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阴手记》 引 1956年正月。 在山西虎门村附近的一个土沟沟里,四个男人正在闷头赶路,为首的那个是个中年人,满脸沧桑,穿着一身补丁衣服,鞋上还有个破洞。 他后面跟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和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穿的也同样不太好。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十多公里外的李家祠堂,目的倒不是去祭拜什么的,他们是要去那里找宝贝。 至于是什么宝贝,那就不一定了,但他们知道有几个黄毛家伙在收一种叫‘黄蛋蛋’的东西,给的钱足够他们在这种年代吃一年的了。 四个人紧赶慢赶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都累得气喘吁吁的,终于最末尾那个小孩受不了了,对着中年男人问道:“爹,咱们什么时候到啊!” “就是啊爹,这劳什子的黄蛋真能救我娘吗?”大的那个也跟着问道。 “就是就是,祠堂怎么可能有那东西!”小少年附和道。 男人一边软声哄着,一边从腰间解下水壶递给那两个少年。 那个满脸麻子的人咽了咽口水,“我说叔,这时候给两巴掌就行了,咱们是去赚钱的,还他妈的有空喝水,喝尿还差不多。” 那个小少年刚喝了水挺开心的,听到这话之后脸瞬间就黑了,气呼呼的冲麻子脸吐了一口口水,“你这个麻子精,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脸,就凭你还敢指使我爹,下辈子投胎当个驴粪蛋儿,我爹有空儿了兴许还能铲铲你!” 正喝着水的那个大点的少年听这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被水呛得直咳嗦。 麻子脸气得够呛,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水,“叔,哪有你家这样教孩子的啊,这要是我儿子,我早一巴掌把他揍回娘胎里去了咧!” 中年男人不答麻子脸的话,接过水壶系在腰间,就让两个少年继续赶路。 又走了十几分钟,小少年仗着他爹刚才没呲他,就接着央求他爹能不能休息一会,“爹,脚底板子都磨出泡来了,咱们坐一会行不。”男人看了看天,板起了脸说不行,麻子脸讥讽他,“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有钱赚还不赶紧的,不去干,不干你他娘的难道以后想吃屎啊?” 少年狠瞪他一眼,咬咬牙跟着他爹接着走,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心里也是万分无奈,去年天气又是大旱,把庄稼都旱死了,他们没有粮食可收,以前囤的粮也吃完了,一家老小饿着肚子,连喝水都成了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干这种损阴德的事。 就干这一次,过了这个秋黄不接的时候,今年怎么也能收点东西,之后就把粮食分一半放进祠堂,就算是借了,中年男人心想。 四人继续赶路,半个小时之后才终于到了那地方,四人一看,那里早就挤满了人,都是穷疯了的,有些人甚至还是这李家祠堂的后人。 ”都他妈的不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来这干蛋啊!“麻子脸骂道:”等会要敢抢爷爷我的宝贝,先给你一梭子再说!“ 要说这李家人以前还真是个大家族,这祠堂修得那叫一个气派,不说占地,光是大门就足足有八个之多。 他们此刻站的这扇门前,据李家后人说是记得以前爷奶辈的老是走这个门,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在众人的中间站着一个瞎眼的算命先生,手里拿着一个罗盘,此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 没有人出声,众人静静的等着算命瞎子发话,突然那瞎子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摸上祠堂的外墙,顺着墙根走了几步,然后又转了回来,拿脚在地上碾扭几下之后就又开始走,不过这次走的比上次要长一点。 如此几番之后,瞎子终于开了口,“大家听我说,我刚才算过了,这祠堂里面宝贝还真不少,大家走的这趟盘子,绝对不会亏。” 他口中说的走盘子是黑话,原义是卜术中一种叫占阴的术式,在某些特殊的地方卜一些非同小可的事情,例如天灾或是大的人祸,后来就渐渐变了味儿。 占阴最开始出现自秦朝徐福之手的青铜剑卜,后来在春秋战国也有出现,但最兴起的是唐宋两代,扶乩之术也渐渐成型。 不过之后有人发现在这种用来占卜的地方竟然存在着很多的宝贝,后来甚至还出现了专门的掏金贼,俗称走穴,民间称之为幺把子,就是无后的意思,算是对这行当的鄙夷。 占阴走穴也是看风水的,古时候的掏金贼一般都会些过路阴阳,风水堪舆的本事,所以在之后的风水书籍上,会有‘阳脉旺人气,阴脉多宝贝,龙脉埋帝王’的说法。 经过几百年的衰弱富强,因为利益大,掏金这行当非但没有绝后,而且还发展出了很多的门派。 八门,五雷,南山,华衣就是当时唐朝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各门各派都有自己不外传的掏金方法,不过后来强胜弱衰,几个门派为了生存融会贯通,基本上已经合而为一,现在还在干这行当的一般都自称是八门派了。 传说八门派最初的开山始祖姓赵,号归真道人,掏金在封建社会被称为邪术,是朝廷明令禁止并且抓住之后要处以极刑的,但也有传闻说在皇帝手里也握着一只规模不小的掏金队伍,主要寻找藏匿在山间野林的风水阴脉,然后在上面建专门的建筑,用来平衡或者镇压住阴脉所产生的风水的。 不过也有一说,是说在阴脉上,有一种叫凤凰胆的药物,是皇帝炼丹的主要材料,为了得道成仙,所以会派专门的人去找这东西。 瞎子这句话把众人的斗志完全激了出来,人群中响起一声欢呼,那个小少年挤到前面问算命瞎子:“瞎眼的,你说里面有没有鸡蛋那么大的黄蛋蛋?” 瞎子点点头,“不光有凤凰胆,还有好多快的能削铁的古刀剑,还有永远都灭不了的长明灯,还有传说中的金钟见咧!” 这时候又是一声欢呼,前面那个小少年喊得最响,其实他哪里听得懂瞎子在说什么,就算是这里的人懂的又有几个。 那小少年叫唤够了,就撒丫子要往祠堂里面跑,却被那算命的一把给拦了下来,瞎子告诉他:“你这伢子太小了,进去之后万一被冲了阳气怎么办,还是在一边乖乖等着吧。” 小少年明显就不高兴了,“凭啥子呀,我二哥能去我也能去!” “哎,你带上我干嘛!”少年口中的二哥急忙开口,“人家先生都说了不让你去,你就乖乖的在外面等着,等你二哥我给你掏一个拳头那么大的蛋蛋来!” 众人大笑,小少年不肯依他二哥,转身去跟他爹闹,他爹拍了拍他的头,“你要是嫌烦了,就回去陪你娘。” 这算命瞎子看着年纪也不大,听男人说话就眯了眯眼,这中年男人明显是个读过书的人,虽说温润儒雅算不上,但说话的方式比旁边那些人好上太多了,瞎子有点不忍心,谁知道等下里面会发生什么,要是碰不上那尸魁,掏了宝贝活着出来也就罢啦,要是真出点什么事...... 瞎子再不敢想,招呼众人打算进去。 一群人呼啦呼啦的砸开李家祠堂大门,一拥而进,只留下小少年一个人坐在门外的石凳子上。 少年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出来,干脆就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又玩了好一大会,他看着天都黑下来了也不见有人出来,心想该不会是那麻子脸自己把宝贝独吞了吧,还是里面宝贝太多了搬不过来? 他肚子现在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唤,多想拿了宝贝赶紧回家吃个高粱窝窝,但直到现在也没个人出来,少年心里一惊,该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他再也忍不住了,小跑着就进了祠堂,没想到这祠堂还挺大,一排排的四方块的房子绕的人眼花,巷子也多的数都数不尽,有的房间门已经被推开了,有的还闭着。 进去之后少年到处喊他爹的名字,跑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终于在一个小屋里发现了他爹。 他爹被夹在两张椅子中间,浑身都是血,衣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抓得破烂不堪,一条条的挂在身上,少年鼻子一酸上去摸了摸他爹的鼻息,好在还有气。 “爹,爹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啊!”少年仰着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大哥二哥他们在哪啊,那个算命瞎子呢,拳头大的黄蛋蛋呢,有没有找到啊爹!” 他跪在那叫了半天,终于见着他爹睁开一条缝,“伢子...你赶...赶紧跑...快跑...别...管了...谁也...别管了...” “我不,我还得...”少年话没说完,就被他爹推了一把,顿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看着他爹突然往前一扑,踉跄了两步然后稳住了身形,从嘴里滴滴答答的流出了好多鲜血,对着他嚅嗫,看口型是让他赶快跑。 少年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此时一只长着尖尖指甲的爪子从他爹肚子里伸了出来,手上还挂着长长的东西。 突然头顶响起‘拐拐拐’的叫声,像青蛙又像是小孩故意装出来的古怪的笑声,他惊愕的抬头顺着他爹肩膀上面看去,顿时惊呼一声,那正是一直和他同路的麻子脸! 麻子脸此时的脸色铁青,嘴角诡异的上扬,正在往回伸他插在少年爹身体里的爪子。 少年顿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拔腿就跑,沿着自己的记忆往回跑,可这祠堂似乎有鬼是的,跑了半天也没走出去。 少年累得直喘气,突然看见前面拐角处有一个人,看衣服正是他二哥,他大喜,赶紧冲着前面大声喊叫,喊了几句突然嘴巴被人堵上了,还被拽到了旁边一个小暗巷里。 他不停的挣扎,想到刚才他爹的样子以为自己也得死在这了,但那人走了几步就把他放下了,他回头一看,竟然是那瞎了眼的算命的。 瞎子此刻也浑身是血,左边肩膀反常地弯曲着,看着像是骨折了。 少年一想到他爹肚子被人开了洞,顿时火就冒上来了,质问那算命的,“你他娘的不是说你里面有宝贝吗,怎么宝贝没见着,现在连我爹都没了?” 然后又想到刚才看见的他二哥的影子,又是一顿骂:“你他娘的就会骗人,我看你这瞎眼也是在骗人,你就个死爹娘的神棍子!” 瞎子先是被骂得一愣,后来说了几句后就都被少年压下去了,心里多少有点着急。 少年骂的没词了,就想起了刚才看见的二哥,抬腿走出巷子就要去找人。 刚出巷口,就跟一个东西对了脸,那东西脸色发青,右边脸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削走了一块,诡异上扬的嘴里还一直从喉咙里面发出‘拐拐拐’的声音,模样狰狞的不行,可身上却穿着少年二哥的衣服。 幸亏那算命瞎子拉了少年一把,少年才没能像他爹那样被掏了肚子。 不过事发突然,少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被瞎子拉着跑了一段路,才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瞎子带着他东拐西拐的竟然拐进了一个死胡同,后面的东西眼见着就要追上来了,少年心说完了,这时候两个人再想拐回去肯定来不及了。 瞎子让少年翻墙出去,“顺着这条路走,碰见墙就翻过去,出去之后把门关上,这事儿谁都别告诉,问起来你就说被人打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少年抽抽鼻涕点了下头,笨拙的的翻上了墙头,往下一看却见那瞎眼算命的竟然开始往回跑,少年一怔,却没有勇气叫住那人,恍惚地翻下墙,然后按照算命瞎子的方法一路走一路翻,才终于出了这鬼祠堂。 费力的关上了李家祠堂那扇漆黑沉重的大木门之后,少年神情恍惚的坐在了地上,之后的事情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第一章 金老四 我坐在椅子上偏着头往窗外看,心里有些烦躁,但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算是个自由职业人,没有工作,只是偶尔会写点东西赚点稿费支付一下我平常的花销。 我几年前倒是买了栋靠街的三层小楼,底层往外租,也能有些进帐,而且平时用钱的地方也不多,赚的钱倒是也够养活我自己。 要说起我这种人怎么会写起故事来这事就有点可笑了,我出生在农村,从小就爱听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们天南海北的聊,也乐得每天放学搬个小马扎坐到树底下听他们聊天唠嗑,因为我觉得他们说话特别有意思,而且知道的还多,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当年太穷了。 当年我大学毕业之后,给几个公司投了简历等回信的日子里,就尝试着把我无聊时间整理的一些小时候听到的故事投给杂志社,目的是想赚些钱好租个像样点的房子,没想到竟然一下过了大半,收入也挺可观,于是干脆想着就这么下来了。 不过写故事这事当作爱好还好,一旦正经干起来就有点枯燥了,我没坚持多长时间就烦了,后来就跟着我一个朋友搭伙干了点不太干净的买卖。 我现在所呆的这个地方就是我前两年租出去的一间店面,几经辗转才终于稳定了下来成了这间茶馆,我平时没事就总爱去那坐坐,要一份红豆糕或者别的,偶尔写两个字。 当然老板娘是不收我钱的,这点我举双手赞同。 茶馆面积不大,装修的倒是古色古香的,老板娘姓陈,三十来岁,长得很有风韵,独自带着一个女儿生活,但我从没见过,听说腿脚好像有毛病不常出来。 这店里人总是不多,我也是图这里清静才总呆在这里。 今天店里照样没人,连老板娘都出去了,还拜托我看会儿店,我答应一声,从架子上拿了本书,强迫读了几句毛主席语录,才算是静下心来。 这时候茶馆里走进一个人来,看样子有五十多岁了,留两撇小胡子,穿着一身灰布衣服,料子倒是不错。 “老板娘不在。”我跟他说了一句,没想到那老头非但没住脚,反而坐在了我面前。 他盯了我一会,然后高深莫测的缕了缕胡子呵呵一笑,冲我说道:“君伢子?” 我一愣,看来这人是认识我的,但我却不记得在哪这个人,仔细看了两眼也没想起来。 那老头还是冲我笑,“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舅老爷呢。” 我靠,我心说哪里来的攀亲戚的,翻了页书语气也不太好,答道““我姥姥是独女,哪来的弟弟,难不成是在阴间认的?” 那老头也不恼,“在道上人家都叫我一声金四爷,这姥爷认得不亏吧。” 我一听这名号整个人都懵了,赶紧放下书满脸堆笑叫了声四爷。 这老头人称金老四,是个厉害人物,我确实惹不起,他原先是个‘老合’,就是做百家买卖赚百家钱的生意人,后来有名了之后,就做起了掏金贼之间盛行的‘杵门子’。 杵门子就是中间人,专门介绍人去掏金,再从中抽取一定的利息,不过现在这年代,大都是黑杵,鲜少有靠谱的。 我当年做的也是掏金的买卖,不过我干的小,就是从刚掏到货的人那里收点东西去倒卖,但也赚了不少钱,后来出了点事就没再继续。 “四爷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想喝茶?”我顿了一下,“还是想‘凑盘子’?” 凑盘子是黑话,意思就是凑人去掏金。 金老四点点头,“你跟梁家那小子现在在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气,我这会找你绝对不会亏了你,这个数怎么样?” 他握住我的手,然后稍微动了几根手指,我顿时大惊,对于我这来说这数确实不小。 我不动声色的把手伸回去,婉转的拒绝道:“四爷,我是个半吊子,梁玺哪哪都比我强,你怎么不去找他反而偏偏找上我了呢?” 我这话其实也不对,梁玺是哪都强,但他不懂这一行的规矩,也看不懂哪些是宝贝,哪些是串货,我记得他在碰到我之前,一直被人叫做‘棒槌’,就是傻子的意思。 不过他钱多,这么折腾也没破了产,后来碰见我,更是把之前搭进去的给捞了回来。 我也一样,我虽然懂得多,但我没钱,有些东西你没钱人家连看都不让你看,所以我和他,算是互补。 那老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梁家小子太痴情,不适合干这一行。” 我脸顿时就黑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回我,我是最不爱听这种话的,因为他痴情不过是因为那次出事的是他最在乎的人罢了,我没有感觉不代表我就一定冷血。 我冷冷地回道:“看来四爷得去找别人了,你这趟盘子我走不了。” 金老四皱眉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梁家小子说你不好搞,果然,喜怒无常啊,喜怒无常。” 我脸又黑了几分,想起以前梁玺给我取的一个外号,不想再跟他打马虎眼,也不想跟他耗下去,干脆就跟他实话实说。 “四爷,不瞒你说,我跟梁玺就走了那么一趟盘子,还敢上出事了,他都说我是个祸害命,不适合干这行,你也别以为我有多大能耐,其实我真是个半吊子。”我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阴脉上面有多危险您可能不知道,但我头一次就吃了个大教训,所以现在离那地方是越远越好。” “所以你就躲这儿来了?”金老四揶揄我,我说石家庄挺好的,而且我房子在这儿买的,不在这儿能去哪啊? 他让我别生气,我说我犯不着,有点明白他在这的意思了,多半梁玺跟他说了些废话。 “我猜四爷看上的是我手里的‘洛书’吧。”我问道,洛书是我和梁玺偶然得到的宝贝,就一块破龟壳,年代也不算太久远,顶多是明后清初的,但我俩谁都看不懂上面刻的字,就干脆卖给了一个出的挺高价的古董商贩子。 这洛书确实是个好宝贝,因为有传言称上面记载着得道成仙的方法,还藏着有很多叫不出名的奇珍异宝的地点。 金老四脸色一变,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点头说是,我道:“那您可来晚了,那宝贝早被我们买了。” “上面的内容你还记不记得?”他问我,我摇头,那破龟壳上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线条,我怎么可能都记得清楚? 他有点惋惜,站起身来就准备走,不过走之前又给我写了一张纸条。 “四爷我有心栽培你,把你当亲外甥看,上面是这次走盘子的出发地点,你要有兴趣就过去瞅两眼,人不少,就当凑图个热闹。” 我心说我还没有拿命去凑热闹的习惯,一边笑着把他送出门去。 要说这走盘子,确实是个赚钱的活,不过主要还在运气,有的盘子宝贝是挺多,去一趟也值得,但有的盘子早就被人啃光了,走一趟赔兵折将不说,光是装备就得花老鼻子钱。 所谓的盘子,就是指建在阴脉上的建筑,因为依着阴脉本身所散发出的特殊磁场,会产生很多奇怪的宝贝,最多的就是民间传说中包治百病的‘黄蛋蛋’凤凰胆,还有价值连城的洛书和积财转运的金钟见。 宅子是聚气的,而建在阴脉上的房子聚的就是阴气,常呆在这种地方的人,轻则倾家荡产,重则有生命危险,这一切都要根据所处的那条阴脉的强弱。 有些特殊阴脉还会吸引附近的脏东西过来,因此也就产生了一种在民间别称做‘尸拐子’的怪物。 那是一种浑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东西,我曾经还和他面对面过,那事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只要一走拐弯处,就总觉得另一面就会有这么一个东西等着我。 不过在玄学上倒是对这东西有些描述,玄学上称僵而不腐烂的尸体为僵尸,灵而精神者为魂魄,而死后继续腐烂却又凭一口气行动直至腐烂的为尸魁。还有一说是指死后被埋在地底下的叫僵尸,而死在地面上还炸了尸的尸体为尸魁,当然这一切都没有科学依据。 我从心里讨厌这件事,所以他给我的那张纸条我连看都没看就扔了,又过了一个来小时,那老板娘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大包的东西。 这之后我就回家了,也就再没想这件事,倒是过了两天之后,我以前常卖给他货的一个朋友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聚一聚,说是有个好东西让我看看。 自从我和梁玺散伙以后,我就再没进过这圈子,这时候还真有点手痒痒,恰巧地点也不远,就在我这个城市,我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 给我打电话那人姓尹,在道上人称老狐狸,我叫他声哥,不过背地里却和其他人一样叫他土耗子,因为他这人实在是太贼了,狐狸这名儿都他娘的配不上他。这人本身是做玉器买卖的,不过近几年玉器行情下跌的厉害,他就干脆从我手里收东西去卖了,我不大爱买给他,因为他这人爱压价,而且每次说出来的话都好听的不行,但卖给他又能带上一些串货,所以这么你不情我不愿的也就供下去了。 决定好,我收拾收拾东西就去了,开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家农家乐形式的饭店里。 下车进去一看,好家伙,不知道我是不是赶上旅游旺季了,满屋子都是人,男的女的都有,而且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尹大狐狸的影子,倒是在一群人中间看见了金老四。 他看见我也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老子看人特别准,看你那样就知道你小子他娘的肯定会来!” 我心说来你二大爷的,我他娘的又不知道你们集合的地儿是这,刚想跟金老四解释一番我不是去跟他走盘子的,这时候却从里面屋里又出来一个人,正是我要找的尹狐狸。 他对着我一笑,然后道:“四爷,人都到齐了,看这天儿也不早了,我们先往陕西赶吧。” 金老四点点头,大手一挥,“你们几个去陕西的赶紧去后屋拿东西,干粮和水都得带上,别忘了咱最重要的装备,否则他娘的到地方也是白跑一趟。” 屋里人顿时站起来一半,跟投胎似的呼啦啦奔去了后堂,他见我还没动,就道:“都到这地方了,去一次你怎么也不会亏,怎么,莫不是你没这胆量?” 我说四爷,“我到这来是来看东西的,不是跟你们去走盘子啊。” 金老四笑骂道,“你猴急什么,这掏金探宝,占阴走穴可都是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得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干才行,你说你这盘子还没走呢,就想要看宝贝那怎么成呢?” 我赶紧解释,“不是四爷想的那样,是真有人约我来这里看东西,我...” 金老四不耐烦了,挥挥手打断我,道:“这破地方哪有什么宝贝,大宝贝在陕西那边呢,不过这次倒是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找的那块洛书,我们还真找不到这么宝贝的地方。” 我心里一惊,按他的话说,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就是我找到的那块破龟壳上记载的东西,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必须去看看了。 第二章 死人脸 想到这,我忙跟金老四打了声招呼,说我刚才不懂事,得罪金四爷了,现在我也想跟着您干点大事。 他一摆手不吃我这套,“快去后院装东西,不然等会可就只剩底儿喽。” 我答应一声,跑着去了后院,里面大部分人都装得差不多了,只剩两三个人还在那里挑挑拣拣,我赶紧拿起一个登山包凑到前面去。 走到前面一看,我靠,箱子里就剩几块压缩饼干了,看样子我眼下只能祈祷我们这次走盘子的地方是个有人有房屋的地方了,最起码我不用挨饿了。 掏金的地点全靠运气,有的阴脉都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里,而有的就在经济发展还不错的城市里。赶的好了,至少不会挨饿,兴许掏出来的东西还能就地解决了,要是赶的不好,那就真是一场生存恶战了。 一般懂点规矩的掏金贼东西绝对不会外借,就算只是一点也不足惜的东西也不会,因为他们认为,借东西等于把自己的运势也借了出去。 所以我最终还是没放过那几块压缩饼干,装进了包里,准备能顶一会是一会。 等回过头,正好看着有一个穿警服的寸头正看着我笑,我暗骂不好,谁他娘的把条子招来了! 掏金虽然在法律上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毕竟干的是贼的工作,怎么也得躲着点条子,而且哪个幺把子手上没几条命案,要被查出来,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其他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心里疑惑,那条子就走到我跟前儿来了,扔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刚才看见你没进来,我就帮你装好了,你检查一下还缺什么顺手的东西不?” 我愣了一下,掂了掂那个死沉的包之后,顿时对眼前这人多了些好感,心说这人倒是不错啊。 我道了声谢就把包放在地上翻看,多用军刀,手电筒,绷带,尼龙绳都有,还有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老式烟盒手枪,枪身上都是锈,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那人也没走,就蹲在地上看我翻包,我见他也不像是来抓人的,就问他,“你也是来走盘子的?”他说是,我指了指他身上的警服,他愣了两秒才恍然大悟,“来得急,他娘的忘换衣服了。” 我干笑两声,继续翻包,他给我的包里没多少食物,除了必备的东西和一些药物外,倒是有不少八门派传统的扶乩之术的道具,我顿时了然,合着我们这次去的地方也没有多偏僻。 不过出于放心,我还是问了那寸头警察一句,他倒是干脆,“你来得晚可能没看地图,咱们这次去的是条大阴脉,上面的穴不少,谁知道宝贝在哪个里面。” 一般来说,如果一条阴脉上有很多建筑,那就要进行专门的踩盘子来确定哪里里面藏着大宝贝了,不过也有可能哪个都有,要根据具体的情况来看才行,但不管从哪来看,踩盘子这事都特别枯燥而且烦人。 我把包整理好,门外面已经开始招呼人上车了,那寸头警察站起来来伸了个懒腰,“妈的,昨个就没睡好,今天还他娘的得起这么早,要了命了啊!” 我冲他笑笑,算是回了话。 我和他出去的时候,外面就剩一辆车了,司机正抽着烟,显然是在等我们。我爬上车,告诉司机,“师傅我晕车,您开慢点,要实在不行我替您开也成。” 那司机看着也是道上人,留了一把络腮胡子,挺豪爽,说成,见我俩都上来了,就摁下了手刹,准备开跑。 “等等等等,哎大胡子,那苏大明白上车没?”寸头警察问司机,那司机想了一会,“东爷,没呢。” 我听这名有点耳熟,仔细想的功夫就从大门里又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 那人的脸也特别白,白的甚至有点渗人,眼睛微往上挑,而且右边脸上还有一道挺长的疤,不太深,但在他这么白的脸上就特别显眼儿了,我记得在面相学上,这被叫做‘死人脸’。 那人腰上别着一把短刺刀,手上还戴着有九颗菩提子串成的手串,每一颗都有小鸡蛋那么大,我在心里给每一颗估了个价,发现这东西我就算是努力个几年也不一定买得起,因为据说菩提树在百年之后才会长出这么大的菩提子,物以稀为贵,而且他带的数量也极为考究,风水学上认为九九归一,归根结底不过是回到万物终极。 更让我奇怪的是,我一看见那人,就张嘴想叫他的名字,之后又觉得不对,我他娘的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似乎是以为我要说话,那人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冲他笑了一下表示没事,那人也再没搭理我,就把包放到副驾驶座上,然后又走了回去。 “你们认识啊?”寸头警察问我,我摇摇头,道:“这人挺酷啊,干什么的?” 寸头警察神情特别不屑,说这人在上海那边开了个公司,专门做给人看风水,寻墓地,摸骨相面之类的,要价还挺高。 “据说他算卦也特别准,要不等会咱们让他算一卦?”他问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前两年传的那个完事之后会留下带着小孩手印的纸钱的人是不是也是他?” 我记得后来这人还因为这件事背了好久的骂名呢,毕竟这种带有诅咒性质的东西,不该出现在算命先生手里。 他说没那么夸张,“就是他手底下人闹的恶作剧,后来还专门赔人家钱了。” 我点点头,他正了正脸色又道,“对了,小疯同志,我问你个事儿你老实回我。” 我一听这名,手都抖了,刚拧开的一瓶水也洒了,想起司机刚才喊的那声东爷,顿时就知道了这个寸头警察的名字。 “我靠,你不会是东子吧!”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捡起我掉了的矿泉水瓶,顺带着狠踹了我一脚,“靠,他娘的你才知道?” 他这一下踢得太狠,我都忍不住嗷了一嗓子。 东子看样气得够呛,作势又要踢我,我赶紧表示无辜,“你变化这么大,我这不一时间没认出来吗。” 我这话说得没错,他小时候跟豆芽似的,谁知道会长成这熊样。 我记得东子七岁那年跟着他爸妈搬到我们那个小村里住了几年,和我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从我们上了高中之后他爸就升官了,他家也就搬走了。 他家里是个官宦之家,他爸现在在北京城里做大官,在往上他爷爷也是最开始跟着老毛打天下的一拨人,就是再再往前,据说祖宗辈上也出过不少状元才子。 不过看他这身衣服,到他这儿应该算是差不多熄火了,就算不熄火,凭他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也不好保证。 “你该不会吃激素了吧?”我惊讶道,东子摇了摇头,“应该是离开你之后没人欺负了,自然而然的就他妈的长个了。” 我小时候爱揍人,跟着我的一群小肉鸡基本上都被我揍过,而且我当时在村里还有绝对的威信,就是那种揍了人之后都不用担心被叫家长之类的。 “你他娘的当年把我揍得可够呛啊,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可是警察,小心把你抓起来扔局子里。”东子恐吓我,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表情,我骂道:“靠,谁让你作的,你要不挑事我能揍你吗?” 不算小打小闹,这么多年我就揍过他一次,而且当年确实是他先挑的事。 我记得在我八九岁那年,我妈花大价钱托关系给我买了一架西洋的白色大钢琴,希望培养我当个钢琴家之类的,但我那时候淘,对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的热度,钢琴也不例外。所以我跟我妈在练琴的事上争执挺大。 终于我在被我妈摁在家里学了将近两个月的钢琴之后,再也憋不住了,当着她的面把钢琴给砸了,倒也没砸多厉害,虽然被狠揍了一顿,但那以后我妈再也没逼我学过什么。 不过之后我妈会时不时的称呼我为疯子,一直叫到我上初中才罢,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我砸钢琴的时候,模样简直跟我们村的那个老疯子一样一样的,毕竟是亲娘我也就没多在意。 至于东子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一次上学,他看见我就笑,我问他他也不说什么。 那时候东子他们家刚搬来,算是转学生,他妈又是名校毕业的教授,跟我们这些土孩子不一样,连老师们都很照顾他,为了不挨老师的白眼,我们基本上都不惹他。 放学之后我的一个同学就告诉我,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妈叫我疯子,一边说还一边笑,我那时候脾气大,气得直接把他堵到一个胡同里摁地上狠揍了一顿,并警告他今后叫一次我就打他一巴掌,这是今天的份,以后天天算! 我以为他得怕我,但这之后我们却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他成了我屁股后面小跟班的一员,偶尔开玩笑会叫我‘小疯’,我心说你他娘的这不是拐着弯的骂我呢吗,不过碍着他那当教授的妈也懒得搭理他,随他怎么叫了。 东子脸色立马就变了,我偷笑两声,问他怎么又想起当警察来了? “这不是被我爹压着,没办法吗?”他叹口气道:“直接把我从家里给踢出去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为啥啊?”我问,他想了想,“我当时好像老往潘家园跑,他可能觉得我...不务正业?” 我说你为什么老往那儿跑啊,东子还没回话呢,那个死人脸就又抱着一个女孩出来了。 那女孩也挺怪,六七岁的年纪,双腿细的跟筷子是的,而且眼睛的瞳孔还是紫红色的。 那死人脸抱着女孩上了车,因为有了外人,我和东子也就不好说话了,所以一路沉默,偶尔那女孩会回头瞪我两眼。 第三章 唯一的坟冢 “你他娘的当年把我揍得可够呛啊,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可是警察,小心把你抓起来扔局子里。”东子恐吓我,脸上却是笑嘻嘻的表情一点也不严肃,我骂道:“靠,谁让你作的,你要不挑事我能揍你吗?” 不算小打小闹,这么多年我就揍过他一次,而且当年确实是他先挑的事。 我记得在我八九岁那年,我妈花大价钱托关系给我买了一架西洋的白色大钢琴,希望培养我当个钢琴家之类的,但我那时候淘,对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钟的热度,钢琴也不例外。所以我跟我妈在练琴的事上争执挺大。 终于我在被我妈摁在家里学了将近两个月的钢琴之后,再也憋不住了,当着她的面把钢琴给砸了,倒也没砸多厉害,虽然被狠揍了一顿,但那以后我妈再也没逼我学过什么。 不过之后我妈会时不时的称呼我为疯子,一直叫到我上初中才罢,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说我砸钢琴的时候,模样简直跟我们村的那个老疯子一样一样的,毕竟是亲娘我也就没多在意。 至于东子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一次上学,他看见我就笑,我问他他也不说什么。 那时候东子他们家刚搬来,算是转学生,他妈又是名校毕业的教授,跟我们这些土孩子不一样,连老师们都很照顾他,为了不挨老师的白眼,我们基本上都不惹他。 放学之后我的一个同学就告诉我,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妈叫我疯子,一边说还一边笑,我那时候脾气大,气得直接把他堵到一个胡同里摁地上狠揍了一顿,并警告他今后叫一次我就打他一巴掌,这是今天的份,以后天天算! 我以为他得怕我,但这之后我们却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他成了我屁股后面小跟班的一员,偶尔开玩笑会叫我‘小疯’,我心说你他娘的这不是拐着弯的骂我呢吗,不过碍着他那当教授的妈也懒得搭理他,随他怎么叫了。 东子脸色立马就变了,我偷笑两声,问他怎么又想起当警察来了? “这不是被我爹压着,没办法吗?”他叹口气道:“直接把我从家里给踢出去了,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问他为啥啊,他想了想,“我当时好像老往潘家园跑,他可能觉得我...不务正业?” 我说你为什么老往那儿跑啊,东子还没回话呢,那个死人脸就又抱着一个女孩出来了 那女孩也挺怪,六七岁的年纪,双腿细的跟筷子是的,而且眼睛的瞳孔还是紫红色的。 那死人脸抱着女孩上了车,因为有了外人,我和东子也就不好说话了,所以一路沉默,偶尔那女孩会回头瞪我两眼。 那女孩怪异的眼睛颜色,加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瞪着我的时候实在渗人,我被搞得浑身不自在,心说我也没招惹过她啊。 几次之后连东子都看不下去了,踹了下副驾驶座,“管好你怀里那娃娃,这会瞪着等会他妈的是不是就要咬上来啊?” 死人脸朝后看了看我们,然后把怀里的女孩换了个位置。 我们勉强踩着点到的火车站,因为身上的装备上不了飞机,所以只能忍受慢腾腾的火车。 我跟死人脸和另外两个男的分到了一块,东子后来跟一个瘦高个子换了屋,石家庄到陕西有八个多小时的路程,一路上无聊的不行,又对着一张死人脸,我和东子只好玩扑克打发时间。 没什么赌金,我玩了两把就不耐烦了,倒是东子挺有兴致,拿着扑克牌自己跟自己玩。 死人脸抱的那女孩倒是挺乖,一路上也不闹,吃了点东西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另外一个人倒是能说,不过一张嘴就是女人,我尴尬的跟他聊了一会他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别的屋里了。 我看了看死人脸,却见他也在看我,不过眼神却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愣了愣,“额,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次的目的地?” 死人脸回过神来,“榆林无定河。” 我点了点头,呵呵干笑了两声,“挺无聊的啊。”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那死人脸道,东子从牌堆里抬起头说行啊,我也没意见,打起精神盘坐在床上准备洗耳恭听。 死人脸说这事发生在三十多年前,事情的主人公是他一个比较远的亲戚,因为这人脸比较大,所以在村里人家都叫他罗脸孙。 这罗脸孙的爷爷是在外面给一个工厂打工的,下面生了四个孩子,其中一个夭折了,在那个年代,子女是可以继承父亲的工作的。 因为罗脸孙他爹是老大,而且有那么点本事,所以这外出的好活就落到了她爹身上,后来他爹看上了城里人家的姑娘,也就是他妈,就娶了人家在城里定居下来了。 之后几年,罗脸孙的姑姑和叔叔也都各自成家立业了,虽说不在一个地方,但他爹兄妹几人的关系还是非常好,时不时的就要走动一下。 在某一年清明节,因为厂子里忙罗脸孙他爹本来是想不准备回家祭祖了,却从一个脚夫那里意外的得知自己的妹妹突然上吊自杀了,而且她婆家那边也没有通知娘家人就匆忙给下葬了。 他爹这个做哥哥的知道之后自然很生气,死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就给葬了呢,而且万一事出有因,人根本不是自杀怎么办? 要说这罗脸孙他爹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懂得就是多,当天带着他坐上火车,到家的时候就把对策给想好了。 回去之后,罗脸孙按照他爹的意思带着他一个表弟就去了他姑家,先是表达了一下悲痛之情,然后软着语气好声好气的套他们的话,但见他们一口咬死就是自己上吊的之后,就急眼了,质问他们为什么把他姑给杀了,还威胁他们,要是不说实话就把他们送到警察局子里去。 那家人也不是吃醋的,但也真怕警察,商量了一下,她姑姑的婆婆就道:“真不是我们杀的啊,老二家就跟中了邪似地往人身上扑,我们也没办法啊。” 说完还挤出两滴眼泪来,“我们前两天找村里的孙婆婆看了看,说是被阴气给冲的,不小心就着了道儿了,这才丢了命啊!” 罗脸孙上过学,自然不信这一套,但他那个表弟却特别迷信这种事情,听完之后就拉着他出了门,到了外面之后,神秘兮兮的问他,“哎,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附近为什么就这一座坟冢?” 罗脸孙摇头,确实不知道原因,但他们附近这五里八村的拢共就一座坟却是实话,就在老北边的地里,一个不算大的土包,也没立碑。 他表弟压低了声音告诉他,“要说为什么就这一座坟,那可是有讲究的。” 那坟早在罗脸孙出生之前就已经有了,据他奶奶说那时候应该还是民国时期,四几年大概,有一群城里打扮的人带着一口棺材到了他们村,找了个风水先生在周围看了几天地形之后,就把那棺材埋到了北边一片麦子地里。 本来那里还有别的坟冢的,不过那群人出了很高的价钱让他们迁走,并嘱咐他们,这片地被做了法事,以后就只许有这一座坟,不然村子里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群人开价不菲,村里人见有好处都纷纷同意了,而且还特别信守承诺,直到现在死了人也不往那里埋。 罗脸孙不信,“毛主席说了,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看你现在说的这是什么胡话?” 他表弟也急了,“你要不信,今天晚上就给我等着,咱们一起去坟边儿上看看。” “我他娘的不去,”罗脸孙也犟,他表弟脸都气红了,“你知不知道簸萁仙,你要还对你姑有点良心的话,今天晚上就跟我去那问问,要不去,哼,算咱姑白疼你了。” 罗脸孙他姑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膝下无子,对他们跟亲生的一样,好的不得了。 罗脸孙这么一想,顿时就犹豫了起来,半晌才道:“行,咱们就去看看,要真有你说的那么悬,我...我就给你十块钱!” 之后两人商量了一下具体的事情,就各回各家了,到了晚上,他就如约去了约定好的地方。 罗脸孙他家每次一回来住的就是祖上原先的老宅,跟他表弟家一个大南边,一个大北边,那坟正好在中间,所以这次就自己去自己的,反正在毛主席的光辉照耀下长大的大小伙子啥也不怕。 到地头上之后,罗脸孙他表弟还没来,他也不急,坐在一棵大柳树底下点支烟慢慢地抽。 等了大概二十来分钟之后,人才总算是来了,不光来了,还他娘的多了一个。 第四章 簸萁仙儿 他表弟后面跟着的那人罗脸孙也认识,是跳大神的孙婆婆家的孙女,叫孙秀,和他差多不大,不过长的就有点不敢恭维了。 那俩人手里还拿着一堆东西,罗脸孙只看见有一个筛面的簸萁,其他东西就看不清了,本想接过来看两眼却被他那表弟给瞪了回去,“嘿嘿,哥你别急啊,等会不就知道了吗。” 罗脸孙半信半疑的跟着他们走到那坟地儿边上,之后那俩人就开始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他俩一看就不是生手,配合的还挺默契,孙秀先是麻利的拿出一个大木盘子来放在地上,再倒上一层家里烧炉子的灰,然后他表弟把簸萁拿出来,从中间的窟窿里插进去一根小臂长短,手指粗细,上宽下窄的木棍,之后再举到木盘上方调整一下方位,这事就算完了。 罗脸孙看的直咂嘴,他表弟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原本挺密实的柳条簸萁,中间愣是被撑出一个洞来。 干完这两项活之后,俩人就招呼罗脸孙过去,然后孙秀就站了起来,手里拿了几张大黄纸钱,让罗脸孙和他表弟扶好了簸萁,说这就要开始了。 罗脸孙见这小姑娘那神秘劲儿还真跟他奶奶有一拼,顿时来了些兴趣,他可是见过孙家婆婆给人跳大神的,不说绝不绝,管不管用,单说过程那叫一个精彩! 孙秀见他没动,只盯着自己瞧,就又叫唤了一声,语气带着些不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姑娘家的羞涩。 他表弟也道:“哥你先别他娘的发骚了,干正事儿行不!” 罗脸孙瞪他一眼,赶紧扔了烟头上前扶住,那孙秀这才满意了,“我听说这地方阴的很,等会不让你们说话,你们就别张嘴知道不,姑奶奶我今天可没空救你们。” 俩人答应一声,孙秀就开始了,先是拿火折子把手里的纸钱烧了,然后走了起来,一边走还一边叨叨:“你乃后天阴怨气,本无心思现真身,而今因何起他意,把我反生伤性命。老诅命我度世间,我尊老诅心中意,今朝有事来招请,有道仙家速临堂,千邪万鬼去他方,免吾家仙把你伤......” 这孙秀别看年纪不大,这架势倒是有模有样,不过罗脸孙听不明白,就问了他表弟一嘴,他表弟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告诉他,“孙婆子家有一个保家仙,那老诅就是它的名字,后生就是这保家仙所呆的地方的人的称呼,烧纸钱是为了不让过路的鬼打扰了咱们,等会她走回来了还得点蜡烛。” 罗脸孙点点头,见孙秀竟然沿着那小土坟走了一圈,从另一边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看见罗脸孙他们才好点,显然心里也是害怕, 等她回来之后,手里拿的纸钱差不多快烧完了,孙秀急忙蹲下,掏出两根蜡烛来点上,放在木盘子边儿上,然后问罗脸孙手里的簸萁,“簸萁仙儿,您来了吗?” 这时候起了一阵风,罗脸孙心里一惊,觉得手里的簸萁瞬间就重了不少,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可结果却出乎他意料,手里的簸萁不光没动,还他娘的端正的不行。 罗脸孙给他表弟使了个眼色,孙秀也觉得奇怪,想了想就又从包里掏出一把香来,抽出三根点着然后插到那坟头上,回头一看,簸萁还是原样。 孙秀顿时泄了气,“我记得我奶奶就是这么干的啊,怎么我就不行了?“ “等等等等,”罗脸孙发现情况不对劲,咽了口吐沫道:“这簸萁怎么这么端正?” 三人对看一眼,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孙秀几乎是扑到了立着簸萁的下面那盘子上,激动道:“字儿....有字儿了!” “快看看是什么字!”他表弟激动道:“我靠他奶奶个腿儿,我都没感觉到!” “嗯...我看看啊...可能是...是...”孙秀突然抬起脸,惊恐的说道:“是死字!” 罗脸孙也慌了,双手举着簸萁下身趴在地上一看冷汗就下来了,还真他娘的拐弯抹角的,写的挺像。 “那你们说这怎么着,上来就这么凶,等会咱们可别有命来没命走啊!”他表弟看着他道,“哥,这事你决定。” 罗脸孙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就有人把他推风口尖上去了,思考了片刻,问孙秀:“这情况,你有几分把握?” 孙秀从包里掏出一个供奉的牌位来,摆在她对面,“十成十我不敢说,七八分肯定没问题。” 那牌位写着老诅两个字,罗脸孙知道这应该是那孙秀家的保家仙了,顿时恭敬了几分,毕竟等会还得指着人家呢。 孙秀看看两人,气儿都不打一处来,骂道:“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点问,是想让姑奶奶替你们张嘴吗?” 罗脸孙还真想,不过见孙秀那脸都是黑的就不敢开口了,只得看着他表弟,“你要来的吗,你问。” 他表弟先是疑惑,“我,哥,你让我来?”罗脸孙狠了心说是,他表弟几乎立马睁大了眼睛,骂了一句之后就开始正经起来了。 “簸萁仙,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让你给害死的?” 孙秀见他态度不行,刚打算开口教训,簸萁就动起来了,晃晃悠悠的颤了几下就停了,孙秀赶紧趴下去看。 “说啥了说啥了,这簸萁仙说啥了啊?”他表弟急道,孙秀先是咦了一声,问他们:“你姑是上吊死的啊?” 罗脸孙一惊,他姑死得突然,上吊这事都没来得及传出去呢人就给葬了,孙秀应该没理由知道,要按这么说,这簸萁仙看来还真挺靠谱的。 “对对对,我姑就是上吊的,这仙儿真他妈灵!” 孙秀急忙瞪了他表弟一眼,“你嘴上能不能有点把门,这胡乱放屁,小心我让簸萁仙把你舌头割下来!” 他表弟赶忙答应,颇为惊恐道:“不敢了不敢了,簸萁仙大人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罗脸孙看着好笑,“那我姑为什么要上吊?” “你等等,我帮你问问。”孙秀把盘子里的灰再次铺平,刚铺好簸萁就动了起来,这次动的时间比较久,一下一下的动的罗脸孙心里跟有东西再爬似的。 等簸萁停了,孙秀就特别严肃的问他们,“你姑前一阵子是不是出去过一次?” 罗脸孙并不清楚这事,可他表弟却很了解,听孙秀这么问立即重重点头,“对!太对了!前几天去青海来着!” 孙秀道,“那就是了,估计是去的地方阴,被冲了阳气,一时间没发现结果就成了惨祸。” “那为什么葬的这么匆忙,还不让我们看?”罗脸孙问孙秀,孙秀说她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们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尸拐子吗?” 他表弟说知道,还跟罗脸孙解释了一番,孙秀道:“拐子这东西,不怕火不怕光,是靠喉咙里的一口怨气活动的,属于诈尸,估计你姑姑就是成这样了,没办法才在那地方烧成灰之后运回来的。” 罗脸孙慢慢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觉得可能确实跟孙秀说的差不多,顿时间背后就出了一身的汗。 好在罗脸孙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既然查明白他姑死去的真相了,那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不过他爹肯定是不会信的,那就得找几个人去她姑旅游的地方看看去了。 罗脸孙在心里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回过神来就见那俩人都看着自己,看的罗脸孙满脸不自在,咳了一声道,“事情解决了,把簸萁仙送走吧。” 孙秀为难的不行,扭捏了两下才说:“这簸萁仙刚才说了,要想把它送走就得帮它个忙,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理我。” 罗脸孙皱了皱眉,心里隐约觉得有些怪异。 “我刚才问它它也没动,”孙秀看着他们手里端着的簸萁,犹豫道:“一开始那个字你们还记得吗,它...会不会是想让我们给它陪葬啊?” 这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表弟就笑嘻嘻的说不可能,“我刚才说话那么难听都没事,巧合吧。” 孙秀咬咬牙,“那我试着把它送回去?” 第五章 死人煞 “赶快赶快,端了这么长时间胳膊都酸了。”他表弟扮了个鬼脸,孙秀也就不再墨迹了,拿了一大沓纸钱点着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冲着簸萁道:“簸萁仙,我们的事情已经问完了,这钱你收好了,赶快回去吧!” 说了几遍之后簸萁都没有动静,依旧端正的站着,搞得孙秀都快哭了,看着罗脸孙他俩,问该怎么办。 罗脸孙拿眼斜了下旁边的排位,孙秀顿时就有了底气,拿起排位,对着簸萁大叫,“你走不走,再不走姑奶奶让老诅收了你!” 话音刚落,那簸萁和孙秀手里的排位居然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罗脸孙耳边也响起了很大的像耳鸣一样的嗡嗡声。 之后过了足足有半分钟,那嗡嗡声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木头开裂的声音,然后整个过程就结束了。 三人慢慢缓过神来一看,孙秀手里的那个牌位竟然裂开了好大一道口子,这下几人是真慌了,孙秀更是啪嗒啪嗒的掉起眼泪来,也不知道是哭自己还是哭那牌位。 “别哭了!”罗脸孙被烦的不行,此刻也不由得发起狠来,对着簸萁狠狠道:“妈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簸萁像是听到什么命令一样慢慢的开始移动,等结束了,孙秀抹抹眼泪,趴下去仔细瞅了两眼,脸色才好看点了。 “它让咱们去杀人。”孙秀对着其他两人说道,他表弟几乎不敢相信,“真是让咱去杀人,不是要咱们的命?” 孙秀使劲点了点头,罗脸孙却觉得这俩人好笑,“杀人跟杀咱们不一样吗,都是人命,你他妈的命还能高尚点不成?” 两人脸色立刻就又变了回来,他表弟似乎不服,梗着脖子大声道:“那能一样吗,要是不答应,死的可是我们!” “放你妈的屁!”罗脸孙脸一黑,心里窜上来一阵邪火,再看那簸萁就觉得碍眼了,直接上手就给掀了,不光掀了还站起来把旁边的蜡烛木盘都给踢了。 一边踢还一边骂,“哪来的骚娘们祸害人,赶紧他娘的给老子滚回去,不然一把火烧了你那破棺材,再把你拉出来扔到寺庙里,看你他娘的还——” 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刚才那股子烦心劲儿也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脑子的恐惧和浑身的冰冷,就好像整个人被冻到冰水里一样,还他娘的动弹不得。 然后罗脸孙感觉一股压力袭来,把他重重地压在了地上,伴随着强烈的痛感,像是要把他碾碎一样,罗脸孙抵抗不了,痛呼一声,顺着那股力气躺在了地上。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攥在手里,眼前开始发黑,恍惚之间听到有个尖利的咔咔声一直在叫,而后眼前闪过一个红呼呼地的,脸色煞白的人影。 人影和声音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罗脸孙终于听到了他表弟的声音,便再也顾不上什么,心里一松晕了过去。 等罗脸孙再醒过来是在自己家里,全身的骨头跟散了架似的使不上劲,眼前时不时地就会出现一阵黑影,连话都不能说,耳鸣也特别严重,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了残废了。 据罗脸孙他爸说,这次他能活下来多亏了那孙婆子,要不是她找到坟边儿去,估计罗脸孙就死了。 又躺了两天,罗脸孙身上的不适感和心理的恐惧感才勉强消去,他也见到了他表弟和孙秀,还有那个救了他的孙婆子。 那孙婆子人得有八十多了,来看罗脸孙的时候还拿了一盒过年上贡的糕点来。 见罗脸孙奇怪那天晚上的事,就告诉他,那天晚上其实是他们家那保家仙救了罗脸孙,“要不是老诅见情况不对,伺机上了你的身,你们三个啊就都完了。” 然后还跟他讲了一下那棺材刚运来的时候的事,孙婆子说当年那棺材刚运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一次,而她有幸看了一眼。 “那确实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穿着漂亮的大红色裙子的年轻女人,老婆子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衣服,不过奇怪的是啊,那衣服很大,而且女人脸上还带了一个面具把脸给遮住了。”孙婆子叹了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也是个可怜人,来了这么多年都没害过人,估计也是时间长了憋不住了,才会找上你们,可咱们一般人哪能了了她的愿啊,这也不能怪咱们...” 孙婆子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不过那女人具体怎么个可怜法,却没告诉他们,只是千叮咛万嘱付,不许他们再靠近那座坟,还让他们惜着点命,免得以后后悔。 死人脸讲到这里就停了下来,抱起他身后已经醒了的女孩走了出去,留下我和东子坐在床上意犹未尽。 东子问我,“哎,你说那大红衣服的女鬼这是不是真的有?” 我说不可能,“这种情形最后,不外乎就是那保家仙知恩图报保护人类,或者那女人一睁开眼就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之类的,无聊的很。“ 他看着我直笑,“你他娘的还装什么深沉,刚才听的时候比老子都认真!” 我白了他一眼,这只能说是我的一个习惯,而我平常也没怎没注意过这点,但此刻却没心思跟东子犟,那死人脸讲了接近俩小时,我现在只想赶紧出去撒一泡尿。 东子却不让我走,拽住我道:“那人家还带着个面具呢,你怎么知道倾国倾城了?” 我憋的不行,就敷衍他,“我以前写东西的时候也老是用这一手行了吧,大哥我求你了,你再不放开我我他娘的就要尿这儿了!” 他这才肯放开我,我还没下床呢,那死人脸抱着女孩就又回来了。 东子赶紧又把刚才问我的问题问了他一遍,那死人脸顿了顿,“故事已经完了,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我只能给你猜一下。” 东子说行啊,让他赶紧的,还特别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人家专业的就是他娘的比那些二流子靠谱。” 我这会也不去撒尿了,坐在床上又听那死人脸讲他的猜测,其实我也好奇那女人为什么要戴面具,又他娘的为什么非得是白色的?是某个地方的习俗,还是因为这个女人长得太丑当初埋她的人看不下去了,随手拿了一个东西就给她戴上了?又或者那些人集体看错了,人家只是想敷个面膜保养一下? 死人脸把女孩放在床上,才道:“在民间传说中,把人死时候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叫做‘死人煞’,据说是人体内最浑浊的一口气,而在风水学上又有一种东西叫做‘挡煞’,属***就是把这最后一口气憋到喉咙里,不让它出来。” 东子疑惑不已,“但他娘的为什么呢,就算没有没那面具挡着,不出这口气她也早就死了啊。” 他这话说的其实也没错,那死人脸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就是连精神都不复存在了,而东子指的是身体的死亡。 死人脸道:“如果只是单单的把这口气憋回去,把她变成了尸拐子就好说了,但是在风水学上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我赶紧问是什么,这时候那死人脸后面的女孩开口了,“死人煞沾到的东西叫‘当煞’,属阴,大凶之物,得应即刻毁之,否有灾难将至。” 东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了,“我靠,既然这么说,那那面具到底是挡煞啊,还是当煞啊?” 第六章 突遇条子 死人脸摇了摇头,我也分不太明白,正想着呢,东子却突然一拍桌子,道:“靠,我知道了,那女人啊,肯定是他奶奶的要跟别人结婚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死了,要不咋穿个大红衣服呢!” 我说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如果那女人真是在结婚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去世的话,她的丈夫不忍心她自己在阴曹地府里受苦,或者说这两人是真爱,想要一起入轮回路,那么很有可能给女人带上这么一个东西。 死人脸皱着眉似乎并不认同,我也知道这只是前面那种说法的解释,后面那个就说不通了。 我脑袋突然一激灵,一拍大腿道:“如果按照五行阴阳来说的话,红色衣服主火,而且那女人埋的那地方又只有她这一座坟,火生土,土生金,金主财运,这他娘的会不会是一个生财的局?” 那死人脸眼睛一亮,说很有可能。 这问题到这里终于算是解决了,我赶紧跑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东子就凑我旁边来问我那局是怎么弄的,还问我如果把人换成动物行不行。 我斜他一眼,说难不成要用红毛的公鸡或者鸭子吗,东子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故事听完了,该讨论的也都讨论了,后面那两个小时就显得特别无聊了,那死人脸之后一直躺在床上假寐,女孩就在他旁边自己玩,只是偶尔还是会偷偷的看我。 原先出去的那个跟东子换房的瘦高个之后也回来了,原来他和那个满嘴是女人的也换了屋,见我和东子玩牌,也跟着一起玩了会。 后来实在太过无聊了,东子干脆在火车间里打起体拳来了,我和那瘦高个在旁边鼓掌喝彩,顺带聊天。 那瘦高个名叫钱放,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是个什么娱乐公司的高层,有份正经工作,而且一听这地位就知道工资肯定低不了,我说那你不好好工作,为啥来走盘子啊? 他嘿嘿直笑,就是不回答我,我也没指望问出点什么来,不过聊了几句之后,我发现这人是真会说话,而且不是尹耗子那种说话给人听的那种酸话,他一开口倒是让人舒服的不行。不过就是太舒服了,张嘴闭嘴明里暗里就是恭维你,搞得我浑身不自在,还对他提高了一点警惕心。 有人聊天,还有人在前面耍猴戏玩,这时间过的就很快了。 我们虽说是要去陕北榆林,但这阵子那边查得太紧,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绥德的票,然后转米脂,最后才到榆林。 我记得有句老话这么说的,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沟的炭,这米脂婆姨就是指的三国时代的大美女貂蝉,据说当年吕布在白楼门败给了曹操,曹操惜才想留下这人,但受了刘备教唆,还是没有,之后貂蝉就被关在静慈庵,交给刘备处置,刘备羡慕她的美貌,又怕别人说闲话,正两难之际,关羽看出他心思,说了那著名的一句‘大丈夫焉能为女色所困’,之后拎起青龙偃月刀直奔静慈庵而去,到庵前,一脚踹开门便要手起刀落直取貂蝉项上人头。 那貂蝉因为吕布丧命,在院中一棵梨树前正伤心,恰巧当时正逢天晴月朗,明月映着梨花,梨花衬着红颜,关羽一时间竟看得发愣,手中的刀也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 之后这米脂女人就被外地人称为米脂婆姨,我记得梁玺跟我说他以前就幻想找一个丰臀细腰面容靓丽的米脂女人,后来长大了也就没再做着美梦。在陕北的民歌中,也有很多描述米脂婆姨的歌曲,什么’一对对毛眼眼撩哥哥,满口口白牙对着哥哥笑,长腿腿云彩遮不住天,长头发遮不住毛眼眼‘,还有什么’听见哥哥唱着来,热身子扑在了冷窗台,听见哥哥脚步响,一舌头舔烂了两块窗,狗娃子一咬鞋底子响,毛眼眼等在窗棂上‘等等等等。 这绥德的汉说的是这地方在秦朝时期是个军事重地,蒙恬蒙将军曾率兵三十万北逐戎,狄,在绥德镇边呆了十余年,每次一打仗这里就要死不少的男子汉。 蒙恬在绥德这几年和同在此地的扶苏公子交往甚厚,秦二世胡亥篡位成功之后,就下令将蒙将军和扶苏一起赐死,现在在绥德最高处疏属山顶,就埋葬着秦长子扶苏,而与扶苏墓遥遥相望的河西对岸,则埋葬着大将军蒙恬,这两个地方现在都成了著名景观,而且要收钱。 下了火车之后,就见风沙呼呼地往脸上吹,这里是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地形,气候属于半干旱,我们这次来得不是时候,正是春天,本来就多风加上空气不稳定沙尘又多极易引发沙尘暴。 在不远处停着一辆挺高级的轿车,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身材火辣的洋妞,冲着我们这边嗲着声音叫四爷。 东子看得直流口水,“他奶奶的,这沟得有两尺深了吧。” 金老四和东子差不多,一见那妞就跟掉了魂似地,眼珠子都直想粘人家身上,幸亏旁边有尹耗子提醒着才没丢了面子,咳了一声跟我们说道:“那什么,你们等会接着坐车去米脂,在那边有人接应你们,哦对了,我跟你们说那米脂婆姨可不都是貂大小姐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模样啊,到地方都给老子机灵着点,别光顾着看美女,也注意注意条子,我线上的人说咱们可已经被盯上了。” 金老四是个杵门子,自然不用跟我们去走盘子,所以他的行程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跟那妞甜甜蜜蜜去了。 不过临了临了,他还是把我拉到了一边,指着远处的尹大耗子跟我说:“你看见那人没有,跟了我七八年了,论胆量论阅历都是数一数二的,这几天你多跟人家学习学习,省的别人以后说我金四爷什么也不教你。” 我心说你他娘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不过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把他和那妞给送走了。 等我和金老四说完话,其他人早没影了,东子倒还在等着我,见我过来还挺疑惑我跟金老四的关系,我冲他一笑倒也没多解释,之后我们一行人还是坐火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米脂火车站,在火车站倒是真看见不少便衣警察,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都放弃了火车改坐汽车。 我们租了几辆大面包,骗人家说是去旅游的,还装模作样的还了还价。对我来说,六七十公里的路程坐汽车还不如坐火车呢,不过此时也没得选择,在附近的药房买了两片晕车药就地吃了,然后跟东子一起上了车。 车行驶到无定河中游东岸的上盐湾镇附近,我们还真就遇到了条子,而且看那样就是冲我们来的,我冲东子道:“你跟他们同行,招呼一声过两天在抓行不?” 东子连看都不看我,“我他妈的走后门进去的,连警察证都没办,怎么跟人家打招呼,而且就算我打他也不一定信我啊。” 这时候我们随身携带的对讲机传出话来,是尹耗子的声音,“兄弟们,没办法了,分散行动,都抄起家伙来,咱们下高速冲着北山去吧!” 前面那司机听得身子都直哆嗦,眼见着就要去踩刹车,我赶紧大叫了一声:“哎!这可是高速,你要敢踩下去咱们都别活了,听我们指挥兴许还能留你条活路!” 第七章 到了目的地 我这话不过是吓唬吓唬他,哪知道那司机这么不经吓,身体抖得跟筛子似地,连带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都震了一下,车子往左一倾碰到了旁边一辆车。 幸亏东子眼疾手快转了一下方向盘,不然我们仨就真得成了这高速路上的魂。 这时候对讲机里传出尹耗子的声音,他说等会就在前面一条土路上下,那里树高路窄,应该能躲得了那些条子,让后面车盯死了前面的车,可别走错了道。 那司机哆哆嗦嗦的说:“两位爷,在高速上随便转弯下道很危险的,要不咱们还是按照原路,那些警察看样不...不是追咱们的。” 我没理他,心说这事有东子在这里应该用不着我,就对着对讲机讲了句明白,再抬头就见东子冲我使眼色,然后就咳了一下对着前面的司机说道:“这位大哥,其实实话跟你们说,条子追的就是我们,我们这群人啊都是亡命徒,你要不想死呢就乖乖的听话,让在哪下就在哪下,不然我旁边这位爷脾气上来了,直接把你脑门开个窟窿可就为时已晚了,不过你放心,这都是文明社会了,我们杀完人之后一般都不会去糟蹋尸体。” 那司机打了个激灵,略带了些哭腔,“成成,两位大爷我听话,你们可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瘫子媳妇要养,要真死了那可怎么办啊...” 东子赶紧道:“得得得,别他妈在这里哭天喊地的,丧气!” 我们紧跟着前面的车从高速下到了一条小土道上,然后一路向西南,横穿无定河,跑了两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北山那块,之后倒也没停,尹耗子带着我们继续南下就到了一个叫七里庙的村。 那里有我们的人,就不用在做这些大面包车了,尹耗子把那些司机聚到一块,连威胁带诱惑的,还塞给了一千多块钱,这些人才答应咬死了牙关不再提这件事。 送走了面包车司机,这时候天都快黑了,本来遇上条子应该连夜赶路的我们,因为金老四打过来的一通电话而放弃了这个计划,金老四说条子那边已经谈妥了,让我们不用再管这事,踏踏实实的静下心来去走盘子,还说这次的路线改了,不过这事是尹耗子的,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我们都挺高兴,尤其是我,坐了一天的车头都快炸了,那两片晕车药也不知道是不是假冒产品,一点用都没管上。 我们各自分开在七里庙的几户农家里休息了一晚上,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吃完早饭就上车,尹耗子早就把新路线的地图交给司机们了,我们就只管坐车就好。 我和东子还是在一辆车上,同行的还有那死人脸和他抱的女孩,我们虽然在火车上说了不少话,但现在还真是没话了,我总觉得一看到死人脸那张脸,就有一种极其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来的感觉。 那司机倒是人来熟,拉着我们扯家常,最后看我们实在不想说就自己唱起曲儿来了,什么黄土高坡,什么甜蜜蜜,连京剧他都能来两句。 我们顺着七里庙一路向西,途径大李家坬,看到了高石头,最后才到了目的地马家庄村口。 马家庄是个大村,但房屋分配零散,人口也不多,都是些老弱妇孺,这地方经济发展不起来,年轻的都去了城里打工,赚钱养家糊口。 马家庄其实原本也富裕过几年,陕北煤炭多,这村里经有个大煤窟,八十年代末的时候有人出钱雇他们挖煤,每吨就给十几块钱,不过后来因为手法不专业导致洞口塌方死了人加上煤价大跌,这马家庄的富裕日子就算过去了,后来煤价回涨也有人打过煤窟的主意,不过后来都没干起来。 我们在村口下车,这地方似乎下了大雨,水浸湿地上的土直接就和成了泥,车开不进来,只得靠人走,人脚踩下去还得粘上半鞋底子来,怎么怎么讨人厌,金老四提前在马家庄把村里的招待所给我们定了下来,我老早就听说他在这吃住方面从不省钱,这次可真有眼见识到了,虽然条件还是不太好,不过在这村里怎么也算是个舒坦地方了。 “这地方真他娘的破,你说是不是这里的人得罪龙王爷了啊,要不怎么别的地方都不下雨就这地方下?”东子一边拿根小棍把粘到鞋上的泥挑下来,一边跟我抱怨,我跟他说得了吧,“这地方最起码还有人住,你是没去过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光是吃的就得折磨死你。” 我俩绊了会嘴就接着走,前面招待所的大门口那儿站着一个精瘦的老头,看岁数挺大了,讲着一口的京片儿,见我们来倒是挺客气,挨个给了房间钥匙。 不过他一见那死人脸,表情就完全变了,整个五官就仿佛都活了一样,双眼闪着精光道:“哟,这不苏大明白吗,什么风把你给吹这儿来了?” 我在后面听老头说这话差点没笑出来,瞅了眼前面那张死白死白的脸,心说还他娘的大明白呢,大!白!还差不多。 苏大白倒是客气,停下来对着那人点了下头,他怀里的女孩接过钥匙就走了。 他后面是我和东子,那老头一见东子脸更亮了,“哟,东爷,你也来了?”东子还挺乐呵,说是啊,“金四爷那阵邪风把我吹来的,这几天就麻烦徐爷你多照顾了。” “哪能啊,这北京城里谁不知道你老爹的名字啊,这以后啊怕是要你多多照顾我这老头子才是啊。” 东子脸立马就黑了,拳头攥了又放放了又攥,冷冷的道:“那你可找错人了,我他娘的早被我爹给踢出来了,要不然能上这来走盘子?”说完抢过一把钥匙就走了,也不管他后面的我了。 等到我这,没想到也被那老头给奉承了一把,不过我和东子一样,也挺不高兴的,因为他说的是,“哟,四爷请来的小祖宗,那谁,你想住哪间啊?” 我接过钥匙追上东子,对他说道:“你他娘的听见了吧,要说惨啊,我比你可惨多了,这老头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东子憋着笑,学那老头,“四爷请来的小祖宗,你是哪间儿啊?” 因为今天时间晚了,加上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只能等明天再开始走盘子,好在金老四对时间要求不太严格。村里的招待所是个两层的小破楼,外面的墙皮都掉下来不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 招待所一楼有个大堂屋,出了堂屋外其他屋子都锁着,我们住在二楼,吃饭的地方就在一楼的大堂里,估计是金老四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吃饭的时候鸡鸭鱼肉什么的没少给我们端上来。 苏大白抱的那女孩身体似乎突然不好起来了,吃了一点就闹着要回屋。 都是年轻人,大家寒暄了一会也就都熟了,我在这些人里面还见着了两个我当时的大学时候的室友,不过并不太熟络,我毕业之后又直接回了石家庄,慢慢的也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就是逢年过节都不会发短信祝福的那种。 这次相见,大家都挺开心的,当年大学时候的糗事也都浮上心头,一口高粱酒下肚,该说的话都他娘的跟着咽肚子里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十点多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明天的事,之后本来是准备回去睡觉的,结果有一个挺漂亮的女人说:“等等等等,各位大哥大妹子,我可从来没占过阴,明天咱们是去扶乩吧,要不大家今天先教教我,省得我明天去丢人。” 第八章 请神招将 扶乩分为好几种,有封建时期民间盛行的请神招将,这一条又有细分,比如苏大白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那里面的人请的簸萁仙就属于这个范围的,除此之外还有钱仙儿,碟仙儿,筷子仙儿等等等等叫不出名来的仙儿,还有就是占阴最常用的朱砂循脉法,这个循是循序渐进那个循,就是指用朱砂或者凝固了的黑狗血戴在胸前,等到了阴脉上面,这块朱砂或者狗血就会微微的发热,原理不清楚,不过有经验的幺把子们都不用摸,单凭颜色的变化就能看出这条阴脉的凶险级别。 另外还有掷筊,就是把一个叫做筊的东西抛到空中,以落地的正反面来推测阴脉的位置和吉凶,筊是一对,形状就像是两个少半月的贝壳,一面平坦,一面圆弧凸出,材料牛角的居多,把牛角顶上那一块切割下来,然后打磨好就是了,扶乩占卜的时候摆好香炉烧着纸钱,把筊掷向天空三次,然后按照平凸面的多少来判断,平面大于凸面就是吉,而反之则是凶,如果数量相等那则是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掏不出好东西来的意思。 在外行看来,掷筊应该是最低级的方法,但其实不是,就和诸葛孔明掐指一算一样,掷筊里面的道道,除非很懂的不然还真说不清楚,我也只知道测吉凶,但怎么测位置却说不出来。 其外还有很多法子,在此就不一一表述了。 说话那女人叫宁萌,名字好听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特别是笑起来脸上那两个酒窝简直想让人醉在里面。 漂亮女人提出来的话一般没有男人会拒绝,大家都撸胳膊挽袖子的谁也不想在宁萌面前丢了面子。 “那行,我回屋找找东西,看有没有适合咱们在这里小试牛刀的东西。”尹耗子也不想拂了大家的面子,毕竟他是金老四的人,怎么也得哄着下面这些卖命的。 “他奶奶的不用,这不是有桌子吗,老子看着桌子就不错!”说话的人是个大个子,姓刘,我听说好像是做黑道上的买卖的,长得五大三粗的,说话也老带脏字,有一股老子最牛逼的风范,我是不怎么喜欢这人。 招待所这桌子是纯色木制的,可我看不出来怎么不错了,这时候,一个满脸疤痕,外号叫恐龙妹的女人开口说出了我的疑问:“刘哥,小妹愚钝,这桌子怎么就行了,难不成你想招将?” 一般掏金贼在占阴走穴的时候不会用招将这法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不太准。 掏金最忌讳的就是信息错误,想想也是,辛辛苦苦找了个盘子结果他娘的是个空的,能不憋屈吗,久而久之的这方法就被淘汰了,不过后来这倒是成了网上挺有名的一个游戏,也算是换个法子继承下去了。 大个子点点头,“这现成的都有,咱们又不是真打算干,小打小闹的还费那功夫摆道具做什么。”说完他就让宁萌把桌子收拾好,腾出一个小点的碟子来,然后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刀来冲着自己的手指头就划了下去。 动作太快,我们全都愣了,东子对着我的耳朵说道:“我靠,这他娘的是神经病吧。” 大个子似乎不太在意,在血大量涌出来之前挽了挽袖子,慢悠悠的往已经收拾干净的桌子上写字,一边写还一边招呼我们,“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看看写什么字。” 恐龙妹最先回过神来,乐呵呵的冲大个子一笑,用特别崇拜的语气说道:“行啊刘哥,小妹敬你是条汉子!记得把我们这里所有人的名儿写上啊。” 尹耗子也反应过来,故作轻松的说:“对对对,要不我们也一起,不能让刘爷一个人受罪啊。” 众人纷纷点头,但没一个人敢把刀子往自己身上割。那大个子抬头看了看众人,冷哼一下,“老子用不着你们,别他娘的在这里假惺惺了,过来个人来看看这破字怎么写才是正事!” 尹耗子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上前去帮大个子写字,东子问我等会上不上,我摇摇头,“这种东西沾了血就不吉利了,等会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咱们可别盘子没走呢就先丢了命,找个借口开溜吧。” 东子说成,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还没明白过来呢,他就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还不停的哼哼。 众人被吓了一跳,他旁边的恐龙妹都爆了句粗口,开玩笑道:“东爷,你这哼哼的,该不会是有了吧?” “屁!东爷我是肚子疼,估计是他娘的这酒的问题,小疯同志,你快把我送屋去。”东子不停的冲我眨眼,我连忙应了一声把他扶起来,还没走两步呢就被拉住了,我一看那人就心说完了。 拉住我的人姓杨,单名一个过,外号雕六,是我的大学同学,据说他这名是他那爱看古龙小说的妈给起的,因为当年他老爱在宿舍溜鸟,加上一屋子六个人就他最小,当然我指的是年龄,所以我们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这人没别的优点,就他娘的耳朵好使,我记得当初我们一屋子人不带耳机在宿舍里打游戏,他都能听见外面老师进楼道的脚步声,我们几个因此躲过好几次盘查。 “二哥,我跟你一起去吧。”他跟我说了这我一句,东子抢在我面前说好啊,然后一只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反正小疯一个人也抬不动我,这次真——” “跑什么啊,又不是真让你们去走盘子,你们这是干嘛,瞧不起我们啊还拉帮结派的跑?”东子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叫拖把头的人给打断了,我记得这人好像还是个老板,也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来跟我们走盘子。 我脸色不太好看,我最烦这种明明是利益关系却非要来跟你讲道义的人,顿时火气也上来了,“你也说这不是真走盘子,我爱不干就不干,关你什么事,你急着送死我可不拦你。” 拖把头脸立马就黑了,尹耗子赶紧过来劝我们,还把我拉到一边偷偷的跟我说:“四爷特看重这个地方,你说咱们都是四爷的人,怎么也得糊弄着那些幺把子点,好让他们给咱们卖命你说是不是,要是你这一冲动把人气走了,咱们找谁走盘子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不知好歹了,我黑着脸不说话,尹耗子也不耐烦了,啧了一声,“你怎么跟头倔驴似的,要不是四爷让我照顾你我早他娘的把你踢了,我知道你以前出了点事,但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这儿不是你说了算!” 他这话说的我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一样,心里一颤,晕乎乎的看了下四周,这儿确实不是我的地盘,我刚才那么横,幸亏没碰上心狠的,要不然非得丢了命不行。 尹耗子见我开了窍就把我给拉了回去,跟那些人说道:“今天咱们不搞特殊情况,大家都参加,就当是实战前的演习了。” 东子疑惑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就把头偏到了一边不敢看他的眼睛,之后把东西摆好,大家就都找了个位置站好了。 那桌子还真是大变样,最中间留了一个盘子的大小空白,其他地方就都是血红血红的字了,一圈圈排的还挺整齐,方位,姓名,姓氏等等写了一大堆,因为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个所以也不知道什么道道。 等尹大耗子让我们把手放到碟子上,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靠,又被这老王八蛋给阴了。 第九章 尸拐子 我其实根本不用怕什么,就凭我是金老四单另请过来的这一点来说,我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和那些多年的掏金贼平起平坐,更别提这些看起来像初出茅庐的新贼蛋子了。 我心里懊悔的不行,原先那点小心思此刻就又上来了,立马冲东子使眼色,意思是找机会再撤。东子啊了一声,问我是不是眼抽筋了,我骂他说抽你二大爷! 尹耗子抬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绝对算不上善意,但之后却像没事人一样,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根蜡烛来点着放在正南正北两个方位上。 这蜡烛通体白色,里面裹着很细的红丝,点着之后却是透明的,像印度的红纹玉一样,非常漂亮,不过价格要相对较贵一些,一支蜡烛大约在几十一百之间转悠,它的名字叫倒烛,四声,意思就是说这蜡烛点的时候,得倒着点才点的着。 这种蜡烛在古代的时候那可是皇宫大院的用品,特别名贵,一来是因为它燃烧速度慢,光亮时间久,二来就和里面的红丝有关系了。 古时候的皇宫大院,照现在看来也是个阴气重的地方,虽说没电视里演的那么夸张,但也肯定出过几条人命,而这种蜡烛就是专门为此制作出来的,里面的红丝,其实是女孩第一次来月经时,底下垫着的棉布撕成小条,配合着动物油脂等材料做成的,其作用就是为了不让夜里打更和巡逻的人被污秽迷了眼,惹了灾祸或者丢了性命。 而且在民间传说中也提过这蜡烛还曾经上过战场,据说当年卫青卫大将军收复河朔时,到了阴山以南的地界,全军将领就好像被蒙了眼一样走了整整一天也没走过去,汉武帝听说之后,快马加鞭赐倒烛前来照路,结果没一炷香的功夫就走完了,河朔也得已顺利收复。 不过也只是传说,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之后尹耗子又把几张纸钱烧着,因为我们这次只是玩玩,所以正规请仙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就都省略了去,比如所谓的时辰限制,再比如招将仪式前的点香活动,但不管是不是正规,有点道行的幺把子都不会把烧纸钱这一部分省了去,因为老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尹耗子这次用的纸钱俗称黄金纸,是一种专门给神仙烧的散纸,这种纸最大的特点就是放在阳光下会闪闪发亮,好像掺了金粉一样,故此得名。 烧纸钱的时候我还特意数了数,一共四大张,神三鬼四,这面子可给的不小。 尹耗子关上堂屋的灯,点上纸钱围着我们转了一圈,道,“我们开始吧,这次大家给我个脸,我来指挥。” 纸钱烧完了之后,那两个蜡烛就成了主要光源,虽说光照范围不小,但一时间还真适应不了。 等了两三分钟,尹耗子就带着我们念所谓的请仙口诀,无非就是天地上下四面八方,二八侍聚魂归来兮这两句,念了几遍之后都没效果我就在一旁跟着哼哼,眼睛却没闲着四下的瞄。 这时候我就看见,窗户外面好像有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着,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神不好的原因,总觉得那人的肩膀少了一块似的,特别怪异。 这招待所就我们这一行人,不过给我们钥匙的那老头不住这,村里人更是一个都没有,那外面的人影该不会是那死人脸苏大白吧,我心想,可他在那儿干嘛啊,难不成在尿尿? “来了来了!”一声欢呼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一看还真是,原先在正中间的碟子现在已经往外移动了一点,而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提议的,那我先来没意见吧,”宁萌开心地大叫,道,“碟仙啊,你肯定知道我要问的,那你说我今年能不能实现?” 拖把头大笑,“什么东西还不能给我们知道,再说了他是仙又不是你心里的虫子,还能知道你想的什么了不成?” “关你什么事!”宁萌脸色一变,拖把头还不依不饶,“那照你说的我现在还想杀人呢,它知道我想杀谁不?” 尹大耗子见事不好,赶紧制止了两人,宁萌委屈的眼神扫过我们,又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碟子,最终还是闭了嘴。 “他娘的怎么又闭嘴了,那刘哥这字不是白写了吗,这可是大家伙省下睡觉时间专门给你做得,你这就完了?”拖把头冷哼一声,问他旁边一个很胖的男人,“大胖你说是不是?” 大胖干笑两声,“呵呵,那我们现在是继续还是送走啊?” 我心说,这东西本来就不准,而且看样子那宁萌大小姐也不真打算问了,实在不行就赶紧送走回屋睡觉得了。 可还没人说话呢,我们就听见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类似于青蛙的‘拐拐拐’的叫声,我对这声音十分熟悉,下意识的就往四周看,那个一开始和我聊天的叫钱放人就站在我旁边,见我动作怪异就问我怎么了,我道:“把仙送走吧,有声音,咱们先开灯再说。” 尹大耗子并不相信我,以为我又要使什么小心思,用手敲了两下桌面之后,道:“我刚才用手敲桌子了,你听见的是不是这声音?” 我心里急得不行,问雕六听见没有,雕六哆嗦着声音,说从刚才就有了“开始还挺远,现在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又响了一遍,而且这次特别清晰,雕六叫唤一声,“就...就在附近了!” 东子也知道情况紧急,骂道:“别他娘的墨迹了,这次真出事了,快开灯!”然后他把手直接从碟子上拿了下来,完全不管别人不满的样子,转身就要去开灯。 他在火车上的时候跟我说他不信有鬼神的存在,说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一颗子弹解决不了的,然后还一脸自豪的跟我吹嘘他曾经一次爆了八个尸拐子的脑袋,但我没想到他这么不信邪。 “靠,谁的手!”东子大叫道,这时候我们都慌了,我愣了一下赶紧让东子离开那,生怕那里藏着个尸拐子。 “别开灯,把蜡烛吹灭回屋睡觉。”那死人脸苏大白的声音从东子那里传过来,我顿时松了口气。 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我们特别有默契的挨个上楼,我觉得不对,在经过窗户的时候特别留意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我吓死,那窗户上竟然死死的趴着一张已经腐烂了一半的诡异的人脸,而且那东西的右肩膀诡异的塌下去一块。 苏大白在后面轻咳了一声,我立马回过神来,收回目光浑身哆嗦着咬着牙往前走。 二楼楼道里有光,之后我们就各自散去了,不过我回屋的时候后面还跟了个尾巴。 不知道是因为这两天车坐多了还是今天晚上酒喝多了或者是刚才受了刺激,这时候我还真有点头晕,一屁股坐到土炕上,好半天才从刚才的阴影里缓过来。 雕六赖在我这里不肯走,我见他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就问了他一句,没想到他说,“那不是二哥你的计策吗?” 我说我什么计策,雕六道:“用外面蛤蟆的叫声啊,你不是不想干才想出来这法子来的吗?” 我摆摆手,心说这人真是傻的可爱啊,苦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头晕晕的,这句话不过是敷衍一下,没想到他倒当真了,让我等会,跑回自己屋里拿了个数码相机回来,一边翻照片给我看一边道:“我以前那专业不好找活干,浪荡了几年,后来我妈看不下去了就给我找了个摄影记者的工作,主要就是到处走走拍拍照片,再配两个字。” 我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他大学时候学的什么专业了,只好呵呵笑道:“那挺好啊,能旅游还有工资拿,多美的事。” 他也跟着我傻笑,“是挺好的,哎二哥,我这次打算记录一下古时候占阴走穴的过程,要拍的好了,保不齐还能拿奖金呢。” 我心说怪不得你丫会在这呢,赶紧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那挺好,比我们这些卖命的人好多了,估计这活明天就得开始了,你赶紧去睡觉吧,养足精神才能赚奖金啊,哦对了,别忘了给你那数码相机充电啊。” 雕六还不肯走,在我边上墨迹,我觉得烦了就吼了他一嗓子,“你他娘的要没事就去找咱老大,老子得睡觉了没空管你!” 他委屈的不行,“二哥,那我跟你一起睡行不,咱老大今天一句话也没说过,是不是不认识我了啊,而且这地方晚上太黑了,我刚才上楼都差点绊倒,万一我晚上尿急找不着门怎么办啊。” 我一时哑然,才想起来他有夜盲症,不过我也没有跟人一起睡的习惯,恰巧这时候东子上我屋里来拿水壶,我就让他把雕六给一块领走。 那天晚上我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浑身乏累的不行,时不时的就会梦见窗户上的那张脸,连带着我以前一些不好的记忆都被翻了出来。 第十章 定盘子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跟我一伙的人都出去了,今天是要去‘定盘子’的,就是定一条阴脉的具体位置和走向,还有这条阴脉上的最可能藏着宝贝的地方,这活特别费时间,有时候运气不好三四天都定不下来,而且在外人眼里,定盘子就是所谓的内行人拿个风水罗盘到处瞎转悠,那样子特别傻,幸亏没人叫我我干脆就不去了。 我上了个厕所,回来之后一小姑娘已经把饭给我准备好了,我心里惦记着昨晚的事,见她眼馋桌子上的肉,就干脆叫她一起吃,顺便问她几个问题。 阴脉就像是众多的阴气聚成的河流一般,上面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人丁兴旺,生活富足的景象,而且根据这些景象消失的年月,可以推测出这条阴脉形成的时间,而阴脉形成的时间就可以推断出里面宝贝的多少和价值,比如里面最多见的凤凰胆,这是一种类似太岁的药物,呈金黄色,形状多为圆形,有弹性,这东西长的时间越久就会变得越大,也会变得越来越透明,一般千年的凤凰胆就都是像玉一样透明而且有光泽的。 不过现在这千年的黄蛋蛋可不常见了,除非是在深山老林子里面的盘子,不然就很难找到了,不是被拆掉建成别的建筑,就是已经被人走过了,剩不下东西了。 “你们这里看地理位置也不错,怎么还光种地不做买卖呢?”我问她,“这里往东南是绥德,往西北是榆林,要是有心的鼓捣点东西去卖,那怎么也能赚不少钱啊。” “不是不做生意,是生意实在做不起来,现在还呆在这里的人啊,要么就是老人要么就是孩子了,大人都出去打工了,七十多公里的路难不成要老人背着孩子去走吗?” 那小姑娘说,这里的人一般刚成年就会出去打工,混的好了,有能耐了就都不回来了,这做买卖的事倒也有人干过,不过都没干起来,不是进货的时候出了意外,就是离奇的死在家里。 我问她怎么个离奇法,那小姑娘喝了口水,趴在桌子上偷偷的告诉我,“我还见过呢,身上都被像野兽一样的东西啃的不成样子了,那副惨状实在是是太恐怖了,而且如果这些死人不赶紧埋了,还会诈尸呢!我听家里的老人说啊,我们这一带经常出现怪事,就是因为建在鬼门路上了,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就是鬼门路上的恶鬼啊!” 我心里一惊,面上故作镇定地问她,“鬼门路,那是什么东西,鬼走的路吗?” 小姑娘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你们不就是来找这个的吗,还能不知道是什么?” 她这话说的够大,我笑了笑,“你这样不怕得罪人,要我们只是来旅游怎么办?” 小姑娘一伸脖子,切了一声,“谁怕你们啊,我可听我奶奶说了,这些年来这里走穴的多了去了,可没见过哪个能全身而退的,你们要想教训姑奶奶我啊,先活着从那鬼门路上出来吧!” 听这话,我忍不住又打量起这小女孩来了,我看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大辫子,话挺冲,模样却一点也不好看。 这时候昨天那精瘦老头从门口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见着我跟见着那什么似的,笑眯眯的凑到我面前来,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跟我打招呼,“哟,大兄弟!吃着咧,二丫头你坐这干啥,快再去端些东西来!” 我看他那样估计是把我当成什么领导之类的了,赶忙摆摆手说还有事不吃了,那男人还想让我,结果他旁边的老头不干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男人听后一愣赶紧冲我笑笑之后走了出去。 这老头姓徐,名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以前和金老四一起搭伙做过生意,本身好像是个厨子之类的。 老徐头脸色不好,阴阳怪气的跟我说:“都快晌午了,就以前的太子爷也没你这位小祖宗起的这么晚啊,还真是借着四爷的脸呐!” 我干笑两声,不想生这种闷气就想出去走走,结果被他拦下了,“得了,这会人家早就定好盘子往回走了,你去还有什么用,赶紧回屋收拾收拾去送死吧,老头子我不在这里跟你们混了,先走一步去找四爷了。” 他这话实在太难听,虽然是玩命的但谁也不喜欢听死字不是,不过他没等我回话就进了屋,我肚子里憋了一堆话没处说,干脆去外面呆着。 到外面一看,那跟我说话的男人正带着几个人在偏房里,看样是想搬什么东西,我凑过去一看,那他娘的不就是我们昨天晚上请仙的那张桌子吗! 男人一见我来就给我让了个地,跟我说他姓马,是这个村的村长,刚当上,让我们这些大款照顾着点。我心说你这事可找错人了,指着前面那几个搬桌子的人问他这是在干嘛。 老马说别提了,“我也不知咧,今儿个早上那徐老爷就让额们来搬个东西,额们这不就来咧,没想到这桌子这么难搬咧。” 我让他们别搬了,走进去看了看四周家具的摆放,最后目光放在那张桌子上,上面糊了一滩滩的血迹和已经模糊了的字迹,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桌子是故意被放在这里的,摆放的方位也很讲究,恐怕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那桌子下面贴着几张符纸把它揭下来就能搬动了。”我跟老马说:“不过最好不要,这间屋子的风水已经被人改了,现在我站的这个位置是绝命,谁知道乱动会出什么事。” 根据八宅派理论,绝命、五鬼、六煞、祸害、伏位、延年、天医、生气,其中绝命最凶,若这个位置处理不当,家中难免会发生祸灾,而且根据风水气脉的强弱,所产生的影响也有高低之分。 就好比现在这间屋子,如果放任这风水不管,那这家里的人肯定会出事,而且还得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不过这里是招待所,没有人长住啊,我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出事。 老马一脸惊奇的看着我,我挠挠头,我知道的这点东西其实也是听人家说的,是真是假不清楚,这时候拿来卖弄,其实也是想装个逼。 恰巧这时候东子他们回来了,不过人没来全,雕六回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屋,好像是要去整理拍摄的照片,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少路,前面的苏大白一脸疲惫,连那女孩都是东子在抱。 我冲他们招了招手,那死人脸苏大白过来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这桌子上有你们的名字!” 我顿时一个激灵啊,姓名对一个人极为重要,经常接触鬼神的或者干玩命行当的人,例如苏大白他们就从不会用真名。 东子凑过来,问我这桌子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我转头看老马,后者摇摇头,倒是一旁的大个子开口了,“昨天晚上我躺床上就做了个梦,后来才把这桌子的事给想起来,这么恐怖的东西怎么能呆在堂屋呢,就下楼把它搬到偏屋来了。” 苏大白皱着眉道:“你下楼之后是不是继续请仙了?” 大个子顿了一下,极不情愿的点头说是,“我寻思着我的血不能白流啊,这不就也想试试吗,你说咱们走盘子哪会用到这法子不是?” “那你问什么了桌子都成这样了?”东子惊讶道,大个子说他忘了,对着旁边乱指一通,“不光我一个,他他他,还有他们都参与了啊。” 被他指到的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眼见着一场恶战就要开始,尹耗子制止了几人,用眼神瞥了一下旁边的老马,“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还是先好好想想昨天晚上咱们听见那声音是什么吧。” 东子听这话愣了好一会才小声问我,“靠,这人是来走盘子的吗,连尸拐子都不知道,看那傻样不像是道上传的四爷的接班人啊” 我也奇怪的不行,而且我感觉不光是尹大耗子不懂,他找的那几个人都不像是懂行的,倒像真是正儿八经来观光旅游的。 被众人眼神注视着的老马反应特别大,几乎是用吼的说道:“我,我们不知咧,哪有啥子东西,是,是蛤蟆在叫咧!” 第十一章 招待所 我心里有了底,合着这人还敢阴我们,真他奶奶的好胆子啊! 尹狐狸是个玩心机的好手,自然看得出这人心里有鬼来,冷笑了一声,道:“那东西我们可看得清清楚楚,实话跟你说,爷几个都是玩命的人,你今天要是说实话那我们也就不追究了,要是敢瞒着什么...呵,就跟我们手里的家伙说去吧!” 老马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支吾几句还想解释,但见我们都冷着一张脸也就不再隐瞒了,让那几个搬桌子的人出去,之后才跟我们一五一十的说了这招待所的事情。 老马说他们村里有太阳一落就关大门的习惯,按村里老人的说法,是因为这一带是鬼门路,而招待所就是建在鬼门路上的一道槛,也就是俗称的鬼门关,附近的脏东西都会从这里进入,然后走过鬼门路,最后投胎转世。 在以前招待所还没建的时候,这里是一户人家,这家人从来不会听什么日落关门的老话,反而一到晚上就丁当当直响,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那时候村里人都过得苦,一个窝头全家啃啊,只有这家人还算富裕,最起码吃得饱饭,也不知道和那晚上的响声有没有关系,不过村里跳大神的说,这家人是因为在收阴间的钱所以日子才好过,不过这种人一般不会善终的。 说来也灵验,后来这户人家不知道得罪什么小人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一夜之间都被偷走了,没办法只能挨家挨户去借粮食吃,可那时候的人,自己家过日子都紧紧巴巴的,哪有多余的粮食借出去啊,之后不得已,这家人为了活命,就杀掉了家里的女人煮了吃肉,剩下的骨架就扔到院子外面喂野狗。 过了几天,这家男主人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就被一个血淋淋的,披头散发,浑身还散发着臭味的东西给活活咬死了,家里两位老人听到惨叫声出来查看情况的时候,也都被那东西咬死了,只留下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几个月的男婴,因为没有人喂也活活给饿死了。 这事是当时住在他家附近的一户村民说的,后来那家人也没有幸免于难,都死了,据说村里人去收尸的时候,在那家里发现了做死人钱的工具,还有不少的死人钱,有新有旧,看样子经常会使用到。 老马说起这事来是有鼻子有眼,连说带比划的,还一个劲地跟我们强调这事是真的,半分假都没掺! 我说:“我相信你,你说的这户人家应该是用死人钱跟死人交换东西呢,这种事情在博物志中也提到过,至于他那钱是怎么来的,我猜应该是自己有这工具,后来就被他的邻居给偷了。” 老马连说了好几个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我让他别废话,赶紧接着往下说。 老马接着讲,说再后来就开始破四旧,立四新了,这地方也被改建成了招待所,建的时候还死了不少人,死状都很凄惨,像是被什么怪物抓咬而死的,吓得那些施工的人都不敢晚上干活了,施工时间延长了一倍,后来这事儿传到了中央,专门派了军队来调查,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他们这里的死人,一般都买不起棺材,下葬就直接拿个破席子一卷找个地儿埋了,这地方偏僻,火化那些东西也传不到这来。 后来那些军官就发现这些刚下葬的死人尸体竟然都离奇的消失了,之后却又会出现在那招待所里,如果这时候那里有人,那些炸了尸的尸体就会对着那些活人一通撕咬,力量之强大,一口就能把你脖子上的血管给咬断呐,后来那些军人都没法了,只得开了枪这事才算完,但当时是解决了,再有死人的还是会出现这种事,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远离了那招待所,可还是深受其害,总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种怪物。 再再后来就来了一伙算命的,那领头人是个活菩萨,见他们村可怜就给说了个方法,说是用糯米煮饭然后粘在各家各户和招待所的墙上,这东西就不敢再乱来了,还告诉他们以后有人下葬,不管有钱没钱都得用棺材,要不就直接火化。 老马说的应该就是尸拐子,但不是我们昨天看到的那个,因为这么长的时间,尸体早该烂没了才是。 而且据我所知,在以前如果碰上尸拐子,每个门派都有每个门派的方法,八门派一般是用一种叫‘终葵’的东西,就是一根削尖了的木棒顶端粘上驱邪的符水,符水指的是糯米水或者黑狗血,插进拐子的喉咙里, 而五雷派的方法就比较恶心了,他们用的是一种叫艾草球的东西塞进拐子的嘴里,其实就是在走穴之前专门喂几只牛羊吃一段时间的艾草,拉出来的那东西就是。 华衣派就比较有趣了,这一派据说是最早消失的,因为他们派里只收女人,方法也基本上不为外人所知,不过有说她们用五毒的。 这几个门派的方法不同,但原理却一样,都是为了把拐子喉间积累的怨气释放出来。但南山派却不同,这派系的人通常比较斯文,学的东西一般是奇门遁甲之类的,在走穴之前会先算好宝贝在哪,然后再设计一条路线在不惊动拐子的情况下得到宝贝。 后来这行逐渐衰落,几个门派为了生存基本上都融合到了一起,在老些时候幺把子们走盘子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那场面可真不是热闹能形容的。 不过在枪支炸药出现之后,原先的东西就都消失了,改用最直接也最方便的方法,这些东西最终沦落成了附身符来用,我知道东子身上就带着一个银杏木雕成的小号终葵。 按老马所说的,我们昨天晚上看见的尸拐子应该不是这村里人,但到底是谁呢? 老马见我们疑惑不止,就说:”唉,这事其实不是俺该说的,在你们之前已经来了一队人了,他们没你们人多,也是背着很多东西,在这里住了一晚上之后就少了几个,俺们也没敢问怎么回事。“ 我心说,这里有糯米墙,呆在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怎么的就一夜之间少了好几个呢? 事情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老马虽然有事瞒着我们,但到底没出什么事,而且盘子定好了,我们之后不一定会回来。 不过我也有些纳闷,就问东子他们,“你们怎么没都回来,难道留了几个看盘子的?” 以前各个门派的争夺很激烈,如果碰到好的盘子,就会专门留些五大三粗的耐打的人来看盘子,以免被别人抢去。 我这话一出,他们都很奇怪,尹大耗子四下瞧了瞧,脸色瞬间就变了,说赵莹莹没跟上来,“我得去找找,村里路难走,岔道又多,兴许在哪里迷路了。” 赵莹莹是个挺好看的女人,不知道具体干什么的,不过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见过她的照片,后来都传她是那尹大耗子的人,看这样应该是真的了。 “先别去,过来看这桌子,”苏大白脸色极为难看,指着桌面上赵莹莹的名字道:“鬼气缠身,五刹齐聚,道指东北,她现在应该是在前面的义庄里。” 第十一章 义庄 义庄是古代封建社会家族产物,在一个家族中,有的穷,有的富,富的就拿出钱来办义庄,义庄里包括学校,住房公田,祠堂等等设施,在我们中国的历史文献上,最早有记载的义庄是北宋时期范仲淹在苏州吴县建立的范氏义庄,经历了宋,元,明,清,以及中华民国八百年的风风雨雨,直到一九三八年,这义庄被改成了学校。 不过在其他地方,义庄却不是这么伟大的东西了,反而成了穷人没钱下葬暂时存放尸体的地方,那时候人死了要是没钱埋,就往义庄里放,后来破四旧那会给当成旧风俗给灭了,民间的大部分义庄都拆了改建成别的,但是在偏僻一点的地方还保留着这种习俗,夫妻双方如果只死了一个人就不会立刻下葬,往义庄里放,等另一个人百年之后再一起埋,还有未成年的人一般也不下葬,而是等着到了岁数找个灵媒给说一门亲事,然后再把配了阴婚的两个人埋在一起,追究原因大概是祖上传下来或者是对生命和感情的另一种尊敬吧。 死人脸苏大白这话一出口,大家的脸就都白了,这地儿听名字就知道阴,要还建在阴脉上那他奶奶的就别混了,十成十的诈尸地。 尹大耗子看众人反应顿时就急了,询问了一下苏大白的意思,然后跟我们说道:”四爷现在应该也等得够呛了,咱们也别耽搁了,救人摸宝贝一起干,也不用浪费时间,赶快收拾收拾,半个小时后出发。“ 他是金老四的人,说的话虽说不顺耳但我们也得听他的,各自答应一声就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之后的时间就有点紧了,我们得检查枪支和子弹,刀要磨锋利了,还要带上备用的艾草球,水和吃的虽然用不着但以防万一也得带上一些,药品,绳子,打火机,火折子,手电筒等等等等,东子在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抓紧给我讲了一下这次定的几个盘子,“这回大盘子就两个,小地方我们基本上都踩了,可以排除。” 我问他那义庄是怎么回事,东子说别提了,“靠,今天本来定盘子定的好好的,结果赵莹莹那女人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丢下我们就跑了,就跑到那义庄门口了,那地方本来我们都走过去了,因为实在是太大了就没进去踩点,结果她跟中了邪似地撞开门就打算进去,幸亏东爷我眼疾手快把她拽住了,要不就凭我们几个两手空空的,早他娘的玩完了。” 然后他又喝了口水继续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还是碰见尸拐子了。” 我心里一惊,按说他们今天只是简单的定盘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东子看出我意思来,摆了摆手,“是个塌子,臭的不行,就在义庄大门口那躺着,烂的就剩牙了,就这还差点没咬我一口。” 塌子指的是那些已经烂成泥的或者快腐烂完的尸拐,一般走盘子的时候,最常见的就是这种东西。 “那你们没事吧,可别还没开始呢就先折一两个。”我问东子,他说没事,“我们没带家伙,就都跟那塌子多交涉,我拽回赵莹莹之后我们就回来了,他奶奶的,结果最后还是跑了,枉费老子一番好心!” 我松了口气,东子又从兜里掏出张纸来,是张地图,上面用红笔画了一条线,线上标了三个大点。 这条线是西南方向的,和那条由西北向东南流的无定河正好在某一点相遇,而那一点也是我们走的一个盘子,再往下就是东子刚才说的义庄,也就是我们等会要去的地方,最后就是那条线上最后一个点,我觉得那地方眼熟,仔细看看那他娘的不是我们所带的招待所吗,怪不得这地儿这么多事,感情是在阴脉上呢。 东子冷笑一声,“真他娘的戏剧,要早知道这地方这么阴我才不住呢,就昨儿晚上还做了个噩梦呢。” 我挺惊奇,说啥梦啊,东子皱着眉,“梦见自己一圈圈的被拐子追,怎么跑都跑不掉,而且这事有点奇怪,不光是我,大家伙都做了。” 对于一些特殊体质的人来说,阴脉上确实容易做噩梦,这是一种人体感应到危险磁场之后的自然防卫反应,解决的方法也简单,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床头上点把火就成了。 不过像东子说的,这么多人一起做梦就是个稀罕事了,因为不可能每个人的体质都数阴,就我以前,也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在我的梦里是一个女人背对着我,至于我为什么觉得是个女人,主要是因为她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大概到膝盖的地方。梦里面只有那个女人的背影,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我,也只能静静的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什么都做不了。 奇怪的是我对梦里的女人有一种特殊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不过每次我做了这个梦,第二天总是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那种乏累感。 在我的朋友里面,有一个外号叫‘解梦者’的,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一个系的,但是不熟,偶尔见一面而已,记得有一次,我听说他在学校里帮人看梦,好奇之余,也去凑了个热闹,交了定金,把我这个梦给他讲了一遍。 因为我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加上那些女同学对他的评价还算不错,所以我也就对他多了些期待,可他顿了半天之后竟然说,你这个梦,我解不出来。 我骂他说,靠你二大爷的,你这外号其实纯粹是用来泡妞把妹子的吧,把定金还我。 可不管怎么说,我们俩就这么认识了,之后过了两年他有一次主动联系我,说我那梦算是有消息了。 他让我先去买一个圆形的枕头,然后剪下一缕头发,再准备一个小一点的镜子,用红布包好塞进在枕头里面,等晚上的时候枕着睡觉,如果我晚上被惊醒了,就把枕头里面的镜子取出来,放到天灵盖上接着睡就行了。 我听了之后,心说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不太相信的问道:“你确定这么做有用?可别再坑我一次!” 不怪我不相信他,实在是因为这人有前科,而且他说起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声音平稳眼带笑的。 他先是给我解释了一堆,说什么我那梦肯定还有下文,他这方法是扶乩之术的一种,对于我这种属于顽固性梦魇的人来说很管用,之后见我实在不信他,就叹了口气道:“放心,我跟钱没仇。” 我这才安心的去试他说的方法,如他所料的,当天晚上我又做梦了,等我真的被吓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才相信了他的话,按照解梦者的方法,把镜子取出来,可那镜子竟然碎掉了,幸好有红布包着才不至于散落出来,我拿着镜子,心说应该不会是被我压坏的吧。 解梦者没提到有这种情况,而且现在是凌晨,打扰他应该不好,我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把碎镜子小心的放到自己额头上,闭上眼睛努力酝酿睡意,心里却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事实证明,人类的直觉有时候还是很管用的,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虽然我的意识却相当的清晰,但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睡着了。 第十二章 诡异的死因 我的眼前是一片漆黑,不是那种晚上模糊的黑,而是真正的黑色,梦里的我一直在走动,身体很轻,像是在飘,却也一直走不出那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前面猛然出现了一片白色的光亮,我眯了眯眼,一步一步朝亮光处走去,然后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肤色极为苍白,还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有花和叶子的牡丹,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显得十分漂亮神秘,她没有穿鞋子,就这么赤脚站着,我不认识她,却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人站在光亮的尽头,她的后面便是无穷的黑暗,她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嘴里喃喃地好像在说着什么,那声音空灵的好像来自地狱一样,我听不清楚,便只好继续朝女人所在的地方走去,想仔细听听,可我每往前走一步,那女人的白旗袍就会被什么染的脏上一分,但如果我不走,就又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等我终于走到她跟前,她的衣服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而我也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我惊觉不好猛地抬头,就对上了那女人的眼睛,天知道她什么时候离我这么近的! 我瞪着那双眼睛,觉得后背有些冒冷汗,她的瞳孔实在是太黑了,像墨一样,而且她的鼻子就对着我的鼻尖,离得这么近,我感觉特别不舒服,下意识的转身就往后跑。 可她并没有给我机会,我刚转过身就觉得脖子一紧,她的头发居然缠在了我的脖子上,头也抵在了我的肩膀,一边还挨着我的脖子。 冰冷的感觉顺着我的脖子向全身蔓延,我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她似乎意识到我想跑,缠在我脖子上的头发越来越紧,我已经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了,只好使劲挣扎着用手去扯我脖子上的头发。 一把一把的头发被我扯断,缠在我脖子上的那股力气却没有消失,我模糊间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头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女人长头发这种东西,长在身上是很漂亮,但一旦剪下来拿在手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人好像又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不过我已经听不到了,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我醒了过来。 我全身都被汗浸湿了,被子不知道被我踹在了哪里,好不容易从那种死亡的恐惧中解脱出来,这让我着实松了口气。 等我缓过劲来之后,把额头上的镜子拿开,扔的远远的,坐起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在心里暗骂,我靠,合着我以前做梦,是看我是怎么被一个女人勒死的,这他奶奶的也太憋屈了吧! 我迫不及待的给解梦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刚才发生的事,解梦者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才道:“这事比较难办了,算了,你等两天吧,过两天,我给你个结果。”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终于有了点底,不管怎么说,解梦者肯帮忙这件事就不难解决。 之后没过几天,果然收到了解梦者的短信,他让我记得收一个东西,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也没给我解释,我心里忐忑不已,总觉得他会给我寄些我所不能承受的东西。 所幸没让我等太久,他寄过来的东西不小,倒不重,装在一个大纸盒里面,我打开之后,里面是两个小木匣子,杉木的,上面雕着一幅不知是谁得道成仙的场景,大概有我小手臂长短,顶上还落了一层灰,应该是很久没动过了,再打开就见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张很旧的符纸,上面的字跟鬼画符似的,我看着还挺稀奇。 其实这两张符叫阴阳符,符纸并不特别,随便找个懂行的就能画出来,特别的是存放符纸的那两个杉木匣子,或者说是这两张符躺进匣子的时间。 这东西严格来说也不叫匣子,而叫枋,通俗点讲就是小棺材,我手里这个看样式年代也挺久远了,起码得有百年之上了,那价格自然也不便宜,解梦者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我有点儿不可思议,觉得他可能是被门夹了脑子了。 纸盒里面还有解梦者写的一张字条,上面四个大字,物归原主,我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了,心里直犯嘀咕,再往下看就差点没晕过去,他娘的解梦者竟然让我赶紧把符纸烧了喝下去。 我看着那两张泛黄的纸,心说这得有多少细菌啊,可别我喝了再拉肚子,不过看他意思,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盛了碗水后用打火机把纸烧成灰,倒进水里,闭着眼睛灌了下去。 这之后,或许真的如解梦者所说的,我再没梦到过那个女人。 我把这事当故事讲给东子听了,东子表示有机会也要试试这个扶乩术。收拾好之后我们就出门,却看见大伙都聚在一个门口,我和东子对视一眼,我记得那间住的应该是大胖,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了,东子骂了句娘,自言自语的说,“靠,走这趟盘子还宝贝一件没见着呢,光他妈出事了,你说咱们是不是也太衰了点啊!” 我打断他,说这人不是没跟你们回来吗,东子惊讶道:“他根本就没去啊,你跟他都没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赶紧冲上前去查看,那屋里面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围在床边一脸惊恐的表情。 拖把头见我跟东子进去,就把地方让了让,我就看见在床上躺着一个‘人’,如果那还算人的话。 那东西全身赤裸,身上酱紫色的皮松松垮垮的,几乎像被子一样包着他的骨头和内脏,似乎中间的脂肪整个被人抽走了。 看那发型和五官应该是大胖没错,但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就不得而知了,我们都没了辙,这时候尹大耗子进来了,看那具尸体也吓了一跳,平静下来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想稳住人心,但效果不太明显。 这时候苏大白抱着那女孩进来了,看了一眼也同样被惊得不行,倒是那女孩出乎意料的镇定,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那具尸体。 这女孩应该看得见鬼神,就是我们俗称的阴阳眼,所以苏大白才会带她来,只是可惜了那条腿,听说这种人命运都挺差的,就像是学习道术之人经常会出现五弊三缺的命理一样,而且这女孩的眼睛真的很吓人,血红血红的,一点神采都没有。 苏大白看了看她怀里的女孩,然后跟我们说,“尸体我以后会让人来处理,天快黑了,我们先去义庄。” 走盘子不一定非要规定几时几时,白天和晚上对于幺把子来说不过是打不打手电的区别,因为掏金的不能怕鬼,怕鬼的也不敢掏金啊。 一路无话,等真到了义庄门口,我的心就忐忑起来了,我拢共就那么一次走盘子的经验,这次要出什么事我指不定能不能活下来呢。 那义庄看着挺大,朱红色的大门足有三米宽,上面还贴着已经褪了色的两张钟馗像,外围是土墙,修得很高,现在已经塌了好几个地方,义庄的门也半开着,尹大狐狸是想从塌掉的地方直接进去,而苏大白的意思却是从正门进去。 幺把子一般不走正门,要么爬墙,要么挖地道,没有那个贼明目张胆的走大门进去的,因为正门是玄关,玄关是入道之门,而且那里地形隐蔽极易藏着尸拐子。 第十三章 天弩机关 据我所知,在近几年,占阴走穴时候走正门的幺把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被称为掏金‘鬼八仙’之一的展七爷,据说这人走盘子,每次都从正门进,颇有种老子来了都给我退下的气概。 鬼八仙指的是民国左右掏金行当闹得最厉害的八个人,我姥姥也榜上有名,人称‘二姑’,是风水堪舆的好手,曾经给人看了不少阴阳宅,不过可惜的是,没来得及给自己物色一套就去世了。 我从小跟我姥姥一起长大,她从没跟我讲过这些,这都是后来我做生意听别人说的,夹带着的还有她跟展七爷的一些桃色绯闻,那些人末了还通常加一句我跟当年叱诧风云的展七爷特别像,我也不反驳,一是因为我没见过我姥爷,二来这头衔有时候也挺好用的,三来是我小时候听一个算命的瞎子哭着叫过我展希。 展七爷名叫展希,这道上人都知道,他是鬼八仙中最年轻也最有潜力的一个,不过同时也最短命,他这一生收了不少小弟,不过基本上都死了,能活下来的都特有能耐,苏大白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人哪都好,跟着他的人也都对他赞不绝口,不过就是有一点毛病,对下面的人管得严,不准自己手底下的人私自去掏金,不准拿死人钱财,走穴时候不准伤害活物等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掏金的时候必须走正门。 一些人说他这是当婊子还立牌坊,还有一些人觉得这人是疯子,总之除了这点,江湖上对他的评价都是绝佳的好人。 而且说起鬼八仙,金老四应该也算一个,他这人比较特殊,他是以前四爷的伙计,能当上鬼八仙多亏了当时的叶四爷嗝屁的早,他这才顶上去的,其实他这人只是做买卖的,根本没走过盘子。 后来闹文革除迷信,改革开放新社会,这些人和他们下面一些有能耐的伙计是被整的最厉害的一批,死的死疯的疯,活下来的基本上都隐退江湖了,在当时那种环境,你再广的人脉,再厉害的手腕都抵不过红兵卫手里的一支枪杆子。 鬼八仙之首据说也是只浇虚鬼,什么是浇虚鬼?就是那种在历史上颇有些能耐和成就,但从不露面也没留下姓名的人,比如我们都读过的诗经,上面好多的诗都是佚名,查不到是谁所写,哪年哪月写的,这就被叫做浇虚鬼。 僵持了一会,因为苏大白实在太犟,不管怎么说都不肯改变主意,而尹大耗子又急着去救人,所以我们就准备从大门进。 排好队形,那大个子在最前面打头阵,拖把头,钱放和尹耗子在他后面照应着,之后是两个女人和我们老大,再往后就是苏大白和那女孩,最后是我,东子,和雕六。 大个子一只手打着手电,另一只手里拿着把枪,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义庄的门,然后骂道:“靠,他奶奶的!这玩意儿根本推不开啊!” 那死人脸苏大白在后面道:“别推,这门是拉的,拉开它。” 大个子又骂了句娘,把义庄的门拉开一条小缝,头和手伸进去拿手电四下照了照就冲我们招了招手,“没东西,咱们进吧。” 我心里有些疑惑,按东子所说的,他是在义庄门口遇见塌子的,可现在门口却什么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这义庄是死人暂住的地方,房屋结构和活人住的回字形坐北朝南的聚气风水正好相反,义庄通常是三进三出,一层是门厅,也是死人头两年呆的地方,叫进深,二层是正厅,是死人没有家属后呆的地方,叫开间,三层是后厅,占地最大,是已经确定不会下葬的尸体呆的地方,叫后罩。 义庄讲究的是内外通气,所以这大门才是拉而非推开,这义庄三厅也在同一直线上,由一条木头搭起来的通道连接,那道就被叫做死人道。 进去之前尹大耗子跟我们说道,“这次找人最重要,先不用急着掏东西,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等人找着了,咱们掏起宝贝来也心里痛快不是。” 话虽然这么说,但掏金贼走盘子不找宝贝就太说不过去了,但奇怪的是居然没人反驳他。 说完之后和大个子两个人一人一边,把义庄大门敞开来,我们都拿手电筒去照,一时间把义庄内部照得和白天一样通明。 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一道向上的石头阶梯,有十几阶,阶梯左右两边都是空地,上面通着一条宽而长的走廊,估计离空地得有两三米,那就是我们所说的死人道,这走廊的构架形式是抬梁式,也叫叠梁式,就是在立柱上架梁,梁上再架短柱,短柱上再架横梁,一层接一层,至下而上,逐层缩短,逐层加高,直到最上面的梁上立脊瓜柱为止。这种方式的木构架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有了,到唐代已经发展成熟,并且出现了很多代表性的建筑,例如山西五台佛光寺大殿,和山西平顺天台庵正殿等。 这种方式建筑很费木材,但是却极为稳定,隔出空间大,适用范围广,因此多见于大型的寺庙,宫殿等里面。 我们面前这义庄走廊是由四根朱红色大柱子支撑着,柱子上面刻着麒麟踏鬼的图案,十分清楚逼真,而且看那麒麟的样子,龙首鹿角,狮眼虎背,蛇鳞猪尾,模样威严凶恶,应该是明朝中后期的绘画特点,因此就能推断出这义庄的大概建成时间了。 绘画雕刻这些东西因为画风特点不同,所以很容易就能推断出一些东西来,就比如这麒麟的图案,麒麟最开始有记载的,是在我国最早的一部编年史《春秋》之中,里面收有一篇西狩获麟的传说经历,上面提到的麒麟,是牛尾糜身,背上五彩毛纹,独角能吐火,和之后的龙首猪尾就有了区别,所以比较容易分辨。 那走廊的基座是石头,顶子是木头的,没有太多华丽的样式,没有吊挂楣子,没有花牙子,只有很高的到人胸口处的护栏。 我们都进到那石阶上之后,大个子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冲,被苏大白一把拦下来,把他怀里的女孩交给恐龙妹之后和大个子换了个位置。 我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想白白浪费一条性命,毕竟一些年代久远的盘子里不光有炸了尸的尸拐子,还有当时建盘子时工匠道士们各种匪疑所思的机关巧术,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辛辛苦苦建的盘子让外人糟蹋了。 不过我觉得义庄这种常用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吧,苏大白这人有点太过小心谨慎了。 但事实却出乎我的意料,苏大白用手电照着我们前面的走廊顶子,跟我们说:“这死人道对步数很讲究,走三不走六,走土不走木,你们跟着我,别掉队。” 他手电扫过上面,我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上面全他妈的是弩箭,个个锋利的都泛着银光,威力肯定不比传统猎枪差,更何况我们是在这么近的距离。 而且我突然想起来了,在老原先,抬棺材的都有一套自己的走路步伐,双腿的间距,步伐相隔的距离都有明确的规定,据说就是为了防范一种叫天弩的机关。 这天弩,就是靠一根钢绳连着两头,一头是天弩架子,一头是脚下的触发机关,只要一踩到机关就会发动上面的数百支弩箭,能在瞬间把人射成马蜂窝。 现在在我们头顶上就有三队,每一队有三排,每排十行,算是比较小型的一种了,射程范围却几乎占了整条死人道,而且这每一行背后都有三百支弩箭待命,由一根牛筋绳子做成像弓箭一样的发射状态,然后由一个简单的滚轮装置推动着,无穷无尽的,就好像杀人永动机一样啊! 而且据说每支弩箭上还有一根叫怨针的东西,怨针也叫天地针,就是把普通的针扎进人天灵盖和脚底板,经过几年的时间,扎进去的针基本上已经和人肉长在一起了,这时候再把针取出来就是。 据说怨针的威力足以和湘西蛊毒媲美,就是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是我知道有的地方有用针扎女孩以祈求以后生男孩的习俗。 那死人脸苏大白说完就迈开步子,极其缓慢却特别肯定的探出脚去。 走步数这玩意属于奇门遁甲的类别,细微的差错都能让你命丧黄泉,而我虽然知道一点,但研究不深,此刻还得靠那死人脸。 东子在一旁默念:“二至还归一九宫,天三门兮地四户,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最欢喜,莫要...啊呸!” 我在旁边差点没笑死,心里的一丝紧张都消失了,等我们跟着苏大白好不容易过了那死人道,就看见原本应该是锁着的进深门,现在居然虚掩着,看来赵莹莹确实来了这里。 第十五章 鬼婴灵 如果是阴脉上特定的建筑一般都不会设有窗户等开口,连门都要往小了做,因为要聚气,但这是义庄,阴气聚多了是会诈尸的,所以讲究的是往外通气,因此除了正大门之外不会再有别的门了,都是和大门一样宽窄的门窟窿,眼神好的能从这边一眼望到最后面的后罩厅里。 尹大耗子显然要比我们着急,过了死人道之后,急匆匆就跑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喊赵莹莹的名字,我们也都挨个进去,之后就散开了,这义庄进深厅里比我想象中的大太多了,估摸着得有个小四十平,墙壁的颜色是深灰色,显得特别压抑,也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个颜色还是年数多了粘的灰尘。 大厅里面横七竖八的立着很多棺材,中间分出一条小道来,而小道的尽头就是另一个门窟窿,窟窿那边就又是死人道了。 进深大厅和阳宅的大堂是一样的,都是堂屋,不同的是一个在阳宅上,一个在虚宅上,这虚宅就是指建在阴脉上的建筑,幺把子称之为’金主‘,就是赏饭吃的意思。 这间进深大厅左右两边还各有一间偏屋,叫东西行屋,义庄三厅格局一样,见到了进深厅的大概模样就知道后面的开间和后罩了。 这算是格局比较大的义庄了,毕竟还有偏屋,要知道,在一些穷苦地方,通常都是拿土堆出有四面墙的三间屋子来,上面盖上遮雨的茅草瓦片,就开始往里面放尸体了。 东子看着那些棺材直咂嘴,“靠!这他妈的是死了多少人啊!” 我觉得好笑,“又不是一起死的,你感慨个什么劲?” 东子瞥了我一眼,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他娘的仔细看看这棺材,新旧都差不多,你说不是一批确实有可能,但前后肯定差不了几年。” 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他说的确实挺在理,也不由得疑惑了起来,“哟呵,还真是,这怎么回事,他们集体自杀了不成?” “什么自杀!”一路都没说话的雕六突然在我身后大叫,我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骂道:“你不赶紧拿你那破相机拍照去,在这叫唤个屁啊!” 雕六被我骂的还挺委屈,东子还是笑,“行了行了,人都死了管他什么原因呢,反正在棺材里也炸不了尸,咱们还是赶紧找宝贝去吧!” 雕六问道:“东哥,这能有啥宝贝啊?” “你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宝贝,能换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快他妈找,对了,要真找着了小心放好啊,万一被人家抢了可没地方让你哭鼻子去!” 东子一边说一边从包里往外掏家伙,连手枪都被拿出来塞进兜里了,我看他那样是真想大干了,心说他再怎么不靠谱也算是个警察,看那身腱子肉身体素质肯定不会太差,我这回跟着他应该多少能受点照顾。 决定好,我便也跟着他收拾东西,把等会要用的都带在身上,手电拿在手里,武器尽量放在顺手的地方,一边在心里组织语言,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带上我。 倒是东子先开了口,他呵呵一笑,“你他娘的要跟着就跟着,老子能活下去也能让你拉你一把,别想着给我整那些虚的。” 我顿了一下,问东子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他有特异功能不成,他手里拿着几颗干燥了的艾草球,指着我的鼻子对我说道:“得了吧,你那时候脾气爆的不行,不学着猜你的心思不得挨揍?这么跟你说吧,现在你动动嘴我就知道你放什么屁,你眨眨眼老子就知道你想哪个妞啊!” 我被噎了一下,干笑两声,“是,东爷最他妈厉害了,那等会就仰仗了啊。” 雕六还在一边不知所以的转悠,我见他实在傻得可怜就把他一起拉上了。 我们三个先跟着去了左手边的西行屋里,因为大部分人都去东行屋了,人就是有这种从右的心理,因为惯用右手,所以总觉得右边顺心似的。 西行屋里也是棺材,看上去比外面大厅里的那一批明显旧了不少,也大了很多,比外面那些正常尺寸的大了足足两倍还要多,比人都高出一尺来,我们站在门口,都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的。 偏屋比大堂要窄一些,门窟窿也小了不少,顶死了两个人并排着过。 我们进去之后就散开了,开始各自找宝贝,雕六就在一旁拍拍碰碰,因为这屋里的棺材实在是太大了,硬生生的把一间大偏屋分成了几条小道,有的地方人还只能侧着身子过。 我们主要的寻找方向是在棺材下面和地相接的地方,还有墙角一些隐蔽的地方等等,这黄蛋蛋在黑暗中拿手电一照,就会反射出金色的光来,也挺好找的,就看这地方长没长了。 找了一会就听见棺材那边的雕六突然咦了一声,“这棺材缝是用什么给封死了啊?” 东子的声音立刻从角落里传出来,“应该是糯米,这东西辟邪,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吧。” 雕六回应一声,我听见咔嚓的声音从他那边传来,应该是他用手里的数码相机拍了个特写,我回头骂他:“别老拿着你那破相机鼓捣,注意下周围,小心有什么东西!” 东子还说我多事,“他想拍就拍呗,你说这地方都是棺材,又都用糯米封死了,能出什么事?”我心说也是,结果一转头就他妈对上了一个人脑袋! 我被吓的一激灵,往后退了好几步,仔细一瞅,原来那脑袋是那大个子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前面的,用直直的身子背对着我,头却诡异的弯成了九十度角,往旁边看,我觉得疑惑,但此刻也不敢轻局妄动,顺势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大声的叫他的名字,问他在看什么。 “我靠,吓我一跳!你见鬼了,嚎的这么厉害?”东子骂我一句,我赶紧让他闭嘴,拿好家伙来我这边,因为我面前那个东西此时已经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看着我。 那青黑色的皮肤,那诡异上扬的嘴角,那毫无生气的眼睛,都让我特别熟悉,心止不住的乱颤,背后起了一层白毛冷汗,我手里的手电筒都被吓的掉在了地上,强忍住才没有大叫出来,不过此刻也抖得像个筛子似地。 我颤抖着从兜里掏出我的烟盒手枪来,这时候东子已经在我对面了,他见着那东西也是一惊,腿都哆嗦了一下,然后用嘴型冲我骂了句娘。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一分来钟,那东西始终都没有动,我也慢慢平静下来,觉得奇怪,心说这不会是个‘胡儿’吧! 胡儿就是指那些刚刚死去,却还残留着些许意识没有真正变成尸拐子的东西,它们一般行动比较迟缓,也不会见人就扑。 那就比较好对付了,只要我和东子找准方向,一人冲着他脑袋开一枪,这玩意就算是完了。 我心里轻松了不少,偏过身叫了东子一声,却见他正伸长了手臂去够那棺材顶,脚还顶着另一边的棺材壁,也不知道是在做广播体操还是在练杂技。 东子几乎是用气腔发声的,“别他娘的说话了,赶紧上棺材上去,这玩意咱们惹不起!” 说完他手一用力,双脚借着惯劲猛蹬了两下棺材壁,眨眼间的工夫就上去了,整个过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我在旁边看着被震惊的不行,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肯定要拍两下手叫叫好。 我自认没他那两下子,但小时候爬树的经验不少,这棺材虽然光滑但高度却没法跟树比,我咬咬牙,助跑几步,噌噌的大半身子就窜了上去。 这个姿势特别不雅,但脚下没东西借力,此刻还真上不去,空蹬了几下我就把眼神看向东子,东子蹲在棺材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就是不帮忙。 那棺材和房顶之间顶多有半米,东子蹲在上面都得弯着点腰才能承得下他,就算是这样,他的头都还顶着房顶,那样子我看着都不舒服。 “别装逼啊,赶紧的把我拉上去。”我道,东子哼哼两声才过来拉我,“废话,东爷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 我赶紧否认,一边顺着他的手使劲,一边道:“东爷最他妈有良心了,人民的好警察,公仆的好榜样,毛主席的好干部!” 他拉我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用脚去蹬东西,没想到这次还真让我给蹬着了,我往下一看,顿时心都凉了,我踩的居然就是那已经变成胡儿了的大个子。 生死之间,幸亏东子使劲拉了我一把,才让我从拐子嘴里逃出来。 他也吓得不轻,我骂道:“靠,这不是个胡儿吗,怎么动作这么利索?” 刚才那东西差一点就要咬上我的大腿了,那动作迅速的比一般的拐子还要生猛,完全没了刚才那傻愣的模样。 “那他妈哪是个胡儿,它是被东西缠上了刚才动不了了!”东子让我自己往下看,我顺着他意思,借着我掉下去的手电的光源看了一眼,顿时被恶心的不行,那东西的肚子上被开了个洞,不知是胃还是肝的东西挂在外面。 我暗骂了一句,东子翻了个白眼,道:“你知道我在那边看见的是什么吗,我靠,一个少了半边脑袋的死孩子正缠着他呢!” 我说怪不得呢,“那死孩子该不会是...鬼婴灵吧?” 东子点点头,我原本已经落下去的心顿时又提了上来,鬼婴灵是一种介于拐子和鬼魂之间的东西,你说他是拐子,他却有按着自己想法行动的能力,你说他是鬼魂,他却有实体。 这东西极难对付,它行动快,下手狠,而且思维不易捉摸,但它又是个十成十的大金山,一般在阴脉上有这种东西那就根本用不着踩点了,幺把子们已经来对地方了。 这东西是未满八周岁的小孩诈尸之后的尸拐子,据那些道行颇深的道人们说,人未满八岁就无法投胎,既无法投胎又加上对生命极为渴望,所以就造就了这种叫鬼婴灵的生物。 鬼婴灵什么都吃,肚子里面有不少宝贝,和大肚子金银拐一起被称为‘阴地里的聚宝盆’,大肚子金银拐就是饿死的人,他们和鬼婴灵一样什么都吃,金拐指男性,银拐指女性,如果幺把子们能在走阴的时候碰见一只已经变成塌子的鬼婴灵或者大肚子拐子,那他妈真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了。 正想着就从我们下面传来一阵‘拐拐拐’的叫声,同时还夹杂着咔嚓咔嚓的相机拍照声音,我一拍大腿,心说坏了,雕六他娘的还在下面呢。 第十六章 突变 那咔嚓声离我们极近,几乎就在我们所在的棺材附近,我一边疑惑他什么时候把闪光灯给关了,一边俯下身子压低着声音叫了两声雕六的名字,让他别照了,赶紧上棺材上去,这种情况往外跑是个极不理智的行为,因为你肯定跑不过尸拐子,而同样的,尸拐子也不可能爬得上棺材。【零↑九△小↓說△網】 雕六的声音立马从我后面不知哪个棺材上传了出来,“二哥我在这呢,我靠,刚才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 我和东子对视一眼,都很是疑惑不解,这时候我们都没打手电,四周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连我刚才掉的那把手电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沉默了几秒,突然东子惊恐的看着旁边发出咔嚓声的地方,又看了看身后的棺材,犹豫了一下之后大着胆子去照旁边,同时手已经放在了腰上。 东子那把枪是军用m1911式手枪,样子也挺久的了,这枪杀伤力不算小,不过却只能单发。 在东子手电筒的光亮之下,一个黢黑瘦小的影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的头少了大半个,胳膊细的跟柴火棍似地,而手里正拿着一个四方形的盒子不停地按动。 我和东子瞬间把枪攥在手里,拉开保险栓准备射击,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东西就已经不见了。 东子拿着手电四下找,一边骂道:“妈的,这回完了,不光丢了个宝盆子,那拐子也不见了!” “我靠,二哥,那是什么东西啊,样子怎么这么...这么可怕!”雕六也被吓得不轻,连声音都颤的不行了,我跟他解释了一番,他听完连连说不可能,“这世界上不会真有鬼的,咱毛爷爷说了,要破除迷信,相信科学!” “你二大爷!”我骂道:“你他娘的是真傻还是假傻,非要那恶心东西凑你脸上你才信?” 雕六顿时不吱声了,我刚才估计就是这鬼婴灵碰了他一下,也亏得这孙子命大没被怎么着了。【零↑九△小↓說△網】 东子问雕六,“你什么都不懂,是怎么被金四爷招进来的啊,难不成他是你亲戚?” 我心说也没见过这么坑亲戚的,正规幺把子进了这地方都等于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更何况他一个四六不懂的人呢。 雕六说不是,“我们都是那尹耗子找的,那瘦高个是我老板,他本来跟我说是去旅游的,到这之后才跟我说是工作,我这不迷迷糊糊的就上了贼船了吗。” 我心说不应该啊,就尹大耗子这两下子,就算凑不了那么多幺把子,三五个总没问题吧,还不至于沦落到去找不是这行的来干吧。 东子道:“那他可破了规矩了啊,咱这是玩命的行当,老祖宗一开始就说好了,不准拉不懂行的生人,不准拉有牵有挂的凡人,他这回可都犯了,要论罪那可是要命的。” 我道:“谁管得了他,不说他是金老四的人,就凭他这些年在道上混的人脉,如果不是真贵人有谁动得了他?” 东子说也是,“时代不同了,想当年展七爷还活着的时候,要他娘的有人干出这种事,早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雕六在一旁连句话都插不上,我说你也别顾着感慨了,想想咱们该干嘛吧,“鬼婴灵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那大个子也已经变成尸拐子了,万一跑到外面去让尹耗子他们碰着了怎么办。” 东子说管他的,“他是自作自受,咱们还是干咱们的活吧,现在那鬼婴灵和尸拐子现在都不在这屋里了,咱们又有三个人,两个人下去找东西,一个人在上面放哨,情况不好就立刻报告怎么样?” 我们还没表态,就听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惨叫,之死一般的寂静后就是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人破口大骂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枪声,我们仨心说完了,这回也别找宝贝了,赶紧下了棺材,抄起手枪就跑到外面去了。 还没出门,我就差点被一颗流弹爆了脑袋,幸亏东子手快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一具棺材后面,不然我他妈可能就是尸拐子的一员了。【零↑九△小↓說△網】 “要不咱们先别出去了,这流弹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当年我当兵的时候,就被一颗流弹射进了腹腔,当时真他娘的是九死一生啊!”东子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当过兵啊,他说:“刚成年就被我爹送进去了,一呆就是五年半,可他奶奶的憋死我了。”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从门里冲进来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撞进我们所呆的这具棺材后面,还差点把雕六撞个跟头。 进来的人是那瘦高个钱放,他脸上有不少血,显然是受了伤,雕六站稳后一见那人就惊道:“我靠,老板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我刚才听雕六提过他老板了,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他自作主张的把什么都不懂的雕六带来,但也没有立场去管这件事,只能在冷眼在旁边看着。 钱放平息了一下就骂道:“还他妈愣着,赶紧给我止血先,外面就要顶不住了!” 雕六答应一声,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药和绷带来递给他老板,然后火急火燎的就往棺材阵里钻,我问他干嘛去,他道:“我相机还在这呢,我好不容易照了这么多东西,可不能说没就没!” 东子拿起钱放掉在地上那把95式自动步枪,检查了一下弹壳里的子弹,高兴的跟我说:“成了,有这东西咱们就什么也不怕了,小疯同志,走着,东爷带你直奔革命主义的光辉大道上去!” 95式自动步枪是中国制造的突击型步枪,属于95式枪族的一员,它是中国研制的第二种小口径步枪,发射状态可以在单发和连发之间调节,而且后坐力小,枪身也稳定。 我把自己的烟盒手枪亮出来,“滚犊子,你他娘的是上了道了,老子还没找着门儿呢!” 包扎好伤口的钱放声音冷冽的冲东子喊:“那是我的东西,放下!” 东子笑嘻嘻的把自己的m1911丢给他,“我他妈就不,东爷我抢着了就是我的东西,你能怎么着我?” 我眼见两人要打起来,赶紧阻止道,“这外面枪声是越来越大了,你们到底怎么个情况?” 钱放冷哼一声,显然不满意我转移话题,他现在这模样和我在火车上认识的那张脸完全不一样,不过我倒是觉得还是这样比较靠谱,因为我最怕的就是那些笑眯眯的大老虎。 “你问我,我他娘的问谁去,我们在外面找人找得好好的,突然那大个子从这屋里就冲出来了,逮着人就打,我这脸就是被他抓的,后来我就昏了几分钟,醒过来就看见他们跟疯了似的开枪!”钱放咬牙切齿的跟我们说:“那苏大明白也是,还亏他是金四爷花重金请过来的呢,关键时候一点屁用没管上!” 我心说难不成这死人脸丢下他们跑路了?那是挺没良心的。正想着就听钱放接着道:“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吗,还抱着个娃娃来,关键时候那可是个累赘,他娘的连这点事都参不透还叫什么大明白?” 我和东子对视一眼,都沉默着没接他的话,过了一会雕六就从棺材里面钻出来了,怀里抱着他的宝贝相机,嘿嘿的冲我们傻笑:“可算是找着了,不然我老板啊非得扣我工钱不成!” 他老板钱放是个要面子的,估计刚才是被那大个子给吓了一跳,这时候缓过来就觉得脸上无光,逮着雕六这个傻子就开始骂。 雕六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我看着自己以前的小弟被人欺负,顿时心中火起,表面是跟东子抱怨其实是在指槡骂槐,“东子,要是我遇上这种老板肯定立马跳槽,半分钟都不带多呆的,除非那老板娘很漂亮!” 东子说是啊,“那老板的娘也行啊。”说完我俩一起哈哈大笑,看都不看钱放铁青的脸。 就在这时候,从门口传来一声‘拐拐拐’的叫声,我和东子赶紧正经起来,各自抄起家伙蹭蹭两下上了棺材。 我猜应该没有跟我们一样把棺材当树来使的人,但棺材本来就是树做的,爬棺材跟爬树一样性质不是。 雕六和钱放慢我们两步,但也都爬了上去,东子弯着腰,手里拿着步枪,让我帮忙照着手电去找那拐子的位置,准备直接给他一唆子先。 我自然求之不得,把手电往门口照,但是没有,我又往四下照突然后面传来雕六的惨叫:“我靠,二哥在这呢,他刚才碰着我的脚了!” 我赶紧把手电光移过去,在光线之下,我只看见一张青紫色的脸,眼眶里只剩下半个眼珠子了,下巴整个都被利器削去了,再往下照就是被开了膛的肚子,肠子在地上拖拉着留下一溜血迹,那拐子像没看见似的往我们这边走,一只脚就踩在了肠子上面,被血滑的向后一仰,直接就把肠子整根拉了出来,那场面恶心的我直想吐。 拐子除了没有生命,没有感觉之外其他都和常人无异,摔倒之后又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往我们这边走。 东子一边拉开枪栓,一边道:“妈的,这比美国丧尸都他娘的厉害啊,还会自己爬起来,他有这能耐咋不上天呢?” 我道:“行了,别婆妈了,一个快成塌子的东西,赶紧解决了好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东子哎了一声,直接一个点射,那拐子的脖子和半个脸就都被轰飞了,这准头可不是几年能练出来的,我不由得对东子竖了个大拇指,东子也挺开心,“哎呦我靠,这枪还挺好使啊,就跟专门给东爷我定制的似的!” 我让他别贫了,看了看门口再没尸拐子了,就给后面那吓蒙了的两人打了个呼哨:“咱们现在该去外面了,死人道只有那苏大明白会走,他又没个准确时间,要是咱们错过了那可真是前后无路了。” 说罢,几人赶紧收拾收拾下了棺材,东子拿着95步枪在前面打头阵,我跟在他后面拿着手电往四周照,怕突然窜出来东西,再后面就跟着雕六和钱放,不过我没心思管他们。 幺把子就是能豁的出去的人,干了这一行就别指望能完完整整得回去,就算身体不少什么零件,那心理上的震撼可不是一般人能无动于衷的。 第十七章 棺材板子 我们先后出了西行屋,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倒在进深大厅地面上,还不停挣扎的大个子的尸体,尹耗子那些人也真够猛的,一发发的子弹一刻不停,直接把那大个子身上射得跟马蜂窝似地,腿都给打成了两半,只留着一丝的皮肉连着,不过他们这么多枪,愣是没打中脖子。 “快离开那里,那东西已经不是刘成了,他已经死了,还会动,见人就扑!”宁萌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焦急的让我们离开,东子满不在意,拿枪戳了戳那大个子,“我说宁大妹子,这都他妈快被你们打成塌子了,还怎么扑人啊,啊?” 我说,“行了,他这样也挺难受的,赶紧给他一枪吧!” 东子说成,端起枪冲着大个子的脖子就扣动了扳机,啪的一声,子弹打到皮肉上的声音响起,那大个子哀嚎一声,才终于算是真正闭上了眼。 我招呼躲在棺材后面的人出来,跟他们说:“都解决了,你们以后再遇见这东西就往脖子上开枪,不要乱打一气,免得误伤了别人,咱们后面还有一个盘子,说不准也会有这东西,现在教你们还不算晚。“ 雕六问我为什么非得是脖子,别的地方不行吗,我说不知道:“老祖宗就这么传下来的,我们就这么干,别问那么多废话,既然干了这一行学着点东西,保命才是正事。” 这时候躲藏的人已经都出来了,尹耗子捂着手臂,显然也是被子弹擦伤的,他特别同意我的说法:“以后别遇到点事就乱开枪,先看情况再请示,省的怪物没打死,自己人倒都死在你枪下了。” 宁萌拿出随身包里的紧急救护药品给他包扎伤口,其他人如我们老大,正一脸呆滞地看着前方出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和雕六一样被蒙进这里的,但八九应该不离十,以我对他的了解,除非是发生特别大的变故,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放下那点读书人的傲气的。【零↑九△小↓說△網】 我记得我以前上学的时候,爱编一些地点是在学校的鬼故事给他们听,雕六听完通常是吓得脸色苍白,四肢无力的瘫在床上,气若游丝的跟我说:“二哥,你以后就不能说些跟这些神鬼没关系的事情吗,你说你这么天天念叨他们,他们肯定也早就膈应你了,咱们聊点别的,聊点别的,对了,我晚上要不敢上厕所你可得陪着我啊。” 而我们老大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他通常会推推眼镜,用一口标准的湖南普通话说道:“鬼神是不存在的,你说的都是骗人的。” 我说那如果让你去干那些驱鬼降妖的工作你做不做,我老大说:“这都是下九流的行当,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去干咯?” 似乎是因为我们俩性格相反,毕竟一个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而另一个却偏喜欢这些神神鬼鬼,所以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一直印在我脑海里,搞得我一度以为他是鲁迅小说《孔乙己》中的那种人,后来才发现他是真清高。 既然这样,那掏金可连下九流都算不上啊,在以前要不是真饿的吃不上饭,谁也不会去做这种赌命的活,我们老大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我带着满肚子的好奇去关心了一下我们老大,他好像真如雕六所说的一样不认识我们了,对我像是陌生人一样客气,“我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缓缓就好了。” 我正惊讶他说话怎么他娘的这么娘们,而且连湖南腔都消失了的时候,东子在一旁大骂:“靠,那苏大明白呢,不会真丢下咱们自己跑了吧!” 我心说不好,如果他要是跑了,那我们这些丝毫不懂奇门遁甲的人不就得干干的坐死在这里吗,顿时也顾不上看我老大哪奇怪了,跑过去跟东子说:“咱俩去找找,这前后都是死人道,要没了他咱们就只能等死了!” 东子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指着东行屋说:“他应该不会做的那么绝,估计是刚才火头猛躲起来了吧。【零↑九△小↓說△網】” 我点点头,跟着东子去了东行屋,里面依然是棺材,不过这些棺材很小,大概是大厅那些棺材的一半大小,像是未成年的小孩子用的。 这可就太有意思了,西行屋是大棺材,大堂是正常棺材,而东行屋又成了小棺材,这他娘的该不会是什么局吧! 我努力在脑海中思索,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这种情况,不过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东子在门口叫了几声也没人应,就急眼了,骂道:“他奶奶的,真丢下咱们跑了,这回要逮着他非得一枪打死他不可!” 我说你别着急,现在你打死他也没用了,还不如想想等会怎么对付那走廊顶子上面的天弩机关吧,他问我怎么办,我说:“那些木箭都这么多年了,应该也没有多大威力了,咱们去大厅卸几块棺材板子顶着走。” 东子大吃一惊:“我靠,亏你想得出这法子来,那可是死人的东西吗,不能乱动的,而且要是里面的尸体炸了尸成尸拐子了怎么办,外面都是些菜鸟,就咱们两个怎么顶?” 我道:“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前后都是死人道,我们总不能那都不去饿死在这里吧,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也别在这犟,出去问问他们的意思再说。” 东子说反正他不会这么干,我看了他一眼,就出去招呼众人,给他们讲了这法子,然后听他们的意思。 尹耗子同意我的做法,“不过,你确定这木箭真穿不过木板子?上面的弹性机关都是用牛筋做的,这东西腐烂的慢,现在还有多少力量咱们不知道,得找个东西先试试才行。” 说完他就从地上捡了一只摔坏了的手电筒扔进那死人道里,手电筒从我们旁边轱辘着过去,刚进走廊就被一排带着怨针的木箭给刺了个透心凉,定在了那里,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啊,我们看得后背直发冷,我心说要真是这个力量,那那种薄木头棺材盖也别用了,顶不住的啊。 我们沉默了一会,都被这一幕震惊得不行,尹大耗子说别愣着了:“不干也得干了,咱们去西行屋整那些大棺材去,那木头厚,这走廊也不算长,每人扛着一个走快点应该没问题。” 说完他就带头往西行屋走,东子似乎也知道事态严重,也没再发犟,直接对着那些大棺材缝来了几梭子,然后我们各自拿出军用刀来来准备撬棺材。 我先把刀插进棺材缝里,顺着缝划了一圈,把上面粘着的糯米都给清理干净,然后和东子两人一人一把刀开始挨个起上面的钉子。 刀子不同于撬棍,为了不把刀弄断所以就只能用巧劲,我们俩鼓捣了十来分钟,手握刀握得都抽筋了,累的身上全是汗才把两个棺材的钉子给起下来。 其他人比我们好不了哪去,我们是两人一组,我和东子还算是快的,第一个完成了,东子看他们那样都心急,叹了口气说算了,“咱们还是去帮着点吧,别第一个点都没走完就全折了,道上人会笑话咱们的。” 说完他就去帮宁萌了,我说合着你丫的是想去帮美女啊,东子立马反驳,说他是看宁萌一个人怪可怜的,出于人道主义才去帮忙,绝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我把他一脚踹走,往四下一看,雕六和钱放是一组,后者站在一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俩进展最慢,连一个棺材钉子都没起完呢,不过雕六人傻劲也大,摸索对方法之后也慢慢上了手,速度倒是不慢了。 尹耗子跟那拖把头一块,现在也快完成了,我们老大和恐龙妹在一起,就在我旁边的一棺材上鼓捣,恐龙妹见我在一旁闲着,就笑眯眯的把手里的刀递给我让我过去帮忙。 恐龙妹的手和脸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她那双手很细长也很匀称,纹路也很少,很细滑,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发现了,像是块上好的丝绸一样,而且她现在碰到我,就更觉得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我几乎立马就联想到了和那手相称的美人模样,就联想到了整个身体,然后就想到了那啥,于是心甘情愿地去帮忙干活了。 这撬棺材板子得花了小半个小时,撬完之后东子带头,和雕六一起缓缓的把棺材板子推下去,我们就在一旁拿着武器待命,就怕里面的东西诈了尸。 东子边推边骂,“这死人玩意怎么这么重啊,他奶奶的,一个人抬得起来吗,可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雕六打断了,雕六哆嗦着,声音都变了,”东哥,你看里面...里面好像是空的啊!“ 第十八章 龙分三宝局 我脑袋一个激灵,总算是知道了这义庄进深房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在《平砂玉尺经》这本书里,记载了一个名叫‘龙分三宝局’的风水术局,这局多用在阴脉上,用于守护大型粮仓等重要的地方,是一种很实用的防盗手段,其意思和军队编制差不多,都是一队一队分开来的的,不同的是,军队编制分的是士兵,而龙分三宝局,分的则是这局中的尸魁。 龙分三宝局对于地方的要求十分高,不光得是在阴脉上,建筑格局还得大,通常是前面一间放上三排没有底儿的棺材,再把二三排的棺材底用长木头和板子顶住,在棺材下面则设有三条竖向平行的地道,顶着棺材的木头分别延伸至二三层地道里,这些东西汇成的是为前局,中间则是连着棺材地道的地方,也是尸拐子诈尸后顺着地道去的地方,是为后局,再往后便是真正的宝贝所在了,叫做金穴。 那些物品的管理者建好地方之后,通常会买一批奴隶杀死,然后分别放进一二三排棺材里,等有活人进去,这些尸体沾了人气就会诈尸变成尸拐子,因着后面两排有木头顶着无法出来,只留第一排的拐子顺着棺材下面的第三条地道去到后局,在地道中间会有顶着二排拐子的木头,一排拐子要想走出去就得把木头弄断,然后才能顺着地道在后局把盗贼给杀死,之后再在那里腐烂消失。 因为顶着二排棺材底儿的木头已经被弄断,所以之后二排便会变成之前的一排,如此反复,让尸体分批尸变,再以棺材延缓尸体腐烂的速度,就可以长时间的抵御盗贼,以便保护后面的贵重物品。 这种方法通常比各种稀奇古怪,精密细致的机关还好使,但因为需要的占地面积太大,所以一般不太常见,而像这次排列得这么整齐的就更不常见了,兴许这个局的主人是个强迫性神经症患者。 我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东子他们,让他们看看是不是棺材下面有条道,如果要有的话,那我们就不必冒着被刺穿的危险去走那死人道了。 东子说确实有,“不过都他娘的塌了,咱们没铲子,不太好挖啊。”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和东子出发的时候其实都是带着工兵铲的,因为金老四给我们的是不能折叠的,不太好拿,又看这里不是那种需要挖掘的地方,所以就都扔在招待所里了,现在想想,这方面还真是不能偷懒。 我说那算了吧,”如果真像我说的,这里是前局,那也不用担心会有拐子,咱们还是抄起家伙来,准备在后面大干一场吧,后面的后罩间肯定是个藏宝贝的地方,说不准就是咱们要找的宋朝金库呢。“ 那拖把头冷笑一声,“要真是金库,建在这里不得早被人家掏没了,还用得着咱们?”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不想跟着我们再往前冲了,东子说:“哟,你想回去也没人逼你啊,这样吧,咱们在这里分道扬镳,后面的事你也别管了,等我们掏了金子,活着回去之后跟四爷说一声,让他把你那份工钱扣了就是了。” 尹耗子说:“别吵吵了,咱们一起来的肯定得一起走,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赶紧过了死人道比较好,之后怎么样再说,反正咱们有枪,子弹也不少,就算遇上那尸拐子也不用怕什么。” 我们听罢不在多言,每人抬起一个棺材板子,把刀钉在中间当扶手,然后就走上了那条死人道。 这棺材板子足有五六十斤重,四四方方的,只有一个刀把握在手里,我一个大男人都觉得吃力,宁萌和那恐龙妹就更别说了,好在只有几米的路程,不然我们还真顶不住。【零↑九△小↓說△網】 我们早就没了队形,此刻只管卯足了劲往前冲,我深吸了口气,脚刚踏上去就听见一声细微的咔哒声,我头皮一麻,攥着刀柄的手猛地用力,然后就感觉前面砰砰只响,巨大的压力差点没把我顶回去。 我咬着牙,顶着那股力气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呢,就听见一声尖叫,然后被人猛地一推,握着刀柄的手猛地脱了力,身子直接就撞到了栏杆上,我那块棺材板子也跟我一起撞到了上面。 我还没缓过神呢,来就见一只尖头泛着银光的剑从我的头顶飞了过去,同时还有东子松了口气的声音。 原来是一只暗箭,我刚放下心就听啪啪几声石头碎裂的声音,我撞到的的那块护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断掉了,我重心不稳整个人随着那些碎石就开始往下掉,只把我摔了个仰面朝天啊,幸亏这里不算太高,我才没被摔死。 整个过程也就在几秒钟之间,我始终是愣的,直到屁股蛋子上面的的疼痛才把我从恍惚中拉出来。 东子正在上面专心对付那些天弩木箭,抽空看了我一眼想把我拉上去,我揉揉屁股蛋子坐起来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 那走廊离下面的空地得有两米多的距离,东子要是拉我就得停下来往下伸下手才够得到,但那走廊顶子上的天弩机关不允许。 我叹了口气,东子是不能指望了,后面的那片空地上倒是隐隐约约的有些黑色的东西,看着挺像石头的,我应该用得上,就跟东子说:“东爷,你引着这些木箭射完了就先走吧,我看前面有块跟大石头一样的东西,等会搬过来踮着脚自己上去就行了。” 东子骂了我一句,“你他二大爷的,你不知道这玩意儿多猛,现在不光是我顶不住了,连我这棺材板子都有点够呛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得,东爷我就先走一步,奔着社会主义大金库去了!” 我说赶紧滚吧,记得给我留点好东西就成。 我前面几米远的地方是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很高也很大,因为是晚上加上我有点近视,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是烧纸的时候用来挡风的大石头,不过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立在这里,而非前院。 我坐在地上歇了一会,看着东子走过死人道,才站起来往那几块类似大石头的东西那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呢,那石头这么大,我一个人能搬得起来吗,可别牛逼哄哄的让东子走了,我却一块也搬不起来,最后只能干坐在着等人来救我。 我走到那石头跟前,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十几口大缸,就是以前家里用来盛水的那种大水缸。 水缸上面各盖着一块木板子盖,盖子上倒是各用一块石头压着,压水缸的石头虽然不大,但我把这些都收集起来应该足够我上那走廊上去。 决定好我就开始搬了,一块一块的,累得我够呛,那石头看着不重,其实挺沉的,应该是里面有什么金属物质吧。 搬了几趟我就觉得不对劲,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哪奇怪,但又说不上来,这是个不好的征兆,我干脆放下石头,在那些缸的四周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啊,我靠他奶奶的,我头一个搬起石头的缸的盖子居然掉下来了,里面赫然坐着一具死了没多久的女性尸体,那尸体全身赤裸,浑身青紫色,嘴张着,双眼瞪得极大,表情诡异异常,手正扒拉着要从缸里出来。 这他二大爷的是诈尸了啊,我心里一咯噔,反射性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双手向后摸,找出挂在腰间的我那把烟盒手枪对着尸体就射,烟盒手枪属于体积小,威力也不算大的暗杀型的手枪,这东西每次只能发射一枚子弹,而且得自己再上膛,十分麻烦,好在那尸体现在还没出来。 我连打了几枪才把子弹从她的嘴里打进喉咙里,那拐子瞬间就不动了,我不敢怠慢,从包里拿出军刀来挑着那尸体的胳膊看了看,却见她盘坐着的的腿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得只剩下骨架子了,我又查看了那些我搬石头的缸,发现每个缸里面都有一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全身赤裸,恐怖异常,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阳气刺激的,现在全都已经诈尸了,不过也都没办法站起来。 我松了口气,想起以前有人给我讲过一种叫缸葬的丧葬方式,这种丧葬方式以缸或者盆当葬具,在底部挖有小孔,用来埋葬幼儿或者少年,成年的很少,通常埋在居住房屋的附近或者室内地面下,至于底下的小孔,人们认为这是死者灵魂出入的地方,但就是这个孔却极易钻进虫子或者蚂蚁,这些东西会啃食尸体,甚至会在尸体身上产卵,或者安家。 而在佛教,也有坐缸的习俗,坐缸就是坐化和缸葬的合称,所谓坐化,就是指一个修行有所成就的人,能够在临终之时,端然坐直而至命终,也叫坐亡或者坐逝。 一般僧侣在圆寂后,将其盘坐装殓于一个特制的陶缸之中,并在遗体四周填充木炭,石灰,香料的物品,用来除湿防腐,再密封缸体安葬。 这种坐缸的丧葬方法最早出现于明朝,明代明河法师的《补续高僧传》中有记载,其目的是为了保持肉身不腐烂,以便升天成佛。 第十九章 缸葬群 只是我面前这个缸葬群里并没有那些防止尸体腐烂的香料和石灰这些东西,而且葬的也不是和尚,而是大量的成人尸体,而且有些缸里还是两具,甚至三具尸体,这些尸体腐烂的程度不一,有的已经烂了大半,有的已经烂没了只剩骨头,还有不久前刚埋进去的新尸。 更奇怪的是,这些尸体无论腐烂程度如何,小腿骨那里始终都是没有肉的,如此看来,应该就不是我原先所想的被蚁虫啃去了。 我用手电往四下一照,在心里稍微估算了一下,我周围大概有二十来口大缸,其中单个尸体存放的比较多,间或有两个或者三个的,照这么一算我周围起码得有三十来具尸体,我靠!我大吃了一惊,心说幸亏他们都动不了,要不然,我一个人对付三十来口子还真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只不过这些尸体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这个缸葬群又有什么目的呢?还有里面那些尸体到底是怎么分批放进去的呢,我们来的时候几乎已经确定了这是片无人区,而且是荒地,这义庄也起码废弃五六十年了,应该不会有人闲的蛋疼来偷偷地下葬尸体才对啊。 既然它们出不来,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想了,把这事放在一边,看了眼缸中那些已经炸了尸的拐子们一眼,顿时觉得面目可憎,愤愤的往里面扔了几把地上的土,同时心中暗喜,我靠你奶奶个腿儿的,这几次走盘子可没少被你丫的追着跑,嘿嘿,现在俺就站在这里,你他娘的又能怎么着我? 我嘚瑟够了,刚转身想走,却借着手电筒的光芒瞥见其中一个缸里居然有一个金黄颜色的东西,那东西大概指甲盖大小,通体都是黄色,正是稀有药材黄蛋蛋凤凰胆! 可惜的是这个太小,卖不上价,指甲盖那么大的黄蛋最多也就是大几年,不可能超过十年,这东西顶死了也就两三万,都不够我们这一趟的装备钱的。 凤凰胆用途很广,除了能入药还能做熏香,古时候的皇帝专门拿来炼丹,这东西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一种类似真菌的玩意儿,和我们经常说的太岁很像,也有可能是同一科的物种,但是相比起太岁来,凤凰胆小了不少,而且也只能长在阴脉上,是一种靠气生长的东西。 不过两三万也是钱啊,这趟盘子走了这么多天都没见着点东西,我现在可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那缸里是个刚醒的胡儿,虽说迟钝了点但好歹也是个拐子,黄蛋蛋就在他脖子那里的缸壁上长着,我手头没东西,此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找个法子比较好。 这里除了草就是土,连根树枝都没有,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顺手的,突然想起我包里还有几根绳子,现下灵机一动,心说反正也是个不能动的,我用绳子一头绑上艾草球,一头用手拿着,趁那拐子张嘴咬我的时候,塞它嘴里不就成了? 说干就干,我把艾草球用十字结绑好,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绳子一端,站在离那缸大概半米远的地方,踮起脚尖尽量离开尸拐子手臂的活动范围。 我这边正努力着,几乎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就感觉脚后跟哪里有点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蹭着我一样,我起先还以为是阵阴风什么的,毕竟大晚上的,保不齐有东西会来作祟。 我这边不能离眼,就大骂了几句希望能把它吓跑,可是这招似乎不太管用,蹭我脚后跟那东西竟然越来越用力,劲大的几乎要把我推个跟头。 看不见的污秽是不会有这么大劲的,我打了一个激灵,心说该不会是有个拐子从缸里跑出来了吧!我赶紧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娘的,我脚跟那里居然就是那个没了半边脸的死孩子,鬼婴灵! 这下可把我下了一跳,右脚下意识的一用力,直接踹到了那东西的脸上,鬼婴灵吃痛,怪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站起身来狠狠地盯着我看。 我不敢拿手电去照它的脸,借着天上的半阴子月光,只觉得那眼神似乎像有灵魂一样,怨毒而又愤恨,盯得我脊背直发凉,连连后退,希望能离它远点,可我的后面就是缸啊,这一退直退到那缸壁上,碰到了那尸拐子探出来的手上。 我又急忙往前走两步,这下可惨了,后面是拐子,前面是鬼婴灵,左右两边都是大缸群,他奶奶的,这让我往哪跑啊! 鬼婴灵似乎也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尖利的怪笑了一声之后,双肩往前耸起,一腿屈膝,另一只腿向后弯曲,高仰着头,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他那声怪叫又尖又细,刺的我鼓膜都差点没破了,再一看它的动作,赶紧掏出我的烟盒手枪来防御。 我身上有一支枪,还有一把德国军用多功能折叠刀,凭这两件东西,应该打不过面前的鬼婴灵,但是也不知道该往哪撤退,那走廊上的天弩机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弩箭,要是从那里撤我就得做好最充分的打算,一边应付鬼婴灵一边去搬被我扔到石头护栏上死沉死沉的棺材板子,但这显然不太可能,先不说我手里这把枪只能发一颗子弹,而这一颗子弹对速度极快的鬼婴灵来说简直是飞蛾扑火一般,没个蛋用,再说乌起码黑的,我一时间也分不出方向来啊。 我在这边胡思乱想,想的从头皮一路冷到脚跟,在看鬼婴灵那黑乎乎的小影子,平白冒出不少恐惧来。 打得过打不过,现在也只能上了,我面前那鬼婴灵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想着干脆来个先发制人,占了先机再说。 我天上的半阴子月亮早就被云彩遮了去,这不是个好兆头,我现在一手刀,一手枪,根本腾不出手来拿手电,只借着这月亮的光来看四周情况呢。 我慢慢的抬起手中的枪,估算着我和那鬼婴灵的距离,心说这一回就算不打中脖子喉咙,最起码也得打瞎他一只眼,不然我就真没机会了。 我准头虽然不比东子,但还算可以,毕竟当年狠狠训练过一阵,现在就看这枪给不给面子了。 瞄准好,我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只听啪的一声闷响,之后却没了任何声音。 我面前的鬼婴灵也没有丝毫的损伤,只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呲着牙叫唤两声,略一发力,冲着我就扑了过来,我哪里敢让它扑到,转身就往缸葬群里跑,同时在心里暗骂,我靠他二大爷的,这是天要亡我啊,这么关键的时候这破枪居然卡壳了!这回要我能活着回去,可定得把这枪摔在金老四脸上,这他娘的这个老黑杵子,亏我还挺相信他! 我一边跑,一边使劲拍打枪身,觉得差不多了,也没瞄准就对着后面开了一枪,这下倒是听到声音了,不过天黑也看不着打到哪了,只知道那鬼婴灵嘶喊了一声,我后背平白的刮起一阵大风,似乎是它又加快速度了。 我整个人就一懵啊,暗骂糟糕,这一枪非但没阻止了它,反而还给惹毛了,这下我可该如何是好!我心里着急,天又黑沉沉的看不见什么,我跑得又太快了,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竟然摔了个狗吃屎! 我趴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还没缓过来就感觉有个东西踩在了我的背上,我瞬间清醒,把心一横,想着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次了,如果成功了,它肚子里有多少宝贝那都是我的了,要是失败了,死在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看见。 我想到这,抬起手对着后面就是一刀,再狠狠的转了一下,感觉那东西吃痛,反抓住我的手腕,我赶紧抖动手臂想把它甩掉,没想到那鬼婴灵抓得并不紧,我一甩之下居然把刀都甩了出去。 我只好用力翻过身,想把鬼婴灵压在身下,可它居然看出我的意思,一下子跳开离开我的背,我立马转换身形,由躺改为半坐,抓住还没来得及逃跑的鬼婴灵的胳膊,对着它的脸就是一顿猛踹。 它的惨叫声瞬间就刺进了我的耳朵,我赶紧歪着脖子,用肩膀头子捂住一边的耳朵,顺便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另一个。 鬼婴灵不同于尸拐子,它有感觉,自然也有痛觉,而且它声音尖利刺耳,像把利剑一样直刺进你的大脑,速度也是极快,平常人不一定能跑得过它,但是它皮肉薄,骨头脆,只要能逮住就很好解决。 这么近的距离下一看,那个鬼婴灵面相颇为恐怖,脑袋是个扁的,眼珠子都往外凸着,鼻子被人削去了,全身的皮肤就像是被火烧过了一样,一片红一片黑,看身条最多也就十岁,应该是个带把的,很瘦,四肢纤细,肚子也没多鼓溜,看来它并没有吃多少宝贝,有些可惜了。 我刚才那一刀正插进它小腿上,还剜了它一块肉下来,它的脸已经被我踢得变了形,此时正痛得不行,冲着我又是一声怪叫,我一个没捂住,耳朵差点被这声音震聋了。 我又连踹几脚,顺势就把它压在了身下,它在我下面不停地挣扎,好几次都差点咬着我,我这时候也很累了,只好一只手按住它的脑袋,一只手去摸我掉了的德国军用刀,准备给它脖子来一下,先把它解决了再说。 可我连摸几下都没摸到,心说不对啊,应该是掉在这里的啊,我越急就越找不到,心里顿时就慌了起来,结果被那鬼婴灵看穿,逮了个空子从我手底下给跑了! 我气急,那东西肚子虽然不大,但看尸体腐烂程度,应该得死了个几年了,如果真如我所猜的前面是个大金库,那这么多年它肚子里肯定得有些个货,只是那鬼玩意儿速度太快,我爬起身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使劲拍打身上的土,口中骂道,“靠!早知道这么好对付,就不他妈畏手畏脚了,到手的宝贝都能让我给放跑了,这笨劲!” 转念一想,如果东子在的话,铁定有十成把握能拿下他,只是可惜啊,太可惜了! 我自怨自艾念叨了好多遍,总觉得不甘心,还特别喜感的在脑袋里想象,如果刚才我如何如何做能成功的解决它,如果鬼婴灵再过来我如何如何做能逮住它,越想越气,越想越来劲,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满脑子都是金黄色的大锭子,最后干脆坐在地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那玩意儿再次出现。 第二十章 夹道 这一番运动着实消耗了我不少体力,加上刚才踹的太狠,现在一坐下就觉得小腿肌肉酸疼,甚至有些抽筋的迹象,我不得已揉搓了一会,心里也慢慢平静了下来。【零↑九△小↓說△網】 我知道自己脾气大,个性冲动,容易被激怒,而且在某些事情上有着近乎所以的固执,这种性格有时候会影响我的判断,尽管我已经在竭力的改正,但从小就已经培养成型了,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变就变的。 我脑子逐渐冷静下来,知道现在坐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件对我有利的事情,如果鬼婴灵趁着天黑偷袭我,以它的速度,根本就是眨眼间的事情,我暗暗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心说幸亏还没酿成什么大错,否则那可真是作天作地把自己给作死的。 我赶紧站起身,打亮手电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鬼婴灵的身影,这才在松了口气。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前面就是义庄开间房灰黑色的外墙,按照龙分三宝局的结构情况来看,这间房应该就是尸拐子们顺着地道去的地方,也是我们这些幺把子和拐子们正面相碰的地方。 如果东子他们进去里面了,那免不了一场恶战,只是可惜,我在外面什么都听不见,不知道是这墙隔音好还是时间太久远,拐子全都变成塌子,不用打了,又或者是我最不愿想的,东子他们已经出事了。 不过应该不是后者,东子他们人多,又都带着枪,战斗力肯定不用担心,这义庄是宋朝后期的建筑,距今已经八九百年了,还是拐子烂成塌子这条比较可靠。 我正想事情的功夫,突然从我身后的缸葬群里传来一阵尖利而又愤怒的吼声,随后就是用石头撞击缸体清脆的梆梆声,我先是一愣,随后咬牙暗骂,他娘的,这小鳖孙是想把缸里面的尸拐子都放出来,好将我撕成碎片吃下肚去!这招真是狠毒无比啊,我靠!要我有机会逮住它,铁定让它丫的吃不了兜着走! 我虽然心里发狠,但那梆梆声还是让我心生畏惧,想想缸葬群里那庞大的尸拐子数量,我背后的冷汗就直往外冒,这要是全出来了,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 我在这边心急如焚又不知道该往哪跑,前面的缸葬群里却已经慢慢地开始往外爬出尸拐子了,一只又一只,伴随着梆梆的撞击声和缸体破碎的声音,就好像是无数的恶鬼从地狱里出来一般,它们瞪着眼睛,面目狰狞而又贪婪的盯着前面的猎物,也就是我。 不多时,我面前的拐子已经有了十多只,因为这些拐子的小腿上没有皮肤和肌肉,所以只能依靠膝盖来爬行,速度并不算快,只是样子特别狰狞,而那些一个缸里有多具尸体的,因为在狭窄的空间里呆的时间久了,皮肉挨着皮肉,腐烂的时候也没办法分开,被黏腻潮湿,之后又干掉的血水粘在一起没办法分开,此刻一炸尸,有些年月长的尸体便只能像连体婴一般一起行动,动起来的样子就像是耍猴戏一样,颇为好笑。 可现在不是笑的时候,我此时已经无路可退了,后面是开间房的外墙墙壁,前面是尸拐子,左右两边是有天弩机关的走廊和不到四米高的义庄围墙,无论往哪边走都是死路。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阵阴风,凉飕飕的,吹得我后背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那些尸拐子离我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情况已然十分紧急,而我脑袋里想的则是,希望能被一个漂亮点的女性拐子咬死,也好了了我这辈子讨不着媳妇,至今单身的遗憾,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在我死之后能和那个咬死我的漂亮女拐子一起变成塌子,然后归于尘土,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生不同衾死同眠了。 对于脑海中冒出的这个想法,我是又惊又怒,心说真他奶奶的跟梁玺呆久了,不知不觉居然染上了他这种典型的既来之则安之的梁玺式思考方式! 这时在拐子群后面的鬼婴灵发出一声怪叫,我赶紧把脑子里那些想法扔出去,专心对付鬼婴灵,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种地方,也不想和漂亮女拐子共度接下来的大好生活! 我面前的十几只尸拐子一听那叫声居然像得了命令一样,四下散开,呈伞状将我包围住,接着又是一声怪叫响起,它们便慢慢的向我聚拢。 我简直都看傻了,虽然知道这鬼婴灵是有灵性的,但没想到它居然还能指挥那些尸拐子!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我已经不得不行动了。 我瞄准了最边上一个腐烂的最厉害,已经缺了大半个身体,快要变成塌子,并且开始生蛆长毛的的老拐子,一边向它靠近,一边把枪膛上好子弹,等我离它还有一手臂距离的时候,冲着它脑门就是一梭子,然后继续拉开枪栓,紧接着又是一枪。之后,我趁着那老拐子被我逼的后退的机会,猛地发力,想直接冲出这个拐子包围圈,可当时我只顾着往前冲,却忘了背后还有拐子呢,结果一个不注意,被后面欺身而上的尸拐子猛的一拉裤腿,直接就踉跄着仰面摔了下去。 这一下倒是不怎么疼,只是被这突然袭击给搞懵了,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就此便失去了先机,包围我的那些尸拐子见我摔倒就一窝蜂全冲了上来,我被其中一个没有头发的光头拐子压倒在地,接着那拐子迅速的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 这下正咬在我胳膊内侧的嫩肉上,疼得我直掉生泪,也不知道咬我的这个光头拐子嘴里有没有毒,万一运气不好被感染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那小命也就别想要了! 我靠他奶奶的!我火气上头,心说老子这身皮肉也是你能咬的,不来点狠的你们就不知道爷爷也是不好欺负的! 我把拿着枪的右手臂从光头拐子手里猛地一下抽出来,然后对着它那皱巴巴的大光头就是一枪,这次老天倒是眷顾我,因为距离近,那光头也是个瘦弱的,这一枪直射进它脑袋里,崩的它后退了好几步。 眼见着我上半身的压力消失,我赶紧再次拉开枪栓,对着后面欺身而上的拐子群打了三枪,接着支起胳膊拼了命的抬起双脚,把又要爬到我身上的光头拐子踹的后退一步,最后一个抽身,像条咸鱼一样把身体给抽了出来。 之后我也不敢多做停留,跳起身来就顺着墙边跑,这义庄的房子都修的太高,没办法爬上去,而这边的外墙又没有丝毫塌陷的地方,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碰碰运气。 我胳膊上的伤口很深,刚才一动沾了不少土灰,现在一边跑一边疼得我呲牙咧嘴,恨不能把那鬼婴灵给碎尸万段,切成八半丢到山里喂野狼去! 就在我努力逃命的时候,月亮也已经从云彩底下探出头来,明亮亮的照耀着大地,四周的情景慢慢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良好的视线代表我不用再打着手电四处乱照,这让我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借着月光去看那面义庄围墙,上面果真丝毫没有塌陷的痕迹,而且比我想象中要高,要坚固,墙面砖头的接缝处涂满了已经变黑了的糯米,不好攀登,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不过也是万幸,我在开间房外墙上面,居然发现了一扇小小的暗门,这可真是个意外惊喜。 那道门是铁的,升满了红锈,很窄,也很矮,也就是能容人弯腰通过,这门和开间房外墙墙壁的颜色完全一样,都是黑灰色,只有一条细缝能看出这是一道门。 我趁着后面的拐子没追上来的空档,试着用手去推了一下那门,但是推不动,应该是里面有顶门柱或者插销一类的东西挡着。 我准备往后退一下,助跑几步,看能不能借着惯力把这扇门给撞开,可刚后退没两步,后背就听见一声冷笑,接着腰间便被一个猛击,这下撞得我五脏六腑都差点出来,整个人就被拍到那扇门上,把门直接就给弹开了,我顺着力冲了进去,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才停住,那个人被我撞得踉跄几下,差点没摔倒! 一进开间房,四周立马就暗了下来,我前面有个红色亮光,光源不大,借着这月光和前面的红亮光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个不足两米宽的狭小房间,环境很差,一呼吸鼻子里就会钻进大量的腐臭气体,脚下是黏腻的土地,偶尔还能踩到一两个硬物,我整个脸都被拍变形了,却还顾忌着刚才在我背后发出笑声的鬼婴灵,伸手便往后抓,不过没抓到什么。 这时候那个被我撞倒的人突然说道:“快跑,后面有尸魁!” 尸魁就是尸拐子,严格来说,前者属于学名,后者则是幺把子根据其叫声起的别称,因为一般来说干这行的都是些没文化的人,大字不识几个,只能根据它的特点自己起外号,就这名还是后来音译的,也有可能是尸怪子或者尸乖子。 说这话的人就是那丢下我们自己逃跑的死人脸苏大白,不过我一时间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还以为说的是我后面的鬼婴灵和那些残废拐子呢,就一边向他那边跑一边跟他说,“哎,你跑错方向了,快别跑了,拐子在那边,鬼婴灵也在!” 这间屋子撑死了也就四五小步宽,六七平米大小,不是我原先以为的开间房,而是从开间房东行屋隔出来的夹道,相当的破败,不知道是屋顶漏雨还是怎么地,地面上都是黏糊糊的半淤泥一样的东西,还有臭气直冲脑门,像是动物粪便或者尸体腐烂时的味道。 苏大白一听我这么说居然愣住了,停下脚步好像是在看我,其实这时候我俩只隔着一个人的位置,我顺势拽了他一把,心说你丫的还不快跑,发他娘的什么愣啊! 我现在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个亮光其实是不知道谁在开间房里点的蜡烛,光亮正透过前面一扇和我刚才进来的小暗门尺寸差不多的一道门里射进来,那道门此刻大开着,接着蜡烛光芒还能看见外面有三四个高大的影子。 苏大白怀里还抱着那个能看见鬼神的小女孩,那女孩见我拉他们,焦急的跟我说:“别跑!那边也有!” 我大吃一惊,不过自从看见那几个高大影子就立马明白了,很快反应过来,虽说不知道他那边的拐子是哪里来的,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解释,苏大白让我去把我这边的暗门关上,我答应一声,赶紧两步跑回去,这时候那些残废拐子已经进来两个了,其中一个就是被我来开两枪都没打死的光头拐子,但是唯独不见了鬼婴灵的身影,我也不敢多想,一脚一个把它们踹出去,然后啪一声关上那扇铁门,门上原先挡着的插销已经被我给撞得歪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把它重新插回去,听外面传来砰砰的撞门声,暗自松了口气。 第二十一章 黑白煞 我这边是解决了,但死人脸那边情况却不太乐观,就在我关上门的那一刻,从他那边那扇和我一样的门里面,进来了高矮胖瘦不同的五只拐子,这些拐子按腐烂程度来看,得有个三四年了,他们统一穿着土黄色的登山服和军皮靴,裸露在外面的皮肉烂的很厉害,有的地方还露着骨头,他们其中一个腰间还别着军用的便捷式水壶,不知道是来探险不小心误入这里死掉的,还是和我们一样是幺把子滴干活。 陕西的天气干燥且多风,尸体在这种情况下腐烂的速度是很慢的,如果是这种放在义庄棺材里面的尸体,而且密封性好的话,一般四五百年不成问题,而在更北边的地方,可以放得更久更久。 苏大白抱着那个女孩不方便,一步步的往后退,直推到我边上,我问他:“有枪吗,再退下去也不是办法,先他娘的给他们来两唆子!” 死人脸摇摇头,把那女孩递给我,让我抱着她后退,然后他自己从腰间抽出把长刀来,一个箭步冲到门边,特别利落的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只干瘦拐子的手臂,顺势把他手里的刺刀插进了那个拐子的喉咙里。 我在旁边简直都看呆了,这他妈也太利索了吧,几秒钟时间就解决了一个! 那女孩搂着我脖子,虽然眼神一直盯着那个死人脸,但却一直在我怀里扭过来扭过去,似乎有些不舒服,我怕把她掉下去,赶紧一手托住她一边说:”哎哟大小姐,别乱动成不,你要摔着了我可赔不起啊!“ 这女孩不喜欢我,我从一开始就清楚,我也不喜欢小孩子,因为他们实在是无法沟通,而且极爱哭鼻子,一哭我就没辙。 但这时候显然也没办法丢下她不管,这小孩腿脚有毛病,虽然可以动,但劲儿使不大,而那苏大白看样子也是极在意这个小姑娘的,虽然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但应该是很亲密,不然也不会这样宁可逃跑也不肯放下她。 那边苏大白又解决了一个,同时把另外三个完完全全的堵在了门外,我着实佩服他只用一把刀就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他现在的动作也已经比不了刚才,被那些拐子逼得一步步后退,显然快到极限了。 那个小女孩也察觉到了,紧紧地攥着我的衣服,皱着眉头,一脸紧张的盯着死人脸的背影,我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明显的表情,心不由得也跟着揪了起来。 那死人脸被三只大拐子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我们边上,他一个着急,举起刀来对着中间一个拐子就砍,这一下虽然削了那拐子半个头皮,但却被他旁边的另一只胖头拐子抓住了手臂,尖利的指甲陷进肉里,只听他闷哼一声,眼看就要出事,我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拿起手枪也来不及瞄准,默念阿弥陀佛,对着那胖头拐的脑门方向啪啪开了两枪。 这下子虽然把苏大白救下来了,但却引火上身,把那三只拐子的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苏大白从胖头拐手里抽出手臂,看出事情有变,也不再恋战,退回到我们身边,带着我们一步步往后退。 这房间拢共就这么点大,三两步就退到了墙边上,那三只拐子排成一列,把这条小夹道给堵死了,我们既无路可退,也无法前进,那些拐子顶着青黑色的狰狞大脸,不紧不慢的接近我们,眼看着我们仨小命就要不保,这时候却突然好运爆棚,事情出现了转机! 从小暗门门口那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虽然快但哒哒哒的极有规律,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我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这显然是个人,而有人就说明我们有救了。 只听那个人的脚步声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突然停下来,顿了半响才自言自语的抱怨道:”哎,这地方怎么他娘的有个门啊,不对不对,我靠!谁他妈没事吃饱了撑的在这里堵了一面墙!“ 我一听这声音心中大喜,叫了声东子,门外面的人咦了一声,把头从门里探进来,吃惊道:“哎呦,小疯同志,你怎么在这里?嚯,还混成奶妈了!” 那些拐子也注意到了门外面的东子,我指着那三只大拐子跟他说:“别废话了,看见没,到了你舍身救人民的时候了,拿出你身为警察的气魄来,先给他来几梭子!” 东子反手把他背在后面的半自动步枪拿了下来,盯着那几个拐子嘿嘿笑道:“小疯同志你放心,东爷我这几年兵也不是白当的,既然你碰到我了,咱肯定不会辜负咱党的委托,把你们从水深火热的法西斯地狱中给救出来!对了,眼睛都给我放亮点啊,瞧好了东爷是怎么拯救你们的!” 我说别说大话,东子却说我放屁,把枪上膛,”都是没根性的,怕个蛋啊!“ 没根性是道上的话,就是说这个拐子动作不利落,单靠蛮力,是个没成精的,而没成精就是没神智,说得玄一点,就是没有灵魂,没有怨气支撑,空空一副驱壳。 这时候,那只让苏大白吃了苦头的胖头拐子朝东子那边走过去,东子一边伸脚探进来加入战局,一边举起枪来就要打,可突然间身体下陷,整个人一下没站稳,半跪在了地上,同时他的枪也走了火,子弹带出来的风擦着我耳边就过去了,我被吓了一跳,说:“东爷,你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可别连带着我啊!” 东子骂道:”靠,这土里是有什么东西啊,咯的我脚心疼!“ 他都没抱怨完,那只胖头拐子就欺身而上,冲着东子就扑了过去,东子一下慌了神,歪着身子躲过攻击,但手里的枪却被打了出去,只打到暗门外边,东子气急眼,从腰间拔出一把多功能军用刀来,抬手插进那个拐子的肚子上。然后转到背后,双臂发力,把拐子的两条手臂一下反折过去,再往膝窝里一顶,那拐子就直接跪下了。 苏大白见状赶忙把手里的刀丢了过去,东子反手接住,把那把长刀从背后直直的插进胖头拐子的喉咙里,算是结果了它。 东子喘着气站起来,对这已经不再动弹的胖头拐子踹了几脚,大骂道:“我靠你二大爷的,没枪老子一样能弄死你!” 接下来苏大白也加入了战局,和东子一起,一人牵制住拐子的动作,另一人便拿着刀,手起刀落,给个痛快,俩人配合十分默契,就好像是多年的老战友一般。 而我手臂内侧被拐子咬出来的伤口一直磨着我的衣服,于是我把小女孩放到地上,蹲下来让她抓住我的衣服以防摔倒,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急救药包,拿酒精棉擦了擦伤口,再把绷带缠在上面,见这个小女孩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我看,还以为她不怕我了,我放软了语气,就问她多大了,是哪的人,和那个死人脸是什么关系等等等等。 没想到她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句都没回我,我摸着鼻子尴尬的笑了两下,再看那女孩却突然觉得有些可怕了。 她原本毫无生气的血红色眼睛这时候突然变得极亮,眼眶大睁着,里面的瞳孔比起以前足足小了一圈,这看起来就像是长了一对蛇的眼睛一样! 难不成是被附身了?我心想,确实有这个可能,这女孩本来就是个招阴的体质,这地方又是阴脉上面,加上此时已是晚上,十有八九是被什么东西撞了身了,我估计撞了她的应该还是个动物,要解决倒也容易,拍几下脚心就可。 在阴阳风水玄学上,认为人的脚是阳气最弱的地方,鬼魂或者神家上你身的时候,通常都是从脚上进去的,而有些人老是会觉得脚凉,多半也是因为夜晚时候,被什么东西摸了脚心了。 我把小女孩抱起来,准备去脱她的鞋袜,那女孩却突然僵直了身体,死死盯着我,用毫无音色的平淡声音说道:”你会害死他的。“我一下被说蒙了,问她说我会害死谁,女孩却放松了身体,眨眨眼睛,迷茫的看了我一眼,我见她已经恢复了原样,便不好再计较,只是心里多少对这句话有些触动,大概真的是我做贼心虚了。 我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大题小作,居然把一个被上了身的小孩说的话当真了。 这时候,苏大白他们也已经把两只拐子消灭掉了,东子先是把他的枪给捡回来,见我还在一边发愣,就过来拍了我一下,说:”怎么样啊小疯同志,东爷我这身手不赖吧!“ 东子右手虎口受了点伤,把衣角攥在手里止血,而苏大白就稍微严重点了,右手手臂差点被刺了个透心凉,那件白衬衫上面也满是泥污,胸口处还有点点的血迹,我有时候真觉得他脑袋有问题,你说你他娘的来走个盘子,穿什么白衣服啊,跟鬼扮鬼玩吗? 我冲东子呵呵笑道:”要东爷你敢说第二,那他娘的除了我也没人敢称第一了。“ 东子骂我一句,”你他娘的就嘴硬吧,有本事得空了咱俩打一架,老子铁定揍的你满地找牙!“ 我把小女孩递还给苏大白,一边跟东子说:”成啊,看是谁揍谁,不过咱说好了啊,输的人不准哭鼻子的!“ 东子弄了个大红脸,咬牙切齿的恨不能立马就把我打一顿,但又碍着现在不是时候,直得哼哼两声作罢,换了副样子,转身去调侃那死人脸。 ”哟,咱苏爷也是个有派儿的,走个盘子还拿着这么贵重的武器,要我说万一不小心丢了,光凭走穴这点报酬钱都不够这刀一个零头的啊。“ 我一听这话里的酸气就头大,东子这人就这样,对着熟人是一张脸,对着不熟的人又是一张脸,他跟你说咱,言语间也多为调侃之意,这种说话方式的潜在意思一种是说老子不想跟你打招呼处朋友,只是有些时候迫不得已,跟你熟络一下,你他娘的别蹬鼻子上脸,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而另外一种,则是他看上什么东西了,人家不想卖,他不好意思直接要,所以才会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来讽刺人家。 那死人脸咳了几声,淡淡的回到:”东爷赏识,顺手而已。“ 苏大白这逼可装大了,眼见东子就要回嘴,我赶忙打圆场,”哎东子,我刚才碰见那个鬼婴灵了,他娘的你不知道,那么不禁打,我几下就把他给揍翻在地了,只是可惜啊,那孙子鬼得很,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哎,你说要东子你在的话,咱不早就逮着它了,也不至于让他跑了啊!“ 我本来还希望挑起个话头,让东子问我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详细告诉他,却没想到东子还是对苏大白的刀念念不忘,冲我翻个白眼说道:”可不是,要还有苏爷这把刀在,别说是鬼婴灵了,鬼将军咱都给他开了膛!“ 我是真没办法了,只好接话道:”呵呵,那这刀还真不错啊,竟然能这么受东爷赏识,哎对了,这刀什么样啊,我看看,帮着给估个价成不?“ 苏大白早已经把刀收了起来,我想话题到此也就打住了,没想到东子又一次出乎了我的意料,他说:”不用看,我给你说个名字就知道了,你先有个准备,可他娘的别吓着了。“ 我朝天翻个白眼,东子接着说:”要说这刀的名字,那可真是响当当的啊,我给你从头说吧,想当年有个军阀头子......“ 话未说完,苏大白就接到:”黑白煞。“ 二十二章 刀 这三个字着实让我大吃一惊,这黑白煞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名字确实是如雷贯耳,这其实是两把刀的名儿,一把叫三刃龙骨刺刀,就是苏大白手里这把,而另一把叫做九星斩鬼弯刀,据说前几年在北京的交易市场出现过,现在已经下落不明。 众所周知,不管是什么样的刀都是由刀身,刀鼻,刀柄和刀鞘四大部分组成的,其中,刀身又可细分为刀尖,刀刃,刀面,刀背和放血槽,而刀鼻又被称为刀格,刀镡或者挡手,就是刀柄和刀身之间多出来的那一块,刀柄则可细分为刀把和刀头。 先说死人脸苏大白手中这把三刃龙骨刺刀,顾名思义,这把刀是有三面刀刃的刺刀,不过它其中一面刀刃比起其他两面来要多出两个手指宽的距离,这使得这把刀不光能刺,也可以做出砍的动作来,只是威力不大,平很性也差了很多,没两下子的人还真不好掌握。 这把刺刀有一尺半长,刀呈现灰白色,不反光,像是做了去光的处理,但古时候并没有这样的工艺手段,加上被这把刺刀刺中的人,伤口都容易溃烂而且难以愈合,所以人们更愿意相信是淬了毒,而且是剧毒的白唇刁竹青蛇毒! 这刀上有三面放血用的血槽,血槽里面则整齐的雕着龙鳞图案,据说只要血槽被鲜血填满,里面的龙鳞就会出现层次感,血液在上面流动,就好像是龙在蠕动着爬行。 从刀身延伸出来,盘旋成一圈的龙身便成了刀格,之后龙笔直向下,变成刀柄,最末尾就是龙头,飘散的胡须,其中一只龙角是断的,大张着嘴,四颗獠牙尖利而又狰狞,眼睛突出,威严无比。 说它是龙,但没有四肢,又断一角,更像是强安上龙头的蛇。 这把刺刀创造出来的年代和具体使用的材料都没有确切的说法,见过的人都很少,历史正文中也没有确切的记载,不过民间倒是有几个传言。 传说在上古时代,共工和祝融大战,败后,怒撞不周山,女娲用五彩石补天,随后砍下巨龟的四肢用来支撑着天,那只被砍掉四肢的龟死去之后,从它的龟壳之中爬出一条长有角的白蛇来,那蛇一直向东,爬到既翼山附近,见此处的人类繁荣昌盛,溪水中有大量怪鱼供以生存,山中还有很多白玉,漂亮无比,便盘踞在此,后来那蛇有了灵气之后,就被人们称为白龙。 既翼山多产怪兽,其中有一种绿色的巨兽,大如黑熊,形状如虎,白身犬首,马尾彘鬣,名曰独犭谷,这只兽原本靠山林中的动物存活,后来渐渐满足不了他的胃口,那只野兽就开始危害既翼山中居住的人类,它一张嘴便可吞掉半片村庄,一出声各种家畜就吓的不敢动弹,它的皮肤坚硬如铁,人类的武器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白龙见自小生长的地方被毁掉之后,心中愤怒不已,但这只独犭谷巨兽实在太大,它便请求女娲娘娘创造出能使巨兽沉睡的乐器笙簧,趁它睡着之时,用一条大锁链拴在脖子上,把它捆在既翼山中的一根山柱上,那巨兽清醒之后,见自己被捆住,面前还有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蛇,气愤不已,两方便厮打起来。 一白一绿两只巨大的怪物打斗起来,冲击力绝对不小,最后那只巨兽因为被困住,手脚施展不开,被白龙险胜一筹。 那条白龙也没落得好下场,尾巴整根都被咬去了,头上的角还断了一只,在巨兽死掉之后立刻也死去了,女娲不忍心它这样,就把它的骨头做成一把兵器,立在既翼山中,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重生了。 当然这只是传说,在志异小说《搜神记》中对这把刀也有记载,上面记载,三国期,世间现蛟龙之刃,一尺余长,见首无尾,眼似铜,獠牙如利,是为白龙所化,震慑邪祟,神佛不得近......后为曹公所得,迎天子以治天下,四海指髦而定。 当然了,什么可以斩邪秽,杀神佛,都是被鬼怪小说给夸大了的,不过这刀确实锋利,而且这么多年还没化成灰,足以证实它确实是有些神奇之处的,只是可惜我当初看见苏大白带着它的时候没往那方面想,更没仔细瞅上两眼。 黑白煞中的另一把九星斩鬼弯刀则被传说是断魂之刀,当然也是有典故的,这把刀长不过一尺,刀刃锐利无比,吹毛立断,刀格却是诡异的爪形的人手骨形状,刀柄则从手心延伸出来,上面缠绕着易于把握的鲛鱼皮,鲛鱼其实就是鲨鱼,鲨鱼皮缠成的刀柄防潮耐腐,粗糙度适中,既利于把握,手心出汗的时候也不会容易脱手。 刀柄上面还有九个突起,被称为王眼或者星,是鱼皮中自然形成的,刀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这把弯刀被造出来的年代,历史上没有确切的说法,根据一些民间传说和流传不太广泛的野史中的记载,初估计是秦朝,由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打造成的,因为其外形诡异,所以在当时被称之为妖刀。 在民间传说中,秦朝时期,巴郡一带曾落下一块陨石,这块石头黑得发亮,不大的一块却浑身冒着寒气,有百斤之重,秦二世得知之后,以为是天赐吉物,便让人带进皇宫中,想找个匠人打造一把武器,当时奸人赵高听说咸阳城里面有位姓胡的瞎子匠人工艺及高,便窜通秦二世,召来这人,要求他在一年之内造出一把兵不血刃的神器来,如果二世满意,便赐他金银珠宝,良田美眷等等。 胡匠人当时还未瞎,对自己的手艺极其自信,心说这还不简单吗,于是接下命令,用那块陨石一年之内连造了六七把好刀剑,可秦二世一把都不满意,要杀掉匠人,匠人一听小命要不保,连忙跪下来求情,说再给他一月时间,赐他五名奴隶,他用剩下的材料肯定能造出让秦二世满意的东西来。 秦二世当场就同意了,当时匠人回去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饭都见不得吃,只听得炼铁的撞击声,还有那几名奴隶的惨叫声。 最后期限已到,刀却是匠人委托友人送去皇宫的,据说那个友人看到匠人的模样当时就吓瘫了,一月时间,匠人已经瘦骨嶙峋,干扁的手托着一个盒子,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熬夜,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屋子里满是血的臭味,那几个奴隶早就没了呼吸,尸体被拆散的七凌八落面目全非,不知道死之时遭受了多少苦难。 造出来的那东西,友人拿在手里就已觉阴气逼人,在路上好奇不已,便打开来看,这一看居然给吓死了,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把漆黑漆黑的弯刀,刀鞘正中央是一颗眼珠子,刀挡手是人的手骨,刀柄上则缠绕着人皮,上面还可以看得见毛孔! 当然这也只是民间的传说,我第一次是听一个百岁老人讲的,只是他没有讲完我因为赶火车就先走了,当时的想法同样是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过于传奇了,但是后来我姥姥去世以后,我收拾她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老照片,照片上就是这把九星斩鬼弯刀,不过和故事里面的除了刀挡手相似之外,那些什么刀鞘上的眼珠子啊,什么缠绕的人皮啊,什么看得见的毛孔啊,这些都没有。 后来我就留心查了一下,关于这把刀,在《列子.周穆王》中略微提到了一些,书上说,这把刀是穆王云游天下之时从昆仑山西王母那里得来的,后来便不知所终,直到秦朝,秦始皇驾崩前夕,才出现了一次,所以也说是一把预示着灾厄的刀。 这两把刀后来都归于展七爷所有,被他戏称为黑白双煞,从不离身,其中那把三刃龙骨刺刀是他在昆明的白龙庙附近一个盘子里找到的,而且从里面还掏出了足有人脸那么大的黄蛋蛋,后来卖给了一个香港的富豪,这趟盘子让他一战成名,迅速跻身鬼八仙之列,之后随着他的死,这两把刀也就跟着消失了,现在没想到其中一个居然在苏大白这里! 他这把刀如果是真的的话,绝对算得上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了,这他妈要是卖可值老鼻子钱了,可惜刚才我没看到,看来以后东子跟我抬杠的时候,直接说他摸过这把传奇的刺刀就足够把我气死了。 我看着死人脸苏大白眼睛都要发亮了,东子碰了我一下,让我收敛点,然后凑在我耳边跟我说:“这人绝对不简单,他走这趟盘子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钱,自己多注意点,免得被人骗了去。” 我不以为然,笑道:“这他妈一把刀不知抵我几条小命,他犯得骗我吗?” 东子摇摇头,“不知道啊,你说他要是活腻歪了来寻个刺激还好说,万一要是有别的什么事......总之还是小心为上吧。” 我嘿嘿笑两声,说:“这人要想真算计咱们,咱也顶不住,也别费那大劲抵抗了,直接跪下喊老子得了。” 东子斜我一眼,咬牙暗骂一句,转过身去不再理我,我心说犯得着吗,就凭那张大白脸一看就不是常干这活的,他要在这虚宅子外面算计我们还好说,但这里变数太多,实在不是耍什么阴谋诡计的地方。 我俩在这咬耳朵时间久了,不免让人怀疑,一转眼就看见苏大白一直盯着我看,赶紧嘿嘿笑了两声想解释解释,可是一看他顿时就明白东子想跟我说什么了! 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说展七爷展希有个姓苏的小弟!这他娘的可太大意了! 一有头绪,再往下细想便觉得惊恐,展七爷死去之后二十几年,一个自称为‘刀疤苏’的年轻人以上海为大本营,跟疯了一样一边干算命寻宅的买卖,一边自立门户,先是跟着其他人裹伙着走盘子,后来名声起来了就招兵买马,自己当了半杵门子半幺把子,不过打的名号,干活的习惯都和展七爷有关系。 这件事他本人一直没解释,我因为在北方混和南蛮子也没多少接触,所以也不太清楚南方的形势,就以为这人是受了展七爷的照顾,不过细细想来,苏大白这么年轻,成名时间也不长,根本就跟早早死了的展老七沾不上边啊,而且我认识的那些展七爷以前的老伙计都统一口径,对这件事情和这个人绝口不提,就算我为了缓解气氛偶尔提一句,也会很快被转移话题,当时我与这人并不熟悉,自然觉得这样挺好,但现在想来,那群人真是往死了保密! 第二十三章 时间 我带着满肚子的惊疑又看了那死人脸一眼,结果他已经走出这间满是泥污的小夹道了。 我只能暗暗告诉自己是我多疑了,打着手点跟着他走出去,到外面的东行屋里去,我刚想提醒他注意危险,毕竟这是在龙分三宝局的第二层,万一碰见尸拐子可就不说办了,可没想到拐子没看见一只,倒是看见了进深房里面那种小棺材! 我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过去了,刚才在进深房的时候没仔细看,这次见没什么危险,就走近了仔细瞅了两眼。 这些小棺材的大小和样式是一样的,材料也都是用的梓木,这种木头材质轻而耐朽,木理优美带有光泽,不开裂也不伸缩,抗腐性强而且分布较广,非常适合雕刻、做模、刨、截等,因此在古代大户人家或者德高权重之人下葬时会专用梓木来做棺材。 我面前这些小棺材,是用十二页木料制成的,底部和顶盖都是三块,两侧邦部各两块,档各一块,俗称‘十二元’。 看着看着我就在其中一个棺材面上发现了端倪,我用手把上面的灰抹下去,就看见了原本刻在上面的花纹。 不对,严格来说应该不是什么花纹,而是被人用刀刻的像是字又像是画的东西,刻了整整一棺材面,而且刻得还很乱,我看头都大了,就把东子他们叫过来,问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东子撇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谁他妈闲的蛋疼,在这种地方刻画玩?” 我说:“这不不知道才问你呢吗,你不是走的盘子多吗,仔细瞅瞅,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欸!你还别说,东爷还真看出来了!”他指着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说道:“这不就是咱们小时候玩的四颗子儿棋盘吗,说不定这就是那些尸拐子们无聊找的乐子呢?嘿,那还真绝了,东爷我小时候玩这个也可他娘的能耐了,要有机会真得会会这只大拐子!” 我见他摩拳擦掌的,还真有跃跃一试的劲儿,骂道:“靠靠靠,要会你自己会,谁他娘的愿意遇见拐子,赶紧闭嘴吧你,我他娘的真是傻了才会找你过来!” 东子撇嘴没说话,倒是苏大白突然惊讶道:“这好像是...古滇国文字?” 我对古滇国了解不深,更别说文字了,只知道它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有记载,上面说‘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会秦击夺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还,以其众王滇,变服,从其俗,以长之。’ 意思就是就是在两千多年以前,滇池沿岸有过一个古老的王国,司马迁在《史记》中称之为“滇”,后来汉武帝兵临滇国,滇王举国投降,并请置吏入朝,之后,汉武帝在云南设置了益州郡,滇王的权利被郡守取代了,从此受制于汉王朝的郡县制度,没多久就完全融入到汉族中了,一个古老的国家连带着他们的文化和习俗就这么迅速消亡了。 我问苏大白能不能看出是什么意思来,他摇头:“一时半会看不出来,得整理一下。” “那就慢慢整呗,反正咱哥几个怎么也得休息休息,不急在这一会。”东子说完就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棺材,来回甩他那只受伤的手,我见这地方没有尸拐子的影子,还算安全,就默认了,倒是苏大白转过头去看那个小女孩,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我是搞不懂这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走盘子还非带个孩子过来,就算这小女孩是阴阳眼,可在这种地方又不管事,不过也没问的意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而且就算我问了他也不一定回答我。 确定没危险之后,我们四人在棺材旁边坐下来,我从包里掏出急救药包来给他们上药,东子手上的伤还挺严重,虎口到手心很长的一道,刀口处丝毫没有断刺,也没有要愈合的意思,足以看出那把刀多锋利,幸亏刚才沾了不少的泥污,不然就这样伤口单是流血就能把东子流死! 我自认为没有那个能力帮他缝合住,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就只好先给他消消毒,止止血,再上点药,我把消毒的酒精倒在东子手上,他立刻就疼得呲牙咧嘴,脸都狰狞了,骂我道:“靠,你他娘的就不能轻点吗,挟私报复啊!” 我把苏大白折叠好的纱布接过来按在伤口,跟他说:“行了吧,轻重这一回,早死早托生。” 苏大白手臂伤的也不轻,好几个血窟窿眼子,亏得没伤到骨头。 把他俩的伤都处理好了,趁着苏大白去看棺材面的机会,我们几个闲人就趁机休息了一下。 现在的情况和处境都有些复杂,据东子所说,他是跟大部队走散了才找到这里来的,至于怎么就走散了,他说是他们刚一进开间房就遇到拐子群了,数量很大,大家无奈只好四下分散开逃跑,他也不知道人都去哪了,不过听见枪响了,而且看见有人直接顺着大厅跑到另一边的死人道里去了。 我大吃了一惊,刚才还觉我我挺倒霉的,没想到他们的处境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道:“我原先也只是猜,没想到这地方还真是个龙分三宝局的格式,照这么看来,这开间房就是最危险的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多注意四周等过了这里,后面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大金库!” 我说到这里便两眼放光,听说宋朝国力强盛,金库的墙壁都是用金砖垒起来的,里面除了当时的银两金锭之外还存放着数不清的珠宝玉器,各种各样的奇珍异物,价值连城的随珠和璧,这么多宝贝都等着我去拿,光是想想就激动的要坐不住了! 东子拿出水壶让我帮他拧开,我惊讶于这次他怎么这么冷静,对金库里面那么多的宝贝都不动心? 他喝了口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跟我说:“不是我说你啊小疯同志,就算你猜的差不离,但是你想想,这地方不知道被人走了多少次了,连个黄蛋蛋都没有,还能剩下点什么破烂玩意儿?再说了,就算还有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别说前面已经有人进去了,就说金老四也不是吃素的!要我说啊,这趟盘子咱走的不值当!” 他说的这话吧...其实也挺有道理,因为如果是凑盘子,凑到一起的幺把子们大都会留点私货,只要不太过分,杵门子一般都不会出声制止,这是大家都默认好的,所以这么一来,谁快谁就能抢到好东西。 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自从我们进这义庄以来,就感觉到这地方已经被人踩过了,一看到那些棺材的年代和这地方的地理位置,就能肯定绝对不会是来祭拜的人,那就只能是和我们干一样活的同行了。 可这么想又觉得不太对,义庄的这些建筑物都有一个时间的差距,比如我们面前这个被单独隔出来的夹道,就是后来才垒的,用的都是现代的红砖,而且做工粗鄙,根本就和这义庄格格不入,再比如这义庄外墙,有的地方是土筑的,到现在已经残破不堪,而有的地方却是真正的北宋青花砖,我那时候拿手电筒照到的凹凸不平的东西其实就是砖上雕刻的花纹。 在北宋中期,特别流行在砖上刻花纹,刻字,不过因为费时费力费材料,流行时间不长,倒是成了一些王公,官宦之家炫耀的稀有物,更有甚者,还会用在修建坟墓上。 说到时间,我想起了我刚才碰到的那个缸葬群,里面那些尸体显然也和这义庄显然也不是同一时期的,而且样子也很奇怪,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下想这么多,我感觉我脑细胞都不够用了,无力靠在棺材壁上,脑袋向后仰,眼角瞥到一个白色的影子,顿时脑门就是一激灵,我靠!我他娘的自己在这瞎想个屁啊,不是有懂行的吗? 苏大白此时正弯着腰拿着手电仔细看那些字画呢,我叫了他一声,把我经历的跟苏大白说了一遍,他听完站直了身,让我详细描述一下那几口大缸的样子,我想了想道:“嗯...你家里腌过咸菜吗,就那样的大缸,上面盖着木头盖子,还有石头压着。” 东子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不成那缸里腌的是是人肉疙瘩?那你刚才怎么不尝几口?” 我白他一眼,“嘿,这不是看自家兄弟在这里,不好意思吃独食吗,既然你这么惦记着,那行,等会咱们就一起过去,哥哥让你先下嘴!” 东子气的要踹我,被我给躲了,骂道:“呸!就你这样还他娘的哥哥呢,免费给我当小弟都不收你!” 我们在这边吵架,那小女孩也没闲着,踉跄着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的还敲敲棺材闹点声音,搞的那死人脸无奈不已,让我们先别闹了,皱着眉说道:“缸葬这种习俗,主要集中在云南和广东那边,寺庙中用的居多,仪式很繁琐,沐浴,更衣,入缸,诵经,做法事,下葬,每个程序都有严格的规定。” 他说的这些和我知道的差不多,这么一来,难不成那缸里都是些带发修行的半僧人不成? 他又接着说道:“坐化缸的缸体一般是特制的,下面是底缸,中间是上缸,上面还有缸帽,底缸下面留孔通气,里面放石灰木炭,主要还是用来防腐,塑肉身菩萨...” 东子打断他说行了,“你这推测不靠谱,你见谁家菩萨没腿啊,要我说咱也别纠结了,反正都过去了,咱也不是考察历史的,知道这么多也没用,还是赶紧休息休息继续往前走吧,不然万一真还有宝贝,可都被人抢光了!” 第二十四章 蛊虫 我一想也是,恰巧苏大白也差不多看完那些东西了,不过他说还要得个机会整理一下才能明白具体的意思,我看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继续往前走,说起来我们进这义庄到现在顶死了也就两个多小时,只是这期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不过我们也是幸运,一开始就找对了地方,这样一来就不用再大费周章的去走后面的盘子了。 之后还是东子打头阵,苏大白抱着他家的小女孩在中间,我殿后,我们就穿过东行屋往开间房正大厅走去,我和东子一人一把手电,这下一照果然不出所料看到了满屋的棺材,我心里直犯嘀咕,我靠,这他妈跟我预想的不一样啊,按龙分三宝局来分析,这里不应该再有棺材了啊,难道等会那些尸拐子会从这些棺材里爬出来不成? 我正疑惑着,只听从大厅的西面突然传来缓慢的‘斯——斯——斯——’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拖着脚步走路,把我的心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电照过去,声音却立刻消失了。 东子问我怎么了,我说:“你们没听见有什么声音吗?” 东子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哪他娘的有什么声音,你丫该不会是中邪了吧,或者那什么...鬼缠身?那你可得注意了啊,小心被勾了魂儿走!” 我听东子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这种地方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我们所面对的危险不光来自尸拐子,还有那些摸不找看不见的东西。 所谓鬼缠身在玄学上的定义可不是小事,轻者倒霉几天,严重的还会被勾了魂甚至被上了身,不过这种说法,我做为一个遵循并贯彻毛泽东主义的新世纪良好青年是不全信的,鬼缠身的科学解释是心理压力过大,和周遭的环境,患者的心理承受情况等等等等都有关系,换句话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导致的结果视情况而定,一般会出现幻听,甚至幻觉,但是心理学这种东西就像是变了像的玄学,我也不大相信,但这两种解释听起来虽然都有些冠冕堂皇,你却不能否认它是会真正发生的。 这么一想,我的心就重新回了肚子,刚松了一口气,东子这杀千刀的却突然紧张了起来,冲我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拿手电照着一个角落,紧张兮兮的说道:“我靠,你们看那地方,是不是...是不是有东西在动啊?” 他手电一照过去,我就看见有个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顿时心就又揪起来了,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手电往那方向照,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上,以防不测。 “你们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东子冲我们小声说道,我也压低声音跟他说:“别离太近,看一眼就回来!” 他点点头,迈着猫步小心地朝那反光的地方走去,走了没一半我就听他大骂:“我靠,这他妈谁在这里放了碗脏水,害老子疑神疑鬼的,还以为是什么鬼东西呢!” 他说完我们便如释重负,看来是虚惊一场啊,我失声笑了笑,让东子赶紧回来,继续往前走,这里是尸拐子的屠宰场,我们可没命在这儿停留。 苏大白一摇头,“情况不对,过去看看。” 东子也忌惮那些尸拐子,不满的嘟囔:“一碗破水有什么好看的,兴许是前面的人留下的,现在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苏大白却不听劝,让我拿好手电跟着他,两步走过去仔细一照,我靠他奶奶的,还真坏事了! 那地方确实有一碗水,脏兮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这水是用一只青白釉的瓷碗装着的,颜色发青略深,青中又稍带些白,薄胎,敞口,六寸左右,斜直壁,高圈足,小底,底儿是黑褐色,这碗因为倒过来呈斗笠状所以被称为斗笠碗,这只碗我粗估计年代在宋朝左右,上面有烧制时产生的桔皮状瑕疵,以证明做工并不精致,也有可能根本就是赝品,所以价格不会太高。 水里还直直的竖着三根红漆木筷子,一头没在脏水里,另一头则用黑绳系着三个小银铃铛,刚才的反光就是这铃铛造成的。 东子道,“我靠!水中立筷,这是在探阴气啊!他娘的是不是傻,要说义庄里面没阴气谁信啊,用得着整这一出吗?” 水中立筷是一个探阴气的局,用一只碗装着无根水,也就是雨水,然后立三根筷子在碗中,拿手电或者火折子从筷子正上方往下照,观察筷子在水中的倒影,以此推断此处阴气的强弱,这法子踩盘子的时候经常会用到,因为方法简便测试也算准确,所以至今还有幺把子在用。 但我们面前这个应该不是,筷子上系着的铃铛不知有什么用,我们四人蹲在那里没了主意,东子手贱上去碰了一下,结果那铃铛里面的铁球在里面轱辘两遭,就是没响。 东子顿时就没了兴趣,说这东西是坏的,要拉着我们走人,苏大白却一摆手,“等等,这铃铛不对劲,应该不是活人能弄的响的。”他说话间,那铃铛突然无风自动,铃铃当当的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估计离得远了就听不见了。 “哟,丫还真自己动了,看来这里确实不太干净啊”东子调笑一声,站起来挨个数人头,“也没多啊,该不会是咱们这里面有人不是人吧——”说着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我,“我听说这脏东西啊,最怕屎尿屁,而且还不会大小便,小疯,要不你来一个以证清白? 我瞪他一眼刚要回嘴,苏大白却猛地转过头来,冲我急道:“快闪开!” 我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左侧有阵劲风袭来,忙往旁边一闪,躲开那道攻击,然后就听我刚才待的那地方咚的一下子,竟然硬生生的砸出一个坑来。 我暗自庆幸自己这么多年的干架经验没白费,否则那个洞就开在我脑门上了。 “别他妈停,这玩意儿是来找你的!你快点跑,我找机会开枪!”东子冲我大吼,我听罢也没工夫思考到地是什么东西,继续卯足了劲往前冲了几米在棺材群里转着弯儿,这期间我被那劲风扫了一下,手电就脱了手,只得冲到一具棺材前猛地发力跳起来就打算爬上去避避这来势汹汹的攻击。 我手抓着棺材面,双脚努力蹬劲,这时后面却传来枪响,子弹带出来的风擦着我的裤裆就飞了出去,乓的一声射进棺材木头里。 我暗自松了口气,这幸亏刚才是风,他娘的要是子弹,或者再偏一点,我那玩意儿可就废了! 我吓的趴在棺材上一动也不敢动,大骂道:“东子你他妈的受伤了就歇歇吧,别瞎打行不行,差点把爷的老二给轰了!” 东子被这枪的后坐力一撞,疼的直嘶嘶,道:“靠!你以为我想啊,我这不是担心你吗,至于你那老二,没了就没了,反正也没姑娘看得上你.....哎小疯,你在哪呢?” 这地方棺材错落,有的地方甚至连人都挤不进去,一个紧挨着一个,数量估计比进深房里面还多,确实不大好辨别方位,我趴着的这具棺材还前不挨墙,后不挨面的,我只好爬上去,蹲在棺面上,冲东子喊了两嗓子,告诉他我的方向。 他手电立马就照过来了,我正好睁着眼,被光晃了一下,刚想开口大骂,却听东子压低声音故作镇定的说:“小疯,你先别他妈动,那玩意儿在...在你后面呢!” 我吓的一个激灵,后背上阵阵发凉,条件反射的就要扭头往后瞧,但东子让我别动,我只好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人虽然平时爱耍嘴炮,但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我相信他应该没错。 这时候我大概知道了袭击我的是什么东西了,十有八九是那鬼婴灵,这东西报复性强,我刚才又在外面对它下手不轻,它现在是来报仇来了! 我在上面度秒如年,东子那边却一直没大动静,偶尔有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音,搞得我在棺材上心急火燎的,多想他给我个痛快。 这时候我耳朵边上传来一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音,我一惊,背后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立起来了,虽然知道后面是鬼婴灵,但还是脑袋一懵,下意识的回了头。 我只看见了一张倒着的酱紫色的大嘴,之后枪声响起,子弹啪的一声打进鬼婴灵嘴里,把它从我身边弹开了。 这么近距离的一接触,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想到这玩意儿刚才一直倒挂在我后面,就不由得后怕,真是多亏了东子,我估计那鬼婴灵受了伤应该得有一阵子不会来攻击我了,就溜下棺材,捡起我掉落的手电去跟东子他们会合。 东子这回打得狠,56式半自动步枪的后坐力把他手上的伤口给崩开了,渗出来的血把纱布都浸透了,我顿时愧疚不已,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这人已经救了我好几次了,就算是碍着小时候的情分,也大可不必做得如此,我此时只觉心口感动不已。 东子脸抽了两下,不知是疼的还是在扮鬼脸,冲我嘿嘿一笑,道:“恶不恶心你,真有那心出去之后请东爷吃顿好的,那什么鲍鱼熊掌,鱼翅燕窝,再来俩太子蟹,一碗甲鱼汤,啧啧啧,光说说这哈喇子就要流下来了!” 我摸摸鼻子,“行,出去了,随便你点!” “嘿嘿,先别说这个,我跟你说个秘密!”东子给我让个地儿,我这才发现他们原来是在那碗水的旁边,于是问道:“什么秘密,难不成这水和鬼婴灵有关?” 东子说猜对了,“关系大着呢,这铃铛和鬼婴灵是连着的,铃铛一响就表示鬼婴灵要有动作了。”我惊讶的还没说话,东子就接着说道:”别问我怎么回事,这水里有东西,你看了就明白了。” 我疑惑的蹲在水前看了一眼,水很浑浊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拿手电筒照照也看不见什么,正想发问,却突然瞥到水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又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只见一个蝉蛹大小,浑身都是密密麻麻黑色小突起的怪异虫子慢慢浮出了水面,我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蛊虫!” 第二十五章 开干 这东西叫双生蛊,我曾听一位小有成就的道士说过,这蛊据说是湘西一名女子为了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而创造出来的,湘西女子善于制蛊,蛊虫大都与情有关,本身就带着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怨气,是一种很邪祟的东西。 传说这名女子奇丑无比,却喜欢上了一位风流成性的富家子弟,如愿嫁给这人之后,女子便每日洗衣做饭,缝衣织布,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伺候这位公子哥,祈求能感化他,可惜那位并不领情,觉得女子样貌不好,这女子见得不到对方的爱,便用了邪方,从山中捉住一对正在交配的毒虫,放入一小盒中,每日以两人的鲜血为食物饲养,经过七七四十九天,这虫子就通了人性,成了蛊虫,之后再把在蛊虫放进两人的身体,便可以互相知晓双方的心意,以此达到相互爱慕的目的。 可惜的是,这女子最后还是没有得到那位富家公子哥的欢心,那个男人在被植入蛊毒之后,日渐消瘦,见了女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远远地躲开,而且没一个月就自杀了,临终时他对女子说,就算我知晓你情意又如何,我对你依旧是无情。 之后这蛊毒就成了一把双刃剑,在湘西风靡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慢慢的消失了,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而且这蛊毒和鬼婴灵的组合我还是第一次见,再加上能通灵气的水,创出这个局的人也算厉害了,我啧啧称奇,说道:“看来这他娘的也是个懂行的人啊,不知道还活着没有,不过瞧这水,怎么着也得有一个月了,咱们在招待所的时候没听说过一个月前有人来吧,到底是谁放的呢?” 东子完全不在意:“嗨,管他呢,咱们能来人家就不能来?要我说想堵住那些村民的嘴就更简单了,多掏点红票子不就行了!” 我说:“这不是来不来的事,你看这个局,还有这蛊虫,可都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这样的人不去杀了鬼婴灵,却偏偏冒着被吃了的危险把蛊虫放在鬼婴灵身上,不就是为了给后面的人一个提醒吗,要说是幺把子干的,那不是傻吗?” 东子琢磨了一下,觉得我说的也挺对,“都说大隐隐于市,难不成这小破地方还有能人?” 我们说话间,一旁的小女孩却猛地咳嗽起来,苏大白看看她,又紧盯着那碗水,打断我和东子,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我俩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那铃铛却又一次无风自动,铃铃铛铛的响了起来,东子连忙站起来端起枪骂道:“我靠他二大爷,这玩意儿还真他娘的不死心了!” 我拉他一把,“别打了,咱们现在赶紧回死人道上去!” 这地方棺材太密,虽然鬼婴灵的速度提不上来,但我们几个半残废还是不要硬碰的好,尤其是现在还有苏大白在,趁这个机会过了死人道到后面的后罩房在想办法,刚才东子说其他人应该都去那里了,到时候我们人多,还有不少枪,这鬼婴灵肯定不是对手,只是这玩意儿肚子里的货得交公了。 说罢我们就赶紧跑,一刻也不敢停留,这棺材群虽然不太高,但还是有一米来。我们在这些棺材之间的小缝中东走西窜,耳边是慢慢变弱的铃铛声,我抽空拿手电筒照了一眼后面,并没有鬼婴灵的身影,这让我疑惑不已,等终于走道死人道上的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鬼婴灵正站在道的中间,堵着路,看见我们就疵着牙要攻击,这回不光是我,连东子他们都被追着打。 我们又接着往回跑,可鬼婴灵却再次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我们前面,我们只好又转身往死人道上跑,这么几次下来跟遛狗似的,累的我们直喘粗气,苏大白抱着小女孩跟我们打手势,意思是先停一停。 “靠,怎么办,这东西好像在耗咱们体力啊?”东子急道:“他奶奶的,把老子跟狗似地来回溜,心眼儿还挺多,等逮着它非得把它肚子刨开不行!” “也是,不行咱们就上吧!”我喘着粗气,“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被它耗尽了力气,还不如趁现在,跟它打一场!” 东子当然同意我说的,但苏大白却不想,他的战略是能跑就跑,不能跑就他娘的拐着弯儿跑,我没打算问他意见,也没想听他的,直接就和东子两人拍了板。 东子把子弹装满,我把匕首握在手里,趁着那股气势直接就冲了出去,冲到一半感觉耳边闪过一阵强风,就立马停了脚步,手电往前一扫,却没有看见鬼婴灵的影子。 “诶,怎么他娘的没有?该不会是又在逗咱们玩儿吧。”东子说道,我们不敢放松警惕,原地站了一会,突然就听在西行屋附近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 我和东子猛地被吓了一跳,听后面的苏大白在往那边跑,就赶紧跟着他一起,毕竟我们仨大男人不能扔下一个女人不管。因为不是一条路线,我们比苏大白到得要早,尖叫声应该是从西行屋里面传出来的,我跑在前面,脑袋里幻想着英雄救美的情节,却在门口被从面冲出来的人给撞了一下,低头一看,他娘的竟然是恐龙妹,他一抬头见是我,眼泪婆娑的抓着我的手臂就不撒手了,我一看他后面还跟着鬼婴灵,心里顿时就是一惊,抱着她往旁边一躲,跟后面的东子和急匆匆赶来的苏大白喊道:“目标出现,同志们注意了啊,拿好家伙开干了!” 东子声音里都带着对我的嘲笑:“交给我就行了,你就在一边安心的照顾美人吧!” 我骂了句娘,把恐龙妹安顿好,让她放开我的胳膊,去找苏大白,自己就过去帮东子的忙。 东子那边已经和鬼婴灵干上了,这地方棺材密,枪不太施展得开,东子便把步枪改成棍棒使,狠狠地往鬼婴灵身上砸,鬼婴灵一看不妙,五只手成爪子状往东子心口上抓去。 东子堪堪躲过,但手臂上还是被划了几下,趁鬼婴灵的注意力被东子吸引,我赶紧绕到它后面,猛地抱住鬼婴灵的两只手臂,向前一扑,趁着动作还没落下,膝盖顶进它的膝窝,想把它给摁在地上。 我打架的时候最喜欢用这招,十之八九会成功,但也有例外,比如这次。 鬼婴灵似乎知道我的动作,我刚一按住它,它的腿就猛地发力,做出奔跑状,蹬上前面东子的胸口一用力,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圆圈,绕到了我的背后,接着它挣开我的束缚,使劲一推我,我身体前倾,踉跄几下,和东子撞到了一块。 东子被踹了一脚,又被我一撞,疼得直骂娘,我也好受不到哪去,这小鳖孙刚才推我的时候用了指甲,我后背现在估计得有几个血窟窿眼子。 鬼婴灵势头正盛,一刻没停继续向我们飞奔过来,我疼的火气直往外冒,一冲动,心里就发起狠来,推开东子,直接冲上去跟它对上了,妈的,谁怕谁啊! 它来势汹汹,两个爪子上的指甲又硬又尖,像匕首一样,被它碰一下就是一道血口子,但我心里憋着火,只觉得它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可恶,就用一只手逮住它的两条细胳膊往上提,另一只手握拳,冲着它的脸就砸了下去! 鬼婴灵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这样,一时间竟然愣住了,被我揍了两下之后才反应过来,剧烈的挣扎,抬脚踹了我好几下,它剧烈的扭动着身体一只手挣开了我的钳制,朝我的面门抓来,我赶紧躲过,暂时没了下手的机会,又看见它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刚才升起来的冲动也被恐惧浇了下去。 虽然我还抓着鬼婴灵一只手臂,但眼下的局势其实是对我不利的,鬼婴灵速度快,爪子一下一下的虽然没什么章法,但架不住来的多,没一会时间我的身上就多了不少口子,只能一步步向后退。 东子看我不行了,要冲过来帮我,我心说他娘的,这可不行啊,看鬼婴灵这架势,就算我和东子两个人也不一定制得住他,于是冲他喊道:“别他娘的来了,这玩意儿太强,不是你我能对付的,我在这里顶着,你们快去后罩房里——” 刚一分神他娘的鬼婴灵就又扑上来了,指甲差一点没插进我的心脏,还好我躲得快,不过顿时心就凉了,这是阎王爷要收我的小命啊。 “哪能丢下你自己啊,我看这里不错,挺适合开枪的!”东子还要往我这边跑,我抓住鬼婴灵伸过来的爪子,抬脚踹向它的肚子,一边对东子骂道:“谁他妈让你丢下我了,老子是让你喊人去,我跟你说啊,考验咱们革命友谊的时候到了,你可得快点,不然我可就真完了!” 东子脚步一顿,转身往回跑,跑了两步又停下,跟我说道:“你他娘的装个鸡毛啊,揍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弱过?” 虽然知道他是在激我,但还是气的噌噌的往上冒火,心说老子好心救你,你他娘的就这么领老子的情的,他奶奶的欠揍是吧! 我这回是真发狠了,心说管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一个劲地躲也不是办法,今天不是你丫灰飞烟灭就是我去见阎王,干他娘的! 我把插在腰间的匕首拿出来,对着鬼婴灵伸过来的爪子就插了下去,这回挺奏效,只听它尖叫一声,爪子被匕首给钉到了一具棺材上。 一遏制住它的行动,对我就有利了,我不再犹豫,一拳拳的砸向它的面门,它的鼻梁和下巴都被我打了进去,一时间恼羞成怒,张开大嘴就要咬我,幸亏我停手停的快,要不然被它那锋利的牙齿给咬上一下,少一块肉都是好的。 第二十六章 计划失败 鬼婴灵一见我停手,就立马抬起双脚踹向我腹部,我躲闪不及被它踹了个正着,一个吃痛便后退了些许,捂着肚子半跪在了地上,抓着鬼婴灵胳膊的那只手也随即脱了手。它一挣开我的束缚,便泄愤似地冲着我大吼一声,这一声差点没把我耳朵给震聋了! 它似乎也被我给逼急了眼,抓住我刺进它左手的匕首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木头开裂的声音,匕首被拔了出来。 这把匕首是我刚才冲动之下插进去的,几乎用了我全部的力气,插得很深,我估计都得把这棺材板给插透了,一看被拔出来了,而且鬼婴灵正居高临下的,用它那张青紫色又狰狞的,已经变了形的脸,和凸出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心底顿时就是一凉。 它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只是从喊叫变成了嘶吼,我身上的汗毛都被震得一根根笔直笔直的竖了起来,当下也不敢犹豫,站起身来左脚用力往前一踢,直踢到它裤裆那里! 踢完我就后悔了,我脑袋瓜子似乎也被震晕了,居然忘了这招对人管用,对鬼可没什么用,反应过来之后也不再恋战,转身就往后跑。 可它没有给我机会,它的眼睛瞬间便瞪得响铜铃一样大,喉咙里像是喘粗气一般发出‘拐拐’的声音,它张牙舞爪的向我扑了过来,一下子就把我给扑到了地上,幸亏我的背后有背包挡着才没有被它一击毙命,可它的爪子却依然好死不死的抓住了我的大腿,我的裤子都被它拽下来三分。 之后它稍一使劲,长长的指甲就险进了我的大腿肉里,血呼呼地就流了出来,差点没把我给疼死,我眼睛都疼红了,一个驴打滚从地上翻个身把鬼婴灵反压在身下,嘴上骂道:“我靠他二大爷的,老子累死累活的过来掏个宝贝混口饭吃容易吗,居然还被你这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孩子给缠上了,这要被后来的人看见我这死的这副蠢样,那我他奶奶的都没脸做鬼了啊!” 我当时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脑袋里就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死的这么羞耻,本能驱使着我,居然也去掐鬼婴灵的脖子,没想到这招竟然管用,它的脖子极细,本来上面的皮早就已经腐烂了,我手一掐上去就好像是掐住了一团烂套子,我继续用力,手指插进肉里,就摸到了它的喉管。 所谓尸魁,阴气哽之于喉,不出。喉咙是尸拐子最后腐烂的地方,也是它们的命脉,似乎是抓到了它的命根子,鬼婴灵浑身一震,僵硬着身体不敢动了,我冷笑一声,真是老天有眼,刚才把老子整成这样,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老子就他娘的跟你姓! 我继续用力,鬼婴灵瞪着大眼看我,却不敢动弹。突然它的嘴角露出三分诡异的笑容,我不知道这是肌肉的反射还是它真的在笑,只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下,它的脸离我的脸不到一尺,我心里竟然腾出一些恐惧来。 就在我俩僵持着的这当口,刚才被我插进匕首的那具棺材,募地从里面传来了撞击声,碰!碰碰!碰碰碰咚!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撞得越来越用力,直到这个木头缝隙再也撑不住,从里面伸出一只灰白色的大手来! 我猜测,应该是匕首把棺材给钉透了,把外面的人气传进去了,尸体一吸了人气,就诈尸成了尸拐子了。 就这么分了一会神,鬼婴灵就趁机一推我,把我推到一边去,从我的手下给逃脱了,我暗骂一句,他奶奶的,真是背到家了,三番五次抓住它,又一回回的被它给逃走,该说是它太狡诈,还是我太笨了呢? 而且现在居然又给我送了个尸拐子过来,我他娘的哪还有命再继续打啊! 那棺材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大,灰白色大手的主人粗暴的从渐渐变大的缝隙中挤了出来,我咽了口吐沫,没等本尊现完身,就赶紧往后跑,这只是只普通的尸拐子,但是我现在的状态,别说拐子了,捏死只蚂蚁都够呛。 我刚跑出去三四米,就感觉背后刮起一阵强风,赶忙就地一滚,躲在一具棺材后面,只听我刚才呆的地方传来了咣当一声,我一看,靠,居然是一块带着尖角的棺材板子! 我顿时吓得头皮发麻,这玩意儿要是砸到我脑袋上,那后果可真就不堪设想了,本来我刚才还算计着,这他娘的怎么也是个刚醒的胡儿,我不跟它正面较量,带着他绕弯弯儿,等着东子来救我挺好的,可没想到它一开始就下了死手! 我躲在棺材后面,听见那边渐渐没了动静,就探出半边脑袋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真是冤家路窄,袭击我的竟然就是我们队伍中那个不知道怎么死了的大个子! 大个子现在也正在找我的位置,我赶紧缩回脖子,摒住呼吸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可这时候肚子却不听话的叫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刚才运动量太大,身体的热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的原因,一时间还停不下来了! 我心说不好,连忙按住肚子,探头去看那边的情况,可一切都晚了,那大个子已经注意到了我,身体没动,脑袋却咔哒咔哒的转了一百八十度过来看我。 这种情况毕竟已经见过一次了,我倒是没觉得可怕,只是想到等会可能又要开干,波棱盖就发了软,心说这他娘的是天要亡我啊! 我咬咬牙,站起来就跑,这时候能多拖一会就是一会,等东子他们来了,一切就都好办了,但我心里也清楚,从他们走到现在怎么也过去十来分钟了,从死人道到后罩房,在有苏大白的前提下,五分钟来回没问题,他们要来早就来了,难不成是那边也出了状况? 我心里始终不愿意去往另一方面想,尽可能地安慰自己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就行了,可我现在的状态,还能撑多久? 那大个子也是奇怪,本来还跟在我后面呢,可我跑了一会,再用余光一扫,却见他突然转了个弯,不知上哪去了,我见有机会赶紧停下来揉揉膝盖骨,心里琢磨着,莫不是这家伙脑袋瓜子转的太用力,把方向给转错了? 正寻思着呢,前面不远拐角处突然跑出一个人来,我定睛一看,几乎热泪盈眶,这不他妈就是东子嘛,眼看他就要过去,我赶紧叫了一声:“东子!东爷!我他娘的在这呢,靠他奶奶的,还以为你抛弃小的,不来了呢!” 东子也看见了我,露出来的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我感觉他的身体在瞬间紧张起来,我一个不妙,心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赶紧转身往后看,这一眼,我只看见了那大个子的胸膛,和上面挂着的两条细腿,再往上瞧,就瞧见了骑在大个子身上被我揍的面目全非的鬼婴灵,和大个子狰狞诡异的脸,以及它举起在我头顶还未放下的拳头。 我的脸唰一下子就白了,从未有一刻让我感觉死亡离我原来这么近,这时候东子给我打了个手势,左手手臂举直,右手拉住左手往下一拽,这是我和东子上学那会约定的打架暗号,那时候情窦初开,打架都是为了班上的漂亮女孩到底归谁,一群人意见不同便乱糟糟的打起来,根本没有所谓的阵营和伙伴,也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我才和东子约定了这个,但是用的机会不多,因为我俩都是打起架来就顾及不了旁边人的类型。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等会他让我趴下我就赶紧趴下,但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好,这小子,该不会是——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们玩丢泥巴,东子要搞偷袭,也是说等会他让我趴下我就赶紧趴下,还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打到我,结果那回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他娘的号令连着泥巴就一起丢我脸上了,这之后,我就大概了解他的脾气了,所以他一做这个动作,我就立马往地上趴,还就带着往前滚了两遭。 果不其然,他做完手势,就从背后拿出他那把95式自动步枪来,上面还装了刺刀,一边对我喊快趴下,一边就把枪给扔了出去。 我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冲着东子一个劲的竖中指,这把刺刀和苏大白那把差了不知多远,虽然把大个子一只眼睛给刺瞎了,但这点伤对没有痛觉的尸拐子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东子一边过来把我扶起来半拖半拽的往前跑,一边解释道:“靠,没子弹了,先凑合着点吧。” 后面的鬼婴灵和大个子依然穷追不舍,东子带着我东拐西拐的,居然又回到了东行屋里,我正纳闷呢,结果就看到了那扇小小的铁门。 我心里大大的疑惑,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鬼,既然都来了,那就抄家伙开干啊,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临近小夹道,东子大喊:“白菜白菜,我是土豆,番茄已带到,快他娘的开门!” 他喊完之后,那扇门居然真的开了,我们进去之后,开门的苏大白又赶紧把铁门上的插销给挂上,把追着我们的鬼婴灵和大个子给堵在外面。 那两个拐子在外面使劲闹,把铁门撞得咣咣响,还有指甲挠门的刺耳声音,一度让我怀疑这扇小破门撑不撑得住。 东子却一点也不担心,要去拿药箱给我上药,我一看这里居然还是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恐龙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那小女孩蹲在她旁边,苏大白守着铁门,除此之外就再没别人了。我抓住东子的胳膊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拍开我的手,说:“嗨,别提了,那后罩房的大门是堵着的。” “不对啊,要是这样,尹耗子他们怎么过去的?”我道,东子说他哪知道,“或许不是从这条道,或许他们根本没去后面,也或许都死了,谁都没见的事,咱们也只是推测他们去了后面。” 我被噎了一下,又问东子恐龙妹怎么了,他说:“容妹啊,她在机关弩那里被箭刺了一下,不过没事,箭头上没有怨针。”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起来,我第一次听他们叫容妹的时候,一直以为叫的是龙妹,我还想呢,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称呼人家呢,不怕被人家揍吗,后来东子才告诉我,说恐龙妹的名字就叫容妹,林容妹。 我这才明白过来,恰巧当时恐龙妹正好从我旁边经过,我连忙夸了几句这名字好,一抬眼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我,马上就怂了,怕她万一想不开,再冲着我冒出一句靖哥哥来。 第二十七章 棺材屋和坟头土 我没有再问下去,看恐龙妹脸色惨白的躺在一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就脱了裤子让东子把药包拿过来,刚才那鬼婴灵下手着实不轻,指甲几乎都插进我的肉里了,给我大腿上留了七八个血窟窿,现在一动有的还往外冒血呢。 东子用纱布沾了点碘酒递给我,让我擦擦腿上的血,他手里拿着一瓶酒精,眼神幽怨的跟我抱怨,说什么恐龙妹说,酒精不能直接往伤口上抹,消毒效果差不说,对伤口的刺激还大,总之就是嫌弃我给他包扎的不好了。 他拿着酒精瓶子晃悠过来晃悠过去,我怕他再报复我,就说,“我不是不知道吗,你也知道,虽然我妈是个医生,但我可连眼药膏跟痔疮膏都分不清,你也就别强求了。诶,不过我倒是听我妈说过尿液能消毒呢,要不下次给你试试?” 东子脸一黑,啪的一下使劲按在我大腿的伤口上,冷笑着说道,“幸亏你他娘的大腿够粗,不然鬼婴灵这一爪子下去,非得伤到你的骨头不可。” 我疼得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怕他再给我来一下,就委婉的说:“反正老子不是女的,大腿细不细没什么用,腰够劲就成了。” 恰巧恐龙妹在这当口醒了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嘴上却还是没个把门,幽幽的说了一句:“够不够劲出去之后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说完,我和东子对视一眼,都默契的闭上了嘴,把恐龙妹气得哼了一声,转了个身接着躺着去了。 处理好伤口之后,东子从包里掏出我们随身携带的帐篷来,这种帐篷很小,撑开也只够一个半人睡的,他给我铺在地上,让我躺着休息一会。 我刚躺下,苏大白就过来了,拿出一袋压缩饼干来撕开塞我手里,又给我开了一个红烧牛肉味的罐头,还拧了一瓶水放在我面前。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说真是深知我心。我狼吞虎咽的把这些都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抱起水壶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水才罢。 苏大白见我吃饱喝足了,就把他们在死人道上的经历给我讲了一遍。 原来他们起初还算顺利的到了死人道,虽然途中遇到了几只尸拐子,但都被东子直接开枪给扫射了,到了机关弩走廊那之后,几人就变换队形,苏大白在前面带路,恐龙妹抱着小孩在中间,东子殿后。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可走到了尽头,前面的苏大白却突然停住了,原来这后罩房的开口处,竟然被直接从里面垒的一道墙给堵住了。 后面的东子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就问怎么了,苏大白如实相告,这下四个人都傻眼了,按东子所说的,尹大耗子他们应该就是从这里过去的啊,怎么会被堵住了呢? 东子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我从机关弩走廊上掉下去的事情了,用手电往两旁的黑暗处照,说道:“既然前面是死路,那难不成他们都从这里下去了,下面有暗道?” 可就算下面真的有路也不可能去冒险,毕竟不能丢下我,这是苏大白的原话,让我小小的受宠若惊了一下。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往回返,队伍调了个头,变成了东子打头,苏大白说,他本来还信心满满的,但却忽略了一个事情,这条死人道的格局非常诡异,从这边走是一个走法,从另一边走就又会变成另一个走法,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按照原路返回的话,那他娘的就大错特错了。 所以起初还好,等走到大概中间一点的地方,东子脚踩下去,一排弩箭猛地就从头顶射了下来,幸亏东子身体素质过硬,运气也够好,这几箭他往后一缩就躲了过去。 他们当时就都懵了,东子疑惑着问苏大白是怎么回事,苏大白也纳闷啊,就问东子是不是踩错地方了,东子立刻就怒了,说老子别的不行,就是记性好使,这几步路,就是过几个月他也肯定会记得! 这话我承认,不过我认为完全是靠他那当了教授的妈的良好基因。 苏大白也没法了,伸着脖子又给他指了一步,东子气得哼了一声,抬脚就往那块踩。 随着脚步落地,几个人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没给他们犹豫的时间,机关的咔挞声几乎立刻响了起来,紧跟着又是一排弩箭落在了地上,东子连忙往后一闪,碰到了他后面的恐龙妹,恐龙妹被撞的一个趔趄,身体没稳住,又撞到了苏大白身上。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这下子头顶上的弩箭就像下雨一样往下落,几个人根本来不及细想,立马弯下腰用背包当挡箭牌,便像疯了一样往外冲。 好在当时也就两米的路了,一扑就到头了,那些箭由于时间太久,箭头已经不复当年一般锋利了,而且运气爆棚的箭上没有怨针。他们俩大男人都没什么事,只是轻微的划伤,但是恐龙妹为了保护那个小女孩,肩膀上中了一箭...... 我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或许是觉得这里有他俩在安全,苏大白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后来就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感觉过了挺长时间才醒,但一看表也只有半个多小时而已。我醒了之后,身上的每块肌肉都酸的不行,伤口隐隐作痛,精神头倒是意外的足。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做了几个伸展的运动,东子问我扯什么蛋呢,我回他:“你丫懂个屁,这叫肌肉苏醒运动。” 东子骂我傻逼,说我明明就是太久没动一下子身体负荷不了而已,苏醒个鬼啊!我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很不爽的样子,就问他:“摆哪一项的谱,谁惹你了又?” “没谁惹我,我就是就是感觉吧,啧,这地方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恐龙妹插嘴:“东哥,要不我再帮你看看,可能你连脑袋也被撞了,这里要对劲不就坏了!” 东子反驳:“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是...就是感觉嘛...唉算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 我却觉得东子的感觉应该没有错,我跟他一起混了这么多年,知道他有一种很特别的直觉,我也说不太准是什么,但确实在很多时候都很管用。 我记得我们有一次去掏鸟蛋,到了地东子却死活不上树,要回家,我问他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上,还拉着我也不让我去。事实证明东子没有错,那个鸟窝下面有一个大蜂巢,只是被茂密的树叶挡着看不出来而已,所以那天除了先回家的我和东子,其他人都被蛰得好几天没去上学。 “外面的地面都是实土的,为什么这里的地面却这么粘腻,像是泼了水一样?”苏大白似乎也很在意,看着那面红砖垒出来的墙壁,“为什么非要隔出这么一个夹道来呢?” 似乎得到了什么暗示,东子眼睛一亮,重重的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嘿嘿,东爷我知道了,你们等会我去验证一下。” 说完他就走到墙角处,迈着步子走来走去,我们疑惑地看着他把小夹道的四面墙壁都走了一遭,才停下来一边比划一边跟我们说:“这里墙壁的长宽不大对称,差了最起码得有半尺,好像这堵墙是斜着垒的一样。” 东子是从部队里出来的,每个步子之间的距离有特别严格的标准,一般从前脚脚尖到后脚脚跟是七十五厘米左右的距离,所以如果他说差的话,那就肯定没错。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这地方不就是个棺材屋吗!”我咬牙切齿的说,东子问我怎么回事,我跟他解释,所谓棺材屋指的就是一头大一头小的屋子,建筑学上误差超过两三厘米就会被称为棺材屋,这种屋子在风水学上是大忌,没人愿住的,但是有的地方在建筑供奉民间神灵的建筑,比如五仙庙,即狐黄白柳灰这一类成了精的动物,给它们建造庙宇的时候,却会这样盖,因为这一类本来就属于邪门妖道,所以居住规格不能和那些神仙一样。 我说完,苏大白立马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低声说道:“这是坟头上的‘头尖儿土’!” 他说的头尖儿土其实就是坟头顶上的那一小捧土,据说这种土下接死人,头顶日月,经过风吹日晒,因此灵力很大,属于半阴半阳。在以前,还会有赤脚郎中专门寻找这种土,拿来入药,治疗癔症之类的精神疾病。 另外据说那些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遇见有这种土的坟头也总喜欢去站一站。 这种土形成的时间不定,有人说三四年,有人说十年以上甚至百年,也有人说要根据地理位置和当地的实际情况来定。 一般来说这种土也最适合拿来养邪祟,想到这我一个激灵,棺材屋加上坟头土,难不成这个小夹道其实是个变相的养邪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肯定会有用来祭供的供品。 我在地上随便踢了几脚,结果踢出来一根灰扑扑的骨头,看长度和样子,应该是是人类的腿骨。这东西似乎是印证了我的猜想,连带着苏大白的脸都跟着白了几分。 “我靠!”东子大骂:”他奶奶的,不会是用人来当供品吧!“ 我以前做买卖常,经常和幺把子打交道,但鬼婴灵我却很少听说,所以也一直都没想过,为什么阴脉上的虚宅里会有这种东西,因为它之所以会被称为灵,就是因为有人供奉。现在我大概想明白了,假如这个虚宅子有鬼婴灵的话,那这个穴应该就是专门为这东西建造的了,原因其实很简单,供奉鬼婴灵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运势,帮助人实现愿望,至于为什么会在阴脉上,那就跟简单了,这种脉络根本就是个天然的养邪地,而且供品不用愁,来送死的幺把子一波一波的多的是。 第二十八章 奇怪的女孩 恐龙妹在一旁疑惑道:“这鬼婴灵真有这么厉害?比我们那里的请小鬼还能耐?” 我说:“这不是一回事,你说的小鬼用的是未出世的,女子堕胎之后的胚胎,用防腐的技术把它放到一个类似于容器的东西中,这种鬼魂因为没有在人世间走过,所以存在着怨气和对生的渴望,而养小鬼利用的就是这种特点;可鬼婴灵则不同,它用的是已经在世间走过一遭,非正常死亡,但是不能是溺死,据说溺死的魂魄都被水鬼给勾走了,而且死时还得未满八岁的孩童,因为阴间有规定,未满八岁,不得转世,古人在这件事上划清了界限,八岁称为总角,就是已经成人,可以投胎的意思,然后把这具小孩尸体在特殊的药液中浸泡一段时间,之后就成了鬼婴灵。 八岁以下的小孩夭折之后不能投胎,本来就有怨气,加上非正常死亡,成为鬼婴灵的过程中又会使用大量阴气极重的药物,因此怨气渐渐变成厉气,导致这东西变得极其狠毒,甚至嗜杀成性,就像是一条凶狠的狗,最适合用来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东子说:“这么狠啊,那他俩哪个厉害啊?” 我道:“不是说了吗,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小鬼管的是世间俗事,只要不是太大的愿望,基本上都能实现,而且存在时间极短,最长不过三四年,了了它们留恋世间的愿望之后,它们就会魂飞魄散。但鬼婴灵我没见过,不过我觉得吧,它虽然也可以帮人实现愿望,但是最厉害的其实还是看家护院,要不怎么只有阴脉上才会有呢,不就是为了守护那些虚宅子里的东西吗。而且我记得以前听一个算命瞎子说过,这做鬼婴灵的小孩尸体特别难寻,这东西一定要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出生的,还要是一生命运坎坷,却长命百岁但是横死了的,这些条件随便拎出一条来都不容易满足。” 东子切了一声,对我的话不以为然,说我怎么靠谱的不靠谱的都认识啊,“有个屁用,除了耐打一点,老子反正没见他哪里厉害!诶诶诶,算了,别聊这个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一边是鬼婴灵,一边是尸拐子群,反正那边都不好惹。”我说:“就我来说,我觉得尸拐子群那边不能去,数量太多,咱们人少不占优势,还不如一起去对付鬼婴灵呢!” “我说大哥啊,你怎么记吃不记打呢,你都快被打死了还去找人家,你刚才说的那鬼婴灵这么恐怖,况且现在还有大高个在,咱们几个伤残患者还是绕远点,从另一边走比较好,再多的拐子,不是没腿吗,咱们跑快点不就行了!”恐龙妹赶紧摇头反对我。 东子说:“说这么多干嘛,都表个态吧,反正我站小疯这边,他怎么说也跟爷一起打了这么多年架了,我相信他的眼力。”他又看向苏大白:“你呢,站那边?” 苏大白稍一犹豫,说:“尸拐子群。” 这下二比二平了,我们把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小女孩,恐龙妹满脸堆笑,指了指两边的小铁门,问她要从那边走,小女孩闻言瞪着那诡异的红色的大眼睛看向我们,随后指了指我。 我本来以为够呛了,还盘算着怎么再说服他们呢,没想到这小女孩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子,直接扭转局势。 东子一不小心笑了出来,对着苏大白说:“你这闺女养的不行,怎么关键时候胳膊肘往外拐啊,嘿嘿,不过东爷我喜欢。” 恐龙妹本来就不好看的脸,此时黑得跟锅底似地,也对苏大白说:“怎么一趟盘子走下来,你连闺女都有了?” 苏大白脸色一变,我赶紧打断东子他俩,“行了行了,少数服从多数,咱们耗了这么久,时间可不多了啊,外面两个可都不好对付,赶紧商量商量怎么着吧。” 那鬼婴灵虽然被我伤了,但它生命力强,我估计它还能跟我们大战三百个回合不带歇口气儿的,而那大个子虽然迟钝了点,但力气真不是盖的,要是不想办法,这么鲁莽的冲出去,我们非得全军覆没了不行。 东子一挑眉毛,拍拍胸脯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别担心,我有办法,咱包里不还有绳子吗。” 他说的这绳子得有我手指粗,还是我和东子在招待所的时候给人家村民要的麻绳,金老四准备的尼龙绳是一大根,在尹大耗子包里面,我俩觉得不安心就一人要了几根,后来轻装上阵我俩连工兵铲都没拿,但这绳子可没舍得丢下。 他的方法其实很简单,鬼婴灵速度快,我们就用绳子编一个网,把网放在门口,等鬼婴灵一进来就给它给网到里面,看它还怎么跑。 这法子吧,虽然不太靠谱,可我和苏大白都觉得可行,这方案就通过了。我按照受伤程度给几人排了个等级,我伤在大腿根上,虽然疼,但是不影响活动,也没伤着骨头什么的。东子伤在右手,伤口挺深,没法拿武器,苏大白和恐龙妹都伤在左臂上,但恐龙妹毕竟是女人,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小女孩要照顾,就把她算在最后了。 我跟东子他俩说:“等会我盯着大个子,你们分两种情况,如果那个网管用的话,就留一人对付鬼婴灵,另一个人过来帮我,反之如果不管用的话,那你们两个就对付鬼婴灵,我自己盯着大个子。” 东子不乐意了,我说你也别急,到时候还得看具体的情况再定,总之一切听从指挥。 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对于手工一窍不通,正好恐龙妹会一点,东子就拉上苏大白拿着绳子去一边鼓捣去了。 这下没我事了,我就翻了翻包,找出一个罐头来,结果吃了还没一半呢就被东子给抢走了。 我没法,就去逗那个小女孩,我本来以为她刚才指我,是和我关系变好了呢,于是再次嬉皮笑脸地贴了上去,没想到又吃了个闭门羹,人家根本连理都没理我,我不死心的去抱她,她虽然没躲,但还是瞪着那双眼睛特别嫌弃的表情,我都有点尴尬了,又把她往高了举,人家表情都没变,我心说得了,真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谁他娘的叫我犯贱呢! 我跟苏大白打嘴炮:“诶诶,你闺女不理我啊,怎么教的孩子啊这是。” 说完我们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苏大白闻之转头,似乎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打哈哈,“也是哈,谁教现在实行高冷政策呢,省得以后被人骗走了。” 我说完就把那小女孩给放下了,还好心的给她整理了几下衣服,没想到这一下,我看见那小孩的脖子往下一点的地方,居然纹着一个怪异的双头鸟纹身。 那纹身的图案很古老,双头鸟一只张着嘴像是在吟唱什么,一直紧闭着嘴眼睛突出,这是萨满教在蒙古族一个分支的图腾,我虽然没真正见过,但梁玺曾经有一阵子特别痴迷一些远古的宗教信仰,他就告诉过我一些关于萨满教的事情。 萨满教是原生性宗教,不是创生的,而是自发产生的。其信仰主要是万物有灵论、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萨满教的基本特点是没有始祖、没有教义、崇拜多种神灵,没有组织、没有固定的庙宇教堂、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萨满教的主要活动就是我们常说的跳大神。 萨满是北方民族的原始信仰,起源甚早,在母系制度的社会里就已经非常发达和成熟了。萨满差不多都是氏族领袖,被中原神化了的西王母,就是萨满兼酋长。 蒙古萨满崇尚腾格里天神,即我们所说的长生天,蒙古人相信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而把这些信息传递给人类的便是一只长着两个脑袋的神鸟,被称为迦楼。 在蒙古族萨满中还流传着一个神话,传说在蒙古每一百年就会出现一名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但是却能够知万物,占阴阳,卜未来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出生之时会有迦楼鸟在天空吟唱,等这个女孩长大了便会成为萨满的祭司,带领萨满走向辉煌。 我心里微微一惊,这小女孩身上的纹身分明是萨满祭司才会纹的,虽说早就知道她身份不简单,但这个头衔未免也太大了点,只是可惜当时梁玺给我讲的时候,我也没问问这到底是神话故事还是真的存在。 东子那边已经把具体的编织方法教完了,闲着没事就问我:“诶小疯,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在这拐子横生的义庄里修这么个小夹道啊。” 我先是一愣,随后便把小女孩的事情给放下了,这孩子再怎么厉害也都跟我没关系不是,只是有些佩服苏大白了,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么个厉害人物。 我回东子道:“要说起来啊,我心里就一个人选,你知道在陕北以前最横的人是谁嘛?”东子说谁啊,我瞪他一眼:“你他娘的还当幺把子呢,怎么谁都不知道啊。” 东子急眼了,“我靠,你这什么意思,我他娘的以前在学校里,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后来就上部队里了,也没人给我说这个啊!” 恐龙妹说到底是谁啊,苏大白把手底下的工作停下,回答她说:“一字眉,眉爷。” “你看看人家!”我鄙视的看了东子一眼,跟他们讲到:“要说起这一字眉来啊,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这人当年厉害到什么程度呢,据说五几年那会,陕西这一块,从靖边县到清涧县以北的地方,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可都是这个人说了算。 一字眉是个老谋深算的生意人,他是靠赌发的家,就像现在的赌石,赌木一样,不过一字眉赌的是参,至于人参怎么个赌法,我曾经听我姥姥提过一些。 在陕西这边,曾经盛行过一段时间的赌参,具体原因我不太清楚,总之就是从东北运一批人参过来,这些人参品质有高有低,年份有大有小,甚至还有的直接掺假,然后在陕西榆林进行赌参,人参的价格都是定死了的,赌参的要从里面挑出符合价位升至高于价位的人参,这东西不光考眼力,看得靠运气,有时候一大车人参都不见的有几根真的,更别说价位不低,想要赚钱就得找那些百年以上的了。 当年的一字眉靠这个可谓真是赚了个盘钵满盆,跟开了挂是的,然后就开始倒卖古董,开设赌场,总之什么赚干什么,干什么赚什么,可惜最后死的早,有命赚没命花,留下了不少的遗产。之后一字眉去世,临终前把他的财产都留给了刚成年的小儿子,可他小儿子年纪轻,见识短,没几年手里的钱就都被他的兄长和亲戚给糊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底儿,也在短短几年里给赌净光了。 可惜了一字眉这么大的能耐,他的家族却没风光多长时间就败落了,像颗流星一样短暂。 “嗯...我记得一字眉应该是姓...好像是尹,“我突然一激灵,”靠!不会是尹大耗子吧!” 第二十九章 硫酸 我连拍大腿,我说怎么尹大耗子能在金老四手底下干这么多年呢,原来是靠着这层关系,这么一来事情就说得过去了,如果是尹大耗子的话,他既有实力能在义庄修个夹道出来,又因为陕北是他老家,即使为了修夹道而大动干戈,也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瞒过那些村民的眼睛,只是为什么呢?鬼婴灵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帮它修一个小夹道呢? 我是想不出来,也想不下去了,这件事还是等看见尹大耗子,再问个清楚吧。 话不多说,众人把疑问都放在心里,开始集中精神对付鬼婴灵。 东子把编好了的网撑开,两边各自余出来两根绳子,以便我们拉扯,这个网子不大,余出来的绳子倒是不短,我和苏大白一人拿着两根堵在门口,而东子在一旁待命顺便指挥,恐龙妹抱着小女孩离得远远的,省得被误伤。 我把绳子往手上缠了两遭,怕它等会一不小心脱了手,然后数一二三,东子就拉开门上的铁栓,哗啦一下打开了那扇小铁门,几乎是同时,我看见一个影子迅速冲了进来,东子连忙对着我们大叫:“快他娘的拉紧了!” 那一下撞得够狠,我感觉手臂像是脱臼了一般被猛地往前一拽,绳子在我手上勒出一道痕迹来,这时候东子的第二个命令传了过来:“快他娘的缠住他!” 我一愣,心说这怎么缠啊,抬眼一看吧,苏大白正往我这边跑,我顿时明白过来,也抓紧绳子往他那边跑,我俩的身形一错,绳子就交叉了起来,把鬼婴灵给捆在了里面。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呢,东子那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原来我们正集中精神对付鬼婴灵的时候,那大个子突然从背后袭击了东子,把东子掀翻在地,东子捂着脑袋站起来,眼睛都红了骂了一句:“我草你妈,老子跟你拼了!” 我怕他乱来,一边让他别冲动,一边赶紧把绳子全都丢给苏大白,跑过去想拉住东子。 东子还让我别动他,“妈的,老子今儿个不打死他,就他娘的跟他姓!” “他不早就死了吗。”我说:“咱们不都商量好了吗,你现在赶紧去对付——” 话还没说完呢,大个子的拳头又过来了,我和东子急忙一躲,东子说:“啥也别说了,这个归我,你上一边呆着去!” 我看了看苏大白那边,鬼婴灵已经被他给踹地上了,苏大白一只脚踩在它脑袋上,握紧手里的刺刀正要给它最后一击,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抬起头来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这边没事。 我见鬼婴灵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便放了心。那边东子和大个子已经打了起来,那大个子虽然身形迟钝,但力气极大,东子矮身躲过它的一拳,从腰间掏出匕首来,一个用力猛扎,刀子整个就插进了大个子肚子上,大个子连反应都没有,继续向东子挥拳,东子想把插进去的匕首拔出来,但使了两下劲刀子还是纹丝不动,眼见拳头就到了脸前,东子赶紧就地一滚,正好滚到我脚边。 大个子拳头落空,顿了一下,就冲着我们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要碰到我的时候,东子站了起来,一个扑身抓住他的脚踝,把大个子弄得一踉跄,后背就露在了我面前,我攥起拳头冷笑一声,心说东子真是好样的,早就对这大个子不满了,正好这会新仇旧恨一块算。 我还没动手呢,一阵尖利的叫喊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捂着耳朵转头一看,间那鬼婴灵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在网子里面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爪子上尖利的指甲都快绳子割断了,眼看苏大白就要按不住它,我赶紧放下东子这边,跑过去支援,跟苏大白说:“这里我顶着,你去帮东子。” 鬼婴灵还在挣扎不停,我把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才勉强按住它,它一直在怪叫,这么近的距离我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可我身上现在只剩下一个烟盒手枪,还不他妈不一定灵。 这时候,恐龙妹突然跑到我旁边,从包里拿出一瓶撕了标签的矿泉水来,指了指鬼婴灵,问我:“硫酸能堵住它的嘴不?” 这话我听的半清不楚的,看了看那个矿泉水瓶,觉得她说的好像是硫酸,但一想,怎么可能有人来走盘子还带这玩意儿呢? 恐龙妹见我不说话,就提高嗓音又问了我一遍,这回我听清了,不可置信的问她:“啥,硫酸?” 恐龙妹点点头,我觉得我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瞪着眼睛怎么怎么觉得我是在做梦,恐龙妹不耐烦的把瓶子丢给我,说:“浓度挺高的,你看着用吧,赶紧让它闭嘴,对了,可别溅到手...上。” 她话音还未落,鬼婴灵突然没了声音,转过头去盯着恐龙妹,估计是那张脸太恐怖了,吓的恐龙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音都带着哆嗦。 我心说你也没比它好哪去,不过这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我要是说出来,估计这硫酸就到我身上了,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这恐龙妹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整到这东西,不过怎么用呢? 只要鬼婴灵一挣扎,这东西我就没法用,硫酸的腐蚀性强,搞不好还得弄个两败俱伤,可现在我手上又没别的东西了,要是不用就只能这么干耗着。 恐龙妹见我犹豫了,从包里掏出一卷绷带来递给我,让我缠在手上,我一看这阵势,豁不出去是不行了,就下定了决心,捡起那卷绷带来缠了一圈在手上,然后从鬼婴灵身上起来,趁着它挣扎动作还不大的时候,把它给翻了过来,掰开鬼婴灵的嘴,其实也用不着掰,他嘴皮上的肉早就没了。 鬼婴灵的爪子从网子里面伸出来,抓住我的两条胳膊,把我的手从它嘴上扯了下来,可即便这样,它的嘴还是被我掰开了一条缝。 我心说机会来了,也不管它的指甲有多锋利了,甩开胳膊,一只手抓住它的下巴往上仰,另一只手配合着大腿拧开瓶盖就往他嘴里塞。 情急之下,我的手指碰到了一点硫酸,幸亏缠着绷带,但还是感觉有点烧得慌,更别说被我喂了一整瓶子的鬼婴灵了,几乎是我刚一塞进去,他的动作就激烈了起来,从鼻子里冒出一股泛着臭气还有一股奇怪药味的黑色的烟雾来,它的牙齿把瓶子咬的吱吱响。我怕它动的这么厉害,万一等会硫酸甩出来,溅到我可就不好了,赶紧从它身上下来,离它远远的。 东子他俩也发现我这边的情况了,一边对付大个子,一边向我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鬼婴灵一直想把喉咙里的水瓶吐出来,可爪子一抓,瓶子就破了,流出来的硫酸撒了它一身,这下子他就跟难受了,我眼见着它的身上也跟着冒起了烟,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最后躺在地上不再动了,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怨恨。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个面目全非,浑身冒烟的鬼婴灵,心说终于结束了,那边的大个子在鬼婴灵完蛋以后,也跟着泄了气,没几个回合,苏大白就把刺刀插进了它的喉咙里。 这回我们可是大获全胜,为此我还好好的感谢了一下恐龙妹,说要不是她那硫酸,我估计也没招了。 恐龙妹笑了两下,让我别客气,说我们现在怎么也是一只绳上的蚂蚱,既然目标相同,那肯定得互相帮助。 东子拔出插在大个子生上的匕首,对我们说的话惊讶不已,“硫酸?你们真够厉害的,哪整的这玩意儿?” 恐龙妹笑了笑,说:“我哪弄去啊,这东西是金四爷准备的,分装备的时候拖把头给我的,我以为是矿泉水就装包里了,在招待所里才发现不对,幸亏我是学医的,要不非得喝下去不行。“ 我们都大大的惊讶了一下,随后就不再纠结了,有天大的疑问都得等找到大部队之后在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进后罩房。 等那鬼婴灵不再冒烟了之后,东子把匕首从它的肚子里插了进去,一边翻找一边骂:“你他娘的小疯,你说你知道自己干嘛呢吗,还用硫酸,这下肚子里的东西都给烧光了,咱们还找个毛的宝贝啊!” 恐龙妹拿着医药包在给我上药,听东子这么说,就率先回嘴道:“要不这么干,等它把咱们都杀了吃到肚子里,再去找它的宝贝吗?” 东子啧了两下,但也无法反驳,用匕首在鬼婴灵肚子里来回划拉,我觉得恶心,就让他别这样了,东子也找了个遍,就听我的劝收了手。 之后东子率先从小夹道走了出去,看了看没有危险,就招呼我们过去,一边还说:“他娘的,真是愁完这个愁那个,咱们怎么往后边去啊?” 苏大白的衣服本来就烂了,刚才跟大个子打架的时候又被拽了一下,这会整条袖子都快掉下来了,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他,让他先穿着,问他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苏大白把衣服换下来,说他当时正好在石家庄办事,结果金老四不知道怎么知道这件事了,直接开着车就去接人了,连衣服都没让他换。 东子说他也是:“妈的,我当时还正出着勤呢,一个电话就给叫了过去,连警服都没换,直接从北京开车到石家庄。” 我又问恐龙妹又是怎么回事,她说:“我可跟你们不一样,我是尹哥通知的。”我看他那表情觉得好笑,就阴阳怪气的问她:“那你知道你尹哥是怎么到后面去的吗?” 恐龙妹还没回答我呢,那小女孩却突然上来一句:“那些棺材里,有通道。” 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却一时惊起千层浪,我们几个对看一眼,我疑惑的说“就算是有通道的话,那也是通向前面的进深房啊。” 因为如果这个义庄是龙分三宝局的格局的话,那棺材里面的通道肯定不会通向后面的金库,而是前面的进深房,等等,不对!想到这我一个激灵,细细回想了一下义庄的格局,暗叫不好,难不成这整个义庄都只是龙分三宝局的第一层?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苏大白也陷入了人沉思,东子边比划边说:“照你这么说,如果咱们顺着这条通道走,那我们会走到第二层,而不是原先设想的金库?” 第三十章 尸葫芦 但是要是这样的话,那第二层会是在哪里呢?如果不在这义庄里面,就不怕被人给从后面一窝端了?而且这义庄占地已经很大了,只是建个金库,应该不会这么大仗势吧。 我有点吃不准了,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东子说:“照你这么说,要是顺着这条通道走,那就会走到满是尸拐子的第二层,而不是咱们原先设想的金库?” 我说应该是,东子顿时就泄了气:“那他娘的这算怎么回事啊,本以为前面就有大宝贝拿了,结果发现还没走一半呢,哎你们说,那尹大耗子他们真是从这里走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现在咱们要是往前走的话就只剩这一条路了。” 苏大白紧跟着说,“也可以再往回走一次死人道,不过别抱太大希望,我不一定能摸得出往回走的步法。” 东子不耐烦的抓抓头皮,“靠,我又没说不走,你们这是干嘛啊,啊,连威逼带诱惑的!” 恐龙妹对我们的决定一直都没有意见,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再拖拉,挑了那个刻着古滇国文字的棺材,我和东子苏大白三人一人拿一把刀去起棺材上的钉子,恐龙妹刚才被鬼婴灵给吓了一跳,现在赶紧抱着那小女孩躲得远远的。 这活我和东子已经是第二次干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把钉子全起出来了,然后我和东子一起用力就把棺材盖给推开了。 棺材里的状况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里面蜷缩着一具成人的尸体,穿着和我们刚才碰见的那几个尸拐子一样的登山服,嘴巴大张,翻着白眼,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他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子,刀尖对着棺面,我觉得不对劲,就看了看,发现在棺材盖的里面居然还刻着东西,那是和这棺材外面一样的古滇国的文字。 苏大白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外面这段话分明是没说清楚,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后文。”说罢他就让我过去,把棺材盖子整个翻过来仔细察看,我也挺佩服他的,这里也没个纸笔什么的,他居然还能记到脑子里面,要是雕六在就好了,能用他那相机给拍下来。 东子在翻那具尸体,我让他放尊重点,人家都死了而且没有诈尸的意思,就别再亵渎人家的遗体了,东子冲我翻了个白眼:“什么没诈尸,你自己过来看。” 我疑惑着走近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尸体分明已经诈尸了,手里攥着的刀握的紧紧的,喉咙里还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不能动。东子把那尸拐子的头往后一掰,这时候我看见,那尸拐子的脖子上面居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长着长长指甲的青黑色爪子,那爪子紧紧扼制着这尸拐子的脖子,弄的它是一动也不能动。 我一看见那小黑爪子就吓的连连后退,心说这次来走盘子真是没看黄历,妈的,当初就不该答应金老四来走这一遭! 苏大白听见这边的动静就过来一看,见我脸色都变了就说不用担心,说这玩意儿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被称为鬼婴灵。 说罢他手中的刺刀翻了个个,把上面那具尸拐子给刺了个透心凉,然后让我把那个尸拐子给抬出来,就露出了底下的小家伙,那东西没有鬼婴灵怨恨又阴毒的眼神,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我可再也不想跟那种怎么也弄不死的玩意儿打架了。 再往下看,这个小尸拐子身长大概只有一米,身上的衣服一碰就成碎末了,露出来的皮微微发皱,我刚才碰了一下还是软的,倒是并没有腐烂的迹象,肚子往下凹陷,上面有一条已经缝合的伤疤,苏大白跟我们解释说,这是这个伤疤其实是为了摘取肚子里面的器官,然后再填充药物以防腐烂,同样的脑袋上也有。这么多年下去,药早就腐烂干净了,只留下这一具尸葫芦。 尸葫芦是黑话,也叫尸葫芦瓢,泛指那些死后经过防腐处理的尸体,因为我国的技术,尸体防腐,除了把棺材密封好以隔绝空气外,就是用药物或者水银来填充身体以杀死细菌等微生物,前者对于棺材和墓地的要求太高,而后者则对死者太不尊重,以至于落了个尸葫芦瓢的名称。 虽然疑惑这两个尸拐子是怎么叠在一起的,但谁也没有发问。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那个小尸葫芦刚醒过来,东子一刀就把它的喉管割开了,尸葫芦的下面是一块木板,掀开木板就是我们要走的通道。 不过这个通道现在已经塌了,只留一个深坑,土壤还算松软,我们商量着开棺太费时间,不如就这么挖下去,实在不行再换。 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没有铲子,只能用手和匕首来挖,过程挺辛苦的,干活的只有我和东子,我俩挤在一个小棺材里,稍一弯腰就会屁股碰屁股。就这么挖下去一尺来都没见着路,我累的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都想放弃了,抬头见苏大白已经看完那段文字,正在一边的地上写写画画,就想让他先过来帮帮忙,我喊了一声,他看了我一眼,一动也没动。 我还想再叫,东子说你也别费这个力气了,他不会过来的。 我挺生气,你说恐龙妹一个女孩子在一边休息也就算了,他一个大男人歇个毛啊,不过再一想也就算了,谁叫人家是从事脑力工作的呢。 东子一边挖土,一边跟我说:“也不是他不干,我头一次走盘子的时候吧,跟他合作过,不过那时候我不太认得他,啧!他这人吧,特别龟毛。” 我有点不相信,跟东子说:“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走过盘子?” “我他娘的骗你干嘛啊,我确实走过盘子,前几年被我爹从家里轰出来,警察那点工资都不够我吃饭的,这不没法就想了个这买卖吗,不过我走的都是些小盘子,连尸拐子都没几个,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见,那时候金老四给我打电话,说实话我挺没谱的,但还是应了。” 我笑骂道:“你他娘的是觉得自己走了几个盘子就能耐了是吧,就想**大的是吧,现在后悔了没?” 东子朝我扔了一捧土,也骂道:“关你丫屁事!” 这通道我和东子连挖了半个多小时才挖通,我还挺高兴,这最起码有证据证明我说的龙分三宝局是真的了,当下也顾不得身体乏累,低下身就要往里钻,东子赶紧拉住我,说我是不是不要命了,“这里面不知道有没有空气,你进去是想死吗?” 这时候苏大白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根小蜡烛点着了,让东子放进地道里看看。 我突然想起我被尸拐子群追,急急忙忙进夹道的时候,好像也是看见了蜡烛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苏大白点的。 那蜡烛一进地道里,就扑棱了两下火苗,倒是没有灭,应该是有空气,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放了五分钟才进去。 之后我打头阵,第一个钻了进去,通道很窄,我们的背包都放在胸前,我得缩着屁股才能活动,东子在我后面使劲推我,嫌我走的慢,我让他别动,因为我在前面看见了一个还在动的东西。 我嘴里咬着手电往前一照,嗬,居然就是东子所说的那个烂的只剩下牙,已经变成塌子的尸拐子。 这个尸拐子脸上的肉都快看没了,胳膊只剩半个挂在身上,嘴巴因为没有肌肉支撑而大张着,露出来的骨头和牙齿呈现反常的的黑灰色,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拉进来的,地上还有拖动过的痕迹,看方向是从另一边过来的。 这尸拐子已经不行了,但是还在不停的挣扎,我伸手给了它一刀,有些感慨的扭头跟东子说:”你看看人家这精神,知道这叫啥吗?“ 东子冲我咧嘴一笑:”神经病人思维广,残疾儿童欢乐多。“ 我们越过那具拐子继续往前爬,通道很平缓,没什么大起大落的,只是我有些在意,按照龙分三宝局,如果我们这样爬的话肯定会碰见顶着后面一层棺材的木棍子,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爬了大概五六米左右,通道陡然向下,而且幅度很大,几乎已经是九十度角了,下面的空间倒是比较宽敞,能让人半站起来。我把手电往下照,光芒一闪,我就看见好像有个什么发着绿光的东西闪了过去,再仔细一看就没了。 东子见我停了,就问我干嘛呢,我如实相告,东子说:“绿光?老鼠还是萤火虫?” 我说你家萤火虫往土里钻啊,估计是老鼠在这里打地道了。 说完,我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这里的空间太小,转身都费劲,而且角度太陡,我一下没吃住劲,手一滑就摔了下去,直摔倒底部,上面的人愣了几秒,都哈哈大笑起来,东子笑得最厉害,一边笑一边说:“我靠,小疯,你他妈是狗吗,这么急着吃屎去?” 我禁不住老脸一红,半蹲着拍拍膝盖上的土,告诉他们没危险,让他们也赶紧下来,东子一步步慢慢爬了下来,脸上的笑都还没止住。 之后是恐龙妹和那个小女孩,等轮到苏大白的时候,他突然在上面定住了,我看他疑惑地摸着通道的上面的土,就问他怎么了,他指着他面前的通道壁说:“我们走的这个通道应该不是一开始的,这里是后来填上的,土质不一样。” 东子说这有啥,那小夹道还是后来修的呢,兴许是尹大耗子不知道抽什么风,把通道给改了呢。 苏大白也没再纠结就下来了,我们呆的这地方是个中间站,另一边就是往上去了,坡度也很大,他们都下来之后,我就开始往上爬了,还没爬两步,就听东子突然疑惑道:“诶,不对,你们看这上面是不是石砖?” 我停下动作往上一看,还真如东子所说的那样,是一排排的跟外面墙壁一样的北宋青石砖,我疑惑不已,这绝对不是偶然埋在土里的,难不成是建筑物,不过这种地底下能建什么呢? “是机关。”苏大白说道:“可惜我不会南山派那些奇技巧术,不然就能知道是个什么了。” 南山派对于机关的理论和实践之厉害,能让人直竖大拇指,那些精妙的机关和南山派绝不外传的手上功夫,现在基本上都见不到了,我做生意的时候在北京一间小破茶馆里听说书的人说起过一件发生在在清朝年间的掏金事件,当时那人虽然是现编的,但说的实在精彩,我现在还记忆犹新,一句‘只见那白脸南蛮子伸出一只手来,在墙壁上摸索片刻,心中便已了然,伸手拿出一个极细的铁钩子插进墙缝中,找准位置再那么一勾,只听得墙壁中传出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这个虚宅子里的鱼鳞梨花阵便瞬时间失去了作用!’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个鱼鳞梨花阵是个什么东西,但觉得那白脸南蛮子这手功夫实在是牛逼大发了,后来那人又上来一句:“这手好功夫,常人没个十年八载绝对练不出来,这南蛮子不知师承何道,年纪轻轻的居然这么厉害,莫不是......’我一听这十年八载也就死了心,正好当时梁玺叫我,我就跟着他出去了,剩下的也没听完。 东子拍了拍苏大白的肩膀:“原来你小子也不是万能的啊,不过在老祖先不是说了吗,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而随无涯者,傻逼也!” 我说这都哪跟哪啊,“这机关既然咱们动不了,那就别动,省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再出点什么事。” 说罢我便接着往前爬,后面的路是向上爬的,比起刚才来宽敞了不少,我手脚都能施展开了,也不用再缩着屁股了。我们爬了大概不到十米左右就到头了,头顶上是一块木板子,我心下疑惑,心说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第三十一章 后罩房 那块板子我一用力就顶起来了,探出去个脑袋稍稍观察,发现除了黑也没什么情况,但是这种黑却和黑暗不同,手电的光都穿透不过去的那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出去,顿时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这地方乌漆嘛黑的怪异的很,四周浓厚的黑暗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东子随后也出来了,听我骂娘就赶紧挡着洞口不让恐龙妹他们出来,骂我道:“叫唤个屁啊,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我心说跟见鬼也差不多了,这地方活脱脱一做噩梦的地儿啊! 在这里手电光不管用,我又不敢贸然往前走,只能等着眼睛适应黑暗。恐龙妹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的问我们怎么了,东子也发现了不对,回她:“没事,那块板子我用力顶了两下就顶起来了,稍稍观察除了黑也没什么情况,而且这种黑和黑暗不同,我手电光都穿透不过去的那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了出去,顿时忍不住惊讶的叫了一声,这地方乌漆嘛黑的压抑的很,四周浓厚的黑暗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 东子随后也进来了,听我这么叫赶紧挡着洞口不让恐龙妹他们出来,对我说:“叫唤啥呢,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呢。” 我心说跟见鬼也差不多了,这里手电光不管用,我又不敢贸然往前走,只能等着眼睛适应黑暗。 恐龙妹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的问我们怎么了,东子也发现了不对,回她:“没事,别多嘴,现在里边呆着,等会再出来。” 东子没有我这么多顾虑,拿着手电就往前走,我赶紧拦着他,“你他娘的不要命了,这里这么黑,手电光照出去个两米就不错了,你想干嘛?” 东子不理我,拉着我往前走了一段,“我刚才就觉得这里不太对,你看,这不是个柱子吗。” 我心下一动,那个柱子得一个成年人才能抱得过来,因为涂着厚厚的黑色漆料,所以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来。 不过既然有柱子,那不就说明这里是个房子吗!我暗骂不好,稍微计算了一下,我们走的这段距离正好是进深房到后罩房的距离! 东子还在往前走,知道他离开我的视线我才反应过来,一边骂他傻大胆儿一边赶紧跟上去,东子停在我前面,嘴里咬着手电,双手往前摸着什么说道:“小疯你来看,这墙壁上也涂了那种黑漆。” 原来他是在摸墙壁,我也赶紧跟上去,发现确实如东子所说那样,之后我们俩就一前一后摸着墙壁往前走,本来根据我的计算,不管我们是在东行屋还是西行屋,或者是在大厅,东西走向的长度都不会超过七米半,可现实却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按照东子的军步来走,我们走了已经将近十米,可还未到头,甚至手电光都照不出墙壁在哪。 这地方一具棺材都没有,实在是太空旷了,连脚步声都有回音,就好像是后面还有个人在跟着我们一样,这还幸亏是我和东子两个人走。而且这黑暗有些不同寻常,竟然平白给人一种压力感。我脸都白了一层,感觉有股子凉气从脚底直冲向大脑,冻得我一哆嗦。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拉着东子停下来,跟他说道:“咱们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怎么还没到头?” 东子向来不信这一套,但是我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的紧张,“瞎...瞎说什么呢,你那套老迷信说法又出来了,哪那么多鬼让你碰上,估计是这地儿太黑了,咱们走的不是一条直线。” 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说是如果人闭着眼睛走就算再怎么想走直线,最后都是曲线。 不过这话用在这里不是放屁吗,要是摸着墙走都能走歪了那他娘的不是见鬼是什么!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迷信了?我始终认为,这种看不见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 “那还往不往前走了?“我问,东子一咬牙,”走,怎么不走,我他娘的就不信了!”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舍命陪君子跟着他继续走,这几步路走得我们是心惊肉跳,好在最后还是摸到了转角,证实了我那个鬼打墙的理论是错误的。 这面墙壁跟刚才那面没什么不同的,要不是那个拐角,让我简直都以为摸的就是刚才那面了,而且估算距离的话,少说得有十五米。 可还没松口气呢,就听我们刚才呆的那地方传出一阵铁制品互相摩擦的声响,声音不小,吓得我一个激灵,怕是机关,又想起恐龙妹他们还在那里,赶紧就往回跑。 这一下我只是按照声音的方向,选出一条相对较近的路线,没有再按照那面墙壁走,我跑了几步,突然脚丫子就踢到了柱子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的,东子在后面拽了我一把,我也没顾得上就接着往前跑,跑到我们刚才呆的地道那里,却没有恐龙妹他们的影子,我心里着急,心说就算是死也得叫唤两声啊,难不成是因为什么原因退到地道里面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喊两声,东子九一八把我拽了起来,我看见我们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张惨白色的人脸! 那张人脸隐在黑暗中,五官模糊,没有身体,就好像是我在聊斋志异中看到的无面鬼一样!它一直在动,轻飘飘的不知在找什么,突然,那个无面鬼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们,径直便往这边走来,我和东子同时打了个哆嗦,转身往后跑,但似乎是我命运不佳,刚一跑就又撞到了一根大柱子上,头跟柱子来了个紧密接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撞得狠,我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我眼睁睁的看着东子从我旁边跑过去,似乎能想象得到他略带惊讶但是又忍不住下一秒就要笑出来的表情,但是他没有,他又折了回来,抽出匕首来挡在我面前。 我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他后面还咬牙切齿的带了一句:“他娘的,小疯,你是来克我的吗!” 我撞到柱子上之后,那个无面鬼也停住了,我听他悠悠的张嘴说了一句:“你还好吧?” 这分明就是苏大白的声音,东子哭笑不得,我也有冤没处伸,白撞了这么两下,却只能暗骂一句了事。 这一撞我倒是灵光一闪,难不成这后罩房被人给打通了,只留下四个柱子支撑着?不过脑袋实在太疼,我揉了两下问苏大白知不知道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身后让我们自己过去看。 我疑惑不已,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知道他很少卖关子,这种情况,估计是发生什么他描述不能的事情了。 我过去一看,也被震惊了一下,这个地方确实是后罩房,而且是大厅,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堵着的死人道现在居然大开着,从这边打手电照过去都能看见另一边的棺材。 在门窟窿的旁边,还有一具巨大无比的长方形的建筑,这东西几乎和后罩房一般高,表面是干掉的糯米,颜色发暗,应该还混着黑狗血,长方形建筑的旁边是一个颇为威严的铁筑大象,不算尾巴三米半,其中光是象牙就快有一米,一边顶着那个长方形,根部跟人的小腿一般粗,脑袋很大,扇形的耳朵温顺的贴上面,眼睛是黑色石头做成的,手电一照就闪出光芒来,显得炯炯有神,一瞬间仿佛活过来一般。它的四肢粗壮,肚子几乎能装下一个人去,尾巴微微卷起,整体制作工艺并不高,但架不住个大,硬生生的挤出一丝庄严来。 我看着这头大象几乎入了迷,丝毫没注意旁边的恐龙妹,直到她哥俩好的把手搭到我的肩上才反应过来,件恐龙妹脸色惨白才意识到并不是啥哥俩好,这人是发烧了啊。 我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先把手探到她脑门摸了摸,却被恐龙妹一把给拿了下来,喘着粗气跟我说:“别瞎担心,伤口发炎了,我是护士,比你知道得多,你...算了,先扶我会儿。” 我赶紧立定,保持这个姿势不动,那边苏大白指着长方形的东西说道:“这是棺椁,里面有棺材,现在被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我惊讶不已,“等等等等,棺椁?这么大!被打开了?还是空的!” 信息太多,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音量没把持住差点破了音,恐龙妹估计是嫌我吵,朝我脑袋给我来了一巴掌,不重,但我估计她短时间是没什么事了。 东子也是一副惊讶脸,像是急于证实一般,蹭蹭两下就爬上了那头大象,踩着大象脑袋往上一跳,就抓住了这具棺椁的边儿,然后他探头往里一瞧,骂道:“我靠!哪个龟孙子干的!” 东子说这上面的石头棺椁都被炸烂了,棺材盖子也开了,可是里面是空的,连根毛都没有。 我说那不可能啊,就算是把尸体搬走也得留下根头发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这时候我听苏大白冷哼一声,“那里面根本就是空的,真正的尸体在那头大象里面!” 这句话感情太明显,对比他之前那种不管说什么都语调平平的感觉,违和感实在太重,让我不由得就想歪了,心说难不成这棺椁的主人杀了他亲戚不成? 而且不对劲的不只是苏大白,还有恐龙妹,整个人的都透着一股子颓废,虽然也可能是发烧了,但是就凭她刚才扇我那一巴掌,我宁愿相信是这地方不对劲。还有东子,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是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都有点太过着急了。最最怪异的还是那个小女孩,她拉着苏大白的衣角,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在这诡异的黑色背景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是怜悯,也还有点阴郁。 我想的后背直发麻,这气氛实在是诡异异常,我张了张嘴愣是没憋出话来。 别多嘴,现在里边呆着,等会再出来。” 东子没有我这么多顾虑,拿着手电就往前走,我赶紧拦着他,“你他娘的不要命了,这里这么黑,手电光照出去个两米就不错了,你想干嘛去?” 东子不理我,拉着我往前走了一段,“我刚才就觉得这里不太对,你看,这不是有个柱子吗。” 我摸了摸鼻子放开他,那我们面前这个柱子得一个成年人才能抱得过来,因为涂着厚厚的黑色漆料,所以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来。 不过既然有柱子,那不就说明这里是个房子吗!我稍微计算了一下,我们走的这段距离如果没有那个上下坡的话,不正好是进深房到后罩房的距离吗! 东子还在往前走,直到他离开我的视线我才反应过来,一边骂他傻大胆儿一边赶紧跟上去,走了几步他突然停在我前面,一手拿着手电,一手往前摸着什么,说道:“小疯你来看,这墙壁上也涂了那种黑漆。” 原来他是在摸墙壁,我也跟上去摸了两下,发现确实如东子所说那样,不过这漆料很粗糙,手一摸上去都能感觉到上面的颗粒。 东子一手摸着墙,一边顺着墙根往前走,我知道他这是在找另一面的墙壁,赶紧就跟了上去。本来根据我的计算,不管我们是在东行屋还是西行屋,或者是在大厅,东西走向的长度都不会超过七米半,可现实却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按照东子的军步来走,我们走了已经将近十米还未到头,甚至手电光都照不出墙壁在哪。 这地方一具棺材都没有,实在是太空旷了,连脚步声都有回音,就好像是后面还有个人在跟着我们一样,这还幸亏是我和东子两个人走。而且这黑暗有些不同寻常,竟然平白给人一种压力感。我脸都白了一层,冷汗直往外冒,感觉有股子凉气从脚底直冲向大脑,冻得我一激灵。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拉着东子停下来,跟他说道:“咱们该不会是遇到鬼打墙了吧,怎么还没到头?” 东子向来不信这一套,但是我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的紧张,“瞎...瞎说什么呢,你那套老迷信说法又出来了,哪那么多鬼让你碰上,估计是这地儿太黑了,咱们走的不是一条直线。” 确实是有这样的说法,说是如果人闭着眼睛走就算再怎么想走直线,最后都是曲线。 不过这话用在这里不是放屁吗,要是摸着墙走都能走歪了那他娘的不是见鬼是什么!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我迷信了?我始终都认为,这种看不见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所以信不信在自个。 “那还往不往前走了?“我问,东子一咬牙,”走,怎么不走,我他娘的就不信了!”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舍命陪君子跟着他继续走,这几步路走得我们是心惊肉跳,好在最后还是摸到了转角,证实了我那个鬼打墙的理论是错误的。 这面墙壁跟刚才那面没什么不同的,要不是那个拐角,我简直都以为摸的就是刚才那面了,而且估算距离的话,少说得有十五米。 可还没松口气呢,就听我们刚才呆的那地方传出一阵铁制品互相摩擦的声响,声音不小,吓得我一个激灵,怕是机关,又想起恐龙妹他们还在那里,赶紧就往回跑。 这一下我只是按照声音的方向,选出一条相对较近的路线,没有再摸着那面墙壁走。我跑了几步,突然脚丫子就踢到了柱子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的,东子在后面拽了我一把,我也没顾得上就接着往前跑,跑到我们刚才呆的地道那里,却没有恐龙妹他们的影子,我心里着急,心说就算是死也得叫唤两声啊,难不成是因为什么原因退到地道里面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喊两声,东子就一把把我拽了起来,声音颤抖着,让我看前面是不是有一张人脸! 我一站起来也看见了,咽了口吐沫跟东子说有,那张人脸隐在黑暗中,五官模糊,没有身体,就好像是我在聊斋志异中看到的无面鬼一样!它一直在动,轻飘飘的不知在找什么。突然,那个无面鬼似乎是注意到了我们,径直便往这边走来,我和东子同时打了个哆嗦,转身往后跑,但似乎是我命运不佳,刚一跑就又撞到了一根大柱子上,头跟柱子来了个紧密接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下撞得狠,我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眼睁睁的看着东子从我旁边跑过去,似乎能想象得到他略带惊讶但是又忍不住下一秒就要笑出来的表情,但是他没有,他又折了回来,抽出匕首来挡在我面前。 我简直激动得热泪盈眶,要不是他后面还咬牙切齿的带了一句:“我靠!小疯啊,你他娘的是来克我的吗!” 我撞到柱子上之后,那个无面鬼也跟着停住了,我看他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倒是开口说了一句:“你还好吧?” 这分明就是苏大白的声音,东子哭笑不得,我也有冤没处伸,白撞了这么两下,却只能暗骂一句了事。 这一撞我倒是灵光一闪,心里一阵敞亮,既然有柱子,那该不会这后罩房被人给打通了,只留下四个柱子支撑着?不过脑袋实在太疼,也没法再往下想。我揉了两下问苏大白知不知道那声音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身后让我们自己过去看。 我大大疑惑,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知道他很少卖关子,这种情况,估计是发生什么他描述不能的事情了。 我过去一看,也被震惊了一下,这个地方确实是后罩房,而且是大厅,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本堵着的死人道现在居然大开着,从这边打手电照过去都能看见另一边进深房里面的棺材。 在门窟窿的旁边,我还看见一具巨大无比的长方形的建筑物体,这东西很高几乎贴着后罩房的墙壁,而且很大,宽有一米半左右,长度大概是三米,和门窟窿的长度一样,表面是干掉的糯米,颜色发暗,应该还混着黑狗血。 长方形建筑的旁边是一个颇为威严的铁筑大象,不算尾巴得有三米半,其中光是象牙就快有一米,根部跟人的小腿一般粗,正顶着那个长方形。大象的脑袋很大,扇形的耳朵温顺的贴上面,眼睛是黑色石头做成的,手电一照过去就好像闪出光芒来,显得炯炯有神,一瞬间仿佛活过来一般。它的四肢粗壮,肚子几乎能装下一个人去,尾巴微微卷起,整体制作工艺并不高,但架不住个大,硬生生的挤出一丝庄严来。 我看着这头大象几乎入了迷,丝毫没注意旁边的恐龙妹,直到她哥俩好的把手搭到我的肩上才反应过来,见恐龙妹脸色惨白才意识到并不是啥哥俩好,这人是发烧了啊。 我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先把手探到她脑门摸了摸,却被恐龙妹一把给拿了下来,喘着粗气跟我说:“别...别摸了,我这是...伤口发炎了,你先扶我会儿。” 我知道恐龙妹医学知识不错,用不着我这个连药膏都分不清的人担心,赶紧立定,保持这个姿势不动,那边苏大白指着长方形的东西说道:“这是棺椁,里面有棺材,现在被打开了,不过是空的。” 我惊讶不已,“等等等等,棺椁?这么大!被打开了?还是空的!” 信息太多,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音量没把持住差点破了音,恐龙妹估计是嫌我吵,朝我脑袋给我来了一巴掌,不重,但我估计她短时间是没什么事了。 东子也是一副惊讶脸,像是急于证实一般,蹭蹭两下就爬上了那头大象,踩着大象脑袋往上一跳,就抓住了这具棺椁的边儿,然后他探头往里一瞧,骂道:“我靠!哪个龟孙子干的!” 东子说这上面的石头棺椁都被炸烂了,棺材盖子也开了,可是里面是空的,连根毛都没有。 我说那不可能啊,就算是把尸体搬走也得留下根头发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这时候我听苏大白冷哼一声,“那里面根本就是空的,真正的尸体在那头大象里面!” 他这句话咬牙切齿的情感太明显,对比他之前那种不管说什么都语调平平的感觉,违和感实在太重,让我不由得就想歪了,心说难不成这棺椁的主人跟他家是仇家不成? 而且不对劲的不只是苏大白,还有恐龙妹,整个人的都透着一股子颓废,虽然也可能是发烧了,但是就凭她刚才扇我那一巴掌,我宁愿相信是这地方不对劲。还有东子,虽然看起来正常,但是不管是动作还是说话都有点太过着急了。最最怪异的还是那个小女孩,她拉着苏大白的衣角,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在这诡异的黑色背景下,她脸上的神色似乎是怜悯,还带着点阴郁。 反正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小女孩的表情,想起她以前也曾经跟我说过奇怪的话,还有她那堪称离奇的身份,我不由得就头皮一阵发麻。 第三十二章 又现洛书 东子,苏大白和恐龙妹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那头大象,表情似乎是愤恨,那几秒钟的时间,我们之间的气氛降到了一个冰点,最后还是我先忍不住开口轻咳了一声。 他们三人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脸上的神色都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就恢复了正常集体看向我,我一下吃不准他们是什么意思,要说一个人还好,三个人同时这样,难道是被附身了? 我一下也愣住了,恐龙妹在旁边碰了我一下,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一看这样也不像是被附身了,就放下心来,这事不急,等出去之后再说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棺椁,于是我继续咳了一嗓子,说道:“我刚才想的是,这头大象其实是个助力,有弧度的象牙顶着棺椁,大象的后腿部分有可以伸缩的机关,用顶的方法推动棺椁堵住门窟窿,可那样的话这大象肯定是会有个倾斜度的;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机关在大象的四条腿上,直接用推的方式使棺椁前进,不过这样的话,除了棺椁那边,大象这里肯定也会有推动的痕迹。” 我连说带比划,把我的猜测说了出来:“可是应该不会有人会在自己的棺材上做手脚,死者为大,再怎么牛逼的人死了之后都会图个安生。如果这些事情真如我所说,那刚才的铁链声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恐龙妹忍不住说道:“就这么大的地方,要么在地下,要么就在棺椁上面,还能有哪?”苏大白紧接着说道:“也有可能是在象头上,但是几率不大。” “难不成从象嘴里伸出个棍子来,推着这棺椁走?那它怎么回来啊?”我说:“还是那棍子其实是个皮搋子,一吸就吸住这棺椁了?” 我们正说着话,却听东子突然大骂一句,让我们赶紧的去看那死人道! 他一骂,我的心就是一颤,赶忙转过身一看,他奶奶的!那死人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四五个尸拐子,既不是土黄色登山服那一伙,也不是我们其中的人,我们几个同时就是一惊,我说不会吧,怎么这些拐子在死人道上那些机关弩箭就不射它们呢? 东子说我这次难得傻逼了,他说:“见识短了吧,你以为你跟那些死人的区别是什么,就是你能走的道它不能走,它能走的道你得掂量着走,知道为啥不,因为你他娘的还带着气儿呢!” 我大大吃惊,听东子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这死人道为什么这么叫了,我自认为我听得多看得多,但是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说法,看来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现在情况紧急,那些尸拐子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还是离我们越来越进,我问他们怎么办,是打还是怎么着。 这四周实在是太黑了,短时间想找出出口来估计有点难,我们的体力虽然恢复了些,但在没有枪的前提下,实在是也不愿意和它们打。 苏大白提议说干脆就试试这个棺椁,找找机关,看能不能动起来,不能动再打也不迟。 我觉得可行,找机关这事还是得指望苏大白,他虽然也是一知半解的,但总比我和东子两眼一抹黑强。 苏大白也没打算用我们,自己上手摸上了那具棺椁,我拿手电往尸拐子那边照,它们已经越来越近了,离我们大概也就两米的距离,但是却一步步走走停停的,似乎在忌惮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在尸拐子身上看到犹豫这个动作。这么近的距离,它们身上穿的衣服我都能看清楚了,灰扑扑的,料子像是粗麻布,上面还有补丁,这衣服体宽袖小,上衣下裤,交领,这是北宋时期穷苦人家才穿的衣服,叫做‘短褐’。 我正想不明白这些尸拐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东子就突然在我旁边突然磨了一下牙,说:“我靠!小疯你快看中间那个,像不像我那个八竿子打不着,还挺膈应人的远房表舅,难不成这是他就是他丫的!” 东子说的这个远房表舅其实跟他家还真是远了不知道几个弯了,当时东子他爸在我们村当干部,这人是邻村的,天天过来巴结,结果有次不小心踩死了东子捡的一只小猫,这人也是悲催,本来是个意外,但就此被东子记恨上了,因为这猫啊,打刚出生就被东子给捡来了,一把屎一把尿的,用他妈给他买来长个的奶粉给喂大了,好不容易能到处跑了了,就被这人给一脚踩死了。东子当时伤心的不行,就找了我和其他几个比较皮实的孩子,我们一起用过年的那种大鞭炮把这人家的茅房给炸了,算是给东子出了一口恶气。 我顺着他的意思往那边一看,发现他说的那个尸拐子脸上不知道被什么咬得稀巴烂,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问,见恐龙妹瞪着眼睛看看那个尸拐子再看看东子,一脸的震惊加愣逼,我就小声的跟他说:“东子这人就这样,莫名奇妙的夸张,他说的话你就随便听听,他说这人是他表舅,你也就跟着说是他表舅就行了。” 我自认为我说得挺小声的,结果东子还是听到了,骂我道:“诶,你个小疯,你可别瞎说,老子这可是凭直觉下定论的,十有八九不会错,你看他这弓腰驼背的样儿,跟我那个表舅不一模一样吗,要是我现在有枪啊,早他娘的崩了他了!” 我笑笑,也没敢再答他的话,转向一旁在棺椁旁边鼓捣的苏大白,问他找没找到机关,苏大白直起腰来,拍拍手上的土,“不太确定,试试吧。” 说罢他指挥我和东子站到大象那一边,让我们把手放到棺椁上,然后说道:“推。” “靠!你他娘的来推个试试!”东子说:“你老是糊涂了还是怎么着,不行咱们就打,您可别刁难我们!” 苏大白还没说话,恐龙妹突然尖叫了起来:“快!快推啊!它们...它们要进来了!快啊!快!” 我和东子这个死角根本看不见死人道的情况,只见苏大白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让我们赶紧使劲,我们反应过来,也不管管用不管用了,使出浑身力气就往前推去。 这一下下去,那棺椁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稳如泰山,反倒是最初的那股子阻力过去之后,棺椁在我们的推动下缓缓的往前走去。 我一看有门,心里都欢喜起来,更加用力的去推,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和东子,苏大白一起,慢慢的堵上了那个门窟窿,累得手臂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缓过来之后才发现,手心里被棺椁表面上那些凸出的干糯米粒弄的生疼,留下一个个小窝,东子手上还沾了一大块从棺椁上面带下来的糯米和黑狗血的混合物。 东子嘿嘿笑着,说要把它原封不动的粘回去,我心说你也不嫌累得慌。 静下来之后,我就专心的开始想这棺椁了,我们这么容易就推动了,应该是底下有轱辘之类的,但是这么大的棺椁,就算是钢铁做的轱辘也得压趴下啊! 我问苏大白:“虽然我说死者为大,逝者皆安,但你觉得这个棺椁的机关会不会在大象身上?” 苏大白说不知道。 我又问:“应该不会,这棺椁这么大,没有必要这么做,那你觉得会不会是在上面?” 苏大白说不知道。 我摇摇头:“不可能,要是在的话,东子应该该能发现,既然咱们刚才听见铁链声了...我靠,该不会是他捆了几个阴兵在这给他当奴隶使唤吧。” 苏大白说不知道。 我大怒,说你他娘的该不会也不知道这棺椁下面有轱辘吧!苏大白看着我点点头,特别无辜的指着棺椁的另一边,说他是在那边看到一道坎才推测是下面有东西的,但是具体他也不清楚,这棺椁和地面实在是太吻合了,丝毫看不见底下有没有东西。 我一口老血更在喉咙,差点没过去了,只得惺惺的过去找东子,没想到这丫的也在发神经,他居然在抠那棺椁上面的脏东西! 我心说都疯了,全他妈疯了,这地实在是太诡异了,活生生的就把两个正常人给逼疯了。 “正好,你过来看。”东子把我招呼过去,手里拿了一大块从上面抠下来的脏东西递给我,接着说:“咱们可能都被骗了,这棺椁看着挺大,其实都是这玩意儿显得,本身应该没多少重量。” 我一看也傻眼了,这块脏东西少说有四五厘米厚,看着像黑色的石头,但却比石头轻了不少,我靠!难不成他娘的这棺椁其实就是棺材上涂了一大层这玩意儿? 我急于证实这个想法,就过去和东子一起抠,这一试还真就让我猜中了,这一层干糯米最厚的地方得有十来厘米,怪不得那些尸拐子不敢靠近。 把干糯米清理干净,就露出了下面的木头棺材,我习惯性的凑上去看看是什么木料了,可一看就傻眼了,那上面有很多杂乱的线条,有深有浅,有横有竖,我惊讶不已:“这这这...这他娘的不是洛书吗!“ 我的声音把其余几个人吓了一跳,苏大白过来一看也狠狠的也吃了一惊,我们都没想到在这地方居然会有洛书,难不成是记载金库具体位置的?我搓了搓手心,既然苏大白能翻译那块破龟壳,我想这地方那个的洛书也难不倒他,嘿嘿,这回真是走他娘的狗屎运了,我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问他:“能不能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苏大白说这不难,只要这块洛书完整,他就有办法弄明白。有了他的肯定,我和东子就上了手,干劲十足的去抠上面的干糯米,整整吧那一面都清理出来了。那些脏东西粘的不实,倒是不难抠,难清理的是那些深线条缝隙里面的,还不能用刀,需要用指甲一点一点的尅出来。 苏大白自然是不干这项工作的,恐龙妹说她眼皮都睁不开了,得睡会,干脆就席地而坐,也不管我们这边了。 我和东子好不容易清理完,赶紧让苏大白过来看,后者认真的看了一会,然后跟我们说这块洛书记载的并不是金库的位置,而是一个男人的生平,问我们还有没有兴趣听。 我一听就泄气了,费了这么大劲结果他娘的跟金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东子也说亏大发了。我失望的搓着手指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听听吧,要不然都对不起自己傻逼似的在这里抠了半天。” 苏大白一点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的说起了这块洛书上面记载的事情。 第三十三章 阴阳棺 所谓洛书,其实就是一种线形符号构筑出来的密码,被称为线文.线文晦涩难懂,不同线条的粗细,长短不同,表达的意思也不尽相同。而且这些线条看似杂乱,却每一根都有意义,一般几道线条可能就是一个故事。线文比美国的摩尔斯电码出现的还要早,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时期,1644年清兵进入北京,在故宫太和大殿中就找到了不少刻有杂乱线条的石瓦片。 最初解开这种密码的是一个老乞丐,没有名字,也算是一只浇虚鬼了,当时清朝统治者得知之后,不停地派人寻找这个老乞丐,那老乞丐却留下一本黑底白字的解密书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随后又过了几十年,那本黑皮册子也不见了。 苏大白先是给我们解释了一下这个洛书,接着才说起棺才上面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姓王,叫王远明,出生于1881年,祖籍山东,家里经商,经历过中日甲午战争,在那场战争中家庭被毁,父母皆亡。1899加入朱红灯领导的义和团,次年随义和团在廊坊配合清军抗击八国联军,期间头部被炸弹炸伤,逃往天津城内,遇到一个叫沈秋的哑巴女人并救了他,但是王远明因为头部伤势过重,造成左眼失明,右眼看东西也很模糊。那个叫沈秋的哑巴就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战争残酷的现实让王远明渐渐的失去了当时参加革命的热血,他见这个沈秋虽然家里贫穷,没有家人,而且身患残疾,但生的却很标致,一脸的悲天悯人,活像他小时候家里供奉的菩萨,而且沈秋文采颇好,下笔成章。这些都和王远明的意,于是在伤好之后他就娶了这个女人,但家中贫穷依旧,王远明受伤期间的伤药都是跟人家借的,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他自幼没下过地,自知那些风吹日晒的农活不适合他,干脆就租了条船下海经商去了。 所谓经商不过就是把这里的东西便宜买过来,然后再到另一个地方转手卖掉,王远明卖的大都是些质高价廉的外国工艺产品,起初倒是赚了些钱,还成立以一个商会,叫远秋商会,还结交了一个叫做赫伯特.查尔斯的外国人。但是之后战争四起,天津城内又洪水不断,导致匪贼横行,那些吃不上饭的穷人只能去抢别人的,到最后居然还真成了一波起义军,打着人民的名义在天津城内四处掠夺,那些小点的商会和铺子都是他们的目标,警察管不了事,有点好东西基本上都贡献给那些匪贼了,王远明当过兵,深知要反抗的真理,于是他组织了一支自卫队,对着那些起义军一边打压一边安抚,因为有打仗的经验,做起这些事情来简直是得心应手,几年时间下来还真成了当地的英雄兼慈善家。 话说到这里,突然被东子给打断了,“诶呀,我说苏二爷啊,您老人家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么一大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讲重点行吗,这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大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一直到一九四一年的二月份,那位陪伴了王远明半辈子的叫沈秋的女人去世了,王远明遵循女人的遗嘱,托人打造了两口棺材,这两口棺材很有讲究,一口用的是松木,一口用的是栗木......” 这次换我打断了,我说:“松木属阳,栗木属阴,这两口棺材不会是阴阳棺吧!” 苏大白点点头,指着我们面前这口棺材说:“这是阳棺,洛书上说,这阳棺的尺寸比阴棺大了将近一半。” 棺材的尺寸也是很有讲究的,尤其是这种成套的阴阳棺,本来就是约定两个人下辈子还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所以不管是尺寸还是选的木料,甚至做棺材师傅的属相,这些要根据两个人的八字契合度来说,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一般都是阴棺比阳棺矮一尺左右,意思是下辈子女人还要依偎在男人怀里。但像我们前面这个差距这么大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东子问他:“既然是阴阳棺,那为什么不埋一块啊?” 苏大白从包里翻出水壶来,喝了口水接着说:“当时确实是这样,王远明把棺材放在家里,本来是打算等自己过世之后再和沈秋女士一起埋葬的,但是这之后就不断地发生怪事,不到一年,王远明就死了。” “什么怪事?”东子说:“闹鬼?那也正常啊,人家老婆惦记她老公,然后阴魂不散,两个老人家来个人鬼情未了,多时尚!” 苏大白沉默了一会,说可能吧,“不过这洛书上面说,沈秋女士一直到死都和年轻时候没有两样,一些人甚至认为她是妖怪。” “那确实够奇怪的,就算这个女人跟王远明是同岁,根据当时的条件,六十岁的人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跟小姑娘一样啊。”我说。 东子惊讶不已:“我靠!那该不会...真是个妖怪吧!” 苏大白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接着说:“之后那个外国人就找了一些懂风水的先生,说他们两个八字其实并不协调,甚至有些相克,如果非要用阴阳棺葬在一起,那就得找一个风水相对平衡的地方,之后这个外国人就按照风水先生的意思把这对夫妻给分别埋葬了,阳棺葬在这里,阴棺在和它平行的一条线上,这附近的风水也都被改了,改成太极阴阳的形式。” 苏大白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了个太极图,分别指着那上面阴阳鱼的鱼眼,说棺材就放在这两个方位。 我和东子简直震惊不已,我说:“他娘的,怪不得这地方这么奇怪,原来这义庄的后罩房被人给鸠占鹊巢了啊。” 东子张了张嘴:“我靠,黑吃黑啊!” “那...机关是怎么回事?”我问,苏大白说:“本来是应该有机关的,我们走的那条地道里面的石砖,应该就是机关的外墙,但是这个机关最后没有完全设置好,那些风水先生远远低估了这义庄的危险性和复杂性,所以最后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改用心理战。” “心理战!”我看着四周的黑暗,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你的意思是,这棺材没有机关,其实是‘人’来推动的?” 苏大白点了点头,“像我们刚才那样。” 东子咽了口吐沫,“那他娘的刚才是谁推上又推开的?” 我们集体陷入了沉默,四周那些透不过光的黑暗慢慢的把我们吞噬了,我身上凭空腾出一阵阴冷.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劲爆了,连我刚才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的感觉都掩盖了过去。之后过了足足五分来钟我们没有说话,我的身体不住的发抖,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在我们刚才说话办事的时候,可能在这黑暗中就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那几分钟我的脑子直接就死机了,直到东子突然问我们:“你们觉不觉得这里的味道很怪啊?” “味道?”我疑惑不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东子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像狗一样闻过来闻过去,他说:“有股子甜味,你们没闻到?“ 我摇头,苏大白却觉得已经不对劲了,他赶紧跑过去去看恐龙妹,我心里一惊,果不其然,苏大白说:“坏了,晕过去了。” 我下意识的立马就闭了气,然后去找那个小女孩,这孩子身子骨弱,可别再出什么事情。但出乎我意料的,那小女孩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坐在我们的登山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黑暗。 这时候我的气已经没了,换气的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东子说的那股子甜味是怎么回事了,空气中似乎真的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甜又带着点腥的味道,我赶紧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们,这时候东子已经摸到了那些柱子那里了,我听他使劲一拍那柱子,说他娘的:“味道是这些漆料发出来的,闻多了就头晕,刚才没发现应该是堵上门窟窿之后空气不流通,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咱们现在赶紧闭气,然后去把那棺材给推开。” 这些事情不用东子说我已经感觉到了,这药劲来得凶猛,我脑袋瓜子像是喝了二斤老白干似的,眼前都有些重影了。苏大白那厮就更严重了,坐在地上直喘粗气,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暗骂不好,想去推开那棺材,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昏倒之际,看见东子从我身边走过,心想这回又得靠东子了.真是可惜了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这里,又历经千辛万苦走到此处,没死在那些尸拐子手里,反倒是被人用药给弄死了,早他娘的知道如此,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啊! 这些就是我晕倒之前的想法,之后再怎么样就完全记不得了。 第三十四章 孙婆子孙秀 在昏迷期间我倒是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次,感觉有人在扒拉我的眼皮,动动脑袋就看见了苏大白模糊的身影,还有一个平静而苍老的女声说:“我答应你。” 随后我就再也不知道什么了,后来就被一阵香味给勾醒了,那是一种香甜而不腻,还冒着热气的粗粮的味道,我想都没想上去就咬了一口,说道:“好东西啊,玉米面的铁锅贴饼子,下面还炖着烂乎乎的猪肉粉条,啧啧啧,香,就是有点糊了。” 我睁开眼睛看向连鞋都没脱盘腿坐着的东子:“你哪儿来的啊?” 东子心疼他那块被我咬了的玉米面饼子,骂道:“靠,醒了不早说一声,白他妈让你咬一口。” 我哈哈大笑,看着我头顶上的檩条子,和身下热乎乎的炕,问东子是怎么回事。东子说:“让人救了呗,不过也是缘分,你猜救咱们的是谁?” 我一想在陕北我也没熟人啊,而且这次我来掏金谁也不知道,会是谁呢?忽然我脑袋一灵光,一拍那炕:“尹大耗子是不是。” “拉倒吧你!”东子白了我一眼,咬了一口饼子:“你把嘴捂严实了,说出来可别吓着你,是孙秀。” 我一把把东子的饼子抢过来:“不可能,那是苏二在火车上讲的故事,你丫该不会是睡傻了吧,还是我在做梦?”我完全不信东子的话,使劲扇了自己两巴掌,别说,还真他娘的挺疼的。 东子把饼子抢回去,看我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就说:“骗你干嘛,这饼子就是从人家那里拿的,还有啊那老诅的牌位我也见着了,还真坏了一道缝。” 我急忙起身,可刚坐起来就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都有小星星在飞,跟做了几十公里火车似的,东子让我赶紧躺着缓缓,说那后罩房里的迷药药劲太猛,他也是刚刚才缓过来,还说恐龙妹他们也在,就在东边那耳屋里,他刚才去看了,还没醒呢。 东子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我却始终都不肯相信,如果苏大白所说的都是真实的,那那些请神啊,红衣服女人啊不就都是存在的吗。我想得脑袋疼,跟东子说:“你你你,你出去,我再躺会,事太他娘的邪乎了,我得缓缓才行。” 东子不肯,三口两口啃完那个玉米面饼子,跟着躺在我旁边,说也头晕,没几分钟就打起了鼾。 我把他往旁边踹了踹,也跟着躺下了,这些事情连个头绪都没有,我想理清楚也是心有余力不足,脑袋里一团浆糊,底下那炕又实在太热了,我后背都点烧得慌,干脆趴了过来,结果听着东子那鼾声,就着这么个姿势迷迷糊糊的也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就有点惊悚了,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就对上一双空洞洞的没有眼球的眼睛,我靠!吓得我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个翻身就从炕上掉下去了。 接着就听到了恐龙妹的大笑声,我抬眼一看,她正在窗户边上看着我,指了指我身后,笑的前仰后合,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我坐在地上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女孩,不过奇怪的是她的眼睛里面居然没有瞳孔,我刚醒过来又被这么一吓,脑袋直接就死机了,对着那个小女孩张着嘴也说不出话来。 恐龙妹把窗户打开给房间通气,然后跟我说这小女孩是天生的眼盲,只能靠带假眼球,不过眼球带久了就得拿护理液泡,这次来的急,只带了一对,所以只能摘下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是想安慰我,可是离的太近,我一回头看她,没把握好焦距,直接就成了斗鸡眼,惹得恐龙妹又是一阵大笑。 我恼羞成怒连轰带赶把她给请了出去,看着恐龙妹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的背影,又看看那小女孩,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嘿嘿嘿笑着去把那小孩抱起来,凑到东子旁边,然后伸手捂住东子的鼻子。 过了两三分钟,东子感觉气不顺了,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这下正对着小女孩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眶,吓得他一个激灵坐起来蹭蹭蹭后退了好几步。 这回大笑的人成了我,恼羞成怒的变成了东子,我趁他没生气之前,赶紧举手投降,“诶,东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气别气啊。” 说完我就一溜烟跑了,我打算先去东子说的那个牌位那去看看,我总觉得这些不真实,怎么好好的故事就变成真的了呢,还有苏大白,我也有事情要问他。 这家倒是挺大,正北房四间,中间两间打通了做客厅,左右各有一间耳房做卧室,东西偏房各一间半,这是典型的农村建筑房,讲究的就是一个对称。还有个院子,挺干净的,种了点时令的蔬菜,后面还有个后院,不知道干嘛的,倒是看见两棵枣树。院子用土墙给圈了起来,留了个木门,门口则有两座石狮子,一雄一雌,雄的那只头颅高昂,状似远眺,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大张露出獠牙,却没有半点凶恶跋扈之相,它的身腰修长挺拔,是半立着的形状,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狠狠地撕碎我的喉咙。那只雌狮子平视前方,嘴巴紧闭,仿佛无忧无虑,不烦不燥,它的左爪底下空了一块,那地方应该还有只小狮子,但是现在却是空的,不知道就是这么设计的还是怎么着。那俩狮子个够大,算上底下的金刚座得有两米半,着实威武得很。 不过在这里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我和东子呆的那个屋是西耳房,我从客厅出来,观察了一遭也没看见有地方放牌位,觉得可能是在偏房里,不过东偏房是厨房,还竖着烟囱,至于西边......我眯着眼睛一看,那里面是一堆堆的杂物,居然还有跳大神用的文王鼓和武王鞭,以及上了色的没上色的大的小的泥糊的娃娃,还有纸人纸马纸轿车,居然还有舞狮用的东西,我靠,这里该不会是个殡葬用品店,白事服务一条龙,下了葬再顺便给舞个狮吧! 我一寻思还是走进去了,西偏房一间半,除了那些放东西的,里边还有半间,开了个小门,门上挂了个红色的帘子,那帘子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洗得都褪色了。 我掀开帘子往里一瞅,首先入眼的就是一个供奉的神台,也闻到了黄香的味道,接着猛不丁的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穿着色彩鲜丽的女人跪在那里,这下子把我给吓了一跳,似乎是吵到那个人了,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肥胖的脸上画着很浓烈的妆,惨白的脸,细小的倒三角眼上涂着浅红色的东西,还有说红不红说紫不紫的嘴唇以及脸上那两坨不明物质。 我咽了口吐沫,嘴角都跟着抽了两下,“您就是...孙...孙婆婆?” 那老太婆仔细盯着我看了几眼,突然就笑了,把我给整的蒙圈了,只好也跟着她笑。 我俩就这么尴尬地笑了一会,那老婆子打量了我一遍,开口说道:“小子,长得倒是挺人模狗样的啊。” 我老脸一红,心也跟着飘忽了一会,“那什么,婆婆,你这是在拜谁啊?” 孙婆子说:“还能有谁,我家的保家仙老诅呗,当初我家先人跟这保家仙可约好了,烧香送宝贴金画,三天一小拜,五天一大拜,还不算每天的请安礼,这供奉的东西那就更有讲究了,要全荤的,还不能是生的,不能是打野子来的,什么素菜油灯水果茶都是放屁,供奉的时间最多不能超过两天,神台要讲究干净,不能脏不能乱,烧纸钱的时候得烧单不烧双......”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陕北方言里夹杂着不流利的普通话,听得我脑仁都疼,只能把注意力都放在神台上。 那上面确实供奉着一块已经有裂缝的牌位,牌位上的字都快看不清了,也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有贡品,一块猪头肉,一条鱼,一只鸡,还有一盘好像是老鼠一类的东西,以及插香用的香炉。 不过令我奇怪的是,在老祖那块牌位的右下位置,还放着一块牌位,上面的名字是孙德罗,我脑袋一激灵,想都没想就说:“罗脸孙!” 孙婆子眼睛一瞪,“诶,怎么说话呢,这也是你小子能叫的名儿,你脸儿还真大啊!” “不是,婆婆!”我赶紧解释,“我这不是听人家说起过,正好就想起来了吗,诶,这,这是您什么人啊?” 孙婆子嘿嘿笑了两声:“什么人,你说呢,除了我的爷们其他人我能让他们在这里吗!”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好再次摆笑脸。恰巧这时候东子进来了,我赶紧小声跟他说:“我天,这老婆子太能耐了,战斗力贼强,我想问她点事都没法开口,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自个在这吧,我先溜了。” 说完我就跑了,东子抓了我一下没抓住,气的在后面直跺脚。 我在这房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苏大白,倒是恐龙妹见我找他就跟我说他出去了,让我去门口等,别在这瞎转悠,晃的她眼晕。我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心说丫的苏大白,有事瞒着我们不老实交代了,还他娘的敢玩失踪。 我先去厨房找了块玉米面饼子,恶狠狠地咬着就到门口候着去了,结果饼子都吃完了,我还在那两个大狮子身上玩了一会,苏大白的人影愣是没看见半点。 眼瞅着太阳一点点往下落,我的心也提起来了,这人也没说去干嘛,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正在我担心之际,苏大白挺着他那张不知羞耻的大白脸就回来了,我赶紧一脚踹在门边上,堵住苏大白的路。 这时候我身后想起孙婆子的怒吼声:“你小子!老娘的百年大榆木门,你可别给我踢坏了!” 我掏掏耳朵全当没听见,满脸怒容的看向苏大白,问他知不知道错了。苏大白那丫挺疑惑,我提醒他:“在义庄后罩房你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苏大白看着我,不知道我耍的什么心眼,我继续提醒:“你给我们讲了那棺材上的东西。” “我是讲了。”苏大白点点头,“有什么不懂的吗?” 我哑然,这时候东子慢悠悠的从我背后出现,递给我他从偏屋带出来的武王鞭,然后又慢悠悠的跑到稍远一点的地方看戏去了。 我手里拿着鞭子,底气也上来了,抖搂开来使劲朝地上一甩,啪的一声给我助了不少势气,我对苏大白说:“可你前边说的什么,你说这线文的线条特别难懂,长短不一样,深浅不一样,意思也就不一样,那我问你,你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出来呢?” 苏大白僵了几秒,突然就笑了,“你放心,这就是上面的意思,我以前做过算命的,也确实骗过很多人,但是我绝对不会骗你,你可以相信我。” 我一听,把鞭子扔给东子,拉着苏大白坐在门槛上,“你光说没用,你得证明啊,说实话,你懂得这么多,我现在觉得你可能是有预谋的把我们给骗到这里来的。” 苏大白说:“我确实来过这里,不过也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棺材上面的事也是我听人说的。” 我问是谁,苏大白一犹豫:“七爷。” 我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可能,展老七死了多少年,苏大白又才多少岁,这中间有巨大的时间差,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相遇呢。 可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呢,恐龙妹就学着孙婆子的声调说:“小子们,开饭了啊!” 第三十五章 问话 这件事就暂时的到此为止了,因为我也饿了,当天晚上那顿饭,是我这几天吃的最好的一顿,一大盆猪肉粉条,一大盆玉米面饼子,还有烫熟的白菜跟油炸的小咸鱼,味道不多说,吃的我脸上都是油。 倒是吃着吃着,从外面进来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我打眼一看,正是在义庄的时候陪我吃饭的那个小姑娘。孙婆子瞥了一眼道:“这又是上哪疯去了啊?” 小姑娘冲我们眨眨眼,也没回话,一溜烟就跑里屋里去了。气的孙婆子一拍桌子,大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学不好好上,整天就知道疯疯疯,改明个就给你提个亲家!” 我们几个也没敢搭话,等我吃得差不多了,见孙婆子也消了气,就打算问她点事情,我还没开口了,就被堵了回去:“小子,你娘没教过你吃食不言吗?天大的事儿也得吃完饭再说!” 我一口玉米饼子卡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还是恐龙妹好心递给我一碗水。 孙婆子吃饭贼慢,我和东子等不下去就去找那小姑娘,一进屋就看见她正在炕上摆弄泥人呢,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见是我们才松了口气,上来就对我说:“你还没死呢。” 她笑眯眯的我也不好生气,就回她:“这不差点吗,诶小姑娘,你跟孙婆子什么关系啊?” “那是我娘。”她说,我说怪不得呢,这模样还挺像。小姑娘也不生气,估计是没听懂我话里的揶揄,神秘兮兮地问我:“你们在义庄里看见什么了,给我讲讲成不,我娘不让我往那片儿去,我心里都痒痒死了。” “那成啊,讲故事我在行,不过我说完了你得回我几个问题。”小姑娘说行,我就给东子使了个眼神过去,清了清嗓子说道:“话说那一日,我们一行人在义庄那可真是惊心动魄......” 我连说带糊弄,东子在一旁添油加醋,听的小姑娘是一愣一愣的,我见她正在兴头上,就坏心眼的停了下来,说了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把小姑娘气的脸都歪了,我说:“想听下面的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那西偏屋里那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想了想,“你是不是问那泥人,那是给横死的男孩子配阴亲用的,你也知道我们这地方离着阴脉近,还有个金库的传说,每年为了求财或者为了练胆去阴脉上面的小伙子多得是,可这地方可不管你为了什么,命不好就该着你死,这一死有条件的就想着配个阴亲,可不怕邪的都是些性子冲动的小伙子,哪有那么多女孩子配给他们,所以啊我们家祖上就想了这么个办法,用泥人来糊弄他们,这久而久之的就成了一门手艺,我娘以前啊大都靠这个吃饭。” 然后这小姑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现在不行了,年轻人基本上都出去了,我娘上一次做这个生意还是在三四年前,不过她有时间还是会捏几个娃娃,说是以防万一。” “那那舞狮的,还有鼓和鞭子都是干什么的?”东子问道,小姑娘说:“舞狮是正月十五闹秧歌用的,我娘那屋还有几大箱子这种道具呢,文王鼓和武王鞭都是那天我娘用来做法祈福的,这是我们这的习俗。” 正聊着孙婆子吃完了饭,叫我们过去把桌子收拾收拾抬到院子里,说准备干活。我和东子过去把那张八仙桌抬出来,摆上点瓜子点心茶水,几人围成一圈,孙婆子翘着二郎腿儿嗑着瓜子就开了口,问我:“知道规矩不?” 我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赶紧往兜里摸,“知道知道,问路钱是吧。” 东子不明所以,问我问路钱是什么,我回答他说:“像这种给神仙鬼怪干活的人啊,都是明码标价的,干什么活儿拿什么钱,多大的活儿多少的钱,心里基本上都有一个价,就比如便宜一点的就是伺候红娘娘专门给人相亲的媒婆,这叫喜钱,通常不多,千儿八百的,还有伺候白娘娘专门给人做白事的,这叫丧钱,跟喜钱差不多,还有给人消灾的,这叫救命钱,按事情大小收费,还有事后钱,这个比较缺德,是专门给见不得人的人打胎的,伺候的神家通常是他们打掉的第一个小孩,这叫婴仙儿,咱们这个叫问路钱,就是问神仙话的。” 孙婆子面露微笑:“挺懂啊,道上混的吧。” 我笑笑,把我身上的毛爷爷都掏出来递给她,问道:“事太多,咱一个一个来,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您是怎么把我们从义庄带出来的?” 孙婆子把钱点了点,收到兜里,“婆婆我啊,年轻时候跟师傅练过一点功夫,不说我吹,这四邻八村的基本上就没能打的过我的,虽然现在老了,力气还是有的,你们几个不算事。还有啊,救你们命的钱这位爷已经付了。” 她看看苏大白对我们说。我又问:“那您去义庄干嘛啊?” “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虽然我长的有点磕碜,但心还是挺好的,你说这义庄在阴脉上,我们这里又还有个那什么宋代的金库,这来找的人是一堆一堆的,首要目标是哪啊?就是这义庄啊!你说这么多人,活了还好,要死了就变成怪物了,怪物就得伤人啊,我这不是趁他们还没变成怪物之前,把他们给废了省的伤着人啊。”孙婆子边说边拍桌子,一脸的义愤填膺,“你说你们这些人多可气,自个死了一了百了,祸害的是我们这里的人啊!” “所以这缸葬群真是您弄的?”东子苦着脸问她,孙婆子点点头,颇为得意的说:“啊,除了我谁还能想出这聪明法子来?” 我心说您这聪明法子都快把我害死了,此刻也只好苦笑一声,就听孙婆子接着说:“我跟你们说啊,这么多年经我手的死人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刚开始那会也没想到用缸,就把人拖到远一点的山丘上就地埋了,后来老了没劲了,就让人弄了几口缸在义庄里,然后啊我就咔嚓咔嚓两下子,让他们不能动了,”她边说边比划,脸上一股英勇的神色,“你别说,这方法还真好用。” 我又问她是怎么进去的,这义庄这么危险,一个老太太怎么可能跟自个家是的随随便便的就进出呢? “你是不知道文革时候那群白痴把这义庄怎么样了,就这外墙,毁的连他妈都不认识了,我们后来才合资出钱修好的,修的时候就在义庄外墙上留了个暗门,就在那个进深房跟开间房中间,还有那个后罩房上也留了一扇。”孙婆子提起往事来,不由得唏嘘,摆摆手,给自个倒了杯茶水:“你们就是傻,一个个的自以为聪明似的非要晚上去,看不见墙上的暗门,这能怪我吗?” 我们全体默然,过了半响苏大白问:“你们...都是谁?” “就这几个受阴脉影响的村子里的村民呗。”孙婆子回答:“要追究起来,这个义庄应该是宋朝富商马家盖的,当时这马家有钱有势,跟朝廷还有勾结,子孙也多,马家老爷子想得多,这分到家产的只有长子长孙,时间长了保不齐就有穷有富了,少不了闹矛盾。于是就掏钱修了个义庄,当年这义庄够大,有私塾,有粮仓,有田地,后来没几年,奸臣王黼被杀,马家随后没落,加上当地又生鼠疫,金人进朝,这地方慢慢的就成了专门放死人的义庄了。后来估计是死的人太多了,这地方的风水也改了,变成了阴秽之地,人没办法,只能离远了。不过因为有金库的传说,这掏金的倒是络绎不绝。” 东子眼睛一亮:“真有金库啊这里?” 孙婆子嘿嘿笑着,“小子,不瞒你说,不光有,那里面的金子多了去了,墙都是金砖垒的,这么多年不算幺把子们拿走的,光是闹文革那会,这附近村子里的人拿的就足够垒起一座大金山来啊!” 东子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婆子说:“就闹文革那会,大家响应毛主席策略,把这旧习俗旧物件,砸的砸,毁的毁,本来吧,我们这里地方偏僻,闹的应该没那么大,但那群大人物里边有一个人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我们这里有一座大金库,就带了一队兵,联合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先是把义庄给毁了,后来找着金库了,就把里边那些金砖呐,珠宝玉器等等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剩下点残羹村民们就都分了,你别看是剩下的,每个人至少两三块巴掌那么大的金子啊!” 东子听完脑袋耷拉着说:“金子都没了,那我们他娘的还费心费力的到这来干什么?” 孙婆子摇摇头:“谁说没了,还多着呢,这金库的建筑颇有讲究,是个回字型的,外面一层里面一层,他们只把外面搜光了,里面那一层根本进不去。那里后来就改成了个什么专门做武器的工厂,我们这里的人一律不许靠进,不过没几年就废了,现在哪里还是个废墟呢。所以啊,找不找的到全凭你们的运气了,具体的我告诉这小子了,你们回头问他去就行了。” 她指了指苏大白,眼睛里都是笑意。 问到这,我们已经没什么好打听的了,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这栋房子建在荒芜人烟的黄土高地上,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家,偏西南的方向就是义庄,偏东北的方向就是她说的我们原本计划中就有的那什么武器工厂,也就是金库的原地址,还有那两座大狮子,我都很好奇,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那孙婆子一瞪眼:“别没完没了了啊,你的钱已经问完了,想知道就再掏钱。” 东子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人民币来递给孙婆子,后者的脸立马就变了,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要说为什么住在这里,当然是我老婆子爱清静,那两个石狮子就是在拿金库门口捡到的,当时我还不大,一听那些人要毁了它,我就哇哇大哭,觉得它俩有灵性,闹着我爹给留了下来。” “那您三十多年前遇到的那个死掉的红衣女人是怎么回事啊?”东子话音一转,笑眯眯的问孙婆子,没想到后者听完脸色一变,把揣进兜里的钱掏出来数了几张退给东子:“小子啊,这种事可不能乱问啊,罪过罪过。” 她把钱扔到东子面前就要走,被东子抓住了手,“婆婆啊,这钱都给了,哪有退回来的道理啊,您说是吧。” 他使劲用眼睛瞄我,我了然,站起来把孙婆子慢慢的按在座位上,“婆婆,这问路呢,别管问的是阳关大道还是独木窄桥,这问路人呢都得如实相告,您说是不是。” 孙婆子为难不行:“这...这我都答应别人了,你们这样,我...不大好跟人交代啊。” 她的眼神飘飘忽忽的,我觉得这么问也确实问不出来什么,干脆就从侧面打听:“是这样,我们听说那个女人死的时候穿的是红色的衣服,红色主火,火生土,土生金,婆婆您说是不是个生财的局啊?” 我说完以后,孙婆子诧异地看着我:“生财?放他娘的屁,那红色的是血,血把衣服染红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心里吃惊不已,面上故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孙婆子反应过来狠狠地瞪着我:“你你你这小子,诶算了,不过我劝告你们,别再问了!” 我见她是真生气了,就放弃这个事,问她在我们之前还有没有见过别人。孙婆子语气不好,想都没想就说有:“见过那可真是一群衰人。” 东子一脸得意:“那当然了,一群连尸拐子都不知道的家伙,能活着出来就他娘的不错了。” “你这是在说我吗?”许久没说话的恐龙妹蹬了东子一眼,咬牙切齿道,转过脸又问孙婆子:“对了婆婆,他们几个人?” 孙婆子摇摇头:“天太黑,没看清啊。” 恐龙妹小声抱怨了一句,我见此时天已经很晚了,众人也都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就对孙婆子说结束吧,孙婆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完了啊,你们这些人跟审讯似的都不让我喘口气。不过你们的钱还剩下了,规矩在那里摆着我也不会退回去,这样,我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吧,就你们那同伙那群人中啊,有一个白白净净挺瘦的戴眼镜的小伙子是吧。” 她说的就是我老大,因为是南方人,所以长得就有点显小了,我点点头,孙婆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们最好离他远点,那可不像是个活人啊。” 第三十六章 大愣子 我当时就愣在那里了,不明白孙婆子是什么意思,不像是活人?活人还有像不像一说? 孙婆子收拾完就回屋睡觉了,我始终放不下心来,东子见我这样就说明天不行再问问孙婆子,苏大白也说:“好像有个乩童的方法,孙婆子应该也会,你明天去问问她。” 乩童说白了就是请神上身,这是个挺危险的活,一般跳大神的都会这个,再加上孙婆子家有个保家仙,我琢磨着这方法应该能行。 恐龙妹和小女孩跟孙婆子和她闺女在一间屋,我们仨大男人一间屋,刚进去东子就忍不住了,一个劲地问苏大白那金库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大白打水洗了把脸,就简单的跟我们说了说。 那金库的位置离我们不远,没工具靠双腿走路的情况下三四个小时就能到,他下午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定下了具体的路线。 除此之外他也没说别的,估计也是困急眼了,躺炕上就睡了。说实话这一张炕我们三个人躺实在有点勉强,连翻身都不痛快。这间屋子是那小姑娘的,她跟她奶奶待久了睡觉也得烧炕,虽然现在天气还有点凉,但炕这玩意儿对于没睡惯的人着实是一种酷刑,我跟孙婆子提了个意见,虽然今天晚上没烧火,但是还有余温,我怎么躺怎么不舒服,老觉得后背烧得慌,再加上今天睡得有点多,现在翻来复去好一阵都睡不着,又不敢有大动作,怕吵到另外两个人。 迷迷糊糊的觉得过了挺久我才有了些睡意,半梦半醒感觉有人爬起来出去了,心说应该是东子,这人吃不惯小咸鱼喝了不少水,现在应该去上厕所了。 过了一会,东子登登登登跑回来了,然后开始使劲的摇我,我心说老子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你他妈这么摇我!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睛一看,我靠!他裤子拉链都没拉,我问他怎么了这是:“尿不出来了?” “放你奶奶的屁,老子那活灵着呢!”东子一摆手:“不是这个,我刚才去后面上厕所,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我说还能有什么,茅坑呗,东子急的拍了我一巴掌:“缸啊,好多大缸!” “腌咸菜的?”苏大白突然转了身朝向我们这边问道,我搭腔说可能,把东子气得直翻白眼,拎着我们的衣服领子,让我们自己过去看去。 我不情不愿的跟着他出门,被冷风一吹脑袋也清醒了,也明白了他说的缸是怎么回事,但也不觉得稀奇,孙婆子就是干这个的,有缸也不稀罕。 可一看东子脸色真挺凝重的,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到了后院之后,果不其然有好几口带盖儿的大缸,不过这些缸比我们在义庄看到的要大得多,也新的多,东子都没让我们细看,直接拉着我们到了一口缸前,用下巴示意我掀开盖子。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把缸上面的盖子掀开一条小缝,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们又没拿手电,于是我又把缝儿掀大一点,妈的这次差点没吓死我,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猛不丁的露了出来,吓得我手一抖,盖子咣当一声掉地上了。 这下里面东西的全貌就露了出来,我们三个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天哪,这他娘的不就是那大胖的尸体吗! 这具尸体全身赤裸,成一种诡异的弧度躺在缸中,因为就算缸很大,但是也装不下一个成年男人,所以那大胖的肩膀头子抵着缸的一边,背部悬空,蜷缩着的腿部抵着缸的另一边,头深深的低着,肩膀下垂,整个人都扭曲了,不过倒是挺干净,身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妥当了。 我们脸色都不太好看,我还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我们看见人家这副样子,希望这大胖体胖心也宽可不要来找我。 东子问苏大白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找人处理嘛,就这么处理的?”苏大白也二丈和尚摸不找头脑,摇了摇头刚要说话,这时候一道手电的光芒朝我们照了过来,我连忙拿手遮住眼睛,就听见孙婆子冲我们喊道:“嘿!你们几个,不睡觉干啥呢!” 她一边说一边向我们走过来,看见大胖尸体就明白了,跟我们说:“这是村长他们弄过来的,死在招待所的人,应该是你们的同伙吧。” 我们点头,孙婆子打了个哈欠:“别想着带回去了,等过几天我找个人帮着埋了,这人太晦气了,估计是惹上什么东西了。” 我们赶忙问详细情况,孙婆子一瞪眼:“问问问,有钱吗你们就问,没钱老娘怎么知道为什么,赶紧走睡觉去!” 我们仨人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就回屋去了,一直到躺在炕上也都没敢再说什么,后来我就迷糊了,进入了那种很像是睡着了但脑袋却还是很清醒的状态。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醒了,憋着一泡尿起来愣是没敢去后院撒,在大门外边找了棵大树解决了,反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人看得到。 解决完了我又在石狮子那站了一会,孙婆子说它俩有灵性,虽然我是看不出来,但还是希望它能大显神威保佑保佑我们。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逗乐了,这石狮子就算有灵性也不可能保佑我们这些贼啊,我一边傻笑一边往院里走,结果看见恐龙妹抱着一堆衣服被单什么的,一脸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我瞬间就僵住了,但是突然,一个想法钻进了我的脑袋。 我赶紧脸上堆笑,冲着恐龙妹就走了过去,吓得她连连后退,问我要干啥,我心说反正没那方面的想法,但脸上不能表现出来,笑眯眯的问她在干嘛。 说出来之后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这他妈不是瞎吗,看不见人家抱着啥呢吗!恐龙妹冲我挑了一下眉毛,从屋里拿出一个大盆子来,让我帮忙打水,准备洗衣服,她坐着一个小马扎,说:“人家孙婆子这么照顾咱,咱也得回报一下啊。” 恐龙妹干活很利索,动作很娴熟,我顺嘴就夸了几句,然后故意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她瞄了我几眼之后不耐烦了,问我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说:“昨天晚上孙婆子说的,我挺在意的。” 恐龙妹道:“你老大?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我这人吧从小享福,没吃过什么苦,这些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家务活更是没干过,小时候有我姥姥照顾我,我姥姥没了有我妈,上了大学之后有一个喜欢我的小姐姐给我洗了四年衣服,我一想啊,这洗衣服可以,但这内裤袜子什么的总不能也让人家洗啊,可我这人有点懒,于是我就买了一卡车的内裤袜子每天倒换,心情好就全都找出来洗洗,心情不好就扔在那里....” 我还没说完,恐龙妹就一脸嫌弃的来了句恶心,我说你别插嘴啊,我还没说完呢。我瞪了她一眼接着说:“其实你说的挺对,是够恶心的,所以我老大,也是当时我们的宿舍长看不下去了,就....每次都顺便帮我洗一下...” 我说到最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跟个蚊子音似的,赶紧咳了一嗓子,“就凭人家这四年给我洗...那啥,我也得把这事儿给问清楚了啊,所以...借我点钱呗。” 恐龙妹眨眨眼睛,可惜这动作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可爱,“钱可以,讲个故事吧。” 我一拍大腿说可以啊,“这你可找对人了,我就是干这行的,你等一会,我先想一下。” 我寻思了一分来钟,说道:“我是在长沙念的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出名的学校,但是我跟你说,我们那学校闹过人命。” 恐龙妹反讥:“我们那学校还是建在坟堆上的呢!” “这跟你们那不一样,这可是个真事儿,就是我上面那群学长学姐干的,公安局都立过案了,我大学开学那会刚抓住凶手,不过我去的有点晚没见到,但是我特意去过案发地点,一个很深的大坑,旁边还有干了的血迹...” 在我们学校有一座小山头,据说是建校的时候剩下的那些垃圾堆起来的,后来觉得不美观,就运了点土,种了点树,改成了晚上小情侣们专用的小树林儿,我要说的这个命案就发生在这里。 据说死者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倒立着埋进了土里,露在外面的只有穿着鞋的半条小腿,还是被一对偷偷进小树林儿准备啊啊啊啊的小情侣发现的,当时那男的吓得都尿裤子了。 尸体发现之后就立马报了警,警察赶过来连夜把这具尸体挖了出来,经法医鉴定,这人死于活埋,当时被埋的时候还有气呢,身上都是被殴打的伤,而且还少了一条手臂和半个肚皮。那时候没多少这样的大案子,警局赶紧成立了特别警队,还从中央调过来一名有经验的老警察,先是找这人的名字和家庭地址什么的。这人外号叫大愣子,是个孤儿,没有亲人,而且性格孤僻,也没朋友,所以这条线就不好找,算是断了。然后就开始搜剩下的那一只手和半个肚皮,结果搜了两个月都没发现什么,眼看着就要开学了,警局都打算当成悬案了,结果在人际关系这方面突然有了突破。 大愣子的人际关系其实很单调,没什么朋友,放假也是住在学校里的,不过有传言说他是哪个大人物和**生下的私生子,因为有辱声威,所以只能养在外面。 这些都是据说,具体怎么样警察查没查出来谁也不知道,但是这个故事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大愣子的父亲。 最后没办法,警局决定积案,不过在警察们最后一次外出搜寻证据的时候,却突然在离我们学校挺近的一个居民楼底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那截消失的手臂骨头,随后又在不远的地方找的了剩下的手指骨头,接着这些骨头就被送去检验了,警察也在附近找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混混模样的人。 后来经过鉴定,发现这些骨头都有烹煮过的痕迹,上面有残余的肌肉组织,怀疑是不是喂了流浪狗什么的了,就开始连夜审讯小混混,那个小混混一开始死活不肯招,警察们都打算放弃了,结果就在小混混在审讯室独自过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屁滚尿流的承认了自己把那大愣子给杀掉然后肢解了。 那大愣子本来就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不常说话,在学校里就是个挨欺负的主儿,可架不住人家脑袋好使,深得那些秃顶教授喜欢。这小混混是学校里的一个霸王,跟那大愣子是一个系的,走后门进去的,总看不起那些乖乖的好学生,见大愣子好欺负,就总是对其打骂,后来还跟朋友打赌,把这大愣子给虐杀了。具体的我没跟恐龙妹说,怕她有心理阴影。 那截手臂和半个肚皮本来是他打算拿去炫耀的,但是还没来得及,见势头不对,就放到他租的出租屋的冰箱里面冷冻起来了,后来房租到期他也没钱交,不得已才听他一个朋友的话把这东西拿出来煮熟了,喂给也是他们学校的一个胖子吃了,再后来这案子也就破了,不过这小混混也不知道哪里的人脉,被关了几年就放出来了。 讲到这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问恐龙妹,“你知不知道我说的这都是谁?” 恐龙妹手里的活不停,说既然是我们学校的人,那她哪里知道。 我古怪的笑了一声道:“那小混混姓刘叫刘成,就是咱们队伍里的那个死了的大个子,他朋友就是尹大耗子,这俩人老早就认识了,狼狈为奸的。那吃了人肉的胖子就是死在招待所的大胖,这其中两个人都死了,一个还不清不楚的,你猜是怎么回事?” 恐龙妹动作一顿,“怎么回事?诶不对,你怎么就确定是他们呢?” 我心说反应的还挺快,只好继续装模作样的糊弄她,“你傻啊,那大个子不就姓刘吗,尹大耗子处处袒护他,不就靠着那点朋友关系吗。至于大胖,他就在后院呢,昨天晚上我们刚发现的。”我给恐龙妹指了指,“你猜怎么着,那大胖的右手食指和拇指之间有一块黑色的胎记一样的东西,而且在他的头部右边鬓角出还有一个黑痣,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我唬的恐龙妹连连摇头,“什么啊?” 我道:“古人有云,同性不得相食,此乃天意,违背天者,逆命而亡!” 恐龙妹傻眼的看着我,我解释说:“食指和拇指中间是生命线的开端,如果这里有东西遮住,那就是短命的迹象。右边鬓角有黑痣那也是短命的,再衰的人这两者也不可能同时出现,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这个人他妈的违反天命吃人了!” 恐龙妹眼睛直愣愣的,“这...这是真的啊?” 我特别严肃的看着她,“那当然是假的,编出来骗傻姑娘听的。” 恐龙妹气得要揍我,我赶忙说:“要说假的那也不全是,这好故事啊就是得真假参半,你这要是全是假的人家觉得玄乎,不信你,这要是真的,人家就觉得没意思,所以啊,一半真一半假那才是好故事。得了啊,听完给钱嘞您!” 恐龙妹骂我贫嘴,一摸兜脸色就变了,“就剩二十了,你要吗?” 第三十七章 乩童 恐龙妹骂我贫嘴,一摸兜脸色就变了,“就剩二十了,你要吗?” 我咬了咬牙,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可这时候孙婆子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我赶紧凑上去,谄媚的说:“诶婆婆,问个事呗。” 孙婆子朝我一伸手,“成啊,给钱。” “您这不见外了吗!”我把她的手压下去,偷偷的指了指正在洗衣服的恐龙妹,“您看见那人没,新鲜的黄花大闺女,抵押成不?” “那可不成那可不成!”孙婆子连连摆手:“这现在拐卖人口那可是犯法的,再说了,我也不给人说媒啊。” 我说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把她押在您这,给您洗个衣服做做饭什么的,当个丫鬟使,等改天我再拿钱来赎回去怎么样?” 孙婆子一寻思,“这倒也行,可你要是死了或者不来怎么办啊?” 我说如果这样,那这人就归你了,怎么使唤都行。孙婆子一寻思,点头说,“这样的话倒是行,可她是你什么人啊,你能做得了主吗?” 我眼睛一转,伸出小拇指动了动,“她是我这个啊,要不我也不敢这么说是不是。” 孙婆子了然,冲我诡异的笑了一下,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口味够重的啊,齁的慌吗?” 这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上来,就笑了笑算是过了,接着我提出了我的要求,让孙婆子乩童,孙婆子倒是也没犹豫,痛快点头给我报了个价就答应了。 所谓的乩童其实也是扶乩之术,跟东北的出马仙差不多,只是出马仙一般指的是成了精的动物,比如五大仙狐黄白柳灰,乩童却是指和神明对话。不过孙婆子说,他们这家里不管是问神问鬼还是问大仙都一直就叫乩童,大概是他们家这老诅不承认自己是个动物仙吧。 乩童是个特别麻烦的活,首先就是前期准备东西要齐全,案台,香,蜡烛,纸钱,还有贡品一样都不能少。 乩童过程中神明上身称为起乩,整个过程被称为扶乩,结束称为退乩,而被上身的媒介叫做童乩。乩童大体可以分为阴媒和阳媒,阴媒一般是召唤逝去的祖先灵魂,被称为‘落神婆’‘落神佬’。阳媒就是神仙附身,可以消灾祈福,是真正意义上的乩童,也称同乩。乩童又可以分为文乩和武乩,文乩起乩大致以吟唱,口述的方式,帮人医病,解惑。武乩主要是帮人镇鬼安宅,在古时候有时候在街上看到手持五宝,也就是七星剑,鲨鱼剑,月斧,铜棍和刺球这五样东西巡街绕镜的,就是武乩。 一般乩童之人来源有三,一是先天由神明挑选,并施予各种症状使其担任乩童;二是老童乩传承,年老的童乩退休之前会找一位合适的人继承衣钵,三是后天个人自行乩童,受现场情况而起乩,成为童乩。 对于阳媒,不同的神灵借助童乩肉身办事的方法也不同,比如偏财神利市仙官会在案台上敲打算盘来解事,观音娘娘有时候会唱些哀怨的经歌,天师爷也会念诵不同的经文。阴媒则没有这么多的规矩,不过如果上身的不是自家祖先灵魂,很有可能会给童乩带来生命危险。 乩童时童乩本身魂不附体,自己不知道本身在做什么,一直到退乩神明离身就位回坐金身,童乩才似初醒而且会身心疲累。 有的时候,乩童也会前后有不同的神明上身,同样当有的时候,神明也会不再借身于童乩,这时候就真的危险,务必要小心了。 这些都是孙婆子告诉我的,我以为她是想警告我,但是她却没有这个意思,她说:“这些规矩道道对我们家那个保家仙儿一点用都没有,那东西脾气古怪非常,上了我的身之后,回不回答你们我可不管,反正钱是一分不少。” 孙婆子还说这个老诅喜欢自称‘余’,称呼别人为‘汝’,这是从他们祖上一个读书人身上学来的,连说话都带着点文绉绉的样儿,是个行事风格和古人无异的家伙,不过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打算从古代那个圈子跳出来融入现代主义新社会了,于是就变成了不伦不类的样子,她让我别太在意。 说完她给了我一个青铜的铃铛,上面粘满了绿锈,一看就知道是个古物。孙婆子说如果我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就摇这个铃铛,我接过来仔细一看,我靠,这他娘的不就是传说中的三铜钟吗! 这铜铃外形类似于电视剧里常见的驱邪道士手里的铃铛,不过要比那个要小一号,分量也重一点。跟我搭伙做买卖的那个梁玺就喜欢研究这些古怪东西,他跟我说过一句顺口溜就是关于这铜铃的,好像是什么三铜钟来三铜钟,一声响来镇人魂,二声响来安人神,三声响来天地混。 梁玺说这铜铃是春秋战国时期庸国的产物,庸国位于楚国,秦国和巴国之间,曾和西周一起,跟其他几个国家联合讨伐商纣王。庸国因为在三国中间,又处于重要的军事要地,各国都虎视眈眈,当时庸国是个大国,按理说是不怕的,可当时的君主不知听信谁的谗言,动用大量的工匠鼓捣出来一种青铜铃铛企图用来借阴兵,不过还没来得及用就被楚,巴,秦这三国给灭了。 他还说这铃铛虽然叫三铜钟,却只能响两声儿,至于为什么,梁玺给我的现代解释大概就是这东西发出的声波太强,外面的铜衣又太脆,所以就只能响两声儿。 乩童是个大活,吃完饭之后我和东子就忙着往外拾倒东西,恐龙妹被我让那小姑娘特意支开了,她要是知道我把她卖了,非杀了我不可,还是避着点好。 东西准备齐全,老诅牌位摆在案台上方,下面摆了两根蜡烛,白色的,还有一个香炉,一只烧鸡,一把椅子。 案台下面放了个火盆,孙婆子拿了一堆纸钱一张张的揭开,一边揭一边念叨:“六十六张纸,六十六份钱,这当仙的得给六十六个面子。” 东子问我这念的是什么,还六十六个面子,这是多大的脸啊。 他这话让孙婆子听见了,只听她冷哼一声继续念道:“这六十六个面子,不给那个留了六分六的小平头。” 东子气急却不好发火,斜楞着眼看我,我说:“在有的地方,六十六,七十七,八十八这些都不是个数字,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话,也就是顺口,没什么代表,可能是为了押韵吧。” 孙婆子瞪了我们一眼,站起来把她数的纸钱让苏大白一张一张的给烧了,说这火盆里面的火不能灭,灭了她就回不来的。之后她自己就先去洗了个澡,美名其曰沐浴净身。 那纸钱很怪异,黄中透着黑色,烧起来的味道有股子怪味,难闻的不行,我和东子捂着鼻子赶紧远离,留下苏大白自己呆在那儿,等孙婆子出来了我们才凑过去。孙婆子穿着萨满的服装,腰间系银铃,左手抓鼓右手持鞭,让我们点上一根香,叮嘱我们:“我现在老了,身体不行,上身时间绝对不能超过这只香。”说完让我们都让开个地方,鞭子一挥,鼓声一响,孙婆子也跟着唱了起来。 “义而未沫,俗而芜秽。魂离魄散,汝筮予之。魂兮归兮,何为四方兮,归兮何兮,离彼不详兮,何兮往兮,可上吾身兮,吾身净兮,与君同敕兮......” 随着声音渐渐落下,我们也慢慢跟着紧张起来,没人敢动一下,连孙婆子都停下来了,我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突然那孙婆子身子一抖,好像触了电一般,接着从她的嘴里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我猛不丁的吓了一跳,再看孙婆子,那张脸仿佛都扭曲了起来,尖耳猴腮的像是什么动物一般。 孙婆子,不对,现在应该叫老诅,它看了我们几个一眼,指着桌子上的烧鸡声音干枯嘶哑的如同一只公鸭子在叫唤,它问我们:“这是怎么来的?” 我战战兢兢的说:“买...买的。” 它点点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把那只鸡撕开,然后又不紧不慢的放进嘴里。我们三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直到那老诅吃了小半只,苏大白才反应过来,小声对我说:“再不抓紧问,香就要烧完了。” 我舔了舔嘴唇,心想这样也还算正常,没孙婆子说的那么可怕,下定决心一般,“那个,老诅,我,我老大,不是不是,就一个,挺矮挺瘦的人,他他...” 我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急的东子冲我直眨嘛眼,那老诅看了我一眼,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那不是个活人。” 我说不对,这能吃能动的,怎么就不是活人了? 老诅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好像是在笑,“可能是没死就被上身了,也可能是横死之后被上身了。” 东子不明所以,苏大白跟他解释:“横死的人阴差是不抓的,因为阳寿未尽,阴间不能收,所以只能呆在阳间把剩下的寿命过完。据说在横死之后,魂魄和身体分离,其他有怨气的鬼魂趁这段时间附了身之后,就能像活人一样生活。” “这他娘的也太玄了吧,活死人?借尸还魂?”东子小声说,不过他不信鬼神,就问老诅:“这死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哪还有死了还能活过来的?” 老诅眼睛一瞪:“余怎么知道!附身不是随便就能附的,需要看八字,也需要契机,余猜测,八成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 我下意识的就问是谁,老诅这次没有回答我,反倒问道:“后院那个,是不是招过将?”苏大白说是,老诅用鸡骨头敲敲桌子,冒着精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几个,问道:“汝招了两次,是否?” 我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咽了口吐沫,点头说是。 老诅不屑的看了我们一眼,我估计它的意思是,‘你们他娘的几个小崽子,玩脱了把命搭进去了吧。’不过它没说这句,反倒是说:“汝几个,第二次没有参与,也是命大。” 苏大白问它怎么回事,老诅指了指火盆里的火,意思是让苏二别停下来,回道:“请神招将,请来的若是神还好,若是鬼,就是玩命。那天晚上他们怕是请来了几个难缠的主儿!” 它装模作样的,说出来的话却一句不差,着实把我们几个吓了一跳。我们仨互看一眼,我带头把我们一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包括我们来的目的,这期间发生的怪事都说了出来,问它:“老诅,您的意思是,那天...来了不止一个?” 第三十八章 七星楼 这话一出,我们全都愣愣的盯着被老祖上身的孙老婆子,可是它既没有点头赞同我说的,也没有摇头否认,只道:“恩怨自有头,生死由天定。”老诅说,“可最让余在意的是那鬼婴,余活了将近三百年,还从未见过这种物什。” 苏大白接道:“这鬼婴灵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于此,可如果那真是有人为其修的庙堂,为什么不供香火只供腐尸?而且,鬼婴毕竟是孩童,在一开始必定需要母体引诱修炼,现在母体在哪里?再者那大个子和鬼婴灵的动作很奇怪,据我所知尸拐子中越是有灵气的越是狠辣,绝对不会对什么东西这样亲近。” 老诅欣赏的看了苏大白一眼,“动作怪异说明有血缘至亲,且在余看来,那破地方说是庙堂真是抬举了,怕是利用完了随便找个地方扔出来吧,至于母体在一开始以血立誓之时,便有了牵引,现在怕是就在你们这群人之间。” 苏大白拿出一张纸钱扔进火盆,“那照您看来,我们是被算计好牵扯进来的?” 老诅看着他,突然讥笑一声,“谁算计谁还不知道呢,这世上哪有什么傻子,算计也好,被算计也好,总得是双方心甘情愿才能成事,不然最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谁死谁活,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可有的上位者却总弄不明白这个理儿,小子,余所说对否?” 苏大白冷着一张脸不回答,我和东子听不明白,我心里紧张地一揪一揪的,怕苏大白惹毛了老诅他不告诉我我老大的事情。幸亏老祖没什么反应,只是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开口道:“死人附身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余也仅见过一次,汝等听我细细道来。” 老祖说,其实他早就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光是这样,他说这些年来只要到这个地方来的基本上都是冲着金银财宝来的。这宋朝金库并不是传说,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这里的。这些年人为了利益所做的事情,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来的一波又一波的人老诅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以说这整件事情的始末它都清楚。 老祖缓缓的扭头看了我们一眼:“这占阴走穴余也懂一点,当年这孙家一旁系子孙就干这活丧了命,尸首至此都没找到,估计也变成那怪东西了。” 它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凌厉了一下,瞬间就恢复正常了,“这里面有一个活叫定盘子,汝等是不是在马家村后边一个坡上面的大树上定的?” “诶哟,真他妈神了!”东子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说:“就是在那,我们定了三个位置,一个是义庄我们已经走过了,一个是马家庄招待所我们还他娘的住了一晚上,还有一个没去呢,估计也不用去了!” 这活儿我没参与自然不知道,东子告诉我:“在马家村后边不太远有一个小坡,上边长着一颗得有半米粗的大树,真是跟天一样高,我们就是爬到树上拿着望远镜定的,不然你以为我俩真得带着一群白痴用两条腿儿走着一个个看盘儿去?诶不对你怎么知道?” 东子话锋一转问老祖,后者回答:“哼,汝等干活的法子都是一样的,以为站高了点看远了点就能摸清楚了,可大部分不都折在了义庄那里?” 我们几个自持惭愧,老诅又吃了几口烧***唧吧唧嘴开始跟我们讲。 马家庄这里地形特殊,大部分都是不能种庄稼的黄土地,而且雨下的少,这里原先是几个小村,各不同姓,后来就合并成一个大村了,也就是马家庄。除此之外最近的有人的地方也得走上百十里地。他们这地方因为土质不算好,种庄稼收的少,赶上个丰收年,倒也够一家子吃饱喝足,说实在的照现在来看当时条件真心算不上好,但是这里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日子也就这么一点点过。 然后到了一九二八还是二九年来着,那时候正值民国,军阀混战末期,但是没有波及到马家庄这里。有天突然来了一队军阀,大概有一百来个人,特别落魄,整个军队都是那种没有生气的。这队军阀的头头姓王,是个四指,络腮胡子嗓门特大,一张嘴就骂人。 老诅还说他们这里有一个叫陡陡沟的地方,这条陡陡沟可不是乔家沟那条小沟能比的,这陡陡沟是又长又偏又陡极不规则,有的地方宽又深,有的地方窄又陡,有的地方就直不楞登的猛的陷下去一大块,让人猝不及防。这沟是老早就有的了,由于地形特殊所以显得特别的阴森,那个时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人有什么小孩子夭折,或是流产下来的小孩,或者是疯猫疯狗之类的打死之后都往这里边扔,还有没人管的老人死了之后也是卷个席子扔到这里,活脱脱一乱葬岗,尤其是到了晚上,风一从沟里过,发出来的声音跟鬼叫似的。 那队军阀在这里呆了不到三个月,始终住在离村子不算远的地方,有时候就组织一队人穿过村子往陡陡沟里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孙婆子家里这两个大石狮子也是那时候出现的,真的是凭空就到了孙婆子家,那时候孙婆子还是个小孩,见着两个大狮子喜欢得不得了,孙家老爷子就给留下了。 那时候这里有一个叫二狗赖子的混混,这人没什么能耐就胆儿大不怕死,整天什么也不干靠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活着,村子里的人看他不顺眼,又谁也不想惹这根刺。 可谁也想不到,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是靠二狗赖子撑起来的。他这人也算有两下子,不知怎么和军队里面的人搞好了关系,偷偷的混进了军队里蹭吃蹭喝,还跟着进去了一次陡陡沟,出来之后还他娘的带出好几块的金锭子来。 这下村子里都炸锅了,穷地方的人谁见过金子啊,一时间二狗赖子的家门都快登爆了,那几块金子也都快被啃没了,二狗赖子本人也挺懵的,不知道是不是太兴奋,他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碍于面子,只能跟村子里的人说大话吹牛皮,说陡陡沟那地方有一座大金山,上面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还说那队军阀就是看上这金山,来抢咱们的金子来了。 村民个个都愤愤不平的,大骂军阀头子不要脸是个龟孙,二狗赖子一见这样,又煽风点火的说那些军阀都是娘们兮兮的绣花枕头,说他们的头子都是个四指儿,根本就不禁打,还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说这么多天了金子都快被搬光了,到时候人家一走咱们指不定连渣都不剩呢。 这下子风过火起,村民一听那还得了,直接抄起锄头直奔军阀驻扎地,导致当时发生了一场军民暴乱,几百个人互相厮打,双方都各不相让,军阀虽然装备好佩戴齐全,但是架不住村民那边人多,轮番上都能把他们耗死。最后还是军阀头子下边一个算命的师爷出来调节的,说他们到这里只是为了找一样东西,绝对不会碰任何的金银财宝。 那个时候的算命的大都是有真能耐的,而且还是个师爷。村民最吃这一套,他们可能不怕什么官兵的枪子儿,就怕这些算命的在背后阴人。 村民虽然不信这些人会放着好好的金银财宝不拿还要找什么东西,可再疑惑也不敢说出口。 再后来这些事,就是那算命的师爷临走时跟孙家的老太爷说起来的,那时候的孙老爷子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是颇有能耐,在这马家庄里也很有威望,暴乱那会也是孙老爷子出了面把村民这边压下来的。 大概是同行之间的惺惺相惜,那师爷常来找孙老爷子喝酒,这陡陡沟的事情就免不了老是被提起。师爷也不忌讳孙老爷子,直说这陡陡沟里面其实是宋六贼的王璞所建的一座楼阁,名叫七星楼,里面确实是富丽堂皇,连柱子都是贴金的,只是设计者未闻其人,也不知道为何在这荒山野岭中建这么一座小楼,要说是附庸雅致有点过了,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土地,也只有几棵树能看。不过这地方设计着实精妙,进去之后就有一种出不来的感觉,像是灌了迷魂汤药一般。 那师爷讲到此处嘿嘿一笑说他们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也是深受其害,动用了炸药才勉强能出来。 他们之间不光聊这陡陡沟,还有那俩石狮子,还有两人经历的那些奇闻怪事。有天晚上他俩说到很晚直到天蒙蒙亮,师爷把最后一口酒喝了,叹着气一脸黯然的跟孙老爷子说这地方是作孽用的,要不是命定之人,里面的东西一般人还真拿不出来。然后就跟着那队军阀就不声不响的撤了,再没了消息。 孙老爷子这人讲究前世因后世果,一听师爷这话里的意思,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这姓王的军阀头子应该是这王璞的后人,或者是转世投胎来找自己宝贝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找到。 第三十九章 二狗赖子和读书的 军阀头子走之后,二狗赖子就找了几个和他臭味相投的人进了陡陡沟找宝贝,走了大半天才找到师爷所说的那个七星宝楼,单看外面几个大老粗也看不懂什么,只觉得很破旧。可一想到里面那些真金白银都忍不住流口水了,搓着手进去之后啥也没看见,几个人都快失望了,这柱子椅子什么的是挺好看的,但是不值钱啊!二狗赖子觉得肯定是那军阀头子又反悔把东西都搬走了。 不死心的再往里走,走到一个小储间,二狗赖子眼睛顿时就直了,他娘的还真有宝贝啊! 打眼看去,这个小储间的正中央放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发出来的光都把这小屋子给照亮了,不光有金银财宝,还有各种叫不上名来的珠宝细软,玲珑玛瑙,玉器瓷盆! 看着这么多宝贝,二狗赖子动起了歪心思,心说这财宝当然是越少人分越好,于是眼睛一转,偷偷的和两个人合伙用小储间里的瓷瓶子把剩下的几个人全给打死了。 这三个人拿着大箩筐专挑金子搬,直到自个搬不动了才罢休,商量着先运回家去。二狗赖子千叮咛万嘱咐另外两个人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死的那几个人就说是一起去追兔子结果失散了,不知道他们在哪。之后二狗赖子又确认了一遍几个人才趁着夜色回家了。 二狗赖子把金子藏好,躺在炕上琢磨着等过几天再去搬一次,不能太显眼,不能让村里其他人起疑心,现在这时期,谁都眼巴巴的看着呢。最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有人就来敲二狗赖子的大门了,二狗赖子骂骂咧咧的起来一看,是另外两个人,那俩人怒气冲冲的质问二狗赖子为什么要把金库的事情说出去! 二狗赖子都懵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一夜之间全村子人都知道二狗赖子他们搬了不少金子回来,二狗赖子纳闷啊,出门一看,门外面站着一个人,是跟他们一起去陡陡沟的孙家的一个旁系子孙,去之前二狗赖子跟他磨了好久才答应,他以为这人怎么也算是个孙家人,总得懂点什么,没想到这家伙是个死读书的,脑子也不灵光,一张嘴就是他娘的之乎者也。 二狗赖子心说坏了,保不齐是昨天下手轻一下没打死,现在出来了还指不定怎么跟孙老爷子告状呢! 那读书的头上裹了布,一见二狗赖子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跟他说:“二狗爷,没想到我能活下来吧!” 二狗赖子一听这话身体一僵,仔细看了看这读书的,确认这张脸没错,可怎么说出来的话跟他认识的一个小滑头那么像呢? 读书的见二狗赖子不说话,忽然换了幅表情,冷哼一声大骂二狗赖子没有良心,说操你娘的你不仁就别怪我无义了,你不让我发财还要我的命,那我他娘的也断了你的财路! 一听这话二狗赖子背后就直冒冷汗,倒不是怕这威胁,只是这动作这表情这骂人方式跟那小滑头是一模一样! 原来那天去陡陡沟,这小滑头也跟着去了,二狗赖子嫌他嘴没把门,怕他说出去,就第一个把他给砸死了! 说到这里老诅停了下来,又吃了口烧鸡,我心里琢么着这读书的确实跟我们老大的情况挺相似,可我心里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玄的事情吗? 老诅吃完吧唧吧唧嘴,接着说。 读书的骂完就走了,当天就带着人又去了一次陡陡沟,而且是光明正大全村一起出动的,这可把二狗赖子给急坏了,在家里坐立不安,也不去管那读书的怎么就突然换了副口气了。 二狗赖子一夜没睡,第二天一大早听见外面有动静,心里一惊赶紧出去查看,一看不要紧,可把他给乐坏了,这些人灰头土脸的空着手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丧气,二狗赖子也不怕被打,腆着脸去笑话那读书的。后者一见他吓一跳,撒丫子就跑了。 还是其他人告诉二狗赖子,他们碰上怪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怪物,反正是他们自己村的人,但是模样很奇怪,青紫青紫的脸上来就咬人。 二狗赖子还没来得及疑惑呢,孙家老爷子先被惊动了,他一听这些事坐不住了,带着几个孙家本家的小伙子就杀进了陡陡沟。一看见那座北宋时建的七星楼,孙老爷子脸色立马就变了,直呼不好,说这他娘的是在截阴气啊! 什么叫截阴气,就是一条阴脉从中间被拦了下来,还有截阳气,这是大吉,跟玩麻将截胡是一个道理。这七星楼竖在陡陡沟中不算宽的地方,严丝无缝的把这条沟给从中间截断了,沟里面是常年聚集的阴气和怨气,它这么一截,气出不去,就都聚在这个七星楼里面了,这是典型的大凶之兆啊。 孙老爷子一看这样,站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好像有声音,愣是没敢进去,带着那几个小伙子又回来了。 回去之后孙老爷子也是如实跟那些死了家人的村民交代的,更是跟村民说这地方凶得不得了,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怪东西,万万不能去。 二狗赖子一听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合着这些人是给吓回来了。屁颠屁颠的就去找了读书的,说要跟他合作,一块去陡陡沟拿金子,要碰见怪物也好说,直接一大铁楸拍死。 二狗赖子没别的优点,就胆子肥,读书的本来也吓一跳,听他这么说,一琢磨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也就答应了。 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敢真就俩人进去,又找了几个不怕死的一起,进去了一次。几个人扛着几把大铁楸浩浩荡荡的就进了陡陡沟,之后的过程也就不再叙述了,虽然惊险,但收获还真不错。 这件事惹得孙老爷子是又急又气,气这群人不识好歹去发这些死人财,又气里边还有一个孙家人。 孙老爷子让人把读书的叫回来,准备用拐棍教训一下,可前面也说了这读书的早就不是原先那个死脑筋的人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快入土的老头子教训! 那天读书的叫上二狗赖子一伙人,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孙家大门,对着孙老爷子就是一通骂,骂他是挡道的王八挡了他们的财路,骂他死心眼有钱都不知道赚,还说他人老了脑子也锈住了,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孙老爷子一听气火攻心,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过去了。 讲到这里老诅又停了下来,眼神变得凌厉无比,我越听脑子越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东子却催促老诅快点讲,说他快纳闷死了。 老诅冷着脸哼笑一声,骂东子是太子爷当习惯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我一听觉得还挺是这个理儿。 老祖骂完继续讲道,孙老爷子死后,马家庄就跟疯了似地,上到六十老头,下到十岁娃娃,都想赚这个钱,那段时间是陡陡沟头一次这么热闹。 金银珠宝玉器瓷瓶拿是拿出来了,但是换不成袁大头屁用没有,那几年正值老天爷爷赏饭吃,该下雨下雨该晴天晴天,吃喝不愁,谁也就不愿当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这时候读书的首当其冲抱着几块金子就出了村子,一两个月之后带了几个外国人回来,读书的说,这几个外国人手里有钱,而且看上咱们的东西了,让村里人都收拾收拾把从楼里边拿的东西都搬出来换成钱。 当时真的是比过年还热闹,大家都忙里忙外的搬东西,凑了好几牛车给几个外国人。 一夕之间荣华富贵,各个高门大户立起来,这次交易读书的占了大头,拿钱也盖了个小二层。 二狗赖子一见眼红了,看不惯读书的拿大头还乱显摆,带着几个人去理论,没商量成两伙人打了起来,二狗赖子下手没轻重把读书的给打死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偏偏他打死的是村子里的大恩人,你说要没人看见也就算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狗赖子也是不怕,不光不怕还大摇大摆的搬进了小二层里。 不知道是不是马家庄的人经常往陡陡沟跑,以至于把那里的阴晦之气也带出来了的原因,读书的死了之后,二狗赖子也没管,丢在小二层房后边等着孙家人来给他收尸,但是那天晚上,读书的竟然也变成了会咬人的怪物!把正在睡觉的二狗赖子给活活咬死了! 第四十章 再次出发,七星楼 东子吓了一跳:“我靠,这么惨?” 老诅说这还不是最惨的,人死了埋了就行了。真正的报应是在二十年后,这里突然有人患上了一种怪病,先是肚子里长石头一样的硬块,嘴里起脓包,慢慢的身上也跟着起小红点,又痒又麻又疼,之后红点越来越多连成一片开始溃烂,那上面的皮肤一碰就掉,掉了就不再长了,折磨的人是痛苦万分,最后活活疼死的,前后不超过一个月。 第一个的这种病的人并没有引起重视,人也只当他是吃了什么怪东西身体受不了死的。但是紧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得病的人越来越多。 而且得这个病的人都是进过陡陡沟的,那时候有个来骗钱的赤脚医生,说只有千年的人参能治这种怪病,马家庄的人不缺钱,听了之后立马到处托人去打听,有病的买来治病,没病的买来预防,但是没用,不管买多贵的人参都没有用,到最后得病的人没一个能活下来。 而且这些死人死了之后必须马上下葬,不然就会变成会咬人的那种怪物。 “还好没持续多久,不然整天听着哭天喊地的声音,余也受不了!”老祖摇摇头说我老大应该是没治了,说我要是真对他有点尊敬的话,要么一棍子打死不让别的鬼魂再祸害他的躯体,要么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提这件事。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子拍拍我的肩膀,说行了:“你也别他娘的犯愁了,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兴许早被咬死了呢!” 我瞪他一眼,东子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接着说:“诶,你说咱们...咱们还要不要去逛一遭,万一有漏儿呢。”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孙婆子都说了,那地方文革的时候早就踏平了,你找?你能找着什么?废铜烂铁,还是破木头破砖瓦?” 东子还没说话,老诅就接上了:“嘿嘿,谁告诉你们不能去?” 老诅说七星楼之所以叫七星楼,是因为它的正大门上有七个凸起,形成天上北斗七星的样子,可是二狗赖子去的这两次可都没见过这有七个凸起的大门。 东子大喜说:“您的意思是,虽然白花花亮闪闪的金银没了,但是里面还有王军阀没找到的值钱宝贝,对不对!” 老诅看着他高兴的脸又话锋一转说,那也不一定,很久之前来了一伙算命的,那群人看着就有本事,估计已经把东西拿走了。 东子权当后面这句话没听见,招呼我就往屋里跑,说赶紧收拾东西去,还说就算有一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弃。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猛然间好像瞥到了他身上耀眼的警察光芒,只好低头暗骂一句自己瞎了眼。 我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香,还剩一点,正好掐着时间。跟着东子进了屋我才想起来还没问陡陡沟的具体位置呢,心说跟着东子混了两天把自己也给混糊涂了,东子一听说不用问了,就是我们还没走的那个盘子那儿,我说为啥,东子一边把包拿出来,一边说:“这么明显的阴脉以苏二爷的能耐不会发现不了的,他之前好像说过什么马家庄这边阴脉弱,说什么小支流什么的,反正我忘了,赶紧收拾东西,陡陡沟不好走,咱们轻装上阵!” 我叹了口气,东子讲的其实是马家庄这边的阴脉气场弱,就像是一条河的最末端或者小支流一样,阴脉上的阴气是流动的,说起来跟水流差不多,都是发源地流量强,越末尾流量就越小。 既然要轻装上阵,那除了必备的东西其他能不带就不带了,除了必备的衣食药物,手电筒,绳子,干粮,打火机,火折子,水壶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还有睡袋,在孙婆子家找到的几幅毛线手套我们也拿上了,还扯了几块布当口罩,一时怕再遇到迷药,二来这里风多,风带着地上的沙土刮在脸上的感觉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东子说去外面找把大砍刀,走这玩意儿没点武器防身真不行。我见半天没有开门的声音,疑惑的回头一看,东子正他娘的撅着屁股趴在门上往外看呢! 我过去踢了他一脚,问他干嘛呢,东子瞪我一眼,让我自己看。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往前一趴,从门缝里看见苏大白还在那火盆前烧着纸呢,椅子上坐着的看样子还是老诅。 我心说怎么回事,东子让我仔细听,我这人虽然眼睛近视,但耳朵还是很好使的,凝神闭气听了半天还真就听见一句,那是苏大白说的,好像是说什么算命,但是老诅没有回答。 我好奇心立马就勾上来了,心里痒痒的不行,这苏大白刚才没说几句话就在那烧纸钱了,合着是巴结老诅给他算命呢! 东子一脸严肃的小声跟我说,“我靠,这苏二是问那伙算命的呢。” 我一愣,接下来又传进我耳朵里一句话,是苏大白略微恼怒的声音,他说快点告诉我。 他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我还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他说完就听老诅猛地一拍桌子:“活别人命的家伙,汝有什么脸问!” 我和东子听得简直一愣一愣的,我扒着门框的手都出汗了。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我看见那堆火映着苏大白的脸,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忍着什么? 突然我听见背后啪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东子大骂一声,整个人撞开门就弹到了外面。他动作太大把我也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居然是恐龙妹,打着哈欠问我们在干什么。我支支吾吾,心里本来就有做贼之后的羞耻感再加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这时候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靠!谁他娘的摸老子屁——”东子站在门外大骂,一抬眼见苏大白和老诅正在看他,立马消了音,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看见苏大白瞥了我们一眼,把手里的纸钱全部丢到火盆里,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还烧到了他几根头发,老诅对着他说了句什么,之后身子一软,躺在了椅子上。 恐龙妹正扭头往外看呢,我赶紧回头说:“你...你...你不是跟那小姑娘去外面了吗?” 恐龙妹收回目光,说她刚才有点犯困就没跟着去,让小姑娘自己玩去了。还问我在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把她卖了吧,最后干脆不说话了,就盯着她看。这时候东子跑过来解围,说:“等会出发,我们收拾东西呢,你去不去?” 恐龙妹犹豫了一下,说去,我说还是别了吧:“太危险了,你还是在这里呆着吧,可别又受了伤,等我们回来了就来找你。” 这时候苏大白扶着孙婆子进来了,我们赶紧上前搭把手,把他老人家扶到床上。恐龙妹还是没听我的建议去收拾东西了,东子也去外面找他的砍刀去了,我和苏大白中间隔了一个孙婆子,我也不好问他,幸亏最后他也走了。 我和孙婆子大眼瞪小眼,恐龙妹就在一边收拾她的登山包,我只能用眼神恳求孙婆子千万别把我卖了恐龙妹这事说出去。 “犯病了?眼抽抽啥?”孙婆子问我,恐龙妹一听要过来帮我看,我赶紧拒绝说没事,孙婆子刚才费了不少力气,此刻脸色苍白,精神倒是不错。她冲我嘿嘿一笑,“去吧去吧,万一找到了呢,不过咱们可说好,要是活着回来了就得来给老婆子我报个平安,钱咱们可一分不落啊!” 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出发了,临走的时候还拿了孙婆子几张饼子,还有挂在外面的肉干。 我们不知道路,只能靠指南针和苏大白手里的罗盘,路不好走又带着一个小孩索性我们也不着急,边聊边看,完全一副逛大街的样子,好好的欣赏了一下陕北这黄土高原的美丽,虽然打眼望去到处都是土,没什么绿色植物。 黄土高原,千沟万壑,支离破碎,这是地理书上描写的,我倒是没看见什么千沟万壑,苏大白说,这地方还不算是黄土高原地貌,再往北那边人都是住窑洞的。 我们走走停停的赶了大半天路才看见那条陡陡沟,我们面前的这一部分足有五六米宽,又深又陡,里面都是冬天死掉的杂草。再远一点我看见有的地方还要更宽,不过这沟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道有多长。 东子问下不下去,还是在边上走,我心说边上这路也不见得好走,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脚底下还经常有碎石头之类的膈脚,走了半天我脚丫子都快着火了,而且我这一路上看见不少碎衣物和碎骨头,有的骨头上面还带着碎肉,不知道是熊还是什么东西吃的。 要真有熊,不知道装死管不管用。 除此之外,野鸡我也看见几只,翘着花尾巴还挺悠闲,蛇和蝎子倒是没看见,毕竟这天气还是有点冷的,但是我们也得警惕,免得不小心碰上了被咬一口。 除此之外还看见几只石貂,恐龙妹对着它的毛皮直流口水。看着这玩意儿我倒是想起雕六来了,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样了。 说实话我真的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我老大我救不了,雕六这孙子不知道在哪儿。我可能天性感情淡泊,就算是几年前玩的很要好的大学室友,当我知道我救不了我老大的时候也就放下了,而且说真的要不是东子坚持其实我们完全可以丢下其他失踪的人自己回去。 第四十一章 七星楼遗址 但是下去也有好处,最起码感受不到耳边呼啸的大风了。我询问了一下恐龙妹和苏大白的意思,还是没打算下去,沿着这条沟走。我们决定先吃点东西,我扯下挡在脸上的布,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才终于感到自己活过来了。东子看上那肥美的野鸡了,非要逮几只来吃吃,可惜抓了半天一个也没抓到,气的东子大骂。 吃完饭休息一下我们就接着走,到了晚上就在睡袋里凑合一宿,点起火来轮流值班,一是为了保温,二是以防黑瞎子或其他食肉动物靠近。 我是第一个值班的,等快到点了就叫东子起来,见他还迷糊就跟他聊了一会,聊着聊着不知怎么的就聊到马家庄了,东子一脸不屑说他们扮猪吃老虎,我倒觉得还好,最起码老马并没有完全在欺骗我们,至少那伙算命的是真的来过的。 一说起算命的我想起苏大白来了,他身上疑点确实很多,我他娘的得找机会套个话,睡着之前我迷迷糊糊的这么想。 第二天起来睁眼就看到了天空,搞的我他娘的都迷茫了。说实在的,这陡陡沟带给我的感觉确实震撼,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有的地方将近十几米深,有的地方却只有一两米宽的大沟。 吃完早饭接着走,到了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大裂缝,不得不下去陡陡沟了。陡陡沟沟壁陡峭,东子却不以为然,徒手就爬了下去,看得我们是崇拜不已,可又没东子的身手只好几个用绳子慢慢扶持着滑了下去。 一下到底部就觉得耳朵根清静许多,也不用再蒙着面了。沟底有不少干死的杂草和一种藤蔓类植物,这时候东子的大砍刀就派上用场了,我和东子轮流打头阵,到了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就休息一下,这么不紧不慢的又走到了太阳西斜。 离了马家庄这么远,沟里面已经见不到任何带有衣物布料的东西了,可是那些碎骨头还是很常见,我们要格外小心,这东西不光暗示着附近可能有大型吃人动物,而且碎掉的骨头极其锋利,稍微一碰就是一个口子。 陡陡沟两面的沟坡太高,太阳稍微一偏就照不到了,亮度急剧下降,还不到四点我们就打开了手电。 走着走着,东子突然踢到了个什么东西,疼得他哎哟一声,我凑上前一看居然是一块垂鱼!这可是个好消息,说明我们离七星楼已经不远了。 这个垂鱼并不是吃的那个垂鱼,它也叫悬鱼,指的是楼阁正脊上悬挂的一种装饰物,大都是由木板雕成,象征平安吉祥。我手这个两条鱼头尾相碰,特别逼真漂亮,连鱼的鱼鳞部分雕的都很仔细,只可惜少了一条尾巴。 东子从我手里接过去问我这玩意儿值不值钱,我说:“现在国内收藏垂鱼的比较少,没有市场价值,不过要是找到愿意出价的买主,还是能小赚一笔的。” 东子说我回答的太官方,他听不懂。我挑明了说:“说明白点就是不值钱行了吧!”他听完就给扔了,说不值钱还他娘的留着它干啥。 苏大白紧接着说:“保不齐以后会升值。” 东子顿时就后悔了,赶紧又屁颠屁颠的捡回来,我乐得不行,现在这市场主要还是靠玉器瓷器字画之类的撑着,这种容易出现高仿的木制品,说实在的我很不看好。 苏大白也就是逗逗他,没想到东子当真了,踹到怀里跟宝贝似的,还说以后要是卖了大钱就分给我点。我不忍心打击他,胡乱点了下头当是同意了。 捡到悬鱼是个好兆头,我们几个走路都有劲了,一边走一边注意脚下,果然能时不时的捡到个东西,大多数都是块木头,有时候是块瓦片。东子把捡到的东西全都收到了包里,问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我说等你捡到石头砖块儿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他问我为什么,我鄙视的看着他说:“一般楼阁这种建筑下面都有很高的石头地基,然后再用木头盖楼,再铺上瓦片,所以等你找到石砖的时候咱们一准就到了。” 东子恍然大悟,却突然指着前面骂我傻逼,“都他娘的看见了,还找什么石头?” 我往前一看,在前面不远还真有好像是建筑物的废墟,离我们大概有一百来米,黑暗中只能看清一个影子,但这已经足够了。我顿时就懵了,其他人看我的蠢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苏大白都带着点嘲笑的意思看着我,恐龙妹笑得更是没了女人样子。 我老脸一红,赶紧走到前面,假装恼怒让他们快点跟上。 我们几个人快步走到这堆七星楼的废墟前,说是废墟还真他娘的就是废墟。唯一立着的一根柱子都是半个而且是歪的,瓦片散落了一地,我在地上找到了还算完整的几根横梁,斗拱和飞檐上面用来寓意吉祥的飞鸟走兽,以及几扇雕花的门窗和带有色彩的博风板。其他的就别提了,连块完整的木头都找不出来。 东子生气了说这他娘可真够狠的:“要搁现在,这可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能让他们这么砸?” 苏大白放下小女孩,自己踩着这七星楼遗址上的破木头,走到柱子旁边,用手摸了一下,说:“这是上好的楠木,这根柱子很粗应该是立在大厅的,上面有拿刀削片的痕迹,可能当时真的贴着金子。“ 东子一听来劲了非要找找还有没有遗漏的,那小女孩一路上都没有生气,此时也撒开了欢,跌跌撞撞的往遗址上跑,吓的恐龙妹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赶紧放下包让她注意安全。 那小女孩仿佛没有听见,一脚踩上破木头,手指着前面一处地方就说:“那里死人了。” 我们一听就炸锅了,纷纷跑过去,我和东子合力搬开上面最大的一块木头,看见了下面露出的一只手,同时一股子怪味跟着传了出来。那是一种特别刺鼻的味儿,不像尸体腐烂的臭味,而且跟在义庄闻到的完全不一样,饶是如此我们也没敢怠慢,纷纷闭气。 恐龙妹捡起一块木头仔细闻了闻,说:“这是一种汞之类的化学原料产生的气味,这屋子里以前应该是常年存放这种东西,以至于木头上都出现了这种味道,我没办法判断具体是哪一种,但是我知道,只要和汞有关的带有刺激性的化学原料闻久了之后会对身体造成慢性损伤,在老年或者身体免疫力弱的时候就会显现出来,最明显的表现就是烂嘴角,而且这种东西在接触了皮肤之后也会形成又痒又疼的红色水泡。” 汞就是水银,有剧毒,常用于防盗设计中。吸入大量的水银还会造成脑部的损伤,导致出现幻觉或者死亡。 东子听完暗骂一声,赶紧戴上手套又拿起布裹在脸上。我心想这不就是马家庄的人得的怪病吗,合着是因为找金子的时候在这楼里呆的时间太长了,闻多了这种有毒气体,所以最后才落了个惨死的地步。 苏大白又从远处找了块木头来,问恐龙妹这上面有没有怪味,后者一闻说没有。我忍不住苦笑一声,说这次可真相大白了,马家庄村民到这里来,呆得最多的地方肯定是有金银珠宝的那个小储间,这可真是为了钱把命搭进去了。 东子问还搬不搬,恐龙妹一拍他肩膀说这种微小剂量对身体还构不成什么威胁,说完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我,看的我我一咬牙说:“搬!” 还是我跟东子干力气活,旁边苏大白跟个包工头是的指挥我和东子搬这搬那,我们就是俩倒霉催的农民工,被骂不还口,挨打不还手的那种。 搬了半天,下面的尸体终于露出了头。离得最近的我和东子瞥了一眼都忍不住大骂我靠! 那居然是和我们失散很久的拖把头,他的眼睛瞪得死大,嘴半张好像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他脸憋得都成黑色的,脖子上缠着一根很粗的绳子。 难不成是起内讧了几个人合伙把他勒死了?我心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几个什么都不懂没什么原因会起内讧啊。 我和东子对视一眼,赶紧把压在拖把头身上的其他木头搬开,露出全尸。恐龙妹过来看了一眼就跑了,东子摇头感慨道:“哎,好歹也当过几天的战友,可惜了啊” 苏大白上前解下拖把头脖子上那根绳子看了看,说可能是见鬼了。 东子最不信鬼神一说,听了之后立马要反驳他,我赶紧制止,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尸体在这种地方没准什么时候诈尸,还是别管怎么死的了,先把尸体搬出来就地找个坑埋了再说吧。 我和东子一人抬头一人抬脚,想把拖把头给搬起来,可东子弯腰一抱住尸体的脑袋,突然就咦了一声。 我顺着我的裤裆往废墟里边看,说:“我靠他娘的,里边还有一个!” 第四十二章 作孽 我顺势回头一看,还真他娘的有一个,看身条还是个女人,不知道是赵莹莹还是宁萌。我赶紧跟东子把拖把头的尸体搬出去,招呼恐龙妹过来,把上面那些碍事的木条都搬出去,就露出了里面女人的脸。 里面是宁萌,她很奇怪,在两个木头倒塌下来的夹角中,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膝盖,嘴唇干裂,脸上没有任何生气和表情,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方,不知在看什么。 东子伸手要去抓她,想把她拽上来让恐龙妹帮忙看看,可惜还没碰到呢,宁萌就瞳孔一缩,张着嘴叫了出来。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做了个动作,她的嗓子太干了根本就叫不出来。她叫完之后身体整个颓废了下去,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只不过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上方。恐龙妹赶紧推开东子上前检查了一下,之后冲我们摇摇头,意思是不行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苏大白叮嘱我们先别管这边赶紧去把拖把头埋了,以防万一。我和东子拖着尸体在不远处找了个浅沟把尸体放进去,扒了点土再压上点瓦块,就这么简单的给下葬了。 苏大白和恐龙妹费劲把宁萌拉了上来,还是希望能救她。我们在遗址的另一边点起火烧了点热水,就着已经所剩不多的肉干吃了口干粮,谁也没有说话。东子吃完了饭点上根烟开始吞云吐雾,我盯着眼前的黑暗有些愣神。 其实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很累,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我总觉得身体很空虚提不上劲来。 宁萌还是没什么反应,恐龙妹说她已经在弥留之际了。可饶是如此,她却始终不肯闭上眼睛,倔强的看着上面。 这时候从我们面前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悉索声,像是蛇在地上爬行,我们几个同时一激灵,东子猛地站起来,把大砍刀拿在手里,警惕的看着前方。 声音越来越清晰,我们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我拿了根火把在手上,怕万一真的是蛇这火好把它给吓跑。 突然,悉索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像起了久未听见的瘦高个的声音,“前面...有人吗?” 东子赶忙应了一声,我听见瘦高个松了口气,慢慢的拖着腿从面前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几天不见他身形憔悴,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好几个大洞,也不知道这几天受了多大的罪。 他手上拿了根棍子支撑着自己行走,刚才的声音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他一见我们情绪很激动,我也放下心来了,把他让到火堆旁,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瘦高个喝了口热水才勉强平静下来,说他们在义庄的时候一路跑到了最后一间的后罩房里,发现那头大象是能动了的之后,就觉得那房子有点不对劲,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暗门才出来。出来之后谁也没敢怠慢,在尹大耗子和地图的指挥下就到了这里,可是下到沟里去之后突然遭到了一群大耗子的袭击,众人就这么走散了。 我和东子一听都乐了,东子问他:“几个耗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你们是不是都是娘们啊?” 瘦高个一听急了,说:“真的是很大的耗子,每一个都有脸盆那么大,眼睛还发着绿光,成群结队有上千只,见人就咬咬了就不松口了!” 东子还是不信,说:“要真有它咬你了吗,没咬你怎么跟我们证明?还上千只,上百只你们就别想活下去了!” 瘦高个回答他说:“我说的是真的,只不过我们发现的早,听到有怪声音就开始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群耗子追到一半就撤了,没有咬我们,至少没有咬我。但是等我回过头来就发现跟其他人走散了,我知道跑在我前面的是尹哥,就想去找他,结果走了一段我就害怕了,这里晚上跟闹鬼似地,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他一转头看见了躺在睡袋里的宁萌,大吃一惊,问我们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我心说我他娘的还不知道呢,东子倒是有耐心从头跟他说了我们的事,还着重表示宁萌变成这样可不是我们做的,说谁也不愿意这么好看的小姑娘遭这么大的罪。 瘦高个一听说:”我可能知道,我们一开始是被尹哥骗过来的,来的这些人都和他认识,我是以前在他手里买了件古董之后认识的,一直没断联系。“ 我问他:“他是怎么把你们骗过来的,恕我直言,你们这些人可都是不好糊弄的人,他下了多大的筹码才让你们放着舒舒服服空调屋不呆,心甘情愿跟着过来这里受罪?” 瘦高个回答:“你说的确实在理,但是他没给我们任何金钱上的诱惑,他只是跟我们说,来这个地方能看见鬼。说实话在马家庄招待所的时候你们可能没参与,但是我看了,来这里的这些人心里都是带着事儿来的。” 他说的应该是他们在马家庄那天晚上第二次进行请神招将的事,我顿时就来了好奇心,问他具体是怎么回事。瘦高个一脸为难,说:“这我们说好了不能往外说的,不过要是只说死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他语气一转,指了指睡袋里的宁萌,“真是他娘的造孽。”他说这宁萌跟拖把头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他说拖把头是靠他老婆家撑起来的,但是有钱了之后就开始胡搞,背着他老婆跟他们公司的一个小美女也就是宁萌好上了,他老婆知道之后大闹了一场,然后就在家里上吊了。不知道这拖把头是害怕还是愧疚,在之后老是能感觉他老婆在后边跟着他,快把他逼疯了都,于是在尹大耗子的提出来之后拖把头就义无反顾的带着他的小情人就是宁萌来这里了。 “没想到落了个这种下场,真是活该!”瘦高个一脸愤愤不平,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不认识这些人,只是明白了为什么宁萌的眼睛老是看上面,为什么苏大白说拖把头是见鬼了。 苏大白带的那个小女孩听了之后突然看了看宁萌,轻声来了一句:“她面前什么也没有。” 我们几个倒是习惯了这小女孩时不时蹦出一句吓人的话,但是瘦高个没见过,惊讶的看着我们,东子跟他说是小孩瞎胡说的算是糊弄过去了。 东子不相信鬼神,一个劲的冲我撇嘴,我也回了他一个,顺手拿起我的水壶喝水,一开盖子竟然发现他娘的一滴也没有了。我一愣,心说我可是带了足够五六天的水来的啊,这是怎么回事? 恐龙妹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说:“刚才实在忍不住了,就用你的水洗了把脸...诶,你可别怪我啊,我又不知道是你的!”我大怒,说你他娘的洗把脸就把我的水都用了?恐龙妹没敢说话,拿眼神去瞄苏大白,后者倒是坦荡,说:“我也不知道是你的。” 我差点没气死,幸亏这时候瘦高个跟我说他刚才在前面不远看见了一口井,“里面有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喝,要不我带你去?”我赶紧说:“行,这种古代的井一般都连着地下水,应该能喝,咱们先去看看吧。” 我不由分说的拉上苏大白,拿上水壶跟着瘦高个就去找那口井,其实很好找,就在离我们驻营地不远,那口井很大,井台是石头的,上面全是土,不过我用手电照了下里面的水,还是挺干净的。 只是我们太傻比,忘了拿绳子,我让苏大白回去拿一下绳子,我和瘦高个就在井台边聊天,我多嘴问了一句瘦高个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他态度挺坦然,说他也是有点好奇就跟着来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是不相信,又问他知不知道雕六现在在哪:“说实话我挺担心他的,他这人有夜盲症,这大晚上的可别出什么事。” 瘦高个被我问的一愣,半天才说没看见,我见他有点不对劲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这时候他却突然表情惊恐,指着井里边就说有东西,我赶紧用手电去照,却什么也没看见。瘦高个还是一个劲的说他看见东西了,他身体发抖也不像是说谎,我干脆也不嫌脏了,趴在井台上用手电去照里面的水。 恍惚间我好像也看见了水里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快得我都没看清楚。 我大半个身子都钻进了井里,想找找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惜看了半天在没有发现,就告诉瘦高个说看不太清楚。 我身后半天没有动静,正纳闷之时却突然有一只手推了我一下,我整个身子不稳竟然就这么掉进了井里! 第四十三章 耗子 由于姿势不对,加上毫无准备,入水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尝到了死亡的滋味,大量的冰水钻进我的嘴和鼻子,呛得我忍不住想要咳嗽,我整个人都慌了,双手努力乱抓,想抓住点什么东西把我拉上去。 这时候我听见了苏大白略显焦急的声音,“赶紧探出头来,抓住绳子!” 这话像是给了我一个定心丸,我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因为感到冰冷而有些抽筋的小腿努力把身体翻转过来,幸亏这井够大,倒是没多费力气就转过来了。我赶紧向上游去,同时双手乱抓,好在一瞬间就抓到了,我紧紧地握住绳子不敢松手,生怕再尝一次溺水的感觉。 探出头来的那一刻,我才感觉自己是活下来了。其实我应该先用身体撑住井壁,而不是把那根绳子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可是当时的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只知道一个劲的咳嗽,想把水都咳出来,我的肺部疼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呛水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受。 我打心眼里感谢苏大白,同时暗骂瘦高个不是个人,心说靠你娘的老子出去了第一个弄死你! 缓过来之后,我努力的向井壁上靠去,可他娘的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一靠在井壁上,耳边就听到一声‘啪嗒’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一股巨大的冲力猛地袭击了我,我他娘的就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一样,整个人撞向另一边,我心说完了,这种力道要是一撞过去那可是非死即残啊。 容不得我细想,啪的一声水花四溅,我整个人拍到了另一边的井壁上,之后巨大的疼痛感传进我的脑袋,我是无法忍受,居然他娘的被撞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我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好像把井壁给撞开了,幸亏我还有一丝理智,最后关头放开了手里的绳子,以免连累到苏大白。 再之后我就晕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直到耳朵里传进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我才渐渐的醒了过来。 一低头正看见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拽我的衣角呢,我衣服里是忘了还给孙婆子的那个三铜钟,幸亏有这东西救了我。 咬我衣角的是只耗子,毛色黢黑,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嘴里还有两个大獠牙,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我伸手就把它拎起来扔到一边去了。 我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刚才撞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侧着身子,现在我的半个脑袋瓜子和一边的肩膀疼得厉害,我试着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还能动,就是死疼,看来没骨折。 我又用另一只手抹了把脑门,摸了一手的血,除了疼之外倒是没有晕眩的感觉,看来没什么大碍。脑袋这东西真是人身体上最脆弱也最矫情的地方,一个小口子就能留一脑袋血,我不敢怠慢,用袖子捂在脑袋上最疼的地方,算是先止下血。 我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在这阴冷的暗道里止不住的打哆嗦,强逼着自己把衣服脱下来拧了个半干,这才又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没敢真睡着,等攒了点力气之后我就坐了起来,生怕万一真的睡着了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鬼地方,四周黑乎乎的,用手一摸地面,是土。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和两个火折子来。我的衣服全都湿透了,这火折子肯定不能用了,只求打火机能派上点用场。 我试了几下,还真打着了,心说这也算是大难不死有个小福了,我用打火机照着看了一下这地方,发现这他娘的竟然是一个修在土里的暗道,我前面就是那口井的井壁,仔细用打火机一照,能看见这井壁上有个圆形的缝隙,我现在呆的这地方的地面上有水迹,应该是我刚才被拍在这上面把这暗门给拍开了,把水给带进来了。 这东西的原理我没办法想,也不知道是谁在这井里做的手脚。 再往上看,发现这暗道不过比我坐着高了一点点,这就说明我没办法站起来,行动也就不方便。暗道一路伸向我打火机照不到的黑暗中,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正想着该怎么出去的时候,打火机也他娘的不给我面子,火苗扑腾两下就给灭了,任凭我再怎么打,就是不肯着。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心都跟着凉了,心说他奶奶的,这下可真要玩完了! 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我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救命,其实也就是图个心理安慰,减少点自己心里的恐惧感。 没成想这地方有回音,喊完之后更他娘的害怕了,我不敢再耽搁,动了一下肩膀,觉得没那么疼了,就撑着身子就往前爬去。 爬了也就有个三四米,我头上就开始冒出冷汗来,这地方太他娘的黑了,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乱想前面的黑暗里有什么,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突然脑袋里灵机一动,心说我他娘的唱个歌不就得了吗。 说唱就唱,我做生意那会学过几段秦腔,在陕北这地方唱也算是应景,虽然是在这乌漆嘛黑的暗道里。 我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徐小姐可算女中郎,胸中韬略比我强。她劝本后修表彰,暗修书信调侍郎。书信去了多日上,不见老儿把兵扬。莫比老儿有歹样,又莫比不肯保家邦。徐小姐你在宫门望,又大祸应了今天晚上.....” 我一边爬一边唱,调子都快跑到我姥姥家去了。我一时间觉得好笑,心里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我算计着爬了大概有十几米,声音一直没停,可突然之间,我听到有另一道声音和着我的歌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吓得我赶紧停了下来。 “......咯.....咯....咯......” 那就好像是嗓子没有完全张开但还是费力地发出来的一种声音,并不大,就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吓得我脑袋发炸,半天在原地没敢动弹。 那声音慢慢停止,我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冷汗,这地方太黑了,保不齐前面有什么东西等着我。可是回去又能怎么办呢,后面是井壁,苏大白他们说不定以为我死了呢。 一时间进退两难,我咬了咬牙,心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管他娘的前面是什么,先过去再说! 我迈开腿继续往前爬,一步一咬牙,身体因为害怕完全停不下来的颤抖。 突然!那声音在我耳朵边上响了起来,吓得我后背发毛,一个激灵屁滚尿流的就窜出去好几米。 直到我碰到一块石头一样的物体之后我才敢停下来,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缓过神来,捡起刚才我碰到的那块石头,握在手里仔细摸索。 那石头上面是温热的,仔细一问还有血的味道。这让我着实吓了一跳,若这上面的血是人血,那不就说明这个暗道里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吗?可是人现在在哪呢? 我冲着黑暗大喊了一声:“哥们,要你真在这里就应一嗓子,咱们两个好商量商量怎么出去,你也别害怕,我是个人!” 我喊完之后没听见人的声音,倒是那咯咯声又响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还急促虚弱,我琢磨着,难道这是个人,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说不出话来了?那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犹豫了大半天,还是决定回去一趟,大不了他娘的跟他拼了!我慢慢摸索着爬回去,一只手始终没离开过暗道的墙壁,一边循着声音往回走,摸着摸着最后他娘的竟然给摸空了。 我赶紧又往里摸,半个胳膊都伸进去了,可还是没摸着,我心里直打咕咚,心说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着胆子又伸进去点,这次摸是摸到了,可摸得却是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那东西不知道在干什么,被我一模先是乱动了几下从我手里逃脱,之后竟然上来咬住了我的袖子! 这下可把我吓了一跳,它差一点就咬到我手腕了,我赶紧缩回手来,顺手就用手里的石头猛地砸向那东西。 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两道红色的光一闪而过,随后耗子痛苦的吱吱声传了出来,我又赶紧猛砸了好几下,把那耗子给砸死。 砸完之后我把手上粘的血抹到墙上,再一抬头就忍不住大骂。他娘的! 我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很多绿莹莹的小光,伴随着尖锐的吱吱声,那些光还在向我移动,速度很快,吓得我爬起来就跑。 说是跑还真就是跑,那暗道不知什么时候竟变得能让我站起来了,只是我一直爬着没有发现。 后面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在讨论着要怎么追上我然后把我吃了,我半点不敢停下来,低头撒丫子狂奔。 得亏这条暗道是个直的,要是个拐弯的估计那时候我就得撞死。也不知道跑了多少米,一只大耗子猛地扑向我的后背,那耗子是真大,又大又沉,压得我脚下一趔趋整个人就摔倒在地,可我不敢停下来,给那耗子来了个过肩摔,接着往前跑。 跑着跑着没注意脚下有个台阶,整个人一滑就滚了下去,滚了几遭停住之后双手向前一撑,才发现前面居然有个石头台阶。 第四十四章 进去,七星楼 是台阶?竟然还是石头的?我脑袋一时间抽了筋,想起我跟东子说过的那句‘找到石头台阶就找到七星楼了’,心里慢慢有了个头绪,只是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后面的声音给吓跑了。 我连滚带爬的爬上石阶,双手往前伸,就摸到了一扇木制大门还有上面的一个金属突起,我心下一动,奋力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大门跑了进去。 这门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我心想,还是不放心的把整个身体都倚在了门上,感受着外面耗子拼命撞击大门的力道。 渐渐的,外面的声音小了下去,撞击的感觉也没有了,我这才敢松了口气,整个身子瘫软下来,迷茫的盯着黑暗愣神。 这扇大门有半尺来厚,只是太黑了,我看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样子,什么材质的,只是那个凸起的金属质感的东西,我确实是摸到一个,我敢确定,如是真的有七个,那这地方可不就是老祖口中的七星宝楼了吗? 我靠,可真他娘的让我好找!我心中暗骂,又惋惜东子此时不在这里,若他知道我找到七星楼了,可得高兴坏了不成。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掏掏口袋渴望能再翻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可惜没有,除了三铜钟之外,就还有一个几近报废了的打火机,一块我在暗道里捡的破石头。 这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楚石头是什么样的,只是感觉这石头还有棱有角的,该光滑的地方光滑,大概有我巴掌那么大,中间不知道是不是我打耗子的时候太用力竟然裂开了一条缝。我心说这石头怎么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破了就破了,留着当个护身符吧。 眼下还能派上点用场的只有打火机了,我先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祷告了一番,上至玉皇大帝菩提佛祖,下至土地老儿幽灵鬼魅,一个也没放过。终于我觉得差不多了,近乎恭敬地把打火机拿在手上。 ‘咔哒’一声脆响之后,那打火机果然没让我失望,竟然一下子就点着了!我大喜过望,小心翼翼的捧着打火机往前走。 似乎真的是祷告起作用了,我竟然找到了挂在墙上的银面人佣灯,这灯有我一半身高,由人俑底座、蟠离杆和灯盘组成为三盘九钟灯。 在兽纹方座上立一青年男子,身著云纹漆衫长锦袍,腰间系带并挂有带钩,头部银制,裹一帛巾,头发雕刻细致,黑色石头镶嵌的眼睛,十分传神。 俑的双臂张开,双手握螭,右手螭托一高柱灯盘;左手双螭纠结,与上下两层灯盘相连。灯盘均作圆环凹槽形,盘中有白色油脂物,各点缀以灯心。造型别致,装饰华丽,以银制俑面,服饰上饰以黑、红漆等图案花纹。 这种灯在这七星楼大厅的四个角落中各有一个,我忙把灯点上,光亮瞬间就照亮了整个大殿,我终于也不用再举着已经发烫而且随时会爆炸的打火机了。 这大殿算不上很大,估计有个五十平米,由四根楠木大柱支撑,四个大石墩立于大柱底下,上面雕刻了四条腾空而飞的三趾黄龙,造型之精美,工艺度极高。 门对着的那边有三座镀金神像,我初看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幸亏那三个神仙还算和眉善目。神像下面有案台,案台上摆放着一个香炉,这香炉倒是值点钱,名字叫月白双耳三足炉,是北宋时期官窑烧制,质地和玉很像,香炉上面有一些黄色的牛毛纹,这是烧制的时候产生的。 除此之外还有天蓬尺,帝钟,木鱼,罗盘,桃木剑等法器,看来这是几个道教的神官,我刚才拜玉皇大帝还真是拜对了。 那三座神像端坐在上方,虽然被灰尘盖住了,但上面镀的可都他妈是真金。右边那个是个白胡子,笑眯眯的挺慈善,就跟西游记里的太上老君似的。旁边两个我觉得长得都差不多,都是黑胡子大宽脸,分不清楚是谁。 神像上面的墙上有一匾额,上书三清宝殿,这可把我吓了一跳,我没怎么刻意去了解过这些神家佛家,对于里面的神仙所知也不多,但我最起码还知道三清是道家的开道鼻祖,全称是‘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意思是天神所居住的三处圣境,也指上面这三位天尊,,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我就知道最后一个,是西游记里面辛辛苦苦炼了几百年丹药结果孙悟空全都偷吃了的倒霉老头子。看着这三尊神像,我渐渐地收回了自个心里面那点小心思,对着神像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其实就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说实在的,我可能跟东子很像,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论,只是所处的环境,所干的买卖都是跟这些神鬼打交道,时间长了心里也免不了犯嘀咕。 大殿上面有一藻井,所谓藻井,其实就是我国古代殿堂室内顶棚的一种独特设计。一般做成向上隆起的井状,有方形、多边形或圆形凹面,周围饰以各种花藻井纹、雕刻和彩绘。在室内设藻井,主要意欲还是因为古代建筑大多是木制的,容易引发火灾,而藻井在风水学上属水,是希望能压制住房子内的火,以保佑建筑物的安全。 靠近七星楼大门这边,有一个楼梯,我走上去发现上面已经被用石头封死了,还用铁水浇了缝,看来是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 楼梯对应的那边又有两个房间,都关着门,门的材质和大门是一样的,都属于檀香木一类的坚硬木材,只不过这两扇小门比大门多了些雕刻装饰罢了。 我卸下银面人俑灯上面的一个灯盘拿在手里,推开其中一扇门走进去,首先入眼的便是一扇独屏式屏风,朝向我的这面画着高耸的雪山,黑色的石头和白色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山仿佛绵延不绝,没有尽头,半山腰上有一队人马,穿着短揭,拉着木车,车上是木石之类的建筑材料。 这幅画画得很粗糙,很多地方的细节都不合乎常理,画的落款处是王将明,是宋六贼之一,位至宰相的王黼的字,这正好跟我们要找的对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会画这么一幅没有意义的画。 王黼是北宋开封祥符也就是现在的河南开封人,生于神宗元丰二年,初名甫,但是因为跟东汉时候的宦官王甫同名,遂改为王黼。这个人多智善佞,善于阿谀奉承,巧言献媚,虽然没多少学问,但是还是一路开了挂似的从相州司理参军做到了宰相的位置,深受宋徽宗赏识。 这位王宰相任官期间大肆敛财,惹怒蔡京跟梁师成交好,结果被宋徽宗发现,一个命令让他辞了官。 之后就是金兵入城,王黼带着自己的家眷仓皇逃跑,在雍丘南面的辅固村被一群早就看他不顺眼的老百姓给杀了。 这是历史书上的记载,对于正史我是没什么兴趣,只是恰好想到而已。要说起来,这王宰相也算是不错了,死的时候四十七岁,在古代也算是个大岁数了。 只是没想到这人是个信道的,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神明吗,要不然这人怎么会一路高升,享尽了荣华富贵? 我越想越好笑,绕过屏风走到里面,屏风的另一边画的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羽化成仙时的画,那个人看着年龄不算小,身着白袍,飘飘欲然,身旁还有仙鹤相随。画的底部是一个伏在地上的女人,身着对襟大袖衫,头戴罗帛头巾,眉眼很是漂亮,眉间点缀一朱砂痣,真真称得上是“云暗青丝玉莹冠,笑生百媚入眉端。” 只是她神色黯然,似乎是不忍心那人离去。 再往里也不过只有两三个红木家具而已,虽然做工不错,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地底下太阴凉了,那些桌椅都或多或少的有了裂缝。 坏了也就不值钱了,这是古董界的规矩,谁买东西都想买个完整的,就跟娶老婆想娶个漂亮的一样。 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一粉青梅花茶杯,一白瓷凤首大执壶,一酱釉窑变梅瓶,一青釉刻花瓶。 这几个东西倒是值钱,我看得有点眼馋,可惜都太大了,我能带走的也就只有那个粉青梅花茶杯。 我暗暗惋惜,突然外面的大殿上面的木头传出几声重重的敲击声,紧接着有什么大东西从上面掉了下来,咣当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靠他娘的,怎么这么高,差点摔死老子!” 这是东子的声音,我大喜,赶紧跑出去把他扶起来,说实话,听见那落地的声音我都觉得疼。 东子一见我就愣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靠,别他妈愣着啊,赶紧给兄弟一个拥抱!” 东子说去他娘的,“要抱老子也只抱娘们,你给我滚一边去!” 我听他底气十足,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也就放了心,探头去看他掉下来的那个大洞,正好是在楼梯的旁边,差点砸到了角落里的银面人俑灯。 第四十五章 尸油蜜蜡 我顺嘴问东子是怎么掉下来的,他还未回答,我就看见上面的洞口处出现了两张人脸,一张煞白,一张奇丑。那个有着满脸疤痕的人说:“东哥,没事吧?下面怎么这么亮?你旁边的是谁啊?” 东子小声嘟囔说你他娘的摔一下试试,我忍不住笑,对上面喊道:“除了我还能是谁,赶紧找个东西下来吧,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到这地儿了都能碰到一块!” 恐龙妹顺了根绳子下来,随后她和苏大白一前一后滑了下来,我问他们怎么不见那小女孩? 苏大白回说:“在上面,这地方太阴,指不定有什么东西,还是在上面比较安全。” 说完他就去看那三座神像去了,我一愣,心说这苏大白心也够大的,竟敢把那小孩一个人丢下。 恐龙妹丢给我一个包,正是我落在上面的背包,我想谢谢她,却见她猛地凑过来小声跟我说:“你别担心,她看着小,其实懂得不少,而且她...” 她说的是那小女孩,我正纳闷她怎么讲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了,却见恐龙妹咬着唇,一脸为难,“那孩子命不好,只有跟尸体呆在一起才安心。” 她指了指苏大白的后背:“或者和他。” 她全程都是用气声跟我说话,显然是不想让人听见,我也小声地问她:“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干过这行,怎么认识的他?” 我也指了指苏大白,恐龙妹说:“因为一些事就认识了呗,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行了,我要过去看看了。” 她说罢不再理我,转身离去,我不好追问,便放弃了。我衣服虽然拧了个半干,但是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还是不舒服,就打开我的包,在里面找了身干净衣服,让东子给我把门,在那有屏风的屋子里换上了。 换衣服的时候东子给我讲了一下他们的情况,他说自从我掉进井里之后,那瘦高个就跑了,苏大白是看着我撞开井壁的,稍微一想就明白这七星楼是在地下了。他知道急也没有什么用,就去找东子他们,看还有没有别的入口。 苏大白跟他们说,不管是阴宅阳宅还是虚宅,都肯定会有正大门,暗道这种东西多是工匠为了最后逃命而造出来的。 我心说这回他可想错了,我这条暗道还就他娘的是通向正大门的。 我让东子接着说,东子说:“我们几个急猴白脸的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还是宁萌那姑娘死之前发了善心,用最后的力气给我们指了条道。” 他说到此,惋惜之情不以言表,我让他先别急着煽情,先把话说清楚。 东子叹了口气,“为了纪念宁萌同志对我们的大恩,我们决定挖个大坑把她埋了,结果他娘的,决定的是我一个挖坑的也就我自个!我也想放弃厚葬的想法,可话都说出去了,我怕如果不兑现宁萌同志晚上来敲我家的门啊。这不挖的时间有点久了,给耽搁了吗。” 我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东子赶紧正色道:“她指的地方我们过去一看,居然用铁水给封死了,那苏二爷说,铁水一般是用来封墓的,要想破了它,只能天天用大便浇灌,我寻思着这方法不行,等把这铁水化开了得到猴年马月去了,所以我他娘的就在旁边开了个洞,反正这玩意儿都是木头的,好凿。” 我一听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东子看见我换下来的衣服里有一块石头,好奇的拿起来瞧了瞧,我就把我这一路上的事都告诉了他,我是怎么掉下去的,是怎么进到暗道里,是怎么碰到那怪声音,又是怎么进入这七星楼的。 我讲的很仔细,他却似听未听,眼睛始终没离开那块石头,我以为他喜欢,就让他拿去:“上面沾了耗子血,你只要不嫌脏,就拿走吧。” 东子问我有没有看过这块石头,我说:“没,刚才太黑了,看不清,后来就没顾上。”东子哦了一声,顺手揣兜里了。我一看他这样绝对有事,刚想逼问,却听苏大白在喊我们。 东子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我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他,心说就你丫那两下子,居然还敢瞒事了,看来得找个机会问一下。 我拉上裤腰带也跟着出去了。苏大白见我来了就问我有没有进过那另一间屋子。 我说:“还没呢,刚逛完旁边那一间你们就来的,咱们一块进去吧。” 苏大白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我们现在有手电了,就不用再拿着灯盘到处乱晃了,苏大白推开之后,四道手电光一齐照向里面,把里面映的跟大白天是的。 我最初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丹鼎悬在空中,仔细一看,原来是被四条手臂粗的铁链吊着呢。 正所谓圆洞开丹鼎,方坛聚绛云,这丹鼎就是炼丹炉,也叫八卦炉,是古代道士用来炼丹求长生的炉子,我们面前这个可以算得上是豪华了,几乎半个屋子那么大,通体铜制,四耳,每个上面挂一条铁链,盖子上有八处出气孔,刻成八卦的形状。鼎身上面有兽头,如意,阴阳等纹饰,下面用来支撑的被雕刻成了玄武的后腿形状。 我们几个全都大吃一惊,被这巨大的丹鼎吓了一跳,恐龙妹张着嘴惊讶的说:“我的天哪,这么大,里面是烧人的吗!” 我觉得好笑,说:“烧人干嘛,难不成吃人肉烧烤啊,要不要再来两罐啤酒啊?” 东子第一个迈进腿去,笑道:“别说,还真他娘的有酒坛子,今个谁也别回去了,咱们吃肉喝酒!” 他指着一边的角落,那里果然堆着几个大坛子,颜色深灰,不像是官窑里烧制出来的精致瓷器,倒有点像粗糙的陶器之类。 我们几个扯皮打闹,一旁的苏大白却充耳不闻置身事外,走进去看东子指的那几个大坛子,他选中其中一个,让我过去把盖子掀开。 我心说你他娘的还真是指使人指使上瘾了,却还是屁颠屁颠的过去,给人家掀开了。没办法,谁让金老四非让我供着他呢,成,供着就供着呗。 那坛子一打开就是一股子怪味,说酸不酸,说烂不烂的那种味道,我捂着鼻子往后退,一边拿眼睛看苏大白。 后者只是皱了下眉头,看了看那个坛子里面,随后让东子去外面大殿里找个稍微细点的木棍来,后者应一声就出去了。 刚才他掉下来的时候,带下来不少房梁上的木头,得亏他砸的不是横梁那一块,要不这房子都得跟着塌了。 我后知后觉地想到,问苏大白坛子里是什么东西,他说:“虫子。” 虫子?我一愣,什么虫子?这时候东子回来了,拿了根小孩子手臂那么粗的,房顶上的檩条子来,说:“已经是最细的了,这个行不行?” 苏大白点头,接过来在坛子里一通乱搅,那里面发出来的竟然不是水声,而是物体撞击的沉闷声,我好奇的又凑了回去,看见那坛子里居然是一堆黑红色的球体,球有大有小,大的有鸭蛋那么大,小的比人的眼珠子还小。 恐龙妹问我这是什么,我说:“嗯,我觉得应该是‘尸香’,就是人死了之后身体里面的油脂混着各种香料做成的一种可以燃烧的香,但是....这味道又不太对。” 我看向苏大白,希望他能解释一下,后者不慌不忙的用木头从坛子里挑出一颗小球来,用布裹着拿给我们看,说:“这叫‘尸油蜜蜡’,确实是人死后身上的的油脂提炼出来的,但是你们看里面。” 他用手电筒的光去照那尸油蜜蜡,让我们仔细看,那个东西被光一照,呈现半透明状,我隐约看见里面好像有个什么小东西的轮廓。 他继续说:“这里面是虫子,叫随虫,是云南那边的一种很稀有的毒虫,被它咬了之后,就跟吸大麻一样,会感觉飘飘欲仙,所以古时候道士在炼丹的时候,会用这种虫子,以求感受到得道升天的感觉。” 他还说:“但是道士炼丹之前,会先外出四处寻找药材,这种虫子死亡率很高,经受不了长途跋涉,很多时候都没办法完整的带回来。后来就出现了尸油蜜蜡,捉到虫子之后把尸油滴在上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虫子都不会死。” 恐龙妹惊讶的张大了嘴:“尸油?一定要用尸油吗,别的东西不行吗?” 苏大白摇了摇头,把尸油蜜蜡扔回了坛子里,让我再继续把其他坛子的盖子掀开,看看是不是都是这东西。我自然遵命,那坛子大概有十来个,堆放在一个角落上,我既得查看仔细了,又得注意着别让哪个坛子摔下来砸坏了。 一连看了七八个,都是这东西,只剩下底下那一层的了,我想让东子过来给我帮忙,回头一看他正在后面鼓捣那炼丹炉呢,整个人都他娘的快钻了进去。 第四十六章 胡鼠 一连看了七八个,都是这东西,只剩下底下那一层的了,我想让东子过来给我帮忙,可回头一看他正在后面鼓捣那炼丹炉呢,整个人都他娘的快钻进去了。 这东子真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人还是个大傻帽,也不知道在部队那几年是怎么混的!不清楚那丹鼎里有什么危险之前,就敢冒冒然的上去摸!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没好气的问他:“东子,里边是什么啊?” 东子哼哼哧哧的撅着屁股,双手在丹鼎里乱摸,末了才回答我:“靠他娘的,啥也没有,一堆的灰,诶,好像有几个硬东西!” 说话间,他就把那东西给掏出来了,是几块黑乎乎的跟碳一样的物什,他拿在手里让我们仔细看,问:“这他娘的是什么啊,乌漆嘛黑的,一碰还掉沫沫!” 我摇头说不知道,东子就又整个人爬进丹鼎,缩着身子在里面鼓捣,我嫌他没事找事,让他别摸了,赶紧出来帮我去搬那些坛子。 东子在丹鼎里翻了半天,突然大骂了一声:“我靠,小疯,这是骨头啊!烧成灰的人骨头!这东西真他妈是用来烧人的!” 他想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东西拿给我们看,但是起到一半,苏大白突然大叫不好,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千万别动,上面有东西!” 我抬头一看,东子的脑袋上面居然有一段黑色的陶瓷管子,管子连接着上面一块向下凸出来的的房顶,出来大概有半米长宽,一尺来高,而且那块房顶居然不是木头而是金属的,具体是铜是铁已经看不清了,上面的锈迹斑斑驳驳,遮住了原本的面貌。 那根管子就在东子脑袋上方不远,东子半弯着腰不敢动,我让他低下头,先慢慢的从丹鼎里出来再说。 东子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挪了出来,我们全都围到丹鼎下方,都想知道这根管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黑色管子长度不足三寸,一寸来宽,很小,一头连接着上面的凸出房顶,一头密封对着下面的丹鼎,其他部分的房顶上,木头中间,多多少少有向外的排气孔,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房顶,就问苏大白这是什么。 后者反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发现的那个带着怪味的小储间?” 我们说记得,怎么可能忘,宁萌和拖把头可都是死在那里面的,而且那里面曾经放着金子。苏大白说:“说是储间,其实应该叫旁屋。按照这七星楼的格局来看,我们现在呆的这间房间正对着那间装满金子的旁屋,旁屋里面的怪味儿应该是这丹鼎在炼丹时散出来的一种有毒气体,通过上面的排气孔排出去,既能防盗,又能使这房间空气流通,虽然怪异了些,但是不失为一个好设计。”“ 他还说这块凸出的部分是个连在房顶上的箱子,至于箱子里面是什么,他猜测,多半是水银跟其他什么有毒的东西的混合物。因为很多有毒的药物都是炼丹时必不可少的东西,而且参考马家庄人得的怪病,幸亏东子刚才没有碰到,要不我们几个现在可就要命丧于此了。。 东子也是一阵后怕,半天没敢再凑近那丹鼎,我看着他手里拿的一截黑色棍状东西,问他:“你怎么知道这是人骨头,你可别再吓我们了,早晚得被你吓死不成。” 东子瞪了我一眼,用那块骨头和刚才掏出来的那几块,在我眼皮子底下拼成了一个人大腿骨的形状,我看得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还有这两下子,不由得有些赞赏。 恐龙妹很惊讶,“我的天,还真是烧人的!” 她话音刚落,从外面的大殿中猛地传出一声‘邦’的巨响,我们几个一下都愣了,我心说这种地方能有谁,难不成是那小女孩? 东子抬脚要过去查看,还未走出几步,“邦!”“邦!”“邦”又是三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大叫不好,我和东子抢先跑到门处,往外一看,居然是四只大耗子! 那几个耗子每一只都有脸盆那么大,毛色黢黑锃亮,跟镀了光似的,四肢粗壮,爪子尖利,前爪比后爪略短,双眼发着绿光,冲着我们狂奔而来!刹那间便有一只到了我跟前,抱着我的裤腿就咬。 我哪里敢让它咬到,弯腰用手一抓,向前一甩把它给甩了出去,东子那边也很利索的解决了一只,可根本就没什么用,越来越多的耗子从顶上的漏洞中跳下来,不出一会时间,整个大殿就挤满了耗子,都他娘的快成了耗子窝了。 我和东子一看这情况,不敢再恋战,跑回炼丹房中,东子把要钻进来的老鼠打出去,我赶紧趁机关上门,和东子一起用身体顶住。 后面那两个人也被我们这突然的举动吓懵了,其实我他娘的也懵啊,这大老鼠怎么就死死地追着我不放呢,在暗道里我侥幸逃脱了一次,一是当时没这么多,二来我发现得早,跑得快,给摆脱了。 这次估计就没这么好运了。苏大白反应过来之后脸色一变,那耗子是从上面下来的,如果这样,那小女孩..... 他脸色极难看,想推开我和东子跑出去,我抓住他让他冷静下来,现在开门出去,不但救不了小女孩,我们也得被活活咬死,现在还是先冷静下来,把我们这边解决了再说。 随着外面的耗子越来越多,这扇檀木雕花的门也渐渐顶不住了,幸亏苏大白慢慢冷静下来,过来和我们一起出力。 但是又能顶多久呢?这扇门再怎么坚硬,外面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老鼠,三两下就能在木头上啃个大洞,我暗自咬牙,心说他娘的,要是有炸药老子直接炸死你们! 苏大白问我们,有没有人招惹过这耗子,“这叫胡鼠,长得比一般老鼠大很多,牙齿锋利,报复性强,这种老鼠抱团,一般一个胡鼠群会有好几百甚至上千只老鼠,要是真惹了它,咱们怕是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我一愣,想起我在暗道里砸死的那只老鼠,赶紧跟苏大白说了,“就...就一个小的,跟发育不良似的,估计是吊车尾的小弟,没什么关系吧。” 我还心存一丝希望,但苏大白一听脸色就变了,几乎咬着牙冲我说:“那是鼠王,一个胡鼠群里就一个鼠王,你把他杀了,这群老鼠非找你拼命不行!” 我也吓了一跳,“我...我...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啊!这,这可怎么办?” 我都快哭了,没想到我砸死的那个耗子后台这么硬,要早知道,我就算是让它咬一口,也不可能把它给杀了啊! 恐龙妹这时候出奇的淡定:“别急,我刚才看见丹鼎的另一边墙上,有一个后门,咱们从那里出去!” 她指着丹鼎冲我们说,那丹鼎实在太大,挡住了一面的墙壁,再加上我们被这丹鼎震撼到,一时间也没去注意那面被挡了的墙壁上有什么。 我们大喜,苏大白让东子先松手,把砍刀拿在手里,等会只要我们一出门他就把这上面的黑色陶瓷管子给打碎。东子照做,他一走那门就顶不住了,咔咔两声,木头居然裂开了! 从木头裂开的缝隙中伸出一只老鼠爪子,一把抓向我大腿,我赶紧闪开,一闪就泄了身上的力道,苏大白一个人又顶不住门,那群耗子趁此机会把门给撞开了。 我们俩被撞的一趔趄,好险没摔倒,可身形还未稳住,那群耗子就冲了上来,对着我们又抓又咬,东子赶紧上来帮忙,抓着其中一只袭向苏大白面门的耗子就扔了出去。后者险些被破了相,反应过来,掏出刺刀对着那群耗子就砍。 我身体素质还行,虽然比不得东子,但是比苏大白要好得多。眼见一只耗子要抓我胸口,我上手就给抓了过来,冲着要袭击我的另一只扔了过去。 可饶是如此,架不住数量多,我们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有了点伤,急的恐龙妹冲我们大叫:“别打了,这么打下去不是个事儿,快点过来,先出去再说!” 她以为我们是气不过在跟耗子打架呢,但其实我们是根本没办法脱身。我们仨,就东子情况还算好点,我一看不行,这耗子越来越多,这么下去真得被活活咬死不成,得赶紧想个办法! 苏大白那家伙除了脑子厉害,打起架来一招两式还看的过去,再多了就没个章法了,一把好刀在他手里使得跟烂菜刀似的,东子看不过去,把他手里的刺刀抢了过来,人护在身后,大骂道:“草!会不会打!不会就他娘的一边呆着去!” 苏大白知道自己打架不行,也就不再争辩。我和东子两个人对成百上千的大耗子更是吃力,而且这耗子爪子很是厉害,一抓就是三道血痕,更别说那牙齿了,另来这东西邪乎,只要咬住就不再松口,管你怎么折腾,它非要咬下你一块肉来不成。 我尽量避免不被它咬到,可这时候恐龙妹突然大叫一声,我以为是耗子跑到她那边去了呢,结果她说:“赶紧让开,我们要点火了!” 说罢,一个火球飞到了我的前面,别说耗子了,我他娘的都被吓了一跳! 第四十七章 七星痣 我回头一看,正对上恐龙妹的眼睛,后者冲我一笑,把手里拿的东西对着我晃了晃,那是一瓶酒精。 苏大白他俩把包里的衣服都掏了出来,卷成一团,浇上酒精,点上火就往我们这边扔。别说,还真他娘的挺管用,那群耗子应该是没见过火,一个个立马吓得不敢动弹了,我和东子赶紧解决掉身前的几只,趁机脱身。 恐龙妹推开那扇后门,出去之前,东子用手中的大砍刀狠狠地扔向房顶上面的陶瓷管子,一声清脆的瓷器破裂声之后,黑绿色的带着怪味的液体从管子破碎的地方流了出来,顺着下面丹鼎的盖子流向地面,有少数流进了出气孔里。 那液体一沾到耗子身上,就掉下来一层皮,耗子痛苦的大叫,四处乱撞,把身上的东西蹭到其他耗子身上,如此一来,惨叫声越来越多。 说实话这方法绝对是冒险,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我们关上门,一边听着里面耗子的惨叫声,一边让恐龙妹拿出急救药包来给我们包扎,说实话这种耗子抓痕最他妈难处理了,因为不知道它爪子里有没有病毒感染菌之类的,需要把伤痕彻底清理干净才能上药,这一部恐龙妹不让我们自己来,说我们不专业,万一清理不干净就怕引起感染发烧,要在这种地方感染了,那可就玩完了。 恐龙妹忙活期间,我没什么事情做,就用手电四处乱照,观察一下这后门外面是什么。 后门外面是个走廊,无顶,几根柱子顶着上方的石灰岩石,几道围栏,如此简陋。这地方应该是个天然的地下溶洞,在这走廊里还能清楚的听到远处传来的湍急水声,怕是有一条地下暗河在那边。 这七星楼从溶洞中的平缓处开建,打破地表,延伸至地上,建出楼阁的形状,而在地下却又别有一番洞天。 我们面前正对着的是一四方大石碑,上面刻满了北宋时候的瘦金体,我虽然看不懂洛书,但瘦金体还是懂的,因为有时候我们收东西,也会收到摹拓金石,碑碣,印章这一类的拓本,所以必须有相关的知识才能保证不被骗,避免受到串货。 恐龙妹让我也讲给她听,我点头应允,说这石碑上描刻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话说这王黼还是个学士之时,因为老爹去世,故辞官回家守孝,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留着白胡子的精瘦老头,那老头身着一领青衣,腰间系文武双穗条,脚踩金线八搭牛膀靴,未束发冠,身长不到六尺,双眼冒着精光,飘飘欲然,一看就知道是个世外高人。那高人站在大道中央,似乎是在等着这王学士归来。 王学士见此翻身下马,问那老头是什么人,打哪里来。那老头却答非所问,说他有三个长生的法子,有好也有不好,问王学士要不要学。 王学士大惊,要知道当时的宋徽宗可想长生想的快疯了,招了一群道士,天天给他炼丹药,但是每次都不管用。 于是这王学士就说是什么方法啊,那老头回答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广行方便,积功累行,济人利物,如此百年,心态便可保持在神明的高度,为人也不会这么急躁了。 居中的方法就是,对着某个神仙深信不疑,每日朝拜,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如此可使身体轻盈,千年之后便可位列仙班。 而最不好的方法就是,寻一女子,瓜字初分,身有七星痣,明眸善睐,纤尘未染,再辅以七七四十九种药材,三年之后,与之阴阳同体,即刻便可升天,与天地同寿,日月同修。 讲到此处,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想到这白胡子老头子这么不要脸。我对着恐龙妹轻咳了一声说:“你别误会啊,说是阴阳同修,其实就是...那啥,嗯,在一间屋子里看看书而已。” 恐龙妹娇嗔的瞪了我一眼,问:“这七星痣是什么呀?” 这我就不清楚了,很多古代的东西在经历几百年岁月磨砺的时候,都消失殆尽了,就比如咱们熟悉的八卦,其实一开始有六十四卦,被东汉张良砍成了三十二卦,又被诸葛亮砍成了十六卦,到现在的八卦。 不过我不知道不代表苏大白不知道,只不过有时候他跟个闷葫芦似地,你不问他就不说。 我点名问了他一句,知不知道这七星痣是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家说过几句。这七星痣是女人身上的七个标志,分别对应北斗七星中的各个星象,一是眉间朱砂痣,对应天枢星,寓意祥祯。二是肩胛美人痣,对应天璇星,寓意标致。三是腰间浮水痣,对应天玑星,寓意聪慧。四是盆骨曲中痣,对应天权星,寓意通肾。五是大腿开神痣,对应玉衡星,寓意生机。六是小腿秀酡痣,对应开阳星,寓意和熙。七是足底玉辞痣,对应摇光星,寓意无畏。这七个痣每一个都代表一世苦难,历经七世苦难才能带来一世平步青云。” “那这上面的‘再辅以七七四十九种药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用药?”恐龙妹问道,苏大白说他这就不清楚了,“只不过,我在想,丹鼎里面为什么会有人的骨头,这骨头跟长有七星痣的女人有没有关系?” 我也在疑惑这件事情,阴阳同体,难道不是干那档子事而是要把这女人炼成丹药给吃了?那他娘的也得练的成啊,人进了这炉子里,要么烤成干,要么加点水炖成汤,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圆圆的丹药啊。 东子让我别老是在一点小事上琢磨半天,赶紧讲这石碑上还说了什么。 我说好,一看石碑就笑了,原来不光是我们疑惑,这王学士当时也挺纳闷的,在心里把这件事记下了,等到了回宫复官的时候,把这事讲给当时的皇帝宋徽宗听了。 宋徽宗一听大喜,这皇帝本来就不管朝政,只想着炼丹炼药,飞天成仙,这下王学士正好遂了他的意,立马大手一挥,不光给王学士升了官,还赏了他一座宅邸。 之后皇帝就跟他越来越亲近,官是一级一级往上升,最后升到了宰相。 当上宰相之后王黼又敏锐的察觉到了皇帝的小心思,原来那一日宋徽宗听了他的话之后,便托人处处寻找这带有七星痣的女人,甚至还打着后宫招嫔妃的旗号找了不少女人进宫,但句是没一个符合的。 王宰相当时就哈哈大笑,拍着胸脯跟宋徽宗打包票,说他知道去哪找这样的女人。 他还真不是吹牛,这王宰相虽没什么学问,但口才极好,好跟人聊天,打听家长里短,知道徽猷阁特质邓之纲有一小妾,正值豆蔻年间,长的是貌美如花,身条谦顺,而且就是这个小妾,她的身上就有七星痣。 王宰相不光告诉皇帝有这个人,而且更是出面帮他抢了过来,因为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辱了一国之君的面子。之后还大肆敛财,其中一成用于帮皇帝外出寻找药材的军队和给皇帝炼丹的术士。 “三百贯,曰通判,五百索,直秘阁。”我记得历史书上有这么一句歌谣,是描写当时情况的,着实贴切。 这石碑上面还记载,这个军队就是专门做我们现在干的这档子事情的,那将军被封为天寻大将军,意思就是帮天子寻找物什的人。 宋徽宗对他所作所为大加赞赏,借着童贯平方腊之名,又给这王宰相升了官,先是转为少傅,又接着封为少师,对于他把那剩下的九成钱财收到自己囊中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已经升了官的王少师又接连买下五六座空城,在里面大兴土木,用于那些江湖术士给黄帝炼丹用,终于在三年之后,给皇帝献上了一枚丹药。 宋徽宗大喜,吃了之后觉得身体当真轻盈不少,连脑袋上的白头发都下去了,也不会时常觉得无力,总之就是各种好处。 之后等等便又简而化之,大概的描写了一下宋徽宗吃了丹药之后的事情,不必叙述。 讲完之后,东子摸着下巴想:“哎哟我靠,长生不老丹药,你们说这是不是真的?” 我说:“真假不知道,但我能告诉你宋徽宗是怎么死的,他是被金人给掳去,受不了屈辱和饥寒的折磨,死在金国的五国城内,死的时候五十四岁,在古代可能算是个长寿的,但是长生...呵!” 我冲他摇了摇头,东子也知道这不可能实现,问我:“你说这些古代皇帝,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帝王不当,非要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连秦始大帝都这样,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不存在的吗?” 我说:“你也别这么说,咱们现在是讲究科学了,但是以前可都是讲玄学,天上地下有个什么奇闻异象就说是天神赐福,解决不了的就归咎于神仙怪罪,生下个天才就说是神仙转世,总之什么都跟神仙联系到一起,这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知识层不丰富,而且咱们现在这套到了那里估计也得被当成傻子看。这还真不是皇帝的错,只是当时的环境只允许人往那方面想,而且你以为长生不老只有皇帝想啊,那些炼丹的道士,讲究坐化成佛的和尚,还有很多很多其他普通人,他们都想长生不老,但是只有皇帝有那个能耐!” 第四十八章 原来如此 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完之后,我们便不再耽搁,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尽头,一看,前面竟然是一座四米宽的大桥,桥底下是波涛汹涌的地下黄河水,河中稍浅的地方露出很多黑色大石头来,声音就是湍急的水流撞到石头上发出来的。 这条河顺着溶洞延伸而出,按照这里的地形来看,应该是通向外面的无定河的。 这座桥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有些地方的桥身还被这地下河水冲击的支离破碎,也不知道能不能上人,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道路,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 一踩上去,便是一阵‘吱呀’声,那是木头因为不堪受众所发出的哀嚎声,我是在前面趟路的,等了一会见再没有反应了,就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不容易过了那座桥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圆形岩洞洞口,进去之后路就被分成了三条,左右两条分别通向两个亭子,那两座亭子就镶嵌在溶洞的洞壁中,其中一个上面写着听云亭,另一个写着望水亭。 这两块匾额虽然我看不太清细节,但是能大致确定是北宋皇帝宋徽宗所写,这个人跟南唐后主李煜一样,是个不爱朝政爱诗词的文人,写的字自然差不到哪去。 这两款匾额值钱,但是我们没时间过去摘下来,苏大白甚至停都没停,冲着正前方的屋子就去了。 这地方除了那两个小亭子,正前方还有一个小屋,典型的北宋建筑,撮尖屋顶,没有正脊,以斗拱挑出檐口,在屋檐转角处形成翼角起翘,上铺青石瓦片。下垂圆形瓦当。这间屋子也是依着溶洞一侧的洞壁而建,比那七星楼不知道简陋了多少倍,而且现在已经塌了大半,仅靠几根大柱死死支撑。 苏大白走在前面,还未进去却突然停住,猛地倒退了几步。我们都纳闷他这是干嘛呢,突然,却从里面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恶臭的疯子,我定睛一看,靠,这不是尹大耗子吗! 他双眼血红,表情狰狞,身上的衣服破了大半,手里紧紧抓着一张泛黄的纸,另一只手上居然拿着一个手榴弹!我靠,这回我们可全都看傻眼了,我心说我他娘的怎么就没这好东西呢? 尹大耗子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们,脚下不稳却还踉踉跄跄的往前冲,到了东子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拽着领子没好气的问他:“草你妈,你他娘的这是干什么呢,跟着你来的几位爷可都被你害惨了,还不赶紧跪下磕头认错!” 尹大耗子依旧表情狰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东子受不了,膝盖向上一抬顶了一下尹大耗子的腹部,后者吃痛,倒在地上,弯腰捂住肚子。 东子见他反应这么大也被吓了一大跳:“我靠,怎么这么娘们兮兮的,真是不禁揍,我跟你说,我可没使多大劲,你别想着讹我.....真不动了?难道他娘的被我打傻了?” 东子也有点慌了,这时,本来在地上抽搐的尹大耗子突然坐了以来,然后发出一声大叫,说哭不是哭,说笑不是笑的那种怪声,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恐龙妹更是吓的一哆嗦,躲到我的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尹大耗子跟疯了一样,又哭又笑,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不时用手使劲敲击地面,或是用双手去抓自己裸漏在外面的皮肤,没一会他身上便鲜血淋漓。 他手里攥着的那张纸被他一折腾掉在了地上,那纸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早已泛黄发黑,被尹大耗子攥在手里时间长了,更是沾了一层油污,上面的字迹隐约能看出是跟我们在石碑上看到的,那白胡子老头说的三句有关长生的话。 东子用脚踢了一下他,问他这张纸是从哪里来的,尹大耗子跟没听见一样,还是坐在那里又哭又叫。 苏大白连理都没有理,看了一眼,转身就往小屋里走,边走边跟我们说:“道上都说,一字眉当年是个没人要的孤儿,他的家乡就是陕北马家庄这边,他是靠吃百家饭活下来的二混子,之后又娶了这里的一个聋哑傻女人作为妻子,生了一个儿子,之后他受不了这种生活就去了外面,几年打拼带来飞黄腾达一步高升,他嫌这女人是个傻子就不要她了,留下一对孤儿寡母独自讨生活。” 这件事我也有耳闻,之后这儿子争气,在他老爹死后把大部分家财都从他弟弟手里夺了过来,给他亲娘好好养了个老,但是这一字眉的家族似乎天生命短,男人尤甚,一字眉死得早,他的儿子们也各个没活长命,这个抢了大部分家财的大儿子到了四十五岁左右也死了。 后来大家就都说,这一字眉家有个家传的传染病,死亡的时候极为痛苦,高烧不退,身体生大片的红疹,伤口化脓不止,内脏也逐渐出现问题,总之就是死状很难看。 苏大白走到一半停下来,转过头来用眼神看向地上的尹大耗子,说:“他是一字眉眉爷的孙子,尹家的的长子长孙,只可惜既没有一字眉的手段和魄力,也没有他爹那样的好命。” 我们大吃一惊,虽说早有猜测,但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苏大白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撼的。 我们赶紧追上去,问苏大白后文,他说:“那义庄的小夹道估计真的是他修的,他打着一字眉的旗号,接了别人的活儿,干着自己的事。说是别人的活倒也不一定,那鬼婴灵或多或少得跟他有些关系,至于是什么,我猜测,多半和引诱鬼婴灵的母体有关系,只是到底是不是不得而知。” 他还说:“他在金四爷手底下做事,本来是专营那些名面上的买卖的,但是这次他从别人手里把这走穴的活给抢了过来,不过是为了他自己,他早就想到这地方来了,但是时机一直不成熟。我觉得,在他几年前修义庄夹道的时候,怕是已经不知从什么渠道得到那张纸了,当年他没那么强的实力,不过是一次踩点,而这次,是他真正要行动的时候。”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尹大耗子:“只是他没这方面的能力,再加上他以为自己可能也有那种怪病,这些年来为了找方法治病欠了不少外债,金四爷给他的钱多半被要挟着填了窟窿,他最后没办法,就去找那些曾经合作过的有钱人,给于他们好处,让他们拿钱。但是他不了解这行,那些对于幺把子来说最重要的装备,在他这里都变成了可有可无,很多东西都被廉价品替代了。” 我心说怪不得呢,这就都连起来了,这人也是可恶,这地方如此凶险,要是我们一人有几颗手榴弹,那他娘的害怕什么啊!来一个炸一个! 可是苏大白却摇摇头,接着说:“只是可惜,一字眉家传的传染病,他并没有。只不过他亲眼看过他爹跟他叔叔的死状,害怕自己也变成这样,所以不断地跑医院,不断的去找这些偏方来治病。” 一直拽着我胳膊的恐龙妹一听这话,使劲点头,“他看着就健康的不行,哪来的什么病啊!” 话讲到此,除了无限的唏嘘外,再无其他。 我们推门进了那小屋,里面已经塌了大半,很多瓷器陶瓶,红木家具都被砸坏了,说不出名字来。 不过那正墙上倒是有一幅画,上面是一个特别好看的女人,跟我在七星楼里看到的那副道士成仙图里面的女人很相似,不是同一个就是双胞胎,只不过那个画的是侧脸,这个是全身图罢了。 那个女人上身穿窄袖短衣,下身着长裙,外面加了一件对襟长袖小褙子,画上已经看不出颜色,但是能看出女人双眉细长,眉目温柔,眼光流转中又带着一丝生动,鼻子小巧,唇珠饱满,唇形端正。我虽然不是专业看面相的,但也能看出这女人即使不是大富大贵命,也得是个多遇贵人的命数。 但是这些推论,自从我看见女人眉间的一点朱砂之时,便都推翻了。那张画的色彩都已经褪去了,但是唯独这一点朱砂鲜亮无比。我忍不住的去往七星痣那方面想,忍不住的想那白胡子老头所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苏大白在那已经塌陷的地方里,找到了一条向外去的通道,那也是一条天然溶洞形成的通道,此时正往外嗖嗖的冒着凉风,基本可以确定是通向外面的。 苏大白招呼我们一声,自己就先钻了进去,恐龙妹和东子紧随其后,我因为看那画看的时间有点长,就落在了后面。 东子进去之前,看了眼已经平静下来的尹大耗子,犹犹豫豫的冲我说:“要不...你把这尹大耗子也拉进来吧,把他自己扔到这里那可是九死一生啊,反正咱们这么多人,不怕弄不了一个疯子。” 我知道东子这人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下手没个轻重,但是为人不用怀疑,他就是个傻小子,别管是什么样的人都见不得人家不好。 第四十九章 大难不死 我摸摸后脖子走到尹大耗子面前,想把他给拽起来,他起先还算乖顺,但是被我拉起来之后,突然发疯一样把我推向一边,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他这一下推的并不严重,我立马反应过来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没想到他这会儿力气死大,我被他拽的往前拖了好几米,我当时就气急眼了,伸脚踹向他的膝窝。 这一下踹得厉害,再加上他往前跑的力道,竟然一下把他踹翻在地,带着我也滚了好几个跟头。 东子见此大骂一句,要过来帮我,那尹大耗子脑袋也是真抽风了,竟然举起他手里的手榴弹,拉开保险栓,冲着东子就扔了过去! 我见此赶忙用手去阻挡,虽然卸了他的力道,但还是没能阻止,手榴弹被扔到了我们和东子之间,我一见不好,赶紧起身,冲东子大叫:“快他娘的往回跑!”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手榴弹‘轰’的一声在我们面前爆炸了,只见我眼前火光一闪,整个人就被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气浪给掀飞了出去,掉到了木头桥面上。 那桥本就破败不堪,我又来了这么一下,当即便被我砸出了一个窟窿,我终于也第二次掉进了水里。 河水又冰又冷,比井水还要冷上几度,而且不光如此,那河水实在太过湍急,几乎刚掉下去还没来得及打哆嗦的时候,我就被水流带出去好几米,还好我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入水之后我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这水还真他娘的凉,我在心中暗骂,努力地摆脱水流想抓住点什么东西,如果这时候抓不住,到了大石头那里可就玩完了,那玩意儿看着就硬,要是撞上去指不定会怎么着呢! 我心想,努力的抓住了一根还连在桥身上的木头,可惜阎王让你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那老家伙看来今天是真想收了我,居然让那尹大耗子又一次撞了上来! 我正死死的抓住木头不敢松手呢,可一看前面傻眼了,原来那尹大耗子也跟着掉下来了,不过他比我倒霉一点,此刻正头朝下在水里不停地挣扎,水流把他带到了我的旁边,我心说兄弟,这次可真救不了你了。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还挺绝,死都要拽上一个垫背的!他在水里不停挥舞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脚踝,我暗骂不好想把他踹下去,可惜晚了,这根木头禁不住两个人的体重,居然一下被我们拽了下来! 这次我他娘的连骂人的时间都没有了,瞬间就被湍急的水流带进了大石头区域,先是我的头中了招,猛地撞向了其中一个石头,然后顺着水流,身体转了个方向,腿部又狠狠地撞了上去,一阵剧痛传来,我实在顶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说是晕,其实还是能感觉到什么的,比如冰凉的河水,比如每次撞上的大石头,反反复复的侵蚀着我的神经,我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疼,什么是冷了,只觉得天地一片黑暗,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 还是最后的求生欲让我伸开了双臂,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被它带着也再不会撞向石头了,我心里一松便真的睡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堆篝火,火这种东西对人类还真是必不可少,比如在这种时候,天地间一片黑暗,身上冷得发抖的时候,来一堆火真是对心灵的莫大安慰,真的要万分感谢那个把火带到人间的神仙。 我自嘲的一笑,心说我怎么也相信这东西了呢,这时候,东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还他妈笑,你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 东子蹲到我面前,双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傻了?那你告诉我,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我让他滚犊子,自己翻了个身,朝上看了一眼天上的星云,简直是又亮又耀眼,璀璨无比,我没学过星相学,此刻也只能看出银河和北斗七星来,但是不能否认,这星星是真漂亮。 我身上被换了一套干衣服,此刻正窝在睡袋里,旁边就是火,烤的我浑身暖洋洋的,身体的阴寒渐渐消失,变得不想动弹,我躺在睡袋里让东子给我讲一下我昏迷时候发生的情况。 东子说当时他也被手榴弹的爆炸气浪波及,被震到了那小屋里,一时间居然起不来了,等他能动之后却见面前大块大块的石头纷纷砸向地面,原来这溶洞本来地质就脆,加上被这么一震,上面的岩石层受不住,纷纷碎裂掉了下来,没多长时间全都塌了, 幸亏东子被掀飞到了小屋里,靠着那几根柱子之间的夹角才算没被下落的石头砸到,之后他见往我这边来的路被石头封死了,还很伤心,因为我这次真得挂了呢,为此还为我掉了两滴眼泪。 出来之后,苏大白先找到小女孩,然后他们就出发到了无定河这里,希望我还能有一线生机。本来不抱希望,结果没想到我他娘的还真是命大,居然被卡在了倒在无定河里面的一棵大树的树丫上。 我听完点点头,问他:“那我当时抱的那个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东子一愣,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我说:“你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肯定知道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瞒着我,如果是我该知道的,就算是再不好的结果我也能承受。” 东子叹了口气,说:“你抱的那个,是个人,还是个跟咱们一起到这里来的女人。” 我脱口而出,说赵莹莹,东子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无定河旁边的一块地方说,“可惜了,生前这么漂亮,死了以后却落了个那副模样,这女人就不该来。” 我也颇为感慨,这个女人我可以说是没有接触过,但是最后关头她却肯救我一命,如此看来,心地也是不错,可惜了要永远睡在这里,真是可怜无定河边骨,这下这河里的冤魂又多了一个。 东子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还生他的气,有些愧疚的挠挠头,说:“哎,小疯,你可别怪我,我也不知道那孙子居然敢扔手榴弹啊,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两巴掌,我绝对不还手怎么样!” 我被问的一愣,回头安慰他道:“行了,你还救我好几次呢,可别记在心上,这事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罢了,又不免嘲笑一番:“哟,说这种话,你怕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告诉我,天王盖地虎,下面一句是什么。” “干你娘的小鸡炖蘑菇,”东子终于恢复了原样,拍着胸脯跟我说:“你是不是饿了啊,咱们现在呆的这地方确实是简陋了点,但是你放心,既然是我让你受伤的,那之后我绝对会负责。” 我说你怎么又绕回这茬来了,“不是你,你别跟我争了,我现在活着说明我命大,阎王爷不想收我,要是我死在里面,那也只能说我就这点能耐,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东子摸摸脑袋,还是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这时候幸亏恐龙妹出来打了圆场,“行了你们俩,别争了,要我说啊,你们两个都是笨蛋,不准骂我啊,我是女人,你们可得让着我点!” 她笑嘻嘻的一句话就阻止了我和东子继续无意义的争吵,我也忍不住不好意思了,心里很感谢她。 恐龙妹手里拿着一个大泥疙瘩走过来,放到我面前,“尝尝我的手艺,这可是咱东爷追了大半个小时才追到的两只野花子,可是专门给你的。” 东子一翻白眼,“谁说是给他的,我他娘的也很想吃行吧。” 恐龙妹呵呵一笑不理他,对着旁边不远处喊了句吃饭了。我坐起来眯眼一看,那边是苏大白和那小女孩两个人,他俩站在一棵树旁,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乍一看还挺和谐,真跟父女俩是的。被恐龙妹一喊,应了一声就过来了。 我看那女孩毫发无伤,一边在心里暗暗松口气,一边却又好奇,这小孩还真是奇怪,碰到那么多大老鼠居然还能全身而退,但转念一想,可能是躲起来了,便也就不再深究。 众人围坐一圈,恐龙妹又端了点热水来,给了我们一人几块压缩饼干,之后在我和东子如狼似虎的眼光中,把那大泥疙瘩敲开了。 敲开之后里面是鸡毛,我们瞬间就有点不想吃了,恐龙妹鄙视我们,“得了啊,我可是洗了好几遍的,你们可不知道这水有多冷,再用那种眼光看,我可就打你们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鸡毛拨开,一露出里面白色的肉,这香味就出来了,我和东子又厚脸皮的凑了过去,一人掰了一个大鸡腿。 到最后那两只鸡基本上都被东子我俩吃了,苏大白这龟毛脾气愣是一口没动,我和东子就凑到他脸前使劲吧嗒嘴,任由他怎么瞪我们。到最后他气不过,塞了我和东子一人一嘴黄瓜味的压缩饼干。 第五十章 人彘 吃饱喝足,我们几个便围着火堆聊天,我请求苏大白给我们讲讲这星宿风水学,也不辜负我们见过的这片满天璀璨的星河。 苏大白先是推脱了一番:“这东西听着让人好奇,但是真讲起来着实枯燥乏味,让人困倦,还是不要了。” 我和东子一听不依了,我说:“难得我们几个大老粗想学习一下,您这知识分子就当是下乡扶贫做支教了,跟我们几个没见识的讲讲呗。” 东子也表示:“赶紧的,不讲就他娘的是看不起我们,不当我们是自家兄弟!” 我一听乐了,转头去怼东子:“你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大脸,谁当你是兄弟了,啊?我们幺把子怎么能跟你这警察当兄弟?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东子期期艾艾半天没找着话还嘴,气的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苏大白这时候突然悄悄低下了头,我看见他嘴角上扬,显然是笑了,我心说这人也算可以了,还知道给东子留面子,不当面嘲笑他。 苏大白抬起头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借势挡住了嘴边还未消去的笑容,轻咳了一声说:“咳,要讲也可以,你们要是烦了或者听不下去了,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停下。” 苏大白说古代把天上星星大致分为几类,三垣,四象,北斗七星,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 要单说这二十八星宿,它又被分为四组,故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 我和东子一听这么多名词就想睡觉了,苏大白当即给了我们一个白眼,“知道你们听不懂,看天上。” 说罢他指着天上最好辨认的北斗七星对我们说:“这北斗七星在古时候是用来确定季节的,古籍《甘石星云》中记载‘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意思就是,在一年中某个特定的日子之时,皇帝会坐着北斗七星视察四方,定四时,分寒暑。而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东方时,天下皆春,指向南方,天下皆夏,指向西方,天下皆秋,指向北方,天下皆冬。而它旁边的北极星,在古代则被认为是皇帝的象征,北斗七星便是皇帝出巡时所驾的御辇,因为一年从春开始,所以皇帝会从东边开始巡视......” 那天晚上苏大白跟我们讲了很多,尽量挑我们能听明白的讲,说话时候连眼睛都闪着亮光,我从来没想到他这人居然还有如此健谈的时候,不由得又对他有了些改观,多了些好奇。 最后还是东子憋不住了,提出要去上个厕所,苏大白才停了下来,拿着杯子喝水。我好奇地问他:“你这些东西都是跟谁学的,该不会你家里是干这个的吧?” 苏大白喝水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愣愣的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说:“不是,是.....一个恩人教的。” 展老七,我几乎下意识的就要说出口,还是还没呢,东子就回来了,问我要不要也上一个,“都他娘的半夜了,咱们都快成夜猫子了,赶紧的我带你去撒一泡尿,老子实在顶不住了。” 恐龙妹说过,我左腿肿了好大一片,估计骨头也出了点问题,让我最近几天都不要用力。 说实话,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腿有点麻有点胀,恐龙妹却说现在没感觉是因为我的肌肉还没反应过来,明天就有我好受的了。 我对此话不置可否,我从小到大就爱打架,身上受的伤那可多了去了,除了我亲娘还没谁这么念叨过我,这恐龙妹还还真是个老妈子脾气,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只不过我妈可没这么丑。 跟个糟老头子似的被东子半扶半架着上了厕所,我们便要睡觉了。我因为受了伤所以不用守夜,苏大白和东子他俩轮流,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我躺在睡袋里,又看了一会天上的星星,才闭上了眼睛,但是却奇迹般的丝毫没有睡意。这种状态其实很累,心里明明想睡觉,但是脑袋却止不住胡思乱想。 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耳朵边听到苏大白和东子换班的声音,他俩还互相恭维的聊了几句,之后便又是沉默,只有火发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沉默保持了多久,我反正是受不了了,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对着远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觉得心中一阵毫无来由的压抑感,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又颇为委屈。 我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去走走的想法,说干就干,我从睡袋里爬出来,随便冲着某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但是冥冥之中,我又觉得自己非要去那个方向不可,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诱惑着我。 我不知道我走了有多久,反正星星始终都挂在天上。我一路走下去,看着沿途光秃秃的树干和开裂的黄土大地,慢慢的慢慢的,居然碰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模模糊糊的,看不出身形和模样,我只觉得她穿了一件不知何年何月,又肥又大的衣服,头发被挽了起来。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陪着我一起在路上走,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脸,但是我心里知道,那一定是个美人。 我停下来跟她说话,但是美人却没理我,径直绕过了我向前走去,我赶忙追上,又一次厚着脸皮跟她搭腔。 她还是没有理我,但是在我停下来之后,她也跟着停了下来,无声的,像是在催促着我快跟着她走。 我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跟着她走下去,我可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虽说有星星和月亮,但一个女人总归是不安全的。 女人走了很久,久的我都不知道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何处,久的我心里面直打咕咚。就在我再一次犹豫着打退堂鼓的时候,女人停了下来,背对着我叫了我的名字。 她说,蒋君。 她怎么会知道我叫什么?难道我们认识?我心中困惑不已,试探的回了嘴,“你到底是谁,叫我名字做什么?” 女人先是一顿,随即慢慢转过了身子,这时候我看见,她的脸上居然闪着一种诡异的银光! 那是一个银制的面具,戴在了女人的脸上。那面具上一个窟窿也没有,女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面具遮住了,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怕她把自己给捂死。 但是这种想法仅仅维持了一秒,下一秒,那女人的身体就变得异常怪异了起来。她一下跪在地上,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身体弯向一边,好像跪地的支撑点不一样长,她的手臂缩到又肥又大的袖子里,头也耷拉到一边。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却见那女人身上不断的往外面冒着鲜血,从她跪地处,从袖子里,从她身上,甚至从那面具和脸连接的缝隙中。 这让我冷不丁的吓了一大跳,血越聚越多,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最后聚集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血池。我耳边全是血珠掉落在地面上的滴答声,那声音不算大,却清晰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与此同时,女人开始轻轻的抽泣,好像真的很疼,她脸上的银色面具正对着我,银色和红色之间,映照出了我被吓的惨白的脸。 我猛地一哆嗦,转身就往回跑,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再他娘的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按照记忆中的路,往回跑了很久,等终于听不到那哭声的时候才敢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喘气,可一抬头傻眼了,那女人居然还在我面前! 我又忍不住拔腿就跑,这一次跑的时间更久,差点没把两条腿儿给跑断喽,可一停下那女人就又出现了。 我靠,真他娘的活见鬼了!我心中暗骂,干脆不跑了,坐在地上与那女人平视,我死死的盯着面具上我认为应该是眼睛的地方,使出我最大的狠劲来,希望自己能把这女人吓跑。 我一停下,那女人就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仿佛有莫大的冤屈无处发泄,我被这声音吵得头痛,张嘴大骂了一句,“哭哭哭,就知道哭,闭上你的嘴,真他娘的吵死了,不就流了点血吗,多大的事!” 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二流子的脾气一上来,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可我那时候没察觉到啊,只知道这女人哭声太吵,惹得我心烦。 那女人当真就停下了,我看着她,摸了摸口袋想找根烟抽,但是没找着,只好顺手摸了下鼻子,仔细打量着女人。 她还是那个怪异的姿势,一动未动,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这次不光碰见鬼了,还他妈的遇上鬼打墙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一不是道士,不知道怎么收鬼,二不是和尚,无法诵经超度她。我能做的就只有在这里陪着她坐着,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脑海中蹦出一个词来,人彘。 第五十一章 霹雳雷雷三爷 何为人彘?就是汉高祖刘邦的媳妇吕雉皇后对付小三戚夫人时所用的一招,极其狠毒残忍,先是把人的四肢剁掉,让其不能行走,再挖了眼睛致其失明,以铜水注入耳朵使其失聪,拔了舌头药哑嗓子,将其不能言语,最后扔到厕所里让她自生自灭。 吕皇后这一招着实高明,既让她连死都死得不痛快,又最后让戚夫人落了个‘厕神’的名号,真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茅坑带来的阴影了。 那么眼前这女人,是不是也让人给做成人彘了呢,我突然对这鲜血淋漓的女人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来,甚至有种想伸手摘了她面具看看这人究竟长什么模样的想法。 说干就干,反正我现在也哪也去不了。我一边想着一边凑近她,深呼一口气,伸手就把面具给摘了下来。 与此同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之后,我眼前出现的便既不是什么鲜血淋漓,双眼血窟窿的吓人画面,也不是与之形成对比的,我期待中的美女,而是东子,杀千刀的东子! 那铃声我也算是熟悉,在井中暗道的时候我曾听过一次,是那三铜钟。 反应过来之后,看见东子一脸的焦急,而与之相对的,是我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想都他娘的不用想,肯定是东子给了我几巴掌! 苏大白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三铜钟,见我没有反应,又在我面前晃了晃,可这次却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反而那铃铛受不了撞击,碎了。 碎片全都掉到了我的身上,我把最大的那片拿在手里,心中默念,三铜钟,三铜钟,一响安人神,二响镇人魂,三响天地混。这铃铛救了我两次命,最后功成名就,死的伟大,还未留下那最后一声响就消失在了天地中,当真是莫大的悲哀。 我摇着头,把那些碎片都拢到手中,转身挖了个坑把它埋了。东子看着我神经兮兮的动作,又是一巴掌打我身上,“苏二爷哟,我说这铃铛不管用吧,你看咱小疯同志这会儿都成了小傻同志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得了啊,你才又疯又傻的,老子好着呢,刚才还看见一大美女呢。” 东子瞪着眼睛:“我看你他娘的是真傻了吧,仔细瞅瞅你待的这地儿,哪儿他娘的给你找美女去!” 一听此话,我仔细一看四周,嘿,这地方还真他娘没有美女,只有一只恐龙妹。我又仔细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也不是我们刚才呆的地方。 我满脸惊奇,东子说:“你别看了,这不是咱睡觉的地儿,我守夜的时候就打了个盹的时间,你小子神经兮兮的对着天空长叹一声,接着就跑了,腿脚利索得跟个正常人没两样,看得我都他娘的愣住了,一时间没追上你,,就让你给跑这儿来了。” 东子说之后他就把众人叫了起来,几个人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跟了过来,见着我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围着一处地方转圈圈呢,吓的几个人愣是没敢过来叫我,好不容易等我停下来,却有一个人演了一出相声,又哭又骂,跟中了邪似地。 事实证明,我他娘的还真就中邪了,最后东子硬着头皮把我摁在了地上,对着我的脸啪啪来了几巴掌,但是没什么鸟用,还是那小女孩看见地上从我衣服口袋掉出来的三铜钟,这才救了我一命。 我听完一惊,摸了摸脸上果真有湿漉漉的痕迹,赶紧把刚才我经历的给他们讲了一遍,苏大白听完说:“你可能是身体受了伤,阳气弱,被什么东西给冲了一下,不打紧,要不了命,只不过......” 他看着远处已经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本来没想告诉你们的,但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你们有没有注意过,那义庄和七星楼这两处地方的格局,被人给改了?” 要说义庄我倒是基本确定被人改了,不光是一个人,尹大耗子,孙婆子,马家庄一众村民,个个都参与了。但是这七星楼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仅仅凭借着,它的正大门入口前面是一个暗道这个措辞来确定不成? 苏大白说:“不只这样,这整个七星楼都很怪异,格局也好,感觉也罢,我总觉得这七星楼不该是被埋在地底下的!” 东子大惊:“难不成是有人把这七星楼往下拽了一层,那绝对不可能,别说是单单一个七星楼了,就后面的大桥,那两处亭子,和小屋,把这整整一个建筑群拉到底下,难道是阎王爷干的吗?” 我和东子想的差不多,但我不认为这件事情没人做得到,相反的,在近代中确实有一个人能轻而易举的做出这种事来。 苏大白显然也想到了,我和他几乎同时说道:“鬼八仙之一,霹雳雷,雷三爷!” 要说起这雷三爷,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其实也是,这鬼八仙别管是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一段传奇。 雷三爷的家族是大名鼎鼎的‘样式雷’家族,从康熙时期开始就给皇家设计建筑,一直到清末,主要建筑有大清宫殿,皇陵,颐和园。圆明园等。 要说起这个家族来,那也是传奇。十七世纪末,一个南方匠人雷发达来北京参加营造宫殿的工作。因为技术高超,很快就被提升担任设计工作。在之后从雷家第二代雷金玉担任钦工处样式房掌案起,到民国三年雷献彩完成光绪宗陵的设计为止,雷氏七代九人执掌样式房。 样式雷祖籍江西永修,因为雷家几代都是清廷样式房的掌案头目人,样式房用今天话说就是首席建筑设计师,所以便被世人尊称为“样式雷“,也有口语话“样子雷“的叫法。 雷发达在很长时间内被认为是样式雷的鼻祖。但其实在样式雷家族中,声誉最好,名气最大,最受朝廷赏识的应是第二代的雷金玉。他因修建圆明园而开始执掌样式房的工作,是雷家第一位任此职务的人。康熙在《畅春园记》里曾经提到他非常牵挂一位杰出的匠师,即指雷金玉。 雷氏家族有自己的一套建筑设计方案,比如他们会先按照1/100或1/200比例制作模型小样进呈内廷,以供审定。模型是用草纸板热压制成,故名烫样。其台基、瓦顶、柱枋、门窗以及床榻桌椅、屏风纱橱等均按比例制成。 雷氏家族烫样独树一帜,但自从清王朝覆灭,样式雷第七代传人雷廷昌去世之后,清朝工部和样式房也就从此消失,雷氏家族赖以生存的祖业逐渐消亡,整个家族日益衰落,到了解放前,甚至没落到了乞讨的地步。1930年,雷廷昌的第三个儿子雷献瑞,以4500块银元的价格将十卡车的图纸和烫样卖到北平图书馆。 而霹雳雷雷三爷就是那个时候做得掏金走穴的买卖,他本不是雷家人,而是一个穷酸秀才的儿子,但是因为自小热爱设计建筑,也有这个脑子和精力,被当时誉为是未来建筑史上又一个天才。 天才到以至于他才八九岁便独自构思出了一套园圃设计图案,虽说细节毛病很多,但格局院落结构都一点不带错的,当时样式雷第七代传人雷廷昌都破格收了他当弟子,改姓为雷,整日带在身边,十几年时间把能教的都交给了他,可以说这雷廷昌对于霹雳雷来说,是个亦父亦师的存在,样式房就是他的家。 所以他看着有人把他师傅以及他师傅祖上的心血全部打包卖出去之后,他心里就不淡定了,但是他也知道,以他的立场根本没法说什么,也阻止不了。 但他还是努力争取了,跟当时雷家管事的人说,一个月之内,弄到五千两银元,这些东西就全都归他。 雷家人也答应了,霹雳雷转头就跟了一个老头子去走了穴,是一个唐朝的庙堂,据说里面有梦慧法师坐化之后的舍利子,当时经历也颇为传奇,那庙堂建在陡峭的山壁中,一路上去极为惊险,两人花费数日才搞明白这庙堂的格局,但是走到最后一看,这地方居然是个空的,一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白费了,霹雳雷不光没弄到钱来,反而还搭上了自己一只右手,而且最后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他师傅留下来的宝贵纸样被拉走的。 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以至于心理扭曲了,自此之后霹雳雷便没有再设计一个建筑,反而改建为拆,整天琢磨着怎么把那些他师傅曾经参与设计建筑的东西给拆了,然后重新运到别的地方去再建起来。 他第一个拆的就是那座夺取它右手的唐庙,他花了整整三年把庙宇零散着拆开,从山壁上弄下来,然后又花了两年逐一运到江西南城某处搭建起来,最后被当成了霹雳雷自己的住所。 这件事情是他最后成为鬼八仙的一个契机,不过要说起来这人脾气不算好,带着文人的清高样,看人的时候习惯着用鼻孔看,但饶是如此,架不住人家有技术有本事,许多幺把子都想跟他凑盘子,因为有了他就能弄清所走盘子的格局,不至于在此事上浪费人命。 第五十二章 阴棺 要真是这雷三爷,那也不可能啊,他为什么要动这里呢,这地方是北宋时候建的,跟他师傅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苏大白也是大大的疑惑,他对我说:“你还记得你在义庄里提出的那个龙分三宝局的概念吗?” 我点点头,说记得,苏大白眼睛望向远处:“如果说,这义庄是龙分三宝局的第一层,七星楼是第二层,那么,第三层......” 他手指指向前面的一个方位:“应该是在那里。”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由厚层黄土组成的黄土塬顶部,面积较大,很平坦,根据土壤可以看出这地方以前应该是个耕种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荒废了。 苏大白所指的前方则是一道沟壑,比起陡陡沟来,这条沟实在是差远了,既不挺深,也算不上陡,更谈不上险恶。 不过,奇怪的是,这沟边上居然趴着一个人,半截身子都进去了沟里,穿着黑色的衣服,身材不算高大,看不到脸。 东子把我扶起来,我一站起来差点没被疼晕过去,还真被恐龙妹说中了,我的小腿此刻疼得不行,一踩在地上就跟他妈断了似的,走了没两步冷汗就掉下来了。 恐龙妹也赶紧过来架着我,一边嘴里不停的数落我:“你真是,谁让你没事乱跑的,疼死你才活该!” 我说:“我说容儿妹妹啊,你以为我想跑啊,这这不是中邪了吗!” 恐龙妹生气的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我,倒是东子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小疯,你要是真残废了,东爷我保证照顾你一辈子。” 我说那可以:“要求不高,帮我养着你叔叔婶子,再每个月给我点吃饭钱就行了。” 我们几个斗了会嘴,算是彻底贯彻二流子主义思想,在最危难的时候也始终保持最良好的心态,不给敌人一丝一毫查看漏洞的机会。 可这种心态,在看清楚沟边上人的时候我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我的脑袋猛地一炸,为什么,因为那人是我老大啊! 我本来心想,这人别管里头到底是不是我老大,但是这副身体怎么也算是,在七星楼的时候没见到他,我心里本来还松了口气,以为他跑了呢,可是现在冷不丁的一见到,脑子还真是有些懵了。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站了一会,但是似乎我这人是天生绝情,感情凉薄,自我安慰能力很好,因此转念一想,老诅都跟我说过了,这人早就不是我老大了,那此时此刻他死了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虽然死的地方不太好,而且作他曾经兄弟的我,没那个能耐把他的尸体送回老家,但最起码他的身体不用再受这种罪了,能好好的回归极乐。 我的转变恐龙妹全都看在眼里,她被吓了一跳,迟疑地问我有没有事,我说:“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是向死而生的,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会有机遇,什么时候会遇见贵人,这些大概都是天注定的吧,但是就算是天注定,也事在人为,我不知道我老大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既然参与了,那就别想着再把自己摘出去,要么顺应天命,要么就跟这天抗争到底。”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说的是什么鸟话,反正恐龙妹是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敢再搭理我。我再次请求东子挖个坑把我老大给埋了,否则这种地方,不出一晚上就得变成尸拐子。 与其变成怪物,不如趁早入土为安,即使这土不是他故乡的土。 东子点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靠,又挖坑,又埋人,老子走这趟盘子没干别的,光干这破事了!” 我一想也真是,自从进这七星楼以来,拖把头,宁萌,赵莹莹,现在再加上我老大,还真都是东子埋葬的,也是挺对不起他的,本来他是正儿八经的冲着钱财来的,但是现在居然成了一个专门埋人的了。 东子虽然抱怨,但是手脚依旧麻利,他把我老大从沟里面拖上来,可还没拖到一半,他突然疑惑地叫了我们一声。 “诶?小疯,苏二爷,你们几个过来看,这尸体旁边怎么还有个棺材啊。”他给我们让了个地方:“你们看这尸体好像也不对劲,他这手居然是放在在棺材里的!” 苏大白一听,带着那小女孩立马就凑了过去,恐龙妹也扶着我过去看,这一看不要紧,那里面居然真的斜着出来一截棺材,棺材的材料是栗木的,颜色乌黑发红,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阴阳棺中的阴棺,与义庄那具阳棺正好凑成一套。 只是这具棺材没有棺椁,葬的地方也颇为奇怪,而且看这棺材裸露在外面的地方,上面刻着精致的花纹,可花纹却特别奇怪,因为那既不是普通棺材上刻的寿字纹或者如意纹,而是道士符咒上的咒语,这他娘的可真是够怪异的了。 此刻这棺材上面的板子开了一条小缝,足以容纳成年人的一只胳膊。我们老大的手就放在里面,不知道在摸索什么,沟里面黑,这时候太阳也没升起来,不过隐约能看见是个白色的物什。 苏大白看了一眼,对着我说:“看来这东西是缠上你了,要不然你就当做个善事,过去看一下。” 我心说还没他娘的用命做善事的,但是看他一脸认真,又不像是开玩笑,连恐龙妹都说:“阿君哥,要不你还是过去看一下吧,省的她缠着你。” 我看着恐龙妹,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只好视死如归的点点头,让东子给我拿一把手电,便蹲下来用手电往棺材里照。 不出所料,虽然只能看到一部分,但我能确认里面是那个带着白色面具的女人,也是义庄阳棺,旁边大象里面埋葬的王远明的妻子,沈秋女士。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于是看向苏大白,可他也不知道,倒是那个小女孩开口说道:“她想让你把她脸上的‘挡煞’摘下来。” 我记得在火车上,苏大白讲的那件事情,里面曾经提到过‘死人煞’,以及挡住这口恶气的‘挡煞’,和小女孩曾经说过的大阴之物‘当煞’,当时我们并不清楚那女人带的到底是个什么,而且我也只当这是个故事,没有细究。 此时再次提起来,心中难免有些抵触,我本来就不是那种任人摆布之人,但是这次着实让我觉得好像有预谋一般,有人在一步步的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苏大白,这也怪不得我,主要是这家伙太可疑了,哪儿都可疑的那种,我实在没办法不去怀疑他。 我转头看他,恰巧他也正在看我,视线一对上,我就觉得满脸的尴尬。那人脸不红气不喘的,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清明,好像我根本就怀疑错人了。 我也确实为此自责了一下,也是,我又不是福尔摩斯,又不用破案,为什么要抓住这些细节不放呢,可能根本就是巧合也说不定呢。 再说了,就算不是巧合,我又能怎么办呢,大不了以后我都不走盘子了就是了。 东子见我磨磨唧唧的,就催促我快点,说我们的干粮撑不了多久,再腻歪下去,回去的时候就要省吃俭用了。 我轻咳一声,点点头,把手电递还给东子,跪在地上,整个身子前倾,东子抓着我一条手臂,我人就这么趴在了棺材上。 我伸出一只手伸向棺材中摸索,摸的时候我的心稍微有点紧张,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大概是怕这东西冷不丁的咬我一下,亦或者里面其实不是这玩意儿,而是我们在七星楼遇到的大老鼠。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用手尽力摸索,我手伸到里面,愣是没敢碰棺材壁,只是胡乱的在我认为可能有东西的地方摸。 似乎真的是跟我有缘分,摸了一会手指便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这东西再摸,形状轮廓就跟我中邪的时候看见的那女人脸上带的银面具一样。 一个窟窿也没有,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整张脸。我咽了口吐沫,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这才鼓起勇气把那面具从女人脸上摘了下来。 我手指不住的颤抖,但是出乎意料的很好摘,除了有些重意外,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难度。 感觉那面具跟女人的脸分离之后,我有小心翼翼的把它从棺材里拿了出来,只是可惜,或许我还是害怕,刚拿出来,手指就是一抖,面具顺着碰到棺材板子上,然后掉进了沟里。 只是一瞬间,面具具体什么样我们谁也没看清。虽然这沟不算深也不算陡,但是它却是上宽下窄的,也就是说,从上面一看可能能容一个人下去,但是越往下就越窄,最下面几乎就是一个手指的宽度。 那个面具就掉在了最底下的缝隙中,卡死在了里面,或许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地壳运动把这缝隙拉宽了,还有可能把它拿出来。 苏大白他们的眼神顺着我的手指再到沟底,他们跟我一样紧张,这玩意儿可都是说不准的,万一出点事,死的可是我们一群人。 好在没有,等苏大白说出没事了这三个字之后,我才终于喘了口气。就这种天气里,我后背居然出了一层的冷汗。 第五十三章 佛胎玉 我们几个好一会都没有说话,最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想问苏大白这到底是什么个状况,但是一看他那样,也不一定知道,干脆换了个话题,问他:“你看看我老大,能不能看出他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了?” 东子也说是,把我老大从沟里拽出来,翻了个面,胸口朝上,问他:“赶紧看看,这里就你有点能耐,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苏大白似乎还在纠结那具棺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是恐龙妹看着我老大说:“你们看他的脖子那里,是不是有红色的尸斑,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他估计死了有段日子了,红色的尸斑,不是冻死的,就是一氧化碳或者氢化物中毒死的。” 东子伸手掀开我老大的衣服一看,居然真的和恐龙妹说的一样,东子惊奇的问她:“能不能看出具体是怎么死的?” 恐龙妹说:“冻死的我不清楚,但是如果是一氧化碳中毒的话,多数发生在睡梦中,他的表情应该是祥和的,而氢化物中毒的话,表情就相对狰狞痛苦一点。” 但是仔细看我老大......哪种也算不上,他拧着眉,好像正在纠结什么,跟以前有个什么知识点他不理解的时候一模一样。 “具体死了多长时间,这我看不出来,最起码得一个月以上了,”恐龙妹咬着嘴唇看着我,一脸为难的说:“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怪附身一说吗?” 我心说我哪里知道,这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谁不是自己心里相信什么,眼睛便看见什么。于是我冲她摇摇头,算是回答了她。 一时间又没了人声,东子见我们不说话,挠挠头,拖着我老大找了个地方,用木棍开始挖坑。 我看着尸体叹了口气,想过去帮帮东子,这时苏大白却突然问我,“我记得你家有人是看风水的,那你知不知道,面前这个坟有什么讲究?” 他说的是我姥姥,我姥姥确实在风水上的造诣很高,我也不知她师承何方,反正她是从来没告诉过我,不过她倒是经常会给人看阴阳宅邸,我做生意那几年,经常听到有人恭恭敬敬叫她一声先生,即使她已经去世很长时间了。 但是我又不会看,怎么看得出面前这是个什么东西来。我如实告诉苏大白,后者让我仔细看一下再说话,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趴在地上仔细瞧。 这地方说是坟地,倒不如说是随便把这女人扔了个地方,连棺材都是斜着的,要知道这可是大忌,棺材摆放不正,会对后代造成极大的影响。 棺材摆放的方位是需要根据下葬之人的生辰八字来定的,这是活的规矩,但是也有死规矩,比如,棺材的头部方位一定要冲着墓穴里面,而脚的部分则要冲着外面,这在风水学上叫做坐山龙,寓意后代根基稳定的意思。 可是我面前这个葬的实在是太随意了,打死我我也看不出什么风水学问来,索性放弃,问苏大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大白指着露出来的那截棺材说:“这是棺尾,是用来放脚的,但是现在却是头的那边。这棺材头尾被人颠倒了,而且这个棺材是斜着放的,没有棺椁。这整个就是一个局,叫做倒阴,倒阴即是阳,在风水上这叫翻龙,意思是摔落地面,以尾为首,腾空而起。做一个翻龙的局需要三步,大多数风水先生都做不到最后一步。” “这最后一步说起来容易,但是真做起来,需要极高的风水造诣,以及对四周环境的了解,甚至要有以风水预测未来的能力,但是这个局做的很好,”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这是你姥姥做的。” 我一下脑袋就转不过弯来了,心说怎么她老人家扯上关系了,在我跟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还从来不知道她到过陕西来。 东子甩着两个胳膊过来,调侃的说:“哎哟,我说苏二爷,你懂的倒是真不少啊,恕我直言啊,你该不会是掘过人家坟吧。” 苏大白轻描淡写的说:“对于算命风水来说,这些都是基本。” 东子一听,哥俩好的搭上他的肩膀,完全不顾自己手上还沾着一爪子的土,“怪不得呢,我就说苏二爷不会去干这么脏的活,要我说也是,这损阴德的买卖咱可干不得。” 我差点没笑死,“得了啊,你以为你现在干的是什么好工作?要你真有那心,回去老老实实的当你的警察去,为民除害,不光不损阴德,还得积德。” 东子说:“嗨,这不是缺钱吗,不缺钱谁干这活。得了,别说这事了,说说咱姥姥,她还真挺厉害哈,一个小老太太居然还搞过这么能耐的活啊,不知道当时赚了多少银子。” 他一边说一边啧啧摇头,满脸羡慕,看得我是哭笑不得,骂道:“闭嘴吧你,赶紧的我给你搭把手,把我老大埋了,咱们也到了出发的时候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老大的尸体,东子可能是怕我在伤心,大手一挥:“行了啊,我自己来吧,等我半小时,咱们就走。” 他手脚麻利,已经挖出了一个浅坑来,他把我们老大拖到坑中,用挖出来的土掩埋住尸体。 我看着那张我曾经对着四年的脸,此刻正被黄土一点一点掩埋,一时心里有些心酸,有些惋惜,有些不忍。 这些情绪突然袭击了我的心脏,我脑海中突然涌现出曾经一幕幕的场景,那些已经被遗忘了的细节在此刻突然炸开,炸的我有些恍惚。 我又忍不住的想到,如果换做是我呢,我老大曾经经历的那些如果发生在我身上呢,我是不是也会死,是不是也会想我老大那样身首异处,是不是也会被葬在这茫茫不见人烟的黄土中? 东子很快就把土埋好了,罢了还给我老大推了一个小坟包。他把我架起来,我终究是过意不去,对着那坟包说:“大哥,地方简陋,你别嫌弃,兄弟们的一片心意,你就凑活着住吧,也别住太长时间,这地方没人,住长了免不了寂寞,赶紧在下边拿个牌号准备准备投胎吧。” 说罢我也不再回头,大步向前走去。他死了也就结束了,可我不行,我还活着,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 比如把他的死讯带回给他的父母。 比如找到我一直忽略的雕六。 对于雕六,我心里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腿脚不方便,东子他们就轮流架着我,我们几个快马加鞭使出最大的力气,即使如此也走了将近三天才回到孙婆子家。 孙婆子一见我们,眼泪啪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却还强忍着打趣的说我们,“臭小子,居然一个没少的回来了。” 我想问她知不知道雕六的事,但是东子阻止了我,他神情古怪,说他知道,之后会找个机会跟我说。 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稍做修整,告别了孙婆子,我们便去往马家庄,租了辆牛车,到了大高村,又找了辆面包把我们拉到最近的小县城。 我和苏大白,恐龙妹在县城就分手了,去的不是一个地方,苏大白去上海,所以要找个车去机场,恐龙妹去哪里她没说,只是给了我一个手机号,说过几天会来找我。 东子跟着我一路到火车站上,买了两张回石家庄的火车票,他倒是责任心重,看来真打算照顾我些日子。 一上火车我便追着他问他雕六的事情,可这小子居然也会打起哈哈来了,每次说不过我就往火车厕所里跑,仗着我他娘的又受伤又晕车,追不上他。 我靠在卧铺上休息,我旁边是一个女的,拿着手机看视频,手机声音开的老大,让我一度怀疑这人是个聋子。 不过其中有一条新闻让我很在意,上面说某娱乐公司经理失踪数日,终于回归,具体原因还没听完那女的就给关了,估计对眼下的娱乐圈不感兴趣。 新闻里那个人叫钱放,跟那瘦高个是一个名字,或者说这他妈就是那个瘦高个! 我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使劲咬着牙,才忍住没骂出声来,把这瘦高个在心里拿把刀来回捅了十多遍,方才稍微解气。 东子回来一看我这样,以为我在气他呢,愣是吓得半天没敢进来。 那女的也回头看了我一眼,吓了一跳,以为我和东子要打架呢,赶紧收拾收拾出去了。 这下车厢里就剩我们俩了,我把刚才听到的跟东子说了一遍,咬牙切齿的补充到:“靠,别被老子逮到,不然弄死他丫的!” 东子看我这狠样,犹豫了一下,坐在我对面,从兜里掏出一块石头来放在我面前。 我斜眼一看,当场吓呆,这玩意儿他妈的是佛胎玉啊! 第五十四章 报复 最终章 第一卷完结 佛胎玉是什么其实我也没见过,只是听道上的前辈说起过,这是一种带有诅咒性质的石头,说起来玄,但是人家是有正儿八经的理由的。 佛胎玉不是玉石,而且跟佛也没有任何关系,具体是怎么回事众口不一,有人说是一种人全身精血聚成的石头,有人说是烂光了的尸拐子留下的类似身体结石一样的东西,而有人则说是像黄蛋蛋一样自己长出来的。 虽说不知其根本,但道上却一直流传着一句话,“积财转运金钟见,心怀叵测佛胎玉。” 我之所以能确定东子手里这个是佛胎玉,一是因为这石头形状特殊,二来则是上面的纹路。 这块石头通体黑色,无光,上面有暗红色的线条一样的花纹,这些花纹毫无规律,显得这块石头就像是有杂质,无光泽的黑曜石一般。 还有就是气味,这块石头闻起来就有一股子铁锈味,还有不太浓烈的尸臭味,这是石头本身带出来的味道,无论人佩戴多长时间都不会消失。 这东西是个带有诅咒性质的邪物,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小道士跟我说过,这东西可以短时间内提高人的运气,但是紧接着就会带来副作用,往玄了说就是被石头吸释了灵魂,死而不可投胎转世。 说白了就是用下几辈子来换这辈子短暂的荣华富贵。 佛胎玉是有灵性的,而且它认主,知道自己应该卖命的对象是谁,也知道这个人是它以后要吃掉灵魂的人。 这东西说是佛胎,其实却是名副其实的鬼胎。 那小道士还跟我说了一番大道理,他说人属于世间自然万物,而自然万物就是说这不是一个概念,而是很多概念形成的世界,而这些概念其实是相通的,就相当于一个锅里炖的大杂烩,什么都有,你不能说你不喜欢哪一个就让哪一个消失,大不了你只能不吃,只能不信,只能当作没看见。 只不过当你的筷子不经意之间夹起了某一种你不喜欢的东西,那你就不能再放下了,因为这是规则,世间万物唯一的规则。 只是可惜,人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这道世界级别的豪华大锅菜里的其中一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别人夹起,而碍于规则没有选择。 而且人这道食材还稍稍比别的东西先熟了一步,因此也要先一步被筷子给夹起来。 我当时听的时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四六不懂的傻小子,没听出他这话里的大道理来,反而听得有些饿了,想尝尝这已经熟了的人肉是什么滋味。 东子手上那块佛胎玉已经裂了,这裂痕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人为造成的,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石头本身内部开裂的。 这说明这块石头已经不能用了,或者说已经用过了。 我突然想起这东西是我在暗道里面捡的,期间还碰见一个‘咯咯’乱叫的东西,还有一只差点把我们害死的胡鼠鼠王。 那咯咯声应该不是老鼠发出来的,但是是什么呢?我心里纳闷得想,咯?咯? 哥!我心中突然大惊,那他妈叫的是哥啊! 我猛地站了起来,把东子吓了一跳,我顾不上那么多,拽着东子的衣服领子问他佛胎玉是哪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暗道里那个应该就是傻不拉几雕六,只可惜我当时没想明白,现在只能后悔不已,为什么我他娘的没早发现,兴许那个时候还能救他一命! 我心中无限怨恨自己,但也明白此时已经于事无补,七星楼那些大老鼠也不是吃醋的玩意儿,就算我现在回去找,找到的怕是也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我一下子差点没掉下泪来,四年大学生活,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傻小子,我虽然没刻意观察过他,但我知道就雕六那傻样,绝对不会有那心眼去找什么佛胎玉,那这东西只可能是别人塞给他的! 东子被我压在门上,我脑袋里胡思乱想居然忘了放开他,还是东子叫了我一声我才知道自己又冲动了,赶紧放开他,顺便道歉。 东子没在意,只是说:“我知道你心急,你先让我说。” 东子说在我们去陕西的火车上,那瘦高个曾经把这东西给过他,但是他一看就不喜欢,觉得别扭,就没要。 后来在孙婆子家里,在那放着老诅牌位的小偏屋里,他多嘴问了孙婆子一句,孙婆子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还特别警告他千万不能接这东西。 孙婆子说,这佛胎玉确实认主,也有灵性,但是这东西怕水,一沾到水就会短暂的失去灵气,而如果这时候有另一个人带着这块东西死去的话,佛胎玉就会认错人,转而吸食带着他的那个人的灵魂,但是因为对象不对,这块佛胎玉也会跟着炸裂。 我听完一愣,紧接着便是心中一阵邪火腾空而起,恨不得立马把那瘦高个拎过来大卸八块,不对,即使杀了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估计是我的样子太吓人,瞪着血丝的眼睛把东子吓了一跳,他赶紧劝我冷静,“不是小疯,你先冷静,这人的福运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天生运气好,你生这种气也没用啊。” 我瞪着眼睛摇摇头,咬牙切齿的说:“管他娘的天生不天生,这事老子跟他没完!” 东子没敢再吱声,我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一直到了石家庄火车站,我俩谁也没再说话,倒是那个女的回来一次,见我们俩之间怪怪的,就又出去了。 下了火车,我和东子直奔医院,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处理干净了,我的腿确认是轻微骨裂,不需要打石膏,但是也得好好养个一两个月,东子还好,虎口上的伤只是破了一层皮肉,没伤到筋骨,其他的就都是皮外伤了。 我还是不放心,每人给打了一针血清,拿了一堆的药才回家。 中间我打了一个电话给梁玺,虽说现在我们算是分家,但是裹伙了这么多年,也没那么容易分得清楚,而且我也懒,大部分生意还是梁玺在照看,那些伙计也都是他在吩咐,我只是拿个分成而已。 我让他查清楚瘦高个的信息,然后找一堆混黑道的人,不要命不怕死的那种,开多少价都依,逮着机会就去瘦高个的地盘上闹,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打完就跑,见着警察就扯皮。 我绝对要那瘦高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妈的,不是要我兄弟的命吗,老子断了你的根! 我说的狠,梁玺知道我脾气,什么也没问,说一定给我办好,这事就让我别操心了。 东子知道我有这样的狠劲,但没想到我也有这样的能耐,我笑他,“你以为我这多么多年白混的?你以为做这行生意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恕我直言东子,你心太大,不适合在这道上混,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给你老爹道个歉,当你的小少爷去吧。” 东子以为我看不起他,白了我一眼,不答我的话,我突然想了起来,问东子他爹为什么要把他赶出来。 东子这时候却不说了,“反正有原因,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我无奈一笑,又问他在那陕北义庄后罩房里,看见棺材后那奇怪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东子也答不上来,只是说看见棺材之后,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恨意来,具体他也不明白。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之后来了辆出租车,拉着我和东子就回了我家。 第一章 罗三娘 一到我的小三层前面,东子就哟呵一声,“混的不赖啊,还他娘的当上小地主了。” 我还没答话,从大门里就出来一个女人,这个人叫罗琳,是我手底下的伙计,我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她在照看。 罗琳个子很高,一头短发,长得好看,身段也好,身手更好,只不过出生不好,生在四川一个偏僻小山沟子里,小时候家里穷,上面俩姐姐,下面俩弟弟,而且他们那里人的想法是女孩子不能上学的,但是罗琳生性倔犟,愣是跟他爹闹翻了,自己跑出来,边打工边上学,最后进了部队。 在部队呆了两年,又出来考了个公务员,但是工资不高,于是她就干脆当起了二道贩子,专门倒卖各种从虚宅子里掏出来的东西。 我认识她那会,她才刚刚干这行,我见她和我差不多年纪,气魄倒是不小,而且眼光毒辣,鲜少有看打眼的时候,于是明里暗里的就帮助点儿她。 后来她有了点名气,赚了钱,在道上也有了个罗三娘的尊称。但是就是那个最重要的时期,她却畏手畏脚起来。 我记得有一次她跟我聊天,说她可能天生是不该有财运的命,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手里这点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出去,反倒是没钱那会,整天熬夜看资料,每天就想着卖买什么东西赚钱,刚买的这东西有没有买错,手里这件到底是不是真品。 那个时候倒是没心思想这些闲事,但是她也穷怕了,不想再过那种穷人的生活了。 她说的稀里糊涂,我一听却乐了,我早就想把这眼光狠毒的罗三娘收到自己手底下了,一听她这烦恼,干脆就跟她开出了条件,说以后买东西的钱我出,如果赔钱自然是我听着,如果赚了那除去成本,利润我们平分。 她当时瞪着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以为我在开玩笑,还是我再三肯定,甚至要立合同她才敢相信我,我俩当时就拍了板。 最后证明我眼光果然没有错,而且自从我和梁玺分了家之后,我也把一部分生意牵了出来,让她帮忙照看者,我没想到当年在道上小有名气的罗三娘打理起生意来,更是绘声绘色,基本上不用我操心。 东子一见她,两眼直放光,就差没他娘的扑过去了,我笑骂道:“行了啊,收起你那点心思来,三娘脾气可不好,身手也和你差不多,要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我觉得比起罗琳这个小女孩的称呼来说,还是三娘这个叫法比较大气,所以我也就跟着别人一起叫三娘,她听了之后笑骂着说这名字像个寡妇。 三娘有除了我卧室的之外我家的全部钥匙,但是她一般不上我家来,说什么孤男寡女的不方便,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所以能在我家大门口看见她,还是挺稀奇的。 她一抬头见我腿脚不方便,赶紧过来架着我,一边还骂我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东子都没给我回话的机会,一五一十的把我们这一路上的经历都给说出去了,末了还不要脸的夸了一把自己。 我等他说完了,把这两人互相引荐认识了一下,东子跟个毛头小子似的,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要跟三娘握手。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裤子也挺脏的,三娘眼神尴尬的瞥向旁边,权当没看见,扶着我坐下,问我:“你还记得你看上的郑老太太家那副象牙雕吗?” 我点点头,那是一副明代的牙雕,用整根的象牙镂空雕刻出来的一副小桥流水,雕刻者是当时著名的微雕大家王叔远,这幅作品用放大镜仔细一看,连水里的鱼,房屋上的瓦片,树叶上的纹路都雕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一见就特别喜欢,只是可惜那郑老太太死活不卖给我。 要说起这郑家老太太那也是个奇人,现在都九十多岁了,身子骨还挺硬朗。她娘家颇有能耐,婆家是做古董生意的,可惜乱世黄金,盛世古董,她嫁人当时那会正好是打仗赔钱的时候。 而且她丈夫身体有病,只不过媒婆会忽悠,两家人都没怎么了解,这亲事就办了。 这老太太从一进郑家家门就开始管事,脾气泼辣但是又有手段,愣是带着郑家一路挺过了文革,据说当时被整的也挺惨的,她身有重病的丈夫都给折磨的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 这老太太和她丈夫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都在文革时候被批斗死了,剩下一个女儿被下放当了知青,稀里糊涂的跟村里一个老头搞上了,生孩子的时候也难产死了。 当时老太太都快六十了,听到这个噩耗差点没过去,也是阎王爷不收她,郑家老太太大哭了一顿,也想明白了,带着小外孙又一把一把的把郑家给扶起来了。 东子听完我讲的,一个劲地说这老太太厉害,我摇摇头,“这老太太是挺能耐,但是你是没见他那外孙,啧啧。” 郑老太太的店在石家庄北二环上,我们偶尔会有来往,不过她干的太大,我那点货她一般看不上。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和梁玺收了不少好东西,所以当时那一阵跟这老太太接触的也多,这郑家的事也是那时候听说的。 这郑家的家事也挺复杂,别管是搁哪个时代那也算得上是一部家庭伦理大片,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太搞明白。 原因简单,不说前面那几十年,就这郑老太太养外孙这段时间,那就足够人念叨了。这郑老太太脾气太强势,养的她那外孙就有点不尽人意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三四十岁的年纪,带着一副厚厚的大眼镜片子,说一句话就缩一下脖子,眼睛都不敢正眼瞧人。 不是我看不起他,只是他那副样子太窝囊了,实在不像是威风凛凛,巾帼不让须眉的郑老太太的孙子。 如果是这俩人那也闹不出矛盾来了,可惜这老太太还有个孙媳妇,那孙媳妇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之间那真的是暗流涌动,火药味十足。老太太骂他孙媳妇是不知哪里来的恶鬼,非要缠着他孙子,后者就暗地里跟人哭诉说前者是老不死的,什么也管,总之闹到最后吃饭都不在一张桌子上了。 第二章 局势 再后来就听说这郑家孙媳妇不知怎么的生病住院了,当时我还去探望了一下,那女人长得倒是漂亮,跟大明星似地,只不过脾气古怪,我在那里呆了半个小时,愣是盯着我看了半个小时,但是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而且我隐约记得那女的额头上似乎也有一颗朱砂痣!只是可惜我当时并没在意,这时候想起来更是不知道这是真的有,还是我走了一趟盘子把脑子走出毛病来了。 说到这里三娘点了下头,“就是她,半个月前死在郑家老宅里了,当时来了好些个人,其中就有跟你们一块走盘子的刀疤苏,还有洛阳的李小太爷。” 东子问我这李小太爷又是谁,我说:“你不常干这行,可能不知道,就现在来说,鬼八仙已经是过去式了,幺把子行当最近的一些新人王,南边苏家,北边李家,东边有黑刀客,西边是双枪手。” 东子一听乐了,“你他妈以为是武林外传啊,还刀客!” 我摇摇头,“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幺把子们内定的。南边和北边都是一个类似于公司的组织,东边和西边就是单干的个人户。掏金走穴是个玩命的下下九流行当,没多少人乐意干这活,再加上文革弄死的那一批,剩下的宁可拿着本算命书到处忽悠,要么就拿着块破布去摆摊,条件好的就开个古董店,谁也不愿意再去干这玩命的活了。因此这一行现在,除了死缺钱的,就是傻子,要么就是寻刺激的楞头小子。” 东子问我他是哪一类,我想都没想就说是傻子,他一听就不乐意了,问我是哪一类,我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其实若不是金老四说陕北这趟盘子是我那块洛书上面的,我就算是打死自个也绝对不会去的。 东子见我不说话,就哈哈大笑道:“别说我是傻子,你他娘的也是个傻子!” 我不想跟他争,就点头说是,问他能把我怎么样。东子顿时卡壳,半晌才问我:“那就你说的,什么苏家李家可都不缺钱,人家也不傻,那他们就是单纯的寻刺激呗?” 我说那不一定,“就苏二来说,他们很可能有等级制度,一个组织里,有走盘子的幺把子,这一块可能是和别的道上的人合作关系,也有倒卖东西的明面上的人,互不干涉。” 只是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些人都不是我这个级别能接触的,说实话,能跟苏大白这个大老板走一趟盘子,这就足够我跟人炫耀的了。 东子还想再问我,被我一挥手给打断了,我说:“你要是真想干,等有时间我在好好的跟你讲讲,现在你他妈赶紧洗澡睡觉去,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还硬撑!” 东子在部队里,作息正常习惯了,就算偶尔走个盘子,那也是小的,两三天时间搞定,这次时间太长,他确实是撑不住了,刚才在出租车上就差点睡着。 东子被我一骂,挠挠头走了,其实我也累,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他娘的也想去睡个觉。但是罗琳把我拦下来了,她问我:“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都到郑家来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心说还能为什么,就冲着那老太太来的呗,那老太太怎么也算是个传奇了,认识些人没什么稀罕,只是我记得道上都说这苏大白和李小太爷两人不和,也不知道郑老太太哪来的这么大能耐把这俩人凑到一块去了。 罗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有时候我觉得她简直就是个泼妇,经常连打带骂的嫌弃自己丈夫没能耐的那种,而我大部分时间就是那个没能耐的倒霉丈夫。 我一见她要发火,赶紧坐直了听她教训,只听她咬着牙说:“郑老太太活了几十年,最烦的就是跟年轻人打交道,你忘了你那时候找了多少人脉才能见她一眼吗!你也不用你那锈死了的脑袋好好想想,她这种脾气,就算刀疤苏和李小太爷再有能耐,她又怎么可能会去见!” 被她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心说难不成那俩人是冲着郑老太太的外孙子去的?那打死我也不信啊,那就只可能是那个来历不明的郑家孙媳妇了。 罗琳见我终于想通了,叹了口气道:“我从梁玺伙计那里打听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就随便听听吧。” 她说郑家那孙媳妇死之前,精神已经错乱了,最害怕能反光的东西,尤其是镜子,而且据说她还能时不时的听见铁链子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每次一听到这种声音,她就害怕的四处乱藏,有时候是床底下,有时候是柜子里,这时候绝对不能找她,如果找到了这女的就会跟疯了一样对着来人又打又骂。 气得郑老太太把她锁到了一间屋子里,一犯病就不给吃喝,也不让人照看。 之后没多长时间这女的就死了,死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像是着了火一样,没一处好地方,尤其是那张脸,更是已经不能看了。 我边听边点头,脑子里却还在一个劲地想这个女的跟苏大白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有血缘关系,那怎么可能忍受她这么被郑老太虐待? 又或者是他姘头不成?这他娘的可就狗血了啊! 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气的罗琳攥了攥拳头,差点没给我一拳,好在她还知道我受着伤呢,没真打我,只是叹了口气说:“这两天那郑老太太打算把手里的东西全都出了手,你有空自己过去看看吧。” 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这郑老太都快入土的人了,自个外孙子又是什么能耐没有,加上孙媳妇也死了,这生意自然是做不起来了,倒不如换成钱存银行,也能让她外孙子荣华富贵一辈子。 我当然同意,罗琳走的时候还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我,说是前两天梁玺那边的一个小伙计送过来的。 我一看,这封信的发件人我不认识,应该是个化名,地址是上海,我一见还挺高兴,心说该不会是他娘的苏大白写给我的吧。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我们才分开没两天,要寄信也不可能这么快。 第三章 马蹄印子 我带着满腹的疑惑把那封信打开了,这一看不要紧,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那信封里只有薄薄的一张黑白照片,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一群外国人,十来个,有男有女,高矮胖瘦。背景却是个外国塔楼教堂。 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满脸皱纹身材高大的外国老头子,老头子旁边则是一个亚洲小孩,不算大的年纪,笑得特别开心,那人我只看了一眼,就脱口而出,“苏大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那小孩的眉眼跟苏大白简直一模一样,而且越看越觉得像。 那小孩脸上被印了一个类似于牛马蹄子一样的红印,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马蹄印子,在幺把子行当里这是一种符号,类似于危险勿靠近。 在幺把子里面很多都是没读过书的,交流的方式也是靠这些符号,比如这个马蹄印子,还有一种叫牛尾巴,意思是里面是空的,还有一种是一朵花的形状,上面几个花瓣就说明被走了几趟,里面还有没有东西,来的人自己掂量。 在老时候,掏金这活还没这么大竞争力的时候,有技术的幺把子如果遇到一个很难走的盘子,就会在盘子上用朱砂印上这么一个马蹄印子,以此来警告后面的人,如果是没经验的新人,千万不要走这个盘子。 可为什么这符号会印在和苏大白这么像的小孩身上呢,难不成也是危险远离的意思?可这人能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打一架,他都不一定打得过我。 我越想越不明白,干脆把这照片重新用手机拍了一张,发给我认识的一个爱好全世界旅游的驴友朋友,让他帮我查一下这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也好,背景建筑也好,能查多少是多少。 发完我又给金老四打了个电话,一是告诉他这趟盘子淹了,人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全都折在里面了。 这是黑话,盘子淹了就是说这一趟失败了,人折了就是说人都死了,这一行忌讳说死字,所以只能找别的代替。 二来我也想告诉他,我不想再走盘子了,如东子所说,我没有必须走盘子的理由,而且我也不傻,也不缺钱,也不再是愣头青小子,没必要再拿命去赌明天了。 我现在挺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的,最起码,好好活着是正道。 可是没想到,我话都酝酿好了,金老四的手机却打不通了,我打了好几遍都提示不在服务区,气得我在心里直骂他,不知道又在那个女人床上销魂呢! 我刚想放下手机,那边却给我回了一个,我赶紧拿起来叫了声四爷。 他那边信号不好,呲呲的电流声,我把走盘子的情况跟他说了之后,金老四沉默了一下,说知道了,然后告诉我他现在在黑龙江大兴安岭那旮旯里呢,还说没事不要给他打电话。 我一听愣了,心说怎么跑那儿去了,难不成带着外国小美妞去打猎去了,可惜还没问出口,那死老头就他奶奶的给挂了! 我一句话憋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的,差点没给憋死,心说丫的老子还没表态呢你就给挂了。 不过事以至此也无能为力,我只好裹着被子睡大觉去。 这一歇就是三个半月过去了,天气渐渐变热,不得不开空调了,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恢复的不错,能做些剧烈活动了。 东子一直没回北京,在我这里呆了三个半月,每天一睁眼就问我罗琳在哪,最后把我问烦了,上去就揍了他一顿,把他给揍懵了,再也没敢问我。 倒是之后他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罗琳上班的地址,每天过去骚扰,连我这个病号都不照顾了,我也问过他这么长时间不回去上班有没有关系,那厮一个白眼算是回答了我,把我气的哭笑不得,心说他娘的有后台就是硬气! 中间恐龙妹还真履行承诺,来找过我们一次,打电话让我去机场接她,我寻思着人来是客,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于是拉上东子,三人去了我所知道的最大的饭店。 恐龙妹一看不依了,她非要我带着她去路边小店吃大饼卷鸡蛋,我推脱不过,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儿,又点了几个别的菜。 东子喝不了酒,一喝就上脸,这一步就算是略过去了。 等菜的时候,恐龙妹也没闲着,一个劲的跟我套近乎,君哥长君哥短的,听的我鸡皮疙瘩一直就没下去过。 东子是纯粹被我拉过来混饭吃的,乐呵呵地磕着瓜子说,“诶,小疯,没想到你喜欢这类型的哈,别说,你俩还真挺般配的。” 恐龙妹让他一边去,说,“我这是虚心跟他请教呢,你就不想知道那掏金走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一笑,果然是为了这事,干脆故作神秘的摸了摸下巴,“要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句老话,‘阳脉旺人,阴脉聚宝,龙埋葬帝王’还有‘掏金探宝寻阴脉,占阴走穴定风水。’” 他俩眼神突地一亮,差点没闪瞎我的狗眼,于是我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诶对了,还有一句,‘尸拐子身边宝贝多,八宝匣子长明灯,青铜古剑琼勾玉’。” 恐龙妹见我故弄玄虚,急道,“哎呀,你快点说吧,真是要急死我们了!” 东子也跟着附和,我没办法,只好继续说道:“啧,怎么说呢,这话的意思,是说这干这活的程序,要想掏金探宝,那就得先寻脉络,寻完了还要定上面的风水,看是吉是凶。” 阴阳脉和龙脉不同,后者主要是看山形和地势,而前者则需要看气流和走向,说起来玄,其实阴阳脉就像是水流一样,川流不息,涓涓不停,这玩意儿是动态的,有走向,有强弱,还分上面的气是死气还是活气。 死气就是说这条脉络已经废了,就像是河流干枯一般,如果是阴脉,那根据这条气死去的时间,可以判断上面是否安全。 如果是活气,那就根据强弱,判断有没有好东西,一般来说,已经死去的阴脉用不着专门走一遭,因为上面已经没有了黄蛋蛋凤凰胆,但是也有例外。 第四章 细说阴阳脉 一般来说,阴阳脉络有天生和后天生之分,天生就是说这条脉络类似于黄河一样,从创世时期就已经存在的,但是这玩意儿也不好找,而后天脉络,则是说这地方经过某种变故,把风水给改了,变成了怨气极深的阴脉。 俗话说,龙脉易找,气脉难寻,其实不管哪一种,对于寻找者来说都是个困难,只不过出发点不同,方法自然也不同。 而虚宅子上面的尸拐子则是一种违反世间自然规律的生物,世间生或死,都是一定的,这就是规则。 如果硬要用玄学来解释这种怪异的生物的话,那倒是也能说得过去。玄学上认为,人是一个容器,是靠体内的气来存活的,这口气消失了,人也就死了,但是如果死在阴脉上的话,阴脉上的污秽之气便会趁机钻入人体内,由此便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只可惜就算是靠着一口怨气,身体却依旧逃不过腐烂的命运,这就是我们说的尸拐子。 我讲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正好我们点的菜也上来了,这个点饭店里还没什么人,我们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说话也用不着特别忌讳。 恐龙妹催促我赶紧讲,我夹了口菜,继续说道:“寻好阴脉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无非就是占阴气,定盘子,踩盘子,和走盘子,我跟你们说点稀罕的吧。” 在中国,各地方有各地方的方言,各行当也有各行当的黑话,尤其是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买卖的。在这个活里面,主要有三道人,这头出力的人叫‘幺把子’,中间的叫‘杵门子’,杵门子也有分类,没诚意的就叫‘黑杵’,干的最后一炮叫‘绝后杵’,两个杵门子合伙那就根据参与势力分别叫‘头道杵’和‘二道杵’,两人分钱的时候叫‘均杵’,等等。而另一头收买东西的则叫‘角滑伢子’,就是商贩子的意思。 在幺把子里面也有黑话,比如虚宅子叫‘金主’,走穴被称为‘走盘子’,失败了叫‘盘子淹了’,走不成叫‘抛了’,人死了叫‘折了’,碰上个大盘子叫‘赶上场子了’,如果盘子不尽人意则叫‘撂挑子了’,等等等等还有很多。 还有商贩子里面也有黑话,我是干这个起来的,所以这里面的道道我比较懂。 一般来说,帝王将相,皇宫贵族,在有了一定权力和地位,再加上当时国家稳定富强之后,都会想着长生不老这件事情,从大秦秦始皇皇帝开始,长生不老这件事情就好像是提上日程了一般,以药理论的炼丹长生法逐渐兴起,而其中最主要的一味药便是在虚宅子里长着的黄蛋蛋。 虚宅子也因此而生,但是有一句话叫‘宅子无人气,定当不聚气’,所以那些皇宫贵族在建造虚宅的时候,规模格局,里面的东西摆设也和正常建筑一样。 这就导致了后来的幺把子掏金的时候,掏的东西不光只有黄蛋蛋这一种,还有里面那些古董文物。 我主要就是倒卖这些的,在古董行业里,黑话更是家常,就比如我们去收东西,遇到便宜的好货叫‘捡漏’,把好东西便宜卖了的就叫‘走宝’,看错了叫‘看打眼’,看不明白请专门的人来鉴定叫‘掌眼’,掌眼的看过之后,是假货就叫‘一眼假’,不确定就叫‘有一眼’,‘看不好’则是不好明说的意思。 另外问价的时候,一般用‘大几’和‘小几’来表示,比如‘大三’就是五百道九百左右,‘小四’就是一千到四千左右。 我一时间也就想到这么多,正好这时候恐龙妹心心念念的大饼卷鸡蛋上来了,这东西应该算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了,外面的饼皮又薄又软,里面卷着炒得金黄的土鸡蛋,不用下嘴,单是这么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到满满的香味。 之后吃饱喝足,恐龙妹在这里呆了两天才回去,期间我是全程陪同,也算是尽到了地主之宜。 之后东子也跟我告辞,北京离得不远,我干脆开车送他回去,快到北京的时候,恰巧金老四给我打电话,我们就约了北京西四环附近一个偏僻的小茶馆。 我到的时候金老四已经在那里了,茶馆里没别人,就他自己。几个月不见,这小老头子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那张脸满面风霜,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吧嗒吧嗒的抽烟呢。 他一见我来,就冲我招了招手,我还没开口呢他就先说了:“大外甥啊,你舅爷子我这次可他娘的是赔了夫人折了兵啊,嘿!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他妈的饶过谁啊!” 他冲着我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用因为抽多了烟嘶哑的嗓子说道:“你小子这次表现不错,最起码囫囵着回来了,说吧,要什么奖励,只要我金四爷有的,你随便挑。” 他这话把我给说蒙圈了,这是他娘的要把我当继承人的意思啊,我赶紧拒绝,“四爷,不是我怂,是我真不打算在走盘子了。” 金老四白了我一眼,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道:“你知道现在的局势吗,我们这一代的已经相继开始退位,掏金这行已经是一盘散沙,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老头子只能给你们当个垫脚石了。” 他说,现在的幺把子,可以算得上是各路群雄并起,谁都想在这次格局定下来之前分一杯羹,扬名立万。 现在南边有苏家,北边有李家,东西是个人户,还有已经不行了的尹家和郑家,开始洗白了的林家,刚崛起的贺家,跟中央749有勾结的王家,更是有一股外来的组织,这些基本上就是眼下的大局势。 金老四还说,他曾经受过我姥姥照顾,这次大换血,怎么也得把我扶上去。 我一听笑了,“四爷,你说的我基本上也都懂,可我不想往上爬,我只要有点小钱就行了,都说成者为王败者寇,这头头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知道自己那点斤两,怕是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说实话,谁不想他娘的扬名立万?我也想,但是也得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有金老四说的话,我也不信,不是我疑神疑鬼,毕竟人心隔肚皮,不掏出来谁知道是红的还是黑的。而且他是个做生意的,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第五章 盘蛇峰 金老四的堂口大部分都在北京城,潘家园旧货市场有,北京报国寺附近也有,他干的大,我自然攀比不上,也不敢攀比。 而且他自个也有孩子,他这一辈子光是明面上就娶了不下六个老婆,更别说那些暗地里包养的了,他这几个老婆给他生了四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全都送出国,儿子夭折了一个,生意场上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和这行有接轨的角滑伢子,专门倒卖黄金。 虽说道上都传他跟这两个儿子不合,但是就算是打起来那也是家事,到最后他那点家产还不都是给他自己的亲儿子,哪里会轮得到我这个不知道在哪儿认的外甥? 再说了,就算是他真碍着我姥姥的情分想把我扶起来,那我也不敢信他啊,保不齐这老不正经的老滑头就什么时候把我卖了。 金老四看了我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的烟一直没停,他问我:“你前一段时间收到过一张照片对不对,你要想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就去黑龙江吧,黑龙江西河。” 我大大吃了一惊,金老四怎么会知道我收到过一张照片,难不成这是他寄给我的,我忙不迭地问道:“四爷,恕我直言,您...您在黑龙江干什么了?” 金老四挥挥手,又点上一根烟,再没说话。我坐了一会儿,看他眉头紧锁,显然是有事,但却一直等不到答案,最后我实在受不了这烟雾缭绕的味儿了,干脆起身告辞回家。 还未出门,就看见茶馆门口蹲着一个人,那人正在地上写写画画,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一见我过去,就傻呵呵地冲我笑了起来,嘴里的两个大门牙跟耗子牙似的,老长。 金老四见我停下了,开口说:“刚收的伙计,是条傻狗,脑子有点问题,不过力气大,能看门,会干活,给口饭吃就行。我还没看他跟谁这么傻笑过,看来是跟你有缘,你要是觉得用得上,就牵走吧。” 这次我没推脱,跟金老四道了谢,领着那个人就上了车,回石家庄之后,我就把他送到了罗琳那里,告诉她说这是我新给她找的一个伙计,叫六儿,让她帮忙照看者。 说完我赶紧趁着这位脾气不好的罗三娘发火之前,溜出了她家大门。 回家的路上我思来想去,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方向盘一转,去了机场。 刚停好车,就被一个女的给拦了,那女的看样子是个大学生模样,穿着运动服,嘴里嚼着口香糖,面无表情的叫我大叔。 我他娘的当时就被叫蒙了,心说哪里来的疯丫头,眼睛这么不好使! 那丫头自我介绍了一下,说她叫许丫,是遵从他老大的命令来接我去黑龙江西河的。 我赶紧问这是个什么地方,许丫头却不说话了,指着后面的一辆破轿车,让我上去再说。 我心想一个丫头片子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于是也不顾忌什么,转身跟她上了车。 一上去我就后悔了,他妈的我晕车啊,而且这丫头片子开起车来跟玩命似的,贼猛,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吓得我死死地拽着安全带不敢松手。 似乎是因为高度紧张,脑子里倒是没多少晕车的感觉,等我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车速,就问许丫头,这黑龙江西河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我刚才用手机查了一下,却怎么也查不到这西河是什么地方,许丫头猛踩油门,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直到我说:“你刚才说你老大,如果我没猜错,你老大应该是东子吧。” 她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问我怎么会知道,我说:“我前段时间跟他一起住了不到四个月,也只有你老大那种操蛋的审美才会警服运动服轮着穿,还他娘的美名其曰宽松!” 许丫头瞪了我一眼,倒是总算肯跟我说话了,她告诉我说,这西河是黑龙江大兴安林山林子里一条不算出名的小河,西河是当地鄂伦春族的叫法,因为那条河自东向西,几百年来从未偏离过轨道。 山岭就是一座座山连起来的意思,山都不高,但是面积大,在大兴安岭中有一座叫做盘蛇峰的山峰,西河就挨着这座山。 盘蛇峰在大兴安岭接近内蒙古地盘的深山老林子里,顾名思义,盘蛇峰有很多蛇和毒虫,盘蛇峰在当地鄂伦春族的语言中叫‘库尔纳克气’意思是危险的山。 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这地方曾是个国家级的矿山,专门出产煤矿,矿产丰富,只不过没挖多久这地方就出事了。 先是下矿的工人一个也没上来,紧接着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导致山体滑坡把矿井给压塌了,这本来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干这个有危险,人死了就商量着赔偿,但是接下来却又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先是一座无头佛像凭空冒了出来,停在当时管事的家门口,那管事的一开大门就被砸死了。 紧接着更是恐怖,从那无头佛身体里居然钻出无数条手指细的黑色长蛇来,那蛇没有嘴,没有眼睛,甚至浑身上下连一片鳞片都没有。 可饶是如此,架不住数量多,而且这蛇还有一个特点,他妈的见洞就钻,钻进去就得捅破肚皮才肯出来,几乎不到一晚上,这个国家矿工队,没有一人存活下来。 这些事情是一个鄂伦春族人上山打猎,偶入盘蛇峰才发现,当时死掉的那些人是真的惨,臭气熏天,肠子流得到处都是。但是一到晚上这些尸体却又突然消失不见,吓的这个鄂伦春族人连夜跑回了家。 这许丫头越说我心里越没谱,不知道她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金老四是想让我去西河盘蛇峰挖煤矿去? 第六章生死状 许丫头停了停,用导航确认了一下我们现在前进的方向没错,接着说道:“你那块洛书上记载的金主有两位,一个在陕西,一个在黑龙江。” 我大吃一惊,说怎么可能,许丫头看都没看我摇摇头说道:“可不可能我不知道,反正阴脉都定好了,现在就等着我们这些幺把子卖命去呢。” 我一听是去走盘子的,差点没激动的跳了车,幸亏我还有一丝理智。 只是为什么我那块洛书上面会有两个金主呢,这俩位金主之间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金老四当初没告诉我,连苏大白也没多说? 我想得脑袋快要炸开了,干脆就不想了,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他娘的也躲不过。 我们的目的地在黑龙江漠河附近,不到三十个小时的路程,我和许丫头轮流开车,半刻没耽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急,但是也只能配合。 开车时候,我的那个一天都不在家呆着的到处旅游的驴友朋友,终于回了我的邮件,他说那张照片后面的背景是外国一所少数人信奉的小型教堂,查不到确切的地址,估计是被拆了。 这个教堂的神是一个有着八只手,没有双腿,外形类似于蜘蛛的东西,也是他们的图腾,但是因为信的人实在是太少,而且教徒分布零散,所以实在查不出具体的东西了。 照片上那个老头是美国一所著名大学的教授,叫赫伯特.查尔斯,毕生立志于研究人体医学,但是还没什么成就呢,就去世了,去世于1956年,享年63岁。 他旁边那个小孩是中国人,祖籍江苏,只知道是个挺有钱的家,抗日那会举族移民到美国,从此就在那里定居了,再之后就不好查了。 我看完之后心里又是忍不住犯嘀咕,他所说的这个美国教授不就是王远明经商期间认识的那个吗,而且我始终都认为这个小孩是苏大白,可是时间又对不上,难不成是他老子或者什么别的亲戚? 一时间涌出来这么多问题,再加上晕车,我脑袋都差点给炸了,只能暂时不去想,等以后有机会遇到苏大白之后再当面问他也不迟。 一路未停,驱车直到漠河县,然后径直穿过去,进了大兴安岭的山林子里。 这一段路太磕绊,我就这一条小命,没敢让那许丫头开。 这地方似乎是刚下过雨,地上都是泥,还有很明显的车轮胎印子,许丫头就让我跟着这轮胎印子走,说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又开了不到一个半个小时,感觉开到了一个小山丘的顶部,便隐约可以看到前面有几辆吉普车的影子,顿时松了一大口气,但是同时却也有个疑惑,这趟盘子的杵门子是谁? 许丫头很多事情也并不知情,问她也是白问,而且看她那样也不打算跟我多说话。 一靠进那几辆吉普车,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吊带的女人,那女的扎着大马尾辫子,神色清冷,一看就不好惹。 但是架不住长得好看,我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没成想这几眼差点给我带来了灾祸,就在我分神的时候,从我旁边一辆吉普车前面又冲出来一辆车,幸亏我踩刹车踩的及时,这才没撞上去。 下车一看,我就乐了,这他娘的不就是我心心念念的苏大白吗,嘿,真是冤家路窄,不对,应该是风云际会。 苏大白显然也看见我了,神色却并不惊讶,他旁边还跟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那家伙个子接近两米,一身肌肉块子,脸上两道蜈蚣疤,一看就不好惹。 我们还未来得及寒暄,那个穿吊带的女人就走了过来,对着我们两个,用一口标准的美式中文说:“刀疤苏,蒋小爷,这次的杵门子是我们老板,里面请吧。”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尖锥形的建筑,这东西是鄂伦春族游猎时候居住的简易帐篷,叫做撮罗子,是用几十根大长木头当主干,然后在外面搭上动物毛皮或者是桦树皮。 不过眼前这个搭的是防水雨布,雨布上面还有未干的水滴,估摸着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我们掀开雨布进去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正中间坐着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看不清是男是女是高是矮,而且这个人还把黑布蒙在了脸上,连头发都包了起来,只留下一双浑浊无神的灰蓝色眼睛在外面。 我一见那人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死人,不怪我诅咒他,实在是这人的眼睛太吓人了,瞳孔涣散,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那黑袍子从我们一进来就盯着我们看,足足盯了五六分钟,把我都快看的害臊了,那穿小吊带的女的才进来。 那女的手里拿着几张纸,先是看着黑袍子跟我们说,“这是我老板。”然后把纸递给我们,接着说:“两位如果愿意走这趟盘子的话,就签一下‘生死状’吧。” 我入行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过生死状这个词,疑惑的接过来一看,靠!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核心话题用八个字就能总结,那就是‘如果出事,概不负责。’ 我一看就笑了,对着那个女的说:“我们中国幺把子道上有规矩,你一外国美女可能不懂,反正就是出了事杵门子给点丧葬费就行,我看你们也不像缺这钱的人,不用再自找麻烦,签这份合同了吧。” 那女的冲我笑了笑,说:“你们的规矩我不懂,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如果想走这趟盘子,那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得!”我懒得跟她吵,看了一眼苏大白,正好他也在看我,我一看他眼神,底气就上来了,从苏大白手里把那张纸抽出来递给那女的,“连丧葬费都不给,太抠了,我们不签!” “你!”那女的似乎是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气的脸都红了,“算了,你们先出去吧,我跟我老板再商量一下。” 我正好不乐意呆在那里面呢,听她这话扭头就往外走, 苏大白跟在我后面,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跟他说,“那个,刚才也没问你意思,就那啥了,你不在意吧。” 苏大白摇摇头,“你做得对,我们不签字顶多和他们是合作关系,签了字才是把命交到他们手里了。” 接着他又一脸疑惑的说,“那个穿黑衣服的,我总觉得特别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第七章 白孔雀 我突然想起那马蹄印子来了,问了苏大白一句,他明显一愣,反问我那张照片是什么样的。 我一看有门,赶紧掏出手机来让他看,苏大白看完沉默了许久,我也不知道他那是什么表情,只是半晌他才开口说话。 “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绝对不会骗你。”他看着我问道:“你相信我吗?” 他一下把我给问蒙了,我张着嘴,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说:“怎么说呢,我,呃,信不信这东西吧,它不好——” 我还未说完,就听从大老远传来一声鸣笛声,响笛子的那辆车正冲我们面前开来,还未停稳,东子便从上面跳了下来,对着我们喊:“我靠小疯,苏二爷,你们俩到的这么早啊,这下好了,咱们掏金三兄弟又聚首了,还怕啥,干他娘的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子刚把你送回去,你丫就又跟上来了,嘴里还这么不干净。我问他:“你他娘的是怎么知道这个盘子的?” 东子嘿嘿一笑,“还不是你那舅姥爷给说的,你说你也是,我都跟他保证你绝对不会走这盘子了,你可倒好,不听话,又跟着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丫什么时候跟金老四联系上了?” 东子回:“一早就联系上了,要不然在陕西我也不能走他这趟盘子不是。” 我冷笑道:“那你岂不是一早就知道那块洛书上有两位金主?” 东子狡辩道:“这也不能赖我们不告诉你,是你自己没问不是。” 我被他噎了一下,顿时无话可说,只能说:“算了,咱们都是刚来的,去看看这外国佬有多大的能耐,还非让咱们签生死状不可。” 东子不知道生死状是什么,我便一边跟他解释,一边在这四周寻看。 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傲过头了,这外国佬是真他娘的有能耐,带了不少的专业器材来,连他妈发电机都有。 这些东西都是用两辆大卡车装的,而且在其中一辆最下面的箱子里,还有枪跟雷管炸药,不知道这外国佬哪来的这么大能耐,居然能把这种东西运过来。 东子一看眼睛就亮了,“我靠,这金四爷这次可真下血本了啊,这枪可是他妈的最新款的hk416自动步枪啊!” “这可不是你们金四爷准备的,这两辆车的物资都是我们的,你们金四爷早就放弃这个盘子,转给我们了。” 说这话的人是被我气了一下的穿小吊带的女的,那女的一脸高傲的走过来,“你们三个如果要走这趟盘子,那就跟我过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我心里有点打鼓咚,这女的也不知什么来头,敢说这种大话,据我所知,金老四不像是那种会把到嘴的肉送给别人的人,又怎么会把这已经到手的盘子转给他们? 只不过,这外国来能耐确实不小,这两辆大卡车装着的物资绝对不少值钱,在大卡车周围还有四五个大型德国军用帐篷,远处则是黑袍子住的‘撮罗子’。 那女的把我们领到其中一个帐篷里,那帐篷里有五个人,四个外国佬,一个苏大白带过来的大块头。 那四个外国佬正凑在一起打牌,女的一挥手让他们出去了,大块头一看这形式,跟苏大白说:“二爷,我,我……” 我一听就乐了,这个人看着块头大,说话声音却跟个蚊子似的,根本就听不清。 苏大白用眼神瞄了下门口,“你也出去吧。” 那大块头如释重负般迅速溜了出去,东子一看,拍着苏大白的肩膀说:“我说苏二爷哟,看来你平时没少虐待人家啊,要不怎么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呢!” 苏大白摇头:“这人叫大罗馗,不是我的伙计,是我在洛阳跟人借的。” 东子不信:“您这大权大势的,还用跟别人借伙计?” 我也说是,“洛阳,难不成你是跟李小太爷借的人,不是说你们两个不合吗?” 我们三光顾着自己聊天了,把那女的给撂在了一边,那女的估计是生气了,道:“都这时候了还聊天,你们还走不走盘子了!” 我们全都看向她,那女的接着说:“金老四前后一共三拨人,在这里呆了将近四个月都没找到盘口,你们还要耗到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最惊讶的莫过于我了,金老四对我说过,他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还以为他说的是陕西那趟呢,原来是这边。 那女的说的盘口就是盘子的入口,没找到盘口,也就是说定盘子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是怎么可能呢,金老四再怎么不行,好歹也是鬼八仙之一,三四个月时间,怎么可能连盘口都摸不着呢。 那女的见我们不说话了,就让我们坐下,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在这里,人都叫我白孔雀,我是孔家的人,咱们算是同行。” 孔家?我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半天,顿时大吃一惊,我靠,是孔家! 孔家以前并不算是大家大户,但是也出过几位掏金贼幺把子,不过没什么大的水花,倒是二十年代初那会,八国联军入侵中国,孔家当时的当家的灵机一动,想了个法子,倒卖黄蛋蛋卖给外国人,说是能治什么病。反正是借此大富了一笔,一举成为当时的传奇人物,之后好像就移民外国了,再没了消息,据说在外国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但是那些自认为爱国的幺把子们却始终看不起孔家,认为他是卖国贼,也是中国的耻辱。 白孔雀拨弄了一下头发,“咱们说正事吧,我们老板说看在刀疤苏的面子上,不签生死状也可以,咱们就算是合作关系,我们提供专业的工具,掏出来的东西咱们按分成如何?” 我自然是乐意,我刚才一看那些装备就有点后悔了,生怕没签那生死状,他们不让我们用,让我们裸奔去走盘子。 苏大白也说可以,“他们算是我的人,咱们两伙人三七分如何。” 白孔雀低头思索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就同意了,说去打印个合同,等会签字。 说实在的,我还没见过哪个幺把子对合同这么执着的,这东西本来就犯法,立了合同又能怎么样,反正上不了法庭,最后还不是得靠人品。 不过白孔雀毕竟是外国人,这我也就能理解了。 第八章 能吃是福 东子是个刚入行的,什么也不懂,刚才憋了半天,白孔雀一走,赶紧逮着我们发问。 “我说苏二爷,你跟这小白鸟她老板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她老板要他娘的看在你面子上啊。”东子盯着苏大白看了一会,“该不会你跟她老板有一腿吧!” 我一听没忍住,笑出了声,问东子:“你知道她老板是什么人吗,我跟你说吧,那家伙大热天的还裹着个大黑袍子,是男是女我不知道,但肯定他娘的是个神经病!” 东子也跟着乐,“我靠,小白鸟她老板是个小黑鸟,苏二爷,我还真挺佩服你,这都下得去嘴哈!不过也是,您是大明白,跟我们这些俗人的口味肯定不同。” 苏大白这个大老板估计是没被这么调侃过,难得自毁形象的鄙视了我们一番,他说:“俗人不俗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是你们老板,你们工资可在我手里。” 我和东子皆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还是东子先反应过来,“得,苏二爷,苏大老板,您是真狠,小的们甘败下风,甘心为您做牛做马,少吃草,多干活,您他娘的尽请吩咐就是。” 说罢九十度弯腰举了个躬,还对着我说,“小疯,我是千里马,你就委屈一下当个累死的大黄牛吧。” 我笑眯眯的揍了他一顿,也对苏大白说:“老板你看,这马不听话就得他娘的用鞭子抽,你放心,我绝对给你管教好了。” 苏大白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有时候我觉得当老板也挺累,见谁都得带着个面具,连笑都他娘的笑不痛快。 我们仨一直闹到太阳西斜,也没看见那白孔雀回来,没办法肚子实在太饿,只得出了帐篷去找东西吃。 一出门正好看见那一下午都不知所踪的许丫头,此刻正抱着一只烤羊腿蹲在地上啃呢,吃得满嘴是油,一见我们指了指旁边有炊烟的地方。 那地方正蹲着一个穿短皮袍子的小伙子,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当地的鄂伦春族人。 那小伙子正在烤一只大肥羊,那味道特别香,我闻了都止不住流口水,只不过这羊身上最鲜嫩的两条后腿都没有了。 那小伙子也看见我们了,还未来得及寒暄,他就开始跟我们控诉,用一口不大流利的汉语说:“居拉西其啊,你们那个姑娘自己一个人就吃了两个羊腿,我拦都拦不住啊!” 居拉西其是鄂伦春族人信奉的神明之一的灶神,主管吃饭。鄂伦春族信仰萨满教的万物有灵论,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分支。 比如‘得勒钦’在鄂伦春族人口中是太阳神,‘别亚’是月亮神,‘莫都日’是龙神,‘吉其亚’是财神,也管人畜疾病和狩猎丰收。‘透欧博如坎’是火神,没有神像,据说是一位老太婆,需要家中的女人来供奉,‘斯文博如坎’则是凶神,遇到它人就会生病,需要用狍子血抹在嘴上才能赶走它。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可以说对于鄂伦春族来说,萨满教也算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分支。 这许丫头是东子的人,被人这么说自然是东子脸上无光,但是这傻子好像没发现,不光没发现,还他娘的笑呵呵的回了句:“这位小哥,不瞒你说,在我们那里能吃可是福气啊,怎么着,你想不想要这福气?” 那小伙子脸都黑了,“这位爷,这头羊是大家伙儿一起吃的,这么一看怕是不够啊!” 东子挠挠头说那有啥,再来一只不就行了。 那小伙子一看东子是真没法沟通,只好转过头来对我和苏大白诉苦,但是他还没说我就把他拦住了,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来递过去,算是封了嘴。 那小伙子顿时就开心了,拉着我们坐在篝火旁,跟我们说,他叫依伦布嘎,让我们叫他嘎子就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烤羊肉上涂蜂蜜,那味道我都忍不住猛咽口水,一个劲地问他好了没。 嘎子说还差点火候,不过也能吃了,用刀片下几片来递给我们,苏大白没接,我知道他这龟毛脾气,顺嘴就把他那块肉也给吃了。 嘎子说他是被白孔雀找过来当向导的,说是我们一群人要在这大兴安岭好好玩玩。不过他一脸纠结的问我:“这位老板,不怪我多疑,你们实话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心说我们来干什么的那也不能告诉你啊,于是反问他:“你觉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嘎子摇摇头,“别是来偷猎的就好,现在这一片管的严,不让打猎了,抓住就会关到监狱里去,那可受大罪了,而且还会被伟大的‘透伦玛路’抛弃的!” 透伦玛路是鄂伦春族人信奉的神明中最有权力的一位,也是众神的头儿。 我拍着他的肩膀:“这事就算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你放心吧,我们就是来旅游的,顺便看看这祖国的大好河山,放松放松心情。” 嘎子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眼神一直盯着我们瞧,把我看得都有点心虚了,正好这时候那许丫头把她那个羊腿啃完了,又过来跟嘎子要那两个前腿。 嘎子一听,赶紧死命的护住,那俩人就差没打起来了。我问东子哪里找的一个这么能吃的女小弟,东子摸了摸下巴,“我上大学那会住校,有一天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摸黑翻墙跑出来去网吧打游戏,在路边找了个破自行车骑,结果在一个十字路口撞了人,我赶紧下车一看,嘿,还是个小女孩,满脸的血,吓得我差点就他娘的跑路了。” 东子说,幸亏他还有点道德心,没真跑咯,被吓的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来准备打120,就在这时候,被他撞的那个小孩突然起来抱住他大腿,眼神贼亮的跟他说饿。 东子当时也被吓蒙了,反应过来之后,先是骑着那辆破自行车,带着这小孩去了医院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去了那种二十四小时的快餐店点了一大堆吃的给她。 东子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的,有点不忍心,就问她名字和家庭情况,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这许丫头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倒不是说那孤儿院不好,就是她说在里面吃不饱。 第九章 天黑莫上山 东子看着小孩狼吞虎咽的,有点不忍心,就问她名字和家庭情况,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这许丫头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倒不是说那孤儿院不好,就是她说在里面吃不饱。 东子心说怎么也算是把人家撞了,之后也得负责到底,于是他每隔几天就带这许丫头去吃一顿大餐,让她放开了吃,一直带了两年。 之后他去了部队,有了工资,但是不能那么闲了,他就把这许丫头送去了学校,还有每年的各种补习班,还要学武术防身,还要买各种东西,总之是花了东子不少钱,但东子愣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一直供到她上大学。 上了大学之后开销见涨,没办法东子才跟人走了盘子,勉强把许丫头给养活了起来。 我听完在心里直骂他傻逼,心说你丫就不怕是个碰瓷的,被人骗了怎么办?但是没办法,东子就这么个脾气,他自己都不知问题在哪,更别说改了。 东子看着许丫头,一脸的愁容说:“我本来想让她大学毕业找个正经工作,好好生活,但是她不肯,非要来跟我来走盘子,小疯,你说万一出事这可怎么办啊,要不你帮我劝劝她。” 他一脸老父亲的模样,我都没好意思打击他,把手搭到他肩膀上,顺着他的话头说:“确实是,你说你这当爹的也不容易,不过你跟我说可说错了,我可没养过孩子,这你得跟苏二爷交流。” 我另一只手想去搭苏大白的肩头,却被他给躲了,说我手上都是油。 东子嘿嘿一笑:“不跟你闹了,咱们说正事,我问你小疯,你是不是认识那小白鸟啊,怎么一听她是什么孔家的人,你就那么大反应?” 我如实相告,东子摇着头说,“这他娘的要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了,非得骂上他个三天三夜,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崇洋媚外的小人了。” 我说:“那也是白孔雀她祖上干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我虽然不知道她什么脾气,不过长得倒是挺好看,你这次怎没流哈喇子?” 东子指了指自己胸口,“你看见没,我的天,比我的都平啊,那将来不得饿死我孩子,这不能赖我,这他娘的可是人类本能。” 没想到这厮想的这么久远,我顿时笑得跟傻逼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是还他娘的有你吗。 我们几个吃饱喝足了,才看见白孔雀带着一队人过来,火急火燎的跟我们说:“你们现在快去挑东西,不要拿太没必要的,趁着这会天还没黑,咱们马上走。” 我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嘎子在也不好问,只好先点头同意。 嘎子不傻,自然听出这话里意思来了,不过要怎么骗他继续当我们的向导,这事就不归我管了,反正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在这大兴安岭山林子里没有向导我们是肯定不行的。 说是挑东西,其实必要的人家都给我们装好了,现在就是检查一下,再看看缺什么顺手的不。 枪和子弹还有雷管炸药都是分配的,食物帐篷也是,必须要带的大型机械,比如发电机,这些都是公用的,不用我们背,有几匹马。 东子一边检查枪支,一边问我:“小疯,你看出来少什么东西了吗?” 我说:“扶乩用的道具,一个也没有,不过也没什么,人家毕竟是个外国人,可能不信这一套。” 东子摇头说:“那可不成啊,这老祖宗留下来的‘扶乩之术问吉凶’,这可是规矩,哪能他娘的说不干就不干呢。” 说罢,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两个小物件来,问我:“掷筊,来不来?” 他手里拿着两个筊杯,红漆木制,看着年份不小了,月牙形状,一面平坦,一面圆弧凸出,这东西平面为阳,凸面为阴,是用来问事占卜的。 我看向旁边的苏大白,后者接过那对筊杯来,往上一抛,筊杯在空中转了几遭,落在地上,一正一反,我赶紧问他是什么意思,后者道:“阴阳配,圣筊,吉兆。” 他又捡起来扔了一次,这次是两个平面,只听他道:“阳配,笑筊,遇事难测。” 他又扔了一次,这次却成了两个凸面,他说:“阴配,怒筊,凶兆,遇事万不可行。” 我和东子看得一愣一愣的,见他再没有动作,才敢问道:“这...这他娘的是怎么个情况?” 苏大白摇摇头,“我不会测筊杯,只懂得些皮毛,这种事情还要去找洛阳李小太爷,他最精通算命阴阳和占卜之术。” 我和东子一阵无语,东子怒其不争的道:“亏你他娘的还是苏大明白呢,怎么...怎么也有不懂的呢?” 我拍了拍东子的肩膀,“就跟你说的似的,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者,傻逼也!你看咱们苏二爷哪像傻逼了,啊?” 东子说也对,惹得那苏大白狠狠瞪我们一眼,再也不肯理我们了。 话不再多说,一个外国人过来催促我们,三人赶紧收拾东西,东子顺手把还在吃东西的许丫头揪了过来,随后我们几个便跟随白孔雀上了其中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后面跟着几匹马拉着东西。 坐车坐了大半宿,直到车开到深山老林子里再也进不去了,我们才下车靠两条腿儿向前走。 说是连夜赶路,但是嘎子却不愿意了,我看见他不情不愿的被一个外国佬从车上揪下来,看见白孔雀连连摇头说道:“这位外国姑娘,天黑可不能上山啊,咱们说好了的,到了山上都得听我的。” 他一看见我,又急忙的跟我说道:“老板,你赶紧劝劝她吧,我们族里老人可都说,‘天黑莫上山,夜半藏人鬼’,这大晚上的,保不准出什么事啊。” 我心说也是,这大晚上乌漆嘛黑的,万一遇到点什么东西那可就坏了,可我怎么想不管用,白孔雀一口咬死了非要这时候往前走。 “你要是觉得报酬不够,我们可以再加,但是必须这时候走,快别废话了,我们要来不及了。” 我纳闷不已,来不及了?为什么会来不及了,难不成是他娘的有条子追上来了? 第十章 草爬子 苏大白也不说话,默认了白孔雀的意思,嘎子架不住我们连威胁带利诱的,只好说:“那每人开一把手电,前后人注意了,万一有什么东西搭上肩膀,可千万不要回头,那是狼精,一回头就会被吃掉的。” 我们答应下来,嘎子还对了一遍人数,除了我和东子四人,加上大罗魁,白孔雀那边只派出了一个快五十的秃顶中年人和三个较为年轻的,再加上白孔雀一共五人,算上嘎子,我们是十一人。 这个队伍算不上小了,嘎子来回数了好多遍,确认下来之后我们才敢往前走。 嘎子在前面带路,他说大晚上的尽量不上山,能绕着走就绕着走,他熟悉路,就算是绕道也不会太远。 我看着这四处都一样的大树,心里就犯怵,嘎子往前走的时候却丝毫不带犹豫的,我出于好奇问他:“你们是经常到这山林子深处吗,怎么晚上也能找到路?” 嘎子摇摇头,“我小时候都是住那种尖顶撮罗子的,虽然那时候已经开始种地了,但是我们一群半大小孩子还是经常会跟大人到这里来,骑马打猎,这一片的地形都快烂在脑子里了,只是现在管得严了,不让打猎了,抓住就会关监狱的。” 嘎子还说他之所以会做向导的工作,一开始是因为在外面上学,带朋友来这里旅游,后来家里老母亲生了病,父亲早年从马上摔了下来,高位瘫痪,所以他只好辍了学专门做起了向导,赚钱给他老母钱看病,这一干就是十年。 嘎子挺健谈,一路上拉着我扯东扯西,说了好多他们鄂伦春族的事情,据说他们一族在以前打猎的时候有很多规矩,一是上山之前要拜财神吉其拉,但是不准说这次能打到多少猎物,要不然会被吉其拉怪罪的。 还有出发前要在自家门口竖一根带叉的树枝,打猎期间不准烧长木条,家中女人三天不得扫地,不得杀生等等。 嘎子还说,他们这一族,对于老人是很尊敬的,否则以后生孩子会没有骨头节。 嘎子一路上话未停,我时不时的附和两句,就这么走了将近四个小时,越来越疲惫,最后眼睛都睁不开了,白孔雀见我们体力实在不支,这才答应停下来搭帐篷休息一下。 我连东西都没吃就脱了外套,钻进帐篷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感觉被什么东西叮了一口胳膊,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不过我太累了,实在顾不上,心说可能是蚊子,爱咬就咬吧,反正我血多。 可是那烦人的叮咬感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痛,不光是胳膊,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这种感觉! 气得我大叫东子,让他给我点个蚊香,东子从外面进来,一脚踹向我屁股,大骂道:“行了吧,别他娘的装死了,再装下去你可就真完了!” 我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一看,我靠,我的胳膊上居然趴着好几只草爬子,那家伙一个个大的都有我指甲盖那么大,肥的发亮,也不知道吃了我多少血! 东子说:“你还算好的,没睡在帐篷外面,你看那只小白鸟带来的那几个人,不听话非要睡在草地上,还说什么亲近自然,这下他娘的好了,屁股上都是一层虫子。” 东子把我拉起来,制止了我要去拔草爬子的动作,说嘎子正找东西呢,等会给我们把这些虫子一个个烫下来,这东西不能拔,会感染的。 我跟着东子出去,正好看见一个外国佬脱了裤子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屁股上大腿上一层的草爬子,密密麻麻看得我差点没吐了。 外国佬后面是嘎子,正拿着一个烟头给他烫草爬子呢。 烟头一凑近外国佬,那家伙就猛地一缩屁股,表情狰狞,但愣是他妈的一声都没叫。 我心说这外国佬还挺坚强,东子却说:“去你的吧,嘎子骗他说这草爬子是霉运的象征,得用火一个个烫下来,不然这辈子都会走霉运,还说如果大叫的话就会惊动拉个里大神,拉个里是草爬子的老大,一直在沉睡,但是听见人的惨叫声就会出现,吃掉这个发出声音的人。” 说罢他从包里拿出一块纱布,顺便点了支烟,对我说道,“小疯同志,来吧,东爷我他娘的亲自上阵,给你把这霉运给赶走。” 我赶紧说,“得了吧,我还要命呢,用不着东爷动手,小的自己来就成。” 我把他的烟抢过来,让他帮着我,一个个的把那些虫子给烫下来。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也没精力睡觉了,抽了几根烟,跟东子侃了一会,又吃了点东西,混混时间,太阳就这么升起来了。 苏大白我一直没看见,倒是白孔雀火急火燎的东奔西走,又是打电话,又是指挥人。 东子说:“哟,这小娘们还挺能耐,你看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外国佬都被她指挥得团团转。” 白孔雀说的是英文,好像是让那些外国佬找什么东西,我问东子要不要过去帮个忙,东子立马摇头拒绝。 我俩只好继续蹲在一边看天玩,我们现在呆的这里已经算是大兴安岭深处了,再往里走那可就是真正的无人区。 其实说实在的,不去想那些草爬子,这里还真挺漂亮,一眼望过去都是高大的树木,还有地上绿油油的草,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各种虫子声音此起彼伏,天然的音乐声,偶尔还能看见野鸡野兔子一闪而过。 就是热,太他妈热了,我和东子只穿个破背心都汗流夹背的,就这还幸亏是早上。 东子跟我抱怨:“我靠,昨天晚上赶了一宿路怎么都没觉得这么热呢,他奶奶的,要不是有这小白鸟在,老子早就脱光了。“ 嘎子走过来:“那可使不得,这里毒虫子太多,万一被咬一下可就坏了,两位还是委屈一下吧。” 我递给嘎子一根烟,后者没接,看着我说道:“这位老板,不怪我心里犯嘀咕,昨天晚上走的那么匆忙,你们到底是要去干什么的?” 我说:“反正我们不去杀人,如果我没猜错,这一趟那些外国人给了你不少钱吧,你也不是傻子,明白意思的话就别问这么多,老老实实带路吧。” 嘎子说:“带路倒没什么,只要你们不去盗猎,这些就都好说。” 说罢他给了我和东子每人一个狼牙,说是这东西在他们这里不值钱,送给我们当个护身符。 第十一章 狼牙 那两颗狼牙很大,月牙状,跟我手掌差不多大小,末端打了个孔,穿上一根红绳,这狼牙边缘都有些已经泛黄了,而且还带着一股腥骚味,东子嫌弃的把两个都给了我,我说:“你别看它其貌不扬,但是这才说明这是真品,狼凶狠,见过血,尤其是獠牙,辟邪作用比狗牙好使多了。” 嘎子直点头:“老板识货啊,以前我们这里的人打到狼就会把牙齿拔下来,挂在门口,这样山上的脏东西什么的就进不了屋子了。” 东子还是说不用,把他那个小号的‘终葵’亮出来,“我他娘的有这个,那牙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一股子怪味。” 我直骂他不识货,东子反驳:“你丫还说我不识货,我看你是不嫌脏,有本事你让苏二爷看一下去,我保证他连接都不肯接。“ 嘎子说:“你们说的是那位脸很白的老板吗,他看起来很不好惹啊。” 我和东子对视一眼,一同嘿嘿笑了起来,苏大白不好惹?我们这几个人,怕是就数这丫最他妈好惹了! 休息了一会,我们便继续赶路,虽说这地方有草爬子,但是架不住太热了,尤其是大正午的,这大兴安岭地面又非常潮湿,被太阳一烤,活像个大蒸笼一般,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我和东子都脱了上衣,连背心都没剩下,点着根烟,看见草爬子在身上,就上去烫一下,许丫头也想学他老大光着膀子,幸亏被东子发现给拦了下来。 实在是太热了,我和东子忍不住互相骂上面那个火红火红的大太阳,东子还说为什么当年后羿射日的时候要他娘的留下一个。 最后连白孔雀都受不了了,脱了冲锋衣外套,只穿着里面的小吊带。 最让我佩服的就是他妈的苏大白,几乎三十多度的高温,这厮愣是没喊过一句热,而且人家一滴汗也没流! 东子本来还想尝试一下打猎的滋味,但是因为太热了,就给放弃了。 虽是如此,我们也没停,只是在看见小河流的时候进去扑腾一番。一直走到太阳西斜,白孔雀询问了一下嘎子的意思,我们便在一处平坦的地方分散开来,搭上帐篷。 吃完东西,白孔雀给每人发了一瓶驱虫花露水,然后便是轮番守夜,据嘎子说,这地方有狼和黑熊,所以火一定不能灭。 第一班是我和东子,东子坐在一边打瞌睡,我就在旁边抽烟,顺便时不时地往远处那堆火中扔几块木头,后来嘎子因为热实在是睡不着,就出来跟我一起聊天。 嘎子跟我说,以前他们鄂伦春族打猎的时候,那可真是潇洒的不行,族里的姑娘选小伙的时候会根据打猎能力来选择,姑娘们认为,如果这个小伙子打猎打得好,那他一定是受了‘吉其拉’的照顾,跟他在一起一辈子都不愁吃喝。 我说:“我记得我听人说过一句话,说这大兴安岭是,‘锦鲤在水,香菌在林,珍禽在天,奇兽在山’,如此看来还真是人间一大美景啊,啊对了,据说这里金矿也挺丰富,有金镶边的称呼啊。” 嘎子却摇摇头,“老板,你可不能只看这些,咬你们的那些草爬子,还有各种毒蜈蚣之类的虫子,这些可都是能要人命的东西,而且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可怕的传说。” 我赶紧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嘎子接着说道:“在大兴安岭深处的无人区,接近内蒙古边界的地方,有一座叫做盘蛇峰的山,那上面据说有一只身上长着毛,但是却会说人话的妖怪!” “盘蛇峰?妖怪?”我问,嘎子说:“也不一定,也有人说是狐仙山神‘敖律博日坎’,反正是一定不能靠近那里的,而且那座山上还有黑色的长虫,会钻人**的!” 嘎子连说带比划,眼睛里都是惊恐:“我一个长辈前些年去了盘蛇峰,找到他的时候,身上都是被那长虫钻的血窟窿,连脑袋上都有!” 许丫头曾经跟我说过,盘蛇峰原先是开矿的,然后出了事,后来出现了一尊无头大佛,接着从大佛里钻出无数黑色长蛇来,应该和嘎子说的是一个东西。 东子睡眼朦胧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嘎子说起这件事,就惊讶道:“盘蛇峰?我的姥姥啊,这不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吗!” 嘎子听完一顿,随后大叫道:“两位老板,这可不行啊,你们,你们可要想好了,那里可是个食人魔窟啊,狐仙大人会怪罪的!” 我把他压下来,让他别吵着别人睡觉,但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正好这时候下一班要值班的那两个外国人出来了,我干脆开溜,跑不远处撒一泡尿准备回去睡觉。 我刚摆好姿势准备发射,突然感觉耳边一阵凉风,像是被什么东西吹了一口气一般! 紧接着肩膀一沉,有个东西搭在了我的肩头上!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没尿到鞋上。 我浑身鸡皮疙瘩顿时就起来了,幸亏我还记得嘎子说过的话,在这大兴安岭的晚上,如果被什么东西搭了肩膀,万不可回头,那是狼精,回头就会被吃掉,不过即使是知道,但还是忍不住的想往后看!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下我的肩头,那是一个黢黑的,指甲很长,还长着毛发的爪子,那爪子不大,跟人爪子差不多,只不过骨头节都是变形的,那怪爪子就这么直愣愣的搭在我的肩膀上,丝毫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僵持了大概得有一分来钟,我身体僵硬,那爪子不动我也就不敢动,想出声喊东子却又一下子发不出声音来。 那是一种人体感知到巨大恐惧的表现,我自知这样下去不行,刚想豁出去了,管他娘的是人是鬼,先给他一个过肩摔再说! 却就在这时候,远处照过来一道手电光,再回头一看那只爪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忍不住四下仔细寻找,但是全都没有,连他妈一点风吹草动的迹象都没有,就好像刚才那爪子是我的错觉一般。 第十二章 打猎 东子打着手电走到我旁边来,掏出鸟准备尿尿,我叹了口气,提上裤子点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跟他说了我刚才遇到的事情。 东子不信,说我这两天累坏了,出现幻觉了,我说:“可能吧,也是,怎么会有人形状的爪子却长着动物毛发呢。” 我只能安慰自己这么想。 又是一夜无话,白孔雀给的驱虫花露水还挺好用,一晚上没看见那草爬子,对蚊子也挺好使。 我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外面嘎子正在和那个秃顶的外国佬吵架,大概意思是不准我们去盘蛇峰。 我看了一会还挺有意思,两个汉语都说不流利的家伙还非得用汉语吵架,时不时的冒出两句洋文或者我听不懂的鄂伦春族语言。 东子和许丫头正在一边支着个锅煮挂面吃呢,旁边还有他俩在路上采摘的蘑菇,我就不客气的过去蹭了一顿。 吃完饭再看见嘎子的时候,他脸色极为难看,不用想也知道是吵输了,没办法,谁让他拿着人家的钱呢。 他看见我也没多少好气,我和他说话他也没理我。 白孔雀招呼众人赶紧赶路,这天没有太阳,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并不闷热,反而有些凉爽,可能是要下雨了吧。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话还真没错。 我们又踏上了旅程,据嘎子说,我们现在离盘蛇峰已经很接近了,抄近路的话,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到。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倒真看到点希望了,不过他说的近路有些难走,是两座山之间的一条山沟子,那里面植被茂密,由于地形特殊,有时候两棵树木都交叉着长,而且还有很多带毒的动植物,蚊子也特别多,需要非常小心的前进。 而且据嘎子说,这一片他也没有来过,只是听族里的老人说起过,这叫夹巴沟子,据说还有黑熊之类的大型动物出没。 我们把裤腿扎紧登山靴里,穿上冲锋衣外套,带上帽子,确保自己不会有多余的皮肤露在外面。 马自然是跟不上去了,我们把那两台发电机拆了,每人分一点。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白孔雀非要带这两台发电机不可,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带着它不知道要走多少辛苦路。 走着走着,果然刮起了大风,树木摇曳,嘎子爬上一棵树看了看天空,直说坏了。 我们赶紧问怎么了,嘎子却说:“咱们现在已经得罪透伦玛路大神了,等会大神就会降下惩罚来,各位老板们,我再次劝你们还是不要再上山了!” 苏大白这时候却说:“昨天晚上我看了下星相,天上星云,左居南斗,右居七星,三奇无月,六甲无丁,是数恶煞逢生鬼神惊。” 东子问:“这...这他娘的什么意思?别说的这么文邹邹的,我们这些俗人听不懂啊。” 苏大白说:“是说有变数要发生的意思,我估计可能是要下雪了,六月飞雪,非伤即邪啊。” 白孔雀一听不乐意了:“刀疤苏,我知道你有能耐,但是不好意思,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所说的不过是天空变化的一种罢了,好了,现在别管这么多了了,趁着凉快,咱们快点走。” 嘎子也没在多说,只是表示送我们到盘蛇峰他就回来,不会跟着我们上去。 虽说我也不太信苏大白的话,但是没走多久,果然就真他娘的下雪了,一开始雪花还不大,我们觉得可能是雨水,可到最后大片大片的雪花嗖嗖的往人身上掉,地面上没一会就全白了。 我们不得不承认苏大白是真有能耐。 嘎子惊恐地看着苏大白,东子嘿嘿乐了,说:“看见没,我们老板就是那传说中的苏大明白,你们这群外国人,还不相信我们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文化,这时候打脸了吧。” 那几个外国人中文不太好,尤其是那个秃顶,听闻此话摸了摸自己的脸,问东子什么东西打了他的脸。 东子懒得理他,我心说你他娘的就装吧,人家一开始说的时候,你丫也不见得相信! 这场雪虽然降低了闷热感,但是随之带来的则是行进中的困难,我们需要非常小心的前进,那些雪太滑了,尤其是雪落到石头上,那简直一走一个跟头。 忽略这场雪带给我们的困难,这里还是挺漂亮的,雪飘如絮,虽然算不上银装素裹,但是一眼望过去也是满目白色。 我们好不容易顶着漫天的风雪艰难穿过了夹巴沟子,一眼就看到了开阔的草原,和人膝盖那么高的草地。 嘎子说,夹巴沟子前面就是这处不大的草原,没有名字,因为一般没人会到这里来。 过了这个草原再过一两个山头就到了盘蛇峰。 到达盘蛇峰还有十几公里,今天是去不了了,这脚底下的雪大大阻挡了我们前进的脚步,而且天也要黑了。 走到这边,风雪已经小很多了,这里好像没怎么下,草地上都看不到积雪。 这里草爬子跟多,更何况这里的草都有我们膝盖那么高。 我们找了块草低一点的地方搭起帐篷,这里虽然没下雪,但是气温依旧很低,比起前两天的艳阳四射,这前后温差相差之大,让人防不胜防。 搭好帐篷,嘎子问我们要不要趁着天还没黑,去体验一下打猎,顺便改善一下伙食,我们欣然同意,虽然嘎子说不能打那些珍稀物种,只能打些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但是我们也挺高兴。 说是去,但是只有我和东子还有许丫头,加上那三个年轻外国佬,其他人是不参与的,尤其是那大罗馗,我观察了他好一阵子,发现这家伙平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一听到我们要去打猎更是吓得脸都白了,迅速远离我们。 我们背好步枪,拿好子弹,嘎子指点我们如何在草原上找到猎物,嘎子说一般在下雪天,雪地上会留下动物的脚印,只要能分辨这些脚印的方向就能大概找到猎物。 但是下雪的时候这些草一般都死光了,那时候好找,现在这草这么高,只能观察那个地方会有风吹草动了。 嘎子说这活需要眼力劲,没个几年基本上看不出来,他还说打猎最好不要再驻营地附近,因为血的味道会把狼和黑熊引过来,前者数量大,动作凶狠,后者体积大,皮糙肉厚,这两个不管哪一种都不好惹,即便是我们带着枪,但也没必要跟它们拼命,还不如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 嘎子说并不指望我们能打多少猎物,只要不惹事儿就行了。 我们离开主营地将近五百来米,嘎子才敢让我们放开了跑,他自己背着一杆老式土猎枪,慢悠悠的走进了后面的山林子里。 第十三章 长满虫子的怪鱼 东子试了一下手里的枪,拉着我和徐丫头就上了山头,那三个外国人有打猎的经验,此时也分散开来。 大兴安岭处于中国最北边,西高东低,西北部和内蒙古挨得很近,地处高原,因此除了森林之外,还有大片的草原。 我们刚才走的那条两座山之间的夹巴沟子,似乎就是这大兴安岭森林和草原的分界线,草原那头便又能看见山峰了。 这里冬长夏短,冬季可以达到七个月,而夏季只有两个月,还好死不死的被我们给赶上了,热得要命,不过这里夏天日照时间长,长达十七个小时,所以一时半会也不用担心天会黑的很快。 我们本来也没想真打到什么,就是凑个热闹,体验一把,结果真的有一只傻狍子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家伙虎头虎脑的,也不怕人,歪着头傻不兮兮的瞧我们。 那家伙眼神贼亮,一看就可怜巴巴的,特别有灵气,就像是人类小孩的眼睛一样。只不过这只狍子有点奇怪,因为它的角是长在头顶上的,只有一个,就像是独角兽一样。 东子一看乐了,从地上薅了把草要喂它,那家伙也实诚,居然就真的傻不拉几的过来吃了。 我和许丫头立马盘算着袍子肉要怎么吃,是整只拿来烤,还是剁吧剁吧下锅煮成肉汤。 听得东子直翻白眼,跟我们商量要不放弃打猎,改到河里去捉鱼去。 我说那也成,据说这里有大马哈鱼,那东西特别鲜美,炖成汤喝也好暖和暖和身子。 我记得夹巴沟子里就有一条小河,不算大,三四米来宽,是从两侧的山里直接延伸出来的,应该连着地下暗河,我记得那里面就有鱼,我们便没有再往草原深处走,转身去了后面的夹巴沟子。 我和东子用细尼龙绳和铁丝,加上一根细长木头,铁丝弯成钩,尼龙绳上绑上一根枯木树枝当鱼漂,算是自制了一根钓鱼竿,铁钩上再挂上许丫头从土里刨出来的大肥蚯蚓,这装备就算是弄好了,接下来只要等着鱼上钩就行了。 不到半个小时,鱼漂就动了,我们激动的赶紧往上拉,紧接着一条大鲤鱼就被抛上了岸。 我刚想把它拿起来,可看清楚之后就傻眼了,这鱼他妈的快烂了啊,鱼鳞上都是黑乎乎的毛,像是霉菌一样,恶心的不行。 那鱼还在不停的挣扎,眼看着离我越来越近,我赶紧一脚踢开,骂道:“我靠,这条鱼不注意卫生啊,都这么脏了也不知道洗个澡,亏它还生在水里。” 接着我用军刀刺进那条鱼的身体,用木棍翻开它的鱼鳞仔细察看,这一看不要紧,又他妈被恶心得差点没吐了。 那鱼鳞下面居然是一条条挤在一起像蚯蚓一样的东西,乳白色,一头扎在鱼肉里,一头露在外面,密密麻麻的,还在不停的扭动,看得我头皮直发炸。 鱼鳞外面的黑色霉菌物质就是这东西尾巴上长的,从鱼鳞缝隙中钻了出来。 许丫头问:“这是坏了吗,还能吃吗?” 东子忍不住骂她:“吃吃吃,你他娘的就知道吃,这明显是有毒啊,你还敢说吃,毒死你算了!” 他骂完转头问我怎么办,我突然计上心来,憋着笑说:“走,咱们给苏二爷看一下去,让他开开眼,顺便治治他这龟毛的脾气。” 东子说这方法好,“咱们三兄弟就是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恶心的鱼也要一起看。” 我把刀抽出来,该用一根长棍子插着这条鱼,举在前面,我们几个就往回赶,到了营地,那个秃顶的外国人正在用火烧水泡茶喝。 他一看见我们手里的鱼突然脸色一变,连水杯都打翻了,让我们拿过去给他看看。 东子没理他,抢过我手里的鱼,一脸贱样的进了苏大白的帐篷。 一分来钟,东子哈哈大笑的出来了,边笑边跟我说:“小疯,你是没见,咱们苏二爷的脸顿时就黑了,比他妈锅底还黑!” 我一想那个画面不由得也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苏大白黑着脸,举着那条怪鱼从帐篷里出来,骂我们:“别笑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东子说:“别生气啊,不就是鱼长虫子了吗,大不了我们不吃它不就得了。” 苏大白摇头,刚要解释,那个秃顶外国人就窜了过来,看着那条鱼,语气激动的说了一大串英文。 听得我和东子都愣了,半天没听出是什么意思来,苏大白说:“这个虫子不是一般的虫子,应该是寄生虫之类的,它们依附在鱼身上,其实是靠鱼的血肉生活。” 他让我把那条鱼摁住,自己从医药包里掏出夹酒精球的镊子来,拨开鱼鳞,从上面夹了一条虫子下来。 他动作很慢,夹住虫子长霉菌的那头,一点一点往外扯,看的我头皮渐渐发麻,那条虫子远比我们形象的要长,几乎深入了鱼的内部。 扯下来之后,那鱼身上就多了一个针眼那么大的洞,转眼就被旁边虫子的身体给盖住了。 苏大白把虫子放在一块石头上,这条虫子大概有手指那么长,两头细中间宽,此时还在石头上一扭一扭的动弹呢。 东子也有点发怵,咽了口吐沫说:“我靠,这么多虫子,这条鱼不得早就死了吗。” 苏大白说:“是早死了,你们看到的不过是被那些虫子驱动和的尸体罢了,你们看,这鱼即使被捅了一刀,还是扭得这么厉害,这跟鱼的肌肉收缩是没关系的,不信你们看它的眼睛。” 我和东子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这条鱼的鱼眼丝毫没有神采,仔细看还能看出鱼眼里一鼓一鼓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扭动。 那个秃顶外国人也稍微平静了下来,用不流利的中文告诉我们:“这虫子确实是寄生虫的种类,在你们汉语里应该叫钩虫,是一种寄生虫,主要寄生在人或者动物的消化道里,靠吸食寄主的营养生存。“ 第十四章 失踪 秃顶外国人一边从兜里掏出放大镜来仔细察看,一边还跟我们解释,说这种虫子顶死了也就长到一厘米左右,半透明,肉红色居多,虫子前端有一个口囊,口囊里面有三个较为坚硬的角质钩状物,以便于钩蚴吸食寄主营养。 钩蚴只能寄生在人和哺乳类动物的肠道里,还从未听说过会寄生在肌肉里的。 而且像是这条鱼身上这样大的,他也从来没见过,只是凭借着外形和那口囊确定是钩蚴,但是他也不明白,这钩蚴尾端为什么会长着黑毛。 秃顶外国人还说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这东西,他是研究微生物医学的教授,四十多年前曾经在一个人的身上就见过这东西,密密麻麻的,比这条鱼丝毫不逊色,但是那个人没几天就死了,他当时只不过是个小助手,毫无能耐,就算有人继续研究,也轮不到他去接触。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抬头严肃的看着我们,突然说:“看来这次我来这里是没错,那男人的消息果然准确,这里有个——” 他还未说完,却听从远处,那片不大的草原那边传来一阵阵喊叫声,越来越近,接着我们就看见两个外国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 那俩家伙一边跑一边叫,连枪都没拿,脸上表情称得上是惊恐,我不由得纳闷,心说难道是遇上熊或者狼了? 白孔雀也听见了,从帐篷里出来,问那已经跑到我们面前来的两个人是怎么了,怎么还少了一个。 那两个人喘着粗气,却又着急解释,手忙脚乱的半天都没把话说清楚,白孔雀生气也无可奈何,那两个人越被骂越着急,白孔雀只得先安抚道:“你们先别急,慢慢说,是遇上狼了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两个人听闻此话渐渐的平缓了下来,其中一个大胡子的男的对白孔雀说:“不是,我没没遇到狼,也没遇到熊,只不过...只不过,另一个人突然就消失了!” 这个大胡子男中文很好,可我还是没听明白他说的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消失了?怎么可能呢,就算是被凶狠动物袭击那也不可能连个哀嚎声也没有啊。 大胡子男喘了口粗气,说他们当时也找过,但是诡异的是,他们能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但就是找不到他的人,他们曾试图跟这个失踪的人说过话,但是那个人也不知道他自己在什么地方,只是说那地方很漂亮,到处都是花,他都不想回去了。 话说到这里就断了,之后无论两个人再怎么喊都得不到回应了,两个人越想越害怕,这才慌慌忙忙的跑回来报信。 白孔雀听完皱着眉头,半天没说话,我一想也是,这里哪有什么到处都是花的地方啊。 那两个外国人见等不到白孔雀的回答,都有点着急了,跟我们聊天的秃顶教授也转身问苏大白:“我说这位苏二爷,您看看这事怎么办吧,您神通广大,要不帮着算算,这人在哪啊。” 秃顶教授说得诚恳,我却听得想笑,自从上次苏大白预言了那次六月飞雪,他们这群外国佬现在已经完全把这厮当成神看了。 那个大胡子男也说:“对对对,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苏大白还没说话,东子倒是先开口了,“去你的吧,我们中国还有句话叫有钱能使磨推鬼呢,有事就掏钱,不然你以为我们老板这么轻易就出手?” 那个大胡子男都愣了,苏大白叹了口气,说:“这事就算是给钱我也算不出来,不过我能给你们指个方向。” 他说这个外国人失踪前看到过的有很多花的漂亮的地方是肯定没有的,所以肯定是这个人出了问题了。嘎子说过这地方有很多毒虫毒草,就苏大白这一路上知道的,比如那些常见的毒蘑菇,一种叫做黄花驴蹄草的草,还有一种叫七寸子的毒蛇。 这些里面保不齐就有能引起幻像的,所以现在先各自想想这个人有没有吃过什么有毒的东西或者被什么虫子长虫一类的叮咬过。 而且还要赶紧找到嘎子,这一片他虽然没来过,但是也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里了。 苏大白就说到这里,但是我知道他另外的意思,嘎子到现在都没回来,结合他反对我们去盘蛇峰的事,这个失踪了的外国人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 我们分成三队,我和苏大白还有另外一个外国人去夹巴沟子附近的山林子里找嘎子,秃顶教授和大罗馗留下来看守驻营地,其余四人就去另一边的草原上找那个失踪了的外国人。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对哪边来说都是个不好的征兆,但是我们也不敢不去,毕竟对于失踪的人来说,早一分钟,他就能多看到一分希望。 我们各自背好枪,拿好手电,每人又拿着一个闪光弹,如果找到目标就放这玩意儿,别管离得多远都能看得到,我们还约好,不管找不找得到,最多五个小时之后在营地会合。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那座山上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上面又有雪,这天晚上雪停了之后气温已经开始回升了,那些雪也化成了水,基本上是一走一打滑。 我们只能戴上手套,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喊嘎子的名字。 苏大白估计,嘎子如果打猎,定然不会往深处走,可如果是别的原因就不确定了,比如他丢我们自己回去了。 我想起嘎子今天告诉我们盘蛇峰在哪里的事情,心中始终有些难以置信,直觉告诉我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做,毕竟他家中还有老父母要养,得指望着白孔雀的钱,。 而且我也觉得白孔雀他们不会这么傻,提前把钱全给了嘎子。 但是我的直觉没什么用,比起东子的差远了,但是东子那厮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们找了将近四个小时,嗓子都他娘的快喊哑了,也没看见嘎子的人影,我心中都快确定他是真的不想跟我们干了。 第十五章 黑影 说不定那盘蛇峰确实是杀机暗藏,处处危机四伏,我们去了也是九死一生,嘎子不想跟着我们去送死,这才不得已骗了我们,自个儿逃了回去。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我们真的就没办法怪罪他了,可是如果东子在,他铁定得说一句:“靠,好歹也一起当了这些个日子的革命战友,说跑就跑,真他娘的没义气。” 这天晚上有大雾,几米之外就看不到人影了,更别提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了。我和苏大白,还有那个外国人四散开来寻找,但是也没敢超过十米,手电开到最亮,时不时的就得回头确认一下对方还在。 这大兴安岭山林子里的晚上可以说是非常吓人,就像是老人口中荒山野岭的乱葬岗一样,也许是我想象力丰富,一想到个开头,这个话题就刹不住了。 我满脑子都是鬼怪,有伸着长舌头上吊死的‘绳儿鬼’,有掉到河里淹死的‘水儿鬼’,有我小时候听过的被强奸之后杀人分尸的可怜女鬼,还有我在陕西遇到的鬼婴灵,以及那天晚上我在荒芜人烟的黄土高原上做梦时候梦见的那个戴着面具,死还死不安分的沈秋女士。 除此之外,还有恐龙妹和孙婆子。 其实真不怪我这时候想起她俩来了,实在是非此时不可,毕竟挺应景不是。 想着想着还真有点害怕了,我转过头去喊了一声苏二,那边闷闷的应了一句,再没了下文,还不如那个外国人跟我聊得来。 我跟他们商量,再找半个小时,不行我们就打道回府,那俩人也答应了,我就打算转过身子继续喊嘎子。 可就在这时候,我眼角余光处闪过一个黑影,那东西速度极快,我根本没办法判断是不是我的错觉,吓得我一个激灵,手电立马就照了过去! 还真他娘的就照到了,那东西压根没打算跑,站在离我一米多的地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这他妈不按套路出牌啊,我心中暗骂,身体却诚实的打了一个哆嗦,差点没尿裤子咯。我立马就认出这是那天晚上搭我肩膀的那个狼精,那天晚上他跑得快没看清,这时候可能看的仔细了。 那个狼精此刻正四肢着地,像是狗一样坐在地上,它身上是灰黄色的皮毛,可能是因为下雪沾了雪水,又蹭了点泥土,所以显得很脏。 它踩在地面上的那四个爪子果真是人手脚的形状,只不过已经变了形,也长了毛发。 它的头和脖子以下有明显的区分,头上没有任何的毛发,光洁如人面,可却最让我害怕,因为那他妈就是个人脑袋啊! 这东西五官都是人的形状,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看着还是个不大的小孩。 这就像是把人的脑袋摘下来,强装在动物身上一样,特别的违和恐怖。 我愣在那里半天没敢动,脑海中突然闪出一句话来,“拐得儿,令自择木人,得坡者,瞎者,断肢者,悉如状为之,令之做乞求钱。” 这是近代徐珂所著的《清稗类钞》中的一段话,说的是当时清朝街头上那些身有残疾的乞丐,这些小乞丐不一定是天生有疾,更多的是被人拐卖之后,或者打断手脚,或者戳瞎双眼,让他们去街头乞讨,以此当作幌子博取众人的同情心,获取路人施舍的大量钱财, 这在当时叫‘采生折割’,采就是采集,生就是原料,一般是几岁到十几岁大的正常发育的孩童,折割就是用刀或者什么东西折磨这些孩童,使其变成残废。 采生折割就是人为地制造一些残疾人,而其中有一种极其残忍的,则是把人活生生的变成怪物! 《清稗类钞》记载,乾隆时期,长沙市中有二人牵一犬,较常犬稍大,前两足趾较犬趾爪长,后足如熊,有尾而小,眼鼻皆如人,绝不类犬,而遍体则犬毛也。能作人言,唱各类小曲,无不按节。观音如堵,争施钱以求一曲。此为人狗,用药烂其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药服之,内眼以药,使创平复,则体行犬毛,而尾出,伊然犬也。此法十不得一活,若成一犬,必得获利众生。 如果说制作人狗的这个方法是胡邹的,那还有一个人熊的,‘有一长沙训蒙人,姓金名汝利,少时被一乞丐和其同伙捉去,先以哑药喂之,使其不能言语,再将其剥衣捆住,浑身用针刺亡,势血淋漓,趁血热时,寻一狗熊杀之,剥其皮,包于人身,人血熊血相黏连,永不脱,再以铁链锁之,用其骗人,可得钱数万贯矣。 那我面前这个会不会是人狗人熊之类的呢?他现在站在我面前,其实是想寻求我的帮助什么的,可就算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法帮他啊。 那家伙不怕光,我用手电照它的眼睛也没什么反应,反而那眼神在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狠毒,它盯着我的时候让我有种感觉,我可能是他的杀父仇人。 我和它对视了好几秒,感觉一阵寒气顺着脊椎骨直奔大脑,腿一阵阵的发软,我他娘的居然在这时候怂了! 我强迫自己一步步往后退,同时把枪拿出来,对着那个东西。 有枪在手,我稍微有了点底气,如果这玩意儿敢动,我绝对不管它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他有多可怜,上去就是一枪,看是它跑得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我打定了主意,但是那家伙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是一座雕塑。 这时候那个外国人却突然惨叫了起来,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浓雾太大,什么也看不见。 回过神再一来我面前的那东西,却已经又不见了,我只能愤愤的在心中骂娘。 外国人那边惨叫声还在继续,而且一声高过一声,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我一时也无法确定他是怎么了,于是就问他是什么情况,遇到什么东西了,能不能回答我。 外国人还没有回答我,倒是苏大白也跟着我问了一句。 回答我俩的除了一声声的惨叫之外,什么也没有,我暗叫不妙,只好举着手中的枪,大着胆子往那边移动。 还未走近,我便看见那边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黑影有我两个半人那么高,很是强悍粗壮,而且那东西还是个活物,始终在动,可雾实在太大,我一时间不太确定他是在往我这边来还是怎样。 第十六章 熊瞎子 我正打算用手电去照,可是突然,从那团黑影里面窜出来一个人,那个人还在惨叫,他脸上都是血,大部分的皮肤和两只眼球都没有了,露出脸上猩红色的血肉和两个还在流着血的红窟窿。 那个人身上穿着我们最熟悉的,白孔雀统一分配的德国狼爪牌冲锋衣,我就是不认他也难。 随着这个满脸是血的外国人跑过我身边,他后面跟着的那个影子也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我心中暗觉不好,没等那个影子完全现身,转头就往苏大白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冲着他大叫:“别他妈等着了!快跑!后面是熊,我们他娘的招惹熊瞎子了!” 似乎是被我点到了名,那位熊同志立即大吼一声,震得我耳膜差点没破了。 我沿着记忆跑到苏大白那边,那厮居然还瞪着一张大白脸,站在原地发愣,气得我大骂:“你他娘的没听见啊,老子让你跑,你说你除了他妈的脑子好使,还有哪管用!” 我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一把拉着他的衣服,带着他就往前接着跑,这厮还傻不拉几的问我怎么了。 我没工夫解释,拉着他就往前冲,后面的熊瞎子紧追不舍,一声声怒吼震得我脑袋都有点发晕。 我心中暗骂,我靠你姥姥的,你这位熊同志也忒他娘的锲而不舍了吧,干啥非要盯着我俩不成! 这山上的路不好走,更别说跑了,我拉这苏大白跑出去没几米就突然滑了一跤,我直摔在地上,弄了个狗吃屎,手电都他娘的摔出去了。 那手电在地上打了个圈,有光的那一头照到我身后一个大黑影子上,我一瞧心说坏了,那只熊瞎子居然已经追上来了! 我看向旁边的苏大白,他比我还好点,就是被我拉扯着跪在了地上,这时候已经起了身,正拍打裤子上的泥土呢,我脾气顿时就又上来了,可那只大黑熊瞎子连骂人的机会都不给我,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怒吼了起来。 那声音之大,简直是震耳欲聋,我也顾不上捂耳朵了,强迫自己冷静,从背后掏出枪来,转头对上那只大黑熊。 熊瞎子离我不到两米,它体型健硕,肩背隆起,光是两个熊掌就有脸盆那么大,厚实无比,身上是黢黑粗密的皮毛,眼睛里闪着绿色的荧光,它此时正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凶狠的看着我,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它身上还有几处烧伤和子弹的痕迹,肚子那里被炸了一个洞,鲜血直流,也幸亏这熊瞎子血厚,一时半会死不了。 这么近的距离,我都能看见他嘴里带着倒刺的舌头,免不了又是一惊,刚才那个外国人,怕就是被这东西舔了一下,才会变成那副模样的。 熊瞎子的动作已经接近发狂,容不得我细想,站起身来,抬手举枪,瞄准它的眼睛就是一个点射。 这是我下意识的动作,可打完我就后悔了,这一下子怕是打不死它,还得把它给激怒了!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怒吼般的哀嚎,鲜血瞬间就从熊瞎子的眼睛处流了出来,熊瞎子冲着我大吼一声,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两只肥胖的熊爪不住的往眼睛上抓去,似乎想缓解一下疼痛。 我紧张得手心里都是汗,幸亏这熊瞎子没直接扑上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那只熊被打中了眼睛,动作更加凶猛,我本想先如法炮制的打瞎它另一只,可惜那熊瞎子也聪明了起来,我子弹刚一射出去,它雄壮的身子就往旁边一闪,子弹一下子就打空了。 紧接着它伸手向我这里抓来,我歪着身子往旁边一滚,滚到一棵大树旁边才停下来,我灵机一动,心说不行就他娘的上树吧。 可惜这个想法刚一出来,那只熊瞎子就给我掐灭了,它用两只大熊掌紧紧地抓住一棵直径有我手臂那么粗的白桦树,使了几下力气,那棵大树居然就这么被连根拔起了!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个熊瞎子有这么大的力气,不由得就是一阵害怕,可我后面是树,而且这地方就算是想跑也跑不快啊。 那边熊瞎子甩了几下大树,眼看着就要向我扔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注意到了这只熊瞎子的肚子,没时间多犹豫,抬起枪来对着它的肚子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处就是几个点射。 最后一发因为后坐力的关系,枪口上扬,没有准确的打到熊瞎子的肚子上,反而射到了它的胸口。 这熊瞎子虽然凶狠,可我手中那把hk416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射在它胸口那一发这下就算是不把它心脏给打爆,那也差不离了,我看着那只熊瞎子大吼着向后倒去,心中不由得暗叹,这位熊大爷,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他娘的非追着我们不可呢。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最后一颗子弹打中它胸口,却被那身皮毛诡异的给弹了回来,正弹到苏大白那边,好险没打中他。 苏大白那厮吓了一跳,抬头问我在干什么,我心说他娘的我这边跟熊瞎子打了半天了,你丫办半事没有,真是要气死个人。 可仔细一想,我却发现不对劲,苏大白好像看不到我们面前这只熊瞎子啊。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地看着苏大白,后者也看着我,满脸疑惑,我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我面前那只倒在地上的熊瞎子问他:“你...你看到的,是什么?” 苏大白顺着我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说:“树。” 这话一出,我立马惊恐的看着他,但转念一想,如果苏大白真的什么也看不见,是不是就说明,这只熊瞎子真的不存在? 难不成我也像那个失踪了的外国人一样,出现幻觉了?但是怎么可能呢,我不记得我曾经吃过什么有毒的东西,也没有被蚊子和草爬子之外的东西咬过啊。 对了,东子和许丫头曾经煮过一锅蘑菇挂面,难不成就是那时候中的招? 第十七章 谁中了幻觉? 我脑袋里胡思乱想,始终都觉得不太可能,那只熊瞎子此时还在一边痛苦的扭动,从喉咙里传出一阵阵哀嚎声,我脸上还有我打伤熊瞎子的时候,它溅出来的腥臭的血液,这一切都太真实且震撼了,让我又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一幕。 到底那边才是真的?我脑袋里乱得很,我觉得我应该相信眼前,但是苏大白的话又让我动摇,一时间还真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候,那只熊瞎子突然仰天狂吼,挣扎着爬了起来,它此时已然暴躁如雷,用雄厚的两个大熊掌朝我抓来。 我想都没想就往旁边一闪,闪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可能眼前这个东西是幻觉,我如果顺着这个幻觉走,那我会不会像那个外国人一样,失踪的毫无踪影? 就在我愣神期间,苏大白却一拉我肩膀,说:“别想了,中了幻觉的应该是我,现在一切按照你的想法行动。”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中招的不是我是他?我一想就觉得不可能,这人可是苏大明白苏二爷啊。 这时候那只熊瞎子已经完全站了起来,我们没时间多想,我抓着苏大白,让他跟紧我,两个人便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去。 这里雾太大,能见度不足三米,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出路,而且就算是我们想爬树,也架不住熊瞎子的力气,只要我们一上树,它就能轻轻松松的就能把我们给干掉。 真他娘的是哭天无路,求地无门,不知道现在装死这招管不管用。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之时,却从浓雾之中传来了嘎子的声音,“两位老板,快顺着我的声音,到这里来。” 我大喜,问苏大白听到嘎子的声音没有,后者却摇摇头,脸色不太好看的看着传出嘎子声音的那一边,说那里有一只很大的熊瞎子。 我登时脚步一顿,但是又一想,中招的是苏大白,又不是我,一切当然是以我的感觉为准。 我拉着苏大白就往他说是熊的那边走去,苏大白也没拒绝,就这么听话的跟着我走。 走了大概有二十来米,眼前又出现了一座有些陡峭的山峰,嘎子的声音已经很清晰了,但是却一点人影都看不到。 后面的熊吼声越来越近,我赶紧问嘎子在那里,嘎子说:“老板们,你们快往前走,能看到一个山缝,我就在这个山缝里。” 我连忙把话重复给苏大白,一边观察他的脸色,果不其然,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我大概也能猜到,嘎子所说的山缝兴许在苏大白眼里是熊瞎子的血盆大口。 或许我们这时候前进是去送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询问苏大白的意思,但是他却先开了口,说:“快走吧。”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万一中幻觉的是我怎么办,他就不怕我带着他去送死吗? 我犹犹豫豫的走到那座山峰前,顺着嘎子的指示找到了那个缝隙,我不敢相信的摸了摸旁边的石壁,确定是真的石头。 嘎子从里面伸出个头来让我们赶紧进去,这缝隙入口很小,只能容人挤着身子进去,但是里面倒是比较宽敞,最起码我们三个人也不会觉得太挤。 那只熊瞎子的怒吼声越来越近,我们三个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把它引过来。 足足胆惊受怕了将近十分钟,那只熊瞎子才拖着肥笨的身体走远,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敢贸然出去。 我质问嘎子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去,嘎子也很委屈,说他正打着猎呢,突然就遇上了一只半人半狗的怪物,吓了他一跳,手一哆嗦就打到了旁边,没想到那边却有只大熊瞎子,就是我们遇到的那只。 嘎子说那只熊瞎子的一身皮毛简直就像盔甲一样,子弹都打不破,最后还是嘎子急中生智,把身上子弹里的火药集中了一下,把那把老式猎枪改成了简单的炸药装置,这才得以有机会从熊口逃脱。 但是嘎子身上也受了不少伤,加上跟熊瞎子打了一架,身体疲累,一时间没办法下山,只好找了个山缝先休息一下。 我听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着急了,主要是吧,那群外国人少了一个,我这不一下子上火了吗。” 嘎子摆摆手说:“其实两位老板,我也骗你们了,那片草原不是没有名字,那里被我们叫做温格达华,意思就是死亡禁地。” 嘎子说那片草原很古怪,因为那里有能吃人的鬼吐泡子。 我赶紧问这鬼吐泡子到底是什么,嘎子叹了口气说:“就是沼泽,只不过这里的沼泽是会移动的,哪片土地吐着泡泡就说明哪里是沼泽,我以前忘了告诉你们了。” 我却不敢相信他,嘎子急了,跟我说:“老板,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你可以侮辱我这个人,但是不能污蔑我的职业!” 他说的甚是诚恳,我也不好意思不信,只是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感觉,心说幸亏听了东子的话,我们没往那草原深处走,要不然失踪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苏大白挽起自己左手的袖子,他手上还戴着我一直垂涎不已的那九个大菩提珠子串成的手串,他把手串往下缕了缕,问我们他胳膊上有什么东西没。 我和嘎子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一同摇头,他又把另一只袖子也挽了起来,这时候我就看见,在他这条手臂上居然也有三条那种怪鱼身上的虫子! 而且这些虫子也是一半钻到苏大白手臂里,另一半长着黑毛的那一边探出头来,正在不停地扭动。 我赶忙告诉苏大白,后者一顿,说:“引起幻觉的可能就是这个了,你找个东西先给我弄下来。” 我身边也没什么趁手的,用地上的枯树枝又怕苏大白不乐意,因此只好从我自己的背心上拽下一块布来,包裹着虫子的身体,一个个给他揪下来。 第十八章 毛负子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既然苏大白看到的是熊瞎子,那他为什么还会跟我过来,我不觉得他这种在人堆里摸滚打爬这么多年的人,会连什么头绪都没有,就这么轻易的跟着我走。 我问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经大脑,想说就说出来了,说完就他娘的后悔了,苏大白却没感觉到,只是说:“我相信你。” 这让我颇为受宠若惊,尾巴都他娘的跟着翘天上去了,要不是他后面还补了一句,“你和七爷很像。” 我当即给了他一大白眼,“苏二爷,不怪我这人好奇心重,你老是提什么七爷,我也查过你,你跟七爷可差着辈分呢,要是单纯的崇拜也就算了,可是你——” 我话还没说完就又他娘的被打断了,嘎子瞧着地上那三条虫子,脸色突然大变,说道:“这个该不会是......毛负子吧!” 我们赶紧问他是怎么回事,嘎子脸色极难看的说:“怎么说呢,反正在我们鄂伦春族人眼中,这虫子很危险,被它咬了之后人就会精神恍惚,甚至出现幻觉。” 我问嘎子:“难道这东西在你们的文化里,也是一位神仙之类的吗?” 鄂伦春族信仰万物有灵的萨满教,自然什么都能成为神仙,只不过嘎子摇摇头:“不是的,这虫子也是近些年才被发现的,我跟你们说过的,我那个误入盘蛇峰的长辈身上就有许多这种虫子。” 嘎子跟我们讲,他那长辈死的时候还挺吓人的,因为他不是被人发现的,而是自己走回来的。 那是个冬天的大早晨,那时候鄂伦春族还是住在山上,靠着打猎维持生计的,那天族里的男人大部分都准备好,集结在一起,打算出去打猎去,他那个前辈就是在这时候,晃晃悠悠,满身是血窟窿,双眼无神的穿过众人,走进了自己的撮罗子里。 几乎是同时,从那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尖叫,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围上去,把那他压制住了。 他长辈也不反抗,由着他们怎么折腾,这时候族里带着七叉神帽的老萨满过来了,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让人赶紧把他葬掉。 在鄂伦春族萨满文化中,萨满祭司总是头戴一顶神帽,而帽子上的‘叉’则代表萨满祭司的能力,一般是从两个到七个,所以这个七叉神帽的老萨满说的话,大家自然深信不疑。 当时鄂伦春族的丧葬形式主要是风葬,即麻烦又有点残忍,死去之人要先用河水沐浴更衣,然后用一块大白桦树皮包裹着遗体,或者是找一颗大粗圆木,把中间掏空放进遗体。 尸体装殓后,要找两个比较粗狂高大的树木枝干,在两个树干之间横上几根木板,然后才把尸体放上去,尸体头部还要朝西南的方向。 之后还要在旁边放上死者的生前三宝,即猎犬,猎刀,和猎马,猎犬直接用枪打死,猎马则要倒掉着捆住四肢,眉心上插一朵鲜红夺目的大紫香花,待天黑后,由萨满挥动着石斧将马的头部砍下,剥掉马皮,用其包裹着马的头部,挂在尸体旁边。 尸体在树上挂的时间越长越好,但是如果期间不小心掉下来了,那也是不用管的。 嘎子还说幸亏我们现在走的地方不是鄂伦春族原居住地那边,不然保不齐能看到满树的尸体,各种各样姿势的都有,尤其是夏天,那真是苍蝇蚊子满天乱飞。 可是他那位长辈死的时候,老萨满却不让风葬,甚至都不让土葬,而用火烧,当时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一想也是,毕竟那个年代,火葬在一般人心中都有些大逆不道,亵渎尸体的意思,两边这么僵持了一晚上,就出事了。 碰到过他那长辈的人几乎同时在那天晚上出现了幻觉,具体的大概就是神志不清,发高烧,嘴里嘟囔着并不存在的人或者景象,然后在这时候大家就发现,这些神志不清的人身上都有几条甚至更多那种一端带着黑毛的虫子。 这下可都坐不住了,大家伙急忙去求老萨满,老萨满却说这种虫子是从嘎子死了的那个长辈身上传播下来的,说他是瘟神下凡,要是想要杜绝,必定得先把这死人烧掉,否则那些虫子是会无穷无尽出现的,谁碰粘谁。 众人立马照做,然后老萨满又准备了一桶黑乎乎药水,一个个把那些出现幻觉的人身上的虫子拔下来用药水淹死,这才成功阻止了一场瘟疫。 嘎子说他小时候不听话,大人就会用这虫子来吓唬他,久而久之的这虫子也有了名字,叫做毛负子。 他还说,如果他们鄂伦春族没有从山上下来,萨满教还存在的话,那这毛负子应该算的上是新上任的邪神一类的吧。 他说到这里我倒是也想起来了,对他说:“我记得在你们的文化里,熊好像也是一位神明,叫做什么...牛牛库?” 嘎子说:“老板啊,就算是我把它当神明,那它抓我想弄死我,我也得跑啊。” 我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只好点头憋笑,跟他道歉。 嘎子不吃我这套,说:“这虫子脾气古怪,像幽灵鬼魅一般,谁碰粘谁,只有见过血的狼牙能制住它们。” 我摸出兜里嘎子给我的那两个狼牙来,心说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驱虫的作用?可用的是什么呢,难不成是气味? 苏大白突然在一旁正色道:“坏了,东爷他们也碰过,这虫子着实厉害,他们保不齐也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一惊,抬腿就要往外跑,嘎子一下把我拦住:“这位老板,你先别着急,我们不知道那个熊瞎子怎么样了,这时候出去非但救不了那个平头老板,我们也会跟着死的啊!” 我一想也是,问他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在这干耗着,苏大白说:“用照明弹吧,一来是看看那只熊死没死,二来也通知一下东爷他们,如果他们没事,看到这照明弹自然知道怎么做。” 我点头,半个身子探出山缝中四处查看,感觉那只熊没在附近,这才掏出特制手枪装上照明弹,对着天空发射出去。 仅一瞬间,天空就亮得像是白昼一般,我们半眯着眼睛去找那只熊的踪影,突然嘎子指着不远处大叫,我打眼一看,那只熊瞎子此时正趴在地上一蹲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我道:“走,咱们就从那边回去,顺道过去看看,我总觉得这熊瞎子不太对劲!” 第十九章 狗头 他俩点头,跟着我往那边走,我们生怕那熊瞎子此时还没死,没敢走多快,一步步的往那边挪去。 我们走到近前,发现那熊瞎子果然是死了,剩下的那只好眼睛都翻了白,我这才敢舒口气,狠狠地踢上那只熊瞎子的尸体。 这一脚差点没把我疼死,我脚丫子像是撞到了石头上,眼泪都快疼出来了,嘎子不厚道的笑了:“嘿嘿,这位老板,你也不看看这只熊瞎子什么样就踢,你看它的皮毛,硬的根钢针似的。” 我蹲下来一看,果不其然,那一根根的毛发都是倍儿硬的,而且还厚实,活像是个大盔甲罩在上面,怪不得子弹都穿不透。 不过怎么可能呢,就算是熊也不可能有这么硬的皮毛啊,嘎子也从没见过这种,我们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我才说:“算了,管他娘的怎么回事,咱们走吧。” 嘎子本想把那两个熊掌带回去,可惜太沉了,我们又没刀,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我们在一棵大树旁发现了那个被熊瞎子舔了脸的外国人,他已经疼昏了过去,血流了一地,也不知道死没死。 我问苏大白还管不管了,他还没说话,嘎子突然解开裤腰带,当着我们俩人的面在地上撒了一泡尿。 估计嘎子是没喝水的原因,那味实在是太大了,我赶紧捂着鼻子问他在干什么。 嘎子一脸严肃,用手捧着下面的泥土,和他那泡尿和在了一起,然后一滩一滩的往外国人脸上捧。 苏大白立马转过身去跑远了,我也差点没吐了,嘎子这时候却说:“我们鄂伦春族的方法,你别看恶心,对大面积的伤口还是挺管用的。” 他看了看那个外国人,又摇摇头说:“不过他伤得太厉害了,我也没有把握。” 然后嘎子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在外国人头上,只留下俩鼻子眼出气,其余地方都裹的严严实实的。 都做到这种地步了,我们也不好见死不救,回去的路上我和嘎子轮流背着那个外国人,苏大白始终离我们远远的,半点都不肯凑到前面来。 我吓唬他:“这山里可有一只人头狗,速度极快,几秒钟就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搬走,所以说苏二爷,你还是在我们身边来比较好。” 他还是不肯,我也只能作罢。 背这一个外国人,路又不好走,我们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回到驻营地,没想到正好跟东子他们碰了个对脸,见他们一个也没少,我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虽然没少,但也一个没多,我心中已有答案,知道那个外国人八成是回不来了。 东子脸色不好看的拽着白孔雀,后者衣衫不整的,粉红色的肩带都露出来了,小腿以下还都是泥,我心说坏了,该不会是东子狼心大起,跟白孔雀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吧。 东子看见我,一把摔下白孔雀向我这边走来,我本想出声劝他几句,但是却被他抢了话头,“靠他二大爷的,一个个都他妈的不让人省心!” 骂完他就回帐篷了,白孔雀本来低着头,这时候却突然抬起来,对着东子的背影跺了下脚,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丝小女孩的表情。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对着后面跟上来的苏大白说:“诶,你说我是不是长的挺丑啊,要不怎么漂亮的都不喜欢我呢?” 苏大白闻不了尿骚味,本来想略过我,但听我这么一说就停下了,想了想说:“还成。”说完他似乎也觉得有些敷衍,又高抬贵手摸了摸我的狗头。 啊不对,是我的脑袋。 嘎子帮着我把那受了重伤的外国人放下来,白孔雀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凑上来一看不免惊呼,我赶紧让那秃顶教授和大罗馗拿医药包来,一边简单的给白孔雀解释了一下,好让他知道,这外国人变成这样可不是我们做的。 给人上药这事我插不上手,我呆在那里也存粹是添乱,因此只好先躲到一旁。 东子帐篷旁边站在许丫头,那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犹犹豫豫的就是不敢进去,我叫了她一声,她转过头来看我,我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抓着一条胳膊粗的大蛇。 我登时就他娘的无语了,许丫头见了我却如同见了救命稻草,飞快地跑过来把大蛇往我这边一递,让我给她烤了吃。 那条蛇还是活的,正对着我‘次次’的吐信子,两只眼睛冰凉无比,身上是黑色的鳞片,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 我小时候因为淘被蛇咬过一次,手腕子上到现在还有两个牙印,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虽然没那么厉害,但是也从不敢主动去招惹这东西,心里对它总是还有点恐惧。 因此我只能对徐丫头说:“你...你还是...去找东子吧,我不....不太会烤蛇。” 许丫头挺失望,在我脸前转了两遭,见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找了个地方把那条蛇放了。 白孔雀那边已经包扎的差不多了,也是那个外国人命大,居然被救活了,只是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那外国人头上被白纱布一圈一圈的包得像个粽子,喉咙里一直哼哼唧唧的,应该是很痛苦,我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幸好还在。 白孔雀表情有些激动,死死的攥着拳头才没发泄出来,一想也是,我们这还没走到盘子呢,就折了一个半了,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我也不好去安慰她,就去了东子的帐篷里,问他在那温格达华大草原上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个丧气表情。 东子本来在帐篷里躺着,听了我的话气呼呼的坐起来就开骂,“真他娘的气死个人,你说小疯,那小白鸟是不是只傻鸟啊,啊?要不怎么这么蠢,简直是蠢到家了!” 东子发了好一通脾气,才稍微平静了下来,我见他终于能听进事去了,就把我们在山上的遭遇给他讲了。 东子在听到毛负子的时候,表情惊讶,不可思议的说:“不是吧,那苏二爷也中招了?” 我点头,“你们不会也中招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第二十章 幻境 东子说他们确实也碰见那毛负子了,而且还是仨人同时,他说他们几人在草原上没敢分散,正走着呢,突然东子就感觉这草原上平白多出许多漂亮的野花来,就像是突然蹦出来一样,他直觉不对,立马就停了下来。 白孔雀自然是不乐意,两人就拌了几句嘴,东子说白孔雀是被养在笼子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后者就说前者是不谙世事年少无知的小少爷。 两人越吵越凶,最后白孔雀气的丢下东子自己往前走,东子也挺后悔,觉得他一个男人怎么就跟白孔雀一个女的过不去了呢?这么一想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却又不想放下身段去跟白孔雀道歉。 奇怪的是他俩都吵成这样了,却没有人来劝架,要说许丫头年龄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里子面子也就罢了,可是那大胡子男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可但是也没过来。 东子那不灵光的脑袋好歹也想到这里了,他往四周这么一瞧,这才知道坏了。 那个大胡子男不知怎么了,此时正同手同脚的向前走,恍惚的神情和诡异的动作显得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东子连忙喊他的名字,那大胡子男转过头来,猛地冲着东子一呲牙。 东子心里咕咚一声,暗骂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那大胡子男就张雅舞爪的向他冲了过来! 东子早就想教训一下这些外国人了,立即摆好姿势,结果肩膀却被人拉了一下,东子转头一看,居然还是那个大胡子男,嘴里正张张合合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这下搞得东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来回看看那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大胡子男,心中狐疑不定。 这时候那个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的大胡子男冲了上来,对着东子的脸就是一拳,力气之大,打的东子一阵头晕眼花,可也就是这一拳,让东子明白了哪边是才真的大胡子男。 东子后边那个大胡子男扶了一下东子,脸上焦急不已,嘴巴一张一合,可东子还是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东子站直了身一摆手,让那个大胡子男后退,然后他一把抓住前面那个大胡子男挥过来的拳头,往前一带,另一只手顺势牵制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一惊,头立马向后撞去,东子老早就知道他有这么一手,把头顺势向旁边一歪,笑道:“行了啊,别他娘的卖弄了,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是老子教的。” 也亏得东子脑袋难得灵光了一次,不过我觉得大部分还是靠东子的直觉,他察觉到前面那个提线木偶一样的大胡子男有些不对,在他向东子挥拳的时候,东子又敏锐的觉察到这是他曾经教给许丫头的招数,再加上东子身手好,轻松的就把许丫头给制住了。 可东子没想到,他教出来的许丫头也不是吃醋的,她见用头撞不到东子,干脆就把一条腿横插进东子双腿之间,用力狠狠地向旁边一扫,东子一下吃痛,手上也松了力道,许丫头趁机就从东子手中挣脱,还顺便给了东子一个过肩摔。 东子心中暗骂这小丫头是反了天了,竟敢还敢揍他,这下子可真得好好教育一下! 东子立马从地上翻身坐起,躲过了许丫头迎面而来的一只脚,本想着用右手顺势拉一把许丫头,让她也尝尝狗啃泥是什么滋味,可就在这时候,东子后面真正的大胡子男却猛地抓住东子,手指指向一旁,脸色焦急的让东子去看那边。 那边正好是白孔雀的背影,东子一看大胡子男的爬站起身来就冲着那边奔去,一边跑一边骂:“妈的!他妈的!都他妈的反了!” 东子一把抓住白孔雀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也不看她的脸色,更不听她嘴里那些话语,只管闷头往回走,这时候东子终于察觉到了,他们几个都不对劲。 不说许丫头突然变成了大胡子男,而真正的大胡子男这时候却没了声音,一直都挺清醒的白孔雀也像个泼妇一样,对着东子又抓又挠,嘴里还一直喊什么怪物。 东子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骂了白孔雀一句:“别他娘的闹了啊,我不打女人,你可别逼着我犯戒!” 东子发了火,再往前一瞅却已经坏事了,这片茫茫大草原目所能及之地,只有他和白孔雀一前一后的身影,吓的东子急忙喊许丫头的名字。 白孔雀被东子骂了之后也冷静了下来,要不说当过大姐头的就是不一样,白孔雀显然比东子镇定多了,她先是停下动作,略带疑惑的喊了一声:“东爷?“ 东子敷衍的应了她一句,继续寻找不知何踪的许丫头,白孔雀让东子先镇定,说:“坏了,这地方实在是太诡异了,咱们可不是中招了吧!” 东子说:“别瞎说,哪这么容易中招的,咱们又没乱吃什么东西,身上也都带着驱虫水呢,不可能会被咬。” 这时候他眼角余光一瞥,正好看见不远处的许丫头的背影,东子忙说:“你看,人这不是在那呢么。” 话虽是这么说,但东子心里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不能理解,也不能让白孔雀知道,因此只好拉着犹豫不决的白孔雀大步向许丫头那边走去。 还没走两步东子的另一只手的袖子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咬住了,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咬住他手的东西居然是一只大灰狼,那狼足足有一人高,银灰色的皮毛闪闪发光,鼻子吐着白气,两只眼睛尖利的瞪着东子,眼看着那只狼松开东子的衣袖,呲着獠牙,就要再次咬向他,东子急忙把手往后缩,然后顺势掐住了那只狼的脖子! 那只狼被东子掐的立起了身子,东子感觉自己胳膊上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痒痒的,又有些疼,东子本来还想忍一下,但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他皮肤下面有什么人东西要钻破而出一般,东子终于再也顾不上,伸手就去抓。 第二十一章 出煞局 挠了两下,东子感觉自己手里好像抓出来了个什么,只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耳边却传来丝丝的声响,声音居然是从那只狼嘴里发出来的,那声音着急的说:“你们千万不要往那边走了,那里是个沼泽!” 吓的东子立马就撒了手,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只狼的身形渐渐变化,最后居然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是那个大胡子男!东子这下看得清楚了,再一看自己手里,居然是一条秃顶教授所说的钩蚴,这只钩蚴已经被东子捏得稀巴烂,恶心的黄绿色汁液粘在了东子手上。 大胡子男被东子掐了脖子,憋的脸都已经发了紫,现在正不住地咳嗽,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 等他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对东子说:“这位爷啊,你是要掐死我啊!” 东子想起他说的什么沼泽,赶紧就去找许丫头和白孔雀,前者还好,正在东子旁边面无表情自顾自的锻练手脚呢。 在许丫头手背上也有两个长着黑毛的钩蚴,东子现在也明白了,他们出现幻觉可能就是这虫子搞的鬼,吓得他赶紧帮许丫头把虫子弄下来,期间还了几个拳头吃。 收拾完许丫头,东子又赶紧去找白孔雀,白孔雀可惨了,东子后边正好是个大沼泽地,沼泽地上都是泥水和绿色的苔藓,有的地方的泥水里正在吐着泡泡,绿色苔藓下面的泥土又稀又软,人一脚踩下去保不齐就上不来了。 那白孔雀此时已经走到了苔藓上,半个脚面都陷了下去,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可即使如此她却还在艰难的往前移动。 那个大胡子男说:“看来是没救了啊,都说沼泽是吃人魔鬼,吃了人都不吐骨头,咱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 东子骂他:“你可真他娘的没良心,好歹也是一个队伍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东子在部队里呆过,信奉的是集体荣誉,战友大过天,当然不满大胡子男说的话,他让大胡子男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许丫头,自己就去前面沼泽救白孔雀。 即使是沼泽地的边缘,一脚踩下去也是一个大坑,好在白孔雀没走出去多远,现在只能靠速度,在陷入沼泽之前捉住白孔雀,东子想到这,撒丫子就往白孔雀那边跑,好不容易跑过去,白孔雀半条腿已经进了沼泽地,东子想把她拽出来,但是那人又不肯合作,眼看着东子也要被她拽的往下陷。 东子知道不能这样,要想把白孔雀救出来还是得先找到她身上的虫子,东子看见在白孔雀脖子上有一个,抬手就给揪了下来,白孔雀身子微微一顿,却还是要往前走。 东子暗骂不好,可白孔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只有这一条虫子,这男女之间本来就非礼勿视的,尤其是东子还有点老封建思想。 但是此时也已经顾不得什么,东子小心的拽着白孔雀的衣服,尽量不去看不该看的,好不容易在她胸口上找到一个虫子,东子大喜,赶紧就给揪了下来。 白孔雀疼得眉毛都皱了起来,万幸的是清醒过来了,她惊恐地看着东子放在她身上的手,东子懒得解释,抓着白孔雀就往回走。 沼泽里的那些稀泥就像是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就掉不下来了,还是大胡子男和许丫头递过一根绳子来,东子他俩才得以逃脱。 正好这时候他们看见了我发射出来的照明弹,几个人再也没敢继续找,转身就回来了。 东子听到我说狼牙可以制住钩蚴,也就是毛负子,这才想起来,那个外国人脖子上也挂着一颗狼牙,好像是他以前打猎的战利品。 我们这次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在天亮之前休息了一下,之后便又要接着赶路。 白孔雀一晚上没睡,满脸疲惫,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强忍着,指挥众人抓紧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这天太阳又升起来了,气温逐渐回升,自从知道那温格达华草原上有鬼吐泡子沼泽地之后,我们也不敢快行,一人拿着一根棍子,打草惊蛇一般往前走,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沼泽。 那个受了重伤的外国人我们也没敢把他丢下,每人轮流背一会,倒也不算上是负担。 终于在中午日头正盛之时,我们穿过了草原,然后又走了两个小时,绕过山头,嘎子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告诉我们:“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西河,它旁边那个就是盘蛇峰。” 这条西河的水很清澈,一条鱼都没有,嘎子说这水太清了也不好,让我们千万不要喝。 我们带着便携带式的过滤水壶,倒是没怎么怕这些,而且这条河还是条流动的,虽然水流不强,也看不出河流发源地在哪,但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盘蛇峰早前作为矿山,有一处被开发了出来,光秃秃的一点植物都没有,倒是有几处简易的‘棚户房’,就是用几块石头木板简单搭起来的用来住人的房子。 苏大白让我们先别上山,他自己看了看这条流动的西河,又看了看旁边的盘蛇峰,神情严肃的跟我们说:“天门关,地门开,龙虎尖头背魂帛,比左边进神水上堂,右边主山高大,山峰坐坎向离,得位出煞局。” 说罢他也没等我们问他就接着解释说:“这条西河流动性不强,没有气势,是条快死的河,虽然风水学上说得水为上,藏风次之,但若是所得之水是个死水,那整个局势也就改了。 而旁边的盘蛇峰从半山腰被削了一块下去,所去之处寸土不生,另一边也并非枝繁叶茂,这让整座盘蛇峰显得死气沉沉的,如果我没看错,这叫地门开,地门也叫鬼门,常被认为是通往阴间之路的大门。 这座山峰山顶尖锐,容不得半些物什,这叫天门关,天门关而地门开,实属大忌大凶之势。 除此之外,盘蛇峰地门另一边山势突出许多,这就叫龙虎尖头背魂帛,左边有一条半死不活的西河,右边山峰高大,以地门为门,这座盘蛇峰坐坎向离,位置又恰好在煞位之上,这就叫出煞局,为凶。” 第二十二章 苏大白说,阴阳脉络讲究的是气,正所谓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成,而气乘风散,得水则止,使之行无止,为聚气不成,乃为凶也。 不过天地阴阳运行之道,至月令有变化,有相冲克之时,有相合之时,是凶是吉无法一概论之。 他话的意思就是,这里是条快死了的阴脉,但是因为山形坐落的原因,依旧很凶险。 不过再凶险我们也要去啊,花了半小时爬上盘蛇峰,这地方倒是好爬,不坡不陡,而且还有以前搬运煤矿的解放卡车留下的道路。 到了那个开矿的缺口处,也就是苏大白说的地门那里,这地方倒是凉快,嗖嗖的小风往人身上刮。 那些棚户房已经塌的差不多了,都是用普通的木板加上石头和泥土搭成的,做工简陋无比。 东子把身上受伤了的外国人放在棚户房一面还未倒塌的墙壁上,这时候白孔雀过来了,招呼我们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得到消息,这次的盘口其实是一个矿井,当时死了很多人,矿井也塌了,所以现在还是得麻烦苏二爷了。” 苏大白站在我旁边,听闻此话摇了摇头,“我找不到。” 东子一听急了:“诶苏二爷,别谦虚啊,给他们露一手瞧瞧,你不是说这里是什么地门吗,想在就让你从这扇大门里找个缝让咱们进去就行。” 苏大白还是摇头,然后看我,我赶紧说:“那什么,行了啊,你们以为看风水是这么好看的,我们老板是因为......因为没罗盘啊,你说你们这些外国人也是,也忒不尊重我们这传统文化了,你说没给我们准备罗盘,我们怎么测?” 白孔雀皱着眉咬了咬嘴唇,一脸为难,“哎,那算了吧,咱们慢慢找。” 说完她就走了,我顿时松了口气,东子小声问我:“这罗盘真有这么玄啊,没了它还不能定风水了?” 苏大白摇摇头,跟我们解释说,他在盘蛇峰下面的时候,倒是感觉到有阴脉的存在,他跟我们说的那些也证实了他的猜测,但是一到这上面来,苏大白就感觉不到了,具体怎么个感觉不到法,他说是这里的风水气脉有些不对,有种很错乱的感觉。 就像是一大团线团交织在一起,找不到头尾,怎么也分不开。 苏大白还说,“金四爷在这里找了四个月都没找到什么,四个月时间,就算是雇人把这山头都挖一遍那都可以了,可为什么还没找到,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我觉得也是,要是不出什么大乱子,以金老四那财迷劲儿,是不可能放弃这里的。 东子看了看四周:“这不挺好的吗,你看这山被挖的多好,角是角,棱是棱的,你就这么看看呗,万一能看出什么来呢。” 苏大白看了看,“硬要解释的话到时也可以,但是不一定准,你们看这后面的西河,像什么?” 我和东子立马转身,我们呆的这里地形有些突出,就像是延伸出去了一块,正好差不多盖住了那条西河,不过因为站得高,倒是看得也远了,这条西河能看到的最远的是从两座山中间延伸出来的,再就看不到了。 那条河从这里看真的是一丝波澜都没有,而且清澈的有些发白,就像是一条白丝带穿过黄色的土地,和绿色的植被。 我说:“额...怎么说呢,像个...像个....” 东子接过我的话说:“像根白孝带。” 白孝带就是我们那边出殡时候带的东西,就是一条普通的白粗布,带的时候用什么东西别在头上就行了,我和东子小时候经常去看人家出殡哭人,然后在后面拽人家的孝带子,并以此为玩乐,现在想想还是挺对不起人家的。 苏大白听了我们的话有些生气,说我们俩是性格顽劣,冥顽不灵的纨绔子弟,那样子活像是古时候私塾里的老先生,可是我最看不过去的就是他丫连生气都生不痛快,就像是憋着一股子劲,不敢挑明了说似的。 我说:“我们这叫只要胸中真本事,能令顽劣拜先生!苏二爷,你服不服,要不让我们带着你也顽劣一把,省的你跟没见识过什么是的,说个话都窝窝囊囊的。” 东子也顺着我的话说:“对了小疯,听说北京六道口那边开了一家新店,里面的妞那叫一个漂亮,而且豆腐随便吃,你说咱苏二爷看得上吗?” 我说:“去你的吧,那边是卖臭豆腐的,咱苏二爷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可瞧不上你那豆腐西施!” 东子说:“那有什么,他有田螺姑娘,我有豆腐西施,偶尔换换也不错啊。” 我还打算说,却被苏大白给打断了,他丢下一句听不懂就走了,也不管我和东子俩人了,倒是许丫头听见我们谈话,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让东子带着她去吃豆腐。 我追上苏大白,跟他说:“行了啊,兄弟们跟你开玩笑呢,你说你也是,有话就说,大家伙在一起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说句话还藏着掖着的,累不累?” 苏大白脚步一顿,指着自己说:“我也算?” 我故作恍然大悟状,“也是哈,那你就不算了,毕竟你是我们老板吗,我们工资还得指望你呢,咱们是公平公正的合法公司,不能搞那些什么暗地里的潜规则什么的不是。” 眼见着苏大白脸一黑,我赶紧继续说:“你看你也是,要不说这老板心思不好猜,要说啊,咱们干完这票就散伙,我自立个门户,到时候咱们再当兄弟怎么样。” 他问我是不是真的要自立门派,我说是啊,他又问我要做幺把子还是杵门子,我说都干吧,反正这俩行当也分不了那么清。 我说:“那你就赶紧给我讲讲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呗,好让我长点见识,免得以后被人家笑话,好歹也是从刀疤苏苏二爷手底下出去的,什么都不会怎么成?” 第二十三章 无头佛 苏大白跟我说:“阴脉上的气流和河里的水流是差不多,俗话所说水往低处流,气流也是一样,但是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风。” 与水流不同,气流这种东西是虚无缥缈的,没有实体,没有质量,水流逆流是不可能的,而气流逆流其实也是违反规则的,这叫倒阴流。 在阴阳风水中把阴脉分为五个形式,即为泰,势,巳,冲,煞,这也可以算是等级划分,而这五个又各有细分,比如泰可以细分为开泰,闭泰,复泰等,势可以分为正势,侧势,顺势,逆势,回势等,巳可以分为上巳和下巳,冲和煞差不多,一般的风水先生都分不清,统称为冲煞,但是冲可以分为门冲,路冲,刃冲,角冲等,煞的种类比较多,可以分为枪煞,穿心煞,开口煞,镰刀煞等等。 苏大白说阴脉有很多种类,根据形势而定,比如我们在陕西那边,那条阴脉和无定河正好形成一个人字的形状,严格上来说这叫做‘上巳人字脉’,说不上吉来,但也并不是穷凶极恶,大概原因可能是因为后来被人改了,一开始的形式和气流走向应该不是这样的。 我们面前这座盘蛇峰应该也是被人给改了,就是被那些开矿的工人,现在这里是被改的四分五裂,就像是把一条河拦腰截断然后五马分尸一般。 至于盘蛇峰下面那条西河,它并不是一条直河,微微弓起,就像是一座桥梁,这叫断魂桥,断魂桥一般连着开口煞,也就是苏大白说过的地门。 这是他在下面做的判断,一上来就不行了,这里的地门被毁的差不多了都,所以他才会看不出来盘口在哪里,因为这里不管哪儿都他娘的像是盘口。 这时候东子那边突然冒出一声惊呼,“我靠,小疯,你们快他娘的过来看,这里居然凭空冒出一座无头大佛来!” 我们赶紧跑过去,东子还呆在我们刚才那地方,他此时正指着下面的西河,让我们看,我探出身子一瞅,还真他娘的有个石头做的无头大佛,就横趴在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我敢肯定,我们上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东西。 说是一座,其实是半座,那座佛像只有身子的前半部分,就像是摔成了两半一样。 不过离得远了,看不清具体的石头材质,我猜应该是大理石汉白玉的那种。 东子问我们要不要下去仔细看一下,我还没说话,就从后面传过来了白孔雀的声音,“你们要是想看,另一半在那边,也是凭空冒出来的。”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在那远处的山壁中,果不其然立着半尊大佛,那无头佛本来就是后半身子,还灰扑扑的,一点也不起眼。 我们过去一看,那无头佛不出我所料,真的是汉白玉雕成的,苏大白凭着佛像身上仅存的衣物雕刻,判断是汉代之后,南北朝之前的。 他跟我们说,佛教自汉代来引入中国,最初并不受重视,因为那时候有儒家和道家思想,佛教是作为一种外来神仙存在于中国的。 但之后,统治者开始信奉和推崇佛教,印度佛教也随之传入中国,这时候的佛像样子是通肩大衣,波发,薄唇的犍陀罗样式。 魏晋南北朝是佛教在中国的磨合期,这时候主要崇尚老庄玄学的有无论思想,这和佛教的空有论思想差不多,佛教的因果报应也比较契合统治者和民众的需求,所以一度作为统治者的压迫人民的麻醉剂,成为安定社会的主要力量。 到了隋唐时期,佛教在中国到达了鼎盛时期,尤其是唐朝那些皇帝对于佛教是大力推崇,在武则天时期,佛像的容貌大部分是按照‘方额广頣’的样貌塑造的。 这个时候的佛像也尊崇了唐朝的华丽风格,尤其是服饰和雕刻这方面。 不过苏大白却又说,单单凭这一个背影来判断是不准确的,很多时候会弄混。 东子问:“那你能不能知道,为什么这佛像凭空就冒出来了,难不成这东西是成精了?” 苏大白说不太可能,白孔雀插嘴道:“行了,别管这么多了,找到矿井入口才是正事,咱们都耽搁好多天了,再拖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们金四爷四个月,三拨人,可统统是有去无回。” 这是白孔雀第一次跟我们说金老四在这里的情况,我听完心中不免一惊,金老四四个月连续来了三拨人都没找到?而且还统统有去无回?那几乎不可能啊,金老四的本事在这里摆着呢,他人再不靠谱,但是对于这些事情还是很上心的,而且金老四很舍得在这方面花钱,雇几个有能耐的幺把子那简直是小事一桩。 我问她:“那你想怎么找?就如你说的,我们金四爷在这里找了四个月都没找到,咱们几个能找到什么?” 白孔雀一笑,那模样真的是很好看,“呵,你以为我们的装备都是白背的?” 她指着远处的大胡子男,那人手里正拿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鼓捣呢,他把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摆在面前,那些东西都是些仪器,我虽然看不懂,但是也能猜出来,有些好笑的问白孔雀:“地质探测仪?” 白孔雀点点头,补充道:“高分辨率防爆矿井巷道地质探测仪,全自动的。” 我忍不住想笑,地质探测仪这东西如果真的管用,金老四不可能会想不到,白孔雀这人还真是天真,平时再怎么装的冷酷,一到关键时候就能看出是个楞头青来了。 我没好意思揭穿她,心说就让她试试去吧,等失败了也就知道这一行没有这么容易了。 第二十四章 黑色长虫 我虽然没说,但架不住有个东子,东子一听白孔雀说这话就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指着白孔雀的鼻子说:“得了吧你们,省省吧啊,这法子不管用。” 连苏大白也说:“这东西确实不管用,放弃吧。” 白孔雀被他俩说的一愣,脸立马涨得通红,她这人可能真的如东子所说,是个在笼子里长大的小鸟,不谙世事,却还要装出一副强硬的模样,人倒是不坏,就是性子倔强,凡事不肯服输,不肯低人一等。 白孔雀刚要反驳东子他俩,却听那大胡子男说:“诶,这东西不管用啊。” 他手里拿着两根红色的细管子,应该是探测线一类的东西向我们这边挥舞,白孔雀一听脸都挂不住了,小跑过去问大胡子男是怎么回事。 大胡子男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我也不知道,一测就出来一大堆乱码。” 苏大白一听这话突然明白了什么,问我们有没有带指北针之类的探测方向的,我说有,从兜里面掏出来给他。 他接过来拿在手里,让我们也看,那指北针的磁针一直乱动,根本就停不下来,也指向不了确切的方位。 苏大白看了看那半块无头佛,拿着指北针带着我们离它远了些,指北针上的磁针当真就晃动的慢了一点。 这下我们都明白了,这无头佛内里应该是块磁石,可能就是它妨碍了白孔雀的地质探测仪,可是就这么一块,应该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才对啊。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东西是怎么凭空出现的,不说这边这个,西河那边那个我们是确定绝对没有的。 难不成大白天的见鬼了?还是真的如东子所说这东西成精了?可他娘的不是规定建国之后不准成精吗! 这时候,盘蛇峰山峰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吼叫,就像是狼的声音,却比狼声稍微尖细,我们赶忙往头上看,虽说我只扫了个影子,但我确定我还是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人的脸,身上却有着动物的皮毛,那身影一闪而过,快得我只扫了个尾巴。 我还未来得及问东子他们看见了没有,那半块无头佛像却突然猛烈地抖动了起来,就好像石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钻。 苏大白脸色一变,“坏了,那叫声是个信号,快跑,往山下跑!” 他话音还未落,就见那块无头佛猛地被顶了起来,从下面窜出来好多黑色的长虫,这些长虫交织在一起,有粗有细,最粗的有我胳膊那么粗,没有眼睛,没有鳞片,浑身上下就是一抹黑。 那些长虫也不知道用什么器官感觉到了我们,拼命的扭着身子向我们这边爬来,那条最大的动作迟缓,又是在一群细长虫之间,扭不过那些小的,转眼间便被勒的四分五裂,溅出来一堆黑绿相见的恶心汁液。 我们都他娘的看愣了,没想到这条大的这么不经用,居然被一群小弟给弄死了。 不远处架上锅正打算烧水的大罗馗也注意到我们这边了,他胆子小,见了这幅画面,立马吓得大叫,叉着腿像是要摔倒一样,那样子着实滑稽得很。 不过幸亏他这一叫,把我们拉回神来了,东子喊了一遍众人的名字,让他们都放下手里的东西,赶紧跑,往山下跑! 这时候许丫头却说,“下面也有蛇,很多。” 我们一看,果不其然,他妈的!从我们上山的那条路上爬过来不少的黑色长虫,它们此时距离我们还算远,但是架不住速度飞快,转眼间便能追上来。 而且最主要的还是我们旁边这些,东子最先反应过来,骂道:“别他妈管了,赶紧跑,跑到哪是哪,怎么也比在这里钻了**好啊!”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这地方是在地门的正中间,旁边是塌了的棚户房,后边是黑色长虫,我们只能往前跑,能多跑一米是一米。 白孔雀也反应过来了,表情惊恐的看着那如潮水一般的黑色长虫群,和大胡子男两人扔下那个地质探测仪也跟着我们跑,白孔雀急道:“枪,拿好枪和炸药,不行就只能炸了它们!” 我和东子把枪拿在手里,尽量地落在最后,那些长虫速度极快,片刻时间就已经快跑到我们身后了,而且数量极多,黑压压的一片,好像还在不停的增长。 我和东子对着后面要追上来的黑色长虫就是一顿扫射,可这玩意儿数量太多,怎么打都打不净,而且这东西很细,不好瞄准目标,这能瞎他娘的打,打到哪算哪。 我跑得气息不稳,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东子说:“东子,不行咱们就他娘的用炸药吧,反正这里没人,也造不成扰民。” 东子也有点喘粗气,好像是刚才一下跑岔气了,他说:“你,你他娘的说的简单,哪这么容易的,那雷管里的炸药不知道计量,要是用的不好,这么一炸保不齐连山都他娘的得塌了!” 枪支机械,炸药雷管这些东西,东子比我懂得多,我说:“那你他娘的说怎么办吧,难不成就这么等死?” 我说话期间,已经有一条比我手指还细的长虫,顺着我的裤腿要往我身上爬了,吓得我赶紧用手抓下去,一边跟东子大骂:“快他娘的想办法,咱们就要死在这了,不行就用炸药!” “我操!”东子也骂,手伸向屁股后边一抓,正抓住一条长虫,“操他娘的!差一点!” 我都没来得及笑,更多的黑色长虫就已经跑到了我的腿上,不光是我,还有东子,甚至跑在前面的所有人都被这东西缠住了! 我心说完了,正打算闭眼等死,耳边却听嘎子说:“老板们,快用火烧它们,它们怕火!” 我像是听到希望一般,急忙一只手伸向背后,掏出雷管炸药来,另一只手伸向腰间把多用军刀拿出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那些长虫就又往上爬了好一段,最上面那一条已经快到了我的胸口。 我来不及多想,褪下背包,脱下冲锋衣外套拿在手里,用刀割开雷管把炸药撒在外套上,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来点燃,火一下子就起来了,还他娘的烫着了我的手。 被烫了一下,我反射性的就把衣服给扔了,正好掉在我脚底下那群黑色长虫身上,还把我腿上那些长虫给烤着了。 我觉得自己腿上瞬间轻松了不少,就把身上那些也都抓下去,扔进火里,刚一扔进去,一股子焦臭味就直冲我脑门,熏得我差点没站稳。 后面那些长虫感觉到火,一时间也不敢上前了,这冲锋衣是三层的压胶面料,易燃又耐烧,再加上雷管里那些炸药,火苗一下子就窜起来不少,透过那堆火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光他娘的顾着自己跑了,那个被熊瞎子舔了脸的外国人还没人管呢! 第二十五章 爆炸 棚户房那边此时已经被黑色长虫包围了,在一面还未塌陷的墙根处,被一众长虫覆盖的地方,有一个不断挣扎的东西,我知道那是谁,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人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死神。 东子他们也都各自脱了衣服,点了火把那些长虫给吓退了些,但是我估计这冲锋衣顶死了烧三分钟,三分钟时间我们是怎么也不可能从这长虫堆里逃出去的。 或许可以把背包里那些帐篷什么的烧了,能撑多长时间就算多长时间吧。 东子跟我想一块去了,我把背包打开,想掏里面的帐篷去,可是这时候却有一条小细黑长虫缠上了我的手腕,那条长虫仅比手指粗一点,皮肤就像是人皮肤一样,没有鳞片也没有毛发,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真不知道这东西要吃什么。 这条长虫虽然细但是长,得有一米多,它一头缠在我的手腕上,使劲勒扯,这东西还挺有力气,勒的我手腕子上一条血红印子,我忙把它拽下来,顺势扔进了火里。 这时候那种狼嚎声又出现了,紧接着那群长虫就跟听了命令式的,不要命的往我们这边爬,就算是碰到火堆也不停,仿佛就是来送死的敢死队一样。 那些长虫成千上万,顷刻间就把我们点的火给灭了,灭了火之后它们往我们身上缠,而且攻势比刚才还要凶猛! 东子一边把那些长虫从身上抓下去,一边大骂道:“妈的,不管了,用炸药!” 我早就他娘的想用了,听闻东子这话,就说:“成,咱们点炸药,炸死他丫的!” 东子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雷管来点燃,然后扔到离我们五六米处的长虫堆里,雷管落到长虫身上,被飞快移动的长虫群一带就带到了我们旁边,幸亏雷管引线被那些长虫给给压灭了,不然后果还真是他娘的不堪设想。 我骂道:“靠,东子,你他娘的是不是傻,这幸亏是灭了,要是没灭炸到我们怎么办!” 东子自知理亏,没有跟我反驳,哼哼嗤嗤地跟我说:“别他娘的骂了,快点点炸药,妈的,这会反正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长虫**,想怎么死在自个儿选,还有我说苏二爷,白大姐,赶紧的吧!” 接着他又点着一根,扔向长虫群,我们也都照做,各自向自己外围的长虫堆扔雷管炸药。 这些动作现在想想还挺好笑的,但是当时真的是为了保命,情急之下的冲动之举。 那些雷管炸药都还没来得及点燃,引线就被长虫堆给压灭了,不论我们把引线放的多短,都能被瞬间压制,眼看着那些长虫已经缠到了我们身上每个地方,拉扯的我们动作都被限制。 被一群散发着臭外表还这么恶心的长虫缠着,实在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尤其是这些东西还在身上乱钻,吓得我们只能夹紧屁股闭上嘴,尽量拖延时间。 这时候,从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一阵热浪直扑我后背,我被那气浪一撞,向前扑了好几米,摔在了地上。 我这一下子压死了不少长虫,粘糊糊的汁液沾了我一身,不过背后倒是顿时间就轻松不少,我心中暗暗感激,不知道是谁的炸药炸了,可真他娘的就了我一命。 我还没爬起来,东子就拽了我一把,他满脸焦急的说:“别趴着了,快他娘的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阵爆炸声传进了我的耳朵,这次爆炸离上一次爆炸的地点很近,都是在我的背后,我顿时就明白了,他娘的,这次爆炸把我们刚才扔在地上的那些也给点燃了! 来不及他娘的多想啊,也来不及管别人,我爬起来就跑,也不知道跑的是哪个方向,反正耳边的爆炸声是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我的后背已经被热浪烤的没了知觉,估计衣服也得被烧没了。 还有更加恐怖的,那些炸药爆炸,连带着我们扔在地上的包里那些也都炸了,包里还有子弹,被火一烧就射了出来,成了流弹。 眼前都是爆炸产生的灰尘,根本分不清楚方向,也看不清前方,我只敢闭着眼睛往前冲,耳边都是爆炸声,和子弹贴着头皮飞过之后带出的风声,这么危险的情况,现在也只能靠运气了。 我正跑着,有人从旁边拽了我一把,把我转向了另一个方向,我来不及做出判断,只能冲着那边继续向前跑,直到跑出那个雷区,我才敢停下来喘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脏剧烈的跳动,半天都没缓过来。 拽着我的人正是嘎子,此时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他半个袖子都被热浪给灼烧没了,衣服上也是被烧得一个洞一个洞的,我这时候才感觉背后嘶嘶的疼,估计也是被烫得不轻。 透过漫天的灰尘,我看见我们现在呆的地方是地门边缘,前面就是没被开发的区域了,这里挺安全,离爆炸区很远,也没有那些黑色长虫了,子弹也没有了,估计是打完了。 我把气喘匀实了,才想起要跟嘎子说谢谢他把我救出来,还未开口,嘎子就先说了:“老板,实话跟你说,我是金四爷的人。” 我一下子给听懵了,金老四的人?难不成是卧底,潜伏在白孔雀的队伍中,随时给金老四汇报消息的那种? 嘎子说完呸了一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不是,我说错了,我是收了金四爷的钱,专门保护一位姓蒋的老板,还有给他递消息的。” 我指着自己说:“给我递消息?什么消息?” 嘎子说:“就是你们在找的什么金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他告诉我,盘口就在地中心,进不进得去,出不出得来就看老板你自己了,他还说既然你是二姑的后代,那么里面就有你要找的东西。” 说完他仔细想了想:“好像,就这些了。” 我现在已经不能用疑惑来解释了,我他娘的是大大的疑惑,脑子里都被问题给塞满了,最主要的就是我他娘的来走个盘子,跟我已经死了的姥姥有什么关系? 而且我为什么非得进去不可?我到现在还有退路可言,为什么非要听金老四的话去送死? 第二十六章 我这人就是脾气倔,越是有人让我怎么做,我就越不想做,因此我想跟嘎子硬气的说一句,老子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找? 还没说呢,嘎子好像想起来什么,从被烧了个大洞的上衣兜里小心地掏出一张不规则纸片来递给我,说:“对了,还有一个这个,被烧着了一点,不妨碍看,你们不会扣我钱吧。” 我赶紧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张照片,一张被剪了的照片,照片上正好是一个人的身影,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我曾经见过的女人。 嘎子说:“金四爷说,叫什么沈秋,还挺漂亮的啊。” “沈秋?”我疑惑的看着嘎子,声音提高了说道:“这不是他娘的郑家老太太的儿媳妇吗!” 我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那张脸很漂亮,我当然记得住,可是怎么就成了陕西那个死了好几十年的沈秋女士了呢? 我不敢相信的样子把嘎子给吓了一跳,他挠着头想了半天,确定自己没记错,他说:“老板啊,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谁家的儿媳妇啊,这俩人会不会双胞胎啊?” 我摇摇头,这绝对不可能,年级上差的太多了。 嘎子突然大叫:“老板,你快看,那里有人!” 我抬头望去,从浓雾中出现了三个人的影子,左边那个块头最大,那三个人渐渐的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东子和大罗馗架着苏大白,东子嘴里还在不停的骂:“我靠,你说你他娘的没事走什么盘子,老老实实的当你的大老板不就行了,还拖累我们!” 苏大白脸色更白了,额头上还有不少的冷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想过去帮着扶着点,嘎子却拉着我,一脸为难的说:“那位金四爷说了,让你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这位脸很白的老板。” 我说这又是为什么,嘎子也说不上来,“反正他让我只带着你一个人去盘口。” 我说:“你知道盘口在哪吗,而且金老四三拨人都折了,我自己进去那也是凶多吉少,我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嘎子不说话了,他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纯粹是为了钱给金老四当个伙计使唤。 东子已经看到了我,带着那俩人走到我身边,一边嫌弃的看着苏大白说:“靠!病秧子!不中用!”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了,我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纸片塞进了兜里,然后赶紧把苏大白扶好,跟他说:“盘口金四爷已经找到了,说在什么地中心,等会你看看这消息有没有用,帮着找找,那些长虫这回是退下去了,等会没准还得再上来,到时候我们可就是哭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苏大白苦笑一声,道:“你相信我吗?“ 我说怎么不信,“这地方就你有能耐找到什么地中心,不信你信谁?“ 我们这里确实只有苏大白有这个本事,金老四让我不要信他,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我自己能他娘的找的到吗? 东子问我:“诶小疯,你是怎么来的这盘口的消息?难不成是那小白鸟告诉你的?” 我说:“你别管了,等咱们苏二爷找到地方,就准备东西大干吧!” 东子一翻白眼:“干个屁,连他妈背包都炸没了,用两只爪子干啊!” 苏大白休息了一会,脸色好多了,他说:“如果是地中心的话,那应该是在那半座无头佛像那里。”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那黑色长虫的威力都尝试过了,谁还敢靠近无头佛啊,东子泄了气,说:“得了得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他娘的在这浪费时间了啊,咱们也没那命,等下次来多带点驱蛇的药膏,雄黄也行,到时咱们再杀他个片甲不留怎么样!” 我心里惦记着金老四说的那些话,但是也忌惮那些黑色长虫,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去看苏大白,苏大白却说:“你决定。” 三个字就把选择权交给我了,我他娘的心中憋着一股子气没上来,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要是别人来决定,我肯定是要提个质疑意见的。 没办法,这是脾气使然,想改也改不了。 我看着面前的浓雾想了十来分钟才下决定,浓雾一时半会还散不了,那里面没有黑色长冲出来,也没有流弹射出来,我咬了咬牙说:“东子,你跟我过去看看,咱俩就顺着这山壁走。” 东子一脸的不乐意,但是还是起身跟着我走,我们俩个就跟狼牙山的壮士一样,毅然决然的顺着山壁走进了浓雾之中。 到处都是黑色长虫被烧焦的腐臭味,呛得我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东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俩用背心捂住口鼻,好不容易找到那块无头佛,脸色都憋的不好看。 那半块无头佛此刻正歪着身子,底座下面露出一个洞口缝隙来,只是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严格来说,这座佛像如果是完整的话,应该很大,跟我们遇到的熊瞎子应该差不多大小,即使我们眼前这个只剩下一块,那也不是我和东子俩人能搬动的,好在这条缝隙能勉强容一个人通过。 我和东子商量着要怎么下去,东子的意思是先把众人都喊过来,我的意思是先下去看看,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最后还是依了东子,因为下去看看这事我都没有把握,尤其是我们手里既没枪又没手电,下去万一遇到那黑色长虫,也是送死。 我们俩个顺着山壁又摸了回去,突然我想起来,问东子怎么没看见许丫头,东子说那阵爆炸把大家都冲散了,他也没找到,不过他相信许丫头的能耐,这么点小事故奈何不了她,而且他俩已经约好了,只要一出事,许丫头就到安全地域等东子。 我心说还真他娘的父女情深,而且都快死了还是小事故,这丫心得多大啊! 摸回去之后我把情况跟他们一说,苏大白说那可能就是矿井的路口,我们五个找遍了全身也只有我和东子身上的两把军刀,还有苏大白身上那把比命还重要的三刃白骨刺刀。 一把手电都没有,这下我们可犯了难,只能先过去再商量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重新合作 众人一起走到无头佛处,苏大白看了看那个洞口,半天没说话,东子摸着下巴说:“诶,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占上盘子了啊?要不小疯,咱们造反吧,反正那小白鸟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了,那些吊着咱们的装备也没了,咱们先占了这盘子,等回去找金四爷要好装备之后咱们再过来走,怎么样?” 我还没嘲讽他,就听从我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呵,东爷胃口还真是不小,脸皮也是出乎我意料的厚,我这只小白鸟还真是甘败下风,就是不知道你们老板答不答应!” 东子立马反驳:“我们老板早就有这心思了,你说你们这些外国佬除了有点好装备,还有什么,现在你们筹码都没了,还不让我们——” 他话音猛地一转,随即额头上青筋顿起,咬着牙骂道:“我操!识相的快给老子放开!” 我们身后白孔雀正拿着一支枪指着我们,她身上的小吊带烧的几乎都没了,露出腰部的一个纹身来,那是几个线条组成的类似蜘蛛形状的纹身,就和我查苏大白照片上的马蹄印子时候打听到的,那个外国小型教会的纹身一样。 她拿枪对着我们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个大胡子男现在正用一把刀抵着许丫头的脖子。 许丫头面无表情的好像没感觉到害怕,但是她似乎是被流弹射中了,半边额头上都是血,而且胳膊上也有一处血肉淋漓的伤痕,血顺着胳膊流向指尖,然后滴落在地上。 这可触了东子的逆鳞了,白孔雀后面那个老秃顶教授拿着两个大包,走过来的有些慢,看到这个状况也是满脸的无奈,他用口语对着我说话,虽然我听不懂,但似乎他是想让我出面,我赶紧做和事佬:“我说白孔雀,东子这不是就这么一说嘛,反正现在我们也谁也进不去,别再闹这一出了,握手言和,握手言和啊。” “回去是不可能的!”白孔雀还是冷笑:“我叫你一声君爷,是因为金四爷曾经对我们说要把你当作他的接班人培养,我们跟金四爷是合作关系,自然是不能跟你起冲突的,但是现在你自己选了刀疤苏,我们就是做了你,金四爷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她把枪头对准我的脑袋,我说:“那你说怎么办吧,总得他娘的提个条件吧,我们只是一句无心之过,你还抓着把柄不放了不成?” 白孔雀还没回我的话,东子就先忍不住了:“操他娘的,我再说一遍,给老子把人放了!” 他越这么说,白孔雀就越犟,他们俩对峙了起来,眼睛怒瞪对方,谁也没有动作,那样子简直就跟俩小孩子闹别扭似的。 倒是许丫头先有了动作,她本来就斜着眼睛,一直往旁边的秃顶教授身上看,然后在东子和白孔雀对峙之际,偷偷的伸出那个还在滴着鲜血的手,慢慢的向秃顶教授那边移去。 大胡子男也注意到了,但是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干绑架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只能小声口头警告许丫头别乱动。 许丫头充耳未闻,手指已经碰到了秃顶教授身旁的背包,那背包被炸了一个大缺口,缺口处露出一把枪头来,许丫头的手就伸进缺口里一阵摸索,紧张的大胡子男使劲去拽,但是许丫头却纹丝未动,摸索了一会,从包里带出了一个铁皮罐头来。 我差点没气吐血了,这人完全在他妈的状况外啊,我在后边一顿抓肝挠肺,那边东子和白孔雀还在对峙,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许丫头。 可是接下来,出乎我想象的一幕出现了,许丫头先是把罐头揣进裤兜,然后抓住死死大胡子男横在她脖子上的胳膊往外一掰,同时抬腿对着大胡子男的脑袋就是一脚,把大胡子男踢得有些不稳,向后仰去,紧接着她朝后又是一个旋风踢,把那大胡子男就给踢到了一旁。 仅仅几个动作,杀伤力却不小,简单利落的连我都自愧不如,心说不愧是东子教出来的,就是他娘的有两下子! 许丫头把人踹跑之后,小跑着到了我们这边,完全不管白孔雀惊恐的神色,和对着她的枪口,她跑到东子面前把裤兜里的罐头拿出来,让东子给她弄开。 这时候我终于想起我和事佬的工作来了,轻咳了一声对着白孔雀说:“咳,你看,要是你们不想回去,要不咱们还是合作,你们有装备,我们出人,你看怎么样?” 白孔雀的表情都快吃人了,她咬着牙说:“行吧!” 说是有装备,其实也没剩多少,手电倒是能两人一支,枪和子弹都很少,枪只有俩,一把是白孔雀手里的手枪,另一把就是秃顶教授身旁背包里那把狙击步枪,子弹还有十七发。 我们这里东子枪法最好,自然是东子拿枪,他拿了之后,白孔雀就指着我对东子说:“你们俩先下去探探路吧,我们看看这些剩下的零件能不能把发电机组装好。” 东子一听就要发火,我赶紧拉着他跑了,我们俩各拿一把手电,一前一后走到洞口出,东子问我为什么要听白孔雀的话,“还说要他妈的组装什么发电机,这玩意儿有个蛋用啊!” 我说:“就算是她不说,也得有人下去看看,这里面不知道有没有黑色长虫,万一有我们一下全都下去了,不就全折里面了?至于为什么要用发电机,我以前也不太明白,现在知道了,等会到下面一看你也就知道了。” 东子再没说话,我们俩用手点往洞口里一照,没有什么黑色长虫,就是一个斜向下的通道,挺宽敞。 我率先进去,屁股着地,用手电照着前方,一点点往下挪,这条向下的通道没有多长,一看土层就知道是新挖出来的,应该是金老四在那四个月时间里挖的。 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找到盘口了,却还要把盘子让给白孔雀他们?那四个月的时间,三拨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这下面是白骨精的洞穴,又或者是蜘蛛精的盘丝洞? 还有洞口处的无头佛,到底是凭空出现的还是金老四放在这里的,只是我们没注意而已?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要先下去看看才知道,除了那些黑色长虫,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东西能对金老四他们造成威胁了。 第二十八章 人脸 这段通道并不长,没半分钟我就到了底,然后就看见了矿井专用的支护顶板和支架,都已经很老旧了,生了不少的锈。 这两样东西是用来防止头顶上的石头掉落的,在这里撑起了一小块空间,正中间则是矿井,约莫三四米宽,井壁边缘都没有打磨,还是凹凸不平的。 矿井的中间则是一个类似于电梯的东西,长方形状,依一边附着矿井一侧的铁柱子,上面还用几条钢丝吊着,这是下入矿井的必备之物,叫做罐笼,有两面都是铁栅栏一样的门,白孔雀一直不肯放弃发电机也是因为它,这东西得用电启动。 罐笼就立于矿井之上,旁边是那种老式的手摇发电机,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也不知道我们眼前这矿井到底有多深。 我和东子进入罐笼仔细查看了一遭,确定没什么事就爬上去了,把里面的情况和众人一说,便由白孔雀带着大胡子男先下去,用我们手中剩下的发电机零件,看能不能匹配上那个老式发电机,剩余的人就在上面等消息。 约莫半个钟头,我们听见白孔雀在下面喊我们,便就排着队一一爬下去。 发电机已经弄好了,上面绿色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白孔雀让我们进入罐笼,嘎子一开始说不下去了,毕竟有这么多人跟着我,但是后来还是跟着我们进去了,不过样子挺犹豫的,估计是他和金老四有什么协议,他不能违背。 矿井里空气并不算好,不过防毒面具现在只有三个,白孔雀分给我们这边一个,她自己一个,秃顶教授一个。 苏大白身体不好,我们当然是把防毒面具给他,剩下的几个人就把自己的衣服扯了,淋上水蒙住口鼻,我身上那件背心本来就烧得差不多了,尤其是后背,就他妈剩一条带子连着了,干脆就脱了下来,当块布系在后脑勺,**着身子。 东子比我好点,不过他那件背心得做两个面罩,因此也都脱了,不过他身材比我好,这么一脱也算是很养眼。 大胡子男在罐笼外面鼓捣那个发电机,他用力摇了几下,我们就感觉这罐笼一颤,大胡子男赶紧冲进来,关上罐笼的铁门,紧接着这罐笼就带着我们缓缓的往下探去。 越往下空气越不好,这个矿井也不知道有多深,不过据我所知,现在的矿井如果是是竖井的得有五百米到两公里之多。 我们现在有五支手电,两块备用电池,我们用的这手电都是外国牌子的,据说价格昂贵,不过质量确实也不错,最大的一档能照出去五六十米。 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这么浪费,于是就开了一个,还是最低档,能照得清楚这罐笼内部就成了。 这个罐笼里一下子塞进来十多个人,还是有些挤的,尤其是现在没人说话,更是尴尬的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清楚,还好这罐笼本身机器老化,各种零件的呻吟声一直未停。 这罐笼并不稳定,时而颠簸两下,偶尔还会出现严重的撞击感,也不知道是撞在哪里了。 约莫着下去两百多米后,撞击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我们几个在里面被撞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的,不得不靠着铁栅栏门保持平衡。 嘎子想用手电光去照一下这罐笼是撞在什么东西上了,他刚把身子贴在铁栅栏上,突然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撞的他弯起了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推到我边上。 我赶紧扶了他一下,问他怎么了,白孔雀手里的手电光对准了我们,这时候我看见,嘎子的肚子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穿了一个洞,正在呼呼地往外流血。 嘎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他先是听见了我的话,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紧接着表情渐渐地发生了变化,要哭不是哭,要怒不是怒的,显得很狰狞,最后终于从他的嘴里发出了一阵由弱到强的惨叫。 我们赶紧把他摁住,让他半躺在地上,东子大叫:“快他娘的给他止血!快点!这位置估计还能活!” 白孔雀猛地反应过来,从自己兜里掏出几瓶子药来,拧开瓶盖不要钱似的往嘎子身上倒,这是我们最后的药物,不知道能不能挽回嘎子的性命。 东子让大胡子男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摁在嘎子两边的伤口上,嘎子这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从眼睛里流出许多泪来,我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嘎子是为了钱才会跟我们过来的,我不知道白孔雀和金老四他们许给了嘎子多少钱,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小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对于嘎子来说,却是他父母亲的药费和养老费,以及现在嘎子的命,不过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我用手电照向笼子外面,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只一下子就能在人肚子上钻出一个大洞来。 可是我也不敢再跟嘎子那样,把整个身体都贴在铁栅栏上,幸亏这罐笼只有两面是铁栅栏。 我紧贴着另一面的铁墙,一只手小心的探出去,打开手电,可是什么也没有,一片漆黑,我又不死心的把手电调亮了些,却也只看到这矿井土黄色的井壁。 这矿井井壁上有不少的裂缝,不知道是天然裂开的还是怎么,有的裂缝都能容人通过。难不成是这些裂缝里有什么东西探出来袭击了嘎子?我想着,用手电照进一处裂缝,却猛地看见了里面一张惨白的人脸! 吓得我手电差点脱手,好在罐笼还在下降,没一会就把那条缝隙给躲了过去。 苏大白问我看见什么了,我刚想告诉他那缝隙里有一张人脸,可这时候罐笼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把我们几个撞向一边,罐笼也脱离铁柱,由上面的钢丝牵扯着撞向了矿井井壁,卡在了其中一条裂缝中。 我心说不好,这条裂缝正好是我刚才看见人脸的那条,而且罐笼下方还在不停的传来撞击,把罐笼铁质的底部都撞出一个大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