道:“卑职要保护小王爷安全。” “你多虑了,”小王爷道:“在总兵府难道还不安全吗?卢大人,对不对?” 卢峰忙道:“下官以全家的性命保证小王爷的安全。” “那么,小王爷,”刘将军又道:“再留下四个侍卫吧。” “也罢,李勇带四个侍卫留下吧。”小王爷向卢母道:“老夫人,如此就打扰你们了。” “小王爷太客气了,”卢母忙道:“老身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她回头对卢夫人道:“媳妇,你亲自带人去收拾贵宾房,再挑四个能干一些的大丫头去伺候。” 卢夫人应了一声,又向小王爷告了罪,带着丹枫、翠娥、凤琴去了。 这贵宾房就在卢夫人上房东边,是相连的一排房子,正房五间,两边厢房,与正房相望还有一排下人房。这处贵宾房轻易不住人的,上次南宫义来了,也是住这里。 不久,翠娥复进房来,款步走上前来,向小王爷施礼道:“回禀小王爷,住所已经准备好了,小王爷是否需要休息一下?” 小王爷道:“既然如此,老夫人就原谅小王放肆了。” “小王爷请。”卢母、卢峰陪着小王爷走出荣禧堂,其他宾客自有仲康等招待。 卢母、卢峰、翠娥等陪着小王爷走到一处房舍,卢夫人和丹枫、凤琴领着四个丫鬟、四个女仆站在门口等候。进了门,卢夫人上前请了小王爷安,道:“小王爷,房舍简陋,只好请小王爷委屈一些了。如果小王爷还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不周之处,只管吩咐就是。几位公公和侍卫大人们可以住在两边厢房,不知小王爷觉得怎么样?” “很好,”小王爷道:“卢夫人,难为你想得很周到。卢老夫人、卢大人,你们都去忙吧,不用招呼小王了。” 卢母道:“如此,就请小王爷休息吧。” 众人退出了门,卢峰道:“娘,小王爷住在此地不可怠慢。” “也是,”卢母回头道:“翠娥、阿琴,你们两个事不多,以后你们姐妹多照顾一下小王爷。” 翠娥、凤琴忙道:“是,奶奶!” 第四O七回 龙靖来信 第四o七回龙靖来信 大家正走着,卢明又飞跑进来,见了卢母、卢峰,忙道:“老夫人、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叫花子,口口声声说要见老夫人,怎么也赶不走。” 卢峰皱眉道:“这几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别吵闹,你多给他一些银两打发他走吧。” 卢明道:“那人却不是为了化缘的,小的给他银子,他也不要,只说要见老夫人,问他什么事也不肯说,只说是受人所托,替人送信的。叫他把信给小的送进来,他也不肯,问他受谁之托也不肯告诉,只说要面见老夫人,信也要亲手交给老夫人。 “这是什么人?”卢峰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安地道:“安心来扰乱的吗?” 卢明道:“那人四十岁左右,一身叫花子打扮,很精明能干的样子。” 卢峰道:“我出去看看。” “等等,”卢母道:“那人既然要见我,你去了只怕也不行,就让他进来吧。” “可是,娘,”卢峰道:“厅上这么多客人,您怎么见他呢?而且,”他四面望了望,压低声音道:“小王爷刚刚才在我们家里住下,可不能大意了。” 卢母道:“这是自然。这样吧,我在穿堂见他,那儿没有客人,离小王爷的住处也远,想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婆婆,”卢夫人道:“那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不如让儿媳替您去会他吧。” “不用,”卢母道:“那人一定要见我,你去只怕他还是什么也不说了。” 卢峰道:“娘,我们都陪您去吧。” “对呀,”丹枫道:“人多也好,他总不敢乱伤人的。” “也好,”卢母道:“阿明,你去把那人带进来。” “是。”卢明应了一声,躬身去了。 卢母和众人从卢夫人上房后面的直通道向西行,来到卢母上房后面,从后门进去,出上房,前面是花厅,花厅的前面才是插屏穿堂。大家进去,各自坐下,丫头们献上茶来,喝茶等着。 不久,卢明进来,道:“老夫人,人带来了。” “进来吧。”卢母道。 卢明退出门去,片刻带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进来,道:“这位就是我家老夫人。” 那人进来,见堂上坐着好些穿绸着缎、插金戴银的夫人、小姐,当中一位老夫人雍容华贵、满面慈祥,忙跪下磕了一个头:“在下见过老夫人。” 卢母也打量了他几眼,微微笑道:“壮士如何称呼?” “在下只是一个穷叫花子,”那人道:“此次是受人之托,专程给老夫人送信来的。”说着,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双手托着。 卢明上前准备取信,那人手一缩,道:“老夫人,在下受人之托,要亲手交给老夫人。” 卢峰正要说什么,卢母忙阻止他,向那人微微笑道:“壮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身深感佩服。翠娥,你接过壮士的信来。”12.13. “是,奶奶。”翠娥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那人面前,取了信,又回到卢母身边,将信送到卢母面前。 卢母并没有先接信,而是向那人道:“多谢壮士辛苦跑这一趟,老身感激不尽。” “老夫人言重了,在下当不起。”那人道:“老夫人,在下信已送到,就告辞了。” 卢母忙道:“壮士留下来用一些茶饭吧。” “不用了。”那人道。 “那么,阿明,去取一百两银子来送这位壮士出去。” “老夫人,”那人又道:“在下是个叫花子,不敢受银钱,不敢拜领。” “如此,”卢母道:“老身也就不勉强壮士了。阿明,好好送壮士出去。” 卢明送那人出去不提。 这里,翠娥将信又送到卢母面前。 卢母道:“我眼花了,你替我看看吧。” 翠娥拿起信来,只见信皮密封得很严,而且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她小心地撕开信皮,抽出几张纸,展开来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双眼发光,忙将信纸送到卢母眼前,喜道:“奶奶,是阿靖!是阿靖写来的信。” 众人本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这时一听,立即都围上前:“什么?谁的信?我看看!让我看。” “翠娥,”卢母更是喜不自禁,双手颤抖着接过信纸,努力地睁着眼睛,想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然而老泪纵横,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众人,将信纸交给翠娥:“我老眼昏花了,什么也看不清了,”她望着她,“你来念一念写些什么?”她又望了众人一眼,“大家都坐下来,听翠娥念吧。” 卢夫人、丹枫等又坐下,带着激动的心情望着翠娥。 翠娥接过信纸,她也激动得手发抖,信上那飘逸有力、龙飞凤舞般的字迹是她所熟悉的,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平定了一下自己激动不安的心情,轻咳一声,开始清晰的一字一字地念: “奶奶、爹爹、娘: 三位老人家可安好? 靖儿虽然不孝,却也记得六月初九日是奶奶的八十大寿!靖儿也知 道奶奶随时都在盼着靖儿能回家,然非靖儿不孝,亦非靖儿不想,更非靖 儿不愿,奶奶,靖儿也无时无刻不想回到您老人家的身边,无时无刻不想 回到曾经生活长大的家园。那儿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藤、一山一石、一点 一滴,靖儿都是记忆犹新: 奶奶花厅前的茶花、怡红院内的海棠、梅林中如海一般的梅花、妙莲 花池上的荷花、芦花滩上飘飞的芦花、寒香庭里的仙藤异草、竹林里幽幽 长长曲曲弯弯的小径,还有,在金辉蓬莱内倚窗看日出、在碧水桥上凭栏 观夕阳、闻风楼上听林涛、凸碧山庄赏明月,这一切的一切,无不留下靖 儿甜美的回忆。 几时,靖儿才能再象从前一样,伏在奶奶膝前,让您抚摸靖儿的头 发,感受那份温馨而无尽的慈爱。奶奶,你的慈爱随时陪伴着靖儿,无论 靖儿身在何处,心中都有奶奶和爹娘,还有翠娥姐姐和阿琴以及家里所 有的人。 奶奶,在您寿日到来之际,靖儿不能回家给您磕头拜寿了,请您原 谅靖儿,就让靖儿在此向您磕头!请您一定一定原谅靖儿的不孝!原谅靖 儿的身不由己!原谅靖儿的无可奈何!奶奶,请您原谅靖儿!原谅靖儿! 原谅靖儿!原谅靖儿!......” 第四O八回 心如明镜 第四o八回心如明镜 念到这里,翠娥已是泣不成声了,卢母、卢夫人、丹枫、凤琴等等都是泪流满面,连卢峰也忍不住轻叹一声,背过脸去,四周环立着伺候的丫鬟、婆子、仆人们也都擦着眼泪轻泣。 卢母哭道:“我的靖儿,你有什么身不由己呀?你有什么无可奈何呀?奶奶只想你早点回家来,只想早点见到你!靖儿,我的靖儿!” 丹枫忙擦去眼泪,陪笑着劝道:“奶奶,您别太伤心了,如果小弟知道了,他岂不是更不心安了吗?” 卢母慢慢止了哭,道:“他要知道就好了。” “娘,”卢峰道:“他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呢?您要是为他这个不孝之子哭坏了身子,更是他的罪孽了。” “他是有孝还是不孝,我心里都清楚,”卢母道:“都怪你整天逼着他成家立业、功名利禄,逼得他无可奈何,逼得他现在一个人漂泊在外无依无靠、有家归不得。你现在高兴了、称心了。” “娘,”卢峰忙跪下,含泪道:“儿子要靖儿成家立业也是为了光宗耀祖,为了朝廷效力......” “算了,”卢母打断他的话,道:“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去教训靖儿吧,我不愿意听。” “奶奶,”翠娥忙道:“您别生气了,阿靖的信还没有完呢,我们还是先看信吧。” “好吧。”卢母点点头,又对卢峰道:“你也起来,去坐吧。” 翠娥展开信纸,轻咳一声,正准备念。 “等等,”卢母道:“好孩子,你念了半天,先喝口茶再念吧。” “多谢奶奶。”小丫鬟已端了一杯茶送到翠娥面前。 翠娥接过来喝了,又继续念:12.15. “......奶奶、爹、娘,你们放心,靖儿虽孤身在外,却不敢有一刻忘 记卢家的家训:卢家世代为官,世代为朝廷、为百姓出力,靖儿虽身为一 介书生,却也深知国家为重、百姓为先,绝不敢做一丝一毫对不起卢家、 对不起朝廷、对不起百姓的事情,无论靖儿的身份有何变化,也是卢家子 孙,永远都是卢家子孙,也永远都记得这些家训。 始终记得小时候,南宫伯伯教靖儿的一阕词: ‘人世都无百岁, 少痴矣,老年暮暮, 只有中间,些子少年, 忍把浮名牵系。 一品与千金, 问白发,如何回避?’ 当日在京中,伯伯曾问靖儿是否还记得这几句话,又如何回避?靖 儿说:‘靖儿辞官就是回避。’伯伯告诫靖儿:‘只要为国为民多做有益的 事情,岂在乎是官是民?’靖儿将这一切紧记在心,永世不忘。奶奶、爹、 娘,希望你们不要担心。 另外,靖儿已经见到大同,也找到了白姑娘,知悉奶奶和爹娘已原 谅了靖儿的不孝,靖儿深感为念,在适当的时候,靖儿会带着白姑娘回来 向三位老人家请罪,情愿领受三位老人家的任何责罚,希望您们不要再生 气了,多多保重身体。 靖儿目前漂泊不定,爹娘不用给靖儿写信,送信的人也不会知道靖 儿的近况和住处,你们也不用多问,只是告诉你们,靖儿一切均好,也一 定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会照顾好自己。 奶奶、爹、娘,您们多多保重! 恭请 福安! 孙龙靖跪书 光宗一十六年五月十日” 翠娥念完了,抬起头来,将信纸捧在胸前,龙靖的信让她有一阵心痛,也有一阵安慰,她知道,这封信对她的意义,不仅仅是报平安那么简单。 “翠娥,”卢夫人含泪道:“把信给我瞧瞧。” 翠娥将信纸送到她面前,她接过来展开,贪婪又激动地看着那龙飞凤舞般的每一个字。 卢夫人含着眼泪看了一遍,丹枫又接过去看。 那信纸在每一个人手上传了一圈,又回到卢母手上,卢母捧着信纸,虽然什么也看不清,但她还是努力地看着看着,然后将信纸贴在胸口,向卢夫人道:“贤媳,这信我就留下了。” “婆婆,”卢夫人忙道:“您留下吧,权当靖儿在您身边。” 卢母点点头。 众人谈起龙靖都是又悲又喜,这自然又是好几天的话题。 扬州,古府。 这日清晨,冰霜见龙靖没有出房来吃饭,便向龙靖卧房走来,遇见大同,问:“大同,少爷还没有起床吗?” “白姑娘,”大同忙道:“少爷不是没有起床,小的想只怕少爷这是一夜未睡。昨夜三更都过了,小的又去催少爷休息,他只应着,倒叫小的去睡,小的只好去了。今儿个一大早,小的起来,见少爷房里灯还亮着。小的只当少爷睡时忘了吹灯,” 他一口气不停地说下去,也不管冰霜听了会怎么想,“小的想去吹灯,可少爷关着门,不让人进。小的送了洗脸水去,请少爷梳洗吃早点,他也不肯开门。白姑娘,”他见冰霜微蹙秀眉,也皱眉道:“小的实在没有办法了,请姑娘去劝劝少爷吧。” 冰霜听着大同的话,一直若有所思,于是道:“好,我正要去看他。”二人来到龙靖房门外,大同要上前敲门,冰霜止住他,自己走上前去,轻轻扣了两下门,柔声唤道:“靖哥哥,是我!请开开门。” 龙靖在房中长叹一声,道:“霜儿,你先回去吧,我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靖哥哥,”冰霜轻柔地道:“你开门,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我没有事,”龙靖道:“只是想静静心,你去吧。”停了停,他低叹一声,用更低柔的声音道:“霜儿,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冰霜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么,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说罢,终身就走。 大同见了,忙道:“少爷,白姑娘真的走了,你快开门吧。” “大同,”冰霜轻声阻止他道:“你别叫了,就让他静一静吧。” “可是,白姑娘......”大同还想说什么,冰霜道:“我们走吧。”说着,走了。 大同只好跟着,走几步还回头看看那两扇紧闭的房门。 第四O九回 遥远的祝福 第四o九回遥远的祝福 房中,龙靖默默地面南而立,也不知站了多久,但是,他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可是,他心里却澎湃着一个不息的声音:“卢龙靖,你是一个真正的不孝子,奶奶从小就疼、爱你,可你却不能在她老人家的寿日时当面向她磕头拜寿,更别说是早晚请安问候、承欢膝下了。你这个不孝子,只怕就该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轻叹一声,在心里默默地、无声地说道;“奶奶!奶奶,靖儿不孝,不能回来面对您,您可知这对靖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您可知靖儿心里有多苦有多痛。奶奶,靖儿在此给您跪下了。” 他不由自主地双膝跪地,深深地磕下头去,每次额头都碰地有声,抬起头来,他早已是泪流满面了,轻泣着呼唤:“奶奶!奶奶!靖儿不孝!”他痛苦不止,头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午后,冰霜端了一个大托盘,上面是三四个小菜,一大碗米饭,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她来到龙靖的房门外,“靖哥哥,”她柔声道:“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还为你烫了一壶酒,你如果想一个人静静的,我把酒菜放门口,你自己出来拿,好不好?”她停了停,又道:“靖哥哥,你这样不吃不喝是不行的,你不想见人,我放下东西就走,可你一定要出来拿,知道吗?”她等了一会儿,见房内并无声息,轻叹一声,正准备弯腰把托盘放地上。 门吱的一声开了,龙靖深情地站在门里面:“霜儿!” 冰霜嫣然一笑:“靖哥哥,我替你拿进去。”她端着托盘进去,将酒菜一样一样地摆放在桌上,边道:“你一定要吃一点东西,我还为你准备了一碗饭,你想吃就吃,实在不想吃就算了,多吃点菜也行,”她为他斟满一杯酒,又道:“你慢慢喝,我先出去。” “别走,”龙靖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低声道:“霜儿,坐下来,陪陪我。” 冰霜坐下来,默默地望着他。 他不再说话,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又自斟自饮起来。 她见他三杯酒下肚,又斟满了一杯,正要端杯再饮,忙伸手按住酒杯:“你这样急饮怎么行,先吃点菜吧。” 他望着她,长叹一声,终于拿起筷子挟菜。 她轻轻地道:“靖哥哥,我知道,今天初九,是奶奶的寿日,你不能回去,心里一定难过极了。” 他点点头,长长一叹,轻轻地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看透了我。从昨晚,我就一直在想,我真的是不是不孝,无论如何,我拼着性命不要也应该回去一趟的,可是,我只顾着自己。今天这样的日子,奶奶不能见到我,她不知......”他苦恼地轻摇着头,“我不能想象她该有多难过、多失望,我真的不敢想象。” “靖哥哥,”她伸出手,温柔地盖在他放在桌上的左手上,眼眸温柔地凝视着他,轻柔地、安慰地、低低地道:“你别自责,你是为了奶奶的安全,才忍痛不回去的,不是吗?你心里的痛苦只怕比任何人都多,你不是更难过更痛苦?” 她的声音更柔更低更软:“靖哥哥,你放心吧,奶奶会了解你的,她是世上最好、最慈祥、最睿智的奶奶,你也是世上最好、最孝顺、最有情义的孙儿。” 他抬眼望她,手一翻,右手也伸过来,用双手握住了她的一双手,深情地道:“霜儿,你是世上最美、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女子,老天让我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再让我爱上你、也让你爱上我,是老天给我最大的恩惠!” 她不由一笑,要抽回自己的手:“你别这样说,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好。不要说了,你吃点东西吧。” “好。”他推开酒杯:“不喝酒了,我吃饭。”他端起饭碗,先挟了几口菜吃了,又道:“我还忘了一件事,上次给奶奶写信时忘了送她一件礼物。” “那么,今天去买吧。”她道。 “我正有此意,”他笑道:“不过,要选一样不俗之物。” “那是自然。”12.17. 二人走出房间,唤来大同收拾碗筷。 这时,叶开、丁珰、古小莉等都关心龙靖过来看望,见了他们,丁珰奔过来:“大哥,你吃过饭了吗?” “丁姑娘,”叶开笑道:“你没有看到大同在收碗筷?” 丁珰笑了,道:“大哥,我告诉你,以后无论怎么样不开心,都别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 龙靖笑了:“那有这么严重。” 叶开道:“说不准的,卢贤弟,丁姑娘的话有道理哟。” 古小莉也笑道:“卢公子,心情好一点了,我们不如到花园去逛逛?柳大哥在花园里整理花草,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想上街去走走,”冰霜道:“小莉姐姐,叫上柳大哥一起去吧。” “也好,”古小莉道:“我去叫他。” “小莉姐姐,”冰霜拉住她,“不用你去,让碧月去吧。”回头对花碧月道:“你快点去请柳大哥,叫他快一点,你也一起来吧,我们在大门口等你们。” “是,姑娘。”花碧月应了一声,飞跑而去。 龙靖、冰霜、叶开、柳淡烟、古小莉、麦小宝、丁珰,再加大同、花碧月九人在街上逛来逛去。 古小莉见龙靖、冰霜在一家又一家的店铺东挑西看,便问道:“霜妹妹,你想买什么?” 冰霜含笑道:“靖哥哥要挑一件礼物送人。” “大哥,”麦小宝忙问:“你要买礼物送给谁?” “笨蛋,”丁珰笑推了他一把:“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送给霜姐姐的礼物,难道还送给你呀。” “不是给我的,”冰霜笑道:“丁妹妹别乱说。” “那是谁呀?大哥。”丁珰问。 龙靖笑了笑,道:“是送我奶奶的寿礼。” “哦,”叶开听了忙道:“这可得好好选一选。” 众人都帮着去挑看,这家店铺很大,古玩、珠宝、字画都有,也不乏精品。 第四一O回 寿礼 第四一o回寿礼 丁珰先道:“大哥快点来看,这支凤头钗真美,你说好不好?” 龙靖摇摇头笑道:“我奶奶怎能戴这样的簪子,这是小姑娘戴的,送给你正好。” 丁珰笑着放下凤头钗:“我不要,说了给你奶奶挑礼物,再看别的。” 古小莉捧了一个三寸来高的一座金寿星像过来道:“卢公子,你看这个送给令祖母正合适。” 龙靖笑道:“只怕我奶奶收到的金银玉寿星像有几十个了,这个虽好,却不独特。” 过了好一会儿,叶开道:“卢贤弟,我相信你家里一定不会缺少古玩珍品,不过,你看这个很特别。” 大家一看,原来是一只翠玉雕品,翠玉本不稀奇,但这却是雕刻的一棵小白菜,那白菜青青的叶片翠绿得发光,似乎快滴出水来,而那上面的两、三滴水珠也似将滚落下来,在一张微卷的叶片下还半藏着一只蚱蜢,大家仿佛又听见蚱蜢的叫声了。 古小莉、丁珰先叫起好来。 柳淡烟也笑道:“这么逼真而水灵的白菜,我在地里只怕也没见过。” 叶开笑道:“怎么样?卢贤弟。” 龙靖笑了笑:“这个倒好,不过终是俗物。” 冰霜道:“这里的东西都是俗物。靖哥哥,”她笑了笑:“你先买下这个,我有个好主意,变俗物为不俗。” “什么好主意?霜姐姐,快讲。”丁珰忙问。 冰霜先不说什么主意,只吩咐店主将那只小白菜包好:“我们走吧。” 众人走出店铺,龙靖道:“霜儿,你有什么好主意?我等愿听其详。” 冰霜笑了笑道:“刚才我看到那店铺里有许多字画,你们觉得怎么样?” 龙靖摇摇头只说四个字:“不敢恭维。” 叶开也道:“那些字画并无精品,不及此翠玉白菜多焉。” “那是当然,”冰霜道:“不过,让我想起了靖哥哥送给柳大哥的两幅画,那芍药、那‘金带围’画得多好,而且,把柳大哥家的特点完全都画出来了。靖哥哥,”她转头望着他:“你不如亲笔画一幅画儿,连同这件礼物一起送给奶奶。在奶奶的眼里,最有价值的不是这些俗物,而是你亲笔所绘的一点一墨。” 叶开喜道:“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 龙靖听了喜在心头,却不由有些犹豫,道:“画画要有灵感,画出来的山水人物、花鸟鱼虫才是活的。我现在没有一点思想,只怕不能画。” “你好好想一想,一定能画好。”冰霜兴奋地道:“画好了,我去找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奶奶手上。” “大哥,”丁珰道:“你送画给柳大哥,又给小莉姐姐,什么时候也送一幅给我,好不好?” “好,”龙靖一口答应道:“我已经想好了,等你上花轿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幅‘新嫁娘’。” “大哥,你好讨厌。”丁珰羞红了脸,叫着不依。 突听有人带着狂喜的声音喊:“冰霜!” 冰霜忙寻声望去,顿时眼睛一亮:“少秋!”忙迎上去:“少秋、柔姐姐、轻絮姐姐,没想到是你们。” 活泼而欢快的南宫轻絮已先奔了过来:“霜妹妹,这些日子你好吗?有这么多新朋友吗?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冰霜将众人一一介绍了一遍,叶开忙笑着抱拳施礼,道:“南宫四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失敬了。” “叶大哥,”冰霜笑向他道:“大家都是朋友了,何必要如此客套。” “对对对,”龙靖也笑了:“叶兄该罚。” “好,”叶开爽朗地大笑:“我该罚,你们说罚什么就罚什么?” 丁珰忙道:“就罚叶大哥不准开口说话,也不准笑。” “我的天啦!”叶开故意大惊失色的喊:“丁姑娘,你怎么这么聪明,想出这个鬼点子,简直是要我的命嘛。” 丁珰更加得意了:“活该你要多嘴。” “好姑娘,”叶开向冰霜道:“请你换一个法子吧。” “你是得罪了少秋,”冰霜笑道:“那么少秋说该怎样罚就怎样罚。”她转头向少秋嫣然一笑:“少秋,你快想一个好法子。” 少秋一直盯着她,这时见她向自己一笑,不由一阵心跳,呆呆地忘了说话,忘了自己,也忘了世上的一切,眼里只留下那张灿烂的笑脸。 水柔在一旁见了,轻轻柔柔地浅笑盈盈,用细细的、软软的、甜甜的声音道:“霜妹妹,快别开玩笑了,叶少侠哪里有得罪四哥,别再说罚他了。” “太阳在这里呢。”叶开开心地一笑,道:“水姑娘,多谢你的吉言。” “好吧,”冰霜也笑道:“看柔姐姐的金面就饶过你这一次。” 水柔红了脸低下头去。 轻絮笑道:“你们在一起真开心,好羡慕你们这样子无拘无束。” 丁珰道:“那你们就跟我们一起吧。” “小妹,”龙靖忙道:“你也不问一问人家有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就这么大大方方的邀请人家去做客吗?要知道你也不是主人呢。” “卢公子,你这么客气,”古小莉忙道:“我家就是你们的家,”她上前去拉住轻絮的手:“好姐姐,你们一定要到我家去做客,如果不去就是看不起小妹了。” “好。” 于是,一大群人回到古府,古侯也知道南宫世家以及少秋的侠名,平时见都见不到这些人一面,今日上门做客,当然欣喜若狂,何况他们是龙靖冰霜的朋友,而且,古府有的是地方住,于是,古侯立即吩咐丫鬟女仆们收拾出三五间客房来,请少秋三人住下。 晚饭后,龙靖说有了灵感,要作一幅画,自己关在房里,大同在旁边伺候笔墨。 其他人在厅上聊了一会儿天,各自散了。 少秋送了水柔和轻絮回到房间,水柔抬头望着他,含笑道:“你去吧,不用陪我们了。” “我......”少秋一时语塞。 水柔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少秋望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轻舒一口气:“我去了。” 水柔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而去。 第四一一回 少秋的情 第四一一回少秋的情 轻絮望着少秋的背影消失了,才回过头来,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柔姐,四哥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他现在不休息还要去哪里?” 水柔道:“他去找霜妹妹。” “去找霜妹妹?”轻絮低低惊呼,直盯着水柔的眼睛:“柔姐,你既然知道,怎能让他去呢?” “能不让他去吗?”水柔轻轻的、淡淡的、若无其事地道。 “可是......”轻絮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水柔望着她,浅浅一笑:“轻絮,你不要担心了,四哥本就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我又怎么能怪他呢,而且,我爱他,也相信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少秋来到冰霜的房间,见她正在和碧月聊天。 冰霜见他来了,忙笑着让进房内请坐,碧月倒了茶放在二人面前,退了出去。 少秋坐在那儿,不说话,低头望着茶杯,在那小小的水面上有三两个小水泡在闪动,他就那么呆呆地低垂着头。 “你找我有事吗?”她忽然开了口。 他似乎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望着她,她的眼光黑黑的、深深的、闪闪的盯着他,这眼光象条鞭子狠狠抽在他心上,使他的心那么深深的一痛,痛得他直冒冷汗。 “我......”他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润润嘴唇,好半天,他才终于嘣出三个字:“你好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毫无意义的话,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话、那么多情想要倾诉,偏偏说不出口。他内心里轻叹一声,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口拙,他对自己那份木讷生气,对自己那小心翼翼的语气也生气,更对自己那份牵肠挂肚生气。 “我很好,”她望着他,安慰地、鼓励地微笑道:“我知道你有话想对我说,我也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如果你觉得要说出来心里才会舒服一些,那么你就说吧。”2013.12.19. “这三四个月我们走了很多地方,”他缓缓地道:“我努力地去关心她、保护她、爱她,我不想带她回家去,因为在家里很安全、很平稳,也许,我甚至会欺骗自己地想她很安全,不会需要我的保护了。” 他低叹一声:“我怕,我真的很怕我会这样想,我知道这样说很卑鄙,可我更怕我会对不起她。我努力地做很多事,努力地不去想你,可是,”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又低又柔又沉又真挚,“冰霜,要不想你,好难;要不爱你,好难!要忘记你,好难!我想你,真的无法不想你,真的无法不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才能不想你?我该怎样才能停止爱你?” 他激动不已,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声音也因为心情激动而颤抖,“冰霜,你告诉我,哦,不!我怎么能停止爱你,怎么能!不不!永远不能!” “少秋,”她垂下眼睑,低语道:“我无法告诉你,这只能靠你自己。” 他久久地望着她圣洁的脸庞,她的脸上自然、平静,让人有一种想膜拜的情绪,他深深地吸气,让过分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良久良久,他终于放开握着的她的手,伏在桌上,用手掩面,久久不语。 她也默默地望着他,心里知道他的内心在做着怎样痛苦的挣扎,她的心里也非常难过,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在这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世上存在过,那么,他,还有那些同样爱她而她不能爱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痛苦了呢? 好半天,他终于放开手,深深地透出一口气来,抬眼望着她,低低地道:“我明白你对他的爱牢不可破,我也不是想要破坏你和他的感情,我也知道无论我怎样做,你对他的感情都不会有丝毫改变。我只是想说说心里话,这样我心里好受一点,你不要笑我。” 她笑了笑,点点头:“我明白。” 望着她的笑脸,他不由也笑了:“我想告诉你,这次本来是好想和你多多相聚几天,可是,七月一十三日是我娘的生日,我们必须赶回去。” 她深深地柔柔地望着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不是?” “是!”他笑了。 第二天一早,龙靖来到冰霜的房间,将一个木盒和一卷画交给她:“霜儿,请你帮个忙。” 冰霜接过画,满脸笑容:“你画好了吗?放心吧,我会请丐帮的朋友马不停蹄的在最短的时间里送去。” “霜儿,”他深情地搂住她:“有了你......” 她仰脸望他:“因为有了你,我才会更幸福。” 他笑了,痴痴地望着她。 “姑娘......”门口响起一个声音,二人忙分开,回头望去。原来花碧月正欲进来,见了二人相拥而立,立即停住,转身欲走。 冰霜羞红了脸,叫:“碧月,你回来,有什么事?” 碧月只好跨进门来,双手捧上一盘鲜花,放在桌子上,笑道:“姑娘,古小姐和柳相公送花来给姑娘戴,还说请姑娘到花园里赏荷花。” 龙靖走到桌子边,见盘中鲜花有好几种,便选了一小支茉莉,为冰霜插在发间,边道:“只戴这一支罢。碧月,你把其他的花用花瓶插起来。” “是的,少爷。”碧月笑嘻嘻地应着。 冰霜道:“靖哥哥,你到花园去,告诉小莉姐姐一声,就说我有事情,很抱歉。” 龙靖点点头。 冰霜拿了龙靖交给她的画卷和木盒去找丐帮弟子帮忙去了。 一个古府仆人来找冰霜,见了龙靖忙道:“卢公子,上次来找白姑娘的那位公子又来了,说是想见见白姑娘。” 龙靖听了,知道是康乐,便说请他进来。 康乐进来,见是龙靖,不见冰霜,不由愣了。 龙靖笑道:“康兄,请坐。” “不知......不知......”康乐不安地坐下,问:“不知冰霜在哪里?” “很抱歉,”龙靖道:“不知康兄会来,霜儿出门去办点小事,还未回来,康兄请稍等片刻。” “冰霜不在,”康乐站起来:“那在下先告辞了。” “康兄,”龙靖忙道:“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坐下来随便聊聊、等一等,只怕霜儿就快回来了。” 康乐望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坐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想起两三天前,也是在这里,他终于见到了整整几个月来,他每时每刻都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那个人,那一刻,他的血液循环加快了、心跳加速了,他是那么狂喜和震惊,更有一种劫难逢生的感觉。然后,他们待了只有一个时辰,那短短的一个时辰,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也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光。 第四一二回 惺惺相惜 第四一二回惺惺相惜 “康兄,”龙靖微笑道:“多谢你曾对霜儿有过的照顾和关怀。” “呃!”康乐似乎一惊,从那回忆中醒悟过来,喃喃地问:“冰霜说什么?” 龙靖一笑:“霜儿曾说你对她很照顾,就象她的大哥一样。” “大哥?”康乐轻轻重复了一遍,微微皱了眉,低叹。 “我想,”龙靖望着他,用真诚的语调道:“康兄,我们不应该对立,更不应该仇视,就算是为了霜儿,我们也应该成为朋友,不是吗?” “可......”康乐也望着他,想说什么,却说不下去。 “我们的仇视和对立,”龙靖更加诚恳地道:“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但让我们不愉快,更重要的是这样只会让霜儿更加伤心为难,是不是?所以,我们应该是好朋友,而不是仇敌。” 康乐望了他好久,沉思着问:“现在冰霜选择的是你,你能说这些话,如果有一天她选择的是我或者其他人,而非是你,你还会说这些话吗?” 龙靖微微一笑,然后收起了笑容,他一本正经地道:“我相信你也明白,我们喜欢一个人并不是想完完全全占有她,而是希望她过得好、活得开心。当然,” 他的声音低柔而充满感情:“我们对一个人付出了感情,也希望能得到她的回报,但却绝不希望用她的痛苦和为难来换取那份回报。如果她的回报使她痛苦和难过,那么,我们都会舍去那份回报,只要她过得好,只要她活得开心,我们的感情,既使是痛苦又能怎么样呢?康兄,你说对不对?” “对!说得好极了!”门口一个声音道。 屋里二人忙转头一看,原来是叶开和少秋。 龙靖忙道:“二位兄台,我来为你们介绍。” 叶开抢先笑道:“我和康兄已经认识了,康兄,这位是洞庭南宫世家的四公子、人称‘云雾锁洞庭’的南宫少秋;少秋兄,这位是冰霜的朋友康乐。” 少秋和康乐相互施礼见过。 叶开笑向康乐道:“康兄,你的问题问得好,我早有此问,只是苦于无机会问而已。” “叶兄,”龙靖笑了:“你也取笑小弟吗?” “我倒希望有机会取笑你一次,”叶开道:“只可惜我没有机会,你刚才的回答简直绝妙之极,也正是我心中所想之语。” 少秋望着龙靖,深深地道:“当初一见冰霜,在下就为其幽雅脱俗的气质所吸引,接触她之后,我以为她会喜欢我。然而,她却说心中另有其人,我当时就想会有什么人能比我更好吗?今日听君一席话,少秋自愧不如!” 龙靖听了,心中大大的一震。因为他知道,象南宫少秋这样的人,一望而知就是善于修饰自己、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而他现在居然在一个只见过两次面、几乎算是陌生的、而且还算是情敌的人面前,流露出如此强烈的欣赏、倾慕之情,他当然已把这个陌生人视作同一等级、有资格分享他内心秘密的人。 这是一种不落言谕的敬意,要有同样胸襟见识和气魄的人才能够领略得到。他很感动,却只叫了一声:“少秋兄!” 少秋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康乐道:“你以为你就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这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少秋道:“如果她选择的是我,我会辜负另一个女孩,但我不想伤害她。” “我不一样,”康乐坚定地道:“我心里只有她一个。” “我也不一样,”叶开道:“我们四个今天说开了,我也不害羞了。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她,可是,她毕竟只有一个人、一颗心,我们不能让她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对不对?那就平静地等她的选择吧。” 康乐皱着眉道:“这么说,我只有四分之一的希望罗?” “或者还不够四分之一呢,”叶开笑道:“现在我就能再指两个出来。” “什么?还有?”康乐一惊。 少秋微微笑道:“象冰霜那样的女孩,只怕会有很多很多人为其动心的,甚至会有很多很多人会为其终身不娶。” “也许正是。”龙靖道,又向叶开问道:“叶兄,你还知道两个吗?” 叶开道:“你难道忘了娄小索和肖博天两个人?我不相信你会忘。” “我没忘。”龙靖道。 康乐长叹一声,无奈地道:“我真希望有一天,所有喜欢冰霜的人能聚在一起,让我看看会有多少个?” 叶开大笑:“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提议。” 四人都笑了。 康乐回到虹桥客栈后,也不说什么。 夏蓓等人天天都相约出去游玩。 这天,夏蓓拉着康乐、萧弄玉、欧阳兄妹、梅霖、梅宛露、东方玉琼、辛宁、辛岩、向秋十一人上街去玩。 大家一路游逛,梅宛露道:“辛姐姐、夏姐姐,我看我们把扬州这一带的风景都游玩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到别的地方去玩吧?” 欧阳湘湘立即附和:“好呀,明天我们就走吧。” 夏蓓笑道:“湘湘就是嘴快,我说还是回去和冷大哥、梅二哥他们商量商量吧。” 梅宛露道:“不用商量,他们一定会同意。” “那么,”夏蓓又道:“要上哪儿总该商量一下吧。”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沿运河南下,一路慢慢游玩。 康乐在大家商量的时候,几次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之后,他很快就回房间了,夏蓓却来找到他,问:“表哥,你刚才好像有话想说?” 康乐淡淡地道:“没什么。” 夏蓓笑了笑,望着他:“你别骗我了,我明白,你是不想走,只想留在这里,好随时随地去见霜妹妹,是不是?”她见他不说话,轻叹一声,又问:“你后来又去见过她了,是吗?” 康乐在桌边坐下,望着忽闪忽闪的油灯火焰,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他再长叹一声,转眼望着夏蓓:“我不但见了她,而且还见了那个卢龙靖,和他谈了好一些话,他让我觉得我......我好有压力,”他皱紧了眉头,“甚至我觉得我如果想娶冰霜是希望渺茫。” 夏蓓忙道:“你本来就是希望渺茫,或者你根本没有希望。” “我知道,”康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得无限惆怅:“和冰霜在一起的不只是他一个,还有南宫少秋和一个叫叶开的年轻人,都是冰霜的爱慕者。” 第四一三回 义无反顾 第四一三回义无反顾 “南宫少秋?”夏蓓惊道:“就是洞庭南宫世家的四公子、人称‘云雾锁洞庭’的南宫少秋?难道他也喜欢霜妹妹?” “岂止他一个,”康乐道:“叶开说还有两个人也很喜欢冰霜,或许还有更多。” “你知道就好,”夏蓓语重心长地道:“那么,你就应该稍稍把心放开一点,你也就会发现世上还有比她更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孩,也会发现世上还有对你默默相许、痴痴相等的女孩,也会发现世上还有比她更适合你的女孩,是不是?” “八妹,”康乐望着她,深深皱眉,轻轻地:“我知道你话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说这些话的。可是,你要知道,感情并非是一扇窗,可以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任你随心所欲!” 他长叹一声,眼光幽幽的,声音低低地、缓缓地道:“八妹,你知道吗?如果是在一年前,大姨父大姨母作主要我娶你,我会娶你,而且从此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不会对不起你,更绝不会背叛你。” “可是,老天注定要我在那一天遇见她,当我第一眼望着她那么幽雅,那么沉静,而又带着那么一股淡淡忧郁的神情时,我真的感到震撼和心动了,那样震撼的、从未有过的情绪,我不知道怎样形容,只知道从此以后,我的心逃不掉那份缠缠绵绵、纷纷扰扰的折磨。” 他长长的、深深的、久久的呼出一大口气,“但是,不管她身边还有多少人,也不管她是不是爱我,我都已经不可能收回我的感情,也不可能停止爱她,更不可能少爱她一丝一毫了!” 夏蓓听着他的一席话,不由呆了,半响,她才喃喃地道:“可是,弄玉妹妹怎么办?” 康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么,你难道不可以用一点点心来安慰安慰她?” “何必呢,”康乐道:“我如果那样做是欺骗她,也是欺骗我自己,与其对不起她,何不让她死了心算了。唉!”他轻声一叹:“注定是要负她,又何必误了她一生。” 夏蓓无计可施,只好道:“不管怎样,明天你不能离开我们。” “我不跟你们一起走,”康乐道:“正好可以让萧姑娘死心。” “你不能对霜妹妹死心,”夏蓓没好气地道:“我看弄玉妹妹也很难对你死心。表哥,”她轻轻皱了秀眉:“明天,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和弄玉妹妹多相处相处,或者你会发现她的好处呢,是不是?” 康乐深深地望着她,蹙紧了眉,轻摇着头,道:“八妹,没有用的,真的没用!你不要再用心来拉拢我和萧姑娘,就算我们日夜相处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不会爱上她,永远也不会的。不管是萧姑娘还是其他任何女人,在我眼里都已经没有一点点吸引力了。我的心早就已经交给冰霜了,留在她那儿了,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已经付出了,不可能收回来了,永远不可能的。” 他抬头望天,眼光中充满了一种坚定的执着,“这一生,注定要遇见她、爱上她,那么,这一生就完完全全交给她了,无论她怎样对我,无论从此以后是不是痛苦、孤独和无奈,我都义无反顾了,哪怕我终其一生也毫无回报,我都认了!这是上苍安排的,我认了,无怨无悔!”12.20. 少秋、水柔、轻絮在古府住了三夜,这天清晨他们告辞了。 龙靖冰霜苦留不住,只得送他们走了。 大家回到古府,正在谈论这件事,一仆人进来道:“卢公子、白姑娘,外面有一位小姑娘要见两位。” “是谁呢?”冰霜问。 仆人道:“她说她家小姐姓花。” “是花姐姐的丫鬟,”冰霜笑了:“快叫她进来。” 丁珰笑道:“我还以为花姐姐眼睛里只有夏七哥,把我们都忘了呢,她可想起来找我们了。” 花伶伶走进来,先施礼,然后笑道:“卢公子、白姑娘,我家小姐备下几个小菜,请二位小酌。” “好呀!”丁珰欢快地应着:“霜姐姐,我们快去。” 花伶伶脸色变了变,极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丁姑娘,非常抱歉,我家小姐只请了卢公子和白姑娘二位。”她似乎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去。 丁珰不由转喜为气:“什么意思嘛?” “什么意思?”麦小宝撇了撇嘴,接口道:“不想让你去罗。” “小妹,”龙靖见花伶伶脸色大异,心知花蕊寒独请自己和冰霜两个人,一定是有什么事相商,便道:“你别吵了,你们留下来好了。” “不去就不去,”丁珰气呼呼地嘟着嘴,满脸不高兴:“有什么了不起。” 麦小宝忙上前对丁珰笑道:“我还不想去呢,丁珰,我们两个带小黑出去玩。” 龙靖、冰霜跟着花伶伶走出门,上了一辆马车。 冰霜问:“伶伶姑娘,花姐姐近日好吗?” “小姐很好。”花伶伶简单地答道。 冰霜又问:“花姐姐和夏七哥还在一起吗?” “是。”花伶伶的回答更短。 冰霜微蹙秀眉,感到花伶伶有些心神不宁,也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大惑不解。 龙靖望了冰霜一眼,微微摇摇头,不让她再问什么了。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发觉他们去的方向并不是花家,而是出城,便问:“伶伶姑娘,真的是花小姐请我们吗?” “是,当然是!”花伶伶似乎一惊,立即回答。 “那么姑娘走错路了,”龙靖望着她道:“这条路不能到花家,这是出城的路。” 花伶伶的脸色微变,立即又笑道:“卢公子多心了,这的确是出城的路。因为小姐在郊外等着二位,小姐说郊外空气好、太阳也好,正好可以踏青。” “靖哥哥,”冰霜笑道:“不要让花姐姐久等,我们快去。” 花伶伶伸头向马车夫道:“快点!”马车夫扬鞭催马,马车飞快地出了城。 行了好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花伶伶掀起门帘请龙靖冰霜下车。 第四一四回 问情山庄 四二真心爱天地为我证 君子义人间自有之 第四一四回问情山庄 二人走下车来,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好大好大的庄园外面,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的上方有一匾,匾上大大的四个金字“问情山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庄园依山而建,高墙围绕、崇楼画阁、轩亭连云,覆盖之广,不输侯门。屋舍之后,还有一个令人陶醉的大花园,湖滨垂柳、水面荷花、红杏出墙、梨花带雨、桃李竟芳、海棠红瘦、山茶落英、蕙兰飘香,真真令人心旷神怡、飘飘如入仙境。 龙靖望了望冰霜,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见冰霜神色好奇,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暗暗防备。 花伶伶望了望二人,道:“卢公子、白姑娘,请进去吧。”说着领着二人一路走进去,除了大门口有人开门外,不见一个仆佣,不闻一丝人声,然而四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连一片落叶也看不见。进了一间花厅,室内更是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花伶伶请二人在厅中椅子上坐下,道:“公子姑娘请稍坐,小婢去倒茶来。”说着出去,一时端了两杯茶来,奉到二位面前:“二位请用茶。” 冰霜四面望了望道:“这庄园好大好美,是什么地方?” 花伶伶淡淡一笑:“姑娘没见庄门上的字么?” “问情山庄?”冰霜笑道:“我知道这是庄园的名字,我是问这是谁的庄园?” 花伶伶笑笑不答,却道:“卢公子、白姑娘,你们请稍候,小婢去请小姐。”说着去了。 二人心中虽然奇怪,却也只能慢慢品茶等着。 不久,一阵清脆悦耳、娇媚可人的笑语声在窗外响起:“妾身来迟了,真是抱歉,让公子久候了。” 龙靖一听了这声音,心中一凛,微蹙俊眉:怎么会是她? 门口正有一人姗姗跨进门来,但见她容色举止、言语神态之间,天生一股娇媚婉恋,那迷迷蒙蒙、温柔如水的眼光停驻在他脸上,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柔声问:“公子,近日可好?” 她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柔得象酒---充满了甜甜的、浓浓的、香醇的醉意。她微微一笑,更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这个具有无比吸引力和诱惑力的女人;这个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是女性的、迷人的、醉心的女人;这个明艳动人,象一朵盛开的花,也象一杯香醇的酒,更象一簇燃烧的火一般的女人,正是花夫人花想容! 龙靖轻呼一口气,虽然不想理她,却又不能不理她,只得淡淡一笑道:“小生还好。” 花想容款款走近他身边,望着他笑道:“妾身略备薄酒,今日特意请公子小酌。” 龙靖站起来道:“夫人美意,小生心领,该日再来拜访。”说着,牵了冰霜的手就准备走。 花想容一闪身拦在他们面前,娇媚地笑道:“公子何必急着走呢,几样酒菜就吓倒公子了么?还是怕妾身会吃了公子么?” “靖哥哥,”冰霜小声道:“花姐姐还没有来呢,等一等吧。” “对呀,”花想容立即道:“公子不看妾身薄面,也该看看蕊寒的面子不要急着走。来,”她轻轻伸手拉住龙靖的手:“妾身带你们去看看我们家的花园。” 龙靖俊眉一皱,挣脱她的手,他望了冰霜一眼,二人只好随着花想容走出花厅。 花想容领着二人在花园里游览了许久,然后来到一座精巧的六角亭,亭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酒香菜香扑鼻而来。 花想容道:“公子,走了这么一阵了,妾身也有些累了,我们不防到厅子里歇一歇。” 三人进了凉亭,分别坐下,抱琴、司棋、待书、入画和小云小雨六个丫鬟在一边伺候。 花想容娇笑道:“上次多蒙公子盛情相邀,设宴款待,妾身心中一直感念,却无以为报。今日妾身粗茶淡酒聊表心意,请二位务必干了这一杯。”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笑:“妾身先干为敬。”说着,一饮而尽。12.28. 冰霜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夫人盛情,小女子感恩不尽,花姐姐和小女子情同姐妹,如此说来,夫人也算得小女子的长辈了。长辈赐不敢辞,小女子愧领了。”说着也饮干了自己的杯中之酒。 花想容笑了笑,向龙靖道:“公子,你呢?” 龙靖也只好一饮而尽。 三人浅饮慢谈,花夫人盈盈浅笑道:“妾身能与公子这样的人在此花间小酌,如此美景、如此情调,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龙靖淡淡的道:“小生倒清醒得很。” 花夫人听了,心中一动,明白他是以为自己又有什么计谋,便笑道:“公子不必如此生气,今日坐在公子对面的不是什么魔教护法,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她慢慢斟满一杯酒,端了起来,缓缓送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小口,望着龙靖,她眼睛里像是笼罩着一片迷蒙的雾,耳语般柔声道:“妾身明白公子有情自控,不会受人诱惑,更不会为别人所用。公子放心好了,今日这一餐妾身绝不是为了别人而设,难道妾身还不明白在公子面前只会碰壁么。” 龙靖望了她一眼:“夫人明白最好。” “那是自然。”花夫人向他娇媚地一笑,真是风情万种、媚态万千! 冰霜见了她的神情,心中微微一动,难怪古语云:“英雄难过美人关!”世上的男人面对她这微微一笑,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可说真的不多。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大英雄、大豪杰都毁在女人手里! 如楚项羽,人称霸王,勇猛绝伦,万夫莫敌,为眷念虞姬,垓下临危,犹作“虞姬!奈何!”之唱。吕布年少英勇,虎牢关前独战桃园三义,名噪天下,有万夫不挡之勇,无人能敌,而其结果终因迷恋于貂蝉美色被害,无声无嗅的送了小命!这不过是历史上较出名的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例子,其他还有很多,只不过鲜为人知而以!真可谓比比皆是,不胜枚举! 第四一五回 花想容的局 第四一五回花想容的局 由此可见,女人的美**力,胜过一切的兵刃武器!在战争中,女人是无敌的,杀人不见血的武器!当然,这些是指那些邪道好色之徒而言,在正直忠贞之士面前,美色的魔力纵然再大,又有何用?岂不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就象现在,龙靖面对花想容的媚笑,不变色、不心动、坦然相对。 冰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空气有些沉闷,忙问:“夫人,花姐姐怎么还没有来?” 花想容一笑:“蕊寒不会来的。” “不会来?”冰霜诧异地道:“为什么?不是花姐姐请我们来的么” 花想容再笑,缓缓地、柔柔地道:“今日不是蕊寒请你们的,是妾身特意请公子前来眠花卧柳、云雨洞天,怎么会要旁人来呢。” 龙靖听了,俊眉一皱,微微冷笑道:“夫人太小看小生了,你以为甜言蜜语、软香温玉就能迷惑于小生吗?还是你以为夫人的风韵能令小生沉醉?”他呼地一下站起来,“可惜夫人错了!”他离开座位,“霜儿,我们走。” 几个丫鬟站在旁边,仿佛已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花想容也只管坐着,似乎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你们可以走得了吗?”2014.03.26. “小生要走,只怕夫人还留不住。”龙靖冷声说道,转身就走。 冰霜跟在他身边,刚走了两步,她脚一软,不由惊呼一声:“靖哥哥!” 龙靖忙伸手扶她:“霜儿,你怎么啦?”他的手扶住了她,心下也是一惊,只觉得冰霜的身子似乎有千斤般沉重,让他几乎都扶不稳了。 冰霜软软的斜倚着他,皱眉道:“我觉得身子好累好软,连一丝力气也没有。靖哥哥,我想躺下来歇一会儿。” 龙靖听了,心中大惊,不只是冰霜的情况让她担心,他觉得自己也是有些无力,不由回头怒视花想容:“你在酒菜中下了毒?” “不然怎么留得住你,”花想容终于站起来,缓缓地走到龙靖面前,媚笑道:“你还抱得住她么?不如放下她吧。” 龙靖更紧地搂住冰霜,心底升起一股凉意,他知道今天是不易脱身了,不过他脸上仍是冷冷地望着花想容:“要我放开她,除非我死了。” 花想容轻轻摇摇头,叹口气,娇柔地道:“抱琴、司棋,你们不见卢公子抱不动了么,还不扶白姑娘下去休息。” 两个丫鬟上前来要扶冰霜,龙靖伸出一只手去想隔开二人,但他却立即发现自己连一丝内力也没有了,而且浑身软绵绵的站都站不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丫鬟将冰霜从自己怀中半拖半架地扶走了。他扑上去,还想拉住她,花想容一闪身拦在他面前,伸手扶住他的左臂,娇娇柔柔地道:“公子,你就别再管她了,妾身陪公子如何?” “恶妇,”龙靖避也避不开,挣也挣不脱,不由怒道:“你想怎样?” “哎哟,”花想容娇媚地伸出手来,抚摸着他脸颊,他转开脸躲避,却怎么也避不开,她脸带娇媚:“好人啦,人家好心好意请你饮酒赏乐,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她半拉半推将龙靖带到桌边坐下,自己一侧身坐在他一条腿上。 龙靖只觉得没半分力气,推也推不开,躲也也躲不了。 花想容斟满一杯酒,递到他唇边,道:“今日你我二人吃杯交杯盏,再来行欢才好。” 龙靖一转头,酒洒了一身。 “哎呀,”花想容娇柔地摸着他的脸:“好人,别这样嘛,你看你脸上都溅了酒了,我来替你擦了。”说着,缓缓将头伸过来,以唇代指,将他脸颊上的酒渍舔去,犹不知足地逗留,一再吸吮品尝舔弄着。 龙靖只觉一阵阵恶心,终于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推开她:“***放开我!”03.27. 花想容被推得从他腿上站起来,龙靖劲使大了,自己也摔到在地上。 花想容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慢慢蹲下来,望着他,柔柔笑道:“我的小心肝宝贝,我怎么舍得放开你,你真是让我舍不得,只要能得到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了这一点,你不知道我化了多少心血。” 她抚摸着他的脸颊,“就是你中的软骨散也化了我几乎一生的心血才研制出一小瓶,今天为了你就用掉了一半。中了它,你使不出内功力气,连走路都会困难得很,但我却会让你欲念纵生,欲罢不能。”她媚笑着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我亲亲的心肝宝贝,你真的让我舍不得放不下,不得到你,我真的不甘心。”她捧住他的脸,不住亲吻。 龙靖又羞又急,却没有力气挣扎,转眼间,他看着待书、入画和小云小雨站在一旁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又仿佛是司空见惯了,他不由得更是连耳根子都羞红了,只好闭上眼睛。 花想容一阵亲吻后,似乎得到了一些满足,却又似燃起了更烈的欲火,她呻吟着,脸上带着醉人的笑意,站起身来,半抱半扶的想把龙靖带走,无奈龙靖极力挣扎,她一个人扶不稳,忙道:“待书、入画,快点来帮帮我。” 待书、入画这才走过来,帮忙花想容搀扶龙靖。 主仆三人架着龙靖走出凉亭,龙靖身不由己地被带到了一间房门口。 花想容在门口停下来,让待书和入画来扶着龙靖,她笑道:“你们先送公子进去,我马上就来。”伸手摸了一把龙靖的脸颊,柔柔地道:“好宝贝,别急,等等我,我很快就来了。”说着,转身进了旁边一间房。 待书和入画扶着龙靖进了卧房,这间卧房极大,布置得非常特别,既不象千金小姐的闺房,也不似富贵人家的豪华卧房,房中没有妆台,没有绣被,没有锦帐流苏,也没有任何华贵的陈设、庸俗的珍玩、眩目的珠宝。 第四一六回 诱惑 第四一六回诱惑 但是,房间四处垂挂着许多珠帘和轻纱,透过轻纱,只见中间有一张很大很特别的床,这床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大架子床还要大两倍有余,不过,床顶却没有架子四边也没有床栏,就象和尚们的云床,却又从屋顶上直垂下一幅长长的轻纱帐将床罩住,床上的铺设虽看起来朦朦胧胧,却更有一种诱人的感觉。 房间的四壁有十数盏宫灯,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踏上去轻悄无声。 待书和入画将龙靖扶到一旁的一张榻上坐了,榻上也铺着柔软的垫子,坐上去软软的非常舒服。但是,龙靖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却觉得非常非常不舒服。 待书、入画让龙靖独自坐在那里,两个人忙着把四周的窗帘都放下来,厚厚的绒布帘挡住了白日的阳光,房里顿时暗了下来,她们又点燃了房中的宫灯,房里一下子变得朦胧而闪烁。两个丫鬟一句话也没说,轻轻做完这一切,就悄悄出去了,留下龙靖一个人待在房里。 龙靖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点点力气了,慢慢站起来,想走出房去,虽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虽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果然只走了三四步,他就觉得脚软无力,竞摔倒在地毯上。他轻叹一口气,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进来一个人,正是花想容。只见她似乎刚刚出浴,微润的黑发松松地在头顶挽着一个斜斜的美人髻,白皙的面上淡淡的画了妆,眉更翠、唇更赤,一双美目更是勾魂夺魄。此时此刻她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像力。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静静地瞧着,没有任何言词,没有任何动作,但却比世上所有诱惑的任何动作和言词都要诱人。 一袭白色薄纱长裙罩在她身上,除此之外,无一丝一缕,轻纱内空空荡荡的,那成熟的胴体、那高耸浑圆的双乳、那坚挺的暗红的***以及女人最隐密的地方隔着轻纱,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时隐时现,这已比世上任何一个赤裸着的美女都要令人动心。 她见龙靖不理,不由微微一笑,缓缓地走过来,她赤着双足,轻轻走在地毯上,那腿、那足也都完美无瑕。她走到龙靖身边,慢慢伏下身子,头向前倾,故意让那跳跃欲出的双乳呈现在他眼前。 她再笑了笑,眼睛里顿时像是笼罩着一片迷蒙的雾,耳语般柔声道:“好宝贝,你准备好了吗?”她唇边带着微微媚笑,声音是那么娇柔,柔得象酒---充满了甜甜的、浓浓的、香醇的醉意。03.28. 龙靖轻呼一口气,转头不看她,淡淡地道:“你休想。” 花想容并不生气,只是笑道:“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难道怕自己忍不住扑上来吗?” 龙靖冷冷地道:“看你又如何?”他双眼盯着她,看得很仔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心如止水。 花想容光滑而温暖的胴体,已蛇一般缠住了他,坚挺的双峰,已压上了他的胸膛,那秀美的语声梦呓般在他耳旁低语道:“我会让你自己扑到我身上来的。”她对着他甜甜地媚笑,口中轻轻地吹着一股细细的、微微的、暖暖的热气,那热气吹在脸上,让人觉得心神浮荡,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这种诱惑的,是么? 偏偏龙靖气定神闲,什么动作都没有,仿佛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石像,他闭了眼睛不再看她。 花想容见了,暗暗摇头,也不知从那儿抽出一方粉红的丝巾,在他面前一扬。 他只觉得一股又浓又艳又撩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心知不妙,立即闭气屏息。不料他内功全失,连闭气也无法做到,只觉那浓浓的香气直冲心田,又香又醇、又浓又醉人,那一阵阵火辣辣的热血撩动着心神,让人感到心痒难耐,一种本性和原始的冲动直袭心头。 他的意识还有一份清醒,知道是花想容下了淫药,而她的淫药比普通春药更厉害百倍。他但觉那股浓香越加浓烈,不断向他侵袭,在他体内翻江倒海般掀起一股一股汹涌如潮的热流......他强压心神,与那撩人的欲望相斗。 同时,他耳边响起一个娇媚、婉转诱人的娇语:“小心肝宝贝,张开眼睛看看我吧。好人,快点呀!”那娇语呼出的热气吹在他面颊上,更是令人心猿意马。他强忍住心中的翻腾,临神静气,也不张眼看她。 花想容俯近他,用自己的双乳去揉擦他的脸颊,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又将他的双手抓起来放在自己胸前双乳之间。 龙靖热血奔流,突然睁开眼睛,使出浑身尽有的力气推开她,怒视着她,道:“***你想这样诱惑我么?休想!” 花想容望了他好一会儿,幽幽地道:“我没有想到你的自控能力这么强,连我独门的灵蛇夺魂香都不能令你出轨,我真是佩服你。”她娇笑道:“实话告诉你,我这灵蛇夺魂香珍贵无比、来之不易,我本来也有些舍不得用。不过,只要用了它,还从来没有失败过,绝没有任何一个人抵制住它的诱惑!真的!” 她盯着他,“所以我非常佩服你。”她眼光一转,缓缓站起身来,“但你放心,我会有办法让你臣服的。”她向他抛下一个媚眼,风情万种地一转身,走到门口,向外吩咐道:“来人!去把白姑娘带过来。” 龙靖听了,不由一惊:“你想做什么?你把霜儿怎么样了?” 花想容一笑,娇媚地道:“我想做什么,公子难道还不明白?至于白姑娘呢,我只不过想请她来看戏而已,又不会害她,你放心吧。”她再走到他身边,贴近他:“我知道她受伤你会比自己受伤更心痛。我的好人儿,”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我怎么会让你难过心痛呢,是不是?” 龙靖扭头不理。 第四一七回 屈辱 第四一七回屈辱 不一会儿,两个面貌清秀、年约二十岁的少年,架着冰霜走了进来,将她放在地毯上。 冰霜一见龙靖,就想要扑过来:“靖哥哥!”但她似乎连爬的力气也没有。 “霜儿!”龙靖见了冰霜的样子,心痛如绞。 花想容望着龙靖,娇笑道:“好人儿,你考虑得怎样?” “你休想,小生办不到。” “哦,”花想容笑了笑地,慢慢悠悠道:“你办不到,他们可是很会办的,是不是想要他们教一教你呀?” “你......无耻!”龙靖怒目无言。 花想容望了望那两个垂手而立的少年,道:“你们没有听到吗?叫你们教一教卢公子怎样伺候女人。” 龙靖冰霜二人一听,均是大吃一惊。 龙靖怒视花想容:“你敢?” 花想容笑了笑,对二少年道:“公子说你们两个不敢。” 两少年齐道:“夫人叫我们做的事情,我们没有不敢的,何况是这种美事。”说着,二少年便向冰霜走去。 冰霜用双手无力地护住胸膛,道:“不许过来,否则我就咬舌自尽。” 花想容淡淡地道:“只怕你咬咬舌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龙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扑过去阻止二少年。 花想容的影子一闪,已拦在他面前,灯光下,他冷冷地盯着她:那赛雪欺霜的肌肤,那销魂蚀骨的媚目,那令人沉醉的媚笑,那曲线优美的樱唇,以及那轻纱下时隐时现的窈窕成熟的胴体,那微微颤动的高耸浑圆的双乳......尤其是那股少妇特有的、迷人的、使世上大多数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却并不能打动龙靖的心。 龙靖冷冷地道:“你要怎样?” 花想容只是望着他,不说话。 龙靖眼看着两少年已走到冰霜身边,并弯下腰去准备撕扯她的衣衫了,不由大怒道:“住手!” 两少年根本不理他的怒吼,其中一个少年伸手去欲摸冰霜的脸。 冰霜倒在地上,虽然又急又怒,却连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咬着牙,她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 龙靖瞧得心中又急又痛,大呼道:“花想容,让他们住手!快让他们住手!我......答应你,”他泪如雨下,“我答应你!” 花想容轻轻一拍双掌,两少年立即缩回手,站直身子,回头望着她,她轻轻一笑:“公子,你可答应了?”语气里充满了得意。 “靖哥哥,”冰霜忙道:“你不能答应她,无论什么事情,你都不能为了我而违背自己的意愿。靖哥哥,你不能。”她哭了,泪珠如雨,“你不能,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他们沾到我一根头发,你相信我。” 龙靖咬咬嘴唇,痛声道:“不!霜儿,我不想你死,也不能让你死,只要我们不死,就有希望。”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可是,再难,我们也必须活着,是不是?” “靖哥哥!”冰霜哭喊着。 龙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别流泪,我们不需要眼泪。” 冰霜点点头,强忍住泪水。 龙靖望向花想容:“只要放过霜儿,我就答应你。你先让他们离开,再给霜儿解药。” 花想容一挥手,两少年立即垂头走了出去,她望了望冰霜,笑道:“解药暂时不能给白姑娘,不然,我正在兴头上时她要来扰乱,那多没意思。如果你不放心,就让她留在这里看看也好。” 龙靖气急,微怒道:“你要的只是我,为什么不放了她。” 花想容道:“我并不想为难她,可是现在如果放了她,她怎么能让我尽情享受。你不想让她在这里看,外面那些小子可不是你这样的正人君子。” 龙靖无奈,只好道:“霜儿,我对不起你,害你受这样的侮辱,”他痛苦地闭了闭眼,“你闭上眼睛,就当什么也看不见吧。” 冰霜听了这一阵话,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痛心百倍:“不!不!不要!靖哥哥,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不要,靖哥哥!不要!不要!” 龙靖闭上眼睛,痛苦地道:“我已别无选择。” 这时,花想容带着满怀胜利的欣喜,一把抱起龙靖向那张精致而华丽的大床走去,她望着龙靖俊美的脸庞,眼波已蒙赤,一边柔声道:“好人儿,我的心肝宝贝,别不高兴嘛,我不会委屈你的。” 她好得意,心中升起一种征服者的狂喜,“放心好了,只要一会儿,我就会让你尝到一种欲死欲仙的滋味,这是世上最最美妙最最舒服的滋味,”走到床边,将龙靖放在床上,就急不可待的去解龙靖的衣衫,口中喃喃轻语,“只要有了这一次,你一定会终生难忘的,你就永远也不会后悔了。” 此时此刻,龙靖自知今日难免受此侮辱,含泪闭目,任由她摆布,但他心里却是怒火熊熊的暗忖:******你纵然污了我的身子,又怎能污毁我圣洁无暇的心灵,卢龙靖注定一死,也要你尝遍临死前的苦况。 他一向生性忠厚善良,从未有过这般怨毒地恨过一个人。但是,现在花想容当着冰霜的面前凌辱于他,竞使他忠厚的心田上,也初次生出仇恨的种子。 冰霜在一旁看着,虽有珠帘、轻纱挡住视线,但隐隐约约的也瞧的清清楚楚,她只觉得心上一阵刺痛,无奈自己连一根小指头也动不了,只得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花想容退尽龙靖的衣衫,使他赤裸裸地躺在那儿,看着他那年轻的、男性的身躯静静地平躺着,白皙平滑的肌肤在昏黄柔和的灯光下更显诱人,她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欲火,迅速脱掉自己的长裙,赤裸裸地爬上床去,合身伏在他胸膛上,一接触到他那带着处子清新体香的肌肤,她忍不住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事比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更令人销魂的了。 第四一八回 花蕊寒相救 第四一八回花蕊寒相救 她双手抚摸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微眯了眼,不住地、贪婪地亲吻着他英俊的面庞,不时发出无限畅意的浪笑和娇媚入骨的呻吟,面庞、下巴、项颈、胸膛、小腹......一路亲吻下去,方才要更进大步,有所行动......03.29. 突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凄楚地唤道:“娘,你住手!” 室中三人都是一惊,忙转目望向门口。 一个少女推开了门,正缓缓地走进来。 花想容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蕊寒,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花蕊寒双目含泪,却并不看花想容,只是盯着地上的冰霜,凄楚、悲凉而痛声道:“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难道为了总护法,你真的什么都肯做?” “蕊寒,”花想容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了床,拾起地上的纱裙披上,轻轻道:“你不明白,这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为你自己?”花蕊寒不解。 花想容回头望着已经坐起来在穿衣衫的龙靖,柔声道:“不错,为了我自己。”她又转头望着女儿,“我这一生,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人,也尝试了各种各样的男人,但真正令我心动佩服的却只有你父亲一个,所以我为他献出了一切。如果不是因为天火神教是你爷爷和你父亲辛辛苦苦亲手创立的,我又怎么会来管牟仁的闲事。” 花想容停了停,看着女儿又道:“但是,今天的事与别人无关。”她在床沿边坐下来,望着龙靖,微微笑道:“你是第二个令我心折的男人,虽然年龄上我比你大了几十岁,但你真正令我心动难忘了。” “你的自尊、你的傲骨、你的坐怀不乱、你的自控能力都令我从心底里佩服。虽然我也知道,我这样做就算得到了你的身子,也不可能令你臣服与我的裙下,我也从没想过要你听我的话跟牟仁合作,我知道你不会,这只是一个女人的需要。蕊寒,”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又回头去望花蕊寒,“你也知道,这么些年,我从来没少过男人,你又何必到这里来呢。” “娘,”花蕊寒走过来,望着母亲道:“虽然我不赞成你这么做,可我也从没想过要阻止你,可是他们不同,他们是我的朋友,跟我的姐妹一样,娘,你就放过卢公子吧。” 花想容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地叹道:“你带他们走吧。” “多谢娘。”花蕊寒展颜一笑,忙奔到冰霜身边:“霜妹妹,你是不是被点了穴。” 冰霜摇摇头:“不是。” “娘,”花蕊寒抬头望着花想容:“是你下了毒?娘,求你把解药给他们吧。” 花想容道:“好了,蕊寒,今天全是看你的面子。”说着走到一个大柜子前,打开了柜门,里面有许多小抽屉,她打开其中一个,取出一只小玉瓶,从瓶子里倒出两粒粉红色药丸,走回来,将一粒递到龙靖手中,另外一粒交给女儿。 龙靖接过药丸放进嘴里咽下去,不久,他只觉得一股凉凉的清凉之气直达丹田,忙运气一调试,内力只恢复了一分,与人动手是万万不可,但走路已可自如了。他一跳下床,急奔到冰霜身边,问:“霜儿,你怎样?” 冰霜有花蕊寒用内功相助,药力发挥更快,已恢复了二三分功力,忙对他笑了笑,道:“我没事了。” “娘,”花蕊寒见二人已无大碍,便对花想容道:“我送他们出去。” 花想容挥挥手。 花蕊寒领着二人穿花度柳回到前厅,只见花伶伶正在厅内等候,便吩咐她道:“伶伶,你去准备一辆车,送卢公子他们回去。” “不用了,”龙靖忙道:“我们自己能走回去。” “可是,”花蕊寒道:“进城的路并不近,还是坐车吧。” 龙靖道:“我不想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花蕊寒听了,知他心情不好,忙道:“卢公子,非常抱歉,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已无话可说,她毕竟是我娘,如果你们要恨就恨我吧,如果要报仇,也来找我吧,让我来替我娘受罚。” “花姐姐,”冰霜拉住她的手:“我们怎么会恨你?今天多亏你及时救了我们,否则,我们真不知怎么办了。说来,我们应该谢谢你的,好姐姐,你放心吧,我们会永远记着你的。”03.31. 花氏主仆送二人走出问情山庄,花蕊寒道:“卢公子,对不起,我有些不放心我娘,我要进去看看,就不陪你们进城了。” “花小姐请便,”龙靖道:“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让伶伶送你们吧,”花蕊寒吩咐道:“伶伶,你一定要把白姑娘送到家,知不知道?” 花伶伶忙应道:“小姐放心,小婢一定把白姑娘送到家。” 花蕊寒方转身回去了。 三人向城里走,花伶伶几次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终于说了出来:“白姑娘,卢公子,小婢请求你们不要恨我家小姐吧。” “哦,”龙靖应了一声:“我们不会恨她的。” 花伶伶又道:“今天的事情,我家小姐一点都不知道。今儿一早,抱琴姐姐就来叫我,说夫人找我有事情,小姐自然就让我去了。结果夫人要小婢以小姐的名义来请你们两位小酌,小婢不能不照做。然后,夫人请你们到花园游览,又不能阻止,只好回城去告诉小姐,小姐听了立即就赶过来了。卢公子,求求你们不要怪我家小姐,好不好?” 龙靖笑了笑,道:“伶伶姑娘,你放心吧,我们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家小姐。” “多谢公子,”花伶伶喜滋滋地向二人施礼:“小婢替小姐谢过二位。” 三人正说着,突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惊喜地唤道:“大哥!” 三人忙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已向他们奔来,大喜道:“大哥、霜姐姐,真的是你们呀!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冰霜一把抱住她:“燕妹妹!” “二妹,”龙靖也是又惊又喜,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到了这里?你一个人吗?” “过完了灯节,”江燕道:“我太想你们了,就忍不住出来找你们了,好几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今天这么巧就遇上了,我好开心啊!大哥。” 第四一九回 蜂皇花想容 第四一九回蜂皇花想容 冰霜笑道:“我们快点回去,燕妹妹,有很多新朋友要介绍给你。” 江燕望了望花伶伶,道:“先介绍这位小妹妹吧。” “姑娘好!”花伶伶立即笑道:“小婢花伶伶给姑娘请安!姑娘的称呼小婢不敢当。” “好灵巧的丫头!”江燕簪道。 冰霜笑道:“她是花姐姐的婢女,真的是一个很灵巧的丫头,我们都非常喜欢她。” 龙靖道:“伶伶姑娘,你先回去吧。” 花伶伶笑道:“小姐吩咐小婢一定要将公子、姑娘送到家。” 到了古家门口,花伶伶看着他们进了门才回去。 龙靖冰霜带着江燕进了古府,叶开、小宝、古小莉等已迎了出来。 丁珰远远的先就大声笑道:“大哥、霜姐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本来以为花姐姐请你们去会玩一整天,肯定要晚饭后才能回来呢。” 靖霜二人听她提起赴宴之事,心中一镇,不由脸色微变。 叶开见了,忙关心地问:“冰霜,怎么啦?” 冰霜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开看看她,又转眼去望着龙靖。 龙靖笑了一下:“没什么事。” 叶开更加疑惑,不由皱紧了双眉:“你的脸色不对,冰霜的脸色也不对,”他望了望二人:“你们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真的没什么,”龙靖忙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江燕一直在凝神细看二人,这时不由脸色大变,失声道:“大哥、霜姐姐,你们一定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她急了,“你们不用再瞒我们了,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眉目之间隐隐有黑气,一定是中了毒了,”她说着,伸手去拉龙靖的手:“让我看看是什么毒?” 龙靖一闪,竟然没能闪得开,让她一把握住了手腕。 江燕诊视了一会儿,更加大惊失色:“大哥,你们中的是什么毒?我竟然查不出来。” “什么?”众人听了都是一惊,丁珰忙道:“这么厉害?会不会死呀?” “呸呸呸!”麦小宝忙推了她一把:“什么死不死,别胡说八道,大哥才不会死呢。” 叶开也急了,忙问:“贤弟,你们......” “大家不用担心,”龙靖安慰众人道:“已经没事了。” “不用担心?”江燕道:“怎么能不担心嘛?现在你的内功尽失,如不查出毒性该怎么治呢?不治你有生命危险的。” “什么?你内功尽失?”叶开大惊,出手就向龙靖攻出一招,龙靖无法招架,叶开已变招为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探之下,果然发现他内功尽失,不由又急又气,失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还想瞒着我们吗?”他说着,又转过头去,关切而深情地望着冰霜。04.01. 靖霜二人低叹一声,还没开口,“大哥,”丁珰又忙忙地道:“不是花姐姐请你们去喝酒吗?” “难道是花蕊寒下的毒?”叶开道。 “不是花姐姐下的毒,”冰霜道:“是她救了我们。” “可是,”麦小宝插了一句:“就是她的丫头来请的你们呀。” “是,”冰霜犹豫不定,不知该怎么开口:“不过......” “不过什么,”康乐急了,皱了眉道:“冰霜,你不要再让我们担心了,好吗?” “把事情经过说出来吧,”叶开望了望冰霜,又望了望龙靖:“贤弟,说吧。” 龙靖望了冰霜一眼,又望着众人关切的目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低叹一声,心中万分不是滋味,怎么也说不出口。 冰霜望着他,也是一声长叹,半响才缓缓的道:“伶伶姑娘说花姐姐请我们小酌,其实并非如此,她不过是受人之命假以花姐姐的名义骗我们前去,所以,她先来时,不让丁妹妹和大家一起去。” “怪不得,”丁珰道:“我就说花姐姐请客怎么会不请我们呢,是吧,小宝哥?” “就是嘛,”麦小宝忙道:“你还生气呢。” 丁珰不服气撇了撇嘴道:“你当时就没有生气么。” “好了,”叶开道:“你们两个别吵了,还是听冰霜把事情讲完吧。” 丁珰道:“对,霜姐姐,快讲。” “花伶伶把我们带到郊外,”冰霜只好接着道:“来到一座好大的山庄前,那山庄叫‘问情山庄’,是......” “问情山庄?”叶开大惊,忙截口问:“你们进了问情山庄?那么,下毒的一定就是花想容?” “哦!”冰霜道:“叶大哥,原来你也认识花想容?” “我认识花想容?”叶开抬手拍拍额头,道:“老天!我怎么可能认识她,”他一个劲地摇头,“多谢老天!我幸亏不认识她,我也希望永远不要认识她。” “为什么?”丁珰不解地问。 “为什么?”叶开道:“难道你们没听过她的名字?” 丁珰摇摇头。 麦小宝也道:“叶大哥,你好像知道很多,那就讲来听听。” 江燕忙道:“我们还是听霜姐姐讲吧。” “冰霜不用讲我也已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中毒了,”叶开道:“你们只要了解了花想容这个人,也会明白的。” “叶大哥,”冰霜道:“你讲吧。” “几乎武林中所有人都知道,”叶开道:“问情山庄的主人就是蜂皇花想容。” “蜂皇?”麦小宝笑了;“这名字真怪。” 叶开道:“这名字一点也不奇怪。” “不错,”莫艾也插嘴道:“这名字不怪,二十多年前,我们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就听说过蜂皇花想容的事,不过,却没想到她的问情山庄就在扬州。听说,她那问情山庄中养了许多年轻俊美的男人,专供她淫乐。” “什么?”丁珰听了“淫乐”二字,不由有些脸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莫大哥,”麦小宝问:“你见过她吗?” “没有。”莫艾道。 麦小宝笑了笑:“你们想没想过认识她?” “呸!”包洪道:“你这小子,人不大,心眼倒鬼得很,难不成你想认识她?” “小宝,”丁珰不屑地道:“你这算什么?” 麦小宝忙申辩道:“谁想认识她呀,我不过问问而已。” 众人都笑了。 第四二O回 问情山庄的主人 第四二o回问情山庄的主人 包洪道:“别说以我们这副模样她看不上眼,就算她看上了,我还瞧不起她那样的人呢。所以,没见过,也从不想见她,更希望这一辈子也别让我看见她。” 麦小宝道:“那你们讲讲她的事来听听,好不好?” 莫艾直摇头:“我不愿讲她那些丑事,还是让叶公子来讲吧。” “好,让我来讲,”叶开道:“告诉你们知道,以后也好防备她,”他轻轻敲了敲麦小宝的头,“听清楚了,知道吗?你这鬼脑筋别有什么胡思乱想的事。” 麦小宝摇头道:“才不会呢。” 叶开环视了一下众人,接着道:“我们都是知道的,一窝蜜蜂中只有一只蜂皇,而其中所有的雄蜂的存在都是为了与之交配。大家想想这外号就该明白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了。早在三十多年前,她刚出道就以其美貌、迷人、娇媚、淫荡征服了不少英俊年少的男子,而只要被她看中的男子,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此被她***另一条路就是死。”叶开轻叹一声,又道:“幸而我不认识她,最好永远也不要认识她。”04.03. “叶大哥,”麦小宝问道:“你说她三十年前就出道成名了,那现在她至少也有四五十岁了吧,还怎么能迷惑人?” “这些年好像是少于听说她与什么有名气的人有关系了,”叶开道:“不过,据我所知,不管是近年来,还是二三十年前,凡是有名声有威望的所谓的正派人物,就算与她有了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也绝不会承认,更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来。还有,她虽然已有四五十岁,据说她注颜有术,就算现在也只象二十多岁的少妇,不知真实与否?” “大哥、霜姐姐,”丁珰又问:“你们见过她?是不是真的象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冰霜点点头。 丁珰叹道:“真不可思议。” “当然啦,”叶开又道:“她注颜有术呀。听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年龄,就连那些与她结了露水姻缘的情夫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岁数,反正多年以来,她一直貌美如花、娇艳如柳、妖艳一如少妇。按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决不可能艳名四播,但是她成名也有三十年了,现在还有人见了她不能自拔,真是一个魔女!”他摇摇头,突然望着龙靖:“没想到你们进了她的问情山庄,如果是她下的毒,那么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龙靖一直没有说话,听此一言,面上微变。 冰霜忙道:“我早说过,是花姐姐救了我们。” “花蕊寒?”叶开更是不解:“她又怎么能进入问情山庄?她与花想容又有什么关系?”他想到花蕊寒娇媚柔美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难不成她就是花想容?” “叶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冰霜道:“花姐姐怎么可能是花想容呢?根本就是两个人嘛。” “但他们一定有什么关系,对吗?”叶开盯着冰霜,继续问。 冰霜呼出一口气,到此时,她也不得不说了:“不错,她们的确有很密切的关系,她们就是亲生的母女两人。” “母女?”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叶开更是惊呼出口:“花蕊寒是蜂皇花想容的女儿?” 冰霜点点头。 丁珰奇怪地问:“那花姐姐怎么会姓花,而不跟她父亲姓?她父亲又是谁?” “我也不知道,”冰霜摇摇头道:“我没有问过她,她也从来没说。” “嗨,”叶开笑了笑,道:“这不用问,只怕花想容自己也搞不清楚女儿到底是谁的,所以就只好跟自己姓了。” 丁珰似乎还不明白,还想问什么。 江燕忙道:“霜姐姐,你们是怎么会被救的呢?” “花想容刚想对靖哥哥......”冰霜刚说了半句,又顿住了,她停了停,才道:“她刚想对我们下手,花姐姐就赶到了,她只好放过我们,花姐姐又求她给了我们解药服下,我们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她想起那时的情景还隐隐有些心痛,“花想容的毒药太厉害了,我们中了毒,立即觉得手脚无力,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其他的了。” 叶开听了,已明白花想容对龙靖下毒是想得到他的身体,所以现在龙靖什么都不愿意说,便道:“那么,好了,冰霜,你也别再说什么了,你们的毒虽然解了,现在先回房去运功调息,恢复功力吧。” “那二妹......”龙靖终于开了口。 “你放心吧,卢公子,”古小莉忙道:“我会为她安排的。” 第二天一早,花伶伶又来了,古府仆人不让她进门,也不给她通报,而且要轰她走。她急得在门口大声叫:“卢公子,请您出来,我家小姐有很重要的话让小婢转告公子。” 龙靖等听了,忙出来。 丁珰一见了她,先就嚷了起来:“好呀,小丫头,你还好意思再来。你在这里叫什么叫,还不快点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就想冲上去。 麦小宝忙把她拉住。 花伶伶没有在意丁珰的责骂,只是向靖霜二人行了一礼,道:“卢公子、白姑娘,我家小姐说了,昨天的事很对不起,请公子和姑娘原谅。小姐让小婢转告公子一句话:上面的人一定不会甘心的,请公子千万小心应付。如果不是在我家夫人手里,小姐也没有办法相助了。” “多谢你家小姐,”龙靖道:“请姑娘回去转告你家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小生永世不忘。” “那么,小婢就告退了。”花伶伶这才转身回去。 第二天,龙靖一行向古侯一家告辞,古侯苦苦挽留,龙靖怕连累古家,坚决告辞了。 刚出了城门,迎面就有一群人拦住他们,为首的是花想容和一个中年男子。 花想容身后跟着低眉垂目的花蕊寒、花伶伶及抱琴四婢,中年男子身后也跟着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紧随其后的有龙靖见过的,魔教南京分坛坛主向佐成和副坛主莫林、叶勇,另外还有四五十名大汉。 第四二一回 无功而返 第四二一回无功而返 龙靖皱了皱俊眉,还未及说话。 花想容已媚笑横生,道:“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 冰霜立即接口道:“我们当然很好,花夫人是不是很失望?” “怎么会呢?”花想容笑道:“卢公子过得好,妾身心里才高兴呢。妾身只是有一点点担心公子前日身体有些不适,不知这两日是否安好?妾身一直都很挂念公子。” 龙靖伶伶地望着她,淡淡地道:“你想留下我们?” “公子千万别误会,”花想容笑道:“妾身只是非常想念公子,希望......” “花护法,”那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打断花想容的话,皱眉道:“你今天是来和你的情人约会吗?在下可听不惯你那打情骂俏的那些话,还是快点动手拿下了他,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哎哟,”花想容娇媚地一笑,对他抛去一个媚眼:“石护法,别这么老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嘛,只要有你石护法在,那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对不对?”她见那石护法不为所动,只是冷眼盯着龙靖,便向他身后的人一番媚笑,娇柔地道:“胡老弟,你说呢?” 那被称为胡老弟的男子站在中年男子身后,一直在偷偷地看花想容,这时见她向自己娇笑,不由一镇,心中一阵浮荡,立即心痒难挠,几乎连骨头都酥了,忙笑道:“对对对,花护法说得很对,师兄,你别急嘛。”他口中叫着他师兄别急,其实他心里才急呢。不过,他不是心急着去抓龙靖,而是巴不得立即就把花想容搂在自己怀里,亲上一口,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想象着她那光滑柔嫩的肌肤,那风情万种的神态,那销魂蚀骨的媚目,那窈窕成熟的胴体,似乎觉得死在那上面也值得。 “哼!”中年男子冷哼一声,不理他,转头对龙靖瞪了一眼道:“你就是卢龙靖?在下石天新奉命拿你。” “石天新?”龙靖将这名字重复了一遍,道:“这名字小生似有耳闻,对了,”他想起来了,“秦文培说过这名字,你派他接近小生的?” “不错,你知道就好,”石天新道:“这是在下师弟胡海平,卢公子,你可以动手了。”说着直扑龙靖马前。 石天新一动手,胡海平、花想容、向佐成三人也同时攻向龙靖,抱琴、司棋、待书、入画四婢与冰霜交上了手,叶开独自对付莫林、叶勇二人,莫艾、包洪、丁珰、麦小宝和大同与众大汉动上手了,只有花蕊寒立在当中不动。 石天新见了,道:“花副坛主,你为什么不动手,想违抗总护法的法旨吗?” 花蕊寒望了望冰霜,还是不动。 冰霜道:“花姐姐,今日你我各为其主,怨不得谁。” “好,”花蕊寒轻轻道:“如此得罪了。”她并不上前助抱琴等四婢,而是转上了一旁的江燕。 原来,石天新一动手,众大汉围攻上来,莫艾、包洪忙上前阻拦,但终归是对手太多,二人也不过阻拦了大多数,麦小宝、丁珰、大同年少好玩,一见有架可打,立即拔剑冲上去,留下碧月不会武功,只得站在旁边。江燕虽然年少,却心思细密,见碧月不会武功,忙护着她退到旁边观看。这时,见花蕊寒攻来,也只好挥剑迎上。江燕的武功与花蕊寒相差甚远,幸而花蕊寒根本未尽力,如此二人你来我往暂成平手。 这边龙靖一人独战四人,虽未占上风,也未见败象,冰霜和抱琴四婢缠斗,也只斗了个旗鼓相当,而叶开对付莫林、叶勇虽一时赢不了,却大大占了上风,莫艾、包洪更是大施杀手,连杀对方四五人。 正在这时,道上迎面来了几人,一见交手双方,其中一人轻呼一声,人已到了抱琴身后,手中一支翠竹杖已点到。抱琴忙斜斜一转身,举剑架了开来。 冰霜一见了那人,也是一喜:“纪大哥!” 来人正是纪游扬一行六人。 柳静言身形一展,到了龙靖身边,窄剑一挥,架住向佐成的兵器,道:“让两个给我!” 龙靖虽不认识他,却认识钟氏姐妹,忙展颜一笑:“多谢!” 钟玉双早冲到叶开那边,拦下他的一个对手。 钟梦双、钟念玉、苏飞雨也挥剑上阵,不消片刻,众大汉中又死伤五六个。 花想容皱了皱眉,道:“石护法,不能擒他了,走吧。” “好,”石天新应了一声,挡住龙靖一剑,身子急退三丈,口中叫:“师弟,走!”也不管其他人,自己飞身走了。 龙靖并不想拦他,也不想追他,任他逃去。 花想容被柳静言缠住,想急攻几招然后退去,但柳静言招招紧逼、步步追击,就是不让她退走。她眼角瞟到花蕊寒已经住了手,向自己这边过来,准备帮忙,忙道:“蕊寒,你先走。” “娘,我不走。”花蕊寒急道,长剑一送,向柳静言攻去,柳静言反手轻轻一挥,就荡开了她的剑。 这时,冰霜也已住手,抱琴四婢也忙向花想容跃去。 冰霜忙向柳静言道:“这位大哥,不要打了,让她们走吧。” 柳静言闻言,收剑不攻。 花想容母女及四婢这才飞身走了。 这时,向佐成等留下八九具尸体及三个重伤的人都走光了,重伤的人见同伴走了,也一个个咬毒身亡。 龙靖见有人身亡,便吩咐莫艾、包洪去报官,然后向钟氏姐妹笑道:“钟姑娘,多谢各位援手。” 钟玉双笑道:“卢公子何必这么客气,冰霜是我的好妹妹,做姐姐的眼见妹妹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冰霜妹妹,”她拉了冰霜到柳静言面前:“这位是柳静言柳大哥,还有,这是苏飞雨妹妹,这是我小弟念玉。” 冰霜也笑着给众人介绍了龙靖、叶开、江燕等,又道:“靖哥哥,”她望了望龙靖:“这位就是纪游扬纪大哥。” “纪兄,”龙靖抱拳施礼,笑道:“小生对纪兄大名早有耳闻。” 纪游扬还礼道:“卢兄太客气了,在下不敢问刚才是什么人对卢兄无礼?” 第四二二回 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第四二二回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叶开忙道:“纪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蜂皇’花想容的名字么?” “蜂皇花想容?”纪游扬、钟氏姐妹齐声惊呼:“难道刚才那女人就是花想容?” 叶开道:“可不是。” “这怎么可能呢?”钟玉双道:“我完全不能相信。” “就是嘛,”钟梦双也道:“我虽然也听说过花想容注颜有术,却没想到她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貌如花。而且,刚才那少女又怎么会叫她‘娘’呢?” “那少女本来就是她女儿。” “母女?”钟玉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差一点合不拢了,摇摇头,她一脸的不可置信道:“花想容会有这么大的女儿,我不相信,她们看起来根本象一双姐妹,哪里象母女?” 叶开笑了笑道:“你要知道花想容成名也有三十年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儿是再正常不过了,对不对?” 钟玉双笑了,道:“我只是觉得象花想容那样的女人会有女儿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了。” “那么,”纪游扬问:“那个男子是什么人?” “那人自称叫石天新,”龙靖道:“和花想容一样,都是魔教的护法。钟三姑娘应该知道他们为什么想杀小生了。 钟梦双点点头道:“魔教想杀卢公子我知道为什么,没想到花想容也归服魔教了,这女人太可怕了,天下可真要大乱了。” “哼,”纪游扬冷哼一声:“这种女人只会迷惑男人,有什么可怕的,刚才还不是被柳兄逼得脱不了身。” “纪大哥,”冰霜摇摇头道:“你太小看她了,据我想,她今天根本没有尽全力。你们不知道她的毒药有多厉害,”她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就觉得一阵心颤,“我和靖哥哥都中了她的毒,差一点就被她......”她突然住了口,转了口气道:“纪大哥,你以后如果遇到她,千万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应付才好。” “放心吧,冰霜。”纪游扬听她如此关心自己,心内一甜,顿时喜道:“我会小心。” 叶开见了这番情景,在一旁直摇头皱眉叹气不语。 不久,莫艾包洪领着官兵衙役们来了,龙靖简单叙述了经过,请衙役们去处理尸体。 这里,钟玉双又问:“卢公子,你们要去哪里?” 龙靖轻呼一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 “那么就到南京去玩一玩,如何?” “不行,”龙靖立即摇头否决了:“我们现在这样子去会连累你们。” “什么连累不连累,”钟玉双忙道:“霜妹妹,去吧。” 冰霜也摇头:“靖哥哥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卢公子,你......”钟玉双还想说什么,龙靖打断她:“小生已经决定了,向北边去。各位告辞!”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纪游扬冲口而出。 “对呀,”钟玉双望了纪游扬一眼,也忙道:“我们一起去,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本来就是到处玩的。三姐,”她向钟梦双笑道:“你说这样好不好?” “也好,”钟梦双笑道:“卢公子,你就别再推辞了。” 众人正准备上路,后面又来了一骑。 叶开一见,忙大笑道:“康兄,快来快来!” 康乐上前来,与众人一一见过,方向冰霜道:“前天我到古府去找你,他们说你赴宴去了,昨天我又去,他们也说你不在,今天一早我再去,他们竞说你走了,离开扬州了。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 他顿了顿,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不知道你走的是哪个方向,只好乱撞,没想到居然让我一出城就遇到你了。”他满面喜悦,满眼兴奋,语气里也充满了压制不住的欢悦、开心与激情。 龙靖笑道:“康兄,那就一起上路吧。” 于是,这一行龙靖、冰霜、江燕、叶开、康乐、纪游扬、柳静言、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麦小宝、丁珰、花碧月及莫艾、包洪共计有一十七人向北而行。 他们虽然都是以骑代步,但是龙靖刚刚遭人袭击,心中明白是牟仁不甘心,知道这一路都将不再太平,心情自然欠佳,冰霜、叶开、纪游扬等也因此心情沉重。而钟念玉、苏飞雨加上麦小宝、丁珰和大同、花碧月年少天真,又贪玩,因此上傍晚时分,他们才到了江都,找了一家客栈,包下一层楼住下。04.07. 柳静言无聊地走过楼道,见纪游扬在一间房门外徘徊不定,他走过去,见房门开着,房间里两个少女在说话,都是今天才认识的,一个姓白、一个姓江。 二位姑娘抬头见了他,对他笑了笑表示招呼,就又说自己的事了。他也对她们点点头,走过门口,站在纪游扬面前。 纪游扬望了望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只动了动嘴唇,不吱声。 柳静言放低声音道:“我们找个地方谈几句话,怎么样?” 纪游扬点点头。 二人信步走来,好久都没有开口,突然,柳静言站住了,转过头望着纪游扬,轻声问道:“是她,对吗?” 纪游扬只觉得心中莫明其妙的一阵乱跳,然后迎视着他的眼光,默然不语。 柳静言也深深地凝视着他,一时间,二人对视着,似乎都有千言万语,而又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响,还是柳静言先开了口,他喉咙沙哑,低声道:“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孩!” 纪游扬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柳静言轻轻地摇摇头,低眉垂目,声音更低:“或许在有些人眼里她及不上别的女孩一根头发,”他抬起眼睛,再次凝望着他,“我不想说她什么,我只想说一句话: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唉!”他长叹一声,眼里充满了无奈和凄凉的韵味,“玉双姑娘只怕会更苦了。” 第四二三回 偏偏爱上你 第四二三回偏偏爱上你 “柳兄,”纪游扬哑声叫:“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没有见到她时,每时每刻都想着她;而每次见了她心里又更觉痛苦,唉!”他也长叹不止,“明知那是无望的,明知那终究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但心里却仍然无法不想她、无法不爱她。柳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对她?又该怎么对玉双?唉!我心里好矛盾,我该怎么办?” 柳静言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象白姑娘这样的女孩,一旦爱上了,是很难忘记的,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这世上总是会有些人注定要相思一生、痛苦一生。” 纪游扬望着他,明白他这番话也算是他心中的无奈,有感而发。 纪游扬和柳静言回到客栈,正准备上楼去,叶开也正走过来,笑向二人道:“柳兄、纪兄,我请二位喝两杯,如何?” 纪游扬笑道:“好啊。柳兄,去喝两杯。” 三人分别坐下,吩咐小二上酒上菜,刚喝了三两杯,就见康乐独自一人从外面进来,叶开忙道:“康兄,快来!小弟敬你一杯。” 康乐也过来坐下。 纪游扬举起杯子,向叶开道:“叶兄,为了你我都是同命人,干一杯!” 叶开笑了,环视四周,道:“我们四个,岂不是一样么,来来,干杯!” 四人都举杯一饮而尽。 康乐望着叶开的笑脸,直皱眉:“叶兄,我有一个问题真不明白,你怎么每天都是喜笑颜开的?要说,你和我一样,既没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又没有红颜垂青,更没有红粉知己添香伴读,人生如意的事情一件都皆无,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开心呢?” 叶开笑道:“你我本来就是一样,你叫快乐,我叫开心,对不对?我想,当初爹娘为我们取名字时就意谕着要我们开开心心过一生,如果我们不能快快乐乐,怎么对得起爹娘,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一生呢?” “说得好。”柳静言道:“叶兄,敬你一杯!” 叶开举杯一饮而尽,又道:“康兄,你刚才也说人生如意的事情一件都皆无。男人活在世上,本已有许多难处,又有许多责任,压得快透不过气来,如果自己还不能找点开心的事做一做,多笑一笑,岂不更难更苦更悲哀。” “你真的开心吗?”康乐盯着他问。 “为什么不?”叶开答得干脆、简单。 康乐仍然盯着他,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只怕是自欺欺人!” 叶开也盯着他,深深地、久久地盯着他,好久才缓缓地道:“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决不是自欺欺人的话。当我在笑的时候,我的心同样也是在笑,当然,”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否认,我也有伤心、失望、痛苦和哀怨,我的心也会很痛、会流泪,甚至也会流血。可是,不管怎样,该笑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开怀一笑呢?” “唉!”康乐长叹一声:“或许这就是每一个人的不同之处。” 叶开斟满每一个人的杯子,端起酒杯,眼光在每个人脸上闪过,然后停驻在柳静言脸上,道:“柳兄,你我相识虽然还不到一日,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也是一个最不易动情的人,因为你的情感已被苦难和艰辛磨练得深藏不露了,所以,你冷漠地对任何人,冷漠地对世上的一切,甚至冷漠地对待你自己。”他仰头一口饮干杯中之酒。 在座的其他三人都默默地望着他。 他长舒一口气,又接着道:“你虽然冷漠,但你内心深处却是狂热的,因为我能感觉得到你内心的热忱和情感,纪兄也感觉到了,”他指了一指纪游扬,“因而他和你能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知己,我相信我们也同样会成为朋友和知己,你相信吗?柳兄。” 柳静言一笑:“我信!” 叶开也笑了:“我知道你会相信的。” “扑哧!”纪游扬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们两个真是两个极端,”他笑着对叶开道:“你的话太多心太热忱,而他,”他望向柳静言,“你又太沉默寡言了,无论什么事,似乎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叶开大笑起来,道:“我又发现一件好笑的事情。” 康乐道:“在你来说每一件事情都好笑。” “真的,”叶开一脸认真地道:“康兄,你的名字叫快快乐乐,但你的性格却不太符;我的名字叫开开心心,正合我的性格;而柳兄的名字叫静言,也正是不准说话,所以他的话才这么少,惜字如金。” 四人听了,都一起大笑起来。 康乐道笑道:“也只有叶兄你才想得出这样的事情来笑。” “为什么不笑,”叶开笑道:“我正是想让康兄和柳兄笑一笑。柳兄,”他突然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道:“你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什么事都不能打动你的心,老天却偏偏要你遇见她,又偏偏要你爱上她,是吗?唉!”他皱紧了眉头,“我知道,但凡不易动真情的汉子,一旦注入了深情,怎可轻易自拔,所以,注定你也是要痛苦一生的。” “我......”柳静言道:“叶兄,你误会了,我不会和你争什么,我......” “你说什么,”叶开道:“我喜欢白姑娘,你当然不会和我争,因为你根本不喜欢白姑娘,你爱上的是钟四姑娘。” “你......”柳静言望着他:“你怎么会知道?” 叶开笑了,指指纪游扬道:“你问他。” 纪游扬一见,忙摆着双手道:“你可别赖我,我可没有告诉过你。” “我不是说你告诉我的,”叶开笑了,望着纪游扬道:“你心虚什么。”他转头望了望柳静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柳兄,从我们一见面就发现,你的眼眸每时每刻都注视着钟四姑娘的一举一动,而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感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我想,看出来的决不止我一个。” 第四二四回 柳静言的师父 第四二四回柳静言的师父 “我......”柳静言低下头,脸居然有些红了。 “正是,”康乐坚定地道:“爱就是爱,没有什么可脸红的,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柳兄,你不必如此,”纪游扬道:“该爱就爱该恨就恨,这才是真汉子!” “对,”叶开大笑,举起酒杯:“为我们这四个真汉子干一杯!” “干十杯。”纪游扬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叶开手中的酒杯。 “好,”叶开再笑:“不干十杯我不依你。” 纪游扬也笑道:“十杯就十杯!来呀,谁怕谁?” 柳静言也道:“我陪你们十杯。” 康乐也忙道:“我也干十杯。” “干!”四人举杯大笑。 天明后,龙靖等又上路了,他们没有一定的去处,又不急着赶路,只是游山玩水。龙靖本来以为一定会受到魔教的袭击,但这一天却很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晚饭后,大家正说各自散去,大堂外走进来一人,身穿一件污淖不堪的布衣,腰间却悬了一把古色斑斓的窄剑。 龙靖、纪游扬、钟梦双等不由心中一动,仔细打量,才发现他虽然乱发遮脸,但脸庞清瘦,须发皆白,三络长须随风微动,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四下一扫,发出令人心悸的冷电寒芒。 纪游扬与叶开对望一眼,二人江湖经验丰富,对武林典故也熟悉,虽发觉此人不同凡响,但一时间却没有想起此人是谁。 那人望了望四周,轻咳一声,又转身走了。 柳静言一见了那人就站起来,这时见他走了,忙跟着出去,口中道:“纪兄,小弟有点事情,去去就来。” 叶开忙要叫他,被纪游扬阻止了。 叶开道:“纪兄,为什么不让我叫他?那人形迹可疑,柳兄跟去只怕会吃亏。” 纪游扬道:“难道你没看出来,他是认识那人的。” “那人看上去污淖不堪,挺恶心的,”钟玉双皱紧了秀眉,道:“柳大哥怎么会认识他?” “就是嘛,”丁珰接口道:“我真搞不懂他是怎样分辨他的头发和胡子的?他吃饭的时候会不会找不到嘴巴?” 苏飞雨娇笑道:“丁姐姐,我想他吃饭的时候会把头发束起来的。” “他要把头发束起来时,”丁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却又接着问了一句:“会不会把胡子也束在一起呢?” “扑哧,”钟梦双笑道:“你可真会替他担心。” 丁珰道:“我才不愿意替他担心呢,不过说来玩罢了。” 龙靖皱眉道:“小妹不要说笑了。”他望了望纪游扬、叶开道:“我看这个人形迹可疑,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今晚大家千万注意,特别是小宝、小妹、大同、碧月四个。” 他望了望大家,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这样,霜儿,碧月不会武功,就让她和你一起睡,钟三姑娘和苏姑娘一起住,莫兄、包兄,你们分别和大同、小宝一起睡一间房,二妹,你和小妹一起睡,好吗?”04.08. 丁珰喜道:“好呀,燕姐姐!”她走到江燕身边,拉了她的手道:“当初大哥第一次说起姐姐,说姐姐只比我大两个月,我就在想,我一定会和姐姐成为最好的姐妹。” 麦小宝笑道:“叮叮当当,你不是说你和白姑娘是最好的姐妹么?” “难道好姐妹只许有一个么?”丁珰立即反唇相讥:“我不但和霜姐姐、燕姐姐,还有梦双姐姐、玉双姐姐、飞雨妹妹、碧月妹妹都是最好的姐妹呢。” 江燕笑着搂了她的肩:“是,我们都是好姐妹。” 大家都笑了。 一夜无事,柳静言却一夜未回。 钟玉双担心地道:“柳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吧?纪大哥、卢大哥,我们却找一找吧。” “四妹,”钟梦双道:“你要想上哪儿去找?一点头绪也没有,再等等吧,说不定柳大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是啊,玉双姐姐,你别急,”冰霜也道:“柳大哥绝不会有事的。” 大家在大堂吃完早饭,还是不见柳静言的影子,正商量怎么去找,一个伙计进来,问掌柜:“掌柜的,你们店里是不是住了一位名字叫钟玉双的姑娘?” 钟玉双一听,忙奔过去,道:“这位大哥,我就是钟玉双,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伙计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有位大爷叫小的把这个交给姑娘。” “多谢!”钟玉双飞快地接过信来,迫不急待地展开来,只见上面寥寥地写着几句: “玉双,家师有命,暂时随家师而去,不辞而别,万望 见谅! 柳静言匆笔” 钟梦双也早走过来,对那伙计道:“这位大哥,多谢你送信来。”她递给他几枚铜板:“辛苦你了,这点小意思,打点酒喝。” “姑娘,那位大爷已经给了小的银子,”小伙计道:“小的不敢再收姑娘的钱了。” 钟梦双见他老实不贪财,便拉住他的手,把铜钱放在他手心上,笑道:“那位大爷给的是大爷给的,这个你也收下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小伙计低头弯腰,捧了铜钱,满心欢喜地走了。 钟玉双将信递给姐姐看了,钟梦双对众人道:“大家不用担心柳大哥了,那个老人是他的师父,他师父有事情,柳大哥跟着他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冰霜皱了皱眉,问:“这是不是柳大哥写的呢?” “霜儿,”龙靖道:“你担心什么?” “你忘了?”冰霜道:“上次不是魔教的人传了假信给你,让你跑了一趟太湖吗?” 龙靖道:“上次他们并不是要让我去太湖,只不过想让我离开扬州,免得花想容接近我们的时候,被花蕊寒知道。” 冰霜笑了笑,向钟玉双道:“玉双姐姐,你能认识柳大哥的字吗?” 钟玉双肯定地道:“这是柳大哥的字迹,我能认出来,绝不会错。” 龙靖道:“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纪游扬问:“卢兄弟,我们上路吗?” “无所谓。” 第四二五回 游戏 四三明月有情徒添惆怅 玉女无心含悲暂别 第四二五回游戏 临州。 卢府一连热闹了好多天,卢母寿日的正日子已经过了几天了,大多数宾客都走了,不过仍然还有许多客人留在卢府,其中就有最尊贵的客人,皇上御派的恭亲小王爷杰书。 恭亲小王爷在卢府的这些日子,卢母、卢峰、卢夫人等等上上下下的人都尽可能的想方设法让小王爷满意,虽然小王爷非常平易近人,也从来不做过多的要求,还让卢母等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特别陪伴他。 这天,小王爷本来想在房中静静的休息休息,但心里就是静不下来,他坐在案前一张非常舒服的椅子上,面前摊开一册书,不过,他根本没有办法看,因为翻了好多页,他一个字也不知道是写的什么。推开书,取了一张纸,提着笔,望着空白的纸好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画什么。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似乎每一件事都很无聊,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 他长叹一声,抬头看看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照在树梢上,绿绿的叶片闪着耀眼的光芒,微风阵阵,送来一缕缕幽幽的花香和一阵阵清脆的鸟鸣。 他心情松弛下来,不由信步走出房门,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合着淡淡的花香通过鼻腔进入心肺,带来一阵甜蜜的感觉。他微微笑了,轻轻闭上眼睛,很享受微风吹拂着脸庞的感觉。 他的近身小厮们忙跑过来,躬身道:“小王爷!” 小王爷睁眼望了望他们,皱眉道:“我又不去哪儿,就在这里随便走走,你们不用跟着了,下去吧。” “是。”小厮们只好躬身后退两步。 小王爷转头见一旁有个卢府丫鬟,便笑道:“你过来。” 那丫鬟忙赶过来,施礼道:“小王爷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你们府上的花园很大很美,”小王爷道:“那天随卢老夫人、卢大人游览了一下,给小王的印象很深。今日风和日丽,小王想去走走看看,你带小王进园子里去吧。” “是,小王爷!”那丫鬟忙道:“奴婢这就带您进去,不过,小王爷,让奴婢去通知老夫人、夫人来陪伴小王爷游览吧。” “不用了,”小王爷道:“小王正想一个人走走。” “那么,小王爷请随奴婢这边走,”那丫鬟忙领着小王爷要进房间,“从小王爷的房间后门出去,走内角门进花园很近的。小王爷,从这里过去,好不好?” “好,你带路吧。”小王爷道。 “是。”那丫鬟领着小王爷走来,一会儿就进了内角门,那丫鬟又笑道:“小王爷,您看,从这儿向左走,过去就是大门,那儿有一座翠屏山,山上有小径通朱栏百折板桥,那边有怡红院、妙莲花池、梅林、竹林、翡翠馆等,”她指了指右前方,“那儿是一个芍药圃,前面是花圃和草地。这个季节花最多,小王爷要不要去看一看?” “好,先去看看花。” 那丫鬟领着小王爷边走边看,转过圆形的芍药圃,就听到那边花圃的草地上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小王爷对那丫鬟道:“你先回去吧,小王想一个人随便走走。” 那丫鬟应了一声,自回去不提。 小王爷向那笑声传来之处走去,只见那边草地上有一群孩子在玩游戏,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看了好一会儿,孩子们欢快的身影、轻灵的动作、清脆的笑声深深地打动了他,触动了他心灵深处的童真,不由自主地越走越近,来到他们面前。 孩子们见了他忙停止了游戏,恭恭敬敬地叫:“小王爷!” 他高兴地问:“你们这是玩的什么游戏?能告诉我吗?” 十岁的雅韵道:“这叫‘老鹰捉小鸡’,我们经常玩的,小王爷难道从来没有玩过吗?” “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么有趣的游戏,”小王爷兴致更浓,望着他们道:“你们经常玩吗?那么你们教教我,好吗?” 雅韵望了一眼十一岁的静培和十岁多的静语,再望了望小王爷,笑道:“你真的从来没有玩过吗?要教你可以,不过,小王爷,你也要来参加吗?” 小王爷望着他们点点头,笑道:“我正有此意。” 静培忙道:“那好,小王爷,你来做老鹰吧,我做母鸡,他们就全是小鸡了。快点,大妹、二妹、三妹,四弟、五弟、六弟,你们全部到我后面去。” 雅韵、雅轩、雅婷和静语、静言、静秋六个孩子纷纷跑到了静培背后,一个拉着一个身后的衣带连成了一串。 静培展开了双臂,向小王爷道:“小王爷,这游戏很简单的,你要从我面前绕过去,抓住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就把他拉到一边去,那就表示你抓到了一只小鸡,放到你家里去了。如果全部抓住了,就算你胜利了,因为你吃掉了每一只小鸡,明白了吗?” “好,我明白了,”小王爷饶有兴趣地点点头,笑道:“那么开始了。” “开始!”静培展开双臂拦住小王爷,小王爷左奔右跑,想冲过去,但是,他对游戏既不熟悉又无经验,静培虽然年少,却左拦右阻,显然是此中高手,挡得他根本没有办法冲过去。 小王爷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跑一会儿停,他的动作看起来又笨拙又滑稽,让孩子们见了笑个不停。 孩子们又笑又闹,跟着静培突左突右、又奔又跑,小王爷也开心地大笑着,追逐奔跑。 六岁多的雅婷笑得跑不动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她一放手,那一大串人就断了节,在她后面的静秋、静言、静语赶忙奔过去,跑到雅轩后面去拉住她的衣带再接起来。 小王爷飞快地窜过来,一把拉住雅婷,笑道:“算不算捉住了你呀?” “算的,小王爷。”雅轩在一边忙道:“再来!再来!” “好。”小王爷抱起雅婷走到一边,道:“你揉揉肚子歇一会儿,让我再去捉一个来给你作伴。”说着,他将雅婷放在一边的草地上,转身又去了。 这次几个孩子大一些,奔跑速度也快,他好一会儿也没有抓到一个。 第四二六回 请你叫我的名字 第四二六回请你叫我的名字 大家正笑得最开心、最欢畅,笑声也最清脆、最响亮的时候,从暖房那边转出几个人来,见此情景,其中一个人忙喊:“静培、静语,你们还不快停下来。” 大家忙止了笑,停下,向来人望去,来的是翠娥、凤琴和邵素兰三人。 原来,邵素兰虽然是凤琴的晚辈,论年龄只比她小两岁,二人朝夕相处了十多天,已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这天二人去找翠娥,翠娥忙了好久,才和她们一起到花园来玩。04.10. 这里,翠娥三人走过来,先向小王爷行礼问安:“给小王爷请安了。” 小王爷笑了笑:“免了吧。” 静培、静语、雅韵等忙恭恭敬敬地叫:“小姑姑、琴姑姑、大表姐。” 翠娥微蹙秀眉,望着他们,微微含了责备的口气道:“你们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了,竟然敢这样对小王爷放肆无礼。” 静培等低下头不敢说话。 小王爷忙道:“别说他们了,是我要和他们玩的。” “小王爷,”翠娥望着小王爷道:“您别袒护他们,您贵为小王爷,他们本就不该对您无礼。” “他们并没有对我无礼,”小王爷忍不住分辨道:“我和他们玩得很开心,真的。从小人人都视我为小王爷,都非常尊敬我,可是,”他望着翠娥,不知为何,他心中对她的礼貌有些生气,对她的尊敬也有些生气,“却没有人陪我玩耍,长了二十二年,我居然不懂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居然没有玩过这种小孩子玩的游戏。” 翠娥望着他,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小王爷也望着她,吐出一口气,心里微微轻叹一声,暗暗咬了咬牙,然后拉过雅轩、雅婷,蹲下身子,对她们道:“别怕,你小姑姑不会再说你们了,”他又站直身子,环视着大家,笑了笑道:“好了,你们都去玩吧。” 孩子们都乖乖地站着不动。 小王爷见了,再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如果我不走,你们也不会再开心的玩了。”说着,他迎视着翠娥,又道:“翠娥小姐,我想在园子里走走,又怕迷路,你能不能陪我走走?” 翠娥忙避开他的眼光,还未曾说话。 凤琴立即道:“好,翠娥姐姐,你陪小王爷四处看看吧。小王爷,”她转向小王爷笑了笑:“凤琴就不陪您了。” 小王爷含笑点点头。 翠娥陪着小王爷向东走了一会儿,转向北,过了逍遥桥,前面是一片芦苇地,那儿有一道长廊将芦雪村与秋水亭相连。 二人走进建在水边的秋水亭,翠娥道:“小王爷,这里可以观水,瞧,”她抬手一指,“水从那边的听涛桥下流过来,那听涛桥是座闸桥,如果在桥上观水,水势太急、水声太大,而在这里观水,就可见流水一泻而下,哄鸣阵阵,犹如大海波涛。” 小王爷看了好久,才喜道:“这里果然是观水的绝佳妙处。这园子里似乎每一座桥、每一处亭楼都是为了观景而设,真可谓是巧夺天工、美不胜收呀。” 翠娥笑了笑:“这里的一切又怎比得上恭亲王府内的一景一致。” 小王爷回头望着她,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研究什么。 翠娥垂下双眸,微微转了一下身,故作轻松地道:“小王爷,我引您到那边桥上去看看吧,而且,东北这一带只有听涛桥可以过河。”她说着,轻移莲步向亭外面走去,口中边道:“这亭子建在水中,有长廊通岸。” 翠娥走在前面,小王爷默默地跟在后面,上了岸,沿岸边向东北方缓缓而行,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走上听涛桥。 小王爷扶着桥栏,低头望着桥闸下的水哗哗哗地流过,翠娥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说。良久,小王爷又转身来到桥的另一边,这边流水被闸拦住,水流平缓,却不知从何处流来,不由问道:“翠娥小姐,这水是哪里流来的?有这么大的水量么?” “这是从东北方的山里引来的一股活水,”翠娥也来到他身边,指着前方流来的水,道:“水到前边一百米处开了一条口子,引了一道小溪,开沟仅尺余,向南流过芦苇滩,转向西,又总汇流进湖里,就是我们刚才来的逍遥桥下那股水了。” “原来如此,”小王爷笑道:“好精致的法子。” 二人下了桥,几十米的地方,河水在这里有一个弯,水势平缓了,岸边停着两只大游船和三只采莲船,顺着岸边弯向西南走了一会儿,岸边有一座小小的二层阁楼。 翠娥道:“小王爷,您看,这阁楼我们叫它望霞阁,因为它的东面望去,正对听涛桥,太阳出来以前,登上楼去看日出最好。小王爷要不要上去瞧瞧?” “不用了,”小王爷道:“这时候太阳已照到头顶了,还怎么看日出?” 翠娥笑了,道:“也是。如果小王爷有兴趣看日出,明早我叫人早点收拾准备好了,再请小王爷登楼观日。” 小王爷听了,喜道:“一言为定!” 翠娥见他如此兴奋,怎么也不好意思说不了,于是淡淡笑了笑道:“如此,我一会儿就去吩咐人准备一切,明早来请小王爷。” 小王爷微蹙了俊眉,望着她看了好半天,低声道:“翠娥小姐,我想请求你一件事,好吗?” 翠娥道:“小王爷有什么事请只管吩咐好了。” “我能不能请你不要叫我小王爷,”小王爷道:“我的名字叫作杰书,请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可是,小王爷,这......”翠娥忙道:“这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小王爷急道:“一个人取一个名字,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吗。从小,除了父母和太后、皇上,人人都叫我小王爷,叫得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况且,我已经将你看作是朋友了,你说朋友之间是不是不该太客气。翠娥小姐,”他真诚地、恳切地、温柔地望着她,“如果我请求你呢?”他的语气充满了无限柔情和乞求的韵味。 翠娥不安地避开他的目光,轻轻地道:“小王爷,请你不要为难我吧。” “难道‘杰书’两个字真的很难叫吗?”小王爷心里有些烦噪,闷声说道。 翠娥不吱声,低头向前走。 第四二七回 明月有情徒怅惘 第四二七回明月有情徒怅惘 小王爷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然后,他突然跑到她面前站住,深深地望着她,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狼狈的沮丧和苦恼的、自责的情绪,他的声音竞微微发颤:“抱歉,翠娥小姐,我不该对你那样,不该那么勉强你,我......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他的声音低柔:“好吗?” 翠娥有些惊愕地张大了眼睛,默默地凝视着他,耳畔响着他低柔的话语,她不太清楚他说了一些什么,只觉得心神有一阵恍惚。 “你......”她的沉默使他觉得心中掠过一阵痉挛,抽搐得浑身痛楚。他咬咬牙,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紧张地、不太相信似的问:“你不肯原谅我,是吗?” “不!”翠娥似乎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忙道:“没有什么需要原谅的。” “哦!”他微微展开了眉头,如释重负地透了口气,眉梢眼底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就好。多谢你!”04.11. 她望了一眼他喜悦的面容,那笑容看起来虽是淡淡的,却显得那么迷人,她心里不由掠过一丝不安,更有一股淡淡的难解的忧郁,她暗叹一声。 抬头四望,想找几句话来打破这份尴尬:“你看,这排柳堤有六七百米长,”她望着河岸边的垂柳,道:“站在岸上只觉置身于一片翠绿的丝帘之中,而如果坐船在水中看来,这一片垂柳倒映水中,相辅相映,更觉其美无比。” 他默默地、深深地望着她,只见她看着池面,伸手无意地拉住一枝柳条,双手反复轻柔地搓揉着那嫩嫩的柳梢,然后又放开了,让它随势荡来荡去。她的步履婀娜轻盈、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走着,那神情、那举止,衬着蓝天、白云、阳光、湖水和垂柳,简直是一幅动人心扉的图画。 他呆呆地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用全心灵去捕捉这份神奇的、令人目眩神迷的、也从未感受过的美! 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口中仍然仔细地为他讲述着什么,好一会儿,她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才发现他的神色有些不一般,忙问:“小王爷,你怎么啦?没事吧?” “哦!”小王爷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轻叹吟道: “慧质胜幽兰,摇曳空山, 明月有情徒怅惘; 卿云灿银海,漂浮天际, 瑶池无路漫低回。” 吟罢,他深情无限地凝望着她,心里竞激动得难以自禁。 她望了望他,避开他深情而温柔的眼眸,低下头去。然而他低柔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依然回响在她耳边,她知道这首词是他特意为她而作,她也很明白诗句中字里行间所包含的情义,更明白他对她所流露的一片深情,无奈她现在根本不愿意想别的事情,更不想接受这份感情。于是,她沉默了。 面对着她的沉默,他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去想她心中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他很想问一问,是不是在她心目中根本没有一点点他的位置。但他又不敢问,怕那是真的。 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深情,发出长长的、无奈的叹息,转头望去,见一所清凉瓦房,一色水磨砖墙、清瓦花堵。他念着门楣上的字:“‘寒香庭’!这是你住的院子?”侧脸望着她问,“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翠娥点头道:“小王爷请进。”她有些庆幸他的话阻断了他那欲诉的深情以及她无法接受他感情的无奈。 小王爷听了她的称呼,只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了两步,突道:“对了,不好意思,我忘了,女子的闺房是不可以随便进的,我进去会不会不方便?” 翠娥笑了,道:“小王爷太客气,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快走两步,推开院门:“小王爷请进!”04.12 小王爷跨进门来,突迎面突出插天的大玲珑山石来,四面群绕着各式各样石块,竞把里面所有房舍悉皆遮住,而且一株花木也无,只见许多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巅、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或如翠带飘飘、或如金绳盘屈;或实若丹砂、或花若金桂,味芳气馥,非花香之可比。 小王爷笑赞道:“好精巧的想法!好雅致的布局!难为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异草雅而不俗,正可匹配小姐。” 翠娥微微红了脸道:“小王爷说笑了,我哪里能够比它们之万一。” 小王爷也不和她争辩,只问:“这些异草小姐可认得全么?” “大多认识,有些不识。”翠娥道:“可否请小王爷指点?” 小王爷笑了笑,道:“我平时没事时常爱翻翻书,书中常记有许多仙藤异草,并都绘有图形文字,也认得了许多,只是还有几种没见过实物,今日这里倒有两三种,真的让我开了眼界。你瞧,” 他一样一样地、慢慢地指给她看:“这种是最普通的薜荔藤萝,那香的是杜若蘅芜,那种是苣兰,这种是清葛,那种是金盏草;那红的自然是紫芸、绿的是青芷。” “想来《离骚》、《文选》等等书中所有的那些异草,也有叫作什么藿荨的,有叫什么纶组紫绛的,也有石矾、水松、扶留等样,又有叫什么绿荑的,还有什么丹椒、蘼芙、凤莲等等,这里大多都有。瞧,这种藿荨,还有这种绿荑和石矾,我今日都是第一次见,真让我长了见识了。” 翠娥一面听着,一面引他沿两边的超手游廊走来,小王爷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更显清雅。 翠娥边走边叫:“瑞珠!” 没人回答,她又叫:“宝珠!香菱!” 好一阵,才从屋后转出一个老妇人,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翠娥见是本院内的老仆妇,平时只负责看守门户的,便道:“没什么事了,你去吧。” 原来,翠娥出门的时候吩咐瑞珠去卢夫人房中送东西,想是她还没有回来,而其他小丫鬟们见翠娥出门了,料着没有什么事,也都溜出去玩去了,那料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四二八回 寒香庭的斗寒图 第四二八回寒香庭的斗寒图 翠娥将小王爷让进房里,请坐了,抱歉地笑道:“小王爷,真对不起,丫头们也不知跑哪儿玩去了,您请稍坐,我去为您泡茶。” “你不用忙了,”小王爷忙道:“我也不渴。” 但翠娥已转身去了。 小王爷坐在哪儿,四面一望,只见南面临窗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一个大大的汝窑花囊,插了满满的一囊拳头般大的玫瑰花;西墙设了半幅墙的架子柜,大小形状不同的格子上放满了书和摆设;北墙上当中挂了一大幅米襄阳的《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 “烟雨闲骨骼,泉石野生涯”; 东边有扇门,垂着珠帘,他心知里面是卧室,便不再看,转眼见那门旁的墙上也挂了幅《斗寒图》,笔墨却太生,不认得是谁的手迹。 于是站起身来走近前去细看,才见上面画的是漫天大雪,一株寒梅傲立于风雪之中,那苍劲有力的枝干,那鲜红如血的花朵,带着一份动人心弦的艳丽,映着白雪,显得那么眩目,那么明亮。 小王爷暗赞一声,以为是翠娥手迹,心中显出一丝惊奇,目光搜寻着什么,然后落在下款处,那儿写着几个字:“弟龙靖绘于光宗一十二年腊月”。他见了落款,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象翠娥小姐那样纤柔的女子怎画得出那份苍劲。04.17. 这时,翠娥捧了一只描金茶盘进来,边道:“小王爷,让您久等了,请喝茶。”她将茶放在几上,见他在看那幅“斗寒图”,不由笑道:“那是阿靖画的,让小王爷见笑了。”说着,她也走过来,注视着那幅图。 “他画得很好,”小王爷道:“我在京里时,他高中状元,我还见过他,当时就想,他那么年轻,才学却非我等可比。今日更知他书画也是非同一般,令人佩服。” 翠娥道:“不止书画,琴棋音律、诗词歌赋他都是很精通的,”只要说起龙靖,她心里就充满了敬佩,眼底流转着喜悦的光彩:“以前,他只要写了一首诗词都会拿来给我看,还要我替他润色修饰,其实,”她低转着目光,掩饰不住心里的崇拜和喜悦,“我哪里比得上他。” 主题曲歌声起。04.18. 小王爷望着她那焕发着璀璨光彩的脸庞,不由心中一动:从没看过如此美丽、如此动人、如此绽放着光华的女子! 他只觉得一阵深深的心痛,是的,心痛!他从未感觉如此心痛过,因为他明白她的光华是为谁而发,他暗叹一声,无奈地在心底挣扎。 不管她的光华是为谁而发,在他眼里,她始终是那么美丽、动人的女子!可是,她的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小王爷,一个高贵而无法亲近的贵客,一个陌生而无关的人。 他咬咬牙,想到他在她心目中根本不值一提,不由生气。 他吐出一口气,更生气了,然而,他悄眼看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注意他,她的思想、她的注意力和全身心都在那幅“斗寒图”上,她紧盯着那幅图,似乎想研究出什么,又似乎想把它吞进肚子里,更似乎想钻进那幅画里,与它同在。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想那作画之人。想到这儿,他不由更生气了,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乎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牵扯着他的神经,他长叹一声,心里有一阵冲动,真想扯下那幅画,把它撕个粉碎,最好再来一把火烧个干净,再来一阵大风吹个灰飞烟灭。 他无奈地、深深地长叹,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想也不能想,那也不过是一闪之间的、淡淡的一丝念头,转眼就过去了,没有在他心上脑海里留下任何一点点痕迹。 从来不知道,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让他这么牵挂、这么在乎、这么放舍不下!然而,面对着她,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黑了。 小王爷躺在华丽柔软的大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想着这些天的一切,想着那令人心神浮荡的眼眸,依稀仿佛,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黑亮亮的眼珠,细嫩白皙的皮肤,婀娜的身姿,亭亭玉立,象黎明前天际的第一缕曙光,幽柔中绽放着亮丽,清雅中透露着灵慧。 他从小生活在皇亲之家,看多了雍容华美的贵妇人,看多了锦衣玉食的少奶奶,也看多了打扮得珠光宝气、花枝招展、粉香袭人的王公小姐,这些女子都不曾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也从不曾令他心神浮荡,更不曾使他朝思暮想、废寝忘食、魂牵梦绕、难以自禁。而这个幽柔、清雅的女孩,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心,使他那么心动,又是那么心痛。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心动了,只要心动了,他就不在乎是不是心痛,只要她能了解他这份情意,他就会开心了。 然而,这一切她似乎一点也不知道。 哦!天啦!她真的不知道吗?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她对他热忱却不亲切,他觉得她始终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君王,而非是平等的朋友。 可是,他却已经在一日比一日更深切的渴望中快要爆炸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灵性、如此典雅、如此飘逸、如此脱俗、如此楚楚动人的女子!他快要疯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觉得自己完全不象自己了。 想到他在卢府已住了十多天了,而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她一切!告诉她他的心意,告诉她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告诉她他对她那永远不会改变的深情! 歌声止。 第二天一早,四更天的时候,翠娥就准备好了一切,如约来请小王爷观日出。 第四二九回 观日出 第四二九回观日出 小王爷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他的近身小厮小山子走到床前,轻轻道:“小王爷!小王爷,南宫小姐来了。” 小王爷在小山子叫醒他的第一秒时,很想生气,但“南宫小姐”四个字传入他耳朵,立即烟消云散、心花怒放了,忙道:“真的?” “是,”小山子笑道:“南宫小姐亲自来请小王爷观日出。” 小王爷一下子坐起来,道:“小山子,快点,给我梳洗。快点!”一边下了床,一边就忙忙的要衣服穿戴,一边又吩咐小厮:“请南宫小姐稍等一会儿。” 三四个小厮围着小王爷,为他穿戴、梳洗。 不久,小王爷走出来,见翠娥带着几个丫鬟在外间等着,忙笑道:“不好意思,翠娥小姐,让你久等了。” 翠娥忙道:“是翠娥不好,这么早吵醒小王爷了。” “怎么怪你呢,”小王爷道:“是我要观日出的呀,我们快点去吧。” 两个丫鬟在前面打着灯笼,小王爷的四个小厮在后面跟着,翠娥陪着小王爷进了园子,穿门过桥,到了望霞阁,已有丫鬟仆妇准备好了点心、茶水等等。 二人直接上了楼,坐下聊了一会儿,只见东方的天空就出现一点点鱼肚白,翠娥忙起身,道:“小王爷,您看,太阳要升起来了。”说着,她已走到栏杆边,小王爷也跟着她走过来,凭栏瞭望。 这阁楼的二楼,四周都是围栏,东边正对听涛桥,从这里望去,只见天空那一点点鱼肚白越来越亮、越来越亮,霞光渐渐染红了天空,亮晶晶的太阳露出了一点点边,接着,那点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个巨大的火球喷射而出,耀眼夺目。 小王爷并没有看那日出的天空,而是一直一眨不眨地望着身边的翠娥,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东方的天空,双眼闪闪生辉,嘴角带着笑,随着太阳的升起,她的脸上仿佛也镀上了一层金边,她不由由衷地笑道:“真美呀!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么美的日出了。” 小王爷心里深深一动,觉得她那形象、她那神韵、她那语气都美到了极致,不由也道:“是呀,真美呀!” 翠娥转过头来,笑道;“小王爷,您也会常常看日出吗?” 小王爷望着她:“日出虽美,离了你就平淡无味了。” 翠娥听了,才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不由脸颊飞红,心里怦然一动,忙低下头去,心儿砰砰狂跳,不知该说什么了。 小王爷望着她绯红的脸,羞垂的头,也是心跳不已,有一丝冲动,好想把她搂进怀里,却硬生生的忍住了,忙道:“翠娥小姐,进去坐一坐吧。” 二人进到里面,小王爷在桌子旁坐下,瑞珠端了饮品来,翠娥接过来,亲手捧了放在小王爷面前,道:“小王爷,起来得早,这时候可能饿了,吃一些点心吧。” 小王爷见是一碗银耳莲子羹,桌子上还准备有几碟小点心。他笑了笑道:“翠娥小姐,你也坐下吧。” 翠娥笑道:“翠娥不敢,小王爷您请用吧。” 小王爷抬头望着她道:“我一个人没有胃口,你陪我吃吧。”见她似乎面有难色,又赶紧加了一句:“算我求你,陪我,好吗?” 翠娥望了望他,犹豫着,但见他满脸渴望的样子,心里就是硬不起心肠来,微低了头,走到他对面坐下。 小王爷见她坐了,立即喜形于色,对瑞珠道:“给你们小姐也来一碗。” “是。”瑞珠应了,片刻就有丫鬟又端了一碗上来放在翠娥面前,宝珠给她加了一副碗筷。 小王爷亲自挟了一块点心放在翠娥面前的碟子里,道:“翠娥小姐,你不要拘束,慢慢吃。” 翠娥道:“是。” 二人一起慢慢吃完早点,丫鬟、小厮们伺候漱了口、洗了手,才下了楼来。 小王爷又借口要游览园中景致,请翠娥相陪。他吩咐自己的小厮回去,也没要丫鬟跟着,翠娥却故意让瑞珠、宝珠跟着伺候。 二人游览了不少地方,走在梅林中,小王爷终于忍不住道:“翠娥小姐,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翠娥笑了笑道:“小王爷请讲。” “我......我想......”小王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望着她,那样急迫而热切,带着那么强烈的一种渴望的神情痴痴地望着她。 翠娥被他看得脸庞发热,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我......”他咬紧牙关、磨牙齿,就是说不出来。他真恨自己,很简单的一句话:我喜欢你!可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转动着眼珠,想着怎样开口,但却心乱如麻,偏偏嘴里又吐不出一个字。从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木讷、这么口拙?他想起皇上还常常夸他口齿伶俐、应变能力强。 也是,平日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大场面,还是面对什么特别难缠的人物,他决不会心慌意乱、呆口木讷、说不出一句话来。无论是多难应付的场面,无论是多难缠的人,只要有他在,他总是口若悬河、摆事实讲道理、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很快就会说得对方心悦诚服、赞叹不已,什么事情就都处理好了。 所以皇上对他总是另眼相看,常常带他在身边,会见来访的各国君王和使臣。可是,今天,面对着她,他却怎么一句话都不会说了呢? 翠娥发现他神色紧张、心跳加速,自己也不由绯红了脸一阵心跳。 他转头望着她,突然对自己生出一份强烈的怒气,他怎么会弄得这么惨兮兮的!这个女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她仅仅是脱俗一点而已,仅仅是与众不同一点而已,仅仅是有种遗世独立的飘逸而已,仅仅是有对深幽如梦的眼眸而已......噢!他咬咬嘴唇,在心里暗骂自己,见鬼!他早就被这些“仅仅”抓得牢牢的了。 唉!人呀,你若不多情,又怎知多情苦! 杰书,他暗叫着自己的名字,你是呆瓜,你是笨蛋,你是蠢才......你竞会让自己陷进这样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你完了!你没救了!你明明知道相思苦,却偏偏还是对她这么牵肠挂肚、放舍不下、欲罢不能,你这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唉!然而,他却宁愿承受这份苦!04.26. 第四三O回 小王爷的表白 第四三o回小王爷的表白 他瞪视着她:只见她穿一件蓝如晴天的衫子,衣边镶着纯黄得令人心爱心疼的沿边,秀灵得如一滴晨露,刚刚自碧绿的荷叶上滚落下来。两道淡淡的弯眉,一双晶莹的大眼睛,瓜子脸,衬得她清新迷人,尤其是她的肤色,真如藕粉一般。 他深深吸吸气,真希望从没见过她,真希望这世上根本没有她!那么,他还是他,他还是那个飘逸、潇洒、风度翩翩、令人羡慕的恭亲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恭亲小王爷!决不是现在这个忽悲忽喜、忽呆忽惧的疯子! 她暗叹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什么了,抬起头来刚想说什么,忽然想到身后的丫鬟,忙回头对她们道:“瑞珠、宝珠,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瑞珠、宝珠应了一声,去了。 歌声尾音结束。 他定定地望着她,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王爷,”她润了润嘴唇,突然开了口,轻轻地道:“有些话我真的不想说,请您也不必说了,也请您放开我,别难为我吧。” 他蹙紧了眉头,语气已有些不平稳:“我是否真的很讨厌?” 她忙道:“不!不是!” “那么为什么这么快就拒绝了?”他道:“我是很想很希望也很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是很舒服的事。” 她再接口道:“这不可能,您是恭亲小王爷,年轻、飘逸、潇洒,有很多名门闺秀、王亲贵族之女都等着您去任意挑选......” “但她们不是你,”他瞅着她,眼里的火焰更炽烈了,所有的忧虑和顾忌都飞走了,他坚定地、重重地道:“这一生,我只要定了你,其他不管是什么名门闺秀、王公亲贵之女都比不上你的一丝一毫。” “您说什么!”她急喊,有些激动,心砰砰直跳:“您简直有点莫明其妙!我们彼此之间根本就相识不久、认识也不深,您根本不了解我的情况,您也根本不了解您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只觉得心潮起伏,伸手一下子抓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我从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清楚我在做什么。你听我说,我知道我看起来可能象一个傻瓜,我知道我鲁莽而无礼,我也知道我对你而言是个无耻无礼的疯子!可是,你一定要听我说完。” “不要说话,”看到她似乎又想打断他,他忙抬手欲捂她的嘴阻止她,不让她说,自己继续道:“让我告诉你,我有七个姐姐,虽非一母同胞,但也是一个父亲的亲姐弟,不是我自夸,她们都还算得上美丽,每一个人也都有自己不同的优点和长处,也有不同的性格和特点,她们也都很爱我,很照顾我,从小到大,我和她们相处得非常愉快。” “除了她们,还有京城里那些公主、郡主、公侯亲贵的千金、官宦之女,所以我从小就生活在一大群名门闺秀之中,我知道什么是高贵的少妇,知道什么是端庄的淑女;也知道什么是能言善道、落落大方,也知道什么是如花似玉、明眸皓齿;更知道什么是艳光四射、华丽照人。” “在我所有见过的女子中,有的端庄贤淑,有的温柔可人,有的清丽飘逸,有的娇小玲珑,有的楚楚动人,有的英爽俊朗,可她们对我而言只是认识而已。” 他喘了口气,激动得脸也涨红了,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她的手,捏得又用力又沉重:“而你则不同!” 他激动地说着,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情不自禁地说着心底最真实的感受,“认识你和以前所有的感觉都不同。记得第一眼见到你,是我骑在马上向卢府走来,你立在那一大群人之中,穿一身天蓝色的衣衫,明亮的、清爽的颜色,在那一片花红柳绿的颜色中显得那么不俗,而耀眼的阳光直射在你的发际眼底,你显得那么亭亭玉立、纤细修长,飘逸得象天空的白云,清雅得象初生的嫩竹。” “我也知道,”他大大地喘了口气,“仔细看来,你并没有什么夺人的艳丽,你只是与生俱来就有一份清雅脱俗的味道。”他停了停,双眸温柔无限地凝视着她,声音不由轻柔得象轻轻吹拂而过的春风,“我不知道怎样来形容你,这‘味道’二字,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 “这一眼,对我来讲是那么重要,”他继续柔声道:“它深深的震撼了,让我感到了不一样的心情,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意念,于是,我提出要住在卢府。我想,我是安心想要住在这里、安心想要认识你、了解你,也安心想让你认识我、了解我。” “然后,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我想我了解你了,也认清你了。记得那天在你房间里,你和我谈那幅卢公子所作的《斗寒图》,谈卢公子的诗词,你一直那么笑吟吟的,一直那么专注而深情的,一直那么闪着满眼的光彩和喜悦,你真的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无法不被你吸引了,从那时起,我就无法自拔了。” “你可以嘲笑我,可以骂我,可以轻视我,也可以不在乎我......但是,你必须听我说清楚,我已经陷进去了,不管里面是陷阱还是深渊,我已无法自拔了、无法自救了、无法不深陷进去了!”04.28. 她大大一震,惊愕地望着他。 他叹口气,语气更柔:“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发光体,你也无法不让自己不发光不发热,只要这么一点点的光和热,就吸引了我、燃烧了我,烧得我粉身碎骨。” “我知道你会骂我,会嘲笑我,会轻视我,我更轻视我自己,为什么要受你的吸引?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为什么要千方百计、低声下气的出现在你身边,出现在你眼前使你注意我、关心我,哪怕是让我跟你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我笨、我没出息,我恨我自己!”他蹙紧了眉头,眼里却闪着光,让人觉得那么心疼,“恨我为什么要答应皇上来走这一趟,恨那个第一眼见到你的午后,恨我自己那么一念之间想住下来的决定,更恨的是你!” “你不该这样飘然出尘,不该这样充满感性和灵气,不该这样清雅高贵、飘逸脱俗,更不该这样贤淑典雅、善解人意!最最最不该的是用你那对发亮的眼睛来看我......” 第四三一回 不许再叫我小王爷 第四三一回不许再叫我小王爷 她扬着眉,微张着嘴,越听越稀奇,越听越困惑,越听越激动......她的眼眶湿了,视线模糊了,他那强烈的表达方式使她完全招架不住,他那激动的语气和炙热的眼光使她完全昏乱了、迷惑了。 自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她心里从来没有对他有过除敬重以外的一丝一毫的感情,由这十几天的相处中她也深深感受到他是一个彬彬有礼、温和仁慈的谦谦君子。然而,现在他的神情、他的语气都是那么强烈而激动,几乎让她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恭亲小王爷而是另外一个人了。 她凝视着他,不能思想,不能分析了,只是那么瞅着他,一眨不眨地瞅着他,眼里是泪雾迷漫。 “噢,又来了!”他大大的吸了口气,低低地道:“你这样的眼光可以杀掉我!”于是,猝然间,他胸中一热,双手不由用力一拉,就把她拥进了怀里,他的胳膊强而有力,他的胸怀宽阔而温暖,他紧拥着她,心跳不由加速了。 她有几秒钟的思想停顿,使她更加昏乱、更加迷惘、更加不知所措了。然后,她心底深处就有个小声音在叫:南宫翠娥,你在干什么?你忘了阿靖了吗?你忘了你是阿靖的未婚妻吗?你忘了你是什么人了吗?你早已无权再爱与被爱了。 她用力推他,口中低叫:“不!不可以!放开我!”但他的双臂搂得紧紧的,她根本挣扎不脱,只好抬起头来望他。 他双目炯炯,亮得耀眼,问:“为什么?” 她乘他走神,使劲挣扎开来,后退两步站住,喘口气道:“不可以这样的!” “为什么?”他蹙紧眉头,紧紧的盯着她,追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我......”她吞吞吐吐:“您......您是小王爷!” “不要叫我小王爷!”他大叫,怒气冲上心头,忍不住冲口而出地大叫:“我不是什么高贵的小王爷,也不是什么神圣的神灵,你不用对我敬而远之。” 他苦恼地摇摇头,“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很容易就被你这样清雅脱俗的女孩所打动、所吸引得神魂俱醉的男人!一个从来不知爱是什么,也从未曾爱过,而现在却被爱所煎熬着的男人!不要再叫我小王爷!不许再叫我小王爷!” 她有些心慌意乱,脸上也有些微红,望着他的眼光逐渐变得柔柔的、朦朦胧胧的,象是喝了酒,有点儿醺然薄醉的样子。 他看得更心疼,忍不住轻叹一声,低柔地叫了一声:“翠娥!”他的声音竞带着点儿微微震颤。 她的脸更红,低下头不应。 他跨上前两步,又去拉她的手:“翠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还是默然不语。 他那沉重的呼吸让人知道,那“等待”快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煎熟了。 “翠娥!”他提高了一点声音,再叫:“你说一句话,好吗?不要这么沉默不语,不要这么不理不睬,好吗?不要这样子折磨我,不要再这样子让我煎熬下去,好吗?”他用双手捧起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翠娥,抬起头来看着我,好吗?” 她被动地抬起头来望着他,只是那么默默地、幽幽地、深深地、沉沉地望着他,还是一个字也不说。04.29. 那眼光看得他心都碎了,咬咬牙,他内心深处有一阵冲动,好想把她拥进怀里,好想搂紧她娇柔的身躯,好想亲吻她那微颤而红润的樱唇,他深切而含情地凝视着她,眼光也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朦胧、越来越迷惑。 他慢慢的、缓缓的低下头,她似乎被催眠了一般,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光柔柔的、亮亮的、那眼珠闪闪的象浸在水中的宝石,他的唇一点一点地移下来,就在他的唇尚未碰着她的唇时,突听到远处有人在高声呼喊:“南宫小姐!南宫小姐!” 二人俱是一震,忙放开相握的手,各自后退两步,忙寻声望去,只见林中小径上跑来一人,是卢夫人的丫鬟银萍。 银萍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对着二人行礼:“奴婢给小王爷请安!” 小王爷心里正在埋怨这丫鬟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紧要关头来扰乱了二人的心情,恨不得扇她两巴掌,不过见她上前请安,也不能发火,便道:“你找小王?” “不!小王爷,”银萍喘了口气,道:“奴婢是来找南宫小姐的。” “找我?”翠娥忙道:“有什么事吗?是婶婶找我吗?” 银萍摇摇头,再喘了喘口气,笑嘻嘻地道:“是老夫人让请小姐。奴婢到寒香庭,瑞珠妹妹说小姐在梅林一带,奴婢就找来了。小姐,”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又喘了喘才道:“你快点去吧,少爷又有书信带回来了,大家都在老夫人房里看呢。” 翠娥一听龙靖有书信捎回来,不由立即喜上眉梢,声音也止不住充满了狂喜:“真的?” 银萍笑了笑道:“当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骗小姐。” 翠娥听了,心里霎时一阵震动,反而没有思想、行动了。 “翠娥,”小王爷忙对她道:“来,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嗯。”翠娥微应了一声,忙忙地向前赶。 三人才走到卢母上房的后面,就听见房里笑声不断,忙转过大照壁进去,果然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卢母见小王爷也来了,忙起身相迎,又要拜下去。 小王爷忙急走几步,扶住卢母道:“老夫人免礼,请坐吧。” 卢母请小王爷上座坐了,才在一旁坐下相陪,其余的卢峰、卢夫人、仲康、丹枫等等都站着。 小王爷道:“老夫人,你们大家不要拘束才好,我因为听见说卢公子有书信回来,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卢母忙道:“丹枫、凤琴,拿上来。” 丹枫捧了一个小匣子,凤琴捧了一卷纸上来。 卢母向小王爷道:“小王爷请看,这是臣孙送给老身的寿礼,这幅是他亲手画的画儿。” 凤琴展开那幅画。 小王爷突道:“翠娥,你也还没有看到过,就过来一起看吧。” 翠娥早忍不住想看,听了忙走过去。 只见那画上简简单单的画着一行大雁,下方是几支芦苇随风摇曳,右上角题着“归雁”二字,左下角写了两行小字:“不孝孙龙靖绘于光宗一十六年六月初九日夜” 翠娥望着那两行小字,不由鼻子发酸眼眶发热,她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第四三二回 与众不同的美 第四三二回与众不同的美 小王爷看完了画,又看丹枫手上的小匣子里面的“翠玉白菜”,他拿起来看了又看,忍不住赞道:“这件小玩意很有意思,雕工也不错。老夫人,收到这份寿礼很开心吧。” 卢母忙笑道:“是。小王爷,这儿还有一封短笺,请小王爷过目。” “我就不看了,”小王爷道:“老夫人交给翠娥看吧。” 丹枫听到小王爷的话,微微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翠娥,心中一动,口里却没有说什么。 翠娥没觉得什么,接过信,展开来,低下头认真地看起来,只见信上写道: “奶奶,孙儿给您拜寿了!上次写信的时候没有见到有趣的东 西孝敬奶奶,今日在街上选了一件小玩意,请奶奶不要见怪,也希望奶奶 喜欢。奶奶,您的寿日孙儿不能回来,实属无奈,孙儿也知道奶奶早盼晚 盼都是希望能见见孙儿,希望亲眼看看孙儿是胖了?还是瘦了?靖儿好恨 自己让奶奶这么担心,这么牵挂,可是靖儿也是无可奈何!相信奶奶会了 解靖儿的心情,总有一天,靖儿会成为那行归雁中的一只,飞回他该去 的地方! 相信靖儿! 奶奶保重! 不孝孙龙靖 跪拜 光宗一十六年六月初九日夜”05.10. 翠娥看完了,将信还给卢母,大家又说了一会儿,丫鬟来回晚饭摆下了。 卢母又请小王爷一起吃饭。 饭后,众人又聚在卢母房里谈了一阵就散了。 小王爷回到房里,将小厮们打发出去,自己坐在椅子里,心里就是安静不下来,他想了想,一个人转出后门,从东内角门进了静宜园。 这里他已有些熟悉了,不必有人带路,顺着石板路走过芍药圃,从草地穿过,经过暖房前面是河,他已能望见河对岸的“寒香庭”。河上有座晓爽榭,这边连着一段折桥,另一边是一座石拱桥,下了拱桥就是柳堤,也正对寒香庭大门,他一点也没犹豫,立即上前去敲门。 不一会儿,小丫鬟开了门,他忙道:“我找南宫小姐。” “小王爷请进!”小丫鬟让进他来,又扬声喊:“小姐,小王爷驾到!” 翠娥忙与雅韵、雅婷领着丫鬟瑞珠、宝珠等等迎出来。 小王爷见了她们,笑道:“你们姐妹还未睡么?” 雅韵忙道:“就要睡了,小王爷!” “那你们早点休息吧。”小王爷对她们道,然后转头望着翠娥,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低低地、缓缓地、柔柔地道:“能不能和你谈谈?” 翠娥在心里微微低叹一声:“好吧。”05.13. 二人走出寒香庭,岸边的柳树下有些石凳,小王爷道:“坐一坐吧。” 她被动地坐下,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心里不由又乱糟糟,还有一丝丝害怕,但她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这晚没有月亮,星星也都不知跑到了哪儿去了,他坐在她旁边,没有看她,只是望着黑漆漆的河面,沉默了很久,他才轻轻地道:“我明天要走了。” “走?”她似乎吃了一惊,忙转头望着他,微蹙了眉头,眼里是微微的不舍:“你要走了?” 他点点头:“我必须走了!”他没有发现她眼里微微的不舍,也没有发觉她语气里的微微不舍,稍停了停,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这次我是奉皇上之命出来的,先为卢老夫人祝寿,然后还要赶到云南昆明去为南安郡王庆贺六十大寿。刘将军已来催了三四次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终于转头望着她,“明天就要走了,所以今晚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小王爷,”她望着他那闪着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耀眼的眼睛,不由低叫:“请你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了。” “今晚不说,”他立即接口道:“我就没有机会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个高贵、雅洁、沉静、温柔的好女孩,决不会有失礼节,但是,我要先告诉你,让你知道,让你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那怕一点点也行。那么,我会立即要我母妃找媒人到你家去提亲,我不会勉强你,我要你自己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她又急又羞,口吃地道:“小王爷,你......你......我......我们才认识几天,怎......怎么能谈婚论嫁,况且......您......您是小王爷,而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女子,根本不配。” “什么叫不配?”他有些生气,语气也有些重了:“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就是配。难道你也认为要象世俗一般说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才是好姻缘么?要那样的话,你我之间也真是相配极了,” 他轻蔑地一笑,微微点点头,带着一股自嘲的意味,“我是恭亲小王爷,你是丞相千金;你美貌清丽,我也算英俊潇洒,岂不正是一对天设地造、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绝配佳偶。” 她惊愕地瞪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凝视着她,温柔地低语:“对不起,我并不想说那些话,那些话也不是我内心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他的眼光柔柔的、幽幽的、亮亮的,“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当我面对你的眼睛,我已完全忘了我的身份,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为情所动、被爱所困的男人,而你就是我梦中追寻不止、愿为你赴汤蹈火的那个女人。” 他叹口气,又道:“让我坦白的告诉你,你并不是我见过长得最美的女人,单就你的容貌而言并不很美,你的眉毛太细,眼睛太大,显得其他五官太小,但‘美丽’并不仅仅指容貌,它还包容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风度、仪表、谈吐、气质,甚至思想、学问、深度、感情......都在内,” 他望着她的眼睛,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我见悠怜的情绪,他的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微笑,“而每一个人眼里的‘美’又不完全相同,你的雅致、你的文静、你的举止、你的温柔......以至于不说话,只是默默瞅着人的那种神韵,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深幽的美!” “就是这种美,这种与众不同的美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吸引了我的全部感情!是的,全部!”他重重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第四三三回 一个机会 第四三三回一个机会 她轻蹙起了眉梢,眼里盛满了迷惘,她只感到一阵心慌意乱而无所适从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用低柔而充满深情的语调道:“翠娥,请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她眼里朦朦胧胧的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垂下眼睫,她轻轻地道:“小王爷,您根本不知道,我不能给您机会,”她的声音更低,低得几乎都听不到了,然而却象一个重锤般敲在他心上:“我早已是有婚约的人,又怎能给您机会。” 他急急地道:“我知道,你和卢公子从小定有婚约,可是,你大概也已知道了,当日他高中状元,在金殿之上皇上曾经问他可否婚配,他答不曾婚配时,已将这纸婚约否决了。接着,皇上又亲口将玉阳公主相许,他竞然也拒绝。然后皇上从大臣们口中知道他和你定有婚约,下旨要他回乡完婚,他却以死相拒,情愿请求皇上赐死,也不愿意领旨完婚。翠娥,” 他摇摇头,望着她:“他另有所爱,情愿一死也不肯负情于对方,更不肯和你成亲,你又为什么一定要遵守那纸婚约呢?” “小王爷,”她也急了,道:“请您不要说了,他娶不娶我是我的事情,不用小王爷费心!”她生气地站起身子,还来不及移动。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要走!”他站起身子面对她:“对不起!翠娥,”他吸了吸气,声音又低又柔又沉又真诚:“我不是安心要说那几句话的,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知道吗?从前我没有想过他要不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也不在乎他要不要你,可现在我真的好希望他不要你,也真的很感激他不要你,那么,我才能够要你,对吗?” 他的眼睛盯着她,那么幽柔明亮,闪着光,象天际的星星,他的声音轻柔得象晚风吹着,“你那么美好温存,应该是世上最好的妻子。” 她低垂着眼睫,无言以答,更不敢看他,心里乱糟糟的,脑中里也乱糟糟的。她抽回自己的手,不安地转头望了望,只见河对岸远远的有光亮移过来,她心上一松,忙道:“有人来了!” 他恼怒地低叹一声,皱眉望去。 不一会儿,碧水拱桥上果然走来了两个人,是丹枫带着丫鬟,那丫鬟提着灯笼,走近了,丹枫忙笑道:“小王爷!” “邵少奶,”小王爷心里虽然十分恼恨她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自己和翠娥的谈话,但面上仍然微微笑道:“找你妹妹聊天吗?那么,我要先回去了,你们姐妹慢慢聊吧。” “小王爷,”丹枫望了望他,又望了望一旁低头不语的翠娥,心中一动,不由笑道:“进屋里喝杯茶吧。” “不了。”小王爷道:“我也该回去了。” 丹枫忙道:“小王爷,让这丫头为你打灯笼照个亮吧。”她说着,回头吩咐丫鬟:“你打灯笼送小王爷回去。” “是,少奶奶。”那丫鬟应了,走到小王爷身边:“小王爷,请!” 小王爷深深望了翠娥一眼,转身去了。 丹枫望着他的身影走上石拱桥,再走进晓爽榭,才回头来看翠娥,见她眼睛还在望着那桥上,不由叹了口气:“小妹,进去吧。” 翠娥微应了一声,转身慢步而行。 姐妹二人进了屋,丹枫见妹妹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便道:“我本来有些话想跟你说,现在看来你也没有心情听了,那么,以后再说吧。” 翠娥望了姐姐一眼,道:“姐姐,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丹枫笑了笑道:“算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她见雅婷姐妹已经睡了,又吩咐瑞珠道:“瑞珠,催着小姐早点睡。” “是。大小姐,小婢送您。”瑞珠应着,送她出来。 第二天,小王爷在刘将军等等的护送下离开卢府。 卢母领着合府女眷送到大门外面,卢峰领着仲康、叔豪、邵易安、静知、静慧及卢程、卢明等等骑马相送。 小王爷上了马,笑道:“卢老夫人,小王告辞了!” 卢母等忙跪下:“恭送小王爷!小王爷一路平安!” 小王爷策马缓缓而行,忍不住又回头望去,只见翠娥也夹在人群之中,他深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暗叹一声,回过头去。 别过卢母等人,小王爷一行上了路,卢峰领着仲康等及当地各级官员们骑马送出城三十里之后,方才转回来。 小王爷走后,卢府的客人也几乎都走了,仲康兄妹等是世交,又远道而来,自然不同,总会住上三两个月的。 这天,丹枫来找翠娥,见雅韵、雅婷正缠着翠娥教二人弹古筝,便笑道:“你姐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用功了?” “大姑妈,”雅韵笑道:“我们从来都很用功的。” 雅婷也道:“大姑妈,你听过吗?小姑姑的琴弹得可好了,我也想弹得象小姑姑一样好。” 丹枫笑了:“那你可要好好练习才行。” 雅韵、雅婷齐声道:“我们会的。” “姐姐,”翠娥笑道:“你有事情找我吗?” 丹枫点点头,对端上茶来的瑞珠道:“瑞珠,你带两位孙小姐去找我家素兰玩吧。” 瑞珠领着雅韵、雅婷两姐妹并招呼小丫鬟们走出门,看到宝珠,道:“宝珠妹妹,你告诉她们别走远了,大小姐在房里和小姐说话呢,仔细要什么东西。” 宝珠笑道:“知道了,瑞珠姐姐,你放心吧。” 房里,翠娥见姐姐支走了雅韵姐妹和丫鬟们,不解地望着她道:“姐姐,你要说什么?” 丹枫笑了笑,拉着她在一张榻上坐了下来,道:“还问我呢?我倒想知道昨天晚上小王爷都跟你说了一些什么?” 翠娥听她提到小王爷,心里一跳,脸不由一下子绯红了,微微低下头去,轻轻地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丹枫笑道:“那你为什么脸红?” 翠娥忙道:“我那有脸红。” 丹枫道:“你别瞒我了,其实,这十几天我也看出来了,小王爷对你和对别人可不一样。我想,他是喜欢上你了,昨天晚上他就是跟你说这件事,对吗?告诉我,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姐姐。”翠娥叫了一声,头埋得更低了。 第四三四回 退婚 第四三四回退婚 “小妹,我们是亲姐妹,”丹枫道:“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呢,是不是?你把你的心情、想法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分析分析,好不好?” 翠娥抬起头来,望着姐姐,脸上是一片迷惘的神情,眉头皱得紧紧的,她低低地道:“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心里一直......一直......”她说不下去了。 丹枫望着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矛盾,因为你从小就喜欢小弟,满心以为他也是喜欢你的,也满心以为他迟早有一天会娶你为妻。可是,现在他另有所爱,不愿意再娶你,这些都已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你总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吧。” “姐姐,”翠娥扑在她肩头上,轻声哭泣起来:“我能想什么?我能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还能做什么?”05.14. “别哭别哭!”丹枫拍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小妹,你听我说,上次爹爹回到京里,就把事情告诉我们了,你也别难过了。而且,小弟当日在金殿上当众拒婚,也是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的。” 她停了停,扶起翠娥,用丝巾为她擦去泪痕,又道:“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看不起你,我们一直都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你知道吗?”她笑了笑,“年前就有人来打听口气,想问准了你和小弟解除了婚约没有,要想来提亲呢。” “姐姐,”翠娥忙叫,满面不悦,秀眉微蹙,眼里充满了不快。 “你放心,”丹枫握着了她的手,安慰她道:“爹爹和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意,没有你的同意,爹爹不会答应任何人的提亲,那怕是皇亲国戚也不会答应。所以,爹爹叫我们这次来告诉你,到时候你也和我们一起回京去。” “可是,”翠娥道:“我走了,奶奶会伤心的。” “傻妹妹,”丹枫微微一笑:“你是南宫家的女儿,当年肯让你离开爹爹和我们跟着叔叔婶母,是因为你和小弟有婚约,是卢家的未婚儿媳妇,让你和小弟生活在一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才有感情,婚后也才会更幸福。” 她微叹一声,又道:“现在情况不同了,你不再是卢家未婚儿媳,自然不便再长期住下去,你只能回到南宫家去,不管你以后嫁人还是不嫁人,在南宫家,你永远都是南宫二小姐,不会有人笑你。明白吗?” 翠娥低头不语。 “小妹,”丹枫再劝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小弟已经表明不愿意娶你,你留在这里,反而触景伤情,又所为何来,是不是?你还是回到南宫家去,重新开始另一段生活,放开了这段毫无结果的感情,说不定会有更适合你、更爱你、想你、念你,更能疼你、会愿意和你白头到老、共度一生的人在等着你,对不对?” 翠娥沉默良久方才问出一句话:“真的只能离开这里了吗?” 丹枫点点头。 翠娥抬头望着姐姐,轻轻地道:“不要这么快就走吧,再多住一些日子,好不好?” 丹枫笑了笑,点点头:“我们会多住一些日子的,再过几天,二哥二嫂、三哥和易安会先回去,三嫂和我会带着孩子们留下来多住一些日子。你要走,也要准备准备吧,况且,我还没有告诉奶奶和婶母呢。” 翠娥咬咬牙,不再说话。 两天后的夜晚,夜已很深了,翠娥坐在灯下写信: “奶奶、婶母: 翠娥对不起您们,您们养育了我十几年,爱我、疼我更胜亲生。我本发誓要伺奉您们一生,但现在,我要走了,我不能不走,虽然我很不愿 意。想到要离开您们,让我心痛如割,我却无法不走。奶奶、婶母,十几年的养育之恩,翠娥是终生难报,我会永远铭记在心。阿靖的离家出走,或 许有我一份责任,我会把他找回来,也算我对奶奶的一点点心意。 转告我姐姐,我不会让我爹爹伤心失望,在我找到阿靖回来后,我会回京城去,回到爹爹身边,伺奉爹爹终老一生。奶奶、叔叔、婶母、哥 嫂、姐姐、姐夫,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很好的照顾自己的,并把阿靖找回来! 请放心吧! 祝 安康! 翠娥敬上 光宗一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深夜” 写完了,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才用一个信封装好,放在案上,用镇尺压着,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里间卧房,床上放了一个收拾好了的包袱,她把包袱挎在肩上,取下床头的佩剑在腰间,再环视了一下室内,毅然地一转身,轻悄地出了门,又出了院门,快步向东奔去。 没想到碧水拱桥上正走来一人,把她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看清楚是翠娥,立即追了上去,叫:“翠娥姐姐,等等我。” 翠娥听见叫声,吓了一大跳,忙回头一看,看见是凤琴,她才松了一口气。 凤琴跑上来,见了翠娥的装扮,不由奇道:“翠娥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翠娥叹口气道:“阿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睡不着,”凤琴道:“好想找姐姐说说话,刚走上碧水拱桥,就看到你院子里悄悄出来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小偷呢,等看清楚才知是你。”她看看她肩上的包袱,微微皱眉怀疑地问:“翠娥姐姐,你这是想上哪儿去?” “我......”翠娥见瞒不过她,只好道:“我想去找阿靖。阿琴,你告诉奶奶他们不用担心我。” “不!”凤琴忙道:“我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阿琴,”翠娥道:“你别去了,奶奶不知道,会担心的。” “那你呢?” “我留了一封信的。”翠娥道。 “我跟你去,”凤琴道:“奶奶会知道我们在一起的。好姐姐,让我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就象上次我们也是一起去的,好不好?” “可是......” “你不让我去,”凤琴忙道:“我就大声叫人了,让你也去不成。” “好吧。”翠娥只好妥协了,“但是你没有换洗衣服。” “你陪我回去拿。”凤琴拉着她就向玉瑕宫跑,似乎怕她一个人走了不等她。 二人还牵走了坐骑,悄悄溜出卢府,立即就上马飞奔,翠娥压低声音道:“快点,阿琴,敲三更就关城门了。” 二骑飞奔至北城门,城门官正下令关城门,翠娥急道:“等一等,我们有急事出城。” 城门官看是南宫小姐和总兵小姐,当然只有听命的份。 出了城,二人快马加鞭,一直跑了近两个时辰,“翠娥姐姐,”凤琴道:“我好累,歇一会儿再走吧。” “不行,”翠娥道:“马还能坚持,我们再跑一程,等天亮再歇吧。不然,天黑路荒不安全,而且,一旦天亮,叔叔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一定会派人追来找的。” 凤琴听了,忙道:“我们快点跑吧。” 于是二人又打马急奔。05.15. 第四三五回 抱琴的无奈 四四清者自清仁者搏仁 无奈别离只为情深 第四三五回抱琴的无奈 这天,龙靖、纪游扬等行至一个山林时,路边有一个凉棚,专卖茶水。 丁珰见了,忙道:“大哥,我们喝点茶再走吧,我已经快渴死了。” “是呀,”苏飞雨立即接口道:“我也很口渴了,纪大哥、卢大哥,我们喝碗茶吧。” “纪兄,”龙靖望了纪游扬一眼:“怎样?” 纪游扬早就在打量凉棚内喝茶的人了,只见卖茶的是一对老夫妇,都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四张木桌子,另外有五六条长凳散放在凉棚内外,棚内只有两张桌子旁边坐了人,一桌坐了五个人,看样子是做生意的,五人正大笑着谈论这次的买卖能赚多少钱;另一桌只坐了一老二少三人,另有两个人站在他们身后,好像是随从。 棚内外散放的长凳上三五成群的坐了十多人,各自谈论着各样的话题,另外在远处树荫下,还有十五六个人围成一大圈坐在地上,旁边放着货物担子和车辆,他们一边喝茶,一边大声地、肆无忌惮地说着极下流、粗野的话。 这一切很自然、很正常。 纪游扬道:“卢兄弟,我看没什么,今天天气太热,大家都喝碗茶解解暑气,以免中暑。” 众人下了马,棚内只有两张空桌子了,冰霜、江燕、丁珰、钟氏姐妹、苏飞雨坐了一桌,龙靖、纪游扬、叶开、康乐、钟念玉、麦小宝坐了一桌,花碧月和大同分别为他们添茶水,莫艾和包洪在棚外一处树荫下照看马匹。 花碧月为冰霜等每个人端来一碗茶,冰霜道:“碧月,你也坐下来喝碗茶吧。” “多谢姑娘,”碧月又去拿了两个碗,右手提了一壶茶:“让我先为莫大哥、包二哥送碗茶去,再来喝好了。” 冰霜点点头,道:“你想得周到,我差一点忘了。” “碧月姑娘真是细心,”钟梦双道:“有你这样的好姑娘跟着也真是福气,霜妹妹,”她又对冰霜一笑,“你也不用太谦,你也很关心他们的。” 龙靖坐下,四顾一望,心情稍稍一松,微微笑了,他见那卖茶的老妇将一壶开水提过来,大同伸手接了,忙向桌上放:“好烫。” 那老妇一愣,忙笑道:“当然烫,小哥,这是刚烧的开水。” 龙靖心中一动,忙向那老妇望去,只见她笑容满面,气定神闲,不似有异,但是,纪游扬已向那老妇扑去,呼道:“卢兄弟,茶中有鬼!”说着,手中的紫竹杖已向那老妇胸前点去。05.15. 龙靖、冰霜等也纷纷起身抽出兵器对敌,而那卖茶老头、另外两桌的茶客、长凳上的汉子以及那边地上的挑夫们都长身暴起,各各抽出不同的兵器,向众人攻来。 花碧月提着茶壶才走出凉棚,一人就向她攻来,她本能的把茶碗向那人一扔,那人举剑挡开,又一剑刺来。她又忙将手中的茶壶使劲扔向那人,转身就跑。茶壶被那人一剑打烂了,开水四溅,烫了他的右手,他忙扔了长剑握着手大叫。 这边,丁珰、苏飞雨因嚷着口渴,也不管烫不烫,端了滚滚的热茶已喝了两三口,这会儿,软软的扑倒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燕妹妹,”冰霜忙道:“你快检查她们怎样了?” 江燕不待冰霜的话说完,已迅速检查了二人的口舌、眼鼻等,又忙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倒出两粒小药丸,分别喂入二人口中,才转身来护住二人,又向冰霜道:“放心吧,霜姐姐、大哥,她们只是中了一点点毒而已,我已给她们服下解药了。” 这一场恶战,对方虽然人多,但龙靖、纪游扬、康乐、叶开、冰霜、钟梦双、钟玉双及莫艾、包洪的武功都算是一流,因此战了个不相上下。可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那边树林里又冲出来一行人,龙靖一见,心知不妙。 原来那一行人正是石天新、胡海平师兄弟和花想容、花蕊寒母女及丫鬟抱琴、司棋、待书、入画、花伶伶。这九个人一加入,顿时战况大变。 石天新、胡海平、花想容以及卖茶老头、老妇和先一桌同坐的一老二少共八人合攻龙靖,纪游扬、叶开、康乐也各被四五人缠住。花蕊寒不愿意与冰霜交手,被逼无奈,只得找上钟玉双,仍然招招手下留情。 钟玉双才不管你留情不留情,剑剑直逼花蕊寒要害,花伶伶见小姐危急,拼命上前相助,因此倒形成钟玉双、花伶伶相斗了,但钟玉双剑法辛辣、勇狠,花伶伶的武功根本招架不住,花蕊寒在一旁相助,三人才斗了个旗鼓相当。 叶开与四人相斗,瞅准机会,一剑刺中其中一人的胸口,那人倒地翻滚了几下,不动了。叶开见对手死了一个,精神大振,长剑飞舞,罩住其余三人,片刻就占了上风,他见抱琴与另外三个丫鬟围观钟梦双一人,便笑道:“抱琴姑娘,你也来了。” 抱琴愣了愣,还未及说话,钟梦双一剑刺到,她急退三步,长剑还是划破了她胸前衣衫,幸好未伤皮肉。她凛神拼力一连使出七剑,钟梦双也后退几步,同时举剑拦住司棋刺来的一剑。抱琴喘口气,望了叶开一眼,眼里是无奈和微愁,她轻声道:“对不起,叶公子。” 叶开大笑道:“你不必如此说,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听命行事而已,我又不会怪你。我只是没想到你竟是花想容的婢女。” 抱琴心中一动,听到他说不会怪她,只觉得心里一阵甜蜜,不由浅浅一笑:“叶公子,谢谢你这番话。” “谢什么,”叶开拦住对手一剑,又道:“你别把我当敌人就好了” “怎么会呢?”抱琴脸一红。 这时,有一人见叶开这边的同伴死了一个,忙过来相助,他正在叶开身后,长剑向他背心刺来。抱琴在叶开对面,看得清楚,见叶开正举剑挡住前面一人的长剑,不知身后有危急,忙出声提醒他:“叶公子,小心后面!” 第四三六回 江燕的毒 第四三六回江燕的毒 叶开忙忙一侧身子,刚刚险险地躲过那人的长剑,向抱琴一笑:“多谢!”便也不敢再分神说话,专心对敌。 那人生气地瞪了抱琴一眼,又举剑攻来。 这边,龙靖独战八人,渐感不支。石天新狠招频出,欲至龙靖于死地,他见花想容出招并不十分快速狠毒,便道:“花护法,你的婢女也来这儿找情郎哥哥了呀,怨不得你也手下留情了。” “哼!”花想容道:“谁手下留情了?废话少说,擒下他才是正题。” 石天新道:“那么,花护法快点拿出你的绝招来杀了他吧。” “石护法,”花想容淡淡一笑:“难道你忘了,总护法要的是活人,可不是尸体。” “哼,”石天新怒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手中的剑攻得更紧。 江燕在一旁守护丁珰、苏飞雨二女,见二女醒了,稍稍放心,抬头四面一望,见龙靖渐渐不支,冰霜也被四五人缠住自顾不暇,不由心急,忙道:“大哥,你要小心!” 龙靖不及答言,江燕望了望,见风正从东方轻轻吹来,而自己正站在上风处,忙挺剑向龙靖那边扑去,她长剑直刺近前的胡海平背心刺去,胡海平武功不弱,轻松避开,回手也是一剑刺来。江燕本意也不想伤他,也知凭自己的武功也伤不了他,所以早后退四五步,同时喊:“大哥,到我这边来。” 龙靖本来见江燕赶来相助,心中大惊,知她武功低微,根本帮不上忙,现在听她喊,也不及细想,左手一招“气殒雷鸣”,右手长剑一送,一招“降龙伏虎”直取石天新面门。 石天新见来势凶猛,不得不闪身急退。龙靖见他后退,长剑变刺为削,一招“回风扫柳”攻向卖茶老头老妇,那两夫妇也急身后退,同时龙靖左手那招“气殒雷鸣”逼退左边的花想容和另外两人,他自己也飞身后退,到了江燕身边:“二妹,你不要紧吧。” 这一连串的动作虽多,诉来也繁,但当时却只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一气呵成,石天新等发觉时,他已到了江燕身边。 石天新怒道:“小子,你的本事倒不小,咱们再来。”他说着,手中长剑也跟着攻来,其他人见他进攻了,也喘口气挥刃上前。 江燕向龙靖甜甜一笑,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没事。”她见对方攻来,而龙靖挺剑护住她就准备出击,忙拉住他:“别动!”口中说着,左手一扬,一阵淡淡的、轻纱般的雾气飞出,随风向石天新等人飘散开来。 花想容眼疾身快,一个斜纵,跃出三四丈远,同时口中道:“这雾气有毒。” 其他人一听这话,忙忙的也急急后退,有两人退得慢了一些,身子不由摇摇晃晃,象喝醉了酒似的。 胡海平退到石天新身边,用手扶着头,脸色大变,不由急道:“师兄,快!小弟大约吸了一些毒气进去,头晕晕乎乎的好难受。” 石天新忙扶住他,对龙靖道:“小子,你竟然用毒。” “用毒又怎样,”江燕道:“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也算好汉么?” 石天新见江燕拉着龙靖的手,不由冷笑一声,道:“小子,原来你也不过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罢了,别让我笑话你。” “你......”龙靖微怒,闪身就要冲上去。 江燕紧紧拉住他的手:“大哥,别管他。”又向石天新等人道:“你们是不是还想尝一尝我其他毒药的厉害呀?” 花想容望了望石天新道:“石护法,我看今天还是撤吧。” 石天新皱着眉头看看胡海平,又望着花想容:“你说的?” “好,”花想容道:“是我让撤的,总护法如果怪罪下来,由我一个人承担好了,决不会怪在你头上。”她四下一望,挥了挥手;“大家都撤!” 魔教手下众人听了,忙都各自后退抽身,片刻,丢下死者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大家围过来,龙靖道:“二妹,今天多亏了你。” 江燕笑了笑,道:“还是靠大家,其实这种雾气的毒只是一种酒气,闻了之后会使人立即象喝醉了酒一样,醒来就没事了。” “不管怎样,”冰霜道:“燕妹妹,这次是你救了我们。” “霜姐姐,”江燕皱皱眉头:“我们是姐妹,就是一家人一样,有了困难和危险,自然该大家同心协力、共度危难,每一个人都出一份力,我们就能战胜所有危难了。姐姐今天说这么客气的话,”她望了望冰霜,又望向龙靖:“难道还不把我当自己人么?再这样说,我真的要生气了。”说着,她似乎已要落下泪来。 “燕妹妹,”冰霜一把抱住她:“是我不好,姐姐说错了话,请你不要生气。” “对呀,二妹,”龙靖也道:“不再说了,自己家人客气什么,你也别生气了。” 江燕笑了:“我没生气。” 龙靖又道:“纪兄、叶兄,钟姑娘,大家收拾一下,上路吧。” 莫艾、包洪已经在林中挖了一个大坑,大同也去将当地地保找了来,正在与他交涉,他们三个人会留下来处理完后事。 此后几日,他们没有再受袭击。05.16.下午. 这日到了淮阴,龙靖等人多,便包了一层楼住下。 第二天,他们并不打算上路,反正大家都没事,他们去逛街、去集市,太阳快下山了才回到客栈。他们走进客栈大堂,堂上有许多客人,每一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 这正是晚饭的时候,掌柜和伙计们在一边忙碌着,一切似乎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室内的空气却仿佛不那么平静,仿佛沉默了某种不寻常沉闷。 冰霜和钟梦双走在最前面,正相互谈着话,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一切,而紧随其后的钟玉双一跨进门,就看到那边窗下的桌边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那身影一进入她的视野,她的内心就掀起一阵波澜,她控制不住那份喜悦,欢快地喊:“柳大哥!” 正想过去,突然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同时,一个低沉而凝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过去,玉双!”钟玉双诧异地回过头,问:“什么事呀?” 第四三七回 牟仁请人 第四三七回牟仁请人 拉住她的人正是纪游扬,她见他正盯着堂内,而他旁边的龙靖更是锁紧了眉头望着室内,她也不由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室内的人很不简单,首先,与柳静言坐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就是曾在途中见过,后来柳静言就不辞而别了,他说那人是他师父; 旁边一桌坐了几个人,玉双则是认识的,其中有花想容、花蕊寒母女两个,她们的丫鬟站在其身后;另两个是石天新、胡海平,中间有一桌只坐了两个人,其身后却站了十二个黑衣人;另外几桌也坐了许多人,但钟玉双一个都不认识。 钟玉双不认识,龙靖却差不多都是认识的,上首的是魔教教主岑梦娇的舅舅、总护法百毒人魔牟仁,旁边的是他的徒弟、红艳魔女司徒慧。另外几桌坐的都是魔教的各路高手,龙靖也并不全认识。龙靖见了他们反而镇定下来,他缓缓地越过众人,走到前面,站定了,默默地等着对方开口。 牟仁干笑两声,装着热忱地道:“卢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老夫等你好半天了。”05.16. “是吗?”龙靖淡淡地接口道:“那真是抱歉,小生不知牟总护法驾到,让你久等了。不知牟总护法找小生有何要事?” 牟仁笑了,道:“卢公子,请过来坐下才好谈话。” 门外,几十名大汉已将门口封住。 龙靖回头望了望纪游扬和冰霜,二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他这才缓缓地走过去,在牟仁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淡淡地道:“牟总护法,不知有何指教?” 牟仁并不回答,只道:“奉茶!” 那掌柜虽然吓得浑身发抖,却被逼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捧了茶壶走过来,几步的距离,他却走了好一阵,手抖得连茶壶也差一点捧不稳,杯壶碰得叮叮直响,他走到桌边,颤抖着为龙靖斟了一杯茶,茶水溅得四周都是,他又要用自己的衣袖去擦。 龙靖挥挥手,对掌柜道:“掌柜的,不用擦了,你和伙计们都出去吧。” 掌柜和伙计们当然早就想走了,却被黑衣人们拦住。 龙靖盯着牟仁:“小生不希望伤及无辜。” 牟仁挥挥手,黑衣人们退回去。 龙靖见掌柜和伙计们都退出了门,客栈中的客人们早就被赶走,他望着牟仁,又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05.17. 牟仁笑道:“既然卢公子爽快,老夫也就直说了。公子一别数月,风采更胜当初了,只可惜公子仙踪不定、音讯全无,让我家梦娇好生挂念,”他阴阴地笑了笑,又道:“我们梦娇对公子一往情深,公子也是知道的,这几个月她对公子真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以至于相思成疾,所以求我寻找公子下落。我这个舅舅看着也心疼,没办法,就只好来找公子了,请公子无论如何到南京探望一下梦娇,也好让她宽宽心,是不是?” 龙靖一直冷冷地望着,等他说完了,才冷冷的道:“如果说梦娇姐姐不知道我的下落,小生还能相信,而牟总护法也说不知小生行踪,却教人如何能信。” 牟仁干咳两声:“咳咳!公子明白也好。” “如果小生不想去南京呢?”龙靖盯着他,声音还是冷冷的、淡淡的:“牟总护法是不是准备把小生擒了去?” “公子说笑了,”牟仁道:“老夫对公子......” “师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忍了很久的司徒慧终于忍不住了,叫:“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反正他都是不会好好答应的,你就出手吧。你可答应过我,一定会捉了卢龙靖让我出气的!你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龙靖皱皱眉,没有说话。 “哼!”江燕大声冷哼道:“无耻小妖女,也配提我大哥的名字么?” 司徒慧大怒,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声道:“你是什么野丫头,敢这样和我说话。”当她细细看清楚江燕面容,又道:“哦!我好像见过你。对了,”她突然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说过我的毒物不厉害,你以为你会使几种毒药就了不起了吗?把你的本事快使出来好了,本姑娘不怕你。”她口中说着,手微微一扬,一枚暗器已破空而出,射向江燕。 龙靖端坐不动,只是道:“小心暗器有毒。”他盯着牟仁,见他根本没有阻止徒弟的意思,便道:“一定要动手吗?” 牟仁不动声色道:“除非公子跟老夫走。” 二人说话时,司徒慧的暗器被纪游扬用紫竹杖轻轻松松就拦开了,她见讨不了好,又见师父也没有动手,只得恶狠狠地瞪了江燕一眼,气呼呼地坐回座位,独自生气。 龙靖暗思自己这边人虽然不少,但武功好的只有自己、冰霜、纪游扬、叶开、康乐、钟梦双、钟玉双和莫艾包洪九人,而对方不但人多,而且个个都非弱手,如果动起手来,自己这边绝对要吃亏。他暗暗长叹一声,缓缓地、淡淡地道:“如果小生跟你走,你会怎样?” 牟仁立即道:“老夫绝不再碰在此的其他任何一个人。” “不!”冰霜听了,忙道:“靖哥哥,你不能跟他走,要生要死,我们都在一起。” 龙靖听到冰霜的话,心如刀割,可他并未回头看她,却可从他喉间肌肉的颤动中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痛苦与矛盾。 牟仁看着他,笑道:“公子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龙靖缓缓站起来,平平静静、清清楚楚地道:“小生跟你走。”他一直盯着牟仁的脸,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冰霜。 “不行!”冰霜几步奔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去。” 龙靖终于回头来望着她的脸,微蹙俊眉,低柔地道:“霜儿,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不忍,可是,你认为我们今天还有获胜的机会吗?” 第四三八回 永不放弃 第四三八回永不放弃 “只要你不放弃,”冰霜双眸盯着他,闪闪发光,脸上是一种宁静而温柔、坚强而美丽的微笑:“就一定会有机会,对吗?” 这眼光看得他浑身一震,心中顿觉充满了无限柔情蜜意,只要有这份情感,生死已不重要了,他不由展眉笑道:“不错,只要我们永不放弃,就一定会有机会。”他深情地望着她一笑,伸手轻轻把她拉着自己手臂的手放开,低低地道:“霜儿,你小心一点。” 冰霜微微一笑:“知道了。”说着后退两步。 龙靖笑了笑,然后回身一转,右手已自腰间抽出一柄宝剑,向牟仁一指:“抱歉!牟总护法,小生不能跟你走,你动手吧。” 牟仁站起身来,道:“卢公子可考虑清楚了?” 龙靖道:“动手就是,小生不会缚手就擒的。”说着,身形一闪,宝剑已向牟仁刺出三剑。 牟仁身形急退,两边柯延树、虚空、花想容、柳静言和那与他坐一起的老头纷纷围了过来,合斗龙靖一人。 这一番搏斗真是天昏地暗,龙靖是险象环生,冰霜、纪游扬等等也是凶多吉少、自顾不暇,而花碧月、大同、麦小宝、苏飞雨已先后被对方的人擒住,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钟玉双剑法辛辣,却吃亏在内功不佳,而对付她的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她眼见一柄长剑刺来,忙闪身躲避,却慢了一点点,左臂被长剑划了一条口子,顿时鲜血长流。这一来,她的动作慢了,那四人见有机可乘,立即同时出招攻来,眼见得她被四人围攻,上天不行入地无门,不死也得身受重伤。 突然一旁飞身闪来一人,剑光四动,已击退四人,回头向她道:“你不要紧吧?” 钟玉双见是柳静言,忙展颜笑道:“我不要紧,多谢你了,柳大哥。” 柳静言拦住四人的进攻,道:“你快点包扎伤口,不要让血流得太多。”原来,柳静言同牟仁等人合斗龙靖,他人虽在那老人身边游动,心思却在钟玉双这边,见她危急,便不顾一切奋力来救。 “静言,”那老人见他救别人,忙大声唤他:“你过来!” “师父。”柳静言一愣,险险中了一剑。 钟玉双忙道:“柳大哥,我不要紧了,你快过去吧。” 柳静言愣了愣,没有理会,只挥动窄剑帮钟玉双御敌。 牟仁见那老人怒火冲天,忙提醒他道:“裴兄,你我专心拿下这小子再说。” “好。”那老人手中也是一柄窄剑,此刻他手腕翻动,一扫一挥,已攻出六七剑。 龙靖正避开柯延树判官笔刺来的一招,不及闪身,忙举剑一挡,双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龙靖被震得手臂发麻,后退两步才站稳。05.18. “好小子!”那老人道:“不错呀,居然能硬接老夫一剑,近三十年来,能接下老夫全力攻出一剑的人不多。刚才老夫这一剑虽然只用了七成功力,以你小子小小年纪却能接下来,当真不错了,老夫佩服得很。好,再接老夫一剑。” 龙靖一见那老人一剑的架势,就知一定威力无比,他可没有把握能接住这一剑,更不想以身而试,因此急急的使出“百禽身法”中的一招“鹏搏九霄”,双臂一展,身子一飞冲天几乎冲破屋顶。 那老人宝剑既出,果然威力无比,那窗棂、墙壁被击得粉碎,破了一大片。 龙靖已乘势飞身出了店堂,他双脚刚刚落地,未曾站稳,牟仁的一掌又已袭来。龙靖本来以一敌六就落在下风,如今柳静言虽然去帮钟玉双不在,但其他五人的攻势更紧,令他接应不暇。 冰霜也以一对五,她本以轻功和软兵器见长,所以刚开始在室内施展不开,早引了对手出门在街上来了,她白绢飞舞,伴以轻灵的身法,对手近不得她身伤不了她,拿她没有办法,不过她也被围困中间脱不了身。 此时,她眼见龙靖身处险景,一颗芳心顿时又急又痛,想要上前相助,偏又被那五人缠住分不开身。本来她自守一时是没危险的,可此时她分神去注意龙靖安危,自己也被弄得手忙脚乱、危险重重了。她眼见柯延树从龙靖背后攻来,不由急叫:“靖哥哥,小心背后!” 龙靖身子向前一伏,躲过柯延树的一剑,左手反手一掌向他击去,这时,那老人的窄剑一送,正正刺中龙靖左臂,龙靖银牙一咬,忍住剧痛,右手宝剑使出一招“怪蟒翻身”向那老人刺去。 此时龙靖为躲柯延树的一剑,身子还半向前倾,左臂中剑,右手这一招正可使身体转半个身跃起来。然而,此时牟仁在他右侧攻出一掌,他虽也有感到有掌风袭来,无奈避无可避,只得拼着受他一掌,宝剑击出,厉害无比。 那老人闪得也快,只苦了他旁边的虚空法师,那虚空法师见龙靖已经受伤,又正半倾着身子,又有牟仁向他攻袭,只当他必无可躲避,当可伤得更重,自己也还想补上一招,在总护法面前立立功,更想不到他这种危急之下还能出剑伤人,因此闪得慢了一些,被龙靖的宝剑划破手臂一层皮,伤虽不重,也流血不止。 这一切叙来虽慢,但实际上却快得只有一眨眼的时间,龙靖身受一剑一掌之伤,又出剑刺伤敌人尝未喘过气来,那老人不等他站稳身形,隔空又是一掌打来,他心知眼前这小子年纪虽轻,功力却不轻,而且剑法身法都旷世绝学,再过得几年,磨练精熟了,只怕没几人能是其对手,因此这一掌他已用了十成功力。 这次龙靖哪里还避闪得开,只听见“砰”一声响,胸口正正中了一掌,被击得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摇摇晃晃地站住,虽然没有摔倒,却“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冰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苦于无法救援,不由得悲声大呼:“靖哥哥!” 那老人见龙靖先受剑掌之伤,这一掌被击中胸口,虽然退后了七八步,仍没有摔倒,不由也暗暗佩服,道:“好小子!果然不错!再接老夫一剑!” 第四三九回 邋遢书生裴弘谦 第四三九回邋遢书生裴弘谦 “郭某接你这一剑!”突听一个洪亮的声音道。接着空中飞驰而来一个伟岸的身影,双掌一推,硬生生接住了那老人一剑。 那老人窄剑直指来人,却停在半空,怎么也刺不动了,忙看时才发现一个浓眉大眼、威风凛凛的老者以赤手发出内力挡住长剑进攻之势。他心头火起,加劲使出内力,但觉一股巨大的力道推来,二人都后退一步,才收住脚步站稳。 老者不待多说,双掌齐挥,掌风猛烈刚强,如狂风扫过,柯延树、牟仁等人纷纷急退,老者本也不愿伤人,只逼众人退开,忙回身一把扶住摇摇欲倒的龙靖:“你怎么样?卢少侠。” “多谢郭大侠相助。”龙靖强压心头的不适:“小生没事。” 这时候,已有一位妇人和四个青年男女也齐齐上前相助。 牟仁一见了老者浑厚的掌力,心中一动,立即想起一个人来,方待说什么,只听见那老人已经开了口,他便忍住了。 那老人被来人震退,心中也在暗暗佩服对方的功力不弱,只是口头上不愿意服输,立即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想老夫裴弘谦一生从未杀过无名小辈。” “裴弘谦?”老者道:“在下郭靖久闻前辈大名,只可惜前辈一向行踪漂浮,郭某无缘一见,不想今日能在此相会。” “郭靖?”那老人裴弘谦重复念着这名字,点点头又道:“老夫早听说洪七公收了一个小徒弟,很是了不起,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郭靖不善言辞,听此一言,只得谦虚地道:“前辈过奖了,郭某这点武功比起前辈差远了。” “哼!”裴弘谦冷哼一声:“你也不用自谦,料你名为大侠,今日是一定要打抱不平了,是吗?” 一个美妇人走过来,道:“裴前辈的大名,小妇也曾听过,只是传说之言太不可信。”她说着,微微摇摇头,一脸的不相信和怀疑的样子。 裴弘谦打量了她几眼,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郭夫人---智慧囊黄蓉黄女侠吧,有幸有幸!”他笑了笑,又道:“郭夫人果然伶牙俐齿,名不虚传呀。只是郭夫人这话不知怎讲,老夫不明白,倒想请教。” 黄蓉笑了笑道:“裴前辈在江湖上的名号虽然叫‘邋遢书生’,但是,”她再笑了笑,“小妇小时候曾听家父言道:裴前辈年轻时不但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剑法武功精湛无双,因此号曰‘琴剑书生’,只是后来前辈不爱修饰整洁,才被一些人误称为‘邋遢书生’的。不过,前辈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绝不结交任何人,”她一笑,转了口气道:“不知这位少年如何得罪了裴前辈?” “哼!”裴弘谦被黄蓉说中往事,不由气恼,又发作不得,只好忍住,他冷哼声中,转眼看了看郭靖,又望了望黄蓉,心底似乎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又似有一个小虫子在心尖上咬了一口,让他心头深深一痛,他道:“郭大侠、郭夫人,今日就算卖个面子给你们,老夫就此别过。”说着,也不理牟仁,转身就走,同时叫:“静言,走!” 柳静言已住了手,正在关心地查看钟玉双的伤势,听了师父的呼唤,虽万分不忍,却也只得听师父的话,他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钟玉双一眼。 牟仁见裴弘谦师徒走了,自己这边少了两大主力,而郭靖一家又是难惹的,只得道:“卢龙靖,他们曾说你的人缘好得不得了,老夫本来还不太相信,今日却不得不信了。”他四下一望,又道:“希望你不要落单。”他转身吩咐手下:“我们走。” 冰霜已奔到龙靖身边,扶住他,焦急地道:“靖哥哥,你怎样?伤重吗?” “一点小伤,”龙靖忙安慰她:“不要紧!” 郭靖道:“卢少侠,让我来为你疗伤吧。” “多谢郭大侠,”龙靖忙笑道:“小生的伤不重,怎敢劳动郭大侠虚耗功力。” “耗点功力没什么可惜的,”郭靖道:“休息一下就能恢复了,来吧。”说着,他已一把拉起了龙靖的手,用自己的内功为他疗伤。 这时江燕、叶开等已将大同等救下,冰霜忙又将叶开、纪游扬、钟氏姐妹等介绍给黄蓉等,其实,钟梦双等已不用冰霜介绍,也已知黄蓉等身份了,忙笑道:“郭大侠、郭夫人的威名江湖中人谁没听过,我辈对郭大侠的侠义正直和郭夫人的智慧机灵更是心折敬佩,也将你们视为终生奋斗的楷模。” 黄蓉笑了笑道:“我们也听过钟姑娘的芳名呢,‘南京四朵花’那可真是名不虚传,比花儿还漂亮。” 钟梦双笑了,道:“如果郭夫人只看到我的漂亮,那我才惨呢。因为再美丽的花儿都有凋谢的时候。” “你明白这句话就不简单了。”黄蓉笑了笑,又望着纪游扬道:“你师父怎么样?” 原来,纪游扬是笑丐的徒弟,算来是黄蓉的师侄,况他现任丐帮副帮主,而黄蓉却是丐帮前二任帮主,因此他们彼此是相识的。这里,纪游扬忙上前来笑道:“师姑一向都还好吧!师父他老人家很好,也时常惦记着师姑。” 黄蓉笑了笑道:“见到你师父替我问候他。”她又拉了冰霜的手问:“你们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那些人是不是经常来袭击?” “也不是经常,”冰霜笑道:“郭夫人请放心吧。今天也真是多亏了郭大侠、郭夫人和姐姐们及时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无以回报。” “快别这么说,”黄蓉道:“武林同道也算是一家。” “就是嘛,”丁珰快嘴地道:“我们正斗得不可开交,你们这么巧就刚好赶来了,这也是有缘呀!对不对?郭夫人。” 郭襄接口道:“我们才进城,就想找客栈住下,看到这里围了好多人,我就说先瞧瞧热闹,结果一看是你们,当然就马上出手帮忙了呀。” 当下,郭靖一家就和龙靖等人一起住下,龙靖的内伤在郭靖的帮忙治疗下很快就恢复了,大家在淮阴住了两天,郭襄和冰霜、钟玉双、江燕、丁珰等玩得很开心,可能是因为有郭靖一家人的缘故,魔教的人没有再出现。 第四四O回 离开 第四四o回离开 这天,龙靖私下悄悄对冰霜道:“霜儿,你看,牟仁大约是不置我于死地是不甘心的,他们不会轻易罢手。这两天他们没有出现,不知又在纠集什么人,如果他们再来,一定会有更多的高手。如果有郭大侠他们相助,虽有可能打败魔教,只怕魔教的势力远远大于你我的意料而源源不断,那么,郭大侠他们也说不定会有损伤。唉!”他长叹一声,“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你我又于心何忍?” “也是,”冰霜道:“我知道你不愿意连累郭大侠他们,还有纪大哥、叶大哥和丁妹妹他们。不过,他们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谁也不会不顾你而离开你的。” “所以,”龙靖压低声音道:“今晚,你我二人悄悄离开。” 冰霜望着他甜甜一笑,点点头。 夜里,二人果然悄悄走了。 第二天,天亮后,大同先发现龙靖不在房里,还以为他早起后找冰霜去了,可接着碧月就来说天刚亮,她醒了就没有发现姑娘,客栈前后院都找了也没有见到。 纪游扬内心一动,忙道:“大同、碧月姑娘,你们再到房里去看看他们的东西还在不在?莫兄,烦你去后院子马圈看看。” 只一会儿,大同碧月回来说:“少爷的东西本来就是我这里收着的,古琴和其他东西都在,就少了两件换洗衣服。姑娘的包袱不见了。” 叶开听了,立即接口道:“不用说了,他们一定是走了。” “走了?”郭破虏忍不住问:“为什么?” 这时,莫艾也回来了,麦小宝忙问:“莫大哥,大哥的马还在不在呢?” 莫艾道:“公子和白姑娘的马都不见了。” 黄蓉道:“看来,卢少侠是真的想离开了。” “唉!”郭靖叹了口气,道:“这后生也真是,他离开干什么呢?留在这儿,大家在一处,那些恶徒再敢来,我们也可相助他一臂之力呀。” “他就是不想让我们相助他,”黄蓉道:“敌人再来,肯定就不会是只有那天那些人了,说不定会有什么高手,不管怎样,敌人来了,我们肯定要帮忙,一旦动上了手,以你我的武功还好说,可其他人就难说,特别是瑶儿、丁姑娘、苏姑娘她们,难免不会受伤。他心中既不忍,更不愿我们为了他而受伤,而他也明白,要让我们离开,我们是不会愿意的,所以,他只有自己先走了。” 纪游扬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 康乐望了望他,道:“纪兄,我们还是赶快去追,只怕还追得上,要不,就去找吧。”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追,肯定是追不上了,贤弟的马快,又先走了这么久,他又存心离开我们,只怕难找。” “难找也要找呀。”康乐接了一句。 “对,”黄蓉道:“我们人多,分成两批去找,一批向南、一批向北,不怕找不到。纪游扬,你和叶少侠、康少侠、钟姑娘带着他们为一批,我们一家人为一批。虽然你们的人多,但是,碧月姑娘不会武功、丁姑娘、苏姑娘、大同、麦小宝他们武功弱,需要人照应,如果遇到魔教的人不要跟他们起冲突。” 她望了望众人,又道:“我想,你们这些人中,关连着丐帮、秦岭夏家,还有四明山丁家庄,而又没有卢公子在内,他们会考虑值不值得与这些武林大家族接仇。所以,只要你们不去惹他们,他们多半是不会来找你们的麻烦,不过,”她皱了皱眉头,“你们也要千万小心才是。” 纪游扬忙道:“是的,多谢师姑提醒,我们一定会格外小心,请您放心。那么,就请郭大侠和师姑向南,我们向北。” “好,”黄蓉道:“这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家先去吃饭,再收拾上路吧。” 饭后,纪游扬等与郭靖一家分手,自向北去。这一些人共有纪游扬、叶开、康乐、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江燕、丁珰、麦小宝、大同、花碧月和莫艾、包洪十四个人,众人一边行一边聊着天。纪游扬知道黄蓉说的有理,所以也不着急。 偏偏丁珰又很着急,她道:“纪大哥、叶大哥,我们为什么不走快一点呢?说不定赶快一点还追得上大哥和霜姐姐呢。” “没有用的,丁妹妹,肯定追不上的,”江燕笑道:“别说大哥他们骑的是宝马,就算是普通的马,再算他们是今天早五更天才走的,也已经走了两三个时辰了,我们哪里还追得上。丁妹妹,”她安慰她道:“你别心急,慢慢来,我想会找到大哥和霜姐姐的。” 麦小宝道:“还不知道大哥他们是不是走的这条路呢?” “这么说,”丁珰嘟嘟醉道:“我们就是找不到他们了吗?” “怎会呢,”花碧月插嘴道:“一定会找到的。” “对嘛,”叶开笑道:“丁姑娘,你要象碧月姑娘这样有信心才好,而且我想,贤弟会走这条路的。每次他都不会向南去,最多只到苏州、太湖,”他吸了口气,又道:“虽然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这次他也一定会向北去。” 江燕自然知道龙靖是因为怕离临州太近有认识他的人见到他,所以不愿意向南走,于是她笑道:“丁妹妹,你别灰心,这次我出来找大哥霜姐姐,一直找了好几个月,不是也找到了吗?” “丁姐姐,”苏飞雨也道:“你想想看,我们能遇到你们,就是有缘,既然有缘,就一定还会见面,对不对?” “对,”纪游扬笑了笑,眼睛望向天空的白云,坚定地道:“苏姑娘说得不错,既然有缘,就一定会再见面的。” 钟玉双望着他,她看到的是一双一往情深的眼眸和一张坚定无比的脸庞!她突然感到一阵心痛,还有一点点酸楚、一点点嫉妒、一点点无奈,鼻子一阵发酸,眼眶微润,几乎想流泪了。一只手及时拍拍她的肩,她长舒一口气,转头一看,是钟梦双。 第四四一回 行侠仗义吾敢先 第四四一回行侠仗义吾敢先 钟梦双对她含有深意地笑了笑,她无奈点点头,咬咬牙,心中的痛楚更深更重,她听到花碧月的声音在说:“......我们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那天,也是好巧,我们走进一家客栈吃饭,就见到少爷和丁姑娘他们了。” 丁珰笑道:“就是这样了。飞雨妹妹,你又是怎样认识梦双姐姐他们的呢?” “哦,”苏飞雨笑了,道:“那天我和爹爹、娘到徐州去,我嫌他们太慢,就跑到前面去了,到了一个叉路口,我不知该走哪条路,就在路边坐了等,结果我爹娘还没到,梦双姐姐他们就先来了,我一个人害怕,见了梦双姐姐、玉双姐姐就觉得亲切,就请他们留下来陪我,她们同意了,我们就认识了。” “她才胆小呢,”钟念玉笑道:“又害怕有坏人,又要一个人跑出来,真胆小。” “真的有坏人嘛,”苏飞雨微红了脸:“那时候有一个样子凶凶的人,老是向我这边看,我当然害怕呀,又不是每一个人都象众位哥哥姐姐这样好心,”她扫了众人一眼,“也有坏人的。” 麦小宝道:“不怕,世上自然有许多坏人,可坏人都一样,你越怕他,他就越欺负你,你不怕他,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就是,”钟梦双道:“邪不压正!你不怕他,他反而就怕你了。” “现在有你们这么多哥哥姐姐保护我,”苏飞雨甜甜地笑着道:“我当然不怕啦。” 龙靖与冰霜并骑而行,心中的喜悦是无法掩饰的,他侧头笑着向她道:“霜儿,还记得那次我们久别重逢,然后离开南京那天的事吗?” 她微微一笑,眼里是迷迷蒙蒙的喜悦,口里含糊地反问:“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他道:“那天我心里真是高兴得想大喊、想大叫,想大声吟诗唱歌,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好欢乐、好开心、好幸福,也想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分享我的欢乐。哈哈哈,”他大声笑着,大声喊道:“老天爷、大地公公,天上的鸟、山中的兽、水里的鱼,天地间所有一切有生命的、有知觉的都听我说,我好开心、好幸福,我有一个可相亲相爱、可信任、可共患难、也可共幸福的知音人。”他转头望着她,眼里是一片深情。 她也望着他,所有的言语都在彼此眼底尽叙无遗。 “霜儿,”他又道:“你还记得我那天念的词句吗?” 她点点头,轻轻的念道:“晨曦、晓风、艳阳天。行侠、仗义、吾敢先。双掌、一剑、群邪伏。公道、正义、及天边。”她虽轻轻的念来,但词句中的豪气仍觉冲云天,而她语气中更是充满了敬佩和崇拜的意味。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霜儿,我现在已经明白,要维持正义是需要付出代价和牺牲的,你害怕吗?” 她也深情地凝望着他,口中柔柔的、幽幽的、低低的,却坚定地道:“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呢?” 他笑了:“有你,我会做得更好。” 傍晚,二人走进一座小镇,走在大街上,想找一家客栈住下,突见前面一位老大娘不知为何一下子倒在地上,行人纷纷围上去看热闹,可无人上前看视老大娘。 靖霜二人挤进人群,上前去看视了一下,抬头问道:“各位,哪里有大夫?” 只听见一个声音道:“大家让一让,在下就是大夫,让我瞧瞧她。”说着,人群中挤进一个人来。 龙靖一看,惊喜地喊:“秦大侠,是你!”05.19. “原来是你呀,卢公子,”那人也喜道:“等一会儿再聊,让我先看看这位老大娘。”说着,他拉起老人的手诊了诊脉,又仔细检查了眼睛、口、舌等等,道:“宝珠、宝玉,药箱!”他的徒弟程宝珠、程宝玉忙递上药箱,他从药箱中拿了一种药丸,喂进老人口中,又向围观者道:“各位乡亲,哪位认得这位老大娘的家,请好心送她回去。在下已经给她吃了药,不碍事了。” 围观者见这几个外地人都如此热心,就有三两个青年上前来,议论着将老人送回去。 龙靖、秦彬见送走了老大娘,才相互见过礼,又相约在一家客栈住下。 掌灯后,龙靖与冰霜来到秦彬房间聊天。 程宝珠、程宝玉两个孩子对冰霜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极了,冰霜心中也立即喜欢上了这两个孩子。 龙靖笑道:“秦大侠,上次多亏你赐药,否则小生今日只怕已命归黄泉了。” “不要这么说,”秦彬道:“医者父母心!我本来就是一个医生,怎么能见死不救。对了,已经一年了,药丸想是吃完了,你的毒有没有发作?” “毒没有发作,”龙靖道:“小生身体很好,我想毒可能已经解了,”他再笑了笑,“小生最近几乎都忘了曾中剧毒。当然,再怎么也不会忘了秦大侠的救命之恩。” “区区小事卢公子也挂在心上,就太见外了。” “救命之恩怎会是小事。”龙靖笑道:“小生也知道医者不图回报,所以小生也只有一句话‘大恩不言谢’!秦大侠,”他知道再说下去话就很无味了,因而转了话题道:“小生最近认识了一个人,有几个问题实在想不通,想向秦大侠请教。” “请教不敢当,”秦彬笑了笑,望着他笑道:“卢公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好意思的问题?你就放心说出来吧,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不是小生的问题,是小生的朋友,”龙靖自从知道金春芳和秦彬曾经有过一段往事,而不知为什么秦彬突然毁婚后,就一直想找秦彬问一问到底是为什么。这次竟然与秦彬不期而遇,当然不想放走了解事情原因的机会。 他想了想道:“小生这位朋友本来与人相知相恋,二人已经谈婚论嫁了,可是对方突然反悔了,只托人带来一封信,敝友阅信之后就闭口不再提婚嫁了,问其为何,她只说不想嫁人了。十几年来,对方更无只字片言,而他那信中到底写了一些什么,敝友也不肯说,” 他一直注视着秦彬的神情变化,只见他转开了目光不与他相对,但他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有些颤抖,他心中暗暗一动,继续道:“敝友一直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唉!就算我们这些朋友想帮忙,也不知从何帮起。秦大侠,你说这件事能怎么办呢?” 第四四二回 秦彬的过去 第四四二回秦彬的过去 “我不知道。”秦彬停了很久,才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龙靖盯着他的脸,追问道:“秦大侠,请你帮忙出出主意,依你说是请敝友将信拿出来看一看好呢?还是直接去找对方问个一清二楚好呢?” 秦彬低着头不敢看他,只一个劲的摇头,不说一个字。 “秦大侠,”龙靖却诚心不肯就此放弃,还是一直追问:“请你说说吧。” 冰霜在一旁看了好久,虽然不明白龙靖为什么要如此追问秦彬,但知他一定不会无故这样做。 好久,秦彬终于抬起头来,望着龙靖,微蹙了眉,问:“你为什么想知道?你又想知道些什么?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小生说过,”龙靖真诚地望着他:“作为朋友,想尽心尽力帮忙而已。” “也许,”秦彬轻叹一声,将目光调向窗外,窗外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却仿佛看见了什么,那么专注、那么深情、那么凄怆,他的声音低沉、幽邃:“他只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这些都是不愿别人知道的,你又何必去刨根问底呢?” “但是,”龙靖有些激动了,微微动容地道:“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的选择害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他知道又怎样?”秦彬也动容了,他显得那么痛苦、疲倦、苍凉而颓丧:“他能怎么办?他不想伤害她!”他突然伏下头去,用双手捧着脸,扑在桌子上,无声地哭泣:“他真的不想伤害她!” 龙靖看着他仆俯着的头和微微颤动的双肩,他知道,这些话都是他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那隐藏了十几年的情感,如今显然触动了那某一根弦,拉扯得他又痛苦又酸楚。龙靖抬头望了望冰霜,向她使个眼色。 冰霜站起来,轻轻地对程宝珠、程宝玉道:“宝珠、宝玉,你们跟姐姐到我房里去,姐姐再讲故事给你们听。” “好呀。”宝珠宝玉笑应了,一齐望向师父,希望得到师父的同意,却见师父仆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跟姐姐走吧。”冰霜低声道:“你们师父有事,不必惊动他。”说着,带了两个孩子走出房间,又小心地将门拉了关好。 房里,龙靖望着秦彬,不想再拐弯抹角了,他直接问:“秦大侠,你认识岷山派的掌门金春芳女侠吗?” 秦彬仿佛被针扎似的猛抬起头来,脸色倏然间变得惨白,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他用嘶哑的声音低低地道:“不认识。” 龙靖又问:“听说过吗?” 秦彬暗暗咬咬牙,用冷静得近于陌生的口气道:“没听过。” 龙靖望了他好半天,低低地道:“何苦呢?秦大侠,”他深深地长叹一声:“就算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就算你无可奈何,但你明明就认识她,也深深地爱着她,又何苦否认呢?” “你难道不知道她一直到现在也还是不肯另嫁他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她到现在也还是孤身一人吗?你难道不知道她一直都还在爱着你、念着你、等着你吗?你是不是真的还要让她继续等下去,等这一生一世吗?等着那来生来世?如果真的这样下去,你又于心何忍?” 秦彬听着他略带责备的质问,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也是忽明忽暗,他不由道:“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她?你怎么知道我爱她?你又怎么知道她还想我念我等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告诉你的吗?不!” 他的眼睛闪了一下,又立即否决了,“不会的!她从来就是那种决不会随便吐露心事的人!她宁愿自己被所背负的重担压垮也不愿意随便交给别人。” 龙靖笑了笑,听到他这几句话,知道他不会再拒绝吐露一切了,便笑道:“她当然不会告诉我,这些的确不是金女侠告诉我的,说来话长。” 他递了一杯茶给他,自己也端了一杯喝了一口,才道:“金女侠有个养女,小女孩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我的书童,但是大同对另一个女孩有责任,不能娶她,所以小生觉得对金女侠母女有些抱歉。” “正好,金女侠身边的江姑娘跟我提起金女侠以前也有一段很深很深的感情,只是对方不知何故只托人带来书信悔婚,甚至面都不见一下。虽然如此,金女侠还是不愿意另嫁他人,所以至今也是孤身一人。” 他长叹道:“秦大侠,我知道那金女侠念念不忘的人就是你,我听了这事以后,就想一定要帮帮你们两位,就算有什么不得已,现在,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再这样不闻不问了吧。”05.20. 秦彬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口气,幽幽然地道:“我出生在川西一个还不算贫穷的家庭,我们家世代行医,可是人丁却不兴旺。我祖父虽生育了三个男孩子,却只留下我父亲一个,其他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很早就夭折了。” “在我之前,我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是不到五六岁就夭亡了。因此祖父特别喜爱我,从小教我认字读书,也教我辨别药材,而且几乎每次出诊都带着我。” “那一年,我才八岁,父亲到三百里外的山中为人治病,返家途中,遇到暴雨,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端了面前的茶杯喝了几口,凝望着杯中漂浮的水气泡,默默地出起神来。 龙靖也不催他,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默默地等着他说下去。 秦彬轻叹一声,又道:“父亲去世后,秦家只有我一个后人了,祖父和母亲更加精心培养我,我呢?”他眼光蒙蒙的浮上一层雾气,映着灯光闪闪发亮,“我对医学天生有一种极高的兴趣和爱好,也因为祖父的熏陶,我学了很多。” “在我的家乡,大多数乡民贫困而落后,他们每天最大的想法就是添饱肚子,却因为缺医少药,只要生了病,就极容易死去。每次看到他们生病后的痛苦时,每次看到一个又一个熟悉或不熟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祖父无奈的叹息和摇头中死去时,每次看到他们的亲人因失去他们而呼天唤地地痛哭不止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做一个最好的大夫,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治好每一个病人。” 第四四三回 绵里针陆菲青 第四四三回绵里针陆菲青 “于是,我学得很刻苦、很用心、也很愉快,不止向我祖父学,每次出诊,我都要去拜访当地的各位郎中医生,向他们学习,每一个人都会是我的先生。我觉得当病人病愈后向我们道谢,看到生病的孩子又活蹦乱跳了,那么,所有的艰辛都会烟消云散,都有了价值。” “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他继续道:“祖父时常也让我单独出诊,渐渐的知道我的人也不少了,我已算得是个小郎中了。那年,我十七岁,我告别祖父和母亲到川西的大山中去寻找草药,往年我也常常到附近的山里去挖一些草药。” “我听说横断山脉中那些雪峰之巅常有珍贵的奇药异草。我就决定要去,母亲当然舍不得我不让我去,祖父也并不放心我,但他也知道只有走进深山才能采到好药材,有了好药材,才能救治更多病重的人。” “我在深山之中寻找了一个多月,真是收获不小。当然,这其中的艰辛是说不完的,有一次我还差一点掉下山崖摔死。” “就在我准备下山返家的时候,一天,我遇到了一条大蟒蛇,它的身子足足有三四尺粗,吐着长长的红信子瞪着我。我真是又惊又怕,那时,我还不会武功,只不过常常爬山穿崖,身手比较轻灵。” “于是,我转身就跑,那蟒蛇追过来,我哪里跑得过它,眼看就要葬身蛇腹了,密林之中突然飞来一柄长剑和数十枚银针,全部正中蟒蛇七寸要害,将它钉死在地上。那些银针不过绣花针那么大,飞速急射而出,我哪里看得到,只看到长剑刺中了蟒蛇,已经吓呆了。” “然后,林中走来一人,身穿灰色长袍,鹤发童颜、银须飘飘,看不出有多大年纪,不过,看他须发皆白,总在七八十岁以上,可仍然身轻体健、行动快捷。” “那老人并不理我,迅速走到蟒蛇身边,从肩上取下一个羊皮袋,然后拔出长剑,在蛇腹刺了一剑,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他立即扔下长剑,双手撑开羊皮袋的口子,对着蛇血装了满满一大袋子,望着洒在地上的还一脸的可惜与不舍。然后他扎紧袋子,放好了,又用长剑划开蛇腹,取出一枚硕大的蛇胆,放进腰间系着的一个袋子里面。” “他这才站直腰,对我道:‘小子,快过来。’我走过去,他见我背上的背篓装满了药材,不由笑道:‘你也是医药圣手?’‘不敢当,’我立即道:‘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郎中。’老人打量了我一会儿,让我帮他将死蛇抬回去。” “别说他救了我,就是没有,我也该帮忙的。我将那袋蛇血系在我的背篓上,又砍了一根树枝,将死蛇抬回了老人的住处。老人的住处在一座山谷中,一条小溪从谷边流过,溪旁有木屋两间,紧靠山壁有间石屋。” 秦彬停止了叙说,望着龙靖道:“我讲了这么多,你烦不烦?” 龙靖笑了笑,道:“我正听得有劲呢?秦大侠,那老人想必是一位世外高人吧?” “正是,”秦彬笑道:“老人不但医术奇高,还是一位武林高手,而且琴棋书画也是一绝,七十年前,武林中提到‘绵里针陆菲青’可真是谁人不识、无人不晓。” “那时我听到他老人家的名字也大吃一惊,我那时虽然还算不得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但陆老前辈医术也是绝妙天下,所以行医之人也是推崇他老人家的。” “我当即就跪下求他收我为徒,教我医术济世救人。老人听了我从前的行迹,又见我虽然年少,医人救人之心尚善,就说:‘十年前我就发誓不再收徒了,不过你心地善良,又肯济世救人,我就收下你吧。’” “我就在师父那儿住下,每天跟着他采药、炼药,师父又传我内功心法,教我武功。师父修那石屋就是专为炼药的,两间木屋,一间用来收藏药材药丸、储存粮食、干肉、菜果等等,一间是师父的卧房,房里除了床桌,都是书,不但有医药名典,也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书。” “师父教了我很多,我也学了很多,一转眼过了五年,师父说我可以下山了。我当然不舍,但师父说:‘我教你医术,是让你济世救人,你在这深山中有什么用呢?去吧,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济世救人’四个字。还有,你有一位师兄,名字叫霍宏宾,我听得他的行为不是很好,不知真假,你替我去查一查。” “霍宏宾?”龙靖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叫了出来。 秦彬问:“怎么?你认识他吗?” “见过,”龙靖道:“他想抢我义妹的一本书,怪不得他会对我二妹的那本书很感兴趣了。” “我后来也了解他的行为了,回去告诉了师父,师父要我替他清理门户。不过,一来不知他的行踪,二来我也不认识他,所以一直没有机会杀他。” “这种人不会有好下场的,”龙靖道:“秦大侠,你还是接着讲刚才的事情吧。” “好。”秦彬喝口茶,又继续接着道:“我别了师父,直奔家乡,到了家中才知母亲思儿成疾,一病不起,一年前已去世了,祖父也年老体弱卧病在床。等见到我不仅长高长壮了,医术和武功都不可同日而言,一颗衰老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个月后,祖父也去世了,我埋葬了祖父,就离开家乡,四处行医。” “我牢记师父的教诲,一定要济世救人,所以我既为普通的百姓治病,也常常医治武林中人的各种刀伤内伤,因此,三两年中也算薄有虚名了。” “一次,在长沙,我遇到几个受伤的武林中人,看她们全都是女子,又面带善意客气地向客栈老板讯问大夫,我自然就出手救治了她们。交谈中我才知道她们是岷山派的,为首的正是掌门洪梅洪女侠。也就是在那次我认识了她---金春芳!” 第四四四回 秦彬的病 第四四四回秦彬的病 秦彬念出那三个字,那三个字仿佛是三把重锤重重的敲在他的心坎上,让他心中又酸又痛,他长叹一声,低下头,咬住嘴唇,让心底那阵痛楚过去,可是,那痛楚却是那样深刻,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应该忘记那名字,忘记那拥有这名字的那个人,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但他又几时忘记过呢? 他已经很努力地做到不去提那名字了,不提已是不易的了,要不想却几乎是无法做到的。今天,这憋了十几年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从他心上割了三刀。 良久,他才又缓缓地开了口,低低地道:“那以后,我们虽不是天天见面,但在分别的日子里彼此都深深地思念着对方,感情也越来越深厚。我们交往了三年,洪女侠说要为我们俩成亲,我心里当然高兴万分,可我现在已没有亲人了,只有师父。我告诉她,我要回家乡祭拜祖父和爹娘,再上山去禀告师父,然后亲上岷山与春芳成亲。 “然而,当我上山见了师父,当天就病了,病势凶猛疯狂,师父查医书药典,又不停地给我吃这样那样的药,整整十天,我的病势才减轻,一个月后,才能自如行走。我记挂春芳,就向师父明事情要禀告辞,师父说我的病未愈,不让我下山。我只好耐住性子,听师父的话留在山上。”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我度日如年、心急如焚,牵挂着等我拜堂成亲的春芳。我觉得我的病已经好了,身体也如初了,于是又向师父提出下山,师父仍然不让我走。” 秦彬住了口,双眉紧锁,眼里是苦恼、痛楚、自责和无奈所混合成的情绪,他咬紧牙关,额上已冒出了冷汗,但他不想动,也不想说什么,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思索着久远以前发生的却仍仿佛还显现在眼前的痛彻心肺的惨事。 龙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室内寂静无声,街上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龙靖轻呼一口气,望了望秦彬,站了起来,道:“秦大侠,夜已深了,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聊吧。” “不!”秦彬立即道:“你坐下,”他抬起头望着他:“今天晚上我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你再陪我聊聊吧。” 龙靖一笑,坐下来,他也实在很愿意分担他的痛苦和忧愁,而且,这件事真正的原因也还没有说出来,他又怎么会走呢。他望着他不语,也不催他,他知道他的话锋已被勾起,谈兴正浓,一定会继续讲的。 秦彬默默地若有所思,似乎又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了。 “秦大侠,”龙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令师不让你下山,似乎就是不想你和金女侠成亲,难道令师与岷山派有什么仇怨,所以不愿意你娶岷山弟子?” 秦彬摇摇头,缓缓地道:“不是!”他转头望着窗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神望着星空上的弯月,静静地、低低地道:“师父不让我下山,是因为我的病,我这病从未向人提过。” 他回头望了他一眼,“今天承你如此诚心诚意待我,又如此热心的想帮忙我和春芳两人,那我就实话告诉你,”他长叹一声,下定决心似的道:“师父不让我下山,我追问他原因,他怎么也不肯说,所以我也怀疑是他与岷山派有仇怨,就去问他。” “师父说:‘我近百岁的人了,有什么恩怨放不下。我与岷山派素无瓜葛,也并不是为师不让你成亲,而是你自己不能成亲。’” “我又问为什么,师父只好告诉我,我患的是一种不治绝症,发病时犹如疯狂,口吐白沫,也可能咬死人。此病病状虽凶险,却又不至人死命,但患病者不会长寿,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有遗传性,也就是说我如果成亲生育后代的话,我的子子孙孙都有可能患这种病,因此我绝不能娶妻生子。” 他走了回来,重新坐下,叹口气继续道:“听了师父的话,我真的是痛不欲生,我发疯一样的跑出去,满山遍野地疯跑狂叫,直到筋疲力尽。我希望我就此累死算了,可偏偏又死不了,等我清醒了,也冷静了,然后我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三天三夜,终于决定放弃她,我不能害她一辈子。” “我心里也明白,我不能再见她了,如果见了她,我又会不知该怎么办了。因此,我决定写信给她,自然信中也不能写实情,否则她准会不忍心离开我,她会不死心,她会千方百计来找我。” “于是我在信中说我回家乡的路上遇到了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我对她一见倾心,再不能忘怀,决心要带着她隐居山野,请她另选才貌双全的少年英雄为伴。我故意把信写得很绝情,就是要让她对我绝望死心、恨我、忘掉我,虽然写信的时候我的心象刀割针刺一样。” “我知道她会相信信中所写的事,因为我本来说好了一个月之内必上岷山见面,而现在已过了三四个月,我都没有一点消息,她自然会怀疑婚事有变。不过,我还是怕她会来找我,所以不敢在居处附近找人带信,就悄悄来到岷山,在山下找了一个人送信给她,然后,我就立即回到了山上。” javascript: “师父终日为我煎药治病,可我的病不发作时什么事也没有,一旦发作起来就浑身抖得厉害,口吐白沫、人事不知,有时又狂抓狂咬,见东西就咬,见人就咬,会咬死人也说不定。” “后来,我想一个人在世上活一回,总是要留下一些什么,最不济也要留下子孙后人。我此生注定不能留下子孙,那我为什么不能用我所学的为世人做一点事呢?我把想法告诉了师父,师父很高兴我能面对,他老人家就是怕我从此一蹶不振。以后,我就开始长年在外四处行医。” 第四四五回 怎样是幸福 第四四五回怎样是幸福 秦彬望着龙靖,低沉地道:“这十几年来,我不敢去打听她的一切,不敢知道她的一丝一毫的消息,不敢提她的名字,也小心地避开可能见到她的地方。十几年了,我以为我已经淡忘了,我以为她也早已经淡忘了,或许她早就嫁作他人妇了,也许她已儿女成群了。”他摇摇头,“我以为我心中已没有她的影子了,可是,这名字仍然牵动了我的心,仍然刺痛了我的神经,仍然让我难以控制心动。” 龙靖望着他痛苦的神情,心中更深深地感动了,他缓缓地道:“其实,秦大侠,你有没有想过,相爱的人在一起,不一定非要生育后代,你们也可以成亲,只要不生育子女就行了。” 秦彬苦笑了一下:“我曾经这样想过,可是,我要真的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你也知道,每一个女人都希望做一个幸福的新娘,也希望做一个称职的妻子,更希望做一个伟大的母亲。你想,有哪个女人不想做母亲呢?”他无奈地、苦涩地摇摇头道:“我已不敢想那么多了。” “可是,”龙靖道:“金女侠一直在等你,你怎么忍心让她等一生一世?” “卢公子,”秦彬动容了,皱眉道:“你既然是她朋友,就请你看在朋友的份上,去劝劝她赶快嫁人吧,不要再这样傻等下去了。” “她最想嫁的人就是你,”龙靖道:“可你不要娶她,那你又叫她嫁给谁呢?” “我已要不起她,”秦彬痛心地道:“也不配娶她了。” “听我说,秦大侠,”龙靖道:“你仔细想想,如果她肯嫁人,早就嫁了,怎么会过了十几年还单身一人。你也该了解她,象她那样的人,只要肯点头,绝对会有许多人愿意娶她的。这些年来,也绝对不是没有人向她提过结婚,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没有同意嫁,那么,我现在去劝她,又怎么能劝得了。如今,你这样子做的结果使她痛苦伤心、相思一生;你自己也痛心牵挂、孤独漂泊,这又是何苦来焉?” 秦彬苦恼地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这样好不好?”龙靖道:“小生写封信给金女侠,请她到这里来,然后小生再安排你们两人见见面,好好谈一谈,你也可以听听她的意见,好不好?” “不!”秦彬道:“我不能见她。” 龙靖耐心劝道:“秦大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有怨言,而人食五谷焉能没有生老病死,这都是人生在所难免的事情,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再说了,你爱她,是希望她永远幸福,希望她永远不要受到伤害。你当初做这个决定,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对吧?但是,你有没有考虑清楚她怎样才会幸福,怎样才不会受到伤害?” 他盯着他,语气已有些激动,“难道你让她夜夜孤枕难眠、日日强颜欢笑是幸福吗?难道你让她相思渐瘦、心神憔悴不是受伤害吗?难道你让她已受伤的心灵还要继续忍痛下去吗?难道你真的准备让她这样痛苦一生一世?” “我......”秦彬望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龙靖真诚的笑了笑,道:“真的,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对她来说,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对你自己来说,什么又是真正的幸福?” “可是,我......”秦彬无力地辩白:“她......她如果跟着一个有病之人又怎么会幸福?不说我活不长,万一我死了,她岂不是更痛苦更伤心吗?何况我的病每年都会发作一两次,发病时她又怎么办呢?我又怎么面对她呢?这样的生活难道会是幸福吗?” “你错了,秦大侠,”龙靖深情地道:“相爱的人只要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时、一刻也是幸福的,而那一刻在彼此心中将是永恒的!” 秦彬望着他,眼睛里终于闪动着光芒,心灵里突然充满了阳光。 “而且,”龙靖又道:“能得到爱人的体贴照顾是甜蜜幸福的,能照顾体贴相爱的人也是一种幸福,所以,对相爱的人来说,彼此照顾体贴将是更大的幸福。” 秦彬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那么,”龙靖也望着他,舒心地笑了:“让小生来安排。” 秦彬终于点点头。 第二天,龙靖就写了一封信,请人送到岷山交给金春芳,他只在信中说请金春芳到中原一行,有要事与其相商。 龙靖又对秦彬道:“秦大侠,信我已托人送去岷山,不过,就算金女侠收到信立即起程赶来,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吗?” “不行!”秦彬道:“我已答应别人,正要到郑州去为人治病,下个月初七还要赶到石家庄,为一个老病人治病,这是每年订下的日子。然后我会在那一带行医盘距一两月,到时候你可在那一带来打听找我。” “如此甚好。” 秦彬师徒三人别后,龙靖、冰霜正是难得单独在一起,又无急事赶路,正好游山玩水。 这日,到了济宁,天晚了,就找客栈住下了。 第二天,二人无事,就四处闲逛,正低声交谈着,不曾注意周围,突听一人喜呼:“公子!” 二人抬头看时,莫艾、包洪已迎上来:“公子,白姑娘,大家可都想你们呢。老天有眼,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这时候,纪游扬、叶开、康乐、江燕、钟氏姐弟等等都迎上来。 叶开先笑责道:“贤弟,你这样子一走,算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郭大侠、郭夫人又替你担心、着急,又佩服你,都分头找你呢?你说,今天你该是不该?” 龙靖见到他们,心里也是非常高兴,笑道:“不管该不该,叶兄想怎样就请直说吧。” “今晚喝酒,”叶开笑道:“罚你请客!” “没问题。” 第四四六回 一方丝巾 四五情深似海死而无怨 蕉叶如故黄土埋骨 第四四六回一方丝巾 一盏孤灯。 如豆的一点的火苗微微闪动,轻轻地燃烧着,昏黄的灯光将灯下那个孤独的人影投射在墙上,显得那么孤寂。那人呆呆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从盘古开天地时就那样坐在那儿,而且还将永久地坐下去。 他默默地、久久地注视着面前桌子上,摊开的一方浅黄色绣花丝巾,丝巾上那碧绿宽大的叶子,那火红得耀眼的花瓣,仿佛就是那美人灿烂纯真的笑脸。 这个人当然就是柳静言,他的人虽然无奈地随师父而去,离开了钟玉双,但心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此时,他望着那丝巾上的美人蕉,眼前出现的是钟玉双巧笑嫣然的脸庞,是钟玉双轻灵婀娜的身姿,是钟玉双清脆悦耳的笑声...... 牟仁请他师父裴弘谦打听卢龙靖下落,今日终于发现他们一行人在济宁,同时他又见到了钟玉双。 那天牟仁等欲擒卢龙靖被郭靖一家相阻,当然不会甘心就此罢手,只想等郭家人离开他们再动手,不想过了两天,竟然发现龙靖、冰霜二人已悄悄离开郭靖、纪游扬等,因此牟仁派人四处打听。今天得了此消息,师父已飞鸽传书通知牟仁等,他心中非常着急,不知该怎么办了。 再次见到钟玉双,他是欣喜若狂的,虽然不能和她相见、虽然不能和她说话,但是,看到她那欢笑的脸庞,听到她悦耳的笑声,他心里真的很满足了。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一声门响,不由吓得一惊,立即抓起桌上的丝巾放入怀中,回头一看,他师父裴弘谦已推门进来。他忙站起来:“师父!” 裴弘谦走过来,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似有不悦,道:“静言,你在做什么?” 柳静言忙道:“没什么,师父。” “那么,”裴弘谦眉头一皱,冷冷地道:“你怀里是什么?” 柳静言一惊,低头一看,匆忙中未曾放好,怀中丝巾露出一角,忙伸手将它塞进去。 “是什么?”裴弘谦右手一伸:“拿给我看看。” “是......是徒儿的汗巾,”柳静言霎时白了脸,心中一阵慌乱,不由口吃地道:“已经脏得很,徒儿明天洗干净了再呈给师父看。” 裴弘谦伸手不动,冷冷地望着他,冷冷地道:“我现在就要看。” 柳静言低下头,不动。 裴弘谦望着他的神色,心知有异,不由加重了语气:“给我!” 柳静言抬头看了师父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师父毫不妥协的神情,只好伸手入怀掏出丝巾递给师父。 裴弘谦接过来一看,已知是女子之物,眉头紧蹙道:“这分明是女子之物,你还嘴强,是那个姓钟的女子的?” 柳静言只得微微点头。 裴弘谦微怒,更紧地皱眉道:“你忘了我警告过你的话了,这世上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总是以为自己了不起,总是要挑逗得男人们为她拼命就以为有本事,总是要看到男人们为她死伤在面前就开心了!哼哼!” 他一阵冷哼,“都是些坏女人!坏女人!静言,我千叮咛万嘱咐,警告你万万不可上女人的圈套,万万别中女人的美人计,你怎么全都忘了。” “师父,玉双她不是那样的人,”柳静言蹙起眉头,不自禁地代钟玉双辩护道:“她热情、爽朗、善良、正直、心无城府,是一个绝对值得信任和关爱,也绝对值得男人倾心相护的女孩子。” “我看你已经中了她的迷魂汤了,”裴弘谦看着他满面陶醉的神情,眼睛闪着光,一副幸福无边的样子,不由怒气冲天,大呼道:“哼!还倾心相护呢?你简直就是丢脸,这样子轻轻易易就上了一个小女人的当,还居然有脸说她这也好那也好!哼!” 他重重地怒哼一声,“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那么相信她的话,竟然把为师平时对你说的话全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吗?” “师父,”柳静言心中一颤,顿时想起从小师父就明言不许他接近女人,更不许他心中有女人。此时他听着师父的语气,已知师父是大大的生气了,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害怕师父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伤害钟玉双的事情来,忙道:“徒儿知道错了!请师父别生气。” 裴弘谦长叹一声:“你明白就好,为师这也是为了你。你早点休息。”说着转身欲走。 “师父!”柳静言忙叫。 “什么事?”裴弘谦转过身来,见他脸色发白,盯着自己的手,不由低头一看,才发觉那方丝巾还握在自己手上,便道:“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师父!”柳静言低下头,轻声道:“请师父还给徒儿吧。” 裴弘谦皱了皱眉头,道:“你既已知错,还要这个干什么?” 柳静言抬头望着师父,眼里是乞求。 裴弘谦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他不想看到这种眼光,心头一硬,道:“你不需要它,我还是把它烧了好些。”说着,走到桌子边,就要把那丝巾送到油灯的火焰上去。 “师父!”柳静言惊呼出口,人也直扑过来:“不要!”他一把抓住师父的手,“不要!求你!师父,不要烧。” “静言,”裴弘谦盯着他道:“你疯了,你这个样子我倒是一定要烧了它,免得惹祸。”说着,伸手已向那火焰靠去。 “不要!”柳静言左手一挥,向灯火发出一掌,右手迅速地一抓,一把抓住了那方丝巾,想抢过来。 裴弘谦握紧丝巾不放,柳静言无奈之下,也不及细想,左手竟向裴弘谦胸前袭来。 裴弘谦放开丝巾,后退一步,怒道:“静言,你太过分了!为了一张丝巾,竟然向为师动手。” 柳静言已将丝巾紧紧地握在手中,生怕师父再抢过去,忙向裴弘谦跪下:“师父,对不起!” 裴弘谦望着他,怒气冲天,狠狠地盯了他好一阵,终于怒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第四四七回 只为你的笑颜 第四四七回只为你的笑颜 柳静言见师父走了,心里一松,不由自主地一下子跪坐在地上,长长地出了口气,双手捧着丝巾,缓缓地送到嘴边,轻吻着,默默地道:“玉双,这是我身边你唯一的东西,我怎么会舍得让师父烧了它!”他微闭了眼,脸上浮现出一丝陶醉的微笑,低唤:“玉双!玉双!” 良久,他轻叹一声,轻轻地道:“可是,我又怎样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呢?唉!”他再长长叹息一声,“还是算了吧,让你知道了又怎样呢?也不过是徒添你的烦恼而已,罢了,还是不要让你知道,就让我自己知道好了!”他皱紧了双眉,想到师父已经向牟仁飞鸽传书了,忙站起来,轻轻地出了门。 钟玉双从姐姐的房里出来,准备回自己卧房休息,突地黑暗里窜出一个人来,她还来不及惊呼出口,那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惊魂未定,转眼看去,月光正照在他脸上,是柳静言! 柳静言压低声音道:“别叫!我有话告诉你。” 她点点头,他放开她的嘴,轻声道:“告诉卢公子,明天一早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有难。”说完转身欲走。 她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别走!” 他回头望她,她微微一笑:“先别走,好吗?” 他的心不忍,他的心更不舍,终于微微地点了点头。 她悄声笑了,道:“跟我来。”说着拉着他进了一间房间,又道:“这是我的房间,柳大哥,你坐呀。” 他坐下,她倒了两杯茶来,在他对面坐下,问:“柳大哥,这几天你没事吗?” 他摇摇头,望着她不说话。 她笑了,又道:“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不会生气吧?” 他道:“不会,你问吧。” 她问:“那个老头真的是你师父吗?” 他点点头。 “那么,”她又问:“那天你那样帮我,你们回去以后,你师父没有责难你吧?” “没有。”他简单地答。 她望着他,皱了皱眉头:“那他为什么不让你和我们在一起?” 他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望着道:“你有苦衷是不是?你不能说是不是?可是,你还是很关心我们,所以你来报信,他们又要来抓卢公子了,是不是?” 他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她,轻声道:“劝卢公子越早离开越好。”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深深地凝视着他:“躲过了这一次,能躲过下一次吗?你能每次都来通风报信吗?柳大哥,你站到我们这边来,好不好?魔教的人都是一些邪恶之徒,你不要帮助他们了。” “我......”他开了口,又说不下去了。 她皱了皱眉头,轻轻地道:“你忍心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吗?” “我怎么会忍心你受到伤害,”他苦恼地道:“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家师为什么要帮助牟仁,我也不懂,但我总不能违背师命。你......你原谅我。”他痛苦地低下头去。 “我不会怪你的,”她伸手去摸他放在桌子上面的手,柔声道:“柳大哥,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你也不愿意这样,你的心是和我们在一起的,这就很好了。”她嫣然一笑:“谢谢你!” 望着灯光下她嫣红如醉的脸庞,他心头一跳,有些心慌意乱,也有些莫名的冲动的念头,忙道:“我该走了。” 她对他笑了笑道:“不要这么快就走吧,我们再聊聊。” 他望着她的笑脸,就是移不动脚步。 她见他没有走,立即笑开了花似的,说道:“柳大哥,我告诉你喔,那天,你们走了以后,我们认识了郭夫人他们一家,然后就一起去吃饭呀,我们去的是当地最好的酒楼,他们有一道蒸鲳鱼,据说是他们的招牌菜,” 她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可是那味道和你做的差远了,吃起来简直象嚼蜡,说有多难吃就有多难吃。我们就说了你做的菜特别好吃,丁妹妹本来还不信呢。” 她说得眉飞色舞,仿佛柳静言是天上地下第一名厨,“郭夫人说,做菜不只是单看手艺、原料、物品,还需要看做菜人的心情,要用心才能做出好吃的菜。往往饭店里面的大厨只是为了做菜而做菜,那东西做出来,当然和全心全意下功夫做出来的菜肴不一样。......” 他望着她,听着她讲述着他们在一起的一些趣事,他没有很仔细地听,所以也没有听清楚她讲了一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望着她表情丰富的脸,那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引起他内心那么深切的喜悦触动,巴不得每时每刻都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开心的笑,看着她幸福地活着。 是的,他只希望她每天每时都能开开心心的,希望她每时每刻都能拥有笑颜,那灿烂的笑颜就是他心里的阳光,就是他心里的希望。 她的话题又转了,在说别的,仿佛是丁珰和苏飞雨闹了什么笑话,她一边又要说,一边又要笑,一边又要忍着,弄得她脸都涨红了,看着她那样飞扬的笑脸,他心里忍不住充满了喜悦,脸上不由微微露出了笑容。 她见了,道:“柳大哥,你也觉得好笑,对吧?” 他点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当然不是觉得她讲的笑话好笑,不过,他没有说明,反正,在他心里,她的一切,无论是一句话,还是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甚或一丝细微的表情,都会带给他满心的喜悦。他就品味着那喜悦,痴痴地凝望着她。 第二天一早,钟玉双将柳静言的话告诉了龙靖、冰霜和三姐钟梦双,龙靖虽然也知道牟仁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下手,不过,既然有了消息,能避一时还是避开的好。于是,大家议定了,早饭后马上上路。 不过,他们这一行人多,有男有女,目标大,众人又都是醒目的俊男靓女,他们又不曾隐蔽,自然很容易被人找到。因此,只隔了一天,他们又被牟仁一伙拦阻在道上。 第四四八回 苦战 第四四八回苦战 这次,牟仁是有备而来,意欲生擒龙靖,因而他除带了自己的十二名黑衣侍卫外,还有邋遢书生裴弘谦师徒;柯延树护法;蜂皇花想容护法及她女儿花蕊寒和丫鬟抱琴、司棋、待书、入画、花伶伶;曾欲抢龙靖宝马的雁羽山庄庄主、双刀将董岐护法及其子徒;人妖霍宏宾护法及徒弟柳青、雷德明、曲天灵;曾与天山凌傲凌芸兄妹和冰霜交过手的希什法师护法及弟子;石天新护法及师弟。 魔教十二护法到了七位,其他的还有南京分坛坛主向佐成及手下;苏州分坛坛主邱士雄及手下;济南分坛坛主张重天及手下;郑州分坛坛主及手下。这次牟仁势在必得,调动了大量人手,周围三百里以内也都调查清楚是否有或许会帮助龙靖的人,可谓倾巢出动了。 龙靖一见这许多人,已知今日难免一场血战,他虽有心想叫纪游扬、钟氏姐妹及丁珰等人离开,但也知道他们此时必不肯走,所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深深吸了口气,道:“牟总护法,你今日是定要小生的性命了?” “哪里,老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公子性命,”牟仁阴阴笑道:“只不过我们梦娇非常想念公子,老夫特来请公子前往南京一叙。如果公子肯合作,自然不会伤你性命,如果公子一意孤行,刀剑都是不长眼睛的,伤了姑娘们就不好了。” 纪游扬道:“贤弟,何必与他多费口舌,动手就是。”说着已飞身扑向牟仁。 那十二个黑衣人立即就冲上来,拦在牟仁身前,接住了纪游扬的攻势。 牟仁、裴弘谦、柯延树、花想容、石天新、霍宏宾、董岐及儿子董豹、董彪和希什法师及四个徒弟围住了龙靖;花蕊寒和众丫鬟围住了冰霜;董岐的子徒董玲、伍海泉、黄安、牟作森、成朝学、董志祥、董志平七人围住了叶开; 胡海平、柳青、雷德明、曲天灵四人围住了康乐;济南分坛坛主张重天、副坛主周京、刘福、香主谭飞志和两个手下围住莫艾;南京分坛坛主向佐成、副坛主莫林、叶勇和两个手下围住包洪; 苏州分坛坛主邱士雄、副坛主白英、于三和两个手下围住了钟玉双;郑州分坛坛主、两个副坛主和三个手下围住了钟梦双;另外江燕、丁珰、苏飞雨、钟念玉、麦小宝、大同、花碧月等等也都被其他帮众各各围住。 柳静言本来被安排与牟仁等对付龙靖,但他不忍心与其动手,又不能站着不动,便找上了莫艾。 这一番血战,龙靖一方吃亏不少,不久就有多人受伤。好在牟仁还不想和全武林作对,因此事先就命令手下的人对纪游扬、康乐、丁珰不但不能下杀手,也不能让他们受重伤,而纪游扬、莫艾、包洪对付对手也不太难,只是花碧月、大同、麦小宝片刻就被对方捉住,江燕、钟念玉、苏飞雨三人也是危险重重。 牟仁的主要目标是龙靖,自然对他额外用重兵,本来他安排了自己、裴弘谦师徒、柯延树、花想容、石天新、霍宏宾、董岐及儿子董豹、董彪和希什法师及四个徒弟共战龙靖,要想擒他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主力去了一个,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但龙靖独斗十四人,可真是危险重重,不久又受了两处大伤,好在是皮外伤。 叶开、莫艾、包洪、钟梦双、钟玉双也有不同程度的轻伤,除了牟仁特别关照的纪游扬、康乐、丁珰外,就只有冰霜一人未曾受伤。 钟玉双的剑法辛辣,动作轻灵,但邱士雄、白英、于三和两个手下也各有一身不弱的功夫,令她防不胜防,而她的剑法本又长于进攻而弱于防守。 不多久,她就一连受了好几处伤,严重的是左臂上的一条剑伤和右腿上的一处刀伤,这两处虽也是外伤,但伤口又长又深,鲜血一直流不停,并且,右腿的伤口严重影响了她的进攻速度,防守时也明显避退不灵。邱士雄见她受伤不轻,手中滚龙棒舞得更急,白英、于三等也步步紧逼,专向她受伤的地方进攻。 钟玉双长剑飞舞,护住前胸,后背却被邱士雄滚龙棒正正击中,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未及站稳,白英长剑斜刺攻来,后面邱士雄的滚龙棒棒头咯的一响,伸出一柄雪亮的短剑,向她背心刺来,于三也从右边进攻,两个手下在左边进攻。这下她四面受敌,又受伤在前,重心未稳,绝无力再抵挡,眼看她顷刻间不是死也会身受重伤。 柳静言面对对手,却一直心不在焉,只时时注视钟玉双的一举一动,眼见她受伤,只觉得心痛如绞,比自己受伤更疼百倍千倍,无奈又不敢公然违抗师命相助于她。这时见她腹背受敌,万难抵挡,便再也按耐不住,飞身飘至,窄剑一送正中于三后心,反剑一挥,挡开白英的长剑,同时左手一探,已拥住钟玉双娇躯,微微一转。 说时迟,那时快,邱士雄滚龙棒上的短剑已刺入柳静言右腰。柳静言哼也未哼一声,右手窄剑顺势抛出,邱士雄未曾想到他重伤之下还能伤人,躲闪不及,窄剑正中胸膛,惨呼一声倒地不动,虽未立即毙命,也已命不久焉。 白英及那两人见柳静言一出手就连杀二人,不由胆惧,愣着不敢出手了。 柳静言也不管他们,低头望着钟玉双,柔声轻问:“玉双,你怎么样?伤口要不要紧?” 钟玉双危急之时得他相助,心中顿感甜蜜,早忘了伤痛,忙嫣然一笑:“我不要紧。谢谢你,柳大哥。”她离开他的怀抱,才发现他也受伤了,脸色一白,忙道:“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柳静言见自己受伤引起她那样紧张关心,不由又喜又甜,哪会在乎这点伤痛,于是笑道:“一点小伤而已。” 第四四九回 死而无怨 第四四九回死而无怨 牟仁见柳静言连杀二人,不由一惊,知道柳静言的武功非同一般,如果他不帮助自己,实在可惜,眼珠一转,望了裴弘谦一眼,笑道:“裴兄,令徒真是好功夫呀,不过......好像......”他故意咽下了后半句话,就是想激裴弘谦把柳静言招过来帮忙。 裴弘谦见徒弟相助钟玉双,已是不悦,又见他对那女孩子真情流露更觉刺心般痛恨,再听了牟仁的话,心中更觉有气,不由大怒道:“静言,你疯了!” 柳静言听见师父语气不对,只得唤了一声:“师父!” “你过来。”裴弘谦怒道:“我问你,你不是已经答应为师了吗?怎么不听了?” 柳静言护着钟玉双,不说话。 钟玉双正在为柳静言腰上的伤止了血,又为自己伤口止血包扎了一下。 裴弘谦越看越气,怒声道:“静言,你还不离开她!过来!” 柳静言更低下了头不动。 钟玉双望了望柳静言,又看了看裴弘谦,道:“你虽然是柳大哥的师父,也没有权力命令他的一切行为吧,就算我对柳大哥好,你也用不着生气呀。”她笑了笑,又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从来没有女人对你好过,你就看不惯别人好了,所以就拼命阻止柳大哥和我们在一起。” 柳静言听到她的话,又喜又惊,忙拉她不让她说了,但她哪里肯听,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裴弘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火冲天,因为钟玉双的话正好说中了他的心病。原来,他年轻时真的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武功又好,又弹一手好琴,年纪轻轻就博得了一个“琴剑书生”的美号。然而,当他深深爱上了一个人时,那人却对他不屑一顾,直到今天,他还深爱着那个人,也还为她终生未娶。 现在,钟玉双的话无意是给他的心上深深地划了一刀,他已顾不上伤龙靖,身形一闪,已到了柳钟二人面前,咬牙恨声地道:“小丫头好得意,是吗?” 柳静言听得一阵心慌,忙道:“师父,你听我......” “你走开。”裴弘谦手一挥,推开他,又一探向钟玉双抓来,边道:“我要教训教训这丫头。” 钟玉双吓得几乎不知躲避了。 柳静言飞身扑来,推开钟玉双,向裴弘谦道:“师父,求你饶了她吧。” 裴弘谦怒气满胸,又见自己的徒弟为一个女人求情,哪里肯听他的话,手中窄剑连连向钟玉双袭来,柳静言只得为钟玉双抵挡。裴弘谦见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与师长作对,更是又气又恨又怒,出手更急更恨。 柳静言本来就不敢还手,只有招架,幸好刚才钟玉双已经把刺在邱士雄胸膛上的柳静言的窄剑拔了出来递给他了,他宝剑在手,还能抵挡一阵。后来,裴弘谦下手更重,他不得不还手了。他一出手还招,裴弘谦就更气,道:“静言,你敢向为师出手?” “师父,”柳静言闻言,窄剑慢了一慢,裴弘谦一剑刺向钟玉双,她躲闪不及,左臂被刺中,还好伤口不深,眼看裴弘谦第二剑又已刺到,柳静言窄剑一送,架住他的剑,道:“徒儿绝不愿也不能让师父伤了玉双,只好请师父恕徒儿不孝了。” “好好好,”裴弘谦气得语音大变,厉声道:“这可是老夫教出来的好徒弟,很好!你倒愿意为一个臭女人出手,那为师就先将你杀了,再杀那臭女人。” “只要师父肯放过玉双,”柳静言一边招架一边道:“就算你老人家真的要杀了徒儿,徒儿也绝对不敢还手。” “哼!”裴弘谦连连冷哼:“哼哼!为了一个臭女人,你情愿死么?” “是的,”柳静言不加思索地道:“为了玉双,死而无怨!” 一旁苦战的龙靖、叶开、纪游扬、康乐听了柳静言这话,异口同声地道:“好!说得好!死而无怨!” 裴弘谦更气,下手更重更急,招招紧逼钟玉双,柳静言剑剑抢先招架,不让玉双受伤,但是,裴弘谦出手何等快速,眼见一招刺向钟玉双咽喉,柳静言闪身欺上,拦在钟玉双面前,那剑不偏不斜正刺中他胸口。 裴弘谦见自己一剑刺伤爱徒,不由一愣,手一松,后退三步:“你......你......真愿意为她而死?” 柳静言笑道:“死而无怨!” “柳大哥!”钟玉双一把抱住他:“柳大哥,你怎么样?” 龙靖、纪游扬等见他身受重伤,也都心急,忙问:“柳兄,怎样了?” 柳静言望着钟玉双微微一笑:“我不要紧。” “你不要说话,”钟玉双道:“我替你疗伤。” 柳静言摇摇头,不顾伤痛,一把拉住她的手:“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钟玉双又急又痛,哭泣着道:“不过,你先让我替你看看伤口,好不好?” 柳静言摇摇头,又抬头望着裴弘谦道:“师父,徒儿死后,您是不是可以放过玉双,不要伤害她?” 裴弘谦不知正沉浸在某段回忆之中,也不知他听未听见柳静言的话,却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柳静言见此,道:“多谢师父。”说着,突然一把拔出窄剑,鲜血顿时狂涌而出,他不理,顺势一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钟玉双眼见他拔剑,正欲腾出一只手去取金创药,哪知他反剑自杀,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柳大哥!柳大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柳静言身子软软的倒下,钟玉双再也没有力气抱得动他,二人一起倒在地上,她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身子痛哭不止。 裴弘谦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望着他道:“静言,你真傻,为师不愿意你死,也不想你死,更没有要你死,你怎么这么傻呢?” 柳静言笑了笑:“师父,对不起!徒儿不孝!” 第四五O回 因为有了你 第四五o回因为有了你 龙靖大声喊:“柳兄,你要坚持,不能死!”他怒视牟仁道:“你还不住手!” 裴弘谦站起身来,对牟仁道:“牟兄,请你住手吧,老夫不能帮你了。” 牟仁见裴弘谦不来帮忙自己,要想擒龙靖谈何容易,便顺水推舟道:“好,裴兄,今天看你的面子,暂时放过他。”说着,住了手,带着手下众人离去了。 龙靖、冰霜、纪游扬、钟梦双、叶开、康乐、江燕等立即围了过来,龙靖对江燕道:“二妹,你快看看他的伤。” 柳静言半依在钟玉双怀里,摇摇头。 江燕已跪在他身边,撕开自己的长裙的下摆为他止血。 裴弘谦又已蹲在他身边,痛心地道:“静言,你知道吗?这十几年来,我把你当我儿子一样,我以为我的生命会因你而延续。我曾经感激上苍把你给了我,让这辈子我也有所关心的人,也有关心我的人。”他忍不住眼眶湿了,“这十几年来,我们师徒二人过得不是很愉快吗?” “是,”柳静言的血已流了太多,脸色十分苍白,望着师父,虚弱地道:“师父对徒儿恩重如山,徒儿永世难忘。” 裴弘谦又道:“静言,我告诉过你,女人是祸水,你为什么要去招惹女人呢?” “前辈,”龙靖听了,道:“此话差也!这怎么是招惹呢。‘情’之一字,原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任你多冷漠的人,一旦情生心底,也会情不自禁的。人有情才会有生命,若是人生无情,那么生命岂不是等于一片苍白,又有何趣味可言。” 柳静言含笑望了龙靖一眼,然后又望了望师父,什么话也没说,而所有的话语都在他眼底。 裴弘谦知道他想说的话正是卢龙靖刚才之言,不由又低叹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静言转头凝视着钟玉双,眼底尽是无限深情,他缓缓地、轻轻地道:“玉双,不要难过,我会始终......关心你、祝福你,”他脸上扬起由衷的微笑,“只要你......快乐幸福,我......我就满足了。” 钟玉双哭泣着,根本开不了口。 他温柔地笑了笑,又道:“认识你,生命真的象一首诗,美丽、生动而有激情。这一生,因为有了你,我就没有白活;这一生,因为有了你,无怨无悔!” “可是,”她哭泣着道:“你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却没有得到一点点回报,如今,为了我,你又舍命相救,你......你真的太傻太傻了!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所有的一切,”她摇摇头,“真的不值得!” “有你现在这样抱着我,”他喘息着道:“我就有了回报。爱你,对我来说,你永远值得!” 是的!爱,是不需要回报的!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求得他的回报,只要他快乐、幸福,只要自己付出了,那么,自己的内心就是快乐的、幸福的!他凝望着她,平平静静凝望着她,脸上是满足的、幸福的、深情的微笑,心里也充满了甜蜜的幸福。 她更紧地搂抱着他,泪水不停滴落在他脸上。 他伸出手来,想要抹去她脸上的泪珠,却无力抬起手来,喘了一口气,他指指自己怀里。 她不解,也不知他要拿什么,便伸手到他怀里,掏出一方丝巾递给他。 他颤抖着手展开丝巾,那是一方浅黄色的绣花丝巾,绣的是红的花绿的叶,那火一样的美人蕉被鲜血染得更加触目惊心。 她一下子认出那正是自己原来的丝巾,在那次他为了救她摔下湖里后,她曾经用它为他擦过湖水,她几乎都已忘了它,没想到他却把它当宝贝一样随身收藏着。 他道:“这是你......你的,请你......把它留给我,......我......死后,把它......盖在......我......我脸上......” “不!”她失声大哭道:“不!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你不会死!”她拼命摇头;“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做菜给我吃,你要做好多好多菜给我吃,你还没有做呢,你怎么能死呢?你不可以死的!不可以!不可以!” 他望着她,眼里流露出无限留恋和深情,虚弱地笑了笑,道:“好......遗憾!我......我还要......做菜......给......给你吃,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上气不接下气,“......我......玉双,请......你......送我......回......回岛......”他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柳大哥!”钟玉双痛哭不止:“柳大哥,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所有的人都默默无语,静静地洒下伤心的泪水。05.26. 钟梦双、冰霜想把柳静言的尸体放平,但是钟玉双一直抱着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江燕默默地查看了每个人的伤,处理了伤口。 钟梦双道:“柳大哥最后说送他回岛去,不知是哪里?”龙靖、纪游扬等面面相望均是不解,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裴弘谦长叹一声,道:“他仍然没忘了师父,他是想回我们居住的小岛。” 钟梦双点点头,又道:“是了,柳大哥说过他从小住在一座小岛上,可我们不知道是在哪里?” “是在黄海的一座无名小岛,”裴弘谦道:“我们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我会带他回去的。” 钟玉双突然道:“我要亲自送柳大哥回去。” 裴弘谦望了望她,又望了望她怀中柳静言的尸体,终于叹了口气道:“好吧,姑娘,我给你带路。” “既然这样,那么,”龙靖环视了一下大家,道:“纪兄,你陪玉双姑娘一起去吧。” 纪游扬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第四五一回 慕容舒再遇钟梦双 第四五一回慕容舒再遇钟梦双 钟玉双终于抬起头来,望了望大家,道:“不用了,卢公子,事实上,他们要对付的是你,所以,你的处境更危险,让纪大哥跟着你们一起,也多个帮手。” “那不行,”冰霜道:“玉双姐姐,你一个人怎么能行呢,总要多两个人照应的,还是让纪大哥跟着你去吧。” 钟玉双还是摇头。 “这样好了,”钟梦双道:“我和小弟、飞雨妹妹陪着四妹去,另外再雇两个人赶车就可以了。我们这一路又没有什么危险,况且还有裴老前辈,大家不用担心。纪大哥,你就留下来,帮帮卢公子,我们也放心一些。” “这样也好,”龙靖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于是道:“就这样决定了。莫兄,”他又吩咐莫艾,“到前面镇上,你去准备棺木,雇一辆车,再雇两个赶车的人。” 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和裴弘谦旁着柳静言的棺木先行而去,虽有车相随,走得也不慢,向东去,不一日就到了泰安市。 钟梦双知道这一去还需要好多天才能到海边,上了船也不知还要走多久,如今天气炎热,尸体极易腐烂。她知道泰安是个大地方,于是安顿好后,就去找了一家最大的香料铺,买了许多香料回来,放进棺木里,又堆了许多在棺木四周。晚饭时,她又对裴弘谦道:“裴老前辈,你们曾经住的小岛在什么地方?我们好定出海的地点和航线。” 裴弘谦自从柳静言死后,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常常深陷在某种回忆里,这时见问,便道:“那小岛在黄海北部,我们平常都是从山东半岛东边的成山角出海,上船航行三天的海路就到了。” “那好,”钟梦双望了望大家道:“现在天气太热,尸体不能久放,我们这一路一定要赶时间,越快越好,大家都要辛苦一点,尽量多赶路,早上早点上路,晚上多走一会儿再歇息。好了,今晚大家就早些休息,明天早点上路。” “好,”钟念玉道:“三姐,明天走的时候带些干粮和水,中午就可以在路上吃了。” 这时,一个人向他们走来,众人也没在意,那人走到钟梦双身边,喜道:“梦双姑娘,还记得我吗?” 钟梦双心中一跳,抬头一看,慕容舒!她心中大大一惊,也大大一喜,眼望着他却说不出话来,当日在苏州分手后,算来已有三个多月没见了。她知道他瞧不起她,没把她放在眼里,更没把她放在心里,这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她以为他们的缘分已尽,哪知道今日又在此相遇。 苏飞雨已经笑着大喊:“慕容哥哥!又见到你了。” 慕容舒已在她旁边的位子上挨着钟念玉坐下来,眼睛始终盯着钟梦双,见她不说话,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受伤的感觉:“怎么?你难道已忘了我这个朋友吗?” 钟梦双定定神,微微淡笑道:“慕容公子的大名怎么会忘呢?不过,我们哪里有资格高攀做公子的朋友,慕容公子太抬举我们了,不敢当!” 慕容舒脸上的肌肉有一阵微微颤动,极不自然地、轻声道:“何必说这种话呢?” “怎么?”钟梦双微扬了一下脸,轻笑一声,用一种生硬得完全不象是自己的声调,疏远地、冷漠地道:“慕容公子觉得我的话难听了?”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对不起,慕容公子,小女子水平有限,不会说客气话,更不会说那些用字优雅的甜言蜜语,实在抱歉!”她再冷笑一声,“哦!我忘了,慕容公子是上流社会的风雅公子,怎么会听得惯我们这些粗人的谈话。慕容公子,如果你听了不舒服,那么就不要听。抱歉,你请走吧。” 慕容舒眼前仿佛一黑,几乎差一点晕倒,他镇了镇,半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轻轻地、低声下气地道:“梦双,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气了......” “生气?”钟梦双挑了挑眉毛,大声地、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道:“笑话,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才不会为不值得的事、不值得的人生气呢?慕容公子,如果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而生气,那么你也太高诂你自己了。” 慕容舒望着她庄严而圣洁的脸庞,那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使他觉得心脏跳得那么迅速,情绪又那样纷乱,而喉中哽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能说什么了。他转头去望了望其他人,那老人不认识,也没有理他;而钟玉双似乎陷在某种思绪里,眼眸无神地望着不知什么地方,根本没有注意别人;苏飞雨和钟念玉正瞪着不解的眼神望着二人,他长叹一声,仓促而笨拙地开了口:“梦双......” “慕容公子,”她冷冷地打断他,接口道:“请你叫我钟姑娘,对不起,我不陪了。”说着,站起身来要走。 “梦双!”慕容舒猛地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几分急促和忙乱,语无伦次地道:“别走,请你听我说,好吗?我知道,上次有很多误会,请你听我解释。” “用不着解释。”钟梦双摔开他的手,自顾自地走了。 慕容舒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心被抽痛了。 钟念玉急急地叫:“三姐!三姐!你别走呀!你这是为什么嘛?慕容大哥总是朋友呀!你怎么能赶人家走嘛。”他拉着慕容舒坐下来:“慕容大哥,你坐。我三姐心里伤心,所以心情不好,你别怪她。” “我不会怪她。”慕容舒轻轻地道。 苏飞雨也道:“慕容大哥,你坐呀。” 钟玉双这两天因为柳静言的死,心里很难过,她总是想起柳静言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她就常常深陷在那片片段段的回忆里,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时抬头见钟梦双离去,不由道:“三姐,你怎么啦?”她一转眼见到慕容舒,愣了两秒钟,才想起他是谁,道:“慕容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四五二回 钟梦双生气 第四五二回钟梦双生气 “我刚到,”慕容舒望着她微微笑了笑:“你好吗?玉双姑娘。” “不好,”钟玉双微蹙秀眉,低低的、悲伤的道:“我不好,柳大哥死了,我怎么会好?” 慕容舒不解。 钟念玉看慕容舒不明白,忙解释道:“柳大哥是我们的朋友。事情是这样的:三姐、四姐认识了一位卢龙靖公子,卢公子因为夺回赈灾银而得罪了魔教的人,被魔教的人追杀。我们遇到了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可是,柳大哥的师父逼着他为魔教出力,他不肯对不起朋友,又不能违背师命,就只有自杀死了。” 慕容舒见钟玉双很憔悴、很悲伤、很消沉,仿佛她也已死了一大半,他不太明白她怎么会如此,因为他知道她曾经是那么强烈地爱着纪游扬,只不过短短的三个月,她又怎么会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死去而伤心欲绝呢?难道她已不再爱纪游扬了,而又爱上了那个姓柳的男人么?但是,他曾记得她是那么一个爱就会爱到底的女孩,怎么会变心呢?不!不!不会的!不可能的!这个女孩是不可能变心的! 慕容舒暗暗叹了口气,唉!还是不要去想别人的事情了,想想自己的事吧。他转头去望了望钟梦双离去的方向,心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一个头绪。05.27. 钟梦双担心玉双伤心过度而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每天住店都要四个房间,裴弘谦、钟念玉各住一间,钟梦双、钟玉双和苏飞雨三人就挤住在一间房里,另外一间给两个赶车的人住。 这晚,三人早早回到房里,却又都心事重重,不愿意上床去睡,坐在灯下,说了几句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有人敲门,苏飞雨跑去开了门一看,笑道:“慕容哥哥,是你!” 慕容舒微微笑着:“我找梦双。” “你进来吧,”苏飞雨让开一点身子:“梦双姐姐在房里。” 慕容舒走进来,见梦双玉双姐妹都坐在桌子边,二人显然也都听到了他和苏飞雨的对话了,因为梦双正故意转头去望着别处不理他,玉双则笑着招呼他:“慕容大哥请坐。” 慕容舒没有坐下,只是望着梦双道:“梦双,我能不能和你谈谈?” “能!”钟玉双忙道:“当然能。”她笑着站起身来去拉姐姐:“三姐,快去呀!” “我不去。”钟梦双一扭头,赌气似的道。 “你不和他出去,”钟玉双道:“那么,是要我和飞雨妹妹回避吗?”她故意向苏飞雨道:“飞雨妹妹,我们走吧。” “哎,”钟梦双忙拉住她:“你做什么?” 玉双把她向慕容舒身边推:“去去去,你快点和慕容大哥出去,我们要休息了,有什么话你们到外面去慢慢谈。” 钟梦双跟着慕容舒走出房间,向后院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钟梦双面上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与自己无关,走在她身边的慕容舒也与自己无关。 然而,她心里却激动万分,这个走在她身边的男人,曾经是那样的让她心动,曾经是那样的让她憧憬着和他这样并肩走在花间林下;也是这个男人,曾经那样咄咄逼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曾经那样的让她心碎万分! 然而,此时此刻,她默默地走在他身边,脑海里的思想象走马灯般飞快的旋转,过去、现在、未来!未来、过去、现在!不知有几千万种纷纷杂杂的念头在脑海中不停地出现,她必须用她的全心来整理自己紊乱的心绪,平定那份烧灼着她的激情。 慕容舒也默默不语,不过从他急促的呼吸可以辩出他的紧张和激动决不亚于她,而且比她还多出一份惶惑和慌乱的情绪。好久,他不愿意再继续沉默了,于是仓促地开了口道:“梦双,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 “很好!”她很快地接了口:“又开心又快乐,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转头望着他,脸上带着抹强装的笑容,“慕容公子,你还是那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呀!你不是魅力无敌吗?怎么不见你那些软香温玉呢?是不是你又换了口味了?”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赌气和故作轻松,忍不住道:“不是这样的,梦双,你......” “不要解释,”她转开了头,“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给我说没有用。或者,你是觉得我应该为你害相思病吧?或者,我应该为你痛不欲生、相思渐瘦!” “梦双!”他陡地激动了,冲口而出:“不要这样言不由衷好吗?不要这样冷嘲热讽好吗?不要这样尖酸森冷好吗?”他的声音显得好悲凉、好凄楚,甚至有一些颤栗:“我错了,我道歉好吗?我知道是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 他叹口气,跨前一步,转身面对着她,道:“对不起,梦双,我错了!你知道,”他闭了一下眼,咽了一下口水,费力地道:“我一直很骄傲、很自负,我又从小生活在那样优越的环境里,天天面对那些女孩子的讨好、献媚,我习以为常了,我以为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围着我转,都会为我付出,而我是不必付出的。” “所以,我到处留情,我认为男人就应该是那种‘留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痴心难’的人,我一直那样生活,一直那样对许多女孩动情,却从不痴情。” 他再叹了口气,眼里闪动着亮晶晶的东西,“因此,当我发现对你动心了,而且是真正的爱上了你,我就急不可待的想逃避了、想拒绝了。我怕你的眼眸,我怕你的微微浅笑,那会让我无法自拔。” 她凝视着他,听着他的话语,她知道他曾经是多么的眼高于顶、不可一世,而现在,他那种低声下气的语调深深地敲击着她的心灵,她可以很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胸中那份蠢蠢欲动的深情,而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四五三回 我对你动心了 第四五三回我对你动心了 他仰天长叹,继续又道:“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南京城的街上,我们和冰霜、南宫兄弟他们在酒楼吃完了饭出来,正遇到你们一群人。我承认那时我根本没有注意你,因为你并不是那么耀眼夺目的,何况那时我被冰霜的优雅所吸引了,所以你提出要尽地主之谊请我们吃饭时,我当场就拒绝了,并且很快就分手离开了。” “分手后我没有想过你,我想的都是冰霜,我想到了你也是想你可能会知道冰霜的消息,所以,我到你家里找你打听冰霜的下落,我仍然没有注意你。或者,你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吧。” “不!”她忍不住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心中就对你充满了爱慕。第二次你到我家里来找我,我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可你却是来打听冰霜的下落,我当时就哭了。” “对不起,”他深情地道:“第三次与你相见,也是那么巧。当在鸿宾楼里,苏飞雨说我点许多菜是为了讨好人,她说:‘不是她就是梦双姐姐,再没有旁人的’。那时,我才认真的注视你,用心灵去注视你,才发现你是那么清灵、那么安详自如、那么飘然宁静,象一首诗,费解、神奇、深奥而楚楚动人。我心动了,真正的心动了!” 他轻叹一声:“可我是那么骄傲的,怎愿承认自己也对一个女孩子心动了呢,于是,我抗拒你给我的那种感觉,我想我是怕被你捕捉。” 她凝视着他,他的神情和声调都让她感动,她仿佛又看到了往日那个慕容舒了!那爽朗豪放、潇洒多情、风流倜傥......的慕容舒!她只觉得心情激荡。 “尤其是,当我发现我在你面前几乎遁形,”他又道:“你把我看得透透的,你把我研究得透透的,我从来没有觉得那样害怕过,怕你的浅笑,怕你的眼光,你的眼光是那样柔媚,那样明澈,那样了然,那样洞察到我了内心深处。” “于是,我拒绝你,我故意说那些话伤害你,使你伤透了心,所以你离开了。我以为我会很快忘记你,我以为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我忘不了你!我每天都出去游玩、去喝酒、去寻欢作乐,然而还是忘不了你。” 他轻叹:“于是,我常常在房里独坐,想你、念你、回忆你,你的每一件事,细致的、琐碎的、零星的,你的浅笑、你的温柔、你的话语,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心痛。哦!”他苦笑了一下:“梦双,你不知道,我从没恋爱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反正,我只知道一件事,我想你!我想见你!我深深的想见你!这念头把我驱使着,我离开家去找你。”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要送苏飞雨到徐州顾家庄去,我去了顾家庄,见到苏飞雨,可是你不在,连她也不知道你们会去哪儿。我想,你们也许会回南京,我又赶到南京你家,还是没有见到你。” “三个多月来,我每天都在找你,我总是在每一个城市的每一条街上逛来逛去,希望象从前一样碰巧遇到你。哦!”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梦双,老天帮你惩罚过我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你知道的,”她轻轻地道:“我从没有怪过你。” “哦!梦双!”他大喜,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双手捧在自己胸前:“梦双,我真的好高兴,有你这句话真叫我开心。” 主题歌响起。 她微微红了脸,深情地凝视着他。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旋,然后定定的、静静的望住她的眼眸。 他们就这样彼此凝视而不发一语,夜,轻缓地流逝,那弯孤独的月牙,时而穿出云层,时而又隐进云中,大地上的一切,也跟着月亮的掩映,忽而清晰,忽而朦胧。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喃喃低语:“梦双,你好美!”他注视着她,情不自禁地揽住了她的腰,深深望进她眼底深处。 良久,他俯下头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一接触到她那红润微颤的双唇,他的心就一阵狂跳,一切堤防全线崩溃,他猛地拥紧了她的娇躯,一只手揽住她的头,嘴唇火热地紧压着她的唇,贪婪的、炙热的在她唇际搜寻、吮吸,象朝阳吮吸着叶片上的露珠。 似乎过了一万年那么长,他终于放开她的唇,却不肯放开她的身子,他将她小小的身子紧紧压在自己胸前,而在全身血液奔腾的情况下,去体会她那小巧玲珑的身子的温热,和那颗柔弱细致的小心脏,捶击着胸腔的跳动声。 “唔,”她低低地呻吟着,眼睛是阖拢的,语音模糊而低柔:“慕容,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 “对不起,”他的嘴唇就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是我不好,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太坏了。不过,”他柔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保证不会了,你相信我,好吗?” “我相信!”她低语:“我一直都相信我的一片痴心不会白白付出。”她依偎着他,心里无比甜美,这一刻太美丽了! 风在轻轻的吹拂,月在缓缓的移动,心儿在柔柔地低唱......还有比这一刹那更美的时刻吗?还有比这境界更美的天地吗?哦!太美了!太好了!太神奇了!她愿为生命而歌,为世界万物而笑。太美了!太好了!太神奇了!这微风,这月亮,这低柔轻缓的心跳...... 他揽紧了她,低头注视她,她也仰脸望着他,月光正照射在她脸上,凝肃而美丽,清亮的眸子燃烧着汪聚的热情,唇边则是个沉静而心满意足的微笑。他忍不住俯下头去,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和唇边的微笑。 月亮在云层里穿出穿进,露珠在枝头悄悄跌落,夜的脚步缓缓地流去。 歌声在缓慢中渐弱、结束。 第四五四回 柳静言的情 第四五四回柳静言的情 第二天,慕容舒自然就跟着他们东行,他已经从钟梦双口中知道了事情的详细经过,以及柳静言的为人和与大家的关系,他很感动,也很为柳静言的行动感到敬佩。 这一路有慕容舒和钟梦双安排照顾,他们走的很顺利,七天后的傍晚,他们已到了那座小岛。 裴弘谦领大家上了岛,安顿在他们原来住的木屋休息。 钟梦双和苏飞雨取出粮食、干菜做晚饭,慕容舒和钟念玉几乎走遍了小岛,选了一个绝佳的地方准备安葬柳静言。 一夜无话。 早起后,慕容舒就带着三四个船上的伙计去挖坑,挖好了,才将棺木直接从船上抬到坑边。 钟玉双一直旁着棺木,却没有哭过,只是默默的陪着。 慕容舒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下葬了。他望了钟梦双一眼,让她去安慰钟玉双,然后喊:“下葬!” 伙计们抬起了棺木。 “不!不要!”钟玉双突然扑在棺木上,大声哭喊着:“不要!柳大哥!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让你走,你回来!你回来呀!” 钟梦双和苏飞雨忙上去想扶开她:“四妹,别这样,让柳大哥入土为安吧。” 钟玉双猛烈地摇着头,双手抓住棺木不放,挣扎着不肯离开:“不!不!我要再看看柳大哥!三姐,我要再看看柳大哥!柳大哥,让我再看看你吧,好不好?让我再看看你,柳大哥!柳大哥!” 钟梦双望了望裴弘谦,只见他呆立在一旁,仿佛变成了一尊石像。她看了看钟玉双,无奈地对伙计们挥挥手,伙计们只好放下棺木,准备再开棺。她扶住钟玉双,轻声道:“四妹,不要看了吧,说不定已经有气味了。” “我要看!我要看!”钟玉双双手不顾一切地推着棺盖。 棺盖终于又打开了,香料的香气和尸体的气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人晕眩。柳静言平静地躺在棺木里,还是那身衣衫,还是那番打扮,只是脸上盖着一方染血的丝巾,那柄窄剑静静地躺在他手边。05.28. 钟玉双伸手轻轻地揭开了丝巾,柳静言的脸呈现在眼前,他的双目自然地闭着,脸上平平静静的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沉沉睡去。 钟玉双贪婪地盯着他的脸,目光在他脸上每一寸地方缓缓巡视,似乎要把那张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良久,她柔声轻道:“柳大哥,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一家客栈的后院,我事急,却找不到茅厕,好想能有一个人问一问。正巧,你刚好出现,我的话问不出口,你却已经明白了,你只说了三个字:‘跟我来!’我急得来不及谢你,事情完了,我才想起来应该好好谢谢你。” 她停了停,又道:“我说不出我当时的心情,没有谢谢你,我真的有些后悔,下意识的希望再遇到你,然后,我找我三姐他们,真的又见到你了。我虽然知道了你的姓名,却又匆匆分别了。之后,我几乎忘了你,因为纪大哥已充满了我的思想和心田,我没办法再想别人。” 她轻轻地伸出右手,将他脸上的一丝头发拂到一边去,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鼻子、嘴唇......她的动作那么轻,仿佛怕惊醒他似的,她低低的叹息一声,接着道:“对不起,柳大哥,我几乎忘了你。” “后来,你跟着我们到了泰山,看日出、观云海,这一路下来,你对我的关爱,你虽然没说,但我仍然感受到了。柳大哥,请你原谅,我本来就是一个粗枝大叶、不够温柔、不够体贴,也不够善解人意的女孩,你的关爱我在心里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却没有给你一丝丝安慰。” “还记得吗?你为救我掉到了水池里面,我给你擦了池水的丝巾,我不知道是怎么到你手上的,我转眼就忘了这件事、这张丝巾,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你对这普普通通的一张丝巾会是怎样的,而你真的把它当宝贝一样珍藏着。我不知道你会怎样望着这张丝巾想我,不过,我肯定它是你心里最在意、最珍贵的东西了。” 是的,她不知道,他曾经怎样为了这张丝巾,而向自己的师父出手。 “柳大哥,”她道:“今生注定我要负你,你仍然把全部的感情都毫不保留地给了我,你这番情感天地可鉴!我好幸运,有你这么爱我,我真的好幸运!好感激上苍!可是,我也好恨上苍!恨上苍为什么要夺走你?为什么要让你死?如果能挽回你的生命,就算是要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愿意!” 她轻轻地、低低地哭泣着,泪水早已流了满面,视线有些模糊了。 她伸手擦了擦眼,努力张大了眼睛,努力想看清楚那张平静而苍白无色的脸,“柳大哥,请你相信,你在我的心里,同样重要。这个时候,我不是想骗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活着,我可能不会嫁给你,但那并不表示我不爱你、不喜欢你、不崇拜你!我知道,你和纪大哥都是一样的英雄,有你爱我,是我一生的荣幸、骄傲和自豪!” 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又道:“柳大哥,你放心的走吧,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也相信你永远不会忘记我!”她俯下头去,带着一种虔诚的心情,吻了吻他冰冷的双唇:“柳大哥,你安息吧!我会再来看你。”05.29 她取过那方丝巾,准备为他盖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抽出长剑,划破自己左手手指,让鲜红的血滴在那丝巾已经干了的血渍上,然后又割下一缕青丝,再从耳朵上摘下一只耳环,将青丝和耳环放在他胸口上,再将他的双手扶来交叉握住那青丝和耳环。 她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轻轻的道:“柳大哥,这方丝巾是我的,这上面有你的鲜血,现在,也有我的鲜血了,让我们的血流在一起,陪着你。这只耳环也留给你,让它代表我陪你,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看到它就等于看到我了。”她用丝巾盖在他脸上,终于缓缓地站起来。 慕容舒挥手让伙计们盖棺。 第四五五回 琴剑书生 第四五五回琴剑书生 “等等!”只听见一个人道。 裴弘谦慢慢走过来,攀住棺木的沿,望着棺木里面静静平躺着的柳静言,良久,才沉重地道:“静言,你自七岁跟着我,转眼十八年了。我一直把你当我的亲儿子一样,指望你承传我的绝技、光耀师门,不想,你这么早就离开我了。” 他长长的、深深的叹了口气,“今天,你躺在这里,也许你不会知道,刚刚有个女孩子为你的死哭得肝肠寸断。说实话,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为师很羡慕你。”他停口,深锁浓眉,久久不语。 钟氏姐妹等都听得呆住了,相互望了望,不明白他话的含义,又不好开口问,只好压抑着好奇心,静静地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良久良久,裴弘谦才缓缓地开了口,他的声音显得那么苍凉、悲伤和无奈:“静言,你知道吗?平日为师让你远离世上的女人,不让你和女人来往,不要你对女人有情,并不是为师不懂这世上女人的可爱,也不是为师不懂这男欢女爱的情义,而是事出有因。” 钟梦双、慕容舒在江湖上的阅历也算是很多的,可也仅知裴弘谦号“邋遢书生”,人虽然生得英俊潇洒,但常常不修边幅、行止怪异。 而他天赋异禀,一身邪门武功不知是何人所授,内功极强,能在两三丈内飞痰伤人,被他飞痰所中之人非死不可,碰着了一点吐沫星子的人,也会受伤不轻。因为他的暗器是口中之痰液,能伤人在无形之中,高手比武相斗时,能注意对方身体的任何部位,要发射暗器总是要用手或者其他机关,而他张口就来,常常令人防不胜防。 世上之人,被别人吐的痰液沾上一点也觉得恶心,何况他的飞痰能伤人性命,所以,武林中没有人愿意理睬他,更别说做朋友了。因此上,他闯荡江湖几十年,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无亲无友。 而今,众人听他说出这句话来,料想他是要把这闷了几十年的心里话都吐出来。 于是,大家都不出声,让他尽情一诉。 裴弘谦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六十多年前,我刚出道,比你还年轻。我曾经数遇奇缘,武功自成一家,短短一二年间,我就名扬江湖,如日中升,大家送了我一个雅号‘琴剑书生’。” “因为那时候我弹一手好琴,诗词歌赋也不在话下,那真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岁月。又加上我生得也英俊潇洒,曾有许多女孩子为我倾倒,千方百计跟着我,但我偏偏一个也都看不上眼。”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不仅美丽动人,而且幽雅庄重、气质高贵,又温柔多情,也善解人意,她身上集中了天下女子所有的优点。我发疯一样爱上了她,我运用了我所有的手段、本领来追求她,希望她能嫁给我,让我们做一对神仙侠侣。”05.30.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裴弘谦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当她亲口对我说:‘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的心已经嫁给别人了,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我听了,几乎当场就晕了,我觉得我的心已经被她掏空了、被她带走了。” “从此,我不再弹琴,也不再填诗作词,我也不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潇洒倜傥了,再后来,别人也不再叫我‘琴剑书生’而叫我‘邋遢书生’了。我不在乎别人叫我什么,只要她能看我爱我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几十年了,到如今,她仍然不属于我。” “静言,”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所以为师叫你不要接近女人,更不要受女人的吸引,女人都是魔,她会害了你终生。” “为师告诫过你,永远不要为情所困,也永远不要为情所苦,尤其,决不要为一个女人,付出你全部的感情,那样会使你整个精神生活面临破产。为师曾经以为自己拥有了天下最美好的一切,可是,在那一天,我破产了,失去了她,我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他将头伏在棺沿上,心中一阵一阵的绞痛,那曾经深深受伤的、似乎刚刚才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得鲜血淋漓,良久,他才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又道:“静言,你没有听为师的话,结果你现在躺在这里,都是女人害了你。” “不过,你死了,还有一个女人为你哭、为你伤心,你也算没有白死。为师非常羡慕你!你虽然只活了二十五年,却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为师枉自付出了六十年,只怕我现在死了,也不会有人掉一滴眼泪。” 他抬头望天,轻呼:“如烟,如烟!你不会不知道我这一生都交给了你,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待我。老天啦,我等了六十年,你应该让我也有所得才是。” 他再吐一口气,低下头,望着柳静言的尸体,静静地道:“静言,你安心去吧。”然后,他终于离开棺木,让伙计们盖棺。 当最后一把土掩盖了棺木,当高高的坟包磊了起来,当刻着柳静言名字的墓碑竖立起来,当钟玉双、钟梦双、慕容舒、钟念玉、苏飞雨最后望了一眼墓碑,转身准备离开时,裴弘谦道:“慕容公子,钟姑娘,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留下来。” “前辈,”钟梦双望着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担忧,忙道:“请您节哀!” 裴弘谦望了望她,淡淡地笑了笑,道:“你们放心吧,我都这把年纪了,不会做傻事情的。静言的死,让我明白一个道理,老天不会让人坐享其成,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去争取才行。” “那么,”钟梦双听了,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笑了笑:“前辈是不是要去找那位姑娘呢?” “不错,”裴弘谦也笑了,道:“我是要去找她,不过,她早已经不再是姑娘,而是一个老太婆了。” “就算她老得走不动了也无所谓,”钟梦双道:“只要你还爱她、还在乎她,她就永远是你心中最美的姑娘。” “姑娘说得好。” 慕容舒、钟梦双、钟玉双、钟念玉、苏飞雨离开了小岛。 第四五六回 有个人很想见你 四六人生有你苦亦是甜 卷帘人去天地为零 第四五六回有个人很想见你 龙靖一行等钟氏姐妹走后,也离开了,此后几天并没有遇到魔教的人袭击,仿佛他们全部都消失了。 这天,他们到了聊城,才进城,就听到一个少女的欢喜异常的呼叫声:“大同哥哥!碧月姐姐!” 龙靖扭头一看,见是金彤那小姑娘,她身后还有一大群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认识的有白浩、彭忠、叶磊兄弟,姜韵晴、姜韵秋姐妹,还有二男一女,他并不认识。 金彤向他笑道:“卢大哥,你们没有生我的气吧?” “当然没有。”龙靖知道她和大同碧月相厚,便让他们去交谈,自己和白浩厮见了,双方介绍了姓名,才知道那二男一女叫钟莫默、钟莫愁、钟莫然兄妹。 康乐是认识钟氏兄妹的,知道他们是秦岭夏家七姑爷的堂兄弟姐妹。 白浩知龙靖一行刚进城,还未找到客栈住宿,便邀众人同住。到了白浩等住的富安客栈,才知金彤的母亲金春芳和使女江礼惠也在,龙靖心喜,正要找金春芳呢。 安顿好一切,他叫来莫艾道:“莫兄,有件事情请你去办。” “公子有什么事请吩咐,”莫艾忙道:“小的一定办好。” “你马上动身到石家庄去一趟,”龙靖道:“到那里去找赛华佗秦彬秦大侠,请他立即赶到这里来,说我在这里等他。” “是!小的马上动身。”莫艾说着,转身就要走。 “莫兄,等等,”龙靖又道:“你骑上金龙去,回来的时候让秦大侠骑金龙先走,你带了他的两个小徒弟随后再赶来。” “是!”莫艾转身去了。 金彤见了大同和花碧月自然不肯马上又分手,龙靖要在这里等秦彬,也不愿意秦彬和金春芳再错过,当然就住下了。 冰霜把彭欣的事情告诉了白浩兄弟,请他们不用担心她。 这天,金春芳见龙靖一个人走过来,不由笑道:“卢公子怎么一个人呢?” 龙靖道:“小生是特意来找金掌门,有事相商。” “正好,”金春芳笑道:“我也有些话想告诉公子。” 龙靖忙道:“金掌门请讲。”2014.07.15 “你看,孩子说变就变了,”金春芳笑道:“当初我以为彤儿会有一段伤心的过程,所以就想带她暂时回岷山,才到合肥,就遇到白浩兄弟,彤儿就想和他们玩,我见她又有了笑容,也不愿强求她回去,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只好跟着他们四处走走。你看,”她舒心地笑了笑,“她又有说有笑了,又开心了。” “是,”龙靖也由衷地笑了:“依小生看,叶少侠对金姑娘是一片真心,您也可以放心了。” 金春芳点点头,又道:“公子刚才说有事情找我?” 龙靖道:“是这样,小生知道金掌门一直有一件事搁在心里,不知可否放开呢?” 金春芳不解地道:“不知公子指的是什么事?” “有个人很想见你。”龙靖道。 金春芳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更深:“是什么人呢?” 龙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等两天吧。” 金春芳望着他的脸,心里莫明其妙地一震,不知该说什么。 自从龙靖说了那一句“有个人很想见你”后,金春芳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心绪不定,常常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这天,她又独坐房里,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是那么呆呆地坐着、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龙靖的那一句话“有个人很想见你”,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想见我呢?怎么会有人想见我呢?卢公子又怎么会特意告诉我这句话话呢?会是什么人呢?到底是什么人呢?她反复地问自己,头脑中就是绕不出这个问题,突地,她心中一阵狂跳,难道是他!她只觉得自己呼吸得变得急促了,心脏狂跳不止,是他吗?是他吗?会是他吗? 哦!不!不会吧!她微微蹙了眉,忍不住摇摇头,不会是他的。十几年了,他没有给她一点消息。 虽然她也偶而听到他济世救人的事迹,虽然她也曾潜意识地想遇见他,问一问他,但是,十几年来,她始终没有见过他。她更紧地蹙拢了眉头,况且,他早就变了心了;早就不要她了;早就和一个美貌佳人隐居山野、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了,他怎么会想见她呢?不会的,过了十几年了,他怎么会还想见她呢?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愿意再想。 客栈外堂,龙靖也有些心神不安,如果莫艾能顺利找到秦彬,以金龙的脚程,昨天就应该回来了,可今天未时都过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难道莫艾没有找到秦彬?这时,大街上有一骑飞驰而来,龙靖立即听出是金龙熟悉的蹄声和嘶鸣,他马上迎上去。 秦彬正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他大喜喊:“秦大侠!” 秦彬一见了他,忙问:“什么事?你这样急找我,有人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很急的病,”龙靖一边陪着他进来,向楼上走,一边笑道:“而且病了十几年了,这病也只有你才能治。” 秦彬不解地道:“是谁呢?什么病呢?” 龙靖笑了笑:“是心病!相思病!”他收了笑,一本正经地道:“我遇到金掌门了,所以急着请你来。现在,她正在房里,你快点去见见吧。” 秦彬一听金春芳来了,不由一阵心跳,他当日同意龙靖去找金春芳来,但却不料这么快就能见到她,因此不由犹豫起来:“我......她......真是她吗?我看,我还是......不要见她了,就......就这样吧,算了吧。” “秦大侠,别犹豫了,来吧。”龙靖已经拉着他上了楼,停在一间房门前:“她就在里面,你快点进去。” 秦彬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做什么。 龙靖将头伸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快点敲门进去,别浪费时间。”说完,冲他一笑,转身走开了。 第四五七回 再次相见 第四五七回再次相见 主题曲歌声起。07.16. 秦彬呆站在那儿,瞪视着那扇门,脑中里不知在想什么,好半天,举起手来,想敲门,又无力地垂下手。他轻叹一声,继续瞪视着那扇门,十几年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忘记她,却又有哪一刻忘了她呢? 人生原本就是这样很神秘,“情”之一字,更不知困惑了多少男男女女!爱不容易,忘又何尝容易。他爱她,却不得不离开她,这其中的痛苦与无奈又怎能叙说明白呢?又有谁能知道呢?爱得越深,痛得就越深;想得越深,恋得就越深。 十几年来,他忍耐着不去打听她的一切,煎熬着内心剧烈的痛楚与无奈,强迫自己忘掉她,却又怎能忘得掉呢? 现在,他就停在她的门外了,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了,只要他轻轻敲一敲门,他就能与她面对面了,他反而犹豫不安了,她变了吗?还是老样子呢?见了面她会怎样呢?生气?骂他?不见他?或者,她已经不再爱他了,或者她已有了自己新的归属,或者......哦!不管怎样,总是要面对她了。 终于,他一咬牙,抬手敲了两下门。 “谁呀?”门里一个又熟悉又久远的声音问。 他只觉得心中一紧,两股热浪直冲向眼眶,他必须强忍着不能流泪,深深咽了一下口水,没有回答,抬起手来,又敲了两下门。 片刻,门开了,一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而那张脸上的神情是那样震惊和那样难以相信的样子。 金春芳打开房门,见到门外的人,不由心内一阵狂跳,还以为是幻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微叹一声,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眼,直视着门口那个木立的男人! 欣长的身子,儒巾蓝衫,绸裤履鞋,剑眉入鬓,黑而深的眼睛,儒雅的风度带着几分书卷气......尽管时间在他脸上已刻下了痕迹,尽管轻霜已染上了他的鬓角,尽管当日的豪情已变成中年的沉着,尽管......尽管有那么多的变化!尽管已有十几年不见!但是,这个人!就是把他烧成了灰、磨成了粉、化成了泥......她仍然能一眼就认出来! 这个人!十几年来,她又想又思又恋又恨的人! 这个人,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这个人!秦---彬!!07.18. 秦彬象一根石柱般挺立在那儿,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乍一相见的那份激动如同有个轰雷在他体内炸开,把他炸成了几千几万的碎片。好长一段时间,这些碎片才又重新聚拢,他也才重新又有了视觉和模糊的意识。 在他心里留着的还是她年轻时的模样,而此时他瞪视着她,几乎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的眼睛,那眼角淡淡的鱼尾纹,那依然挺直的鼻梁,那微显消瘦的下巴,只有那对吃惊地张大的眼睛里燃烧的热情使他还能找到她当年的样子。 他呼出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自然一些:“这些年,你还好吗?”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显得那么随便、那么轻松、那么平淡。 这些年,你还好吗? 她愣了,这是问她吗? 她还好吗? 她也很想问一问自己,这些年,还好吗?可是,自己该怎样回答呢? 好吗?不好?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好?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年,他说回去禀明恩师,然后马上回来与她成亲。 于是,她带着少女的憧憬和幻想,带着即将成为新妇的甜蜜和羞涩,终日思念着他、期待着他,等待着他的身影,她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她始终记得那些等待中的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竟会变得那样漫长而难耐!起初的一段日子,她是带着甜美、幸福、浪漫的心情在数着日子,想着每过一天,就离相见的日子近一天,那是多么美妙、多么幸福的期待。可是,越到后来她越不安了,不安一些什么,她心里也不清楚。 生平第一次知道时间也会象刀剑一般割伤人心的,她就那么带着满身心的痛楚、患得患失的心情期待着。 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音讯全无! 她惶恐、她不安,担心他受伤了、生病了,遭遇了不幸,她想去找他,又怕她一走,他就回来了,怕二人在途中错过了,她用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按耐着性子继续等待。等她终于等来他的消息时,等来的却是一封绝情信! 绝情信! 她为他的延期想过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是没有想到这一个最痛心、最致命、最绝望、最不敢相信的理由!他甚至连面也不肯见,只是让人捎来一封信。或者他也是不愿意再见她吧,她几乎不记得自己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了。 不过,她至今还记得那信里的每一段句子,他不是遇到了一个一见钟情的女子了吗?他不是变心了吗?他不是和他的知音隐居山野了吗?那么,他还来干什么?还想干什么?她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她现在的状况,但想自己都不时听到他的一些济世救人的消息,他或者也会知道她一直孤身一人吧。那么,他来是想干什么呢?嘲笑她吗?还是想来看看她变得又老又丑,所以嫁不出去了?还是来嘲笑她的痴心?嘲笑她的傻气?嘲笑她对他的不能忘情? “我吗?”想到这里,她自卫的、退避的、生冷的道:“很好!”她冷笑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冷,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声音,“你来干什么?你神仙眷侣般的日子过腻了,想下凡来走走?想看看凡人的痛苦吗?我不痛苦,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他无言地摇摇头,觉得心里面象有几千几万根针在刺。 第四五八回 迟来的解释 第四五八回迟来的解释 他想:原来她的心被伤得那么深!原来她的痛苦是那么深刻!怪不得她的脸色变得那么冷漠!怪不得她的神情如此漠然!怪不得她的语气如此生硬! 他再摇摇头,秦彬呀秦彬,他心里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你真的太残忍太自私太无情了!难道你真的不懂怎样的人生才是幸福? 对一个少女而言,期待是多么美妙,而失望又是多么大的打击?那会摧毁一个人的,这些你都不懂吗?你太傻太笨太呆!简直傻得不可救药!笨得不可思议!呆得不可理喻!这一切简直不可原谅!他深深地吸了吸气,觉得心都碎了,忍不住,低低地、祈求似的喊了一声:“春芳!”07.21. 她全心悸动,这一声呼唤距离她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是从何处传来? 这个叫她人又是谁? 秦彬? 哪一个秦彬?从前的秦彬?现在的秦彬?梦里的秦彬?爱着的秦彬?恨着的秦彬?变了心的秦彬? 她昂了昂头,深深地吸了口气,用生硬得不能再冷漠的声调道:“你是谁?你找谁?我不认识你!” 他象挨了一棒,眼前黑了一下。他迅速地伸出手扶住门框,将头在手臂上靠着,他必须极力压制自己的激动,咬咬牙,深深吸气,但他想他的脸色一定发白了,他的心抖得那么厉害,几乎让他把持不住。他低声的道:“对不起!春芳,我......” “你错了,”她冷冷地打断他,“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叫我的名字?” 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很抱歉!” “恨你?”她冷哼一声,语气相当冷淡,神情也是相当冷淡:“你根本不值得人恨,也不值得人同情。” 他望着她道:“如果你真的不肯原谅......哦!不!我知道我不能请求你原谅,我所犯的错也是不可原谅的,我只是想向你请求一件事,好吗?” 请求? 她凝视着他,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话,他那种低声下气的语调打动了她,他的眼神苍白而沉痛,他的声调悲凉而凄楚,他的神情痛楚而憔悴,他再一次深深地打动了她! 她心里不由自主的软了,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也不管他伤害得她有多深,他!秦彬!就在此时,当她再深深凝视着他的时候,她仍可感到胸中蠢蠢欲动的那份深情,他对她依旧有往日的那种压力和吸引力! 哦! 她还是那么爱他呀!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她的面上有多冷淡,不管她的话语有多冷漠,在她内心深处,还是那么深那么深的爱着他呀! “春芳!”他再叫,望着她,眼里有一抹受伤的狼狈。 她抬眼看他,发现他感情上的狼狈,心一下子就沉进一湖温软的水里面去了。于是,她眼中不自觉的涌起了一片温柔,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轻轻地道:“进来坐一会儿吧!” 他的心跳了,神思飘忽了,不由自主地跨进门来。 她关好门,回转身来,柔柔地望着他,这眼光如此清亮、如此温存、如此蒙蒙然,象雾里的两盏小灯,放射着幽柔如梦的微光。 他的心突然就象迎风的帆,张开了,鼓满了,他微微笑了,温柔而深沉地凝视着她。 他们就这么彼此凝视着,时间悄悄地流走,他们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在彼此眼里就只有彼此。 主题曲歌声结束。 良久良久,她终于轻叹一声,垂下眼睑,低声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是,”他道:“我本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见你了,可是,卢公子一句话又让我改变了主意。” 她有些奇怪,问:“卢公子说了什么话?” 他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望进她眼睛深处,刚才她眼中闪过的热情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他柔柔地、缓缓地道:“他说‘相爱的人只要在一起,哪怕是一天、一时、一刻也是幸福的’。” 她听了这句话,心里深深一痛,突然掩面哭泣起来,边道:“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你现在再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呢?”07.22. “难道你现在不再爱我了吗?”他见她哭了,心中也是大大的一痛,有些急促,也有些心慌地道:“难道你已看不起我了吗?难道你已找到了新的归宿了吗?” 她摇摇头,拼命地摇着头哭泣:“你明知道我是那么深那么深的爱着你,怎么可能变心呢?你明知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么重要,怎么会看不起你呢?你明知道你永远都是我最美最好的归宿,怎么去找新的归宿呢?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 “是,我知道!”他走到她面前,忍不住将她捂着脸的手拿下来,望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决定来见你,来告诉你,我也是一直一直都爱着你,从没改变过!” 她停止了哭泣,慢慢抬起头来望着他,好一会儿,微微笑了笑,才幽幽地道:“十几年前,你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不管怎样,听了这句话我很开心。可是,你现在这样说,那么那个你一见钟情、愿意和她隐居山野的女子呢?” 他吐出一口气,道:“没有一见钟情的女子,没有愿意和她隐居山野的女子,从来没有,根本不存在那个女子。” “可是......”她糊涂了,迷乱地问:“你信上说的清清楚楚,你......” “别管那封信吧,”他打断她的话:“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愿意冷静地听完我的话吗?”他道:“不要激动。” “好,”她点点头:“我不激动,你说。” 他拉她在桌边坐下,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望着她静静地道:“这件事十几年前就该告诉你,但那时我不敢说,也不忍心说,所以就写了那样一封信给你,请你原谅我没有告诉你实话。” 第四五九回 爱要信任 第四五九回爱要信任 他望着她,心里有一阵的绞痛,但语调却相当平静:“当年,我急匆匆、兴高采烈地回到山上,告诉师父我要结婚了。第二天我却突然病倒了,病势很突然,也很凶险,我本来以为只是心情激动情绪不稳造成的,可是,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家师每天都煎药给我吃,病好了以后,我就急着要下山找你,可家师说我病未全愈,不许我下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家师还是不许我下山,我实在忍不住,就问家师是不是与岷山派有仇怨,所以不许徒儿娶岷山弟子。” 她听着,心里直打鼓,不敢想下去。 只听他接着道:“家师告诉我,不许我下山,是因为我有病。” “有病?”她有些奇怪,他自己就是医生,有什么病自己会不知道吗?她不解的、焦急的、关切的问:“是什么病呢?要不要紧呢?治好了吗?” 他摇摇头,长叹一声,低低地道:“这病治不好,一辈子也治不好,更可怕的是这病会遗传,你懂吗?” 她真的不懂,望着他不由摇摇头。 “这病会遗传,”他简单地解释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结婚生育子女的话,那么,我的后代子子孙孙都有可能会患这种病。” “什么病这么可怕?”她吃惊地问:“令师也没办法治好吗?” “这病发作时人就好像疯狂一般,人事不知,”他苦恼地低下头:“虽然不会置人死命,却难长寿,家师也无能为力。” 她望着他那黑发的头低垂着,那么无精打采、那么了无生气、那么孤独无助,心中那股女性的柔情突然滋生起来,迅速地壮大,霎时充满了她的内心,她站起来,走过去,揽住那颗头,将它贴在自己的胸口,柔声道:“所以,你就写了那样一封信给我,好让我对你绝望对你死心对你放弃,是吗?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告诉我,让我亲口回答你,不好吗?” “你......你现在也可以......”他抬起头来,望着她:“可以拒绝。” 她微微笑了:“我说过我要拒绝吗?你真傻,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一起来挑这副重担呢?你怕我挑不动吗?” 他心跳加速了,眼里闪着光:“我怕你太累。” 她娇柔地一笑:“有你怎么会累呢?” “真的吗?你说是真的吗?”他大喜,不自禁地站起来,握住她的双肩:“你真的不嫌我?你真的还爱我?你真的还要我?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将头靠进他怀里,低柔地道:“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在这儿,我在你怀里,我的心也在这儿,你还不信吗?” 他搂紧她,激动得心跳加快、声音颤抖:“我信!我信!我信!”07.23. 晚饭的时候,秦彬和金春芳二人才出来,金彤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心里却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母亲在一起,她望了望秦彬,又不解地望了望母亲,几次欲言又止。 龙靖先向众人介绍说:“这位也是小生的好朋友,秦彬秦大侠!” “赛华佗秦彬!”白浩冲口而出。 秦彬忙谦虚地道:“在下正是秦彬,却哪里敢称那三个字,少侠不要愧杀在下了。” 龙靖又一一为秦彬介绍了白浩、纪游扬、叶开等人。 当晚秦彬也就在这客栈住下,别人都不觉什么,只金彤小小的心田里有一种不明的猜疑。本来金彤与钟莫愁住一间房间,可她心里有事,就想找娘说说,在娘房间左等不见右等不见母亲回来,不由更急了。 江礼惠劝道;“小姐,你急什么,夫人一定是去散步了,会回来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惠姐姐,”金彤皱着眉道:“你告诉我,那个秦大侠到底是什么人呀?” 江礼惠笑道:“他是卢公子的朋友呀。” “不是,”金彤秀眉皱得更紧了,“不会这么简单的。”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江礼惠不愿意告诉她许多话,她知道什么事由夫人自己告诉小姐更好,而不用她来说,于是她笑着对金彤道:“小姐,你想什么呢?你看,纪少侠、叶少侠,还有白少侠,他们都是卢公子的朋友呀。卢公子这个人真是不错,才会有那么多朋友。” “可是......”金彤还是不解,又道:“这个秦大侠来了之后,娘好像......好像......”她思索着用词,“很......很兴奋。”她终于吐出一个词。 “小姐,”江礼惠笑道:“这是你自己见到了卢小哥和花姑娘很开心的原因。” 金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才不是呢,惠姐姐就会拿我开玩笑。” 江礼惠又道:“回去休息吧,小姐。” “那好,惠姐姐,”金彤站起来,走到门边,开了门,又转身对江礼惠道:“我走了,我娘回来,姐姐请告诉她。”07.24. 江礼惠点点头,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秦彬,她知道这个秦彬就是当年不肯娶夫人的那个秦相公,现在,他来找夫人了,看样子是来找夫人重续前缘,她想到这里不由的十分开心起来,这样,夫人就不会常常在半夜对月长叹、临风沉思了。 哦!她突然想起龙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小生倒想帮金掌门一个忙”,是了,一定是卢公子找秦相公谈过了,所以他才肯来找夫人解释以前的事,那么,这件事就多亏了卢公子帮忙,真应该好好谢谢他。 她出了房门,想找龙靖道谢,来到龙靖的房门口,只见里面有灯光,也有人声,她听出是白姑娘的声音,想了想,转身走了。 第二天,莫艾带着程宝珠程宝玉兄弟也到了,江燕、冰霜是认识他们的,对他们兄弟好得很。 这两兄弟那么可爱,众人一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 第四六O回 大同成亲 第四六o回大同成亲 秦彬和金春芳将龙靖、冰霜二人请到房里,四人分别坐了。 江礼惠送上茶来,她望着龙靖,突然在他面前跪下,口中道:“卢公子,请受小婢一拜!” 龙靖忙把她扶起来:“江姑娘,使不得,快快请起,有什么话姑娘请直说,何必行此大礼,小生受不起。” 江礼惠站起来,道:“公子该受小婢一拜的,小婢是为我家夫人道谢!” “那更受不起了,”龙靖道:“秦大侠和金掌门都是小生的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该全力相帮,何况大同还欠着金姑娘一个人情。” 金春芳道:“卢公子不用客气。”她又向江礼惠道:“礼惠,你也不用跪了,先去吧。” 江礼惠去了。 金春芳又道:“卢公子,常言道‘大恩不言谢’,你对我们俩的事情帮忙不小,我们都不知该怎么说了,一个‘谢’字绝对不能表达我们的心意,大礼你又不肯受,我们就不说了。以后,公子有什么需要请千万别忘了我们,岷山派一定全力相助。” 龙靖笑道:“你们谢我,我又怎么谢你们呢?秦大侠为我解毒救了我的命,我做这一点点又怎么抵得上救命之恩呢。” 秦彬忙道:“好了好了,都不用再说了。卢公子,上次的毒真的解尽了吗?” “我想是解了,”龙靖道:“现在已经过了一年之期,毒性并没有发作,想来是解尽了。” 秦彬点点头道:“这样就好。无形毒虽说是没有解药,但其他奇珍异药有消克之功也说不定。卢公子这一年来想必有什么奇遇吧。” 龙靖笑了:“正是,秦大侠放心吧。” 冰霜也笑道:“秦大侠,你与金掌门什么时候成亲呢?” 秦彬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定在八月十五日,在岷山成亲,你们二位到时候一定要光临,可别说没有下帖子请你们。” 金春芳微红了脸,道:“这倒不忙,我请卢公子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说。” 龙靖道:“什么事?金掌门请说。” “卢公子,”金春芳道:“当日小女与大同的事情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你后来为大同和碧月两个定了亲,为了不使小女难堪才没有成亲的。现在,你看,两个孩子心里都没什么阴影了,而且小女的心思也转到叶少侠身上去了,你又帮了我们的大忙,我想你可以为大同他们两个办喜事了。” 冰霜也笑道:“对呀,靖哥哥,这是一个好主意。” 龙靖也笑了,长舒一口气道:“闷了这么久,终于有件开心的事了。好,我先找大同谈谈,尽快选一个日子,秦大侠、金掌门,就请你们两位主婚,行吗?” “行!”07.25. 龙靖将大同叫到自己房间,道:“大同,有一件事你必须做。” 大同忙道:“是的,少爷请吩咐,大同一定做好。” 龙靖直接地道:“我准备马上让你和碧月成亲。” “成亲?”大同吃了一惊:“少爷,你都还没有成亲,我怎么可能现在就成亲呢?再说了,老爷是让大同来伺候少爷的。” “人在江湖,”龙靖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你懂吗?” “大同不懂这些,”大同道:“大同只知道大同是少爷的奴才,是卢家的奴才,大同必须听老爷的吩咐,好好伺候少爷。” 龙靖听他“老爷”、“老爷”不停地说,心里不知怎的想到父亲对冰霜的态度不由有气,道:“你既然这么听老爷的话,那你就回去伺候老爷,我不需要你伺候了。” “少爷,”大同忙扑通一声跪下:“少爷请息怒!大同说错了话,请少爷责罚!求少爷不要赶大同走,大同一定听少爷的吩咐!” 龙靖望着大同,伸手将他拉起来,道:“我也舍不得你,不过,你成亲后以不会离开我呀,是吧。”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还有些对不起金姑娘,现在真的没有关系了,金掌门说要亲自为你主婚,所以,你就放心吧。再说了,你迟早要娶碧月,现在办也一样,是不是?你既然要跟着我,就要听我的,好吧。”他想起一事,“哦,对了,你有父母在堂,成亲这样的大事,是应该要让父母作主的,是不是?” “不,少爷,”大同道:“大同是少爷的奴才,就是少爷的人,少爷就是大同的再生父母,少爷作主吩咐大同一定照办。” 龙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虽然有些身不由己,但这也是好事,对不对?” 大同红了脸不作声。 龙靖与众人商量选了一个日子,就是三天后,本月初十,时间虽然紧一点,但却是上好的吉日,错过这日子,就要再等三个多月,再说也就准备一些酒席花烛之类的东西,另外为大同碧月买了两套礼服,另定了一间上房,换了锦帐、被褥,布置了一下,也很有洞房的样子。 大同和花碧月就这样拜了堂成了亲。 第二天,秦彬和金春芳向龙靖等辞行,金春芳笑道:“卢公子,本来想邀你们一起去岷山做客,又怕你们不肯去。” “我们一定会去的,”龙靖笑道:“目前小生还有一点小事要处理,你们两位回去也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八月十五那天我们一定到!” 秦彬道:“我们就是什么人都不请,也不能少了你们几位。对了,卢公子,我现在还真的是亲自当面请你们,你就不要嫌没有请帖,好不好?” 龙靖笑道:“好,我们一定去。” 白浩等也与秦彬金春芳一起走了。 龙靖、纪游扬知道自己这时候并不很安全,所以也不想别的人跟着自己一行。 等秦彬他们走了后,纪游扬对龙靖道:“贤弟,这些天魔教的人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反而更担心得很,我想,他们绝对不是罢手了,而是在调集更多人手,准备更大的阴谋,所以,我们也不能束手就擒。” 第四六一回 丁珰的心事 第四六一回丁珰的心事 康乐问:“就是,可我们要怎么办?” 纪游扬道:“我们也要多多联络人手,共同对敌。” “不行,”龙靖马上反对道:“人越多,受害的人就越多,我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让大家送命呢。” “就是嘛,”冰霜也道:“你们也应该都回去。” “冰霜,”叶开皱眉道:“你这算是什么话,赶我们走吗?难道卢贤弟不是我们的朋友吗?你以为朋友有难,我们会舍友而去?还是,你不当我们是朋友?” “叶大哥,怎么会呢,”冰霜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你们都是我们最好的朋友。” “那就不要说了,”纪游扬道:“贤弟,你是赶不走我们的,而且,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整个武林所有人都有责任维护武林的安危。”他望了望大家,又道:“我想这样,叶兄、康兄,你们两位就留下来,在下先去找本帮帮主和长老,商量一个办法,然后由丐帮出面联络各大门派,号召大家一起与魔教抗争。” “这样好,”叶开道:“由丐帮出面机会大得多。” “但是,纪兄,”康乐道:“你走了,我们的实力可要大大减弱了。” “这我也知道,”纪游扬皱着眉,叹口气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不过,这件事也必须在下亲自去办。我想魔教也需要时间来布置一切,暂时危险还不大。” “不要紧,”龙靖道:“纪兄,你放心去安排。” 叶开也赶紧笑道:“纪兄,放心吧,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纪游扬笑了笑,立即告辞上路。 龙靖一行也收拾行李离开了。 大同和碧月成亲后,龙靖在每次住店的时候,就专门为二人定一个房间,其他人中龙靖一间,冰霜、江燕、丁珰三女住一间,叶开、康乐二人住一间,莫艾、包洪、麦小宝三个住一间。 丁珰本来就是一个活泼快乐的小姑娘,而麦小宝也是一个调皮好动、半刻也坐不住的人,总是千方百计地找到丁珰去玩,久而久之,二人就常常是形影不离了,再跟着龙靖见多了情感起伏的故事,心里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尤其是丁珰,本来小姑娘的情怀就是爱幻想爱做梦的,当她第一次见到龙靖时,就迷上了他,觉得他帅、潇洒、勇敢、热情,反正他做什么都是好的,不过,当她对龙靖的热情遭到拒绝后,又转化为另一种好像亲人一样的情感了。 而对麦小宝,她只嫌他不够风度、不够潇洒,又太滑头,但是,在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他们二人的性格、爱好、脾气、习惯都在慢慢融合,不知不觉之间就情投意合了。 丁珰的心里渐渐有了一些奇妙的变化,麦小宝不经意的对她的注视、触摸都令她的身心发生难以言宣的波动和震撼。 就这样,她进入了青春少女神秘的动情期,一切发生得很自然,没有激情,没有波澜,连她自己也不觉得,这份感情反而逐渐深厚、逐渐浓烈,与那些一见钟情的感情突然爆发所不同,它的发展是迅速渐进的,愈来愈稳定,浓度也是愈来愈浓得化不开了。 这天,大家在一起说笑,叶开道:“麦兄弟,你看人家大同都抢先了,你是不是也赶快找一个人成亲,也好让你的芹姨高兴呀。” “我还小呢,”麦小宝道:“叶大哥,你就会说我,你和康大哥,你们两个比我可大,你们为什么不赶快找一个人成亲呢?” 叶开笑着对龙靖道:“贤弟,麦兄弟的事肯定也是你作主,你赶快帮他物色一个。” 龙靖笑了,道:“我只帮他参考,不作主。” 叶开道:“参考也要有了对象才能参考呀,贤弟,赶快帮他物色物色。” 江燕笑了笑,问:“叶大哥,你这么热心是为什么?” 叶开一脸正经地道:“想讨媒人红包呀。”他转头向麦小宝道:“麦兄弟,我帮你介绍一个,你看丁姑娘怎么样?” 丁珰立即道:“叶大哥,你讨厌!” 叶开笑道:“丁姑娘,我是认真想为你们帮忙的。” 丁珰又羞又急,拉了冰霜的手道:“霜姐姐,叶大哥欺负人。” 冰霜忙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别急别急,我来说他。”说着,向叶开道:“叶大哥,别逗丁妹妹了,看把她逗哭了,有人会心疼的。” 大家平时也看出麦丁二人与众不同的感情,这时叶开拿二人开玩笑,大家都善意地笑了。 麦小宝听了叶开的话,怔了一下,转头去看丁珰,只见她脸儿微红,又羞又急,转开头去找江燕说话。他心里悸动了,一阵奇异的情感波动从内心升起。 说实话,他虽然常常和她在一起玩耍,但从来没有想到情感上的问题,在他心里,她就只是一个俏皮、爱捣蛋的小姑娘;一个自负、好强、清纯的少女;一个好管闲事又好玩的朋友,如此而已!叶开的这句话,象一声春雷撼动了他的心田,他心里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这天住下后,麦小宝又来到三女的房门口,道:“丁珰,小黑想出去玩,你去不去?” 丁珰没有立即答应,她望了一眼冰霜、江燕:“霜姐姐、燕姐姐,我们一起去吧?” 冰霜笑了笑,摇摇头说不去。 江燕望了望冰霜,了解地笑了,道:“我好累,不想去,你们去吧。” “那......”丁珰站起来:“我们去了。” 麦丁二人走出门,麦小宝道:“丁珰,今天叶大哥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想......”他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了。 丁珰瞟他一眼,撇了撇嘴:“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她口中说着不会放在心上,心里却想:他是什么意思呢?他这样说,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把叶大哥的话放在心上吗?哦!不害羞!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怎么?我这样想是希望他会在意我吗?可是,她心里真的有一些希望他是在意她的。哈!她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第四六二回 相思渐瘦 第四六二回相思渐瘦 麦小宝悄眼看她,见她脸颊绯红,不由心里也一阵乱跳:“丁珰,我......我看你......”他抓抓头,终于憋出一句话,“你很可爱!” 丁珰脸色更红了,心里碰碰狂跳:“你说什么?” “我以前也不知道,”麦小宝突然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下去:“但现在才发现你好美、好可爱!我......我很喜欢你!” 丁珰羞涩地低下头,不说话。 麦小宝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我知道我不够好,学问也不够好,武功也不够好,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 丁珰低着头,咬咬唇,好半天没有开口。 麦小宝望着她低垂的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终于抬起头来望着他微微笑道:“小宝哥,我也喜欢你!” “真的!”麦小宝大喜,欢叫一声:“我太高兴了。” “你干嘛!”丁珰娇笑道:“疯了吗?” “我真的想发疯,”麦小宝道:“想大叫!想大喊!唉!”他由衷的、兴奋的叹口气:“我真的太高兴太开心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突听一个人问:“说来我们也开心一下,好不好?” 二人回头一看,原来龙靖、冰霜、叶开、康乐、江燕正一起走出来。 二人见了他们,不由都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 “大哥,”江燕笑道:“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龙靖等虽未听见二人谈的是什么,但瞧见二人的神色已知因由,不竟心喜。 叶开已经叫了出来,道:“贤弟,我说,你可能又要准备办喜事了吧,怎么样?”他十分得意的望着龙靖。 丁珰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她已奔到冰霜身边,将脸埋在她肩上,娇羞地跺跺脚:“霜姐姐,你看嘛,叶大哥欺负人。” 冰霜笑着安慰地拍拍她,对叶开道:“叶大哥,别开玩笑了。” 叶开一本正经地道:“我哪有开玩笑,我说的可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了。” “你还说你还说。”丁珰急得忙叫。 大家都笑了起来。07.26. 欧阳潇潇兄妹、梅君兄妹以及冷季风等离开扬州时,萧弄玉是念念不舍的,因为一大早康乐就不见了,夏蓓说他另外有事情不跟他们同路了,她心里就象压着一块石头,虽然舍不得、虽然想去找康乐,却没有一点点理由,也没有可靠的消息,更没有足够的勇气,她只得无可奈何地和众人一起走了。 这一路上,夏蓓对萧弄玉极为关心、照顾,什么事情都叫上她一起去,晚上也和她同房间睡觉。 夏蓓和萧弄玉本来就是亲戚,只不过平时相处时间不多,二人的性情也不同,在一起时也没有特别注意过。这次她们相遇后,偏偏夏蓓也是曾经亲自经历了痛苦与甜蜜的情感问题,现在看到萧弄玉也处在这样一种极为痛苦的单相思的煎熬中,当然就想给她更多关怀和安慰。 一个多月以来,萧弄玉明显的更消瘦了、更憔悴了、更显得弱不禁风了。 这天,欧阳湘湘、梅宛露等都要上街去玩耍,萧弄玉本来是不想去的,夏蓓一定拉了她出来散心,并且特意陪着她。 不久,其他人都高兴地看来看去,只有她们两个在后面慢慢走着,一边聊着天。 夏蓓道:“弄玉妹妹,你不要总是闷在房里,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风景也好,看看人也好呀。”她四下望了望,抬手指了指街道两边:“你看,这些人虽然为生活所迫,可能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但他们却还是那么快乐,脸上还是充满那么喜悦的笑容,看看他们,你也就会开心起来了。” 萧弄玉淡淡地笑了笑,却还是挥不去眼底眉梢的一股轻愁。 “唉!”夏蓓仔细地望着她,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才不过一个多月,她憔悴了好多好多,也消瘦了好多好多,虽然她天天和她在一起,也还是感到她憔悴了。她本来就瘦,却没想到她憔悴得这么厉害,她现在看来更是瘦骨支离而弱不禁风,她眉梢带着轻愁,眼底带着幽怨,就算是嘴角边那个盈盈浅笑,看起来也是可怜兮兮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心想:她似乎在生病? “唉!”夏蓓再叹了一声:“弄玉妹妹,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谈一谈,好吗?” “蓓姐姐,”萧弄玉低声道:“你请说吧。” 夏蓓道:“人生有许多事情都不是那么如意的,更不会一帆风顺,老天爷总会安排许多磨难和波折给我们,让我们去经受考验,而我们无论多艰难都不能倒下,只能更坚强,对不对?” 萧弄玉望望她,无言地点点头。 夏蓓望着她,思索着想说的话:“弄玉妹妹,你觉得......你觉得......唉!”她叹口气,瞪着她:“我就直说了吧,弄玉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康表哥很好。” 萧弄玉听她提到康乐,不由得脸微微红了,心跳没来由的急促起来,道:“康大哥他......他本来就......是个好人。” “你真的觉得他很好吗?” “你不认为......”萧弄玉抬眼看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他很好吗?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你应该很了解他。” “是,我很了解他。”夏蓓道:“弄玉妹妹,你知道,我们是亲戚,也算是姐妹了,平日虽然不常见面,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是这几个月来,我已经把你当知心姐妹了,不知你肯不肯把我当姐姐,有什么心里话对姐姐讲一讲?” “蓓姐姐,”萧弄玉道:“承你不弃,把我当妹妹,我怎么会对姐姐隐瞒什么呢。妹妹的心事,姐姐这么聪明,早就看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夏蓓皱着眉头,深思着,好半天没有说话。 萧弄玉见她不说话,道:“姐姐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夏蓓深深地望着她:“我只是想真心的劝你几句。” “劝我?” 第四六三回 卷帘人去也 第四六三回卷帘人去也 “好妹妹,”夏蓓道:“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康表哥父母早亡,他是一直住在我们家里的,我和康表哥从小一起长大,可算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一直很喜欢他,也以为他也是喜欢我,总有一天会娶我。”她望着她,坦白地笑了笑,“弄玉妹妹,我说得这么坦白,你别笑话。” 萧弄玉忙道:“我怎么会笑话姐姐呢?我对姐姐也是很坦白的。” 夏蓓又道:“明白了。我以为康表哥会娶我,直到有一天,我们认识了冰霜妹妹,邀她到我们家里去玩。后来的发展就是:我发现康表哥似乎爱上冰霜妹妹了,我心里当然很不高兴,向冰霜妹妹发脾气、吵闹,我记得还打了她一耳光。” “康表哥见我打她,当时就还手打了我,还说,就算是没有冰霜妹妹,他也不会娶我。不久,他就悄悄离家出走找冰霜妹妹去了。我想,他是真正的爱上冰霜妹妹了。” 萧弄玉沉默良久,才低低地道:“她本来就是一个好女孩,本就值得人爱的。” 夏蓓忙道:“问题是冰霜妹妹早已经心有所属,康表哥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希望和她在一起的。” 萧弄玉听了这句话,心中不由暗暗高兴,却不说话。07.28. 夏蓓注视着她的脸,又道:“上次在扬州又见到冰霜妹妹,他更是疯了一样。我劝过他,既然冰霜妹妹已经是心有所属,他就应该把心放开一点,用心去发现世上其他的女孩。” “他却对我说:‘感情并非一扇窗,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任你随心所欲’,又说:‘我的心,早已交给冰霜了,留在她那儿了,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已经付出了,不可能收回来了,永远不可能的’。”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道:“他的语气那么坚定,让人无法不相信他是认真的。” 她拉住萧弄玉的手,道:“弄玉妹妹,我说这些话不是想刺激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康表哥已经对冰霜妹妹着迷了、入魔了、不可救药了,你不要对他存什么幻想,”她真挚地道:“好妹妹,我真心诚意的劝你,你一定要听姐姐的,知道吗?” 萧弄玉点点头,仔细地低吟着:“感情并非一扇窗,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任你随心所欲。”她转眼望她一眼,“蓓姐姐,感情要真的是一扇窗,多好!” 夏蓓听着她的口气,不由暗暗叫苦,这女孩也已经着魔了、不可救药了!但她心里还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劝阻她。“唉!”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道:“弄玉妹妹,我觉得你比我的亲妹妹还亲,今天这番话,我认为还没有说够呢。” “蓓姐姐,”萧弄玉道:“从小到大,我也有几个亲如姐妹的朋友,象向姐姐、宛露妹妹她们,我们也经常在一起,可是,不知为什么,我们从没有说过这么贴心的话,或者我太沉默寡言了,让她们以为我不愿意对她们说,也让她们许多话都不好讲。今天姐姐这样待我,我怎么会不倾心相吐呢。姐姐,你应该了解一句话。” “什么话?” “最难相思苦!”萧弄玉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低下头去,声音更轻,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才是我现在的心情和感受。”07.29. 这两句话却象重雷似的敲在夏蓓心上,她无奈地摇摇头,努力想挽回她的心,道:“弄玉妹妹,你既然知道‘最难相思苦’这句话,为什么不放开呢?放开了,说不定你眼前就是另一片天空,是不是?” 萧弄玉无神的眸子呆呆望着前方,无精打采地摇着头:“没用的,蓓姐姐,真的没用!卷帘人去也,天地化为零!”她蹙紧眉头,“天地都化为零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另一片天空!” 夏蓓深深地被感动了,道:“天地化为零!你真的有这么深的感受了?” “蓓姐姐,”萧弄玉道:“你一定知道一见钟情这句话吧,所谓一见钟情,就是在相见的一霎那怦然心动,在那一刻就把全部的思想、感情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每一缕心思、每一寸意识都被那人占据了,”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更激越:“姐姐,你告诉我怎么放开呢?又怎么放得开呢?我想,我是早就深陷进去了,早就无可自拔了!以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垂下眼睫,“老天既然这样安排,我已无可奈何,随天意吧。生死有命,我无所谓!” 失去他,也就失去了世界!萧弄玉心中一片愁云惨淡,她还在乎生死吗?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呢?失去了他,失去了天地,她还在乎什么呢? 夏蓓望着她那样了无生气的神色,想着她刚才的话,又想起了康乐曾经说过的话:“我的心早已经交给冰霜了,留在她那儿了,无论她怎样对我,我已经付出了,不可能收回来了,永远不可能的。” “......这一生,注定要遇见她、爱上她,那么,这一生就完完全全交给她了,无论她怎样对我,无论从此以后是不是痛苦、孤独和无奈,我都义无反顾了,哪怕我终其一生也毫无回报,我都认了!这是上苍安排的,我认了,无怨无悔!” 她想着这些,长叹一声,伸手揽住萧弄玉的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蓓姐姐、弄玉姐姐,”只听见一个少女的声音叫道:“你们快一点吧,什么体己话儿说不完。” 夏蓓抬头见是欧阳湘湘跑回来叫她们了,她伸手拉了拉她长长的辫子,道:“湘湘妹妹,我们说体己话儿,你又为什么跑来听呢?” “我也不想听的,”欧阳湘湘笑道:“是甜姐姐让我来叫你们快一点的,他们看见一个烤羊肉的摊子,在那儿烤羊肉吃呢,”她一手拉夏蓓,一手拉萧弄玉,“两位姐姐快一点吧。”07.30. 第四六四回 最难相思苦 第四六四回最难相思苦 三人跑到前面,果然见到冷季风、梅君、欧阳潇潇等一群人围住一个烤羊肉的摊子,两个老板忙不过来,他们就自己动手,又烤又吃。 欧阳湘湘放开二人的手,几步快跑奔过去。 梅霖见她来了,忙递了一串给她:“湘湘姑娘,你先尝一串。” 萧弄玉见那摊子上堆着许多用竹签子串好的肉串子,周远超和向秋正忙着为向雨和梅宛露烤肉,冷季风也正递了一串给唐甜,眼见他们都是成双成对,有人又体贴又关心,不由心中一酸,自言命苦。 梅君见了她们过来,忙将老板刚烤好的肉串递给她们:“弄玉妹妹,夏姑娘,你们尝一尝,好不好吃?” 欧阳湘湘早已经是半串下肚了,她抢着说道:“这个没有我们新疆的烤羊肉好吃。” “这个自然,”唐甜道:“什么东西都只有本地出产的最好吃,只要搬了地方,味儿就变了,没有那么正宗了。比如四川的棒棒鸡、麻辣蹄筋、锅巴肉片、豆瓣鱼等等,别地方的厨子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儿。” 冷季风笑道:“那不是因为厨子做不好,是因为每一个地方的水质不一样,食材也不完全一样,所以,那怕就是那个地方的厨子,离开了原地,他也做不出在原地做的那个味道了。” “就是就是,”梅宛露也忙道:“我吃了这些地方做的烤鸭,就是不如京城里厨子做的烤鸭好吃。湘湘姐姐,下次你到京城去,我请你去吃烤鸭和涮羊肉,那羊肉的味道比这个又不同,保你吃了喜欢。” “好呀,”欧阳湘湘大喜,笑应着:“你这样说了,我现在就想吃那个烤鸭了。我们去京城好不好?” “湘湘,”欧阳潇潇忙道:“你别说风就是雨,这么多人,怎么能为你一个。” 梅霖道:“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是玩。” 辛宁敲敲欧阳湘湘的头,笑道:“就是你的花样多,求你们别再改了,别再出花样了,我们不是要到杭州去吗?游西湖、观钱塘潮,听说八月十五的钱塘潮最壮观、最汹涌,等我们去看过了钱塘潮,再去京城吃烤鸭,好不好?湘湘妹妹。” “对呀,”东方玉琼也道:“湘湘姐姐,烤鸭不会飞,我们晚两个月去也没有关系。现在离八月十五没有一个月了,错过了八月十五,钱塘潮就没有这么壮观了。” 欧阳湘湘笑了笑,道:“好嘛,我又没有说一定要先去京城。” “就这样定了,”辛宁道:“先去杭州,观完了八月十五的钱塘潮,我们再回转去京城。” 众人一边说一边吃,每一个人都吃了好几串了。 梅君准备付钱了,欧阳湘湘道:“我还要吃,我还没有吃够。” “我也还要吃。”梅宛露立即附和道。 欧阳潇潇道:“湘湘,走吧,哪里能由你吃够?” 梅霖忙道:“她爱吃就让她吃吧。老板,再来几串。” 夏蓓笑道:“最不能让湘湘妹妹吃了,刚才还说不好吃呢,结果她吃得最多。” “别说她了,”冷季风笑道:“让她再吃两串吧。还有谁还要,快点来拿了,我们要走了。” 向秋、梅宛露、辛岩、欧阳湘湘、梅霖、唐甜、夏蓓、东方玉琼每人都拿了两串,一边走一边吃。 辛宁向夏蓓笑道:“你刚才可不许别人吃呢,这会儿自己倒吃上了,你也不羞?也不脸红?我还替你臊呢。” “姐姐是馋吧,”夏蓓笑道:“她能吃,我为什么不能吃。弄玉妹妹,”她见萧弄玉低头走在自己身边,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忙递了一串肉到她面前,“这串我还没有吃过,给你吧。” “不,我不吃了。”萧弄玉似乎没有想到夏蓓会给她,微微吃了一惊,忙道:“姐姐自己吃吧。” “给你,”夏蓓道:“你刚才就吃的最少。” 萧弄玉摇摇头:“我不太爱吃这个,姐姐的心意小妹心领了。” 夏蓓望了望她,不再坚持了。 向雨道:“弄玉妹妹,你没有生病吧?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没有,”萧弄玉强笑了一下:“多谢姐姐关心。” 向雨省视着她的脸色,皱眉道:“不对,你这些日子脸色真的不太好,又憔悴了好多,你千万要注意才是,别把身体弄坏了就不好了。” 萧弄玉点点头:“我会注意。” 说说很容易,做起来就很难。 萧弄玉虽然答应向雨会多注意身体调养、多休息,但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不是其他任何灵丹妙药能治愈的,她的心病无法得到宽慰,因此对什么事情都无兴趣。她这时候又不方便提出与他们分别,所以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去游玩。 他们这一群人共有十五人,其中周远超和向雨是夫妻,而向秋和梅宛露、冷季风和唐甜、梅霖和欧阳湘湘、欧阳潇潇和夏蓓各自情义相投,相处当中,常常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万般柔情,这本来是年轻情侣在一起时常见的事,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都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更兼东方玉琼心无城府,想到什么说什么,常常拿唐甜、欧阳湘湘、夏蓓、梅宛露等开玩笑,引得众人大笑,也让唐甜等又羞又笑。 萧弄玉见了这些,当然常常是心里一阵刺痛,每每想到康乐,更觉刀割针刺一般,无奈面上又不好带出来,只好窝在心里。 这些人中,也只有夏蓓才明白她的心意,夏蓓便经常和她说一些开心的事情,又是大道理小道理的讲与她听,希望能安慰安慰她,更希望帮她解脱心灵的结。然而,这种安慰和劝解是完全无用的,因为人一但深陷在这种痛苦的感情里,就完全是不理智的了。当一个人完全失去理智失去思想时,又怎么会听得进理智的劝解和安慰呢。 萧弄玉现在便是这样一个形同木偶般的人,她整个人没有喜怒、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悲伤,所有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08.01. 夏蓓始终关切地注视着她的变化,眼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毫无生趣、一日比一日失魂落魄,她也一日比一日焦心,如何才能填补那一颗空空荡荡的心呢?如何才能找回她面上那本就难得一见的笑容呢?如何才能重新鼓起她生命的风帆呢? 夏蓓终日忧心似焚! 第四六五回 谁为谁心碎 第四六五回谁为谁心碎 夏蓓的不安和焦心,自然引起了欧阳潇潇的关心。 这天,欧阳潇潇见夏蓓又是那么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关心地问:“蓓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夏蓓摇摇头,长叹一声,不说话。 “本来我不该问你,”欧阳潇潇道:“可是,你让我很担心。蓓妹,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说出来我会帮你。就算我能力不够,我也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为你分担,你说出来了,你心里也会好受一点,是不是?” 夏蓓望他一眼,缓缓地道:“我在为弄玉妹妹担心。” 欧阳潇潇凝视了她一会儿,就安抚地、劝解地微笑了起来:“好了,蓓妹,别为她担心了,好吗?她有父母姐妹,会有人关心她的。” “她有姐妹会关心她,”夏蓓正视着她,双眉微蹙:“可是,没有人爱她!” 欧阳潇潇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笑了:“我懂了,你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仙女,你有一颗博爱的心,你想用你的爱去治疗她。” 夏蓓无力地摇摇头:“我不能治疗她,”她的眉蹙得更紧了,“其实我真的有这份心,真的想治疗她,可是,我的爱却不能治疗她,”她再摇摇头,“能治疗她的人又不肯治。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潇潇望着她,想了想道:“你是说,她失恋了?她所爱的人抛弃了她?” 夏蓓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是抛弃,她只是一厢情愿的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却深深地爱着别人,根本不爱她。” 欧阳潇潇听了,心中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发苦,说不出话来。他眼前浮现出萧弄玉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心里真的替她可惜。是的,一个女孩子,特别是这样一个温婉动人、令人怜惜的女孩子,却一厢情愿的苦恋上一个人,这不是太令人心疼、太令人苦恼了吗? 这个人是谁呢?有这么好、这么温柔、这么怯弱的女孩子爱他,他居然不心动,居然不要,居然还拒绝,真是太呆太笨太傻!哦!他心里不由的替她心痛,这女孩子太苦太苦太苦!她那瘦弱的双肩、纤柔的心灵怎么承受得了这一番重重折磨?怪不得那女孩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消瘦!老天,你对这个女孩太不公平了! 好一会儿,二人都没有说话。 “欧阳大哥,”夏蓓轻轻开了口:“你知道弄玉妹妹爱上的是谁吗?” 欧阳潇潇哑然失笑了,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他转头望着她,只见她呆呆的望着前方,脸上毫无表情,他的心脏“怦”的一跳,脸色顿时变白了,哦!不!难道会是自己吗?不!不!他摇摇头,摇碎了那刚刚浮起的念头,哑着声音问:“是谁?”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语调也有些不稳。 夏蓓似乎正陷在一片深思和冥想之中,没有注意他脸色大变和声音的不对,她静静的说道:“弄玉妹妹爱上了我康表哥。” “哦!”欧阳潇潇悄悄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道:“是他!他们两个真的很般配的!” 夏蓓转头望了他一眼,道:“你认为什么样是般配?” 欧阳潇潇不解,反问她:“你不认为他们般配吗?” 夏蓓摇摇头,轻轻地叹口气道:“我也认为他们很般配,而且也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可是,康表哥却爱上了冰霜妹妹。” “白姑娘?”欧阳潇潇似乎吃了一惊,不由道:“白姑娘不是和卢公子是一对么?他们那么要好,怎么可能分开。蓓妹,你康表哥不知道吗?” 夏蓓道:“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也认识卢公子,还说卢公子让他感觉很大的压力,他觉得自己机会渺茫。” 欧阳潇潇想了想道:“蓓妹,你应该好好劝劝你康表哥,让他放开对白姑娘的幻想吧。” 夏蓓道:“我怎么没有劝呢,可是,不管我说什么,康表哥就是顽固不化,就认定了冰霜妹妹一个,还说什么‘这一生,注定要遇见她、爱上她,那么,这一生就完完全全交给她了,无论她怎样对我,无论从此以后是不是痛苦、孤独和无奈,我都义无反顾了,哪怕我终其一生也毫无回报,我都认了!这是上苍安排的,我认了,无怨无悔!’你想,我怎么劝得了他回心转意呢。欧阳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欧阳潇潇道:“那就用另一个办法,劝劝萧姑娘,不要对康乐痴心了,退后一步,说不定就是海阔天空,说不定会发现另外更适合自己的男孩子,是不是?” “唉!唉!”夏蓓连声长叹:“这些道理,我早就对弄玉妹妹讲过了,我口都讲干了,弄玉妹妹却只有一句话‘卷帘人去也,天地化为零’!” “天地化为零!”欧阳潇潇动容了,沉声说道:“她居然用这么强烈的字句来表达,这是多么深厚的一番痴心呀!” “你叫我怎么办呢?”夏蓓还是唉声叹气。 “好了好了,”欧阳潇潇搂住她的肩,安抚地轻拍着:“你别犯愁了,振作起来,好不好?你这样烦心也于事无补啊,这件事情你和我一样,是一筹莫展、无能为力呀!对吧。蓓妹,”他轻唤着:“这种事情旁人是插不上手的,全得靠当事人自己化解,你懂吗?你明白吗?” 夏蓓点点头,又道:“我只是觉得弄玉妹妹好可怜,”她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欧阳大哥,有一天你会不会离开我?抛弃我?不要我?” “不会的,”欧阳潇潇认真地道:“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蓓妹,”他爱怜地望着她:“你太累了,也太辛苦了。不要把别人的事情想到自己身上,好吗?你知道你康表哥有一句话正是我想说的吗?” 夏蓓问:“什么话?”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眼眸里充满爱意、充满柔情,仿佛已经看进了她眼底深处,他柔柔地、缓缓地道:“这一生,注定要遇见你、爱上你,那么,这一生就完完全全交给你了,无论你怎样对我,无论从此以后是不是痛苦、孤独和无奈,我都义无反顾了,哪怕我终其一生也毫无回报,我都认了!这是上苍安排的,我认了,无怨无悔!” 她注视着他,心中也充满了软软的、暖暖的柔情! 第四六六回 恶战 四七遇强敌冰霜受重伤 为爱人龙靖倾全心 第四六六回恶战 龙靖一行在纪游扬离开以后,就剩下十一人加一只小猴子小黑,人数虽然不算少,但武功好的也就是龙靖、冰霜、叶开、康乐、莫艾、包洪六人而已,江燕、丁珰遇敌能自保就不错了,而大同和麦小宝二人只能对付一般的市井无赖,如果对武林好手,只怕自保都难,更何况还有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花碧月。 纪游扬也明白自己离开后,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但身为丐帮副帮主,很多事情必须自己亲自出面去办才会有效果,因此,他再三告诉龙靖等小心行事,如果有什么急难,可以找当地丐帮弟子相助。 龙靖等本是沿运河北上,牟仁的人没有出现,龙靖却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也无法回避,只是吩咐莫艾包洪小心行事。他们每天也都不急着赶路,只是慢慢的游山玩水。 这日,还不到临清。 叶开道:“大家快一点,太阳要下山了,前面就是临清城,赶到那里去投店吧。” “好呀!”丁珰先叫起来,立即就打马向前冲去。 “叮叮当当,等等我!”麦小宝跟着也打马跟上去。 龙靖笑着向冰霜道:“真的,好久没有飞驰的感觉了,霜儿,我和你赛一程,怎样?” “好啊,”叶开忙道:“贤弟,我和康兄两个也要来参加。”他说着,已打马飞驰而去。 龙靖、冰霜、康乐也赶紧跟上。 莫艾笑道:“江姑娘,你也快点去吧,让小的来照顾碧月姑娘。” “不用呀,”花碧月忙道:“我现在骑马已经很熟了,不用你们照顾的,你们都快点跑吧。” 江燕笑道:“我们一起来。”她抖动缰绳:“莫大哥、包二哥、碧月妹妹,大同,快呀,我们一起跑。” 四人也打马跟上去。 龙靖的骑术好,马也好,只一会儿就奔到丁珰前面了。 丁珰笑道:“大哥,金龙好快的脚程。” 说着,龙靖已领先二三里路了,他回头笑道:“你们加油吧。我先进城去为你们找客栈。”他话才落,突然金龙扬蹄嘶鸣,他忙转头时,只见前面道上停了一辆板车,车上放着许多酒坛。龙靖勒马止步,金龙几乎是立即就停了下来。龙靖见那板车旁旁还有四个人正在修车轮,忙道:“朋友,车子出了毛病吗?”2014.08.05. “是呀。”那四人都抬起头来,其中一人道:“公子,你看,这车轮脱了,怎么也装不上去。公子,你能不能来帮帮忙?” 龙靖心中已替他们着急了,不过他自己并不会修理,不由道:“后面有我朋友,他们来了,就可以帮你们了。”他说着,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后面有谁跟来了。 那说话之人见他转头,忙向其他人看了一眼,口中说道:“那就多谢公子了。”口中说着话,手上已突然多了一柄长剑,飞身向龙靖当胸刺来。 其他三人也各自抽出藏的兵器,同时攻击龙靖。 叶开飞驰而来,离得尚远,已瞧见了那四人的举动,忙大声急叫:“贤弟,小心有诈。” 龙靖已感到有劲风袭来,急向旁边飞跃下马,同时双掌一挥一拂,化解了其他三人的攻势,口中怒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对小生下手?” “他们是我的人。”只听见一人道。 龙靖看时,道旁已闪出许多人来,正是牟仁一伙,比上次的人还多几个:一个是见过面的“毒丝缠身”孟如丝;一个是西藏人打扮的喇嘛,年约七十岁左右,身材魁伟,他身后还跟着三人,似乎是他的弟子;另外有两个老人,打扮得十分古怪,神情也十分古怪,一个穿着紫衣,一个穿着青衣。龙靖一看之下,就明白对方这次虽然少了裴弘谦、柳静言师徒二人,但眼前这四个人,每一个人的武功可能都不会比裴弘谦差。08.06. 牟仁阴阴笑道:“卢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龙靖淡淡地、凛神定气地道:“小生知道你绝不会甘心的,一定会再来。” 牟仁道:“公子拦了老夫的路,老夫就只好请公子让让路了。” “不错,”龙靖道:“纪兄说过这已经不是小生一个人的事了。” “公子明白就好。”牟仁手一挥,他手下人各自散开,按先安排的奔寻自己的对手。 牟仁、柯延树、董岐、孟如丝、西藏喇嘛师徒四人、石天新、霍宏宾和那两个怪老人将龙靖团团围住,叶开、冰霜、康乐三人先后赶到,董岐的子徒一共九人围住了叶开,希什法师师徒和花想容主仆围住了冰霜,济南分坛坛主张重天率手下共八人围住了康乐,十二名黑衣人和其他人直奔后面迎战莫艾等。08.07. 牟仁这次势在必得,因此大量抽调人手,意欲生擒龙靖。 这一场苦战比上次更为险恶,龙靖这一方少了纪游扬、钟梦双、钟玉双三名高手,而牟仁这边虽然也少了裴弘谦、柳静言、花蕊寒、花伶伶四个人,却增加了孟如丝等七人,并且,这七个人的武功就以个人的武功来说,可能不会胜过裴弘谦,但比柳静言也不会差,更比花蕊寒、花伶伶高出许多。 龙靖独战十二人,腾胶宝剑上下飞舞,合着对手十几般兵器,只杀得惊蛇走兽、燕雀高飞,两旁树枝上叶子沙沙沙沙旋风般飞落,那十二大高手是何等厉害,龙靖片刻便险象环生,衣衫被长剑划破三四处,幸好只是伤及皮肉,受伤不重。 希什法师的徒弟和冰霜交过手,当时冰霜和凌傲、凌芸兄妹斗纽祜卢四师兄弟已经是旗鼓相当,现在,冰霜的武功虽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言,但她是孤军作战,而对手又加了希什法师和花想容主仆,她更是危险重重。 叶开、康乐二人的情况比龙靖冰霜稍好,可也是自顾不暇。 莫艾等人也被对手缠住。 冰霜舞动白绢,仗着轻灵的身法,飞腾跳跃,斗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渐渐微感力气不支,一连受了好几处伤。 龙靖、叶开、康乐等虽然也是自身难保,但不能不关心冰霜,眼见冰霜危险重重,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上去相助。 第四六七回 冰霜受伤 第四六七回冰霜受伤 冰霜再一次险险的躲过凯别的一剑,木卓伦又从身后攻来一招,她身形一展,冲天而起,花想容也跟着跃起,手中一条丝带象蛇一般缠来。 冰霜不敢用白绢去相缠,左手随势一掌,身形一转,急速下坠,希什法师的禅杖迎面挥来,她身子正在下坠无法着力变招,只得一抖白绢迎上禅杖,白绢缠上禅杖,她也正借此时坠地,方不曾站稳,希什法师大力一抖,禅杖跟着向她胸口击来,正中前胸。她只觉得一股无穷的巨力撞在胸口上,不由蹬蹬蹬后退三大步,才摇摇站住,不及还招,凯别的长剑已从背后刺到。 同时,巴图鲁的攻势也已袭到,击中她左肋。她背心又中一剑,不由低呼一声,身子向前扑,希什法师禅杖一抖一送,再次击中她的胸口,她只觉排山倒海般一股大力袭来,心中如雷击一般,惨呼一声,身子直飞出四五丈远。 冰霜这一连串着杖中剑,只是瞬间的事,龙靖、叶开、康乐三人见她受伤,心中都是大急,纷纷猛下急手,意欲逼退敌人,赶去救援。 龙靖眼见冰霜受了伤,心痛异常,双眼似要喷火,狂怒暴喝一声,腾胶宝剑如银蛇般飞舞,“铁锁横江”、“波涛袭岸”、“巨浪翻身”、“汹涌澎湃”、“翻江倒海”、“沧海寻珠”、“乘风追浪”一连七招“沧海剑法”中的绝招直逼两个怪老人,连带旁边的柯延树和西藏喇嘛的三个徒弟都被逼得急速后退。同时,他左手也是一连挥出三招“百花错拳”中的“翻身劈击”、“气陨雷鸣”、“猿爪搏虎”逼退董岐、孟如丝、牟仁和西藏喇嘛几人。 他并不管能不能伤人,清啸一声,一招“鹏搏九霄”冲天而起,身形在空中一转,又一招“驾鹤游云”向冰霜坠地之处飞驰而去。 龙靖飞身落在冰霜身边,立即伏身抱起她的身子:“霜儿!霜儿,你怎么样了?”只见她的脸色比身上的衣衫还要白,双目紧闭,眉峰微蹙,嘴唇上因刚才吐了血,还残留着几点血渍,嘴角边又有一丝血慢慢流出来,她的右手还握着白绢,却无力地低垂着。 龙靖心头比刀割还痛,忍声呼唤:“霜儿!霜儿!霜儿!”同时,伸手将白绢系回她的腰间。 这时,牟仁和那两个怪老人跟着追来,两怪老人的长剑同时袭来,龙靖左手搂着冰霜,右手腾胶宝剑奋力一挡,只听见“当当”两响,三柄宝剑相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牟仁也已从身后攻来,龙靖宝剑正架着怪老人的长剑,左手搂着冰霜不敢也不忍心放开,只好拼着受他一剑了。08.12. 正在这危急时刻,叶开也已赶到,长剑直袭牟仁脑后涌泉穴,牟仁的长剑堪堪已刺到了龙靖背心,这一剑下去,定能使他身受重伤,但叶开长剑也已刺到,他当然不想受伤,只得回剑自保。 莫艾、康乐也奋力杀过来相助龙靖。 叶开见龙靖一手搂着冰霜,一只手对付两怪老人,根本招架不住,忙道:“贤弟,你快带冰霜先走,她的伤要紧。” 龙靖皱皱眉道:“可你们呢?” “公子,”莫艾急道:“你快走,不用管我们。” 康乐也道:“带冰霜走吧,我们不要紧!” 龙靖知道自己不走,时间拖久了,不但冰霜可能会伤重不治,其他人也会有危险,于是向叶开等道:“叶兄、康兄,你们小心一点!”说着,清啸一声,金龙立即奔了过来。 两个怪老人想阻止金龙,金龙灵活地绕开了,龙靖宝剑直袭两怪老人。 只听见一个又惊又急的声音大叫:“三爷爷!四爷爷!快住手!你们快住手!” 两怪老人听得声音很熟悉,忙寻声望去,只见丁珰正被几人挡住,过来不得。 青衣老人忙道:“老三,好像是七丫头?” 紫衣老人也道:“是七丫头!她怎么会在这儿呢?” 青衣老人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紫衣老人道:“我又没问你。” 青衣老人立即反唇相讥:“你没问我你问谁?” “我问我自己总可以吧。”紫衣老人道。 “哪有问自己的,”青衣老人笑道:“怪不得有人说丁老三是个疯子。”08.13 “老四,”紫衣老人不由大怒道:“你敢说我是疯子,你才是疯子呢。”他长剑一抖,突然向青衣老人刺去。 青衣老人不防,幸好反应快,闪身避开,没有伤着,不由怒道:“你要打架吗?好,打就打!”说着,长剑一挑,也向紫衣老人刺去。 就在青衣老人、紫衣老人对嘴的这会儿,龙靖已经乘机抱着冰霜飞身上马,金龙立即撒开四蹄向西飞奔,龙靖在马背上大声道:“牟仁,你的目标是小生,就冲着我来。你要是伤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小生发誓,你今后绝对是寝食难安。” 牟仁、孟如丝等见他上马,纷纷发出暗器追阻,可是,金龙奋蹄狂奔,速度何等之快,他们的暗器都追赶不上,只得眼看着那骑人影渐渐远去。 丁珰见两怪老人对打起来,不由急道:“三爷爷、四爷爷,你们再打架,我就不叫你们爷爷了。” 两老人听了,立即停了手,相互望了一眼,又都转头去看了看丁珰,只见丁珰正在手忙脚乱的对付几个人,立即飘身而至,两柄长剑几下挥动,就将丁珰的四个对手一一击毙,边道:“不许打我的孙女儿。” 丁珰跺跺脚,对二老人道:“你们怎么会跟着那个大魔头嘛?” 二老人你望我我望着你,问:“谁是大魔头?” “就是他!”丁珰指着牟仁道。 牟仁忙道:“丁姑娘,你可别乱说,丁不三、丁不四,你们可是自己愿意跟着我来打架的,这不是挺好玩的吗?” 青衣老人丁不四皱眉道:“不好玩,这几个人的功夫太稀松了,一点都不好玩。” 第四六八回 不三不四 第四六八回不三不四 “就是,”紫衣老人丁不三也跟着道:“一点也不好玩,最不好玩的就是打也没有打几下,还没有打过瘾呢,就遇到七丫头了,又不让打了。”他摇摇头:“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那要怪你家七丫头,”牟仁忙道:“我可要先走了。”他见捉不到龙靖,此时丁不三丁不四又不会再帮忙自己,而且如果伤了丁珰或者康乐,眼前的丁不三丁不四一定不会甘心,而秦岭夏家也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只好下令收兵。 牟仁及手下人走了,丁不三丁不四却围着丁珰,二人争着向她说话讨好。 丁不三道:“七丫头,我告诉你,你跑出来这么久,你爷爷可生气了,他说要打断你的腿哟。” “七丫头,你听我说,”丁不四忙道:“他是吓你的,你爷爷生气是有,不过绝对不会打断你的腿的,他说要把你关起来,要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不对不对,”丁不三立即抢着又道:“七丫头,你别听他的,你爷爷才没有那么狠心,他既不会打断你的腿,也不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大不了骂你几句,关你几天不许出门就万事大吉了。” 丁不四又争着道:“他才是骗你的,我最清楚七丫头,打你骂你没关系,要是被关禁闭不许出门才是最糟的,对不对呀?七丫头。” “够了够了,”丁珰忍无可忍,狠狠地跺跺脚,大声道:“你们两个都不要说了,我问你们,为什么要跟着那个大魔头杀好人呢?” 丁不三丁不四都摇摇头道:“不是我,是他说的。” 丁珰皱眉道:“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杀好人吗?” “谁是好人?”丁不四问。 丁不三忙道:“笨蛋,当然七丫头是好人呀。” “你才是笨蛋,”丁不四马上反唇相讥:“牟仁又没有说要杀七丫头,他是要抓那个小白脸。” “什么小白脸?”丁珰道:“他是我大哥。” 丁不三丁不四又相互看了一眼,又齐齐望着丁珰:“你大哥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当然是结义大哥哟,”丁珰叹口气,摇摇头:“跟你们说不清楚,反正,以后不许伤他,要是看到他有危险了,还要救他保护他,知不知道?” 二人齐声道:“七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开、康乐、江燕等人好奇地在一旁看着,这时,麦小宝忍不住问:“丁姑娘,他们怎么会是你爷爷呢?” “我们当然是她爷爷。”丁不三立即瞪了麦小宝一眼,心里非常不高兴。 叶开见丁珰似乎不太高兴,忙道:“麦兄弟,丁姑娘不高兴,你就别问了。” 丁珰笑了笑,道:“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嘛。叶大哥,你一定知道,你告诉他们好了。” 叶开笑了,道:“其实,这二位前辈的确是丁珰的爷爷,不过不是嫡亲爷爷,是叔爷,现在,浙江四明山丁家庄的庄主就是丁珰的亲爷爷丁仕前辈,丁前辈本来有三个弟弟,二弟在正当年时去世了,这二位排行三、四,名字叫丁飞、丁鸿。” 丁不三拍拍叶开的肩,笑道:“好小子,你倒知道我们兄弟的来历,不错,真是不错。” “喂,小子,”丁不四也拍着叶开的另一边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叶开,”叶开忙道:“树叶的叶,开心的开。”他又指了众人一一介绍:“这位名叫康乐,这位是江燕江姑娘,这位是麦小宝,这二位是莫艾、包洪,他们两个叫卢大同和花碧月。” “名字嘛,”丁不三道:“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哪里记得了这么多,就象我们,你可以叫我丁不三,叫他丁不四。” 丁不四忙道:“喂,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又叫丁不三丁不四?” 叶开笑而不答,他当然知道江湖上的传言,只不过当着他们二位和丁珰的面不好说出来。原来,这丁飞、丁鸿兄弟二人年龄只相差一岁,个头身材、面貌长相十分相似,他们二人感情又非常好,从来都是焦不离孟、称不离铊,因此许多人都分辨不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再加上二人行事十分古怪,有时又十分离谱,完全不遵守规矩,所以又给二人取了个名号叫丁不三丁不四,意谕不三不四。 丁不四见众人不答,笑了抢着说道:“你们分不分得出我们谁大谁小?分不出,对吧?”他得意地再笑了笑,“所以,他既不是老三,我也不是老四,明白不?” 丁珰道:“好了,四爷爷,你们为什么又离开山庄了?” 丁不三忙道:“还说呢,七丫头,你一跑出来就不知道回去了,你爷爷生气也没有用,以为你玩几天就会回去了,谁知道你一去好几个月,一点信也没有,过年也没有回去,我们大家就着急了,派了人四处找你呀。你哥哥姐姐们,还有你嫂嫂姐夫都出动了。” “他们都没有找到你,”丁不四又立即抢口说道:“没办法,你爷爷就求我们两个出马喽。” 丁不三打断他的话道:“大哥是叫我来找七丫头,没有你的份。” “才没你的份呢,”丁不四立即抢回一句:“大哥说我是最知道七丫头脾气的,让我来找七丫头回去的。” “不是你,是我!”丁不三道。 丁不四也道:“是我!是我!” “好了,”丁珰道:“别吵了,我不会回去的,你们两个都走,我不想听你们两个吵架。” 丁不三丁不四立即住了口,相互一望,又一齐望着丁珰,这次,丁不四没有争,向丁不三努了努嘴,丁不三忙道:“七丫头,你也玩了好久了,家里人都担心你呢,你就跟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丁珰扭头不理,只吐出一个字:“不!” 丁不三丁不四相互再望了望,不敢再说话。 第四六九回 山间小居 第四六九回山间小居 江燕看了这半天,这时悄悄对叶开、康乐道:“叶大哥、康大哥,劝一劝丁妹妹,留下两位前辈,对我们只有好处。” 叶开、康乐相互交换了会心的一眼,叶开向丁珰道:“丁姑娘,不要生气了,让你三爷爷、四爷爷留下来吧。” 丁不三丁不四听叶开帮他们说话,忙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又立即眼巴巴地望着丁珰,希望她点点头或者说一句话。 丁珰吐出一口气道:“好,你们留下,可是要听我的话。” “是是是,”二人立即点头应允:“一定听七丫头的话。” 康乐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不知冰霜他们怎么样了?” “对呀,”大同忙道:“少爷他们不知危险不?” 花碧月也担忧地叹了口气道:“还有白姑娘的伤,不知重不重?”她说着,几乎要掉下泪来。 这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担忧起来。 叶开忙安慰大家道:“大家别担心,贤弟的宝马脚程快,又先跑了好一会,牟仁他们追是追不上的,只要追不上,贤弟他们暂时就没有危险。至于冰霜的伤,贤弟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她医治的。所以,大家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是啊,”江燕也笑道:“有大哥在,霜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麦小宝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去临清城住下,”叶开道:“再慢慢打听他们的消息,就算找不到,只要冰霜的伤一好,他们也会来找我们的。” “好,就这么办。”康乐道。08.15.下午 话说金龙驮着龙靖冰霜向西一阵狂奔,龙靖不敢大意,直催金龙。 天渐渐黑了,怀中的冰霜动了动,龙靖忙道:“霜儿,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冰霜无力地摇摇头,用虚弱的声音低低地道:“我......没事!”声音太轻,轻得几乎听不到。 龙靖俊眉深锁,极目远望,四周是一片山林,他们已经进入山区了。龙靖心中默想了一下,根据方向和地形,他分析已经到了太行山中,这里全是高山,人烟稀少,要找一个地方为冰霜疗伤才行,他又催马前行。可是,又走了好久,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金龙的蹄声。他停住金龙,将腾胶宝剑插回腰间,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玉瓶,将冰霜靠在自己胸前,从玉瓶内倒出一枚紫色果子,塞进她口中,在她耳边柔声道:“霜儿,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对你的伤有益。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找个地方才能疗伤。” 冰霜点点头。 龙靖催马又行,再走了一阵,他终于发现前面隐隐约约有灯火时隐时现,不由心下大喜,精神一震,急忙催马向灯火处驰去。 一会儿,才看清前面山林有几间房舍,灯火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他骑马走上前去,房舍前有一个小小的院子,他在院门前停下,道:“屋里的前辈请原谅小生唐突,小生可否则在此借宿?” 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摇曳的灯光自屋里射出,一个年约三十岁、身材匀亭的少妇当门而立,望见龙靖,脸上显出一种诧异、迷惑的神情。 龙靖目光何等精明,一望而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农妇,忙抱着冰霜跃下马背,向少妇道:“大婶,小生的朋友受伤了,可否在贵处借宿养伤?” 那少妇已来到院门前,拉开院门,道:“公子太客气了,快点请进来吧。我们家里没有什么好的,只怕公子住不惯。” “云娘,是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少妇道:“娘,一位公子来借宿。” “那就请他进来吧。”说话声中,门口出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见龙靖怀中横抱着一个女孩,忙问:“这位姑娘怎么啦?” “她受了伤,”龙靖忙道:“小生正需要一个地方让她养伤。” “云娘,”老婆婆忙吩咐少妇:“快去把我的房间收拾一下,让这位姑娘住下,公子,”她又转头对龙靖道:“你快点抱她进屋,外面山风凉得很,她怕吃不消。” “多谢大娘!”龙靖抱着冰霜进了屋,一进门就将四下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座木头房子,只有一排三间,中间是堂屋,靠正墙放着一张木桌,两边有长条凳,桌上有供奉的祖先牌位,有盏油灯,灯下有一只针线篮子和一件正在缝制的衣衫。显然,少妇刚才正在这儿做针线。左右各有一间卧房,门口垂着布帘子。堂屋正面墙右边也有一门出去,就是厨房。 少妇领着龙靖走进左边卧房,房内简简单单几样东西,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少妇利索地收拾好被帐,让龙靖将冰霜放在床上躺好。 老婆婆跟着进来,道:“公子,这儿没有郎中,只有天亮后到八十里外的枣树村去请郎中来。” “老大娘,”龙靖向她笑了笑道:“多谢您老人家关心,我自己会为她治病。只是,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千万不能让人打扰。” “这样呀,”老婆婆道:“要不要我们帮忙?” “不用,”龙靖笑道:“如果需要,小生一定会麻烦您们的。哦,对了,”他想起来问:“老大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一个小孙子,”老婆婆笑了:“老身只有一个儿子,一年多以前死了,留下媳妇和七岁的小孙子,孩子在他娘房里睡着了。公子放心住在这儿吧。” 这时,少妇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在床边的小几上,道:“公子,你会用得着的。”她又对老婆婆道:“娘,我们先出去吧,让公子为姑娘治伤,什么话明儿再说。” 老婆婆笑道:“也是,我们走了。” “老大娘,”龙靖又道:“我们占了您的房间和床,您怎么办呢?” “不要紧,”老婆婆道:“我和媳妇一起睡。” 二人出去了,少妇还将门带了关上。08.15. 第四七O回 养伤 第四七o回养伤 龙靖走到床边,只见冰霜衣衫上尽是点点血渍,他忙将她扶起来,轻轻解开她的上衣,只见背心靠右的一边被剑刺中,他早在马背上时,先随手用药止了血,血已干了,她身上另外还有好几处伤口,都是皮外伤,他用丝巾沾了水为她擦干净血渍,重新上了止血药。他知道,她受的这处剑伤并不严重,关键是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清洗完了,他将她衣衫穿好,放她躺下,他把脏水端到一边,擦干净手,再走到床边,把冰霜扶起来在床上盘膝坐好,自己也在她背后盘膝坐下,微吸了口真气,闭目垂帘,暗中调息,将真气凝聚掌心,抵在冰霜背后“气海俞”穴上。 冰霜立觉有一股阳和之气,灼热如火般地自他的掌心缓缓透入体内,忙凝神屏息,运功行走百骸!渐渐地,只觉得对方掌心透过来的那股热流越来越烈、越来越火炙灼人,热流行走周身,百骸欲裂!她不由蹙紧了双眉,暗暗咬牙忍住。她心里明白,靖哥哥正用自身的正宗内功修为为她疗伤,这般灼痛的感觉是必然的。 龙靖全神贯注,慢慢加力运功。 渐渐的,冰霜体内的阳和之气变得柔和而舒坦,心里也不灼痛了。 一直过了两个多时辰,龙靖才收了功力,深吸一口气,下了床,将冰霜扶来躺好,用棉被盖好她。 冰霜已经苏醒过来,只是浑身无力,她望着他道:“靖哥哥,你快点休息一会儿吧。” “你睡吧,霜儿,”龙靖道:“你的伤要慢慢治疗,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再来。” 冰霜昏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天亮后,龙靖出来与老婆婆谈过后才知道,老婆婆夫家姓周,媳妇吴氏,孙子小名狗儿,此处叫大林子山,山脉南北走向,连绵几百公里。龙靖知道大林子山是太行山中的山系,在太行山的南段,这儿离长治城应该不很远。 吴氏勤劳贤惠,早早的烧好了早饭,龙靖一夜未眠,又耗费内力为冰霜疗伤,已饿得不行了,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 狗儿跪在凳子上,用手托着腮,好奇地望着他吃饭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卢叔叔,你有好多天没有吃饭了吗?” 龙靖笑了:“是你娘做的饭菜太好吃了,我还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呢。” 周大娘笑道:“狗儿,你别调皮,叔叔是客人,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龙靖笑道:“大娘,你别说他。” “卢公子,”吴氏笑道:“你别客气,也别不好意思,没啥好的,一点粗茶淡饭,你尽量吃吧。对了,白姑娘醒了吗?我给她送一点稀饭去。” “多谢大婶,”龙靖道:“她还没有醒呢,还不能进食。” 饭后,龙靖又为冰霜运功治疗了一次,然后,下午和晚上又各一次,晚上运功治疗完了后,冰霜醒了,龙靖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周家祖孙三人也见过了,便让她多休息。 三天后,冰霜的内伤已好多了,能下床走动了,二人与周大娘一家也相处得极熟了。 午后,龙靖陪着冰霜走出门来,狗儿正在院子里玩泥,见了,忙跑过来笑道:“白阿姨,你的病好了吗?” “好了,狗儿,谢谢你。”冰霜笑道。 狗儿拉了冰霜的衣袖:“白阿姨,你到椅子上坐。” 龙靖扶她在椅子上坐下,道:“霜儿,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来。” 冰霜笑道:“靖哥哥,谢谢你。” 龙靖一笑,进屋去了。 狗儿依在冰霜膝前,道:“白阿姨,你会讲故事吗?” “哦!”冰霜笑着抚摸他的头发,问:“狗儿喜欢听故事?” “嗯!”狗儿使劲点点头,笑望着她:“白阿姨,你就讲一个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好,”冰霜认真想了想,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一个小孩总是爱说谎骗人,有一天他在山上放羊,见山下有许多大人在地里干活,他就大声喊起来:‘狼来了!狼来了!’大人们听了,赶紧跑来救他,他却笑嘻嘻的说:‘狼没有来,我骗你们的。’大人们只好又回去干活。第二天,他又骗了大人们一次,一位老伯伯对他说:‘小孩子不要说谎,不然会害了你自己的。’小孩心里还很不服气呢。” “阿姨,”狗儿忍不住问:“那个小孩为什么要说谎?” 冰霜笑了笑,说:“就是因为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呀,他只想到自己高兴,没有想到骗人的后果。后来,有一天,狼真的来了,小孩拼命的大声叫:‘狼来了!狼来了!快来救命呀!’大人们虽然听到了他的呼喊,都说:‘这个小孩又在骗人了,不要理他。’小孩一边跑一边大叫,狼呢,把他的羊全部吃光了。小孩跑到山下,对大人们说:‘狼真的来了,在吃我的羊。’” “大人们一看,果然看见狼来了,他们立即抗着锄头、大棒跑过来,齐心协力把狼赶跑了。可是,小孩的羊全部被狼吃了,一只也没有留下,他后悔极了。老伯伯说:‘你看,都是说谎害了你。’好了,故事讲完了,”冰霜笑了笑:“狗儿,知道吗?你不能学这个小孩一样说谎哟。” “是,”狗儿兴奋地笑着,摇着她的手臂道:“白阿姨,你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周大娘从屋里出来,见了道:“狗儿,你在做什么?” 狗儿道:“白阿姨讲的故事好好听哟,婆婆,你也来听吧。” “狗儿,”周大娘道:“阿姨的病才好,你别去缠她,自己玩去。” “不,”狗儿忙道:“我要听阿姨讲故事。” 冰霜笑道:“大娘,没有关系的。” 龙靖端了茶出来,递给冰霜,他牵了狗儿的手:“狗儿,跟叔叔来,叔叔讲故事给你听,怎样?” “好啊!”狗儿仰头望着他:“叔叔,你讲的故事肯定也好听。” 龙靖坐下,把狗儿抱在自己腿上坐了,给他讲了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完了,问:“狗儿,明白这个故事的道理吗?” 狗儿摇摇头。 第四七一回 周小松 第四七一回周小松 龙靖道:“这个故事就是告诉我们,一个人一定要有友爱的心,不能只想着自己,因为我们身边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对我们都是非常重要的,我们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明白吗?” 狗儿点点头。08.16. “狗儿,”龙靖又问:“你七岁了,是吗?” “是。” “会写字吗?”狗儿摇摇头:“不会。” 龙靖心头微痛了一下,又问:“会认吗?” 狗儿再摇摇头。 正好吴氏端了一些果子、葵瓜子出来请他们吃,听了,便道:“不瞒公子说,先我也有个想法,再过一二年,攒些钱,让狗儿到山下石桥村的私塾去搭个馆念点书,多少识几个字,以后也好出去闯闯,学门手艺。别象他爹爹一辈子窝在山里打猎砍柴。结果,他爹一死,这一老一小能糊口都不错了,还怎能顾得上其他的。”她说着,无奈地摇摇头。 龙靖皱了眉,没有开口。 周大娘道:“云娘,这不怪你,也够难为你了,把孩子拉扯大就尽了力了,有没有造化要靠他自己以后怎么去做,是不是?” 冰霜安慰吴氏道:“大婶,你放心吧,狗儿以后会有出息的。” 吴氏低低地叹口气:“只怕窝在这山里没什么用。” “大婶,”龙靖道:“天生我才必有用!这些大树生来有用,那些小草同样也会有用的。”他抬头望了望,指着对面崖顶上一棵松树,接着道:“你看,只有山里才有长得高大挺拔的巨木。只要你用心培养,狗儿一定会象那松树一样笔直而挺拔的。狗儿,是不是?” “是!”狗儿大声地答。 “那么,”龙靖道:“叔叔先教你认字,来,你过来。” 狗儿走到龙靖身边。 吴氏笑道:“卢公子,谢谢你。” 龙靖笑了笑,道:“大婶,别说谢字。你们在我们危难之际相助,这份情义更深更重。”他蹲在地上,用小木棍写了一个字,向狗儿道:“狗儿,你看,这个字念‘山’,大山的山。” 狗儿跟着他念了两遍,又遵他的话照着一笔一画的写,一边念一边写,不一会儿,他已经写得很不错了。 龙靖抬头笑向吴氏道:“大婶,你瞧,狗儿真的很聪明。”说着,他微微皱了眉,“大娘、大婶,狗儿这名字不太好,能不能给他改一改?” 周大娘道:“这名儿呀,是我给他起的,叫着顺口,癞名好养活,这跟那小狗一个名儿,是没啥好听。要不,公子你给他改一个好名字。” “是呀,”吴氏也道:“公子既然教了他认字,就是他的先生,你替他改一个名字,准比我们想的好。” 冰霜笑了:“靖哥哥,你就替他想一个好的吧。” 龙靖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替他想想,”他搂着狗儿,低头望着他,“你是山里的孩子,就应该象那山崖上的青松,经风不倒!就叫‘青松’二字,怎样?” 周大娘、吴氏、冰霜和狗儿听了,都默默低念着这二字。 冰霜念了两遍,道:“‘青松’二字太绕口,不如就叫‘小松’吧,叫着顺口,大娘和大婶也容易记。” 龙靖笑道:“好,这‘小松’二字更好。” 吴氏忙笑道:“好好,以后就叫他小松。狗儿,哦!”她笑了笑,“现在开始该叫‘小松’了,孩子,还不快点给先生磕头。” 狗儿立即就爬在地上要磕头,龙靖忙把他拉起来:“以后,你就叫‘周小松’了,知道吗?” “知道了。”周小松笑了:“谢谢叔叔!谢谢阿姨!” “来,小松,”龙靖拉了他蹲在地上:“我们现在先来学写你的姓名。” 这天晚饭后,冰霜说想洗个澡。 吴氏道:“等一会,我带你到那条小溪里去洗,那水可清凉了,洗了以后特别舒服。” 龙靖听了,忙道:“霜儿,你的伤才好,怎么能到山溪洗冷水,别弄病了。如果你想洗,就烧一些热水来洗吧。” 周大娘也道:“对呀,溪水很凉,你病刚好,要是落下病根就糟了,在家里洗吧。云娘,你去多多烧些热水,提到房间里去,让白姑娘用那大木盆洗。” 冰霜一听,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婶,不用那么麻烦了,我不洗了。” “嗨!”吴氏早已经站起身来,边道:“一点都不麻烦。” 冰霜望了龙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我真的很讨厌很麻烦,是不是?” 龙靖笑道:“你怕麻烦,就让我替你提水好了。” 龙靖真的将热水一桶一桶提进房里,将水倒在一个大木盆里,这木盆有半人来高。 吴氏道:“白姑娘,你放心,我们冬天就是用这木盆洗澡。现在天热,水不能太烫了,你要是觉得冷的话,这里有一桶热水,你慢慢加进去。” 冰霜道:“谢谢你,大婶,我知道了。” “还有,”吴氏又道:“这几件粗布衣裳是我的,你要不嫌弃,就穿上,把你的换下来洗干净了再穿。” 原来,冰霜中剑受伤,里外衣裳都沾满了血渍,第二天,她躺在床上,龙靖已经把她的外衣帮她洗干净了,但内衣却不敢帮她脱换。在当时的社会里,女子在男人面前是连外衣也不能脱的,更不能穿着内衣出现在男人面前。龙靖这么做,已是将她看成自己的妻子了,也是伤重无奈之计。所以,这时吴氏拿了几件内外衣裳给她换。 冰霜接过衣裳,笑道:“多谢大婶。”08.17. 龙靖关好了窗,向她道:“霜儿,你自己行吗?要不要我帮忙?”他因为关心她受伤后怕不能自理,自然的说想帮她,却没想到女孩子洗澡怎么可能让男人来帮忙。 冰霜听了他的话,脸上顿时羞得绯红,忙道:“不用!” 龙靖见她脸红,才猛然醒悟自己说话太造次了,也红了脸,道:“那我先出去了。”不过他还是觉得放心不下,忍不住又道:“你如果觉得气闷不舒服,一定要叫我。” “嗯。”冰霜等二人出去,掩好门。 第四七二回 寻找靖霜 第四七二回寻找靖霜 龙靖和吴氏出了门,吴氏笑道:“卢公子,你对白姑娘真好。” 龙靖一笑,不答。 吴氏又道:“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细心体贴的男人,对病人照顾得那么仔细,又那么周到,真让人羡慕。” 龙靖道:“这些只不过是我应该做的。” “我家狗儿他爹就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吴氏笑了笑,道:“替她洗衣裳,喂她喝药吃饭,还帮她提洗澡水,”她满脸羡慕的、善意的笑,“这些都是该女人做的事,你全做了,没有半点男人不该做的意思。” 龙靖笑了笑:“是吗?我不觉得男人不该做这些。为心爱的人做什么都应该,不是吗?大婶。” “是,”吴氏道:“这证明你对她的感情太深了,她真幸福!” 龙靖道:“大叔对你应该也很好,对吗?” 吴氏点点头,幸福地笑着:“狗儿他爹对我是很好,不过他不会说,但我知道。” 龙靖真诚地笑道:“相爱就会相知,彼此相知,才会真正的相爱,在相爱人的心里,爱人和被爱同样是甜蜜的。” 这天,龙靖又要为冰霜运功疗伤,冰霜道:“靖哥哥,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用你耗费功力了。” 龙靖让她在床上盘膝坐好,自己也上床去坐下,笑道:“霜儿,你的伤虽然好了,也还有可提高,我再为你运功,可助你打通任督二脉,你的内功也会提高。” 冰霜点点头,不再说话。 龙靖深吸一口气,抬起双掌,用掌心抵住她的背心,她立即觉得有一股暖暖的阳和之气缓缓地透入体内,顺着血脉流遍全身。渐渐的那股热流越来越火热,行走周身,似乎百骸欲裂!同时觉得任督二脉有如针刺般难受!她知道这是他在用自身的功力助她打通任督二脉必有的经过,暗暗咬牙强忍着。龙靖不敢怠慢,凝神运气,缓缓增加功力,直到功行三周天,冰霜的气脉由第一层直达三十六层,出返元关,气返经、血归脉,灼热渐退,气血平缓,方始完毕。 龙靖自己倒弄得汗湿衣衫,他缓缓收气闭功,下了床,笑道:“霜儿,好了,你运气试试看。” 冰霜提气运功,只觉得周身百骸舒畅,真气充沛,知道自己不但内伤已完全恢复,而且任督二脉已通,功力又比以前增进许多!她向他笑了笑道:“靖哥哥,我已完全好了,谢谢你!” “你还说谢吗?”龙靖也笑道:“你拿什么谢我?” 冰霜红了脸:“明早我亲自下厨做早饭给你吃,怎样?” “算了吧,”龙靖忙道:“你伤刚好,还不易劳累,不要做什么早饭了,我不过说说罢了。” “我已经好了,没事了,”冰霜道:“并且做一顿早饭也不会累。” “别让我担心吧。”龙靖道:“你好好休息。”他说着,将屋角的席子抱过来铺在地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就在房里打地铺睡觉,一来便于照顾冰霜,二来,周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 话说叶开、康乐、江燕、丁珰等四处寻找打听靖霜二人下落,七八天过去了,仍然是音讯全无。 大同急道:“江姑娘,怎么办嘛?如果找不到少爷,我怎么回去跟老夫人、老爷交代呢?” 江燕忙安慰他道:“别急,慢慢来。” “怎么不急呢?”大同道:“白姑娘又受了伤,不知他们到底怎样?” 叶开道:“大同,你急也没有用,我们要冷静的想一想,好好分析一下,看看到底该怎么办。大家人多,总会想出办法的。康兄,”他望了望康乐:“你觉得该怎么办?” “冰霜的伤是大问题,”康乐皱紧了眉头,轻轻地道:“的确让人很担心,”他苦恼地摇摇头,“我简直心慌意乱,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燕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办,不由道:“叶大哥,你分析一下情况,看看怎么办?” “好。”叶开点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冰霜的伤是让人担心,不过大家也不要看得太严重,贤弟对冰霜的感情我是深知的,如果冰霜伤重不治的话,贤弟绝不会放过牟仁的,一定会找他报仇决斗,”他停了停,又道:“不管二人谁胜谁负,都会有消息传遍武林的。” “对对对!”麦小宝闻言大喜道:“叶大哥说得对,大哥要是杀了牟仁那个老魔头,准会轰动武林的。” 丁不三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要是他被牟仁杀了呢?” 众人一愣,丁珰立即道:“呸呸呸!胡说!大哥不会死的!三爷爷,你不许胡说八道,不然我不理你。” 丁不三不敢再开口。 “大家放心,”叶开笑了,道:“牟仁对贤弟势在必得,不会轻易杀他,就算抓到他了也不会如此静悄悄的不说话。现在这样平静,那么一定是贤弟在一个极隐蔽的地方为冰霜疗伤。” 江燕问:“那现在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呢?” 叶开无奈地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叶公子,”莫艾突然道:“我好像听到公子说过,要去喝秦大侠和金掌门的喜酒,那么,公子他们会不会去那里?” “对呀,”丁珰大叫起来:“大哥一定会去岷山的。” 叶开问:“秦大侠他们的喜宴是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江燕道:“叶大哥,我们要不要去?” 丁珰立即接口道:“当然要去。” 叶开想了想道:“也好,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找到他们了,就上那儿去试试。明天我们就直接去岷山。” 丁不三丁不四一听去岷山,忙你望我我望你,然后,丁不三示意丁不四开口。 丁不四道:“七丫头,你要去岷山呀?我看算了吧,”他嘻嘻笑着,“那里不好玩,我们就不去了,你跟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不好!”丁珰皱眉道:“我们去岷山找我大哥,而且还可以喝喜酒,怎么不好玩?为什么不去?” 丁不四陪笑着又道:“七丫头,你想想,你爷爷在家里盼着你回去呢,你就听我们一次吧,我们不想去岷山。” 第四七三回 训马 第四七三回训马 “你们不想去就不去,”丁珰道:“我又不会强迫你们,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丁不四见说不动丁铛,转头去望着叶开,想求他帮忙说服丁珰。 叶开笑道:“丁前辈,如果你们不想去,我们不能勉强,那就算了。” 丁不三道:“你们也不要去啦。” “不行,”丁珰道:“叶大哥,不要管他们,他们不愿意去就不去好了,反正我也烦他们吵。” “七丫头,”丁不三忙道:“我们不是......” “别说了,”丁珰挥挥手打断他:“我不想听了。” 丁不三丁不四相互望了望,丁不三下决心似的点点头,道:“好,我们送你们到四川,我们两个就不上岷山,行吗?就这样了,老四,你说呢。” “行。” “那么,”江燕笑道:“就这样定了,大家回去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龙靖和冰霜在周家已经住了十几天了,冰霜的伤早好了。 这天,二人带着小松到溪边戏水玩耍,龙靖道:“小松,这水有源头,你知道在哪儿吗?” 小松摇摇头道:“不知道。” 冰霜道:“我们沿溪水向上游走,去找找看,好不好?” “好。”三人沿溪水向上游走。 翻过两个山头,溪水仍然很大,小松已走不动了,龙靖将他背在背上,继续走。 冰霜低呼一声:“靖哥哥,快看!” 山溪边,一匹雪白的野马正在喝水,太阳光照在它身上,那白毛象发光的缎子。 龙靖喜道:“好美!这马好美!” “是呀!”冰霜深深叹息,目不转睛地望着它,由衷地道:“太美了!” 龙靖望了她一眼,突然放下小松:“小松,下来。”他再望着她:“霜儿,你等着,我去把它擒下来。”说着,已展开轻功,迅速地向那匹马奔去。 那马正在低头饮水,见有人走来,忙奋蹄向山上奔。 龙靖展开轻功追去,那马速度很快,但龙靖更快,几个起纵已经到了它的前面,拦住它的去路,它停下来,望着他,似乎在衡量他的能力,龙靖也盯着它不动。 不一会儿,那马突地闪电般向左一斜,后蹄飞力一蹬,前蹄一扬,向左边山坡奔窜而去。 龙靖身形一闪,已趁那马跃起双蹄刚刚落地之际,飞身跨上了马背。那马怒极,奋力地猛然一跃,竟四蹄腾空足足窜起十余尺高。那马愤怒地左突右窜,上跃下跳,想把龙靖摔下来。龙靖却不管它,只是紧紧抓住它的鬃须,任它奔驰跳跃,他的身子紧贴在马背上,仿佛生了根,怎么也无法把他摔下来。那马前蹄高举,几乎人立一样,然而还是不能把龙靖摔下来,它似乎使出浑身解数了,也拿他无法,它只好发出一声长长的悲嘶,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08.18. 龙靖将头伸到它耳边,双手抱住马脖子,用脸轻轻摩擦着它项上的白须,轻轻柔柔地对它道:“马儿,马儿,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对你的。” 那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嘶一声,转动着头想看他。 龙靖跃下马来,双手仍然抱着它的脖子,站在它面前,笑道:“认识了我,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那马轻嘶,又伸出舌头来添他的脸。 他笑着拍拍它的脖子:“好马儿,跟我来。” 那马居然真的顺着他的意跟着他走向小溪旁的冰霜和小松。 冰霜和小松见他训服了野马,不由欣喜地迎上来,冰霜笑道:“靖哥哥,你真是好手段!好本事!” 龙靖道:“这马儿虽是野马,但尚年幼,也需要关爱和照顾,所以,它很能听话。”他带着马儿来到溪边,拍拍它的脖子,道:“全身都弄脏了,我帮你洗洗。” 那马低低嘶鸣,自己走下水去。 三人也笑着踩进浅浅的溪水里,浇起水来为马儿洗澡。 嬉戏了好一会,那马已洗得干干净净了,只见它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胸宽腰细,后腿弯曲如满弓,项上鬃须未剪,散垂飘拂,太阳光照在它微湿的白毛上,那一粒粒水珠闪着光,象一颗颗发光的珍珠,它昂首摔尾,神采非凡。 冰霜抚摸着马儿的背,由衷地道:“这马儿太美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简直无法想象!” 龙靖笑问:“你喜欢?霜儿。” “嗯。”冰霜用脸颊亲马儿的脸。 龙靖道:“那么,这马儿以后就属于你了。” “什么?”冰霜又惊又喜:“属于我?这马儿是你训服的呀,靖哥哥,这马儿应该属于泥” “我有金龙,”龙靖道:“这马儿本来就是为你而训的。” 冰霜望着他,深情地道:“靖哥哥,多谢你了!”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龙靖把小松抱起来放在马儿背上,与冰霜一边一个旁着那马往回走。 快到周家时,小松见祖母在院子里喂鸡,忙高兴地喊:“婆婆,快看我们的马儿!” 周大娘抬头一看:“哟!哪儿来这么漂亮的马儿?” “一匹野马,”龙靖已带着马儿进了院子,将小松抱下来:“我们在山上擒来的。” 说话时,吴氏也出来了,见了马儿,也是一番称赞。 龙靖又牵了金龙过来,两匹马儿似乎也很有缘,见了面就你望我我望你,然后亲亲热热地走到一起,交颈低嘶。 龙靖道:“这白马缺一副马鞍,霜儿,明天我们把它牵到镇上去配马具。” “好。” “卢叔叔,”小松道:“你的马儿叫金龙,这匹马儿还没有名字呢。” “对呀!”龙靖笑道:“还忘了为它取名字。”他望了望冰霜,“霜儿,你想想,取什么名字好?” 冰霜笑道:“你取吧。” 龙靖想了想,道:“叫白雪!怎么样?” “好啊,”小松拍着手道:“白雪!跟白阿姨一样姓。” “哦!”龙靖忙道:“我只想到它浑身雪白,就忘了你姓白,不能重你的姓。”他微一沉思,“这样好了,改一个字,雪绒!好不好?” “雪绒!”冰霜低低念着:“雪绒!雪绒!好!好名字!”她拍拍白马脖子:“现在开始你就叫雪绒,知道了吗?” 白马轻嘶一声,似乎在回答她。08.19. 第四七四回 采购 第四七四回采购 第二天,龙靖和冰霜要到三百里外的青柳镇去买马具,吴氏说有马具卖的地方最近也就是青柳镇了。小松听到要进城去,吵着也想去,龙靖同意了。因一来一去要一天的时间,于是,冰霜带着小松骑金龙,龙靖骑上光背的雪绒, 正午时,三人走进青柳镇,小松兴奋得很,东瞧西看,冰霜笑道:“小松,别跑了,小心丢了找不到。” 龙靖道:“霜儿,我们先去找一家银铺吧。” 冰霜有些不解地道:“找银铺干什么?不是卖马具吗?” “我身上没有现银,”龙靖道:“只有银票,总要允成现银子才好买东西。” 冰霜笑了。 他们找到一家银铺走进去,掌柜和一个伙计正在吃饭,见了他们,忙笑着迎上来,道:“公子、姑娘,有什么需要吗?” “小生要允一些现银。”龙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接过来一看,吃了一惊:“一百两!”他又把银票还给龙靖,“公子,你收回去吧。” “怎么?”龙靖没有接,只是奇怪地问:“这银票绝对没有问题,大通钱庄的银票什么地方都可以允取的。” 掌柜忙陪笑道:“公子,您误会了,不是公子的银票有问题,只是小店微利,小的从没有允过一百两的银子。” “怎么会?”龙靖更不解了。 冰霜道:“靖哥哥,他这里不行,我们换一家银铺去允取就是。” “姑娘,”掌柜的忙道:“不是小的夸口,这镇上就只有两家银铺,我们同贵银铺还算大一点,你去那家银铺更糟。” “可是,”龙靖道:“我身上的银票最少的也是一百两,掌柜的,你想想办法帮小生允吧。” “那......”掌柜的想了想,道:“公子请等一会儿,小的请老板出来,公子跟老板谈。” “好。” 掌柜的马上叫那伙计去请老板,自己请龙靖冰霜坐了,亲自为二人倒茶,又拿果子给小松吃,又向靖霜道:“不瞒二位说,我们这儿地方小,大家要允银子也都是几两或十两的散碎银子,最多也不过二十三十两,甚至也有几钱银的。小的知道公子是大地方来的,自然瞧不起我们这小店小铺。” “小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龙靖道:“不过是走到这儿,现银正好用完了,又要买东西,只好来麻烦掌柜的。” “哪里哪里,”掌柜的忙道:“公子太客气了。公子能照顾小店,是小店的荣幸,小店求之不得!” 正说着,伙计领了一个五十岁左右,又矮又胖的人出来,掌柜的忙道:“这就是我们张老板,”又转头向那人道:“张老板,这位公子要允一百两现银。” 张老板坐了,道:“公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那么,银票可不可以给我瞧瞧?” 掌柜的忙把银票递上去。 张老板接过来看了看道:“银票没问题,我可以给你允换。不过,公子,我们银铺小,只有十两的银锭,没有大锭的,不知公子可方便?” “正好,”龙靖笑道:“就十两一锭吧。还有,”他又取出一张银票来,“张老板,这一张,能不能换成你们银铺的银票?” 张老板立即满面堆笑地道:“可以!当然可以!公子愿意怎么开就怎么开。雷掌柜,”他又叫那掌柜的,“你替公子写银票,这一百两,敝人亲自去为公子取现银。” 龙靖笑了笑:“有劳张老板。” 雷掌柜走到柜台后面去,拿出票据,提笔准备写,又问:“公子,您是想要十两一张的,还是五两一张的?” “你一样写几张吧。” 雷掌柜写得很快,一会儿就写好了,他拿着一叠票据走到龙靖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笑着道:“公子,这些是七张十两的、四张五两的、五张二两的,一共刚好是一百两,您清点清点。” 龙靖接过来,数也未数就收进怀里:“多谢你了。” 小松在一旁嚷着说饿了,龙靖道:“霜儿,你先带小松去吃饭吧。” 雷掌柜忙热心地道:“姑娘,对街那家醉仙居的菜特别好,小的带您过去?” 冰霜笑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不久,张老板用一个木盘托了许多银子出来,其中有九锭十两一锭的,还有一锭五两的和一些散碎银子,他笑道:“公子,小店半分利正好是五钱银,这是九十九两半,请公子查收。” “多谢!”龙靖拿起一小块碎银,用手一捏,分成三块,递一块给雷掌柜,一块给张老板,另一块给了那小伙计:“麻烦你们了,算是赏你们的吧。”说完,又用一张丝巾将银子包了,提了到对面饭铺找冰霜。 饭后,买了马具,买了许多肉和食品,又买了好几种布料,再买了一百斤大米,正好用两匹马驮着。 冰霜笑道:“我没想到你买这么多东西。” “这还多吗?”龙靖笑了笑道:“依我还想买呢。” “算了吧,”冰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小松,”龙靖把小松抱上金龙的背上坐好:“我们回家了,你坐好,知不知道。霜儿,走吧。” 二人一人牵一匹,向镇外走去。08.20 回到周家,周大娘和吴氏见龙靖买了许多东西,虽说了几句不该买的话,也只好收下。 晚饭时,龙靖向周大娘、吴氏告辞,说明日要走了,小松一听就嚷不要叔叔阿姨走。 周大娘也道:“卢公子,虽说我们家地方小,粗茶淡饭,也没什么好的,你们还是多住一些日子吧,为什么要急着走呢。而且,白姑娘的病也才好,不能劳累出远门,你们就安心住下吧。” “靖哥哥,”冰霜沉思地望着他,解读着他内心深处的思想,她了解地点点头,道:“你是担心叶大哥他们,是吗?” 龙靖轻叹一声,缓缓地道:“我当然担心叶兄他们,不过,那时候他们看来虽说危险,但只要牟仁当时不伤他们,过后应该不会再找他们麻烦的。”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看那两个怪老人好像是认识小妹的,这样,牟仁更不会伤小妹他们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么,”冰霜道:“你还是要走吗?” 龙靖点点头:“嗯。” 第四七五回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四八心连心真情永不变 为挚爱忍心违祖命 第四七五回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龙靖轻叹一声,缓缓地道:“我当然担心叶兄他们,不过,那时候他们看来虽说危险,但只要牟仁当时不伤他们,过后应该不会再找他们麻烦的。”他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看那两个怪老人好像是认识小妹的,这样,牟仁更不会伤小妹他们了,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么,”冰霜道:“你还是要走吗?” 龙靖点点头:“嗯。” 吴氏道:“卢公子,你别怪我多嘴,我就说了。你们既然说去了有危险就不要去嘛,这里虽说贫苦一点,但也安安全全的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别走了。” 龙靖长呼一口气,望了望冰霜,笑道:“我也想和霜儿两个人找一处幽静的地方,什么都不管,过一生一世平平淡淡的日子,” 他再叹气,“可是,大丈夫活在人世,必须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此乃真丈夫也!我不想为官作宰,也不想沽名钓誉,但是,有些事真的不能不管,不能不做。霜儿,”他转头深情地望着冰霜,“你会不会怪我,不能给你安全、稳定的生活?” 冰霜也深深地凝望着他:“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天堂!” “那好,”龙靖笑了:“我们明天就走。”他又对周大娘、吴氏道:“大娘,大婶,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和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推到周大娘面前,“大娘,这些银票一共是一百两,这银子是五十两,你们收下,留着家用吧。” “这怎么行呢,”周大娘忙把银子和银票推回来:“你已经给我们买了那么多东西,我们怎么能还要银子呢。” “对呀,”吴氏也忙道:“你们出门在外,什么都需要钱,这些还是你们带在身上吧。” “大娘、大婶,”龙靖道:“这些银票我已经换成了青柳镇上同贵银铺的银票,你们要用的时候直接去银铺允换。大婶,说实话,我不差这些银子用,而对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拿着有更好的用途。况且,同贵银铺的银票在别的地方也不能允换,没有用的。你们就留下吧。” 周大娘望着他们,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只好点点头,又道:“我们收你这么多钱,怎么能心安呢。” 龙靖笑道:“小松既然叫了我叔叔,就是我的侄儿,如果不是我现在自身难保,我会有更好的安排。大婶,有一件事拜托你,有机会还是让小松去念书习字吧。” 吴氏含泪点点头道:“我明天就带他去吴村找私塾先生,一定让他去念书。卢公子,”她又关心地道:“你们真的要千万小心,注意身体。” 冰霜笑道:“大婶,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吴氏点点头。 龙靖又道:“大娘、大婶,有时间我们一定会再来。小松,你要听婆婆和娘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小松道。 龙靖、冰霜告别周大娘一家,骑马上路了,山路上,二人并马而行,主题歌响起: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 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换,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哦哦哦......” “霜儿,”龙靖笑道:“今天是七月二十九了,没有忘了要去喝秦大侠和金掌门的喜酒吧?我们现在正好去岷山,好吗?” “好啊。”冰霜立即笑道:“我还真的很想他们呢。” 二人飞马奔驰,龙靖指了指西边群山,道:“霜儿,你看,那边就是王屋山了。” “哦,”冰霜仰首远望:“这里就是王屋山了?我还没有去过呢。” 龙靖道:“我也没有去过,不过,我从书上得知,这王屋山四面如削,形若王者车盖,以此得名,绝顶之处称为天坛。东有日精峰,西有月华峰,天坛以北有王母洞,相传为皇帝会王母之处。霜儿,反正我们也不急,还有时间,你愿不愿意去看看?” 冰霜听他说那是皇帝与王母相会之处,不由微红了脸,低低地、轻轻地道:“去看皇帝和王母相会之处吗?” “去看看又何防,”龙靖侧脸见她脸红,笑了,道:“你不好意思吗?怎么脸红了?其实,王屋山于道书中称‘清虚小洞天’,天下三十六洞中名列第一,山中苍松翠柏、风景清幽,山上各洞内冬暖夏凉,胜于屋宇,值得一游的。” “真的吗?”冰霜道:“那倒想去看看了。” 龙靖道:“我们打马跑快一点,以金龙和雪绒的脚程,半天就能到了。” “那好,”冰霜催马前行:“雪绒,快!”08.24. 二人游览了日精峰等,又来到一座山下,一条山涧飞流而下,龙靖翻身下马道:“霜儿,相传王母洞就在这山上了,你看这水那么清凉,我们不如歇一歇吧。” “正好,”冰霜笑道:“我也渴了。”她下马走到溪水边,捧了水洗洗脸。 龙靖坐在一边的一块石头上,已经拿出水囊和干粮,准备递给她。 她站起身来,抬手拂了拂鬓边的一丝头发,动作又自然又幽雅,她站在那儿,头顶是蓝天白云,身后是青山飞流,那一袭素白的衣裙、如云的长发映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光,山风卷起了她的裙角,舞动了她的长发,她长身玉立,衣袂翩然,如诗、如画、如梦、如烟、如雾、如仙、如幻......仿佛山中的仙灵,又如水中的幻影......他慢慢站起来,傻傻的对着那水边的人影凝望。 第四七六回 毒发 第四七六回毒发 二人游览了日精峰等,又来到一座山下,一条山涧飞流而下,龙靖翻身下马道:“霜儿,相传王母洞就在这山上了,你看这水那么清凉,我们不如歇一歇吧。” “正好,”冰霜笑道:“我也渴了。”她下马走到溪水边,捧了水洗洗脸。 龙靖坐在一边的一块石头上,已经拿出水囊和干粮,准备递给她。 她站起身来,抬手拂了拂鬓边的一丝头发,动作又自然又幽雅,她站在那儿,头顶是蓝天白云,身后是青山飞流,那一袭素白的衣裙、如云的长发映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光,山风卷起了她的裙角,舞动了她的长发,她长身玉立,衣袂翩然,如诗、如画、如梦、如烟、如雾、如仙、如幻......仿佛山中的仙灵,又如水中的幻影......他慢慢站起来,傻傻的对着那水边的人影凝望。 她微微转过头来,看见他在看她,不由浅浅一笑,就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痴痴地望着他。 他缓缓走近她,阳光轻轻柔柔的照射在她脸上,她双眉入鬓、双目如星,那流动的眼波,那长而微卷的睫毛,那粉红色的双颊,那小小的、颤动的嘴唇......他看着看着看着,带着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梦幻般的情绪,从她的头发,看到她的脚尖。 她同样也在看着他,那盈盈然如秋水的眸子闪烁着幽柔的清光,光滑柔嫩的面容刚刚清洗过,还带着水润的质感,那眉梢眼底流转着无尽的情意,嘴角儿含着浅笑,痴痴的、静静的、柔柔的望着他。 然后,不知怎的,她一下子就投进了他的怀中,他立即紧紧地拥住了她,连思想的余地都没有,他的嘴唇就捕捉到她的,紧贴在她那柔软、细腻而温润的嘴唇上。 那是怎样晕眩的一刻呵! 天地似乎在这一刹那间才混沌初开,生命之火似乎在这一刹那间才熊熊燃烧,大海狂涛似乎在这一刹那间才翻滚汹涌,心灵与心灵似乎在这一刹那间才撞击出火花......他呼吸炙热,心脏狂跳,周身的血液象海浪般在喧器奔腾。 他并不是第一次吻她,可是,这一次的感觉是那么的狂野,那么的汹涌,让他有一种不顾一切想占有她的冲动,他辗转地吻她,吮吸着她的唇瓣,仿佛不知足厌。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一万年,又仿佛只有一刹那,他终于放开她的唇,抬起眼睛看她,她的脸因这激情的吻显得更红了,仿佛有火在烧。 她轻轻推了推他,羞涩地垂下眼帘,柔柔地道:“靖哥哥,别这样。” 他笑了,恋恋不舍地放开她:“霜儿,我给你拿水喝。” 二人坐下喝水吃些干粮,休息了一会儿,又沿山路往山上游览,想去看看山上的王母洞。 二骑风一般飞驰在山道上,龙靖在马背上渐渐有些觉得身体不适,摇摇欲坠。 冰霜见了,忙道:“靖哥哥,你怎么啦?” 龙靖拉马停下来,皱眉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难受。” “下马来歇一歇。”冰霜跃下雪绒,扶龙靖下了马,“你一定是累了。” 龙靖下了马,靠着冰霜的肩,走到路边的山石上坐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似乎痛得难以忍受。 休息了一阵,龙靖似乎好了一点,冰霜扶他上了马,自己在旁边照料着慢慢走。 眼睛看太阳快下山了,茫茫山道上前不挨村后不靠店,冰霜心里不由有些着急起来,她叹口气道:“靖哥哥,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歇一歇吧?” 龙靖垂着头坐在马上,听她的话,微抬头望了望,问:“霜儿,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应该是到王母峰了,”冰霜说道:“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等明天再说。” 龙靖点点头。 冰霜将两匹马拉到一个背风的地方,扶龙靖下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拿出吴氏为他们准备的食物和水让他吃。 龙靖摇摇头:“霜儿,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 “靖哥哥,”冰霜微蹙黛眉,焦虑地问:“你是哪儿不舒服?还是什么地方受了伤?” 龙靖道:“我没有受伤呀。” “那么,”冰霜想了想道:“是不是你为我疗伤时,伤了元气?” 龙靖喘息着道:“不会的,疗伤后我都及时调息恢复了元气,不会受损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呢?”冰霜又急又痛,不知道该怎么办,微微带了哭腔道:“我真没有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燕妹妹在这儿就好了,她一定能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子。” 龙靖拉了她的手,笑了,安慰她道:“有你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冰霜叹了口气,又道:“晚上山风会很凉,我去找一个山洞栖身,靖哥哥,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她走到金龙身边,拍拍它的脖子,“金龙,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好好守着主人,知道吗?” 金龙点点头,走到龙靖身边,四蹄一弯,爬在地上,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他挡住微微山风。雪绒也走过来挡住另一边。 冰霜见了,这才比较放心去找山洞了。08.25. 不久,冰霜回来了,扶了龙靖向前走去,金龙、雪绒乖乖的跟在后面,来到一个山洞口,走进去,让龙靖靠壁坐着,道:“靖哥哥,你坐着,我去找一些树柴火。” 山上到处是枯枝落叶,冰霜抱了一大捆枯枝回来,燃了一堆火,让龙靖靠火堆坐着,又出去收集了许多落叶,用披风兜回来,铺在地上,然后笑道:“靖哥哥,在这儿躺一躺,会舒服一些。” 龙靖没有躺下,只是坐在落叶上运功打坐,不一会儿,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浑身不停地颤抖。 冰霜望着他,心痛地道:“靖哥哥,你怎么样?很不好吗?” “我好冷,霜儿!”龙靖蹙紧了眉头,嘴唇发白,似乎坐在寒冰之中,冻得牙齿都发抖:“好冷!好冷!” 冰霜把火烧得旺旺的,烘得小小的山洞热腾腾的,而龙靖躺在落叶上还是冷得发抖,她把外衣、披风都盖在他身上,他还是喊冷。 冰霜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渐渐的他的脸色才不那么发白,渐渐的有了一点点红色。过了一个时辰,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又特别不正常了,他又开始口口声声叫热。冰霜又赶紧把衣裳拿开,把火压灭。再过一个时辰,他又开始冷得发抖。 就这样他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冰霜忙得手忙脚乱,忙一点没有关系,她急的是他的病,他冷的时候巴不得躺到火堆里面去,热的时候又脸红眼赤,好像烧红了的铁块。 第四七七回 痛苦 第四七七回痛苦 夜更深了,龙靖又开始发热,冰霜急得没有办法,上去抱住他:“靖哥哥!靖哥哥!你怎样?我该怎么办呀?” 龙靖强忍住心头的不适,道:“霜儿,你走!快点走开!快离开这里!” “不!不!”冰霜哭道:“我怎么能离开你!我不能!不!” 龙靖望着她,只觉得体内有一股汹涌的热流冲击着他的周身,似乎要将他击碎,他只觉需要发泄,否则他会崩溃。他强忍住心中的欲火,闭上眼睛:“霜儿,你快点离开这里!快走呀!快走!” 冰霜抱住他,只是摇头不肯松手。 龙靖反手抓住她的双肩,身形一转,面对着她,眼见她娇若春花的面容上泪痕狼迹,眉头深锁,心里更是痛楚,忍不住就想要对她一阵狂吻,他的嘴唇刚刚触碰到她的脸庞,又忍住了,猛地一推,将她推倒在地上,双手连挥,点了自己全身十三处大穴,道:“霜儿,你走!走!听到没有,快点走!” 冰霜虽然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他,但是她绝不会离开他。 龙靖自己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但脸红眼赤,显见得是在极力忍受心中的煎熬。 冰霜见他如此痛苦,自己又帮不上忙,不由肝肠寸断。 过了好久,龙靖的痛苦似乎减轻了许多,冰霜问:“靖哥哥,你觉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靖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大约是我以前中的毒复发了。” “毒发?”冰霜吃了一惊:“你以前中的什么毒?怎么没有解药吗?” “我以前中过司徒慧的无形毒,还中过霍宏宾的五毒绝命散,这两种毒都没有解药,”龙靖慢慢地回忆着道:“秦大侠给了我一种药丸控制了无形毒药性不发,而我中了五毒绝命散后,吃了几颗九天紫气仙实就没有发作了。” 冰霜听了他有仙果可以解毒,忙道:“你还有那个仙果吗?再吃几颗吧。” 龙靖道:“我已经吃过好几颗了,如果能解,也应该解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我想应该是无形毒发作,九天紫气仙实也不能解的。” “那要怎么办?”冰霜急得哭了起来:“我该怎么办?如果燕妹妹在就好了,她会解毒,她一定有办法的,”她急得直搓手,“她现在在哪儿呢?靖哥哥,我们快点走,去找大夫。” 龙靖苦笑道:“一般的大夫怎么能解这毒。” “我们去找燕妹妹,”冰霜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可以去找秦大侠,他现在一定在岷山,我们马上去岷山。” “只怕我还没有走到岷山就毒发身亡了。” “那我们也一定要去。”冰霜立即扶他站起来,“好在我们的马脚程都快,我们马上走。”她说着,就要动手收拾东西,龙靖按住她的手,勉强笑道:“霜儿,不要急,还是等天亮了再走吧。” 冰霜以手捂着嘴哭道:“靖哥哥!” 龙靖拉下她的手,望着她,伸手用拇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安慰她道:“别哭!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我还要照顾你一生一世!我还要陪你一生一世!我还要爱你一生一世!我不会死的,是不是?” 冰霜含泪点点头。 龙靖的毒时发时停,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冰霜不敢离开,守在他身边,看着他忍受剧痛却无能为力,她的心都碎了。 无形毒的毒性确实厉害,龙靖心口隐隐传来的抽痛,一次比一次更加的频繁;有女体近身,立即汹涌出欲念,以内功压制,则会使胸口如万蚁钻心,然后那股疼会往四肢百骸扩散而去,一次比一次强烈,他痛得滚倒在地上。 冰霜扑上来,抱住他哭道:“靖哥哥!靖哥哥!让我帮你受吧!让我帮你受吧!靖哥哥!” 龙靖翻身抱住她,目赤脸红,嘴唇已被自己咬出了血,他喘息着道:“霜儿,你快点走!快离开这儿!快走!” 冰霜更紧地抱住他,拼命摇头:“不不不!我不走!” “走!”龙靖闭上眼,痛苦万分。 “靖哥哥,”冰霜哭道:“我不能帮你受苦,就让我陪着你吧!” “没用的,”龙靖呼吸急促:“你走吧!快走!” 冰霜紧紧抱住他,就是不走。 “霜儿,”龙靖望着她,喘息着道:“你知道这毒发作时,我心里面怎么样吗?” 冰霜哭道:“我知道你很难受,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霜儿,”龙靖打断她,道:“我现在是......”他盯着她的脸,只觉得体内那股汹涌的热流冲击着他的心脉,象排山倒海的波涛,绵绵不断......戈击!......冲撞!......翻腾!---渐渐地,热流又变成了一团烈火熏灸得他脸更红耳更赤,眼睛里面也充满了无数血丝!烈火行筋击脉,越紫府,恍若一股无法遏阻的巨浪涌入丹田。任他如何运功抵阻,欲火的冲击却愈来愈厉、愈来愈强。 他用发红的眼眸盯着她,咬咬牙道:“霜儿,我现在欲火焚烧,心里就是一种最原始的、兽性的占有欲,你应该明白我想干什么了。所以,你就快点离开这儿吧,否则我会更难受的。”他说着,突然挥手点了自己的穴道,坐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她听了他的话,才知他强忍着心中的欲火煎熬,又不愿意对不起她,只好自点了穴道。但她分明看得清楚,他的身子虽然不能动弹,体内的欲火却更是炙烈。她忍住泪,无奈地向洞口退去。 他体内欲火愈来愈烈,不可阻挡的冲破穴位,他心中的冲动更强,只好以头击洞壁,额上顿时鲜血直流。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扑上去抱住他的头道:“靖哥哥,别这样!你太辛苦了!太苦了!” 龙靖道:“你别管我,我可能快死了!” 她站在旁边抱住他,拼命摇头:“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霜儿,”他想推开她:“你快点走呀,别让我做错事,走吧。” 她定定地望着他道:“既然你快死了,我还在乎什么,反正在我心里早就是你的人了。” “可是,”他皱眉道:“我要的是明媒正娶、洞房花烛夜,现在怎么能欺负你。” “我不能再等,”她道:“你现在就可以娶我。”她说着,伸手一挥衣袖,扫灭火堆,洞里顿时一片黑暗。 第四七九回 毒解 第四七九回毒解 柔软的紧窒,赫然被强悍的力量侵入,他压抑低吟,她唇角亦溢出微弱的喘息,双膝发软,快感令血液沸腾,眼眸深处,渗入一抹迷乱的深情。 她无法开口回应他的深情,只能紧紧拥着他,泪落在心底,只想和他融合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那是彼此都沉醉其中的缠绵爱欲,肉体紧贴,灵魂相触,不断重复的欲望驰骋之中,似乎连伤痛也能忘怀无影,感官知觉,只剩下彼此。 天亮了! 阳光从洞口照进来,昨晚的火堆旁边,落叶铺成的床榻上并肩躺着两个人儿,披风盖及肩,她的头枕在他臂弯里,闭着眼沉沉睡着,她的睡颜宁静安稳,仿佛与世无争。他静静地望着她的脸,心中只觉得又酸又甜,不忍心惊动她,他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料想她醒了,忙闭了眼。 冰霜一觉醒来,已是旭日东升了。她一清醒,就想到了龙靖的毒伤,忙转头一望,只见他静静地躺在身边,一动也没有动,不由心中一紧,忙伸手向他鼻端探试,她的手刚刚伸到他鼻端,突然他伸手握住了她那只手:“霜儿!”她心中一喜:“你没事了吗?” “嗯,没事!”他望着她,微微笑了:“霜儿,你怎么样?”他的语调低柔,眼眸闪着温柔的光:“委屈你了!” 她脸一红,羞涩地道:“你......转过头去。” 他微微一笑:“是!”乖乖的顺从的转身面向着洞壁。 她迅速穿好衣衫,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霜儿!”他忙转身望着她,温柔地低叫:“你去哪儿?生气了吗?” 她回头望着他,柔柔地笑道:“我去弄水来你好洗脸。”说着,走了出去。 等他穿好衣衫站起身来,她已捧了一张大大的芭蕉叶装的山泉水进来,笑道:“靖哥哥,你来洗洗脸,我去看看拿一些吃的来。” 他走到她身边,从背后抱住她,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轻轻地道:“霜儿,昨晚的事我好抱歉,原谅我,好吗?” 她想着昨晚的事,心里又羞又甜,绯红了脸,低柔地笑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原谅你什么?再说了,昨晚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是不是?别说抱歉,好不好?” 他低应一声,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羞涩地一笑:“别闹,”她的手上还捧着芭蕉叶的水盆,“小心水洒了。”她转身面对着他,向他笑了笑,“你洗洗脸吧。” 他笑了,伸手拘了一捧水,不为自己洗,却向她脸上洗。 她不防,吓了一跳,忙侧脸躲开:“你干什么?” 他笑道:“我帮你洗脸呀。”他再浇了水还要往她脸上抹,她又笑又躲,芭蕉叶做的水盆很轻易就散了,水也流了,二人脸上没有洗到多少水,衣衫上到是湿了一大片。 二人笑闹了好一阵,她笑嗔道:“好了,你看看,衣衫也湿了,头发也乱了。”说着,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 “霜儿,”他望着她笑道:“你也帮我梳梳头发吧。” 她笑了笑道:“怎么帮你梳呢,东西也不齐全,我们还是收拾走吧。”说着,走过去收拾行李。 二人胡乱吃了一些干粮,又飞马向西,这一日,龙靖体内的毒并没有再发作,因此,太阳还未下山,他们就走进西安城了。 冰霜想起上次到西安时,与纪游扬一起去参加了丐帮的集会,她不想让丐帮弟子认出自己,便道:“靖哥哥,我们就近找家客栈吧。” “好。” 二人在客栈住下,冰霜又问:“靖哥哥,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 “很好,”龙靖道:“霜儿,你放心吧,老天爷不会让我这么容易死的,今生今世我还要好好照顾你,怎么会死呢。”他笑了笑,又道:“我想,这毒不是解了,就是控制住不再发了。今天才是七月三十,离八月十五还早呢,我们不用急着赶路了,慢慢走走逛逛,好不好?” 冰霜点点头,想了想道:“靖哥哥,这里离佛山不是很远,我想去一趟佛山,再转道去岷山,好吗?” “佛山?”龙靖愣了愣:“你去佛山做什么?”话才出口,他立即明白了,“对了,我知道了,你想去看看你外公外婆,是吗?应该的,我们明天一早就绕道佛山,大不了路上赶快一点就行了。” 冰霜笑道:“谢谢你,靖哥哥。” 龙靖笑了。 钟梦双姐弟和慕容舒、苏飞雨五人走进济南。 苏飞雨突然指着一个人的背影道:“快看,那个人好像是纪大哥!” 众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人匆匆急行,果然是纪游扬,忙喊住他。 纪游扬回头见是他们,也忙住足招呼。 钟玉双笑道:“纪大哥,你怎么匆匆忙忙的?怎么没有和霜妹妹他们在一起呢?” 纪游扬道:“我急着去我们分舵,你们住哪里?我办完了事情来找你们。” “我们刚刚进城,”钟梦双笑道:“还没有住店呢。” 纪游扬道:“那我陪你们先去住店。” 慕容舒忙道:“纪兄,你先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 纪游扬笑了笑,道:“走吧,先去住店。” 众人在一家客栈住下,纪游扬先到丐帮分舵办事,完了再又回来。 大家围在桌子前喝茶聊天。苏飞雨急急的问:“纪大哥,霜姐姐、丁姐姐他们呢?” 纪游扬道:“让我慢慢告诉你们。自从你们走了后,魔教的人也没有来袭击我们了,我和贤弟、叶兄分析后认为魔教一定是在布置更大的行动,那么,我们就不能坐以待毙。因此我就赶到丐帮总舵找我们帮主和长老商量,请丐帮出面,联络各大武林门派,共同与魔教对抗。侯帮主和铁师伯都认为只能这样做,所以命我到各大门派去联络,一面又通知家师。现在,我要赶去青岛,知会海上七十二岛总岛主,请他们负责沿海所有港口码头,以防魔教的人扩大势力。” 第四八O回 雨蝶 第四八o回雨蝶 “那么,”钟梦双皱了皱眉头,道:“你也走了,卢公子他们不会有危险吗?” “大约不会,”纪游扬也皱了眉,语气有些无奈道:“临走时,我告诉过贤弟,如若有事,就找当地丐帮弟子。后来我也招呼过各地丐帮弟子多多注意,”他松了口气,笑了笑,“刚才我在分舵已讯问过了,近日江湖上没有发生大事,想来,牟仁还腾不出手来对付贤弟他们。” 钟玉双突然问:“纪大哥,你要去青岛吗?” “嗯,”纪游扬点点头道:“先去青岛,然后再回转来去各大门派。” 钟玉双立即接口道:“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纪游扬忙道:“你们......” “怎么不行?”钟玉双立即反问:“我们也算是武林一员,为武林的平安与团结,总也该出点力吧。” “是啊,”慕容舒道:“慕容家方面由我去说。” “纪大哥,”钟梦双道:“让玉双跟着你一起去吧。” 纪游扬皱着眉没有说话。 钟玉双道:“不管你怎么想,我一定要跟着你去。” 钟梦双也道:“让她去吧,纪大哥。我和慕容会把飞雨妹妹送回家去。” “不!我不回家!”苏飞雨忙道:“我也要跟你们在一起。” “好吧,”钟梦双道:“就这么定了,玉双,你一路上要听纪大哥的安排,别任性,也别乱发脾气。” “知道了,三姐。”纪游扬只好同意。 纪游扬和钟玉双同行,赶到青岛,拜见了东海七十二岛总岛主,请他知会各岛主及沿海各港口码头的帮会头目,注意安全及魔教的动向。总岛主倒是很客气的答应下来,不过,口气中不免有些托大、轻敌,纪游扬也顾不了这么多,又转回来去找华北地区各大门派掌门人。 十多天下来,二人跑了许多地方。 这天,二人从嵩山少林寺出来,在山下一家客栈投宿。 饭后,钟玉双独自回到房里,时间尚早,难以入睡,她坐在灯前凝思,歌声起: “爱到心破碎, 也别去怪谁, 只因为相遇太美, 就算是流干泪、 伤到底、 心成灰也无所谓。 我破茧成蝶, 愿和你双飞, 最怕你一去不回, 虽然是爱过我、 给过我、 想过我就是安慰。 我向你飞, 雨温柔的坠, 象你的拥抱把我包围; 我向你追, 多远都不累, 虽然旅途中有过痛和泪; 我向你飞, 风温柔的吹, 只要你无怨我也无悔。 爱是那么美, 我心陶醉被爱的感觉!” 歌声中出现以下画面: 钟玉双在房里想起与纪游扬的第一次相遇,与他结伴同游,与白冰霜的冲突、和好。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漫步,心里想着与纪游扬在一起时的每一件事情。纪游扬也走出房来,走到她面前,与她默默相对。 歌声结束。 钟玉双对他笑了笑,道:“太早,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纪游扬仰头望着天:“今晚的月亮很好。” “是呀,”钟玉双也仰起头,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轻轻柔柔的道:“是月中了,你看月亮多圆呀!” 纪游扬道:“今天是十四。” “我知道,”钟玉双笑道:“我是初三日开始单独和你同行的,今天已经是十二天了。” 纪游扬哑然失笑,道:“你连这个也记得。” “当然。”钟玉双瞟他一眼,笑了:“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记得。” 纪游扬望着她深情无限的笑脸,心中深深一动,低低地道:“玉双,我不是木头人,也不是不懂你的感情,我很明白你对我的爱。可是,你用你的整颗心来对我,而我只能用半颗心来对你,这对你而言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钟玉双摇摇头,转头望着他,轻柔地道:“我不在乎什么公平不公平,不管你是用半颗心来对我,还是甚或更少,只要你能对我用一点点心,让我在你心里占一个小小的角落,我就心满意足了。”她的话语温柔,眼眸充盈着一片柔情。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也变得温柔起来,深情地望着她:“直到现在,我心里仍然有冰霜的影子。” 她柔柔地盯着他,眼光更柔更亮:“我说过我不在乎。”她低低地道:“你怎么可以完全忘记她,她是我们的好朋友,”她笑了笑:“我们谁也不会忘记她,永远也不会,是不是?” 他点点头,道:“我会尝试着把对她的爱转化成另一种友谊,而全心全意地爱你。不过,”他微微咬了咬下唇,声音却很平静:“我不保证能做得到,但我会努力尝试,你相信我吗?” “纪大哥!”她又惊又喜,瞪视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玉双,”他伸出手:“过来!” “纪大哥!”她再次喜唤一声,声音转低,目光柔和。 两人四目交投,眼光中尽都流露出爱慕、欢悦的神色。 “过来!”他再次低柔地轻唤。 她情不自禁地扑进他怀里。 他搂紧她,在她耳边道:“玉双,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爱你、保护你、给你幸福,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甜甜的、柔柔的、低低的道:“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她的眼波流转,闪亮如星,眼底眉梢盈露出无限深情。 他望着她如梦般的眼波,内心一阵激荡,猝然之间,他低下头,把嘴唇紧压在她的唇上。 她有片刻思想停止,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却不由自主地反应着他的吻,近乎贪婪地迎接着那种令人晕眩的甜蜜。她渐渐感到浑身火热,好像自己已变成了盆熊熊炉火,正在那儿熊熊燃烧......多么疯狂的火焰,多么完美的燃烧......她呻吟着,恨不能让自己在这疯狂的甜蜜中被燃烧成灰烬。 他辗转地吻她,此时此刻,他心中脑海只有她,没有冰霜的影子,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她如梦般的眼波。 第四八一回 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四八一回有情人终成眷属 良久良久,他才念念不舍地抬起头来,仍然用发亮的眼光温柔地凝视着她。 她似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脸颊绯红,轻垂下眼帘,她轻轻推了他一下,低语着道:“纪大哥,好像有人来了。” 他愣了一下,终于放开了她,道:“没有人来。” 她笑了笑,抬眼望着他,转了话题,道:“纪大哥,对了,你今天到了少林寺去了,他们的方丈怎么说?”原来,钟玉双遵照少林寺不让女性进入寺内大殿的规矩,没有同纪游扬一起去拜见少林寺方丈,只在殿外面等候,所以不知道纪游扬拜见少林寺方丈的具体情况。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他轻舒了一口气,道:“少林寺主持方丈觉明大师很客气,他说武林正义之士本就应该站在一起除奸铲恶,团结才有力量嘛。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不怕他魔教再凶狂,那也是邪不压正的。” “那就好,”她舒了口气:“少林也算名门正派,有他们站出来,就会有人响应。” 他摇摇头:“并不那么简单,这十几天我们不是拜访了不下二十个门派的掌门人、帮主,少林还是第一个同意结盟的,其他的门派都是推三阻四,要不就说客气话。唉!”他轻叹一声,“真不知该怎么办?” 她深深皱眉道:“这些人真是的,为什么不懂呢?” “他们怎么会不懂,”他道:“什么大道理他们都是懂的,不过是怕强出头,也有的认为没有打到自己头上,不愿意揽事。” “哼!”她轻哼一声:“等打到自己头上就晚了。” 他笑了,安慰她道:“你也不用生气,我们尽到自己的努力就好了。走吧,天不早了,回房去吧。” 她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各自回房休息。 八月十五日,岷山派住地。 大堂内外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岷山派掌门人金春芳将在今日与赛华佗秦彬喜结连理,这自然是喜事一桩,虽然金春芳和秦彬都力求低调没有请各武林同道来喝喜酒,但是,峨嵋派、四川唐门等等相距不远,算是邻居,也都派人带了贺礼前来祝贺。 江礼惠在大门外面迎接各方宾客,只见又有两骑上得山来,骑者尚远,就下了马,快步行来。江礼惠看得清楚,忙叫过一名弟子吩咐道:“快点去禀告秦大侠,卢公子和白姑娘来了。”说完,自己忙忙的迎上去行礼。 龙靖笑道:“江姑娘,可够你忙的了。” 江礼惠忙道:“卢公子、白姑娘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请恕罪。”说着,引着二人向里走。 秦彬已经得报迎了出来,靖霜忙双双笑道:“秦大侠,恭喜恭喜!” “大哥!” “贤弟!” “霜姐姐!” 突然听得一阵欢呼声,二人忙看时,只见门里奔出一群人,正是叶开、康乐、麦小宝、江燕、丁珰等。 龙靖笑了,道:“叶兄、康兄,你们还好吗?怎么会也到了这里?” 麦小宝抢着道:“我们找大哥找不到,江姑娘说你们一定会到这里来喝喜酒的,于是,我们就到这里来等你们了。我们已经到了好几天了。” 龙靖见莫艾、包洪、大同、碧月都在这里,宽心了许多,笑道:“叶兄,牟仁没有难为你们吧?” “贤弟放心,”叶开道:“你们一走,牟仁也没意思也就走了,我们大家毫发无损。冰霜,”他转头望着冰霜,关心地问:“你的伤全好了吗?” 冰霜笑道;“我的伤已经全好了,多谢你们!” “霜姐姐,”丁珰上前拉住她的手:“走,我们去看新娘子。燕姐姐,走呀。” 冰霜被她拉着就向内室跑,江燕忙叫碧月一起去。进了内室见有人在为金春芳化妆上头,金彤、姜韵晴、姜韵秋、钟莫愁也在一旁帮忙,冰霜忙向金春芳道喜。 金春芳拉了她的手道:“白姑娘,你们来了,我就更高兴了。”09.08. 一连三天,岷山派热闹非凡。 这天,龙靖向金春芳道:“金掌门,四川唐门离这里应该不远吧?” “是呀,”金春芳道:“那天,四川唐门还派人来贺喜了的。卢公子要找他们有事吗?” 龙靖笑道:“我想起一个人,想问问他们近况。” “可惜他们昨天已经走了,”金春芳道:“卢公子想打听谁呢?是四川唐门的人吗?” “靖哥哥,”冰霜向他一笑,道:“你想唐大侠和郝姑姑了吗?” “正是,”龙靖望了秦彬、金春芳二人一眼,笑道:“看到你们二位喜结连理、相沐与共,就想起了他们,忍不住想知道他们好不好?” “这并不难,”金春芳道:“唐家堡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卢公子既然到了这里,就去看看他们吧。” “好啊,”丁珰忙笑道:“我也好想佳惠妹妹。大哥、霜姐姐,我们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冰霜也笑了:“几个月不见,不知佳惠妹妹是不是更漂亮了?” 叶开听了,忙也笑道:“听你们说得这样好,我也想见识见识了。贤弟,我们明天就去,怎样?” 龙靖当然不会拒绝。 唐家堡一百多年来,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总泛着神秘色彩,令无数武林人士心神向往。不过,唐家堡除唐氏宗族姻亲外,很少收外姓弟子。唐家堡的堡址在cd府西北的山区,总占地约有四千多亩,并且附近有好几座山都属唐氏家族,唐家在全国各地各大城市都有生意买卖,涉及各行各业。 如今唐家堡的掌舵人----堡主是唐氏嫡传第二十代“启”字辈的长子唐启华,上有唐老太夫人。唐老太爷这一辈传下来本有嫡亲的两兄弟,但老二少年早亡,所以,唐老太爷无亲兄弟姐妹,虽有堂兄弟,也不算嫡系了。好在唐老太爷有妻妾三人,共育有八儿五女。 第四八二回 唐家堡 第四八二回唐家堡 自唐老太爷被仇家所杀后,堡主之位就传给了长子唐启华,那时,唐启华才刚刚十六岁,未免年少,有些压不住阵,全凭当时才三十五岁、挺着大肚子的唐老太夫人从旁支撑,使唐家堡屹立不倒。 唐老太夫人生下遗腹子后,取名唐启凡,深受唐老太夫人宠爱,全心全意教授武功学问,然而,唐启凡先天不足,武功难达最高境界,因此,唐老太夫人早早为其娶妻生子,唐启凡夫人也只育有一女一子,此子正是唐晓贤。到如今,唐老太夫人已经九十六岁高龄,已是六世同堂了。虽然唐老太夫人有数十个孙子孙女,不管是嫡亲的还是非其亲生的,她当然最宠爱遗腹所生的幺儿唐启凡及唐启凡之子唐晓贤。 然而,近段时间来,在唐老太夫人的心中有两件事极为不痛快:一是平日最钟爱的孙子晓贤近日又为她出了一道大难题;二是重孙子唐俊的亲事,夏家已答应了,而唐俊却不肯回家,料想是不愿意结这门亲事。 唐俊是堡主唐启华的长房嫡孙,他的亲事在唐家堡当然是极重要的,所选的女子家世背景必须配得上唐家,所以,夏家和唐家如果连姻,是两家人都乐于所见的。因此,唐俊的拒婚,使唐家觉得很失面子。这两件事把唐老太夫人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日,唐启凡夫人与姚素芬正陪着唐老太夫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唐老太夫人轻声问:“素芬,佳惠呢?” “在她房里,”姚素芬笑道:“没见她出来。” 唐老太夫人又问:“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姚素芬忙道:“她没生太奶奶的气,她是在想南宫公子呢。” 唐老太夫人轻叹一口气,道:“为着她爹爹,她可是还在生我气的?”她笑了笑,心里充满了慈爱,忍不住脸上就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她那点小心眼里想些什么,我还不知道吗?”她抬眼看着姚素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上次南宫公子来了,没住多久吧?” “南宫公子住了一个多月,”姚素芬道:“因为说家里有事要赶回去才走的,也走了有两个多月了。” “那孩子模样、行事倒都是很好,”唐老太夫人又道:“我很满意他,雅兰,”她回头对唐启凡夫人道:“佳惠的事你也别让素芬一个人操心,她是你唯一的孙女儿,你也该多操操心吧。” 唐启凡夫人忙笑道:“我倒是替她操着心呢,小丫头自己就对上婆家了。” 姚素芬忙道:“这话言之过早,婆婆别心急。” “谁不急呢,”唐老太夫人笑道:“我是知道的,你别说你婆婆,你更急。” 姚素芬微微红了脸,笑道:“太奶奶说那里话,佳惠还不到十六,早着呢。而且,南宫公子不过是到我们家里作客而已,又没有说什么,佳惠也没有见过南宫家的长辈,只怕人家看不上佳惠呢。” 唐启凡夫人笑道:“不是我偏心夸自己的孩子,佳惠那孩子谁不喜欢呢。” 正说着,只见唐启华从外面进来,走到母亲身前,向母亲请了安。 唐老太夫人笑着问他:“你这时候来,难不成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唐启华忙笑道:“正是今儿闲一些,没什么事情,特来向娘请安。” 唐启华虽然不是唐老太夫人亲生,但是,她对这个长子胜过亲生儿子。 唐老太爷生前十分宠爱唐老太夫人,曾想休妻把唐老太夫人扶正,但唐老太夫人不同意。唐老太爷虽然没有休妻,但把家事全交给唐老太夫人管理。到唐老太爷死时,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十二岁,别人都以为她手握大权,一定会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堡主的位置,也有的人认为她在唐家堡有权威,应该让她的儿子当堡主,她却力排众议,让唐老太爷的长子做了堡主,又全心全意支持他、帮助他。所以,唐启华对她就象亲生母亲一样。 这里,唐老太夫人听了唐启华的话,心里也是很受用,不由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平时又忙,没事就回房歇歇去,”她对这个长子很严也很关爱,更是欣赏,此时此刻,她带着一种怜爱的口气说:“别老往我这儿跑,天天有你媳妇、儿媳妇们伺候着我,就够了。你有一大副担子担在肩上,别累着。” “跑几步路怎么会累着呢,”唐启华笑道:“每天跑跑娘这儿,心里舒坦。” 一个丫鬟跑来道:“回禀老太夫人、堡主,外面有位卢龙靖公子求见贤大爷!” 唐老太夫人问:“是什么人要见晓贤?” 姚素芬听了,忙道:“太奶奶,是晓贤认识的一位朋友。” 唐老太夫人道:“那么,想来你也是认识的,你就去见见吧。” “是,太奶奶!”09.10. 龙靖等来到唐家堡大门外,这唐家堡真的就象一座很大的城堡,堡门紧闭,城墙有三四丈高,隔墙外四五米还有一条六七米宽的护城河,门前有吊桥相通。龙靖通报之后,城墙上的堡丁让等着,叫人进去通报去了。 等了有一顿饭的功夫,只见吊桥放了下来,接着,堡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两人,正是姚素芬、唐佳惠母女,后面堡丁牵着两匹马。 唐佳惠见了冰霜,高兴地扑上来,笑着叫:“霜姐姐!” 大家斯见了,龙靖奇怪地问:“唐夫人,唐大哥呢?” 姚素芬微蹙了眉头,轻声道:“我带你们去看他们。”说着,带了他们向外走,“他们住在城里。” 丁珰不解地问:“我看唐家堡这么大,唐大侠他们怎么不住在这里呢?” 姚素芬轻叹一声,没有回答。 龙靖也微蹙了眉头,心里已隐隐有些明白了。 到了城里,他们走进城西的康直大街,然后又拐进一条直巷,来到一所小小的院门前。 唐佳惠先下了马上前敲门,只一会儿,门开了,她立即扑进了那人怀里:“爹爹!” 第四八三回 唐晓贤的决心 第四八三回唐晓贤的决心 唐晓贤一见龙靖等人,忙高兴地喊:“星竹,你快点来看,谁来了?” 郝星竹和若尘也奔了出来,一见龙靖等,忙兴奋地邀众人进屋。 众人走进院门,门内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然后就是三五间房舍,后面小小两间退步,是厨房厕所。莫艾包洪大同将马牵进院子,却不知道该牵到哪里。 郝星竹道:“这儿地方小,没有马棚,就让它们待在院子里,过一会儿再说吧。” 这儿不但地方小,也没有仆佣丫鬟,郝星竹亲自为众人倒了茶来,坐下一起叙谈。 龙靖望了望唐郝二人,不知该说什么。 丁珰闷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唐大侠,郝姑姑,怎么会这样呢?” 唐晓贤望了望龙靖和大家,道:“当初我们在南京,我对星竹说过,‘就算是自取其辱,我们一起去面对’,现在我只有一个愿望,绝对不离开他们母子。”他平静地说着分手后的事情。 原来,当日在南京分手后,唐晓贤一行逆水而行,速度较慢,到泸州后又沿支流沱江上行,到内江城才舍舟登岸,雇了两辆大车让女孩子们坐,又有人骑马,这样晓行夜宿,到了唐家堡已经是四月底了。 当唐晓贤站在堡门外叫城墙上的堡丁放吊桥开大门时,心中已准备好了接受奶奶的一顿责骂和惩罚。 良久,吊桥放下来了,门也开了,唐晓贤牵着若尘的手走在前面。 一名堡丁跑过吊桥,站在桥边,伸手拦了一下,道:“贤大爷、贤大夫人,传老太夫人的话:非唐门中人不能进!” 唐晓贤听了,皱眉道:“什么叫非唐门中人不能进?郝星竹是我妻子,这是我儿子,谁非唐门中人?你是说我还是说谁?” 那堡丁忙道:“贤大爷息怒,小的只是传老太夫人的话。” “传什么话?”唐晓贤怒道:“我们会亲自去见老太夫人,你闪开!” “晓贤,”他身后的郝星竹忙拉住他道:“你别生气。”她伸手准备牵过若尘来:“我们先在外面等你,你们先进去见老太夫人吧。” “不!”唐晓贤并不放松牵着若尘的手,回身对她道:“我不会留你们母子在外面,”他转头向堡丁道:“去回老太夫人,如果她不许星竹母子进门,那么,我也只好随他们母子而去。” 堡丁去了。 “晓贤,”郝星竹望了望姚素芬,又望着唐晓贤道:“你别这样傻,你先进去吧,见了老太夫人再来接我们。你不要惹怒了老太夫人就更糟了,是不是?” 姚素芬也道:“是呀,晓贤,只有你去求太奶奶,她老人家才会心软的。” 唐晓贤望着若尘不说话。 不久,出来一人,唐晓贤一见忙拜下去:“爹爹,不孝儿给你请安了!” 姚素芬、唐佳惠及唐藕姐妹也行了礼。 唐启凡道:“晓贤,你奶奶要见你。” “如果奶奶不肯见星竹母子,”唐晓贤倔强地道:“那么也不用见孙儿了。” “晓贤,”唐启凡微气,不由道:“你在说些什么,奶奶要见你,你正该去请安的,怎么说这些赌气的话?” “爹,”唐晓贤道:“孩儿不是赌气,孩儿只是想让奶奶承认星竹、承认若尘,”他将若尘拉到身前,“爹,您看看他,他是我的骨肉,是您的孙子呀。” 唐启凡看着那八岁大的孩子,心里有几分喜爱,想到这孩子一直不被父亲知道,现在又不被太奶奶承认,不由转眼去看孩子的母亲。对于这个女人,他从没见过,但却知道儿子为了她二十多年都不快乐,现在,他很仔细地看着她,才发现她真的很动人,他心里甚至想,能有这样的儿媳妇真是一种幸运。可是,母亲的话是不能违背的,他轻叹一声:“晓贤,你跟我去见奶奶,再向她求求情吧。” “爹,”唐晓贤痛心地道:“这二十多年来,难道孙儿没有求过她老人家吗?可是结果如何呢?”他望着父亲,神情是坚定的,“这次孩儿是认真的,星竹如果不能进这个门,孩儿也决不再进这个门。”说着,牵了若尘的手,回身就走,“星竹,我们走吧。” “晓贤,你站住!”唐启凡道。 “爹,”唐晓贤站住,却不肯回头:“您就原谅孩儿不孝吧。” 姚素芬忙道:“晓贤,听爹的话,先回去吧。” “听奶奶的话,”唐晓贤突然很生气,心中涌动着无名怒火,大声道:“听大伯的话,听爹的话,听娘的话,我听了四十年了,为什么就没有人肯听我一次呢?爹,”他回身向唐启凡跪下,“您原谅孩儿,就让孩儿做一回真正的男人吧。” 唐启凡道:“爹不反对你做什么,但你连你爹娘都不肯要了吗?” “不是孩儿不肯要,”唐晓贤动容地道:“孩儿想要奶奶,想要爹娘,想要素芬、佳惠,也想要星竹和若尘呀,他们也是孩儿的至爱,也是孩儿不能抛割的亲人呀。爹爹,你想想,是谁不肯要他们呢?是谁不肯让我拥有你们全部呢?爹爹!”他磕了三个头,“孩儿告辞了。”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走,他怕自己在父亲面前落下泪来。 “不要!晓贤,”郝星竹忍不住拦在唐晓贤面前,泪如雨下:“我不能让你这样伤害你的父母。晓贤,你不能这样!” 唐晓贤搂着她的肩,对她摇摇头:“你什么也别说了,让我来安排。”然后吩咐马车夫掉头。 “晓贤,我的儿,你不能走。”突听一个声音传来。 唐晓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硬着心肠不回头。 唐启凡扶住妻子,安慰她。 唐启凡夫人哭道:“儿啊,你连娘也不肯看一眼么?” 唐晓贤咬住嘴唇,忍住泪。 “晓贤!”唐启凡夫人痛声哭喊着。 “娘!”唐晓贤回转身奔过来,扑倒在母亲脚下:“娘,您叫儿怎么办?怎么办嘛?娘这样出来,是要加重儿子的罪孽吗?娘!” 唐启凡夫人搂着儿子的头,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郝星竹带着若尘也跪下来。 第四八四回 魔教开始动手了 第四八四回魔教开始动手了 唐晓贤抬起头对母亲道:“娘!孩儿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求娘多多保重身体!” “为娘已经老了,没多少日子了,”唐启凡夫人哭道:“还有什么值得保重的。” “您有孩儿呀,”唐晓贤道:“您并没有失去孩儿呀,孩儿虽暂时不能承欢膝下,可还有佳惠,为了佳惠,您也应该保重呀!” 唐启凡安慰夫人道:“好了,你也别太难过了。”他又向唐晓贤问:“你打算怎么办?” 唐晓贤掉头看了一眼郝星竹母子:“我会和他们先进城去,暂时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再找房子住。爹爹,请您转告奶奶,孙儿会等着,等她老人家想见星竹和若尘的时候,我会带着他们去向她老人家赔罪请安!” 唐启凡点点头。 当下,唐晓贤和少平指挥马车进城找客栈住下,姚素芬母女也跟着过来照应,而唐藕姐妹就先和唐启凡夫妇进唐家堡去了。 这里,唐晓贤望着龙靖等人道:“我和星竹、若尘在客栈只住了几天,就找到这所房子,虽然小一点,也满好的,我们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 冰霜忍不住又问道:“少平呢?” 唐佳惠听冰霜问起南宫少平,不由自主的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唐晓贤看了女儿一眼,微微笑道:“他是佳惠的朋友,就是唐家堡的客人,所以,他在那天也跟着佳惠到唐家堡去拜见了佳惠的太奶奶,住了一个月才走的。”他又望了姚素芬一眼,“素芬和佳惠也常常来看我们。” 姚素芬向唐晓贤道:“别说爹和娘没来看你,他们才叫想你呢,只是二老不好违背奶奶的话,弄得咫尺天涯。” “我明白,”唐晓贤道:“这房子也还是爹在暗地里谈妥的,是不是?黄掌柜每月送来的银子也是爹吩咐交代的,是不是?” 姚素芬点点头,道:“这件事奶奶肯定也知道,只不过她老人家不好出口,又不好下台。晓贤,你找时间回去见见奶奶吧,她的心早就软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你去见见她,再求求她,给她一个台阶下,不是更好吗?” “晓贤,”郝星竹也道:“姐姐说得对,你是晚辈,自然该你去请罪。” “我说过,”唐晓贤回头对郝星竹道:“只要奶奶点个头,我们三个去向她请罪认罚都可以,”他又转头望了一遍靖霜等人,“好了,不说这些了。贤弟,你们今天刚来,让愚兄尽尽地主之益,这里地方小,坐也坐不开,我们上天外天酒楼吃饭去。若尘,”他叫若尘,“你叫着大同碧月一起走吧。” “这么多人,”丁珰又忍不住道:“大哥,我们今天晚上住哪儿呀?” “丁姐姐,”唐佳惠忙道:“你们跟我去唐家堡住吧。” 龙靖笑道:“这不好,我们还是找客栈住吧。” 姚素芬道:“住客栈怎么方便呢?卢公子,还是到唐家堡住吧。” “唐夫人,”龙靖道:“我们住客栈离唐大哥近一点。” 唐晓贤也道:“也好,康直大街有家东聚贤客栈,地方大,又很好,离我这儿也不远,贤弟,你们就去住那儿吧。” “公子,”莫艾听了,忙道:“你们先去吃饭,小的先到东聚贤客栈去开房间、放行李、喂马。” 龙靖点点头:“好。” 于是,唐晓贤、姚素芬夫妇及郝星竹陪同龙靖、冰霜、叶开、康乐等到了天外天酒楼,一边吃饭一边聊一些别后的情况。叶开、康乐、江燕与唐郝等人虽是初见,但彼此都觉得投缘,聊得十分开心。 冰霜问道:“郝姑姑,这几个月和唐大侠在一起,都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做,”郝星竹微红了脸,看了唐晓贤一眼,道:“我说我要找找事情做,他又不许我去,他每天也只是种种花草,或者教教若尘的书。” 江燕忍不住问:“那么,你们每天的开支怎么来呢?” 唐晓贤笑了笑,道:“江姑娘问得好。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去银铺或别的什么铺子找事做,可是,要么就是唐家的生意,不要你做事,只要给你银子;要么是别人的生意,谁又敢用唐家的贤大爷做事呢?所以,”他叹口气,“跑了十几天下来,我也没有能找到什么事做。”他的口气中充满了自嘲的意味。 “唐大哥,”龙靖道:“小弟能理解,也明白你的心情,你也不用太担心和不安,矛盾总是能够化解的。” 唐晓贤笑了:“多谢贤弟吉言。”09.13. 龙靖一行住了四五天,唐晓贤、郝星竹和姚素芬、唐佳惠天天都来与龙靖等人相会、聊天。 这天,众人在茶楼喝茶,听得一些人议论纷纷,说是魔教开始下手了,当先是山东苏氏一门、地堂门、鄂东神刀杨一刀全家、黄河三怪、济南大明湖夏家共计五个帮派全部在一日之内被杀得鸡犬不留。 龙靖等人听了,心中都十分气愤。 丁珰先就叫了起来:“这个王八蛋,真是可恶!” “丁姐姐,”唐佳惠忙问:“你见过这个大魔头?” “当然,”丁珰道:“就是他想杀大哥,这次还把霜姐姐打伤了。” “贤弟,”唐晓贤道:“你怎么打算?” 龙靖沉默良久,才道:“小弟绝不能让妖魔惩凶,莫兄,”他回头对莫艾道:“你和包兄、大同、碧月立即回客栈去收拾行李,我们随后就来,然后马上上路。” 唐晓贤忙道:“贤弟,也不急在这一时。” “就是呀,”叶开也道:“商量好了再走吧。” “商量什么,”龙靖道:“我安排你们留下,你们会愿意吗?所以,没什么商量的,我们快马走陆路,穿大巴山向东,到大巴山时,烦康兄绕道去秦岭,告知一下夏家,也可以联络联络他们。” “我看也不用我去夏家,”康乐道:“再说了,夏家在江湖上这么多眼线,还用等我去告诉么,而且,我在夏家也不算什么,说不上话。纪兄以丐帮的名义去联络才会有用,我觉得我还是和你们一起好一些。” “也好,”龙靖道:“唐大哥、唐夫人,我们就告辞了。” 第四八五回 遭难 四九千里寻亲徒遭险难 为救姐妹心甘毁容 第四八五回遭难 翠娥和凤琴二人一路寻找龙靖,转眼已有两个月了,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天,二人走进济南城,四处打听,仍然一无所获,看看已近傍晚,凤琴笑道:“翠娥姐姐,我肚子饿了,我们先找家酒楼吃饭吧。” “好吧,”翠娥道:“那就找家客栈吧,既可吃饭,又正好住下。” 凤琴笑应了,二人走进一家客栈,凤琴立即寻了一张桌子坐下,叫道:“小二,快点过来,我们要点菜。”她又向翠娥笑了笑,“翠娥姐姐,还是先吃饭吧,我饿极了。” 翠娥笑了,对走过来的小二道:“随便给我们来两个菜下饭就行了,再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饭后我们要休息。” 小二道:“二位姑娘,本店最拿手的是獐腿拌鸡丝和姜醋鲫鱼,姑娘们尝尝?” “好,”翠娥道:“再配一个青菜汤。” “好勒!”小二吆喝着菜名去了。 不久,小二端了饭菜过来,笑嘻嘻地将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子上,边道:“二位姑娘,慢用。” “等等!”凤琴叫住小二问:“小二哥,我想打听一个人,你们店里有没有住过一位名字叫卢龙靖的公子?” 小二挠挠头,低念着:“卢---龙---靖!” “是呀,”凤琴忙道:“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大概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常穿一袭淡兰色衣衫,很好认的。你有没有见过?” 小二摇摇头:“小的没有见过。” 凤琴叹口气道:“怎么都不认识嘛。”她重重地叹气,“哥哥,你到底在哪里?” “阿琴,”翠娥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不过见她这样愁眉苦脸的,忙安慰她:“别急,慢慢再打听会有消息的。好了,先吃饭吧。” 二人低头吃饭。2014.09.16. 她们的谈话引起了旁边一张桌子的食客的注意,那是一个年约七十三,双目倏睁,精芒灼灼的老人,一张白净的面孔,双眉上挑,煞气盎然,鹰眼、钩鼻、薄唇微微抿着笑,他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深,道:“二位姑娘,刚才老夫似乎听见二位在打听一位卢龙靖卢公子的下落,不知能不能仔细说说?” 凤琴一听,立即喜道:“你认识我哥哥?” 那人听了,心中暗喜,忙试探的问:“不知姑娘的哥哥是谁?” “我哥哥就是卢龙靖呀,”凤琴笑道:“我叫凤琴,这是翠娥姐姐。前辈,你真的认识我哥哥吗?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可不可以带我们去找他?” “阿琴,”翠娥警惕地阻止凤琴,又望了望那人,问:“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如何认识卢公子的?” “这位姑娘说的好,不过,你不用疑心老夫。”那人笑道:“老夫叫牟仁,与卢公子是真正的忘年之交,而且,前不久才和他分手。他和心爱的白姑娘在一起,还有两位结义妹妹丁姑娘、江姑娘,”他再笑了笑,:“姑娘如果不信,老夫还知道他身边还有一位书童,名字叫大同,是不是?” “对呀,”凤琴高兴地笑起来:“前辈,你是真的认识我哥哥的,他现在好不好?他在哪里?” 原来,牟仁带了四名黑衣人也在这里吃饭,听了翠娥、凤琴的对话,心知这二人必定是卢龙靖的亲人,他正愁找不到龙靖的家人,此刻有了这二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便上来搭话了。 牟仁听了凤琴的话,更确定她的身份,不由欣喜若狂,脸上却亲切的笑着,道:“半月前老夫才和他在郑州分了手,这时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姑娘们放心,我立即让手下人去找,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他这种人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声不颤,让人听来比真话还真。他招手叫来一名黑衣人,“去告诉柯护法,要他派人全力查找卢公子下落,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牟仁吩咐完了黑衣人,又回头对二女笑道:“二位姑娘,不知老夫可不可以在这里坐下?” “前辈请坐!”凤琴笑道:“我正想问一问前辈,我哥哥现在怎么样?” “姑娘放心吧,”牟仁坐下,笑道:“卢公子现在很好,我们经常在一起喝喝酒、谈谈话。卢公子只说得有一位妹妹非常天真可爱,想来就是姑娘你了,”他望了眼翠娥,心想她如果是龙靖的姐妹,这个凤琴不会叫她“翠娥姐姐”,看她们两个又十分亲密,实在猜不透她的身份,“但不知这位贵姓?是哪里人?” 凤琴笑道:“翠娥姐姐姓......” 翠娥忙暗中拉了拉凤琴的衣衫,抢着道:“前辈不用客气,就叫小女子翠娥好了,”她笑了笑又道:“家父和卢公子的父亲是好朋友,都是杭州人,我们两家也都住在杭州,平时我跟阿琴象亲姐妹一样,所以,这次陪她出来玩一玩。” 凤琴听了翠娥这一席话,心中奇怪,却又不好反驳她,只好不说话了。 牟仁听了,心知翠娥不太信任自己,忙笑道:“那么,二位姑娘能不能跟老夫一路,如果找到卢公子,你们就可以见面了。”见翠娥犹豫不定,忙又道:“姑娘请放心,老夫有个小弟子,也是一个女孩儿,你们正好可以和她作伴。” 翠娥心中虽然还有些疑虑,但更想快点找到龙靖,便同意了。 二女跟着牟仁来到住处,见了司徒慧,三人很快就熟悉起来。 此后,二女似乎失去了自由,若在住处,可随便走动,若想离开就有人阻止。 这天,司徒慧又来看她们,三人聊着天。 翠娥问:“慧妹妹,令师只有你一个弟子吗?你没有姐妹吗?” “好姐姐,”司徒慧道:“从来没有人叫过我‘慧妹妹’,我心里真高兴。”她笑了笑,“姐姐,我告诉你们,我刚认识卢大哥的时候,曾经想要他这样叫我,他不肯,他心里只有一个白冰霜。好姐姐,”她望着翠娥,心里有些不忍,不由对她道:“你何苦来找他。” 第四八六回 被囚 第四八六回被囚 “哪里,”翠娥微红了脸忙分辨似的道:“我不过是陪阿琴来的。” “姐姐不用骗我了,”司徒慧笑道:“我已从姐姐的神态中就看出来了,老实说你对卢大哥的情意真是好呀,不过,我还是想劝姐姐,你还是算了吧,免得自己伤心失望。” 凤琴立即道:“我哥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司徒慧也忙道:“我不是说他忘恩负义,只是......只是.....”她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说不下去了,想了想,问:“你们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是啊,”凤琴道:“我们正是有一年多没有见到过他了,我们好想他,所以才要来找他的嘛。” “那么,你们一定不知道,”司徒慧道:“他现在身边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而且个个都很喜欢他,第一个就是我师姐,还有一个也是大大有名的太湖紫燕宫宫主上官咏娴,还有他身边的白冰霜、江燕、丁珰,”她摇摇头瘪了瘪嘴,“也许还有我不知道的呢。” “是不是还有你?”翠娥笑问。 司徒慧也不扭扭捏捏,大方地点点头道:“我以前是喜欢过卢大哥,不过我早已经放弃了。” “为什么?你又爱上别人了吗?”凤琴也忍不住问。 “才不是呢,”司徒慧又道:“本来我是又喜欢上一个男人,可是他不喜欢我,那我就放弃好了。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了,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绝不会再去爱他们,此生也绝不嫁人。” 翠娥笑了笑,道:“好妹妹,你还年小,怎么说这样的话。姐姐相信以后你一定还会遇到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到那时,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多谢姐姐关心,”司徒慧笑道:“姐姐,你对我真好,”她四下望了望,见没有别人,才又向翠娥靠近一点,低声道:“好姐姐,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师父根本不是卢大哥的朋友,他只是看中了卢大哥才华,想要卢大哥帮他做事,卢大哥却不肯。” 翠娥听了,心中一紧,急问:“那么阿靖他怎么样?令师要阿靖做什么?” 凤琴也不屑地瘪瘪嘴道:“我哥哥才不会帮别人做事情呢。” 司徒慧道:“我也不很清楚,反正师父想抓卢大哥。” 翠娥急急地道:“那阿靖岂不是很危险?” “我不知道,”司徒慧道:“他们每次行动都不要我去,不过,每次他们都没有成功。” “那......”翠娥又急又怕,想了想,突然拉住司徒慧的手道:“慧妹妹,求求你,你放我们走!求求你,好不好?” 司徒慧望着她,道:“可是,师父他们已经去找卢大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们要是走了,就又见不到他了。”09.19. “不!”翠娥皱着眉,摇摇头道:“我不希望他们找到阿靖,令师现在关住我们,就是想着找到阿靖后,用我们威胁阿靖,所以,慧妹妹,求求你放了我们吧,只要我们不在这里,那么,就算令师找到阿靖,他也没有办法。我宁愿不要见阿靖,也绝不能让阿靖为难。” 司徒慧望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 凤琴在一旁急道:“慧姐姐,你就做做好事,放了我们吧。” 司徒慧久久地盯着翠娥,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出什么,良久,她才沉沉地道:“我看,你对卢大哥的感情绝不比我师姐对卢大哥的感情浅。你对他这样深的感情,不知道卢大哥明不明白?” “你师姐?”翠娥有些奇怪地问:“你好像说了你师父只有你一个弟子呀。” “是呀,”司徒慧道:“我师姐是我师父的外甥女,父母很早就死了,先跟着她外婆,后来外婆也死了,才拜在她师父门下,她师父把她养大的。我师姐的师父年纪很大了,一辈子也没有嫁人,又没有其他的亲人,所以,对师姐可好了。后来,她知道师姐喜欢上卢大哥后,当然就帮着她,一心想师姐让得到卢大哥。” 翠娥道:“阿靖对冰霜妹妹的感情是坚贞不渝的,他绝不会再去爱别的女人。” “不过,”司徒慧又道:“白冰霜也认识我师姐,好像还好得很。” “哼!”凤琴轻蔑地一笑:“她对谁都好像好得很,可谁不知道她心里恨那些人呢?” “阿琴,”翠娥忙道:“霜妹妹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再这样说。慧妹妹,”她转头又向司徒慧道:“我们不用谈论这个了,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我们在这里好像已经失去了自由,不能够出去了。” “好,没问题,”司徒慧立即道:“我马上就可以带你们出去。” 凤琴道:“等等我们回去拿行李。” “不!阿琴,”翠娥拉住她:“行李不管了,我们快走。” 司徒慧和翠娥、凤琴有说有笑地向大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二小姐,这两位姑娘不能出去。” “为什么?”凤琴怒道:“我们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又不是囚犯,不准出门。”说着就想硬冲出去。 翠娥忙拉住她。 司徒慧道:“师父又没有说我不准出门,我闷了,想要她们陪我出去玩。” “总护法吩咐过,”守门人忙道:“这两位姑娘不准跨出大门一步!二小姐,”他十分为难地向司徒慧道:“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要不,你一个人出去。” “今天我偏要带她们出去,”司徒慧怒道:“翠娥姐姐、琴妹妹,不要理他们,”她一手拉一个,“我们走!看谁敢拦我。” 那七八个守门人都站了过来,拦住大门:“二小姐,我们也没有办法,请不要为难我们。” 翠娥忙伸手拨开司徒慧拉着自己的手,道:“慧妹妹,算了,我们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吧。” 司徒慧回头望着她,叹了口气道:“我一个人去干什么,又不好玩。” 翠娥笑了,拉着她往回走:“那么,我们回去吧。” 第四八七回 我们不愿死 第四八七回我们不愿死 三人一起回到翠娥和凤琴住的房间,凤琴立即道:“翠娥姐姐,刚才我们为什么不冲出去呢?那几个人未必拦的住我们的,我们只要冲出去就不怕了。” “你错了,阿琴,”翠娥道:“我们两个的武功根本不算什么,那几个人就算拦不住,但是只要一动手,一定会惊动更多的人,我们怎么会走得掉呢。就算万幸走掉了,那岂不是会连累慧妹妹。” 司徒慧听了,忙道:“我不怕。我师父最喜欢我了,不会对我怎样的。” 这时,司徒慧的丫鬟霓儿、琴儿走了来道:“小姐,总护法让你马上去。” 司徒慧撇了撇嘴,不高兴地道:“你们没有看见我正在和姐妹们聊天吗?” “可是,”霓儿立即又道:“小姐,总护法说让你马上去。” “慧妹妹,”翠娥道:“你去吧,别让丫头们为难。” 司徒慧极不情愿地点点头,起身向外走。 “慧妹妹,”翠娥又叫住她道:“如果令师问你刚才的事情,你千万别说是要送我们出去,只说是我们要你陪我们出去逛街。” 司徒慧转身奔回来,拉着翠娥的手,道:“翠娥姐姐,你真好,现在你们身陷危境,却不顾自己,还那么关心我。” “别这样,”翠娥笑道:“如果你也被令师关起来,那我们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了,是不是?” “对呀,”凤琴也道:“慧姐姐,下次我们还要请你帮忙呢,所以,你千万别让你师父把你关起来,知道吗?” “我明白了。”司徒慧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去了。 翠娥望着司徒慧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长长的叹口气,无可奈何地在椅子上坐下来。 凤琴看了看她,问:“翠娥姐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翠娥沉思着,皱紧了眉头道:“我在想我们该怎么办?” “姐姐不用担心,”凤琴笑了笑,轻松地道:“等明天,再让慧姐姐送我们出去好了。” 翠娥抬头看了看凤琴,想了想,站起身来伸手拉住她的手,“阿琴,你来,我有话和你说。”她拉着她在桌边坐下,望着她,心情沉重地道:“阿琴,我们要有思想准备,今天这样的事情一出,说不定慧妹妹也会被禁止出门,所以,想让慧妹妹带我们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咬了咬嘴唇,放低了声音,“也许,我们根本就逃不出去了,那么,我们也不能让阿靖为难。” 凤琴被翠娥的神情吓住了,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却还是很自信地道:“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我知道,”翠娥道:“阿靖一定会救我们,而我就是怕阿靖一心想着救我们,而答应对方的条件,为对方所利用,那就不好了。我想,那个人肯定是想要阿靖做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想用我们来逼阿靖。” 凤琴立即又道:“哥哥是状元公,可以找官兵来救我们。” “轻一点,”翠娥忙阻止凤琴:“阿琴,以后说话小心一点,”她更靠近凤琴一些,轻声道:“我们的身份、住址、籍贯和爹娘的姓名千万不能透露,否则就是给爹娘和阿靖增加麻烦。” “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吗?”凤琴不解地问:“我看他不是说和哥哥很熟悉,是忘年交吗?” “依我看不象,”翠娥道:“我想他们不会知道很多,否则他也不会问我的姓了,所以,我们不能再多说一句。” 凤琴笑了:“怪不得那天你说我们住在杭州,是杭州人氏。” 翠娥笑了笑道:“就是,我听他的话说阿靖告诉过他有一个妹妹,想阿靖如果提你的话,就不会不提我,显然,他只是在顺着你的口气说话。但是,我也不能肯定,何况他也说出霜妹妹、燕妹妹还有大同的名字,想来一定是认识阿靖的,所以就跟着他来了。唉!”她长叹一声,“早知道他不安好心,就不跟他走了。” “就是,”凤琴也长叹一声,接口道:“谁知道他这么坏呢?” “阿琴,”翠娥突然问:“如果要你死,你怕不怕?” “死?”凤琴皱眉道:“你是说那老头要杀我们?” “不会,”翠娥道:“那老头要利用我们,不会杀我们,但是,他如果用我们的性命去威胁阿靖做上苍不容之事,我宁愿一死,也不能让阿靖为难,或者背负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凤琴道:“不要!翠娥姐姐,你不会死的,哥哥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让我死的,他一定会有办法救我们的。”她扑进翠娥怀里,哭了。 “阿琴,别怕,”翠娥安慰她道:“死,并不可怕!” 凤琴道:“可是,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翠娥也忘情地道:“我还想见阿靖,还想见爹爹,想见奶奶、叔叔、婶婶,还有哥哥嫂嫂,还有小......”她突然住了口,脸上微微有些绯红,因为她想着哥哥嫂嫂,就自然的想起了姐姐曾经对她说的话,立即有一个人影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几乎脱口说出了那个人,却突然住了口。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突然想到他,但她心里确确实实想起了他,那个让她有些忘情的人。 凤琴脸埋在她怀里,没有注意她的神情,只是听她提到奶奶、爹娘,也想起他们来,不由愣了。 龙靖等一行人快马加鞭,晓行夜宿,这日到了武汉,刚进城,包洪就迎上来,领着众人到了一家客栈。 原来,龙靖因为有花碧月、大同等人,要快也不能够十二分的快,因此命莫艾、包洪先行,每到一处先安排食宿,也可打听打听江湖人物的动静。 莫艾见了龙靖,立即道:“公子,汉江地区有两位武林人物,是一对兄弟,人称汉江双侠,近十年很有些名气,这次魔教的对象就是他们,行动就在今天。” 龙靖听了,忙道:“今天?什么时辰?知道吗?大约有些什么人?” 第四八八回 行动失败 第四八八回行动失败 “小的已经查清楚了,”莫艾道:“因为汉江双侠只有兄弟两个人,二人的妻子虽也练武,但身手只能勉强算得上三四流的水平。另外,双侠家里还有老老少少十几口完全不会武功的家人,所以现在魔教在武汉的高手除了武汉分坛坛主和两个副坛主外,只有石天新和金轮法王。” “那好,”龙靖点点头笑道:“二妹、小妹和小宝、大同、碧月留下来,其他人跟我去大闹一场。” 丁珰忙道:“大哥,我也要去。” “大哥,”江燕也道:“多一个人也是好的,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二妹,”龙靖道:“你们两个留下,碧月、大同还要靠你们保护呢。” 武汉城。 莫府门外一如既往,两个门仆坐在一条长凳上聊着天,眼看太阳西下了,一个仆人走过来道:“吃饭了。” 两个门仆笑着站起来,准备进去吃饭。 这时,大街上一众人马直奔莫府而来,两门仆还没有回过神来,当先两骑已冲到门口,手起剑落,二人脑袋已搬了家,那仆人惊慌地大叫:“不好了!有人......”话未落音,马上之人已飞身扑到,长剑一送,那仆人也一命呜呼了。 莫府内,莫氏兄弟正陪母亲在吃饭,突听得外面一阵惨叫,大哥莫展元忙道:“我去看看。”说着起身向外奔去,刚到门口,只见一个人已杀过来,忙挥掌拒敌,回头叫:“宏元,快点带娘走。” 莫宏元一见,一边吩咐妻子林鹃、嫂子覃敏快快带了母亲和孩子们逃命,一边在墙上取了两柄剑,挺剑上前,道:“大哥,接剑!”抛了一柄剑给莫展元。 莫氏兄弟并肩抗敌,但寡不敌众,覃敏、林鹃见丈夫危急,哪顾得逃命,只有叫孩子们快逃,二人上前阻拦,可也是枉然,敌人不但多,而且个个身手都不错。 莫展元的大女儿已经有十四岁,大儿子也有十二岁,二女儿九岁多,莫宏元的大儿子也有十一岁,其他弟妹都小。这四个大的忙帮着照顾弟妹躲避追杀。 这一下,莫家损失惨重。 莫展元的小儿子只有三岁,奶娘抱着向屋里跑,金轮法王的三徒弟扎旺西尼一刀砍去,奶娘顿时倒地,孩子也跌倒。他挥刀又砍,莫大女儿离得近一些,忙合身扑上去抱住小弟弟,扎旺西尼一刀就砍在她左肩,几乎削去了左臂,鲜血喷射而出,她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扎旺西尼大笑着又是一刀砍去,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颗小石子,“叮”的一声,他只感到一股大力撞来,手上的刀握不稳,掉在地上。扎旺西尼忙回头看去。09.24. 只见门外冲进来几个人,动上手来,却是帮助莫家的。他见过这几个人,曾经交过手,正是龙靖、冰霜、叶开、康乐、莫艾、包洪六人。 石天新一见了龙靖,忙道:“卢公子,难得我们又见面了。” 龙靖弹石荡开扎旺西尼的刀,挥剑就迎上了金轮法王,道:“你们不是想找小生吗?正好请教!” 莫氏兄弟虽然不认识龙靖等人,心中也奇怪得很,但见有人帮忙,顿时精神大振。 经过一番血战,金轮法王与石天新丢下三四具尸体退了,还有副坛主章跃、汪艳萍、金轮法王的二徒弟柴桑、三徒弟扎旺西尼和十几个手下也受伤不轻,全身而退的就只有石天新、金轮法王、金轮法王的大徒弟托伊朵、敖士梁几人。 但是,莫家损失更惨重,莫母、莫展元大女儿、林鹃死了,莫宏元的二儿和一个小女儿、莫展元的另外一个小女儿和妻子覃敏身受重伤,都昏迷不醒,后来只有莫宏元的二儿和莫展元的小女儿抢救活了,另外两个都是伤重不治而亡。还有就是莫府中家人丫鬟仆佣死伤一半。 莫展元向龙靖等人道谢,龙靖劝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处理后事,告辞走了。 只不过第二天一早,牟仁就接到武汉莫家行动失败的消息,他气急败坏地大嚷:“卢龙靖,我要你好看。” 柯延树劝道:“总护法不用生气,总有办法的。” “有办法有办法!”牟仁怒道:“你总说有办法,什么办法你说出来呀。” “总护法,”孟如丝道:“前几天,你不是抓到两个小妞吗?听说是卢龙靖的妹子,这不正好吗?用这两个小妞去换他的命。” “要他的命有屁用,”牟仁咬牙切齿地道:“一剑杀了他,我还嫌太痛快了,要掌握他,懂吗?” “总护法,”柯延树忙道:“要想掌握一个人,就必须了解他的弱点。属下全面注意卢龙靖很久了,知道了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情义太重,为情为义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这点我也知道,”牟仁叹口气道:“我担心的是卢龙靖一旦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我们手上,他一定会全力来救,万一不幸刀剑无眼,让这两个丫头死了,他不会甘休,更不会为我们所用了。” “是,”柯延树道:“据属下了解的情况看,卢龙靖这样的人不会为我所用,不如杀之,或者令其不能阻止我们的行动。” 牟仁望着他,问:“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法子了?” 柯延树道:“属下想要令卢龙靖生不如死,并且没有精力来管我们的事,只有一个法子:叫白冰霜离开他。” “废话!”牟仁道:“白冰霜会听你我的话离开他吗?” 孟如丝抢着说道:“她不听我们的话,杀了她就是。” “不行,”柯延树立即道:“孟护法此话差也,杀了白冰霜只会让卢龙靖杀我们而甘心。要让白冰霜离开他又不能死,而且还要让卢龙靖找不到又不会放弃希望地不断找,那他就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来管我们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牟仁笑道:“现在的关键是怎样让白冰霜心甘情愿自动离开卢龙靖,如果她诚心躲着不见卢龙靖的话,那么他找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 第四八九回 绣梅花 第四八九回绣梅花 柯延树也笑了,道:“属下就是想不到一个什么法子能令白冰霜离开他,他们两个真是男才女貌,你有情我有义,天造地设的绝配佳偶,怎么会愿意有一刻要分开呢?” “郎才女貌!”牟仁点点头,阴阴笑道:“你说如果有一天白冰霜变成了丑八怪,她还会不会愿意跟着卢龙靖呢?” “当然不会!”柯延树马上接口道:“象她那样的女子,怎么会让心爱的人身边有一位奇丑无比的女人,而令心爱的人难以面对世人。不过,”他皱了皱眉头,道:“要想毁掉她的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本来不容易,”牟仁笑道:“不过,我刚刚想到一个好办法,”他得意地道:“我要让她自愿毁掉面容。”09.27. 武汉城内。 龙靖等人大施身手,救了莫展元、莫宏元之难,回到客栈,江燕等正焦急地等着,见他们平安归来,都喜不自禁,丁珰、麦小宝又缠着他们讲经过。 叶开于是比手划脚、眉飞色舞地将那场大战大讲特讲了一番,听得江燕、丁珰、麦小宝、大同、花碧月也热血沸腾,大呼过瘾。 第二天早起,大同把龙靖换下来的衣衫交给碧月去洗后,冰霜见碧月正在晾衣服,便过去帮忙,因见龙靖的长衫有些旧了,披风也在昨日之战中被长剑刺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小的洞。 碧月叹口气道;“姑娘,你看,少爷这件披风被刺破了,好可惜!就算是补好也有一个补丁,不好看了。” 冰霜拿起那披风看了看,笑道:“我有一个好办法了,我们去买一些丝线回来,把那小洞绣成一朵花,岂不是好看。” “对呀,”碧月喜道:“姑娘,我们现在就去?” “去哪里?”丁珰冲出来:“我也要去。” 冰霜道:“叫了燕妹妹一起去。” 四个女孩子逛了好半天,冰霜买得最多,买了一大匹白纱绸,一大匹淡兰色的纱绸和许多各色丝线。 “霜姐姐,”丁珰问:“你买这么多啊,要做什么?” “做衣裳披风呀,”冰霜道:“丁妹妹,你要什么颜色,挑好了我替你做。” 江燕选好了自己的,看了看冰霜手上的纱绸和丝线,道:“霜姐姐,你一个人怎么做得了这么多,丁妹妹的让我来做吧。” “好呀,”丁珰立即拉了江燕的手,指着一种锦缎道:“燕姐姐,我要这个花的,好不好?” “这花的做衣裳可以,”江燕道:“再选一种一片颜色的做披风,如果你嫌颜色单调,我再为你绣一些花在上面就好看了。” 丁珰喜不自禁,左看右看:“好姐姐,我要这种粉红色的。”她挑好了,见碧月挑了一种藏青色、一种铁灰色的,忙道:“碧月妹妹,你怎么都选这样的颜色呀?你可以选这些黄的呀、红的呀、绿的呀、花的也可以呀。” “丁姑娘,”碧月忙按住丁珰的手,不要她去拿那些鲜艳的布料:“谢谢你!我只要这个就好了。” “可是,”丁珰回头看她:“这颜色你穿身上不好看。” “傻妹妹,”冰霜笑着对丁珰道:“碧月这是为大同选的,当然不能要花的,只能要这样的颜色了。” “哦!”丁珰笑了:“怪不得。” 碧月红了脸,不说话。 江燕道:“碧月妹妹,你也可以为自己选一种衣裳的料子。” “不用了,”碧月道:“我的衣裳都还是新的,没怎么穿呢,不用做新的。” 丁珰笑道:“你现在还算是新婚呢,当然要穿新衣裳。” “丁姑娘!”碧月羞红了脸,转身就走。 四女回到客栈,齐齐聚在冰霜房间,开始动手剪裁衣料。 冰霜将白纱绸剪裁了两件披风,淡兰色纱绸剪裁了一件披风、一件长衫。 江燕、碧月也各做各的,只有丁珰什么也不会做,就东看西看,这个这里看看,那个那里摸摸,她见冰霜剪裁好了,不由奇怪地问:“霜姐姐,你这个白色的纱绸怎么都做成披风呢,为什么不做一件衣裳呢?” 冰霜含笑道:“我不缺衣裳穿就不做衣裳啰。” 丁珰摇摇头表示不明白:“就不知道你一个人怎么穿得了这么多披风?” 江燕笑道:“傻妹妹,霜姐姐肯定是为别人做的,怎么会是自己穿的。” “哦,”丁珰忙道:“霜姐姐,你是为谁做的?” “就不告诉你。”冰霜笑了。 又一天晚上,四女同样聚在冰霜房里做针线,只不过这天是在安庆城的一家客栈里。 冰霜搁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舒了口气,笑道:“好了,这件也做完了。”说着,抖开了手中的白披风。 “霜姐姐,给我看看。”丁珰伸手抢过披风,往自己身上一披:“燕姐姐、碧月妹妹,好看吗?” “太长,拖地上了,”江燕忙道:“丁妹妹快点脱下来吧,别弄脏了。” “是嘛,”丁珰脱下来,将披风提得高高的:“这么长呀!”她提着披风往冰霜身上比了比,“霜姐姐,你穿这个好像也长了,我看要剪短一点。” “嗨!”冰霜笑道:“你们别管长短,只说花绣的怎样?” 江燕、碧月都放下自己手中的针线围过来细看,只见上面绣的是一株苍劲的青松和几株纤柔细小的翠竹,那青松的苍劲和翠竹的纤柔形成强烈的对比,更显示出刺绣的功夫,三人啧啧赞叹不已。 江燕道:“霜姐姐,我记得你上一件白色披风绣的是一树红枫,这一件又是绣的松竹,你怎么不绣一些花草呢?就是想素净的话,也有清雅一些的幽兰、秋菊呀。” “就是,”丁珰也道:“霜姐姐,为什么不绣花儿呢?” 冰霜笑了笑不答,收好了披风,又拿出一件长衫准备再绣。 江燕看了她一眼,道:“霜姐姐好快,两件都绣完了,我这一件还没有完呢。” “快了快了,”丁珰看看她手上的活计:“要不了两天就可以做完了。燕姐姐,这件披风绣上这凤仙花好漂亮!”这件披风因为是丁珰的,江燕在上面很下了一些功夫,绣了一大片凤仙花和数只蝴蝶。 第四九O回 义不容辞的选择 第四九o回义不容辞的选择 这天,他们到了南京。 龙靖对莫艾、包洪道:“莫兄、包兄,魔教在南京有一个分舵,并且他们在此很有实力,你们要多加注意。还有,”他环视一遍众人,“大家都要小心,出门最好不要落单。” 晚饭后,龙靖和叶开二人在下棋,康乐、麦小宝在一旁观战。 冰霜、江燕、碧月和丁珰又聚在冰霜的房里做针线。 丁珰见碧月为大同做的衣裳没有绣花,便道:“碧月妹妹,我看你可以在这件衣裳的衣领上也绣一点花嘛,那样就好看多了。” 碧月笑了笑:“不了。” 江燕、冰霜也道:“真是的,可以疏疏的绣几朵花儿,绣红色,穿上肯定又是一个样子,况且,你们不但年少,而且又新婚,为什么不绣几朵红花?” 碧月红了脸:“我没买丝线。” “我这里这么多,来,”冰霜马上道:“拿去用,就绣红色。” 丁珰看见冰霜手上的活计,赞道:“霜姐姐,这枝梅花绣得真好,好大一枝,可真够费功夫的。” 江燕、碧月也都赞不绝口,碧月道:“姑娘,你那件长衫上绣的是白梅花,这件披风绣的是红梅花,看来这两件都是为少爷做的啰。” 冰霜笑而不答,只管低头绣花。 江燕笑道:“碧月妹妹,这还用说么,大哥最爱梅花,我们都是知道的。” 丁珰就想看那枝梅花,冰霜忙道:“绣完了再看吧,你误了我时间了。” 二更时,冰霜抬头拿线,道:“红线没有了么?” 江燕、碧月也看了看,道:“好像是没有了。” 冰霜道:“还差一点就绣完了。” 碧月忙道:“就怪我用了姑娘的红线。” “这有什么关系,”冰霜立即笑道:“碧月,别这样想,明天去买来再绣就是了。啊!”她站起身来,伸伸腰,“这些日子都这么忙着做,脖子也酸了,腰也怪痛的,今晚正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冰霜、江燕、丁珰、碧月又邀齐了上街去买丝线。 四人逛了好久,买了丝线,又站在一个摊子前翻看一些饰品。 冰霜突然觉得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道:“跟我来!”她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老妇人已经转身走进人群。她不由秀眉微蹙,心上一动,忙向江燕道:“燕妹妹,我去看看就来,你别离开。”说着,飞快地跟去。 江燕想拉她没拉住:“霜姐姐!” 丁珰、碧月忙回头问:“什么事?霜姐姐这是上哪儿去呀?” 江燕摇摇头,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她拉着碧月,“我们三个不要分开,一起跟去看看。” 冰霜跟着那老妇人的身影,穿过几条街,又出了城,眼看前面人迹渐稀,她问道:“前辈是何方高人?请问有何指教?” 老妇人不答,行得更快,冰霜也忙施展轻功跟上,但她快老妇人也快,虽然冰霜的轻功在江湖上算得是屈指一数的,不过老妇人先已拉开了距离,又本来跟踪人就有些吃亏,所以,竟是赶不上老妇人。 江燕、丁珰的轻功本来就不高,又带着碧月,自然追不上,还没有出城就看不见冰霜的身影了。 冰霜心知老妇人就是想引她到什么地方的,虽然知道危险,却不能不去。出了城,老妇人引着她走进一片小小的林子,老妇人站住,回身望着她。她见老妇人停下,也停住了脚步,正想问,老妇人道:“白冰霜,你看看这两个人是谁?”09.28. 冰霜这才注意到老妇人身旁的两棵树上绑着两个女子,细看之下,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翠娥姐姐!琴妹妹!” 翠娥、凤琴本低头无言,听见冰霜的名字,也吃了一惊,忙抬头来看,口中忍不住叫出来:“霜妹妹!” “霜姐姐!快救我们!救我们呀!” 冰霜立即就想冲过去,突然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别动!不然她们就死!”话音中从树后转出一群人来,用剑架在翠娥、凤琴脖子上,正是牟仁一伙。 冰霜心中大急,却也不由自主的止了步,瞪着牟仁:“你想怎样?” 牟仁阴阴笑道:“老夫并不想对姑娘怎么样,也不想为难这两位姑娘,今天,这只不过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那么,”冰霜冷笑一声:“岑梦娇为什么不出来和我面对面的谈。” “战争也有很多种方法,”牟仁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最后胜利的是自己,”他转头望了一眼欧阳洁瑜,“我们一个是梦娇的舅舅,一个是她的师父,怎么用得着梦娇亲自出面。” “既然如此,”冰霜也不想和她们多说废话,虽然着急翠娥和凤琴的安危,却也知道他们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只是要打击自己和龙靖,心里反而不怕了,冷冷地道:“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了她们?是要我自杀吗?” “不不不!”牟仁忙摆摆手道:“你千万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卢龙靖一定会找老夫拼命的,那只怕老夫从此就是食不甘味、卧不成眠了。所以,你不但不能死,也不能缺胳膊缺腿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冰霜皱眉道:“那你们想怎么样?快点说,小女子照办就是。” “痛快!”牟仁哈哈大笑:“白姑娘果然是个痛快人!很好,老夫佩服。” “废话少说,”冰霜淡淡的道:“货在你手上,只有随你开价。” “不要!”翠娥忙喊:“霜妹妹,你不要听他们的,就算我们死了,你和阿靖再为我们报仇就好了,你千万不要答应他们什么。霜妹妹,千万不要呀。” 凤琴也哭着喊:“霜姐姐,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们!” 冰霜忍不住扫了二人一眼,微微笑了笑:“翠娥姐姐,琴妹妹,你们放心好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们死。”她转眼望着牟仁,冷冷地、平静地道:“说吧。” 第四九一回 毁容 第四九一回毁容 牟仁望了望欧阳洁瑜,心中真是一阵狂喜,他看见冰霜对翠娥、凤琴二人的态度,更坚信自己的计谋一定会成功,想到龙靖从此以后会痛不欲生,不由微微笑了。 “其实很简单,”欧阳洁瑜道:“我这里有一颗药丸,你用水将它化开,然后涂在脸上就行了。”说着,从怀里很仔细地掏出一只小小的玉瓶,然后底朝天,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来,摊在手心上。 “药丸!”冰霜只见她手心上只有一颗手指头般大小的朱红色药丸,那红色美得耀眼夺目,发出诱人的光芒。她忍不住问:“是毒药吗?要我吃下去吗?” “不,不用吃,”欧阳洁瑜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道:“只要用水化开涂在脸上。” “涂在脸上!”冰霜心中一惊:“你要让我毁容?” “不要!霜妹妹,不要!”翠娥一听,大吃一惊,忙大呼:“你不要听他们的,霜妹妹,你别傻,你不能毁容,不能的。” 冰霜盯着欧阳洁瑜道:“你能不能保证我涂了你的药丸以后,你立即放了她们两个,不再为难她们?” 欧阳洁瑜想都没想,立即接口道:“我绝对能保证!” 冰霜又道:“我说的是,不仅仅是今天,而是从此以后都不能为难她们。” 欧阳洁瑜答得干脆:“好,一言为定!” 冰霜转眼去看牟仁:“希望你也能遵守诺言。” 牟仁笑道:“姑娘放心好了,老夫说的话绝对算数。” “不!”翠娥急了,忙忙的道:“霜妹妹,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的话不能信的。” “翠娥姐姐,”冰霜向翠娥笑了笑,道:“你放心,我相信欧阳前辈是一言九鼎的。” “可是,”翠娥又急又怕,忙忙的只想阻止她:“霜妹妹,你要是毁了容,阿靖怎么办呢?不要这样傻了。”09.29. 冰霜淡淡一笑:“翠娥姐姐,谢谢你。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我毁容,靖哥哥不爱我了,岑梦娇才会有机会嫁给靖哥哥,但是,”她笑了笑,“你应该了解靖哥哥,就算是我的脸毁了,他也不会变心的,那我怕什么呢?是不是?”她向欧阳洁瑜伸出手:“拿来!” 欧阳洁瑜看着她,心中不由有些犹豫,牟仁已命一个黑衣人过来拿了药丸,走过去递给冰霜,又递给一个装水的皮囊。 冰霜平平静静的接过药丸和皮囊。 “霜妹妹!”翠娥大急:“不要!不要!” “霜姐姐,”凤琴也哭着道:“不要!你快快回去叫哥哥来救我们吧!” 冰霜知道这一刻,如果自己离开了,翠娥和凤琴肯定会没命的,她深吸一口气,将药丸放在手心,又倒了一点水在手上,将它化了,平静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翠娥、凤琴,然后毅然地将药泥涂在脸上。 翠娥、凤琴齐声叫:“霜妹妹!” “霜姐姐!” 牟仁、欧阳洁瑜紧张地盯着她,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她一念之间又改变主意了,当看到她完全把药泥都涂在脸上了,才深深松了口气。 冰霜涂完了药泥,只觉得脸上有些火灼般的痛,不过,她忍着痛,道:“欧阳前辈,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欧阳洁瑜深深看着她,点点头道:“白冰霜,老身到今天才真正的觉得佩服你,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女子。好,马上放人!” 牟仁阻止道:“慢!” “你想失言!”冰霜心中大怒,只觉得脸上的灼痛愈来愈强。 “不!”牟仁忙道:“这几根绳子姑娘想来也割得断,我们就不代劳了。”说着,挥挥手让属下离开,又阴阴地笑道:“对了,老夫代梦娇谢谢你,白姑娘。” 冰霜忍痛不说话,见他们走了,才准备上前去为翠娥、凤琴松绑,可是,刚走了两步,她就再也忍不住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翠娥、凤琴忙叫:“霜妹妹!” “霜姐姐,你怎么样?” 冰霜痛得几乎晕了过去,不过心中因为记挂着翠娥凤琴的安危,她强忍着不使自己晕厥,好一会儿,灼痛终于过去了,她慢慢站起来:“我不要紧,没事了。”说着向她们走来。 凤琴看着她惊呼一声:“啊!你的脸!” “霜妹妹,”同时翠娥也哭道:“是我们害了你呀!霜妹妹!” 冰霜一看凤琴惊恐的眼神,不由伸手摸了摸脸,努力装出平淡的语气,故作轻松地道:“琴妹妹,我的脸很难看了,是吗?” “不是难看,”凤琴摇摇头,泪不停的流下来:“是好可怕。” 翠娥哭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远处有人在喊:“霜-姐-姐-!你在哪儿?霜-姐-姐-!” 冰霜听了,道:“是燕妹妹,她们来了就好了。”她已经走到了翠娥身边,伸出手准备为她解绳子,突然愣了,只见自己本来白白嫩嫩、皮肤光滑柔润的一双手变得又粗又黑,条条深纹就象用刀在木头上刻出来的一样,她不由一惊,后退几步,再伸手去细摸自己的脸,手掌和脸上的皮肤相触,只觉得象摸到了刻文的字板了,她又用手背去摸擦脸,手背上被刀割一样,她这才真正的吃了一惊,又急又怕:“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看看手,又摸摸脸,不知怎么办。 “霜妹妹!”翠娥哭了:“是我们害了你!是我们害了你!” “霜姐姐!”凤琴哭道:“都是我不好,我怕死,我非要你救我们,才害得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该死!” 二人这样又哭又说,反而让冰霜冷静了下来,她吸了吸气,安慰她们道:“翠娥姐姐,琴妹妹,你们不要哭了,你们再哭,我心里更难过。”她擦了擦泪水,“告诉靖哥哥,我走了。” “霜妹妹,你不要走,”翠娥忙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阿靖都不会离开你的,对不对?你知道的,你不应该走,你不要走。” 江燕和丁铛的呼叫声越来越近了,想是她们也找对了方向,正向这边找来。 第四九二回 龙靖不安 第四九二回龙靖不安 冰霜望了望翠娥,轻轻地道:“我不能不走,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让靖哥哥看到呢?就算他不介意,别人也会介意的,我自己也会介意的,所以,我要离开,我必须离开。翠娥姐姐,请你转告靖哥哥不要找我,我不会让他找到的,他永远也不会找得到的。”说完,转身就跑。 “霜妹妹,不要走!回来!” “霜姐姐!霜姐姐!”翠娥、凤琴齐声喊,却苦于被绑在树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这时,江燕、丁珰、碧月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江燕见了她们,又惊又喜:“翠娥姐姐!琴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别多问,”翠娥立即道:“燕妹妹,快点来帮我解开。” 江燕已经上前来替她松绑,一边问:“怎么回事呀?霜姐姐怎么不在呢?” “霜妹妹走了,”翠娥的手一松动,立即道:“快,我们去追她回来。” 同时,丁珰、碧月也替凤琴松了绑。 大家就向冰霜消失的方向追去,追了好几里路,也没有看到一丝人影。 江燕不由再问:“翠娥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呀?霜姐姐为什么要离开呢?” 翠娥一把拉住江燕的手,急急的道:“走,快点带我们去见阿靖,霜妹妹的轻功好,我们追不上,只有去找阿靖想办法。” 江燕道:“好,我们先回去。”09.30. 龙靖在客栈里听了莫艾、包洪的回报,说魔教的人什么动静都没有,就连向府门口的守卫都没有增加,他心里反而不安得很,料想牟仁肯定是在做什么安排,明白一场大战又将开始了,目前不过是战前的寂静。他吩咐莫艾二人千万小心,又在客栈周围查看了一遍,见叶开、麦小宝、大同在院子里逗小黑玩,康乐不知关在房里做什么。叶开见了他,也邀他一起,他笑笑摇摇头,看了一会儿,慢慢转回房间。 在房里好半天,他书也看不进去,坐也坐不稳,只觉得心中慌慌的像要出什么事,他扬声叫:“大同!” 大同忙应着跑进来,笑嘻嘻的问:“少爷,你叫大同有什么吩咐?” 龙靖问:“霜儿她们呢?” 大同忙道:“白姑娘、江姑娘、丁姑娘和碧月,她们上街买东西去了。” 龙靖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已经快午时了,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大同笑道:“少爷放心吧,有白姑娘在,她们不会出什么事的。大约她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小的去厨房叫他们准备一些吃的。” “好,”龙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想,可能真的是自己太多疑了,也是,常言道关心则乱!他再笑了笑,向大同道:“你叫他们做一个醋溜鱼,霜儿最爱吃。” “是。”大同笑着去了。 龙靖待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心慌意乱,正想出去走走,就听见江燕大声叫着跑进来:“大哥!大哥!” 龙靖心上一喜,不及回头,忙道:“霜儿!你们回......”他转身才发现跟着江燕身边进来的不是冰霜,而是另外一个人。他愣了一下,还不及说话,后面又进来一少女,扑进他怀里:“哥哥!哥哥,你快快救救霜姐姐。” “霜儿?”龙靖大吃一惊,忙问:“霜儿怎么啦?”他扫了众人一眼,顾不上招呼翠娥和凤琴,向江燕道:“二妹,出了什么事?” 江燕道:“我也不清楚,我们在一个饰品摊子前看东西,霜姐姐跑去追一个人......”她还没有说完,龙靖就大急道:“我不是告诉你们不要分开,不要单独行动吗?” “是,”江燕忙道:“所以我叫了丁妹妹和碧月妹妹一起跟着去追,可是,她们的轻功好,我们根本追不上,后来,我们找到那里,就见到翠娥姐姐和琴姐姐被绑在那里。” “翠娥姐姐,”龙靖这才向翠娥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霜儿出了什么事?” 翠娥伤心地道:“阿靖,你不要怪燕妹妹,也别怪阿琴,要怪就怪我吧。是我不好,我害了霜妹妹。” “不!”凤琴忙哭道:“是我害了霜姐姐!” 龙靖急道:“我只想知道出了什么事?霜儿在哪里?” “阿靖,”翠娥忍住悲痛道:“你冷静的听我说,”她见他点点头,又让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这时,叶开、康乐、麦小宝、大同都听说了,一起来到龙靖房间,各自坐的坐、站的站听着。 她吸了口气,道:“阿靖,奶奶的寿日,你没有回家,你在信里说有许多无可奈何,有许多身不由己,我心里有些怪你,就和阿琴出来找你,想着叫你回家去。有一天,我们遇到一个人,他说不但认识你,而且是你的好朋友、忘年交,他还说他一定能找到你。” 龙靖听了这一句,接口道:“你们就跟着他去了?” “是,”翠娥低下头:“我没想到......” “你知道什么?”龙靖急道:“你知不知道江湖上人心有多狡诈、有多危险,谁让你们到处乱跑?” “我......”翠娥哭泣着说不下去了。 “大哥,”江燕忙道:“这时候你跟翠娥姐姐生什么气、发什么脾气嘛,你让姐姐说完吧。翠娥姐姐,你快点说,后来怎样?” “后来,”凤琴忙道:“我们知道他是坏人,想办法逃跑,没有逃掉,又被她们关起来了。” “阿琴,”翠娥道:“我来说,今天早晨,他们就把我们带到城外,绑在树上。不久,霜妹妹就被他们的人引来了,他们用我和阿琴的命逼迫霜妹妹毁容......” “毁容?”叶开、康乐听了,大吃一惊。 “那又怎样?”龙靖又急又痛:“就算霜儿毁了容,那她人呢?没有死,是吗?被对方抓走了吗?” “没有,”翠娥摇摇头,忍不住又哭了:“霜妹妹没有死,也没有被他们抓走,可是,她......她的脸已经......”她哭泣着说不下去了。 第四九三回 离别的痛苦 第四九三回离别的痛苦 龙靖望着翠娥,又问:“她的脸已经毁了,是不是?” 翠娥哭着点点头。10.05. “那她人呢?”龙靖急问:“她上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回来?” 翠娥凤琴哭得更伤心了。 “她到底去哪儿了?”龙靖又急又气:“你们倒是快点说呀。” 翠娥摇着头道:“不知道,她跑走了,她说她的脸毁了,就算你见了不介意,别人也会介意的,她自己也会介意的,所以她走了,她不要你去找她。” “她怎么这么傻,”龙靖道:“我怎么能不去找她。”他说着,站起来就向门口奔去。 “阿靖,”翠娥忙跟上:“我们一起去。” “对,我们一起去。”叶开也站起来。 于是,叶开、康乐、麦小宝、丁珰、江燕、凤琴、大同、碧月和闻讯而来的莫艾包洪都跟着追了出去。这一大群人前前后后地出了客栈,又出了城,翠娥领着龙靖到了她们曾经被绑的树林,根本没有人,又向冰霜离去的方向找了好远,也没有找到。 龙靖哭喊着:“霜儿!霜儿,你在哪里?你回来!你听见了吗?你回来呀!霜儿!霜儿!你回来,你快回来,我不能失去你!霜儿!” “贤弟,”叶开道:“你暂时还不能伤心,你应该静心的想一想,冰霜会到什么地方去?然后,我们才好找,是不是?” 龙靖摇摇头,很悲伤地道:“没有用的,凡是我想得到的地方她都绝对不会去。” 翠娥也点头道:“对,霜妹妹是成心离开,就会尽可能躲着我们。” 凤琴忙道:“那该怎么办呢?” 龙靖看看翠娥,又看看凤琴,道:“不用着急,来,翠娥姐姐,阿琴,你们来认识认识这些好朋友。”他又向叶开、康乐等道:“这是南宫翠娥姑娘,我们两家是世交,你们以后最好就叫她翠娥姑娘。这位是我的亲妹妹凤琴,小妹,”他拉过丁珰,“你曾问我‘凤琴’是谁?‘二妹’是谁?现在你都见到了。”他又向翠娥、凤琴介绍了叶开等人。 碧月道:“少爷,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上哪儿去找姑娘呢?” 龙靖长叹一声,仰头望着天空,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什么地方去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我也没有一点头绪,算了,走吧,我们先回客栈。” 龙靖等人一离开客栈,他的房门口就出现一个黑纱蒙面的白衣少女,她正是白冰霜。她走进房间,将手上捧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接触到书案上的笔墨,不由走过去,忍不住坐下来,提笔写下一封信函,然后将信纸放在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束红丝线放在信纸上。最后,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龙靖一行回到客栈,莫艾、包洪就去打点吃食,其他人跟着走进龙靖的房间。龙靖无精打采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了,大家本想安慰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都默不作声了。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丁珰准备搬书案前面的椅子来坐,看到案上的一叠东西,不由叫了出来。 龙靖立即冲过来,抢过她刚刚拿到手上的信纸,迫不急待地看下去,只见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写道: “靖哥哥: 我走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今生今世不会 再见面了,我想不见面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能让你心中留下一个完美 的我,也让我心中留住美好的你。 一切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上天让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相 爱,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今天的分离,也许是老天妒人吧,太美好 的事情都是不长久的,也许心中留下美好的回忆是最好的结局。就让 我们把这一切美好、甜蜜的回忆永远留在心中。 靖哥哥,我有几样东西烦你替我转交:那件绣了红枫的白披风 替我送给叶大哥,愿他永远象那一树红枫明亮开心;那件绣松竹的白 披风送给康大哥,愿他象劲松一样经霜不倒,象秀竹一样宁折不弯。 另外两件都留给你,披风上的红梅曾是你画给我的,现在,我 绣了给你,希望你能喜欢。可惜,红梅尚有一小枝没有绣完,现在, 红丝线我已经买回来了。我知道翠娥姐姐的针线比我好几倍,就烦请 姐姐帮忙绣完了吧。 靖哥哥,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很痛苦、很难过,可是, 不管怎样,今天的事你绝不能怪任何人,否则,我无论走到哪里都不 会安心的。翠娥姐姐千里迢迢来找你,以她的身份,这一路一定吃尽 了苦头,受尽了磨难,忍尽了委屈,这一番深情,你怎么能不心动呢。 靖哥哥,你们重修旧好吧,那将是你奶奶和你们双方父母都最高兴、 最满意的结局。到那时,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会送上一份礼物,真心 的祝福你们、恭喜你们! 我走了,靖哥哥,请你不用找我,我也不会让你找到我的。只 要你平安、快乐的活下去,我会在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永远、真诚、默 默地祝福你。 靖哥哥,我知道你不可能忘记我,我也不希望你忘记我,哦! 不,你还是忘记我吧,我不想你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想起我,那样 你不会开心的,我怎么能忍受你的不开心!你还有好多好多年要过, 你不能只为了我,你也不是只有我,你还有奶奶、爹娘、姐妹,你还 有好多好多责任,所以,你一定要忘记我,好好生活,好好活下去。 哦!不!不!你不能忘记我,我是那么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忘 记我?哦!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现在,我的心里乱极了,我 不写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那就让我在你生命中的 这一段永远成为回忆吧! 祝 快乐!幸福! 冰霜上” 第四九四回 下毒的人 第四九四回下毒的人 龙靖看完信,只觉得眼前有无数金星闪动,信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象一柄柄利剑刺向他的心口,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来,信笺飘落地上,他痛心地道:“她走了!霜儿走了!她却要我平安、快乐的活下去!她知不知道,”他哭了,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一走,已经把我的快乐全带走了,把我幸福全带走了,让我怎么能再快乐!让我怎么能再幸福!”他痛苦的跌坐在椅子上。 丁珰忙拾起来看,大家都想知道信上写的什么,信笺在众人手上传看了,丁珰看完了信,忙忙的去拿衣衫来看:“大哥,看!” “哦!”龙靖站起来,擦干泪,抖开一件白披风,只见上面绣了一树红枫,便递给叶开:“叶兄,霜儿说这件送给你。”他又抖开另外一件白披风,递给康乐,“康兄,这一件是送给你的。”然后,他再抖开一件淡兰色长衫,只见那长衫前摆上绣了一枝小小的白梅花,衣襟和袖口也稀稀疏疏地绣了一朵朵的白梅花儿。 丁珰已经抖开了最后一件淡兰色披风,碧月帮着牵开下摆,展开来让大家看。 只见那一枝红梅从左下角伸延出来,斜斜向上,约有三尺多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约有一二尺长,其间小枝分岐,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在这枝红梅花中,的确有一小枝上的梅花尚未绣,约有十几朵花儿。 龙靖轻叹一声,道:“霜儿,这件披风我一定等你自己亲手来把它绣完,否则,我不会穿,更不会让别人来绣。”说着,他将披风折起来,又将那束红丝线也夹在里面,然后,抬头对众人一扫:“大家都去吃饭吧。” 翠娥道:“阿靖,你也一起去吃一点吧。” 龙靖摇摇头:“我吃不下,你们去吧。” “我也不想吃,”凤琴道:“哥哥,我陪你。” “阿琴,”龙靖对她笑了笑:“你去吃饭,好吗?” “哥哥,”凤琴难过地道:“我真的不想吃,想到霜姐姐,我就难过。哥哥,”她哭着扑进龙靖怀里,“我对不起霜姐姐,从前,我不喜欢她,心里还怪她,认为是她夺走了你的心,让你不能娶翠娥姐姐......” 龙靖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阿琴,霜姐姐满意怪你,你别难过了。” “可是,”凤琴哭道:“我怪我自己呀,我对不起她,她还是一心要救我们,我怕死,她为了救我们,自己把脸毁成那样,真的好可怕。哥哥,”她哭泣着看他,“她是不敢见你,怕你看到她的脸难过,真的。” 龙靖望着凤琴,问:“她的脸到底变成什么样?” 凤琴摇摇头:“我说不出来,总之不象一张脸,好可怕!” 龙靖抬头去看翠娥。 翠娥也难过地道:“那个人拿了一颗毒药丸,让霜妹妹在手心合了水涂在脸上,然后她的脸和手都变得又粗又黑,象刀剑划了一条条横竖的伤口,”她想了想:“对了,就象龟背,她的脸变得象龟背了!”10.07. “龟背?”龙靖念着这两个字,心中想象着一张脸象龟背是什么样子。 大家心里都非常难过,谁也不想去吃饭,谁也不愿意说话,更是谁也不愿意离开。 好半天,丁珰突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可恶!” 麦小宝忙问:“你说谁可恶?” “我说下毒的人可恶!”丁珰越想越气,狠狠的道:“真是可恶透顶!可恶!” “是毒药就会有解药,”江燕听了,突然心中一喜,道:“大哥,找到下毒的人,说不定会有解药。” “对呀,”龙靖心中也是一亮,忙道:“霜儿一定认识下毒的人,不过现在霜儿不在这儿,对了,”他向翠娥道:“翠娥姐姐,你见过下毒的人,是谁?你认识吗?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就是抓我们的人,”翠娥回忆道:“他好像没有说叫什么名字,他的手下都叫他‘总护法’,还有一个老妇人,霜妹妹叫她‘欧阳前辈’,”她认真的、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霜妹妹还提到一个名字‘岑梦娇’。” “岑梦娇?”龙靖大惊:“是她!翠娥姐姐,你没有听错?” “绝对没有听错,”翠娥坚定地道:“那个总护法还说‘这是两个女人的战争’,霜妹妹就说‘那么岑梦娇为什么不来和我面对面的谈’,那个总护法说他们‘一个是梦娇的舅舅,一个是梦娇的师父,不用她亲自出面’。” “岑梦娇!”龙靖咬着牙,狠狠的再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突然向门口奔去:“我去找她!” “阿靖!” “哥哥!” “大哥!” 众女一阵大呼,无奈他已去远了。 龙靖直奔向府,他知道岑梦娇如果还在南京,就一定是住在向府。到了向府大门口,他也不答话,直冲进去,门房早认识他,也不拦,只是向内大声宣禀:“卢公子到!” 进了内院门,迎面就见碧蓝、杏黄二婢迎了出来,向他笑道:“小婢见过卢公子!” 龙靖不理二婢,朗声道:“岑梦娇!岑梦娇!出来见我!” 碧蓝听见他连名带姓的叫小姐的名字,而且口气也似不善,神态也大异,站在院中也不进去,不由奇怪,忙上前道:“卢公子,请进屋,小姐在房里。” 龙靖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这时,岑梦娇已奔了出来,粉紫、翠绿跟在后面,她见了他,就向他扑来:“龙靖弟弟!” 龙靖一闪身躲开两尺,生冷地道:“不敢当岑教主如此称呼。” 岑梦娇微蹙了秀眉,这才发觉他的神色大异,忙止了步,仍掩不住心中的关切,问:“怎么啦?你生气了吗?” “既然是战争,”龙靖冷冷地道:“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女人的战争会这么残酷、这么无情。” 第四九五回 我就是例外 五十漫漫长宵何人不老 朗朗乾坤帅才初显 第四九五回我就是例外 龙靖直奔向府,他知道岑梦娇如果还在南京,就一定是住在向府。到了向府大门口,他也不答话,直冲进去,门房早认识他,也不拦,只是向内大声宣禀:“卢公子到!” 进了内院门,迎面就见碧蓝、杏黄二婢迎了出来,向他笑道:“小婢见过卢公子!” 龙靖不理二婢,朗声道:“岑梦娇!岑梦娇!出来见我!” 碧蓝听见他连名带姓的叫小姐的名字,而且口气也似不善,神态也大异,站在院中也不进去,不由奇怪,忙上前道:“卢公子,请进屋,小姐在房里。” 龙靖硬邦邦的吐出两个字:“不必!” 这时,岑梦娇已奔了出来,粉紫、翠绿跟在后面,她见了他,就向他扑来:“龙靖弟弟!” 龙靖一闪身躲开两尺,生冷地道:“不敢当岑教主如此称呼。” 岑梦娇微蹙了秀眉,这才发觉他的神色大异,忙止了步,仍掩不住心中的关切,问:“怎么啦?你生气了吗?” “既然是战争,”龙靖冷冷地道:“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女人的战争会这么残酷、这么无情。” “你说什么?龙靖弟弟,”岑梦娇完全不懂他的话,不解的问:“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出了什么事?”龙靖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此刻我来只想问你一句,你对霜儿真的有如此深仇大恨、要把她害成那样,你才甘心么?” 岑梦娇忙问:“冰霜妹妹怎么啦?” “她已经彻底被毁容了,”龙靖道:“现在,你可以慢慢品尝你胜利的滋味了。” “冰霜妹妹被毁容?”岑梦娇大惊:“我胜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你以为是我害了冰霜妹妹毁容的么?” “难道不是你吗?”龙靖气愤地道:“如果不是你,翠娥姐姐怎么能说出‘岑梦娇’三个字?你还不承认。” “你误会了,龙靖弟......”岑梦娇刚刚开口,龙靖立即打断她:“我也希望是误会,但翠娥姐姐既没有见过你,也并不知道你,怎么能说得出你的名字。”2014.10.08. “卢公子,”碧蓝见小姐不说话,忙上前帮小姐说:“你真的误会了,小姐到南京后几乎没有出过门,根本不......” “没你说话的份,”龙靖不客气的阻止她,又向岑梦娇道:“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句,你肯不肯交出解药?” 岑梦娇摇摇头,泪水已涌出眼眶:“我真不明白什么解药?” “那么不必说了,”龙靖转身就走:“告辞!” “龙靖弟弟,等等!”岑梦娇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听我解释。” “不必!”龙靖一甩手,挣脱她的掌握。 “龙靖弟弟,”岑梦娇又扑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事情未明,你一定要听我说,”她不管他听不听,急急地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是与不是,”龙靖摔开她的手,转身向她道:“我都不想再说了,现在,我只想找到霜儿,告诉她:不管她的脸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她依然是最美丽的,我依然爱她,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等你真正见到她的脸,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只听见一个声音道。 岑梦娇忙转头一看:“师父!” 龙靖望着走过来的欧阳洁瑜,淡淡的道:“是么?” “当然,”欧阳洁瑜道:“无论任何人见到一张脸变成龟甲都会害怕、厌恶的。” “世上总会有例外的人,”龙靖坚定地道:“我就是例外。” “也许你现在说得坚决,”欧阳洁瑜道:“你还没有见到她,是吗?等你见过她的脸后,你会改变主意的。” 龙靖冷冷地望着她,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冷冷地道:“那么,你就拭目以待吧。” “师父,”岑梦娇终于明白是师父对白冰霜下了毒毁了她的容,不由哭道:“你这是为什么呀?” “为师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你,”欧阳洁瑜望着她,慈爱地笑道:“我就是要你开心,要你幸福,要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她又转头望了望龙靖,“卢龙靖,你刚才对梦娇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的确是误会梦娇了,她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她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了解她,她要是知道,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师父,”岑梦娇扑进师父怀里哭了。 欧阳洁瑜搂着岑梦娇,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充满无限慈爱。 龙靖长叹一声,道:“我明白前辈的心意,你以为霜儿变丑了,我就不会那么深的爱她了,如果她再离开了我,时间长了,那么我就会见异思迁爱上别人了,最好就是爱上你的徒弟,是吗?”他冷笑一声:“你太低估我了,也太低估霜儿了!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就算是霜儿死了,我也绝不会爱上别人,更不会娶别的任何一个女人。”说完,他再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身就走。 “等等!”岑梦娇忙道:“龙靖弟弟,你等等!” 龙靖并不理会。 岑梦娇又道:“难道你不想要解药了吗?” 龙靖听到这一句,终于站住了,转过身来,道:“如果你们肯给我解药,我会谢谢你们,但决不会求你们。” “我明白,”岑梦娇听到他肯要解药,立即喜出望外了,忙道:“是我求你收下的。”她忙忙的又转头向欧阳洁瑜道:“师父,求你把解药拿出来吧。师父,求你了!师父!” 欧阳洁瑜皱眉道:“梦娇,如果是救你心爱的人,为师早就把解药给你了,可如今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呀,你怎么糊涂了。” “师父,”岑梦娇道:“就算是我和白冰霜之间的战争,我要赢也要赢的光明磊落,决不愿做这样的事情,师父如果真的疼徒儿,就放过白冰霜吧。” 第四九六回 请你回来 第四九六回请你回来 “可惜,”欧阳洁瑜叹道:“就算我放过她也已经晚了。” “晚了?”岑梦娇不解:“师父什么意思呀?” “此药丸名叫‘子午龟甲丸’,”欧阳洁瑜道:“是当年先师祖留给先师的,先师祖告诫先师,这药丸遇水溶化,皮肤沾上一点就会烂如龟甲,无药可治,所以千万不可随意使用。这子午龟甲丸先师祖也只留下一颗,先师一直善为珍藏,临终时才交给老身的。”她长叹一声,又道:“我本想毁掉冰霜,所以才用这无药可解之毒,现在,你让为师拿解药,为师又从何而来,连药丸的毒性用药我也不全知道,根本没有办法帮你了。” 岑梦娇听了,大吃一惊,想到白冰霜无药可治,几乎昏倒,碧蓝等忙上前扶住她。 龙靖听了,却淡淡一笑道:“我本没想能得到解药,既然没有,又有何关系呢。告辞了!” “龙靖弟弟,”岑梦娇喊:“你......请你原谅!请你不要恨我,好吗?” 龙靖望着她,淡然地道:“霜儿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怨谁呢?怨谁也没有用,是不是?现在我只想找到霜儿。”说罢欲转身。 “龙靖弟弟!”岑梦娇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一把抱住他。 龙靖将她的手放下来,后退一步:“请自重!” 岑梦娇哭道:“真的就这么恩断义绝了?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龙靖弟弟,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没有错,”龙靖道:“可是,这件事发生了,那么,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再象从前一样了,抱歉,你的一片好意请你收回。” “能收回吗?”岑梦娇道:“付出的感情能收回吗?那么,你能收回吗?龙靖弟弟,我知道不能求你一如既往的待我,也不能求你原谅,可是,我求你不要恨我!如果你恨我,不如让我死掉算了。” 龙靖轻叹一声:“我不恨你!永远不会恨你!” “那么,”岑梦娇又有了一线希望:“你还肯来看我吗?” 龙靖仰头望天,长叹一声道:“如果找不到霜儿,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不再看她,转身就走。 岑梦娇听到他最后一句,顿时软了摇摇欲倒,欧阳洁瑜、碧蓝、粉紫忙上前扶的扶、抱的抱,欧阳洁瑜心痛地道:“梦娇,你这傻孩子,怎么这样痴呢?” 岑梦娇哭倒在她怀里。10.09. 主题歌声起,歌声中出现以下画面: 龙靖独自一人无精打采的走在街上,脑中纷纷乱乱的想着冰霜一颦一笑、一嗔一喜、一言一行、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所有的点点滴滴,脚下不知不觉走到郊外,来到那片冰霜最后曾经待过的小树林。 他漫步细看,见树下遗弃有绑人的绳子,还有一个水囊,他拾起来,想到霜儿就是用它倒水合药毁了容,不由生气,狠狠地将水囊抛出好几丈远,他扑在一棵树杆上,大呼:“霜儿!霜---儿---!”痛哭不止。歌声到“......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念”止。 他仰头长呼:“霜儿,霜儿!你在哪里?你曾说过‘不管在我们面前有多少问题,困难我们一起迎上去,危险我们一起踏过去,甚至死亡我们一起去面对’!你说过的,霜儿,你说过的我们永远在一起。” “今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忍心离开我?为什么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痛苦?难道你愿意一个人去面对死亡,而不要我陪在你身边?霜儿,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呀!” 他转过身,用背靠着树,泪流满面,沾湿了胸前衣襟,他不管,只仰头望着天空,大呼:“霜儿!霜儿!你在哪里?你回来!回来吧!求你回到我身边来。” “我知道,你此时此刻的心情是最脆弱、最需要安慰、最需要体贴的,霜儿,求你!回到我身边来,让我给你安慰和体贴,让我的胸膛和臂膀给你疲倦、脆弱的心灵一个依靠。霜儿!回来!求你!霜儿!老天!” 他举手伸向天空:“老天,无论她在哪里,请让她听到我心灵深处的呼唤,让她回到我的身边!老天!我真心的求你!”他不由自主地跪下去,“让她听到我的话!让她听到我的呼唤!” 叶开、江燕、翠娥等在客栈等龙靖,眼看太阳快下山了,还没有他的消息,大家不由都急了。 “燕妹妹,”翠娥忍不住道:“阿靖怎么还没有回来?他会不会有危险啊?我们快点去找他,好不好?” “翠娥姐姐,你别急,”江燕虽然心里也很着急,却只能安慰她:“再等等吧。” “再等?”凤琴急道:“天就要黑了,燕姐姐,我们现在就去找吧。” “不行的,”江燕道:“琴妹妹,现在我们更不能急,要冷静,到底大哥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去找呢?越急就会越乱,大家好好想一想。” “他不是去找那个‘岑梦娇’了吗?”翠娥道:“我们也可以去那里找呀。” 江燕道:“我不认识这个岑梦娇,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叶大哥、康大哥、丁妹妹,你们跟着大哥这么久,应该认识这个人吧?” 丁珰冲口而出:“谁认识她呀,上次,我们在南京住了很久,大哥和霜妹妹有时候单独出去,也不带我们,我也不知道这个岑梦娇住在哪里。” 叶开道:“我和康兄也都不知道这个人,贤弟认识她应该在我和康兄之前。对了,莫兄、包兄二人是跟了贤弟很久的,莫兄,”他转头问莫艾,“你们认识这位姑娘吗?” 莫艾摇摇头道:“小的只知道有一位名字叫‘梦娇’的姑娘和公子的关系很好,公子和白姑娘都叫她‘梦娇姐姐’,她对公子好像很喜欢,上次唐大侠还在南京的时候,公子被人抓了,就是她救了公子。不过,不知道她是不是姓‘岑’?” 第四九七回 不平凡的人 第四九七回不平凡的人 “不管她姓不姓岑,”叶开道:“想来是她了,她住在哪里?” “小的也不知道,”莫艾道:“她每次派丫头来请,公子都不让小的跟着去。” 凤琴急得都哭了:“那这要怎么办呀?”10.11. “大家别太着急,”叶开道:“如果这位岑小姐真的很喜欢贤弟,那么他就不会有危险的。” 丁珰冒出一句:“那危险才大呢。” “我不能再等,”翠娥站起来就向外奔:“我要出去找他。”刚到门口,她就见外面进来一人,正是龙靖,不禁又喜又悲,顾不得避嫌,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阿靖!” 龙靖一把搂住她,见她仆在自己肩上轻泣,忙问:“翠娥姐姐,你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你别哭吧。” 翠娥摇摇头,仰起脸来看他:“你去了那么久,我好担心。” 这时,江燕、叶开等也走过来。 龙靖笑了笑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江燕笑道:“你不让我们单独行动,你自己却一个人跑出去,又不让人跟着,又半天没有消息,怎不让我们担心呢。” 龙靖请大家进屋里,边道:“好了,算我错了,二妹,你就别再数落我了,好吗?” 大家都笑了,龙靖又道:“想必大家都饿了,大同,去叫一些吃的来。” 大同、碧月笑应了一声,去了。 莫艾、包洪也去了。 席间,龙靖简单回答了众人的问题,只说没有解药。 龙靖安排好翠娥、凤琴,叶开料想他必然有许多话要问翠娥凤琴,便笑道:“翠娥姑娘,你们和贤弟慢慢聊,我们就不陪你们了。” 翠娥忙客气地道:“叶大哥,不如大家一起聊聊。” “就是,”龙靖也道:“不过聊一些家常而已,叶兄,坐下来一起聊。” 叶开笑道:“只怕有些话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才没有什么话不能让你们知道的,”龙靖道:“南宫和卢家是世交,翠娥姐姐和我们兄妹一起长大的,你们都是小弟的生死之交,有什么可避嫌的呢。” 叶开这才没有再说。 龙靖笑了笑,吩咐大同、碧月也坐下,便向翠娥道:“翠娥姐姐,给我讲讲家里的情况吧,奶奶好吗?爹爹和娘好吗?还有程伯、奶妈,他们都好吗?奶奶的寿日热闹吗?你哥哥姐姐们都来了吗?南宫伯伯有没有来?” “哥哥,你的问题好多!”凤琴笑道:“奶奶寿日你没有回去,错过好多精彩的戏?” “是吗?”龙靖淡淡一笑,望着妹妹道:“都有什么?” “当然,”凤琴急急的道:“不但仲康二哥、叔豪三哥他们全家都来了,还有丹枫姐姐和邵哥哥,还有素兰、雅韵、静知、静慧他们,真的是热闹得不得了,”她不停口一气说下去:“还有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人呢?你猜是谁?” “我永远也想不到的人?”龙靖笑了,道:“怎么会猜得到,你就直说吧。” “是小王爷!”凤琴得意地道。 “小王爷?”龙靖不解地问:“是哪位小王爷?” “什么?小王爷呀?”丁珰又惊又奇,忙问:“真的是小王爷到过你们家?那你们家一定和皇亲国戚很熟悉哟?” “我们家是......”凤琴张口刚想说,忙又咽回去了,抬眼去看着哥哥。 龙靖笑了:“现在你又这么小心了,没有什么关系,你说好了,是哪位小王爷来了?” 凤琴道:“还是让翠娥姐姐说吧,我说不清楚。” “谁让你说得又快又急,”翠娥道:“你也从头慢慢说呀,”她环视了一下众人,轻轻笑道:“阿靖,你可以放心,奶奶和叔叔婶婶都很好,程伯、奶妈也很好,大同,”她向大同一笑,“你也可以放心了。” 大同忙道:“多谢南宫小姐记着小的。” 龙靖见叶开、康乐、丁珰、麦小宝似有不解,便解释说:“程伯是我家的管家,奶妈是我的奶娘,他们二人是大同的父母。翠娥姐姐,你接着说,从奶奶的寿日开始吧,都有些什么人来了?凤琴说的是哪位小王爷?” 翠娥听龙靖问来贺寿的是哪位小王爷,心里不由有些突突直跳,面上微微绯红,低低地道:“是恭亲小王爷!小王爷说,皇上因为你智夺赈灾银,为灾民办了实事,也为朝廷出了力,皇上特别赏识,所以,奶奶寿日,皇上特命小王爷前往贺寿,嘉奖奶奶训教有方!” “原来如此,”叶开道:“贤弟,看来皇上对你特别有好感。” 龙靖想到高中状元后,在金殿面圣时发生的事,以及后来他夺回赈灾银,皇上不但封爵,又留他叙话,自己也觉与皇上似乎特别投缘。 “哼,”丁珰不满地道:“还说赈灾银呢,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得罪了魔教,也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害得霜姐姐被毁了容,又下落不明。” “小妹,”龙靖忙道:“别这样说,为国为民的事牺牲再多也值得,”他暗叹一声,“只不过让霜儿来受委屈,我心不安。”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他,翠娥心中更是懊悔,便低头不语。 “唉!”叶开长叹一声道:“贤弟,你也别太自责,你本来就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冰霜也是一个不平凡的女孩,你们注定要多受很多磨难和波折,也许还有许多委屈,都要你们一一忍受,才能造就一个顶天立地的你和她,传世于人。” 龙靖摇摇头,轻声道:“我不需要什么扬名立万,也不需要什么顶天立地,我只是一个好平凡好平凡的人,只想和心爱的女人厮守在一起,平平淡淡过一生一世,才是其乐无穷的。” “贤弟,”叶开道:“别泄气呀,我相信冰霜会回来的,会留在你身边,陪你一生一世。” “对呀,”江燕也道:“现在霜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等过一些日子,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了。” 第四九八回 长宵似年 第四九八回长宵似年 龙靖长出一口气,笑道:“多谢你们,好了,不说这些了,”他转头向翠娥道:“翠娥姐姐,恭亲小王爷来,还说了什么吗?” “小王爷他......”翠娥一想到小王爷,脑海里立即出现他高贵潇洒的身影,温柔深情的眼眸,想到他的款款情意、柔柔话语,不由绯红了脸,轻柔的道:“......他没有说什么。” 龙靖又问:“还有一些什么特别的人吗?” “没有了,”翠娥道:“还有的就是所有的亲戚和朋友,你我两家几代单支独叶,好不容易我爹爹有了一个兄弟,偏是二叔二婶又去的早,只留下三哥一人。” “三哥三嫂这次来了吗?”龙靖见翠娥有些伤感,忙问她。 翠娥一笑:“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和姐姐姐夫都是带着孩子们一起来的,大哥太忙,不能请假,所以,大嫂陪着他,带着最小的静文和雅晴没有来,静知、静慧、静言和雅韵也都来给太奶奶拜寿了。” 龙靖喜道:“那可太热闹了。” “就是,”凤琴又忙忙的接口道:“哥哥,你不知道,那些日子,静知和子玉带着他们兄妹满园子疯玩。我记得有一次他们在草坪上玩‘老鹰捉小鸡’,小王爷当老鹰,居然玩得开心极了。” “小王爷和静知他们一起玩?”龙靖奇怪的问:“难道小王爷没有住在驿馆或者府衙吗?” “是呀,”凤琴笑道:“那十几天小王爷都是住在我们家里的。” 龙靖记得当日金殿之上小王爷的谈吐风采,那是一个温文尔雅、博学广才、文思流畅、谦逊不傲的公子,才二十二岁,身为恭亲王的独子,却没有一般贵族公子的傲气,非常平易近人的。要知道恭亲王不但是先皇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而且战功无数,深受先皇器重、文武百官的佩服和百姓的爱戴。 恭亲王虽然妻妾不少,先后生育了七个女儿,后来近五十才老来得子,当然爱如珍宝。十五年前,王爷原配去世,小王爷的母亲被立为王妃。 如今,小王爷的七个姐姐都先后嫁人,只有小王爷尚未娶妻。就算不谈小王爷的身份地位,单是他的人品相貌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所以京中那些大小官员、名门望族,凡是有女待字闺中的,莫不想高攀这门亲事,纷纷绞尽脑汁、千方百计的找关系、套近乎、求媒人欲成其事。但是,小王爷一直不表态、不开口,似乎都不满意。这些事情龙靖虽然知道,当然不会说出来。 翠娥、凤琴又因丁珰、江燕等好奇,谈了一些小王爷在卢府时是情景,天晚也就散了。10.12. 夜已深,情难尽! 龙靖独立院中,思绪万千,从与冰霜的相识相知,到两情相许,虽没有山盟海誓的诺言,但两心情深、生死相许、天地可鉴!如今,冰霜一旦离去,他心中的痛苦和悲哀是可想而知了。 他仰头长叹:“霜儿,你离开我已经六个时辰了,我的心却好似被煎熬了几万年。自从我们相识以来,虽然是分多聚少,每一次分离,我的心思念你只有越来越多,不管怎样思念,却不象今天这样无助和悲痛,霜儿,”他忍不住轻泣,“这几个时辰的煎熬似乎有几万年那么长,你还要让我忍受多久。霜儿,你知道的,‘漫说长宵似年,吾视一年,比更犹少。过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难道,你真的要让我们等到两鬓霜白吗?” “霜儿!霜儿!”他用心灵深深地呼唤着:“求你回来!求你回到我身边来!求你!不要离开我!霜儿,我不能没有你!不能失去你!霜儿,回来吧!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相距多远?天涯海角,我的心永远等着你!我的心永远盼着你!我的心永远呼唤着你!请你与我相会!今生今世、永不放弃!” 第二天早起,凤琴见了龙靖,几次欲言又止,翠娥直对她摇头,龙靖问:“阿琴,什么事?” 凤琴看了看翠娥,低下头道:“没有什么?” “翠娥姐姐,”龙靖望着翠娥,道:“到底什么事,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呢?” 翠娥低头轻声道:“只是一点点小事,算了。” 龙靖叹口气,看着凤琴:“阿琴!” “我们的马被那些坏人抢去了。”凤琴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哦!”龙靖立即道:“我忘了,你们出门一定会骑马的,是火凤和银凤吗?” 翠娥忙道:“阿靖,不要紧的,我们不要就是了。” “这不难,”龙靖道:“我去找他们要回来就是。叶兄、康兄,”他望了望众人,“我想先在城里再仔细找一找冰霜的下落,也许她还未走远。叶兄,你与二妹、小妹一路,康兄,你和小宝一路,我和翠娥姐姐、阿琴一路,莫兄、包兄你们二位一路,我们分头去找。” “少爷,”大同一看没自己,忙道:“那我呢?小的要跟少爷一路。” 龙靖摇摇头道:“大同,你陪着碧月留在店里,万一白姑娘又回来了,你们两个一定要留住她。” 大同、碧月忙道:“少爷放心。” 此后,龙靖、叶开、康乐等找遍了南京城内的大街小巷,又到郊外的村落都找过了,却没有丝毫冰霜的消息,她仿佛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到人间,留下一段奇缘,又翩然离去,返回天上去了。 这日,龙靖等回到客栈,还未到门口,大同、碧月就迎上来了。 大同急急的道:“少爷,你先不要回去,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来了,在堂上等着,就想见你。” “什么女人?”龙靖不解,问:“你也说清楚。” “就是那个害了白姑娘的什么小姐,”大同一脸的不满,气呼呼地道:“她的丫头叫作什么碧蓝的,她们来了好一阵子了,说一定要见少爷您,现在还赖在那儿没走呢。少爷,你先别进去。” 第四九九回 心碎 第四九九回心碎 凤琴一听见这话,怒道:“她还有脸来么?我先去杀了她。”说着就要冲进去。 龙靖一探手拉住她:“阿琴,别乱来。” “哥哥,”凤琴回头道:“你别拦着我。” “我的事情让我来解决。”龙靖道:“我会知道该怎样做。”他说着,当先跨进店门,一眼就看见岑梦娇坐在一个角落的桌边,桌上只有一壶茶一只茶杯。 岑梦娇呆呆坐着,正不知在回想什么,突然心中一动,忙向门口望去,见龙靖等正走了进来,忙站起来,想扑过去,才跨出一步,又不由停住了,心中一痛,鼻子一酸,眼眶就湿润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龙靖离她远远的站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半响,岑梦娇终于唤了一声:“龙靖弟弟!” 龙靖冷冷地道:“不知岑教主光临,有何贵干?” 岑梦娇一听,脸色刹时惨白,眼泪夺眶而出,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碧蓝、粉紫忙扶住她。她靠着碧蓝的手臂,稳了稳心神,深咽了口气,抬起泪雾迷漫的双眼望着他,泣咽着道:“龙靖弟弟,你真的绝情如此么?”不止是龙靖的称呼,和那一句生冷如冰的话,更令她心碎的是他的语气、他的态度! 龙靖望着她痛不欲生的神情,不由低叹一声:“小生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龙靖弟弟,”岑梦娇道:“我知道你很难过,请你相信,我心里也同样难过,我并不想冰霜妹妹弄成这样。” “不用再说了,”龙靖道:“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岑梦娇哭道:“如果可以,我情愿毁容的是我。” “哼,”凤琴冷哼一声,道:“说这样的废话,谁会相信你。”她越想越气,一把抽出长剑,“要让人相信,我现在就毁掉你的脸。”话未落音,她人已经冲上去,长剑直刺岑梦娇的脸。 岑梦娇一动不动地站着,既没有还手的意思,也没有躲避的念头。眼看长剑就要刺到她面上了,碧蓝身形一闪,双手一动,已握住了凤琴的手腕,再一捏,凤琴手上一麻,长剑脱手掉在地上。 同时,龙靖大叫一声:“阿琴,不可以!”他本知凤琴的武功与岑梦娇差得太远,要想伤她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也大意了一点,没有提早阻止凤琴,但当他看到凤琴的长剑离岑梦娇面孔不到三寸时而岑梦娇根本不想闪避,心下才大吃一惊,立即闪身扑上去救。此时,碧蓝已经拦阻了凤琴,击落了她的长剑。龙靖见没有伤到岑梦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10.13. 岑梦娇见碧蓝抓住凤琴,忙道:“碧蓝,你多什么事?” “小姐,她要伤你耶,”碧蓝道:“你不但不还手,也不闪避?” 岑梦娇痛苦地摇着头,道:“这是我该受的,碧蓝,放了她。” “小婢才不放呢,”碧蓝嘟嘟嘴道:“这种人毫不讲理,放了她只怕又会对小姐下手。小姐你又不还手,如果伤到小姐的脸怎么办?” “就算是她毁了我的脸也是我该受的,”岑梦娇道:“放了她吧。” 龙靖叹口气道:“你何必这样,毁了你的脸,霜儿的脸也不会好。我说过,我不会恨你,也不会怪你,你又何必如此自责。”他再低叹一声,“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我也的确不想再见到你。” 岑梦娇见碧蓝还抓着凤琴,便道:“放了她。” 碧蓝还犹豫:“小姐......” “我叫你放了,”岑梦娇微怒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么?你们四个先出去。” 碧蓝放开凤琴,却不走。 凤琴奔回龙靖身边,扑进龙靖怀里,哭道:“哥哥!” “好了,”龙靖安慰她道:“没事了,别哭。” “龙靖弟弟,”岑梦娇低声道:“我知道,如果没找到冰霜妹妹,你是不会原谅我的,我很想帮你去找,不过你也知道,我从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过,根本不认识什么人,也没有办法帮你。但我会等你找到她的消息。” 龙靖淡淡地道:“多谢!” 岑梦娇深深望着他,“你多保重,我走了。” 龙靖点点头。 岑梦娇终于忍住泪向门口走,突又回头道:“你找到了冰霜妹妹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我想不用我通知你,”龙靖道:“你也会知道的。” 岑梦娇强忍住心中悲痛:“保重!”转身奔出了大门,泪已奔流在脸上。 饭后,龙靖对众人道:“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我想一时半会是找不到霜儿了,只有慢慢再寻访。翠娥姐姐、阿琴,你们两个还是回家去吧,我让莫兄包兄护送你们走。” “不,我不回去!”凤琴立即反对。 “阿靖,”翠娥也道:“霜妹妹是因为我们两个而受伤的,现在她下落不明,又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我们怎么能放心回去呢?我们要帮你找到她才安心。” 龙靖摇摇头道:“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你们留下也帮不上忙,还是回家去吧。” “找不到霜姐姐,我不会回去的,”凤琴哭道:“哥哥,你让我们留下来吧,我一定乖乖听话,不给你添麻烦。” “阿琴,”龙靖道:“江湖上的事情险恶异常,不是你所能想象的,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危险,听哥哥的话,好吗?” “不,”凤琴拼命摇头,泪流满面:“哥哥,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走。” “贤弟,”叶开突然道:“你别说了,我想翠娥姑娘和琴姑娘都不会走的,你别让她们太放心不下,留下她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明白你是担心她们的安危,不过她们也担心你和冰霜呀。你就放心留下她们吧。” 龙靖长出一口气:“可是......” “别再可是了,”叶开道:“你让她们回去,她们更不安心,你也会担心,留下她们吧,至少让她们留一段时间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