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异人志》 关于题名 好吧,既然想写出来了,开头不妨先来咬文嚼字一番,以捋清概念和思路,诸位看官切莫恼莫怪,解释的是此文题名“鬼胎异人志”。何谓“鬼胎异人志”?待我与你一一剖析之。 词条:鬼胎 (一)现代汉语词典 基本解释:比喻不可告人的念头。例如:心怀鬼胎。 词语分开解释:(1)鬼,某些宗教或迷信的人所说的人死后的灵魂。例如:鬼魂,鬼魅,鬼蜮。(2)胎,人或其他哺乳动物母体内的幼体。例如:胎儿,胎生,胎教。 (二)医学辞典解释 旧病名。出《诸病源候论》卷四十二。(1)为症瘕一类病证。因妇人素体虚弱,七情郁结,气滞血凝,冲任经脉壅滞不行所致。《傅青主女科》:“腹似怀妊,终年不产,甚则二三年不生者,此鬼胎也。其人必面色黄瘦,肌肤消削,腹大如斗。”治宜调补正气为主,佐以攻积之品。方用荡鬼汤(《傅青主女科》:“人参、当归、大黄、雷丸、川牛膝、红花、丹皮、枳壳、厚朴、桃仁)或雄黄丸(《证治准绳》:雄黄、鬼臼、莽草、丹砂、巴豆、獭肝、蜥蝎、蜈蚣)。(2)指假孕,包括气胎、血胎、痰胎等。详见各条。(3)相当于葡萄胎。《肖山竹林寺女科·鬼胎》:“月经不来,二三月或七八月,腹大如孕,一日血崩下血泡,内有物如虾蟆子,昏迷不省人事。”治宜气血双补,方用十全大补汤,并中西医结合治疗。 (三)民间方术传说 在民间方术传说中,“鬼胎”也称之为“怨胎”,指魂魄在怨气散发干净之前便投胎转世,这样的孩子生来便带着怨气,会给全家人带来灭顶之灾,由于民间大众的好奇心和鬼神心理作祟,所以“鬼胎”或“怨胎”这两个名词也被民间大众所广为流传。据传说俗语中的“心怀鬼胎”即源于此。 词条:异人 汉语词典 (1)他人;别人。《诗·小雅·頍弁》:“岂伊异人,兄弟匪他。”高亨注:“异人,别人,外人。”《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规异事与同计,誉异人与同行者,则以饰之无伤也。”清唐甄《潜书·吴弊》:“吴人发塚,非异人,即其子孙也。” (2)不寻常的人;有异才的人。《史记·平津侯主父列传》:“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轮迎枚生,见主父而嘆息。羣臣慕向,异人并出。”晋陆机《辨亡论》上:“异人辐凑,猛士如林。”唐杜甫《过郭代公故宅》诗:“磊落见异人,岂伊常情度。”清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三:“卢子由,武林人。聪明博奥,间世异人,医道迥出寻常。” (3)犹怪人,奇人。《后汉书·方术传下·郭玉》:“[帝]试令嬖臣美手腕者与女子杂处帷中,使玉各诊一手……玉曰:‘左阳右阴,脉有男女,状若异人。’” (4)神人;方士。晋郭璞《江赋》:“纳隐沦之列真,挺异人乎精魄。”宋吴曾《能改斋漫录·记诗》:“行可问异人王老志,他日官所至。[王老志]书‘太平宰相’四字遗之。”《三国演义》第四九回:“孔明曰:‘亮虽不才,曾遇异人,传授奇门遁甲天书,可以呼风唤雨。’”茅盾《封建的小市民文艺》:“他们中间血性刚强的人就要离乡背井,入深山访求异人学道。” 词条:志 汉语词典 (1)意向。例如:志愿,志气,志趣(志向和兴趣),志士(有坚决意志和高尚节操的人),志学。 (2)记,记在心里。例如:志喜,志哀,永志不忘。 (1)记号。例如:标志。 (1)记载的文字。例如:杂志,志怪(记载怪异的事)。 (1)称轻重,量长短、多少。例如:志子,用碗志志。 (1)姓。 至此罗嗦完了本文题名“鬼胎异人志”的解释与涵义,以后不再对题名予以赘述和说明,相信聪明绝顶的看官大人应该察觉到了我大概要讲些什么,咳,咳。 ok,废话少言,翠花上菜。 引文 我出生在西北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沟里,这里与世隔绝,天高皇帝远,属于鬼也不爱来管事的地盘。打我能记事时起,隐隐约约我就明白我被村里的人视作另类,不祥之物。他们讨厌我,甚至有伙伴还夸张的叫我妖怪,手舞足蹈的朝我扮鬼脸,大声嚷嚷道:“妖怪,妖怪,你是妖怪,嗬嗬嗬……嗬嗬……嗬……”他们以羞辱我,撮弄我来满足他们的一时开心,就因为我长的丑,出生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每次我都伤心的直掉泪,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不爱跟我玩。 我出生的时候是个怪胎,村里的老人们都这么议论,迷信的姑姑婆婆们甚至还以讹传讹地说我是个鬼胎,说的神乎其神,煞有其事。甚至还有婆婆遇到不顺心事或倒霉事,都栽赃在我头上,一旦不幸看到我就拿着火钳或扫帚叫嚣着要除掉我这个孽畜,一路穷追猛打,乐此不疲,发誓要将我弄死以绝后患。我每次都害怕极了,只有拼命地跑,因为婆婆打人好痛,到现在我跑步的速度都是一流,都仰仗着那会这帮魔鬼教练训练出来的。 幸好有妈妈和二叔保护我,他们都很心疼我,每次别人欺负我都是妈妈和二叔安慰我,他们从不打我骂我,在孩童时代的记忆里他们是对我最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妈妈和二叔,恐怕我早就到地底下和爸爸相见了。爸爸是在我出生后的第二天出了意外死亡的,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村里的老人都说是我这个鬼胎害死爸爸的。这些都是以后我长大了才慢慢听村里人言语的。他们还说是我家祖上积罪太深,是报应,所以老天爷才让我妈妈生了个鬼胎,凡是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会一个一个被我害死的,如果时间久了还会害死他们。 故事还得从我爷爷那一辈慢慢讲起…… 第一章 土匪爷爷(1) 我爷爷是个土匪头子,也就是响马,靠抢夺劫掠为生。在那段兵荒马乱,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带领着一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手下占领着个什么劳什子山寨邋遢山寨,年年月月打杀剪径,横行乡里,无所畏惧,似乎老子天下第一。我爷爷大姓劳,单名一个浪字,江湖人士送我爷爷一个绰号叫“劳老虎”,一般说到老虎也就等同于我爷爷劳老虎,比方说人们四散奔走,哭天抢地地惊呼老虎来了,其实就是我爷爷劳浪来了。在当时那疙瘩地方方圆三百里内外,那可是霸名远扬,威震一方。谁不知道邋遢山寨劳老虎?真个就是一土皇帝,土鳖大爷。一跺脚地皮都得颤两颤,搞不好还引起地震啊火山喷发什么的,惹得土地神神心头怀恨,暗骂你娘的欺负我这把老骨头,不过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啊!模仿我爷爷的口头禅来说,就是:“老子流氓老子怕谁,不服来灭了我,who怕who?捏死你个小雀雀,你娘的。” 劳浪武功很好,四肢发达,强壮如牛,力大无穷,但是四肢发达的同时相应地也会头脑简单,所以不会耍什么计谋,那个什么孙子兵法啊三十六计啥玩意的那更是没见过,莫说没见过,就是见过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那也是大字不识一个,那叫那个什么歇后语说的恰当,正好形容劳浪,叫一群青蛙跳水——扑嗵(不懂)……扑嗵(不懂)……扑嗵(不懂)……不过那个年代的人认书识字的也不多啊,不是不多那是相当的罕见,能坚持住不被饿死就算是祖坟垒的高了。 劳浪武功如何的好呢?举举例子,根据我以后的经历来看,我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因为我都能够感知的到,历历在目,就如放电影一样,好象是我亲身经历的一般,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绝不是什么趣闻异事或者传说。 话说劳浪劳老虎某天瞅着山寨粮仓吃紧,便带着一群土匪手下骑着高头大马冲下邋遢山寨,一路吆喝着不知名的骚曲调调儿,直奔向凤凰小镇准备抢点口粮,顺带兄弟们快活快活。好久没出来溜达溜达,活动活动手脚,可把兄弟们憋坏了,这不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挥舞着马鞭可劲地往前赶,马蹄声声,尘埃阵阵。 劳浪更是兴奋异常,号叫着粗嗓门一路飞驰,马鞭那是抽打个不停,生怕别的弟兄抢到他前面去了,自己死要面子的怕被人耻笑,让兄弟们看不起,堂堂一寨之主劳老虎竟然骑马输给弟兄们,那叫一个耻辱,不过还真是凑巧的很,劳浪还真的不怎么会骑马,身体魁梧有什么用,骑马是个技术活,需要灵活性和协调性,相反地身强力壮的体魄压着马还跑不快。 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不跑这么快肯定是要出问题的,自己又驾御不佳,马儿疼痛惊慌飞燕似的上了一个小侧山坡,眨眼工夫,只听“扑哧,啪嗒”两声闷响劳浪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被马拖带着连打几个滚,狼狈不堪。众土匪弟兄见状忙拉紧手里缰绳,嘴里打着呼哨喝止住坐骑准备下马搀扶劳浪。 其中一个浑身破布烂衫裹身的有些胖胖的土匪见劳浪的狼狈样忍不住调侃道:“劳老大,怎么让马给尥蹶子了,这岁数见长驾驭技术可不见有长进啊!哈哈……哈哈……哈……” 这下可羞杀了劳老大,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了,只见劳浪一骨碌从茅草地里翻滚起,大淬了一口唾沫,吼道:“死豪猪,我揪你娘的个月牙牙儿,敢笑话老子,你娘的!” 这两句话的工夫,劳浪的马匹已经跑出去有八十多米远,劳浪思索着不能让这帮混蛋看笑话,得把马匹追回来,于是撒开脚丫子就追那匹马。这一幕可把他手下那伙子土匪震惊了:“我的个娘娘神嗬!见过马追人的,没见过人追马的,这劳老大是不是昏了脑袋瓜子了,天杀的竟要追马匹,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追法。” 劳老虎一发怒,那可不是闹着耍的,小山坡上人追马千古难见的一幕正精彩上演,不容错过。劳浪的两条腿就如同飞轮一般快速交替前进,那个两腿交替旋转起的漂亮飞轮就有如现代社会常见的大卡车的车轱辘,不过一个是烧汽油得的动力且排出尾气对环境有污染,一个可是生物能源转化为的动能,完全的纯天然绿色能源无污染,两者不可同比。还当真让劳浪给赶上了那发狂的坐骑,逼近马匹身后,劳浪猛跨一步,右手一捞,抓紧马尾巴使劲地往怀里一拉,只见得那马匹前蹄奋起,仰天长嘶,哀鸣不断。更不容马匹停当半会,劳浪又前探一步,怒气冲天的抡起左手铁拳挥拳对着马匹肚子就是那么一榔头下去,可怜那马匹一头翻倒在地惨叫嘶鸣不已,动弹不得。撒泡尿的工夫,那马匹即口流鲜血,气绝身亡。瞧到这里,诸位看官可能就要心里揣测嘀咕了:许是马匹累着了又没鞭打所以才自行慢了下来,不然人怎么跑的过马嘛!我觉得这个揣测不能推翻我爷爷跑的过马的事实,不过可以自行玩味一番也未尝不可,反正后来这个小山坡就叫老虎坡了,一直沿用至今,当然是纪念我爷爷劳老虎赤手空拳追马打马的故事啦!这个都是后话了,在此不细表。 众土匪亲眼目睹劳浪追马打马,身手矫捷,出拳狠快重,一气呵成,立毙马命,当真是看得心惊肉跳,热血沸腾,不禁纷纷拍手叫好:“好你娘的个劳老虎,威风迅猛的很啊!你娘的,怕是吃石磨子长大的吧!厉害厉害,兄弟们佩服佩服!你娘的。” 劳浪扑哧一声吐出口浓痰,拍拍身上的尘土,望望草地上刚被自己打死过去的坐骑,鲜血还不时地从马口里汩汩流出,渗透进草地,一抹乌红,情不自禁地喝骂道:“叫你把老子摔下来,我不捏死你个小雀雀,你娘的,敢摔老子。”耳畔听着弟兄们的夸耀心里甚是舒畅愉悦,于是接着弟兄们的赞扬道:“来来来,弟兄们,把这死马烧烤了吃了,这么好的美味马肉可不要浪费给了土地儿子,他娘的!让老子一饱口福再说。” 折腾大半天的直到半下午时分才到得凤凰小镇,这期间劳浪又征得某路人甲的一匹马收为己用,此时正值三点半钟刚过,一众土匪三十六号人各持一杆火炮子齐刷刷地排列成一条纵线,好不拉风。这其中劳浪打头,拉紧马匹缰绳在小镇口凤凰牌楼处左右徘徊,踌躇不进,眼瞅着小镇里的人来来退退,慌慌张张地到处找地方藏身,关门闭户,不禁哈哈大笑。凤凰小镇的居民知道劳老虎来了,劳老虎的土匪队来抢劫了,一个个惊恐不已,奔走相告,鬼哭狼嚎。小镇里一片狼籍,那些小摊小贩早丢下摊子跑没影了,劳老虎的土匪队还没开抢自己就已经先乱了。 劳浪打一声呼哨,率先冲入小镇,众土匪得令跟随“嗬……嗬”杀猪般嚎叫似的闯进。前头说过劳浪骑马技术不行,现在的坐骑又恰恰是刚抢不久的一匹路人的劣马,自然不一会工夫就被一土匪兄弟抢先在前了,劳浪就很是懊恼,盯着那个抢在他前面的土匪背影一边穷追不舍,一边骂骂咧咧:“臭黑皮,你当真跑的过我嘛!我他娘的是马不好,你就跑到我前面去了,算不得数!” 劳浪紧跟在黑皮身后,趁着黑皮身躯左右晃动的空隙,突然瞅见黑皮高头大马前面有个小女孩站着哭泣的身影,一动也不动,可能是被吓坏了,而且眼看就要相撞了,黑皮竟也不躲闪一下,还径直地往前跑,像是没看见一般。劳浪急了,扔掉武器双腿用劲夹紧马肚子使尽全身力量猛地一纵身,朝黑皮和他的马匹扑撞了过去,瞬时间,黑皮和他的马匹就被扑倒在地,劳浪也跟着摔了一交,不过他很快就爬起来,对着黑皮吼道:“你娘的臭黑皮,你想踩死那女娃子是怎的?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人,那娃子还那么小你忍心,你忘了我们是抢劫,可是不能随便伤人的,我揪你娘的个月牙牙儿!狗日的兔崽子。”劳浪骂完随手在路旁摊子里拿起一个红色的小纸风车,塞在还在不住哭泣的小姑娘的手里,随后抱起小女孩放在了街道一旁的商店屋檐下,轻声说道:“别哭了小姑娘,再哭老虎可是要吃人的哦,快去找妈妈吧。”说完一边还张牙舞爪的扮起老虎吃人的模样,小姑娘一听到老虎马上吓的就不敢哭了。劳浪笑呵呵地转身走过去拉起黑皮和他的马匹,黑皮见了劳老大发怒,不敢直视劳浪的眼睛,唯唯诺诺地说道:“老大,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你抢头阵了。” 听我二叔说我爷爷其实还是个挺不错的汉子,很讲义气,就是平常说话粗暴了点,容易发脾气,喜欢骂人,属于骂死人不偿命的那种,大伙都很怕他发脾气。从上面救小女孩的例子可以看出我爷爷并不是那种乱打乱杀的土匪,虽然是土匪但也是有恻隐之心的土匪,也就是孟子所说的不忍人之心,人之初,性本善,正所谓盗亦有道,匪亦有道。 第一章 土匪爷爷(2) 再讲件我爷爷劳浪劳老虎的趣事,这个故事是从我妈妈那听来的,我妈妈则是听我爸爸讲的。小时候没什么好地方玩,又不敢老是出门,怕被人打,因为我是个鬼胎,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所以就每天缠着妈妈给我讲故事,妈妈讲故事讲的山穷水尽了就瞎编乱造,随便糊弄我,再后来我也不再纠缠妈妈讲故事了,因为妈妈没有故事可讲了,总是几个老套路听下来如同嚼蜡,索然无味。 这个故事说的是在有一年的四月份光景,我爷爷劳浪不知道为了件什么事要去江西九江一趟,好象是去鼓捣古董生意什么的,这个妈妈没给我讲明白,我那时候也没细问。一行的号称是邋遢山寨一寨主劳老虎,二寨主鹰眼,三寨主水冬瓜(一种毒蛇,方言俗名)。邋遢山寨爷爷辈的土匪人物我都没见过,听我妈说我爸爸和二叔小时候见到过,事实上我连我爷爷都没见过,甚至于事实上我连我爸爸也没见过,因为我爸爸在我出世后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劳老虎,鹰眼,水冬瓜三人一路爬山涉水,奔波劳累,好不容易才到得江西省境内。这天却正好要过一座大山,好象记得妈妈说是啥子绣球山来着。早上太阳升起时分他们就在山脚下找卖早点的地方一人要了十个馒头,二碗稀饭外加每人一坛二斤净重的六十度窑谷酒,喝的是面红耳赤,脸色放光,却也不醉醺醺的,吃嘛嘛香。三人就这样带着几分醉意又各自要了三十个馒头把干粮袋子填充满,一人手里又拎了一坛窑谷酒摇摇晃晃地唱着荤曲儿哼着节拍目中无人地上山了。当然出门在外可就不带抢的了,一一都付了money的,不过这些money基本上都是搜刮掠夺来的,根不正来苗也不红,如果数学稍微学了点的话就可以换算过来,其实也是抢的了。 大山里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又值一年四季中最美妙的春季,鸟语花香,桃红柳绿,自不待多言。偶有和风拂面而过,真是惬意怡人,像是得了世间大自在,如同庄子一样也来一番逍遥游,翱翔于九天云霄之上,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怕是给了神仙爹爹做也是不得换的。三人不慌不忙,又饮了些酒,古时候人把酒比做琼浆玉液,想来必是有些微醉的时候才有这般旷达心境。你看他们三人穿绿丛过红花,扶枝折柳,嬉笑怒骂,打打闹闹,好不快活,好不享受。虽然三人是土匪出身,没读什么圣贤诗书经典,但此时三人心旷神怡,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物我两忘之心境也只有用魏晋时期竹林七贤的洒脱风度来予以比拟。 摸索到一条山间幽径蜿蜒而上,一路泉水叮当按摩耳膜,平日里尽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哪有闲情逸致享受这文人志士的恬淡自由,今日三人不免有些陶醉在这山清水绿之中。三人行了有二个时辰才来到半山腰,酒意渐失,头脑也慢慢地清醒过来。 二寨主鹰眼眼神犀利,老远就看见前面山路千百米处茂林修竹掩映之间泄露出的一截青瓦红墙,便指着那截青瓦红墙对身旁两人说道:“大哥,三弟,你们看那里可是一处庙宇吗?咱们可前去歇歇脚力。” 三寨主水冬瓜嚷嚷道:“哪里?哪里?在哪儿?我可累了,正好讨口茶喝!” 顺着老二所指的方向,劳老虎也看到了,接声到:“诺,诺,诺,那儿,就在前面,你个大眼泡,咋什么都瞧不见,你娘白白生给你一双眼睛了,眼珠子长脑壳上怎么不管用呢?你娘的个月牙牙儿。” 撒泡尿的工夫,三人就兴冲冲地来到了这座庙宇跟前,娘娘的真是绝美仙界啊!风景这边独好。难怪说天下名山尽被僧侣占据,确实不假,有寺庙的地方就有风景,大寺庙往往占据的大风景。 然而没等他们踏入庙堂正殿一步,眼前的情景就让他们大惊失色,瞠目结舌,八个身着破烂衣服乞丐模样的人围成一团,挎着土铳拎着刀片子正在勒索庙里的三个和尚呢!有一个年青点的和尚脸上还被划了两撇红道道,吓得直哆嗦,只差没屁滚尿流了。另两个年纪老些的和尚则不住地哀求道大王爷爷手下留情,小小破庙实在是没有什么钱财,不要冲撞了神灵,惹了佛祖降怒,罪过罪过。 “狗娘娘养的,和尚也抢,明明是佛爷光头上捉虱子嘛!怕不是想做断子绝孙的买卖吧!我撸你的小麻雀!”劳老虎见状不禁嘟囔出声,极度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与鄙视。 八大乞丐瘟神突然见这三人晃进来,个个牛高马大的,身材魁梧,目光逼人,不禁有些吃慌,但仗着自己乞丐帮八大长老人多势众,又有行凶的武器在手,话说枪杆子最大,也就稳住了情绪波动。为首的一个乞丐瘟神提了提手里的破烂土铳指向邋遢山寨三大寨主,咋呼道:“什么人?来这里的干什么?快快留下随身钱物滚蛋,爷爷饶你不死!敢说半个不字,一枪蹦了你的脑瓜瓢儿。” 劳老虎哧哧冷笑两声,咳了两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手就从腰袋里掏出盒子炮瞄准那个为首的瘟神,厉声道:“你娘的,敢威胁老子,也不打听打听你爷爷是干什么买卖的,你们这帮狗杂种连光头和尚也不放过,老子一枪毙了你!” 话音一落,劳老虎扣动扳机,只听“嘣”的一声脆响,一柱火药迸发的光芒从盒子炮管直刺向为首的那个乞丐瘟神。那个乞丐瘟神惨叫一声丢掉右手里的破烂土铳,腾出的空手忙蒙住右耳蹲了下去,一丝丝鲜血从手缝里肆无忌惮地流出,杀猪般嗷嗷地叫个没完。随着劳老虎打出的第一颗子弹散发出的火药味弥漫整个佛堂,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此时劳老虎这边鹰眼,水冬瓜也各自掏出了盒子炮瞄准那剩下的七大乞丐瘟神,怒目以视。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这话一点不假,听着带头大哥嗷嗷地猪叫,看着对方又有盒子炮,剩下的那七大乞丐瘟神心里也明白土铳打一枪还不一定死,挨着盒子炮一下可是要人命,这玩意火力猛,何况自己人手里还有四个拿刀片片的,于是慢慢的就有点稳不住脚跟了,眼神明显的透露出怯懦和恐慌,双方对峙也演变成了一方独傲。 劳老虎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不过面部表情可不着一丝痕迹,高手都善于隐藏,不轻易显山露水的,更不会轻易让别人通过对自己的察言观色,猜透自己真正的心理活动。劳老虎向上挑了挑盒子炮,淬声道:“谅你们几个狗崽子也不敢把我们如何,忒不得劲,没什么能耐装什么土匪出来抢劫啊!还抢你奶奶的和尚,熊样,把老子的脸都丢光了,怎么着?不服气出来单挑,爷们陪你练练,让你们这帮狗崽子也输个心服口服!” 说完收了盒子炮带头往庙外走去,道:“走,哥几个出去滑两步给他们开开眼。”顺便抖一抖衣襟,不带走一片尘埃。余下的七大乞丐瘟神见劳老虎来了这一招,赶紧张开大嘴松了口气,像在阎王殿走了一遍似的,终于阎王不收又给放回了,万幸万幸,于是全都丢了武器,一窝蜂地要抢着扶起带头大哥,就是那个伤了耳朵的乞丐老大,跟着邋遢山寨三大寨主屁股后面出得了庙门之外。 仔细端详这庙宇周围的布局,乃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庙宇目测主建筑面积大概百八十平米左右,坐西朝东,每天清晨都能见到第一抹温暖柔和的阳光,普照天地万物。站庙宇正门处往前看,左手边一丛翠竹,墨绿油油,生机盎然;右手边乃是一尊石佛雕像,石佛像通高九米,头部高一米,暗含九九归一之意,佛像发髻呈波纹状,面部丰满圆润,眉如弯月,目光慈祥,眼睛半睁半合,俯视脚下的芸芸众生,嘴边微露笑意,显出内心的平和与安宁,他的表情含蓄而神秘,严肃中带有慈祥,慈祥中透着威严,威严中又有着一种神圣与威武,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将神性和人性完美结合,石佛端坐于八角束腰莲花座上,身披袈裟,衣纹简洁清晰而流畅,背光华美,严整圆润。庙宇四周则遍栽松柏杨杉竹,观望之,意境悠远,淡泊雅然,颇能静心养性。抬眼再往左下侧看,乃见一池碧波清水,呈圆形,直径至少十米开外,正对着石佛,像是两者之间有什么暗示一样,不得而知。 转过身来看庙宇正门上的那块匾牌,劳老虎不识字,便指着匾牌上的题名问二寨主鹰眼道:“娘娘的,这啥子地方,这么好的风水,嘛时候把我们那邋遢山寨也鼓捣成这样岂不美哉!老二,你看看那是几个什么字嘛!”二寨主鹰眼大字还识几筐,使劲瞅了瞅,皱了皱眉毛,言道:“大哥,好象写的是石佛寺来着,这庙宇叫石佛寺,没错,是石佛寺。” 旁边一个眼神黯然,面皮粗糙的老和尚,好象是这寺庙里管事的主持来着,趋步上前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鄙寺正是石佛寺,有劳三位好汉替本寺化灾解难,老衲在此先谢过。” 劳老虎点点头,若有所悟的样子,心想着门外那尊石佛,似乎叫个石佛寺也还恰当。又听刚才主持说有劳三位好汉替本寺化灾解难,便不再欣赏风景了,朗声道:“要不三弟先露一手给那帮哭孝棒乞丐瞧瞧?” 水冬瓜卷起衣袖,大吐一口唾沫,接声道:“好咧,让你们这帮鼠辈看看爷爷的神功盖世!”话毕迎向寺门左侧一棵碗口粗的松树,嚎的大叫一声猛冲向树干就是那么一撞,只听喀嚓嚓几声脆响,那棵碗口粗的松树就这么硬生生地被他给撞断了,唬的八大乞丐瘟神一个个张口吐气忘了吸气。 鹰眼更不搭话,也是想在众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己,顺手拦腰抱起身边的一棵酒坛口粗的柏树,运气丹田,大喝一声起,只见唰唰唰树枝乱颤,地皮嘶啦啦一阵震响,那棵柏树愣是被他给扯了起来卧倒在地,地上顿现一个大洞,断根带出的泥土散发出的芬芳气息刺激着在场每个人的鼻孔,八大乞丐瘟神无不哑然失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劳老虎见状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爽声道:“二弟三弟好能耐,看把这帮混蛋吓的,一个个他娘的失了七魂八魄似的,老子他娘的也露两手给狗日的瞧瞧稀罕。”说完眼睛溜溜地把附近都打量了一遍,没什么目标下手啊,他娘的我不会也要打树的主意吧,应该换换才行,突然眼前一亮,目光停在九米高的石佛像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暗笑道我要把这个玩意给弄倒了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厉害。于是来到石佛像前用脚踢了踢,准备运气弄倒它。 第一章 土匪爷爷(3) 这时那个脸上被划了两撇红道道血痕的年青和尚嚷嚷道:“施主不要碰那石佛像,那可是我太师父历尽十年之久才得以完成的呕心沥血之作啊,万一碰坏了那可不得了,佛祖会降罪的,我们都会跟着……” 老主持见劳老虎这般动作,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好象突然之间明亮不少,但只是一小会儿便又重现暗淡,他阻止徒孙继续说下去,示意劳老虎不必理会这般言语,道:“施主请便,勿多顾虑,心中有佛才是真佛,万物皆空,石佛也是空,善哉善哉!” 劳老虎正要发怒,听老主持这么一说火气就压了下去,骂声你娘娘的,转过身背对着石佛塑像,大吼一声,气吞山河,山野雷动,腰背屁股用力就这么一拱一推,石佛塑像就咚咚咚咚地倾倒了下去,一米高的佛头把地面砸了一个大坑。幸好石佛都还完好无损,不然那年青和尚可得够心疼了,免不了还得报官抓人。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那石佛像没有一万斤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斤重吧?我的个娘娘神嗬!鹰眼,水冬瓜更是叫好连连,为大哥的威武神勇佩服的五体投地。八大乞丐瘟神这会慌的哆哆嗦嗦,想是遇到天人下凡,为首的那个瘟神双膝无力带领其他乞丐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呜咽着求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神爷爷,还请大爷们饶命啊!饶命啊!” 鹰眼眼尖突然瞅见那佛像底座歪倒处有一个什么玩意儿散发出的幽光忽闪忽闪的,便走上前去查看个仔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是个宝贝玉麒麟,婴儿拳头般大小,墨绿色,纹理细腻流畅,做工饱满圆润,由于长久被石佛压着不见光的原因这会突然见光了便一阵一阵地散发着灵光。真是个好玩意,鹰眼拾起玉麒麟给劳老虎,水冬瓜看,啧啧称奇道:“大哥,三弟,你们看这宝贝,真他娘的好看啊,该我们造化了,卖了它不知道该得多少钱财,嗬嗬。” 劳老虎面色一沉,咕哝道:“这光头和尚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拿,你也好意思,我却羞耻,给和尚们拿回去!” 老主持念了声阿弥陀佛,展开松树皮似的糙脸笑道:“总算是遇着有缘人了,这位施主合该得此玉麒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佛法无边,善哉善哉!” 劳老虎一愣神,道:“你这老和尚莫不是老昏了头吧?哪有把自家的宝贝随便送外人的道理,还善哉善哉,善个雀雀。” 另一个次老些的和尚,约摸六十多岁的光景,也是一脸松树皮,劝阻老主持道:“师父,这石佛是祖师父建造的,如今发现了石佛底下有这么个玉麒麟,那可是祖师父留给我们的遗物啊,可不能给别人了。”年青和尚也随声附和不能给外人,要自己留着。 老主持眼睛微闭,听徒弟徒孙咶噪完,接道:“你们不懂,这是师父他老人家临死前留下的遗命,说是将来某一天会有有缘人从石佛里取出玉麒麟,等到那个时候就要把玉麒麟送给搬开石佛的那个人,这样师父他老人家才赎罪完毕,算是得到佛祖的谅解了……”说到这里老主持竟然老泪纵横,呜呜掩面哭了一会,又哽咽道:“往事如云烟,不提它也罢,想我这把老骨头整整等待了三十四个春秋,终于没有辜负师父他老人家的遗命,我等到了,师父你如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吧!” 众人听了老主持这番发自肺腑,凄凉悲惨的话后都默不做声,感觉像是死了老爹老娘一样心里拔凉拔凉的。鹰眼把玉麒麟塞在劳老虎手里,说道:“大哥,这玩意儿上辈子就注定是你的了,看那老和尚悲痛欲绝的样子,你不想要也不行了,要了还是帮了人家,这他娘的和尚还真不贪财,这要卖了少说也值个万儿八千的,娘的。” 没有办法,劳老虎就收下了玉麒麟,无可奈何地安慰老主持道:“好了老和尚,我这不是收了吗?你师父也得到佛祖的原谅了,就别哭哭泣泣的了,这么大把年纪了,羞不羞。” 老主持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躬身道:“施主也算是有缘人了,好生收好这玉麒麟,麒麟是祥瑞的象征,在民间有瑞兽之称,同时还在‘麟、龙、凤、龟’中居于四灵之首,相信它会给你带来好运的。这会还有劳施主将石佛重归原位,随我拜上一拜。” 劳老虎听了便将玉麒麟装好,又重新把石佛归还原位,屹立俯视芸芸众生,由老主持引带着朝石佛拜了两拜。说也蹊跷,劳老虎刚参拜完,便见石佛两眼流泪不止,众人见了无不惊奇,唏嘘不已。老主持又一次泪下,不知道是高兴过度还是怎么着,浑身颤抖着说道:“是,是师父,师父他老人家显灵了……” 时间过的真快,恍惚就到了正午时分,经历了这一幕幕,八大乞丐瘟神算是吃不消了,站在一旁谁也不敢说话,像是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只是目瞪口呆的一个个如同白痴一般看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这时劳老虎忽然瞧到他们,便问道:“你们这帮混蛋,抢劫也还罢了,为何连和尚都不放过?你娘的粑粑子儿。” 为首的那个乞丐瘟神,暂时称他为帮主,忙答道:“大爷息怒,息怒,俺们也是肚皮饿的紧了才打这和尚庙的主意的,可是他们竟然也没两粒粮食,俺们不够吃,就只好勒索他们两个钱财,并不敢害命来着,再然后就碰到三位大爷了,俺们本不敢跟大爷们斗的,还望大爷们饶恕我们,我们也是没办法饿的急了,这不,肚皮又开始打鼓了。”说完一手摸着肚子,嘴里咕噜咕噜的叫唤。 劳老虎三人听乞丐瘟神帮主有模有样地学着肚子饿,惟妙惟肖,又好气又好笑,不自觉间便感觉自己肚子也饿起来。劳老虎对着老主持言道:“寺庙里断粮了?就没什么东西吃吗?” 老主持指指乞丐瘟神们,接道:“有是有点口粮,但都被他们给抢去吃了,现在寺庙里可是一粒米也找不着了,我们平时挖点野菜吃吃也还凑合,饿不死的。” 水冬瓜嘲笑八大乞丐瘟神道:“那么大个活人还会被饿死?真不知羞,来抢和尚的吃的,枉长了鸡鸡崽儿,我呸,呸呸呸!” 鹰眼此时瞧到了面对着石佛像的那汪直径十米开外的圆形池塘,便问老主持道:“这个水池子里有鱼吗?” 老主持道:“此为本寺的放生池,平常里有些香客往里面放生些鱼,乌龟的,赎罪祈福,但是我们出家人可是不杀生,不敢开荤戒的,善哉善哉,罪过罪过。” 八大乞丐瘟神齐嚷嚷道:“抓鱼吃,抓鱼吃,我们吃鱼去。”说完一窝蜂般冲向了放生池边,有的人碍于池水太深不敢下水,只伸手在水边乱摸;还有些会水的脱了衣服在池里瞎折腾,半天也没见摸条虾米起来。 那个年青点的和尚见了这帮人胡来不免有些生气,愤然道:“这可是犯了杀生戒律的,祖师父,你看看他们,真是气死人了。” 老主持微微笑了笑,和声细语的说道:“杀鱼是杀生,饿死人也是杀生,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鱼和杀人,哪个更利于佛法功德?由他们去吧。” 劳老虎似有所思,便对鹰眼,水冬瓜说道:“把我们上山之前买的干粮都交给和尚,我们去抓鱼吃鱼去,娘的,想不到在这儿还能吃到鲜鱼美味。”鹰眼,水冬瓜闻听此言便将干粮袋子取下交给劳老虎,劳老虎又取了自己的干粮袋一并交到年青和尚手里,年青和尚提着三口袋干粮一共九十个馒头喜不自禁,连连道谢,又给师父祖师父看。老主持只低声念诵道:“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劳老虎,鹰眼,水冬瓜三人并不理会老主持念诵的佛号,转过身就快步来到了放生池边。劳老虎对着饿疯了的乞丐瘟神们怒叫道:“娘的个熊,鱼都不会捞干脆饿死算了,乱搞个什么劲,都他娘的起来。” 乞丐瘟神们听了劳老虎的吼叫无不害怕,趴水边乱摸的人赶紧站起,在池里瞎踢腾腿脚的也赶忙上岸。过了会,乞丐瘟神帮主像是明白了点什么,喜悦道:“这下好了,有大爷帮忙,我们肯定能吃到鱼了,哈哈……嗬嗬……嗬……”众乞丐瘟神听了此言无不欢呼雀跃,无比的激动,一起嗬嗬乱叫起来。 水冬瓜用极其看不起这帮人的眼光鄙视道:“吃你娘的个毛毛,狗日的无用东西。”众乞丐瘟神刚才激动的情绪又安静下来,听水冬瓜这么说不免有些失望。 劳老虎喝道:“都他娘的闪开,看你爷爷如何抓鱼,好生学着点!”说完猛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出来,水浪翻滚,地动山摇,众人全都捂上耳朵,音量大的吓人。瞬时,只见池里的鱼儿一个劲地跃出水面乱蹦乱跳,没跳的两下就全部仰浮在水面之上,鳃还一张一合的,可是没有力气游动了,许是让超大声波震破了五脏六腑。站在水池边的乞丐瘟神们无不冷汗顿出,感觉异常的难受,耳朵虽然捂着但还是能感觉到很大的声响,就跟放炮一样。 水冬瓜见乞丐瘟神们呆呆愣愣的模样,想生气来又好笑,踢了自己旁边一个乞丐瘟神一脚,佯怒道:“娘娘的,还不快下去捞鱼还待怎的?难道要我们动手不成!” 于是我爷爷劳老虎他们便美餐了一顿烤鱼肉,故事也就从这里截止了。我听我妈妈讲起这段故事时真的很过瘾。我打心眼里佩服我爷爷,在儿时的那段时光里他简直就是我心目中崇拜的无敌英雄。我常幻想自己如果像我爷爷那样厉害就好了,那样我就谁也不用怕了。 后来我爷爷和他那邋遢山寨的一帮土匪弟兄们跟着一个什么钢铁连的指导员去参加抗日打鬼子去了,邋遢山寨也就从此解散了。我奶奶那时候就不让我爷爷打鬼子去。我奶奶是我爷爷在一次打劫归来的路上挨路边捡的,当时我奶奶饿的昏倒在路边,不省人事,还发高烧,后来被我爷爷扛回来救活了,然后一来二去的眉目传情什么的就做了我爷爷的压寨夫人。那时候我爸爸十三岁,我二叔十一岁,虽然我奶奶死活不让我爷爷打鬼子去,但我爷爷说弟兄们都去打鬼子了我不能窝囊着不去,去打仗就不能拖家带口的,最后还是狠心丢下我奶奶他们和兄弟们上前线打鬼子去了。 我奶奶后来就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的带着我爸爸和二叔,由于我爷爷以前做过土匪名声不好,所以我奶奶就带着我爸爸和二叔离开了邋遢山寨,其中由于各种变故搬了几次家,历尽煎熬。可能是因为没有父亲严厉的管教,我爸爸自从我爷爷走了后就变得非常的桀骜不驯,后来还迷上了赌博,我奶奶怎么管都管不了,最后还被活活气死了,可是我爸爸仍不思悔改。我奶奶直到临死前都一直在打听我爷爷的消息,所打探回来的小道消息也只是说我爷爷已经牺牲在某某战役了,每次打探回的消息死的地方都不一样,都没什么确切的证据。 第二章 赌棍爸爸(1) 我爸爸叫劳大顺,听我妈妈和二叔说我爸爸生前嗜赌如命,我奶奶就是在一次因为我爸爸赌博欠下巨债被别人上门逼讨,气的大病一场死掉的。 劳大顺十八岁的那年迷上的赌博,世道虽然乱的很,但是什么年代都有玩的处所,玩的人,像劳大顺这样的人每天干活吧怕累,哪怕饿的肚子疼也不会想着去劳动自食其力,而一心只想着不劳而获,一夜暴富,很自然的,就对赌博上了瘾,赌博这玩意来钱快啊,又不累,玩着又刺激,有激情,三三两两的狐朋狗友一起耍的又痛快。可是俗话说的好,十赌九输,我爷爷留给我奶奶的一些积蓄就是这样慢慢被劳大顺这败家子给挥霍掉的,我奶奶不给,他就学会了偷,虽然我爷爷给我奶奶的钱来得不是那么正经,可是那年代正经人家谁吃的饱饭呢?古之圣言正有云,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的不无道理。 这不某天劳大顺又输了个净光,眼睛通红通红的熬了一夜,要不是衣服破烂惨兮兮的恐怕裤衩都要被别人剥了去。其一狐朋狗友二狗子,天横镇如意赌坊的老板,专门从事放马(放高利贷)赚黑心钱,见了劳大顺懊丧的模样笑哈哈地道:“怎么顺子老弟,手气又不好了?上半夜不是见你赢了好多嘛!怎么又输了呢?” 劳大顺向二狗子讨了根烟点上,猛抽了一口,骂道:“娘的个球球,火气就这么背,要是赢了钱就赶紧撤的好,害得老子全部输光,二狗哥,借我点赶赶本嘛!” 二狗子装佯捂紧钱袋道:“老弟,这可对不住了,赌博场上的钱那可是鸡生蛋,蛋生鸡的好手啊!要借钱的话得偿还高额利息,怕你小子吃不消啊!再说前几次去你家讨本钱还挨你家老婆子的骂,他娘的,你小子要没钱就好好回家洗了睡吧!” “二狗子哥,借匹马(一匹马=一百块大洋)吧!你的钱我敢不还吗?等我赢了就还你的。”劳大顺吐了口浓烟圈,喃喃道。 “谅你小子也没这个胆量敢不还,好吧,老规矩,借一匹马到时还一百二十块大洋,三天期限,别又要老子上门讨!你小子敢不规矩找人废了你。”二狗子边说边和劳大顺去赌坊帐房取了一百现大洋,写好借据画了押。 劳大顺借了那一百大洋,立马像狼一样眼睛贼亮贼亮的,忙不迭地冲向了赌桌,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赌桌围了个水泄不通,喊着什么豹子,九点,八点,通吃,赔钱什么的,煞是热闹。 不到中午十分劳大顺又输了个精光,不免一个劲地埋怨手气真他妈的背,实在没钱可输了便灰溜溜地离开了如意赌坊,这时才感觉肚子饿的厉害,于是赶快顺小路准备爬过魁北山以便快点回家吃东西,这身无分文的,自己赌棍名声又臭的很,理所当然的镇上也没有商家愿意赊欠给他吃东西,唯一的办法只有回家蹭吃蹭喝了。 魁北山可是天横镇公认的坟山,凡是哪家死了人都要葬在魁北山,听这里几代人的传说说是以前哪个有名的风水术士给当地一家大户看过墓葬风水,说是魁北山乃是绝好的龙脉,埋葬先祖定可使子孙后代安享富贵,飞黄腾达。后来这消息悄悄在镇里不胫而走,大家就都想分魁北山龙脉的一杯羹,于是家里死了老人就都安葬在这魁北山之上。劳大顺是不信鬼神的,又大白天的,虽然今天是阴天,还时不时地刮些风,天气并不怎么好,但总不至于一个大小伙子不敢过魁北山吧?总之他是没什么好怕的,闷着头一个劲往前走呗,心里还不忘咒骂道他娘的今天手气也太背了,要是还有钱我肯定能赢回来,狗娘娘的。 突然劳大顺脚下一个趔趄,步子往前一探,踢中了个什么东西,娘的,劳大顺想都没想,对着那东西呼啦一脚远射。真是人到倒霉时喝水都塞牙啊!那东西骨碌碌往前滚了几米,劳大顺的脚也得到反作用的力量,疼的他抱起右脚原地转圈哆嗦个不停。没等龇牙咧嘴完,劳大顺眼睛一下看清了那东西,原来是个白森森的骷髅头,那骷髅头像是有感觉到劳大顺在看它一样,竟然在原地弹了弹。劳大顺深吸一口气,冷汗直冒,我的个妈妈崽儿呀,这不是平地里闹鬼的吗?没等思索完就赶快跑,跑的那个快啊!跟个飞毛腿导弹一样,后面好象还隐隐约约听的见个女声在冷冷地笑。劳大顺吓的哇哇大叫,不带停歇地一口气跑回了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力气。 刚迈进家门槛,劳大顺就大声喘气地叫道:“娘……娘……有鬼呀!鬼……鬼……我碰到鬼了。” 大顺娘,就是我奶奶,从屋里端着碗筷出来道:“什么鬼?你这个死东西,吃饭的时候知道回来了?快吃饭。” 劳大顺继续呼哧道:“我从魁北山,回来,看见个,个骷髅头,还听见个女鬼,鬼的声音,在笑,太,太可怕了。” 大顺娘不理他,进屋里灶房盛了碗饭夹了些菜端给劳大顺,道:“玩的整夜都不知道回家,你估计是饿昏头了吧?哪有什么鬼,都是骗小孩的玩意儿,你都那么大了还信这些?饿了快吃饭吧!我还得去地里看看菜苗呢,快吃吧,饿牢放出来的狗东西,瞎咋呼些什么。” 劳大顺见他娘不理会他,又看到饭菜端出来,便没再说话,确实是肚子饿的急了,二话没说,端起饭碗就扒拉起来,筷子搅的瓷碗壁哧溜溜地响,如风卷残云般,没一会工夫吞进了二大碗饭菜,又喝了碗锅巴粥,这才感觉舒服自然多了。肚皮填饱了睡意也上来了,不多二话,倒床就睡,哪管它是白天还是黑夜,搁俺这吧想睡就睡,两个字,舒坦。 睡梦里魁北山上那个骷髅头飘荡过来,白乎乎的一坨寒骨,五窍俱空,朝着劳大顺开口说话了:“劳大顺,我算是找到人帮我魂魄归位了,你要帮我忙,不然我会纠缠你不放的,哈哈哈哈……” 劳大顺一个寒颤:“帮什么忙?不要纠缠我啊!” 骷髅头几声冷笑,接道:“放心,如果你帮我把头放入我的棺材内,我不仅不会纠缠你,还会给你很多金银珠宝,你不是缺钱吗?哈哈哈……” “要我怎么帮你才肯放过我?我要怎么做啊?你不要吓我。”劳大顺有些哆嗦。 “找到魁北山清凉泉边的那棵大槐树下的坟墓,然后把我的头放入棺材里面,可怜我的棺材经过雨水的冲刷,地壳的运动露出地面已五年了,你要帮我掩埋好,我棺材里面有不少财宝,到时候你可以随便取,但是只能取一次,记住了,而且不能跟任何人说,否则……哼哼……。”骷髅头不紧不慢地说道。 劳大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他弟弟劳小顺叫他起来吃饭,对于那个梦境他记得非常清楚,不像是假的,又摸了摸自己盖的被褥,挨近头部的那个地方被冷汗浸透的湿漉漉的。这时他娘又喊他快出来吃饭,劳大顺答应了一声便出了卧房。 劳小顺瞧了瞧劳大顺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道:“哥,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不等劳大顺回答,他们的娘就嘀咕开了:“你哥哪是生病了,他是还没玩好,成天到晚的不务正业,看到时候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他,小顺以后可不要学你哥,给妈挣口气,来,我们吃饭,别理他。” 第二章 赌棍爸爸(2) 劳大顺在家安安静静的呆了两天,茶饭不思,心里老琢磨着这事也忒他娘的诡异,怎么想也想不通,按说这世上可没鬼的啊!说不定就是幻梦一场,后来干脆一横心,他娘的老子个大男人还能让个骷髅头给吓怕了,遂不再思索这回事。 因为要还如意赌坊老板二狗子一百二十大洋,今天是第三天最后期限,早上劳大顺跟他娘在灶房里磨唧道:“娘,给点钱花嘛,欠了二狗子二百大洋呢,今天就要还的。” 大顺娘正拿着锅铲在铁锅里捞着米汤糊儿,听大顺说欠了二狗子二百大洋,颤声发怒道:“你啊你,叫我说什么好,不乞求你有什么大出息,你不要再赌博了不行吗?你爹又不见个音讯,我可怜的黄花菜好苦的命哦……我这是遭了哪门子孽,你说我是遭了哪门子孽,怎么就养了你个杀千刀的东西哦……呜呜呜……” 劳大顺见娘又哭了,见多不怪,心里早已没什么内疚感了,嘴里嘟哝道:“有没有钱拿出来嘛!我会赢回来的,哎呀,你不要哭啼啼的,又不是输了好多,才二百大洋而已,我一定会赢回来的,这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老娘,快点把我爹留下的钱拿出来呗!” 大顺娘哭咽着道:“还提你爹那点钱,都被你个死东西折腾完了,你还有脸提起,现在还有个什么钱,还不了钱让人打死算了,当我没生你个败家子儿,呜呜呜……” 劳大顺假装心痛,捂着心口哼哼道:“我的好亲老娘,你就忍心让你亲生儿子被人打死吗?虎毒都不食子的呢!我爹那年去江西不是得个什么玉麒麟玩意儿的留给我们了吗?拿给我抵当两天,等我赢了钱就赎回来如何?” “你个死鬼,不准打玉麒麟的主意,那是你爹爹给我唯一有纪念性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搁了别人手里。”大顺娘丢下锅铲生气道。 “好好,不打玉麒麟的主意,老娘,那你拿些值钱玩意出来帮我度过这一关嘛,我保证以后不再借二狗子高利贷了。” “你老娘如今哪还有什么值钱东西,你个死没良心的,叫你不要赌不要赌就是不听,不管你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天都不可怜你。”说完拎了猪食桶径直出后院喂猪去了,嘴里呦呦叫唤着猪崽儿,不再搭理劳大顺。 如意赌坊大门,正处天横镇街道口十米处,人众川流不息,赌坊老板二狗子站在门口招揽生意,见了劳大顺进来,气色似乎不错,便招呼道:“哟,顺子老弟,两天不见了到哪儿发财了这是?” 劳大顺扯了扯满身皱褶的土灰色外套,笑嘻嘻地答二狗子的话:“狗子哥,哪有你逍遥快活来钱的痛快,兄弟发财还仰仗你提携照顾的不是?嗬嗬。” “借的马今天到期了,你小子钱带来没,一百二十大洋,少跟我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二狗子忽然脸色一变,冷冷地道。 “带了带了,不过狗子哥,带的不是钱,是一件宝贝,我爹给我娘的传家宝,被我偷偷给拿来了,喏,你看看,多好的稀世之宝,搁你这儿先抵押抵押,等我得钱了再赎回去,如何?”说完拿出件墨绿色的玉器,做工精致,滑润细腻,正是那如假包换的玉麒麟。 二狗子接过来拿手里掂了掂,心里明白是件稀罕之物,值得几个钱,便笑颜逐开,拍拍劳大顺肩膀道:“行行,老弟,就按你说的办,看这玩意还是个宝贝,就当抵押你那一百二十大洋吧,啥时候手气顺了再赎回去,哈哈,老弟,去乐呵吧!两天不来了还怪念的慌,哈哈。” “那个,那个,狗子哥,俗话说的好,金银有价玉无价啊!得,你再抵押我两百大洋,过阵子如果我没赎回去这玩意就归你,怎么样?”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皇上说多少就是多少啊,这破玩意儿也只有你狗子哥看的起你才给你抵当,不然值他娘的个屁,你娘的。” “狗子哥别生气,这样,这样,你再给我一百大洋,如何?最近手头上确实紧了点,没钱花,家里那死老婆子心硬的很,哄不到钱,这不才把她那稀罕宝贝偷出来。” “你狗日的,你老娘养了你也算白养了,得,看你那点出息就再抵押你一百大洋,不过到时候要赎回这玩意儿你得一起给我这个数。”说完左手伸出三个指头摇了摇。 “三百?”劳大顺吃惊道。 “怎么?不行就别借呀!你不出这个数那我吃啥?你娘的,老子喝西北风去。”说完二狗子衣袖一摆,转身装着要走的样子。 “别别,狗子哥,就按你说的,三百大洋,到时候如果没钱赎回,那东西就归你,成吧?”劳大顺一把扯住二狗子衣服急急道。 上午劳大顺手气还不错,没呼啦两下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咣咣的大洋脆响声听着真他娘的刺激,好久没这么good luck过了,赢钱的感觉那叫一个字,爽!真他娘的走狗屎运了,除了赎回那玉麒麟,支付给二狗子三百大洋,劳大顺还兑换了二百大洋的银票趾高气扬地回了家去。 也算劳大顺他娘的高手,如意赌坊里赢钱那会,生怕别人不知道,遇到个人都要吹嘘一番,这会回家了见了他娘和弟弟屁都不放一个,苦瓜着个脸,蔫头搭脑的,像他妈的被人毒打了一顿似的,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大顺娘见他这模样也没管他,早已习惯了,也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劳大顺瞅着他娘出去赶鸡子的空当,溜进他娘的房间掀开被褥,找到床板下面的暗格打开将玉麒麟归还原位,然后悄悄拾掇好回了自己房间把门给拴紧,一个人偷偷的躺在床上暗笑,这老娘可够逗的,藏的东西以为我会找不到,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超级宇宙无敌大赌棍兼神偷,哈哈……哈……真他娘的爽呆了,恍惚就赢了二百大洋,边暗爽边掏出银票细细端详,越看越欢喜,终于开心地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狡黠的笑。 睡梦中那个魁北山上的骷髅头又出现了,飘飘荡荡,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嘴腔空洞里发出的冷冰冰的声音刺透耳膜:“劳大顺,我等你快三天了,怎么还不见你去帮我魂魄归位,我的头颅四处飘荡着你当真睡的安稳吗?哼,不要惹恼了我,掏了你的心肝脾胃肺,到时后悔莫及!” “啊!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又会见到骷髅头啊?我的老娘救命啊!”劳大顺睡梦里一阵张牙舞爪,恐吓不已。 “你当我是开玩笑吗?咯咯咯……蠢驴!” “为什么偏要来找我啊?求求你别害我,害别人去吧。” “哼哼,说明我们有缘分,谁让你走路不长眼睛竟然摸到我坟头,还那么凑巧的踢中我的头骷髅,也是阎罗君可怜我魂魄移位五年,体谅我连鬼都做不成的痛苦,终于让我等到了一个和我同生肖的男人唤醒我久睡的阴魂,你说我们这么有缘,不找你行吗?哈哈哈……” “可是你怎么会魂魄移位呢?”劳大顺很不解的问。 “由于地壳的运动导致我那口棺材极度倾斜,又经过雨水冲刷再加上头部位置的棺材木板慢慢腐烂,最终我的头骨就滚落了下来,然后就魂魄移位了连鬼都做不成,幸好我还有今天,如今我那口棺材都腐败了,只剩下一堆朽木和一把枯骨。” “如今连棺材都没了,我怎么帮你把头放进棺材嘛!” “咯咯,人世间和阴间是不一样的,人世间里棺材虽然腐烂掉了,但在我们鬼魂世界里却还是完好无损的,你只需把我的头骨埋入我的坟墓,然后加些土堆起来压严实就可以了,是不是很简单?为了报答你,我还会把我的金银珠宝拿出来任你挑选的,不过只能拿一次,拿的多拿的少就看你的本事啦!” “听起来还不错,真的给我金银珠宝?”劳大顺心里有些贪财,不相信似地问了句。 “为了报答你给你的报酬,肯定是真的,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今天晚上你就来帮我把头埋入我的坟墓吧!” “晚上?”劳大顺一个冷颤,想着晚上去魁北山心里不免有些凉飕飕的。 “怎么?害怕?咯咯,今天下午四点到六点是阴盛阳衰的时辰,你那个时候来吧!哦,对了,我真实的头骨在魁北山清凉泉边的那棵大槐树斜对面的那丛高高的野茅草底下,还是被你一脚踢到那儿去的,很好找,我这个骷髅只是个幻影而已,哈哈,如果你不来的话我会每天在你睡觉的时候吓唬你。”说完骷髅头跳了跳,白光“嗖嗖”一闪便不见了影。 劳大顺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一刻了,睡梦里的那个骷髅头所说的一言一语都记忆犹新,心里明白这事是真的,这世上还真有鬼魂这玩意一说,于是便爬起来拿了把锄头就上了魁北山。天色已经有些阴凉凉的,这鬼天气。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清凉泉边的那棵大槐树斜对面的那丛高高的野茅草底下,劳大顺还在嘀咕着心事,倒是那骷髅头先看见他,急忙喊住:“你来了,快把我拣起来,哈哈,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我又可以重新做鬼啦,哈哈哈……” 劳大顺不留神猛听到骷髅头的说话声不免一阵鸡皮疙瘩顿起,吓得锄头都丢了,骷髅头又是一阵恐怖阴森的冷笑,道:“快将我拣起来埋入斜对面那棵大槐树下的坟墓,快点动手吧,我会给你财宝的。” 劳大顺这才稳住心神往茅草底下仔细一瞧,果不其然,一具枯朽灰白的骷髅头幽幽的泛着磷光,像是眨眼睛似的一下一下的亮堂,劳大顺颤颤惊惊地捧起骷髅头,嘴唇发白,面色发青,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清凉泉边的那棵大槐树底下,仔细一端详,果然发现有一处上了年头的墓葬,极度倾斜扭曲,隐隐约约还看的见腐朽了的棺材木,当真露出了地面,不仔细看还愣是没注意到。劳大顺赶紧把骷髅头放下,拿起锄头一个劲地往墓坑上面添土,好一阵工夫才把那个恐怖的骷髅头给盖住了,眼不见为净,也一下放宽了心,不知不觉那坟墓就被堆砌起了一座小土包,劳大顺又加了好一阵子土,累的满头大汗,平时哪使过这么大的劲,不过此时他心里可没想着累,他在嘀咕着这骷髅头承诺给他的财宝可在哪儿呢? 突然一个白衣飘飘的长发女鬼顿现在劳大顺眼前,劳大顺又吓的一大跳,差点跌坐在地,但听那女鬼发出声音道:“劳大顺,谢谢你帮我魂魄归位,如今我又可以做成鬼了,呵呵,做鬼的感觉真好,终于自由了!为了报答你我决定把我的财宝分给你一点。”说着右手衣袖翻飞,道声起,只听哗啦啦清凉泉里一阵水波分开的声音,一口木箱子缓缓升起飘到劳大顺跟前吱呀呀一声打开。哇,好多的金银财宝玉器首饰,满满的就是那么一箱子,真个是财光宝气,做富鬼的感觉真好啊!劳大顺张开大嘴,眼睛瞪的溜圆,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宝贝看,整个人就跟傻了一般。 长发女鬼看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呵呵道:“随便挑吧!不过只能用手拿,不能装口袋里,拿个一两件也够你花销一辈子的了,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那样会遭报应的,快拿吧!” 劳大顺抓耳挠腮,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看中了这件宝贝吧,又想着另一件,真是无从决定啊!可惜那女鬼只让他拿个一两件,得得,咱就一手拿一锭一斤重量标记的金锭算了,省得花心思犹豫来犹豫去的女鬼见了要不高兴了说不定就不给了。 长发女鬼今天高兴,没跟他计较,见劳大顺挑选好了便又使个鬼术将装财宝的木箱子又沉入了清凉泉底,道:“你可不许打我财宝的主意,还有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讲起这件事,好了,快回去吧!”说完白影一晃,女鬼便不见踪影。 劳大顺拿着手里两个沉甸甸的金锭掂了掂,将他们贴身放入怀里,心里回想着这离奇的一幕,真他娘的怪异,不过管他娘的,得了金锭爷爷现在也算是富人了,嗬嗬,真他娘的痛快。 第二章 赌棍爸爸(3) 第二天他就用昨天在如意赌坊赢的银票添置了一身体面的衣服,还很大方的给他娘和弟弟各扯了一匹布,买了些日常家用器物,说是赌博赢了,孝敬老娘的,让你老说我不出息来着,这不是出息了,哈哈。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何况是发了大财的喜事那更是不得了,没按耐住两天,劳大顺就又手痒痒地来到了如意赌坊。赌坊老板二狗子见劳大顺衣着光鲜地跨进赌坊大门,高昂头颅的模样如同大官员作派,忙迎接住打哈哈道:“呦,顺子老弟,看你样子最近过的可滋润啊!发大财了不是,好你小子。” 劳大顺鼻孔里哼哼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两枚金锭,给二狗子看,道:“狗子哥,如今我也算发达了不是,你看看这个,哈哈。” 二狗子眼睛一亮,见的金银多了,知道这金锭绝对的货真价实,再又一看每个金锭底部各一斤重量的刻印,不免有些羡慕和激动,忙问:“哈呦,顺子老弟,你哪儿得的这个啊?” 劳大顺呵呵笑道:“我家那个老娘的,被我给找出来了,哈哈,快给我兑换银票,老弟想摸牌了,痒痒的慌。” “好好,马上就办。”二狗子忙不迭的道,腿都有些哆嗦,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顾客啊!一辈子能见着几回?说不定以后就得靠着这位财神爷了。 赌坊里人声鼎沸,每个人都知道有劳大顺这位财神爷光临,真是令赌坊蓬壁生辉啊!你看看劳大顺手里那一大叠的银票,谁不想给自己捞荷包里去?就连赌坊老板二狗子都眼馋的要命,我的个娘娘,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真金嗬。真是该劳大顺走财运了,越是有钱在手,出手就越是阔绰,就越是赢的多。其实赌博也是个心理学问题,人的心理因素起很大的作用,有钱嘛,所以劳大顺一点也不慌反而还越赢越多。赌坊里其他赌神们都红了眼,也许是手气背,也许是该劳大顺走财运,反正到最后劳大顺是赢了个天翻地覆,地动山摇,算了破了自己有史以来的赢钱记录,开心狂妄自不待言,谁叫有钱就是爷呐!不过古语说的好,否极泰来,物极必反,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就在劳大顺狂揽千金之时,另一个赌徒王龙却暗暗打起了他的主意。 劳大顺赢了那么多钱自然会去挥霍消费一番,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几个小时的劳动成果呢?于是到空香楼大吃大喝了一顿,酒足饭饱之毕又吩咐妈妈桑挑了个貌美如花,身材曼妙的姑娘开了一间上房,今晚就享受那醉生梦死的床帏之乐,不回去了。可恨这劳大顺瞒着自己老娘什么坏水水都学会了,他娘竟然毫不知觉,不过知觉了又能如何呢?老天爷闪个雷电霹雳死他? 劳大顺出空香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钟,刚伸个懒腰打个哈欠抖擞下精神就看到王龙和另外两个人。熟人相见自然要打个招呼,何况是志同道合的赌友,那更是分外亲切了,王龙忙给劳大顺点支烟递上道:“哟,顺子哥,于今发大财了可得照应着点兄弟几个啊!兄弟几个以后就跟着顺子哥混饭吃啦!” 其实这王龙比劳大顺大四岁,也是一无所事事,不务正业的混混,以前都不太瞧得起劳大顺,这会一口一个顺子哥的叫着,劳大顺心里不免很是受用,吸了口烟故作姿态道:“行,既然龙哥这么看的起我,以后兄弟几个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王龙听劳大顺这么说不禁有些喜上眉梢,假装欢喜道:“顺子哥,有你这句话兄弟们就知足了,走,去小弟家喝两壶,顺便兄弟们再玩玩开心,不知顺子哥意下如何?” 劳大顺听说有玩的,禁不住王龙的吆喝,又仗着自己财大气粗,便应承了下来。这样一来便入了王龙他们设下的圈套了,可怜头脑简单的劳大顺自然耍不过他们联手玩的阴谋,几壶酒下肚已经面红耳赤,再借着酒劲一气豪赌,没两下工夫,身上的银票不仅全部输光,还倒欠王龙他们两千大洋。王龙他们三个混混自然是狂喜加暴跳,没想到这狗屁的劳大顺这么好糊弄,这钱也他妈得的太容易了。劳大顺还一个劲地嚷嚷着再来,王龙他们自然是不会再愿意理会他的,没钱谁跟你玩?娘的,浪费老子表情。最后的结果便是劳大顺欠王龙两千大洋,狗娘的混混还学会了写字立欠条,这阴招玩的真他娘的歹毒。 话说再多的钱也禁不住混混们的挥霍无度啊!何况又是那么容易骗到手的钱,不出半个月,王龙他们三个混混在劳大顺那里骗到的钱就被花了个精光,这不这月初八,王龙拿着劳大顺按了手印的两千大洋的欠条和另外两个混混跟班一起来到劳大顺家里讨要债务了,几人预备着劳大顺想赖帐,一人腰里插了柄锋利的匕首,打算到时候强取豪夺,威逼恐吓。 劳大顺经过这一波折,这阵子也老实不少,根本就没怎么出门,郁闷的慌,这就叫失去了才知道珍贵,说是如果要惩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先让他得到什么贵重东西然后再让他快速地失去,那样他心里就会被自己的责备折磨的难受,痛苦不堪。王龙他们进屋时刚好劳大顺一家都在,王龙把欠条往大桌上一拍,道:“劳大顺,这两千大洋的欠条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还按了你的手印,都十几天了,咋个还不还钱来着?” 劳大顺一愣神,怕是那次输钱了竟然都不知道自己还欠了两千大洋,拿着那欠条左看右看,比照了又比照,的确是自己的手印,顿时慌了手脚,不明白怎么还会欠了这么多呢?不过谁又知道其中的细节呢?几个混混又能干出些什么事出来?反正欠条拿出来了就得还钱,那叫证据,照他们的架势,不还钱怕是今天要跨鬼门关啊! 大顺娘不识字,听王龙说大顺欠了两千大洋,一屁股瘫坐在地,立马哭喊开了,捶胸跺足,悲号连连。因为伤心过度竟然数次哭昏过去,吓的劳小顺在旁直叫唤:“娘,娘……” 劳大顺看老娘几度哭昏过去,又看到王龙他们抽出寒光凛凛的匕首比划着大声威胁说不还钱就要放血,一时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无可奈何之际只得跪地讨饶道:“几位哥哥爷爷,饶命啊饶命,容再宽待几日。” 王龙吹胡子瞪眼道:“你他娘的,赶紧还钱,不然老子可要动手啦!”其他两个混混也随声附和:“别跟他妈的废话,先捅兔崽儿两刀,看他还嘴硬敢不给!” 劳大顺只得不停讨饶,求爷爷告奶奶一样乞求王龙他们千万不要杀他。王龙横跨一步上前就是一飞腿,愤怒道:“你娘的,我让你没钱!”劳大顺被踢的大叫一声,就地打了两个滚。王龙又赶上前右手一挥,提起劳大顺衣领猛往怀里一扯,“嘶啦”一声脆响,劳大顺上衣被撕了个破布翻飞。王龙骂了句你娘的,左手握拳使劲往劳大顺面门砸去,另两个混混跟班也一起涌上,拳打脚踢,直打的劳大顺满口吐血,遍地翻滚,惨叫不已。大顺娘哭昏过去这时又醒过来,见着劳大顺被这帮混混毒打蹂躏,爱子之心油然而升,不顾死活地爬过去替劳大顺抵挡雨点般的拳头,嘴里不住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要打死人还怎的,你们这帮混蛋!” 劳大顺见着他娘爬过来像见了救星一样,哭道:“娘,救救命啊!把玉麒麟拿出来给他们吧!啊……” 王龙听劳大顺说什么玉麒麟,忙喊了声停,道:“你小子还藏着什么宝贝来着?快拿出来,不然要了你的小命!”边说边拿着冰冷锋利的刀刃在劳大顺脸上刮了两刮,吓得劳大顺嗷嗷直叫,边叫边对着他娘说道:“娘,快把玉麒麟拿出来给他们吧!我知道在你床板下面的暗格里藏着,快拿出来救命啊!他们真的要杀了我的,娘,快拿给他们,啊……啊……不要杀我啊……” 大顺娘闻听此言气的直哆嗦,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浑身颤抖,嘴唇发乌,眼睛一翻又昏了过去。劳小顺赶忙扶着娘,对这帮混混很是气愤不过,嘴里不住地咒骂着他们。其中一个混混跟班见着劳小顺骂不绝口,就是一脚踹过去,因为劳小顺身材矮小,踢的他倒翻几个跟头,脸皮在地上被摩破了几块露出片片血迹,疼痛难忍。 王龙可不理会这些,狠劲又给了劳大顺一脚,恶声道:“你他娘的,快去把那个鸟玉麒麟拿出来!” 劳大顺害怕,忙屁滚尿流的进了他娘的房间,搜索一会就出来了,一副懊丧的表情,颤声道:“那,那玉麒麟不见了!” 王龙又是一飞脚横踢,骂道:“你他娘的长了几个脑袋,敢耍你大爷!” 劳大顺被踢中跌倒在地,哭道:“可能是被我娘藏起来了,真的是有个宝贝啊!怎么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耍弄你们呐。” 王龙指使其中一个叫牛二的混混跟班端一盆凉水出来,对劳大顺说道:“你他娘的最好别骗老子,不然有你好看!”然后把一盆凉水猛泼向大顺娘哗啦啦铺头盖脸而下,大顺娘被刺激醒了,泪眼婆娑,混合着凉水的冰冷,心都要碎成七八瓣了。 劳大顺见他娘醒了,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忙不迭地说道:“娘,那玉麒麟怎么不见了,你藏哪儿了?我怎么找不着了,快给他们拿去吧!” 大顺娘深深吸了口气,拉着劳小顺的手,呆呆地看着劳大顺道:“儿啊!玉麒麟给你杨伯家王婶拿去给别人姑娘做了聘礼了,娘准备给你找房媳妇的,好让你收收心,哪知道你这么不长出息啊!咳咳……我黄花菜好苦的命啊……”大顺娘说着说着吐了两口鲜血,又昏了过去,急的劳小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来大顺娘真的是心伤过度了。 听大顺娘说玉麒麟已经不在了,又听提到杨伯家王婶,王龙就有些泄气,因为这王婶可是他亲姑姑,自己可不好上门找她索要什么玉麒麟,再说这赌债又是自己耍心眼骗取别人的,眼下大顺娘这样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也推脱不了干系,于是狡猾的王龙便说道:“算你小子走运,今天先放过你,日后再找你算帐,狗日的东西!”说完便又对着自己的两个跟班说道:“咱们走!”一行三人趾高气扬的甩门而去,临走还不忘一人给劳大顺来一脚,踢的劳大顺哇哇大叫。 劳大顺见这帮凶神恶煞远去,便从地上爬起来,用破衣袖擦了擦嘴角和鼻孔里流渗出的血液,嘟囔道:“这老娘,吃饱没事干给我找的哪门子媳妇,害我被人打。” 劳小顺见哥哥爬起来,也不哭了,忙道:“哥,快给娘叫医生吧!娘恐怕要出事了!” “你快去把村里的赤脚医生找来,我先坐会,娘的,这帮狗崽子可够狠的。”劳大顺接着弟弟的话答道。 天意弄人,十四天后大顺娘离开了人世,郁郁而终,死前还不忘念叨着大顺小顺他爹,不住地淌泪。这期间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开了几副草药,说是大顺娘病了,不仅身体上有病,还有心病,身体上的病好治但心病不好治,后来便说能拖几天就是几天,也不开药了,要大顺着手准备后事。大顺娘的葬礼也很简单,劳大顺上天横镇棺材铺赊欠了口最便宜的棺材,村里几个好心人帮忙把大顺娘抬上魁北山,大顺娘的一生就从此划上了句号。 第三章 鬼胎出世(1) 劳大顺把娘安葬好后的第二天,村头的王婶领着个姑娘登门了,说是给劳大顺找的媳妇,受大顺娘生前所托,于今大顺娘都死了,自己不帮她办好这件事于心不忍。这姑娘叫柳莲花,父母早年双亡,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大伯一家长大,大伯家子女多,穷困潦倒的没少受苦,如今年龄大了被王婶一撮合便也点头同意了。于是顺水推舟,托王婶的鸿福,缘分天注定,劳大顺和柳莲花便挑一日子正式成为夫妇了,穷人里家没什么繁文缛节的,也就没举办什么婚礼仪式,小两口只要能齐心过日子就好。劳大顺白白捡一媳妇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柳莲花也没对劳大顺有什么嫌弃。 自从娘病逝,随后又成了家,劳大顺整个人还是变了不少,最近也没怎么出去玩耍了,每天就踏踏实实的跟着媳妇干活,以前可没见他这么勤快过的。可是俗语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有句话用来形容他更是一针见血,叫狗改不了吃屎,没乖巧几天,劳大顺心里就又有些痒痒,妄想着yesterday once more,一赌赢天下,于是某天劳大顺编个谎言说是去棺材铺还账,花言巧语哄了媳妇一些结婚前大伯给的私房钱,去棺材铺还账之后还剩得几个大洋,便如被施了魔咒一般情不自禁地去了如意赌坊。 不过很不凑巧,刚没跟赌两局,王龙这活阎王和他的两个混混跟班也进了赌坊并且还发现了他。王龙拍了拍肥厚的手掌,将劳大顺从赌桌边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提出来,呵斥一声道:“好你小子,敢骗老子说没钱,你他娘的这不是钱?”边说边把劳大顺手上的大洋抢过来,对着他的脸部接连就是几巴掌扇过去,打的劳大顺眼冒金星,头昏脑胀,找不着北,整个人就给彻底打蒙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个叫老五的混混跟班煽风点火道:“龙哥,这小子肯定有钱,不然上次那金锭是怎么来的?哼哼……没钱还账还有钱赌博?臭东西!”牛二也不甘落后,见劳大顺半蹲在地上不说话,准备给他来一脚,不过这时赌坊老板二狗子过来劝阻了,叫他们不要在这里闹事,说着还把劳大顺扶了起来,毕竟是自己的顾客,免不了要假惺惺一把。这二狗子他们几个混混可不敢欺负,人家是如意赌坊老板,手下看护场子的打手好几个,硬石头谁敢碰?他们也只敢捡软柿子捏捏。 王龙赶忙给二狗子点根烟赔礼道歉,满脸堆笑道:“这混小子欠了我们钱不还,这不刚看到他,兄弟几个火气就有点大,我们这就走,这就走,狗子哥千万莫怪。”说完招手使个眼色让牛二和老五把劳大顺架了出去,这一路就把劳大顺直接给拖到了王龙家后院,关起门来好用刑,看来这次劳大顺又得遭皮肉之苦了。 劳大顺可怜兮兮的看着牛二和老五从里屋里一人各拿出根粗木棍,双腿直打颤,欲哭无泪,两手抱头哆嗦道:“龙哥饶命啊!饶命……你就饶过我吧!求求龙哥行行好。” “你娘的,叫你有脸欠账,没钱还债,不给你上点刑法你怕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牛二拿着木棍咚咚地敲着地面,准备看王龙眼色行事。 “呦,这是干吗呢顺子老弟,听说你最近娶了房媳妇,要不让兄弟几个爽快爽快,那欠账就给免了怎样,哈哈哈哈……”王龙色眯眯的笑道,满口唾沫星子四溅。牛二和老五在旁听了也哈哈直乐,无赖痞子之性暴露无遗。 “流氓无耻!”劳大顺竖眉蹦声道。 “你他娘的,没钱那金锭哪儿来的?还敢骂老子。”老五抬手就是一闷棍打在劳大顺背上,反弹力量震的虎口发麻使他丢掉了棍子,边甩手边看着劳大顺嗷嗷乱叫的样子不禁骂了句:“这狗东西骨头倒还硬实,娘的稀皮。” 王龙拾起老五丢掉的木棍,作势道:“对,快说,那金锭哪儿弄的?你娘的,敢不老实今天就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哎哟……哎哟……好痛……”劳大顺生怕再次挨打,忙说道。 “那好,快说,你娘的!”王龙接道。 “是,是魁北山上的一个女鬼给我的啊!” “放你娘的臭屁,怕是找打,你娘的,这世上哪有鬼来着!”王龙说着就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准备挥下去。 “啊,啊,是真的,龙哥不要打,听我给你解释!”劳大顺再次双手护头,双眼满是恐惧地望着即将落身的木棍。 于是劳大顺为了避免再次被痛打,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遇鬼经历一一讲给王龙他们听。 “谅他也不敢讲假话,看来还真有这回事,他娘娘的,该兄弟几个发大财了,哈哈……”王龙听劳大顺仔细解释完,对着牛二和老五两个混混跟班说道。 “就是就是,也该轮到我们发财了。”牛二接道。 “可是不怕那女鬼报复吗?”老五有些畏惧。 “怕个什么,没听和尚道士说鬼怕秽物吗?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到时咱们搞些狗血,粪便啥玩意儿的带上,想发财不冒点风险成吗?胆小鬼,别他娘的给老子装个熊样。”王龙语速奇快,噼里啪啦地批评道。 因为传说鬼魂白天是不敢出现的,王龙、牛二和老五三个混混便挑了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上了魁北山,当然劳大顺也被威胁利诱跟随在内,说是让他带路得了财宝也分他一份,实际上是防备万一要有个什么意外情况发生也好多个人垫背,另外人多可以壮壮胆。这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他们准备的很是妥当,不仅带了狗血,粪便,还带了绳索,木棍,一切装备齐全,信心十足的来到清凉泉边的那棵大槐树底下,果然就瞧见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坟包,周围的草地因为被劳大顺那天乱挖一气的缘故都被破坏掉了,显得有些斑驳杂乱,空气中不时还渗透出一股股土壤散发出的有些刺鼻的气味。 第三章 鬼胎出世(2) “就这疙瘩地方对吧?”王龙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土坟包对劳大顺说道。 “对,对,就是这里。”劳大顺赶紧点头道。 “娘的,哪有个什么鬼,你说装财宝的箱子沉在泉水底部?”王龙又看看平静如镜的清凉泉有些不相信似的问道。 “是的,是的,就在这泉水底部,再给我十个胆也不敢骗龙哥你啊!” “嗬嗬,你小子嘴巴倒挺油滑的,那好吧!你负责下水找到箱子,把绳索套箱子上,然后由我们拉上来。”王龙皮笑肉不笑地命令道。 劳大顺一个寒颤,倒退几步,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会水啊!” “你娘的,水都不会,我信了你的邪!你就是怕死,我呸!”牛二是个暴躁家伙,一生气就脸红脖子粗的,呼呼喘气。 “喏,那牛二你下水!”王龙听了牛二的喝骂,便转过身对他说道。 牛二一时语塞,面色更加通红,有些结巴道:“大,大哥,我,恐怕,恐怕不行啊!叫,叫老五……” 没等牛二把话说完,老五急忙大声道:“大哥叫你下去你就下去,罗嗦个什么!”又低眉顺眼的问王龙道:“龙哥,你说是不是?牛卵子竟然敢不听大哥的吩咐!” “老五,你,你……”牛二一急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都别吵了,牛二下水,快点,别他妈的磨蹭了!”王龙大哥风范一摆,两个跟班混混就都不言语了。二话不说,牛二手脚麻利地扯剥下衣服,脱得只剩下条灰不溜秋的内裤挂在肥嘟嘟的大屁股上,只听“扑通”一声震响,清凉泉水花腾起一片,牛二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好大一半会才见得牛二冒出了水面,气喘吁吁的道:“龙,龙哥,没摸到什么箱子啊!那小子该不会耍我们的吧?” “我,我发誓,绝对没骗你们!那女鬼就是从水里把装财宝的箱子弄上来的,你在水下再仔细摸摸。”劳大顺赶紧解释,态度极为诚恳,眼睛里都能掉的出泪珠子来。 “看他那熊样不像说假话,你再好好找找。”王龙眼光犀利地在劳大顺身上游走一遍,闷声道。 又一会,牛二重新冒出了水面,喜形于色,只见他脚下踩水,双手乱舞道:“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有一个箱子,哈哈……” “好,好,这下你们该相信我了吧?嘿嘿,我绝对不会骗你们的。”劳大顺大吸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不少,笑嘻嘻的讨好似的看着王龙喃喃说道。 “聒噪个毛毛,快去拿绳子过来,你娘的,敢骗老子宰了你!”王龙不领他的情,冲他吼道。 “是是……”劳大顺热脸凑上冷屁股,见王龙发怒,赶紧拿了绳索把一头丢给水下的牛二,自己手里握着另一头在岸边站着。 牛二水性不错,没多大点工夫就把绳索套好了,如鲤鱼般窜出水面抹了把湿漉漉的面皮大声叫道:“套好了,拉吧!嚯……嚯……” 王龙、老五、劳大顺想着一箱子金银财宝唾手可得,心里欢喜的不行,为了这伟大的历史性工程顺利竣工,也没那么多顾忌和规矩了,一阵手忙脚乱,各自憋足力气“嘿呀,嘿呀”地使劲拽那绳子。 哗……哗……哗……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一口大木箱浮出了水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暗红色的漆面完好无损,混合着水的反射光闪闪发亮。劳大顺心里一阵激动,几乎像哭一样道:“是的,是的,就是它,哈哈……哈哈……” “牛卵子,快上来!你他妈的还呆在水下干吗?快上来搭一把手,你娘的,快沉死老子了。”老五一边使劲一边叫道。 牛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幡然醒悟,马上爬上岸,连水珠都来不及擦,帮他们一起用力拉那箱子上岸。 说也奇怪,突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黑云遮日,无边无际,天地瞬间暗淡无光,就如同发生了日食一般,一个凄厉的女声穿过云层尖叫道:“哪里来的混蛋,为何动我财宝?啊……气死我了!” “鬼啊……,妈呀……”劳大顺松开绳索,一屁股瘫坐在地,惊吓道。 王龙、老五、牛二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奇怪为什么天色突然暗淡下来,纳闷是什么人在说话,听到劳大顺的惊叫,方才领悟到是那女鬼,这箱子财宝的主人来了,顿时一个个惊慌失措,呀呀喊叫,拉箱子的绳索也全都松开了,沉重的木箱子又隆隆隆淹没在清凉泉之下。 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白衣翻飞,长发披肩,遮头盖面的女鬼轻飘飘地出现在他们身旁,但听那女鬼厉声道:“嗬,好你个劳大顺,如此贪财,早给你千叮万嘱叫你不要打我财宝的注意,嗬,竟然受不了诱惑,那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先挖了你的心脏吃了再说,哈哈哈……”说着还仰天长笑不止,那笑声听起来特恐怖,让人不寒而栗,有如让人裸体置身于北极一样,冰凉冰凉。 “不,不关我的事啊!是他们,他们逼我的,我是被逼的,饶命啊!不要吃我,娘啊……”劳大顺听白衣女鬼说要挖他的心脏吃,赶紧条件反射似的捂紧自己的胸口,有些语无伦次,着急恐慌。 “快,快,泼狗血粪便!”还是王龙比较有主见,危急时刻能稳住心神,随手捞起一灌满粪便的塑料壶,拧开盖子照女鬼身上泼去,边泼边大声向老五和牛二他们下命令道。 那女鬼没料到他们准备了这一招,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忙向上腾跃而起,然已躲闪不急,下身腿部位置被玷污了一大块。顿时粪便的恶臭味扩散开来,肆无忌惮地侵袭在场每个人的鼻孔,甚是难闻。天色此时也一下明朗起来,只听一阵“哧哧哧”声响,那女鬼下身腿部被粪便泼到的地方如遇高温炙烤般化为灰烬,烟雾袅袅。女鬼怒喝声声,连呼可恶,纵身跳进了清凉泉,恍惚不见。说也奇怪,明明见一大团白影跳进去,也没听得溅起半点水花声响。 “女鬼怕这秽物,哈哈哈,老五、牛二,你们快……” 呜……呜……咚……嗵……咚……嗵……呜……呜……咚……嗵…… 没等王龙说话完,刚才还很平静的清凉泉上空狂风大作,暴风卷起的水浪旋转飞滚,集聚成一条条碗口粗的水龙直刺向王龙的身体,迅猛彪悍。但听王龙“啊啊”两声惨叫,整个人被数条水龙穿击飞出十米开外,啪嗒一声从高空坠落,待再看他时已是身首异处,手脚胳膊肘零零散散洒了一地,血肉模糊,死无全尸。 看着王龙顷刻间毙命的现场直播,血腥暴力,惨不忍睹,老五、牛二着了慌,忙抓起装备好的灌满粪便狗血的塑料壶,拧开盖朝清凉泉里倒,手颤抖个不停,嘴唇一阵阵抽搐。片刻,泉水浑浊腥臭,那女鬼在清凉泉里再也呆不住了,踏浪而起,羞愤难当,衣袖一挥使个鬼术,又是数条碗口粗的水龙扑向老五和牛二两个混混。可想而知,这两个混混也逃脱不了像他们龙哥一样的厄运,相继奔赴黄泉。呜呼哀哉,真是混混兄弟情谊深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至少他们也算履行了当初结拜时向关公老爷许下的承诺吧! 劳大顺再也瘫坐不住了,眼瞅着如此血腥诡异,惊心动魄的大动作场面有如做噩梦一般,可这确确实实是正在进行时,不是做梦,马上就要轮到我见阎王了…… “啊呀,妈呀,可别杀我啊,是他们逼我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劳大顺强烈的求生欲望使他鼓起了力量,一骨碌爬起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用极其悲切害怕的语调说道。 “哼,可恶,叫奶奶都没用!气死我了,啊……啊……啊……”女鬼收了鬼术上岸猛提起劳大顺头发往地上一掼,大喝道。 “奶奶,奶奶耶,神奶奶饶命啊!我知道错了,我还不想死啊!呜呜呜……”劳大顺被女鬼那么一掼,摔了个嘴啃泥,也顾不上抹抹嘴,继续哀求,竟然还哭出了声。 “哼,你这个贱骨头,杀了你也是给世间除一祸害!”女鬼毫不领情,见他又爬了起来,就势提着他的衣领一扯一甩,嘶啦一声脆响,劳大顺上衣碎成稀巴烂与身体脱离,整个人飞出好几丈远。 第三章 鬼胎出世(3) 然而此刻奇迹发生了,一个晶莹剔透的什么玩意儿从劳大顺身上滑出,缓缓升起放射出万丈光芒,将那女鬼笼罩其中,任她怎么挣扎扑腾也逃脱不开。 女鬼身体极度扭曲,显得很痛苦似的惨叫:“什么东西?啊……啊……你要干什么?快收了它,我给你财宝,啊……啊……啊……” 什么玩意儿这么大威力,竟能囚困住女鬼?原因还得从劳大顺身上说起,原来这劳大顺怕万一没找到清凉泉里的财宝,到时三个混混又要逼他还账,胡乱打他,说不定还要kill他,于是为了保舍自己的小命,出行前偷偷拿了他娘当初托王婶给他媳妇柳莲花的聘礼——玉麒麟,暗藏在身上,以便如果真的到时候找不到财宝就拿玉麒麟抵债,也好避过这一劫。 正巧刚才那女鬼一用劲撕碎了劳大顺的衣服,于是那玉麒麟便从劳大顺怀兜里滚落了下来。劳大顺先前肯定不知道玉麒麟还有这般神力,竟能降伏这诡异古怪,似乎天下无敌的女鬼,一下子目瞪口呆,无所措其手足。 玉麒麟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开始是黄色,然后变成橙色,后又变为红色,再深红。女鬼被玉麒麟发出的光芒紧紧缠身,惨嚎连连,不住哭求劳大顺收了那东西,承诺给他无数金银财宝。哪成想劳大顺连这么个发大财的机会都没好好把握,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对女鬼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呆若木鸡,不能挪动半步,看来机会还是给一切有准备有勇气肯冒风险的人的,要像劳大顺这瓜娃子样今生就别想闷头发大财了吧! 女鬼渐渐声嘶力竭,整个身影被玉麒麟喷射出的深红色光芒全部覆盖。女鬼对劳大顺彻底绝望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恨恨道:“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全家!诅咒你的后代……啊……啊……” 女鬼在玉麒麟喷射出的光芒下根本无力反抗,她的魂魄躯壳一点一点的被光芒吞噬,消融,化为一缕缕清烟,飘散在晴朗无云,无边无际的太阳底下。一只老鸹刚好这时从劳大顺头顶上空飞过,“哇哇”叫着,渐行渐远。 玉麒麟发出的深红色光芒慢慢消散,从半空中飘落静静躺在地上,一切都结束了。劳大顺手脚并用,哆嗦着匍匐前行拾起玉麒麟,紧紧攥在手里,望着身旁一地的血肉狼藉,不由得一阵反胃,嘴里酸水直冒,呕吐不止。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啊……啊……”突然劳大顺奋力而起,撒腿就跑,边跑边野猫样哭号。 还算劳大顺不是那么没出息,还记得自己的家门,竟然没被吓疯,只不过吓的确实不轻,都一溜烟跑回家了见着媳妇说话还有些打颤,心有余悸,不过也算是从鬼门关里过了一趟,想想一个正常人遇到那么不正常的事,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莲花,我们,快,我们搬家,快,我们快离开这,越远越好,快!”劳大顺回家见着他老婆面如土色,慌慌张张地说道。 “你怎么不穿衣服?你衣服呢?好端端的搬什么家?”柳莲花望着劳大顺狼狈不堪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我遇鬼了,死人了,快,快把这个收好,幸亏靠它救了我一命,这会没工夫和你细说,快收拾东西我们走,走的远远的!”劳大顺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边说边把攒在手心的玉麒麟交还给他媳妇。 柳莲花接过玉麒麟,大吃一惊,道:“玉麒麟你什么时候拿去的?怎么都不给我吱个声?” “哎呀,别再磨蹭了,我们快走吧!他们都死了,再不走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这可是人命关天啊!要把我牵扯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什么他们都死了?他们是谁?” “不要再问了,以后再慢慢和你解释,听我的,咱们快走,小顺呢?小顺在哪儿?”劳大顺被问的有些不耐烦,边接他媳妇的话边在屋里头火烧火燎般乱走,大叫道:“小顺,小顺,小顺你在哪儿?” “小顺刚去后院喂猪崽去了,我去叫他。”柳莲花看他丈夫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确实很急迫,便匆匆去后院叫回了小顺。 劳大顺见到小顺了心里才有些安定,道:“小顺,我们要搬家,离开这里,哥遇到危险了,这里很可怕,听话,快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劳小顺平时比较乖巧,话也不是很多,听了哥哥的言语,只点点头,马上就回自己屋里收拾去了。 本来柳莲花提议干脆去她娘家大伯那村定居,但劳大顺说太近了,我们要走的远远些,要让别人永远找不到才好。后来劳大顺和媳妇、弟弟不知道怎么走的,急行军两个星期,沿路打探问询,最后被一个好心的路人带着来到了一个偏僻闭塞的小山沟。这里四面环山,中间一个小平原,零零落落、横七竖八地分布着十八户人家。这里人家除了三户外姓外,其他的都姓李,基本上是靠家族血缘关系构成的一个小村落。村里有一条靠从四面山上流下的雨水汇合积聚成的小河,东西向横穿小山沟,默默无闻地为这里的人们和牲畜日复一日,永不厌倦地提供饮水资源。 劳大顺找到村里管事的李麻族长,给了他五块大洋,点头哈腰地说明来意,企求德高望重的老族长帮帮忙收留他们,边说边还挤出几滴眼泪,编造个凄惨悲苦的谎言把族长感动的热泪盈眶,稀里糊涂。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战火纷飞,人心惶惶的乱世,谁都知道过个安宁日子有多么难得,试想有多少人背井离乡?有多少人流连失所,无家可归?于是李麻族长心肠一软就应允了,正好李麻族长家有一套破旧的土砖房,本来是拴牲口用的,但修修补补还能住人,便暂时腾给劳大顺一家住,族长说等他们稳定下来了可以自己再盖个新的土砖房。 时间过的很快,晃眼工夫三年就过去了。在这期间劳大顺跟着别人学会了砖瓦活,劳小顺学会了木工,兄弟俩也算有了本事,家里不仅新盖了砖瓦房,农闲的时候还能走乡串户的卖卖手艺挣两个工钱。人都是被困境逼出来的,回想以前劳大顺可是除了赌博玩耍外再不会干其他的了,不过劳大顺的赌博恶习还是没改,每次出远乡卖工,看到有开场子的总忍不住上去摸两把,只不过现在因为周围环境的变故,赌的机会不多,才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沉溺其中,欲罢不能。如此可以看出古时候孟母三迁的典故讲的还是很有些道理的,环境造就人才,环境也造就庸才,在此把孟母三迁的典故摘录于下,诸位不妨再仔细揣摩领悟。 孟子幼时,其舍近墓,常嬉为墓间之事。其母曰:“此非吾所以处吾子也。”遂迁居市旁。孟子又嬉为贾人炫卖之事。其母曰:“此又非吾所以处吾子也。”复徙居学宫旁。孟子乃嬉为俎豆揖让进退之事,其母曰:“此可以处吾子矣。”遂居焉。及孟子长,学六艺,卒成大儒之名。 柳莲花三年间怀孕两次,但都没能保住。怀第一胎的时候,劳大顺和媳妇都很高兴,每天笑的合不拢嘴,想想自己也要做爹娘了,心里别提多开心,跟喝了蜜似的。然而事与愿违,柳莲花在怀孕快两个月的某天中午去村里小河挑水,把两只木水桶灌满提上岸,用扁担钩钩好水桶,低身半蹲,刚准备用力挑起扁担的时候,突然“扑哧”一声脚下一打滑,柳莲花跌进河水里打了个翻滚,肚子正好撞在露出小河水面的一块尖尖硬硬的石头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的失声大叫。待到一个放牛娃发现去叫大人们赶到时,河水里一片鲜红,人们看到柳莲花的双腿乱颤,下身裤管被血水浸染的就像用红油漆漆过一般,空气中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刺鼻,令人顿生恐惧之心,望而生畏。 怀第二胎的时候,为了给柳莲花保胎,劳大顺吸取经验教训,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媳妇干,对他媳妇呵护有加,关怀备至,一心就想她能够顺利平安地生下孩子,但也许是天意难违,或者是有些其他的什么灵异,就在柳莲花怀第二胎大约三个半月的某天早晨,劳大顺为了熬点排骨汤水给他媳妇加强营养,补补血气,便叫小顺上山采撷些蘑菇回来,没想到熬完排骨蘑菇汤后,柳莲花吃了半个小时不到竟然口涎白沫,上吐下泻,腹痛不已,吓得劳大顺赶紧把她背到村里一个还懂些药理的老医生家。老医生把脉诊断一会,又问了问,说是食用蘑菇中毒,得大量喝温水后人工催吐,再反复进行方能保命,不过肚里的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第三章 鬼胎出世(4)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紧接着到第四个年头,劳小顺却也遭遇了横祸。这年的十一月,劳大顺、劳小顺跟着他们共同的师傅李富贵一起到隔壁咔叽村去做工,兄弟俩技术还行,在东家干活也很卖力,本来一切都蛮顺利的,坏就坏在劳大顺死也改不了的赌博恶习上。这天中午在东家吃完饭,按惯例要到下午二点的时候才开工,中间有两个钟头给干活的师傅们休息,以便恢复气力,可劳大顺却精神抖擞,欢蹦乱跳,毫无倦意,你猜为啥?原来他上午蹲在砌到半空的土砖墙上干活时,看到两里以外咔叽村唯一一家小卖部的门前聚集着一众人在押宝,人头攒动,甚是热闹,他实在是抵挡不了这般诱惑,这不刚丢下碗筷就跑出去了,而且他还拉了小顺一起,说是干活太累太无聊,应该出去转转,不然要闷坏脑子。 “押,押,押啊!押了就开……哈哈……”一个黑糊糊的胖子坐庄,眉飞色舞地使劲吆喝道。 “哎呀,真倒霉,怎么又赔了……” “有输才有赢,大家看准了方位再下,哈哈,还有没下的?没下的就开牌了……” “开牌了……咳,晦气,眼儿猴,通赔,人人有份。” 劳大顺很快身临其境,融入其中,瞅着一群赌徒的兴奋劲,感同身受,终于眼馋的再也按耐不住,摸出几张毛票丢到一方跟押,喊道:“下了,下了!”心想先试试水再说,看自己今天手气如何。 “好咧,没下的就开啦……”黑胖子笑嘻嘻地开牌,“嚯……八点!哈哈……”收钱收钱!” “妈的,八点!”围赌众人一阵咒骂。 劳大顺心里没跟旁人一般失落,因为他是老油条了,赌桌上见多了输输赢赢,有句话叫愿赌服输,也就没怎么在乎,继续掏钱:“再下再下!” 又是一轮开牌,黑胖子沾沾自喜道:“嗬,豹子,哈哈,吃了吃了。” 不一会工夫,劳大顺连输几把,竟然一把也没赢过,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气,懊恼不已。犹豫了半分钟,他从怀里摸出两块大洋,在嘴边用劲一吹,嗡嗡作响,娴熟地往赌桌上一按,道:“押!”围赌众人唏嘘不已,纷纷跟押,气氛一时活跃异常。 “哥,那可是我们的辛苦钱啊!别赌了!嫂子要知道你又赌钱肯定要骂的!”劳小顺个子只有一米六,站在人堆里显得很矮小,见劳大顺这举动,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襟劝道。 劳大顺没理会他,看着黑胖子的眼睛道:“开吧!”众赌友齐声附和:“开,开,快开,嗬嗬……” 黑胖子瞧着这一桌子钱,眼珠子转了转,嘿嘿干笑了两声,咳了咳,道:“开,开,马上就开!” 端牌摸牌,黑胖子欣喜若狂,大叫道:“通天豹子,哈哈,通吃通吃……”边说边把手里的牌往桌面上一扔,双手快速的一搅和,再挨个把桌面上的钱都抓到自己怀里,打个哈哈道:“对不住了诸位,今天先玩到这,肚子饿要回去吃饭了,托大家的福,小赢了一把,呆会坐方的一人买包烟,我请客,嗬嗬!” “慢,我还没看清楚你什么牌呢!你怎么就丢了!”劳大顺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道。 “通天豹子至尊宝,什么牌,不长眼睛么?”黑胖子脸色一沉,本来就长的黑,这会显得更黑,咬牙切齿道。 围赌众人顿时也有些疑惑,议论纷纷,这时旁边围观的几个小年轻忙道:“看清楚了,是通天豹子,没错,通天豹子至尊宝,该庄家赢,通吃!” “不是,你根本就没给我们看,肯定是你牌小,搞把戏,不算数!”劳大顺以牙还牙,丝毫不惧。 “你小子怕是故意来闹场子吧!哥几个,打他丫的,丢你娘!”黑胖子掀翻赌桌,对着劳大顺鼻梁就是一重拳。围赌众人怕惹祸上身,赶忙闪开跳出十米开外。刚才帮黑胖子说话的几个小年轻也一拥而上,揪住劳大顺拳打脚踢,嘴里骂个不停。 劳小顺看哥哥挨打,鼻孔淌血,哎哟哎哟直叫唤,顿时急了,头脑一热顺势抓起身旁一条长木凳,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黑胖子后背就挥下去了,“嘭嗵”一声闷响,黑胖子朝前窜了几步,要不是手快撑住在地,差点翻倒。 “混球,搞他!”一个小年轻看到黑胖子被劳小顺打,扑上前就夺劳小顺手里的长木凳,语气很是气愤道。 劳小顺赶紧反抗,嘴里啊啊叫着,拼命似的挥舞手里的长木凳,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没多大会,劳小顺就气力渐失,被他们按倒在地狠劲捶打。 黑胖子把劳大顺打趴在地,血迹斑斓,哟哟叫饶,直打的他动弹不得才肯罢手,又转身从地上抓起刚从劳小顺手里被夺掉的长木凳,大吼道:“兄弟们让开!你娘的,敢打老子,怕是活腻了!” 黑胖子如一头发疯的公牛,怒目圆睁,高高举起长木凳一头,对准劳小顺裤裆处用尽全力往下一砸,众围观人心里不由得一寒,有人害怕叫出了声,有人掩面不敢细看。 “啊……”劳小顺被他们按住,根本躲闪不了,黑胖子这一击,痛的他大声惨叫,双腿在地上不断摩擦,痉挛抽搐,片刻,竟痛昏了过去。 后来劳小顺在好心人的帮忙下被抬到县医院,医生检查说劳小顺这辈子怕是不能生育了,还好送的及时,不然恐怕小命难保。劳大顺听了这话不由得痛哭流涕,捶胸顿足,仰天泣喊道:“我可怜的兄弟耶……都怪哥呀……是哥害了你啊……”再后来劳大顺去县里执法队声泪俱下地控诉黑胖子的歹毒,没想到黑胖子闻讯早已逃之夭夭,举家搬离。随着时间的推移,劳小顺也养好了伤,除了丧失生育能力外,其他身体功能完好如初,慢慢的,也就忘却痛苦了,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不是?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连续这几番打击,劳大顺心里可不好受,至少得给劳家延续一脉香火吧?如今小顺又这样子,只有靠自己了,但自己媳妇连续两次流产,让他苦闷不已,整天的唉声叹气,食不知味。 这不某天劳大顺到外村干活,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瞎子拄着竹棍来东家讨口饭吃,这东家主妇很和蔼,马上去灶房盛了一大碗米饭端给他,并请瞎子坐下慢慢吃。瞎子吃完非要给东家主妇算一命以抵偿饭食,东家女妇熬不得纠缠便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心里也没当真。瞎子掐指细算,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对着东家主妇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尽是些恭维之词竟还说的头头是道,似乎确有其事,将来一定会应验。东家女妇只笑了笑,回了些感激话便进去收拾去了。当局者无心,旁观者有意,劳大顺心里马上嘀咕开了,何不叫那瞎子也给自己算算?便凑到瞎子跟前,掏出根纸烟恭恭敬敬地递上,道:“来,师傅抽烟,给我也算一个,如何?” “嗯嗯,好,好,算一个命十个零钱。”瞎子本来准备走的,听了劳大顺之言,便重新放好刚拿起的竹棍,伸出老在颤抖的右手,摸索着接过纸烟,塞在嘴里支吾着应道。 “只要算的好,钱不是问题,小事,小事。”劳大顺边说边摸出火镰子替瞎子点着火,也像东家主妇那样报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并说了自己媳妇接连两次流产的事,说自己想要个儿子延续香火,不知道行不行? 瞎子掐指半天,眉毛微蹙,半晌不开口说话。劳大顺有些急性,忙道:“怎么?犯着事了?” “不急不急,待我仔细算算,你这个命有些蹊跷。”瞎子不紧不慢地答道。 瞎子弯曲着右手掌,大拇指在其它几个手指指节上掐来掐去,嘴里叨叨个没完,不知道念些什么玩意。好大一会儿,瞎子开口说话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劳大顺道:“照你命理推算,你媳妇第一胎就是个儿子,而且不应该流产的,真是怪事。” “是,是吗?那怎么回事啊?该不是得罪了哪位神灵吧?” 劳大顺听瞎子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犯迷糊,忙问道。 “这个,这个,你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啊?” “没,没有,没做过什么坏事啊!”劳大顺语气有些急促,一阵紧张,头上开始冒冷汗。 “那,那应该是你媳妇遇着什么恶鬼了。” “是吗?有什么解决办法没?” “办法肯定有,自古有言:取柳枝著户上,百鬼不入家。观世音就是以柳枝沾水济度众生的,在民间柳又被称之为‘鬼怖木’,只要插柳戴柳,就可以避鬼辟邪。你回去叫你媳妇缝个红布袋,里面装些柳枝柳条,经常带在身上就管保你能抱上个大胖儿子。”瞎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算是支了一招。 “哦,好好,感谢感谢!”劳大顺听了瞎子之言似乎还有些道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忙从荷包里掏出所有的零钱双手奉上。 瞎子其实是个半瞎,接过劳大顺的钱,挨着近也看的明白,数钱也还数的清楚,但是他看都没看,更没数,道:“算你这个命得给我两个大洋。” “什么?这些还不够?刚才不是说好了吗?现在要两个大洋,你去抢好了!”劳大顺有些激动,听瞎子说要两个大洋,瞠目结舌,吃惊不小。 “你这个命非要两个大洋,非要不可。”瞎子坚持道。 “好了好了,你这瞎子不要口出狂言,算个命要两个大洋,听都没听过的事。” “不是,你……” “别再罗嗦了,只有这么多,爱要不要!”劳大顺抢断瞎子的话语,丢下这句话扭头就出去了,不再理会他。 瞎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掏出个破旧的纸袋,把钱一张张捋平,叠放整齐,再小心翼翼地包了好几层装进口袋,颤巍巍的拄着竹棍去了。 回去之后劳大顺依着瞎子授的方法,叫他媳妇缝个红布袋,里面装些柳枝柳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吃饭还是睡觉,整日的不离身。也许是望子心切,感动了老天爷,也许是瞎子的办法奏效,终于柳莲花又再次怀上了。细心呵护,小心翼翼的直到怀胎十月,柳莲花顺产指日可待。 这天劳大顺在地里干农活,他师娘王干娘面色红润,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地见着他老远就喊道:“大顺,大顺,快回家,快,你媳妇要生了!” “什么?什么生了?”劳大顺望着王干娘跑过来,有些没听清,心里纳闷,眉毛一紧大声问道。 “你媳妇要生了,快回家吧!” 王干娘跑近了些,这会可听明白了,劳大顺喜出望外,猛丢下锄头,撒腿就跑,如抓兔子的鹰一般,飞也似的掠过王干娘身边,边跑边道:“王干娘,谢谢啦!我先回了,你慢慢走,嗬嗬,嗬嗬……” “嗯,嗯,快回家吧!看把你乐的,哎,你慢点……” 回到家就听到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村里接生婆在里屋忙碌着,说女人家的事不让劳大顺进去掺和,叫的劳大顺心里一阵阵的上刀山下油锅般难受,焦急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劳小顺听接生婆吩咐在灶房里烧开水,见哥哥急不可耐,忙喊道:“哥,急不来的,来帮我把这些艾叶洗干净了,待会要泡艾叶水呢!” “好,好,你怎么躲这里了?我说怎么没看到你。”劳大顺找到事情做心里总算有点安稳。 这时王干娘进屋了,见劳大顺、劳小顺在灶房里忙碌,问道:“怎么样了?还没生下来?” “还没呢,王干娘,没听见我嫂子还在痛着吗?”劳小顺笑嘻嘻的道。 “小兔崽子。”王干娘佯装发怒,面部一沉,遂不再搭理他们,迈着小脚急冲冲地进里屋帮忙去了。 第三章 鬼胎出世(5) “哇……哇……哇……哇……哇……” “轰轰……噗哧……轰……噗哧……” 刚听到婴儿出生时的哭喊声,突然平地一声雷起,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闪电的光照在屋里墙壁上,就好像雷要劈进来一样。劳小顺吓得赶紧闭上眼,双手捂住耳朵,阵阵心悸。 “生了,生了,哈哈……哈哈……”劳大顺听见婴儿的哭声,不由地兴奋异常,手舞足蹈,看着劳小顺害怕打雷的怂样,忙扯开他捂住耳朵的手,道:“小顺,干吗呢?不就打个雷吗?看把你吓的,生了,你嫂子生了,我们进去瞧瞧,嗬嗬,嗬嗬……”说完不由分说地拉了小顺进屋。 一个黑不溜秋,全身皮肤皱巴巴的小肉团在接生婆手里翻滚,扯着大嗓门哭号着,伴随着外面一下接一下的电闪雷鸣,显得有些吓人。劳大顺见了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我的娘啊!咋这么丑呢?还哭这么大声!” “你懂什么?哭大声才好呢!丑啥丑?澡都还没洗!哎,艾叶水泡好没?快端进来。”接生婆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撇着嘴一字一句地训斥劳大顺道。 “呵呵,是个儿子,烧好了,烧好了,我去端。”劳小顺在旁偷看了一下孩子下身,听了接生婆的话笑嘻嘻地答道。 没一会,孩子就不哭了,很奇怪的,外面的电闪雷鸣也戛然而止,里面的人谁都没心思注意到这些,喜滋滋地忙活着,毕竟这孩子来之不易。 柳莲花和孩子洗澡完,躺在收拾干净的床铺上,劳大顺忍不住对他老婆说道:“来,孩子我抱抱,嗬嗬,辛苦你了莲花。” “哎,王干娘,这孩子模样咋这么丑陋呢?”抱着孩子劳大顺不禁又叨唠起来,刚才接生婆说是没洗澡的缘故,现在洗完了看着也还是丑啊! “丑是丑了点,刚出生的孩子都这样,慢慢的就变好看了。”王干娘边收拾着房间边答道。 “对,你王干娘说的有道理。”接生婆也接道。 “这孩子还没起名呢,要不叫阿丑得了,丑就丑点吧!”劳大顺像是自言自语地边拨弄着孩子扭曲的脸蛋,边自顾自地叫道,“阿丑,阿丑,我怎么就得了个丑儿子呢?” 突然这孩子眼睛一睁,射出如刀子般锋利的光芒直刺向劳大顺,阴森歹毒,吓的劳大顺差点丢了手里的孩子,整个人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面色灰白,嘴唇颤动着半天说不出话。 “大顺,咋了?”接生婆见劳大顺有些异样,疑惑地问道。 “这孩子,睁开眼了,太可怕。”劳大顺一字一字的停顿道。 接生婆不相信似的凑上前一看,果不其然,这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正四处扫射着,眼神古怪诡异,再配合着那脸型,接生婆吓的哎哟大叫一声妈呀,出鬼了,立刻夺门而出。 王干娘停下手中的活,从劳大顺手里抱过孩子,说也奇怪,孩子眼睛瞬时就闭上了,跟刚出生时没什么两样。王干娘将孩子送到柳莲花身边,道:“大惊小怪的,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睁眼,这么大的人,唉,这老婆婆也是的,眼睛花了是怎的?” 吃完晚饭,临走时王干娘嘱咐劳大顺、劳小顺再杀只鸡炖些汤给柳莲花喝,刚生完孩子要加强营养,吃些好东西,说她明天再来,叫他兄弟俩早点休息,都忙了一天了。 “小顺,你去抓只鸡给你嫂子炖了吧,哥有些犯困先去睡了,这些就交给你了。”王干娘前脚一走,劳大顺连打几个哈欠,显得很疲惫似的对小顺说道。 劳小顺望着哥哥有些痴呆的模样,好像还有些神志不清,心里想他许是累着了,便笑道:“好咧,你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嫂子和阿丑的,嘿嘿。” 第二天早上,劳小顺把昨天晚上熬好的鸡汤热了热,端给他嫂子柳莲花喝,看着被窝里睡的正香的阿丑,忍不住伸出手指逗弄一下这小娃娃。柳莲花瞅着小叔子的举动,很甜蜜的笑着,心里荡漾起一股暖流,是那做了母亲的幸福。柳莲花边喝着鸡汤,边问道:“小顺,你哥哥还没起来吗?” “他呀,肯定是昨天太累了,还没见起来呢!呵呵。”劳小顺回答道。 “都什么时辰啦!还没起?真是的。”柳莲花显得有些不高兴,咕哝道。 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推门响,王干娘几步并做一步跨了进来,脆声道:“哟,你们挺早的呀!小顺,给你嫂子带了两只鸡放灶房里搁着了,回头给你嫂子弄了。” “谢谢王干娘,让你费心啦!呵呵。”劳小顺应道。 王干娘来到床头边问了柳莲花一些情况,觉得一切都很正常才有些满意,又看了看孩子,很安静的睡着,不禁喜上眉梢,道:“这回终于平安无事的生下来了,瞧这孩子,多乖,大顺这回该不知道有多喜呢!” 柳莲花喝完鸡汤,把碗筷递给小顺,嘴里唔唔应着王干娘的话语,笑容满面。 看着小顺拿着碗筷走出去的背影,王干娘不禁再次提醒小顺道:“别忘了把王干娘刚带过来的两只鸡给你嫂子弄了!” “嗯,知道了王干娘。”小顺随口应着,关好门就去了灶房。 “哎,这大顺哪里去了?怎么一大早上的都没看到他人呀?”王干娘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柳莲花道。 柳莲花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刚听小顺说好像是昨天太累了,这会睡着还没起来吧。” “这死大顺,太不像话了,怎么还没起床呢!”王干娘嘟囔着就出了门,准备去喊大顺起来,再给他一顿训斥。 进了大顺的房间,果然见被子里鼓鼓囊囊的,大顺露出一截头发,面向床里面侧卧着,弓着的身子像个虾米。王干娘见状不禁有些火气大,扯开嗓门尖叫道:“大顺,你这死东西,都啥时候了还不起来!” 劳大顺还是很安静的躺在床上,对于王干娘的喊叫充耳不闻,似乎就根本听不到一样。王干娘一个箭步上前,扯起大顺盖着的被子猛地一揭,呵斥道:“死东西,装聋子是吧!快起来!” 劳大顺睡觉的时候衣服都没脱,身子还是弓着纹丝不动,王干娘顿时有些纳闷,伸出右手摇了摇劳大顺的身躯,僵硬的如同石块,扳都扳不动。天啦!王干娘心里顿时升腾起几股凉意四处乱窜,心脏砰砰地狂跳,大脑瞬时间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害怕的簌簌发抖,嘶哑着嗓门有些语无伦次地哭叫道:“来,来人呀!小顺,你,你哥哥,他,死了……呜呜……” 劳小顺在灶房里忙活着,隐隐约约听到王干娘的哭声,有些疑惑,循声而至,竟然见着王干娘颤抖着身子,面对着躺床上的哥哥哽咽着,百思不得其解,便问道:“怎么了,王干娘?哭怎的?” “死,死了……呜……呜……”王干娘伤心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有气无力地用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劳大顺道。 轰轰,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狠狠击中了劳小顺的脑门。 劳小顺一听王干娘说哥哥死了,身体里的血液像热锅里的蚂蚁般迅速涌动,头昏目眩,半天没回过神来,差点跌倒在地。 柳莲花这时也察觉到了异样,拖拉着鞋子摸索了过来,见着他们泪眼模糊的样子,问道:“咋了?咋了?” “嫂子,哥,哥死了。”劳小顺哇的一声终于哭出了声,眼泪混合着鼻涕肆意流淌。 “啊……”柳莲花听了小顺的回答,望了望弓着身子僵硬地躺在床上的劳大顺,心里一沉,一时伤心过度,气血上行,就势昏倒了下去。王干娘见状连喊不好,忙近前扶住柳莲花,使劲掐她人中,手哆哆嗦嗦的,竟使不上力气。 处理好劳大顺的丧事,紧跟着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向全世界宣告成立,开国大典在首都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毛泽东主席隆重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在今天成立了!” 这庄严的宣告,这雄伟的声音,使全场三十万人一齐欢呼起来,并经过无线电广播,传到长城内外,传到大江南北,使全中国人民的心一齐跳动,为之雀跃。 新中国成立,农奴翻身做主人,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社会到来了,全国各族人民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和稳定,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开始了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新生活。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柳莲花、劳小顺默默接受了劳大顺莫名其妙的死亡,把这归之于天意,因为谁也无法去解释它,慢慢的也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生活还得继续下去不是?在村里好事的大婶们的说合下,柳莲花就没想到要改嫁什么的,横竖一条心,就和劳小顺住到一起了。他们安心养育着阿丑,就是我,每天辛勤劳作,干劲十足,虽然辛苦但毫无怨言,一家三口倒也过的其乐融融,像模像样。 第四章 冰封复活(1) 在妈妈和二叔的悉心养育下,不知不觉间,我慢慢的长大,渐渐地也明白些事理了。我知道村里人都议论我不是个好东西,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苍蝇一样表现出极其鄙夷的模样,深深伤害了我那幼小稚嫩的心灵。只因为我面貌丑陋,五官搭配不成比例,笑起来就像要吃人的野兽,比哭还难看,还有就是我爸爸在我出生后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死去,只给我留下一个昵称——阿丑,照他们的话来说我就是活脱脱的一个鬼胎,所有跟我有牵连的人都会遭受灾祸。 六岁的时候,因为本村人口稀少,没有设置学校,我便在二叔的带领下兴致勃勃地进了隔壁咔叽村的学堂。当时感觉能到学校读书那是一件既了不起,又很好玩的事,读书了以后就有大出息,就不会遭别人欺负,鄙弃,就会出人头地,那会是妈妈和二叔跟我说的这些,罗列了一大堆的好处诱惑我去了学堂。 刚开始觉得读书是那么的好玩,很有新鲜感,有好多同伴可以一起玩耍,因为都是小孩子,就不像大人那样厌恶我,只不过玩伴之间闹矛盾了才互相叫骂几句,他们一律都叫我妖怪,这让我很沮丧,而我气愤了也会问候他们的娘亲,大不了最后就是开打一场然后再被老师教训。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打闹了之后不出半天又疯玩在一起,不会刻意去记恨彼此。 那个时候读书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我们每天去了学校就是跟着老师一起劳动,扯草施肥种菜等等,总有做不完的劳动,天天如此,非常辛苦。坚持了几个星期,我就有些不想去学校了,但又不敢和妈妈,二叔他们说,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最后我就非常的痛恨我那个老师,总想找个机会捉弄他一番,可是那时侯又有些怕老师打骂,对老师有怨恨又不敢过于表现出来,这让我很是纠结。 我现在不喜欢上学了,一点都不好玩,天天如此,日日如此,还要走那么远的山路,想想就郁闷的慌,也许命中注定我就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因为现在我比较讨厌上学,但又不敢违抗妈妈和二叔的旨令与期望,思来想去的心里就堵的厉害,于是这天我就慢腾腾的,故意迟点去学校,一方面可以偷偷懒,另一方面可以缓解下我那愤懑,受压抑已久的脑神经。 虽然这样子做,到达学校迟是迟了点,但距离总是在时间的消磨中慢慢缩短,一进学校大门,就看见我们一年级的同学都聚集在操场上打扫卫生。我蹑手蹑脚的刚准备混入队伍中去,我们班级的那个六十多岁的小老头老师好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猛地扭转身死盯住我,那犀利的眼神刺的我心口滴血,整个身体如同中弹了一般颤栗,瑟瑟发抖。 “劳阿丑,干什么去了,过来!”小老头老师看着我害怕的样子,脊梁骨一挺,眉毛微竖,大喝一声道。 我低着头慢慢的挪步过去,因为惶恐,两只手的手指相互在身前缠绕着,揉捏着,不敢发出任何言语,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整个人惴惴不安的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小老头老师姓王,第一天在教室坐着的时候就教导我们以后要喊他先生,说这是学生对老师最起码的尊重。先生鼻子里哼了哼,不由分说一个耳光就抽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打的我一个趔趄,眼前星光直冒,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使我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止也止不住的直往外涌。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迟到!不给你点教训不长记性!”先生对我说完这句话,又加大音量对其他假装埋头苦干大干的同学们说道,“你们以后也不要迟到,不然劳阿丑就是你们的例子,干活利索点!” “还愣着干什么?哭,有啥哭的,再哭就再赏你一巴掌,快干活去!”先生又对着哭鼻子抽搐不已的我咆哮道,边吼边高高举起乌筋凸起的手巴掌吓唬我。 我赶紧撒开腿丫子就想跑,突然先生又一把抓住妈妈用碎布给我缝的花花绿绿的书包,以便拉扯住我即将跑掉的身体,道:“等等,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我看看。” 我的大脑轰的一下炸开了,不知道先生又要干什么,发下的唯一一本先生自己手抄写的才十页不到的书,我可是一个字也没看,甚至连翻都没翻开过,每天放书包里上学放学,我都觉得是累赘,而且其他同学一般也不会带,可妈妈愣说既然是学生就要有个学生样,坚持让我每天带着上学。 我哆嗦着掏出那本先生自己手书的大作,恭恭敬敬地双手递上,眼睛里流露出胆怯的神情,愣在那儿皮肉紧绷着,静待先生的下一步动作,充分作好再次受处罚的思想准备。 先生接过薄薄的书本,来来回回好几次哗哗的翻着页子,颇为欣赏似的摇头晃脑,自得其乐,好一阵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说道:“唔,不错不错,书籍保管的不错,没差页也没掉页。唔,先借我上个茅厕,老师内急没带纸,下次再发你本新的,你先去吧!” 说完先生头也不回的疾步向学校茅厕房走去,我紧张的心一下得到舒解,还以为先生要怎么样,原来是想拿我的书去上厕所,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了声,刚才所遭受的疼痛也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跟偷窥到什么隐私似的,心情顿时大悦。 见先生离去,我们班另外六位同学全部放下了手中的工具,顿时嘻嘻哈哈,唧唧喳喳个没完,显得特别珍惜这难得的放风时间。阎王不在身边,小鬼欢呼雀跃。 狗娃子见我站在那儿傻呵呵的乐着,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笑道:“阿丑,今儿个是故意来这么晚吧?呵呵,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 “什么故意的,我家,今天有事,所以,才来晚了的。”听狗娃子这么问我,一针见血地刺到了我的内心深处,就好比自己的秘密一下被人发觉一般,我顿时显得有些慌张,脸红到了脖子根,扭捏着身体支支吾吾的应道。 “是吗?哈哈。”狗娃子两眼珠骨溜溜的转了转,旁若无人般地大笑了两声,又压低声音道,“阿丑,刚才那一巴掌打的疼吧?我们都听见了,那么响的耳光,啧啧。” “要不以后你自己撞枪口上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听了狗娃子这么一说,感觉刚才被忘却的疼痛又回来了,我摩挲着被先生打的面皮喃喃道。 狗娃子面色一正,继续压低语调道:“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想不想报复一下那糟老头子,俺恨他不是一天两天啦!” “什么机会?报复?”我大脑短路,猛地一下没反应过来,显得有些愚蠢似的问道。 “呆瓜,难道你不恨那小老头?俺们就像是旧社会的包身工!”狗娃子咬牙切齿道。 “那,那你说怎么个报复法子?” “那糟老头不是正在上茅厕吗?我们搬两块大石头丢进粪坑里,扑通扑通,哼哼。”狗娃子好像特别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样,边说边比划,一下子把我给吸引住了。 我对那老头老师的怨恨压抑已久,这会听了狗娃子之言不禁有些小小的兴奋,但又有些害怕,怕万一先生知道要是怪罪下来,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于是便提醒狗娃子道:“好是好,就怕万一被他知道是我们俩干的,那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没事,我们谁也不说,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是谁干的!”说完,狗娃子拉着我就跑到了学校茅厕边。 那时候条件艰苦,学校茅厕盖的很简单,一个矮小的不能再小的土砖屋子,墙壁裂缝弯曲纵横,前面悬挂着一块被剪裁开的麻布袋子,权当遮羞布使用,顶上铺盖着一层厚厚的,枯萎已久的长茅草。整个茅厕灰蒙蒙的一片,好像只要用手轻轻一推就能倒塌,显得是那么的破败不堪。茅厕后面是一个露天的大粪坑,上茅厕时排泄的粪便都直接流到这里,中间隔着半堵墙,我们那不是怎么受我们欢迎的小老头老师,正蹲在半堵墙前面拉的稀里糊涂,搅的周围臭气熏天,连苍蝇蚊子都退避三尺。“快,这里有几块石头,我们挑两块大的丢进粪坑。”狗娃子指着附近一丛乱石,悄悄对我耳语道。 二话不说,我们选最大的石头一人搬了一块,各自紧紧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量不让蹲在茅厕里的小老头先生有所知觉。 到了粪坑边,我们停住脚步,狗娃子又轻声说道:“对准糟老头屁股下面丢下去,我先丢,你后丢,丢完我们就跑。” “嗯,没,没问题。”我总还是有些慌张,答话都有些结巴。 “嗵……” 一声闷响,狗娃子率先将石头砸进粪坑,刹时粪水四射,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闻之让人呕吐。 “啊……谁?是谁这么耍坏?溅我一屁股大粪!谁?是谁……”茅厕里传来小老头先生喋喋不休的愤愤声。 “哈哈,哈哈哈……”狗娃子捂住嘴也没憋住,可劲的乐出了声,边笑边指挥我道,“快,快丢进去!” “谁?是狗娃子吗?臭小子!呆会看我怎么收拾你!”小老头先生识出了狗娃子的声音,更加怒气冲天道。 “咚嗵……” 又是一声闷响,听到小老头先生喊出了狗娃子,慌乱间我也撒了手,石头径自坠向了粪坑,同样砸起了万丈粪花。 “啊呀呀……气死我了!狗娃子你小子,皮肉痒痒的厉害是吧?你娘的!”茅厕里小老头先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快跑!糟老头要出来了!”狗娃子听到小老头先生的怒骂赶紧撒腿就跑,边跑边头也不回的喊道。 然而等我反应过来想跑的时候,小老头先生已经提着裤子一个箭步跨了出来。小老头先生紧绷着脸,下身粪便斑斑,裤子都没来得及系好,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像要生吞活剥了谁。 “劳阿丑!是你个王八蛋干的?”小老头先生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模样大声叫道。 狗娃子跑的远了,心里也不怎么害怕了,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竟然看到小老头先生把我给拦截住了,于是又大声喊道:“阿丑,快跑!” 小老头先生生怕我跑掉,一手提着沾满大粪臭烘烘的裤子,一手上前抓住我的头发狠劲拉扯住,这才面对着狗娃子叫道:“跑什么跑!狗娃子你个混蛋给老子站住!” 因为头皮被扯的发疼,我不禁手脚乱舞,挣扎道:“疼,放开我!放开我!” “现在知道疼了?王八羔子!”小老头先生禁不住我的挣扎,放开了紧抓住我头发的手,狠劲扇出一记耳光把我打倒在地,恨恨道。 我倔强地爬起来,虽然这一巴掌也很火辣辣,但这次我没有哭鼻子,心中对小老头先生的怨恨达到了极点,我瞪着眼睛叫骂道:“死老头子,先生先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 “哼哼,狗日的兔崽子,我让你嘴硬!”小老头先生见我爬起来,又说了如此大不敬之言语,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立马伸出蓄满力量的右手向我推来,准备把我推到身后的粪坑里去,以便让我尝尝粪便的滋味。 我才没那么呆,是傻子才会等着让他推我进粪坑,眼瞅着那只乌龙爪向我探来,我一个侧滚身,扑倒在地,以疾雷迅电之势躲过了那只乌龙爪。 然而小老头先生可没那么幸运,可能由于年老神衰的缘故,也可能是太怒火攻心了,刚才发出的足以排山倒海的一掌砸向了空气,惯性使他整个身体向前窜去,再加上不幸中之大不幸,我扑倒在地的腿脚正好绊住了他前窜的脚跟,真是无巧不成书,只听得小老头先生“啊呀”一声惊叫,整个身子正对着粪坑扑了下去,“咚嗵”,粪坑之大足以容下小老头先生矮短的躯干,无数粪便分子迅速向他涌来,拥抱着小老头先生热烈地亲吻,庆祝他加入这个大集体,大粪组织欢迎他。 “阿丑,快过来!再不跑就来不急啦!”狗娃子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挥舞着双手火烧火燎般向我咋呼道。 我用衣袖擦了擦刚流出来的鼻涕,嘿嘿傻笑两声,顾不上欣赏小老头先生在粪坑里的表演,一骨碌爬起来就以我久经磨练,方圆十里无小伙伴能敌的速度狂奔。 第四章 冰封复活(2) 学校肯定是不能呆了,我和狗娃子四处转悠,绿叶野果间穿梭,漫山遍野地奔跑。终于算是出了心中憋了很久的一股恶气,心情大爽,从没有过的舒坦使我们玩的甚是开心,流连忘返。然而愉快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明朗的天空渐渐蒙上了黑纱,我和狗娃子玩耍了一天,这会也感觉疲乏了。狗娃子是咔叽村人,于是我们在某个路口分手,各自回自己的家去。 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四周黑糊糊的一片,静下心来慢慢思索这件事,越想心里越不塌实,那小老头先生肯定去了我家向妈妈和二叔控诉,我要是回去,妈妈和二叔绝对饶不了我,指不定他们要怎么惩罚我呢! 我在村口晃荡过来,晃荡过去,不知道要不要回家,可是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我踌躇不定,家肯定是要回的,只是现在还不敢回去,怕挨训,最主要的是怕挨打,怕明天二叔要押着我去学校和小老头先生赔礼道歉。在我心里那可是很耻辱,很丢人现眼的!我说什么也不去上学了,打死也不去。思虑半天,终于打定主意,大不了死抗到底,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一个黑影迎面撞来,是个妇女,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破玩意,天黑也没看清楚,刚跟我打个照面就举起手里的劳什子破东西,装腔作势地大声尖叫道:“咳,我猜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原来是碰上你个丧门星!我打死你个鬼东西!” 我心里一个寒噤,马上意识过来,赶紧后退一尺,然后拔腿就跑,边跑嘴里边咕哝个不停,暗骂道:“丧,丧你妈妈的星,你妈才是鬼,吓死你大爷了,你他妈倒霉赖我头上,什么道理?”我做人很低调,我一向都很低调,我一直以来都特别的低调!既然是暗骂,顾名思义就只是暗暗地骂,是不敢出什么声音的。像这样的事情,打我能记事时起就多了去了,数一天都数不完,每次只有死跑。古之谋术《三十六计》讲的好:走为上计。惹不起,我还,还躲不起?话说回来,如果我不跑的话,就只有准备挨打的份了,这帮狗娘娘养的,肯定是见我好欺负,动不动就拿我开涮,气死我了!经历的次数一多,我就发现个奇怪的现象,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妇女老婆婆们歧视我的厉害,蹊跷的紧。 跑的多了,我的速度就慢慢地锻炼出来了,打个比方吧,我爷爷跑的过马,我能跑的过狗。嘿嘿,很无奈地自夸一下,在同龄小伙伴当中,我的跑步速度那可是方圆十里无人能敌,不过这就全仰仗着这帮狗娘娘养的所赐了,到头来我还得谢谢她们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帮迷信的大妈婆婆们。 不过这些大妈婆婆里面倒有个好人,就是妈妈和二叔常喊的王干娘,我则亲昵的叫婆婆。婆婆是二叔和爸爸的师娘,自然按辈份来喊的话就是我的师奶;婆婆的丈夫李富贵是二叔和爸爸的师父,而我则习惯叫师公,而不是像叫婆婆一样也叠声叫公公,如若不然,不就叫成了古代皇宫里的太监了吗?不就是影射师公没后代了吗?太监嘛,三岁小孩都知道,下边没有了嘛! 也是命苦,师公和婆婆以前有两个儿子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记得听二叔说好像是嫌弃家里挣钱少,于是跟着一伙人到什么煤窑子挖煤,再后来煤窑坍塌,一伙人就长眠地下了。人生之痛莫过如此,白发人送黑发人,栽谁头上谁都受不了,真是喝酒浇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每每想起我都觉得心痛,何况师公和婆婆他们呢?这么多年也真难为他们了,如今都白发苍苍,一年比一年更显老。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好在师公还有个吃饭保命的手艺,瓦工木工他都会,辛苦辛苦,养活一家两口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这不,前面不远处就是婆婆家,我思索良久,嘀咕着还是暂时不回家的好,先去婆婆家呆着,万一回去了,妈妈和二叔发起飚来,失去理智很可能直接送我去见爸爸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处在花苞待放的年龄,可不想这么快去见爸爸,虽然我对赌棍爸爸也很好奇,但是谁叫他住在下面呢?想着想着心里就冷飕飕的,好像听到爸爸在喊我了,“阿丑,阿丑”,一声一声的,叫的那个哀怨。妈呀!吓死我了!我哆嗦着加快脚步。 婆婆家的木门紧闭,门缝里泻出一缕缕昏黄的煤油灯光亮,我摸到门前紧靠着大门,右手握拳使劲捶击。 “嘭嘭,嘭嘭……” “老伴,外面好像有人敲门。”是师公的声音。 “哦,是吗?”婆婆接着师公的话又听了听,这才挪动着脚步叫道:“谁呀?谁在敲门?” 我打开嘴唇都显得吃力,这会好像被鬼捏住了喉咙,怎么着也喊不出一嗓子出来,心里害怕的要命,别不是爸爸要来接我吧?天啦!于是我加快节奏,更加用力地捶击木门。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婆婆过来开门,听到木门这会敲的更加响亮了,门外却一声不发,就呆在原地,有些警惕地继续问道:“是谁啊?出个声!” “你开门就是了,还有个鬼不成?也不嫌罗嗦。”师公见婆婆警觉的样子显得有些迟钝,直接坐不住了,蹭地跳起来,猛跨几步“吱呀”一声就拉开了大门。 “哦,是阿丑,快进来,快进来。”师公借着屋里煤油灯的光亮,看到我苍白如纸的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忙拉着我的手问道:“阿丑,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心里边总算是觉得安全了,这会肆无忌惮地狂哭暴哭,眼泪“哗哗”地如泼水节一般。还好没被鬼捏住喉咙,终于发出声音啦!万幸万幸! “这孩子,是咋了?”婆婆重新掩好门,拉着我进屋里凳子上坐下,自言自语道。 “快别哭了,告诉我跟婆婆出了什么事。”师公见我这样子,显得有些焦急,扯着大嗓门问道。 “没,没什么,我,我害怕才哭的。”哭了好一会才控制住情绪,我身体抽搐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咽道。 “哎,这孩子,原来是被吓着了。”师公听我如此说,大松了一口气,又对着婆婆怒道:“你这老婆子,听到敲门声不快点去开门,磨蹭个什么,这大晚上的,看把孩子吓的。” 婆婆也不理会师公的言语批评,问我道:“阿丑,吃饭没,怎么这会到婆婆家来了?妈妈和二叔不在家吗?” “没,还没吃。”听婆婆问到这里,肚子似乎还真有点饿了,饥肠辘辘,肚皮都感觉快要贴到后背了,于是我赶忙答道。 “快去给孩子添碗饭。”师公显得特心疼我的样子说道。 “不消你多说。”婆婆对师公翻了个白眼,急忙去了灶房。 婆婆和师公刚才也在吃饭中,然后被我的捶门声给打断,不一会,婆婆就将一碗米饭端给我,顺便给了我一双筷子,道:“饿了吧?快吃。” “嗯,谢谢婆婆。”我接过婆婆给我的筷子,彻底止住了哭声,喃喃答道。 肚子饿了见什么都好吃,吃嘛嘛香。婆婆和师公见我狼吞虎咽,像刚从饿牢里放出来的模样,微笑着频频给我夹菜,一个劲地叫我多吃点,多吃点。虽然桌子上菜并不多,夹过来夹过去就那么三碗菜,其中还包括一碗咸腌菜,半晚灰不溜秋的剩菜,但这份温馨让我至今难忘,没齿难忘,死了也难忘。 刚吃完饭,抹了抹嘴唇,就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妈妈的声音骤然轰鸣在耳畔:“王干娘,开开门,见到阿丑没?阿丑这么晚了还没回家,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这混小子!” “看,妈妈找上门了,嗬嗬。”师公伸直背,仰靠在椅子上笑了笑,又对婆婆说道:“快去开门,老婆子。” “知道,我又不是聋子。”婆婆顾不上多搭理师公,忙不迭地急步去开门,边走边答应着:“来了来了,阿丑在我家,没事。” 门开了,妈妈和二叔走了进来,一脸的不快。我害怕的都不敢看他们,默默地低着头,手指揉搓着衣角,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的来临。 “师父,王干娘,你们不知道这混小子多可气,竟然把学校的王先生推进了粪坑!”二叔看到师父和王干娘在,也不敢过于发怒,只是情绪有些激动,说话语速有些加快。 “哦,怎么回事?”师公挺直了脊梁,望了望我,又望了望二叔和妈妈,不知道是问我还是问他们道。 妈妈显然比二叔要气愤的多,一把揪住我的耳朵,道:“这混小子,在学校不好好学习,竟然跟老师作对,你有出息了,啊?” “哎哟,哎哟……”拧耳朵的疼痛使我不禁叫唤起来,但我心里不服气,我辩驳道:“学校里根本不学什么东西,天天劳动,那先生本来就不好,我们都讨厌他。” “你还嘴硬,啊?怎么不好了?说,怎么把先生推粪坑里啦?”妈妈不管我的解释,继续怒道。 “好了,好了,孩子扯着耳朵疼,快放手,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王干娘看不过去了,赶紧上前拉开妈妈揪我耳朵的手,问道:“具体怎么回事?什么把先生推粪坑里啦?” “对,搞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别顾着朝孩子发火。”师公见状也赞同道。 “师父,王干娘,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学校王先生来家里告状,说阿丑在学校调皮捣蛋,趁先生上茅厕的时候竟然丢石头到粪坑里。”二叔顿了顿,语气稍微缓了缓,继续说道:“然后先生出来,阿丑不但不认错,还把先生推进了粪坑,弄的先生一身的屎尿味,哎,这孩子,先生还说要开除他,以后就没书读了,就不能去学堂了,唉。” “咯咯,咯咯……”没听二叔说完,婆婆就捧腹大笑,边笑边说道:“这孩子,太厉害了,这么小就这么捣蛋,以后可不得了。” “小孩子调皮捣蛋点没关系,只不过这次有些过分了哦!怎么把先生推粪坑里了呢?这被学校开除了,以后可咋办?”师公眉头紧锁,忧虑重重道。 “我才不想去学校呢!被开除了更好,破学校谁愿意去?天天劳动,又学不了个什么,还不如在家跟妈妈和二叔学。”我胆子一下大起来,感觉啥都不怕了,边说边手舞足蹈:“那先生活该,还诬蔑我把他推进粪坑,不知羞耻,枉为人师!事实明明就是他想把我踢进粪坑,然后我躲开了,他就进粪坑里了,还说我推他,我哪里推了他?气愤!” 第四章 冰封复活(3) 既然是被小老头先生开除了,妈妈和二叔也没话说,渐渐的也就算了,也没再多对我唠叨什么。那年代读不读书其实都无所谓的,在我们那村,小孩基本上是不上学的,因为不仅浪费钱,短期内又不能收到效益,这在我们那疙瘩村精明如鼠的大叔大妈们眼里,纯粹属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谁要送自家孩子去学堂,谁就是吃饱了撑的,傻的可以。 在如此村风熏陶下,再加上我那时确实也厌恶上学,所以我也落得顺其自然,心里暗爽!经过这么一出,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就不用发狠太阳当空照,我要炸学校!哈哈……我得意的笑啊!我得意的跳!托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土地公公,灶神爷爷,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白骨精,等等等等神神怪怪的鸿福,终于他娘的我再不用去学校了,好爽!眼泪哗哗的流啊! 由于我还小,平时也帮不了妈妈,二叔他们什么大忙,一天到晚的也乐的逍遥自在,除了要防备一下村里丑恶的婆婆大妈们碰上哪天不开心,扬言要剪除我这个孽畜,为世间除害以外,我都很安逸舒坦,再说我那久经沙场,千锤百炼的跑步速度,那般个婆婆大妈,我哪往眼里放!哼哼,要不然,不是要抹杀掉俺们可憎可恨的魔鬼教练们,年复一年,月复一月地对我的辛苦付出吗? 话说只要付出就有回报,她们的辛苦付出,在我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那就是我的跑步速度,真个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不到双啊!嗬嗬,要是无所不能的上帝知晓了,肯定要给她们一人颁发一枚最高级勋章,再组织一帮天堂戏班子,敲锣打鼓,鸣炮吹号地绕地球,不,绕太阳系转它个三天三夜,好让全地球人都知道,最好让全宇宙人也知道她们的劳苦功高,罄竹难书。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之间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我八岁的这年七月,正值酷热难耐的季节。这个月的某一天下午,我在家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便纠缠妈妈给我讲故事。妈妈在忙活着家务杂事,我跟在她屁股后面进进出出,如一条小尾巴般甩也甩不脱,妈妈只是不肯,说没空搭理我,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我不住地哀求:“妈妈,好妈妈,就讲一个故事嘛!” “别烦我,我这会忙着,放开你的爪子!”妈妈很不耐烦地甩开我抓住她衣角的右手,不留一点商量余地急冲冲地说道。 “哎呀,讲一个啦!”我继续挑战极限,我就不信妈妈不讲,呵呵,这是我的绝招,只要我想要的,我就要死磨硬磨到底,坚持就是胜利! 妈妈的衣服被汗水湿透,面色通红,显然热的厉害,此刻见我不离不弃,使劲跺了下脚,暴躁道:“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找你二叔去,离我远点!” “二叔不是到鸭蛋家做活去了吗?哎呀,妈妈你就坐下来讲一个嘛!这么热你也正好歇歇。”我才不怕妈妈暴躁,呵呵,因为妈妈不会真的对我发脾气,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这点我绝对有把握,不然也不会这么死皮赖脸,嘻嘻。 “好吧好吧!真是被你烦死了,讲故事我有什么好处呢?”妈妈擦了擦脸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竟然跟我讨价还价起来。 我裂开嘴哈哈一乐,知道自己的小鬼难缠法成功了,心里也马上意会到妈妈的言外之意,于是赶紧找来一把蒲扇,边笑边说道:“我给你打扇子,好吧?” “这孩子,笑的咋比哭还难看,想听故事那就快点扇吧!使点劲。”妈妈搬张椅子坐在家里大门旁边,歪歪嘴唇快言快语道。 我使劲挥动扇子,嘴里催促道:“凉快吧?妈妈快讲故事。” 妈妈似乎感受到了凉意,很舒服的样子,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话的语速这会也放慢了许多,只听她和声细语道:“嗯,不错,凉快,给你讲个什么故事呢?” “哎呀,随便讲什么啦!”扇了一会,我也受不住了,心里头的一股闷热喷薄而出,听了妈妈的话便有些不满道。 “嗯,给你讲讲爷爷的神勇,如何?”妈妈顿了顿,说道。 “不要,我都会背了。” “那,那给你讲讲你那没出息的赌棍爸爸?” “哎呀,老是这些老掉牙的故事,你就不会讲点新鲜的?”我直接停住了打扇,以示抗议,最起码我也明白等价交换的道理。 “快扇,别停下,热死了,好好,给你讲个新奇的。” “嗯嗯,那好。”我又挥动刚停下的蒲扇,对着妈妈的方向送出一阵阵凉风,道:“快讲吧!一定要新鲜的,没听过的,嘻嘻。” 妈妈一只手抚摩着脑门,冥思苦想,突然大声道:“有了,有了,嗯,听着。” “快讲,快讲。” “嗯,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妈妈见风小了许多,便指示我加把劲,然后继续讲道:“从前,有两只老鼠,它们很饥饿,到处找食物吃都找不到,眼看就要快饿死了,恰好这时被一个路过的神仙看到了,于是施法术就地变化出了一个大谷仓。这谷仓下面有一个供老鼠进出的洞口,但是洞口的大小一次只能容许一只老鼠进出,这个神仙对两只老鼠说如果它们能从谷仓里叼出多少粮食,这叼出的粮食就归它们自己所有,时间限定在一天之内,过了一天谷仓就会自动消失。神仙把话说完就飘然而去。于是,这两只老鼠在那个洞口里钻进钻出地忙碌,一只出来,一只进去,一只老鼠出,一只老鼠进……” 我听着感觉有点意思,然而听着妈妈唠叨着老鼠进进出出的没完没了,便打断她道:“然后呢?” “一只老鼠出,一只老鼠进……” “哎呀,我是说这以后呢?” “一只老鼠出,一只老鼠进……” “怎么老是这一句,还有完没完?”我有些着急听下文,撅起嘴角对妈妈很是不满道。 妈妈看着我心急如焚的神情,大笑道:“这谷仓里的粮食还没叼完呢!不就是一只老鼠出,一只老鼠进吗?哈哈……哈哈哈……” 我啪嗒一声丢掉手中的蒲扇,气愤道:“你的故事真没劲,耍弄我,我不扇了!”说完扭转身,准备到后院自娱自乐去。 可能是为自己刚创新出的故事很是钦佩,妈妈拾起我丢下的蒲扇,依然自顾自地笑个不停,边乐边道:“你这娃子,脾气倒不小,待会我去河边洗竹席子,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我赌气道。 “去河边可以抓小鱼玩,真的不去?” “不去!” “那待会你自个呆家里面玩吧!爱去不去。” “我去!”我最喜欢在河里抓鱼玩了,怎么能不去?只是刚才有些不好意思,我面庞发热,喃喃应道。 妈妈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于是顺便跟着妈妈去村里的小河边玩耍,此时大概四点多钟的光景。因为正值八月份的酷暑,尤其躁热,出门才一小会,汗水就一股一股地顺溜而下。破旧的汗衫被流出的汗水浸湿,紧贴着前胸后背,依依不舍,情意绵绵,全身上下犹如被一百条蚂蝗噬咬般痛苦,再加上不住呼吸的令人颇感窒息的空气,使得我口干舌躁,异常难受。 还好我家离村里的小河也不是特别的远,约莫一袋烟的工夫,我们就到了。妈妈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来歇息,准备过会再洗竹席子,她用衣袖擦掉满头的汗珠,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望了望有些刺眼的太阳,对我说道:“这么大的日头,可要把人热死了去哟!我说我家阿丑,你自个玩耍去吧!记住不要在水深的地方玩,深水地方有水鬼的,专门抓小孩!” “知道了,有嘛水鬼呀?我才不信呢!”我撇了撇嘴,根本不相信妈妈说的什么水鬼,那是专门用来吓唬小孩的言辞。 “这丑娃子!你勿管有没有,总之不要到水深的地方玩,注意安全。”“知道了,知道了,不消你多说!”我有些嫌弃妈妈罗嗦,敷衍性地接过她的话语,一个飞奔直冲向河水里。 我一阵欢蹦乱跳,搅的白浪翻卷,溅起水花朵朵,哇噻,那不是一般的爽快,至少也是二般的爽快,那种惬意劲,有如久旱的庄稼幸逢甘雨,沙漠里的旅者巧遇清泉!我不禁手舞足蹈,仰望天空狂呼乱叫起来:“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丑孩子,谁能比我幸福?哈哈……谁能比我更幸福?哈哈……哈哈哈……” 妈妈瞅着我忘乎所以的欢快劲,觉得不可思议,朝我喊道:“你这孩子,莫不是疯了吧?瞎兴奋个啥呀?” “你管我那么多,哈哈,不要你管,我喜欢!”我并不在意妈妈的言辞,笑嘻嘻地回道。 “离我远点,闹的我心烦!去去去……”妈妈显然是不会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秀眉一竖,有些恼怒地朝我吼道。 “哈哈,谁爱离你那么近,我抓鱼去了咯!”妈妈不解,我依然自得其乐。 我扭摆着腰肢向小河的下游一路晃荡,全然不顾头顶上的烈日如火球般的炙烤,时不时的找些草篼子多的地方摸上两把,兴趣盎然。大约一次上大号的工夫,我就抓到了不少小鱼小虾。我把它们装进随身携带的网兜里,喜形于色。看着越来越多的战利品进了我的网兜,我心里头那个美啊!那个畅快!啧啧,那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比如妈妈。 妈妈此时洗好了竹席子,见我渐行渐远,瘦小的身子在烈日底下一摇一晃,丝毫不怯,似乎还有些乐不思蜀的模样,便挺了挺久蹲的有些发酸的腰背,用手捶了捶,放开音量朝我大声喊道:“我说我家阿丑啊!妈妈洗好竹席子了,现在要回去了!” 我听到妈妈的叫喊,站直身子转向妈妈的方向,用湿漉漉的右手提了提破烂的裤衩,回应妈妈道:“知道了,回你的吧!” “你这娃子也忒贪玩!那我先回去了,早些回家!” 我朝妈妈招了招手,意思是我明白了,你要回就回吧!于是妈妈就先回去了,我继续我的无比愉悦的抓鱼旅程。对我来说,抓鱼竟也会使我上瘾,如此迷恋,甚至达到令妈妈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我是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我真想把河里的鱼儿全部捉净,我一条又一条地把摸到的鱼儿装进我的网兜,看着它们乱蹦乱跳的样子,真是爽透了!我一路幻想着我是不是这条河的龙王?统辖此河,任何水族,难逃我手!哈哈……哈哈,那种貌似河龙王的感觉真是妙or妙不可言! “阿丑,和我们一起洗澡玩吧!” 噫,谁在叫我?我抬起头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晃荡到了小河的堰坑处。这堰坑隐藏在巨石里面,呈方行,是被河里的一块突出的巨石挡住水流形成的,河水流到这里只有一个相对窄小的出口供河水流向下游,自然地,这里就是整个小河最深的地方了,不过这深度只是相对于小孩们来说的,于大人们,也就称不上什么深了。夏季热的难耐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在这里洗澡+玩闹。 我紧走了几步,方才看清是鸭蛋和村里另外两个调皮捣蛋鬼,光溜着身子在堰坑里一隐一现,左右穿梭,游行自如,好不快活!那模样活象三条泥鳅,想到这儿,我不禁笑出了声。 “你傻笑个什么哩?死阿丑,来洗澡玩吧!”鸭蛋趴在水里露出个头,“扑哧”一声吐出一口河水,怪声怪气道。 第四章 冰封复活(4) “嗬,是你们三个啊!等一等,我把衣服脱了就下来。”见鸭蛋他们三个在堰坑里耍的痛快,我不禁心里痒痒的。我连蹦带跳地跨上岸,掷下网兜,胡乱扒剥下破烂的汗衫和裤衩,一骨碌就跃下了堰坑,砸起水分子无数。 哇,真是惬意无比!一下到堰坑里,当下就感觉燥热的身体瞬间就得到了某种释放,我扎个猛子钻出水面,右手抹了把湿漉漉的面皮,心头一阵舒畅。我笑嘻嘻地问鸭蛋道:“鸭蛋,我二叔到你家做活去了吧?做完没啊?啥时间能回家呢?” “快了,我出门的时候板凳都做的差不多了,活儿做完你二叔不就回家了嘛!哎,我说你穷问个啥呢?有啥好问的,做没做完又不关你的屁事,死阿丑。”鸭蛋手脚在水里一扒拉,从我身边游过,嘴里含着水,口齿有些不清地咕哝道。 这时,在堰坑里畅游的另一个小伙伴狗屎突然脚尖踮地,挺直身子,水顿时没到他的脖颈处,只见他把右手举过头顶,向着自个斜上方摆划,扯开喉咙对着我叫道:“咳,阿丑,你瞧,那不是你二叔吗?他回来了,嗬嗬……” 当真是二叔回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到二叔,二叔就巧合般地出现了,他正沿着小河的岸边优哉游哉地迈着方步准备回家来呢!这个时间回家,准是二叔做完工了。 我扑腾着水花向二叔走过来的方向不住嚷嚷道:“二叔……二叔……”那个调儿叫的一声比一声响脆,不怕二叔他听不见,呵呵。 不大会,二叔就过来了,笑眯眯地看着我在水里瞎闹腾的劲头,忍不住调侃我道:“瞧你那怂样,瞎叫唤个啥呀?不会游泳就上来,就你那几下狗爬式别把河水给搅浑浊了,大草包一个。” 我撅起嘴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一板一眼道:“怎么?要你管,我就喜欢狗爬,怎么样?要不请你大人来演练演练?” “瞧你那样,懒的跟你计较!唔,我回家去了,要不要起来和我一起回去?玩够了没啊你?” “还早着呢!阿丑和我们还要再玩会,嘻嘻。”没等我开口,鸭蛋就在一旁抢着替我答道。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几个要注意安全,早点回家。”说完二叔就走了,留下我们在堰坑里继续戏水嬉闹。 接着耍戏了一会,鸭蛋忽然提议道:“我们来比赛憋气玩,怎么样?” 还没得到我们的回应是比还是不比,鸭蛋又对着另一个小伙伴毛娃说道:“毛娃,我们来比比如何?” 毛娃生就一身白色的小绒毛,此时听得鸭蛋这般言语,忙摇摆着挂满水珠的毛糙糙的手臂,惴惴不安道:“不要不要,我哪比得过你啊!我不比,我不比,我情愿认输。” “你个毛娃,就跟老子玩玩会死不成?怕是找打!”鸭蛋见毛娃不跟他比,有些暴躁,涨红了个猪肝脸,说话语气里满含不爽。他又扭转身对着狗屎道:“狗屎,我们比比如何?” “好,好啊。”狗屎见鸭蛋有些生气,不敢不答应,因为鸭蛋力气大,打架最厉害,在我们村可就是孩子王了,于是狗屎怕遭打,便有气没息地答应着。 “你可比毛娃那龟儿子爽快多了,来,阿丑你做裁判,我和狗屎来比赛憋气,老规矩,谁先露出水面算谁输。”鸭蛋边招呼我做裁判,边嚷嚷道。 鸭蛋和狗屎纷纷深吸气,很快便准备就绪。我轻嘘一口气,朗声下令道:“一,二,三,开始!”但见鸭蛋和狗屎腾出一只手紧捏着鼻子,面部朝下,我的话音刚落,哧哧两声便钻入水中,随即漂浮于水面之上。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不出一分钟,狗屎就憋不住了,“噌”地一声抬头出水,大口大口的呼气。这时鸭蛋感觉到动静了,也仰头露出水面,皮笑肉不笑地呼哧道:“我赢了,哦耶……狗屎,你娃子,不,不行!哈哈……” 稍稍休息了一会,鸭蛋似乎对这丁点的胜利并不感到满足,趾高气扬地又朝着我说道:“阿丑,我们来比比怎样?你小子每次都赢我,我可不服气,哼,你当真比我厉害吗?我可是又练过不少时间的,这次绝不输给你。” 关于憋气,我并没有刻意去训练过,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就好像天生如此般,我天生就具有这种常人难以达到的本领。总之同伴当中谁也敌我不过,就如跑步一样,所以鸭蛋这次向我挑战,我并不怎么当回事,于是欣然应允,道:“比就比,谁怕谁?输了你可别哭鼻子啊!哈哈……” 这回狗屎和毛娃做裁判,说白了其实就是在旁边看热闹,我和鸭蛋各自憋着一口气闷在水里头,一决高下!哼,看谁憋的过谁,鸭蛋你个臭小鸭,每次都输给我,还不服气,竟然屡败屡战,看起来蛮有骨气的,事实上就是恬不知耻。 很快鸭蛋就有些躁动了,弄得那水波一荡一荡的,明显就是快不行了,我心里一阵暗爽,嗬嗬,这臭小鸭,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毛娃眼瞅此情此景,不禁替鸭蛋着急起来:“加油!加油!坚持!坚持!” 终究是坚持不住,只听“刺啦啦”几声搅扰河水的响动,鸭蛋猛地窜出水面半人来高,顾不上抹抹水淋淋的脸面,边大口喘气边朝毛娃叫嚷道:“你妈,妈的,死叫乱叫,个鸟,本来还能,再,再坚持会,被你个毛贼一叫,一叫就不行了,你,妈的……” 我刺溜一声窜出水面,麻利地掠去脸上的水迹,面不改色地替毛娃辩护道:“晕,自己不行还埋怨别人,天大的笑话,不是吹,来两个鸭蛋都不是我的对手,省省吧你,再练一万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妈的!死妖怪!”鸭蛋手掌猛击水面,愤愤骂道。 “骂谁呢?你骂谁死妖怪?”我最听不得别人骂我妖怪,横眉以对,丝毫不惧。 “就骂你了,怎么着?死妖怪,迟早要害人的孽畜!” “你再说一遍试试!” “死妖怪,臭妖怪,烂妖怪,丑妖怪,妖怪妖怪妖怪妖怪……” “你再说!”我浑身血脉喷张,怒喝道。 “我再说一千遍,一万遍,死妖怪,臭妖怪,烂妖怪,丑妖怪,妖怪妖怪妖怪妖怪……” 我再也压抑不住,踩水前进扭住鸭蛋臂膀厮打。狗屎见状不妙,忙上前抱住我的腰肢往外拉扯,口里不住道:“算了,算了,别打了,都别打了。”毛娃则立在一角,看着这一切,两眼发直,似是被施了定魂术一般,动也不动。 鸭蛋身上被我挨打了几处,顿时如引爆的炮竹,气横道:“好你小子,敢打老子,要你好看!狗屎毛娃,揪住这妖怪给我往水里按,老子不灌死他!”说毕仗着自己力大,扭身上前扯住我的头发把我往水里使劲按。我被狗屎拦腰抱住,闪躲不开,不幸正被鸭蛋整了个正着。 狗屎见鸭蛋扯住我的头发把我往水里按,便松开了环抱我腰的双手,但又不敢去阻拦鸭蛋的暴行,顿时呆若木鸡,不知该如何是好。 咕隆咕隆,一时没防备过来,我被呛了几口水入肚,鼻腔里一股酸胀翻江倒海,顿觉如上刑般难受,便使尽全身的力量挣扎,拼命挣扎…… “狗屎毛娃,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搞死这个妖怪,妈的,不来老子打死你们!”我的挣扎使得鸭蛋有些压制不住,于是便咋呼着对狗屎毛娃两个下令道。 毛娃惧于鸭蛋的“威严”,闻听此语, 嘴里“啊啊”应着忙上前来扑抱住我不断踢腾的腿脚。 狗屎见我被折腾的够呛,不觉替我担心起来,害怕似的对鸭蛋道:“别弄了,别弄了,再弄会把阿丑弄死的……” “滚你妈的狗屎,给老子闭嘴!看老子呆会怎么收拾你,妈的……”鸭蛋不但不听狗屎的劝告,反而边喝斥狗屎,边更加牛力的把我往深水里压。 突然,我扑腾在水里的,圆睁着的双眼只觉眼前一抹黑,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正朝着我的方向猛冲过来,迅如疾电,势如破竹!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东东?!我脑瓜子一阵眩晕,更来不及多想,甩开膀子用力朝左边一滚!几乎就在同时,那庞然大物与我擦肩而过,只感觉那东西滑溜溜的,冰凉透骨。 我闪开了,压住我头颅的鸭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黑漆漆的庞然大物顺着势头往上一顶,轰鸣一声水浪散开,只听鸭蛋一嗓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同时松开了纠缠我头发的指爪。 我要死的感觉都有了,内心充满恐惧!终于求神拜佛的,好不容易“求”到臭鸭蛋松开了他那只歹毒的九阴白骨爪!此时不搏何时搏?我一个鹞子翻水,情急之下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游泳特技,如鲤鱼跳龙门般奋力一跃,这一跃就窜到了岸边,我慌里慌张的手脚并用,连爬带刨,终于被我蹭上了岸。 反观堰坑之下,鸭蛋已然不见踪影,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正大闹堰坑!轰轰被掀起的沙浪铺天盖地地翻滚,涌撞。狗屎好像被怪物纠缠住了,尽管双手四舞着不住地挣扎,却寸步不能移动,那尖尖的脑袋如钓鱼中鱼儿上钩时的浮子般,在水面上上下抖动,沉浮! 毛娃此时不知道怎么着的也蹭到了岸边,却怎么努力也蹭不上岸,苍白着个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哭喊着:“救,救命……”估计毛娃和我一样吓得不轻,不然怎么这么低矮的岸,却蹭的这般艰难呢?我急在眼里揪在心里,赶忙上前去一把把他扯翻了上来。待再去瞧狗屎,那尖尖的脑袋却再也没见浮上来,黑漆漆的庞然大物也游魂般消失了,真个来也无影,去也无踪。 庞然大物消失了,慢慢地,堰坑里被搅动的流沙停止了翻涌,水面上积聚的白色泡沫也渐渐一串串地破碎。我和毛娃站在岸上远远地瞪视着堰坑里的一切,面如白蜡,心脏砰砰地敲个不息,腿肚子也跟着左右歪颤,这场动静,竟如做恶梦一般。那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滑溜溜冰凉凉的,我的个娘乖乖,那可是个什么怪物呀?我思维一下短路,头脑疼痛至极,竟再也想不下去了。 轰隆隆…… 堰坑里又是一圈水浪喷涌,白沫四溅!那黑糊糊的庞然大物竟又隐然可见!我的个娘乖乖,我瞪红了双眼,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怪物又是想干啥呀?! “啊……妈……妈啊……”毛娃再也忍受不了恐吓,光着身子拔腿就如丧家之犬般急急遁去,留下一溜哭丧似的鬼哭狼嚎夹杂着堰坑里的水浪喷涌声相互轰鸣。 我见状不妙,心急如焚!匆忙间我就胡乱抓起裤衩,撒开腿丫子就往家的方向跑去。回到家,妈妈见着我的失魂落魄样把我拦截住:“你这孩子是咋了?光着屁股四处跑,羞也不羞?” 我忙把裤衩穿好,支支吾吾道:“哦,哦,没,没什么。”说完我便冲进了里屋,如癞蛤蟆般趴在床上,惊魂未定。 不想这一趴便趴睡着了,我还做了个噩梦,梦见堰坑里的那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竟然是个乌鱼精,拽着我的腿脚一截一截地咬碎,吞咽!我空前的恐惧,正睡的迷迷糊糊,手足无措,危急万分间,突然屋外一阵骚动,我便被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屋里采光不行,更显得黑蒙蒙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到外面去看个究竟,没成想刚走到房门边,婆婆就闯进来把我给堵住了,后面紧跟着还有二叔和妈妈他们。原来是婆婆来了,见着他们的表情都有些怪异,我不禁狐疑心顿起…… “阿丑,我问你,鸭蛋和狗屎是怎么死的,啊?怎么回事?”婆婆快言快语,显得有些急迫地问我道。 “死,死了?我,我……”明知道鸭蛋和狗屎他们肯定活不了,但是听到婆婆说他们死了还是有些震惊和害怕,我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不是玩的好好的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叔有些激动,冲上前来双手摇着我的双肩喊道。 “你这孩子,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怎么会这样子!”妈妈急的都快哭起来了。 “我们在堰坑里洗澡遇到了妖怪!鸭蛋和狗屎他们是被妖怪弄死的!”我憋了半天终于利索地憋出两句完整的话来,虽然自己很讨厌妖怪这个词,但我却不假思索地蹦出了口。 “妖怪?小河里哪有什么妖怪?”妈妈甚是诧异地紧跟着问了一句。 我瞪大了眼睛,双手比划着说:“黑黑的,那么大,就好如你常说的水鬼,很可怕!” 妈妈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婆婆打断了:“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你们快逃吧!鸭蛋和狗屎他们家里正召集人手马上就要过来杀死你们!我是来给你们报信的,小顺莲花,你们带着阿丑快跑吧!” 第四章 冰封复活(5) “杀死我们?他们凭什么?”二叔觉得不可思议,反问道。 “快别问了,时间来不及了,迟了就走不掉了!”婆婆边说边推搡着我们往外走。 “等等,我去收拾些东西。”妈妈挣脱婆婆的手,闯进了隔壁房间里。 等妈妈手提着用床单包裹的一包东西出来时,大门外三百米处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不少人影晃动,哇哇叫嚣着往我家这边奔来。二叔和妈妈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神色慌张,手忙脚乱。我也跟着干着急,冷汗直冒。 还是婆婆比较稳得住,见此情景,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猛跨一步“咣当”一声把大木门给关紧栓牢,厉声道:“赶快走后门爬山上去,快!” 事不宜迟,贵在神速!我们赶紧连扯带拉地挤出了后门,往后山上仓皇逃窜。我慌的不行,腿脚竟然无意识地蹦跳,像没受到自己控制一样。 我家后面是座小山头,山头后则紧衔着一座大山,这大山有个名字,叫印山。这印山可是村里头最巍峨的一座大山了,村里四周包围着那么多山就数它最高,最险,最雄伟。 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小山头,婆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们找不着人,待会肯定会寻上来的,我顺着小山头绕回家,你们,你们快往印山上跑,爬过去,跑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快!” 妈妈和二叔点点头,神色黯淡地准备拉我往印山上跑,我看要和婆婆分开了,有些不舍,便说道:“婆婆,那你会不会有事啊?” 站在小山头上往下望,下面竟然有人点着火把,把我家屋前门后的柴草堆统统点着了,还有人甚是开聪明窍地从我家后门绕了进去,也是四处放火,胡搞乱搞。婆婆忙道:“放心,婆婆不会有事的,你们快走,他们肯定会寻上来的,快走!” 说完婆婆就催促着我们上山,她自己也奔山头侧面而去,自此,我们便和可敬可爱的婆婆分开了。天色此时显得更黑了,我们火急火燎地上了印山,一路磕磕碰碰,束手束脚地摸索着努力前进。 果真,寻不着我们的那帮人在把我们的屋子烧着了以后,真的就如婆婆所料的一样,直接就奔山上找来了。瞅着那火把约摸一估看,少说也有七八根,人数还真不少。 妈妈看着我们的屋子被烧,泪水肆虐,泣不成声,爬山都有些哆嗦起来。二叔则拉着我,搀扶着妈妈艰难地向前开进。后有恶人追,前路荆棘丛生,眼看着那帮索命鬼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的心脏都快要爆炸了。 “哎,快看,前面黑黑的有个什么东西,二叔当心!”我突然看到前面有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在挪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忙叫住二叔。 嗯呜……嗯呜……嗯呜…… 那东西忽然叫唤起来,看到我们不仅不跑,反而还往我们跟前凑。这下我看清楚了,忙道:“二叔,是条半大的狗,没事。” “不是狗,是条狼!”二叔凛然一震,喝声而出。 “狼!”我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整个身子就跟抽掉脊椎骨一样,软绵绵地仰跌在地,浑身颤栗不已。 瞧到这里,诸位看官不禁要问了,不就是条半大的狼崽吗?至于被唬的七荤八素啊?诸位大爷,姑奶奶,你们是不知道哇!那狼崽崽正拉扯着我的脚脖子啃呢!那是狼啊!哇哗哗…… 二叔见状急了,忙提着我的手臂把我扯起来,嘴里嚯嚯有声地驱赶那狼崽。 呜……呜……呜……那狼崽似乎并不惧怕二叔,眼眸子里透射出一柱柱绿幽幽的闪光,活像盏忽闪忽灭的绿灯笼。 我已吓的瘫软,因为那狼崽不仅不顾二叔的驱赶,还一个劲地紧贴着我不去,妈妈见状不禁说道:“咳,那狼崽看起来似乎并无恶意,怕是好心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嗷呜~~~~~狼崽似乎是回应妈妈刚才的话语,竟然转身向前走去,毛刺刺的尾巴扑扑地四下摇摆。 妈妈的话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二叔犹豫了下,突然就下定决心似地说:“走,跟上它。” 我们跟着狼崽七拐八拐,弯弯曲曲地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渐渐地山脚下追寻我们的火把也都瞧不见了,不知道是自个熄灭的,还是被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的,我心不禁泰然。 山里黑漆漆的,幸好有狼崽带路才不至于走的那么坎坷,我扑通乱跳的心这会也平静下来了,感觉那狼崽还蛮讨人喜欢的,嗬嗬,真是丑人自有天佑啊!山穷水尽疑无路,我到山前必有路,无路也有狼崽崽,哇咔咔,好乖的狼崽崽,出去了定要把它抓回去当宠物狗养,爱死你了,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噢,是个山洞!”是二叔的声音。 我光去想这可爱的狼崽崽去了,听了二叔的话声,这才抬头定睛一看,阴森森的面前果然是个山洞。这狼崽崽竟然是想带我们进这山洞躲避,好聪明好仁慈的狼崽崽,超级爱死你了。 山洞进口比较狭小,四周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萝叶蔓,需扒开个口子才能进去,隐蔽性相当好,可惜夜晚太黑也不能瞧得很清楚。 重要通知:本文系天涯首发,路径:天涯主版--奇幻文学--《鬼胎异人志》作者:水瓶大叔 都市言情小说暂不更新,等积聚多了一并更新,欢迎大大们去天涯支持,致谢! 地址:鬼胎异人志http://。tianya/publicforum/content/no124/1/8480。shtml 或者登陆天涯社区(。tianya)搜索“鬼胎异人志”或“水瓶大叔” 系统问题,请网址中句号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