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异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正房出租 天空拉上了黑色的帷幕,黑暗就压倒下来,远处的山变得很畸形,它们廋骨嶙峋像尖锐的刺延伸到天与地的缝眼。小小的红石沟就淹没在这黑暗中,那些猩红的灯笼就像是一双双眼睛,守着那漆黑的夜。 田中潭和他的老伴儿已经睡下了,窗帘缝儿里洒进一层淡淡的月光,屋子里显得很朦胧。 “老田,早点睡吧,这两天你都没睡好!” “你也快睡吧,吃饭的时候我看你眼睛都有些红了!” 他老伴儿伸过手来抓住了他干瘦的手,这双手已经握了整整四十年了,他们一起风风雨雨,一起年年岁岁,有过哭,有过笑,有过冷,有过热,他老伴儿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和田中潭热恋的场景,她慢腾腾地流下了一行热泪,眼睛紧紧地闭上了悴。 大概是午夜十二点左右,睡梦中的田中潭又听到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梆梆绑…… 梆梆绑…峙… 他都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梦,他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月光如霜,他死死地听着…… 梆梆绑…… 他把身上的被子裹紧了。 “老田,给我开开门,我是老迟!” 敲门的竟然是老迟,他大半夜的干嘛去了,田中潭在心中想到。 “老田,给我开开门吧!” 田中潭熟悉老迟的声音,门外的这个声音确实是老迟的,他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壮着胆子出去看看。他老伴已经睡着了,老田也没有弄醒她,轻手轻脚地穿着衣服,他下了地,拿着手电筒轻轻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刚刚走到院子里,他就感觉到浑身凉飕飕地,就像是浇了一身的凉水一样,原来秋天的夜是这样冷。 梆梆绑…… “老田,我是老迟呀,快给我开开门!” 田中潭打开了手电筒,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说:“老迟,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了?” “嗨,去个朋友家喝了点酒,一直唠到现在!” 没错,说话的的确是老迟。 “可是我没钥匙呀!” “不用钥匙,门没锁,就是从里面插上了,我跟我老伴儿说了给我留门!” “哦,那我给你开门!” 这时候,田中潭已经走到大门口了,他隔着门缝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就是老迟,他正耐心地等待老田给他开门呢。 田中潭一边开门一边说:“你可真是人老心不老呀!” 外面的老迟笑了,然后说:“我老伴儿也这么说!” 门开了,田中潭朝里拉开了大门,他用手电筒照在了门外老迟的身上。 “快进来吧,下次你再晚回来,就自个儿想办法,或者是叫胡梅,我可不给你开门了!”田中潭笑着说。 “行,下次不会了!”正要往里走,老迟忽然说:“等等,我要尿点,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接着,老迟就拐到了房门的侧面,很快传来了撒尿的声音。田中潭就站在大门口等着他。 那尿似乎尿了很长时间,稀稀拉拉的。终于,尿声停止了,田中潭用手电筒照着那堵墙,等着老迟的出现。 怪了,老迟没有出来…… 时间就像是结了冰的水,冻结了。田中潭的脑袋一下就空了。 “老迟?老迟?你在吗,老迟?” 他多么希望墙壁的侧面有人说一句话呀,哪怕咳嗽一声也行啊,可是没有传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田中潭的手哆嗦了起来,手电筒的光颤颤地晃着墙壁。他一步、一步、一步地往墙根处挪着。 “老迟,你……你怎么了?” 手电筒的光移到了墙壁的侧面,田中潭的眼睛也顺着光柱看了过去。 他的神经一下就崩坍了,墙壁的侧面空空荡荡,只有那深邃黑暗的小巷子,深不见底…… 恐惧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田中潭跌跌撞撞地往回跑着,刚跑到大门口,田中潭就看见有个人站在门口,他正挡在大门的正中间,背朝着田中潭站着。 “你……你……你是谁……啊……是谁?”田中潭抖地像筛糠一样。 田中潭用手电筒照着他,他看到这个人穿的就是老迟的衣服。 那个背朝他的人终于一点点一点点地转过了身子…… 田中潭猛地抬起手电筒照在了那个人的脸上,他陡然间感觉到怔仲不安,毛骨悚然起来,眼前的这张脸正是老迟家桌子上供着的那张画像上的那张脸,只是他比画像要恐怖一万倍。眼窝深陷,眼睛是两个黑黑的洞,下颌骨突出,鼻孔异常粗大,他正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静静地朝着自己笑。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嘛……不是一直在找我嘛……” 田中潭的脑袋“嗡”地一声,他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那天半夜的时候,田中潭的老伴儿被一阵尿意憋醒了,她忽然感觉旁边空荡荡的,急忙用手去摸,老田真的不在了。她赶紧爬到墙边把屋里的灯盒拉着了。 “老田?老田?你去哪了,老田?”她焦急地问。 房间里很静,没有人回答她。 她感到不对头,急忙起身穿上衣服,下地穿了鞋出了堂屋,她把堂屋的灯也拉着了,还是没有看到老田。忽然,她隔着堂屋的玻璃,看到大门口有个亮着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她一下就意识到那是自家手电筒。 田中潭的老伴儿一把拉开了堂屋的门,她喊叫着快步往大门口走。 “老田,你咋了,老田你在吗?”她叫的声音很大,一遍遍地叫着。 她的叫声吵醒了睡在厢房里的老迟夫妇,胡梅推着老迟说:“老迟,你听听,这不是老田的老伴儿在叫吗?” “就是她,大半夜的出什么事儿了?”老迟也赶紧坐了起来,两个人仔细地听着。 “老田,你别吓唬我呀,你哪儿去了!”她的老伴儿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了。 “我出去看看吧!”老迟披上了衣服,拿了手电筒便下地穿好了鞋子。 他拉开门,打开了手电筒,来回地照。 “老迟,是你吗?我家老田他……他不见了!”老田的老伴儿这时候转过了身,悲伤地说。 “哦,是我,老田不见了!” “嗯,刚刚我醒来……就发现他不见了。” 老迟快步走了过去,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亮着的手电筒。 “快,过去看看!”老迟照着前面。 他俩一同走到了那个手电筒的跟前,田中潭的老伴儿弯腰捡起了那个手电筒,心急地说:“这就是我家的手电筒啊!” 老迟用手电筒四处晃着。这时候他看到大门外的台阶处躺着一个人,那人正是田中潭。 “老田在那儿!”老迟叫道。 俩个人一同冲了过去,老伴儿一把抱起了田中潭,她颤抖着说:“老田,老田,你醒醒啊老田!” “来,让我来!”老迟弯下腰去,用大拇指掐着田中潭的人中,久久不放。 过了一会儿,田中潭幽幽地喘出一口气儿来。 “哎哟……” “老田,老田你醒了?”她老伴儿激动地说:“老田,你可吓死我了,你怎么跑到大门口了!”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老迟的衣服,田中潭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疯狂地往后退着,一边退一边叫道:“你……你……你不要……不要过来……” “老田,怎么了,啊?这是老迟啊,你不认识了吗?” 田中潭一把抱住了老伴的腿,用力地摇着头说:“他……他不是……不是……” “老田,我就是老迟啊,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老迟奇怪地问。 “不……你不是老迟,你是那画像上的鬼……是鬼……” “不,我不是鬼,我真的是老迟,你瞧瞧我!”老田把手电筒朝自己的身上照了照,他心里明白田中潭他看到了什么。 手电筒白白的光照在了老迟的身上和脸上,田中潭惊恐地望着他,他看到了那张脸,那的确是老迟和蔼的脸,可他又惊慌了起来,他想到那鬼东西也会变化自己的脸。 “不……我不相信……” “老田,你真的误会老迟了,他是刚刚听到我的喊声才从屋里出来的!” “他……他刚刚……刚刚出来的!” “刚刚出来的!” “你真的是老迟?”田中潭颤颤地问。 “是啊,我真的是老迟!”老迟接着说:“来,先扶他起来。” 这时候胡梅也穿着衣服走了出来,她看到大门外的三个人正在往回走着。 “出什么事儿了?”她边走边说。 “明天再说吧!”老迟也边走边说。 “不,老迟,我告诉你,你这院子有鬼,真的有鬼!”田中潭依旧神色慌张。 “先回屋吧,等天亮了再说吧!”他老伴儿搀扶着他。 “对,先回屋吧,明天我们在细细说!”老迟也劝道。 田中潭被老伴搀扶到到屋里的炕上,他还是在瑟瑟地的发着抖。老伴儿为他倒了一杯水说:“喝了它,其他什么都别想了,天亮了再说!” 田中潭喝了水之后,他老伴儿就安顿他躺下了,她这才去堂屋里撒尿了,回到屋里上了炕正准备灭灯,田中潭惊叫道:“别……别灭灯,开着吧!” 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灯灭了,安静地躺下来,她为田中潭盖好了被子,然后说:“睡吧啊!灯不灭了!” 田中潭昏昏地闭上了眼睛。 老迟夫妇俩回到屋里后睡不着了,老迟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地上来回地走,胡梅坐在炕上,眼睛时不时地移到那张画像上。 “我说当初不要让人家住进来嘛,你偏不听,现在闹鬼了,你说咋办?”胡梅唠叨着。 老迟定住了脚步,看着胡梅说:“干脆,明天和老田说明白算了!” 他刚说完这话,桌子上的画像啪地一声向后摔倒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章 正房出租 桌子上供着的画像突然间自己倒了下去,老迟和胡梅几乎是同时抖了一下,老迟一动都没敢动,胡梅赶紧双手并在一起,说起了好听的话。 “刘叔叔,您行行好,别再吓唬我们了,我们这房子以后再也不出租了,您就行行好吧!”说着胡梅下了地。 她走到桌子旁边,一边祈祷一边又说:“每个初一十五我都多给您烧点纸,您放过我们吧!” 说完,她轻轻地将那张画像扶了起来,对着画像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 “老迟,还不过来磕头!”她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峥。 “哦……”老迟呆呆地走了过来,也双手合十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 天终于亮了。几个人都早早地起了床,他们都有话对彼此说。是田中潭带着老伴到了老迟住着的厢房,但是他始终都没敢看一眼画像上的人,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感觉到桌子上摆着的不仅仅是一张画像,而是真真切切地蹲着一个人,他能感受到那渗人的磁场。 田中潭先说话了,他避开画像上的人看着老迟说:“老迟,我们搬来这里没几天,你们夫妇俩对我们都很好,真的很好,我也很感激你们,可是我们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们要走了,房钱是多少,我一分也不少给你们,但你们可不准不要。客” 老迟也看着老田,他都感到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他喃喃地说:“老田,我们对不住你们夫妇俩,这房子确实不能往外租,我们曾经试过几次,都出现了怪事,我只是没想到时隔几年了还是不可以……” 后来,老迟就一五一十地讲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原来现在的院子的确是老迟女儿的,因为当时挖地基盖房的时候,就挖出一块灵牌来,当时那灵牌已经碎成一堆了,但刻着名字的那一点还是可以看到的,上面写着刘贵。当时,他们还找人做了法事,以为这样就可以过去,可没想到房子盖好后,一住进去天天发生诡异的事情,最后他女儿实在不敢在这里呆了,就要搬走了。可老迟夫妇俩舍不得这房子啊,于是就找到村里九十往上的老人打听刘贵这个人,终于他们问到了。 原来,刘贵生前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他用积攒下来的钱在这里盖了一座房子,可霸道的地主说刘贵盖房占了他们家的土地,于是就要把刘贵刚刚盖起来的房给推到,刘贵说什么都不肯,为这事他和那些地痞流氓打了起来,最后就被活活地打死了。 刘贵的儿子在外地,他赶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平平地躺在院子里,当时他的尸体都僵了,满头是血,他哭了好久好久。后来,他就把父亲的尸体埋在了这座院子里,一怒之下他去找地主报仇,结果又酿成了悲剧,他被地主放出来的十多条黑狗硬生生地咬死了。说来也奇怪,没过一年,那地主家里的人一个个都生了怪病,无处寻医,也都死了…… 讲到这儿,田中潭感觉到背后发冷,他好像看到院子里有一个高高的黑土坟,那个叫刘贵的人满身是血正在一点点地往外爬,往外爬…… 老迟叹了一口气说:“再后来,我们就凭借那个老人的记忆,画出了刘贵的画像,我们就把他供了起来,其实想起了他也很可怜,他仅仅是想要保住自己盖起来的房子呀……” 胡梅抹了一把昏黄的老眼,淡淡地说:“他认总了这里就是自己的房子,谁都不许侵犯他,他的怨气至今未消,当时我们住这里的时候也发生怪事,可我们住进了厢房就没事了。” 田中潭的老伴儿听得很认真,她也被这凄惨的事情打动了,深深地点着头。 这时候田中潭忽然说:“那为什么不把其余的厢房租出去呢?” “你们有所不知啊,其实我早些年就把其余的几间厢房给堵上了,那里面已经不是什么房间了!”老迟若有所思地说。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揭开了谜底,四个人都心照不宣,田中潭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元钱,递给老迟说:“拿着吧,你们俩是好人!” “不,不不,这钱我不能收你的,是我的错!” “拿着吧,要不是你们,没准这两天我们都露宿街头了。” “不行,不行,就当交个朋友,你收起来吧!” “对,老田你收起来吧!”胡梅也说道。 “你和老迟都是好人,这钱我们应该给!”田中潭的老伴儿也在一旁说道。 他们四个人正说着话,忽然院子里走进两个人来,那是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有人在吗?”其中一个高个子大声说道。 老迟走了出去问:“什么事儿啊?” 田中潭和老伴儿也都看见了院里的这两个人,田中潭的腿颤颤地抖了起来,他老伴儿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没敢出一声儿。 “大爷,你们院最近有没有搬来一个叫田中潭的人?” 老迟心中疑惑了一下,老田会不会就是田中潭呢,可他不是说自己叫田水吗,真有这么巧的事?接着他说:“没有田中潭这个人啊!” “大爷,我们是在办案,希望你能协助我们!” “是没有田中潭这个人嘛,我骗你们作甚?” “那你们院里最近有没有搬进什么人来呀?” 这个问题难住了老迟,他知道,被公安找上了那准是有什么事儿了,他不说吧,万一自己也犯了什么罪呢,他说了吧,自己刚刚还说对不住老田呢,现在不是更对不住他了吗? 正在老迟左右为难,不好抉择的时候,屋里站着的田中潭大气凛然地走了出来,他对着那两个警察说:“我就是田中潭。” 她老伴儿追了出来,大叫道:“老田,你疯了……” “是的,我就是田中潭!” 那两个警察冲着田中潭就走了过来,那个高个子说:“你是田中潭?” “我是!” “有一件命案需要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高个子刚刚讲出这几话,田中潭的老伴儿就哭了起来,她抓住老田的手说:“老田,这是为什么呀,你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这是为什么呀?” 老田被这紧紧地一抓,也流出了泪,这是一双已经握了整整四十年的手,他们一起风风雨雨,一起年年岁岁,有过哭,有过笑,有过冷,有过热,可现在自己却要让她独自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这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揪心啊。 田中潭思索片刻,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逃避现实,不应该逃避责任,他挺起胸膛还是毅然决然选着去面对,或许只有面对现实,人的心才是干爽,才不会有黑暗,不会有恐惧…… 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他一字一顿地说:“车道山前必有路,眼前就是光明道呀!老伴儿,你别伤心,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先等我,有消息了我再想办法告诉你。” 接着,他又看了看老迟说:“老迟,先让我老伴儿跟你们呆几天,我一有消息了,会尽快通知你们的!” “行,行,你放心,你老伴儿和我们住一起会好好的,放心!”老迟也被这一幕荡起了感动。 田中潭又看着老伴儿说:“如果我不能回来,我也会告诉你,到时候,你就回陕西老家,回女儿家去住吧!” “不!我不走,我不回去……你也不能走,他们不能带走你……不能……” “该走了!”高个子看着田中潭说。 “老伴儿放手吧!” “不,我不放!” 接着,高个子警察说:“大娘,事情还没搞清楚,他必须和我们走,有什么消息,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你们骗人,你们骗人,老田他要是跟你们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读者朋友们,故事写到这里,我流下了眼泪,我真的哭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眼泪,或许这不是因为我的故事,而是因为我的心,因为我的心流泪了。 当你置身在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都市中,你就是一个过客,一个匆匆的过客,当夜幕降临,你被黑暗包裹的时候,孤独感就会慢慢地爬到你的心头,或许你也曾因为多年的一桩往事,一个和你毫无瓜葛的人,而流下几滴心灵上的泪吧! 田中潭还是被带走了,桑塔纳警车一路颠簸,没入了那浓浓的土尘中。那双抓了四十年的手还是被挣脱了,田中潭不知道自己究竟会怎样,他的老伴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老田,她哭了,哭得那么无助,那么失落,她多么希望田中潭能站到自己的身边笑盈盈地说:“别怕,车道山前必有路,啊,别怕!” 他的老伴儿在老迟家住了下来,每日茶饭不思,对着门窗发呆,一盯就是几个小时,老迟夫妇俩跟着她一块悲伤。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老迟还没有开大门,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咣咣咣—— 咣咣咣—— “快,快去开门,是老田回来了,是老田回来了!”田中潭的老伴儿激动万分。 三个人一同出了屋子,老迟的手轻轻地颤抖着,他打开了大门,果不其然,田中潭笑盈盈地站在门外,他握住老伴儿的手说:“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我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你说得对,说得对呀!”她老伴儿又问:“老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嗨,我被带到了派出所,说是等法医鉴定的报告,第二天那报告就出来了,原来那个人是肝癌晚期,我不给他输液他也是一两天的寿命,派出所里人看我一把老骨头了也就没拘留我,但是人家说以后再也不许给人看病了,否则绝不轻饶。”说着老田就笑了起来。 老迟和他的老伴儿也都流出了激动的泪花,他们一同进了那间厢房,就在那一刻发生了一件谁也没有想到的怪事,桌子上放着的那张画像凭空消失了,就像变魔术一般,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明白了什么…… 半年后,田中潭的小生意很火!红石沟下煤窑的人很多!骡子也很多!给骡子治病钉掌的也很多!你听,老田这家伙又在屋子后面忙活起来了…… 叮当,叮叮当…… 叮当,叮叮当…… 叮当,叮叮当…… 第一百七十一章 山村照相馆 1839年8月19日法国画家达盖尔公布了他发明的“达盖尔银版摄影术”,世界上第一台照相机诞生了,同时也宣告着一种全新的时尚横空出世。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照相技术传入中国,也就是清朝末年,一时风靡全国,上至最高统治者,下到普通百姓,以拍照自娱者大有人在,这其中还包括慈禧太后,她也十分喜欢照相。 而今天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离我的家乡不远有个叫四梁湾的地方,是一个小镇子,那地方很穷,几乎镇子里所有的人都没见过火车长什么样,没见过轮船是怎么游在水上的,也很少有人做过公共汽车。但是他们可以见到飞机,是那种很古老的喷气式飞机,那种飞机飞得很高,听不到它的声音,只是一个小小的白点儿,可是它飞过去的地方总会留下两道白白的烟,当然那不是烟,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也见过,当时我也认为那是烟,接着那两道白烟就会慢慢地扩散,扩散,最后就变得很粗很粗了,慢慢地它们就和天上的云混在了一起,终于看不出个模样了。 有一天,在这样一个窘迫的镇子上,居然开了一家照相馆,那是镇子上的第一家照相馆,就开在原供销社的地方,供销社倒在了大队院里,四间房子连着一起成了照相馆的门脸儿,招牌上写着南北照相馆,在照相馆的门口有几棵大杨树,光秃秃的。就为这事儿让一个镇子上的人沸沸扬扬了好长一段时间。在那几天的时间里,照相馆的门口经常会堵着好多人,他们一个个都穿得鼓鼓囊囊地,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冬了,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小孩儿,还有二十多岁的姑娘和小伙子。他们有的爬在玻璃窗上,有的爬着门口,还有的就直接挤进了照相馆里,好像是是在看马戏一样。 照相馆的老板抬起头来看了看,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他就和妻子淑芳说:“你先收拾着,我出去一下。 “哎,你们看,你们看,老板出来了……”人群里熙熙攘攘峥。 “来,大家让一让,让我出去说话!”老板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都出去,都出去,老板要说话了!”挤在照相馆里的人开始往外走了。 他走了出来,面对着二十几号人说:“四梁湾的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叫齐南,我是个照相师,我来到咱门镇子上就是要开个照相馆,叫南北照相馆,以后啊只要大家有谁要照相就都来捧个场吧!客” “照相要不要钱啊?”人群中有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叫道,惹得大伙都笑了。 这时候,还有人说:“南北照相馆,怎么不叫东西照相馆呢?”大伙也笑了。 齐老板也微微地笑了,但是他是还感受到了在一个教育贫瘠山村里,素质是一件多么难为的事儿。 他接着说:“南北照相馆的名字是我们一直用的,用习惯了,就不爱换了,至于照相费用是这样的,一张相片四毛钱,现在刚刚开业,就给大伙儿打个半价,两毛钱一张,一个月后恢复正常!” “齐老板,那今天就能照吗?”问话的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儿。 “哦,今天不行,我们还没有整理好,不过明天就可以正式照相了,大家回去后还请邻里之间互相转告一声儿!” “大伙儿都回吧,别影响齐老板整理东西了,明个儿就能照相了,我们再来。”一个看起来挺有威望的老大爷说道。 果然,一会儿工夫,大家伙儿两两三三地散去了。 人散了,照相馆附近也就清净了。妻子淑芳说:“南子,这小镇上人还挺多,我们的生意应该会很好吧!” “人是挺多,但是这地方比较穷,这生意还要慢慢做!” “人多就行,他不照你还照呢!”淑芳看起来很有信心。 “收拾了两三天你可累坏了吧!”齐南关心地看着妻子。 “没事,今天不就都收拾好了吗!” “是呀,我们明天就可以照相了!” 齐南终于将最后一箱工具摆放好了。 他们住在最南边的房间里,挨着他们的那间房就是照相室,再过去就是大门正对着屋子,他们作为待照区,也就是接待区,那里摆了一张桌子是收款台,最北边的那间房子很小,齐南就把它作为暗室,用来洗相片的。 夜里,他们吃过晚饭,就早早地准备睡了。虽然累了两三天,但是夫妻俩都认为这很值得,他们的事业也要从此一飞冲天了。齐南灭了屋里的灯,就上床了。他刚钻进被窝里,妻子就抱住了他,她撒娇地说:“南子,不管以后能赚多少钱,你都要好好对我,行吗?” “行!赚多少钱我都好好对你!” 忽然,妻子又有些娇羞地说:“南子,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朦胧的屋子里,齐南仿佛看到了妻子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以及那羞红的双颊,他低低地说:“你说呢? “不,你说嘛!” “那,我看就现在吧!”说着,齐南一骨碌翻过身来,将淑芳温柔如水的肌肤在了自己结实的胸膛下。 “你真讨厌,下去啊!” “我偏不!” 淑芳不说话了,齐南深情地吻了下去。 呵呵呵…… 忽然,窗户外传来一阵笑声。 “有人?”妻子惊慌地问。 “你等着,我去看看!” 齐南下了床,一点点地走过窗户跟前,仔细地听了起来。 “你往那边一点……” “别挤,别挤……” “嘘,都悄悄地,一会被听见了……” 齐南听到窗户外有好几个人在说话,他有点生气,他抓住窗帘一把拉开了,五六个黑黑的人头就露了出来,他们显然被齐南吓了一跳。 隔着玻璃,齐南生气地说:“偷听什么呀,啊?有什么好听的,回家抱你们自己老婆去!” “走喽!”一伙人高喊了一嗓子就跑了,他们就像老鼠一样,穿进那些小胡同里不见了踪影。 “真是的,都什么素质!”齐南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床上。 “南子,有人偷听我们!” “可不是吗,这些死小子,黑夜不睡觉跑出来偷听别人。”说着,齐南钻井了被窝里。 “那……那我们要不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呢!”齐南咯咯地笑了。 “万一他们再听呢!” “他们都被我骂跑了,不会再来了!” 齐南有一点点地抱紧了淑芳…… 温柔的一夜过去了,第二天一大早齐南和妻子就起床了,他们张罗着,准备迎接第一天的开业。金灿灿的太阳升了起来,阳光穿过那几棵光秃秃的杨树洒进了南北照相馆的招牌上,显得熠熠生辉。 不一会儿,就陆陆续续地有人来了,同样这些人里有老人,有小孩儿,还有二十多岁的姑娘和小伙子,今天他们都是来照相的。 他们都进了照相馆里,弄得接待区乱哄哄地,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大伙都安静一下啊,这么闹没法儿照相啊,都排队,一个个地来,从款待那排起,排成两队,先交钱后照相!” “快,快,赶紧排队!”有个中年汉子说。 接着,接待区里就排起了长龙,两队人都排到大门口外面去了。淑芳看着长长队伍,心里乐开了花。 终于,开始照相了。淑芳看着眼前一个男的说:“小伙子你叫什么啊!” “我叫胡大海!她叫小玉” “你们俩是一块照吗!” “她马上就是我的老婆了,当然我们一块照。” 淑芳笑了,后面的人也笑了,小玉却有些羞怯了。 “照几张啊?”淑芳一边问,一边开着小票。 “喂,你说照几张呢?”那个胡大海问着小玉。 “你说,你说!”小玉推搡着。 “那就照四张吧!” “八毛钱!”淑芳的小票已经开好了。 胡大海从兜里掏出些毛票票来,数了八毛钱给了淑芳。 “好了,你们俩可以进去照相了!”淑芳扯下小票给了胡大海,用手指了指那个照相室的门。 胡大海便带着小玉推开了照相室的门,进去了。 “来,下一个,你叫什么……” 照相室里,齐南正调整着相机的镜头,见有人进来了,他便笑笑问:“你们俩一起照啊?” “对,我们一起照!” “小票我看一下!” 胡大海递了过来。 齐南看了看小票又还给了他,然后说:“你们选选背景吧!” 接着,齐南就拉动着背景画布给他们看,那画轴里总共有十幅背景画,有什么蓝天白云、小桥流水、望郎石、友谊常青、幸福安康等等等等…… 齐南把画轴转了一圈,胡大海和小玉也没有说话,齐南问:“你们怎么不选啊?” “这……这都好看,我们也不知道选什么?”胡大海摸着后脑勺笑了。 “那这样,我来替你们选吧!” “好啊!”小玉高兴地说。 齐南转回到了一张鸳鸯戏水图听了下了,说:“你们俩就照这个,这叫鸳鸯戏水图,象征着你们的爱情天长地久!” “好,就要这个!”胡大海乐了。 第一张照片是两个人都站在那儿,他们都规规矩矩的,一脸的土板,齐南把头蒙在了那张红布子里,镜头里就出现了两个倒立的人。 忽然,一个穿红衣服的人影从镜头里飘了过去,齐南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赶紧把头伸了出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山村照相馆 齐南正在调整者镜头,忽然一个一身儿红衣的人从镜头里飘了过去,齐南猛地钻出头来看。他来回地看着四周,除了一些照相设备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齐老板,有什么问题吗?”小玉看着他问。 “哦……没……没什么!” 齐南看了看他俩说:“你们俩笑一下,拉个手什么的!” 胡大海就一把抓起了小玉的手,傻傻地笑着,小玉面对着齐南有些不好意思峥。 “好好好,就这样别动!” 齐南把头有重新蒙进了红布里,他把眼睛轻轻地贴在了镜头上,他把镜头稍加调整后,右手轻轻一按快门,啪地一下,屋子里闪了一道白白的光,第一张相就算是照完了。 照第二张相的时候,齐南让他们俩都坐着,背对背,前面还放了一排熟料花作摆设,动作摆好了,齐南又撩起了红布把头伸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把头伸进去那一刻,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生怕自己会再看到什么没来由的东西,还好这一次什么都没有,齐南赶紧按下了快门。后来,他又让胡大海和小玉摆了几个动作,照了最后的两张相片客。 他俩照完了,也该走了,这时候胡大海问:“齐老板,这相片什么时候能取呀?” “三天后,凭小票取” 他俩出去后,就进来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孩儿,她进来后有些蹑手蹑脚地,四处打量着,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照相设备,这里的任何东西她都觉得很新奇。忽然,她看到一顶花帽挂在墙上,那是一款仿云南的少数名族做的帽子,上面挂满了金属片儿,她也不说话,盯着那顶帽子细细地看。 “你叫什么名字啊?” “哦,我叫马如红!”她刚回过神儿来,在她的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张小票。 齐南说:“给我小票看一下” 她递了过来。 齐南看完后就还给了她,然后问她:“你是不是想带上那顶帽子照相啊?” “嗯!”她一边看帽子,一边点头。 接着,齐南就拿下了那顶帽子,给她带在了头上,她两只眼睛往上挑着,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金属片儿。 齐南看着背景画说:“给你选个望郎石的背景吧。” “什么都行!” 齐南选出了那幅望郎石,画面上是一幅青山绿水的风景画,在最前面有一个醒目的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望郎石。齐南让她站在那里,两只手抬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双手搭在了那块石头上一样。 齐南钻进了红布里,把眼睛对向镜头,他轻轻地说:“别动了,别动了,看镜头,笑一笑!” 她双眼看着镜头,腼腆地笑了一下。齐南很快地按下了快门,白光一闪,算是完成了。 她出去的时候,齐南提醒她说:“三日后,来取照片,凭你的小票!” 后来,齐南就不停地照着像,淑芳就在外面不停地开着小票,大概快要中午的时候,来照相的人就差不多就走完了,齐南感觉一上午很累很累,就伸着腰稍作休息。这时候,从外面又走进三个人来,是两位老人带着一个孩子。 “爷爷,你快点,快点!”小男孩拽着爷爷的手。 “这是你们的孙子啊!”齐南问。 “对,我们的孙子!” “你们照几张啊?我看小小票。” 老头说:“照两张!” 齐南就为他们选了一张幸福安康的背景画,两个老人坐在木板凳上,他们的手都抓着小男孩的手,齐南调整好了角度,按下了快门。照第二张照片的时候,老头对着孙子说:“这张照片我和你奶奶照,行吗?” “不行!我也要照!” “听话,我和你奶奶还没有合影呢!” “不,我就不,我也要照!” “一会儿爷爷给你买糖吃!” “不,我要照,我要照!”说着,小男孩哭了起来。 齐南哄着小孩说:“等你爷爷和奶奶照完了这张,你自己照更漂亮的好吗?” 小男孩不哭了,他两只眼睛看着齐南想了想说:“那给我照更漂亮的!” “行,一会儿就给你照!” 两个老人依旧是坐在凳子上,厚厚的衣服这让他们看起来都很臃肿,老头黑黑的布鞋上还破了好几个洞,而老太太的鞋却很干净,也是黑色的,这是那双脚很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似乎小的时候还保留的缠足的习惯。齐南看着镜头里的两位老人说:“你们靠近点,笑一笑!” 两个人动了动,其实和没动一样,也没有笑出来,那表情一脸的死板,齐南还是按下了快门。 “照完了,三日后来取照片,拿着小票来!”齐南说道。 “哦,三天取!”老太太叨叨着。 “是的大娘,三天后拿着票来取!” 这时候小男孩就嚷嚷着,说是该他照了,他奶奶拉着他的手说:“一会儿去供销社给你买糖吃。” 小男孩一听原来是骗他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两只脚还在地上来回地蹭,后来那老头实在没办法了,一把抱起那孩子,夹在腰里就走了出去! 那天下午来照相的人就寥寥无几了,淑芳坐在凳子上数着今天登记的票数。 “多少张啊?”齐南走过来问。 “不少呢,你猜猜!” “五十张?” “不对!” “那多少啊?” “六十二张!”淑芳高兴地说。 “那就是十二块多呢吧!” “是呀,十二块四毛钱!” 十二块对于现在还说似乎根本就没什么钱,十二块钱能买的东西太少了,但是对于那个年代十二块钱就挺多了,条件不好的人家,十二块钱可以过一个不错的年。 整个下午,齐南大概又照了七八张照片。傍晚的时候,太阳变得腥红,隐匿在层层的云里,那些云就变成了火烧云,整个西边的天一大片。淑芳准备要做饭了,她关上了那两扇陈旧的木头门。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起了门,很慢,一下一下地。 淑芳赶紧走过去拉开了门。她看见门外站着一个挺清秀的姑娘,她和今天来这里照相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样,她穿得很鲜艳,一身儿彤红色的衣服,里面穿一件雪白的衬衫,她的鞋也是白色卡边的帆布鞋。 “姑娘,你是照相吗?” 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进来吧!” 她轻盈地走了进来。 淑芳坐在收款桌前拿起了笔和票据本,她问:“你叫什么名字,照几张啊?” “一张!”她淡淡地说。 “叫什么名字啊?” 她好像想了想说:“叫红红!” 淑芳看了看她,觉得她的衣服就是她的名字,然后说:“哦,两毛钱!” 她从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张褶皱的一块钱来,她伸出手递给了淑芳。 淑芳接钱的时候,发现她的手很白嫩,就像婴儿的手一样,淑芳给她找了八毛钱递回给她,然后说:“那是照相室,进去吧!” 她朝着照相室轻盈地走了过去,淑芳看见她一头黑发亮亮的,看起来很有气质,都不像是这贫穷小镇上的人。 她走到了照像室的门口,推开门进去了。齐南从另一间屋里里走了出来,他盯着眼前这个红衣女子看了一眼,他的心抖了一下,他发现这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儿特别像镜头里飘过去的那个人。暗淡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有些朦胧,可她的脸却白森森的,没有什么表情,齐南打开了照相时用的瓦数较高的灯,关掉了刚刚那盏灯。 “我看看你的小票!”齐南说道。 她伸手递了过来。 齐南看到上面写着姓名红红,相片一张,然后还给了她,接着齐南问:“你是自个儿选背景,还是我帮你选?” “我看看!”她低低地说。 齐南拉动着背景画轴,当画面转到小桥流水的时候,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就它吧!” 齐南拿了一束熟料花走了过来,然后说:“这个拿在手里!” 她两手捏着那熟料花静静地站在那里,衬托着画布上的小桥流水,她显得温婉恬静。 齐南将脑袋钻进了红布里,从镜头里看它,不知道是镜头脏了还是什么原因,她在镜头里显得很模糊,齐南站起身来拿了一块擦拭镜头的棉布,他把镜头擦了擦。这期间,那个叫红红的女子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照相用的道具一般。 镜头擦好后,齐南又俯下身去,眼睛望镜头跟前儿一凑,他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突然,他惊怵了。 齐南“呀”地一声叫了起来。他看到,镜头里那个女孩儿竟然是正立地站着,正对着镜头静静地笑。 “怎么了?怎么了?”淑芳听到了齐南的叫声,赶紧跑了进来。 “没……没事!” 红红也莫名奇妙地看着齐南。 “那你叫什么啊?”这时候淑芳问。 “照相机有问题,吓了我一跳。” “相机有什么问题啊?”淑芳说着走了过来。 “你看看!”齐南指着照相机的镜头。 淑芳轻轻弯下腰去,从镜头里看了看,她莫名地抬起头看着齐南说:“镜头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看到人是正立的吗?” “瞎说不是,你看看!” 齐南半信半疑地低下头看了一眼,镜头里的红红又是倒立的了。没错啊,可刚才明明看到的她是直直地站在那里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山村照相馆 齐南满心疑虑地拍下了这张照片,他总觉得镜头中的红红就像是她手中握着的塑料花一样,充满娇艳却没有生机。 “照完了?”她轻轻地问。 “照完了!”齐南又说:“三天后拿小票来取照片!” “哦!”说完,她把塑料花还给了齐南转身就往外走了。 她走到接待室的时候也没有和淑芳打招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了悛。 淑芳看到了她,忽然问:“姑娘,你是本镇的人吗?” 她回过头来,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淑芳忽然有一种想看看她会从哪里走的***,于是她就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她把头从门里伸向外面,空荡荡的街道上,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早已消失了,淑芳没有看到她进了哪条胡同里连。 夜里,齐南搂着淑芳。 “淑芳,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孩儿有点怪呀?” “哪个女孩儿?” “就傍晚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儿?” “你说她呀,怎么了?” “你看她的穿着,都不像是这镇子上人!” “她穿得是挺显眼儿的,对了,她的皮肤还很好呢!” “还不止这些……” “那还有什么呀?” “算了,不说了,我们睡觉吧!” “那好吧,睡吧!” 房里安静了下了,不一会儿淑芳在齐南的怀里倦倦地睡着了。可齐南的心里依旧还在想着那件事,他始终想不明白镜头里那个叫红红的女孩儿怎么会是正立着的,她应该是倒立着才对呀,还有她的神情,怎么看都像是个塑料模特一样。 齐南的心抖了一下。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转动着画轴,翻看那些背景画,又好像有人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帽子,那些金属片在叮铃叮铃地响,好像有人在用那架老式的照相机拍照。 啪——啪啪—— 不会是有贼进了照相室,要偷走自己的这些照相设备吧,齐南在心里这样想着,他决定要出去看一看。他轻轻地把胳膊从淑芳的脖子下抽了出来,为淑芳盖好被子后慢慢地下了床穿上了鞋子,他轻手轻脚地朝着隔壁的房门走去,也就是照相室的门。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声音变得极其缓慢极其微弱了,他抓着门把手一点点地把门拉开了。 照相室的光线很微弱,那是外面婆娑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的一丝微光,在暗淡的光线下,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厚重,似乎还毛茸茸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当你在深夜去看屋子里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时,它们似乎会动,还会变化,一会儿好像往左移了移,一会儿好像又往右移了移,而且还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我观察过,我有发言权。 记得我小的时候,我舅舅带着我去他朋友家玩,他的那个朋友是个*毛掸子的,堂屋的墙上就挂着大大小小几十把鸡毛掸子,当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了他们家堂屋的炕上,不巧的是我在半夜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子下很湿,我一下意识到我尿床了。当时我正想着等到第二天白天的时候,这褥子能不能干了,要是干不了,那我可就是出糗了。我一边想一边看着黑乎乎的屋子,我看到了那些毛茸茸的鸡毛掸子,我看着看着就觉得它们在动,一会儿朝左了,一会儿有往右了,而且它们还在轻轻地呼吸着,我当时就感到毛骨悚然了,我觉得挂着墙上的并不是鸡毛掸子,而是一堆毛烘烘的鸡。在我以后的文章中我会专门写到这个故事的,现在就不说了。 齐南扫视着四周,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黑乎乎一团,它们在翻滚着,涌动着。齐南走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门,他想打开灯看一看屋里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他摸着墙上的开关,他摸到了,轻轻一按,灯没亮,他又去摸第二个,他又摸到了,轻轻一按,灯还是没亮。停电了?齐南心中想到,于是他便轻轻地走回屋里,从窗台上摸到了一盒火柴,他怕吵醒淑芳便又轻轻地走了出来。他轻轻地取出一根儿火柴,划了起来。 嗤—— 火柴亮了,火光飘飘闪闪,齐南将胳膊伸地长长的,照着屋里的东西,相机,背景画,装饰物,衣服还有帽子全都在,它们都静静地呆在原来地方,没有任何异样。 终于,火柴烧到头了,齐南把它扔在地上,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算是放心了下来。他转过身儿准备要回屋了。 咯吱—— 正要回屋睡觉的齐南忽然听到照相室隔壁的房间响了一声儿,那是接待处也是整个照相馆的门呀,是什么在想呢?是有人进来了,还是有人出去了,齐南很担心会有贼,因为他现在还信不过这镇子上人,他觉得这些人里一定有人是贼。想到到,齐南毫不犹豫地往接待处的那扇门走去了。 他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出去,接待处同样很黑,齐南又拿出火柴划着了一根儿,借着火柴的光亮,他一点点地朝着那两扇木门走了过去。 细细的门缝儿里似乎吹进来一股凉凉地风,火苗颤抖了起来,齐南赶紧伸出手捂住了火柴,他看到那两扇门紧紧地关着,一把铁锁还在上面牢牢地锁着,齐南的心静了下来,他扔掉了火柴头,在心里还笑自己大惊小怪。他正乐着,他又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阵模糊的声音。这次,他听得很清楚,声音是接待处隔壁的小屋子里传来的,那里是洗照片用的暗室,里面放着一些洗相设备还有些杂物,除此之外没什么东西了,那会是什么在响动呢? 哗啦—— 哗啦—— 有人在洗相片!齐南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今天刚照完了相,他打算从明天起才冲洗那些照片的,怎么现在里面传出了洗相片的声音呢? 哗啦—— 哗啦—— 齐南越听心中越害怕,谁会山更半夜跑进我的洗相室冲洗照片呢,不,不不,不可能,谁也不会这么做的,包括自己。可是,他明明就听到了冲洗照片的声音啊,洗相片的声音他很熟悉,就是现在这个声音,哗啦哗啦地。会不会是老鼠呢,想到老鼠齐南就不是那么害怕了,反正自己都出来了,就不妨看一看,这样才能真正的放心。 齐南抹黑走到了那扇门前,他摸到了门把手,一把就推开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太暗了,这里甚至连月光都没有,为了能让暗室更暗一些,齐南特意将窗户堵上了,所以什么都看不见了,包括那些东西的轮廓。小小的暗室里死一般的沉寂,那个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齐南掏出了一根儿火柴,想划着了看一看。 嗤——嗤—— 火柴断了,他又打开了盒子掏出一根儿来。 哗啦—— 哗啦—— 齐南的头皮一下就麻了,他的手都不好使了,火柴盒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弯下腰去找,旁边传来的声音更刺耳了。 终于,他摸到了,他捡起来,颤颤地掏出火柴划着。因为手抖得厉害,火柴又划断了,他又掏出一根儿来。 嗤—— 火柴着了,火苗一颤一颤地,他在跳动的火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她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什么,在洗相池中一下一下地摆动着胳膊。 哗啦—— 哗啦—— “你……你……是谁?”齐南壮着胆子问。 她像没听到一样,重复着那个动作。 “你……到底是谁?”齐南又问。 火柴快要烧到手了,齐南感觉一阵生疼,终于扔掉了,暗室里又变成一团漆黑了。火光熄灭的那一刻,齐南记住了一个画面,眼前的人有着长长的头发,说明她是个女的。他赶紧又掏出了一根儿火柴,继续划。 嗤—— 火柴又亮了,他伸出胳膊眯起眼睛朝前看…… 一张白纸一样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火光中,他认得这个人,她就是傍晚来照相的红红,她的衣服依旧是鲜红鲜红的,可她的嘴更红,简直像是涂了血一样。 “啊!”齐南尖叫了一声,扔掉了火柴,朝后退了一步,撞在了门板上。 他结巴地说:“你……你……你是人是鬼?怎么……怎么深更半夜地……跑进这里来了?” 太静了,这种气氛会让齐南窒息,他喘着气又掏出一根儿火柴来,他努力地划着。终于,火柴又亮了,眼前的那个红红消失了。齐南感觉到自己的身旁又一股阴寒之气逼来,他将身子一扭,火柴光对在了旁边,他又看到了那张惨白的脸和血一样红的嘴唇。那个红红嘴角一扬,轻轻地笑了,她将手中的东西挥了挥,用极其缓慢地语速说:“我——来——洗——相——片——” “妈呀!鬼——”齐南转过身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他穿过接待处拉开第一道门,进了照相室,他在黑暗中又跑到了第二道门,他跑了进去。 “老……老婆……有……鬼……”他一边说,一边踉跄着往床边走去。 可是齐南他并没有接近到床,反而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一摸到处是杂物,这不是睡觉的房间吗,怎么会有杂物呢? 一个冷冷地声音响了起来:“洗——照——片——”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山村照相馆 齐南惊愕了,他竟然跑了半天依旧在洗相室里打转,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让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带着哭腔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来——洗——相——片——”那个女子僵僵地说,她说起话来似乎很吃力。 一阵风吹来,卷起了地上的沙子吹得玻璃哗啦啦地响着,她站在那里静静地听,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没有。 忽然她说:“我——该——走——了——悛” 她的手慢慢地伸了出来,手里不知道抓着什么东西,她轻轻地说:“给——你——” 接着,她就轻飘飘地从齐南的身边走了过去,齐南分辨不出来那是走还是飘,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感到一身的阴冷,她穿过洗相室的门来到了接待区,一闪身儿不见了踪影。 齐南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他感到自己的脸一定绿了,他的牙齿在上下打着架,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他抽出一根儿火柴哆哆嗦嗦地划亮了,接待处静得可怕,刚刚那个红衣女子竟然像蒸发了一样,再也无处可寻了,更可怕的是齐南看到接待处的大门依旧牢牢地锁着阄。 天一点点地亮了起来,齐南猛地惊醒了,他张大惊恐的眼睛四处望着,她看到身边的淑芳还没有醒来,均匀地呼吸着。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想原来是个梦呀。他感到自己手中似乎抓着一个什么东西,他慢腾腾地拿到眼前一看,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看到自己手中竟然抓着一张小票,那上面写着姓名红红,相片一张。 “啊!”齐南大叫了一声,将手中的小票扔到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淑芳惊醒了,关心地问着齐南。 “有鬼,老婆真的有鬼!”齐南大声说道。 “鬼,哪有鬼?”淑芳胆怯地往齐南身边挤了挤。 “你看地上那是什么?”齐南慌恐地说。 淑芳一点点地爬了起来,探着头朝床下望去,她看到了一张小票,然后她又看向齐南,不解地问:“一张小票呀,没什么啊!” “你看看……看看小票上写得什么?” 淑芳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她觉得齐南神经兮兮地,然后就轻轻地下了床从地上捡起了那张小票,从小票上她看到了红红这个名字,她奇怪地问:“这小票怎么在这里?” “我早上醒来,它就在我的手里,它应该在照相人的手里才对呀!”齐南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的手。 “不对,它应该在我的收据条里才对!”淑芳认真地说。 “怎么你的收据条里呀?” “你没看到这不是复写联吗,这是正联!” “我看,我看!”齐南一把从淑芳的手里拿过了那张收据仔细地端看起来了。 淑芳看着齐南的样子,然后带着笑意说:“是你做的对不对?” “什么呀?”齐南连头都没抬,继续看那张收据。 “是你故意将它撕下来,扔在床下吓唬人的是吗?” “老婆,不是这样的,不是!” “那它怎么会跑到你的手里呢?” “我在梦里见到了红红,她不人不鬼的,是她将这张收据给了我!” “不可能!” “真的,我没有骗你!” 淑芳从床头的小柜子里取出了收据本,她翻看了起来,她将收据翻到最后一个记录的时候,那里明显被撕掉了一张,撕掉的正是那个叫红红地女孩儿。 她把收据往齐南手里一递,然后说:“你看吧!” 齐南拿起收据本一看,果然那个红红的正联被撕了下来,而自己手中现在拿着的就是那张收据。他呆了,仔细地回想着那个梦,忽然他叫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怎么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怎么证明?” “只要我把照片洗出来,如果没有她的话,那就说明她真的来过了!” “这怎么可能,肯定有她!” “不,不,不一定!” 上午,除了一些零零星星来照相的人,再没什么人了,齐南则转进洗相室里一张张地冲洗着照片。洗相室很黑,因为他把所有的窗户都堵了起来,他只开了一盏腥红色的小灯,这样是为了不让照片曝光的。当他打开灯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来,昨晚停电了,自己还把照相室的开关都开了,他赶紧跑了出来,冲向了照相室。 他跑到开关跟前儿一看,那两个开关都显示的是关闭。淑芳正在隔壁的房间做着午饭,齐南探着头问道:“墙上的开关你动过没有?” “大白天的我动它做什么!”淑芳也探头看着他。 齐南又慢腾腾地走回了洗相室里,他又开始冲洗照片了。冲洗完一张,他就把照片用镊子夹起来挂在细细地铁丝上让它晾干。那些都是黑白照片,因为彩色照片的冲洗设备很昂贵,他现在还买不起,所以就想先照黑白照片,等赚到钱了再上冲洗彩色照片的设备。那些黑白照片一张张地挂着铁丝网上,在腥红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极为诡秘,那些照片上上的人大部分表情都显得很呆板,要么就是有些羞涩、变扭,很少有笑盈盈地,而且他们都穿得很臃肿,一脸的肃穆。铁丝网上已经挂了很多张照片了,齐南抬头看了看,他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们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一份责备,齐南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了。 洗了这么多照片,还是没有出现那个叫红红的女孩儿,齐南的心里有些焦急,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怕那张照片洗出来呢,还是怕那张照片洗不出来呢。他想把那些照过的胶卷拉开寻找一下那个红红,可是他放弃了,一来是胶卷太长了,拉开后弄不好就会划了底片,那样他将不好和客户交代,二来,就是暗室里的光线太暗了,底片更暗,即便是拉开了,也不见得可以找到他要找的人。他决定就这么一张张地洗下去,等所有的胶卷都洗完了,那个红红自然就会出现了,或者是不出现。 洗相室的门被咣咣地敲了两下,门外传来了淑芳的声音:“南子,饭做好了,快出来吃饭吧,下午再洗!”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行,知道了!”齐南答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齐南就从洗相室里走了出来,他穿过几扇门来到了屋里,淑芳已经把热乎乎的饭摆在了桌子上,她往洗脸盆里倒了点水说:“洗洗手,吃饭吧!” 齐南走了过去。 “对了,那个红红的照片洗出来没有啊?” “没有!”齐南摇了摇头。 “她是最晚照得,底片也应该在最后!” “但愿吧!” 淑芳古怪地看了一下齐南,然后说:“南子,你别太担心了,或许那小票和你的梦就是一个巧合!” “那也太巧合了吧!”齐南感到很惆怅。 “等红红的照片洗出来,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那要是洗不出来呢?” “能洗出来的,你就慢慢洗吧!”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着什么。 淑芳说:“南子,上午你在里边洗照片,来了个男的,他问我咱们这儿能照遗像吗?” 齐南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他说:“那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能呀,我还告诉他,照遗像两块钱,带框子五块!” “是这个价!”齐南夹了一筷子菜。 过了一会儿,齐南忽然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啊,我们是照相的,什么相都得照不是吗?” “可遗像不同,照遗像的人大多都快要死了!” “谁说的,我记得我姥姥是照完遗像一年多才死的!” “反正不是很吉利!” “南子,你是个照相师傅,不应该讲究这么多的,再说之前你又不是没照过遗像!“ “好吧,淑芳你说的对!” 淑芳笑了,齐南也看着她笑了! 吃过了饭,齐南又钻进了洗相室里,淑芳一个人坐在接待处的椅子上看着一本厚厚地长篇小说,时不时地笑一下。齐南的心似乎没那么紧张了,他认为或许淑芳说得对,一切只是巧合而已,而那个红红,也会随着这些冲洗的照片慢慢显现出来的。他放平了心态认真地冲洗着每一张照片,在那些照片里他看到了一个人,是个女的,她叫马如红,因为她头上戴着的帽子,这让她看起来很显眼儿,照片上她有点腼腆,双手搭在望郎石的边上,那样子真像是一个站在山顶上,遥望着从千里之外归来的丈夫一样。齐南看着那张照片笑了笑,然后又开始洗下一张照片了。 下午,照相馆门口的沙土路上摇摇晃晃地走来一个人。淑芳坐在屋里从玻璃上看到了他,那个人是往照相馆这里走的。果然,他走了过来站在门口敲起来了门,其实门并没有关着,他可以直接进来的,但他还是敲了门。 淑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笑着对他说:“你是来照相的吗?请进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进来了。 淑芳打量了一下他,他大概有三十左右岁,他的脸上脏兮兮的,他的衣服竟然也破破烂烂的,两只手紧紧地插在兜里,抬着头四处观望。 然后淑芳就坐到了收款台处,拿出了收据和笔。 她问:“叫什么名字呀,照几张?” 眼前那个男人还是双手插兜,头抬得高高地,打量着房子。 “你叫什么名字呀?”淑芳又问了一遍。 他好像听到了,看了一眼淑芳,然后莫名地说:“啊?” “你叫什么名字,照几张照片?”淑芳慢慢地说。 “哦!”他走在桌子跟前儿把左手从兜子里伸了出来,他的手很脏很黑,然后他就在桌子上用他的左手胡乱地划拉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写他的名字一样。 淑芳叹了一口气,心想原来这个人不会说话呀,接着她说:“那好吧,那你照几张照片啊?” 那人又把右手从兜里伸了出来,同样很黑很脏,他竖起一根儿手指头来在淑芳的眼前比划着。 “那就是照一张了!”淑芳看着他的手说。 他傻傻地笑了一下。 淑芳开好了票,然后说:“两毛钱!” 那个男人看了看淑芳,然后把两只手又插回了兜里,这一次他是把手插在了裤兜里,他的手在裤兜里使劲地翻找着什么,看样子是在找钱。过了一会儿,他把其中一只手慢慢地掏了出来,把手里抓着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 淑芳瞪大眼睛一看,“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山村照相馆 那个一身破败的男人从兜子里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东西来,他把那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淑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立刻就喊了起来。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傻傻地笑。 呵呵呵—— 淑芳看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钱,而是一只已经死了的青蛙,它的肠子都被掏了出来,让人看了就有种想吐的感觉。 “你是个疯子!”淑芳又喊了起来悛。 齐南在洗相室里听到了淑芳的叫声,急忙放下手中的相片,从暗室里跑了出来。他刚跑出来,那个人就被吓了一跳,然后一边傻笑一边跑出了照相馆的大门。 齐南顾不得去追赶那个人,赶紧跑到妻子的跟前儿问:“淑芳,你怎么了?” 淑芳双手捂着眼睛,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桌子的旁边,惊吓地说:“你……你看!阈” 齐南往旁边一看,着实也吓了一跳,然后他骂道:“混蛋,是刚刚那个男人放这里的?” “是……是他!” 齐南用手拎起了那只死青蛙,一把就扔出了照相馆,然后朝外看了看,那个人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他返回来对着淑芳说:“他一定是个疯子!” 淑芳怔怔地点着头,然后说:“没错,他绝对是个疯子!” “别怕了啊!”齐南用手抚摸着淑芳的头发,然后他又说:“他怎么进来的啊?” “我刚开始没看出来他有毛病,就让他进来了,我说照相时他还在那里点头,结果他掏钱时就掏出那只死青蛙来!” 齐南狠狠地骂道:“死疯子,他敢再来我打断他的腿!” “好了,南子,我没事了,你去洗照片去吧!” “行,那我去了,你注意点啊,他要在出现,你就叫我!” “好的,我会的!” 齐南站起身来,又回到了洗相室里,他心里想这镇子上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人都有。接着,他又开始洗他的照片了。 淑芳站起身来找了一块抹布,将刚刚放过青蛙的那片地方,反复地擦了又擦,她害怕青蛙,别说是死的,就是一直活青蛙都能把她吓一跳。 过了一会儿,她还朝着门外看了看,她怕那个疯子折回来,又拿着什么东西来吓唬自己,沙土路上没什么人,那疯子怕是早已走远了吧。 又是傍晚的时候,照相馆里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男的和那个女的年龄相仿,大概四十左右岁,他们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老头,那老头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似乎还病怏怏感觉。 淑芳看了看那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她认出来了,他就是今天上午来打问能不能照遗像的那个人。 “你上午来过吧!” “是的,这是我父亲,我们是来给他照……相的”其实,他是想说给他父亲照遗像,但是没说出来。 “哦,是给你父亲照相!” “对!” 淑芳看了一眼那老大爷,然后有对那个男的说:“要加框的吗?” “是的,加框子!” “老大爷叫什么名字?” “万清民!” 淑芳在收据上开了一张条,上面写着姓名万清民,遗像一张,五元! “五块钱!”淑芳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 他从兜里掏出钱来,找出个五块钱递给了淑芳。 淑芳接过了钱,然后说:“稍等一下!” 淑芳站起来走到洗相室的门口,对着里面说:“南子,照相的!” “唉,好的,马上!”齐南答应了一声。 很快,齐南就从暗室里走了出来。 淑芳低声儿地对他说:“就是给老人照遗像的,十二寸照片,装框!” 齐南点了点头。 齐南走到那几个人面前,然后看了看那个老大爷,他的头发都白了,他穿着一身儿臃肿的棉衣棉裤站在那里卖呆,他的棉裤束进了一双黑黑的袜子里,鞋子也是黑色的,他的头再轻轻地颤抖着。 “走吧,让大爷进里边吧!”齐南说道。 然后那两个人就搀扶着老大爷走进了照相室里。齐南拉动着背景画轴,选了一张纯白色的画布,这种画布就是用来照遗像的,他又找了一个木板凳放在画布的前面,然后说:“让大爷坐在凳子上。” 那两个人就搀扶着老人坐在了木凳子上。 “好了,你们俩到后边来!” 两个人为老人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就慢腾腾地走到了齐南所在的位置上。 齐南开了一盏比较亮的灯,然后就把头钻进了那块红布里,他把镜头对准了面前坐着的老大爷。镜头里那个正襟危坐的老头一脸的死板,灯光下他的两只眼睛深陷进眼窝里,看起来有点怪,他的两只手就平平地放在腿上,目光显得很呆滞,他的头依旧在微微地颤。 齐南调好镜头后,把手中鸡蛋大小的快门一按,啪地一声相片照好了。他把头钻出来说:“行了,照好了!” “照片什么时候能取?”那个男人问道。 “三天后!”齐南看着他说。 “能快点吗?” “你想什么时候要?” “明天行吗?” 齐南想了想说:“那需要加钱!” “多少钱?” “一块!” “行!”男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钱递给了齐南! 那个女人已经把坐在凳子上的老人扶了起来,齐南看着那个女人说:“这是你的妻子吗?” “是我老婆!” “挺贤惠的!” 那个男人也点了点头。 三个人走出了照相馆,齐南站在接待处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说:“淑芳,那个女人是那个老人的儿媳妇,你看她多贤惠呀!” “哦,原来是那个男人的妻子,是个贤惠的人!”淑芳也探头看了看。 “照片明天就要,我今天就要把相片给洗出来!” “他要得这么急!” “是呀,我还加了一块钱的加急费!” “那你赶快给他洗照片吧,我去做饭。” “行,我知道了!” 淑芳回到屋里做饭去了,齐南把今天照好的胶卷取了下来,没几张,最后一张就是万清民的,他决定先不洗昨天的照片了,要先把今天的洗出来。于是他就将之前的胶卷放了起来,把刚刚取下来的胶卷拿出来,一张张的开始往出洗了。 直到吃饭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洗出来万清民的照片。淑芳站在洗相室的门外说:“南子,吃饭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唉,行!” 齐南从里面走了出来。 “万清民的照片洗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我吃完了饭接着洗!” 晚饭很简单,鸡蛋煮面条,齐南吃得很香,一碗接一碗地喝着。淑芳看着他笑了笑说:“你慢点吃,就像个孩子一样!” “一会儿还有工作呢!” 吃过了晚饭,天已经有点黑了,淑芳收拾碗筷,齐南就又钻进了洗相室里冲洗他的照片了。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齐南终于开始冲拿出了万清民的底片,开始冲洗了。 十二寸的照片挺大的,齐南冲洗的十分认真。外面的天越来越黑了,暗室里的红色灯光就显得腥红,照片终于冲洗了出来,在那个暗淡幽红的光线里,齐南看着刚刚冲洗出来的照片。照片上的万清民神色肃穆,齐南看着看着就觉得浑身发麻了,腥红色的光影下,齐南看见万清民的眼睛在动,那双深陷进眼窝里的眼珠子似乎在转动着,一会儿往左看看,一会儿又往右看看,一会儿又直直地盯着自己看。齐南还看到有一团模糊的白影儿一会儿浮现了出来,堵在了万清民的身上,一会儿又消散了。齐南感到自己的脊梁骨在一阵一阵地跳,他赶紧把视线从万清民的身上转移了。 他走出了洗相室,来到了照相室,淑芳从屋里出来问:“南子,你找什么啊?” “我找一个相框!” “哦!在柜里!” 齐南打开了那个长条形的柜子,那里面放了很多的相框,齐南选了一个比较适合装遗像的框子拿了出来。 “照片洗出来了?” “洗出来了,我准备装框子了!” “哦,装好了,就回屋吧,其他的明天再洗吧!” “好的,一会儿就好了!” 齐南拿着框子又来到了洗相室里,他把万清民的照片取了下来,装进了那个黑色的木框子里,这张遗像就算是做好了。齐南害怕看见万清民那双眼睛,于是他把照片摆好,就关掉了洗相室的灯,走了出来。 忙了一天,齐南也觉得有些累了,他一边走一边伸了伸腰。 他回到了屋里,淑芳已经铺好了床,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说:“装好了,来喝点水吧!” “嗯,装好了!”齐南接过了水杯。 “你累了,今天早点睡吧!”淑芳看着齐南说。 “嗯,早点睡!” 齐南,从桌子上拿起了烟,抽出一根儿点着了,袅袅的青烟便升腾了起来。 他忽然问淑芳:“唉,你说那万清民还能活多久啊?” “那谁知道,你说这干嘛,大晚上的!” “我看那个男人要照片要得这么急,我想他父亲就怕是要不行了吧!” “老人生病是常有的事儿,没准儿过段时间就好起来了!” 齐南笑了笑,又抽了一口烟。 终于,齐南和淑芳上床睡下了!和昨天一样,淑芳慢慢地进入了梦想。齐南也想早早地睡着了,可是他总觉得这黑黑的屋子里让人觉得害怕,好像,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山村照相馆 夜很静,窗外的月亮不明不白,淑芳温柔地睡在齐南的身边。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看到满世界都开放着金灿灿的花,它们香艳无比,自己就站在那花丛中,穿着一身儿美丽的花裙子,齐南拿着他心爱的照相机,为自己拍下了一张又一张漂亮的照片。她搂着齐南的脖子深情地问:“你是不是只爱我一个人啊?” 齐南抱起了她,在花丛中转着圈儿,一边转一边开心地说:“是啊,就爱你一个人!” 他们躺在了花的海洋里,全世界就只剩下了鸟语花香,天蓝的像清澈的湖面一样,无边无际…… 齐南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他双眼微闭,可他的心始终沉静不下来,他只有等待,等待自己意识渐渐模糊的那一刻,或许只有自己睡着了,恐惧感才会退去。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忽然,他听到照相室里啪地响了一声,他立刻睁大了眼睛,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了。他伸出一条胳臂,用另一只手在上面掐了一下,很疼,齐南知道这不是梦悛。 啪——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齐南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他忽然间想了起来,这声音就是那架老式相机的快门声啊。它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响呢,它根本就没有限时自动拍照这种功能啊,但现在它明明就响了,这又作何解释呢? 齐南陡然间感到一阵阴冷,黑暗中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木门,木门隔着的就是照相室。会不会有什么不可解释的东西触碰了那架照相机,让它莫名其妙地拍照了,他忽然想到照相机里的胶卷已经取了出来,是不可能拍照的呀。是什么东西和自己过不去呢,就不能让自己睡个安稳觉吗,齐南忽然愤怒起来,他想下去看看,如果真看到了什么东西的话,一定要狠狠地踢它两脚泠。 齐南一掀被子下了床,他咬紧牙关走向了那道门,他又慢慢地将那扇门打开了,外面的光线很暗,他没有走出去,而是先将一只手伸了出去在墙上摸索着电灯开关。摸到后,他轻轻一按,电灯又没亮。齐南惊怵了,怎么又停电了,昨天晚上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齐南开始怀疑了,他越来越觉得那不是梦。 他又走到窗台前拿了火柴,慢慢地走出了那扇门,来到了照相室里。他抽出一根儿火柴,轻轻一划,火柴冒了点火星,没有着。他又轻轻地一划,这一次火柴着了,黄黄的火光在跳动着,照相室里也开始慢慢有了光线了。 齐南轻轻地扭着头,什么都没有,一切还是那么平静。哎呀,齐南算是服了这诡异的声音了,你正壮着胆儿想见识见识它吧,它就消失了,可是等你想放松的时候,它却又出现了。 他扔掉了火柴头,又抽出一根儿划亮了,这一次他直接走向了那架老式的照相机,他想看看照相机是不是真的没有胶卷也能拍照。他找到了那个鸡蛋大小的快门,放在手里使劲一捏,没声儿啊,说明它根本就不可能发出拍照的声音啊。齐南看到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照相机,它的上面着蒙一块暗红色的布子,一个人在夜里看这种古怪的照相机,总是感觉它有些不对劲,似乎那块布子下蒙着的已经不是那架照相机了。 齐南抓着那块布子,定了定神一把将它撩开了,在火柴烧到头的时候,齐南看到它就是自己的照相机,纹丝没有动过,齐南赶紧扔掉了那快要烧到手的火柴头。他又掏出一根儿火柴划着了,他忽然有一种想从镜头里看看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这似乎很不可思议,有谁会在黑夜里去看照相机的镜头呢,再说那也什么都看不到呀。 冥冥中,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怂恿着齐南非要看看那个镜头不可。齐南一点点地俯下身去,将眼睛慢慢地对在了镜头上。 嗡—— 齐南的胃一下就空了,他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深夜里,在这个昏暗模糊的照相馆里,齐南从照相机的镜头里看了一眼,他居然看到,他看到了万清民就端端正正地坐在镜头前面的那张木头凳子上。万清民的头依旧在微微地颤抖着,两只干瘦的手平平地放在大腿上,只是他的脸有些模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或者说是没有表情。 齐南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听说在人在断气儿那一刻,他的眼睛里会留下最后一个他看到的那个人的样子,可那仅仅是个谣传,而且它是针对人的谣传,可现在齐南看到的是照相机的镜头,难道相机的镜头也会捕捉最后一个人留下的画面吗。火柴灭了,巨大的恐惧感包围了这间黑暗的照相室,齐南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鬼气,他有点不甘心地又弯下了腰,把眼睛又慢慢地对在了那个猫眼儿大小的镜头上。 这一次,黑黑的镜头里一点点一点点地呈现出一个人来,还是他,还是那个衰老的万清民,他的脑袋依旧在轻轻地颤抖着。忽然,他两只眼睛往大一睁,脑袋重重地垂了下去,就像是一只泄了气儿的充气娃娃,接着他就轰隆隆一声瘫倒在了黑暗的地面上,他从镜头里消失了。 “啊——” 齐南大喊了一声儿,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卧室里,可是他忽然又想到,现在脚下站着的不会不是卧室吧,他怔怔地站在那里,划亮了一根儿火柴,他看到了那张床,他看到了床上睡着的淑芳,他扔掉火柴一下就跑了过去,他双手摸到淑芳后一把就抱了起来,他摇晃着淑芳说:“老婆,老婆你醒醒,有……鬼!” 可是,他忽然间木讷了,他的手在不由自主的颤动着,他感觉到淑芳的身体僵硬而且冰凉,齐南赶紧去摸淑芳的手,那是一双干瘦的大手,像树皮一样粗糙,齐南惊恐地又去摸淑芳的脸,他摸到的是一张衰老的脸,满脸褶皱,而且淑芳的头发也没了,变成了扎手毛茬…… 齐南扔开了那个人,他跌坐到了地上,他知道他抱起来的就是那个衰老的人——万清民。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齐南抬头对着黑暗的天花板,歇斯底里地叫了一声:“鬼,都是鬼!” 啪地一声,照相室的灯亮了,淑芳惊恐地看着四周,终于她在背景画的下面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齐南,她赶紧跑了过去。 她搂着齐南的身子把他扶起了一些,淑芳担心地叫着:“南子!南子!南子……” 齐南轻轻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淑芳,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淑芳……” 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南子!南子你怎么了……”淑芳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费力的将南子搀扶了起来,终于她把南子搀回了屋子里,将南子放在了床上。淑芳给齐南盖好了被子,她就打开了屋里的灯,在一个盆子里倒了一些热水,接着就用毛巾在水里湿了湿,她将毛巾的水拧干了敷在了齐南的额头上。 就这样,淑芳给齐南敷了好多次,那水都快要凉了。齐南忽然间惊醒了,他看着眼前的淑芳,他一把抓住了淑芳的手,惊恐地说:“淑芳,这里……这里有鬼呀!” “南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淑芳高兴地抹着眼泪。 “淑芳,这里有鬼呀!”齐南又叫道。 “南子你别怕,我刚刚看到你在照相室了晕倒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看到了万清民,他就……就坐在那木头凳子上。” 淑芳也顿时觉得后背一阵阴冷,她也抖了一下,可是她还是说:“南子,我们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说这件事情吧!” “好,明天,明天说!” 淑芳正要去关灯,齐南突然说:“淑芳,不要,不要关灯,开着吧!” “好,不关,不关!” 那一夜,齐南紧紧地拥着淑芳睡着,还不时地抖一下,他真是怕了,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房间里的灯就那样开着,淑芳很不习惯在灯光下睡觉,过了好长时间她实在是困倦了,才一点点地睡着了。 天刚刚亮的时候,接待处有人急促地敲着门。 咣咣咣—— 他一边敲一边大声说道:“齐老板,给开开门啊!” 咣咣咣—— “齐老板,快给开开门啊!” 淑芳,终于被敲门声惊醒了,她坐了起来。 “齐老板,快给开开门啊!” 淑芳听到了门外有人在说话,她没有叫醒齐南,想让他多睡一会儿,接着她就自己轻轻地下了床,走了出去。 她边走边用双手揉着眼睛,她还是觉得很困倦,来到了接待处,她边说道:“别敲了,我给你开门!” “谢谢,谢谢!”门外的人忙说。 门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不是别人,他正是万清民的儿子。 “什么事啊,一大早的这么急?”淑芳忙问。 “我……我爹他……他死了!”那男人喘着气儿说。 淑芳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她问:“什么时候!” “凌晨一点多!” 淑芳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她知道,齐南这一次是真的见鬼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村照相馆 淑芳正在惊吓中还没有回过神儿来,那个男人看出了淑芳的惊恐,他轻轻地问:“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 “我是来去照片的,今天就要用,出来了吗?” 淑芳愣愣地说:“啊,哦,出来了,我给你去取。” “好,好!憔” 他坐在了接待处的长椅子上,淑芳就进了旁边的洗相室里。一进洗相室淑芳就看见了万清民那张大大的黑白遗像,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冷战,伸手拿起了那个相框,赶紧就走了出来。 那个男人急忙站了起来,走到淑芳的跟前说:“我看看!” 淑芳将相框递给了他篓。 他拿起相片看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昨天还活的好好地,说走就走了!” 淑芳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头皮发麻。 他又说:“那行,我走了,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你们了!” “没事,没事!”淑芳忙说。 接着,他就悲伤地离开了照相馆。 他刚走,淑芳正要回房间,就看见齐南慌张地跑了出来。 “南子,你怎么了?”淑芳迎了上去。 “我……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齐南害怕地说。 淑芳笑了笑说:“我怎么会丢下你走了呢!” “淑芳,这里真的有鬼,我不骗你!” “你知道吗,刚刚那个男人来了!” “出什么事了?”齐南心急地问。 “万清民在昨天夜里死了!” “啊,真的死了!那……那我昨天是见到了他的鬼魂了吧!”齐南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南子,你找个阴阳来看看,求个平安符什么的,你说呢!”淑芳想了想说。 “是得找人看看了,要么我会吓死的,太可怕了!” “先把这几天的照片洗出来,空闲了你去打问打问,看哪里有阴阳先生!” “行,行!” 他们俩一同回到了房间里,开始洗漱了。齐南忽然说:“淑芳,我觉得红红的照片一定洗不出来了!” “为什么呀?” “我觉得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你是……你是说,那个红红也是……” “我觉得是!” “这镇子太可怕了,我们要尽快找个阴阳来!” “没错,我们要尽快找!” 上午,淑芳打扫着各个房间,齐南就进了洗相室里接着洗他的照片了。大概快到中午的时候,淑芳在接待处坐着看书,她看也没什么人来,就准备去做饭了。 忽然,她又看到了那个人,那是个疯子,他依旧穿着那身儿破败的棉衣棉裤,笑呵呵地朝着照相馆走了过来。 淑芳一看到他就觉得害怕,她赶紧走到洗相室的门口,敲着门说:“南子,那个疯子又来了,你快看呀!” 齐南听到了淑芳的话,急忙从洗相的暗室里走了出来,他问:“在哪儿啊?” “你看!”淑芳指着村道上那个摇摇晃晃的人。 “我看他再敢胡来!”齐南走出了照相馆的大门。 齐南看着那个朝着照相馆走来的疯子说:“你又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再敢胡来,我打断你的腿!” 那疯子傻呵呵地往过走着。 齐南看了看四周,他看到了一根儿木头棍子,他顺手操了起来,这时候那疯子已经走到了离他不远的位置。齐南用手里的木棍吓唬着假装要打那疯子,他看到后立即就蹲了下去,呜哩哇啦地叫了起来。 “再敢不敢来吓唬人了?”齐南手里拿着棍子问他。 他还是呜哩哇啦的叫着,不知道再说什么。 齐南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其实他只是个疯子,他也本无恶意。就在这时,那个疯子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齐南看他在掏东西,不由得戒备起来。 疯子的思维和正常人是不一样,所以正常人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一个疯子,记得我们老家就有一个疯子,他整日坐在墙根儿下玩着几根儿小麦秸秆,扯断了就再找几根儿继续玩。经常有小孩儿朝他吐口水,丢小石子,他也不反抗,双手抱着头依依呀呀地叫唤。可是有一天,这个从来不不懂反抗的疯子,把一个曾经朝他丢石头子儿并且砸了他头的孩子给活活勒死了,不是用什么工具,就是用他经常玩的小麦秸秆。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也没有逃跑,还坐在那个小孩儿尸体的旁边继续玩他的秸秆,一副不关他事儿的样子。后来,那个疯子也离奇地死了,这里边的黑暗秘密当时有好多人都知道。 眼前这个疯子从兜里慢腾腾地掏出一样东西来,齐南死死地盯着他的手。那东西终于掏出来了,齐南看到那是一张照片呀,但是他只看到了背面。疯子一点点地将照片转了过来,齐南眯着眼睛看去,他踉跄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他看到疯子手里拿着那张照片正是那个叫红红女子,照片上那个红红站在背景画前,手中拿着一束塑料花,表情很木讷,齐南一下子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恐怖事情。 他颤抖着问:“这……这张照片,你……你是从……从哪里弄到的啊?” 疯子不说话,只是嗨嗨地笑。 “我问你这张照片你是怎么弄到的?”齐南有些歇斯底里。 疯子还是在嗨嗨地笑。 淑芳从照相馆的大门里走出来,急忙问:“南子,怎么了?” “你看,你看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淑芳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疯子手上拿着的照片,她也惊怵了,她问齐南:“南子,这张照片怎么真的洗了出来,怎么还拿在这个人的手里呀?” “我还不知道问谁呢,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这时,照相馆的门口走过了一个老大爷,这个人看起来很面熟,齐南想起来了,他是那天带着老伴和孙子一起来照相的那个老大爷。 老人走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南开口就问:“大爷,这个疯子是谁啊?” “哦,他呀,他是咱们镇子上的人,他叫王六,七八年前他不是这样,他是一个正常人,他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可是刚结婚没多久,他的妻子就得病死了,他爱他的老婆,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结果就疯了,整日整日的坐在妻子的坟前傻笑,是个可怜的人啊!”那位老大爷说出了这番话。 “那您知道他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吗?”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那老人想了想说:“好像叫……哦,对了,叫红红!” 齐南和淑芳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淑芳“呀”地叫了一声儿。 “怎么了,你们打听她做什么?” “哦,没事,没事,我就是好奇这个疯子!” 这时候,那个老大爷看到了疯子手里拿着的照片,他弯下腰眯缝着眼睛一看,他奇怪地说:“这就是他的妻子呀,没想到他还一直保留着妻子的照片呢,你们看她多俊呀!” 齐南强撑着笑了一下说:“哦,真是,真是!” 那老大爷忽然说:“齐老板,我们的照片什么时候能取呀?” “明天,明天就能取了?”齐南说。 “哦,那明天我上午就来取!” “行,没问题,您来取吧!” 说完,那个老大爷一点点地往巷子里走去了。 齐南和淑芳傻了,那个红红竟然是这个疯子的妻子,都死了七八年了,可是她竟然在前两天来自己的照相馆里拍照片来了,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齐南看看四下无人,就和疯子说:“你,跟我进来!” 疯子看起来似乎很乐意,屁颠着就跟着淑芳和齐南走进了照相馆。齐南让他坐在椅子上,他就乖乖地坐下了,他的头依旧抬的高高的,傻傻地笑。 齐南站在他面前说:“我说话,你回答,是就点点头,不是就摇摇头,你能听懂吗?” 疯子不说话,呵呵地笑了一下,然后竟然点了点头。 齐南说:“红红是你的妻子?” 疯子笑了一下,然后他使劲地点着头。 “你这照片是从哪儿来的?”齐南就像在哄小孩儿一样。 疯子想了想,然后他伸出一只胳臂,指着照相馆的外面。 “你捡的?”齐南问。 疯子又笑了,然后他又开始点头了。 “你在哪里捡的?” 疯子的两只眼珠子慢腾腾地转动着,像是在思考一道很深奥的数学题一样,过了一会儿他又嗨嗨地傻笑了起来,然后他伸出两只手比划着。 齐南盯着他的手,反复地看着他比划的东西,齐南呆了,他叫道:“淑芳,你看,他的意思是这照片他是在红红的坟前捡到的!” 淑芳也睁大着眼睛看着疯子在比划,疯子听到了齐南的话,用力地点着头,表示赞同。 原来如此,原来是个已经死了七八年的女鬼来这里照了一张照片呀…… 齐南和淑芳平静了一下心态,他然后问那个疯子:“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啊?” 疯子不说话,只是用手指着那照片上已经去世了的红红。 “你是来找她的?” 疯子笑了,又用手指了指红红的照片,接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他用两只手的食指并在了一起。 齐南有些没看明白那疯子的意思,这时候淑芳忽然说:“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快说说,什么意思啊?” “他的意思是,让你给他也拍一张照片,最好是能和红红在一起。” 疯子乐了,笑得声音更大了。 “那怎么可能呢,她是鬼,怎么能叫出来再啪一次照片呢?”齐南摇着头。 “嗨,那有什么难的,你不记得拼照了吗?” 齐南忽然不说话了,他想起来自己曾经也给人拼过照片。 后来,齐南就给那个疯子也照了一张照片,没有和他收费,当然他也没有钱,选的背景就是那个小桥流水,齐南还让他洗了脸换了一套干净的中山服,他洗完脸换完衣服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但他的笑没变,还是傻傻地。他照相所站的地方,就是红红所站那个地方的旁边,这样是为了照片洗出来后很好的拼接。 相片照好后,齐南让那个疯子把衣服脱了下来,又穿上了他那破败的棉衣棉裤,然后他对那个疯子说:“你不要走,我这就给你做好,如果红红在天有灵,我想她会为之感动的!” 果然,疯子就在接待处的长椅子等着,齐南进了洗相室里,他拿走了疯子手上的照片。其实他之所以这样对这个疯子,也是想告诉那个并不存在的人,希望她不要来搅扰自己。齐南十分认真地冲洗着照片,照片一点点地显露出了轮廓,齐南看着越来越清晰地照片,他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到那张刚刚洗出来的照片上,在那个疯子王六的身旁定定地站着一个人,她就是照片上的红红。 齐南赶紧从洗相室里跑了出来,他都没敢让淑芳去看那张照片,而是直接递给了那个疯子王六,他拿到照片后,大声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竖起了大拇指,然后他就扬长而去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天下午,齐南就问了村里的很多人,关于找因杨先生的事儿。巧的是就在这一天镇子上居然真的来了一个阴阳先生,号称鬼见愁。 齐南是在街道上碰见他的,接着他就把那个先生带到了南北照相馆。阴阳先生一通施法,又是念经,又是烧纸,又是摇铃,又是喷火的,折腾了一下午,还不知管不管用呢,阴阳先生还给齐南留下了个护身符,让他挂在照相室里,然后总共收了齐南十块钱,说是从此以后不会再有鬼祟的东西了,他还和齐南讲之所以这里经常发生灵异事件是因为这里是瘠凉之地,经常会有一些鬼祟出没,而且它们也对新的事物感兴趣,所以这照相馆就不得安宁了。 奇怪的是,果然从那以后照相馆里就再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一切都这么顺其自然。有件事儿我必须告诉大家,齐南在冲洗那些剩下的胶卷的时候,最后一张相片居然洗了出来,可照片上的人并不是红红,甚至不是四梁湾镇子上的人,那会是谁呢? 那个人不会—— 不会就是你吧——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生】 我不知道亲手杀死一个婴儿会是什么感受,但我知道虎毒不食子!我不知道世上有没有因果轮回这一说,但下面这个故事令人深思。 这是个真事儿,故事发生在胡村。 胡村在头号村往西一百二十华里,前面我说过头号村就是我出生的地方。胡村不是所有人都姓胡,仅仅有一小部分人姓胡,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胡村的,就无从查证了!胡村里有户人家,男人姓胡,女人姓陈,那男人就是从小在胡村长大的人,他叫胡大栓,而她的老婆是十三号村子的人,叫陈海莲。 我讲陈海莲。 陈海莲姊妹五个,她排老三,前面有两个哥哥,后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这事儿和她妹妹有关,她妹妹叫陈海红憔。 陈海莲结婚后第二年秋天,她怀孕了,九个月过去后,她肚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分娩了。她对丈夫说:“大栓,明儿你去十三号把我妹接来吧,我马上就要生了!” 胡大栓看着海莲的肚子说:“要不叫你妈来,老人比较有经验!” “你忘了,我妈病了,连炕下不了,她还得我爹伺候呢!篓” “哦,对,对,我给忘了!”胡大栓笑了。 “你就接我妹来吧,她在家也没什么事儿!” “行,我明儿个就去接她。” 第二天早上,胡大栓把他那辆飞鸽牌自行车擦得锃光瓦亮,还给前后轮都打了气儿,接着他就和他老婆说:“海莲,我去了,下午就回来了!” “走吧,路上慢点啊!” 胡大栓出发了,胡村离十三号二十多里路,沙土路不好走,骑自行车大概一小时路程。胡大海一路上骑得很快,车轮子沙沙地响,沙土路两旁开满了喇叭花,有白的,有粉的,它们轻轻地摇着脑袋。他的心里此刻很高兴,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生出来了,自己就要当爹了,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管他呢,只要健全就好。 骑了大概有四五十分钟左右吧,胡大栓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村子,那就是十三号村了,村子不大,房子全是土坯的,有些破落。没一会儿工夫,胡大栓就进了村子里了,他朝着陈海红的家骑去了,路上他还看见有几个老人蹲在墙根儿下吧嗒吧嗒地吸着大烟袋呢。 陈海红也结婚了,她就嫁给了本村的人,但是她还没有孩子,她从小就和姐姐的关系很好,要是说去伺候姐姐的月子,她应该会答应的。 很快,胡大栓就来到了陈海红她们家的大门外。他站在门口朝里喊道:“海红,我是你姐夫,开下门!”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秋衣,腿上穿着一条黑色裤子。她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开心地说:“姐夫,你咋来了?” “是你姐让我来的!” “我姐找我啥事儿啊?” “让我进屋说!” 陈海红开了大门,胡大栓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院里的狗汪汪地叫着。 进屋后,陈海红给姐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然后说:“先喝点水,一会儿我就做饭!” 胡大栓喝了几口水后,他说:“你姐呀就这两天快生了,他让我来就是想把你接过去,给她伺候月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啊?” “我姐快生了?”陈海红高兴地问。 “是啊,就这两天了!” “姐夫,你放心,我跟你去,正好我家那口子打工也不在家!” “真的?那太好了,我还怕你不肯呢!” “怎么会呢,我和我姐好着呢!” “是呀,你们姐妹俩可真好!” 过了一会儿陈海红说:“姐夫,那我们吃了午饭再走吧,顺便你也去看看我妈!”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 接着,陈海红就陪着姐夫一同去了她母亲的家里,路过供销社的时候,胡大栓还进去买了两个罐头。那时候只要是去探望生了病的人,别管是什么病,总会带一两个罐头去。 进屋后,胡大栓发现屋里光线很不好,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儿,穿过窄小的堂屋,他们俩进了正屋。老母亲就在炕上躺着,铺着脏兮兮的褥子,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她的头上还围着一块深蓝色的头巾。陈海红的父亲就坐在她母亲的身旁,呆呆地看着她。 “爹,姐夫来看我妈了!” “快上炕坐!”老头用手往炕上轻轻地拍了拍,示意让胡大栓坐在那里。 “唉!行!”胡大栓坐了上去。 陈海红就坐在了炕边上。 “啥时候来的?”老头看着胡大栓说。 “爹,我是早上来的!” “哦!” 这时候,陈海红的母亲睁开了蔫巴巴的双眼,看着胡大栓说:“大栓啊,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妈你瞧我给你买了罐头,你吃了病就好了!”胡大栓抓起了罐头让老太太看了看。 “花那闲钱作甚,挺贵的!” “妈你就吃吧,这是姐夫点心意,病好了比啥都强!”陈海红接着母亲的话说。 “对,对,病好了比啥都强!” 过了一会儿,老头又说:“大栓,海莲快生了吧!” “就这一两天了,我这次来就是想接海红去我家伺候她姐呢!” “哦,得去,得去!” “这时间可是真快呀,转眼睛海莲就要生了,我怕是见不上外孙了!”母亲伤感地说。 “妈!你胡说什么呢,怎么能见不上孙子呢,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海红不乐意地说。 “大栓,你们就在这吃饭吧!”父亲忽然说。 “不了,不了,我回海红那吃一口就行了,一会儿我们就走了,我就不过来了!”胡大栓说道。 “吃了饭再走吧!”母亲无力地说。 “妈,我不吃了,下次过来的时候再来看您!” 他们走的时候,是老头子送出来的,他一边走一边说:“你妈呀,怕是熬不到过年了!” “爹,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海红睁大了眼睛。 “老气管炎了,晚上都睡不踏实,喘的不行就坐起来,一坐就是大半夜,我看够呛了!”老头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妈不是一直喝药的嘛,我给买的肺宝三效没吃完吧!”海红问道。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吃了药就能好一会儿,过了药效就不行了,总不能当饭吃吧!” “那咋办呀?” “人老了就是这样,能活多久算多久吧!”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我想那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老伴儿。 回了海红的家里,她就做饭给胡大栓吃了,她闷闷不乐不说话,胡大栓劝她说:“你别愁了,气管炎都那样,有的还能活很久呢!” “可我爹说这次够呛了!” “妈这些年哪年不哮喘,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海红不在说什么了! 吃过了午饭,歇了一会儿,胡大栓就说:“海红,我们走吧,你姐还在家等着呢!” “行,我收拾一下衣物!” 海红把准备换洗的衣服打了个包裹,然后就说:“我们走吧!” 接着,胡大栓就骑着自行车带着海红离开了十三号,走上了那条沙土公路,往胡村的方向走去了。 回去的时候,因为带着海红,胡大栓蹬起车来就稍有些吃力,速度也自然慢了下来。 海红说:“姐夫,你说我姐是生女孩儿呀,还是生儿子呀?” “生啥都行,没毛病就行!”胡大栓一边骑车一边说。 “你想要啥!” “当然是儿子了!” “那就生个儿子呗!” “你以为说生什么就是什么!” 海红笑了,胡大栓也笑了。 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吧,终于骑到了胡村! “姐夫,你看到了!” “嗯,马上就到家了!” 没一会儿,胡大栓就骑到了家门口,他说:“海红,下车去开大门儿。” 海红打开了大门,他们俩就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里。 这时候,海莲迎了出来,挺着个大肚子,笑呵呵地说:“海红,你来了!” “对呀,来伺候你月子啊!”海红也走了过去。 “海红,你吃胖了!” “是么,我自个儿没发现!” 海红又说:“姐,你的肚子好大呀!” “快生了,能不大吗?” 胡大栓这时候说:“都赶快进屋吧!” 三个人相跟着就走进了屋里。 整个下午,姐妹俩就坐在炕上唠个没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家堂屋里也有个炕,胡大栓就把那炕给收拾了出来,这是准备给海红睡的炕。 他收拾好了堂屋,就走进来说:“海红,姐夫给你把堂屋的炕收拾干净了,你晚上就可以睡了!” “谁要睡堂屋啊,我要和我姐睡里边,姐夫就你睡堂屋吧!” 胡大栓笑了一下说:“行,那我睡堂屋,你们姐妹俩睡里边。” 太阳快要落山了,胡大栓张罗着做着晚饭。 “姐夫,你这是给吃啥饭呀?”海红笑着问。 “炸油饼,大烩菜,行不行!” “行,听着就想吃!”海红接着说:“用我帮忙不?” “不用,你和你姐呆着吧!” 饭做得很好吃,大伙儿都没少吃,其实他们都很久没吃这样的饭了,那些年穷,炸油饼不是想吃就能吃的,没什么节日人们从来不改善伙食。 夜里,胡大栓就搬着被褥住到了堂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天去了一趟老丈人家,他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杀生】 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下了,住在十三号村的两位老人也睡下了。 陈海红的母亲正在爬在几个叠起来的枕头上喘着气儿,老头子看着她说:“睡会儿吧!” “再等会儿,让我喘口气!”老伴儿费力地说。 “唉,你这病呀一天不如一天了!”老头子叹道。 “死了就舒服了!悛” 老头不说话了,他知道生命衰老了,就变得粗糙了,每天数着太阳过日子。 停了一会儿,老伴儿又费力地说:“老头子……你说……海莲生啥呀?” “那我哪能知道啊,没生出来谁都说不准?镡” “我估摸着……生小子呀!” “你咋知道?” “那会儿……那会儿我头一胎不就是儿子嘛!” “嗨,这玩意儿要不遗传!” 他们说这话,渐渐地就没什么声音了,只剩下了老伴儿艰难地喘息声。 海红和姐姐两个人睡在正屋里,两个人也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姐,你还记得咱俩小的时候不,那会儿我们就知道玩,妈给我们分配的活经常不干,所以老是挨打……” “记得,记得,想起那会儿来,感觉还是挺好的,虽然很穷!”海莲躺在黑暗中说着。 “嗯,就是,不像现在,总是有一大堆的麻烦事!” “现在我最愁得就是妈的病,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海莲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说实话像妈那病活着还不如死了舒服呢!” “别瞎说了,好死还不如赖活呢!” “行,我不瞎说!” 胡大栓一个人睡在堂屋的炕上,他想起了岳母那张黑紫色的脸,他越想越觉得那像是一张死人的脸,黑黑的窗户就像是一双眼睛一样,冷冷地瞪着他。他赶紧把被子往紧盖了盖,急忙闭上了眼睛。 夜里,胡大栓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十分荒凉,不远处他看到一个黑黑的小房子,他慢腾腾地走了过去。奇怪的是那黑黑的土房子竟然没有门,更没有窗户,他围着那个黑房子看了半天,他忽然看到在房子的背后有个长条形洞,几根儿手腕儿粗细的木头一根根排开,在那个黑黑的洞口堵着,那样子一下子让他想到了牢房,这里就像是一个孤僻的牢房一样。 忽然,胡大栓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是从那黑黑的洞里传出来的,他心想怎么这里有一个婴儿在哭呀,是谁把孩子丢在了这间黑房子里了?他越听越是好奇,于是他就搬了几块石头摞起来,双脚踩上去,双手扒在了那黑洞边儿上朝里望去。 黑房子里浑浑噩噩的,看不太清楚,胡大栓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他想看看那婴儿在哪儿。渐渐地,他看到黑房子里边有一个脏兮兮的土炕,土炕上坐着个脏兮兮的老太太,在她的怀里就抱着那个哭泣的婴儿。胡大栓眯起眼睛使劲地盯着,他惊怵了,一下子从石头上滑落了下去,掉在了黑房子的旁边。他看到那个婴儿浑身是血,他连一点衣服都没有穿,而那个老太太依旧木然地抱着他,她轻轻地转过了头,幽暗的光线下胡大栓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老太太正是自己的岳母。 胡大栓猛地惊醒了,他张大着嘴巴粗粗地喘着气,他用两只手捂在脸上使劲地搓,心里想着别怕,别怕,只是个梦而已。他平静了一下惊恐的心,坐了起来,他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灯,堂屋就渐渐亮了。在那段时间里,胡村的一个大变压器烧了,迟迟没有换,所以人们又点起了煤油灯,村里没拉上电之前,他们就点这个。胡大栓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从煤油灯上点着了。 他尽量不让自己心胡思乱想,抽完了烟他就吹灭了灯睡去了…… 陈海莲是三天后生下孩子的。 那天吃过午饭后,陈海莲的肚子就开始疼了,一阵儿一阵儿的,她急忙对胡大栓说:“大栓,我这肚子总是一阵一阵的疼,怕是要生了吧!” “快,我看看,你哪疼?”胡大栓上炕爬到陈海莲的肚子跟前儿。 “就这儿,哎呀,又疼了!”陈海莲用手指着下腹的位置。 “呀!就是快生了!“胡大栓接着说:“海红,你先照顾着你姐,我去找接生婆去!” 那个年代,生孩子只要把接生婆找来了,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更厉害的还有女人生孩子,丈夫给接生的,当然不像现在,别说是生孩子,就是感冒咳嗽了,也要去医院看看,开药打针花个百十来块钱就不说了,甚至还没什么疗效。 胡大栓骑着自行车就去找接生婆,胡村当地就有一个接生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叫什么不知道了,可大伙都叫她刘妈。她给人接生快二十年了,从未有过失手,早些年她接生很少能收到钱,多半是一些粮食或者是胡油之类的作为报酬,近些年来,人们也开始给钱了,一般给二十块。 胡大栓到了刘妈住着的院子门口,他把车停在那,朝里喊道:“刘妈,在家吗?” 屋里没人走出来。 他又喊:“刘妈,在家吗?” 这时候,堂屋的门开了,出来一个挺精神的老太太,她就是刘妈,她往大门外看了看,边走边说:“是大栓呀,你怎么吼这么大声,我又不聋! “刘妈,你快跟我走吧,我老婆要生了!”胡大栓着急地说。 “海莲要生了?” “就是呀,她肚子都开始疼了!” “那行,我去看看!”刘妈给胡大栓开了门。 胡大栓跟着刘妈一边往家里走一边说:“刘妈,你快点收拾一下东西,我带你去!” “我可坐不了自行车,没事我走着去就行,也不远!” “那怎么能行呢,海莲都快要生了!” “放心,放心,没那么快,你给我把东西先托回去,我一会儿就去了!” 刘妈准备了一个包裹,那里面就是些接生孩子用的东西,然后他对胡大栓说:“行,就这些,你先回吧,我一会儿就去了!” “刘妈,你可要快点啊,海莲疼着呢!”胡大栓恳求地说。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知道,知道,你放心好了,赶快先回吧,我马上就到了!” 胡大栓把刘妈给的包裹托在自行车上先走了,刘妈先是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又带了一双套袖,这才锁上了门,慢慢地往胡大栓他们家走去了。 胡大栓回到了家中,海莲已经一阵比一阵疼的厉害了,还依依呀呀地叫着。他把包裹放在炕边,然后就跳上了炕。 这时候,海红说:“姐夫,接生婆呢?” “她说坐不了自行车,让我先回来,她一会儿就走来了!” “我姐都疼成这样了,她还那么悠闲!” “刘妈说还不到生的时候呢!” 海莲忍着疼说:“大栓,我觉得快了,我真是越来越疼了!” 接着,胡大栓就在炕上铺了好多的草纸,这是生孩子用的。大家也许不了解,在过去生孩子是不铺褥子的,脏了就不好洗干净了,褥子又不多,为了节省所以就铺草纸,就是类似于芦苇叶一样的粗纸,在炕上铺上厚厚一层,等生完了孩子,那些草纸上就全是羊水和血了。 铺好草纸后,胡大栓就扶着海莲躺下了,他把窗帘也拉上了。他们焦急地等待着接生婆的到来。 又过了一会儿,接生婆刘妈才慢腾腾地地走进了院子里,胡大栓急忙迎了出去,他着急地说:“刘妈,快点,快点!海莲越来越疼了!” “没事,没事,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刘妈很沉得住气。 进屋后,刘妈脱了鞋上了炕,然后她摸了摸海莲的下腹部,等了等她说:“嗯,快生了,最晚今天夜里!” “还能等到夜里呀?”海红这时候说。 “差不多!”刘妈轻轻地点了点头。 海莲轻轻地呻吟着,她看着刘妈说:“刘妈,我好怕呀!” “别怕,怕啥呀,女人早晚有这么一遭!”刘妈接着说:“大栓,你去烧一锅开水来,烧完了水你再熬点小米粥,把炕烧热乎了!” “行,行,我这就去!” 胡大栓下了地,开始在堂屋生火了。虽然火灶在堂屋,可是烧进去的火是经过屋里的炕,然后才从房顶上的烟囱里冒出去的,老人们说的过火炕就是这个意思。 火生好了,胡大栓就往锅里倒了满满一锅水,那锅很大,一锅开水可以灌满五个暖水壶。因为没电,所以鼓风机就用不成了,还好家家户户都还有手风匣,是用来吹火的。手风匣是个长条形的大木盒子,一头留着风嘴,一头有个拉手,拉手下面还有个小口,那里安着个木舌头,人抓着木拉手一推一拉的,那个木舌头就伸起来掉下去的,然后就产生了风,就可以吹火灶里的火了。 胡大栓抱了一大堆的干柴火,然后就使劲地拉着手风匣,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始沙沙地响了。 屋子里的海莲叫得声音更大了,不停地喊着:“好疼呀,好疼呀!” “姐,你忍着点,生下来就好了啊!”海红为她加油,其实她也没生过孩子,也没体会过那种疼痛感。 刘妈这时候大声地问:“大栓,水烧好了吗?” “还没,马上好了!”胡大栓在堂屋答道。 “烧好舀一盆水晾温了,一会儿用!” “行,知道了!” 大伙儿都在忙活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没人知道,孩子会不会顺利降生呢?请听下回分解吧。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章 【杀生】 晚上将近八点的时候,海莲疼得更厉害了,她爹一声娘一声的叫着…… 炕上面放着一个红色的大洗脸盆子,里面一盆热水在腾腾地冒着热气儿。 “姐,你要挺住,用力呀!”海红在旁边打着气。 刘妈用一块大毛巾沾湿了,然后敷在了海莲的额头上,她两手捋着海莲的下腹部,嘴里说道:“要用力啊!” “疼,疼死我了……”海莲闭着眼睛摇着头说惬。 “用力,骨缝儿都开了,再继续用力呀!”刘妈一边捋一边说。 胡大栓听不下这些,在堂屋里熬着小米粥,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但自己有帮不上什么忙。 终于,海莲的羊水破了,流了一大滩在草纸上,婴儿的脑袋也随着羊水一点点地露了出来买。 “海莲,用力,再努一把,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啊——”海莲一声嚎叫。那是在用力,也是在疼痛中挣扎。 婴儿的脑袋出来后,张兮兮的,小脑袋似乎在用力地摇,他也想挣脱这个狭小的空间。接着,又有一大滩的羊水涌了出来,婴儿的身体也随着那些羊水滑溜溜地挤了出来。 “哇……哇……哇……” “生了!生了!海莲你生了!”刘妈高兴地说。 “姐,孩子生了!”海红这时候高兴地叫道。 胡大栓从堂屋里猛地跑了进来,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喉结一动一动的,他激动地说:“海莲生了,海莲生了,刘妈男孩儿女孩儿?” 当时,屋里的光线已经暗淡了,刘妈双手抱着孩子看了一眼说:“男孩儿!” “男孩儿!那真是太好了!”胡大栓激动地说。 海莲有些虚脱,她全身都湿透了,都是汗,头发就像洗过了一样,她的嘴唇发白,软软地说:“大栓,我给你生了个儿子!” “海莲,真好,是个儿子!”胡大栓摸着海莲的头说。 接下里,刘妈就开始给婴儿剪脐带儿,洗血水了。 那婴儿的眼皮肿肿的,也不睁开,就那么不停地哭着。刘妈的手法很娴熟,脐带儿剪断后,就用布子包了起来,然后她就那婴儿翻来覆去地清洗着。 忽然,刘妈的手抖了起来。 “刘妈,怎么了刘妈?”胡大栓看出了不对劲。 “大栓,这孩子,这孩子有问题啊!”刘妈的眼睛呆呆地。 胡大栓有些慌了,他结巴地问:“孩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上来看看!” 胡大栓一下就跳上了炕,海红也凑了过去,海莲也听到了刘妈的话,坚持着坐了起来。 几个人就围着哭泣的婴儿一看,所有人都傻了。婴儿是刘妈脸朝下抱着的,他背对着围过来的几个人,所有人都看见,在婴儿的背部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从那个小洞看进去,说不上那是什么器官,像是心脏又像是肺部,它还在随着婴儿的哭泣,一张一缩的,感觉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四个人围着孩子呆呆地看了好半天,没有人说话,他们的心情或许都一样,也或许都不一样。 终于,海莲呜呜地哭起来了,她的哭声就像那个婴儿一般,充满了悲伤。 “刘妈,这……这孩子他……他能活吗?”大栓颤颤地问。 “难说,先天缺陷!”刘妈木木地说。 “刘妈,我求求你……你接生了这么多孩子,你总是有办法的对不对!”胡大栓乞求着。 “唉,大栓呀,刘妈也没办法,要么你们带上孩子到市里去治治,能不能活就听天由命吧!”刘妈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唉!我们哪有条件带他到市里治病呢!”胡大栓苦着个脸。 房间里,海莲一直在哭,海红靠在被子堆上呆呆地望着窗外,不说一句话。孩子洗好后,刘妈就把他侧放在小褥子上了,刘妈接着为海莲也洗干净了。胡大栓就像个痴呆人一样,愣愣地看着那个哭泣着的婴儿。 过了一会儿,刘妈说:“大栓呀,我该走了,天都黑了。” 胡大栓刚回过神儿来,他说:“哦,行,那走吧!” 接着,他就从兜里掏出钱来,那些钱都脏兮兮的,只有一张最大面额的是十元。胡大栓拿出了那张十块钱,然后又从哪些毛票票里整理出十块钱递给了刘妈。 刘妈接钱的时候,只拿了那张十元钱,然后说:“就收十块钱吧,剩下的你给海莲买点补品吃!” 胡大栓呆呆地,也没说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时他流出了眼泪。 刘妈走的时候,是胡大栓送出去的,天已经黑了,看人有些模模糊糊了,胡大栓把刘妈送到大门外,刘妈说:“回去吧啊,这事儿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胡大栓忽然低低地问了声:“刘妈,你就和大栓说说,这孩子到底能活不?” 刘妈阴着脸,她停了停说:“我看够呛,那么大个窟窿,内脏都都见了……” “那……那行……刘妈你慢点!”胡大栓伤心欲绝地说。 “想开点大栓,你们还年轻呢!”刘妈说完,就慢慢地走了。 胡大栓看着刘妈消失在黑黑的夜幕下,热泪不停地流着。 胡大栓站在大门外好一会儿,他抹干了眼泪,无奈地往家里走去。他知道要给孩子治病,他肯定没那个钱,再说治了也不见得能好,那不是病的问题,该怎么办他也一时没有想好。 进屋后,胡大栓坐在了炕边上不说话,海莲也不哭了,她也不说话,只是偶尔看一眼那黑暗中的孩子。海红也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已经模糊地窗外。房间里只有那个小小的婴儿在啼哭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终于,海莲说话了,她悲伤地说:“大栓,你说这咋办?” “唉!我能有啥办法呢,刘妈说这孩子肯定活不了!”胡大栓低沉地说。 “这是我哪辈子造的孽呀……”海莲绝望地说着。 这时候,海红忽然转过头来,她说:“姐,姐夫,这孩子既然活不了,那干脆把他丢了算了!” “丢了!他现在一直哭,丢出去谁都会知道我们扔孩子了!”胡大栓说道。 海红顿了顿,忽然冷冷地说:“要不把这孩子弄死吧!”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房间里很模糊,胡大栓看不清海红的脸,但是他感觉到海红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残忍,可是胡大栓的心却狠狠地抖了一下,他感到眼前的这个海红变得阴森可怖。 房里又是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海莲低沉地话语打破了宁静,她又伤感地说:“大栓,你把灯点上,我们再好好看看孩子背上的窟窿。 “哦!”胡大栓轻轻地说。 接着,他就找来了煤油灯,用火柴点着了,屋里就慢慢地亮了。三个人又轻轻地凑到了那婴儿身边,胡大栓把婴儿翻了一下,他背部的小孔就露了出来。他们把煤油灯拿的很近,围着看。那可硬币大小的洞太醒目了,里面真的有什么器官在波动着,谁看了都会觉得很揪心。 海莲忽然说:“让他吃吃我的奶,如果他能吃就不一定能活!” “那试试!”胡大栓急忙说。 胡大栓又把孩子翻了过来,让他侧着躺,不敢让那个小洞挨在褥子上。婴儿还是在哭,眼睛闭地紧紧地,他的两只小胳膊在头上挥舞着。 海莲俯下身去,将自己的奶头伸进了孩子的嘴里,婴儿感觉到有东西塞到嘴里了,本能性地吸了起来,三个人惊奇地看着。一会儿就有淡淡的奶水流了出来,可是小孩儿吸着吸着,他们就感到不对劲了,他们看到小孩吸进去的奶水慢慢地从背上的小孔流了出去,刚刚燃起希望的他们又彻底绝望了。 “完了,他肯定活不了了!”海红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胡大栓和海莲不说话了,他们也清楚,孩子吃不成,那就肯定活不了了。海莲慢慢的把奶头拉了出去,孩子又开始尖尖地嚎哭了。 “他死了,也许就舒服了!”海红看着那个婴儿说。 “怎……怎么死?”胡大栓傻傻地看着海红。 海红的眼睛忽然看到了那个洗脸盆,那里面有大半盆谁,于是她说:“用水淹死他!”她说话的样子很冷。 海莲猛地抖了一下,她惊诧地说:“什么?要淹死他!” “是啊,与其他活得难受,不如让他死了舒服!”海红说的话越来越不像人了。 “他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弄死他,太残忍了!”海莲摇了摇头。 海红不在理海莲了,她看着胡大栓说:“姐夫,那你说呢?”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下不去手!” “这么小的孩子谁能下得了手啊!”海莲又哭了。 “姐,姐夫,其实我也难受,只是你们想想,他始终是活不了,与其长痛不如短痛,你们同意的话,我来淹死他!”海红看着那孩子。 海莲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的妹妹竟然这般心硬,敢亲手杀死一个未满三朝的婴儿,胡大栓也觉得海红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怎么样啊?啊?你们想好了没有!”海红看着姐姐和姐夫。 “你们要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那就让他这么哭着,你们看着他一点点地哭死吧,我看大家谁不伤心!”海红又退回到了被子堆跟前,靠了上去。 大伙都沉默了,一个个的在心里做着最后的自我斗争,没有人去管那哭泣着的孩子,谁都没有发现,那个婴儿两只红肿的眼睛里,流出了几颗晶莹的泪水……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一章 【杀生】 房间里只有婴儿悲惨地啼哭声,其他的三个人都静默不语。 沉默了半晌,胡大栓终于说:“海红,你敢,你就淹死他吧!” 海莲哭泣着说:“你们看吧!” 海红慢慢地回过头来说:“就当没生下他,你们还这么年轻,明年在生一个健康的小孩儿!” 海红慢慢地凑到了那婴儿身边,轻轻地抱起了他,海红看着那赤条条的婴儿说:“别怪我们心狠,你投错了胎,白来人世走一遭了……惬” 婴儿当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呀,只是不停地哭,他的哭声越来越大了。海红抱着孩子一点点地挪到了洗脸盆跟前儿。这时候,海莲忽然坐了起来,她伤心地对着海红说:“来,让我再抱一下他!” 海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一抬,说了声:“给!” 海莲将婴儿抱在怀中,泪水流了下来,滴在了婴儿的脸上,她悲痛地说:“孩子,不要怪爹妈心狠,你来人世走一趟也不容易,我也不忍心让你死,可是孩子你是活不了的呀,你是活不了呀……买” 海红一把将那孩子又抱了回来,问了声:“姐夫,你看吗?” 胡大栓抹了抹红红的眼睛,低低地说:“不看了!” 接着,海红又看了看那婴儿,淡淡地说了句:“走吧,早走早投胎!” 她说完这句话,海莲就哭得更大声了,将头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胡大栓则把腰弯得低低的,双手捂着脸。 海红慢慢地将那婴儿放进了洗脸盆里,水很快就没过了他小小的脑袋。忽然,那个婴儿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瞪着眼前的海红,那眼神儿根本就不像是个婴儿,他的眼神中除了惊恐更多的是仇恨。 海红猛地抖了一下,双手就放开了他,婴儿就陷进了水里,他依旧在哭,两只小手在水盆中疯狂地摇摆着。很快水就溢进了他的嘴里,他的哭声就被淹没了,只有水灌进嘴里的声音。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水不停的往婴儿的嘴里流着,他的两只手摆动得更厉害了,洗脸盆的水溅得到处都是。海红的心跳得更厉害了,她心一横,干脆将那个婴儿按了下去,按到了洗脸盆的底部,除了婴儿的胳膊还有一部分露在水面上,其余的部分就都沉入了水底。 他的哭声完全消失了,但是胳膊还在挥舞着,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有气泡往外冒着。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婴儿的眼睛依旧定定地睁着,隔着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要杀死自己的人。 海红抬起头,眼睛不去看那个孩子,双手牢牢地摁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动着,海莲哭得更厉害了,就像是刚刚的婴儿,胡大栓的头更低了,他们只想让孩子快些离开,时间多一秒中,就是对他们多一秒的摧残和折磨。 终于,海红的手轻轻地松开了,她低头去看那个婴儿,她又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婴儿的眼睛依旧睁开着,从那里射出了仇恨的光芒,但是他的胳膊不再摆动了。海红慢慢地将婴儿抱了出来,婴儿的手就向后耷拉了下去,他的两条细细的腿也向后弯曲着,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变得软软地。 海红仔细地看了看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婴儿那软绵绵的脑袋抖了一下,从他的嘴里和后背的洞里流出了水,接着,那婴儿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他又轻轻地哭了出来。 “哇哇哇……” 海红的头皮的发麻了,她颤抖着将婴儿又放到了水盆里,又把他沉到了水底。这次,她的一只手捂住了婴儿的嘴巴,只留下两个鼻孔在往外冒着水泡泡,海红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婴儿的胳膊,另一只手使劲地捂着他的嘴巴,婴儿的眼睛依旧瞪着她,她也怒视着那个婴儿,心想我就不信你不死…… 终于,婴儿的双手也慢慢地放了下去,被水淹没了,但是这一次海红没有直接把婴儿抱出来,而是让他在水底多留了一分钟,这才轻轻地把他捞了出来。这一次,婴儿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他眼睛半闭半睁着,似乎还在看这个地狱一般的人间,似乎还在看这个杀死自己的凶手…… “他死了!”海红冷冷地说。 这时,海莲和胡大栓都动了起来,他们凑过来一看,婴儿软软的,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他不哭了,不闹了,双脚不蹬了,胳臂也不动了,是的他死了…… 一个新生的生命,来到人世度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他还没有感受到父母对他的疼爱,他还没有感受到人间的亲情冷暖,他也没有体会到做人的悲伤与乐趣,他就这样死了,他就这样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唉!他也是个人啊! 当天夜里,胡大栓就用那些脏兮兮的草纸,把婴儿的尸体包裹了起来,他提着铁锹要出去埋小孩了。 他看了看海红说:“好好照顾你姐,锅里有粥,你们俩都喝点,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栓,你要把孩子埋在哪?”海莲颤颤地问。 “你就别问了!”胡大栓说完就走了。 出了院子,胡大栓把包裹着孩子的草纸放进了自行车筐里,他找了把小铁锹,骑着车子就走了。 天很黑,月亮发出白森森光来,胡大栓骑得很小心,骑出了巷子他就沿着沙土公路又骑了一段路,那里有一片小树林,黑黑的夜幕下,那片小树林显得密麻麻的,极其诡异。胡大栓在那片小树林跟前儿停下了车,他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拎着草纸里婴儿的尸体怔怔地走进了那片小树林。 他一边走,一边全身就像是通了电一样,一阵一阵的发麻,他是怕这种诡异地气氛呢,还是怕手里提着的尸体呢,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害怕什么。虽然自己没有亲手杀死他,但是自己也是帮凶,至少他没有阻拦,那这个死去的婴儿会不会一直清晰地记着自己的长相呢,或许某年某月某天他会回来复仇。 胡大栓越想越怕,他赶紧把婴儿的尸体放了下了,就地铲起了土。一下,两下,三下,很快他就铲出了一个土坑,接着他就把那包裹着婴儿的草纸拿起来放进了那个土坑里,他想也没敢多想,赶紧往土坑中填着土。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那些草纸已经被完全覆盖了,他颤巍巍地伸出脚来,在上面轻轻地踩了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轻,好像那里埋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活人一样。 大概平整里以后,胡大栓拎着铁锹赶紧往出走。一阵夜风袭来,小树林刷拉拉地响了起来,此刻这个声音就像是千万只鬼在窸窸窣窣,胡大栓跑了起来。冲出小树林后,一脚跨上车,用力一蹬像只猫一样窜进了浓浓的夜色中,这期间他一下都没敢回头望,他总是隐隐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瞪着自己的后脊梁骨。 祸不单行,小孩被杀死的第二天,陈海莲的父亲托人捎来了口信儿,说她的母亲死了,就昨天半夜。这对所有人来说,无疑是个噩耗,虚弱的海莲还没有从巨大的悲伤中走出来,母亲的死让她又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她昏死了过去。胡大栓找来村里的土大夫折腾了半天,终于将昏迷的海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哭泣道:“干嘛救醒我,你们干嘛救醒我,让我死了算了……” 母亲的葬礼,胡大栓和海莲没有去,他要照顾虚弱的海莲,海红回去了,她走的时候海莲都泣不成声了,几个哥哥也从外地匆匆赶了回来,几个人都爬在母亲的棺材上长一声短一声地哭泣着。我们人类就是这样,有人死了,就有人哭了,哭完了该干么还干嘛,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直到他们也陆陆续续地死了,然后活着的人再为他们痛苦一番,接着活着的人继续走他们的路,接着再死去…… 葬礼很简单,不过就是山上多了一座新土坟而已,立了一座孤独的墓碑,白花花的纸幡飘荡着坟头上,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母亲死了,脏兮兮的家里就只剩下一个衰老的父亲了,他昏花的老眼这几日来也常常湿润,他的内心无人知晓,或许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老伴儿,而是一种对于生命的信念…… 过了几日,几个哥哥就四下离去了,他们走时各自给了海红一些钱,交代海红以后父亲就由她来照顾了,他们时常会邮些钱回来。海红有了这些钱,当然也没说什么,就是多做一个人的饭而已,但是他没有把父亲接回到自己的家里,而是每日让父亲溜达着来吃饭,然后溜达着回去睡觉。 那几个哥哥走了以后,有一天海红正做着饭,她忽然问父亲:“爹,我妈怎么说走了?” 父亲愣了一下,接着父亲就讲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讲的很缓慢,很缓慢,可是海红听着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生】 父亲讲起了了那天母亲离开的记忆,海红感到一阵阵的阴冷。 他是这样说的,那天半夜三点多的时候,老伴忽然就坐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你干啥呀,又喘不上气儿了?” 老伴没有动,她喃喃地说:“我刚刚看见一个孩子,上下没穿一件衣服,披着个烂麻袋,好像被雨淋湿了,他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和他走吧,房子都准备好了,他还叫我奶奶呢,我都不认识他……” “你做梦了?” “不是梦,是真的,他是从窗户上进来的!惬” 他一哆嗦,轻轻地问:“那现在呢?” “他和我说完这些话,忽然又说外面有人叫他,还说一会儿再来!” “你别胡说了,尽说些瞎话!嬖” “老头子,我真怕是要走了吧!” “瞎说不是,赶快睡吧!” 接着,老伴儿就轻轻地睡了下去,他觉得有些害怕,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老伴儿一个人在嘀嘀咕咕着:“你又回来了……谁家孩子啊……一会儿就走了……哦……谁不知道……不能说……哦……” 他越听心中越发毛,他感到老伴儿不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是真的有个看不见的人在她身边和她一句句地对这话呢。 他颤颤地问:“老伴,你……你和谁……说话呢? 老伴在黑暗中轻声说:“嘘!你不许说啊!” “你和谁说话呢!” “唉,我没事啊,我不说了,睡吧……”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他怎么都叫不醒老伴儿了,原来她说对了,她真的走了…… 海红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她赶紧说:“行,行!爹,你别说了!” 几年以来,海红一直被父亲讲述的那件事纠缠着,每回忆一次,她就全身发冷一次,她想依靠时间来慢慢将这件事情忘记。 终于,在母亲死后的第三年,也是那个婴儿死后的第三年,海红也怀孕了,终日大腹便便。她生孩子的时候,不是找的接生婆,为了安全她去了乡里的母幼卫生所,在那里她疼了三天三夜,终于诞下一名婴儿,巧的是也是个男儿。当时医生抱起浑身脏兮兮的婴儿,对虚脱的海红说:“恭喜了,是个儿子!” 海红咋一听,猛地感到恐惧起来,她赶紧说:“大夫,你们快给看看,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一愣,然后笑了,她说:“放心吧,孩子很健康!” 借着明亮的产室灯光,海红忽然看见医生手中抱着的婴儿背部有一个硬币大小的黑斑,她惊恐地问:“大夫……那……那……那是什么?” 医生将孩子抬高了一点,低下头看了看说:“哦!这是胎记!” “什么?那是胎记?” “是啊,胎记。一些小孩生下来,总是有胎记的!” 不,不,这太巧了,为什么也是在左背上,为什么也是硬币大小,海红的心里开始恐惧了起来。 医生开始给孩子洗血水、剪脐带,孩子一直在哭,眼皮肿肿地…… 海红轻轻地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浑身湿漉漉的,她不由得心头一颤,三年前那恐怖的一幕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又过了两年,海红的孩子会叫爸爸了,还会说几个简单词,但是他竟然不会叫妈妈,无论怎么教他,他只是含糊不清地说:“姆姆——” 渐渐地,海红又发现一个问题,孩子竟然吃不了饭,当时还以为他是因为吃惯了母乳厌恶吃饭,可是海红慢慢地发现并不是这样,而是孩子只要一吃饭,就喊疼,接着饭就从嘴里吐出来了。 接下来,事情就越来越严重了。有一次海红又给他喂饭,这次那个孩子喊了一声疼,嘴巴就合不上了,不停地哭着,海红不知道怎么了,赶紧找来了村里的大夫。大夫在孩子的下巴上摸了一会儿,忙说:“赶快到县里吧,孩子的下颚骨错位了!” “啥?下颚骨错位了?”海红急得流出了眼泪。 “是啊,赶快到县医院吧!” 海红和丈夫急忙带着孩子就去了县里的医院,县医院的大夫一查,果然是下颚骨错位了,但是他们也治不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大夫说:“不行呀,我们这儿也治不了啊,我看你们还是到市里的医院吧,那儿应该能治!” 丈夫回家后赶紧筹钱,第二天他们就到了市里的医院,夫妻俩一路奔波,孩子就张着嘴依依呀呀地哭着,海红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一样,十分沉痛。市医院的儿科大夫给孩子做了详细的检查,然后和他们夫妻俩说:“下颚骨错位了,需要矫正!” “矫吧,赶紧矫正吧!”丈夫着急地说。 从市里回来的时候,孩子的头上就缠了绷带,还带了一个类似于头盔的东西,大夫说是用来矫正下颚骨的。那段时间里,孩子只能和稀粥,吃不得饭。海红整日愁眉苦脸地。 一个月过去了,他们带着孩子去市里复查,医生去掉了那个头盔,取下了那些绷带,让孩子试着张张嘴,结果孩子就可以张嘴了,夫妻俩很高兴,就带着孩子回家了。好景不长,没过一个月,孩子又因为一次吃饭,他的下颚骨又错位了,这次似乎比上次还严重,他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于是,夫妻俩就又带着孩子去了市里的医院,医院查完后,无奈地对他们说:“这次错位比较严重,需要手术才能治疗,可是我院现在的医疗水平还不能够很好的为孩子治疗,我建议你们去北京吧,那里一定可以彻底治好孩子的病!” 夫妻俩简直快要疯了,连家都没回,直接坐车去了北京。北京好呀,到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随便一个什么东西,都能成为他们夫妇俩回村讲述的新鲜事儿。但是他们无心浏览风景,直奔医院。到了医院,又是排队,又是挂号的,好不容易终于挂了号,又等了好久,终于医生开始对孩子进行诊断了。 拍了x光片,还坐了颅骨ct,能查的都查过了,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孩子根本就没有问题,是的,根本就没有问题。说来也奇怪,各项检查过后,孩子的下颚骨竟然可以活动了,他一边哭,一边叫着:“爸……爸!”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医生和他们说:“孩子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可是,他的下颚骨错位了好几次了,市里的医院说是让什么来北京治疗,说这里可以根治孩子的病!”海红激动地说。 “这位太太你不要太激动,请你相信我们医生,孩子现在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妄加猜测!” “那他要是再错位呢!”丈夫问。 “如果孩子存在习惯性下颚骨脱臼,那的确是可以手术的,甚至还要整形。” “那需要多少钱啊?”海红问。 “费用会很高,两到三万左右,或者会更多些!” 夫妻俩一听就失望了,两到三千想想办法还是有的,两到三万对于一个偏远贫困区的农民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呀。 停了停医生说:“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现在孩子骨头还软,你们要加强矫正,等骨头长硬的过程中,或许就自然不脱臼了!” 丈夫听完忙说:“大夫,那你给我们出个主意,该怎么加强矫正呢?” “我建议你们要经常给孩子带上矫正器!” “带多久呢?” “当然越久越好,这要看孩子恢复情况!” 后来,他们就专门给孩子买了一个类似于头盔的矫正器,一天到晚都在头上戴着,吃饭的时候嘴张的很小,好在戴头盔的那段时间里,孩子一直没有下颚骨错位。 头盔一带就是两年,孩子终于受不了这个枷锁了,每天嚷嚷着非要取掉,夫妻俩也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于是就去医院里把头盔给摘掉了。可是,没过一个月,孩子的下颚骨又错位了…… 七年了,海红渐渐顿悟了,她是遭到天谴了,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姐姐的孩子杀死,如果当时大家愿意竭尽全力去挽救那个小小的生命,或许就可以救活他,天生缺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几颗冰冷的心,那要比背上的小洞可怕一百倍,要比下颚骨错位可怕一百倍…… 七年了,胡大栓和海莲再也没能怀上孩子,他们也走上了四处寻医问药的道路…… 七年了,父亲也终于在母亲死后的第七年里去世了,他虽然有一万个放心不下海莲和海红,但是岁月是无情的,生命是脆弱的,他还是轻轻地撒开了手,倦倦地离去了…… 父亲死的时候只是疲倦地说:“把我和你妈葬在一起,她说她有房子,就是小了点,黑了点,窗户是木头格……”他还想继续说点说什么,终于张了两下嘴再也没能闭上…… 他说的这些话,胡大栓有种骨髓被抽空了的感觉,他想起了梦中的黑房子,想起了梦中的老太太,想起了那个浑身血淋淋的孩子,想起了那些挡着木头格的窗户。这是意外吗,或者说这是个巧合? 父亲他究竟还想说点什么呢,这应该是他留下来的一个最恐怖的故事……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凶魅缠身 夜很黑,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闷闷的雷声时不时地响起,远处的山就隐匿在这漆黑的夜里。一条长长的沙土公路,上面已经泛起泥泞地水泡泡,公路两旁偶尔会有一小片杨树林。 有一辆车从沙土公路上由东向西渐渐地驶来…… 咚咚咚咚咚咚…… 车头只有一个灯,发出惨白的光来,听声音像是一辆三轮车。 它越来越近了悒。 咚咚咚咚咚咚…… 车子缓缓地开了过来,在车灯的映衬下,那辆车浮现了出来。果然是辆三轮车,蓝色的,像是时风牌子的,车头是封闭起来的,里面有两个座位。雨刷在不停地摇摆着,透过玻璃可以驾驶室里坐着一个人,他在专注的开着车。 咚咚咚咚咚咚…禁… 这故事就是他起的头,他叫刘英民,四十左右岁,从小生活在农村,早些年种地,他勤勤恳恳,可是一年到头来收入不了多少,只能说是糊口,我们那边种地就是靠天吃饭,雨水多了,就能多收点粮食,雨水少了,就是灾年,能吃饱就不错了。 三年前,刘英民不在种地了,他靠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两万多块钱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做起了收购生意,他收羊。那个年头,一只好点的羊能卖一百多块钱,现在的价格翻了十倍。 今天他开着三轮车绕了一百几十里地,跑了七八个村子,收了十四只羊,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起下起了雨,路面泥泞,极不好走。 他家住在西平壕,顺着这条沙土公路一直往西,往西…… 大概还有三十多里地吧,虽然路不好走,还下着雨,但刘英民的心里却挺高兴的,今天收的着十四只羊,能让他挣一百多块钱,这是他收羊以来生意最好的一次,一天时间挣一百多块,那在当时来说可是相当高的收入了。 刘英民点上了一支烟,他把玻璃稍稍地摇了一点缝儿下去,但是依旧会有雨水洒进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开车。 咚咚咚咚咚咚…… 沙土公路显得十分孤独,就有刘英民一个人寂寞地开着三轮车。后车斗子做成了一个结实地铁轮子,那里面的十四只羊紧紧地挤在一起,偶尔会有一声含糊地嘀咕。雨水淋湿了它们的绒毛,羊腥味刺鼻子。那些羊随着三轮车地颠簸,轻轻地摇晃着,它们并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甚至是成为一锅美味的羊肉。 刘英民开着开着,忽然感到全身掠过彻骨的凉意,他赶紧把窗玻璃摇上了。在车灯的照射下,那些纷纷的雨水显得很迷离,不知道还能下多久。 渐渐地前面的沙土路旁边,出现了几座荒坟,鼓鼓囊囊的像是几个土堆子,要不是每个坟前立着块黑黑的墓碑,恐怕都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刘英民的心里忽然觉得恐怖起来,他想这条路自己少说也走了很多年了,从来没看见过有什么荒坟,即便是有那也是在坡上,怎么它们动了? 车子接近那几座荒坟的时候,刘英民的头皮都麻了,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多踩了些油门。 咚咚咚咚咚咚…… 他感到那些黑压压的墓碑就像是一个个人站在沙土路边一样,齐刷刷地瞪着自己。 很快,他就超过了那些荒坟,刘英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些坟已经没入黑暗中了,他的心咚咚咚地跳着。 又走了一段路以后,前面出现了一片杨树林,同样是黑乎乎一团,车灯在一高一低地照着路面,他一边开车一边往杨树林那里望了望,他陡然看见有一个人站在树林边上,身上穿着一件大大的雨衣,正向他的车招手呢,他也不说话,只是在不停地招着手。 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刘英民都不敢停下车来,他假装没看见,把车开的更快了些。车子刚刚超过那片树林,刘英民就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个招手的人消失了,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也不去管他了,刘英民把头转了回来。 突然,他发现在自己的车头前面不到五米远的距离,那个穿着雨衣的人出现了,大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很白,看不出来长什么样,白惨惨地光照在了他黑黑的雨衣上。 刘英民手忙脚乱,赶紧去踩刹车,太快了,根本就不可能刹得住。 砰—— 不偏不倚,那个人被刘英民的车子重重地撞到在地,车轮子似乎还压了过去,这时,车子才不动了。 刘英民的心开始疯狂地跳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撞死人了,完了完了!” 他的手都不好使了,摘了好几次的空挡都没摘下去。他呼吸急促,颤颤地打开了车门,一点点地从车子上走了下来。 他轻轻地弯下腰,往车子底下一看,很黑,什么都看不清。 他结巴着说:“兄弟,兄弟你有事儿没兄弟?” 车底下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只有雨依旧在簌簌地下着。 刘英民赶紧站起来,打开车门,从工具箱里找到了手电筒,他拿了出来,又把车门关上了。 他打开手电筒,慢慢地弯下腰,他完全傻住了,车底下竟然空无一人。那他哪里去了,明明就被自己撞了呀!他拿着手电筒颤颤围地着车子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个被撞了的人。 越是看不到就越害怕,刘英民瞬间感到鬼气四溢。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车门口,使劲地拉着驾驶室的车门,那车门竟然打不开了,就像是有一双手从里面把门给拉上了。他的心越跳越快了,赶紧跑到副驾的车门处,使劲一拉,门开了。刘英民急忙跳上了车子,一下就关上了车门。他的脸上已经落了不少的雨水了,他用手抹着。 接着,他赶紧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挂上档要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双腿在颤动还是什么原因,车子灭火了。 驾驶室里一片漆黑,刘英民听到车斗子里的羊拥挤地声音,羊蹄子踩着铁板上咔咔地响着,似乎是在拼命地往一起挤,又似乎是想逃出这个铁笼子,有的羊还咩咩地叫了起来。 刘英民的喉结动了动,赶紧去点火。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嗤嗤嗤—— 嗤嗤嗤—— 点了好几次,车子还是没有打着,刘英民的眼睛四下望着,到处漆黑一团,他恐惧到了极点。他试着继续打着火。 嗤嗤嗤嗤嗤—— 咚咚咚咚咚咚…… 这次,车子终于打着了,车灯也亮了,雨刷也动起来了,刘英民急忙挂档跑了起来。 一路上,他都感觉阴冷阴冷地,那个穿雨衣的人总是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以及他那半张惨白的脸,他被自己的三轮车撞了以后,竟然不见了,这令刘英民怎么想都不能想明白了。 远远地出现了一片村庄,刘英民知道那就是西平壕,自己马上就要回家了,只要回了家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想到这,他又开快了些。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他就接近村子了。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亮着,他们或许正在吃饭,或许准备要睡觉了。 进了村子,刘英民顺着村道拐进了巷子里。 妻子马茹听到了丈夫的三轮车声响,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为刘英民打开了铁大门。 车子越来越近了,车灯很刺眼,马茹探头望去,她隐隐约约地看到丈夫正在驾驶室里坐着,他旁边副驾的位置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黑黑的。 车子一点点地拐进了大门,马茹这时候才看清楚,驾驶室里只有丈夫一个人,可是自己刚刚好像看到有一个人坐在他的旁边呀。 刘英民把车开到了一个敞开的小南房里,那个小南房原先有门有墙,为了停车,刘英民就把墙拆掉了一部分,门也去了,算是车库把。 停好了车,刘英民灭了火,从车上走了下来。 “英民,你怎么才会来呀?”马茹走上前去。 “今天跑得地方比较多,所以回来晚了!” “快,快进屋吧,下着雨呢!”马茹忙说。 刘英民一边说一边说:“你吃了吗?” “没呢!等你一块吃!” “怎么不吃呢,那多饿呀!” “没事,不饿!” “怎么能不饿呢,我都饿扁了!” 进屋后,刘英民脱掉鞋子上了炕,他说:“快把饭端出来吧!” 锅里,腾腾地冒着热气儿,马茹一边往出端饭一边说:“刚刚,我还以为你带谁回来了呢!” “什么带谁回来?”刘英民不解地问。 “哦,也没事,就是好像看到副驾上还有个人,但是你走进了就没了,是我看错了!”马茹已经把饭端出来了。 刘英民抖了一下,全身的不自在。 “英民你很冷吗?”马茹问他。 “没……没事,不冷!”刘英民不想说出路上遇到的怪事。 一大笼的山药鱼,差点就吃完了。吃过了饭,马茹收拾碗筷,刘英民望着窗户外的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移到了小南房那里,他看着自己三轮车停放的位置,其实很黑,他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的心里掠过一个惊恐地假设。 他想,那个穿着雨衣人被自己撞了,然后他就不见了,那他会不会已经钻进自己的车里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凶魅缠身 晚上睡觉的时候,马茹忽然问:“英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呀?” 刘英民看了她,然后干干地说:“我……我能有什么事儿!” “那怎么看你自从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马茹似乎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没……没有,真的没有事?”刘英民笑了笑。 “真没有?峥” “嗨!我骗你干嘛,我就是在想这十四只羊能赚一百多块钱儿呢!”刘英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口气放轻松些。 “是呀,一百多呢,英民你可是真行!”马茹也乐了。 后来,他们就灭了屋里灯睡下了客。 刘英民躺在黑暗中有点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那个穿着大黑雨衣的人就浮现了出来,他只看到半张白白的脸,其余的都挡在了他宽大的雨衣帽下面。刘英民在心里劝着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了,或许根本就是自己看错了,而自己也没有撞什么人。 睡到半夜的时候,刘英民醒了一次,他下地去堂屋撒尿。当时还在下着雨,雨点儿敲打着堂屋的玻璃,他推亮了手电筒的开关,走到尿桶跟前儿哗啦哗啦地尿了起来。他一边尿一边用手电来回地照着堂屋的墙壁,忽然他哆嗦了一下,在他的手电光里他看到一个黑色大雨衣挂在墙上,虽然他知道那是自己家里的雨衣,但还是禁不住一阵恐惧。于是他尿完了尿,他走过那个雨衣跟前儿把它摘了下来,仍在了堂屋的柜子上,接着他就回屋去了。 睡下后,他的心里便又想起了那个被撞了人,如果说是错觉显然有些牵强了,如果说是事实,但是他却消失了,或许得不到解释的事情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吧。、 他努力想让自己睡去,可是他越挣扎大脑反而越清醒,渐渐地他好像听到有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动堂屋柜上的那件雨衣,他一点点地将雨衣拿了起来,发出嗤啦嗤啦的响声,好像有人在试穿那件雨衣,轻轻地套上袖子,有系上了扣子。 刘英民赶紧将被子捂在了头上,他躲在被子浑身打着哆嗦,他不确定那个声音是不是真的存在,但是他似乎可以感应的到。 好不容易挨过了一夜,天终于亮了。唯一不理想的是雨还没有停,依旧在稀稀拉拉地下着,似乎是谁捅破了天,水漏个没完。 马茹早早地起来了,洗脸梳头做早饭,刘英民坐在炕上吸着烟。 他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说:“这雨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够呀!” 马茹笑了笑说:“往年咱们种地的时候,你不是就盼着下雨吗!” “可现在咱不是不种地了吗?”刘英民说道。 “你不种地了,人家别人不是还在种嘛,下雨是好事!” 刘英民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今天,我打算到县里把这些羊买了!” 马茹也隔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雨水说:“要不等雨停了在卖吧!” “这连阴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呢,没事,就今天去卖,早卖早放心!” “那你路上可要小心些!” “没事,放心吧!” 吃过早饭,刘英明收拾了一下准备要走了,马茹给他灌了一大杯热水,那是准备给他路上喝的。走的时候,马茹到了堂屋,看到雨衣放在柜上,她边顺手拿了起来,走到屋里说:“这雨衣是你摘下来的?” 刘英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喃喃道:“哦,我半夜去撒尿,看见它掉在地上了,我就捡起来放在了柜子上!” “哦,那你把它拿上吧,外面下着雨,下车办事难免会淋湿!”马茹关心地说。 “不……不用了,没事的!”刘英民赶紧说。 马茹察觉出刘英民有些害怕什么东西,她奇怪地问:“英民你怎么了,不就是让你拿件雨衣吗,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害怕!” “没有,我那里有害怕,我只是觉得我用不着,留下你出去的时候用!”刘英民辩解道。 “嗨,你就拿着吧,我不出去!”说着,马茹就把雨衣塞进了他的手里。 刘英民接过那雨衣的时候,手微微地抖了一下,他觉得这件黑色的雨衣充满了邪气,而且这件雨衣和那个被撞的人所穿的雨衣一模一样,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可是没办法呀,妻子非让拿着那也只能拿着了。 出了院子,刘英民径直朝着小南房走了过去,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大杯热水,另一只手里夹着那件黑色的雨衣。马茹跟在他的后面,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 “英民,要不明天去吧,你看这雨下得!” “明天怕是也停不了,还是今天去吧!” 进了小南房,刘英民看见了那些关在铁笼子里的十四只羊,它们有的站着,有的卧着,有的咩咩地叫。 马茹看了看那些羊说道:“这些羊都好肥呀,能卖个好价钱!” “那还用说,花了一千八百多块钱呢!” “那能卖多少钱呀?”马茹问道。 “差不多快两千吧!”刘英民看了看那些羊。 他看到那些羊似乎都有些饿了,于是,他就从小南房里拿了一些草料,放进了那个铁笼子里,那些羊看见了草料,一个个的都挤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动物们,就是这样,它们只要给口吃的,甭管处境如何,总是吃得津津有味,它们是简单的。 刘英民上了三轮车,他把水放在了旁边的塑料壳里,他把那件黑色的雨衣放在了椅子背后的空挡里,接着他就打着了三轮车。 咚咚咚咚咚咚…… “行了,你回屋吧!下午我就能回来。”刘英民大声地说。 “哦,那我去给你开大门!” “下着雨呢,你回去吧,我自个儿开就行了!” 马茹还是走到了大门口,打开了大门。 三轮车很快就倒了出来,慢慢地朝着大门口开了过来,刘英民又大声说:“快点回屋吧!” “行,你快走吧!把玻璃摇上了!”马茹也大声说。 刘英民摇上了玻璃,很快就开了出去,马茹走到大门外看了看,接着就关上了大门回屋去了。 三轮车出了巷子,拐上了那条沙土公路,路上比昨天更泥泞了,但刘英民还是稍稍提高了些速度。 咚咚咚咚咚咚…… 走了一段时间后,刘英民开始注意公路的两旁了,他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被撞死在公路两旁的浅坡下。走着走着,前面就出现了一片杨树林,刘英民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就是在这片林子前撞上了人的,他把车速放满了些,看得极其仔细,直到三轮车超过了那片林子,他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物,比如衣服,鞋子什么的。 刘英民觉得这事儿越来越玄了,他继续朝着开着。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他又想起来,昨晚不是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有几座荒坟嘛,一会儿开过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注意一下,看看到底有没有荒坟。 很快,他就开到了那个地方,具体是不是那里他也不敢确定,但是应该就在附近,他四下观望着。怪了,开了好长一段路,都没有看到有什么荒坟呀!是自己回来的时候开错道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刘英民排除了,回西平壕就这一条道,这根本就不可能。难道自己真的见鬼了,刘英民抖了一下,赶紧加速离开了那里。 大概快中午的时候,刘英民开着三轮车到了县里。他开着车直奔收羊厂,他是那里的常客,那的赵老板和他很熟。 雨还在缓缓地下着,街道上显得很冷清,失去了往日的热闹,三轮车的雨刷器忙碌的刮着车窗上的雨水。;车子的声音很响,开进街道后声音尤其大。 咚咚咚咚咚咚…… 他拐了几条街后,看见了收羊厂的大门,径直开了过去。 开到门口后,他也没有下车,只是不停地按着喇叭。 嘀—— 很快,就有人过来打开了大门。刘英民小心翼翼地开了进去。 他停下了车,熄火后,从车上走了下来。 开门的那个人叫小路,他一只在收羊厂工作,就是个打杂的,什么都干。他关上了门,快步跑了过来说:“刘哥,收获不错呀!” 刘英民笑了一下说:“嗯,还行!赵老板在吗?” “在屋里,赶快进屋吧!” 两个人就进了收羊厂的砖房里。 赵老板正爬着桌子上记着什么帐,他看刘英民来了,笑呵呵地说:“又来卖羊了,这次多少只?” “十四只!全是大肥羊!“刘英民高兴地说。 “老刘,你这次又赚了!” “我赚了,赵老板不是也赚了嘛!” 两个人都呵呵地笑了。 接着,他们就准备出去给羊称重量了。出门的时候,赵老板和小路都穿了雨衣,但是刘英民却没有穿。 赵老板说:“老刘,你没带雨衣吗?” “哦,我……没带!” 赵老板又说:“小路,你从柜子里给老刘找雨衣。 “唉,行!” 说完,小路就从柜子找了件雨衣出来,巧的是小路找出来的那间雨衣是黑色,而他和赵老板穿着的雨衣是军绿色的,刘英民干干地接过了那件雨衣,心里极不情愿地穿上了,但是他又不好让赵老板看出来。 后来,他们就走出了屋子。院子里很湿,北边有个用砖块砌起来的羊圈,那是个很大的羊圈,至少可以容纳两百多只羊。羊圈旁边有个小屋子,里面经常有两个人,他们主要负责饲养这些羊。收羊厂的羊大部分都卖到了市里,成了各大饭店里美味的羊肉,也有一部分卖给了私人,他们买这些羊是回去饲养的,用来下崽,然后再卖钱。 几个人把羊从车上抓了下来,称重量,每只羊都七八十斤左右,甚至还有九十多斤的。这些羊总共卖了一千九百六十钱。 赵老板说:“走,老刘,回屋,我给你拿钱!” 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大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儿黑色雨衣的人,大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下面的脸惨白惨白地,刘英民猛地抖了一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凶魅缠身 三个人往回走的时候,收羊厂的大门有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儿黑色雨衣的人,刘英民的心不禁抖了一下。 那个人一边往过走,一边说:“哪位是老板啊?我想买只羊!” 赵老板看了她一下,走上前去,对他说:“我就是,你要买几只啊?” “我就买一只!”他终于把头稍稍抬起了一些,刘英民看到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赵老板回过头来对小路说:“小路,带他去选一只羊!菌” “唉,好的,老板!”小路走了过来说:“走吧,我和你去选羊!” 那个人也没说什么,就跟着小路走了,走到刘英民身边的时候,他用异样的眼光盯了刘英民一眼。刘英民也感到他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很复杂,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刘英民和赵老板回屋了,一进屋刘英民就把那身儿黑色的雨衣脱了下来,赵老板走到桌子跟前儿坐下说:“老刘,你等一下啊!堂” “好!好!” 很快,赵老板就数了一千九百六十块钱递给了刘英民,然后说:“点点!” 刘英民点了一下,他笑了笑说:“刚刚好,那赵老板你就先忙吧,我回去了!” “好,老刘你路上小心!” “好,好!” 赵老板送刘英民出门的时候,那个穿黑色雨衣的人回来了,他的手里正用绳子牵着一只羊呢,那只羊并不肥大,反而显得很瘦小,穿黑色雨衣的人用一根儿绳子拴在它的脖子上。刘英民看了扫视了一下那个人,然后就钻进他的三轮车里了,从反光镜里他看到那个人似乎正在和赵老板算账,他打着了火。 咚咚咚咚咚咚…… “走了啊,赵老板!”他摇下车窗探出头来说。 “好,路上小心啊!”赵老板也大声说。 接着,刘英民就开着三轮车出了收羊厂的大门。 羊都卖掉了,刘英民也放心了,他开着车准备要回西平壕了。 车子穿梭在县城里的街道上,偶尔会有人在巷子中隐现,他们都穿着雨衣,走得匆匆忙忙的,那些穿雨衣的人里,也有穿黑色雨衣的,刘英民每看到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他的心就不舒服一次,他对黑色雨衣有了心理阴影。 刘英民开着车,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看看表已经是快十二点了,天下着雨这会让人分不清时间。他一边开一边注意着路边的店铺,想找家饭店买点东西吃。 他记得在前面不远有家包子铺,那里的包子很好吃,于是他就朝着包子铺方向开了过去。朦胧的雨中,他果然看到了那家包子铺,招牌是粗帆布做的,像是现在的锦旗一样,挂在一根木头桩上湿漉漉的,上面写着包子铺。 刘英民把车停在了包子铺的门口,下车走了进去。 这里的老板也认识他,看见了他就说:“老刘这又是卖羊了吧!” “是啊!”刘英民笑了笑。 “坐,坐!几个包子?” “四个!”刘英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好嘞,马上就来!” 刘英民拿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向四周看,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少,零零星星的,没有人注意他。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背对着他,正在吃着包子,奇怪的是只有他没有把雨衣脱下来,而且还带着帽子。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被撞之后就消失了的人,他觉得这些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就是他无数的化身。 包子很快就端了上来,刘英民抓紧时间吃着,他不想和眼前那个古怪的人在这里呆得太久,他吃几口包子就喝几口水。 还没等他吃完,那个穿雨衣的人先吃完了,他站了起来慢腾腾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他经过刘英民身旁的时候,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他的脸很白,刘英民就被包子给噎着了,因为他感到一阵莫名地害怕,他看到这个人竟然是刚刚在收羊厂见到的那个人,那个人依旧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后走向了门口,给老板付过钱之后,走出了门,消失在了朦胧的雨中。 不对呀,他现在应该还牵着羊在雨中行走着呢,怎么突然在包子铺出现了?他怎么走得比三轮车还快呀?他的羊那里去了? 刘英民越想越觉得浑身麻嗖嗖的,赶紧端起热水喝了几口,埋头继续吃他包子。 吃完包子,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木桌旁,掏出了一块两毛钱递给了老板,他知道一个包子三毛钱,然后说:“走了!” “行,你开车小心,下次再来啊!” “好,好!” 出了包子铺,刘英民发动了车跑了起来。 三轮车很快就出了县城,路越来越泥泞了,车子在雨水中颠簸着。下雨天路不好走,刘英民开得很小心,回家大概要三个钟头。他点着了一根儿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脑海中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人,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这个陌生的人不会就是自己撞了的人吧,他用力地回想着昨夜那个被撞的人,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那个人的脸很白很白,白得像一张纸。 三轮车跑了一段路之后,两旁就没村庄了,四周都是一片一片的庄稼地,还有突兀的小山丘,只有一条歪歪斜斜的沙土公路,插像茫茫的雨雾之中没有尽头。 刘英民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咚咚咚咚咚咚…… 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吧,刘英民觉得三轮车有些侧滑,而且似乎很吃力。会不会轮胎出什么问题了,于是他慢慢地停下了车,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他围着车子检查着车子的轮胎。果然,有一个轮胎扁了下去,这可怎么办呢,车上都没有带着打气筒,要是就这样开回家去,那轮胎就完全坏了,换一套可不少钱呢。 刘英民回到了车上,将车子开到了路边,熄了火。他想在这里等等,看看会不会有其他人从这里经过,他们或许会带着打气筒。 结果,刘英民在这路边一等就等了两三个小时,始终没有人从这里走过。他开始坐立难安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要是一直没有人来,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就这样把三轮车开回去了,这次收羊挣得钱,怕是真的要用来换轮胎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刘英民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辆车开过来,那些年乡村的土路本来就十分荒凉,很少有车来车往,更何况今天还下着雨呢,怕是没有车来了。刘英民叹了一口气,慢腾腾打着了火。 他正准备要开车走了,忽然,他从反光镜里看到有一辆摩托车摇摇晃晃的从后面开了过来,他还看到车子上的人竟然也穿着一件黑色雨衣,大大的帽子把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刘英民赶紧摇下了玻璃,探出头来向后面大声喊:“老哥,请问你有没有带打气筒啊?” 后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可能是距离比较远吧,依旧骑着摩托车超前开着。 他又喊道:“老哥,你有没有带着打气筒啊?” 骑摩托的人还是没搭理他,一点点地骑着摩托晃了过来,在他的车子旁停下了。 刘英民赶紧下了车,他抬头一看,眼前的这个人微微地抖着,他看起来很冷,他又说道:“老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带着打气筒,借我用一下!” 那个人慢慢地把头抬了起来,轻轻地说:“我有打气筒!” 刘英民定睛一看,浑身哆嗦了一下,这……这个人,他不是刚刚饭店里的那个人吗,他的脸还是那样的白,他怎么忽然又出现了,他感到又一股阴郁之气缠绕着自己。 他故作平静地说:“老哥,你不是中午在包子铺吃包子的那个人吗?” 那个人奇怪地看了看他,然后说:“我没去包子铺!” 明明就是他,他怎么不承认了,刘英民又问:“那你是不是上午去收羊厂买羊了?” “我没有买羊!”那个人肯定地说。 “可我看到的那两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呀!” “你看错了!”他还是很肯定。 刘英民干干地笑了一下,他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害怕,接着说:“你带打气筒了,借我用一下!” 那个人从摩托车上下来,打开了后备箱,从那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打气筒,然后递给了他。 刘英民拿着打气筒走到车后面那个没了气儿的轮胎跟前儿,然后将镊子夹在了气嘴儿上一下一下的往里打着气。那个摩托车司机站在那里一声不吭,默默地看着他打气。由于打气筒比较小,刘英民打了七八十下才将轮胎打起了气儿,幸好轮胎没有坏,只是没了气,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走了。 他站了起来,将打气筒还给了那个人,然后说道:“真是谢谢你了老哥!” 那个人接过打气筒,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 他忽然问:“老哥,你住什么村儿呀?” “小海子!”那个人说道。 “小海子,那离我们村也不太远,六十多里地,我住在西平壕!” 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将打气筒放回了后备箱,然后说:“我走了!” “行,行!谢谢你了,老哥!” 接着,他就打着了摩托车,走的时候,他忽然说:“你见到的那两个人真的不是我!” 那个陌生人骑着摩托车走了,刘英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也上了车……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凶魅缠身 刘英民看着那个陌生人渐渐走远了,他似乎从沙土公路的岔路口走向了别的地方,应该是回小海子村的路吧。 他打着了火,要继续赶路了。 天阴得很厉害,一直在下着雨,刘英民双手握着方向盘,专注地开着车。雨刷在哗啦哗啦地刮着雨水,就像是一双不知疲倦的手。 他的心里一直浮现出那个陌生人的样子,他的确和上午见到的那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难道那两个人真的不是他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那两个人就是他的话,那他为什么不承认呢,他想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咚咚咚咚咚咚…菌… 三轮车刺耳的轰鸣声在孤寂的公路上回响,路异常难行,刘英民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离家不远了。可是天却变得更为朦胧了,黑暗不知不觉地压倒下来,他打开了三轮车的灯,这样会让他把前方的路看的更清楚一些。 又开了一段路,古怪的事情发生了。刘英民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公路旁,赫然又冒出了几座孤零零的土坟来,坟前黑压压的墓碑就像是一张张肃穆的脸。 刘英民顿时感觉到一阵浓浓的鬼气,一时间他的脚都不好使了,三轮车侧滑了一下便熄了火。他的额头上当即就渗出一层冷汗,脊梁骨一阵一阵的发麻。他哆嗦着伸出手去重新发动引擎唐。 嗤嗤嗤—— 嗤嗤嗤—— 不知道是由于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车子竟然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打着,刘英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现在离他几米远的公路旁,那几座黑土坟就像是几只蛰伏的幽灵,在死死地盯着他。四周密封的空气在一点点地挤压过来,刘英民都感觉快要窒息了,他急忙伸手摇开了车窗玻璃在大口地喘息着。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渐渐地传入了刘英民的耳朵里。 “我死得好惨呐——” 那声音就像是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一样,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谁?”刘英民惊怵地叫道。 “我死得好惨……好惨……” 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谁?是谁在叫?”他都几乎崩溃了。 刘英民的眼睛慌乱地看着黑乎乎的周围,他想知道声音的来源,他的眼睛停在了那几座土坟上。它们太深邃了,太诡异了,那声音会不会是从那土坟里传出来的,他在心里这样想着,他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直立了起来。 就在这时,猛地有一只手拍在了车窗玻璃上。 啪—— “是你撞死的我……你还想逃避……” “啊!”刘英民大叫了一声,急忙去摇车窗玻璃。 那只手在湿滑的玻璃上摩擦着,发出吱吱地响声。 “是你撞死的我!是你撞死的我!是你——” “不……不……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刘英民一边叫一边又开始打车子了。 那只手在不停地抓挠着车窗玻璃,发出索命般的声音。 刘英民疯狂地打着火。 嗤嗤嗤—— 嗤嗤嗤—— 他的眼睛却不由得看着车窗外的那只手,那是一只枯瘦的手,像魔鬼的利爪。 咚咚咚咚咚咚…… 车子终于打着了,一道惨白的光照亮了前方的路,还没等他挂档开始走的时候,忽然,眼前的玻璃上赫然爬了一个人在上面。 灯光的映衬下,刘英民看到的是一身黑色的雨衣,他的两只手张得大大的,紧紧的抠着车窗玻璃,而且,而且还在盈盈地流着血。刘英民的嘴巴张大了,两只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两只血糊糊的手在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渐渐地,一个脑袋慢腾腾地抬了起来,满脸是血。 刘英民傻了,他的大脑开始休克了,心脏开始慢慢地衰竭了,他看到那张血红的脸是一张熟悉的脸,就在今天他三次见到了这张脸。没错,先是那个买羊的人,接着就是包子铺的那个人,后来就是借自己打气筒的那个人,而现在他又出现了,可是现在这张脸却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他的眼睛睁得很大。 他在歇斯底里地叫着:“是你撞死了我,还我命来!” 刘英民和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只有一扇车窗玻璃隔着,刘英民仿佛都闻到那股血腥的气味,他用力地挣扎着,不让自己昏倒下去,他从死亡的边缘一点点地挣脱过来。 “啊——” 终于,他用力地嚎了起来。一个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奋力地嚎哭会让他加剧求生的渴望。他闭着眼睛,踩离合,挂档,接着踩油门,车子开动了。 咚咚咚咚咚咚…… 此时的刘英民已经顾不上路途的泥泞了,他的车子就像是脱缰野马,越跑越快,尽管车子在左右漂移,但他显然不觉得这有多可怕,他对车子的操控力达到了极限,他的眼睛变得极为敏感,在这暗淡的公路上飞驰着。 他一边开车,一边大声嚎哭。 终于,车子开进了西平壕,穿进了巷子里,他在自家的家门口踩下了刹车。 刘英民并没有下车,坐在车里不停地按着喇叭,一遍又一遍。妻子马茹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是丈夫回来了,赶紧就跑着去开大门。 刘英民也急匆匆地把三轮车开进了院子里,车子停好后,他下了车。现在他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恐怖依旧没有消散。 “快!快进屋!“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往房子里跑去。 “英民,你怎么了?”妻子跟了上来,慌忙地问。 “先进屋,进屋再说!” 回到屋里后,刘英民急忙把鞋子脱掉,坐在了土炕的里边,他在瑟瑟地发着抖。 “快说说,你这是怎么了?”马茹关心地问。 “我……我……我见到鬼了!”刘英民好不容易说出了这句话。 “啥?”马茹呆呆地站在炕边。 “是的……我真的……见到鬼了!”刘英民边说边轻轻地晃着头。 “在哪?”马茹的眼睛睁大了。 “回来的路上……” “怎么,难道真的有鬼?”马茹盯着他。 “肯定是的!”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优质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后来,刘英民就将这一两天见到的惊恐现象统统地对妻子马茹讲述了一遍,马茹听着听着就跳到了炕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刘英民的胳膊。 马茹颤颤地说:“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刘英民深深地点着头。 “那你说,你究竟有没有撞到过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 停了停,刘英民忽然说:“或者一开始我撞到的就根本不是人,而是鬼!” “鬼!” “对,我觉得一开始撞到的就是鬼!” “那我们,那怎么办呀?”马茹害怕地说着。 “我看,只有先不出去了,躲一阵子吧!” “对,你不要再往外跑了,先在家呆一阵子吧!” 吃过晚饭,刘英民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现在他终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或许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黑透了,夫妻俩也钻进了被窝里,屋里的灯灭了,一片漆黑。 “英民,睡吧啊!睡一觉就没事了!” “睡吧,你也早些睡!” 夜里,雨终于渐渐地停了,房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掉在了院子里。刘英民还没有睡着,他听到了水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奇怪地声音想了起来,刘英民又有些害怕了,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听了一阵儿,他终于听清楚了,好像是有人在用指甲一下一下地抓挠玻璃,那声音很刺耳。刘英民坐了起来,他爬到窗户边儿,轻轻地撩开了窗帘。 他猛地大叫了一声,他又看到了那双黑乎乎的手,它正在不停地抓挠着玻璃,它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黑乎乎的雨衣。 马茹忽然惊醒了,她急忙坐起来问:“英民,怎么了,怎么了?” “你……你看!”刘英民用手指着窗外的黑影儿叫道。 马茹朝窗外一看,当时就觉得汗毛倒立,果然她也看到了那个黑乎乎地轮廓,一个穿着雨衣的幽灵,它的两只手在轻轻地挠着玻璃。 “我死得好惨,是你撞死了我!”窗外的鬼东西说出了这句话。 夫妻俩紧紧的搂在了一块,他们把窗帘又拉上了,现在他们只希望鬼东西不要进来才好。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平息了。 “英民,是不是走了?”马茹惊恐地问。 “我……我看看!” 刘英民伸出手颤巍巍地撩起了窗帘,外面黑乎乎的,那个东西终于不见了,它消失了。 “没……没了?”马茹问。 “好像没了!” “英民,这可怎么办呀,咱们被鬼魂缠上了!” “我……我也不知道,让我想想,想想……“ 那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踏实,那挥之不去的鬼魅似乎一直萦绕在他们的身边,马茹一直在瑟瑟地发着抖,事情会变成什么结果,他们谁都无法猜测。 天渐渐亮了,下了两天的雨太阳终于重新出现在了天边,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可刘英民和马茹却坐立难安,他们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两个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大门外面响起了一阵摇铃的声音。隔着玻璃刘英民看到那是个陌生人,他穿的很古怪,手里拿着一个铃铛在不停地摇着。 叮铃叮铃—— 刘英民和马茹走了出来,马茹就站在家门口,刘英民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了,他还听到门外的人在嘴里念叨着几句话。 “通天彻地,降妖伏魔,能知过去未来,能解鬼魅作祟……” 刘英民走到大门口看了一眼那个人,他穿着一身质朴的灰衣裳,一脸的深沉,双眼炯炯有神。 “你是做什么的?”刘英民问道。 那个人呵呵地笑了一下说:“我云游四方,四海为家,今日来到贵地,忽闻道一阵鬼气,我夜观天象,发现此鬼就在附近,而且就在你家中!” 刘英民抖了一下,他急忙说:“先生,你能驱鬼!” “正是!” “那快快进来!”刘英民打开了大门。 那个先生一进门就掏出一面铜镜,边走边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 马茹走了过来问:“英民,他是谁啊?” “这位先生可以驱鬼,他说我们院子里有鬼!” “啊!这么灵!” 那个先生笑了笑说:“本人一生驱鬼无数,就是要解救芸芸众生的!” “先生,我们最近的确是碰到鬼了,求求你帮我们驱除它吧!”马茹急忙恳求道。 “让我再看看!” 后来,那个先生屋里屋外的跑了好多次,又是烧黄表纸,又是念咒的,忽然他的脸阴了下来。 “怎么了,先生,有问题吗?”刘英民问。 “此鬼非同一般呀!” “怎么讲?” “此鬼乃是一只枉死鬼,他是多年前出车祸死的,这种鬼最为可怕!” “那怎么办?可以驱除吗?”刘英民很着急。 “可以是可以,但是……” “先生,你说,但是什么呀?” “但是这样会耗费我很多真气,甚是费力啊!” 刘英民赶紧说:“先生,只要你能除了着鬼,花钱我不怕,你说需要多少钱?” 先生盯着刘英民看了看,然后竖起四根手指头来。 “四百?”刘英民说。 先生低低地说:“四千!” “啊,要四千啊!”马茹这时候惊讶地说。 “并非我谎要价钱,此鬼的确难除,我需要下阴!” 刘英民心想,四千块钱那是自己大半年甚至是一年才能挣到的钱,的确不是小数,可是转念又一想,花了这四千块钱就能保一家平安,不受鬼魂缠身,罢了,罢了,钱还是可以挣的,可是这命要是没了就再也挣不回来了。 于是他说:“先生,四千就四千,可是你一定要给我把这鬼驱除了!” 那先生定定地说:“不除此鬼,誓不为人!” 接着,那先生就开始作法了,就是下阴。 他躺在了家里的炕上,点起了油灯,头上系上一条白布,然后就像睡觉一样一动不动了,他的呼吸随即都变得很微弱了…… 整个过程我就不再多叙述了,这位先生是第二天的夜里才醒过来的,奇怪的是他醒来后头上系着的白布就渗出了鲜红的血,他说那是发功过度造成的,他还说他与那鬼厮杀了好久才将它收复,它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先生就是夜里离开的,走的时候,他还送了刘英民一个护身符,说是永保平安。刘英民和妻子马茹对先生可是谢了又谢,如数给了先生四千块钱。然后,他就离开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黑夜中,先生迈开大步快速地走出了西平壕,顺着沙土路一路往东。他一边走一边摇着铃铛。 叮铃叮铃—— 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忽然,公路旁的土壕里钻出几个人来,他们听到了那个熟悉的铃铛声。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大哥回来了!” “回来了!”那个先生高兴地说。 “钱到手了?”其中一个人问。 那个先生呵呵笑了下说:“手到擒来!” 第二天清晨,从县城开往山西的长途车上,坐了好多人,车要出站的时候,有四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跳上了这辆长途大巴。奇怪的是这四个人当中有三个人长得出奇的相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衣服穿得有些不同罢了,另外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灰色衣服的人他和售票员买过票后,对着那三个人说:“到后边坐……”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羊倌手札 多年以前北方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叫小沙河,全村住着六十多户人家,村里的人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山村人,过着简单质朴的生活。后来县里做乡村整顿,就把比几个较小的村子合并了,取名叫北方村,小沙河从此就再无人提起了。但是现在我要将它写进我的小说里,为的是曾经在小沙河发生过的一桩离奇的事件,也因为那件事,小沙河虽不曾被人提起,但一直没有人忘记。 那是一天清晨,家家户户都早早地起来了,他们都把自己养的羊赶出了羊圈,等待着羊倌的到来,来接走他们的羊,到山上去放牧。可就在那一天羊倌再也没有出现。 我先来说说那个羊倌吧。 小沙河六十多户人家,有一大半人家都养着羊,养的少的有两三只,多的就有十来只。村里有个叫王来旺的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羊倌,专门给人放羊。王来旺这个人从小就没登过学校大门,他目不识丁,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有人曾问他:“来旺,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将来娶了老婆生了孩子怎么取名字呀?菌” 他总是憨厚地笑,然后就会说:“女儿就叫放放(芳芳),要是儿子嘛就叫羊羊!” 嗨!反正三句不离本行,除了放羊,他什么都不会。可是他放羊那的确没的说,每只羊都吃得肥肥胖胖的,浑身都是膘。 王来旺长得很高大,有一米七八左右,宽厚的肩膀就像石头一样硬朗,他从来就不知道生病是怎么回事,他为人憨厚,这和他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大家把羊交给他,图的就是一个放心。可他的俸禄并不是很高,羊少的人家每个月五毛钱,羊多的每个月一块钱,这一个月下来,也就挣个三十来块钱儿,可王来旺却觉得心满意足了,他的生活就是有吃有喝有羊放,这便足以了唐。 可是,就在那一天,王来旺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天下午,好多人都去了王来旺的家里,村主任也去了,他们是想看看王来旺这是怎么了,他可从来没有不说一声就不见踪影的。 大伙都去了,王来旺的院子里荒凉不堪,土坯房子还破了好几个洞,几个人推开了他的家门,屋里黑咕隆咚的,采光很是不好,大家他一声你一声地叫着王来旺的名字,可是屋里没人回答。进了正屋大家在发现,王来旺不在了,炕上只有几张脏兮兮被褥放在那里,地上有几支卷纸的烟头,墙上挂着一面破镜子,地上放着个烂木头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人们目目相觑,感到很是奇怪,这王来旺究竟是哪里去了,家里也没人。村主任王殿兵在房子里四处看了看,也觉得一头雾水。 这时候有个人忽然叫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只见他从炕上铺着的席子底下拿出一个破旧的笔记本来。 村主任走了过来说:“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我看到席子底下放着个东西就拿了出来,主任你看看!” 村主任拿了起来,那是个牛皮纸皮的手札本,已经很久了,皮子已经撕掉一半了,纸张好多都打了卷儿,村主任翻看了起来。 刚翻了两页,上面就看到了字迹。 那是铅笔写的字,上面写到:我叫王来旺,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 村主任又翻了一页,上面又是铅笔写的字:我是个羊倌。又什么都没有了。 村主任继续翻,又是一行字迹,写着:我们家世代都是羊倌。 好多人都看到了那些用铅笔写出来的字,大家伙都感到莫名地惊奇,从那些写出来的字来看,这就是王来旺自己写的,可是,可是他从来都不会写字呀,大家都是知道的,那这个手札本上面的字究竟是谁写的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村主任赶紧又翻了一页,他看到那上面画了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单筒望远镜,下面还写了一句话,写的是:故事就从这个望远镜说起。 故事就从这个望远镜说起,我也从这里说起,那本破旧的手札本被村主任带回了家里,他说等自己看完了,或许就能找出个答案,到时候再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 村主任回到了家里,带上他的老花镜,爬着桌子前认真地看起了那本古怪的手札。翻过画着望远镜的那一页,出现了三个歪歪斜斜的字。 第一序—— 大家都知道,我叫王来旺,我是个羊倌,我不会写字,只会放羊,你不要问我这本子上的字是怎么回事,等你看完了,你就自然知道了。当然,我不希望被你们任何一个人看到,是的,我不希望,当然你们也永远不会看到。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中,我看见向日葵金灿灿的开着,山坡上长满了青青的草,我赶着羊儿在这片土地上游弋,羊儿们都咩咩地叫着,接着它们就笑了,它们真的发出了人一般地笑声,我一点都不害怕,我拿着鞭子坐在高高地大石头上,看着它们尽情的吃着草。 渐渐地,我看到它们洁白的羊绒在一点点地脱落,然后飞舞,满天就像是下起了雪,我依然没有感到一丝害怕,这真的很奇怪。过了一会儿,它们的毛终于脱完了,露出肉粉色的皮肤,原来没有毛的羊,竟然也是如此的好看,我感到惊奇。 忽然,我看到那些羊的头上慢慢地开始往出长新的毛发了,准确的说是头发,没错,它们竟然开始往出长头发了,那些头发居然和人类的头发一模一样,越长越长,一直拖到了草地上,所有的羊都没有了毛,都长出了一头黑发。我,我现在感到惊怵了,没有毛我不怕,可它们竟然长出了头发,而且是人的头发,我害怕那黑乎乎的头发,我使劲地眨着眼睛看着它们,真的都是一头黑发。 我,我想到了逃跑,我要回到村里,去告诉大家,那些羊都疯了。不,不,不是疯了,而是它们都变成妖怪了。于是,我就站起身来,准备往山下跑了。就在我要下那块大石头的时候,那些羊敏捷地围了过来,它们将那块大石头包围了,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此刻,我觉得它们已经不再是羊了,它们的眼睛里射出诡异的光来,有的在发怒,有的在讥讽,有的在炫耀,有的在发呆,我看到它们嘴里嚼着的已经不是什么青草了,而是那些白白的羊毛。 我被它们包围了,我浑身在抽搐着,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它们一点点地向我靠拢过来,万分恐惧之下,我握紧了手里的皮鞭,奋力地跳了下去,我要狠狠地抽打它们,我要让它们都现出原形来。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可是,我刚一跳下去,天就变成了黑色,没有了一丝光亮,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不知道它们都在什么位置,但我知道它们就在我的身旁,我高举皮鞭胡乱地抽打着四周。 渐渐地,我闻到一股浓浓的羊膻气,它们来自四面八方,我感到自己的腿被什么咬了一口,我又感到自己的肚子被什么咬了一口,我又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咬了一口,我知道了,我是被那些羊咬住了。我大吼一声拼了命的朝前跑,可是没有一点光,我很快就摔倒了,接着那些羊就把我摁倒在地,一口一口地撕扯着我的肉,我闻到一股人血的腥味儿,我知道那是我的血,我正在被它们啃噬着,吞咽着。而且,而且我听到了它们咀嚼的声音,它们吃得津津有味,我嚎叫了起来,发出了羊一样咩咩地声音,而它们却笑了出来,发出人一样的声音,有男人,有女人…… 慢慢地,我失去了意识,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我知道我完蛋了,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剩下,连骨头都会被它们吃掉的,或许我能剩下的就是一团短短的头发。 忽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将我扯了一把,我听到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我不知道这会是哪里,或许就是地狱吧。 接着,我就感到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似乎漂浮到了外太空,我的身体在慢慢地融化,慢慢地蒸发…… 突然,我惊醒了! 我用力地呼吸着,我赶紧爬了起来,点着了油灯,在灯下仔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肉,我看到了自己黑黑的脚,我看到了自己黑黑肚子,我还看到自己黑黑的手掌,还好它们都在,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卷了一根儿烟,从油灯上点着了,我一边抽烟一边回想着刚刚那个可怕的梦,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天天都和羊在打交道,我真的都快变成一只羊了,而那些羊它们就变得和我一样了,最后我就发现我就是羊,羊就是我。 我干干地笑了笑,一个人半夜起来,抽上烟再嗨嗨地傻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很傻。我扔掉了烟头,吹灭了油灯,我还要睡会儿,天还没有亮,天亮了我就该放羊去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羊倌手札 村主任王殿兵看完了手札上写着的第一序,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他觉得本子上所描写的这个梦是那样的怪诞,虽然说那是羊倌王来旺的一个梦,但在他看来觉得很深邃很诡异。这时候他忽然听到院子里的羊咩咩地叫了两声,他的头皮一阵紧缩,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没了羊绒而长出一头黑发的羊,正一点点地向着自己聚拢过来…… 他忽然打断了这个念头,他提醒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村主任点上了一支烟,不由自主地又翻开了一页,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在支配着他的双手。 第二序—— 天还没有大亮,我便早早地起来了,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优点。我穿上了那身张兮兮的衣服,我很少清洗衣物,所以它们总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这味道有点像羊,大家都这么说,但我已经麻木了,什么味儿都闻不到了。 我摘下了挂在墙上的那根儿长长的鞭子,拿上了干粮袋和水壶,锁上门我出发了。早上的空气很新鲜,凝聚着大量的水珠,还掺杂着泥土特有的芬芳,我很喜欢这味道。我走在巷子中,脚下的沙土路随着我的脚步沙沙作响,有的人家亮起了昏暗的油灯,有的人家还是黑咕隆咚的,我挨家挨户的去叫他们,然后他们就把自己的羊赶了出来,渐渐的羊群就越来越壮大了。我抽响了手中的皮鞭,赶着它们往山上的方向走去了沆。 所有的羊都甩开步子超前走着,有的羊一边走一边就拉出了黑溜溜的羊粪,有的羊则在咩咩地叫,我看着他们完全想象不出来它们怎么会变得可怕。我在地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那些羊则慢慢地靠拢了起来,齐刷刷地往前走着,它们依然最怕我手中的鞭子。 很快就走到了山上,那里青草满坡,羊群很快就跑了过去,埋着头在半坡上开始吃草了。我不用去理会它们,只要有草吃,它们一向都很乖,除非下暴雨。我用鞭子当拐杖,一点点地往山上走去了,这样我可以看到更远地地方,我可以看到哪里的草会长得比较好一点,或许下午我就会去那里。 我一点点地爬到了山顶,乡野的风光无限好,大片大片的庄稼地,高高低低的山丘,五颜六色的花儿到处开放着,有蝴蝶和蜜蜂穿梭在花草丛生之中,朝阳射出万道金光,渲染着这片土地,我喜欢这里,我也热爱这里渖。 不知不觉,我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我静静地享受着眼前的美景,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羊群,它们还在低着头默默地吃草,它们的毛显得很白。 突然,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因为我觉得这场景像极了我做的那个梦,而且我现在就坐在大石头上,我忽然想那些羊等一下不会真的脱毛吧,它们不会真的长出头发来吧,它们不会真的将我包围,然后一口一口撕扯我的肉吧。 想到这儿,我赶紧从那块大石头上爬了下来,我怕我等一会儿下不来。于是我就靠在那那块大石头上,我慢慢地坐了下来,我卷了一支烟点早了,我静静地看着那些羊。 还好,它们没有任何异常,它们没有脱毛,一直在吃着草,偶尔有几只会抬起头咩咩地叫几声然后继续低下头吃草,也有的羊会一边吃着草一边慢慢地前行。我的目光渐渐地越看越远,我看到了西头那郁郁葱葱的树林,我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山峰,那座山名叫架架山,因为整个山体就像是几块巨石组合起来的一个巨型石头架一样,所以人们叫它架架山。 我看到有一个东西在发出耀眼的光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就在大山之间,我忽然想到了财宝,听人们说架架山上,曾经有人在崖壁的石头缝隙中,发现了十多个金元宝,但那人是谁没人知道,也有人在山上发现过人骨,很完整的包裹在土坡里。 我又盯着看了半天,的确是有一个东西在不停的闪着光芒,那光耀眼极了,我想那一定是什么宝贝,在早上受到了阳光的照射,所以就反射出了光,我决定去山上看看。 说走就走,我一步步走下山,用力地抽响了鞭子,羊群抬起头惊慌地看着我。 嘶——克儿嘶—— 这是赶羊用的语气词,我向它们发出了命令,它们当然能听懂我的话,而且很顺从于我,开始往西继续走了。 咩—— 羊群一边走一边叫着,它们好像在聊天,多年放羊的我,似乎可以听出来它们在说什么。我知道它们在对我发牢***,意思是说这边草这么好干嘛又要走啊。 我不去理会它们,继续赶着它们朝西走。 克儿嘶——克儿嘶—— 我赶着羊群在草甸子上一路奔走,架架山很远,但是我没有停歇,眼睛望着那个发光体,我一定要看看那会是个什么东西。 走了好久,终于走到山脚下了。那里的草长得也很茂盛,我将羊群赶到了草地上,它们就又开始吃草了。 我一点点地往山上爬去,那些石头很大,但总是有上去的路,我很熟悉。发光体已经看不到了,它被山体遮挡了,但我知道它的方位,我顺着那个方向一点点地往上爬。 终于,我爬了上去,看位置就是这里了。我仔细地观察着四周每一寸地方,我一定要将它找出来,如果,如果真的是一块金子,那我就用它来娶个老婆,再盖间房子,她为我洗衣做饭,养儿育女,但我还是要放羊,我不知道没有了羊放,我还会做点什么。 半山之上,有大石,有杂草,还有青苔,我认真地寻找着。 慢慢地,我发现了一个洞,那个洞不大不小,人刚好能钻的进去。从洞口往里看,果然有一个发光体在盈盈地闪着光,我心里一阵激动,赶紧猫下腰往洞里爬去了。 我拿到那个东西了,洞里光线很暗,我没看清楚那是什么,我一点点地退了出来。我将它拿到眼前定睛一看,我很奇怪,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它大概半尺来长,圆筒形的,一头粗一头细,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我仔细地端详着那个东西,看起来那不是什么金子,而是个铁筒,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了,可是我看到这个东西的上下两头都有一块透明的玻璃,我知道了,刚刚那光就是这玻璃反射出来的。 我似乎有一点灰心,我不知道它可以用来做什么,但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挺古怪的,拿在手里不停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意间就把它堵在了眼睛上,忽然我眼里的世界有了变化,我看到眼前的石头变得很远,而且还很小,可是我把它拿开的时候石头就有恢复了正常,这看起来似乎很神奇。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后来我有将它堵在眼睛上去看我的羊群,我看到羊群变得白点,又小又远。我明白了,它可以把一个东西缩小,那如果反过来看呢,我这样想着,就把它反了过来,大头朝下,小口就对着眼睛。这一次,我眼前的世界又变了,那些羊变得近在咫尺,仿佛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它们似的,我太惊奇了。 我拿着它站在了一块高高地石头上,我望着我的村子,然后村子就和我之间缩短了好大一段距离,仿佛我稍稍走几步就可以回家了一样,我还看到了我那破败的房舍。而且,我还看到了熟悉的人们在巷子里穿行,我心里一阵激动。当我把它拿下来时,村子就变得遥不可及了,这东西真是个好宝贝我想。 接下来,我就用它向各个地方望去,我看到了高山、绿草、大树、花朵、蝴蝶、蜜蜂,我还看到了一只兔子它在山野中飞奔着,它长着浑身土黄色的毛皮,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我的脑袋里蹦出一个东西来,我没有当过兵,但是我曾听当兵的人说部队里有什么望远镜,我想我现在拿着的这个东西就应该是望远镜吧,当年*都用过。对,对,这就是望远镜,一定是的。 有了这个望远镜,我的放牧变得有趣多了,我感觉自己可以瞬间移动,想去什么地方只要把望远镜放在眼睛上,那地方一下子就出现在了眼前。而且我还发现这个望远镜可以拉长或者是缩短,拉长后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这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那天傍晚,我赶着赶着羊群慢腾腾从山上往回,一边走我还一边用望远镜看看四周,我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侦察员。拿开了望远镜,回村的路就变得漫长了,但我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渐渐地我发现,我已经离架架山越来越远了,离村子却越来越近了。我稍稍停了下来,回过身儿用望远镜去望那座架架山。忽然,在我的镜头里出现了一只羊,它就面对着我看着前方,它的毛很白,还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看起来很好美。 我陡然想到会不会是我丢了一只羊,把它丢在架架山上了?如果是那样可不好,我需要赔的,于是我赶紧转过身来开始数我的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 我不停地数着,羊群乱哄哄地,我数得极其认真,一共一百五十六只羊,一只不少,数别的我可能不行,但数羊,我数过的就绝不会有错。 可是,那架架山的那只羊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急忙又用望远镜去看,当时的天已经渐渐有些暗淡了,尤其等我数完羊的时候,我看到的架架山已经很模糊了,那只羊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架架山上怎么会冒出一只羊来呢?难道是望远镜出错了……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 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八十九章 羊倌手札 村主任王殿兵已经被羊倌王来旺留下来的这本手札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又点上了一根儿烟继续翻看下去。他在新翻开的那一页果然看到了铅笔画着的一幅画,那真的是一只脱光了毛的羊,可是在它的头上却长了一头黑发,它正双眼腥红地盯着自己冷冷地看着,似乎会随时跳出来,王殿兵觉得这幅画是那样的怪诞、恐怖。 他赶紧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三序—— 我赶着羊从山上走下来,回到村里,天已经很黑了,我挨个将那些羊送回了它们的主人家里,家家户户也都亮起了幽幽的煤油灯,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羊送完后,我就回家了。家里很冷清,但是我已经习惯这种环境了,我讨厌人多的地方,那些吵杂的声音总让我心神不宁。我也开始做饭了,我削了两个土豆,做了一小盆热气腾腾的面条,我吃得很舒坦,但是没有吃完,看来明天晚上就不用在做饭了,继续吃面条就好了泯。 吃过饭,我从大布兜里掏出了那个望远镜,在油灯下我仔细地端详着它。关于这个望远镜我谁都没有给看过,我怕那样不安全,没准儿会有人打它的主意,它现在是我唯一的宝贝。油灯下望远镜黑乎乎的,看起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但它的两个镜片却异常的鲜亮,映出了昏黄的火苗。我将它拿起来,对着油灯我将眼睛贴在了镜片上,我看到了一团巨大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那些火花都快要钻进我的眼睛里了。 夜很深了,月亮高高地挂着,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土炕上,我这才意识到该睡觉了。我将那个望远镜放回了大布兜里,走到院子里的墙根儿下撒了泡尿,然后我就回屋了。 我睡觉不拉窗帘,除非是严冬,那时候我会将一个厚厚的棉窗帘挂在窗户的外面,这样屋里就不会太冷了。可现在还不是冬天,所以我不拉窗帘,我喜欢看到月光整个晚上都静静地悬挂着,有的时候深夜醒来,我会发现它走长长的一大截淞。 我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然后我爬在被窝里卷了一支烟点着了,这是我的习惯,每天晚上睡之前必须抽支烟,否则我怎么都睡不踏实。油灯疲倦地眨着眼睛,烟雾一阵阵升腾起来。很快,我就抽完了,我扔掉了烟头,吹灭了油灯静静地睡了。 月亮总是在人们熟睡地时候一个人静悄悄地走,我从来都不知道月亮如钩或者是如盘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但是它就那么默不作声一天天地升起,然后再落下。 天一点点地亮了起来,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我又启程了,皮鞭,装干粮和水的大布袋,一个小小的卷烟袋,还有我心爱的望远镜,这些东西拿上后,我就又出发了。 第四序—— 今天,我赶着羊群到了南边的山上,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到这里放过羊了,没想到这里的草长得这么好,看来着些羊又该饱餐一顿了。我看着它们大口吃草的样子,也就安心了,然后我就坐在半山坡上掏出了那个望远镜,又开始我的眼睛漫游了。 我一点点地转动着望远镜,仿佛一切都是新鲜的东西,渐渐地,我的望远镜又转到了架架山上。我忽然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定定地站在一只羊,它也正朝着我看着,我认出来了,这只羊就是昨天傍晚看到的那只,我觉得很奇怪,这山上怎么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只羊出来,难道是别村放羊的羊倌丢掉的羊,我当时就下了决心,要去架架山上再看个明白,如果真有一只落单的羊,我就把它领回来,到时候先看看村主任的意思,再来决定怎么办吧。 说走就走,我举起了鞭子在空中啪啪地抽打了两下,我很会用鞭子,那鞭子总是能在我的手中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来,可是羊群却害怕那声音,一个个紧张兮兮地抬头看着我。 克儿嘶——克儿嘶—— 我驱赶着它们往架架山的方向走去了,下了山坡,有一条细细的河流,其实这就是小沙河,雨水充足的时候,这条河总是在汨汨地流淌着,河水清澈见底。羊儿们就都俯在河边喝起了水,我看着它们喝水,觉得自己也有些渴了,掏出自己的水壶,也大口地喝了起来。 等它们喝完了水,我又赶着它们开始前进了。一路上,我用望远镜看了好几次,奇快的是那只羊就像是雕塑一样,愣愣地站在那里,动都没有动过。 终于,我走到架架山的山脚下了。凌乱的石头,堵住了我的视线,我将羊群赶到了一片茂盛地草地上,然后我开始慢慢地往山上爬了。 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我的身旁全是石头,我稍稍歇息了一下,抬头往那块石头上看了看。嗨,那只羊它不见了,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可是它刚刚还在这里啊,难道是听到有人上山来了,所以躲了起来,我自认为羊没有那么聪明。 我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上爬,我一定要找到那只古怪的羊。 就像昨天寻找望远镜一般,我已经到了那只羊所在的位置了,可是它却不见了踪影,我仔细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山脚下很温暖,可是山上的风却很大,我不知道那些风来自何方,有的时候它吹得我身体感觉轻飘飘地,我都害怕自己从这山上滚落下去。我一边走,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比如那只羊撒的尿,或者羊粪什么的。找了半天,什么都没看见。我失落地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我想不一定一会儿它就会自己跑出来的。 果然,正当我用望远镜看着远处风景的时候,我听见背后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立刻就扭过了头,没错,我看到了它。那是一只雪白雪白的羊,它似乎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羊,正当我想站起来走过它身边的时候,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我看到,它的毛在纷纷地脱落,雪白的羊绒在漫天飞舞,随着风它们飘荡着。我呆了,一时间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有愣愣地看着它。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它脱毛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我的心也跳动得越来越快了,渐渐地它露出了一身粉嫩的皮。我发怵了,心中一直想着脱毛和黑发的事儿。 好了,接下来它果然开始一点点往出长头发了,我是眼睁睁看着那些头发长出来的,在梦里我是不会被吓死的,只会被惊醒,只要惊醒了一切恐怖就结束了。可是,可是现在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面对这真实的恐怖,我变得手足无措了,我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它的头发越长越长,越长越长,黑黑的一大片,随着阴阴的山风,那些头发涌动着,缠绕着。黑发遮住了它的眼睛,此刻我觉得它已然不再是一只羊了,它是来一只来索命的鬼呀。 猛地,我想到了逃跑,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吧。是的,我必须要逃跑,接着我就看着旁边的石头,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无路可走,唯一的一条路就是那只羊所在的位置,其他的地方都是深深的悬崖。 忽然,那只羊露出了两只恶狠狠地眼睛,它的眼珠子都是红色,接着它就张开血盆大口朝我猛扑了过来,黑发就荡漾在它变异的头上。 我感觉眼前一黑,顺着身后的悬崖翻滚了下去,耳边响起了呼呼的风声,我知道我死定了,即便我不会被那只羊吃掉,也会摔死,我的生命将从此结束。 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有了任何意识,眼前只有无边的黑暗……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渐渐地清醒了过来。我发现四周一片漆黑,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吗?我心里忽然想到。 “这,这,这是什么地方?”我惊恐地喊出了声音。 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暗中四处回荡着,我感到自己在剧烈地抖动着。 “我……我真的死了,我死了吗?”我伸出双手摸着自己的身子。 “有人吗?这是哪里呀?”我颤颤地问。 我不知道自己在问谁。 忽然,眼前亮起了一盏幽幽的灯,那火苗红红的,火光渐渐地照亮了这个黑暗的空间。借着跳跳地火光,我看到了一片乌黑的头发。 “啊!”我大叫了一声,颤抖着问:“谁?谁在那里?” 有个东西一点点地走了过来,我缩着身子一直向后退,直到顶在了一块石头上,我无路可退了。 “你……你是什么东西?”我惊恐到了极点。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叫一叶!” 说话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很亲切。 我挡在眼前的双手一点点地放了下来,我胆怯地看向她。 我果然看到了一个女子,昏暗地灯光下我看不大清楚她的长相,但是我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的眼睛。我这个人不好色,但是美的东西我也喜欢,我傻住了。 我渐渐地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就一点点地清晰了起来,我看到她竟然穿着一身儿白白的长裙,黑发披肩,她的五官精致极了,就像是神话里的仙女一样,她的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幽香,我忽然不害怕了,甚至我都不关心我现在究竟身处何处,是人世还是阴间? 华语第一言情小说站——网()为您提供最优质的言情小说在线阅读。 第一百九十章 羊倌手札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身边一直亮着幽幽的油灯,那个叫一叶的女子慢慢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你叫一叶?”我问她。 “嗯,我是一叶!”她那双水汪汪地眼睛盯着我。 我继续问:“那,那这是哪里?” 她看了看周围说:“这是我家呀!泯” 我说:“什么,这是你家?” “对呀,是我家呀!” 四周乌漆抹黑的,我能看到的东西太少了,但是我觉得这里很大,就像是个山洞一样,身边都是坚硬的石头墙锶。 我忽然低低地问她:“那这里是阳间还是阴间啊?”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反问我说:“你说呢?” 我想了想说:“不知道!” “这里当然是阳间呀,我是在山上发现你的,当时你正昏迷着,然后我就将你搀扶了回来!”她认真地说着。 我仔细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可是我记得当时在往山崖下掉呢,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呀,难道是我的错觉,我实在有点搞不清楚了。 我又说:“哦,原来我昏迷了!那太谢谢你了!” “没事,我帮你倒杯水吧!” 接着,她就站了起来,轻飘飘地往对面的黑暗处走去,她白色的连衣裙显得很更白了,而她的黑发却显得更黑了些,我的心里猛地一哆嗦,眼前这个叫一叶的女子不就是那只脱了毛却长着一头黑发的羊吗?一想到她是羊,我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总是感觉浑身发毛。 很快,她就端了一碗水过来了,递给我说:“给,喝吧!” 我颤颤地接过了那碗水,小心地喝了起来,那水一点都不热,甚至有点凉。 喝着水,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羊,我说:“这里离架架山远吗?” 她轻声说:“这里就是架架山!” “哦!你住在山里呀?” “没错!” “那我走了,我要去看看我的羊!”说着,我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你再坐会儿,我帮你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那怎么行,还是我自己去吧!那些羊可不能丢了!” “没事!”说着她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人影。 空荡荡的山洞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一点点地走到油灯跟前儿,将它拿了起来,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一边看着周围的墙壁,我发现四周大大小小的都是洞,最大的可以直接走进一个人去,最小的就只能转进一个脑袋,我不知道这些洞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我觉得这里根本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不是住人的地方,难道她真的是羊?我感到这事儿越来越深邃了。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个洞钻进去的,我想也钻进去看看,但是我还是没敢那样做,于是我拿着煤油灯一点点地回来了。 油灯照亮的地面上,我看到了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子,我还看到旁边放着我的布兜子和我的鞭子。我赶紧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些东西,我往兜子里一摸,还好那个望远镜依旧在里面。 不知道是哪个洞里,传来了脚步声,我知道她回来了,急忙坐直了身子。 忽然,一股阴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过来,煤油灯呼啦一下灭了,山洞里就陷入了一片死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我的心狂跳着,赶紧从身上摸出了火柴,划了好几根儿,都被风吹灭了。 这时候忽然传来了她的说话声:“羊没事,都在呢!” 我都没看见她是从哪个洞里钻进来的,我颤巍巍地说:“都在……都在就好!” 我终于成功地划亮了火柴,我没注意到风具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好像就是从她进来以后这风就没了。接着,我就重新点燃了油灯。 油灯缓缓地照出一片光亮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坐到我对面的石凳子上了。 我干干地笑了一下说:“有……有风,刚刚油灯灭了!” “这里经常会有风进来!”她看着我。 我说:“这里环境这么恶劣,你……你怎么能在这地方住呢?” “是啊,我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早就习惯了!” 世世代代?我心中想了想说:“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架架山里有人住着呀!” 她楞了一下说:“哦,那是因为我们从来就不和外人交往的缘故。” 我说:“那是为什么呀?” 接着,她就讲起了多年前的一个故事,但是这个故事我听得十分别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说:“许多年以前,她的爷爷被几个人追杀,整整追了三天三夜,爷爷差一点就被那些坏人给杀了,幸亏看到了眼前的这座架架山,爷爷为了躲避那些坏人就爬上了山顶,找了一个很难被发现的小山洞钻了进去,这才逃过了一劫,后来发现,这个山洞很深,连着里面好多个洞口,更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有石桌石凳石床,于是爷爷就在这山里安家了,后来就有了父亲,再后来就有了我……” 我问她:“你爷爷是被什么人追杀呀?” 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土匪吧!” “哦!”我点了点头。 我又问她:“你家里现在还有谁呀?” “就我自己了!” “你的家人呢?” 她的眼睛看着油灯,我发现她的瞳孔异常明亮,还似乎闪着盈盈地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灯火本身在眼睛里的反光。 她轻声说:“有一年冬天,父亲出去打猎了,我在家里等着他,后来天上就下起了大雪,还吹着呼呼地风,刮得天昏地暗,天地之间茫茫的一片白色,那些雪化作了漫天的雪沙肆意的卷积着大地……” 接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就在那一天,父亲就在再也没有回来了,我去找了他好久,始终都没有找到他……” “哦!那你的母亲呢?”我又问她。 “母亲?我出生没多少天,母亲就死了!” 我忽然又觉得她真的是个可怜的姑娘,我都比她幸福,至少我还有朋友,我还有父老乡亲,还有那些羊。 停了停,我又忽然问她:“那你一个人住在山里不害怕吗?” 她笑了,然后说:“怕什么,我都习惯了!” “那你天天吃什么呀?” 她说:“蘑菇,野菜,山鸡,兔子什么的,有什么就吃什么!” 我是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她是怎么能抓到那些健步如飞的兔子的。 于是我就问她:“你怎么能抓到那些东西呢?” 她顿了顿说:“哦,我用网或者套子都可以的!”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在这山洞里已经呆了很久了,我急忙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不过我真的要走了,外面还有我的羊呢!” 她说:“好吧,那我带你出去!” 我说:“好!” 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顺手拿出一块布子来。 她说:“你把眼睛包上!” 我说:“为什么呀?” “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地方!” 我说:“我和谁都不会说出去的!” “那你也包上吧,你们人的话几乎没什么可信度!” 我奇怪地看着她说:“我们人的话,你不也是人嘛!”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是说大部分人的意思。” 我接过了那块布子,然后问她:“那我还能来找你吗?” “当然可以!” “可是我不认的你家呀!” “没关系,只要你来架架山了,我就看见你了!” 我说:“那好,我天天都来!” 蒙上布子之前,我又问她:“今天你救了我,你想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带点过来!” 她想都没想说:“我想吃羊!” 我考虑了一下说:“现在没有卖羊肉的!” 她呵呵地笑了,然后说:“我和你开玩笑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忽然想起了我布兜里的大饼子,那是我的干粮,我急忙掏了出来,对她说:“这几张饼子你留下吃吧,我留一张够一会儿吃就好了!” 她没说话,我就把饼子放在了石桌上,然后就蒙上了那块布子。 接着,她就说:“你抓好鞭子,我带你出去!” 我握紧了鞭子,就觉得她也抓住了鞭子,然后她就引导着我一点点地钻进了其中的一个洞里,我感到自己在不停地拐着弯,那些路似乎绕来绕去的。 走了好久,她终于说:“出来了!记着等一会儿再取下布子。” 我点了点头。 好像,她一点点地走远了,渐渐地,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我终于将那块布子取了下来,刺眼的阳光照得我有些不适应,我发现自己就站在之前掉下去的地方。我像四周看了看,不见了她的踪影,我轻轻地问:“一叶?一叶?” 四周只有凉凉的山风,还有那耀眼的太阳光,叫一叶的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这里的,我不知道那个山洞的出口究竟在哪里,我觉得刚刚就像是一个梦一样。 我一点点地朝着山下走去,我看到了我的羊群,它们依旧静静地在山坡上吃草,这么长时间没有看到它们了,我还真怕它们会少了,于是我就一只只地数起了我的羊,还是一百五十六只羊,一只也没少。 第一百九十一章 羊倌手札 村主任王殿兵这时候才发现天已经一点点地黑了下来,孩子上学也都回来了,老婆正在做着饭。 他老婆从堂屋走进来说:“王殿兵你看什么东西呢,都看了大半天了!” “没……没什么,一本书吧!”王殿兵忙说。 “那一会儿别看了,马上要吃饭了啊!” “唉!行!知道了!泯” 他老婆又出去了,王殿兵看着她走出了堂屋,又不由自主地翻开了一页,可是他发现屋里太暗了,有些字已经看不清楚了,于是他就点上了煤油灯,坐在灯下细细地看了起来。 第五序—— 那天傍晚,夕阳变得金灿灿的,我赶着羊群往回走着锶。 我的心里一直在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是那样的不可思议,我有一种活在梦境中的感觉,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是真实的,而只有在梦中我才可以见到如此诡异的事情。 那天我确实觉得自己有些累了,送完了所有的羊,我就回家了,晚饭还是面条,昨天剩下的面条,我在锅里把它热了热吃掉了,吃得时候我感到面条里的土豆已经有些酸味了,但我还是把它吃了。 煤油灯在昏黄地亮着,火苗一跳一跳的,我的影子被放得很大,照在墙上像一头笨拙的猩猩,随着火苗在一跳一跳的。我卷了一支烟,在油灯上点亮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浓浓地烟来。 炕上放着一本小人书,我记得那是我在村头的路口捡到的,不知道是谁丢的,我就顺手带了回来。现在我又看到了它,我将它拿了起来,当时我不认识字儿,所以只看上面的图案。封面上画的是一个飞在半空中的人,蒙着面,双眼炯炯有神,他的两只手就像是翅膀一样张得很大,手指就像是干枯的鹰爪…… 虽然我不认识字,但我知道这一定是个侠士,一个劫富济贫的侠士,封面的彩色的,里面就是黑白的了,每页都画着一幅图,下面写着一些文字,我还是只看图。翻了半天我看到一个女子,她穿着长长的裙子,长长的黑发已经到了腰际,但是只是个女子的背影,我没看到她张什么样。 我忽然想到了一叶,那个救我命的女子,她就和这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我想起了她美丽的脸庞。我看着图画上的女子,呆呆地想着一叶,我的眼睛渐渐地迷离了。我仿佛看到书中的那个女子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了浅浅的笑,她和一叶长得相像极了。 我眨了眨眼睛,再去看那张图,看到的依旧是那个背影。我打了个瞌睡,眼睛瞟向墙壁上的影子,我陡然间看到墙壁上的影子又多出了一只猩猩,黑乎乎的,也在一跳一跳的,当时我的头皮就麻了,我仿佛感到自己的身边现在就坐着一个无形的人。 我急忙闭上了眼睛,我想这也是错觉,我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果然墙壁上就只剩下我自己的影子了,我解释不了这其中的原因,我只是觉得一定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睡之前,我又抽了一支烟,半空中漂浮着的全是蓝色的烟雾,抽完烟后我吹灭了油灯,静静地躺进了被窝里,月光依旧洒在被子上,就像是一层霜。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很冷,但是我的头却很热,难道我生病了,这确实很新鲜,我可从来不生病的,但现在我确实感觉到自己昏昏沉沉地,眼睛疲倦地闭上了。 闭上眼睛,我的眼前就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可是我还是可以看到一些晶莹的绿色发光点,从最上面一点点地沉到下面,然后上面又出现了好多一模一样的绿色晶点,它它们再一次滑落,然后它们就会一直重复着,就像是漫天的星宿。 我的大脑开始渐渐地不识别这些晶点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就滑入了深深睡梦中。 大概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屋子外面有人叫我的名字,一下一下的,很轻,但刚好可以听得到。 羊倌……羊倌…… 我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好累好累,我的身上出了好多的汗,被子都有些发潮了,散发一阵陈臭味,我细细地听着。 听了一会儿,果真听到外面有个人在轻声地呼唤着我,是个女子的声音,但是她只是叫着羊倌,并不叫我的名字,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我一点点地坐了起来,望着空荡荡地院子,月光下果然真有个女子站在院子里,那身儿白白的长裙分为鲜亮…… 是她?一叶,她怎么来了,三更半夜地? 我在心里想着,我猛地感到不对头,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住在哪里,怎么就找到我家里来了,我惊恐地盯着她看。 她一点点地走了过来,隔着玻璃对我微微地笑了,她的皮肤很白皙,眼睛依旧如湖面般清澈见底。我的内心里惊恐和着迷在互相搏斗着,我不知道谁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忽然,外面起风了,风卷起了她长长地黑发,堵住了她的半张脸,接着我就看到黑乎乎的头发下那只眼睛在放着绿莹莹地光,我急忙哆嗦着往后退了退,心中无比惊恐,我期盼着她可千万不要进来呀…… 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一点点地有了微亮,我疲倦地睁开了眼睛,我发现被子里果然很湿,可是我已经不觉得冷了,只是忽然一下想到了昨晚的事情,最后我想那一定又是一个梦。 我没有感觉到那里不舒服,于是向往常一样,又起了床,拿了布兜子,鞭子,水壶,望远镜,干粮昨天给了那个叫一叶的女子,于是我就又从堂屋吊着的木筐取了几张出来,放进了布兜里,平日我总是会烙好多这样的大饼子,它们就是我的午餐。 第六序—— 我又出发了。 每天都一样,从东村到西村挨家挨户地接羊出来。 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事情,就是住在村东头的二牡丹家里丢了一只羊,一只很肥的羊。二牡丹不是她的真名,她的真名叫什么我都忘记了,大家都只知道她叫二牡丹,她最爱玩牌,而且还是出了名的快嘴,记得又一次打牌,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和在场的两个人吵了起来,她一个人和两个人同时吵,最后还是那两个人先不吵了,摇着头不想看她,她站了上风,扔下牌大摇大摆地走了。 今天我去他们家接羊的时候,她气愤地叫道:“天杀的,是哪个丧尽天良的人偷走了我家的羊啊!天杀的他不得好死!” 我忙问:“二牡丹,怎么丢羊了?” “可不是吗,不知道哪个生了孩子没屁股的死人偷了我一只羊,他吃饭能噎死,喝水也能呛死!”她说话,让人听着就浑身的不自在。 我说:“唉!真是挺可惜的,那么大的羊!” “要是让再看见他,我们一家人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我又说:“那把羊赶出来吧,我要放羊去了。” 她歪着嘴将那些羊赶了出来,一声声地叹着气。 我看了看她说:“行了,你今天串门的时候到处问问,看看有谁看到你家的羊没,没准就是跑了呢!” “肯定丢了,要跑也不能跑一只呀,再说了那羊圈的门还一直关着呢!” “那他既然偷了,怎么不全偷走呢,怎么就偷一只?”我问她。 “肯定是怕我们发现了,这死东西,天快收他呀!” 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了,我轻轻地说:“那,那我走了!” 她气愤地往远处看了看说:“走吧!” 我赶着羊群走到了郊外,今天我的羊群只有一百五十五只羊了,少下来的那一只我不知道它哪里去了,或许它已经死了。 我不由自主地赶着羊群走向了架架山,我记得一叶说过,只要我到了架架山她就会看见我,我们还可以见面。走到山脚下,羊群开始低着头四处吃草了,我用望远镜看着眼前这座古怪的山头,我知道那里头就住着一叶。 我一点点地往半山上爬去,一边爬一边看着身旁的石头,我想看清楚什么地方会有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眼儿。架架山的石头大大小小随意组合,随意拼接,整个山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堆乱糟糟地积木不规则的组装在一起,所以山洞是有很多,但都很浅,一眼就看到了底。 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昨天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但我还是爬到了昨天摘下布子的那个地方。 我站在那里,山风徐徐地吹着,我轻轻地喊:“一叶,你在吗?一叶!” 四周只有风声,还有我单调地喊叫声,我想她说过她会看到我,那她就一定会听到我的叫声。 于是,我继续喊她的名字:“一叶,一叶我来了,你在吗?” 喊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我无奈地走到了一块石头跟前蹲了下去,靠在石头上卷了一支烟点着了。我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身旁的乱石,心中想那个一叶或许就是个骗子,她和我玩了一个恐怖游戏之后,她早就回家了。 忽然,我的头顶传来了她的声音。 她轻声说:“你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羊倌手札 我原本以为那个一叶不会再出现了,她是在骗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出现。 我抬头一看,没错就是她,我兴奋地说:“你……你出现了!” “是啊,我刚刚就看到你来了!”她咧着嘴说。 我一下站了起来,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看到眼前的一叶有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她的头发犹如数万根黑丝一样鲜亮油黑,她的五官很精致,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白白的连衣裙,我觉得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我紧张地说:“你……好!浍”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到我家里吧!” 我说:“我的羊在山下吃草呢!” “没事的,你一会儿出来不就行了!毗“ “那……好吧!” 她来到我的跟前儿,又拿出一块布子说:“把眼睛遮上,我带你进去!” 我拿过了那块布子什么都没想,然后就系在了眼睛上。像昨天一样,她走在前头,手里抓着我的鞭子,我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风吹了过来,那风里带着她的香味。我不知道他要带我怎么走才能进到那个黑暗的山洞里。 听着脚步声,我觉得我已经走到一个洞里了,一切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眼前变得更黑了,没有一丝光感。 她终于说:“到了!” 我用手摘下了那块布子,发现自己果然站在一个幽暗的山洞里,石桌上的油灯昏昏黄黄地亮着,我觉得这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坐吧!”她说着就坐在了石凳上。 我有些拘谨地也坐下了,我看着她不说话。 “你看什么呀?”她问。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在这里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这回换她不说话了,她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说:“什么环境下,只要习惯了就好了!” 停了停我又问她:“昨天晚上你吃什么了?” 她淡淡地说:“我吃羊了!” 我说:“是羊肉吧!” “是羊肉!” 我又问她:“你哪儿来的羊肉啊?” “以前存下的,一直都没吃!”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村里二牡丹家里丢了一只羊的事,会不会…… 我抬头去看她,发现她正在看着我。 她说:“你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说实话我忽然有点害怕了! 她看看我说:“我教你些东西吧!” 我说:“教我东西,什么东西?” “你想学什么?”她问我。 我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吧!” “要不我教你写字吧!” “写字,算了,我那么苯!” “放心,有我教你,你会学得很快的!” 幽幽的火光照在她白净的脸色,这让我的心砰砰地跳动着,我觉得我和她之间肯定会制造出一些故事来,于是我说:“行,那就学写字。” 接着,她就在昏暗的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等她过来的时候,她的手上就有了一个本子和一根铅笔,我都没看清她是从什么地方拿的。 她说:“我现在教你写字!” 她翻开那个本子,用铅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我字,她告诉我说:“这个字读我!” 她又在旁边写了一个你字,她又说:“这个字读你!” 过了一会儿,她大概在本子上写了十几个字吧,她问我:“你会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哪能会呀,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忽然说:“你闭上眼睛想一下,看看能记住多少?” 我说:“这还用想,一个都没记住!” 她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现在就闭上眼想想!” 我看了看她,她对着我点了点头,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我感觉自己忽然眩晕了,迷迷糊糊的,那些刚刚写下的文字,在我的眼前转来转去,几乎所有的文字我都认识,那似乎已经是我很熟悉的字迹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她轻轻一笑说:“是不是都记得呀?” 我惊奇地说:“是啊,那些字似乎很熟悉!” “你写写看!” 我拿起了笔,在本子上轻松地写下了那些字,只是有些难看,但是我真的能写出那些字了,每一个读什么我都知道,我感到惊奇不已。 后来,她一连教了我好多好多的字,每次我都觉得自己不可能会,但闭着眼睛一想那些字就清楚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了,然后我就会全部写出来,并且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字。 时间过去了好久,我忽然说:“今天我该走了,我的羊还在外面,明天再来找你!” 她看看我说:“那……好吧,你明天再来!” 她又给我绑上了那块黑黑的布子,带着我弯弯曲曲地走着,我感觉我是从一个深深的洞里钻出来的。 等我出来后,四周很安静,一叶她好像已经不在了。我赶紧摘下了那块布子,她果然消失了,她太快了,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消失的,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回去的。 阳光刺眼的很,我的羊群在山脚下静静地吃着草,我回头往这个怪石嶙峋的山上看了看,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这里面居然住着一个女子,她是那么的漂亮,而且她今天还教我写字了,我现在已经会写好多字了。 我一点点地下了山,坐在羊群旁边傻傻地发着呆。 过了一会儿,我掏出了望远镜,望着眼前地架架山,我看到大大小小地石头洞有好多个,我知道其中一个就通往一叶的家里。 那天傍晚,天色渐渐地暗淡了,夕阳一点点往更远处的山后一点点地钻了进去,只剩下了一抹暗红色。我知道我该回去了,于是我赶着羊群从山野中一点点地往村里走。 走着走着,我看到一只羊呆呆地停了下来,它慢慢地转过头看了看我,然后又看向了远处,好像是架架山的方向。我陡然一惊,愣愣地回头去看架架山。 山上已经变得很模糊了,看不清楚什么,于是我掏出了望远镜去望,此刻望远镜里的架架山变得极其深邃了,我忽然看到半山腰的一块巨石上,似乎有一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弯弯曲曲地,像是一条大号的虫子。 我的心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我看到那东西粗粗的,长长的,它的两只眼睛正在放着绿莹莹的光,似乎正盯着我看,我忽然想起来那是一条丑陋、怪诞的蟒啊! 我赶紧拿下了望远镜,我在想会不会有是自己的幻觉呀,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出现各种奇怪的幻觉。我揉了揉眼睛,又重新去看,果然那条粗粗的蟒不见了踪影。我回头再去看那只羊,它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它被什么东西迷惑了一般。 我举起鞭子吓唬它,想让它继续赶路,可没想到它连眼睛都不眨,反而一步一步地往上山的路走去了。我赶紧跑到它前面,我使劲地用鞭子抽打着它。 它咩咩地叫着。 它还想继续朝前走,可是我不可能让它在继续走了,我必须将它赶回到羊群里,费了好半天力气,终于我将那只羊重新赶回到了羊群当中。 我赶着它们回到了村子里,我把那些羊一家一户的都给送了回去,一路上我特别注意那只呆呆的羊,我知道那是老刘家的。 给他送去的时候,老刘笑着对我说:“来旺啊,辛苦了!” 我也笑了,说:“没事!” 走的时候,我说:“注意关好你的羊,昨天二牡丹家里丢了一只羊。” 老刘说:“我也听说了,肯定被贼偷了!我可得看好这羊呢!”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透了,我放下东西后,又开始给自己做饭了。我蒸了几个馒头,熬了一锅粥,一个人的饭总是简单,很快我就做好了。 我一边吃着饭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最开心的就是我学会写字了,但是傍晚的望远镜里的那条蟒也一点点地浮现到了我的脑海里,尽管我认为那是幻觉,但我还是觉得身上麻嗖嗖的。 吃过饭,我忽然又看到炕上放着的那本小人书,我拿起来一看,值得高兴的是封面上的那个字我全认识,叫《燕子李三》,我太开心了,我能认识字了,我翻开里面看了看,那一段段的文字,有好多都是我能认识的,我真不敢相信在一天之内我居然能学会这么多的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我继续翻看着,有一页这样写道:李三出得“天香书馆”,跟着卢静庵一溜儿抄小路,边走边想眼下的燃眉之急是到哪里去弄些钱财?本来那三千银票正好作为赎身之资,如今两手空空,怎么去赎金兰? 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要把这几日说发生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于是我放下小人书,满屋子里找纸和笔,终于我找到了一个挺破旧的牛皮纸本子,和半截铅笔,我用刀削好了铅笔,兴奋地握在手中,翻开了那个黄黄的本子。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于是就想起了那个望远镜,正因为有了它,我才遇见了一叶,于是我想应该把它画在这个本子上。 我歪歪斜斜地画了起来,油灯很暗,我画得很认真,一个单筒望远镜一点点地跃然纸上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羊倌手札 天黑了,王殿兵的老婆早就把饭端了上来,她和孩子正准备要吃饭了,看见王殿兵还趴在桌子上看着那本书。 她就说:“饭都快凉了,你吃不吃了?” 王殿兵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本子说:“哦,我,我这就来!” “你到底是在看什么东西,这么痴迷!”她老婆嘟嘟囔囔地说。 “我呀正在看一本王来旺留下来的手札本,我想那里会记载着他是怎么失踪的!洚” “是吗,他不是不会写字吗?” “嗨,你不知道,是有人教了他了,等我看完了再告诉你啊!” 吃过了晚饭,王殿兵往后坐了坐,靠在了被子上,身边放着跳跳闪闪的煤油灯,他点燃了一根儿烟,手不由自主地又拿起了那本破旧的手札来出。 第七序—— 当我画好那个单筒望远镜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有了思绪,我知道自己该记录些什么了,我知道该从哪里里写起了。 我翻开了新的一页,在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下了许多的字,我真的很惊奇这一切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竟然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学会这么多字,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夜里,我躺在被窝里,又开始想一叶了,我发现我已经被她迷住了,她身上特有的香气那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我幻想着如果一叶能和自己如何如何如何…… 我想着想着就咧开嘴笑了。 那夜,一夜无事。屋子里很静,院子里很静,月光夜很静。可是那夜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第二天老刘和我说的。 那天半夜,老刘起夜,完事回屋的时候,忽听到羊圈里有一阵***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使得它们十分害怕的样子。老刘心想莫不是有贼进了羊圈,于是他拿了一根棍子就蹑手蹑脚地走向羊圈。走近一看,他依旧看到羊圈的铁门栓牢牢地插着,可是他分明听到了羊圈里那惊慌地***动。 老刘轻轻地将铁门栓取了下来,一把拉开了羊圈的木门,只听得羊群都咩地叫了一声挤在了一起。就在这时,忽然从黑乎乎的羊圈里飞出一条黑黑的东西,老刘看都没看清楚那是什么,只感到一阵阴风呼啸,那条黑黑的东西腾空滑了出去,老刘猛地一转身,月光下他就看到那东西蜿蜒盘旋,迅速地飞离了院子里。 当时老刘吓得双腿直打哆嗦,回屋赶紧叫起了她的老婆,说是自己见鬼了。但是就那天夜里,老刘家的羊圈里果然少了一只羊,事后老刘觉得暗夜里见到的那个东西像是龙,接下来他越像那东西就越想条龙了。 一个月以后,我和一叶的相处越来越频繁了,但有一点是一直没有改变的,就是我仍然不知道架架山里她的家究竟在什么地方。渐渐地,我所有的恐惧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恋,我觉得我只要一天见不到她,我就会浑身不舒服。 在那段时间里,我又学习了好多好的字,每一天,我都会做一个简短的笔记来记录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但是我和一叶的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是我答应一叶的。 第八序—— 有一天,我终于对一叶表达了我对她的爱意…… 山洞里亮着幽幽的灯火,叶子坐在石桌的对面,无比温柔,我看着她的眼睛。 我吞吞吐吐地说:“一叶,我……我想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你说吧!”一叶也看着我。 “我是想说,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啊!” “啊……这……” 我看到一叶一脸吃惊,我赶忙说:“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可是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你让我想想!” 我说:“行,你想想,不急,不急!” 过了一会儿,一叶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三日后的夜里,你来架架山吧!” 当时我就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我高兴地说:“好,叶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离开山洞,我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那块布子,我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青青的草。羊群悠然地在山下吃着草,我找了一块大石头轻轻地躺在了上面,我的心就像云朵一样悬浮了起来,高高地飘在天空中。 那天回到家后,我兴奋地将这件事情记录了下来。我不知道三天后的夜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离我所想的生活越来越近了。 我微微地笑着,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到一叶,她深情地对着我笑着,油灯下她的脸似乎变得红红的,我也激动地看着她。我看到她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她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脱了下来,我感到自己就快要眩晕了。可是渐渐地,我忽然看到那白色裙子包裹着的不是她雪白的肌肤,而是褐色的鳞片,从头到脚长满了密麻麻的鳞片,我惊呆了,一步步向后退去,这时候油灯呼啦一下灭了,黑暗中我感觉到她慢腾腾地向我走过来,她伸出一条冰冷的舌头来舔舐我的脸,我感到那舌头根本就不是人的舌头,而是某种动物的舌头。 突然间,我惊醒了,我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我回想着刚刚那个梦,她究竟是变成什么样儿了,为什么在我的心底里一叶的样子总是变来变去。我感到很口渴,摸索着身边的火柴,我点亮了煤油灯,我下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口地喝了了起来。 墙上的那面镜子映出了我模糊地脸庞,我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那似乎是一个陌生的人,消瘦的脸颊黑黑的,我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镜中的那个人也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我觉得最近自己真的瘦了。 喝完了水,我吹灭了煤油灯又睡下了。 第九序—— 清晨,我洗了把脸,洗干净后我特意站着镜子前看着自己,镜子中的自己果真有些瘦了,是什么时候变瘦的,我自己不是很清楚。我拿上了我的大布兜子,干粮,望远镜,皮鞭,然后推开了家门出发了。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我挨家挨户的去赶羊,然后我赶着羊群朝着架架山的方向走去了。不知不觉我就到了山脚下,和平时一样,我把羊群赶到了草地上,自己一点点地爬上了架架山。 我对着眼前杂乱的石头喊:“一叶,我来了,你出来吧!” 每一次我都注意着身旁的石头,可每一次我都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今天也是一样,当我叫过几次她的名字后,我张望着四周的石洞,甚至我会回头看身后,可是她仍然在我的身后出现了,她永远都是那样的无声无息。 “王来旺!”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欣喜地转过了头,看着她说:“一叶!” 接着,我就蒙上了她给我的布子,她领着我走动了起来,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四周都是滑滑的石头,我们就在这石头中穿行着。 来到了洞里,我摘下了那块布子,油灯微亮,我坐在了石凳上,一叶也坐了下来。 我说:“昨天,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见到了你!” 她说:“梦里的我和现在的我一样吗?” 我忙说:“一样,一模一样!” “哦,我以为我会在你的梦中变化!” 她说这话时,我隐隐感到不适,就好像她去了我的梦里一般。 这时候,墙角里忽然传来吱吱地几声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我正想站起来看看,就看见眼前的一叶猛地跳了起来,瞬间就跑了过去,一脚踩死了那个东西。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我几乎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惊恐地问:“一叶,是什么东西啊?” “一只老鼠!” “快把它扔了吧!” “扔了多可惜呀!“ 我说:“老鼠有什么用?” 一叶抓着那只死老鼠一点点地走了过来。 她说:“你不知道吗,其实老鼠肉很好吃的!” 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说:“我从来没吃过!” “那一会儿,我烧给你吃!” 我急忙说:“不,不,我还是不吃了!” 离开山洞的时候,一叶又问了我一次吃不吃老鼠肉的事,我还是拒绝了,我想象不出来一叶她吃老鼠肉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最后我和她说:“还剩两天了!” 她也反过来和我说:“还剩两天了!” 我笑了笑蒙上了那块布子。 第十序—— 第三天的傍晚,我赶着羊群回到了小沙河。等我把所有的羊都送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渐渐地往家里走去。我的心里一直想着今天夜里我就可以去找一叶了,我想我会和她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人们的家里已经亮起了灯火,颤巍巍地亮着。 回到家里,我放下东西,做了一顿晚饭,一个人寂静地吃着。饭后,我脱下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我洗了头,洗了脚,我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那是一身深蓝色的中山服。这身儿衣服好久都没有穿过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我就会放假,那时候我才会穿这身儿衣服,今天我把它穿上,去见一叶姑娘。 时间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我准备九点的时候再走,还剩下一点时间,我要记录一下我的心情,我要记录下来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于是我就打开了这本手札,写下了这段经历。 好了,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村主任王殿兵,看到这里的时候,后面就没有内容了,他明白这是王来旺做的最后一次笔记,从他走了之后,那个晚上就再没有回来,或许他已经死了,或许他真的和那个一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再或许那个一叶把他给吃了,而他最后在看清楚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竟然是一条丑陋的蟒,这些也都只是王殿兵的假想,事实谁都不知道的。 读者朋友们,这个故事怕是要留下缺陷了,手札已经到了最后一页,王来旺只写到这里,而后发生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我只能说的是几年后有人开始开采架架山上石头了,开采过程中,发现了一具人骨和几具残缺的羊骨。 可是后来,人们又放弃了对此山的开采计划,因为一部分开采的人都得了同一种奇怪的病,浑身奇痒难当,而且怎么都不能治愈,每次发病时他们蜷缩在一起使劲儿蹭着身上的肉,像一条虫子。据他们回忆,得病之前他们都做过一个相同的梦,梦中有一条冷冷的蛇在朝着他们光溜溜的身子一口一口地吐着唾沫。 第一百九十四章 鬼节【惊】 现在要说的这个故事,是我父亲讲给我的,之所以今天拿出来讲,是因为明天就是鬼节了,大街小巷会有很多的人烧纸,整个街道上也会弥漫着纸灰的味道,在这样的节日里,村子里晚上很少有人出门了,所以看看小说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父亲叫三虎,年轻的时候什么都做过,学过画匠,学过折纸,打过零工,最后还是一事无成,老老实实地做了农民。他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叫察素旗的地方烧过砖,这故事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的。 当年察素旗有个叫洪氏砖窑地方,我的父亲和我二大爷一起在那个砖窑烧砖。关于那个砖窑还有着一段很恐怖的经历呢。 父亲和二大爷是从兴和坐车到察素旗的,这期间他们还倒了一次车,到了察素旗是下午两点左右,下了大巴两个人站在土路旁四处望着,一片荒凉。 父亲说:“二哥,那个砖窑在什么地方呢?洚” 我二大爷向远处望了望说:“听侯亮说下车后一直往北走就能到!” 后来,他们俩背着行李卷一直向北走。 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两个人是又累又渴,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都是土坡和树林,洪氏砖窑遥遥不见踪影。渐渐地,两个人越走越慢了,喉咙里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澎。 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片西瓜地,地里头长满了西瓜绿油油的。 父亲说:“二哥,你看那里,那不是一片瓜地吗?” 二大爷仔细一看,果真是片西瓜地,高兴地说:“就是,是片西瓜地,走,我们过去弄几个西瓜吃!” 看到西瓜后,两个人又有了精神,加速往那片西瓜地走去。到了西瓜地以后,他们看到地头有个草棚,这时候从草棚中走出个人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然后问道:“你们是要买瓜吗?” 父亲说:“是啊大爷,我们又渴又饿,想买点西瓜吃。 那个人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然后问:“你俩是外地来的?” “外地来的!来打工!” “哦,到棚子里坐吧!” 随后,两个人就跟着大爷到了瓜棚里。 老大爷说:“等着,我们给你们挑个熟瓜去!” “好,好,大爷你快点!”父亲急不可耐地说。 不一会儿,那个大爷就抱来一颗,嘴里叨叨着说:“保证是又甜又沙呀!” 那瓜切开后,果然是红红的瓜瓤看起来十分可口,父亲就和二大爷吃了起来,很快一颗西瓜就消灭了。接着,他们又吃了第二颗,第三颗…… 那天下午,他们两个人吃了六十多斤西瓜,至少有五颗吧,那叫一个撑,那估计是吃西瓜的极限吧。付过钱后,两个人说什么都走不动了,然后就一泡接一泡地撒尿,那尿都快成红色了。 在瓜棚大概呆了有两个小时左右,他们才继续出发的,那个大爷说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能吃西瓜的人。 父亲和二大爷大概是傍晚的时候到的洪氏砖窑,在那里他们找到了老乡侯亮,侯亮带着他们见了砖窑的老板,老板就安排他们俩住下了,说是明天就可以开工干活了。 十几个人住在一个厂房里,一人一个床铺,床头有个柜子,上面放着些洗刷用具和吃饭的饭盒还有水杯。父亲和二大爷就挨着了一起,旁边就是侯亮的床铺。其他的人,他们都不认识,但这些人大多也都是来这里到打工的,天南地北的哪里人都有。大家也都很热情,看工房里又来了两个新同事,大伙下了班后,在食堂吃过饭,围着父亲和二大爷你一句他一句地和父亲他们聊着天。 他们俩也很快和大家熟悉起来,二大爷还拿出一瓶烧酒,和大伙一人一口地喝了起来。父亲说起了今天下午在瓜地吃瓜的事情,好多人都大呼:“你们可真是太厉害了,能吃那么多西瓜,那个瓜地我们也经常去,那个大爷和我们很熟,每次买几个瓜,他就会免费送一个!” 有个看起来很干瘦的人,听侯亮说他叫李友,他的特点是个子高,人很瘦,戴着一副黑边大框眼镜,他拿起瓶子喝了一口酒说:“就是,就是,那瓜地我们经常去,我就最爱吃西瓜!” 夜里,大伙都安静了下来,干了一天的活他们也都累了,渐渐睡去了。父亲和二大爷也赶了一天的路,甚是疲倦,也很快睡着了,工房里便腾起了一片低沉的呼噜声,偶尔还会有人磨牙,或者有人会说一两句梦话。 月亮渐渐地升了起来,工房里流进了一丝微弱的月光,大家都睡得很沉很沉。忽然,这时候有个人慢腾腾地坐了起来,他目光呆滞,一脸的死板,他伸手在枕头边摸索着什么,很快他就拿起了一个黑框眼镜,轻轻地戴上了。 没错,这个人就是李友,但是他忽然坐起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见他一点点地下了地,双脚插进了鞋子里。然后他缓缓地蹲了下去,一头扎进床底的工具箱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极其细微,像是一只老鼠在啃噬什么东西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慢腾腾地钻了出来,此时在他的手里正握着一个东西,借着淡淡的月光,那东西放着阴阴的光,那是一把菜刀。 大伙都在熟睡着,只有这个李友鬼鬼祟祟地爬起来,现在他的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把菜刀,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着,就见那个李友像个僵尸一般,一点一点地走到了他旁边的铺位跟前儿,他呆滞的眼睛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模糊的脑袋。只见他僵僵地伸出一只手,朝那个人的脑袋上轻轻地弹了弹,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生瓜蛋子!” 他又一点一点地走了出来,又往旁边的床铺走去了。 月光照着他佝偻的身影,像是一具风干了的尸体,他就那么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着,他走到另一个床铺前,又慢腾腾地伸出一只手来,又在那个人的脑袋上敲了敲,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生瓜蛋子!” 他又慢腾腾地退了出来,再向着旁边的位置走过去,然后再轻轻地敲那个人的脑袋,他依旧轻轻地摇着头说:“怎么还没熟!” 他继续走,一个床铺挨着一个床铺地走,他每次敲完那些人的脑袋都会摇摇头,然后莫名其妙地叨咕上一句。 他把工房里所有工友的脑袋统统地敲了一遍,也其中也包括我父亲和我二大爷,当时他们睡得很死,一点都没感觉的到。最后他终于放弃了,摇着头走到了自己的床铺跟前儿,慢腾腾地钻到床底下,将菜刀放了起来,然后爬上床呆呆地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第二天,大家都起床了,那个李友也坐了起来,莫名其妙地说:“哎,这是谁这么无聊,给我戴上了眼镜呀?” 大伙都笑了,侯亮这时候说:“整不好是有鬼给你带上了!” “去!别瞎说,说什么鬼,吓唬人嘛不是!” 上班的时候,父亲和李友分到了一组,他们负责码砖,我二大爷分配到了制模一组专管做没烧之前的砖。总共有三个砖窑,制砖的过程大概是这个样子的,先是由一部分人准备红胶泥,那是烧砖用的原料,再有制模人用固定的铁模子割出来一块砖的大小,然后再由烧砖人放到砖窑里烧,时间和火候很关键,所以烧砖人大多都是干了好多年的老师傅,砖烧好后出炉,然后晾干,再将砖码起来,上面浇上点水就算是完成了。 父亲和李友一边干活,一边聊着天。 李友说:“三虎,你别看我长得高,其实我胆子很小!” 父亲问他:“那你见过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啊?” 他想了想说:“最可怕的事,就是我爷爷死的时候,我一睡下就做噩梦,总是看到有一群人拿着叉子在我的头跟前儿绕来绕去,我记得他们都是白色的,看不清张什么样,那叉子看起来就像是几根儿鸟毛一样,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直到我爷爷死了三天后,我才不做那个梦了,我觉得那是我遇到过最可怕的事情了!” 父亲听着他说话,也不由得起了一身儿鸡皮疙瘩。 很快,又到了夜晚,大伙都到食堂吃过了饭,然后就回到工房里了。有几个人提议玩会儿扑克,最后就凑了几个人玩了起来,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围观着,他们声音已经远远压过了玩扑克那个几个人的声音。 直到有个人说:“散了吧,该睡觉了!” 这时候大伙才发现很晚了,于是就不再玩了,都散去各自睡觉了。 那天夜里,父亲一直很难入眠,心里总想着白天李友和他说的那件事情,那些白白的拿着鸟毛叉子的人。 后来,他终于困倦了,一点点地睡着了。 半夜时候,父亲被一阵尿意憋醒了,他睁开了眼睛,正想坐起来穿衣服,忽然听到有人低低地说了句:“生瓜蛋子!” 父亲哆嗦了一下,心想这是谁呀,大半夜的,他警觉地朝四周望去。果然,他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在一点一点地移动,暗淡的工房里他盯着眼前这个人,渐渐地他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李友,他依旧戴着那副眼镜。可是他在做什么呢?父亲一动不敢动,微微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离父亲还隔着好多个人呢,可是他正在一点点走近。 父亲看到他机械地挪动着双腿一步步地走着,那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忽然,父亲还看到他的手里拿着把亮闪闪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刀一样,父亲一下就感到发怵了。 他的呼吸一点点地急促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个李友轻轻地敲了敲一个工友的脑袋,然后自己摇摇头说:“又是个生瓜蛋子!” 看起来,他似乎把工友的脑袋当成了西瓜。父亲猛地想到,他曾说过瓜地的大爷和他很熟,还经常送他们瓜吃呢,难道他是想吃西瓜了? 父亲赶紧伸出脚蹬了蹬睡在身边的二哥。 二大爷慢腾腾地转过身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正想说什么,父亲忽然对他嘘了一下,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影,用极低地声音说:“你看!” 二大爷扭过头去,刚好也看到那个高瘦的人影,他也认出了那个人,就这样父亲和二大爷谁都没敢吱声,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李友。 终于,那个李友一点点地走近了,再有几个人可就到二大爷跟前儿了,他们俩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只见那个李友又在一个工友的头上敲了敲,这次,他刚好敲在那个人的脑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样子像个鬼一样,那笑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极其恐怖。 就听见他低低地说了声:“总算是找到一个熟的!” 忽然间,他高举起手中的那把菜刀用力地砍了下去…… 就听见睡在那张床铺上的闷闷地叫了一下,接着就没了声音。父亲和二大爷猛地跳了起来,他们大叫着:“杀人啦!” 所有的人都惊恐的地坐了起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房间里的灯,忽然亮了,是一个工友拉着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看到李友站在那里,手中的菜刀已经劈进了那个人的头颅里,血正在往外冒着。而那个李友这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接着他就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大家都惊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整个洪氏砖窑都沸腾了。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在这个住在十几号人的工房里,发生了一件毛骨悚然的血案,一个工友的头被劈了,他在睡梦中失去了生命。 天还没亮,工房外面就来了几辆吉普车,全都是警车,他们把那个叫李友的人抓走了,第一目击者是父亲他也被带走了,父亲抖得像筛糠一样,到了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浑身一直在抖,他一五一十地说着夜里的所见所闻…… 审判的结果是,杀人犯李友竟然患有严重的夜游症,他被判了刑,但不是死刑,但是恐怕也再难离开那个黑暗的牢狱了。有人说他疯了,整日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嗨嗨地傻笑,嘴里叨咕着:“鲜红的西瓜,鲜红的西瓜……”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节【悚】 说这故事得从七十年代说起…… 兴和县二台乡,那是我父亲的家乡,故事发生在八十三号大队村。 那时候正是大集体的时候,吃饭要挣工分,劳作要挣指标,集体干活集体吃饭。父亲和我说那时候夏天不太热可冬天却特别的冷,房屋后边雪能齐房檐儿,形成一个陡立的雪坡,小孩子们从坡上一遍又一遍的滑着雪,那叫一个好玩儿。 八十三号大队村里有个饲养场,那些年养牛是比较紧俏的,所以饲养场里就养了十几头牛,有两个饲养员专门每天给牛添草料打扫牛粪。说起牛粪在那个时候那也是好东西,冬天很多人家都是用牛粪烧炕来度过严冬的。 那两个饲养员一个叫常贵,另一个忘了叫什么了,大家都叫他刘老汉。那年常贵大概三十多岁,刘老汉有五十多岁,这两个人都比较勤快,大伙也都很喜欢这两个人浒。 那是一个深秋的季节,村子里来了演电影的,一大早村委会的大喇叭里就说上了:村民们注意了,现在公布一条消息,县里搞了个慰问团,下乡到村演电影,今天就来到咱们村了啊,电影晚上八点开始,播放时间近四个小时,放映两部片子,希望大家互相转告,到时候都来看电影来…… 这放电影的消息就像是长了腿一样,不到半天时间全村的男女老少都知道了,大伙那叫一个兴奋,主要是是村子里太寂寞了,什么慰问团,文艺团,演出团,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根本就没什么娱乐项目,这好不容易来一次,大家伙能不高兴吗。 村委会的墙根儿下蹲着十几个人,大多都是些老人,有个老头已经老眼昏花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情的刻痕,他戴着顶黑蓝色的帽子,脑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他乐呵呵地和大伙说:“又能看上一场电影了,嗨,我这一辈子,总共看了不到三十场电影,那我可都记得呢!旯” 有人回应他说:“就是,就是,我这一辈子也没看过多少,总算今儿又能看一场了!” 大伙说着,就有人卷起了旱烟,你一根儿他一根儿,那乐呵得可是没边儿没沿儿了。 饲养场里常贵和刘老汉正打扫着牛棚,常贵一边干活一边说:“老刘,听见没今儿晚上有电影!” “好啊,那咱俩到时候一起去看!” “那牛呢?” “走前儿先喂饱了,应该没事!” “行!” 常贵比刘老汉年轻,所以他总是让自己多干点活,刘老汉少干一些,这些刘老汉的心里都知道,所以他在心里也十分感谢常贵。 那天,时间似乎比往常慢了许多,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傍晚。太阳一点点地落到了山脚下,八十三号村里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远处山体的轮廓就像剪纸一般楚楚动人,村口的几棵高大的白杨树像是一张逆光的脸,看不清它们的长相,只有几只奇怪的鸟在树上一声接一声地叫着,那不知道是什么鸟。远远近近的土坯房像是一只只困倦的老猴子,静静地蹲在那里…… 可村民们却沸腾着,洋溢着灿烂的笑纹,因为他们知道,再过一会儿吃了晚饭,就可以去看电影了,他们已经期待许久了。 好多人,也都早早地吃了晚饭,一个个地往村委会的大院里走去。有拿板凳的,有拿坐垫的,有抱孩子的,有搀扶老人的,嘈杂一片,可谓人声鼎沸。 大概七点半左右吧,村委会的大院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估计着全村父老乡亲都出动了。 村委会的大院里一片沸腾,两个吊得高高的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来,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什么昆虫,围着那大大的灯罩飞快地转着圈,村委会的土墙头上骑了好些个人,大多都是些小青年,说了也不听,没人管得了他们。 大伙儿你一言他一语地议论着今天的电影,大伙还不知道今天放什么电影呢。这时候就看见有个人走到了电影布前面,他穿着一件长长地黄大衣,下乡放电影,夜里天凉,所以他穿得衣服就像是过冬一样。 他拿着个喇叭大声说道:“村民们安静了,听我说两句,我们下乡慰问团,专门走村到户,给大家放电影的,不收取任何费用,电影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大伙儿有序的坐好了,不要影响大家观看电影,今天放的两部电影,一部是红色电影《智取威虎山》,另一部是《白毛女》,欢迎大家前来观看!” 他说完这几句话,村委会大院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候就听得有人说:“《智取威虎山》这个电影特别好看!” 也有人说:“《白毛女》特别感人,看了就想哭!” 也有人说:“就吹牛,你看都没看过,咋知道的?” 还有人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路啊!” 所有人都笑了…… 常贵和刘老汉给牛添好了草料也准备要出发了,也赶紧往出走,他们这都算是来得晚的。路上常贵说:“老刘,咱快点,那电影可是马上要开始了!” “好,那快点!”刘老汉说着加快了脚步。 黑黑的村道上,常贵和刘老汉急匆匆地走着,远远地,他们就看见村委会的大院里灯火通明。 常贵说:“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放什么电影!”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反正放什么电影都好看!” “能看电影了,可真好!”常贵感慨道。 两个人说着话就来到了村委会的大院里,果然人山人海,还有卖瓜子、麻子的,也有卖果丹皮的,他们看到前面都坐满了人,就靠着后面准备坐下了。 这时候,就听见前面几排有人喊:“常贵,老刘你俩来这坐,专门给你俩留了个空位!” 常贵眯着眼睛望去,是胡七,他是村委会看大门的,他和饲养场的这两个人关系很好,平时有个啥活动的,总想着这两个人。 常贵喊道:“胡七,你呀!” 说着,他们俩就拿着小板凳走了过去,坐在了胡七的身边。 刘老汉问:“胡七,今儿个演啥电影呢!” “《智取威虎山》和《白毛女》!” “好电影啊!”常贵乐呵呵地说。 终于,八点了。电影缓缓地拉开了帷幕,一道光柱照在了幕布上,电影机吱吱啦啦地响了起来,胶卷也开始转动了,瞬间幕布上就有了黑白图像,接着幕布上就出现了几个大字《智取威虎山》,大伙儿也都安静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幕布,骑在墙头上的小年轻也不在喊叫了,静静地看着荧幕上的画面。 电影就这么放着,大家几乎看到了忘我的境界,似乎自己也成为了影片中的人物,跟着主人公杨子荣一起剿灭东北土匪座山雕那轰轰烈烈的场面。 不知不觉中,《智取威虎山》的影片便播放完毕了,很快工作人员又按上了第二张片子《白毛女》,电影缓缓地进行着。 大概是十点半左右,常贵忽然说:“老刘,我回去看看牛去,顺便给加点草料!” “走的时候不是添草了吗!”刘老汉反问道。 “主要是怕有贼,我回去看看,一会儿我跑着回来!” “那行吧,快点啊!” 常贵走出了人群,出了村委会的大门,往饲养场走去了。 月亮挂在夜空里,发出不明不白的光来,常贵走得很快,他还想着一会儿回来看电影呢。 不一会儿,常贵就回到了饲养场,他打开草料房的门,里面一团漆黑,他摸出了随身的手电筒按亮了,进去后他用筐子装了满满一筐子的草料,然后他提着筐子就走出了草料房。 他一点点地往牛棚里走去,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牛棚北边的一扇窗户里闪着微微的亮光。常贵当时就想莫不是真的有贼进了牛棚里,他提着筐子赶紧走到了牛棚的门口,他用手电筒一照,那锁子还牢牢的锁在门板上呢,那里面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常贵赶紧放下了那筐草料去开牛棚的门,他用钥匙打开门后,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牛棚是南北通向,十几头牛都是头朝东尾巴朝西,靠东边的墙上装着好多个草料池子,那些牛就在这里面吃东西,再往上就是一个挨一个的窗户,那些窗户没有玻璃,只是用一根根木头棍子格挡开来,是为了通风和采光用的。 常贵是从最南边的门走进来的,他站在门口往最里边的窗户望去,刚刚那光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有的牛在不停地咀嚼着草料,有的牛卧在地上,像是睡着了,有的牛看有人进来了,扭过头呆呆地看着常贵,可是常贵却并没有再看到有什么光亮啊。 常贵回过头把那筐草料拿了进来,一边给第一个池子里加草,一边注意着最北边的窗户,那里没有丝毫动静。接着,他又给第二个池子里加草。 忽然,有一阵微妙的声音传入了常贵的耳朵里,那绝对不是牛所发出来的声音,准确的说有点像老鼠,是那种叽叽地声音。 常贵浑身一麻,却还是抬起头大着胆子对着最北边的那头牛喊:“谁呀,谁在哪里藏着!” 也没有人说话,四周死一般地沉寂,那些牛都冷冷地盯着常贵看。 “是谁,出来!”常贵又叫了一声。 忽然,又传来来一阵叽叽地叫声…… 常贵用手电筒使劲地照着北边,哆嗦着双腿一点点地往过走着。 就在这时,北边地草料池里哗啦一声跳出一个东西来,常贵陡然间愣在了那里。你说是人吧,那东西却只有两尺左右大小,你说是猫吧,那东西还是直立的,最恐怖的是那东西张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张着一条长长的舌头,张牙舞爪的,尤其是它的那两只眼睛,竟然通体发亮,闪着盈盈地寒光,看上去就像是打了两盏小小的灯笼一样。 它盯着常贵叽叽地笑着,常贵全身就像是过了电一般,他扔下筐子,大叫了一声:“鬼——” 然后,他就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看到那东西似乎也像是受了惊吓一般跳了起来,从窗户上逃走了。 常贵跑到门口,正想往出跑,牛棚的门陡然间自己关上了。他用双手去推门,可门却怎么都推不开了,就像是有人在门外死死地顶着一样。 “鬼,有鬼,有鬼!鬼,有鬼!”常贵大叫着,使劲地推着门板。 可无论怎么用力,那门板就像是被钉上一般,纹丝不动。常贵吓出一身的冷汗,他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望向最后面的那扇窗户。 突然,离他最近的那扇窗户里猛地钻进一颗头来,正是那个东西的头,它毛茸茸的身子,尖尖的耳朵,一尺长的舌头,惨白的牙齿,长长的指甲,在它如灯笼般闪光的眼睛下,这些特征看得是一清二楚,它竟然对着常贵又发出叽叽地叫声。 常贵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渐渐地失去了直觉…… 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刘老汉一直都没等到常贵的回来,他也担心了起来,终于他坐不住了,对着旁边的胡七说:“老七,你看着,我回去一趟!” “怎么了!”胡七扭过头问。 “常贵那会儿回去喂牛,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那他不会是睡觉了吧!” “不可能,他说很快回来的!” “那早应该回来了!” “是呀,不行,我现在就回去看看!” “那,那行!” 刘老汉站起来,然后说:“记得一会儿帮我收起凳子!” “行了,没问题!” 刘老汉赶紧钻出了人群,出了村委会,急匆匆地往回赶。 回到饲养场,刘老汉就喊着:“常贵!常贵!” 没人回答他,他赶紧先回了屋子,屋子的门朝外锁子,看来常贵不在屋子里。于是他又到了草料房,他也用手电筒照着黑乎乎的草料房,也不见常贵的身影。接着,他又走到了牛棚跟前,他用手电一照,他纳闷了。 牛棚的门口竟然堵住一块很大的石头,怎么也有一百大几十斤,不知道是谁堵在这里的,他忽然从门缝里看到里面也有手电的亮光。 他赶紧喊:“常贵!你在里面吗,常贵!” 牛棚里,也没有人回答他,刘老汉想把石头推开了,进去看看。于是他就把手电筒放在旁边使劲地推那块石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挪开了一点,他把门缝又开大了些,他拿起手电筒往里一照,果然是常贵,他正软软地躺在门口,手电筒丢在一边还亮着呢。 “来人啊,救命啊!”刘老汉一边往外跑,一边喊着。 刚好,电影已经放完了,人们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回走着,刘老汉拿着手电筒跑到了大街上。 有人看见了他,急忙问:“老刘,怎么了,这么慌张!” “快,快救人,常贵在牛棚里躺着呢!” 很多人都跑来了,跟着刘老汉跑去了饲养场。大家伙一起将那块大石头挪开了,赶紧进去将常贵背了出来。当时,他依旧昏迷不醒。 刘老汉数了一下牛棚里的牛,一只不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只能等常贵清醒后才能明白真相了。 那天夜里,常贵一直昏昏噩噩,嘴里不停地说:“鬼,有鬼!” 刘老汉听着常贵的喊叫,不禁也觉得头皮发麻。 直到第二天,他还是不见好转,闭着眼睛大声乱叫。后来饲养场出钱,用毛驴车拉着常贵到了乡里的医院去看病。来来回回花了一百多块钱,常贵总算是醒了过来。 可是,他和以往不一样了,终日呆呆傻傻地,有时候会傻傻地笑,有时候又会是惊吓地哭,刘老汉看着常贵的样子,心痛不已。在这期间,刘老汉问了常贵很多次,关于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可常贵总是说有鬼,其他的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此事一直过了大半年以后,常贵才渐渐地恢复了,他和刘老汉讲起了那天夜里自己所遇见的恐怖事情,刘老汉听得是一脸的惊悚! 后来,此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说常贵看到是灯笼鬼。相传灯笼鬼是民间传说的一种鬼,通常在夜晚出现,喜欢挂在树上,形似灯笼,红色,发光。夜行人经过树林时,经常会被灯笼鬼追逐。若此时死去亲人的灵魂出现,行人可获救。否则,灯笼鬼会吸尽人的血液和骨髓,用作灯油。被灯笼鬼袭击死亡的人死相极其难看。平日多给已逝亲人烧纸,孝顺活着的亲人,能减少遇到灯笼鬼的概率。 故事讲到这里也就结束了。那么,我想说的是,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有灯笼鬼,如果常贵那晚见到的也的确是灯笼鬼,那他为什么没有被吸尽血液和骨髓呢?那么,假如这一切都是常贵的幻觉,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是,门外的那块大石头是哪里来的,我想它不会是从天而降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鬼节【恐】 今天要讲的这故事是个关于打猎的故事。巧的是这个故事也发生在七十年代初,那是我爷爷的亲身经历,后来爷爷就把这个故事讲给了我父亲,再后来父亲就讲给了我,今天我将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 听父亲说爷爷的故乡在张北,但是由于双亲早故,家境贫寒不得不和几个兄弟流落在外,吃了不少的苦,后来爷爷就在兴和县二台乡定了居,再后来就在那里娶了老婆,顺便把户口也迁到了二台公社。 爷爷所住的村子叫狼茂营,离二台乡十六里地。狼茂营村子里住着四十多户人家,那些年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如今爷爷住过的房子已经扒掉了,连个遗址都寻不见了,我最遗憾的是从出生那天起,我就没见过我的爷爷和奶奶,他们都在父亲年轻的时候,便离开了人世间。 但是,我见过我的四爷爷和四奶奶,四爷爷是我爷爷亲弟弟,排行老四,有意思的是我爷爷和我四爷爷他们属于亲兄弟俩娶了亲姐妹俩。记得后来我就不再叫四爷爷了,而是直接叫爷爷。我父亲和我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一直是四叔关照着他,所以后来让我改口直接叫爷爷。 狼茂营地处贫瘠,种地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收成,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收获了,灾旱年吃饱饭都成问题。所以,我爷爷当时经常和我四爷爷上山去打猎,狼茂营的好多村民都有猎枪,那时候家里有枪只要登记就不算违法,平日里打猎就成了爷爷生活中的一部分了浒。 当时,爷爷经常能打些小动物回来,有兔子,野鸡,鹌鹑,黄鼠,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打到小野猪。但是,爷爷和四爷爷最想打到的是狐子,所谓狐子,就是狐狸,狐狸肉并不好吃,可是狐狸皮却很值钱,一张狐狸皮就可以给家里的一个孩子,过年的时候,里里外外换一身儿新衣服。可是,那些年却很少给孩子们换新衣,有的穿就不错了,攒下来的几个零钱就用来办年货了。 狐子不好打,它们经常神出鬼没,你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如果说狡兔三窟那狐狸至少有六窟。它们生性机敏,稍有风吹草动,它们就像一股烟一样瞬间不见了踪影。 有一年夏天,爷爷和四爷爷两兄弟相跟着又去打猎了窦。 走的时候,我奶和我爷说:“我这两天老是右眼皮跳,你们俩可小心点啊!” 我爷呵呵一笑,挑着眉毛说:“你那眼皮跳,向来都没什么征兆,不准,不准!” “嗨,你还不听,小心点吧!” 我四爷爷这时候说:“二嫂放心,我们稳着呢!” 说走就走,爷爷背上他的铁管火枪出发了。 铁管火枪用的子弹是我爷爷组装的,买上弹壳,再将铁砂和火药装进弹壳里,塞得紧紧地,再用薄薄棉花将弹口堵上,这就是一枚子弹了。四爷爷的枪和爷爷的枪一模一样,红木枪托一尺来长,一根黑黑的铁管延伸出来有两尺多长,子弹也是爷爷给组装的,子弹组装的不好很容易走火。 天气十分晴朗,天上缀着几多雪白的云彩,阳光暖暖地照在大地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两个人扛着猎枪就上山了。 山上有密麻麻的杨树林,坡下到处都是荒芜的草甸子,还有深深浅浅的土沟,这地方经常会出现兔子,野鸡什么的。 上山后,两个人坐了下来,先一人卷了一只烟吧嗒吧嗒地抽着,他们一边抽烟一边装上了子弹。 四爷爷望着远方说:“二哥,今儿要是运气好,没准林子里会出现野猪!” 爷爷看了看他说:“是么,那咱就去林子里看看!” 两人背着枪一步步地往杨树林走去了。林子很茂密,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林子里头。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有两只野鸡在前面不远处转悠,好像是在找吃的。 四爷爷说:“打不打?” 我爷说:“打了你的野猪可就跑了!” 四爷爷说:“嗨,能打到什么算什么,那野猪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爷说:“那就先把它们放倒!” 说着话,爷爷就端起了火枪,蹑手蹑脚地往前靠了靠。接着,他瞄准,扣动扳机。就听到咚得一声枪响,那两只野鸡哀鸣了一声就跌倒了。 霎时间,林子里飞出一群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惊吓地逃走了。两个人慢慢地朝着那两只野鸡走了过去。 四爷爷说:“二哥,你的枪法越来越好了!” 我爷说:“能打着野鸡算不得好枪法呀,能打着狐子才算厉害!” “狐子虽说不好打,可这两年我们不也打了好多只吗!”四爷爷说。 两个人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两只野鸡都流出了鲜红的血,它们的翅膀还在扑棱,可它们已经完全跑不了了,那些如麻子大小的铁砂弹已经钻入了它们的五脏六腑,很快它们就一命呜呼了。 四爷爷将那两只野鸡捡了起来,装在了随身携带的布口袋里,然后就把口袋别在了腰上。他乐呵呵地说:“这两只鸡有点分量,今晚上又能吃顿鸡肉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隐秘里林子深处传来一阵妇女地抽泣之声,很诡异,很飘渺…… 我爷赶紧对四爷爷做了一个别出声儿的手势,两个人严密地聆听着四周,想知道这声音究竟是来自那里。听了一阵儿,四爷爷伸出手往前面指了指,我爷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四爷爷小声说:“二哥,这林子里怎么跑出来个女人呀?” 我爷皱着眉头说:“不知道呀,有人到林子里砍柴来了?” “可是,那她为什么哭呀?”四爷爷又问。 “可能是被咱们的枪声吓得吧!”我爷望着前方密匝匝的林子。 “走,那咱们过去看看!” 于是,我爷就和四爷爷相跟着往林子深处走去了。那个妇女的哭声似有似无,一会儿好像跑到了身后,一会儿好像还在前方,其实现在这兄弟俩有点胆怯了,但更多的是好奇,他们必须到前面去看看,没准还是谁家的孩子呢,要是那样,可要把她送回家才好。 两个人越走越深了,那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戛然而止了。兄弟俩站在林子深处东张西望,没发现任何人。这可怪了,明明就听得有人在哭,可是现在又没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四爷爷说:“这青天白日的不会是见鬼了吧!” 我爷说:“胡说八道,哪儿那么多鬼让咱兄弟俩碰上!” “那刚刚是谁在哭啊!” “在找找看!” 两个人一左一右转悠了半天,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时候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一只乌鸦,它站在一根儿树枝儿上呀呀地叫着,眼珠子警惕地盯着地面上的这两个人。 我爷抬头看了看说:“不会是乌鸦学做女人的哭声吧!” 四爷爷嗨嗨一笑说:“我活这么大,还没听说乌鸦会学人哭呢!” “那可不一定,有些动物就是会学人的声音!”我爷辩解道。 “就算是会学人声,那也不会是乌鸦,它哪儿那么大的本事!”四爷爷轻蔑地看了一眼那乌鸦。 乌鸦好像是在讥笑面前的这两个人,又呀呀地叫了起来,四爷爷一端枪,说了声:“我把你打下来,再让你叫!” 我爷说:“浪费子弹,那乌鸦肉又不好吃!” 四爷爷放下了枪,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对着那乌鸦仍了过去,那乌鸦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石头落下来的时候,掉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间从草丛里面窜出一个东西来,它敏捷地飞奔了起来。 我爷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四爷爷定睛一望,说了声:“追!是狐子!” 林子很深,两个人跑得是踉踉跄跄,转眼间就不见了那狐子的踪影。可是两个人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一直穿梭在林子里,想再次碰到它。 我爷说:“老四,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只狐子是白色的!” “看到了,就是一只白狐子!” 我爷又说:“老一辈的人们说白狐子不能打,都成仙儿了!” 四爷爷这时候说:“你刚刚还说没鬼,现在又冒出来个仙儿,我看那都是人们瞎编的!”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慢腾腾地走出了那片密麻麻的树林。 让两个人惊奇的是,不远处的土堆子上定定地卧着一只雪白的狐子,它优雅地舔舐着自己的皮毛。 四爷爷大惊,低声说:“二哥,你看!” 我爷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狐子竟然在树林外面等着他俩出来。 “怎么办?”四爷爷问。 我爷低声说:“打!” 四爷爷端起枪托,眯着眼睛瞄准了那只白狐子,他轻轻一扣扳机。咚一声,土堆子扬起了浓浓的尘土。两个人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个土堆子。 灰尘散去,他们看到那个狐子竟然毫发无伤,它轻轻地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抬起头看了这两个人一眼,它的眼珠子是蓝色的,就像镶了两颗宝石一样。 四爷爷愣愣地说:“怎么……” 我爷也惊恐地说了句:“没打着吗?” 四爷爷有些火了,又端起枪瞄准。 突然,那只白白的狐子端端正正地站了起来,样子就像是个人,而且更像是个女人,它的两只前爪抬到胸前,两只后爪直立,尾巴一下一下地摆着,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感。 狐子没有了恐惧感,相反人就有了恐惧感,他们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狐子不怕子弹,反而定定地站在了人的面前,这让两个常年打猎的人来说可是大开了眼界。 四爷爷看了一眼旁边的二哥,然后大叫一声:“我就不信……” 一把又端起了枪,我爷心中感到不妙,正要上去阻止,四爷爷就扣动了扳机…… 咚—— 枪膛响亮地叫了一声! 铁砂弹没有打出去,而是在枪膛里爆炸了,火枪被炸成了两截,四爷爷的手也受了重伤,血嗤嗤地往外喷着。 四爷爷一下跪倒在地,大声喊:“妈呀!” 爷爷也跪倒在地,一个接一个地磕着头,脑袋碰着土坡上梆梆地响。 那狐子木木地站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在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过了好一会儿,那狐子在慢慢地爬了下来,小跑着离开了他们的视野,直到它变成了一个白白的点消失在了大山的最深处。 我爷这才回过神儿来,扶着四爷爷一脸惊恐地往山下走去…… 半年后,四爷爷的手好多了,可是他的食指的筋断了,那只手再也不能扣扳机了,可是打猎还是要继续的,他就换了另一只手练习扣动扳机。只是,他们再也不敢打狐子了。 四爷爷现在也已经不再人世了,我记得小的时候,就看到他左手的食指是钩回去的,从来都不能伸展。那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他永远不想再触及,哪怕紧紧是个衣服角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鬼节【怖】 讲一个父亲亲身经历的诡事!下面,我用第一人称来将这个故事! 那是一九七零年的事儿了,那一年我八岁。 村里有个叫朱有成的,他和我年龄相仿,也是七八岁左右吧,他的父亲在前一年就得黄病去世了,这里说的黄病就是肝病变,那时候人们就叫黄病。当时,他父亲全身枯黄,浑身乏力,面黄肌瘦,快不行的时候,连眼珠子都变成了黄色的了,他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家里最小的那个儿子,就是朱有成。 有一年冬天,四周冰天雪地的,雪的山,雪的树,雪的村,雪的房,那是腊月二十几的时候,马上就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那鲜红的对联在这白白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一天早上,我妈早早就起来了,她说今天要给我们做糕吃。我们那里家家户户都种着黍子,黍子磨成的面,就叫糕面,用它做成的糕金黄金黄的,很好吃浒。 我家里姊妹五个,两个姐姐,两个哥哥,还有我,当时两个姐姐已经嫁人了,一个嫁到了外地,一个就在我们村里,只有我们哥三个年龄还小。 大哥早就出去玩了,二哥也不在家了,家里只有我和父母。 我妈和我说:“三虎,去给妈提桶水来!曷” 我站在那里说:“我提不动!” 我妈骂道:“你白吃饭了,提去!” 我说:“妈,那井上面全是冰,我怕掉井里!” 我妈说:“你二哥等下就回来了,等他回来我让他去帮你,你先去!” 我无奈地出了家门,拿起了放在家门口的水斗子,是那种黑色的胶皮斗子。 我出了院门就朝我家房后走去,井就在我家房后不远的地方,我提着空斗子,一边走,一边在雪上面滑着,很快我就到了那口井跟前,我把斗子往旁边一扔,坐在井边的石槽跟前等着我二哥。 好半天过去了,他一直没来,估计他还没有回家,我还是站了起来,准备去绞水了,再晚一会儿,我的皮肉就又要受苦了。 天太冷了,井口冻了厚厚地一层冰,井里还在往上微微地冒着气儿,天越冷,井里冒得气儿也就越大。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井口上,将辘轳摇到了井底下。你们可能没见过这种辘轳井,一根儿麻绳缠在粗粗的木轴上,绳子的一头绑着一个水斗子,木轴的末端有一个绞水的木头把子,将斗子放到水底打上水后,在一下下地绞上来,这就是辘轳井。 我刚把水斗子放到了井底,就听旁边有人跟我说话。 “三虎!” 我扭头一看,是他。 朱有成,他穿着一身儿鼓鼓囊囊的棉裤棉袄,正朝着井口走来了! 我说:“朱有成,是你啊!”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井里头的水斗子,刚好斗子里的水已经满了,接着我就一下一下地往上绞着。朱有成也没再说什么,他爬到了井口看着我往上绞着水斗子,就在水斗子正要绞上来的时候,朱有成突然往井里吐了一口唾沫,巧的是那唾沫正好吐在了我刚绞上来的水里。 我大叫一声:“朱有成,你这是干什么,都吐我斗子里了!” 他也不说话,嗨嗨地笑着。 我瞪了他一眼,重新把辘轳摇到了井底,我要换一斗子水。很快,我又舀了一斗子水,慢慢地往上绞着,这次又是快到井口的时候,那朱有成又往井里吐了一口唾沫,又吐在了我的斗子里。 我恶狠狠地说:“朱有成,你他妈疯了!” 他这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谁让你平时老跟我过不去,这叫报应!” 我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又一次将辘轳摇到了井底,我又换了一斗子水,再往上绞。 这时候我说:“朱有成,要是你再给我吐唾沫,别怪我不客气!” 他根本就没在乎我说的话,就在我快绞上来的时候,他又吐了一口唾沫…… 我一下跳了起来,将辘轳放开不再管斗子,那斗子很快就掉进了井里,我跑到朱有成的跟前儿,和他厮打了起来,我踢他肚子,他揪我的衣领,用拳头打我。 打了一阵儿,他突然朝我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吐完他就撒手跑了。我一抹脸上,全是他黏糊糊的唾沫,我气急败坏,追赶着他。追着追着,我看到脚下有一个破瓦罐,旁边都是瓦片,我就弯腰拿起一片来,朝着他我用力砸了过去。 瓦片正好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当时就流出了血。我一看不好,扭头就跑了,就听着朱有成一边哭一边喊:“老子,跟你没完!” 跑到井口的时候,我扭头看他,他已经没了踪影,我估摸着他是回家找他妈去了。我也不敢再呆在这里了,提起水斗子就往家里跑。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二哥从我家房后走了过来。 他看见我说:“三虎,你打了水了?” 我颤颤地说:“没……没打!” “那你还往家跑,你想挨打了?” 这时候二哥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儿,我惊恐地说:“我把朱有成给打了,脑袋都出血了!” 二哥睁大眼睛看着我说:“怎么回事?” 接着,我就给他讲了事情的发展过程,二哥哼了一句说:“活该,要是我,我也揍他!” 我说:“那还打不打水啊!” “当然要打呀,不打水,妈就该揍我们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唉,妈这也要揍我,估计一会儿朱有成的妈就找咱家去了……” 二哥说:“先打水再说!” 我和二哥又回到了井口,打满了一斗子水,我们用一根棍子两个人把水抬回了家。 刚一进门,我妈就骂我:“死小子,你跑哪去了啊,让你打个水,半天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掉井里了!” 我嘟嘟囔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肯定不敢把刚刚的事说出来呀,能挪一会儿就算一会儿吧! 大概过了有二十几分钟吧,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看见朱有成的妈领着他就推开了我家的院门,她叫黄爱林,平日里我们都叫她黄婶。黄婶手拉着她儿子朱有成,气势汹汹地往家门口走了过来。 我知道,我就要完蛋了!低着头,站在炕沿边儿跟前儿一动也不敢动! 我妈从窗户上看见了黄婶,就说:“二虎,开门去!” 二哥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预示着我的死期就要到了,然后他就去堂屋开门去了。 门一打开,黄婶二话没说,拉着朱有成就进来了。她直接穿过堂屋进了正房,看着我妈说:“宋金花,你看看你家三虎把我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我妈大吃一惊,我大也坐直了探过头去看。我们那里叫父亲的方言就叫大,还不像现在叫爸。 我妈紧张地说:“爱林,怎么了?你慢慢说!” 她把朱有成往我妈跟前一拽说:“你看看吧,你是你儿子干的好事!” 我妈凑近一看,一块布子正包着朱有成的脑袋呢,后脑勺那里还映出红红的血来。 我妈急忙说:“这是咋弄的?” “咋弄的,你家三虎打的!”黄婶毫不客气地说。 当时,我的心里就彻底的凉了,我真想立刻变成一只老鼠钻进洞里。 我妈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我眼,她一把就扭住了我的耳朵,一边往过拽一边问:“说说,怎么回事!” 我一边哭一边说…… 我说完了,我妈一下在我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你还哭了,还把你委屈了,不管怎么,你也不能拿瓦片打人家呀!” 我苦求道:“妈,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我大这时候说:“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其实,在我们家,我大很少打过我们,多半都是我妈打我们。 这期间,黄婶一直冷冷地看着我,我心里那个憋屈呀。 我妈打了我几下之后,走到朱有成的跟前儿,心疼地说:“来,婶婶看看!” 朱有成这时候委屈地说了一句:“可疼呢!” 我看着朱有成,心中想你小子打不过我居然把你妈也搬出来了,还嫌疼,嫌疼你就别惹我。 黄婶这时候说:“本来孩子们打架,我们大人说说就行了,可是你家三虎隔三差五地打我们家孩子,你们说他大都走一年多了,扔下我们孤苦伶仃的,他的几个哥哥们也都在外地,你说这能不让我寒心吗?”黄婶的眼睛也湿漉漉地。 我妈赶紧说:“是啊,爱林,你看都怪我没管教好这几个臭小子,你放心,我这次好好修理修理他,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打有成了!” 黄婶这时候又说:“只要三虎他不打有成就行了,修理就算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 我妈说:“你说!” 黄婶看了看她儿子的头说:“老曹经常上山打猎,家里应该有马皮泡吧,快给我家有成敷上点,好的能快些!” 马皮泡药名叫马勃,晒干碾碎之后呈褐色的面儿,有清热解毒,止血化瘀的功效,我家那里山上面可以采的到,但是很少。因为父亲打猎,经常上山,所以我家里就偶尔能吃上蘑菇,沙葱葱,地皮菜等一些山上的野味儿。所以,马皮泡我家里自然也有。 这时候,我大才恍然大悟,他忙说:“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来,我给他敷上点马皮泡,明天就结痂了!” 我大下了地,从堂屋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纸盒子,那里面装的就是马皮泡。他打开盒子,用小勺挖了一点出来,然后将朱有成头上的那块布子解了下来,将那勺褐色的马皮泡敷在了李有成的伤口上,然后又给他重新裹好了伤口。 我大还找了一个小药瓶,给黄婶装了一些马皮泡,说是明天再给孩子敷上。 黄婶接过药瓶说:“那行,那我就走了,回家做饭去了!” 我妈说:“留下吧,今儿中午你就在我们家吃吧,我们吃糕呀!” 黄婶忙说:“不了,不了,我回去了!” 说着,黄婶就拉着朱有成走出了我家的房门。 我妈追出来说:“那一会儿做熟了,我让二虎给你送去点!” 黄婶笑盈盈地说:“金花,你太客气了!” 我妈也笑了说:“应该的!” 故事未完,下章继续,真正的恐怖随之而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鬼节【惧】 送走了黄婶,我妈走了进来,她两只眼睛瞪着我看,我感到浑身发麻。 我妈冷冷地说:“哪只手?” 我结巴地地问:“什么哪只手?” 我妈说:“哪只手扔的瓦片?” 我说:“左手!浒” “伸出来!” 我知道,我妈又要上家法了!我就想受刑一样,颤颤地伸出了左手。 我妈拿起炕上的鸡毛掸子,用光溜溜的竹竿儿一下抽在了我的手上,我顿时感觉到生疼,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耆。 我妈看了我一下说:“伸出来!” 我又颤巍巍地把手伸了出去,我妈又狠狠地抽了我一下,顿时我就流下了两行眼泪。接着,我妈又打了我几下。 我妈问我:“敢不敢在这么打人家了!” 我摇着头说:“我不敢了!” 我妈说:“这次就饶了你,要是还有下次,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你!” 我说:“妈,我真的不敢了!” 我大(父亲)这时候说:“朱有成那小子的确也够坏的!” 这话我听了,心里特舒坦。 我妈扭头看了我大一眼,没说什么。 二哥,这才慢慢走过我跟前儿小声儿说:“这回呀,算你命大。” 这件事情,本来也就这么结束了。 快中午的时候,我妈做好了午饭,油炸糕还炖了一锅的菜,我们都已经饥肠辘辘了,正等着吃午饭。 我妈这时候说:“二虎,你给黄婶送一碗菜,再带些糕!” 二哥说:“妈,等吃了饭再送吧,我都饿死了!” 我妈说:“我刚刚都和人家说了,还是现在去吧!“ 二哥正在为难之际,忽然看见院里的大门开了,一个穿着笨重的棉衣棉裤的人走了进来,我定睛一看,是他! 二哥忽然说:“妈,不用我送了,你看朱有成自己来取了!” 我妈抬头看了看,眼睛里有点不解。 朱有成木木地走进了我家,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就在那一瞬间,我浑身抖了一下,我看见朱有成也恶狠狠地盯着我看,可怕的是他的眼神,那眼神儿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放着阴阴的光,这让我不寒而栗! 我妈没有太在意,毕竟今天上午他才刚刚和我打了架。 我妈说:“有成啊,婶婶一会儿给你把饭盛好了,你带回家去,和你妈趁热吃!” 朱有成并没有理睬我妈,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我看。我避开他的眼神儿,脱了鞋便上炕了。他一动不动,还是站着那里瞪着我。 我妈低头看了一下他,然后说:“有成,你听到没,婶婶给你盛饭啊!” 他依旧没有理睬我妈,只是盯着我不放。我感到那双眼睛已经穿过了我的头皮,看到我大脑里去了。 我妈找了个大碗,满满地盛了一碗菜,又在上面夹了七八个糕,她用笼布包好了,伸手递给了朱有成。那朱有成就像是一截木头一样戳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要拿的意思! 我妈说:“有成,拿着呀,赶快回去和你妈吃饭去!” 他这才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吃了!” 我妈又说:“那也拿回去,晚上你和你妈吃!” 他又不说话了,也不伸手去拿,眼睛依旧盯着我! 我妈看了看他说:“还生三虎的气呢,婶婶刚才已经打了他了,他以后再不欺负你了!” “他敢!”朱有成冰冷地说。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放出了凶狠地光。 我大这时候说:“有成,听你婶儿话,赶快拿着饭回家吧!” “用你管!”他又将目光移向了我大,冷冷地看着。 我大说:“嗨,这孩子,不像话了啊!” “你家孩子像话?”他反驳着。 就在这时候,我大哥风风火火的进屋了,他这个人是个急脾气,和我妈很像,他看见朱有成站在地上,脑袋上还包着布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前前后后一问,知道大体的来龙去脉了。 他憋了朱有成一眼说:“行了啊,赶紧拿着东西走吧,还戳在着干什么!” 朱有成挑起眼皮看了一眼我大哥,然后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大哥一听气儿就不打一出来,骂道:“小兔崽子,你和谁说活呢,信不信我揍你!” 我妈说:“虎宝,好好说话!” 我大哥说:“这小崽子还是没被打够!” 朱有成说:“我是你大爷!” 我大哥双手推着他就把他推出了家门,用食指指着他的鼻子说:“要不是我妈在,我早就揍翻你了!还不快滚!” 朱有成没有理睬我大哥,站在了我家窗户外面,隔着玻璃瞪着我看。 大哥没有再理会他,反正他已经出去了,于是关上门进了屋子。 我妈一边给大家盛饭,一边说:“有成这孩子,这是怎么了,饭也不要,人也不走的!” 我大哥说:“管他呢,瞧他那揍性!” 我妈说:“刚在你黄婶面前还说以后不欺负人家了,现在算什么,有成回去和你黄婶一说,她该多难受啊!” 饭盛好了,我们一个个都开始吃了,那双眼睛还隔着玻璃盯着我,我第一次感受到朱有成那深深的可怕。 我妈说:“你们先吃,我出去哄哄他!” 我妈走了出去,我看见她在窗户外面不知道和朱有成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就把朱有成又领了回来。 我妈拿了个凳子说:“有成,坐这吧!” 他不说话,也不坐,只是盯着我看。 我妈又说:“要不你在婶儿家再吃点!” 他还是不说话,依旧盯着我。 我妈没了办法,也坐上了炕开始吃饭了! 我艰难地吃完了这顿饭,我都没有感觉到这饭是个什么滋味儿。 我妈看我吃完了,就说:“三虎,你出去走走吧!” “哦!”我应了一声。 我下了地,穿上鞋子,一步步地走出了屋子,我猜想我走不了。 果然,我刚一走出家门,朱有成后脚就跟了出来,我的后背陡然一阵发麻,我赶紧回过头来,我看着他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冲着我恶狠狠地说:“三兔崽子,有种你再打他试试看!” 我的脑袋当时就有点犯蒙,我不知道朱有成说的这个他是谁。 我说:“什么在打他,你说什么呢?” 他歪着嘴说:“大爷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打朱有成,我非弄死你不可!” 我心想这个朱有成一定是疯了,我没再理他,径直往前走,没想到那个朱有成就一步步地跟在我后面,那双眼睛还直直地盯着我,我还真怕他突然捡起什么东西也朝我的脑袋砸过来。 我转过身儿看着他,然后我说:“行,以后你不惹我,我就不打你了!” 他又不说话了,傻了一样的看着我。 我发现这个朱有成这次过来,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可他明明就是朱有成啊。我的眼睛看到了我家的房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平时我和朱有成玩的时候经常上我家的房顶,他每次都需要我在背后扶他,他才能上去,然后我再上,我想我要是上房了,他不就跟不成我了? 于是,我就跳上了我家的墙,沿着墙我走到了房檐处,我灵敏地一跳,跳上了房顶。我一直都到房子的最高处,我用脚抹去了一片雪,用袖子擦了擦,然后就坐在了那里,我看见朱有成还站在下面看着我,我想反正他也上不来,也不用去管他。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那个朱有成一步步地朝着大门走去了,我想他大概是要走了吧。朱有成果然走到大门口跟前儿,一把拉开门走了。 我二哥这时候从屋子里出来,跑到当院扭头看见了坐在房顶上的我,然后他说:“朱有成那小子走了!” 我说:“走了啊,我看见他出了大门!” 我二哥又说:“你又爬房上做什么?” 我说:“我不上房,那个朱有成就一直跟着我!” 二哥呵呵一笑说:“你怕他了!” 我也一笑说:“谁怕他呀!” 二哥的笑容忽然间僵住了,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房顶,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再看我。 我说:“你怎么了,你也傻了?” 二哥颤颤地说:“快下来!” 我说:“怎么了?” “你看身后!” 我猛地一转身,脑袋轰隆一下,差点就从房上滚下来,我看见朱有成正一点点地往我跟前走着,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上房来的! 我踉踉跄跄地从房上往下爬着,朱有成呆呆地看着我,等我下了房,跳到院子里的时候,我看见他也正在从房上小心翼翼地往墙上跳着。 我对着二哥喊了一声:“二哥,赶快回家!” 二哥赶紧就跟着我跑回了家! 一进家门,我跑到我妈跟前就说:“妈,那朱有成有问题!” 我妈说:“怎么回事?” 我说:“他刚刚明明就出了院子,但是没多久他就上了我们家的房顶!” 我妈楞了一下,我大这时候问:“真的?” 我说:“真的,不信你问我二哥!” 二哥这时候也点着头说:“就是,就是,我看见他是从房后边出现的!” 我大赶紧把烟锅袋子从炕沿上磕了磕,想了想说:“我就说今天这个朱有成不对劲,怕是……” 我妈忙说:“怕是什么?” 我大说:“我估摸着,没准是跟上他大(父亲)了!” 我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我忽然想起了那个面黄肌瘦的人,那个眼珠子变黄了的朱大爷…… 我看见我妈,还有我的两个哥哥都愣愣地看着我大,我妈说:“曹万福,你别吓唬孩子们!” 我大说:“我没胡说,三虎二虎,你们俩去你姐姐家待会吧,我看看这个朱有成!” 我说:“可是他现在在院子里呢!” 我大说:“我出去看看!” 我大和我们哥几个一同走出了屋子,朱有成这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我大对着他说:“你不是有成,你是朱民生!” 那个朱有成突然愣住了,然后他阴阴地笑了起来,他看着我大说:“曹万福,你看准了?” 我大说:“真的是你!” 我大赶紧和我还有我二哥使了个眼色,我和二哥拉着手撒腿就跑,我大哥也要跑,我大叫住了他。当时我们害怕极了,一直都没敢停下了,直到跑到我姐家里。 后来,听我大说,朱有成进了我家,鞋子也没脱,坐在炕上就开始骂我大,说我大不好好管教孩子,一会儿他又开始骂我,说我要说以后再敢欺负朱有成,肯定不放过我,还说我大哥也要管管,当时大哥就站在地上,连头都没敢抬一下。他就没说我二哥和我妈,还夸我妈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妈站在地上,看着朱有成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说了一个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忽然昏死了过去。 我大赶紧坐过去抱起了他,一边掐他的人中,一边喊着:“有成!有成!” 摇了半天,那朱有成突然又睁开了眼睛,他紧张地说:“不行,不行,我走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他又说:“这事千万别和她说,千万别说,我走了!” 我大说:“我送你!” 然后,我大就和我大哥一前一后跟着朱有成走出了我家的院门。 他出了我家院子,顺着房后面甬道晃晃荡荡地走着,天色已经很暗点了,我大看着前面走着的朱有成越来越陌生了,大哥哆哆嗦嗦地跟在我大身旁,低低地问:“大,我们这是跟着他去哪儿呀?” 我大说:“他去哪,我们就跟着去哪儿!” 我大哥说:“那他不会去荒郊野外吧!” 我大说:“就算是荒郊野外,我们也要跟着。” 大哥说:“为什么呀?” “他走了,谁管朱有成呢!”可我大忽然又说:“按道理,他很快就摔倒了!” 又走了一段路,正好走到一个碾道跟前儿,第一章里我就说过碾道,我就不再多说了。那朱有成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木木地盯着我大和我大哥看着,后来大哥说当时要不身旁有大在跟前儿,早就昏倒了。 昏暗的天色已经看不清朱有成的脸了,他好像已经变了一张脸,忽然他一字一顿地说:“记住,别说啊!” 他说完,猛地就跑了起来,我大和我大哥楞在那里动都没敢动,可是那朱有成没跑两步就摔倒了! 我大喊:“快过去!” 扶起摔倒的朱有成,我大叫着他的名字。没一会儿,朱有成就醒来了,他傻傻地看着我大说:“大爷,我这是在哪儿呀?” 我大知道,这回真的没事了,然后就把朱有成送回了他家,但是我大却和黄婶说:“朱有成在我家玩了一下午,孩子们都和好了!” 我大还把中午包好的饭菜递给了黄婶,黄婶乐呵呵地说:“我说这小子一个下午都不会来,原来又去你们家了,孩子们能好好相处,我们做大人的也就放心了!” 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住在朱有成家隔壁的刘虎打麻将回得晚,他回来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朱有成的他们家的大门口站着一个人,天太黑了,他没有认出来那是谁,也就没敢去叫他。刘虎进院子的时候,忽然想撒尿,就站在自家大门外尿了起来,他一边尿一边扭头看着个人。完事以后,他刚提起裤子,那个人转身就走了,顺着沙土路晃晃荡荡地消失在了黑暗中,刘虎猛地惊怵了,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朱民生。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打过朱有成,包括我大哥在内…… 第一百九十九章【午夜碑灵】 草坝沟距父亲住的村子狼茂营三十多里地,翻一座大山就到了。曾经在那里流传着一个灵异的故事,我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老觉得后背发凉,不知道今天的你会有什么感受。 草坝沟住着一个石匠,他姓孙,但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在这里就叫他孙石匠。 孙石匠和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直到他老到再也拿不起凿子的时候,他手上的老茧积得像树皮一样厚垦。 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个凿墓碑的,土话管这叫做阴活,一般做这个行当的大多都人丁不旺,往简单说就是家人普遍阳寿短,这是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到了孙石匠这一辈便膝下无子了,他凿墓碑一凿就凿了四十年,他死的时候是六十五岁。 这事儿是他的一个侄儿后来讲给人们听得,不知是真是假。 孙石匠自己无后,他最疼的就是自己弟弟的儿子,他叫孙平。 孙平小的时候,孙石匠就经常去看他,每次去了都给他买好多的大块糖和罐头,孙平也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大伯,但是由于两家不在同一个村子里住着,所以多半是孙石匠来看孙平,孙平却很少去看他。 渐渐地,孙平长大成人了,孙石匠也慢慢地开始变老了,跑来看望他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了,可孙平却很想去看望自己的大伯涓。 有一年初春,树木还没有发芽,大地也没有变绿,乡村就显得很荒凉,很寂寥。孙石匠经常一个人站在村口观望着什么,时而傻傻地笑一下,时而落下几滴眼泪。 回到家里,那三间土房就显得阴森森的,除了正房,其余的两间房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墓碑,黑压压的,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那些墓碑有的已经刻上名字,谁谁谁之墓,有的还光秃秃的,不知道将来谁会是它的主人。 有一天,孙平终于来了,他是骑着自行车走了半天的路才来到了草坝沟,他来草坝沟的次数太少了,所以这里就显得很陌生,他看到了漫山的荒芜,在这个季节里,到处都是荒草萋萋,就像将死之人的头发。 他凭借记忆在村子的甬道上穿梭着,一直朝东,朝东。 终于,他骑到了最边上的那孤零零的一户人家,这就是大伯的家了,破落而荒凉。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大伯很可怜。 他跳下车子,站在大门外边朝里面喊:“大伯,我是平子,我来看你了,你在吗?” 三间土房子就像三张呆呆的脸,无神地看着四周。 中间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个花甲老人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对襟袄,一条黑色锁腿棉裤,一双黑色棉布鞋,一身黑,可他的头发却是花白的。没错,这就是孙石匠。 孙平大喊:“大伯,是我,平子!” 孙石匠布满沧桑的脸,微微有了一丝笑意,他一步步地朝着大门走了过来。 孙平笑着说:“大伯,我来看你了!” 孙石匠点着头说:“好,好,好!” 孙石匠打开了门,孙平推着车子就进来了,他把车子打好,从车筐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坛子,然后说:“大伯,这是一坛腌猪肉,你最爱吃的!” 孙石匠欣慰地说:“平子长大了,长成大小伙子了,大伯却快要入土了!” “唉,大伯,你说哪里话,您这么健康,活个百八十岁的不成问题!” 孙石匠呵呵一笑说:“是么?” “是啊,大伯人好,当然长命百岁了!” 孙石匠又说:“平子,走,进屋吧!” 孙石匠打开了房门,让侄子进去,孙平往里面一走,就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因为他看到了一堆黑压压的墓碑,它们整整齐齐地靠在正前方的墙上,其中有两三个已经刻上了名字,不论哪个名字是谁,但他肯定已经是个死人了! 孙平呆呆地说:“大伯,你家里好多墓碑呀!” “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再那个房子里。”孙石匠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那间闲房。 孙石匠然后又说:“你要看看吗?” 孙平摇着头说:“算了,算了,我挺怕这些东西的!” 孙石匠说:“这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些石头而已,你胆子不大,以后要锻炼锻炼!” 孙平跟着大伯进了正房,这正房还像个家样,只是简陋了一些,至少这里没有墓碑。 孙石匠说:“平子,你就在大伯家好好住上几天,晚两天回去!” 孙平说:“大伯,我住三天!” 孙石匠问:“怎么,家里有事儿啊?” 孙平顿了顿说:“是,家里……有事!” 其实,他是害怕大伯家里的这些墓碑。 中午,孙石匠做了好几个菜,和侄儿坐在炕上好好吃了一顿饭。 >饭间,孙石匠忽然说:“平子,喝酒吗?” 孙平挠了挠头说:“不太会!” “那怎么行,不会喝酒以后怎么做事,来今天和大伯喝两樽!” 说着,孙石匠跳下了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挺小的酒坛子。 他走过来说:“这是我们村的人自家酿的,可都是粮***华,大伯和你喝点!” 他又取了两个小酒杯,给孙平倒了一杯,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说:“不多喝,就一人一杯!” 孙平说:“行,大伯我就陪您喝这一杯酒!” 孙石匠说:“大伯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总爱喝这么一小杯,这回有了你的腌猪肉,算是一道上好的下酒菜了!” 孙平这时候举起杯说:“大伯,往后我一有时间,我就给您带些腌猪肉过来,大伯我敬您!” 侄爷俩吃过了午饭,孙石匠对侄儿说:“平子,你睡会儿觉吧!” 孙平说:“大伯,那你干嘛呀?” “堂屋有个墓碑今天下午来取,有几个字还没有刷金粉呢!” “哦,那大伯你做你的,我睡一会儿!” 孙平躺在炕上,揪了个枕头就睡了,孙石匠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一点一点地用金粉刷着那些文字的刻痕。 那天下午,果然来了三个人,他们都披麻戴孝,进了孙石匠的堂屋。 其中一个男的脸色凝重地问:“孙师傅,我爹那块碑刻好了吗?” 孙石匠说:“做好了,那不地上立着呢,你们看看!” 几个人凑过墓碑跟前儿,端详了半天,那个男人说:“挺好,那我们就拿走了” 孙石匠说:“好,好!” 那个男的又说:“还差你二十块钱吧!” 孙石匠说:“对,对!” 于是,那个男的就掏出了钱,数了二十块钱递给了孙石匠! 那三个人抬着墓碑往外走的时候,孙平醒来了,他爬着窗户上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披麻戴孝的人抬着墓碑走呢。那三个人抬着墓碑出了院子,将墓碑放在了赶来的毛驴车上,然后三个人驾着车匆匆地离开了。 这时候孙石匠走进了屋里,孙平扭头看了看问:“大伯,这几个人是本村的吗?” “是的,就是本村的,住在北边,他家老人死了!” 天黑了,家家户户就都亮起了煤油灯,村子就包围在这黑暗的夜色中。 孙石匠和侄儿早早地就吃了晚饭,两个人坐在炕上聊着天,孙石匠不停地说着孙平小时候的事情,孙平听得很开心,他自己也仿佛随着大伯的诉说,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说了一会儿话,孙平忽然感觉到一阵尿意,于是说:“大伯,我出去撒尿!” 孙石匠说:“我领你出去!” 孙平大着胆子说:“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孙石匠说:“就在院子里的墙根儿下撒就行!” “唉,行,知道了!” 孙平穿上鞋子,推开门走出了堂屋,正屋的油灯照出来的光洒向了那些黑乎乎的墓碑,孙平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没敢多看径直走到了堂屋的门口,拉开门就走出了院子。 一阵冷风袭来,院子里沙沙地响,不知道是什么在响,孙平走到墙角下,解开裤子哗哗地撒着尿。他抬起头看到漫天的星星在亮闪闪地眨着眼睛,他又往远方看了看,他看到东边的山脚下已经升起一轮圆圆的月亮,白白的,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他想起来了,今天是农历十四,明天就是十五了,难怪月亮会如此的圆。撒完尿系裤子的时候,孙平往门外瞟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孙平看到有个黑黑的人影从大门外一晃而过,他的头皮又是一阵发麻,赶紧往家里走去了。他推开堂屋的门,快步走进了屋里,一把就把门关上了。 孙平对着炕上的孙石匠说:“大伯,刚刚我好像看到有个人站在大门外!” “是吗,没什么,可能是过路的!”孙石匠正抽着他的烟疙瘩呢。 “可是我好想看到他往东走了!” 孙石匠看了一眼孙平,然后说:“别管他,上炕吧!” 然后,孙平就脱了鞋上炕了。 过了一会儿,孙平说:“大伯,我们睡觉吧!” 孙石匠一骨碌爬起来说:“行,睡觉!” 拉窗帘的时候,孙平还用手捂着窗户特别注意了一下大门外,外面黑乎乎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孙石匠说:“平子,我吹灯了啊!” “吹吧!” 孙石匠一下就把油灯吹灭了,屋子里 没了光线,变得像梦一样的黑…… 第二百章【午夜碑灵】 赶了半天路的孙平确实有些累了,不一会儿他就发出了轻微地鼾声。孙石匠的眼睛也闭上了,但是他并没有睡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窗外的月亮一点点地升高了,悬在天上犹如一位沉默的老人,泛着惨白的光。 起风了,风鼓得窗户啪啪山响,似乎有什么灵异之物急切地想要钻进来一样。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阵古怪的声音,传进了孙石匠的耳朵里…… 咯巴咯巴—涓— 那声音太清脆了,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不像是物体自然发出来的声音,准确的说那声音充满了鬼气。 孙石匠一下警觉起来,他慢腾腾地坐了起来,静静地捕捉着那个诡异的声音。 咯巴咯巴—垃— 孙石匠知道,有事上门儿了…… 他扭过头,轻轻地叫了一声:“平子——” 孙平毫无反应,看来他是真的睡踏实了。 孙石匠一点点地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下了地,他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后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走出堂屋后,又轻轻地关上了。 他穿过黑乎乎的堂屋朝着闲房走了过去。深更半夜的,孙石匠他这是要干嘛呀? 只见他走到闲房门口,又轻轻地推开了门,他一点点地走进了闲房。 闲房没有炕,满屋子都是黑乎乎的墓碑,它们乱纷纷地靠在墙壁上,月光从闲房的窗户上洒进来,这里鬼气森森,每个墓碑都像是一张阴郁的脸,都在盯着孙石匠冷冷地看着。 孙石匠站在地中央,来回扫视着这些可怕的墓碑。忽然,有一个墓碑果咯巴咯巴地响了两声。孙石匠一脸死板,木木地朝着那个墓碑走了过去,他冷冷地盯着那个墓碑看。 咯巴咯巴—— 那墓碑又响了起来,孙石匠面对着墓碑一点点地蹲了下去。他的两只眼睛盯在光秃秃的墓碑上看。 突然,那黑乎乎的墓碑上竟然清晰地出现了几个绿幽幽的字迹——柴栓来。 那几个字在一下一下地闪着光,当时的气氛恐怖极了。孙石匠的眼睛盯着那几个字,然后压低声音说:“为什么是今天晚上,这是为什么……” 那几个字闪烁的频率更高了,忽明忽暗,看起来似乎有些发怒的样子。 接着,闲房里所有的墓碑都响动了起来。 咯巴咯巴—— 孙石匠赶紧又说:“好好,我凿,我现在就凿!” 说来也怪,他刚刚说完,那些墓碑就安静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借着月光他看到了立在墙根儿的斧头和凿子,他拿了起来,又走到那个墓碑前,慢慢地蹲了下来,他从地上又拽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上面,一下一下地凿了起来。他尽量轻轻地凿,很缓缓,很缓慢,因为他怕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孙平。 那些字还在幽幽的亮着,孙石匠是看着那些字发出来的光凿的,他凿过的地方就再也不会亮了, 没过多久,正在熟睡地孙平果然被这声音惊醒了。 他惊恐地张开眼睛,死死地听着那个声音。 梆——梆—— 孙平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是凿墓碑的声音,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颤抖着问:“大伯?大伯?” 没有人回应他,孙平一点点地扭转着脑袋看向大伯的被子,月光透过薄薄窗帘照着了炕上,孙平隐约看到大伯的被子平展展的,他的脑袋轰隆一下,大伯不见了。 他立刻觉得这件黑洞洞的土房里穆地充满了鬼气,他闻到了一股梦魇的味道。 梆——梆—— 孙平又听到了那个幽灵般地声响,他颤巍巍地坐了起来,他艰难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了半天,答案只有一个,自己的大伯半夜起来凿墓碑去了。 不,不,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大伯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疼爱自己,他不会故意吓唬自己的,难道,他有怪癖,喜欢深更半夜地起来凿墓碑。 孙平越想心中越是恐怖,心中越是恐怖,他就越想知道答案,面对恐怖,百分之九十的人选择的是逃避,可躲避以后,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会选择寻找恐怖的根源,如果恐怖属实,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选择再次逃避…… 孙平猛地躺了下来,用被子捂在了头上,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窗外的风呼啦啦地吹着,恐怖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孙平快坚持不住了,他快要崩溃了。 忽然,他又坐了起来,披上外套,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踩着自己的鞋子,慢慢地挪到了房门跟前儿,他朝着门上面的半截玻璃往堂屋看去。堂屋的门两边没有大玻璃窗,月光照进来的很少,黑乎乎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那恐怖的斧凿声又响了起来。 梆——梆—— 孙平仿佛听到那声音并不是从堂屋里传来的,而是那间摆满了墓碑的闲房。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扶在了门框上,慢腾腾地推开了正屋的房门,他一点点一点点地走了出来,两只眼睛盯着闲房门上的那半截玻璃。 终于,他走了过去。孙平秉着呼吸慢慢地把头凑近那玻璃一看! 他看到有一个人正坐在地上的小板凳上,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拿着凿子,正在一下一下地凿着墓碑,而那墓碑上赫然亮幽幽地闪烁着两个字——栓来。 孙平的头皮一下就炸了,他的手都抖得不成样了,一口接一口地吞咽着唾沫,他赶紧把头从玻璃上移开了,靠在墙上大口地呼吸着,他知道那个坐在凳子上的人就是大伯,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墓碑上会出现文字,太诡异了。栓来?他在脑海里反复的想着这个人,这是个陌生的人,难道他已经死了。 孙平慢慢地转过身,眼睛又望向了闲房。在那个诡秘的暗淡的房间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阴森可怖,包括自己的大伯。借着淡淡的月光,孙平陡然看到在大伯身后不到一尺远的地方,黑乎乎地站着一个人,那个模糊的人背对着孙平,样子像个鬼。 突然,那个黑黑的人猛地把头扭了过来,盯着门外的孙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呀!”孙平大叫一声,当场昏了过去。 天朦朦胧的时候,孙平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惊恐的眼睛望着四周,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旁边的大伯。 孙平颤颤地说:“大伯……你……你……” 孙石匠轻轻地摇了摇脑袋说:“你先睡会儿觉吧,等你睡醒了有什么话再说吧!” “可是……”孙平的情绪太紧张了。 “睡吧,睡吧!”孙石匠拍了拍孙平肩膀。 孙平又一点点地闭上了眼睛,孙石匠就坐在他的旁边抽着旱烟,空气中烟雾缭绕。 孙平慢慢地昏睡了过去,他的身体越来越轻,最后就失重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乱坟岗,有什么鸟在上空盘旋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坟场奔走着。突然,他看到那些墓碑上的名字都齐刷刷地闪烁了起来,发出绿阴阴的光来,仿佛是一双双阴郁的眼睛在怒视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他发疯似得奔跑了起来,一不小心他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被撞的人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抬起头一看,眼前的这个人头发蓬乱,全身脏兮兮的,他有一只眼睛是花的,就像是个玻璃球一样。 他慌乱地问:“你……你……你是人是鬼?” 那个人抬起布满皱纹的脸,那只花眼睛愣愣地看了一下眼前的自己,他没说什么,却嗨嗨地笑了。 他的笑让孙平不寒而栗,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撒腿就跑,耳边响起了呼呼地风声。跑了好久,他发现自己已经跑出了那片乱风岗,他回过头来看看,发现那个可怕的人并没有跟上来,他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没多久,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片密匝匝的杨树林,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他没有停下了,继续朝前走。快要走近杨树林的时候,他的眼前恍恍惚惚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定睛一看,正是那个蓬头垢面的人,现在他正用那只花了的眼睛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往过走呢。 他想都没多想,一转身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就听着那个人在后面大声喊:“我就是栓来呀,我就是啊……” 突然,孙平惊醒了,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孙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做噩梦了?”孙石匠凑了过来。 孙平一把拉住了大伯的手说:“大伯,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孙石匠看着他的眼睛。 “大伯,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墓碑,发光的字,鬼影!” 孙石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我不想让你知道,就怕你会像现在这样惊恐,没想到你还是都看到了……” “大伯,你说出来吧,如果你不说,我才会恐怖一辈子的!” 孙石匠又点了一支烟,他的眼睛变得很迷离,似乎想起了一段可怕的往事。 他喃喃地说:“很多年前的一天夜里,我正在睡觉,忽然听到了一阵可怕的声音,咯巴咯巴的,那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里传来的,当时我像你一样害怕,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可是后来我又像你一样想去查明究竟,结果我就看到了黑黑的墓碑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我惊恐极了,我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感觉到了浓浓的鬼气。” 孙石匠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说:“后来,我竟然不受控制的进了闲房,本能的拿起了斧头和凿子一下一下的去凿那些发着光的字,我发现每凿一下,那字就少一点,等我把那些亮着光的字都凿完了,那些字就全部黑了。最惊悚是只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天总会来一个买墓碑的人,而他要刻的名字竟然和夜里所刻的名字丝毫不差。” 孙石匠的眼睛看向了侄儿孙平,他发现孙平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他把一只手按在了孙平的胳膊上,然后又说:“这些年我没少遇到这样的事情,见多了我也就不怕了,你第一次经历,当然会惧怕,都是大伯不好!” 孙平忽然坐了起来,他看着大伯说:“可是,可是你在凿墓碑的时候,你的背后一直都站着一个黑黑的人影呢,这你知道吗?” 孙石匠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瞪着眼睛问:“你看到了?” “是啊,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还扭过头来狠狠地瞪我呢!” 孙石匠的表情有些僵硬,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我……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从来没有……” 孙平看出了大伯的惊恐,忙说:“大伯,或许是我看错了,当时我太害怕了!” “不,不不,那一定就是死去的那个人!” 孙平忽然说:“大伯,那今天会不会有人来买墓碑,而那个要刻的名字就是栓来?” “会的,一定会的,死去的那个人叫柴栓来!” 在那一天的上午果然来了一个人,他一脸的死板,进屋就说:“孙石匠,帮忙刻块碑,姓名柴栓来!” 那个人留下订金就走了,孙平彻底惊诧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儿来…… 孙平又在大伯家住了一天,这一天里他的心都不再平静,那感觉就仿佛是有一双眼睛在背后冷冷地盯着自己看,可是自己却永远找不到它藏在哪里一样。 大伯在忙碌着凿墓碑,就是柴栓来那块墓碑,是孙平做的晚饭,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着话。 孙平说:“大伯,我明天就要走了!” 孙石匠说:“再呆几天吧!” “家里有事,等下次我再来看您!” “你是害怕了吧!” “是,我很怕!” “那大伯就不留你了,不过这件事回去千万别和你父母说呀!” “知道了大伯,我不会和他们说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晚,那一晚平静无事,第二天孙平和大伯道别之后,骑着自行车离开了草坝沟,大伯看着他的背影,昏花的老眼,流下了两行热泪。 孙平骑着车子颠簸在沙土路上,他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一个村子,就是狼茂营,令他没想到的是,沙路公路的边上,他看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搭着灵棚,立即就感觉浑身毛瑟瑟的。 这时候有个在路旁的沟里拾牛粪的老人走了出来,孙平想到了什么,就停下了车子。 他客气地问:“大爷,这死了人的是谁家呀?” 老大爷慢腾腾地说:“老柴家!” “大爷,是不是叫柴栓来呀?”孙平又问。 “就是,你认识他们家人?”老头子很奇怪地看着他。 “不认识,就是听说过!”孙平忙说。 老头正要走的时候,孙平忽然问:“大爷,柴栓来是不是有一只眼睛有问题?” 老头一边走一边说:“是啊,小时候玩弹弓打的,一辈子一只眼……” 第二百零一章【回魂夜】 我写恐怖小说这么久了,一直在谈灵异鬼祟,不可解释的事件,在我之前讲过的故事里,有很多都是主人公亲身经历的恐怖故事,或许大家会说,只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那就不应该相信鬼怪这一说,我想即便是有一天我亲身经历了恐怖事件,讲给大家听,也不见得你们会相信,因为毕竟我们都处在阳间,而并非另一个时空。 但是下面我依然会讲一个真实恐怖故事,准确的说应该叫灵异事件,主人公不是我,是我的爷爷,前面说过他叫曹万福,这个故事是他亲身经历的。 故事同样发生在冬季,同样发生在腊月,同样发生在快过年的时候。 村里有一户人家,姓金,是那种挺有钱的大户人家,金家有四个孩子,前几年的时候,家里的老三被土匪给打死了,连个全尸都没落下,全家人差点哭死。 有一天,那一天正是腊月十五,金家找人编些柳条筐子,报酬是编一个一块钱,那已经是很可观的收入了。我爷一得知这个消息,赶紧就跑去了金家,他想在过年之前再挣一点钱,好置办年货涓。 去了金家,我爷就自夸自的说了一大堆,总的意思就是自己编的柳条筐既美观又结实。 金家的两位老人和我爷是同一辈儿的,金老头乐呵呵地说:“行啊,老曹,就你来编吧,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我爷高兴地说:“好,好,金老哥,我一定给你们编好了!浪” 说干就干,我爷坐在他家的院子里开始编筐子了。 东西都是现成的,一捆捆的细柳条,还有一根根弯得像弓箭一样的筐系,我爷只负责将这些东西,编成一个个成形的筐子。 编柳条筐的程序我不大懂,我就简单地说一下。先是编底儿,筐子的底儿一定要编得圆圆的,而且要编得十分结实才行,把底儿编好以后,就要把弯弯的筐系固定在筐底儿上,然后再从底部一圈一圈地往上编,是横竖穿插的那种,一直编到竖着的柳条没了,就可以收边了,边一收好,一个筐子就算是完成了,编好的筐子是看不到柳条的头的,编筐的人会将那些头都编进去,这样看起来就很光滑了。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很容易,但是编柳条筐是个细活儿,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编好的。那天编到中午,我爷编了四个,累得满头大汗,可他的手却冻得紫红紫红的,但是他的心里却十分的高兴。 金家的大儿子叫金宝,他走到院子里和我爷说:“曹大爷,我大(父亲)叫你回屋吃饭呢,顺便让你和他喝两樽!” 我爷说:“那怎么好呢,要不我回家吃吧,吃完了饭我再过来!” 这时候金老头走了出来,他说:“回去干嘛呢,要不是没你的饭,来来来,回屋吃口得了,顺便咱哥俩喝点!” 我爷说:“那好吧,那我就不和老哥你客气了!” 那天吃得是猪肉烩菜,和热乎乎的白面馒头,我爷饱饱地吃了一顿,想来自己已经两个月没吃肉了,因为冬天了,山上都是厚厚的雪,我爷就很少上山打猎了,因为大多数都会扑空。 金老头端起酒樽说:“来,老曹,咱哥俩在喝一个!” 我爷赶紧就端起了酒说:“今儿个,谢谢金老哥款待了!” 金老头一摆手说:“唉,说什么话,吃个便饭而已!” 我爷也豪爽地说:“下次打猎,我给金老哥送一只野兔过来!” “好好,我好像很久都没吃野味了!”说着,金老头就笑了。 吃完了饭,我爷没有歇息,坐到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又开始编筐子了。喝了大概二两酒,身上便暖暖的了,我爷干得更有劲儿了! 不知不觉,天就一点点地黑了下来,我爷编着编着就开始看不清东西了,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这才感觉到又冷又饿。扭头看看,自己下午竟然编了六个,这一天就挣了十块钱了,我爷心里暗暗高兴。 我爷扶着双腿站起身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今天确实是累了,他回到屋里,和金老头说:“老哥,今天我就回去了,明天再来编!” 金老头问:“今天编了几个啊?” 我爷说:“十个!” 金老头说:“啊呀,没少编呀,你的手还是那么快!” 金老头和大儿子金宝说:“给你曹大爷取十块钱来!” 我爷忙说:“不急不急,明日编完一起给!” 金老头说:“明日再说明日,今日的钱就要今日结!” 说话间,金宝已经拿了十块钱,他拿给我爷说:“曹大爷,给!” 我爷有点不好意思地把钱拿上了。 我爷忽然问:“明天还编几个呀?” 金老头说:“再编十个就行了!” 我爷说:“那明天就正好编完了,那我就走了!” 金老头说:“老曹,要不你今天住下吧,省的来回跑,你看咱家这炕要多大有多大!” 我爷他们家和金老头他们家确实有点距离,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 我爷忙说:“没事,我回去好了,明天我一早就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刮起了风,吹得天昏地暗,一边刮风一边还夹杂着雪片,窗户也呼呼地响了起来。 这时候,老金家的最小的儿子老四跑了进来,他叫金旺,他大声说:“大,外面下大雪了,还刮着大风,快冻死了!” 金老头说:“老曹,你看看,这是天要留你呀,想走都不好走了!” 我爷说:“也就二里地,能回去!” 金老头说:“行了,你呀就住下吧,省的挨冻,家里人也知道你来我家了,没事的!” 说了半天,我爷还是住下了。吃过晚饭,没多久就开始睡觉了,我爷睡在了边上,和门挨得最近。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爷忽然感觉到肚子难受,一阵儿一阵儿的,于是他就坐了起来。 金老头睡在我爷的旁边,他也忽然醒了,就轻声问:“老曹,干嘛去呀?” 我爷说:“肚子难受,我出去上趟茅厕!” 金老头说:“茅厕在院里,你拿个手电!” 我爷穿上裤子,披上了棉袄就下了地,他拿上手电出了院子。 院子里还在刮着风,雪就像沙粒一样被风吹得到处飞扬。我爷裹紧了衣服,用手电筒照着路面,走到了茅厕里。可是,他解开裤子刚一蹲下,就觉得肚子一下不难受了,而且也没有要方便的感觉了,真是怪了,他等了等,还是没什么感觉,于是提起裤子就又往回走了。手电筒照亮的空中,全是细细的雪粒在飞舞,地面白白的一层。 我爷推开堂屋的门又进去了,他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按灭了手电筒。这时候就听金老头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爷说:“嗨,出去了,肚子又不难受了,白跑一趟!” “那快上来睡吧!” 我爷又上了炕,脱了衣服,睡下了。 睡了没多久,就听得堂屋的门有响动,咔咔地,就像是有人再一下下地推门。 金老头也听见了,他低低地问:“老曹,你回来的时候,堂屋的门关好了吗?” 我爷说:“关好了呀!” “那你听,门怎么响开了?” 我爷说:“不知道呀,我下去看看!” 我爷下了地,拿了手电,去堂屋一看,门关得好好地,他走进屋里说:“门关得好好地,估计是风吹得吧!” 我爷刚一上炕,那堂屋的门又咔咔地响了两声,当时我爷的心里就有点害怕,估计那金老头也有点害怕吧! 门刚刚响完没多久,就听到堂屋灶窑里的干树叶哗啦哗啦地响动了起来,就像是有人用手在刨那堆树叶一样。 瞬间,家里的人一个个的都醒来了,大家都被这不得而知的声音弄得心惊肉跳的,谁都不敢出声,包括我爷。 忽然,那刨树叶的声音消失了,就听得堂屋水缸里的水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那水不知道怎么回事,滴答滴答滴答不停地滴着,所有人都惊呆了。老大,老二,老四都挤成了一团儿,他们使劲地往母亲跟前儿挤着,金老头也不敢出声,我爷睡得离门最近,他这时候感觉到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过了一会儿,滴水的声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匣的声音,木头风匣吱啦吱啦响了起来,似乎有人在一下下地拉。 就听着几个孩子再叫:“有鬼,有鬼!” 其实,谁都知道了,就是没人敢说,孩子们一说,大家就更怕了,大伙都把被子捂在头上留一个小小的洞,惊恐地听着。我爷说当时他那脸估计都是土黄色的。 没过多久,里屋的门吱呀一声儿打开了,所有人都惧怕到了极点,他们知道门外那个看不见的家伙就要跑进来了,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都开始往一起挤了,我爷也使劲往里挤,他真怕被什么东西一把揪到地上。 门开了以后,就听到有个东西啪地一下跳到了柜上,我爷从被窝的缝儿里往柜上看去,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就听到那东西上了柜以后,东敲敲西敲敲,柜上的水杯噼里啪啦地似乎都被它弄倒了。 这时候,孩子们已经哭成一团儿了,金老头的老伴这时候也哎呀哎呀地叫了起来,但没人敢动弹,我爷把被子的四周揪得紧紧地,他的心在狂跳着。 忽然,从堂屋卷进来一堆树叶,哗哗地满家飞舞,落得到处都是,那鬼东西猛地从柜上又跳到了地上,捧起地上的树叶使劲地扬。我爷都快要奔溃了。 一瞬间,屋子里又鸦雀无声了,孩子们也不哭了,老伴儿也不敢叫了,一片死寂。这时候就听到有个东西细细地哭了起来,长一声儿短一声儿的,哭得让人毛骨悚然。 金老头猛地大叫了一声:“三儿,我的三儿!” 他刚喊出这句话,那哭声就越来越小了,从屋里渐渐地移到了堂屋,然后就听到堂屋的门咔咔地响了两声儿就没动劲了。 那一夜,谁也没敢再说什么,也没敢再动一下,大家都没睡好。 天蒙蒙亮了,院里的鸡就开始打鸣儿了,院子里慢腾腾地亮了起来。天亮了,所有的恐惧就都消失了,大家一个个地把头都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双双腥红的眼睛。可奇怪的是,屋子里一切都整整齐齐,树叶也没有飞得到处都是,柜上的水杯也都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那里,里屋的门也关得紧紧地。 大家都惊怵地看着四周围,金老头一点点地坐了起来,他慢悠悠地说:“肯定是我家老三昨夜回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路遇异客】 记得曾经听我姥爷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说那是他小的时候发生过的恐怖事情。 头号村有个姓谭的,他叫谭牧,姥爷说村里只有他一个人姓谭,如今他早死了,他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 谭牧年轻的时候,是个做小生意的,他卖碗,卖盘,卖盆。他有一个毛驴车,那就是他的交通工具,他每天都早出晚归,赶着他的毛驴车到附近的几个村子里走街串巷。那会儿没有喇叭啊,做生意的全靠一把好嗓子,谭牧的嗓子就很亮,不管去了什么村,毛驴车往当街一停,扯开嗓子喊道:“卖盘卖碗嘞……粮食也能换……”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陆陆续续地走过他的毛驴车跟前儿,看看碗,再看看盘,有的人会用钱买几个,有的人则用小麦或是莜麦换几个,也有的人什么都不卖,就是来看看,图个热闹。 有一天,谭牧起了个大早,赶着毛驴车走了四十多里路,他去的村子叫下洼村,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去这个村子了,他想这次过去应该能卖些东西出去涓。 他赶着毛驴车走在沙土公路上,毛驴车晃晃荡荡,微风拂过,那种惬意的感觉让谭牧觉得很舒服。 他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抽着烟。路边的草地里有虫在唧唧地叫,远处有三五成行的杨树,还有高高低低的小山丘。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谭牧终于来到了下洼村,毛驴已经累得够呛了,两个鼻孔冒着粗气不停地喘息着,他把车就停在了当街的一口大井跟前儿,那里经常会有人在房子的土墙下唠家常,大多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垒。 谭牧将车子停好,大声喊:“卖盘卖碗嘞……粮食也能换……” 他一连喊了十来句,估计半个村子都能听得见了。果然,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往过走了。 一个老太太拿起了一个碗问:“小伙子,你这碗咋卖?” 谭牧说:“大娘,这碗三毛钱一个!” 老太太又问:“那这盘呢?” “盘五毛钱一个!” 停了停,那个老太太把手伸进裤腰里拿出一个邹巴巴的塑料小袋儿,从里面取出几张脏兮兮的毛票票,然后她认真地数了一块钱,然后她问:“小伙子,一块钱能买两个碗一个盘吗?” 谭牧笑了笑说:“大娘,我就卖给您吧,本来这也是小本生意不讲价的!” 老太太也笑了,她说:“年轻人你心地善良,以后啊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谭牧一边接过了钱一边说:“那您就拿吧!” 其他的人也在拿起这个,看看那个,挑拣着什么。开始有人掏钱买了,你一个盘,他一个碗的,也有人拿起瓷盆子问:“这盆子怎么卖?” 谭牧说:“一块五!” 那人就说:“这盆子挺贵的,买一个吧!” 渐渐地,有人提着粮食来了,是个中年汉子,他大声问:“小伙子,小麦怎么换?” 谭牧说:“一斤一个碗,二斤一个盘,六斤一个盆!” 那中年男人说:“你称称,这点麦子有多重!” 谭牧拿他的秤盘将那小袋麦子称了一下说:“十一斤!” 中年男人说:“那我就拿两个盘子,七个碗吧!” 谭牧说:“行,老哥,您就自个儿拿吧!” 半天时间过去了,谭牧也没少卖,他坐在老驴车上点着今天挣的钱,他仔细数了数,十九块钱,还有些小麦和莜麦,今天的收获不错呀,他心里暗自高兴。 谭牧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是饿了!可是他忽然想起来,今天自己只带了水,忘记带干粮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拿出了水壶,喝了几口水,可是这只解渴,它不顶饿呀,肚子还是在叫! 忽然,有个老太太在身后问他:“小伙子,你家住哪儿呀?” 谭牧回头一看,是第一个来买自己碗的老奶奶,他说:“哦,是你呀大娘,我家在头号村呢!” 老太太说:“你吃饭了吗?” 谭牧叹了气说:“今儿个只带了水,忘记带干粮了!” 老太太一笑说:“我看你就没吃饭,走吧,大娘家就在附近,去吃一口吧!” 谭牧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别客气了,你不是还给大娘少了一毛钱吗?” 后来,谭牧就去老太太家吃饭了,老太太唠唠叨叨地问了他好多问题,走的时候,谭牧说了好多次谢谢的话。 从老太太家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谭牧知道自己该走了,四十多里地,回了头号村,天就黑了。 于是,他收拾了一下车子上的盘碗,点了一支烟,赶着毛驴车就走了起来。 一路上,谭牧兴奋地哼着小曲儿,上一个坡又下一个坡的,心中美滋滋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谭牧这才发觉太阳已经慢慢地钻进山后边儿了,天空上只留下一抹暗红色的云彩。他朝前面的路望了望,他发现再走一段路,就是白龙庙了,过了白龙庙再走六七里路就回家了,他不禁加快了速度,他一下下地扯着毛驴的缰绳,嘴里叫道:“得儿,得儿……” 走了一会儿,他隐约看到前面不远处路边的土坡下有个人影,他看到那个人穿一身儿白白的衣服还一高一低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谭牧距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他看到那个人一头长发披肩,是个女人,她的衣服太白了,像雪一样,她好像在路边的土沟里拔着什么东西,时而站起身来,时而又蹲下去。他猛地想到,人们说的鬼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谭牧顿时觉得浑身发抖,他又加快了速度,想赶快从这个女子的身边走过。 没想到,他还是被拦了下来。正当他快走过那个女子身旁的时候,那个白衣女子迅速地从土沟里爬了出来,那驴子也忽然变得很惊恐,头往后使劲地扬了几下,好不容易停下了。 谭牧颤颤地问:“你……你……是谁?” 那个女子低低地说:“我叫赵燕如,我是前面白龙庙的人!” 谭牧还是很紧张,他又问:“太阳都下山了,你跑这儿做什么?” 她说:“我今天去我姥家了,我是走着去的,所以回来就晚了!” “那你在马路下边做什么呢?” “我!”她顺手拿起一把花来,有喇叭花,太阳花,她说:“我拔花儿了!” 谭牧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有些放心了,他说:“那你还不赶快回家!” “回啊,我想让你带我一段!” 谭牧看了看她,然后说:“好吧,那你上来吧!” 那女子急忙跑到毛驴车的后边儿,就坐了上来,她忙说:“谢谢了!” 毛驴车又开始走了,谭牧扭头看了她一眼说:“你姥姥家在什么村呀?” 她停了停说:“在王家村啊!” “哦!是不太远!” 谭牧又说:“白龙庙马上就到了,你很快就到家了!” 那个女子说:“我很久没回家了……” 谭牧应了一声:“哦!” 可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她怎么说很久没回家了。 于是他就问她:“你怎么会很久没回家呢?” 那女子干干地笑了一下说:“我是说很久没坐着毛驴车回家了!” “哦,你是这个意思!” 天已经渐渐地开始黑了,远处就变得暗淡起来,山丘也变成了一道道弯曲的弧线,那些远远近近的树变得黑乎乎的,不远处的荒野中有几座坟,坟碑高大,坟头还种着几棵小树,一阵风吹来,远远地听到那树枝哗啦哗啦地响,好像是在窃窃私语。 谭牧感觉到一阵心慌,他回头再看那个女子,他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前面的村子,好像是在凝想什么。她的衣服现在看来显得更白了,她的头发就变得更黑了,她的脸却变模糊了,她的眼睛深藏在眼窝下,像两个黑黑的洞。 “你看什么呀?”那个女子忽然问。 “没……没什么,我是再想天这么黑,你不怕吗?” 她低低地说:“你怕吗?” 谭牧抖了一下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又低低地说:“鬼呀!” 谭牧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他没想到一个女子敢在太阳落山后的荒野说出这样的话,他强忍着笑了一下说:“胡说,哪有什么鬼,再说了,你没听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吗?” 那女子呵呵一笑说:“你真逗!” 谭牧忽然又觉得这个名叫赵燕如的女子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而且她似乎长得很美艳,谭牧心想自己将来的老婆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毛驴车已经走到白龙庙村口的沙土路上了。 那个女子忽然说:“行了,我就在这下车了!” 谭牧说:“好吧!” 他刚停下车,她就轻盈地跳了下去,转身正要往村里走,谭牧忙问:“你是白龙庙谁家的女儿呀?” 她回头愣愣地看了看谭牧,然后说:“我爹叫赵红兵,我们家在住在村南!” 谭牧说:“哦,等我来白龙庙了,你可要买我的碗呀!” 她说:“好啊,我等你呀!” 说完,她就跑了起来,她跑起来一蹦一跳的,更像是一只兔子,谭牧看着她的背影痴痴地想,她刚刚说等我,那是什么意思呢,莫非她喜欢我了,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 赵燕如很快消失在了村落里,谭牧再也看不到她了,他赶着毛驴车赶紧走了起来。 天越来越黑了,谭牧晃晃荡荡地走在沙土路上,前面已经隐约看到头号村了,星星点点的油灯已经亮起来了,谭牧肚子早饿了,他想赶快回到家里,热热乎乎地吃顿饭。 忽然,前面的沟里好像又有一个东西在一高一低地动,谭牧的心刷的一下揪紧了,快走过去的时候,那沟里忽然嗖地跑出一个东西来,谭牧看都没看清那是什么,它就跑进更远处的草丛了。后来,谭牧想估计是只兔子吧。 那天谭牧顺利的回到了家里,母亲已经给他做好了饭,等着他回来吃呢! 没隔多长时间,谭牧果然去了白龙庙卖碗去了,他还专门问了问关于赵燕如的事情。 有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和他说:“赵燕如已经在一年前死了,是得疾病去世的,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早早就没了,她家就是住在村南边儿,他爹叫赵红兵!” 谭牧听完,当时就傻了,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老大爷忙问:“小伙子,你这是怎么了啊?” 他呆呆地说:“没……没事!” 那个大爷又问他:“你认识赵燕如?” 他忙说:“不,不认识!” 谭牧心想,原来那天是拉着一个坟里的人走了一段路呀…… 第二百零三章 尸咒 那是发生在七十年代的一段往事了,当时打倒四人帮的口号响彻天际,是新中国开国以来一段最为黑暗恐慌的岁月,百姓们处在水生火热之中,胜利所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但终究邪不胜正。关于那段岁月,学过历史的大家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我是要讲一个故事,从哪说起呢,就从黑碾庄说起吧。 有一天,红星小学的校长董万树召集全校师生在操场上宣布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全校师生其实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一百人,乡下的小山村就是这样,人少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文化在那个时期在多数乡下人看来不如手中的锄头,比如有人说:读书可以当饭吃吗?再比如有人说:种地,吃饱饭,读书,穷光蛋。 那天,天高云淡,微风徐徐,董校长将他本来就很少的头发捋了捋,又扶了扶眼镜说:“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校最近要来一位新老师,她叫夏小雨,她可是城里的大学生,那知识可多着呢,她本来有很好的机会可以留在城里教书的,可是她却要放弃这个机会,来我们黑碾庄来教书,要从最基层做起,搞好我们乡村里的文化气息,过两天她就要来了,希望我们大家到时候能欢迎这位新老师!” 董校长的话刚刚说完,就响起了一片并不整齐的鼓掌声,最前排的四位老师也高兴地点着头,这四位老师也都是男老师,现在终于要来一个女老师了,从任何角度说他们都应该高兴淙。 一个叫赵齐山的老师这时候说:“校长你放心,我们几位老师一定会和这位新来的老师和睦相处的!” 其余几个老师也说:“对,对,一定会和睦相处的!” 董校长微微笑了一下,他点点头说:“她一个人跑到咱这里教书不容易,大家能够团结一致当然好啊!隋” 这时候后面的学生里,有年级大一点的学生说:“校长,你说的这个夏小雨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啊?” 校长朝后望了望,然后说:“当然是女老师啊,你这孩子!” 其他学生就开始笑了,有的学生就开始效仿校长说:“就是,你这孩子,夏小雨当然是女老师啊,要是夏大雨那才是男老师!” 学生们立即笑作一团。 校长立刻喊道:“别瞎说了,这些孩子一点话都不听,睡在瞎说,小心挨打。你们几个老师可要把他们管好了啊!” 几个男老师齐刷刷地说:“放心吧,校长!” 消息就这么宣布完了,学生们也都散去了。几个老师一边往办公室里走,一边小声儿议论着什么。 一个小个子老师,他叫王大能,他笑嘻嘻地说:“这下好了,咱学校也能来个女老师了!” 赵齐山看了他一眼说:“怎么?看我们几个人看烦了,想看看人家女老师的风采?” 这时候一个带黄帽子的老师呵呵地笑了一下,他叫马梁,但他可不是美术老师,他也不会画画,他小声儿说:“行了,行了,咱学校能来个女老师,大家不是都高兴吗,谁也别说谁!你说是不是啊,古老师?” 他说着,就在古老师的肩上拍了一把。 古老师是这几个老师中最年轻的,他叫古长生,平时他也不爱多说话,话最多的时候就是他给学生上课的时候。他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笑了一下说:“能多个老师是不错,是挺好!” 学校里照常上着课,乡村依旧寂寞。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路过黑碾庄班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目秀的姑娘,她就是夏小雨,她下车以后,车又慢腾腾地开走了,沙土路显得寂寥而且陌生。 夏小雨穿着一身儿军绿色的衣服,衣服的扣子系地严严实实,脚上穿着一双棉质的白边布鞋,她梳着两根儿过肩的马尾辫,大眼睛亮闪闪的,她的肩上正背着一个挺大的布包,里面或许装着一些日用品吧,看来她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她站在沙土路边上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庄子,她微微地呼出一口气,她仿佛已经看到在自己的辛勤努力下,学生们一个个变得更加好学,更加努力,他们一个个都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天蓝的像是涂了油墨,云朵似乎也是静止不动的,远处很阔朗,但很萧条,黑碾庄像是一幅陈旧的水墨画。 夏小雨一点点地往村子里走去,没走多久就看到一户人家的土墙下蹲着七八个老人,他们似乎在晒太阳,夏小雨就朝着他们走了过去,那几个老人这时候也看到了夏小雨,大家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她走过去对着一个老头问:“老大爷,请问咱们村的学校在哪里呀?” 老头站了起来,看了看她说:“顺着这条路往北走,有几间红砖房,哪里就是了。” “哦!谢谢你,大爷!” 老头又说:“姑娘你到学校做什么?” “哦,我是咱们村新来的老师!”夏小雨笑着说。 有一个老头走过来说:“姑娘,你是从城里来的的吧!” “是啊,大爷,我的梦想就是能来乡村里为那些孩子们教书!” “前两天我听我孙子说了,说是学校里要从城里来一个女老师,他说得应该就是你了!”那个老头看着她。 “是的,以后我就在咱们村教书了!”夏小雨微笑着又说:“谢谢你们了,我去学校了!” 夏小雨从北边走了,那个老头笑了笑说:“村里的想去城里,这城里的反而要来村里了!” 另一个老头说:“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知青,能来咱村教书已经是福分了!” 夏小雨一边走一边看着旁边的屋舍,她发现这里的房子不是整整齐齐的,而是这里一间,那里一处的,不知道是什么形状,而那些土路也不是直的,而是歪歪斜斜,也不知通向什么地方,置身在村子里,更像是一个迷宫。 走了一段路,夏小雨果然看到联排的几间砖房,它们围在一个大院里,这几间房子看起来还算周正,她想这应该就是学校了,于是她一点点地往哪里走去。 夏小雨发现,学校的后面不远处,竟然有一片玉米地,从西北方向看,那弯弯曲曲的土路旁,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几只鸭子在池塘里悠闲地地游着,虽说有些凌乱吧,但有一种纯天然的感觉,夏小雨感觉到自己来到了最原生态的地方。 夏小雨终于在一条狭长的甬道中发现了学校的大门,两边都是两米高土墙,她朝里望了望,看到有好多学生在校园的操场上玩耍,她微微笑了一下,便朝里面走去了。 甬道尽头的左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夏小雨走过去的时候,猛地吓了一跳,她看到那黑乎乎的窗口里,有个老太太正呆呆地盯着她看着。 夏小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那个老太太慢腾腾地打开了那扇窗户,然后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女子,然后她说:“姑娘,吓着你了,我是卖小吃的呀,看你不是本村的人吧!” 夏小雨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节玻璃柜台,那里面似乎放着果丹皮,水果糖之类的东西! 她说:“大娘我……我没事,我是新来的老师!” 老太太听完她说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嘴里不禁啧啧起来,然后她说:“好俊俏的姑娘,怎么来我们村教书了?” 夏小雨说:“大娘,我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梦想着能来这样的乡村里教书,现在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老太太说:“这里……很艰苦,你去吧!”说完,她就关上了窗户。 夏小雨耸了耸肩,推开了学校大门旁边的小铁门走了进去。 她刚一走进校园,许多同学便朝她围了过来。 有个男同学问:“请问你是新来的夏老师吗?” 夏小雨觉得心中一阵暖流,她笑笑说:“是啊,我是夏小雨!” 那个男生转过头朝着很多学生喊:“你们快过来呀,这就是我们新来的夏老师啊!” 这时候,很多同学都跑了过来,他们都笑盈盈地,一脸的无邪,大家一起说:“欢迎您夏老师!” 夏小雨的眼睛里都快流出激动的泪水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这么多的学生叫着她夏老师的声音,她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充实感,她想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生根发芽的! 这时候,教师办公室里走出了几位老师,董校长也走了出来,他们也都满心欢喜,校长走到夏小雨身边说:“你就是夏小雨吧!” 夏小雨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说:“我是夏小雨,您就是董校长吧!” “没错,就是我!”董校长接着说:“快快,先到办公室里!” 几个老师都乐呵呵的站在董校长的身后,没说什么,可他们的眼睛却傻傻地盯着眼前的夏小雨看着。 夏小雨跟着校长和几位老师一同往办公室里走去了,学生们在身后高兴地说:“夏老师终于来了,我们又多了一位新老师了!” 董校长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你过来的准确时间,有失远迎,夏老师请不要介意才好!” “怎么会呢,我是来教书的,不是来视察的,校长你客气了!”夏小雨赶忙说。 董校长说:“果然是城里来的人,嗯,气度不一般呀!” 夏小雨摆着手说:“董校长过奖了!” 董校长又说:“怎么样,对我们黑碾庄的印象如何呀?” 夏小雨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说:“感觉像是一幅宁静的水墨画,很惬意!” 董校长呵呵一笑说:“嗯!这个比喻好!” 几个人簇拥着夏小雨一起往办公室走去了…… 第二百零四章 尸咒 大家一起进了办公室,里面的玻璃亮堂堂的,似乎是刚刚擦洗过一样,阳光穿过玻璃洒了进来,一股初夏的暖意直冲夏小雨的心田。 董校长指着一张干净的桌子说:“小雨,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桌了!” 夏小雨将那个大包放在那张桌子上,她环视着四周,墙壁有些灰,还挂着几张伟人的相片,几张木头桌拼在一起,就是教师们的办公区了。 她欣慰地说:“校长,这里和我想象中的模样很像,我很喜欢!” 董校长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淙” 接下来,董校长给夏小雨一一介绍了几位男老师。 他指着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师说:“他是赵老师,他叫赵齐山,是教数学的!” 夏小雨主动伸出了手,她说:“赵老师好,以后请多关照!隋” 赵齐山赶紧也握住了夏小雨的手,那一刻赵齐山忽然觉得有一股电流传入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忙说:“欢迎你,夏老师!” 他又指了指那个带黄帽子的老师说:“他是马老师,他叫马梁,是叫语文的!” 夏小雨又去和马老师握了手,马梁同样感到一股温婉的香气扑面而来。 马梁说:“夏老师,以后我们就齐心协力!” 董校长又指着低个子的老师说:“他叫王大能,他是教数学的!” 王大能立刻伸出手来说:“夏老师,欢迎你!” 他握着夏小雨的手感觉那是一双最柔软的手。 董校长最后指了指穿一身而中山装老师说:“他是古长生,他是我们学校的多功能老师,他教思品,美术和体育!” 夏小雨和他握手的时候,古老师竟然有一点不好意思! 后来,董校长说:“小雨啊,你是学文科的,以后你就教语文了,正好我们也缺个语文老师!” 夏小雨说:“嗯!我就是想教语文,这真是太好了!” 董校长又说:“学校里还专为你腾出一个空房间,就暂时作为你宿舍,你不介意吧!” 夏小雨说:“怎么会呢,能住便好,更何况是在校园里,我喜欢这里!” 董校长点着头说:“那就好,宿舍就在旁边,那里还可以做饭,东西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夏小雨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让你们费心了!” “哎,说哪里话,应该的,应该的!”董校长笑了起来。 夏小雨忽然问:“校长,那我带哪个班级呢?” 校长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说:“你就先带一二年级的语文吧,马老师带三四五年级的,等你熟悉了以后,在进行调整如何?” “这样也好,我现在还不是很熟悉!”夏小雨点了点头。 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黄昏的时候,办公室门前一棵大杨树上的铁钟敲响了。 当当当—— 是董校长敲的,这是放学的钟声,上下课的时候只敲一下,而上学放学则敲三下。学生们一窝蜂似得从各个教室里涌了出来,他们高兴地往校门外跑着。夏小雨站在宿舍门口看着那些孩子们,她觉得很欣慰,她想明天自己就会和这些孩子们朝夕相处了,希望自己可以教好他们。 学生们已经都离开了校园,学校一下变得孤寂起来,像是一片沸腾的水一下就结了冰一样。几个老师走的时候,都和夏小雨打了招呼,他们都笑呵呵的,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 “小雨,我们走了,你自己没问题吧!”董校长走过来说。 “放心吧校长,我没什么问题!”夏小雨笑笑说。 “那就好,我走了!”董校长说完便一点点地走出了校园的大门。 现在整个校园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夏小雨现在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是应该吃饭了,于是她点起了锅灶给自己做了一顿饭。 吃完了饭,天已经黑了,她点燃了放在窗台上的蜡烛,火光幽幽地亮了起来。她想洗个澡,可是水已经没多少了,她知道校园里是有水井的,但是天这么黑,心里难免会有些黑怕。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明天晚上再洗吧,夏小雨把窗台上的蜡烛拿起来来放在了床头柜柜上,然后把窗帘拉上了。 夜,很静。偶尔会有风吹来,吹得办公室门前的那棵大树刷拉拉地响。夏小雨躺在床上,心中回想着那一段段往事。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那些年的艰苦岁月,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她还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她想现在自己的乡村教师梦终于实现了,她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一定要做一名出色的教师。她曾经在大学毕业时,和一个喜欢的男孩有过一个约定,就是等到彼此都寻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到那时,如果彼此依旧还爱着对方,那么一定要一生在一起。可是现在人海茫茫,她不知道他生活在什么地方,他还记得曾经的约定吗?夏小雨想等放了暑假,她会到他的家里找他,至少可以知道他的地址,然后给他写一封信,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找到自己的梦了,然后……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了,一点点地闭上了。 忽然,窗户外面桄榔一声,她猛地抖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蜷缩在被窝里仔细地听着。接着,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正当夏小雨放下心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咣咣咣—— “谁……谁呀?”夏小雨颤颤地问。 “是我,董校长!” “哦,是校长,我给您开门!”夏小雨说着坐了起来,点着了床头的蜡烛。 这时候,就听到门外的董校长说:“我给你送来一盏煤油和一把锁子。” 夏小雨穿上了衣服,当然她没有将外套也穿上,她下了床,拉开门闩,他看到董校长正站在门外。 夏小雨说:“快请进来!” 董校长点点头,走了进来。 “坐啊!”夏小雨搬了一把凳子放在了董校长的身边。 董校长说:“不了,我就不坐了,这么晚了,我就是给你送东西来!” 然后他又说:“这煤油灯啊,给你晚上用,蜡烛太费了,这把锁你晚上就用来挂在门上,这样比较安全,那门闩已经很不坚实了,用力一撞就开了!” 夏小雨说:“谢谢你校长,费心了!” “没事,没事,要知道年年防旱夜夜防贼呀,那行,那我就不打扰了,你睡吧,我也回家睡觉了!” 董校长放下煤油灯和锁子走了,夏小雨说:“校长,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用,不用,我走时会把学校的门锁好的,你睡吧!” 校长走后,夏小雨就将那把新锁子挂着了门框上的铁环里,然后她又去睡了。 那一夜,夏小雨睡得昏昏沉沉地,可能是刚来到这里,还不太适应的原因吧。 天渐渐地亮了,夏小雨早早地就起来了,她洗漱完毕,然后她到校园里的井上打了一桶水上来,正在这时,校园的门开了,马梁走了进来,他依旧戴着那顶黄帽子,他一眼就看到了夏小雨在打水。 他急忙跑过去说:“夏老师,你怎么一个人打水呢,以后啊,你打水就和我说一声儿,我帮你打!” 说着,他就从夏小雨的手里拿过了打水的斗子。 夏小雨说:“马老师我可以的,打个水不算什么!” “还是我帮你吧,这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干的活!”说话间,马老师就已经打了一斗子水上来了,然后他把水倒进了桶里,一把拎了起来,然后就朝着夏小雨的宿舍走去了。 夏小雨跟在后面说:“谢谢你了,马老师!” “没事,没事!” 夏小雨忽然问:“马老师,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马梁边走边说:“哦,我们几个老师一人一把校门钥匙,每人负责一个礼拜的开校门,这个礼拜是我,所以每天就来的比较早一些!” “哦,是这样!” 进了夏小雨的宿舍,马梁将水倒进了水缸里,他朝水缸看了看说:“这缸里都没水了,我给你打满!” “马老师,你别忙乎了,我一个人够用就行了!”夏小雨赶紧说。 “那我再给你打一桶吧!”说着马梁就走了出去。 很快,他就又打回来一桶水,倒进了水缸里,他笑盈盈地说:“好了,一两天够用了!” 夏小雨不好意思地说:“马老师,真是谢谢你了!” “说哪里话,我说过没事的,咱们都是这里的老师,互相照应是应该的!”马梁笑着说。 “你喝水吗?我帮你倒。”夏小雨说。 “不用了,我不喝!” 马梁站在屋里来回看了看,然后说:“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嗯,挺好的!” “以前这屋子是个库房,现在让你收拾一番,还正像个家样儿!” 夏小雨笑了,马梁也笑了。 马梁说:“好了,我去办公室了,你也一会儿过来吧,学生们马上就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 过了一会儿,其他的几位老师也都来了,校长也来了,学生们也斜挎着书包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学校里,就要上课了。 校长在办公室里和夏小雨说:“小雨,你今天就可以开始上课了,一二年级的语文课都是分开的,不冲突,一会儿我带你去班里!” 夏小雨说:“好的校长!” 校长看了看胳膊上的手表说:“赵齐山你去敲钟吧,该上课了!” 赵齐山点点头,站起来走出办公室敲响了校钟。 当当当—— 第二百零五章 尸咒 一切就这样开始了,夏小雨怀着激动而又喜悦的心情为那些孩子们上了第一节课,教室里学生们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温柔美丽的夏老师。 夏老师带领着孩子们一同读起了一篇文章…… 春风吹, 春风吹, 吹绿了柳树淙, 吹红了桃花, 吹来了燕子, 吹醒了青蛙绥。 春风吹, 春风吹, 春风微微地吹, 小雨轻轻地下。 大家快来种蓖麻, 大家快来种葵花…… 一天就这样过了,这一天里夏小雨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他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片土地,喜欢上了这里的孩子。可是,在她喜欢上这里的时候,也有人喜欢上了她,准确说是瞄上了她,而她却浑然不知,她将等待的是一个可怕的梦魇。 有个人说得好,时间就像是一匹野驴,跑起来谁都拉不住。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夏小雨已经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周末的时候,她还会背着画夹去山坡上,田野里描绘着乡村的那一份惬意。 有一次,她带着画夹来到了学校后面的池塘边儿,那里有虫飞,有鸟叫,有阵阵蛙声,还有大片大片的玉米地。夏小雨闭着眼睛感受这宁静的一刻,她认为有些东西听起来比看起来更真切,听着听着,她的灵感就来了,开始用她手中的笔将眼前的景致统统都描绘下来,最后,再配上一段随笔或是一篇小诗。 为了画出更好的景色,她等到了黄昏,世界在那一刻变得光芒万丈,池塘里游弋地鸭子涂上了浅浅的金色,水面也涂了金色,一只蜻蜓的翅膀也涂了金色…… 当她完成这张作品的时候,太阳也刚好下山了,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要回宿舍做饭了。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影儿在玉米地里穿梭了一下就不见了,玉米太茂密了,夏小雨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学校那那长长的甬道时,她又看到了那个老太太,她的头发依旧乱蓬蓬的,她依旧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夏小雨害怕她那一双眼睛,她的眼神里里充满了悬疑和不安,似乎在预兆这什么不可更改的灾难一样。 吃过晚饭,夏小雨像往常一样,在油灯下看着书,火苗一跳一跳地,像是某种催眠的符咒,她看着看着就有些困倦了。于是,她便放下了书去铺床,准备睡觉了。 此时,一双黑乎乎的眼睛正隔着那薄薄的玻璃盯着她呢,由于外面很黑,屋里却有光亮,窗户看起来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洞,夏小雨根本就看到不窗户外的脸。 床铺好后,夏小雨开始脱鞋,脱袜子,脱外套……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咣咣咣—— “谁呀!”夏小雨惊恐地问。 “我!马梁!”门外的人说。 “哦,马老师,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想了一篇命题作文,想让你帮我选一下!” 夏小雨没多想,直接说:“好吧,那我给你开门!” 她下了床,将门上的锁头取了下来,打开了门。 她说:“请进吧,马老师!” 马梁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进屋后,马梁说:“夏老师,是这样,我这篇作文,明天第一节课我就会布置给同学们,所以深夜造访,打扰了!” 夏小雨说:“没事的,我不是还没睡吗?” 马梁端详了一下眼前的夏小雨,他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一副美妙绝伦的画,两根儿马尾辫已经解开了,变成一头过肩的秀发,水汪汪的眼眸里散发着青春的气息,除去了外套,夏小雨的身材显得凹凸有致,虽然隔着她平时穿的睡衣,可马梁依旧看得出来,他的眼睛似乎都不会转弯儿了。 夏小雨感觉到了马梁那火辣辣的眼神,她轻轻地咳了一下说:“马老师,你说的作文是什么题目啊?” 马梁这才愣了一下,忙说:“哦,那个,是一篇关于写家乡的!” 然后他又说:“我想到了三个题目,你帮我参谋参谋哪一个好!” 夏小雨说:“你说吧,马老师!” 马梁说:“第一个题目是《梦里家乡》,第二题目是《家乡如画》,第三个题目是《家乡韵》,夏老师你看哪个哪个好呢?” 夏小雨说:“马老师的这三个题目都好,我觉得每一个都很适合呀!” 马梁说:“所以我才让你帮我选一个出来嘛!” 夏小雨在地上轻轻地走来走去,马梁就站在床边,眼睛跟随者夏小雨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夏小雨说:“那就《家乡如画》吧,我也越来越觉得这里像是一幅画了,我觉着个名字很贴切,你说呢?” “好!那就《家乡如画》,听你的!”然后他又说:“我我就走了,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就从床边往外走,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背后似乎扇出来很大一股风,煤油灯呼啦一下灭了,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当中。 夏小雨惊恐地问:“马老师,你走了吗?” 马梁就站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夏小雨有问:“马老师,你还在吗?” 马梁一点都没出声儿,一点点地挪着步子向着夏小雨慢慢地靠近。 夏小雨也慢慢地往床头走着,她想点着灯看看马老师走了没有,她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忽然,她感到背后有一双大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她一下就叫出了声儿。 她惊恐地喊:“马老师,你……你做什么?” 马梁在她的脖子后面喘着粗气儿,然后说:“小雨,从你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你成全我吧!” “不……不行!你……你放手!”夏小雨挣扎着,但是她根本就挣不脱那两只粗大的胳膊。 夏小雨陡然感觉到一张火热的嘴亲着自己的后脖根,她恼怒地说:“畜生,你放手啊,放手……” 马老师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一边亲一边说:“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夏小雨开始了拼命的挣扎,可是她越挣扎,那两条胳膊抱得就越紧,终于她被马梁抱到了床上。 夏小雨哭了,她苦求到:“马老师,你不可以这样,你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我明天会告诉校长,到时候你就没法再做老师了!” 马梁抱紧这夏小雨说:“呵呵,能得到你,不干老师有什么可惜的!” 夏小雨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畜生!我……我会去派出所告你***罪,让你坐牢!” 马梁已经开始撕扯夏小雨的衣服了,他冷冷一笑说:“你好好想想吧,我坐了牢,你也不好过,你会每天让人家指着脑袋过日子!” 夏小雨可怜巴巴地哭了起来,她可恨自己没有力气阻止眼前这个禽兽,但是她依旧在拼命地挣扎着,可是她越是挣扎越是激起了马梁的兽欲,现在他已经把身下这个美人撕扯的一丝不挂了。 夏小雨开始用脚踢他,用手挠他,但马梁已经疯狂了,顾不了那么多,他骑在夏小雨的身上,开始扒自己的衣服,他把自己的黄帽子也扔在了一旁,他的头上和背上出了许多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 经过十几分钟的拼命挣扎,夏小雨已经完全虚脱了,现在她只有哭的力气,眼泪如果泉眼一般不停地涌出来,他想起了自己深爱的他,似乎那一切都不可能了,她想起了自己的教师梦,似乎那梦也变成了海市蜃楼。 终于,马梁得逞了,他进入了夏小雨的体内,那一刻,他认为死了也是值得的…… 完事以后,马梁翻身下来,开始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衣服。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这事儿说不说出来,你自己掂量吧!” 夏小雨蒙在被子里失声痛哭着,她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今后的生活。 马梁已经穿好衣服了,他戴上了他那顶黄色的帽子,然后安慰说:“只要你不说出去,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你我还是这里的老师,一切还如往常一样!” 夏小雨掀开被子大吼了一声:“滚!” 马梁轻轻一笑,走了。 那一夜,夏小雨一直在哭,她的哭声回荡在冰冷地房间里,她一边哭心里一边想着自己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她就坐了起来,她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要把这耻辱的一幕深埋在自己的心里,为了心中的他,为了自己的梦,她情愿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痛苦。她太天真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才刚刚是一个开始,她也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噩梦才要上演了。 她的脸在黑暗中越来越凝重,泪水划过脸颊流进了她的嘴里,她咽了下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伸出双手抱着头,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沉默了许久,她点着了煤油灯,借着那点光亮,她看到自己的下身和床单上都有了阴阴地一片红,她知道自己的青春已经没了,已经让那个禽兽不如的人夺取了,她强忍着泪水,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得到报应,会让他想今天一样求着自己,但是她不会心软,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 她变得坚强了,她下了床,倒了满满一盆水,洗了洗自己,她把床单藏了起来,如同把这件事情藏在心中一样,她知道总有一天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第二百零六章 尸咒 天一点点地变亮了,夏小雨一夜没睡,她双眼猩红,她坐在床头对着镜子扎着她的两根儿马尾辫,表情呆呆地。 不一会儿,学校的大门就开了,是赵齐山开的门,他负责这一个礼拜的校门。他进了学校,就朝着办公区走去了,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走到了旁边夏小雨的宿舍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将一只手捂在玻璃上,朝里看了看,他看到夏小雨正在抚摸脸颊,似乎是在抹油,然后轻轻一笑,转身儿走到门口敲起了门。 夏小雨刚刚其实已经看到了他,听到敲门声,她就走过去打开了门。 赵齐山一抬头看到了夏小雨,她双眼通红渖。 他急忙问:“夏老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那么红?” “没什么,没睡好!”夏小雨轻轻地说。 “为什么呀,不是已经住习惯了吗?”赵齐山又问并。 夏小雨盯着他看了看,然后说:“赵老师,你就别问了,我没事的!” 赵齐山陡然住了口,他又再次看了看夏小雨,她一脸的憔悴,似乎是哭过了一样,他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怜爱之情。 赵齐山站了片刻,觉得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说:“那……那我先回办公室了,你收拾吧!” 夏小雨说:“好的!” 学生们也都开始来到学校了,他们各自往自己的班里走去,几个老师也都来了,这其中包括马梁。今天他似乎变得有的缩头缩脑的,像个钻出洞穴的老鼠,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他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夏小雨也从她的宿舍里走了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马梁的心顿时一抖,赶紧将目光移开了,夏小雨却冷冷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但是一个字都没说。 这时候,董校长也从校门外走了进来,他转个弯走进了办公区的这几间房子,正好看到了面前的这两个人。 校长看了看他俩说:“哎?你们怎么不进办公室呀?” 马梁哆嗦了一下,回过头看到了校长,他说:“哦,我在和夏老师聊天呢!” “是吗,聊什么呢?”校长说着笑了。 夏小雨看了看校长说:“我们是在聊人和狗的区别!” 校长收了笑容,他说:“这属于什么话题?” 夏小雨又说:“马老师说人和狗之间有好多的共同之处!” 校长把头转向了马梁,然后说:“啥共同之处呀?” 马梁干干地笑了笑说:“我……我觉得吧,人的眼睛和狗的眼睛想通,不只是形状,还有眼神……” 校长说:“无聊,回办公室吧!” 他们两个人一同往进走,校长站在那里没动,他说:“小雨,你留一下!” 夏小雨停住了脚步,马梁回头紧张地看了看,进办公室里了。 校长看了看夏小雨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夏小雨低着头说:“昨晚没睡好!” “怎么回事呀?”校长又问。 “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家了!”夏小雨滴落了几滴泪水。 校长呵呵地笑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夏小雨的肩膀,然后说:“我说嘛,今天怎么这么憔悴,原来你是想家了,等学生们放了暑假,你不就可以回家了吗?” 夏小雨用指头拭去眼角的泪滴,然后也微微笑了一下说:“嗯,我知道了,校长我没事的!” “好了小雨,你整理下心情,还要上课呢,如果你却是想家,过几天你就回几天家去!”校长安慰她说。 “不,不用了,我没事!” 这时候赵齐山已经走了出来,他走到那棵大树跟前儿有敲响了上学的钟声。 当当当—— 校长说:“走吧,进去拿教本,上课了!” 然后,夏小雨就走了进去。 在她走出办公室之前,赵齐山和王大能还有古长生都时不时看夏小雨一眼,他们都看到她的眼睛很红,但是他们都没有去问为什么,只有马梁低着头收拾着他的教科书,黄帽子堵住了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大家都纷纷散去了,他们走到了后面一排的砖房里,那是一到五年级各个班级。董校长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握着一支钢笔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桌面,鬼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夏小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愤恨,露出了浅浅地笑容,那些孩子们是无辜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样,夏小雨总要善待这些学生,她记得这是她的梦。 那天傍晚时候,学校的钟声敲响了,放学了。 夏小雨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天,她的心情稍微平息一些了,学校里人都走了,又变得清静了,可是夏小雨现在害怕这种清静,似乎恐惧无处不在 她坐在校园里的花池边上,用手一边抚摸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眼睛一边看着远处的夕阳,她想人为什么就不能和花儿或者是太阳一样,每天都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夜晚又消失在我们的眼前,我们很熟悉它们,但我们也很忽略它们,我们不必记得它们的年龄或者长相,它们同样是活物,但它们没有丝毫杂念,所以就变得无边的坚强。而我们人就比较脆弱了,我们是复杂的,我们是敏感的,我们的心情会随着事物而改变,我们的想法太多了,所以我们很容易受到伤害。 终于,夕阳在夏小雨的瞳孔里钻进了山的后面。 突然,夏小雨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地往校门外看了一下,她浑身哆嗦了一下。 有个老太太,正站在学校的大门外,冷冷地看着自己。她像一个梦,在你的眼前一划而过,或许你会记得她,但更多的时候是你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小雨站起身来往宿舍里走去了,她离那个老太太越老越近了,她的心不安地跳动着。校门外的她满脸沧桑,就像是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一样,她也不说话,眼睛跟着夏小雨一点点地转动着。 当夏小雨走到离她不远的时候,夏小雨看了她一眼,对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大娘,你吃饭了吗?” 门外的老太太忽然像是触了电一样,转身儿就朝着阴暗的甬道里走去了,夏小雨古怪地看着她的背影,她那身儿暗紫色的衣服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出她的内心世界,只有蓬乱的头发在轻轻飘荡着。 此刻,夏小雨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看着老太太的背影,夏小雨觉得她就是花儿,看起来很柔软,可那是最坚强的,只因为她的静默不语,无欲无求……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马梁再没有来找过夏小雨,其实对于他来说,自己就是堵了一把,既然侥幸让他赢了,那他就要见好就收,再纠缠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甚至会坐牢,他知道人和狗还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着急了会跳墙。虽然他没有再拥有过夏小雨,但是他只要一看到她,内心里就有一股怎么都扑不灭的火,他忘不了那个夜晚,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夏小雨光洁如丝的身体。 只要办公室里就他俩人的时候,他总是会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夏小雨的前胸,而夏小雨只要发觉他在盯着自己,就立即投来仇恨的目光,那眼神让他不寒而栗,但是他心想,小妮子总有一天你还会躺在我的胯下。 有一天,是个周末。 那天,夏小雨刚刚吃过午饭,现在的她似乎已经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了,但是她并没有从仇恨中解脱出来,而是将恨埋入了心底,她知道老天是公平的,报应还是存在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她今天换上一条长裙,那是她最喜爱的裙子,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穿过,是因为她心中的几个顾虑,事实证明她的顾虑是存在的。但是今天不一样,校园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就穿上这条最心爱的裙子。 那确实是一条漂亮的裙子,白的像雪一样,夏小雨穿上它就像是一只蝴蝶,一只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裙摆随着夏小雨地走动而飘荡着,就像是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一样。夏小雨穿着它在校园里围墙下的一排杨树下走来走去,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那是冰心的一本小说,叫《关于女人》,这是她非常喜欢的一本书,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但是每看一次她都有不同的感受,这本书可以让她找到莫大的勇气,不论怎么样,都应该努力地生活下去,即使有过挫折,有过沉沦,只要点亮心中的火炬,那么黑暗就会消隐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细细品读这那本书里的精彩章节,杨树沙沙作响,成了美妙的音乐,夏小雨喜欢这种感觉。 有两颗黑黑的脑袋从学校后面的围墙露出来,四只眼珠子正灰溜溜地看着校园,夏小雨根本就没有发现。 其中一个人说:“你看,她在那儿呢!” 两个人朝杨树下望过去,眼睛都直了,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只美丽的白蝴蝶正在悠然自得地飞舞,那是夏小雨吗,那根本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 另一个人说:“太美了!” 那个人又说:“没错,简直是仙女,不要怪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长得太美了!” 旁边那个人又说:“行,赶快下来吧,小心让人看到,别急,天黑了,才有好戏看!” 两个人收回了那两颗黑黑的脑袋,猫着腰缩着脖钻进了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里,不见了…… 第二百零七章 尸咒 天渐渐变得昏暗了,夏小雨也回到了宿舍里,她自己做了晚饭,一个人慢慢地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浑身一阵阵的发冷,或许是因为太阳下山了,山村里就会降温的缘故吧。 吃过晚饭,她想把油灯点着,看一会儿书,可是她点了几次,那油灯都没有亮,她拿起煤油灯仔细地看了看,原来是没油了,看来要出去买几根蜡烛了。 于是,她就走出门外,轻轻地把门关上了,校园里也没什么人,她也没锁门,一点点地走出校园地门口,用校长给自己配的钥匙打开了学校的门,她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校园的后墙跳进来两个黑黑的人影儿,一高一低,像两只黑色的猩猩,他们藏在一颗杨树后面死死地盯着校门口的夏小雨。 “喂,你看,她要出去!”那个个子低的人说渖。 “那不正好嘛,我们溜进她的宿舍!”个子高的人说。 “谁知道她有没有锁门呀?” “应该没有!豪” “走!那过去!” 那两个黑影儿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往学校的办公室走去。 夏小雨打开了锁,走了出去,她还没有锁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四四方方地黑窗户。她想,这位老大娘家不是卖小吃的吗,不知道卖不卖蜡烛,要是卖自己就不用去远处了。于是,她几步就走了过去,站在黑黑的窗口,她感到一阵紧张,但还是敲响了窗户。 咣咣咣—— 没有人开窗户。 她继续敲。 咣咣咣—— 这时候,窗户猛地吱呀一声拉开了一道缝儿。夏小雨浑身哆嗦了一下,赶紧缩回了手。窗户里露出半个脑袋半张脸一只眼睛半张嘴,那半个脑袋上蓬乱的头发就像是一堆杂草,那一只眼睛审视着窗外的她。 夏小雨轻声说:“大娘,请问您这里卖蜡烛吗?” 老太太木木地说:“卖!” 夏小雨说:“给我拿两根儿!” 老太太说:“两根八毛!” 夏小雨手里握着钱,赶紧拿出八毛钱递给了那个老太太。她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接过了那八毛钱,她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扭头走了,陷入了一片昏暗中。 没过多久,她又从那昏暗中一点点地走了过来,同样露出半个脑袋,然后她伸出手来递给了夏小雨两根白色的蜡烛。 夏小雨接过蜡烛,说了声:“谢谢!” 她正要走,那个老太太说:“裙子很白!” 夏小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虽然天已经有些黑了,但自己的裙子看起来反而更白了。 她笑了笑说:“谢谢!” 她又要走的时候,老太太忽然说:“姑娘,其实你不应该来这里教书的?” 夏小雨忽然楞了一下,看着老太太说:“为什么?” 老太太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夏小雨正想再问什么,老太太已经将窗户关住了,窗户又变成了四四方方的黑洞。 夏小雨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刚刚那个老太太说的话,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呢,但是她的话似乎也没错,自己的确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走回了学校的大门,重新把校门锁上了。 她一点点地走回了宿舍,她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很黑了,正当夏小雨要往床头走的时候,忽然从门后面猛地冒出几只手将自己牢牢抱住了。 夏小雨大声喊道:“啊!谁……谁?放开我!” “小雨,我们已经爱慕你好久了,你实在是太美了!”一个色迷迷地声音说。 夏小雨一下就听出了这个说话的这个人,竟然是数学老师王大能。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王大能!你这个畜生,你们放开我!” “小美人,你就尽情的吼吧,后破喉咙也没有人会听得到的!”另一个人说。 夏小雨也听出了赵齐山的声音,她大声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大声地说:“赵老师,我求求你们,你们放过我,我会感激你们的!” “我们不需要感激,我们只要你!” “不!你这帮禽兽……” 原来,那两个一直关注夏小雨的人竟然是学校的两位数学老师,一个叫赵齐山一个叫王大能,只是谁也不会想到的是这两个人竟然串通好了,一起***夏老师,原来他们几个老师都是披着狼皮的羊,他们为人师表,没想到却是衣冠禽兽。 夏小雨愤恨地说:“你们一定会死得很惨,我明天就去派出所告你们去!” 王大能这时候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马梁肯定不清白!” 夏小雨忽然不哭了,她傻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敢说你和马梁之间没什么吗?”黑暗中王大能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下刺痛着她的心脏。 这时候,赵齐山说:“乖美人儿,反正你都和马梁那小子睡了,也不在乎多我们哥俩,大家有福同享嘛!” 夏小雨猛地回过头来,甩手就给了赵齐山一个耳光,把他的眼镜都打到了地上。 赵齐山恼羞成怒,大声吼:“你竟然敢打我!” 他扬起手来正要打,王大能说:“别!别打她,明天还上课呢,留下疤就不好说了!” 赵齐山这才将手缩了回去,爬在地上找他的眼镜儿,终于他摸到了。 接着,两个人就毫不留情地把夏小雨抬上了床。 王大能嘴里说:“小雨,你穿上这件白色的裙子可是真漂亮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穿内衣呀!”说着,两个人就开始对夏小雨动手动脚了。 任凭夏小雨如何挣扎,她还是死死地被困住了。她只剩了嚎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地骂着。而那两个人却不在乎这些,开始脱去夏小雨的裙子,接着脱夏小雨的内衣。 房间里很黑,夏小雨已经是一丝不挂了,她还在嚎叫着。 两个人人面兽心家伙开始疯狂地脱自己的衣服,喘着粗气,就像是两头毛驴一样。 终于,他们得逞了,开始轮流蹂躏着夏小雨。 夏小雨忍受着下体传来的一阵阵疼痛,眼泪渗透了床单。 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俩围在夏小雨的身边,一边用手抚摸夏小雨的身体,一边给夏小雨警告。 王大能说:“夏小雨,我告诉你,今天的事儿你要真敢报案,我保证你没等离开黑碾庄你就死了!” “相信我,他说的真的,你要真敢那么做,你会死得很惨!”赵齐山在一边也阴森森地说着。 夏小雨已经没力气了,她的脸在微微地颤抖着,嘴唇咬得紧紧的,眼泪静静地滑落。终于,她闭着眼睛低低地说:“我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赵齐山冷冷地笑了一下说:“是吗?我们人都不怕还会怕鬼?” “别废话,你说出去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王大能恶狠狠地说。 学校的大门,忽然哗啦哗啦响了两声。 王大能和赵齐山陡然一惊。 “有人?”赵齐山问。 王大能说:“别出声,听听!” 接着,外面又安静了下了,没什么声音了。 王大能说:“风吹的吧!” 然后他又说:“此地不宜久留,外面该走了!” 赵齐山说:“走!” 两个人坐了起来,开始穿他们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还伸出手来摸夏小雨一把。夏小雨已经不会动了,她蜷缩在床上像一颗霜打了的茄子,她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再也看不到光明了,再也走不出这个阴影了,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已经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再也不能修复了,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但是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会发生什么,一定要将这几个禽兽送进监牢,让他们永远活在黑暗中,永不超生。 正当这两个人穿好衣服,准备要走的时候,宿舍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黑影儿站在门外。画面一下就定格了,夏小雨一丝不挂蜷缩在床上,两个禽兽不如的人愣愣地将在了床边。 “谁?”赵齐山阴阴地问。 “你是谁?”那个黑影也阴阴地问。 “校长……”王大能这时候颤巍巍地说。 “王大能?”校长站在门口也惊诧地问。 “我……我……”王大能开始口齿不清了。 夏小雨一听是校长来了,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大声喊:“校长,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人他们……他们***了我,你要为我做主啊!”她又开始失声痛苦了。 校长一下钻了进来,把门关上了,他怕夏小雨的喊声传出外面,让人听到那可就不好了。 “怎么回事?”校长冷冷地说。 赵齐山这时候站出来说:“校长,既然让你碰上了,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我和王老师我们俩把她给做了,可是马老师也和她做过!” 还没等校长开口,王大能这时候阴阴地说:“校长,我们几个可是跟了你多年的老师,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我想大家都不好过,你想怎么办?” 校长董万树站在那里开始不说话了,面前的两个人紧紧地逼视着他,看他会怎么说,如果校长胆敢说一个不字,那么他都可能都活不久了,三个人心知肚明。 夏小雨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这三个黑影儿。 终于董校长开口了,他压低声音说:“既然这样,那……那我也算一个……” 第二百零八章 尸咒 董校长看着王大能和赵齐山,在他的眼中面前的这两个人就是两个黑影儿,一高一低,他心中清楚,如果他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了,那么他都有可能活不久了。其实,今天夜里他之所以来学校,他的心中本来也没安什么好意,不巧的是让他碰上了这两个人,没想到他们先得手了。 他想了片刻终于压低着声音说:“既然这样,那……我也算一个……” 他刚说完这话,赵齐山和王大能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赵齐山说:“对吗,我早说过我们要有福同享!” 王大能乐呵呵地说:“校长,这小妮子可是舒服的很呢!渖” 夏小雨一听他们的话,她想完了,原来所有的人都打着她*的主意,她这才再一次想起了那个老太太说过的话,自己真的不该来这里,这根本就是一个地狱。 她爬在床边,冷冷地说:“你们几个畜生,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赵齐山这时候回过头看了看夏小雨,然后又看了看校长说:“校长,还等什么,小雨是你的了!炳” 校长一点点地往床边走去了,夏小雨往后退着,直到退到了床头再无地方可躲了。 她颤颤地说:“董校长,你是好人对吗,我求求你,你不要像那几个畜生一样,他们可是犯了滔天罪行的人,你不可以像他们一样,你应该帮助我的,对吗?” 董校长站在那里不说话了,停了一会儿,他终于低低地说:“小雨,他们说得对,这是一条不归路,你既然走了进来就很难再出去了,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说实话你的美貌打动我们所有的人,就算现在不发生什么,以后也照样会发生的。” 夏小雨抽泣起来,她摇着脑袋说:“不……不是这样的,校长你放过我吧,我答应你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一定不会!” 王大能一点点地凑了过来,他在校长的耳朵边上说:“校长,你千万别听她的,她这是缓兵之计,她恨不得将我们几个都送进监牢。” “对!校长你千万别听她的!”赵齐山也冷冷地说。 王大能这时候又说:“校长,难道你就不想品尝品尝这鲜嫩的味道吗,我跟你说那感觉都快舒服死了!” 校长的眼睛越睁越大了,嗓子里不停地吞咽这口水,他轻声说:“你们给我把她摁住!” 接着,三个人一窝蜂地跳上了床,你摁胳膊,他摁腿,夏小雨一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眼看着校长黑压压的身体压向了自己。 校长也变得疯狂了,他开始不顾左右的这两个人,开始不顾夏小雨的哭泣,肆意蹂躏着这个天仙一般的女人。他一点点地进入了夏小雨的身体,嘴里还发出了舒服地呻吟声,伴随着夏小雨的嚎哭,那感觉越来越让人兴奋了。 那两个人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开始冒火了,不由自主地又脱掉了衣服,他们三个人一遍又一遍在夏小雨的身上发泄着兽欲,夏小雨已经不会动了,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恨。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三个人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再也没有力气了,一个个满足的喘息着。 过了一会儿,校长终于说:“夏小雨怎么动也不动了?” 赵齐山呵呵一笑说:“恐怕是舒服死了,还没回过神儿来呢!” 他说着,一点点地凑了过去,接着窗外幽幽的月光,赵齐山陡然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大叫一声:“她怎么瞪着眼睛?” 其余两个人赶紧凑了过来,他们围着夏小雨一看,果然一动不动了。 校长低声说:“怎么回事?” 低个子的王大能将手放在夏小雨的鼻子下,他猛地感觉到夏小雨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大喊:“妈呀!她死了!” 黑乎乎的屋子里一下变得鬼气森森。 校长压低声音说:“怎么,她死了?” “是呀!连气儿都没了!”王大能惊恐地说。 “校长……怎么……怎么办呀?”赵齐山开始感到害怕了。 “你慌什么,不是没人知道这事儿吗?”校长冲他吼道。 “那……校长……你……你……你说该……该怎么办?”赵齐山根本不会说话了。 “我说你慌什么?啊?你慌什么?”校长愤怒地冲他吼。 王大能呆了,眼珠子愣愣地看着校长,他没想到夏小雨竟然会被他们几个***致死,他想起了夏小雨说过的话:我就是做了鬼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的!虽然那只是她在极度愤怒下说出来的话,可是没想到一转眼她真的就死了,不会真的有什么诅咒吧,他开始感到恐惧了。 外面风吹草动,月亮不明不白,房间里一片幽暗,三个光着身子的人惊恐地挤在了一起,床上躺着已经断了气儿的夏小雨。她长发披散,光洁的身子想雕塑一般凝固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瞪着天花板。 校长用手捋了捋头顶那稀稀拉拉的头发,阴阴地说:“我们得把她藏起来?” “藏哪里?”赵齐山问。 那大能这时候忽然说:“要不我们把她丢进后面的池塘里怎么样?” 校长停了停说:“给她穿上衣服,谁都不会发现,假如有一天尸体找到了,人们都以为她是失足落水了,到时候尸体也腐烂了,没人会查得出来。” “对对!这是一个好办法!”赵齐山点着头。 于是,这三个人开始为夏小雨穿衣服了,没想到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却变成一具冷冷的尸体,她的下身还正在往出流他们的淫秽之物。他们一边给夏小雨穿衣服,一边觉得浑身不由得发抖。 穿好了那件漂亮地白裙以后,三个人哆哆嗦嗦地抬着夏小雨的尸体下了床。校长隐约可以看到床头放着一本书,于是他把那本书也拿上了,那正是夏小雨最爱看的那本书《关于女人》。 她们抬着夏小雨的尸体颤颤地走出了宿舍,然后把门关上了。 王大能低声说:“校长,我们怎么走?” “跳后墙,走前面危险!”校长也低声说。 然后,他们就一点点地往学校的后墙走去了。 校园里静得可怕,只有阴森森风拂过树梢,带出一阵阵诡异的沙沙声响。三个黑影抬着一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尸晃晃荡荡地往学校的后墙走去。 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关注着这一切,她蓬头垢面,干枯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校门的铁栏杆,眼睛里闪烁着惊恐,她的头正在微微地颤抖着。 这三个人走到学校后墙的时候,校长阴阴地说:“赵齐山你先过去!” 然后赵齐山就听话地翻墙跳了下去。 校长又说:“王大能,你先把她扛起来,我上墙接着,你递给我!” 王大能点了点头。 接着,校长就骑在了墙头上,王大能用力地将夏小雨的尸体往上抬,校长使劲地把她揪了上去,然后说:“赵齐山你在下面接着!” 赵齐山四下看了看,漆黑一片,低声说:“快点!” 校长把尸体一点点地放了下去,赵齐山在墙下面伸出伸出双手接着。 尸体放下来的那一刹那,长长地头发扫过了赵齐山的手背,他不由得抖了一下,颤颤地说:“你们……快点!” 然后,校长和王大能都翻墙过去了,他们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校门口那双眼睛已经离开了,只剩下着冰冷地校园。 暗夜中的玉米地就像是一个深邃的迷宫,黑压压的一片在他们不远处若影若现。玉米地的旁边有一个池塘,听说那池塘很多年前就有了,中间最深的地方可以达到十几米。因为那里水比较脏,所以很少有人下水去游泳,曾经有一个少年偷偷到里面去游泳,结果他再也没能上来,沉在了池塘里,家里人痛不欲生,大伙帮忙打捞了三天,才将那名少年的尸体捞了上来,当时他全身都变黑了,尤其是脸都变成紫色的了,而他的肚子却鼓鼓的,里面全是水。 他们三个人抬着夏小雨的尸体往池塘边走去,一路上三个人是贼眉鼠眼,生怕被什么人看到,他们的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走了一会儿,终于走到了池塘边上,三个人实在是没力气了,没想到三个大男人抬一具尸体竟然会这么累。 他们都在池塘边软软地坐下了,尸体就放在一旁。 月亮倒映在水面上泛着微微的亮光,水面就是镜子,平静极了。 过了一小会儿,校长说:“快把她丢下去,我们得赶紧走!” 于是他们又站了起来,抬起了夏小雨的尸体,校长说:“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往里扔,越远越好!”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 他们开始晃荡尸体了,校长嘴里喊着:“一、二、三,扔!” 三个人一使劲儿,一下就把尸体扔出了几米远,接着就掉进了水里。 水面“哗”地一声—— 池塘不再平静了,泛起了巨大的波纹,一圈又一圈地拍打这岸边,月光也变成了无数个星星,洒落在水面上不安地动荡着。 夏小雨的尸体一点点地往下沉着,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陷入了黑暗冰冷的水底。校长一扬手,把从宿舍里带来的那本书也扔进了池塘里。 水面慢慢地恢复了平静了,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可是,结束了吗? 第二百零九章 尸咒 三个人终于把夏小雨的尸体扔进了池塘里。 待水面平静后,校长说:“我们走!” 赵齐山鬼鬼祟祟地问:“去哪儿?” “回宿舍!”校长冷冷地说。 “还回那儿干嘛呀?”赵齐山又问湄。 校长说:“回去把屋子收拾一下!” 王大能这时候说:“哦!对了,她回来的手手里还握着两根蜡烛呢,但是后来就掉在了地上!” 三个人又翻墙回到了学校里,他们快步地走回了宿舍,校长拿出火柴,抽出一根儿划亮了。火柴照出了跳跳的火光,王大能一下就看到了地上掉着的蜡烛,他拿起了一根儿从火柴上点着了,屋子里就亮起了昏暗的烛光步。 接着,他们就开始收拾屋子,尽量恢复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屋子,看起来很平静。校长说:“再看看,没什么了吧?” 赵齐山和王大能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都摇摇头说:“没什么,该收拾的都好了!” “那我们走吧!” 三个人离开了学校,这次他们依旧是翻墙出去的。出了校门,校长和那两个人说:“如果有人问起夏小雨,就说是大概回城里看望父母了吧,走得急没和大伙打招呼!” 那两个人就都点了点头。然后,他们就分开了,各自往回家去了。走在路上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后背冷冷地,像是有一双阴冷地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们都是跑回家的。 第二天是上学的日子,王大能哆哆嗦嗦地走在学校门口的那条甬道上,他的心里时刻也不能平静,他是一个老师,他知道杀人偿命那是天经地义,但是他希望这件事情会掩人耳目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走过那黑乎乎的小窗口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正阴阴地看着他,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然后瞪了那老太太一眼,就走到校门口了。他掏出钥匙打开校门进去了,校园里很清静,他看了看办公室,又看了看办公室旁边的那间宿舍,心跳加快了,他没敢走进去,在校园红旗杆下的水泥台子上坐下了,他想等有学生来了再进去。 过了一会儿,就有学生陆陆续续地来了,他听到了学生的说话声站了起来,在校园里跑着步,平日里他很少在校园跑步的,学生都奇怪地看着他。这时候,马梁走进了校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跑步的王大能。 马梁看着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说:“王老师,你今儿个怎么想起跑步来了?” 王大能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锻炼身体嘛,好久都没这样跑过了!” 马梁说:“走吧,回办公室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王大能说:“走!” 走到办公室的时候,王大能去开门,马梁则两手背后走到了旁边那间宿舍的窗户口,探头朝里看去。他看着看着就把手捂在了玻璃上,他忽然奇怪地扭过了头看着王大能。 王大能看着他问:“怎么了?” 马梁说:“这夏小雨怎么不见了?” “夏老师?不会吧,她应该在呀?” “不信你自己过来看看!”马梁指着窗户说。 王大能装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颤颤地走了过去,慢慢地探头一看,他也奇怪地说:“星期五不是还在嘛,难道她回家了?” “她要是回家也应该和校长说一声儿呀?”马梁摇着头说。 “那我怎么知道,或许她看正好是个星期天回家去探亲,今天没赶回来也说不定!” “嗯!或许吧!”马梁的脸上露出一脸的无奈,其实他的心里也有点害怕了,他怕夏小雨真的回到城里,把他给告了,然后警察就会来抓了自己。 办公室开了门后,没过一会儿其余的几位老师都来了,董校长也来了。昨夜的事,都让他们心惊胆战,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说什么。 古长生这时候忽然说:“校长,夏老师她哪儿去了?” “不知道呀,你们谁都没看到她吗?” 马梁说:“我们今天早上过来就没见到她,我还和王老师说呢,她大概是趁着星期天回家探亲了吧!” 校长扶了扶他的眼镜框,然后说:“没准真回家探亲了!” 古老师又说:“那她怎么没和你打招呼呀?” “大概是没来得及吧!” 赵齐山这时候说:“对对,肯定回家探亲了,没来得及打招呼!” 古长生看了赵齐山一眼,然后说:“赵老师,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穿那么多衣服啊?” 大伙这才注意到赵齐山今天确实穿了不少衣服,他穿了一件皮夹克,里面还穿了一件毛背心,这应该是深秋季节穿的,其他人都穿着薄衣单衫,唯独他穿了这么多。 赵齐山挠了挠头笑了,然后他说:“不知怎么搞得,今天早上就觉得身上发冷,然后就多穿了点!” “怕是生病了吧!”古长生说。 “生病?没有,我一年四季很少生病,难道你们不觉得今天挺冷的吗?” 古长生摇着头说:“没,没有!” 王大能也摇着头说:“不冷呀?” 校长看了看手上的表说:“该上课了,王大能去去敲钟吧!” 王大能说:“唉,好的!” 这一天里,那几个人都心神不宁的,虽然表面上他们尽量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可他们的心里都感到了深深的惧怕,毕竟那是一条人命,这其中也包括马梁,他所担心的是自己会被告发。 那天傍晚放学了,学生们像往常一样挎着书包往外跑着,这时候有个学生跑到马梁的跟前忽然问:“马老师,怎么今天是你教我们语文,夏老师呢?” 马梁随口就说:“哦,夏老师她回家探亲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哦!回家了!”说完,那个学生就奔跑着出了校园。 校园又恢复了寂静,一把锁头将校门锁得紧紧的,大家都回家了。赵齐山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把他的衣服裹紧了些,他总是感到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冷。他心想不会自己真的生病了吧,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凉凉的,看来没有发烧,轻轻地摇了头继续朝前走去。 夜里,赵齐山躺在被窝里,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老婆带着孩子这几天正好回娘家去了。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房间里一片漆黑,赵齐山惊恐地望着四周,黑压压的房子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索性将头也蒙进了被子里。 外面起风了,窗户吹得啪啪山响,赵齐山浑身哆嗦着。 梆梆绑——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赵齐山心中一惊,他探出脑袋颤颤地问:“谁……谁呀?” 梆梆绑——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他装着胆子大声喊:“谁呀?” “是我,王大能!”门外传来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他幽幽地出了一口气,没错他听得出来外面就是王大能。 他钻出了被子,披上衣服下了地。 他走到堂屋门口,一边开门一边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王大能在外面说:“怎么,你以为我是鬼呀!” 门开了,一个黑影儿站在门外,五官不祥。 赵齐山看着眼前的这个黑影儿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呀?” 王大能这时候低低地说:“校长让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呀?”赵齐山奇怪地问。 “你就别问了,赶快去穿衣服!”王大能催促他说。 “去哪儿呀?”赵齐山开始摸不着头脑了。 “去学校!” “什么,去学校,不不不,我不去,大晚上的去那鬼地方!” “不去你会后悔的!”王大能冷冷地说。 “那你倒是说干嘛去呀!”赵齐山着急地问。 王大能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悄悄说:“今天有人在池塘里发现了一只鞋,你知道吗那就是夏小雨的鞋,校长怕这事儿会暴露,所以让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商量对策!” 赵齐山一听,大惊失色,他惊恐地说:“什么,有这种事,没再发现什么吧!” “没有了,所以才来找你,你快点吧,别耽搁了大事!” “行行!等我进去穿好衣服!” 接着,王大能和赵齐山相跟着进了屋里。 赵齐山正找火柴准备开灯,王大能忽然说:“你干什么?” “找火柴,点灯呀!” “不要点了,你赶快穿衣服吧!” 赵齐山没说什么,然后就跳上了炕,开始穿衣服,王大能就站在地上看着他。屋里很黑,王大能就是一个模糊的黑影儿,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赵齐山很快就穿好了衣服,他依旧穿得很厚,毛背心和皮夹克。 穿好衣服后,他回过头说:“行了,我们走!” 说着,他跳下地穿上了自己的鞋子。 “走吧!”王大能开始往外走了! 赵齐山跟着他,出门的时候,他从窗台上拿起了锁子,把门锁上了。 街道上乌漆抹黑的,王大能走在前面,他走得很快,赵齐山紧跟在后面。 他边走边说:“王大能,你慢点呀,我都赶不上你了!” 王大能也没说什么,放慢了脚步。 赵齐山跟了上来,他又问:“那你说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我们得想出办法来,要不然会死人的!”王大能低低地说。 “对,一定要想出个好办法!” 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学校的那条狭长的甬道上。那条甬道看起来深邃极了,仿佛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洞。 赵齐山问:“校长在里面呢?” “对,在办公室!” 赵齐山心想,校长的胆子可真大,竟然一个人敢坐在办公室里。 那条狭长的甬道似乎走了好久,终于走到校门口了。 王大能说:“开门!” 赵齐山什么都没想,掏出钥匙就去开门,巧的是他第一把钥匙就打开了学校的大门。 进了校园,他一眼就看到办公室里亮着幽幽的光。 接着,两个人就朝着办公室走去了。 王大能慢慢地把门推开了,赵齐山先走了进去,王大能就站在门口。 房间里亮着一根儿白色的蜡烛,火苗微弱地跳着,赵齐山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没有看到校长。 他回过头来问:“校长呢?” 王大能的脸依旧是模糊的,他顿了顿说:“他一定是上厕所去了,你先坐下我去找他回来!” 他没等赵齐山说什么,转身儿就消失了在了黑暗的夜幕里。 赵齐山关上门,坐在了他平时坐着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在着校长和王大能。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 忽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地,他感到一股莫大的恐惧正在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 第二百一十章 尸咒 黑乎乎的夜里赵齐山跟着王大能来到了学校里,办公室里亮着幽幽的烛光,校长不在,王大能说校长一定上厕所了,于是他一转身就不见了,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里,他说他去找校长回来。 赵齐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忽然一阵彻骨的凉意传遍了他的身体。他想到了几个问题,足以让他对王大能失去信任。他想起来自己从未清楚地看见过王大能的脸,他的脸似乎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还有就是刚刚走在路上的时候,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感觉他的脚根本就不着地,还有一个最恐怖的发现,他发觉王大能变高了,以前他比自己矮半头,而刚刚那个王大能却和自己一样高…… 想到这里,赵齐山脑袋轰隆一声,他赶紧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他的腿都不好使了。还没等他走出办公室,屋里的灯呼啦一下就灭了,他惊恐地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身后是无边的黑暗,他扭过头想继续往出跑,可是门却找不到了。不知道他的脚碰在了什么地方,他重重地摔倒了,他一边呻吟着一边连滚带爬地摸索着墙壁,他想找到门在哪里。 摸了半天,终于他找到了门把手,他一把拉开门疯狂地跑了出去。外面也很黑,什么都看不清楚,赵齐山拼命地往前跑,他很熟悉这里,即便看不清楚东西,他也知道校门在什么地方,他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跑着跑着,赵齐山忽然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啊呀”一声滟。 赵齐山惊恐地问:“你是谁?” 对面那个黑影慢腾腾地说:“我是王大能呀!” “你……你骗我!”赵齐山向后退了两步髓。 那个黑影不说话了。 赵齐山愣愣地说:“你不是王大能!” 说完,他越过他的身体继续朝前跑,一边跑一边转过头来看,那个黑影已经淹没着黑暗中了。 就听得那个黑影在身后冷冷地说:“你走得了吗?” 赵齐山头皮都炸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声音,那个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是已经死去的夏小雨的声音。 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踉踉跄跄地朝前跑,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头了,办公室里校门口那么近,怎么跑了半天都没有见到校门。他回过头再次去看那个黑影,他发现那个模糊的影子隐隐绰绰有些发白,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什么王大能了,而是夏小雨,她是索命的鬼。 “妈呀——” 赵齐山干吼一声摔倒了,他爬着朝前跑,他的两只手忽然失重了,紧接着身体就跟着重重地跌落了下去。 哗—— 四周溅起了几米高的水花,赵齐山感到耳朵里嗤嗤地响起了水声,他在水里拼了命地扑腾着双手,他摸到了四周,全是冰冷的石块。 很快,他就一点点地开始往下沉了,水不停地往他的嘴里流,他用尽全力扑打水面,但是他感到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用力地往下拽。 他张大惊恐的眼睛,嘴里一声声地喊着:“救命……” 终于,他淹没在了水里,他看到有一张脸面对着自己,那是一张惨白的脸,就像她身上穿着的白色连衣裙,正是夏小雨的脸,她的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里面充满了愤恨。 赵齐山瞪大的眼珠子,嘴巴微微地张了两下,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是的,赵齐山死了。他的尸体是第二天上午被发现的,是一个去井上打水的学生发现的,当时他看到井下飘着一个人的尸体,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办公室,告诉了校长。所有的老师和校长正在为找不到赵齐山而犯愁呢,听到那个同学他在井下看到了赵老师,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伙儿赶紧跑到井口一看,果然水面上浮着一具尸体,他脸朝上两只瞪得大大的眼睛直直看着井口上的大伙。 校长说:“赶快把他捞上来!” 于是大家就找来了绳子和铁钩子之类的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赵齐山捞了上来,他的肚子变成了青蛙的肚子,鼓鼓囊囊地,里面全是水,他的嘴巴也大张着,舌头已经发了白,据说那一幕太可怕了,学生们都没敢看,远远地大声叫着。 几位老师也吓傻了,愣愣地看着赵齐山尸体,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年轻的古长生说:“校长,赵老师他……他怎么掉进了井里?” 校长哆嗦了一下,把他的镜框扶了一下说:“我……我也不知道啊!” 古长生忽然说:“他不会是被谁陷害了吧!” 王大能摇了摇头说:“这谁会知道呢!” 古长生说:“要不,我们报警吧!” “不不,不用报警!”校长赶紧说。 “为什么呀,万一赵老师是被陷害的呢!”古长生不解地问。 校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候马梁忽然说:“我看也不用报警了,他一定是失足掉进了井里!” 王大能赶紧说:“对对,我觉得赵老师他就是失足掉进了井里!” 古长生说:“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校长说:“赶紧去把他大哥找来,让他把赵齐山的尸体抬走!” 那天,赵齐山的哥哥赵齐峰他来抬弟弟尸体的时候痛哭流涕,最后两只眼睛都哭红了,最后在众人的劝说下才将弟弟的尸体抬回了家中。很快赵齐山的老婆也得知了此事,对于她来说这无疑于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她也是一路哭着回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下半生将会怎样度过。村里的相亲也叹息声声,没想到赵齐山竟然这样年轻轻的就走了,除了叹息,大家还是产生了猜疑,所以人都不知道赵齐山为什么在放了学以后还会来到学校里,至于怎么掉进的井里,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赵齐山死了,他不会再有恐惧感了,相反其他人的恐惧感增加了。马梁的心渐渐不安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但他知道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当然最害怕的并不是他,而是校长董万树和王大能,他们才是对此事感到极为惊恐的人,尽管他们并不完全相信鬼怪一说,但冥冥中似乎真的存在因果报应。 夜,静悄悄地来了,黑碾庄一片死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 这天夜里,王大能躺在被窝里瑟瑟地发着抖。 他老婆问:“大能,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没有!”王大能颤颤地说。 “那你怎么抖成这样?”黑暗中,她的妻子又问。 “赵齐山他死了!”王大能无能为力地说。 “赵齐山死了关你什么事,大家都害怕,可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呀!” “我天天见他的面,忽然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能不害怕吗?” “嗨!你想太多了,睡吧啊!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她的老婆看起来比他的胆子要大得多。 深夜,大概是凌晨一点多左右,王大能的老婆已经睡熟了。他的两只眼皮涩得发疼,可还是难以入睡。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飘渺地声音。 “王大能……来……到这里来……快来呀……” 与其说是远处传来的,不如说是从地下传来的。 王大能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蒙在了头上,身上渗出了密麻麻汗水。 “王大能……你快来呀……快点呀……” 陡然间,王大能整个身子都不由控制了,哆哆嗦嗦地坐了起来,披了一件外套就下了地,他连鞋子都没穿,木木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家门。 暗夜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冻结了的雕塑,它们隐匿在黑暗中,显得很阴谋,很鬼祟…… 王大能像个木偶一样出了家门,慢腾腾地朝着柴房走去,他的光脚板踩在土院子里没有一丝声响,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的惊恐。他走到柴房后,身子在剧烈地颤抖着,额头上全是汗,他张大了嘴巴想喊出声音来,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还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王大能……你快呀……快点……” 这个声音只有王大能自己听得到,他的心里无比清楚,他知道这是死去了的夏小雨的声音,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一个傀儡一样,任由一个咒怨般的灵音操控着自己。 终于,王大能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只僵直的手臂摸向了墙壁。他慢腾腾地从墙壁的土窑里取出一根儿粗粗的麻绳,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都快要掉出来了。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将那根麻绳系在了柴房的中梁上,把另一头系上了一个死疙瘩。 王大能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可他竭力地想挣扎,却毫无意义,只有怦怦乱跳地心是自由的。他伸出颤巍巍地双手,将脖子钻进了那根麻绳拧成的套里,那一刻他流泪了,那泪水一点点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就像当初夏小雨的泪水一样,他的泪水里充满了恐惧。 当王大能的脖子刚刚钻进麻绳套里,那绳子竟然自动开始收缩了,越勒越紧,越勒越紧…… 终于,王大能的眼珠子几乎就要钻出眼眶外了,他的舌头越伸越长,他的脸越来越黑,脖子越来越粗。柴房的门外吹来一股阴风,卷起了一些柴火在空中沸沸扬扬。 王大能在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小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尸咒 半夜,王大能的老婆老婆作了一个恶梦。 她梦见正和王大能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山路两旁布满了荆棘,王大能已经被扎得遍体鳞伤,而自己却毫发无伤。她不停地说着让王大能和她回去,可王大能理都不理她直僵僵地朝前走,朝前走…… 走着走着,前面的路越来越凶险了,出现了悬崖,只有一条与脚相同大小的羊肠小道,她继续恳求王大能不要再走了,可王大能却毅然决然地走了上去,她没有办法了,也跟着走了上去。她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她根本就看不见那个悬崖的底部,只有浓浓的阴云笼罩,不知道它有多深,所以她每向前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只要哪一步没有踩稳,便会掉入这万丈深渊。 她颤颤地问:“大能,我们……我们这究竟是要到哪里?” 王大能终于低低地说:“天堂!滟” “啊!天堂,我们怎么会去天堂!”说着,她全身抖了一下,差点就摔下去了。 “是啊,天堂的路总是很难走,要知道我不想下地狱!”王大能又说了一句。 “大能,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我不跟你走了!”她在陡峭地崖边上停住了脚步岁。 “我早说过你不该来,可你偏不听,你走吧,越远越好,希望你能回得去!”说完,王大能头也不回地就超前继续慢腾腾地走了。 正当她再三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王大能惊恐地叫了起来,她急忙循声看去,她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她看到有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王大能的脚脖子,那是一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可她脸却是模糊的,只有长长的头发在飘动着。 王大能恐惧地叫道:“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也惊恐地喊道:“你放开大能!” “想上天堂,你还是下地狱吧!”那个看不清脸的女子恶狠狠地说出了这句话。 接着,只见那个女子用力一拉,王大能就再也站不住了,重重地摔进了那个深渊里。就听他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不——” 忽然,她惊醒了,大汗淋漓。 她的嘴里一声声地喊着:“大能!大能!大能!” 她喘息着,用手捂着自己狂乱的心。她轻轻地把头扭向了旁边王大能睡着地方,她傻了,王大能真的不见了,被子瘪了下去,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大能!大能!”她紧张地叫着。 房间里却异常寂静,她扭动着身子惊恐地看着四周。 停顿了片刻,她才慌忙地披上了衣服,点着了离她不远处的油灯,下地穿上了鞋子,拿了手电筒走出了家门。 外面黑乎乎的,手电筒的光柱亮得刺眼。她照照左边又照照右边,一边照一边轻声地问:“大能,你在哪儿呀?” 她以为王大能可能是半夜起来上厕所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王大能早就死在了柴房里。 “大能,你在哪儿呀?”她继续轻声问。 她的手电筒照在了柴房半开的门上,她忽然抖了一下,然后她蹑手蹑脚地往柴房走去,嘴里还问:“大能,你在里边吗?” 当她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在离她几尺远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张黑紫色的脸,两只眼珠子几乎突出了眼眶外面,舌头伸得长长的,都快要舔到了脖子,一根儿粗粗的麻绳正死死地缠绕着他的脖子。 “妈呀——” 她万分恐惧地喊了一声儿,她认得出来那吊死的人正是自己的男人王大能。 她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嘴里颤巍巍地喊着:“来人呐——” 终于,她缓缓地摔倒了…… 天快亮的时候,她一点点地爬了起来。 她刚一爬起来,就继续大声叫道:“来人啊!” 邻居们也都被她那凄惨地叫声给惊醒了,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人围在了她家大门外。有个张大爷,是她们家的邻居,他也跑了出来。 张大爷站在大门外朝里面大声说:“出什么事了啊?” 王大能的老婆跑到了大门口,惊恐地说:“完了,完了,我家大能上吊了!” “啊!快开门,我们进去看看!” 其他的人也惊恐地议论着什么。门打开后,大伙都进来了,都是左邻右舍的,平时关系都还算不错。 张大爷问:“在哪儿呢?” “在柴房!”她用手颤颤地指了指。 大伙都朝着柴房跑了过去,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大伙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不由地放慢了脚步,张大爷的心里也有些发慌,他知道上吊的死相及其难看。 柴房的门半开着,谁都没敢朝里面望,张大爷他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拽开了柴房的门。一瞬间,大伙也都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他们看到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望着前方,大伙赶紧将目光移开了,张大爷傻了,胡渣子微微地颤抖着。 王大能的老婆跑过来哭泣道:“我求求你们,帮我把大能给放下来!” 楞了好半天,张大爷才轻轻地说:“我看大伙就帮忙把人给放下来吧!” 那天上午的时候,王大能的院子里就搭起了灵棚,亲人闻讯都赶来了,哭哭啼啼一片悲伤。黑碾庄两天死了两个人,都是年轻人,而且还都是老师,村子里有两个灵棚,两家奔丧的人,这不禁让人感到生命的脆弱,但更多的是毛骨悚然,这似乎是一种惩罚,一种诅咒。 那天校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心中害怕极了。早上他到了学校,快要上课的时候,他把学生都集中在校园里。 他和学生们说:“同学们,从今天起我们放假一段时间,可能你们也都知道,学校已经走了一个老师,有去世了两个老师,现在没办法继续给大家上课了……” 停了停他又说:“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很快就会给大家找来新老师,实在不行我就到乡里去找!” 大多数学生他们巴不得放假呢,一是放假就可以玩了,二是这几天学校太可怕了,学生们都觉得阴森森的,所以当然没人有意见了,学生们背着书包都离开了学校。 学生们走了以后,古长生看着校长说:“这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学呢!” 校长停了停说:“不会太久的,等我找上了老师,很快就可以开学了!” 马梁这时候说:“放几天假也好,那两个老师说死就死了,太可怕了,再不放假,我们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胡说什么!”校长恶狠狠地说。 马梁没想到校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急忙笑了笑说:“我……我是开玩笑的!” 古长生这时候皱着眉头说:“不过这事真的是有些蹊跷,你们想想,村里两天死了两个老师,而且都不知道为何而死,赵齐山莫名其妙地跳井了,就算他是失足落水,可是他大半夜的来学校做什么呢?还有就是王老师,你们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上吊呢,这事真是太奇怪了!” 那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停了停,校长干干地说:“好了,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所能想通的,还是先回家好好待一段时间吧!” 接着,他又说:“等能上学的时候,我通知你们,就这样吧!” 后来,三个人就走出了学校的大门,校长把门锁上了。离校门口不远的小窗户上探出一张苍老的脸,正用一双阴森森地眼睛正盯着他们。 马梁看到了那个老人,轻声说:“吴大娘,你看什么呢?” 原来她姓吴,她也没说话,把头轻轻地缩了回去,然后关上了窗户。 马梁笑着摇了摇头。 锁好门后,他们三个人走过那个小窗口的时候,那个姓吴的老太太忽然把窗户拉开了,她声嘶力竭地说:“还会死人的,还会死人的!” 校长头都没抬,咬着牙说了句:“疯子!” 可是他的心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狂跳了起来,他想难道这个吴大娘真的知道什么,如果她不知道那她为什么要说还会死人呢,难道自己真的活不久了。 古长生看到校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急忙说:“校长,你怎么了?” “没事,快走吧!” 三个人顺着狭长的甬道走着,马梁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也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三个人都各自回家了。 古长生有些坐立难安,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来想去,于是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天要到乡里去报案,警察会查清楚一切的,如果那两位老师真的是属于他杀,绝对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呀,而且他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吴大娘,她说的那句话确实挺让人吃惊的,她说还会有人死的,那会是谁呢,会是自己吗?她一定是个知情人,或许还是一个突破口,想到这里他越来越坚定自己报案的想法了。 马梁坐在自家的炕上唉声叹气,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好让自己能平安地度过这段时间,虽说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明天就离开黑碾庄到自己的妹妹家住几天,正好自己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 校长董万他应该是现在最恐惧的人,没错,他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但他依旧不敢把把这些事情与死去的夏小雨联系在一起,他情愿相信一切都是意外,只要万事小心,就应该可以躲过这一劫!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尸咒 那天下午的时候,三个老师都不约而同地去了赵齐山家里,他们是去给死者吊丧的。院子里搭建着简陋的灵棚,里面放着一口大红棺材,棺材前摆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摆着一些贡品,香炉里点着香,青烟袅袅,赵齐山的黑白照片就放在香炉后面不远处,一双空洞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这个世界。 院子里的土墙边上绑着引魂幡,上面挂这白晃晃的纸钱,随着风飘荡着。赵齐山的妻子身披重孝跪在赵齐山的棺材前,一边流泪一边往丧火盆里烧着纸钱,她的两只眼睛都红肿了。在她的身边还跪着赵齐山的小儿子,由于他年龄太小了,对于丧事他还不能体会到那彻骨的疼痛,于是跪着跪着就站起来了,他刚一站起来,就被他的母亲拉着又跪下了,于是他就哭了。 院子里其他的人也披麻戴孝在房子里进进出出,都是赵齐山的亲戚,他们的表情也十分沉痛。 有人看到三位老师来了,就迎了上来。 走过来的是赵齐山的哥哥赵齐峰,他轻轻地说:“校长,你们来了!滟” 董万树示意地点了点头,低声说:“我们来拜拜!” “走吧,请跟我来!” 走到棺材前,赵齐峰静静地说:“杏子,校长他们来了,来拜拜齐山!塔” 赵齐山的妻子站了起来,转过头看到了三位老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谢谢你们!” 校长轻轻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接着三个人就走到赵齐山的棺材前,他们每个人都给赵齐山鞠了三个躬,也都说了几句话。 校长说:“赵老师,你是一个好老师,大家都会记住你的,你一路走好。” 马梁说:“赵老师,你去了,我们大家都很悲痛,很回念我们一起教书的日子,如果有来世,你再做一名乡村教师吧!” 赵齐山的老婆听着他们说话,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古长生是最后一个拜的,他说:“赵老师,平时你很关照我,我在这里谢谢你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掉进井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上天堂!” 他刚刚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股旋风,供桌前扬起一边灰尘。啪啦一声,赵齐山的遗像竟然被那旋风给刮倒了,所有的人顿时面如死灰。 赵齐峰的嘴唇颤了两下,赶紧过去扶起了弟弟的遗像。他干干地说:“这该死的旋风!” 三位老师站在旁边不在说话了,他们的心里怕是正在翻江倒海吧。 过了一会儿,董校长说:“那就这样吧,杏子,齐峰,那我们就走了,还要去拜拜王老师!” “我送你们!”赵齐峰走了过来。 赵齐山的妻子说:“谢谢你们了!” 赵齐峰送三位老师走到了大门口,互相说了一些客气的话。 他们三个人正要走的时候,赵齐峰忽然说:“校长,你说我弟弟不会是被人陷害的吧?” 校长微微地抖了一下,他急忙说:“应该不会,赵老师他肯定是失足落水了。” 赵齐峰又说:“那你说他大晚上的跑到学校里做什么?” “哎!这就没人知道了,但是赵老师平时为人很好,应该不会是被陷害!” “话虽没错,但是我总是觉得这事挺蹊跷的!” 校长顿了顿说:“赵老师没了,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尽快让他入土为安,好让他在九泉下安息!” 赵齐峰点点头说:“嗯,还是那句话,谢谢你们了!” 几个人都忙说:“别客套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们三个人离开了赵齐山的家又去了王大能的家里,同样是去拜祭,等他们从王大能家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三个人互相告了别,就各自回家了。 那天夜里,校长董万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漆黑的夜里光着脚走在郊外的沙土路上,不停地有什么东西扎进他的脚心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地疼痛。他也不想一直朝前走,可是只有前方有光亮,他想走到那里。 一阵风吹了过来,路边的杂草刷拉拉地响了起来,他的心里不禁害怕起来,急忙加快了脚步。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近了,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他。 “校长……你快过来呀!” “谁?”他惊恐地问道。 四周再无声响,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终于他停住了。 在梦里董万树发现,前面亮着光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池塘,那是水面泛着月光才显得像一面镜子,所以看起来很亮。可是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天上根本就没有月亮,这池塘里怎么会泛起月光呢,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董万树瞪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这片池塘,忽然他大惊失色,他想起来了,这是学校后面的那个池塘,夏小雨的尸体就是投进了这里。 董万树陡然间从梦中惊醒了,他眼睛大睁着,重重地喘着粗气。 突然,他傻了,他看到静谧的夜空里悬着一轮圆圆的月亮。怎么会这样,他在心里惊慌地问着自己。他惊恐地望着四周,他的手在身边摸索着,旁边都是杂草,他的眼睛呆着了,他看到自己竟然就在那个池塘旁边。 “这……不是真的……不是!”他叫道,一边用手掐了自己一把。 他感到很痛,董万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了,但是他感到现在这已经不是做梦了,而是自己真的来到这个池塘,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了这里。 董万树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他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忽然,他的双脚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感,他踉跄了一下摔倒了,他感到自己没有穿鞋子,借着月光,他看到自己的一双脚鲜血淋漓,他疯狂地抖了起来。 “不——” 董万树用力地往前爬着,忽然间他的耳后传出了一阵飘渺的声音。 “校长……你要去哪里呀……” “啊!夏小雨!”他大叫一声,拼命地往前爬。 还没爬几步,他就感到他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越来越紧,而且还一点点地往后拉,董万树脖子上青筋直暴,双手死死地扣住草地不放。可是那东西越来越有力,终于他被拖动着,一点点地往后退去。 董万树坐了起来,疯狂地用手撕扯着捆住双脚的东西,他发现那是湿漉漉的水草,它们拧成了一根儿结结实实的绳子,任凭董万树怎么努力,它依旧牢牢地捆住了自己的脚脖子。 转眼间,董万树就被拉到了池塘边,水面上泛起了巨大的波浪,紧接着有一个东西一点点地从水里浮现了出来,那是夏小雨,她依旧穿着那身儿白色的连衣裙,可是,可是她的头发比以前更长了,一直拖到水里,她眼眉下的眼窝是两个黑黑的洞,看不见她的眼睛。 董万树发疯一般地撕扯着脚上的水草,终于他解开了,还没等他要逃,就看到夏小雨的长发从水面穿了出来,千丝万缕地包围了他。他的耳朵里钻满头发,他的眼睛里钻满了头发,他的嘴巴里钻满了头发,他的大脑里钻满了头发…… 终于,董万树被猛地拖进了水中,他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句:“夏小雨……” 一瞬间,夏小雨就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她的面部皮肤都溃烂了,看到了里面发霉的肉和白森森的骨头,她的两只眼珠子早已塌陷了,是两个空空荡荡的黑洞。她猛地张开了嘴巴,一口咬下了董万树的一只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古长生就起来了,他早早地来到了村口土路边等待着通往县里的班车,他要去乡里的派出所报案。 没过多久,班车就来了,古长生钻进了车里,接着车子就开动了,一路颠簸。黑碾庄距离乡不是很远,古长生靠在椅子背上一只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恐怖事件,先是夏小雨不见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接着就是赵齐山淹死在了学校的井里,然后王大能就莫名其妙地上吊了,这一切究竟该怎么解释。 “你是不是到乡里伢?”售票员忽然走过来问。 古长生楞了一下,慌张地抬起头来说:“是啊,是啊,我去乡里!” “乡政府到了,你不下车吗?” “啊?到了,哦,我下车,下车!”古长生急忙站了起来。 下了班车,古长生四下看了看,他转身朝着乡派出所走去了。 进来派出所,一个大胡子警官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古长生怯怯地说:“我想报案!” “说吧!”大胡子警官喝了一口杯里的水。 古长生说:“我们村里先是失踪了一名女老师,接着两天内村里就死了两个男老师,而且他们死得都很惨,但是很蹊跷,我想这里边必定有原因,所以我来报案了!” “什么,有这种事?”大胡子警官眼睛挣得大大的。 “我说的句句属实!”古长生急忙说。 大胡子警官又问:“你是哪个村儿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黑碾庄的,我叫古长生,我也是个老师!” “那死者现在如何了?” “哦,他们都被家人放进了棺材里,等着出殡呢” 大胡子警官想了想说:“事不宜迟,现在就去你们村!”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尸咒 古长生和大胡子警官讲述了这几日里发生的连环死亡事件,大胡子警官听完后当即就说:“此事不能耽搁,走现在就到你们村!” 接着,大胡子警官从旁边的办公室里叫了两位民警,与古长生一起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派出所的门口放着一辆吉普车,军绿色那种。 大胡子警官说:“上车!” 几个人就钻进了车里。 吉普车一窜就跑了起来,沿着弯弯曲曲的沙土路,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滟。 “你说的那个夏小雨她是哪里人啊?”大胡子警官问。 “警官,她是县城里来的,她的家好像就在县城!”古长生认真地说。 “县城?哪个县城?蹋” “应该就是周县吧!”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吗?” “是的,我们猜她可能就是趁着星期天回家了!” “哦!星期一你们发现夏小雨不见了,星期二的早上就发现了淹死的赵齐山,星期三早上王大能又吊死在了自己的柴房里……” “对对!警官,就是这样!”古长生忙说。 “我姓马!叫我马警官吧!” “哦,马警官,事情就是这样的!” 开车的一个警员说:“马警官,听起来这是一桩悬案啊!” 马警官点点头,他忽然扭过头来又问:“哎,有没有目击者或是知情人士!” “赵齐山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掉进井里的,可王大能是和他老婆睡着觉,半夜起来到柴房里上吊的!” “在没有其它线索了?” 古长生想了想说:“哦,对了,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马警官盯着古长生的眼睛。 “学校大门口住着一个吴大娘,她是一个卖小吃的,她在那两个老师死了以后,我们离开学校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挺可怕的!” “哦,她说了什么?”马警官又继续问。 “我们走过那个小窗口的时候,她忽然拉开窗户大声地说‘还会有人死的’,当时那情形真的很可怕!” “还会有人死的?” “是的,她就是这么说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了!” “你们三个都没事!” 古长生摇了摇头说:“没,没事!” 他们说着话,车子就已经开到了黑碾庄,四周有郁郁葱葱的杨树林,还有绿油油的庄稼。 那个开车的警员问:“马警官我们去哪儿?” “我们去王大能家,古老师你引路!” “好好!” 后来,几个人驱车就来到王大能的家里。 “这就是王大能的家了!”古长生说。 眼前一座小小的院落,土坯房,院墙低矮,斑驳不堪。 几个人下了车走了进去。 院子里,白晃晃的灵棚让人看了有些瘆,王大能的老婆红着眼睛走了过来。 她看了看眼前这几个人,然后低声问:“古老师,这几个人是谁呀?” 马警官说:“我们是乡派出所的,你是王大能的妻子吧!” “你们是警察,我是王大能的妻子,怎么有什么事吗?”王大能的老婆紧张地问。 “是这样的,古长生今天早上去派出所报案了,说是村里连着两天死了两个老师,据我们初步判断,恐怕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想来和你了解一些情况!”马警官认真的解释说。 “不,不是两个了,是三个!” “什么?三个?”马警官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扭头看了古长生一眼。 古长生惊恐地问:“怎么是三个,还有谁?” 王大能的老婆惊慌地说:“今天有人去地里,在村后边的池塘边上发现了校长董万树的尸体!” “什么,校长死了!”古长生也瞪大了眼睛! “是呀,真没想到校长也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家大能他死得好惨呀!”说着,她就又流下了眼泪。 那三个警察当时也楞了一下,马警官急忙问:“谁是目击者?” “村里的刘三,他是第一个见到校长尸体的人!” 马警官停了停问:“好吧,那现在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那……那到屋里说吧!” “不用了,我只问几个问题!” “那你说吧!” 马警官点着了一根儿烟,然后看着王大能的老婆问:“你丈夫去世的那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表现?” “那天晚上他睡下后说是很害怕,浑身抖得很厉害!” “他很害怕?” “是的,他总是说赵齐山死了,然后他就抖了起来,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还有呢?” 王大能的老婆想了想说:“还有……还有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后来,她就把那天夜里自己的做的梦讲述了一遍,几个人听得感觉身上冷冷的。 接着她又说:“而且……而且我觉得梦中的那个女子特别像一个人!” “谁?”马警官问。 “她很像已经走了的夏小雨老师!” “啊!”古长生又是一脸的惊恐。 马警官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丈夫的尸体的?” “当时,我也没有看表,大概就是三点左右吧,我醒来发现他不见了,然后披上衣服就去找他,后来我在柴房里找到了他,当时他已经吊死了!”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她抽泣了片刻又说:“后来,我就昏倒了,天快亮的时候我才从地上爬起!” 马警官听完了她的讲述,微微地点了点头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王大能的老婆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那行,我们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我们还会来找你的!” “警官,我丈夫他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现在不好说,等我们调查清楚了,才会有结果。我们就先走了!” 马警官正要走出她家院子的时候,回过头来说:“哦,对了,明天法医会来给王大能作尸检,到时候你们要一定要配合!” 王大能的老婆坚定地说:“要是我家大能真是被歹人所害,你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马警官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就走了!” 接着,几个人就去了村里的刘三家里。刘三正好在家,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进了自己院子,当时就腿软了,可是他有看到了古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惶恐。 他战战兢兢地走出家门,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说:“我……我可没……犯法!” 马警官看了看他说:“谁说你犯法了,我们是向你来了解情况的!” “了解……什么情况?”刘三结巴地说。 “听说你就是发现董万树尸体的第一目击者是吗?” “是……是呀!”刘三继续说道:“妈呀,你们不知道,当时差点就没把我吓死,到现在我的心脏都不舒服!” “说说,当时的死亡现场是怎么样的?” 刘三点了点头说:“我今天早上到地里去锄田,当我走过村后头那片池塘的时候,我猛地看到有一个人平展展地爬在池塘边上,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因为他的脑袋和双手都泡在水里,身子却在池塘边儿上,那里的水不是很干净,所以不可能有人在那里洗脸,于是我就跑了过去!” 刘三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我一跑过去,浑身就哆嗦一下,我看到他的双手都有些发白了,我赶紧蹲下身把他拉了出来,我将他的身体转过来一看,当时我就惊叫了一声,那个人竟然是校长,他已经死了,那场景太可怕!” “你都看到了什么?”黄警官连忙问。 “我……我看到……我看到校长的脖子上缠绕着好多水草,他的一只眼睛大睁着,血红血红的,而他的另一只眼睛,居然……居然没了,是一个血窟窿。后来我是连滚带爬地跑到村委会告诉了村主任,再后来校长他的家人就将他的尸体抬了回去!真是太可怕了!”刘三一边说,一边摇着脑袋。 几个人听完顿时面如土色,这分明就是鬼故事里才有的情形,可没想到刘三竟然真的看到了这些,这一切太可怕了。古长生听得是出了一头的冷汗,那两个警员也似乎在瑟瑟发抖,就连马警官也是一副惊恐的表情。 马警官又问:“你说你看到董万树的双手都有些泡白了,脖子上还缠绕着水草,而且一只眼珠子被挖掉了!” “是呀,太可怕了,你们是没看到,校长的手和脸都白了,脖子上乱纷纷地缠绕着水草,一只血红的眼睛,一只可怕的血窟窿,真是……太可怕了!” 刘三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校长的家里人觉得的这是凶杀案,准备去报案呢,警官你们就是就是接到他们家报案的吧!” “我们是来到了村里才听说此事的,你还有没有见到别的什么线索!” 刘三想了想,摇摇头说:“没了,就这么多了!” “行,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那我们就走了!” 后来,他们去找到了那个很重要的知情人,吴老太太。 车子开到学校的甬道旁停了下来,古长生说:“就是这里了!” 几个人下了车,顺着甬道走了进去,古长生一边走一边指着里学校大门口不远的那个小窗户说:“马警官你看,吴大娘就住在那里!” 他们走到小窗户口的时候,看见里面很暗淡,古长生朝里望了望,看到了那个吴老太太正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发楞。 古长生敲了敲窗户,朝里面喊:“大娘,我是古老师呀!” 吴老太太抬起头惊恐地朝窗外看了一下,她木木地走了过来,伸手拉开了窗户。 她刚刚拉开窗户就阴阴地说:“长生,你是不会死的!” 古长生楞了一下,不知道老太太在说什么,他说:“大娘,我已经报了警,警方是来了解情况的,您在说什么啊?” 老太太听完了古长生的话,看了看他背后的几个警察,她的脸上忽然显露出慌张的表情来,急忙就把窗户关上了。外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马警官,你看,这……”古长生不知道怎么办了。 马警官看了看黑乎乎的小窗户说:“我来!” 古长生退后了,马警官走到小窗户前,敲了敲窗户说:“吴大娘,我们是来侦破此案的,如果你是知情者,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警方,协助我们一同侦破此案!” 可没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句话,老太太却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把窗户关上了,而且拉上了一条黑黑的窗帘。 隔着窗帘,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走吧!” “这吴大娘太不懂规矩了!”后面的一个警员说。 马警官抬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过了一会儿,马警官点燃了一支烟,他对着黑乎乎的窗帘语气平静地说:“吴大娘,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你就听我说!” 马警官抽了一口烟说道:“吴大娘,自从夏小雨失踪了以后,村里已经接二连三的死了三个人了,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老师,我想这一定不是巧合,如果这是一个阴谋,那么我们警方一定会把凶手给找出来,还他们一个公道。” 马警官叹了口气继续说:“现在已经是死了三个老师了,他们的家里人已经是悲痛不堪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什么事,村子里没了老师孩子们也就没有办法读书了,我想这些也是大娘你不愿意看到的吧!” 又过了一会儿,窗户上黑黑的窗帘终于拉开了。吴老太太站在里面,她依旧是蓬头垢面,只是她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了。 她轻轻地拉开窗户,慢腾腾地说:“我本不该说的,这是黑碾庄的耻辱。” 说完,老太太摇着头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实,夏小雨没有失踪,而是死了,是被那几个禽兽不如的老师害死的,他们的死也不是意外,更不是有人陷害,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招到了鬼魂索命,这才一个个离奇的死亡!” 古长生这时候忽然说:“大娘,你……你……你说什么?” “是啊,我没有胡说,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深夜……” 老太太将她见到的一幕一幕真实的呈现在了马警官的眼前,几个人听得是目瞪口呆,一个个都傻在了那里! “大……大娘,你……你说的……这些,可……可都是真的?”古长生已经语无伦次了。 老太太半闭着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过了好久,马警官忽然说:“大娘,照你这么说,马梁一定会出危险的!” 老太太幽幽地说:“我想他也逃不过这一劫!” 一个警员这时候说:“我们要快一点找到他!” “大娘,我们要立刻找到马梁,所以要先走一步了,笔录我们已经做了下来,如果还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我们还会来找你的,谢谢你了大娘!”马警官认真地说。 老太太摆了摆说:“去吧,去吧,他们那都是报应啊!”说完她就关上了窗户。 后来,警方果真在那个池塘里打捞出一具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尸体,经辨认那的确是夏小雨。经过户口调查,夏小雨确实是周县人,她的父母知道了女儿的死讯后,痛不欲生。法医鉴定了夏小雨的尸体,竟然惊奇的发现夏小雨的腹腔内很少有积水,根据这一点,他们认为夏小雨是被杀后投进的池塘。法医还鉴定了那几位死去的老师的尸体,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自杀,但是他们也解释不了这其中的原因。 这一切的一切,正如那个吴老太太所说,冥冥中似乎真的存在一股黑暗的力量,它可以支配一个人的躯体,让他们走向死亡的深渊。 关于马梁,有一个更可怕的结果,他失踪了。听村里的人们说,那天一大早有人远远儿地见到了马梁,当时他骑着自行车行色匆匆地出了村子,走向了那条沙土公路,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可是他就这样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故事讲到这里该结束了。最后,我想和大家说一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成为永久的秘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还是做一个好人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小庙惊魂 以下故事纯属虚构,由于太过血腥,请谨慎阅读。 荒凉的土地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荒草,却很难看到田野,一棵老树上蹲着一只黑黑的乌鸦,冷冷地看着这个世界。不远处群山巍峨,一只饥饿的狼正拖着沉甸甸的大尾巴,从山脚下晃晃荡荡地往过跑着。它的皮毛和草的颜色相同,乱纷纷的没有一丝光泽,它的肚子已经瘪了,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它一边跑一边用鼻子在地面上嗅着什么气味,似乎食物就在不远处。 跑了一段路,它终于找到了食物,那是一具人的尸骸,尸体上只有一条胳膊一条腿,大大的脑袋,干瘦的身躯,有点像风干了一样。 都说狼不吃死尸,那只是人们一种模式化的说法,狼饿极了连同伴都会吃掉。 找到食物后,它便张开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长牙,它开始大口大口地撕扯着尸体上的肉,它很安静,一声不吭,只是不停的吞咽着那些肉滟。 它嚼碎几根儿尸体上的骨头,咯嘣蹦地响…… 终于,狼吃饱了,它的嘴角还残留着尸体上的血迹,它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后摇头摆尾地往山里走去了。 狼走了,乌鸦就飞了下来,看来它也等了很久了,现在终于轮到它来享用美餐了。乌鸦警觉地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危险,才一点点地蹦到了尸体的旁边。现在这具尸体几乎只剩下一副骨架了,还有一颗脑袋踏。 乌鸦在尸体上跳来跳去,挑拣着那些剩肉吞咽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飞来一只乌鸦,它也飞到了尸体上,轻轻地把翅膀收拢了起来,怪怪地叫了两声后,也开始吃那些剩肉了。另一只乌鸦似乎很排斥它,怪叫着驱赶它,它也不理睬,自顾自地啄着肉吃,那只乌鸦发现无济于事,也不再叫了,低着头又啄了起来。 天黑了,乌鸦早已飞得不知去向。 荒草丛中的洞里敏捷地窜出几只硕大的老鼠,它们纷纷都跑到了那具残尸上,它们上窜下跳,麻利地啃噬着骨头上粘着的肉粒。 渐渐地,老鼠越来越多了,它们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了,很多老鼠都钻进了死尸的胸腔里,在那里拼命地啃噬,有几只竟然钻进了尸体的头颅内,它们要吸尽尸体的脑髓…… 大家或许很奇怪,这具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现在我告诉你,这具尸体在前几天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他真正的死因是被人杀害的,而他消失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是被杀死他的人吃掉了。 是的,这是60年代的回忆,那个饥荒吞噬生命的年代,到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每一天都会有一些人被活活饿死,他们死的时候骨瘦如柴,双目圆睁,一声重重地哀嚎后,就再也不会动了。 后来,那些人就疯狂了起来,为了生存,他们红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同类的身体,饥饿已经将他们逼向绝境,他们放弃了伦理,放弃了人性,他们开始厮杀,终于有人倒下了,他干瘦的身体就成了胜利者的食物,他们开始像狼一样撕咬着尸体上的肉,大口大口地吞咽,他们一边吃一边嚎哭,说不清楚那是恐惧还是兴奋…… 那个时代渐渐过去了,所有的阴霾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远去了,在后来人们的记忆中那是一个遥远的噩梦,没有人愿意回忆它,触碰它,哪怕仅仅是个衣服角呢。 可是有一个人却永远地留在了那段岁月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记不得自己曾经吃过多少人的肉,男人的,女人的,还有小孩儿的,起初他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去吃人,到后来却演变成了食人狂魔,他竟然疯狂的喜欢上了人肉的味道。他躲进了地下的洞穴中,红着眼睛窥视着这个世界,这期间已经有很多人命丧黄泉,成为了他的食物,没有人吃的时候,他就吃老鼠,吃地下的虫子…… 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还记得他,人们忘记了他的名字,他的长相,他的年龄,他成天躲在黑暗中,吃老鼠肉,吃兔子肉,吃虫子肉,偶尔还是会吃上人肉。 有一年夏天,天气异常炎热,地气软软地晃动着。 胡甸铺的村道上远远地走来一个人,只见他挑着担子,看不清五官。 过了一会儿,他越走越近了,只见他黑黑的头发就像是草甸子上的草一样旺盛,浓眉大眼,一脸的老实相,看样子也就三十岁左右。他穿着一身儿黑衣服灰裤子,头上还戴着一顶草帽,腰间还挂着一块大大围裙,那围裙也是黑色的,上面还脏兮兮的。他挑着的并不是什么担子,而是一条长板凳,板凳的一头绑着一块长条形的磨石,另一头绑着两个大布兜子,一边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什么。 他走进了村子,扯开嗓子吆喝道:“磨剪子来……戗菜刀……” 原来,他是个磨刀匠。 随后,他的脚步就放慢了,每走过一家人大门外面的时候,他就大声地喊上一句。 “磨剪子来……戗菜刀……” 没过一会儿,就有个围着黄头巾的大娘从她家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黑乎乎的菜刀。她出了院门扭头一看,看到了磨刀匠,然后就说:“磨刀匠你站一下,我要磨把刀。” 磨刀匠停住了脚步,笑盈盈地回过头来说:“哎,好的!” 他把长条凳子往地上一放,然后说:“大娘,你把刀拿来我看看!” 老大娘一边递给他刀一边问:“你磨一把刀多少钱呀?” “五毛钱,大娘!” “五毛钱,那行,那你磨吧!” 磨刀匠接着就将那条长板凳放下了,他拿过刀在手中看了看说:“大娘,你这刀怕是用了有七八年了吧!” “年轻人你好眼力呀,我家这把菜刀确实有七八年了!”老大娘夸奖道。 “做我们这行的,每天都和这些家伙打交道,时间一长,自然就知道它的年龄了!”说着磨刀匠呵呵地笑了起来。 磨刀匠坐在了那条长板凳上,从后面一侧的布兜子里取出一个玻璃罐子,盖儿是拧着的,里面装着水,罐子上还拧着一根儿铁丝钩子。磨刀匠把玻璃罐子打开,将罐子挂在了凳子上的一个洞里,然后他拿出一块海绵沾了水,抹在了刀刃上和磨石上,接着他就开始磨刀了。 嚯——嚯——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大娘问。 “哦,我叫栓来!”磨刀匠一边磨刀一边说。 “哪个村儿的?” “平四坊的!” “呦!那挺远的呀!你就这么步走着过来的?” “是呀大娘,我天还没亮就走上了!” “哎呀,三十多里地呢,挺幸苦的!” “没事,我经常走怎么远的路,还经常走夜路!” “你的胆子可真大!” “没啥好怕的!” “野外有狼,你出门在外,可要小心点!” 那个叫栓来的磨刀匠,抬起头笑了笑说:“我有一遭就遇到狼了……” “那它没把你怎么样?”老大娘赶紧问。 “当时它阴阴地看着我,刚开始我是挺害怕的,后来我就从布兜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菜刀,我也一动不动地看着它……”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它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就扭头慢慢地走了!”磨刀匠笑了。 “啊呀,可算你命大了,我看它不是怕你的刀,而是它不饿,它要是饿极了,你拿着刀它也敢咬你!” “这就不知道了,不是有句话叫狼怕拿刀,狗怕弯腰嘛!” 他们说话间,磨刀匠已经将之前那把黑乎乎的刀磨出了亮晃晃的刀刃来了,他用拇指在刀刃上横着摸了摸,然后他掏出一块布子把刀擦拭了一下说:“大娘,刀磨好了,你看看!” 老大娘接过了刀,左右看了看,她也用拇指在刀刃上摸了摸,然后说:“嗯,挺快,我给你钱!”说罢,她从腰间的兜子里取出了几张毛票票,数了五毛钱递给了磨刀匠。 磨刀匠把手在那块黑黑的围裙上擦了擦,伸手接过了钱,笑呵呵地说:“好嘞,那我走了大娘!” “年轻人,你往当街走,那儿人多!” “谢谢你,大娘!”说完,磨刀匠就开始收拾东西。 还没等他扛起板凳走,旁边的院子里又走出一个女人来,看样子三十岁左右,她的手里拿着把剪子。她看到了隔壁的大娘,然后说:“黄大娘,你磨刀呢!” “是呀,这刀都快切不动东西了,磨磨!”她看了看那个女人手里拿着的剪子说:“二霞,你要磨剪子?” “嗯!我这剪子也快剪不动布了,要好好磨一下!” 说着,她走了过来,他看了看磨刀匠说:“磨把剪子多少钱?” 磨刀匠说:“七毛!” “那你刚刚磨的刀多少钱?” “五毛!” “那怎么磨剪子七毛呀?” “刀比剪子好磨!” “那给我少一毛,六毛行吗?” 磨刀匠说:“行!六毛就六毛!” 他接过了那个女人手中的剪子,在磨石上又淋了一点水,开始磨了起来。 那两个女人就站在那里拉家常,黄大娘的手里还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她们一边唠着,偶尔还嘻嘻地笑。 没过多久,磨刀匠拿起剪子看了看说:“剪子磨好了,你看看吧!” 那个女人住了嘴,接过了剪子,她从兜里掏出一块布头,试着剪了一下,轻轻就剪开了,她笑着说:“磨得真快!” 然后,她从身上掏出六毛钱递给了磨刀匠。 他接过了钱,装进黑褂子的兜里,说了声:“那行,我去当街了!” 那个女人说:“对,你就去当街,那儿人多!” 磨刀匠笑着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扛着板凳就走了。 走远了一点,他扯开嗓子又吆喝道:“磨剪子来……戗菜刀……”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庙惊魂 磨刀匠一点点地走远了,两个女人也都各自回家了。 没一会儿,磨刀匠就走到了胡甸铺当街,他把板凳放了下来,吆喝了一句:“磨剪子来……戗菜刀……” 街上果然有一些人在土墙的阴凉下聊着天,他们看到来了个磨刀匠,三三两两地就凑了过来,你一句他一句地问着什么。 有人问:“磨一把刀多少钱啊?” “五毛!漩” 也有人问:“磨剪子呢?” “七毛!” 有个大爷凑过来问:“年轻人,你能磨镰刀吗?锩” “能!” “多少钱啊?” “和剪子一样,七毛!” “那你等着,我回家去取!” “行,我等着你大爷!” 这时候,有人就说:“我也回家去拿刀去,也给我磨磨!” “行,我就在这儿!” 没一会儿功夫,磨刀匠的身边就围了挺多人,有的手里拿着菜刀,有的手里拿着剪子,有的手里拿着镰刀,还有的手里拿着杀猪刀,要不是里面围着的是磨刀匠,这让人看起来可不得,以为要出人命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磨刀匠为大家伙一把接一把地磨着刀,凡是已经磨完刀的人都会说上一句:年轻人磨得真好! 终于,磨刀匠磨完了最后一把刀,他已经是满头大汗了。看看太阳已经跑到西边去了,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于是他就扛着板凳去了供销社,买了两个饼子一壶小酒,就在供销社的门口一边吃一边喝了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吃完了东西,磨刀匠扛起板凳渐渐地走出了胡甸铺,他要回家了。一路上他心里都美滋滋的,因为今天的生意不错,自己挣了有十几块钱。 他一路走着,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儿…… 可不知道为什么,天空竟然渐渐阴沉了下来,没过多久,头顶上就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他抬头望了望天,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这才离开胡甸铺十里地左右,离家还远着呢,要是这时候下起雨来,回不了家不说,就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那可要淋成一只落汤鸡了,想到这些,磨刀匠的脚步加快了。 渐渐地,那些乌云越来越厚重,它们涌动着,翻腾着,还没落山的太阳早就被遮挡得严严实实,整个天空都变得阴沉沉的,大地也失去了光亮,阴暗起来。 又走了一段路,他抬头望了望远处,有一座黑压压的山头,其实那就是丘陵,山上并没有什么石头,杂草横生。他知道翻过这座山才走了一半的路,距离平四坊还是很远的。 起风了,风声远远近近,吹得四周的草丛刷拉拉地响动起来,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杨树也开始随着风向晃动着身上密匝匝树叶。风渐渐地大了起来,卷起一层又一层的黄土,肆意地飞舞着,空中变得阴暗昏黄,转眼间铺天盖地尘土叫嚣了起来。 磨刀匠一只手扛着长板凳,另一只手堵在眼睛上,迎着风沙继续前行,腰间的围裙被风鼓得不停地飘荡。 风刚刚小了一点,雨就开始了,雨点如豌豆大小,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下来,开始的时候很稀疏,更有点像泥点儿,此刻的天空已然十分阴暗了。磨刀匠不禁发慌起来,看看四周除了山坡就是野草,眼看这雨就越下越大了,没有避雨的地方,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雨滴果真越来越密集了,很快磨刀匠的衣服就被雨水给打湿了,他用长条板凳当雨伞,架在自己的头顶仓惶地前行着。 一道闪电将阴暗的天空撕成两半,电光白亮,随即轰隆隆地雷声就砸了下来。在闪电光亮的那一瞬间,磨刀匠隐隐约约看到左前方的山坳里有一座黑乎乎的房子,他猛地想到那是一间庙宇,自己翻山越岭的时候偶尔会看见它,但从来没有进去过,雨这么大,不如先躲进那里暂避一时吧。 接着,磨刀匠就朝着那间黑乎乎的小庙走了过去。那小庙看起来就在不远处,可走起来却也费劲,走了好半天,直到他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那小庙依旧在不远处静静地蹲在那里,似乎它也在一点点地往远走一样。 磨刀匠终于走到了小庙跟前儿,他果真成了一只落汤鸡,浑身上下淌着水。暗淡的水雾中,他看到眼前的这座小庙黑乎乎的,破败不堪,房顶上也好像破了好几个洞。不过现在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找个地方避雨,这就足够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庙门走了过去,那庙门是木板做的,已经坏掉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摇摇欲坠,此刻它正吱吱呀呀地呻吟着。不知道为什么磨刀匠的心底陡然产生了一股恐惧感,不知道是因为庙门发出来的声音,还是里面那黑咕隆咚的世界。但他还是一狠心,一把拉开了小庙的门钻了进去。 果然,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屋顶上破了几个盘子大小的洞,只有雨水从破洞中哗哗地往下流着,外面就是阴暗的天空,照不进一丝光线。磨刀匠睁大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步子,一边挪一边用手摸着墙壁,忽然他的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他心中一紧,急忙蹲下身子用手去摸,那好像是一件破烂的棉布衣服,不知道是什么人曾经留下来的。嗨,现在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这件破衣服正好让自己坐下了歇歇脚。 磨刀匠将肩上的凳子放了下了,用手将那件破衣服堆了堆,然后轻轻地坐了上去。然后他就开始用手拧衣服上的水,他看着这间黑乎乎的小破庙,隐隐约约地看到正面似乎有一尊泥塑的雕像,已经有些残缺了。屋顶上的破洞里继续往下流着雨水,外面时而响起沉闷的雷声,看起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突然,他对面的一个墙角里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谁呀?” 磨刀匠猛地一哆嗦,他没想到这间小庙里竟然会有其他人在,他颤颤地说:“我……我路过这里……进来……避雨的!” 那个看不见的男人忽然变得豪爽起来:“哦,避雨的,我也是避雨的!” 磨刀匠问:“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会到这里来呀?” “我是胡甸铺的,卖蒜回来的时候,就赶上了雨,然后就进这小庙来躲雨了!” “哦,胡甸铺的呀!我是去胡甸铺磨刀的,回来的路上赶上的雨!” “你是个磨刀匠呀!” “正是!” “你住哪个村呀?” “平四坊!” “嗨,巧了,我今天就是去平四坊卖蒜了!” “哦,你是卖蒜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伙都叫我老马,你也叫我老马吧,你呢?” “我叫栓来!” “来,过来坐一起吧!” “好,好!”磨刀匠说着就从地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黑暗的小庙里,两个互相看不清楚的人就这么对这话,暗处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磨刀匠搬着板凳,拿着那件破衣服慢慢地走向了黑暗处的那个人。 “来,坐下!” “好的!”磨刀匠放好凳子,将那件破衣服堆在地上,又坐了上去。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那个老马说道。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阴雨!” “对对!” “老马你今年多大了!”磨刀匠扭头看向他,但是犹豫光线很暗,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 “我今年42了,你呢?” “我30了!” “成家了吗?” “孩子已经五岁了!” 磨刀匠接着说:“你呢,老马?” “我孩子已经十九岁了!” 过了一会儿,老马说:“这天儿越来越黑了,要是有盏灯就好了!” “是啊,可谁成想大晴的天会有这么大的雨呢!”磨刀匠也叹道。 老马从衣服里似乎掏着什么东西,然后他说:“来,抽支烟!” “我……我这里有!” “哎,都一样嘛!” 磨刀匠从他模糊的手里拿过了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烟,然后又递给了他,老马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磨刀匠赶紧从衣兜里掏火柴,可是他摸到火柴盒还是湿湿的,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火柴都湿了!” “来,我这里有!” 老马拿出火柴,抽出一根儿来,划了起来。嗤地一下,火柴划着了,火光跳跳闪闪,老马说:“点上!” 磨刀匠赶紧凑过去,点着了那支烟,借着火柴光亮,磨刀匠看清楚了老马的脸,那是一张很慈祥的面孔,还笑盈盈地。他点着后,老马也赶紧点着了烟,火柴已经烧到头了,仍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黑乎乎的小庙里,两支烟头一亮一亮的。 老马吸了一口烟说:“今晚,怕是我们就要在这里过夜了!” “只可惜晚饭还没有着落,要挨饿了!” 老马呵呵地笑了一下说:“我这里有!” 磨刀匠说:“你带干粮了?” “我有两个馒头,咱俩一人一个!” “太好了,老马真是谢谢你了!”磨刀匠高兴地说。 “嗨!谢什么,谁让咱俩有缘分呢!”说着,老马就去翻他的口袋,磨刀匠也去他的布兜里取出一壶水来。 “给,拿着!” 磨刀匠接过了老马手中的馒头,两个人一口馒头一口水吃了起来。 外面已经没有一丝光线了,越来越黑,时而闪电划破长空,带来震耳的雷声,小庙里两个陌生的人相遇了,此刻他们正在啃着手中的馒头,喝着水壶里的水,屋顶的几个破洞中依旧在淅淅沥沥流着水,大雨瓢泼的夜里,他们就要在这间无人问津的小庙里呆上一夜了,可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在这间小庙里住着一个变态的食人狂魔,他的魔爪正一点一点地向他们逼近着……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庙惊魂 雨滴敲打着小庙那扇破烂的门板,偶尔有风吹过,门板就吱吱呀呀地响动起来。蝤鴵裻伤黑暗的小庙里老马和磨刀匠已经吃完了馒头,他们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心中多了些许惆怅。 磨刀匠的衣服还没有干,不禁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他扭头问:“老马,你冷吗?” “还好,怎么,你冷?” “有些冷!” “要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烧的东西,点堆火吧!漩” “我四处看看,你把火柴借我!” 老马从衣兜里掏出了火柴,递给他说:“找找看!” 磨刀匠慢腾腾地站了起来,他感觉浑身湿得难受,他在黑暗中慢慢地走动着,避开屋顶那些破洞,他抽出一根儿火柴轻轻地划着了,火光慢悠悠地亮了起来,四周的东西也昏昏黄黄地亮了,趁着火柴发出的光亮,磨刀匠赶紧在地上挑拣可以点燃的东西,他找到了几张纸片,一个烟盒,还有几根儿干草,还有一件破衣服疝。 火柴灭了,磨刀匠拿着刚刚找到的那些东西一边小心的往过走着,一边兴奋地说:“找到了,我们可以点火了!” “好好,你慢点!”老马也高兴地说。 磨刀匠慢慢地走到老马跟前儿,把东西放下,然后说:“我来点火!” 他又划着了一根儿火柴,从地上拿起了拿几张纸片点着了,火光一下就亮了起来,磨刀匠不敢拖延,急忙又捡起了那个烟盒点燃了,他轻轻地将那些纸片放在了地上,将那些干草放了上去,很快干草就着了,噼里啪啦地响着,冒着屡屡青烟,磨刀匠又将那间破衣服撕成几个碎片慢慢地放上去,烟就更浓了,火苗穿过布片燃烧了起来。 “老马,来,快烤烤火!” 老马也赶紧凑过来伸出双手去烤火,磨刀匠高兴地说:“我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再能烧的东西!” 老马忙说:“来,你先烤着衣服,我找找看!”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屋里亮堂了起来,看东西自然就很清楚了,老马一边走一边四下搜寻着可以燃烧的东西! 磨刀匠急忙张开双手蹲在火堆旁,烤着他的衣服。 “你看,这里有根儿木头!”老马从一边的墙壁下找到了一根儿木头棒子。 “快拿过来!” 老马边走边说:“只是怕不好着!” “我这有刀,劈开它!” 磨刀匠从长板凳上的布兜里取出了一把挺锋利的菜刀,他接过老马手中的木头棒子,竖起来一下一下使劲儿地劈着,没几下就成两截了,磨刀匠赶紧再劈,很快就将一根儿木头棒子劈成了几个小段,然后他急忙将那些木头投入了火中。 火还很旺,干木头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来来,老马,你也坐下!”磨刀匠的脸色映衬着火光,红红的。 两个人围着火堆坐下了,伸手去烤火,屋顶的破洞里继续往下淌着水。 “你看,那有个雕像!”老马指着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说。 磨刀匠也看到了那个雕像,那是一个泥塑的雕像,它静静地坐在那里,头上戴着黑帽子,身穿红袍,腰间系着黄腰带,两只手平放在膝上,脚上穿着黑马靴,只是它的脑袋只剩下一半了,露出干干的泥土,它的一只眼珠子是一个黑黑的洞,那红色的半张嘴还在微微地笑着,腮上雕满了黑色的胡须。 “这供奉的是土地爷吧!”磨刀匠看着那个雕像说。 “就是土地爷!”老马肯定地说。 “只可惜没了香火,风吹雨打,土地爷也剩下半个脑袋了!”磨刀匠说着就笑了起来。 “这间小庙,好多年前就有了,我小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过,但从来没敢走进来!” “我也碰到过几次,也从来没进来过,要不是今天下雨,我们也不会在这庙里认识!” “对对!”老马也呵呵地笑了。 木棍子已经烧掉一半了,磨刀匠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干爽了起来,他转过身把刀放进了布兜里,忽然他的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心中一乐就拿了出来。 “老马你看,这是什么?” “哎呀,壶壶酒,好东西呀!”老马乐了。 “我都忘了我这布兜里还藏着壶壶酒呢!”磨刀匠高兴地说。 壶壶酒大家可能没什么印象,那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一种白酒,六毛钱一壶,里面也就装二两酒吧,它不是用酒瓶装的,而是密封在一个塑料包装里,那透明的塑料包装是一个老寿星的形状,他手中拄着一根儿拐杖,拐杖的最上端就是开口处,也属于开袋即饮。 “来,咱哥俩喝了它!”磨刀匠一口就药开了壶壶酒的封口处。 “给!老马,你先喝!”磨刀匠笑盈盈地把酒递给老马。 老马接过了酒说道:“哎呀,这酒是好东西,那我先喝一口!”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酒,很享受地说:“嗯,好,来来,栓来,你也喝!”然后,他有把酒递给了磨刀匠。 两个人喝着小酒,痛快地说着话,磨刀匠的眼睛偶尔还在打量着这间小庙。 忽然,他的眼睛又看到了那个只剩半个脑袋的土地爷,不知道是有点迷糊了还是看错了,他似乎看到土地爷黑乎乎的眼眶里真的有一双眼珠子转动。 “哎,老马你看,那土地爷怎么忽然有了眼珠子了,还转呢!” “胡说不是,那土地爷怎么又长出眼珠子来了!”说完,老马也把头看向了那个土地爷。 老马盯着土地爷看了说:“哪有啊,那不还是一个黑黑的洞吗?” 磨刀匠揉了揉眼睛说:“嗨!我还以为土地爷显灵了!”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火快烧完了,磨刀匠把酒递给了老马,他说:“你先喝着,我再去找找有没有能烧的东西!” 老马说:“身上暖和了就不用烧了!” “没事儿,我再找找!” 磨刀匠站起身来,现在他的衣服几乎全干了,身上也不再难受了,他借着火光四处搜寻,再没什么可烧的了,地上是有些草,可那些都被流下来的雨水浸湿了,根本就点不着了。磨刀匠发现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就是土地爷的背后,那里黑咕隆咚的,不一定有什么可烧的东西,于是他就走向了土地爷的背后。他用脚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好像真有什么东西,他便弯腰去捡,当他的手触碰到那东西的时候,当时就头发一竖,急忙一甩手将那东西扔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老马惊慌地问。 “哎呀……我……我不知道捡到一个什么东西……毛烘烘的……” “我看看!”老马站起来,走到那个东西前。 “我以为是什么呢,你看看,就是一张兔子皮!” “兔子皮?”磨刀匠从土地爷的背后走了出来。 他走过那东西跟前儿看了看,果然是一张干枯的兔子皮,有些毛已经脱落了。 “你看看,就是一张兔子皮!”老马说。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兔子皮呢!”磨刀匠不解地问。 “那谁能知道!”老马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没准儿有人曾经也在这里避雨,烤兔子肉吃呢!” 磨刀匠想了想说:“嗯,有这种可能!” “好了!好了!回去坐吧,还有一口酒,你喝了吧!”老马边说边走过去,坐在了火堆旁。 酒喝完了,火苗也越来越小了,烟雾腾腾。 终于,火一点点地熄灭了。 老马将身体靠在了墙上,淡淡地说了句:“栓来,挺晚了,睡吧,天亮了估计雨就停了!” “好吧,睡吧!”磨刀匠也挪了挪地方,将那件破衣服堆在身下,靠着墙壁也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功夫,老马便响起了重重地鼾声,磨刀匠也困得够呛,脑袋越来越重,他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依旧阴沉,雨依然在下。 刷拉拉……刷拉拉…… 小庙的破门板偶尔轻轻地晃动几下,屋顶盘口大的几个破洞还在不停歇地淌着雨水。 老马和磨刀匠双双靠在墙壁上,已经熟睡,环境再怎么不好,只要睡着了就什么动不知道了。旁边的火堆已经连烟都不冒了,成了一堆死灰,时不时地飘起一些。 土地爷那仅剩一只眼的黑洞里,又冒出了那只眼珠子,它穿过黑暗直直地看向了那两个熟睡的人,那只眼珠子瞬间变成了血红色,里面透着凶残的光。 有一个声音悄悄地响了起来。 咯吱吱——咯吱吱—— 好像是有人在一点点地挪动着什么东西。那声音来自土地爷身后的青石板上,那块大大青石板在一点点一点点地挪动着,下面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穴,里面散发着一股血腥的恶臭。 渐渐地,那青石板越挪越开了,那个黑洞也越来越大了起来,有一双干枯长满了长毛的手从黑洞中若隐若现,那只手慢腾腾地爬了出来,那是一只世界上最恶心的手。 很快,另一只手也爬了出来,和第一只手一模一样,慢慢地有一个脑袋露了出来,披头散发,满头污垢,还散发着阵阵恶臭,他静静地呼吸着,像是一只蛰伏在水中的鳄鱼,只露出两个血红的眼睛。 接着,他极其轻盈地爬了出来,他,他这是什么样儿啊?你说是人吧,他却弓着腰身上长着密匝匝地黑毛,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你说他是怪兽吧,他却和人张的一模一样,鼻子,嘴巴,耳朵,眼睛,还有手和脚。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野人,一个与世隔绝许多年的野人,他或许已经忘记了语言,忘记了人世间的感情,他是他没有忘记本能的生存法则,于是他变得更敏锐了,更邪恶了,他拥有敏锐的嗅觉,敏锐的视觉,敏锐的速度,还有非人的力气。 他红着眼睛嗅了嗅,渐渐地露出了他枯黄的牙齿,他挪着小步一点点地向哪两个熟睡的人走了过来,他走起来悄无声息,像一只直立行走的猫。 老马和磨刀匠怕是正在做美梦吧,可谁成想他们很快就要跌入死亡之谷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庙惊魂 黑暗的小庙中磨刀匠和老马已经睡熟了,可是正有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从青石板下慢慢地爬了出来,他是挡不住的,他是来索命的“鬼”。蝤鴵裻伤 我现在把这个怪物叫做魔煞。 魔煞一点一点地走到了老马的身旁,他咧开嘴静静地笑了,笑得是那样的邪恶,那样的毛骨悚然。突然,他伸出自己的两只大手一下将熟睡中的老马按倒了,他一只手捂住了老马的嘴巴,另一只手紧紧地掐着他的咽喉,长长的指甲已经陷入老马的喉管。 老马已经惊醒了,可是他竟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只觉得难以呼吸,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感从咽喉处传来,他张大着惊恐地眼睛,双手去撕扯那个看不清楚脸的怪物,可是任凭他怎么撕扯,那怪物就像饿狼一般毫无动摇,他开始疯狂地摆动着双脚一是想试图挣脱这个可怕东西,再者是给熟睡中的磨刀匠报信。可是那魔煞忽然变得疯狂起来,他以极其迅猛的速度很快将老马拖入了土地爷背后的黑洞中,老马在一声短促地哀嚎声中消失在了小庙中。 磨刀匠突然惊醒了,他缓缓地喘着气,以为刚刚自己做了一个恶梦。外面的雨依旧在静静地下着,磨刀匠回过了神儿,扭过头轻轻地说了声:“老马?漩” 他以为是老马熟睡中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于是又提高嗓子又问了声:“老马?” 还是没人回答他,庙中很黑,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旁边究竟有没有人,于是他伸出手顺着墙壁摸去,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老马。会不会是老马睡着睡着躺下了,于是他又把手放低了一些,沿着墙根儿摸去,可是依旧没有摸到老马,只是摸到了老马带着的几辫子蒜。 磨刀匠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他慌张地问:“老马?你在吗,老马?疝” 问了半天,小庙里依旧空空荡荡,根本就没人回答他,只有屋顶破洞里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着。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火柴,急忙就从兜里掏了出来,他抽出一根儿颤颤地划亮了,火光柔柔地亮了起来,他急忙朝自己的身旁看去,那里果然没有了老马的踪影。磨刀匠心想是老马他半夜起来冒着雨走了,不可能呀,外面还下着雨,他怎么就能走了呢,再说如果他走了,怎么也不带自己的蒜,也不打声招呼呀?是不是他半夜起来解手去了? 火柴已经灭了,磨刀匠又划亮了一根儿,借着光亮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小庙的门板前,他看到小庙的门还是半掩着。这时候外面吹进一股风来,火柴呼啦一下就灭了。他把门打开了一些,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漫天的雨滴在刷拉拉地下着。 他大声喊:“老马,你在外面吗?” 无边的黑暗没有给他一丝回答,磨刀匠惊恐地退缩了回来,他又抹黑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长凳前靠墙坐下来。他的手忽然触到了地上一团湿湿的水,似乎还黏黏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他赶忙又抽出一根儿火柴划亮了。跳跳的火柴光亮下,磨刀匠看到了自己手上那是鲜红的血,他的身体立即就抖了起来,看看地下那一片黏黏的液体也都是鲜红的血液。 “啊——” 磨刀匠猛地跳将起来,这时候火柴呼啦一下又灭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压抑着心中剧烈的恐惧感,他又划亮一根儿火柴,他顺着地面上的血迹寻了过去,一直走到了土地爷的背后,他看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穴,一阵阵扑鼻的恶臭从洞穴里传了上来。 他看着洞穴那黑暗的深处,惊恐地问:“老马?你在里面吗,老马?” 那洞穴里面似乎很大,还传来了他颤颤地回声。过了片刻,也不见洞穴里有人回答他,磨刀匠傻住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那洞穴,直到火柴烧到手了,他才回过神儿来,急忙将火柴扔掉了。 突然,洞穴里传来了一阵沉闷地声音,像是什么怪兽在呼气,磨刀匠以为那是老马,他惊叫道:“老马,你在里面吗?”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了,恶臭味也越来越浓烈了,磨刀匠有一种梦魇的感觉,忽然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那下面的绝对不是老马,虽然他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他什么都没想,撒腿就跑,黑暗中他几次都险些摔倒,还没等他跑出小庙的门,就听到背后传出一阵咆哮声,接着那魔煞就朝他冲了过来。磨刀匠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腿抖得更厉害了,好不容易找到门板,他一把拉开钻了出去。 外面很黑,磨刀匠不知道要往哪里跑,他大口地吞咽着唾沫,惊恐万分。情急之下,磨刀匠转身躲到了小庙的东侧。 魔煞很快就追了出来,他弓着腰,瞪着血红的眼睛向四周张望,接着他开始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磨刀匠摒住了呼吸,可是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剧烈了。 咚咚咚…… 过了片刻,那魔煞将身子一转,轻轻地朝着小庙的东侧走去了,那真是磨刀匠躲着的那面墙,他是嗅出了磨刀匠身上散发出来的人肉味儿。磨刀匠听到了那个粗重的鼻息声越来越接近自己了,他急忙也蹑手蹑脚地挪动了起来,就在魔煞走到小庙侧面的时候,磨刀匠刚好走到了小庙的背面,他捂着胸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魔煞地鼻息声越来越重了,他又慢慢地朝着小庙的背后走了过来,磨刀匠赶紧又挪动了起来,又是在魔煞出现的那一刹那,磨刀匠转到了小庙西侧,此时他的头上除了雨水以外,更多的是冷汗,他害怕极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向远方奔跑,那么无疑会背这个非人非鬼的东西给抓住了,只有躲起来让他找不到自己,然后在伺机逃跑。 魔煞站在小庙的背后,他开始歇斯底里了,对着夜空长啸了一声,那声音足以让磨刀匠惊悚到骨头里。接着,魔煞迅猛地朝着小庙的西侧奔走了过来,磨刀匠迈开大步急忙又转回到了小庙的正面,情急之下他一闪身又钻回了小庙里。 磨刀匠颤抖的身体都快不由他自己支配了,他踉踉跄跄地跑到自己睡觉的角落里,找到了他的长板凳,他摸了到了那两个大布兜子,他把手伸进去从里面摸出了一把锋利的菜刀,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魔煞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磨刀匠心一横,跑到了土地爷的背后,他伸手摸到了那个洞穴,蹲下身跳了进去。 洞穴里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而且这洞穴似乎很大,他跳下去的时候听到四周空荡荡的回声。里面到处散发这腐烂的臭气,磨刀匠差点就吐了出来,他握紧手中的菜刀,摸索着向前走去,他的手摸到了一大堆的枯草,那似乎是一个草堆子。 魔煞很快就要进来了,磨刀匠看看黑乎乎的洞穴,他有些绝望了,自己怎么会跑到这个怪物的洞穴里呢,如今是想出去比登天还难了。磨刀匠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惊恐之下他想到了这堆枯草,于是疯狂地刨了起来,几下就将草堆刨开了,他跳了进去,然后又将上面的草盖上了。 磨刀匠钻进了草堆里,大气都不敢出,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把菜刀,惊慌地听着四周的动静。魔煞站在小庙的门口,他已经嗅不出来刚刚那股浓烈的味道了,转过身走进了庙里,他一步步地朝着土地爷的背后走过来,然后他灵巧地钻了进去。 磨刀匠知道那个怪物跳了进来,他紧咬着牙冠,手中的菜刀都捏出了汗,他一动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这个空空荡荡的洞穴竟然幽幽地亮了起来,磨刀匠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儿了,房间亮了那么自己会不会很快就被发现了,他四肢麻木,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了。 密密匝匝地草堵在磨刀匠的眼前,磨刀匠穿过层层的枯草,观望着外面的动静,他看到这竟然是个空空荡荡的窑洞,好比两个小庙的大小,墙上有个灯窝,里面放着一只碗,碗里似乎是油,灯芯幽幽的亮着,旁边不远处的墙上挂着许多工具,有镰刀,有斧子,有铁链子,有铁钩子,有狐夹子,还有一把长长的刀…… 看到这儿,磨刀匠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些东西挂在土墙上看起来是那么的恐怖,就像是一件件冰冷的刑具,那上面似乎还干涸斑斑血迹。 突然,一个浑身长满长毛的怪物出现在了磨刀匠的视线里,磨刀匠倒抽了一口冷气,眼珠死死地盯住了那家伙。他看到他穿着一身儿破败的棉衣棉裤,他满头污垢,头发就像这枯草一般披散开来,他黑黑的脸色长满了胡须,他的眼睛却是血红的,他的手上也长着长长的毛,指甲足有五公分那么长,里面似乎还渗着鲜红的血,他的脚上没有穿鞋,那是一双人的脚,只是长满了长毛,看起来极其恐怖,极其恶心。 磨刀匠被眼前这个怪物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不由得失禁了,尿液湿透了他的裤子,顺着裤管缓缓地流了出来。磨刀匠憋着剧烈的恐惧感,死死地盯着那家伙,他已经准备好了和他拼命的打算……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庙惊魂 磨刀匠栓来万万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跑到这么一个鬼地方。蝤鴵裻伤他的家就在十几里外的平四坊,家中还有他的妻子还有五岁的女儿,现在她们一定还在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回去。家呀!想在想起来是多么难得一个字眼儿,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呢。现在的情形是自己晚一点被发现,或者是很快被发现。 磨刀匠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魔煞,他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突然,魔煞从那些冰冷的刑具中抽下了一把斧头,他转过身渐渐地朝着草堆子一步步地走了过来。磨刀匠的脑袋轰隆一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即将完蛋了。魔煞脚步忽然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磨刀匠似乎都已经闻到了从他鼻子里喷出来那令人作呕的恶臭气味,他将手中的菜刀攥得更紧了。 他看到魔煞眼睛一点点地往半空中看去,他也慢慢地往上看去。突然,他浑身抖了一下,他看到老马颤悠悠地吊在半空中,他的头朝下,脚朝上,一只腿上被铁钩子穿过了骨头,血正从腿上缓缓地往出流着。 磨刀匠紧咬着牙关,眼睛里顿时淌出了几颗热泪,那是残忍的,此刻他惊恐之极,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急忙又睁大了。他再一次在半空中看了看,他竟然看到空中挂着许许多多的铁链子,好多铁链子上都挂着什么东西,磨刀匠定睛看去,他看到了,顿时感到脊柱传来了一阵阴寒之气濉。 他看到有的铁链子上挂着狗头,有的铁链子上挂着羊头,有的铁链子上挂着狼头,有的铁链子上挂着野猪头,有的铁链子上挂着兔子头,有的铁链子上挂着小动物的头部,只是因为太小不清楚那是什么,好像是老鼠或者鸟类的头,最可怕的是有几个铁链子上竟然挂着人头。这些头颅几乎都干枯了,有的只剩下了一副白白的颅骨,它们就像是标本一样悬挂在半空中,更像是这个恶魔的战利品。 看到这里,磨刀匠这才感受到了什么是内心深处最巨大的恐惧,生活不是戏剧,戏剧可以策划,再恐怖的场景那也是设计出来的,谢幕后就什么都没了,而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可是现在他却面对着眼前这血淋淋的真实场景,那种感觉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那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感受不到他此刻剧烈颤抖着的心脏的。 魔煞伸出一只长满长毛的手,在半空中拉了一下其中的一根儿铁链子,只见吊着老马的那个铁链子“啪”地一下垂直掉了下来,在铁链子掉下来的同时,老马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闷闷地哼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了兵。 他还没死! 磨刀匠一下用手捂住了自己嘴巴,他生怕自己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而尖叫出来,他大脑眩晕,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魔煞渐渐地弯下腰将老马腿上的铁钩子取了出来,血一下子就喷涌而出,老马的面部肌肉似乎抽动了一下,然后,魔煞一把就将奄奄一息的老马给提了起来。老马就像死人一般,脑袋耷拉在后面,双手和双腿都垂了下去。 魔煞将老马扔在一块大石头上,那是一块挺大的石头,上面很平整,就像是一张桌子。接着,魔煞站在石头旁边一动不动,嘴里还在叨咕着什么鬼话,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咒语,磨刀匠一个字都没听懂。 突然,魔煞睁大了血红的眼睛,双手抡起大斧头,朝着老马的一条腿就砍了下去。顿时,鲜血四溅,老马一条腿被从膝盖处齐崭崭地跺了下去,那被剁掉的腿掉在地上还颤抖几下,血立刻就染红了那块大石头。 老马,那个近乎已经死去了的人突然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朝着草堆子看过来,他张大嘴巴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啊——” 魔煞面无表情,又抡起斧头横着朝着老马的脑袋劈了过去。 哗—— 不知道是斧头太锋利,还是魔煞力气太大,一瞬间,一颗人头飞了出来,脖子处血如井喷。磨刀匠倒抽了一口冷气,又一次把嘴巴捂住了,他的脖子青筋直暴,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两只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了,他感觉到自己又失禁了,尿又流了出来,渗透了裤子流在了枯草堆里。 老马的脑袋掉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后停了下来,他的脸贴着地面,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草堆子看,似乎穿过了层层杂草看到了磨刀匠惊悚的眼睛,碗口大的断脖处鲜红的血液还汨汨地流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就想一场噩梦,汹涌地朝自己扑面而来,一浪高于一浪,磨刀匠几乎就要崩溃了,他快要虚脱了,攥着菜刀的手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还能承受多久。 魔煞低头看了看那颗人脑袋,面目表情,血红的眼睛放射凶光。他一点点走向了那颗脑袋,他弯下腰将老马的人头捡了起来,然后他用地上面的铁钩子穿进了老马的脑袋,接着他轻轻拉动着旁边的铁链子,地上面的铁钩子便慢慢地升到了空中,老马的脑袋也吊在了半空中,颤悠悠地摆动着。 磨刀匠盯着老马那双惊悚的眼睛,他又一次流出了眼泪,那是惊恐的眼泪,也是绝望的眼泪。 魔煞走过那块大石头跟前儿,忽然他又抡起斧头对着老马的无头尸体一阵乱劈,当即血肉横飞,鲜血溅在了土墙上,溅在了魔煞的手上,脸上,脚上…… 不一会儿,他将老马的尸身已经大卸八块,他放下斧头,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肉块捧起来,然后放在不远处的木架子上,他摆放得很仔细,一堆一堆的,像是在精心布置着自己的食物,用来日后慢慢品尝。 眼前的一幕幕磨刀匠看得一清二楚,他恨不得现在自己立刻心脏病突发死掉,或者是眼睛突然瞎掉,在或者是耳朵突然聋掉,但是他什么都没有,他就这么瞪着眼珠子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头皮是麻木的,大脑是空白的,他快疯了…… 终于,魔煞将那些尸块摆放完毕了,他的鼻子里哼出一声恐怖的声音,好像是很满足的样子。然后,他朝着黑乎乎的墙角走了过去,磨刀匠跟随着他,将眼睛移向了那昏暗的墙角,那里似乎摆放着什么东西。魔煞一点点弯下腰去,从那里搬出来一个东西,渐渐走了过来。 那是一个铁架子,磨刀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有惊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魔煞将铁架子搬到了那块直通地面的青石板下他停下了脚步,他将铁架子放好后,一点点地朝着枯草堆子走了过来。 磨刀匠知道自己就要完蛋了,他马上就要暴露了,他控制住颤抖的手,将菜刀攥得紧紧的,如果自己被发现了,那么在自己死之前一定会用手中的菜刀用力地朝这个恶魔砍去,能砍瞎一只眼睛算一只眼睛,能砍掉一只耳朵算一只耳朵。 魔煞走到了草堆子跟前儿,他停住了,鼻子里往外喷着恶臭。 此刻,磨刀匠距离他不到一米,一个在草堆子旁边,一个就藏在草堆里面,那一刻万分惊怵,生与死就只能看命了。 只见魔煞伸出毛烘烘的双手插进了草堆里,其中的一只手离磨刀匠眼睛咫尺之遥,磨刀匠的喉结在微微地颤动着,眼睛瞪着那只毛烘烘的手。魔煞捧起一堆干草转身就走了,太可怕了,仅仅就只差一点自己就被发现了。 磨刀匠依旧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他看到魔煞将枯草放到了铁架子的下面,然后他有找来了几根木头放在了枯草的上面,他抓起地上的一把枯草走到墙窝处的油灯前点燃了,接着他用点着的枯草又点燃了放在地上的枯草。 火很快就着旺了,魔煞将老马的一条腿拿了过来,扒去了上面血糊糊裤腿,然后勾在了铁架子上,他就坐在旁边的地上,等待着这顿美餐。 磨刀匠在心里不停地嘶吼道:疯子——疯子——吃人的疯子—— 老马的腿被火烤得咯吱吱地响,很快就弥漫出一股烧焦了的人肉特有的味道来,那股味道令人作呕,混合着柴火的浓烟顺着上面青石板的开口处,冒向了上面空荡荡的小庙里。 过了一会儿,火苗越来越小了,魔煞迫不及待地从铁钩子上取下来那截小腿来,张开血盆大口撕扯着那上面的肉,还有血水从那肉里渗出来,他吃得津津有味,疯狂地吞咽着,不一会儿被啃过的地方就露出了白森森的小腿骨。 磨刀匠捂着嘴,喉结不停地蠕动,他都快要吐出来来,一个小时以前老马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还和自己有说有笑,还吃了馒头,喝了壶壶酒,而转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块块七零八落的肉快,其中的一条腿正在被眼前的这个恶魔啃着。他有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有点生不如死。 终于,魔煞吃完了,他啃了半条小腿。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将剩下的那一半他放在了木架子上,他抹了抹嘴巴走了过来,然后将那铁架子又搬回到了黑暗处。他走到刚刚点火的地方,用那双长满黑毛的脚踩了踩地上面的火星,接着他顺着吊在半空中的梯子爬了上去,然后将那块青石板慢慢地挪了回去,他又顺着梯子爬了下来。他红着眼睛慢慢地扫视了四周一圈,他的眼睛从那堆枯草堆上飘了过去,他的眼睛从枯草堆上飘过去的那一瞬间,磨刀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来他慢慢地走到灯窝处,吹灭了油灯,走向了黑暗,他去睡了。 空荡荡地地洞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那恶魔的鼻息声和磨刀匠狂乱地心跳声。他在等待着,等待那恶魔睡熟的一刻。 过了好久,磨刀匠睁着惊恐眼睛哆哆嗦嗦地扒拉着眼前的杂草。他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地爬出了那片枯草堆子,他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着。他将手伸到半空中,他想摸索到那个吊在半空中的梯子。 终于,他摸到了。他就像是抓到了一根儿救命稻草一般,奋力地攀爬了上去。爬到顶部以后,他发现有问题了,他爬的那个梯子并不是通向青石板的,四周很拥挤,只有头顶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外面传来了清晰的雨滴声。他想起来了,这是通向土地爷的梯子,他发现自己身体正好钻进了土地爷的身体里,上面的小洞就是土地爷破掉了的那半个脑袋。 如果用手中的菜刀将土地爷的脑袋砍开,就可以钻出去,可那样的话一定会惊醒那个恶魔,或许自己就跑不掉了,自己也会变成那一块块的肉。 想到这里,磨刀匠又顺着梯子爬了下来。他知道这两个梯子挨得很近,另一个梯子也一定就在附近,黑暗中他伸出手摸索着旁边的那个梯子。 谢天谢地,他找到了! 他想都没想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没错,就是这个梯子,上面就是那块平平的青石板。磨刀匠将菜刀别在裤腰上,伸出双手用力地挪动着那块青石板。他的动作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那石板移动的声音。 终于,青石板挪开了,磨刀匠疯狂地往外爬着。就在他钻出来的一瞬间,他忍不住激动地哭了,但是他不敢哭出声来。他爬出来以后,像是一只惊恐的兔子,疯狂地朝着庙门跑去。 轰隆一下,他摔倒在地,他是被自己的长板凳给绊倒的,他的头皮一下就炸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像疯子一样跑到了庙门前,他一把拽开庙门逃之夭夭…… 外面依旧在下雨,淅淅沥沥…… 磨刀匠跑出庙门外往小庙的背后狂奔而去,那是黑压压的大山,自己的家就在山后的十几里外,他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那是憋了很久的哭声,他再也憋不住了。 就在他跑出离小庙一百多米远的时候,背后远远地传来一阵惊悚地嚎叫声…… 第二百一十九章【断头谷续之鬼使人差】 阅读此文前,请您先阅读本小说第九十九章《断头谷》。蝤鴵裻伤 终于,三个月过去了…… 有一天上午,李所长在派出所里看着一份报纸,那是一篇有关于人类大脑秘密的文章。文章中这样写道:我们人类的一切感官以及行为都是有大脑所支配的,抽象地说我们是在用大脑看这个世界,我们是在用大脑聆听声音,我们是在用大脑制造出一个个新型产品,同样我们人类也因为大脑的不断进化而走得更高更远…… 桑德拉的人脑库有一件镇库之宝,那就是爱因斯坦的部分大脑。在对爱因斯坦的大脑进行仔细研究后,桑德拉发现,爱因斯坦的大脑有一部分与常人不同,那就是大脑中负责视觉思考和空间推理的区域——顶叶,爱因斯坦大脑的顶叶不仅比常人大15%,而且与常人不同的是,常人顶叶被大脑外侧裂分成两个部分,而他的则是一个相对完整的部分。 1999年,桑德拉将这个结论发表在医学杂志《柳叶刀》上,立刻引起轰动。桑德拉告诉记者,目前她们还在研究爱因斯坦大脑的其他方面,主要是他的认知与组织学上的研究。她说:“爱因斯坦大脑的秘密还在等待我们进一步揭示。濉”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铃铃铃—— 李所长一边看报一边抓起旁边的电话衬。 “喂!你好!” “是派出所吗?”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的,你有什么事?” “哦,你好,我是吴大夫,请转告你们所长,就说王警官已经完全清醒了!” “什么?”李所长抓紧了电话。 “是的,王警官是今天上午完全恢复的!” “好好,我们马上就去!” 放下电话,李所长一拍桌子兴奋地说:“小刘,小张,和我去医院!” “怎么,李所小王清醒了?”小刘问。 “是的,我们赶紧过去!” 出了派出所,李所长说了声:“上车!” 接着,三个人就钻进了桑塔纳车里。李所长打着引擎,车子很快地跑了起来。 路上,小刘说:“李所,小王醒来了,那风家窑的无头命案就快水落石出了!” “至少能有些眉目了!”李所长回答说。 大概一个小时后,他们赶到了县里的医院,几个人把车停好后急冲冲地推开了医院的大门。 导医台的一个护士看到了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形色有些紧张地问:“警官,请问你们看病吗?” “哦,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李所长和蔼地说。 “那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那个护士继续问。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们知道他在哪!”说完,三个人一起顺着楼梯爬上了二楼。 小王的病房在202室,几个人走到门口,李所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说话的人正是给派出所打电话的吴医生。 李所长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刘和小张紧随其后。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一个身穿白大褂男医生站在床头正和床上坐着的小王民警说这话。 小王探头一看,是李所长来了,激动地说:“李所,我……我记起来了……我好了!” 李所长笑着和吴大夫点了一下头,几步走到床边说:“小王,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是的,我没事了,我都想起来了!” “好,太好了!”李所长显得很高兴。 “是这样的,小王恢复得很好,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意识了!”吴医生欣慰地说。 “吴医生,谢谢你们对小王同志照顾!”说着,李所长边伸出了手。 吴医生一边和李所长握手一边说:“救人治病是我们医生的职责,李所长不必客气。” “那我们现在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李所长问。 “随时可以!” 办完出院手续以后,李所长带着手下的几个人一同离开了县医院,车子又跑在了回西柳镇的路上。 李所长一边开车一边问坐在副驾驶的小王:“说说吧,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王这时候忽然扭头看了一下李所长,他惊讶地说:“李所,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死神吗?” 李所长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说:“什么,死神?我不相信有什么神鬼之说。” 小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天,我一直在黄龙谷的坡上监视着,下午的时候,我看见魁子和贺雷上山砍柴了,大概两三个小时以后,我又看见他们从黄龙谷对面的坡上出现了,当时天又有些阴了,就在他们往坡下走的时候,我亲耳听到黄龙谷里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 “什么?小孩的哭声?”小刘忽然在背后问道。 李所长说:“别打岔,让小王继续说。” “是的,是从黄龙谷里传出了一阵小孩儿的哭声。接着,我就看到他们俩缓缓地走到了黄龙谷里,由于视线受阻,我看不到他们俩了,于是我就赶紧移动身体,等我爬到黄龙谷边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黑帽的“人”站在谷底,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长长的大镰刀,当时我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小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看见魁子和贺雷满脸的惊恐,扔下柴火掉头就跑,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那家伙挥起手中的大镰刀一下将贺雷的脑袋齐崭崭地削了下去,那一幕太恐怖了……”小王边说边回忆着,似乎又回到那天惊恐的一幕。 民警小刘和小张听到这里张大着眼睛,看得出来他们也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李所长也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小王,瞪着眼睛问:“继续说,然后呢?” “贺雷的头被砍了下来,魁子连滚带爬地就朝着对面的石板路跑了,我当时也惊恐极了,立即掏出抢来对着那家伙开了一枪,可是我没打中他,可是他……他一下就看到了我,他不仅不害怕,反而伸出一只手指着我……你们……知道吗……我看到了他的长相,他的面部完全不是人……是……是一个骷髅头,而且……而且他手指也是白森森的骨头,他竟然开口说话了,他指着我说‘你下来’,我害怕极了,一连开了十来抢,因为我手抖得厉害,一枪都没有打中他。” 小王摇了摇头,继续说:“后来,我……我就狂奔到了山坡下,再后来就昏倒了,事情就是这样,李所,我可没有半句假话!”说着,小王看向了李所长。 桑塔纳车在沙土路上继续朝前飞奔着,车里的几个人听完了民警小王的讲述,都不在说话了,小刘和小张坐在后排,他们面面相觑,浑身似乎都已经起了一身儿的鸡皮疙瘩。李所长一边开车一边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儿一会儿,李所长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 “没错,都是我亲眼所见!”小王肯定地说。 “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 小王想了想说:“没有了,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 李所长掏出烟来,点燃了一支,他缓缓地说:“好,那我问你,一开始的时候你是不是看不到黄龙谷的情况!” “是的,我是后来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才转移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魁子和贺雷的面前站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李所长又问:“当时,你是每天十点半左右在黄龙谷附近监视的吧?” “没错,我每天到黄龙谷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十点半左右,这有什么问题吗,李所?“ 李所长吸了一口烟说道:“可以肯定凶手就是在十点之前埋伏在了黄龙谷里,等待着刺杀目标的出现。” “什么?李所你说那家伙他不是传说中的死神?”小王惊恐地问。 “本来就没有什么死神,在我看来杀了人就一定有凶手,而不是什么鬼神所为!” 这时,坐在后排的小张急忙说:“李所,可是听小王说讲,那家伙就根本不是什么人!” “就是!”小刘也点着头说。 “现在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可是我相信这世上没鬼!”李所长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李所,你想想看,如果是职业杀手所为,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再者,从被杀的人来看,凶手的刺杀目标似乎是随意的,而并非有目的去杀害某一个人,而是谁出现在黄龙谷里他就成了凶手杀人的目标,这太不合乎常理了!”小王摇着脑袋说。 “你说的没错,目前看来凶手仅以杀人为目的,目标却是随意的。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李所长敏锐地看了小王一眼。 “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李所长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你们看,这三个被杀的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失去了头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凶手的目的似乎就是这些人的头颅。” “对呀!这三个死了的人都没有了头颅,而我们却找不到,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头颅被凶手拿走了!”小王忽然大声说。 “可是,李所,那凶手为什么要拿走死者的头颅呢?”小刘这时候不解地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想我们一定会侦破此案的!”李所长坚定地说。 沙土公路上,桑塔纳警车疾驰而过,腾起一片尘土…… 第二百二十章【断头谷续之鬼使人差】 桑塔纳警车在派出所的门口停了下来,四个穿制服的人下了车门。蝤鴵裻伤李所长下车后简短地说了声:“进去!” 几个人随后就进了办公室里。 “我们开个小会!”李所长坐在了他的椅子上。 其余的几个人也都坐下了。 李所长说:“首先我想说的是风家窑的几次杀人案件,绝非鬼神所为,至于那个长相与死神一样凶手,我想他也一定是人扮的,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杀人取其头颅的真正目的,但是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巨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濉” 李所长看了看旁边的几个人继续说:“你们怎么看?” 快要正午了,太阳光穿过值班室的玻璃照了进来,分外刺眼。是的无论夜有多黑暗,有多阴谋,只要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心就变得干爽了,一切阴霾也随着那耀眼的阳光烟消云散。 小王在太阳光的温暖下,忽然觉得没那么恐怖了,他说道:“李所,或许一切正如你所说,凶手是扮成鬼的人,他要击溃我们的心理防线,让我们望而生畏,反而忽略了案件的本事!催” 李所长点着一根儿烟,听着小王说话他慢慢地点着头。 “李所,虽然我没见过凶手的真实面貌,但是听小王的讲述,我觉得凶手一定是一个职业杀手,如此迅猛的速度绝非常人所为!”小刘这时候也说道。 小张这时候插话说:“对,一定是职业杀手,如果他真的有死神,那他怎么总是在一个地方杀人,还有如果他是死神,那他杀了人之后他拿走头颅做什么?” 李所长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来,他说:“你们能这样想非常好!”接着他又说:“我们必须想出一个对付凶手的办法!” 小王这时候说:“难道再派人监视黄龙谷?” “我们这样盲目的监视起不到效果,反而让事态恶化,甚至会导致再次发生命案!”李所长一边摇头一边说。 小刘想了想说:“李所,要不我们请求县公安局给我们调动些人手过来,我们在黄龙谷附近展开地毯式搜查,或许凶手的老巢就在黄龙谷附近!” 李所长说:“如果长时间的搜查,我们无功而返,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吗?” 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停了一会儿,李所长冷静地说:“要想出行之有效的方法,首先我们就要想到接近凶手的方法。” “接近凶手,接近凶手……”小王自言自语地说。 “我有个办法!”小张忽然说:“我们想接近凶手,就要变成凶手想接近的人,也就是说我们扮成风家窑的老百姓!” 李所长眼睛一亮,他立即说:“我们就扮成上山砍柴的人!” 风家窑那个曾经恬静的小村庄,现在却变得鬼气森森,每一天都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刀下之鬼。大家伙都竖起了戒备的墙,小村变得阴森可怖。 这天下午,谢红兵在付根生的家中喝酒,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了那段可怕的往事。 谢红兵说:“你说说,到底是谁干的?” 付根生喝了一口酒,微微叹道:“不知道!” 谢红兵又说:“哎,你记得吗,那个姓王的警察……” “嗯,记得!”付根生看着他。 “他被送到诊所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叨咕,说什么死神来了……死神来了……你记得吗?” “对,我记得,他不是被吓成了神经病了吗,现在还不知道好了没有!” 谢红兵压低声音说:“我觉得他们几个可能真的是被鬼给杀了!” “鬼?” “那可不是,你想想要不是鬼的话,那姓王的警察也不至于吓出神经病呀!” 付根生举起酒杯和谢红兵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酒,他盯着谢红兵问:“你看我像鬼吗?” 谢红兵呵呵地笑了笑说:“你哪会是鬼呀!” “你见过鬼长什么样吗?”付根生又问。 “没有!” “你连鬼都没见过,就说这样的鬼话!” “那你见过鬼?”谢红兵反问他说。 “我也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被鬼杀了呢?” 付根生想了想说:“因为他们的头没了!” 谢红兵猛地抖了一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几具无头尸体,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处也凉凉的,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自然地说:“这……这和头有什么关系!” 付根生低低地说:“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是个可怕的秘密!” 天色渐渐地暗淡了下去,远方山林变得模糊了起来,小鸟也都回家了,天黑了它们就变成了瞎子,有些动物刚好和它们相反,比如虫子,白天的时候虫子们都躲在阴暗的巢穴里,它们静静地等待着天黑,天一黑它们就缓缓地爬了出来,树洞里,地缝儿中,草丛下,石头底,它们蠕动着毛烘烘的身体出来寻找食物,黑夜就是它们的保护伞,尽管如此每天都会有很多很多愚蠢的虫子白天的时候出来爬行,结果成了鸟儿的美食,对于虫子来说,鸟儿就是死神。 谢红兵和付根生两个人一直喝到天黑,两瓶白酒喝完了,他们已经是酩酊大醉了。 “那个……现在……几点了?”谢红兵口齿不清地问。 付根生晃动着身体下了地,走到柜子上摆着的闹钟前看了一下,他回过头木木地说:“八点了!” “啥?八点了,那……那我回家了!”谢红兵边说边要下地找鞋子。 “要不……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付根生走了过来。 “那……那可不行,我老婆该着急了!”谢红兵说着就开始穿鞋。 “有老婆可真好呀!”付根生自叹道。 谢红兵抬起头两只眼睛无神地看了付根生一眼,然后忽然问:“其实,我……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一直没娶老婆呢?” “不是和你说离婚了嘛!”付根生说道。 谢红兵呵呵地笑道:“对,对对,你说过,我忘了,看来真得喝多了!” 房间里早就亮起了灯,谢红兵不知道外面已经黑很了,他推开门往外面看了看,然后说:“哎呀,天都黑成这样了,咱们还不知道呢!” 付根生也朝外面望了望,然后说:“外面这么黑,要不就别走了,住我这儿吧!” “不行,我得回去,我走了!”谢红兵跨出了付根生的家门。 付根生大声说:“你能找回家吗?” “放心吧!”谢红兵边走边说:“对了,明天我找几个人一起去北山砍柴,你去吗?” “行,那我也去!” 谢红兵走出了院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天已经很黑了,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他刚离开没多久,付根生阴着脸掀开了铺在炕上的毡子,露出了土炕,土炕上有一块黑黑的木头板,付根生用手把它搬开了,里面是空的,黑咕隆咚,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付根生伸出手从里面一点一点地往出拿着东西。 他拿出来一件大大的黑袍子,一颗人头骷髅,下面还连着一个空空的塑料壳子,像是一顶帽子,他拿出了一副手套,那手套上面的图案是人手指的白骨图案,他还拿出了一双鞋,那鞋也很恐怖,就像是仿照人脚骨骼做成的,里面是空心的,最后他拿出一柄镰刀,刀刃宽大,可刀柄很短,他把刀柄用力一拉,就拉长了好几节,变成了死神的镰刀。 这些东西拿出来以后,付根生开始迅速穿戴了起来,他把人头骷髅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看起来就是在自己的头上又按了一颗骷髅头一样,接着他戴上了那副人骨图案的手套,又穿上了那双和脚骨骼相似的鞋子,他把大大的黑袍子套在了身上,上面只露出一颗白森森的人头骷髅来,他抓起了那柄镰刀迅速地冲出了家门。 风家窑的夜有些微凉,谢红兵踉跄地走在村道上,他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彻骨的凉意,他打了一个激灵,他有些头晕目眩。走着走着,他发现脚下的路断了,他慌张地朝四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早走错道了,他家在南边,而他却往西边走了,现在挡在他眼前的是荒草萋萋的山坡,上面有几棵东倒西歪的柳树,暗淡的夜色下它们仿佛是张牙舞爪的巫婆,正朝着自己怪怪地笑。 谢红兵猛地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知道上了这个坡,下面就是黄龙谷了,三个月前在那里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他们都被削去了头颅…… 谢红兵赶紧掉转了身体,突然,有一张发白的脸挡在了自己的眼前,几乎只有一尺远,他“啊”地叫了一声。 “你……你是谁?”谢红兵退后了一步问。 对面的黑影儿一声不响,定定地站在那里。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装神弄鬼?”谢红兵大着胆子问。 那黑影儿就是戳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塑。 谢红兵忽然摸到了兜里的火柴,他颤颤地掏了出来,他抽出一根儿火柴划着了,他眯着眼看了看眼前这个黑影儿。他的头皮一下就炸了,他就看到一颗人头骷髅,白惨惨的,他的背后是无边的黑暗。 忽然,那颗白骨人头说话了,只见他的下颚骨微微震动着说:“你见过死神吗?” 谢红兵都不会说话了,他陡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从这个黑影儿身边闪过,撒腿就跑…… 第二百二十一章【断头谷续之鬼使人差】 谢红兵在回家的路上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可是他想往回走的时候,却被一个不人不鬼东西挡在了面前。蝤鴵裻伤他的下颚骨微微颤动着说:“你见过死神吗?” 谢红兵傻了,可是他陡然间想起来,对面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他的脑袋轰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声音是付根生的声音,他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一个人如果被死神盯上,那么就算他跑出十万八千里,那么他的结局依然是死,当然这是一种传说,可是眼前这个装扮成死神一样的人,他确实控制了人的生死,现在他又要夺取谢红兵的生命了。 谢红兵从这个黑影儿的身边闪过,疯狂地跑了起来,可是他没跑几步,就听的耳畔一声呼啸,当即他就感到脖子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接着他的脑袋就滚落在了地上,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了土坡下…… 谢红兵死了,他死的毫无悬念,他不是被死神杀死的,而是被一个自己很熟悉的人杀死的,这太不可思议了,死神就是付根生濡。 下面我来简单说一下付根生。他不是风家窑的当地人,他是一年多以前搬来风家窑的,他说他是河南人,来北方做生意赔了本,后来就流落到了风家窑,时间一长,大伙也都对他熟悉了。他还很热情,经常到别人家帮忙干活,已经死去了的那些人比如庚喜、贺雷、魁子、还有谢红兵,都曾是他的好朋友,他们几个人常常在一起喝酒,通常是他请客,谁都没见过他种地、养鸡、养兔子,可他却总是有钱花,几个朋友好奇,就问他钱是哪儿来的,他总是笑笑说:“我有一张十万元的存折!” 而就是这个自称做生意赔了本来自河南的付根生,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他变成了传说中的死神。 付根生慢慢地走到了那颗头颅跟前儿,那是谢红兵的头,血淋淋地躺在草丛中,嘴巴张得很大,血正从里面流出来。付根生弯下腰去,捡起了那颗头颅,暗夜中他微微地笑了笑,罩在头上的骷髅头,随着他发出的声音,下颚骨也微微晃动了几下。接着,他转过身就朝着黄龙谷走去了,他走得很快,可他的脚步很轻盈,一点点地被黑暗吞没了籽。 漆黑的夜晚,他走起来显得很从容,一切仿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只手拿着长长的镰刀,另一只手上抓着刚刚砍下来的人头,很快他就爬到了黄龙谷的对面,他回过头来看了看什么,又慢慢地转过头继续朝西走。 他走了很久,渐渐地没入了那片原始森林中,他的脚踩在杂草从中发出“唰唰”地声响。终于,他走到一棵粗大的柳树下停下了脚步,他的手在那棵柳树上摸索着什么,他似乎找到了,用手朝那里按了下去。 突然,他脚下的草地上哗啦开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一个洞口,一丝微光从那洞里照了出来,照在了他白惨惨骷髅头上,也照在了他手里血淋淋的人头上。他一步一步地往洞里走去,很快就看不见了,他刚一走进去,那个洞口就自动关上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旁边依然是树木森森,地面上依然遍布杂草。 他顺着阶梯一步步地走了下去,下去以后里面豁然开朗,白炽灯亮得刺眼。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实验室,或者说像一个科研基地,有各种莫名其妙地仪器,以及电子设备,显示屏上有密密麻麻的数据,有的显示屏上显现出来一颗三维的人头,它在前后左右缓缓地转动着。 “死神,你来了!”一个光头男人走了过来。 付根生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 他们穿过了一扇门,走进了一间比较小的房间里,那是一间密室。进去以后,密室里有三个人正围在一台电脑上看着什么东西,他们都穿着白大褂,像医生一样。 有一个人慢慢地回过头来,看了看付根生。他是一个外国人,黄头发,蓝色的眼睛,皮肤很白,鼻子很大,长满了络腮胡。 他站起身来,笑了笑说:“死神,你终于来了!”他的国语说得很标准。 其他两个人也转了过来,他们俩也都是外国人,黄头发,蓝眼睛,这两个人没长胡子,一根儿都没有。他们看到了付根生手里提着的人头,眼睛一下就亮了,其中一个人高兴地说:“好鲜活的人头!”他的国语也很流利。 他说着就走了过来,他接着说:“来,给我吧!” 付根生将那颗人头递给了面前这个人,只见他捧起了那颗头颅,提到自己眼前,对着头颅上那双惊恐地眼睛笑了笑,说了声:“perfect!太完美了!”然后他就将那颗人头放入了一个密封的仪器里,看起来有些像冷藏柜。 看到这里大家一定既惊恐又好奇,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呢?作为作者我必须告诉你们,这里是一个人类大脑的科研基地,专门研究人类大脑,他们都是疯狂的科学家,光头男子是顶级的电子学家,这里所有的仪器设备,都是由他设计完成的,而另外的三个国外人,他们则是这个研究基地的核心人物,其中一个是人体解密学术界的博士,另外一个是世界级的脑科医师,还有一个是生物进化研究学专家,他们的工作就是研究人类的大脑,而他们的目的却是我们说不敢想象的,他们要研制世界第一天才大脑。前面我说过,李所长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世纪伟人爱因斯坦的大脑和常人的所不同,在这几位科学家的眼里看来,爱因斯坦的大脑就是天才大脑,而他们所要研究的就是如何将一个普通人的大脑改造成一个天才大脑。 是的,这无疑是一个前无古人的研究项目,但是为了这个疯狂的研究,他们必须找到鲜活的大脑,于是他们就组建了这样的一个团队,付根生则是他们眼中的死神。他曾是民间的一位武林高手,无意中被这几位科学家所发现,后来他就成为了他们的大脑提供者。至于那个光头男人,他是电子学界的精英,他除了研制出那些研究人类大脑的仪器外,他还研究了许多微型太阳能摄像头。 为了这个天大的计划,一年半以前他们隐匿在了风家窑的原始森林中,这里是他们天然的庇难所,后来付根生就变成了做生意亏了本的河南人,他流落到风家窑住了下来,谁到不会想到,他将会变成人们传说中的死神。 黄龙谷西面坡上的密林中,装了很多微型太阳能摄像头,它们体积极小,像一只蜜蜂那么大,它们的颜色与树皮相近,它们吸收太阳能,敏锐地扑捉着每一个镜头,然后通过无线电波将捕捉到的画面呈现在他们的电子仪器屏上,这就是为什么魁子无论怎么跑都不能逃出魔爪的原因。 为了是这位杀人凶手变得扑朔迷离,科学家们专门为付根生制作了这样一套装备,死神的大镰刀,刀刃锋利无比,黑色的大袍子,与手脚骨骼相似的手套、鞋子,当然必不可少的是一颗人头骷髅,其实那是一顶帽子,带在头上之后,就等于在头上加了一颗人头骷髅,而这个人头骷髅它是声感的,只要佩戴它的人说话,骷髅的下颚骨就会颤动,仿佛声音是从那个骷髅头里发出来的一样。付根生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一副隐形夜视眼镜,只要戴上这副眼镜,无论夜有多黑,依旧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它会根据人体眼睛瞳孔的缩放,自动调节远视距离。 而在那间隐匿在地下的密室之中,有着更为恐怖的仪器,有监视人类大脑活动规律的仪器,它可以通过自动运算,得出惊人的数据,大脑对色彩的感应,对数字的感应,对不同事物的感应;有可以让大脑离开人体之后存活的仪器,时间也长的出奇,居然大脑脱离人体之后可以存活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在这期间,那个脱离人体的大脑依然有思维,这是极其疯狂的;还有一个解剖大脑的仪器,通过这台仪器解剖大脑,大脑不会死去,从而研究出人脑各个组成部分的真正工作原理。 当然,这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核心目标是天才大脑,他们要通过对人类大脑的研究,发现天才大脑组建秘密,那是一个黑洞,无边无际。如果他们一旦成功,到那时他们将会成为地球上的神,因为他们可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变成伽利略,或者牛顿,再或者爱因斯坦,包括他们自己。想想看,那会是一个多么疯狂的世界,那是可怕的,惊悚的…… 一个恐怖的计划就这样开始了,付根生利用黄龙谷的有利地形,他先后杀死了庚喜、贺雷、魁子,以及谢红兵,前面的三个人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所杀,他们以为自己就是被死神斩去了头颅,而只有谢红兵发现这个可怕的秘密,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讲出来了,他的头颅已经成为了下一个研究对象,这个惊天的恐怖计划是否会继续下去,他们巨大阴谋会被瓦解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断头谷续之鬼使人差】 夜幽暗,风凄冷…… 深邃的黄龙谷里阴风阵阵,仿佛是孤魂野鬼在一声声地嚎哭,不禁让人心底发寒。残颚疈伤黄龙谷坡下的草丛中平展展地躺着一具无头尸体,鲜红的血还在从脖颈处汨汨地往外流着,暗夜中那血是黑颜色的,泛着浓浓的血腥气。谢红兵的尸体已经渐渐冰冷了,谁会知道他魂归何处。 “博士,不知最近你们的研究成果如何?”付根生看着那个长满络腮胡国外人问。 “非常好!我想再有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大功告成了!”他说着话便呵呵地笑了起来,他的大胡子在微微地颤抖。 “一年的时间?”付根生诧异地问宀。 “怎么?你是觉得快了,还是慢了?”大胡子博士看着他。 “快,很快!照这么说,一年以后我们就要发大财了!”付根生高兴地说。 “发财算得了什么,到那时候,我们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我们将会成为几个世纪的伟人!”说完这话,大家都哈哈地笑了怛。 “太好了,我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富翁了!”付根生赞道。 大胡子博士收了笑容,认真地说:“不过,你要加快速度为我们提供新鲜的人头,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 “我会尽力的!”付根生点着头说。 “接下来最好是每个月都能提供两颗人头,有问题吗?”他的眼神显得很冰冷。 付根生想了想说:“我争取吧!” 大胡子博士拍了拍付根生的肩膀,笑着说:“要想成为富翁,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好,我知道了!”付根生定定地说。 付根生从密室中走了出来,外面黑漆漆的,夜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他又变成了死神的模样,黑袍子、骷髅头、大镰刀,他一步步地朝着山下走去。暗夜中,他行走依然自如,那是因为他所戴着的隐形夜视眼镜,很快他就跨过了黄龙谷,走到坡下的时候,他看到了血泊中的谢红兵,他站在尸体旁边冷冷地笑出了声,骷髅头上的下颚骨随之一颤,他低低地说了一声:“为了我的梦想,只好牺牲你们了!”说完,他大步往村子里走去了。 付根生回到家中,急忙脱去了黑袍子,摘下了那顶骷髅头,又将手套和鞋子也脱去,他把这些东西又重新放回到了炕洞里,然后他将那副隐形夜视眼镜也取了下来,放在了一个小盒子里。 就在付根生刚刚收拾妥当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咣咣咣—— 付根生心中一惊,冷冷地问:“是谁?” “我!红兵老婆!”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哦,原来是嫂子呀!”付根生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什么事儿?进来说吧。”他很客气地说。 门外的女人朝屋子望了望说:“谢红兵不在你家吗?” 付根生一脸奇怪地说:“一个多小时以前他就走了呀,怎么,没回家吗?” “没有啊,真是急死人了!” “嫂子,你别急,进屋说!” 她慢慢走了进来,然后说:“今天下午他不是一直在你家喝酒吗?” “是啊,我们一直喝到晚上,可八点多的时候他就走了!” “那他没回家去了哪里了?”谢红兵的老婆一脸的着急。 “他会不会又去谁家串门去了?”付根生喃喃地说。 “不会的,这么晚了,他应该就回家了!” 停了停,她忽然说:“你说我家红兵会不会……”说着,她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嫂子,你别哭,要不我和你去找村长田广海,让他安排人找找看!” “好,好,那……那快点,我不想他有事!”她抽泣着说。 两个人一起出了家门,往村长家走去了。路很黑,他们走得踉踉跄跄,付根生的心里非常清楚,谢红兵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可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走了一段路,他们终于来到了田广海的家中,谢红兵的老婆走上前去,敲响了村长家的门。不一会儿,村长披着衣服走了出来,他站在院子里问:“这么晚了,谁呀?” “村长,我是谢红兵的老婆,谢红兵他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你帮帮我呀!” 田广海打开了院门走了出来,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根生说:“村长,是这样的,谢红兵今天下午在我家中喝酒,八点的时候他说要回家了,然后就走了,谁知道他根本就没回到家中,后来嫂子就来找我了!” “村长,拜托你组织些人找找我家红兵吧,我……我怕他会……”说着,她就又抽泣了起来。 “好好好,你些别急,我这就去和你们找人!” 后来,村长挨家挨户叫了好多的人,大伙都拿着手电筒去找谢红兵了。他们一边走一边喊着谢红兵的名字,漆黑的夜里,十几束手电光柱在来回晃动着。 “村长,你说谢红兵会不会出了村子呀?”一个村民忽然说。 “出了村子,那他会去哪里呢?”村长问道。 人群中有一个人惊恐地说:“不会是黄龙谷吧!” 所有人都怔了了一下,村长说:“走,出村子!” 大伙的心里似乎都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谢红兵的老婆边走边哭。 终于,他们走到了村西头,前面就是荒草萋萋的山坡了,夜黑得可怕,谁都不知道山坡上面的黄龙谷里隐藏着什么可怕的杀人恶魔,大伙走得格外小心。 付根生当然知道谢红兵的尸体在哪里,可他却不能说出来,任凭大伙盲目地找寻,后来果然有一个村民发现了谢红兵的无头尸体。 “啊——”那个村民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大伙惊恐地问。 “尸……尸……尸体!”他结巴着说。 大家急忙都围了上去,所有人就惊呆了,没了头颅的谢红兵倒在草丛中,血已经不再流淌了,碗口粗的脖子凝结着黑红色的血浆。 他的老婆一下扑到在地,双手抓着谢红兵的衣服一边摇一边哭泣道:“红兵!你怎么就……怎么就死了……天啊……你怎么就死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谢红兵老婆长一声段一声的哭泣,大伙除了感到伤心以外,更多的惊悚,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死神的手,正在一点点向他们逼近着。 那一夜,风家窑无边的惊悚再一次被勾起,大伙回到家以后,再也没敢出门,偶尔会有几声凄凉的哭声穿过大街小巷,回荡在漆黑的深夜。 天终于一点一点地亮了,西柳镇派出所里照进了一缕晨曦,李所长点燃一支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来。 “今天我们出发去风家窑。”李所长看着大伙。 “好!好!什么时候李所?”小王警察问道。 “马上!”李所长干脆利索。 “最近风家窑的人没有来报案,应该一切太平吧!”小刘说道。 “但愿吧!”李所长说着话拿起了桌子上的警帽,继续说道:“出发!” 几个人一起出了派出所,前面说了风家窑是山路,车子是开不进去的,所以李所长就带着他的手下步行朝着风家窑走去了。 一个钟头后,李所长他们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了风家窑,村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李所长心中泛起。他边走边说:“走,去村委会!” 进了村委会大院,村长田广海隔着窗户看到了李所长,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李所长,你们怎么来了,有人报案了吗?”田广海边走边说。 “你说什么?”李所长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村长看到李所长旁边站着的小王民警,激动地说:“小王警官,你的身体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 “谢谢,我完全康复了!”小王民警说道。 村长又看了看李所长说:“昨天夜里,又发生了一起无头命案,死者是谢红兵。” “什么?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李所长气愤地说。 “是啊,就昨天夜里,又是被斩去了头颅,李所长是谁给你们报的案?” “没人报案,我们这次来是想寻找办法破案。”李所长坚定地说。 “那太好了,要不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李所长看着田广海说:“具体什么情况,详细说说。” “李所长,咱进屋里说!” 几个人一起进了村委会的办公室,村长田广海让大家坐下后,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水,然后他慢慢坐下说:“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谢红兵在付根生的家中喝酒,大概是晚上八点离开付根生家的,可谁知道他没有回到家中,而是被杀死在村西头的山坡底,他同样是被斩去了脑袋,那场景太可怕了!” 李所长点燃了一支烟盯着村主任,然后他问:“后来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后来,谢红兵的老婆去了付根生的家里,发现丈夫已经离开了付根生的家,于是他们俩就来找我了,他老婆哭着让我帮忙带人找找谢红兵,然后我就带了有些人在村子里寻找,大伙说他没准儿出了村子,于是我们就往西走,谁知后来真的在村西头的坡下发现了谢红兵的尸体。” “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几点?”李所长又问。 “大概十点钟左右。” 李所长剑眉一拧,说道:“村长,麻烦你用广播传一下付根生,让他现在来村委会一趟。” “哎,好!”说着,田广海就站了起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了麦克风,然后对着话筒喂了两声,确认有声后,他说道:“付根生,听到广播后速来村委会,派出所来人,找你了解情况!”接着,他就有重复了两遍。 李所长吸了一口烟,问道:“他应该在家吧!” “在,在,他肯定在家,放心吧,他一会儿就来了!”村长慢慢地又坐了回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付根生果然来了,他走进村委会的大院,径直走向了办公室,他站在门外,敲响了房门。 “进来!”村长在屋里大声说道。 付根生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对着几位民警笑了笑,然后看着村长说:“村长,派出所找我啊!” “是啊,李所长想找你了解些情况!” “好好好,我一定配合!”付根生点了点头。 李所长看着他说:“付根生,昨天下午谢红兵在你家中喝酒是吗?” “是的!” “你们喝了多少酒?” “两瓶白酒大概!” “他是几点离开你家的?” “晚上八点!” “当时他已经喝醉了是吗?” “是的,他喝醉了,我留他在我家过夜,可他非要回去,谁知道……” “谢红兵的老婆是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大概九点钟吧!” 李所长又点了一支烟,他忽然问:“昨天你有没有喝醉?” 付根生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我还行吧,我酒量比他好!” 李所长忽然把头转向村长,问道:“谢红兵的尸体是谁发现的?” “哦,是老乔,我们一起寻找谢红兵,最后在坡下老乔用手电筒照到了谢红兵的尸体。” 李所长点了点头,然后问:“那谢红兵的尸体呢?” “已经抬会了他们家里,准备安葬呢!” 李所长停了停说道:“好了,付根生你可以走了!” “那行,那我走了,有需要就找我!”付根生很客气地说。 那天中午,李所长带着手下的人去看了谢红兵的尸体,与之前被杀的几个人如出一辙,除了被削去头颅之外,身上再无其它伤痕。几个民警仿佛又看到了几个月以前那几起命案,尤其是小王警官,他见到谢红兵的尸体,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好像再一次看到了死神那凶神恶煞的嘴脸,只有李所长静静地注视了尸体一阵,没有说一句话。在回派出所之前,李所长再一次去村委会找了田广海,聊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包括他的手下,因为他们是在另一间办公室里谈的话。后来,他们又步行回到西柳镇派出所。 第二百二十三章【断头谷续之鬼使人差】 李所长摘下他的帽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说道:“大家都坐下。残颚疈伤” 几位警官坐定后,李所长说:“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首先是小王警官说的话,他说:“现在看来,凶手一直没有离开风家窑一带,他又要作案了,我们要抓紧一些!” 这时候小张也说道:“凶手之所以在之前的几个月里没有作案,我看一定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谢红兵的死就说明了这一点!” 小刘这时候插话道:“对对,看起来凶手一直关注着风家窑的人,只要有人单独活动,出了村子他就成为了凶手的杀人目标,而且……”小刘说着说着住了口辶。 李所长盯着他说:“而且什么?” 小刘继续说:“我是觉得凶手似乎就在村子里,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正好让谢红兵给碰上了!” 李所长眼睛一亮,竖起指头在半空中点了两下,然后说道:“说得好,这是本案的关键。听了这话,大家立刻把目光投向了李所长檎。 李所长定定地说:“我一直有种预感,凶手就是风家窑的村民,而且他离我们很近。”他看了看大家,继续说:“就像小刘所说,为什么偏偏在谢红兵醉酒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凶手了呢?这就说明了凶手一直就隐藏在其中,对于风家窑所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了如指掌。 大家听了李所长说的话连连点头,李所长停了停又说:“自从几个月前发生了几起命案后,风家窑的村民便不再单独上山砍柴了,而凶手也就此失去了杀人的机会,但是昨夜谢红兵醉酒夜归,却被凶手盯上了,而后他便遭了毒手,从而丧命。” 大伙都不再说话了,他们在思考着刚刚李所长所说的话,觉得真相似乎并不遥远了,他们都看到了希望。李所长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他盯着大伙阴阴地说:“你们对付根生怎么看?” 几个民警都睁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李所长想说什么,可是付根生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大家都为之一怔,浑身抖了一下。 李所长逼视着大家,他忽然说:“他是在谢红兵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李所,你是想说……”小王睁大了眼睛。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疑,但是好多案件的关键,就是在一个个的猜疑中而攻破的!”李所长认真地说。 李所长看了大伙继续说:“经过我和村长了解,付根生不是本地人,而是一年以前搬来风家窑的,他说他是河南人,做生意的,后来赔了本就住在了风家窑,之前死去的庚喜,魁子,贺雷,以及刚刚死去的谢红兵,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们几个经常在一起喝酒,据说还经常是付根生请客。” 话说到这里,小王忽然说:“这个付根生看起来很有问题,他如果真的是做生意赔了本,那怎么会住在风家窑呢,这里那么穷,他长久住在这里做什么,这似乎很不符合逻辑,可是如果这个付根生真的是凶手的话,那这个案件可就深邃了。” 李所长盯着他说:“你继续说下去!” “李所,你们大家想想,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要斩人的头颅做什么?”他继续说:“还有,在我的印象中,杀人凶手很高,至少要比我们高出一头以上。” 小刘这时候激动地说:“我知道为什么要斩去死者的头颅了,一定是眼角膜。” 大伙都呆了,李所长也紧锁眉头,小刘这时候又说:“你们想,如果一个人只是被挖去了双眼,摘除了眼角膜,那么我们很容易就想到了凶手的作案动机,所以凶手为了蒙蔽我们,干脆斩去了死者的头颅,而且他装扮成死神的样子,让我们误以为真的是死神在索命,这其实是一个极大的骗局。” 小刘的这番话,着实让大伙吃了一惊,但是他分析得似乎很有道理,如果真的是那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凶手要斩去死者的头颅了。 李所长这时候站起身来,一边踱着步,一边点着了一支香烟,他抽了一口烟,然后说道:“一会儿我打电话到县公安局,请他们调一个小队过来,我们这几张脸风家窑的人大多都认识了,所以要用新的面孔装扮砍柴的人,其余的人监视山上的动静,保护好我们的人,当然再派出两个人来监视付根生的一举一动,争取来个引蛇出洞。” 事情的发展正如李所长所说,县公安局派出了一队人马,有十个人,加上他们的人,总共十四个人。经过会议决定,明天就开始实施引蛇出洞计划。 第二天上午,两名警察装扮上山砍柴的村民,当然他们不是装扮风家窑的村民,离风家窑不远有个地方叫井泉沟,在风家窑的南边,那里的村民也经常上山砍柴,所以他们就装扮成了井泉沟的人,而其余警察则在暗中保护着他们。小王和小刘两位民警他们的任务是监视付根生。 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风家窑南边的山坡上缓缓地走来两个人,他们穿着朴树,一副山村人的打扮,他们腰间系着绳子,而且每个人的背上都别着一把斧头,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风家窑村。 他们走过当街的时候,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嘀嘀咕咕地聊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有一个人是老乔。两个人便走了过去,其中一个人看着老乔问:“老哥,我们是井泉沟的村民,我们想上山砍柴,不知道往哪儿死树多,麻烦问一下。” 老乔看了看眼前这两个人,然后说:“你们是井泉沟的人,怎么到风家窑来砍柴了?” “哦,你是不知道,我们井泉沟最近啊山上有狼,好多村民都看到了,吓得不敢上山砍柴了,所以我们就跑到你们村儿来了。” “是吗,你们村儿山上竟然跑出狼来了!” “是呀,要不我们怎么会来这儿呢!” 老乔又说:“那我们村儿比你们村儿危险多了,我们这山上倒是没狼,可是有个杀人恶魔,专砍人头,现在我们上山砍柴都集合好多人一起去呢,你们敢来这里!” 啊!有这种事,那恶魔在哪里杀人?” “就在西面的黄龙谷里!”老乔说着用手朝西指了指。 “那……那你们现在上山砍柴去哪里?” “我们现在不敢上西边了,我们去北山砍!” “那我们也去北山砍一些就回来!” “你们俩个不怕吗?”老乔问道。 “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再说我们砍一点就回!” 其余的几个人说:“我看你们俩是不要命了,你们要是碰上那杀人恶魔,保准儿小命就玩完了!” “就是,就是,你们别去了,山上真的有杀人恶魔!”老乔也劝道。 只见那个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我们快去快回!” 说完两个人就大步流星地朝北边走去了,其中一个人回过头来大声地说了声:“谢了啊!” 有个村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那两个人渐行渐远,转眼间没入了北边的胡同里不见了踪影,十字街上几个聊天的人也都散去了,老乔左右看看大伙都走了,自己也就慢慢地离去了。在他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付根生的家门口,他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付根生的家没有院子,出了门就是街道,老乔走到付根生的家门口,敲响了他家的门。敲了几下,只听得付根生在屋里说道:“是谁呀?” “是我,老乔!” “哦,是老乔呀,我给你开门!” 很快门打开了,付根生探出头来笑了笑问:“老乔,找我有什么事儿呀?” “嗨,没啥事,就是刚好路过你家,顺道串个门儿。”老乔也笑呵呵地说。 “那进屋吧!” 老乔慢慢地走了进去。进屋后,老乔说:“还没吃中午饭呢吧?” “哦,还没做呢!”付根生继续说:“你坐,老乔!” 老乔坐在了板凳上,又说道:“你猜我刚刚碰到个什么事儿?” “什么事儿啊?我猜不着,你说说!”付根生坐在了炕边上。 老乔掏出烟来,递给付根生一根儿,给他点着了,他自己也点了一支烟,他说:“你说咱村刚又死了一个人,大伙还都害怕着呢,居然还有人敢上山砍柴,你说胆子大不大?” 付根生盯着老乔看了一眼,然后说:“谁呀?谁这么大胆?” “不是咱村儿的,说是南边井泉沟的,还说他们村里山上最近有狼,没人敢上山砍柴,然后就绕到咱们村了!” “他们几个人呀?” “就俩!” “那你没和他们说咱们村山上有杀人恶魔?” “我说了,可他们却说快去快回,没事!”老乔呵呵地笑了一下说:“你说,他们胆子够大吗?” “照这么说,他们胆儿还真够肥的!”付根生说着话,心里暗自高兴。 过了片刻,老乔站起身来,他说:“行了,你做饭吧,我也该回家吃饭去了!” 付根生说:“不要,就我家吃点!” “不了,不了,改天吧,我回去了!” “那……也行,改天我请你喝酒!” “好好,那我先走了!” 老乔离开了付根生的家,走在街道上,浑身不自然地发抖,自从村长昨天晚上找到他给他安排了这个任务以后,他的心就从未平静过,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付根生到底是不是警方怀疑的那个杀人凶手,但他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于是他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付根生站在小玻璃窗前,眼看着老乔一点点地走远了,他的心中立刻就萌生了一个歹毒的念头,把这两个砍柴的人杀死,砍下他们的头颅来。想到这里,付根生又掀开炕上的木板取出了他的装备,只是这大中午的这些东西可穿不得,一定要想办法拿到山上再穿,于是他找了一个挺大的塑料口袋,把那些东西都装了进去,然后他就偷偷摸摸地出了门。 南坡的草丛里爬着两个人,此刻他们正在静静地用望远镜盯着街道的巷口,等待着付根生的出现。果然,有个人出现在了小王的望远镜里,没错就是付根生,他鬼鬼祟祟地走得格外小心,生怕被什么人看到。 “小刘,你快看,他出现了!”小王激动地说。 “谁?付根生吗?”小刘问道。 “没错,就是他!” 小刘接过了小王手中的望远镜,放在眼前朝街道口望去,只见一个人的背影慢慢往前走着,看衣服那就是付根生,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那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小刘拿下望远镜递给了小王,然后说:“你盯着他,我报告李所。” 只见他拿出了挂在胸前的对讲机,打开了上面的开关,他对着对讲机说道:“小张,小张,收到请回答!” 李所长和其余的民警都埋伏在北山中,这时候小张的对讲机忽然传来了小刘地呼叫,李所长一把拿过了小张手中的对讲机,说道:“我是李所,目标出现了吗?” “是的,目标已出现,正在往北山方向走!”小刘在对讲机那头说道。 “继续监视!” 放下对讲机,李所长对大家说:“目标已经出现了,我们要隐蔽好,一定要活捉凶手,挖出幕后元凶!” 大伙都点了点头。 李所长又拿出一部对讲机递给了小张,他看着小张说道:“你拿着这部对讲机到前面隐蔽起来,发现目标后向我报告,注意要把对讲机的声音调到最小,小心被目标发现!” “好的,李所,我知道了!”小张接过对讲机,快速地朝前跑去。 很快,那两个警察装扮的砍柴人走进里北山深处,那里树木森森,纹丝不动。他们知道警方的包围圈就设在这里,于是他们就停了下来,拿出腰间别着的砍柴斧开始对着一棵干枯的树木砍了起来。警方穿过层层树木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现在只等着犯罪嫌疑人的出现。 埋伏在南坡的小刘再一次呼叫李所长:“李所,付根生已经进入北山了,马上就看不到了!” 好,现在你们俩向北山出发!”李所长干脆地说。 “收到!”小刘对着小王说道:“走,我们可以出发了!”接着,两个人便站起身来,迅速地从南坡往下走着。 付根生终于进入了北山之中,还好这一路上都没有碰上什么人,他觉得很庆幸,他躲在了一个土坡下,开始穿戴他的装备,只要一穿上这身衣服,付根生立刻就凶残了起来,转眼间,他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死神。他慢慢地从土坡下走了出来,一点点地向北山的更深处走去,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活人的头颅。 小张埋伏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土坡上,他的身子被那些乱纷纷的杂草遮挡得严严实实,此刻他正在严密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忽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张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轻轻地探出一点头向前方看去,他猛地浑身哆嗦了一下,小王描述中的死神真的出现了,不远处崎岖的山路中有一个身穿黑袍,手持长镰刀的一个怪物,看起来他足有两米之高,他的脸果然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骨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他的脚步很轻盈,走得特别快。 惊恐中的小张急忙拿出对讲机,他极其小声地说道:“李所,李所,您收到了吗?” 过了片刻,对讲机也传来了一句低低地说话声:“收到,有什么情况,说。” “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他正往深山中走去!”小张一边盯着那个所谓的死神,一边小声地向李所长报告情况。 “好,千万不要暴露,小心打草惊蛇。” “收到!” 终于,付根生一点点地消失在了深山之中,他像鬼一样轻盈,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阵砍树的声音从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付根生心中一喜,他知道他又要得手了,可是他确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就是就是一张网,已经将他牢牢地困在了其中,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付根生轻轻地朝前走去,转眼间,他就距离那两个砍柴的几米远了,那两个砍柴的警察也知道目标已经接近自己了,不由得心中一阵紧张,但是他们不能露出马脚,要假装浑然不知。 这时候李所长已经和其他的警察对付根生形成了半包围状,就等着他再继续往前走,来个瓮中捉鳖。果然,付根生双手紧握着大镰刀一步步地向那两个砍柴的人接近,他走起来毫无声息,真的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就在他离两个砍柴的警察几米远的时候,突然,呼啦啦一下从四周围冒出好几个人来,有的在树后面,有的在土坡下,有的在草丛中,他们都穿着警察制服,他们每个人手里的枪都对准了自己。就在这时,那两个砍柴的人猛地扔下手中的砍柴斧,从腰间拔出了手枪,也瞄准了他。他的身后很快也跑过来三个人,那是李所长手下的三位民警,他们手中也拿着枪。 付根生脑袋轰隆一下,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完了,任凭他的武功再高,也抵不过这十几把枪的厉害,任凭他的速度再快,也没有子弹快,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居然中了警察的圈套,自己的富翁美梦算是做到头了,现在他只要动一下,就会成为枪下之鬼,自己会去见真正的死神了。 这时候,李所长站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他威严地说:“付根生,你已经被捕了,请你立刻放下武器,自动投降,否则我们就要开枪了!” 一个再胆子大的人,面对如此场面也会浑身颤抖,付根生终究是人,并非什么死神,此刻他的双手双腿抖了起来,手中的大镰刀啪地下掉在了草地上,接着他双腿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警方迅速冲了过来,立即就将他制服了,小王亲眼看着同事在一件件地扒着付根生身上的衣服,黑袍子,人头骷髅帽,手骨手套,以及脚骨鞋子,退去这些后,这个所谓的死神就飞灰烟灭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不过就是那个平日里很“热情”的付根生,那个自称做生意赔了本的生意人,此刻他双眼无神地看着身边的这些警察,内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忏悔。 “付根生,我们又见面了!”李所长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的一句话。 后来,在付根生的带领下,其他三位犯罪嫌疑人相继被捕,他们的天才大脑梦瞬间幻化为泡影,此事一时间轰动了各大城市,风家窑也顿时变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那里的村民也对案件的真相大吃一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一个平日和善可亲人居然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接下来各大媒体新闻也不断播出这一重大新闻案件,闹得沸沸扬扬,西柳镇的派出所终日有新闻记者在采访,李所长也被誉为全国十佳警察之一。 有两点我要说一下,第一,在付根生杀死庚喜时,庚喜所听到的小孩儿哭声,那是付根生身上携带着的微型播音器,小孩儿的哭声就是从那播放器里放出来的,第二,有一点警察小刘猜对了,几个犯罪嫌疑人他们平日的开销经费确实是来自眼角膜,他们有个秘密的地下眼角膜交易黑市,在那里他们以高昂的价格交易眼角膜,以确保他们的经济来源,当然在这个案件彻底被瓦解的同时,那个地下黑市也随之浮出水面,一干犯罪人员统统被捕。 故事讲到这里也就该结束了,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我想说的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再精密的犯罪,就算你是天才大脑,也终有被发现那一天,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做个好人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婴魂不散 齐素乡大概有两百多户人家,那时候是大乡。残颚疈伤乡里有铁工厂,皮革厂,电业所,邮局,卫生院,敬老院,这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齐素乡有两条大街,一条街叫南大街,一条叫西街,南大街是村里的街道,而西街则是贯通其他村的主街道,从这个角度说,西街才是齐素乡的大街,两条街交叉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挺大的十字街,当时那里也算是繁华,街道两旁,有包子铺,铁匠铺,还有杂货店。十字街上经常有人来有人往,有开四轮车的,有骑自行车的,也有赶驴车的。 齐素乡北面有一座大院子,这里就是敬老院,大院里整整齐齐地盖着三排青砖房,总共有三十几间房子,这里就是专门为孤寡老人提供的一个养老场所。敬老院里大概住着六七十号老人,有的是子女外出打工,不在身边送进这里来的,有的是儿孙不愿意照顾老人送来的,也有的是老伴儿走得早,自己不想麻烦子女自个儿要进来的。 在敬老院第三排,西北方向的几间房子不是养老房,那是敬老院的工房。有一间是办公室,门头的木牌上写着综合办公室,那里是院长和院里的一些领导们所在的地方,办公室过来就是连着的几间工房,那里是敬老院服务人员上班的地方,清一色都是中年妇女,她们也都是齐素乡的人,上班的时候来,下班的时候走,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换班,分为早班和夜班。工房再过来也就是最靠西边的是一间挺大的锅楼房了,当时刚刚有了土暖,这样一来就不用在冬天时候给每个养老房里生火炉子了,省去了好多事,锅炉房里有个特别大的铁炉子,和铁炉子相连的是两个很大的水罐,通过烧炉子加热罐里的水,在通向各个房间,那些房间里的暖气片就自然热了起来,房子里也就变得暖和了。 下面的这个故事,就是发生在齐素乡敬老院的事儿…… 陈四海在这所敬老院里上班有五六年了,他大概五十岁左右,大伙都叫他老陈,他是烧锅炉的,现在已经晋升为炉长了,和他一起烧锅炉的还有几个人,分别是乔有旺、邓金民、刘多山。乔有旺是一年前来到这里上班的,他是陈四海的组员,邓金民是二班的炉长,他的组员是刘多山辶。 有一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家家户户都挂着厚厚的棉窗帘,土房的后面雪背得特别厚,形成一个坡状,最高的地方就快要挨到房檐儿了。寒风呼呼地吹着,大街小巷也空无一人,偶尔会看到有过路的人急匆匆地经过齐素乡。 西街上有一个人正双手裹着衣服缩着脖子快步地往北走着,他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狗皮帽子,脚上穿着一双毡鞋,那时候管这叫毡疙瘩,这个人就是乔有旺,今天是他和陈四海值班,所以他就起了个大早去上班。他走在沙土路上没碰到一个行人,路上只有斑驳的残雪,还有冻得结结实实的牛马粪,乔有旺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都快要冻僵了。 终于,乔有旺走进了敬老院的大门。一个打早起来上厕所的老大爷看见了他,和他打了个招呼:“有旺,来上班了!鹤” 乔有旺一看,原来是王大爷,忙回礼道:“嗯,上班。王大爷您早啊!” “早!早!”王大爷呵呵地笑了,忽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这两天,天气太冷了,你们可要把暖气烧好啊,要不我们这帮老头老太太会要冻坏的!” “王大爷,你放心吧,我保准儿给你们烧得热热乎乎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慢步走来的王大爷。 “那就好啊,我回屋了,你上班去吧!” “行,王大爷你小心点,这地面上有暗冰!” 乔有旺走进了西北角的锅炉房值班室,给他开门的是刘多山。 “有旺,你来了!”刘多山说道。 乔有旺哆嗦了一下身体,然后说:“今儿外面可是真冷,大概有零下三十度!” 邓金民正坐在桌子前喝着水,热气儿腾腾地冒着,他看了看乔有旺说:“今年冬天却是冷,我们可要把暖气烧好了,要是有人反映我们暖气烧得不好,让院长知道可就不好了!” 刘多山和乔有旺互相看了一眼,都说道:“我们会好好烧的!” “那行,你既然来了,我们就下班了,炉子三个小时前刚刚加过一次煤,再过一个小时又该加了,有旺你看着点!”邓金民缓缓地站了起来,将他的喝水杯拧好,放在了桌子的一个角上,那里放着好几个水杯,都是他们几个人的,锅炉房里温度高,大家只有多喝水才能避免上火。 “好的,我知道了!”乔有旺认真地回答道。 几个人正说着话,从外边又进来一个人,同样穿的大棉袄大棉裤,这是老陈,他一进屋搓着双手说:“好冷的天儿呀,还是这里暖和。” 邓金民呵呵一笑说:“老陈,人老了就不抗冻了!” 老陈也笑着说:“看你说的,好像你比我小多少似的!” 邓金民说:“你属虎,我属蛇,比你小三岁。” “那不也五十多岁的人了!”老陈还是乐呵呵地。 “那好了,我和刘多山就下班了!”邓金民看着老陈说。 “行,你们下班吧!” 邓金民和刘多山走了以后,老陈就和乔有旺坐在了那张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乔有旺拿过来桌子上放着的自己和老陈的水杯,然后从暖壶里倒了两杯水,他将老陈的杯子递给了他,说了句:“老陈,喝点水吧!” 老陈接过了杯子,用嘴在杯里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后他问:“有旺,老邓刚刚走的时候告诉你加煤的时间了吧?” “嗯,告诉了!”说着,乔有旺就看了下桌子上的钟表,他接着说:“现在八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加!” “哦,那好!”老陈点了点头。 锅炉房里加煤没有定数,天冷了就多加一次,天好些就少加一次,但每次加煤中间间隔的时间是四个小时。 过了一小会儿,乔有旺说:“老陈,我去后边推煤了。” “行,你去吧!” 炉长和普通炉工工作上的区别就在于此,炉长负责的是锅炉的稳定运行,以及热水的压力,而普通炉工的工作就是推煤和装煤,还有掏炉灰,这是件幸苦的差事,每次加煤都要用小推车推两车煤,再把煤装进火炉里。 煤堆在后边,乔有旺推着门口的小推车朝后走了。后边有一片挺大的煤堆,都是那种很小的颗粒煤,烧锅炉就用这种煤,有几块大苫布盖在上面,乔有旺走过煤堆边儿,撩起了一块苫布,那里面放着一把铁锹,他拿起铁锹一下一下地往小推车里铲着煤。 乔有旺推着第一车煤回来的时候,看到老陈正蹲在大火炉子下边掏炉灰。他急忙说:“老陈,你别掏了,一会儿我加了煤,我掏吧!” “嗨,谁掏不也是掏吗,你拉你的煤吧,我帮你掏炉灰!”老陈一边掏炉灰一边说道。 “你老是给我掏炉灰,这怎么好意思呢!”乔有旺这时已经把煤停在了炉子的另一边上,那里有个加煤的口子。 “我干这么些年了,习惯了,一点活都不干,浑身还不得劲儿呢,你快加煤吧!”老陈还在低着头掏着炉灰槽里的煤灰。 乔有旺不再说什么了,用铁锹往加煤口里一下下的加着煤,加完后,他关上了那个小铁门,推着车又往外边走了。 中午快到了,乔有旺坐在椅子上说:“老陈,今儿你先回去吃,还是我先回去?” “你先回吧!吃完了来替我。”老陈看着一本挺旧的小说。 “好吧,我快去快回!”说完,乔有旺开始收拾东西要回家吃饭了。 他走的时候对老陈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陈说:“没事,别太着急了!” 乔有旺出了值班室的门,大步地往外走着,穿过玻璃,他看到一些老头和老太太,他们有的在聊天,有的好像正在吃着什么东西,有的坐在那里傻傻地发呆。 乔有旺回到家里,他的妻子杜兰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回来了。 “饿了吧!”他妻子问。 “嗯,有点饿了!” “那你先暖暖,我把饭端上来!” “你吃了吗?” “还没,等着你一起吃呢!” 就在乔有旺和妻子吃饭的时候,有人进了他家院子,院子里的狗吠了起来。他妻子朝院子了看了看,然后吃惊地说:“哎!我姐怎么来了?”乔有旺也跟着她抬起头朝外面看了看,果然是他妻子的姐姐,她叫杜鹃,她是一家妇产医院妇科大夫,好像专做人流和接生。 “怕是有什么事儿吧?”乔有旺边吃边说。 杜鹃推开门走了进来,进了正屋,还没等她说什么,杜兰就问:“姐,你怎么忽然跑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杜鹃民乐抿嘴,瞅了妹妹一眼,然后反问她说:“哦,我没什么事儿就不准来你们家串个门儿吗?” 杜兰说:“不是,谁说不让你你串门儿了,我是看你保准儿有事儿!” 杜鹃笑了,然后她说:“我是有点事儿,但不是找你的,是找有旺的!” 乔有旺正扒拉着碗里的饭,忽然眼睛看着杜鹃,笑着问她:“找我有啥事儿,我又不生孩子!” 杜鹃呵呵一笑,然后说:“你们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什么事儿呀,怎么非要吃完饭再说?”乔有旺不解地问。 “你们别问了,就先吃饭吧啊!”杜兰坐在了地上的凳子上。 杜兰这时候说:“姐,你吃饭了吗,来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杜鹃不再说话了,乔有旺也不说话,着急地扒拉这碗里的饭,但是他心里很奇怪,眼前这个大姨子究竟有什么事儿找自己呢? 终于,乔有旺把饭吃完了,他抹了抹嘴说:“大姐,你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吧,我这可就要回去上班了!” 杜鹃看他俩都吃完饭了,然后盯着乔有旺的眼睛阴阴地说:“有个差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乔有旺被大姨子这么阴魖魖地一问,还真有点怕,他低声问道:“啥差事呀?” 杜鹃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婴儿……” 第二百二十五章 婴魂不散 杜兰的姐姐杜鹃来到了她的家中,说是有事情找乔有旺,等到乔有旺吃完了饭,杜鹃冷冰冰地对乔有旺说了一句:“婴儿……” 乔有旺惊奇地问:“大姐,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就明说吧!” 杜鹃说:“那好吧,我这样和你说。残颚疈伤”然后她继续说道:“大姐所在的那家医院,隔三差五的就有人去做人流,而且有好多都是胎儿已经几个月大了,才去做引产,所以经常就有一些引产下来的胎儿,你是知道的,这些胎儿非常不好处理……” 乔有旺还是有些不明白的问:“对,这个我知道,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杜鹃继续说:“你听我说,之前我们有一个秘密的联系人,专门为我们处理这些引产的胎儿,可是前不久他得病去世了,我们就没有了这样的人选,如今你在敬老院锅炉房里做事,所以我就想到了你!”说到这儿,杜鹃看着乔有旺的眼睛不说话了遴。 乔有旺愣愣地盯着杜鹃,半天他慢慢地说:“你是想让我帮你们医院处理这些胎儿?” “是的,处理一个给你十块钱!”杜鹃忙说道。 乔有旺倒吸了一口气,用手摸着下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大姐,你怎么忽然找我来做这件事情呢?才” 杜鹃轻轻地笑了一下说:“还不是想让你们挣点钱,再说了,你在那锅炉房里工作,胎儿放进炉子里,很快就能化为灰烬了,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时候,在一旁听他俩说话的杜兰忽然说:“姐,要是这事儿被人发现了会怎么样呀?” “好像会犯法!” “啊!那你还让有旺做!”杜兰着急地问。 杜鹃看着自己的妹妹说:“妹子,你傻呀,处理一个就十块钱,就这一个冬天你知道能处理多少个吗?你们过年还愁没钱花吗?再说小心一点,有谁会发现。” 杜兰看了看乔有旺,然后她问:“有旺,这事儿你咋看的?” 乔有旺抬起头对着妻子说:“我觉得这事儿可以做,你想想看,我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要是把这件事办好了,那一个月挣的钱都能超过我的工资了。” “可是……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杜兰又问。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杜鹃这时候笑着对乔有旺说:“那这么说,你就是打算做这件事情了!” “嗯!大姐,让我先试试吧!”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今天傍晚回家吃饭的时候,来我们医院一趟,正好有一个还没处理了!” “好的,我晚上过去。” “那我就先回医院了,别忘了吃完晚饭过来!” 杜鹃走了,乔有旺也去上班了,杜兰一个人留在了家里,她在思考着这件事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忧,她高兴的是家里又可以多一份收入了,可她担心的是这件事情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整个下午乔有旺在心里一直暗暗地高兴,接了这份差事,指不定日后能赚多少钱呢,有了钱家里的日子也就能好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冬天的太阳落山早,也就六点左右吧,天已经有些黑了,外边显得朦朦胧胧。 乔有旺说:“老陈,晚上你先回家吃晚饭吧,我看着炉子!” 老陈说:“也好,那我先回家吃,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事,你就去吧,路上慢点!” 老陈穿好了他的棉袄,戴上了他的大棉帽子,走出了锅炉房的门。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的老陈一点点地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手电筒,当时天已经很黑了。老陈一进门,就抱歉地说:“有旺,等着急了吧?” “没事,我还不太饿!” 老陈一边摘帽子一边说:“刚吃完饭,正准备走,老胡去我家坐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 “才一个小时嘛,很快了!”乔有旺赶忙说道。 老陈说:“那你赶紧回家吃饭吧!” 乔有旺说:“好!那我走了。” 走出了敬老院的大门,乔有旺加快了脚步,因为他知道要很快的回家吃完饭,然后他还要去妇产医院一趟呀,要不他怕时间拖得太久,回去不好和老陈说。 很快,乔有旺就走回了家,进了屋他有点喘。 杜兰忙问:“有旺,你这是怎么了?” 乔有旺喘着粗气儿说:“一路小跑回来的!” 杜兰说:“嗨!你着什么急呀!” 乔有旺说:“我能不着急吗,吃完了饭我不是还要去医院一趟嘛!” 杜兰又说:“医院和咱们家离得又不远,不就隔着一条街嘛,你慢点走时间也来得及!” 乔有旺说:“我也知道,但我心里就是有些着急!” “好了,好了,我去端饭,准备吃饭吧!”杜兰边说边走向了堂屋。 外面已经变得黑咕隆咚了,吃过了晚饭,杜兰往窗外看了看说:“有旺,天这么黑,你小心点!” 乔有旺说:“天黑才好呢!大白天的容易被人看到!” 杜兰说:“我是让你走得小心点,小心摔倒!” “放心吧,我有手电筒呢!”乔有旺说:“好了,不多说了,我走了,老陈还等着我呢,明天早上下班后回家!” “好,你去吧,小心啊!”杜兰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到,没事儿,放心啊!” 乔有旺出了自家院子,朝着妇产医院方向走去了,在路上他没碰到一个行人。天很黑,手电筒的光就显得特别的亮,他匆匆往前走着。过了一条街,前方不远处就是杜鹃所在的那家妇产医院了。 关于这家妇产医院我简单说一下,这家医院建起来已经七八年了,医院大概有十间砖瓦房连起来那么长,叫友民妇产医院,曾经换过两次院长,一是因为经营的不够好,但最重要的是因为当时的人们很少有上医院的习惯,大伙没什么钱,平时头疼脑热小诊所里买点药就行了,去医院看病可以说在当时不是很流行。这几年好多了,上医院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最近一两年打胎的妇女很多,这是因为计划生育法的原因,乡里街道上的土墙上都写着这样的标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也有写:计划生育做得好,小康生活来得早。那些年家家户户都五六口人,多的甚至有十来口,人数的增加,导致粮食短缺,要是再碰上灾年,糊口都是问题。自从实行了计划生育,大多数小夫妻们就不敢多生了,要是家里生的是女孩儿,就允许再生一个,要是生下的是男孩儿,那就不允许再生育了,如果再生育,就罚款,所以为什么那些年有好多人因为生孩子而背井离乡,偷偷地跑到别的地方去生孩子。虽然不让再生育了,可人们对避孕没有意识,所以总是有怀孕的妇女,很多时候都是胎儿已经两三个月大了,才知道怀了孕,然后就跑去医院里做了人流手术。 言归正传,乔有旺很快就走到了友民妇产医院,他看到里面的亮着昏昏黄黄的灯,好像有人从哪扇玻璃窗前一闪而过。 乔有旺走上前去,推开了医院的门,那是两扇带有弹簧的木门,门板很厚,像是供销社的那种门,推开的时候发出了“吱呀”一声响,然后它就自动关上了。 有个护士走了过来,过道里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白衣服上,显得那衣服特别旧。她走过来一看,原来是乔有旺,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只要不是外乡的,互相都认识。乔有旺也认出了这个护士,她家就住在自己家的南边儿,她叫马丽。 护士马丽开口说道:“这不是有旺吗,你来这儿干啥?怀孕了?”说着,她呵呵地笑了起来。 乔有旺憋不住也笑了起来,然后他说:“净瞎说,我们男人能怀孕,那要你们女人还干什么?” 马丽看着他说:“那你大晚上跑过来做什么?” “我找人,有事!” “找谁?” “哦,我找杜兰她姐,杜鹃!” “找我们杜医生啊,那你跟我来吧!” 乔有旺跟着护士马丽往医院的走廊里走去了,医院里一片寂静,他俩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格外清晰。 乔有旺说:“你说你们医院怎么晚上也上班呀,大晚上的有人来看病吗?” 马丽说:“附近十里八乡的就咱这一个妇产医院,大晚上跑来生孩子的也有,所以医院就是二十四小时上班。” “哦,也是!” 两个人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停了下来,马丽说:“这就是杜医生的办公室了!”说着,她抬起手敲了敲门。 办公室里有人说话了:“请进!” 马丽推开了门,然后说:“杜医生,有旺找你!” 杜鹃抬头一看,乔有旺就站在马丽的身旁,然后她笑着说:“马丽,你去忙你的吧!” 马丽说:“那我回值班室了!” 乔有旺看到马丽从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他便进了办公室,他进来左右看了看说:“大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杜鹃说:“是的,今天晚上就我一个人值班。” “哦,这样!”然后他又说:“东西呢,赶紧给我拿上,我要走了!” 杜鹃轻声说:“有旺,你跟我来。” 然后,杜鹃领着有旺出了办公室,走到了走廊的最后一间屋子,她掏出钥匙来,一边开门一边说:“这是件储藏室,里面放着些医疗器材!” 打开门后,储藏室里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房这些什么,杜鹃伸手从门口的墙上找到了电灯的拉盒,她轻轻地拉着了电灯。乔有旺看到里面的货架上摆放这好多东西,有b超仪、血压计、听诊器、手术刀、液体瓶、药瓶,还有白大褂。 杜鹃走了进去,乔有旺慢慢地跟了进来,杜鹃又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小铁柜,她伸进手去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外面包着厚厚的几张报纸。 杜鹃说:“就是这个,那去吧!” 乔有旺不知为什么,顿时他的手有些发抖,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接过了杜鹃手里的胎儿,然后他略带颤声地说:“这……这就是那……胎儿?” “是的,报纸里包的就是,记住了要小心,别让人看到了!” “哦……我……我……会小心的!” 杜鹃盯着乔有旺的眼睛说:“有旺你怎么了?你怕了?” 乔有旺越发显得紧张了,他结巴地说:“没……没怕,就是……就是刚开始有点不太……适应!” 杜鹃说:“一回生,两回熟,你做几回就好了!” 乔有旺点了点头,他的手在那团报纸上捏了捏,他感到里面软软的,好像那个胎儿在里面还软软地在动,乔有旺头皮一阵发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婴魂不散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乔有旺走出了友民妇产医院,他打着了手电筒,晃晃荡荡地朝着敬老院走去。残颚疈伤路上,乔有旺总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看身后,似乎总有一条尾巴一样的东西在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可身后却是漫漫的黑暗,一片死寂。乔有旺自己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自己心虚了,才会自己吓自己,不就是一个死胎嘛,有什么好怕的,多做几次,就没什么了。 那个胎儿就装在乔有旺的棉袄兜里,虽然包着报纸,可乔有旺的手一触到那兜子,还是不自然地哆嗦一下,于是他便加快了脚步朝前走。 终于,他走到了敬老院,此时敬老院的大门已经锁上了。 他朝里望了望,看到门卫值班室里的灯幽幽地亮着,于是他便喊了起来:“柱子,开下门!” 过儿一会儿,门卫室里走出一个人来,他就是柱子,在敬老院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了,白天就是保安,晚上就是下夜,对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邂。 柱子一边走一边问:“谁呀?” “我!乔有旺!” “哦,有旺啊!你这是回家吃饭去了?唢” “嗯,是的,刚吃完!” 他一点点地走了过来,打开了门锁,乔有旺走了进来。 柱子说:“你家吃完挺晚的。” “哦,今儿个是有点晚了!”接着乔有旺又说:“好了,你锁门吧!” 乔有旺往后面走去了,进了锅炉房,他看到老陈正半躺在床上抽着烟。 “吃完了?”老陈问。 “哦,吃完了!” 乔有旺侧对这老陈,他生怕老陈会看到他鼓起来的棉袄兜子。他不自然地说:“是不是该加煤了?” 老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钟表,然后说:“是该加了。” “那我去推煤!”说完乔有旺转身走出了锅炉房。 他拿着手电筒推着手推车往后面走了,他想一会儿加煤的时候,顺便就将兜里的这个胎儿扔进去。 后面黑漆漆的,蒙着苫布的煤堆就像是一座小山头一样,乔有旺把手电筒放在一边照着煤堆,然后开始用铁锹往小推车里铲煤了。不一会儿功夫,他就铲满了一车,然后他又拿起手电筒推着车走了回来。 他打开锅炉房的门,将小推车一点点地推了进来,他看到老陈正坐在桌子边喝着水,然后他说:“老陈,你喝水吧,我自己加煤就好了!” 老陈看了看他说:“我帮你!” 他急忙又说:“不用,不用,你喝你的水,我自己就好了!” “那有事你叫我啊!”老陈说道。 “行,有事就叫你!” 乔有旺把小推车推到炉子前停了下来,炉子在后边,那里的光线比较暗,乔有旺回过头来看了看老陈,他发现老陈并没有朝自己看过来,于是他赶紧打开铁炉一侧的炉盖儿,伸手将棉袄兜里的胎儿取了出来,扬手就朝炉子里扔了进去。包着胎儿的报纸立刻就燃烧了起来,很快就露出了里面那个血糊糊的胎儿,那已经是一个成型的胎儿了,五官看得清清楚楚,乔有旺愣在那里看着那个燃烧的胎儿。 不知道是不是炉子里的温度太高,让他的眼睛看得有些发酸,他似乎看到那胎儿的眼睛猛然间睁开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乔有旺怵然一惊,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腿撞在了小推车上。 老陈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有旺?” “哦……没……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腿!”他急忙解释道。 “我来帮你吧!”说着,老陈站了起来一点点地往过走着。 乔有旺赶紧拿起铁锹,从小推车里铲了一些煤加进了炉子里,那煤刚好覆盖了那个胎儿,他不敢再往里面看了,一锹一锹地铲着。 老陈已经走了过来,他说:“来,我帮你铲!” “不用了,我自己铲就行了,刚刚不小心碰了一下!” 老陈忽然低下头用鼻子嗅了嗅,然后说:“这煤什么味儿呀,好像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乔有旺的心通通地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不自然地说:“有吗?我没闻到呀!” “没闻到?这么重的焦味儿你没闻到?”老陈抬头看着他问。 乔有旺赶紧说道:“哦,大概是加进去死麻雀了吧!” “嗯!差不多吧!”老陈也点了点头。 乔有旺的心里这才放松了下来,然后他说:“好了,好了,我自己铲吧,就不用你帮忙了!” 老陈说:“那你小心一点啊!” 那一车煤终于加了进去,那个小小的胎儿也已经烧热成了灰烬,乔有旺幽幽地出了一口气,他知道没事了,任务已经完成了。 晚上,乔有旺睡前又加了一次煤,他还调好了闹钟,准备夜里起来加煤。熄灯之后,他和老陈都躺下了,很快老陈就打起了呼噜,乔有旺的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胎儿睁眼的事情,他感到身上毛毛的,后来他觉得那一定是自己眼花了,所以才看错了。过了一会儿,他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看到锅炉房里的炉子往外冒着蓝烟,很快屋子里就烟雾弥漫了,他拿着炉钩拉开了炉盖儿往里面看去,他惊呆了,炉子里竟然全是胎儿,他们还在慢慢地燃烧着,炉子已经堵满了,接着,那些胎儿一个接一个地从炉子里掉了出来,就像是烧焦了的土豆,可是他们掉出来以后,竟然一个个地都爬了起来,乔有旺大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他扭过头疯了一样往前爬,可是那些掉出来的胎儿越来越多,他们快速地爬向了自己,然后一个个地都扯住了自己的衣服往回拉。终于,他被无数的胎儿拉了回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拉进了那个巨大的火炉里,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就被烧着了,熊熊大火焚烧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痛,他大声地呼喊着救命,可是炉子的门儿啪地一下就关上了,很快他就像是那些胎儿一样,烧成了一堆灰…… “啊——”乔有旺大叫一声惊醒了,他坐起来喘着粗气。 “咋了?咋了?”老陈也一骨碌爬起来迷迷瞪瞪地问。 “做了个……挺吓人的……梦!”乔有旺断断续续地说。 老陈揉了揉眼睛,然后说:“嗨!做梦也把你吓成这样。” 乔有旺用手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他忽然感到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一样难受,然后他说:“我去喝点水!” “去吧,顺便看看几点了?”说完,老陈又慢慢地躺下了。 乔有旺慢腾腾地下了地,他找到电灯的拉盒拉着了灯,房子里柔柔地亮了起来。他一步步地走到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那里面有他睡前倒好的一杯水,他端起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完了水,乔有旺缓缓地出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钟表,已经两点五十分了,他转过头来对老陈说:“马上就三点了,该加煤了!” 老陈说:“哦,都三点了,是该加了!” 乔有旺说:“你睡吧,我去推煤去!” “那行吧,你小心一点!” “哎,我知道了!” 乔有旺穿上了棉袄,打开了锅炉房的门,他推着小推车一步步地又往后边走去了。他刚一拐到房子的侧面,忽然眼前似乎有个黑影儿从眼前一闪而过,他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乔有旺一惊,愣愣地问:“谁?” 房檐上有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瞪了过来,接着他就听到“喵”地一声猫叫。 “哎呀!原来是只猫呀!”乔有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往后走。 装好了煤,他推着小推车回来加煤的时候,隐约看到炉子口的四周正在往外冒着蓝烟,他的腿不由得抖了起来,他走到炉子边儿,拿起炉钩颤颤地拉开了炉盖,他慢慢地低下头去往里面看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炉子里只有烧红的煤,并无异常,接着他一下一下地往里加着煤。 在他刚加完第一车煤的时候,他调好的闹钟响了起来,乔有旺走到桌子前关闭了闹钟,然后他又推着车子往外走了…… 那一夜终于过去了,外面的天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老陈已经起床了,他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喝着水,喝完了他就走到炉子前去掏炉灰了。乔有旺也醒来了,他下了床走到桌前也喝起了水。 老陈转过头问他:“有旺,你昨夜做啥梦了,怕成那样?” 乔有旺笑了笑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梦见死人了!” 老陈说:“让你还把我吓了一跳呢!”说着他就笑了,乔有旺也跟着笑了。 其实,乔有旺的心里真真切切地记着那个梦,他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一是他怕老陈会不停地问自己什么问题,二是他不愿意去回想那个可怕的梦。 快早上八点的时候,邓金民和刘多山两个人来了,今天是他俩的班。 老陈说:“你俩来了,那我们就下班了!” 邓金民说:“今儿天气不错,我看能少加一回炉子!” 老陈说:“那中午的时候就少加一回。” 邓金民问:“你们什么时候加过的?” 乔有旺说:“哦,七点的时候加的!” “那好了,我知道了,你们收拾收拾下班吧!” 老陈和乔有旺走出了敬老院的大门,老陈说:“有旺,明天见!” “明天见!”乔有旺笑着说。 老陈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了,乔有旺也慢慢地向家中走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婴魂不散 那天乔有旺回到了家里,杜兰看到他一脸的憔悴,于是问他:“有旺,昨夜没休息好吧!” 乔有旺干干地说了一句:“哦,是有点没睡好!” 杜兰说:“那你上炕再睡一会儿吧,吃午饭的时间还早着呢!” 乔有旺说:“那我上炕躺会儿吧!” 他上了炕,拿了一个枕头躺下了,杜兰坐在了他身边,忽然问他:“哎,有旺,昨天那事儿处理的怎么样?邋” 乔有旺抬头看了看她问:“你是说那胎儿?” “嗯!” “还好吧,顺利解决了!升” 杜兰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接着她又问:“我姐她给了你钱了吗?” 乔有旺说:“昨夜从大姐那里走得匆忙,我也没问,她也没说。残颚疈伤” “哦,那她准是也忘记了!”杜兰说道。 乔有旺没说什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去了。 中午,杜兰做好了午饭,乔有旺也早已不再睡觉了,帮着杜兰收拾碗筷,两个人刚要开饭的时候,院里的大门打来了,杜鹃一步步地走了进来。 “有旺你看,我姐来了,肯定是给咱送钱来了!”杜兰望着院子说道。 “估计是吧!”乔有旺也朝院外看着。 杜鹃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她就面带笑容地问:“有旺,昨天那事儿办利索了没有?” 乔有旺点着头说:“放心吧,办好了!” 杜鹃说:“昨天呀,你走得急,我也忘了给你拿钱了,今天给你送过来了!” 乔有旺忙说:“姐你着什么急呀,下次一起给也行!” 杜兰这时候也说:“就是,姐下次的吧!” 杜鹃笑着说:“没事儿,姐就是顺道给你送过来,再说咱们不是之前已经说好了吗!” 说完,杜鹃从大衣兜里掏出了十块钱,她递给杜兰说:“给,拿着吧!” 杜兰接过了钱,然后问:“姐,这钱是你给垫的吗?” 杜鹃说:“是医院出的,只要一有胎儿,医院就会给我十五块钱的处理费,我赚五块,你们赚十块!” “哦,这样呀,那就好!”杜兰笑了。 杜鹃说:“我在医院上班时间长了,院长信任我,就把这个活交给了我!” 停了停,乔有旺忽然问:“姐,你吃过饭了吗,在我家吃点吧!” “我吃了!好了,那我走了,有活我来你!”说完,杜鹃站起身就要走了。 “姐,我送你!”杜兰说着也站了起来。 “你快吃你的饭吧,送什么送,我走了!”杜鹃转身就走了出去。 杜鹃走后,杜兰兴奋地说:“有旺,这十块钱这么赚了!” 乔有旺呵呵一笑说:“嗯!赚得还挺容易!” 杜兰说:“很快我们就能赚很多很多的钱了,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 乔有旺说:“对,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那天乔有旺休班,他正坐在家里的炕上抽烟,杜鹃来了,乔有旺心想肯定是又有胎儿了吧。 果然,杜鹃进屋后头一句话就说:“又有活了!” 乔有旺说:“让我猜中了,果然又活了!” 杜鹃说:“这次啊还是个大活!” 乔有旺好奇地问:“姐,什么意思?” 杜鹃说:“今天中午来了个做人流的,结果她肚里竟然是双胞胎!” 乔有旺一听,惊讶地说:“什么,两个?” 杜鹃点点头说:“对,就是两个!” 乔有旺说:“可是,可是我今天休息,明天行吗?” 杜鹃说:“也行,那明天晚上来医院取吧!” “好,明天晚上我过去!” 终于到了第二天的晚上,乔有旺吃完了饭,急匆匆地出了门,往友民妇产医院走去。天很黑,寒风呼呼地吹着,他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一束手电光,正慢腾腾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乔有旺心想前面这个人会是谁呢? 两个人一点点地走近了,对方的手电的光亮照在了他的身上,乔有旺也下意识地照了一下对方,他的心猛地哆嗦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手电筒照亮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已经得病去世一年了…… 乔有旺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双腿都不好使了,疯狂地抖动着,他的手也在颤抖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逼近,他不敢说话,他不确定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声儿会是什么样的声音。 对面的那个人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乔有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他始终都没敢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乔有旺看到父亲身上穿着的就是临死时候的那身寿衣,他目光呆滞,一脸的死板,踉踉跄跄地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乔有旺的脑袋不自然地跟着一起转了过来,忽然那个人猛地回过头来说:“哎!这不是有旺吗?” 乔有旺浑身哆嗦了一下,再仔细一看眼前这个人,竟然是……竟然是村南头住着的牛二,乔有旺幽幽地出了一口气,然后说:“哎呀,我当时谁呢,牛二呀,你吓我一跳。” 牛二笑嘻嘻地说:“你还吓我一跳呢,傻不愣登地杵在路上,我还以为撞鬼了。” 乔有旺结结巴巴地说:“哦,那……那啥……那你这是干嘛去呀?” “我回家呀,刚刚在朋友家喝了点酒,哎,你这是干嘛去呀?”牛二反问他说。 “我去上班呀,我也是刚吃完了饭!” “哦,那行,你去吧,我回家了!” “好,那再见啊!” “再见!” 牛二走了,乔有旺傻傻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儿来,他一边木木地往前走着,心里一边想着刚刚那可怕的一幕,怎么会把牛二看成了自己死去的父亲,简直是活见鬼了,乔有旺摇了摇头,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加快脚步往医院走去。 到了友民医院,他看到医院里有几间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乔有旺再一次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和他说话的又是那个叫马丽的护士,马丽从值班室里走出来说:“哎,有旺,你又来找杜医生了?” 乔有旺说:“是啊,是啊,怎么今天又是你值班?” “是的,今天我值班。”接着马丽说:“那我就不带你过去了,你自己去吧!” “好好,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找她就行了!” 马丽回到了值班室里,乔有旺朝着暗淡的走廊向里走去,他走到杜鹃所在的那间办公室的时候敲响了门。 “进来!”杜鹃再里面说道。 乔有旺推开了走了进去。 杜鹃看看他说:“有旺,你来了!” 乔有旺说:“来了,把那东西给我吧!” 接着,像之前一样,杜鹃带着乔有旺走到了旁边的一间屋子,也就是最靠边那一间。她从那间储藏室里取出了用报纸包着的那两个死胎,然后递给了乔有旺说:“装进棉袄兜里,小心被人看见!” “哎,我知道了!”乔有旺赶紧接过那两个胎儿,揣进了大棉袄的衣兜里。 杜鹃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二十块钱,然后说:“给,拿着,赶快去吧!” 乔有旺看见了那二十块钱,心中很是高兴,他接了过来说:“好的,那我走了,再联系!” 杜鹃点点头说:“嗯,赶紧去吧!” 乔有旺走出了友民妇产医院,暗夜中他的手电筒一亮一亮的,渐渐地,他消失在了夜幕中。 友民妇产医院的值班室里,护士马丽低声儿对坐在一旁的苏小君说:“哎,你知道今天晚上乔有旺怎么又来咱们医院了吗?” 苏小君看了看马丽,摇着头说:“不知道,应该是找杜医生有事儿吧!” 马丽又说:“我告诉你啊,你可不准到外面乱说啊!” 苏小君的眉头皱了皱说:“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马丽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她拉开了门向走廊里望了望,走廊空荡荡的,接着她又把门关上了。她坐回到椅子上,低声儿说:“咱们医院隔三差五的总有做人流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苏小君点了点头说:“嗯,这个我知道,然后呢?” 马丽继续说:“那你知道那些人流出来的死胎都到哪里去了吗?” 苏小君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说那些死胎都哪里去了?” 马丽抬头有四下看了看,她说:“以前啊有一个人专门给咱们医院处理这种死胎,挺邪乎的,一年左右的时间他就死了,好像是得了什么病,这个我不太清楚,现在没有处理死胎的人了,于是杜医生就让她的妹夫给办这件事情了……” 苏小君一脸惊讶地说:“你是说乔有旺来咱们医院找杜医生,原来是来取死胎来了?” “对,他就是来拿死胎来了!”马丽肯定地说。 “他可真胆大,啥事儿也敢做!”苏小君说。 “嗨,因为给他钱呀,你没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吗?”马丽憋了她一眼。 “哦,原来是这样!”苏小君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里很暗淡,现在整个医院除了几个值班护士和几个科室主任值班以外,就再没什么人了,医院显得异常冷清。杜鹃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一本医书,她的一只手托着额头,一只手在轻轻地翻看着,不一会儿功夫她就有些困倦了,一点一点地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很安静,忽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婴魂不散 外面风吹草动,漆黑一团,医院里静得可怕。残颚疈伤办公室里的灯昏黄地亮着,妇产科医生杜鹃慢慢地爬在办公桌前睡着了,她的后背随着她的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忽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轻轻地打开了,一阵阴风缓缓地吹了进来。接着,一个花皮球蹦蹦跳跳地从外面的走廊里滚到了办公室里,杜鹃猛地惊醒了,她两手交叉抚摸着自己的胳膊,觉得有些冷,她的眼睛转动着,正好看到了地上的那个花皮球,她心想自己的办公室里怎么突然多出一个皮球来,于是她就站了起来慢慢地向那个画皮球走了过去。这时候她又发现门半开着,她意识到这个皮球是从外面滚落进来的,她想是哪个值班大夫的孩子跑到医院里玩来了? 杜鹃轻轻地弯下腰去用手去捡那个花皮球,忽然她的眼睛穿过半掩着的门看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隐现在黑暗中,阴阴地看着屋里的她,杜鹃猛地浑身抖了一下,刚捡到手里的花皮球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下不动了。 他就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点点一点点地又从昏暗的走廊里望去,那是一片无边的黑暗,那双眼睛再也寻觅不见了,那仿佛是一双一闪而过的眼睛。这个时候,地上的花皮球突然自己滚动了起来,仿佛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孩子用脚轻轻踢着它朝前滚动。杜鹃的双腿颤抖着,嘴唇也在颤抖着,她一动也不敢动愣楞地看着那个滚动着的花皮球。突然,那个花皮球以极快的速度“嗖”地一下冲到了暗淡的走廊里消失了。 杜鹃这才回过神儿来,她几步跑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手电筒,迅速地跑到门口,她一把拉开门探出头去,向空荡荡走廊看去。手电筒的很刺眼,走廊的地板反射出惨白的光来,走廊空空荡荡,那个花皮球不翼而飞了,杜鹃急忙又将手电筒照向了另一边,还是什么都没有,她的心跳加快了,她退回到了屋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一边想一边轻轻地摇着头,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放在头部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摩着彖。 终于,她没想出来任何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后来她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乔有旺到了敬老院的锅炉值班室,他两只手将大棉袄裹得紧紧地,他感到自己的肚子已经感受到了那两具冰凉的婴尸,他见到了老陈,不自然地说:“外面可真冷呀!” 老陈靠在床头上吸着烟,顺嘴说道:“冬天的夜是最冷的!沔” 乔有旺笑了笑然后说:“我去看看炉子。” 接着,他几步就走到了锅炉跟前,这时候他微微地转过头来,用眼角扫视了一下老陈,他发现老陈并没有向他看过来,于是赶紧用炉钩拉开炉盖,掏出怀里的那两个婴儿的尸体迅速地扔进了火炉里。通红的火一下就将那团报纸包着的尸体烧着着了,还发出了咯吱吱地响声,乔有旺赶紧关闭了炉门,假装没事儿似的说:“炉子里的火很旺,暖气没问题!” 老陈说:“有旺,别忙活了,来,过来抽支烟,你看着点表就好了!” “哎,好,好的!”乔有旺说着快速地走了过来。 深夜,有到了加煤的时间了,乔有旺推着小推车到后面的煤堆铲满了一小车煤,慢慢地往回推着。回到值班室后,他把小车放了炉子旁边,用炉钩子去拉炉盖儿,可奇怪的是炉盖儿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用力拉了好几下,都没能将炉盖儿拉开。 老陈在不远处看到了,于是问他:“有旺,怎么了,炉盖儿不好开吗?” 他回过头来,干干地说:“是……是有些不好开!” 老陈站起来一边往过走着,一边说:“不可能呀,炉盖儿怎么会不好开呢?” 乔有旺没说什么,手里拿着炉钩无奈地站在炉子旁。 老陈走过来说:“来,我看看!” 乔有旺把炉钩递给了老陈,老陈用炉钩钩住炉盖上的铁环,用力一拉,哗啦一声炉盖儿拉来了,由于用力过猛,老陈还向后闪了一下。 这时候,乔有旺陡然看到一颗燃烧着的婴儿头颅从火炉里滚落了出来,婴儿的嘴巴张大大的,就掉在了他的脚旁边,他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大惊失色地叫道:“啊……头……” 老陈也被他猛然间吓了一跳,怔怔地问他:“有旺,你怎么了,什么什么头?” 乔有旺指着眼前那个燃烧着的婴儿头颅,惊恐地说:“老陈,你……你没看到……刚刚掉下来的……”乔有旺说着忽然闭上了嘴巴。 老陈往脚下看了看,咯咯地笑了,然后他说:“哦,你是刚刚掉出来一块小火炭吧,嗨,我当你是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乔有旺慢慢地抬起眼睛,他果真看到了地上掉着的那一小块红红的火炭,根本就没有刚刚看到那个燃烧着的婴儿头,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以为会掉出一堆火炭来,吓了一大跳!” 老陈笑着说他:“你看看,一看就知道你干这个时间不长,没什么经验,没事,以后你就不会怕了!” 半夜的时候,乔有旺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的妻子杜兰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他十分很开心,经常用手去抚摸妻子的肚子,他对着看不见的宝宝温柔地说:“孩子,我是父亲,你呀就乖乖地呆在妈妈的肚子里,别着急,你很快就要出生了,你很快就要见到爸爸妈妈了。” 终于,杜兰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有一天忽然疼了起来,在炕上爹一声娘一声地叫着,他赶紧套上马车把妻子拉到了友民妇产医院,是杜鹃亲自为妹妹接生的,他就徘徊在医院的走廊里,焦急地踱着步,心中祈祷着母子平安。 过了一会儿,忽然,手术室里的几个大夫万分惊恐地跑了出来,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医院的大门,这些人里并没有杜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的心跳加速了,急匆匆地跑进了手术室里,他呆了…… 他看到杜鹃仰面朝天躺在手术室的地板上,满身是血,她的身边奇形怪状地掉这几个东西,他走近一看,竟然全是未满三朝的婴儿,可是……可是他们都是已经死了的婴儿。他顾不上内心巨大的恐惧,几步冲到杜兰身边,摇晃着杜兰的身子,他大声喊:“兰!你醒醒!兰!你醒醒……” 可是无论他怎么摇晃,杜兰的身体依旧软软地,一动也不动。他颤颤地把手放在了杜兰的鼻子上,天哪!他清晰地感觉到杜兰已经没有了呼吸,他顿时感觉到头晕目眩,然后他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他的身旁全是死掉的婴儿,他看到妻子下身还在一点点地张开,接着又有一个婴儿从里面钻了出来,混合着血水扑通一下掉在了他的面前,紧接着他看到杜兰的下身又在微微地张开…… 他惨叫一声,转身爬起来想逃跑,可是他脚下被腥红的血水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听到了自己颅骨破裂开来的声音,他就爬在杜鹃的身边,他们一个脸朝上,一个面朝下,在他们的身边围满了血淋淋的婴儿,他们再也不会动不了…… 乔有旺猛地坐了起来,大喊一声:“不——” 老陈被他这一声大喊惊醒了,迷迷噔噔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乔有旺坐在床上大口地呼吸着,满头是汗,老陈也坐了起来,伸手拉着了屋里的灯,他转头看着大汗淋漓地乔有旺,关心地问:“有旺,你这有是怎么了?” “我……我做噩梦了!”乔有旺有气无力地说。 “你又做噩梦了,哎,我说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做噩梦?”老陈无奈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乔有旺蔫蔫地说。 “我看你呀就是身体虚弱,才会老做噩梦!” “也许吧!” 乔有旺转头看了看桌子上放着表,轻轻地说:“该加煤了,我……我出去推煤去!” 老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好了,好了,这次我来加吧,你满身是汗,小心中风!” “那怎么行,还是我去吧!”乔有旺说着就要下地。 老陈制止了他,继续说:“行了,别争了,这次我给替你加煤!” 老陈披上了衣服走出了值班室的门,推着小推车往后面的煤堆走去了。乔有旺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反复思量着这一桩桩可怕的事情,有真实的,有虚幻的,他不明白这些古怪的事情和这些死婴有没有什么黑暗的关系,可是有一点他很确定,就是自从自己接手了这件事情后,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是自己的良心受到自我谴责了,才会疑心生暗鬼,自己吓自己?还是自己看到了那些死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做这些可怕的梦?或者是自己知道这是有违道德人伦的事情,而自己却基于金钱的诱惑越陷越深,才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乔有旺一点一点地在梳理着思绪,可是最终结果是金钱的诱惑战胜了虚无缥缈的怪事,他决定继续下去,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能干的事,关键在于干这件事的人有没有那个胆量,只要自己勇敢起来,那些阴霾也自然不敢靠近自己,想到这儿,乔有旺攥紧了拳头,暗自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婴魂不散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间那个冰雪覆盖的冬季悄然离去了,天气渐渐回暖了,山坡上的青草也开始一点点地冒出了新芽。欤珧畱伤 这一个冬季乔有旺烧了四十五具婴儿的尸体,同样他得到了四百五十块钱的报酬,那是很丰厚的一笔钱,这一切乔有旺的心里很清楚。那天,是乔有旺在锅炉房上班的最后一天,他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外面深蓝色的天空。 老陈端着水杯在他的旁边坐下了,他看了看乔有旺,然后问他:“发什么呆呢?” 乔有旺转过头看着老陈说:“今天是我在这里上的最后一班了,又要等到今年冬天才能回来和你一起上班……” 老陈呵呵地笑了起来,他说:“哦,你是在琢磨这件事情啊!屙” 乔有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真想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呢。” 老陈说:“如果你还可以留在养老院上班,你上吗?” 乔有旺奇怪地盯着老陈问:“什么意思啊,老陈?介” “是这样。”老陈继续说:“每年停了锅炉,我就转职成打扫卫生了,这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 “今年打扫卫生的人缺一个,就是那个姓杨的老头,他年纪大了,退休了。” 乔有旺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激动地说:“老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顶替他的职位是吗?” “是的,只要我和院长一通气儿,这事应该没问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愿意,当然愿意,我不用再去种地了,多好的事儿呀,我当然愿意啊!”乔有旺高兴地说着。 老陈又说:“但是我要告诉你,打扫卫生工资没有烧锅炉高。” “那多少钱一个月?”乔有旺问。 “五十块!” 乔有旺立即说:“行,我做!”接着他又说:“老陈,真是太谢谢你了!” 老陈笑着说:“客气什么,反正也要招人,不如先问问你!” 那天中午乔有旺回到了家里,一脸的开心,杜兰已经做好了饭,他看到有旺那一脸的高兴样,然后就问他:“有旺,什么事儿你怎么开心?” 乔有旺笑笑说:“杜兰,我告诉你个好事儿!” “嗯!你说吧!”杜兰望着他。 “这不是锅炉房马上就不用再烧了嘛,本以为我就没事干了,回家种地了,可没想到老陈给我安排了一份儿新工作!”乔有旺说着嘴巴就裂开笑了。 “快说说,啥新工作呀?” “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 “嗯,打扫院里的卫生,一个月五十块!” “那也不错啊,今年我们就不用种地了!”杜兰也开心地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们不是有另外一项更高的收入嘛!” 杜兰点着头说:“这样太好了,我们家很快就能富起来了!” 乔有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没有再说话。 打扫卫生的工作进展的很顺利,果然锅炉房停烧三天后,乔有旺被安排了打扫卫生的工作,其实这都是老陈的帮忙,才会如此顺利,那几日杜兰和乔有旺的脸上总是布满着遮盖不住的笑容。 上班的第二天,乔有旺提了两样东西送给了老陈,一瓶自流泉白酒,一条太阳烟,老陈说什么也不要。 乔有旺便说:“老陈,你就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老陈说:“你那么见外做什么,给你找工作我也不图个什么呀!” 乔有旺点着头说:“话虽如此,但不是你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得到这份工作,所以呀这点小意思你说什么也要收下。” 老陈又说:“其实,能让你在这里继续上班,是为了一个能和我很好配合的人,你不必多心了!” 乔有旺忙说:“好好好,不管什么原因吧,这些东西你就收下吧,就算我交了你这么一个好大哥!” 老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于是不好意思地说:“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有旺你了!” “嗨,说什么谢谢,应该的!” 日子倒也平静,就这样过了几天,乔有旺每日上班下班过着一般农民没法比的舒适生活。有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杜兰忽然跑到院子里吐了起来,她吐了好半天,眼泪都流了出来,乔有旺跳下炕穿上鞋子也跑了出去,他一边扶着杜兰一边心急地问:“杜兰,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杜兰弱弱地说:“最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恶心想吐,尤其吃饭的时候!” 乔有旺忙说:“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别耽搁了!” “下午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没事,我一会儿就去请个假!” 把杜兰扶到了家里,乔有旺说:“你在家先等着,我这就去请假。” 乔有旺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门,一路快步往敬老院走着,到了敬老院乔有旺去了休息室,老陈中午总会在那里歇息一会儿。隔着玻璃乔有旺看到了老陈,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老陈问:“有旺,你吃过饭了?” “嗯,我吃过了,老陈,我有事找你!”乔有旺着急地说。 “啥事儿呀?” “杜兰这几天老是恶心想吐,我想带她到医院里看看,所以想请半天假!” 老陈想了一下说:“哦,那……那行,那你下午就陪她看病去吧,没事的!” “谢谢,那我就回去了!”乔有旺显得很心急。 “哦,你快去吧!” 乔有旺走到门口的时候,老陈忽然叫住了他:“有旺,你等一下!” 乔有旺顿时回过头来问:“怎么了?” “你刚刚说杜兰总是恶心想吐是吗?” “嗯,是啊!”乔有旺不解地看着老陈。 老陈忽然笑了笑说:“有旺,我看杜兰八成是怀上了!” “什么?”乔有旺张大着眼睛。 “嗯,很有可能,你带她去看了就知道了。” 桥有旺一脸地激动,他结巴着说:“怀……怀孕了!” 老陈点了点头说:“或许真是怀孕了!” 出了敬老院的门,乔有旺的心里一直涌现着那两个字——怀孕。 现在乔有旺的感觉自己就要做父亲了,心中无比激动,他快步地往家里走着。忽然,他的脑袋里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做的梦,在梦中杜兰怀了孕,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接生的那天却从杜兰的下身掉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死婴,杜兰和她的姐姐杜鹃都死在了产房里。想到这儿,乔有旺的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他的心不由得狂跳了起来,他反复地在内心中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现实不会是那样的,杜兰也一定会顺利地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回到家中,杜兰问:“有旺,你请好假了?” “嗯,好了,走吧,我们去医院!” 很快,乔有旺带着妻子杜兰来到了友民妇产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有人在走动,两边的门里不时的有人进进出出。 “我们直接去找我姐吧!”杜兰说。 “嗯,去找她!” 两个人顺着走廊走去,一直走到了杜鹃所在的办公室,乔有旺敲响了门。 “请进!”说话的人便是杜鹃。 夫妻俩推门进去的时候,杜鹃转过头看了一眼,她一看是自己的妹妹来了,高兴地站了起来说:“妹妹,你们怎么来了?” 杜兰说:“姐,我这几天总是恶心想吐,有旺让我来医院看看,是不是有病了?” 杜鹃上下看了一眼妹妹杜兰,然后呆呆地问:“老是恶心想吐?” “嗯,尤其吃饭的时候!”杜兰说。 “妹妹,你或许怀孕了!”杜鹃说着就笑了起来。 “啥,怀孕了?”杜兰睁大着眼睛,表情显得很激动。 “走,姐带你去做个b超,一看便知。”她看了看乔有旺又说:“有旺,你先在我这里坐一下,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哦,好的,你们去吧!”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乔有旺一个人了,他有些焦急,在地上来回踱着步,他很想立刻就知道结果,但是内心深处又存有一丝隐隐的惧怕,那种感觉是不由自主的,他控制不了。 过了一会儿,杜鹃带着杜兰回来了。乔有旺急忙走上前问:“姐,怎么样?杜兰是不是怀孕了?” 杜鹃一本正经地说:“没有!” 乔有旺愣在了那里,傻傻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杜鹃噗嗤一声笑了,她笑着说:“看把你失落的,杜兰她怀孕了!” “是吗,杜兰你真的怀孕了吗?”乔有旺又去问杜兰。 杜兰微笑着点点头说:“嗯,姐说看到了,我真的怀了孕。” 乔有旺看到了杜兰眼睛里那湿润的泪水,他激动地说:“太好了!” 杜鹃这时候说:“有旺,以后你下班回家可要多替我妹妹干点活,她现在刚刚怀孕不易干重活,知道吗?” “哎,好好,姐我知道!”乔有旺高兴地说。 他们走的时候,杜鹃悄悄地对乔有旺说:“有旺,有一个,你傍晚来取吧,杜兰也在,现在拿我怕她会害怕,对胎儿不好!” 乔有旺也低声说:“我知道了,傍晚我来取。” 乔有旺陪着杜兰走在回家的村道上,午后的阳光很明媚,照在土路上惬意无比,远方的山丘高高低低,满坡的青草正旺盛地生长着。乔有旺边走边对杜兰说:“兰,我们有孩子了,你高兴吗?” “高兴,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咱们的宝宝了!” “我也是!”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吧!” “那我要是生个女孩呢?” “那就再生一个!” 杜兰笑了,乔有旺也笑了…… 第二百三十章 婴魂不散 傍晚,乔有旺吃过晚饭后,他看到外面的天色稍稍有些暗淡了,于是他对杜兰说:“兰,我去一趟姐那儿!” 杜兰看了看他说:“是不又有东西了?” “嗯……是的!” 停了停,杜兰又说:“有旺,你说咱们总干这事儿好吗?” 乔有旺莫名地看了一眼杜兰,然后说:“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纡” 杜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说:“我是想现在我也怀孕了,你这差事会不会影响我们家人的健康啊?” 乔有旺轻轻地笑了,他凑近杜兰的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好了,你别多想了,没事的啊!”乔有旺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殢殩獍伤 杜兰点了点头,她说:“那……那你快去吧!腩” “那我走了,在家等我!”乔有旺穿好了鞋子。 出了院子,乔有旺朝着友民妇产医院走去了。在路上,他一直想着杜兰说的话,他莫名的感到一种恐惧,在他的内心深处,害怕有人提及此事,似乎总是有一个甩不掉的阴影笼罩着他,他轻叹了一口气,步子迈得更大了一些。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会儿拿上了那死胎,可是该怎么处理呢,现在锅炉也不再烧了,他一边走,心里一边不安地考虑着这个问题。走着走着,乔有旺猛地看到了一处院落,院里面破败不堪,那些房屋的玻璃和门也都坏了,里面黑洞洞的,鬼知道那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乔有旺知道这座破烂的院落是红亮他们家的,几年前红亮一家人搬到别的地方去生活了,去了什么地方他忘记了,反正很远,后来这院子也就被遗弃了,日子久了自然会败落。乔有旺在心中暗做打算,等一会儿就把那死胎扔进这破屋的窗户里,只要不被人看到就好,他的眼睛看着那破烂的窗户,心中暗暗点头。 走了一段路,乔有旺终于到了友民妇产医院,妇产医院门口的灯昏黄地亮着,每一扇窗户就像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在冷冷地盯着他,乔有旺不禁打了个哆嗦,快步走向了妇产医院的大门。他推开医院的那扇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那门随即就自动关上了,还发出吱呀地一声,值班护士的窗口有一颗脑袋伸了出来,那是马丽,乔有旺边走边对她笑了一下,马丽也微微笑了笑,然后关上了那扇窗户。 走廊里光线很暗淡,乔有旺的脚步声回响在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到了杜鹃值班室的门口,停下脚步,敲了敲房门。 “请进!”杜鹃在里面说道。 乔有旺推门走了进去。 “有旺,你来了,先坐下。”杜鹃正写着什么东西,她抬头看了看乔有旺说。 乔有旺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探头看了一眼杜鹃写着的文件问:“姐,你写什么呢?” “哦,是一份要报批的文件,等我一下,很快!” 乔有旺不再说话了,坐在那里安静地等着,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杜鹃一眼,他发现杜鹃的脸色不是太好,于是说:“姐,你的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累的呀?” 杜鹃轻轻抖了一下,忙说:“哦,可……可能是吧!” “你要多注意休息!” “嗯,我会的!” 过了一小会儿,杜鹃站起身来说:“好了,我写完了,走,我和你去拿东西!” 接着两个人就走出了值班室,走到了最边上的那间库房,杜鹃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房门,借着走廊里暗淡的灯光,杜鹃走到一个箱子旁边,拿起了一团包着的报纸走了出来,乔有旺知道那报纸里包着的就是那个死婴。 出了门,杜鹃将那团报纸递给了乔有旺,然后低声说:“给,拿好了!” 乔有旺急忙伸出手去接过那团报纸,赶紧塞进了他的衣服兜里。杜鹃锁好了门,然后说:“走,到我的值班室。” 两个人进了值班室,杜鹃问:“有旺,那胎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呢,现在锅炉也不烧了。” 乔有旺说:“姐,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那我就不管你了,总之你把这个给处理好了!” “放心,没事的。” 杜鹃从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乔有旺,她说了句:“给,拿着!” 乔有旺接过了钱,看着杜鹃说:“姐,那我就先走了。” “哦,那你小心一些!”杜鹃点了点头。 乔有旺走出了杜鹃的值班室,走向了医院的大门,他经过护士值班室的窗口时,他发现马丽正在里面偷偷地盯着他,他把目光忽然转过去,看着窗户里的马丽,马丽赶紧对着他笑了一下,把目光移开了。 乔有旺推开大门,走出了友民妇产医院,街道上变得黑乎乎的,裹挟着轻轻地风在慢悠悠地吹动着。乔有旺四下看了看,接着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走了一段路,他隐约看到了那处破败的院落,他小心翼翼地往那破院子里走去,他的心里也跟着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那黑漆漆的街道,他生怕忽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个人来,阴魖魖朝着自己走过来。 红亮留下来的那处院子,大门已经封了,院墙已经残缺不全了,乔有旺走到了一处已经塌掉了的院墙外,他轻轻一跃跳了进去。院子里已经长满了荒草,在这暗淡的夜晚,那些荒草显得鬼气森森的,乔有旺朝着那破烂的房屋走去,他惊恐地望着四周。 院子的左边有两间小厢房,此刻那两间厢房看起来更像是两只毛茸茸的怪物,在定定盯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乔有旺的眼睛扫过那两间厢房的时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把目光移开了。他离那几间正房越来越近了,他的裤腿摩挲着地面上的荒草,发出沙沙的响声。 终于,乔有旺走到正房的窗户前,他看到了那块全是破洞的玻璃,里面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乔有旺也没敢多想,从衣兜里掏出那团报纸包着的死胎,顺着那个最大的破洞扔了进去,他清晰地听到了那报纸掉落在地的声响,似乎还在空荡荡的地面上滚了几圈,乔有旺的心也抖了一下,他赶紧转过头向外面走去。 就在他刚走没两步的时候,他竟然听到背后的窗户里传出一阵怪声,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揉报纸一般。刷拉……刷拉…… 乔有旺的头皮猛地紧缩一下,手不自然的颤抖了起来,头也没敢回,急忙快步往前走去。接着,他又听到了那间破烂的房屋里响起了一连串婴儿的哭泣声。 呜呜呜…… 那声音在这黑夜里显得极其恐怖,乔有旺的双腿都软了,踉跄着朝前跑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他一口气跑到院墙边跳了出去,接着他就疯一样的淹没在黑暗中,逃之夭夭…… 回到家后,乔有旺的心跳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他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他怕杜兰会看出什么来,他坐在椅子上,点着了一根烟。 杜兰打量了一下他,然后问:“你是跑回来的?” 乔有旺说:“没……没有啊!” “那你怎么气喘吁吁的?” “哦,可能是稍微有点累吧!” 杜兰又说:“你的脸色也不好,没事吧?” “没事,我很好!” “哦,那……东西处理了?” 乔有旺楞了一下,然后点着头说:“嗯嗯,处理了,不用操心。”他说完,便低下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晚上,两个人都睡下了,乔有旺用手抚摸着杜兰的肚子。 杜兰低声说:“咱们的孩子睡着了。” 乔有旺说:“睡着了?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吗,母子连心嘛,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 “哦,那你说说孩子什么时候会醒来?” “明天我醒来的时候,孩子也就醒来了!” 乔有旺轻声一笑,然后说:“胡说,孩子一个晚上会醒好几次呢!” 杜兰和低声地笑了起来,乔有旺的手还在杜兰的小腹上抚摸,忽然,他感到有一个硬东西在杜兰的肚子里鼓了出来,隔着肚皮直直地顶着自己的手心,乔有旺猛地一哆嗦,急忙将手移开了。 “怎么了?”杜兰惊慌地问。 “你……你的肚子!”乔有旺颤抖着说。 杜兰伸手去摸自己小腹,和平时一样没什么变化呀,于是她说:“我的肚子不是好好的嘛,你就吓人!” 乔有旺将信将疑地又把手伸了过去,这次他摸到的是杜兰平滑的小腹,他缓了缓故作轻松地说:“我就是逗逗你!” 夜越来越深了,两个人也倦倦地睡去了。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到了寒冬腊月时节,乔有旺随着老陈一块又烧起了锅炉,这一年中乔有旺都快记不住自己处理掉多少个死胎了,虽然他隔三差五的总是有些惊恐,但是他们家的生活却也因此富裕了起来,基于金钱的诱惑,乔有旺觉得自己已经放不下这份差事了,他要成为一个有钱人就必须这么做。 一日,杜兰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在堂屋做晚饭,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感传遍全身,顿时她的额头就渗出了豆大的汗滴。杜兰心想会不会自己这是要生了,于是她急忙喊:“有旺,我肚子好痛啊,是不是要生了呀?” 乔有旺正在院子里收拾杂物,听到杜兰大喊,急忙冲进堂屋,他着急地说:“杜兰,怎么了,肚子痛了?” “嗯,我是不是要生了?”杜兰皱着眉头说。 乔有旺见状,赶紧扶着杜兰走到了屋里,然后说:“现在炕上躺一下,我这就去隔壁借一辆马车来。” 杜兰躺在了炕上,双手扶着肚子,无力地呻吟着,乔有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很快,乔有旺和隔壁家的黄婶借来了马车,他将马车停在院里,跑到屋里说:“杜兰,马车借来了,走,我拉你到医院。” 天很冷,土路上都是斑驳的雪,马车走的摇摇晃晃,杜兰就半坐在马车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乔有旺说:“杜兰,你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杜兰呻吟着说:“嗯……没事……我挺得住……” 颠簸了一会儿,友民妇产医院的排房终于出现在眼前了,乔有旺停下马车,赶紧扶着妻子杜兰下轻轻地下了车,然后搀扶着杜兰推门进了医院里。 刚一进医院的门,乔有旺就着急地喊道:“护士,护士快来呀!” 护士苏小君听到有人喊,急忙跑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乔有旺,然后说:“乔有旺,怎么了,是不是嫂子要生了?” “是啊,快帮我通知我姐一下。” “哦,好,好!”苏小君赶紧像走廊里跑去。 很快,杜鹃就出来,接着几个人就搀扶着杜兰进了产房。 杜鹃回过头对乔有旺说:“有旺,你到我值班室等着吧,这儿交给我!” “姐,那就全拜托你了!”乔有旺点着头说道。 产房的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乔有旺心急如焚,在走廊里焦急地徘徊着。 护士苏小君走了过来,对乔有旺说:“你到杜医生的办公室里坐吧!” “哦,谢谢了,我坐不住!”乔有旺说。 “放心吧,杜医生的技术很好,再说了生孩子的可是她的妹妹!” “这个我也知道,没事,你不用管我,你忙吧。”乔有旺的眼睛一直也没离开过产房。 “那我就回去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苏小君说完,慢慢地从走廊走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产房里久久没有动静,乔有旺的心越来越焦躁不安了,他就那么来回地在踱步,产房门上的那条细长的玻璃窗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从那里面不停地传出妻子杜兰尖尖地叫声。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从产房里冲出一个大夫,她的样子很焦急,乔有旺赶紧走上前去,问大夫:“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杜兰她……她大出血了!”大夫匆忙地朝前走,一边回答他说。 “啊!为什么呀?那……那……要怎么办?”乔有旺语无伦次地说。 “胎儿脐绕颈,不好生,我们要给产妇输血!”说完,大夫已经走进了一间房门。 乔有旺顿时感到双腿发软,他无力地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上。 很快,那个大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输液器和一包血。乔有旺急忙站起来,双手用力地握着那个大夫的胳膊,他说道:“大夫,我求求你,告诉我姐,一定要让她们母子平安!”大夫点着头说道:“我们一定会尽力的!”接着,她就匆匆地走进了产房。 产房里,杜鹃和其他几位竭尽全力地抢救着杜兰和她腹中胎儿的性命,杜兰已经不再大声喊叫了,她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虚脱,她在无力地呻吟着。 后来,医生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就把杜兰的下体剪了一刀,是杜鹃用手伸进去,硬生生地将胎儿拉了出来,当胎儿被拽出来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惊愕了。他们看到杜兰的腹中竟然是两个胎儿,最恐怖的是,每一个胎儿的手中都抓着一根脐带,而脐带的另一端却死死地缠绕着对方的脖子,两个胎儿的脸黑紫黑紫的,那样子看起来极其惊恐。 杜鹃的双手在颤抖着,其余的大夫都怔怔地看着杜鹃手中的胎儿。这时候,杜兰轻轻地张开眼睛,微弱地说:“姐,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杜鹃吞吞吐吐地说:“放……放心,孩子……孩子很好!” “哦,那就好!”杜兰的眼睛疲倦地闭上了。 一个月后,乔有旺在家中伺候着虚弱的杜兰,她的眼睛终日泪水连连,叹息着自己那已经逝去了的小生命。乔有旺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的内心受到了深深地忏悔,他回忆过往的一幕一幕,那些被他亲手火花亲手丢弃的死胎,仿佛一段段影像,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播映,他还想到了自己遇到过的那一出出诡异的事情,冥冥中或许真是因为自己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使得自己的孩子落得如此下场。 妇产科医生杜鹃,从为自己的姐姐接生以后,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或者可是说是毛病,只要她一进手术室,她的双手就不自主地颤抖,手术刀再用不能用了。后来她就被转在了文职工作,在也不是什么妇产科大夫了,她的脑海中经常闪现出那两个死去的胎儿,两个互相缠绕对方脖子的胎儿,他们那黑紫色的脸颊。最令她费解的是,在妹妹杜兰怀孕期间,她给做过好几次b超,每次从屏幕上看到的都是一个婴儿,可是怎么后来却变成了两个,一想到这儿,杜鹃总感觉浑身发麻,她总感觉背后有一大群的婴儿在冰冷地盯着她,所以她整日恍恍惚惚,甚至有些呆。 读者朋友,这个故事讲到这里就是尾声了,或许你会觉得这个故事很平淡,也或许你会觉得这个故事会让你为之一怔,无论你是哪一种,我都希望每个人要怜爱生命,无论是我们的,或者他人的,再或者是动物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拾惶者】 有一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5那梦回想起来挺可怕的,我先来说说那个梦吧! 黄昏,漫山金芒,刺得耀眼,我独自一人行走在这山野之中,放眼望去,群山高高低低,草甸子无边无际,显得荒凉、冷清。我迷茫地朝前走,朝前走…… 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家店铺,是那种土坯房子的,之所以说那是间店铺,是因为我看到在那房子的门口摆放了许多的货物,像是什么铜器之类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在那店铺的门口还坐着一个女人,她穿白衬衫,黑裤子,黑鞋,好像正在忙着收拾她的商品。 我渐渐走到她的旁边,我看到了一种奇怪的画面,那是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在这间店铺的门口竟然摆满了佛像,不是那种摆放式的立体佛像,而是好像用模子铸出来的单面凹凸佛身像,它们一摞摞地套在一起,很整齐的摆放在店铺的门口。可是……可是这些佛像都怎么了?我发现这些佛像都好奇怪,它们看起来有男有女,最可怕的是每一尊佛像的身上都出现了类似于熔化的痕迹,那些铜板看起来就像是快要熔化了的水滴一样。 我转过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她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存在,她不慌不忙地蹲在那里,在土地上刨着一个坑,然后她试着将一尊佛像放入了她刚刚刨好的土坑中,在佛像的周围用土轻轻地埋了起来,我看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我全身就像是过了电一样,掠过彻骨的冷意,我仿佛看到成千上万个人的尸体堆放在我的面前榛。 正在我惊恐之时,从土坡的一边走上来一个女人,她穿着很朴素,很像是当地的农村妇女,只见她径直走向了这家店铺,她或许要买些什么东西吧我想。 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低声问:“请问这佛像怎么卖?” 老板娘抬头瞅了一眼这个朴素的女人,然后说:“一千元一个。液” “啊!这么贵,能便宜些吗?我急用!” “最低九百元!” 那个朴素的女人站在那里,双手揪着衣襟,沉默了半晌,接着她痛苦地说:“我爹快不行了,可是我连给他买个佛像的钱都没有!” 听到这儿,我更觉得浑身毛瑟瑟地,难道这些佛像都是给将要去世的人做陪葬的?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老板娘一边用抹布擦拭佛像的灰尘一边说:“我跟你明说了吧!这佛像上价一千五一对,我这佛像大多都也订出去了,你要实在想要,给我个上价,再一分钱也不能低了!” 正在他们交谈的时候,从山坡下的草丛中隐约走出一个人来,又是一个女人。5我远远地望向了她,这个女人似乎有点古怪,全身上下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那衣服上面好像还有许多斑驳的红色印记,看起来有点像血迹。 她一点点地走近了,果然她衣服上的红色印记看上去确实是干涸了的血迹,她乱蓬蓬的头发微微地颤抖着,那两个女人包括我都睁大着眼睛看着她,显然我们都非常害怕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站在离我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我看见她一点点地弯下腰去,捡起了脚边的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我心中对自己说逃吧。心里这样想着,我的脚就不由自主地挪动了起来。还没等我开始跑,就看见那个疯女人使劲地将那块石头丢了过来,那石头正好砸在了那个老板娘的头上,当时她的头就开了一个洞,有血不停地往外流着。 卖货的老板娘顿时“啊!”地大叫了一声,站起来就向远处逃去了。我也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还没怎么跑远,就听到那个疯女人安静地对那个已经傻在那里的朴*人说道:“你看我多好,就不打你,他们都跑了,你随便拿吧!” 说完,她弯下腰去又捡起一块石头来,冲着我蜂一样的追了过来。我像是一只惊恐的兔子,发疯一样地朝前跑,就听见她在后面嘶声力竭地吼道:“你站住,你跑不了了……” 嗡地一下,我惊醒了。 夜还很黑,家里人还安静地睡在旁边,我慢腾腾地转动着眼珠子,回想着那个可怕的梦。我伸出手摸摸额头,已经渗出了一片冷汗,我擦了擦,准备继续睡去。可这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不断涌现出那个疯女人的脸,那张脸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于是我的大脑里自动开始排查我有生之年里曾经遇到过的疯子。他们大多都一个样,傻傻地,呆呆地,有的爱笑,有的爱发呆,有的成天睡大觉,有的用石头丢人,有的经常在垃圾堆里翻找能吃的东西,我从来不知道她们夜里住在什么地方。 突然,有一个疯女人的样子在我大脑里幻灯片似的图像中停了下来! ——是她! 没错,我想起来了,她曾经在我的大脑中留下了极其恐怖的印象。原来我从来没有把她忘记,只是不愿意想起而已。今天晚上她竟然不请自来地跑到了我的梦里,现如今她还活着吗?或者她已经死了?她的确是一个噩梦,关于那段可怕的故事,现在我就慢慢地讲给大家听! 曾近在离我们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子叫西河楞,有好多村名都和村子本身有直接关系,属于就地取名,但也有好多村名和村子毫无关系,比如西河楞。在西河楞这座小村里住着不到一百户人家,小村显得寂寥,虽然人不算多,大伙都也安分守己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那是2004年的事了,有一天西河楞这个小村子里莫名其妙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女人。她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的衣服脏兮兮的,乱蓬蓬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枯萎了的野草,她的脸也很脏,手上长长的指甲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修剪了,里面嵌满了黑泥。大伙之前从未见过她,不知道她的来历,更不知道她的年龄和姓名。刚开始的时候,村里有人和她说过话。 有人问她:“大婶,你是哪里的人啊,到我们村来做什么呀!” 她只是僵僵地摇了摇头,不说话。 也有人问她:“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还是僵僵地摇摇头,缄口不语。 后来,很多人看到她在垃圾堆里翻找能吃的东西,只要找得到不管有多脏,她都会吃得津津有味,大家这才知道这个女人大脑有问题,是个傻子。 西河楞的村南头,有几间荒废了的小院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院子里到处都是用过的卫生纸,还有破塑料袋,院里的房子也是破败不堪,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坍塌。让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个不知来历,不知姓名的傻女人找到了这几间荒废的房子,在那里住了下来不走了,这引起了村里很多人茶余饭后谈话的焦点。这期间,村主任黄三旺带着人找过几次这个女人,主要目的是想知道她的来历,并且想知道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村子里住下来。可是见到她的时候,她却一脸的惊恐,躲闪着不肯与人说话,要是问多了,她还挥舞双手,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一些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说话,看起来更像是驱赶,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接近她了,只要她不影响村里人的正常生活就可以了。后来村里人就给这个不明来历的女人取了一个外号叫——疯女人。 这个名字也成了很多母亲拿来吓唬自家孩子的法宝,比如孩子不听话了,母亲就会对孩子说:“你小子要是再不停话,我就把你扔到村南疯女人那里,让她好好收拾收拾你!” 关于这个疯女人我讲两件事! 那一年深秋,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整个小村雾蒙蒙的,土路显得湿滑泥泞,平日里靠在墙根儿下唠家常的老头老太太这几日也都不出来了。天儿说凉就凉,这场雨过去没几天,山坡上的草就开始大片大片的泛黄了,树林里的落叶开始飘飘洒洒,积得厚厚一层。 一天上午,秋后的阳光洒下来,给这个即将逝去的秋天增添了些许暖意。村东头刘歪嘴他们家的供销社门口坐了一些人,大多是些老年人,还有两个五十岁左右的光棍汉,他们一个叫万春来一个叫高喜。 一个姓张老大爷靠着墙根儿坐着,嘴里吧嗒吧嗒地吸着眼袋,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然后说:“今年的收成不错呀,我们家的麦子打了两千多斤!” 另一个老头回应道:“嗨,真是!我们家那块地也收了不少呢!” 这时候万春来插话道:“就照着今年这收成,不出三年我就能取娶个老伴儿,你们信不信!” 他说完这话,很多人都乐了,张大爷从墙角磕了磕他的烟袋,笑着说:“我说你个老万,就爱吹牛皮,你都娶了一辈子老婆了,也没见你娶回一个来!” 高喜这时候笑嘻嘻地说:“就是,好歹我还领回过一个四川女人呢!” 万春来反驳道:“你也没好哪儿去,领回人家没过一年就跑了,还让人家骗走你两千块钱不是吗!” 张大爷瞅了一眼高喜,扑哧笑了,他用手指着高喜说:“你这家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让老万戳中伤疤了吧!” 几个人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远处慢腾腾地走来一个人,就是那个疯女人。从远处望去,她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真正可怕的故事就要由这个疯女人引起了,那会是什么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拾惶者】 村东头刘歪嘴他们家的供销社门口坐着几个人,他们正谈笑间,从远处慢腾腾地走过来一个人。叀頙殩伤 是她!那个疯女人。 她一点点地走进了,只见她手里拎着一个挺大的蛇皮袋子,不知道她从哪里捡来的,她的头发依旧是乱蓬蓬的,手和脸还是脏兮兮的,她走起路来像是喝过酒的人,有些摇晃。 万春来看了看距离供销社并不太远的那个疯女人,然后对着大伙儿说道:“这个疯婆子,这又是要干嘛去呀?” 高喜也探头望了望,他嘀嘀咕咕地说:“这婆娘不会是要偷谁家东西吧?拿那么大一个袋子!橼” 有一个人干干地笑了笑说:“嗨!管她的呢,一个傻子而已!” 终于,那个疯女人越走越近了,她一边走一边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供销社墙根儿下的这些人们,那眼神里充满了古怪和不安。万春来也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走过来的疯女人,从这么近的距离看过去,他感到其实这个女并没有长得太过难看,只是她从不梳洗打扮,所以才显得外表丑陋。其实,我们都一样,再好看的一个人,当他一旦变成了疯子,终日蓬头垢面,邋里邋遢,日子一长,无论是谁都会显得十分的丑陋,比如现在这个疯女人。看着眼前这个疯女人,万春来的心里忽然咕嘟冒了一个泡…… 疯女人走了过去,她径直朝着北边走去了,那里再往北走就没什么人家了,都是高高低低的山丘,那里有茂密的荒草地,还有远远近近地杨树林喾。 张大爷这时候又点燃了一袋烟,他眯起眼睛盯着那个远去的佝偻身影,然后淡淡地说:“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去哪了?”万春来开口就问。 “她去北边的树林里了!” “她去树林做什么?”万春来睁大着眼睛。 “她去哪里捡柴棍儿和树叶去了!” “哎,哎,你是怎么知道的呀,老张?”高喜插话进来。 “我猜的。”接着,张大爷又说:“我和你们说,别看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的,但人家也知道怎么活下去,天马上就要凉了,她总要准备些柴火才对呀!” “嗨!她就一疯子,让你这么说,那她和我们正常人又有什么区别呢!”高喜撇着嘴说道。 张大爷说:“你还不信,虽然我也就是猜得,但应该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大家果然都看到那个疯女人一点点的淹没在了北边的山丘里。 “你们看,那疯女人真的去了北边的山里。”万春来说。 有人这时候说:“嗨,还真让老张给说对了,没准人家正是上山捡柴火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伙儿相继都散去了,各自都回了家。万春来望了望北边的山里,也没看到那个疯女人的踪影,他也一步步地朝家里走去了。 吃过中午饭,下午没什么事做,供销社的墙根儿下又聚了不少人。刘歪嘴这个时候走出来和大伙儿说:“有人打扑克没?” 万春来说:“来,打呀!” 高喜这时候也说:“好啊,有人就玩!” 很快几个人就凑起了牌局,他们玩的是打大a,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种扑克游戏,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 一边打着扑克,刘歪嘴一边说:“中午那会儿,我看见那个疯女人从我们门前经过,她背了一口袋树枝和树叶,你们别说,人家还挺知道冷热的!” 万春来这时候说:“是吗,她真的上山捡树枝去了!” “可不是嘛,你说她傻呀,她有的地方一点不傻呢!” 蹲在一旁看牌的张大爷说:“高喜,你看看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高喜正打着牌呢,这时候说:“这老张还真是能掐会算,厉害厉害,哎,那你说说这把牌谁会赢?” 张大爷想都没想说:“你呀!”说完,他呵呵地笑了。 那天下午的牌局果真是高喜收了个大满贯,其他玩牌的四个人都输了,高喜一个人赢了十几块钱,那已经不少了。 高喜的眼睛笑眯眯的,他高兴地说:“老张嘴里有风,他说谁赢谁就能赢!” 张大爷呵呵一笑说:“嗨,我就是瞎说,没想你小子真的赢了。” 万春来这时候说:“高喜,你一下午赢了这么多钱,是不是请弟兄们吃喝一顿呀?” 其他的人也说:“对对!请哥儿几个喝点酒怎么样?” 高喜用手指着万春来说:“你们几个又想涮我!” “少废话,你请不请?”万春来追问道。 “好好好,哎呦,就见不得人家赢钱,我请行了吧!”高喜苦笑道。 “够兄弟!”万春来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对着刘歪嘴说:“我去你家里拿点猪头肉,再来两瓶白酒,不过这账就记高喜的名字了!” “去吧,去吧!和你们玩牌,我赢了就是个麻烦事!”高喜也站了起来。 张大爷这时候问:“高喜,你看今天不是我猜你赢你也不见得能赢,要不我也去你家喝两杯?“ 高喜仰着头说:“反正都这样了,也不差老张你一个,来吧!” 张大爷笑着说:“你这么说就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我就不去了,我回家吃饭了。”说完,张大爷就慢悠悠地朝前走去了。 高喜在后面大声问道:“老张,你真的不去喝点?” “不了,不了,下次再去!”张大爷一边走一边摆了摆手。 傍晚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去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村子就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簇一簇的,所有的东西现在看上去就显得更加厚重,更加深邃。 村南头一处破败的院落里闪出了盈盈的火光来,屋子里忽明忽暗,随着那跳动的火苗,有一个黑影显现在了斑驳的土墙上,那黑影看起来有些笨拙,像是一只古怪的不明生物一般,在那里摇摇晃晃。 火光下有两只黑黑的手在摆弄着什么东西,细细看去,那是一只猫,一只被扒掉了皮的猫!一张肃穆的脸毫无表情,蓬乱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一只眼睛,露出来的那只眼睛里显得极为空洞,一点都看不出她的内心世界。 是的,这只猫是那个疯女人的晚餐,不知道在这只猫被扒掉皮之前是活着还是已经死掉了,这个问题无法追溯。 疯女人两只手抓着一根木棍,那串在木棍上的猫正在发出咯吱吱地响声,有淡蓝色的烟在轻轻地飘着。猫的嘴巴张得大大的,那棍子就是从嘴上穿出去的,原来被扒掉皮的猫串在棍子上这样拿来烤,看起来是如此的怪诞,不禁让人有些发怵。 过了一会儿,脏兮兮的屋子里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来,似乎是那只猫有些烤糊了,只见那个疯女人不紧不慢地拿起木棍来,呆呆地看了看那只已经烤变形了的猫,她的嘴角显现出了一丝诡异笑纹来。接着,她双手捧着那只猫,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她似乎吃得很香,但她的样子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高喜的家里几个喝酒的人也都有些迷糊不清了,每个人都说了几句没什么结果的话,晃晃荡荡地走出了高喜的家门。最后一个离开高喜家的是万春来,他一直等到其他人都走光了,然后他眯着眼睛,呆呆地盯着高喜,裂开嘴笑了笑。 高喜打了个嗝,瞪着眼睛问他:“你吃了喜鹊屁了,傻不愣登地笑什么?” 万春来此时就笑得更大声了,一边笑一边用筷子夹了一口猪头肉吃了起来。 “哎,我说,你到底是笑个屁呀?怎么了,啊?”高喜晃着脑袋问。 万春来收了笑容,向窗外望了望,外头黑乎乎一团,看不清任何物体的轮廓,他这才一点点地把头扭向了高喜,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有个好事想说给你听,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干!”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阴阴地光。 高喜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他根本就不知道万春来会说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到他要说的事儿一定有些恐怖。他盯着万春来的眼睛问:“你说说,什么事儿?” 万春来又端起放在炕上的酒杯,然后他说:“来,咱哥俩再喝一个!” 高喜在大腿上拍了一把,他端起了酒杯,有些无奈地说:“哎呀,你到底是要说什么呀,这么神秘?” 喝完了杯中的酒,万春来这才轻声说道:“我跟你说啊,你知道来咱村那个疯女人吧……” 疯女人这三个字让高喜愣了一下,接着他说:“嗯,知道,怎么了?” “其实看上去她的年龄要比我们小一些,而且……而且她长得好像并不难看,你想不想……”说着,万春来又呵呵地笑了。 高喜一下子就明白了万春来说话的意思是什么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加速了,他感到后背一阵阵地冒汗,他的眼睛盯着酒杯半天不说话。 停了停,万春来又说:“咱俩人都是个光棍,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就不说了,尤其是那方面,我们兄弟都缺少的很,反正她就一疯子,办了她也不会传扬出去,有谁会信一个疯子说的疯话呢?而且她好像根本就不会说话。” 高喜这才抬起头,看向了万春来的嘴,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一种符咒,正在一点点地把自己催眠。 万春来盯着高喜的眼睛又说了一句:“你就不想开开荤吗?” 这句话说完,高喜额头上冒出一丝汗水来,他也阴阴地盯着万春来说:“怎么,你有计划了?” 万春来微闭着眼睛,轻点着头,猥琐地笑了一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拾惶者】 黑夜里两个鬼祟的身影钻进村南头那座破院子里,众所周知,在那破院里的土房子里现在住着一个拾破烂的女疯子,可是当这两个人进去土房子以后,却惊恐地发现那个疯女人她……她不见了! 跳动的火光下,高喜的脸如死灰一般,他颤颤地问:“她……她呢?” 万春来的眼睛四处打量着,他也轻声说:“我怎么知道!” 高喜抬头望了望天花板,那里黑乎乎的,像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他又看了看墙根儿,光秃秃的,有的只是一些个垃圾,他把目光又移到了炕上,炕上只有一张破烂不堪的旧席子,还有零零星星的土块。叀頙殩伤 高喜瞪着眼珠子说:“她消失了……轺” 万春来却紧紧地盯着地上的那堆鼓鼓囊囊的烂被褥,他用手指了指,意思是说那个疯女人就在这团被褥底下。 卫生纸马上就要烧到头了,万春来急忙说:“掀开被褥!” 高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步跨了过去,弯下腰一把就掀开了那破烂的被褥。两个人都傻眼了,被褥底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卫生纸已经烧到万春来的手了,他感到一阵生疼就赶紧扔在了地上,就在卫生纸的火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堂屋的门板哗啦响了一声,好像是有人跑了出去氨。 两个人同时都抖了一下,站在黑暗中的万春来忽然说:“不好,她跑了,追!” 不知道是为了逃避这间屋子的恐怖,还是为了更快地追上那个疯女人,他们俩都发疯了一样地往外冲。他们跑出堂屋,对着那扇门板就冲了过去,高喜的手一把拉住那扇门板拽开了,然后他抬腿就往外跑,他刚一露头,漆黑的夜空就划过了一道闪电,那道闪电犹如锋利的刀子,划破了死寂的夜幕,露出惨白的光来,照得院子里宛如白昼一样,紧接着就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高喜“呀”地一声,一步又跳回了堂屋。他跳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在了正要往外的万春来的身上。 “怎么了?怎么了?”万春来慌恐地问。 “打……打……打雷……”高喜都有些不会说话了。 万春来大气凛然地说:“闪开!” 高喜身子一斜,万春来绕开他先跑到了院子里,高喜紧跟着也跑了出来。 他们俩站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其实他们什么都看不清楚,所有的东西在他们的眼睛里只是一个黑黑的影儿,他们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突然,小院儿西墙根儿下那塌陷的土棚里传出一阵土块滚落的声音。 万春来阴阴地笑了一声说:“疯子,你还想跑!”接着,他又对着高喜说:“走,她就在那破土棚里!” 谁都不知道,万春来再往前走七步,就会永远的瞎掉一只眼睛—— 万春来走在前面,高喜紧跟着后面,到了土棚跟前儿,万春来朝里面望了望,他回过头来对高喜说:“里面这么小我们也不好进去,我们就朝里面扔石头,砸到她跑出来为止!” 高喜问:“那她要是大声叫嚷怎么办?” 万春来说:“她要是真叫了,那说明她是真的怕了,只要她一叫,我们就进去把她给揪出来,然后把她的嘴堵上!” 高喜说:“好吧,只好如此了!” 接着,两个人就弯下腰开始摸索石头土块之类的东西,土棚旁边这些东西当然不会少,然后他们就捡到什么往里面扔什么,小土棚里立刻就传来了噼里啪啦土块砸墙的声音。可奇怪的是,他们都扔了好半天了,里面一点儿那个疯女人的动静都没有。 土棚很小,或者那之前就是一个鸡窝,人钻进这么小的土棚子里,外面往里砸着石头土块,没道理砸不到她的身上呀,可是为什么她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呢? 直到这个时候,万春来才真的开始有些发怵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高喜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可是他也不做声,一块接一块地往里砸着。 这个时候万春来陡然住了手,傻了一样地站在土棚的前面,呆呆地盯着那黑乎乎的入口。高喜浑身微微地颤抖着,同样也看着那黑黑的土棚。 突然,那个女疯子从土棚里疯了一样地冲了出来,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手,她就像是一阵狂风一样吹了出来。她的手里像是握着一根什么东西,直直地就对着站在门口的万春来插了过去。 是的,这个土棚在之前确实是一个鸡窝,土棚里有着好多的细木棍,那是鸡到了夜晚睡觉时站着的栖木,现在那个女疯子的手中就握着一根这样的栖木,她的眼睛闪烁着凶恶的目光,愤恨地将那根木棍朝着万春来的头部就捅了过去。 “啊——” 漆黑的夜晚,万春来发出尖尖地一声惨叫,就像是被活活扒了皮一样! 万春来猛地朝后摔倒了,他双手捂着自己那黑乎乎的血窟窿,大声地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雨终于下了起来,犹如瓢泼…… 天空中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一般,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似的压倒了下来…… 那个疯女人对着狂雨的夜空大吼了一声,扔下手中的木棍,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狐狸,以极快的速度跳出了低矮的院墙,疯了一样地朝着郊外那大片大片树林里跑去了。 高喜全身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脑袋轰隆一下,摔倒在了泥泞的雨水里,他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万春来依旧在嚎啕大哭,鲜红的血顺着大雨,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他能感受到那是热气腾腾的血,他体会到了那撕心裂肺般地疼痛感。 高喜拼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他对着黑暗的村子大声喊道:“来人啊——” 万春来被村民送到医院去救治,当时他已经昏了过去,他左眼的位置肿得像是又张出一颗脑袋来。亲朋闻讯也都赶来了,有的掉泪,有的就叹息。很快,县公安局也得知了此事,他们派了一队人前来调查。万春来刚刚做完左眼全摘除手术,医生和他的亲人说如果再晚来一会儿,这个病人就活不了了,就是光流血也会让他流死的。他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还昏迷着,头顶上的吊瓶一个接一个换着。 现在唯一的目击者便是高喜了,警方只有通过他来了解案件的真实情况啊,于是高喜就被带回到了公安局,警方详细地让他讲述了当天夜晚发生的事情,他们还认真的做了笔录。高喜是这样说的:那天夜里他和万春来正要去老张家里串门,路过那个女疯子住着的院子旁边的时候,谁知道那个疯子在院子里用石头打砸他们,万春来骂了她几句,她反而更来劲儿,最后他就被一块石头砸了一下,万春来气急了就跳进了院子里和她打了起来,谁知道他冲进土棚里拿出一根木棍来,当时由于天太黑,我们也都没看清楚,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万春来的眼睛被那个疯子彻底地捅瞎了。后来,那个疯子扔下棍子就朝着郊外跑了,我就赶紧去喊人来救他。 后来,高喜为了和万春来统一口径,悄悄地跑到医院里把这件事情和万春来说了。那时候万春来才刚刚舒醒过来,他的眼睛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万春来听完高喜的话,什么都没说,把脑袋一歪哭了。警方果然去找万春来核实了当天所发生的事情,万春来就按着高喜和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他们听。 警方也去了一次西河楞,找到了那个女疯子,她已经从树林里跑了回来,她的头发比以前更蓬乱了,她的样子比以前更吓人了,如果之前她的种种表现说她是个捡破烂的傻子,那么现在的她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疯子。 对于她,警方无法采集到任何又用的说辞,村长也对这个女疯子一无所知,不知道她的年龄,不知道她的姓名,更不知道她来自哪里。 所以,这件事情到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关于这个女疯子,村子向警方请求说最好是可以把她逐出西河楞这个村子,警方和他说拉到哪里也不行,即使她被逐了出去,她也照样会去到其他的村子里,如果有一天她发疯了,照样会有人受伤,除非她死了,但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可以平白无故的去杀害一个人,就算她是个疯子,她也有权利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却没有权利定夺她的生死。警方只是让村长告诉大家以后要离这个疯女人远一些。 警方走了以后,村长气愤了半天,最后他决定自行将这个女疯子带出西河楞这个村子,他带着几个村民抓住了这个女疯子,然后用一辆三轮车将她带到了北边很远的地方,那里已经离西河楞有一段距离了,他想这样她想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只要不要再回来就好了。 可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万春来出院后的第三十八天,那个女疯子又晃晃荡荡地走进了西河楞这个村子,她的归来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呢,那是很多人不敢去触碰的一个阴影…… 第二百三十五章【拾惶者】 那个女疯子被村长用三轮车拉到了一个挺远的地方,将她丢在那里,他想她也回不来了,一个多月以后,她却鬼使神差般的又出现在了西河楞这个村子里,她依旧回到了那个曾经住过的破院子里。叀頙殩伤万春来的一只眼睛消失了,他安了一只假眼在左眼眶里,看起来有些古怪,那只假眼的后面像是还有一个大脑在控制它,整天目不转睛呆呆地看着前方。刘歪嘴他家供销社的屋檐下经常还会有很多人在那里聊天,高喜和万春来依旧会去那里,只是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们不想再提起,也不敢再提起。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进入了冬季,北方的天很冷,即便不刮风那也异常的清冷,就像是活在一个天然的大冰窖里一样,如果刮风,那刺骨的寒风直往你的骨头缝儿里钻,因此就很少有人再在外面聊天了。 有一天,天上灰蒙蒙的,好像是要下雪了。那天的下午果然下起了雪,漫天的雪片肆意地飘洒着,像鹅毛,像纸屑,纷纷扬扬,漫无边际。在那座荒废了院子里,那个女疯子坐在土房的门前呆呆地看着这场雪,此刻她的大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这个问题无人知晓。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棉衣服,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捡到的,下身依旧穿着那件绿色的裤子,只是那条裤子看起来更破了一些,那条裤子里面还套着一条黑色裤子,也破了好多的洞,透过那些破洞可以看到她脏兮兮的腿。她蓬乱的头发又长长了一节,快披肩了,但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杂乱的枯草,毫无光泽。 天擦黑的时候,她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进了屋子里。房顶到处是破洞,那些雪片就从那破洞的中间飘进了屋子里,她站在堂屋四处看了看,然后就走进了里屋。地上堆了很多她从树林里背回来的树枝和枯叶,她从地上分出来一点挪在了一片空地上,然后她坐在了地上铺着的烂被褥上。被褥边儿上有一个挺大的塑料袋子,她在里面翻了翻,就找出一盒火柴了,这些东西都是她捡回来的轹。 她取出了一根儿火柴,划了两下,火柴冒了一股青烟着了起来,她点着了刚刚分出来的那些树叶。那些树叶很干,一点很快就着了起来,烟雾缭绕,等火烧大了些,那些烟才慢慢地小了,她在上面又加了几根树枝。火光跳动着,树枝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她翻过身儿从破褥子底下取出来一个毛烘烘的东西,那是一只死老鼠,是被这个疯女人一脚踩死的,就在这间破房子里。当时她踩这只老鼠的时候,她的速度要比这只老鼠还要快一倍,老鼠惨叫一声,当即就一命呜呼了,而现在这只被她踩死的老鼠成了她的晚餐。她把那只老鼠扔进了燃烧着的树枝堆里,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只老鼠,看着它一点点地被烧着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脑袋左摇右晃,她的双手还在跟着不停地扭动,一脸无知的表情,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庆祝什么高兴的事情,就像是我们得知了一件喜事,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一般。 那只老鼠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焦黑的像是一截木头,疯女人把它从火堆里刨了出来,左一下右一下不停地翻动着。等那只老鼠不怎么烫手的时候,她才把它慢慢地拿起来,扯下了它的一条腿,放进嘴里大口地咀嚼了起来,她吃得津津有味,她连骨头都没吐出来酐。 又过了一个多月,一天下午有十来个小孩儿在村南头的破院里捉迷藏,当然不是疯女人住着的那个破院,在西河楞的南面,像这样的破院有很多。小的时候我也喜欢玩捉迷藏,我一直认为捉迷藏是一个很开发智力的游戏,它可以培养一个人的敏锐的洞察力,还有准确的判断力,而且这个游戏伴有一定的神秘感。但对于捉迷藏这个游戏我还有另外一种感受,那就是在太阳落山以后玩这个游戏,那时候当时的我会有一种恐惧感,主要例证有两点。 一是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孩一起玩捉迷藏,当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边的余晖也渐渐暗淡了下去,但我们玩得正起劲,没有人注意到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当时是他们藏起来我来找。当我爬在墙根儿闭着眼睛数到一百以后,转过身儿去找他们,可是我找了好半天,把平时大家都爱藏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影,记得当时也有一个小破院,我就跑进了那里,房子已经没有门板了,那里黑乎乎的,我的心就有些发慌,我站在门口一个个地喊他们的名字,甚至我还说我已经看到你了,也没有人回应我,也没有人笑,我陡然感到一阵恐惧,这时候我才发现天已经很黑了,于是我转过身一口气跑回了家中,一路上我总觉的背后有一个人影在尾随着我,很缓慢,很诡异…… 第二天,我见到了那些和我玩捉迷藏的伙伴,我就问他们怎么你们都不见了,他们都大笑了起来,他们告诉我说在我埋着头数数的时候,他们商量好了一起跑回了家,让我一个人在哪里傻子似的乱找,虽然听起来这是个恶作剧,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可怕。 二是有一回我们还是捉迷藏,为了不让伙伴能轻易地找到我,我就藏在了一间破房子里,后来母亲和我说那间房子曾经有人在里面上吊死了,以后不要到那些地方去玩。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啊,于是我就在里面安心地藏着,可过了好半天都没人找我,我就有些不耐烦了,想出去看看呀。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隔壁的门板吱呀响了一声,接着就传来了窸窸窣窣地脚步声,我想那是有人来找我了,我秉着呼吸静静地等着。一连等了几分钟,那脚步声就再也没有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疯了一样的冲出了这间屋子。跑出去以后,我就看到那些被找出来的伙伴在那里无聊地等着,而那个孩子还在四处地搜寻我,我一溜烟儿地跑到了报数区。 他看到了以后,大声地喊:“电报!小慧!” 我也大声地喊:“你晚了一步,我已经回家了,下把还是你!” 他跑了过来,喘着气问我:“你跑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没找到?” 我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破院,我说:“我就藏在那破院里了。” 他朝那里看了看,然后说:“那院子我去了呀,没找到你啊!” 我问他:“你进房子里找我了吗?” 他说:“我进去了呀,那破房子我饶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你,你藏在哪儿?” 我得意地说:“我就在里屋的灶膛跟前儿,我还听到脚步声呢!” 他不解地又说:“你不是骗我吧,那灶膛我看了不下三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当时我就惊怵了一下,我一字一顿地问他:“你不是骗我吧?” 他也一字一顿地回答我说:“骗你的不是人!”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说谎的表情,后来我一直没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每想一次,我就感到恐惧一次,那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听到了细细地脚步声。 好了,我们继续讲西河楞的故事。 那天下午,十来个孩子一起在村南头那些破院里捉迷藏,大伙儿都东躲西藏,埋着头数完数的那个孩子就一个个再去找大伙儿,为了不被有些人趁机跑回报数区,他一边找大家一边还回头看着报数区,生怕有人偷偷跑了过去。他们就这样你来我往,一会儿轮到他,一会儿又轮另一个人,童年的喜悦就全在这里了。 其中有一个孩子叫李展展,他碰到了我曾经玩捉迷藏碰到过的事情…… 农村人总是说,冬天的天比较短,夜比较长,我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我上了学读了书才慢慢地知道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时的天色已经稍稍有些暗淡了,李展展埋着头数着数,当他数到一百的时候,他转过了身儿开始到处搜寻每一个人,而他碰到的就是那些伙伴们已经商量好了,他们早就跑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而李展展全然不知,还在苦苦地寻找着他们。 找了半天,李展展一个人都没找到,他扭头看到了那处从来没有进去过的院子,那个疯女人住着的院子。他心里想,大伙儿爱藏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一个人都没找到,或许他们合伙都跑进了那个院子里,正好我进去将他们一窝端了。他这样想着,脚就不自在地往那处破院走了过去。谁都想不到的是,孩子们的这个决定,让李展展再也没机会回到家里了,这是他生平最后一次玩捉迷藏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拾惶者】 当李展展蹑手蹑脚地跑进了那座院子,他先是在院里半塌陷的小南房里寻找了半天,发现没有人,他把目光落在了正面的那两间破房子上。睍莼璩伤此刻,他不知道那个疯女子在不在里面,或许他已经忘记了这里还住着一个疯女人,再或许他根本就不关心什么疯女人,在与不在对他来说没什么关系,但这是一种很牵强的说法,是后来人们的猜测,真实的过程也无人知晓,下面的故事那是我的想象。 李展展大步地朝着堂屋的那扇破门板走了过去,他胸有成竹,一把将门推开了,他站在堂屋的门口大声地对着里面说:“你们都出来吧,我看到你们了!” 堂屋的地上乱七八糟的,有土块,有纸屑,有塑料袋等一些垃圾。李展展发现没有人响应他,他犹豫着是进去看看呢,还是再到别处去找找,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那间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如小孩子般地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李展展笑了起来,他听得出来,那是同伴们的笑声,他没多想什么,径直朝着里屋走了进去塍。 外面的太阳只剩下一个脑袋尖儿了,屋里自然显得阴暗,当李展展走近正屋门口时,感到一阵难闻的味道传入他的鼻孔,一股阴郁之气在四周弥漫开来。李展展探头朝里望了望,隐约中也没看到有人在里面,这个时候他才感到了恐惧,正准备转身儿往外走,忽然屋里又传出了几声小孩子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李展展一听,心里乐了,原来他们果真在里面,再没多想,几步就跨进了里屋的门。他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环视着屋里的每个角落。最后他的眼睛落在了灶膛那里,因为那里正好是他的视线盲区,他认为那些小朋友们全都藏在灶膛旁边的炕沿根儿下。想到这儿,李展展对着灶膛就走了过去,可是当他走到灶膛边扭头一看,他傻了,空荡荡的炕沿儿下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张兮兮的垃圾,还有些什么动物的残尸。看到这些,李展展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转身想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里屋那扇破旧的门板哗啦一下就关上了,门板的后面出现了一个人——那个疯女人漓。 李展展的脑袋轰隆一下,全身变得轻飘飘地,就像飞了一样,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里放射出无边的惧怕感。 疯女人也盯着他看,嘴角微微地向上抽动,似笑非笑,她一脸的污秽,蓬乱的头发犹如干枯的荒草披散下来,挡住了她的一只眼睛,她身上肮脏的衣服像是她掩体,她像老鼠一般,看似属于弱者,实则深处则是恶心与惧怕。 停顿了片刻,李展展这才如大梦初醒,他张开嘴大叫了一声,一下子就跳上了土炕,透过破烂的玻璃窗他看到院子里早已模模糊糊了,此刻他只想能从这玻璃窗上逃出去,虽然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记得这个疯女人曾经捅瞎了万春来的眼睛,那是多么可怕的事呀! 似乎一切都为时已晚,那个疯女人疯了一样的也跳上了炕,她敏捷地有点不像人,还没等李展展准备踢开玻璃窗往外逃的时候,就被她用那双张兮兮的手抓住了。 瞬间,李展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一边哭,一边用手去打那个疯女人,嘴里还不停地说:“你这个疯女人……你放开我……放开……放开我……” 可是,无论他怎么扭打,终究没有挣脱疯女人那双如铁钳般的手。那个疯女人对着惊恐之极的李展展露出了一丝诡异地笑纹,她嘴里呼出来的气息,让李展展有种眩晕之感。 李展展发现自己根本逃不出疯女人的那双手,情急之下他扶着疯女人的一只手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血一下流了出来,他的嘴上都是那个疯女人的血。疯女人嘴里发出“呀”地一声,顿时双眼放出凶恶的光来,她双手举起李展展,用力地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轰隆一声,李展展被摔倒在地面上,腾起一片灰尘,李展展一下子感到天旋地转,浑身剧痛,他哭泣的声音显得很微弱,可是他的心跳确实如此的猛烈,他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再也回不了家了,他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父母了,他张开嘴哭泣着,嘴里微微地叫了一声:“妈!” 疯女人站在炕上看着自己流着血的手,脑袋微微地颤抖着,接着她用另一只手像是涂抹水迹一般,将自己那只血糊糊的手抹来抹去,很快她的两只手都变得血淋淋的。这时,她的头颤抖得就更厉害了,她的双手也颤抖了起来。对于她而已,或许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越擦越多,再或许她感到自己又一次地被伤害了,她要反抗,要战胜眼前的梦魇。 疯女人不再看自己的双手了,而是盯着躺在地上的李展展,她红着眼睛跳下了土炕,那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此刻的李展展像是油锅里的蚂蚁,虽然内心惊恐之极,可是他竟然站不起来,双腿像是没了骨髓,浑身疼痛,他只能双肘磨地,向前爬行。 还没等他爬出里屋的门,疯女人就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碗大的石头对着李展展的大腿砸了下去。即便是大人也不可能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更何况这样一个小孩子呢。李展展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接着他转过了身来,苦苦哀求道:“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求求你……” 疯子终归是疯子,现在的疯女人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二话没说,又捡起了那块石头,有对着李展展的肚子砸了下去,李展展的嘴唇瞬间变得青紫,他睁大着眼睛呜咽了一声,软塌塌地躺了下去。是的,砸在他大腿上那一下倒是些皮外伤,可砸在他肚子上的这一下却打中了他的要害,李展展的肝脏被那块石头击碎了,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这个鲜活的小生命却变成了一具尸体,现在他的家人或许正等待着他回家吃饭吧,可惜他在也不会回来了! 李展展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了,疯女人则站在他的身边用脚踢他,嘴里嘟嚷着,似乎是在一下下地骂人。过了片刻,她见李展展还是没有动静,她也惊恐地睁大着眼睛愣在了那里。终于,她轻轻地俯下身子抱起李展展的脑袋使劲儿地摇。李展展的脑袋就像是一个拨浪鼓,随着她的剧烈摇晃也跟着东倒西歪的。突然,那个女疯子放开了李展展,她在房间里一边跑一边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不自然的流出了泪水,此刻她的内心无人知晓。 太阳终于落山了,夜幕垂了下来。李展展的父母等不到他回来,焦急地拿着手电筒出来寻找他了。他们先是去了平时和李展展经常在一起玩的乐乐家中,他父亲问乐乐:“乐乐,今天你和展展一起玩了吗?” 乐乐正在炕上吃饭,他笑着说:“玩了,可后来我们就各自回家了!” “那你看到我家展展了吗?” “我没看到他!” “你们在哪里玩的?”李展展的母亲忍不住问。 “我们就在村南头那些破院子里玩捉迷藏!” 李展展的父亲急忙又插话道:“那你最后看到李展展和谁在一起?” 乐乐想了想说:“他……他在那里数数准备找人,后来我们大伙就都跑没了,我也不知道他和谁在一起!” 乐乐的父亲骂道:“死小子,你们跑了怎么不管展展了?” 乐乐一乐又说:“我们经常这么干,上次他们还骗了我!” 李展展的父亲说:“老李,我看这事不好,我要赶紧出去找孩子!” 乐乐的父亲也说:“走,我和你们一起找。” 后来,他们几个人又跑了几户人家,可他们的孩子也都说离开以后再没见过李展展,陆陆续续的就要好多人都跟着一起寻找展展。 夜越来夜黑,十几个手电筒的光束就像是十几只放光的眼睛,在这深夜里的大街小巷晃来晃去,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叫着展展的名字。一路上,李展展的父亲一直在想着那个疯女人,他就怕李展展招到什么不测,他似乎隐隐感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村南的破院落找了好久,也没有看到李展展,后来大伙都提议去那个疯女人呆着的院子里找找看。人多力量大,就算是疯女人再有三头六臂,这么多的人相跟在一起也不会怕她。 到了那处破院,大伙都进去了,李展展的父亲破门而入,大声呼喊着展展的名字。可是当大家进到里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十几道手电筒的光束都照在了一个角落里,他们看到那个疯女人在傻傻地笑着,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正是已经死亡了的李展展。 李展展的母亲大喊一声:“妈呀!” 说罢,她疯了一样的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了疯女人怀里的展展。 她抱着展展,双手在剧烈地抖动着,她大喊到:“展展!展展!展展!” 李展展的父亲双手抓着展展手使劲摇晃,大声吼道:“展展,你睁开眼睛看爸爸一眼!”可无论他怎么嘶吼,展展依旧无动于衷,脑袋软软地向后垂着。 这个噩耗对于他们夫妻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们的天似乎一下塌了下来,两个人都软软地倒下了…… 这起命案惊动了各地的派出所和县公安局,他们逮捕了那个疯女人,把她送到了精神病医院去做身体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她的确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就是说她造成的命案警方不予判刑,因为在《刑法》第十八条有明确规定,在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 朋友们,故事听到这里,作为读者,你作何感想? 听说啊,后来这个女疯子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或许那里才是她永远的归宿。这件事情大概过去两年,有一天有人看到那个女疯子狼吞虎咽地吃着一些糕点,弄得满脸都是糕点渣,可是当天晚上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法医鉴定她是食物中毒而死,就是她吃到肚子里的那些糕点,那里面有着成分很大的老鼠药,至于那些糕点是谁给她吃的,没有一个人知道,直到今天。 第二百三十七章【跳不出的大神】 接下来我要讲的这个故事是父亲讲给我的,父亲说这是个真实的故事。睍莼璩晓 距离我们老家头号村东南方向大约九十多公里有个叫神庙村这么一个地方。村里大约六十多户人家,家家户户也都是靠种田为生,和我们村一样穷。我们家乡那地方是旱地,种地都是靠天吃饭,今年雨水多,收成就能好些,假如雨水少了,就只能是糊口了,所以前十来年那地方的人普遍没什么钱。 神庙村里有那么一户人家,男人姓冯,大伙都叫他冯老七,他老婆姓吕,叫吕板苗。听说冯老七他们家有九个孩子,他排行老七,他的大名具体叫什么没人记着。他们夫妻俩有三个孩子,清一色都是女孩儿,那些年计划生育在农村管理的很严,就为这,冯老七没少给村委会交罚款,后来实在没钱了,村委会就搬走了他们家的大红木柜和一台缝纫机,那是他们家唯一值钱的东西。 冯家的三个女儿长得都很漂亮,尤其是最小的那个,是她们姐妹三个里最漂亮的,她叫冯玉霞,她的大姐叫冯玉莲,二姐叫冯玉英。冯玉霞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又浓又黑,总给人楚楚可怜的感觉,凡是大人见了她,总要忍不住抱一抱她,当时年纪还小的她,被陌生人这么一抱着,她就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人看,看一会儿就哭了,吵着要放她下来,赶紧跑到母亲的怀里。 大概在冯玉霞十三四岁的时候,家里的日子稍稍好过了一些,当时她的大姐已经嫁人了,就嫁给了附近的村里,她二姐也不读书了,帮着父母一起在田地里干活,唯独她还在读书,但地里活忙的时候她也会跟着父母一起下地干活煨。 有一年秋天,收成特别好,村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可喜的笑容,冯老七整日忙得不亦乐乎。地里的农活忙着收割,所以冯玉霞也就跟着家里人经常去田里干活。 有一天早上,冯老七收拾好了工具,套好了马车,拿上一天所需的干粮和水,带上一家老小四口人出发了,今天他们要去村子西的一片胡麻地里去割胡麻。胡麻这种农作物大家应该也都知道,它的种子是那种很小的颗粒状,有点像芝麻,但它是褐色的,胡麻可以榨油,就是我们所说的胡油。因为村子西头那块胡麻地比较远,所以冯老七打算中午就不回来了,省的把时间浪费在路上,这样还可以多割一片。 乡下的清晨很美,空气宛如洗涤过一般清新怡人,太阳在很远的地平线上升起来,洒下万丈金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马车行走在乡间的沙土路上,车轱辘沙沙作响撞。 妻子吕板苗坐在马车上,她的旁边坐着两个女儿,冯老七则坐在车辕上,一边赶车一边抽烟。他放眼望去,西方的田地间飘着淡淡的白雾,于是他说:“苗子,这几天我们可得抓点紧,尽快收割庄稼,你看看那雾气,用不了几天这庄稼就要上霜了。”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西头那白雾飘渺的地方。 妻子扭头也望了望西边地里那团雾气,她知道那是漂浮在空气中的霜气,这些霜要是结在庄稼上时间久了,就会把庄稼冻了,庄稼一冻,收成就会大打折扣。于是她说:“希望可以在上霜之前收割完庄稼。” “嗯!”冯老七点着头应道。 不一会儿工夫一家人就来到了地里,冯老七把马车赶在地头一片凸起的草地上停了下来。忽然,那马的一只前蹄似乎是踩到了一个老鼠洞里,一下就陷进去半尺多,那马顿时惊慌失措,抽出陷下去的那只蹄子,扯着缰绳疯狂地想往前跑。冯老七赶紧说:“你们都下车!” 几个人都赶紧跳下了马车,她们刚一跳下去,那马车便朝前狂奔了起来。冯老七用力地扯着缰绳,嘴里不停地喊道:“驭!驭!驭!”费了好半天劲,那马终于停了下来,鼻孔喘着粗气,嘴里还在嚼着缰绳。冯老七狂跳的心也安定下来,这才慢腾腾地赶着马车折了回来,妻子和两个女儿正在几百米开外的地方慌张地望着他。 就在他把马车快要赶到她们身边的时候,那马停了下来,吃着地上的草,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冯老七一看,心想也罢,这里就这里吧。他跳下马车,把一根儿带着铁锚的缰绳用锤子钉在了草地上,这样马的活动范围就是有限的了。他又把车辕从马背上脱了下来,把马车推到旁边不远处,等晚上走的时候再套马车。 妻子和两个女儿很快就走了过来,她们都显得一脸茫然。 “这是怎么了?”妻子问。 冯老七摇了摇头,然后说:“不知道,大概是吓了一跳吧!”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冯老七说:“好了,我们开始干活吧!” 往地里走的时候,冯玉霞回头看了看那匹马,那马似乎也在看着她,眼珠子黑黑的,它的心思无人知晓。 一家人由西向东开始割胡麻了。冯玉英跟在父亲的背后,冯玉霞跟在母亲的背后,父母蹲在前面,挥舞着手中的镰刀不停地割着胡麻,只听得胡麻沙沙作响,姐妹俩在后面负责将那些割下来的胡麻打包成捆。相对于今天,这样的干活很慢,因为现在的农村都引进了收割机,不需要用镰刀再去割庄稼了,但是对于当时来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收割庄稼的,自然要慢些。 割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家都停下了手稍作休息。 冯老七说:“玉英,去把地头的水壶拿来,都喝点水。” “哦!”玉英说完,起身便走。 妹妹玉霞站起身来一边跑一边说:“二姐,我也和你一起去!” 冯老七看着两个女儿渐渐朝地头走去,她笑着对妻子说:“苗子,你看咱们玉霞年龄不大,却也挺能干,也不误手,你割下来的胡麻也都给捆了起来,这孩子将来一准儿错不了!” 妻子点着头说:“嗯!姐妹几个里玉霞算是个伶俐的,可就是咱家没什么本事,还要让孩子下地和我们一同受苦,希望孩子以后可以考个好大学,不要再当乡下人了,不要像我们一样再吃苦了。” 冯老七点了一支烟,呵呵地笑了笑,他说:“嗨!你们这女人吧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吃苦怎么了,你没听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那再说了娇生惯养的孩子有几个出息的,哪个功成名就的人不是从苦里走出来的,至于能不能考上大学,那就看她自个儿的命运了。” 吕板苗没有再说什么,她像是听懂了冯老七说的话,缄默地点了点头。 很快就晌午了,清早的那份凉意消失了,秋后的太阳在这个时候暖洋洋的,一家人都来到地头,喝着水吃着带来的干粮,那干粮就是烙好的鸡蛋饼,一张一张的都很大。 冯老七说:“你们瞧瞧,咱一家上午没少割,照这个速度,三天就可以割完这块地了!” 冯玉霞开心地说:“爸,我干活是不是也很快呀?” 冯老七笑着说:“是呀,玉霞干活最快了!” 二姐玉英这时候插话说:“不是,我干的要比妹妹快些,不信你问问咱妈!” 母亲喝着水,她说:“你们姐妹俩都快,都很快!” 吃过了饭,冯老七说:“我们都在这地头歇息一下,一会儿我们再干活。” 地头的土很软,夫妻俩就半躺在土地上。天很篮,宁静的像一块巨大的宝石,有鸟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玉英也坐在那土地上,背靠着母亲的身体,只有玉霞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在一旁的草丛中跑来跑去地抓蚂蚱。 她跑着跑着,目光就落到了一个土洞上,就是上午卸进马蹄的那个洞,她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洞走了过去。她俯下身去,爬在那个洞的旁边向里面凝视着,里面黑乎乎地,除了土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但玉霞总觉得那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跃,很开心的样子。看着看着,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身体轻飘飘地。 过了一会儿,大家又要继续割胡麻了,可就是没看到玉霞在哪儿,吕板苗说:“这孩子哪去了?” 冯老七说:“刚刚不是还在那边抓蚂蚱嘛!”说着,他就往那片草丛看了过去。 隐隐约约他看到了玉霞穿着的红色衣服,然后他说:“那不是,她在那里,走我们过去叫她!” 一边走着,冯老七对妻子说:“苗子,玉霞好像是睡着了!” 妻子就对着躺在草丛的玉霞喊:“玉霞!玉霞!” 玉霞好像真是睡着了,母亲喊了两声她都没反应,她的母亲有些着急,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她跑到玉霞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摇了摇玉霞的身体,紧张地叫道:“玉霞!玉霞!” 玉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低声说:“妈,我好困呀,我想睡会儿觉!” 母亲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说:“好吧,好吧,看来你是累了,可是不要在这儿睡了,到咱们马车上去睡吧!” 冯老七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然后看着玉霞问:“孩子,你睡着了?” “嗯!爸,我累了,我想再睡会儿觉!” “那行,那去马车上睡吧!” 接着母亲拉着玉霞的手就往马车跟前走,二姐玉英对着玉霞笑呵呵地说:“妹妹,你的活我可都给你干了,等你一会儿睡醒了也帮姐干点啊!” 玉霞耷拉着眼皮子,有气无力地说:“行,等我睡一会儿,就帮你干活!” 母亲安顿好了玉霞,还给她的身上盖上了一张绵垫子,怕她着了凉,然后就去地里干活去了。玉霞躺在了马车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好重好重,在不停地往下沉,一会儿又感觉自己好轻好轻,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一样,朦朦胧胧中她好像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在自己黑暗的眼皮下轻轻地跳跃,一会儿近了,一会儿又远了…… 好像他长着红色的胡子…… 好像他长着绿色的头发…… 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