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错爱》 序 秋风也可以很温柔,凉凉的拂过发际,将那黄色的落叶,吹得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帝宫的西南侧有一个天然的湖泊,名曰沁芳,湖边斜栽着一排柳树,柔软的枝条垂到水面上,搅动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湖上有一座桥,唤作待月,桥边不远处有一座四角翘起的凉亭,皇上赐名为柳眉亭。此处也算得上是帝宫中的一处美景,却是一处乏人问津的美景。 十八王子像往常一样,不知不觉地又走到这里,站在不远处,出神地望着柳堤边上的凉亭,似乎又见到那个柔弱的女子,坐在台阶上,玩着发梢,用着那温柔似水的声音,轻轻的哼着歌谣。那歌声恬静而美丽,却有一丝淡淡的哀愁,幽幽的相思。十八王子闭上眼睛,思绪飞回童年,美丽的童年,还是,残酷的? 他是青帝的第十八子,青帝封他为念王。据说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他却是所有王子中最早封王的一个王子。此事说来也有些让人唏嘘。 每当他觉得心中空虚时,他都会不知不觉地走到这里,这里,会不知不觉地给他空虚而寂寞的心许多安慰。他虽贵为王子,又早早封王,赐领地,但他的心不知为何,因她的离去,而无法填满。十八岁,他十八岁,为何让众生羡慕的他,未曾感到心满意足过? 耳畔依稀响着那首熟悉的歌谣,那是他听过最多回的歌,而她却不是为他而唱。他多么希望她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即使是他得不到这所有的一切,他也心甘情愿,可是他却留她不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柳眉亭的那一边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念王的眉峰微皱,目光扫向喧哗声的起源点,见一大群小孩吵吵嚷嚷地围着几个大太监,那些大太监则不耐烦的训斥着这些小孩。想来又是新进了一批小太监,正带到此处训话。此景对念王而言,并不陌生,记忆中不乏有这样的画面,还有那个女子的身影。他的目光不禁有些迷离。 “殿下,时候不早了,容妃娘娘还在等您。”随行的太监小声地提醒他。 “噢。”念王收回思绪,有些寂寞的朝着潋清宫的方向走去。 容妃娘娘是青帝的贵妃,青帝的妻妾之中,除了皇后外,以她的地位最为尊贵,她只生了一位公主,自从念王的生母死了以后,便正式将他认作自己的儿子。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尽职的母亲。 秋风继续吹,念王走上待月桥,习惯性的回望柳眉亭,那座以生母之名命名的凉亭――虽然有过无数次,胸中依旧有着几多的悲凉。还是那样的水,还是那样的亭,却早已物是人非,虽然过了许多年,还是淡化不了,更不要提——忘了。 念王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停留在凉厅的石阶上。他停住了脚步,一种久违的感觉侵上心头! 他定定的出神,待他回过神时,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朝着凉亭走去。 念王走到凉亭前停住了脚步。众太监见到念王,忙跪下请安。念王挥挥手,要他们免礼,瞅着台阶上坐着的那个小孩,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太监,他正不知所措的看着念王,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才不是这样的,念王在心里对自己说,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觉,满满的填住他的心。 “念王殿下,他是刚进宫的小太监,不懂规矩,”带头的大太监唯恐怠慢了十八王子,赶忙解释,却没有说下去。只见念王殿下缓缓得蹲下来,平视着那个小太监。 柔柔的眉,悠悠的眼,红红的唇,白白的齿,更有一种感觉是他牵挂的。 “你叫什么?”念王轻声问着眼前的孩子。 “墨儿。”那孩子怯怯的回答。 “几岁了?” “六岁。” 念王还想问些什么,却不知该问些什么,便不再说话。他的思绪停住了,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孩子,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急急得跑来一个太监,见到念王时匆匆忙忙地说:“殿下,容妃娘娘等您了很久,怕您被什么事耽搁了,叫奴才来看看。” “知道了。”念王知时候不早了,也让容妃娘娘等太久了,便站起来,重新向潋清宫走去。待他又走到待月桥上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柳眉亭,碰到那孩子幽幽的目光,正追寻着他的身影。他屏住呼吸,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又走到凉亭前,将手伸到孩子的跟前。那孩子望着念王,那双眼清澈无比,有些期待,有些信任,有些喜悦,怯怯的伸出手。 念王薇薇一笑,拉住孩子的手,轻轻的牵着他走向桥的彼岸。谁会知道这轻轻的一拉,却拉住了两人牵牵畔畔的一生,使风雨飘摇中的朝廷更加飘摇。 第一章 念王府,青帝所赐的府第,豪华气派,似乎想证明府第主人的地位。但这一切对念王来说却是无关紧要的。偌大一个王府,只他一个主人,再大似乎也没有太大用处。 书房内,烛火通明。案台边,坐着轻衣便服的念王,一个青衣小童站在凳子上,一手扶着砚台,一手磨着墨,神情非常专注。 “应该这样。”念王轻轻地道,抓住小童的手,细细地教他。 “明白了吗?”念王问身边的小童。 “明白了!”青衣小童的回答带着些喜悦。 看着墨儿微带笑意的脸,不禁有些莞尔。墨儿初到念王府时,总是怯怯地,脸上总是带着丝忧愁,从来都不见他笑过呢,实在让念王有些担心。 这几月来,念王做得最多的就是就是呆在书房里,看看书,作作画,闲来教教墨儿识识字。容妃娘娘派人来请,他托病不去;朝廷发生什么事,他不闻不问;以至于容妃娘娘亲自到念王府兴师问罪,他只有低头不语。 朝廷正处于多事之秋,蜣军来犯,边疆告急,太子亲自领兵出征,意在平定数百年的恩怨,是多么鼓舞人心的事情。几乎所有王子都围在青帝身边,为青帝分忧解劳,只有他十八王子,青帝要放弃和谈时,他反对;太子要领兵出征时,他又反对;如今,当青帝最是用人之时,他却猫在念王府,装病不出,让人匪夷所思。 念王抓着墨儿的手,轻轻的磨着墨,却有些心不在焉,似是费神地思考着什么。 书房外跑来一个侍卫,万分火急的叫守门的太监通报念王,说有要事禀报。 念王让侍卫进来,依旧磨着墨,一边听那侍卫究竟带来什么重要的消息。 “念王殿下,前线传来十万火急的军情,我军大败,太子殿下在围城被敌军包围住了!” 听到这个天大的消息,念王的手停了下来。 “念王殿下,此刻皇上正在和各位王子和朝中重臣商讨此事,请殿下火速前往!” 念王没有回答,不动声色的继续着刚才做的事。 “殿下!”那侍卫有些哀求道:“战事紧急啊!”那侍卫是念王的贴身侍卫长,自十八王子封王时便跟随在他的左右,是一个忠诚义胆的男子汉。他甚是担心念王又像以往一样不肯现身,这样做无疑会惹怒盛怒中的皇上,后果不堪设想。 “要本王去做什么呢?”念王轻轻道,“当初我反对出兵,惹得父皇龙颜大怒,此刻兵败,要本王去又有何用呢?只怕又要惹父皇不高兴。” “但若殿下不去,只怕皇上要怪罪下来。”念王没有回答他的话。那侍卫看到念王依旧不动声色的磨着墨,猜不透他有何打算。只有墨儿知道念王磨墨的力气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接着见念王的神色忽尔严肃,放开手,拿过一本奏折,提笔便龙飞凤舞的写了一本奏章。 看到念王终于有所行动了,侍卫长的心放了下来,松了口气。 念王放下笔,吩咐道:“哲远,你派人把这封密奏送给皇上,然后马上召集人手,备好快马,我们要去离城,越快越好!” “什么?”侍卫长大吃一惊,“殿下要去离城!” “对!与其在这里急得焦头烂额,不如到前线去寻求解决之道!” “殿下,这太冒险了!太子已经被敌军围困住了,万一您再出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不防,父皇还有很多子嗣,而太子事关国家社稷,当前之计,只有先救出太子,其他的另作打算。” “恐怕其他的人不会这样想,他们大有废太子而解围之意。” “唉――!”念王长长的叹了口气。 “殿下?” 念王幽幽道:“敢问当朝所有王子之中,由谁会比二皇兄更适合当太子的呢?” 听念王如此一提,侍卫长懂了念王的用意:“末将明白了。” “明白就好,你速去办事,切记,此时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是,殿下!”侍卫长领命退下。 念王思考着,见墨儿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便轻轻地拍拍他的头,道:“墨儿,我有要事要办,你要乖乖的呆在府里,等本王回来,知不知道?” “知道。”墨儿很懂事地点点头。 “真乖!”念王的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二日清晨,十余骑快马奔出京城,向离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二章 十余骑快马风尘仆仆地跑到枳城的最后一个驿站停了下来。为首的念王飞身下马,将马鞭扔给哲远,吩咐道:“大家在这里稍适休整,我们明日再上路!” “是!公子!” 几个士兵跑过来牵马,随行的人跟着念王走进了驿站。 这是这一行人子离开京城后最早停下来的一天。他们已经马不停蹄的跑了七天七夜,不知道换了多少回马,也不知道有多疲倦了,听说今日到此为止,便马上到准备好的房间休息,以准备好充分的体力。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念王走出驿站,走上一个小山头,远远的眺望着边关。 哲远紧跟其后,也眺望着那边关,对念王道:“明天就要出关了。” 念王沉默了好久,问道:“太子还在围城吗?” “刚才收到前线的飞鸽传书,确定太子还被困在围城。” “这么说他们已经被围了半月之久。” “是的,殿下。” “城中的储备还能坚持多久?” “不清楚,羌军切断了离城和外界的任何联系。但估计还可以坚持一个月。”哲远据实汇报。 念王眉峰微皱,道:“时间不等人啊。” “不知念王有何打算。”哲远问道,这是困惑了他几日的问题。 念王问哲远道:“你可知本王为何如此迅速地赶往离城。” “这也是末将的疑惑之处。为何殿下不点大军出征,而要冒这么大的险,只带着几个随从前来?” “那谈何容易! 我们都清楚,围城本非战略重地,并没有太多的物资储备,在羌军的包围之下,最多能坚持两个月。这是最大的难题。 再者,羌王落井下石,鼓动我朝邻国拥兵至边境,虎视眈眈。所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哲远道:“情况如此危险,该如何应对?” “既然不能正面取胜,那就巧胜。” 哲远听闻此言,道:“想必殿下有妙计!” 念王看着天上飞过的一群大雁,道:“有是有,却不知能否成功。” 哲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殿下。” “哲远,本王要你打探的事有眉目了吗?” “回殿下,已经有眉目了。此人正在离离城三十里的小镇落脚。” “很好。本王要尽快见到他。” 哲远道:“最快明日能见到他。但是,您亲自去见他,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念王轻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更何况这只是个‘狼’穴。“ 哲远不大明白念王的话。 见到哲远疑惑的眼神,念王道:“是时候该跟你说了。”他道:“本想早些告诉你,可是你总是太紧张本王,告诉你,只能使你更紧张而已。” 哲远有些委屈,道:“可是,殿下不说,末将更紧张啊!” 闻此言,念王又笑了,缓缓地把整个计划说给哲远听。 听完后,哲远睁大眼睛,道:“殿下,这太冒险了!您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念王反道。 “万一您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本王已经和父皇商量好了,如果和谈失败,京城派出的军队也该到了。” “殿下呢?” “那时候的事,现在怎能知道?”念王问。 又见一群大雁从天上飞过,念王道:“塞外的风景可真好!” 面对着念王所称赞的风景,哲远却觉得有些苍凉,“殿下,末将等誓死保护殿下的安危!” “好。”念王淡淡道。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二日一早,换了快马的一行人又早早上路,越来越接近目的地――离城。 第三章 距离成三十里有一个名叫乌云镇的小镇,此处虽处边关,因为是汉羌两族的交易的集中地,故未被战火所涉及。 念王等人换上羌族的服装,在一个羌族老汉的引荐下,到了一处小小的院落。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院落,木结构的房子,没有什么装饰,古朴而自然。走进院子,首先因入眼帘的是晒得满院子都是的辣子,鲜红鲜红的,煞是映眼。羌族老汉让念王在院子里等候,进屋去了叫主人。 念王等了很久,不见他出来,便踱到晒辣子用的——用高粱秆编成的席子前,看一个羌族老人摆弄着辣子。他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穿着一身破旧的羌族服装,未顾到院子里有陌生人,低着头专心地将不好的辣子挑拣出来,扔到一边。 念王蹲下身,捡起一个辣子,饶有兴趣的玩弄着,眼睛的余光瞟到了那个老汉身上。 那低头捡辣子的老人似乎发觉有人在注意他,抬起头,看着念王,接着,若无其事地把一个辣子放进嘴里,“喀吧喀吧”地嚼了起来。念王见状,会出他意,也将辣子放进嘴巴,慢慢地嚼了起来。 跟来的随从见状,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公子!”他们急道。 念王一摆手,要他们退到一边。 那老汉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那辣子看起来小小的,红红的,入了口却不辣,反倒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念王回给老汉一个微笑,继续嚼着辣子,嚼着嚼着,突然,喉咙一热,嘴巴像着了火一样,迅速让烧起来。念王的额头冒出几滴热汗,不动声色地把口中的辣子吞到肚子里,于是,肚子里马上也起了一团火。 那老汉见状,“呵呵”地笑了几声,站起来,提起一个大竹篮,朝屋里走去。 念王顾不得辣,也站起来,对老汉恭敬道:“请留步,乌尔汗族长!” 闻此言,那老人停住脚步,转过身,赞道:“阁下好眼光!”眯着眼,将念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念王谦虚道:“承蒙夸奖。” 念王虽穿着一身羌族服饰,但身上流露出的儒雅的风范,却是无法掩盖住的。刚才乌尔汗族长已经看出念王不是寻常汉人,如今又仔细地打量一番,基本上也猜出了来者何意。乌尔汗族长道:“不知阁下找老汉有何贵干?” 念王道:“在下有重要的事情与族长相商,不知族长可有时间?” “有。” “那太好了!”念王只道。 乌尔汗族长明白念王的用意,道:“那请阁下屋里坐。” “谢族长。”于是带着哲远和江南,随着老汉进了屋,其他的随从留在院子里。 坐定后,乌尔汗族长问道:“不知阁下有何事与老汉相商?”真是块老姜,不问来者何人,直到主题,真是够辣的,不比那辣子差,又给人一种轻视的意味。 念王和气道:“在下想请族长替在下向羌后引见引见。”将来意说的一清二楚。 “噢?”这有些出了老汉的意料之外。他本来猜测所来之人无非是想请他帮助到羌王那儿求个请,以解围城之困,没想到提出这个请求。他笑笑,道:“恕老汉无能为力,羌后岂是想见就见的。” 念王道:“如果有乌尔汗族长的引见,羌后定会给足面子的!” 乌尔汗族长道:“那恕老汉不想替你引见。” “为什么?” 乌尔汗族长道:“老汉请你进屋坐,只是因为老汉对你刚才的表现挺满意的,但是,那不足以值得老汉替你向羌后引见。” “那怎样的身份才值得你那样做呢?”念王问。 “哼哼,”乌尔汗老汉笑道:“只怕你来使得身份,是无法见到羌后的!” “哦,”念王笑道:“如果以一个谋略家的身份呢?” 乌尔汗笑道:“倒不知阁下有何谋略!” 念王也笑道:“倘若是能助羌后将族长调回大都,重掌兵权。不知这个谋略够是不够?” “此话怎讲?”乌尔汗族长问。 “那还劳烦组长将在下引见给羌后,让在下当面向羌后解释。”念王避开了问题,巧妙地向乌尔汗族长施压。 乌尔汗族长知他不肯说,心里寻思着:此人年纪虽不大,倒还挺有见识,虽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但若能通过他来帮助羌后摆脱现在的困境,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便道:“既然如此,老汉会设法向羌后引见,只与成是不成,那要看羌后的意思了。” 念王喜道:”那在下先行谢过了!“ “不敢当,万一不成,你岂不是白谢了?” “哪里,乌尔汗族长肯帮在下,在下已经是感激零涕了!”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是何职务?”乌尔汗族长这才问道。 “在下受青帝密旨,专程来与羌后议和。” “专程来与羌后议和?!”乌尔汗族长反问,其中的意思已经是明白不过了。 “是的。”念王答道,随即要哲远献上一份礼单,道:“这是在下为乌尔汗族长准备的一点薄礼,请笑纳。” 乌尔汗族长接过礼单,打开一看,心道:“他叫舍予卿啊。”于是笑道:“一个小小和谈使者就能送出这样丰厚的一份薄礼,怪不得人人想取得那舒姓人的孟朝江山!” “过奖。”对于乌尔汗族长的挑衅,念王并不想多去计较,道:“那在下不打搅了,等候乌尔汗族长的好消息。” “好说。”乌尔汗族长道:“老汉就不远送了。” “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自离开乌尔汗族长的院落,哲远就气愤不已,骂道:“这个族长太傲慢了,竟然对殿下如此无理!” 念王并不生气,道:“他有何不敢的,本王又不是他主子,更何况太子都还在羌军的包围之中。” “无论如何,您是念王殿下,以这种态度对待一个王子,也太没有道理了!” 念王道:“想必他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江南发话了,道:“怎么可能,乌尔汗族长不是看过了礼单,上面有殿下的名讳啊!” 念王笑道:“你们有所不知,朱聪写这份礼单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分心了,把本王的姓写得太开了,你们说该不该治他的罪!” 原来如此,哲远和江南对望一眼,心想,这朱聪也够狡猾的,还藏了这么一招! “该!”哲远笑道,落井下石的意味非常明显。 “哈哈哈!”三人大笑,扬鞭策马向住所奔去。 第四章 羌王好色,羌后好战,故而这十来年来,羌王每每发动战争,羌后总是相伴在侧。虽说此战羌后也随王而来,但情况却有些不同了。 距离成十里之地的山谷里,密密麻麻的扎满了营帐。乌尔汗族长带着几个随从,走进一个大营帐里。 华丽的营帐里站着几个侍女,中间放着一张小矮桌,一个年届三十的妇人坐在那里。她长得也算美丽,那却是一种粗诳的美,虽无孟朝女子的那般风韵,却显得更有威严,这种威严是念王从未在女人脸上见到过的,即使是在孟朝拥有很高权势的皇太后的脸上,也从未见到过。念王心下琢磨,看来传言不假,想必这羌后确是个很难对付的女人。 羌后用锐利的眼光看着站在面前的汉族青年,见他英俊挺拔,温文尔雅,年岁虽然不大,却一种风流难掩与表,心下不禁暗许几分,“你就是孟朝派来的和谈使者?”羌后问道,话语甚是有气魄。 “正是再下。”念王回答得不卑不吭。 羌后道:“既然孟朝派你来,你应该去见王上,为何你千方百计地要见本宫?” 念王道:“谁人不知在行军作战中,羌后的权力甚至大过与羌王!” 羌后轻哼一声,这句话说到了她的痛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此一时彼一时的事,她的回答也是模糊不清。 念王微微笑了一下,对随行的哲远和江南作了个手势,他二人便拿出两个画轴缓缓展开。念王道:“这是在下准备送给羌王的一份薄礼,请羌后下先行过目。” 画上的两个美人风华绝代,艳丽无比,似笑非笑,脉脉含情,见之难以释怀。 “很好!不愧是孟朝,地大物博,不只是男人长得像你这般的风流倜傥,女人更是长得如花似玉啊!”羌后赞扬道,“怪不得王上日里夜里都在想着这么打进孟都!” 念王笑道:“想必乌尔汗族长已经向您转达在下的意思。” 羌后道:“听叔父说你自称是谋略家,本宫不知你有多大本事。是不是你准备送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给王上,以此来解围城之困。”这话听起来不是很顺耳,至少对念王一行人而言是这样的。 念王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道:“在下原本也有此意。” “噢。” “可是在下想了又想,决定将这两幅画送给羌后,希望羌后能回赠在下一样礼物。” “你想要什么?” “孟朝太子。” “孟朝太子,”羌后道:“那本宫岂不是亏大了吗!”羌后说着,看了乌尔汗族长一眼,那意思分明是笑话他“痴人说梦”。 “非也。”念王道:“羌后非但不会吃亏,还会大赚一笔。” “你说本宫会赚,说来听听 。” 念王道:“羌王与羌后恩爱十余载,如今插进了一个那遏氏,在下真有些替羌后气愤不过!” 羌后笑笑,道:“那又如何,王上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我们做妻妾的又有什么好气愤的。” 念王看出羌后笑容中的勉强,继而道:“羌后贤惠,体贴羌王,即使是羌王伤了羌后的一片真心。可是,可恨的是那遏氏,亟着羌王的宠爱来打击乌尔汉族,以至于乌尔汗一族声势大衰,一蹶不振,使得羌后为此费尽心机。在下愿意献此画上的两位美人与羌后,羌后可将此二女献与羌王,羌王好色,必定移情别恋,到时候还怕对付不了那遏氏一族吗!” 此话一出,不由得让羌后对眼前的这位汉族青年另眼相看,有勇有谋,果真是个人才!羌后道:“孟朝派你来解的是围城之围,只怕此计一出,会让王上爱上你们孟朝的女人,到时候恐怕非但围城之困解不了,连你们的孟京也怕是要被围了起来!”羌后要的是让他自己说出具体的计划。 念王会意,道:“羌后的一番话,让在下受益匪浅!要不,羌后就将这两位美女送给在下,在下向羌后另献一计。” 羌后道:“那要看你的计谋有没有那个价值。” 念王道:“当然有!此计不但可助羌后压一压那遏氏一族的气焰,还可助羌后将乌尔汗族长带回大都,重掌兵权!” 羌后道:“是吗,若真有此妙计,就说来听听,说得好就有赏,若说得不好,就不要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念王道:“妙计是有,就怕羌后没有那个胆魄去做!”他故意激道。 羌后道:“你到现在都还不说,有怎知本宫没有胆魄呢!” 念王于是问道:“羌后可知现在包围围成的部队都是那些将领指挥的?” 羌后不假思索道:“烈火营――达明 那遏,铁骑营――蒙田 那遏,冰刀营――桐野 纳迪,旋风营――藏奇 宏砾,前锋营――宇蓝 乌尔汉。” 念王又问道:“那这几个将领中有几个是那遏氏一族的,有几个是乌尔汉一组的呢?” 羌后道:“只宇蓝是乌尔汉一族的。” 羌后此话的意思如同于告诉念王,除了宇蓝,其他的人都是那遏氏那边的。 念王继而问道:“都说乌尔汉一族骁勇善战,为何在前线只有一个将领呢?” 羌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客气的对念王道:“本宫只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计谋。” 念王道:“羌后快人快语,那在下就直说了。 在下猜测现在羌后最最担心的事情,不是羌军何时可破城,不是羌军可否生擒孟朝太子,也不是羌军能否进一步攻下更多城池,而是如何压制住那遏氏一族的势力。 自从那遏妃进了王宫,这三年来,那遏妃凭她的美貌和手段,将羌王迷得神魂颠倒,不仅冷落了羌后,更是设计了乌尔汉族长,让那遏氏一族成功的压制住了乌尔汉一组。想必羌后不会忘记这些事情。 此战开战以来,那遏妃和那遏氏族又设计了乌尔汉族,围成之战之前的几场大战,那遏氏族的军队按兵不动,让乌尔汉所属的部队于孟朝的军队拼得你死我活,结果使乌尔汉族的实力大大消减,而那遏氏族则坐享渔翁之利!我想这口气羌后是不会咽得下得吧! 如果围成城破,到时,得利最大的是谁? 如若此战至此结束,羌军班师回大都时,羌后和乌尔汉族地颜面何在? 如果天佑羌王,让羌军大胜,长驱直入,打进孟朝京城,敢问这对羌后和乌尔汉族有利吗? 羌后啊,这十来年来,羌王为何对你言听计从,恩爱有加,其中的原因,羌后是再清楚不过的吧! 如果这一切发生,对您而言,会意味着什么呢?我想羌后不会不清楚! 说道这里,念王顿了顿,见羌后心思颇重地凝视着他,知是讲进她心里了,赶忙乘热打铁道:“羌后现在是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可否有应对的良策了呢?” 羌后狡猾地回答道:“想必你有了!”她默认了念王的观点。 念王道:“在下是有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羌后道:“你是说这个计策对你我都有好处?” “准确的说是对你方和我方都有好处。” “本宫好像很有兴趣!”不仅是对计策,更是对这个人很有兴趣。眼前所立的究竟是何许人也,且不说计策究竟如何,面对这般处境还可以如此地从容不迫,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说羌国也出过少年英雄,可是在智慧上终究还比不过孟朝的少年才子。 念王于是把计划对羌后细细的讲了一遍,羌后和乌尔汉族长听后不禁面面相觑,捏了把冷汗。 念王微笑道:“不知羌后意下如何?” 羌后冷笑道:“你是想借我之手,灭了羌军吗!” “当然不是!”念王道:“羌后言重了!在下决无此意。” “话虽如此,可这招确实于你有利,可与我而言,却不一定有利。”“哲远。”念王对他做了个手势,他则拿出一份金纸做的礼单,双手呈给羌后。 羌后身边的侍女接过礼单,将它摊开放在她的案前。羌后看了看礼单,笑着问道:“孟朝皇帝真是大方啊!” 念王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羌后合上礼单,神色有些踌踌,斜着头看看乌尔汉族长,见他也神色严肃,犹豫不定。这个计策能如果成功,确实是个妙计,如果万一有个闪失,后果则不堪设想。 念王也没再发话,静静地站在一边,耐心等待他们的答案。 羌后右手不经意地摆弄着沙漏,沙子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地源源不断地漏了又漏,时间也就这样静静的流过。 “三王子,请留步!”营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王后有令,未经传唤,任何人等都不许入帐。” “本王要见母后!” 这声音听起来气冲冲地。 “王后有令,未经传唤,任何人等不得入内。”那士兵坚持道。 “本王说,本王要见母后!”声音更冲了,也更气愤了。 “对不起,三王子,王后有令――”未等士兵说完,羌后已叫侍女请三王子进来。 三王子一进来,不管有什么人在,便对羌后埋怨道:“气死我了!母后,大哥他抢了我得赤龙神驹!” 羌后诧异道:“你大哥为什么抢了你的赤龙神驹?那不是你父王赐你的坐骑吗?” 三王子气愤道:“大哥说他要上战场,叫我把马给他,我不给,他便叫父王逼我把马给他,父王听那遏妃说大哥打仗需要一匹好马,便叫我把赤龙神驹让给大哥!气死我了!大哥什么时候上过战场,什么时候打过仗,凭什么抢我的赤龙神驹!母后,你去告诉父王,孩儿明天就上战场,叫大哥把赤龙神驹还给我!” 羌后听完三王子的话,温和道:“傻孩子,不就是匹马吗,明天母后送给你一匹更好的。” 三王子倔强道:“什么马我都不要,我只要我的赤龙神驹!” 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他的个性羌后很清楚,只要是这个孩子认定的事,他都会坚持到底。 羌后看着三王子,满是慈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放心,我的孩子,只要是你的东西,本宫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夺走他。”目光是那样地坚定。她的目光穿过三王子投到乌尔汉族长的身上,见他对她点点头,赞成她的决定。 让三王子退下后,念王不失时机地道:“真是个虎虎生威地少年,有朝一日,待他登基为王,一定会成为一个英明的君王!”但是,如果乌尔汉族失势,羌后之子便失去了争取王位的优势,而有那遏氏族作靠山的大王子则很有可能取胜。孰轻孰重,羌后你考虑清楚了。 羌后锐利的目光扫向念王,那目光让念王感觉到,像鹰!羌后道:“你凭什么让本宫相信你,如果你们言而无信,本宫又改怎么办!” 念王问道:“羌后要在下如何保证,才能相信我们?” 羌后道:“人质!本宫要一个可以威胁你们的人质!” 念王道:“这有何难。在下便可!” 哲远和江南听了,大吃一惊,两人对看了一眼,暗暗责怪念王太冒险了。 羌后听了,不禁嘲笑道:“本宫虽然欣赏你是个才子,可是,小小和谈使者,这个身份是远远不够的!”那口气分明实说他不自量力。 念王听了,也不禁嘲笑道:“原来羌后还不知道本王是谁啊!” 羌后的笑容僵住了,道:“你说什么?你自称为‘本王’?” 念王反问道:“为何不可!本王子称‘在下’,是尊重羌后,难道羌后不知吗?” 羌后翻开金制的礼单,认真一看,方知其中的原委,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姓‘舒’。” “正是。” “那你又是何人?” 还未等念王回答,哲远已接过话,道:“主人便是皇上的十八王子——念王殿下!” 听说他是‘念王’,羌后对乌尔汉族长笑笑,道:“原来你就是念王。” 念王,一个具有传奇故事的王子。 “只是,如何能证明你是念王呢?”羌后悠悠然地问。 如果他是念王,完全有作为人质的资格,而且,是非常有资格。 “羌后要本王如何证明?” “这——,”羌后实在很为难,道:“这真是让本宫为难!” 乌尔汉族长道:“王后,此人真假难分。再者,以念王在孟朝的地位,只怕——”说道到这里,他打住了,转而道:“要不,要孟朝皇帝送他最疼爱的双娇公主来作人质。” 听闻此言,念王维持着刚才的表情。而他身后的哲远向乌尔汉老汉怒目而视,他竟敢如此侮蔑念王殿下!江南呢,一直平静的脸竟然有了一丝笑意,注视着念王的背影,那目光是,欣赏。 羌后心中已有数,道:“何必那么麻烦,此等人才能为我所用,岂不是一大快事!” “王后说得是。”乌尔汉老汉附和道。刚才他是在试探。 念王这时才道:“既然羌后已经确定本王的身份,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一定会的!”羌后自信道。 第五章 虽说念王决定由他一人留下来当人质,在哲远和江南二人的坚持下,不得不作出让步,留下了江南陪着他,而哲远则随乌尔汉族长回到了乌云镇。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哲远比江南更想留下来,这是毋庸置疑的。 哲远与江南不一样。哲远是念王的贴身侍卫。他出自名门,其父哲文探花出身,文才风流,官拜二品户部侍郎。长子哲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及第出生,八年前新科进士殿试时,皇上亲点为状元,官拜三品吏部侍外郎。次子哲科,文采学识与大哥相当,几次三番于参加科举考试,却不想天意弄人,每每科举考试之时便大病一场,难离病榻,故而几次之后,他遂放弃举路,弃文从商。说来也怪,自从他放弃科举之后,大病再未上身过,商场之路,一帆风顺,也许,这是天意把。幼子哲远,自小聪颖,人见人夸,众人都猜想此子必与其父兄相当。却未想到,他却苦酷爱武术,将用在读书上的时间都用在练武上了。父兄对他的行为干涉过几次,见他心意已决,便未再多过问。没想到他十四岁时偷偷参加武试,竟然金榜提名,高居榜眼,乃孟朝武试科举历史上三甲之中年纪最轻之人。因他与念王交好,自请为念王贴身侍卫,官拜四品带刀侍卫长。他与念王,名为主仆,亲如兄弟,乃念王挚友也。 而江南,他是哲远二哥的一个好朋友,是一位隐名的剑客,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只知道他是个剑客,一流的剑客。他与念王和哲远有过数面之缘,并未深交,念王对他的印象不错,是个可以信得过的朋友。此次邀他相助,他稍作考虑,便欣然而来,一路之上,沉默少言。 羌后请念王暂时下榻在她的心腹――耶甘达 乌尔汉将军副将的营帐里,那里离羌后的营帐不近,但也不是太远。同时,她认为来者是客,任何人等不得打搅。也就是说,她允许念王有一定的自由,而自由的范围是,营帐里。 这个营帐很朴素,也很干净。念王用完早膳后,闲来无事,便对着一盘棋,自己对自己下起来了,一下就事一上午。耳边羌军的操练声不断,马蹄声不断,不用走出去,便知道羌军军营里有多忙碌。江南饶有兴趣地看着念王下了一上午的棋局,见他手执一黑子,迟迟没有放下,看他如何破棋。 江南等了好久,未见念王把棋子放下,却见他留下那盘残棋,又新辟一局,对江南道:“陪我下盘棋吧。” 江南立刻答应,道:“没想到羌军军营这么吵,念王殿下居然还有心情下棋。” 念王在棋盘上放下第一颗子,道:“先生曾经对我讲过,下棋者,重在心境,心平如镜,则波澜不惊,此乃棋者之修养也。” “确实如此。” “可否陪我下盘棋?” “恭敬不如从命。”江南在念王对面坐下,执起一粒白字,放在棋盘上。 念王执黑子,江南执白子,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半个时辰后,念王手中的黑子又迟迟放不下来,如同方才那盘残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念王忽而问道。 江南脱口而出,道:“念王殿下是在怪江南留了下来。” 念王笑道:“我果然猜得没错,你的文涛武略,不在哲远之下。” 江南笑笑,对此不发表意见。 这一路来,虽然江南没有对如何解围成之围发表过任何意见,但是,他的冷静与理智,念王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有些人生来是将,譬如哲远,有些人生来是才,譬如朱聪。朱聪心思敏捷,非常人可比,能够对各种突发状况做出迅速的反应,乃军师的不二人选。哲远则气魄不凡,行为举止乃大将之风,足以统帅千军万马,但是,唯一的缺陷就是――经验。面对从未有过的强大压力,经验上的缺乏会影响决策的正确性与及时性。而江南在江湖中腥风血雨的历练,练就了他处惊不变,果断决策的性格,刚好弥补了哲远的缺陷。但是,他却偏偏留在了这里。 念王没有打算让其中的任何一人留下来,之所以带他们同来,是因为此计的关键并不是当人质的念王,而是执行此计的将帅,他们必须要对当前的局势有充分的了结,却不想他们竟然放心不下他,硬是留下了一个。当初哲远硬要留下来,那却是万万不可的,无论江南有多优秀,毕竟不是朝中之臣。而较哲远而言,江南的武功更高,更有把握保全念王的安危。 “兵逢险棋,改如何应对?”念王百思难解。“江兄可否指点一下。” 江南道:“念王殿下何须我指点,您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唯一的失策就是我。但是就算这与计划有所出入又如何呢!毕竟我们占了天时和人和的优势。” 念王道:“这使胜算少了一层,怎么能不担心呢。” 江南道:“既是险棋,必然要承担风险。再说,我们还有时间周旋。” 念王道:“可是太子那里不能等了。谁能知道现在围城之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南听了,不禁问道:“殿下,您难道就没有担心过自己吗?” 念王听了,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难道您没有过吗?” “不,当然有过。只是这些时日太忙,没有注意到而已。” “为什么,您要冒这么大的险?”江南的表情很严肃,此刻他没有把念王看作高高在上的王爷。 江南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冷漠少言的,他的表情永远是平静的,永远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此刻他的表情是这样的严肃。念王有种说部出的感慨。 “你想知道什么?”念王问。 江南以沉默作为回答。 念王想给江南一个回答,道:“太子事关社稷,不可有何闪失。更何况,兄长如父,于我而言,二哥给我的关怀远远比父要皇来的多。对于皇位,我没有兴趣,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过一种平凡的生活。可是我生在帝王之家,这一切都由不得我。” 他说的非常恳切。以他王爷之尊,大可不必如此。他能够这样毫无架子地对他说这些话,足可见他的诚意。 江南的目光温和了许多,道:“殿下,您可知您把自己送到了虎穴。既使是太子平安地出了围成,您的安危也还是个未知数!” “我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呢!你不是也知道会这样,也不是来了吗,也不是留下来了吗!” “我只是一介草民,死不足惜,可您是王爷!” “哈哈哈!”念王笑道:“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我只是比你运气好,生在帝王之家。”他的笑声中带着丝悲伤。 江南无话可说,但他的心情已经变了。如果说在此之前他的心情是:因为需要他的保护而保护,现在却是:因为他一定要保护。 “狭路相逢勇者胜。”江南道。 “嗯?”念王不知他为何突然转变话题。 “因为,我对哲远有信心。”说着,江南露出了一个微笑。 原来他的笑也可以这样温暖,如同春风般吹过念王的心田。念王舒展开微微皱的眉峰,还给他一个微笑,一个自信的微笑。 第六章 乘着夜色,大批青军兵马悄悄地进驻离城,在统一的指挥下,迅速地消失在夜幕里。 一见到领兵而来的曹如林老将军,哲远迎上去,喜悦道:“师父,您终于来了!” 曹老将军见到自己的弟子,很是意外,问道:“远儿,你不是跟着念王殿下的吗,怎么跑到离城来了?” “徒儿是跟着殿下来的。” “哦?”曹老将军更是意外,“殿下来这兵荒马乱的边城做什么?” 哲远回答道:“殿下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解围城之围的。” “你说——”曹老将军有些难以置信,小声对哲远道:“皇上真的派念王殿下来解围城之围?” “千真万确!”哲远殷切道,他迫不及待的希望他的老师不要再怀疑念王殿下的能力。 “皇上是不是老糊涂了!”曹老将军小声地嘀咕。 哲远没听清楚,问道:“师父,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曹老将军摆摆手,忙着掩饰。他四处望望,问哲远道:“殿下人呢?” 师父的问话,让哲远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殿下他在,在——”说到这里,顿住了,实在是说不下去。 “你说啊!他在哪里?” “他在羌军军营。”哲远努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腔调也有些变到了。 “哈,他在羌军军营!他不在这里!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好好的打上他一仗!”曹老将军喜滋滋道,心下里暗暗兴奋:太好了,总算又碰到主帅不督战的机会了!这次老夫定要过足瘾,狠狠地打上几仗,不把那个什么狗屁羌王打得屁滚尿流,誓不罢休! 见到师父得意洋洋,眉飞色舞的表情,哲远彻底臣服,不得不提醒:“师父,徒儿说得是,殿下在羌军军营啊!” “师父知道!”曹老将军还沉浸在兴奋中,不耐烦道:“你告诉殿下不要担心,也不要急着回来,这里有老夫,让他万事放心!”说完,还“呵呵”地笑了两声。 “师父!”哲远彻底无言。 曹老将军心中舒畅,忍不住乐滋滋道:“呵呵,殿下他在羌军军——”说到这里,他翻然醒悟,大难临头般的看着哲远,问:“你说——” 哲远点点头。 曹老将军“噌”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哲远委屈道:“是殿下把我赶回来的!” “你!”曹老将军一把掐住哲远的脖子,恨恨道:“殿下赶你回来你就回来!老夫要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殿下有什么闪失,这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早知道如此,当初老夫就不会贪你一个烤鸭,就不会收你为徒了!” 哲远被掐的透不过气,口齿不清道:“师父,你已经把烤鸭吃了。” “哼!”曹老将军气不过,把哲远甩到一边,问道:“念王去了几天?” “已有四日。” “殿下身边跟着几个人?” “只有一个。” “为什么只有一人?” “一来羌后不让,二来念王怕人多打草惊蛇,所以,故意不带。殿下说,身在敌营,就算是带再多的侍卫,也无济于事。” “那念王身边跟的人是谁?” “他叫江南。” “江南是谁?可靠吗?” “江南——!”哲远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问:“师父可曾记得七年前那个以一人之力,挑战降魔七仙,一夜成名的那个剑客。” “七年前那场大战,轰动武林,想要不记得也难啊。” “那个剑客就是江南。” “你说他姓‘江’?”曹老将军沉思道。 “正是。” 曹老将军道:“七年前,因机缘巧合,老夫曾和他有一面之缘,觉得好生面熟。如果说他姓‘江’,倒是有可能。” “师父?”哲远不明白。 曹老将军继而道:“远儿,那个江南,一向神秘,老夫有些担心啊。” “师父,江南是殿下请来的。既然殿下相信他,我们自也应该相信他。况且江南是自愿留在敌营保护殿下的。” “也是。”曹老将军道。 这时,幕僚朱聪走进来,对曹如林道:“曹将军,您带来的六万军队已经安顿好了。” “很好,辛苦你了!”曹老将军道。 朱聪道:“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只是,下官还有一事请教曹将军。” 曹老将军爽快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问,不要说得那么文绉绉的!” 朱聪道:“曹将军,那下官就直说了。 据下官所知,将军奉旨从越虎关领了五万兵马,要在半月内赶到离城增援,而老将军只用了十日便到了,实在让下官佩服。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老将军率领的军队凭空多出了一万,而且他们——”愣是朱聪聪明绝顶,此刻就是绞尽脑经,也找不到一个词可以即体面而又贴切地形容那一万个人。 “哈哈哈!”曹老将军爽朗的笑道:“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想说就说,——强盗!” 朱聪也呵呵笑,道:“下官没有这个意思,老将军严重了。” 曹老将军道:“那群兔崽子,老夫怕他们在山上无法无天,就带来了。你也不必为难,随便找个地方给他们睡。明天给他们每人发把锄头,发几棵树苗,让他们上山去种树。那可是他们的老本行,皇恩浩荡啊!” 师父的话,还是那老一套,也不知道换个台词。哲远想着,不由摇摇头。他的心倒是放下了许多。 朱聪也笑道:“那就依曹将军所言,明日下官就派人把城里的锄头都收集起来,发给兄弟们,肯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圣意。” “那就多谢朱主事了!”曹老将军笑得有些奸。 “不谢!不谢!”朱聪谦虚道。哲远发现朱聪也笑得有些奸。 难道他们是同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羌王主帐,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羌王怀中抱着美人,漫不经心的听着那遏氏族长的汇报。 “王上,敌军的增援部队已经在夜里赶到离城了。” “这次他们的动作还挺快的嘛,看来那个太子果真很重要!等本王把那个太子拿下,哼哼!”羌王得意道,又问:“来了多少军队?” “三万。” “这么少?” “估计那是敌军的前锋部队,臣以为不用等多少时日,敌军也许会派更多的军队增援。” “围城不能再拖了。” “臣也以为如此。可是王后不赞同。” “此事从长计议。”羌王避过话题,又问:“谁带的兵?” “听探子回报说,好像是一个叫曹如林的老将。臣没有听说过,相必不是什么人物。” “曹如林!”羌王一把推开怀中的美人,骂道:“那个老匹夫,竟然还没有死!” “王上!”美人惊惶失措。 听到美人的一声娇声呼唤,羌王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收敛了方才震惊的表情,又搂住美人,道:“爱妃受惊吓了,王不是故意的。” 美人道:“王上不必动怒,不就是个老匹夫嘛,交给父亲便是。何须劳王上费心。” “爱妃说得对。”羌王在美人耳边低语,目光却飘到了羌后所在的营帐的方向。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远远看到羌王离开羌后的营帐,乌尔汉族长加快脚步,走进羌后的营帐。 见到乌尔汉族长,羌后道:“叔父来得真是时候,王上刚刚离开。” 乌尔汉族长道:“刚才老汉看到王上离开,他的脚步看上去很是急躁。” 羌后没有什么表情道:“王上说,曹如林带兵来了。” 乌尔汉族长明白了,笑道:“想必,王上急了。” 羌后道:“本宫不管王上急不急。不过,王上急的话,对本宫更有利。” 乌尔汉族长道:“确实如此。没想到那个曹如林倒是帮了王后一个大忙。” 羌后道:“王上说曹如林带了三万军队,念王告诉本宫会有四万援军,可是本宫又听说增援来的部队应该是七万。三万,四万,七万,究竟哪一个才是精确的数字。或者说,一个都不是。” 乌尔汉族长道:“虚虚实实,那个念王不简单啊!” 羌后道:“本宫不管他究竟有多少兵马。本宫只是知道,就算离城有二十万兵马,那个念王也休想在本宫的眼皮子地下耍花样!” “王后说得对。” “因为曹如林的缘故,王上想尽快结束围城的战事。我们的计划也要尽快进行。” “一切听王后吩咐。” 羌后要侍女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金色的盒子,取出一个黑色的纸包,递给乌尔汉族长,道:“一切都仰仗叔父了。” 乌尔汉族长接过,道:“王后放心。” 羌后点点头。 帐外,夜风正紧。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烛火摇逸,帐内忽盟忽暗。 念王坐在小案几前,等待着。 “呼”的一声,人影一闪,烛火灭了。 念王重新点上蜡烛,对着墙角的黑暗道:“回来了。” “嗯。”江南边换衣服边应着。 “已经来了吗?” “来了。” “曹老将军吗?” “是。” 念王没再问,看着烛火,跳动着。 江南换好衣服,靠着帐篷坐下,对念王道:“他们要动了。” “嗯。” 念王没再说什么,坐在小案几前,右手扶在腰带上,又陷入思考。江南早就习惯了,闭上眼睛,养神。 过了许久,念王站起来,走到江南边上,也坐下。 他从腰带里取出一块东西,递到江南面前。 江南见到念王的手心躺着一小块晶莹剔透,似玉非玉,似石非石,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辉,纵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此等异物。 “这是什么?”江南问道。 “水合子。”念王答道。 “水合子!”江南惊道:“传说水合子乃仙山神品,能解百毒。没想到这个传说石真的,天下间真有此等神物。” 念王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道:“你把他放到嘴里。” 江南诧异地望着念王,道:“殿下,江南不可以。” “为什么?” “江南虽孤陋寡闻,却也知道水合子乃稀有珍品,天下间只此一粒。” 念王道:“所以叫你含着它。” 江南不明白,道:“殿下乃万金之躯。江南死不足希。” 念王叹了口气,道:“你是明白之人,这几日,你也应该看到了,那个羌后,是个何等厉害的人物。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握着,谁知道羌后会不会守信义。我们要为自己留一条路。而你,就是那条路。” “殿下是说——” “本王研究了几天棋局,发现那步棋并没有走错。你留在本王身边,呆在敌营,比偷偷摸摸潜近要方便许多。” “殿下是要——” “夺回主动权。” 江南点点头,他明白了,一切遵照殿下的指示就可以了。他张开嘴,将水合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舌头下面。 水合子清凉如水,沁入周身。 “该来了。”念王轻声道。 “是该来了。”江南也道。 第七章 夜,静。 围城的夜的上空,飘着一团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乌云之下,是一座寂静的城,一座静得不能再静,被困的城。 羌国大军将一座小小的边城围得水泄不通,小城变成了死城。 羌军此次来犯,足足以三十万大军压到边境,弃战略重地离城,以占绝对优势的兵力力攻围城,这其中的原因,只是为了一个人,这个人叫舒鼎,他是青朝皇帝的第二子,乃当今青朝东宫太子是也。 青朝皇帝有二十八个王子,舒鼎排行第二,又是皇后嫡出,理所当然的被封为东宫太子。他不仅生得英俊倜傥,高大威武,一派帝王之象,更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众望所归。五年前,青帝曾私下里对宰相卢文涛这样说过:朕的所有王子里,鼎儿是最最出色的。把王位交给他,朕放心,若是交给其他任何一个王子,朕就不放心了。这些话,是青帝私下里和宰相说的,可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满朝文武都私下里听说了这些话,从此更加臣服太子殿下不说,更是越过了国界线,飘到了羌王的耳朵里。故而,此次,羌军意外地困住青朝太子,羌王宁愿放弃一块大肥肉,也要死死围住围城,非把青朝太子作个了断不可!要不,活捉;要不,杀。没有第三条路。 围城,静悄悄地,到处漂浮着不安的气氛。这座小小的边城,已经被围困了二十一日之久,民心恐慌,军心开始不定,形势显得岌岌可危,越来越严峻。 自青军被困以来,民心,军心一直是稳定的,这几日来却有些动摇。究其原因,应该是出在作为全军统帅的舒鼎生上。当初,青朝讨伐羌军的大军迫不得已退守围城,在统帅的亲身带领下,军民一心抵挡羌军排山倒海般一次次的进攻,勇敢作战,视死如归,一次次地打退了羌军的攻势,大挫敌军锐气,使得敌军这几日不敢冒冒然地发动进攻,战况稍稍缓和了一些。这本该使城内被困的军民有更多的期待,但是,向来身先士卒的全军统帅,也就是太子殿下,足足有五天没有现身,不得不让人担心。太子殿下是众人心目中的定心丸,没见到他,心里就不安定;更何况不知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太子殿下中了剧毒,已经死了。这则流言在城中引起哗然大波,副统帅王光国老将军不得不站出来说话,说统帅身体无恙,要众人不要被谣言所迷惑,才稍稍平定了谣言,缓和了些气氛。但是,尽管大家口里不说,眼睛却透露了他们的心情,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太子,他们的心便会一天不安更甚一天。 秦勇川将军带着自己的亲卫队,迎着凉凉的夜风,四处巡查城里的守备。他的亲卫队由六十个士兵组成,个个骁勇善战,武艺不凡,也是他的心腹,在他们面前,秦将军没有隐瞒什么,满腹的心事,都写在了他阴晴不定的脸上。城内的不安,他早已察觉;而他的不安,比别人来得更早。五日前,当他求见太子殿下被王老将军婉言拒绝的时候,就开始隐隐地觉得不安。这五日来,他不知多少次以军务为借口,求见太子殿下,也都被王老将军当下了,这其中的原因,不得不让他担心。难道太子殿下真的出事了吗? 他越想越烦,越想越躁,越想越发觉得事态的严重。此事谜团重重,定有内情?心下里暗暗盘算:再过两日,如果还不能亲眼见到太子殿下,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设法见到他。 主意打定后,秦将军的脸色好了许多,带着他的亲卫队巡查完最后一个哨岗,回到临时作为指挥部的围城县衙。 刚走进县衙,迎面跑来一个太子身边的一个近侍,对巡城归来的秦勇川道:“秦将军,您总算回来了!统帅大人召集副将以上的所有将军在在议事厅开会,您快些去!” “真的!”秦勇川闻言,喜道:“太好了!”将马鞭扔给侍卫,径直朝议事厅的方向跑去。 那来传信的近侍看着秦将军兴奋远去的背影,心里道:应该不是他,那究竟是谁?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议事厅里坐着十来个将领,当秦将军得到统帅大人的允许,进入议事厅的时候,丘应基将军正在向统帅大人汇报当前城内的局势。他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向太子殿下行了个礼,太子殿下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坐下,他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听着求将军的汇报。 “敌军的气势已被打压了许多,他们改变了策略,转攻为守,意在困住我军,等到我们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围成。” 这些话,在座的各位早已心知肚命,丘将军还要说什么,各位心里也明白。秦勇川不由地将目光从丘将军身上移到了太子殿下身上。 他一脸从容,气宇轩昂,面色红润,穿着一件银色的战炮,上面绣着瑞气腾腾的龙,看上去精神很好。不由的,秦将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嘴角微微上翘,一脸欣慰,说不出的开心。思及此,秦将军暗暗怪自己,干嘛露出这副嘴脸,好像对太子殿下有什么不良的企图,赶紧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太子殿下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他知秦勇川笑的原因,至于他为何笑而不笑,实在是想不通。他疑惑地眉峰微微皱,想了一想,实在想不通,就放弃了,继续听丘将军的汇报。 在看到太子殿下皱眉的那一刻,秦将军呆了,应该说是,他吓呆了。 天那!那不可能!秦将军在心中大叫。 方才,在太子殿下皱眉的那一刹那,秦将军见到殿下的眉心有着一团隐隐的黑雾,虽然掩盖得很好,却是真真切切的,就算是瞒得过别人,也瞒不过他。难道—— 太子殿下看到秦将军震惊的表情,知道他发现了秘密,对他释然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到别人身上。 秦将军明白殿下这一笑的意思,整理整理心情,装作在认真开会。他的心,乱如麻。只见到各位将军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些什么,至于说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听见。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会议散了之后,秦将军随着众将军的脚步离开议事厅。看着兴高采烈的同袍,他强忍住心中的悲痛,和他们挥手告别。他愣愣地站在县衙外,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胸中苍凉无比。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在里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对他道:“秦将军,统帅大人有请。” 秦勇川点点头,迈着沉重的脚步,随着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到了太子寝房。一进太子殿下的寝房,就跪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太子殿下半躺在贵妃椅上,由着贴身的方公公帮他稍作梳洗,待梳洗好后,才对跪在地下的秦将军道:“勇川,为何一声不坑?” 一听到太子殿下亲切的唤自己,秦将军的喉咙哽住了,依旧是一声不响。 “你起来吧。”太子殿下道。 秦将军不动,咬住嘴唇。 太子殿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御医柳阿秀端了碗药进来,见到这个光景,忍不住责怪道:“秦将军,殿下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闹什么情绪!” 听到柳御医的呵斥,秦将军抬起头,当他见到殿下脸上粉饰太平的浓装洗尽之后,露出的那张面庞,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了。他跪着移到太子面前,见太子他眉心发黑,脸色发灰,嘴唇发白,只有那睁开看他的双眼依旧是那样炯炯有神。 “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太子殿下说得有气无力。 “殿下,您——”秦将军说不下去,哭得像个小孩。 虽说“男子汉有泪不轻弹”,可在太子殿下面前,无论他是当年那个街头混混,无论他是后来军队里的一个小小杂役,还是现如今堂堂一个将军,统领五万兵马!在他面前,他永远是当年的那个他,那个长不大的小孩。殿下帮他,助他,栽培他,对他恩重如山啊! “不要哭了!小心惊动了其他人!”王老将军不知何时进来了,道:“早知你会如此,才会瞒着你。”语气是那样地无奈。 秦将军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眼泪,问道:“殿下中了什么毒?” “寸心乱。” 三个字从柳阿秀嘴巴里吐出来,清清楚楚,秦勇川刚擦干的眼又流出了两行酸酸的泪。他哽咽地问道:“几天了?” “五天了。” 五天了——秦勇川咬住手掌,无声的痛哭。 太子殿下躺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眉峰微皱。 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又碎了一次。 寸心乱,不是天下最要命的毒,却是天下最毒的毒。它不会一朝要人的性命,毒发时在让人痛如刀绞,心痛得就在像利刀一刀刀的割下来,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刻为止。那些曾经中过寸心乱的人,没有一个是活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因为他们等不到死的那一刻,甚至是等不到解药配成的那一刻,就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这几天,我竭尽所能,希望能控制住殿下的毒,可是收效甚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殿下昏睡,感受不到疼痛。可是,殿下说战事危急,他不能睡,我只好减少麻沸散的用量,让殿下时而睡,时而醒。但这样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世上唯一能解此毒的人是雾谷的萧神医,萧神医他一向深居简出,从不出谷就诊。当今之计,只有速退敌兵,解开围城之围,抓紧时间将太子殿下送往雾谷——”说道这里,柳御医再也说不下去了。 当初,青军兵败之后,面对羌军装备精良的三十万大军,有两条退路。一条是退回离城,一条是退守围城。离城是边关重地,向来防备森严,固若金汤。但因为太子统帅大军在与羌军对战中败下阵来后,离城守将为了讨好太子,不顾兵家大忌,率领大军,增援太子。结果在半道碰到羌军将领高达 乌尔汉率领的大军,经过一番死战,虽战胜高达 乌尔汉,得以退回离城,却损耗了绝大部分的兵力,离城的防务降到了低的不能再低的地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全军统帅的太子殿下一咬牙,将军队退到了围城。围城虽小,也非像离城那般固若金汤,但还可守一段时间。 如果退到离城,羌军大军必定压境,以统帅大人手上四万残兵,离城里三万疲惫的守军,加上离城坚固的城墙,能否抵挡住羌军三十万大军的猛烈攻势,那是个未知数。如果,羌军一旦破城,便可长驱直入,攻进京城,后果不堪设想。但若退守围城,羌军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攻打离城,一条是攻打围城,或者说,还有第三条路,就是羌军兵分两路,同时攻打离城和围城。事实上,羌军不敢兵分两路,分散兵力,让青军有机会各个机破。但若攻打围城的话,又忌着身后的青军,所以,他们所可以选择的其实只有一条路,也就是统帅大人留给他们的那条路。 然而,统帅大人留给自己的,可以说是条死路。外边羌王更是扬言必要在此战中除掉青朝太子。 围城里的高级将领都心知肚命。如果羌军破城,如果城内粮草不足,如果援军不能及时赶到——太多的“如果”,让希望一点点的减少。殿下把希望留给了离城啊,留给他们充分的时间调兵遣将,抵御外敌。 围城,现今是一个被敌军团团围住的死城。坚持了那么多天,粮草已经出现短缺,谁能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若是没饭吃了,百姓会不会暴动;若是没有粮了,军队会不会兵变。没有人能打包票。原来,还有个太子殿下可以安定众人的心,可如今—— “是谁?——是谁下的毒!我要杀了他!”秦勇川愤怒了。 柳阿秀摇摇头。 王老将军的儿子王义山将军,也是太子殿下亲卫队队长,拍拍秦勇川的肩膀,道:“如果知道是谁,我早就杀了他!” 秦勇川紧紧的握住拳头,两眼通红。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生死一线,他没有这样过;面对一座死城,随时可能丧命,他没有这样过。只有面对生命垂危的太子殿下,他颤抖着。 “我这就率领军队,冲进敌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秦勇川站起来,深深地再看了殿下一眼,毅然向外走去。 众人惊于他的气势,也感动于他的决心,竟然没有人去拦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站住!”太子殿下睁开眼睛,费力地叫。 “秦将军,殿下叫您回来!”众人忙道。 秦勇川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走回寝房,见太子殿下用平静的目光望着他。 那眼光,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比他年少,却似经历过许多沧桑的人。他年纪虽轻,却少年老成;他出生高贵,却甘于平凡。 太子殿下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如果有力气,就留着守城吧。能多守一天就多守一天,希望能守到援军来的那一天。这一城的百姓还需要你。” “是!统帅大人!”秦勇川低低地答应。殿下是要他忠于自己的职责到最后一刻。殿下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今夜拖着这样的身子来安定军心,明日,他还要拖着这个身子去安定民心。每个君王都说爱民如子,真正能作到如殿下这样的,又有几人! 众人听了无不动容。皇上曾说殿下也许会成为青朝历史上最贤明的一个皇帝。众人相信,等殿下登上皇位,一定会是的。 太子殿下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们都知道十八弟啊,就是那个念王,那个小大人。在本王眼里,他总是长不大,总是以为他还小,不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 你们都知道,出征前,他坚决反对出征,不惜与父皇对抗。 私下里,他对本王分析了很多局势,不主张本王带兵出征。本王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应付应付他就算了。害的他一气之下躲在念王府,不再露面。 本王原来一位他只是一时之气,耍耍小孩子脾气就算了。到后来才明白,他比本王有先见之明,比本王强啊。他早就不是孩子了,他之所以不肯露面,只是不想看到不想看的事啊。 所有的人都说,本王是众位王子里最最具备文涛武略的王子。其实大家都错了,本王什么都不是。十八弟在文涛上强过本王,三弟在武略上强过本王。” 王老将军道:“殿下何处此言,殿下的才华何人比得上。再说,念王殿下年岁尚轻,难当大任;而武王殿下武学修养上确是甚高,但若要谈‘武略’,还差一段距离啊!” 在场的柳阿秀,王义山,方忠,秦勇川纷纷附和,同意王老将军的观点。 太子殿下示意方忠关上房门,对各位道:“在场的各位,都是本王的心腹。本王有些话,想早些交待。” “殿下!” 太子殿下示意大家不要插话,道:“今日之局势,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围城,请将这些话转告父皇。” 第八章 小案几上放着两个酒杯,满满的乘着美酒,散发着纯纯的酒香。 念王坐在小案几的一边,离他不远的身后,坐着江南,他的对面,是乌尔汉族长,正朝着他慈祥地笑着。 “王后要老汉向两位贵客传个口信,她说她会尽快推动大家的合作计划。为了让彼此更加相信对方,王后特赐二位两杯美酒,预祝合作成功!”乌尔汉族长正言道。 “多谢王后的一番美意!”念王道谢后,不慌不忙地问:“不知王后打算何时启动这个合作计划?” 乌尔汉族长道:“王后说,只要阁下配合,应该不会晚于明后两天。” “既然王后这么有诚意,在下一定配合!”念王一笑,从小案几上端起一杯酒,爽快地一口饮下。 “好酒量!”乌尔汉族长赞道,“阁下果真有诚意!”说完,望向江南。 江南不动声色地向前移了移,端起另一杯酒,一口喝下,将空杯放回小案几,坐回原来的地方。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乌尔汉族长很是欣赏。他对念王道:“王上想要早些结束围城的战事,所此,此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念王点点头,道:“一切听王后调遣。” 乌尔汉族长道:“王后已将此事安排好,只等阁下修书一封,派专人送入围城。如此,里应外合,大事可就。” 念王道:“多谢王后!在下现在就修书一封,请族长稍候。” “请。”乌尔汉族长道。 念王对乌尔汉族长稍稍颔首,随口道:“墨儿,磨墨。” 听到“墨儿”两字,江南迟疑了一下,继而铺上江陵笺,摆上紫台砚,滴了些水,那只手坚定而有节奏。 这是与墨儿不一样的。 念王提着笔,稍稍有些失神。 他感到胸口一阵隐隐的闷痛,紧接着,有如烈火般窜开,烧痛无比。 念王握紧拳头,一声不吭,脸上爆出一滴滴汗水。 毒发了。江南放在身后的手猛地一收功,右手轻轻一抖,溅出几星墨,随即,脸上也爆出大滴大滴的汗水。 乌尔汉族长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也很佩服眼前的这两个孟朝使者,如此了得的定力。 念王面色雪白,咬紧牙,挥手写下书信,字字遒劲。 乌尔汉族长拿过信,赞道:“好字!” 念王道:“那就有劳族长了。”显得中气不足。 “不用客气。”乌尔汉族长收起书信,道:“老汉先行告辞了。二位早些休息,明日会好些。” “多谢族长关心。”念王道:“恕在下不能远送。” “不送。” 见乌尔汉族长一走出帐篷,念王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小案几上,不省人事。江南见状,迅速地将掌心贴到他的后背,将纯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 得到了江南的真气,念王的脸色好转了一些,缓过一口气,睁开眼。 江南将水合子取出,递到念王嘴边。 念王摇摇头,“太晚了。” 水合子乃天下珍品,能解百毒,但它只局限于解即时之毒。所以,太晚了。 江南将水合子放回嘴里,道:“此毒应该是‘火凤凰’。中毒后,五日内疼痛异常,犹如火焚,却不至于要人性命。但一过五日之限,如果还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念王勉强地笑道:“放心,他们肯定会给的。” “是今晚吗?”江南问。 “是,”念王道:“也该轮到他们表示一下他们的诚意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是夜,乌尔汉族长差人将念王的书信送到离城交给哲远。哲远得到念王的命令后,连夜乔装进入宇蓝 乌尔汉率领的部队,成功的潜入围城,与王国光老将军取得联系。 王老将军接到书信后,看那书信的字迹确如念王所写,事关重大,终究对此事有所质疑。无奈之下,不得不惊动太子殿下,说明此事。 太子看完书信,对哲远道:“他中毒了。” 哲远听说,大为惊叹,道:“太子殿下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道:“这些字,起笔有力,收笔之处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老将军痛道:“没想到念王殿下竟也遇到此等遭遇。” 太子殿下沉道:“想必他是自愿的。” 哲远道:“羌后生性多疑,她必定不会冒然答应。为了控制念王殿下,更为了要挟朝廷,她想出这等毒计也是意料之中的。 念王殿下为了达到目的,自愿服毒,是情理之事。下官跟了念王殿下那么久,也知殿下会那么做,否则,他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潜入敌军军营,与羌后谈判,更不会留下作为人质! 太子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请您务必尽快给下官一个答复,让下官可以早些回复念王殿下!” 太子殿下一时不语,皱着眉头。 王老将军见状,道:“殿下,如若此事当真,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太子殿下依旧无语。 哲远道:“太子殿下,王老将军,此事千真万确!下官愿以全家人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王光国之子,也就是太子的亲卫队队长王义山,慎重道:“只怕羌后太狡诈,背信弃义。还需小心行事,切不可粗心大意。” 王老将军见太子殿下还在犹豫,道:“小心是要小心,不过机会难得,念王殿下一番苦心全在这里了!”他很明白太子殿下在犹豫什么,故而道。 机会是难得,可是,这是全城十余万百姓,四万青军的性命,叫他如何狠得下心。太子殿下痛苦地闭上眼睛。 哲远见状,道:“离开孟京之前,念王殿下曾密见皇上。当时殿下向皇上要十二万兵,保证击退羌军,解救围城。可是,谁能想到,皇上很为难,只给了念王区区五万军队!” 王义山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 哲远道:“王将军有所不知,自从四个月之前,我军第一次失利之后,羌王的三妹——雁羽公主就离开羌国首府匋都,从西边的山卢国,益土国,到南边的歧国,再到东边的仇兰国,四处游说。这一个月来,只见各国纷纷增兵与我国交界的边境,形势紧急啊!” 太子殿下听说此事,惊道:“有这等事情!本王为何从没有听说过!” 哲远道:“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皇上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的。也正因为如此,念王殿下才从皇上那里只要了五万军队,那五万军队还是从越虎关悄悄调来的!” 王老将军道:“既然军队是从越虎关调来的,那领兵的将军是林将军了?” 哲远摇摇头,:“不是。” 王老将军道:“那是赵将军喽?” 哲远摇摇头,道:“不是。” “楼将军?” “不是。” “那肯定就是路将军啦!” “不是。” 王老将军实在是想不出越虎关还有那位将军可以担当此重任,问道:“那是哪位将军?” 哲远嘴角向上一勾,有些自豪道:“是我师父!——曹如林将军!” 一听到这个名字,王老将军的嗓音“唰”的增高了五度,“他!”眉毛一横,怒道:“那个混蛋,简直不是东西!他干的事,罄竹难书,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皇上不是发过誓永远不会让他带兵出征了吗!”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这么说过。 哲远也不气,和颜瑞色道:“是念王殿下向皇上要的!”虽然他这个师父不得人心,但是,师父当年曾经让耀光太子颜面尽失,成为青朝历史上最最窝囊的太子;后来又屡屡让青威皇帝失信与人,成为青朝历史上最最言而无信的皇帝。说起来,师父就这点可以让他这个徒弟自豪的! “哼!”王老将军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声音。 王义山偷笑两声,也不发话。 经这么一闹,紧张的气氛消失了不少。太子殿下又恢复了平常的平神静气,王老将军虽鼓着嘴巴,神色却轻松了许多。哲远心道:看来,师父的影响不只如此啊! 太子殿下似是打定主了,道:“既如你所说,十八弟破釜沉舟,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此下策。有兄弟如此,作为兄长,我为他自豪!“ 哲远喜道:“谢太子殿下!” 王老将军见太子殿下答应了,欣慰地摸摸胡子,点点头。 王义山也很高兴,说起来,他还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视他如亲人。当务之急,无非是尽快让太子殿下突出重围,解开身上的“寸心乱”! 王老将军道:“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计划如此,风险太大,不得不小心。 众人点点头。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送走哲远后,王义山对他父亲道:“爹,没想到您会如此大胆。” 王光国道:“不是爹胆子大,是不得已啊。 眼看弹尽粮绝,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将太子殿下拱手送给敌军吗? 太子殿下事关社稷,是孟朝的明天,爹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保住他的安危! 况且,还有曹如林再外面接应。”虽说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却是实话。 王义山道:“我也是。” “是什么?”王光国问道,他想知道。 王义山道:“像爹一样,相信曹将军。”他戏言道。 王光国眉头一皱,又问:“还有呢?” 王义山收敛了笑容,神色严肃,道:“誓死保卫殿下的安危。” 王光国一掌拍到王义山的肩上,沉沉地,是那样有力,正色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好样的! 委屈你了。”他叹了一口气。 “哪里会。”王义山抿了抿嘴,道:“爹不是经常说,不管孩儿是公主的驸马,他师父的儿子,太子的师兄,还是殿下的亲卫队队长,孩儿永远是孟朝的臣子,殿下的保镖。” 王老将军重重的拍了儿子的肩膀三下,有多少期待多少爱。 接着,他无言地离去。 ——不远了,就定在明天深夜。 第九章 哲远马不停蹄地奔了一夜,回到离城时,天已蒙蒙亮。 他跳下马,顾不上休息,就匆匆地走到师父住的房门外,“咚,咚,咚,”敲了三下。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动静,暗道:“睡得这么重啊!”又“咚,咚,咚,”重重地敲了三下。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里面有动静,纳闷道:“睡得这么死啊!”于是,提起拳头,“哐,哐,哐,”狠狠地砸了三下。——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哲远不信邪了,退后两步,抬起脚—— “哲大人?”巡逻过来的士兵赶忙地叫了声,不难想象哲远想做什么。 刚好被撞见,哲远有点尴尬,放下脚,道:“我找师父谈点事。” 找师父谈事,需要用脚吗?那个士兵暗思,又对哲远道:“曹将军一大早就出去了。” “是吗!”他纳闷道:“我知道了。”师父不是喜欢睡懒觉嘛,这么早出去干什么!这一路来,也没见有什么动静啊。 他正想着,走出西边的院落,信步走到东边。师父出去了,那就找朱聪谈。谁想到,他刚走到朱聪的门前,就有卫兵告诉他,“朱主事出去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哲远更纳闷了,走到前院,向站岗的士兵询问曹老将军的去向。他们告诉他,半个时辰前,曹老将军和朱主事,带着一队卫队朝跳蚤街的方向去了。 哲远眯着眼,朝跳蚤街的方向望去,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清晰,——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念王折腾了一晚上,清晨的时候才安定睡下,脸颊上还淌着汗水。 江南收了功,用帕子帮念王擦干汗水。靠在一边,闭目养神。他也一夜未睡,忙东忙西,忙了一晚上,耗费了不少功力。 火凤凰的毒性如此之烈,是他使料未及的。如果在平时,给他三日时间,他便可带念王去火凤山寻解药,可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帮念王运功疗毒,稍稍压制毒发时的疼痛。 想他江南,向来漂泊江湖,四海为家。国仇家恨,儿女情长,他都离得很远很远。应该说他是很恨青帝的,不管是他家的人,还是他家的狗。只是,此次,他为何肯为念王效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往事已已。江南对自己说。 帐篷外,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军营里,士兵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操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军队,操练的呐喊声震彻天空。 念王吃力地坐起来,细听帐篷外的声音,对江南道:“他们是要点兵了。” 江南给念王递了杯茶,道:“看来他们要动了。” 念王道:“羌后做事还真雷厉风行。” 江南道:“不让须眉。” 念王和江南悄悄地将帐篷掀开了个缝,从缝隙朝外望去。 操场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十多万羌军,乌压压的一片,连着天边。 当羌王和羌后一出现,所用的将领和士兵都举起手中的兵器,振臂高呼“阿列塔!阿吉塔!”“阿列塔!阿吉塔!” “阿列塔”,“阿吉塔”是羌国俚语,意思大致是:吾王万岁,吾后万岁。 羌王和羌后登上王位,面向军队,眼前的场面就像浩瀚的大海,波澜不息的海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波光鳞鳞,壮观不已。 “阿列塔!阿吉塔!”“阿列塔!阿吉塔!” 羌王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缓缓地举起右臂。 ——欢呼声嘎然而止。 他又举起左臂,面向天空。 羌后跟着羌王,缓缓地举起双臂,仰首望天。 四下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只听见羌王歌唱着颂词: “万能的太阳, 我族的神。 给我光辉, 赋我力量。 将万丈的光芒, 赐予我族子民。 保佑我族子民, 无战不胜! 太吉!” 唱完,他放下双臂。 “太吉!”羌后跟着羌王颂福,放下双臂。 “太吉!”军队跟着羌王和羌后,颂福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羌王和羌后在王位上并排坐下。 前线的五位将军,向前走上三步,朗声道: “烈火营――达明 那遏。” “铁骑营――蒙田 那遏。” “冰刀营――桐野 纳迪。” “旋风营――藏奇 宏砾。” “前锋营――宇蓝 乌尔汉。” 同声道:“帅全军将士向王上请安,向王后请安!愿我军战无不克,勇往直前!” 羌王和羌后同声道:“康萨克姆!”意思是:天佑我族。 看到这里,念王坐了下来。他嘴唇惨白,满头大汗。江南蹲在他身边,将右手抵到他身上。 “不要。”念王制止,道。“这样对你的功力损耗很大。” “无妨。”江南提起真气,将它逼到右掌。 “你身上还有几层功力?”念王冷不防地问。 “应该还有七层吧。”江南如实回答。昨晚耗费了不少功力。“留着吧。”念王道:“还有用。” 既然念王这么说,江南收回右掌。至于念王为什么这么说,没必要问。 念王闭着眼,用手抓住胸口,硬是没有吭出一声。 外面又响起欢呼声,江南从缝隙朝外望去,见到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将袍,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跑到大军前。 那匹骏马,周身通红,四肢强健,一看便知是匹难得的好马。 那年轻人兴奋地对羌王道:“父王!”骏马上的他甚是威武。 羌王很是满意,道:“好样的!不愧为本王的儿子!本王今日封你为龙威将军,统领五万兵马,希望你能英勇杀敌,为我羌国建功立业,百战百胜!” “谢父王!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父王的期望!” 羌王很高兴,羌后也在一边欣慰地笑了。 “看来,他就是羌王的大王子元受。”念王吃力道。 “这么说,那匹骏马就是‘龙血宝马’了。”江南道,“果真是匹好马。” 这时,从大王子元受的对面,走来一个少年,见他也穿着一身战炮,背着一副弓箭,站在大哥前面,看上去虽比元受矮小,但他眼里满是敌意,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他大哥。而从上俯视他的大王子,看他的眼神,满是藐视。 他转过身,对羌王道:“父王,孩儿要出征杀敌!” 羌王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眼羌后,道:“辛儿的勇气可嘉,但你年纪尚小,再等两年,父王一定封你为大将军!” 元辛不满道:“孩儿不小了!” 羌王很头疼,道:“你才十三岁啊!” 元辛争道:“可孩儿的骑术和箭术都比大哥好!” 元受听了,恼火道:“你说什么!” 元辛冲着他道:“我说——” 羌后这时道:“辛儿,不得对你大哥无礼! 退到一边去!”适时制止住了他。 见母后出声,元辛不敢再闹事,退了两步,站到他母亲不远处。 羌后对羌王道:“王上,臣妾教子无方,请王上恕罪。” 羌王道:“这怪不得你,本王也有疏忽之处。”子不教,父之过,看到他们兄弟相斗,羌王好不难受。 羌后有对元受道:“受儿,你三弟不懂事,别往心里去。本宫一定好好教训辛儿,替你出口气。” 元受道:“受儿没往心里去。”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他在意。 元辛“哼”了声,一脸不服。 “十三岁,还是个任性的年纪啊!”念王感慨道。他十三岁时,面对的是空旷的王府,无际的怀念,灰白的少年时代。 “是啊!”江南有感而发。他十三岁时,身负血海深仇,无日无夜地勤习武艺,无时无刻地想着报仇雪恨。 方才的一段小插曲,将原来的气氛搅得烟消云散。 羌王让元受退下。 元受既已封为龙威将军,就该退到军队中去。他拉着马缰,指挥龙血宝马掉头。谁能想到,那匹马对他的指挥无动于衷,立在原地不动。 元受赶紧用双脚踢踢马肚,可马还是不听指挥。 士兵中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在羌国,这可非同小可。 羌国的族人,在马上守天下,在马上打天下。如果说一个堂堂大将军竟然连自己的坐骑都摆平不了,那他凭什么本事统帅羌国兵马! 元受的脸色很不好看,拿着马鞭不断的抽打龙血宝马。那龙血宝马的眼眨了两下,不动如山。 羌王皱着眉看着这一幕。他的大王子在众将士面前出了这等事,恐怕今后难以服众,真是麻烦透顶。那匹马不是龙血宝马,万中选一的好马吗! 羌后保持原来的表情,看着这一幕。这匹马原来是他儿子的坐骑,被元受强行抢去之后,竟会出这等事。虽说辛儿和这匹马的感情很好,但,也未免太—— 她朝自己的儿子看去,见儿子时而得意,时而愤骇,时而心疼。 无论元受怎么做,那匹马都不听指挥,一怒之下,他举起马刺,朝龙血宝马的屁股刺去。 “嘘——!”就在那一刻,元辛的嘴里发出一声长啸。龙血宝马立刻长啸一声,回应三王子,前蹄跃到半空,继而如风一般的向旷野飞驰而去。 龙血宝马在瞬间跑出几百米开外,元受伏在马上,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呼,紧紧地抓住马缰和马的鬃毛。 “啊!”喧哗声平地而起。羌人好斗,勇者为王。众将士望向三王子的目光无不是佩服加崇拜。三王子抿着嘴,得意不已。 羌后站起来,双目含威,怒道:“辛儿!你做的好事!” 正想发作,却听见羌王道:“算了。”只好作罢。对元辛道:“你捅的乱子,自己收拾!” 元辛道:“这有何难!”说罢,他又冲着长空长啸一声。 龙血宝马听到主人的命令后,飞也似的朝主人的方向奔来,停在主人面前。低下头,凭主人召唤。 元辛用手抚抚龙血宝马的头,朝马背上望去,见他大哥脸色发白,趴在马背上。嘴角撇撇,很是讽刺。谁要他强行夺走他的宝马,活该! 大王子身边的侍卫赶忙跑过来,扶下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丑,大王子元受脸上不好看,挣脱开侍卫,自己退到一边。 *** 忽而,吹过一阵风,隐隐地传来欢快的铃铛声。 所有得人,忍不住的朝风吹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山风妖娆之处,一位年轻的女子,踏着欢快的铃声,正朝他们缓缓地走来。 她青春美丽,吟着浅笑,犹如恰恰绽放的鸢尾兰,——热情动人。 她柔情似水,双目含情,犹如清水之中的芙蓉,——娇艳欲滴。 她如丝般的长发,如纱般的衣袂,随风而起,——轻舞飞扬。 她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女,玉洁冰清,——竟然落入凡尘! 像梦一样的女人! 所有的人,确切的说,是所有的雄性动物,都痴痴醉。 那就是传说中的那遏妃,王的女人,王的新欢,王的宠妃! 只见她走到众人面前,轻轻笑笑,向所有的将士万了个福。 多少男人,忍不住地,悄悄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朝羌王望去,带着盈盈的媚笑,动人心铉。 这一笑,让羌王如痴如醉, 在这十多万将士面前,如此庄重的场面, 竟不禁地向她伸出手,扶着她坐上自己的王位。 这个男人,是怎样的让人羡慕! 羌王问道:“爱妃,你怎么来了?”没有责怪的意思。 身旁的美人娇语道:“人家闷嘛!看这里热闹就来了。王上您不高兴吗?” “怎么会呢!”话里满是溺爱。 羌后嘴上带着笑意,不经意的望向乌尔汉族长。 乌尔汉族长摸着胡子,朝她赞许地点点头。他赞她做的对,只有一个字“忍”。 想她羌后,在众将士面前,羌王向来对她疼爱有加,想不到,竟遇到这等事情!让她颜面何存! 方才受了一番侮辱的大王子元受脸上又有了光彩,她是来帮他讨回丢掉的面子。 “只可惜,”羌后心道:“那个大王子不成器!” 看到这里,江南对念王道:“那个女子,应该是那遏妃吧?” “应该是。”念王道。她长得真像一个人。 “她长得一点也不像羌国人,”江南道:“长得更像我们孟朝的女子。” “是啊,”念王道:“是很像。”是很像她。 那个她,同样有着倾国倾城之姿,沉鱼落雁之貌。 *** 今日,羌王召集大军是作战前总动员,本是想亟着册封自己的长子为龙威将军,送他上战场,以此鼓舞士气。谁知被三王子一搅,那遏妃一来,变得暗涛汹涌,变得暧昧几分,——什么士气都荡然无存了。 羌王有些后悔轻易将龙血宝马许给元受,竟闹出这等事,害得他们兄弟不和。可他哪里关心过,他们两兄弟一向水火不容,龙血宝马只不过是个导火线而已。 至于那个那遏妃,他疼还来不及,更别说—— ——唉!还是算了,动员大会砸了就砸了吧。幸亏他还有秘密武器。 那个让他自豪的秘密武器,可以将全军战斗力提高一倍以上的秘密武器! 想到这里,羌王自负地笑了。 羌后心中狐疑,暗道:王上打的是什么算盘,本宫竟然不知道。 第十章 孟朝有一种花叫“解语花”,据说此“花”善解人意,特别是男人的心意。解语花及其罕见,一朝开不上一朵两朵。羌国虽无此物,却有一种草叫做知心草。据说此草神通关大,知人心意,特别是男人的心意。有人说知心草比解语花还要罕见,羌国一百五十八年历史中只出现过一株,而这一株,深深地将根扎在了羌国王宫之中。 羌后便是那株骄人的知心草。她十五岁进入羌国王宫,从小小的支应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除了美丽大方,聪明伶俐外,如若不懂羌王的心思,只怕是万万不可能的。羌王常赞她是他的知心草,天下知他,非她莫属。 然而可悲的是,今日,她竟然不知王上为何而如此自负地笑。 眼前,遥遥地出现了一片铺天盖日的沙尘,隐隐的听见万马奔腾的“隆隆”声。 那是哪里来的军队!——羌后迅速的转过头,到了嘴边的话,硬硬的吞了回去。 羌王笑得更加自负,更加自信。 羌后心中怀疑,色彩是不祥。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那遏妃纤手一指,问羌王道:“王上,是她来了吗!” “嗯!”羌王的答话中有着说不出的开心。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羌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天那!我竟失策了! 念王很紧张地望着越来越近的沙尘,“他们是谁?” 江南道:“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念王不曾听羌后和乌尔汉族长提起过,他也不曾隔墙有耳听羌王说过。 他们是谁?! 羌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竟不知!这就是知心草的生涯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部劲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用肉眼就能看到帅旗上的两个大字——“雁羽”! 念王看到,沉着道:“羌后要悔约了。” ******* 在羌国军队里,“雁羽”两个字是出现频率最多的两个字,比“王上”,“王后”,“将军”啊什么的出现的次数要多得多。羌军将领作战前总动员的时候,往往是发表再多慷慨激昂,激动人心,保家卫国的演讲,许下再多奋勇作战,加官进爵的承诺,还是比不上一个有决定权的将领在台上轻轻地提上两个字“雁羽”,——全军的士气立马高涨到顶峰,战斗力也由此飙飞,如果说没有提到“雁羽”前的五万羌军只能当五万军用,那么,听到“雁羽”后,这五万羌军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真正能当十万军用了。 “雁羽”,羌国的一个女人创造的神话!她不是还在出使四国吗?按照原计划不该现在出现的。羌后暗思。虽然此事在她的掌控之外,还不至于会让她了乱手脚。——王上的意图是。 震天的欢呼声从军队中响起,军人们欢呼着,高歌着,挥舞着臂膀,用最原始的方式欢迎这支部队的到来。 迎面而来的那支骑兵部队,挥舞着皮鞭,在半空中甩得嘹亮嘹亮,向羌王致敬,向羌后致敬,向整个羌军致敬,转眼就到了大部队跟前。 大部队如潮水般的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大道,让这支被称为“神话”的部队进来。 鲜红的帅旗迎风飘扬,镶着金边的“雁羽”两个字,显得格外地耀眼。 美女,宝刀,骏马,羌国男人所有的梦想,都在这里! 一万余个飒爽的英姿,从战马之上翻身而下,单腿跪地,向王上抱拳行礼。 只听见为首的一个女将道:“雁羽帅雁羽营全体将士前来增援,向王上请安,向王后请安!愿吾王富康,吾后富康!康萨克姆!” “康萨克姆!”女将身后的一万余女声跟道。同样一句俚语,由她们的口中出来,听起来要婉转动听许多,不由得让全军的将士的心情激荡许多。 “王妹快起来,勿需多礼! 雁羽营的各位女将士快快起来,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谢王上!” 为首的那个女将,也就是雁羽公主,将红披风向后一甩,上前一步道:“王兄,接到您的手谕后,雁羽就片刻不停的赶来了!” ******* “原来,她就是被称为羌国神话的雁羽公主。”念王道。 看着远处那个飞雁发盔,红披风,高挑身材,明艳动人的异族女子,江南好奇的问:“殿下,雁羽公主为什么被称为‘神话’?” 念王道:“这个雁羽公主,是一个真正的奇女子。” “她是羌王的胞妹,羌王对她宠爱非常。 自她十四岁起,就在羌王允许下建立了一支亲卫队,整整有一千五百个女子。 那就是雁羽营的雏形。” “从那以后,雁羽公主就亲自指挥这支亲卫队,让她们接受正规军的训练,俨然一个女将军。 此事虽然看起来比较胡闹,但因羌国女子风气比较开放,又因她是羌王最宠爱的妹妹,众人也随她去玩,只要不闹出乱子就行了。 就着样,除了雁羽公主自己外,在谁都没有当真的情况下,这支亲卫队在公主的带领下,迅速地成长,从原来的一千五百人发展到三千人。” “在第三年的时候,羌国与它的邻国北卫发生战争。 在羌王调兵遣将之际,雁羽公主带着她的亲卫队请求出征。羌王对她的无礼要求很头疼,无论如何都不肯,并要强行解散公主的亲卫队。这时,常伴王侧的羌后出面替雁羽公主求情,保住了公主的亲卫队,还说服羌王让雁羽公主伴她随军出征。当时羌后正得宠,聪明又伶俐,知晓羌王的心意,王宫的所有女人无人能够及得上她,羌王对他百依百顺,答应了羌后的请求,勉强让雁羽公主和她的亲卫队同行。 这就是后来雁羽公主一直以来对羌后特别尊重的原因,在没有人重视她们的时候,只有她看到了她们的潜力。” “战争开始的时候,因为雁羽是公主,又因为她们是女人,众人都对雁羽的亲卫队照顾有加。 后来,与北卫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羌军在一些战役中有一些败迹。于是,有人倾向于要雁羽公主带着她的亲卫队返回匋都,以免拖累了大部队。 雁羽公主听到消息后很气氛,找羌王评理。羌王正忙于紧急的战事,没空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她推给羌后。而羌后呢,听完雁羽公主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拿出一个令牌。 那个令牌就像孟朝的兵符,能动千万兵。” “有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雁羽公主怎会不要。 得到令牌后,雁羽公主非常兴奋,在羌后亲信的保护下,连夜赶往前线。也就在那一夜,雁羽公主和她的亲卫队冲在羌军的最前面,大震羌军士气,将北卫的军队杀了回去,乘胜追击八十里,创造了一个属于她的神话。” “从那场战役以后,众人对雁羽公主和她的亲卫队刮目相看。羌王封雁羽公主为雁羽将军,为羌国建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将公主的亲卫队正式编入正规军,是为雁羽营,定位为骑兵部队,扩充至一万人,可向全国召集女兵,给予配备最好的装备,那可以说是史无前列的事!” “那以后,雁羽公主和雁羽营在羌国名声大振,族人对她们崇拜不已。不止是这样,军队也对她们崇拜不已,视她们为战斗的女神。只要有她们参加的战争,羌军将士无不以冲在最前列为荣,以战死报国为荣。” “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雁羽公主曾经试过将雁羽营的女将军,女战士送给建立显赫战功的男将军,男战士。 试问,这种诱惑,有谁经得起? 特别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 如果说那遏妃是个遥不可及的梦,那么,“雁羽”就是可以实现的理想。 ****** 听完念王的陈述,江南道:“雁羽公主真是了得,不愧被称为‘神话’!不过,那个羌后,她的角色比雁羽公主要厉害多了。” 念王道:“如果说雁羽公主是将棋,那么,羌后就是帅棋。” 江南道:“听殿下说羌后有恩于雁羽公主,不知雁羽公主是否听命于羌后?” 念王道:“平常也许会听一些,但这件事肯定不会,毕竟她是王族,羌王的妹妹。” 江南道:“那她就是绊脚石了。” 念王道:“是,非常大的一个。之前羌后答应我们的提议的前提是公主不在军中,如今,公主突然冒出来,情况可能要出变故了。” 江南道:“怎么讲?” 念王道:“雁羽公主一直是个不定因素,羌后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要做什么事,一定会现避开雁羽公主。显然羌后这次事先不知公主现在会出现,否则她就不会答应我们。雁羽公主的出现,增加了这个计划的风险。羌后是怎样精明的人物,决不会做这么没把握的事,接下来她要做的,一来是毁约,二来是让我们消失,或者是,反过来算计我们。” 江南道:“那王上为什么突然招回雁羽公主呢?” 念王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本王担心的是,也许,我朝中有他们的奸细。” 江南惊道:“殿下的意思——!” 念王点点头,道:“如果羌王知道离城中的实际情况,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离城里的区区几万孟军,能否抵挡势如破竹的羌军,还很难说。 这棋可真难。 念王思索良久,对江南道:“江南,你可是记住了雁羽公主的模样了?” “嗯?”江南不解。尽管如此,他还是回答道:“记住了。”对见过得人,江南向来是过目不忘的。 念王道:“那就行了,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虽然江南知道现在不是他离开的时候,念王比什么时候都需要他,可是对面的那个男人作出这个决定一定是有原因的。 念王道:“以你的武功,对付雁羽公主应该是绰绰有余,本王要你设法牵制住雁羽公主。” 他当然知道,可问题是:“那殿下呢?” 念王的表情很轻松,道:“只要你牵制住雁羽公主,就等于控制助了雁羽营。羌后那里,主动权已经转到我们手上了。” “好。”江南一口答应。事情至此,只有如此下策了。“殿下一定要保重。”他道。 “我会的。”念王道。 ——渐渐地,目光变得缥缈几许。又道:“我会回去见你们的。” 江南的脑海里不由地出现两个字,“墨儿”,——这几日从念王嘴里吐出来唯一的一个无关于这场战争的名字。——帝苑之中关于他的谣言,江南也风闻过!这个念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以前他只听说念王是怎样一个纨绔子弟,而这几日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让他相信,君候将相,果真是上天注定的。 从缝隙里望出去,动员大会还在继续,羌军中间的那些飒爽的英姿,特别是万绿中间的那一点的火红,果然是很耀眼,很夺目啊! 第十二章 听到江南带回来的消息,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念王殿下他——!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朱聪突然一击掌,显得格外的响亮。 “太好了!”朱聪喜道:“真的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刚才我们还在愁没有饵诱出雁羽公主呢!” 众人望着他,听他往下说。 “既然元磊来了,前去迎接的自然是雁羽公主了。我们乘着雁羽公主去迎接元磊的机会活捉她,以此要挟羌王退兵。” “此话怎讲?” “为什么朱主事认定雁羽公主会去迎接元磊?”众人不解。 “这不难。”朱聪道:“雁羽公主已然是羌国军队的一个灵魂人物,由她出面,更显得隆重其事,羌王敬重他的王叔,自然爱让雁羽公主出面。其次,羌国三个王子身后各自庞大的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羌王当然不愿意在这个紧要关头触动任何一方,元磊也不希望他的政敌来迎接他,雁羽公主便是羌王最好的选择。再者,王叔元磊向来宠爱雁羽这个王侄女,当然欢迎雁羽公主来接他。雁羽公主也很喜爱这个王叔,也愿意去迎接。如此看来,羌王八九不离十会派雁羽公主去迎接元磊。” “说得有理!”曹如林老将军摸着胡子道。 “嗯!”哲远也点点头,表示认可。“ 江南道:“念王殿下也是这个意思。他说,只要我们能以二王子制住羌后,再以雁羽公主制住羌王,解围之日就不远了!” 哲远心情沉重道:“这个,我们铭记在心,可是,殿下他只身一人深中剧毒,深陷敌营!” “哲远。”江南歉然道:“殿下命令我来配合你。”江南不会忘记,当时念王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平静。 “嗯。”哲远道:“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朱主事,你有什么想法?” 于是,几人打开作战地图,如是如是反反复复的讨论了许久。 “至于去诱捉雁羽公主的人选——!”哲远看看曹老将军,问道:“不知师父可有合适的人选?” 雁羽营的实力,在场的各位都不敢小觑:雁羽公主本身武功极高,在羌国王宫中是一等一的好手,在短暂地时间里活捉雁羽公主,难度非常地大。负责这件事的人不仅武功要高,智慧,应变能力也是要求极高。这样的人选,一时还真是想不到。 “我去!”江南主动请缨,道:“我想念王殿下就是这个意思。” “你!”哲远喜道:“好啊!” 朱聪也赞许地点头。 曹老将军微笑地望着江南,若有所思。 如果是江南,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应变能力,都可是说是最最合适的人选! “那么,我们就前后夹击,挫一挫羌军嚣张的气势!” 接着,众人又研究了许久,定下可行的作战方案。 待到诸事讨论妥当,江南道:“事不宜迟,我得尽快开始行动。” “好!我会尽快安排好各路部队,配合你的行动!”哲远道。 “嗯。那我就先告辞了!”江南抱拳道。 “告辞!”各位也抱拳道。 哲远转身离去。 望着哲远远去的身影,哲远的师父——曹如林老将军,难得的正儿八经地说了句:“哎!姓江的怎么都这么靠得住啊!” 哲远,朱聪听了,都有些不解。 曹老将军并没有下一句解释的话。 朱聪眨眨眼。没有多问。 哲远也眨眨眼,纳闷。记得师父好像问过“你说他姓江?”什么的。难道这中间会有什么关联吗?师父没有往下说,他知道师父的性格,也不多问。最近的事太多,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 ********** 跳蚤街。 哲远跟着师父慢慢地顺着隐秘的土台阶走下去,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个面积巨大的地下室,阴暗、混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人声鼎沸。 ——皇陵里的那一窝无法无天的山贼,竟然全都在这里。 一看到山大王,万余人立马静下来了。 “寨主好!” “好!” “寨主!什么时候有活啊!我们都闷死了!”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快了!”曹老将军喝道:“你们这群猴子,才这么几天就熬不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时,站在人群前面,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指着哲远大声问道:“寨主,他是你儿子啊!和你长得很像啊!” “哈哈哈哈!”曹老将军听了开心地笑道:“我徒弟,半个儿子!” 听此言,众人大喜,异口同声地大声呼道:“少寨主好!” …… ——哲远无言。 他垂下头! 以前师父的种种行径,忍忍就算了,可是这次——!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就这样变成了强盗窝的少寨主了! 朱聪跟在后面,贼贼地笑了两声。哲远出自名门望族,自身洁身自爱,品行优良,唯一能给他抹黑的,只怕只有这个了吧。人家是“交友不甚”,而他可是“拜师不甚”。能看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哲将军吃哑巴亏,真是难得啊! 第十三章 这是一个温和的秋夜,却让这方圆几十里,三个营地的人觉得漫长而又艰难。 ********************* 羌军军营,羌后主帐。 羌后慈祥地抚摸着二王子的头,眉头微皱。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恐怕这是最最难以抉择的时刻。 所有的利弊得失都在脑海中盘旋,最最放不下的,还是眼前的这张可爱的脸。 如果没有他,余下的人生,何苦呢? 她的身后,跪着几个王医。他们头贴着地,不敢出声。 时间过得真快。夜,深了。 二王子身上的毒,王医束手无策。他们说过了,这是世上稀奇之毒,恐怕只有下毒的人才能解开了。且不管这些话的真假,是否有推卸责任之嫌?但儿子的性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是肯定的。 羌后亲手帮二王子盖好被子,漫步走出二王子的帐篷,身后跟着内疚的乌尔汉族长。 这是一个温柔的秋夜啊!王的主帐里,传来欢快的音乐声。欢快的音乐声里,一定伴随着那遏妃清脆的灵铛声,那遏妃的舞一定很美。 羌后的眼角闪着一丝丝的光芒,那是月华下最最伤心的泪,无声的吞到肚子里。 如果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会怎样地选择呢? 这一辈子,不会给她再选择的机会,而她必须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尤其是这样的对手。 空旷地营地里,羌后仰头望月,如此的落寞。 “叔父。”羌后轻轻道:“你把火凤凰的解药给念王吧。” “是。”乌尔汉族长在身后轻轻地回答。 “叔父,你会不会怪本宫太自私,赌上的是整个乌尔汉部族。”羌后还是轻轻道。就像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 乌尔汉族长叹了口气,怜惜道:“如果老汉的这条命可以弥补自己的过失,老汉死不足惜!” “唉!”羌后黯然道:“本宫哪里不知如果能除掉太子舒鼎,孟朝必定大伤元气。 念王说的那个三王子,登徒浪子,游戏花丛,不足为惧。至于念王,虽然才华横溢,但他身单力薄,想登上皇位,简直比登天还难。而其他的任何一个王子即位,又岂能容他共辅朝政,能够像太子待他那样亲密无间! 如果能够除掉舒鼎,孟朝的江山根本不用我们来打,就动摇了。 ——本宫当然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哪里不知如果就此放了孟朝太子,等于放虎归山!即使当初答应念王合作,是因为我们计中有计,就算是借用孟朝的军队打击那遏部族的势力,也会设计杀掉孟朝太子,一箭双雕。 可如今,我们走错了一步棋,竟然反被念王给设计了! 本宫本应以国家的利益为先,家族的利益为先。 可是,本宫就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本宫不能不为他冒这个险啊!“ “王后。”乌尔汉族长轻声道:“老汉知道该怎么做。” 眼前的这位年轻的王后,是她的亲侄女,她为了这个家族,已经付出了很多。更何况二王子身上流淌着的尊贵的王族之血中,还有一脉是他们乌尔汉家族的! 即使他们二人都知道如果失败了,乌尔汉家族将面对的是怎样的境地!即使是那样。 王后轻轻地点点头。 向着羌王主帐的方向,她想,这叫背叛吗! ——她真想问苍天,什么叫“背叛”! ********************* 月,如钩。 围城县衙防卫森严的书房里,气氛异常紧张。 王光国,王义山,秦永川,楚天河四位太子殿下亲信的将军聚在那里。 白日里,亲眼看到雁羽公主的部队到来,他们警惕万分。 接着,从羌后密使那里,传来念王殿下计划不变的密令,他们将信将疑,还抱有一丝幻想。 又接着,从羌后密使那里接到取消原定计划的密令,他们渺茫的希望也破灭了。 必须作出一个决定了! “突围吧!”王老将军说出了众人心中都想说的话。“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不能再拖了!” “是!”众人坚决道,决心,坚定不移。 当初太子殿下下令不许突围,以此拖住羌军,让朝廷能够有充足的时间调来援军。如今援军已经到了,虽然不是很多,毕竟是有军队到了。 虽然,虽然还有很多不知道的虽然的存在会威胁到孟朝,这里,定要作出一个决定,就算这个决定可能会受到军法处置。但不知,能不能有机会看到那一天…… ——就让它血流成山,血流成河,也要将太子殿下安全送到雾谷萧神医那里! “诸位。”王光国老将军凛然道:“子时突围,可否!” “属下遵命!” ************************* 离城里。秋月。 几支部队已经出发,或是整装待发。 注定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江南,苟忠诚苟将军,狄威狄副将,都带着部队分别出发了。其它的几位重要将领都聚在军事指挥部里,随时候命。 明亮的军事指挥部里,烛火摇逸。哲远年轻的脸,英俊而又严肃。 方才离去不久的朱聪要人请哲主帅和曹老将军前去书房议事。 不多久,就见到哲远一身便服,带了两个随从,悄悄地出了离城。 …… ** ************ 夜,难眠。 第十四章 天,还没有亮。 黎明前的早晨,安静而又神秘。 一骑快马划破夜色,隐没在羌军驻地的方向。 不多久,远远地还可以听到羌军军营沸腾了! 狄威站在战道不远处的树林里,朝着羌军军营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刚才经过的应该是羌军加强营派出的通讯兵! 隔夜的露水顺着他的头发滑落,带着秋夜的寒气,溅到他的盔甲上。 ********************* 孟青帝二十三年春,平国太子舒鼎,统帅四十万大军亲征孟羌边境,意图阻止羌国侵犯孟朝边疆,平定百年战乱。 战争初期,两军对峙数月有余。尔后,孟军主动出击,连战连胜,捷报连连。入秋后,孟军适时发动大规模进攻,岂料落入羌军的陷阱,奋战月余,几乎全军覆没。平国太子带领剩余部队突围出羌军的包围圈,退守围城,被羌军层层包围,音信全无。 ******** 当这个消息传入离城的军事大牢,一张倔强的脸,望着铁栏栅,长长地叹了口气。 “狄副将。”狱卒痛心道:“华将军不听您的忠告,强行出兵救统帅大人,全军覆没了!现在,离城里没有几万守兵,这城还守得住吗?” “唉。”狄威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当日离城守将华胜将军为了讨好平国太子,不顾局势盲目出兵,以致于今日离城岌岌可危。 太子殿下一定是知道了离城里的情况,否则——! 想到这里,狄威一拳头打到铁栏杆上。——可恶啊!华胜要盲目出兵时,狄威坚决地反对,离城乃孟朝门户,门户一开,即可挥鞭直指孟京,岂可兵力空虚。狄威是离城守军副将,在军中威望极高,如果他反对,完全有可能煽动守军的情绪,进而演变成军变,阻挡华胜的前程。那个华胜,劝说狄威失败后,竟然以一条“违抗军令”的罪名,将狄威打入军事大牢,等候军部大堂的审问,将离城的主力部队抽调出城,实行他那愚蠢的救援计划。现在离城兵临城下,守备虚弱,而离城里唯一的一个悍将,却深陷大牢,等候裁决! “朝廷的援军一定要快点到啊!”狄威眉峰伸锁,忧国忧民。 ************************* 东方的天空渐渐地明亮。 羌军戒备森严的军营里,大批人马整装待发。 几十个士兵将营门大开,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迅速地跑出营地,奔驰在原野上! 骏马上的身姿娇健动人,东天的霞光映着她们绿色的倩影,勾画出秋日清晨最最绚丽的画面,令人向往,心旷神怡! 跑在骑兵部队最前面的女将,穿着一身火红的战袍,神采飞扬,头上带着的飞雁发盔栩栩如生,像是在晨空中飞翔。 雁羽营! 那个被称之为“神话”的劲旅! 整个部队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消失在原野中。 羌后望着渐渐消失的雁羽营,一言不发。没想到孟朝军营中还有这等神机妙算的人物,竟能算出王上必定派雁羽去迎接元磊。 ******************************* 羌国盛产良马,羌王配给雁羽营的全是羌军军营中一等一的好马。加之雁羽营的将士都是女人,体重较轻,所以,雁羽营的整体速度较之其他一般的部队而言,无疑是最快的。 就是这样一支部队,不知不觉中以最快的速度奔出羌军的势力范围,朝着自己的目标,奔去。 等待她们的前方是什么呢! 所有的将士都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的路。 一匹快马从羌军军营的方向奔来,追赶着前方的雁羽营。它的速度非常快,甚至比雁羽营的行军速度要快上很多。这么快的速度,这样装备,以这样的速度追赶着雁羽营。 雁羽营也发现了他,后面压尾的将军派出三个战士折回去拦住了那匹马。 马上的人见到她们,缓缓地将左手在胸前一放。 ——那是羌军机密通讯部队的暗号。 “你稍等。”一人骑马追上部队,报告这件事。 不一会儿,部队停了下来。方才去的人返回来,道:“以撒努尔!” 那个通讯兵道:“康呶萨尔!” “这边来!”众人那个开了道。 那个通讯兵跑到大部队前,被一个蓝腰带的女武官拦住。 那个通讯兵道:“请将军代为呈报,王上有机密文书要属下亲手交与雁羽将军!” 蓝腰带的将军点点头,离开。不一伙儿,带回一个银腰带的武官,那女人一脸英气,道:“你说王上有机密文书要你亲手交与雁羽将军?” “是!”那个通讯兵回答道。 “那请你交出牒牌验证。” “是!”那个通讯兵从怀中拿出一个象牙色的牒牌交给银腰带的武官。 银腰带的武官看了看牒牌,转身离开。不一伙儿,传来了雁羽将军亲见的指令。 那个通讯兵骑马跑到雁羽营的最前面,见到雁羽将军,从马上跳下来,单膝下跪,道:“叩见雁羽将军!” “免礼。”雁羽将军坐在马上眺望着前方,道:“机密文书呢!” “这里。”那个通讯兵用刀划开衣襟,从中取出一份密函,双手呈上。 有一个银腰带的武官接过文书,递给雁羽将军。 雁羽将军一手接过文书,打开来,正要阅读,——此时,不知为何,雁羽将军的坐骑撕心裂肺的吼叫了一声,以雷掣之速,甩开四蹄,疯了似的,狂奔! “将军!” “公主!” 众将士焦急万分,立刻追赶。 说是迟,那一刻,那个通讯兵飞跃上马,第一个冲出去。将其他的将士远远地甩在后面。 机密通讯部队的马,果真是最好的马! 翻过一个山头,追上了雁羽将军狂奔的战马。 雁羽将军一见到追上来的通讯兵,怒目而视,厉声问:“你究竟是何人!”——她清楚,马是他动了手脚,才会不受控制的。 那个“通讯兵”将头上的帽子一扔,直视着雁羽将军的双眼,简短而扼要道:“抓你的人。” 只见那人冷峻的双眸深沉而不见底,雁羽将军心不由紧张了几分,暗思: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道:“抓我!——哼!你有那个本事吗!” 说毕,手中的虎刺鞭甩向了那人! 雁羽将军的功夫了得,在羌军军营中,就算是男人,对手也不多。而她手上的那条虎刺鞭,平时不会轻易出手,因为那条鞭子上密密麻麻的张满了钢刺,没有人能够毫发无伤地接近雁羽将军。 那个人看着迎面而来的鞭子,轻轻地伸出了手—— “你——!”雁羽将军的脸色僵住了,就像她的鞭子一样僵在那里。 ——竟会有人眉毛都不动一下,空手抓住了虎刺鞭。 鲜血顺着钢刺一滴滴地往下滴,那样地刺眼。 面对着强敌,援兵还没到。 雁羽将军压制住心中的恐慌,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等她多想,那个人道:“得罪了!”将手中的虎刺鞭向空中扔去。 力道很大,冲劲更甚,雁羽将军本能的放开了虎刺鞭。 “啊!”她惊叫一声,身体腾空而起。那个人已将她抓住,拉到自己马上,制住她的手脚,动弹不得。 眼看着虎刺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悠美的弧线,洒下滴滴鲜艳的血珠,活生生地刺进了雁羽将军的坐骑身上。 那匹可怜的马,大声地嘶叫着,绝望的看了主人一眼,调头冲向悬崖! ——那是陪伴了自己几载的马! “你!”雁羽将军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有这样,它才不会自责。”那个人冷冷地在身后道。 良驹难得,忠于主人的战马更是难得。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雁羽将军几乎是哭着向他吼道。 那个人无言,伸出手在雁羽将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她昏倒了。 如果这叫残忍,那你是如何看待战场上在你面前死去的那么多的人,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那个人暗思,驾着马离开了那个地方。 第十五章 雁羽营分头四处寻找雁羽将军已久,至始至终都未寻到。连那个那个通讯兵的人影也一并消失掉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三个银腰带的武官聚到一起。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每个人忧心忡忡。 “没有时间了。”一个银腰带的武官,名叫司云的道:“我们还是分头行事吧!” 另外两个银腰带的武官也点点,只有如此了。 银腰带司云道:“我带着三千人马赶回军营,向王上报告此时,请他发兵救援。” 银腰带离桑道:“我带着四千人马赶去迎接元将军。” 银腰带格菲道:“我就带领着余下的人马在这里继续搜索雁羽将军的踪迹!你们速去速回!” “好的!”其他二人应道,回到营中,点出自己的部队,分头行事。 没想到,这看似非常合理地行军布局,却让雁羽营遭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 ************* ************ 离城一个阴暗的小庙里,两个有乞丐在打盹。他们朦朦胧胧地觉得眼前闪了一下,睁开眼睛。 “江南!”见到眼前的男子,这两个乞丐跳了起来。 “关上门!”江南冷声命令道。 小庙很破旧,常年没有人来烧香,只有少数人将一些棺木寄存在庙中。 江南扛着一个大包裹往小庙里面走,越往里确实阴沉,走到最里面,赫然几具棺木,让人不寒而栗。 “把那个空的棺材打开。”江南对那两个乞丐命令道。 “那是我睡觉的地方。”一个乞丐不情愿地嘟囔着。 另外一个乞丐二话不说,打开了棺盖。 江南放下大包裹,打开包裹的口,露出一个女人,闭着眼睛,似是被点了睡穴。她穿着异族服装,明艳动人。 ——是个异族女子! 一个乞丐笑道:“呵呵,江南,没想到你的爱好是这样的啊!怪不得——” “闭上你的臭嘴!”江南冷道。将那个异族女子放进棺材里,又重新盖上棺盖。 江南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拜托了。” 那两个乞丐,一个仰头喝酒,一个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眼睛。 江南见他二人如此,只好道:“下次请你们喝酒。”就这样离开了小庙。 见他离开,那个喝酒乞丐道:“肯定是好事!不过,既然他开口了……” 那个闭着眼的乞丐道:“他不是从不涉足朝廷的事吗!” 异族女子,这样的装束,这个时候,被他这样带来,什么都明白了! ************ ************* 银腰带武官司云在回羌军军营的路上中了埋伏了。看敌方的情形,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太大意了,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不知道另外两路人马会怎么样。 站在对面的孟军看着她们,没有行动,就像是看着口中的猎物一样。他们的神情很不自在,似是非常惊讶。 这种眼神雁羽营的女将士不知看过多少遍。——哼,看不起!等一下让你们尝尝厉害。 司云瞪着对方的主将,道:“既是你拦住了我们的道,就报上名来!” 对面的孟军主将抱拳颔首道:“本将狄威!请问将军高姓大名!” 听他的口气,没有丝毫藐视的味道。司云暗思,道:“本将司云!” 狄威道:“本将奉命此拦截雁羽营,想来你们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那是废话!”司云听了,马上怒道。 狄威脸上闪过一个佩服的笑,道:“那只好得罪了!” 说罢,对后面的部队正言道:“两军交战,由不得我们柔情似水,怜香惜玉!如果你们不想看到她们太狼狈,就下手快一些!” “是!”那声音很整齐,很兴奋,也很期待,眼光里已没有初见面时的惊讶,而是非常郑重其事地看着她们,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司云看着那个部队,多少有些感慨。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每每两军刚碰面时,不是被瞧不起,就是被看扁,或是——。而这次——对面的敌军,看上去只有两三千人,让人不由地敬重。 对付两三千孟朝军队,雁羽营是有那个实力的。 “那就开始吧!”司云发号命令,带头冲上去! 前面的敌军没有动,司云正惊讶,没想到后面已先响起了厮杀声! “你们——!”没想到,没想到后面竟然会有伏兵! …… 这场战争很快就结束了,孟朝军队以两到三倍的兵力,前后袭击,将她们活生生地擒住了。 狄威指挥部下押回俘虏,收兵。 当司云从他面前押过时,不服气地骂道:“卑鄙!”她从来没有这样失败过。 狄威没有就“卑鄙”回应,反道:“放心,你的士兵没有大的伤亡,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司云一愣,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看看自己的手下,除了被俘虏外,似乎没什么大碍。再看看孟军的部队,——天哪!司云没想到自己的手下这样厉害,竟然在自身没有伤亡的情况下,让敌军个个身上挂伤! 不可思议!司云咬着牙,侧过脸,被孟军押走。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有一个叫狄威的孟朝将军,他以及他的直系手下,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 ************* 如果说被狄威带领的孟朝军队设计俘虏的雁羽营分部是不幸的话,那就错了。毕竟因为种种原因,孟军的指挥者要求狄威在不伤害雁羽营将士的情况下俘虏她们,作为筹码。然而赶去迎接元磊将军的加强营的那些雁羽营将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生还的幸存者目睹了那个炼狱。也正因为此,造成了雁羽营日后私下里分成了两派。 银腰带离桑带着四千雁羽营的将士按照原来计划路线前去迎接元磊将军以及加强营。和元磊将军碰面后,离桑向元磊报告了发生的一切。了解情况后,元磊加快行军速度,赶往事发地点。她们带着加强营营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行军。 队伍走进一个山谷,当时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山谷中间的那条道路平平坦坦,与来时一模一样。尽管已经侦查过了,众将士还是警惕地,小心翼翼地,随时注意着周边的状况。 四周很平静,也很顺利,先头部队将近走出山谷,压尾的部队也已经走进山谷。 此刻,没有一点预兆,突然间,众将士感觉到脚下似乎震动了几下,接着感觉到脚下的路似乎摇摇欲坠—— 难道是! ——地龙! ——可以毁灭人间的神的惩罚! 如果是地龙要爆发了,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危险! 加强营的指挥者很冷静地命令全军以最快的的速度离开山谷! 情况虽然紧急而突然,加强营的行动还是非常的井然有序。谁也想不到,这时,山谷里突然响起的震彻天空的呐喊声,满山遍野都摇着孟朝的军旗,隐藏着孟朝军队,四面八方向他们射出如网般的箭阵! 本来就是加速行军的队伍,碰上这种状况无疑会更加加快速度,没想到,这手忙脚乱,乱作一团的加速,加重了部队对地面的压力,一时间,脚下“轰隆隆”地响了几声,路面断裂了! ——“地龙!” ——“地龙!” 多少羌军加强营兵马人仰马翻,陷入黄土中去。又加上山谷里射来的箭阵——就这样,人踩马,马踩人,人压人,马压马…… 就那么一刻的时间,黄土掩埋了多少条生命!简直就是人间的地狱! 然后,又突然间,山谷里的呐喊声突然没了,孟朝军旗不见了,孟朝军队也消失了————就像是一场噩梦! 可是如果是梦,就不会有眼前那般残忍的画面! 满面黄土的元磊将军得知“地龙”的真相后,冲出亲卫队的保护圈,仰天大叫:“此仇不报,本王誓不为人!” 第十六章 xxxxxxxx 离城,正午时分。 xxxxxxxx 秋风追逐着黄色的落叶在天空飞旋。校场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军队,校场正中间高高地立着一个高台,空中飞舞的将旗上镶着一个大字“哲”。 所有的将士神情严肃而专注地盯着中间,朝廷新派来的前线作战主帅正一步一步地登上高台。 哲远将军穿着一身闪闪发亮的战袍登上高台,站在高台的正中间,迎风而立,金色的披风卷着黄沙,飞舞! 那气势,还未发话,已然军心大振。 ——沙场秋点兵! 江南远远地看着这场面,也许这就是念王想要的吧!——将风,这种大将的风采,是很少有人可以企及得上的。就像曹老将军,虽是无敌猛将,喜欢出风头,却不知为何,一到场面隆重的关键场合,(就像刚才一样,)就踱着八字步(——记住,人家是方步),叉着腰,瞪着眼睛,鼓着腮帮,——还未说话,将士们都笑了。不是将士们不敬重他,而是,实在是实在被曹老将军的泼妇骂街的架势逗笑了。 哲远环视了校场一圈,两眼间的眉峰如山般坚毅。他朗声道,声音洪亮而有穿透力: “将士们!最近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吃败仗!”四下无语,只见将士们的目光中透着悲凉。 “将士们!我们是不是觉得很窝囊!”将士们抿住嘴,不由地愤怒地握紧拳头。 “兄弟们!”哲远继而激昂地问道:“如果我们再打败仗,还有没有脸回去见家乡的父老乡亲?!” 四下依旧无语。过了一伙儿,四下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没有!”“没有!”的呼喊声,渐渐地,所有的将士都在大声地呼喊着:“没有!没有!没有!” 见此景,见惯大世面江南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 “那么,”哲主帅适时地问道:“今天下午我们发兵攻打羌军,以解围城之围,兄弟们有没有必胜的信心!” “有!”“有!” “必胜!”“必胜!” 一时间,校场沉浸在“必胜”的呼喊声中。 哲远摆摆手,示意众将士安静。他用一种愉快的语气道:“告诉兄弟们一个好消息,想必有些人已经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今天上午,我军已经打了两个胜仗,一个是我军突袭敌军的增援部队,歼灭一个加强营十万余人!” “噢!——噢!——噢!”全军沸腾了,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胜利的消息。 “兄弟们,还有一个好消息!”哲主帅不失时机道:“还有,我军还打了一个胜仗,拦截敌军的雁羽营一部,俘虏了三千余个羌军女兵!” “噢!!噢!!”又一个好消息,将士们呼喊着。这么长时间没有打过胜仗,今天,一连打了两个胜仗,真的是太兴奋了! “兄弟们!”哲主帅一挥手,——将士们地目光顺着主帅手的方向望去——城墙上不知何事沾满了离城的百姓,不论老弱病残,双手或是捧着一碗酒,或是抱着一坛酒,正殷切地望着校场上的将士们。 此景此情,所有的人心动不已。 哲远道:“听说我们要出战,百姓们自发地要来给大家送行,要大家喝一碗他们亲手准备的饯行酒。兄弟们,对不起,我拒绝了百姓们的好意,——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对他们说,”哲远道:“把这酒留着吧,等我们打了胜仗回来,我们再喝!到时候,我们要喝一坛酒!” 所有的将士激动不已,士气高涨,大声喊道:“必胜!必胜!” 哲远从副手递过来的马鞭,朝天上挥了一个响鞭:“出发!” “必胜!” “必胜!” 伴随着响彻天空的呼喊声,大部队迅速地通过城门,开向战场。 哲远骑在马上,一遍走一遍和朱聪说着话。 “朱主事,此一行,我等必定竭尽全力,誓死解除围城之围。但是,万一我们前方失利,你一定要守住等到援军赶到!” 朱聪相当地轻松道:“哲主帅,你放心,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哲远郑重地向朱聪点点头,满是信任。 朱聪也向哲远笑笑。 认识这么久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正式,这么严肃,这么交心地谈话。 这时,不知为何原因,迅速前进的大部队突然停了下来,众将士纷纷地回头回望离城。 哲远和朱聪交换了一个眼神,也回望离城,远远地看见方才在城台上送行的离城百姓都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酒,为他们送行。 哲远不由得仰头望向天空。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命令道:“传话下去,继续行军!”随机抽了马一鞭子,那马随机飞奔去,没有再和朱聪说一句道别的话。 第十七章 曹老将军和江南站在城台上,目送哲主帅领兵出征。 江南看到这番送别的场面,不得不佩服朱聪这样巧妙的安排,他让所有的将士自然而然地抛却了胆怯的想法,视死如归地奔赴战场! “江大侠!”曹老将军道:“今天早上你只身俘虏了雁羽公主,大震军心啊!” “哪里!”江南谦虚道:“曹老将军的部下连夜布下陷阱,不费一兵一卒,几乎全歼敌军的一个加强营,砍断了敌军的一条胳膊,那才是大震军心啊!” “那不过是小菜一碟!”曹老将军哈哈大笑道:“那帮兔崽子除了会干这些,别的什么也不会!” “曹老将军过谦了。”江南道:“此等战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建立的!” “呵呵呵,”曹老将军爽朗地对江南道:“你说的也是!老夫曾经立下的战功,很多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够做到的!”看他那神气,很是自命不凡。 江南陪笑道:“是的!孟朝第一猛将,老将军当之无愧!” “江南,你长得很像老夫认识的一个故人。”曹老将军突然转移了话题。 江南神情迟疑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笑道:“是吗?” “是啊,”曹老将军盯着他的脸,似是在追忆往事,道:“他是一个忠肝义胆的君子啊!” “是吗!”江南礼貌地笑道,重复着同一句话,但可以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一丝感激。 “曹老将军,依你看来,这场战争,我军何时能够得到主动权?”江南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见江南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曹老将军也不勉强,回答道:“那就要看在明天天亮之前,我军能否达到预计的目标。” 江南点点头。他明白曹老将军的话,明天天亮之前孟军的每一场战斗都是生死决战! xxxxxxxxxxxxxxxxxx 羌军营地,羌王主帐。 “岂有此理!”羌王狠狠地甩掉手中的紧急军报,怒道:“不只是雁羽公主失踪了,孟朝的那帮狗杂种还虏走了三千雁羽营的女兵!” 见此景,那遏家的族长也异常愤怒地附和道:“想必雁羽公主也有可能落入了那帮狗杂种的圈套,我们马上发兵围攻离城,救出雁羽公主!” “正是!” “正是!” 听到那遏族长的建议,众将士纷纷附和,雁羽公主在羌军军中有何等威望,岂可落入敌人手中! “大家稍安毋躁,”一直静静坐在羌王身边的羌后这时发话了,“此事绝非简单,我等还需从长计议。” “不知王后有何见解?”羌王见羌后一言不发地坐了这么久,此时说话了,也许是有了主意了。羌后的主意,一般情况下,可行性是很强的。 “王上,”羌后问羌王道:“如果王妹真的在孟军手中,此刻我军发兵,他们会把王妹怎么样?” “这——”羌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刚得到这个消息,正在火头上,还没有考虑到那么多。 “所以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羌后道,“臣妾认为,如果王妹真的落入孟军的手中,不需要多少时间,孟军就会告诉我们的。等到那时,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羌王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遏族长见羌王只在这一伙儿时间就被羌后牵着鼻子走,不禁心急,道:“王上,万一雁羽公主不在孟军那里,此时我们不发兵,岂不是延误了大好战机,而且还会大大打击我军的士气啊!” “这——”羌王听那遏族长说得也很有理,有些举棋不定了。 “那遏族长,如果照你这么做,万一雁羽公主在孟军手中,如果她为此受到了伤害,那该怎么办?!”羌后反问那遏族长。与其说是反问,还不如说是质问。 “这。”这回轮到了那遏族长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后的问话。且不说雁羽公主的身份地位,单是她的权势在羌王宫也是数一数二的,况且她在羌军里具有很强的号召力,如果惹她不高兴了,估计就很难在军营里立足了。这个责任,除了羌王,没有人能担得起。说到羌王,他对这个同母的亲妹妹可是宠爱得无以附加,他是不可能会牺牲雁羽公主的。 讨论了那么久,羌王基本上已经打定主意,道:“救雁羽公主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本王意欲部署一个部门,专门解决此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的各位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只有羌后一人没有反应。 “王后,不知你意下如何?”羌王特地问道。 已经有很久,羌王没有专门询问过她的意见了。羌后忍住心中突然涌上来的酸楚,道:“王上说的是。” 羌王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又问众位道:“那么,派谁负责这件事呢?” 在场的各位面面相觑。那遏族长对一个将军使了个眼神,那个将军会意,向羌王推举道:“末将以为,那遏族长德高望重,足以担此大任。” 羌王点点头,见羌后没有任何表情,便问道:“王后以为呢?” 羌后转过头,笑着对羌王道:“那遏族长确实德高望重,完全有能力胜任这个大任!”羌王笑着表示同意,刚准备说话,却被羌后打断了。 “但是,”羌后道:“那遏族长在军中位居要职,如今战事紧急,军务繁忙,恐怕不能分心!” “这,”羌后说得很有道理,但羌王一时想不出更加合适的人选。 羌后又道:“王上,臣妾的叔父乌尔汉族长经常在羌孟两国边境走动,了解边疆风土人情,由他来担当此职,想必是合适人选。” “乌尔汉族长,”羌王思考着,那个足智多谋的老族长,虽然因过错而贬职,但—— 羌王道:“他确实是担任此职的不二人选! 既然如此,王后就速招回乌尔汉族长,负责此事,尽早搭救出雁羽公主!” “是!”羌后平静道,转过头,眼睛的余光漂了那遏族长一眼。 那遏族长撇开头,不去看她。 第十八章 雁羽公主的失踪打乱了羌军军营的平静,羌王召开紧急会议,部署营救公主的计划。还未到会议结束,一份十万紧急的军报送抵,第一时间送到羌王手上。羌王看完后,两眼直直地。军报无力地从羌王手中飘落,坐在身边的羌后诧异地捡起军报,看着看着,脸色刷的变了,小声道:“怎么可能呢?”他们不可以想象,整整一个十万余将士的加强营,怎么可能在一眨眼功夫没了呢? 羌后努力地叫自己平静下来,用双手握住羌王的手,温柔道:“王上,您累了,休息一伙儿吧。”她轻轻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羌王暂时不要公布这个消息,以免扰乱军心。 羌王确实累了,有气无力道:“本王累了,退下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敢多问,默默地退出羌王主帐。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羌后劝羌王道:“王上,您可要保重啊!” 羌王叹气倒:“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整整十万加强营啊!” 羌后柔声道:“王上,幸亏王叔没有遇难,等他来了以后,就知道了。”她顿了顿,道:“王上,是不是应该挑选一些好手去接应王叔?” “嗯。这件事,就由王后去安排吧。” “是。” xxxxxxxxxxxxxxxxxxx “王后千岁!” 念王听到营帐外看守的士兵这样打招呼,抬起头,看到羌国王后已经走进营帐,——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念王大概能够猜到羌后的来意,站起来,道:“是王后来了,有失远迎!” 只见念王满头大汗,想必是火凤凰的毒又发作了。对眼前这个男子,一方面羌后是很佩服的,尽管重了毒,身心受着没日没夜的折磨,还能够这样彬彬有礼,真的是很有骨气。另一方面呢,她是很痛恨念王的,他竟然在她的眼皮子下面,对辛儿下了毒,逼她就范。但所幸的是,他手下留情了,辛儿中了毒以后的症状只是昏迷不醒,没有什么痛苦,汤水也是可以喂进的。 羌后没有心情和念王寒暄,毫不客气质问道:“念王,本宫看你有诚意与你合作,哪里知道你言而无信!” “您说本王言而无信!”念王无辜道:“王后何以见得本王言而无信?” “您说要活捉雁羽公主做人质,决不会造成大的伤亡,但是,你们几乎将加强营全军覆灭了!” “哈哈哈,”念王笑道:“王后此言差矣。本王是向你保证不会对雁羽营造成大的伤亡,但是,本王从来没有保证过要对加强营手下留情!”“你!”此言不差,教羌后如何反驳。 “况且,这么以来,本王倒是帮了王后一个大忙啊!”念王不紧不慢道:“一来加强营的主帅元磊过于强大,他一向与您作对,如果他带着十万精兵来了,未必能让您掌握大局。这二来嘛,以本王掌握的情报来看,元磊是二王子元贝的外公吧!” 羌王还未立储君,王族内部的继承人之争,主要围绕在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三位王子身上,在他们身后各自有一个来自母系家族的势力支持。大王子有那遏家族支持,二王子有王叔元磊力撑,三王子呢,支持他的有羌后和乌尔汉家族。一般人都以为三王子身后的势力是最强的,但羌后心里明白,那只是表面的,其中存在着很多的不确定因素。二王子的外公元磊在朝中威望很高,他手中握着的十万加强营,确实给羌后添了很多麻烦。这次孟军重创加强营,无疑是帮助羌后拔了元磊的一颗牙。可是,这毕竟是战争,孟军毕竟是敌人。而且,念王的能力有些让羌后觉得恐惧了,更可恶的是,辛儿的解药,念王还没有全部给她。 思及此,羌后道:“念王约定与本宫合作,却频频出其不意地给本宫许多意外,让本宫不得不担心,再和你合作下去,本宫是不是会后悔?” 念王明白羌后的意思,道:“王后不必担心,本王无意与此。” “噢,”羌后对他的话很有兴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念王道:“本王想要得到的结果是羌军退出孟朝疆土,两国定下和平盟约。我朝的百姓再也经不起战争,而王后,三王子年岁尚小,您不是正也需要时间吗?” 念王的一番话说得至情至理,细细想来,确是解决当前局面的最好方法。 “你确信你能遵守这个诺言,能控制这样的局面,不再给本宫带来‘意外’了吗!”羌后问道。 “本王确信!”念王保证道:“父皇已经允诺。还有,想必王后也清楚,以孟军现在在边境的兵力来看,我们哪有多余的时间给王后带来‘意外’啊!” “果真?”羌后仍有疑虑。 念王道:“王后不必担心,本王的性命现在还在您的手上,做事自然会有分寸。” “好,”羌后道:“本宫就再相信你一次,以后你要做什么事,必须要与本宫商量。” “好的。”念王道:“本王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本王会和王后商量的。” 虽然念王的保证了,羌后仍然半信半疑,只是事已至此,只能边走边看了。 第十九章 羌后以最快的速度招回乌尔汉族长,委以重任,支持解救雁羽公主一事。接下来,她屏退所有人,一个人呆着。这些天突然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忙于应付,没有时间和精力好好想想。现在局势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她必须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这几日,羌后做的所有事情都围绕着与念王的交易。想当初,念王提出这样的交易,无非是想解救出孟朝太子,解除围城之围,并无其他要求,也没有机会让他提出更多要求。这与羌后而言,以放掉一个孟朝太子作交换,来恢复她,以及乌尔汉一族昔日在羌国的势力范围,是相当值得的,也是不难做到的。可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的快。这几天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是羌后始料未及的,她不得已地在这场交易中变主动为被动。当事情发生的一瞬间,羌后自然而言的将矛头指向念王,怪他不守信誉,但是,如今细细想来,这如何能怪罪念王呢。自己身在羌营也不知道王上做了这些部署,更何况孟朝作为人治软禁的念王!念王他们只是对不断变化的局面被动地应付,只是他们应付得相当漂亮,将他们变动的局面变为主动。而她羌后,与其说是被念王打败,倒不如说是王出其不意的安排,使她变为被动。对于羌王的那些安排,羌后竟然被蒙在鼓里,直到事情发生后,她才知道。她竟然不如念王,他都比她早知道,作出了及时的应对。 羌后的心悲悲地凉,王肯定隐瞒了她什么重要的事情。虽然她无法探知王隐瞒了什么,但凭她的直觉,她感到这与那遏妃以及她身后的家族有很大的联系。王已经很宠爱那遏妃了,他对她的宠爱程度更甚与当初对自己的宠爱。假如再发生什么羌后无法控制的事情,那么她王后的地位会怎么样?辛儿怎么办?乌尔汉一族又会走向何方呢? 与念王的交易是可怕的,可是,如果不与念王交易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事不能如自己的愿。但愿这个交易不要有节外的事发生,一如念王所要的那样,孟朝解围,羌军退兵,两国边疆势力出于一个平衡的状态。而她,也可以乘机重新夺回自己的势力范围。——依目前的局势看,也只有这样了,哪怕是饮鸠止渴! 羌后还沉浸在思考中,听到有侍卫在帐篷外通报:“王后,王上招您过去!——元大将军到了。” “本宫这就去。”羌后道。 xxxxxxxxxxxxxxxxxxxx 当羌后见到落魄的元磊王叔,听到他悲愤地叙述当时的悲惨情景,纵使是政敌,也不免可怜他。伴随着元磊的落败,他的势力算是被消减了很多。可是,不禁担心,与这样的念王合作,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羌营因为元磊大将军的落败到来而喧闹起来。在众将纷纷要求报仇雪耻之时,前方探子传来了孟军已出兵攻打围城的消息。接着经过热烈的讨论和争论,羌军派出了以那遏族为主力的增援部队,即时赶赴围城。在这期间,羌后只是附和着羌王的决定,就依念王所言,把一切都交给孟军来解决。 xxxxxxxxxxxxxxxxxxxx 围城县衙临时指挥部。 王老将军向半躺在病榻上的太子殿下报告道:“主帅大人,一切都已安排完毕,随时可以下令突围。” “知道了。”脸色很差的太子殿下强硬地撑着,道:“一切都托付各位了。你们一定要万分小心,记得留着命来见本王!” “一定!”王老将军代替所有的人回答。 xxxxxxxxxxxxxxxxxxxx 早就有探子报告说孟军的部队已经开出离城,会在天黑之前赶到围城,困住围城的羌军早已做好了应战准备。可是,等到了天黑,不要说在围城,就是在半道上,羌军派出去的侦察兵连孟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那是怎么回事?不只如此,他们早就收到了羌王已经向围城派来增援部队的消息,但是,应该早就到达的增援部队到现在还是没有到达,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 众将讨论到这里,隐约地担心。今天上午发生两件大事,已经传到了这里。难不成孟军声东击西,又去突袭羌王派来的增援部队。如果是那样,可就不妙了!——于是,他们立即派人前去侦查。 果不然,不出他们的猜测,三个时辰后,传来了羌军增援部队在半路上中了孟军埋伏的消息。 夜已渐渐深了,长时间高度警惕的羌军已经累了。可是,到现在为止,只知道孟军曾在半道上突袭了羌军的增援部队,还是没有能够掌握他们的动向。众将领猜测着突袭羌军增援部队的孟军应该没有能力在今晚赶到围城作战,可是,据围城里的探子来报,被围困在里面的孟军今天有不小的动静。凭被困在围城里的孟军来说,如果不能够得到从围城赶来的孟军的帮助,想要突围出来是相当困难的。那,他们打算怎么做呢? 第二十章 午夜已过,夜气彻寒,天上的月亮被厚厚的云掩盖。 在黑夜的掩护下,行踪飘忽不定的孟军终于出现在围城之外。 他们在围城的西门停下,与羌军对峙。 西门外是一个悬崖,那里很难撤退,一般的指挥者都不会将战场选在那里。羌军的将领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孟军要出现在那里。 羌军将领见西门外的孟军没有动静,也按兵不动,他们想搞清楚孟军的企图。从羌军阵地望过去,在夜幕之下,可以看见孟军阵营里人影浮动,显然是有好几万人马。 等了很长时间,还不见孟军行动,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孟军在忙碌着什么。夜太黑,实在是看不清楚。羌军悄悄地调过来一部分兵力,静观其变,伺机出击。 远远地,飘来一阵阵香气,煞是好闻。羌军将领怕是敌军的诡计,忙命士兵用布捂住嘴,以防中毒,他们分神捂嘴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放火!”孟军阵营一声令下。四下火光一闪,孟军阵地里早已准备好的用油浸过的圆木“哗”地烧着了,顺着地势往下滚。圆木所到之处,不知为何,都燃气了熊熊大火。 对面的羌军还没有搞清状态,见到燃烧着的圆木滚下来了,拔腿便跑,没想到,圆木还没有滚到,脚下就着了,吓得他们哭爹娇娘地向北面和南面逃跑。 不一伙儿功夫,守在西大门的羌军除死伤的外,基本上都已经逃散了,那火也烧着照着灭了。羌军不敢贸贸然地回到西大门守着,只是驻扎在两边,等城里和城外的孟军一行动,就半道堵截。 等着等着,不见城外的孟军有所行动,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香气来得奇怪,那火也来得奇怪。现在细细想来,估计是孟军将香油倒在地上,让香油顺着地势,流到西大门。而被风提前吹倒羌军那里的香气,则成功地转移了羌军的注意力。可是这一招,没有对羌军造成大的伤亡,士兵们顶多受了点皮外的烧伤,城里的孟军也没能趁着刚才混乱的局面逃出来,——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在西大门指挥作战的羌军将领陷入了沉思。 已过午夜,寒气更重了。 对于羌军而言,无奈与夜太黑,敌暗我明,处于被动局面,只要能守到天亮,便能发动反攻。 “将士们!冲啊!”南面突然响起震天叫嚣声,夹杂着千军万马的奔腾声。 “冲啊!” “冲啊!” “救出太子!” “赶走蛮族!” “冲啊!” 南面传来的打杀声说明那边的羌军已和孟军正面交锋上了,从声音的强度来说,那边的战争异常地激烈。西面的守将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派兵去帮助南面的守军。他们的对面也有孟军,他们也在伺机发动进攻。 不一伙儿,北面的也发出很大的打杀声,那边,估计也开战了。 西边的守将一遍想着,一遍盯着前方孟军的动静,汗顺着他的两鬓留下来。对面的孟军还是没有动静,像是在等候时机。 敌不动,我不动。西面守将如此决定。 北面并没有孟军来袭,只是,他们的守将莫名其妙地从马上率下来死了,接着,又有一些士兵莫名其妙地被杀死了,引起了军队内部的恐慌。于是,当他们看到有自己的人拿起刀砍向自己人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打起了内战。 南面的战争是最激烈的,几万孟军在统一的指挥下,一波接一波地攻向羌军,让他们一时没有过多部署的时间,再加上围城里的孟军打开南大门,从南边突围,两边夹击,将羌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压了下去。——两军陷入了近身战。 哲统帅一刀看死两个敌军,喊道:“兄弟们,冲啊!打胜了这场仗,回去喝庆功酒!” “冲啊!”苟将军,就是那个陷哲远与不仁不义,对不起列祖列宗的那个家伙,带领着一群曹老将军领导的强盗兵,围在哲统帅的身边,为他开道,让哲远冲到最前面。因为,只要统帅冲到了哪里,后面的孟军战士也能够冲到哪里。 这是一场死战,所有的人都变成了血人。 围城里的孟军从城里冲了出来,犹如出笼的猛兽,杀出了一条血路! 第二十一章 被困在围城里的孟军向困兽一样冲杀而出,驰骋沙场几十年的老将王光国首当其冲,他的儿子王义山也毫不落后,一个开路,一个护主,愈战愈勇。 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从外面攻入的孟军在包围圈的外围稍稍占据了优势,而从内而外杀出的孟军被敌军重重包围,想要突围出去相当困难。 “孟朝的太子在马车里!抓活的!”羌军里有人大声喊道。 “无论谁,只要能抓到孟朝太子,就加官进爵,赐黄金万两!” 语未毕,潮水般的羌兵冲向马车。 “兄弟们!”王义山将军大声喝道:“杀无赦!” “是!”孟军将士更是把命豁出去了,用血肉身躯团团地围住马车,见一个就杀一个,绝不让敌军有机会靠近马车。马车就在这样包围圈下,从孟朝将士们杀出的血路,压着尸体,慢慢地向外突围。 战争不知道打了多久,哲统帅带领的孟军已经杀进大半,但从围城突围的孟军没能杀破敌军的包围圈。哲远看看天色,让副将发了一颗信号弹,催促里面的孟军尽快突围出来,与他们会合。 战争必须尽快结束,天一亮,就会对孟军不利的。 突围出来的孟军明白这些,杀得更猛了,一下子杀出了不少。 “丘将军!秦将军!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正在激烈战斗的孟军听到了,忍不住地转过头去,看到丘应基将军和秦永川将军在太子殿下坐的马车上面打杀!两人打得很猛,毫不手下留情! “不要打了!两位将军!”众将士纷纷劝道。 那打得火热的两位将军不听众人的劝告,打得更激烈了,从车上打到车下,不一伙儿,消失在混战的人群。 这时,有个将领跳上马车,拉开帘子,“啊”地惨叫了一声,道:“不好啦,统帅大人遇刺了!” “什么!”王义山吼叫一声,向丘将军和秦将军消失的方向追去。王老将军见儿子不假思索莽撞地冲了过去,也不及多想,跟着追了过去。 孟朝太子的死讯让战斗中的孟军悲愤交加,他们为了给太子报仇,更是玩命地打杀。这样一阵猛打,让他们一下子冲出了羌军的包围圈,终于和哲主帅带领的孟军会合。会合后的孟军在哲统帅的命令下,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xxxxxxxxxxxxx 孟军按照原先的计划撤退,相当迅速,也相当顺利。羌军追出了两里,怕又中了孟军的诡计,也不敢多追,撤兵回营。 哲将军怕生意外,在路上不敢多耽搁,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带着孟军赶回离城。 当从战场上回来的部队抵达离城的时候,远远地看见离城的大门敞开着,城门外站满了人。 哲远快马跑到前面,见朱聪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急切道:“朱主事——!”下面的话没有说。 不用他说,朱聪也知道他想知道的是什么,道:“放心,一切顺利,已经送走了。” “喔!”哲远常常地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下来。 “将军!” “将军!” 朱聪扶起哲远,掀开他血迹斑斑的盔甲,看见胸前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 朱聪忙命人将哲远送回城里疗伤,着手安顿好从战场上回来的军队。 xxxxxxxxxxxxxxxxxxxx 驿道上,一队人马骑着快马,簇拥在一辆马车的四周,日夜兼程,朝雾谷的方向赶去。 …… 第二十二章 这一仗,孟军派出五万军队,回来的人马,加上围城里突围出来的,只有三万余。 众将士都知道太子殿下在突围中被刺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太子殿下乘坐的马车进入离城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将士们心下悲痛,不愿意多去追问。 混战之中消失了的王光国老将军没有回来,王义山将军没有回来,秦永川没有回来,只有丘应基将军身负重伤回来了。朱聪见丘将军身体虚弱,便不再多去过问。倒是从围城里突围出来幸存的将士沉不住气,追问其中的原委。丘应基也很是悲愤,愤怒地告诉众人:秦永川是羌军奸细,是他刺杀太子殿下的!当初孟军被羌军包围,将士们忙着应敌,没有多关注保护在中间的马车的时候,秦永川趁机跳上马车,刺杀了太子殿下。那是他在不远处,恰好看到,急忙跳上马车,企图阻止秦永川,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让秦永川得了手,于是愤怒的他就和秦永川打了起来…… 听了秦永川的叙述,有得将士愤怒不已,誓要将秦永川这个奸细碎尸万段:有些将士不敢相信,太子殿下对念王有知遇之恩,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有些将士惋惜不已,秦永川是个将才,在这战乱不断的年代,不假时日,便能飞黄腾达,何苦要做羌军的奸细呢!而有些将士则怀疑当初秦永川就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太子殿下,利用太子殿下,一步步爬上去的…… 朱聪不管外面在议论什么,和王老将军一起,一门心思地将离城里的军务处理得井井有序。——现在,他们该做的都做了,就看念王殿下的了。 xxxxxxxxxxxxxx 昨晚围城失利的消息让羌军营敌一片死气沉沉。 了解了围城的战况,羌王怒气冲冲地将所有的将领痛责一顿。今日凌晨的战斗,南面守军阵亡人数过大半,活下来的将士基本上也都负了伤。——即使是这样惨重的伤亡,羌王还是觉得可以接受。但是,他无法接受的是,战争打得这样激烈,西面守军竟然能够和对面孟军设下的稻草人和战旗对峙了一晚上,等到天亮才知道上了当!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北面守军竟然自己打起来了,这一打,连统帅都被杀了,因自相残杀而死亡的羌军竟然有一万三千余人!副统帅说军中有奸细才打起来的,可是,查到现在,竟然连一个奸细都没有查到!真的是荒唐!唯一正常的就只有南面的守军了,他们在战争打起的时候,不仅守住了自己的阵地,还分散适当的兵力帮助北面和南面的部队作战。 “传本王命令,将烈火营统帅达明那遏、铁骑营副统帅蒙宇那遏,革职查办!”羌王双眉紧皱,痛苦地做出决定。现正用人之际,不宜贸然撤换主将,可是,不这样做,不足以服军心。 羌后看到这一幕,心道:念王果然没有失信与本宫! 羌王心下琢磨:这一战,要了孟朝太子的性命,了却了这桩大事,倒也是值得的。这两天,孟军诡计多端,让我军损失如此之多,该讨回来了!孟朝太子已经死了,围城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是时候整合所有的兵力,进攻离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xxxxxxxxxxxxx 当念王得知这一切,当下舒心地笑了。 第二十三章 这日清晨,江南又来到那个破旧的小庙。那两个乞丐起来不久,刚起火,准备烧早饭。 “昨晚可有动静?”江南问道。 “有几个不碍事的人在附近游荡。”一个乞丐回答。 “喔?”江南道:“他们发现了吗?” “不知道。”那个乞丐事不关己道。 江南也不再追问此事,又道:“她怎么样?” “还没死。”另外一个乞丐坐在门坎儿上,饶有兴致地回答。 江南知道那个乞丐还想说些什么,当下局势紧急,没有时间听他废话,便道:“我去看看。”便跨过乞丐放在门坎儿上的腿,向里面走去,放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个包裹。 那两个乞丐对江南手上的包裹感兴趣,便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江南走到雁羽公主所在的那具棺木前,掀开棺材的盖,见雁羽公主正怒目瞪着他。 江南无视于衷,将包裹仍在地上,从棺木里抱出雁羽公主,将她放在墙角。 做完这些事,江南对那两个乞丐道:“我有些事要做,你们到外面守着。” 那两个乞丐看出了端倪,吹了两声口哨,走到外面关上门,只留下江南和雁羽公主两个人。 雁羽公主被点了穴,浑身无力,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江南打开包裹,露出了孟朝女子的衣饰,登时,雁羽公主猜到了他想干什么,“不要!不要!”她在心里拼命的喊。 江南当然看得懂雁羽公主的表情,只是形势所逼,由不得他。“得罪了!”他用一块黑布蒙住眼睛,伸出手,去脱雁羽公主身上所穿的战袍。 雁羽公主虽已到了成婚的年龄,但尚未出嫁,哪里经历过这种事,顿时她羞得满脸通红,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江南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并非花丛老手,蒙着眼睛脱女人的衣服,自然不顺手,免不了多摸索一番。再加上雁羽公主是个女将军,平日里为了行军打仗方便些,战袍的里面只穿了贴身的衣物,当江南意识到这一点时,更加畏手畏脚,花废了更多的时间才把雁羽公主的战袍脱了下来。接着,他又摸索着帮助雁羽公主穿他带来的衣饰,那里知道,蒙着眼睛帮女人穿衣服比帮女人脱衣服要困难的多! 好不容易,江南才大汗淋漓地帮雁羽公主穿好衣服!——他所流的汗,比他和武林高手恶战三百回合还要多。 江南取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便看见雁羽公主流着泪,恨恨地瞪着他。他明白,此刻,如果雁羽公主手可以动,一定会一掌劈死他:如果雁羽公主脚可以动,一定会一脚踹死他:如果雁羽公主可以说话,一定会骂死他!可惜她现在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睛恶狠狠地杀了他一百遍。 他自知理亏,歉然道:“得罪了。”说完,他又将雁羽公主放回棺木里面。 江南收拾好雁羽公主的战袍,打开门,见两个乞丐正吃着早饭,暧昧地望着他。他不想解释,也无需解释,只是交待了句:“照顾好她。”便离开了。 xxxxxxxxxxxxxxxxxxxx 羌军花了两天时间秘密整合军队,撤出包围围城的军队,第三日一早,便命所有兵马开赴离城,在离城的外围形成包围之势!孟朝太子已死,有可靠消息说,此刻,离城里并没有驻扎大批军队,是攻打的最好时机。 羌王因那遏一族的将领在前两日在围城战役中的严重错误,为了稳定军心,只好撤掉出自那遏一族的主帅,任命乌尔汉族长为主帅。乌尔汉族长是羌后招回来主持营救雁羽公主的,当前正是羌王用人之际,羌王想不到有比乌尔汉族长更适合坐这个位置的其他人,便叫乌尔汉族长暂且把营救公主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办,负责指挥接下来的战事。 第一天羌军派兵到阵前叫骂,不管是孟皇孟后,还是其他王孙贵族,或是平民百姓,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子孙十八代都被羌军“问候”了个遍。骂词是何等下流,何等侮辱,何等花样百出,何等层出不穷。城台上的孟军守军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哪个不气愤。却见曹老将军和朱主事站在铜墙铁壁般的城墙上,谈论着天气,风清云淡,丝毫不受影响。 这是曹老将军第一次在羌军面前露面,不知为何,有些羌军将领却觉得他有点眼熟。正在纳闷,终于有参加过围城之战的将士记起,那夜北面守军混战的时候,曾经见过他!——难道那夜孟军乔装成羌兵混进了军队! ——孟军是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羌军的? 莫不是乘着西面起火的时候,乘着混乱做到的吗? 如此说来,这就是那场火的真正用意了! 真的是被算计了! 第二天上午,羌军继续派人到阵前叫骂,如同昨日一般。孟朝的指挥者依旧不予回应,守城的将士也不再在意。下午的时候,骂阵的羌兵都撤了,离城外一片难得的清净。孟军在城里以逸待劳。 过了正午的时候,羌兵推着一辆辆大车到阵前。孟军纷纷探出身去,想看个究竟——车上盖着白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羌军耀武扬威地走到车前,一把掀开盖在车上的白布,车上赫然露出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的身上穿着孟军的军装!距离那么远,还隐隐地闻到阵阵怪异的恶臭…… 曹老将军和朱主事闻讯赶到,见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纵使是沉着如他们,也握紧了拳头!更别提其他的将士,他们见状,咬牙切齿地拉起弓箭,——可惜射程太原,箭飞到一般距离就落下来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气恼不过,纷纷请求出战,痛击羌狗,夺回阵亡将士的遗体。 朱聪拒绝并压制了将士们的冲动举动,与曹老将军商量道:“是逮那群老鼠的时候了吧?” 曹老将军玩味地回答道:“老夫这就叫那帮小兔崽子去逮!” 第二十四章 “不行!我决不能让跟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曝尸荒野!”听闻到那个消息,身负重伤的哲主帅不听众人劝阻,挣扎地从床上爬起来。 “哲主帅,您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请不要动!”军医拉住哲远,阻止道:“小心伤口再次开裂!到时候——” “放开我!”哲主帅怒道:“与其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为国捐躯的将士们被这样侮辱,还不如让我去死!”他一把甩开军医的手,披了件衣服就冲出寝房。 “站住!”曹老将军在衙门口叫住哲远,道:“是哪个多嘴的告诉你的!——就知道你沉不住气!” “师父!”哲远愤然道:“我们岂能容敌军这样侮辱!” “你这样冲动,不正中了敌人的诡计!” “这不是冲动!”哲主帅反驳道:“现在士气高涨,我军定然能克敌制胜!” “哼!”曹老将军冷笑道:“你是主帅,你有权力那么做,将士们也会拥戴你这么做!可是,在你做这件事之前,你好好想想,你的主子会同意吗?” 这几句话给盛怒中的哲远当头一击。哲远立在原地,眉头紧皱,不再作声。念王殿下他—— “将士们当然不是白白牺牲的!”一直站在一遍默不作声的朱聪道:“主帅,请回房,有要事相商!” 待众人回到房里,朱聪对众人道:“刚才我们观察过了,阵亡的将士里面没有王老将军父子和秦永川。那就是说,他们还有可能活着。” 听到这个消息,哲远喜道:“真的!” 朱聪道:“我们只是猜测,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两天晚上江南都尝试潜伏进敌营,可惜敌军守备太严,无从探知确切消息。” 朱聪又道:“如果他们真的还活着,我们该如何营救他们?——怎样用最小的代价换回他们!” 确实,现在孟军手上握着不少可以让羌军退让的筹码,可是那些都是有所准备的,不可贸贸然地拿来作交易。 “此事就先暂缓吧。”曹老将军道:“只要他们尚在人间,总会有办法的。” “抱歉,我来晚了。”江南从外面回来,听说朱聪找他多时,便过来了。 “如何?”朱聪问道。 “人已经到了。”江南轻道。 “那太好了!”朱聪道:“不愧是你,竟能让他亲自前来。” 江南一笑,并未多语。与他而言,这只是小事,何足挂齿。 哲远虽不是江湖中人,也不似朱聪那般了解江湖之事,却也听说过关于那位高人的轶事,能够请他出山,实在是不意,看来那人和江南的交情非同一般。“他人呢?”哲远关心的问道。 “我已安排他休息去了。” “哦!”哲远道:“凤先生远道而来,在下本该去拜会拜会,可是战事紧急,没有时间抽身。还望江大侠转告。” 江南道:“那是当然。凤先生不会在意的。” 这件一直选在各位心头的事,终于也有了解决。 “还有一件事,”朱聪道:“羌后说待大局定下来后才让念王殿下回来。逼羌后放殿下的方法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只是做这件事的人还需要斟酌。” 哲远沉思了一伙儿,道:“朱主事可有合适的人选?” 曹老将军胡子一吹,气鼓鼓地杵在一边,不说话。 朱聪看了曹老将军一眼,小心道:“我以为狄威最合适,可是曹老将军硬是要去。”刚才他们已经为这件事争论了很久,现在又提起,朱聪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又激怒了老将军。 “远儿,不用多说了,这件事老夫去定了!”曹老将军非常肯定道:“老夫和那个什么狗屁羌王还有一笔账没有算呢!” 曹老将军无儿无女,一直将徒儿哲远视为亲生。此番哲远首次挂帅,他为了帮哲远树立在军中的威信操了不少心。他一直很拥护徒弟的决策,只除了这件事。 其实哲远和朱聪都明白如有曹老将军去做这件事,必定能事半功倍。只是老将军年事已高,不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必要亲自去做。 哲远最明白他师父是个任性的人,他任起性来,连当朝的青威皇帝都要让着他。看来此事是必须要答应他了。 于是哲远允诺道:“好吧。” 就让师父去吧,师父说要去算一笔账,就让他去吧。他们那一代,曾经发生了很多事,既成就了孟朝和羌国的历史,也让很多人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苦记忆。哲远在小时候听一直追随在师父身边的苟将军提起过,师父很爱他的妻子,当年他抢了耀光太子未婚妻,宠爱非常,又在耀光太子陷于危险的时候,毅然扔下快要临盆的妻子,赶赴前线御敌。师母在那个时候难产而死,师父悲痛不已,不再另娶。 ——师父要算的帐,一定是这笔吧。 可是,如今大敌当前,并非是算这笔账的最佳时机,师父一定知道分寸的。 朱聪虽然不知道底细,大抵也料到了,如果是合适的时间,他一定不会反对,反而会帮助师父出鬼主意吧。 听闻门外有喧闹的声音,副将急急忙忙地进来通报道:“主帅,敌军又有动静!” 第二十五章 听闻敌军又有动作,朱聪等人即刻赶往前线。在哲主帅的坚持下,他也被士兵抬了上去。 远远望去,看见在摆放孟军阵亡将士的地方,羌军忙忙碌碌地用木材立十字架。另外有一群羌兵清理着地面,忙着描画着什么。 ——羌军想做什么?哲远等几人不解。 他们看着羌兵搭好十字架,又推出两辆盖着白布的车。 众人拧紧眉头,非常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羌兵得意地望了离城几眼,用手一掀,扯开了白布,露出两具尸体。他们七手八脚地将那两具尸体绑上十字架。然后又大声地读出地上用墨画出的两句话:“孟朝太子已经完蛋!孟朝男人都是乌龟!” 哲远一拳头打在城墙上,愤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城墙上的将士纷纷举起弓箭,只可惜距离太远,不在射程之内。 “看来又多了一笔账了。”曹老将军黯然道:“王光国啊王光国,你这个老顽固,没想到会落到这个下场吧。”他们虽有争吵,虽有过解,却也是老同袍,老对手啊!怎能看到他们父子两人落到这般下场! 朱聪看到这个场面,既是愤怒又是悲哀,未几,他马上想到,此刻,军心难免不稳,恐生事端。便四下望去,见将士们一个个眼睛红红的,透露出仇恨的凶光。 哲远等人也注意到了将士们的情绪变化,他们变得焦躁不安,似乎冲动得有些控制不住。 “报仇!”不只是谁带头先喊了起来,接着几乎是所有的将士都高声呐喊:“报仇!让我们出去为太子殿下报仇!” 看到这场面,让哲远等人的心从刚才的震撼中冷静下来。 “来人!拿下那些带头起哄的士兵!”朱聪冷眼旁观,早已看出端倪。 “是!”军纪营的将士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朱主事,我们不是乌龟!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决战!”有将士不解朱主事的行为,反问道。 朱主事不说话,望了哲远一眼。 哲远明白他的意思,接过话道:“因为太子殿下根本没有死!” 什么!——众将士愣住了,太子殿下没有死?——细细想来,军部确实从来没有公布过关于太子殿下的任何消息,那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太子殿下已经归西了呢? “因为,”哲远用异常严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道:“我们中间有奸细!” “太子殿下真的还在吗?他人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出现?”有将士发问了。 “殿下他中了毒,现已离开离城,前去就医。” “主帅,您说军中有奸细,那奸细究竟是谁?” “这个,你们等一下就可以看到哪些人是奸细。” “主帅,就算太子殿下已经脱险了,但是,王老将军父子,还有那么多阵亡的将士的遗体被那些羌狗这样糟蹋,我们于心不忍啊!就算是拼了命,我们也向把他们抢回来!” “等待时机成熟,自然有让我们报仇的机会!”哲远道:“你们现在不能太冲动,只会中了敌军的圈套。”方才师父教训得对,冲动只会落入敌军的圈套。 xxxxxxxxxxxxxxxxxxxxx “丘将军,听说太子并没有死!”一个军阶较低的将领低声对正在养伤中的丘应基道。 听说了这个消息,丘应基大吃一惊,慌忙问道:“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哲主帅当着所有将士的面宣布的。”那个将领道:“怪不得他们这几天一点也不着急。” “那,外面局势怎么样?”丘应着急地问道。 “他们发现部队里有奸细,正在肃清部队。你这边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还没有。”丘应基思索道。 “将军还是在床上再躺几天,等风头过过再说吧。”那个将领道。 “我怎么躺得住!万一——” “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那个将领声调突然强硬很多,道:“要瞒过他们的眼睛,就是避免和他们直接接触。你现在身受重伤,不正好吗!” 事情都这样了,丘应基还能怎么样,只能应道:“是。”又问道:“你呢?” “我暂时没事。”那个低级将领道:“将军放心吧,就算是我出了事,也不会累及将军你的!” xxxxxxxxxxxxxxxxxxxxx 让很多人始料未及的是,此次肃清不只是军队里的奸细,整个离城让孟军翻了个底朝天,被抓住的奸细和间谍,都被押在军部大牢,派重兵看守。所抓到的数量,竟然有千余人。而还潜伏在离城里,没被抓获的间谍的数量,应该远远大于这个数。 满城军民心里不是滋味。那些被抓的人,刚才还是同袍,或是邻居,或是朋友,甚至是至亲,眨眼间就变成了异路的人,一时间很难接受。——怪不得,孟军一连打了几场败仗。。。 xxxxxxxxxxxxxxxxxxxxx 狄威将那些犯人押到军部大牢回来,见到朱聪问道:“朱主事,他们这么卖命,不息暴露身份,打探到雁羽公主的消息了吗?” 朱聪贼贼一笑,神秘道:“你说呢!” 这些日子,狄威和朱聪也打了不少交道,多多少少也知道,只要朱聪露出这样贼贼的笑,就表明有把握。 狄威也爽朗一笑,现在虽然也是大敌压境,他却陡然觉得整个身心都轻松了。 ——听说他们都是念王殿下的部下,念王殿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人物啊! 第二十六章 “现在,他们总该老实点了吧!”这远道。 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只不过是为了杀鸡给猴儿看,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而已。曹老将军已经将亲信安插在各个地方,城里的局势算是被他们紧紧控制了。 “将军,为什么不把他们宰了,再把他们的尸体仍给那帮羌狗!他们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用不着白白浪费这么多力气!”跟在曹老将军身边的苟将军忍不住给他们的“少寨主”出了个主意。 “杀了他们?——你是不是想制造恐怖气氛啊!”曹老将军不等哲远说话,毫不客气地敲着苟忠诚的头,道:“你跟了老夫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有长进,长了个猪脑袋是吧!” 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摇着头笑了。哲远心下暗暗道:“好像是狗脑袋吧。” 苟将军毫不在意地挠挠脑袋,道:“老将军,听说您要去对面,让我跟你去吧!” “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曹老将军数落着,道:“就你吧!” ——这,是什么话啊。 “好咧!”苟将军想一个大小孩兴奋道。 ——他一点都不在意,也许是被打击惯了吧。 xxxxxxxxxxxxxxxxxxxx 孟军派出使者前往羌军阵地,送上羌国雁羽公主的战袍,要求羌王亲自接见孟军将领。 孟军手上的筹码,让羌王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在羌王主帐,接见了孟军派来的使者。 曹老将军带着苟将军,大摇大摆地走进羌王主帐,看到在坐在王位伤得羌王,像是碰到了老熟人一样,道:“哟,元孙,你总算是坐上王位了嘛!” “住口!”众将将武器指向曹如林老将军,“看见吾王,竟敢出言不逊!跪下!” 羌王姓元名孙,恐怕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这个老头子竟然敢用污蔑的语气直呼大王的名讳,真的是相见阎王了。 “不跪!”曹老将军傲然道:“老夫只给孟朝的皇帝下跪,怎么可能给昔日的手下败将下跪呢!” “你!——到底跪不跪!”武器已经抵到了曹老将军的身上。 “不跪!”曹老将军昂头道。 还没开始,就陷入了僵局。羌后对一言不发的羌王使了个眼神,于是,羌王道:“罢了。” 没有人给曹老将军让座,他就站着,双手叉在胸前,老眼直直地盯着羌王。 羌王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道:“听说小妹雁羽在你们那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曹老将军得意地笑道:“雁羽公主现在好得很啊,毫发无伤!只是她想念你们的山珍海味,不肯吃我们的饭罢了。不过她清瘦了些许,比以前漂亮多了!” ——也就是说:雁羽公主绝食了。 羌王早有心理准备,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很简单,归还我军阵亡将士遗体,羌军后退十里,与我朝和谈。待盟约签订之日,便是雁羽公主归来之时。”曹老将军轻描淡写地提出要求。 羌王冷笑两声,道:“你们想得未免也太美了吧。” 曹老将军笑道:“你不同意也行!不过,你派到离城的间谍,都被我们抓了个精光!你花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找到雁羽公主,还有可能从我们手上就走他吗?——你不同意也行,到时,你们看到的不只是雁羽公主的战袍了,到时候,雁羽公主,还有雁羽营的那三千个风华正茂的小娘子,老夫可说不准会在她们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完,曹老将军还不忘淫笑两声给众人看。 羌王脸气得铁青,以他以往的经验判断,无论什么事,这个姓曹的老家伙都是说的出,做得到的。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只是王妹,整个羌国的颜面都要丢光了。 “呵呵!”曹老将军道:“你们考虑考虑吧,最好还是后退十里!要不然,可有好戏看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望羌后,道:“孟朝的议和大使——十八王子,念王殿下,不日抵达离城,主持和谈事宜!”说罢,他大手一挥,带着苟将军扬长而去。 羌王没有阻止,其他人也就不敢做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羌营撒完野潇洒地离去。 待曹如林等二人离开后,羌后无不担心地对羌王道:“王上,雁羽小妹在他们手上,他们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的。” “本王知道。”羌王无奈道:“传命下去,留下孟军尸体,大军后退十里。” 第二十七章 羌军依令后退十里,在一片宽阔的草地驻扎。 羌王双眉紧皱地躺着,娇媚可人的那遏妃驯服地跪在他身边,轻轻地为他捶着腿。 “爱妃啊,”羌王有气无力道:“这样周全的计划,怎么就这么败了呢?” 那遏妃不是羌后,她虽然知道详细的计划,却无从了解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只好安慰道:“王上,总会有办法的。待我去问父亲,他一定会有好办法的。” “哼,好办法!”羌王不屑道:“本王就是相信了你父亲的‘好办法’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把他查办了。” “王上!”那遏妃慌张道:“不可以!”她抓住羌王的手,倾国倾城的脸乞求地摇着。 羌王伸手抚摸着那遏妃的脸,怜惜道:“爱妃,本王怎么会舍得呢?” “王上!”那遏妃撒娇地偎在羌王怀里,目光飘到别处,若有所思。 xxxxxxxxxxxxxxxxxxxx “孟朝的议和大使——十八王子,念王殿下,不日抵达离城,主持和谈事宜!” 当曹如林讲出这句话时,羌后就明白她又被念王摆了一道,而且是一开始,念王就是这么打算的。——为什么她就没有想到呢? 人,她是一定得放的!可是,就这么放了他,真的是便宜了他。 羌后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自从和念王交易以后,羌后压根就没睡好过,她下的赌注太大了,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好在念王没有让她失望,让计划一步一步地实现。不仅让乌尔汉族长重掌兵权,还大大打压了那遏族的气势,让她有时间重整旗鼓。念王基本上已经实现了他对她的承诺。只是,现在放走他,是否是恰当时机?雁羽公主还在孟军手上,不放了念王,他们是不会放了雁羽公主的。讨不回雁羽公主,王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可就难说啦!倘若放了他,我军还未退兵,他肯给辛儿解毒的药吗? 放了他,恐怕是放虎归山。 羌后想着,不经意地睡着了。 待羌后再次醒来,已是很晚了。她唤来几个亲信的侍卫,再次探访念王。 念王已经醒了,见羌后来了,微笑着行礼道:“王后,本王有理了。” 羌后也笑了笑,还礼道:“念王有礼了。”上次她气势汹汹地来这里兴师问罪,并不是对待一个异国王子应有的礼节,做得是有些过火了,她也觉得有些惭愧。 念王请羌后坐下,友善地望着羌后。——羌后是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他的。 羌后再次笑笑,问道:“念王在这里做客的这几日,不知道住得是否习惯?” “习惯的。”念王笑着答道。 羌后客气道道:“本宫这些天很忙,不能够好好招待念王,还请念王见谅。” “王后严重了。您心怀天下苍生,让晚辈很是钦佩,受益匪浅!”念王依旧笑道。 对于念王的奉承话,羌后尴尬地笑笑,也道:“念王少年俊才,才让本宫大开眼界啊!本宫经常在想,只要你不是孟朝的王子,不管你是哪国人,本宫一定要收为己用。”如此才华横溢的少年郎,为何一定要生在孟朝皇家呢! 念王笑道:“如果我们不用两军敌对,也许我们会成为朋友吧。” “是啊!”羌后道。 如果说前面的对话都是客套话,那么,这句对话,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如果他不是孟朝王子,她不是羌国王后,他们一定会排除万难,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可是,他们的身份、地位注定他们只能是旗鼓相当的敌人,就算是为了某种目的,或者利益而合作,或者交易,也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听说你是孟朝皇帝派来的议和大使。”羌后将话题转入正题。 “是吗?”念王似是不知情,问道:“父皇没有派别的大臣来吗?” “难道念王还不知?”羌后继续笑道:“你父皇真是器重你,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念王有些担忧道:“父皇厚爱,只怕做儿子的让他失望。” 羌后道:“念王这般精材绝艳,怕是当世没有几人能够忘尘。” 念王谦虚道:“王后夸奖了。” 羌后道:“念王这般人才,夸你是应该的。只是,你父皇命你担任议和大臣,你必须要离开这里,你答应本宫的事却还没有实现呢!” “哦,”念王问道:“本王答应王后的事似乎都已实现,不知王后指的是哪一件?” 羌后不理会念王装傻,只道:“就是雁羽公主的事。她到现在还生死未卜,王上很担心。公主是他的心头肉,如果她不回来,王上定然不会罢休!到时候——” “请王后放心,我们一定会归还雁羽公主的。”念王不等羌后说完,承诺道。 “那就太感谢念王了。”羌后又道:“本宫是信任念王的。只是,如今局势,不是轻易能控制得住的。本宫担心你回去控制不了局面,耽搁了雁羽公主的事。” 念王自是了解羌后的心思,也知道她想要的,不再转弯抹角,直爽道:“王后要怎么样,就直说吧。”如今的战局,不能拖。 “好!念王快人快语!”羌后赞道。“条件很简单,把辛儿的解药全部给我,本宫给你一半解药,等到盟约签订,雁羽公主归来之后,本宫就将全部解药给你!” “好!”念王不假思索,答应。 “好!有魄力!”羌后道:“本宫要你发誓!” “发誓?” “是的!发誓你一定会实现现在许下的誓言,发誓你永远不会将我们的交易公布于世!否则——”羌后正言道:“让你最爱的人为你而死!” 念王一愣,心底不由地哀伤,他曾经最爱的人已经为他父皇死去了。他还有最爱的人吗! 羌后看到了他的惶惑,不由地急道:“念王!” 念王收回思绪,应道:“本王答应。”说完,又将目光移到别处。 羌后满意地点点头,道:“念王重信重义,本宫佩服。本宫会尽快安排你离开,希望以后不会在战场上碰面。” “但愿吧。”念王应付道。——他还会有最爱的人吗 第二十八章 孟朝东南部有一个神秘的山谷。 那一个山谷处在崇山峻岭之中,谷外终年弥漫着浓浓的雾气。虽然有很多人拔山涉领赶到这里,却甚少有人能够有幸进入谷内。有的人不听劝阻,贸然进入这个山谷,大概都迷失在茫茫的雾气之中,再也没有出来。——那个山谷,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雾谷,避世神医萧傲然的隐居之处。 这一天,风和日丽,深秋的山色格外的清朗。雾谷的入口,早早等候着一大队人,为首的是几个朝廷官员,他们时不时地望向通向山谷的路,不断地低头窃窃私语。 雾谷萧神医医术高明,就算是躺进棺材的人,到了他的手上,都有可能自己从棺材里走出来。按说这样一个绝世神医,本应悬壶济世,他却有个坏毛病,从不出谷出诊。不肯出谷出诊也就算了,就算他有个性吧!可是,就算是患者从大老远跑到雾谷求医,也未必能见到萧神医本人,更别说让他亲手诊治了。不过,好在他收了七个徒弟,每每谷外聚集的求医的人多了,他便会打发几个徒弟去行医,免得扰他心绪。 朝廷早已风闻萧神医医术高明,几次三番重金聘他为御医,都被他推辞。他不肯为皇家效力,已然让当权者不悦。得罪朝廷的后果是不言而喻,所以,在他推辞的同时曾许诺过,如果能把病人送抵雾谷,他当为朝廷效力。不过,皇族子弟金枝玉体,这些年真正到雾谷就医的,屈指可数,萧神医也落得清净。 前几天,朝廷派官员告诉萧神医,这两天会有一个中了“寸心乱”的病人来雾谷,请他务必尽全力救治。听说,这个病人的身份非常尊贵,来传达皇帝旨意的官员和萧神医相当熟识,他悄悄地告诉萧神医两个字“太子”。 萧神医得知此事,命年岁稍长的四个徒弟出谷迎接。他虽然因为某个原因隐居雾谷,不再过问朝廷和江湖之事,国家的兴亡荣辱,他还是相当关注的。 以御医柳阿秀和武将王威为首的一大队日夜不停奔波了四天四夜,终于抵达雾谷。 一见到他们,等候已久的官员赶忙迎上去。 “神医呢!”一脸风尘的柳阿秀开口便问。 官员们连忙让开路,萧神医的大徒弟李凌走上前来,道:“师父早在谷内等候!” “多谢!”狄威抱拳道:“请带路!” “请!” xxxxxxxxxxxxxxxx 众人在李凌的带领下进入谷内,谷内有一个名为“尔尔”的医馆,在尔尔医馆的外面,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他,四十开外,长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他的身边,立着三个年轻的男子,离他最远的那个少年,约摸十四五岁,俊俊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漠然,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众人停在医馆前,李凌引见道:“他就是我们的师父——萧神医!” 王威从马上跳下来,行礼道:“萧神医,” 萧神医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人呢。” “在马车里。” “把他抬进医馆。” 柳阿秀从马车里出来,对萧神医打了个招呼,指挥众人小心地将太子从马车里抬出来。 萧神医是认识御医柳阿秀的,和他有过几次接触,医术造诣还是相当高的。 太子殿下被抬下马车,萧神医走到他身边,一看到他的脸,脸色“唰”地变得铁青,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他就是太子吗?” 第二十九章 萧神医充满敌意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就是太子吗?” “是的。”柳阿秀在一旁回答。太子殿下服了他配的药,昏睡着。他双眼紧闭,脸色白里泛黑,中毒已经很深了,难道连萧神医都觉得很棘手吗! 得到这个答案,萧神医大手一挥,坚决道:“我不治!”转身就走。 李凌看到这个司空见惯的场面,吃了一惊,赶忙追上去,小声劝道:“师父息怒!他是可是太子殿下,如果师父现在拒绝诊治,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您是脱不了干系的!”言下之意,眼明的人不言而喻。看这太子的情形,恐怕凶多吉少了,就算是碰到避世神医萧傲然。若师父在这个时候再拒绝诊治,无疑是雪上加霜。 萧神医冷笑一声,道:“我萧傲然隐居前发过誓,与此人誓不两立,绝对不可能给他治病的!” “萧神医,请三思啊!”柳阿秀追上前,劝道。他心如火焚,如果萧神医拒绝给殿下治病,那殿下他—— 他实在不明白萧神医为何出尔反尔,不肯给太子殿下治病。 “师父!”李凌抓住师父的衣袖,却不知道怎么劝。他是萧神医所有弟子中年岁最大的,当年师父带他来雾谷,他也就十四、五岁。至于师父突然隐居雾谷的原因,他从来这里求医的江湖中人口中听说过一些,难道,太子殿下就是当初让叔父做出退出江湖,隐居雾谷的决定的那个人吗?那个从师父手中抢走红颜花魁,让师父心灰意冷恨之入骨的那个人吗!——如果是,那师父无论如何是不会给他救治的。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是尔尔医馆从世界上消失的时候了。 “都不用说了!”萧神医火药味十足道:“他不是自认英俊潇洒,风流无敌嘛!那就让他继续风流去吧!”说罢,他甩开李凌的手,继续走。 这个局面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没有人能够控制的住。 “萧傲然!你不怕项上人头落地吗!”这时,王大人大声喝道。他们是朝廷命官,平常给足萧神医面子,今日却不得不拿出官威。 “要,你们就拿去!让我给这个人治病,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是当朝太子!”这句话,萧神医说得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无话可说。”王大人无奈道:“萧神医,本官与你一向交好,可是皇命在身,你不要怪我无情。” 萧神医依然没有回头。 “拿下萧傲然!” 与王大人等官员一起来的近卫军一得到这个命令,立即包围住萧神医。 萧神医不动声色,也没有反抗。“师父!”几个徒弟冲上前,与近卫军对峙。 “谁敢反抗,格杀勿论!”王大人冷酷地对萧神医师徒道:“我们谁都没有退路,太子殿下如有不测,你们不会脱身事外,本官也难逃其咎。” “哼哼!”萧神医冷笑两声,道:“脸都丢光了,还要人头做什么!”说罢,朝近卫军指着他的刺枪走去。 “师父!不要!” 萧神医没有停步,目光决然。 “你胡涂啊!”王大人无不痛心道。为什么隐居之人还无法抛开世俗之事呢! “哈哈哈哈!”突然响起一阵狂傲的笑声,众人都寻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大吃一惊! ——难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太子! 第三十章 “哈哈哈哈!” 突然传来一阵狂傲的笑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翩翩男子轻飘飘地立于一棵大树顶上,傲慢地俯视他们。 这个人如此傲慢狂妄,在场不是没有权高位重之人、或是性情傲慢之人,却没有人敢出口教训。 只见的萧神医指着他,眼中火光四射,道:“你!——你!” “是我!”那人傲慢地笑道:“又如何!”有如当年般猖狂。 “你是谁!”萧神医的二徒弟张世医见到这张与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的面孔,想到方才师父的失常,不由充满敌意问道。 那人慢慢地将一把精致玉扇举到胸前,“啪!”地张开扇子,道:“玉扇公子是也!”——就是那把玉扇,让多少美丽的女子为之痴狂。 “玉扇公子!”张世医知道此人,“凤舞山庄庄主风流云!”鼎鼎有名的一个风流人物,从未照面过,没想到会这样碰面。看样子,来者非善,——他是如何进入迷雾弥漫的迷漫山庄的? 萧神医恨恨地盯着风流云的脸,百思费解。 这时,那几个朝廷官员,包括御医柳阿秀,他们都是朝中重臣,朝风流云一齐跪下,道:“下官拜见武王殿下!” “免礼吧!”风流云一挥手,潇洒道。 见到这般情形,萧神医总算明白了——双生子! 风流云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笑道:“本公子听说皇兄要来雾谷求医,就猜会发生这等事,就随后跟来了。” 听武王这样说,王威立脖子不由冷汗泠泠——怪不得他总是觉得有人在不着踪迹地跟踪他们,——难道武王从一开始就跟在他们身后! 萧傲然冷冷地哼了一声。 风流云继续道:“太子是我的胞兄,他勤政爱民,你肯定听说过了吧。——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累及他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你教!”萧神医怒气冲冲道:“老夫想怎样就怎样!” “哦——,”风流云漫不经心,目光却瞟到站在萧神医不远处的一个徒弟身上。他是萧神医最小的徒弟,名叫冷秋,长得很是俊俏,正用冷冷的目光漠然地看着风流云。 “没想到你身边还有这般的人物,”风流云不由欣赏,又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风流云话里的意思,可是萧神医却知道,他讥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风流云竟然连男人都喜欢!——可耻啊可耻!” 风流云觑了萧神医一眼,道:“所以本公子说‘可惜’啊!”一点也不觉得可耻——他一向知道自己既风流又花心,可他从来不觉得那样很可耻。再说,男人——他不喜欢!所以,可惜了。 轻易地,风流云转移了话题,对众人潇洒地笑笑,“后会有期!”随即双脚点了下树枝,风一样地飘走了。 就像江湖中传说中的那样,来无影,去无踪,——是个绝世的高手! 王大人目送武王离开,问萧神医,道:“萧神医,误会解开了,你还是尽快给太子殿下看病吧。”他在给萧神医台阶下。 萧神医思虑片刻,对徒弟道:“把太子殿下抬进医馆。” “是!” 待他们将太子殿下送进医馆安置好,王大人悄悄地问萧神医,道:“依神医之见,如何?” 萧神医摇摇头,不愿多说。 “难道神医出手都没有办法吗?!”王大人虽然也看到了太子殿下的状况,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太晚了。”他叹了口气,道。 “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萧神医摇摇头,道:“那可是‘天下第一毒寸心乱’,无药可解,就算我只能压制毒性发作。如今他中毒已久,毒性已深入心肺,无药可救了。”——在萧神医看来,太子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 太子这个人,定力真强啊!——可惜了。 见萧神医已经这么说了,王大人只有接受这个现实,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半年,——不过那对太子来说是这段时间会比死还要痛苦。” “那么请萧神医务必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王大人别无他法,唯有如此嘱咐。 萧神医点点头。 ——看来,朝廷又要乱了。。。 百姓难得过上的太平日子就要到尽头了。。。 第三十一章 羌军退兵十里的第三天清晨,青帝御派和谈大使——十八王子念王殿下,带领着五万孟朝军队,抵达离城。 当念王抵达离城的时候,深秋的天空中,飞舞的,并不是黄色的落叶,而是漫天的、白色的纸钱。 教场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的,不是列队的士兵,而是,阵亡将士的棺材。城里的老百姓在最短的时间里,为每一位阵亡的将士,都准备了一口棺材。——他们含着泪,或是拿出了为自己百年之后准备的棺材,或是四处搜集做棺材的木材做成棺木,送阵亡的将士上路。 秋风在呼呼地吹,所有人的心在哭泣。 没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老百姓纷纷披麻戴孝,聚集在校场周围。 ——依然记得那天沙场点兵的情形,是那样地激动人心,激情飞扬!——没想到竟会有那么多壮士,一去不复返。 前些天,当孟军在围城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时候,百姓们为将士们准备的庆功酒,还没有来得及喝。如今,又被将士们搬了出来,排列在校场上。 将士们打开酒坛,举过头顶,朝自己嘴里倒了两大口,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心中默默念道:兄弟们,我们胜了!这坛酒,我们敬你们!你们安息吧! ——至此,纵使是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他们两眼望着天空,从脸上滑下了两行水滴,——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 当念王进入离城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从马车上下来,走向校场。 哲远穿着麻衣,在军医的搀扶下,站在军队的最前面,当他看到念王,便要跪下行礼。 念王扶助哲远,道:“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谢殿下!”哲远不解道:“殿下不是说明天才到的吗?”按照原计划,殿下在接手五万军队以后,会在枳城修整两天,然后再来离城的。所以他尽早安排好阵亡将士们的后事,以免让念王碰上。却没想到念王殿下却连夜兼程,提前到达了。 “听说今天是出殡的日子,就赶来了。”念王说完,径直走向祭台。 巨大的白色幔布前放着一张大八仙桌,桌上放着一块很大的牌位,牌位上写着:“青德二十三年围城之役殉国将士之灵位”,立在牌位两边的两支巨大的白烛,在秋风中不断地摇逸着,不屈不挠地燃烧着。 念王走到祭台前,站住,神情肃穆地盯着牌位。 祭司将点好的三支大香,恭敬地递到念王手中。 只见念王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袍,他接过香,双手握在胸前,张开嘴,却没有说什么,又闭上了。全城军民都静悄悄地,向念王所在的方向望去。 期期然地,念王一手撩起白袍,,一手握住香,双膝曲下,跪倒在阵亡将士的灵位之前。 见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震惊了!——他不是别人,他是当朝的王爷,青帝的十八王子,念王殿下!——在这个天下,能让他下跪的人只那屈指几人!——竟然在阵亡将士的牌位前跪下了! “嘭!嘭!嘭!”。。。。。教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下跪的声音。 “安息吧。”念王似是允下诺言,道:“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说罢,他朝着牌位磕了三个头,将香递给祭司,站起来,转过身。 放眼望去,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直直地跪着的军民,他们正期待地望着念王。念王殿下说过了,“今日之仇,他日必报!”——众人心想:念王是来帮阵亡将士报仇的!看来,雪耻的日子不远了 。 念王对众人做了个起身的手势,道:“大家都起来吧。” 他满怀谢意道:“大家都辛苦了!” “不苦!”众人回答。 “将士们辛苦了!”念王慰问道。 “不苦!”众将士同声道。 不苦是不可能的,这么长时间的征战、包围,位于孟羌两国边境的离城的军民,只怕快支撑不住了。可是,见到自孟京来的这位王子殿下这番和善亲民,“不苦”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战火连天,土地荒芜,百业萧条,民不聊生,孟朝的子民不仅没有怨言,还回对念王说“不苦”。是多么让念王安慰、感慨。 “大家都放心,本王奉青帝旨意前来处理离城战事,一定会尽本王最大的努力,让大家过上太平日子,安居乐业!” 说道这里,满城的军民又“扑通”,“扑通”跪下了,不住地喊着:“念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黄昏时分,念王与主要将领在离城外,亲自送主要阵亡将领的灵柩返回孟京。 第三十二章 待念王在驿管下榻,哲远顾不得身上的伤,也到驿管,见到念王便问道:“殿下,您身上可好?毒解了没有?” 念王淡淡笑笑,道:“多亏了凤先生,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当初,得到念王摆脱羌后控制的消息,哲远就立即让江南带着他从火凤山请来的凤先生,去念王那里,为他疗毒。“火凤凰”是凤先生发明的,因江南飞鸽所托,从火凤山赶到这里,要他解毒,自然不难。 得到念王殿下的亲口确认,哲远才放下心,道:“谢天谢地!”压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殿下可见过太子殿下?”接着,哲远又关切地问道。 经江南这么一问,念王的目光黯然了许多,“未曾碰面过。”他道:“待本王赶到枳城,二皇兄早已在前往雾谷的路上。不过,本王见到了三皇兄,他把军队交给本王就离开了,去追二皇兄了。” “三殿下。”哲远惊讶道:“他也来了。”说起这个三王子武王殿下,平常很少露面,可是只要是在朝中稍有耳目的人,都会风闻他的种种事迹。他已经有很多年很少在宫中出现了。 “嗯。”念王点头道。 哲远道:“三殿下武功高强,有他在,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到达。” “是啊。”这是念王相信的,三皇兄一直是可以信赖的人,凡是他放在心上的事,是不会有什么失误的,他担心的还是二皇兄的病情。 念王才回离城,这里还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去处理,还有谈判,必须要尽快进行。于是,他笑笑,转移话题,对哲远夸道:“哲远,你做得好!”哲远第一次挂帅,就能做得这么好,实属难得。 听到念王的夸奖,哲远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道:“这都是殿下的安排,再说,师父、朱聪、江南他们都出了很多力。”——居功而不傲,难得难得。 “你身上有伤,早些回去休息,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晚些时候再说吧。”念王对哲远道。念王已听说哲远的伤势,也知道这几日他没有听从军医的劝诫,乖乖休息,以至于伤势有恶化的倾向。 “这——。”哲远有些迟疑。 “回军营去。”念王道:“你现在是全军统帅,当然要坐镇军中。” “可是,这里——。”哲远不放心的还是念王,现在城中局势尚不稳,谁知道会不会有杀手呢! “不用担心这里。”念王眉头微扬,不在意道:“这里有那么多护卫,不会有事的。” 纵使念王这么说,哲远依旧不放心,形势之下,他将目光望向江南,和站在他身边的凤先生。——以前,即使念王对江南无条件地没有戒心,但哲远却不是。经此一事,哲远改变了想法。 此一行,江南已经做了很多以前他连想也不会想的事。他原本打算等凤先生解了念王的毒就离开,不想在此处多逗留,也不想再和舒姓王室有任何瓜葛了。可是,当哲远用信任的目光请求他的时候,他又不由地,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江南的帮助,哲远终于可以放心离开驿馆。在他离开前,他向凤先生询问了羌后给念王的那半包“火凤凰”的解药的情况。凤先生给他的答案是:那只能延缓毒性的发作。真正的解药,还在羌后手上。羌后一定是想以此要挟念王,只是她没有想到念王会这么快找到解药。 ——这也多亏了有江南在。“火凤凰”本出自孟朝,只是配方一直流于异邦。“火凤凰”的解药往往一药难求。天下间,估计没有几人知道“火凤凰”的真正发明者了。如果没有江南,不要说请凤先生来,估计想找到凤先生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江南,哲远是信任的,只是,他那飘忽的眼神,总让哲远不能明白。这个人,行走于江湖这些年,却没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他来自何方,还有,他成名前的过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第三十三章 次日清晨,念王便来到军中主持大局。 当众人听到念王说要与羌军议和时,不少将领坚决反对。他们原以为念王是来主持边城战争的,实际上目的恰恰相反。这些天以来,孟军连战连捷,歼灭羌军十五六万人,重创羌军元气。现今孟军士气大涨,又加上孟京陆续派来的援军,孟军已有能力和羌军抗衡。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停战和谈。 念王安静地听完诸位将领的陈述,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依旧坚持和谈。有些将领见念王不为所动,情急之下,不由气愤道:“那么多将士为了这场战争壮烈牺牲,他们尸骨未寒,如果看到我等放着大好的战机于不顾,反而摇着尾巴乞和,他们会死不瞑目的!” “住口!”哲远怒道。听到那些将领鲁莽地口出狂言,冒犯念王,呵斥道:“不得无礼!” 哲远作为离城的临时统帅,这些时日的表现,在离城将士们的心中已经树立了很高的威望。明知自己言语冒犯念王,对于哲将军的斥责,那几个铁骨铮铮的将领只是不服地跪下,即不道歉,也不辩解什么。 念王没有生气,静道:“诸位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但是,以目前局势看,议和是最好的选择。” “非也!”跪在地上的武将王武斗胆反驳念王,道:“太子殿下都已经被我军从离城里救出来了,现金,我军已经没有任何顾虑,而羌国的公主被我军俘虏,不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这个局面,有些出乎意外。 为了朝廷社稷,念王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营,以求太子解围。为保社稷,念王不能如实道出离城现今所处的危险境地,防止情报泄露,加深离城的不安定因素。 这一切,念王都不能如实道出,以致有些将领对他产生抵触心理。 曹老将军暗自思索,老神在在地摸着胡子。 念王带来的人,当然会无条件拥护他的决定。持反对意见的都是在边境打了大半年仗的前线将领,他们失去了那么多,不愿意放弃可能看到的胜利。 议事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念王不发话,让那几个将领跪在地上。他在等。 他不说话,其他的人自然不敢多言,整个议事厅寂静得死气沉沉。 这时,侍卫进来通报,道:“念王殿下,狄副将和朱主事请求觐见。” “让他们进来吧。”念王允道。 只见狄副将进来后,跪下便对念王道:“念王殿下,末将坚决拥护殿下议和决定,誓死效忠殿下!” 见到狄副将如此表态,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将领你看我,我看你,从惊奇,到诧异,再到动摇。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狄副将在离城军队中有很大的威望,他身先士卒,忠心为国,一直是众将士心中的表率。他好像也不主张议和,怎么眨眼工夫就变卦了。 见到这般光景,念王适时道:“诸位将军,请起来吧。” “谢殿下。”那些将领不再固执,拜谢起身,顺着念王给的台阶,下了。 “那么,下面就来商议关于和谈的事。” xxxxxxxxxxxxxxxxxxxxx 议事完毕,众将领一一离去。 念王对朱聪夸道:“做得好!”狄副将的一番表态,无疑动摇了那些持反对意见将领的意志。 朱聪笑道:“小事一桩。常言说得好,‘擒贼先擒王’,我只是拉着狄副将到新到的五万援军的营地瞧了一眼,看到那些老的少的新兵拼凑起里的支援部队,他就明白了。接下来的事,狄副将自己会去游说。” “你要记得去提点狄副将一下,不要将这些不安定因素散播到军队中。”念王对朱聪道。 “是。”朱聪应道:“我会去的。我想狄副将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应该会考虑到殿下的用心的。” “另外,哲远还有伤在身,他的工作怎么安排的。” “哲将军已经将军中事务转交给曹老将军主持。其它事务,我已全部接手。还请殿下放心。” 念王点点头,表示赞成。 朱聪又道:“听凤先生说殿下身体虚弱,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多多休息,养好精神,好与羌王周旋到底。”他劝说地非常委婉, “本王知道。接下来的和谈,凡事还需朱主事出谋划策,多加提点,以最快的速度定下盟约。”念王叹气道:“局势很危险,需步步为营。” “是,殿下。” 城中守军疲惫,且数量不多。增援部队都是新兵,老的老,少的少,没有作战经验可言,根本上不了战场。长久对峙下去,于孟朝而言是大大不利的。 邻国拥兵边境,只要孟羌边境失利,他们难保不会落井下石,乘机入侵。 再者,这场战争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国库已经负担不下去了。百姓因战争而增加赋税,生活大不如前。边境疆土被战火殃及,民不聊生,流民遍野。 ——既然要停战,就不要拖延。 第三十四章 念王抵离城三日后,孟朝和谈代表十八王子念王殿下,与羌国和谈代表羌王陛下各带领三千精兵抵达虎咆双丘举行和谈。 虎咆双丘距离城东南方向十里之外,同时也距离羌国大军驻扎地十数里之外,是位于孟羌边境的属于孟朝的一个丘地。那里地势呈现虎咆的状态,双丘两边在军事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攻守皆宜。是以,双方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个地点,按时前来谈判。 虎咆双丘几里之外,两国皆有名将率领数万精兵猛将静候听令,以防突变。 xxxxxxxxxxxxxxx 谈判的场所是临时搭建的,两国谈判主要代表寒暄坐定。 深秋的户外甚有寒意,但秋高气爽,天色不错。 羌王坐在羌国代表一方主坐上,他的身边坐着羌后。羌王身材很高大,很有王者之气,即使不说话,也能给人以很强的威慑力。羌后一脸微笑地坐在羌王的边上,从脸上就可以看出她的精明能干。虽然羌国风气比较开放,但是,在羌后之前,是没有女人允许在这种场合出席的。 念王坐在羌王对面的主坐上,身后站着兵部侍郎潘礼戎,朝廷此番派来辅助念王的主要官员。潘礼戎很有才能,在朝廷甚是被青帝看重,与其说他是个武官不如说是个儒将,为人正直谦虚,从不傲慢。青帝派他来自然有他的用意。 羌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念王。在战场之上,他已见过孟朝太子。那孟朝太子虽未登基,却已具备帝王的气派。现今在他面前对席而坐的那个念王,则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应该说是那种如同风一样的,完全不能给人压力的一个男子。 羌王向来很重视关于孟朝皇室的情报,这个念王总是作为情报结尾的一个小插曲而存在。他是孟朝皇室茶余饭后的笑话,羌王从来没有把这个人物当作一回事,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青帝竟然会派他来。——是令谁也无法想到的。是孟朝朝中无人,还是青帝别有用意? “哈哈哈!”羌王豪爽地笑道:“本王早已听说念王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啊!” 念王礼节性地一笑,道:“大王日理万机,竟然还让大王来关注本王的消息,惭愧惭愧。” “听闻你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乃孟朝皇室百年一遇的奇才。”羌王毫不吝啬地夸道。 “哪里,本王只是略懂一二而已。”念王谦虚道。 “念王过谦了,”羌王道:“本王有一珍贵的宝物,请念王欣赏欣赏。” 念王笑着点头,不能拒绝。 两个侍者抬着一个用锦缎盖着的长形物体上来,欲放在念王身前的桌子上。随行而来的江南上前两步,掀开锦缎,一张古色古香的古琴呈现在众人面前。江南伸手去接古琴,那两个侍者不肯放手。却只见江南不着痕迹得夺过古琴,察视一番后才放在念王面前。 念王反手抚过琴弦,琴音悠扬流畅,琢磨着古琴上的装饰。各种迹象表明,这像是失传已久的古琴“瑶月”。“瑶月”是四大古琴之一,已有三四百年没有现世过了,难道会被不善音律的羌国王宫收藏了。 见到念王专注地观赏着古琴,问道:“这台古琴如何?” 念王称赞道:“确是台好琴。不知这古琴叫什么名字?” “瑶月。” 羌王脱口而出这个答案在念王的意料之中。羌王又豪气万丈道:“早就听说念王擅长弹奏古琴,请念王为本王弹奏一曲,如何?”孟朝的十八王子擅长音律、书画,喜欢斗狗赌博,孟京的街坊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羌王的用意,念王怎会不知。 在念王身后的潘侍郎见状,解围道:“二位还有要事商谈,等盟约签订后,殿下再为羌王弹奏一曲也不迟。” “无妨,”念王不等羌王面露不悦,道:“若是羌王喜欢,本王就弹奏一曲吧。” 第三十五章 “若是羌王喜欢,那就弹奏一曲吧。”念王轻轻一甩衣袖,行云流水般的琴声便从弦间流淌而出。 初听那琴曲,似是耳闻能祥的乐府《秋风颂》,但听了一小段之后,发现那曲风全不相似。念王弹奏的琴音忽而飘渺在高山流水间,忽而流淌在山涧之边小溪之旁,忽而又如空谷回音般地环绕在秋风秋色之中,——让人痴痴地陶醉在瑟瑟的秋意里。这里虽无高山,虽无深涧,虽无空谷,虽无小溪,却将人带进了秋叶如蝴蝶般飘飞的美丽山谷之中!——应是天上才有的靡靡之音,却降落了凡间。 “叮铃当啷,叮铃当啷!”伴着琴音的节奏,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在如天籁般琴音的醉意朦胧间,只见一朵鹅黄色的美丽花朵,悄然绽放。——她光着脚,踩着拍子,甩动轻盈的衣袖,恣意的飞舞在陶醉的琴音之中,清脆的铃声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欢快地跳跃着。 对于那遏妃的突然献艺,羌王处惊不变,兴致勃勃地欣赏起她娆人的舞姿。 听说羌王在和谈的时候会要念王为他弹琴,那遏妃就央求着羌王带她来了。没想到她在后面听到念王的琴曲,便情不自禁地走到众人面前,忘情地跳起舞来。 那遏妃常常跳舞给羌王看,但这次即兴发挥给他的惊喜,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多,都要美。当初,他让念王弹琴是为了给念王一个下马威,谁想半路跳出一个那遏妃,让羌王转移了视线。 念王抚着琴,看着那遏妃那与琴曲浑然天成的舞蹈,思绪飘飞回三年前的过去,这首琴曲诞生的那天。 那也是一个深秋之夜,二皇兄大宴宾客,席间表演乐府歌舞《秋风颂》,美人与黄花共舞,好不消魂。那时候,念王坐在席间,已经喝得熏熏然,见到二皇兄很有兴致,便拿过古琴,信手抚了一曲,将《秋风颂》的曲风一改繁华,即席改为如痴如醉的《秋风醉》,赢得满堂喝彩。就连艺术修养颇高的太子妃都多加夸奖。那一夜,也是秋意正浓,秋叶飘飞。 只是,这样一首曲子,念王只在公众场合弹奏过一次。待他酒醒后,便无再弹奏过一次。——只是没想到,天下间还会有这样的舞者,能够即兴和上《秋风醉》!而且舞姿是这般地纯熟而绚丽! 那遏妃陶醉在琴曲之中,陶醉在舞蹈之中。羌后看着她,看着她妩媚的眼睛,流露出从未见过的难解的风情,甚是动人。 羌后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看了羌王一眼,又看了念王一眼,暗自思索,露出笑意。 自古红颜爱才俊。 那遏妃也不过二十来岁,已伴王侧三年。羌王四十多岁,虎背熊腰。如果不穿上王袍,也不过是大胡子男人一个。而念王呢,少年才俊,一表人才,如此才华出众,羌后自己倘若年轻上十岁,也难保不会动心。 思及此,羌后甚是自负地点了点头。 一曲完毕,那遏妃掐了朵空中乱舞的黄叶,施施然的行了个礼。 “好~!好~!”羌王拍手叫好道:“舞美,曲也美!”他不忘初衷道:“恐怕我大羌国最好的乐伶,听到念王如此琴艺,也会自叹不如啊!” 秋叶飘飞,方才稍微缓和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 在世俗的观念里,王爷是何等尊贵,乐伶是何等卑微。 秋意甚寒,羌王笑了,羌后笑了,他们身后的众人笑了,在念王身后假装的平静中笑了。刚才潘侍郎就是知道这个后果才会委婉拒绝羌王的要求的。 念王接过侍从递来的湿锦帕,擦了擦手,道:“本王听闻古琴‘瑶月’音色轻柔而悠远。 方才试过此琴,才发现这台古琴的音色悠远有余,而轻柔不足。 恐怕不足以配上‘瑶月’这个名号。 品琴完毕,羌王可有异议?” 听到念王的这番话,羌王愣了。——不可能的,羌国王宫珍藏了一百多年的竟然会不是“瑶月”的正品! 念王擦好手,将锦帕递还给侍从,道:“虽然它不是‘瑶月’,却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琴,请羌王妥善收藏好。”说罢,命侍从将古琴抬回羌王面前,由他的侍从收回去。 羌王一脸阴晴不定。 念王喝了口茶,和声对羌王道:“琴也品完了,可以开始我们的正题了吧。” 第三十六章 孟京,帝宫。 御书房外,部署着众多的御林军,戒备比平日都要森严。 房门“戈登”一响,没有任何通报,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 青帝从案本上抬起头,语气相当不和善,道:“畜生,你怎么来这里了!” 那张与太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懒洋洋道:“老头子不记挂孩儿,孩儿倒是记挂老头子后宫的三千佳丽。”他不要命地对青帝开玩笑道:“老头子,您那么大岁数,放着后宫的三千佳丽没什么用,不如赐与孩儿吧!” “混帐!”青帝怒气冲冲道:“你被赶出帝宫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悔改!”太子与武王这两个双生子兄弟,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性情竟会如此大相庭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武王用玉扇敲打着手掌,道:“孩儿在外面逍遥快活得很,为什么要悔改!” “你!”青帝恨铁不成钢,不与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你去接应鼎儿了吗!” “是的,”武王道:“二哥留在雾谷医治,孩儿先赶回来了。” “鼎儿的情况如何?”太子送入雾谷就医已经有十多日,雾谷传回来的所有消息都说萧神医在努力救治,至于其他,并未详细说明。青帝也知其中必有缘由,令他们早日奏明。今日看到三皇子枫儿亲自前来,隐隐觉得不妙。 武王背过身,左右打量着御书房里的各种装饰,不紧不慢道:“老头子,按理说你岁数打,有些事情不该告诉你的。可是,你是一国之君,你必须得知道。” “你这个兔崽子不用拐弯抹角了,说吧!”青帝知道不妙,沉稳道。 武王玩弄着一个玉鹰雕塑,依旧用那种懒散地语调道:“老头子,你的江山,”说到这里,他倒抽一口气,语调有些变酸了:“恐怕,要换个人帮你坐了。”他的背影一动不动,似乎在努力控制什么。 ——果真如此!青帝的手无力地垂落。他强忍住悲痛,问道:“还有撑多久?” “萧神医说六个月。”武王用他从未用过的生硬的语气道:“朝廷恐怕要有大的变动,当务之急,应是尽快结束战争,以不变应万变。”那些话,似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的。 家事国事天下事,社稷为重。青帝顾不得许多,道:“枫儿,父皇派卿儿去边城的时候,已经让他主持和谈事宜。如今和谈已有十多天,还不见重大进展。朕命你派人八百里加急,让他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速速定下盟约,让羌国军队尽快撤离边境。”“是!”武王领命。 “还有,你最近都不要远离孟京。”武王江湖浪子,青帝不得不叮嘱一声。 “是。”武王虽不是很情愿,也答应下来了。 吩咐完这些,青帝对武王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是。”武王难得听话地小心地退下,关上门。 xxxxxxxxxxx “唉!”青帝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说偏爱,众多子嗣中,他是偏爱鼎儿和枫儿这对双生子兄弟的。可惜现在一个命在旦夕,一个浪子不回头。 为人父母,见到儿子命在旦夕,竟然不能够全心全意地为儿子的病情尽心尽力,却要去操心如果太子去了,该由哪个儿子继承太子之位,——果真是皇家的悲哀啊! 第三十七章 xxxxxxxxxxx 青德二十三年初冬,青威皇帝的一道密旨,加速了孟羌两国和谈的步伐。在孟朝和谈大使念王的让步下,在虎咆双丘签下停战协议。孟朝归还羌国战俘雁羽公主等数千人,另向羌国支付战争赔款五万两黄金。孟朝让出边境三城作为两国边境交流之用。羌军退回本国土地。边城之役至此结束。 xxxxxxxxxxx 当这个消息传回孟京的时候,不早也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战死边城沙场,马革裹尸还的将领们的灵柩,恰恰在这个时候,运返孟京。 那一天,孟京的人们早早知道这个消息,怀着悲伤而愤怒的心情,涌上街头。 白色的车队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一辆马车上面都拉着一具棺材。白色的纸钱漫天地飘着,仿佛是述说着遗憾与抱怨。 白色的车队长长的看不到尾,所到之处无不是痛哭声,哀嚎声,抱怨声,咒骂声。 此情此景,愣是无亲无故之人都会痛哭流涕,为他们伤心,为他们不值。 边城之役,签订辱国协议,虽胜尤败。那么多为国捐躯的将士的亡灵,该如何安慰。 一队士兵扶着两辆马车到王府门前停下来,王光国老将军、王义山将军父子的灵柩回来了。一众素衣的家人,早已跪在地上哭泣,一见到人到了,便跪着移到马车边,扶住棺木。 “爹爹啊!” “相公啊!” “将军!” “老爷!” 不论老少皆是哭得悲悲切切,闻者不忍闻。 “先不要哭了,”送将军灵柩回来的一个将领劝道:“先让将军们回家吧。” “不要!”一个清丽的少妇抱住王义山将军的灵柩不放,不让别人搬动将军的棺木,哭着闹着道:“不要把我和驸马分开!不要!不要!” “公主!不要这样!”她身边的侍女拉住她,哭着劝道:“公主,让驸马爷先进府吧!” “你们走开!”一身素缟的公主推开众人,扑向王义山的棺木,不巧撞到了头,撞得头破血流,仍是死死地抱着她丈夫的棺木不放。她哭诉道:“你走之前说会好好回来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怎么能骗我啊!” 看到她的样子,看得每个人心疼。 “嫂嫂!”王义山的妹妹若云哭着抱住她:“嫂嫂,哥哥已经去了,您不要这样,要不然,哥哥会走得不安心的。” “若云!”公主抱住若云,哭道:“驸马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走呢!” “嫂嫂,哥哥也舍不得您啊!”妯娌两人抱头痛哭,士兵见状,赶忙将灵柩抬回府内安置。 xxxxxxxxxxxxxxxxxx 武王一路从街上走过,悄悄回到皇宫,简略地告诉青帝他所见到的。 青帝沉思良久,道:“传旨下去,命卿儿早日处理好边城事务,速速回京。” “是。” 第三十八章 按照停战协议,孟军需在停战协议签订后,尽快释放战争中孟京俘获的所有战俘。这些战俘,主要的还是雁羽营的娘子军,包括雁羽营的女将军雁羽公主。按照念王与羌王达成的协议,只要孟军释放所有的战俘,羌军马上退兵回匋都。 停战协议签订后的第五日,孟军大开城门,释放羌军战俘。 大批的战俘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前来迎接他们的羌军阵营前。念王等人站在高高的城门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不断地有侦察兵前来报告两日前开始撤退的羌军主力的动向。从羌军主力的动向来看,他们是在返回匋都的路上了。 “念王殿下,除雁羽公主外的所有战俘全部释放完毕,狄副将请示殿下,接下来是否要释放雁羽公主。” “放了她吧。”念王对传令兵道:“好生放她回去,不可生事。”听闻雁羽公主性格刚烈火爆,不得不多心。 “遵命!”传令兵飞快地跑到狄副将那里,将念王的意思转告。 狄副将按照念王的意思吩咐下去,不一伙儿,见到江南骑着一匹马,走出城门。 当江南走出城门的一霎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和他一起坐在马上的那个人——雁羽公主身上。 就是因为念王手中有雁羽公主这个筹码,才让谈判难得地顺利进行,让孟朝以最小的代价让羌军退兵。 江南骑着马,载着雁羽公主走出离城城门十丈远,停下来。他对雁羽公主轻轻道了声:“恕在下多有得罪。”解开雁羽公主的穴道,道:“公主穴道被封多日,在短时间里,行动恐有不便。还请公主在马上多坐一伙儿,等血脉运行通畅后再走。” 坐在江南身前的雁羽公主不出声,倔强地从马上下来,一脚踩在地上,没站稳,身子软了下去。江南眼明手快,飞身下马扶助了她。 雁羽公主无力地推开江南,努力地站立着,目光幽怨地盯着江南,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是谁?”那个轻而易举将她擒获,软禁了她那么多天,让她受尽侮辱,让她败了战争的人,她必须知道。 “在下江南。”江南如实相告。 “江南是谁?”雁羽公主追问道。 “江南就是江南。”江南如此解释。 “好!江南!”雁羽公主狠狠道:“本公主记住你了!” 说完这句话,雁羽公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慢慢地转过身子,走向羌军的阵营。 xxxxxxxxxxxxxxx 这以前,羌军将士多少次看到雁羽公主,穿着一身火红的战袍,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指挥军队,那身型,那气势,着实令人向往。 今日里,她作为战俘被孟军释放,穿着孟朝女子的轻衣罗裙,柔弱地,一步一步地走向羌军阵营。她的身影,看上去清瘦不少,在初冬的晨风里,显得弱不禁风,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好好怜惜。 雁羽公主走回羌军阵营,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回过头,俊俏的剑眉怒敛,右手指着江南,咬牙切齿道:“本公主发誓,今生今世,我雁羽一定不会放过你!” ——羌国第一女将,那气势,果然优美绝伦! xxxxxxxxxxxxxxx 放眼望去,羌军余部接到战俘后,依约火速离去。 看着他们离开,念王望着天边的云彩,思绪万千:战争,结束了。。。 第三十九章 青帝接二连三地传密旨催念王回朝,念王只有处理好一些重要事务,其余的都交给潘侍郎和狄副将,带着两千兵马,赶回孟京。 得知念王归来,青帝派四王子——瑞王舒弘,五王子——翼王舒南,六王子——文王舒广,带领一班文武大臣前去迎接。 孟京禁卫军将念王回来要路过的锦衣大街封了,过往行人在念王经过前都不得从此经过。被阻隔的百姓乌压压地站在街道两边,等着过路。 念王和诸位王子的马车从街上走过,百姓们只是冷眼看着,没有声响。 当车队走到孟京最大的妓院迎春楼的时候,车队停了下来。 “外面发生什么事,怎么停下来了?”四王子在马车里问道。 “报告瑞王殿下,不知谁从迎春楼上泼了一桶洗脚水!” “放肆!”瑞王走出马车,责问道:“谁有那么大胆子,竟然挡住十八皇弟回朝的路!作出这等龌龊的事来!” “来人,把大逆不道的恶人拿下!”瑞王命令道。 “是,殿下!”一众侍卫领命,跑进迎春楼,不一伙儿,带出迎春楼的老板娘。 迎春楼的老板娘被吓坏了,看到瑞王后,就跪趴在地上,讨饶道:“冤枉啊,殿下,老身不知啊!” 此刻,另外几位王子都已下了马车,走到瑞王的身边。 “冤枉!”瑞王厉声道:“今日锦衣大街封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十八皇弟要从此路经过!你等作出这种事,分明是有意的!” 站在大街两旁的百姓纷纷低语,不时地有人用同情而佩服的眼神望着迎春楼的老板娘。 边城战役,孟军虽胜尤败。 孟军最后几战连连胜利,压制住了羌军。没想到念王一去,就曲意逢合羌王,签订了停战协议,支付战争赔款。就这一点,民怨不轻啊。 边城停战一事,自然是朝廷的决策,协议签订,自然是青帝的授意。如果没有青帝的允许,区区一个十八王子,在朝堂之上无权无势,并无建树,怎可能有权做出这个决定。 这个决策没有错,停战也没有错。——可打赢了仗,还要支付战争赔款,这不是一般的人所能理解和接受的。所以,人们自然而然地将矛头对准主持谈判的念王身上,也是情理之中的。只是,这样一场战争,能够以区区五万两黄金的赔款结束。也只有他念王能做到。朝廷的底线是更多,至于多到什么程度,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这其中的那么多内情,都是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也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所以,百姓怨他念王,死去的烈士的家属,更是恨他。 “殿下,就算是给老身一百个胆子,老身也不敢啊!”迎春楼的老板娘委实不知哪个姑娘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不招是吧!”瑞王继续道:“来人,把这——” “算了吧。”念王打断瑞王的话,道:“四皇兄,多谢你的关爱之情。这件事就算了吧,他们应该不是有心的。”他说得很平静,就像以往一样。 听到念王发话了,迎春楼的老板娘知道救命稻草来了。有一段时间,念王总是带着几个人来迎春楼小坐,很和气地对待每一个人。他现在说话的腔调和那时一模一样,说明她有救了。 “念王殿下,老身真的不知道,请殿下饶过老身吧!”老板娘爬到念王的脚边哭着求饶。 念王对瑞王商量道:“四皇兄,你看——” 瑞王接过话,笑道:“为兄是为了你好,既然十八弟说算了,为兄的当然尊重你的意见。放了她吧。” “谢四皇兄。”念王谢过瑞王,坐回自己的马车。 孟京里的情况,三皇兄武王早已写信详述。念王回来的路上就收到了武王的信,早已知晓。想那迎春楼里的烟花女子,有几人能有那胆量,那豪情当众发泄对他念王的不满! xxxxxxxxxxxxxxxxx 马车向前行去,进入孟京的帝宫。 第四十章 朝堂之上,念王详细通报了边城之役的具体情况。众朝臣对此事讨论很久,有褒也有贬,虽然这都是后话,念王还是很认真地听了他们的发言。待众人发完话后,青帝就宣布退朝,单独把念王叫往御书房谈话。 见到念王,青帝的第一句话,就道:“委屈你了。” 明明念王立了大功,却要受此责难,青帝是再清楚不过的。 “只要能为朝廷做点事,儿臣愿意。”念王诚然道。特别是能为二皇兄分忧,受多大的委屈他都愿意。 青帝点点头,很是赞赏念王的胸襟,道:“朕会好好奖赏你的。” “谢父皇。”念王谢过,又问道:“父皇,不知二皇兄的身体好些了没有?”他有写信询问过武王,问太子的病情如何,一直没有得到答复。就趁此机会,直接问青帝。 “这个晚些时候告诉你。”青帝推脱道:“你这一去,很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养好身体。” “是。”念王答应,道:“容儿臣先行告退,到母妃那里去请安。” “卿儿,”青帝叹气,道:“你皇姐姐现在暂居容妃宫中,她现在心情不好,不要去打击她的情绪了。” 念王愣了一下,转而应道:“是,父皇。儿臣告退。” 退下后,走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夜色依然降临。念王只身走过书房外广阔的庭院,身影是那样地孤单。 念王的养母容妃,只有一亲生女儿双娇公主,是青帝的掌上明珠。她下嫁给了王光国老将军的长子王义山,夫妻恩爱。王义山在围城突围的时候为国捐躯,皇姐一定伤心欲绝。 念王不让太监帮他打灯,一个人走到外庭,会合上等候已久的哲远、朱聪等随从,离开帝宫。 一路上,念王一句话都没有说。哲远和朱聪很是担忧,也不好说什么。就这样,马车行到了念王府。 家丁远远地见到念王一行人回来了,都赶忙到府外列队迎接。 念王走下马车,老管家连忙将一件风衣披到他身上,问候道:“王爷,您回来了!” “回来了。”念王回了一句,不说其他话,走进府去。当他准备跨进府门的那一霎那,收回了脚步,目光集中到府门右边的石狮子上。——一个孩子,蜷曲着身子坐在地上,靠着石狮子睡得很熟。他的衣着单薄,在初冬的夜里,瑟瑟地发抖。看他的青衣衣衫,分明眼熟,那是秋天太监所穿的衣服,怎么还没有换掉。 “墨儿!”念王两步跨到小孩的身边,扯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墨儿身上。“他怎么会在这里?”念王不解地问老管家。 “回王爷,这孩子,自从您走以后,每天都在王府门口等你回来,怎么劝都没用。” “是吗!”念王轻轻地抱起墨儿,微皱的眉头不由得舒展开。“傻孩子!” 念王抱起墨儿,弄醒了他。墨儿张开眼睛,见到念王就在眼前,喜道:“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念王舒心地笑道。抱着墨儿轻快地跨过高高的门栏,走进王府。 哲远和朱聪见到这番景象,对望一眼,放心地笑了。 第一章 最好的人 念王回朝的第一晚,青帝没有任何形式的特别安排。朝中众臣见此情况,是以当晚没有任何人到念王府拜访。家宴过后,念王府早早地关上门,倒落得王府里的家丁继续清闲。 念王让哲远回家与家人团聚,朱聪是念王的门客,常年住在王府,待家宴散后,他还没尽兴,自是拉住了在念王府暂居的其他门客,继续喝酒去了。 xxxxxxxxxxx 念王生性温和大方,喜欢结交朋友,府上总会有不少门客暂居。念王对此没有异议,反正他的王府大,空着也是空着,朋友有需要,能帮助就帮助了。可是他的养母容妃对此颇有异议,堂堂一个王府总是有陌生人进出,会对念王的安全构成威胁。还有一点,就是自从念王在府上收留第一个门客朱聪以后,念王在孟京的风评急下。容妃认养念王,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的母亲可怜可爱,再加上青帝对他们母子怀有愧疚之意,为了分担青帝的忧愁,便认养他,让他在她的教导下成长。容妃没有亲生儿子,她不求借着念王在宫闱朝廷占有何种地位,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自从念王接触了那些门客之后就变了,从一个文质彬彬的王子,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实在让容妃相当气恼。容妃也劝过念王很多次,念王虚心听教,虽然没有屏退门客,自那以后行为倒是收敛了许多。至于门客,当初她有向青帝提起此事,太子也在,说道:“十八弟生性孤僻,只要不滋事生非,多交些朋友,也是好事。”就此作罢。 念王赴边城解围,匆匆忙忙,青帝不及派大内高手护送,朱聪便从门客中挑选了几个门客乔装成侍卫前往。在边城的战役中,由于缺乏将领,朱聪便派他们临时充当武将,带兵上战场,立下不少功劳。边城临时总指挥狄威好生欣赏,便留下几个,其余的,都跟着念王回来了。 xxxxxxxxxxx 家宴后,念王已有几分醉意,饶有心事地走向书房。书房里灯火明亮,早已从家宴撤下来的墨儿坐在门栏上,等待念王。 念王牵起墨儿的手,带他走进书房,将他抱起,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墨儿,告诉我,这两月,你在王府里做了什么?”念王握着墨儿的小手,和蔼地问道。 “等你回来!”墨儿理所当然地回答,露出一脸开心的笑。 孩子的心是很单纯的,念王一脸怜惜,道:“我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以后不要再在门口等了,好不好?” “不。”墨儿一口否定,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有些忧伤地看着念王。“为什么?”念王不明白,孩子的想法是很单纯的。 年幼的墨儿幽幽道:“我怕你再也不回来,”犹如饱经风霜,“就像娘亲一样。” “不会的!”念王一阵心疼,抱紧墨儿道:“只要有你等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真的吗!” “真的!”念王允诺。 这是念王对墨儿的诺言,在后来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守着这个信念,万水千山都回来的那个人,却换成了墨儿。 “殿下,她是谁?”墨儿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问道。 念王的书房里的挂的书画作品大多都是山水花鸟之类,唯独那一幅画例外。画上是一个女子的肖像。她柔柔的眉,悠悠的眼,纯得像一汪静静的春水,两眼脉脉地望着远方,带着丝等待,带着丝期待。犹如当初他见到墨儿时的那般神情。 念王从画像上收回目光,怀着很深地感情,道:“她是我的娘亲。”那幅画,是他亲手所绘,那时的笔法虽不如今日,他想要追忆的都已在画上画出。 “殿下的娘亲,一定和我娘亲一样是个好人!”墨儿道。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好人坏人之分。 “是的,娘亲是最好最好的人。”不止如此,娘亲还是给他最大最大幸福的人。 第二章 奖励 念王和墨儿在书房里说话,也不早些去休息,频频地望着门外。 门没有关,书房外立着守夜的侍卫,院子里静悄悄地,不时地传出念王和墨儿的笑声。朱聪喝完酒,醉醺醺地被两个门客驾着,走到书房外瞟了一眼,就走了。王府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夜已深了。 念王有些倦意,见怀里的墨儿靠着他睡了,便拉了件衣服,替他盖上。自己则靠着椅子,闭目养神。 “王爷,王爷!”不知等了多久,侍卫进来禀报:“严大侠回来了。” 一听到严大侠回来了,念王打起精神,道:“快快有请。” 少顷,一身劲装的严子陵走进书房,抱拳道:“王爷!”当他看到念王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愣了一下。 “不必多礼!”念王请严子陵坐下,问道:“查到没有?” “查到了!”严子陵道:“他这几日在逍遥楼。” “逍遥楼。”念王知道这个地方,确切地说他也去过这个地方,那是孟京最最有格调的一家青楼,所有客人非富则贵,且首位森严,非常隐秘,并不是一般的人进得去的地方。 “本王知道了。”念王道:“今夜太晚了,明天我们再去逍遥楼吧。”又道:“你找他辛苦了,早些去休息,明日还有事要做。”念王要找的这个人向来行踪隐秘不定,不是那么好找的。 “遵命。”严子陵道:“殿下也早些歇息吧。”便退了下去,关上门。 严子陵,江湖人士,轻功非常了得,擅长追踪,江湖上都称他为“追风犬”。名号虽然不是很好听,本领倒是实打实的。他和念王有些交情,来孟京的时候,会到念王府小住。 严子陵走后,念王正想着抱墨儿回他自己房间睡觉,却见墨儿唰地张开双眼,对念王道:“有人!”接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双眼望向窗口。 只见一个玉衣男子,坐在窗棂上,扇着扇子,对墨儿道:“你小子倒是挺机灵的!” “三皇兄!”念王震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赶忙放下墨儿,起身行礼。 武王舒枫踱到念王的位子上,自然而然地坐下,道:“你不是派人满天下找本王吗!” 念王诧笑道:“三皇兄严重了。应该是皇弟去拜见皇兄的。” “没什么,”舒枫不在意道:“反正本王也很无聊。” “哦。”念王陪笑。 舒枫上下打量着念王,道:“上次匆匆见面,没好好看你。现在仔细一看,这一年多来你长高了不少,差不多有本王那么高了吧。” “应该还是三皇兄高很多。”念王拿不准,只好如此说。 “呵呵,”武王不知为何,高兴道:“我们皇家身高一向不是很高,现在我们几兄弟有此身材,后代有望啦!” “是。”武王年岁大他很多,他还是不习惯和他玩笑。 “你也长进了不少呀!”武王毫不吝啬地夸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收拾了边城那个烂摊子的人,是你呀!——他们这样对你不公平。”他说得颇有些深意。 “这是皇弟该做的事情。”念王毫不居功自傲,道:“皇弟只想救出二皇兄,边城解围,其他的,都没有想过。” 这一点,武王是相信的,太子待念王如父如兄,连他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念王敬爱太子,超出了其他所有的人。而且念王性情温和,从未对权势欲望过,这是他知道的。 武王颔首表示赞许,道:“父皇没有奖赏你,就让为兄的代替,你说,你想要什么?”说话的语气好像还是对儿时的念王一样。 儿时,武王也时常这样,偶尔会那些小玩意儿奖励给这个懂事儿听话的小弟弟。不过,当时的心态——•;•;•;不提也罢! “三皇兄果真要奖赏皇弟?”念王确认。 “嗯!”武王毫不含糊,道:“只要本王做得到。” 第三章 墨儿 武王毫不含糊道:“只要本王做得到。”只要他能给的奖励他都愿意给他这个皇弟。 “皇兄做得到的,”念王道:“皇弟只想知道太子皇兄的病情如何。” 武王看着他,他知道他想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会称这个机会问。——也是,十八皇弟无欲无求,最最惦记的就是他的太子皇兄了。 说是一定要说的,武王打算自己告诉他。 “他。”武王不知怎么开口,怎么说才不至于让念王过于伤心。 反正都是要告诉他的,就痛快点吧!武王道:“他中了天下第一毒——寸心乱,萧神医说他只有六个月的寿命。”一句话,告诉了念王最最残酷的现实。 犹如晴天霹雳,念王一把抓紧站在自己身边的墨儿的肩膀,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武王默默地看着念王的表情变化,有看看被念王抓住的墨儿——十八皇弟这一抓没有意识,下手很重,那孩子眼睛都没眨一下,关心地望着念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武王叹了口气,心道:为什么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总是要本王做!太子啊太子,本王真想比你先死,让你来做这麻烦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武王总算等到念王留下第一滴眼泪,见他六神无主地问自己:“三皇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武王也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可那是事实,天下唯一能解此毒,——不,应该说是能控制寸心乱发作的那个人——雾谷的萧神医都说没有办法了,那天下,还有何人能解此毒。 武王不想亲口说出这句话,便摇摇头。 “明天,本王就要奏请父皇,允许本王去雾谷,照料二皇兄!”情急之下,念王唯有此想法。 “不用了。”武王道:“过几天,他就要回来了。” “为什么?”念王很是不解,既然太子皇兄重病缠身,为什么不留在雾谷治疗,而要回来呢? 武王无奈地笑笑,道:“为了江山社稷。”这个理由多么地简单,却多么地沉重。 江山社稷!——江山为重,社稷为重。 ——舒姓皇族的每一个王子自懂事起就被这样教育。 念王不能自己。 武王看在眼里,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只好叫道:“十八皇弟!” 念王没有说话,把头转向武王,双眼泪水朦胧。 武王叹了口气,道:“你抓疼了那小子了。” 念王连忙放手,向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那个孩子,武王看在眼里,年纪小小,又机灵,又可靠,着实让武王有些在心。看他那身打扮,定是小太监无疑。——可惜啊! 武王踱到念王生母的画像前,不禁有些牙痒,——这个女人啊,不提也罢。只要一想起那些往事,他就牙痒痒地。 他细细地看着画,似是不经意对念王道:“等太子回来后,你带着这个小子去见他吧。太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念王不解,看看武王在看的那幅画,又看看墨儿,他懂了,道:“他叫墨儿,‘墨迹’的‘墨’。” “墨儿,墨儿!——好名字!”武王道:“太子会喜欢的。” 第四章 寻药 青帝并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朝廷将面临重大变动,暂时控制住消息的传播。但是,连日来,种种迹象表明,太子病危,东宫太子之位即将易主,朝廷的势力要重新划分,几股势力蠢蠢欲动。 自从从武王那里得到太子皇兄的病情后,念王除了上朝,其他时间都呆在王府。一方面他让朱聪派人四处寻找医术高明的大夫,一方面寻来大量医书古籍,每日每夜寻找治疗寸心乱的方法。 念王心急气燥,饮食不进,着实让人担心。哲远和朱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的念王听不进他们的话,只能尽己所能,帮着寻找解毒的良方。可是天下之大,谁的医术比得上雾谷萧神医?再者朝廷暗潮涌动,哲远和朱聪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的主子无心于此,就冷眼关注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动向,密切注意局势的发展变化。亏的是念王放在书房里的那个小太监,只要是念王在书房,他就一步不离地陪在书房,帮着,念王搬搬书,收拾收拾掉在地上的书。 两天一夜之后,朱聪见墨儿精神很不好,才发现念王不吃不喝,他也不吃不喝,念王不休息,他也不休息。小小年纪,竟能忍到这个程度,做到这种程度,惊讶之余,不得不让人佩服。和哲远商量一番后,朱聪对念王道:“殿下,您该休息一下了。” 念王顶着两个黑眼圈,疲惫地抬头,一看是他,又把目光转到书上。 “殿下,您是大人,不吃不喝不睡撑得住,可是你看墨儿,他还是个小孩子,一直陪着你不吃不喝不睡,能撑得住吗!” “是吗?”念王抬起头,却见墨儿立在书桌边上,有气无力地看着他。天哪,他责怪自己,忽略了周围的事务,不知道墨儿是不吃不喝不睡陪在自己身边的。 “为什么要这样?”念王心痛地问道。 “殿下不要,墨儿也不要。以前娘亲这样,墨儿也是这样的。”墨儿带着哭腔解释道,是那样的弱小无助。 “乖孩子。”念王的心暖暖地,对朱聪道:“你去叫厨房准备一些吃的。” “早已准备好了。”朱聪道,“哲远,进来吧。” 话音刚落,哲远就出现在门口,端着食物,像是等待已久。 哲远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亲自为念王和墨儿盛好粥,把墨儿抱上椅子坐好,催道:“吃吧,快吃吧!” 念王和墨儿吃着饭,朱聪不失时机道:“太子殿下病情危急,按常理上说他理应留在雾谷治病。倘若他不顾性命安危,匆忙地赶回孟京,定然是有非常重要之事。殿下您想,有什么事情比太子殿下的生命还重要?”经朱聪这么一提醒,念王的思绪清晰许多。因为沉浸在太子病危的痛苦中,他没有深思过。 “如果殿下能够知晓太子殿下的心思,帮他完成心愿,让他可以安心养病,岂不比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来的好。” 朱聪的话,句句有理,念王听进去了,便问道:“这几日朝廷动向如何?” “表面无事,实则波涛暗动。” “哪些人?” “这个就多了。”朱聪答道,“等殿下精神好些以后,属下会详细地告诉你。” 权势的争斗,向来会牵动很多人。朝廷安宁的日子要走到尽头了。 “好。”念王不忘嘱咐道:“寻找解药的事也不要松懈。” 那是当然的,朱聪道:“大家早已出门,四处想办法去了。” 大家,是指在念王府逗留的门客。念王府门客不少,不少人交游广泛,认识不少奇人异士,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解药。 念王很是感激,对哲远和朱聪道:“你们见到他们,带本王好好谢谢他们。” “是。”哲远领命。 “殿下,”朱聪笑得颇有深意,道:“大家都是自愿为殿下做的。” 第五章 武王寻才 朱聪穿过长廊,走到后院的花园。花园是挨着一个湖泊建造,初冬的湖面上甚是清冷。湖边的亭子里坐着七八个人,见到朱聪,冲着他招手,叫他过去。 “如何?殿下有没有说什么?”一个门客迫不及待地问朱聪。 “殿下只说麻烦各位帮助找药。”朱聪如实相告。 这个结果是各位事先就想到的,他们一点也不意外。 “既然殿下没心思,那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吧!”门客之一,林岳之毫不在意,拉着其他门客离开花园。 朱聪望着他们离去,走向不远处的竹林,对站在竹林边有些时候的那个人恭敬道:“武王殿下!”他应该什么都听到了。武王捎信叫他在此等他,却提早到达。 这是武王第一次和朱聪单独会面,他道:“幸会啊,朱主事,本王一直很欣赏你。” 朱聪不知武王这句话用意为何,便道:“在下也一直听闻殿下的大名。” “哦~?” “凤舞庄主,武林枭雄!” “哈哈哈哈!”武王大笑道:“只要本王愿意,岂止‘武林枭雄’!” “此话不假!”朱聪也跟着笑。 武王止住笑声,对朱聪道:“朱主事,如你般人才,如果去参加科举,谋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为何愿意屈居在念王府,当个小小的主事,陪着十八皇弟打发日子?你的抱负,应该在更高远的地方。” “呵呵呵,”朱聪笑道:“武王殿下过于抬举在下了。在下本是市井里替人算命的相士,承蒙念王看得起,能在王府上谋碗饭吃,早已感激不尽,不敢有其他念望。” “朱主事何必谦虚。”武王道:“本王知道你是个怪才,学富五车,精明能干,纵使是在朝廷的大臣,能够比得上朱主事才能的,恐怕也没有几个。” 朱聪装作不好意思,道:“武王殿下言过其实了。” “如果要你离开十八皇弟,辅助他人成就大业,到时封侯拜相,——你可愿意?”武王忽而转移话题,问道。 “小民已经习惯跟着念王殿下过这种悠闲的日子。”朱聪委婉道:“如果是武王殿下,念王殿下一定会鼎立支持的。” 听他所言,武王“啪”的收起扇子,道:“无趣,无趣得很!”——十八皇弟也真是的,养个主事也不知道讨人欢心! 朱聪也只得笑着赔礼。引着武王在花园里走走看看,说了些话,始终不知武王此番来王府的真正目的。 第六章 责问 这一日,念王被青帝叫去议事,结束后,带着哲远慢慢地在宫里走着,细细想着父皇的话,不知不觉走到了敛清宫外面。 敛清宫是帝宫中最主要的几座建筑物之一,念王的养母容妃就住在这里。 念王在敛清宫外停下脚步。宫门口值班的太监见到念王,上前请安,要向容妃通报念王的到来。念王推托没时间,无需通报。——听父皇说皇姐双娇公主在这里暂住,她一定不想见他。 念王转身离开,见到双娇公主坐着软轿,从别处回到敛清宫,当公主从软轿上下来时,和他面对面地碰上。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装,头上带着一朵白花,脂粉不施,憔悴的脸上带着悲伤,不觉让人怜惜。 念王毫无准备这样的相遇,只好低下头,恭敬地低声道:“皇姐姐。” “是你!”双娇公主也没想到会遇见他,一时百感交集,冷冷道:“原来是和谈大使,——念,王,爷,啊!”一个字,一个字,冰冷冰冷地,就像针一样刺进念王的心。 念王掀起袍子,在双娇公主面前跪下,道:“卿儿做得不对的地方,请皇姐责骂。” “你做得很对!”双娇公主双眉紧皱,恨恨地骂道:“你姐夫死了,你不知道给你姐夫报仇,还低声下气地跑去和人家讲和!——做得好啊!”话还没说完,泪已经流满面。 念王痛苦地低着头,没有辩解。 哲远站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便帮念王道:“公主,当时局势危险,由不得念王殿下。” “哲远,不要说。”念王阻止哲远往下说,让皇姐发泄发泄也好。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在宫门口值班的太监见到情况不妙,赶紧进去通报容妃,容妃闻言赶出来,见到的就是这番光景:念王跪在地上,双娇公主背着他掩面而泣。 “母妃!”双娇公主扑进容妃的怀中,柔弱的双肩不停地抖动。 容妃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轻轻地劝慰。见念王还跪在地上,便道:“你先回去吧。” “是,母妃。”念王给容妃磕了个头,起身离开敛清宫。 容妃好不容易哄得女儿止住哭声,扶着女儿进去,劝导道:“母妃知道你苦,这事情,也怨不得卿儿。。。” 双娇公主被丧夫之痛包围,七魂已失三魂,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 xxxxxxxxxxxxx 第七章 东宫之主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平国太子国事繁忙,无心过问东宫诸事,若要说当今东宫的真正主人,莫属当朝太子妃——司徒华君莫属。 若要说起这个太子妃,见过的人无不——拍手称赞! 平国太子的太子妃原本不是她。八年前,原太子妃急病离世,太子妃之位空缺,左丞相引荐世侄女给青帝,作为继任太子妃的人选。青帝见她面若芙蓉、明艳动人,言谈举止间落落大方、通达明理,便指婚与太子。 她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太子妃。 论才色,她能歌善舞,才情容貌在帝宫当属第一等。 论孝义,她上不忘孝敬各位长辈,下不忘照顾太子的每个子女,不论是哪个女人所出。 论能力,她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太子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论胸怀,她不妒不嫉,能处理好太子身边每个女人错综复杂的关系,深得众人的尊敬。 这样一个女人,堪称完美。 太子甚是感谢太子妃的付出,与她相敬如宾。 是的,是相敬如宾。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太子要回朝了。 青帝暗地里派人告知太子妃,又派遣御医、大内高手等至东宫,等候差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慌乱,青帝没有公布这个消息。但太子抵达孟京的这一天,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诸位王子都早早到太子府上拜访,等候太子归来,——能来的王子全都来了。 自从太子出征以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太子妃亲自出面接待,安排好各位王子,让他们在东宫随意游玩,等候太子归来。 这一等,就让诸位皇亲贵族在东宫从早上等到了晚上。 夜幕降临,行人回家,店铺打烊以后,太子乘坐的坐撵才抵达东宫外。 太子妃闻讯赶至正门外,她一身橙色的衣裙,流云广袖,裙摆百层似榴花,不似一般的宫装,柳腰纤细,华丽又不失风情。——只那样,不肖她说话,众人都注意到她。 之间她款款地走下台阶,凝重的脸上一脸关切,犹如月华之下悄然盛开的百合花,动人心魄。 众人纷纷为她让开路,她一路走到太子的坐撵前,行了个礼,道:“殿下,您回来了。” 只听见她请安,不见他回应。 御医柳阿秀见状,轻声对太子妃道:“太子妃,殿下身体不好,臣等怕殿下路上劳累,就让殿下服下睡眠的药物,过些时候才能醒来。”请恭敬太子妃站到一边,和李凌等人指挥侍卫将太子所乘的坐撵整个儿都抬进东宫。 东宫总管太监一路将柳阿秀等人引至太子所住的柳苑。柳阿秀、李凌等人小心翼翼地安顿好太子,便请众人离开柳苑。 太子妃已然听说太子不便见客,婉言谢客。各位见状,也各自散去。倒有些个王子,多看几眼太子妃那风华容颜,不免替她叹息。 行至东宫外,却见十八王子念王和他的侍卫长各自牵着马,伫立在东宫门前。 “十八皇弟。”四王子瑞王有些意外。他才发现今日一天都没有在东宫见到念王,按照他的习惯,定会第一个赶来。瑞王暗暗责怪自己的疏忽,问念王道:“你怎么会这么晚来?” 念王道了声:“四皇兄。” 还未等他说下去,十三王子鄂王凑上来道:“你不用进去了,二皇兄不见客。” “谢二皇兄!” “十八皇弟,”七王子明王走到念王面前,笑着对念王道:“你这次回来,我们兄弟还没有好好替你接风庆功。过些日子,本王做东,请大家到明王府好好聚聚!”说着,问众位王子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 “是!” “皇兄严重了,十八愧不敢当。” “听说七皇兄寻了几个绝色歌姬,下次一定要拿出来饱饱眼福!” “本王那有上上等的陈年玉雕纯酿,也搬几坛过去。” 说话间,众位王子纷纷道别,坐上各自的轿子回各自的王府。 明王上车前,瞥见念王和哲远坐骑的马蹄上沾满黄色的山泥。孟京大街的路都以石块铺就,不可能沾上黄土,倒是太子回城路过的南门外的泥土,确是黄色的。他冷眼看了念王几眼,坐上轿子。 第八章 太子回京 各位王子都已离去,东宫外面恢复了平静。 念王对哲远道:“我们也回去吧。”牵着马,往念王府的方向走。 “殿下,不进去吗?”哲远问道,很是不解。他们骑着马跟着太子的车队一天了,不就是为了好好看看太子吗? “二皇兄一路车马劳累,不该去打扰他。”念王轻道。 或许,太子也想见你。这句话,哲远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在路上的时候,念王在柳阿秀等人的同意下,上车见了太子一面。那时太子尚在睡眠中,没有见到念王。太子和念王亲如兄弟,情如父子,也很想见他吧。 xxxxxxxxxxxxxxxxxxx 太子在他喜欢的柳苑养病,一路照顾太子回来的御医柳阿秀,和李凌、张世医、卓文、金耀灵这四人,也安排在柳苑住下。 还在雾谷的时候,经萧神医诊治,太子的毒被暂时压制住。他听说自己时日不多,便不听众人劝告,坚持回孟京。萧神医非常佩服太子心怀苍生的胸怀,全然不同于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很想帮助他,但是,他曾经发过“不再踏出雾谷半步”的毒誓,便派遣李凌、张世医、卓文、金耀灵四位师兄弟跟随太子而来。这四个师兄弟跟随萧神医行医多年,已然得到师父真传,若要在这世上弄个“神医”来当当,不在话下。 李凌等人在偏厅讨论太子的病情,怎样修改药方,留下柳阿秀一人守在太子病榻边。 太子刚才清醒过,知道回到东宫后,又浅浅地睡去。 柳阿秀累了,只打了个哈欠,便发现太子床前站了个人,从背面看分明就是太子。 “殿下?”柳阿秀惊道:“您怎么可以——” “你先出去吧。”说话的声音却不是太子的。 “武王殿下!”柳阿秀愕然,只能道:“遵命。”心下不住埋怨:他怎么老是像幽灵一样来无声去无影,不吓死人才怪! 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子从薄薄的浅梦中醒来,睁开眼,对站在床前的那个人道:“皇兄。” 武王是一个乐天开朗之人,看到孪生弟弟这般身心憔悴地躺在床上,不免叹息,道:“是皇兄害了你。” “这与皇兄无关。”太子有气无力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如若我不把太子之位扔给你,你就不会遭受着一切。”当初放弃太子之位,与孪生弟弟调换身份,离开帝宫的人,是他。 太子摇摇头,苦笑道:“皇兄也是不得已。”为了他们的母后,皇兄不得已。 “看到你这样,皇兄就后悔。皇兄一直以为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太子无奈地笑笑。 他吃力道:“皇兄,”顿了一伙儿,眼神飘忽不定,继而继续道:“我把太子之位还给你,好吗?” 听到这么他说,武王神色严肃许多,反问:“你此番不要命回来,真的为了这件事吗?” “是的,”太子轻道:“皇兄闯荡江湖多年,已然是称霸一方的‘武林皇帝’,您有君临天下的傲然气魄!” “却,——浪、荡、不、羁。”武王在太子的话尾补上了这句话。“这个,你当然也考虑到了。” 是的,他是考虑到了,太子希翼地对武王道:“还望皇兄以社稷为重。” “呵呵呵,”武王忽而笑道:“本王早就好好地把社稷放在第一位,并且认真考虑过了。你这次不要命回来的那点心思,本王会看不透吗!” 他们是双生子,彼此太了解对方了。 “呵。”太子闭上眼,笑了,不愧是孪生哥哥。 第九章 谁是叛徒 次日,朝议完毕,念王和哲远主仆被青帝宣至御书房。当他们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最近偶尔在帝宫出现的武王、昨夜才回孟京的御医柳阿秀已经在那里。 关上御书房的门,一个涉及边城战役胜败的秘密会议开始了。 太子被困边城,当时在他身边贴身服侍人员,尚在人世的只剩他御医柳阿秀一人了。 平国太子指挥的边城战役,前半段,孟军势如破竹,打得轰轰烈烈,一连打了几个大胜仗。而后半段,战事急转,孟军节节败退,损兵折将尽三十万,就连作为统帅的太子都身中剧毒,退守围城。——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经过他们的分析推敲,一个不知目的为何的可怕阴谋掀开冰山一角。 青帝眉头紧皱,深沉地问念王,道:“卿儿,以现在的局势,依你所见,秦勇川和丘应机二人,是谁下了太子身上的毒!” 太子实在被困围城以后中毒的,当时太子身边有青帝所派为数不少的大内高手护卫,非亲近之人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秦勇川和丘应机都是被困围城的孟军将领,都有机会接近太子。 围城突围的时候,乘坐于太子专用马车里的那个人——太监方忠,在乱战中被刺杀。不少从围城突围出来的将士都看见了他二人曾在太子的专用马车上打杀过。战斗结束后,丘应机重伤而归,秦勇川不知所踪。 ——种种迹象表明,他二人之中必有一人通敌叛国! 念王没料到青帝会这样问他:下毒之人是谁? 此事关乎国仇家恨,罪名一定,诛灭九族,也不足以抵罪。 武王斜着眼望着念王,像是在看热闹。柳御医却有些紧张,不禁握住拳头。 念王没有马上回答,他低头看着袍子下露出的靴尖。 ——他还在犹豫!青帝不由面带怒意,用深沉而有压力的声音再问了一次,道:“你说,谁是叛徒!” “秦,勇,川!”念王抬起头,双眼注视着青帝,清清楚楚地吐出这三个字。 毋需念王说,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谁是叛徒。当念王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大家的表情却是不同的。 青帝颇是满意,武王有些意外,柳御医的眉间却多了分忧伤。 “传朕旨意!”青帝双眉紧锁,怒声道: “秦勇川私通敌国,泄露军情,背叛国家,下毒谋害太子,以致边城之役战败,罪不可恕! 此等恶徒,定要严惩! 命刑部发出通缉令,赏银一万两通缉秦勇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诛灭九族!——不,那样还不够!挖掉他们的祖坟,让秦勇川主主辈辈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青帝已亲驾东宫见过太子,让他好生心痛!——他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不忘问念王:“卿儿,这样的处罚合适不?” 此话一出,连武王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更别说柳御医!——他正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念王。 念王一眼扫过柳御医,正声对青帝道:“二皇兄好心栽培提拔秦勇川,谁知他忘恩负义,通敌叛国,罪不可赦,这样的处罚还便宜了那厮!”柳御医的的心思他当然懂。 冷静决断,冷酷无情!——青帝如是评价,不由地赞道:“好!” 武王也难得地仔细地瞧了念王几眼,心道:“一年多不见,倒长了这么多本事!”更加对他另眼相看不在话下。 “那么,”青帝高深莫测对念王道:“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是!”念王如获至宝,道:“儿臣领命!” 青帝露出难得的微笑,道:“枫儿留下,其他的都能退下吧。” 那三人行礼告退,留下武王望着他的背影,道:“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办这事的!” 第十章 孤儿 念王的办事效率极快,不出三日,青帝便将念王处置秦勇川一案的奏折丢到武王面前。 武王笑着翻开奏折,越往下看,笑容越不自然,最后将奏折甩回桌上,笑着恨道:“好小子,我们都被他摆了一道!儿臣估计他老早就调查过了!——难怪他那么爽快!”恼火地打开玉扇拼命地煽风。 奏折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秦勇川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名无姓,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太子捡了他以后给他取得。不要说九族,就连一只自家的狗都没有。如此,只能通缉全国,悬赏捉拿秦勇川。等他捉拿归案后,再行处罚。 “这个案子,若干年后,就会不了了之了。”武王料想道。 “不了了之,当是好!”青帝道。 可是,谁能料到,若干年后,这个案子又被郑重地提及。 青帝叫武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他有些困惑,问武王道:“枫儿,卿儿应该和你提过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青帝没有明说。武王一时没会意,看到青帝的困惑,便明白了。——能让他困惑的只有那事了! “没有!”武王一口否认,道:“儿臣猜到的。”就像是说他是三皇弟肚子里的虫虫,老三心里想的事他一猜一个准。 青帝为此事烦恼了几日,很想听听武王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他道:“枫儿,你如何看法?” “好啊!”武王轻快道。 ——对他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就当是别人的事一样。 他道:“江山社稷不是儿戏。太子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到这个提议的,他说这能解决皇朝的危机,定然有他坚持的理由。——本王也同意他的提议。” 那确实是,青帝前前后后都想过了,可如果——青帝不死心道:“枫儿,你就不能……!” 武王邪魅一笑,道:“父皇,儿臣想过了,太子老弟的法子是最好的办法。” 见武王如此坚定,怎样都打动不了,青帝失望地靠在龙椅上——这两个小子,博的太大了。 xxxxxxxxx 冬天的日子短,太阳刚落下,天就黑了。 念王牵着一个青衣小童进入王府,在总管太监的引路下,径直走到柳苑。 柳苑里栽满了柳树。春天里,柳树吐芽,杨柳依依,很美;夏天里,柳叶青翠,柳风拂面,很美;秋天里,柳黄莺飞,飘飘洒洒,很美;冬天里,柳枝蔓蔓,轻轻柔柔,很美。 就因这一园的柳树,太子便把这个院子取名为“柳苑”。 太子今天气色不错,便离了病榻,靠在太妃椅上,品一杯香茗。武王也在,坐在他的不远处,用翡翠杯浅酌美酒。他们所在的月影阁里暖暖的,开着窗,赏着湖面上粼粼月影。 总管太监进月影阁通报,太子听是念王来了,叫他快快进来。跟十八皇弟说过多少次了,来他这里,无需多礼,他就是没有听进去。 进去见太子皇兄前,念王一再嘱咐青衣小童:“如果太子殿下问你几岁了,你就告诉他七岁。” “殿下,墨儿明明六岁,为什么要说七岁呢?”青衣小童不解地问道。 “因为。”回忆一瞬间全涌了出来,念王蹲下身,对青衣小童解释道:“太子殿下喜欢。”这个解释太牵强了。 “哦。”青衣小童点点头,不过他还是不清楚。 “乖。”念王起身,带着青衣小童,走进影月阁。 “皇兄!”念王扬起一连微笑,用欢快的声音叫道。自从太子回孟京,念王从未在太子面前表现过意思的伤感,总是一脸欢快的笑容,如同春风一样暖人心。 “十八,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么迟才来啊!”太子笑道:“快过来与本宫下棋,你三皇兄棋艺差” 当太子看清楚念王身后钻出来的那个小脑袋后,便忘了往下说了。 武王在喝酒的空档瞟了他们一眼,心道:他果然舍得带来。 第十一章 牵挂的人 武王瞧见念王身后的青衣小童,心道:他果然舍得带来。 念王将青衣小童从身后拉出,牵着他走上前。 ——柔柔的眉,悠悠的眼,更有一种只在梦里出现的感觉,一模一样。 “二皇兄,他叫墨儿。”念王带着墨儿走到太子跟前。 太子握住墨儿的小手,殷切地望着他的笑脸,努力地在他脸上寻找她的影子,忍不住问道:“墨儿,你今年几岁了?” 墨儿仰着头看看念王,答道:“七岁。” “七岁!”太子一把握紧墨儿的小手,一时感慨万千,不知所措。 ——她离世也有七年了。在那么多的日日夜夜里,他至终忘不了她,如同她在世般担心她,怕她又受了冷落,憋在心里。 见到墨儿,看他清澈的双眸清澈地望不到底,不知不觉释然许多。 二十多年的牵挂,恍若隔世。 xxxxxxxxxxxxxxx 自他有记忆起,她便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她大他不过几岁,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身到王府做丫鬟。 当他牙牙学语时,她总是陪他说话; 当他读书的时候,她为他打扇拭汗; 当他习武的时候,她在一旁担惊受怕,怕他受伤; 当他开心的时候,她陪他开心; 当他难过的时候,她会开导他; 当他册封为太子的时候,她为他几天几夜彻夜未眠,赶制了一身贴身衣物…… 她,是他的随身侍女,仿佛是所有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都在她的关注下,在她如风般的微笑中度过。 她,叫柳眉,悠悠的眼,柔柔的眉,清丽的容颜,一个如春风般随和的女子。 她,不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绝色女子,但是和她在一起会很惬意。很轻松,让人不忍离去。 他对她,从喜欢到依恋,从依恋到爱慕,从爱慕到爱恋! 可是她,却不可救药地痴痴地爱上了他的父皇,为他珠胎暗结。对他,只有姐弟般的情怀。 他的心在流泪。 她已经给予了他很多,爱恋她,并不是一定要得到她,只要她幸福就好。 看着她,无名无分,为父皇生下第十八王子。那时父皇疲惫于宫廷争斗,她无欲无求,真情的爱恋,让父皇如获至宝,非常宠爱她。她常常在沁芳湖边的柳树下唱歌给父皇听,让父皇觉得生活原来可以这样恬静自得。于是,父皇便将湖边的凉亭赐名为:柳眉亭。可是,日子长久,父皇的新鲜感过了,便喜新厌旧,去她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再后来,就不再去了。 她本是一个如风般恬静的女子,只是因为爱而爱父皇,没有任何奢求,亦没提过任何要求。父皇临幸她,她便接受;父皇冷落她,她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带着十八王子,默默地等候父皇再次来领。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十八王子慢慢地长大,父皇再也没有来过。她日复一日地等待,从期望,到失落,到失望,再到绝望。身为太子的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有劝过她放下一些,只换来她无言的落泪。终于,日复一日痴情的煎熬,将她折磨疯了!——是的,那以后她疯了,整日整日坐在柳眉亭下哼着歌谣,看到所有人都痴痴地笑着,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在等待,在期待! 那时,当他知道这一切,不顾繁文缛节,冲到父皇面前,质问父皇,告诉父皇:柳眉等你等疯了!那一刻,父皇很震惊,很后悔,他想要弥补,却再也弥补不了。 而她,不再识得再次出现的父皇,囚禁在用痴情编织的精神牢笼里,再也没有出来,最后,筋疲力尽而死…… 那一年,十八王子十岁,当他母亲痴情疯癫而死以后,才发现,十八王子竟然还没有父皇的赐名,而他的母亲,虽然曾受父皇长达四。五年的恩宠,死的时候,仍然是个宫女。 这件事震惊帝宫,对于柳眉这个女子,不由心怀敬意。 父皇愧疚不已,以宫女的身份,将她埋葬皇陵,待父皇百年之后,再迁到父皇的坟边上上,以实现她生前的愿望。父皇将自己的名号“青”赐与十八王子,赐名为“舒卿”,封为念王,赐王府赐领地,期望能够弥补以前的过失。 然而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对十八王子来说是那样,对他自己亦是。 他痛心疾首,就这样永远错过了她,依旧牵挂着她…… 第十二章 痴情种 柳眉过世七年。 七年,七年过去了,为何出现了一个小孩子,长得和她这般神似? ——太子小心地握着墨儿的手,若不是亲眼相见,实在是无法相信:墨儿和柳眉长得太像太像了,甚至给他一个感觉——她一定知道他很孤独,回来看他了…… xxxxxxxxxx 武王当初见到墨儿的时候,见他的长相,他的神情和柳眉不可思议地相像,让他觉得那墨儿是否是柳眉投胎转世的?但是,他回想起墨儿第一眼看他时的眼神,机灵。警觉。甚至带着防备的心理,绝对不是柳眉会有的。所以,他肯定墨儿是与柳眉绝然不同的一个人。不过,太相似了,那眉,那眼,那种等待的感觉,期待的感觉。——难怪太子老弟和十八皇弟这般看中他。 柳眉,那个女人,曾经是帝宫轰动一时的话题人物。她虽然死了,她的影响却一直延续到现在,且不说念王因为年幼丧母而让青帝愧疚,小小年纪,加官进爵,其他的王子无人能比;且不说青帝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冷谈过受宠过的妃子,逢年过节记挂着她们,甚是体贴;且不论那个太子老弟不论如何也忘不了他的初恋情人,始终将她放在心上,疼爱十八皇弟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亲!——且不论这些,武王一想起她,牙根就痒痒的,那个女人啊…… xxxxxxxxx 武王和太子是一对玉人一般的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两人一般地聪明伶俐,可以说基本上所有人,包括他们的爹娘(当时青帝还是太子),都分不清他二人。 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爹娘给他们各给指派了一个小丫头当贴身随侍(说是随侍,其实是玩伴),陪伴他们。 这对双生子古灵精怪,顽皮好动,总是喜欢让身边的人弄错二人,并以此为乐。跟在武王身边的那个丫头,总是分不清楚,跟错了主儿,闹了不少笑话。倒是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丫头,不管别人怎样,弄错了多少次,她都能一眼认出太子,跟在他身边。从此以后,大家才能分辨出他们二人,身后跟着柳眉那个侍女的便是太子。 外人看来,武王和太子非常相似,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但事实上,他们的性格不同,武王比较活泼,太子比较很稳。武王从小就很会讨女人欢喜,只要他一出现,就会不经意地将那些宫中女子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屡试不爽。——除了那个柳眉! 那个柳眉的眼睛一心一意地跟在太子身上,从未特别地注意过他武王。武王对此很在意,曾经花费了不少心思挑逗她,却未将她的注意力从太子身上转移到他身上半分,让他很有挫败感。是以他一想到柳眉,不由地牙痒! 在武王眼里,太子老弟和柳眉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嘉侣,他们相互重视,郎有情,妾有意,一定会在一起的。却没想到柳眉不知何时怀上了父皇的龙子,还为她的太子殿下生了一个十八皇弟,让太子老弟好生痛苦,好生伤心。——原来,一直是郎有情,妾无意。就像是服侍太子生活一样,她没有分丝毫的心给武王;她所有的情和爱都给了父皇,没有分丝毫的爱情给太子老弟。 柳眉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实心的,一根经的女人。作为太子的侍女,一心一意在太子身上;作为青帝的女人,一心一意在青帝身上;作为念王的母亲,在她痴癫以前,全心全力照顾他。如果要说柳眉最重要的是谁,无疑是她唯一的男人,她为他痴了,癫了,死了,扔下了太子,扔下了念王。 xxxxxxxxxx 武王游戏花丛多年,天下女人,见过千千万,这样的女人却未再见过。 天下,还有哪个女人可以向她那样,无欲无求,至死不渝。 ——真是个痴情种! 想到这里,武王看看念王。 柳眉的儿子继承了皇家的血统,同时也继承了她母亲无欲无求的性格。——他性情平和,待人真诚,才情兼备,温温和和的贵公子一个。这样的性格处于皇族,倒是没有威胁感,不会引祸上身。 只是,千万不要像他娘亲一样,是个痴情种啊!——武王默默地想着。却没想到,竟然让武王一语说中! 第十三章 情敌 太子妃身边的侍女端着个托盘到柳苑,对太子道:“太子妃今日吩咐药膳房给殿下炖了雪国进贡的千年野生人参,本想亲自送来。可是下午皇后娘娘宣太子妃进宫,刚才才回来。她怕过了时辰,就命奴婢先送过来。” 见有旁人进来,太子早已将墨儿唤到一边,听侍女说完,道:“把参汤放下吧。” “是。” “太子妃呢?” “太子妃换了衣服就过来,应该马上就会到了。” “本宫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是。” 太子妃要来了,他们兄弟三人都知道,墨儿在这里,让她看到,不好。 xxxxxxxxxx 想当初,太子妃初嫁太子,储君正妃,未来皇后,何等骄傲,何等自豪。日子一长久,他发现太子的目光总是不在她身上。太子对她很好,东宫里无论什么事都会征求她的意见,说明太子很重视她。可是,他对她的心好像隔着什么东西。 太子妃是个冰雪聪慧的女人,她知道要抓住一个人,首先要抓住他的心。她细心留意着东宫里,甚至是宫里的,出现在太子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始终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一个偶然的机会,太子妃进宫给皇族各位长辈请安,那天她心情好,逛到帝宫偏僻的一角——沁芳湖,看见太子正站在待月桥上赏景。 成年的太子临风而立,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身材欣长,器宇不凡,已有谪仙之感,让太子妃好生喜欢。她笑着,走向太子。 夏天的风轻轻地吹,太子迎着风,专注地望着柳眉亭。柳眉亭四周种满了太子最喜欢的柳树,难怪太子这么专心,连她走近他都没有发现。 太子妃笑盈盈地站立在太子身边,花也羞涩。她伸手去拍太子的肩,随着风,却吹近一阵歌声,——太子妃擅长音律,在她听来那不过普通童谣而已!——太子专心地望着歌声传来的地方,一脸发自内心的笑,毫无掩饰,毫无阻隔——太子妃的手在空中停住,笑着转过头,笑里带着悲凉,她咬紧牙关,放下手。 当她再次望着太子的时候,嘴角挂着一种意义不明的笑。这时,他的夫君注意到她的存在,转头看她,刚好也看到了她意义不明的笑,以及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危险气息。 太子妃与太子并肩而站,指着柳树下唱歌的女子,笑着问道:“她是谁?” “她。”太子用很平常的语气道:“以前是本宫的侍女,后来成了父皇的女人。”柳眉至今无名无分,只能这样称呼——“父皇的女人”。 “原来,她就是那个痴情种啊!”太子妃恍然大悟,笑道。柳眉的事早就听说过了,只是没想到还会与自己有这层关系。 太子看着她,她拥有着绝色容颜,只那媚媚一笑,便已倾国倾城!为什么,让他感到很不安呢。 “是,就是她。”太子似用一种解释的语气道:“她服侍本宫多年,尽心尽力,看到她变成这样,本宫也很同情。” 同情需要你把心都交出去吗!太子妃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殿下真是心地仁慈!” 这以后,太子夫妻二人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让旁人煞是羡慕。 只是,柳眉和她儿子身边出了几件怪事,亏得太子在她们母子身边安插了的人及时发现,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太子没有深究,悄悄地加强了他们母子身边的守卫。 从那以后,凡是和柳眉有关的事,太子都会避开太子妃,就连念王,也甚少让太子妃和他单独呆在一起。 念王生在这样的环境,懂事很早,这一切,他都知道。他小心地捍卫着娘亲的尊严,保护着柔弱的娘亲。 念王真的很喜欢。很关心。很在意他的太子皇兄啊!他为太子承担起边城之役失利的所有责任,背负所有骂名,里里外外饱受委屈!当念王遇到墨儿,如获至宝,小心地带在自己身旁。他知道太子皇兄也很惦记着娘亲,即使是东宫,竟然还舍得将墨儿带来,真是兄弟情深,不惘太子为他付出这么多。 第十四章 情人 让太子妃见到墨儿,不好。太子当下意识到。 “三皇弟。”太子对武王道。虽然武王实为兄,人前,他都是唤武王皇弟的。虽然太子告诉过念王真相。 “嗯?”武王停住酒杯,没再往嘴里倒酒。他难得在东宫陪太子老弟,没有女人,喝了这么长时间酒,早已很无趣了。 太子道:“你去找个理由,先引开她。” “谁?”武王明知故问。 “太子妃。”太子知道他知道,还是好心地解释,有求与他嘛! “唉!”武王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哼了一声走出影月阁——若在往日,这么小一点事,太子哪里差得动他。 xxxxxxxxxxx 屋外的月光很亮,武王沿着斑斓的柳枝倒影走出柳苑,果不然,远远看到两个侍女提着宫灯,引着太子妃走来。 武王武功很高,在黑夜里看东西也很清楚。 月光下,太子妃衣袂翩然,冷艳动人,长得真是天姿国色,父皇宫里的三千佳丽,在她面前也不过尔尔。 武王邪邪地扬起嘴角,心道:唉!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就帮你一把吧! 只见武王身形一转,旋风般地出现在太子妃身后,抱住她,闪到不远处的假山洞里。 太子妃大惊,心中大喊“不妙”,来者非善,身形手法如此之快,与她不利!她当下伸手去摸藏在袖口里的暗器,却听见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不大相同,“是我!” ——是他!武王! “你想做什么!”太子妃微怒道。 “你说呢?”武王在她耳边亲昵道,吐出的气吹到太子妃的而后,让她有些意乱。“太子他太不懂你了!”武王在她耳边补了一句。 xxxxx 太子他太不懂你了。——曾经太子妃也这样想过。 作为太子妃,拥有崇高的荣誉,和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的同时,注定了她今生一定会和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个,她认了。但是,她不能忍受的是太子把那个样样远不及她的柳眉时时放在心上,容不下他人。 大家都夸他们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太子果真只是把她当作客人,客客气气地放在东宫。 想她太子妃是何等的心高气傲,既然得不到,那就不要,——说不要就不要,不要别人的施舍!就做个顺水人情,做一个高贵贤良淑德的太子妃! xxxxxxxxxx 太子妃当然知道武王风流成性,正想推开他,又想起下午母后对她说的话隐隐有些深意。她心想:如果太子死了,母后就剩下武王一个亲生儿子,那——思及此,太子妃优雅地一转身,将头靠在武王的肩上,顺势将手伸进武王的衣襟。 武王见她堪解风情,搂住她的小蛮腰,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 香,真香!香料和女子的幽香扑面而来。 有女人投怀送抱自是好! 第十五章 武王正准备享受绝色太子妃的投怀送抱,却听见外面吵闹得很,一个太监扯着嗓子喊:“皇上驾到!” ——父皇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 太子妃心下大惊,定要出去接驾,挣脱出武王的怀抱,背着武王,整理衣裙。 ——不行!墨儿还在! 想到这里,武王伸出双手,放在她的双肩。 她,颤抖了一下。 太子妃擅长歌舞,她的宫装不似宫里女子的宫装,很大程度地融合了舞衣的风格。领口敞开,香肩半露。 武王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抚过她的双肩,便已褪下她的衣衫。 然后,他撩起她的裙摆,将她抵到假山上。 武王邪魅地笑了,这个冷艳的女人,厚厚地裙摆下面居然空无一物。是太匆忙了呢,还是其他。。。 他低下头在她脖子上,身上疯狂地亲吻,一手揉捏着她胸部的柔软,一手不安分地探到她的下身。 “啊!“太子妃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是太子妃,太子和武王长得一模一样,在他中毒之前,同样有强健的体魄,是个真正的男人!他是热情的,也是克制的,对她的欢爱,就像他看她的目光,隔着什么东西。武王就不一样了,他是狂野的,就像是一头原始的野兽一样,原始的欲望,原始地索取,却那么地对她胃口! 太子妃仰起头,靠在武王身上,倒抽几口冷气。 ——父皇、主公、使命,在她心中盘旋! 太子妃意乱神迷,在武王如野兽般对于异性的发泄中,彻底的沉沦。 她香汗淋漓,猛地转过身,吻住武王性感的双唇,扒开他的衣服,将自己的火热的身体迎合上去。 xxxxxxxxxxxxxxxxxxx 当青帝见到墨儿,不可置信,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问道:“你是谁?” “墨儿。”墨儿怯怯地答道,有些惊慌,有些害怕,却依旧是一双悠悠的眼,平平静静,柔了,化了。无畏无惧,无欲无求,悠悠似水。 青帝曾经沉醉过这种感觉,只是当初没有珍惜,等他回头珍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留在他心中的,是无法遗忘的遗憾。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了。。。到底是几年了? 青帝不由加大力道,脱口而出,问道:“你几岁了?”那口气,是逼问。 “七岁。”说完,墨儿望向念王,不知所措:为什么每个人问他年龄呢?“父皇,”念王没有想到青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也没想到他的父皇会有如此反应,他又喜又悲。顾不得感慨,忙着帮墨儿解围,道:“他只是儿臣王府里的一个小太监。” 青帝瞪着墨儿,没有放开手,——像,太像了!那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孩子,会不会是——??? 太子咳了两声,道:“父皇,您把他捏疼了!” 青帝闻言放开手,他虽有些年长,但是身强体健,手劲很大,这一下捏下去,只顾着惊叹,没个轻重,在墨儿手腕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手印。 墨儿低下头,摸着红红的手腕,向后退了两步。。。——青帝看他的眼神,让他很不适应。他凌厉的眼神,就像是想看穿他的心,让他浑身不自在。 “墨儿,快下跪,给皇上磕头!”念王逮着机会,马上吩咐道。 墨儿赶忙跪下,将小小的身子趴下,磕头道:“墨儿给皇上请安!” “默儿?”青帝沉思道:“好名字啊,很衬她!” “父皇,是‘墨迹’的‘墨’。”太子说道。他知道父皇说的是哪个字,只是,如有来世,他不再希望她再默默地,默默地存在着。。。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六章 赐婚 东宫,柳苑。 太子病重,行动不便,青帝体恤太子,时常亲驾东宫,与之议事。这些时日,武王长留孟京,终日无事,是以常去东宫与太子相聚。父子三人,难得经常碰面,让青帝想起武儿和鼎儿小时候的事。那时候,青帝还是太子,无论有多少烦恼的事,只要武儿和鼎儿缠着他游戏的时候,多少烦心的事,都会烟消云散。若要说偏爱,青帝是偏爱这对聪明俊俏的孪生子的。 这一日退朝后,青帝又亲驾太子府,恰好武王也在。 “赐婚?”青帝不明太子为何在这个多事之秋提及此事,当前局势他根本无暇考虑这等小事。 “父皇,其他兄弟在这个岁数都已妻妾成群,十八皇弟到现在还是单身一人,该成家了。”太子躺在榻上,打起精神解释道。念王是太子最疼爱的皇弟,他是希望能在他活着的时候,看到这个皇弟成家立业。 皇室子孙早婚,太子十五岁大婚。至于武王!——青帝瞪了他一眼,那个不孝子,虽然至今未婚,十二三岁的时候就不知道指染了多少女人了!也许是因为青帝看念王的性子有些像他母亲,潜意识地迟迟未指婚。 今日,太子和武王同时提及念王的婚事,他们显然是商量好的。 思及此,青帝顺着他们的意思问道:“卿儿是该成婚了,哪家的小姐合适他呢?” 太子随即笑道:“恩师之长女若云,年方十七,儿臣以为他们挺般配的。” “王义山之女?”青帝反问道。她尚在孝中,朝中官宦小姐何其之多,在这个敏感时间,她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为何独独选她。 这是,寸心乱又发作了,太子胸疼刺痛,蹙着眉,捂着胸口,没有回答。武王见状,也不多语,走到孟朝的江山图前,用羽扇敲打着江山图,正然道:“以当前的局势,必须是她。” 江山如画。当前局势暗潮涌动,让人心惊,夜夜难眠。若是当前以局势来看,她确是念王妃的不二人选。但若是依念王的性子,却未必会是她。——只为了那江山如画! 为了孟朝的江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青帝颔首赞同道:“他们确是挺般配的。”中秋大宴,王若云与母亲一起进宫赴赏月大宴,青帝曾见过她,不错的一个女孩儿。 太子一头冷汗,见青帝已经允诺,顾不得自己,忙道:“恩师为国捐躯已有两个多月,眼看百日之期将到,如若不能早日成婚,可是要守孝三年的。” 青帝道:“边城之役,卿儿立下不少功劳,功不可没。朕会下旨,让他们速速成亲。” “谢父皇!”太子挣扎地从躺椅上坐直,谢道。 “快快躺下!”青帝扶他躺下,叮嘱道:“这里没有外人,那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父皇亏欠你的紧啊!”若他不是皇帝,他不是太子,在儿子生命的最后时间里,何须共商儿子的身后事。。。 青帝心中悲凉,可他是一国之君,他就必须是一个狠心的父亲。。。 xxxxxxxxxxxxxxxxxx 是日,一道圣旨送到念王府,青帝赐婚念王,命他与已故将军王义山之女王若云成婚。 念王心下以为不妥,但圣旨已下,圣命难违,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接下圣旨,叫王府总管准备结婚事宜,在父皇规定的时间内完婚。 朱聪和几个门客听说念王得到青帝的赐婚,恭喜念王的同时,乐得聚到一起喝酒去了。 念王府自开府以来,从来没有办过喜事,这一次,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xxxxxxxxxxxxxxxxxx 婚约的另一方,——王若云,还未从丧父之痛之中走出来,风闻她对念王颇有怨言。青帝再三考虑,决定派兵部尚书胡广德到王府去传旨。 胡广德是若云的母舅(胡广德的妹妹嫁给王光国为妻),在兵部任要职,是兵部重臣之一。让他去宣旨,当时最好人选。对于胡广德而言,外甥女要嫁进皇家做王妃,那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是愿意跑这个腿! 胡广德受命之后即赴王府宣旨,宣旨后发生的那一切,让他一身冷汗,深感皇恩浩荡。青帝心思缜密,设想周全,保全了他们一族的地位和颜面。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七章 拒婚 胡广德手持刚拟好的圣旨,走进王将军府,碰巧遇上七王子明王也在府上拜访。 胡广德心底一沉,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他毕竟是两朝重臣,老谋深算,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向七王子请安寒暄后,宣读了圣旨。 待胡光德宣读完圣旨,王若云如遇晴天霹雳,整个人呆了,魂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 胡广德满面笑容,合上圣旨,和善地对外甥女道:“若云,还不快谢主隆恩!” “怎么会这样!”王若云瘫坐在地上,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不死心地问道:“舅舅,怎么会这样,皇上弄错了吧?若云尚在孝中,怎能出嫁!”说着,流下两行清泪。 明王听她如此说,知她有心抗旨,关切地望向了她。 “若云,”胡广德耐心道:“祖宗规矩,百日之内,尚可婚嫁。”若云聪明懂事,怎会不知道! 知道推不掉了,若云泪如泉涌,望了明王一眼,凄凉地大声道:“我不嫁!” 明王尚在,若是此事不小心传出去,那还了得!胡广德流了一把冷汗,他私心护着外甥女,只得怒道:“若云!”声音甚是威严。 不如舅舅所愿,若云一手撑在地上,泪流满面,凄凄凉地对胡广德道:“爹爹尸骨未寒,若云要是嫁给了那个软弱求和的念王,爹爹在天若有灵,怎能瞑目!” 听到王若云说出这等辱没皇家大逆不道的话,她的家人吓坏了! “若云!”“姐姐!”众人呼道。 “啪!”不等家人劝阻,胡广德一个巴掌扇到外甥女脸上,面露怒色,怒道:“放肆!休得胡言乱语!” 若云顶不住那个力道,摔倒在地上。她捂住脸,止住哭,咬住嘴唇,倔强地看着舅舅。 “若云!”王夫人赶紧扶住她。——心疼女儿之余,暗暗道:不愧是她的哥哥,在必要的时候当机立断。 胡广德将圣旨交给王夫人,道:“若云一时糊涂,你好生劝劝。” 王夫人跪谢,接过圣旨,默不作声地给明王行了个礼之后,和丫鬟一起,将爱女搀扶进内室。 大厅里只留下王光国的次子王义忠,三子王义强,还有在府上做客的明王。大厅很静,没有人发话。 胡广德对明王尴尬地笑笑,道:“若云不懂事,让王爷看了笑话。” 明王为人明事理、解人意,道:“王老将军为国捐躯,可歌可泣,若云小姐一片孝心,难为她了。还望她多保重。”“谢王爷,卑职一定把王爷的关照转告若云。”胡广德客气道。 这样的场面,明王不便久留,便对胡广德,及王义忠兄弟道:“本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请!”胡广德将明王送到府外,扶他上马车,朗声道:“王爷慢走。” “告辞。”明王客气道,放下帘子。 送走明王,胡广德满怀心思,回到大厅,叫来义忠、义强两兄弟,问道:“明王殿下是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一早就来了。”王义忠如实回答。 “他来府上做什么?” “这,”两兄弟吱吱呜呜说不出来。 “你们一五一十地告诉舅舅!”胡广德抬高声音,严肃道。王光国、王义山父子不在了,王府一时没有可以撑起场面的男子,所以府上的大事,暂时都是胡广德在做主的。 “也没有做什么,”义强小声道:“就是陪我们散散心。” “散心?——包括你姐姐吗?”胡广德最关心的是这件事 “是。” “胡闹!”胡广德一拍桌子,又问道:“这样有多久了?” ——舅舅生气了! 义忠小心地看了胡广德一眼,老实道:“自从爹爹的灵柩回孟京以后。” ——竟有这么久了! “你们!”胡广德气得在大厅里踱来踱去,气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告诉老夫!” 义忠、义强两兄弟虽然经历不多,也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焦急地问胡广德,道:“舅舅,皇上命令姐姐嫁给念王,该如何是好?”他们年纪尚轻,不懂朝廷之事,和她姐姐一般,记恨念王。如果可以选择,他们真希望姐姐嫁的人是明王。 “胡闹!”胡广德训斥两个外甥,道:“看看念王,只比你们大一、两岁,就能独当一面!你们再看看自己的样子,人家说是就是,人家说非就非,不知道自己用脑瓜子想一想!——从今往后,你们收起心思,把去散心的时间都放到读书习武上去!王家世代忠良,要的是有勇有谋的国家栋梁,不是有勇无谋的一届武夫!” 他们兄弟二人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不明白舅舅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心下虽不服,也只能应道:“是。”别的,也不敢再多问了。 “还有,看好你们的姐姐!以后明王来的时候,不许让他们单独呆在一起!” “是。”两兄弟不情愿地应道。 “还有,你姐姐出嫁一事,不许你们到她那里去多嘴!如果让舅舅知道你们谁说了不该说的话,看舅舅怎么收拾你们!”胡广德威胁道。此次王府和皇家联姻,事关重大,决不能出半分差错。 “外甥不敢。” “你们去叫你们的娘过来,舅舅有事和她商量。” “外甥这就去叫娘亲过来。”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八章 竞争者 作为皇位接班人,平国太子舒鼎的出色表现,让青帝很满意。青帝本打算等平国太子边城之役得胜回朝后,就乘着这个机会,将皇位传位于他。谁知世事难料,平国太子非但差点输掉了战争,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太子的病危,让本已趋于稳定的孟朝朝廷面临惊涛骇浪。 太子不久于人世,谁会是继任的东宫之主?又有谁,想乘着这个机会,登上太子的宝座? xxxxxxxxxxxxx 舒姓孟朝(孟朝分为前孟和后孟,前孟皇族孟姓,后孟皇族舒姓。前孟后孟的缘由会在后面的章节提到。),向来封嫡出长子为太子。若皇后无出,则封长子为太子。自从舒姓人掌握孟朝江山,这个规矩一直延续下来,只被青帝打破一次。 青帝登基后,册封太子的时候,着实费了些力气。 武王和太子的生母是皇后,他们两个兄弟是双生子,武王大太子半个时辰。当时,青帝给大的那个双生子取名为舒鼎,小的那个双生子取名为舒枫。按照祖宗规矩来说,太子之位理应是给哥哥的。但是哥哥生性不羁,与弟弟调换名字和身份后,就离开帝宫,闯荡江湖去了。反正他们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让所有人(除了柳眉),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双生子哥哥的离去,让青帝理所当然地册封调换了名字身份的弟弟为太子,从此,弟弟便是太子,二皇子舒鼎;哥哥便是武王,三皇子舒枫。 xxxxxxxxxxxxx 青帝的长子,大王子舒胜,本来是一个挺有才能、颇得青帝欢心的儿子。但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亲眼目睹生母被谋杀(此案成为帝宫的一桩悬案),大病一场,变成了呆子。从此在青帝为他准备的别院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不再与外界接触,自然不会参与此次东宫之争。 大王子无法参与,在其余的王子中,要说最有竞争力的那个人,便是武王舒枫了。 除去大王子、太子二人,他排行老大,又是皇后嫡出,理所当然应该接替太子之位。有传言说,武王喜欢江湖,不受约束;喜欢自由,不喜朝廷。但是,在太子病危前,武王几乎都在江湖上游历,很少回孟京。太子病危后,他回到孟京就留了下来,并且与青帝和太子联系甚多,用意很是明显。 在江湖上,武王化名风流云,坐大凤舞山庄,称霸一方,俨然一个呼风唤雨的“江湖皇帝”。他英俊潇洒,招蜂引蝶,风流成性。鉴于宫闱之中的风流往事,朝中不少大臣倒是很不愿意看到他长期在孟京呆下去。 xxxxxxxxxxxx 四王子,瑞王舒弘。 这个人,可以八个字来形容: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有意无意地让着他,包括皇室宗亲。 为什么那么多人知道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还会让着他呢? 原因很简单,他的生母是孟京首富钱通天的女儿。 都说钱通天富可敌国,但是他富到什么程度,没有人知道。 皇家的诸位王子封王后,都拥有大量财富。如果要说最富有的,当属四王子瑞王了。他有来自母妃家族的,源源不断的金钱支持! 瑞王自恃聪明过人,本来就对太子很不服。 此番东宫动荡,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他对太子之位,志在必得。 一个人有野心,并不可怕。但是,若是一个人既有野心,又有大量的金钱支持,就可怕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皇家也一样。不多长的时间里,四王子身边就聚集了五王子翼王、六王子文王等几个王子。。。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第十九章 竞争者 xxxxxxxxxxxxxxxx 九王子,玄王舒敏。 九王子玄王舒敏和十三王子鄂王舒醒是同一母妃徐昭容所出。 徐昭容的祖父,在户部担任要职,外祖父在刑部担任要职,父亲则在礼部担任要职,一家门生满天下。这样的家世背景,在孟朝皇庭也是很少见的。 这俩兄弟学问做得很好,而且兄弟同心,合作无间。在朝堂之上,他们一唱一和,抛砖引玉,长篇大论,往往能将众人说得心服口服,深得青帝赏识。可以说只要他们俩开腔,其他各位王子的风采,会被压弱不少。因此,他们多少受到一些兄弟的排挤,不过他们不以为意。 此次东宫之争,在母妃家庭势力的支持下,鄂王作为玄王的推手,将玄王推向太子的宝座。即是一个人入主东宫,便是两个人权倾天下。 xxxxxxxxxxxxxxxx 还有一个王子,他不像武王、瑞王、玄王那样,明白的表达了对东宫之主这个位置的渴望,却是在其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好了竞争太子之位的准备。 他,便是七王子,明王舒锦。 明王的生母萧淑妃是左丞相之女。孟朝设立左、右丞相,主管国家行政大权。右丞相因十多年前牵连到一个案件被罢黜后,青帝再也没有安排其他官员补上这个空缺,一直闲置着。也就是说,孟朝的行政大权,在某种程度上,落在了左丞相一人手上。——这是何等的权势!好在左丞相为人谨慎,处世公平低调,倒也没有什么流言。 明王在外祖父的手下工作,虚心学习。在政治上,他很有独到的见解;在军事上,边城之役,他是主站一派,和朝廷绝大多数人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他不像某些王子一样,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他在朝中广交朋友,在朝廷名气很好,人缘很好。他想法设法扩张势力,以前是,现在更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建立起的势力范围,超过了除了太子之外的其他各位王子。 ——此番,当有心人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他是何等深谋远虑,和蔼的笑容之下藏着不可明喻的野心。。。 xxxxxxxxxxxxxxx 还有一个王子,本来他是一个在朝中没有存在感的人,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让人注意到他。 他就是十八王子,念王舒卿。 在孟京,念王舒卿是公认的才华横溢的王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但是,在朝廷,他总是沉默寡言,不像别的王子一样在朝议的时候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存在感。唯独是边城之役,他力排众议,是少数主和派之中的一个;朝廷派兵出征后,他躲在念王府足不出户;围城之围的时候,没见他出谋划策;倒是边城战势扭转,可以乘胜追击的时候,他却跑去和羌军签下了一纸停战协议。——这样的念王,不同于以往,有些出乎意料。 更何况,近日青帝将已故王光国老将军之长女指婚给念王,命他们尽快完婚。这更让人迷惑。 尚是平日,皇帝为王子指婚,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可是如今是非常时期,青帝火急火燎地命令王若云在王老将军过世百日之内嫁给念王,这其中包含着怎样的深意,让人费解。 虽然王老将军已经过世,但是有很多亲信在军队中身居要职,掌握兵权,他们一族,对于军队有着绝对影响。 青帝此番指婚的用意是什么? 是想让念王登上太子之位?这有些不大可能。且不说念王是否有治国的雄才伟略还有待商榷,即使有,他也根本不拥有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本。念王排行十八,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后来他被容贵妃收为养子,容贵妃的家世虽也有些势力,但和其他几位竞争对手来比,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最重要的是容妃无心于此,再加上双娇公主驸马殉国一事,让容贵妃根本无暇顾及念王。再加上念王朝堂之上一向默默无闻,没有任何势力——所以,这不可能。 是假借念王之手,帮助武王控制军队的势力?武王的行为虽然很叛逆,对于他的能力,青帝是很认可的。而且武王是祖宗规矩里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他若能顺利地继承太子之位,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动乱。为了保证武王的实力,青帝特意把一个重要棋子让念王握着。念王是太子的小跟班。太子支持武王,念王也一定支持。 没有任何势力的念王是没有存在感的,握有王若云这枚棋子的念王,不得不让人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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