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之鉴》 引子 虚界,混乱星空,风云激荡。 美人迟暮日,英雄落魄时。 谁能想到,曾经那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向来以洒脱雅致示人的多情玉公子如今会变得如此狼狈? 如雪的白衣血迹斑斑沾满泥垢,乌黑的浓发被汗水打成一绺一绺的垂于额前,那双清若秋水的眸子爬满了血丝,唯有刚毅的脸上还透出不屈的战意。 ——但,有用么? 后面有十余位传说中的大能步步紧逼,前面便是入之必死的时空乱流。 如今,能在时空乱流中尊严地死去也成了他的一种奢望。 现在他已法宝尽失、道力枯竭,飞到时空乱流至少需要一炷香时间,而后面大能却只需要半柱香时间就可追到他的面前。 绝境!死结!无解! “嘿嘿,想不到自诩风流倜傥的玉公子也有被**花的时候,怎么样,是不是被****的快感很强烈?哈哈!” 一个猥琐的声音从后面人群中发出,然后是一长串淫笑,很难想象如此龌龊的声音竟传自一个仙风道骨、满身正气的道人之口。 玉公子浓眉直竖,明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死则死尔! 他回头,从容镇定地望着后面的众人,嘴角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小子,你的先天命物老祖们今天是要定了,你的狗命老祖们今天也是收定了。快快自裁吧!你的这副身体不错,是祭炼法宝的好材料,老夫勉为其难,替你收了吧!” “自裁?绝对不行!此子大恶,今天必须彻底抹杀他的灵魂!” “对了,听说你曾从古画中得到诸多宝藏,快快说出藏址,老祖们也替你保管吧!” 后面人群中发出一阵喧嚣的叫声。 这是一种弱智,还是一种羞辱? 都是大能级的人,又怎会如此弱智! 公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犹如梅花形状的洁白玉盘。外围的五枚花瓣,中间圆心光滑如镜,精美异常。 玉盘发着淡淡的光泽,上面的道意不断流转。 众人的目光深深地被它吸引了。 玉公子轻轻抚摸玉盘,如同触摸情人的玉颜。轻弹了两下,发出风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笑道:“命物只此一枚,而天下阴阳五行,职业九系,不知诸位前辈如何分配?” “哈哈,这里的哪一位老祖不比你见多识广?小子,别枉费心机离间人心了!快快你交出你的命物和功法,说不定老祖们会给你一个转世轮回的机会!” “区区在下别无它意,只是好奇你们怎么分配命物而已!” 玉公子哈哈一笑道:“说实话,我信不过你们!你们的信誉还不如一——条——狗——” 公子一字一句的说着,而他手中那枚形如梅花的白色玉盘突然划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仿佛一道闪电,向前方的时空乱流飞去。 众人正被骂得气急,现在突发惊变,均是一愣,转瞬之间,玉盘已经远远逝去。 “啊——” 众人又惊又怒,纷纷打出身上的宝物,阻止玉盘逃逸。 天空中,各色光芒纷纷乍现,声若奔雷。 红的、黄的、粉的、紫的……各种宝物大方其光,又发出各种怪异声响,耀得人眼花缭乱,震得人耳晕目眩。 这些宝物级别极高,而且在后面大人物不要命的发力催促下,速度极快,和玉盘的距离越来越近。 玉公子脸色大变,眉头紧皱,眼中多了几分决绝狠辣之意。 “哼!” 玉公子突然发出一阵闷哼之声,身上升腾起一团血雾,他的四肢竟然被他齐刷刷震断,化作四枚殷红的符箓迎向满天飞舞的法宝。 “以身融道,一气化四符!” 众人皆惊。 “小盘,好运!不见!”公子由于痛楚,声音有些嘶哑,吐字模糊,但语气坚定而决绝。 白色玉盘好似听到他的话,在前方顿了顿,又快速向时空乱流飞去。 四枚道符融合着玉公子的大部分精血和全部的修为,阻止那些正在追逐玉盘的法宝。 诸位老祖脸色狰狞,皆是咬牙痛恨之极,丝毫不顾忌法宝损耗,拼命的攻击肉体符箓。不消片刻,四枚符箓就被撕裂成血雾和碎肉。 但玉盘最后一抹身影,在老祖们的注视中消失于时空乱流——神秘而可怖的时空乱流。 老祖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有些不相信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煮熟的鸭子,翅膀还能飞? 不但能飞,还竟然飞远了! 他们睚眦欲裂,怒火燃烧。 望着已经失去四肢,形同木棍的玉公子,大家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准备用世间最恶毒的法子折磨这个胆敢戏弄他们的人。 “啪啪!” 突然,从虚空深处传来了数声掌声。 “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玉公子也有狠辣的一面!时机把握的很到位,很果断!” 说话声说不出的平和,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一个人影淡淡的影子,从虚空深处缓缓走来。 众人远远看到一个头扎青色儒巾,身着白色儒衫,腰围金色玉带的俊雅公子好似闲庭散步一般,踱着四方步,不慌不忙地走着——只用数息,便来到众人面前。 公子三十多岁,手持玉骨折扇,举止从容,气度沉稳。相貌俊雅异常,明澈犀利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的嘴角增添了几分从容与自信。 ——和玉公子有些神似,但比玉公子多几分闲适之色,少了几分草莽之气。 “见过费公子!” “见过费公子” 众人均是大能级人物,在这位费公子面前却如同小辈一般,纷纷主动上前见礼。 费清看着满身血污,形如木桩的玉公子,摇了摇头,叹道:“何必呢?没用的!它是跑不掉的!” 声音中依然没有一丝火气。 他信手从头上扯下一根乌黑晶莹的头发,左手绕着头发上划出一个神秘的手诀,只见头发上方竟然浮现出一个白色玉盘的虚影。 “以我身体发肤、诸身精血为名,诅咒此物,得其者必将身死魂亡!疾!” 声音不大,旋律奇特而怪异。 那根头发从费青手上诡异地消失了。 “——大诅咒术!这是大诅咒术!” “——真是大诅咒术!” 众人皆惊,目光中闪过羡慕、嫉妒、敬畏,还有一丝忌惮。 诅咒术诸人都会,它只是诸多平凡法术中的一种。 但是大诅咒术并不是诅咒术简单的加强升级版,而是在诅咒术中融入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 任何法术,一旦融入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就可在前面加一个“大”字。 这样的法术简单而可怕。 大火球术,大玄冰术…… 可怕的不是法术本身,而是时间和空间法则。 失去四肢的公子躺在地上,早已是脸色死灰,现在看到费青施展大诅咒术,心中巨痛,又重重喷出一口鲜血。 一身化四符的代价太大了,他已经精血败坏,内脏皆碎,全靠一口气顶着,现在鲜血一***气一泄,即便大罗金丹也无力回天了。 “哈哈!” 众人看到这一幕,感到一阵轻松和快意。 一个时代要结束了! 一个能燎原的星火终于要灭了。 这个星火也许最终无法燎原,星火燎原毕竟需要太多的际遇。但只要是星火,就有燎原的可能,必须提前将这星火掐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双手空空,谁也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嗯,很平衡,不是吗? 反正大家又没什么损失,这个结局很好! 真的很好! 众人都看着玉公子,等待着最后的落幕。 “对不起!小盘,也许我要食言了!”玉公子喃喃道。 费清缓缓走上前,注视着玉公子垂死的眼睛,沉声道:“你我其实是同一类人,所以我很尊重你个人本身!” “但我蔑视你的出身!很遗憾,你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草根!如果你有一个好出身,也许会是另一个结局。” 费青脸上露出一种自得的微笑。 “我比你幸运一点。看着你,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我不会动手杀你,杀你好像在杀自己!”费清用戏谑的目光望着玉公子。 突然,他的瞳孔一缩。 玉公子的头顶竟然也浮现出那个白色玉盘的虚影。他的嘴巴一张一翕,不断有血水从中涌出,但费清还是能隐约听清他说的话。 “以我灵魂气运为名,祝福小盘,得其者终有一人会遇难成祥,福禄永昌,疾!” 同样的旋律,同样的声音。 ——大祝福术! 费青的眼睛中闪出无比犀利的寒光,如出鞘的利刃一般。 他双手一挥,两道耀目的紫光瞬间便击向玉公子的头颅。 ——然而却击空了。 玉公子在说完那句话,便化成满天的血雾,随风激荡,然后烟消云散,彻底消失了。 第一章 画画的少年 天相道观内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善男信女们在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三清大殿前焚香祷告完毕后,再让仙风道骨的道长卜上一课,献上卦金,一副虔诚的模样。 数名手捧鼻烟,走着鸭步的大善人则被几名眉清目秀、能说会道的小道士领进后院,拜见观主,细品香茗,谈经论道,捎带商量大殿的修缮事宜。 人气冲天,一派生机! 天相道观后面的天相山上却是微风轻吹,一片清幽。 一个十五六岁青衣少年站在山腰,呆呆地望着山下被香火笼罩的天相道观,不知想些什么。 不远处的几声鸟鸣,惊醒了沉思中的少年。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却蹲下身来,随手拿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起了画。 不一会儿,一个少女含娇带嗔、如悲似喜的玉容便栩栩如生了。 少年看着画中的少女,眼中透出无边的温柔,嘴角也带出一丝笑意。他又想了想,又补了一行小字:“方卓于寅丑日作楚始儿像。” 一阵山风吹过,尘沙渐渐将画痕掩埋,最终不留任何痕迹。 方卓微叹一声,转身目光扫过身后石洞旁的两个篆字上。 ——相洞。 篆字有簸箕大小,笔法却是异常奇特,上面爬满青苔,充斥着岁月的沧桑。 方卓走进山洞,洞口不大,只容一人进出,但走过一段仄仄石径后,里面却十分宽敞。 穹顶镶嵌的数颗鹅卵大的夜明珠,洒下乳白色的光芒,将里面照得纤毫分明,亮若白昼。里面微微有风流动,空气清凉而干燥。 石洞面积极广,中央却只摆放着一张画桌、一把坐椅,和一具书橱。由于陈设简单,里面显得格外空旷清冷。 这些陈设却不简陋。 石室中央的画桌是用一整块蓝田温玉雕琢出的,冬暖夏凉,上面的花纹极其流畅,错综复杂却没有一丝败笔,绝对出自大家之手。 那把古色古香、古意盎然的坐椅是用上百年的北海雪阳树心制作的,上面铺着昆仑冰貂皮做的坐垫和背靠,坐在上面颇能养心安神。 摆放书籍和画卷的书橱是用最能防蠹的深海紫檀木做的,能保证里面的书籍画卷千年不蠹。 画桌上有一个玉制的笔架,上面悬挂着一支天山雪狼毫水晶毛笔,旁边是一方玄冰墨盒,里面是漆黑却带着银色光点的神秘墨汁,画桌的左上角放着一沓雪宣纸。 ——单调而奢华! 只是令人怪异的是,西边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如同贴在城门通缉犯人的那种线条简单明晰的人头画像。 方卓站在画像前,仔细地端详着。 画像在方卓眼中渐渐放大,最后放大成一道道流动的线条,如同奔腾的江河,里面流淌着如墨的水。 一道道延伸的水流,一朵朵怒放的浪花,幻化成如龙似凤舞的墨宝。 变幻的水势,莫测的江流,还有惊涛拍岸的响声。 方卓突然闭上了眼睛,胸中激荡起提笔作画的冲动。 但他必须抑制住这种冲动。 ——他眼前的画面很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提笔临摹! 脑海中如墨江流奔腾得越来越凶猛,胸中的创作冲动也越来越强烈。 抑制住! 必须抑制住! 方卓苍白的脸上显出不正常的潮红,额头的汗将头发紧紧黏住。 脸上的潮红越来越重,而且开始蔓延全身,方卓觉得胸口有千金重石压着,全身的血液似乎要裂体而出。 就是这种状态! 方卓伸出青筋暴起的右手,提起画笔,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尽情宣泄创作的激情。 “噌噌!” 洞中很安静,只能听见有画笔与宣纸的摩擦声。 “呼!” 终于画完最后一笔,方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眩晕和头痛一阵阵袭来,他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方卓对这种透支精气神后的眩晕和头痛早已熟悉。 他修习画术已有十年,而临摹这幅画像也有三年零六个月了,临摹不下万次,但所绘之图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满意过。 这画能让那个老道满意吧! 方卓倒着地上,心里升腾起一阵阵创作后的快感。 这次临摹堪称完美,完全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他很满意,极满意! 第二天,艳阳高照,只是空气有些清冷。 方卓抱着两张画像开始登山。他要到山顶见那个老道,让老道评判是否合格。 山巅有洞,但那个老道从早到晚都会在洞前的青石上打坐。那个青石位置极佳,上有松树遮阴,坐在上面向山下遥望,颇有尺寸千里之感。 来到山顶,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正盘膝坐在青石上。 秋风飒飒,吹得须发皆飘,颇有飘逸出尘之意。老道清澈的目光,沧桑的眼神,正悲悯的望着山下的道观和道观中的众生。 方卓不言,只是行礼。礼毕,便将两幅画像打开,双手呈到老道面前。 老道并不急着点评画像,只是仔细打量了方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悲悯。他最后将目光落到画像上,淡淡一笑道:“画的不错,大有进步!像,很像,太像了。” “但,仅仅是相像而已。相像,却依然不是!” “你修习画技已逾十载,按照世俗粗俗的标准和粗浅的画法,你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大家了。但你修习的天罡神相,首先是相术,其次才是画技。我天相宗的画技,不仅要画出一个人的精气神,还是要画出他的命理、命格,要画出他的前世今生。” “你的画,画出了人的外形、气质,却没有画出人的命理!” 老道的手轻轻一挥,两张画像无风自起,燃烧了起来,功夫不长,两张画像就只剩青烟袅袅了。 方卓惊讶地望着两堆灰烬。 一堆已被焚烧尽了,只留下一小撮清灰:而另一堆却还有枝枝丫丫未被烧尽的黑色纸片。 他走近用手拨了拨,发现黑色纸片上的笔画线条如同铁画银钩一般,竟然未被烈火焚烧掉。 方卓将这些笔画从灰烬中寻出,又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头像,眉毛、胡须、发丝一笔不少。 显然,这是原作。他自己的仿作早已化为了黑灰。 老道并不言语,只是平静地望着方卓。 “你明白?” “命理,其实就是道的一种。蕴含命理的笔画线条,凡间之火是无法焚烧的。”老道淡淡说道。 “你画的头像,即便精气神再充沛,也仅仅是相像而已,你还未窥得天罡神像的门径。” 老道望着天际,长长叹一口气,目光中闪过一丝怀旧之色,声音有些黯然。 “你的山洞现在叫相洞吧!其实,我最初的山洞也叫相洞。不过后来,我叫它十相洞、百相洞,再后来,叫它千相洞……” “画出百人命理,你的洞就叫百相洞;画出千人命理,你的洞叫千相洞。洞就在你心里!” 方卓听得很明白,但还是似懂非懂的。 老道不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听着头上风吹松针的声响。 老道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了,声音透出淡淡的疏落:“明天我要外出云游了,千相洞的玉钥暂时你先掌管着吧!希望我归来之后,你的画技能初窥天相宗的门径。” 老道挥了挥手,示意方卓退下。他又开始望向山下的芸芸众生。 第二章 千相洞里的画像 第二天清晨,山间有雾。 方卓再次来到松树下青石前,青袍老道已是不知踪迹,只是在平时打坐的青石上留下一个巴掌大小,如同符箓一样弯弯曲曲的墨玉钥匙。 玉钥异常精美,触手冰凉。方卓食指轻弹,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很像山泉流动的声响。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钥揣在怀里,刚想下山,却转念一想,向青石后面的山洞走去。 千相洞老道曾和方卓无意中谈起过。 方卓来到石洞一个幽暗的一角,用手轻轻一推,一个石头状暗门被推开了。后面是一段曲曲折折的幽暗甬道,勉强能看清路径。甬道时而直,时而弯;时而上,时而下,却并不难走。 不知走了多久,空气湿润清幽起来,还带着鲜花淡淡的芬芳。 通道转弯,方卓眼前顿时一亮。 这是一个封闭的山谷,百花怒放,蝴蝶、蜜蜂四处飞舞,一片盎然春意。 方卓轻松起来,露出小孩一般的笑容,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吹了两声口哨。 山谷并不大,他顺着青石小径走到山谷的尽头,就看到一个青藤垂挂、苔痕斑斑的洞口。 这里就是老道口中的千相洞。 老道只是向方卓粗略地谈起过千相洞的位置,却不曾告诉方卓更多的事情。 方卓在距离洞口十余丈的时候,全身的肌肉突然绷紧了,全身的汗毛炸起来。 这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风吹藤叶发出的沙沙声。 ——可是没有风! 他变得不安起来,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环顾了四周。又从怀里掏出那枚漆黑如墨,精致无比的玉钥,像火炬一般擎过头顶,这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风吹藤叶的声音越来越大。 方卓终于停住了脚步,他有毛骨悚然之感。 十年前,五六岁的他被一头眼冒绿光的饿狼盯着时,就是这种全身冰凉、心底冰冷的感觉,而现在比那次似乎更加强烈。他似乎又看到有一只饿狼正要张开血红大嘴咬向他的脖子。 ——但这次,没有老道再去救他。 他不能前进,也不敢后退,就这样僵持着。 太阳渐渐爬到中央,又渐渐西移。后背的汗水洇透了衣衫,高擎玉钥的臂膀酸痛无比,他有些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次来的是不是太匆忙了?匆忙到毫无准备。另外,应该详细问一下老道这里的情况,虽然老道一定不说,但问一问没准老道会说。 方卓的脑海一下子闪过无数念头,那一刻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但他的呼吸依然平稳,高擎玉钥的右手没有一丝颤抖,甚至目光也如同平时作画那般平静。 看上去,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终于,一枚簸箕大小的蛇颅从青藤后面缓缓探出,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方卓,如同千年寒潭一般没有一丝暖意。口中数尺长的蛇信分着叉,不停地吞吐着,发出嘶嘶的响声,垂下散发腥臭气息的涎液。 丑陋的头颅缓缓逼近,可怖的身躯慢慢从洞中游出,如同大山一般向方卓倾轧过来,那带着粘液的蛇信似乎触到他的脸上。 恐惧、恶心。 逃跑、逃跑。 方卓的脚如同钉子钉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即便胸有惊涛拍岸,耳边炸响无边惊雷,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有时候,坚持不是源于理智,而是源于习惯。 习惯决定着直觉。 方卓的心绷到极点。此刻,却他想到了那个夏日,想到那个如花的少女。 蟒蛇吞吐的蛇信发着“丝丝”的响声,滑过他的脸,探向他,探向他高擎玉钥。 他绷紧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他突然觉得丑陋的蟒蛇原来也不难看。 蟒蛇水桶粗细的身躯缓缓地从方卓身旁滑过。最后蟒蛇在距离方卓十余丈开外的地方,盘成一个蛇阵,阻住了他的归路。 他一愣,片刻之后,明白了蟒蛇,或者老道的意图。 他必须入洞。 除了入洞,他别无选择。 方卓叹了口气,这到底是蛇窟,还是千相洞? 方卓揭起垂悬的青藤,向里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口双洞。一个洞口,两个洞穴,如同一个“人”字的洞穴。 方卓站在岔路口看了看,一个洞穴黑暗,空气阴冷;另一个洞穴墙壁镶嵌在夜明珠,空气清新,地上偶有淡淡的脚印。 方卓老老实实的沿着夜光珠指引的方向走去。石洞曲曲折折,回环向上,不断宽敞起来,最后竟然来到一个好似巨大广场的石厅。穹顶镶嵌的夜光珠将石厅照的明亮非常。石厅周围的石壁上掘出一个个一人来高的石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密密麻麻,足足有上千个,让人望之眼晕。 方卓暗暗点了点头。 ——千相洞,这就是千相洞! 他来到他最近的一号石龛,掏出玉钥轻轻一划,石龛门无声的开了。 他向里一望,一团血红之色映入眼中,他感到一丝压抑。他定了定神,发现墙壁上有一幅用血红颜料画的人头肖像,颜色颇为刺目。 这是方卓第一次见到用血红颜料画的人头像。 这幅头像的画风并不细腻,线条刚硬挺拔,且只有寥寥数笔,但每一笔都似乎带着奇特的韵律,以致于整个人头像都带有强大的引力死死地吸着方卓的目光。 方卓的眼神渐渐迷离,头像化成血色迷雾,迷雾又渐渐散去,他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准确地说,是画中人的一生。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家境的败落,钱财的散失,亲人的背弃。 方卓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完整地看到了这个人的一生。唯一的区别是他站在局外,没有局中人的那种切肤之痛而已。 真实而真切。 画中人不知道他下一刻的命运,所以在惨剧发生之前还在欢笑着,憧憬着。 方卓却如神一般看到了这个人完整的因果,知道他在欢笑之后,必有大悲。 方卓知道,画中人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和他一样,有鲜活的生命,有丰富的情感,在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存在过,爱过,恨过,活生生地来过! 画像用天罡神相画出来的。在天罡神相中,画像即是命相,命相可以被解析,可以被临摹,唯独不能被创造。 他突然有了一丝恐惧。 恐惧什么? 他是不是也是画中人? 画中人的命运已经注定,他的命运是不是也已经注定? 会不会有人像他注视画中人一样注视他的命运? 他的命运是什么?是不是也如画中人一样悲苦? 问题接踵而来,他一个也不能回答。 他又感到一阵困惑,画中人悲苦的命运被预测,命相被临摹,命理被解析,之后呢? 这个人的命运会不会发生偏转?又会发生怎样的偏转? 从这一天起,他以手为笔,以地为纸,席地而坐,开始观摩石龛中的红色肖像,男的、女的、老的、幼的、美的、丑的…… 百味人生,甜的、苦的、酸的、辣的…… 一个,一个,又一个。 日子一天天过去。渴了洞中有石乳,饿了有山猴送的野果。 他终于知道老道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临摹的不是头像,而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命运、命理。 线条可以生硬,可以粗糙,甚至可以画的不像,但命运和命理必须要完全的表现了出来。 这是“流”和“源”的问题。 长相作为人的皮囊,仅是一个人命理的载体而已,这是“流”。 只有命理才是一个人独一无二的密码,才是天地唯一,古今唯一的,这才是“源”。 五天一晃过去。 前十副画像线条简单,命理不深,临摹起来不难。即便这样,方卓用了五天时间才临摹完一遍。 ——仅仅一遍。 但第十一个画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线条笔画突然增加,数量几乎翻倍。 方卓能看出,这个人的命理比前十个要复杂许多。 ——命理越复杂,解析难度越大,所用的笔画自然就越多。 方卓用了三天才将这幅肖像临摹完。 他抬头看了看后面一长溜石龛,心中默默念道:“十相洞、百相洞、千相洞……” 他决定大致看一遍石龛里面的肖像,重点是十到百、百到千节点的变化。 果然,第一百零一个人的头像线条更加复杂,用笔更加怪异,甚至某些命理、命运演示出现了缺失,而且解析程度并不彻底。 “只有不断解析更加复杂的命理,天罡神相的修为才会提高。” 方卓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他看着眼前的头像,知道这是老道刚到百相洞境界所做,笔力不逮,以致于出现诸多败笔。但人的命理总算是被临摹了出来,称不上完美,勉强过得去。 再往下看,后面数百个画像都是画法的完善,笔力的提高。到第一千幅画像时,画技已经是尽善尽美了。 然而,看到第一千零一个画像时,方卓有些惊呆了。 笔法凌乱不堪,仔细看,勉强能看清五官。画像上败笔不说,还充斥着诸多杂纹。命理和命运演示也是模模糊糊,只能隐隐约约看清画中人做了什么。 ——新的级别,新的难度。 方卓思考了片刻,猜测这是由于老道对更复杂的命理把握不够精准而出现的偏差。后面画像是对这级别命理的不断完善和矫正。 果然,后来画像中的杂纹越来越少,人的五官越来越清晰,命运演示中的迷雾越来越淡。 第三章 千幅画像千万血 方卓又回到十相洞前,开始踏踏实实的临摹画像。 临摹画像的手指出血了。 十指连心,他的十个手指头都在流血。 临摹画像时,他会陷入画中人的命运里,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临摹,以致于流血。所幸临摹速度不快,血流的不多。 如今,他正在临摹第十八幅画像了,手指下的画和墙壁上的图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血红。 他用迷茫的眼神注视着画像。 画像中泛起了浓浓血雾,然后红色血雾渐渐散去,他看到一个络腮胡的精壮男人,像牛一般在水田里拉犁。绷紧绳索狠狠地勒进了男人肌肉,显出一丝血痕。土地坚硬,犁铧迟迟不前。后面扶犁的男人扬起手中的皮鞭,重重的抽在拉犁男人的背上。紫色的血,痛苦扭动的身躯,狰狞可怕的脸…… 这个男人激愤杀人,不得不四处逃亡。后来,历史动荡烽火四起,这个男人竟然有了风云际会、龙虎相逢的际遇,最后成为了手有十万精兵的一方诸侯。 方卓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从壮年的穷困潦倒到中年的意气风发,再到老年的独断昏聩,最后到事败身死。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权! 一个男人的一生。 方卓的手指却在地上轻轻划着,红色的线条在手指下慢慢蔓延,渐渐勾勒出一个络腮胡的头像。 他看着自己临摹的头像,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被人物命运左右只是临摹的第一步。而现在,他连第一步都达不到。 他还有无数距离、无数坎坷要走。 他的手指轻轻一弹,粘在手指带血的泥污便被轻轻巧巧地弹出,好似弹走手中的石子。 每一次都轻轻巧巧,利利落落。 可这一次是弹出的不是泥,而是血。一滴血被弹到墙壁的头像上,好似一颗红痣挂在了这个人的眼角。 方卓审视了片刻,伸手想拭去那颗红痣,却发现头像上的命理诡异地消失了。 那个鲜活的络腮胡变成一团僵直生硬的红色线条,红雾消失了,命运消失了。 他怔住了。再用手擦了擦,可是那滴血化作红色小点,已经和其他线条融合在一起,成了线条的一部分。擦去红点和擦去其他线条一样,都是在破坏画像本身。 怪异! 诡异! 方卓低头沉思,眼睛中突然闪过一丝惊骇。 他贴在画像上深深嗅了两口,又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脸色转瞬变得煞白,转而铁青。 他急忙啐了两口,感到一阵恶心。他左右看了看,瞅了瞅那千余副画像,心里一阵抽搐,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画像是用人血画的,所以才有血红的画像。 ——人心头的精血。画像真的血红血红。 人心头的精血并不多,只有将全部精血采集出,才能完成一副不大的画像。 一副画像一条命! 千幅画像千万血! 上千石龛就是上千冤魂! 方卓感到一丝阴寒。他不惧怕杀人,更不害怕死人,但以人的精血作图,以人命画像,还是让他感到极其不舒服。 他走到洞外,打算让凉风吹一吹,冷静冷静,慢慢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蟒蛇在不远处盘起蛇阵,扬起十余丈的身躯,如同俯视虫蚁一般,高高在上地注视着他,目光冰冷。 方卓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些人的尸骸该不是全进了蛇腹了吧? 老道慈祥的面孔在他心中有些模糊。十相洞、百相洞、千相洞、万相洞……。 十、百、千、万……这些数字在方卓心中流过,他感到身上有了一丝寒意。 也许,这些人都是死囚犯,或者从战场上抓来的死士呢? 方卓努力说服自己。 他明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这些人的命运演示都清楚的说明他们人生的来处和去处。但他必须而且极力寻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为老道,也为自己,为自己修炼的天罡神像图。 他越是不想思考这件事,可大脑越是向这方面思索。 ——难道只有用精血画像,才能解析命理? ——难道只有用精血解析命理,才能提高天罡神相修为? ——难道不能找一些该死之人解析命理吗? 脑海中,各种念头的不停涌动,各个问题不断浮现。 他知道老道一直在提高天罡神相的修为,所以他努力为老道寻找借口。 ——老道为什么不去解析那些死囚们的命理,来提高天罡神相的修为? 他的心里一动,忍住心中的不适,入洞将头像从头至尾又仔细观察了一遍。 “十相、百相、千相……。”他在心里默念着。 看完一遍,他摇了摇头。 ——果然不可能。 修炼天罡神相越是往上,需要解析的命理就必须越奇特。 解析普通死囚的命理,只能提高到十相级。 十相级以后,就要解析更加奇特的命理。普通死囚们是无法达到这个要求的。即便偶尔有,也远远达不到需求的数量。 修炼天罡神相需要大量的——相材。 方卓心中涌现出“相材”这两个字。相材——修炼天罡神相材料。 他环视周围,望了这些密密麻麻,如同棺材一样的石龛,上千曾有过喜怒哀乐鲜活灵动的生命,硬生生被当做修炼相术的材料,成了老道修炼道路上的垫脚石。 一千多个相材,一千多奇特的命理,收集起来肯定不容易吧!怪不得老道每隔一年都会云游天下带些人回来,原来是收集相材去了! 老道又去云游天下,谁会被他不幸选中? 突然他的心一痛。 ——我自己呢? ——我是不是老道的相材? ——可是他为什么不解析自己命理? ——现在,他让自己到千相洞观摩画像又是什么意思? 问题接踵而来,让方卓想的脑袋巨痛无比,但他必须思考。如果说用人血画像只是让他恶心的话,那么是不是相材的问题决定着他的生死。 也许一切都不是猜想的样子,但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大的努力,去改变自己可能被解析的命运,去改变被大蛇阻住归途的命运。 方卓突然想到:大蛇已经出去,它的洞穴有什么呢?有没有出路? 这个念头如同蔓草一样开始在他的心中滋生,不可遏制。 —————————————————————————— 阴冷的风从蛇窟中透出,带着淡淡的腥臭。 方卓站在“人”字的分叉口,双拳紧握,静静的注视着幽深的洞穴。 坚强不是与生俱来的,勇气不是凭空产生的。 坚强,是因为你不得不坚强;而勇气,如果没有勇气面对恐惧,你就要有勇气面对死亡。 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青色手帕,擦了擦手心微微的汗意。 手中无汗,心中便无惧。 洞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幽暗,借着墙壁萤石发出的幽幽绿光,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这条路是弯曲向下的,和千相洞弯曲向上正好相反。 一路上很平静,无惊无险,反让方卓有点不适应。 曲曲折折的路走了很久,又遇到一个岔道口。 一边是高大的石窟,粗糙的墙壁上沾满细密的蛇鳞,地上有一条条的的白色蛇蜕,石窟一角还有巨蟒的排泄物。 ——这个石窟应该是巨蟒的栖息之地。 另一边还是幽深的洞穴。只不过洞**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白色石头挡在去路中央,形状看上去颇为熟悉。 方卓一拍脑袋,竟然是放大版的玉钥,只不过一黑一白,颜色相反而已。 他从怀中掏出巴掌大小的墨色玉钥,对照一看,上面齿牙分毫不差。 立在中央的白色石钥上,显出一行淡淡的血色字迹:你终于来了! 方卓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是老道的字,龙飞凤舞,独一无二。 他似乎觉察到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某人的算计之中。 他沉默了片刻,继续向前面走去。 突然,耸立的石钥上突然发出一道雪白的光芒,径直向他袭来。 他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墨色玉钥阻挡,那道白光如蛟龙入海一般,钻入他手中的墨色玉钥中消失了。 这个石钥应该是是阻挡巨蟒和其他人前进的! 方卓猜测着,却没有停下脚步。他小心地跨过那个比他还高的白色石钥,转过一个弯,竟然听到了一丝吼声。 他好奇起来了。 这里竟然还有生命?竟然还有未被巨蟒吞噬或者吓跑的生命? 慢慢走着,吼声越来越大。到后来,方卓竟然听到一群如同疯子一般的人在狂叫。 比野狼还要血腥,比野狗还要疯狂! 又转了一个弯,光线渐渐明亮了起来。 石洞,又见石洞。 这个石洞比千相洞还要大上许多,光线也比千相洞还要明亮上许多,但弥漫的气息却是腥臭难闻,比巨蟒的石窟还要难闻百倍,令人欲呕。 方卓一阵窒息,似乎要晕过去。 方卓揉了揉鼻子,过了好长时间才适应过了。 这个石洞如同牢房一般,四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栅栏囚室。有的囚室中有的三五人,有的七八人。 这些人时而咿咿呀呀,时而发出几声疯狂的吼叫。 方卓仔细一看,越看越心惊。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被刺聋了耳朵,被割了舌头。 突然,一个囚室的几个疯子狂吼着厮打了起来。 方卓转头望去,发现这些人厮打全无章法,各自为战,不分敌我,打的却血腥之极。一个莽汉突然跳到一个瘦子的身上,一口咬住后者脸上的肉。而瘦子头一歪,张嘴咬住莽汉的脖子。鲜血哗哗的流出,瘦子则是大口大口得吞咽着,好似沙漠中干渴的行人吞咽甘甜的水。 很快,莽汉就渐渐失去了力量,有其他疯子上前,围上去,张口便咬,你一口,我一口,活生生将莽汉吞噬。最后,那个满嘴是血的瘦子用指甲划开莽汉的肚子,将里面的五脏六腑全挖了出来,放到嘴里一阵大嚼。 其他囚室的疯子们见状,一阵狂吼,纷纷厮打起来。最后,每间囚室均有一人被吞噬。 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 吃完人的疯子纷纷抓住木栅栏,用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卓,血红的大嘴狂吼着,似乎要冲破木栅栏,将他吞噬。 方卓皱了皱眉头,心里恶心,干呕了两下却没有呕出来。此时他才发现,原来用人血画画根本算不得什么恶心的事。 越向里走人越少。 最后,他来到石洞的最深处,看到一个石门。 上面有一行红色字迹字:进来吧! 还是龙飞凤舞,独一无二的字迹。 方卓心中有一丝淡淡的紧张,却还有一丝坦然和到达终点的放松。 所有的秘密就在石门后面! 该来的终究要来。 第四章 老道与玉盘 方卓掏出那方青色手帕,擦干手心里的微汗,轻轻推开石门。 进去之后,石门无声的关上了,石洞里的喧嚣、污浊、肮脏也被无声的关在门外。 红泥火炉正在煮茶,淡淡的茶香四处弥漫。 两个蒲团,一个石桌。 石桌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被一方红布覆盖。 一个一脸松树皮皱纹的老人坐在蒲团上,抬头望着方卓,目光很奇怪,嘴边的微笑也很奇怪。 目光冰冷?好似又带着一丝柔情。 嘴边的微笑是冷笑?可再一看,又好像会心的微笑? 方卓望着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满脸的震惊。 那个曾在松下论道,一副仙人模样的老道如今竟然变成一个满脸皱纹,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糟老头子! 老人颤悠悠伸出手,指了指另一个蒲团。 方卓知道现在是摊牌的时候了。 老人并不开口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方卓的面孔,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 一盏茶的功夫,两盏茶的功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老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目光中透出淡淡的失望之色。 “你可以问了,我给你全部解答。”声音无比苍老。 方卓想了想,道:“还是您来说吧!”语气如从前一般恭敬,“您一定能解开我心中所有的困惑。” 老人无声地笑了,脸上的皱纹如同怒放的菊花。 “我最喜欢的便是你这种谦逊低调的态度。如果不是……”老人的声音低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其实,我很想让你成为我的衣钵传人!” 老人注视着方卓的脸,摇了摇头,“你的灵台已经完全开化了,只是可惜了!真得可惜了!” 方卓平静地看着老人,却并不开口说话。 老人继续道:“你修习天罡神相十年有余,却从来没有见过天罡神相的原本,所以你不真正了解天罡神相。” “天罡神相是天相门的不传之秘,能相天,能相地,能相人。只可惜残缺了。宗门派出了无数弟子四处寻找残缺部分的下落,可是一直毫无踪迹。” “提高天罡神相等级,就是要不断解析人的命理。命理越怪异,提高速度越快。但解析完命理又如何?”老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有的人生来洪福齐天,有的人生来就霉运当头。通过天罡神相解析命理,就能看到这个人有多少福运,有多少晦气。” “无数先贤一直琢磨,如何将那些人的福运夺过来。终于,我天相门出来一位大能,他竟然依据天罡神相法理,想出一个法子,用人心头精血画其命理,人的福运就会从人转移到画上,但画像又不能承载福运,所以福运会在极短时间内消散,这是如果有人使用秘法,会吸收一部分福运。” “只是这个法子有一个缺陷。吸收的福运达到一定程度,就必须吸收更加浓郁的福运。” 老头叹了口气,“我恰恰得到这个秘法。但,有些人的福运太少,随着我修为的提高,价值不大;而有些人的命理极难解析,福运又太难吸收。唉!合适的相材太少了!” 老头突然神秘一笑,笑中带着得意:“你知道,现在你是在哪里吗?” 他用手一头顶,“上面就是天相观!” 方卓惊讶地差点从蒲团上站起来。 老头笑了,他很满意方卓惊讶。 “三百年前,我修建了天相观。里面的观主、道士都是我的徒子徒孙。” “这些人一块帮我寻找合适的相材。可是近数十年来,我修炼到千相洞境界,相材更难找了。” 老头陷入沉思:“我不得不想另外的法子。” “人的命理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我远赴洪荒之地学习盅的制作方法,制作人盅。” “外面的那些人都是略有福运的,但他们的福运太少,达不到我的要求。我让他们互相吞噬,改换命理,积累福运。” “只是这个法子太慢,产生的相材太少了。” “我的肉体开始急速衰老,我等不及了!” 老人看了一眼方卓,又笑了,脸上的皱纹似乎将眼睛都遮住了。 “你肯定在猜想,你是不是相材?” “自从十年前救下你,你从来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你绝不是哑巴!” 老人的声音很平和,但方卓却如头顶炸响惊雷。 “没关系,我只看你命理!” “十年前,你才五六岁。我从那头恶狼口中救下你,本想放你离开,可是我随手一模你的骨相,却吃了一惊。” “我修习相士数百年,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怪异的命理。你本是死相,可你还活着;你的寿限是十五岁,可是你现在还平平安安的活着!” 老头的眉头拧在一起,眼睛中透出无比的困惑。 方卓手心的冷汗唰唰的流出。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人窥见,他感到极度的不安,但他的脸色却依然平静。 “你的命理,我破解十年,一直没有破解出来。如果能破解你的命理,我的天罡神相术一定能够再上一层楼。” 方卓似乎渐渐明白,解析命理,能提高天罡神相等级。而吸收人的福运,这应该是某个邪法,和天罡神相无关。 “我让你来千相洞,就是想观察你命理的变化。可惜,命理没变化,我还是解析不了。” “你是一个很好的相材,而且灵台已经开化。如果不是我的肉体快要腐坏,真得不想浪费你那极难破解的命理!” 老道摇了摇头,伸手揭开石桌上的红布。 红布下面是一个白色圆形玉盘,如同阴阳师用的罗盘一般,模样古朴精致。可惜,上面缠绕着无数暗金色花纹,破坏了玉盘的美感。 方卓仔细看着暗金色花纹,发现它竟然如同藤蔓一般,不断在生长、蔓延。他只看了片刻,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急忙闭上眼睛。 老头再一次笑了,“此物是我天相宗大宝,虽是禁忌之物,却能解析天下人命理,释放出生命之机。修为越高,释放的生命之机就越多。” “方卓,很遗憾。说句本心话,其实我很想让你做我的衣钵传人!”老头说道,眼睛中露出一丝遗憾和真诚。他的手一挥,一阵清风掠过,方卓发现他不能动了,清风如同绳索一样将他紧紧箍住。然后,他不受控制地走到白色玉盘前面,一滴血从手指滴出,滴在玉盘上。 玉盘上的暗金色花纹瞬间就吸干那滴血,然后似乎被激活一般,一道花纹虚影从玉盘上生长出来,爬在方卓的身上。 片刻之间,他的身上都爬满暗金色花纹, 方卓并没有太大的痛楚,只是感到花纹在体内不停的游走,然后在脑海中不断的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一遍,两遍……… 花纹似乎找不到它要找到东西,但又不甘心,始终不肯放弃寻找。 花纹的虚影不断变幻,而方卓在变幻中表情很平静,似乎没有遭受太大的痛楚。 老头睁大了眼睛,站起身来。这怪异的一幕让他极其吃惊。 他使用玉盘无数次,无数人都在紫金花纹中痛苦的哀嚎,却从来没有遇到今天如此怪异的情形。 突然,他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瞬间他的脸变得青中带白,扭曲到极点,惊骇到极点,似乎见到他一生中最恐惧的东西一样。用手指着方卓,用凄厉的声音叫道: “我明白了!你本死相,却有一岁之相,一世之相,还有万世之相。”老头越说越快。 “三十六天罡正相,你相相死气,却又死相不绝。你,你就是诅咒之人!就是那个诸神诅咒之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 老头正在声嘶力竭地连呼带叫,一道黑影突然从石桌上飞起,重重一击,两人他撞到一起。 方卓身上的花纹开始迅速蔓延。不一会,就爬满了老头的全身。 “啊——不——!” 老头全身又痛又痒,最后痛苦的在地上打起滚来,身上、脸上被抓的血淋淋的,不成样子。 足足有一盏茶功夫,老头痛苦的叫声才渐渐低下来。又发出一声惨叫,老头终于不动了。那种奇异的力量终于将他的灵魂击碎。 暗金色花纹发现老头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便沿着来路返回到方卓身上。金色花纹又在方卓身上游动了一圈,最终消失了在他的丹田。 方卓长长吐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才发现他的身体能动了,望着老头的尸身,心中闪过一丝庆幸。 老头的怀中露出一本画册一样的东西,他心中一动,伸手捡了起来。 他一翻,果然是天罡神相图,但想到人血画像,又是一阵不舒服,刚想丢掉,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稚嫩的童音。 “笨蛋,那虽是解析术邪法,但这画册可是好东西!丢掉你后悔去吧!” 方卓吓得一跳,四下里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人影。 “看什么看?人家在这里!” 一个古朴的白色玉盘飞到方卓的面前,好像蝴蝶一般拍了两下翅膀。 方卓这认出这是刚才石桌红布下的那个白色玉盘,上面原来布满的暗金色花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意盎然的典雅玉盘。 玉盘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看来你没什么事了,好了,再见!”说完,快速地向外面飞去。 方卓愣了半天,一拍脑袋,才想明白,玉盘它——跑……跑了。 算了!反正不想认识它! 方卓这样想着,从石室出来,呼吸了一口外面清新的空气,看到外面耀眼的阳光,不由摇头叹道:“活着真好!” 真在感慨之间,一个物体从空中直挺挺砸到他头上,又落到他的怀里。 方卓的脑袋被砸得生疼,他咧着嘴摸了摸脑袋,一看怀里的东西,正是跑掉的那个玉盘,上面还闪烁着怪异的暗金花纹。方卓大惊,如避蛇蝎般就将它丢出去。 哪里知道这玉盘好像认准方卓似的,刚一丢掉,又飞了回来:“人家以后保证不跑了,好不好啦?” 一个童稚的声音略带羞涩的说道,好似偷吃糖果的孩子撞见刚刚归来的大人。 方卓急忙道:“别,你还是走吧!我很忙,没空认识你!” 玉盘大怒,飞起来重重拍在方卓脑袋上,“呸!你这个破皮囊以为我稀罕,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垃圾的皮囊!要不是能他破除那个……” “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花纹在你身上比在我身上要好!”玉盘蛮不讲理,直接飞进方卓的衣襟内。 方卓想了半天,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全身吓得一哆嗦。 他摸了摸脑袋,又扒开胸口的衣衫向里看了看,差点要哭了! ——莫非花纹在自己身上? 他全身上下自己查看了一遍,又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体内,果然在丹田处好像有一个微小的东西的转动,不用猜,肯定是那个可怖的符文。 ——妈的,这是什么事呀? 方卓心里咒骂道。 第五章 瞎子与画匠 紫叶城以紫叶修书院闻名天下。 修书院以修行符书、符文入道。这是修行的九大法门之一。 每年三月,天下少年英才都会云集紫叶城进行各项测试,考取修书之院。 又见三月,正是草长莺飞,莺歌燕舞的大好时节。紫叶城来了一个卖画少年,年龄不大,画技却是精妙。紫叶城曾有数位成名画师由于生意受到影响,去挑衅卖画少年,却被少年轻松击败。于是,这个少年在紫叶城内声名大噪。 这个少年叫方卓。 但紫叶城的三月,是最不缺天才的月份。在无数考取修书之院的少年中,有太多惊才绝艳的天才。方卓在其中并不显得突兀,甚至泯然众人! 方卓在天相山上,灵台就已经开化到十成。但他无论如何临摹神相,也始终无法晋级——从灵台开化期晋升到身体觉醒期。 他百思不得其解。依据他前世的经验,开化期晋升觉醒期是没有瓶颈的呀! 他不得不从天相山上下来,试图拜倒某个宗门中修行。有师傅领着,毕竟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但他走了很多宗门,都被婉拒。没有正常途径,或者没有贵人的引荐,即便以方卓开化十成的灵台也入不了宗门修行。 在流浪一年之后,他听说紫叶城的紫叶书院招收弟子,这才来到紫叶城。 紫叶书院并不是一个宗门,它仅是青桐宗的一个外围组织。成为紫叶书院的弟子,也不意味着一定能成为了青桐宗的弟子。 虽然如此,但天下以修行为尊,如今有机会成为修行界青桐宗的弟子,无数世俗家族、天下才俊自然不会放过。 他们云集紫叶城,接受测试,皆想搏个一个改换门庭的机会。 由于测试人太多,方卓被安排在三月下旬进行。 方卓算了算日子,还要再等二十多天,便在街头卖起了画。 没有生意时,他会独自涂鸦。宣纸白白,墨迹弯弯,他画的那些曲曲折折、不知所谓的东西,增加了人们对他或恶意或善意的猜测。 他在思念楚始儿的时候,会画下她的容颜。也许,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一种寄托。上一世已经结束,今生已经无缘。即便相遇,他们也只是形同路人。可他还是无法忘记,那清纯的容颜和如花的笑靥。 人,有许多无奈!无奈的才是人生! 每天太阳初升,方卓会在街头挥毫泼墨。日落,他会将一天的画作付之一炬。 一张向客栈主人借来的破旧八仙桌,几支画笔,几张宣纸就是他全部家当。 曾有好事者打听他的来历,方卓只是淡淡一笑,却又摇了摇头,继续埋头涂鸦。 “哑巴,原来他是个哑巴!” 方卓没有抬头,甚至手中的画笔都没有一丝停滞,行云流水一如往昔。 他笔下的那副画每天烧了又画,画了又烧,上面杂乱无章的线条却从来没有人看懂。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方卓测试的日子一天天接近。 “啪——啪——”,远处传来云板敲打的声音,一个抽签算卦的相士从小街深处缓缓走来。 这个相士头发漆黑如墨,皮肤白皙如纸,文质彬彬,灰袍洁净,整个人就像秋天的天空一般干爽明净。如果不是他手中那个“抽签打卦”的布幅,几乎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先生。 街头有几个闲汉们看着这个算卦先生,突然来了兴致。毕竟捉弄一个懂阴阳、测凶吉的相士,是一件很让人兴奋、很有成就感的事。 一个叫“骰子”的红衣闲汉弄了一大堆狗屎扔在了街的正中央,并和其他的闲汉打赌,看看瞎眼相士能不能走狗屎运。 敲打竹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着,瞎眼相士也不慌不忙地走着。在众闲汉无比期待的目光中,却是信步迈过了那堆狗屎——别说鞋子,就连长袍下摆也没碰到那堆狗屎。 “算命的,过来给我算算命!”骰子沉不住气了,跳了出来,试图将那瞎子唤回来。 瞎子却并不回头,说话声却从他嘴中传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阁下乃薄命寡运之人,这命不算也罢。阁下说话音带沙哑,气息晦涩,余音却有枯刀锈剑的破碎声,可知阁下前世不积阴德,今生不修因果,来世恐怕是愁苦终穷之命。” 闲汉们哄得大笑起来,骰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这个臭瞎子,老子不过让你算算命,哪来的那么屁话,敢诅咒老子,看老子不揍扁你!”说着,抄起手边的大粗木棒向瞎子奔去。 瞎子相士并不理会,仍然踱着四方步,慢慢地走着,声音俆俆传来:“阁下脚踏地面,却有枯枝败叶落地之声,阁下恐怕在今日会有血光之灾!” 骰子更是愤羞交加,举起大棒就向瞎子相士头上砸去。 “啊——!” 一声尖叫传来,闲汉们却见骰子手捂脑袋,流了满手满头的血,而脚下却滚动着一个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头。 骰子指着脚下的石头狂喊:“谁?谁他妈的丢的石头?” 无人回答。 闲汉们像看到妖怪一样吃惊地看着瞎子,突然有人大叫到:“妖人呀!” 众人一哄而散。 相士手中的云板不紧不慢地敲着,脚下的四方步不紧不慢地踱着,一步一步走过方卓的画摊。 方卓手中的画笔依然如龙似蛇般飞舞,宣纸上的墨迹依然错乱无章,不知所谓。他画完最后一笔,将画笔放在一旁,吹了吹画上的墨迹,退后两步看了看这幅画的布局,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显然他对这幅画极不满意。 相士本已走过方卓的画摊,却突然转过身来,皱了皱眉头,又嗅了嗅鼻子,嘴里喃喃道:“青丝?柔情?” 瞎子的话像白开水一般平淡、平静。方卓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这个相士,才却发现这个相士竟然是一个瞎子,一个只有眼白而无瞳仁的瞎子。 他产生了一丝不安,如同内心深处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天下一般。他确实在画楚始儿如云的秀发,可无论怎样,他始终不能将秀发中曾经的柔情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然而这个瞎眼相士竟然从失败的墨迹线条中嗅出了青丝的画意。 这个瞎子可怕,甚至比明眼人更可怕! 方卓慌忙走到画桌前,向瞎子深施一礼:“请先生指教!” 瞎子用没有瞳仁的眼睛扫过少年,并不理会,只是不紧不慢地敲了两下手中的云板,默默在方卓画摊附近支起了一个卦摊,很快便有妇人抽签卜卦。 方卓沉默了一会儿,知道有许多世外高人行为怪异。他向瞎子拱了拱手,回到画桌前继续作画。 第六章 春宫图 突然,街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恭喜少爷呀!少爷不愧是人中龙凤,一考便中!而且入的还是最高级的紫色籍呀!” “少爷,将来你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仙,可别忘了我们几个跟你混的跟班啊!到那时,您可得赐给我们几颗长命百岁的丹药啊!” “……” 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紫衣小胖子走过街头。家丁们七嘴八舌的恭维着少年,紫衣小胖子听得眉开眼笑,那副馒头脸上笑得看不到眼睛了,显然是受用到了极点。 小胖子后面跟着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身穿青色文士衫,手拿泥金折扇,仰面看着天,却又不断地向正在阿谀奉承的家丁们翻白眼。 家丁们早已习惯这个没啥地位,却又故作清高的家伙,对他的白眼视而不见,不断地涌到小胖子面前曲辞谄媚,这个翻白眼的青衣长袍文士便渐渐地被排斥到了众人最后。 “哈哈,少爷,这有一个卖画的。”一个家丁见到正在作画的方卓,便惊喜道。 “卖画的?”紫衣小胖子一听,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快步来到方卓跟前,问道:“画得像不像?” 方卓一愣,想了想才听懂小胖子的意思。 “还行吧!他们都说我画得还可以!”方卓道。 “那就行!”小胖子一面说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红绿绿的小册子,但又很快揣到怀里,对着周围对小册子精光四射的家丁吼道:“去去去,别都在这围着,该干嘛干嘛去!” 众家丁在笑声中一哄而散,小胖子这才小心地掏出那个小册子,递到方卓手中,道:“你给我临摹五本,不,十本,算了,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价格嘛?”他向距离他最近的家丁招了招手:“去,你把他们身上的钱都拿过来!” 不一会儿,这个家丁屁颠屁颠地捧着一包银子过来。紫衣小胖子用小胖手颐指气使地指着方卓:“全给他!” “这是定金,你要好好给我画!如果画得像,数量有多,银子少爷我再给你加一倍!”小胖子馒头脸上露出一丝猥琐的笑意。 “就这样定了,你先画着!我们先去那边溜溜去!”小胖子也不管方卓同意不同意,瞟了一眼远处一个小姑娘的大屁股,就要离去。 那个拿银子的家丁哭丧着脸,说道:“不行呀,少爷,那么多银子,万一他——,呃,万一他拿着你的宝贝跑了怎么办?你往哪找他呀?得找个人看着他呀!” 小胖子终于将视线收回,拍了拍这个家丁半侧的肩膀,笑道:“嗯,不错,有长进!不愧是常跟在我身边的人!就让我那个便宜姑丈看着他!” “姑丈——姑丈——” 小胖子向后喊了两声,那个面白无须的青袍文士迈着太平步越过众家丁来到跟前,双手一拱折扇,算是施了一礼:“少爷,何事呀?” “你给我看着他!”小胖子一指方卓,“别让他跑了,隔会我回来。如果我不回来,你直接带他到柳家堡找我!” 青袍文士垂着眼睑,将手里折扇转了两圈,摇头道:“不行,来时夫人交代,你到哪我到哪,其他的我不负责!” “姑丈,这个画匠很重要。”小胖子一指周围的十几个家丁道,“这些人胸中没半点墨水,我怕他们搞不定!” 青袍文士却是一副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山岗,死猪不拍开水烫的表情,继续把玩手里的折扇。 小胖子一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珠转了转,道:“姑丈,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看开化符文的临帖吗?明天,我就是修书院的紫籍弟子了,入学后我会得到一本开化符文临帖。到时,我借你看三个时辰,如何?” 青袍文士听到符文临帖,呼吸一滞,目光中透出一丝热切。他不开口,心中掂量了半晌,将折扇向手心重重一敲,狠狠道:“好!这样说定了,记住,是三个时辰!”伸出三个手指头在小胖子面前晃了晃。 “当然!骗谁也不能骗姑丈你呀?”小胖子贼兮兮一笑,带着众家丁扬长而去。 青袍文士也不理会方卓,找了一把椅子,坐了方卓的画摊旁边闭目养起来神。 方卓摇了摇头,这笔强买强卖的生意让他苦笑不得。红红绿绿的小册子,他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让他画春*宫图,这个小胖子可不是第一个。 “靠,春*宫图——!快打开,让我看看!快打开呀!”一个略带童稚的声音在方卓的脑海响起,不停地催促起来。 方卓不觉叹了一口气。自从认这个白色玉盘当了小弟后,自己就没消停过。除了整天要这要那之外,就整天打击自己,今天说画画得太差,明天说字写得太难看。这还不算,还整天说自己这个身体皮囊太差,不但长相不够俊美,而且经脉极差,让自己赶快换一换。听得方卓恨不得掐死这个声音听上去只有七八岁或者十来岁的家伙。 至于这家伙是不是人,方卓心里实在没底。 每每问起这家伙的来历,这家伙就一句话——说了你也不懂,每次都气得方卓只想将玉盘狠狠摔在地上。 一开始,玉盘老自己飞出来,弄得方卓一惊一乍的。后来,方卓干脆用一根红绳将他捆住,挂着脖子上,威胁他说,再不老实,就不要他了。玉盘这才老实了许多。 玉盘巴掌大小,分量不重,挂在胸前也不是问题。 这家伙对方卓的做法意见极大。它总能透过衣服看到外面,而且一有空,就开始无情地打击方卓,打击的体无完肤。 所幸,他的话只在方卓的脑海中出现,别人也听不见,而方卓脸皮极厚,经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时候,还要反击两句。 “小屁孩,你懂什么***宫图呀?”方卓在脑海中撇撇嘴,讽刺道。 “切!别以为你两世为人,就不可一世!”这家伙可不是吃素的,“当年,少爷我可是识尽天下书法,看尽天下名画呀!你以为你画了几年画,见过几幅春*宫图,就是老前辈了?我敢保证你现在还是处男,不但这一世是,就连上一世也是!” 玉盘打击方卓的自尊心显然是毫不客气,毫不手软。 “唉!想当年……啧啧,别看你整天修习天罡神相,临摹春*宫图,你可知临摹九天仙女裸体的感觉?你可见过九天仙女用臀部做画写符?唉,你这破皮囊丢了吧!咱们换一具身强体壮、天分超群的,我领你识尽天下名器……” 方卓似乎看到这个满眼桃心猥琐的小家伙流出了口水,便直接将手中的小册子一丢,开始继续画他没有画完的作品。 “你别介!你倒是打开呀,你不看倒是让我看看嘛!” 方卓对此早已免疫,对这家伙的抗议毫不理会。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方卓画完自己的画,一抬头,发现那个青衣长袍文士正双目炯炯的的盯着作的画。 见方卓停住了笔,青衣文士笑道:“这位小兄弟,我家少爷可是让你临摹画册,而且付了定金,你将画册丢到一旁,却自娱自乐,这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吧?” “对,你家少爷是付了定金,可是定金还在这,我碰了吗?你家少爷让我临摹画册,我答应了吗?而且,小册子我看了吗?你也是个文人雅士,怎做强买强卖之事?”方卓笑道。 青袍文士大笑起来:“看来小兄弟是个清雅高洁之人,倒不好强迫你临摹低俗之图,但定金已付,也不好再收回,毕竟柳家的脸面也是要的。这样吧,你给我画一张肖像图,定金便是酬金了,如何?你本是开门卖画的,该不会对买画的人挑三拣四吧?” 方卓想了想,道:“可以给你画一张肖像图,但用不了这么多酬金。”他一指画桌上的那包银子,“多余的银子还请兄台拿回!” 青衣长袍文士看了一眼方卓,笑道:“可以!但你必须认真地给我画幅肖像图!” 方卓很快铺了张纸,仔细端详了青衣长袍文士的面孔一番,便拿起笔,作起画来。 肖像虽寥寥几笔,但方卓越画越心惊。 方卓方才没注意到青衣长袍文士的存在,但现在仔细一看青衣长袍文士的面相,发现这个他竟然是一个灵台开化的修士,虽然开化程度不如方卓高,但灵台也已经开化了十之七八,这在世俗界已经算是极高的了。 方卓思忖之间,肖像已经画完。青衣长袍文士拿起肖像,上下打量了几眼,连声叫好,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将肖像向怀里一踹,抄起春宫画册,急冲冲离开了街市,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方卓。 不远处,一个瞎眼相士向着街道上的行人翻着眼皮,正重重地敲响着云板。 第七章 柳家家主 第二天一大早,这个青衣长袍文士带着两个青衣小帽的仆人,还有一顶灰色软轿就来到悦来客栈,指名道姓要找方卓。 客栈掌柜显然是认识这位青衣长袍文士的,青衣长袍文士刚一在客栈露面,他便一溜小跑来到跟前,脸上的洋溢的笑容如同秋阳下怒放的菊花,每一条皱纹中都流淌着笑意。 “文大爷,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小店?小的能为您做点什么?三年前………” 青衣长袍文士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掌柜的,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这里可否住着一位方卓的年青小哥?” 他见掌柜的有些困惑,便解释道:“就是在街头卖画的那位小伙子,可是住这?” “奥,原来他叫方卓呀!我去叫他过来见过文爷!”掌柜抬腿刚欲上楼,便被青衣长袍文士拦住:“慢,我和你一块去,免得有人说柳府不懂礼数!” 掌柜见青衣长袍文士对待方卓如此客气,顿觉心惊,在心里一个劲盘算平时是否怠慢了方卓。 敲开方卓的房门,青衣长袍文士一改以往仰头看人的模样,说话极为客气,打拱作揖道:“方小哥,昨天匆忙,未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文峰,是柳府的……奥,平日给柳府做事。昨天你给我的画像被家主看到,极为赞赏,特命我今天将你接倒柳府,也想请你为他作一幅画像,万望小哥不要推辞。” 文峰说完,深深一揖。 方卓看着眼前这位似乎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青衣文士,又算了算日子,距离紫叶书院测试还有几天功夫,他苦笑了一声,“柳家主有请,在下荣幸之至,还望文先生带路!” 方卓倒也干脆,直接坐进小轿,跟着文峰来到柳府。 柳府,方卓曾有耳闻,是紫叶城最大的修道家族。按照规矩,柳府的家族子弟有资格要求青铜修书院面试入学,而且还必须是学院最高学籍——紫籍。 青铜修书院分三类学籍,最高的是紫色籍,享受最好的待遇和最好的资源,只有那些大世家、大门阀的庶子和中等世家的嫡子入此类籍;第二类是黄色籍,享受中等的待遇和资源,中等世家的庶子和小家族的嫡子们入此类籍;第三类是白色籍,待遇和资源相对来说要差一些,通常小家族的庶子入此籍,当然也有一些特招来的天赋极好的草根子弟。 方卓扪心自问,即便他天分惊人,顺利入选,也不过入白籍而已;而柳府的庶子,即便是傻子,只要上紫叶书院,也必须入紫籍。 至于各色学籍在学院的区别,方卓也曾听说一些。 仅以开化灵台所用的符文临帖为例,紫籍所用临帖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高级修士们所作文帖,墨迹清晰精准,开化道意丰富;黄籍所用临帖却是学院教授们依照宗门原帖临摹的精品,由于修为不如宗门修士,墨迹就有了偏差,而且多了些似是而非的杂纹;而白籍所用临帖是学院教授们临摹宗门原贴时的次品,墨迹混乱,杂纹太多,只蕴含少量的开化道意。 一路之上,方卓坐在轿里思绪万千,心中的不平之意,也只能化作一声幽幽叹息而已。 “落轿!”轿夫唱诺道。 “小哥请下轿!” 方卓从轿中下来,看到柳府被一片如烟如云的垂柳覆盖,里面的殿堂楼阁,假山亭榭若隐若现。高大宽阔的红漆大门、金色匾额,门前两排岿然肃立的家丁,还有两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气势摄人。 “世俗的修道家族势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了!” “方小哥,里面请!”文峰来到有些走神的方卓跟前,伸手请道。 方卓愣了愣,笑道:“在下年纪甚轻,文先生直接称呼我方卓便是。文先生请!” 二人联袂而进。 柳府不愧是紫叶城最大的家族,占地甚广,里面不仅有各式水榭亭台,竟然还圈禁了一部分湖泊和河道,清水涟涟,荷叶田田,清风徐徐,只缺少采荷的莲女和采藕的歌声了。 “这里景致如何?”文峰笑道,摇了摇折扇,神情颇为自得。 “不愧是人间胜景!”方卓点了点头叹道。 他两世为人,今生只是个乞丐,又是在深山苦修十年,算不上见多识广;但他上世身世虽然落魄,毫无修为,但毕竟在真正的宗门呆过,见过高高在上的修士,吃过灵气充盈的灵果,眼界自是不凡。 文峰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来到偏厅,二人品着香茶,自有人通知柳家主。等了一会,有家丁通报说,老爷被紫叶书院院主请走有半个时辰了,什么时候回来,老爷没有交代。 二人便只好在偏厅候着。文峰虽然爱翻白眼,有看不人的毛病,但见识确实不凡,谈吐不俗。而方卓话虽不多,却恰巧能点到文峰的搔痒处。两人你来我往,天南海北,修道心得,聊了一个多时辰,聊得文峰眉飞色舞,欣喜异常。 文峰自到柳府以来,身份极是尴尬。他曾是紫叶书院的白籍弟子,有见识,有修道基础。他自认比那些家丁强无数倍,性子孤傲,时常看不起那些家丁,可是家丁们又何尝看得起他?他不断的被孤立,要不是身份特殊,恐怕他早被众家丁用各种手段玩死了。 如今遇到方卓,两人的水平、背景极其相似,文峰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正聊得开心,就听有家丁喊道:“老爷回来了!” 两人急忙起身,来到厅前迎接柳家主。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这位兄弟便是方卓方小哥吧!果然是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啊!” 一个相貌威猛的红脸中年人来到方卓面前,他身着紫袍,三绺黑须垂于胸前,目光莹莹,脸上隐隐有宝光流转。方卓看后心中暗惊——这个柳家主的灵台不但完全开化,而且进入身体觉醒期,甚至距离突破恐怕也为期不远。 他向柳家主深深一揖,“后进方卓见过柳家主!” 柳家主伸手一拉方卓的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方小哥客气啥?没准我们能是一家人呢!” 方卓一怔,心念电转之间,目光扫过文峰,见到他目光微笑,颇有意味,心里疑窦丛生。 柳家主将方卓拉近客厅,坐在主位后,笑道:“方小哥,不瞒你说,对于画技,我并不陌生。闲暇之余,我也会画上一两张,画技虽不敢说炉火纯青,却也不是泛泛之流。但昨天见到文峰拿来的画像,才知以前是坐井观天了。那画像不仅画技出神入化,而且许多画法闻所未闻,所以今天一早,我便让文峰将方小哥请来,本想当面请教一下画技,同时让你为我画幅画像,以供日后揣摩,可谁想紫叶院主今天早上突然有请……” 说到这里,柳家主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思忖着什么。方卓也不便答言,只能静静喝茶。 过了一会儿,柳家主突然开口问道:“不知方小哥仙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在下自幼和祖父在深山长大,去年祖父仙去,临终让我出来历练,看看是否有幸到紫叶书院学习!”方卓答道。这些话,他曾推演了无数次,应该没有漏洞。 “嗯!这么说,如今小哥是孤身一人了。那下面这事倒可以和你说说,其实紫叶院主请我过去说些事情,倒是和小哥有些关系。” 方卓听了一愣,隐隐有些不安! 柳家主眼内精光闪动,目光直盯着方卓,似笑非笑道:“不知小哥可曾听过符图余孽?” “符图余孽?”方卓从容笑道,“符图余孽,在下还真听说过。家主该不会是因为在下善于画画,就将在下当做符图余孽吧?” 柳家主对方卓的话不置可否,淡淡道:“我怎么看无所谓,关键是紫叶院主怎么看?” 方卓眨了眨眼睛,手摸着下巴道:“莫非自己画画的名气太大,竟然传到紫叶书院院主耳中?” 柳家主冷笑道:“不是你画画名气大,而是你的画法太怪异!平心而论,如果单看画技,我恐怕也要将你当做符图余孽了!” 方卓突然无话可说了。 ——是不是无所谓,紫叶书院院主认为你是就够了! 强权理论在任何时代都盛行! “三天后,你只要去紫叶书院进行入院测试,紫叶书院院主便宣布你是符图余孽,无论真伪,直接囚禁!” “那在下不考了,行不行?天下修书院多得是,何必要吊死在紫叶城?”方卓皱着眉头道。 “嘿嘿!你以为,你现在还离得开紫叶城么?” 他站起身,看了看满不在乎的方卓,冷笑了两声,径自离开了。 此第八章 怎么昏迷了 第八章怎么昏迷了 “没想到祸从天降啊!”文峰看着方卓的苦瓜脸,走过来拍拍了方卓的肩膀,安慰道,“不知方兄弟有何想法?” 方卓砸了砸嘴巴,苦笑道:“在下还真没想法!” “算了,反正还有三天功夫!烦心事丢一旁,午饭时间到了,我请方兄弟尝一尝柳府的厨艺!” 文峰强拉着方卓的手,来到一处水榭旁,自有家丁将美酒和各色菜品一一摆上。 方卓逐一品尝了一遍,确实鲜美异常,风味极佳。此时清风徐徐吹来,品着美酒佳酿,赏着无边美景,如果不是有符图余孽那档子窝心事,倒也不亦乐乎! “方兄弟,有一句话我要不说是如鲠在喉。”文峰想了想道,“现在有能力救你的人只有家主,他有一女,和方兄弟年龄匹配,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意思,我拼着被惩罚,也要说合说合。万一成了,两全其美,方兄弟也可摘除符图余孽的帽子!” “娶了柳府姑娘,就可摘除符图余孽的帽子?”方卓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嘴里慢慢品着,问道。 “当然,娶了柳府姑娘,就是柳家外戚,换句话说,就是柳家的人了,有柳府担保,谁敢说三道四,即便是宗门,也会看柳府三分薄面的!” 方卓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中浮现出过一个少女的笑靥,还有上一世他的家训,脸上露出无限的的怅惘。 楚始儿,这个让他纠结两世的女子!只要他还有时间,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再次踏上通向那里的路,去亲眼看一看那个故事会会是怎样一个结束。 和家族结亲,成为家族的外戚? 他心中冷笑数声! “宁为苦境树,不做富贵萝”,这是父亲留下的家训,也是上一世,父亲用生命为代价得出的教训。 外戚永远是家族随时可以牺牲、交换、舍弃的棋子。 成为外戚,就意味着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永远依附于别人活着。 “方兄弟!方兄弟!” 文峰唤了两声,才将方卓唤醒。 “惭愧,在下走神了!” “不瞒文兄,在下已有心上人了!” 方卓拒绝的极其干脆利落。 文峰见方卓无心,便转开话题,谈论起紫叶城的奇闻异事。 二人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不知方画师可曾在这里?” 文峰低声笑道:“有美女!”转身对着门口道:“外面不知是哪位妹妹?快请进,方画师在此!” 进来一个俏生生的小丫鬟,虽称不上绝色,却也长得清秀可人。 “见过方画师,见过文先生!”小丫鬟行了个万福。 “原来是云儿姑娘,我猜猜,嗯,你是请方画师为你家小姐画像的吧?” “果然是大名鼎鼎的文先生!”小丫鬟捂嘴笑道,“文先生,你帮我请一请嘛!” 文峰笑道:“你们家小姐我真惹不起。惹了柳家主,可能还有活路;惹了你家小姐,必死无疑!方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竟然笑着离开了。 方卓看着这的家伙背影,大翻白眼。 实在无法,跟着小丫鬟穿过弯弯曲曲的厅廊,来到一个香园小径的庭院中。 “请!”小丫鬟将方卓引进客厅,献上香茶一盏,便到里屋去请小姐了。 这一去便是半个时辰,方卓品着香茗,闻着室内弥漫的袅袅香气,却感到口干舌燥,全身上下燥热无比。 “这香气有古怪!”他来到门口,想推门离开,却发现门被反锁住了。紧接着,后面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像还没画,何必急着走呢?” 一只纤纤玉手挑过珠帘,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聘聘婷婷从里屋走了进来。她身着粉纱,却遮不住凹凸的身姿,随着她的娇笑,胸前的那抹白腻颤颤巍巍的大白兔,似乎要跳跃而出。 “小先生,请为我画像吧!” ........................................... 没办法,老发不出去! 下面老被河蟹 昨天发了两遍,有一遍成功了,又被删了。 省略内容是方卓不愿意当柳家的门女婿,柳家主干脆让柳家婢女*****方卓,但没有成功。 第九章 又见瞎子 当方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他抬头看了周围,知道他回到了客栈。 午后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春梦,又好似酒后的记忆,真实而模糊,切近而遥远,却是不可思议。 可是一切为什么呢? 方卓摸了摸脑袋,努力回忆发生的一切。但依然理不出头绪。柳家主说的那些话,他知道是真的,可是怎么感觉距离自己很遥远呢?。 外面响起了云板声。 一声、两声、三声…… 方卓一楞,这不是打更声,而是算卦的云板声。 半夜三更,谁会起来算卦呢? “一卦定生死,一字测终生!”声音袅袅传来,细微而清晰。 方卓脑子灵光闪过,想起那个高深莫测的瞎子。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打开屋门朗声道:“请老先生卜课!” 他眼前一花,果不其然,那个比明眼人看得还要清楚的瞎子站在眼前。 方卓躬身施礼,笑道:“老先生半夜将在下唤出,不知有何指教?” 瞎子大笑道:“我知道你不要脸,可没想到你是如此不要脸!” 方卓摸了摸脸,做出苦瓜相,道:“如果要脸,恐怕只有不要命了!” “你既然想要命,就得求我呀?你苦苦哀求,我假装不同意,然后你再次苦苦哀求,甚至跪下求饶,显出诚意后,我这次答应。”瞎子捋着胡子说道。 方卓笑道:“老先生,如果你不想救我,我求你有用吗?如果你想救我,还用我求你吗?” “所以,我说你真不要脸!”瞎子笑眯眯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不要脸的年轻人。” 这个瞎子进屋坐下,又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才道:“符图余孽的帽子戴的如何?” 方卓嘴角闪过一丝嘲讽,道:“帽子有点大,有点沉,我戴不动!” 瞎子冷笑道:“废话,柳业——柳家主——他费那么大劲给你弄了顶帽子,你当然戴不动,戴动的人都死了!” 方卓睁大眼睛看着瞎子。 “装,装什么装,我不信你猜不出这顶帽子是柳业给你做的!”瞎子撇了撇嘴,去喝他的茶去了。 方卓正色道:“我知道帽子是柳家主做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给我弄帽子戴,我和柳业素昧平生,和柳家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陷害与我?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方卓越说越气,越说越是义愤填膺,越说越正气盎然,好像他在为天地立命,为天下开太平。 “呸!你真不要脸!”瞎子直接将口中的茶水吐了一地。 方卓讪讪笑道:“嗯!是有点过了,你老别生气!” “切,你敢说你不是符图余孽?凭什么说你不是符图余孽?”瞎子冷笑了一声,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看着方卓,字字诛心地问道。 方卓肃然说道:“我不知道符图是什么玩意,只知道符图余孽是狗娘养的。” “呸!在我面前痛骂一顿符图余孽,就能将你和符图余孽撇清?”瞎子冷声说道。 过来一会,瞎子叹了口气:“唉!魏凯——就是紫叶书院院主——他是真的痛恨符图余孽。宁可做杀,不可放过,所以你肯定是进不去紫叶书院了。我和魏凯虽然熟,但不是一条线上的,他不会卖我面子!”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 “老先生,一个是你,一个是柳家主,对吧?” 方卓长长叹了口气,道:“柳家主救我,所为何来?老先生救我,所为何来?” “柳业不是救你,而是在设局。你可知道一个家族什么最重要?” 瞎子伸出一个指头道:“人才,最好还是血亲。” “据说,灵台开化的人,后代灵台开化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常人。而你的灵台开化已达八九成,在柳业眼里自然是奇货可居,但现在是紫叶书院测试期间,所有测试少年都受到宗门保护,没人敢直接下手。” 瞎子笑了笑,接着道:“只有你这个异数,被紫叶书院院主当成符图余孽,才有了柳府所乘之机。否则,柳业怎有如此胆量,竟然敢**待测试的少年!” 方卓突然有些脸红,感觉自己是一个面对色狼的小姑娘,面对恶狼的小羔羊。 “柳业自然是为了得到你!最好得到你的忠诚,但即便得到你的忠诚,他也不会消耗家族资源栽培于你。毕竟你只是外姓,不是柳家血亲。” 瞎子神秘笑道:“他会把柳家那些相貌、天分都不错的姑娘给你找来,让你尽享齐人之福。然后,在一年后他会得一批天分不错的血亲。怎么样?你的后代,身上又有柳家血脉,天分估计肯定不错吧!” “他怎么能这样?”方卓站起来叫道,好像他真得被***生育的后代被柳业当猪养了。 “这才开头而已,你以为生育的第一代血亲会是他们的核心?”瞎子冷酷道,“第一代血亲,男孩和长相不出众的女孩会被他们训练成死士。而那些长相出众、天分不错的女孩则会被分到柳家各个嫡子的房***他们玩乐,生育出第二代血亲,这才是真正的柳家核心。” “那个在街头让你画小册子的紫衣小胖子就是第二代血亲!”瞎子道,“至于那个文峰——” 方卓诧异道:“他是第一代血亲?” 瞎子点了点头,道:“他曾救过柳业的一个小妾,就是小胖子的母亲,柳业将他从死士队拉出来,给他配了一个柳家姑娘,这在第一代血亲中算是极好归宿的了!” “第二代血亲中的优秀女子会被更大的家族聘为小妾,为他们的家族生育更优秀的后代!所以,家族子弟的天赋越来越好,家族势力越来越大!” 方卓摸了摸鼻子,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和你有关系,如果你喜欢当种驴,你就直接找柳业,让柳业救你。” 那个粉嫩嫩的小屁孩又跑出来,在方卓的脑海中嚷道:“种驴?管他什么驴,只要有女人上,别说当种驴,就是当种猪也行!” 方卓气极,在识海中一巴掌拍在小家伙的脑门上:“你上辈子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只要是母的,就想上?” 小家伙委屈极得差点哭了:“人家没有上辈子嘛!” 方卓不再理会这个神秘的小家伙,从识海出来,对瞎子道:“老先生,那你救我,是为了什么?” 瞎子神秘一笑:“没有理由,就是想救你!我希望看到你活着!或者说,你活着对我有好处!” 方卓想了想,道:“虽然这个理由难以让人信服,不过我还是觉得应该相信你!” “你的确应该相信我。你想不想加入青桐宗?”瞎子笑道,“青桐宗就是紫叶书院背后的宗门,是柳家和柳家的后台,以及后台的后台背后的庞然大物,那才是真正的修道场所。怎么样,想不想加入?” 方卓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问道:“不知你老在青桐宗所任何职?该不会是掌门吧?您老千万别看我年少英俊、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非逼我当少掌门?我会誓死不从的。当然,你要非逼我,我会勉为其难,谁让你救了我呢!” “滚!”瞎子怒道。 方卓顿觉眼睛一花,不见瞎子的身影,只有一句话袅袅传来,“三天后,记着到紫叶书院测试。” 第十章 符图余孽的故事 瞎子走后,方卓左思右想,不得头绪。 “符图余孽,符图余孽!”他不停的念叨着这个名词。 “什么符图余孽,难听死了!”小男孩被方卓拍了一巴掌,气愤难平,出来找茬,要和方卓练练。 “一边去,没见大人在想事嘛!”方卓毫不客气道。 他现在将这个神秘的小男孩吃的死死的。想来就有气,这个小男孩让那道可怖的金色符文留在他的体内,只有这个小男孩离开自己,那道金色符文才会随他离去。可是这个小男孩也是跟定他了,死活都不肯离去。 “你知道符图孽怎么回事吗?”显然,小男孩要用他渊博的知识征服方卓。 “你知道怎么回事?”方卓颇有兴趣的逗着小男孩。 “我还真知道符图怎么回事!”小男孩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服气道,“你先说你听到的,我再跟你讲讲真实的!” 方卓想了想,反正闲来无事,就和小男孩讲了前世爷爷给他讲得故事。 符文以文入道,和灵、体、丹、毒、炼器、机关、御灵、同化为九大修道法门。而符图作为符文的一个分支,竟然想雀占鸠巢,以分支身份吞噬符文主流。其他修道宗门都看不下去,纷纷出来指责符图分支,可是符图分支并不服气,和符文主流开始旷日持久的战争。在其他宗门的联合下,终于将符图分支击溃,为首者身死道消,修炼方法也在所有宗门的监督下销毁,没有任何副本留存。但还有一些符图的修道者隐匿了起来,他们口口相传,保留了一些残损的修炼方法。这些人被称为符图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识海里的小男孩听后义愤填膺,挥着胳膊,大叫:“卑鄙,卑鄙!” 方卓笑了:“讲讲真实的情况吧!” 小男孩却调皮笑道:“真实的情况我知道,就是不说!” 方卓自然不害怕小男孩的赖皮,从胸前掏出那个白色玉盘,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你说,这个东西,是卖出去好呢,还是丢到悬崖深渊里好?嗯!献给某个宗门也不错,说不定有识货的老家伙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呢!” 小男孩一愣,吓得脸上煞白,全身发抖,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方卓愕然,手足无措起来,“别哭,别哭,跟你闹着玩呢!”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笑骂道:“你这胆量,还要见女的就上,还想当种驴,种猪?别反过来,被人家吃了!” 小男孩“扑哧”笑了,又磨眼蹭泪了半天,才道:“以后,以后不准以那个东西威胁我!” “好,好,好!”方卓举手求饶道。 小男孩这才讲了他知道的符图的故事。 无数修道纪元前,天下修道只有五大法门:武、炼药、制器、符文、养宠。后来,修道者不断繁衍,各种道法不断改进,经过无数失败和成功,修道法门越来越多,武分裂成灵、体,炼药分裂成丹、毒、制器分裂成炼器、机关,养宠分裂成御灵、吞噬。 符文以文入道,而符图则是符文内部的一个修道分支,曾有一个惊才绝艳的符文天才,修道速度不可思议,竟然在一百五十岁就修炼到人类顶级,他本可以荣升到上一位面,但他有感于符文修道法的缺陷,难以达到他的自我要求,他竟然根据符文修道原理,创下符图修道术,然后转世重修。果然,他再次修道,从灵台开化到世间最高级只用了短短五十年。这一方面和他的天赋有关,另一方面,也说明符图修道术的高妙。这种修道术的出现,引发符文一系无数弟子的追捧,符文弟子不再修炼符文术,改修符图术,作为符文宗主自然不肯让符文一支向其他修道法门一般分裂,竟然出卖整个符宗的利益,联合其他各系共同打压符图一系。最后,使用卑鄙的手段杀死这位天才。 “至于后来,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符图余孽根本就是对符图的一种侮辱!” 方卓摸了摸下巴,思忖着这家伙说话的真实程度。 他从随身的一个破箱子了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这个册子就是天罡神像图,当时方卓本嫌他,恶心不想要。这个小男孩强烈建议下,这才保留了下来,方卓一直没当回事。 “这是不是符图的修炼法门?”方卓问道。 “对呀,只不过已经残损的,真正的修炼方法从来没人看到过!” 听后,方卓大汗。幸亏没人搜身,如果有人搜索,自己现在绝对身首异处了。 方卓想了想,拍了拍这个小册子。这东西好是好,却是个烧手的东西,怎么保存啊? 弄不好,小命都被弄丢了! “烧了?丢了?留着?” 方卓纠结再三,却还是下不定主意。 “我告诉你,这东西虽是残卷,却是极好的修炼功法!况且,你已经开始修行了,最好能修行下去!”小男孩道。 “可这东西被人发现,我就没命了!符图和我屁关系没有,我又不想成为符图一系的弟子!” “如果,如果我能保存呢?”小男孩磕磕巴巴的问道。 方卓愣了愣,将小册子收回来。摸了摸下巴,诧异道:“你能保存,不让别人发现?” 小男孩点了点头。 “好,你试试!” 只见那个白色玉盘飞起来,发出的莹莹白光将小册子罩住。很快,小册子就被玉盘吸了进去。 识海里,小男孩仰着脸,向方卓说道:“这下,你可知道我厉害吧!”。 方卓嘿嘿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就是怕我把那个玉盘扔了吗?” 小男孩难得的脸红了一次,“这样,你也安全,我也安全,是吧?” 方卓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新收的这个小弟还是有些用的。不过欠收拾。三天不收拾,就想炸毛造反。” 小男孩突然打了个寒战。 第二天里,文峰曾来客栈找过方卓,但看到方卓没有求救的意思,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 第十一章 测试 三天后,烟雨蒙蒙。 方卓一袭青衫,来到紫叶书院。 书院两旁的古树亭亭如盖,大门中央匾额上题着“修书之院”四个紫色云篆,古意十足。旁边还有同样意蕴的两个青色小字——“紫叶”。 自古书画不分家,方卓的书法造诣自是不低。他站在门口对这六个字揣摩了良久,连连点头叹道:“好字,好字!真不愧传承千年的学府!” “老大,你眼界高点好不好?别整天一副乡巴佬的模样,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当带头大哥呀?” 小男孩声音在方卓的脑海了响起。方卓找到了这家伙的弱点,算是收服了这个小弟。方卓让他喊自己带头大哥,只是这家伙经常发懒,直接称呼老大。方卓纠正了几次,便懒得再去纠正,随他去了。 他家伙经常笑话方卓没见过大世面,是乡巴佬,为自己当一个乡巴佬的小弟很是郁闷。 方卓对自己没见过大世面,是乡巴佬倒是没什么异议。本来嘛,自己确实……确实……没见过大世面。 上一世,自己虽在宗门,却是最底层的存在,一直到十六岁,灵台都没有彻底开化。而且十七岁生日没过,就被人玩死了。 而这一世——方卓摇了摇头——还不如上一世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方卓逗这个典型属驴的家伙。 “看来,你的书画造诣挺高的呀?” “那是!当年少爷我识尽天下书法,看尽天下名画!啧啧,说到名画,就不能不说美女。你这皮囊太差,要相貌没相貌;要天分,没天分。找女人,特别是找好女人真的好难。身体杂质太多,经脉不通,那么厉害的催情迷药也没把你……” 他一见方卓的脸色沉下来,便陪笑道:“老大威武,老大是带头大哥,就要享受人间最好的,是吧!真的,换了吧,咱们换一具好的,我领你识尽天下美女……” “我说六儿啊,你自己怎么不弄个皮囊,遇到那些可心的女人,想上就上,多方便呀?” 这家伙本来没有名字,方卓为了方便,便给这个小家伙起了个名字叫方六。这家伙开始挺有意见,嫌数字有点小。方卓解释说,叫他方六,一方面显得他兄弟们多,没人敢欺负;另一方面也显得自己这个带头大哥小弟多,多有面子!这么一解释,这个家伙虽然有点意见,可也勉强接受了。 “我要是能找个好皮囊,我他妈的早找了!”小家伙一激动,差点哭出了,嘴里不停地喃喃:“女人,女人……” 方卓一阵恶寒,我这兄弟到底打了几辈子光棍,竟然饥渴成如此模样! 他不再理会这个提不得女人的家伙,拿着考引随书院的门子赶往测试场。 在路上,他遇到苦苦等候的文峰。 “兄弟,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呀?实话告诉你吧,你一旦被紫叶书院院主定成符图余孽,柳家主也救不了你,你只能当,当……”他狠狠地将脚一跺,怒其不争地说道:“当***就是奴隶,你懂不懂?现在还来得及,交出考引,不参加测试,听家主安排,还能保留自由,还能继续修行!” “文兄,感谢你苦口婆心的劝我。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方卓拱了拱手,随门子进入测试场。 紫叶书院的测试场热闹非凡,天下各色少年,英杰才俊云集于此。 按照考引上的序号,方卓被分到第一区第三队。 方卓看着兴高采烈的少年们,苦笑了一声,自己果然被重点照顾了。因为整个一区,是由院主亲自主持测试的。 灵台测试其实很简单。 灵台说到底,就是灵气的通道。不同属性的灵台能让不同属性的灵气通过。灵台开化越充分,这个灵气通道就越宽阔,吸纳灵气越顺畅。 测试者只要将头抵在一个透明玉球上,旋转识海中的灵台,玉球会呈现五行光芒。 金呈现黄色,木呈现绿色,水呈现蓝色,火呈现红色,土呈现褐色。 但绝大部分人会呈现多种颜色,这是因为开化出的灵台是多种属性。 光芒越盛,说明灵台开化程度越高。如果光芒能照亮整个玉球,说明灵台完全开化。 如果有人没有或找不到灵台,那说明灵台还没有开化,对不起,请滚出去。 测试开始。 第一个测试的是皮肤黝黑的少年,衣饰普通,表情紧张。他将头贴在玉球上,闭上眼睛,开始冥想。不一会儿,玉球中出现一个犹如油灯火苗大小的绿色光芒,随后又分别出现了红色、蓝山光。三色加起来占了玉球十分之一的面积。 “三色灵台,开化一成。白籍!” 有教授报测试成绩,自有文书记录下来。 黝黑少年听到这个成绩,兴奋地向远处的父母挥了挥拳头。看样子,他很满意自己的成绩。 第二个上来的是一个身着花衣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支鸡腿骨头,戴着一顶插花草帽,像螃蟹一般大摇大摆地走到玉球前,油腻腻的脑袋直接抵住玉球,嘴里还继续咂着骨头。 过来半天功夫,玉球也没反应。 教授挥了挥手,说道:“拉下去!” 就有两个彪形大汉就像抓小鸡子似的直接将这个少年拎了起来。 少年极其不服气,扭着头向教授吼道:“我比昨天那个小子有钱多了,他的成绩比我还菜,凭什么你们就让他入白籍,凭什么说我没有成绩?” 教授并不理会。 两个大汉冷笑着,直接将他拉倒测试场中央,挥起大木棍啪啪的打起来。 “有几个臭钱,就想冒充家族?没落的小家族也比你们这些泥腿子强!告诉你爹,拿出一半家财,赎你小命!” “狠狠揍他!” ……… 第三个上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测试了,测试教授显然都认识他了,苦口婆心的劝道:“吕家小子,劝你一句,三色灵台也不错,何必非要入紫籍呢?白籍就白籍吧!你看多少天才都是在白籍中产生的。你家闲财也不多,就别都被折腾了!” 教授突然睁大眼睛,吃惊道:“你该不会是二服化灵丹了吧?” 吕姓少年并不理会,将头紧紧抵住玉球,开始旋转灵台,不一会,少年额上的汗渗出来,玉球散发出淡淡的蓝色,虽然不是很强烈,却也是异常清晰。少年绷紧的嘴唇也渐渐露出笑容。 但很快就笑容凝滞了。 第十二章 关于符图余孽的争执(一) 教授刚要宣布方卓为书院的白籍弟子,却被在场的另一个年轻教授拦住。 这人快步走到紫叶院主跟前,道:“院主大人,在下怀疑这个年轻人和符图余孽有关,还请院主大人明察!” 这个年轻的教授将方卓给文峰画得那张肖像图呈到院主面前。 紫叶院主是一个脸色黝黑的老者,面目威严,看不出喜怒。他拿起那张肖像图,仔细看了看,瞅了一眼方卓,道:“你是方卓?有何话说?” 方卓不卑不亢的向这个黑脸院主施了一礼,道:“我有两句话要说,第一我不是符图余孽,更不认识什么符图余孽;第二……” 方卓一指刚才举报他的那个年轻教授,道:“他才是符图余孽!” “荒唐,荒唐!” 紫叶院主大怒:“他检举你,你反而诬告他!你以为天下各大家族、各个英杰才俊都是瞎子,都是聋子!你混淆黑白,就以为能蒙混过关?” 方卓笑了笑,露出他洁白的牙齿:“院主,凭什么他能说在下是符图余孽,在下不能说他是符图余孽?难道就因为他是紫叶书院的教授,是院主的手下吗?” “就凭这张肖像图!”紫叶院主真恨不得将这信口雌黄的家伙当场毙于掌下。 “这张肖像图也恰恰是他的罪证!”方卓语气虽然平和,却死死叼住那个年轻的教授不放。 ——给别人当刀用,是要付出代价的! 紫叶书院的院主眼中精光闪烁,突然明白眼前这个小子的伎俩。 绝对背后有人支持,要和紫叶书院院主他打擂台。 他一指向那个年轻的教授,道:“天下才俊云集于此,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陈教授,你说!” 那个年轻的陈教授上前一步,指着那张肖像图道:“这张图是这位方姓少年所做,上面所用的画法、技巧迥异于各大画派,而且里面隐隐含有符文技巧,试问天下有哪一个画派能达到如此地步?只有符图一系,所以,在下怀疑这个少年和符图余孽有关!” 黑脸的紫叶院主点点头,却转身对方卓厉声喝道:“少年,你还有何话说?” 方卓咽了口唾沫,答道:“院主,天下各位英雄,在下在紫叶城画画二十多天,这位陈教授不告发;在下画了这张肖像三四天,这位陈教授不告发;从早晨一直到现在,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这位陈教授不告发;在下刚刚通过测试,他才告发,这说明什么?小处说,他这是在嫉妒在下;大处说,他这是故意打压我这位灵台开化十成的天才,真乃居心叵测!” 方卓有转身对紫叶院主道:“院主,刚才他说的很清楚,他仅仅是怀疑,要院主明察!不知院主要如何明察?” 紫叶院主抖了抖手中的画像,冷冷道:“我修道近五十年,最是痛恨符图余孽,我观你所做之图颇有符图余孽之风,很像!很像!” “院主大人,莫非你见过符图余孽所做之图?” 方卓根据前世的记忆,敢保证院主不敢承认见过符图余孽所做的画像。 “你是怎么跟院主说话的?难道不知道最基本上下尊卑吗?”一个教授跑出来,高声喝道。 方卓冷笑道:“那你让在下如何说话?难道院主说在下是符图余孽,在下就得哭着、喊着、求着说在下就是符图余孽?” 说完不再理会那个教授,继续对紫叶院主道:“院主大人,你怎么知道符图余孽作画风格的?莫非院主见过符图余孽的画?请当着天下英雄才俊的面解释清楚,这对在下很重要,对天下英雄也很重要!” “伶牙俐齿之徒,再做狡辩,也难改你符图余孽的面目!” 紫叶院主痛恨之极,也不和方卓再废话了,手指一点,一道金光飞出,化成缕缕丝线,瞬间缠绕在方卓身上,让方卓箍得动弹不得。 “哈哈,魏院主,以大欺小,可不是我青桐宗作风啊!”一阵笑声响起,一个手拿“抽签卜卦”布幅的瞎眼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撑布幅的竹竿向地上一顿,一道清风拂过方卓,他身上的金丝如阳光下的积雪纷纷消融。 “臭瞎子,莫非你和符图余孽要沆瀣一气!”紫叶院主气得暴跳如雷。 “魏院主,火气不要那么大嘛!我怎么看不出这少年是符图余孽?我修道近五十年,最为痛恨符图余孽,我观这少年是我青桐宗中兴之才,可喜可贺啊!” 那个瞎子模仿刚才紫叶院主的语气,说道。 “你,你真要和我做对不成?”院主一字一句道。 现在他气得脸上黑里透亮,隐隐泛出血意。 “不是我和你作对,而是你和青桐宗作对!”瞎子懒洋洋道,“这个少年如今已是我青桐宗的正式子弟了,虽说你的辈分高于他,却也不是你说动手就能动手的。” 瞎子说完,亮出了一枚玉简。 紫叶院主的瞳孔一缩,随即冷笑道:“他既然是青桐宗的子弟,就更不该大闹我紫叶书院!他有可能是符图余孽,我必须拿住他,到宗门内问个明白!” 说完从怀中掏出了数张符箓,欲要扬起。 瞎子却不怕事情闹大,从怀中掏出数十张符箓掂量了掂量,笑道:“院主,你要玩我陪你玩,欺负小辈,不怕丢了你的身份?” 紫叶院主脸色不断变幻:“看来,今天你是护定这个小子了!这小子一定符图余孽,除魔护道是我辈职责,他今天必须留在这里!” 瞎子却并不理会紫叶院主,将手中的玉简递到方卓面前:“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青桐宗的第八十二代弟子了。这个凭证,你拿着!” 方卓却不肯接,非常诚恳的说道:“前辈,在下很高兴能成为青桐宗的弟子,但在下背负着一个符图余孽的罪名,怕是有辱青桐宗的清誉,在下不敢接!” “孺子可教!” 瞎子心里暗乐,嘴里却道:“蠢材,有人说你是只猪,你就真是猪了?你把他当作放屁,不就完了吗!” 方卓傻呆呆地说道:“奥,原来是放屁呀!那就不算有辱清誉了,弟子非常高兴成为青桐宗的第八十二代弟子!”说着就接过那枚玉简, “老夫给你拼了!” 紫叶院主现在气的须发皆直,眼眶欲裂。 他在紫叶城身处尊位数十年,从没有一人敢在他面前放肆。如今被眼前这一老一少连辱带骂,指桑骂槐,几十年的脸面被剥得荡然无存,如今他杀心大起,拼着天大的干系也要将杀死这个少年。 瞎子却是懒洋洋地看着紫叶院主,颇不在乎——紫叶院主虽然贵为一院之主,但修为却远不如他。 “行了,青桐宗的脸都被你们两个丢尽了!” 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厉声喝道。 一个身穿葛衣,手拿拐杖的老妇人缓缓从场外走了进来。 第十三章 关于符图余孽的争执(二) “瞎子,你好威风呀!跑到紫叶城充大头蒜来了!” “魏院主,你也真行呀!什么时候管起刑堂的事来了?” 这个老妇人虽然是女子之身,却是青桐宗刑堂副堂主,雷厉风行,杀伐果断,颇让人忌惮。 “请木堂主为紫叶书院做主!”紫叶院主显然不甘心,道,“这个少年明显是符图余孽,可是许空明显庇护与他,而且他们大闹紫叶书院,影响书院招收弟子,请堂主明察!” 瞎子许空向夫人施了一礼,道:“魏院主作为一院之主,无真凭实据,却只凭个人好恶,公然污蔑这个天才少年。这个少年虽说是五色灵台,却也属先天开化,说天才也不以为过,而且我请示过符堂堂主,已将他收到符堂门下,他已经是青桐宗的弟子了。另外,魏院主私心甚重,恐怕会影响招收弟子的质量!” 紫叶院主怒极,刚要争辩,便被木堂主拦住。 “少年,你可是符图余孽?”妇人森然问道。 “婆婆,在下虽然不知符图余孽到底什么人,但也知道那是些专吃小孩脑子的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在下怎会是那种魔头呢?”方卓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道。 “那你的画术是跟谁学的?”老妇人森然说道,话语中带着寒彻骨髓的冷意。 “婆婆,在下自幼父母双亡,以乞讨为生。后来,岁数稍大些,看到街上卖画的老头总有烧饼吃,就想学画画。可那个画画老头给了在下一个破画笔,让在下见什么画什么,五十年后,就会和他一样有烧饼吃了。可在下得想办法活到五十年以后呀,没办法,只能上山捡些木柴卖,贵人们看我可怜,连赠带买,在下倒也没有饿死。又一次在山上捡柴,被恶狼追赶,掉下悬崖,却看到……” “看到什么?” 方卓战战兢兢说道:“却看到两条三尺来长的小蛇互相纠缠,不是打闹,都好像要吃到对方,结果不知怎的,两条小蛇互相吞噬尾巴,最后全死了。” “在下又冷又饿,又没吃的,实在没有办法,就将两条小蛇烤着吃了。哪知,吃了以后,耳也聪了,目也明了,画画也能画清楚了……” “两条小蛇什么样子!”老妇人明显听出方卓在胡说八道,便逼着方卓说出具体的细节。 方卓想了想道:“一条灰乎乎的,好像身上还有银色花纹;另一条……另一条是银白色的,身上有……有五色斑点。” 他咂了咂嘴巴,好像在回味两条小蛇的味道,“对了,好像附近还有一株小树,有三尺来高,上面有五颗果子,一个果子一个味,第一颗挺好吃,可是第二颗就不好吃了,越吃越难吃……” 瞎子越听越生气,黑着脸问道:“你全吃了?” 方卓愣了愣,点点头道:“啊,全吃了!” 瞎子一脚踹在方卓的屁股上,痛心疾首道:“你他妈的真是一只猪,只知道吃!怎么没吃死你?” 不管真假,听到方卓的描述,就连老妇人,紫叶院主都有心将方卓踹死。 “那是开化果呀!开化果呀!就这么被你糟蹋了!”瞎子越说越气,恨不得一脚踹死方卓。 “开化果,那是灵台开化的极品啊!服用一颗,就自然屏蔽其他先天灵台,定向开化一种属性灵台。一颗果子就能造就一个单色灵台呀!你只要服用一颗,你他妈的就是天才中的极品,极品中的天才!” 瞎子破口大骂,唾沫乱飞:“而你,而你他妈的却接连服用了五颗开化果,糟蹋了果子不说,你最后最终开化出个五色灵台!你,你他妈的是极品中的饭桶,天才中的垃圾!怨不得你是最垃圾的五色灵台,怨不得你的灵台能开化到十成,就是一头猪,一头驴服用五颗开化果,灵台也能开化到十成!你这个败家子……” 瞎子越说越气,上前又是一阵连打带踹。 紫叶院主突然问道:“你在哪座山掉下悬崖的?” 方卓摸了摸脑袋,仔细想了想道:“好像叫天……天什么山来着?” 他自语道:“天云山?” 接着又摇了摇头道,“不是!” “天台山?” “也不像!” 他念叨了半天,眼看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要发狂的时候,这才一拍屁股,道:“对了,是天境山!” 老妇人和紫叶院主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震惊。 “天境山,你他妈的也敢去捡柴,你怎么不去死呀?”瞎子一巴掌拍在方卓后脊梁上,他接连被方卓刺激,早就不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卜课高人了。 “接着说!”老妇人冷冷道。 “由于在下眼睛明亮了许多,脑袋也越来越清晰,就开始按照画画老头说的,见什么画什么。后来越画越好,就有烧饼吃了。昨天我还吃了六个烧饼呢!说到烧饼,院主大人,你喜欢吃有芝麻的,还是喜欢吃烤的焦一点的?” 紫叶院主怒道:“不要再给我提什么烧饼了!你说了半天,意思说画术是你自个练的?” 方卓睁大眼睛,道:“是呀!我的画术就是自个练得,我以为你老早就听出来了呢!” 紫叶院主终于发狂了,他现在真恨不得将这小子摁在地上痛揍一顿。 能痛痛快快揍这小子一顿,是多么让人尽兴,多么让人酣畅漓淋的一件事啊! “好,只要你发毒誓,说你和符图余孽无关,我就放你走!” 紫叶院主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木堂主估计也是和瞎子是一伙的。这个无头官司打到哪儿,也是个一笔烂账。只能求其次,让这小子服软,给自己有个台阶下。等以后有机会,他要好好整治这小子! 方卓撇了撇嘴,反正和这位院主撕破脸了,以后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自己的,所以打起落水狗,他自然也不会不客气。 他抬头看着瞎子,问道:“前辈,我现在是青桐宗的弟子吧!” 瞎子瓮声瓮气道:“废话,你以为刚才给你的玉简是吃饭的?” “那在下作为青桐宗的弟子,是不是要听书院院主的呀?他让在下不能走,在下就不能走?他让在下发誓,在下就必须得发誓呀?” “你是猪啊!你和书院有毛关系?青桐宗的书院那么多,你听哪个书院院主的?你小子记住,你是青桐宗的弟子,不是书院的子弟,更不是某个人、某个家族的弟子!” 方卓躬身施礼,笑道:“谢前辈,在下受教了!” 紫叶院主怒气冲冠,须发皆张,却又发泄不得。正在无处下台之时,那个年轻的陈教授突然跪倒地上,高呼道:“木堂主,请为我紫叶书院做主!这个少年极有可能是符图余孽,现在他连毒誓也不敢发,更证明他心里有鬼!护道除魔是修道人的本分,请木堂主做主!” “请木堂主做主!”紫叶书院的教授们,还有诸多弟子一起跪在地上,高声齐呼,声音惊走飞鸟,响遏行云。 “靠,太不要脸,竟然敢逼宫!”方卓暗骂道。 紫叶院主欣慰的看了年轻教授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陈教授是个人才呀?以后要好好栽培他! 木堂主的脸上却是极其难看,她第一次被人逼迫,好像还不好反驳,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必须要讲究一个大义是吧?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道:“少年,你发誓吧!这里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你必须自证清白!” “算了,发吧!今天的收益不少了!弄得魏老头快发疯了!”一个细碎的声音传到方卓耳中。 瞎子在偷偷传音,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方卓想了想,看着老妇人,一脸诚恳道:“婆婆,我听你的,这个誓我一定会发。不过你也要为我做主呀!”说完,还挤出了两滴泪。 “婆婆,我到紫叶书院测试,成绩还不错,可到底算没算考上啊?” “你还想上我紫叶书院,死了这条心吧!天下人死绝,我紫叶书院也不会收你!”旁边那位陈教授很恨说道。 “为什么呀!在下成绩还过去,凭什么不要?”方卓很无辜地问道。 “就凭你是符图余孽!人人得而诛之!”陈教授眼中露出咬牙切齿的痛恨,还有杀意。 “可在下发毒誓呢?”方卓可怜兮兮道。 “发毒誓,你也是!”陈教授斩钉截铁的说道。 方卓转头道:“婆婆,你听到了,我也想发誓,可这位教授说发不发我都是符图余孽!我,我还发誓吗?”他现在如同被**的小姑娘一般可怜。 “你——”这次轮到这位陈教授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都是青桐宗弟子了,怎么还在意书院弟子这个名分?”老妇人实在不想再纠缠这件事,在纠缠下去,她快疯了。 “婆婆,在下明明已经考上了书院,可是书院污蔑在下是符图余孽,不予录取!好吧,不予录取就不予录取,却非逼在下发毒誓,结果发完毒誓后,还是不予录取!婆婆,你说,这是不是你,戏弄天下人?” “好,你发完誓,我做主,你就是紫叶书院的白籍弟子!”老妇人铿锵道。她有些后悔了,受人之托,参与这件事,恐怕不是明智的选择!两大势力的较量,以这个少年为支点,哪里想到这个少年是个刺头,并不好整治。既然从这个少年开始,就到这个少年结束吧! 方卓听到木堂主的承诺后,很乖巧地说道:“好,婆婆,我听你的!” 他站到人中央,刚要举手发誓,却被紫叶院主拦住。 “少年,你不用发誓了!紫叶书院无论如何都不会录取你!” 紫叶书院声音萧瑟,如秋风一般悲凉。 他转身走了,背影有些寥寥,有些落寂,像秋风中树上飞舞的枯叶。 “妈的!你给老子玩起悲情,老子给你玩悲壮!”方卓心里暗骂道。 “婆婆,即便紫叶书院诽谤我,怀疑我,甚至不录取我,我都无愧天下。即便院主不让我发誓,我依然要发誓!这是给婆婆,给青桐宗,给我自己,给全天下才俊一个交代。” 说完,他郑重地举起右手,严肃道:“以列祖列宗的名义,我发誓,我从来不是符图余孽,更不认识什么符图余孽,如有虚言,全天下符图余孽死光光!” 说完,他又向周围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这个誓言发的有些不伦不类,但还是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方卓在心里暗道:“我真不是符图余孽,真不是。没有师父、没有传承,即便我偷偷练习天罡神相图,也不算符图余孽吧!再说,即便是真的,又如何?符图一系和我毛关系都没有,他们死光光挨我屁事!” 不远处,正在前面慢慢走着的紫叶院主听到后面方卓的誓言,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第十四章 青桐宗 杂役堂 青桐宗坐落在青桐山脉。十万大山,连绵起伏,里面有参天古树,瀑布山泉;有奇花异果,珍禽异兽;也有险峰恶水,瘴气毒虫。 青桐宗的弟子在这里试练和修行,有许多天才厄运覆顶,埋骨青山;也有不少庸才鸿运当头,无意中遇到奇花或是捡到灵果,在修行上平步青云。 气运,虚无缥缈,却是人生最大的变数。 “你听说了没,许空师叔下山自以为收了一个天才弟子,没想到竟然是一堆狗屎……” “哈哈哈,你说的是那个叫方卓吧!那个家伙竟然是五色灵台,而且开化到十成。可没想到,没想到身体觉醒失败!师兄,你听说的身体觉醒失败的吗?呵呵,那小子还真失败了!只是可惜那些丹药啊!如果让我服用,我现在早就进入身体觉醒期,唉……” “都是许师叔眼瞎心明,要我看,是眼瞎心也……” 青桐宗的众多弟子偷偷议论着。 青桐宗内山头林立,派系众多,瞎子许空带回来灵台开化十成的天才竟然是个不能觉醒的垃圾,自然引起其他派系弟子幸灾乐地嘲讽。 “许师叔又要出门远游了,我看他是出门躲风头去了!” “唉!也怨不得许师叔,谁能想到那个家伙那么不争气呢!” “听说,那个叫方卓的家伙自以为是天才,飞扬跋扈,就连紫叶书院的院主也被他气得不轻呀?” “嘘,小声点!两边咱们都惹不起!” ———————————————————— 乳白色的晨雾渐渐弥漫起来。 森林中响起了“咔咔”的伐木声。 方卓身着短裤,手持利斧,正汗流浃背地奋力砍伐一株奇怪的树木。 这是一种罕见的树,笔直而高,无枝叶,颜色青绿,木质奇硬,再生能力奇强,它的汁液是极好的炼丹和画符材料。 方卓的任务便是采集他的汁液。 即便他有开化十成的灵台,但没有进入身体觉醒期,就只能是宗门的杂役弟子,完成师门杂役是杂役弟子的本分。 他的斧头重重的砍在树干上,发出“砰砰”的响声,如同木棍敲在皮革之上,树木被震得乱颤,而斧刃却仅在树干上留下一道略微发青的痕迹。 方卓暗暗叹了口气,只能更加专注起来。 他的手稳健、有力——斧刃连续不断地砍在同一部位。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在持续砍斫下,那部位渐渐由青变绿,由绿变深绿,却依然没有开裂出伤口。 方卓额上的汗涔涔滴下,他的气息短促起来,虽然砍伐节奏依然紧凑,但握斧头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三百一十七,三百一十八……”方卓在心中默念着。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中的斧头重若千斤,臂膀犹如针扎,但挥舞斧头的双手却不敢停止。 “五百一十七,五百一十八……”汗水流在眼中,蛰得眼睛生疼,却也顾不得擦。 “啪” “啪” 其中有两斧子砍偏了。长青铁树干上那道发绿的伤痕竟然很快地消失了,然后平整如初,最后颜色如初。 ——诡异的愈合能力! 方卓心中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磨石开始打磨斧刃。 铁树质地太硬,斧刃磨损厉害,以致于越往后越消耗体力。 最初,方卓的任务在所有的杂役弟子中最轻松的,分配任务的李师兄很照顾方卓,毕竟以方卓开化十成的灵台,算是半只脚踏入身体觉醒期,没准睡一觉就成能为宗门内的外门弟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卓迟迟进入不了觉醒期,再加上他大闹紫叶书院的事情在青桐宗传开,这个分配任务的李师兄可就没再给过方卓好脸色! 特别是这位李师兄知晓许空出远门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直接给方卓小鞋穿了。 采集铁树汁液是杂役弟子最厌烦的一项任务,所以就成了方卓的任务。 这项任务不仅需要足够的体力,还需要精准的眼力和均匀的节奏。稍有不慎或体力稍有不支,就前功尽弃。 严格意义上说,采集铁树汁液是两个人的任务,密切配合,轮流砍斫,很容易采集到汁液。 但李师兄却只让方卓单独一人去完成这项一人很难完成的任务。方卓没有争辩,因为他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李师兄和紫叶书院弟子的对话被如厕的方卓听得清清楚楚,开化十成的灵台在五感上要比这些人强太多了。 方卓没有争辩,也不屑于争辩。他默默得扛起了斧头,走向森林中的长青铁树。 师门只是规定了任务,却没有规定如何惩罚。方卓倒想看看那位师兄如何为难他。毕竟,还还有一个许空记名弟子的名头。 他倚着长青铁树打磨好了斧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这是许空留给方卓的灵气丹。虽然自知服之无用,但聊胜于无,每天服用一粒。现在丹药被他服用了多半瓶,体内还是没有半点灵气。 “别再浪费丹药了!”一个小家伙在方卓识海中嚷嚷道,双手在胸前交叉着,撇着嘴,满脸不屑的样子。 这个小家伙几乎每次在方卓服用丹药的时候,都会冒出来这样说。方卓起始还争上两句,到后来干脆不理会这个小家伙了。 小家伙双手插胸,牛气哄哄地道:“你那身体全身经脉枯绝,没有柔韧性,不能扩张,而且经脉中杂质太多,完全将经脉堵死,容纳不了一丁点灵气,和石头差不多,你还服什么丹药呀!” 这个小家伙突然贼兮兮的笑道:“要不咱们夺舍一个身体吧!最好能夺舍一个英俊潇洒的,那时我教你十八般武艺,专破天下各种名器……” 方卓突然冷冷道:“你不怕夺舍之后,那个神秘符文从体内冒出来,再找你麻烦?” 小男孩显然被神秘符文折磨怕了,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打了个寒颤,道:“那……那……就算了,夺舍别人身体也是有风险的!”慌忙溜走了。 溜前,还不忘偷偷回望方卓一眼,似乎生怕方卓生出夺舍别人的身体的心思。 “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方卓长长叹了口气,拿起斧头,开始新一轮的砍伐。 再失败,再砍伐;再砍伐,再失败…… 他虽然不断的总结经验和教训,但最后都终因体力不支而失败。 暮色降临,方卓扛着斧头,带着空空如也的汁液瓶回到杂役堂。不出他所料,分配任务的李师兄正恶狠狠地看着他手中空荡荡的瓶子。 “方师弟,看来你是没有完成任务了?” 方卓诧异道:“李师兄,你让我采集铁树汁液,却没说采集多少呀?” “方卓!”李师兄冷笑道,“瓶子中一滴铁树汁液也没有,无论多少,你都没有完成任务!快到刑事堂领取而是三十皮鞭!” “李师兄,你入门比我早,你可知私开任务是什么罪吗?”方卓将斧头放在地上,拄着长长的斧头炳,冷冷笑道。 李师兄怒极而笑道:“你竟然说我私创任务?采集铁树汁液是青桐弟子七十二项任务之一,看来你连弟子训都没记住,再加二十鞭!” 方卓眼中闪出一丝嘲讽,冷声道:“不错,两人采集铁树汁液的确是七十二项任务之一,但一个人采集铁树汁液,好像不再七十二项任务中吧?” “既然不在这七十二项任务中,那不是私开任务什么?” “你……你果然……伶牙俐齿、胡搅蛮缠……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 李师兄说完就要上前动手。 方卓看着这位李师兄一副小人的嘴脸,摆了摆手道:“李师兄,你回去翻翻杂役弟子门训第七十五条再说吧!” 方卓刚欲转身离去,却看到脸色铁青的李师兄露出不甘的神情,便走进两步,低声冷冷道:“李师兄,你和你那个表哥什么都不懂,就别瞎掺和了!” “你和你表哥只是一把刀,一把刀而已!一旦带血,必然要丢掉的!我再不济,我师尊的脸面也得要吧!” 方卓说完,便不再理会这个浅薄势利的小人,径自离去。 李师兄脸色由青变白,由白变红,望着方卓的背影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 第十五章 挖矿的奴隶 第二天,方卓采被远远支到矿洞挖灵石了,不再隶属李师兄管辖。 这么做最符合李师兄他们的利益——既将方卓支到矿洞,羞辱看许瞎子,又可对紫叶书院有交代。 因为到矿洞挖灵石是青桐宗一项最下贱的任务,采矿的弟子通常被称作矿奴。 青桐宗的每个弟子都可以要求去挖矿,而且有薪酬,只是进洞挖矿要赤身裸体,几乎是身无寸缕。矿奴在矿洞中一挖一天,里面灰尘弥漫不说,还有无数人在里面便溺,里面空气的又不通畅,龌龊不堪。几乎每人每天从中出来,都沾满黄白之物。 修道人寿元绵长,爱惜羽毛,这种堪比奴隶的经历代表着他曾经的卑微,将来无论修为提的多高,用多少血,也都洗不净这耻辱。 一朝为矿奴,终身受人辱! 当年有一个修士,出身卑微,囊中窘迫,曾当过一段矿奴。他天赋极佳,又修炼勤奋,修为突飞猛进,最后当上宗内长老。即便如此,门阀世家子弟还常常看不起这位长老,甚至杂役弟子们也背后任意取笑这位长老。可以说,这位长老从来没有得到家族子弟的认可。 真正的家族子弟绝不会为了菲薄的薪酬去做矿奴,让家族蒙羞。只有那些寒门修士由于缺少修行资源,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宗门很少再派弟子来此挖矿,而是把这种机会让给那些缺少修炼资源的寒门修士。 即便如此,却从来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许宗门不再派弟子挖矿。所以,方卓被派至此,虽说突兀,却不违背弟子门训。 掘矿堂距离杂役堂一千三百多里,没有隶属关系。李师兄和他表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方卓支到掘矿堂。 正常情况下,出远门会得到师门的神行符,但李师兄绝不会给方卓的。 李师兄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无比痛恨的家伙,阴沉着脸,冷笑道:“方卓,恭喜你成为矿奴。呶,这是你任务牌。”随手丢给方卓一块玉牌。 “神行符,我没有。如果你要,自己去和堂主……”李师兄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是啊,李师兄没有,可是我有……”方卓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两枚黄灿灿的神行符,直接就向东南方走去,那是矿洞的方向。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李师兄的脸被打得如同猴屁股一般。 神行符是许空送给他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许空的记名弟子。 神行符极快,到中午时分,就赶了一半路程。方卓经过一个水潭,便捉了两条鱼,还有一只螃蟹,将鱼开膛破肚,又从周围找了些调料,虽说没有盐巴,却也是烤得喷香了。 他正要美美吃上一顿,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叉着腰,在方卓脑海里怒吼道:“你一个带头大哥,带着小弟来到破宗派,女人没见到一个,就连野猪都是公的,而且你还吃独食,你丢人不丢人?” 方卓瞬间石化了,结结巴巴道:“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却……不知道你喜欢……母猪!” 小家伙白嫩的脸上霎时间变得通红,恶狠狠道:“滚,你才喜欢母猪呢!我要吃东西!” 说着,方卓身边出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带着小肚兜儿,留着朝天辫,如果不是方卓认识这个牛气哄哄的家伙,差点把他当人参娃直接炖了。 方卓看了看他的打扮,摇了摇头道:“唉,现在的女人已经不喜欢这种装扮了,而是喜欢那种……” 这家伙愣了愣,又狐疑地看了方卓两眼,然后消失了。不过,很快又出现了。这次穿着小衣小裤,朝天辫也变成童子髻。 方卓大笑,刚要嘲讽两句,就见这个小家伙捞起烤鱼,一阵风卷残云,两只烤鱼只剩骨头了。 看得方卓是目瞪口呆。这家伙毫不自知,指着旁边的螃蟹道:“这只螃蟹是公的,留个你算了!” 小家伙让方卓蹲下,然后用白嫩的小指头戳着方卓的胸脯,非常严肃道:“记住,你是当带头大哥的,要关爱小弟。现在,小弟正在长身体,有了好吃的得先想到小弟!” 说完,摸了摸油腻腻的嘴,拍了拍小屁股回玉盘去了。 方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家伙不但喜欢女人,还是一个吃货? 方卓没再去捉鱼,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又匆匆赶路了。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六啊,我要到矿洞挖矿去!” “挖矿?”小家伙突然冒出来,兴致勃勃道,“挖矿好,我也去!” 方卓叹道:“你?你怎么去?哪里可要赤身裸体,我是带不进你的!” 他从胸前掏出那个红绳系的白色玉盘,在手里掂了掂,道:“这东西带不进去!” 小家伙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道:“那怎么办?你知道的,你离开我十丈,那东西……那东西要找我的!” 方卓挠了挠头,无可奈何道:“你就忍一下吧!过一段我就出来,很快的!” 小家伙却是死活不同意,那个神秘的暗金符文早已成了他的恶梦,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被那东西缠住,甚至他担心方卓如果在矿洞里面出了什么事,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再往前,跨过前面一小片森林,就是矿洞范围了。 方卓找了块石头坐下,告诫小家伙道:“你忍几天,这不是没办法吗?” 小家伙连连摇头。 方卓好话说尽,小家伙还是连连摇头。 方卓抬头看了看天,暮色降至,无可奈何道:“六啊,今天我必须得到矿洞报到。否则,明天我肯定得捉到刑事堂去!如果我带你去矿洞,你铁定被人收走。那时,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啦!” 他解下挂在胸前的白色玉盘,到树林中四下里看了看,打算将它暂时埋在树林中央的那颗歪脖树下。 刚玩好坑,玉盘突然飞起来,一个小裤小褂的小家伙冒出了,抱住方卓的大腿就“哇哇”的哭起来。 “哇,老大,你不要我了吗!我不和你抢鱼吃了,还不行吗?你千万不要不要我!哇哇!” 方卓皱了皱眉头,挠了挠脑袋,苦笑道:“我没有不要你,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如果我今天不去矿洞,明天肯定玩完;如果咱俩一块去矿洞,你铁定玩完!暂时忍一忍,过几天,我过来接你!” 方卓尽可能语气说得委婉一些,这个小家伙虽然整天牛气哄哄的,可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胆子比较小。 这个小家伙抽泣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有……办法!” 方卓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家伙又哇哇地哭起来,一直哭的天昏地暗,暮色将至。 方卓看看天色,再不出发,恐怕就要吃刑事堂的鞭子了。不得不硬起心肠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不说我可真要走了!” 小家伙实在没有办法了,抹了抹眼中的泪水,道:“我……我教你一段……口诀,可以让你把我收到体内。” 方卓睁大眼睛,有些不太相信,却道:“说来听听,你说!” 小家伙又开始犹豫,似乎拿不定注意。 “假的吧?骗人吧?” 方卓摩挲了一下玉盘,道:“好了,你忍几天,我要走了!”他就将玉盘放到坑里。 “不要呀!” 这次这个小家伙真害怕了,直接将一段口诀传到方卓的脑海里。 口诀不长,虽然奥涩难懂,但小家伙在方卓脑海中讲解,方卓还是很快掌握了。在到矿洞前,玉盘被方卓收到体内。 第十六章 周家的过去 他到矿洞执事那里交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任务牌,又领了掘矿堂弟子的腰牌,算是完成了任务的交接。 第二天,方卓和其他挖矿弟子一样,脱光衣服,只留一小块布片遮羞,又领了矿锄和背筐,向矿坑深处走起。 按照规矩,挖灵石矿必须几人一组,便于互相监督。 但这些矿奴身上只有那么一小块布片,藏不得灵石,即便有人体内私藏灵石,也会被执事通过特殊手段查出,处以严惩——终身当矿奴,永世不得出矿洞。 数百年过去,从来没发生过什么问题,再加上几人一组,虽能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但大大降低了采矿效率。所以,没有人再坚持分组挖矿,即便执事和那些高级修士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矿洞和方卓在天相后山的蟒蛇洞差不多,虽然称不上明亮,但有幽幽的绿光,能勉强看清道路。 四处传来“叮叮哒哒”的挖掘声。开采灵石是按照开采灵石的量付报酬,所以各个矿奴的积极性很高。 方卓不同,他本着完成当日任务下限的想法,四处溜达,哪里人少,就在哪里挖矿。 一个老矿奴看他年纪小,告诉他,越是人少的地方,灵石出产率就越低,还不如到人多的地方开采。 方卓嘴里一边道谢,一边向人少的矿洞走去。老矿难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挖自己的矿去了。 当然,也有人望着方卓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些人把方卓当成是偷灵石的,准备看他的好戏。 果然,如老矿奴说的,方卓在这个无人的矿洞挥舞了半天矿锄,也没见到哪怕指头大小的灵石。 方卓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上的汗,漫不经心地道:“六呀!我怎么觉得你给我的口诀是残缺的呀?” 那个小家伙立刻就紧张起来,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谄媚的笑容道:“你是带头大哥,我是小弟,小弟怎么能瞒老大您呢?” 方卓笑道:“其实,你瞒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小家伙喜笑颜开,刚想拍两下方卓的马屁,却听方卓冷冷道:“只是别让我发现!” 小家伙立刻就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起来,偷偷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道:“不是瞒你,只是我也忘了而已!” 方卓也理会小家伙的嘀嘀咕咕,抬头看了看幽幽的四周,问道:“六啊!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灵石呢?” 小家伙脸上的鼻子眼睛嘴巴顿时就挤到一块了,“老大,我又不是寻宝鼠,我怎么知道哪里有灵石呢?” “没关系,大哥相信你能找到灵石的!”方卓一指地上的矿锄,“你不是能吃鱼吗?大哥给你一个寻灵石的法宝,你肯定可以快速找到灵石的!我再熟悉熟悉你教我的口诀!” 小家伙差点哭出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自己这么小,矿锄那么高…… 两个人吵吵闹闹,却也在日暮时分完成了任务下限。 出来后,执事根据线人举报,对方卓全身上下、**外外进行了严密的搜查。虽然一无所获,但还是对方卓进行了严厉呵斥。方卓郁闷到极点。 矿洞的日子单调,方卓挖矿之余修行天罡神像图,画画楚始儿画像,或者琢磨琢磨小家伙给方卓的那段口诀,却从未想过利用小家伙偷取灵石——方卓挖到的灵石最大也就是核桃大小,灵气也并不纯正,根本没有偷窃的价值。 这些碎灵石,宗门会通过某种方法进行提纯和加工,变成灵气纯正的大块灵石。 对于方卓这样一个懒惰的人,只要完成当天任务,就绝不会再多挖一块灵石。他一直在琢磨自己身体觉醒失败的原因。 现在,他的灵台已经开化到十成,他通过灵台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周围存在的五行灵气,可是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实木疙瘩,无论如何也不能通过灵台吸纳灵气。 本不应该这样! 也从来没有人这样! 他试验过无数次,结果是失败、失败、再失败! 莫非自己真的是小家伙所说的垃圾身体? 方卓看了看周围昏暗的矿洞,心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的未来难道就在这里? 楚始儿! 还有——孔林! 方卓攥紧了拳头,那颗犹豫的心再次变得坚定起来。 在矿洞四处游荡的他无意中找了一个藏身偷懒的好地方——一段黑漆漆的矿道,一点光亮也没有。这个矿道虽只有两三丈深浅,却带一个拐弯,正是修行的好地方。 以后的日子,方卓完成当天任务量,都会躲到这里修行天罡神像图和琢磨口诀。 特别是那段口诀,方卓隐隐觉得这口诀不仅仅能将玉盘收到体内这么简单,还应该有其他的作用。可问起小家伙,小家伙一推六二五,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方卓见他不愿说,也不愿逼问,小家伙怎么说看上去也只是个孩子! “五行运作之道,贵乎阴虚阳实,缺金则补玉,缺木则补液……” 这一天,方卓正一字一句的琢磨那段口诀,突然从矿道口处传了一阵窃窃声。 “叔,我费了百般周折,忍着万般屈辱进入矿洞,天佑我周家,让我找到您。下一次即便我有运气再进来,未必再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找到叔叔了。” 黑暗中,方卓看不清人的模样,但声音很年轻。 “我翻看父亲留下的修行笔记,才知道当年发生的一些事情。不怕叔叔您笑话,现在咱周家除了一处老宅子和咱爷俩,再无其的人,再无其他的东西。我天分不够,为了找你,用掉了最后一枚回归令成为青桐宗弟子。您老在这里挖矿,终年无法出去,恐怕今生……很难……很难……再出去了,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咱周家……衰败……至此,却空守着秘密陪你终老吗?” 年轻人说到后来泣不成声了。 “叔叔,您老见多识广,您可曾见过哪一个修行家族能平安地回归到世俗中?”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家族的崛起必然伴随着血腥,而衰败的家族要么被其他家族吞并,要么被世俗力量吞并,从来没有第二种选择。所以我不得不使用最后一枚回归牌,成为青桐宗弟子,如果我晋升不到内门弟子,即便留下香火,您觉得能保得住吗?” “叔叔,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唉!……” 这是一个苍老的叹息声。 “小海,不是叔叔想瞒你!只是……唉!” 又传来一阵叹息。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半天,终于道:“我就给你讲一讲当年的事吧!如果你还有坚持,……” “其实,你父亲得到那份藏宝图是残缺的。那时,你父亲的修为比现在的我,比现在的你还要高出很多。他老想着要恢复咱们周家的荣耀,就带我去闯淬体谷。那时我修为还不如现在的你。你父亲在前面探路,我在后面补充和完善那份藏宝图……”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多次危险被我们有惊无险的躲过去了。到目的地时,虽然都已身负重伤,却无性命之忧。我和你父亲当时磕头,感谢祖宗保佑……” 老人陷入缅怀之中,“我和你父亲互相搀扶着来到那个洞府,却发现……却发现藏宝密室竟然有一个小阵法。我们研究了数日,一直打不开。可是最后发现,打开密室需要……” 老人欢快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艰涩起来。 “只需要一块高级灵石!一块而已!” “嘿嘿,我们一个小小的家族,哪里来的高级灵石?即便有,也会当做传家宝,藏在家里留给后人,又怎会随身携带?” “怪不得那些大家族越来越大,小家族越来越小,就连老天爷也是嫌贫爱富,就连福运也都是站在大家族大门阀那边的!” 他的话语中透出深深的不甘和不平。即便许多年过去,还有莫大的怨气。 “从秘地出来后,我和你父亲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如何才能得到一块高级灵石。最后,我和你父亲来到矿洞,想偷偷挖出一块高级灵石偷偷带出来……我们两人用了整整五年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小块高级灵石,虽然有些小,却也勉强够用。为了带出来,你父亲瞒着我将灵石吞进肚子里……” “谁料,在矿洞门口,被那些高级修士查出来,一掌击你父亲小腹,那小块高级灵石从你父亲嘴中吐出来,带着血,红艳艳的,好像红宝石一样……” “你父亲临死前看着我,嘴里一张一翕,血不断的涌出来,眼睛始终不肯闭上,我知道他的意思……” 老人干涩一笑道:“我作为罪犯的弟弟,自是没有放过我的道理。他们打了我200皮鞭,让我成了终身不得离开矿洞的真正矿奴……”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关心道:“你作为罪犯的儿子,青桐宗没有为难你吧?” “我虽然还叫周海,但我没有打咱们周家的旗号。我只是一个机缘巧合的寒门子弟而已!况且,咱们周家如今真得是一个寒门!”周海萧瑟一笑,道。 “我父亲埋在哪儿?有机会我要祭拜他老人家。” 老人长叹一口气,道:“他就埋在前面。” 方卓心中一惊,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前面就是他所处的位置,而这个矿道极短,短得没地方躲藏。 第十七章 淬体上人和淬体丹 “你父亲是我亲手掩埋的,之后我才知道,当时他考虑的很周全,他害怕出现意外,还贴身保留了一封给你的血书……” “为了不让你父亲尸骨被人挖矿是采到,我用三年零六个月,才将这段矿道上面的碎萤石全部用泥糊住,所以这里一片黑暗。”老人的声音无比沧桑。 说完,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块萤石,向矿道深处走去。萤石发着幽幽的绿光,隐隐约约照亮这段矿道。 “谁?”老人突然低声喝道。 见无人作答,老人将手中的萤石向前送了送,隐约发现前面有一个少年正窝在矿道角落呼呼大睡,涎液正顺着嘴角缓缓垂下。 老人和年轻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和恐惧。 老人沉默了片刻,却蹲下来,拍拍方卓的肩膀,温声道:“小兄弟,快起来!你挖的灵石被人偷了!” 方卓睁开惺忪睡眼,顾不得擦去嘴边的涎水,急忙就向身下摸去,嘴里道:“呃,怎么会……不会……不会吧?”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万一有人问起,我们也好做个证明!” “谢谢这个老哥,我我叫方卓……”方卓边说,边摸索着背筐,然后惊喜道:“没丢,还在,还在!” 老人向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又扭冲着方卓皱了皱眉道:“那我去看看,一个家伙从这攥着几块灵石跑了,那是偷谁的?”说着,将手中的萤石向周海怀里一丢,就向外走去。 隔了两盏茶功夫,老人回来了,看见年轻人和方卓聊得正欢,便笑道:“那家伙跑得飞快,没追上。方兄弟的灵石没丢最好。小海,你和方兄弟都是年轻人,以后亲近有的是机会!现在赶快去挖矿吧!” 老人和周海拿着萤石离去,方卓自然也不会再坐在坟头上,也很快离去,这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傍晚散工后,方卓从矿洞出来,净身洗澡,在饭堂吃完饭时又遇到周海。 “好巧!”方卓笑道。 吃完饭,周海似乎有话要和他说,两人便一同来到方卓的宿地。 周海见四下无人,便笑道:“脸上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舒服!”说完,手向脸上一搓,一层蜡黄的东西脱落,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又一伸手,将额下的八字胡须揭下来。 方卓上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发现周海不过十八九岁,体型彪悍,虎背熊腰,面孔称不上俊美,却充满阳刚之气。 周海笑道:“不瞒师弟,这矿奴的名气确实难听,出去连老婆也难找,我却又不得不来,只能用这个方法。其实,大家都用这个办法,那些高级修士也不在意这些。” “方师弟,不瞒你说,我叔叔下午特意找人打探过你的来历。”周海坦诚道。 方卓对他这种开诚布公的态度有些意外。 “你也算寒门出身吧!关于你的处境,我多少了解一点!” 周海叹了口气,又想了想,苦笑道:“叔叔说,你和我同处在逆境,倒是可以交上一交。这是我挖矿以来,第一次真面目示人。” 方卓虽有些狐疑,口里却赞道:“周师兄是真性情啊!” 周海笑了笑,转口道:“不知方师弟可曾听说青桐三堂?” 方卓愣了楞,道:“青桐宗堂口虽多,但这最主要的三堂我还是听说过,应该是青桐灵武堂、青桐体武堂和青桐符箓堂。” “师弟说得对,青桐宗以符箓立派,制作符箓名扬天下。甚至符箓堂的收入是青桐宗的根本,但灵武堂和符箓堂的关系却是不太融洽呀!” 方卓苦笑道:“何止是不太融洽呀!简直是你死我活,要不然小弟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好像灵武他和体武堂的关系也不好吧!毕竟青桐第一堂只能有一个!” 他又打量了几眼周海的体型,道:“周师兄——莫非是体武堂的弟子?” 周海笑道:“师兄不才,是体武堂外门弟子!” 方卓一惊道:“外门……外门弟子?”他挠挠头,道:“那怎么还来矿洞……” “唉!为兄我来自一个极小极小的家族,为了能掘矿,又不跟自己家族抹黑,便想办法弄了一个符箓堂的腰牌。” “挖矿的,是符箓堂的我!”周海笑道。 方卓看得出周海眼中的那丝自嘲,便道:“师兄不必难过,英雄是从来不问出处的!” 周海摆了摆手,道:“先不说师兄我了。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发黄的小册子,“这是师兄的家传锻体术,和体武堂的锻体术各有千秋。以师弟现在的处境,修习一下应该没有坏处!” 方卓急忙推辞道:“周师兄,你这是违反门规,如果被体武堂知晓,恐怕会被逐出师门的!” 周海笑道:“所以我才传你家传的锻体术!这是我家传的体术,与宗门何干?” 他见方卓还要推辞,便道:“师弟先别忙着推辞,让我把话说完。有一件事,我还有求师弟!”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油包,郑重地打开,里面是一张血色纸片。 “这是一张地图,上面带着我父亲的血!” 方卓一脸惊讶的看着周海。显然他明白周海下面要说什么,虽然他不明白周海为什么这样做。 “我来自一个很小很小的家族,小到几乎只有我一个人,……” 周海神色黯然,他不管方卓原来听到没听到那段对话,现在他是完完全全讲了他的父亲、他叔叔,以及他自己的故事。 “我们周家虽然只剩下两个人,但我还是不能给家族抹黑,所以我不得不易容挖矿。” 方卓沉默了半晌,才道:“不知师兄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周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一起去寻宝!” 方卓一愣,过了半晌才苦笑声:“师兄,你父亲和你叔叔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将地图补充完善,如今我不劳而获怎能心安?况且我又有何德何能助师兄打开藏宝密室?” 周海一脸坦率道:“打开这个密室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人绝对打不开。我找不到更合适的搭档,要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子弟,要么是与家族有纤丝万缕关系,修为极高的寒门子弟,我不敢找他们。师弟是五行灵台,在淬体谷五行灵台很有优势。况且,我需要一个追随者!” “追随者?”方卓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困惑。 周海摆了摆手,笑道:“这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你考虑一下我们合作的事情。” 方卓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谢谢师兄的好意。既然师兄打听过我,我只是灵台开化期的弟子,修为浅薄,师兄难道不认为我是个累赘吗?” 周海神秘一笑道:“说不准,说不定从淬体谷出来就进入觉醒期呢!” 方卓眼内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却静静等待周海的下文。 “藏宝秘地在淬体谷。淬体谷里冷热交错,五行并存,是体武堂重要试练之地,师弟身体无法属性觉醒,到淬体谷淬体也是不错的选择,而且……” 周海打开血色地图,指了指上面的四个小字——淬体别院。 “淬体别院——当年,淬体上人曾在此炼药。不知师弟可知炼的何药?”周海笑问道。 “淬体上人是体武堂一千年前的堂主,他炼的丹药叫淬——体——丹。” “淬体丹?”方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 许空曾对他说过,如果有极品淬体丹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也许还有觉醒的希望。但淬体丹是体武堂的不传之秘,配方除了淬体堂堂主之外,就连掌门也不知晓。当时,许空连连摇头,极品淬体丹太难得了。 “他的藏宝密室极可能有淬体丹。”周海望着方卓,缓缓道。 方卓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脸色不停的变幻,最后才道:“师兄,我确实需要淬体丹,但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周海望了一眼方卓,道:“现在,关键就是拿到高级灵石!” 第十八章 那一抹高级灵石的光亮 第二天,两人在矿洞见到周海的叔叔周兴。 在矿洞微弱的光线下,方卓能模糊能看清这个老人的模样。十多年的矿洞生活让这个老人干瘦得如同骷髅一般。通常像周兴这样的真正矿奴,每天要挖的灵石是一般矿洞弟子的三到五倍。完不成当天任务,重则皮鞭,轻则没有饭吃,能活下来已属奇迹。 “小海已经将情况都告诉你了!但作为长辈,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淬体谷在青桐山脉深处,谷内有些妖兽极其强大,就连青桐宗的长老们也不敢轻易踏入山谷深处,所以藏宝密室并不好进。当年,我们也是好运气,没遇到那些妖兽,否则,我们根本就回不来。况且这地图已经过去十几年,上面的许多路线可能发生了变化,谁也说不准,所以运气不好,未必能像我们一样安全出来。”周海缓缓道。 他沉默了一会,道:“现在,最大的问题却不是淬体谷的危险,而是如何拿到开启密室的高级灵石。” “你们跟我来!” 两人随周兴在这如同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的矿道中七转八拐,最后来到一个废弃的矿道中。周兴拿起手中的矿锄,在矿道的一角用力掘了几下,掘出三个腐朽不堪,已经断为半截的矿锄木柄。 周兴捡起三段矿锄木柄,脸上露出沧桑的神色,声音变的遥远起来:“十余年来,每天挖呀挖呀,没想到陆陆续续能挖到了三块高级灵石……” “当年是多么需要高级灵石啊!恨不得那命来换!可是后来挖到高级灵石,却没有一丝激动,就好像挖到其他低级灵石一样……本想将它当做任务数交上去,可还是将它留了下来,算是留一个念想……” 周兴收起缅怀的目光,抹去木柄上的泥巴,露出一块嵌在木柄中央花生粒大小的晶莹石头,道:“这是一块,另外两个木柄上也有,一共三块,只可惜带不出去。” “吞到体内,肯定是不行的。能带出去的东西只有两样,矿锄和背篓,这两样东西在交工时,不但要交回,而且要严格验收。以前,也发生过藏在木柄中的情况,同样失败了。” “现在,灵石有了,关键是如何带出去?” 方卓从老人手中拈起一块,或者说是一粒灵石,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好似一个小铁块。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都好好琢磨一下!”周海沉思了片刻道。 周兴点了点头,将灵石从木柄上扣出,随身装好,三人离开这里。 —————————— “六儿,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么小的灵石也当宝贝,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乡巴佬!” 方卓看着小家伙牛气哄哄的样子,恨不得痛扁他一顿。 “直接说,能不能收起来?” “你小看本少爷吗?” “能就好!”方卓点了点头道。 想出一个将灵石安全带出去的办法——很难! 但为已经安全带出去的灵石找一个合理带出去的理由——却很简单。 —————————————————— 第二天,方卓在挖矿时,矿锄木柄断了。不但他的断了,周海的矿锄木柄也断了。两人各自拿着断为两截的矿锄,相继来到矿洞口,将背筐蹲在地上,准备和执事师兄说些好话,换一个矿锄。 “师兄,我俩挖到一块大石头,用力木柄一撬,断了。帮我们换换吧!” 这位师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了指靠在在矿洞旁边的那排矿锄。 两人将断为两截的矿锄丢在一旁,每人捡起一个新矿锄,进入矿洞,准备继续挖矿。 “师弟,我怎么……怎么觉得太顺利了,那个执事恐怕有问题……” 方卓摇了摇头,笑道:“天下聪明人太多了!我们不是第一个使用出这法子的人,恐怕那个执事黑吃黑都吃出经验来了?现在只希望我们另一个法子能成功!” 两人找到周兴,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周海又讲了自己的猜测,周兴沉思了一会儿,道:“没有当场揭穿,就是好事,至少你们没什么危险!” “没关系,即便失败了,我们还留着一块。”周兴安慰他们道。 傍晚散工时分,两人从矿洞出来,见到那位执事师兄。那位执事正用恶毒的目光望着他们,旁边丢着几根已被劈成两半的矿锄断木柄。 方卓心里冷冷一笑,但面上若无其事。 “好好检查检查这两个人。” 这位执事一指方卓和周海,恶狠狠道。 两人遭到最严格的检查,但检查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不得不放行。 吃饭时,周海悄声道:“那位执事师兄发现了木柄中的灵石,按说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要恶狠狠地检查咱们呢?” 方卓摇了摇头,“也许他太贪婪了,两个木柄,却只有一块……他也许还想找到另一块!只希望第二个法子能有效!” 两人吃罢饭,等着暮色完全降临,又拿了一只烤鸡和一瓶酒,偷偷来到矿洞口,找到下午放背篓的那个位置转了一圈。方卓向周海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就听见一阵让脊梁骨发凉的冷笑。 “嘿嘿,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敢戏耍你爷爷!你们原来把东西放在背篓底下,趁着放背篓的机会,埋到了地下土里。这把戏你爷爷见多了。两个小东西,快把东西拿出来,饶你们两个狗命!” 那个执事师兄从旁边的阴影中闪出来,挡住了两人的归路。这位执事的修为明显要高出周海不少,特别是那双眼睛更是闪闪发亮。两人知道,这是一双夜视眼。 “师兄,找了你一圈,可找得你了!”周海冲上前,热情地拉住这位执事师兄的手,“今天还真得感谢师兄呀,要不是师兄肯让我们换锄头,肯定完不成今天的任务!师兄,你不知道,我有个师弟就是因为锄头断了……” 周海唠唠叨叨还要往下说,那位执事冷声道:“别跟我提锄头柄,废话少说,东西拿来?” 方卓急忙将手中的一只烤鸡,还有一瓶酒递到这位执事手中。 执事怒极而笑,“嘿嘿!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本欲动手,却又强压火气,厉声道:“别耍花样,东西拿来!” 方卓哭丧着脸道:“师兄,我们真不知道你说什么?” “师兄,我们真没别的意思。我们真是来感谢师兄你的!”周海也急忙解释道。 执事愤怒至极,眼睛血红,好似跳跃的火焰。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恨恨道:“好!很好!那就把衣服全脱了,我要检查!” “这,这不好吧!”两人还要犹豫。 “快点!” 两人无可奈何,衣服一层一层的脱下了,最后腰间的一点小布片也被扒了下来。 执事又好好检查了一下两人的身体,见身上不可能再藏其他东西,便厉声喝道;“你们可以滚了!快滚!” 执事冷冷望了两人一眼,一把火将衣服点燃了。 ——灵石是不怕烧的! 两人看了一眼燃烧的火苗,赤裸着身子,趁着夜色,狼狈逃窜而去。 来到宿屋时,周海的眼睛血红,脸上铁青,脖子上的青筋绷的老高。 灵石没有得到,还遭受了一顿羞辱! 他愤怒到极点,距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现在丢失了两块高级灵石不说,最大的问题已经找不到更好带出灵石的办法了。 两人找到几件衣服,胡乱套到身上。周海见方卓满脸的笑意,恼怒道:“亏你现在还能笑出来!” 方卓并不答言,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嘴一张,吐出一枚亮晶晶的石头。 周海瞬间石化。 过了好一会儿,周海才缓过来,他狠狠锤了方卓一拳,悄声道:“真有你的,怎么拿到的?” 方卓笑了笑,“运气而已,脱衣服的时候,我将石头放到嘴里了。我们都说过话,那家伙没有再检查我们的嘴!” 周海想了想那时的情景,困惑地看着方卓,道:“那个执事检查得很仔细,而且他还要一双夜视眼睛……” 方卓笑道:“所以说,这次是运气好,好到了极点。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没准我们连命都搭进去了!” 周海不疑有它,点了点头,有些后怕道:“还真是,如果遇到不贪心的执事,可能一开始就被弄死了或者囚到矿洞成为矿奴了。” 方卓也点了点头,嘴角一翘,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在方卓脑海里,一个小家伙叉着腰,正在发飙,黑宝石似的眼睛中闪出愤怒的火苗,半尺来长的头发披散着,随着愤怒的气息上下翻动,漫天飞舞。 小家伙向方卓怒喊:“你是怎么当带头大哥的?这都是我的功劳,你怎么能归结到运气上呢?我什么时候改名叫运气了?” 小家伙突然一愣,摸了摸后脑勺,嘴一咧,笑道:“运气比六儿好听!少爷我决定了,我要改名,我叫运气!” 第二天,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早点离开矿洞比较好,夜长梦多。 周海本是自愿到矿洞挖矿的,当然来去自由。至于方卓,在离开矿洞,还有点麻烦。那位管理任务的执事还要方卓回原来的杂役堂去,周海一听,便冷笑道:“什么时候掘矿堂成杂役堂分堂了?”那位执事脸上一变,不再言语,直接放行了。 “掘矿堂和杂役堂极不对付,属于不同派系,你被派到掘矿堂,他们不能不收。但能让杂役堂恶心的事,掘矿堂非常乐意干。”周海在路上向方卓解释道。 方卓挠了挠头,苦恼道:“现在我只是担心,紫叶书院的人知晓我的离去,会不会在路上追杀!” “放心吧!紫叶书院那些人短时间内,不会发现你离开的。等他们发现,咱们早就到淬体谷了!” “再说,你会怕?你这阴险的家伙!你给我玩儿悲情,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当保镖吗?看在你出了一个好主意,又有好运气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紫叶书院那些人,我替你扛了!” 周海大手一挥,一副义薄云天、豪气干云的样子。 方卓一撇嘴,“算了吧!你不过是一个刚进入觉醒期的雏儿,虽说胳膊粗一些,腿长一些,但架不住人家人多呀! 周海鄙视地看了方卓一眼,道:“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我腿长胳膊粗!”说完,还摆了摆造型。 “胳膊粗好打架,腿长好跑路,羡慕吧?”一副自恋的神情。 “呸!” 两人互相揶揄着,离开了矿洞。 ———————————— 第十九章 淬体谷 淬体谷是青桐山脉深处的一处险地,里面火毒弥漫,灵气驳杂,终年冷热不定,罡风激荡不息。这里并不适合灵武系的弟子吐故纳新,炼气修道,但对于炼体士来说,却是极好的淬体之处。 因此,到此试练的弟子多以体武堂为主。 曾有灵武堂弟子不服气,相邀十来人到此练气养身,最初几日,修为提高很快,体内不断有杂质被析出。这十来人回到灵武堂大肆宣传淬体谷的好处,叫嚣淬体谷不适合练气养身那是体武堂想独占淬体谷这一修炼圣地的阴谋。 两堂为争青桐第一堂的名头,本来就一直互相看不顺眼,青桐宗上下数千名弟子都以为两堂至少会打一场口水战,但这一次一向一言不合就开战的体武堂却意外地保持了缄默,只是冷眼相观。 在这名灵武堂弟子的极力渲染下,那十来人的小团伙不断有人加入,急速膨胀,最后竟然吸纳了灵武堂百十来号弟子。这个团伙的团长,也就是那名最初的灵武堂弟子,当时可是炙手可热、风云一时的人物。据说他虽只是某个大家族的庶子,可后来由于他的号召力越来越强,势力越来越大,硬生生成了家族族长的第一候选人,还成了灵武堂某一大佬的亲传弟子待选人。 大佬的亲传弟子啊!这是青桐宗多少弟子的梦想! 然而,一个月后,这个团伙却急速土崩瓦解了。灵武堂的这百十来号人全部练废,即便灵丹妙药也不可逆转,这其中不乏一些天才少年。那个团长也销声匿迹了,后来不知所踪。 这百十来号人通过亲身经历证明,练气士在淬体谷修炼,短期内确实能析出一小部分杂质。但里面弥漫的火毒,驳杂的灵气在练气士修炼过程中会被吸入经脉,和身体本身的灵气融合,形成量更大、更难析出的杂质。 这事流传很广,成了灵武堂最大的笑话。 “你可不知道,当时灵武堂堂主那个晦气样啊!啧啧,一方面损失了百十来号优秀弟子,另一方面还要给体武堂赔礼道歉,谁让他们肆意污蔑体武堂?这下面子、里子全没了,真叫人扬眉吐气呀!” 周海一边给方卓讲淬体谷的典故,一边不断地摇头赞叹,好似他亲眼所见,又好似是他在运筹帷幄,狠狠坑了灵武堂一把! “我以为体武堂都是心直口快,一根筋到底的汉子,没想到还出有这样阴险的人物!”方卓微笑道。 “那是当然,要不我体武堂也不会成为和灵武堂并列的两大堂?”周海一副不要脸的样子。 “至于你们那个符箓堂,别看宗门上下,老老小小的开支都靠它卖符箓撑着,我看却是待不得的!地位又低,没人看得起,修炼资源又少,限制又多,不让练习道法,真得没有前途,干脆你来体武堂吧!我负责引荐,如何?”周海拍了拍方卓的肩膀,劝道。 “符箓堂地位低下,这可不是青桐宗独有的问题。天下修道九系,地位最高的是体武、灵武两系,地位次之的便是丹、毒、炼器和机关傀儡四系,最差的便是符箓、御灵,还有恶心吞噬融合系。这么比较起来,符箓系也不是太差的嘛!”方卓乐观道,“别看人们常把体武和灵武并列,但说实话,体武和灵武比较,恐怕还是有些不如吧?” 周海尴尬一笑,道:“没办法,人家灵武卖相好,人越练越漂亮,咱体武越练越健壮。那些天赋好弟子,都愿意到灵武堂,特别是那些小姑娘……要我说,漂亮好看顶个屁用,还是实力修为要紧。” 说完,抡了抡大粗胳膊,一副自恋的样子。 方卓作恶心呕吐状。 周海见方卓确实不想到体武堂,便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与我体武堂无缘,灵武堂又肯定不要你,那你还是当你的符箓弟子吧!” 方卓眼前闪过一个女孩的明艳的容颜,心中默道:“体武系,你不喜欢;灵武系,我不喜欢,那我只好在符箓系了!我还是喜欢为你画像的。” ———————— 淬体谷内红云弥漫,山体暗红,就连生长的树木绿叶上都带着红边。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灌木根本不长叶子,就生干扎扎红色尖刺,让人望而生畏,上面结出的红色小果子却如同红宝石一般晶莹可爱。 里面的妖兽,级别虽然不高,但大都肉身坚硬,寻常刀剑难以伤到,而且天生带火毒,极为难缠。 两人刚一踏入山谷,便觉热浪扑面,宛如蒸笼。 两人走了一段路,周海高呼两声:“爽,好爽!”便脱去上衣,露出精壮彪悍的上身。 方卓见周海如此粗广,也不客气,也直接光起了膀子。 “你可真不像符箓堂的弟子。”周海摇了摇头道。 “在淬体谷有两类人不脱光膀子。符箓堂的那些弟子,整天弄墨舞笔,人都变酸了这类人不肯脱膀子!还有一类人,就是灵武堂的弟子,自来自恋无比,人前人后讲究形象,虚伪之极,他们到淬体谷宁可消耗灵力抵御风寒暑热,也不脱光膀子!” 他一指远处几个赤裸着上身的弟子,道:“这样的弟子,绝对是淬体谷的人。” 方卓一撇嘴,道:“就凭脱掉上衣,来判断是不是体武堂的人,这太不靠谱了吧?” “哈哈,不和你说了,你如果在里面见到灵武堂或者符箓堂的弟子,自然能分辨出来。” 两人越向里走越热。到后来直接打起了短裤。 “淬体谷除了热一点,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啊?”方卓四顾了周围道。 “这是淬体谷外谷,只有暑热之气,没什么五行灵气。到了内谷,你就知道什么叫冰火两重天,什么叫五行激荡!” 周海笑道,他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不少弟子向淬体谷里面冲去,不禁自语道:“这里莫非发生了什么事,以前虽说偶尔有弟子来此淬体,可也没这么多人呀?” “你说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吧!”方卓含糊问道。 周海的脸上凝重起来,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该不会吧?那个……可是好几百年了,而且是独一份!”他犹豫了一会儿,又不确定道,“可万一……” “走,到前面问一问?” 两人向前面那伙弟子追去。 “师兄,淬体谷怎么突然人多起来了?以前人不是挺少的吗?”周海追上一个弟子,施礼问道。 这个身材高大的弟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反问道:“怎么,两位师弟没有听说?” “我们师兄弟两人下山历练去了,刚刚归来,还请师兄解惑?” “奥,这样啊!看上去你也是体武堂弟子,给你讲讲无妨……” “三个月前,淬体谷突然山崩地裂,一个山峰倒塌,当场砸死了五个体武堂弟子,那个惨啊……” “不过那山倒塌后,露出一个洞府。有几个胆大的幸存者进去,有的找到兵刃,有的找到几粒丹药,有的找到一本道法……反正是各有所得呗!” 方卓眼内闪过一丝异色:“宗内的长老们没有来此勘察一番?” 那大个子师兄看了方卓一眼,道:“据说,长老们看了看那几个弟子得到的东西,发现品相都不高。长老们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又查了查宗内的典籍,说那是一处普通修士临时修行的洞府,如果愿意,青桐宗的所有弟子都可以来此撞机缘!” “消息刚刚传开,来此的大多是咱们体武堂弟子。时间长了,恐怕其他堂口的弟子也会陆陆续续赶来。不和你们说了,我也要去撞机缘了。那洞府的东西长老们不稀罕,但对咱们来说,可是宝贝呀!”说完,不待方卓他们回话,直接向前方奔去。 周海和方卓互相看了一眼,也追了上去。 第二十章 色彩绚丽的五行风暴 “这位师兄,等一等!我们一块去!” 前面那位大个子师兄一听,却跑得更快了,只是声音远远传来:“东北方向,你们自己去吧!” 方卓和周海相视一笑,便停下了脚步。 方卓笑道:“这位师兄倒是个妙人!” 周海长长吐了一口气,道:“还好,方向不同,不是同一个地方。他们的洞府在东北方向,咱们要去的是西北方向。”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内谷。一阵罡风寒气吹过,周海身体属性已经觉醒,心中又有准备,还好一些。方卓正汗流浃背,现在突然被罡风一顶,身体顿时如踏入冰天雪地一般,寒气如刺骨钢刀直插到骨头缝里,差点让他窒息过去。 “呃……呃……”方卓喉咙不自主的哼了两声,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这就是你说的……冰火两重天?”方卓被冻得脸上铁青,嘴唇发木,说话都没感觉。 周海用手搓了搓脸,抡了抡胳膊,才道:“你身体太差,这才刚开始而已!这多过劲,淬体,好好淬炼一下!” 方卓盘膝坐地,运转觉醒心法,却发现身体如同带着一个僵硬的泥壳,无论如何也打碎不得。 周海也不急,只是从储物袋中掏出那张发黄带血的地图仔细揣摩。 过来良久,方卓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神色黯然。 “这淬体谷淬体,要经年累月才行,哪能像服食丹药一般,立竿见影?” 周海笑着劝道,“咱们先向西走吧!免得和那些撞机缘的人碰头,这样虽然危险,但胜在保密!” 方卓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向西走了近一个时辰,方卓突然感到天气曝热起来,刚才还是如卧寒冰,现在是如就炙炭。很快,两人便汗出如浆。 “这淬体谷很奇怪,每隔一个时辰,冷热变化一次。我初到此地时也受不了。不过,身体适应适应就没什么了,只是难受一点!” 方卓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不是难受一点,是很难受!” 两人沿着山谷又向前走了三个时辰,远方突然传来呼呼的风声,暴烈而怪异。转过一个弯,两人看见远方有一个高达数十丈高的龙卷风,闪着绚丽光芒在那里静静盘旋。 气势如虹,声音似海。 方卓仔细分辨了一下,龙卷风周围闪着的黄、绿、蓝、红、褐五色光芒。 五种颜色!绚丽之极!灿烂之极!漂亮之极! 两人的脸色却突然大变起来,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五行风暴!” 周海曾讲过,淬体谷五行灵气纵横激荡,交错相融,由于相生相克,难免会发生碰撞,形成风暴。但以两种或三种属性风暴为多,四种属性的风暴就极其少见了,但两人没想到他们的运气会如此之好,竟然遇到数百年不遇的五行风暴。 五行风暴属性已全,形成五行循环,生生不息,所以存在的时间极长。三、五个月,七、八个月,皆属正常,即便经年,也不稀罕。五行风暴一般由于五行平衡,只在原地盘旋,形成巨大旋涡,吸纳周围的五行灵气,可一旦发现某个方向有灵气波动,便会快速向某个方向移动。 两人脸色凝重起来。 他俩距离五行风暴颇远,而且没有灵气波动,这风暴像巨大的火焰在静静的燃烧,对两人倒也没什么危险。但这五行风暴所处的位置极为特殊,恰巧挡住了两人的去处。 “这是、这是阴阳五行界?” 一个极度惊诧的声音在方卓的脑海中响起。语调虽老气横秋,但声音却极稚嫩。 “阴阳五行界?”方卓一愣,反问道。 这个开始自称运气的小家伙第一次没有搭理方卓,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不对,这里不可能是阴阳五行界!应该只是由于某种机缘巧合,显得和阴阳五行界类似罢了!”小家伙思考了半天,才得出结论。 “不过,即便这样,应该也能看出一些东西!”小家伙神神道道。 方卓突然惊喜道:“咦!我发现……我的灵台在这里异常清明,感知很……” 他侧着耳朵听了听远处,有用鼻子深嗅了两口,“我的五感能力几乎增加了一倍。” 周海嘴一撇,不屑一顾道:“你是傻了吧!这里五行灵气俱全,你又是开化十成的五行灵台,自然你会感觉不同。离开这里,你屁都不是!” 他掏出地图看了看,又一脸的愁苦地看了一会儿远方静静盘旋的五色风暴,无可奈何道:“这个风暴正好在两山之间,挡住了去路,怎么办?” 这时,方卓听到脑海中小家伙的声音,“你是当带头大哥的,你靠近一下这个风暴,我要近距离观察一下!” 方卓迟疑道:“再靠近些,你确定?” 小家伙变得极其严肃,方卓从来没发现他如此严肃过。 “这五行风暴对你我来说,极其重要。所以你必须要靠近些。况且,就你那五行全开的灵台,和这五行风暴的属性差不多,引起灵气波动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没什么危险!” 小家伙一改以往不靠谱的样子,脸色无比郑重,眼中也透出无比坚定的目光。 方卓看着小家伙,眼中露出质疑的神色:“你确定?” 小家伙点了点头:“我必须去看一看!我必须要印证一些东西!” 方卓能看得出对这件事对小家伙是无比重要,他想了想,牙一咬,对周海道:“师兄,我想再向前看一看五行风暴的样子。你在这里先等我一会儿!” “你想找死呀!”周海一把拉住方卓。 方卓笑了笑,拍了拍周海的肩膀,道:“你忘了我的灵台也是五行俱全的,不会有事的!” 说完,就向风暴走去。 周海还想说什么,但见方卓主意已定,只能长叹一口气,在原地等候。 “近些,再近些!” “再靠近些!”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再近些!” 方卓小心的向前挪动着。 他的头发、衣襟被风暴吸得唰唰作响,身体好似一张纸片一般随时都有何能被卷走。 他几乎站立不住,每靠近风暴一尺,吸力就增加一倍。 “现在,咱俩是一体的!我玩完儿了,你也好不到哪去?”方卓朝小家伙道。 小家伙有些急躁道:“你知道个屁!正因为是一体的,我才不得不冒这个险。将来……哼……否则,就凭你那个垃圾身体,将来死都恐怕不知怎么死的!” 方卓继续慢慢挪动,直到距离风暴约有十丈的时候,小家伙才叫停。 “好,就在这里!你坐着别动!别让风暴吸进去!” 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从方卓体内出来,直接向风暴中心靠近。 说来也怪,风暴对小家伙没有一点吸力。小家伙走到风暴跟前,一伸手,将胳膊直接插入风暴中,吓得方卓一哆嗦。 小家伙闭上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想了一会儿,大脑袋一拱,竟然直接进入风暴中心了。 只听风暴中央响起一阵沉闷的啪啪声。原来静静盘旋地风暴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好像一个全身瘙痒的乞丐,身体不断地扭动起来。 风暴忽而变大,忽而变小,忽而变缓,忽而变急。 有数次风暴差点将方卓吸进去。方卓不得不像一只爬虫一般伏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大地。他望着眼前的一幕,全身上下兴奋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都在战栗。 方卓的五行灵台在他的脑海中发出淡淡的五色光芒,和五行风暴不断闪烁的五色光芒遥相辉映。 突然,他体内的那枚白色玉盘从体内飘出,快速飞向盘旋的风暴中心。方卓冷汗“唰”得冒出来。他伸手抓去,却抓了个空。 白色玉盘飞入风暴后,五色风暴便立刻停止了骚动,像淑女般静静地在原地盘旋。 “靠,小家伙不会是把五行风暴给**了吧?” 方卓悄悄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小家伙这次可别不靠谱,人命关天啊!” 他不敢随意离开。小家伙距他最远距离就是十丈,如果由于他的离开,导致小家伙有什么意外,那…… 不堪想象。 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在风暴前面打坐。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第二十一章 希望是我的错觉 方卓有的五色灵台不断变幻着颜色,他的感知更加的敏锐。他闭着眼睛,静静地品味着远处传来植物的草香,还有大地或干燥或湿润的气息,似乎还听见周海在远处不断的牢骚声…… 五个时辰,六个时辰…… 十个时辰过去,那个白色玉盘才晃晃悠悠从风暴中心出来,直接跌落到方卓怀里。 小家伙在方卓脑海有气无力道:“走吧!”方卓这才悄悄退去。 “没事吧?”方卓担心道。 “没事。” 小家伙突然道:“我最初的想法是对的!” 方卓是满脑门子黑线。 来到周海身边,周海一拳锤在方卓的肩膀上:“靠,你终于回来了!我差点要给你收尸去!” 方卓嘿嘿一笑。 “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路怎么走。这里过不去,咱们只能先向北,后向西了。”周海拿出地图,在上面比划道。 “只是这样,恐怕找到淬体别院的难度会大上不少!毕竟这只是个草图,上面的标示极其简单!” 他叹了两口气道:“好容易解决了灵石问题,没想到会遇到五行风暴这档子事!” “我倒是有法子将这个风暴引开!”小家伙在方卓的脑海跟方卓道。 “咦?说来听听!”方卓对这个神秘的小家伙越来越感兴趣。这个小家伙确实有不少秘密,看来以后要好好敲敲他的竹杠。 小家伙传来方卓几句口诀。方卓略一琢磨,便明白了。 “这样能行?” 小家伙白了他一眼,“你可以试一试!记住,这个心法口诀要慢慢的运转!” 方卓沉思了片刻,对周海道:“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五行风暴挪挪地方,只是不知灵不灵,我想可以试一试!” 周海睁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方卓,“你不是开玩笑吧?你要引动五行风暴?你不要命了?” 方卓憨厚一笑道:“没办法,谁让咱老实呢?” 他也不理会周海的阻拦,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盘坐在地上,缓缓的运转小家伙刚刚教给他的运转法门。 顿时,方卓就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然后全身上下如同小钢刀在戳一般。 “啊……嗯……”方卓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差点喊出声来,但想到前面那个庞大的旋风,也不得不咬住嘴唇,硬将喉咙里的那股气从鼻子中喷出来。 靠,这是什么运转法门?方卓腹诽道。 他就觉得周围的灵气突然停滞一下,然后看见远处那个巨大的风暴五色光芒突然闪烁了两下,然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快速向他盘旋碾压过来。 山石被风暴激得碎石乱溅,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所过之处,如同一个巨大的犁铧,铧出一道巨大沟壑,声势极为惊人。 “靠,太厉害了吧!”方卓楞道。 “笨蛋,还不快走!”小家伙在方卓脑海中怒吼道。 方卓刚要撒腿狂奔,又被小家伙制止住。 “你想死啊!慢点,慢点!” 方卓又是一阵白眼。 当撤到周海身边时,他刚才盘坐之地已被五行风暴旋成一个深达数丈的深坑。 方卓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喘着气道:“太……刺激,太……刺激……了!” 周海目瞪口呆地望着方卓,好像做梦呓语般道:“你运气太逆天了!还是我叔有眼光,我叔让我和你合作,我还以为我吃亏了……” ———————————————————— 两人越过五行风暴,继续向里进发。一路上,遇到没有遇到特别强大妖兽,偶尔遇到一些中低级妖兽,他俩打得过打,打不过逃,都惊无险的度过了。 其余空闲,方卓抓紧机会淬体,运转心法,尝试逼出体内的一些杂质。 周海身强体壮,在前面开路。方卓没有任何战斗力,属于战斗辅助人员。周海打死妖兽,方卓便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烤成美味。 这天,经过一片树林,两人遇到一只猪型妖兽,智力虽然不高,却是皮糙肉厚,防御不弱。横冲直撞,碗口粗细的树木也被妖兽一撞而断。 周海手持一根前端锐利的矛状铁木棍,左躲右闪,引得妖兽愤怒无比,嗷嗷直叫,冲撞更加有力,大树一连被撞断了十余根。在妖兽力竭之际,被周海一矛从妖兽嘴里捅入体内,结束了战斗。 方卓将妖兽烤熟,一边吃着喷香的肉,一边赞叹道:“原来炼体士也不是一无是处!看来,你给我的那本锻体术倒可以练练!” 周海怒道:“什么叫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炼体士,就把我给你的那本锻体术还给我!” 方卓瞅了瞅周海体型,嘿嘿笑道:“锻体术很厉害,只是最后别练得像野人一般,老婆也不好找!” 周海本来气得要找方卓决斗,听到最后一句,如同一只高傲的公鸡一般,昂着脖子道:“你懂个屁!告诉你,女人最愿意嫁给炼体士,知道为什么吗?炼体士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一块肌肉都会被练得强壮无比……” “切!”方卓嗤之以鼻。 ———————————————————— “前面有一个水潭,当年父亲叔叔他们在那里休息了一夜,应该没什么危险!”周海拿着地图看了看,说道。 方卓瞅了瞅前方,氤氲弥漫的水汽阻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出什么。但他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已经走到淬体谷深处了,竟然还没遇到强大妖兽,这和淬体谷的凶名不相称。 他瞅了瞅四周,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些总没坏处!” 周海点了点头,拎着手中那根铁木矛,向前走去。 方卓则拿着一根普通的木棒,紧随其后。 空中水雾弥漫,周围山石也被水汽浸透,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两人正往前走,方卓突然停下了脚步,一指前方道:“那是什么?” 周海的瞳孔一缩,发现侧前方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由于雾气氤氲,看不太清楚。 两人握紧手中的木棒,小心翼翼地向那里走去。 赫然是一具骷髅。 由于时间不太久远,衣衫还没有完全风化,破破烂烂地覆在骷髅上面。衣衫的颜色和山体接近,,要不是白色的骷髅头,他们也发现不了。 周海用木棍一拨骷髅上面的衣衫,衣衫瞬间烂掉了。又向下拨了拨,发现了一个玉牌。 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这是灵武堂的一个内门弟子。五年前灵武堂失踪了两名弟子,当时灵武堂堂主还以为被体武堂弟子害死了,还到体武堂大闹一通,却没想到死在这里!” 突然,周海眉头一皱,道:“他怎么会死在这里?他又不淬体,到淬体谷这么深的地方干嘛来了?” 方卓看着这具骷髅,总觉得不太对劲,那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将周围的碎石破布用木棒清理开来,准备再仔细观察观察。 突然他发现一片布料明显区别于衣衫的布料。衣衫已经完全风化,一碰就是飞灰,而这片布料虽然也已沤得遍体窟窿,但终究没有碎。 他小心地打开,发现是模模糊糊的血书。他缓缓辨认道:余……师兄弟……淬体……人……别院……宝…… 周海的脸上瞬间变得如同黑锅一样,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方卓对着残缺不全的血书,思忖一会儿,道:“师兄也不用太过担心,秘密肯定没有传出去,否则灵武堂也不会大闹体武堂了。我猜测,这个灵武堂的弟子应该是在往回传信的过程中死在这里的。而且……”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甚至灵武堂失踪的另外那名弟子也死了,恐怕死在了别院附近。” “那名弟子在别院遇到危险,见逃出无望,便匆匆写下血书,让这么弟子送到灵武堂,却没想到死在这里!”周海接口道,他对事件作了完整的推测。 方卓长叹一声,道:“这种推测是我们现在最想要的结果!如果最差的……” 周海怒眼一睁,有些不甘道:“最差的便是他们已经得到宝藏了!” 方卓扭头又注视着骷髅看了一会,突然道:“现在最关键是弄清他是怎么死的?他是灵武堂内门弟子,修为肯定比你高,可他还是……” 方卓突然闻到一股淡淡似曾相识的腥气,他似乎不太相信,又用鼻子深嗅了两口,确实有些异味。 “希望是我的错觉!” 周海见状,也耸了耸鼻子,深嗅了两下,道:“味道有些腥气!不过在水边,也不能算不正常!” 方卓眉头紧皱。他仔细想了想,味道确实似曾相识。 他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脸色顿时大变! 第二十二章 冰火异蛇蛇王 妈的,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天相后山那条巨大的蟒蛇给他记忆犹新,就是这种腥气。 只不过,这里融合着水的腥气,略有差异! 望着骷髅头,他心中一动,用木棒一拨,骷髅头骨碌碌滚出老远。 突然,“唰”的一声,从骷髅头眼窟窿里飞出一道巴掌长短的红线,直奔他脑袋而来。 方卓早有准备,手中的木棒直接迎上前去,只觉红线一弹棒身,向周海飞去。 “快躲!” 方卓刚一开口,周海的铁木矛飞起,棒影闪过,将红线挑出好远。红线刚一落地,便“唰”的钻入石头缝里,消失不见了。 这一瞬间,方卓还是看清了它的样子。 红黑相间的小蛇,巴掌大小。只是蛇信有些恶心,一半鲜红如血,一半漆黑如墨。 “这是冰火异蛇!” 周海望着那条蛇消失的地方,脸上有些难看。 “为了顺利找到淬体别院,我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查遍宗内的典籍,搜集淬体谷的资料。其中就有这种异蛇。” “这种蛇群居。刚才这条应该是幼蛇,成蛇大都在六尺以上。据说,群居的冰火异蛇都有冰火蛇王,又称冰火蟒或者冰火蛟,身体通常在十丈以上,而且精通冰火两种属性道法。遇到冰火蛇王,即便是宗门的长老也只能逃之夭夭了!” “而且,这种蛇通常比较记仇!” “估计冰火异蛇是后来到此的!”周海强笑道,“二十年前,父亲叔叔他们还在这里安全休息了一夜!” “我们只能悄悄溜过去了,希望蛇王正在睡觉!” 方卓点了点头,却突然脸上大变。他听到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的腥气越来越重。 “我们被抄后路了,快往前走!” 两人没时间再仔细斟酌前方是不是危险,只知道后面肯定是死路一条。 两人向前疾奔,很快就来到水潭边。水潭是冰火异蛇的老巢,只有能冲过水潭,再过一段距离,就能逃出生天。 这水潭面积甚大,方圆有数里,半面依山。水面一半结满了碎鱼鳞冰,另一半水面绿油油,个别地方还有水草浮出水面,甚是怪异。 接近水潭,方卓便觉腥气扑鼻。他和周海顾不得许多,一路奔跑,只想绕过水潭,赶快离开这里。 “哗啦啦!” 突然一个巨大的蟒蛇从水中钻出来,露出水面部分就长达五丈。红黑相间,样子赫然是一个放大号的冰火异蛇。眼中寒光四射,吐出的蛇信长达数尺,分出红黑两色的分叉,在嘴边发出丝丝的响声,下颚垂下长长的蛇涎,令人不寒而栗。 “蛇……王……” 两人不约而同的苦涩道。 “丝……丝……” 蛇王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从水潭中跳出无数条两三尺、三四尺,甚至七八尺长的冰火异蛇,纷纷吐出长长的蛇信,将他俩紧紧围在中央,只待蛇王一声令下,便将二人吞噬。 豆大冷汗珠子从两人的额上滴下来。 方卓当年在天相谷后山,遇到的那条蟒蛇比这条可能还要大,但那时心中也没人如此冰冷。 蛇王用冰冷的目光注视了两人。 两人似乎从蛇王阴冷的眼睛中分别看到自己的影子。 寒风吹过,两人的眉毛结霜,身上的冷汗变成薄冰裹在身上。 蛇王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向他们碾压而来。两人强行坚持。压力越来越大,方卓似乎听见自己骨头咯吱咯吱的响声。 蛇王突然又发出一阵尖锐的“丝丝”声,方卓顿觉一阵精神恍惚,天地旋转,天空中好似有巨大的吸力,要将他的灵魂生生从身体中抽出。 他的心底突然感到一丝惊悸,体内那个神秘无比的金色符文如同蛰醒的杀人藤蔓,瞬间顺着他身体的经脉升腾开来,硬生生将他快要离体的灵魂重新定在体内。 方卓的眼睛只看到满天的金色符文在不停闪烁。 他就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好似一尊木然的石像。如果仔细观看,会发现他的眼睛里各有一个金色神秘符文如同火焰一般在不停跳动。 蛇王明显一愣,它突然感到这个弱小的年轻人体内竟然有一枚金色神秘符文,能对它产生致命的威胁,它忽然对眼前这个修为平庸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 此时的周海早已顶不住蛇王的压力,晕倒在地上。 “年轻人,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一个尖利的声音传到方卓的脑海。 “交易?”方卓的身上的压力渐消,那金色符文也如枯萎的藤蔓,慢慢蛰回到体内,他的目光清明起来。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足够的实力,你帮我一个忙,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忙?什么秘密?” 蛇王突然人性化的撇了撇嘴,道:“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十多年来,我遇到许多寻宝的年轻人。凡是我遇到有潜力,又看得顺眼的年轻人,我都会这么承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所以我希望你能快点成长,毕竟秘密只有一个!” 蛇王“丝丝”叫两声,方卓周围的冰火异蛇噌噌窜到水潭中,消失不见了。 最后,“哗啦啦”,蛇王也潜入水潭中,不见了。 这是什么事呀?果然是虎头蛇尾的家伙! 方卓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周海,脸上苍白,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蛇王的精神攻击致使精神透支。 “师兄醒醒!快醒醒!”方卓掐着周海人中,不停的叫道。 “我……在做……梦吧!”周海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依然迷离。 “快走,蛇王万一反悔,咱们就走不了!” 方卓拉着周海,就向前面奔去。 待跑出蛇谷,方卓掐头去尾,只说蛇王仇恨灵武堂,只吃灵武堂的弟子。对于体武堂和符箓堂弟子,网开一面。 “运气啊!真是好运气啊!”周海边走边叹息道。 方卓点头称是:“运气啊!真是运气!” 小家伙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道:“运气这名字好!本少爷必须改名,必须叫运气!” ———————————————— “蛇王说,这十多年来,一直有人寻宝!” 方卓一直琢磨这句话。 既然是十多年来一直有人找,而那个山峰倒塌露出的洞府不过才半年…… 还有那个死去的灵武堂内门弟子手中的布条…… 方卓看了一眼前面疾行的周海,摇了摇头。 ——前面的路不好走啊! 两人又走了两天,没有再遇到特别强大的妖兽,他们的心情还算轻松,但在一条溪水边,两人停下了脚步。周海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一堆灰烬!旁边还丢着几根啃剩下的妖兽骨头! 而且看那几根骨头的样子,最多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事! “有人来过……”方卓看了一眼东边,“他们应该是从那个方向来的!” 那个方向正是山峰倒塌露出洞府的方向! “肯定是灵武堂的人!妈的,他们怎么不死呀!” 周海越说越气,自从他在水潭边看到那个灵武堂弟子身上的血色布条,他心中就一直存在阴影。 他一直期望宝藏的消息没有被灵武堂得到。但现在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沉到水底。 “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第二十三章 原来前面还有先行者 方卓隐隐听到说话声,连忙拉着周海躲到一块石头后面。 说话声越来越近,最后来到那堆灰烬旁边。 “姚胜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不知收敛?来时,柳师兄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尽可能生吃干粮,不要留下痕迹。可这老家伙还在这里动火,回去非告诉柳师兄不可!”一个男子怒道。 “算了,包师兄!我们争不过他!这灰烬,还是我们……我们清理了吧!如果发生意外,受惩罚的恐怕还是我们!” 一个女子柔声劝道,声音中却充满了无可奈何。 “唉!”包师兄长叹一声,“寒门,寒门!我们这些寒门弟子无论怎样努力,也永远比不过那些家族的弟子,我们永远只是他们的棋子和垫脚石!” 包师兄话语中充满了愤愤的不平之意。 “姚家早就没落了,可姚胜那个漂亮妹子,成了柳师兄大哥的小妾,柳师兄又和他大哥关系极好,姚胜自然得到柳师兄赏识,而我们只是柳师兄的追随者而已!”女子幽幽叹了口气。 “追随者!”包师兄言语中带出一丝苦涩。他抬头问那女子道:“成为柳师兄的追随者,你后悔吗?” 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隔了一会儿,她反问道:“你后悔了?” “我很佩服柳师兄,所以当时柳师兄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追随者,我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答应了。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佩服他和成为他的追随者根本就是两回事!成为追随者也就失去了佩服的资格!”包师兄苦涩道,“柳师兄需要我们佩服吗?他不需要。他只是我们的主人,只需要我们执行他的决定而已!” “你知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不是根据密报,在淬体谷的西北方向有宝物吗?”女子奇道。 “西北方向确实有宝物,但……”男子摇了摇头,接着道:“但对你我这些灵武堂的外门弟子来说,用处不大!” 他抬头看了看远方,接着道: “我有一个同乡,虽然也是一个追随者,但他的主人要高出柳师兄很多……前几天他告诉我,淬体谷的宝物不寻也罢,东西好是好,但尽是我们用不着的东西,到时反把命搭上倒不值得了!当时,我问他什么宝物,怎么用不上,交到师门换奖励不行吗?他悄声在地上写了四个字——淬体上人,然后随手抹去,离开了” “我没敢问任何人,只是悄悄查了查宗门内的典籍,才知道淬体上人的事。” “淬体上人是体武堂的人,他的修为和咱们堂主一个级别,都是师级,他爱上灵武堂的一个女弟子,但当时的灵武堂堂主不许,后来灵武堂的这位女弟子一次做师门任务时竟然死了。嘿嘿……” 包师兄冷笑了两声,接着道,“淬体上人就在淬体谷建立了淬体别院,再后来淬体上人就不知所踪了。” 那个女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兄,为什么体武堂自己不寻淬体上人的宝物?按说,淬体上人是体武堂的人,而且,炼体士在淬体谷又有先天的优势,体武堂没有理由不先去寻找宝物啊?” “嘿嘿,淬体上人那个蠢蛋,他上了灵武堂堂主圈套。呃……是一千多年前的灵武堂堂主,不是现在咱们的堂主。那个灵武堂堂主派人告诉淬体上人,要想娶我灵武堂女弟子,就必须弃体从灵。那个蠢蛋竟然真的自弃体武堂,却又被灵武堂拒收,弄了个里外不是人!” “淬体上人叛出体武堂时,自觉有愧,将所有的宝物都留在体武堂了!即便如此,体武堂也是记恨淬体上人,将有关所有淬体上人的信息全部销毁,数百年上千年过去,恐怕体武堂关于淬体上人的消息还不如咱们灵武堂多。咱们现在寻找的宝物是淬体上人在淬体谷修行百余年重新得到的宝物。” “据咱们灵武堂内记载,这些宝物虽然不多,但品质还是不错的!但是,先不说咱们有没有命得到宝物,即便得到,体武堂炼体的宝物,恐怕对咱们这些灵武堂外门弟子来说,用途也不是很大吧!最多只能换取灵石而已!” “为了寻找宝物,灵武堂已经损失不下百十来号弟子了!而且大多是我们这些寒门的追随者!” 这个男子的声音中透着无比了冷意和恨意。 “五年前,邝师兄和倪师兄是灵武堂内门弟子中修为最高的寒门子弟,他们不想依附家族,自然得不到更多的修炼资源。没有办法,只能拿命作赌注到这里寻宝,结果意外身亡。当时堂主还以为在淬体谷遭了体武堂的暗算,到体武堂大闹一场。后来堂内的一个和邝师兄关系不错的弟子从邝师兄驯养的鸟爪子上找到消息,才知道死亡内幕,报告给堂主后,堂主才罢休。” “灵武堂的家族就是通过我们这些追随者的鲜血和性命躲开那些强大的存在,开辟一条找到宝物的道路!而且他们找宝物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提高自身修为,仅仅是为了打击体武的气焰而已……” 两人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那男子突然道:“魏师妹,我对你的心意你肯定知道!如果咱们得不到宝物,倒也罢了!如果咱们与宝物有缘,那……那咱们还是远走高飞吧!成为追随者就是把命送在别人手上,遇到宽宏大量的主人还好些,如果遇到刻薄寡恩的主人……” 男子没有再往下说了。 魏师妹沉默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道:“唉!包师兄,到时再说吧!” 两人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了。 方卓和周海从大石头后面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了。 方卓对淬体丹志在必得,而周海早已将淬体上人的宝物看成是自己的家传宝物。两人虽然对得到宝物的难度早有预料,但从没想到另有他人染指,这无疑增加了一下变数。 “这个包师兄我了解一些,是三级觉醒的外门弟子,他口中的柳师兄倒是灵武堂的一个风云人物,据说修为已经到了十级觉醒,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桎梏,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 周海望着那位包师兄远去的方向,铁青着脸,缓缓道。 但两人都是心智坚毅,不见棺材落泪的主儿,自是不肯轻易放弃。 “咱们跟着他们!正好他们在前面开路。” 两人商定以后,便悄悄跟在那两人的后面。 前面有人开路,两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又行了两日,来到一片沼泽边,两人发现这里一片狼藉,一地上杂乱的脚印,还有一件破碎的女人衣服和数滩血迹。 两人皱着眉头仔细辨认着脚印。 “奇怪,有人受伤,可竟然找不到妖兽的足印!”周海喃喃道,眼中颇为困惑。 第二十四章 噬血蜈蚣 “难道是空中飞的妖兽?”方卓看了看那片沼泽,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怪异的树木,诧异道。 周海四顾道:“这片沼泽有一种叫铁鳄的妖兽,虽说性情残暴,却白天一般不出来!难道是他们夜闯沼泽,招来铁鳄的攻击?” 两人分析了半天,也摸不到头绪。暮色即将降临,沼泽不是久留之地,两人只能匆匆而走。 走过沼泽,周海按照地图,在一个峭壁上找到当年他父亲和叔叔栖身的山洞,两人在里面休息了一晚上。 十余年过去,山洞被大石块封住,里面没有什么野兽栖息,还算安全。 第二天,他们要越过前方的戈壁滩。 这是一段极为艰辛的行程。这片戈壁滩方圆足足五百里,而他们必须在一天内走完。 东方还未显出亮色,两人便匆匆上路了。 “今天,我们必须在午时前赶到戈壁中央的草地,再用半个时辰时间越过草地,然后在天黑以前走完这片戈壁。” 周海一脸凝重地交代道。 “传说这片戈壁存在五行噬血蜈蚣,这种妖兽不畏冰火,不惧刀剑,遇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再无他法!” “五行噬血蜈蚣是夜行妖兽,一般白天不出来,但也不是绝对的!所以,还得看运气!” 周海抬头,看了看天道:“当年,父亲和叔叔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他们运气极好,时辰又掐得极准,倒没有遇上这种妖兽,只是走得相当辛苦罢了!” “希望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们!” 周海递给方卓一枚青色树叶,道:“这是摩诃树叶,能暂时补充体力,可惜我只找到了两枚,咱们一人一枚!” 方卓也从身上掏出两枚神行符递给周海,道:“我这里也有两枚灵符,这灵符效果极好,只是一天内只能使用一次!”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匆匆赶路。 这是一段很长很寂寞的路,路上没有任何虫嘶鸟鸣,只有忽寒忽热的风声。 天色渐渐亮起,他们偶尔看到风吹走黄沙露出的累累白骨,而他们后面已看不到来时的脚印。 也许,这是一段有前无后的路程。到不了终点,那只有死亡。 天上没有太阳,只是昏黄一片,只能依靠冷热的交替来辨别时间。 现在已经冷热交替了两次,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但距离目的地还很远。 周海对照了一下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天上如同锅盖盖住这片土地的黄云皱起了眉头,他沉声道:“我们必须再快些,否则午时赶不到中央草地!” 此时暑风刮起,吹得皮肤生疼。方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我还可以再快些!” “那好,我们再快些!” ———————————— 为什么非得在午时赶到中央草地?仅仅为了在时间过半时路行程也过了一半? 没人敢赌!赌输了就会化成地上被黄沙掩埋的累累白骨。 两人的嘴里“呼哧呼哧”的喷着白气,眉间和发梢挂着白霜,此时寒风呼呼刮着。 又是一个冷热交替! 两人走了多远? 两人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再无前行的勇气和力量。方卓的双腿从灌铅似的沉重,到后来铁石一般的麻木,再到最后针扎似的疼痛。但路还得往前走,神行符每人只有一枚,而且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补充体力的那枚摩诃树叶还不到最关键的时刻,还不能服用,不是吗? 午时,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而戈壁滩上草地却只能在地图上看到。 …… 绿色依然还看不到,但前方似乎有了一丝青草湿润的气息,两人疲惫的眼睛亮了亮。 草地似乎不太遥远,而时间呢?还剩多长? 突然,他俩似乎听到一片“沙沙沙”声,这种声音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两人脸色大变,最担心事情终于发生了。 过来一会儿,两人看到在左方三里开外的地方黑压压爬着千数来条三尺左右的黑体金边蜈蚣,喷着红色毒雾,正在追赶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大汉。 这个人也看到了方卓两人,正极力向他们靠拢。 “他想祸水东引,咱们快跑!”周海悄声喝道。 两人为了挣命,不得不再次咬紧牙关,向前方奔去。 蜈蚣群追赶的那个壮汉见两人突然向远处狂奔,知道他们已经猜透自己的用意,便苦苦哀求道:“前面两位师弟,请救我一救!” 两人一听声音,正是在小溪边和魏师妹对话的包师兄。 “在下灵武包同,能得两位相助,必将全身宝物相送!” 方卓和周海深知五行噬血蜈蚣的厉害,自是不敢招惹,两人不敢停留,只顾低头向前一路苦奔。 包同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看后面那越来越近的蜈蚣群,眼中的恐怖、绝望,还有无比的恨意交织在一起,脸色无比狰狞。 他抬头看了看天,悲怆道:“好,好,好!老天爷,就连你对我也是如此不公!”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丹药,一把塞到嘴里,直接吞下,然后一脸决绝地向方卓周海追去。 药力很快遍布全身,他的身形轻盈起来,速度竟然比他的巅峰状态还要快上了许多,但他的外形也有了一丝变化,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一层黄色绒毛,双目变得血红暴虐起来。 “妈的,这家伙追来了!”周海低声咒骂道,却不敢放松脚步,只能继续狂奔。 二人此时均是强弩之末,而方卓更是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现在不敢开口,唯恐一开口,底气一泄,再难坚持。 终于,远方有一片绿意隐约可见。而此时,包同距离他俩越来越近。 “两个体武堂的杂种,死去吧!” 包同一声狞笑,体内灵力一凝,手指一弹,“嗖”一个鹅卵大小的红色火球带着风声向周海射来。 此时,周海已经站稳脚步,他一挥手,手中的铁木矛划出一道长长的黑色棒影,直接向红球砸去。 “砰!” 棒影正击在在火球中央,火球顿时被击得粉碎,火星四散。 沙沙声越来越近。此时,周海和方卓已经看到前面的黑色金边的蜈蚣正张开狰狞可怖的钳牙向他们扑来。 两人顾不得再和包同纠缠,周海手一扬,两枚神行符化作两道黄光分别绕住两人,两人脚下生风,急速前方的草地驰去。 包同愣了愣,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血红的眼睛中升腾一股暴虐之气。 杀!杀!杀! 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全部撕得粉碎! 突然,他头痛欲裂起来。 ——啊! 他双手抱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过了好一会儿,头疼感才渐渐消失,但他双眼中却散发着幽幽的红光。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噬血蜈蚣,脸色变幻了几下,终于也向前方奔去。 荒凉的戈壁没有一丝活气,即便狰狞的噬血蜈蚣也透着一股死气,唯有戈壁中央的那道宽约十里的青青草地,像一条绿色丝带蕴含着无限生机和活力,将戈壁分割成两半。 这种草叫霸王草,只有这种霸王草才能抵御冷热罡风。 周海和方卓终于来到这片草地前面。 草地和戈壁的分界线泾渭分明,一边是死寂的戈壁,一边是充满绿色气息的草原。 两人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虽然苍白难看,但已显出了欣喜的神情。 眼前青翠欲滴的青草并不太高,勉强没过膝盖。 方卓喘着气,随手用木棍扫了一下前面的青草,“唰”的一声,有几只拳头大小的金色飞蚁从草丛中飞出,爬在木棍前端,“咯吱咯吱”咬了几口,又飞向远方。 方卓望着被咬得犬牙交错的木棍前端,脸色大变! 周海也是脸色大变! ——食人飞蚁! 两人的嘴里苦涩到极点。 后有蜈蚣群,前有食人飞蚁,怎么办? 蜈蚣越来越近! 此时,蜈蚣群只距他们十余丈,而包同只距他们七八丈。 两人顾不得多说,沿着草地边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蜈蚣群却如同流水一般,化成一个扇形,追赶起了三人。 包同很快奔到了草地边沿,却也停滞不前了。显然,他也隐隐感觉这片草地有一丝不妥。此时,他灵智失去,全身上下弥漫着暴虐之气。 杀!杀!杀! 他心中的杀意不断升腾,双目中红光闪现。他看了看那群噬血蜈蚣,舌头舔了舔嘴唇,竟然残忍一笑。 他抬头看了一眼方卓和周海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闪过无比的恨意。 我要杀了他们!必须要杀了他们! “——吼!” 包同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向方卓周海二人冲去。 方卓周海发现受到包同的惊扰,又有数百只噬血蜈蚣加入,追赶他们的噬血蜈蚣群越来越大了。 两人的脸色愈加苍白,心底越来越凉。 包同的吼声越来越大,他不管不顾的追赶方卓周海,结果被噬血蜈蚣完全包围。 一开始,他还能凭借那股霸道的药力越过蜈蚣群,继续追赶二人。但蜈蚣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大,最终深陷蜈蚣群,不得不和噬血蜈蚣近身相搏。 只是几个呼吸间,包同全身上下,黑血淋漓。“嗷!”他一声嚎叫,身形向后高高跃起,直接跃到后面的青草丛中。 “唰!”从青草丛中飞出无数金色飞蚁,紧紧附住包同全身,包同全身上下金色流淌,如同一个身着金色铠甲的战神一般。 “啊——”他痛苦的扭动着头颅,发出痛苦声音却戛然而止。飞蚁直接爬进他张开的大嘴,咬断了他的喉咙。 几个呼吸间过后,“唰”的一声,金色的飞蚁一哄而散,只留一具森森白骨。 在前方奔跑的方卓和周海望着这让人魂飞胆裂的一幕,心沉到了水底,全身冰凉。 受了包同献血的刺激,嗜血蜈蚣异常高亢,追赶两人的速度明显提高,再加上从其他方向赶来的蜈蚣,蜈蚣群像如同流水一般将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绝望。 第二十五章 葫芦谷 寒暑变换,一阵暑风吹来,吹融了冰雪,吹开了鲜花,却难以吹热冰冷的心。 “兄弟,来生再见吧!” 周海刚毅的脸上露出悲壮的神情。他望着一眼近在咫尺正向他们挥动着巨大钳牙的嗜血蜈蚣,拎了拎手中的铁木矛,就要冲进蜈蚣群,死战到底。 方卓心中一动,他一把抓住周海的肩膀,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午时到了吗?” 周海一怔,双眸中突然闪出奇异的神采。他哈哈大笑起来。铁木矛用力在地上一撑,两人双双离开蜈蚣的包围圈,跌落在后面那片青青草地上。 距离他们不远,便是一具森森白骨。 嗜血蜈蚣盘在草地边沿,不断地向他们挥动钳牙,喷射毒雾,却不敢跨进草地一步。 此时的草地一片祥和,再也不见食人飞蚁的影子。 “咳咳!” 周海重重咳嗽了一声,鲜血喷了一地。滴在青草上,红绿相间,耀眼异常。 “我明白了!”方卓道。 “我也明白了!”周海点点头,也道。 ———————— “半个时辰,必须跨过这片草地!否则,我们还是食人飞蚁的食物!”周海看了看远处草地的边沿,郑重说道。 他的铁木矛一挥,却从包同的白骨边挑起一个储物袋来。 “看看这位包师兄还有什么宝贝?”此时周海一脸贪财的模样。 方卓望着储物袋瞥了瞥嘴,眼馋不已。他一直眼红周海有一个储物袋。但他的身体没有觉醒,体内没有灵力,即便给他一个储物袋,他也打不开。 周海告诉他,当他晋升外门弟子以后,师门自会给他配备一个储物袋,这东西没什么稀奇的。 周海直接打开包同的储物袋一看,苦笑不已。 太穷了吧!里面竟然只有一枚玉简……一枚……玉简。 至于丹药、晶石、法宝……一概没有! 周海将玉简放在额头,神识简单测了一下玉简,不过是青桐宗最初级的五行道法。 “这个五行道法你有大用,你留着吧!” 他将玉简和储物袋递给方卓,似笑非笑道:“你到了觉醒期,就会知道符箓堂弟子的地位是如何低下!” “别看体武堂和灵武堂,甚至全宗门的开销全部是符箓堂挣下的,但体武堂和灵武堂内部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本堂的修炼功法一概不得流传到符箓堂!流传和私相授受者皆以叛徒论。” 方卓听了甚为奇怪:“那符箓堂弟子修炼什么!难道宗门给符箓堂弟子量身定做了修炼功法?” 周海嘴角微微上翘,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宗门,哼!符箓堂,在宗门眼里只是一只下蛋的母鸡;符箓堂弟子在宗门眼中只是奴隶。符箓堂弟子除了修炼符箓诀,不得修炼其他任何功法。只有这样,符箓堂弟子才会心无旁骛志地为宗门制作符箓!” “符箓堂弟子除非达到士级,晋升到内门弟子,才能修炼其他堂口觉醒期弟子,就是外门弟子的功法。而且威力只有正常水平的八成!” “符箓诀经过宗门无数先贤的修改,对制作符箓大有帮助,成符率大幅度提高,但……”周海摇了摇头,“同样的功法,到同样修为的符箓弟子手中,威力会降两成!” “宗门不需要能战斗的符箓堂,有一个能高效制作符箓的符箓堂就够了!” “这五行道法,虽是灵武堂最简单的修炼功法,但对于符箓堂的弟子来说,却是万金难求啊!” 方卓一听,才知道这五行道法的珍贵,急忙将玉简揣在怀里,却将储物袋随手丢去。 “这个储物袋也是个祸根啊”他心道。 半个时辰走完十里草地,比起刚才的九死一生,算是相当惬意的事了。 跨过草地,又是和原来相同的戈壁。 距天黑还有三个时辰,两人不敢休息,只得咬牙赶路。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方卓有数次跌倒,周海略微好一些但也强不到拿去。毕竟有了危险,他要动手解决的。 两人的行进速度明显降下来。 方卓拿出那枚摩诃树叶,嗅着上面淡淡的香味,用舌头舔了舔,一股辛辣苦涩之意从舌尖蔓延开来,精神略微清醒了些。 “摩诃树叶功效能维持多久?” 周海想了想道:“咀嚼的话,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含到嘴里,应该时间更长一些!” 方卓想了想,从树叶上掰下一小半放到嘴里,他的眉头瞬间皱成一团,强烈的苦涩感直冲头顶,同时也有一股热流如同一个火球顺着喉咙滑入体内,全身上下似乎都在燃烧。 被摩诃树叶强烈的刺激,他的速度再一次得到提高。 周海也服用了四分之一的树叶,两人齐头并进,向戈壁边沿奔去。 可惜,这种状态持续时间不长,还不到半个时辰。药力消褪之后,二人更加疲惫。周海看了看地图,还剩一小半路程。方卓一咬牙,又撕下剩下树叶的一半送到嘴里。再一次借助药力赶了一段路程。 这一次,持续时间比上一次要短,药力褪得更快。 方卓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他真想长长睡去,可是他知道,这一睡就是长眠。 此时距离戈壁的边沿已经不远了,二人已经能看到周围有了一些低矮的碱蓬。 方卓看了看手中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摩诃树叶,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直接将它塞到嘴里,一句话也顾不得说,只是一味向前。 前面是生,脚下是死! 暮色缓缓降临,已经有个别的噬血蜈蚣出来觅食了,此时药力在缓缓褪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终于在夜色完全降临以前走出了这片戈壁。此时,后面跟着一群噬血蜈蚣,好似在给他们送行。 —————————— 两人足足休整了两天,才继续向前走。其实这里已经据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据说,整个淬体谷的西北角有一个谷中谷,名曰葫芦谷。如果把淬体谷看作是葫芦下面大肚子的话,这个谷中谷便是大肚子上面的小肚子。 两人来到两个山谷的接口处,也正是葫芦的亚腰处时停住了脚步,地上赫然有一条烧焦的死蛇。 两人蹲在死蛇面前,审视了半天。 周海紧皱眉头道:“时间不会超过五天!” 方卓皱着眉头道:“对方至少在两个人以上,一人将蛇刺穿,另一人射出火球灭杀毒蛇。” “而且修为不在你之下!” 周海点了点头,望向谷内脸色阴晴不定:“前方的路真不好走啊!” 包同死了,但前方还有先行者,修为比他们高,人数比他们多,这促使两人不得不更加小心的行事。 先行者也许是艺高人胆大,也许根本没想到还有后来者,所以没留什么后手,两人进入葫芦谷还算顺利。 看到谷内情况,方卓有些意外。 淬体谷内罡风不断,非寻常植物不能生长。颜色单调,缺少生机,即便经过的十里草地,那也是一种生命力极顽强的霸王草。 而这里却生机盎然,青草茵茵,草间偶尔闪过白兔、羚羊的影子。 这个谷中谷美是美,只是不大,和外面那个淬体谷比较,简直太不成比例了。 这个谷中谷的面积连外面淬体谷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二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方卓暗自想象了一下,一个葫芦,上面小肚子不到下面大肚子的千分之一,这个样子还算葫芦吗?看来,眼前这个葫芦谷有些名不符实啊! 方卓胡思乱想着,和周海一起悄悄地向谷内走去。 第二十六章 真假藏宝图 地图上标注的很清楚,在谷中央有一片废墟。在快接近废墟时,两人听到若隐若现的说话声。 他俩悄悄走过去,从一个石头缝里向声音看去。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精瘦男人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手拿罗盘正慢悠悠地在废墟里转悠,他的眼睛紧盯着转动的罗盘上面的指针,而在不远处,有两个盘膝打坐的青年。这三人青袍白袜,皆是青桐宗外门弟子打扮。 两个青年虽在盘膝打坐,但嘴巴却没有停,而且声音不小,即便石头后面的方卓和周海也听得很清楚。 “你说,包同那家伙怎么会背叛柳师兄了呢?无论怎么说柳师兄对他也算不错吧!” “唉!包同不想当柳师兄的追随者,这他个人的事,可他杀害魏师妹,却是十恶不赦!” “魏师妹,多好的女人啊!包同那家伙怎么就下的了手啊……” “狼心狗肺的家伙,就这么死了,真便宜他了!” “希望这次任务能顺利一些!否则,柳师兄……恐怕咱们也讨不了好!” “其实,如果魏师妹当时能虚与委蛇,暂时稳住包同,也许她就不会……唉!她偷发传音玉简,被包同发现……” “要不是咱们带着他们两人本命玉简,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呢!” “我听说这里面……有……内情!” “内情?” “你还没听说?魏师妹暗恋柳师兄,而包同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直想娶魏师妹……”” “……” 方卓和周海听得是目瞪口呆。不是惊呆包同和魏师妹的死,而是惊呆这两个青年是如此八卦。 两个人还在嘀嘀咕咕,那个叫姚胜的山羊胡子精瘦男人在废墟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一堆瓦砾前停住了脚步。 “你们俩个过来,这里灵气最盛,估计淬体上人常在此修炼。轰开它!” 姚胜指着那堆瓦砾,颐指气使道。 两个青年虽然看不上姚胜狐假虎威的样子,却也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轰! 轰! 轰! 两个青年道法单一,又没有什么法宝,只能不断变换着手诀,各自驾驭着自己的飞剑不要命地向那堆瓦砾击去。 两枚飞剑射出红黄两道剑气,如两条夭矫的飞龙在天空中遥相辉映。一时间,瓦砾被击成碎片四处乱溅,一时间热浪翻滚,土气弥漫。 “停!” 姚胜眼内精光四射,丢过一个地刺术,挑开瓦砾,三人开始仔细搜寻。 躲在一旁的周海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宝物!”周海悄悄给方卓道。 姚胜和两个青年搜寻了半天,依然无果。 两个青年摇了摇头。一个年龄稍大的青年劝道:“姚师兄,这里没有任何宝物,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和灵气呢?” 姚胜看着眼前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本不想解释,但还是叹了一口气,解释道:“这废墟下面有没有宝物,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是这堆废墟是自然风化的结果,没有遭受任何人为破坏,这里面万一遗留着淬体上人看不上眼的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是不错的宝贝啊!” “来这一趟不容易。这废墟中万一有一些价值不高的东西,想来柳师兄也不会给我们争的!什么道法啊,丹药啊,即便咱们用不上,也可以换灵石啊!” 姚胜进一步解释道。 两个青年听后,顿时精神一震,双目放光。 “姚师兄不愧是大哥,考虑的极其周全。来!王师弟,我们轮流使用地刺术,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淬体上人遗留的宝物!” 这片废墟本来就不大,不到两个时辰,这片废墟就被三人里里外外用地刺术犁了三遍。四处坑坑洼洼,瓦砾遍地,一片狼藉。 此时,方卓和周海躲在石头后面,悄悄看着那三人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折腾。 周海终于放下心来,对方卓笑道:“让他们折腾吧!希望他们可以早点折腾完,早点滚蛋!”说完,从储物袋里拿出两块烤肉,递给方卓一块,开始啃起来。 方卓将肉接过来,却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事情不是想象得那样简单。 突然,那三人向他俩走来。 周海大惊,正要拿出铁木矛出手,却被方卓拦住。 那三人来到他俩藏身大石头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其中一个青年絮絮叨叨道:“咱们来这里好几天了,一直在废墟里转悠,现在看来,废墟里肯定没有什么宝物了!姚师兄,要不我们直接去藏宝的地点看看吧!” 只听姚胜苦笑道:“事已至此,我不想再瞒两位师弟了。说实话,我对藏宝图没有太大信心。” 两个青年听后一愣,只见姚胜从怀里掏出两张藏宝图,摆在两人面前。 方卓和周海恰巧通过一个石缝将两张藏宝图看得清清楚楚。 藏宝地点在藏宝图上标识得很清楚,一张和周海那张完全相同,而另一张却完全不同。这三张藏宝图质地相同,年代同样久远。 方卓大惊,而周海更是险些叫出声来。 两个青年也是大惊。 “这……这……怎么会这样?”一个青年结结巴巴道。 “我最初见到这两张藏宝图也是惊讶到极点!柳师兄说,两张中必有一真,必有一假。但两张藏宝图完全相同,根本分不出真假!”姚胜缓缓道。 “所以,咱们三人花了数天时间搜索线索,本想从废墟或者什么地方找出端倪,但时间太久远了,什么线索也没发现!” 姚胜面色沉重道:“当年,为什么有人花费那么大的气力伪造藏宝图?我担心里面有什么变故!” 姚胜碾着他的山羊胡子,本来为数不多胡子又有数根被他碾断。 三人沉默起来。 方卓和周海两人心中也是翻起来滔天巨浪,脸色大变,心脏砰砰直跳。所幸,那三人也心神不宁,不曾注意到大石头后面的人。 过来半晌,一个年纪略小的青年露出挣扎的眼神,最后牙一咬,狠下心来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撞大运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姚胜摇了摇头,动了动嘴唇,犹豫了半天才道:“我最担心的……便是……两张都是假的!” 一句话,众人皆惊。包括石头后面的方卓和周海。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怎么能这样?怎么会这样?” 那个年纪略小的青年眼睛呆滞,喃喃道。 众人突然不寒而栗。 第二十七章 杀人玉蜂与金色旋涡 姚胜看了看两个吓得犹如呆鸡,脸色苍白的青年,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强笑道:“也没准两个藏宝图都是真的!当年淬体上人不愿意将宝物藏在一块,分成两部分也是有可能的!如果那样,我们也可得一部分好处!” 两个青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像被洗脑了一般,连连点头道:“对!对!有可能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姚胜将两份藏宝图摊在地上,向两个人道:“你们仔细看看,咱们先从哪处藏宝地点开始?” 两人拿着两份藏宝图仔细对照起来,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找出端倪。 最后那个年纪略大的青年道:“淬体谷和这个谷中谷构成一个葫芦形,如果将它看成一个葫芦,而这张藏宝图的藏宝地点恰巧在这个葫芦的葫芦口处。宝物应从葫芦口出,是不是这个道理?” 姚胜碾动着他的山羊胡子,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赵师弟分析的极有道理!好,咱们就从这里开始!” 三人向那张藏宝图标注的地点走去。 方卓和周海互相看了一眼,也悄悄跟去。虽然这一处藏宝地点和周海那张完全不同,但他俩现在也分不清真伪了。 姚胜三人根据藏宝图的指示,来到谷中谷的西北角,和来时那个谷口遥遥相对。 这里恰有一个曲折小径,不知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力挖出的,好似系葫芦的藤蔓一般。 “这里还真像葫芦口呀!” 姚胜捋了捋胡子,左右看了看两个青年,道:“由于藏宝图真假难辨,你们不能一块进。你们谁先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姚胜笑道:“来时,柳师兄说,他只要那件宝物!其他的,你们谁找到就归谁!任何人不得抢夺。” 沉默了一会,赵姓青年似乎刚要开口,那个年纪略小的王姓青年却上前一步,笑道:“还是我先来吧!” 赵姓青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嘴里却道:“既然师弟有心,师兄我就不争了!师弟要多加小心!” 王姓青年点了点头。 他双手掐出一个剑诀,一道剑光从身后飞起,沿着曲折小径钻了进入。 王姓青年紧闭双目,借助飞剑,用灵识探查小径内部。 过了半晌,他睁开眼睛,轻松笑道:“里面不深,而且没啥危险!我进去看看!” 说完,身影一闪,就进入小径里。 功夫不大,里面就传来一阵嗡嗡声,里面掺杂着王姓青年的惨叫。 外面的人脸色大变。 王姓青年惨叫过数声之后,便再无声息了。而嗡嗡之声越来越大,到后来竟然犹如雷声。 从里面飞出数百只拳头大小身体洁白如玉的飞蜂,尾部弯曲的毒针赫然在目,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远远观望的方卓和周海也将玉蜂模样看得清清楚楚,心砰砰跳的厉害,随时做好逃亡的准备。 靠近小径的姚胜和赵姓青年惊骇之极,此时逃走已晚,二人正要亮出飞剑作垂死挣扎,却发现这群飞蜂在小径口飞了一圈后,便又飞回去了。 看来,小径是它们的地盘。不入小径,不会引来它们的攻击。 姚胜和赵姓青年脸色苍白到极点。如今飞蜂已归,但两人还是心悸不已。无论这张藏宝图是真是假,这个地方都被两人放到不可碰之列。 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张藏宝图,或者说另一个藏宝地点上。 另一处藏宝地点和周海的藏宝图一致。此时,周海的心情却是矛盾之极。他希望这张藏宝图是真的,毕竟他父亲和叔叔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可现在他又害怕这张藏宝图是真的! 姚胜和赵姓青年向第二个藏宝地点奔去,方卓周海在后面悄悄跟着。 “如果里面有宝物……” 周海冷哼一声,手里的铁木矛攥得更紧了。 来到第二个藏宝地点,姚胜和赵姓青年看着前面光秃秃的山体,没有任何异样,不禁有些纳闷。 后面的方卓和周海也是奇怪到极点。 姚胜拿出罗盘,右手一个法诀打在上面,罗盘闪过一道灵光,随后发出一阵嗡嗡声。姚胜看着罗盘疯狂转动的指针,又看了看前面的山体,眉头紧皱。 “这儿的灵气波动厉害,应该就是这块地方!” 二人唤出飞剑,对着山体狠狠刺了去。 飞剑锋利,如利刃入雪。 一时间,尘土飞扬,哗啦声大作。山体上的青草藤蔓纷纷斩断,碎石不断脱落。 突然赵姓青年惊喜道:“姚师兄,我感觉我的飞剑刺到东西了!” 姚胜心中也是一喜,掐出一道法诀,两柄飞剑并到一起,如同切豆腐一般,对那块山体刺戳削砍。只一会儿功夫,便露出一块巨大的青石。 姚胜两人惊喜交加,不断加快飞剑斩削速度。青石越露越大,越露越多,渐渐现出它的真容。 赫然是一个十余丈高的巨大的青石门板。上面布满曲曲折折的金色阵文,这些阵文围绕着一个凹槽形成一个循环。 “这里面一定有宝物!”姚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伸手想摸一摸青石上面的阵文,上面却是金光闪烁,使他的手靠近不得。 “禁制!” 姚胜不惊反喜。禁制破解越难,里面宝物价值就越高。 赵姓青年望着那块巨大青石,眼中也射出惊喜光芒:“姚师兄,只要我们破除禁制,就……” 方卓和周海也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周海攥紧拳头,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恨恨道:“如果不是他们,我们将灵石放到凹槽里,就能顺利打开藏宝密室……” 姚胜手诀不断变换,飞剑从身后飞起,化作一道青虹,刺向那块青石,却见青石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光罩,将青石紧紧护住。飞剑只刺入半分,便再无法刺入。 赵姓青年手诀一指,他的那把飞剑如一道红色蛟龙,闪电般袭向光罩,光罩只是微微一颤,将飞剑托住。 两把飞剑不断颤抖,发出一阵哀鸣。两人骤变,不断打出手诀,可是飞剑如入泥潭,光罩上粘力十足,收回不得。 姚胜和王姓青年的眼中闪出惊恐之色。飞剑和心神一体,一旦飞剑受损,两人道伤难复。 “噗!” 姚胜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手中不断变换的法诀瞬间吸收了那团精血,在胸前化成一道道血色符文,向飞剑急速飞去。 “归!”他厉声吼道。 飞剑吸收了那血色符文之后,才跌跌撞撞,如醉酒了一般,堪堪归来。 王姓青年显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飞剑在姚胜归来之时,便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最后发出一阵哀鸣,颤抖了数下,断为了两截,跌倒尘埃之中。 “啊!” 王姓青年直接喷出数口鲜血,生死不知了。 方卓看着这个厉害无比的光罩,心中惊叹万分。 周海则喜形于色,拳头一扬,悄声道:“好!真他娘解气!” 姚胜脸色阴沉,扶起赵姓青年,喂他丹药后,从储物囊中掏出那个罗盘,盘膝坐在青石前,开始计算青石上的纹路。 周海拿起铁木矛,打算悄悄上前灭掉这两个已经负伤的灵武弟子,却被方卓阻拦了下来。 “前景不明,伤势不重!”方卓小声说道。 方卓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姚胜绝对是个人物,不但心计过人,而且修为也比死去的王姓青年以及负伤的赵姓青年高出不少。即便姚胜负伤,也不是周海能对付的。况且,又怎知这个姚胜没有后手? 周海沉思了片刻,这才罢手。 青石前,姚胜紧皱眉头,不停地写写画画,好像在验算什么。 此时,那个赵姓青年也已缓缓睁开眼睛,他飞剑已断,修为受损,神识受了道伤,但身体却无大碍。 此时,青石突发惊变。青石上的金色纹路好似融化的蜡脂一般,流淌了起来。纹路渐渐模糊,最后化成一片金光,又全部汇聚到凹槽中,整个凹槽如初升的朝阳一般发出耀眼的金光。 那块青石被金光映照,化成一团缓缓转动金色的旋涡,散发出一阵阵逼人的气势。 姚胜和赵姓青年,以及后面的方卓和周海,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时间好似已经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王姓青年突然跳了起来,跑到姚胜跟前,指着金色旋涡,一副狂喜的模样:“姚师兄,快看啊!我们是宝物的有缘人,真是有缘人啊!” 姚胜艰涩的咽了口唾沫,狠狠的点了点头,拉起王姓青年的手,直接向金色旋涡冲去。两人很快就消失其中了。 方卓和周海也向金色旋涡奔去。 “怎么能这样?不是需要高级灵石才能开启吗?怎么就这样简简单单自己开启了呢?”周海边奔跑边低声怒骂。 很快两人来到金色旋涡前,一晃身,也跟着消失了。 第二十八章 淬体上人 方卓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脚觉得踏到了实地,这才睁开眼睛。 这里既非密室,也非密道。 这里有天,天上有密布的乌云;有地,地上有离离青草。 这是又一个山谷,山谷很小,几乎就是一个山坳。里面只有一座坟墓。 姚胜和赵姓青年本已来到坟墓前,正要参详坟墓前的墓碑,猛听到旋涡处传来一阵异响,一回头,发现方卓和周海正又从旋涡中进来。 姚胜和赵姓青年两人呼吸顿时一滞,瞳孔急缩,脸色骤变。 很意外,意外到极点。 这种意外没人喜欢。 姚胜要直接唤出飞剑,杀死这两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墓碑上突然升腾起一阵淡淡的威压。这种威压让他极度不安。 “是谁?” 姚胜突然回头,环顾了四围,厉声喝道。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略带颤抖,竟然透出一丝惊恐。 这比那股威压带来的惊恐更让人害怕。 他看了看眼前那块无字的墓碑,手指虚划,数枚火球带着嗤嗤声烧向墓碑。 墓碑上浮现起一个佝偻老头的影子,光着上身,赤着双脚,一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模样。 他微微喘了一口气,手轻轻一挥,一只青色的巨手从老人身前浮现出来,像抓苍蝇一般,一把就将火球捏碎。 老头没有再出手,只是看着姚胜,目光有些呆滞。 姚胜望着模糊的虚影愣了愣,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长大嘴巴,一副惊呆模样。 良久。 “你是……淬体……上人?” 姚胜脸上现出苦涩之意,口中艰难说道。 “淬体上人?” 老头依然是呆滞的目光,麻木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哦,也许是吧!时间太久远了,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不过不要紧,很快,这一切会成为过去的!” 声音无比缓慢,无比苍老,似乎带着千年的沧桑,在山谷中回响。 老头身上散发的威压愈来愈大,距离墓碑最近的姚胜和赵姓青年不得不运转全身的灵力来抵御那股威压,二人脸色渐渐苍白起来,额角滴下黄豆般的汗滴。 “在下……本无意……冒犯前辈!误入……前辈……长眠之地,还请……前辈……海涵!” 姚胜花费了好大气力,才断断续续说完这句。 此时,赵姓青年已被气势压迫的说不出话来了。 而距离墓碑稍远的周海和方卓,也被那股威压压迫得进退不得。 老头却不理会他们,脸庞依然如石像一样麻木,眼神依然虚无缥缈。 “哦,这里有两个灵武弟子,我想想,我已经杀了多少个了?” 老头掐着手指头算了好长时间,才道,“哦,还差一个,就够一千个了!” “杀人真的很烦!唉!要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虚影叹了一口气。 老头抬起满是皱纹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疑惑道:“当年我为什么发誓要杀一千名灵武弟子呢?为什么呢?” “哦,沉睡的时间太久了,只记得偶尔醒来杀人,然后再陷入沉睡。杀人太多了,却忘记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杀人!”老头缓缓摇了摇头道。 “为了完成这个誓言,我不肯重入轮回,在此苦苦守候。一千多年过去,我的灵识不断削减,许多记忆都被岁月抹掉了!” “如果你们再不来,恐怕我的最后一点灵识也会被抹去!” “……” 老头自己给自己说着,好似一个疯子。 姚胜听着老头话,脸上的惊恐之色更加浓重。 他拼起全身的力气吼道:“淬体前辈,你不能杀我,你的仇人是体武堂。呶,两个人就是体武堂的弟子!” 他一指方卓和周海,咬牙切齿道:“他们,他们才是你的仇人!你最大的仇人!” “体武堂?仇人?” 老头看了看方卓和周海,摇了摇头,缓慢而低沉地说道:“现在,我已经没有仇恨,没有仇人了!” “你一说,我似乎想起来一点。好像灵武堂拿走了我最心爱的东西,又让终生我终生难以离开这个葫芦谷,再后来我就在此地坐化了!” 老头看了看墓碑,喘了一口气,又似乎陷入回忆,“坐化前,我好像极不甘心,于是就有不杀够千名灵武弟子就绝不轮回的誓言!” “哦,好像我还制作了一百张藏宝图,有很多灵武弟子试图寻找我的宝藏,都被我陆陆续续杀掉了!” “后来杀呀杀呀!”虚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心中早已没有仇恨了,可还是不停的杀呀杀呀!” 老头真得很衰弱,和尘世絮絮叨叨的老人没有区别。 “前辈……你不想杀……我们,何不放了……我们?”姚胜挣扎着,艰难咽了一口唾沫道。 “唉!我也想放了你们!可是不行啊!我有誓言约身,必须要杀够一千名灵武弟子!如今还差一名!” “现在,灵武堂也好,体武堂也好,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只想完成誓言,赶快转世轮回,我的灵魂之力不多了,已经没能力也没兴趣再杀更多人了!” 老头对赵姓青年和姚胜道:“咱们三个比一比吧!在耗尽我的灵魂之力前,你们能顶得住我的威压,我自然就烟消云散,魂飞俱灭。如果你们中有一个顶不住,那另一个人可以继续活下去,我也可转世轮回。” “可是他们两个……”姚胜好像极其不甘心,看了一眼方卓和周海道。 虚影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你们的恩怨,与我无关。” 说完,老头闭上了眼睛。 老头的影子渐渐变淡,气机随之弥漫,威压骤然增大。 姚胜和赵姓青年全身不自禁的发出一阵阵颤抖,眼睛死灰,暴突得如金鱼眼睛一般。 距离虚影稍远的周海铁木矛拄在地上,拼命坚持。 而方卓更是感觉头昏耳鸣,喘不过气,似乎听到心脏砰砰的响声。 赵姓青年的耳目口鼻中缓缓渗出一道道血丝,牙齿紧咬,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表情狰狞到极点。 姚胜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紧握,青筋暴起。他的修为即便比赵姓青年略高,心神又不像赵姓青年刚才受了道伤,也是难受的极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集中的胸部,使他无法呼吸,那鲜血似乎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又过了片刻,姚胜看着赵姓青年道: “赵……师弟……你……安心去吧,别逼我……捏碎……你的本命玉简……” 赵姓青年突然怒目圆睁,死死的瞪着姚胜,眼眶欲裂。 “你……你……” 话音未落,噗的一声喷出漫天血雾,身体倒下去,迅速干瘪,成为一具脱水的尸体。 老头此时更加佝偻,似乎站直身子都成了奢望。 “小家伙,你虽狠心,我却要感谢你,我也快坚持不住了。”声音虽更加苍老衰弱,却隐隐有超脱欢喜之意。 “我要走了!告诉你们三个小家伙,我真有宝物,却忘了放哪儿了,不知你们谁是有缘人……” 声音越来越弱,老头的身体开始消散,最后化成点点金光,飞向远方,消失在天际。 第二十九章 妖化的姚胜 “老家伙,临死也要挑拨一下!”方卓咒骂道。 不过,三人对老头最后的话都无比相信。老头实在没有骗他们的必要了。 此时,一阵淡淡的轻风吹过,带着一点点血腥味。 姚胜看着周海和方卓,周海和方卓也看着姚胜。 姚胜舔了舔嘴唇,突然道:“两位师弟,我们一块寻找淬体上人的宝藏,最后再决定归属,如何?” 方卓看了周海一眼,笑道:“其实,如果一直能和现在状态的师兄结盟,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可过几天,等师兄伤势恢复后,那我们……呵呵,所以我们不敢高攀!” 姚胜脸色阴沉下来,眼睛中流露出难以觉察的恨意。 “你们以为老夫受伤颇重?既然如此,何不试试?”姚胜站直身子,厉声说道。 周海和方卓嘴角含笑,也不动手,只是静静看着姚胜。 姚胜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咬牙道:“算了,你们既不愿和老夫结盟,那老夫不和你们争了,你们自己寻去吧!”说完就要离开。 周海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师兄还不能离开。我们对师兄的储物袋极感兴趣,不知师兄可否割爱相让?” 姚胜铁青的脸瞬间狰狞起来,怒到极点:“两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家伙,真以为老夫受了伤便是待宰的羔羊吗?” 嘴里这样说着,脸色却是突变,再也抑制不住伤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见此,方卓和周海才放下心来,几番试探终于有了的结果。 姚胜修为确实比周海高出不少,但青石前强行破除禁制,虽未受道伤,却也是损耗极大。如今在淬体上人的威压前,又是首当其冲,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如果此时的姚胜,这样的机会,周海都无法战胜,那二人绝无二话,扭头便跑。 当然,如果真是那样,两人对宝物就永远不要再有非分之想了。 毕竟,姚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此时此刻是这个势力最单薄的时候。 现在已经证明,姚胜在淬体上人的威压之下,受伤颇重。 既然真相已露,那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了。姚胜从储物袋中掏出丹药,开口就吃。 周海的铁木矛早已化作一片黑影,带着呼呼声,刺向姚胜。 ——绝对不能让他服用丹药!耗,也要耗死他! 姚胜心中大骂两人狡猾,却也无可奈何。他的灵力本已消耗的七七八八,如今不得不开启灵力盾,避免和周海近战。 姚胜急速后退,想和周海拉开距离。但周海显然明白他的意图,只是不要命地贴紧姚胜。 姚胜不要命的使出道法,火球飞射,地刺翻滚,试图阻止周海的跟进。 周海却将铁木矛舞得上下翻飞,丝毫不顾及体力的消耗,一矛将火球挑飞,一棍将地刺拍碎。 即便如此,也有火球落到周海身上,周海身上的护体神芒,显然抵不过火球的焚烧。肌肉被烧得嗤嗤作响,散发出一阵阵火烧皮肉的焦臭。 此时,二人战斗,已经完全失去了修道人的高傲和尊严,如同两个乡间莽汉在泥粪中赤手相搏。 然而,这很有效。 姚胜根本没有时间服用补灵丹药,火球越来越小,地刺越来越弱。 周海却是越打越勇,看出姚胜已是强弩之末,更如同战神下凡一般,将铁木矛舞得水泄不通,黑色的矛影不断撞击在青色的灵气盾上,将灵气盾击得摇摇欲碎。 “嗷!” 姚胜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刚才,周海终于将他的灵气盾击破,一矛将他重重击飞。 姚胜跌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又喷出数口鲜血。 他眼中突然射出怨恨阴毒的光芒。他极快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丹药丢到了嘴里。 “别让他服药!快!”方卓在一旁急喊道。 姚胜却狰狞一笑,得意地用沾满鲜血的牙齿大口大口的嚼着,鲜血顺着嘴角滴答滴答滴下,好似生啖鲜血淋漓的人肉。 那枚丹药竟然有神奇的药力,姚胜瞬间满血恢复,身体上的伤也诡异地消失,修为更提一层。只是他的毛发开始浓密,外形开始发生变化。 方卓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急吼道:“快逃!” 便撒腿就向出口奔去。 周海看着姚胜的变化,显然也想起了什么,扭头便跑,直接追向方卓。两人一前一后,向金色旋涡疾奔。 “靠,又是这样的丹药!”方卓边跑边骂。 姚胜服用的丹药比包同服用的丹药药力更霸道,药效更快,很快姚胜全身上下长满了长长的黑毛,好似一个人形怪物一般。此时,妖化后的他灵智也下降了许多。 他伸了伸懒腰,蹲在地上向天空长嗥了两声,舔了舔猩红的嘴巴,这才向两人追去。 从金色旋涡出来后,两人快速交流了一句。 “时间!只要我们拖上足够的时间,就能耗死他。” “你向这边,我向那边,咱们分开走!” 两人一边一个,向两个方向逃去。 怪物姚胜从旋涡中出来,看了看方卓的背影,又看了看周海的背影,心中恼怒万分,长长怒嗥了一声,竟然向方卓追去。 看来,在潜意识里,他对方卓的忌恨远远超过对周海的忌恨。 周海仅是伤身之痛,而方卓则是伤心之恨。 要不是方卓的一番挑唆,他现在恐怕正在借机恢复伤势。一旦伤势恢复,宝物也唾手可得。 如今却…… 这一切,也许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方卓的痛恨! 恨!恨!恨! 杀!杀!杀! 方卓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姚胜,心中一阵苦涩,冰冷之极。 他一咬牙,向杀人飞蜂藏身的小径奔去。 “妈的,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小径距离方卓并不太远,他很快来到小径前。他一回头,清晰地看到此时已经外形如狼的姚胜,正张开血红的大口向他驰来。 狰狞的面孔、幽绿的眼神、鲜红的舌头、嘀嗒的垂涎…… 方卓一顿脚,心一狠,一头钻进了小径。 虽曰小径,道路却也不窄,宽约一丈左右。小径曲曲折折,一眼看不到尽头。周围尽是红褐色片岩,没有一点绿色。 “妈的,前有杀人飞蜂,后又吃人怪物,这真他妈的是绝路啊!” 他也不敢太过深入,只是躲藏在前面转弯处的片岩后面。 他要赌姚胜敢不敢进入! 如果是智珠在握的姚胜,百分之百不会进入;如果是眼前这个怪物姚胜,那…… 方卓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姚胜越来越近,他的外形已经更像一头恶狼了,来到小径前,他的眼中只闪现出片刻的挣扎和犹豫,又很快恢复了最初的冰冷和凶狠,站在小径口,长长嗥叫一声,钻了进去。 方卓的心冰冷到极点,他正要推开前面的片岩,继续向小径深处奔去,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 “你先藏到这块石头后面,我将他引走!” 一个青色小褂短裤,头梳童子髻的小家伙从方卓体内闪出,化成一道青影向小径深处奔去。 方卓的心突然像被一只大手深深攫住,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眼睛酸疼酸疼到极点,脸上湿漉漉的。 “六儿——” 他张了张嘴,用手捂住了嘴巴。 小家伙绝非常人,他这样做肯定不会有事,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样疼呢? 化成怪物的姚胜彻底失去了理智,他已经分不清人和人的区别了。只要前面有人影,他就会疯狂追去。 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倏的一声从方卓面前驰过。 方卓望着远处空荡荡的小径,呆呆立了一会儿,才从小径中走出。 他站在小径口,望着天上的流云,有些痴了。 “小家伙,六儿!”他喃喃道。 这个小家伙在他眼里就是的一个小屁孩,好像邻家没有长大的小弟弟,偶尔摸摸脑袋,逗上一逗。高兴时,捉弄捉弄他;不高兴时,训斥训斥他。 他来历神秘,方卓虽然从他身上得到过一些好处,却从内心中没有指望着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也没想着与他分享自己的快乐和悲伤。 方卓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小家伙离开他,他会潇洒的挥挥手,说声再见,然后江湖路远,不再相见。 可今天小家伙的这般举动,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丢失某种珍贵东西的痛楚呢? 第三十章葫芦谷的秘密 “嗡嗡……” 飞蜂飞出的声音! 方卓慌忙抬头看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一个小家伙灰头灰脸从里面跑出来,头上紫一块,青一块,满脑袋大包。 一边跑,一边捂着脑袋,叫道:“别扎脸行不?本少爷将来可是要当小白脸,准备吃软饭的!” 飞蜂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追赶着一路狂扎,一直扎的小家伙离开小径,飞蜂这才也不再追赶,却始终绕着小径口盘旋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小径深处的蜂王发出吱吱的叫声,这才不情不愿地飞回老巢。 小家伙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方卓,扬起那张被扎得惨不忍睹小脸,得意的笑了起来。 “怎么样?本少爷帅吧!”小家伙昂首挺胸,一副骄傲的模样。 方卓默默走上去,摸了摸他那满是打包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惭愧,道:“疼不疼?” 小家伙看着方卓奇怪的眼神,突然打了个寒颤:“你要干吗?我是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的!” 啪! 方卓重重敲了小家伙的脑壳一下,怒道:“瞎想什么,我看你替我死了一回,打算犒劳犒劳你!算了,没了!” 小家伙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千万别是那种人!据说有些男人,不但喜欢男人,还喜欢男孩……” 方卓那种感激之情,歉疚之心顿时被这二货的三言两语弄得烟消云散。他作势又要敲小家伙的脑壳,小家伙一扭头躲了过去,却从身后掏出一团黏黏的金黄色的东西在方卓面前晃了一晃,炫耀一番后,却放到自己嘴边里吸溜溜吸溜溜吃个不停。 这团金黄色的东西,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直接沁入方卓的心脾。方卓上世也吃过不少灵果,但这股香味却从来没有闻到过,仅仅闻了几口,他就觉得神清气爽,口水顿时就不自禁的泌了出来。 方卓眨了眨眼睛,仔细看了看那团东西,奇道:“这是什么?” 吸溜溜! 吸溜溜! 小家伙根本没空理他,自顾自吮吸那团金黄色东西。 “蜂蜜!” 方卓脑袋灵光一闪,喊道。 这种飞蜂的蜂蜜不仅呈金黄色,而且已经沉淀成块状,这显然是蜂蜜中的极品了。 怪不得那群飞蜂在外面盘旋了那么久,说什么也不愿归去,原来是偷了人家的好东西! “给我……给我留一点!” 方卓不顾身份地从小家伙手中抢出一点,放到嘴里,顿时满口生香,一股浓郁的灵气在他的体内弥漫,虽然最终被他呼出体外,但还有让他有了一种熏熏的感觉。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方卓叹道。却不再和小家伙争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估计周海很快就要寻到来了。 果然,走了不远,就遇到寻他的周海。 周海还不知道姚胜的下落,奇道:“那个怪物怎么没有追来!是不是药力太霸道,他直接死在那个山谷里面了!要不咱们去看看吧!不见尸体,我始终不踏实。” 方卓露出一副纳闷的样子,道:“那家伙好像脑子出了问题,我看见了他出来后,没找咱们麻烦,直接向杀人飞蜂藏身的小径去了,我瞅了半天也没见他再出来!” 周海恍然大悟道:“原来他是想寻找蜂蜜解毒!” “蜇死他!” 周海恨恨说完,却摇了摇头,叹息道:“唉!只是可惜那个储物袋!” 方卓挠了挠的脑袋,暗骂道:“靠,小家伙只顾抢蜂蜜,却忘了拿回储物袋,真是个吃货!” ———————— 两人慢慢向谷外走去,方卓皱紧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周兄,不知你对淬体上人的宝物怎么看?” 周海想了想道:“宝物肯定有,只是不知藏在什么地方!” 周海拿出藏宝图,两人直接坐在地上,仔细审视起来,皆是紧皱眉头。 “淬体谷很大,淬体上人应该不会随便把宝物藏在淬体谷的什么地方。我感觉宝物一定在这个山谷,或者在淬体上人的坟墓里!”周海缓缓说道。 方卓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宝物应该不会在坟墓中。淬体上人明知道有人寻找他的宝物,也打算让有缘人得到宝物,如果将宝物藏在坟墓中,这不是故意让人挖他坟墓吗?” 两人沉思良久,不得要领。 藏宝图摆在两人面前,却毫无用处。上面的地形虽真,但藏宝图标注的藏宝地点却完全不对。 两人又回到淬体上人出现的小山坳中,仔细察看一番,依然没有线索。 这个山谷略小,周围却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淬体上人的坟墓就在山谷中央,前面一个无字的青石墓碑。 两人使出无数方法,再没有让石碑现出异象。 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墓碑罢了。 方卓想起姚胜的另一张藏宝图,那张藏宝图已经随着姚胜的尸丢失在蜂巢了,但方卓还是努力回忆那张藏宝图的样子。 那种藏宝图和这张没有什么两样。要说区别,那便是红色的叉叉换了一个位置而已。 方卓随手咬破手指,在飞蜂藏身的位置画了一个叉叉! “这藏宝图内藏有秘密?”周海奇道。 “这张藏宝图上面沾满了你祖辈的血,如果有秘密,早被你父亲和叔叔破译了,还轮得到你我?”方卓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参考一下另一张藏宝图而已!” “这两张藏宝图有一个相同点!”方卓坚定道。 “这两张藏宝图相同点可不止一个,不同点倒只有一个!”周海笑着纠正道。 方卓不理会他的打岔,继续道:“这个相同点便是——地图不全!都没有金色旋涡后面的山谷” 周海一怔,道:“还真是,这两张藏宝图上都没有这个山谷!” 方卓随手将地图补充完整。在那个红色叉叉的上面又画出一个封闭的山谷。 “哎,这才是完整的地图,也算是完整的藏宝图!” “这是那个蜂巢曲曲折折的小径!” 方卓的画技再次得到完美的体现,地势被惟妙惟肖地画出来,周海叹为观止。 “这个小径真像系葫芦的藤蔓!”周海叹道。 方卓的脑海好似被一条闪电骤然炸亮,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好像看到了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个小径真像系葫芦的藤蔓。”周海拉长声音重复道。 可是灵光熄灭了,闪电消失了,又是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方卓有些抓狂了! “这个小径真像系葫芦的藤蔓!” “这个小径真像系葫芦的藤蔓!”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可那道灵光迟迟不来,那道闪电再也见不到影子。 周海撇了撇嘴,道:“方师弟,我是说,你画的那个小径还真像葫芦藤蔓!可是你瞅瞅……” 他一伸手,在藏宝图上一比划道:“淬体谷这么大,这个山谷这么小,你见过这样大肚子小脑袋,这么难看的葫芦吗……” 方卓长大嘴巴,目光呆呆地看着周海,又呆呆看了看藏宝图。 周海看着方卓呆滞的表情,也好像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地图。 两人显然想到同一个问题。 “葫芦谷!” 世人皆称淬体谷和谷中谷为葫芦谷,但在方卓和周海看来,这显然不对。葫芦谷和淬体谷根本不是一回事。谷中谷和埋葬淬体上人的山谷才合称葫芦谷。无论从形状,还是两个山谷的大小比例,真是形如葫芦。 两人眼中的目光明亮起来,死去的赵姓青年的话在两人耳边重新响起。 “宝物应从葫芦口出!” “宝物应从葫芦口出!” 但此葫芦口非彼葫芦口! 两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出来眼泪,如同解出一道旷世难题。 两人重新拿起藏宝图,按照葫芦两个肚子的大小和亚腰的位置,重新选择了葫芦口的位置。 这个位置正好在淬体上人坟墓的后面。 第三十一章 葫芦谷的真正秘密 周海颤动着手中的铁木矛,向他们计算的方位刺去。 山石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突然周海的手一轻,铁木矛如同针刺豆腐一般,直接刺了进去。 周海手一拔,抽出铁木矛,又连刺数下,那块岩石轰然炸开,露出一个一人高的石龛。 两人顿时一喜,待灰尘落尽,向里一看,发现石龛里面有一张石桌,上面一个石盒。 周海用铁木矛上下左右敲了敲,没发现什么危险,便将石盒抱了出来。 石盒极轻。 周海想了想,将石盒放在淬体上人的墓碑前拱了两供,还磕了两个响头。 “礼多人不怪!免得淬体上人给我们穿小鞋!” 他这样和方卓解释道。 方卓点了点头。毕竟藏宝图是周家传承下来的,虽说藏宝图有问题,但也不能说周家和淬体上人一点渊源也没有,没准周家是淬体上人的分支呢! 反正是人家的事! 周海恭敬地打开了石盒。 石盒里面有一个块石板,上面有一行字,写得龙飞凤舞。 周海看后,怒发冲冠,火冒三丈,气冲斗牛。手一扬,啪!直接将石板击在石盒上。 石板很结实,蹦了两下,跳在方卓脚下。 方卓捡起来,看了看,哭笑不得。 “有缘人,找错了,哈哈!” 周海指着墓碑,怒骂道:“亏我还向你磕了几个响头!呸!”抄起铁木矛,竟然想砸了墓碑。 方卓急忙拦住他:“这个石板至少说明我们在某一方面是对的,,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嘛!” 两人再一次对着藏宝图,皱起了眉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方卓自语道:“找错位置了,这说明有宝物,只不过不在葫芦口,我们找错位置而已!” “宝物应从葫芦口出!宝物不从葫芦口出!” “宝物不从葫芦口出,又从哪里出呢?” 突然,方卓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妈的,这一次再试试!”方卓喜道。拉起周海就向外面谷中谷走去。 “宝物不从葫芦口出,那是因为宝物还在葫芦的肚子里,还在肚子底!” 方卓找到谷中谷对应的位置,道:“就这里,再试试!” 周海围绕那个位置扎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矛能刺入的石龛。 方卓紧皱了眉头道:“你再仔细一点!”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这里……”周海不断地试探,不断的失败。 方卓想了想,说道:“你将这个位置外面的泥石全部划一遍!” 划拉、划拉,划拉、划拉…… 时间一点点过去,方卓也开始挠起了脑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划拉、划拉,划拉、划拉…… 咔嚓! 终于有了一丝异响。 异响很小,如果不注意听,根本就注意不到。 “附近刮一刮!” 周海用铁木矛将附近的泥石刮去,看了看,怒骂道:“淬体上人真他娘的操蛋!” 确实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石龛,形如抽屉,里面塞着一个的石盒,严丝合缝。石龛里的石盒由于缝隙太小,根本取不出来。 两人又不愿太暴力,以免伤及石盒里面的东西。想尽一切办法,连撬代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盒取出。 方卓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打开了石盒。 两双、四只眼睛慢慢向里面看去。 “靠!” “太他娘的戏弄人了!” ——里面竟然是一个石盒! 两人再次怀着期待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第二层石盒,结果里面——还是一个石盒。 就这样,方卓一连打开了第六层石盒,里面终于发生了变化——里面装着两个玉盒。 这两个四四方方的玉盒是有美玉精雕而成,拳头大小,散发着淡淡的莹光,触手光滑温润,上面雕着精美古朴的花纹。不说里面之物,单单这两个美玉盒子,就能做传世之宝。 “希望里面有淬体丹!”方卓暗道。 两人一人拿起了一个玉盒。 方卓轻轻揭开玉盒的盖子。 虽为玉盒,里面空间并不大,只是中间玉心被磨去一小块,形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凹陷,上面躺着一枚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淡金色碎片,上面不断有金光闪烁。 方卓定睛细看,发现那些不断闪烁的金光竟然是不停变幻的符文。这些符文急速变幻,他似乎看到符文在眼前不断旋转,而且不断变大,变大,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感到头晕目眩,灵台险些失守。 他闭上了眼睛,心中长叹道,修为太低了! 此时,周海也打开了另一个玉盒。 一阵药香带着淡淡的涩味从玉盒中散出,里面是一枚龙眼大小的红色丹药。 周海看着这枚丹药,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香味浓郁,倒是像淬体丹,但这色泽……” 他摇了摇头,道:“淬体丹呈淡青色,据说品质越好,颜色越重,传说中的极品淬体丹更是呈金色,而这红色的丹药……” 方卓从周海手中接过玉盒,仔细看了看,也是不得要领,便上下打量了盒子一番,却发现玉盒盖内面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便逐字念道: “余伤势日久难复,即便极品淬体丹也无益于伤势,不得不苟喘到淬体谷炼制传说中的九转淬体丹。余屡炼屡败,却又屡败屡炼,终于炼出八转极品淬体丹。然天不假年,寿元将尽,恨、恨、恨………” “极品淬体丹经转炼以后,必成毒丹,八转丹毒性最大,只有到九转丹,毒性才可尽转为药性!余大限早到,也因丹毒,惜、惜、惜……” “后人有缘得之,可以冰火之术淬炼,完成最后一转!” “冰火之术淬炼?冰火之术?”方卓低头沉思着,他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 “这、这是……” 方卓抬头一看,发现周海正吃惊的看着另一个玉盒里的那个金光闪烁的碎片,脸上透出极度渴求的神色。 方卓奇道:“怎么?周师兄认识这东西?” “这是……”周海脸上一正,正要解释,方卓摆了摆手,笑道:“周师兄,这东西我不认识,也不想知道。如果周师兄觉得这东西还中意,就拿去!我收了这枚丹药,如何?” 周海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方师弟,不瞒你说,这东西的价值比那个丹药超出不少,为兄我如今确实需要这东西,感谢兄弟大义,就厚脸收下了。” 方卓笑道:“师兄客气了,在我眼里你那个东西还不如这个丹药呢!” “不知师兄可曾听说过冰火之术!”方卓随即问道。 周海摇了摇头,道:“炼制丹药,为兄听说过不少法门,但从未听说过冰火之术!也许宗门内的前辈们可能知道,但——我不建议方师弟去问他们!” 方卓点了点头,笑道:“师兄放心,我还不至于蠢到自曝秘密!” 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鸟的鸣叫,两人一转身,却发现一只灰色云雀正侧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手中的玉盒。 周海拎起铁木矛向这只云雀挥去,可这只云雀似乎根本不怕人,展起翅膀灵活的躲过周海的攻击,又尖利的叫了两声,这才一飞冲天,消失在云际。 “也许只是一只飞鸟而已!”周海强笑道。 方卓点了点头,但眼底深处还是闪过一丝忧虑。 相比于刚才的意气风发,此时两人心头都笼着一层阴影,再无心多说,便迅速离开了葫芦谷。 两人休整一日后,便沿着来路归去。虽同样的漫长,但自来归程都比去程轻松,两人一个揣摩那神秘碎片上的符文,一个思忖冰火之术,一路之上倒也不寂寞。 同样的戈壁,同样的草地,还有包同的那堆白骨。 两人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凭吊过去,都是站在一个全新的高度,怀着某种成就感或者优越感俯视过去。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传奇,所有无法理喻的行为也都有自己内在的原因,然而这都不再重要,你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的一声叹息。 有时候,就连自己的尸骸也无法证明自己曾经活过,爱过,恨过,就如同旁边的堆堆白骨。他们生前所有的荣光,所有的暗淡,成功时的意气风发,失意时的沮丧落魄都淹没在这滚滚的黄沙风尘之中,最终他们的尸骸也成为黄沙的一部分。 第三十二章 再见蛇王 数日后,两人回到包同和他的魏师妹对话的那个岔道口。 “我们往东走吧!南面那个冰火蛇王……” 周海说起那个蛇王,还是心有余悸,谈蛇色变。 方卓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周师兄,你往东走吧!我想拜见一下那个冰火蛇王,问问它是不是知道冰火之术。冰火异蛇,冰火之术……也许是巧合,但不问问,我总不甘心!” “方师弟,我知道淬体的对你极其重要,但那蛇王实在……”周海眉头紧皱,不停劝道。 方卓叹了一口气,拱手道:“谢师兄好意,一路上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有必要拜见一下蛇王!拜见蛇王太过危险,而且这又是我自己的事,师兄就别冒险了,就此别过吧!” 说完,转身向南走去。周海望着方卓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坚定的眼神替代。 他追上方卓,道:“师弟说哪里话,我们同生共死一路走来,怎能不全始全终?我陪师弟一同去!” 方卓眼露感动之色,拱了拱手,却没有说话。两人一起向南走去。 就在两人离开半个时辰之后,从东边谷口来了四名灵武堂弟子,修为都在五级觉醒以上,为首的白衣青年更是达到十级觉醒。 这个青年二十岁上下,脸部线条刚硬有力,眼窝略陷,鼻梁高挺,模样颇为英俊,只是略微弯曲的鹰钩鼻子让人看上去有些阴鸷。奇怪的是,他的肩上站着一只歪头的灰色云雀。 他看了看岔道口,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对照了一下,向方卓两人的方向瞅了一眼,脸上露出沉思之色。 他回头一望四人进来的那个谷口,拱了拱手对众人道:“请各位阻住谷口!有进无出,有劳各位了!” 中间有人见这位青年要单独行动,便道:“公子要瓮中捉鳖么?是不是找个人陪公子一同前往?” 白衣青年摆了摆手,道:“我单独一人速度要快些,就不劳诸位了!你们在谷外藏好,别被他们发现!” 他和众人分开后,并不急着到葫芦谷搜寻,而是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肩上抓起那只云雀,抚摸了一会儿羽毛,又点了点云雀的小脑袋,嘴里呢喃两句,手一扬,云雀闪电般向空中飞去。 白衣青年则是盘膝等待。 一日后,云雀归来,身形疲惫。青年一招手,云雀便停在青年的手上,顾不得搭理青年,不停啄食手中的黄色小药丸。 青年知晓云雀的意思,云雀显然没有在葫芦谷方向发现方卓和周海的影子,他们唯一的可能便是向南去了。 “两个狡猾的家伙!”青年暗骂道,他望着南面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待云雀啄食饮水完毕,又略微休息片刻,青年手一扬,一指南方,云雀便如飞箭一般,向南飞去。 ———————————— 方卓和周海显然不知道他们身后发生的故事,两人正慢悠悠地向蛇王方向走着,边走边讨论一个锻体术方面的问题。 突然,一阵鸟的鸣叫从天空传来,一个灰影飞箭般落在两人前面的石头上,一只云雀正侧着脑袋瞪着他俩。 两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仔细辨认起这只鸟来。两人都希望这只鸟不是在葫芦谷见到的那只鸟! 两人一雀互相盯着,一动不动,时间近乎停止。 鸟再次鸣叫,飞向高空,转瞬不见踪影。 周海干涩道:“这只鸟是……人驯养的,有人……在寻找我们!” 方卓的脸上也是难看到极点,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望着蛇王水潭的方向,道:“希望蛇王能帮助我们!” 两人向蛇潭方向一路狂飙。 —————— 半日后,盘膝而坐的白衣青年便听到鸟儿归来欢快的叫声,他手一张,鸟儿便落到手中。 青年轻抚鸟儿的羽毛,小鸟在他的手中侧着脑袋,不停地鸣叫,似乎在邀功。 青年明白小鸟的意思,嘴角含笑,丢出一个大大的紫色药丸。小鸟“喳喳”兴奋地叫了两声,跳起来啄起药丸来。 而他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径直向南方飞去。 ——飞去! 他确确实实在飞!凌空虚步,足不沾尘,施展的正是御风术。 御风术通常是超越觉醒期,成为真正修士才可施展的道法之一。 此青年虽然已到身体觉醒期的顶峰,随时可能跨到下个层次,但他毕竟还在觉醒期,不能真正施展御风术,他只是借助家族赐予一件法器靴子,强行施展御风术,只是颇费灵力,由此可见他赶路之急切。 氤氲的水汽渐渐升腾,弥漫成云雾,笼罩着这个山谷。 方卓和周海不敢停歇,一路狂奔,终于靠近了这个山谷。跨入这个谷口,谷内便是蛇王所在的水潭。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后面的人不会追来了。 方卓看着周海,犹豫道:“咱们南行,必然要经过水潭。你在这里等等,我先拜见蛇王,问问冰火之术的事,探探福祸,如果顺利,咱们结伴南行!” 周海本想和方卓一块去,但想到蛇王狰狞的蛇头,不禁打了个寒颤,便点头道:“好吧!上次蛇王放过你,想来这次,蛇王也不会为难你的!” 方卓转身向谷内走去。其实,他拜见蛇王也是脊背发凉,但这关系他的修道大业,他不得不来。 果然,还未靠近水潭,便听到一阵令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此时白雾弥漫,根本看不清远处,这窸窸窣窣声更是令方卓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千万别还没见到蛇王,就葬身蛇口了!”他心里默念道。 前面这种声音更盛,好像有东西在人的心头爬来爬去。方卓不敢再前行了,停下脚步,朗声道:“晚辈方卓拜见蛇王前辈!” “晚辈方卓拜见蛇王前辈!” “晚辈方卓拜见蛇王前辈!” 回声在山谷中激荡。 就听“唰唰唰”,有无数条冰火异蛇从白雾中窜出,露出狰狞头颅,吐出令人恶心的红黑双色蛇信,将方卓紧紧绕成一圈,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响声。 只要方卓稍有异动,这些异蛇便一涌而上,将他血肉吞噬干净。 方卓和异蛇就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听到“嗖嗖”的风声,方卓周围的白雾渐渐消散,远方渐渐清晰。 只见那条庞大的冰火蛇王正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吞云吐气,一团团白雾飞似的被他吞到体内。 吞雾完毕,蛇王的蛇信四处颤动,嘶嘶声大作。 “人类,你胆子不小啊!放你一马,你竟还敢回来?”传音冰冷无情,不带任何喜怒哀乐。 “在下不敢挑衅前辈雄威,只是不得不来!” 方卓想了想,觉得还是老老实实说实话比较好。想来,这个蛇王也不会贪图他的那枚八转极品淬体丹。 “不知前辈可知冰火之术?” 蛇王并不回答,只是用寒星四射的目光继续盯着他。 方卓心中暗叹,却不得不道:“不敢隐瞒前辈,在下身体怪异,始终无法引灵入体,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一枚淬体丹,却发现……发现需要用冰火之术再次淬炼。” “在下鄙陋寡闻,又不敢向外人请教,只能请教前辈,望前辈教我!” 方卓说完,深深一揖。 蛇王狰狞的眼睛中竟然露出一丝人性化吃惊的目光,它的蛇头不断靠近方卓,长长的双叉蛇信不停地在口中吞吐,发出嘶嘶响声,上面的涎液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熏得方卓险些窒息过去。 蛇信越来越近,最后竟然直接舔着他的脸上,方卓只能屏住呼吸强忍着。 所幸,蛇王没打算毒死方卓。 终于,蛇王的蛇信子离开了他的身体。 “人类,你可以离开了!” “前辈,……” “人类,我确实知道冰火之术,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在我面前大谈冰火之术,实犯我类忌讳,放在二十年前,你命休矣!你休再多言,速速离去!” 方卓见蛇王态度坚决,只得另想他法。他再行一揖,刚要转身离去,就见周海一身狼狈,从谷外一路狂奔进来,后面一个白衣青年紧追不舍。 “放肆,你们真以为我冰火潭是茶楼酒肆,随意进出不成?” 声音如雷,显然蛇王怒道极点。诸多冰火异蛇更是挺起数尺长的身躯,扬起密密麻麻的头颅,吐出长长的蛇信,情景让人触目心惊。 蛇王血口一张,用力一吸,周海和白衣青年便连滚带爬,就来到蛇王面前。 周海顾不得身上的泥污,直接拜倒在地:“谢蛇王前辈救命之恩!” 蛇王眼中寒意凛冽,双叉蛇信吞吐的嘶嘶作响:“救你,凭什么救你?你想算计本王,让本王替你们抵灾抗劫,其心可诛!” “本王不沾你们因果,你们恩怨,自己解决!” 那个白衣青年被蛇王摄到此地,惊得面如人色,又听周海向蛇王攀关系,心底更是冰凉如雪,但他毕竟是大家族重点培养的嫡子,心性明显高于常人,忽遇蛇王这种异物倒也没有慌张。 现在听到蛇王之语,顿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大感惊喜。他心花怒放却不忘礼节,向蛇王拜倒在地;“谢前辈大义!” 第三十三章 虐杀与反虐杀 蛇王却不理会,蛇口一张,直接将那只吓得叽喳乱飞的云雀吞到嘴里。 这只云雀被白衣青年视若重宝,如今被蛇王所吞,心疼的眉毛乱飞,嘴角抽搐,更是将周海恨到极点。 在谷外,他如要袭杀周海,以两人的实力差,周海根本没有还手之机。但他知道得宝物者有两人,本想活捉周海,逼出方卓,不使宝物遗漏。可没想到周海机警之至,刚听到云雀鸣叫,便撒腿向谷内奔去,他也直接跟来,却落此绝境,而他那只钟爱的云雀成了蛇王食物,要不是蛇王大义,恐怕他也难逃蛇口。 这笔账都要算在周海的头上! 他握紧拳头,一定要虐杀周海和方卓! 虐杀!虐杀!虐杀! 但他素来谨慎,脸上不动声色,转身向蛇王行礼道:“在前辈面前解决私人恩怨,实在是失礼!不知前辈可否允许我们三人到谷外自行解决?” 不待蛇王回答,周海却答道:“在下觉得蛇王前辈深明大义,如果前辈不嫌弃,晚辈愿意在前辈面前解决这些恩怨,权当前辈指点晚辈了!” 白衣青年鼻子差点气歪:“这是什么地方?这他妈的是火山口,稍有不慎,玉石俱焚!在这个地方即便能顺利虐杀这两人,自己也未必能顺利逃生!” 他脸色不断变幻,心中不停权衡利弊。 他本是果断之人,最后直接定下心来,这儿太危险,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反正这两人的模样自己已经认准了,以后想收拾俩有的是机会。 “前辈面前,晚辈不敢失礼!晚辈情愿在谷外等候,解决晚辈恩怨,请前辈准许!” 说完,又向蛇王深深一揖。 方卓和周海均是暗骂此人不要脸! “你们以为我这冰火潭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家后花园?” 蛇王冷冷盯了三人一眼,噗通一声,钻入冰火潭中了。 那无数冰火异蛇却没有离去,绕成一个大大的圈子,将三人紧紧围住。 此时,已成死局。三人中,只有获胜的一方才有可能活下去。 白衣青年看了方卓和周海一眼,目光阴冷。手指一点,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黄色拳头,散发着逼人的威势,砸向两人。 “停!” 周海突然喊道,他手中托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玉盒子,道:“你不是想要这个宝物吗?我们打不过你,但我们将这个盒子丢到蛇群中或者水潭中,还是可以的。” 青年手指一曲,空中那个巨大的拳头虚影便渐渐消散了。 他玉面含煞,冷笑道:“怎么,想讲和?” “呵呵,我们想活命!” 周海干笑两声,眼珠子乱转,他正绞尽脑汁想逃生的办法。 “你呢?”这个青年转身盯着方卓的眼睛问道。 方卓也掏出玉盒亮了亮,笑道:“我也想活命!” 突然,他发现这个青年的眼神不对,好似一个幽深的水潭,又好似巨大的旋涡要将他的心神吸纳进去。 这个青年看出,方卓的修为极差,决定先从方卓下手。 青年眼神中的吸力越来越大,方卓的心神有数次差点被吸纳进去,但每次都被体内的那个小家伙唤醒。 “把你身上的宝物交给我!” “把你身上的宝物交给我!” 青年的声音不断地在方卓的耳边回响,方卓郁闷之极,心中知道他在蛊惑自己,可眼睛始终无法离开他眼神中的那个旋涡。 方卓却不知道,这个青年的心中惊骇到极点。 以他身体十级觉醒的修为,再加上这个传自某个异人的蛊惑之术竟然无法成功蛊惑一个身体还没有觉醒的小人物。现在,他已经将蛊惑能力施展到八分以上,可眼前的这个小人物眼神一会迷糊,一会清醒,却始终没有完全被他蛊惑。 “哎!你要干什么?” 周海发现青年的企图,手中的铁木矛拉出长长的黑影,向青年刺去。 青年暗暗叫苦,本以为方卓是个软柿子,决定趁周海没有反应之前,先得到方卓身上的宝物再说,可没想到方卓的精神力是如此之强,弄成现在这种不上不下黏着状态。 即便如此,青年并不慌张,他修为远超周海,一心二用,眼睛盯着方卓,却一拍储物袋,从里面飞出一把金色飞剑,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射,飞剑挡住了周海的铁木。 青年还不放心,顾不得在乎灵气的剧烈消耗,又给自己笼了一个灵气罩。 淡青色的灵气罩上不断有灵气流动,周海也看出此时正是青年行法的关键时刻,一矛将金色飞剑挑飞,开始不要命地挥动铁木矛,“啪啪啪”地攻击灵气罩。 青年自感到灵气的剧烈消耗,一咬牙,瞬间将蛊惑之术行至十成,他要快刀斩乱麻,先解决掉方卓再说。 “快把你身上的宝物交给我!” “快把你身上的宝物交给我!” 青年眼中的旋涡越转越急,蛊惑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方卓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既不是十分的清醒,又不是十分的迷糊。 “他难道在扮猪吃虎,故意装出半死不活的样子引诱我?” 想到此处,青年脸色大变,心念电转,决定先放过方卓,灭了周海再说。 他刚想收起蛊惑之术,却发现方卓的眼睛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反将他的眼神紧紧吸住,令他无法收回。 “不好!他果然是在扮猪吃虎!没想到整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瞎了眼! 他心念至此,额上的冷汗如黄豆般滴下。 方卓的识海,一个头梳童子髻的小家伙正在发飙:“竟然敢蛊惑小爷,小爷玩不死你?” 此时,猎人和猎物完全相反。方卓眼睛中竟然显出一个旋涡,要将青年的心神吸入。 青年脸色惊骇至极,不得已咬破舌尖,借助那股疼痛之力才勉强收回眼神,但被吸纳的那股灵识却永远收不回来了,现在他头痛欲裂。 他的护身灵气罩也被周海拿着铁木矛攻击的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被击破。 “啊呀呀!老子今天拼着不要宝物,也要将你们虐杀!” 这两个平日里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垃圾的家伙,如今竟然让他如此狼狈,而他作为一个家族的嫡子,即便在青桐宗也是高高在上的,何时受过如此侮辱! 他本就是什么善人,现在他将两人愤恨到极点! 一定要虐杀他们! 他暗运秘法,一股暴虐杀气瞬间弥漫全身,双眸中血气闪烁,神情狰狞,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如同一只噬人的野兽。 方卓心砰砰直跳,暗道:“不知体内那个神秘的暗金符文能否抵挡得住?” “咦?此人身上竟然有他的气息!” “哗啦”一声水响,蛇王突然从水潭中钻出来,一道白光从它眼中射出,瞬间没入青年的眉心。 “啊!” 青年身上的暴虐之前瞬间消散,只见他双手抱头,仰天发出一阵阵痛苦地哀嚎。 突发惊变,方卓和周海的思维几乎停滞,他俩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片刻之后,青年“扑通”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全身上下抽搐不已。 蛇王张口一吸,那道白光从青年头顶飞出,直接钻入了蛇王的眉心。 蛇王翻看了这个青年的记忆,眼内寒光闪闪,不知想些什么。 “你想死想活?” 蛇王盯着周海,口中长长的黑红双叉蛇信在口中嘶嘶作响。 “在下想活!”周海面对蛇王这个超级怪物,不敢有丝毫不敬,老老实实答道。 “那你杀了他!杀了他,你才能活!” 周海看着倒在地上的青年,奇道:“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只是被我困缚了识海而已,既然你要杀活的,我便如你所愿!” 蛇王说完,只见那个白衣青站立了起来,双目中闪过一丝迷茫。他望着眼前的周海,眼中好似看到一片尸山血海,满目血色红光,直奔周海而来。 周海暗骂自己多嘴,却也无法,只好挥动铁木矛应对。 可是仅一个照面,就听扑哧一声,周海发现他的铁木矛如针扎油脂般,轻松刺入这个青年体内。 青年面无表情,似乎已不知疼痛。他不躲不闪,只是眼中红光不停闪烁,挣扎着从铁木矛中挣脱出来,继续向周海攻去。 周海感到诡异至极,手一抖,铁木矛化作九个枪头,隐隐带着风雷之声刺向青年。 “噗、噗、噗!”青年身上被炸出九个血洞,但他依然不肯倒下,挣扎着和周海近身肉搏。 一个失去修为的灵武弟子和体武弟子近身肉搏,又怎会是对手。只听“咔嚓咔嚓”数声,青年的四肢便被周海折断,最后周海一反手,直接将青年的脖子扭断,青年这才不甘心的倒下。 一滴眼泪从青年眼中缓缓垂落。 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亡,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悦儿,我给你种的那多牡丹应该盛开了吧!可惜我不能再陪你了…… 青年高傲的头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第三十四章 晋级成功?晋级失败? 蛇王却是血口一张,一枚玉简化作一道白光向谷外飞去。 “刚才,你二人虐杀这个青年的影像已被传出去了!” 蛇王刚一说完,两人的脸色立刻就绿了!虐杀同门可是大罪啊! “前辈,晚辈没有出手……” 方卓弱弱的分辩了一句。 “你没出手,但你在一旁观看!所以你也是同谋!” “不过,你们也不用太过害怕,你们仅是个影子而已,没人能认出你们!” 蛇王转头盯向方卓,道:“你不是寻找冰火之术,要淬炼淬体丹么?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什么是冰火之术!” “冰火之术就是用冰火两种相反的灵力对丹药淬炼,最关键之处在于这两种灵力必须均衡,每种灵力不得多一分,也不得少一分,否则淬炼失败,必成废丹!” “天下同时觉醒冰火两种属性的修士本身稀少,其中能精确分配灵力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在有生之年未必能遇到一个!” 方卓黯然。 “这淬体谷内本有一冰火灵穴,恰巧可以帮你淬炼淬体丹。” 顿时,方卓的心高高扬起。 “但是,在二十年前被我破坏掉落了,虽然现在依然喷发冰火灵力,但时冰时火,不再均衡!” 顿时,方卓的心如同丢到冰潭中,拔凉拔凉的。 “现在天下能帮你淬炼淬体丹的,只有本王!”蛇王长长身躯一挺,傲然道。 “把你的那个丹药拿出来,本王直接帮你淬炼!” 方卓被蛇王忽悠的本已方寸大乱,最后突然有此结果,不禁又惊又喜,慌忙掏出那个四四方方的玉盒,亮出里面那枚红色的八转淬体丹。 蛇王长长黑红蛇信一扫,那枚丹药便被卷到蛇信之上。 只见丹药被黑红两色的蛇信分叉夹住,顿时两股完全相反的灵力不断涌现,一旁是散发高温的火焰,另一旁是冒着寒气的玄冰。那枚红色的丹药在火焰和玄冰的催逼下,不停旋转。 红色丹药渐渐变成淡金色,再变成亮金色,最后变成黄橙橙的金色。 正是九转淬体丹的颜色。 蛇王蛇信一弹,将丹药弹到方卓怀里,冷冷道:“你二人可以走了!” 然后猛喷一口气,那个青年的尸身便被抛到北边的谷口。 两人愕然,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向蛇王行了一礼,然后向南方奔去。 不一会儿,这里又是水汽氤氲,白雾弥漫。 影像玉简、青年被虐杀的尸身,一旦被青年的追随者发现…… 两人不敢多想,更不敢停留,一路南奔,恨不得立刻离开淬体谷。 两人皆暗暗祈祷,希望青年被杀的消息能晚一点传出去。 那个青年的身份,两人均已隐隐猜到,他肯定就是包同、姚胜口中所说的柳师兄。作为一个势力不算太小的家族嫡子,无故被虐杀在淬体谷,这已经牵扯到一个家族的尊严和脸面问题。 嫡子死了,还可以再生;而一个家族的尊严和脸面,必须用鲜血来维持。 此时,淬体谷绝非久留之地。 两人路上不敢稍作停留,一路日夜兼程,一直经过五行风暴,来到外谷,这才长长出来一口气。 五行风暴处一片静悄悄,所有人都会以为这里是绝地。 此时,天色已暮,夜色将至。周海感觉危险已过,本欲休息一晚,明日再走。方卓却一脸的凝重,他望着淬体谷谷口的方向,摇了摇头道:“我老觉得心惊肉跳,很不踏实,咱们还是趁着夜色再赶一程吧!” 两人又是一夜狂奔,直到彻底远离了淬体谷外谷,这才罢休。 他俩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一个时辰后,淬体谷外谷就被彻底封锁了。淬体谷内一片大乱,灵武堂副堂主亲自率领灵武弟子缉拿凶手。体武堂自是不肯受着窝囊气,也由副堂主带队,和灵武堂对峙。一时间,两堂是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 方卓和周海在300里外的一个山峰的险峻处找了个僻静的山洞,用一块大石头堵住洞口,两人倒头便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这才感觉有了点精气神。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现在回宗门并不是最佳选择。方卓要服用九转淬体丹,而周海要炼化那个神秘的碎片。宗门人多眼杂,还不如这个山洞安全。 两人又在附近找了一个山洞,一人一个,觉定就在这里服用丹药,炼化碎片。 又过了两日,他们二人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开始闭关修炼。 ………… 九转淬体丹散发着暗金色光芒,方卓仔细端详了良久,这才将药丸放到嘴里,药丸入口即化,一道道热流瞬间涌便方卓的全身,却在一瞬间转化为寒流,方卓顿时脸色铁青,全身抽搐,一头栽在地上,不能起来。 此时他一半身体鲜红,冒着腾腾的热气,如同烤红的大虾;而另一半却是结出一层雪白的冰霜,泛着氤氲的寒气。过了数息,身体两侧冰火不断转换,周而复始,像极了那枚被蛇王用冰火灵气淬炼的淬体丹。 他脸色狰狞,钢牙咬碎,眼眶也迸裂出血,却瞬间结成冰霜。结冰的那部分身体已被冻僵,但烤红的那半身体血液竟然沸腾,从毛孔中一滴一滴渗出来,让人触目惊心。 “我要……活着!” “始儿,我……一定要……见到你!” 方卓的钢牙似乎都要咬碎,痛不欲生。他很想晕过去,但脑海异常清醒。他就感到有无数小钢锉一段一段地在体内挫骨刮肉,他的每一根经脉都好似被剥离抽取,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好似被冻僵、煮熟…… 周海则在相隔不远的另一个山洞,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双眉之间的那个神秘的碎片正闪烁着金色符文不断旋转。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两人都在坚持着。 他俩都有自己必须坚持的理由! 一天、两天、三天…… 方卓神识其实已经模糊,但他心中的那股不甘和倔强,让他始终没有陷入深度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子,方卓半侧身子上的红色渐渐消退,半侧身子上的冰霜渐渐消散,冰与火开始逐渐融合。 周海两眉之间的那个碎片的金色符文也开始暗淡,而他的双目间竟然隐隐有了金色符文在不断闪烁。 又过了数日,方卓终于清醒过来。 而此时,那枚神秘碎片也终于消失在周海眉心。 两日后,两人从各自的山洞中出来,周海是一脸的喜庆,而方卓则面无表情,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的眉宇之间……似乎有些沮丧。 周海看到方卓的神情甚为奇怪,便问道:“怎么?觉醒失败?” 方卓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周海有些奇怪:“成功了?” 方卓的表情更加怪异,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周海更是一头雾水,直接伸手捏住方卓的手腕,灵气在方卓体内延伸,而他的眉毛却越拧越紧。 方卓苦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 周海眉头紧皱,绞尽脑汁想了又想,他确实没有听到过方卓身上出现的这种症状。 所谓的引灵入体,身体觉醒,其实就是当灵台开化到十成以后,运用青桐宗的修行功法,将天地灵气吸纳到体内的过程。 方卓的灵台早已开化的十成,但他身体异于常人,体内杂质奇多,经脉被全部堵死,如同铁石一般,无法容纳任何灵气。这是他身体无法觉醒的真正原因,以致于他不得不寻找淬体丹排除身体内的杂质。 现在,他服用九转淬体丹,身体确实得到了淬炼,身体也确实排出了杂质。然而,仅仅排出了一点点而已。 方卓的经脉中仅仅有了一头发丝粗细的空隙,其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经脉依然被杂质阻塞。 以他头发丝细的经脉,即便是容纳天地间最纯正的灵气,又能容纳多少?以他驳杂的灵台,同时吸纳五种灵气,那他体内的每种灵气平均含量又有多少呢? 像方卓这样,灵台驳杂,经脉细微,这样的天分在修行界,古往今来,垃圾到极点。现在,他体内的灵气尚不足以支撑一个最低级的道法。 此时,两人相顾无言,唯有苦笑而已。 周海也没有办法,只能劝道:“不管如何,你现在可以晋升到外门弟子,至少不用做杂役了。再说,你体内的灵气虽少,但打开储物袋还是没有问题的!” 方卓对于周海的安慰哭笑不得。 周海又给方讲了一些觉醒期的禁忌。 一日后,两人便分道扬镳了,周海回他的体武堂,而方卓则回他的符箓堂,这是现在最安全的方法。 第三十五章 意外的消息 一个身穿青色对襟小褂,露出小肚皮的小家伙歪着脑袋问方卓道:“老大,你真的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碎片是什么吗?” 方卓点了点头,道:“我能猜到一点,那应该是一个命物碎片吧?” 小家伙点了点头道:“那个碎片能够增加一成力量,好像还附带一个什么技能!” “怎么?你不动心?” 方卓叹了一口气,道:“真正的好东西,谁不动心?可问题是,那个碎片对我来说真的用处不大。况且周师兄人确实不错,没有他,我连淬体丹也得不到呢!” 他低头自语道:“这次寻宝,周师兄是出了大力的,命物碎片是周师兄应得的!我很为周师兄高兴!只是周师兄的命理……”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推演不出,隐隐觉得……不太好!” 他一伸手,掏出一个小册子,正是藏在玉盘内的那本天罡神像图。此时,他的身体觉醒,可以直接从体内取出玉盘内的东西。 他一直对天罡神像图中的第二幅肖像图很感兴趣,但先前没有晋升到觉醒期,那幅图上面始终笼着一层云雾,让人看清不得。 现在他将体内唯一的那点灵气注入到双目之中,图上的云雾果然渐渐消散,肖像渐渐露出真容。 这是一个年轻人的画像。 这个年轻人丰神俊朗,洒脱异常,即便画像寥寥数笔,也掩盖不住青年绝代的风姿。 小家伙凑近画册,看了一眼肖像,眼睛中闪过一丝迷茫,不由自语道:“应该是他的自画像吧!” 方卓一愣,道:“你认识这个人?” 小家伙迷茫的眼神渐渐清明,他摇了摇头,道:“模模糊糊,却又想不起来!” “许多记忆都丢失了!”小家伙的目光有些暗淡,“我只记得那个神秘的诅咒符文……” 说到那个神秘的诅咒符文,小家伙不禁打了个冷战。 方卓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你是运气,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运气,对不对?” 一说运气,小家伙立刻双目放光,喜笑颜开,眉飞色舞到:“老大,你一定要记住,我已经改名了,我叫运气!特别是在美女之前,你一定要称呼运气!” “运气!运气!” 方卓笑着连喊了两声运气,小家伙顿时不可一世,站起来挺胸昂首,左右四顾,似乎要找只大狗熊斗上一斗。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突然拍了拍脑袋,郁闷道:“我怎么觉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呢?” 小家伙背负着双手,在方卓面前焦躁地走来转去,“老大,刚才我说什么来着?” 方卓笑着看了看这个二货,道:“你刚才说,运气,运气!” “嗯,再往前我说了什么?” 方卓一拍小家伙的脑袋,笑道:“再往前,你说什么记忆,还有那个诅咒符文……” 小家伙脸色一变,这才想起刚才要说什么,急忙问道:“最初遇见蛇王时,那个符文是不是蠢蠢欲动啊!” 方卓点了点头,咂了咂嘴,满意道:“那个神秘符文确实厉害,蛇王见了也害怕,这个东西保命还真不错!” 小家伙的小脸顿时哭丧起来,道:“老大,你身体情况比较特殊,那个符文固然不会主动攻击你,可一旦使用,恐怕它会慢慢吞噬你灵识,最后……最后,那个神秘诅咒符文会驾驭你的身体!” “不会吧!靠!”方卓急得差点跳起来。 本以为有了个杀手锏,没想到是个双刃剑;本以为请了个保镖,没想到来了个阎王! “那可怎么办?遇到危险,它自己会主动出击的,我是控制不了它!” 小家伙吮吸着手指头,思考了片刻道:“你是神秘符文的宿主,宿主有了危险,符文自然会主动保护你!以后你少遇危险,或者见到危险便逃!” 方卓撇了撇嘴道:“危险能提前预知,或者能逃掉,那还叫危险吗?” 小家伙显然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讪笑道:“遇两三次危险应该没事,符文还不至于完全吞噬你的灵识!” 方卓还想临摹一下那副肖像,现在被小家伙说到这个可怕的符文,心情顿消,只得作罢! —————————— 回到青桐宗符箓堂,方卓本想先见一见自己那个便宜瞎子师傅,可到洞府前一看,瞎子许空未云游归来,他便直接找到符箓堂的执事,说明自己已经晋级,要求更换腰牌。 这位执事显然不是紫叶院主和灵武堂一伙的,一听是方卓晋级,只是简单测试了一下他体内的灵气,接着二话没说,便直接为他登记造册,更换腰牌,并且赠送了一个容量最大的储物袋。这还不算,这位执事瑾代表个人送给方卓一套符具——符笔、符纸、符墨三件套。 “方师弟,我送你这个,可不是为了巴结许师叔!我是敬你给咱们符箓堂涨了志气,涨了威风!” “那些灵武堂弟子平日对咱们符箓堂弟子吆五喝六,不把咱们符箓堂弟子当人,你却将灵武势力一个院主弄得灰头灰脸,真是解气!” 这位执事师兄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方卓连忙拱手,谢过这位执事师兄的好意。 “我叫燕三,以后师兄我能帮上忙的,师弟你尽管说!” 这位燕师兄将胸脯拍的啪啪响。 根据方卓的要求,这位燕师兄给方卓安排了一个偏远僻静的洞府。 方卓刚要离开,就听这位燕师兄悄悄道:“方师弟,最近不要招惹灵武堂的人。” 方卓惊讶道:“怎么?他们要找我麻烦?” 这位燕师兄幸灾乐祸道:“灵武堂一个叫柳越的准内门弟子被虐杀啦!那个死状,啧啧,真是惨哟!” “凶手是谁?找到了吗?”方卓睁大了眼睛,适时露出一副诧异的模样。 燕师兄轻松笑道:“据说是两个体武堂的弟子!嘿嘿!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你可没听说灵武堂堂主那个怒火冲天的样子哟?差点把灵武堂大殿给烧喽!唉……” 燕师兄摇了摇头,但方卓怎么听也觉得他的叹息中带着一股抹不掉的喜气。 方卓奇怪问道:“灵武堂堂主该不会这么护短吧!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怎么会惹灵武堂主发那么大的火?”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燕师兄贼兮兮笑了两声,偷偷道。“这个柳越可不一般,修为虽然仅是十级觉醒,但他的身份……” 他向方卓眨了眨眼睛,道:“紫叶城的柳家,知道不?他是柳家的嫡子!” 方卓眼前似乎晃过紫叶城的文峰、那个喜欢春宫图的少年,还有柳家家主勇武的影子。可紫叶城的柳家好像没有这么大的势力!如果有那么大的势力,还用得着算计自己这个无名无姓的小人物? 他有些纳闷。 “柳越明面上是柳家的嫡子,私下却是灵武堂堂主的……私生子!” “灵武堂……堂主……私生子!” 这个消息直接将方卓炸的外焦里嫩,他睁大眼睛,张大嘴巴,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这个表情,他真不是装的,也没必要去装。 燕师兄很满意方卓的样子,继续爆料道:“本来没人知道这个消息,可柳越一死,这消息就瞒不住了,被有心人捅了出来!现在整个青桐宗都知道灵武堂主的私生子死了!” 方卓看着燕师兄一副欣喜至极,恨不得要喝上两杯庆祝一番的样子,暗道:“估计这个燕师兄平日被灵武堂欺负的不轻啊!” “现在听说,灵武堂封锁了淬体谷,要缉拿凶手!已经抓了几十名体武堂弟子了!外面一片混乱,咱们符箓堂的前辈发话了,符箓堂的弟子离开符箓堂,后果自负。” “所以这段时间,师弟你最近最好不要离开符箓堂!” 方卓老老实实点了点头,拱手谢道:“多谢师兄关心!” 告别燕师兄后,他开始担心周海回到体武堂的处境。 两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周海出了事,他铁定跑不了! 应该不会有事!就凭周海低到可怜的修为,没人相信他能虐杀柳越! 第三十六章 明镜台上的修行 多想无益。方卓来到自己的洞府,四下里看了看,不错,比较安静。方圆数里之内,只有他一个洞府。 他在洞府内稍息片刻,便掏出符具三件套,准备尝试临摹天罡神相图中的那副青年肖像。 铺开符纸,他调动了一下体内的木之灵气。一道木之灵气顺着他的手腕,透过这个灵竹杆制作的符笔,直接在笔尖闪出点点青光。 笔尖轻轻一滑,一道墨迹充满着生机扑面而来。 然后,——停笔了。 方卓不得不停,只此一笔,体内的木之灵气便被消耗殆尽。 他愣了半晌,心中是百般滋味。最后,他一咬牙,用水之灵气起画第二笔,笔尖蓝光闪烁,刚一落笔,符纸却无火自焚,化为灰烬。 方卓目瞪口呆。 ——五行不容! 他的脸色五色变幻,精彩之极。长叹一口气,好容易挨到觉醒期,却想不出自己这一丁点灵力能做些什么? 他想了想,掏出一枚玉简,正是从包同身上得到的那枚记载着五行道法的玉简。 上面记载了修道界最初级的五个道法,分别记载了金剑术、滚木术、水箭术、火球术、土刺术。 这五个道法口诀并不长,方卓揣摩了一下火球术,暗自运转这段心法,只觉火之灵气缓缓在手中凝结,最后凝结成一个比拇指肚还小的火团,温度也不是很高。 方卓用力一弹,火团却无力得掉在地上,然后很快就消散了。 “靠,这也能烧死人?恐怕一个人绑在那里一动不动,也烧不死吧?” 方卓再一次被打击得无语了。 ——垃圾,还有比这个更垃圾的身体吗? 无语了半晌,方卓一拍脑袋,狠狠骂道道:“妈的,老子的灵气确实驳杂,老子的经脉确实细小,但又怎么啦?老子拼命修炼,拼命吸纳灵气,提高灵气的浓度,不信就射不出一个火球?” ———————— 第二天,方卓根据燕师兄指点,匆匆来到符箓堂觉醒期弟子修炼的场所——明镜台。 明镜台是用大块青石铺成的巨大广场,中心有一块巨大的青石,上面有青桐宗开山老祖篆刻的“明镜台”三个大字,线条峥嵘,道意盎然,气势直冲霄汉。 明镜台上密密麻麻摆放着数百张书桌,书桌上放有符具三宝——符纸、符笔和符液。 每天有数百名觉醒期弟子在此临摹始符,积累灵气,领略符意。 ——这是符箓堂的修炼法门,以符意入道。 明镜台上所用的符纸、符笔和符液,是宗门为来明镜台领悟符意的觉醒期弟子免费提供的。 所实话,这些符具在修行界只能算是低档货色,可即便这样的货色,也不是寒门修士能随用随有的,毕竟这些货色放到世俗界,可是件件价值不菲的。 符笔必须是灵竹或者其他灵气容易穿透的材料制成,上面的毫毛也要是从妖兽身上采集下来的毛发精华;符液则是妖兽的精血融合各种灵草精心调配而成的;符纸更是用妖兽皮或者其他灵树皮经过数道工艺加工制作的。 寒门修士有的真是出自寒门,他们的世俗家庭以家徒四壁也不以为过,他们个人仅仅是由于某种机缘才踏上修行这条道路的。他们根本没有财力为自己购买足够好,甚至足够用的符具。如果宗门不为他们提供修行的基本物质条件,他们在修行界是寸步难行。 这些货色虽然不好,虽然低档,但毕竟为寒门弟子提供了一个继续修行下去的物质基础,也给那些寒门真正的天才提供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 明镜台上一片安静,数百名觉醒期弟子坐在书桌前默默临摹符文临帖,领略临帖上符文的符意,无人敢交头接耳,更无人敢自由走动。 方卓也从执事那里领了一份符文临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符具,将符笔拿在手中仔细瞧了瞧,抚了抚上面的毫毛,不由叹气。 这些统配的符具果然不能和自己当年在天相山所用的符具相比,只是那套符具随着方卓修为提升身体晋级,已经不能适用了。 方卓翻了翻书桌上的符纸,这是修行界最低档的符纸,而且总共才两张。墨盒里的符液呢?也仅仅十余滴,节约一点,也许勉强够两张符纸所用。 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宗门没有足够的财力为寒门弟子免费提供优质的符具,让寒门弟子有符具可用,即便数量有限也是宗门尽了最大努力了。 方卓打开临帖,刚看一眼,便大摇其头。 这张临帖不知被多少人临摹过,上面墨迹斑斑,符文的有些墨迹已被污染的模糊不清,甚至有不少地方出现破损,有些笔画线条已经缺失。 不过,方卓知道明镜台上的临帖都是这样的,执事随机给了他一张,倒没有故意针对他的意思。 临帖每天在散场时都要交回,第二天会重新发放,方卓自然也不会争一时之长短。 符箓堂弟子能达到觉醒期,谁不是用笔高手?方卓在天相洞修习画术十余年,用笔更是炉火纯青,即便如此,却也不敢匆匆下笔——总共才两张符纸。 他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弟子,发现他们各有各的法门。有的带一个沙盘,用木棍在沙盘上先进行临摹练习;有的找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用普通的毛笔沾着水进行临摹练习;更有甚者,刺破手指,用普通的毛笔沾着手指上的鲜血在普通宣纸上临摹练习。 方卓暗叹一声,谁会想到高高在上的修道之人竟有如此心酸的一幕! 他初来乍到,毫无准备,便随遇而安,以手为笔,以桌为纸,在书桌上画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光一晃而过,只是临帖上有许多模糊不清的地方,方卓仔细揣摩,还是不得要领。 用罢午饭,方卓净手洗面后,再次开始临摹。这次,他打算使用符笔正式在符纸上临摹。 一上午的临摹,他对临帖上这个符文间架结构、线条走向,墨迹轻重有了初步的了解,对模糊不清的地方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方卓提笔蘸墨,让笔头饮饱了鲜红的符液,又轻轻理了理饱满的笔肚,心平气和却又精神焕发地运起笔来。 体内的金之灵气缓缓运转,顺着符笔杆渐渐流动到笔尖,笔尖散发出点点微弱金光,渐渐与符液融合为一体。 一时间,符纸上的墨迹如血,其中有金光点点。 如他所料,只此一笔,体内的金之灵气便消耗一空。 方卓脸上平静,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倒不是因为灵气不够消耗,而是他感到符笔和符纸之间隐隐有一丝斥力,他的笔锋好似直接从符纸上滑过,完全没有行笔的艰涩感。 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外。这是由于符文和符图本身的区别,还是由于自己修为晋升到觉醒期后的自然反应,他有些把握不准。 他瞅了瞅另一种符纸,一咬牙,又用土之灵气在上面缓缓画了一笔。随着土之灵气的消耗,他清晰地感到在符笔和符纸之间有一股淡淡的排斥之力,稍不留神,笔锋走向便发生偏颇。如果压制这股斥力用力过大,又很容易导致墨迹变粗。 方卓叹了一口气,他必须适应五行不容和笔纸互斥这两种开化期根本不存的情况。 体内的金、土两种灵气消耗殆尽,其他三种灵气弥漫了整个经脉。必须将体内灵气全部消耗掉,运转开化心法,才能补充金、土灵气。 方卓愁眉苦脸地四顾了一下,看到旁边那个弟子正用毛笔沾水在一块石板上练习符文,心中不由一动。 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光滑如镜的白色玉盘,玉盘拳头大小,拿在手中大小合适,触手温润滑腻。 方卓运转木之灵气,以手为笔,缓缓滑过玉盘,洁白的玉盘上竟然显出淡淡的绿色划痕。但令方卓方卓诧异的是,划痕上的灵气竟然没有消散在空中,而是竟然便被玉盘吸得干干净净。 方卓的心却在临摹始符上,他的手不停,又是一笔,水之灵气,玉盘上出现了蓝色划痕。又是一笔,火之灵气,玉盘上出现的是红色划痕。 玉盘则是来则不拒,划痕上的灵气一概接受。 方卓收起玉盘,运转开化心法,灵台开始缓缓吸纳五行灵气。 不得不说,方卓经脉容纳的灵气太少,很快就补充完毕了。 他拿起符笔,又用金、土两种灵气分别在符纸上画了第二笔,然后在玉盘上将其他灵气消耗掉,开始下一轮的吸纳补充。 ……… 暮色将至,方卓终于将一枚符文完整地画在两张符纸上。两张符纸上,符文墨迹如血,偶有金色和褐色斑点在其中隐约闪烁。 在离开明镜台时,唯有这两张临摹的符纸可以带着,其他符具和临帖要全部交回,这是明镜台的规定。 方卓看了看临贴和自己临摹的两张始符,轻轻摇了摇头。二者不但有差距,而且差距相当大。 临帖上的始符虽然模糊不清,但笔力饱满,遒劲有力,道意盎然;而自己的始符,单以笔法而论,也算佳作,然而却道意苍白。如果把原始符比作一个精神饱满的青壮年的话,自己的始符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像则像矣,却没有丝毫精神。 这就是差距,急也急不来。 方卓想起当年在天相山后山,老道告诉他的话。天相神图不是简单的的画像,而是要画出人的命理。而这个符文看来也是同样道理,不是简单的书法,而是要画出其中的道意。 方卓看了看天色,距离散场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掏出玉盘对临帖符文开始第一次连贯的临摹。五行灵气在玉盘上留下的金、绿、蓝、红、褐五色虚影,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可惜,方卓体内的灵气太少,只能画出五笔。他看着这个刚画一半的始符不由暗叹,要想完整的临摹一个始符,是任重道远啊! 散场后,回到洞府,稍作休息,便在玉盘上临摹起了天罡神像图。待五行灵气消耗完毕,便开始运行心法修炼,补充灵气。 原本他还想和小家伙沟通一下,问问玉盘的事,可曾经活泼到极点的小家伙突然销声匿迹了,无论任凭他千呼万唤也不出来,方卓颇为纳闷。 第三十七章 明镜台上的故事 方卓摇了摇头,好像要将各种杂念抛到脑后。 看来,要想进一步修行,就必须得到更清晰的符文临帖,别无他法。 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方卓就来到明镜台执事面前,问道:“师兄,我们一直都临摹这些个符文临帖吗?有没有更清晰的临帖?” 可惜,这位执事对方卓颇有成见。他虽然也曾听说过方卓大闹紫叶书院的大名,但他始终认为方卓乃投机取巧之辈,终究难成大器,否则许空师叔也不会只担一个挂名师父,对方卓放任不管。 他瞥了一眼方卓,冷冷一笑道:“这些符文临帖十年一换,今年是第三年,你想临摹新的临帖,那到七年以后再来吧!” 方卓心头一紧,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追问道:“那我怎么才能有机会临摹到更清晰的临帖呢?” 执事冷哼一声,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冷面孔道:“年轻人,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几年,你是第一个有非分之想的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临摹这些临帖,临摹好了,自然会入宗门前辈的法眼,他们自会授予更高级的临帖!” “如果你非想临摹更清晰的临帖,那好办——” 执事指着远处那个云雾缭绕气势雄伟的大殿,轻蔑道:“瞧见没,那是明心堂,那里有最清晰的符文临帖,只要你有足够的师门贡献值,你想换什么都行!” 方卓本来还想问问师门贡献值的事,但见到执事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甚是恼怒。但他毕竟两世为人,又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自然不会像和这位执事一般见识。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淡淡道:“谢过师兄指点!” 说完他就要领取临帖,回到自己那个偏僻的角落。 这时,却有一名弟子摇摇晃晃,好似喝醉了一般来在方卓面前,大声用阴腔怪调道:“哟,我们的五行大师兄竟然用六个月的功夫就将这些临帖临摹熟了,真是厉害呀!” 一时间,所有弟子向这里看去,他立刻成了明镜台的中心。 这位弟子显然很享受这种感觉,他行为夸张地摇了摇头,咂了咂嘴,举止轻浮到极点。然后继续用阴腔怪调道:“我们的五行灵台大师兄竟然将明镜台临摹得无临帖可临摹了,这是何等的天才呀!我们的五行师兄,现在恐怕十级觉醒了吧?你是不是给大家露一手十级觉醒的修为呀?” 方卓眉头紧皱,抬头瞥了此人一眼。 他虽整天忙于修炼,明镜台认识不了几个人,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恰恰在认识之列。 这个人叫朱飞,也算是一个寒门修士。方卓刚来明镜台时,朱飞曾是他的邻桌,对方卓还算友善。 可三个月前,朱飞突然变得阔绰起来,常常自带符具到明镜台临摹。古人言,贵移友,富移妻。方卓自然被排除在朱飞结交之列,而方卓自然也不会刻意亲近朱飞。于是,两人渐渐变成点头之交。再后来,两人见面连头都不点了。 不过,现在朱飞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还是很让方卓意外。 意外归意外,却并不在意。 他轻轻弹了弹袖口,像弹去一只讨厌的苍蝇,淡淡道:“这算是奇闻么?五个月前,你亲热的向我喊方师兄好时,我就把符文临摹熟了!” “什么?” 朱飞突然像踩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到方卓面前,气急败坏道:“你……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我称呼你方师兄,也配我向你道好?” 方卓看着眼前这个小丑,轻蔑地笑了,只是他嘴角的嘲讽却更让朱飞愤怒。 “朱飞老弟,你确确实实称呼过方师兄!别不承认,你喊了半过多月的方师兄,一直说方师兄是个大英雄,佩服的很,我们都见了。” 一个笑面虎一般的胖子突然站到方卓旁边笑呵呵地说道,然后四顾了一下周围的弟子:“你们都见了吧?” 周围有弟子哄然大笑起来,纷纷道:“我们都不但亲眼见到,而且亲耳听到!” “他叫了好几个月的方师兄!我记得清清楚楚!” “方师兄,他叫得很亲热嘛!” …… 这个胖子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有些人啊,一旦成为别人的走狗,就变得绝情绝义起来,心里只想着讨好主人!真是可怜,可悲,可笑!” 一部分弟子的哄笑声更大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弟子在冷眼相观。 方卓心里微动。他看了一眼这个小胖子,知道这个小胖子也是自带符具弟子中的一员,出手颇为阔绰,一向和朱飞不合,两个人磕磕绊绊已经好长时间了。 他心中暗自冷笑,小胖子想借助他打击了朱飞的威信,可这又与他何干? 他毫不理会双方的争执,径自走到书桌前,拿起临帖仔细观摩起来。 此时,朱飞如同一只伺机噬人的饿狼,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笑面虎似的胖子,气急败坏道:“曹诚,你人模狗样站在这里,别以为没人知道你是体武何家的走狗!” 小胖子却毫不在意,洋洋自得道:“体武何家豪气干云,义薄云天,能成为何家少主的追随者,是我的荣幸。别说是追随者,就是走狗,我也乐意!” 他继续嘲讽道:“我可不像某些无耻之徒,刚成为某个家族的走狗,就为讨主子欢心,向几个月前好如兄弟的师兄背后捅刀子,这不是卖主求荣是什么?师兄师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有弟子唯恐天下不乱,大声哄笑道:“是!” 突然,明镜台的上空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明镜台不得无故喧哗!再有争执者,一律驱逐!” 方卓眼角一缩:“明镜台的水好深啊!” 此时,他听了两人的对话,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朱飞显然已成为某个灵武家族子弟的追随者,他想通过打击自己这个曾让紫叶书院大伤脸面的家伙,向他背后的主子邀功表忠,毕竟紫叶院主是灵武堂的人。 而笑面虎曹诚作为体武家族子弟追随者的代表,一向和灵武家族子弟的追随者不和,自然要借力发力,打击朱飞的威信。 至于大执事,则是站在符箓堂的角度,削了灵武堂的面子。符箓堂一直和体武堂关系不错,而和灵武堂关系可就很僵了,否则,许空也不会纵容方卓大闹紫叶书院。 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决定一切。 方卓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明镜台上的许多弟子,正洋洋自得使用自带符具临摹临帖。看来,灵武堂和体武堂都在大肆染指符箓堂,花大价钱收买符堂弟子作为追随者。否则,这些贫寒弟子谁会有财力自备符具? 方卓又瞥了一眼那些不远处几个才华横溢、修为颇高的弟子,只有他们还在坚守着清寒,不肯成为追随者。 也许,他们相信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晋升成为内门弟子。一旦晋升到内门弟子,就成为青桐宗核心的一员,那就天高地阔,身份和地位自会不可同日而语,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青桐宗。 只有那些晋级内门弟子无望的弟子才会自暴自弃,成为家族子弟的追随者,这也算是为自己将来搏一个出路。 宗门弟子一旦成为家族追随者,便是自绝于宗门了。即便将来再有机遇,修为再深,也无缘进入内门弟子之列,最多成为家族的守护者。 方卓摇头苦笑,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别人成为追随者,与自己何干?自己又不会成为家族的追随者,且不说“宁做苦境树,不为富贵萝”的家训,就是淬体谷中殒命的几个追随者的境遇,就让自己对家族,对追随者没有一丁点好感。 于是他眼观鼻,鼻观心,收敛起了心神,再一次沉浸到符文临帖中去了。 第三十八章 明镜台上的故事(下) 日影西落,明镜台散场。 方卓交回临帖,刚离开明镜台,就听到背后有人呼喊他。 他一回头,竟然是那个笑面虎曹诚。 曹诚露出他特有的招牌式的笑容,道:“方师兄,那个朱飞我注意他很久了,却一直没查出他背后的主子是谁。他一直看师兄不顺眼,只是碍于明镜台规矩,不敢直接对付师兄罢了。所以提醒一下师兄,还是早做防范为妙啊!” 他见方卓点了点头,便接着道:“想必师兄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体武何家少主的追随者。至于何家少主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师兄尽管找人打听就是了!我们少主十分敬重师兄的胆魄,一直想请师兄到他那里做客。如此以来,想必朱飞再有胆子,也不敢再招惹师兄了!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方卓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起来,没想到体武家族竟然要招揽自己当追随者,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成为别人的棋子和牺牲品! 不过,曹诚将意思说得甚为含蓄,他也不好将意思挑明,只能一拱手,婉拒道:“何家少主的英明在下早有耳闻,只是在下有师训在身,在下虽然不才,但师父却一直希望在下能潜心修行,有朝一日能进入师父堂室!” 方卓这是直接告诉曹诚,没办法,自己虽然只是许空的一个记名弟子,但许空师父不让自己成为家族少主的追随者,他希望自己努力提高修为,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现在,自己即便对何家少主有敬重之心,亲近之意,却也无可奈何! 曹诚也听懂了方卓的意思,脸上一愣,一个记名师父还管这个? 不过,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印证。 他只能狐疑地看了方卓两眼,干笑道:“方师兄既然如此受许师叔器重,在下就祝愿师兄鹏程万里,早日登堂入室!” 两人又闲聊两句,分手而别。 一路之上,方卓皱紧了眉头考虑自己修行的瓶颈问题。走到一个转弯处,突然旁边走出一个人来,“方兄,慢走!” 方卓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想不到的人——朱飞。 说实话,他对朱飞真得缺乏好感,便懒散地拱了拱手,淡淡道:“恭喜恭喜!” 朱飞明显一愣,却笑道:“恭喜我被削了面子,是吧?” 方卓撇嘴一哂道:“面子?修道之人,最不值钱便是面子!不是吗?” 朱飞歉意一笑道:“明镜台上的那番话并非有意针对方兄,还请方兄见谅。现在明镜台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每名弟子都在考虑自己的前途。方兄自己也肯定知道,以你的五行灵台,绝对不可能凝核晋级成符士,不知方兄可有打算?” “你得罪了紫叶书院院主,现在你有许空前辈给你当护身符,紫叶院主又被其他院主攻讦,一时还奈何不了你,但紫叶书院的弟子和一些灵武弟子给方兄找点小麻烦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等紫叶院主缓过劲来,恐怕你那个挂名师父也保不了你!” 方卓哈哈笑道:“朱兄说的是,想踩我一脚的很多,不仅有紫叶书院弟子和灵武弟子,还有一些追随者为表忠心,也想踩我一脚!呵呵!” 朱飞也笑道:“方兄何必纠结于此呢?在下仅仅是为方兄提个醒而已!” “方兄大闹紫叶书院,已经伤了紫叶书院和灵武堂脸面。因为这一点,估计会有体武家族招揽方兄。不知方兄想过没有,一旦方兄进入体武势力圈,必然会成为体武堂打击灵武堂的一把刀,而灵武堂必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这把刀!你认为体武堂来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一个追随者吗?” 朱飞显然知道了刚才曹诚与方卓的会面,却不知他们谈得内容,便继续道:“我家主人十分赏识方兄的胆识,如果方兄能追随我家主人,我家主人愿意亲自出面化解方兄和灵武堂的误会。这样,化干戈为玉帛,方兄有了安身之所,体武堂又少了攻击灵武堂的筹码,岂不两全其美!至于紫叶院主——” 朱飞笑了笑,矜持道:“想来他也不会再造次了!” 方卓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其实,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朱兄的主人是谁……” 朱飞刚要开口,方卓却急忙摆了摆手,拦住了。 “既然朱兄这么掏心窝子给我说,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向朱兄表明一下我的态度。紫叶院主作为灵武势力的人,他诬陷我是符图余孽,我不得已而反击,如果灵武堂认为有伤脸面,那责任不在我,而在紫叶院主。” “曹诚刚才和我会面,确实有招揽我的意思,但在我有师训在身,师父还期望我能提高修为,正式列入他的门下,我不敢有负师父嘱托呀! 朱飞听完此话也一愣,却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方兄志向高远,在下倒不便再劝了!” 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木盒递到方卓面前:“我家主人对方兄甚是看重,知道方兄出身寒门,特意备上一套符具,略表寸心。” 方卓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将符具收了起来,笑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谢过贵主人,谢过朱兄!” 他又拱了拱手,正色道:“请朱兄放心,在下绝不会成为体武弟子的追随者的!”然后告别而去。 待方卓走后,朱飞望着远去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 方卓回到洞府,打开木盒,仔细打量那套符具。 符笔绝非凡品,百年灵竹制的笔杆,挺拔正直,灵气盎然。笔头上的毫毛是从妖狼尾部精选而出的,根根柔韧有力。整个符笔做工精细,品质优良,档次比燕师兄送的那个高出不少。 两大瓶符液和三厚沓符纸,出手大方得让方卓直咂舌。 啧!啧!家族势力,果然都是大手笔!果然有钱的很哪! 方卓这样想着,更觉自己修行之路漫长。 “清晰的始符!” “符意!” 他不断地琢磨这两个词,突然想到他体内的那个神秘的暗金符文。 “那是什么符文?蕴含着什么样的符意?” 他拿出玉盘,手指为笔,以玉盘为纸,以五行灵气为墨在玉盘上临摹起了那个神秘符文。 方卓体内的那道暗金符文突然蠢蠢欲动起来,然后化作一条金蛇从体内激射而出,紧紧缠绕住玉盘,在上面不断盘旋,好像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那条金蛇似乎已经通灵,看到一旁的方卓,便扭动着诡异的身躯,发出摄人心魄的咆哮,化作一道金光袭向他的识海。 方卓就感到脑海有万根钢针刺过,他还未来得及发出痛楚之声,就直接昏死过去了。 第三十九章 虚空、小树、符文 当方卓醒来,发现他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 一块亩许方圆的石头孤零零的悬挂在幽深而广袤的黑色虚空中,上下四方是漫无边际的虚无,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最纯粹的黑色和石头最纯粹的白色,还有永恒的死寂。 虚空之上,同样还悬挂着一个如同山峰一般的淡金色的符文,和这块亩许方圆的石头遥遥相对。 方卓站在石头上,目瞪口呆地望着黑色虚空,望着巨大的淡金色符,过了许久他才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 怎么没有丝毫人的活动迹象? 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和恐惧感袭上心头,他强行镇定下来——越是这个时刻,越是慌乱不得。 诡异的经历,已经有过一次来,难道还会害怕第二次! 他这样想着,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块亩许大小的石头发出淡淡光华,清若明镜。 方卓仔细打量了一下脚下,脚下的石头竟然有无数龟裂,细若发丝,却是一道接一道,一条接一条。而且越靠近石头边缘,裂缝越大,有点裂缝竟能塞入他的拳头。 他缓缓地向石头中央走去。 一路上,他发现越靠近中央,石头龟裂越少,石质越光滑。到了最中央,那里的石质晶莹如雪,温润如玉,亮明若镜。 在这中央的玉石之上,有一个工工整整的五边形小坑,三尺方圆,半尺深浅,石坑边缘如刀削一般整齐,里面赫然长着一株四五尺高的小树苗,只是看不出什么树种。 这个树苗已现败相,所有的枝丫皆已干枯,叶子更是脱尽,只有树干的表皮泛出微微的青色,表明生机还没有完全断绝。 方卓审视了一会儿树苗,没发现什么奇异之处,便向其他地方搜寻走去。 回家! 他必须找到回家的路! 必须见到他牵挂的人!即便那个人,那个美丽的倩影已经认不得他,与他形同陌路了! …… 这块石头不过亩许大小,方卓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认真搜寻了一圈,发现这块石头上除了这棵小树再无其他。 他试着运转心法,发现这心法能从玉盘中取存东西,却无法让自己出去,郁闷之极。 他在这块石头上搜寻了一圈又一圈,寻遍了每一寸石头,每一个裂缝,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他长叹一声,又回到小树旁边,也许这棵即将垂死的小树苗才是这个世界的核心。 突然,方卓目光一凝,发现树苗根部的五边形石坑内竟然凝结着一滴水。 他愣住了,最初是没有这滴水,显然是刚刚凝结出的。 方卓的心一阵狂跳,变化就意味着变数,有变数他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他盘膝坐在这株树苗跟前,仔细观察其中的变化。 那滴水很快地被小树苗吸收,消失不见了。 方卓并不甘心,盘膝一动不动地坐在树苗前。 又过了许久,突然在石坑的五个边缘上急速浮现出淡淡的五种光华,方卓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光华便消失不见了,只是小石坑中缓缓凝成一滴水。 那滴水很快消失了,又过了许久,那五色光华再一次浮现出来。 这次方卓隐约看清,那淡淡的五色光华竟然是从石坑的五个边缘发出来到,而且每种颜色的光华都颇像一个神秘的符文。只是闪烁速度太快,符文的模样他没有看清。 一遍,一遍,一遍! 这一幕不知发生了多少遍,方卓盯得是头昏脑胀花,眼睛昏花酸涩,流泪不止,却依然没有看清符文的模样。 但他也逐渐摸出了一点规律。脉搏每跳动一万下,这符文光华便会出现。 于是,他右手掐住左手的脉门,估算着时间,等时间一到,便将目力专注石坑的一个边沿,死盯一个符文。 光华再次出现,这次隐约看清符文的笔画纹路,只是这个符文太复杂,纹路太多,根本不可能一眼就记住。 他想了想,将朱飞送的那套符具拿了出来。这个特殊的空间,他顾不上符具猫腻问题了! 他用符笔将这个神秘符文的第一笔记录下来,开始等待光华再次出现。 ……… 光华不知闪动了多少次,他终于凑齐第一个神秘符文的全部笔画。然后他又验证了数遍,直到确认无误后,这才开始观察记录第二个符文。 在这没有日月星辰的世界里,不知过去了多次时间 …… 方卓前面摆放着五张符纸,上面画着错综复杂的符文。这个五个符文线条是如此怪异,他从来没见到过。 他对着这五个符文端详了半天,没发现有丝毫奇特之处。 他便将五个符文依次排放在一起,突然发现这五个符文之间,竟然首尾相承,似乎能要合成一个超级的大符文。 他对自己这个发现有些吃惊。他试着调动体内的五行灵气,用手指在脚下的石头上一口气将这个超级符文全部临摹下来。 刚一临摹完,便突发惊变,这个超级符文便化作一道巨大无比的金色霹雳向他狠狠地劈来。 那一瞬间,他就好像度过无数岁月。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 眼前有无数光华乱射,耳边有无边雷声震天,从双眼中,双耳中、双鼻孔中缓缓流出一串串殷红的血滴。紧接着,一阵心烦恶心,嗓子眼发甜,噗!一口鲜血重重喷在小树上。 血气瞬间就浸透了小树苗的枝干。它无风自动,晃了晃细小的身躯,却不知是欣喜还是悲哀! 方卓体内的神秘符文突然狂暴起来,在他体内纵横决荡,四处突击,好像在四处寻找敌人。 可是很快,符文就从方卓体内浮现出来,化成一只通天的暗金藤蔓,不断发出着悲鸣,身躯却慢慢变小,慢慢变小…… 最后竟然变成一根带着盈盈光泽的头发! ——一根头发! 方卓一愣,还未来得及细看,那根发丝突然燃烧起来,冒出缕缕青烟,这青烟聚而不散,最后化成一个淡淡的俊雅公子的头像,只是这个俊雅公子脸色狰狞怕人,眼睛睚眦欲裂,直盯盯地看着方卓。 “汝竟敢炼化宝物,破我道法,九天黄泉,吾必杀汝!” 声音带着无上威压,响彻天地,方卓就感到脑海一阵狂震,昏了过去。 第四十章 小家伙的秘密 方卓醒来,发现他已经在自己的洞府中了。刚要起身,却感到天旋地转头疼欲裂,噗通一声,他再一次跌倒在地上。 还活着! 他庆幸不比!那道金色霹雳依然让他后怕不已。 他在地上躺了足足一天,才勉强恢复了一下精神。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想找口水喝,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家伙贼头贼脑地从旁边冒出来,一见方卓脸色青白,身体摇摇欲坠的模样,也不看他满身的血污,大惊道:“老大,你,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你偷偷逛窑子了?” 小家伙一边扶住方卓,一边委屈得差点哭了:“亏我一直把你当你老大,你逛窑子也不记得招呼我一块去!” 见到小家伙如此二货的模样,方卓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只能无力地倚在他的身上,虚弱道:“水……水……” “老大,这个可不行,身体虚成这样,光喝水是不行的!” 小家伙嘴里嘟囔着,接了一杯水,送到方卓的嘴边。方卓喝了两口水,感觉好了点,弱声道:“六啊……” 小家伙立刻更正道:“运气!” “运气啊!这几天,你干嘛去了?怎么联系不上你啊!” 小家伙恍然道:“嗷,原来老大独自逛窑子是因为没找到我!算了,这次就原谅老大!记得下次逛窑子找窑姐时一定提前给我打招呼!” 接着他咧嘴笑道:“这段时间,我找到了一点记忆。这事还多亏老大,整天在玉盘上用灵气写写画画,那些灵气我全吸收了。以前我不知道,五行灵气竟然对我这么有用,你以后要多多向玉盘上注入五行灵气。还有那些符意,只是你进展太慢,领略的符意太少!” 小家伙说话颠三倒四,不过方卓还是听明白了。看来,自己缺少符纸符液,不得不在玉盘上临摹临帖,倒无意中成全了小家伙。 方卓双手抱着脑袋,道:“灵气我知道,可那符意是怎么回事?” “你临摹符文领略符意,如果你临摹的哪一笔合乎符意,我就直接吸收这一笔的符意!” 小家伙拼命解释,可是方卓还是有些模糊。 “这么说吧!你临摹始符,目的是领略始符的符意。可是符意不是一下子就领略到的,而是一笔一笔的领略。如果你临摹始符的某一笔,或者某一笔的某一处,临摹的好,有了一丁点符意,我就筛选出来。这样,一笔一笔的积累,到最后,我会将你所有临摹的好的笔画合成真符。呶,玉盘上的那个墨迹就是你临摹的那些蕴含符意的线条!” 方卓听了小家伙的解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那玉盘上的墨痕怎么模模不清啊?” “你是因为你临摹的始符本身有问题,一个模糊的始符临帖,蕴含的符意本身不够,你就是临摹到老,也临摹不出清晰的真符!” 方卓点了点头,思考着小家伙的话。突然他想到一个问题:“你将我数次临摹的成果合成真符,是不是就算我已经得到符意?” “呸!” 小家伙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方卓道:“你每次临摹临帖,你知道哪一笔是最符合符意的一笔?天下临帖万万千,每张临帖的符文都有细微的区别,哪张是正确的,哪张是错误的?我告诉你,许多临帖都是错误的!你临摹最好的一笔,可能是最垃圾的一笔,也可能随便一笔,恰恰符合了符意!是本少爷从你那临摹的乱七八糟的笔画中筛选出符合符意的笔画合成真符!你自己却根本识别不了符意,又何谈得了符意!” 方卓思考这小家伙的话,突然他兴奋起来,道:“你的意思是,你能从无数垃圾临帖中提炼出至高至纯的真符? “那是自然! 小家伙顿时牛气起来,“你不看看本少爷是谁,识别符意的能力天下第一,而且合成的真符是最符合大道的符文,没有之一!” “当然,前提是你在玉盘上画的纹路线条要蕴含符意!”小家伙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 方卓没搭理小家伙,自顾自道:“如果我临摹你合成的真符,修炼起来更快?” 小家伙也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修炼起来绝对非常快!” 方卓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满意道:“嗯,没看出来,你还是有点用啊!”他心里却叹道:“那个神秘的暗金符文没了,丢了克制这小家伙的法宝,得想个办法将这小家伙拢住,不能让他跑了!” 小家伙心里更是哀叹:“苍天啊!大地啊!本少爷真是命苦啊!那个诅咒符文刚刚离开,自己却被人认主了!就算被认主,老天怎么也得安排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天赋超群、才华横溢、无师自通……的天才当主人吧,可怎么找了一个垃圾身体当主人啊!虽然他的人品还不错,但人品不错的人往往死得早!” “对了,六儿啊,玉盘里的那棵小树苗,还有那五个符文怎么回事?”方卓接着问道。 小家伙一听,红润润如同苹果一般的小脸顿时被吓得煞白,全身都在哆嗦。 “老大,你……临摹……那……五个……符文?” 方卓一看小家伙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怎么啦?有什么不妥啊?” 小家伙哭丧着脸,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快说,快说!” 小家伙想了想,实在无法,哭丧道:“以前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找到这段记忆。” “那五个符文是……我的……本命符文。” “我还有五个仇家,就是那种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仇家,他们都想得到我这五个符文,我们六个中只有一个能生存下来。你要不临摹那五个符文,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们,可是你一临摹,他们只要见到你,就一定能发现我。那时,我们一块……” 方卓吓得一激灵,想了想,咂了咂嘴巴道:“你的仇家?是和你一样的存在吧?” 小家伙苦恼道:“是呀,他们也都有老大,然后他们借助他们老大之手灭掉我们,壮大他们自身,也壮大老大自身,明白了吧?” 方卓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吞噬,就是吞噬对不对?” 小家伙蹬了方卓一眼,道:“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这是炼化!炼化懂不懂?” 方卓不搭理小家伙,开始考虑一些技术性的问题,“他们的修为如何?咱们能不能吞噬他们,壮大咱们自己?” 小家伙撇嘴道:“你想炼化他们?他们的老大,可不是你这种伪装的老大,那是真正的老大。” “你没见过那些真正的天才,没法给你解释!我的那五个仇家,随便找个人当老大,那个人就比你们青桐宗最厉害的天才还要天才一百倍!不,一千倍,一万倍!” 方卓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家伙,愣了半天,才吃惊道:“你的仇家那么厉害,你能和他们能成为仇家,想必你肯定也厉害无比吧?” 小家伙竟然难得的脸红了,扭捏道:“本来我是最厉害的,可……可是……” 方卓看着小家伙难为情的样子笑了,小家伙的脸更红了。 小家伙突然恼羞成怒道:“这还不都怨你?你要不临摹那五个符文,他们是不可能找到我的!现在你临摹了符文,他们只要遇见你,就能发现你,然后通过你,就能找到我!” 方卓脸上发苦道:“你以为我想临摹那五个符文吗?可我不临摹符文,我现在还在玉盘中呢!” 他又思考了一会儿,道:“咱不说其他的了。你给我说说你的那些仇家谁更厉害?他们之间见面,谁吞噬谁的可能性要大?” “那五个仇家,都非常厉害!至于谁吞噬谁,那得看他们老大的际遇了,这个说不准!” 方卓大大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这些厉害的仇家越多越好!越多,咱们就越安全!” “现在,咱们就躲起来,不和他们见面!” 小家伙有些不甘心道:“本来,我是最厉害的!我要是能找个好老大,就是他们五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小家伙皱起鼻子,鄙视了方卓一下,摇了摇头道:“认你当主……老大,真是命苦!他们随便一个只要伸伸手,就能灭掉咱俩!唉!要不是那个诡异的诅咒符文,我……我……” 他看着方卓正抱着脑袋难受不堪的样子,不乐意道:“老大,我那五个本命符文可是好东西,你别像被人像轮了似的,只顾难受,用心体会一下,也许就能发现那五个符文的好处!” 方卓被小家伙的话炸得外焦里嫩,却他还是听了小家伙的话,开始临摹那五个符文。 符文的样子,他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他竭力回忆着,边回忆,边临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