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流离》 楔子 一世流离半生殇 凛凛寒风,漫天飞雪,玉寒峰顶一个迎风站立的红色身影,看她身上的积雪便知此人已在此驻足了许久许久。若不是偶尔还半眯的双眼,竟无法判断她是否还是个活人。 崖边一株花儿竞相盛开的红梅树同她一样傲然挺立在这凛冽的寒风中。都说梅花香自苦寒来,都说梅花是何等的坚强,是么?红梅树边的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自古花无百日红,饶是你再如何百折不挠地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美艳的盛开,也终敌不过春风的轻抚吧。 红衣女子转过身,面上却无半点雪花,尽管如此,这张洁净的脸在这一身鲜红下竟也显得异常苍白,但这剑眉杏眼中的霸气与贵气却无法被这寒气掩盖。这眉眼间本是一副英气中不乏娇美的可人面孔,却若隐若现地流露出冷峻的杀气。女子纤细的手中握着一把银白宝剑,剑首镶了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血红宝石。红衣女子轻抽出剑,随着一道银光闪过一股寒气顿时扑面而来。这剑通体流光,远看却似宝石般诱人,那剑身上交错的淡淡血痕似与那血红宝石交相辉映,以另一种方式宣告着它曾经的功绩。如此宝剑却如它的主人一般美艳却又让人害怕靠近。 红衣女子轻抚着宝剑,就如同在轻抚这些年与自己经生死共患难的朋友。一幕幕的场景又抑制不住地涌到眼前。 那一年她十三岁,她亲眼看着这把御水剑插入母亲的胸膛。倒在血泊中的母亲用最后的力气告诉她:“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 那一年她十六岁,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女孩将她捆住手脚塞到破筐里,告诉她:“我还你一命,好好活下去。”从那时起她再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那女孩的眼神,带着一丝恐惧却又异常坚定。 那一年她十八岁,她冷眼看着眼前的老头,费力地张开干瘪的嘴,气息越来越弱但仍尽力地说着:“忘记一切,好好活下去。” 那一年她十九岁,一个女子趁她不防夺过御水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满眼泪水,却笑着告诉她:“带着我的命,好好活下去。”随后也如同母亲当年一般弃她而去。 那一年她二十岁,那个她曾以为只会把笑容留给她一个人的男子用这把御水剑毫不留情地刺在她的身上,伴着冷笑告诉她:“你欠了那么多条命,怎能这么轻易就让你死?”那声音却比这风雪天袭得更加透骨。 那一年她二十一岁,她将这御水剑赠于一个她以为会与她携手走完此生的男子,最终又不得不亲手夺回。那男子牵着别的女子,只留给她一个灼人的背影,却还假惺惺地说着:“好好活着。” 御水剑上的宝石是因就它这般的噬血,还是因这么多无辜生命的血才染成这锥心的红色。这宝石似发出刺眼妖娆的光一般,让她觉得红得甚是恐怖,甚至连身旁的红梅都不敢再看,仿佛眼前一切的红色都是这御水剑屠杀过后的鲜血。没想到这剑非但没封了仇人的喉,没能保住自己在乎的所有人,最终还将自己刺得遍体鳞伤。是可悲还是可笑?一层死灰渐渐覆盖了她那伶俐的眼。 “你们一个个都解脱了,却都让我活下去。我这条命是该赔给谁,又是该替谁活下去?” 她愤然将这世人称作绝世宝剑的御水剑直直扔下悬崖。崖边传来她憋闷已久的笑声,这笑声中夹杂着悔、愤还有绝望。 第一章,红衣杀手 黝暗的夜色,隐约闪现着几颗孤星,房上的红衣女子已坐了约半个时辰,竟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她抬头看了看天,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此时已到了黎明前最黑暗时分,她摘下脑后的发簪捻了几下。细看这发簪竟不似平常女子所佩戴的模样,倒更像一把精巧的小宝剑。尾端几颗珍珠间游走着一条精巧的白龙。女子将白龙放入口中,轻吹了一下,竟然发出低沉的哨声。谁会想到这栩栩如生的白龙竟然是一枚传递信号的哨子。抬手间女子已轻身飘入院中,那白龙发簪不知何时已回到发间。而在她落地的同时竟有两名黑衣男子在她身后出现。 女子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两名男子准备行动。 她,流离,不过十六岁的年龄,却已几乎成为皇宫暗卫组织数一数二的杀手。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日她便会成为暗卫四大高手之一。纵使她整日如寒冰般的脸从未露出过笑颜,你也决计想象不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绝色女子会与满手鲜血的杀手沾上边。 这院落流离探查过几次,位置已是相当熟悉。她数着脚下的青砖,向前迈了十小步,而后低下身在这块砖上拍了三下,右侧的假山跟着传来细微的开门声。流离并没有急于进入假山中,而是捡起一枚小石子丢了过去。石子刚落地,数十根银针已循声而来。 流离走到石子处,又做了一个只有他们能看得懂的手势,于是两名男子停留在假山入口处不再跟随。 “一,二,三,四,五。”流离走到第五个石阶处瞬间飞身一跃,待落地时,那第五个石阶处已密密麻麻插入了几排隐隐泛着蓝光的银针。不用说,自是喂了孔雀胆一类的剧毒。 这当今丞相明知道暗卫早就觊觎他的宝贝,竟然只用了这几个机关,也太不把暗卫放在眼里了。流离猛然一震,心道,不好!今夜这样的任务,对她而言,实在都算不上一个任务。如果不是后面还有机关,那便是…… 顾不得许多,流离按照之前探查出的方式轻易地拿到了机关内的锦盒。却忽听入口处传来打斗的声音。随即,又有一阵离她越来越近脚步声。 “流离,快走。”同她一道而来的黑衣男子竟不服从命令y私自跑进密洞。此时流离也顾不上其他,将锦盒塞到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内便准备出去。 男子似是还想说什么,刚张开嘴硬生生被流离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男子面容有些抽搐,明显心有不甘,在流离刚转过身的一刹那,手中的剑划了一道银色的弧线向流离的后背刺去。 只听“当”一声,男子的剑落在地上,随即这男子也跟着倒了下来。 流离走到男子身前,拔出他喉上的发簪,看着上面染上的血,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于是将发簪在这男子身上反复擦了几遍方肯罢休。 “若不是你距我如此近,我还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我的白龙簪。”说罢,流离迈过男子的尸体,就如同迈过一个挡路的石头般,看也不看一眼。簪子又插回脑后,饮过血后的白龙此时看上去越发得狰狞。 第二章 幽冥1 院内,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连呻吟声都已无法发出。她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高手,十几个人几乎都是一剑致命。流离不禁皱了皱眉,这对她来说马上就会是个极大的威胁。 夜又恢复了宁静,时间计算的刚刚好,天依旧还是这最黑暗的时刻。流离与黑衣男子对视了一眼,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撤退,但暗地里却缓缓抽出手中的剑。流离的剑却是普通的很,似是她平素较为喜爱红色的缘故吧,剑鞘、剑首都是用朱漆刷过的,颜色虽很醒目,但是看上去却平平无奇。 身后似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流离的嘴角微微扬起轻蔑的笑,一瞬间,流离抽出剑划出一道惊鸿,未等身后之人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已抵上他的剑,两把剑在黑夜中擦出一点点火花。 “看来我真是小看了你。”说话间,男子暗暗将周身的内力转移到剑上。 流离头上渐渐浮出几滴汗珠,明白硬拼完全是以卵击石,这人内力、武功均在自己之上。流离被逼得退了三步,重重撞在假山上,口中一股腥味涌出,却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未待她喘息,男子的剑已向她的心脏袭来。 流离心知此时已无力招架,也只有赌上一把。她身子稍稍一倾,迎着剑锋而上,瞬间,鲜血已从胸口流出。 但这幽暗的夜对她也完全没有任何阻碍,在这把剑刺中她的同时,她也将剑刺入了男子的胸膛,而且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他的心脏。在他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就这么死了。 流离推开面前的死人,喘着粗气。她闭上眼睛,没有任何犹豫,飞快地拔出胸口的剑,鲜血不断从胸口涌出,痛感瞬间袭来,她闷哼了一声,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眼前越来越模糊,直直的向地上倒去。 恍惚中,似乎倒在一个软软的地方,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心安,于是竟不可抑制地睡了过去。 鲜红的长裙,鲜红的血,怀中的人却是面色苍白如纸。男子抱着流离,脚尖轻轻一踮,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便飞出了丞相府。 这是流离睡得最久的一次,眼前总有两个人不停地晃动着催促她赶快起床。 一个慈爱地唤着她:“乖女儿,不要睡了,该起床了。” 一个有点胆怯地叫着她:“流离姐姐,你是不是该起床了?” 流离被这两个声音唤得也努力想睁开眼,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最终,竟是被一阵钻心的痛感唤醒。 流离睁眼的瞬间便恢复了杀手的警惕,眼前竟有一张戴着金色面具的脸。这张脸分明似曾相识。面具只遮了眼,还是露出棱角分明的脸,轻抿的嘴唇似露出一点笑意。但这双眼睛却深邃的让人无法琢磨。 “幽冥?”流离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幽冥是暗卫组织中真正可以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杀手。他与流离不同,能在暗卫组织中活到今日靠的是真正的实力。而流离在这重重考验中更多的时候完全是靠命搏来的。 第三章 幽冥2 幽冥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带着深意看着流离,他看似不经意间的一抹浅笑竟顿时让人不寒而栗,这笑中不知蕴藏的是杀机还是阴谋。 对上这双眼,竟让流离也有立时躲开的想法,可见幽冥不单单只是在实力上高出众人,单凭这气势就已让人不敢靠近。 见幽冥并不答话,流离也并不心急。既如此,能多休息一会便多休息一会。随即又稍有些费力地躺倒在床上,闭上双眼幽幽地说道:“幽冥公子如果无事,流离要休息了。” “哦?”流离的不在意倒勾起了幽冥的好奇心,这丫头虽是个杀手,但也不过才培养了三四年而已。比起他们这些从小就在暗卫组织中进行残酷训练的杀手们差别自是非常明显的。她究竟是如何熬过这一次次生死考验的? 带着这点好奇心,幽冥倒是突然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于是带着些玩味的口气似是嘲笑似是提醒:“你倒是能睡得着?” 流离并未睁开眼,而且身上一点防备的气息都让人察觉不到。只是淡淡地回答着:“既然你能救我,至少在达到你的目的之前还不会杀我。而且,以我的能力,你想杀我轻而易举。现在你连要求都没有提,我就还是安全的。并且你定会护我周全。” “是么?”幽冥虽心里有点认可这个丫头,但是口气中依旧带着嘲讽的态度,“你真得觉得你身上有值得我亲自出手救一次的价值吗?” “那就是你的事了,反正你救已经救了,不然你再杀了我!”流离暗想,此人深不可测,他的动机也只有他想说的时候才会说出。既如此,便化被动为主动,待等他自己张口吧。 “我本是去解决那两个不服从命令的,顺便把你拎回来而已。” 幽冥不想再同她争辩,伸手搭上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刚刚碰到她的手腕,流离的白龙簪已经抵住他的手。 纵使在最放松的状态下,这种不能容任何人接近自己的防备似乎是杀手的本能一样。她无法保证面前的一个微笑是否下一刻就变成毒药,这看似温暖的手后面是否藏着刀剑。 只是幽冥的反应比她更快,流离吃痛了一下,但依旧没放开白龙簪,只是冷冷地看着幽冥。 “怎么?还是无法放松警惕。” “只是本能反应而已。”流离冷眼扫向幽冥握着自己的手。左手手腕被掐着,右手虽握着白龙簪,但同样被死死地掐住。这情景,也真是好笑。自己的两只手竟然都被人轻而易举的禁锢住,此时手中的武器真真正正就是一个装饰品而已,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幽冥放开手,夺过白龙簪又轻轻插回她的发间,言语中带着命令的口吻:“躺好,我给你把脉,你的伤口再裂开我可没那么多药在你身上浪费。” 伤口!药!流离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可是伤在胸口,此时也忘记了伤口的疼痛,一屁股坐起来。刚刚插回发间的白龙簪又跑到了她的手上,小小的剑直指着幽冥的喉咙。 “你给我上的药?” 幽冥反手制住流离的手,另一只手点住她的穴道,将她放躺在床上:“我没时间在这跟你浪费,你现在就安心的在这睡觉。” 第四章 幽冥3 说罢,幽冥便转身离去。流离虽然心有不甘,无奈技不如人,自知再多说也无用,况且自会有人护自己周全,便自顾地睡去。 流离再次醒来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一阵悠悠的箫声,这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人不由心伤。这一瞬流离竟忘了胸前的伤口,手支着床边便要下地,只是稍稍一用力,痛得流离咧嘴“嘶”了一声。 此时走进一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淡粉色的抹胸衬着她雪白嫩滑的肌肤,轻薄的鹅黄外衣随意披在身上,一根同是淡粉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完美地显出窈窕的身段。头上却无任何装饰,只有一条淡粉的丝带,轻轻绑住一缕头发。颈上带着一串粉色水晶项链。轻轻一笑,脸颊边浮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可这双眼睛,明明带着笑意,却似乎若隐若现出些许恨意,而且有着完全不属于她年龄的深沉。 这女子虽是有些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从何处见过。未等流离张口,女子已开口问候:“流离姑娘睡得可好?兄长嘱咐我照顾好姑娘。” 流离回想起当时也只有幽冥在场,以他和自己的身份多半不会再让外人知晓此事,料想这女子口中的兄长应是幽冥无疑,便道:“这吹箫之人可是你兄长幽冥?” “这离魂曲自然只有兄长懂得,流离姑娘好聪慧。” 离魂曲!难怪刚刚自己竟有些神伤。所幸这曲中并无半点内力,幽冥也不会在此时杀了自己,否则自己真的伤神在这箫声中,必定会连一点杀意都还未觉察就已死在这离魂曲中了。 突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流离也明白过来。 “你们这治愈外伤的药倒是不错,劳烦姑娘费心了。” “流离姑娘哪里的话,只是帮姑娘简单的包扎换药而已。” 流离总觉得这女子言语中对自己并不友善,便也不想多停留,径自循着箫声而去。 “多谢姑娘,叨扰许久,也该去和幽冥道别了。” 虽已走远,流离还是觉得身后一双凌厉的眼在看着自己。 流离大步朝后院走去,那伤神的离魂曲越来越清晰,但看那院中假山上的白色身影,却怎么也如此落寞。微风轻扬起他凌乱的发丝,金色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但依旧遮不住他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那个让她觉得深不见底的眼中却有些淡淡的忧伤。 此时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忧郁掩盖了曾经阴冷的杀气,却依旧高贵优雅,有着他独特的气质。 许是这离魂曲的缘故,加上有伤在身,流离竟一再的走神。 许久,幽冥收起手中的箫,轻身飘至流离面前,把住她的手腕。 “伤已恢复的差不多了。” 流离依旧沉迷在离魂曲当中,竟没有发现他已经给自己把过脉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救我了吧!” “我早已说过,只是去解决两个不服从命令的家伙而已。”幽冥此时又恢复了平素的神态,眼神中也早已看不出刚刚的忧伤。 “也就是说,你之前就已知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一直都在吧!” 第五章 人情不好还1 幽冥淡淡地抬了一下嘴角,没有答话。流离自是明白了,那夜他原来一直都在附近观望着,而且他们之中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此人心机也如此的高深莫测,欠下这一次人情,怕是不会轻易还掉。 “你是想让我欠你个人情吗?” “起初并没有,不过现在需要。” “直说便是。” 幽冥起初确只是想等她死了再出手,但眼见她豁出命来求一个生还的希望,却真的是令他刮目相看。这生死关头的冷静、应变是成为一个优秀杀手非常重要的条件。于是,便执意救她回来,也不惜拿出了许多珍藏的贵重药材。 “我有个任务,需要一个人。确切的说是需要一个女人。” “哥,我去。”那黄衣女子早早跟着流离走了过来,在一旁有些按捺不住。 “冷月,你有你的任务。不可胡闹。” 冷月!难怪似曾相识。暗卫组织有两股力量,一股力量便是幽冥、流离所在的杀手堂,另一股力量称为风月堂。风月堂的主要任务是打探消息,然后由杀手堂出外执行任务。风月堂之所以称之为风月便是因为成员大部分都潜藏在各个风月场所。 暗卫组织一旦选定人培养,那结局有三个,像幽冥这类武艺出众的自是留在杀手堂,功夫略差一点便送去风月堂,第三种,便是死。也就是说一旦进了暗卫组织,除了死终生无法逃离。 冷月应该是早两年的时候遇到过,现今便去了风月堂。如果她和幽冥真的亲兄妹的话,那定是她进这暗卫组织要寻的人无疑了。 五年,终于被她找到了。一瞬间,千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流离虽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双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关节渐渐泛白,她躲闪着幽冥的眼睛,募地低下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这双冒火的眼睛。咬着牙,又慌忙抬手捂着胸口受伤的地方,大口喘息着。 幽冥看着流离异常的反应,并没有说破。深邃的眼睛瞬间浮上邪魅的影子。 “你若是身体不适,我便再寻其他人。不必勉强。” “不必,你安排便是。”流离怎可放过这大好机会,错过了,以幽冥的性子便不会再有机会了。 “好,三日后卯时玉寒峰下小晴湖见。”幽冥料准她不会拒绝,人情嘛,总是能早还便早还的好。 三日后,流离依约来到小晴湖。 远远传来幽冥吹着的离魂曲,箫声中依旧夹杂着忧愁。用了些珍贵的药材,流离的伤也基本痊愈,但依旧伤神在这不加带任何内力的箫声中。远远望去,白雾像轻纱般温柔地笼罩着湖水,随着轻风缓缓飘动。湖边的白色身影越发显得落寞。 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这离魂曲的缘故?流离感叹着甩甩头,瞬间又回复冷静,快步走到幽冥身边。 幽冥没有停下,依旧吹着这首曲子。恍惚中,流离仍就觉得他的眼中是无限的忧愁。她有些失神,手不听话地缓缓抬起。她竟有种冲动,她想看看这张面具之后究竟是个怎样的面孔。 第六章 人情不好还2 “萤萤,真的是你吗?”流离睁大眼睛,带着久违的欣喜,再没有任何顾及地抱住眼前这个娇小人儿。 乐曲突然停止,一切忧伤的气息都已不在,只有这一袭红衣的人儿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当中。可是耳边传来的冷冷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情景。 “你还要抱我多久?” 流离心里一惊,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幽冥平静的眼神分明是早已预料到流离的反应一样。 流离眼中带着些怒意:“你是不是觉得我功夫不如你便可如此奚落我?” “这离魂曲我只练到第三重,是你自己定力不够。”幽冥一再的吹奏这首离魂曲,自是想寻找流离的弱点。她表面上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定是因为她有着太多的过往。她口中的萤萤似一个女子的名字,究竟是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能让她伤神在这浅浅的离魂曲第三重中? “该谈正事了吧!” “七日内拿到镇国大将军的通敌铁证和兵符。” “铁证?”流离不置可否地笑笑,杏眼瞟向幽冥的脸,“是你口中的拿还是?” 是个聪慧的人,他果然没有选错人:“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皇上信了,他就是铁证。” “你是如何计划行事的?” “风月堂原本安排了两名女子以舞姬的身份到她身边,却不想事情败露。除了拿到那两样东西,你还要做的是把这两个人的嫌疑引到四王爷的身上。” 果然这个人情真的是不好还,不过既然能痛快的还掉,总比一直欠着要好得多:“你准备怎么把我送过去?” “今日便是个机会。” “接应人是谁?” 当真是个通透的人,虽从未执行过此等任务,倒把每一层都逐一想到了,幽冥心里是越来越欣赏这个丫头了。 “时机到了,自会联系你。” “好!不过现在我想听听你的计划。” 幽冥突然挽住流离的腰,轻身一跃,踮着清澈的湖水飘向对岸。 被人触碰到总是让流离觉得异常不安,因为此种状况下自己已身不由己,无异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中。落地的一瞬,流离马上打掉幽冥搂在自己腰上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幽冥一把将流离拉过,搂在怀中,任凭流离如何用力也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你这浑身上下没一点女人气,怎么叫人能接近?” 流离稍稍冷静了一下:“我便是这性子,焉能说改就改?” “是吗?”幽冥低下头,眼中的冰冷渐渐融去,浮出一阵邪魅,嘴唇狠狠地覆在流离嘴上。 流离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到了,下意识地将头往后躲,幽冥却迅速地按住她的头,让她无法躲闪。 流离此时大脑一阵空白,不知如何是好,整个人都被他禁锢的死死的,任何反抗的都做不了。只有双脚还可以动动。对,脚,流离迅速带着内力踩上幽冥的脚。 幽冥虽有些吃痛,却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地放开了双手。 除去了这禁锢,流离慌忙退后几步,看着幽冥那得逞的眼神,不怀好意的笑,顿时满腔怒火。 第七章 不合格的杀手 流离朝地上呸了两口,随后用手背用力地在嘴上来回地用力擦拭 收起刚刚的玩味,他又恢复成那个周身散发着让人恐怖、冰冷气息的幽冥。 “今日镇国大将军会途径此处,你只需在此起舞引起他的注意。以他的性格自会将你这绝色美女带回府的。只不过……” 幽冥戏谑地捏住了流离的下巴,流离皱起眉厌恶地将他的手打掉。 “只不过,你这冷冰冰的脸如果不笑起来怕是难以让人动心吧。” 笑!冷笑,嘲笑她会,这取悦人的笑这辈子她还真的学不会!也许,她都已经忘记了开心的笑是什么样子了。她是有多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这个字对她来说是有多么的奢侈。 “你所说的这种笑,我学不会。我便不信一个人偏偏要靠笑才能赢取好感。”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幽冥淡淡地说了句:“在此处等我。”便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流离一个人坐到了湖边,此时太阳已升起许久,湖面上的薄雾也悄然散去,可她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变得不再阴霾。 流离突然想像小时候一样,可以自在的在河边玩耍,每次回家弄湿了衣衫,母亲总要狠狠责备她一番,然后惩罚她不许吃饭。但是爹爹总会背地里给她拿一些糕点。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吧。 反正这里四下无人,流离脱下鞋袜,一只脚试探般地伸向湖面,这时的水有一点凉,但却很舒服,让人觉得很清爽。一阵凉意袭来,流离反倒不顾一切地将两只脚全都伸到水里,肆意的撩拨着湖面。一阵微风拂过,流离仰起头闭上眼享受着被微风抚摸的感觉,不经意间嘴角微扬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如果有人看到她的这一瞬间,应该真的会为她动心吧。这时的她除去了身上的杀气,卸掉了周身的冰冷,没有恨,没有仇,是真真正正享受美好的她自己。 返回的幽冥看着金色阳光下照映的红衣美人满意的点点头,口中自语着:“倒还真是个惹人怜爱的丫头。” 幽冥突然间踢起脚下一块石头,石头直直砸向流离身旁大概二十步左右的一棵树上。流离猛然回头,也顾不上穿上鞋袜,瞬间将头上的白龙簪掷向树后蹿出的黑影。那人竟毫不费力的将白龙簪握到手中便飞速地离去。 见白龙簪被这人抢走,流离心里一急,不管不顾地便追了上去。 幽冥见此人功夫并不在自己之下,以流离的身手不用说抢回来,能否追上还是个问题。于是轻身一跃,也大步追上去。 最终两人都没有寻到此人的身影,幽冥不满地皱了皱眉,余光瞥向流离,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意:“你是不想活了。” 流离自知理亏,却又不甘被他抓住把柄,仍旧高傲地仰着头道:“你叫我来此,竟不护我周全?” 幽冥见她一副有理的样子更是难压怒火,但见她还是有点心虚地轻咬着嘴唇,眼神中深深的悲伤似是因失去白龙簪而现出的。他听到那天她擦着白龙簪时说的话,料想这簪定是她极为珍贵的东西,便也尽力抑制着心里的火气。 第八章 阴错阳差1 幽冥似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细想来才发现这女人如何自己又为何生气,于是便常态的发出可以冻死人的声音:“作为一个杀手,你该时刻保持警惕。” 流离不再提及刚才的事,转身看向幽冥:“我们该照计划行事了吧。” “镇国大将军不知又看上哪个女子了,偏要去寻,这条路今日他是不会走过了。” “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待有消息再通知我。”流离现在只想离开此处。每次面对幽冥,她都极度的不自然,这个人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且是摸不透的危险。也许她此时还可以借着他需要自己侥幸地放肆一两次,但若真的到了自己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人。说不定某一句话不合便悄无声息地被他除掉了。 流离苦笑了一下,历经生死熬了这么多年,什么暗卫四大高手,在他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连最基本条件都达不到的废物吧。 流离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喧闹的市集顿时让她心生厌恶,她讨厌这嘈杂的环境,这种地方总会让她的心无法安静。 此时一阵淡淡的茉莉香气从身边飘过,流离看向那个从她身边走过的蓝色身影,虽只是侧影,虽然比她记忆中的身影又长高了许多,但那身影是她,不会错。流离快走两步刚想追上,一个邋里邋遢的男子从她们中间跑过,那散发着茉莉香气的女子脚下一个不稳,被撞倒在地上。 后面几名官兵带着武器相继跑了过来,看样子是追刚才那个邋遢男子的。流离并不想管其他的事,此时她只想马上看看那个女子。流离刚准备上前扶她起来,一匹飞驰而来的马已奔向那名女子。 女子惊恐的样子,让流离再次一震,虽然模样出脱得更加清秀,但这惊恐的样子,这双惊恐的眼睛,是她!自己不会认错的。流离再也不顾及其它,一个箭步飞身挡到女子前面,抽出剑便向马腿划去。一条银光划过,一片鲜红溅在她的红衣上,渐渐融为一体。 马上的人并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只是随意地翻了个身,在马倒在地上的同时,这男子竟完好无损的地落在流离面前。 流离只顾看向惊魂未定的女子,这女子瞪得圆圆的双眼许久都没有眨一下,嘴巴微张着,一股水气在眼中朦胧了很久。 琉璃扔下手中的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 落地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抱着肩膀,眉头深皱:“这位姑娘,你杀了本将军的马,竟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吗?” 流离只管着怀中颤抖的人儿,哪还管得了他,只冷冷地回答:“多少钱我赔给你便是。”说着,从腰间取出两片金叶子扔到他脚下。 男子一脚踢开这两片金叶子,嘲笑到:“钱?本将军不缺。这马可不是你这点钱能买得到的。” 流离余光瞥向这男子,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似乎死得不是他的马一般。这人能在飞奔的马上掉落后毫发无伤的落地,身手也不容小觑。眼下,他又明显不肯善罢甘休,流离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第九章 阴错阳差2 此时流离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人,她轻轻扶起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也不看向男子:“我也只有钱,你若不要,便什么也没有。” 说完又马上换作如水般温柔的语气对着扶住的姑娘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真是好笑。”男子大笑了几声,“本将军没发话你们想走?” “将军?”流离冷眼看着男子,“身为将军便可蛮不讲理吗?钱我已经赔给你,还想怎样?况且将军也不能随意草菅人命,在这闹市策马吧?” 流离不想与此人多做纠缠,携着女子向前走去,两名士兵突然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这种人流离压根不屑于一看,右手依旧扶着女子,左手稍稍运了些许内力至剑首,剑首戳到一名士兵的胸口,那名士兵向后退了好几步后一个不稳蹲坐在地上,另一名士兵也被流离一脚踢到小腹应声倒地。 流离的肩膀却在此时被人捏住,只听那人戏谑地说道:“小姑娘,本将军喜欢你的性子。你把本将军陪好了,便饶了你的死罪。” “死罪?将军是想公报私仇吗?” 流离觉得肩膀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可眼前的人依旧无所谓地笑着凑到他的耳边戏谑地说道:“那可是皇上御赐的汗血宝马,你说算不算死罪呢?” 皇上御赐!那此人定是镇国大将军肖举了,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可是这女子,她无论如何是不能丢下她的。能再见到她已是老天给了她赎罪的机会,她绝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绝对不能!此时她就像又找到人生的一个新的希望、新的寄托一样。她要保护的人原来一直都在,是她把她弄丢了。现在她回来了,是在给她另一个机会。 流离暗自下了决心,即使欠下幽冥天大的人情,这次她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肖将军,待流离先将这位姑娘送回家后,自会给将军一个说法。” 肖举带着深意看了看那女子,余光瞥向流离,他在流离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种坚定、一种欣喜、一种责任。肖举心中暗笑,如此,便有了极大的筹码。 肖举放开流离的肩膀,手却顺势划向她的手腕,流离暗暗用力却不及他的内力,整条胳膊被别在了身后,而肖举,竟然跟她面对面,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还不停地加大力度,面上依旧轻挑地笑着。 “不要跟本将军讨价还价。”忽又瞬间变得严肃,加大声音道,“来人,通通带回去。” 既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定会护她周全。 二人被带到一间卧房后门就被重重的关上,随即传来锁门的声音。这屋子内倒是有股淡淡的清香,除了檀木家具的淡淡檀香,还有一点她说不上来名字的熏香的味道。这将军倒也不只是个鲁莽武夫,对生活还是挺懂得享受的。不光床是精致的雕花装饰,幔上还一左一右挂了两个绣工极佳的香包,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几缕阳光从雕花窗柩中射入,还忽觉有些温暖。 第十章一初入将军府1 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还有任务在身,绝好的机会不容错过。流离扶着女子走到床边,女子的脸色已好转许多,眼神中虽还有些惧意,但也夹杂着担忧,看来刚刚的惊恐已淡了些许。女子缓缓坐到床上,寻找救命稻草般拉着流离的手,似是用尽了周身的气力。 “这位姐姐,我们该怎么办?我想回家。” 她的手很冰,如同那日她走的时候一样,冰冷地颤抖着。可是,她竟不记得自己了么?还是自己现如今已变成这般模样,让她不敢去认。 流离低下身,扶上她的肩膀,小心的试探着:“我是流离,你,不记得了吗?”流离盯着她那双满是不安的眼睛,生怕那里面看不出熟悉的气息。 女子摇摇头,眼神中完全是疑惑:“姐姐,我真的没见过你。” 流离双眸淡淡的转暗,一双手无力的从女子的肩膀上滑落。流离缓缓地直起身,喃喃道:“是我太奢望了,她明明是死了。我是在逃避还是在自欺欺人?” 可是当她再看向这张脸,虽比那时更加动人了,但那模样、那眼神都是只属于萤萤的。流离依旧不能死心,上前捏住女子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声音让人听起来极度悲伤:“你是不是气我没有找到你?” “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 这声音将流离拉回了现实,流离苦笑着,无力地松开了双手。琐碎的阳光射进来,却再也感受不到温暖,而是觉得异常刺眼,让她的眼里氤氲了些许雾气。她是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似乎已经忘了眼睛是还可以湿的,心是可以痛的。 女子见流离此时的样子,也忘记了恐惧,起身站到她面前,甜甜地笑着,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姐姐,你救了我。以后我就当你是我姐姐了。好吗?” 流离心里又是一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话,萤萤也曾经说过。流离搂住了眼前的女子,眼中的泪水已经淡去。 “姐姐,我叫芊芊,我叫你流离姐姐好不好。” 之后二人坐在床上聊了许久,不过大部分都是芊芊在说,流离只是看着她,笑着听着她讲,偶尔应她一两声。 谈话中流离了解到,芊芊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女儿,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她父亲四处求医终是将她从鬼门关拖回来了,但自此身体便总是虚弱。父亲便将她送往与她有过婚约的医药世家淳于家调养。最近芊芊觉得身体越发得好起来,于是偷偷溜出府玩,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似是因为她和萤萤长得太像了,流离总会不自觉得认为她是萤萤,不自觉地对她笑,不自觉地关心她。 可是从前萤萤总会说:“流离姐姐,你为什么总不和萤萤笑呢?” “流离姐姐,你总是不理萤萤。萤萤哪里做得惹你不高兴了吗?” 对着芊芊,似是一种弥补,或者更多的是让自己更加心安吧。 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门被打开了,肖举走进房间轻佻地笑着:“流离姑娘,我们是不是该谈谈马的问题了?” 流离起身挡在芊芊前面,气势汹汹:“马是我杀的,你放她回去,我随你处置便是。” 第十一章 初入将军府2 肖举吊儿郎当地走到太师椅处坐下,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流离难以想象如此的一个人是如何统帅千军万马,又是如何驰骋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虽对他有诸多的不满,但流离还是清醒的知道他的身手比自己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即便幽冥在此,估计也难以分出高下吧。 肖举的贪杯好色是众所周知的,女人,他见过的自是不少,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倒是让他异常的有兴趣。稍有些昏暗的屋子内唯一穿透进的点点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张扬的大红罗裙,清冷的人,结合在一起却显得愈发的骄傲。某一瞬间,看着她带着怒火的一双杏眼,因怒气有些微颤的樱唇,使他望向流离的眼睛被欲望点得越来越亮。纵使他阅人无数,还是有些摸不透这女子眼中复杂的情绪。 萤萤曾经说过流离姐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杀手,因为她不会哭不会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之人,毫无弱点。可是,如今如果她看到自己这般畏首畏尾地受制于人,这番话怕是再也说不出来了吧。 “萤萤,你用的你命证明了我也是个有感情的人。可是,你走了,流离姐姐连笑都没来得及对你笑一次。” “放了她,你还会乖乖赔我的马?”肖举打断了流离的心事,此时像一个无赖般懒散地斜坐在太师椅上玩弄着一颗微微有些紫色的珍珠。 流离乍一看到这紫色珍珠,心里一喜,面上却表现得越来越平静。这才是自己来此的目的,至于那女子,既然不是萤萤,她是死是活又与自己何干。 流离收敛了情绪,回复了一贯的淡然,轻缓中夹杂着些冷意,道:“肖将军当真无趣得很。” “无趣?本将军倒是觉得有趣得很。” “呵!”流离嘲讽道,“肖将军想怎么处置这丫头是将军的事,就是杀了她,又与我何干?” 一旁的芊芊实在难以相信这话是出自刚刚那个对笑得那么纯净的姐姐口中。顿时惊在原地,不自主地小声叫着:“流离姐姐。” 流离被这声流离姐姐叫得心底一震,下意识地望向芊芊,她眼角滑出的眼泪让她忽然间觉得心头一痛,恍然间,又生出一种错觉,忘记了那并不是萤萤。流离忙收敛了心神,淡淡一笑道:“你既不是萤萤,你的死活我也不会再管。” 肖举本以为流离是在和他耍把戏,听流离如此一说便恍然大悟。难怪如此淡漠之人会做出此番事情。不过,这游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想到这里肖举嘴上浮出一道让人琢磨不透的弧线。 忽然一阵淡淡的轻风吹进屋内,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清香,却带着更多的冰冷寒意。一股强烈的杀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这杀气异常强烈,似是有着极大的仇恨。流离心里一惊,若此时肖举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将无法完成幽冥交待的任务。 第十二章 遇刺 流离能感受到的杀气,肖举自是能轻易感受得到的。收起轻佻神情的肖举,面上却满是从容:“出来吧。” 四名黑衣人应声出现在屋内,流离扫了眼周围的黑衣人,见他们都面色凝重地齐齐盯向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流离依旧淡淡地看着黑衣人,哼了一声道:“怎么?既然来了,为何却不以真面目示人?” 流离心里也有些疑惑,自己虽出任务从不掩面,但绝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让人寻到自己。遇到前来寻仇的这还是首次。 黑衣人没有答话,相互对了个眼色,四把带着寒光的剑一齐狠狠地刺了过来,动作迅速有力。流离此时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只能暂时躲闪。流离迅速运气,脚下如生风般移到了黑衣人后面。 几个黑衣人也并不含糊,似料到流离会出此招一般,三名黑衣人瞬时转过身,剑刃再次向流离袭来。另一名黑衣人却没有转身,而是迅速地将剑反手向身后刺去。 此人的武功在这四人当中是相对较低的,流离早就看破了这点,所以所处位置自然是一直都在便于攻击此人的位置上。但此一招,便将流离置于死位。 流离眸子骤然一沉,疾速握住即将刺入自己身体内的剑刃,流离运着内力牢牢地抓住长剑,手臂向一旁挥去。 这名黑衣人一个不稳,踉跄着向旁边的几人倒去。其他几名黑衣人经这么一撞,剑锋稍稍偏了些许,流离也有了一瞬躲避的间隙,但还是未能阻止一把剑深深刺入她的肩头。 一旁的肖举却悠闲地靠在太师椅上看着好戏,他看着鲜红的血从流离的指缝中肆溢的流出,滴落在灰色的地面上,从一朵绽开的小红梅变成几朵,然后迅速的变成一大朵。都说十指连心,她的掌心和手指握着这剑的时候会有多痛? 这几个人虽然功夫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但是配合得确实天衣无缝。若非遇上流离这种不要命的对手,这几招足以取下一个比他们略高一筹之人的性命。 肖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敢来本将军府上放肆,真是活腻歪了。” 话音未落,人已至流离面前,黑衣人见状拔出剑刚欲要撤退,肖举的手只轻轻一挥便已打落他手中的剑,随即脚尖随意一挑,一手接住飞起的长剑,似要向后刺去。 肖举身后,那名功夫最弱的黑衣人锋利的剑刃已不再刺向流离,而是无声无息地刺向肖举的后背。 流离突然扑向肖举身后,口中喊出的竟是“小心”。 以肖举的功夫怎会不知身后的情景。只是这女人,分明口口声声咬定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此时却做出如此令人费解之事。肖举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东西。 本可轻而易举地击杀身后之人,流离这么一掺和倒让他失了时机。不过高手毕竟是高手,剑只潇洒地轻轻一挥,剑气便震得面前三人后退了几步,随后迅捷地转过身抬手夹住剑身。 第十三章 玉面公子1 两根修长的手指虽稳准得夹住了剑身,但还是稍稍晚了一霎,剑依旧刺入了流离的后肩,而且不偏不倚的还是刚刚她伤到的位置。 黑衣人再次被人将剑控制住显得有些慌乱,匆匆地抽回剑撤出房间。肖举正欲转身追击,却被流离死死地拉住。 眼见流离肩头不住地往外冒血,肖举立时封了流离的穴道止血。伤口上的疼痛袭来,流离的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吭出声。 “喂,你知不知道疼的?”肖举实在不能理解这女人,明明伤得不轻却还要强忍着。这女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小丫头,还不来帮忙?”肖举看向窝在床里的芊芊。 这一天经历了这几次事,芊芊估计都已经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了,除了一脸的担忧之色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了。 二人将流离扶到床边,流离转身坐下,轻声道:“多谢!” 这声多谢让肖举感觉两人之间刚刚近了一些的距离又生生被拉开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淡淡地说了句:“我去叫大夫。”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姐姐,我扶你躺下好吗?”芊芊低着头不敢看流离的眼睛,语气中满是怯意。 “你最好马上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不保证你能完好的离开这里。”流离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芊芊,眼前的她让流离认定了萤萤终是离开了。看到她便像是触碰到她的未痊愈伤口一样,疼得撕心裂肺。 “姐姐……”芊芊还想说些什么,但抬头对上流离像一把冷刃的眼神便再也不敢出声了,但依旧木木地站在原地。 流离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情形,抬起手忍着肩头传来的痛楚反手打在芊芊的脸上:“若不是你,我怎会来此?不要等我有力气杀你之时你才想走。” 流离的面上有着说不清的情绪,芊芊无法看明白,只得离去。但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回头和流离说了一番话。 “姐姐,你明明是个很善良的人,为何非要装作那么无情呢?你这样会伤了关心你的人,也会伤了你自己的。”芊芊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竟是哭着一路跑了出去。 流离微楞了一霎,这话,萤萤也曾经说过。只是她现在知道了,她不是萤萤,也没有人可以代替萤萤。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是肖举,另一个她不知是谁,但从这脚步声断定此人的功夫也不容小觑。 待二人进门,流离的目光不自觉地便越过肖举,顿时瞪大了双眼。流离虽从未见过幽冥的真容,但从他的轮廓、眼神、高挺的鼻梁来看已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美男子。但眼前之人却让人的视线不忍离开他半刻。流离从未想到世上竟会有如此清澈的眼神,纯净的面孔,让人不忍心靠近,生怕一丝凡尘玷污了如此神圣之人。 男子似是被这种眼神看惯了,并没有觉得无理,礼貌地向流离笑了笑。 第十四章 玉面公子2 这男子身着淡蓝色的长袍,满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倾泻而下,在阳光下反射出柔美的光泽,衬着这绝美的笑容让人只觉他是误入凡间的仙人。 男子来到流离面前,一阵清幽的药香味飘来,虽是药香却又夹杂着其他的淡淡清香,这种味道闻过便觉得疼痛减少了半分。 肖举搬了凳子放到床边,做了个请的姿势,男子方微笑着坐下。 流离不禁好奇,这男子是何人物?竟然要肖举亲自为他搬凳子。 男子为流离把脉间,流离不经意得对上他的双眼。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些惊喜,还带着一丝担忧。他是在为自己担心吗?那惊喜又是为何?流离想了许久,对此人却是丝毫印象也没有,或许是她看错了吧。 “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姑娘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需好生静养一段时日。”说罢,男子便起身离去,经过桌子时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一个别致的小锦盒。如若不是面前还留有残余的阵阵清幽的药香,流离完全不敢相信有这么一个人来过。 “喂,你……”肖举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又停住了,盯着桌上的锦盒一副吃惊的模样。 流离抬眼看了看他:“你想问什么?” 肖举转过身,只留给流离一个背影:“没什么。” “如此,将军也该放我回去了吧?”流离自是没有打算走的,但此时她想做的是让肖举不放她走,而不是自己主动留下。 “走?本将军救了你一命,你说走就走?”肖举闻言立时转过身盯着流离,那目光让人有些不自在。 流离心头一跳,这眼神完全不似之前轻佻的肖举:“肖将军,流离自是不想欠人情的。若不是看在将军救了流离的份上,流离万不会以血肉之躯去挡那把剑的。况且……” 流离双眸冷骤,继续说道:“若不是将军夺了流离的剑,流离也不至如此罢!”说到后面流离的语气中倒夹带着些嘲笑。 “流离姑娘。其它的事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但这马,毕竟是御赐。如何定夺,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待我禀明皇上之后再行定夺吧。” 此时肖举和流离自称我,也是稍放了自身的架子。她替自己挡下一剑,明显是不想亏欠于人。也只有以此方法能让她留下吧。流离心知自己杀了御赐之马确实是个死罪,但此时若能完成任务说不定还能有转机。毕竟暗卫组织是皇上的手眼,以自己此时已位列四大高手之中,在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极致之前还是能留着命的。 只是他越来越不明白肖举的态度,传闻他风流成性、贪恋于烟花之地。可是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明明是一种专注的爱意。想到这里,流离不禁暗笑了一下,幽冥都说自己浑身上下没一点女人气,谁能喜欢自己那才真是奇怪。 肖举抬手指着桌子上的八角锦盒,淡淡说了句:“记得吃药。” “刚刚大夫不是说只需静养,并无大碍么?” “他给了这金香蜜丸才能保你无大碍,你以为哪个大夫都能治你身上这带毒的伤?” 毒?难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会闻到一阵香气,她平素将一些常用的药都放在白龙簪上的珠子内。如今失了白龙簪,尚未来得及取新药,所以才会中了闻香散。 第十五章 玉面公子3 当时只觉得这香有些熟悉,却未曾想过是闻香散。此毒之所以唤作闻香散,只因未中毒之人闻不见其味,只有中毒之人才能闻到此香。且中毒半个时辰后三日内再闻此香立时毙命。凡中此毒,三日后无药可解,虽不致命,但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毒发咳血。 “暗卫组织为何会杀你?” 闻香散是暗卫组织独有,以防执行任务之时有漏网之鱼,专为灭口而用。流离的簪上有颗避香珠,专克此毒。 至于肖举所问,流离却也不解。幽冥此时并没有理由杀她,如果只是为了演一场戏,也不至于如此置她于死地。那几名黑衣人出手招招致命,一丝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给她。可倘若不是幽冥,又是谁会下如此重手?流离越发的迷惑。 流离面无表情,似事不关己,淡淡地答道:“不知。”转而又想到刚刚的金香蜜丸,便起身至桌前,拿起这八角锦盒。 这锦盒内是一颗密封的蜡丸,流离拿出蜡丸轻轻捏开,取出里面的药丸。这药丸上竟还用金箔封了一层,果然十足珍贵。细细闻来果然是难得一制的金香蜜丸。 流离自嘲般地笑笑:“肖将军太抬举流离了,此药还是将军自己留着吧。”说罢便将药丸又放回桌上。 “怎么?怕有毒?” “已中毒之人还怕什么?只是流离心知此药制作不易。流离与将军萍水相逢,何德何能担得起如此珍品。” 传闻金香蜜丸能解百毒,乃有玉面神医之称的杏公子历时七年采了百种珍奇药草混合了杏公子本人的鲜血制成。且不说这些药草如何难得,便是这杏公子的血,也是因自小服了各种稀世药材尚可百毒不侵。这金香蜜丸世上仅有三颗,一颗杏公子将其送给一知己,一颗由杏公子本人珍藏,还有一颗据说三年前此药刚制成之时被一女子盗走,而后不知所踪。 流离平素最不喜亏欠人情,这一颗药丸服下基本可以说是百毒不侵,如此珍品如何就能让她遇上。 “看来将军与玉面神医交情不浅,否则怎会赠上如此神药。”流离忽觉得肖举背后的关系定不简单,看向肖举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探究,“况且,将军应也中毒了吧,怎的自己不需要解毒吗?” 肖举轻轻抬了抬眉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曾有幸服过一颗,自此便百毒不侵你信不信?” “传言三颗金香蜜丸一颗不知所踪,难不成竟在你这里?” 肖举暗笑:“你别忘了,杏公子可是还送了一颗出去。” 对于肖举的话,流离并没有相信,再深的交情送上一颗足矣,何况自己只是一个与他初识不到一天的女子。 流离暗讽道:“哼!将军面子果然大得很。能让杏公子送出最后一颗金香蜜丸。” 肖举的神情间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小姑娘,杏公子为人豪爽,为朋友两肋插刀。他既然肯答应我来医你,自会全力救治。” 肖举这话不无道理,虽传闻中玉面神医并不轻易出手,但凡出手只要有口气的人便可治愈。 难道刚刚的人就是传闻中的玉面神医。这么一想,定是此人无疑,,这世上怕是不会再有第二人具有如此的风姿。 第十六章 深夜密会1 “肖将军还是留好这药吧,流离承受不起。” 换做一般人,如此灵丹妙药怎可错过,但流离却避之不及。肖举无奈,明白以她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服此药的,也只有另寻他法。 忽地想起刚才的小丫头不见了,想问的话刚到嘴边,却又压制住,冷静地问道:“那丫头呢?” “走了。”一提到这丫头,流离蓦地心生疑问,为何这丫头能轻易离开将军府而且没有人发觉。他抬眼看了看肖举,却见他并无疑惑,仿佛将军府一向可以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出一样。又转念想到刚刚与黑衣人打斗了那么久竟无人知晓,这将军府真的没有士兵看守吗? “将军府竟这么容易出入么?” 流离的口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但更多的似是探究。但不管是什么,肖举却因这句话立时呆愣住,脸上浮现出点点忧伤,转身而去。 “从前住在这里的人不喜欢有人看守。”带着这哀伤的声音,肖举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入夜,流离迟迟不能入睡。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她的心越来越不能平静。在没有发现那人之前,她一直用命在赌自己的活路,但她心知,一旦赌输了便是生与死的差别。死,她从未曾怕过,但此时,她还要完成一件事,一件比命还要重要的事。 流离攥紧了拳头,暗下决心,此时她的命,绝不能容任何人轻易拿走! 眼下所要做的便是解毒。待夜色稍深,流离便出了将军府,此时她才发现此院与将军府正院隔了一个小门,一墙之隔的那面护卫得却是很森严,而这面便如同肖举所说并无人看守,空荡荡的竟连一个下人也没有。 夜色正浓,四下寂静。厚厚的云层盖住了惨白的月光,四周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流离已经习惯了这种夜色,周围似都在随风瑟瑟发抖,她却丝毫不惧地走在街道上,风扬起她随意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苍白的面色。 拐了许多道弯,直至一个万分破旧的小屋门前,正欲推门,流离忽然间杏眼微遽,停下脚步。虽然在如此寂静的夜中刻意的隐藏,流离仍能感觉到一丝气息在自己周围。但当她细细想寻找这气息的方向又难以寻到。 片刻过后,一阵箫声随风飘来,又是这离魂曲,可这次的曲调如鼍愤怒,如龙忧愁,与之前吹奏的大有不同。 流离眉头深皱,又想起日间之事,双拳握得更加紧,指节微微泛白,怒道:“幽冥,你出来。” 门被一阵内力打开,尘土瞬间扬起,流离被这气息稍震了一下。透过震开的木门,只见幽冥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旁若无人地吹着离魂曲。 流离暗暗运气,想排除这曲子的干扰。一阵暖流渐渐在体内流过,这暴怒之气也减了许多,但这心里的哀伤却一直无法挥去。流离有些入魔般地想赶走这情绪,不住地加大内力抵御这箫声。片刻后,竟感觉到另一股内力在体内流窜,这股内力却是让她越来越舒服,流离的面上渐渐有一丝血色,幽冥便也停止了吹奏。 第十七章 深夜密会2 流离闭上眼睛,良久之后轻笑出声:“不要以为如此我便会谢你。” “你认为是我?” “纵然不是你。”流离抬眼看着幽冥,语气加重了许多,“也是因你而起。” 幽冥没有答话,而是起身走到流离身前,骤然将脸凑到雨柔面前,满含妖孽笑意的眼眸渐渐放大。看着流离满带怒意的申请,幽冥凑到流离耳边,淡淡地说了句:“那你准备怎么办?” 一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些许暧昧,流离有些不自在地推开幽冥。却蓦地停住了,一个带有深意的弧线微微在唇角扬起。 “我们谈个条件吧。”流离的笑越发的诡异。 “你倒是第一个敢和我谈条件的人。”幽冥并没有因她这句话而生气,反倒是有些好奇。她又有何打算? “我们定个婚约可好?” 幽冥对于她敢张口和自己谈条件的话都没有觉得意外,倒真的被流离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了一下。且不说他们之间并不很熟识,单是这话出自一女子口中也着实让他迟迟不敢相信。 幽冥回身看向流离,她故作哀怨的杏眼紧紧盯着自己。 “怎么?我就真差到没人要?” 轻柔地细语,温热的气息,夹杂着偶尔吹过的凉风,让这里的气息多了一份让人意乱情迷的暧昧。 只不过幽冥是个冷静的人,而且还是个异常冷静的杀手,这点伎俩还不足以让他卸下防备。心下想来,流离自是有其他目的才会提及此事。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她不顾及自己的颜面说出此话呢?带着一点探究,幽冥问道。 “你想要的是什么?” “命!”流离斩钉截铁的回答,眼神中没有丝毫掩饰,“如此,只要你不想我死我的命自是安全的。” “这么瞧得起我?”幽冥心下明白流离似是猜到了些什么,但还是试探性地要了解她究竟猜到了多少。 “难道不是么?暗卫组织未来的主人,皇甫公子!”从见到幽冥和冷月的时候她就已经得到了这个答案。 “女人太聪明了终是不太好。”幽冥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有一瞬慌乱,他不能确定流离对于当年之事是否知晓,倘若真的知晓,那她必然会有所防备。今后的计划,便不会那么容易。 流离此时也谨慎地思考每一句即将说出的话,心知稍不留神,赔上的就不单单是自己的命了。 “不是流离聪明,只是皇甫公子在流离面前毫不掩饰自己能调动风月阁的势力。请问,除了暗卫的主人谁还有能力同时调动杀手堂和风月阁的力量?” 幽冥虽心下生疑但还是勉强相信了流离的推论,毕竟她确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女子。而且这场好戏将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既如此,七日后行纳征之礼。” 流离并未曾想到幽冥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反倒有些不安。而夜色中幽冥的脸上更加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如此便同意了?” “就是真将你娶回家也对我没什么坏处,何况你也没打算真的嫁我。”有那么一刻,幽冥似乎真的有些希望她的将她娶回家。如此聪慧又无所顾忌的女子,必是个得力的助手。 第十八章 深夜密会3 流离原本笑着的神情却突然一敛:“幽冥大人深夜来寒舍似乎需要解释一下吧?” “本想告诉你今日杀你之人是谁,让你有个应对。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另外……”幽冥突然就此打住,他本想说来看看她的伤势。自打有人汇报影玉等人去刺杀流离之事,心里便一直不安。若是她死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去执行此事。 “另外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既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否可以询问一下你的身份?” 幽冥如此问自然是试探流离,流离却没有片刻犹豫直接便回他道:“流离便是流离,颠沛流离的流离。” 幽冥不解地看着流离:“这名字倒别有含义。只是……” “想知道?”流离打断了他,此时既不能多说也不能不说,便只说些他能查探到的罢了,“那人害死我母亲,我今生不会再用他取的名字,你只需记得我是流离。” 幽冥早已查探,流离曾为尚书家千金,在她母亲突然离世的第二日她便离家独自住在此处。之后便同与一名女子一同进了暗卫组织,只是这女子的身份他却从未查探到。不过,在一次训练中,这女子落崖身亡,他便不再查探此人身份。以流离所说,她自以为是她的父亲害死了母亲,所以她才离家。这便说得通了。料想她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如此他便安心了许多。 “还有一点我尚不明白。那日你为何要替他挡剑?若是只为取得信任,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吧。”一想到审问那几人时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幽冥心里总有些莫名的异常。今日似乎也只是想来问个明白。 “当时未待思考,只是看到那人身上露出暗卫的印记,只当是你派来的。”流离转眸对着幽冥,抬手指了指门,示意他该离开了,“该问的也问完了?幽冥大人是不是该离开了?” 幽冥得到了答案,眸子稍稍一亮,不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明明是个寒气逼人的冰块,怎么刚刚还会觉得有一丝暖意。幽冥走后,破旧的屋子却感觉更加清冷。一张窄小的床,一个破旧的桌子,一个掉了漆的木柜,却是用一把精致的锁锁住。 流离走到床前,掀起床板,赫然一个精致的木匣弹出。她伸手转了木匣几圈,木匣自己便弹了开来,五颜六色颜色药瓶整齐地排在里面。而后拿出药瓶,掀开下层。这木匣竟还有个夹层,夹层内只有一把形状古怪的钥匙,流离取出钥匙起身打开了木柜上的锁。而木柜内却没有什么东西,只一个不起眼的深色布袋放在角落里。虽是夜色昏暗,流离依旧熟练的在里面取出一个珍珠手串以及两颗珍珠。这两颗珍珠竟与那日肖举手中的那颗极为相似。 这淡紫色的珍珠便是暗卫组织传递消息的工具,先是用药水将其戳出个小洞,而后将信息置入其中,再用另外的药水将其密封。将其融化的材料却是很常见的。 流离写了一张纸条放到了珍珠内,又将那些药瓶里的药每个都弄了一些放在了珍珠手串内。 平素她是最不喜欢这些累赘的饰品,但此时白龙簪已失,只得暂时用这珍珠手串放置解药。 一切安排妥当,流离便返回了将军府。 第十九章 解毒1 翌日,肖举派人送还了流离的剑,但他本人却整日都没有再出现。第二日,第三日依旧如此。流离虽落得清净,但任务却不能置于脑后。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内。如血的残阳照得流离竟然妖艳无比,她仰着头半眯着眼盯着快要落山的夕阳,踱着步子,暗自思量。 按日子算来这闻香散的毒今日已是最后的解毒期限,如果当初肖举真的想救自己,那么今日该会出现了。流离心里似有一种得逞的欣喜,嘴角轻轻扬起,却似笑非笑。 肖举此时已进院多时,他觉得他每次看到的流离都是不一样的,开朗活波的她,温柔恬静的她,看似无情的她,内心善良的她,她的心里究竟装了多少过往,她就像个迷一样吸引着他去了解,去剥开。看着她深思的样子,带些小小的邪恶却无法让人生厌,竟还会让人有些小小的欢喜。 “在想什么?” 流离转头看向肖举,还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想,如果杀了你,我是不是就可以安全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张口闭口总是打打杀杀的不太好吧?” 这声音,流离真的是一点也听不惯,轻佻得让她头疼不已。平素遇到这种人,早早便地避而远之,可现在偏偏必须要和这种人打交道。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竟然浮出幽冥的脸,想起他那天在小清湖边说自己的话。 该死的!流离眉头深皱,重重地摇摇头,怎么会想起这个人? 肖举见流离如此,以为她的伤又痛了,迅速奔到她面前,刚欲拉她的手,流离却向旁边闪开了。 “你对我的防备之心如此之重吗?”肖举抬起的手僵在原处,许久没有收回。 “只是男女有别而已。”流离转身准备向屋内走去。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肖举微低着头声音里夹杂着些许失落。 “什么?”流离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你说想杀了我那句话?” 流离自嘲道:“玩笑而已。况且流离并没有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能伤到将军分毫。最重要的是……”忽又加重了语气,“流离只杀该杀之人。” “该杀之人?”肖举的态度却有些强烈,言语越来越激动“你当自己是行侠仗义的侠客还是什么?什么人才是该杀之人?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 流离被肖举这句话问得愣住了,她一直只觉得暗卫组织是效忠于皇上的,皇上的命令,便该服从。皇上说要杀的人,他就一定有罪,必定是该死的。虽然有时候她也会犹豫,但似乎是也为了给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找个合理的说辞,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她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遮住自己的脸,因为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见不得人。或者说,是想让这阴暗的事情变得光明正大些吧。 “肖将军……” 如今肖举如此一说,她却忽然找不到话语来反驳,只楞楞地转过脸叫着他。 见流离满脸的迷茫,满眼地迷惑,还有深深失落,肖举自觉刚才的态度确实有些过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起了一个人。总觉得你和她很像。” 第二十章 解毒2 “肖将军,流离就是流离,世上仅此一人。” 待肖举再次望向流离之时,眼前已经空荡一片,没有了那个红色灼目的身影。 “大哥怎的独自在此发呆?” 话音未落,一个如仙般的人已步入院内,正是玉面神医。肖举忽的想起今日来此是为她解毒的。 “贤弟已有解药?”肖举的目光骤然间变得极亮,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杏公子淡淡一笑:“解药自是没有。不过,我看你的解药倒是出现了。”虽是有些玩笑的话语,但杏公子却异常说得真切。 肖举面上没有半点表情,犹如平静的大海,实则却暗流汹涌,带着深深杀意:“我这解药是要整个暗卫陪葬。” 肖举虽声音不大,但字字杀机。他控制着声音,以内力传至杏公子耳中。 杏公子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也不想你如此。”说罢便向屋内走去,边走边留给肖举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解药服用不当怕是会变成毒药。” 毒药!这世上还会有何毒药能抵得上他心中所中的毒? 屋内,流离再次得见此人已没有初见时的失态,淡淡地向杏公子道了声好,便坐下待他把脉。却迟迟不见杏公子有给她把脉的迹象,流离有些疑惑地看向杏公子。 “姑娘所中之毒已解,且已有人助姑娘疗伤,姑娘只需继续静养,在下又何须多此一举。” 虽然杏公子说此话时依旧温文尔雅,脸上也挂着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怀疑的意思,但流离顿时面上一僵,心内更加不安。她本已刻意服了紊乱脉象的药,让自己的脉象看起来似中毒的症状。换做一般的郎中自可轻易瞒过,只是自己面对的偏偏是玉面神医,单凭这面相便已知晓一切。如此该如何是好? “留给你的金香蜜丸还是服了吧。” 杏公子并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坚持让她服下金香蜜丸,流离不解,遂问道:“为何?” “只当我与姑娘有缘吧。如若姑娘尚未考虑好,便先由肖举兄代为保管,姑娘可随时来取。”杏公子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丝毫变化。流离却怎么也想不出是何原由。待再想询问的时候,二人都已离开院落。 入夜,流离辗转难眠。已经是第四日了,却没有丝毫进展。这肖举看上去放荡不羁,却似乎和传闻中的并不一样,还是他已经对自己有了防范?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流离刚刚穿好衣服门就被推开了,借着淡淡的月光,流离看清来人正是肖举,他衣衫凌乱东倒西歪地进了屋,顿时一阵酒气扑鼻而来。 流离皱着眉迅速捂住鼻子,露出不悦之色:“肖将军,您的房间在那边。” 肖举并不理会流离,脚步不稳地向屋内晃去:“来人,掌灯。” 流离的脸上因怒意微微泛红,但转念一想,此时倒是个绝好机会,便将烛台点亮。 肖举却径直走到床边,直接趴在床上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