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星海没有你》 第1章 我爱你,你却爱着她 程双双死了,死在一场火灾里,尸骨化成了灰,找都找不回来。 十里长坡燕园内,季寥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余楠至丢给她的那张法院传票,只觉浑身发冷。 五天前,他骑在她的身上掐着她的脖子怒声质问:“程双双是不是你放火烧死的!” 季寥没应,也应不出来。 余楠至也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在那五天里,他逼着她在那片废墟中扒拉着,试图要她把程双双的骨灰找回来。 最终,无果。 五天后,他在十里长坡的燕园里买了一块墓地,拿了程双双以前最爱的衣服和在废墟中抓的一把土当做她的尸骨葬在了那里。 余楠至拉扯着季寥的头发让她跪在那里给死去的程双双磕头认错和赎罪。 她不肯,被他踹了一脚倒在墓碑前。 季寥狼狈抬头,程双双那笑得明媚灿烂的照片一瞬就刺伤了她的眼眸。 余楠至居高临下,把程双双的b超单劈头盖脸地甩在她身上,“季寥,你这辈子背负了两条人命,欠她的,你死后一百年也还不清。” 没错,是两条。 程双双死之前怀孕了,可孩子并不是余楠至的。尽管程双双已经嫁作她人妇,他亦是当她为纯真的天使疼她入骨不改痴心。 而季寥是谁……是余楠至的正牌妻子余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可惜,却入不了余楠至的眼。 呵呵,这身份说出来真惹人笑话。 季寥倔强地凝视眼前这个撑着老式黑伞、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的男人,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她的眼眸模糊了视线,但她仍旧不改口,“我没有放火烧死程双双,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 余楠至突然蹲下,季寥来不及反应,修长有力的手指瞬间就扣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让她抽痛起来,“你以为现在抵赖还有用吗?” 季寥颤抖着身子,勉强开口反驳:“余楠至,我是清白的,就算让我说到死,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 “呵!”话刚落,有力的大手毫不怜惜地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往下摁,砰的一声,后脑勺着地,季寥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你和我结婚这么多年,独守空房这么久一定很寂寞吧!” 刚回神,季寥来不及感受疼痛,耳边就听到他特有的醇厚嗓音,带着淡淡薄荷味的气息吹拂脸颊飘入鼻腔,那是他的味道,也是程双双最喜欢的味道。 “怎么了么?”她还有些迷蒙,全世界都知道她独守空房多年,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关心过她的死活,现在为什么要这么问? 余楠至捏着她的下巴,拇指有力地抹着她的红唇。 疼痛袭来,季寥咬唇怒视他,却无端坠入他那双蕴含滔天怒火的眼睛里,被灼烧了、无法挣扎了,也似乎听到了来自地狱里的问候,这个如同修罗的男人似在问她“是不是想我想到发疯?” 余楠至身上散发着地狱冰川的寒气,冷冷地说:“季寥,就算你再嫉妒双双得我喜爱,也不应该杀了她。” 一股寒意从脚尖蔓延到头顶,季寥猛然回神,不禁一颤,他自始至终都死咬着她是杀死程双双的凶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害谁。”她死咬着不承认。 余楠至恨极了她,“你还真敢说没有想过要杀害谁,呵呵……殊不知那几个被抓的歹徒早已经把你给出卖,说你买凶杀人,趁着双双进入酒店,你就让他们点燃酒店里的煤气罐要把双双炸死在里面!” 他的眼里渐渐涌现杀意,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捏着她的下巴提起来再重重地摁下。 “啊!!”伴随着尖叫,这一次,季寥的后脑勺重重地摔在墓碑前的石阶上,顿时皮开肉绽,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凝聚成一道道水流,耳畔男人的声音在此刻显得特别的刺耳。 “季寥,我真恨不得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你,可那样对我来说太便宜你了。” 是啊,真的太便宜了,程双双在火场里所受到的煎熬怎能一笔带过。 季寥攥着他的手腕,睨着他,这个撑伞的男人宛如死神降临,正不屑地瞅着她。 他松开,顺便甩开她的手,厉声道:“季寥,你就安心的等待法律的制裁,等着入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余楠至,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他冷笑一声,如同撒旦一般寒气凛凛,“要我听你说也不是不可以,季寥,你有决心吗。” 季寥咬牙,“有。” “很好。”余楠至扫视了她一眼,“我记得你爹妈也是葬在这片墓园里,只要你肯把他们弄出来证明你的决心,或许我气消了,愿意给你一个小时的机会申辩。” “什么!”季寥不敢置信地睨着他,“我父母都已经去世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是这么说,证不证明由你!”余楠至嫌恶地说完,身后的人就丢来一把铲子,咣当一声落在季寥面前。 他冷笑着转身,豁然离去。 季寥睨着那把冰冷的铁铲呆呆地坐起来沉默了许久。 好久好久以后,她木木地拿了挂在程双双墓碑上的白布绕着头部两圈包扎好。 然后,在淅淅沥沥的天气下,季寥紧咬着苍白的唇拾起铁铲死死地捏在掌心。 抬眸,她父母的坟墓就在不远处,摆在碑前的黄菊花在雨水的冲洗下似在为她的遭遇而落泪。 “程双双,我有今天的下场你满意了吗?都为人妇了,为什么总还在纠缠别人的丈夫,你男人是死的吗?不能帮你的忙吗?到现在你下地狱了,不甘心我还在余楠至身边,无论如何也要拉我入地狱陪伴着你,对吗?呵呵……肮脏的小三,肮脏的入侵者!” 铁铲削去她墓碑的一角,季寥抬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父母墓地那边走去。 雨水中,她面唇苍白冷得浑身发抖,砰——双膝磕地,她跪在父母墓碑前痛哭。 “爸妈,你们走了,哥哥失踪了,家产也被亲戚们分割完了,这个家到了最后只剩下我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2章 你不爱,全是伤害 哭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天公发怒不断地轰雷,季寥平视父母微笑着的照片,抿了许久的唇瓣,终于忍不住一张一合:“对不起,女儿有罪……” 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在怒斥她的不孝。 老半天过去了,她抱着盒子出现在余家大宅的门前。 余楠至透过监控视频得知她回来,便通知了管家前去回话。 欧式风格的铁门内,银发生辉的老管家撑着雨伞出现,隔着门,两人对视了片刻。 老管家平平淡淡地说道:“夫人,先生心情不好,不想见你。” 季寥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直盯别墅二楼的落地窗,她知道余楠至在那里,因为那是装满了程双双所有东西的房间,“让他来见我。” 老管家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把余楠至的原话转告给她,“先生说了,他不想见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连父母的坟墓都敢挖,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你走吧,别把晦气带来这里。” 刹那,季寥的心千疮百孔,“明明是他说的,还想要我怎样做?” 老管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先生说,如果你想再度证明自己,那就带着父母跪在余家门前,兴许他高兴了,会出来听你狡辩。” 季寥闭上了眼睛紧紧搂住盒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可以跪,但我父母不行,把他们带来这里已经是大逆不道了,再让他们跪着,就算是天打五雷轰也消除不了我的孽障。他今天不出现,那改日再见。” 话落,双腿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啊”的一声,登时跪地。 不知何时,余楠至撑着伞出现在她身后,“你不跪也得跪,这是你的报应!” 季寥搂紧盒子心有余悸,抬头瞪他,“余楠至,这跪拜你受得起吗?” 余楠至冷冷地嗤笑,“受不起,他们还能跳出来咬我吗?” 季寥红着眼,被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个不停,“你这样做会有报应的!” “呵呵……报应?”余楠至抬头望向阴郁的天,似在自言自语,“和你结婚后,我的报应早就来了。” 季寥一怔,缓缓垂首。 是啊,娶到她,不正是他的报应吗? “所以,你恨极了我,对吗?怕我再报应你,你才让我这么难堪,对吗?”季寥喃喃地问。 余楠至不屑地睨着她,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似的,“我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你,你还想怎么报应我。季寥,我不像你做事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我有良心,良心告诉我让法律去制裁你!” 呵,他居然说他自己有良心,不要脸吗? 轰隆—— 雨越下越大,雷鸣声越来越响,季寥爬起,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对,你有良心,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要侮辱我的父母,他们没有错,不应该跟着我跪在这里。” 自尊被践踏,傲骨被凌拆,那都无所谓,唯有一点不能忍,那就是祸及家人。 “想走,你问过我了吗?”脚下踉跄,季寥猛摔在地。为了护住盒子,她的脸硬生生的砸在水泥板上,顿时青了一块。 她坐起身,湿透的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轻薄的衬衫早已经把她纤细瘦弱的身躯印得清清楚楚。 狼狈又楚楚可怜,万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真是让余楠至厌恶极了。 季寥眼眸空洞,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个害自己跌倒的凶手,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呵,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她沉默了好久,方才呆呆地回应:“余楠至,我累了,不想再和你争辩了,你想要我坐牢,我去就是,反正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也懒得跟你再费口舌。等我安葬了父母就去自首,你想要的结果,我给你。”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雨水早已打湿了她的一切,脸颊留下的水珠,让人分不清那是云层的泪还是属于她的泪。 余楠至擒住她手中的盒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季寥再次睁眼时,脸色惨白,仰起头不解地问他:“你想要的结果我已经给了,你还要做什么!” 余楠至咬牙切齿道:“双双死后连骨灰都没有留下,这种永远失去挚爱的滋味让我伤痛极了,我不能让你就此好过,你也该和我一样尝尽这股滋味。” “不要!”季寥怒吼着,死命的和他抢夺。 男女力量悬殊,最终败给了冷酷无情的他。 “不要,求你了!” 盒子被他抛向天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吼叫,她刚想起身去接回盒子,却被老管家伸手拦住。 挣扎无果,她眼睁睁地看着盒子落地,盖子被打开,雨水无情地冲刷而过。 那一刻,季寥的世界分崩离析。 她痛苦的跪在雨中,哭喊着用双手一捧一捧地抢回混在雨水中的骨灰。 可是雨太大了,短短的几秒钟,所有的东西都归无了。 啪嗒… 好不容易抢回的骨灰,被余楠至一脚踢翻,混着雨水,流进了下水道,他阴笑道:“你父母遭遇海难而死,理应葬在水里,我帮你一把,不用谢。” 此时,正如同万箭穿心,季寥尖叫着,发了疯似的冲向余楠至,“你个人渣这么狠心,必遭天谴!” 在她要抓住余楠至的那刻,老管家再度把她给拦住了。 余楠至过来,又捏着她的下巴,笑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你买凶杀人,活生生地将双双烧死,你不狠心吗?呵呵,论起狠,我都不及你十分之一。” 季寥张牙舞爪地瞪着他,恨毒了他,“我说了千万次,我没有杀死她。余楠至,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的!” 余楠至转身回头斜了她一眼,“只要能让你不好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季寥心碎了一地,喃喃自语:“是啊,可你已经达成目的了……” 余楠至勾唇,露出残忍的微笑,“还不够,远远不够,万万都不够!” 程双双死了,他不痛快,所以也要她跟着不痛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 好狠的男人,真的好狠…… 季寥捡起盒子,撑着冷到骨子里的身体靠近铁栅栏边,刚一靠,脚底打滑,一屁股摔坐在冰冷湿漉的地上。 痛,浑身都在痛! 第3章 得罪了你,报应不爽 想起过往种种,季寥不禁自嘲一笑,笑得眼泪再次流出眼眶。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余楠至还不打算放过她。 呵呵,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她这么不公平,明明她才是余家的媳妇,可余楠至为什么关心着别人还替别人出头…… 望着冷漠残酷的男人,季寥心累了、后悔了也想清楚了。面对着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既然你恨毒了我,那我也不占着余家少夫人的称号了,麻烦余先生给我一张离婚协议。” 闻言,余楠至讽刺地出声,“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季寥不改神情,继续呢喃:“余楠至,我季寥爱了你十年,这十年来,受尽无数委屈和白眼,我亦是装作不见,把你放在我心底最深处。如今摸透了看清了,也撞了南墙回头了,离开后,从此跟你生死不合。” 此刻,季寥比谁都开明。 余楠至却怔了半分,看着孤傲如梅又狼狈的女人,她明明被人毁掉了一切,却仍然露出让人钦佩的神色。 她……在装模作样?以为说离婚他就会心痛如绞? 呵,季寥啊季寥,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不过有一瞬,差点让她带偏了轨道,余楠至不悦地说:“离婚是吗?好,我成全你。” 他叫来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几分钟后,他在上面签了字,便丢下笔将协议劈头盖脸地甩在她身上,这个标志性的动作,和不久前在墓园的那一次无差别。 “签了它,从此以后,余家没有你这种丧尽天良的女人出没,同时,余家的财产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他这么说,无异于就是让她净身出户。 她跟他结婚五年,浪费了五年的青春,到头来,得不到他的心,也得不到他的尊重。 季寥抓着笔没有任何犹豫,刷刷两下,就把名字签好了。 余楠至轻蹙着眉头,全世界都知道她毫不掩饰的爱慕着他,他在她的人生轨迹里占据了很大的一片地方,可现在签离婚协议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一直不停发抖的女人,总在想,她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平时提起离婚二字,她都避忌不谈,现在,却让人有点儿摸不明她的心思了。 季寥签完字搁下笔,失魂般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余家,临走时,她瞟了一眼余楠至,“从今往后,大路朝天,你我再也不相干。” 她走了,掐断对他的爱恋,不带一丝留恋,就这么孤零零的离开。 余楠至冷漠地注视着雨中单薄的背影,恨意——浮现于瞳孔之中。 “先生,雨季潮湿,还是回去吧。”老管家撑伞过来提醒。 余楠至回神,拿着离婚协议回到二楼的主卧内,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面前的书桌摆满了有关程双双的一切,她喜欢看的书、喜欢玩的游戏、喜欢吃的零食还有一个装着她照片的相框。 头戴太阳帽,身穿碎花连衣裙置身于一片狗尾巴丛中,风吹过,扬起秀发飘起裙摆,她笑得阳光灿烂…… 那年的她,真美。 余楠至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也心痛了许久,直到管家出现,心思还未能从照片里抽出来。 老管家敲了敲门,道:“先生,程家家主过来致谢。” 良久,他才依依不舍的把落在程双双照片的目光收回来,余楠至随手把离婚协议丢进抽屉最里面的角落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红酒,“让他进来。” 程双双的父亲程厉,是程家的当家家主,程家与季家是多年的对手,因为两家的生意相似,经常会在抢客户的事情上发生冲突。 如今季家倒台,最受益的当属程厉不可。 程厉到来,便看到如帝王般的余楠至清冷地摇晃着酒杯,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桌面上的相框中,他敲了两声门,余楠至淡漠地说:“客套的话不用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聪明如他,岂会想不到醉翁之意不在酒。 “余总,上次您说收购季家产业的事已经办妥了。” 余楠至冷哼,“季家那帮蠢货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白白拿了那么好的股权都不会管理和经营。也可惜,唯一会管理的幸存者不日也要入狱了。” 程厉万分感激余楠至铲除了季家,只不过季寥还在逍遥法外,他心里不舒服,“余总说的是,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以我的实力不足以憾动季寥半分,那样就不能给双双讨回公道了。” 唯有程双双能挑起余楠至的狠心,唯有让余楠至痛恨季寥,她才会死得更惨,只有她死了,他程厉的心才会稍微好点。 余楠至睨了一眼照片,悲痛的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 “你别误会了,我之所以会对季寥出手,那是因为双双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并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如此说,程厉也无关痛痒,垂下眼帘,同他一般露出悲痛的神色,“只是可惜了双双,大好的青春就断送在一场火灾里,她可是最怕疼的孩子,也是季寥最亲密的朋友。如果她还在,肯定不会相信季寥是个狠心的女人。” 余楠至的眸光闪了闪,怨恨极了,“她不配和双双拥有同等的学历。管家,通知季寥曾经就学过的学校,消除一切有关于她的记录。还有,告诉所有人,谁敢帮助季寥,那就是和我余楠至过不去。” “是!” 老管家正准备离去,余楠至又喊停了他,“等等!” “先生?” “算了,我自己去见她。”余楠至想了想,表情变幻莫测,让人琢磨不透。 程厉抬头,大惑不解,“您……放不下她?” “不,只觉得这么做还是太便宜了她。”余楠至目光狠辣地说。 季寥是他的前妻,害死了他最喜欢的白月光。等她被法律制裁后,还要再去见她一面,告诉她,这是她应有的报应。 季寥回去的那几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冷待遇,以前玩得好的朋友一见到她,没打一声招呼,就呼啦啦地躲起来,唯恐避之不及会惹祸上身,竟动手驱赶着。 今时不同往日,季寥知道的,朋友靠不住,只能回娘家。 第4章 你给的伤害,痛击灵魂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到家门口,钥匙塞孔时才发现家门已经换了房锁。 季寥忍着难受,给住在里面的叔叔打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她再打给其他人,结果同样如此。 她孤坐在台阶上,阴郁的天响了一道空雷,淅淅沥沥的雨从屋檐落下,淋在她身上,仿佛不知道冷一样,忽然,她笑了。 这或许是报应。 余楠至铁了心让她成为人人唾弃的害虫,是要让她无依无靠的死在某一处,好狠。 她身无分文,漫无目的的流浪在街道,没有地方可以去,没有地方可以躲,冷冷的冰雨胡乱的拍打着自己,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冷。 警察找到她时,她正在桥洞下窝着睡觉,浑身湿漉漉的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当年那副青春靓丽的模样。 她的旁边有一条看不清颜色的流浪狗守护着,地上有面包屑有罐头,或许是流浪狗在垃圾堆叼来给她的也不得知,因为在余楠至的警告下,无人有胆子肯帮助她。 “汪!” 警察靠近,流浪狗拦在季寥前发出第一声警告。 “怎么了?咳咳……”声音沙哑,喘息略大,季寥习惯性地抬手安抚流浪狗。 警察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曾经让人羡慕的娇女,如今这般狼狈腌臜。 “汪汪!!” “别伤人……”季寥病了,淋了几天雨得了重感冒,头晕沉沉,嗓子也快要哑了。 “季小姐,您涉嫌杀害程双双小姐,请您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先生的声音在桥洞里边显得格外刺耳。 季寥勉强能坐起来,靠在邋遢的狗窝里迷迷糊糊地睨着眼前人,怔了许久才回神,“啊,差点忘了我是个罪人。” “是的,季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汪汪!!”流浪狗龇牙咧嘴地阻止警察靠近,季寥依旧轻声安抚着它,“别怕,他们来带我走了,茶茶……以后啊,自个多小心,别像我一样眼瞎心盲,是人是畜没分清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汪?” “乖……”季寥太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又生着病,头重脚轻的,勉强撑着墙面站起,还没有走两步,又重重倒下。 脸,又一次着地,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再度醒来时,她的衣服是干净清爽的,旁边还有个人,是个瘦骨嶙峋的女人。 她拿着一碗飘着难闻气味的东西递在面前,就说了三个字,“退烧药。” 季寥身子很痛,动不了,连眨眼都觉得费劲。 女人二话不说,扶起她,碗递在她唇边,又说:“喝了,就不会死了。” 可有谁知,季寥早已不想活了。 她不动嘴,女人就撬开她的嘴巴生灌,苦涩的液体沾满口腔拉回她的神智。 女人很粗鲁,动作很快,季寥是一边呛一边喝,来不及喝的药水从嘴角流下,来不及咽下的药水从鼻子里出来。 好痛,好难受。 一碗药,浪费了半碗,好歹有一半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女人放下碗,又端来一大碗香喷喷的食物,季寥闻着很香,顿时饥肠辘辘。 她好久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女人端来时,她恰巧恢复了些许体力。 “吃吧,饭堂送来的。” 季寥颤抖着接过碗,抿了一口汤,汤很鲜很好喝。 “您要吗?”季寥拿装药的碗摊了一半的肉,问她。 女人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摇摇头,“不要,你吃吧。” “嗯。”季寥真的很饿了,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但她虽落魄,吃东西的动作还是很斯文。 一碗肉汤下去,她恢复了力气,也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好吃吗,季大小姐。” 刚放下碗,男人那特有的声音传来,季寥一顿,猛的抬起头看她这辈子永远也不想看到的那个男人——余楠至。 见到他,却仍旧不改口,冷冷出声:“我没有杀害程双双,至于你要的结果,我给,因为我认输了。但你记住,是你冤枉我,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承认。” 余楠至就站在门外,狱警打开门,他跨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三两下就走到她面前,似恶灵般,浑身缠绕着阴冷的气息。 季寥瑟缩在床,暗地里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慌,要永远记住这个男人,是他,冤枉了自己。 “季寥,你再怎么狡辩,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给双双偿命!” 季寥坐牢,只判了有期徒刑五年,因为余楠至拿不出直接证据证明她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那几个歹徒的话,还有待考究,法院不轻易处死任何一人。 忽然间,季寥轻笑,消瘦的小脸无所畏惧地抬起,压下心慌故作镇定,“是嘛,那我就等着那一天到来。只是不知道,是你的报应先到,还是我的死期先到。” 话很勇猛,但她浑身的颤抖无一不在证明此刻面对余楠至时恐惧不已。 这一切,全部被他收入眼底,见她这副故作嚣张的模样,他就忍不住要灭掉她的威风。 余楠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的下巴。 “啊!!”那只无情的大手,像是刑罚的道具,似要把她的下巴钳碎掉。 力度很大,指甲几乎是掐进她的肉里,季寥痛得眼泪落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看见她的痛苦,越来越用力,看他面目,心情很不爽。 “你说的话真恶毒,和你做的事一样,令人发指。” “我是清白的!”季寥痛得脸色发白,驳道:“不然法院怎么会允许我活着!” 余楠至冷笑,一字一顿如撒旦吐息残忍的告知,“他们让你活着正如我的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知道那碗是什么肉吗?” “什么?”她不知道,知道是饭堂送过来的。 余楠至粗粝的拇指抿着她的唇,俯身凑耳细说:“那是一只名叫‘茶茶’的肉,它的肉质很香汤味很纯,对吧。” 恍若恶魔在身边,季寥浑身颤抖,怒声质问:“你杀了它!” 余楠至狠厉道:“它听不懂人话,帮了不该帮的人。你应该感谢我在最后时刻让你和那畜生相聚。” 第5章 你如此,让我如何隐忍 她浑身哆嗦个不停,瞪着眼恨透了余楠至,“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余楠至看着她,冷笑更甚,“我没有你那么残忍,把唯一愿意陪伴在你身边的狗子拆骨入腹连汤都喝得不剩,和你比起来,我的那些手段不值得一提。”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把茶茶杀了炖了,最后却把锅扣在她头上,呵呵,余楠至啊余楠至,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 季寥咬着唇,忍着疼,欲语泪先流,“为了让我难过,你真是煞费苦心,残害生灵草菅生命,你这样的举动和你眼里的我有什么区别!” 她挣扎着,却被余楠至甩了一巴掌,“你杀了双双,我不过是杀了一条狗,你竟敢拿畜生和双双相比,他们能做比较吗?” 季寥忽然就笑了,笑得嚣张又讽刺,“程双双自然是不能和茶茶相比,她连茶茶的狗尾巴毛都比不上,作为一个人,程双双既失败又恶心像个残废的寡妇喜欢麻烦别人的丈夫,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死了也是活该!” 茶茶虽然是狗,但它什么都亲力亲为还忠心地照顾着她,程双双不配和茶茶比! 余楠至更是暴怒的再甩她一巴掌,直接把她打出血来,“你个毒妇,死者为大,你居然还侮辱她!” “呵呵……”自始至终,季寥都没有喊过一声疼,她又笑了,听见他那句‘死者为大’,她笑得眼泪不止,“我父母都走了那么多年,你何曾尊重过他们。我只不过说了程双双两句,你就急跳脚对我要杀要剐让我不得安生不得好过,做人,怎么能这么双标。” “那能比吗?”余楠至怨恨地反问。 季寥讽笑道:“不能比,因为程双双连狗都不如,狗都知道护我周全,连死了也想着要我吃它的肉果腹。而程双双呢?她的死明明与我无关,却总是想着要拉我入地狱,你说她歹不歹毒?” 余楠至啊余楠至,你把我父母的骨灰拍掉时,可曾想过我的世界会分崩离析? 话刚落,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提起狠狠地往地上摔,“季寥,你真该死!” 季寥咳出一口血,仿佛感觉不到伤痛,“能让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佼佼者失去理智,我死也光荣了。” 她的样子,比他还要癫狂。 就好似破罐子摔碎,要与他同归于尽。 余楠至松开了她,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她,目光如炬:“让你死太便宜你了,今后,这座监狱就是你的归宿,你就好好在此享受来自她人的关爱吧!” 留下这句冰冷的话,他长腿横跨她身体而过,彻底地离开监狱。 牢门关上,季寥躺地已无力动弹。想起看不清颜色的茶茶,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趁现在没人,赶紧起来吧。”女人从一开始听戏到最后,全程一语不发,呆呆地坐在床上织毛衣。 余楠至走后,她才想起了她。 季寥怔怔地看着灰暗的天花板,怔怔地对她说:“别帮我,你会死的。” 茶茶就是下场,也是余楠至给她的警告。 女人怔愣片刻,放下针线走上前来,刚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有人进来丢给季寥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是一个完整的犬类头骨,还很新鲜。 季寥的瞳孔一瞬就睁大了,不敢置信的把目光放在那人身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不是谁,是余楠至身边的老管家,他面无波澜镇定地说:“先生说了,他难过的时候不能让你好过,今天只是除了茶茶,明天或许就除掉跟你有关的人。先生就是想要你知道,你家的那些亲戚朋友都是被你连累的。他让我每天都给你带来新消息,希望你能挺住。” 余楠至是要报复她! 季寥僵硬不得,霎时间无法正常回话。 “这个女人……”老管家的视线落在旁边干站着的女人。 季寥心一紧,他这是要伤及无辜吗? 女人木讷地说:“我是杀人犯。” 老管家眼皮稍抬,打量了她一番,指着季寥如是说道:“倒也巧,她也是杀人犯。” “我不是!”季寥大声反驳。 “先生说你是,你就是。来人,把这个帮助过季小姐的女人请出去让她长长记性。” “你们想干什么!”牢房外站着几个和她们一样穿着囚服的女人,她们在笑,像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人一样。 承认自己是凶手的女人没慌,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这是一顿家常便饭,季寥却慌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帮过我什么,你们不可以对付她!” 老管家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指着天花板的一个角落。 季寥跟着望去,那个角落里安装了个监控摄像头。 也就是说,她在这个牢房里没有隐私,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季寥的脑袋嗡了下,一片空白。女人被带出去时没有挣扎,稀松平常。 余下的几个女人,一个个对她虎视眈眈,老管家走到门外,声音清冷,“季小姐,希望你不会太脆弱。” 话落,人影离去。 “起来,装什么柔弱。”其中一个女人揪着季寥的衣领提起她,非常有气势。 季寥攥着始作俑者的手腕,笑得孤傲不可攀,“余楠至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们这群囚徒都来找茬,我季寥虽然无权无势,但骨子里的骄傲,可不是任由你们践踏的!” “啪!” 一巴掌就这么迅速地甩在对方脸上,重而又狠。 这——是出乎意料的事,谁也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出手。 “你打我?” 季寥不怕死道:“你不是亲脸体验了嘛,还问个鬼!” “呵!有胆量!姐妹们,像这种桀骜不驯的女人该怎么对付?” “当然是‘好好对待’啊!反正余先生说过了,留她一口气别让她死了就好。” 正说着,那个织毛衣的女人被拖回来了,她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有不规则的脚印,露在外边的脚踝又红又肿,她整个人的神情也木木的,像死了一样,可是嘴里吐出的话证明着她还活着,“我…是杀人犯!” 第6章 所受的罪,拜你所赐 季寥震惊,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感从心尖蔓延,顺着血液筋脉走遍躯壳。 女人的下场比听到余楠至的吩咐还要让人心痛百倍。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看着女人眼角的泪滴落在地晕染成花,季寥仿佛置身于万年冰川湖,浑身冷得不行。 “啊!!”膝盖窝被人猛踹,她徒然跪地,后背还被再来一记连环踢,季寥直接趴在地上。 嚣张的始作俑者用脚尖提起季寥的下巴,“都这节骨眼了还敢开小差?” 季寥挣扎着坐起身,又被旁边的几人按住了肩膀。 她咬着牙,愤懑地瞪着她们,一语不发。 落在这群人手上,说什么也打消不了她们想要作孽的念头。 “看你能犟到什么时候,姐妹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些人的拳脚如山崩石裂无情地落在她身上,身痛,心更痛。 如果当初没有嫁给余楠至,或许就没有今天的存在,好恨,恨自己为情所伤,恨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连累了父母。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死咬着牙不出声,不是害怕,而是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良久,久到那些人打累了气喘吁吁站在一旁。 季寥痛得动弹不了,泪也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迷离地盯着同样挨揍而倒地不起的女人。 挨过她一巴掌的女囚徒蹲下,这婆娘气焰嚣张,表情很欠揍,“请记住,这只是刚刚开始。” 季寥深受打击,五脏六腑移位似的疼痛不堪,喊不出声,只能死蹙眉头。 撂下那一句话,她们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互相吹捧着自己的拳脚功夫多厉害。 女人坐起来,牵动了许多伤口,血色苍白的唇吐出‘嘶嘶’的抽气声,倔强如她,吃力地靠在床沿边,怔怔地朝季寥方向看去,“你别倔了,早点承认自己是凶手,就少吃些苦头。” 季寥惨笑,为什么要承认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承担错误? 不管前路多崎岖,她也要死咬着牙告诉自己别忘记自己是被冤枉的。 “我没有杀害程双双……”闭眼之前,还是忍不住要向她澄清,以表自己的态度不变。 女人摸着毛衣的半成品,空洞的眼眸落下晶莹的泪,“我何尝不是如此,可任我费尽力气解释也无人相信,妥协后,承认后,皮肉之苦少了,日子也舒坦多了。” 季寥与她感同身受,苦笑一声,跟着落泪。 这座监狱如同地狱,这里关押着的人没有心,只有数不尽的滔天罪行。 季寥刚爬上床得以喘息不过两个钟,那群人又来了,不怀好意地围在她床前,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想睡,问过我们没有。” “连睡觉都要经过你们的同意,还有没没有王法!” 女囚们听到她的话,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是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了腰,“你们听到没,她在跟我们讲王法,哈哈哈哈……” 另一女囚笑着说:“傻叉,如果我们有王法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说着,几个人微微蹲下双手扣住床板大力掀起,季寥就被掀翻在地,脑袋嗡嗡作响。 女囚徒们笑得更甚,大声说:“你是罪人,罪无可恕!” 预想而来的结局并不惊讶,反抗不过就任由她们胡作非为,一日三餐,餐餐被她们冷漠残酷的对待。 想起之前,女人不断地说服自己,承认吧,承认之后日子就不会苦了。 她还说:只要那个男人认为你有罪,你就罪该万死。 一语惊醒梦中人,季寥在牢里的第三个年头妥协了。被迫跪在地上承认自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 可是人心难测,她的承认并没有让她们就此作罢,而是让她们陷入更加疯狂的境地,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每一次,她总是听到囚徒口中无数句“谨遵余先生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好过”的话。 每一次,那句话就像暴雨梨花针狠扎着心脏,让她如入地狱受尽洞穿灵魂的苦痛。 她怎么就忘了呢,余楠至曾经说过的,他难过,她也别想好过。事到如今,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他那么残忍,抹杀了她的一切,让她的人生中没有季家、没有学历,唯一有的,就是杀害程双双的罪行。 就算刑满出狱,在外边的世界中,她已经是个黑户,去到哪里想做什么,没有人脉没有学历,只有148号杀人犯这几个字会伴随着她,她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成。 季寥抱着膝盖窝在角落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神中,瞳孔逐渐涣散,心跳也微乎其微。 女人察觉不对劲,放下手中的工作过来推了她一下,“喂,你能起来吗?” 季寥身子偏了偏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嘴角流出,滴落在地晕染成梅。 女人失声尖叫起来,“来人啊,148囚犯要命了!” 声穿地狱隔层,引来许多囚徒围观。 “快、快通知狱警!”女人发了疯似地捶打牢门,像个恶鬼般要冲霄而出。 “切,死就死了呗,还救什么救?” “就是,如果我像她那样天天经历别人殴打谩骂凌辱,我宁愿去死。” “那是她活该吧,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女人放声大叫:“谁想得罪人,谁想进牢狱,你以为你们就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同她关在一处不见天日,你们觉得她劣迹斑斑,那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为了救季寥,女人入狱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强势。 其他女囚却不屑,“你行你来喊,看人家狱警愿不愿救治她。” 大家都知道的,狱警就在楼下,谁一喊,他们都会探头看一看,只不过今天出事的是季寥,都习以为常罢了。 女人双手攥拳,咬了咬牙怒吼:“148号刑期未满,她若死了,你以为余楠至会轻易放过你们!” 是的,季寥若死了,余楠至不会就此罢休。 很快,狱警来了,因为余楠至曾说过,要让季寥生不如死。 他们不敢就此旁观,把季寥抬上担架带走了。 几天过后,季寥被救了回来。 可是对于她来说,这无异于回到了人间炼狱,再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7章 时光不老,人心易变 五年刑期满,厚重的监狱大门缓缓打开。不多时,里面慢吞吞地走出来一个拿着盲杖的女人。 她瘦得可怕,形同干尸。多年不见阳光的肌肤苍白无血色,却青紫瘢痕累累,没有一处好地。 那年入狱前穿着的腌臜衣物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地耷拉着,裤头还是用绳子绑在腰间好几圈才稳住不掉。 她这样子,就跟破旧的晾衣杆一样,风一吹,似要断。 她走得很慢,因为她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靠盲杖一嗒一嗒地探索前路。 后面背着的包是女人的狱友给她织的,织一只凤凰在上面,日后能重生。 因为看不见,出狱前,狱警还特别告知包里装着几块钱和身份证,叮嘱着不要弄丢了。 季寥觉得讽刺,几块钱对于瞎子来说能有什么用?还有那张身份证,难道还能证明她的清白么? 啪! 刚出门口不远,她就摔了个跟头。 炎热的夏季,太阳暴晒着大地,地板早已被晒得炙热烫手。 她跪在地上摸索着遗落在外的盲杖,明明就在不远处,却看不见,摸索了好久好久才捡了回来。 别人仿佛没看见她的难处,各在一处冷眼旁观。 绿灯亮了,车来了,经过她身边的小车打喇叭示意她小心。 季寥抱着盲杖站在路中央,可怜无助又无能为力。 想走左边,车呼啸而过。 想走右边,车也呼啸而过。 “嗤——”的一声,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激烈的声响,她被人呵斥了。 “喂,你会不会走路啊!” 伴随着更多的急刹车声,季寥才知道自己阻碍了交通。 还没来得及回话,手臂就被人猛的一拽,她慌急了,“啊”了一声。 她被人拽走了! “你、你是谁,放开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她的心瞬间落入海底。 他喝醉了,她被醉鬼揪住了。 拽着她的人喘息很大,手劲儿也很大,提着她就像提了一只小鸡踉踉跄跄地走着。 走了半会儿,他把她丢在地上,季寥马上坐起来想要离开。 醉鬼不准许,醉醺醺地揪住她的手腕。 季寥怕极了,她怕醉鬼失去理智对她做出可怕的事,下一刻不管不顾的扯开嗓子大喊大叫,“来人啊,救命啊!” 醉鬼醉意朦胧地打了个酒嗝,撕破她的幻想,“死瞎子,除了我没有人愿意救你。” “你、你是谁,要做什么!”季寥浑身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任由他把她的手按在地上。 “这是盲道,专门给瞎子用的。这条纹一路顺着就表示前路畅通,如果摸到布满圆点的地砖,你就该知道前面有井盖或者其他障碍物……嗝~” 酒气喷洒在她脸上,害她差点被熏晕了过去。季寥别无选择,徒手摸着地砖,感受盲道与其他人行道的不同之处。 她以前有见过,却没有认真的了解过,并不知道那就是盲道。直到现在自己需要用了,才觉得这是世界给盲人留下的温暖。 “谢谢……”她朝他点头道谢,男人打了个酒嗝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只是,别再往马路中间走了,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是不会有人帮的,嗝~” 季寥木木地点头,觉得所有冷漠的人群中,依旧是有个热情的例外。 她拿起盲杖开始在盲道摸索着,与男人一前一后地踩开步伐。 人,不可能总是循规蹈矩的做好一件事,城市里违规摆放的东西太多,季寥刚走一下就撞倒了自行车。 她起身,摸索着绕了路再走,没走出几步,在盲道上又被她摸到违停的汽车,决定绕路再走。 走着走着就散了,找不到盲道了。全程扶墙、摸地、抓栏杆,一步一步不知该往哪走。 外人眼中也就五十米的路程,她硬是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不知道方向在哪,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整个过程都是迷茫和无助,只有手里的盲杖能给自己安全感。 前方突然喧嚣了起来,远远的,仿佛听见有人大喊“出车祸了,大货车撞到了一个酒鬼。” 她们还互相对话,说那酒鬼刚刚还帮助盲人过马路。 季寥顿时浑身僵硬,酒鬼刚才帮助盲人过马路……那岂不是刚才那个醉鬼…… 熟悉的恐惧感在心尖萌芽,回想起五年前余楠至说的话,她有一瞬要重回地狱时代。 她怕了,拖着骨瘦如柴又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前摸索着,又急又慌,眼睛看不见路撞倒了垃圾桶,又扑在不少人身上,指责、谩骂、异样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都不介意,她只想向前…… “报应啊!才帮了个瞎子没多久,自己就卷入车轮底下了,不值得不值得……” “是啊,你们看那眼球都成渣了,肯定不能要了。” “别说眼球了,光这脑袋的出血量,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那些旁观者的话多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令人恐慌。季寥终于抵达了案发现场,出现在斑马线中。 旁观者们见到她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明明什么都看不见,还来这里碍事。” “刚才醉鬼救的人是她吧,看多晦气。” “对,离她远一点,小心倒血霉。” 一字字一句句,似利刃出击,剜着季寥的心脏。 她攥紧盲杖安慰自己,不在意就好了,不在意她们的话,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交警来了,拉起了警戒线,周围的人纷纷退开,只有季寥还在斑马线上孤站着。 “交警同志,那大哥怎么样了,伤得严重吗?” 交警反问:“你是他的家属吗?” 季寥否认:“不是。” “不是的话请回到安全线路上,不要在这里妨碍工作。” 交警同志抓起盲杖,想要带她去安全的地方。 季寥却一动不动,余楠至的话就像无限循环的录音带在她耳边响个不停,他们都是被你连累的…… 她慌了,不敢造次,拒绝了交警的好意,“同志,我自己可以走。” 夺回盲杖胡乱地拍打地面,周围的人又窃窃私语起来,“看,真不识好人心。” 第8章 心如寒风吹,暖阳从不弃 “就是,如果不是醉鬼救了她,哪有她在这里矫情。” “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如果醉鬼不救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所以说,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看醉鬼尸首分离就知道有多惨。” 尸、尸首分离…… 季寥的神智就在一瞬间化成了碎片,不是说眼球碎了吗?怎么会是尸首分离…… 恍恍惚惚中,从旁观人口中得知了零零散散的事实,醉汉闯红灯,大货车来不及刹车,前轮直接碾压他的脑袋,当场毙命。 季寥跌坐在地,听着众人一言一句的指责。交警呵斥了她们呱噪,调查监控录像,此事与季寥无关。 但事实堵不住悠悠众口,所有人都说她是灾星祸害,仅一个举动就害死了醉汉。 季寥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茶茶的结局、阿宝的遭遇还有醉汉的后果,无一不在证明她就是灾星。 那时,如果茶茶没有叼东西给她吃、没有给她睡窝、没有保护她,那它依旧是个无忧无虑的流浪狗。如果阿宝在监狱里没有给她灌药,没有替她说过话,那也不会遭受她人的残酷对待。还有醉汉,如果冷眼旁观,任由她在车流中自生自灭,那他就不会死…… 如果……如果……如果从一开始不要嫁给余楠至,这些如果根本就不会存在…… 她是灾星,别人没说错。 她也是受害者,自己觉得没错,只是没人愿意相信。 因为余楠至,她憧憬的世界被摧毁,十年爱恋几年婚姻,因为一个程双双,所有的美好全都化为零。 为了报复,余楠至让她受尽了折磨吃尽了苦头,让她在这个世界生不如死…… 余楠至,此生你我势不两立! 警车呼啸而过,交通恢复了顺畅,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叹息、哀怜、愤怒,很快被人潮淹没。 她收拾下心情站起身摸索着离开。同样的,因为不熟悉路况,无意间又闯入了车流中,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好心的醉鬼把她拎走。 她就像一片孤舟,在恐怖的车流中艰难地寻找方向。 人情冷漠,她已经习惯了。也不敢奢求有人来给她搭把手,因为她是灾星,会给人带来不幸。 “汪!!”一声犬吠,拉回季寥的神智,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勇猛的走出车流。 “茶茶?”莫名的熟悉感填充孤独的内心,伸手,狗狗亲昵地舔舐掌心,温热的触感顿时融化心尖的寒凉。 她放下戒备,找了个树荫坐下,狗狗温柔地过来趴在身边,季寥拿出馒头,分了一半给它。 “不嫌弃的话吃吧,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汪!!”狗狗朝她摇了摇尾巴,略显高兴。 难得的惬意让季寥在这炙热的午后有个美好的回忆,一人一狗迎着微风吃得好不欢畅。 “你个臭乞丐给我家狗狗吃了什么!”没等几分钟,前方传来高亢的女声,声音听起来,这个人的年纪不大,或许还在上学。 季寥来不及反应,身子失重,人就被她推倒了。 “当……”的一声,后脑勺与大铁管亲密接触,疼痛感袭来,让季寥恍惚一阵,想要坐起身时却忽觉晕得很,两眼一闭,失去了意识。 “喂,你装什么死,是想讹我的钱对吗?”来人用脚尖踢了踢她的小腿部,没反应。略有一瞬,来人感到惊慌,望了望四周,连忙抱起狗子离开。 季寥醒过来时,空气和微风清凉,没有午时的炙热感,便也知道此刻已是月上枝头。 尽管夜色美不胜收,她也看不见。 “哥,就是这个乞丐喂了狗子不干净的东西,才害得它拉个不停。” 刚坐起来,就听见中午推她的那个女孩的声音,还带来了一个人。 两个人的脚步在她面前戛然而止,季寥抱着盲杖做防御状,“你们…想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找你算账啊!”女孩很愤怒。 “清儿,别闹!”男人呵斥了一声,女孩很不高兴的嘟着嘴巴嘀嘀咕咕,“就是因为她那一块不干净的馒头狗子才会拉得不省人事,还怪我闹……” 一束光照在季寥脸上,她无反应,没躲。 男人张口就问:“你看不见东西?” “是。”答得没有犹豫,随即又说:“狗子的事我很抱歉,我以为它是流浪狗,所以才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人要啊!”季寥话音未落,女孩插了一句嘴。 她的话,让人很受伤。不过这种嘲讽听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毕竟这些年来,自己的确活得不如一条狗。 “清儿你给我闭嘴!”女孩又被男人训斥了。 季寥苦笑了声,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没事的,她也没说错什么。要赔偿的话,我包包里应该有钱,你们自己看看吧。” 这种生不如死的遭遇,仅仅她一人遇上就好,她也不希望有谁要像她那么可悲。 男人上前,刚想说什么,却见她脸上的泪水和伤痕,忽觉心脏抽痛。 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遍体鳞伤…… “你有地方可以去吗?”说完,男人就顿了下,这话问来不是白痴吗?如果她有地方可以去,还用在这里过夜吗? “谢谢你的问候,我不需要谁的怜悯。”季寥站起,摸索着前进,走的时候有点慌,踢到凸起的树根,整个人瞬间朝前扑去。 “小心!”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却非常的震惊。 她很瘦,身上没有几两肉,摸起来都是骨头。只要他再用力些,这手臂就要断了…… 季寥刚稳住,却又心慌起来,这个人帮了她会遭报应的,他会死的! “你放手!”她挣开,不想有人因为她而再受到摧残,她不想再背负多一条命了。 男人见她面色不好,讪讪收回手轻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又温和地说:“相遇就是缘,我们家开了个盲人按摩店,我想问的是,如果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又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上班,我会给你开工资,童叟无欺。” 季寥微微吃惊,探究的眼神落在男人的脸上,可是她忘了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第9章 你如阳光,暖得正好 季寥心底是雀跃的,很高兴有人收留她。可是,余楠至就是她的噩梦,他那狠毒的话无时无刻在她耳边响彻。 她不敢接受,也不敢赌。 “怎样,你要来吗?”男人再次询问。 季寥垂眸,伤心不已,“不用了,我是灾星会给人带来不幸,你们收留我会遭报应的。” 女孩闻言,笑得天花怒放,“都这年头了我真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信这套,臭乞丐,你哪个旮旯里出来的,不知道现在是科技时代崇尚的都是科学吗?” 话刚落,她又被斥责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和人说话的时候放尊重点。” 女孩努努嘴“哦”了一声,男人看着季寥又说:“你别怕,我们家是做正规生意的,不会让你出卖自己……” 季寥自嘲,“如果能卖,我倒是很愿意躺着舒服。先生,真的不用可怜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男人见她还是一副倔强模样,微微蹙眉,“那你有没有想过父母的感受,他们希望你变成这副消极的样子吗?” 谈及父母,季寥的心抽了一下。 遥想曾经,她可是父母的骄傲父母的掌中宝,哪能想过会变成今天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如果他们还在,铁定是不会让自己如此这般。 男人朝她伸出手,“来吧,跟我们回家。” 季寥微顿,薄唇呢喃:“回家?回哪个家,我的家,早就没了……” 女孩像是被她的话触动心弦,和男人对视一眼后,便心有灵犀和男人异口同声,“当然是回有我们的家啊,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你会感到快乐的。” “快乐……我还能奢望吗?我是个灾星,会给人带来不幸。” 女孩顿时嗤笑,“你也别总说自己是个灾星,你看我哥,他以前也经常被人说是灾星呢,我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季寥微讶,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哥哥? “你不知道啊……” “陆澄清,你给我少说两句!”男人遏止她想要再开口说出的话。 女孩淘气地吐了下舌头,“你说不说就不说呗,凶什么嘛!” 她过来主动牵住季寥的手,“走吧,我们带你回家。” 她的手好温暖,像炙热的太阳,传达了希望的能量。那一刻,沉寂在心的那一滩死水,终于荡起一圈圈波澜。 此时此刻,倒也明白了当初余楠至所说的话。 他曾说,他是星海里的一叶孤舟,总是漫无目的的徘徊,没有前进的方向,没有向往的光,只有无尽寂寥的长河不断淹没自己。而你,是星海里的一粒沙子,总是日日夜夜长长久久地追随着那叶孤舟,不知疲惫。 他不喜欢,因为星海中的沙粒无时无刻都会威胁着孤舟的安全。 现在想想,自己何尝不是那叶孤舟。 后来,程双双出现后,被视为沙粒的她,终于被他忽略了许久。 现如今,彼此眸中的彼此,何尝不是彼此眸中存在危险性的沙粒。 想起二十岁那年,季寥如愿以偿嫁给余楠至,她可高兴极了。 可是新婚那夜,余楠至却撇下她前往程双双的住所,直到三天后回门,他才被程家夫妇揪回来。 那一次,他们警告了程双双。 也是那一次,余楠至就怨上了她。 两人的婚姻维持了五年之久,直到程双双死亡,余楠至和她撕破脸皮,才让她知道有些感情不可逆。 而后,余楠至送了她五年牢狱、不知何时恢复的失明和残败不堪伤痕累累的人生。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他那阴翳的笑容和恐怖的话语,残忍又无人性。 午夜梦回,季寥从噩梦中醒来,双手攥着被子惶惶不安地瞪着天花板,尽管依旧黑暗一片,也抑制不住冷汗直流。 都几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可该死的怎么会梦到以前的种种! 那些回忆如同水蛭,忘也忘不掉,甩也甩不掉,简直就是一生的梦魇。 她已经习惯了黑暗,摸索着下床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寥寥姐,你又做噩梦了。”清儿捧来热牛奶,一进门就看见她拿着杯子在发呆。 季寥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回头对着她,“老毛病了,没得治。” 陆澄清把牛奶塞进她手里,心疼地说:“都几个月了,不行的话,我们换另一个医生。” “不!”忽觉语气过硬,季寥声音软了下来,“我这是心病,医生治不了,清儿,别麻烦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害怕失去,害怕会突然遇到余楠至,她怕,只能躲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度过一生,也好过会连累陆澄清兄妹。 陆澄清微微叹口气,“可你总这样也不行啊,干脆好了,我们明天出发去游乐园散散心,那里小朋友多,乐趣也多。” “游乐园啊……好久没去了呢。” “那就那么说定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请假。” “嗯。”季寥把杯子还给她就陷入了沉思。 上次去游乐园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好像是父母出事前几天吧…… 第二天晨曦微凉,陆澄清将季寥打扮得非常漂亮,如同一个不谐世事的少女,这回头率超高的模样让她非常满意。 季寥因为这几个月的静养,皮肤上的青紫瘢痕退的差不多了,也长了不少肉。 如今,杏色连衣裙往身上一套,妥妥的就像没有出嫁的女孩,引人多看了两眼。 陆澄清不禁感叹,“原来你的皮肤是水嫩水嫩的,人也长得不差,这一走出去不知该迷倒多少男人了。” 季寥苦笑,多年受的罪早已将她骄傲的棱角磨平,她人的夸赞只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一具皮囊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陆澄清努努嘴,拧着眉看了她一小会儿,也不多说什么,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今天还没回来,我们就骑小电驴去。” 季寥脚步微顿,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你那车充足电了吗?可别像上次走到半路就熄火了。” 陆澄清拍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好了,上次是意外,这次保准没事。” 第10章 该来的总会来,他是阳光驱不散的寒凉 保准没事? 季寥半信半疑,她可是被她坑过两三次了,每一次都得在半路停车充电,这一次大概也不会例外吧。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游乐园,因为季寥是瞎子,也只能坐在附近的石凳上等着,因为对于她来说,无论玩哪一个项目都只一种感觉——晕头转向。 所以,每一次和清儿出门,玩得疯的人只有那孩子而已。听她们的尖叫声,就知道玩得有多嗨。 她就坐在那里吹着微风,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久而久之就发起呆来。 季寥,他们都是被你连累的。 季寥,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好友,你已经是个被别人抛弃的孤儿,还是个不可饶恕的罪犯。 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余先生都不会放过你。 不要反抗了,余先生说,他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你是罪犯,这双眼睛不应该有光,你眼里的光,早就该熄灭了! 正好,这双眼睛可以用来祭奠程双双,让我们来帮你毁掉吧! 声如魔咒,恐怖骇人。 始作俑者那恶毒的嘴脸丑陋不堪,任凭她如何驱赶,都挥之不去,任凭她如何躲避都无法逃离。 曾经,她可是人人羡慕的天才少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蹈方面更胜一筹,年少时,曾登过不少舞台拿过不少奖,她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时来运转,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遇见了余楠至,或许,他就是她一生躲不开的劫。 因为喜欢他,她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却因他而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杀人凶手。 事到如今,他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断地折磨着她的灵魂…… “寥寥姐,你怎么了?”清儿气喘吁吁地出现,方才在摩天轮里见她状态不好,趴在窗口看了好一会儿,摩天轮的时间一到,她就急呼呼地跑过来一瞧究竟。 季寥顿了顿,回神过后发觉自己双手死死地环抱着自己,眼角的泪不知何时已落至下巴,“没事,有点累了。” 闪躲心虚的眼神怎么逃得过陆澄清的眼眸,她攥紧手中的票忽而揉了几下随手就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我去骑车出来,你等会儿。” 季寥急匆匆拽住她的衣服,“不是的,你可以玩,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感触太深……” “我知道,所以回家吧。等着,别乱跑,我去把车开过来。” 此时,一辆红色的限量版的跑车从她们身边驶过,余楠至死寂般的眼眸忽然有了波澜,“停车!” 他突然大声喊停了司机。 接到紧急命令,司机措不及防地踩下刹车,“余总,有什么事?” 车停稳,余楠至当即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寻找,可是,那棵大树底下的石凳上再也不见似曾相识的人影。 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一瞬间看见了季寥…… 该死的,怎么会想起她! 转身靠回车里,余楠至烦躁地揉着晴明穴,和司机说:“没事,走吧。” “是。”司机重新启动车子,红色的跑车再次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 余楠至阴翳地望着车顶,想起季寥,脑海里闪过的记忆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五年多了,为什么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她? 季寥坐在后座,双手搂着陆澄清的小蛮腰,小毛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可是她的心最近一直很不安,不知为何,总感觉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 小电驴的速度慢了下来,陆澄清低咒了声,“靠,明明充满电了,为什么还没回到家就没了!” 似曾听过的话,季寥自是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便应道:“三番两次都这样,大概是电池不行了,咱回头换个新的。现在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充电的地方?” 陆澄清烦躁地说:“有个超市,正好可以买点日用品回去。” “那老规矩,我在外面等你。” “嗯,你别乱走,我很快出来。”陆澄清扫码充电后,扶着季寥坐在超市门口的休息椅,叮嘱了几句就往超市里走。 季寥坐了好一会儿,觉得口干舌燥。正好这时,听到旁边的奶茶广告,便起身慢悠悠地过去,站在店门口,她唤了一声:“老板,来一杯中杯的柠檬茶,不加冰。” 高挑细长的身影,以及温柔似水的声音惹得周围的男人对她吹了几下口哨,“靓女,过来一起聊会儿天吗?” 季寥自然不理会别人说什么,反正靓女那么多,这男人不一定是在叫她。 可还没消停两秒钟,忽然就闻到了好闻的玫瑰精油味,来者就说:“这茶,我请你啊!” 肩膀被接触,季寥这才知男人是在和自己搭讪,当即她便慌了,握紧盲杖后退两步离他远些。 “你是瞎子!”男人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深知戳人痛点会让人自卑,可话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当眼前的女人皱着眉对着他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得不轻,他直接拿出手机照着她拍了一张照,心中暗暗嘀咕这个女人怎么和余楠至的前妻一模一样,我靠,简直就是惊天的发现。 “小姐,您的柠檬茶!” 店员把袋子塞进她手里,季寥便问:“多少钱?” 说着,就要从包里摸出钱来,厉诚濡立马阻止,“等等,我来付。” 季寥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又不认识他,干嘛要替她给钱呢?平白无故的好意,一定是别有心机。 当即,便拒绝了,“不用,我有钱。” 厉诚濡连忙解释,“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谁会信呢? 季寥不想欠债,把钱塞进他的胸膛。在他要伸手捂住时,季寥已经转身离开。 “诶!!” 他一出声,季寥的心更慌了,慌不择路,撞倒不少停靠在旁边的自行车。 “季寥!”厉诚濡喊出她的名字,周围的人全部安静下来,目光纷纷投向她。 季寥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因为五年前的事,季寥的名声已经臭到让人气绝身亡。和她同名同姓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改了名字,为的就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也怕余楠至把恨意随意撒播。 第11章 再遇见,你是我散不掉的噩梦 好久都没有被人认出来了,季寥听见陌生人如此叫唤,整个人震惊不已,凉意从心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瑟瑟发抖个不停。 “你曾经是余楠至的妻子,对不对?” 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余楠至’那三字,仿佛天塌一般,令人惊惧。 光是看她如此害怕的表现,厉诚濡敢肯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曾经的天之骄女季寥,他没有认错。 可是季寥否认,“抱歉,你认错人了。” 厉诚濡没有再追着问,看见从超市出来的女孩子与她接触,于是躲在一旁看了她们好一会儿,直到她们打车离开,他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自己的老朋友。 厉诚濡:兄弟,我看到一个女人长得跟你的妻子很像,她是不是季寥的姐姐或者妹妹? 余楠至刚好有空看见厉诚濡的短信,拿起手机盯了半晌,才动动指头回复:季寥只有哥哥没有姐妹。 厉诚濡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过去,是季寥的正面,还有一张是一开始季寥买柠檬茶时被他偷拍的全身照。 她身穿杏色连衣裙,手拿着盲杖亭亭玉立的站在奶茶店门口,修剪有度的头发被微风扬起,侧脸看起来精致得如同洋娃娃一般。 照片刚发过去没几秒钟,余楠至号码就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厉诚濡按下接通键,就听见余楠至焦急的轰炸,“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游乐园附近的超市啊!”厉诚濡说了详细的具体位置,手机那头的余楠至立马就挂了电话靠在办公椅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死死地捏着手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 他的表情捉摸不透,视线转移到电脑旁边的相框,忽而冷笑,“季寥,终于让我再次找到了你。” 五年过去了,知道她眼睛受伤的事,但不知道她躲在哪个角落,日子还过得滋润幸福,真让人咬牙切齿。 陆澄清带着季寥回到家后,就四脚八叉的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让她抽个时间去把车开回来,她也懒得应了。 季寥无奈的摇摇头,摸索着上楼,正巧这时,门铃就响了。 今天玩得太累,根本就不想动,陆澄清假装没有听到门铃声继续躺尸,“大概是搞推销的,寥寥姐,你去拒绝他。” 说完,翻个身继续躺。 季寥没法,只好动身去开门,“您好,我家不需要推销。” 门一开,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余楠至的神情一下就变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会是她来开门,更没有想过经历五年牢狱的洗礼,她的声音依旧柔美动听,她的面貌也一如从前那般美得精致。 他曾经以为季寥见到他时会一脸震惊和冷漠,亦或是恨意滔天,但没有想到,她的眼睛里根本就倒映不出他的样子。 季寥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声,心下一惊,该不会是有贼进屋了吧。 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门摔上了,慌里慌张的转身大喊:“清儿清儿,你看看是不是有贼进门了。” 陆澄清迷迷糊糊坐起来观望四周,“姐,这里只有我跟你。” “我开门也不见有人应声,难道是别人敲错门?” 陆澄清躺下,敷衍地回应:“如果外边没人出声,那就是敲错门了,要不然就是隔壁那小子的恶作剧。”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又响了。季寥又叫了几声清儿,可陆澄清却假装没听到一样,迷迷糊糊的嘀咕一声:“姐,我昨晚通宵今天又去玩,老累老累先睡了,外边的事您就别理了。” 季寥想不理的,可门外的人不依不饶实在烦得慌,拗不过内心的挣扎,她又再次开了门,“请问你找谁?” 她清纯无害的模样直接惹怒余楠至,于是,五年前的桥段再度重演。 他干脆把她从门内拉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她那细润光洁的下巴。 这个举动吓了季寥一大跳,心脏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她的后背抵着墙,双手死攥着来人的手腕,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质问:“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余楠至冷笑:“怎么,五年未见你这么快就忘了我?” 淡淡的薄荷味飘在空气中钻进鼻子里,季寥一下就清醒了,这个味道、这个声音她至死也不会忘记,这个人就是余楠至! 知道是他,季寥就抑制不住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心底爬满恐惧,呼吸也开始急促,她想喊陆澄清,可张了张嘴什么也叫不出来。 余楠至的拇指又抿上她的唇,和当年一样重而有力。 他怒了,因为看见季寥那灰暗的瞳孔里爬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里与痛楚,让他不由自主的更加愤懑。 “你还和以前那样无差别,人畜无害的样子,真令人恶心。” 带着怒意的讽刺,从耳边穿进脑海,季寥浑身颤抖,连呼吸都忘却了。 五年了,她在水火之中度过了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熬到刑期服满逃离了地狱,好不容易遇见了疼她爱她的家人,也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安稳的度过一生,可偏偏老天爷终究狠心。 “这么久不见,难道你就不想找我叙叙旧?”手指重重的掐着她的脸,使她痛呼抽气。 “我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季寥面无血色,努力的克制心里奔腾的惧意,尽可能的表现淡定一些,可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心里的想法,早就被上方的男人洞穿。 “收留你的那两兄妹当真是心地善良,他们是不是没文化或者没连网?” 这无异于是在提醒她,季寥本能的慌急猛地张大了双眼,乞求的望着上方,希望能够让他理解到她在看他,“没有人收留我,你别伤害他们。” 余楠至挑眉,勾起淡漠的嘴角,“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怕什么?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难道不是吗? 他至死也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害她平白无故受了五年的牢狱之苦,毁掉了她全部的光明,这是好人吗? 不,应该说可以称之为人吗? 第12章 你给的伤害何止一星半点 季寥眼眶一红,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湖坝,面对着他薄唇轻启,声音发颤,“你的话,我从不敢忘记。余楠至,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他忽然怒吼:“因为程双双活不过来了!” 这句话像针扎一般扎进季寥的胸口,她苦笑着说:“你真长情,也真无情。余楠至,倘若有一天你知道事情真相,会不会后悔伤害过我?” “你是害死双双的凶手,这就是真相!”余楠至恨不得立马掐死她,却又笑了,和地狱里的恶鬼那般让人畏惧。 一切都未曾改变,在那一刻,晴光所到之处皆为寒光。 季寥清楚地知道,她一心渴望的清白早已化为虚妄。 嗅着余楠至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她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魔咒。 阿宝的话又重现了,只要他觉得你有罪,那你就罪该万死,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 “所以你今天过来找我,就是想听我再次否认不是伤害程双双的凶手,对吗?” “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季寥,我是来惩罚你的。” 季寥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就这么麻木的面对余楠至,“你给我五年的折磨还不够吗?” “才五年而已你就可以走出监狱大门,而双双呢,她是永远也活不过来了。” 季寥苦笑,下意识地攥紧双手,“你这么为她着想,可还记得她是别人的老婆,入的是别人的祖坟。她可知道你为了她做的恶心事吗,她会感动吗、会欣喜吗?” 余楠至只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季寥又讽刺道:“余楠至,有这本事欺负我怎么就没本事查当年的真相,查一查她怀着身孕为什么还要去酒店开房,顺便也查一下她肚子里面的种是你的、还是她老公的、亦或是别家野男人的!”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楼道里很清澈。 “你给我闭嘴,不准诋毁双双!” 季寥挨了他重重一巴掌,嘴角渗出血迹,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讽笑道:“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让你想起她本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吗?” “我让你闭嘴听到没有!”余楠至大手下移,狠狠地捏住季寥的脖颈,怒道:“几年不见,嘴巴硬了也不怕死了是不是!” 她何曾怕死过,想当初,要不是狱警畏惧他,又怎么可能把她救回来。 她宁愿……宁愿死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也不愿再见他凶恶的脸。 “滚……”季寥伸手去推,眼尖如他,瞬间震惊。 她的十指竟然没有指甲…… 怎么回事!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余楠至伸手打在她的双眼上方,她的眼皮没动,躲都不躲。 “你……瞎了!”他不敢置信,她这些年在牢狱里经历了什么。 季寥愤懑,突然间情绪激动,立刻爆发,“对,我的眼睛瞎了,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伤疤被揭开,季寥又哭又笑,喊得撕心裂肺。 余楠至忽觉心脏被人剜了一刀,整个人莫名其妙的痛了好一会儿,似要窒息了。 他知道的,牢狱里的女囚对她做了什么,可并不知道的是,她们竟然狠心到毁掉她的眼睛…… 但,她受罪痛苦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可是为什么见到她可怜的模样,心竟然不受控制,痛到无法抑制…… “寥寥姐,你在外面干嘛呢!”陆澄清飞奔着出门,一出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有个男人居然死死地扼住季寥的脖颈,那一瞬间,不知道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她操起搁置在门后的棒球棍英勇上前,对着余楠至就是一顿猛揍怒骂:“你个混球找死,放开寥寥姐!” “谁找死还不一定!” “砰!” 那一瞬,陆澄清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砸落在附近,周遭安静了下来。 季寥感觉事情不对,在余楠至松开她后,摸索着前进,嘴里不停呼唤,“清儿、清儿……你在哪?” 陆澄清被踹中胸口,倒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想爬也爬不起来。 余楠至如同五年前那般冷漠无情的站着,垂眸,眼里倒映出季寥慌张害怕的表情,“她就在你前方两步远的距离,快死了。” 季寥跪地摸索,不断地痛恨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摸索好一会儿,才摸到躺地不起的陆澄清。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味,她摸到陆澄清的嘴巴,也摸到源源不断的湿润,这更是让她跌入万丈深渊,惧意遍布全身…… 季寥转头,不敢置信地面对余楠至质问:“你杀了清儿!” 与他对视的那双晦暗无光的瞳孔里没有昔日的爱慕,只有无边无际的痛恨,是那种被人刻意雕刻在骨髓里的痛恨,它们就像火山爆发,不断的叫嚣着、冲进着,似要跳出眼眶朝他奔射而来。 余楠至就这么坦诚地看着她们二人,也如此坦诚地说:“她是被你连累的,如果她不冲出来,就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封印在深处的记忆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人捅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的苦痛如同潮水奔涌而来,淹没本在岸边徘徊不前的她。 那些年那些人所遭受的罪全都拜她所赐,她是灾星,只能给人带来不幸。 刺痛开始顺着血液流通,剧烈的恐惧遍布全身,她害怕周围的人死亡,害怕失去,她不想清儿没命…… “要救她……一定要救她……”季寥急匆匆地趴在地上摸索着,像一条失去理智而发疯的丧家犬横冲直撞。 他不给她机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踩着她的后背,阻止了前进的步伐,“都在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想逃跑,果然够狼心狗肺。” 季寥挣扎大喊:“我要叫救护车,放开我!” 余楠至自是不懂,就那些时日,季寥的遭遇是有多惨绝人寰。熬到出狱后,是陆澄清兄妹俩给她糖和希望,对于她来说,他们是她的再生父母。 “你觉得我会如你的意?” “她还是个孩子,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 “那谁来放过程双双和她的孩子!”他几乎是吼出那几个字。 第13章 魔障,消不掉的梦魇 季寥沉默几秒,含着泪说:“一事还一事,清儿是无辜的!” “谁不无辜!难道双双就该死?” 季寥泪如泉涌,深呼吸一口气,放低姿态,“余楠至,你放过她,只要你放过她,我立马就去阴曹地府给程双双赔罪,你想让我怎么死都可以,你喜欢就好、你欣赏就好,求你……放过清儿……” “寥寥姐,不要这样……”陆澄清忍着痛倔强地爬起,再重重地摔回地上,她想要阻止,却事与愿违。 余楠至的眼神里带着鲜明的狠意,蹲下来抓住季寥的头发猛的拉起,迫使她与他面对面,“你别去脏了她的轮回路。季寥,我警告你,没有我的允许,你胆敢去死试试看,我会掘了你的坟扬了你的骨灰!” 狠毒的话就像一道惊雷一下就炸进她的耳朵里。 季寥是知道的,余楠至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想要做的事别人阻止不了,就算她死了,他也会找到她让她魂魄不宁。 那瞬间,季寥妥协了。垂下眼帘带着乞盼的语气哀求,“余先生,请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态度放软,余楠至顺势而为,“好啊,你跪下求我,求我帮你打电话叫人过来。” 余楠至松开她,高傲地站在一旁等待着。 季寥心底自嘲,不就跪下求人,这又有何难?尊严什么的,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也许,余楠至根本没有想到一向骄傲的季寥会为了外人选择再一次跪下,甚至,还毫不犹豫的朝他磕几个响头。 这言听计从的举动,竟无端让他不知所措。 她的尊严被折磨得分崩离析,她的脆弱与慌张落入两人的眼里,像一朵饱含风霜摇摇欲坠的花朵,可怜得让人心生怜悯。 她如没有感情的机器,木讷的哀求,“余先生,求你帮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跪着、说着、边磕头着,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一次的举动,陆澄清看不下去了,咬着牙奋力地抓着她的手,声音哽咽,“够了寥寥姐,我没事啊……没事啊……” 陆澄清的话并没有拉回季寥的理智,她想听的,自始至终都是余楠至的一句话。 只是他却怔住了,分别的几年中,余楠至独自一人承担了难以言说的孤寂和落寞,明明是怨恨着季寥的,可一见到她听话妥协的样子,无名火在胸口奔腾。 她不应该这样,真的不应该,但又想不起曾经时,她是哪个模样了,仿佛是一成不变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归来,然后露出腼腆的微笑点头,再羞答答地踩着小碎步躲进房间才对…… 恍惚间,怦怦跳动的心脏平白无故的增添许多焦虑与忧愁。 他烦躁地掏出手机拨打其中一个电话号码,刚接通,他就冷漠又没好气地要求人家,“陆家村有伤患,赶紧过来。” 正当夜晚十分,外边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满天乌云笼在心头,撕裂了彼此埋藏的伤口。 雷,如约而至。 季寥跪在地上尖叫着捂住耳朵,雷鸣越响,她就越惶恐不安。 曾经有个夜晚也如今天这般惊天动地,她怎么也无法忘记被女囚们绑在操场大树引雷的那一幕,铁丝缠绕,将她和树干密不可分,天上雷鸣轰隆,地上欢声四溢,没有人知道那个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 “你是在向我示弱吗?”余楠至蹲下,抓住她的手,却在触碰她的那一刻愣住了,她的手很冰,人也在发抖,难道她在害怕雷雨天? 不可能啊,她以前说过,说她喜欢雷雨天,因为雷鸣喧嚣会让她睡得踏实。 可是现在究竟怎么了…… “阿宝……我怕……”她此刻,恨不得蜷缩成一团躲在阴暗的角落。 余楠至却蹙眉,阿宝是谁? 沉睡的妒意一旦苏醒,人就变了一副模样。 余楠至又开始扯不住的回想她在牢狱里得到了谁的呵护。 “阿宝……你在哪……” 看她心心念念地寻找和呼唤,胸口深处的妒意越发嚣张。他冷笑一声,寒光布满眼眸,伸手轻轻撩动她耳边凌乱的碎发,语气冰凉:“阿宝是吗,我帮你找来。” 季寥抬头,如春花绽放,竟然笑了,却讽道:“你找不到她的,她是白月光,像你这种人渣是没有资格出现在她周围。” 那一刻,余楠至承认,他有一丝想要除掉阿宝的念头,却觉‘阿宝’二字太过熟悉,什么都没有说。 季寥什么都没做,光说那句话就叫他再度勾起回忆,他突然间想起狱警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们说在狱中有个女人颇为关照季寥,也是个杀人犯,名为云阿宝。 云阿宝,看似普通的名字,其实脑海里已经想起了她是谁。 “寥寥姐,你别怕,我在这。” 陆澄清搂着瑟瑟发抖的季寥心痛得无法呼吸,明明没在雨天内沉沦,但此刻仿佛让她置身于冰冷刺骨的环境中,浑身冷得不能动弹。 如果哥哥在家,铁定不会让她们受苦受惊。 “清儿,我好冷……”好冷好冷,四肢百骸犹如千针万刺一样,一阵一阵刺骨的痛在蔓延,她此刻就像雨夜中被遗弃的野狗,耷拉着脑袋躲在暗处哆嗦不停。 “寥寥姐……”陆澄清低声呼唤她一声,试图拉回她的理智。 季寥弓着身子靠在陆澄清的肩膀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衣服,如同离了水的鱼儿张嘴死命喘气。 “为什么会这样,寥寥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季寥突然咬着下唇,压抑的呜咽,像是要把和余楠至扯上关系的枷锁通通咬碎。 于是,所有掩埋在内心的风暴在这一刻以更迅猛的速度朝她奔涌而来,那段致命的回忆,似乎又朝她伸出触手,将她捆绑回去。 季寥打着冷颤缩在陆澄清怀中,像极了要躲回母亲怀抱的可怜孩子。 厉诚濡赶到之时,正好遇见这一幕:余楠至孤傲冰冷的站在一旁,另一边是两个女人搂在一起痛哭流涕。 他过来拍了下余楠至的肩膀,没好气的说:“即使和你是朋友,我的事业也很忙的好吗?伤患在哪?” 第14章 总有天使在身边 余楠至瞟了她们一眼,不用说,厉诚濡是个有眼力见的人。他走过去蹲下,把医药箱搁置在地,便抬眼看着陆澄清,“你们谁受伤?” 陆澄清视线偏移,瞟了一眼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他长得俊秀,神情上却隐约透露一股痞气,不得不让她怀疑来人的身份,尽管他右胸前挂着的名牌证明身份,亦是疑惑不已,“你是医生?” 厉诚濡坦诚回应:“对。” 陆澄清再问:“有行医资格证吗?” 他不厌其烦地回答:“有。” 陆澄清顺着季寥的头发,小声谨慎地说:“她比我严重,你先帮她看一下。” 厉诚濡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一抹眼熟的杏色连衣裙让他大脑飞快运转,让他想起不久前在超市门口遇见的人影,加上余楠至在场,他就更加确定此人是季寥没错。 只是没有想到余楠至的动作那么快,居然查到她在此处。 刚触碰到她,季寥立马抬头,通红的双眼带着鲜明的慌意,她紧紧地搂住陆澄清,整个人抑制不住哆嗦个不停,“别信他,他们是一伙的,清儿你快走,别让他们害你,快走……” 被误认为是坏人,厉诚濡并没有多心,作为医生,他懂这个病人此刻的心思,便很有耐心地安抚季寥,“你别怕,我是医生只会救人,不会祸害谁。” 曾经的天之骄女变成这副鬼样子,恐怕是和余楠至脱不了关系。 厉诚濡不动声色替她把脉,却被她反手挣开。 “不会害谁吗?”季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说:“你是他叫来的人,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她眼里的悲伤看起来是那么的难过,厉诚濡回头看了一眼余楠至,只见他忽而冷漠转身,眼里厌恶不减。临行前,他薄唇轻言,声如寒冰,“她若死了,你得跟着陪葬。” 余楠至眼里划过的那一抹认真看着不假,可是厉诚濡并不理会。 季寥刚好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去,以为这话是对清儿说的,慌得又是一次大声嘶吼:“余楠至,你还要伤害多少人才够!” 余楠至面无表情地说:“这得看你表现。” 厉诚濡和陆澄清看得出来季寥非常的害怕余楠至,也不敢多话,生怕会把事情搞得一发不可收拾。 作为他的好朋友,厉诚濡是知道余楠至曾经给世人下过的命令,帮助季寥的人没有好下场。 季寥怔愣,没得反驳。 余楠至又丢下一句话,彻底让她回归地狱不得翻身,他说:“他是被你连累的。” 声如魔咒,这句话,是余楠至给予她的枷锁,是一生一世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她被这句话咬得死死的,曾经在暗地里想过的美好,瞬间都支离破碎。 陆澄清的心口刺痛,狠狠地瞪着余楠至,愤懑地咬牙切齿,“别把你做的恶事找个这么蹩脚的理由扣在她人头上,他人的不幸是你造成的,不是被谁连累的,你的罪孽寥寥姐不背着。” 余楠至顿时冷笑,“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别忘了是她求我叫人救你。” 陆澄清一脸的无所畏惧,怒道:“那敢情好啊,现在我不需要你们搭救了,赶紧给老娘滚!” 余楠至阴翳的勾起骇人的微笑,应道:“如此嚣张,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陆澄清嗤的一声笑起来,“光脚不怕穿鞋的。余楠至我告诉你,你再次折磨寥寥姐,只会让你孽障更重,你所喜欢的人会因为的孽障不得安生,这是因果报应!” 明明知道她的话是唬人的,却不知为什么,余楠至的脑海里忽然间就浮现程双双和父母的影子。 一双葬身蓝海,一双葬身火场。他们经历窒息之痛时露出的惊慌和恐惧瞬间淹没他的理智,似乎听见他们发出的尖叫,是那么的悲戚无助。 余楠至握紧双拳,暴怒发声,“过得最不安生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终于是吼出这句话,但不想承认是否属实。 每每午夜时,总会经历那两段可怕的梦,做这种梦,已经是渗入骨髓的习惯。 眼看着怒火要波及到无辜的人,厉诚濡立刻起身阻止他过来,“余楠至息怒,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动肝火。” 余楠至冷笑,狠盯着无所畏惧的陆澄清,语气带着威胁的意味,“你帮她,后果很严重。” 陆澄清冷哼,“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问心无愧。余楠至,你终有一天会后悔伤害寥寥姐,不信你就等着看。” 两人对视,气氛压抑,犹如菜刀劈闪电,一路火花飞溅。 余楠至想教训她,被厉诚濡挡了下来,“她还是个孩子,放过她……放过她啊!” 余楠至轻哼,冷漠转身。 陆澄清轻嗤,紧搂着季寥。 两人怒意奔腾,谁也不怕谁。 待余楠至没入拐角离开陆家村,厉诚濡才蹲下悠悠说道:“你们两个的脾气倒是挺像,都倔得一批。” “咳……”陆澄清逼着自己吞下着口中的腥甜,不屑地回应:“那还真拉低我的人格品德。” 此时,厉诚濡刚好看到惨白无血色的面庞以及那惶恐不安的神情瞬间勾起他的保护欲,“别怕,他已经走了。” 陆澄清面不改色的讽刺他,“明明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我们这里装什么好人。” 厉诚濡自是不和小孩子计较,而是和季寥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厉诚濡,你应该知道的。” 厉诚濡…… 季寥怔愣片刻才缓缓面向他,声音微颤,“你就是那个不愿意继承家族企业叛逆想做医生的厉家三公子?” 厉诚濡非常惊讶,“没想到你知道这种事。”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承认了,倒是惊了一旁的陆澄清,“你们认识?” 厉诚濡回应:“曾经在各处宴会上打过一两次照面,只是多年不见,彼此也忘得差不多了。” “那你……咳……”一口血咳出,陆澄清才想起自己伤的不轻。 血,飞溅在季寥脸上,一瞬就闻到腥甜的味道,季寥哆哆嗦嗦抚着陆澄清大声喊叫:“清儿!” 第15章 你是我无法治愈的病痛 “厉先生,快、快救救清儿!”她满手是血急急抓住厉诚濡的白大褂,那双眼惨暗无光,只有浓郁又化不开的焦虑。 “我先抱她进屋,你跟上。”厉诚濡没时间顾虑她,抱起陆澄清就冲进门内。季寥摸索着起身,碰到厉诚濡放至在地的医药箱,二话不说就提起来急匆匆地试探前方跟着进门。 厉诚濡把陆澄清放在沙发上,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陆澄清又咳出一口血,彻底染湿纸巾。靠在沙发上平缓两口气后,才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胸膛被余楠至踹了一脚,好疼。” “什么?”厉诚濡震惊,“余楠至是跆拳道的高手,这一脚下去肯定伤到肺腑了,快跟我去医院拍片检查。” 季寥刚进门就听到厉诚濡的话,刹那间,胸膛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就站不稳而倒下。 陆澄清揉着胸口疼得倒抽冷气,“你们医生啊,就爱夸大其词,不就被人踹了一脚嘛,没啥大不了。实在不行,你给我开个跌打损伤的万花油我按时擦擦就行,别浪费钱了,咳……” “都吐血不止了还敢嘴硬,我已经叫了救护车,等下就到。这个期间你也别说那么多话,等下去医院彻底检查。” 厉诚濡再拿纸巾给她擦拭,季寥看不见,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知不觉,她后悔了,后悔跟着她们回来,因为她,牵连了清儿。 “对不起……”季寥忍不住开口,却被陆澄清厉声警告。 “再跟我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她望着季寥,抿了抿沾满腥甜的唇瓣,看着那张自责又惶恐的苍白小脸,内心之中涌出一股艰涩的疼痛,即使受了这么重的伤,她也不会因此厌恶季寥,因为季寥的遭遇比她遇到的还要恐怖千万倍。 呼啸的救护车很快抵达陆家村,医生护士抬着担架根据厉诚濡给的位置冲霄而上。 “病人在哪?” “阿苏,这里这里!”厉诚濡再度抱起陆澄清放入担架,认真的叮嘱,“她的伤势在胸膛,有可能是被伤到肺腑了,你们小心一点。” 阿苏边抬着担架边应声,“具体情况还得进一步观察,我们先走一步。” “嗯。”厉诚濡在后,因为还有瞎眼的季寥,他不能放任不管。 “清儿伤得严不严重。”声带颤音,证明她此刻担心又害怕,同时,也不想被厉诚濡蒙在鼓里不明真相。 厉诚濡不忍诓她,如实说来,“按照她的吐血量,你要有心理准备,也就是说,她凶多吉少。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不到最后关头不放松。” “居然这么严重。”季寥踉跄两步摇摇欲坠,几乎是站不稳身子,还是厉诚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你稳住可别倒下了,不然她就没人照顾会更加痛苦。” 季寥颤抖双唇艰难地吐出简单的一个“嗯”字,天知道她是鼓足多大的勇气才发得出声音来。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连累她人,可事与愿违,老天爷总喜欢和她开玩笑。 清儿是无辜的,或许在别人眼里清儿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可于她来说那是家人般存在,很重要很重要。 救护车带着陆澄清呼啸着离开,厉诚濡扶着她的手,清楚地感觉她的恐惧,“你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绕过车子打开后座门,厉诚濡小心翼翼的将她塞进去。 季寥缩短盲杖,在车里摸索着,找个自己觉得舒服的位置靠上。厉诚濡没有关车门,而是站在外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朋友出事而惊慌失措,看着她像只乌龟缩在角落惶恐不安。 自父母出事后,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伤心过,死咬着唇,拼了命的想要抑制内心里波涛汹涌的胡思乱想,攥着盲杖,连唇都咬破了也不觉得痛。 在厉诚濡眼里看来,她此刻满眼悔恨,却又因自身弱小而又无能为力。 “厉先生,还不走吗?”她快要按捺不住飞驰的心想要生出翅膀飞到清儿身边。 “准备。”厉诚濡这时才把门关上回到驾驶位平缓几下心气才启动车子。 安抚病人是医生需要做的基本操作,他假装不经意与她闲聊,从天南地北扯到宇宙鸿荒再悄无声息地扯到她那双失明的眼睛上。 聊起它们,季寥攥着盲杖微顿片刻,好一会儿,她故作镇定,攥着盲杖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这双眼睛瞎了也有几年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这辈子大概是治不好了。不过也罢,世界那么肮脏,看不看得见也无所谓了。” 又一次,她非常消极。 自是知道她因什么而变得堕落,厉诚濡的神情复杂,不得不说余楠至的手段真的很残忍,居然为了一个已婚妇女,对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实施极端的惩罚,把她搞成这样,简直残暴不仁。 “我不信你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他猝不及防的说了那么一句话。 季寥震了一下,猛的抬头盯着驾驶位开车的男人,尽管看不见,但眼眸里的感动并不假,“你……真的是那么觉得?” “不知为何,我就很相信你并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人。” 那一刹那,身处黑暗的她仿佛看见乌蒙的天顶裂开一丝缝隙,光明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渗透进来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被质疑多了,她早已经忘记被人相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然而,欣喜不曾多做停留,木然的表情出现一丝惘然和失望。别人怎么想都没有用,她在意的,是余楠至的看法和肯定,只要他不松口,那她永远也看不到天堂。 终究,还是失落的沉默了。 厉诚濡也无言安慰只静静开车前往医院。 路,是那么潮湿冰冷,雨水无情冲刷城市的各个角落,闪电雷鸣齐上,惊了陷入自我世界的可怜人儿。 余楠至就像不可抑制的病毒每天不断折磨着季寥,她觉得自己被所有的人抛弃了,甚至连最仁慈的老天爷也抛弃了她,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心里充满了恐惧,只要稍有声响,她就会吓得跳起来。 第16章 他就是我过不去的坎,劝说无用 那个时候,她习惯性的躲在角落里无缘无故放声大哭。 久而久之,性格转变,无法正常与人交流,身体就有了不适,那种不适就好像是没有安全阀门的锅炉,内心的压力达到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每一次都想跳进河里一死了之。 厉诚濡的话给人希望,季寥却憋嘴苦笑,“只要余楠至认定我是凶手,那我就罪该万死。没用的……真的没用……”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最后认命了,懒得反抗了,因为无论自己做多大努力,自始至终都洗不清被脏水泼过的痕迹。 厉诚濡从后视镜偷偷看她,此时此刻,季寥真像被人遗弃在角落里的破布娃娃,破败又无生气。 他无奈,试着劝她,“人生如杯,只有倒掉昨夜遗留的旧水才能盛装新水,如果不愿意舍弃,就无法忘记曾经的痛苦。” “道理我都懂,可是做不到。” “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谅解不了的过错,你……” “你的意思是不管别人对你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你都能不计前嫌来原谅他?”他话未落,季寥就红着眼眶不敢置信地打断他,“那你说这话真轻巧。” 厉诚濡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你好。” “你这是希望我好吗?”季寥露出近乎疯狂的扭曲微笑,然后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在喘息中大声嚷叫:“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决心挖出了父母的骨灰,余楠至却当这只是一个笑话,你以为他抛掉的仅仅只是一堆粉末吗?不,那是我的父母!你之所以能够轻易不觉痛的说出这番话,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经历。刀没有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血肉模糊的痛楚是什么滋味。 厉先生,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是我忘记了,你也是余楠至身边的人,说什么为我好,其实就是想让我忘掉余楠至的恶行!” 那种看见希望又失望的心情无人能体会,厉诚濡极为震撼地踩下刹车,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那就是劝说季寥忘记痛苦。殊不知,她那些痛苦是承载着父母的游轮,让她忘记等于是抹杀了二老的存在以及余楠至的罪孽…… “抱歉,我……” “你不用说抱歉,是我过激了。” 那一刻,厉诚濡承认,他被这么一个‘弱女子’折服了。 期间,两人无话,小车一路平安地驶进医院的停车场。 前脚刚下车,阴凉之气袭来,季寥习惯性的打了个冷颤,依稀记得几年前,父母被找回时,她也曾在阴凉的地界中瑟瑟发抖。 清儿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在主楼的三楼,厉诚濡带她上去的时候,刚好撞见参与救治的主治医师,他拿来几张化验单递给厉诚濡,说:“患者的确伤到肺腑了,有严重的出血状况,而且我们还发现她有隐藏的病史。” “什么病史?”季寥惊得动弹不得。 那医师直接了当的说:“肝硬化,慢性进行性疾病,如果早期及时治疗可能会治愈。” “依你的意思,清儿是晚期肝硬化?” “不,恰巧发现得及时,患者还有治愈的可能,家属不必担心,我们会及时跟进病情进一步加强治疗方案。” 听到此话,季寥再也忍不住瘫软在地,人生大落大起,这点形容也不为过。 “嗯?你的眼睛看不见?”医师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妥,蹲在她面前多看了两眼。 季寥垂首,没有否认,就他盯着她那一小会儿,便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有没有去哪里看过医生,要不要在我们这里做个全面的检查?” 医师的话,仿佛像一颗小石子坠落季寥的心湖,荡起一圈圈波澜。 站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厉诚濡将季寥扶起来往椅子那里推,顺便劝说:“不管有没有看过,既然到了医院,干脆做个检查,看看还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季寥微垂了垂眼眸,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淡,“时间间隔太久,结果恐怕会失望,既然失望,何必心存希望。” “你看都没看又怎么知道结果不如人意,你看你朋友,如果不是进了医院,恐怕肝硬化这个病也不会被发觉。所以,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糟糕。” 厉诚濡说着,又转头和医师说道:“安排吧,费用我先垫着。” 季寥攥紧盲杖,抬头面向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可怜她,也有可能是以前见她时那种欢喜的冲动驱使自己要那样做。 季寥并不觉得自己唐突,又开口:“帮我的后果是什么,你是知道的。所以,别再犯傻了,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无辜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厉诚濡总是不喜欢见到她这种消极的心态,很想摆正她的心思让她看清楚世间的美好风景,但是,她或许信不过他。 为了不让她推辞,厉诚濡只好这么说:“我是医生,救人是我的职责,就算是阎王站在这里,他也得给我三分面子。” 季寥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下一秒就被其他人截胡话语权。很快,护士过来通知他们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病人过来拍片子。 厉诚濡点头,像个没事人一样拽住季寥那细嫩如玉的手腕缓步前行。 在他的带领下,季寥几乎用不上盲杖,前进的时间缩短一半,在拍片室,由厉诚濡亲自主持。 这一方一切按部就班,而另一方却严肃许多。 偌大空旷的余家别墅二楼里,余楠至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双双的照片看了许久,听见管家进门,也还没舍得把视线收回来。 “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余楠至的眼皮动了动,回过神来视线依旧停留在拿笑得灿烂的女人面上,开口的声音平又冷,“季寥的眼睛怎么瞎的。” 以往,他对季寥疏离又冷漠,今日破天荒问起,让管家一下就错愕了。他沉默片刻,见余楠至抬头疑惑地看着自己,已知事情瞒不住了。 第17章 她不愿意接受治疗 管家整理了混乱的思绪,这才缓缓说:“当年那群女囚得到您的吩咐惩罚季小姐,却有人突然情绪激动下手狠了一点,所以……误伤了。” 误伤? 余楠至坐在那里,心像压了一块石头那么重,因为他知道,有些事并不像表面发生的那么简单。 也就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屏幕亮起,他瞄了一眼,是厉诚濡发来的短信。 挥退管家,余楠至拿起手机点开短信,里面的内容是厉诚濡发来季寥的检查报告,导致她眼睛失明的主要原因是颅内出血,出血部分较大,压迫到视觉神经。时间过长,错失最佳治疗时间,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余楠至愣了,想起几年前对季寥下过的狠手。或许,导致她颅内出血的罪魁祸首是他也不一定。 不过短短的一瞬,他就恢复以往的淡漠和沉静,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报应,与其他人无关。 医院内,厉诚濡拿着报告坐在季寥身旁的空位上,没有过多的迟疑,指着内容如实告知,“你眼睛失明的主要原因是颅内出血压迫视觉神经,虽然错过最佳治疗时期,但还是有治愈的可能性,你……” “阿诚,你主刀的手术快到时间了,赶紧过来做好准备。” 他还没来得及和季寥说完话,阿苏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厉诚濡应了一声后,看见季寥神色淡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纠结好一会儿,终究不愿这么放弃,又动唇劝说:“清儿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想你能看见的时候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厉先生,你别劝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治愈的可能性很小,我怕疼不想遭罪,还是请你们把精力放在清儿那边,治好她,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说着,拿起盲杖就走。 看她那决绝的背影,厉诚濡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劝导她,只是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随着她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将视线从她离开的方向收回来。 手机依旧响个不停,最后在他的一个回神中按下接听键,“季寥不愿意接受治疗,你别费心了。” 余楠至还没有开口问话,厉诚濡就事先把答案说出来。这让他很费解,拿了悬挂在椅子后边的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讲电话,“明明有治愈的可能,她为什么要拒绝。” 听到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厉诚濡脸上闪过一抹不悦,“她说,世界太脏不想看见。可在我看来,或许是因为她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在这个腌臜的世界再也没有人能再入她的眼,还不如直接瞎到生命终结。” 近乎嘲讽的话语令余楠至愤怒万分,已在车上的他猛踩油门,像雪崩似的,飙车去了季寥所在的医院。 在路上,他偶然想起当年季寥在脸书上写过的话: 我觉得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某一天,你在我身边的某处走过,撩了我一池春水。 皓月当空时,你又徒然闯进我的梦中,我的视线总在捕捉你的身影,我的耳朵总在谛听你靠近的脚步声。 我喜欢你指尖的冰凉,只要你轻轻一触,便能使我颤动。 我心尖的荒原为你震撼,它们为你落尽了苍黄失态。 当你走过,绿意为你萌芽,我心花怒放犹如你是我的恋人。 梦醒,怅惘。 无时无刻都在对天祈祷,ynz,我希望每天醒来时能够看见你不怒而威的颜容,想拨开覆盖着你的烟云更加清楚地凝视你。 我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既想望、既害怕又期待你能听见我的呼唤而出现,想着你能与我合成一颗心。 回想她也曾是天真烂漫的少女时,他这颗尘封已久的心就像小鹿乱跳着,手抖得不听使唤,只觉她温柔香甜。 可现实过度残忍,她像是剥落的斑斑铁锈,又像是锋利尖锐的荆棘,说着无与伦比的谎话刺痛着他的心。 那年天真烂漫的少女如今见到他,像是不断的被往事折磨和摧残,总喜欢变得疯疯癫癫,仿佛她的黑夜没有黎明。 刚抵达医院,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季寥摸索着去买晚饭。她给摊主一百块钱,摊主却找她五十块假钱,她浑然不知,数额不点,真假不辨,就这么毫不在意地塞进口袋里。 而那位摊主,却瞅着她得意至极。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余楠至的脸色都变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二话不说冲上前抢走季寥口袋里的假钱,然后揪着摊主的领口,怒声恐吓他重新换一张。 季寥听到余楠至的声音时,心里顿时一慌,下一秒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走得更快,连晚饭都不要了。 余楠至生平第一次可怜季寥,结果人家不领情。 丢开摊主,手里攥着那五十块钱,余楠至“呵”了一声,“果然不该如此冲动。” 可话刚落,意识到自己因为季寥被骗而冲动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明明很乐意看见她遭难,可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的不爽? 这个时候,偏偏又看见有个男人扶着季寥嘘寒问暖,余楠至怒了,万万没想到她都失明了还这么不守妇道。 于是,拗不过心尖的不爽,他走到两人面前冷嘲热讽:“真是小看季大小姐的本事了,就算是身有残疾,也不忘和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大概或许,多年以前你也曾背着我做了许多下三滥的事吧!” “啪!” 季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余楠至的脸上,又重又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的眼睛可以看见了。 余楠至的气息逐渐变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冰川雪地里的臭石头,面色难堪表情变幻莫测,既震惊又不敢置信,“你竟敢打我!” 从来,只有他欺负她的份,从未想过季寥会如此胆大包天。 当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季寥压住心间的恐惧,露出不屑的笑容,“如果我手上有一把刀,会不顾一切的斩杀你。” 第18章 承诺与他,一触即发 “你真够胆!”余楠至伸手要擒住她的时候,她旁边站着的男人,一瞬就把她护在身后,并朝他怒目相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纠缠我的人?” “你的人?”余楠至极为不爽,皱着眉毛一脸不敢置信的询问季寥,“你什么时候和别的野男人勾搭上的?” 季寥冷笑,抑制心间的颤抖,既疏离又冷漠地说:“我和谁勾搭在一起,还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余楠至站在那里与男人对视,男人并不差,身高与他一般,面目却非常和善,还有那打从心底流露出来的骄傲和勇气令人钦佩。 他是谁,和季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能够那么亲近的在一起有说有笑。 然而,余楠至忘却了,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过问季寥的事。她和谁在一起和谁有关系,他已经无权干预。 心火仿佛就那一刻导致天崩地裂,对持的两人谁也不甘认输。 季寥轻轻扯了扯陆承诺的衣袂,语气温柔又有爱,“阿诺,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和这种人浪费时间。” 陆承诺没有过多迟疑,“嗯”了一声,转身就认输了。他并不避讳,伸出骨节分明的五指牵动如季寥如葱似玉的柔夷,她没有挣脱,两人就这么般配的从余楠至面前离开。 此时此刻,余楠至就像被人遗弃的破布娃娃,在人海中孤零零的站着,甚至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人的背影攥紧拳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愤懑的朝墙壁挥了一拳。 “站住!” 带着怒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季寥浑身一颤,陆承诺清楚地察觉她在发抖。 季寥受惊,陆承诺怒极反笑,“你还有什么要说,麻烦你一次性说完,我们赶时间,不想跟你耗。” 余楠至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对他的话很不满,“我和季寥的事,轮不到你发言。” “请你记住,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寥寥我们走。” 余楠至颔首,冷漠至极,“季寥,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是还得提醒你,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云阿宝和那条名叫茶茶的狗。” 阿宝、茶茶…… 想起那遥远又熟悉的名字,季寥猛的一震,恐怖的记忆如同潮水泛滥,波涛汹涌的袭来将她淹没。 余楠至还似从前那般冷血,这一记提醒,让季寥颤抖得更厉害了,她不着痕迹地挣脱陆承诺的手,习惯性地环抱住自己的双臂后退,最后像只受惊的小猫小狗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寥寥,你怎么了?”陆承诺跟着蹲下双手分别握住她的肩头,她像是失去勇气一般,一直在逃避,对陆承诺视而不见。 陆澄清之所以会住院,那是因为出来解救她被余楠至踹了一脚。如果陆承诺再和余楠至发生冲突,她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被余楠至打死,她不敢赌,她怕失去。 她这样的反应是余楠至猜不到的,刚走上前两步,季寥似乎察觉他的动向,立马将陆承诺搂在怀里同时在呢喃不停,“你别伤他,他是无辜的……” 她在恐惧,恐惧到面无血色。却还一心想着要护住那个男人。 到底,这个男人在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你很怕我?”余楠至假装没看见她惊慌的模样。 季寥抖着唇,抬起充满害怕的瞳孔与他对视,否认:“我不怕你……我一点也不怕你。” 只是这样没有人相信。 陆承诺感觉到她的身体不断的发抖不断地冒冷汗,他整个人被气得快要发疯,余楠至对此却很得意,恶毒得有些开心。 然而,季寥却在这时干呕起来。盲杖落地,她松开陆承诺,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扶着墙,吐到眼泪鼻涕一起流。 “好你个季寥,趁我找不到你的这几个月,竟然勾搭上野男人把自己搞怀孕了……” 话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陆承诺的拳头不似季寥的巴掌绵软不力,揍起人来能把人的牙齿打松。 “最好擦干净狗嘴巴再来和我们说话,不然,我们可受不了你喷出的屎味。” 季寥哽咽了,陆承诺抱着她,轻轻说了一声“有我在,没事的。” 潮湿的晚风凉透三人的心,余楠至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副要杀人的神情怒视陆承诺,“你这么做会害死季寥的。” 陆承诺自是不懂没有认识季寥的那几年来她经历了什么,那五年里,季寥曾被梦魇纠缠得生不如死,每每想到余楠至,她都会有想死的念头。 他抱着她,于她来说,是一种深沉的怜惜。 陆承诺与他四目相对,说出来的话锵锵有力,“会害死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位先生,我不管你之前和她有过什么苦大深仇,但是现在,你若再敢伤她一分,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余楠至勾起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不久前说我找死的小女孩现在正躺在医院内抢救,你觉得我会害怕你的威胁?” “是你伤了清儿!”陆承诺激动得站起来揪住余楠至的衣领,何曾几时,他的妹妹受过这等伤害。 余楠至似乎不把他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态度嚣张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哦?原来她叫清儿啊,果然人如其名,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你找死!” 两个大男人不顾风度在医院大门口扭打在一起,你一拳他一脚,又精又准地打在对方身上。 季寥眼瞎看不见过程,也知道他们打得不可开交。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她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想要阻止,站起来刚走两步就被盲杖绊倒,差点就摔下台阶。 陆承诺微顿,分心之余脸颊就被余楠至揍了一拳,很痛,但还是终止斗殴赶来扶起季寥。 “你没受伤吧阿诺。”尽管自己摔倒很痛很狼狈,季寥还是不放心的在他脸上身上摸索着。 余楠至就这么冷眼看着季寥对别人担忧的样子,何曾几时,那个曾经说喜欢他的女人转身就急切关心起别的男人来,这种跌势的感觉真他妈令人不爽。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一回,余楠至感觉曾经的季寥是卑贱的,她哄他、逗他,时常给他做美味可口的饭菜,时常顾及他的感受,但那一切,都不能叫他开心。 现在,她高尚了,她把一切关怀给了别人,眼里再无他,心里也再无他。 陆承诺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季寥的感受,由着她的双手不停的在他身上验证,摸到伤处时,他也只是龇一下牙,尽力不让她再受一丝刺激和伤害。 他的嘴脸被伤到,流着血,季寥抿去血迹,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你看你,为什么要和疯狗打架,这不是平白找罪受?” 说这话时,尽管是落着泪,表情还是很严厉。但还是心疼地问他:“伤口疼吗?” 陆承诺立刻笑了,牵动嘴角的伤口时,为了不让她担心,撒了个谎,“不疼不疼,一点也不疼。” 季寥对他的话感到疑惑不解,脸破了,流着血,怎么会不疼呢。 余楠至在旁看了许久,真的非常不爽,也许是长期怨恨的积压,长腿一跨,拽住季寥纤细的手臂,把她从陆承诺手中揽进自己怀里。 冥王的吐息冷若冰霜,淡淡薄荷味飘来,季寥像是地球要爆炸一般狠狠推开余楠至,她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整个人抱着双膝蜷缩。 她——竟是那么的害怕他! 她如此,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心脏就好像被什么揪住一样在滴血。 “寥寥!”陆承诺想要扶她,她却呜咽出声,突然也就在下一秒,她控制不住强烈的痛感低吼出声,一声沉重过另一声,像是要吼穿覆盖自己的魔障。 所有沉压在心的记忆又一次冲破封印,在这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淹没她,再次将她卷入狂暴的乱流。 “你个人渣滚远点!”陆承诺眼疾手快夺回失去理智的季寥,对着余楠至就是一通乱骂,“她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想要她怎么样!逼死她你才心满意足吗?” 余楠至伸出的双手无处安放,就这样看着他带走季寥闯进医院。忽然间,心尖弥漫一股特别的恐惧感,他摸着心脏处,皱着眉,想不通自己这里为什么会因为季寥变成那样而抽痛不已。 要逼死她吗? 难道真的想那样做吗? 他摸不清现在的自己有什么想法,再抬头的时候,承载着季寥的电梯已经缓缓关上门,最后那一刻,他还清楚地看见她把脸埋在那个男人的胸膛里。 电梯上行了,可他的心却沉了。 厉诚濡做完手术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刚从走廊过,就看见电梯门开,有人抱着季寥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医生,你看看她,她好像不舒服。” 来不及把疲惫放下,又冲进了另一场战斗中,“她怎么了?” 他前往手术室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怎么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陆承诺如实告知,“她在下面遇到一个人,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遇到一个人就变成这样?”厉诚濡仿佛不信,但稍微想了想,大概知道季寥遇见了谁,除了余楠至,还有谁能让她如此疯魔,“先把她放在隔壁病床,她这是心病,无药可治。”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她的病情。” 厉诚濡将报告搁在护士台,转眸对他讲:“我认识她,她的过往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她这个毛病能不能好,全靠她自己走出来。” 陆承诺还想再说什么,怀中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裳,“阿诺,放我下来,我已经好多了。” 厉诚濡对他耸耸肩,好像在和他说:看吧,她就是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医治? 陆承诺没好气的低头,刚好对上她那双幽暗的大眼睛,它们的美使得他无法再安详,泪水从她眼角滑落,他的心被刺出剧痛的创伤。 “你需要治病。”陆承诺忧心地说。 季寥没当这是一回事,挣扎着下来,勉强在他两人之间站稳身子,这里没有余楠至的存在,她的心稍微安稳一些。 她面对陆承诺,露出惨白的微笑,似笑又似哭,“我没病,不用治,我们先去看清儿,她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这时,陆承诺已经明白了,她这种方式是逃避。 她习惯性的摸索着周围寻找那根丢失的盲杖,电梯门开启,盲杖露出,是在余楠至手中。 他跨步前来,把盲杖放在她手心,季寥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余楠至眼眸瞪大,她不恨他时的神情如天花怒放,使人心旷神怡。 可下一刻,她似受惊的小鹿,猛的往后方倒退,仿佛前方出现巨熊猛兽,让她好不容易回血的脸颊又唰的一下变白。 陆承诺还想上前阻止,厉诚濡就跑到他与余楠至中间,一手推搡一个,拉开两人的距离,“这里是医院,由不得你们在此胡闹。” 医者,自是看出他们两人脸上的伤痕。 余楠至与陆承诺各自推开厉诚濡,各自朝前一步,谁也不认输。 风,吹自九霄,彼此的愤怒又扩大了一步。 刚才,季寥还在恐惧。 现在,已阒然无语。 她开始后退、逃亡、藏匿、沉寂,似要永远消失在众人眼中。 那方的走廊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医生,病人出现高热惊阙。” 那是躺着陆澄清的重症监护室,护士人影未到,主治医师以及厉诚濡早已经飞奔而去。 季寥脚步一停,又开始惶惶不安的喊着陆承诺,问他,是不是清儿出事了。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准到让她害怕不敢相信。 陆承诺在护士大喊那刻早已经冲到门前,却被其余护士拦在门外。 厉诚濡出来,问他:“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哥哥。”他喉间哽塞,有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可是眼睛不听话,只是酸涩而已。 厉诚濡翻着检查报告,“病人的情况不稳定,她对什么药物过敏吗?” “没有。”他如实回答,却又问:“我妹她怎么了?” “不久前为了救季寥而受伤,后被查出肝硬化。” 第20章 梦里,真的能够抓住你 肝硬化…… 又是肝硬化…… 陆承诺的心,倏的一下抽了。 “阿诺,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清儿也不会躺在重症监护室。都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跟你们在一起,是我害了清儿。”说到这里,季寥的眼圈又红了,她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在等待大人的责骂。 “你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人的命就是这么轻薄,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也躲不了。” 陆承诺很难受,但也没有责怪她。因为,她那种自卑又害怕连累人的心情他懂。 季寥是在不安中被他拥入怀的,靠近他的胸膛,隔着衣服听到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很慌很急。她不由得攥紧他的衣裳,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气息,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可是,他此刻像个无助的小孩子埋头在她颈项呜咽,颤抖得像失去臂膀的雏鸟,不断的用泪水补满心中的忧迹。 第一次,季寥感到手足无措。 “阿诺……”此时此刻,两人的灵魂是灰色的,夏日疯狂的暴雨,都穿不透他们的忧伤,前路弥漫着云雾,遮掩了前进的希望。 陆承诺拉着她的手,额头抵在她的肩头,嗓门深处发出极痛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季寥快要疯掉了,他那一声声的低吼像锯子一样拉扯着她的心,她没法,弱小得无能为力,不知该怎么去帮助他。 于是,她仿佛自言自语,“医生说清儿的病发现得及时,还有治愈的可能性。” 他没应,只是更加拉紧她的手。 这天晚上,季寥没有离开医院,而是陪着陆承诺守着清儿。 但陆承诺也心疼他,让她好好休息,因为厉诚濡帮她挂了号,安排她住院。 余楠至推开普通病房的大门才知,她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季寥躺在床上,就这么抱着双膝蜷缩着睡着了。耳边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只剩下一张微微开启的苍白的嘴巴对着他,仿佛在做噩梦,空调开到25°,她依旧大汗淋漓。 旁边的床头柜上,还搁置着没有开封的夜宵,她——比之前更加纤瘦。 寂静的病房到处充斥着消毒水味,余楠至居高临下地盯着貌似熟睡的女人,看着她薄唇轻言,不断地抗拒某些事,她在做梦…… 突然,她攥着胸口的衣裳,脑袋晃动着,身体颤抖着,嘴巴不停地反驳着:“不!不要……我不是杀人犯……不是、我不是!” 随后,她惊叫一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揪着胸膛的衣裳大口大口喘息,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落在洁白的被单上隐匿了去。 余楠至就这么看着,看着她小心摸索床头柜上的杯子,哆哆嗦嗦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半温不凉的清水。 水杯往嘴边递的时候,双手抑制不住颤抖,杯口与牙齿相撞,发出‘叮叮叮’的音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好不容易看着她逐渐冷静下来,她却仿佛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又更加惶恐害怕。扬手,杯子顺势朝他的方向砸过来,余楠至微微闪了闪,杯子砸在墙角炸成一地尖锐的碎片。 像是眼前有洪水猛兽,她瑟缩着、后退着、恐惧着,仿佛真的看见他在这里似的,大声怒吼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滚!滚!!” 季寥歇斯底里的大吼,伤了引以为傲的声道,凡是能拿上手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拿来当武器攻击余楠至。 她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是睡醒了突然发疯。她特别害怕余楠至,那种害怕夹杂着许多憎恶。 摸索拿来靠在床边的盲杖,那也是她的武器。拿到手紧了紧,突然就踩下地,发疯似的打砸周围的东西。 她好像可以感应到余楠至在哪里,盲杖又快又狠又准地打在他身上,每一次打中他,她都会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大喊大叫:“我打死你个人渣,还我清白来,还我父母来……” 余楠至没有反抗,站在那里任由她发疯殴打他,就想看看,她的眼睛是真瞎还是假瞎。 可她已经魔障了,先是对着他“嘿嘿”傻笑两声,接着就是丢掉盲杖,摸索着朝前两步,当她真正摸到余楠至时,人又惊愣住了。 然而下一刻,泪水是决了堤的湖坝,她喃喃自语:“梦里,真的能够抓住你。” 余楠至猛的一怔,整个人像遭雷劈似的动也不动。 季寥含着泪,嘴角上扬,仿佛在回忆旧时光,又仿佛忘却他曾给过的伤害一直在诉说往事,“你可曾记得给过我一个黄色气球,它承载了我希望的美梦,使我的青春都变成了彩色……” 却又似回到现在,她迅速后退,却踩到炸裂开来的玻璃碎片,又尖叫着失措的退至墙边抱头蹲下,沿路下,都是血液染成的红玫瑰,艳丽又刺眼。 她嘶吼着说:“黄气球……黄气球,你为什么要送黄气球给我,我讨厌黄气球!!” 是的,她讨厌黄气球是在结婚的那一天他才得知,婚礼当天,所有的气球都是黄色的,他没有反对,只因为程双双喜欢黄气球。 冬天的那场婚礼,就像噩梦般给季寥的心灵带来的无法磨灭的伤痕。 她好像得了疯病一样,在狰狞的现实与可怕的噩梦之间辗转反侧。 余楠至很想在这个时候开口和她说明当年的真相,那个气球,其实并不是送给她的,而是让她转交给程双双,只是最后自己有事耽搁忘记说明才导致她最后才知道真相…… 那年,她真像小丑。 “弥漫着的薄荷味……在梦里也能闻得到味道吗?” 她,还在认为自己在做梦。 余楠至在她面前站了很久,见她开始怀疑,才将不悦压在心底,开口的声音清又冷,“我以为你一直醒着,原来是在梦游。”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是在做梦,余楠至就站在前方! 得知此事为真,季寥慌不择路,逃跑时脚底的刺痛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第21章 所有的怨恨都只是无力的记着一个人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余楠至鬼使神差就接住快要和地板kiss的季寥。 她扑在他的胸膛愣了一下,弥漫开来的薄荷味就像毒药侵蚀着感官。季寥又一次与余楠至近距离接触,想死的心又有了。试图挣脱他给予的束缚,可瘦弱的她又怎么可能是余楠至的对手。 “放开我……”泪水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烧他的皮肤。 几欲哀求的语气令余楠至心口一窒,莫名的松开手。 可是,玻璃碎片还在脚底心没有拿出来,重力施压,又刺痛着,她退了两步,实在受不了刺痛感,直接倒在地上,砰的一声,格外刺耳。 “我想说,你脚底受伤。”余楠至冷不及防的说出这一句话。 季寥心口一缩,沙哑的反问:“你这是在嘲笑吗?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她的指尖很快就摸到受伤的部位,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玻璃碎片扎进去一半,还有一半被她在毫无措施的情况下拔了出来。 血,流个不停。 玻璃碎片被她握在掌心,另一只手相继拔出其余碎渣,仿佛不知道痛似的,不好拔的那一颗直接被她徒手挖出来。 她在笑,眉头都不蹙一下,就这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玻璃碴全部剜出来。 这一幕看得余楠至心惊胆颤,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怕疼的女人竟能淡然的做这种血腥的事。 “你看,它们漂亮吗?”掌心摊开,露出带血的玻璃碴,它们的每一个棱角都锋利无比。 她还问:“你喜欢吗?满意吗?开心了吗?” 余楠至忽然想起五年前曾说过的话,他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她如此这般,难道一直深记得他的话不忘? 见他不应,她颓废地垂下手,忽然傻笑了一声,“何必在我面前装深情,再深情,我也看不见。” 她就是这么疯魔,一会儿怕他,一会儿又不怕他,甚至,又总是在胡言乱语。 一般疯子,都像她这样的,总是让人摸不透心思。 路过的护士不经意地往里一瞥,瞥到地板上那一滩越来越大的血迹,推开门进来,正好看到季寥跌坐在地伸着手把玻璃碴递给余楠至。 她看了一眼余楠至,又看了一眼季寥,还是壮着胆子过去,“季小姐,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不需要!”不难意料,季寥拒绝了,扬手推开护士,她红着眼眶对她说:“你帮我会遭报应的。快走吧,趁疯狗没有记上你,赶紧离开这里。” 是的,所有人都没敢忘记余楠至曾经说过的话,谁敢帮助季寥那就是和他过不去。 茶茶在前,阿宝在后,谁的下场都不好。 所以,季寥生病不敢去医院,连小诊所也去不了,因为大家都害怕了。 护士还在犹豫,余楠至就呵斥她一声,“出去!” 是的,门又关上了。 这个病房又一次剩下季寥和余楠至两人。 她依旧怕他怕到惨绝人寰,却又不得不披上残败不堪的铠甲面对着。 “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余楠至又掐住季寥的下巴,不悦地说出口。 这个标志性的动作,仿佛是季寥的枷锁,费尽力气也挣不开。 也像是妥协了,面对着他,露出无比嘲讽的微笑,“看到我过得不好,你不是很舒服吗?余楠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内心一定很煎熬吧,想我死,却又舍不得我死。” 冰凉幽暗的目光注视下,余楠至精致的面庞布上了一层寒霜,像是被她说中心事,愤怒就在那一刻暴涨,却又不甘心承认,“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舍不得你死。” 季寥勾起嘴角,讽刺的笑笑,“我两只眼睛都看不见。” 余楠至周身冰冷,浑身散发着撒旦之气。 他现在是难以抉择,明明看到她就会怨恨着,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自怜自哀失去希望时,又恨不得摆正她的心态。 他怕这种难以捉摸的感觉,怕自己沉沦在季寥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又怕就此忘却程双双…… 门,露出一条缝隙,一装着纱布和消毒水止血药的托盘被推了进来。 方才那个护士在门外对上余楠至那双阴翳的眼眸时,魂都要炸裂开来差点跌坐在地。 但是她依旧相信余楠至是有那么一丁点在意季寥的,她在赌,赌他会帮助季寥包扎伤口。 因为,他的怨恨无时无刻都在证明着自己正无力的爱着一个人。 护士离开不久,余楠至松开季寥,走到门口把托盘拿到季寥旁边放着,并冷声道:“你的罪又怎么能因死而消。” 手,擒住季寥的脚腕,白色止血的粉末就这么迅速的撒在血肉分离的伤口处。 火辣辣的刺激逼得季寥失声尖叫,挣扎着要抽回小腿。 余楠至是谁,怎么能如她的意。 “你别想逃,这辈子,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乖乖待着,或许我高兴了,你就能自由了。” “啊啊啊!!”她失声尖叫,歇斯底里的反抗,“我那五年来受尽了折磨,她们依照你的吩咐把我对你的爱恋和期望全部都磨灭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你还有一条烂命!” 她尖叫着,疯狂的揪着头发,“烂命是吗,你要的话我给你,给你就是!” 她突然死咬住舌头,鲜血从嘴角滑落,惊了余楠至的心。 他愤怒捏住她的下巴,伸手撬开她的嘴,她的牙齿狠狠地闭合,咬住他的拇指不放。 疯狗一般的行为就像利刃剜着他的心脏,余楠至的瞳孔缩了缩,顿感无力,“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 这话,有点搞笑。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吗?怎么反过来,倒变成了她的不是。 明亮的白炽灯下,季寥听话的松开嘴,她靠在那里,脸色苍白,鼻尖、额上都是汗珠。 他轻抚她的脸时,发觉她在瑟缩。 “余楠至,我好累,你能不能放过我……” 她在求他,生无可恋地求他。 “你别再说程双双死得可怜,其实吧,真正可怜的人是我不是她。” 第22章 口是心非,你说了不算 听到这句话,余楠至怒意上涌,方才对她的一丝丝怜悯已经被抛到九霄,“你有什么可怜,你只不过是受了一丁点伤而已,可双双呢,她失去的是整个生命。你如今好了出狱了,她呢,已经活不过来了。她不可怜你可怜,可你到底可怜在哪里!” 可你到底可怜在哪里…… 季寥没说话,心在滴血。 自始至终,余楠至都不认为她可怜,她所有的遭遇,都是罪有应得。 “季寥,你欠下的两条人命,死后一百年也还不清。”他在她耳边再次提醒着过去的往事。 季寥一直不吭声,绷着脸冷漠地将手放在他的俊脸摩挲。 余楠至摸不透她的想法,任由她在上面轻轻拍打着,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她这样柔情的动作其实是在给自己掂量位置。 又是“啪”的一声,重而有力,她再一次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余楠至愣住了,门外的陆承诺也愣住了。 终于,她肆无忌惮地大吼:“她的死与我无关,别把她两的命背负在我身上。就算曾经我在牢狱中承认了,那也是被你们所逼,我季寥永永远远都是清白的!” “季寥,事到如今你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没错,错的是你这个睁眼瞎!” 余楠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第一次被人骂得这么不堪,季寥胆肥,不是骂他疯狗就是骂他睁眼瞎,她是觉得他不敢对她怎么样吗? 门,不着痕迹地打开了,陆承诺出现在门口,怒视着病房里的一片狼藉以及猛地朝余楠至走去,“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渣!” 一拳抡在他脸上,余楠至脑袋偏了偏,嘴角也流出血迹。 “好,很好。”犀利冰冷的目光落在陆承诺的脸上,余楠至露出许久未曾绽放过的残忍笑容,“不止季寥胆肥了,连个路人也敢对我动手动脚,呵……想好该怎么向我求情了吗?” 陆承诺心头怒气上升,攥着拳头想要再次冲上前,季寥却跪在他脚边抱住他。 “阿诺,别冲动!” 季寥的劝告起了反作用,陆承诺的火气蹭蹭蹭的暴涨,“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替他求情?” “不是的阿诺,你听我说!” 陆承诺愤怒的瞳孔里出现一丝裂痕,他半蹲着身子两手架住季寥的胳肢窝将她抱起,她的两条腿就圈住他的腰身。 这一幕刺眼极了。 有那么一瞬间,余楠至很想冲上去把季寥夺下来,顺便警告这个多事的男人,告诉他,季寥到底是谁的女人。 陆承诺把季寥放在床上,尽管现在还是很生气,他也抑制住隐忍不发。拉来椅子坐在她面前,抬着她那细嫩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他小心翼翼又非常生气地用湿巾擦拭脚板周围的血迹,临近伤口处,特别注意地查看一番。 “阿诺……”季寥伸手摸着他的黑发,温柔又深情,看得余楠至像个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锅炉,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生气了,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承诺的面部表情阴翳恐怖,睨着季寥时,上下都打量一番,看到狼狈又受伤的小女人,这他妈的哪里好了,简直是要命。 “你的舌头怎么这么红。”陆承诺双手捧住季寥的脸颊,她不想开口,却被他的拇指轻轻撬开。 这动作轻柔得仿佛她是易碎的宝贝,这一点余楠至没法相比。 “这件事不值得一提,清儿怎么样,还好吗?” “已经退烧了,巡夜的医生还在观察。” “那你先睡会儿,我去守着。”刚想抽回双腿就被陆承诺摁住了。 见到红肉外翻的伤口,陆承诺心口钝痛,死咬着牙,拿着纱布一圈一圈的包扎好,可凌厉的目光一直猛盯着不可一世的余楠至。 后者,冷脸凝望他们的一举一动,两人的互动像平凡的夫妻,恩爱有加,她心疼他,他也心疼她。 余楠至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对季寥好,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所以,行动仿佛不受控制,他上前一把将季寥抱起,陆承诺眼疾手快也伸手扣住季寥的手臂。 “放开我!”季寥怒声大喊。 余楠至假装不知道,睨着陆承诺,嚣张地说:“她让你放开。” 陆承诺恼羞成怒,明嘲暗讽:“明眼人都知道她厌恶你,该放开她的人是你。” “呵!”余楠至不屑地说:“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如今和你也没有关系。” 余楠至冷笑,“她是我余楠至的妻子,你说我该不该放开她。” 妻子! 震惊的不仅是陆承诺,连同季寥也如此。 她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不敢妄想能从余楠至口中承认自己是他的妻子,没有想到今日,他猝不及防的说出口了。 可这并不令人开心,反而让人觉得讽刺。 季寥冷笑,“余楠至,你忘了五年前我们签过离婚协议了吗?” 余楠至蓦然一怔,像是往事回首,脑海里浮现季寥爽快签字的画面。 “怎么了,难道贵人多忘事,你已经忘记曾经的种种,以为我季寥还是那个爱你爱到尘埃里的女人?” 他的心底,仿佛有一阵风把过往吹散,甚至,也把她吹散在人海间,再也寻不着。 他不应,季寥再说:“你近在眼前,却已不配与我相爱。余楠至,放过我也放过你,从此以后,大路朝天你我再也不相干,若要多说一句,那就是‘生死不合’。” 季寥顺着陆承诺的双手挣扎着要回到他身边。余楠至也就怔愣片刻,察觉她的动作,收紧力度,无论如何都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臂弯。 他幽深的目光里藏着许多人都看不懂的情绪,不舍、悔恨、又不甘。 她看不见,他也不想让她看见。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轻易放了你?”余楠至抱着她猛的转身,甩开陆承诺的手,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转身,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开完美的弧度,逼得陆承诺往后退几步。 周围都是薄荷味,季寥死命挣扎,“余楠至,我们早已经离婚了,你放开我!” “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 第23章 不要再为难自己 季寥的心底一瞬间像一堵墙轰然坍塌下去,她疯狂地咬着余楠至的手臂,用尽浑身力气,仿佛要把他的肉咬一块下来。 余楠至吃痛,却也没有松开手,而是更加用力拥紧她。 陆承诺着了魔似,一边避开季寥,一边朝他挥舞拳头。 两人争执着,余楠至吃亏甚多,身上有多处伤口,终于也就不再执着于季寥,在他分心的空隙,她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下去。 脚底板传来的刺痛瞬间让她跌坐在地,不过很快,她收拾下心情,咬了咬牙站起身。 这一刻,谁也阻止不了她要逃跑的心。 扶着墙,她疯狂地跑开,不回头,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走廊尽头拐进逃生通道,她挨在窗口下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跑不动了。 来时的那条路,全都是她脚底板留下的红色印记。 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 看,这是一个多么狂妄无耻的男人! 明明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一切,给了她无尽的深渊与绝望,事到如今,绝口不提当年的心狠手辣,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飘飘地说出那一句话。 他以为她是傻子吗? 季寥苦笑,再是傻逼的人也不可能再和他破镜重圆。 在她心里,余楠至自始至终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冰冷的刀锋随时会割伤她的全部。 身子徒然一沉,一下就跌进伟岸的胸膛中,正错愕挣扎,后边的人再倏地闯进来,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抢夺猎物,一把将她从别人的怀中捋了过去,在她两人还没来得及互看一眼的当儿,她已经稳稳地撞进充满薄荷味的怀抱。 “她是我的病人,你要把她带去哪!” 是厉诚濡的声音,他拽住了她的手,温暖又让人安心。 余楠至冷声冷语:“我要给她换家医院。” 然而下一刻,三人上演了一阵剧烈的拉扯和抢夺。 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季寥声嘶力竭地哭起来,试图挣脱余楠至的钳制,“放开我!我不跟你走,放开!” 她愤怒地抬头,习惯性的去注视来人,余楠至低头看她的时候,她那双灰暗无光的瞳孔里,所有的情绪都分崩离析。 有一瞬,他示弱了。 季寥奋力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靠近厉诚濡,幸好他没有撒手,一直拽着她不放。 “带我走……”她可怜兮兮的祈求着,柔弱得让人不忍拒绝。 “得罪了。”厉诚濡微微屈身抱起她,那一刻,却被她的体重惊愣住了,掂量着大概也就七十多斤。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成年女人的体重竟然轻到这种地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她也不为过。 刚转身,余楠至的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伸手拦着。 “厉诚濡,你要与我为敌?”他的愤怒值一直在上升,好像要把眼前人燃烧殆尽一样。 厉诚濡和谁都没有仇恨,单纯的想要保护季寥罢了,“她是我的病人,救治她,是我的职责。” “我说要给她换医院!” “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给她做主。她是当事人,只要她不愿意离开,我便留她到病好的那一天。” 话,虽然很凉薄,但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 那年淅淅沥沥的雨天里,她提出了离婚,他同意了,她也签字了,最后他也昭告天下了。 天下人都知道他和季寥已经协议离婚,两人再见面,不是形同陌路就是刀剑相杀。 不过,他不好过,她也不能好过。 厉诚濡抱着季寥从余楠至的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不小心碰撞到彼此。 余楠至冷笑道:“希望你不会忘记别人帮助你时所要承担的后果。” 厉诚濡怀中的季寥猛的攥紧他的衣裳。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在颤抖。 厉诚濡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安慰道:“别怕他,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可是……” “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 余楠至自然看得到季寥那红透的脸流露出来的担忧,忽然觉得这样的她很让人讨厌。 她可以在谁的臂弯里安然,却唯独不让他靠近,这样的她让人觉得既放浪又装纯…… 犀利的目光冰冷地落在两人身上,眯着眼,冷冷道:“别忘了,是谁让我找到她的。” 果然,季寥的脸色变了。厉诚濡脚步一顿,略有心慌划过心头。 “我知道来龙去脉。”她垂下眼眸,掩盖眼里的哀伤,“但我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我信你不是故意那么做。” 厉诚濡咬牙,悄然握紧拳头。 余楠至目送他们离开后不久,心里忽然空的,像丢了魂一样跌坐在地烦躁地捋着乌黑的头发。 他有些迷茫了,在季寥出狱后,就逐渐开始摸不透心中的想法。 陆承诺一瘸一拐赶来,刚好在拐角遇到他们。 “寥寥,你怎么……”怎么被厉诚濡抱在怀里,他想这么问,最后想起她双脚受伤,作为医生,抱她回病房最正常不过。 “先回病房再说。”厉诚濡抱着季寥头也不回地前走。 季寥听出是陆承诺的声音,回到病房后,坐在床上立刻习惯性的朝他伸手,一摸,就摸中他的脸颊。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陆承诺轻拍他的手,温柔地安慰着,“傻瓜,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等清儿病好了,我们就换个地方生活,不用在这里看人脸色。” 季寥垂首,想哭了。 以前不懂什么叫悲伤,以为哭得撕心裂肺最悲伤。 后来她才晓得,悲伤就是尽管命运不是很美好,大家都还会笑,面对灾难,他们依旧对你温柔相待。 他们心思纯真不计较后果,可你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你再也不能同眼前这些人亲近半分了。 因为,他给予你的灾难会殃及池鱼。 “你们别对我那么好,我怕到时候,我舍不得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为难自己。季寥,别什么事都自己扛,从第一天遇见你,我们就说好了,回家,回有我们的家。” 第24章 你给的伤害,她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 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是解释不通的,比如突然的难过,莫名其妙的悲伤,没有由来的心痛,以及突然改变主意的你。 余楠至挨坐在那里,食指和中指擒着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香烟袅袅扶摇直上,幽深的眼眸满满都是落寞的痕迹,“她怎么样了。” 厉诚濡双手插着裤兜,嘴上就这么叼同样牌子的香烟着站在他面前,他拿下,抬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吐出椭圆的烟圈,似在自说自话,“有陆承诺在,一切都还好。” “我问她的疯病,有无药可治。” 厉诚濡眸光下移,睨着他冷嘲热讽,“没遇见你时,她是个最正常不过的人,遇见你后,她重新建造的世界又开始土崩瓦解。余楠至,如果我知道你给她造成的影响那么深,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愿意造那种孽。要记住,无论你们最后生疏到什么样子,你曾经对她的伤害都是真的。” “我当初只是气不过她害死了程双双。” “那现在呢,你这副样子是想表达什么?” 余楠至摸不清,双手捂着脸颊痛苦万分,“我不知道,自她对我有恐惧感后,我开始厌恶那样的她。” “你什么时候喜欢过她?”厉诚濡的一句话,彻底的刺穿余楠至的灵魂。 是啊,他什么时候喜欢过季寥? 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厉诚濡对他此刻的神情嗤之以鼻,“你知道吗,你用一瞬的时间去伤害她,她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治愈你给予的伤痛。然而又一次遇见你,她把结了痂的伤口再次剖开给你看,她很疼,可使她更疼的,是你不信任的眼神。” 余楠至身子一震,瞬间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在错怪季寥?” 厉诚濡非常不爽,烟头丢在地上,他愤懑的碾压几下,怒道:“那你觉得季寥有什么理由去杀害程双双,就因为程双双得你喜爱,她嫉妒不已,所以才狠下心来做了一件毁三代的恶事?”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那你还纠缠她做什么,该报的仇已经报完了,你还想怎么样!”厉诚濡揪住他的衣领,怒声质问。 余楠至却大惑不解,“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来得罪我。” 他奋力甩开厉诚濡的手,态度嚣张,嚣张态度,方才的那些悲伤落寞,一瞬就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 厉诚濡咬紧牙根,怒视着他:“没什么关系,就是看不惯你冤枉一个好人。” “呵,你觉得她是个好人可我并不觉得,在我眼里,她是个杀人犯。我曾经说过的,我不好过她也不能好过,谁敢帮助她,那就是和我余楠至过不去。” 厉诚濡咬牙切齿,“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无知而后悔的。” 余楠至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氤氲着寒气,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老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自己身边一起扛着。可季寥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在这一天一夜里,他的心思就秒变了。 不得不说,季寥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竟厉害到让好几个人不惜得罪自己也要护着她。 果然,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突然有一天变成了别人心中的女王,这种感觉真令人不爽。 厉诚濡生气的离开后,余楠至站起身拿出手机,边走边打着电话,等到他走到电梯门前,他要说的话才算说完。 刚出到医院门口,侍奉了自己几十年的老管家便撑着伞站在汽车旁。 外边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当年一样,是个不大好的天气。 老管家见到他出来,在车里拿多一把伞小跑着过来,两人撑着伞一前一后地走着。 “刚才叫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余楠至的手下一般办事能力很强,他的要求就是吩咐下去的事要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完成,如果完成不了,那就要被淘汰。 老管家跟在后方,自然而然的露出自豪的神色,他不卑不亢地回应:“那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很好查,男的叫陆承诺,女的叫陆澄清,都是孤儿,兄妹俩的父母在十年前都死于肝硬化。他们现在在陆家村定居,开有一家盲人按摩店,听说生意很不错。” 余楠至冷笑,“季寥该不会在按摩店打工吧,毕竟眼睛也瞎了,上哪也找不到好工作。” “是的,季小姐出狱后就被陆承诺兄妹俩带回去,已经在那里上了几个月的班。因为长得漂亮,好多客人都帮忙照顾她的生意。” “呵,昔日的余家少奶奶如今为了讨生活,竟甘愿成为摸遍万千男人的技工。” 非常不爽,余楠至心尖的怒火莫名其妙就被点燃了,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听到老管家的话而生气。 他的眸光冰冷,犀利的视线紧盯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脑海里却浮现季寥纤细如葱的十指在别的男人后背上来来回回的捶打按捏。又或许,不安分的老男人会因为她是瞎子而趁机揩油,她实力弱,又顾及那两兄妹,肯定不会开口谩骂指责…… 该死的,这都成了什么事! 他低咒一声,愤怒地拉开车门坐进车内,同时又阴冷的下达命令,“去封了它。” 老管家不为所动,而是劝导:“此事过于鲁莽,我们还是三思而后行。” 余楠至却不服,“怎么,我做事还需要考虑后果?” 老管家道:“那个按摩店里的盲人少说也有十五六个,同时做的也是正当生意并没有违背人伦道德,如果贸然封掉,恐怕会引起社会的不满。” 老管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盲人在人群中属于弱势群体,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工作的地方证明自己的价值,如果自己不由分说封掉那个店,的确会引来社会的不满。 但是,季寥也是盲人按摩里的其中一员,真的是非常不爽。 老管家是过来人,知道余楠至在想什么,“如果先生想要挽回季小姐,大可不必着急。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第25章 以为是惊喜,没想到是惊吓 被点中心事,余楠至错愕两分,却又不甘心承认,选择当场反驳,“谁说我要挽回她,只不过是看她不爽罢了。” 老管家心知肚明,旋即沉默不言。 车子在雨夜中扬长而去,厉诚濡在楼上的窗口里目送他离开。随后,去到病房叮嘱季寥几句后,也离开了医院。 原本以为,经过这一夜之后,余楠至就不会再来骚扰他们几人。可是,安稳度过的三个月后,陆澄清的病情稳定出院的第一天下午,令他们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 季寥一如既往地打卡上班,在准备就绪的时候,有个人点了她。前台是个十六七岁的工读生,小名叫小贝贝,见到她来,又蹦又跳的,还高兴地跟她讲:“寥寥姐你知道吗,这个月你发了!” “发?发什么发?”季寥一脸的莫名。 小贝贝搂着她的手臂笑嘻嘻地说:“这次你得请我吃冰激凌,不然我不说。”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知道用这点吃的威胁她,不过买得起,换个消息也不错,“那行,一个不够买两个,你说吧,我发了什么?” 小贝贝凑近她的耳朵小声说道:“有个帅哥为了你办了一张会员卡,一次性充值五十万,说要包你五年。” “一次性充值五十万!”季寥惊讶地大喊出声:“谁那么财大气粗!” “是我!”门外出来一道醇厚的声音,让季寥一瞬全身绷紧。 这个男人的声音,打死她都不会忘记,那是地狱恶魔特有的,他要来索命了。 一边不知情的小贝贝激动得跳了几下,和季寥高兴的说:“对,就是他,就是他为了你充值五十万。” 熟悉又令人讨厌的薄荷味弥漫开来,季寥想要作呕,还来不及冲进洗手间,手臂就被人拉住,“怎么,伺候别人可以,伺候我就不行了吗?” 这听似很熟稔的话引来客厅里的几人侧目,虽然大家都看不见,但都露出不解的神情。 “你们认识?”小贝贝的手指疑惑地来回指着他们两人。 “认识。” 季寥立即驳道:“不认识。”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过往的身份,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按摩技工,而不是什么季家大小姐更不是什么余家少奶奶。 她不想,什么都不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离此地。 小贝贝皱着眉头更是不解,“那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季寥冷漠地说:“这都无关紧要,就算认识,那也只是可有可无的过客罢了,何必惦着以往的关系来说事。” 余楠至扯开一抹阴翳的微笑,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季寥这个女人越来越不识好歹了。 “行吧,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从今天开始,我包了你整整五年,这五年里,你就是我的专属技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去给别人按摩。我每天都会来,也希望你每天不要迟到。” 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光是那一段话,就让她坠入无望深渊。 五年啊,曾经他给她五年的牢狱之灾,现如今,他又要用另一个五年来将自己困在他打造的牢笼里吗? 不,这对她来说太残忍。 昨夜的星辰永远不知她心中的黑暗,正犹如余楠至不懂她的痛苦一样。 “贝贝,把钱退回给这位先生,我不同意给他按摩。” “退回去?”小贝贝瞬间就震惊了,“寥寥姐,这可是难得的发财机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五十万是一笔大数目,退掉实在可惜,更何况,这个男人说要包她五年,这五年不管他来不来,提成照样拿。 季寥不管,铁了心要给余楠至退掉,“那就让他换一个人,我季寥不屑挣他的钱。” “季寥,你胆敢拒绝我!” 晴天突然响起惊雷,任谁都要战栗一番。这来势迅猛的钳制行动,让季寥来不及多想,便被他紧紧捏住手腕。 “你疯了!”季寥气得咬牙切齿。本是苦命人,又逢事故发,波折多舛的命运,让她无从喘息。 余楠至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如何发疯,也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坠入爱河的漩涡。 回过神来时,季寥已经慌得脸色煞白。自程双双死后,她总是在风雨飘摇的路上前行,误打误撞又走进了一条看不见光明的夜路,纵使已经小心翼翼,也躲不过踏入泥潭的命运。 她可怜吗? 不,并不可怜,因为她还活着,而那不该死的人偏偏就再也活不过来。 余楠至松开她,面无表情的回应她:“我没有疯,如果你还记得当年的话那就不要反驳我,因为你知道我的手段不会那么仁慈。” 又是这种嚣张的态度和语气,季寥咬着唇沉默了半晌,通红的眼睛里带着鲜明的痛恨。好一会儿后,好像想通了什么,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压制哆嗦,然后拿着盲杖探路走进一间房,“来吧,只要你喜欢,我会让你更加舒服。” 就当是给一条疯狗按摩,没事的,不用怕,只要疯狗不咬人,什么事都好说。 她的话,挺让人意外的,同时也挺让人胡思乱想。 贝贝年纪小,不知道他们两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见季寥突然妥协,还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先生,我们寥寥姐已经同意给您服务了。” “嗯。”余楠至有一瞬看起来非常的高兴。 进到房间里,里面的光线很明亮,周围还摆放有好几张床,使用的都是白色的床单浴巾什么的。 季寥让他把衣服脱下来然后趴在床上。 余楠至第一次来按摩店,听到她的话,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一遍,但似乎想到了以往她都是这样给人按摩,气就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女居然沦落到伺候别的男人挣钱。呵呵……真是犯贱。” 呵呵……真是犯贱! 季寥听到他这番话,怒意一下上涌便口不择言,“是啊,可不就是犯贱嘛,毕竟瞎了眼,能去哪?如果别人有特殊需求,我也不介意躺着舒服。” 第26章 命运的圆周率,无限不循环 “季寥,你在惹火!”余楠至光着膀子拉扯季寥将她推上床,他掐住她的下巴,无视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拇指粗鲁地抹着她的唇,“这里,应该被许多人尝过了吧。” 冤枉,又是一次冤枉。 季寥含着泪,楚楚可怜,却也不再强求着让他相信自己是清白的了。她苦笑着说:“你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不用问我,我答得徒劳。” 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唯恐避之不及,他心狠手辣,他劣迹斑斑,可她却仍然逃避不开,这就是命运的圆周率,无限不循环。 余楠至就是季寥命运中的一个死劫。 一开始她爱着他,千方百计让他相信她的为人,可最后才发现,她的千方百计都是徒劳无力,以至于现在也不屑用千言万语来说自己有多委屈、多难过,他就是这么渣,而她也是这么贱。 这么无所谓的态度彻底刺激到余楠至的心,他不喜她消极的心态,不喜她面对他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宁愿她恨自己多一点,至少这样,自己在她心中还有一席方位。 可是他面对的季寥是浴火归来的季寥,经历得多了,有些事不便显露于表面,她暗藏心底,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对于自身清白不在意的女人竟让他眼底爬满愤怒,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被拇指抹得充血发红的嘴唇像熟透的红苹果,看起来是那么的香甜诱人。 余楠至忽感自己口干舌燥,一股难以释怀的躁动在体内奔腾,修长的五指忍不住轻轻滑过吹弹可破的脸颊,“既然谁都可以,那我来试一下,你是不是不会拒绝?” 沙哑的声音以及古怪的气息和那引发颤栗的触摸,季寥内心爬满恐惧,她想要逃。 可是,还没有所动作,她就被重重的来势打垮了。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地“唔”了一声,她在余楠至的全力压迫下无处可逃,但依旧拼命推搡着,试图摆脱这样的困境,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所有的挣扎和抵抗通通没有用。 片刻之后,她终于妥协了,余楠至像个骄傲的胜利者,一边品尝她的甜美又一边盯着她的双眸在嘲笑。 然而不久后的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刀剑凌迟一般。 她眼中晶莹的泪像一颗易碎的珠宝落地,慢慢朝四周炸裂开来。 他第一次感到慌了,离开她,居高临下看着她像个失去生命的破布娃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眼泪一直流,他还真以为她已经咽了气。 “明明不是第一次还装什么贞洁烈妇,不就是亲你一口,搞得我委屈你似的。呸!”余楠至当着她的面狠狠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唇,就好似自己舔了狗屎一样让他觉得恶心。 季寥的眼泪流得更多了,明明看不见,却深知他在嫌弃和厌恶。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在她的灵魂深处捅了自己一刀,让她痛不欲生。 “怎么,无言反驳?” “我说的话你要是相信,我们也不用走到这种地步。余楠至,你真让我恶心!” 说着,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真当着他的面作呕,一点也不给余楠至面子。 她呕得很厉害,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余楠至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眼睛里闪着可怕怒意,但他最终没有发作,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再怎么让你恶心,你不都得伺候我。” 话音刚落,陆承诺满脸怒容地走进来,当看见季寥狼狈的模样以及余楠至光着臂膀嚣张跋扈的画面,怒气更甚,“你他妈的来这里做什么!” 余楠至不屑地冷笑,“你家开什么店,我就来干什么。怎么,不欢迎吗?” 两个男人一见面,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都在怒不可遏,这两男人的脸上像抹了一层严霜,眼睛里蕴藏着熊熊烈焰,似一触即发,众人都噤若寒蝉,一句话也不敢说。 贝贝跟在陆承诺身后,小声地对他说:“老板,就是这位先生一次性充值了五十万,点名要寥寥姐当他的专属技工。” “退回去,我们这里不招待他。”陆承诺二话不说,选择跟季寥统一战线。 贝贝惊愣一秒,可当视线瞄到季寥的神色时,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哦哦哦,马上!” “站住!”余楠至冷不及防地勒令她,声音如似钢筋铁锁般冷硬,瞬间让贝贝停住脚步,她转眸,立马看见他那阴翳的表情中透漏出来的危险气息,仿佛就在说:你敢去退,我打断你的腿。 “陆承诺,如果你想保住这家店,最好不要和我产生冲突,不然的话,那十几个瞎子就会因为季寥而失去工作场所。” 声音不大,恰巧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季寥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摸来纸巾擦拭嘴角,“余楠至,所有的报应皆由我来承担,别连累其他人。” “别怕他!”陆承诺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阴冷地放在余楠至身上,又道:“他权势再大,大得过王法吗?他如果敢对这家店下手,我们就报警。” 余楠至嗤笑一声,笑意不屑,“整个陆家村都被我收购了,你觉得我在自己的地盘上驱赶你们,警察那边会处置我?” 看,这就是王者,王者拥有一切权利,他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不要,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折手段的拿回来。 季寥猛的后退两步,撞到床尾的柜子上,惊了上方的茶壶水杯,啪的一声,杯子落地碎了一片,如同她的心,碎得粘合不起来。 又一次,她屈服在余楠至的权威之下,拉着陆承诺的手,心里已经在动摇,“阿诺,没事的,我是技工他是客,给谁服务都一样,一样的……” 陆承诺愤怒地瞪着嚣张不屑的余楠至,眼里迸发的火焰似要将他灼烧。 余楠至不在意,耸耸肩两手一摊,“要怪就怪你没有实力保住自家店面,不怪我,强者为王,你差就差在没我这么优秀。对了,以后交房租的时候,麻烦交到我这边来。” 第27章 只要承诺安然,伺候你又如何 眼前站着的男人像某个世界的王,高贵、残忍、又目中无人,陆承诺张了张嘴想要再说点什么,可眼前的局势让他识趣地闭上嘴巴。 见自家老板没话说,其余的员工开始窃窃私语。 “在这里做了那么久,可还真不想离开。但如果因为一个人而害得团队散会,我觉得这是一件不可饶恕的大事。” “都是可怜人,网开一面,大家都不容易。” “是啊,都不容易,识趣的人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人性如此,季寥还能说什么。如果当初她没有来到这里,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她,到底是连累大家。 “阿诺,这几个月来谢谢你们的照顾,我想……我没有必要再麻烦你们关照我了。” 陆承诺冷不及防地拽住她的手,大声告诉她:“我们早已经把你当做家人,再说这种撇清关系的话,我饶不了你。” “可是……”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一天,老天爷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去惩罚恶人,只是时候未到而已。”陆承诺给她安心,就像邻家大哥哥,一直以来都非常关照她,这让她更加愧疚,愧疚自己连累了他们一群人。 余楠至不管他们深情厚爱,落座后,没一会儿,其他客人陆陆续续就到了,因为他承包了季寥五年多,有些客人非常不满,却又碍于身份不如人家而不敢出声。 按摩店的人越来越多,作为老板的陆承诺不得不出去招呼着,可他又不放心季寥一个人应付余楠至。 “阿诺,去忙吧,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陆承诺秒回,“那怎么行,这人渣坏得很,我不放心。” 季寥没再听他的话,摇摇头,“没事的阿诺,他虽然坏到骨子里,但不至于一下就会对付我,去吧,不用担心。” 陆承诺看了一眼无所畏惧的余楠至,再看一眼季寥,心飘摇不定。 余楠至在旁却无所谓道:“你放心,她虽然是我的妻子,可我对她这个劣迹斑斑的女人不感兴趣,你大可以去忙你的,我不会把她拆骨入腹。”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语犹如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季寥的心脏。 在他的眼里,他承认她是妻子,可也是恶名昭着劣迹斑斑的女人,他说对她不感兴趣,呵……那为什么还要强吻她? 眼看着季寥又要落泪,陆承诺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凑耳细说:“没事,清儿的病情几乎稳定了,我们挑个时间离开这里。” 他当真是护惨了她,为了她,连店面都可以舍弃。 她以为余楠至会听到陆承诺的悄悄话,下意识的抬头冲着门口看去,可是她又忘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她原本呼之欲出的“别说那么大声”就蓦的凝滞在了唇边,改口点头应允:“好,谢谢你。” “傻瓜,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转身就走,临出门口,他还撞了下余楠至坚实的臂膀。 陆承诺走后,贝贝拿来扫帚和垃圾铲将方才的玻璃碎片打扫干净,房间内微妙的气氛让她觉得此地不能久留,紧赶慢赶的清洁完毕,逃离似的匆匆出门。 方才陆承诺和季寥亲密的那一幕碍眼极了。 余楠至面上不介意却笑得阴冷恐怖,以胜利者的姿态靠近季寥,以方才陆承诺的方式凑近她的耳朵悄悄地说: “如果你敢跟他们离开,就算到达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你揪出来,然后关进密室里让你永不见天日。而那两个包庇你的人,我同样也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后悔帮助你离开。” 季寥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余楠至居然会猜透他们的心思,他刚把话说完,她便有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求你不要对他们出手……”她能做的,尽量不要再得罪余楠至,她已经做不到再失去,只要阿诺和清儿都好好的,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余楠至翻身趴在床上,朝她勾勾手指头,却忽然想起她什么也看不见,干脆就开口命令着,“过来服侍我,或许能让我舒服了,我就赏你一点小费。” “是,余先生。”为了活着,为了他们的安全,这一点轻视算得了什么。 她开始放松心态拉开柜子,里面放了许多瓶瓶罐罐,都是一些装着按摩需要的精油,她不了解余楠至需要哪一种,便开口询问:“余先生,请问您喜欢哪一种精油?” 按摩加上精油可以有效促进身体的新陈代谢,舒缓神经以及身体的紧张感,一般技工都会主张让客人挑选。 余楠至听着她的每一句“余先生”,刺耳极了,一点也不喜欢她用那么疏离的称呼来叫他,宁愿她喊他全名,就算夹杂着恨意与惊惧,他也乐在其中。 当即,他声音凛冽地说:“我对你们这些低档场所使用的东西不感兴趣,如果硬要使用,你挑个顺眼的,或者挑个你自己喜欢的味道涂上,我不介意。” 放在以前,季寥巴不得余楠至身上全是她喜欢的味道,可是现在,她恨不得把硫酸泼在他身上让他消失算了。 可良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尽管恨透了他,也不得不以正规的方式告诉他, “按摩精油有很多,比如天竺葵、佛手柑、迷迭香、回青橙、柠檬、伊兰、茶树、尤加利等。余先生,您是想对付油脂还是想对付毛孔堵塞?” 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他想要使用的,余楠至皱着眉头看向她,“我要薄荷精油。” 季寥的指尖微顿,薄荷……是程双双喜欢的味道。 她垂下眼帘神色黯然,微微俯身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那里放着从未有被使用过的薄荷精油。 除了余楠至,或许没有几个男人会喜欢薄荷味的东西。 拿来了薄荷精油,她伸出手确定余楠至的位置,指尖刚好触碰到他的后背,冰凉与火热交接,引来男人的一阵颤栗。 余楠至从来不知道季寥的指尖是那么的撩人,凉凉的精油倒在在身上,纤细润玉的十指轻轻在他后背推开,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掠过心湖,荡起一圈圈带有青涩欲望的涟漪。 第28章 你以为你无过,实则是你无心 盲人按摩因以经络穴位为主,其手法渗透力强,可以更集中精力通过按摩使被按摩者放松肌肉、疏通经络、解除疲劳,调节人体肌能。 可是,此时此刻的余楠至心思并不是这样。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找盲人按摩,原来,被按的那个人竟是那么的舒服,尤其是这个女人的手法,令人沉陷其中,逐渐迷失自我。 余楠至就像是生来的帝王,气场强大,即便他此时面上的神情平和舒坦,可还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所以即使季寥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寻常。 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一呼一吸暗藏着紧张。 三秒后,余楠至蹭的一下坐起来,条件反射地抓住季寥的小手,声音沙哑:“季寥,你在挑逗我。” “我没有!”徒然升起的恐惧浮现于面上,季寥愤慨的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钳制得更紧。 “你平时都是这么给其他男人按摩的吗?”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怒意以及掺杂多多少少的醋意,他摸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发怒,只知道想到季寥也曾用这双手来触摸别的男人,他就非常非常的不爽,恨不得揪出那些人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季寥面无表情地回应:“是啊,他们可喜欢了,还给了不少小费,还说以后都会点名我,让我来给他们做全身按摩,我觉得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可以……” “以这种方式来赚钱,你真够犯贱的!”他突然就说出了这么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以这种方式来赚钱……你真够犯贱的…… 这种方式到底哪一种方式? 季寥的面上露出一丝丝嘲弄和苦涩,“我的方式不都是平平凡凡用手去捏脊掐背吗?你怎么会觉得我那么不堪呢?” 说到底,是他想歪了还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怒气,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他总要这么诋毁自己,凭双手给人舒服难道是犯罪吗? “你身上的香水味是故意喷的吧,为的就是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让男人对你欲罢不能。” 季寥眼眶微红,明显是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屈辱,“余楠至,你不喜欢我可以不来找我,放过我也放过你,彼此之间也可以再无嫌隙。别他妈的来找我就出言侮辱我,我虽然是个瞎子,但我也有心,你说的话会让我难堪,我的心脏也会因为你的话痛到抽筋。” 余楠至盯着她,看见她眼眶中的热泪打转,莫名其妙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了,“你不应该给别的男人做这种事,做这种事的人都在自轻自贱。” 季寥在他面前脆弱地笑了起来,“我是瞎子,我有挑工作的优势吗?余楠至,你是不是忘了,我在这个社会中无法立足是谁造的孽,我之所以一无是处究竟是谁害的,你可还记得?” 遥想曾经,为了不让季寥拥有和程双双一样的学历背景,他下令让人消除了她的所有。 “呵呵,你在忏悔吗?”季寥又一次伸手摸着他的脸,略有深情浮现,“曾经吧,我幻想过千万次触摸你时的心情,是该激动得睡不着觉呢还是该欢喜得四处张扬,可最后那些幻想都不切实际。现在我就在想,摸着你时,我该是拿刀还是该拿枪,还是该将你捅几个窟窿或将你一枪崩死,可这也不切实际。” 余楠至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痛声道:“你竟是那么的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泪水滑落,季寥苦笑着问他。 余楠至那瞬间彻底被怔住了,血液仿佛在逆流,让他有一丝痛楚游遍全身。 她说:“你冤枉我时,我并没有那么恨你,可你把我父母丢开任由雨水冲刷时,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可那不是你应得的报应吗?”余楠至颤抖着双唇嘶哑地问出口。 “呵呵……应得的报应?”季寥突然间剧烈地挣扎起来,狠狠地甩开余楠至的手,嘶吼着说: “要报应你就报应我啊,拉我父母入内做什么!你永远失去挚爱的痛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与你感同身受!余楠至,你还算个人吗,你有本事不会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吗?你个人渣,惦记着别人的老婆孩子就把自己的老婆打入牢狱,你有种怎么不去陪那不要脸的死女人!” “啪!” 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季寥的脸上,她重心不稳,直接撞击到柜子边缘,额头与柜子的棱角碰撞,红了一块很快就肿了起来。 可她咬牙一声不吭,随后撑着柜子缓缓地站直身子,面对着他,扯开一个冷漠无情地微笑,“你除了会打自己的老婆还会做什么,余楠至,但凡你有一点点良心,烦请你放过我,我已经没有精力再跟你耗下去,就当是你可怜一条狗来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一字字一句句,化作无数尖锐碎片扎进他的胸口,恍若致命暴击,刺痛再一次蔓延全身。望着沉痛的季寥,余楠至的瞳孔缩了缩,此时此刻的她,当真像只丧家犬,没有归宿不被疼爱。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骄傲呢,你的尊严呢?”心痛让他差点失声。 季寥望着他,倏地嗤的一声笑起来,“你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我所受的罪你从来都不知,所以才会问我骄傲和尊严上哪去了,对吗?” 余楠至喉间哽塞,被问得哑口无言,对上她阴郁的表情时,忽然有一股心虚划过。他扯来衣服穿上,没敢再对上她那双全是伤痛的眼眸。 “让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取悦我,让我高兴。”如帝王般说着惊悚的话,季寥如坠寒冰烈狱,内心煎熬得又有要死的念头。 取悦他让他高兴? 呵呵……他果然当她是一条狗,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以为狗不记仇,给点吃就想着要对他摇尾巴…… 想多了,她季寥虽然不堪,却也没有到当狗的地步,不就天天被纠缠嘛,只要身正,他那点小把戏又何以畏惧? 第29章 世态炎凉,你当真是不折手段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是也同时忽略了余楠至的为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不折手段去争取,包括毁掉一切她认为可以栖息的场所。 “你最好考虑考虑,别让我等太久。”余楠至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后,冷哼着离开。 房间内,季寥再也承受不住摸索着趴在床沿边,他的话,竟犹如残酷的极刑,正对她千刀万剐着。 陆承诺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幽暗的瞳孔里划过的悲伤。他从未想过,就这么柔弱的女人,之前经历了那么惨绝人寰的事,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出入各种场合,真心让人忍不住要将她护在怀里。 明明她身处的位置已经够危险了,还不忘给他们兄妹俩求个平安。 他突然间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去护她周全,还要让她担心他们的安危。 陆承诺喉间酸涩,忽略不去看她那张满是伤情的脸,低声道:“我们打点东西,今晚就离开。” 季寥已经没有喜悦跃上心头了,她攥着陆承诺的手,安然得像个没有生命力的瓷娃娃,“没用的,不管去到哪里,只要有我跟着,余楠至就不会轻易罢休。阿诺,别白费心机也不用担心我,我很好,他除了脾气差些,其他都不错……” 陆承诺更加搂紧她,“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为什么还这么说。” 季寥靠近他,喃喃自语,“我们斗不过啊,逃也逃不掉啊,只能强迫自己想着他是美好的。” 语毕,她笑了,尽管泪水还挂在眼角,但此刻她笑得很释怀。 陆承诺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看见逐渐沉睡过去的脸庞,快要跳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余家别墅的二楼里—— 老管家盯着坐在书桌前余楠至等了会儿,见他一直拿着一份文件在发呆,还没有打算回神的意思,便主动出了声:“先生,程小姐的姐姐不日便抵达a城,您看我们要不要去接机?” 程双双的堂姐姐程单单是娱乐圈知名的当家花旦,同时也是令人羡慕的影后。 余楠至握着文件的指尖,停了停,但他没有抬头,开口的声音平又冷:“她爸也在a城,她的归来与我们何干。” 这样疏离又冷漠的他,让老管家一下子垂下了眼帘,他沉默了良久,见余楠至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这才把后面要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单单小姐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机场等她,说是双双小姐有东西遗留在她那里,让您顺便去拿回来。” 提到程双双,余楠至果不其然就愣住了,不过短短的一瞬间,他就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和冷漠,“我知道了,给个具体的时间,我好做准备。” 老管家拿着行程表回应,“后天凌晨三点,凤凰机场。” 余楠至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简单的行了个“嗯”字,就又把视线放在手中的文件中。 老管家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余楠至当他不存在般,把手中的文件撕碎,然后丢进垃圾桶里。 随着最后一张纸屑落尽,老管家才将视线从垃圾桶的方向收了回来。 “怎么了吗?”余楠至见他错愕又欲言又止的样子,挪了挪桌上的相框,用个保温瓶把程双双的笑脸给挡住。 老管家人虽然老了,可眼尖得厉害,方才余楠至撕掉的文件,刚好有两个字被他捕捉到,那就是“离婚”二字。 老管家如松柏一样立在不远处,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程家家主多次想着要与您谈一番季家的股份,说是能不能让他再参股。” 余楠至冷笑,他就知道程厉是不会善罢甘休一直想要占据着季家所有股权,说什么参股,其实是在渗透,逐渐把季家所有的客户人脉拉拢到他那边渐渐占为己有。明知自己不会给,可程厉还是不死心的多次过来试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吃的样子真丑陋。 “拒绝他,我没有时间去应付这种人。” “是。”老管家退去,轻轻关上大门。 余楠至在管家离开后,就挨靠在椅子上凝望着天花板发呆。 然而陆家村此时正上演了一场激情戏。 季寥刚缓和过来心情打算迎接下一位客人,但陆承诺却让她回家休息。 “阿诺,其实我很好……” 话还未落,按摩店里突然闯进一群拿着棍棒的歹徒,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一看他们几人,全都是年轻的小混混,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自认为时髦的短裤背心,脸上、手臂上、腿上亦或是后背上,都纹着奇奇怪怪的纹身。 他们的样子嚣张跋扈,带头的小混混掐着烟朝天吐出个烟圈,斜眼睨着陆承诺等人。 陆承诺将季寥护在身后,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请问你们是需要按摩还是想坐这里喝茶吹风。” 带头的小混混一脸欠揍的把脚踩在茶几上,吸了一口烟,吊儿郎当地说:“天太热,我们想在这里吹下空调。” “好。贝贝,带他们进去。”陆承诺二话不说,就让贝贝把他们带进入休息室,那里有风扇有空调,最主要的还有一个冰箱,放着许多饮料。 别人以为他怕事,实则是他不想惹事,这一点季寥还是知道的。 “你先回去休息,今天不用上班了。”对季寥说完话,陆承诺顺便过去给几个小混混上几壶茶。 季寥没有走,而是坐在外面客厅里等着,有小混混在场,她不放心离开。 贝贝过来小声地说:“那几个人好像在哪里砸完东西才过来的。” 话刚落,陆澄清火急火燎的出现在按摩店里,推开门,她喘着粗气,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脚上还少了一只鞋子。 贝贝惊讶地叫唤她一声,她才把目光放在季寥身上,“寥寥姐快跑,有人要对你不利!” 这一句话点醒了季寥,她转头望向陆澄清,大惑不解,“怎么回事?” 陆澄清很赶时间,边拉扯着她边说:“不久前有一帮小混混出现在我们家,一上来就问有没有季寥这个女人躲在这里,我当即否认了,可他们不信,态度强硬地进屋搜寻,边搜边砸。” 第30章 心伤,又一次连累他们 小混混们在找她,还把家里给砸了! 季寥恍惚,差点跌倒在地,还是陆澄清眼疾手快地扶稳她才免于遭难。 贝贝“啊”的一声,指着休息室方向小声地说:“打砸你们家的那群小混混该不会是里面那群吧!就是年纪不大的小青年,头发五颜六色,身上有不规则纹身……” “什么,他们怎么会在这里!”陆澄清拽着季寥时力度更大了。 贝贝赶紧说:“这个后面再说,你们先找个地方躲好,他们不至于伤及无辜。” “嗯,那我带她先走,见到我哥时你和他说一声。” “好的好的。”贝贝目送她们离开后,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遇人生中第一次头等的大事。 这几个小混混从中午喝茶喝到晚上十二点都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承诺一直在陪着他们,期间还主动叫外卖,买来许多啤酒和炸鸡夜宵来满足他们的需求。 季寥和陆澄清下榻在一间偏僻的民宿,这晚上,陆澄清一直在给陆承诺打电话发信息,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清儿,我们去找阿诺吧,我担心他出事。”季寥握着盲杖站在院子里显得格外的孤独落寞,她的心情不比陆澄清的好多少。 陆澄清拿着手机发送编辑好的信息后,望了望黑沉的天,“啧”了一声,“哥哥做事有分寸,别胡思乱想吓自己,先回去睡觉,我们第二天一早再过去。” 季寥还想再劝说什么,陆澄清往她手上塞了一杯牛奶,两眼不舍道:“喝了它就休息吧,我陪你。” 季寥从不疑有他,喝了热牛奶后,跟着陆澄清回房。刚坐在床上还想再问什么,忽然一阵眩晕袭来,晕沉沉的就被迫躺下。 浑浑噩噩中,勉勉强强感觉到陆澄清给她盖上被子,还说了几句她逐渐听不清晰的话,后来门关上了,自己也无力再起身了。 陆澄清依依不舍走出了民宿,在外边的街道招来一辆出租车,说了个地址后,出租车便飞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陆家村的盲人按摩店—— 陆澄清匆匆忙忙下车后,来到自家店门口,推了推门,没有锁。她便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打开店里面所有的灯,“哥,你在吗?” 颤抖的声音在不小不大的按摩店非常突兀,不一会儿,休息室那边传来几声激烈的欢呼,紧接着就是搓麻将的声音。 她出现在门口,休息室的几人突然安静下来,尤其是陆承诺,见到她非常的震惊,赶紧离开麻将桌来到她面前将她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小声斥责:“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 “哥,你怎么都不回电话和信息?” “别问那么多,这里不怎么安全,你赶紧走,走了之后别回来了。”眼看着门口就在不远处,身后的小混混喝得醉醺醺地走出来,一把拽住陆澄清的手不放。 “哟,好可爱的妞儿,来陪哥哥玩几把。”小混混打了个酒嗝,恶心的酒味喷洒在陆澄清的脸上,她蹙了蹙眉,当即认出这个人就是打砸她家的其中一员,当即态度立马不好起来。 她甩开混混的手,没好气地说:“哥,我们家被这人砸了,你怎么能和他们混在一起搓麻将?” “你说什么,他们砸了我们的家?” “是啊,我之前让贝贝转告你来着,你不知道?” 贝贝早就被他安排下班了,有些话还没有来得及说,人已经被塞进出租车扬长而去。 这时,被甩开的小混混非常不满,“再不陪我,我砸了你们的店!” 陆澄清满腔怒火,对他冷嘲热讽:“你以为你谁啊,有什么资格让我来陪你玩。有本事说出来,是谁让你们来找我们麻烦的!” “嚯,好火爆的妞,辣妹子我喜欢。”说着,又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当着陆承诺的面要去抓陆澄清,可是,刚上前一步,他就被陆承诺的脚绊倒了。 陆承诺拉着陆澄清往外走,身后的小混混早已经快速地拦住他们的去路,“打了我们的人还想走?” 陆承诺的脸色阴翳恐怖,“你们不也砸了我的家?扯平了不行?” “呸,砸你们的家是因为我们拿钱办事,现在你打了我们的人,不赔点什么东西就想走,没门。” 在这里玩了那么久,吃喝那么多,搞到最后原来是想要钱。陆承诺冷笑,“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请用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任由你们几个没人管教的小混混来对我呼来喝去。报警,叫警察!” 小混混却不畏惧他的话,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们明目张胆地砸了你们的家这辣妹子没有报警?可又能怎么样,我们还不是照样潇洒自如的来到这里放肆,怪就怪你们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让我们过来教训你们一顿,让你们长长记性。” “所以,到底是谁请你们来。”陆承诺再一次询问。 小混混这次没有瞒他了,棒球棍在肩膀上捶打了两下,冷笑道:“当然是那个想要找季寥的男人,如果不是他,谁有那么大的权势压下我们的恶事?” 是余楠至! 兄妹两震惊地对视一眼。 然而刚才摔倒的男人手疾眼快的拽住陆澄清的手一把拉下,她错愕的惊叫一声,陆承诺一脚踢开他,夺了回来。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陆澄清被推在一旁躲着,陆承诺独自一人对付四五个混混。 正当陆承诺抽来一把武器时,旁边一混混冲着陆澄清挥舞着棍棒而去。 等她跌坐在地躲过致命攻击时,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哥哥已经抄来一把刀冲向那个小混混。 陆澄清怕他出人命,赶紧死死地抱住他,那几个混混趁势上前对着兄妹两一顿拳打脚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切都静了下来,外边的警车呼啸而过,几个小混混闻声慌忙逃窜,转眼不见了踪影。 陆澄清被护在身下,受的伤没有那么严重,只是陆承诺不同了,嘴里的血不停地往外流啊,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最后在厉诚濡的宣告下才得知,他肋骨断了两根,后背受伤,头上、眼角也都有破损的痕迹。 第31章 为什么我们会以张弓拔弩的方式相处 季寥等来陆澄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寥寥姐,我们回乡下吧,乡下空气清新,对你的病情很好。”陆澄清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说了这个决定,绝口不提昨夜为何突然离开。 季寥是知道的,她醒来时叫陆澄清没叫到,摸索着床铺才知她一夜不在。 今日一早,陆澄清就突然说出这种话,本来就悬着一颗心的季寥更加确定陆承诺出事了。 “好,你们说去哪就去哪,不嫌弃我跟着的话,那我就……”话还没有说完,脑海里又浮现余楠至昨日说的话,彼时,她退缩了。 “清儿你告诉我,阿诺是不是出事了。”清儿一夜未归如今回来了,可阿诺在按摩店应付那几个混混还没有回来,清儿昨夜里大概是去找他了,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回来? 陆澄清很少撒谎,每次撒谎时总会吞吞吐吐,说话含糊不清,这更让季寥疑心大起。她立刻攥住陆澄清的手腕,只听她突然抽了一声气。 季寥再仔细摸摸,陆澄清的手腕上有贴着创可贴,再凑近一闻,还有轻微的药水味,不过很快就被香水味覆盖了。 “你怎么受伤了!”虽然看不见,但很肯定。 陆澄清不敢面对季寥,因为她知道季寥是个心细的女人,尽管看不见,也依旧能说准一些事。 她不回应,季寥蹭的站起,在床位处拿了盲杖,咯咯哒哒地朝门外走去,“你不说,我自己过去。如果你不希望我像只无头苍蝇乱转,那就告诉我阿诺在哪。” 三番两次提到哥哥,陆澄清再也忍不住吸了下鼻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说出口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昨夜那群混混在店里闹事,哥哥为了保护我而受重伤,现在躺医院内昏迷不醒。我不放心你,怕你胡思乱想所以就赶回来,以为可以瞒着你的,没想到你心思那么敏感。” 听到陆承诺出事,季寥差点昏倒,终究……终究是自己的灾星体质影响了旁人。 家人…… 呵,他们视她为家人,可她却总是给他们带来霉运…… 辜负了,终究是辜负了他们的厚爱。 好一会儿,季寥强压下心中的悲伤勉强稳住心神,知道现在不是自怜自哀的时候,故作坚强的和陆澄清说道:“以后有什么事请别瞒我,我害怕你们当我是外人。清儿,先去店里拿钱,我们再去医院。” 店里现在一团乱糟糟,她害怕有人趁火打劫。 陆澄清没有异议,就像哥哥说的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就算葬身火海也都是幸福的。 ——分割—— 余楠至起身,再回到陆家村后,已经是第二天之后了。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心想着该怎么让季寥心甘情愿的跟他离开,等他出现在陆承诺家门口时,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整个人。 大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的家具以及其他东西全部被搞得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筷子到处飞,锅碗瓢盆也碎了一地。 他走进去,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没有看到屋子的主人,他们怎么了,此处发生了什么,他都浑然不知!! 似乎想到了什么,余楠至迅速下楼,快步走去按摩店,同样的,按摩店也被打砸得破破烂烂,店里的十几个盲人没有一个是不受伤的,医生和护士忙着把他们送去医院。 好多人都在周围观看,指指点点。他上前,要寻找季寥的身影,可走遍了按摩店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她。 “你这家伙竟然还敢来这里!”陆澄清在后,同时,季寥也在她旁边。 余楠至见到完好无损的季寥,心下一松,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们究竟哪里得罪你了,为什么要砸了我们的家和按摩店!”陆澄清气汹汹地走过来,如果不是季寥拉着她,或许真的会一脚先踹过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莫名其妙的罪名扣在他脑袋上,余楠至非常的不爽,不明白他自己什么时候成为打砸她家和按摩店的凶手了,“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我就告你诽谤。” “你还想抵赖?殊不知那几个歹徒早就把你给出卖!”陆澄清红着眼眶,恨不得要把他按在地上痛打一顿。 似曾相识的话,让余楠至猛的怔住,五年之前,他好像……好像对季寥说过类似的话。 他看向季寥的时候,季寥神情木木的,可那瞳孔里,蕴藏的可是惊天动地的怒火。 “我一向敢作敢当,没有做过的事,决不承认!”他说得锵锵有力,季寥却讽刺地嗤笑起来。 “是吗?可为什么不敢承认这次的罪恶?”她在质问,心里已经把他当做真正的凶手。 余楠至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眼睛都睁大了,“你不信我……” “‘你不信我……’这几个字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她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可下一刻,她突然嘶声力竭地怒吼:“余楠至,我是罪人,你可以对我怎样就怎样,但那些人是无辜的,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们!” “我没有叫人来搞破坏,你不信的话可以报警处理!”说罢,拿出手机准备按下110。 季寥忽然苦笑出了声,对着他,像是被谁抽干了力气,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你以为我们没有想到这种处理方式吗?可人家说我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惹的祸,你让我们上哪说理去。” 余楠至气不打一处来,见她一味的认定他是凶手,心口不爽,上前拽着她的手走进狼藉满地的按摩店内。 陆澄清在后面拉扯着季寥的手,余楠至怒气盎然,刚想发怒,季寥就甩开陆澄清,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进屋。 “砰”的一声,门重重的锁了起来。 陆澄清捶打着铁门,嘶声力竭,“余楠至,你敢动我寥寥姐,我跟你拼命!” 余楠至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想要抓住,却被扎得掌心疼痛。低头看着怒气冲天又颤抖不停的季寥,他整个人恍惚几分才认清眼前的女人早已经化作刺猬,正对着他竖刺。 余楠至突然心塞,为什么……他们夫妻会以张弓拔弩的方式相处? 第32章 妥协,并不代表我会认输 “季寥,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叫人来打砸你的栖息地和按摩店。”他冷声着,高傲地说出那么两句话。 季寥心口钝痛,背负多年来的罪名已经让她无法相信面前的男人,当年的一幕幕重现,再一次化作利剑,一剑一剑地划伤她好不容易建造的堡垒,试图破开城门,欲要再次行凶。 “你现在抵赖还有用吗?”季寥呵呵笑了起来,又似在自言自语,“啊,差点忘了你和我不同,我做不到把你扭送监狱,也做不到让你与我感同身受。” 啊,好气!气得余楠至忍不住要对她动粗,“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叫人打砸你们的家和按摩店,我是被冤枉的!” 可是季寥不信,眼睛里全是怀疑的痕迹,“小混混们说,是那个要找季寥的男人吩咐他们做的。我昨天就想了很久,除了你和我有不共戴天的仇,真的想不出哪个男人想要置我于死地。” 余楠至又一次看到季寥的眼泪,依旧晶莹,却倔强到不肯从眼眶落下,他惊愕得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用过极端的方式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那时候的她就和今天的他一样,无论怎么做都只是徒劳。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余楠至终于体会到当年季寥歇斯底里的心情。 他有点想哭了,原来被人不信任时那种被质疑的感觉真的很让人屈辱。 此时,余楠至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倒也懒得争辩。 不过,被扣上罪名的余楠至脾气越来越暴躁,揪着她,对她说着不堪入耳的垃圾话。 季寥一动也不动的承受着他的暴风雨,除了落泪,别无选择。 他说:“季寥,那两兄妹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那都是被你连累的。” 余楠至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是会给别人带来厄运的灾星祸害。 季寥痛苦地闭了闭眼,泪水滑落至下巴欲落不落,睁开的时候,眼睛里蕴藏的所有情绪全都支离破碎,“放过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楠至要的就是就是这个结果,松开她,冷笑一番,“这话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说这话,真让人寒心,季寥连讽刺都懒得开口了。 余楠至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平静地望着周围的狼藉,掏出电话,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查一下昨天是谁以我的名义打砸陆承诺的家和按摩店。” 电话讲了差不多两分钟,季寥还是那副伤情的样子,仿佛余楠至不存在似的。 她那样,倒显得余楠至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他深呼吸一口气,突然间心口烦闷,猛地吸了一口烟,低声道:“想要我不动他们,你最好表现得优秀一点,否则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挑个日子提前把陆家村铲平,你的罪孽会更深重。” 季寥反应淡淡,除了抑制不住眼泪的滑落,其他表现得非常淡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着。” 余楠至冷笑:“好,现在开始,你跟我走,我去哪你就去哪,一刻也不能离开。” 季寥木木地点头,“好,你说了算。” 那一刻,她累了,真的真的累了,也不想挣扎、也不想反驳,更不敢逃。 余楠至拉着她打开门时,陆澄清刚好趴在门上,门一开,她就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地朝前爬去。 余楠至闪身,陆澄清就摔倒趴在他脚下。 “清儿、清儿?”季寥听到声响,微微蹲下身子摸索着。 “寥寥姐,这人渣没有伤到你哪里吧!”陆澄清朝她伸手,彼此的十指交叉。 果不其然的,季寥在害怕到发抖,却还强忍着恐惧不愿意示弱。 “清儿别担心,我很好。只是……我要走了。” “走?走去哪,这儿就是我们的家。” 陆澄清的话刚说完,季寥被余楠至粗鲁地拉走,临走的时候,陆澄清不愿,死死地拉住季寥的手不让离开。 可季寥却在告别:“清儿,以后……或许……我不能常来看你了,因为……我答应了余楠至要帮他做事,如果你们缺钱的时候,可以给我写信,记得……记得帮我向你哥问好,还有……对不起……” “不,寥寥姐,你不能跟他回去,他会伤害你的,寥寥姐!寥寥姐!!” 最终,季寥在陆澄清歇斯底里的呐喊中跟着余楠至上了车。 陆澄清怎么也想不到季寥为什么那么惧怕余楠至还要跟他离开,第一次看到她决绝的样子,就是觉得她很陌生很奇怪。 季寥看不见,小车启动的时候,她掏出一张卡包在纸巾里用力扔出去,并大声告诉陆澄清,“拿着,需要的时候取出来用。” “寥寥姐不要走!!”陆澄清捡起卡追着车,一边哭一边喊,鼻涕眼泪一起流,可无论如何怎么追怎么叫,那辆承载着季寥的车都没有停下。 她走了,带着所有的悲伤离开陆家村,带着对余楠至的恐惧踏上征途,除了当初背着的那个毛线袋,其他什么都没有带走,连陆承诺给她的工资卡也留了下来。 这一刻,陆澄清的心底就像一堵墙轰然坍塌下去,她突然蹲在马路牙子边将手中的工资卡死死地攥紧并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你走了,我该怎么跟哥哥解释,他是那么喜欢你啊……呜呜,怎么解释……” 老天爷没有听到陆澄清的苦楚,只一味的发挥实力暴晒着大地。可是,再怎么炙热的阳光也驱不散陆澄清心底寒凉。 承载着余楠至和季寥的小车在余家大门前停下,待欧式铁门缓缓打开,它才渐渐驶入余家大宅的车库里。 季寥再一次回到余家,可是这心境早已不同往昔。 在余家,她以前走了千万遍,各个角落都被她摸得一清二楚的,就连二楼的那个装满程双双所有物品的房间,只要她一进去,就知道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不该碰,如今就算看不见,也依旧轻车熟路。 “我真怀疑你没有眼瞎。”余楠至在她背后冷不及防地说出那句话刺痛了她的心脏。 第33章 债,我谁都欠,唯独不欠她的 她苦苦的勾起嘴巴,露出欲哭无泪的笑容,“可以的话,请你去医院检查你自己的眼睛,明明什么都看得见,却像个瞎子一样盲得什么都看不见。” 余楠至攥紧拳头,忍着欲要冲霄的怒气冷冷道:“自从你坐过牢,和我说话时的语速越来越顺溜了。” 遥想曾经,他和她一说话,她就像情窦初开的黄毛丫头,每一次都红了脸皮,两人更别说交流了,仅仅只是打了个照面,就仿佛晴天闪了个霹雳,照亮了她所有的人生。 季寥以前就是那么腼腆,腼腆得像含苞待放的荷花,红粉红粉惹人怜爱。 但唯独,余楠至就不吃这一套,她所有的表现对于他来说,只是个取悦人的小丑罢了。 季寥扯开嘴角,“世事无常,谁能料想我今日会变得如此。余楠至,如果你发觉我是被冤枉的,会不会恨自己太过草率伤害了我?” 余楠至这次没有发作,沉默的看着她,季寥就当他在懊悔与懦弱的边缘中徘徊,二话不说,按照以往的记忆走到沙发前坐下。 余家的茶壶里从来都不会是空空如也的,仆人们会时时补满茶水。 她坐在那里,还当自己是余家的少奶奶,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她孤零零的端坐着,捧着茶杯一眼望穿秋水,门外的风景依旧,屋内的人却已不似从前。 雾逝人非,尽管容颜未老,心境再也回不到那时候,那时候的她,带着期盼的雀跃等待余楠至归来,仅仅只是想看他一眼,也仅仅只是想听他一句话。 可如今,再温柔的人经历多了,也就沧桑了。 黄昏将至的时候,余楠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季寥的侧脸,余晖透过落地窗倾洒在她身上,祥和宁静得犹如当年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季寥安静地抿着杯中茶仿佛他不存在般,眸子里的忧郁肆意泛滥,淹没她整个情绪,“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去处理,我不走,也不会随便乱走。” 这话,说得有些疏离。 她和他之间的相处模式本就不是很和睦,尤其是程双双插足他们的婚姻之后,关系更加水火不容。 余楠至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商业届的佼佼者,一般来说,他有很多事要忙。 可现在,他却不肯挪开脚步离开,一味的摸不清心思,就想静静地站在这里陪着她看夕阳余晖。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霎时惊动了两人。 余楠至看了一眼手机,拧了拧眉头挂断,刚想放好手机,也就一两秒的时间,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余楠至没有挂断,而是选择走远一些接听。好一会儿后,在季寥茶杯中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挂上电话并拧着眉走过来。 他说:“明天随我去一趟燕园。” 季寥一怔,莫名其妙,“不时不候去哪里做什么。” 余楠至掏出香烟点燃,重重吸了一口,朝她吐了个烟圈,冷漠地说:“去祭拜双双。” 季寥如坠入万年冰川周遭寒冷,为了不让他看出端倪,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可再怎么努力抑制,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搁置杯子时,杯子与杯碟相撞,发出不规则的刺耳声。 面向他,季寥勾起苦涩的笑容,悲伤极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去祭拜过逝去的双亲,凭什么要先去祭拜程双双。” 余楠至看着她,嘴角勾起冷酷的弧度,说话的语气非常薄凉,“你欠她的,死后一百年都还不清。” “嗤……又是这一句烂话。”季寥暗讽着,心底间涌出一股酸意,想起陆承诺兄妹俩和逝去的双亲,忽而,她可悲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谁都欠,唯独不欠她的。” 淡淡的薄荷味袭来,季寥知道,那是余楠至在靠近。一如危险来临,她立刻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暗地里告诫自己不要怂、不要怕也不要慌,顶多和以前一样又是两巴掌打过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楠至紧盯着她,默默看着她的变化。在他眼里,苍白无力的女人在他面前故作坚强,刹那间,不知为何的,他心底的情绪一片复杂,扬起的大手怎么也打不下去。 季寥对他真是又俱又恨,却又不甘心懦弱,总像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喜欢挑战他的底线逼他发怒。也至于说出口的话带着浓郁的怒意,“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她的坟前忏悔你的罪过,今年如此,来年如此,而后的每一年皆是如此。” 季寥微微一颤,随即自嘲一声,“那等我以后死了,你是否也会跪在我的坟前忏悔你的罪孽?” 余楠至顿时怔住,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 季寥又说:“你总说我欠她的,殊不知是她欠我的。有些事情明明与我无关,你却拿来一根针非要把我和她的一切连上关系。我因她成为杀人犯,不耻的罪名就像烙印,怎么洗都洗不掉。可怜我父母走得早,哥哥也失踪不明,否则,哪里轮得到你来欺负我。” 余楠至的脸色瞬间冰冷,怒意更加放肆的飙升,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让你去一趟燕园就好像要你命一样。季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 “呵……”季寥冷笑,灰暗的瞳孔里掠过无数讽意,“那你直接做主就是,干嘛说出来恶心人。” 她话刚落,耳边就有一股缠绕着杀气的风掠过。 余楠至铁青着脸,拳头已经陷入她身后的沙发上,警告性的询问:“你皮痒了想挨揍是吗?” 季寥恍似血液逆流浑身发抖,却在下一秒就恢复如常,还露出讽意十足的微笑,“你揍我时还需要过问我吗?只要你想,随时随地皆可动手。” 这话说得他像个残暴不仁的男人,没人性又没理智,满脑子就知道动粗。 余楠至近在咫尺,如刀削般的俊脸此刻布了一层寒霜,对于季寥的话,他非常不爽,“我在你眼里竟那么的不堪?” 第34章 我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请担待 季寥人淡如菊,轻轻地反问他,“你认真的看一下我的眼睛,看看里面有没有你的影子。” 她说得很搞笑,他看得很认真,灰暗的瞳孔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痕迹,没有情爱,没有悲欢,亦是没有余楠至。 他这一刻好像明白了,真正伤心难过的人是掩藏不住心碎的痛楚,她在伪装,她在把玻璃碴似的痛苦吞咽。 又一瞬,余楠至的喉间似哽着一块石头,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才导致眼眶酸涩。 乍一看,在模糊的视线中,眼前这具薄弱的身子千疮百孔,但她还在笑,像个提线木偶般,笑得很木然。 “你没在我眼里看到你自己,是在忏悔吗,是在伤心的哭吗?”幽灵般的声音响起,穿透余楠至的耳膜,顺着筋脉抨击着跳动的心脏。 她这是讽刺他吗,亦或是想要告诉他,你余楠至这个人从来都没有被季寥放在眼里过,别自作多情了好吗? 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憋屈。她季寥算曾经是他的舔狗,现在是个杀人犯,这个劣迹斑斑的女人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要说这种话来惹他生气。 等等,我余楠至为什么要因为她的话而生气? 视线再度停留在她脸上,见她表情和刚才不变,他气又不打一处来,“你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在嘲笑我!” 余楠至又一拳打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季寥不动如山,仿佛他的怒气不是因她而起,依旧淡淡地坐着,像是把生死看淡一般对他麻木不仁。 这时,厨房里已经准备好晚餐了,老管家还和五年前一样准时地出现在大厅。只是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余楠至和季寥同时在家,而且在别人眼里姿势非常的暧昧。 难得见到水火不容的两人如今关系那么好,孤寂多年的老心脏终于在这一刻开出花来。为了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他打算静静地退出。 可是,天不遂人愿,在他准备退离大厅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楼梯旁边的大型古董瓶,发出轻微的声响吓了他们两人一跳。 毫不夸张的说,当时的余楠至差点化身为猛兽想要一口吞掉这多事的老管家,幸亏管家机智,搬出杀手锏,“明日祭拜程小姐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同时,厨房那边也备好晚餐,就等着先生和季小姐入座。” 季寥微楞,木讷的神情有了一丝波澜,和余楠至一起吃饭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幻想,放在以前听到这样的话,或许会高兴得能吃两大碗饭。如今,别说吃饭,和他相处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把我那份端上二楼,你带她去厨房餐厅。” 余楠至撂下这句话,就转身上楼了,留下季寥和管家在大厅里一阵默然。 他不愿意和她一起吃饭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很久以前也是这样,凡是有季寥在的场合,他都识趣的避开。尽管季寥总是喜欢躲在附近偷偷看他,他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道。 多年以前的习惯放在今天一样没变,偌大的餐厅里,季寥一个人面对长长的桌子,周围站着的人她都当做是空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管家或者余楠至的有意为难,明知道她是瞎子,还专门给她做了鱼。 可她倒是忘了,余家的菜谱是程双双定制的,每天每个星期不重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来回循环,轮到她今天吃的时候,恰巧有鱼。 季寥自嘲,明明自己才是当家女主人,可余家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把她放在眼里,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不堪,简直是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她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冷漠地站起身,旁边站着的管家上前,顺势拦在她面前。 她看不见,没有刹住脚步,在接触到老管家的手时才知道他有话要说。 “季小姐,先生主张不能浪费,你要把剩下的食物吃完才能走。” 季寥冷嘲热讽,“我眼瞎,不吃鱼。如果硬要我吃完它,你就坐在旁边帮我挑刺。而且,以后有话就直接说,不要伸手拦着,我看不见,也不懂你的意思。” 二楼处,余楠至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季寥习惯性的上三楼卧室,保姆安排的客房,她直接忽略。余楠至站在她门口伸腿拦住她的去路。 因为惯性使然,季寥差点摔倒,还好她有经验,在摔倒那刻手忙脚乱地抓着附近的东西稳住身形。 恰巧,好死不死的,五指刚好抓住余楠至的衬衫,重力驱使下,有两个纽扣被她拽下。 彻底稳住身体之后,季寥才发觉掌心中的东西,她握住片刻又摊开,然后朝前伸手,“抱歉,我看不见,所以才会扯下你的纽扣。” 余楠至本来没有打算接的,可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真挚的道歉后,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触到季寥的手时,她突然松开,两颗纽扣就这么无情地跌落在地,蹦跶两下后,滚到床底不见踪影。 “抱歉,我眼瞎,看不见你的手在哪里。不过像你这么有钱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件衣服少扣子的,对吧。” 她截住话语权,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 余楠至心里虽然不舒坦,却也拿乔不住她,干脆开口赶客,“这是三楼主人房,你的房间在一楼客房。” “一楼什么时候有客房,我怎么不知道?” 余家大宅的一楼除去大厅、厨房和餐厅,还有一间厕所和一间杂物房,难道他的意思是要她睡在杂物房吗? 余楠至不躲避她的疑问,直截了当:“你来之后就有了。” 季寥苦笑,嗤的一声讽刺不已,“曾经,程双双睡二楼主卧我没有说什么,主动搬到三楼去。现在程双双死了,我这正牌原配居然落魄到要住一楼杂物间?” “你是你,她是她,你又怎么能和她比。” “呵……是啊,我季寥又不是小三,怎么能和不守妇道的女人相比。也不知道她那傻不吧唧的老公会不会介意头上长出绿草原。” 说完,拉出盲杖吧嗒吧嗒探着路,季寥摸着扶手,右脚小心翼翼地试探前方的阶梯。既然他不让她住在三楼主卧,那就识趣住杂物间吧,反正在余家,哪都一样。 第35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眼角的湿润证明她心里被挫伤得很严重。 眼泪是冰凉的,这一点,余楠至非常清楚。因为他曾无数次见到季寥的眼泪,也曾有幸触摸到几次,所以对于眼泪的温度,他最了解。 此刻,他站在三楼楼梯口处,蹙着眉思量季寥方才的话,好一会儿,视线才落在她身上,看着她像失了灵魂的木偶没有情绪般一步步踩下楼梯,然后自主的往杂物间走去。 他很生气,生气她诋毁了双双,可这次却狠不下心来修理她。 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视线,暴躁的一颗心才勉强安稳下来。 老管家从她身边走过,试图给她带路,不过季寥拒绝了。 余家的一草一木一位置她都很清楚,以前走了无数次,所有的摆放都被她记在灵魂里,尽管看不见也能凭着感觉找到目的地。 路的尽头是杂物间,现在被改造成属于她的客房。 夜,已深沉。 余楠至派人给她送来几套衣服,除了内裤勉强合适以外,其余的衣服尺寸都大了,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滑稽得要命。 她没有挑剔的资格,从保姆那里问来针线,自己摸索着缝上几针固定尺寸。 完事后,她又像个木偶一样自觉地上床休息。 第二日,季寥洗漱完毕出房门,走到餐厅时,余楠至刚好坐在那里吃早餐。 他没有出声,她也假装闻不见空气弥漫的薄荷香味,微微发颤着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也就是与余楠至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对面。 昨夜,两人一夜未眠。 今早起床,余楠至的黑眼圈重了些,昨夜里,他满脑子都是季寥的样子,一想起她,心里就空空的。可一见到她,却很懊恼,懊恼得忍不住拿起牛奶猛灌了一口,想要驱散内心的不悦填满空空的感觉。 搁下杯子时寻思多望了一眼季寥,却被她此刻的动作迷惑住。 她刚尝到面条一口就吐了,最后只喝牛奶。 余楠至微怔,季寥不爱面条,他今日才知道。 可又有谁想得到,季寥不爱面条,那都是因为曾经在牢狱吃多了导致,并不是因为别的。 余楠至吃完早餐匆匆离席,经过季寥身边的时候,他冷冷地吩咐她一句:“在大门外等我,立刻马上。” 他也不管她有没有吃饱,只知道今天要去燕园祭奠程双双。 季寥二话不说就站起身离席,盲杖探路,她走得一点也不犹豫。 余楠至去车库开了一辆银灰色的小车,缓缓驶出余家时,凑巧望见站在外边等候的季寥,她倒是老实,给她机会也不知道逃跑。 也许是阳光有些温暖吧,她伸手抓了抓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而后几秒间就露出了忧伤的笑容。 季寥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秋季的微风吹过时,她的裙摆就会微微上扬,像极了即将绽放的白玫瑰。而她整个身子也会随着风微微往后仰,好像随时都会随风离开。 余楠至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上车!”余楠至命令道。 可季寥仿佛沉醉其中,没有反应。 “我让你上车!”余楠至再一次说道。 季寥有些落寞地转过脸,直愣愣地面对余楠至,“我眼睛瞎了,耳朵也快聋了,希望你能多担待一点。” 余楠至悲愤的下车,然后大步过来气鼓鼓地拽着季寥的手腕,将她粗鲁地塞进车,并没好气地“啧”了一声,“你真是得寸进尺。” 他这么一说,季寥下意识的收紧盲杖,定定地坐在后座里,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余楠至这两次抑制住火气没有直接动粗,倒显得他有些不正常。小车平稳地行驶前往燕园的路上,车厢内却一片寂然。 季寥和余楠至是第一次两人单独行动。以前甚至昨天,一般都会有第三者在场,今天只有他们俩,气氛压抑得可怕,不得不让她触及内心的封印,回想起第一次遇见余楠至的情景。 那年秋季开学日,季寥初识程双双,两人相约在楼顶一起吃午饭,她早到了一些,就孤坐在顶楼天台上遥望风景。 恰巧,余楠至和同学一起出现,季寥以为是程双双来到,回头一望,却独独看见人群中英俊不凡的余楠至。 风,刚好成为神助攻,吹着她,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余楠至和几个同学就在那刹那如同箭一般冲霄而来死死地拉住她。 他们这么一个夸张的举动,季寥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下自己所处的位置——顶楼天台边缘。 那一瞬,她立马被吓到神魂俱散。要知道这不高不低的地方,摔下去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满地开花就是半死不残。 待一群人稳稳的将她放在地上时,也许是坐久了脚麻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那时的余楠至没有现在那么厌恶她,尽管嫌弃不喜欢,也伸手接住了她。 当两人的目光触及时,那时只因为恰巧捕捉到余楠至眼底划过的那一丝温柔,她的心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当彼此眼中倒映着彼此,世界上仿佛只存在他们二人,周围的一切喧嚣全部静止,震惊了自己。 就是这样,她开始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想要了解他,以至于最后逐渐喜欢上他。 然而好久之后才知道,余楠至当初呈现在眼底的那一丝温柔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见到随后赶来的程双双,他才会露出让人误解的温柔。 呵呵,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自作多情。 许多车子呼啸而过,无数段不堪的回忆一一想起,久远的、最近的,都像潮水一样淹没她。 回想临别时,清儿撕心裂肺的呐喊仍然让她痛心,悲伤补满整颗心脏。她想要大声哭出来,喉咙却好似被人扼住,终是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从回忆中抽身,季寥全身都是汗,冷空气袭来,她冷得瑟瑟发抖。暗恋、婚姻、独守空房、小三入室、锒铛入狱、重获自由再到失去亲友,这不是梦境,而是刺骨的现实。 两个小时之后,车子停了,大概燕园也到了。 第36章 他的冷漠,一如既往 刚摸索着下车,突然有一股阴凉的风袭来,直让她鸡皮疙瘩竖起。 燕园这个地方,还和以前那样阴森恐怖,到处都弥漫着香烛纸钱的味道,总是熏得她头晕脑胀。 季寥永远也无法忘记父母在燕园的哪个位置,只是如今她再也没有必要去祭拜,因为他们早就被余楠至毁得一丝不剩。 “跪下来磕头。”这句话还像五年前那般让人觉得心痛。 季寥握着盲杖挺直腰杆地站着,眼眶里蕴藏的不屑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总是喜欢让我做一些我厌恶的事,不过你想,我照做就是。”说着,她直挺挺的跪下来真磕了个响头,只是她后面说的话就有点儿刺耳。 “嘿,三儿,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季寥,那个被你害得很惨的季寥。” 余楠至一听有一种想要冲上前爆粗口的冲动,可是最后看到她额头上的血印子后,咬着牙把怒火咽下了。 方才季寥磕头的时候,额头是直愣愣地磕在墓碑石阶上的,那么重那么有力,一看就知道很疼很疼。 可是,季寥没有吭声,或许于她来说,这点小伤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额头在渗血,她抹去时有点儿刺痛,下意识的咬紧嘴唇深吸一口气。可朦胧的水雾还是淹没了眼眶,她硬撑着不让它们泛滥,眼泪也终究没有掉下来,全部被她逼回。 临了,她起身时,膝盖窝突然被踹,她来不及尖叫,又一次跪在那里。 余楠至居高临下,冷声说:“还不够,至少要跪上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他居然让原配给小三跪五个小时来赎罪? 季寥冷笑,“只不过是一座空坟而已,你也好意思让我跪那么久。余楠至,我能跪下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余楠至也冷冷地回应,“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为什么不发火。” “要跪你自己跪,再让我跪,我就唾弃她。”气鼓鼓地说完,便忍着痛扶着墓碑站起来,当指尖摸索到完整墓碑那刻,她还错愕了半会儿。 记得当年她可是用铁铲削掉墓碑一截的,如今完好无损,想必也是余楠至命人重新换了去。 呵…这个男人对别人的女人是多么的情深意重,不知道的还以为程双双是他余楠至的妻子呢。 季寥极度不配合的样子,让余楠至像一只濒临暴怒的狮子,此时此刻正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手指在他的愤怒下攥得咯咯响,似乎想要冲上前把她置于死地。 她说的空坟是在提醒着他,程双双已经在火场里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有什么好跪的! 季寥慢慢的绕过所有的坟墓,来到曾经葬着父母的位置,那一座坟早已经被人重新安置。 她面色沉重的站在那里,空洞麻木的眼里划过好几种情绪,狼狈、失去、害怕、受伤,她本能的想逃离,可越想逃就越逃不开。悔恨在心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季寥这辈子做的最大一件错事,那就是亲手毁了父母。 “都是一座空空如也的坟墓了,你还伤情什么?”余楠至的话阴森森地回荡在她耳边。 习惯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季寥一瞬就给他一个暴击,“再怎么样,这个位置曾经也有我父母存在的痕迹,而你千方百计守的那座,只不过是你可悲的念想罢了。程双双是别人的妻子,你再深情再执着,得到了什么?她的清白不是你第一个占有的,她的孩子也不是你的血脉,你还如痴如魔的惦记着她,在旁人眼里,你就是个惹人厌恶的变态!” 不消一刻声音刚落,头发就被攥住了,耳边传来余楠至的声音,如同撒旦吐息,令人生寒。 他说:“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季寥,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不懂处身设想吗?” 季寥虽畏惧,却笑道:“我曾经想了许多,可终究敌不过你的出现。如果你想打我,那麻烦你彻底的解决,否则往后余生有你罪受。” 余楠至不屑的笑出声,轻轻拍打她的脸,边拍边笑:“我以前没有发现你的肌肤那么好,可惜我错过多少机会?最近我有一桩生意需要你去谈谈,如果谈成了我让你去见陆承诺那小子,怎么样,合算吗?” 季寥没有过多考虑,不就谈一桩生意嘛,只要能见承诺,这又有什么大不了。随即,她就开了口:“合算,非常合算,我愿意。” 余楠至像是没有料到她会答应的那么彻底。刹那间就顿了顿,他还以为要季寥去接待人她会不乐意呢,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余楠至更想不到的是,他最终会后悔让季寥去接待那个人。 临近中午11点,余楠至因为有事要提前回公司,便也没让寂寥待在阴森的地方。准备启程回去时,天阴沉沉的如一幅泼墨画。乌黑的云逐渐晕染灰色的云,似乎要把天空全部酝酿成黑色。 季寥看不见此美景,空气微凉,她已察觉天气的变化,便不由得加快脚步跟上。 这里的天气和余楠至一样,上一秒是晴天,下一秒就变得阴翳。 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小跑着过去的话,或许还来得及躲避即将来临的暴雨。可季寥是个瞎子,前行的困难是彼此深知的。 大雨来临的速度谁也估量不到,眼看着就要抵达小车了,但季寥一路走得慌张,突然‘哗’的一下,整个人就摔倒在泥坑里,白色的碎花连衣裙被泥水打湿得脏兮兮的。 狼狈吗,狼狈! 何止狼狈还很可笑。 她狼狈起身,蹲在雨里摸索着被甩在外的盲杖,明明就在两步远,愣是是摸不到。 余楠至从车厢里拿了伞,快步跑来她的身边捡起盲杖丢给她,还骂骂咧咧地说:“你是傻子吗?又不是没有来过燕园,摔得那么惨给谁看?” 他手中的雨伞并没有遮住季寥,顶上凝聚的雨花却像一条水柱倾洒在她的身上,又开起一片绚烂的水花。 第37章 天公不作美,悬在崖上的心 她倏地自嘲的笑了一声,抬头面向他,讽刺道:“抱歉,我是瞎子不是傻子,给你惹麻烦了。” 余楠至猛的一震,心中仿佛被一把铁锤锤凿,太过震撼。 他不知道的是,季寥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的到来是因为心疼她,没有想到,那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拿着雨伞替在她挡雨,可是结局令人心碎,简直糟糕透了。 季寥此刻站也不是,蹲也不是,拿着盲杖呆呆地淋着倾盆而下的雨,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雨伞上的水柱一直落在她的头上,她不躲,他也不挪,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季寥的心情,既羞辱又悲愤。 “你在这里淋雨淋上瘾了是么?”余楠至冷漠无情地说出口。 季寥动了动身子,余楠至依旧没有把伞撑到她身上来。 他走前,她跟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车上,余楠至或许是良心发现,好心地丢给她一套衣服,她正奇怪车里怎么会有多余的女性服饰,然而下一刻,余楠至的话就将她打入谷底。 他说:“这本来是要烧给双双的,只是刚才忘了拿。” 呵呵……原来打算给程双双的…… 听到这么说,季寥愤懑的想要丢掉手中的袋子,可回头想了想,自己的衣服全都湿了,再这样下去会生病,余楠至也不一定会给她医治。 所以,她咬了咬牙,在车厢里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换上这一条原本属于程双双的裙子。 季寥能感觉到炙热的视线锁定她,下意识的要羞红脸,可是对于余楠至来说,她的尊严早就被践踏成渣,还羞什么? 然而,面对着季寥旁若无人的举动,最不能释怀的人是余楠至。 他本不想偷看季寥换衣服的,也不屑偷看。只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捉弄一下,没有想到在看见季寥那不着一缕的躯壳后,自己的喉间像是哽了一根刺,生疼得很。 季寥身上的青紫瘢痕退得差不多了,可还有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在隐隐渗血,有的还发炎发脓。 这一幕,惊得余楠至睁大了眼眸。他以为她还和以前那样晶莹剔透的,可现在,她竟伤得那么严重,瘦得那么可怕。 目视着瘦骨嶙峋的季寥,想起昨夜,他给的衣服无一不例外全都大了两号。 霎时间,余楠至的心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子。 季寥没有说话,把湿透的裙子塞进袋子里后就像一尊陶瓷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听雨,仿佛没有生命力一般。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还倔强的把视线投向窗外。 余楠至没有打扰她,轻轻启动车子。 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季寥突然开口:“雨大,开车慢些。” 余楠至手微顿,透过后视镜看她,她的一切平静得像一汪死水,方才的话,仿佛不是出自于她的嘴巴,一度让他认为自己出现幻听。 他没有理会,就当耳朵里突然飘来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恰巧这时有个电话打进来,余楠至瞟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手机那头传来老管家焦急的声音,“先生,集团那边的股市跌了百分之三十,各部门主管找不到您都快要急疯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 老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余楠至这边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高速路中,前方发生了连环车祸,那辆逆行的肇事大货车完全没有刹车的痕迹,一直往前冲。在他们面前的一连串小车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被压着。 雨天路太滑,大家后退不及又刹车打滑,大货车从前方横冲直撞,甩了好几辆车子飞出去,以至于他的车被甩来的小车碰撞,车尾撞击栏杆出去了一半悬挂在山崖上,如果车子里的人稍微一动,那他们就会万劫不复。 季寥在后没有系安全带,被惯性冲击得头破血流,回过神来时,余楠至立刻大喊:“别动,我们的处境很危险,你千万要控制好自己。” 季寥还没有回应,手机那头就传来老管家焦急万分的声音,“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余楠至立刻吩咐他,“快点报警和叫救护车,我这边发生了连环车祸。” 老管家挂断电话后,余楠至才真正面对眼前的处境。 季寥听了他方才的话,只是微微地蹙了蹙眉,然后勾起了嘴角。虽然事情很严重,但是这次,她似乎笑得很开心很释然。 南方的秋季总令人心生欢喜,季寥依稀记得这一段路种了许多桂花,寓意着每个出门的司机都会遇到贵人平平安安出行和归家。 她已经好久没有认真欣赏桂花了,轻轻摇下玻璃窗,对着外边深呼吸一口气,满足地笑笑。 也就这一个举动,她清楚的感觉到车子的摇晃,余楠至立刻大喊:“我让你不要乱动,听到没有!” 这话音,带有一丝丝恐惧的颤动,他在害怕。 季寥深知,她所处的位置是悬在山崖边缘上,只要她一动,车子连带他们二人就会跌落。 可是她不想余楠至出事,虽然恨不得对他千刀万剐,却也不想自己去到哪都能遇见他。 所以,她异常的冷静,只静静地闻着飘来的桂花香。 余楠至此时此刻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冷,在接触到季寥那个微笑时,一股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摸不透季寥的想法,不知她露出这种平静的微笑是有何意义。他只能不断地奉劝她,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季寥突然问:“余楠至,你怕死吗?” 这个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被人问起,余楠至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季寥又问:“你死过吗?” 余楠至同样没有回答她,季寥就当他在恐惧和忏悔。 车厢内又回归寂静,余楠至心慌了好久,将心里的想法重新组织了语言,“真的不要乱动,我努力稳住车头,你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下车。” “为什么?”季寥面无表情地回应。 余楠至咬牙,没有耐心和她解释,“让你别下车就别下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第38章 我累了,真的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和你争辩下去了 季寥眼底划过一丝落寞,“我以为你舍不得我呢,原来是怕我连累你。” “你少来这里自欺欺人了,我可不想背负人命。”余楠至死踩着刹车不放,因为心虚惶恐,额角的汗水如同瀑布一般,止都止不住。他不敢轻易去擦拭,害怕双手一离开方向盘,车子就坠落山崖。 季寥冷漠,空洞的眼神落在驾驶位上,苦涩地勾起嘴角自嘲:“你以为我也愿意背负人命债?余楠至,自欺欺人的是你。其实吧,你的内心在松动,已经开始怀疑我是清白的,对不对?” 余楠至现在不敢惹她,就怕她一生气开门,所以,无论她说什么,能应就应,不能应就当做没有听见。 他深呼吸调整心态,冷冷地出声:“不管谁在自欺欺人,现在这种情况不要多说话,保留体力。而且,你的处境很危险,千万不要开门,因为一开门你就……” 季寥此刻,温柔得像以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轻声细语的说:“我就会坠崖对不对?余楠至,如果你还认为我是杀人凶手,那么此举动是为了证明什么,证明你在担心我吗?” 余楠至猛的一怔,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刚才那么说,是真的在担心她吗? 是吗?确定是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暂时摸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想要季寥给双双偿命,现在,他只想她静静地坐着,千万千别做多余的事。 余楠至没有回应,她也没有责怪没有抱怨,只是冲他再笑了笑,“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一点吗,会难过一些吗?甚至会像想念程双双那样思念我入骨入肺吗?” 余楠至猛的回头,车子在他的动作下剧烈地晃动一下,他的心立刻提上了嗓子眼。 季寥感觉到他的慌张,只觉非常讽刺,“余楠至,其实你不用管我的,以你的身手想要跳车保命简直轻而易举,何必和我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待着。” 她大概知道具体情况,车子之所以会悬着不掉,那是因为余楠至在前方一直控制着。就算他丢下她不管,她也不会责怪他什么。因为,两人互相憎恨着,都当彼此是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拔掉也都会时时作痛。 余楠至没有回应,沉默了许久。 季寥刚才的问题他也在深思熟虑,他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果季寥死后自己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想她念她,但得到的最终答案就是从某种意义来讲,她早已经被他记在心里消除不掉了。 他们之间的感情始终都不是一厢情愿,只是有人不知该如何面对罢了。 窗外的天气依旧过分的恶劣,季寥伸手至窗外借了一把冰凉的雨。 余楠至察觉,心脏都快要被她吓停了,当即怒吼:“你别动!” 季寥不为所动,仿佛听不见又仿佛失魂般,她怔怔地玩着手中的雨花对余楠至说:“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特别喜欢下雨天,因为在雨中看见你那模糊微笑的样子,我天真的以为那是你见到我才会露出的神情。可后来坐了一次牢,我就特别害怕这种令人窒息的天气了。” 余楠至完全没有料到季寥会在这个节骨眼和他平静的诉说当年往事,他想对她说,‘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下雨天,可我从一开始喜欢的人不是你,所以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在意。’又或者说,‘你会去坐牢,那是你应得的报应,不怪谁,真的不怪谁。’ 但余楠至终究还是沉默了。 季寥当他是在思考,又自顾自地说:“我以前很可怜那些孤儿,他们从小没有父母的关爱,小小年纪就尝遍人情冷暖,我以为自己是幸福的,我也以为能嫁给你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没有想到终有一天,我成为了小时候可怜过的那种人。余楠至,对不起,是我的一厢情愿害了你,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决定再也不会认识你。” 突然间说这种话做什么…… 余楠至感到很不安,他发现,季寥现在平静的有些过头了,反而让他担心起来,“季寥,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余楠至,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有过一丁点的怀疑,怀疑我不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 余楠至沉默半晌,垂眸不敢望向她,“如果你非要知道答案,我想你肯定会失望。” 也就是说,余楠至的心很坚定,一直认为她就是杀害程双双的凶手,从一而终一直没变。 “那还真是抱歉,我没有杀害程双双,这是原话。” “……”余楠至无言,说太多次总会累。 外面有警车急救车呼啸而过,余楠至喜出望外,一转头就和她分享喜悦,“我们得救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然而,季寥的瞳孔里并没有欢喜划过,她平静得像一汪死水无波无澜,仅一句话就掐断了余楠至的希冀,“得救的人是你。余楠至,我累了,真的累了,累到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你争辩下去。倘若你还有点良心,麻烦你不要去伤害陆承诺兄妹两,他们比我还可怜。” “你什么意思!”余楠至突然有些慌了,却又不敢离开驾驶位。 季寥在摸着门把,最后在交警救援车来临时,她又说了一遍:“我不是杀人凶手。” “季寥,你不可以……”余楠至说出口的声音颤抖不已。 季寥却在这时仿佛获得了新生,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打开车门。 “季寥,不要!”余楠至撒手立即往后奔去,可是他忘了,安全带把他困在驾驶位,他在那一息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寥踩空,然后像只花蝴蝶一样随风而去。 自由的风在呼唤,季寥走得毫不犹豫,余楠至的嘶吼也没有唤回她的决心。 季寥是笑着出门的,她自由了,像鸟儿一样张开双手去拥抱蓝天。 她走了,在余楠至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乘着风迎着雨,回归了大自然。 第39章 当你偏执的离开后,我才发现你也挺在意我的 “季寥!季寥!!”他发了疯似的冲上前,救援人员赶来,一把将他控制住。 “快去救人,有人落崖了!!”余楠至揪住救援队的同志,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可是,救援队所带的工具有限,根本无法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下崖救人,他们还需要同僚带工具过来。 “该死的!”余楠至一拳打在小车的玻璃窗上,顿时让它炸裂开花。 然而下一刻,他肯定是疯了,不信邪的冲到山崖边上放肆大声地呐喊她的名字威胁着,“季寥,你他妈有种别让我找到你,否则,就算是吊着一口气,我也不会放过你!” 只是这一次,真的没有任何回应。 大雨滂沱,淹没了许多人的眼泪。 余楠至一次次想要下山去寻找季寥,可是山崖太高了,救援队说下面是川流不息的河道,如果季寥运气好刚好落在深水里被冲去下游,或许会有人将她捞上来。倘若运气不好,这一跳,不是落地开花就是粉身碎骨。 余楠至彻底接受事实了,神情恍惚的跌坐在车子旁边,他失魂落魄了好久,久到天公惊雷响了半天才拉回他的神智。 回过神来的余楠至,习惯性地掏出香烟含在嘴里,又掏出打火机递在香烟前打火,一次两次三四次,微弱的火焰总是被雨水打灭。 他挫败了,脸埋在掌心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全部,不知道有没有混合他的眼泪。 那时候,他明明就在季寥附近,却做不到抓紧她,余楠至很自责,又很后悔。 现在,季寥生死不明,没由来的刺痛从心脏开始麻痹,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 今天的风雨,冷得真刺骨。 余楠至颤抖地叼着烟,心里却在谴责季寥的手段阴狠,为了惩罚他,她刻意压抑情绪,故意装作不在乎的语气,以及做那些让他犹豫不决的事。 季寥做到了,用温柔又极端的方式。做完这一切,她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成功让他的心脏痛到痉挛。 啊,该死的! 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她,也逃不开她挖的陷阱,真的好想好想躲起来不面对…… 但是他深信,季寥不会死的,也不会就此消失的。她只是贪玩,在和所有人捉迷藏,终有一天她会自己出来亦或是被人找出来。 靠着,望着落雨的阴天,她和他有苦大深仇,这一场战斗,两个人都负伤了。 余楠至累了,也体会到季寥曾经总想要逃避的心情。 下崖的救援队来了,余楠至丢下香烟猛的站起来,“我也去!” 救援队直接拒绝他:“崖下凶险未卜,非专业人员请勿随行。” “坠崖的那个人是我的妻子!”吼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记忆回旋,突然间又记起他和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季寥入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余楠至恢复单身,和季寥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把离婚协议撕掉了,这场闹剧已经结束,所有的认可都不做数! 余楠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老管家,那边的铃声才响一下,就被接听。 那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余楠至苍白的话语就已经脱口而出,“安排人手过来,就算把山崖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把季寥找回来,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老管家还来不及和他说些事,余楠至就把电话挂断了。他起身,迎着暴风雨在山崖边上徘徊,目光如炬紧盯着那群救援人员。 手机被他捏得咯咯响,没过两分钟就又响了起来,他视线下移,雨水的淋湿下勉强看到来电号码,是程单单打过来。 他本想挂断,可听闻老管家说程单单手中有双双的遗物,还是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朵边。 电话那头,程单单仿佛很吃惊,第一件事就是质问他:“双双才死了五年,你怎么又结婚了!” 余楠至拧着眉非常不悦,“你哪来的消息说我结婚。” 程单单气鼓鼓地说:“你在路上发生车祸,说坠崖的那个人是你的妻子……” 突然之间,余楠至的内心世界崩塌,始终记得,不管他以前在哪里去做什么事,甚至回归到不久前的一段时间,担心他安危的人仅仅只有季寥。 尽管她痛恨着他,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改变不了的,在燕园回来前她说:雨大,开车慢些…… 再再再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少喝些酒、路上注意安全…… 零零散散的话语清晰的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一点点的碾压他的理智。 余楠至不知道别人在无助难过时会想起谁,但他每次却莫名的想起季寥。 他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手机那头程单单还在自说自话,“你不能寒了双双的心,她的遗物还在我这里,明天过来接机,我顺手转交……” “我出车祸了……” 程单单大声回道:“我知道啊,可你不还好好的接听电话吗?对了,那个女人是谁?” 余楠至浑身一颤,血液仿佛在逆流。 程单单既然知道他出车祸,为什么不先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呵……”余楠至不禁冷笑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果然没有多少个人在意他的安危,除了父母和双双,也就还有一个季寥是惦记着他的生死。 可是,那些为他好的人通通都要离他而去,只留下孤苦伶仃的他独自面对残酷无情的世界。 “喂喂喂,你在听吗?”电话那头传来程单单气急败坏的声音。 余楠至冷酷的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路上发生车祸,又怎么知道我说了坠崖的人是我妻子。” 程单单不耐烦地说:“因为媒体报道啊,谁不知道你余楠至在高速路段出了车祸,连你慌里慌张的和救援人员说的话都被人记录下来了。我说,你可不要背叛双双,她可是因为你的妻子而死,而且……” “嘟…嘟…嘟…” 程双双没有说完,余楠至就把电话挂断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睨着崖下,深沉的表情可怕的很。 不要背叛双双……她是因为季寥而死…… 呵呵……何为背叛? 很快,老管家安排的救援队已经抵达现场,就在直升飞机上下来。 老管家撑着伞出现在余楠至身后,深邃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安然无恙才安心,“先生,这场雨恐怕要下很久,我们先回车上。” 第40章 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否有过一丝怀疑她是清白无辜的 余楠至拒绝:“不,我要在这里等着季寥被救上来,我要亲眼看着她回来。” 老管家见他一脸后悔的神情,不由得一愣,“先生,您很早之前不是说季小姐不得善终才是您最期盼的结局吗?怎么今天……” 可怕的记忆如同翻江倒海的巨浪冲来,瞬间淹没了他。 他怎么就忘了呢,季寥入狱第一年,他曾在脸书上写过那么一段话:你毁掉我的白月光,将来不得善终才是我对你最美的期盼。 他握着手机开始发抖,雨水不断打湿手机屏幕,好多操作都操作不了,他努力地翻找曾经在某网站写过的脸书,没想到刚点进去就看到了最为显眼的几条。 第一条:你毁掉我的白月光,将来不得善终才是我对你最美的期盼。 第二条:好好“照顾她”,别让她过得太好。 第三条:每每午夜梦回,我备受煎熬,总是梦见白月光在火场里嘶声力竭地喊着我去救救她…… 第四条:你若活着出来,我决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五条:白月光走了五年,这五年来我受尽折磨,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那个时候,评论区里百分之百的人都在支持他为爱报仇,个个留言说要给双双讨回公道。 然而,在第五条时,风向转变了,所有的舆论全部对着他和双双,说什么‘程双双都是有家室的人了都还要去招惹别人的老公,换做是我,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小三。’ 仅仅就那一句话,评论区就炸了,百分之九十八的人开始陆续谴责他和双双,明明……明明季寥是杀人犯,可他们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归根于程双双,说她不守妇道勾引别人的老公惹来原配的不满。 季寥,曾经的天之骄女,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给夫家带来麻烦,这样的隐忍的女人,这样不争的女人,正好被大家所爱着。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爱都会成为港湾。季寥出事时,没有人愿意为了她得罪余楠至,因为余楠至的手段太过残忍,谁都不想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的前途和家庭。 所以,大众一直在沉默,沉默好几年,直到有个人跳出来反对,他们才知还有人不是池中物。 脸书下方有最新评论,说着余楠至假惺惺不要脸,季寥活着的时候千方百计也要折磨着人家。现在人家都死了还在大众面前装模作样,说什么坠崖的那个人是妻子。呵呵,说这句话也不怕雷公发怒。 那个id不知道是谁的,还配了他当时慌张、激动又狼狈的图片。 亲眼看到自己当时那个模样,余楠至只觉很讽刺。 “管家,我有做错什么吗?”余楠至面色惨白,薄厚适中的唇被冷风吹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老管家也只是客观地说了几句话,“有时候,当浑浊成为一种常态,清白就会变成一种罪。先生觉得是错的,那件事就不会变成正确的。坚信您所坚信的,不用在乎别人的舆论。” “可是季寥一直在否认……”他的嗓音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老管家朝前走了一步,随后把目光落在山崖下,面无表情地说:“她否认自己是凶手,而您又时刻相信她就是凶手。先生,您扪心自问一下,从头到尾您有没有那么一瞬间相信她是无辜的?” 不,他不敢想,从来都不敢想过。 老管家见他难过得埋头到掌心里面,又说:“您坚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先生,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集团那边的事情火烧眉毛,您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余楠至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再说话。 老管家又劝导:“老爷夫人临出门时交代我好好督促您打理集团,现在情况不允许我们在外面放肆,要是集团出了什么大事,我这把老骨头该怎么去面对老爷夫人。” 余楠至最见不得年过七旬的老管家以这样的口吻说话,依稀间,父母的声音又在耳边荡起: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管理好集团,第二件事就是和季寥生几个孩子继承家业,别总是在外边搞那些有的没的,我们余家就只有季寥这一个媳妇,谁进门我们都不认! 父母说的话锵锵有力,就好比圣旨一般,每次老管家总是拿父母来压制着,余楠至不得不妥协。 可是这一次,季寥生死未卜,让他怎么好离开。 老管家知他心忧什么,又说:“我们的人已经跟着下去搜寻,如果有季小姐的消息,第一个时间会告知我们,走吧。” 余楠至临走时,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山崖下方,老管家错身站在他视线前,挡住一部分的风景。 回到车上,老管家已经把备好的衣服递给他,然后吩咐司机,“去集团,先生要开会。” “不好意思老管家,前方道路还在清理,暂时无法前往集团。”司机略带惶惶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说。 “开不了就等着。”抬头,挡风镜前方的路被堵得严严实实,大家都纹丝不动,好多人都出来看热闹,拍照的拍照,聊会的聊天,根本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难受到窒息。 可现在的情况对于余楠至来说这路段不能行车最好,至少他还有点时间来等待季寥的消息。 “管家,电脑带来了吗?”余楠至虽然心痛,但眼前的事还需要解决。 集团的股市跌值,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近年来,在程双双死后,季寥也入狱后,他就没有多少精力放在打理集团上,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只是这一次的股市跌得太厉害,一下就掉了百分之三十,换做谁也不可能安静地坐着,他觉得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余楠至刚换好衣服,抬手就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那满是悲伤的眼睛。他揉了揉晴明穴就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电脑打开,在工作群里发了群消息通知各部门主管开会。 第41章 事到如今,你依然不肯放过我 一个半钟的会议说快也不快,全程中,余楠至都在听各部门主管发言,自己偶尔插两句嘴,但大多数的时间,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山崖边上,泄露了他的不专心。 了解一定的情况后,余楠至大致知道股市跌值的原因,因为季寥,他被扣上了‘人渣’的标签。也因为这个标签,他的人格品德严重受损,许多合作伙伴为了考虑大众的心情选择终止合作,叱咤风云已久的余楠至第一次栽跟头。 开完会后合上电脑,他就拿了搁置在后座的一把短柄雨伞开门出去。刚才的会议内容,他都没有放心上,解决方案有很多,不急于一时,他认为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等季寥被救上来。 这时,老管家走过来提了个方案,“先生,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开个记者会,据我观察所知,好多犯了事的明星最后在媒体面前认错,再回归家庭然后卖个深情人设,大多都被群众原谅了。” 余楠至捏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我余楠至还没有走到卖惨的地步,把伞留给旁边哭个不停的孩子,吵得我耳朵疼。” 伞留给了老管家,让他拿去给附近不远处哭闹着要找妈妈的孩子。 老管家刚离开没多久,余楠至就趁着大家不注意,就这么顺着救援队留下的爬山绳一跃而下。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季寥,无论用什么代价。 他这一举动,又被有心人拍了去。很快,网络上的闲言碎语又像暴风雨一样席卷着每一个看热闹的人。 余楠至到山崖下的时候,救援队和自己派出去的人已经准备收拾东西上去,见他一来,就主动和他反应,“余先生,您的妻子已经被找到,只是现在情况危急,急需要……” “她怎么样?”余楠至绕过他们,直接来到担架旁,眼前这一幕彻底触动他的心弦,季寥被摔得遍体鳞伤,伤口流血不止,染红了连衣裙。 救援队急急忙忙不敢停下脚步,边走边说:“她还有一口气吊着,照着出血量需要输血,你们可以先安排。” 在直升机过来接人时,余楠至就开始安排医院那里准备就绪,可他不知道的是,季寥的血是稀有的熊猫血…… 厉诚濡再一次见到季寥遍体鳞伤的时候,那神情恨不得要把余楠至给千刀万剐,他揪着余楠至的衣领愤怒至极,“你他妈的就一神经病,为什么要把她搞成这个样子!” “她自己摔的!”余楠至扯开厉诚濡的大手,仿佛被谁抽干了力气,靠在墙边缓缓蹲下。他把脸埋在双手里,一脸痛苦的深呼吸,“我们出了车祸,我让她别开门,她不听,所以就……” 厉诚濡冷笑,“好端端你要带她去哪里,不要告诉我,你旧情未了带着她去祭拜程双双。” 余楠至不说话,喉间像吞了一把刀一直在涩涩的疼。 厉诚濡气得抽动嘴角,不可思议的环抱着双手靠在余楠至对面的墙上,厉诚濡失笑两声,“你真是个人渣,明知道季寥因为谁而入狱,你还要带她去祭拜程双双。这样的行为在她的眼里无非就是实打实的羞辱。” 余楠至说不出话来反驳,抢救室里跑出一护士,她和厉诚濡焦急的说:“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可我们医院没存有熊猫血啊!” 熊猫血!! 余楠至和厉诚濡都震惊了,谁也没有想到季寥会是这种血型,难道她这一次真的逃不过此劫难了吗? 熊猫血型是稀有血型,就是rh阴性的血型,它在人类四种血型之外。 熊猫血的特点就是比较稀少,占有全国人口不到1%,在临床出现危险需要输血的时候会比较困难,用别的血型输入熊猫血型的人体内,会出现很多的反应,甚至危及到生命,所以熊猫血型的患者输血只能输熊猫血型的血液。 然而此时,厉诚濡所在的医院没预存有熊猫血,甚至整个a城的医院也不会有。 厉诚濡赶紧跑去联系各地医院看看谁有库存,虽然机会很渺茫。 “可是病人等不及了,她现在就需要输血。”护士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人变了脸色。 余楠至脸色惨白,撑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嘴唇颤动,好像在自说自话,“找找看,在这附近有谁是rh阴性型的!” 曾经叱咤风云的佼佼者现如今身子软得站不稳,厉诚濡和护士奔相走告到处询问。 余楠至拿出手机,双手颤抖得抓不稳,连打开通话记录都很费劲。 老管家那边还在忙,接到电话时,正好把各大网站的舆论压下去。 听说季寥需要熊猫血,老管家就脱口而出,“程双双小姐就是熊猫血……” 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程双双已经死了五年之久,连骨灰都找不到,怎么可能会有新鲜的血液供给季寥。 余楠至一顿,得知结果后,痛苦将他淹没并嘶吼一声:“再找!” 唯一的希望被掐灭,余楠至踉跄了两下,便失魂落魄的朝抢救室冲去。 这时,刚好听到象征活着的心电图仪器的声响从滴~到滴—— 余楠至彻底崩溃了,他怒吼着“季寥,你他妈的给我起来!” 还沉浸在救援一线的医护人员纷纷吓了一跳,差点出了差错,赶紧叫人把他赶出去。 医护助手把余楠至阻挡在门外,并生气地大吼:“这里是抢救室,闲杂人不得进来,快出去!” 余楠至像是疯了,五官扭曲成魔,对着手术床上的季寥大吼大叫,“季寥,你要是敢轻易离去,我就把你守护的人毁到一无所有!” “请出去!不要妨碍救援!” “季寥!你给我醒过来,你他妈别想逃,我余楠至说得到做得到,一定会把你守护的人毁到一无所有!!” 医护助手奋力推搡,可是余楠至的怒气已经爆发,像一只失控的野兽不断要前进,眼看着就要冲破阻碍闯进手术室,情况危急之下,幸亏被及时出现的厉诚濡揍了他一拳。 在他被厉诚濡拽出去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打起十二分精神把精力放在救治病人上。 第42章 还活着,却始终逃不开你的枷锁 “你个混蛋闯什么闯,是想要季寥死得快些吗?那是手术室,不是你余楠至的专属饭堂!”吼完,厉诚濡觉得心底的怒气还没有消,又对着余楠至怒目相对大声呵斥:“知不知道你身上的一只小细菌随时都会让她一命呜呼,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行吗?” 余楠至浑身开始发抖,跌坐在地似要死不活,“我的错……” “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有错,早的时候干嘛去了!”厉诚濡气得想要打死他才行,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很紧急,没有时间让人思考问题。 “厉医生,我是rh阴性血,我要给季寥献血!”远远的,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陆澄清将语气加重了许多,言语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冷冽! 厉诚濡和余楠至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从不远处加快脚步跑过来,朝厉诚濡大吼:“我说我是熊猫血,要给季寥献血,你听到没有!” 厉诚濡还没有所动作,余楠至就起身拽住她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拖着她跑,“事不宜迟赶紧去抽血!” “余楠至你疯了,她本身就是一个病患,再抽她的血,她会死的!”厉诚濡也手疾眼快把陆澄清拽回来。 余楠至大声吼道:“如果不抽她的血,季寥会死啊!” 厉诚濡气愤地咬牙切齿,“你还真他妈的一成不变,人渣得不能再渣了。当年程双双死后你要季寥生不如死,现在季寥躺在手术室,你竟然拿她拼死守护着的人不当一回事,你考虑过陆澄清本身的状况吗?” 悲伤逆流,余楠至的心溢满了忧伤,“我只想季寥活着……” “呵呵,从你口中说出这句话真讽刺。如果老天爷让她命不该绝肯定会让她活着。”厉诚濡讽刺的丢下这一句话就拽着陆澄清离开。 余楠至不松手,又把陆澄清拽了回来,厉诚濡脚步一顿,愤怒地瞪着他,“我不同意陆澄清献血!” 余楠至冷哼,“作为医生,你竟然枉顾人命!” 厉诚濡不怕他,直接大力拍开他的手,并冷言相告:“因为我是医生,所以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认真的,陆澄清不适合献血!” 被争夺许久的陆澄清在这一刻厉声言辞,“厉医生,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不想看到寥寥姐就这么死去,我的血真的是熊猫血,可以救她的!” 厉诚濡摇摇头解释,“第一,你有肝硬化,还在治疗期间,这一点就不符合献血要求,因为肝硬化患者的血液可能不合格。 第二,存在肝硬化的时候身体是比较虚弱的,这个时候献血会加重病情,可能导致身体不能够耐受。 第三,就算你把血捐给了季寥,血液混合,你本身带有的疾病会直接过渡给她,到时她可能会生不如死。清儿,想想你哥哥吧,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血脉相连的家人了。” 陆澄清怔怔望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厉诚濡边把她推到一旁边说:“天无绝人之路,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现在想办法!” “想办法……能有什么办法……”陆澄清神情恍惚地坐在椅子上,抬眸,望向余楠至的时候,满眼都是赤裸裸的敌意,“你不是很能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一点能力都发挥不出来。” 余楠至身心狠狠一颤,对着她,忽然又悲伤的垂下头。 是啊,他在别人眼里是挺能的,可又能怎么样,能力再强大,也抵挡不住命运的不公,他余楠至谁也保护不了。 “你就知道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说什么季寥是杀人凶手。呵,说出来我就想笑,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呢,什么证据都没有,偏要把罪名扣在无辜人的头上。你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去断定她是否有罪?”陆澄清呆呆坐在那里,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但话飘进余楠至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 他张开口想要说点什么狠话来反驳她,只是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余楠至只好当她不存在,自顾自的靠着墙蹲下,抓着头发烦躁不安。 抢救室的灯依旧是红色的。 不过—— “快快快,快让开!紧急血液来了!”护士那清脆的话语、急促的步伐,顿时响彻长廊。 余楠至下意识地站起身瞪大眼睛仿佛做梦般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们朝抢救室冲来,充满希望又响亮的声音像雨后彩虹,照亮他整个世界。 他知道,季寥有救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禁闭着的抢救室终于在凌晨五点多钟打开,季寥被推了出来,余楠至绷紧的弦也松垮了,第一个立刻病床前。 他以为季寥是醒着的,可是看她带着氧气罩苍白的小脸,仿佛没有生命力一般在沉睡着,心一下坠入湖底冰冻起来。 季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全程无菌,一天24小时都不得轻易探望。 医生过来和余楠至说,说季寥的病情很严重,除了身上断了两根肋骨以外,脑袋也受到严重的创伤,能醒来固然是好,如果醒不来,那一辈子就这样了。 余楠至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季寥静静躺在病床上,旁边的仪器在高低起伏的波动,让他既有一丝丝庆幸她还活着。 可是,担忧大过喜悦,如果麻药退后季寥还没有醒,那她的一辈子真的就这样了。 “季寥……你不能就这么离开,你知道我的手段,千万要记住我不是一个好人。对了,告诫你一声,如果有人要你过那座桥,无论如何都不能过,一旦过了就真的回不来了。”余楠至额头抵在玻璃窗上无声的落泪,他几乎是颤颤巍巍的说出那段话,有些凶又带有些央求,他已经失去很多了,生命中不能够再承受更多的失去了。 陆澄清站在他身后,将他可悲的一幕映在瞳孔里,下一秒,就没由来的想嘲笑他一番,“现在假惺惺有什么用,寥寥姐好的时候你不珍惜,非要把她往死里逼,现在好了,她躺在监护室里命悬一线,你满意了没有?” 第43章 你能和她绝交吗? 余楠至的呼吸渐渐沉重起来,换做以往,这死丫头一定要教训一顿才行,他绝对不允许谁在他面前那么嚣张跋扈。不过现在她说的话,是那么精准的刺痛他的心, 陆澄清是个耿直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年纪小,总喜欢在老虎屁股拔毛,见他不语,以为他怂了,又更加肆无忌惮地自说自话。 “如果你不喜欢寥寥姐,又那么讨厌她的话,那就远离她,毕竟她也不介意你这么做。 可是你凭什么这么霸道,看不惯她就要伤害她,她只不过是喜欢你一点点而已,难道这有错吗? 如果你那么爱程双双,当初为什么不反抗所有人把她娶进门,你可是余楠至呀,婚姻大事还需要过问别人吗? 我知道聊寥寥姐因为程双双而坐牢,她从不敢奢望能够得到你的问候,但你连她想要活下去的机会都要剥夺吗?余楠至,如果可以,我希望寥寥姐从未见过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今往后,她能够忘记所有。这样的话,她就再也不会因为谁而感到痛苦了。” 沉默已久的余楠至莫名其妙的迎来一次暴击,一股难以言说的刺痛在他胸膛慢慢蔓延开来。 他透过玻璃窗死盯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影,难言的恐惧充斥心头。那一瞬,他在害怕季寥真如陆澄清所说的那样忘记所有。 余楠至恍惚,边摇头边喃喃地念道:“不,我不希望她忘记所有,就算是恨我,我也无所谓。因为只有被她记得,我就在她心间还存有一席方位,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补偿她。” “补偿?”陆澄清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她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你拿什么补偿她,拿什么去抚平她的伤口。她所遭受的一切,你要拿什么去抹平消除,你以为她不是个生命体,无论你对她做什么她都感觉不到痛是不是?余楠至,我求你了,别再来纠缠她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大发慈悲,就当是给自己积点德,和她绝交吧!” 和季寥绝交? 余楠至幼稚又无底气地想着这几个字,在他怨恨季寥那么长时间以来,他认真的想过许多事,但唯独和季寥绝交这件事,从未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绝交,和季寥绝交,呵呵……怎么可能! 余楠至捶打了一下玻璃窗,额头抵着,失声痛苦。 明明是季寥先靠近他的,明明是她让他体会到被记挂时的温暖的,可凭什么、凭什么说绝交就绝交,两个人的恩怨,哪能那么容易解开挂钩。 忽然间,他痛苦着,就那么压抑的嘶吼着,像是要吼穿自己的灵魂。 陆澄清只啐他一句假惺惺就再也没有后文。 许久之后,余楠至粗喘着气,望着病床上的季寥,再度喃喃自语,“不,她欠我的东西还没有还清,让我和她绝交,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还活着,这一辈子都不可能!” 陆澄清愤懑地翻了个白眼,怒斥:“在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种神经病,偏偏还被寥寥姐给遇上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余楠至不语,暗自神伤。 季寥遇上他,可不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吗? 遥想曾经,她可是天之骄女,追她的人能排到大西洋去。可她偏偏对谁都不感兴趣,唯独他,彼此只见一眼,她就沦陷在他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分—— 惊险的24个小时已经过去,季寥身上的麻药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寂静的重症监护室里,季寥的手指动了动但依旧沉睡着,当大脑在清醒运转后,好一瞬,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依旧是一片黑暗。随后,身上那剧烈的疼痛贯穿灵魂,让她忍不住冷汗直流,痛呼呻吟。 旁边的仪器在滴滴作响,季寥蹙着眉,一时半会还没有猜到自己在哪里。恍惚好一阵子后,发觉手背有被什么东西牵扯,行动不便。她忍着痛动了动,正想是否自己已经被人救回,大门那边就响起轻微的开门声。 外面的人进来,也飘来若隐若现的薄荷味,这时,她才猛地回神。 余楠至穿着防菌服和医生一同进入监护室,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在确定季寥是真的苏醒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无数的光芒,最后再看到季寥生无可恋的神情后,那无数的光芒全部熄灭在漆黑的瞳仁里。 季寥就这么麻木的盯着天花板一言不语,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也不想面对进来的两个人。 她曾经幻想过自己走了之后不会给谁带来麻烦,和她有过关联的人也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没有想到,救援队和医生们的坚持不懈把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他们实在是太给力了,竟能做到让她重新回到这个国度上。 可是她不想啊,她不想再回到这个有可怕回忆的环境中,她宁愿在山崖下就这么沉睡下去,直到永永远远。 余楠至咬牙,愤怒地盯着她,怨她心好狠,竟然以这么一个极端决绝的方式帮他打开绝望深渊的大门。他好想把她抓起来吊打一顿,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再放肆。 医生上前查看了她一番,看到季寥没有醒来的喜悦,似乎也察觉她没有求生欲望只站在床沿边捋了捋她的头发,避免它们遮住那无光的眼睛。 季寥寻着轻微的薄荷味慢慢的转过头,蓦地,幽暗的目光落在余楠至的身上,她冷漠地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来。 余楠至三两步前进,趴在床沿边,凑着耳朵要听她在说什么。 可是季寥闻着味道越来越近,那股子刻在灵魂深处的恐惧感无端让她瑟缩了下。 余楠至微怔,死死的盯着她眼眸深处划过的惊惧与痛恨,他的这颗心又遭遇了一次刺痛,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汹涌的潮水不断的淹没他。 “醒了,就不要再做傻事了。”余楠至一时半会间找不到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喉头滚动了下就说出那句话。 季寥偏过头不再面向他,冷冷地盯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第44章 无法逃离的枷锁,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痛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这一次,余楠至把语气加重了许多,言语间透着一股不耐烦。 医生在旁,整颗心都快要气炸了,说要进来看望病人的人是他,见病人无动于衷的模样而生闷气的人也是他。果然,不该心软放他进来刺激病人,还特么两人是夫妻呢。男的跟神经病一样控制欲极强,换做自己是他的老婆,不死也跑了。 “余先生,季小姐刚醒来,病情还不是那么稳定,您不要再刺激她了,有严重抑郁症的人是受不了刺激的。” 抑郁症…… 季寥有抑郁症? 下一秒,余楠至疑惑地望着季寥,她的世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 她为了陆承诺兄妹俩抵抗她,到底是花了多少勇气…… “看望病人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出去吧。”阿苏知道,季寥的情绪已经濒临到爆发点了,再不让余楠至出去,她下一秒就会失控而胡思乱想。 余楠至还想和季寥说什么,只是季寥没有面对她,总是一副木讷寡言的样子似在生闷气。 他转过身准备要走,临走时,还不放心的叮嘱她,“你好好休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残忍从未离开,季寥的眼泪再一次滑落,隐匿在白色的枕头里消失不见。 无法逃离枷锁,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痛。 可是,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就算逃跑也会背负着枷锁的魔咒,一生难安稳。 余楠至走出监护室之后,刚脱下衣服,老管家就已经在门外等候着了。原本,他是不想来医院寻找余楠至的,可是程单单的电话一通打了一通,通通都往余家大宅打去,甚至,连他的手机也备受其扰,所以,还是得亲自来一趟。 刚一来到,就看见余楠至的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熬了夜还是因为季寥住进重症监护室而伤悲引起的。 余楠至没有哭,他知道季寥不稀罕他的眼泪。他哭或者不哭,难过或者不难过,在别人眼里,那都只是惺惺作态。 因为好像她住在监护室里面,他露出那种伤悲的表情,就好比猫哭耗子假慈悲。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凉薄,都在一直恨着他。 刚转夜班的厉诚濡就这么冷漠的从他旁边走过,面对面时,两人都没有打声招呼,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余楠至知道,季寥再度重伤的这一天,他连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 心,抑制不住地在疼。 “先生,程小姐已经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了,就问您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还说她已经在机场等了好久了,为什么没去接她。” 老管家说完,余楠至的情绪还没有调整好,他不想让人看穿难过和忧伤,便加快脚步往外走去,并说着:“给她打一万块钱坐车过来,让她在余家附近的咖啡厅等我。” “是。”老管家边应着,边在手机那里给程单单转了钱,顺便把余楠至的原话转告给她。 还不过一秒钟的时间,电话就响了,屏幕上映着的号码他看到都头痛,一点也不想接听,但还是纠结了一下,在余楠至进电梯前就按下接听键接听了。 “程小姐,我发的信息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方便的话,就启程吧。” “余楠至呢,他为什么不来接我!”程单单脸戴墨镜,身穿红色连衣裙,踩着恨天高气势汹汹地拖着行李箱往前走,风风火火的样子引来一大片人的瞩目,她在乘搭计程车的地方招来了一辆车。 老管家冷漠地说:“我家先生在忙,如果你今天做不到来到说好的地点,明天想要见先生的话,那就得预约。” 程单单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可是当红影后更是双双的堂姐,难道让他来接我委屈了他吗?” “你父亲见到我家先生都得礼让三分,你区区一个影后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不屑又看不起人的语气让程单单捏紧了手机,在想到自己有新剧需要余楠至投资之后,咬了咬牙,气愤的挂掉电话就和司机说了个地址。 余楠至回到余家大宅,在装满程双双所有东西的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程单单的话像一道惊雷炸进他的脑海里,她说有双双的遗物要交给他。 到底是什么,他想不出来,因为双双的一切物品都在他这个房间里。 想罢,扯了扯领带,烦躁地前往浴室冲了个凉。 等他前往a一咖啡店时,程单单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好久了。 余楠至坐在她对面的位置,服务生过来,他不点餐,直接让人该忙什么就什么,面对着程单单,开口的声音冷冽无比,“双双还有什么东西在你那里。” 这样冷漠疏离又霸气侧漏的他,让程单单一下子忘记开口了,她沉溺在他的高冷气质中良久,见余楠至冷冽地盯着自己看,这才回神略微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好久不见,先一起喝杯咖啡聊会天,别一进来就开门见山,怪见外的。” 余楠至无动于衷,冷冽异常,不过短短的一刹那,他就不耐烦了,“我来见你不是来和你叙旧的,如果你是想要拿‘双双遗物交给我’的借口来找我聊天,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简单的一段话,让程单单的指尖下意识的捏紧了杯子,她似是怕被他看出什么一般,没过多的迟疑,很快就说了话:“双双的遗物不过是一本日记本,我翻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其中一段话以及她的b超单,我想这件事你应该要知道才行。” 说到这里,她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不愿意就这般放弃,又动着唇,说了自己的心事:“如果你想要日记本,我们来做一笔交易……” 程单单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余楠至就突然冷笑起来,讽意十足道:“你突然来找我,我也能猜出个大概,说吧,又想要我投资哪部戏?” 程单单她盯着他,眉眼泛起了一抹温软,不过很快,就被她的举动掩盖过了,“这次不投资,我需要你来扮演我的男朋友。” 比起投资,还是男朋友的身份更惹人羡慕,只要他是她男朋友,以后的片子,他想不投资都不好意思…… 第45章 她的日记本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觉得我会为了双双的遗物愿意做你的绯闻男友?”余楠至微微眯起眼,犀利的眸光如同沁了毒的利刃,凛冽得让人发寒。 “你不愿意?”程单单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里面映衬一本有猫咪图案的本子。 余楠至冷笑,“你是在威胁我?” 在那眼神的注视下,程单单只觉心头一寒,像被雪山覆盖有种不能呼吸的错觉。 然而,她是影后,最擅长的就是演戏。程单单收敛了心性,朝他笑得妖媚,“我是在跟你合作。” 看她那势在必得的神情,仿佛是在和他说:我在跟你合作,别不识好歹。 余楠至不屑,程单单还是他看在双双的面子上捧红的,昔日里她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今日风水轮流转,她竟敢公然和他谈条件,呵呵……如果没有双双,谁会认识程单单。 站起身,双手撑在咖啡桌的两端,居高临下的身姿微微朝她倾斜而去。 程单单不闪躲,甚至还微微抬头,眼帘微微垂下,香艳的红唇悄悄张开一点点,似引诱又似挑逗地凑近余楠至。 却在下一刻,原本好端端待在纤细五指中的文件袋被抽走,连同眼前的男人一并撤离,程单单这才回神。 余楠至拿着文件袋坐在她对面洋洋自得,“程单单,我可以捧你也可以拉你下来,如果不是看在双双的面子上放过你一码,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坐在这里谈天说地?” 说罢,不给她机会,视线从她逐渐变黑的脸上收了回来,连杯清水都没喝,就起身冷漠的离开。 程单单虽有一瞬不舒坦,却也很快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付款结账后,无视藏匿在暗处的狗仔队,提着包包风风火火地离开,仿佛余楠至从来没有给她难堪过。 回到余家大宅的余楠至坐在熟悉的房间,待管家退开一段距离后,他看了看手中的那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双双的日记本以及一张b超单。 他没有打开,只是隔着袋子看看。看着看着就想起双双满是爱意的样子趴在书桌前书写着与别的男人有关的事情。 似是很焦躁般,余楠至将文件袋直接丢进了抽屉里,然后打开电脑投入工作,却又在这时想起季寥,干脆啥也不做,就靠在椅子上仰望天花板。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烦躁的他总在季寥和程双双两个女人的记忆里来回穿梭,一边惦记季寥的病情,一边在意双双日记本里的内容。 又纠结片刻,他再次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那个文件袋,然后他就靠在办公椅上,慢条斯理的打开。 余楠至知道的,偷看别人的隐私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可是终究敌不过内心的挣扎,拿了塞在日记本里的b超单打开。 b超单上的图片是一张彩图,显示着胎儿的模样,很好看又有点熟悉,大概可能有着双双的影子。再往下看内容的时候,胎儿一切正常,头位,风险度一般。 他一个人,静静的看了b超单许久,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在日记本上,双双的字迹娟秀,让人看起来很舒坦,日记本的内容大多都在写和季寥在哪游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然而,寥寥草草看了个大概后,却莫名的把目光锁定在其中一段话上。 ‘我怀了楠至的孩子,但不敢和寥寥说,我怕她生气……’ 恍若惊雷袭来,抓着日记本的指尖极速的颤动,余楠至震惊得站不直身子。 他简直不敢相信双双腹中的孩子居然是他的骨肉。 怎么回事! 余楠至捂着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双双有过温存。头痛剧烈,他站不稳而跌坐在椅子上。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为什么双双不说,为什么还要嫁给别人…… 难道是在顾及季寥的感受,所以才带着孩子嫁给了别人? b超单上的胎儿图片赫然被他再次收入眼底,他直愣愣地盯着看了许久,终于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胎儿有种熟悉感,原来,是因为胎儿的五官和他有相似之处! 仿佛不想相信,余楠至还冷汗直流地呢喃着:“不会的,双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怎么可能……” 她可是白月光啊,他怎么可能会染指了她! 该死! 白驹过隙,转眼就过了两天。医院的走廊每到夜里,就显得格外寂静阴森。 依旧还住在监护室的季寥醒了许久,陆澄清可怜她看不见又孤零零地躺在里面发呆,好说歹说求了厉诚濡好久才勉强能给季寥送了个收音机。 百般聊赖下,季寥的指尖按着遥控器一次又一次都找不到想听的东西。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意间就传来媒体广告轻快的节奏,让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 “近日,有网友拍到a大集团总裁与一神秘女子在咖啡厅共度美好时光,更有网友看出那名神秘女子竟是当红影后程单单……” 季寥的指尖上按压遥控器的动作蓦的停了下来,整个人有些发愣。 收音机里面讲解的余楠至,黑西装、白衬衣,如帝王般高贵的坐在沙发上,正跟别的女人恰恰而谈。 他生得英俊帅气,举手投足都有皇家风范,迷得周围的女孩子两眼冒精光,余楠至不但不会生厌,反而和神秘女子谈得更欢。 讲解的时间并不太长,接近尾声时,媒体主持人还无意间八卦了一下:“程单单是知名影后,又红又火又漂亮,和余楠至简直是天生一对。” 话音刚落,另一个主持人又举起话筒开玩笑似的说:“不久前就有报道出来,余先生的妻子坠崖,现如今有可能住在医院里奄奄一息。而余先生却不把这一回事放在心里依旧和当红影后约会,看来,余总的和妻子的感情并不怎么好!” 当红影后和余楠至……是谁? 按着遥控器的指尖,微抖了。 脑子现在好混乱,听着‘余楠至’这三字,身体没由来的颤抖不已,就像这三字是多么恐怖的洪水猛兽,让自己栗栗危惧。 是谁……他是谁,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竟会让自己痛苦万分…… 季寥紧握着遥控器,脑袋在刺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意识里沸腾,却又看不清它们在显现些什么。 第46章 尽管谁也记不清,但依旧被爱着 余楠至再度过来看望季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她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休养了一段时间,但她依旧没能获得自由,所有的行动都由她人掺扶着。 陆澄清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时常在她身边转悠着,说着外边开心有趣的事情,讲着她哥哥不堪回首的往事。 季寥靠在床头,听得津津有味,许久未曾绽放的笑容也在脸上荡漾起来,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她如此的放松。 没过多久,陆承诺就来了,是陆澄清的哥哥。尽管有好多事不记得,但记忆深处,这两个人的名字被她刻得深深的。 “等你出院后我们就走,马不停蹄的走。”陆承诺坐在旁边削着苹果,看到像机器人一样的季寥,他的心没由来的一痛。 他说要走,都说了好多次了,也都没走成。 季寥只静静地听人讲事情,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没有开口应付过一声。 陆承诺和陆澄清只当她受到惊吓,对于他们来说,她能活着已经是最美的期待,说不说话无所谓,能听得懂就好。 可陆承诺刚说停,记忆里莫名闪现一句威胁性极强的话,让她不得不瑟缩在床捂住耳朵。 陆承诺搁下刀子果子前来安慰她,“你别怕,有我在。” 短短几字如暖阳闯进寒冷的心尖,悄无声息的融化所有的不安。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喊了他的名字,“阿诺……” 声音沙哑难听,可却在陆承诺耳朵里听起来,那是多么的美妙动听。 “逃……快逃……”她慌得似受惊的兔子,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脸颊,又咻的一下惨白了。 陆承诺心疼极了,搂着她入怀安慰着,“好,我马上去办理出院手续,我们换一家医院。” “嗯,走……”季寥一刻也待不下去,她想下床,被陆承诺按住,“你好好歇息,别乱动。我办理好手续就过来收拾东西。” “嗯。”季寥表面是这么应着,给人一种她很听话的表现,等陆承诺真正离开病房之后,她立马拔掉扎在手背的针管摸索着下床。 她必须要离开,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盲杖!盲杖在哪! 她摸遍床头床尾,她日常使用的盲杖没有找到。 “你要找这个吗?”余楠至的话音刚落,季寥就冷不及防地顿了下,紧接着就是恐惧蔓延心头,不断地后退、后退、再后退,直到自己退到墙角边无路可退,她才颤抖着身子缓缓蹲下抱着头呜咽…… 见状,余楠至的神色冷漠至极,“你想逃?” “没……”不知为何,闻见飘散在空气中的薄荷味,季寥习惯性的栗栗危惧,她颤抖着嗓音问:“你是谁?” 为什么会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 后面的话,她没敢问出声。 余楠至的瞳仁狠狠地缩了缩,仿佛血液在逆流,他上前两步不敢置信地问她:“你在问我是谁?” “是的……你是谁,是谁……”季寥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可余楠至的耳朵分明听得很清楚,她在问他是谁。 他没有听错,真的。 她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想要对着他的眼睛说话,然而彼此对望,她却看不到他,但眸子里溢满的情绪没有改变,依旧是恐惧和痛恨。 余楠至惑及反笑,笑的时候一张脸更是冷漠无情,“你以为装失忆就能逃过一劫,什么都不用偿还了是吗?” 季寥摇着头含着泪,“我没有装,我真的不认得你。” 我真的不认得你…… 这句话彻底的闯进余楠至的心口,使他呼吸一窒。 他依稀记得,陆澄清早前说过,如果可以,她希望季寥能够忘记所有。 呵呵,难道老天爷就那么喜欢随了她人的意愿?余楠至的气息改变了,深处黑暗的季寥猛地一僵,更加拼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余楠至一看,脸都绿了。 他没有为难季寥,而是转身离开,出到门口处,他吩咐了一句:“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而后,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疲惫的厉诚濡刚出手术室就迎面撞上余楠至,脚步一顿,睨了一眼来人。他和余楠至之前有过嫌隙,这一个多月以来,彼此都没有联系过。 这一次,厉诚濡也当做没见过他,和之前那次一样,再次与他擦肩而过。 彼此沉默两秒后,余楠至事先开口,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可察觉的一丝示弱,“季寥她在问我是谁。” 厉诚濡前行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回应:“她的脑部受过创伤,很久以前你就知道了。加上这一次落崖,伤势加重,他不记得你很正常。” 余楠至被厉诚濡的话惊得错愕,“从她的眼神中看来,她好像没变,可她又不认得我。” 厉诚濡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息体内躁动的怒火,“你是她服过最假的毒药,其中副作用让她生不如死,尽管不记得你是谁,但一闻到那个味,她习惯性的恐惧着。” 这话,何尝不是大实话。 余楠至怔愣半晌,回过神来时,厉诚濡已经走出好远。 昔日老友如今因为一个女人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余楠至愤怒的想要捶打自己一拳。 但,忘却总归不是好事。 因为,季寥曾经害死的人是他的白月光,白月光腹中的孩子是他余家的血脉,此事若翻篇,让他怎么对得起未曾来过世界的孩子。 余楠至匆匆往回走,气势逼人的模样让路过的医生护士甚至其他病人都退避三尺。 他回到季寥的病房,居然看到他的人都倒在了地上,而病房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残疾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季寥不在,余楠至就理所当然的把怒气撒在手下身上。 那两人捂着胸膛慢慢的站起来,脸上挂彩,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其中一人就说:“那男人身上有武器,一下就把我们电麻了。” 余楠至动了动唇,火气更加旺盛。 想逃? 问过我了吗? “查监控,看他们往哪里走!”余楠至极力压抑的说。 两人点头,都朝同一方向跑去。 第47章 我所向往的追求,你为何要破碎 另一边,季寥和陆承诺还有陆澄清稳稳地坐在车上,趁着余楠至离开的空隙,他们已经出发了,虽然是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转,也总好过在医院担惊受怕。 “寥寥,你想要去哪里。”陆承诺熟练的打着方向盘,良久才吐出一句话。 季寥目光呆滞,片刻后就露出讽刺的微笑,像她这样的瞎子能去哪里,天大地大,没有一寸土地是能让自己扎根的。 陆澄清目光渐冷,声调拔高:“哥,别回老家,我们找去一个余楠至不可能会去的地方重新来过,我就不信他的手能够伸得那么长。” 余楠至! 听到这三字,季寥身心猛的一颤。 a大集团的总裁为什么要找他们! 她头痛欲裂,好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余楠至……余楠至…… 这个人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陆承诺从后视镜注意到季寥的神色,以为她又因为余楠至而产生恐惧感,随即皱着眉说:“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只好出国了。” “出国?”季寥和陆澄清同时吃惊,但很快就恢复先前的状态。 陆澄清说:“我没有护照,寥寥姐也没有,就算时间赶得再快,依照办理护照的流程少说也得要一个多星期才能把护照拿到手。” 季寥攥紧盲杖,缓缓地说:“我……没有多少钱,况且清儿还要上学,你的伤也还需要医治,我们还是省点,去个小乡镇或者小山村躲躲。” 尽管好多东西想不起来,季寥也本能的相信这兄妹两,也本能的想要逃离此地。 可是,季寥想,他们应该会嫌弃小乡镇偏僻吧。 她自顾自的沉溺在幻想当中, 以为陆承诺兄妹两会嫌弃小乡镇和小山村各种不方便,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 “小乡镇好,民风淳朴,物价也不高,去那里读书或许能交几个知心朋友。” “是啊,在大城市住久了,也有点想念小乡镇的生活了。清儿,到时可别再口无遮拦了,省得去哪都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陆澄清嘟嘴不满地嘟囔:“总不能让人欺负了我去。” 打小父母不在,陆澄清就养成了自立坚强的性格,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拿十分来相报,可如果对她不好或者找茬,她这只小刺猬就会竖起全身的刺咋咋呼呼了。 前往小乡镇定居,他们没有意见,季寥当是感恩戴德。于是,又开口道谢,却被陆承诺一句话怼回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我们就生气了。” “就是就是,我可是把你当做亲嫂子对待的……” 嗤—— 突然间,这条通往寂静小乡镇的公路闯进了几辆速度非常快的车,它有意无意在逼近,迫使陆承诺时而加速时而刹车。 车内的几人下意识的透过车前后视镜去观察,左侧和右侧各有两辆车,陆澄清往后瞅了一眼,也有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微微眯着眼,看清了来人。 天杀,是阴魂不散的余楠至! 下一秒,两人视线似乎对上了,陆澄清猛的坐好,面色很不安。 “哥……”她小声的喊了一下,陆承诺没应,在谨慎的和那四辆车对抗。 季寥什么都看不见,但心思敏感,方才陆澄清的那一声“哥”带着不可忽视的颤音,没有方才的欢快,流露出来的是夹杂不安的恐惧。 那一瞬,她知道,大概是余楠至追上了。 嗤—— 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季寥撞到副驾驶位的座椅上又猛的弹回,整个人正七晕八素没来得及回神,外边就有人试图打开车门,还有棍棒敲打玻璃的声响。 前方四辆车子并排堵住公路,陆承诺紧握住方向盘,不顾那些人的死活倒车走回头路。 余楠至发狠了,脚踩油门,用自己的车阻挡陆承诺。 砰—— 两车相撞,白色的大众车与余楠至的黑色系奔驰的车头同时损坏。 后边的人追赶上来,二话不说就是打砸白色大众。 季寥在车内,听到重而有力的响声,再一次陷入恐慌之中。 “寥寥姐别怕!”陆澄清拥她入怀,只是不下两秒钟,后座的车门打开,一只大手伸来就把季寥给捞了出去。 季寥浑身发麻,怕得控制不住自己,牙齿都在上下打着架。 “放开寥寥姐!”陆澄清不撒手,外边人冷漠,无情的抓住她的手腕,咔嚓一声,声音在混乱的场合中异常的清晰。 陆澄清的手腕骨错位了,她痛得大声尖叫,左手捂着右手躺在后座上痛苦的哀嚎。 “清儿……”季寥惊恐绝望的看着车厢内,试图要进去车里看看陆澄清,可是身后的恶魔不给她机会,拽着她不让行动。 陆承诺被几人按住,被迫跪在余楠至面前,虽然狼狈,但气势不减,给人一种孤傲倔强的感觉。 “放开她!”陆承诺激动的朝余楠至吼道。 余楠至不屑,拽着快要缩成一团的季寥得意洋洋的睨着陆承诺冷笑,“她是我余楠至的妻子,我凭什么听你的话放开她?” 妻子! 季寥震惊的睁大了瞳孔,非常惊讶地抬头,目光投向他,想要洞穿他的真面目,可是眼前一片黑暗。 陆承诺咬牙切齿,“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她和你再也没有关系!” 余楠至孤傲地颔首,漆黑的瞳仁里划过冷冽的痕迹,“没有我余楠至的同意,就算她签十万次名也是白瞎。” 季寥被迫靠着他,拼命地摇头,“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妻子!余楠至,你为什么要纠缠我?” 季寥的遗忘和否认,总是让余楠至重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好像他是她转身就忘的路人甲,凭什么将就着蹉跎年华。 越是在意季寥的话,余楠至胸口就越像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愤怒达到了顶点,如疯如狂。 “你害死了我的白月光,你还敢问我为什么纠缠你?”他愤怒的从口袋里掏出b超单劈头盖脸的甩在她脸上,红着眼问:“你知道程双双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程双双……白月光…… 第48章 成熟是一个悲痛的词,谁不曾委屈过 季寥抓着b超单重复呢喃着那几个被刻入骨髓的字,仇恨,像洪水猛兽一般吞噬着她的心,使她愤怒地拽紧手中的纸张。 好像有什么画面闪过,她努力的定格在那里,皱着眉,要看清画面里显示的内容。 那是下着雨的天,阴沉得像魔鬼。 她拿着铁铲站在一座墓碑前,怨恨地盯着贴在上面的照片。 啊!那个女人在笑,笑得很灿烂。 不知为何,季寥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小三……程双双是小三,是肮脏不耻的小三!哈哈哈哈……小三……她是小三……” 她突然间甩开余楠至,摇摇晃晃的在公路上大声耻笑,边捂着胸膛边喊着“程双双是肮脏的小三,恶毒的小三……”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有陆承诺和陆澄清两人心疼的看着她渐渐失去理智像个疯子一样又喊又笑。 其实,季寥真不想这样,只是有时候出现那么一个人会让她控制不住自己而变得疯狂,疯狂到想哭,然后就真的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整颗心都干涸了。 白月光被侮辱,余楠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他额上静脉奋张,眼睛瞪得圆圆的,可怕极了。 他想攥拳怒吼,他想打人,他想摔东西,他甚至想抄起一把菜刀朝季寥而去。 可她现在疯魔了,听不懂人话,你和她说什么,她就只有一句“程双双是肮脏的小三”这样的话来回复。 陆承诺愤慨而痛心,如同骨鳗在喉,对着余楠至怒不可遏地吼叫:“你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她是人,不是你的玩物!” “我没有逼她,那是她自找的!”余楠至的瞳仁可怕地抽缩着,胸口的愤怒似乎像一股闪电要撕碎乌云,他抑制不住怒火,一拳接一拳的打在陆承诺身上。 陆承诺被控制不能还手,被打得头破血流。陆澄清哭喊着扑在他身上抵挡一部分的拳头。 余楠至似要把他们兄妹打死才消气。然而下一刻,又一个纤细的身影扑在陆承诺身上,余楠至踹出去的脚收不回来,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踹在季寥的后腰上。 余楠至惊愕地停脚了,“为什么要挡在他面前?” 季寥好痛,动一发而牵全身,本来没有血色的脸更加惨白了。她转过头来看向余楠至,红着眼眶歇斯底里的朝他大声喊叫:“他们没有错,放过他……你放过他啊!!” 她的呐喊,触痛了所有人心脏里的每一根弦。 余楠至怔愣了许久才回神,也拔高声调怒吼:“那你无缘无故跟他们跑什么跑,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面对这样的质问,季寥放声大哭,声音响彻云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你的妻子,可你为什么要娶一个瞎子,明明都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娶我!” ‘成熟’是一个很悲痛的词语,它不一定会拥有什么,但一定会失去什么。 有时候余楠至可以看得很淡然,有时候却又执着得有些不堪。 他之所以会娶季寥,那是因为她在他生日那天设了局让他酒醉不清醒,所以才会被父母撞破一夜情。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如果那天晚上被父母撞破奸情的对象是他和双双多好,可是……事实终究被掩埋。 双双的日记本里写到,那夜和他有过疯狂回忆的女人是她自己而不是季寥,季寥是在她走后才爬上他的床。 可是双双心地善良,宁愿一个人背负所有也不忍心伤害季寥,这样真善美的双双怎么就红颜薄命了呢! 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那个人是双双,今天又岂会发生这种事? 季寥语气不好的话噌的点燃了他,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声调拔高:“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娶你吗?季寥,真正该觉得委屈的人是我才对吧,如果不是你趁机使计爬上我的床,又引来双方父母,你以为我和你能步入婚姻的殿堂?” 季寥的脸色唰的一下子变了,她的眸光渐暗,痛苦依旧,“那你可以不娶我啊,你是余楠至,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够左右你!” “你以为我不想反抗吗?”余楠至像是被什么抽去力气,和季寥说话时,音量小了许多又夹杂许多无可奈何,“你的父母,他们用卑劣的手段逼迫我爸妈同意这场婚事,还有你哥,不由分说就暴打我一顿。你觉得你委屈,那我就不委屈了吗?季寥,你们一家子真是贱极了,我恨透了你们!” 一场荒唐的生日宴破碎了谁的梦,泪湿了谁的心? 季寥和余楠至怔怔地凝望着彼此,都想要从对方的嘴里得到答案。 可终究是命运弄人,人心太小,容不下彼此,爱情就在这场凄凉的生日宴里渐行渐远,徒留一地悲伤和寂寞。 季寥自嘲轻笑,“可惜我失忆了,忘记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犯傻、多么的犯贱、多么的自甘堕落去喜欢你。如今,我真为当年那个没有矜持心的自己感到羞耻。余楠至,离婚吧!” 最后一句话瞬间撕碎余楠至仅存的耐心,或者说他本来就对季寥没有耐心,他所有的耐心已经在娶她的一天挥霍光了。 余楠至默了半晌,突然间极突兀的笑了一声,随后冷嘲热讽地说:“离婚?当初是你自己朝我迈开腿,现在要走,你想都别想!” 季寥不想挣扎了,怔怔地对着他说:“年少不更事,当初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取其辱。现在我知我错了,对不起,求你放过我。” 所有的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可又有谁知,她也是受害者,真相有苦难言,他不信,说破口舌也徒劳。 “那谁来放过我!”他的语气冰冷入骨。 季寥毫不在乎,稳稳地跪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你不愿意放过自己。余楠至,你大发慈悲就当可怜一条狗一样可怜可怜我吧……求求你了……” 第49章 我希望我的喜欢能成为你们的保护伞,而不是伤害你们的利刃 余楠至抿着唇,脸色阴郁,双手握拳狠狠地捶打在白色大众车上,发出‘砰’的一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面对着季寥,余楠至差点咬碎一口钢牙,她曾经是一个多么温柔骄傲的女人啊,如今,她居然两次说了同样的话来求饶。 ‘余楠至,你就当可怜一条狗一样可怜可怜我吧……’耳畔,不断的回响女人卑微的话语。 余楠至面色铁青,一把拽住她的手就往其他车子的方向走去,同时还放狠话,“你答应过我的事还没有做到!当初,你说跟我走,要我放过这对兄妹,我做到了。可你呢,你居然敢违背我,还把你答应过我的事通通忘掉。季寥,如果你还想让我放过他们,那就取悦我!” “寥寥,不要跟他走,回来!”陆承诺朝她怒吼一声。 季寥回头,露出一抹故作坚强的微笑,她说:“阿诺,我喜欢你们,很想跟你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可是,我不能,也不想让我的喜欢成为害死你们的利刃,只有我离开,我的喜欢才能成为你们的保护伞。” “不要跟去,求你了……”陆承诺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余楠至的差距太大了。无论是家世、权势还是别的什么,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难道自己还看不清楚吗?他扪心自问,陆承诺,你拿什么去奢望自己有能力去保护一个女人的安全? 余楠至暗讽:“他们真的是被你灌了毒药,才会像个傻子一样死死的保护着你。” 季寥忍着心中被撕裂的痛楚,故作潇洒的说出温柔的话,“或许我以前也被谁灌了毒药,所以才会像个傻子一样期望你能喜欢我,可惜,我这个傻子没有傻福。听你刚才的语气,你很恨我,却又舍不得我,其实你也很痛苦吧余楠至,程双双死了,妻子的心也死了,你除了那一堆不会说话的钱财,你还有什么?” “我还有数不清的怨恨!”余楠至狠狠地甩上车门,再愤怒地绕过车头钻进驾驶位,再看到季寥没有系安全带,又铁青着脸靠近她。 一如既往的,她依旧会瑟缩一下,然后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再得知他只是帮忙系安全带时,似乎松了一口气,也没有那么颤抖了。 余楠至心里不舒坦极了,哪能让她好过半分,再靠近她,薄厚适中的嘴唇紧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倾洒入耳,季寥像是误会了什么,尖叫着把他推开。 他双手擒住她的手腕,不顾她的反抗和尖叫将她固定在胸怀下,几近刺骨的冰冷语气渗透周围的每个角落,他说:“你别忘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跟我回去之后就老实的待在余家,哪都别想去!” 季寥挣扎无果,认命的坐在那里大口喘息,对于他的话,哑然失笑,“我就一瞎子,没有他人的帮衬,能去哪?” “识相就好!”帮她扣好安全带,余楠至才回到驾驶位坐好。 刚才两人争执的一幕落入陆承诺的眼里,一瞬就如万箭穿心,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睁睁地看着承载着季寥的车子离开,那群人也没有为难他们,松开他们后就拖着那辆黑色的奔驰徜徉而去,留下的,只有他们这对难兄难妹。 余家—— 季寥下了车,怔怔地站在原位不知所措,她眼中的惊惧那么明显,想往前走不敢,想往后退也不敢。 余楠至就站在她面前,不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 老管家一如既往的出现在两人附近,对着余楠至开门见山的说:“程家家主过来拜访,先生,要不要接待。” “不见,让他走。”余楠至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季寥摸索着,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小鸟误入迷阵,走哪都磕磕碰碰。 老管家并不知道她已经失忆,见她已经朝门外走去,远远的就说一声,“季小姐,我不需要看表演,麻烦你回来。” 季寥脚步一停,当即转身,“老人家,我忘了这个家怎么走了,您能告诉我吗?” 听到如此温柔讲究的话,老管家微愣了片刻,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程双双还没有死季寥还是余家少夫人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的季寥也和今天一样,说话没有刺,温温柔柔的,很尊重每一个人。 他以为只是错觉,季寥见他不语,露出个惨白的微笑,屈辱一下涌上心头,酸涩了眼眸。 余楠至那么怨恨她,余家的下人又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看。没法,她只好蹲在地上用双手摸索着前进。 老管家一语不发,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直到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找对方向爬上进屋大门的阶梯。 碰巧,里面出来一个人。 季寥的手刚好摸上最后一阶梯,五指就被人踩在脚底下。她倒吸一口冷气,想要抽回手,却发觉那人在使劲地踩着不放。 她痛得直抽气,忍不住抬头看向来人,却又忘记了,她什么也看不见。 “哟,不好意思,我人老眼花,季小姐不介意我踩了你的手吧。”程厉的这语气,一点道歉的诚意也没有。 季寥一听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干脆尴尬地扯开一抹笑意,假装不在意地说:“是我的手耽误您的脚落地了,实在抱歉。” 格局就这么强大,程厉一下就接不住话,直愣愣地站着。 季寥缓慢地站起来,扶着墙摸索着进门,两人错身而过,季寥回头给他再挤一个微笑,“先生,您慢走,得空再来喝茶。” “你喊我为‘先生’?” 季寥微微歪头思考两秒,“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程厉很想这么和她说,可想起她是个瞎子之后,又释怀了。 “我是双双的父亲。”他冷漠地说。 季寥的微笑定格,仿佛出现了幻听,但很快她又恢复方才的模样,“哦,原来是程伯伯啊,失敬失敬。” “哼!如果双双还在,她的孩子也该有四五岁了。” “是啊,如果她还在,我也不至于过得那么惨。” 第50章 都要难受死了 程厉有些愠怒了,“你至少还活着,可她呢?” 季寥冷笑,“我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总感觉啊,我天天活在她的影子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可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根刺,不除不痛快。” 对,季寥就是扎在程厉心口中的一根刺,她本和双双是同学更是闺蜜,却处处压着双双一头,连最基本的家世,都比季家逊色几分。 他不服,凭什么别人的女儿这么优秀,自己的女儿却位居第二被压一头。 所以现在,程厉看季寥就有一股子冲动,想要再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又无法在余家下手。 余家大宅处处都是监控摄像头,程厉是知道的,一进门,处处警醒着,怕稍有不慎就暴露了心思。再是看不惯季寥,他也只能隐忍不发。 时间不等人,两人在门口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等他良久不见说话,季寥不屑冷哼一声,连客气话都懒得说便走进大厅。 一进来,她诧异不已,像是从来没有忘记过一样,屋内的一切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过问题并不严重,不影响她坐在沙发上休息,但为了保险起见,季寥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余楠至突袭。 可她忽略了这两天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再强撑着也怪累的,她窝在沙发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两个小时,直到余楠至下楼,她这才慢腾腾的爬起来愣愣地坐着。 但是,下楼的脚步声并不只有余楠至一个,仿佛,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果不其然,在恶心的薄荷味飘散后,空气中又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这个味道是…… “阿嚏、阿嚏、阿嚏……”这个味道她永远不能忘记,每到那个季节,荔枝花盛开,是她无法逃离的噩梦。 她什么花都喜欢,唯独荔枝花,因为那是她过敏的对象。 喷嚏不止,鼻涕也顺着道流出来,她在桌上摸索着,恰巧顺手一拿,又精又准的抽中搁置在茶几角落的纸巾。 程单单皱眉,立在她身后打量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疑惑爬上心头,“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纸巾在哪里?” 这个傲慢无礼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季寥下意识的往后看去,直接不小心打出几个喷嚏,鼻涕水都给打出来了。 两条澄清透明的鼻涕吊挂在鼻子下方,程单单见状,好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下受惊后退,脸都吓白了,“我的天啊,你怎么那么恶心!” 季寥微怔,原本呼之欲出的“您好”就蓦的凝滞在了唇边。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傲慢无礼的女人居然会口无遮拦的嫌弃她。 不过这样也不错,此人远离她最好。 余楠至就像是生来的帝王,气场强大,即便他此时坐在餐厅那里一派祥和,可还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冷冷道:“管家,打开空调和风扇还有所有的窗户,让它们吹,大力的吹,把这里的乌烟瘴气吹散。” “是,先生。” “阿嚏阿嚏阿嚏……!”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季寥身上,遥想曾经,她可是名媛贵族,一举一动风华绝代。 可现在,她仿佛当一屋子的人不存在般抽纸巾弄鼻涕,因为看不见,纸巾丢桌上或者地毯上,动作有多不讲教养就有多不讲教养。 季寥不介意别人嫌弃的目光,该干嘛就干嘛,对于刚才余楠至的话,别说调侃他的做法,连正常呼吸都难办。 余楠至就那么端坐在那里,别说是神情,就连眉眼都没丝毫的波动。 几分钟后,季寥的喷嚏还没有所缓和,桌上的纸巾都被她抽完,实在没法,捏住鼻子大力弄出鼻涕就这么往旁边一甩,甩在了擦的亮堂的瓷砖上。 余楠至蹭的一下起立,面色铁青地走过来质问季寥:“你是故意在我快要吃饭的时候做这种失分寸的恶心事?” 季寥没说话,也没法正常的开口,鼻子被那个荔枝花的味道熏得痒痒的,鼻涕流下来,眼泪也不甘示弱也来插一脚。 余楠至不明白,她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就喷嚏不止? 赫然,他察觉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水味,视线立刻落在程单单身上,不过一瞬,他就不冷不热的收回了目光,只是生冷地说道:“下次别喷那么浓郁的香水,狗都要难受死了。” 随着他的话,屋里的气氛明显下降了力度。 狗都要难受死了…… 脑海里重复回荡余楠至的话,季寥自嘲地笑了一声,她好像想起一点点事,余家从来不养狗,大致因为那个程双双对狗过敏。 余楠至如此说,不就是指桑骂槐嘛。虽然知道自己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可从他嘴里吐出这样的话来,真的很刺心。 季寥吸了吸鼻子,摸索着起身,慢吞吞的朝门外走去。 余楠至冷不防丁地开口,“你的盲杖呢?” 季寥冷漠,“狗需要盲杖吗?” 是的,她根本就不需要盲杖,只要余楠至出现在她周围两米以内的距离,她就知道他来了,甚至还能凭着味道精确的确定他的位置。 这一点说出来不会有人相信,可她季寥的嗅觉就是那么厉害。 被忽略好一会儿的程单单嗤的一声笑起来,声音清脆悦耳,语气却很薄凉,“真有人把自己当做狗,挺有自知之明的。” 季寥木讷的勾唇,讽刺她,“我们夫妻间的情趣怎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打哪来的野狗看不清自个的身份?” 看似无波无澜的语气,却恍若石子坠落心湖,荡起激烈的涟漪。 余楠至的指尖一颤,错愕地呆滞几分。 程单单的脸色一阵白一阵清,指着自己问:“你居然骂我是狗?” 季寥看不见别人的脸色,只一味自说自话,“我可没有指名道姓,是你自己对号入座。” “你!”程单单一时气急,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反驳。 余家的气氛很古怪,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思。 第51章 都猜不透各自的心思 失忆回来的季寥也是如此,她依稀知道,自己和余楠至的感情是水火不容的,只是奈何这人的权势过大,为了朋友,她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手下。 可这并没有怎么样,余楠至让她不好过,那她也没有必要让他安宁。 彼此斗吧,反正最后也无非几个结局,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你死我亡,再要么同归于尽,反正日子总要过,你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我就让你此生爱而不得…… 余楠至,接招吧,一起坠入无望的深渊受尽折磨吧! 她身上的气息改变了,余楠至多看她两眼,想从她那里看穿心思,却怎么也摸不清此刻季寥是怎样的一种想法。 她就那样静静地倚在门框边,目光放在门外那棵长势极好的红牡丹上,记忆回旋他想起那棵牡丹是季寥和程双双曾经一起种下一起打理的。后来,她们陆续都离开后,这花就一直都是花园里的园丁负责。 如今季寥回来了,这花也开得格外的芬芳娇艳。 五分钟过去,季寥还是一动不动,谁都懒得搭理。 那静态之中的纯美,就像画在门上的一幅丹青,美不胜收。 好多人都感慨,好几年过去了,时光并没有在她那里夺走青春容颜,她依旧是如水的年华。 夕阳残碎的金黄笼罩着她,给她身上镀了一层光辉,使她像九天之外的精灵,既梦幻又触不可及。 余楠至悄然来到她身边时,她似感应到他的存在,也似接受了他的存在,只是睫毛微动两下,就继续沉溺在她的世界中。 他目不转睛的锁定她许久,却看不穿她,也走不进她的内心世界。她的心思就像幽深的水潭,余楠至无法感知那深处的沉淀,也许她是在想她的心事,也许是在等她的情郎。 “切,虚情假意!”程单单厌恶的嘀咕一声,打破了黄昏的寂寞。 季寥的手颤抖地摸索着余楠至的头发,脚尖轻轻踢了他一脚,呵斥一声:“不要叫!” 她的眼睛里流露的是责备的目光,就像呵斥不懂事的小孩。余楠至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歪头,然后蹙眉,用他那带着疑问的目光斜斜地瞟着她,“你当我是狗?” “你觉得是吗?”她依旧靠在门框上,脸上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就像那平静的冰湖。 余楠至在想,如果她此刻在笑,笑起来的样子一定会很美。 可她没有笑,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水波不兴的素面之下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在她幽暗的目光中,余楠至默默攥拳不想再惊扰她。 季寥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还真听话,说不叫就不叫,果然是主人喂得好。” 明目张胆的指桑骂槐,程单单再愚蠢也听得出来季寥在骂她是余楠至养的狗,不禁咬着唇,愤怒地瞪着眼前这一对璧人。 季寥刚才触摸余楠至的头发,余楠至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动作,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之间的感情会逐渐愈合,敏感会吃醋的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双双。 “余家没有狗,因为双双对狗毛过敏。”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敲醒每一个人心中的警钟。 “哦?是吗?”季寥压抑着心尖的恐惧和厌恶,亲密地挽着余楠至的手,像是宣告主权般的对程单单说:“我们余家的待客之道一向很好,为了顾念双双小姐经常出入余家,我与丈夫商讨暂时不养狗。你说对吗,亲爱的老公!” 季寥抬头,朝余楠至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余家的人都知道,当初余楠至不愿意养狗的原因的确是因为程双双对狗毛过敏,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季寥商讨过,连她养了十年的金毛都被余楠至当众处决掉,根本一点面子都不会给她。 如今,余楠至还和以前一样,提及程双双这个白月光,依旧也不会给季寥面子。 当着程单单以及所有人的面挥开季寥的手,力度有些粗鲁,季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幸运的是,她刚好扶住了门框,保存了仅有的颜面。 余楠至冷眼说道:“如果你累出了幻觉,麻烦回到你二楼卧室休息。管家,带她上去!” 老管家在门外听到吩咐,立刻进来扶着季寥的手,半推半拽的拉她上楼。 他家先生的心思如同海底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尽管他在余家伺候了那么多年,也始终摸不清先生的心思。 然而,季寥猛的刹住脚步,头痛欲裂。她一手搭在扶手处,一手敲打脑袋,皱着眉冷汗直流。 老管家偏过头来问她:“怎么不走了?” “三楼,我要去三楼!”不知为何,她不喜欢二楼,一想起让她睡在二楼,她就有一股排斥的心里,仿佛那里有什么肮脏的东西。 程单单见此状如此打脸,笑得花枝乱颤,跟着讽刺,“呀,都当自己是根菜了,主人让你睡二楼你就二楼,哪能让你自己选择。再说了,明目张胆的拒绝主人,是不是不给主人面子?” “放肆,这里是余家,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呱噪,管家,赶出去!” 这样有气势的季寥余家的所有人第一次见,老管家瞅了一眼余楠至,想看他有什么吩咐,没有想到,余楠至边走进餐厅边直接说:“我耳朵疼!” 得了,老管家会意了,松开季寥,就走到程单单跟前,态度说不上差,也说不上有多好,“程小姐,我们家先生和夫人已经累了,看这天色你也该回去了。” “夫人?”程单单故作不解,“谁是你家夫人。” 老管家一派正经,开口就是官方腔,“先生承认的女人就是我们余家的夫人。” 季寥脚步一顿,余楠至的动作一僵,彼此都没有回头去看彼此,也都没有否认老管家的话。 程单单嗤笑,“据我所知,你们家先生早就和那个女人离婚,她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作为余家的夫人?” 第52章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老管家颔首,犀利深邃的眼光划过一抹冷冽,“先生说是,她就是。你一个外人,没有资格质问余家的事,程小姐,为了事业着想,你还是请回吧。” “你一个老奴才竟敢威胁我!” 老管家眉头一挑,有时候作为一个老人都会让着些晚辈,可现在程单单不尊重人,他就没有必要留面子了,他侧身,门口进来两名戴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老管家说:“程小姐,我们给过你机会了。” 程单单紧皱眉头怒视老管家,厉声斥责他,“我是程家的千金更是知名影后,你们敢这样对我试试!” 老管家冷漠地说:“在我们余家,你们程家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你的荣耀还是先生看在双双小姐的面子上才砸钱捧的,没有我们余家或没有双双小姐,你是哪个旮旯出来的野丫头都不得知。来人,轰出去!” “喂,余楠至,你就这么看着你的手下高傲自大还对我动粗?”两名保镖给足程单单面子,一人站在左边,一人站在右边,各自架着她的手臂。 余楠至颔首,冷漠地睨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忘记我是谁了,程单单,没有谁能在余家放肆。” “我是你们集团代言人,更是你生意上的销售能才,如果这次让我颜面丢失,那个人知道了,一定不会和你合作。”程单单挣扎无果,红着脸气愤地怒喊,她以为余楠至会害怕一点,没想到他说的话还是那么伤人。 “不就一个陪酒女,难道我余楠至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接替你吗?”杯子搁下时出卖了他的心情,怒火在胸膛燃烧,余楠至站起身,冷冷地走出餐厅。 路过她面前时,恍若死神降临,身上的寒气肆虐,冰冷的目光像把利剑要剜割她的心脏。 程单单一瞬汗毛竖起,刚才的烈焰怒火已被余楠至一盆冷水浇灭。 余楠至对着她冷漠地说:“有空多照照镜子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资格跟我讨论公事。管家,送客!” 语毕,上楼。 季寥在楼梯上听了那么精彩的一段戏,心情爽多了,仿佛没事的人一般,继续摸索着上楼。 没多久,身边就传来了余楠至的薄荷味,她皱了皱鼻子,往旁边靠了一些给他让路。 余楠至连想都想不到季寥会给他让路,他对自己的脚步声很有信心,不注意的人是察觉不到他何时会出现在附近,没想到季寥竟然能够察觉他的靠近。 这不得不让他疑惑,她的这种能力,是在牢狱修炼出来的吗? 季寥只不过是顺着味道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余楠至就停住了脚步:“你是不是没有瞎。” 这质疑的话,又一次像冰冷恶毒的利箭朝她飞来,将她刺成一只刺猬。 季寥苦笑着深呼吸,努力平息体内的怒火与怨气,“瞎了,很早的时候就瞎了。” 说着,都没等余楠至起步走,她就侧身与他擦肩而过。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余楠至一个跨步拽住她的手,把她从楼梯上揪了下来。 身子失重,季寥猛的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跌进了充满薄荷味的胸膛。 霎时间,沉浸已久的厌恶感随着余楠至的举动而蹦出封印的大门,季寥受不了他的每一个触碰,让她觉得无比恶心。 “呕……”季寥吐了,腌臜物弄脏余楠至的西装和衬衫。 余楠至怒了,反手推开她。 季寥来不及喘息,额头又磕到阶梯上,脑袋一阵空白。等她回过神来时,被磕到的那处隐隐泛出血迹来。 “你就这么恶心我么?”余楠至对此深恶痛绝,他哪一点不好,以至于一靠近她,她就会控制不住的要呕吐。 季寥缓缓爬起,坐在阶梯那里靠着墙,她的目光狭长,带着不可否认的痛恨与厌恶,“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听到你的名字,仇恨就在我心中奔腾,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掉你的心。余楠至,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对吗?” 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对夫妻像他们这一对过得那么累那么水火不容。 余楠至无法回答,要说‘是’,那两人为什么不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般恩爱有加。要说‘不是’,那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 难道就像她所说的一样,是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所以才会这么痛苦的想要另一个人来承担自己所受的煎熬吗? “余楠至,这么多年过来,你累吗?”季寥睨着他,笑得很苦涩。 有时候明明心如刀割,却还要隐忍着在他面前微笑,明明脆弱得不堪一击,却还要露出‘我很坚强’的状态迎接他给予的每一场风暴,然后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躲在角落里蜷缩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要不断的给自己加油打气,不断的告诉自己‘我很好,真的很好’。 余楠至也就那样和她对视着,没有说话,但是心中有一根弦在渐渐松软。 彼此眼中看不见的伤痕最疼,余楠至流不出的眼泪最委屈。他的心酸无人得知,每每午夜梦回,一个人失眠一个人痛苦。夜里的窗外霓虹灯闪烁着光芒,像满天星河一般耀眼,他总是喜欢孤独的坐在满是白月光的屋子里直到天亮。 两人默不作声很久,久到季寥两腿发麻才打破寂静。 她扶着墙起来,脚上的酸麻犹如千万只蚂蚁在爬过,每走一步,传来麻麻刺刺的麻木感。 在余楠至眼里看来,她的步伐很滑稽,像个小丑一样。 “好好休息几天,过后带你去见客户。”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说着没有温度的话,季寥没应声,倔强的走上三楼。 余楠至也没有拦着,也没有强迫她住在二楼,因为三楼对于季寥来说,那才是温暖的栖息地。 季寥凭着熟悉的感觉走到三楼卧室,累了一天的她一下就瘫软在地。小腹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冷汗直流,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掐指算了算,怎么就忘了日子呢? 第53章 当我被冤枉你挺身而出,却又因白月光而对我动怒 这个亲戚来的真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的时候就来了。 可恶,真是人倒霉的时候,什么厄运都遇上了。 季寥咬牙忍着痛摸索着床铺站起身,刚想去浴室洗个热水澡,门口外边就传来一阵骚动。 声音没变,是那个凉薄的程单单,她正气鼓鼓的大声嚷嚷,说什么东西被人偷了。 季寥觉得这事与她无关,没有出去看热闹,而是选择前往浴室。 但是,人还没有走到那里,程单单就出现在门口大声的质问她,“喂,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项链!” “阿嚏阿嚏阿嚏……”偷项链? 季寥回头,想要问清楚程单单这到底怎么回事,可刚想开口喷嚏都没来得及打,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正火辣辣的疼。 冤枉,又是一次冤枉! 季寥捂着脸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凭着感觉瞪着程单单,“你凭什么打我。” “我问你,是不是你翻了我的包包。” 季寥大声的斥责她,“你有病吧,我就一瞎子,哪知道你的包包在哪?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乱说话,我告你诽谤。” “嚯?我好怕怕啊,你说你没有翻我包包,那你床上的那条项链是在哪里得来的,哈?” “床上有项链?”季寥一概不知,因为她看不见,就算能摸,也不能一进屋就跑去床上打滚吧。 程单单拽住她的手,厉声说:“你别给我装无辜,我就问你,我的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这就要问问你的东西了,问它为什么无缘无故跑来我的房间,是不是和你一样病得不轻!”季寥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直接把她打懵逼了去。 “你敢打我?”程单单宁愿相信天塌下来也不敢相信坐过牢的季寥会打她,当即就红了眼眶,“你凭什么打我。” “阿嚏……”季寥擦了擦鼻子,不屑道:“怎么,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就不舒服了?” “我是影后,是程双双的姐姐!你怎么能打我?” 提及程双双,小腹疼痛的季寥浑身都跟着痛,尤其是心脏,痛到几近痉挛,她恨恨道:“我打的就是你们程家的女人,一个一个就知道找人麻烦,恶不恶心烦不烦?” 她现在是一身冷汗,为了微薄的尊严强忍着没有倒下,却可惜没有预料到下一秒的下场,被一股夹杂着薄荷味的旋风推倒。 余楠至居高临下,愤懑地说:“程单单是程单单,别把双双和她并为一谈。” 季寥躺在地上弓着身子,痛到没有力气回答他的话。 程单单在这时跳出来质问他:“余楠至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么?” “滚,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余楠至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季寥的身上离开过。 程单单三番两次吃了瘪,心里头不爽极了,举着手中的项链没好气的和他讲道:“我的东西在她房间里搜出来,你怎么解释?” “管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丢她出去!”余楠至的怒火已经濒临爆发点了,十指攥拳,手背上的青筋条条暴起,看起来恐怖极了。 程单单不怕他,继续怒火冲天地说着,“不要因为她是你的前妻你就包庇她……” “你不要逼我调监控给你看。” “监控?”程单单的身子僵硬了两分。 余楠至阴翳地说:“余家上下哪里没有监控,程单单,你别想冤枉她。” ‘你别想冤枉她’,这句话猝不及防的闯进季寥的耳朵中,还顺着筋脉血液突飞猛进就像一根针刺刺穿她的心脏,顿使她哀恸的咽哽锁住她的嗓子。 但是,真相太残酷,这话和他所做的事太突兀,不可信,不可信! 季寥是在程单单的尖叫中逐渐失去意识的,尽管如此,她仍旧感觉到惹人厌恶的薄荷味无比接近的弥漫在她周边,紧接着,就是耳边响彻如擂鼓似的声音,吵得她想骂人,但是肚子痛到要死不活,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她昏死过去后,余楠至给她叫了厉诚濡,电话打了好几十通都没有接,他又转打到医院院长部,要求厉诚濡接听电话。 但是,一听到是余楠至的电话,厉诚濡二话不说就给挂了,还是院长三求四求才求得他勉强听几句话。 厉诚濡得知季寥又被余楠至带回季家,本不愿意去,可一听到季寥腹痛臀部有血,他才十万火急的开着救护车带着几个得力的急救护士赶来余家。 “季寥在哪!”厉诚濡一来到,立马高声质问,但是余家的人都闭嘴不言,仿佛天塌下来都和他们无关似的,都像个闷头鹅只知道在那里做事。 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了余家的人保持沉默,但从来不习惯一个人保持冷漠。人命关天的事,他们居然可以做到事不关己的装聋作哑。 到底也是余楠至调教出来的人,全都他妈一群冷血怪物。 余楠至就坐在二楼主卧里黑沉着脸,偶尔抽根烟,偶尔起身走动几下看看厉诚濡他们有没有抵达余家。 自冷战之后,他和厉诚濡的感情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友好,相见时七分冷漠三分怨恨。 门被大力撞开,厉诚濡背着医药箱风风火火地出现,后边还跟着几个紧张兮兮的护士。 余楠至目光下移,他们进门没有换鞋子,而厉诚濡已经犯了忌讳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已经大步走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并怒火朝天地质问着,“你他妈让我过来也不让人带我去救人,是你有病还是季寥有病,她在哪!” 厉诚濡几欲是用尽全身力气去吼他,余楠至不理会,潇洒地吐了个烟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轻飘飘地撂了一句话,“她在三楼左手边第一间房。对了,下次进门要换……” “哼!”厉诚濡可凶了,没等他说完话就丢下他,带着几个人匆匆跑上三楼,他们的神色又慌又急,仿佛前面有可怕的怪物需要他们去灭杀一样,恨不得能立马传送到季寥身边。 余楠至倒是忘了,医生的宗旨本就是救死扶伤济世活人,他们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阎王爷抢人,又怎么可能浪费昂贵的时间。 第54章 你啊你,是我这辈子无法治愈的病痛 厉诚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跑上三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门是敞开着的,季寥就浑身冒汗、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呼吸一进一出微弱得很,不仔细看她,都不知道她还活不活着。 护士上前摆动了下季寥,厉诚濡就蹲在地上给她把脉,脉象奇怪,有滑脉的迹象。 “厉医生,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把病人送去医院吧。”一护士把担架摊开,已经做好准备要抬人了。 厉诚濡拧紧眉,“先抽她的血去化验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导致。” “嗯!”护士上前在季寥的手肘窝处消毒扎针抽血,动作一气呵成没有拖泥带水,很快,护士拿到血后,贴上了手写‘季寥’的名字。 护士问:“厉医生,现在能抬病人走了吗?” 厉诚濡刚想开口回话,一道冰冷的声音打破几人的焦灼。 “如果我想要把她送去医院,为什么还多此一举要叫你来?”余楠至一手插口袋一手拿着高脚杯靠在门框上,神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季寥。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说完,厉诚濡转过头和护士道:“先把季寥的血液送去医院。” 他本来就恼火得很,吩咐其中一名护士后,抬头见余楠至一副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贱嗖样,恨不得一拳打爆他的狗头,“你有没有和她同过房!” 一句话,如深水炸弹在余楠至的脑海里“砰”的炸开。 “你什么意思!” 厉诚濡冷着脸问:“在季寥受伤住院时,你有没有偷偷摸摸去糟蹋她!” 余楠至死死捏着高脚杯,脸黑如猪肝色,“厉诚濡,我就问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季寥她怎么了?” “你担心她的病情还是想知道些什么?” “我当然是担心她的病情!” 厉诚濡冷笑,“那你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为什么要叫我来,是因为害怕你做的丑事被外界知道,所以以为我会替你隐瞒?” “我靠,你就不能说人话么,拐弯抹角让我跟着你猜是几个意思!”余楠至没差点就把高脚杯砸在厉诚濡的脚下,但是有其他人在场,他控制住火气了。 厉诚濡拿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拧了拧水,就坐在床沿边轻手轻脚的擦拭季寥脸上的汗水,她的双眉紧蹙着,嘴巴呢喃着,像是在做着梦,睡得非常不安稳。 夜晚,如此寂静。 诺大的床上,她不停地抖动,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说着“好痛、好冷”之类的词语。 厉诚濡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希望能缓解一下她的难受。她察觉,翻身卷着被子蜷缩着,依序喊着家人的名字,跟着就是眼泪滑落,在梦里痛哭。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心痛得不能抑制,唯有余楠至,他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让人看不清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厉诚濡,把你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余楠至的语气冰冷刺骨。 厉诚濡冲他瞟了一眼,“她虽然住在你家,可你和她早已经签了离婚协议,按理来说,她怎样都与你无关,我盯着她看多久你也没有资格再管,不是吗?” 余楠至被说中心事,眉头拧成一股绳。 厉诚濡没有说错,五年前,季寥临坐牢的前几天,他已经和她离婚,两人之间的红线被剪断,季寥的人生如何已经和自己没有关系。她恢复自由,是个单身女性,任何男人都有欣赏她的权利,他还多此一举的插手什么。 可是内心极度不爽,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有别的男人靠近季寥,尤其是对她示好的时候,他恨不得要把季寥丢进地下室锁起来,让别人再也找不到她。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余楠至二话不说,突然上前,在身后护士的惊呼之下,直接把厉诚濡从季寥身边推开。 厉诚濡早有准备,没有失态。只是季寥被突如其来的薄荷味侵袭感官,随后更加痛苦地呢喃:“不,你不要过来……不要……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余楠至冷笑,“你到底是有多怕我,连闭着眼睛做梦都能感知我的靠近,季寥,我是洪水猛兽吗?” “不,你是病毒,是我无法治愈的病毒……”半梦半醒间,季寥翻转身子,身上的冷汗打湿了全部,豆大的汗珠在额上、脸上像瀑布流淌,湿了底下的枕巾。 余楠至不顾外人在场,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如同在地狱散发出来的寒气一样,冷得让季寥猛的惊醒。 他说:“是啊,你季寥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我,别想着逃了,我不会放手的。”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特别的清脆。余楠至偏了偏头,孤傲冷漠的动了动唇,面目阴翳,尤其是目光,闪过的阴狠直让人退避三舍。 季寥受惊,攥着被子在大口大口喘气,回过神来时,她又推开余楠至,骂骂咧咧道:“人渣,混蛋,你怎么还没有遭雷劈!” “好,很好。”余楠至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就拉下床,随着她跌落,洁白床单上的一片红刺伤了几人的眼睛,却唯独余楠至睁眼瞎看不见,他不顾厉诚濡的阻拦,抬起脚尖没轻没重的踢了她的小腹。 季寥痛苦地蜷缩在地,身上的血液像突然炸开的水龙头一样喷洒出来,以更加迅速的姿态染红她的裤子。 经痛本来就很痛,小腹再受到外力的撞击,无异于和别人小产一样,撕心裂肺的痛蔓延至全身,直让人心跳停止。 “你个王八蛋!” 砰的一声,余楠至被揍了一拳,撞到雪白的墙面,颇有些冷静了下来。 厉诚濡攥着拳头骂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没看到她正病着吗?” 余楠至擦拭嘴角的血迹,冷漠地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无关。” 厉诚濡冷哼,逼着自己压下不该有的情绪,“你的做法连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你好意思说这是你们的家事?” 这时,护士焦急大喊大叫:“厉医生,病人出血量过多,赶紧前往医院。” “不准去!”余楠至当即阻挠。 第55章 别受他威胁了好吗,一而再再而三的,什么时候才能撒手拥抱阳光? 厉诚濡鸟都不鸟他,直接抱起季寥往门外冲,余楠至不爽,以旋风的速度跨步到门口处拦截,后边的护士死咬着牙,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更以雷霆之势上前揍他胸口一拳再踹一脚,就提着药箱快速的跟在厉诚濡身后。 余楠至的脾气彻底的炸裂开来,“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拦住他们,谁敢放他们出去,我要谁的命。” 声如魔咒,刺激到季寥的大脑,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重合,无数个画面像一根根刺,刺得她的灵魂满目疮痍。 “厉医生……”她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 “撑住,现在就去医院。”厉诚濡脚步不停,抱着她在夜色中疾步奔跑。 救护车就在外面,只要穿过这个门,她就可以好受一些了。 可是,人还没有到达大门口,一排乌压压的保镖拿着棍棒拦在了门口。 厉诚濡脚步一顿,转身愤怒地瞪着余楠至,“她会死的!” “没有我的同意她敢死吗?”余楠至朝前,大手拽下季寥,“如果你不想厉诚濡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护士丢了工作,最好马上下来,否则,他们都会被你连累!” 季寥在厉诚濡的怀里僵硬了片刻,厉诚濡察觉,当即大吼:“你不要受他威胁,每次都这样,你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遇见阳光。我们行医者敢和阎王抢人,就不会怕他的权势。” 忽然间,季寥攥紧了厉诚濡的白大褂,泪水模糊了眼睛。她不想哭的,可是止不住,因为遭遇的暴行太多了,她已经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神仙出现。是他的话鼓足了她的勇气,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但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不能凌驾于他人的安危之上。 余楠至就是那么可怕,在她以为可以彻底逃开的时候,连阎王都得让着他三分,收都不收她,她根本就逃不出余楠至的手掌心。 “还不快下来!”余楠至像魔鬼一样命令着她。 季寥身心一颤,习惯性地挣扎着。 厉诚濡死死抱住她不撒手,像天使一样鼓励她,“你不要畏惧他,越是畏惧,你就赢不了!” 季寥苦笑,她当然知道越是畏惧余楠至就越赢不了他,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告诉她,千万不要忤逆余楠至,因为茶茶的下场,阿宝的遭遇,酒鬼的结局以及阿诺他们的后果,哪一个不在提醒着她。 原以为落崖一场会忘记所有的事情,可是余楠至是个无限循环的炸弹,每时每刻都在刺激她,替她回忆往事。 她想逃,可无父无母,她能逃到哪里去?还有阿诺和清儿给予给她的家早已经被余楠至碾压得支离破碎,她哪还有地方可以去,哪里还有…… “厉医生,谢谢你……但是,我还是要留下来,因为和余楠至纠缠不清是我季寥的命……”说这几句话几乎用尽了她的力气,灯光照耀下,她的脸无血色,连嘴唇都惨白得吓人。 作为医生,厉诚濡当是见不得她这副要死不活没有希望的神态,他朝她怒吼:“那你要懂得反抗啊!你是人,不是阿猫阿狗,你这样天天生不如死的,你的父母该有多心疼!” 父母……已经不存在了,连最后的念想都被余楠至剥夺了,活着也就是一副躯壳面对着残酷不仁的他,其实她早已经死了…… “你别总是这副恹恹样子,你要想想活着的人,他们会心痛,会想方设法的来解救你,只要你坚持住,总有一天太阳会为你升起。” “我的太阳吗?”季寥伸手朝空中抓去,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几个可爱的面孔,爸爸妈妈、哥哥、茶茶、阿宝、还有凭着想象的酒鬼、阿诺和清儿,他们都在对她笑,都在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厉诚濡丝毫不畏惧余楠至在场,继续说着他的坏话,“如果不想别人欺负你,你要懂得圆滑。你是季寥,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女。尽管父母哥哥不在,你也一样可以把翅膀张开,遨游于人世间!别怕,坏人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余楠至额角的青筋暴起,牙齿也咬得咯咯响,可见其怒火是有多恐怖,“厉诚濡,你在教我的妻子做坏事!” “妻子?呵呵……”厉诚濡皮笑肉不笑,全程黑着一张脸,仿佛余楠至欠他几个亿似的,“你告诉我,季寥为什么三番几次变成这个样子。作为她的丈夫,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对。”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季寥被余楠至关进牢狱里,他恨她,恨不得把程双双所受过的苦加倍奉还给她。 作为丈夫,他爱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名为有夫之妇的程双双,为了程双双,余楠至恨毒了季寥,在牢狱中给予了她非人的对待。 季寥能活着出来不是上天的怜悯,是余楠至不希望她就此死去,他要的,是季寥受尽苦痛折磨,要的是看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一个丈夫该所为的事吗?不,确切来问,这是一个男人该所为的事吗? 你可以不爱,但请别伤害。 厉诚濡的问题,余楠至答不出来,他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季寥,只知道她以前是个动不动就脸红腼腆的女孩子。 “你看,你辜负了自己的话。”厉诚濡轻飘飘地甩出这句话,猛然钻进余楠至的耳朵。 厉诚濡再说:“打从她出狱后第二次见到她,我就敢断定她有严重的抑郁症。余楠至,你知道她的抑郁症是怎么得来的吗?” 听着厉诚濡的质问,余楠至的手指被攥得生疼,他喉间哽塞,像是吞了一块冰冷的生铁,许久才道:“她罪有应得,何必哭哭啼啼装可怜,此番做派,实属矫情。” “呵呵,是嘛!”厉诚濡擦去季寥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你那边不就是死了个女人嘛,天天找别人麻烦做什么,谁他妈作为一个人没有经历过至亲至爱的人逝去?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揪着不放,那世界岂不乱套?” 第56章 在他人眼里,白月光比不上朱砂痣 最后那一段话让余楠至愣住了,“你怎么能拿双双和季寥比?她两能比吗?” “是不能比,一个是安分守己的正宫,另一个是恬不知耻的女人。你说程双双好歹也是名门闺秀,怎么就不知道勾引有妇之夫是一件多么不要脸的事呢?” 余楠至的脾气显然很火爆,像一头蓄意待发的雄狮,悄无声息的锁定猎物,“双双得罪你了么?” “没有,只是看不惯圣母白莲花绿茶嘤嘤怪。”厉诚濡讨厌矫揉做作的女人,尤其是结了婚还要和别人的丈夫纠缠不清的女人。 季寥捂着小腹痛呼出声,她不想他们再提及程双双这个人,这只会让她更加痛苦难堪。 “厉医生,有没有……有没有止痛药?”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季寥快要撑不下去,在厉诚濡面前露出悲哀不堪的神色。 为医者,自是不会随意开药给病人。季寥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但也不能着急,要走的流程,他一步也不愿意跳过。 “你因何而出血?”厉诚濡毫不避讳的问出口。 季寥忽然垂下头,微微埋头在他胸口,红着脸有气无力的回应:“只是痛经……没有什么大碍。” 痛经痛到这种程度? 厉诚濡简直不敢相信,他虽作为医生,倒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女人因为这个病而痛到昏倒,“你确定不是被余楠至打昏或者是……小产?” 小产? 这两个字让两个当事人一瞬间就愣住懵逼了过去。 “合着你问我有没有糟蹋她,原来是怀疑她怀有身孕?” 厉诚濡没理会余楠至,低头和季寥解释,“我觉得还是去一趟医院做个检查比较稳妥,因为我得知道你是原发性痛经还是继发性痛经。” “两者有区别吗?”季寥痛到彻底失了血色,勉强撑着厉诚濡坚持着。 厉诚濡再解释道:“原发性痛经没什么,就是女生初潮时就会伴随有腹痛,没有器质性的病变。而继发性痛经,是指初潮的时候没有痛经,而是以后发生的,继发于其他原因之后的经行腹痛,多见于盆腔炎、子宫内膜炎、子宫平滑肌瘤、子宫内膜异位症等等,女人一定要重视。走吧,为了自己,一定要去医院彻底检查。” 脚步刚挪开,余楠至就把季寥扯住,“走的时候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季寥身心猛颤,恍若被死神拉住拉住,害怕使她更加剧烈的颤抖着。 厉诚濡觉得没有耐心和余楠至沟通下去了,这种兄弟不要也罢,干脆撕破脸皮,从此不再往来,“她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傻子,她有自己的人格思想,就算她和你有过关系,你也不能控制她的自由,你的行为已经触及到法律的红线,别逼我报警抓你。” 撂下这些话,厉诚濡就夺回季寥带走了,临走时,他的话还在余楠至的脑海里飘荡。 别逼我报警抓你…… 因为一个女人,昔日的好兄弟竟反目成仇!一个身有残疾又是残花败柳的季寥,凭什么能让厉家三公子加以保护? 余楠至无法接受,这些年来他一直忽视的季寥,竟成了别人心中的女王,还是生死不弃的那种。 不甘心脱手、不承认喜欢、放不下执念,每每夜里总是揪着自己的头皮发问,五年多过去了,还要继续恨季寥吗?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季寥就像安静的小猫咪蜷缩在厉诚濡的怀抱中。她生病了,没有往日的极端态度,也没有往日的不屑一顾,唯有的,是对生命自由的渴望和平安是福的追求。 时至今日,他也有些明白了,季寥为什么那么信任陆承诺和厉诚濡,因为他们心中都有大爱,宁愿毁掉自己也要保护她的安危。 恰恰,满目疮痍的季寥需要像他们那样的铜墙铁壁来给自己遮风挡雨,同时,豁出命的交情,她无条件的信任他们,也只有在厉诚濡和陆承诺身边,她乖巧的收起利爪,温顺的偎依着,亲昵互动着。 这些温柔的举动在余楠至这边是看不到的,季寥和余楠至这辈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共戴天的复仇之路。 厉诚濡一行人上了救护车,余楠至没有去追,转身回到季寥房门口,捡起那带血的被子被单,第一次有了想要放弃报复季寥的想法。 痛经……他连季寥来月经时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体验得到她的失望和痛苦? 双双的小日子他记得很清楚,每个月的那几天前,他都会亲自下厨,做一碗红糖生姜水给她暖宫,让她不至于在那几天痛苦。 可看见季寥的痛比双双的痛更夸张的时候,余楠至坐在床上盯着血红的印记,脸色苍白,不敢再多细想。 “管家,查一下当年的案件。”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余楠至攥着被单阴翳地说出口,与此同时,被单上的红牵扯了仅存的良心,他害怕去怀疑的,可不得不咬着牙要去探究真相。 老管家错愕两分,见他魂不守舍,很快就回过神来,“当年的事太久远,想要再查有点难度,加上那几个纵火犯突发恶疾早已经不在人世,我想,这案情可能是大海捞针。” “查,无论多艰苦,我也要知道真正的真相。” 老管家还想说什么,可看到他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刚到嘴边的话就又吞回肚子里去了。 退下后,屋内只留下余楠至一个人黯然神伤。 医院,寂静的病房—— 季寥在护士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此刻正吊着针喝着热糖水。 厉诚濡给她检查的结果得知,季寥是继发性痛经。据他了解,很久以前,季寥初潮时从来不会腹痛,但那些年在牢狱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身子亏损得厉害,每逢经期都会腹痛不止,今日又惨遭余楠至踢了一脚,外力的冲撞下,黄体酮破裂,出血量更加大,疼痛比以往强上几倍不止。 厉诚濡快要爆炸了,不想动了,心里不断地咒骂余楠至惨无人性。季寥她是无辜的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作为丈夫,他怎么能忍心把她伤成千疮百孔? “医生,你别激动,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季寥捧着茶杯,就这么空洞麻木地靠在那里细细品味着。 第57章 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糖都给你 厉诚濡捏着报告的指尖紧得生疼,但凡一个人有心,听到她悲惨的遭遇也会止不住的去心疼她。 他死咬着牙,恨不得……恨不得想要把全世界的糖都送给她,让她别再那么苦…… “季寥,别再抑郁了,换个方式活着。”厉诚濡坐在床沿边,心事重重,“我知道这样局势对你百害无一利。但我想着,与其整天陷入痛苦中,还不如先把担子撂下忍辱负重一段时间,见机行事,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季寥就这么捧着杯子,一语不发。 厉诚濡不想这么放弃,纠结好一会儿后,还是把自己的观点说出来,“如果你不想余楠至再欺负你,你就得反客为主把局势变为对自己有利,切断他对你的控制。你为主场的话,他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季寥听到他为自己着想的话,非常不解,“我很不明白,你和他称兄道弟那么多年,为什么要为了我和他反目成仇,甚至还教我怎么对付他。” 厉诚濡恨不得那把锤子捶死自己,可事已至此,他只能自责地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幻想过你和余楠至还有没有再度见面的机会,也曾幻想过许多你们再度相遇的画面,但唯独没有想过是我的错害你成为这个样子,归根究底,如果那天我没有多事拍了你的照片发给余楠至,那直至今天的事都不会发生。” 是他以开玩笑的方式,再次把季寥送回绝望的深渊。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宁愿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她买那杯柠檬茶。 季寥慢腾腾地搁下杯子,小心翼翼的靠着枕头,目光望向窗外,似在观察外边的霓虹灯,“厉医生,没事的。就算你当初没有做那一件事,余楠至也会找到我。我和他之间的仇恨,一辈子都牵扯不清。但说真的,我再不喜欢程双双,也不至于买凶杀她。” 她很轻松的和厉诚濡聊天,这很出乎意料,冷静下来的季寥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厉诚濡惭愧地闭了闭眼,抿着唇,十指交叉很不自在。 季寥是个玲珑剔透的女人,心思敏感,第六感也极强。厉诚濡沉默那会儿,她已经察觉他内心在动荡。 当即,她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的顺着,“阿诺每次不高兴时,我都是这样安慰他的,也不知道这一招在你这里管不管用。” 她笑了,如同三月里的桃花,令人移不开目光。 这样单纯善良的女人,让厉诚濡更加羞愧的低下头。明明她已经疮痍满目了,第一时间居然还想着去安慰别人。 呵……厉诚濡眼眸酸涩,喉间哽塞,想哭又哭不出来。这样的女人她有什么错,余楠至啊余楠至,你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 “厉医生,阿诺他们还好吗?”收回手,季寥静静地挨靠那里,仿佛一幅没有生命力的画。 厉诚濡往门外看去,陆承诺和陆澄清兄妹二人互相搀扶着倚在门框,他们面上的忧伤和泪水好似奔腾巨浪,恨不得淹没所有人。 “你放心,他们很好。等你病好些,我带你去看他们。” “不用了!”季寥当即拒绝,她靠在那里,眸中全是压抑的悲伤,“我是灾星,会给他们带来不幸的。” 陆承诺冲动的想要上前,被陆澄清一把拽住。 季寥仿佛感应到他们的存在,目光落在大门前,微微歪了歪脑袋,露出一个自己觉得非常好看的微笑,“等我压制住余楠至摆脱杀人凶手的标签再去找他们,到那时,如果他们还愿意当我是家人,我们就一起重操旧业。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感觉,很轻松很快乐,虽然清儿有时候不靠谱,但我依然喜欢她。” 陆澄清的泪水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她死死的捂住嘴巴压制住要咆哮出来的哭声,有一刻,她想要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我们是一家人,不可拆分的一家人…… 但是兄妹俩控制住脚步了,都心有灵犀的不去打扰她,只要远远的看着,余楠至就不会再去为难她,只要她好,他们可以一辈子不接触。 厉诚濡很欣慰能有人那么心疼季寥,尤其是陆承诺,瞳孔之中皆是情意,他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医生,我有些累了。”这一天一夜里经历了许多事,季寥的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厉诚濡不忍再打扰她,起身调整了药管的滴落速度,又帮她掖了掖被子和她道声晚安后,就轻声离开了病房。 在医生休息室里,陆承诺和陆澄清各自坐在厉诚濡的对面,他们面色凝重,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季寥的哥哥有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不能回来。” 陆承诺和陆澄清互相对视一眼后,又惊又喜地问:“他在哪!” 厉诚濡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暗中调查了许久,才在m国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他说着,看了一眼陆承诺,“阿诺,看你也不像是余楠至那类型的人,我想……你应该希望季寥能与家人团聚。” 陆承诺是何等的聪明,怎会猜不出厉诚濡的意思,“我可以去,但我妹妹……” 陆澄清立刻拽住他的手,急匆匆打断他的话,“哥,你别丢下我!” 她性子虽然大大咧咧,可是人并不蠢,怎么会听不出他们的意思。 陆承诺温柔地拍打她的手背,露出让人轻松的笑容,“我不会丢下你,但是你还要上学,不能跟我去那个危险的国度。” “可是我不放心你啊!” “哥哥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迷路吗?” 这话说得谁都不信,季寥的哥哥也不是傻子,难道这么多年他还找不到机会回国吗? “清儿会担忧是正常的,毕竟季寥的哥哥在前,她怕你也像季如笙那样回不来。”厉诚濡面向陆澄清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哥哥一个人去,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家,我会派人保护你不被其他人伤害。” 最后一句话是对陆承诺说的,希望他临行前不会有后顾之忧。 第58章 别再去打扰她了,她活得不容易 陆承诺兄妹两和厉诚濡商讨前往m国的事是瞒着季寥的,怕给予了她希望,最后若是找不到季如笙,那就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陆澄清则被安排进了厉家,靠着关系进入a城最知名的贵族学校。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厉诚濡才前往更衣室脱下白大褂,然后打卡下班。 偌大宽敞的停车场,余楠至身着一席冷冽的西装立于石柱子旁,见厉诚濡走出电梯往黑色宝马车走去。 余楠至朝天吐了个烟圈,盯着厉诚濡的背影看了会儿,见他发现自己来,还没停下脚步问候的意思,便主动出了声:“季寥的病情怎么样。” 准备打开车门的厉诚濡,指尖停了停,但他没看他,开口的声音平又冷:“阎王仁慈,不收她。” 这样疏离又冷漠的他,让余楠至一下难以接受。他独自抽烟良久,见厉诚濡不打算聊下去而打开了车门,这才沉着脸说:“我已经让人重新调查五年前的事故。” 厉诚濡愣住,不过短短的一刹那,他就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和冷漠:“和我没有关系,你说给我听做什么。要说去季寥面前说,看她会不会因此而高兴。”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说调查那年的事哪有那么轻松。 余楠至这是迷糊了,老友兄弟之间,说这个不相干的做什么。他下意识的夹紧烟头,似是怕他很快离开一般,没过多的迟疑,很快就又说了话:“季寥还好么?” 厉诚濡扯开一抹讽刺的微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下去了,纠结了好一会儿,终究撒不了谎,不打算隐瞒,把季寥的病情如实告知: “她的身子亏损得厉害,虚弱得不像一个人样,加上她的十指全部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雷雨交加的天气总会隐隐作痛。最严重的一点,她有抑郁症,有时候她会自己吃一些抗抑郁的药,但作用不大。她今天的病情你也了解个大概,拜你所赐,导致她体内的黄体酮破裂,本身就痛经的她更加痛苦。” 隔着几米的距离,你还想不明白多少事? 香烟燃尽,余楠至没有一句话说。在厉诚濡的注视下,他竟觉得自己有一种做错事没法逃避的错觉。 “余楠至,你做个人吧,别整天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季寥是人,会痛会哭会寻死觅活。她本身没有错,请不要把莫无须有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行吗?” 余楠至沉默良久,厉诚濡的话刚说完,他就出了声,声音清冷:“这件事我还在调查,如果我冤枉了她,我会道歉。” “道歉?”厉诚濡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措不及防的就讽笑出声,“你以为道个歉就能了事了吗?你以为在她面前认个错,她所经历的种种就能抵消了吗?余楠至,不是什么错事都能说一句‘对不起’。” 说着,他钻进驾驶位启动了车子,车子拐弯经过余楠至身边时,眼中的余光都不施舍给他,“别再去打扰她了,她活着不容易。” 余楠至张了张口,还想再说点什么去反驳,只是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厉诚濡当他不存在般,丢下他一个人,开着车扬长而去。 随着车子渐行渐远驶出地下室,余楠至才将视线从厉诚濡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 他环顾了一圈停车场,最后视线落在了电梯口,眉眼泛起了一抹幽深,不过很快,就被浓重的哀伤掩盖过了。 余楠至再回到余家,已是两个小时后。 他一边往二楼上走,一边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讲着话,等他差不多走进那间装满程双双所有东西的房间时,他要说的话,才算说完。 而老管家也总算可以开口讲述不久前的事:“先生,单单小姐在脸书上写了一些对您影响不好的话。” 面对这句话,余楠至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老管家打开平板电脑递给他后继续往下说:“有些对季小姐不好的言论我已经请人压下了。” 余楠至还是那副冷漠深沉的模样,仿佛老管家是空气一般。 “您看我们要不要开个发布会澄清?”老管家第三次开了口,余楠至才有了些许反应。 “不用,我们不是圈内人,解释就是掩饰,让她多蹦跶几天,等季寥的病好了,再撤掉她。” 余楠至一般很少出手,一出手就是断人后路。 程单单还不得知自己已经彻底的得罪了余楠至,还把季寥在哪家医院住着都写得一清二楚。 有些脑残粉忍受不了自己的爱豆受委屈,做事偏执不讲理,趁着大家伙一早在忙碌的时候,胆大妄为的脑残粉装作别人的家属混进了医院。 季寥在吃着护士买来的早餐——皮蛋瘦肉粥,寂静的病房里,她吃得津津有味,阳光渗透窗帘闯了进来照耀在她身上,把她映得如梦似幻,气氛一派祥和。 可是,寂静不过三秒,门外响起轻微的响动声,季寥疑惑的把目光投向那边,顺便问了句:“是谁?” 来人不说话,吧嗒吧嗒上来二话不说就朝她头上倒了一通冰凉的液体。 油漆兜头而下,将她淋了个透。季寥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忘记动弹。 “来来来,把她这副鬼样子拍下来传到网上去,让大家看清楚这个和单单姐抢男人的坏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对,不要脸的狐狸精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让万千网友唾弃她!” 听声音,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大概十六七岁左右。 照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的响,季寥错愕的、懵逼的、本能地朝她们看去,“我哪里得罪了你们?” 一女孩嚣张地说:“你让单单姐不高兴就是得罪我们,这一次仅仅只是一个教训,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们会要你更加好看。” 她恶狠狠的撂下警告准备离去,季寥攥紧床单,忍着满身的油漆味面无表情的问:“你说的单单姐是谁?” 女孩仿佛很吃惊,“你连单单姐是谁都不知道,居然还敢和她抢男人?” 第59章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希望有人走上不归路 季寥不由得失声轻笑,捂着抽痛的心反问:“那你告诉我,她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余楠至啊,那个赫赫有名的企业家!” “余楠至是她的男人?”季寥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可怕极了,长长的头发滴落红色的油漆,洁白的床单全是红色的一大片,这一幕搁在晚上,指不定吓死多少个人。 两个女孩子年纪小,许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见到她癫狂大笑,有一瞬想要撒腿就跑。 “你笑什么,当了别人的小三还有什么好笑的。”女孩子忍着全身的颤抖把话吐出来。 季寥生冷的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孩答:“季寥啊!” “那你知道季寥是谁吗?” 这下女孩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各种摇头,“不知道。” 季寥莞尔一笑,将面前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露出精致的五官,她笑道:“季寥是余楠至明媒正娶的老婆,这下知道了吗?” 她话刚落,就听见女孩们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紧接着就传来她们颤抖的话音,“你就是传说中为了独占余楠至把程双双杀死的那个季寥?” 季寥心一抽,当即皱眉反驳:“我没有杀死程双双,他们冤枉了我。” “我不信,如果你没有杀人,余楠至又怎么不肯放过你。” “因为他神经病!”季寥几欲怒吼出声,吓得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尖叫着拥抱在一起。 “抱歉,吓到你们了。”尽管自己没有错,季寥依旧因为自己的音量而道歉。 女孩们受宠若惊,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还在吗?”见她们迟迟没反应,季寥又开了口。 女孩们回神,冲着她看了一眼,“我们就在你面前啊,你看不见吗?” 季寥“嗯”了一声,把已经脏掉的早餐摸索着搁置在柜子上,重新端坐好。 女孩们看着看着,似很愧疚般,露出要哭的神色。 “是谁要你们这样做的,是程单单吗?”她们口中的‘单单姐’,季寥一开始以为那是别人认错了,毕竟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难免会引发一些误会。但听到她们口中的男人名字时,她已经断定此时和程单单脱不开关系。 女孩们犹豫的那段时间,泄露了一切。 “不要怕,是或不是,只要你们把事实说出来,我不追究你们拿油漆泼我的责任。” 女孩们沉默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季寥打算再次问的时候,女孩们仿佛吃了雄心豹子胆,立马否认了去,“没有人指使我们做坏事,是我们看不过你装白莲的样子。” “我的样子很像白莲吗?我以为只有程双双像呢,原来我也活成了以前自己厌恶的样子啊!!” “你、你为什么要顺着别人的杆子爬呢?我们这么做,你不生气吗?” 季寥苦笑,“生气啊,可我能怎么办,眼睛瞎了又一大把年纪的,还能拿你们怎么样?报警吗?我看不见手机哪个数在哪。呼救吗?作为余楠至的下堂妻,有谁愿意过来搭把手?” 一段话,触动两个女孩子的心弦,让她们静静的呆了许久,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开相册把那几张照片给删了。 很快,季寥又说:“你们为自己的偶像出头没有错,但是你们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我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觉得程单单会站出来给你们说情吗?我看啊,她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 女孩瞬间硬杠,“我们只是喜欢她,并不需要她知道我们是谁。” “那你们真傻,单方面的爱很苦的,一旦出了事情,那就是自己活该。你不为自己着想,你想过父母吗?他们养你那么大,是为了让你们去做违法的事吗?” “诶,你这人好奇怪耶,明明是我们找你茬,怎么反过来要听你说教?” 季寥抬眸看向她们,不消一刻就收回目光,淡淡道:“因为我不想你们做错事而自毁前程。你们的这种行为已经构成犯罪,如果我报警追究,你们的人生会被染上污点,到时候,你的孩子孙子因为这一个污点而过不了政审,你后不后悔。” “呸,都泥菩萨过江了,还好意思说教我们。我说啊,就该把她的照片挂在网上,让她吸取教训。” 另一个女孩却犹豫了,“我觉得她说得挺对的……” “对个屁,你删掉的那些我重新拍,别管我。” “阿玉,别这样,她眼睛瞎了也挺可怜了,我们泼她油漆本来就不对,人家也不打算追究,干脆算了,回去吧。” 名为“阿玉”的女孩子不依不饶,非得要和季寥结仇,但是季寥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对着她再问一遍,“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难道还有假?”阿玉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机,另一个胆小一点的女孩子面露不安。 她说:“我听我妈说余楠至这个人不好惹,有点儿神经质,季寥再不受他喜欢,好歹也是和他有过关系的,要是他追究我们,我们就惨了。” 阿玉说:“怕啥,他堂堂一个企业家,会为了个季寥而犯得着去欺负一个学生?” “你以为我不会?”不知何时,余楠至出现在大门前好一会儿。 两个女生仿佛遇见恶鬼一般,吓得惊叫,直往病床旁跑去离他远远的。 余楠至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锁定着满身都是红色油漆的季寥,忽然间,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在心里翻腾。 “谁泼的!”他的声音里头夹杂着不可思议的距离感,没有感情也没有温度。 两个女孩子瑟瑟发抖彼此相偎依着,眼前这个让人惊悚到发慌的男人正跨步前来,他带着不可磨灭的怒火,仿佛要将她们置于死地。 “既然你们不说,那就全都有份。”无视女孩子们的恐惧,余楠至喊了一声,“管家,调查一下这两人。” 管家出现在门口,非常恭敬地点头,“先生,该如何惩罚?” “开除学籍太轻了,顺便让她们写检讨书,还要她们的家长跪在季寥面前磕头认错。” 第60章 先生,您是爱着季小姐的,对不对? 似曾相识的一段话猛然揪起内心最深处的封印,它们如雷如刀,刺激着季寥每一条神经。 他的话,恍若惊雷劈向那两个女孩,被迫吓得脸色惨白。余楠至的手段,她们也有在网上了解过许多,堪比暴君,只是今日头脑发热忘了而已。 现在面对着他,仿佛面对什么地狱魔煞,心里说不害怕都是假的。她们互相拥抱着彼此哽咽的认错,“对不起余先生,我们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开除我们的学籍。” 被开除学籍对于一个学生来说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被外界知道她们是因为欺负残疾人而被开除的,态度如此恶劣,去到哪里,哪里都不愿意收,她们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余楠至面色冷酷,对于她们的请求一点也听不进去,“谁让你们来欺负她的。” 声音冰冷如铁,两个女孩没差点就跪下来,她们勉强鼓起勇气面对余楠至,都异口同声地说:“没有人让我们来,是我们看不惯她……” “呵……看不惯就能欺负我的人?”余楠至微微颔首,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划过无数阴翳的痕迹,“我也看不惯你们,就拿你们杀鸡儆猴吧!” “不、不要,我们知道错了余先生,求求你放过我们!” “那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呢?”这声音拔高的一句话,带着不容忽视的冷冽。 女孩们都哭出来了,季寥耳朵疼,浑身都在疼,她听不得余楠至假惺惺的为她出头,更听不得他威胁恐吓其他人。 “作为当事人的我都不介意她们这样对我,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替我管事?”疏离又冷漠的话,让余楠至在别人面前没有丁点面子。 他嗖的一下,胸膛里的怒火很快就被她给点燃了,“你是受虐狂吗?她们不把你当人看,你还什么都不计较?” 季寥不可思议的对着她,露出不可思议的微笑,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呢? “你觉得我这无动于衷的样子像受虐狂吗?”季寥微微讽刺地问。 余楠至下意识脱口而出,“像。” 可是他不知,季寥下一句话直让他坠入回忆的漩涡,令他翻身不得。 季寥似笑非笑,问:“你……可曾把我当过人?” 那一刻,余楠至承认,心中有那名为‘悔恨’的巨浪翻江倒海而来,他不知所措的张着口,想要解释他当年为什么会那么魔障。 可是啊,一张口,眼眶就莫名的酸涩起来,那股子热泪就不受控制模糊了视线。 “你在哭吗?”季寥问。 余楠至眼眶通红,偏过头压制想哭的冲动,没敢正面回应她。 “两个小姑娘,他在哭吗?”季寥等不到余楠至的答案,偏过头面对那两个惶惶不安的女孩子。 可她们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余楠至的视线就像寒风中刺骨的利刃,闪着凛冽的光,直勾勾地锁定她们,好像在说:敢多嘴一句,我弄死你们! “怎么了,你们说啊,不出声的话,我无法确认你们还在不在呢!” 那女孩对她说:“季、季小姐,他……他看起来很不好,像是、像是……心疼你一样。”说完,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望向余楠至,忽然间问出了超级愚蠢的问题,“先生,您……是爱着季小姐的对吗?” “嗤……”季寥突然不受控制地笑出口,还什么都没有说,光是这带着暗讽的微笑,足以让余楠至无地自容。 他——爱季寥吗?余楠至摸着胸口想要问一问自己,他对季寥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吗? “季小姐,先生他……” “闭嘴!” 女孩瑟缩了下,还想在说什么,余楠至就张口怒目地呵斥了一声。 季寥擦掉针管,掀开被子摸索着下床。忽然余楠至动了,眼睛也眨了两下,带着慌意上前好像要搀扶她。 不知怎么,季寥浑身大大的打了一个寒颤,跟着,像是恢复了清明,满是油漆的手朝余楠至打去。 可是余楠至留有一手,突然就把她一拉,紧紧的将她控制在怀。 “你要去哪?!”几欲是咬牙切齿,余楠至的双臂锁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季寥打着哆嗦,抬头面向余楠至一瞬,嘴唇微颤一张一合,“我去哪和你有关吗?” 这一刻,一向沉着冷静的男人终是没能控制自己的眼泪,倏地滑落至下巴,像颗晶莹的珍珠欲落不落。 “跪下来给她道歉!”余楠至使劲拖拉着季寥来到两个女孩面前,严肃又狠厉地要求着。 女孩们受惊,以为要挨打,又失声尖叫两秒,等余楠至说完话,她们才回过神来。 却在这时,老管家被推倒在地,门外就涌进来一批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不由分说的就一顿乱拍。 镁光灯下,季寥狼狈不堪的模样被照映得一清二楚,连慌张恐惧的神情也被定格在别人的摄像机里面。 余楠至跟着怒了,那双眼里没有昔日里的沉着冷静,只有冷冽。他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两句话,一是带人来医院,二是控制全场。 很快,不怕死的记者就拿着话筒过来对着余楠至,问:“余先生,请问您的妻子为何要纵火烧死程双双小姐。” 五年前的事被人翻出来,错愕的人不止有余楠至本人还有季寥。他们都不知道这些记者是怎么想的,明知道程双双是余楠至的禁忌,却还在这种时候问起,不怕他记恨吗? 余楠至阴翳地站在原地怒视着记者,如刀烧的炎热气息笼罩周围,“滚出去!” 记者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有那一瞬,仿佛被人掐断了赖以生存的氧气,竟有些许呼吸困难的错觉。 外人自是不懂,整整五年来,余楠至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季寥杀害程双双的事。然而有些人不自知,偏偏往枪口上撞。 记者似是不怕死的小强,举起话筒再问:“如今季寥出狱了,您愿意为了父母的遗言而摒弃前嫌与她再度回归家庭吗?” 第61章 伤了我再给一颗糖,我不原谅你,你又何苦惺惺作态 记者的一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自打余楠至在脸书发布过言论之后,全国人民都在偷偷的关注他的私生活,只要余家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各大网站的贴吧里,有关余家的帖子热度居高不下,尤其是季寥和余楠至这对冤家。 原以为这次,余楠至会开口驱赶记者,没有想到,他犹豫了。 他没有及时的回复记者,而是陷入沉思中。 季寥回头面向众人,镁光灯的焦点聚在她身上的时候,尽管她弱不禁风,尽管她油漆满身,也依旧阻挡不住原有的风华。 她说:“人的一生没有什么破镜重圆,只有重蹈覆辙。我累了也怕了,以前的事我不想经历第二次,也经历不起。所以,各位记者大哥小姐,不要再问那些童话般的问题,我答得劳累。” 入狱五年,没有磨灭掉她骨子里的气质,反而更让她光彩照人。 表面如此,没有人知道季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装出这一副和以前无差的模样。 要和余楠至摒弃前嫌回归家庭?呵呵,可笑至极,你为我当年所受的罪用水洗洗就能完好如初的吗? 所有人都想看清楚季寥无所畏惧的样子,不由得把摄像机朝她那边对准一些。 如此疏离又带巨大创伤的答案出乎记者的意料,她顿了片刻,又忍不住再问:“如果老天爷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原谅余先生,你会……” “除非东海水干龙王现世,否则,依旧生死不合。”季寥的话清脆而震撼。 记者失笑,“季小姐,您的回答好玄幻。” 季寥一本正经的对着她,“有什么样的问题就有什么样的答案,记者小姐,我累了,麻烦你们把这两人带走,别在这里影响我的心情。” 说罢,摸索着前去洗手间。 “你瞎了!”记者惊奇地叫了一声,全场忽然寂静,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口无遮拦。 季寥习以为常,脚步停顿片刻,微微颔首望向她,“对,我瞎了,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瞎了。” 全程被忽略已久的余楠至立马拽住挪步离开的季寥。 季寥没有给他面子,大声呵斥:“放手!” 声音清冷如冰,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力,余楠至颤了颤,心中没有爱的女人竟能冷绝到这种地步,碰她一下都觉得是被腌臜之物附体,嫌恶得让人心碎如麻。 但是,余楠至就是余楠至,从不畏惧任何命令。面对镜头,他处变不惊,“余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们多事,管家,人到齐了就让他们进来,把这些人的名字登记一遍。” 他倒要看看,是谁要和余家作对。 一群保镖涌了进来,让狭小的病房更加拥挤。 记者们想带着摄像机跑路,还没有到达门口,手中的工具早已经碎了一地。 余楠至勾起一抹阴冷的微笑,得意的将这混乱的一幕锁进瞳孔里。 人不能不识好歹,给你机会见好就收,否则错过了良机,厄运就当头了。 之前的两个女孩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互相抓着彼此,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医院里发生的事被许多人传到网上去,娱乐头条里居高不下的帖子又一次因为余楠至和季寥的事火爆得不行。 保镖清理了现场,没有留有一丁点的碎片痕迹,病房门关上,两个女孩子跌坐在地。余楠至锁定她们,冰冷的目光像一把猝了毒的刀刃,让人只觉生寒。 “跪下!”撒旦发号施令,两孩子不得不从。 季寥闻言,再抬头的时候,面上全是惊人的愤怒,“不许跪!” 这话,是说给余楠至听的,同时也是在呵斥她们两人。 一时间,女孩们不知该听谁的,左看一下季寥右看一下余楠至,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你们夫妻是想让我们怎么样?一个要求跪,另一个要求不跪,那到底是跪还是不跪?干脆,一人跪一人站吧! 于是,名为阿玉的女孩子站着,另一个较为胆小的女孩就膝盖一软,跪在了二人面前。 “余楠至,我是季寥,不需要任何人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唯独你,想要和我说道歉时必须是要跪着说。”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说得愤懑又严肃,仿佛这样就能够发泄心中的怨恨与痛苦。 余楠至一震,一丝屈辱缠绕上他的心头,他咬牙松开季寥的手,终究还是不够喜欢她,“季寥,你得寸进尺了,不要以为我帮你是因为在意……” “你别开玩笑了,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会在意我!”她的目光沉沉,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失落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涌上心头,就如同曾经拥有了什么,最后在不经意间流失了所有,这种过后就会难受的后遗症不断地侵蚀全身的感官,刺痛开始放肆的占据所有。 “你们走吧,念你们是初次,我放过你们,也希望你们从今往后能做好一个人,否则,他说的话就是下场。”季寥面无表情的说完,女孩们如负释重,下一秒在余楠至还没有说话的空隙互相搀扶着逃离令人窒息现场。 这下,狭小的病房恢复了宁静,只有他和她立在卫生间门口无言以对。 余楠至就这样看着季寥,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有一股眩晕袭来,他恍惚了下,以为季寥要跟着离开,心下一急,惯性使然地又再次拽住她的手。 眩晕越来越厉害,他失重,却又舍不得松开季寥,忍不住靠近她,想要用自身去阻止她前行的脚步。 薄荷味袭来,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上升,脑海里飘荡的记忆碎片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眼前这个男人是豺狼虎豹。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季寥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逃离似的摸索着闯进卫生间关门。 她靠在门上,浑身都止不住的哆嗦,慢慢的、慢慢的,她环抱着自己滑落在地,埋头在双膝间。 隔着门,余楠至揪着自己的衣领痛苦喘息,眩晕越来越厉害,他已经要撑不住晕死过去。 轰轰烈烈的一场闹剧结束,厉诚濡拿着报表过来查房,走到门口,老管家伸手拦截,疏离地开口:“我家先生和季小姐在谈话,您等下在进去。” 第62章 你家先生倒地不起了 面对老管家,厉诚濡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波动,“在医院拦着医生查房,我有权利让保安请你离开。” 老管家无所畏惧,继续往下说:“就算医生要查房,也得等我家先生出来才行。” 老管家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仿佛厉诚濡是空气一般。 厉诚濡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我说不呢?” 老管家颔首挺胸上前一步,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与他说:“那就请厉医生从我的身体踏过去,就算先生追究,我也有个恰当的理由去交代。” 好你个老鬼,居然这么有理。厉诚濡暗地里咬牙,没差点就把手中的报表捏碎。 老管家面不改色,雄赳赳气昂昂的,直让人硬闯也不是,推也不甘心。 左右拿他没法,厉诚濡从门上的玻璃透过视线,这不经意的一瞧不打紧,打紧的是病房内的人。 “你看你们家先生是不是发病了!” 老管家目不斜视,信都不信他,“烂借口也想蒙骗我。” “信不信由你,余楠至这家伙正揪着自己的衣服面红耳赤呢!” 老管家依旧不信,冷脸道:“我家先生一表人才,怎么会做这种丢人的事。” 厉诚濡一脸的黑人问号:他口中那种丢人的事是什么事? “我不和你多说废话,我说的话你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 “作为管家,我们尊重先生的隐私。”老管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厉诚濡指着门,大声道:“可他快要嗝屁了!” “我不信!” 老管家继续站他的岗,丝毫没有受到厉诚濡的影响。 作为医生,一旦发生紧急事件,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但是这个老管家犟得很,好话说尽,他都不愿闪开。 厉诚濡低咒了一声,似是很焦躁般,大手开始推搡他。 可老管家像是吃了大力丸,在厉诚濡推搡他的同时,他也在阻挡着厉诚濡。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有备而来的阿苏正巧要和厉诚濡商讨季寥失明的治疗方案,边走过来便拿出了文件,抵达季寥病房时停住脚步,他疑惑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在表演什么?” 厉诚濡见他到来,当即大喊大叫,“赶紧进去,里面情况危急!” “情况危急?”阿苏终于有了反应,他朝玻璃窗里透过视线,在看到里面的一幕时,就迅速麻利的冲破老管家的阻碍,“余楠至倒地了!” “先生倒地?”老管家见两个医生都这么说,也终于松开厉诚濡跟着跑进病房。 余楠至紧蹙着的眉头在看见身穿白大褂的两人冲过来时,这才缓缓地舒展开来。 “先生、先生!” 老管家要上前扶他,被厉诚濡一把推开,“你外行,离远一点。” 两人合力,麻利的扛起余楠至丢上隔壁病床,然后检查身体,厉诚濡问:“你哪里不舒服?” 余楠至捂着上腹正中偏左的位置,隐忍地皱起眉,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嘴唇都发白了,他抽上力,勉强地说:“这里痛,一阵一阵的痛……” 厉诚濡摸了摸,这是胃所在的位置。视线下移,把目光放在余楠至的脸上,这几天他憔悴了好多,明显的黑眼袋、刚上一茬的胡渣,以及眼眶中的布满的血丝,无一不在证明他没有好好休息过。 “你多久没吃饭了。”厉诚濡冷不及防的问。 余楠至粗喘着气似在思量,老管家就上前一步替他说了话,“有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每一次桌上的饭菜他都剩好多,几乎没碰一样。”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总是这样也不是好事。 “老管家,去买些白粥之类的食物给他填填肚子。”然后对上余楠至痛苦的样子,厉诚濡又冷漠地说:“以后注意缓解生活方面的精神压力,培养一个良好的作息,拒绝有刺激性的烟酒类的东西。平时可以多喝点儿缓解胃部压力的汤药,比如可以吃点比较养胃的山药,还可以吃点猪蹄汤、鸡汤等暖性的食物。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别再糟践其他人,给自己积点德。” 最后一句话,无异于是在告诫他,别再欺负季寥。 可是有谁愿意欺负她,是她总是不识好歹啊! 余楠至没有回话,沉着脸弓着身子躺在那里。 厉诚濡左右不见季寥的人影,又没好气地问:“我的病人呢?” “卫生间。”这一次,余楠至没有傲气,很快说出季寥的所在位置。 然而没想到下一刻,就挨了厉诚濡的冷嘲热讽,“你有病吧,季寥去上厕所你也要去紧盯不放啊!还有,这张床上的油漆怎么回事,当我们医院是装修场地,一言不合就把油漆泼上来,这些床具用品都不用钱买的是吗?” “与我无关。” “如果我是你,就先调查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拿着油漆过来泼季寥,而不是当众否认。” 余楠至抬眸,疑惑不已,“此事难道与我有关?” “无关吗?”厉诚濡转头去问阿苏,“你有没有关注过程单单?” 阿苏没有丝毫犹豫,“有啊,她发表了一段话,许多人都来声讨季寥。介于是你们一行人的事,我并不参与评论。” “程单单说了什么?”余楠至很少看,所以不清楚。 阿苏如实说来,“妹妹的男友被抢了,而我如今的男友也被抢了,抢人者一成不变,从来不把别人的感情放眼里。她刚刑满释放,我以为她会改过自新,没想到又重操旧业以抢她人男友为生。” 不得不说,阿苏的记忆里非常好,一字不落的就把程单单这下的那一段话给背了出来。 厉诚濡又说:“因为程单单的脑残粉,季寥才受此等屈辱。余楠至,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害虫,专咬季寥一个人。”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季寥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三个男人面前,没差点吓停他们的心脏。 她一身红啊,头发身上还滴着红色的水呢,她就背着光站着,没有说话没有动作,看她面目神色木讷无生气,真是像极了哪部恐怖片跑出来的鬼怪。 第63章 人一旦有了隔阂,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我的天啊!”几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声喊出来的,做了那么多年医生,厉诚濡和阿苏硬是差点没脸没皮的逃离现场,等他们神魂聚位的时候,才发现这人就是季寥。 介于阿苏有女朋友,和厉诚濡说了一句‘我先去忙’后,就匆匆离开了。 季寥站着不动,木讷的神情划过一丝无所察觉的羞涩,说:“医生,还有没有其他可以换洗的衣服,我……什么都没有带来。” 厉诚濡的心一阵阵的抽疼,他理了理自身的衣服,在旁边的床头柜里拿出干净的布巾几步走上前去,“我早已经帮你定做好衣服了,不消片刻就会送来。” 季寥受宠若惊,猛然望向他,“可我没有多少钱了,加上医药费什么的……”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和蚊子嗡嗡一样,怎么听都不大清楚。 不过前面的话就听明白了,厉诚濡轻叹一口气,帮她擦拭脸上的油漆,一块白布很快就被染红了,他说:“我先帮你垫着,以后你有钱了,可以一点一点的还。” 季寥垂眸,对着他说了声“谢谢,”只是她的话,她的神情面目以及厉诚濡的举动,无一不像一根刺一样狠狠地刺进余楠至的胸膛, “我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找好下家?”余楠至本身就有火气缠身,季寥和厉诚濡的忽视,更让他气急攻心,说出的话口无遮拦,“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还以为你经历了那么多事会安分守己一些,没想人和以前一样贱到遇上男人就往他怀里扑。” 季寥没有说话,可眼里的悲伤泛滥,直至将她淹没。 厉诚濡本就对余楠至火冒三丈,再听他那些烂话,简直要气到吐血,“最不安分守己的人不是季季寥,至少她曾经是专注的去爱过一个人。不像某些女人,不知在哪搞大了肚子总赖着别人的丈夫不走,那种女人的行为啊,就是不检点死不要脸。” 余楠至的病情刚好缓和一些,听了厉诚濡一番话,当即坐起身,气得掀了被子下床走过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厉诚濡冷哼两声,“字面上的意思。” 季寥能感觉到厉诚濡此刻的火气很大,尤其是对着余楠至时,恨不得揍死他,可又碍于身份,极力的压抑着体内的怒气。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厉诚濡被余楠至记恨,抓住他的手后,拿下布巾转身朝卫生间走去,“厉医生,如果衣服到了,麻烦让女护士送过来给我,我先去洗洗,不然油漆干了不好弄。” “好的,我正好有事要离开,你自己小心些,如果哪里不方便,可以按铃,按钮就在你右手边膝盖的高度。” “嗯,我知道了,您慢走。”季寥对厉诚濡的态度非常好,不仅彬彬有礼,还很轻松自在。 厉诚濡走后,季寥拿了毛巾水桶还有沐浴露准备进去卫生间,只不过还未来得及推开门,迎风而来的薄荷味瞬间笼罩着她。 余楠至刚才一边喝着粥一边就那么望着他两人的互动,胸口像堵着一团棉花沉闷不过气。 抓住季寥后,他咬牙切齿:“季寥,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有活着吗?”在她心中,他早已经死了千万遍。 余楠至心口刺痛,语气颇为重了些,“你那么喜欢依靠厉诚濡,是不是喜欢他!” 季寥想笑,“厉医生一表人才,哪个女人不喜欢。放在以前,如果我先看到他,或许你和我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你现在就那么看好厉诚濡?” “如果能重来,我决定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要做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你犯贱!”余楠至将她推进卫生间,以狂暴的姿态摁住她的脖颈。 季寥的后背重重的抵在墙上, 似是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并没有先前的惊慌失措。 “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是什么?”他打开花洒,热水哗啦哗啦喷洒而下,淋湿了两人。 季寥不慌不忙,咧开一抹看透人间的微笑。 惹到他无非就两个结果,也就预测到了,不是挨一顿骂就是挨一顿打,除了这两样,她还真的想不到这个偏执有病的男人还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打个巴掌给颗糖吃的生活我受够了,辛酸和委屈也尝够了。余楠至,给个痛快吧,要么远离我,要么让我去那边给你的白月光偿命。” 余楠至的手在悄无声息的收紧,季寥就这么抵着墙,一语不发。她甚至在笑,尽管呼吸越来越少,她也像是得到了上天的恩赐一般迎接接下来的结局。 “你休想!”心底划过的惊慌迫使余楠至松开了手,“我说过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呵呵,我记得啊,一直都记得。但是呢,你为什么畏畏缩缩了,以前不是挺能耐的嘛,现在怎么就心软了?”季寥的指尖顺着他有力的臂膀来到他的心口处,勾起唇笑了笑,“你别告诉我,这个砰砰跳动的东西已经开始有了对我的爱?” “别自以为是了!”余楠至拍掉她的手,一脸的看不起她,“从前不喜欢你,现在也是。” 说这句话时,好像有点儿违背了什么,总感觉与什么东西背道而驰。 季寥对此已经不在乎了,早就不在乎了,人一旦有了隔阂,就真的走不近了,就算余楠至后来再说喜欢,她无法欺骗自己去接受他。 爱,因他的极端方式而分崩离析,她对余楠至的感情早在入狱前就消失殆尽,唯有的,是滔天的痛恨。 “我信你,因为我现在也不喜欢你。”她语气淡淡的说出口,就像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余楠至攥拳,发狠地说:“但那又能如何,只要我不放过你,你就无法逃离我。” “我习惯了,放弃抵抗了,只要你喜欢,我无所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是清白的,报应也就来了。” 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是清白的……这句话啊,她每说一次,余楠至的心就抽一次。 第64章 你真伤我这么彻底 卫生间里的气氛一下寂静了,两人面对着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久到护士拿来衣服,他们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变。 她走来卫生间门口,刚想着敲门说一声,却被余楠至的眼神吓住了,他似要把她杀死一般,薄唇冷冷地吐出几个字,“放在外边!” 护士忍着心间的颤抖把衣服搁置在红色的塑料凳上,而后临走时,她对上余楠至的眼,鼓舞勇气地说:“季小姐还在生理期容易生病,请不要对她做过分的事。” 基于什么过分的事,一般成年人都会懂,而作为夫妻的两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护士的弦外之音。 季寥伸手推了推余楠至,冷着脸呵斥:“出去!” 余楠至如山不动,顺势抓紧她的手,“我也要洗澡!” 季寥的心一下凉到谷底,这种暧昧的话放在以前的时候,或许她会红着脸不知所措。只是现在,这话的油腻感让人恶心至极,忍不住要吐了。 “这个病房只有一个卫生间,你要洗澡就回你家洗,何必跟我抢。” 余楠至不理会她,直接关门,把两人锁在里面。 季寥恍若跌进极寒冰川,瑟瑟发抖起来,虽然看不见,却也依稀感觉到他的举动,他在脱衣服。 “你要洗就洗,我要出去!” 余楠至拦住她,将她抵在墙角,语气轻薄,“护士说你容易生病,还是洗干净再走。” 他的大手游离在她身上,像剥粽子一样一寸一寸的拨开她的衣裳。 “不、不要!我不要!”季寥浑身都在发颤,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忍着不适阻止他。门口就在那里,她想要逃,可余楠至不给她机会。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生理期陪伴。” “不,你放过我…!”季寥捂着自身瑟缩着躲在角落里,千疮百孔的心在艰难的跳动,她不想余楠至触碰她,也不想在他面前一丝不挂。 可是他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啊,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来行动。 他靠近了,沾了洗发水的掌心揉着她的头发,可是她不喜欢,只觉得这一下很恶心很恐怖。 她不敢动,一动就会碰到他的身子,她不想碰,也不想闻他身上那令人反感的薄荷味。 花洒的水哗啦啦的从她头顶下来,毫无防备的她被泡泡水辣了眼睛,她恐惧的尖叫着用双手洗净残留在脸上的泡沫,情急之下又被水呛道鼻子,导致脑袋一阵一阵的疼。 余楠至不管不顾还在给她清洗头上的泡沫,洗干净后,又拿来浴球和沐浴露,“起来!” “不要!你出去!你出去!!” 余楠至大力将她拉起,语气不满地说:“我给你洗澡你应该感到自豪!” “不,这种自豪我不稀罕,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啊!!”季寥手一挥,又双叒叕的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打,彻底激怒了余楠至,他二话不说,下手的力度更重了些。 骨瘦嶙峋的身子在大力的擦搓之下泛了红脱了皮,沐浴露刺痛皮肤,季寥嘶声力竭地尖叫着、推搡着,一不小心就踹到了余楠至。 “砰!”疼痛让他就着季寥推倒在墙角,两人都跌在地,他跪在她面前,额头抵着她的肩头。 季寥惶恐,瞪大眼睛喘着息颤着抖,气氛一度恐怖。 余楠至的脸色由黄变红变紫又变白,他不停地颤抖着,手心后背都渗出了汗,一股剧烈的疼痛油然而生,刺激着他所有的神经。 花洒不断地浇灌他们,狭小的浴室烟雾缭绕,二人此刻都快要窒息了。 季寥回过神来时,更加的惶恐。她快要哭了,却又哭不出来,因为暗地里,她是想笑的。 她刚才踹了余楠至一脚,真的,那一脚的力度可不是盖的。余楠至此生……有可能就废了! 然,她想多了! 她这一脚更加彻底的惹怒了他。余楠至的双手像魔爪一样钳住季寥的双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肩头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紧接着,季寥尖叫一声,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给他。 他当狗,她也当狗,你不放过我,我两就厮杀到底,看谁痛得过谁! 血迹,顺着花洒流下来的水冲进排水孔,两人僵持了好久好久,久到厉诚濡被护士叫来敲门,他们两人才回神。 “余楠至,你个王八蛋给我开门!”厉诚濡愤怒至极,不断大力地拍打着卫生间的门。 “滚!!”余楠至松口,满嘴都是血。 厉诚濡在外咆哮:“我他妈也想滚啊,但你倒是把我的病人先放出来。你有病的话我们医院有专治神经病的门诊,我帮你挂号。别他妈发病就找季寥,她不是医生也不是救世主,她救不了你!” “滚!!”一拳洞穿卫生间的门,收手时,门上的木刺划伤了他的手背。但余楠至没有在意,他此刻是怒火朝天,恨不得撕烂眼前的人。 厉诚濡没有走,而是透过门洞朝里面看去,却刚好对上余楠至发红的眼眸。 门倏地打开,余楠至不着一缕地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厉诚濡的衣领怒不可遏,“作为医生要有道德,不要做一些下三滥的事。” 厉诚濡气急,“是你做人要有道德,季寥她生理期,她生理期!你再想要,你就不能忍忍吗?” 想要?想要什么! 余楠至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对厉诚濡说;“她以前光鲜亮丽的时候我都提不起劲,别说她现在了,你看看她那破败的身子,谁会对她做什么?” 季寥猛的一怔,心痛如绞。以前……呵呵,明知道结果是这样,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却还有一丝痛楚油然而生。 蠢,真蠢! 曾经因为爱你,我卑微到尘埃里,以为坚持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如今,你真伤我伤得那么彻底。 她恍惚着起身,关了花洒,拿了毛巾擦拭身子,擦到肩头时,刺痛传来,血流不止。有一瞬间,这左边的手臂动弹不得,一动牵发全身。 出于担忧,厉诚濡的眼光似有似无的扫过余楠至后方,却被他恐吓,“再敢乱瞄,我剜了你的眼睛!” 厉诚濡蹙眉,“她是我的病人,我看一下她怎么了?” 第65章 人生本不缺风雨,不要给她徒增伤悲了 “她是我的女人!”余楠至很强势,像极了保护领土的霸者,对想要掠夺领土的外人,给予低吼般的警告,他周遭缠绕强烈的气息,如寒风凛冽得刺骨。 厉诚濡对此嗤之以鼻,“曾经有个傻子不顾一切的爱你,但是她受了满身伤奄奄一息。后来她不傻了,知道痛就放手,也学着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你又何苦抓着一傻子不放?人生本就不缺风雨,别再给她人徒增伤悲了。” “我给她徒增伤悲?”余楠至倏地可悲的笑了起来,“你知道双双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厉诚濡冷漠地看着他不说话,余楠至抬眸,瞳孔里的怨恨肆意奔发对着无辜的眼前人高声怒吼:“她的孩子是我的种,是我余家的血脉!” 夹杂着怒火的话语就像狂躁的惊雷穿透在场人的耳膜,嗡的一下,脑袋一片空白。 季寥更甚,刚围在身上的浴巾不由自主的脱手而落。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余楠至,悲伤溢满幽暗的瞳孔,“你们居然……居然背着我……背着我搞事情!” 当年,她以为……她一直以为余楠至和程双双畏惧余家二老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也一直认为新婚燕尔之时,余楠至之所以会去程双双那里是因为程双双身体不适需要照顾,全程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会搞在一起。 因为爱他,他做什么事,她从来不过问,只要他还回来就可以。 因为爱他,程双双每日每夜来余家报到她都笑脸相迎,只要他高兴就好。 那时,得知程双双怀孕是在她和别的男人结婚后的第二个月里,季寥曾有过怀疑又不敢确定,也都装糊涂,假装程双双和余楠至没有暧昧,也假装不知道程双双夫妻两感情不和。 时至今日,亲耳听见余楠至的答案,真如晴天霹雳。 余楠至转身,一把捏住季寥的下巴,这个标志性的动作一如当年,力度大得可怕。 他看到幽暗的瞳孔里有被背叛而受伤的痕迹,心中竟莫名的刺痛。 “我做事一向光明正大,哪有背着你搞事情。”余楠至的拇指如旧,用力的抿着她那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季寥,如果五年前我知道双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就不会跟你结婚。就算违背父母,我也要八抬大轿去迎娶她。” “呵呵……”季寥听着他的话,艰难地笑了笑,“如果我知道自己会走上这么一条路,就算天塌下来砸死我,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余楠至,现在离婚还来得及,别再糟践自己了,放过我也放过你,咱两桥归桥路归路。” “你休想!”余楠至凑近她的耳朵,几近是咬碎一口钢牙才把话说出口,“你毁了我的一切,你以为说放过就能放过?别想了,这辈子我跟你纠缠到底,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季寥打了个激灵,脸上还挂着虚弱的病态,可整个面目神情看来,就好像是那种要跟你斗个鱼死网破的架势,她癫狂的笑了笑,应战:“好啊,我本身什么都没有了,就一条烂命,看谁能笑到最后。余楠至,你可千万要守住本心,切不可移情别恋爱上我,否则你对我下过的狠手会成为你今生无解的致命毒药。” 余楠至听她的话,咬着唇怒目相视,更加的用力捏紧她,“我此生最爱的人是程双双,而你季寥,只不过是偷偷爬上我床的廉价女人,可有可无。” 呵……偷偷爬上你的床…… 余楠至,倘若有一天你知道我也是受害者,会不会后悔到想要以死谢罪? “你笑什么!” 季寥收敛笑容,落寞的说:“我笑你,也笑我自己。有句话说得好:‘舔狗一无所有’,你不觉得咱两对号入座还挺合适的吗?” “不,那只是你自己,我爱双双,她也爱我,我们是两情相悦,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就和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呸!”季寥毫不给面子地啐他一口:“如果她的人品没有问题,你的父母为什么不要她做余家的媳妇从而选择我这个被你视为不要脸的女人呢?余楠至,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程双双吧,她真的不是好人,就一个绿茶婊白莲花!” “啪!!” 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季寥的脸上,登时将她打懵了过去。苍白的小脸也因为他的巴掌而泛了丁点红。 “不要诋毁她!”余楠至悲愤交加,恨不得两巴掌呼死眼前的女人。 季寥呆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时,泪水布满眼眶,“那你为什么要诋毁我?” 话音刚落的时候,昔日对他爱意满满的双眸里,全都溢满了责备。 此时此刻的季寥,像风雨中无助的野草,被凌虐得直不起腰抬不起头,满岁青葱没落枯萎。她倔强的反问他,为什么要诋毁她…… 余楠至胸口沉闷压抑,导致他那一瞬呼吸不顺畅,松开她,手也不自觉的垂下,仿佛被她给震撼到了,一时半会找不出言语来反驳她。 为什么要诋毁季寥? 他有诋毁她吗?有吗?好像没有啊。她之所以会坐牢,那是因为她买凶杀人了,她害死了他最爱的白月光也害死了他的骨肉,怎么反过来,他倒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余楠至的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一句话:他没有诋毁季寥,真的没有。 季寥蹲下摸索着浴巾重新把自己围起来,又说:“余楠至,真相或许会迟到,但从来都不会缺席,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希望你能挺住。” 余楠至怒极反笑,动怒的那双眼睛更加犀利冷冽,“我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季寥,我失去什么,你就得还我什么,欠我的一切,我会要加倍讨回。” 季寥仰天大笑,笑得张狂,“你把我毁得千疮百孔,害得我除了怨恨一无所有,欠我的一切你该怎么还,拿什么来还。” 五年前,他冤枉了她,为了证明决心,她顶着被天打雷劈的风险做了大逆不道的事,然而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害得自己从此无牵无挂,连扫墓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66章 你真是无可救药,我彻底的败了 余楠至,做人不能太自我,会令许多人厌恶,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不然报应来的时候,你会丢得连渣都不剩。 可是余楠至不懂这个理,依旧我行我素,他不管不顾,就拽着季寥的手不放,“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我不欠你的。” 季寥回眸的一瞬间,幽暗的瞳孔里迸发出冷漠与无情的寒光,余楠至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此等孤傲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令他不由得吃惊半晌,瞪大眼睛锁着她不放。 “我告诉你余楠至,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公公婆婆的坟前忏悔你的罪孽,我要告诉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竟暴戾成魔不把别人当人看。” “你敢!”余楠至凶狠地瞪着她,声音夹杂着不可忽视的颤抖。 “我为什么不敢,我连父母的坟墓都挖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余楠至,倘若程双双今天没死,我也会揪着她的头发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揭开她伪善的嘴脸。我要让众人知道,是她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抢走我的丈夫!” “你管不好自己的男人还怪别人抢吗?”余楠至愤怒至极口不择言。 话如惊天之雷,季寥刹那间怔住。 片刻之后,她望着余楠至,空洞幽暗的瞳孔充满了讽刺,“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把持不住被狐狸精勾了去。” 余楠至盯着她不语,季寥又忽然恍然大悟,“啊,我忘了,你本来就对她有意,她稍微勾勾手指头你就失了魂魄屁颠屁颠的沉溺在她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了。呵呵……真是好一对狗男女!” “你竟敢……” “啪!”一巴掌措不及防的打在余楠至的脸上,季寥嚣张呵斥,“你给老娘闭嘴!” 破罐子摔碎,季寥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惧怕他的小兔子,而是一眨眼就翻身做了女王。 余楠至被她打懵了,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气焰嚣张的季寥,“你当年不也是爬上我的床,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诋毁我和双双?” “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再喜欢你也不会做出有损家风的事。是你当初喝醉酒拽着我的手不放,把我又拖又拉的扯进404号房。” “我不信!和我在里面的女人是双双不是你!” “我呸!”季寥双手叉腰,卯足一股气,“什么狗屁双双跟你开房,你脑袋塞驴毛了才幻想着我就是你的程双双,从头到尾跟你睡的那个人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不是那个什么小门小户出身的程双双!” 余楠至被她的这番话震得心头发颤,她说得锵锵有力不容置疑,可是双双的日记本里写的内容又说孩子是他的,那到底是谁在撒谎? “怎么,你没话说了吗?”季寥抵着恐惧靠近他,踮着脚尖在他耳边说道:“还记得那个夜晚你亲吻我的心口时说过什么?” 亲吻她的心口时说了什么…… 余楠至晃了晃脑袋,完全没有那个晚上的记忆。 季寥的薄唇一张一合,“你说你喜欢我心口上的那颗朱砂痣,它随着胸脯一弹一跳的时候都在撩拨着你的心,和我在一起时你就会有一种刺激的堕落感,想要永远永远沉沦在我的梦乡里骄奢淫逸夜夜笙歌。” 真的有这么说过吗? 怀疑的人不止余楠至,连同门外的厉诚濡也错愕不已。 季寥扯开胸口的浴巾,露出白皙的左胸,余楠至顿时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他驳道:“少来这里撒谎骗人,如果是真的,你五年前为什么不说!”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啊,可哪里知道你对那个晚上没有记忆还误认为那个人是程双双!” “我不信,如果那个晚上的女人是你,那为什么双双会怀了我的孩子!” “你问我,我问谁!谁怎么知道你们暗地里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余楠至脸色难堪,当即否认,“我对双双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逾越。” “那她怀的就不是你的孩子啊!” 余楠至歇斯底里的怒吼:“她说是就是!” 那一瞬,季寥闭紧眼睛努力遏止体内的洪荒之力,她深呼吸、深呼吸,一直在深呼吸,好一瞬才挫败的垂下肩头,“没救了,我觉得你没救了。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也不靠近我,我当了你五年的妻子,守了五年的寂寞,就算是养一条狗,你也该会有那么一丁点的觉得那是老实的,不会骗人的。” 错过他,季寥开门出来,迎面就撞进了厉诚濡的怀里,好闻的玫瑰精油味一如既往,他已不似之前那般烂仔,而是多了一份责任。 “拿好衣服,我带你去隔壁病房换上。”厉诚濡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却在这时,余楠至冲出来再次拽住她,“跟别的男人离开,有问过我吗?” 季寥愤怒的甩开,“就算是你的妻子,我还是有点自由在身上的。厉诚濡是医生,他总不会像你一样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 于她来说,余楠至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三天两头要治她于死地。而厉诚濡是天使,为了救她多次与恶魔对抗。 作为正常人,谁不想找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逃离魔爪一起离开? 余楠至终是没看清自己的脾性,“你在怨我!” 季寥不怒反笑,“难道我该感谢你?” 余楠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季寥轻哼两声,跟着厉诚濡离开这个病房。 刚走出门口没几步,厉诚濡就听到她发出细微的声音,一看她,她正弓着身子捂着自己的小腹。 “痛……好痛……” 季寥的脸色已全然发白,一路走来,两腿都是血迹。 厉诚濡了然,立马屈身将她横抱在怀里,往隔壁病房走去。 季寥一直在咬着唇,不愿意在他人面前再露出示弱的神态。所以,她固执的隐忍着,直到嘴唇咬出了血痕…… 痛经撞上黄体酮破裂,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是痛不欲生,加上不久前在病房里和余楠至挣扎许久,她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你忍忍,先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我去准备止痛剂。”厉诚濡把她放在卫生间里,拉来一凳子把衣服放在上面,还细心的准备好该有的物品。 第67章 她是在笑,每天都在笑,可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美好 这样好的男人,她当初为什么没有遇到呢。 季寥忍着痛摸索着把衣服穿好,临了,坐在凳子上喘息还出了一身冷汗。小腹里边的器官好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一直不断痛苦。 护士过来扶她躺在病床上,经期怕冷,感同身受,给她拿来厚一点的被子。 “谢谢……”季寥无力地说出口。 “没多大的事。对了,厉医生给你叫了一份当归红枣汤,我把它放在床头柜上,等下你缓和些就趁热喝了。” “好……”季寥点点头,心里溢满感动,这种好,她从来都不敢奢望。 想当初,她一味的付出,换来的只是余楠至的笑话,他从来没有想过对她好,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吝啬给予。 “季寥,止痛剂我给你拿来了,挂完这两瓶,我觉得应该缓和些,如果哪里觉得不适,你就按铃。”厉诚濡亲自帮她扎针,调节了滴水速度后,又把床铃拉过来摆放在她枕边。 季寥只觉安心,“嗯”了一声,还道了一句谢。 刚转身的厉诚濡内心愧疚,“你对我不用那么客气,要不是我,你也不会重新遇见余楠至。” “别耿耿于怀了,我已经想得很开,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说这种鬼话,作为医生的厉诚濡又怎么肯相信。季寥经历几年的非人对待,能活着回来实属不易,再重新遇到仇人,说她不怒不恨是假的,说她没点病也是不正常的。 加之,她常常为了维护在意的人,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 但又总是思想消极、悲观,沉浸在自我谴责、自卑之中,对前途悲观绝望。 她是在笑,每天都会笑,可并不代表她是健康的,有一种病,叫做微笑抑郁。 而恰恰,季寥得的就是抑郁, 每当情绪爆发的时候,她都会以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虽然不明显,厉诚濡还是看出其中几点。 “你行动不便,我来喂你喝……” “不用,她有我在,不需要你来动手。”余楠至推开门,高冷地站在门口。 厉诚濡和季寥顿时都往他那边看去,只觉得他是个神经质的男人,旁人永远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走过来,从墙角拉来一凳子,旁若无人的坐在旁边端起当归红枣汤用汤匙搅了搅,然后舀了一勺抵在季寥唇边,“喝吧!” 他像个没事的人,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好狠,她好恨! 季寥偏头,汤水被碰落下,湿了一点洁白的被子。 “无论你有多怨恨我,在外人面前,烦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既是威胁又是命令。 季寥身心微颤,缓缓回头对着余楠至,露出假意的讽笑,“好啊,只要你喜欢,我会使出十八般武艺来取悦你。” 摸索着抢过他手中的碗,季寥一口饮尽汤水,临了,她还不忘赞叹一句:“这家店的手艺真不错,厉医生,您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需要我还想再喝。” 厉诚濡刚想找来笔和纸,余楠至抢先一步,“她看不见,你告诉我,我来记。” 两个男人仿佛是对着干一样,厉诚濡白他一眼,讽他假惺惺。 余楠至掏出手机,皮笑肉不笑的与他面对面。 为了季寥,厉诚濡妥协了,说了一串号码后,就冷着脸离开病房。 季寥的病情好得差不多,靠在床头,目光垂下,并不与旁边的男人聊天。 也巧,老管家出现,因集团的事要处理就叫走了余楠至。 临走时,他居高临下,冷不防丁地告诉她:“明天,你无论如何都要出院,因为集团需要你。” 是的,a大集团已不像以往那么繁荣昌盛,因为他们的总裁,也就是余楠至这个坏家伙这几年被感情的事绊住手脚,好多事情监管不力,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股市大跌和经济危机。 他需要季寥,因为股市跌值的那部分是季家的产业,她必须出面解决稳住当初的老客户。 而所谓的经济危机,大概是被内部上层人员偷偷吞了吧,毕竟家大业大,余楠至有时候也注意不到那种细节。 然而,一切并不是季寥所想的那样。 第二天出院的时候,余楠至亲自来接她,他带来一套粉红色的礼服,就在这个病房里,他要求化妆师给她上妆。 一切整理完毕,季寥除了瘦些,面容还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整体来讲又有些许不同。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娴静时若姣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这本是用来形容林黛玉的,如今套用在她身上也当真合适。 余楠至沉浸在她的病态美中许久才回神,当即,他孤傲冷漠地命令着,“跟我去集团。” 季寥懒得抵抗了,干脆起身接过他新买的盲杖,顺其自然的跟着离开。 厉诚濡听到消息,立刻跟在后面出来并气急败坏地怒斥余楠至,“她的病还没好全,你怎么忍心让她出院?” 余楠至转身瞪他:“我做事轮不到你插嘴。” “她是我负责的病人!” “那又怎么样,我让她出院就出院,你干涉不了。” 厉诚濡气得几步上前揪住余楠至的衣领,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他爆粗口:“你他妈有病就赶紧医,别总是那么蛮横无理。她是病人,你把她打扮成这个样子是要去干嘛?” “与你无关。”余楠至扯开厉诚濡的手,稍微整理了下衣服,“念你经常照顾我的妻子,我感恩戴德,但那不是你可以拿来挑战我底线的王牌。厉诚濡,再跟我拗下去,咱两连兄弟都做不成。” 厉诚濡终是没能忍住怒意,怒吼一声:“谁稀罕跟你做兄弟,我要的是季寥!” 季寥轻颤,余楠至眉头一挑,心中没由来就燃起一股酸意,“请你不要做让人唾弃的第三者,会给厉家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厉诚濡轻嗤,“程双双也没给程家造成什么影响啊,我怕啥呢?实在不行丢了这个饭碗,我就回去继承家业,如何?” 余楠至阴沉着脸怒视总在挑战他底线的厉诚濡,厉诚濡不怕,越过他走到季寥旁边,“你的身子太虚了,还需要多观察几天,如果不注意落下病根,会影响以后的生育。” 第68章 我厌倦了逃避,从现在开始,有酒就喝有爱就做 影响生育? 季寥咧开一抹苍白的微笑,“有他在,你觉得我还能跟谁有孩子,跟他吗?如果跟他的话那就算了,我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苦涩的微笑刺眼极了,厉诚濡紧握双拳,恨不得当场秒杀余楠至。 却在这时,余楠至比刚才更恼火。他愤懑地推开厉诚濡,不可一世的掐着季寥的下巴,凶狠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生孩子?季寥,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季寥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否则哪天食言了,那将是你a大集团改头换代的开始。” “你想都别想,上车!别总在我跟前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 “那你可以自戳双目,那样谁也看不见,多好!” 砰—— 车门被他大力关上,余楠至的双手撑在车门上,阴翳的神情布满寒霜。他转头看向厉诚濡,目光冷得刺骨,“最好别让我抓到你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厉诚濡不畏惧,也同样目不斜视,“我虽是花花公子,但我不像你专搞有夫之妇,好好对她吧余楠至,否则你会失去她的。” 自知劝说无果,厉诚濡说完这段话,无视余楠至想要爆发的怒气,站在一旁对季寥摆手说再见,尽管她看不见,也不妨碍他刺激余楠至。 “我怎样对她都与你无关。”丢下这句话,余楠至态度冷漠地钻进驾驶位,车子启动,经过厉诚濡身边时,两人目光撞在一起,一个温柔的微笑,一个阴沉的怒视。 余楠至属于后者,恨不得下车撕碎碍眼的厉诚濡。 车子扬长而去,陆承诺才垮下脸,把目光收回来。 一路静默无声,季寥乖巧的坐在后座里,安静得像一尊瓷器。 余楠至的目光一次又一次悄无声息的从后视镜观察她,和以前不同,如今的她神态多了一份愁殇。 很久之前,他第一次遇见季寥不是在学校的天台上,而是一次小提琴比赛中。 那个夜晚,她是闪亮的,如同天上那颗最璀璨的星辰。 灯光打下来,红色的蓬蓬裙衬托她修长娇美的身躯,如红宝石一般引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站在舞台上,不同别人那般选择轻快的曲儿,而是陷入悲伤之中,演奏了一曲极为伤悲的小曲。五指如葱轻握弓,那一根根弦发出的声音响遍了整个音乐厅,每个人都被她带偏了轨道。 那声音犹如一阵微风,夹杂着她的情绪飘进人们的耳边,让人与之感同身受。 当时的季寥在余楠至眼里充满了灵气,不断地变换节奏,把人的情绪带到最高点。 毫不出意外,她破关斩将成为了那夜的冠军,也就是那一夜,他记住了季寥的名字。 也许是命运使然,让两个本来没有交集的贵族子女成功的产生了难以裁断的联系。 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望向窗外的季寥倏地勾起唇角,一脸期待的样子令人捉摸不透。 可偏偏就是这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才令余楠至感到陌生。 以前的季寥心思很单纯,就一根直线,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每一次遇见他,她总是露出腼腆的微笑想和他说话,却又不断地退缩,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看得心烦,总喜欢露出不善的表情应付她,时常忽略她的存在。 一次次的交集变为擦肩而过,就像相交点变成了平行线,使得本就陌生的两人更加陌生。 目的地到了,两人也从各自的思绪中抽出身来。 余楠至下了车,破天荒的过来帮忙打开车门,季寥伸出盲杖探索着地面,认为安全了才踏出第一步。 两人站在一起,男的英俊,女的柔美,罕见的一幕犹如沙漠下起了大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余楠至缓缓的将季寥的手握住,转过身低下头,温柔的把她脸上飘动的碎发捋到耳后去。 此举动从来没有过,季寥受宠若惊惯性瑟缩,忽而又想起什么,极力压下不安,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挤出个笑脸给他。 距离很近,以至于她极力压下的急促呼吸余楠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因为自己又惹她惊惧不安,微有些于心不忍了,嘴上不说,只一味盯着她,虽然她面上是甜甜的笑容,仔细观察的话,她的瞳孔里全是枯朽的荒芜,当年的闪光点坠落其中,与荒芜作伴,再也不见流光闪耀。 “累了吗?”他突然间问。 季寥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许距离,说出的话冷如雪,“不累,勉强还算精力充沛。” “别骗我,你眼底下的卧蚕比什么都厉害,累了就先休息下。” 季寥疏离的撇过头,“这样,你就看不到我的疲惫了;这样,你就不用假惺惺了。” “你明知我的意思不是如此。” 季寥并没有当众叫嚣,只是用尽可能轻松温柔的语气对余楠至说:“那又如何?你知我累的话,也不会让我拖着一身病来到a大集团。余楠至,别装模作样了,你打破我人生的宁静,我对你的爱和期待已消磨殆尽。时至今日,我已经装不出爱你时的神态,表演不来你想要的套路。” 余楠至极力压抑住可怕的愤怒,忍着声音道:“装不来也没有关系。以后,你尽可能习惯我的出其不意。” “行啊,反正我已经厌倦了逃避。从今往后,有酒就喝有爱就做,你想要的结果,我会使出浑身乏力来满足。” “你就这么伟大?” “是啊!顶下了杀人犯的头衔,挨过了非人的虐爱,还忍着千刀万刺、锥心刻骨之痛与你逢场作戏,我季寥不伟大谁伟大?” 她摆出一副生死看淡的架势,天不怕地不怕,总有一种我自横刀向天笑的赶脚。 余楠至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临近身边的季寥想假装听不见,心里的慌意却出卖了她。 等余楠至的呼吸逐渐沉重的时候,她迫不及待的使用盲杖探路走向人群中。 不消一刻,余楠至的声音在背后冷冷的发出,“大门在你的右手边,你想去哪?” 季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是很快又很礼貌地说:“抱歉,我是瞎子,于黑暗中分不清方向。” 第69章 反正我就要像你一样无情无义不择手段 那一瞬,余楠至终于体会到心碎是什么感觉,心痛究竟有多痛。看着她故作坚强伪装微笑的模样,知道了痛到不能呼吸原来是真的…… “我带你走,跟着我就是。”他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腕,也不知道是否含有怒气在里边,收紧的力度大到让人怀疑人生。 季寥挣脱不开,蹙着眉,隐忍的咬着唇。 余楠至的步伐不紧不慢,处处都在为她而考虑,所有人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季寥能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无一不在夸赞余楠至的体贴细致。 惺惺作态的举动简直令人厌恶作呕,季寥顿住脚步,捂着胸膛吐得稀里哗啦。 美人落泪如三月桃花,楚楚可怜惹人惜。前一刻,她对余楠至的隐忍就这样离散在青涩的风里。 “你就不能就像以前那样面对我?”他几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说出那句话。 季寥擦了擦嘴,委屈地笑了,“感情是回不到过去的,就算能回到过去,你会发现一切都面目全非。余楠至,我已经装不来当年那个一切皆是你的纯真女娃了,对你、对她、对所有人,我都做不到用原来的本心去对待。我忘却了当年的自己是哪般模样,是爱笑还是腼腆亦或是为爱扑火,那些该有的样子早已经消失在我的意识中。如果可以,真的宁愿当年的自己是孤傲清高的。” 那样,至少还是完美的。 余楠至并没有立即回应她,他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在彼此的伤口上撒盐。 所以,无视她的不适,无视她的话语,再度握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 明知她厌恶到吐,余楠至愣是要做个睁眼瞎假装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她难过,看不见她流泪,他就是那么狠心的一个男人,把所有的喜欢留给别人的老婆,把所有的痛苦留给自己的妻子,他就是那么恶心,恶心至极。 季寥心底冷然,懒得做声。 回想当初阿宝曾问过自己,当你看见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关怀备至你会羡慕嫉妒恨吗? 当时,曾那样回答:“不羡慕,也不嫉妒。” 说这话时,两人莫名都愣了。 同是女人,同是结了婚的女人,更同是有过相似经历的女人,这句话说出来,无非是自欺欺人。 丈夫对别的女人关怀备至,作为被冷落的妻子,不羡慕吗?不嫉妒吗,真的不恨吗? 答案是不羡慕也不嫉妒,但会心存怨恨,厌恶他们到极致。 如今,季寥做到了,成功的把自己困进仇恨的深渊里不愿自拔。 余楠至带着她走进了电梯,关门的那一刻,众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停止。 电梯上升,两人向来不擅长应付对方,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冷然,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因为都知道,说出口的话只会让彼此徒增烦恼。 很快就抵达顶楼,那是余楠至用来开大会的地方。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迎面而来是浓重的薄荷味。 季寥只觉天旋地转,倚着墙捂着头蹲下,痛苦万分。 “都到这了,你又犯什么病?”余楠至蹲下,推着她的肩头。 季寥受惊般拍开,面露苍白色,“恶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余楠至忍着不悦,没有发火。 季寥推开他,大声呵斥,“我说你身上的味道和这里的空气一样恶心!” 自她不爱后,就渐渐戒掉他的味道,戒掉想要靠近他的心情,和他有共同之处或者相似之处的一切事物,她都识趣的去遗忘。 薄荷味……她最想要逃避的味道,比起令她过敏的荔枝花香,薄荷更像是致命毒药,使得她无力回天。 “你厌恶我竟厌恶到连薄荷都容不下吗?” “对,我就是容不下薄荷,赶紧给我扔掉!” 季寥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前,眼看着就要整个人撞到摆放有序的植物,余楠至手疾眼快把她捞了回来。 “你再不喜欢也要给我忍着!” “凭什么!你让我来集团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不愿,那我也不奉陪!” 余楠至不让她走,死死地拽着她的手腕,“不要以为我给你一瓢水,你就认为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一片汪洋。季寥,别太得寸进尺!” “喜欢就留下,讨厌就丢掉,反正我要像你一样无情无义不折手段。余楠至,看清现在的局面,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怕了你!” “呵,亏损的是季家的产业,于我来说没了就没了,无关痛痒。” 季寥反问:“那你为什么揪着不放?” “你以为我为了谁才死揪不放?” 季寥嗤笑,“不管你为了谁才留下季家的产业,那都与我无关。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不丢掉这些薄荷,我就这样一直闹!” “那是双双曾经种的,你凭什么说丢掉就丢掉?”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季寥脑海里的记忆冲破封印以海啸奔腾的姿势迅猛袭来。 她愤怒的甩开余楠至的手,大声怒吼着:“我当初养了十年的金毛不也被你处理掉了吗?凭什么!凭什么因为程双双对狗过敏就要扔掉我的金毛!” “这能比吗?”余楠至的脾气跟着暴躁起来。 季寥愤懑地反问:“怎么不能比。她喜欢薄荷你就在集团顶楼种满它,我喜欢狗,你为什么不宽容一下?” “因为狗会咬人!” “是啊,狗当然会咬人,尤其是不辨对错的疯狗,咬起人来一点也不留情。” 她暗自怒骂余楠至,暗自诋毁程双双,态度嚣张、嚣张态度,不不达目的不罢休。 余楠至眸中闪过一丝忧郁,好似对她的小性子习以为常,“既然你讨厌薄荷,那我们换另一个会议室。” 话落,不管不顾拽着她的手重新进入电梯。 季寥沉闷,堵着一口气在胸膛,自始至终不管如何,都无法说服余楠至。 电梯下行至29楼,门开,依旧是薄荷味弥漫的世界。 电梯下行至28楼,门开,依旧是薄荷味弥漫的世界。 余楠至再度要拽她下楼,季寥手抓着墙角不愿了。 她抵在电梯门口,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灰暗的瞳孔里倒映惊天的怒火,“你直接告诉我,在a大集团有哪个楼层没有薄荷的存在。” 第70章 明知他冷漠无情,却还依旧被现实打得完无体肤 哪个楼层没有薄荷的存在吗? 答案令人失望。 他对薄荷这种植物可以说得上是如痴如狂,a大集团的各个角落甚至是员工宿舍,都摆脱不了薄荷存在的痕迹。 所以,不管他选择哪里,只要是a大集团的地盘,就一定会有薄荷的存在。 “你若按我说的去做,我会十分感激;你若无动于衷,我也不灰心丧气。麻烦你解决好薄荷的事再来找我。” 撂下话,季寥转身进入电梯,凭着记忆摸索着按下1楼的按键。 余楠至“啪”的一声,阻止电梯关门。他闪身进入,目光如炬锁定着她,“你最近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忤逆我。” “呵,我什么时候屈服于你?” 幽暗的眸光中暗藏着杀机,她笑得如同易碎的瓷器清冽冰冷。 余楠至一时半会没能从她冰冷的漩涡中抽身,她又凛冽道:“你习惯被人抬举,讨厌被我冷落。余楠至,请你别把自己弄成收不了场的笑话。” 电梯门打开,季寥拿着盲杖优雅的探路,a大集团她曾经来过无数次,摆设一如当年没有变,大门在哪,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眨眼,她已经走到大门边。 余楠至回神,像一股旋风似的朝她席卷而去,“好,既然你不愿在有薄荷的地方说事,那我们就去酒店的会场!” “行啊,你说去哪就去哪,我无所谓。” 她的确无所谓,只是不想让他再顺心。 可话闯进余楠至的耳朵时,他恨不得暴打她一顿,若说真的无所谓,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 临下阶梯,踢到其中一盆盆栽,她重心不稳,身子倾斜而下,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拥抱,余楠至眼疾手快将她拽回怀里。 扑通扑通……是余楠至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抵着他的胸膛,弥漫的薄荷味充斥着感官,又一阵恶心的反胃袭来。 季寥推开他,捂着唇当场就吐。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余楠至的底线,放在以前,她不知道该死多少万遍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 呵,明知故问,都懒得答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人会喜欢毁掉自己的罪魁祸首。 季寥答非所问:“喜欢是个奇妙的词,它可以让我在一秒之内对一个人产生好感,也可以在瞬间对一个人厌恶至极。哪怕听到他的名字,闻到他的味道,都会习惯性反胃。”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说得轻快又不在意,仿佛这样就减轻字里行间的厌恶与悲愤。 余楠至猛然一怔,丝丝酸楚弥漫心尖,他咬牙捏紧她的手臂,“你心里埋怨又怎样,厌恶又怎样,我的悲愤难过和你紧紧联系在一起,这辈子……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讨回来。” 季寥不理他,径自扯开他的手越过他往前走,“到头来,怕只怕是你冤枉了人。” “你去哪!”余楠至大声喊。 “酒店会场!” 余楠至跟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那边是车流,你一个瞎子乱走什么!” 他扯住她,目光沉沉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季寥耸耸肩,无所谓道:“我知道啊,不然去那里做什么。” “你想死吗?” “你会救吗?” 余楠至的神色在季寥倔强的表情中渐渐沉寂下来。但是,又蓦然冷笑一声,“我会把你的骨灰撒向大海,让你和父母团聚。” 季寥也只是心脏抽痛两秒,再抬眸,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她笑着说:“请给我绑个窜天猴,我要上天!” 余楠至嘴角抽动,心中的火气愤然奔发。他目光深沉地睨着她再度质问:“死女人,我看你是百分百活腻了,真不怕我扔了你的骨灰。” 季寥也笑笑,假装很认真地调侃,“如果你想,可以拿来撒在你的花盆里,我可以让你的花开出夜光色的。” 明明在探讨其他事,莫名说起这个,路过的人都疑惑地看着他们两个不着调的人。 余楠至今天才知道季寥是多么的伶牙俐齿,怼人的技术越来越高。 吵嘴输了,他有些恼火,冷着脸将她塞进车厢里,然后靠在门上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的面目表情可怕得很。 季寥静坐在车内,昂着头神情颇得意。 余楠至低头,余光瞥见她高傲的脸,没由来就生起闷气,把烟头狠狠丢掉,再踩着它,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好一会儿,勉强平息体内怒火才动作利索的钻进驾驶位启动车子。 前往酒店会场的路很平坦,一路畅通无阻。车厢内的两人,感情压抑到不忍直视。 从后视镜看到面无表情静坐的季寥,余楠至心口无端升起一股特别的烦躁,她这样子,好似天塌下来都事不关己。 塔塔尔酒店,热闹非凡。 这是季寥出狱后第一次来到令人神梦破碎的地方,再度踏入,以往雀的心再也活泼不起来,甚至有一刻想要逃避。 当年,余楠至就是在这家酒店举办生日宴,也就那一次,季寥完全把自己交付给了他。 然而,却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让余楠至认为那夜和他睡的女人是程双双。 冷气不着痕迹的包裹着她,本身怕冷的体质使她抖动了两秒,一瞬就流出清鼻涕。 她穿得实在太清凉了,就一条粉色的露肩裙子,其他什么都没有,经期间受凉,她的头已经隐隐作痛。 余楠至就这么看着季寥,对她逐渐惨白的脸色视若无睹,“等下会见的都是重要客户,你给我警醒着些。” “余楠至,我冷!”季寥手脚冰凉,摸索着手臂探路前行。 余楠至无动于衷,拢了拢身上的西装,“你穿这套礼服美得不可方物,穿了外套就不美观了,忍忍等散场。” 季寥心一落,无端的烦躁从胸膛划过,早知道他的冷漠无情,却还是被现实打败得完无体肤:“好吧,你先走,我上个洗手间补妆。” 说罢,面色冷漠转身就走。 余楠至在后补刀:“张口就来,你有化妆品吗?” 季寥深呼吸,努力压制体内躁动的怒火,“我只是找个借口去洗手间,你何必那么较真。” 第71章 该死的,竟鬼使神差被她牵制住了! 余楠至面色冷淡地说:“我怕你找机会逃跑。” 那一秒,季寥仰天无奈真想敲碎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屎还是豆腐花。 她没有临阵脱逃,作为女人又逢经期,去洗手间待会儿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有人都表示理解,可放在余楠至身上,这人怎么就缺根筋想不通呢? 人有三急,上个厕所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啊!说多都是累,当初怎么就喜欢这玩意! “我要去尿尿,行吗?”这次,季寥直截了当说出口。 余楠至微微挑了挑眉,“行,但我不信。” “有病!”季寥低咒一声后,翻了个白眼再说:“你不信可以跟着我去,我不介意你进女厕所,走吧!” 是的,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独自过着惨无人性的生活多年,早已经把她的羞涩磨灭得连渣都不剩。 厕所不是禁地,也不是什么幽香的地方,他想去,那就去吧,谁让他是个疑心过重的变态。 季寥摸索着走了半个多小时,漫无目的的在大厅中央来回走动。 余楠至跟在后方,不出声不提醒,任由她找不到方向撞南墙。 酒店的工作人员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微微三十度鞠躬,便问:“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吗?” “我想要去尿尿,找不到厕所。” 工作人员微笑如花,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我带您去,您看可以吗?” 季寥点头,“那谢谢了。” 但是,余楠至阻止了。 “不用,我会带她去。”说着,拽着她的手几乎是拖着她离开大厅。 工作人员皮笑肉不笑的睨了他们好一会儿,在同事的提醒下才把目光收回来,顺便小声地嫌弃,“那男人真不是好东西,看到人家找厕所都半个多小时了也不说带着去,人家要去帮忙才假仁假义的,恶心。” “嘘嘘嘘……议论总裁,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吗?” “总裁怎么了?看他那行为,像是一个总裁该有的吗?简直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嘀咕归嘀咕,有人来的时候,她还是识趣的闭嘴了。 塔塔尔酒店的洗手间外,余楠至终于舍得放开一脸火气的季寥,并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季寥挑眉,恶作剧地冷笑:“你不跟我进去吗?” 余楠至挑眉,伸出手轻轻划过她的脸颊,“你在邀请我……” 季寥习惯性的轻颤,微微偏过头躲了去,“你不是怕我找机会逃跑吗?搞得我以为你要对我寸步不离呢。” 余楠至不屑道:“你一个瞎子,能跑去哪?” 季寥垂首轻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是啊,我就一瞎子你又何必跟来这里。走吧,别让她人看见你在这里等我,否则又要昧着良心说瞎话,说你特别有情有义,说你特别照顾我。” 余楠至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离开,他不想,甚至是有一丝担忧在心头划过。 季寥颔首,像骄傲的公主微微提起裙子踩上卫生间的阶梯。那瞬间,外人看见她裙子上提时所露出皙白娇嫩的脚踝,很美很诱人。 你说不跟她去上厕所,倘若中途她遇上变态怎么办? 她今天这么好看,穿着又那么暴露,变态一来扯她进了洗手间,她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该怎么办? “余楠至!”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季寥的声音在洗手间里传出来,又惊又慌。 他的心一提,以为出了什么事,二话不说撒腿就闯了进去,也不顾及什么身份,更别说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怎么了?”闯进去才意外发现,原来女厕和男厕大有不同,一眼望去,全是单间。 “我没带纸巾,你有吗?” 对于季寥明目张胆的问话,余楠至还是有些不习惯的,摸索了自身上下,口袋里除了钱包、香烟打火机和手机,根本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没有。”他只好如实说道。 季寥在里面双手叉腰的站着,俨然就不是一副要上厕所的样子,随即她又说:“那你去给我买,顺便捎一包卫生巾。” 意外的,余楠至没有拒绝,而是简洁地回道:“好。” 这一下就把季寥搞得不知该怎么办了,她满脑袋都是问号,想不出今天的余楠至究竟吃了什么迷魂药,居然会给她买东西,还是女性常用的卫生巾,这……难以捉摸了。 他大概是脑抽了吧,不然怎么会给仇人买东西。 “在我回来之前你别出来,要是我发现你逃了,我定会抓你回来废了你的腿!” 这话狠了些,可听在季寥耳朵里却有些异样的滋味。 放在很久以前,他的这种行为叫做甜蜜的举动。 可遭受他给予的风暴多了,他如今所做的种种,无非是杀人诛心再给你找个风水宝地的感觉。 余楠至走到大厅前依旧不放心季寥一个人待在里面,便吩咐了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前去看着。等他走到附近的超市后,他才稍微回了一下神。 他倚着墙,仰天沉默。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给谁买过什么卫生巾,如今…… 天杀,草率了! 余楠至懊悔的踌躇在门口,有些退缩。 一般情况下,他几乎没有帮人买过东西,就算是双双生前经期,他也只会煮煮红糖水。 但是现在因为季寥,他攥着拳鼓足勇气进去了,推着购物车假装在纸巾区、卫生巾区转来看去,很是心慌。 但是,他又想不起来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帮季寥买东西,因为可怜她吗? 想了许久,也就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可怜她,绝对是可怜她! 然而,又刹住脚步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会可怜季寥,明明恨她恨入骨,却…… 他在那两个区徘徊了很久,见时间差不多了,随手拿了一条纸巾和搁置在架子上的粉色包装袋便匆匆结账。 结账时,收银员好奇的多看他两眼,却都在他犀利的眸光中败下阵来。 提着袋子走出超市,余楠至才如负释重的呼出一口浊气。 等他回到季寥所在的洗手间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第72章 引发误会的罪魁祸首竟装白莲花应付众人 “喂,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厕所门依旧紧闭。余楠至不耐烦的再度敲了敲,“我让你开门你听到没有!” 没动静,尽管火气上来了,厕所里没有人回应。 余楠至“啧”了一声,烦躁地抓着头发,“你再不开门我可要踹了!” 这时,里面传来冲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门把响动。 余楠至退开一步,正要气急败坏的咒骂她一顿,只是门开时,出现的那个人不是季寥,而是一个像一座山的女人。 她肩宽体胖,黑色连衣裙包裹不住的两条大象腿直晃晃的映入眼帘。余楠至一惊,目测她的体重有四五百斤,整个厕所门都被她给堵住了。 两人对视,她冷着脸瞪着眼,双手叉腰气势汹汹,“你有病啊!这里是女厕所,你敲什么敲?” 余楠至那一瞬呆若木鸡,手上的东西掉落在地。 季寥呢?她去哪了! “喂,说你呢!”胖女人推了一把余楠至,质问:“你让我开门想要做什么!” “她呢?”余楠至黑沉着脸问。 “谁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余楠至忽感觉屈辱一下涌上心头,季寥没等他回来,她真的跑了! 拳头攥得紧紧的,女人见他脸色不好,又瞥见地上掉落的东西,难得不计较他刚才的鲁莽,指着外边拐角处的休息室冷言说道:“如果你要找那个穿粉色礼服的女人,她被工作人员带到那边去了,听说是礼服搞脏了。” 穿礼服上厕所,别说一个瞎子,就算是正常人也会不小心搞脏它。 所以,余楠至脚步停了一下,没过多思考又转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女人的注视没有让他面红耳赤,但是门口停住的警察让他错愕十分。 警察同志朝他迈步,“您好,我们接到报警有人闯入女厕骚扰她人,烦请余先生和我们走一趟。” 余楠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承认,此时此刻他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但是,现在的局势不允许他退缩,必须要鼓起勇气面对一众警察。 “你们误会了,我妻子生理期忘记带纸巾,我才打算把这些送进去给她……” 警察瞟了一眼,余楠至手中的确拿着纸巾,又问:“那报警是怎么回事?” 后边的女人走出来,面对警察的质问,她羞答答地举起手小声地说:“我一时着急才报的警,并不是这位先生的错。” 警察又面向余楠至,“您的妻子呢?” 提到这个,余楠至手握成拳,没好气地回应:“如果我知道她在哪,也不会闹出这个乌龙。” 警察记录了几句,又交代了几句才肯作罢离开。 然而此时,余楠至并不知道自己染上了什么负面消息,一味的怒气冲天朝休息室走去。 季寥已换下礼服,选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长裙。她现在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精致的品着茶,外边的吵闹声,声声不入耳。 余楠至被一群记者堵在外边进退两难,声声质问。 “余先生,您决定放弃白月光选择朱砂痣了吗?” “余先生,您第一次帮妻子买东西的感受是怎样的呢?” “余先生,如果双双小姐还在,你会不会和季寥离婚?” “余先生……” “余先生……” 大把大把多的‘余先生’堵着余楠至,乌压压的一众人,保安拦都拦不住。管家人老体衰,在反抗的过程中被推搡被踩踏,余楠至见状,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这次的他,没像往常那样立刻动下令锁住现场,而是盯着众人看了会儿,就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刁难一样,一五一十的回答他们所有的问题。 余楠至态度高冷,傲睨群雄,“我们余家的事轮不到媒体报道。管家,把在场的几家媒体公司全部收购,然后开除他们这一群人。” 天知道气氛为何如此压抑。 在场的几家媒体公司就在五分钟内宣布破产,然后被余楠至低价收购。 但是,舆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失业而停止,反而风头更甚。 余楠至还未抵达休息室,季寥就拄着盲杖走出来。 她一袭红裙似火,美目顾盼流波,虽有残疾,却也是绝色佳人。 她缓步前来,立于余楠至身旁,气质如天山雪莲,孤傲清高不可攀。 “怎么了?”她薄唇轻语,恍若百灵鸟歌唱。 风向转变,一一往她面前袭去。 一记者问:“余楠至帮你买生活用品,你有什么感想?” 季寥嗤的一声笑起来,“他是我的丈夫,给我买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为什么前几年他不陪你度蜜月,反而和程家小姐走得亲近?” 季寥依旧微笑,神情微逗,“这个啊,你得问问当事人咯,我作为旁人即是不懂他们的情调。” “你和程家小姐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季寥垂眸,依旧勾唇,“是很好的,以前咱两是形影不离的闺蜜。” “那……闺蜜和你丈夫走得近,你不吃醋吗?” 吃醋? 季寥心里掂量着这两个字,当年他们旁若无人的黏在一起,作为余家少夫人,说不吃醋是假的。 如今啊,吃个毛醋,只是心中愤愤不平罢了。因为那不要脸的小三,自己背负了所有痛苦的事,她现在恨不得刨了她的祖坟! 但是,成大事者最忌急性子。 季寥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露出明媚灿烂的微笑,装作和余楠至很恩爱的样子面向记者,“我那几年身子不大好,双双替我照顾丈夫几年也是自愿的。古时候有通房小妾,那时我就在想,如果她愿意,我也不介意余楠至纳妾。” 古时候,妾是上不了台面的,可有可无,关键时刻还可以送出去给别人换换或者打发给下人。 记者还想说什么,余楠至当即就冷漠地拽住她的手,“你竟拿双双比做妾?” 季寥装无辜,露出可怜小兔的模样,“如果不是妾那是什么?” 忽然想起什么,季寥故作聪明的“哦~”了一声,“难道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只是你撒性的工具?” 第73章 再纠缠,不觉得自己很贪婪吗 一时间,风雨雷电都朝余楠至呼啦而去,让他一瞬就陷入薄情寡义的漩涡中难以脱身。 程双双对于他而言,是清澈的白月光,不可亵玩。 季寥莫名引起的火灾,严重灼烧着他的神智,拽着她的手时几欲控制不住力度,已有青紫印记驻扎细嫩的皮肤当中。 自从程双双死后,余楠至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容易暴躁。 季寥当做是感应不到他此刻的心情,继续笑脸迎人,“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没有的话,我们可要前往酒店会场咯。” 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现在什么该计较什么不该计较。很多时候,她选择压下恐惧顺着大众,因为她知道,即使在外人面前哭惨,也得不到最好的安慰,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在意,潇洒地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记者把话筒伸过来再问:“为什么你杀了人还能这么开心呢?” 这个问题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年的事闹得轰轰烈烈,余楠至一度要至季寥于死地,就算入狱,他也不曾放过。恩爱两白头,这几个字是不能体现在他们夫妻身上的。 程双双是季寥和余楠至的死门,触及就会万劫不复。 所有的假象逐渐回归真实,季寥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换做一副冷漠的姿态高傲的立在众人面前。记者的问题,她没有逃避,选择当着大家的面,毫无保留的说出口: “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毁掉自己,我是清白的。不管你们相信什么,我始终坚持着否认,我没有杀人也不会买凶杀人。季家的财富无人能及,季家的女人能屈能伸,断不会因为尘埃里的爱而魔障。我相信终有一天,真相浮出水面时,你们会为自己的愚蠢而感到悲凉。” 裂痕在冰面蔓延,沉浸的历史破蛹而出,直至淹没所有人。 说完这段话的时候,纤纤玉手已在他的魔掌中牵出剧烈的痛感,季寥也明显感觉到余楠至抑制不住的颤抖。 “好了,所有的问答到此结束,我们还要去谈生意,抱歉了……” 季寥是巨蟹座,巨蟹座的女人是温柔随和的,也是非常顾家、善良腼腆的。尽管记者时时挑刺,她也不会因此生怒。 但是,她的内心敏感脆弱,容易没有安全感,别人的针对,只会让她像只乌龟那样把自身缩回壳里,反而像是自己做了错事,倒过头来给人道歉。 余楠至的脚步仿佛被锁上了千斤重的铁球,每走一步都很沉重。 “你别磨磨蹭蹭,赶紧带路。”季寥逃离似的离开现场,恨不得脚上生风飞快闪身。 余楠至在一个幽暗的角落刹住脚步,季寥朝前的步伐赫然停止,差点摔得个狗吃屎,不过还是被他拉了回来。 空气中飘散熟悉的薄荷味,在这幽暗角落里更加的清新可闻。 季寥又开始隐隐犯呕,余楠至青筋暴起,以旋风冲锋的速度把她抵在墙边,“季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你要知道,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季寥身心狂颤两秒钟便迅速回神。她扬手,摸索他的脸临摹他的唇,曾经日思夜想的男人如今靠她那么近,放在以前会让她高兴到晕倒。 然而可悲的是,她的心如一汪死水,再也不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荡漾。 “我说的话很官方,你觉得不好听时大可以打断我,然而你并没有。” “我是看你不舒服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季寥的唇角弯了弯,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事,“你会在意我的感受?” 余楠至抿着唇没有当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居高临下的锁定她,看她那一副惊奇夸张的神情沉默了。 他扪心自问着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跳出来反驳她的话,为什么任由她把程双双当做妾,为什么任由她在记者面前颠倒是非,一切的一切都与当初的想法背道而驰,是因为开始在意她的感受了吗? 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个结果,也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无外乎打破两人的僵持。 他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头传来老管家的声音,急急促促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先生,快和夫人过来会场,出事了……” 具体出什么事,老管家没能说明白就已经挂上了电话。 余楠至睨着手机紧皱眉头片刻,不出两秒钟,丝毫不给季寥喘息的空间,拉着她的手就大步走出幽暗的角落前往电梯门口。 季寥是瞎子,他走得太快会影响她的情绪,“喂,你赶着去投胎呢!” “老管家不会无缘无故说话说一半就挂,会场内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发生什么事,你把我带去那里不是找麻烦么?你拽疼我了,放开!”季寥愤怒地扒下的大手,踉跄两步撞到电梯口旁的垃圾桶勉强稳住了自身。 余楠至有一瞬想要去扶她,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你是余家的少夫人,老管家让你过去必然有需要你的地方。” “呵……余家的少夫人?”季寥莫名的自嘲,“我就一瞎子,配吗?” 余楠至冷着脸回应:“事到如今也说不上配不配,你欠我的总归要还。” 季寥仰头深呼吸,强忍着不让眼中的酸涩给人瞧见,“狠话撂完恶事做尽,再纠缠,你不觉得自己很贪婪吗?”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手,你说我贪婪就贪婪。” 面对没脸没皮的男人季寥无话可说,因为知道,说再多也无法摆正他那颗自大的心。 可是,余楠至啊余楠至,你给予我的伤害没法轻描淡写,也不会如水流逝。当初我懵懂无知的爱给了你,你不当一回事,如今我没爱了也不爱了,你重新回过头来以欠债的方式纠缠我,何苦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呢? 少夫人……余家少夫人……呵呵,这个称号,曾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头衔。 但现在啊,连曾经最爱余楠至的季寥都不稀罕了,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永远逃离不掉的枷锁,是一种屈辱。 第74章 没想到我居然还有亲人,真是讽刺 赶到会场时,所有热闹的群众都将目光投向他们。 聚光灯打在季寥身上,许久不曾出现在这种场面的她,忽然胆怯了起来。 余楠至目光扫视众人,老管家在人群中为难的与他对视,仿佛有口难言。 来会场的人大多是集团的高层,但还是有几个面熟的,来自于季家,是季寥的亲属。 好几年都不曾去探望过季寥的所谓亲戚,第一眼看到含羞未变的侄女,眼前一亮,恨不得以最热烈的姿态飞奔过来抱着她狂亲猛吸。 “哎呀,是寥寥啊,好久不见。”过来的这个女人,身着淡紫色衣裙,化妆品的加持下,她并没有老化到严重的程度,和同龄人比起来,她显得年轻多了。 双手被握住,季寥微怔还未反应过来,女人就又说:“听说你出狱我们老早就去接你了,没想到余总先我们一步接到你,小两口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呵呵……余楠至先一步接到我?小两口的关系不一般?季寥扎心的冷笑,我在牢狱里受尽无数折磨,你竟敢问我还好不好? 这个女人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说瞎话,简直让人厌烦到吐。 当初出狱时,她狼狈如流浪狗,身旁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能活着站在这里,全靠好心人的帮忙。 大言不惭的说她们老早就去接她,呵呵……说瞎话也不怕遭雷劈! 季寥蹙眉,冷眼甩开女人的钳制,并退后一步疏离的撇清关系,“这位女士,如果你眼睛有毛病趁早去医院瞧瞧,别总是睁着眼睛乱说话,雷公会发怒的。” 全场鸦雀无声,梁佩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寥寥,我是你二婶,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二婶?” “是啊,当初经常在你家吃饭的,你忘了吗?” 季寥不屑的冷笑,“原来我还有二婶啊,二叔健在吗?” “这当然在了,你怎么说话这么带刺呢?” “原来你们都健在啊!”季寥没有理会她,继续旁若无人地说:“我当年没有人收留,连坐牢也没人去看望,我以为季家的人都死了,原来还有二叔二婶啊!这些年过得好吗?” 梁佩佩心虚的垂下眼帘,目光四处闪躲,“好……挺好的!” “可我一点也不好,那么久了也没个亲戚去探望我一下,怎么如今想起我来了?” “这因为……” “因为什么?” 梁佩佩一时半会答不出来,总不能说,让她叫余楠至把季家的财产还回来吧,那么明目张胆的要求,大概会被世人耻笑…… 但是,又不甘心自家产业在别人手中。 “寥寥,许久没回家了,我们有话回家说,好吗?” 季寥甩开附在腕上的手,冷漠无情颔首低眉,“原来我还有家啊,可我的钥匙为什么打不开那紧闭的大门?” 全场哗然,不消一刻又沉静了下来。众所周知,季寥当初无家可归,走投无路时连最好的朋友因为余楠至的关系选择与她决裂。 她的家人除了父母和哥哥,其他人都是浮云。 梁佩佩的脸唰的一下都白了,从来不知道当初温柔得像一团的侄女怎么会变成了一只刺猬,每一句话都能引火烧身。 现场里,好多人都拿着手机乱拍一通,把她们各自的神色都定格成图片或者视频。 梁佩佩想不出什么好话,因为她读的书不多,说不过名牌大学毕业的季寥。 “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要乱认亲戚,不然会让我觉得你们有事求我。” 一语命中所有人的心事,季家人贪婪的欲望丝毫不掩饰,通通被余楠至收入眼底。 梁佩佩还想再说什么,台下暗处就有一道声音响起,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姐姐、姐夫,好久不见。” 姐姐、姐夫? 季寥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她在搜寻这道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来着,有点儿印象,但又不是很深刻,好像是名义上的堂妹。 据她所知,梁佩佩无儿无女,是季禄在亲戚家抱养了一个女童,她来融入这个大家庭时,已经有五岁之大。 如今这么这多年过去,当年的女娃已经落落大方了吧。 然而,季寥抬举她了。 季安安像只花蝴蝶一样冲过来,人还没有抵达跟前,她的味道就先袭击过来。 “阿嚏……阿嚏、阿嚏!”是可怕的荔枝花香! 季寥退后几步,与季安安拉开距离。 “姐姐,你不舒服吗?” 明知故问。 季安安故作无辜地瞪大眼睛装可爱,“那你要不要去休息室坐会儿,这里有我和姐夫主持就好了。” 嗯? 季寥满脑子问号,季安安要和余楠至主持会场? 呵,哪来的面子说这种话。a大集团的会场,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主持。 “姐姐,你说好不好呢?” “阿嚏阿嚏阿嚏……” 季安安每一次靠近,季寥都忍不住打喷嚏然后后退,不难发现,这家伙是故意而为之。 季家的人都知道她对荔枝花的味道过敏,父母在世时,将她保护得很好,从不允许谁身上带有那种让她难受的东西。 季安安明目张胆,季寥心头划过一丝可疑,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可爱兮兮的堂妹变成了和程双双一样的白莲花。 “寥寥,这里有你妹妹就可以了,你先随我下去歇息。”梁佩佩在一旁也跟着附和,俨然忘记了谁是主场。 季寥冷笑,想反客为主? 没门! 强忍着不适甩开梁佩佩的手,搬出当家主人的气势怒声斥责,“管家,你怎么办事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当这里是慈善晚会?” 说完,又打了连窜喷嚏。 老管家早就应付不了季家的人,有季寥问话,他巴不得顺着杆儿往上爬,“夫人说的是,我立马赶她们出去。” 当即,叫了大堂的保安进来。 母女两使了个眼色,季安安转移目标,把重心放在余楠至身上。她腆着脸羞答答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拽住余楠至的衣袖,“姐夫,你看姐姐她好没凶哦,人家是她的妹妹又这么多年不见,也不说让我和她叙叙旧,张口就赶人,好讨厌耶!” 嗲声嗲气,婊里婊气,听得季寥直皱眉,没有给余楠至开口的机会,就扯着季安安的手臂往后拉,迫使她松手,“既然那么讨厌我,何必要来会场丢人。管家,丢出去!” 第75章 呵,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教我?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怼一双 “不,姐姐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姐夫,你说说她!说说她啊!” 余楠至:“……” 临了,在保安架着季安安双臂时,季寥又发出不大不小的嘀咕,“都是一些什么狗屁玩意竟跑来会场乱认亲戚。” 或许在座的都是看着她长大的熟人,所以下令驱赶季安安和梁佩佩母女时,他们就不合时宜的发出强烈的不满。 “寥寥,好说歹说她们也是你的亲人,怎么能不顾亲情的面子上赶走她们?” “是啊,安安是个好孩子,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你何必耿耿于怀?” “真是不孝,连长辈过来参加会议也要驱赶,也不知道季君临是怎么教育的。” 台下你一句他一句,句句讨伐季寥的不是,说得好像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可又谁知道她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苦难没有人看见,她的疼痛没有人感同身受。曾经娇柔明媚的季家大小姐,坐了五年的牢,尊严被践踏,傲骨被凌拆,想过一死了之,想过跪地求饶,想过能有人来拉她一把。 她想过许许多多,却唯独没有想过出狱后还被所谓的亲戚指责。 啊,到底是凭什么啊!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啊! 季寥抬头,面对着众人,漆黑幽暗的瞳孔里,划过冷冽无情的光痕。 她扯开一抹绚烂的微笑,一个一个的怼回去,“你来告诉我,‘亲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人搬出一副老成的姿态来说教,“亲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词,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存在。当你痛苦了,你会发现第一时间赶来安慰你的是亲人;当你遇难了,你会发现真敢往上凑的也是亲人……” “你放屁!”季寥厉声,用粗鄙的话语呵斥。 现在的这一群亲人,对于她来说连一个外人都不如,甚至,连一条狗都比不上。 那人被打断话语,脸拉不下,冷哼一声,“你真是冷血怪物。” 季寥冷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说我冷血,你经历过绝望吗?你说我怪物,你经历过我的经历吗?” 众人沉默不言,余楠至察觉她的情绪在暴动,忽然想说什么来打断她,却又被她抢先一步。 她目眦欲裂,愤懑地瞪着前方,仿佛她能看见一般,恨不得要把那个人给灭掉,“你也算是季家的亲戚吧,从前到至今,你帮过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张口就来说教我!我吃你家的米饭长大吗?我喝你家的水解渴吗?你怎么能厚着脸皮当着大众的面好说歹说她们是我的亲人?” 话刚落,她又立刻抬手指着其中一个位置,又精又准的指到刚才有说话责备她的男人身上。 季寥怒斥:“还有你!刚才说我不孝,说我爸不知道怎么教育的我。你说你有没有称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啊,竟敢说我爸的不是,还敢说我不孝?” 那人是年过半百的男人,大腹便便的挨靠在椅子上面如猪肝色不悦地看着季寥,“我是你爸的四舅公,说你们两句又有何不妥?” “哈哈哈……四舅公?”季寥仰天大笑,美丽的天鹅颈落入众人的视线中,红裙加衬,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笑,是嘲笑、是讽刺,却又没有人觉得特别的难堪。 “你笑什么?”所谓的四舅公不悦地出声。 季寥笑了片刻,笑够了才止住可悲的声音,她连忙擦拭眼角的泪深呼吸几口气,“我笑你不够称。”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不要脸!” 他一大把年纪被一个晚辈当着众人的面嘲弄,老脸一红,愤然拍桌站起,“你怎么这么没教养!” 季寥颔首,冷眉竖眼道:“和你们这群没有羞耻心的亲戚讲话不需要教养。” 一句话,彻底惹怒来自季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季寥曾经温和的样子大家都知道的,好多在场的员工和客户对她感到十分的意外和诧异。不过眼下,大家都只是闭嘴不敢言,因为季家所谓的亲戚,个个面露凶相如狼似虎。 季寥和他们怼架的时候,余楠至从头到尾都没出声,这下气氛临近冰点,他以为自己可以出声主持会场,然而下一秒,季寥不依不饶,刚才说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放过。 “对了,刚才还有一个说季安安是个好孩子的人,我就想问问,你的眼睛是瞎的吗?耳朵是聋的吗?你看她的一举一动,听她反客为主的话,像是一个好孩子吗?你到底是收了她们多少钱,以至于让你昧着良心说瞎话。” 清脆响亮如百灵鸟的声音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她看不见东西,却也知道此时此刻那些人的嘴脸是多么的五彩斑斓。她嘴无遮拦的说出的那些话,这些所谓的亲戚浑身都不自在,个个人的心思迥异,却还是有一点灵犀凑到了一起。 季寥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柔情似水,见到人都会羞涩的笑一下,然后甜甜的叫人。 现在,她满身是刺,说她两句她就把刺竖起来扎伤所有人。猜不清、摸不透、看不穿,她的转变突如其来,与从前判若两人。 “这里是a大集团用来谈生意的会场,麻烦与之不相干的人离开这里。”不等众人回话,季寥再一次开口赶人。 话音刚落,原本压抑的会场开始沸沸扬扬起来,更有亲戚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放弃计较她赶走梁佩佩母女,转而说她帮着外人赶自家人。 季寥不屑的颔首,一身清冷地面对所有员工和客户,私自顶下所谓亲戚说她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就好奇了,作为受害者,她哪里大逆不道了。 对于那些指责的话,她不语,高傲的伫立在灯光之下无视所有人,中央空调的风带着薄薄的冰凉袭来,连日来的浮躁慢慢沉静。 季寥冷着脸,谛听会场的骚动,伴随着亲戚们不堪入耳的谩骂声,她嗅着飘散在空气中的红酒味微微闭上双眸,某段流年在脑海里慢慢醒来,残存的记忆碎片犹如一副泼墨画,画里的人和事渐渐鲜活。 第76章 戚少珵,触及了内心深处的疤 余楠至在旁好意提醒,“你这么狠心会失去所有亲人的。” 季寥从思绪中抽身,嗤的一声笑起来,“我从一开始都不曾拥有,谈何失去?” 余楠至微微皱眉睨着她,心里很忐忑,她的面目神情如同一汪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 他就这么看入神了,连外边有人走进会场也不曾发现。 那个男人仿佛是神只,一出现,会场内所有的目光全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季寥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第六感强烈,促使自己朝大门那边望去,这一望,光洁的小脸就毫无防备的落入他人的钳制中。 来人的手劲很大,身上的味道很香,隐隐约约中,熟悉的感觉弥漫上头,她好像在谁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你就是季寥?” “是……” 他声如朗月,让人着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边吹起零零碎碎的发丝,撩了她一池春水,脸颊一瞬就红了过去。 她的羞涩,被回过神来的余楠至尽收眼底。五年前,她遇见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羞答答不敢看人的模样。 时过境迁,她经历太多事情,已经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姿态,就算是陆承诺,也做不到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 余楠至的心尖,没由来就被什么刺痛一般,不知什么原因,很不喜欢今天的季寥。 她身着一袭红裙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欲滴,尤其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后,两人简直是天仙配。 不爽之意操控了自身,余楠至一个跨步把季寥夺回来,并温声的说:“戚总,她是我的人。” 戚少珵挑眉,上下打量着略微发抖的女人,沉声反驳,“我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你的人,你瞧,她在发抖又似在隐忍着什么。” 季寥接触余楠至会吐的这一回事只有当事人清楚。 当即,余楠至松开她,“她最近不舒服,让戚总见笑了。” 戚少珵勾唇,不理会面色难堪的余楠至,反而玩味地看了一眼季寥,“既然不舒服,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季小姐,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余总该和你说过吧。” 深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如似蒙蒙细雨闯进季寥心房,让心房内的一根根弦流淌着细润浅淡的痕迹。 此时的会场,嘈杂中带着些许安静,纤手被握住,让她有种强烈的安全感,只不过刹那,又划过细细的忧伤,随着他离去而飞扬。 这个男人很绅士,特别的照顾她,怕她走路摔着、磕着、碰着,每每到有障碍物的地方,都细致的提醒她小心。临近座位,他拉开椅子,轻轻扶着她入座。 这样温柔的待遇,季寥在余楠至这边从来没有过。坐下后,她发自内心的给他道了一声谢,然后柔情似水的笑了笑,问他:“请问你是?” “戚少珵,我的名字。” 话刚落,季寥猛然一惊瞪大眼睛,原本幽暗的瞳孔里一片荒芜,可听到他的名字后,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丝丝光亮。 可是,激动过后就是殇…… 风,夹杂着沁人心脾的味道拂过脸颊,滑落的却是滴滴清泪。 戚少珵……是阿宝此生辜负的男人! 天啊,这是什么缘分,居然让她在此遇见他…… 对了,还想起来了,戚少珵好像是季家的老客户,听父亲说,从季家创业开始,戚家就一直扶持着季家,戚爷是季爷的结拜兄弟,两家是世交。 曾经,父亲有意让她和戚家联姻。但是襄王无情神女无梦,本该是一段好姻缘的,最后因为彼此的心思不在,所以就黄了。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我是谁?” “阿宝……”季寥小声呢喃出声,如似一根刺刺进戚少珵的耳朵里,他倒红酒的动作一顿,洒了一些在桌布上,随着深红色的痕迹隐匿,酒杯就递到了她手上。 阿宝,也是戚少珵不可触及的死门。 如果季寥能看得见,肯定会发现他眼里的悲伤。 他们这几人之间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从牵手到分离,匆匆相聚又匆匆而去,彼此都默默地承受着分分合合与悲悲戚戚。 每回忆一次往事,心就痛一次,没有她他的日子,伴随的都是孤独与思念。 感情的事就是要互相追逐,却又夹杂着辜负,无处诉说,独自承载沧桑,唯有感同身受的人才知其中滋味如何。 季寥的泪水止不住,眼角湿湿的,不知是否触及了内心深处的疤,她仰头,猛的一口饮尽杯中红酒。 这样的她,宛若青涩的小女孩在受委屈,洒落的泪湿润了脸颊潮湿了心,别样的愁绪侵着浓浓的忧伤,猛然砸进某些人的眼里。 这时,烦躁和郁闷在余楠至的胸膛浓得化不开来,不知名的情绪在躁动。心,逐渐沦陷在她的忧伤里,迫切寻找那些不被在意、越来越稀薄的记忆,幻想着能拉住些许遗失的温暖。 “你们认识?”余楠至问出口,不知为何,声音突然哑了些。 戚少珵静静地看着季寥,似笑非笑,“我是季氏企业的老客户,彼此认识也很正常。” 撒谎! 他的话刚落,余楠至就质疑起来,如果是彼此认识,那么刚才为什么上来就捏住季寥的脸颊问她。但是,如果不认识,那他们之间的神态又证明了什么? “你不信?”戚少珵的气场不输余楠至,一句质问,就让他瞬间回神。 余楠至应道:“半信半疑。” 有些脾性,就算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更改不掉的。 戚少珵勾唇,季寥冷笑。 刺痛,就这么的在四肢百骸肆意蔓延,携了旧时的回忆,剪破封印,沿着筋脉涌动,将余楠至反复缠绕。 季寥苦涩,某些思绪沾满眉眼,再回首,那些不堪的往事撩落如断弦的曲子,她说:“我以前,从不疑你。” 也就那么几个字像沁了毒药的利箭,让一向骄傲冷冽的余楠至无地自容。 关于和程双双的那一场花事,在那几个字里复活,试图要还原情节。 她信他,从不过问他的一切,双双日日在余家报到,她亦是站在大门处浅笑如风。 第77章 他说喜欢又靓又瞎脾气又好的下堂妇…… “所以,你为什么不信我?”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声音带着丝丝抑制不住的微颤。 余楠至垂首,想不起该怎么回应她。或许,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觉不是失恋,而是心爱之人的不信任。 他的沉默,季寥不计较,反而和旁边的戚少珵说起话来,“因为我的关系,季氏企业所有的生意都是余楠至在打理,如果戚先生终止合作,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我们的丑闻在前给许多客户造成了影响。” “我还什么都没有表示,你不用那么着急要我做决定。”戚少珵掏出香烟,回眸望她,“不介意我抽根烟?” 季寥受宠若惊懵了会儿,但很快回神应他:“没事,我能接受男人抽烟。” 戚少珵点燃香烟猛吸一口后,朝天吐了一阵烟,“我们是多年的合作伙伴,要是离开了你们,我们也不适应别家的。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季寥平静如水,没因他的话而担忧。 “陪我一段时间……” “我反对!”季寥还没来得及思考,余楠至就抢着打断戚少珵的话,他不悦地说:“你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嚯?凭什么!”戚少珵恍若没有看见余楠至的脸色,伸出手捏着季寥的下巴,把她掰正到自己面前来,“据我所知,这个女人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再纠缠,季家的生意可就要黄了。” 貌似威胁的语气让余楠至一下就感觉有一把锤子捶打他的胸膛。然而,他很快就恢复如常,“戚总,纵使没有你这个客户,我余楠至依旧能把季氏企业打理得蒸蒸日上。” “话虽如此,但是余总也应该知道,季家百分之九十的生意都和我撇不清关系,我一走,结局可想而知。” 是的,季家的生意和戚少珵脱离不了关系,只要他放手,季家就会在三秒钟之内宣布破产。 戚家的财富和余家旗鼓相当,两者都是商业界的霸主,只是戚少珵鲜少有绯闻,所以关注度没有余楠至那么火爆。 一直以来,戚少珵的实力被外界传言都低于余楠至,处处被压一头。 可是现实中,戚少珵不逊于余楠至,甚至或许更佳也不得知。 这条人中龙还什么都没有做,光是那么几句话,就让余楠至有些忌惮他,“戚总,女人多得是,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我都可以给你找来。” 戚少珵摸着好看的嘴唇,玩味似的将目光落在季寥身上,“我想要的已经找到了,就不麻烦余总多费心。” 在余楠至眼里,戚少珵的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把季寥这只楚楚可怜的小绵羊生吞活剥。 为此,他很不高兴,拽起季寥往身边一带,宣告主权,“我说过了,她是我的人。” “呵呵……”话落没多久,季寥就忍不住笑出声,她的笑夹杂着可悲的情绪。 一场难以忘怀的伤害,任由时光如何打磨,也无法褪去一星半点的痕迹。 “我对你的感情从沸腾走向凉薄,中间隔着的那段日子是多么的痛彻心扉。如今我放弃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你装这副模样是想做什么?”季寥无情的扯开他的手,转而摸索着靠近戚少珵,“戚总,是不是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依然还是季氏企业的客户?” 戚少珵玩弄着季寥细如葱段的手指,并得意地瞅了余楠至一眼,道:“我一向说话算话,只要你陪我一段时间,季家的生意就有着落。” 季寥完全没有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好。” 余楠至就这么窝火地看着他们两,无意识的收紧指尖,“她就一下堂妇,戚总喜欢她哪里。” 下堂妇…… 这几个字成功的勾起季寥的旧疾,它随着绝情复发,随着空气侵入肺腑,这次的痛比以往来得更猛烈。 目光交错的刹那,戚少珵读懂了季寥眼里的哀伤。他稍作思考片刻,松开她,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灼:“我戚少珵就喜欢像季寥一样的下堂妇,又靓又瞎脾气又好,我欺负起来特别带感。” 这究竟是夸她还是损她…… 季寥默不作声,她知道戚少珵不会喜欢她,更不会欺负她。让阿宝愧疚、良心不安的男人,怎么会像余楠至一样心狠手辣呢? 想到此,季寥低着头,羞答答的笑起来,仿佛很开心一样。 这一点,彻底的惹怒余楠至,他本就因为戚少珵的话而火气十足找不到宣泄的口子。现在倒好,季寥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果然够轻贱。 她和他还在肆无忌惮的眉来眼去,尽管季寥看不见戚少珵的神色,也完全没有矛盾。 她就是那么一个人,也不管对方怎样,有没有喜欢她的感觉,会不会守护她的立场,谁对她好她就跟谁,就像一条狗,人家给点好处就使劲的摇尾巴。 这不,她旁若无人的出声了,“我季寥会的可多了,白莲也好欲女也罢,只要戚总喜欢,我都能信手拈来。” 戚少珵勾住她的小蛮腰,眼里带着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开口的声音沙哑富有情欲,“你真是迷人的小妖精……” 空调的凉风似剪刀,余楠至的理智被一点点剪断,他似一头凶猛的豹子,以雷霆之势夺回季寥,“你给我适可而止!” 造一副水性杨花的姿态靠近戚少珵做什么!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余楠至如刀锋利的眼神猛刮戚少珵,“戚总,你名声在外,应该不会乱搞别人的女人吧。” 他说这句话时,季寥嗤的一声讽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令天地黯然失色。 一些往事,随着他的话语冲破流年,以翻江倒海之势淹没彼此,遗落在时光里的细节,清晰得不忍直视。 想起那几年,她咳出的血如玫瑰般殷红,这陈旧的片段就像一束飞驰的光在这个会场里重叠,余楠至心虚失措的脸色如纸一样白,霎时松开了手。 戚少珵背靠着椅子,满意的看着余楠至的神色,似觉不够诛心,张口提醒,“余总的名声远比我厉害得多,当年你为了别人的女人把自己的妻子送进监狱,名声依旧好好的,我又有什么后顾之忧?” 第78章 你的妥协真让人惊奇 心,在灯光下苍凉,流年往事踩痛当事人灵魂,剧情开始上演。 “戚总,一事归一事,当年的事我不想否认,也的确做了让人唾弃的行为,但事实真相并非那般。” 季寥无言以对,怨念在心头疯长,浸水的眸光,倘落一片又一片的清冷,潮湿了内心淋漓了一地忧伤。 她摸索着端起酒杯,蹙着眉一秒饮尽。倘若这酒可以醉人,她宁愿来一场永不苏醒的酒醉。 戚少珵脸带微笑,犹如冬日里盛开的白玉兰,高贵清冷不夹一丝杂质。他抬头看向余楠至,声音清冷动听,“真相是怎样我并不想知道,我想的是今天无论如何,季寥都得跟我走。” “戚总是要跟我作对?”余楠至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寒冰,冷冽得让人发颤。他不明白,季寥就一下堂妇,凭什么……凭什么让戚少珵那么执着。 他暗地里下意识的攥紧季寥的红裙子,这一记小动作,毫无防备的闯进外人的眼睛里。 戚少珵对着余楠至笑了,态度无波无澜,“我从不与人结仇,但如果余总不愿意放手,我不介意在今日拉一波仇恨。” “为了一个下堂妇,值得吗?” 下堂妇……这三个字…… 它真像一把利刃,每一次都那么精准的刺穿季寥的心。 余楠至,既然你不屑,那为什么要死揪着我不放?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情一直被你左右,想躲避想不让自己那么受伤,可是你的手段遍布我内心的角角落落,使我时而绝望无光,时而痛苦要死,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眼泪再次滑落至下巴,屈辱一下涌上心头。 她流下的眼泪有目共睹,戚少珵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却又忍着心中的不悦对余楠至说:“偶尔想放纵一下自己,又有何不可?” 说罢,他起身,以狂暴的姿态扯过季寥,她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紧接着一道夹杂着曙光的声音传来,他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然而却在这时,她的手臂被后方的人钳制住了,恐怖如魔鬼的声音,就那么毫无防备的冲破她的耳膜,余楠至阴翳地说:“季寥,你不要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 戚少珵却道:“余总,你带她来谈生意,不就是想让她来取悦我吗?现在做一副深情又愤怒的模样,真是讽刺。” 季寥猛的一顿,余楠至动作一僵,当真相浮出水面,惊呆了所有人! 季寥生冷的甩开余楠至的大手,神情受伤的靠近戚少珵。她不奢求余楠至对她有多好有多关心,只希望他没事的时候少来找她麻烦这就够了。 然而,没事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他让她会见客户的各种过程和结局,只是自己还存有一丝侥幸,认为他不会让她取悦谁。 毕竟,再怎样,她也是余家的媳妇,尽管离了婚,现如今合体出现,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让她大庭广众之下做那些违背道德的事。 没有想到,打脸真快。 听到真相的那刻,满目疮痍的心脏已快要承受不住冲击摇摇欲坠。 余楠至却在此时沉默了,他带她来会客,只是想羞辱一下她而已,并没有想到戚少珵会对她上心。 所以,打从他们会面后,所有的操作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他开始拧不住心间的情绪。 见他们无视旁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忽有一股颜面丢失的感觉在奔腾,他既怨又无从述说。 也就这时,季寥甜甜的笑了,“戚总,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在外人耳朵里,她的话无疑是在邀请戚少珵。 余楠至的不悦更加狂躁了,他死死的咬着牙,寒气附体的目光如刀凛冽的凌刮着季寥,恨不得把她拉回自己的身边来。 戚少珵随意地瞟了一眼余楠至,勾唇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笑了笑说:“只要你喜欢,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霸道总裁式的宠溺,瞬间淹没了在场的女生,她们个个露出花痴脸,对着戚少珵想入非非…… 季寥埋头在他胸膛里笑着,闻着属于他的清新味道,眉眼间还流淌着浓郁化不开的情欲。 这一幕,余楠至尽收眼底。他忽然间察觉自己很悲恸,却又找不到适当的理由去阻止她露出这副让人嫌恶的神色。 “余总,麻烦让一让,季小姐说要找个地方和我好好聊聊。”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讽刺。 余楠至就在这一刻,竟鬼使神差的给他们让路了。 所有人都觉得惊奇不已,以他的脾性,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的才对。 最为惊奇的人当属季寥,她以为余楠至会当场闹得天翻地覆,没有想到,他也会妥协输给戚少珵。 “别想着他了,再过片刻左右他就会像头失控的豹子冲上来,到时你连个想法都没有就被他遏制住了。” 季寥扯开嘴角苦笑,“你倒是挺懂他的。” 戚少珵垂眸不言,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他不是懂余楠至,而是接触过与他脾性几乎一样的男人,所以才会对此略知一二。 两人走在阳光底下,男的气场强大,女的小鸟依人,他两人的组合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刚与柔相处,相互弥补。 远远的,就看见他们坐在庭院的亭子里,四周鸟语花香,气氛宁静祥和。 自出事以来,季寥从来没有那么放松过。 身边坐着戚少珵,她的心很平静,也许是因为他乃强者,有与余楠至对抗的实力,她才会有万般皆是空的好心情坐在这里。 “阿宝她还好吗?”季寥就那么安静那么淡然的面对他。 戚少珵抬眸,记忆就在秋风中苏醒,“我找不到她了。” 季寥的心一紧,“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戚少珵望着天,看洁白的云一朵又一朵的飘走,他答非所问,“季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阿宝的。” “阿宝曾经提起过你。” 戚少珵猛然一怔,浑身都抑制不住在发抖,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很寻常的样子,“她说了我什么,是不是说我很不要脸,说我固执?” 第79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和他皆如此 季寥似陷入往事洪流的一点星光里,她淡淡笑道:“没有,她说你很好。” 可是戚少珵垂眸失落:“那她为什么不要?” 阿宝在他心里,就是一副精美的泼墨画,随着流光闪逝,印象清晰又模糊了,模糊又清晰了。相遇相知的那段流年里,悄然升起的情感捉摸不透,似淘气鬼般一直糊弄着他。 季寥目光悠远,又平静地开口:“她说,每每午夜梦回总是会想起与你一起看云的日子,虽然此刻的环境有些薄凉,但还是挡不住和你初遇时的那种幸福和甜蜜的刺激。” 红唇吐出的声音,声声打入心坎,字字携上心头。于是,他忍不住埋头入掌心皱着眉心疼的深呼吸,“她还说了什么?” 季寥仰望蓝天,以阿宝的口吻将那些话说出来,“对我来说,他曾是我暗夜里的星光,是我灵魂即将枯竭的依托。可是我不能跟他走在一起,尽管他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喜欢我,我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靠近不能亵渎。等我出狱了,就找一个满是丁香花的地方开个小店……” “满是丁香花的地方……”戚少珵呢喃着这几个字。 季寥恍若未闻,继续以阿宝的口吻说:“如果有幸,他会知道我在哪。” 这时,戚少珵的心无法安宁了,它在胸膛里跳跃着、颤抖着,为得知这个结果所喜悦而兴奋不已,难以自持。 他突然抓住季寥的手,不再是气场强大的企业总裁,而是秒变大狼狗似在激动的摇尾巴,“季小姐,谢谢你提醒我。” “嗯?提醒了什么?” “我知道阿宝在哪了!” 季寥闻言,喜上心头,“那还不赶快去找她,我想她一直都在等着你!” 说到这,戚少珵突然就松开她的手,耷拉着脑袋心事重重。 “怎么了?”季寥察觉气氛怪异,忍不住轻问出声。 戚少珵呼出一口浊气,望着天空在愁殇,“我想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 “我估摸着不像啊,阿宝一直在等一个人,我觉得她等的就是你啊。” 戚少珵苦笑,“她入狱前,我要带她走,她不愿,和我大吵一架,说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还把我送给她毛线娃娃一把火烧了,她说她讨厌和毛线有关的东西,很幼稚。” “她骗你的!”季寥下意识脱口而出几个字后,又抢着说:“我入狱后天天看见她坐在床上织毛衣、织帽子、织包包,她怎么可能会讨厌毛线?” “可是她亲口跟我说……” “她那是不想你因为她而耽误青春所说的借口,她入狱几年,不想你等她,不想你耗费年华,她希望你好才会以这种蹩脚的烂理由来和你决裂,阿宝没有讨厌和你有关的一切!” 季寥在那一刻很激动很激动,激动得差点就站起来揪着戚少珵的耳朵不放。 可是她忍住了,只是语速快些,并不妨碍它们像温柔的清风安抚惶恐不安的戚少珵。 “她会接受我吗?” 季寥如实说道:“不清楚,你自己去找一下答案。如果找到她后,请待我问声好。” 戚少珵眉头紧锁,“你会一直在余楠至身边?” “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觉得是该接受现实了。我不逃也不躲,坦坦荡荡的面对他,这样才觉得好过一些。以前我很怕的,可是越怕他,他就越能控制我。你看现在,我换了性子后,他这狗东西没法把我怎么样了。” 这种话只是用来安慰别人罢了,故作坚强的背后,是满身的荆棘。 “你的眼睛……”戚少珵靠近她,呼吸间彼此交错,季寥没有闪躲,直愣愣地坐着。他撩动了她耳边的碎发,把一片枯叶拿下,并轻声细语,“我认识一个医疗团队,回头介绍给你。” 季寥微微轻笑,“能治好固然好,治不好就算了,谢谢你。” 这一幕,刺伤了余楠至的灵魂,在他的眼里看来就是戚少珵在亲吻季寥,她没有躲,坦然的接受。忽然间,一股钻心的痛楚油然而生,使得他捂住心口难以呼吸。 他就像根柱子般看了几秒,奔腾的怒气就燃烧了周围的花花草草。 余楠至想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把季寥带回去关进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不让她见人。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几乎是跑着上前推开戚少珵,然后就看见了季寥的微笑,她的笑清澈无杂质,带着无比的喜悦呈现在他的视线中。 她本就那种擅长勾引人的小妖精,今日红裙加身,更衬得她光鲜亮丽所向无敌。 她比双双好看也比双双优秀,这是不能抵赖的事实。所以,不管是婚前婚后,不管是健康与否,只要她的气质一上来,那些男人就像花丛中的蝴蝶非常不要脸的围着她转。 这一点,他非常不喜。 戚少珵稳住身子后,阴沉地拢了拢西装,“余总,你过分了!” 余楠至的手搭在季寥的肩膀上,对着他,声音凛冽,“戚总,她是我的人,希望你能尊重我。” 戚少珵哼了两声,又把扎心的话说出口:“她是下堂妇,你们已经离婚了。” 这毫无疑问就是一根刺,双双扎进两个人的心头。 然后,余楠至很快恢复如常,冷着脸拽起季寥,没好气也不给面,就那么带着敌意的痕迹张口回怼,“就算是一条狗,只要我余楠至给过一口吃的,别人都别想打她的主意。家里事多,我们就不陪戚总多聊会天,工作上的事,我希望戚总能够遵守诺言。” 听此话,戚少珵哪能让他带着季寥离开,迅速拽住她的手,无视余楠至冰冷的神情,道:“我说过的,让她陪我。” 余楠至不撒手,周身的怒气撕扯着彼此的心跳,怨念就像一头野兽咆哮着,势不可挡的吞噬着他的理智,“我说过,她是我的人!”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商业界的两大霸主在庭院里争抢一个下堂妇,不雅的消息像插了翅膀飞遍整个世界。 第80章 我与他依依不舍,你厌恶又何苦揪着不放 许多看客拿出手机在拍摄,拍出了重磅要闻。 戚少珵鲜有绯闻缠身,当众人的手机画面定格在他认真的神情上时,真正的霸总气质完完全全在他身上展开来。 只要有颜值,三观跟着五官走,纵使他是在抢别人的妻子,女生们也乐此不疲的站在他这一边。 消息传到厉诚濡这边,跟着又传到陆澄清那边,所有熟识季寥的人都为之感到震撼,因为她今天实在太美了太厉害了,作为旁人,都忍不住要赞叹一番。 但是,回过神来时才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帖子一出,有好多留言都在斥责季寥,说她不守妇道,明知自己有婚姻在身还肆无忌惮的勾引别的男人。 也有一派人支持季寥,毕竟余楠至已经和她离了婚,单身女人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有些话说得难听的,陆澄清都愤懑地回应她,还拉拢许多同学给季寥做后盾。 网上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而几个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只一味的争执着。 季寥头有些晕沉,在争执的过程中白了脸色,他靠近戚少珵的怀抱,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话,“戚总,您先回去吧,找到阿宝后,一定要对她好。” “我知道,但是你不和我一起离开吗?” 季寥摇头拒绝,“不了,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得罪余楠至。” “以我的实力完全可以和他对抗。” 季寥憋着嘴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意,“能用一个女人解决问题,何苦斗得两败俱伤?走吧,祝你好运!” 像她们这样的女人,过得实在太艰苦了。世界上的糖吃起来苦中带涩,一点甜味都察觉不到。 但是,运气好的人会尝到比糖还要甜的东西。 戚少珵是真的想要把季寥带走,可是她在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风,扬起了她的长发,他的手温柔的穿过她的发丝,“你要好好的,我会带阿宝来找你。” “嗯,一言为定。” 戚少珵撒手了,余楠至终于把季寥夺了回来。 “既然余总不愿意,那我也不强人所难。”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金色的名片塞进季寥手中,又颔首勾唇,“不过,如果季小姐想我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季寥临摹着手中的卡片,凸起的数字在她的指尖印形,“这不像是普通的纸片呢……” 戚少珵笑了笑,“当然,纯金打造,只属于你一个人。” 是的,戚少珵的这张名片是他刻意让人打造的,因为知她眼睛看不见,为了方便她联系他,所以才以会如此。 遇见不过短短一个多钟,季寥已经沉溺在他的温柔中无法自拔了,一言一行尽显柔情妩媚,连最后告别时,都忍不住羞涩的轻启红唇吐出“保重”二字。 他的手再次穿透她的发丝,“嗯”了一声,“等我带着她来见你。” 然后转身,离开。 季寥在后挥手,尽管看不见,依旧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她和戚少珵的关系说不上熟稔,但两人相处起来就像是多年的好友没有疏离感,也因为阿宝的关系,她和他之间更加亲切。 “人都走了,还舍不得把手放下来?”余楠至拽着她,拉扯她的思绪。 季寥一笑百媚,“程双双都死了那么多年,你还舍不得把她忘记?” 提及她,余楠至的脸色暗沉,咬牙切齿,“一码归一码。季寥,我没想到你竟然靠那么无耻卑劣的手段稳住季家的生意,果然和以前那样贱得令人生厌。” 无耻卑劣的手段? 呵呵,她到底做了什么…… 季寥忍住痛楚,若无其事的拨弄长发,巧笑嫣然,“你那么讨厌我又何必跟他抢夺,让他带我离开,你眼不见心不烦,岂不乐哉?” 过去的好长一段日子里,季寥活在绝望里不愿走出来,无数个凄凉的黑夜将她笼罩,辗转反侧时,她的心是那么的荒芜。 她以为,时间是医治伤痛最好的解药。没有想到,再怎么躲都躲不开可悲的命运。 余楠至的出现让她的悲伤不断重复,在无望的日子里,越想忘记的事情就记得越深,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苟延残喘。 日子久了,想通了,该放弃的也放弃了,时间一长也练就一身铜墙铁壁,什么言语打击已不在话下。 余楠至靠近她的时候,季寥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他推搡差点摔倒,好在后背抵着柱子,勉强稳住了身形。 想要质问他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反胃不受控制的涌上喉头,她又双叒叕地吐了余楠至一身。 庭院内的气氛一度诡异,原本开得芬芳馥郁的花儿就在此刻仿佛失去了生气,恹恹的耷拉着。 余楠至两眼发瞪,急促地喘着粗气,“季寥,你给我适可而止!” 抬起头来的时候,季寥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嘲笑,就那么无情的面对他,“你是无法触及的禁区,我一直在避让,是你腆着脸靠近我才使我魔障。” 余楠至愤怒的咧开嘴角,无视她的话语再度靠近,以迅猛的速度伸手狠狠地掐住她的下巴,拇指又一次重重擦过她的红唇。 不消一刻,沾水不褪色的口红在他的指腹晕染成梅,他的神情阴翳,声音清寒,“这是一个坏习惯,得改!” 季寥撇过头,“它已刻入骨髓深入灵魂,改不了。” 余楠至不让她逃避,狠狠摆正她的姿势,“别的男人可以拥你抱你亲吻你,他们有的东西我都有,哪点比他们差!” “你有的东西他们没有,这一点你就比不过人家!” 余楠至转而扼住她美丽的颈项,收紧力度,狂躁袭来,他恨不得当场拧断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的脖子。 他问:“要是刚才戚少珵要你陪他上床,你是不是就毫无犹豫脱掉这条红裙子和他在这里野战?” 季寥伤心的笑了,笑得泪水奔涌而出,也没否认,“是啊,只要他还支持着季家的生意,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柔骨媚香三十六式,式式让他冲上云端……” 第81章 你总是对我那么狠心 “贱人!”余楠至大手一挥,季寥就像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板上,直摔得日月无辉,花草含羞,山川变色…… 她吃痛,但无表示,撑着地板缓缓坐起,以风情万种的姿态将面前的秀发捋到脑后,“明明是你让我来稳住老客户的,为什么要骂我贱呢?” “你不贱的话,他碰你为什么要反抗?” “他怎么我了,我为什么要反抗。余楠至,麻烦你不要那么神经质!” “我都看见了,你怎么狡辩?”他蹲下,重重的将她按在地板上,呼吸沉重,犀利的眼眸划过无数悲愤的波光,“我竟没想到你会像个婊子一样来者不拒,先是陆承诺,再是厉诚濡,后来还有戚少珵,你究竟是有寂寞才会朝他们张开双臂迈开腿呢?” 短短的几句话,有种致命的穿透力,使得身心疲惫的她更加觉得人生寒冷无比。 他们就一蹲一躺的对视着,眸光灼灼,都沉溺于彼此的怨念中。 季寥一句无情的话语,彻底将余楠至打败,她说:“我的寂寞无从诉说,但都与你无关。” 记忆随着时光从指尖悄然溜走,彼此都曾摊开手掌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最后触摸到的全是虚无。 她曾爱他,他视若无睹。 他不曾喜欢,她也视若无睹。 后来她痛了,抓不住绑着他的绳索而选择放手了。然而,在自己对所有的一切不抱希望的时候,他竟没脸没皮的靠近她,试图又用极端的方式继续折磨她。 两人之间的羁绊以你追我逃的方式来维持,从前一样,现在也没有改变。 余楠至似乎被她气得发抖,伸出手,拇指有力的抿着她的红唇,力度大得让人生疼。 他在发火,胸膛鼓着一口气抑郁不散,“你可以接受别人的动手动脚却不能接受我的触摸,像个婊子一样迎合别人又想在我这里立牌坊。季寥,你真贱!” 啊,又骂她贱了…… 然而,她徒然不介意了,“是的,我就是那么贱,贱到宁愿做别人胯下的婊子也不愿意做你的妻子。” 而后,她深吸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柔声细语道:“余楠至啊,你是有多失败才会让妻子跑去当婊子也不让你碰,就连天桥下的流浪狗都比你有福气。还记得茶茶吗?它有幸跟我同床共枕好几天呢,你呢?也就仅有一次而已吧!” 她在嘲笑他,对吗? 嘲笑他和她结婚几年才仅有一次肢体接触…… 清醒时,他根本就没有体验过她的美好,没有认真品尝过她红唇的美味,也没有摸过她傲人的胸脯,更没有和她一起达到过高点…… 逼近她,心事无由来的散落一地,体内的怒火因她而狂躁,它们叫嚣着,势不可挡燃烧着。看着底下的人影像是产生了错觉,忽然觉得她是美味的食物,恨不得要用怒火将她融化成酱,然后在细细品尝。 良久,在她心跳如擂鼓想要反抗时,余楠至更以狂暴的姿态钳制她,狂热的吻又重又稳的落在她的红唇上。 彼此交缠的呼吸令人脑袋空白,回过神来的季寥剧烈挣扎,下一秒,红裙发出‘嘶啦’的一声,她瞬间僵直了身子。 余楠至低笑,“你以为我跟你仅有一次而已吗?” 他的笑,让她如坠冰湖,冻着自身。他的动作,更似魔鬼的触手,蹂躏着她娇躯。 泪,悄然滑落,一滴一滴又一滴晕染在地板上开出湿迹的花。 他无视白日人多眼杂,肆意妄为。幽静的庭院里,暗处的摄像机咔嚓咔嚓的将他们二人不要脸的举动定格。 季寥在颤抖,无处安放的恐惧在他的凌虐下肆意沸腾,重重的伤狠狠的痛,似了无痕迹,却又挥之不去,终是心伤成结。 杂种! 她愤怒的咬破余楠至的嘴唇,一抬手,又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然后又是一阵干呕。 余楠至没说话,只是愣了下,就那一会儿,嘴唇的鲜血汩汩而流。他没有理会,再一次低头,夹杂血腥味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腥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味道出奇的好。 却在顷刻间,忽然有一股熟悉的桥段在脑海里上演。宽大的席梦思里,同样的女人同样的挣扎,最是显眼的当属那颗艳红的朱砂痣…… 头突然刺痛了下,他停止了所有的侵犯。 季寥用手背狠狠的擦拭嘴唇,嫌恶的吐出被交缠过唾液。她摸索着起身找到盲杖跌跌撞撞的探路,逃命似的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没走上几步路,弥留在唇上、身上的味道彻底让她抗不下去,反胃再起,她扶着墙吐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悲伤的气息弥漫开来,如影随形。想起多年以前,那张洁白的床上摇曳着他模糊的身影,不顾她的反抗一意孤行占有了她。 那时虽怕,但很傻,事后竟还窃笑不语。 那段支离破碎的过往,最后竟成了伤她心脏的利器。爱过才知情浓,伤过才知情痛,与余楠至的新仇旧恨剪不断理还乱,彼此间,再也拼凑不出当初的美好。 余楠至没有说话,只是蹲在亭子里揪着头发。 季寥吐完,无力的靠着墙慢慢滑落坐在地上,“余楠至啊,你总对我那么狠心……” 寂静的庭院里,她的声音特别的清晰,没等来他的回复,就有一道清脆的铃音闯进来,紧接着,季寥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用猜,来人就是季安安,这家伙被保安驱赶出去还没舍得离开呢,才不过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又毫无顾忌的闯进来对他们夫妻间的事指指点点。 “姐姐,你怎么能那么说姐夫呢,打是亲骂是爱……” “啪!” 响亮的巴掌声穿透几人的耳膜,季寥收手,忍着打喷嚏的冲动大声对她说:“死白莲,老娘爱死你了!哼!” 拨开被打懵逼的季安安,季寥冷冷的杵着盲杖寻找方向离开。 打是亲骂是爱? 呵呵,那就让你体验一下吧! 再次遇到和程双双相同属性的人,这一次,她没有和当年一样视而不见。 第82章 谢谢你们的绝情,让我死了那条心 她的世界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傻逼剧情。 秋日的午后,她在余楠至的手里落荒而逃,却与季禄不期而遇。 相遇的那瞬间,没有久违的关心问候,有的只是突如其来的质问:“你怎么能把亲戚从会场里赶出来!” 这样的二叔,这样的相遇,在季寥心中充满了冷漠与绝情,她心中的那滩死水又多染几分暗黑的颜色。 “亲戚?”季寥装作不懂,忆起当年,她捂着胸口声音清寒,“我季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戚吗?” 一句话问得季禄哑口无言,他大腹便便的模样略显心虚。 季寥颔首,骄傲的冷笑,“我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你们跑来酒店撒野,但我告诉你,别跟我攀亲戚!” 她冷漠的和来人撇清关系,疏离的想要离开。 季禄不满,皱着眉摆出长辈的架势来说教,“和叔叔这么说话,你的教养呢?” “叔叔?”季寥朝天大笑,觉得这两个字特别的讽刺,“叔叔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教我。” “叔叔是你父亲的弟弟,怎么就没有资格!” “我呸!”季寥对着他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教养,以前从来没想要做的事,今天她都大胆做出来了,她呸了季禄一口后,怨恨油然而起,愤怒将她灼烧,她像疯魔的恶鬼,目眦欲裂的大声说: “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我父亲的兄弟?当年我父母亲落难,你说把家业先让你打理几天,可最后呢?那些家业你还给我了没有!还有我父母建造的那个家,最后是不是你们霸占了!季禄啊,你有脸面吗?有良心吗?” 她以为把这些话说出来会勾起季禄心里的一点点亲情,可是他黑沉着脸,恍若未闻,继续说着他的荒谬大论,“你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家族企业本来就是传男不传女,你爸妈不在,继承企业的重担当然就落在我身上!” “哈哈哈……搞笑,真他妈的搞笑。爷爷曾经说过谁的能力强谁就接手企业,这一句话大家有耳皆听,难道你的耳朵塞驴毛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叔叔,注定是她生命里的劫难。 她的话纵使不好听,却也像利剑一样剜着季禄的心脏。 他的能力本就没有季君临那么强,无论是拉拢客户还是管理员工,他都只能在尘埃里仰望。 他也有过自卑有过不服,但是所有人都不把他当一回事。 季寥见他不语,又故作不解:“当初你得到了季氏企业对我避而不见,现在怎么过来找我了?” 季禄没过多想,从思绪里抽身,“你出狱了,我们甚是想念,想着带你回家。” “哈?这么惊奇啊!” 那短短的几句话就像是尘埃里开出的泰坦魔芋,恶臭得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季禄见她表情颇为不屑,忍着心中不舒坦,温和地说:“都是一家人,走哪都有牵挂。你虽然杀过人坐过牢,亦是我们季家的血脉,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流落在外。” 哇~这话说得好漂亮哟,如果自己愚蠢一点,就该感激涕零的投入他的怀抱了。 可季寥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有一根筋的季寥了,一听这样话就知道这人究竟有多虚伪。 她忍着抽心穿肺的疼痛咧开一抹艳丽的微笑,“季禄,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话都太晚了吗?” 季禄皱眉,“你什么意思?” “看吧,作为年过半百的长辈,居然不懂我这个晚辈的意思,那你这几年过得真糊涂。” “那你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没意思。” 季寥冷笑,说:“我虽然坐过牢但我没有杀人,我是清白的。作为季家人,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确信我不是惨无人性的杀人犯。” 季禄眉头紧锁,“不管你当初怎样,我们都不嫌弃你,就是想你念你才来迎接你。” “讲得真好听。” 她此刻,喉间像是哽着一块生铁,呼吸困难,连眼眶都跟着酸涩起来。似陷入了回忆,她揪着胸前的布料忍住心伤带来的苦痛一一说起那些年: “那天的雨好大,我好冷。从余家回来,我拿出钥匙想开门进屋,可是锁头换了。我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给你打电话,给所有的亲戚打电话,你们不接,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搞得我最后像条流浪狗一样漫无目的的流浪在街道。 那雨啊,像一条条带刺的鞭子死命的抽打在我身上,似乎要让我清醒过来,似乎要告诉我:看啊,这就是人间,又阴又冷又无情。回头看啊,那就是你的亲人,一家子正坐在宽敞的客厅喝着热茶看着最新新闻谈天说地…… 二叔啊,你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换了我家的锁头,你说你和那些亲戚是怎么做到那么绝情绝义的。我当时是真的把你们当做唯一的依靠,多么希望你们能朝我伸出手,告诉我说:寥寥别怕,我们回家吧! 可是啊,现实把我打入地狱,一切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全部把我给抛弃!你今天又怎么能厚着脸皮来和我说那些话呢? 啊,最后还真他妈的谢谢你们那些年的绝情,彻底让我死了心。” 她的一番话,震得季禄垂下脑袋。他脸涨得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眼前人。 季寥的心还在刺痛,但也没啥,因为那些过往的事在她心里重演了千万次,习惯了疼痛也就麻木神经,很快就恢复如常拢了拢被余楠至撕开的红裙,开口的声音清又冷:“以后见到我,请退避三尺。” 撂下一句话,季寥抬脚就走。而季禄像是被逼急了,立马就把他来这里的目的说出口,“我希望你能让余楠至把季家的产业还回来。” 声音在偌大的地方响彻,冷不防丁的穿进季寥的耳朵里,她停住脚步面带嘲讽地回眸望他,“你这话好搞笑哦,凭什么希望我让余楠至归还季家产业?” “那是我们季家的家族企业,作为季家人,你应该履行自己的义务把它夺回来!” “哈?这么牛逼的都有!”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季寥开始大笑,笑得有些癫狂,“季禄啊季禄,如果我是你,就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 第83章 我要带你骑上我的野摩托 一个简单的问题,又让季禄有口难言。 “大鱼吃小鱼,你自己没本事管理企业被余楠至抢了去,你的错为什么要让我去解决呢?” 季禄浑身一震,肥胖的身子在愤怒中隐隐发抖,面对着她,又不得不妥协,“寥寥,叔叔当年鬼迷心窍已经知道错了,希望你能给叔叔给季家一个机会,把企业抢回来。 “说得那么轻巧,你怎么不自己去抢。” 一句话,季禄又无语凝噎,他刚想说什么来反驳的时候,庭院那边传来季安安尖叫的声音。 季寥觉得头痛死了,在季禄转身朝外极速奔走时,她没有刻意停下脚步,选择离开此地。 然而,走过了一道弯又迎上一个坡。前脚刚踏出酒店大门,后脚就有一群记者围住她。 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她慌乱得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走。 “季小姐,戚总和余总作为商业界的霸主,你觉得谁更胜一筹?” “季小姐,你和余总在酒店庭院里旁若无人激情热吻,是不是好事将近?” “季小姐,对于外界传你大义灭亲有什么感想?” 此刻的塔塔尔酒店像是遭遇了车祸现场,熙熙攘攘、你拥我挤。 季寥本就心情不好,面色难堪的耸立在人群中左走也不是,右走也不行,再好的耐心也渐渐磨没了。 这就在她准备发火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摩托声由远而近,众人纷纷往后看去,只见一辆黑色的野摩托风驰电擎朝他们而来,而车主明明看到此处是人群也没有停车的意思,甚至还加大马力以更迅猛的速度冲过来。 众人惊慌失措,尖叫着四处奔散,跑的跑、摔的摔,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季寥摸不清现实怎样,想跑也看不见路在哪,只能闭着眼睛直愣愣的站在那里,暗地里祈祷着车主是个睁着眼睛的好汉能躲避一下她。 摩托车轰轰隆隆的在她身边飞过,扬起她那飘逸的秀发和艳红的裙摆。也就一秒之内在她身后极速刹车甩了下车尾摆正方向,然后再重新回到她身旁。 有一秒,季寥全身是僵硬的,在与摩托车擦身而过时,分明听见了车主喊了她一句:“寥寥姐……” 啊,这个声音好像是清儿。 “上车!” 在她惊愣的时候,头顶突然被盖上了一定安全帽。 季寥摸索着扣好,然后收起盲杖扶着车主的腰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坐好了,野摩托就轰隆一声像箭一样冲了出去,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载着季寥的摩托车连影都看不见了。 野摩托一路风驰电擎,季寥靠着前方单薄的后背哀愁满面。 掠过耳边的风吹动了她的长发牵引了她的梦,不知不觉这座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她的愁容。 处于喧嚣的风中,假见景色渐渐远遁,明媚的忧伤在空气里流动,清儿的后背成了不倒的墙,彼此的忧伤划破了地平线。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满了大地,一轮红日缓缓的没入江边。 野摩托停靠岸边,两条纤瘦的人影并肩走在夕阳下吹着晚风。 “寥寥姐,你还好吗?”清儿握住她的手,一点也不肯放松。 季寥好久没有在野外散步了,柔柔的晚风轻轻地抚弄她的一切,所有的愁绪几乎被它一扫而空。 她腾出一只手拨弄了秀发,莞尔一笑,“被你带出来闯这一遭,浑身上下舒服多了。” “你骗人!”陆澄清的声音哽咽起来。 季寥微怔,立即扯开笑容,“没骗你。” 她是笑了,风吹过时,她的笑不知道有多沧桑,看她的眉眼,全都是心事重重的痕迹。 陆澄清还是个孩子,自是不懂人与人之间的仇恨是多么的难以化解。 季寥伫立栏杆前,凝望着落日留下的那一抹红,虽然都只是黑暗,但也不妨碍她伸手想要留住那一抹余晖。 “清儿,你们还好吗?”良久,她问起这个事。 陆澄清蹲在栏杆前委屈的画圈圈,眼眸红红的,好像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还好,就是很想念哥……很想念你。” “好孩子,等我解决一切,我就来找你们。”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季寥垂眸压下愁殇,“还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会很快。” 陆澄清抓住她的手,一脸的担忧,“寥寥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 “怎么会,现在没有什么能把我击垮了。”说着,手探进在胸口,在内衣缝里的小夹层掏出一张金黄色的卡片递给她,“清儿,这张名片给你,如果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打电话给他。” 陆澄清是瞪大眼睛看季寥一系列操作的,蹭的一下站起来,惊奇的把目光投向她的胸口。这一看,可把她羡慕死了,那洁白柔软的胸脯边上的黑色系内衣有个小小长长的口子,里面还装有钱呢。 季寥不知道陆澄清在偷看她,若无其事的拉拢好胸前的布料。 陆澄清接过名片时,又惊讶的叫了一声,“寥寥姐,这、这真是金子打造的吗?” “戚总说是,收好来,别弄丢了。” “哦哦哦,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得像你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好它。” 季寥一听,俏脸咻的一下就红了,娇嗔了一句“鬼精”,忽而又想起什么,问:“你的车哪来的,比你以前那辆小电驴拉风多了。” 说起这个,陆澄清可骄傲了,她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班长的,他跟我打赌赌输了,就把车借给我兜一圈风。没想到会看到你的绯闻,所以就过来把你接走了。” “你这家伙……”话音刚落,远处驶来的黑色奔驰就停在了两人身边。 余楠至一下车,陆澄清整个人的画风都变了,她拉着季寥的手突然哆哆嗦嗦起来,“寥寥姐……走!” “把我的人带来这里,你想走去哪?” 声如魔咒,瞬间击中了两人。好不容易调整的好心情一瞬跌落谷底,让季寥彻底认清此刻的处境。 余楠至就像恶性肿瘤,不断地扩散,从各处器官向骨髓蔓延,吞噬着她们一切。 第84章 与你漫步在江边的夜晚,想起那些年的回忆 季寥拦在陆澄清面前,抵挡着余楠至的魄力,“是我要跟她走的,你别动她!”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慌什么!” 能不慌吗?你就像毒蛇猛兽,稍微不注意的话,就会一口要了人家的命。 陆澄清没有多说话,握住她的手时依旧颤抖不已。 季寥安慰她,“没事,你先回去。” “可是寥寥姐,我不放心你……” “安啦,先回去。路上小心!” 陆澄清拽着季寥的手,不忍就这么离去。可是余楠至的目光恨不得要把她杀死一样,若自己再待下去,有可能会给季寥带来不该有伤害。 所以,咬了咬唇,含着泪道别:“寥寥姐,好好保重。” “嗯!” 手一松,陆澄清依依不舍,两步三回头,待摩托车启动彻底离开后,季寥才垮下脸露出冷漠的神情。 余楠至质问:“不告而别,爽吗?” 季寥抬头,望着漆黑的天寻不着星月的影子,她斜倚栏杆,心事无由来洒落一地,“摩托车上的浪漫你不懂。” 余楠至掏出香烟点燃,猛抽了一口吐出,“下次别让我到处找,我火气大,容易发脾气。” “呵呵,像我这样的人丢了就丢了呗,还找个什么鬼。”撂下这无情的话,季寥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余楠至目不转睛的睨着灯光下的女人,她的红裙破碎一角,露出白嫩的肌肤以及黑色的布料,微风袭来,她抬手捋了下秀发,风把她的姿势吹拂得妩媚动人。 但是……他极度不喜欢她这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掐掉烟头扔进隔壁垃圾桶,余楠至边走边脱下西装外套,没一会儿就披在季寥的肩头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引来季寥顿步,余楠至从她旁边走过,掠过的风夹杂着薄荷的味道。 她蹙眉,毫不犹豫的扯开那件衣服,好似它是什么腌臜的东西,没一秒就被她丢在草丛处。 假仁假义的可怜,我不稀罕! 余楠至蓦然回望,曾经长发飘飘爱做梦的清纯少女,恍惚间没入了时光的洪流,再也寻不见天真的痕迹。 于是,她变了,在寂静的夜里,她不再喜欢他的所有物,他给的东西,她弃如敝履。 余楠至皱眉握拳,可看到她忧伤布满愁容时,狂躁的心倏地沉静下来。 她就那么慢悠悠的摸索着走到江边,坐在附近的花坛边缘上,对着一望无际的江水陷入沉思。 此时,月光皎洁如洗,静静地向江河洒下清辉,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天上的银河。 置身于这样的月色中,他有些恍惚,恍惚到了某一年,似看见一位身着红裙的女孩,她捧着几朵荷花,笑意盈盈地走在古老小巷的青石板路上。她偶然回眸,眸光对上他,流转在瞳孔里的情意清晰可见。她笑了,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很清纯、很清纯…… “你是不是穿过红裙子在千灯湖拍mv。” 余楠至突然这么问,季寥猛的回神,“你怎么知道这回事。” 记忆回旋,她十岁那年,确实有穿过红裙子在千灯湖拍mv,只不过那时候还不认识余楠至罢了。 余楠至似还在回忆那天,“你那年很青涩,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季寥望向他,不可思议,“没想到你还有夸奖我的一天,真是惊奇。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可从来没有和谁说过这件事。” 余楠至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月色下,她真的美得不可方物,眼底的愁殇太浓,已成了她的衬托物。 季寥抬头望月,伸手朝星空抓了抓,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掌心中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吗?我坐牢的时候可喜欢看月亮了,每月的十五、十六,我都喜欢和阿宝坐在铁窗前望月,她总会分我一半窝窝头,浅浅清唱铁窗泪。她说啊,以后见人时要擦亮眼睛,这样就不会看错人了。可是……可是啊,我的眼睛再也擦不亮了,就算你在我旁边忏悔罪孽,我也看不见你故作伤感的脸。” 人,是一种特别喜欢回忆过去的生物,每一个地点、每一次遇见、每一秒接触都会漫不经心的侵入情绪想起往事,心就开始沦陷在模糊的记忆中。 余楠至面无表情出声:“我没有在忏悔。” 季寥咧开唇角苦笑,“啊,我怎么忘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夜凉了,回去吧!” 她起身,杵着盲杖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余楠至在后,看着她的转变有些不适应,不久前对她上下其手,她应该会大吵大闹或者恐惧万分才对,可为什么面对始作俑者时竟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 “啧,死女人!” 她在想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过,就像个局外人,永远也走不进她的世界。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季寥还在睡,余楠至已经准备好出门了。他提着公文包走出大宅来到车库,开车之前,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刚好到七点五十分整。 他没有直接前往集团,而是吩咐司机改道去医院。 厉诚濡边走边打着哈欠,阿苏提着早餐刚好与他并肩前行,见他黑眼圈极重顺便调侃几声,“看你劳累过度的样子,昨天下午休假时上哪嗨了?” 想起昨日,厉诚濡一脸的生无可恋,“嗨个鬼,被请去局里喝了杯茶。” 阿苏一脸坏笑,“该不会是招那啥被扫了吧……” “去你的,我厉诚濡撇去医生这职业,好歹也是个富二代,还需要招那啥吗?” “你品味曲奇呗……” 厉诚濡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就你不正经!” 两人互相调侃着走到彼此的诊室,厉诚濡刚转动门把推开门,眼前工作位置上的人影登时吓了他一激灵,没过一秒就迅速把门关上,愣愣地站在门口惊魂未定。 阿苏还没有进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发白的脸,“你这是一早见到洪水猛兽了吗?” 厉诚濡捂着胸膛缓了几口气,没否认,“我感觉我还没睡醒,所以才会眼花。” 这时,门开了,余楠至向前两步,将自己暴露出来。 第85章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走后门的,想开点吧 卧槽,居然是他?! 阿苏的早餐差点被吓得掉在地上,稳住之后,他盯着余楠至错愕了几秒再看着厉诚濡几秒才收回视线,然后反应过来死赶慢赶的扭动门把进到诊室里去。 兄弟,别怪我不帮你,实在是余楠至太神经,我先躲为妙。 两人许久未见,见面也是三分冷漠。 从厉诚濡打开门发现他而选择逃避之后,余楠至自始至终都没太大的反应,就仿佛厉诚濡的逃跑只是开玩笑一般。 开门后,余楠至站在门口,身上无形散发出来的压迫,直逼得厉诚濡不想面对,很明显,他感觉走廊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便很不悦的往隔壁挪了挪,把自己和余楠至之间的距离稍微拉开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举动刺激到余楠至的尊严,厉诚濡感觉到他的目光带着浓重的戾气。 这无形的逼迫力,让厉诚濡条件反射的看向了他。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他就惊得目光四处乱飞。 不过,能感觉到余楠至今天并不是想找茬,他很安静,却又很严肃,就那么不偏不倚地站在门口挡住去路,但没什么要开口的意思。 厉诚濡却不镇定了,这家伙不去集团处理他的事,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该不会是季寥的身体出现问题?不过也不对啊,按照这家伙的脾性,季寥要是有什么打一通电话打过来就好了,何必要亲自跑一趟? 他不说话,厉诚濡心里却有点烦躁了,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一大早就遇见这尊冷面煞神,心里憋气得很。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后因为上班时间快要到了,干脆板着脸没好气地开口:“我院的精神科在a栋四楼,如果你挂不上号,我可以靠点关系给你加号。” 余楠至沉默了半晌,冷漠的脸上终于漾起一丝波澜,“我找的是你。” 厉诚濡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医术有限,可治不了你的疯病。”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脑子里想的并不是这一句话,刚想回一句“找我什么事”,结果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说了另外一句。 厉诚濡扶额,果然因为昨天的事导致精神状态不好,回头要好好教训一下清儿那丫头才行,年纪轻轻的带着别人的老婆飚什么车,害自己昨夜在局里写了一晚的保证书。 余楠至假装没看见厉诚濡变幻莫测的脸,上前直截了当地问出口:“我来问你,季寥的眼睛是不是有治疗方案。” 嗯??这死样转性了?一大早过来为的就是季寥的事? 厉诚濡疑惑地打量他几下,不过没有多想,见走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提议进诊室。 余楠至也不含糊,转身进去后,坐在患者的位置。厉诚濡拉开抽屉,拿出几张ct报告图和两张光片,“这是季寥的头颅ct报告结果,淤血积得有点严重,加之时间过长治疗起来会有难度,但如果她积极配合的话,我想不出半年她会复明。” 余楠至端详着几张报告,又听他的话后,冷不及防的说了一句令人生气的话,“半年内能恢复的病,其实也不是什么重病。” 厉诚濡打开电脑的动作一顿,余楠至的话让他火气上涨直想骂娘,正怒气上涌时,眼前的人就起身拿着报告走了。 余楠至走到门口要扭动门把的时候,又说了一句:“我明天让她过来,你准备下。” 厉诚濡一下就懵了,“准备什么,就算是熟人你也得按照流程来走,最近病人比较多,手术在这两个月内已经安排得满满的。如果你不急,那就先在我这里预约或者在隔壁阿苏那里预约。急的话,去市中心的人民医院或者中医院,ok?” “我跟院长说,让他腾位。” 厉诚濡嗤笑,“就算你跟市长说,位置也腾不出来。我们就那么几个医生,白班夜班倒着上,一口气都没喘上就要上战场,当医院是过家家啊,说腾就腾。” 余楠至捏着门把没说话,厉诚濡在后又说:“你看看其他医院,那里的行情或许没有我们这边那么紧张。” 他何尝不想尽快帮季寥治疗眼睛,可是时间不允许,医院一直都是人满人患的,想要走后门,真的是太难了。 “哦。”话也不多说一句,余楠至丢下这句话后,就开门离开了厉诚濡的诊室。 阿苏见人影从门口走过,赶紧拿着报表过来串门,一进门就看见厉诚濡像虚脱一样斜靠着椅子,万般生无可恋。 “诶,他没怎么你吧,过来找你什么事?” 厉诚濡仰望天花板,有气无力地说:“他来了解季寥的病情,顺便想靠关系腾位置先给季寥治疗,我没同意。” 阿苏轻哼,看了看表,说:“你想同意也不行啊,最近不管是看诊还是做手术,预约都满满的,根本就插不上号,看诊那边的同事连中途休息都没有。” 厉诚濡也看了看时间道:“我们这边做手术的不也一样,还有二十分钟我就得进去了。” 说到这,两人默契地叹了一口气…… 余楠至从医院离开,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后,并没有顺着道前往a大集团,而是又转回了余家。 车刚驶进大门,就看见保姆在庭院里的石桌上搁置了花果茶水。 余楠至下了车,问了句:“夫人呢?” 保姆立马放下茶具,规规矩矩地说:“夫人还在睡。” 现在在余家里,所有佣人都不能无视季寥的存在。 余楠至走到保姆所在的地方坐下来,茶已经倒好了,只等他有空品尝。但是他却说:“去把她叫起来,我在这里等她。” “是。”面对余楠至,保姆没敢多言,应了一声后就规规矩矩走进大宅上楼了。 余楠至在佣人的眼里就是恶魔般的神明,时常说风就是雨,在余家当差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稍有不慎,结局会比季寥还要惨。 上到二楼打开门,静谧的房间里充满温暖的气息,保姆不敢多耽搁,推了推熟睡中的人儿,“夫人?夫人?” 还在睡梦中的季寥茫然地睁开眼睛,虽然一片黑暗,但还是从床上坐起来,“天亮了吗?” 第86章 听话的人才有糖吃,呵……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已经快九点了,先生说在下面庭院里等您,您梳洗下就赶紧去吧。”保姆拉开窗帘打开窗,阳光洒落房间镀了一层金光在季寥身上,身着粉红色睡裙的她恍若精灵如梦似幻。 她没问缘由,摸索着起身前往洗漱室,保姆则打开柜子给她挑选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清一色都是连衣裙,很少有整套的衣服裤子,保姆不知要去哪里,只是随便拿了一条杏色连衣裙,因为她觉得季寥穿起来比较清纯好看。 半个小时后,季寥就出现在庭院里,她把长发束起,绑了个高马尾,再加上束身的连衣裙,她看起来真的和高中生无差别。 无意外的,余楠至微看呆了去。 “季家的生意我已经稳住了,还想让我去做什么?”季寥杵着盲杖站在他面前,面上无波无澜,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余楠至闪了闪眼皮,就目光淡淡的将视线落在桌上的瓜果茶水上,然后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我给你预约了治疗眼睛的专家,吃饱早餐跟我走一趟。” “治疗眼睛?” 疑惑在脑海弥漫开来,没等她多问两句,余楠至就事先开口:“我去咨询过厉诚濡,他说你的眼睛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你配合治疗,半年之内就会重见光明。” 季寥更不解了,笑了声调侃道:“这今天的太阳是打从西边出来了,昨日还斗得个你死我亡,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这样的好,是否存在着危险性?季寥拿捏不准,早已对他失望透顶。 余楠至并没有计较她的话,反而说:“你作为余家的夫人,不该那么寒碜。” 从他嘴里再次承认她是余家夫人的身份,季寥的耳朵里仿佛出现了幻听,只觉得讽刺。昨天他还说她是下堂妇呢,今天突然改口,这让人很费解,十万个为什么就猝不及防的充斥着脑海,不知今天吹了什么风。 她呵呵两声,扬手捶了捶脑袋,“这个梦真美好,当初那个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男人居然转性了,是老天爷突然开眼还是我突然走运,以至于让你开始怜悯我。” 余楠至目不转睛的睨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喜悦的神色,然而却失败了,季寥脸上多的是嘲弄。 想了下,端着架子说:“我和你的仇恨暂且放下,先把眼睛治好再说。” “呵……这话说得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我听得都想哭了。余楠至,等你经历我的经历时,你再来说把仇恨放下吧。” 余楠至微微垂眸,看着她那没有指甲的十指,心有点儿抽疼,却依然面不改色,“我只是把话说给你听,并不是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怎么就那么莫名其妙呢?我和你之间的相处方式应该是斗个你死我亡才对,像这样逐渐和平共处,我觉得一点也不正常。”说着,摸索着在石桌上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就又开了口:“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这话,像一颗石子掉进彼此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却又心有灵犀的否决那个答案。 “你想多了。”余楠至起身,走到台阶前,神情一如既往的阴翳。他抬眸,看向拉着白色窗帘的房间,自从季寥回来后,他就很少进去坐坐了…… 斜了一眼看向啃苹果的季寥,烦躁油然而生,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这种不安好像是在害怕,害怕某个重要的什么忽然被其他什么代替,然后会被剔除,从此再也不想回忆。 越想越烦,眉头就皱得更厉害,在季寥把苹果吃得差不多了,他就朝另一个方向喊了声:“管家,拿份三明治和牛奶给她。” 话才落下,季寥就被余楠至拖着走,一路下来磕磕碰碰。 余楠至本就是心冷的人,看她一脸不情愿,于是没好气的说了句:“听话的人才会有糖吃。” 将她塞进车后,余楠至冷着脸关上车门。管家也小跑着过来,把装好的三明治和牛奶从窗口里放在她手上。 “先生、夫人,路上小心。”管家完成自己的任务后,退在一旁恭敬地说。 余楠至微点着头“嗯”了一声,然后就钻进驾驶位启动了车子。 季寥默默地啃食管家拿来的早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没有出声。 最近他们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得多了,以前的时候,纵使不是有司机在场,也会捎上老管家。 余楠至不喜欢和她独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很多时候,别人在旁起哄,她都会红着脸躲进双双背后,然后就铸就了一切机会给他们相遇。 想想当年,蠢得可以。 小车一直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经过几个收费站后就上了高速。期间,许是余楠至觉得无聊,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八卦就像污染空气的有毒气体,永不止息。 昨日,季寥被野摩托带走的那一幕被媒体大肆报道,不守妇道、勾引野男人等不好的标签就莫名其妙地扣在了她头上。 季寥没有反驳,清者自清,再加上余楠至知道那个骑野摩托的人是谁,更不用她解释了。 忽而,可能他也觉得烦躁,顺手换了频道,传出了伤感动听的歌声,曲名是《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听着听着,余楠至突然就关掉了,语气颇为烦躁地开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天问诊过后,或许会安排做手术。” “你做决定就好,无需过问我。”季寥望向窗外,心情不明。 车子拐弯重新上国道,余楠至瞟了一眼说:“我在和你商量,请你不要那么敷衍。” 季寥就想笑了:“我的异议有用吗?” “我做好的决定你改不了,听听就是,让你怎么做你就该怎么做,不得有异议。” “那你还跟我说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就算你现在拉我去火葬场,让我躺焚烧炉,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你喜欢就好,你乐意就行,反正这条烂命被你盯上,生逃不脱,那就死后百了吧。” 她绝望的话语,在余楠至心中涌起一种说不出的疼痛,深深的、刻骨的,在胸腔里跌宕起伏,向全身筋脉渗透。 第87章 被他发现难以启齿的秘密,直接定她死罪 良久,久到季寥吃饱喝足准备打瞌睡时,余楠至才出声,“我脾气不好,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一句冰冷的话,挑起几度心伤,季寥人生注定在麻木里麻木,在绝望中绝望。 他的话,她一句都不敢忘,却又只能选择沉默不言。他以为她怕了,其实不然,只是懒得回答。 因为都知道,当和一个内心世界只有他自己的偏执男人聊天,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 余楠至从后视镜里投了一束余光,看见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十几粒五颜六色形状不一的颗粒塞进嘴巴里,然后嚼动、嚼动、再嚼动,颗粒在嘴巴里化开,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这东西,她吃起来眉都不皱一下,仿佛吃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维生素,可是,他分明看见了瓶子上的贴纸写着‘盐酸帕罗西丁片’。 这家伙,是把药物当糖吃吗? 想了一下,突然察觉不对,盐酸帕罗西丁片不是只有盒装的吗?而且药物颜色单一,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种颜色…… 想到这,余楠至方向盘一转,把车子开进加油站,停靠在厕所旁边。 “这么快就到达目的地了吗?”季寥摸索着把瓶子放进包包,才刚想拉好拉链,手就被擒住了。 耳边传来粗喘的呼吸声,紧接着就是余楠至劈头盖脸的质问:“你刚才吃了什么!” 季寥面无表情,扭头,视线落在余楠至的身上,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就收回目光,“托厉诚濡在医院给我开的药。” “什么药你知道吗?” “反正不是毒药,你管那么多干嘛?” 最近的余楠至怎么那么事多,一言不合就管起她来,真是脑子有病。 季寥想着,就又看了一眼余楠至,他还没有打算松开她手的意思,但沉重的呼吸声还在证明他在发火。 他怒气冲冲地说:“你一股脑的吃那么多,想死吗?” 季寥冷笑,奋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说:“要死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她的语气浸透着浓浓的忧伤,她不想如此,却不得不如此。 余楠至芜杂的心绪无处安放,微凉的手指夺取她怀中的旧包,她紧抓不放,倔强的神情一遍遍触痛他的眼眸。 “放手!”他近乎低吼。 季寥不畏惧他的怒气,咬着牙,死死的拽着她的包不放,“你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不用你多此一举,我自己会看。”说着,毫不费劲地扯开她的手把包包内部敞开。 这一敞开,映入眼帘的东西让他瞳孔瞬间睁大。 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药瓶上,而是瓶子旁边四四方方包装的东西。那个东西作为男人他最清楚不过,再往下翻,同样的东西不止一个两个,多达十个以上。 余楠至震惊了,双眸差点被那些东西刺伤,心底深处尘封的暴怒破壳而出熊熊燃烧着他的理智,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的脸,举起那几个东西,差点因动怒而失声,“你随身带着避孕套做什么,要勾引谁要方便谁?” 那一声质问,霎时间让季寥怔在那里无地自容,好不容易拾捡起来的自尊忽然又掉落了,她——无语凝噎。 “你说啊,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东西,你趁我不注意你的时候,在别的角落做了什么!” 几个套套砸在她身上,季寥抽回思绪,回过头来面对他,难堪的神色倒映在他那双犀利的眼眸中,仿佛是坠入了无望的深渊,沉溺、沉溺、再沉溺,直至沉溺到最深处的黑暗中沉沉浮浮…… 也就这时,满目疮痍的心开始恶化,渗血的伤痕也隐隐作痛,她环抱着自己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个而生气?” “你背着我偷人,我能不生气?” 这话,仿佛是一把利剑在剜割她全身的筋脉,使得她痛不欲生。 “你说我背着你偷人,那你呢,做到洁身自爱了吗?” “我……”余楠至刚想反驳,当看到她委屈的样子时,忽而想起什么,涌上喉咙里的话又被他吞回肚子里去。 他做不到对婚姻忠诚,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不勾不搭…… 季寥眼眸湿润,哽咽着说:“我当年爱你爱得很卑微,爱得没有了自己。而你呢?从一而终都没喜欢过我,你看到我包包里有套套,没有问我什么原因,直接给我定死罪。余楠至,但凡你多问两句,我们也不用走到撕扯回忆的地步。” 清浅的泪,悄悄滑落,刺痛了他的瞳孔,“有哪个清白正常的女人会随身带着那么多套……” “你会介意?” 余楠至几乎是用尽力气吐出那几个字,“我很膈应!” “呵呵……那就证明你不爱我,爱我的那个人才会给我买这些东西。” 秋风吹寒,满是凄凉意。 触目处,皆是伤怀。 “你什么意思,合着那些东西不是你自己准备,而是别的男人给你的?” 季寥没有否认,很骄傲的承认了,“对,那些套套是阿诺给我的。他不像你,他很担心我,怕我出门遇歹人,怕我被歹人侮辱时染病,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我活着。他处处替我打点替我考虑,他从来不说让我去死,就算我是残花败柳,他亦是当我为宝。这些,你做不到!” 恍如晴天霹雳袭来,惊得余楠至久久不能回神。他想不到的意外别人想到了,他无法释怀的事情别人接受了。她再差,也不会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甚至,遇到的都是真心待她的人…… 恍然间,察觉她不是草,是一颗明珠,所以别人才会爱不释手,就算沾染了不洁,他们依旧义无反顾的将她捧在手心安抚着。 啊,突然间怎么回事…… 为什么啊,为什么胸膛里边的那颗心会疼痛不已啊,为什么……为什么听到她的话,内心就没由来的有一股挫败感啊…… 生了铁锈的闸门顷刻打开,羞愧只在一刹那一泻千里。 “我在你面前坦白套套的事,没有羞涩没有掩饰,一切尽在言语中裸露无遗。我的凄凉,你感受到了吗?”季寥再度悲伤的呢喃出口。 第88章 满目疮痍的她,又一次倒下 余楠至微微眯眼,睨着眼前孱弱的人影,心中无端生起几许怜悯来,莫名的想要认个错。可是,却生生扼住了要脱口而出的话。 陆承诺的做法是对的,他很厉害,这一点余楠至不能否认。 因为季寥是瞎子,一个美丽的病娇瞎子,她拥有靓丽的容颜,窈窕的身材,走在大路上时回头率超高。 如今国内男女失衡,光棍那么多、变态那么多、人贩又那么多,她一个弱女子,若哪天真出了事,劫财劫色还好,劫命就插翅难逃。 此刻,余楠至仿佛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目光所及之处,满满都是她的沧桑。 临了,无话可说,似哽着生铁的喉咙发不了声音说出‘对不起’这几个字,只能松开她的包包,把那些东西重新放好在里面。 指尖触及到那瓶药,他拿出来打开,季寥似能看见一般,手速迅猛地夺回瓶子。 盖子早已被余楠至拧开,这一夺,五颜六色的药丸撒落一片。 余楠至捡起几颗放在掌心,皱眉查看,“你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名字的药?” 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季寥的状态有些恹恹的,嘴唇还有点发白干裂。 她靠在座椅上,目光开始涣散,“治抑郁的药。” “说出来,告诉我名字。” 季寥缓缓转头看向他,“这个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紧捏药丸的动作蓦的一停,没话可说。过了会儿,他又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她的脸上,随口扯了个慌,“因为要带你去治疗,药物和药物之间可能会相克,不管以前如何痛恨你,现在都得对你负责。” 这话,说得真伟大,伟大到季寥都不知该怎么嘲笑,她没有再倔强,如是说道:“帕罗西汀和舍曲林还有维生素。” “这些可以一起吃?” 季寥点头,“舍曲林是我去药店买的,帕罗西丁是厉诚濡开的。” 她说得流利没有卡顿,感觉不像是在撒谎,余楠至睨着她好一会儿,直到她昏昏欲睡才重新钻进驾驶位启动车子。 余楠至不知道的是,吃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尤其是过量的时候。 帕罗西汀和舍曲林两者作用相似,一起服用没有抵消作用,一般不建议一同服用。一同服用的时候可能会造成药物超量,不好的结果会引起中毒反应。 小车一路畅通无阻,从a城开到b城目的地,足足用了半天的时间。 “季寥,下车了!”余楠至打开后座的门,叫了她一声,不过她没有反应,继续闭眼沉睡。 “喂,别装傻,起来!”他推了推细嫩如藕的手臂,季寥依旧没有反应,她就靠在那里,宛若安静的仙子。 然而仔细一看,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也没有呼吸起伏,仿佛……她失去了生息。 那一瞬,余楠至的心蹦出了嗓子眼。 “季寥、季寥!”余楠至焦急得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拍打她的脸。 打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摸她的颈项动脉,有微薄的跳动,不仔细的话察觉不出。 那一刻,他慌了,和当初她坠崖那一天一样,慌得找不到方向,双手都颤抖了,拿着手机怎么按都按不到键。 医院就在前方,余楠至弯腰打算抱起她,许是哪里触碰到让她感觉到痛了,底下的人影蹙了蹙眉,“唔”了一声,缓缓地睁开迷蒙的大眼。 入目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空气中弥漫的薄荷味,令她惯性地扬起手打了过去,“啪”的一声,总是那么又精又准的打在余楠至脸上,直让他呼吸一窒懵了过去。 “离我远点!”她像只炸毛的刺猬,面对他,无时无刻都在刺伤着他。 余楠至很愤怒,可垂眸看见她头痛欲裂的模样,怒火又莫名的被压下,换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医院到了,下车准备过去。” 季寥的脑袋痛得厉害,动一下就有眩晕的感觉袭来,她晃了晃,伸缩盲杖试探着下车。 两脚刚踩到地,头重脚轻的她忽感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来得及站稳,人就猛的倒下了。 余楠至就在她身旁,她倒下时,他却来不及扶住她,她就这么、就这么重重地砸在水泥板上,“砰”的一声,惊呆了所有人。 那一瞬,季寥是幸运的,旁边有医生经过,给她略微检查后,开始慌急的做心跳复苏。 余楠至站在旁边,身上的血液仿佛在逆流,人——又开始发抖了! 他摸不清季寥是怎么回事,出门之前她还好好的,有问有答,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正常,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错…… “病人有没有隐藏病史或者吃了什么东西,家属知道吗?”医生边抢救边询问。 余楠至全身一震,迅速回神,“她有抑郁症,来的路上吃了帕罗西汀和舍曲林还有维生素。” “吃了多少!” “一大把!” 余楠至的话彻底让医生震惊了,“不要命了是吧,赶紧安排催吐!” 这,又是一场生死竞速,医生和护士脚下生风,丝毫没有一刻停歇,季寥没过两分钟就被推进了催吐室。 余楠至站在门口忍着浑身的颤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久,直到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他又挂断重新拨打,一个两个三四个,打到季寥催吐成功被推出来,电话那边还没有接。 季寥又一次被医生安排住院了,被催吐后,她的模样更显狼狈。灯光下,她的肤色惨白得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紧闭的眼眸仿佛再也不会睁开一般,沉静得让人恐惧。 两个小时后,季寥还没有醒。余楠至就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阴沉着脸,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拿出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对方说话,他就一股脑先质问他:“你给季寥开的药有没有告诉她一天几次、一次吃多少。” 厉诚濡疲惫地揉着晴明穴,刚下手术台的他还没来得喝口水,就得先解释:“每天一次,一次一片,看情况继续加量,但不能超过指定的量。” 第90章 都教授,你为什么也要帮他说话,为什么要说我矫情 每天一次,一次一片…… 她不久前一次吃了那么多,想不出事都难。 厉诚濡见对方询问起季寥的事突然间又沉默,忍不住询问:“是季寥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余楠至想也不想就挂上了电话。 或许是因为心虚吧,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季寥再次住院的事。 放下手机后,门口处传来敲门声,“楠至,还好吗?” “都教授!”余楠至猛然一惊,起身走过去和他握了握手。 都教授是b城人民医院神经系统科的专家,也是余楠至外公的堂弟,按照辈分来叫,他也得喊一声七外公。 “唉,管我叫教授可就见外了,我还是喜欢你喊我一声七外公。对了,侄外媳还好么?” 侄外媳,指的是季寥,曾经两人大婚的时候,他也有参加过婚礼,对季寥这个温柔娴静的孩子很是喜欢。 早上听说他们要来这边看一些神经系统方面的疑难杂症,原本打算休息的,可后来还是改变了主意。就在刚才,还误打误撞遇见和他们相似的人影,原以为是看花眼了,等自己接诊完都没等到他们,就想着过来查看一下,没想到真的是他们出事了。 余楠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苦着一张脸,心事重重,“她情况不太好,时而正常时而情绪激动。” “我刚才问了值班护士,病历表写着她有严重的抑郁症。” 余楠至垂下头“嗯”了一声,继续讲道:“就在来的路上,她吃了过量的抑郁药物导致昏死过去。七外公,她的病可以根治吗?” 都教授皱着眉头轻叹一声,“这个病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于登天,我们外人帮不了她什么,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余楠至沉重的拿出季寥的病例单递交给都教授,“这是她颅内ct报告结果,说是淤血压迫视觉神经导致失明,我们过来就想问问,她的这个病能不能医治。” “这个病先不急,你得跟我讲讲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突然间,心虚涌起,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余楠至感到自己很可悲,敢做不敢面对。 人,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感情的事或多或少也经历过,对于余楠至三心二意的表现,都教授只能摇头,“如果你不打算跟她过,那就放手让她走,别锁着她拖累了自己。” 说是那么说,可心底间的仇恨哪里能化解得了,旁人不了解余楠至和季寥的恩怨,自是不明白当事人的感受,都教授也只是客观的开导,听不听全由余楠至。 “七外公,我的事可以自己解决,不用你们担心。”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她。” 担心季寥? 余楠至疑惑地望向他,心中不明。 为什么他认识的人都有百分之八十都站在季寥这一边,难道,她真的是无辜的吗?又或者说,弱者得到的关爱会更多吗? 他的神情面色在都教授的眼里映得清清楚楚,老人家摇了摇头,低头看向报告结果,“再给她拍个ct,我得看看新的结果。” “好。”余楠至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过来就是看病的,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有长辈在,他显得比较听话一些。毕竟,和他有联系的人也仅仅是他们一家了。 都教授安排了季寥重新做ct,一路全程下来,都是余楠至自己忙里忙外,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在别人眼里,他无疑是个好丈夫好男人,人又高又帅又有钱,表现又那么好,所到之处,哪里都是羡慕之情。 但是,余楠至没有空理会别人,把季寥推回病房后,又听都教授说起治疗方案,然后决定在三天后进行淤血排除手术。 回到病房,余楠至叫了一份外卖,继续守在季寥旁边拿着手机安排工作。 季寥是在拍完ct拿到结果后的两个小时里逐渐转醒的,一醒来就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薄荷味,脑袋又一阵疼。 大概是药物的副作用太大,缓了几分钟后才彻底缓了过来。 她已经睡了差不多五个小时,一醒来还有些懵。感觉到手背上插着针,她只是转了脑袋,面朝大门。 这一举动惊到了余楠至,令他立马回神,“你醒了。” 季寥不想理会,病恹恹的闭上眼睛假寐。 “我已经决定好了,三天后给你做淤血排出手术,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独断,完全不用和她商量就决定好一切,她很被动,只能听,不能反驳。 余楠至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沉默,忍着不悦继续讲道:“因为你颅内的淤血超过指标,所以要开颅,需要把头发剃掉。” 季寥依旧不理会,闭着眼睛仿佛又睡了过去。 余楠至的脾性不好众所周知,季寥要死不活的模样很快就激起他的火气,“季寥,别不识好歹。” 冰冷的语气在这个小病房里穿透,使得这个空间更加没有人情味。 季寥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依旧一片黑暗,许久不曾说话的她,声音有些沙哑难听,“你为什么执着于给我治病?”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余楠至就想起不久前她猛吃帕罗西丁时的狠绝。当即,怒火焚烧理智,一伸手就掐住了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脸颊,“你他妈敢在我眼皮底下不爱惜自己的命?” 这愤怒的质问又是什么假惺惺的狗屁,是关爱吗?是担心吗? 季寥惨笑,苍白的脸露出惊天的讽刺,“我向来很疼惜自己,可你是我的魔障,每天每夜我总在挣扎呼救,却怎么也逃不出你给予的风暴漩涡。” 他在她眼里就是这么的残酷不仁。 余楠至不敢置信地问:“所以就每天服食过量的药物来惩罚我?” 季寥不经意间就嗤笑了声,不屑地说:“你别总是在我的人生里充当主角四处忧郁,帕罗西丁和舍曲林不过是我治疗抑郁的药物,你这么假惺惺的伤情干嘛呢。” 余楠至忍不住低吼:“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季寥沉默了两秒,转过头来望着他,忽而扯开一抹艳丽的笑容,“怎么会呢,有你在我身边,我信你能救我啊!” 第90章 都教授,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为什么要说我矫情 这样的信任极其悲伤,也不知她的做法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她自己,用自身安全开玩笑,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 余楠至并不知道的是,季寥之所以吃过量的抑郁药那是因为她想睡觉,只是想单纯的睡觉而已,并没有其他。 这种药物吃多了是容易让人嗜睡乏力。但是,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一觉不起…… 两人又开始陷入了沉默,这种相处方式让余楠至很不喜欢,他宁愿她像以前那样躲在远处羞涩地偷看他,也不愿像现在一样将他视作空气。 现在,就算他揪着她的脸,她已经没有知觉,任由他放肆。 这时,打破寂静的是他的手机铃声,他一看,是集团那边的助理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后,助理就生怕没有机会讲话似的,立马非常焦急的出声,“余总,b城有客户约谈会,时间就在今晚的六点钟,您看能否抽出时间过去。” 余楠至今天没有去集团,所有事都是助理安排,但有些事还得老板亲自出马。 这也何其庆幸,刚好余楠至在b城,也就对着电话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但是今天你要过来一趟,有事交代你。” “好的。”助理在那边接到通知,立即起身整理东西出门。 余楠至挂上电话后,往季寥那边看了一眼,过了几秒钟就低头看了看表,像是有事需要赶着时间离开,又像是因为什么而踌躇不定。 又坐了会儿,徒然想起床头柜上有外卖,他伸手试试小碗的温度,觉得温度降下才和她说:“我等下要去见客户,这里有粥,饿的话就自己吃,能办到吗?” 季寥不语,宁静得仿佛睡着一般。 余楠至知道她只是不想理会,临走时,他还不忘提醒一句:“王特助在一两个小时后就会抵达,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不过眼下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出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季寥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四下里寂静得孤独,她怅惘了好一会儿,把伤痛隐于心。之所以缄默不言,是因为无法接受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曾经他的卑劣、他的无耻、他的狠毒,像尖锐的刀锋无情的削凌她的身心,使得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在噩梦连连。 他的残忍,花了几年时间都细数不过来…… 她起身靠在床头,目光投向窗户那边。那里好似搁置着一盆野花,默默的开了,又悄无声息的落了,只留清香在微风的协助下,帮忙驱散房里的薄荷味。 刚端起粥还来不及喝下两口,房门就开了。 听脚步声进来了一个人,他就站在病床前,似乎拨弄着她的药水瓶。 无端的警惕侵入千疮百痍的灵魂,季寥猛地揪住来人的衣服,语气冰冷地质问:“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都教授笑出声,慈祥地拍了拍瑟瑟发抖的纤手,安慰道:“寥寥,我是楠至的七外公都仁,你们大婚时,我们曾见过。” 七外公都仁…… 季寥努力的在脑海里搜寻这一号人物,从婚礼开场到散场,她都没怎么有印象。 但有一人很特别,年纪是爷爷辈的,穿着白大褂来给了红包就匆匆离开,好像临走时还握了握她的手感叹了两声。 难道他就是都仁? 到最后无论结果怎样,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面对着他。 因为余楠至,她恨了他整个九族。 她冷着脸,无情无义地说:“您老来这里做什么?” 都仁在季寥看不见的地方摇摇头,“寥寥,你别这么冷漠,我知道楠至伤透了你的心,但他还是个对感情懵懂的孩子,你多担待些。” 余楠至都快三十岁了,居然还有人说他是个对感情懵懂的孩子? 哈哈哈哈……笑话都没有他的话好笑。 季寥当即垮下脸目中无人,态度不好,“如果您是来给余楠至说好话的,我们也没必要同一个空间相处,请离开这里。” 逐客令一下,都仁的心思微变,却又因为余楠至,不得不多给她三分面子。 “我虽然是他的七外公,但没有资格插手你们的事。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楠至临走前打了电话给我,让我关照关照你。你看,多好的男人啊!” 季寥忍了忍,直接拒绝:“您都一把老骨头自身难保,还想怎么照顾一个瞎子。回去吧,不然劳累过度散架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把你拼凑起来。到时,余楠至又得给我五年牢狱灾祸,我坐不起。” 都仁现下的语气也重了些,“你这孩子如果拒绝我,我不好给楠至交代,毕竟我也是拿钱办事,当我不存在就好。但你可不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傻事。” 季寥烦躁极了,仰头把手里的粥喝完后,把空碗放回原位,不悦地擦拭嘴角的湿迹便拉着被子躺下。 都仁说什么她都不理会,说她没礼貌,说她不识好歹,反正她就这样,固执的把自己封锁起来,把心伤禁锢成泪水,无言地抽泣。 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哭,心中很沉闷,似一直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都仁一直说啊说个不停,回神发现季寥委屈抽泣时,才硬生生的扼住即将出口的冷言冷语。 但看到她哭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心中没由来就升起一股烦躁,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哭的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欠她什么似的。 “现在的年轻人缺少社会的毒打,承受力太差,连吵个架都能吵出个抑郁来,未免也太矫情了吧。” 这话,听起来真他妈的讽刺,未经他人苦,为何要腰不酸腿不疼的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季寥重重地吸了吸鼻子,爬起来坐好,冷漠地对着他,“老人家,您有女儿吗?” 突如其来的称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都仁挑了挑眉,答:“我女儿在国外,一切安好。” “是吗?那可真令人羡慕。”季寥此刻眼底露出的不是崇拜的幽光,而是不着痕迹地讽刺,“如果她像我一样遇到心肠狠毒的男人,您会说她矫情吗?” 第91章 凡是帮他说话的人,一律视作敌人 都仁眉头微皱,睨着略带讽刺的面容有些不悦,“自己看不通透就不要诅咒她人。楠至是个好孩子,为了你,花了大价钱插队给你治病,如此情深义重,试问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男人能做得到?” “如此情深义重?哈哈哈哈……”季寥仰头癫狂地大笑,似要笑穿世人的愚昧。 “余楠至对我的残忍你看不见,我的脆弱你看见了,却只跟我说‘我承受力差,连吵个架都能抑郁,太矫情……’打个比方说一下您的女儿,您就说我看不通透诅咒人……老人家,做人能不能别那么双标。” 都仁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他凝望季寥癫狂的样子,好想给她一剂镇定剂,但是碍于她控制有度便放弃了,转而说道:“寥寥,自古以来,女人受了夫家的委屈都只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不会有谁像你一样把家丑弄得人尽皆知,如果我的女儿受了极大委屈,我也会教她忍着。” “是吗?可我不信。”季寥环抱着双手靠在床头冷笑,“别拿你旧时代的那套老思想来给我说教,我不吃这一套。风凉话说说就好,等哪天轮到你女儿出了这遭事,我看你怎么忍。” 还没有让你感同身受就开始指责我,要是真让你走一遭我走过的路,是否能做到像我这般咬着牙拖着破破烂烂的身躯苟延残喘? 这嚣张等着看戏的模样令都仁很不喜,他隐隐有些生气了,便拉下脸,不悦道:“做人不能那么自私,自己吃过的苦为什么要别人跟着你吃一遍?”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吃过的苦究竟有多苦,这样,你就不能总在我身边说那不着调的风凉话。” 季寥伶牙俐齿的回怼都仁,脸不红气不喘,直让这个长辈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从来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季寥和人吵架时脑子转弯转得那么厉害,他每说一句,她都能迅速说话精准的打击到他的内心。 许是多年来累积的威望被人无视让他觉得没脸,都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真是榆木脑袋,说不通讲不听!” 嘁,季寥不屑地撇开脸,说了一大堆话,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听呢? 你在帮你自己人,我季寥孤苦伶仃的,不奢求你怜悯我,但也不能昧着良心指责我的不是吧。 人性,就是这么险恶,当人家把痛苦套在和他相关的人就知道换位思考了,也知道心疼了。 没牵扯到他家人时,说半天腰腿都不疼,真的像极了那句话:针不扎你身上,你一点也不疼。 旋即,季寥收回思绪扯开唇角不屑地冷笑,“那句话你应该和余楠至说,他的脑袋比我的脑袋还榆木。” 简短两句话,惹得都仁脸都黑成猪肝色,像他这种德高望重的医生,谁不给足他面子,季寥倒好,三番两次拆台,让他情何以堪。那刻,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我都生气了你还这么没眼力见和我犟嘴,真没良心。” 季寥也没怂,当即就回了话,“老人家,我眼瞎心盲啊!” 又说大实话! 都仁登时被气得哑口无言,板着个脸坐在那里生闷气。 气氛降至零度冰点,季寥觉得有些冷,便躺下闭目养神。 都仁一大把年纪,吃了瘪尊严受损,哪能还有好心情在这里帮忙,干脆出门打了个电话,没过几秒就被接通了,“单单啊,最近有空吗?” 那一边忙着卸妆休息的程单单还有些错愕,很惊讶地问候:“都爷爷,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上班不忙吗?” 都仁叹了一口气,“本来今天休息的,但是楠至带季寥过来看病,就中途转回来。” 余楠至带季寥去都仁那里看病? 程单单一下就沉默了,心开始不安起来,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呢,这昨天还有矛盾,今天怎么就一起看病?蹙了蹙眉,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随即问起:“那都爷爷打电话给我是……” 想起季寥那张利嘴,都仁的胸膛难免有些气闷,“楠至托我照顾一下季寥,但你也知道我一把老骨头不方便,如果你没事就过来帮一下忙,都是女人比较好说话。” 原来是这样…… 程单单沉默了两秒,立即应下,“那行,我正好在四座山拍戏已经收工了,她在哪个病房?” 都仁简明的地址后,程单单就挂上了电话,最近几日看着有关余楠至和季寥的新闻,心里莫名的堵得很,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他们的感情有结果。她还正愁着找不着机会靠近季寥,没想到这个来电,给她搭了一座桥。 打完电话的都仁转身进了病房,知道季寥没睡,也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得意道:“寥寥,你心高气傲不听老人言,我就不多在此处妨碍你了,干脆找了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你。” 他以为这样说,季寥会稍微不敢让他走,因为他走了,就没有人照顾她了。 只是没料到季寥软硬不吃,脾气犟得很,直接打发了他。 她没有面向他,只是蜷缩着身子“嗯”了一声,伸出手摆了摆,“您老慢走,小心些别摔着了,我眼瞎人穷,可扶不起你。” 这语气这态度,真让人火气爆棚。都仁冷哼,再也不看她,一甩手就离开了。 门关上时,听得出他的不悦。但是季寥没有愧疚,凡是帮着余楠至说话的人,她一律视为敌人。 想罢,觉得累了,微垂了垂眼眸,翻身换了个姿势,没扎针的手捂住头,很想要捂住即将奔腾的恨意。 许是她陷入自我调节的状态太认真,以至于门开了,她身边传来了脚步声她都没发觉,还是空气中飘散的味道让她过敏才猛然抽身。 “阿嚏阿嚏阿嚏……”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味道越浓喷嚏不止。 “你果然在这里,我以为那老爷子在扯谎呢?” 耳边传来了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季寥才意识到声音是从床边不远处响起的,她这才摸索着起身,然后抽了两张纸巾弄鼻涕。 第92章 本想找茬,却被上了一课 此时,季寥的脑海里充满了疑惑:程单单怎么会在这里? 巧合吗?还是余楠至临走时告诉她的? 啊等等,刚才老爷子说叫了个信得过的人,那程单单该不会是他叫来的吧! 啧,如果是,那还真烦躁! 季寥把脏掉的纸巾搁置在床头柜上,程单单见状,后退两步面带嫌弃的神色盯着她看了几秒,边看边斥责她,“脏死了脏死了,作为季家的人,你怎么不顾形象?” 季寥微微蹙眉,不悦地瞪着她所在的方向,好一会儿后,又把搁置在床头柜上的纸巾拿回来伸出去,“既然你有形象,麻烦帮我扔下垃圾。” “凭什么!”程单单一下就不乐意了,拍掉她伸过来的手,纸巾团徒然落地。 季寥挑眉,骄傲地说:“就凭我是瞎子,看不见垃圾桶在哪。” 程单单顿时哑口无言,哪有人会拿自己的缺点当做骄傲的资本? 她打疼了她的手,季寥没有怎么生气,反而抬头看向药水瓶,平静的吩咐程单单,“你看药水还有没有,没有的话,麻烦帮我叫一下护士。” 她理所当然的样子令程单单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眨了眨眼睛,指着自身不敢置信地问着眼前这个病人,“你居然叫我帮你做事?” 想她堂堂影后,又是程家的千金,这个季寥,当真是不给她一丁点面子,使唤人的态度真让人火爆。 季寥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摸索着床头的按钮,连多面对她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蹙了蹙眉,嘀咕了两声,再开口的语气,除了傲慢之外,还多了一份不悦藏匿其中:“嘁,还大明星呢,一点怜悯心都没有,小小的忙也不肯帮,这样的女人哪会有男人喜欢。” “……” 反应过来的程单单当即指着季寥开口骂:“你这人怎么能道德绑架呢,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我的本分,要求那么多,难怪余楠至会讨厌你。” 她的话,无意外就像一颗炸药掉进了时光洪流,炸开了远久的记忆。 季寥沉默,捏着按钮的手紧了紧,道德绑架……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当年,因为和余楠至有过一夜情后,是父母和大哥逼着他娶她入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这一场婚宴谁人不知? 所以,余楠至婚后不理她、躲着她,大概是因为她贪心了吧。 “咔嚓…” 有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响起,扰醒了季寥的思绪,她蹙眉不悦,冷着脸对着程单单,“你爱帮不帮,但你别带狗仔来这里扰我清净。” 程单单扯开嘴角,简单明了,“作为公众人物,走哪都是闪光点,有狗仔跟踪我实属正常,你不高兴也憋着。”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存心过来给我添堵的么?如果要营销的话,麻烦你离开这里。”季寥撇开脸,很冷漠地说。 程单单却不屑,像是要把季寥当做垃圾桶,把多日里的委屈和不悦以及嫉妒宣泄出来,“我来是想提醒你,不要仗着自己回到余楠至身边就以为他真的接受你。季寥,我劝你还是远离他比较好,否则,当那一天来临,你可能会再一次遍体鳞伤。” 也许,这是程单单无心的一段话,但终有一天,便一语成谶! 季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想了许多种办法,都没有一种办法能够顺利逃开余楠至的掌心。他说过的,他不好过她也不好过,就算天涯海角、就算海枯石烂、就算尸骨成灰,他也要把她揪出来…… 远离余楠至,她何尝不想。但是,不能把自己任性的后果强加在无辜人的头上。 只有在他身边,他才会只针对她一人。 对于程单单的话,季寥就当她突然良心发现怜悯了一下,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带刺,“我跟余楠至认识了那么久,他的脾性我还不懂?” “你懂个锤子!你坐牢那几年,我跟在余楠至身边好几年,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得数不胜数,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但也不妨碍他风流。不过,那也只是他平静的表面,暗地里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好。我的电影是他投资的,我身上的衣物首饰全都是他赞助的,终究,我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这段话,彼此垂下头再也不言不语。但都有同样的苦涩填充心头,一个感伤他对她心狠手辣,另一个感伤自己自欺欺人。 良久,忽而想到什么,季寥抬眸,故作无辜说起一段话,“他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因为程双双?” 话如利箭命中其伤疤,程单单的心在滴血。 明知道她因为谁而得到令人羡慕的一切,可她却自欺欺人假装忘记。 伤疤被揭开的那刻,沉寂在内心深处的羞耻与不甘无端裸露在人前外,使得她无地自容,恨不得让时光倒流,掐住这个话题不再提起。 季寥勾唇冷笑:“你那么久没有反驳我,大概被我猜中了。” 程单单脸色很不好,想怼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是愤怒中夹杂着委屈,死死地瞪着她。 季寥此刻极其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转而又道:“我知道你也蛮喜欢余楠至的,但是他不喜欢你,你也比不上程双双。她在时,余楠至的一切是她;她不在时,一切还是她。而我和你,只不过是伴随在他身边和向往跟随在他身边的两条狗而已,都是因为一个人都有了关联。” 回想那些年的故事,心尖上流淌的情感,薄凉了彼此的人生。 “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季寥一个人平静的说了半晌话,而旁边干站着的程单单半天都没动静。 或许吧,季寥的话让她沉溺在忧伤里没能自拔,心隐隐的疼痛。 虽然害怕,却也喜欢,因为这种疼痛恰巧是她所需要的。 程单单回神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也没有肯定的回答,只是突然良心发现,夺过她手中的按钮按了一下铃,“回血了,给你按了。” 季寥面对她,撇开视线,小声道了一句谢。 第93章 我不是菩萨,做不到慈悲为怀,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然而,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而升温,依旧冷冷冰冰。但,彼此之间,还是有一根蜘蛛丝似的线紧靠了一起。 护士过来换了药瓶之后,程单单就坐在椅子上翘着双腿,看着犹如在地狱走一遭回来使劲捂鼻子的季寥,心里的秘密憋不住,阀门蠢蠢欲动松了下缝隙,“喂,我说如果哦,如果双双还活着,你……你会不会就此离开余楠至把余家夫人的位置让出来?” 那一秒,季寥非常震惊地看向程单单,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眸,听似那不经意的话惊醒了她的残梦。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如果……如果程双双还活着,如果还活着…… 作为被她连累的受害人,真的可以做到潇洒的卸下余家夫人的称号转身离开吗? 像是被人当头锤了一棍子似的,季寥盯着程单单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换了一副恨意丛生的面孔。 她死攥着被子目眦欲裂,恍若疯子发病,面目狰狞得可怕极了。 程单单坐不安宁了,立马放下翘着的那只腿,不安了起来,“诶,我不过是跟你说如果,你至于作出这副让人惶恐的样子吗?跟要吃人似的,麻烦你正常一点行不行?” 答案很明确,一联想到程双双还有可能活着,季寥就忍不住要癫狂。 她因程双双而坐牢受尽折磨,而后又病入膏肓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她怎么还能正常起来? 旁人不知她的魔障有多厉害,她却已尝遍了魔障所给的滋味。每每午夜钟声响起时,她总在无尽的黑暗里徘徊,听那刺耳的风声,耳畔又响起恶魔的话语:你欠她的,死后一百年都还不清;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欠我的,我会加倍在你身上讨回来…… 程单单触及到季寥的死门,那一刻,看似要发病的某人其实早已经坠入仇恨的深渊中,她癫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是那么的用力、用力、再用力,仿佛要把那千万烦恼丝揪掉一般。 忽然,她猛的抬头,凌乱发丝下的双眸燃烧着恐怖的烈焰,却又似沉溺在海水中不断地寻求空气而大力地深呼吸,她恶狠狠地说:“我不是菩萨,做不到仁慈,如果她还活着,我会毫不犹豫让她去死!” 简言意骇的话语足以证明季寥是有多么怨恨程双双,面对她,程单单的心都揪了起来,“杀、杀人是犯法的,你、你想开点……” “想开?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你让我怎么想开?如果我释怀,我就对不起那逝去的五年青春也对不起我的清白!程单单,你不是我,不懂我的苦痛,你可以嘲笑我爱钻牛角尖,可以说我任何不是,但你不能劝我想开,因为谁也不能替我原谅她谁也抚平不了我的创伤!” 原以为,已经把那害自己锒铛入狱的罪魁祸首关进了任何人无法企及也无法触摸的光年里,却不曾发现,她依然是扎进心脏中的利刺,一触及就会痛。 程单单蹙眉,精致的五官上划过不可思议的神情,“可你不觉得她回来了是一件好事吗,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换另一个地方好好生活。只要有她,你就不用每天面对余楠至,只要有她,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爱你的男人过一辈子,你为什么要逼着自己往死路里走!” 季寥咬牙切齿地瞪着前方,“我不是菩萨,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你真是一根朽木,如果她还活着,你的罪孽洗清了,人也清白了不是……” “那你告诉我,我满身的伤痕谁来给我抚平!我的躯壳我的灵魂,它们千疮百孔,它们满目疮痍,它们还在万恶的深渊里狂躁、挣扎,它们在痛在哭,它们在求着我去救它们!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季寥目眦尽裂放肆地怒吼,恨不得吼穿那锁着灵魂躯壳的万恶深渊,也恨不得吼穿所有人的心,让她们与之感同身受。 程单单怕极了,仿佛她面对的不是柔柔弱弱的瞎子,而是经历了千刀万剐所归来的金刚囚徒,那一瞬,想要说出口的话竟硬生生的被遏止在喉咙里干疼着。 吼完那段话,季寥粗喘着大气,她觉得还不够,却又不知道被什么抽干了力气,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看吧,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吧。程单单,你不是我,是不知道夜深人静半梦半醒时我梦到过什么……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坚强,别人伤我至深,我做不到一笑了之。” 那一番话震撼了程单单,以至于季寥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到,只是恍恍惚惚地坐下,坐在那里抚着双臂,似要抚安跌宕起伏的心情。 倘若终有一天他们再次遇到程双双,是否会像季寥说的那样,把谎言变成真相? 她不敢想,也不敢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她害怕自己成为祸乱告密的罪魁祸首。 但是,终究吧,良心不安。 “季寥,你……” “如果要劝我想开,最好别说话,我现在心烦意燥,有可能会做出对你不好的事。” 她就靠在那里仰望天花板,神情忧伤,目光呆滞。 “不是,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程小姐,你怎么在这?” 程单单想要说出口的真相戛然而止,门开了,王特助就站在门口望着她,一副很惊奇的样子。 也就看到来人,程单单自知差点闯祸,有些事只能等待时机被发现,如果从她嘴里说出来,恐怕等待她的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程单单起身,拢了拢头发又清了清嗓音才道:“都老爷子让我帮忙照看季寥,合着我闲,就过来看看。” “当真?”王特助显然不信,程双双是她的妹妹,按理来说季寥也是她的仇人才对,怎么可能会这么安心来照看? 回想不久前的那一次,她可是冤枉了季寥偷她项链呢…… 王特助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该不会又把什么东西落在夫人身上了吧。” 这一问,直接让程单单恼羞成怒。 第94章 你好歹毒啊,明明是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你这王八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抽了是吧!”冤枉季寥偷东西是她此生做过最丢人的事。当时她想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让他们夫妻二人拉仇恨,仇恨越满,她的心思越美。 可从来没有想过余家上下每个角落都安装有摄像头,导致她事情败露后被老管家无情的请走。 她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去遗忘这件令人难堪的事,没有想到,王特助没几秒就让她把回忆勾起来。 王特助自是不怕她嚣张的态度,上下打量季寥几下,见她完好无损方才放下心来。 自觉的把床头柜上的东西收拾完毕,再把自己带来的皮包搁置在上面,然后无视程单单怒气冲冲要吃人的模样,转头和季寥说道:“夫人,总裁大概和您说过要剃掉头发的,您看现在方便吗?” 王特助向来是余楠至最信任的助手之一,有他来给她剃头,无疑是相信他的手艺。 季寥轻抚一头凌乱的发丝,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凝滞像丢失了魂魄,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只要是他的吩咐,我无时无刻都方便。” “那好,麻烦您下来坐在椅子上,我来给您剃头。” 季寥没有反抗,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偶缓缓摸索着下床。 她没有自由,左右随人操控,晦气星照命,厄运从此与她定下肝胆相照的契约,依依不舍、寸步不离的…… 最后,被伤到失去自我也不想被谁拯救,生怕落得个以卵击石的下场,只能茫然坐在椅子上发抖得无药可救。 “夫人别怕,我的手很稳,只是剃个光头而已。” “你这话有点杀人诛心的意思,谁都知道头发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程单单在季寥想要开口的时候迅速截断了话语权。不过,还是疑惑地看向她不解地问:“你不是治疗眼睛嘛,怎么沦落到剃头的地步?” 莫非……其实季寥不是在治疗眼睛,而是得了癌症要化疗? 这话,她没敢说出口,怕王特助一转身就传给余楠至。 季寥嘴唇微张刚想开口,王特助又一个迅速地抢掉她的机会,像是和程单单有仇似的,开口的声音略带浓重的火气,“我们总裁的决定,你一个外人管那么多干什么。” 程单单胸口一刺,条件反射的捂住胸口没差点吐血,“我问的是她不是你,多嘴的王八哥!” 王八哥=乌龟! 王特助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没事的话,还请程小姐离开这里。” “略略略……就你事多,哼!” 气急的程单单才会像小孩子似的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临近门口处,她停下脚步回头,像是在交代什么,又或许是想要表达什么,心虚得不敢看向季寥。 她说:“别再纠缠着了,你和他没有好结果,趁早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撂下短短的几句话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医院。 季寥终是没来得及诉说一句话,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王特助莫名其妙,但随着程单单的离开,也就把重心放在季寥这边,手中的剪刀不停地工作,没几下,一头靓丽的黑发已经断了根随空气飘动。 天,已经擦黑了,薄凉的风夹杂着温柔细腻的香甜吹拂在程单单周围,刚要穿过小公园去开车的她硬生生地停下脚步。 路灯下的石凳上安然地坐着一对母子,他们翘首以盼,好似在等待什么出现。 公园内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夜黑了,危险性增大,换个谁也不会带着孩子跑来医院附近的公园游玩。 程单单没由来就有一股火气,走前两步立定在他们面前,“天都黑了,你还带着孩子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女人听到声音便抬眸,见来人是她,连装都不装,直接翻了个白眼撇开头。跟着,就是旁边四岁多的小男孩甜甜地唤她一声“大姨。” 程单单再火爆,也总不能对着一个孩子发火,当即蹲下握住他的双手,换了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问他:“思念,你告诉大姨,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来这里等爸爸。” 等爸爸? 程单单蹙着眉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女人,见她还是那副焦急又望眼欲穿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忘记你爸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总是带着孩子出来,以免打草惊蛇!” 女人皱着眉闭上眼睛又不消一刻缓缓睁开,好像在深呼吸努力在压制着什么,当目光对上程单单时,眼中闪过无数凛冽的寒芒。 “我再不出来,你就忘记我的存在要使手段勾引我的男人了。” 程单单呼吸一窒,顿时窘迫起来,却又不甘心被她牵引了心伤,冷着脸毫不客气地开口怼她,“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我今天敢在这里打赌,只要季寥发现你还活着,她一定会弄死你。” “呵……”女人不屑,露出嘲讽的神色,“谁搞死谁还不得知,只要楠至心里有我,季寥活不到三十岁。” 听其言,程单单不由得一惊,“你好歹毒啊,明明是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竟还理直气壮地大言不惭。”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姐姐,我劝你最好收心,否则季寥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程单单不敢置信地瞪大瞳孔,眼前看似无害的女人,心肠竟然狠到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可怕,太可怕了。 “你就不怕我说漏嘴把你们的阴谋说出去?”以为,拿着这个把柄就能让她害怕两分,却没能得知她此刻刀枪不入。 女人只是轻轻撇了一下,目光像沁了毒药的冷刃,她不以为然地说:“你觉得他信你还是信我?” 这短短的几个字傲气十足,令程单单底气不足地攥紧拳头。余楠至的狠有目共睹,为了这样一个小三,把正室折磨得不像人样。 突然间,她有些可怜季寥了,心底的那杆秤开始刺痛仅存的良心。 女人别了别耳边的碎发,同时又撂了一句狠话,“你最好收起那不值钱的怜悯,如果坏了大事,你的父母有可能就和季寥父母一样。” 第95章 或许她并不坏,只是受制于人罢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季寥父母最后的下场怎样,作为程家人,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余楠至的狠毒无人能及,连仅存的念想都要破坏掉。 女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翘首期盼,就如同等待皇帝的贵妃,深情款款。 眼前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妹妹,手段不容小觑,当真和余楠至是绝配。 这一点,她很服,她大写的服。 但是,心中的不甘大过天,她后悔与他们狼狈为奸。 “妈妈,我好饿……能不能去吃饭?” 思念的声音拉回女人的神智,她低头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在这里坐了那么久,也没有等到人,看来他今天是不会来了。 她望向思念叹了口气,声音略带薄凉,“走吧,看来你也饿了,妈妈带你去吃火锅。” 火锅,是女人最爱吃的。但是对于这个孩子来说,他万万不可多吃。 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要离开,程单单忽然就挡在面前拦住她的去向,“你再狠,也不能拿他的健康开玩笑。” 女人冷笑,拍开程单单的手,“我问过医生,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介于他是我的孩子,你最好不要管那么多。” 程单单死死皱眉,“你明知事实不是如此……” “闭嘴!” 女人生冷地打断她,微微颔首,表情不屑极了,“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警告完毕,她拉着孩子的手在程单单的眼皮底下急匆匆地离开。 极速前行时,孩子茫然地回头对上程单单的眼,那一瞬,她好似看懂了什么。 特殊家庭长大的孩子容易早熟,像思念那样的病秧子,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 挨了几千刀的他没有逃避,甚至还以微笑来面对这看似美好的残酷生活。 程单单就那么冷漠地站在路灯底下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她才像脱了水的鱼儿无力地斜靠在石凳上怀疑人生。 良久,久到她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大包,她才起身准备要离开,却不曾想,没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人。 她赶紧低头说了几声“对不起,”但似乎闻到熟悉的味道,她猛的抬头,看到来人是余楠至后,她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心虚立刻浮上心头,然后惶恐的观察四方,看看那对母子是否会藏匿在哪个她看不见的角落偷窥她和他。 四周一派祥和,并没有出现诡异之处,猜想他们离开之时没有遇到余楠至,她才如负释重呼出一口浊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余楠至拎着几个袋子就站在她面前,灯光下的他,犹如天神降临一般,精致且妖孽。 程单单面对他的那一瞬间,呼吸一直很慌,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踩到了尾巴,说话也断断续续有好多撒谎的痕迹,“我……我出来走走……” 余楠至看她心虚的神情以及她怪异的举动,铁定不信她只是出来走走那么简单。 想起季寥就在附近的医院里,程单单的出现并非巧合。瞬间,余楠至就铁青了脸质问:“你该不会是去找季寥的麻烦吧!” 被说中了! 程单单尬笑两声,“我其实吧……是都老爷子让我过来的,他说有些事情他不方便照顾季寥,所以让我帮衬一下。” “所以你就来了?”余楠至依旧皱着眉不相信她的话。 程单单使劲地点头,“对对对,不信的话,你可以打电话给都老爷子,但是现在我赶时间回剧组就不和你叙旧了!” 说罢,转身仓惶就走。 但是,举动怪异的她已经成功引起余楠至的注意,他当即就抓住她的肩膀遏止了她的行动,便冷冷的开口出声,“跟我去见季寥,我得看她毫发无损才能让你离开。” 声如地狱鬼王,凛冽如刀。 程单单那瞬间慌得一批,赶紧甩开他的手,假笑嘻嘻,“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她如此说,更让余楠至觉得她有猫腻。作为她的投资人,他一向是她勾引的对象,从来都是主动靠近他、巴结他,怎么今天晚上就莫名其妙地主动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程单单的内心戏没有余楠至那么足,她只想脚下生风,赶紧离开这让人担惊受怕的地方,她有点儿害怕那女人会带着孩子重返这里等待余楠至。 毕竟,那人狠毒到惨无人性。 一前一后行走在落叶满地的小径,莫名的愁殇沿着风的方向蔓延,它似一把锋利尖锐的镰刀,钩断了所有人的迷茫。 临近病房门口,程单单的脚步慢了下来,被后边的余楠至伸手推了一把,被迫朝前走了几步。 门是敞开着的,季寥已经被王特助剃好了头,那一毛不长的脑袋在明亮的灯光下,犹似一颗璀璨的明珠。 王特助见到余楠至和程单单到来,先是和余楠至说了下任务完成,再是面对程单单质问:“你不是走了吗?回来做什么?” 程单单在余楠至面前努力保持着镇定,面对王特助,她皮笑肉不笑,内心里,却又不忍再伤害那满是伤疤的季寥,她道:“路上撞见余总,他以为我欺负季寥,所以揪着我过来看看她是否毫发无损。但……” 但她的头发已经被你处理完了,我该怎么说下去? 她觉得语塞了,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犹如帝王的男人,想要问他这算什么事时,他已经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余楠至见到季寥光头忧郁的那一瞬间,别样的刺激划伤心头,令他猛然一震,愣住了。 她依旧和霞光一般美丽,尽管没有了及腰长发的飘逸,光头的模样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窗户未关,深秋的凉风似剪,剪破了病房里的丝丝寂静,在灯光洒满众人神情的夜,王特助朝余楠至递了个黑色袋子,袋子里装着的是季寥被剃下的长发。 余楠至二话不说,又把袋子丢回给王特助,顺便吩咐一声:“做一顶假发给她。”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袋子搁置在床头柜打开,拿出了适合季寥吃的宵夜。 第96章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程单单一刻也不想多呆,生怕会被余楠至看出什么端倪来,见他打消疑虑后,她自告奋勇地告别了。 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余楠至也不例外。 在程单单前脚刚走进电梯,他就坐在季寥旁边冷着脸问:“她对你做了什么。” 被挑起的恨意如同决了堤的海洋,波涛汹涌的淹没自身。她莫名地颤抖着,想着程单单离开前所说的话,“她来问我,如果程双双还活着,我会不会卸下余家夫人的称号离开……” 那一瞬,余楠至脸上的震惊并不比她之前的差,甚至激动得站起身,两手撑着床沿靠近她,“她还说了什么!” 季寥环抱着自己,恍若受伤的野兽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她还让我别再和你纠缠着了,我和你没有好结果,趁早做决定,否则后悔莫及。” 这,无疑是一种提示,提示着程双双有可能还活在人世。 那一刻,彼此都在细数曾经,故事里的某些事、某些人、某些情节,在模糊中沉淀,在沉淀中清晰,又突然被谁惊醒,逐渐开始鲜明。 寂寥的病房里,那两道人影的呼吸声急促、急促、很急促,像是无法压抑心尖别样的躁动,终是忍不住,一个失去原有的镇定,另一个仿佛不敢置信,彼此脑海里的记忆莫名的就散乱成斑驳的影。 而某些渴盼,开始在黑夜里疯长,期待着能重拾旧时光,再次回到彼此身边。 余楠至事先回过神来,无视床上抱头疯魔的人影,他走到外边找了个抽烟的地方,当香烟袅袅而起的时候,又打了个电话给王特助。 电话很快被接听,余楠至忍着激动的雀跃吩咐他,“从今天开始,你密切跟在程单单的身后,如果她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立刻跟我说。”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三天后,迎来了季寥做手术的日子。余楠至中途有事离开,全程只有老管家在手术室等候着。 季寥在麻醉后,意识开始模糊,她隐隐约约、浑浑噩噩在做梦。 梦中,程双双带着孩子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嚣张的气息冲撞她的底线。 她愤怒了,一如既往的,她遇见这个让自己受尽万般苦痛的罪魁祸首,疯魔已是常态,无需控制自己的脚步张牙舞爪地朝那死女人而去。 可是、可是啊…… 就在她快要抓烂那女人的脸时,余楠至出现了,他带着滔天怒火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再是把那女人紧紧地护在怀里。 他们男的俊、女的柔,一看就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缘。 而自己,灰头土脸、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活脱脱就是一个疯子。他们看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般,不断地露出嘲弄的神情。 心,万般揪痛,快要窒息了。 然而此时,在季寥不知道的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密切关注着程单单一举一动的人不只有王特助一人,还有就是厉诚濡,他派去的人在程家蹲守时发现有一女人和当年死去的程双双长得一模一样,身边还跟着一个约摸四岁左右的男童。 当厉诚濡看到助手发过来的照片时,那一瞬间,他的双眸大如铜铃。再看那个男童,五官竟然和余楠至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 他震惊了,无法接受事实跌坐在椅子上,连陆澄清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反应,她干脆自己进门绕到他身后瞧个究竟。 可当她看到照片时,同样的神情在她脸上化开,“这个人怎么还活着!” 陆澄清带着浓浓火气的声音直接把陷入沉思的厉诚濡带回现实来,咬着牙一脸的愤慨,“是啊,她本该死了五年,可如今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程家,任谁也不能接受。” 余楠至除外。 现下,最先乱了阵脚的人是陆澄清,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季寥身边,告诉她这个事实,“我要去找寥寥姐,不能让她平白受冤。” 厉诚濡动作迅速地拽住要溜走的陆澄清,蹙着眉阻止她,“这件事情先不要传到季寥耳朵里。” 陆澄清不服气,凶巴巴地反问:“为什么,寥寥姐因为她才人不人鬼不鬼,我咽不下这口气。” 厉诚濡斥道:“咽不下你也得给我咬碎牙咽下去。你想啊,如果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第一时间会做什么?” 陆澄清没有过多的犹豫,第一时间代入自己,恶狠狠地说:“我会让谎言变成真相。” “这就对了嘛,可她是个瞎子,没爹没妈没兄长又没有权势,她拿什么去和程双双斗?” 这话说到陆澄清的心坎里去了,冷静下来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去反驳,只是烦躁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三带着私生子去讨伐原配?”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厉诚濡咬着食指关节拧眉思考了片刻。期间,目光投向了陆澄清几次,又毫无痕迹地落在桌上的照片里,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心事重重地说:“事出有因必有妖,这么多年没看到程双双出现,如今季寥出狱回到余楠至身边后,有许多不合情理的事发生了。我想,肯定是程厉那个老鬼的阴谋。” 他这么想,也只是他的猜疑而已,或许真相更残忍也不得知。 程双双再次回到众人的视线,定会引发另一场血雨腥风。 陆澄清急躁极了,“你说了那么多,有什么办法解决?” 厉诚濡再把视线落入照片中神情凝重地想了想,“现在,我们只能调查。我派人暗中跟着那对母子,如果发现程双双要接近余楠至,就制造事故让他们错开。” 但是,事情并没有厉诚濡想的那么简单,因为程家早已经被余楠至先一步调查跟踪了,他所知道的事实,余楠至也第一时间知道了。 所以,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有些关于程双双还活着的流言蜚语在网络上传得很迅速,但是,不知不觉被程单单的热度压下去,甚至再次翻找的时候,也翻不到了。 第97章 阴谋论下的错过一直在错过 对程双双千思万念的余楠至,自是不会放过任何的一点蛛丝马迹。 在他驱车前往程家时,程厉的车承载着程双双和孩子与他的车子擦身而过。 玻璃窗内的女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驾驶位上的余楠至。她惊喜地想要朝他尖叫,可是,车窗被锁了,她做不到摇下窗来呼喊他的名字。 “爸,刚刚过去的那个人是楠至,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打招呼!” 一路上,程双双可谓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隔着绿化带,她都能精准地发现余楠至的车子。 程厉没有要回头的打算,反而冷着脸怒斥她,“因为你的急躁,我们不得不把计划提前。双双,成大事者要稳住心态,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乱了阵脚。” “楠至是个优秀的男人,我再不出来,他就要被人抢走了!”程双双在父亲面前连柔弱都懒得装。 程厉边开车边安慰:“你要相信自己,你看五年过去了,余楠至依旧没有把你忘记,也足以看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程双双咬牙不服,五年前是五年前,现在是现在。 如今,前有风情万种的程单单,后有抑郁娇弱的季寥,两个女人时常围在余楠至身边,她不担心才有鬼。 程双双深呼吸,努力地想要平静下来,旁边的思念见状,伸出手帮她顺了顺后背,也就这么一个举动,让程双双心里有了计较。 她没有再反驳或者质问程厉,而是轻抚着思念的头遥望远方。 —— 余楠至火急火燎来到程家,一下车就跑着闯进屋,程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拦着他。 他一进门,目光四处搜寻着那抹被流年深藏已久的人影。 富丽堂皇的灯光下,一切显得那么的奢华气派。 可是,在这么奢华气派的环境中,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发现。他心慌、迷茫、又感伤,过了好一会儿后,余楠至不禁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皱眉深思。 被忽略的程家人终于有机会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略带担忧地询问:“余总,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双双呢?” 一听是来找程双双的,程家主母的脸色顿时惨白了下,“那个余总啊,双双已经死了五年之久,怎么会在这里?” 余楠至有备而来,身后的助理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搁置在茶几上,程家主母一看,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在哪?”余楠至的语气显得薄凉了许多。 程家主母与身后的保姆对视一眼,惶恐极了,“余总,您是不是搞错了……” “最后一次机会。”他的眸光携带着清冷的寒冰,直让这个本就胆小如鼠的女人更加坐立不安。 程家主母亦是一口咬定这里没有程双双,没有两分钟的时间,触情伤怀,她的眼眶就跟着红了,“余总,双双是我的女儿,我比你更想她回来,可是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我上哪给你找她?要不,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别家坟地里看看,或许她还在那里永世长眠。” 她声泪俱下,扬帕掩面。 看那容颜万般憔悴,他的到来,不过是给她徒增伤感罢了。 “那这张照片怎么回事?”余楠至再次冷言问道。 程家主母含着泪的眼眸睨着他,不躲不闪,悲伤逆流成河。她哽咽道:“单单那孩子有心,在双双离去后,总是在那一天扮演着双双的角色。难道你忘了,昨日是双双的生日啊……” 余楠至心神一震,回过神来时,竟有一丝懊悔划过心头,他因为季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日子给忘记了! “楠至,你是个好孩子,别再为双双的事伤神了,现在季寥也回到你身边,你也该收心和她好好过日子,将来再生养两个孩子,一切都往好的发展,别再执拗于双双了,算是阿姨求你了……” 在程家提起季寥,余楠至的心没由来就划过一丝不确定的伤,说到和程双双以外的女人生孩子,他就反感不已。但对象是季寥,却又好像可以接受。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余楠至猛的揪心。时至今日,对于季寥的感情忽然变了…… “楠至……”程家主母担忧地唤了一声。 “别说了,我自有主张。”他现在很烦躁,摸不清自己的心思是怎样的,在程家没有找到想要的结果,拿回照片果断离开。 但是,在程家的车库中,眼尖的他却把一辆儿童单车收入瞳孔中。 他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在程家人的目送中钻进自己的车子。 王特助在驾驶位上启动车子驶出程家大宅后,他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余总,我敢拿我半年的工资保证照片中的女人不是程单单。” “我知道。”比王特助更了解程双双的人,怎么会认不出她们姐妹的不同? 余楠至的目光落在照片中,拧着眉心事重重,程家人现在的举动太诡异了,既然有水花冒出来说程双双还有可能活着,那就证明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今天没有在程家看到程厉,叫人查一下他今天的轨迹。” 王特助边开车边应“是。” 小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中途又转去了b城。 只是,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有个沉寂多年的微博突然更新了…… 七月七日晴:这么多年过去了,黄气球带来的缘分,迟迟未至。某些等候,在苍凉的时光里,我与你,一直在错过。 此条微博就像深海里的一滴水,掀不起什么水花,但如果有心人想起来翻看微博,肯定能看到关联的她已经更新了内容。 余楠至不知,季寥也不知。 晨光微熹,天边破晓。 在这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里,季寥手术过后已有一天一夜了。 她恍惚做了一场全是黑暗的梦,醒来时,病房内的光有些刺眼。 她扬手,模糊的视线中,没有指甲的五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看见了…… 她又重新看见了…… 喜悦并没有跃上心头,多的是愁殇。 于她来说,再是硕果累累的季节,依旧一片灰暗。 没有希望的心灵,看不见世界的色彩,她的忧伤布满瞳孔,眼泪决堤,落满凉薄的伤。 第98章 一改卑微,她的骄傲她的嚣张无人能敌 她想的,是睁开眼睛能够看见陆承诺兄妹两,能够端详着他们的容颜,然后笑着轻抚他的黑发,悄悄地在他耳边呢喃细语,说着……说着那些年很想看你一眼的甜言蜜语。 可惜啊,别时容易见时难,和他们分开后的日子里,孤寂难熬,无处话凄凉…… 熟悉又令人恶心的薄荷味在病房里散发开来,季寥不用看也知道余楠至出现。 她的眼眸只看向窗台上的那一盆花,是一盆精美的蝴蝶兰,开得很旺很美丽,难怪能驱走令人恶心的味道。 “转过脸来。”余楠至面无表情地命令她。 季寥恍若没有听见一般,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盆花看。 “我让你转过脸来!”他再一次下达命令,语气清冷了几分,空气也凉薄了几分。 这次,季寥识趣了,她转头看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男人身上,目光落在他的脸,他一如从前那般丝毫没有变,依旧是那副看着她如饿狼般想要凶猛撕碎她的神情。 那该是有多恨才会保持着一见面就是张弓拔弩的表现? 他在她面上挥挥手,“你看得见我吗?” 季寥面无表情,眨了眨眼。许是经过开颅手术导致语言迟缓,她张口说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模模糊糊看见一只魔爪在向我招手,我好怕,怕这只爪子再次把我抓入深渊要死不活。” “嗤……”余楠至的笑意夹杂着寒芒,他靠近她,捏着她的下巴,“许久不见,你就是这么形容你的老公?” “老公?”季寥无声无息的笑了,笑得讽刺极了,“你是喝了多少假酒才肯在我面前承认你是我的老公。余楠至,说到底,你是开始喜欢我了,对吗?” 面对光头美女的质问,余楠至语塞两秒,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出刺人的话,“不要总是不自量力的高看自己,知道真相后又会有多开心呢。” 松开她,余楠至面上无波无澜,却不着痕迹地嫌弃了她一眼。 季寥习惯了,早已经习惯了。那些年的嫌弃眼她挨过不少,今日再次清楚地看见,对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熟悉感。 “你说什么是什么,我懒得辩驳。但现在我眼睛可以看见了,麻烦你给我买一部手机,还有其他漂亮的衣服首饰,可以的话,再给我送来一顶假发。” 冷血已经过时了,人啊,一定要学会吸血。 她朝余楠至开口时,一点客气的意思也没有,好像习以为常似的,张口就来。 余楠至挑了挑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当我是取款机?” 季寥看向他,讽笑:“不然咧,还当你是我最爱的男人吗?” 余楠至,你伤我至深,毁我天真,痛之入骨,我祝你此生能走一遍我所走过的路,尝尽剜胆剖肺之痛,最好活得像个烂人,谁也不要你。 就她话音落尾后几秒,余楠至的心尖仿佛有什么东西流失,他想要抓住,可那东西狡猾带刺,溜走时,还留给他一掌心的伤。 两人之间的关系已不似从前,再重的感情,经历了各种千刀万刺的磨难,最后仅剩的,是彼此对彼此的怨恨。 入目,皆是怒火重燃,谁也不再是青春年少、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四目交接,电石火光下,恨意——泛滥丛生。 最后,谁也不松懈、不认输,就这么强忍着不适斗争到底。 一个月后,季寥出院了。 恢复光明的她摒弃了往日的卑微,从此以后,她昔日的骄傲再也没有人可以凌拆。 但,仅限程双双没出现前。 她依旧住在余家,但是,气势和以往再也不同。 前脚刚踏进余家,后脚就吩咐佣人做事,“园丁,把这株令人讨厌的花丢出去,碍眼!” 园丁瞬间被吓到,拿着工具站在那里看一眼余楠至再看一眼她,不知所措。 季寥进到客厅,看到程双双曾经喜欢的古董花瓶摆放在楼梯口,她二话不说,走过去就伸手推倒它,啪啦一声,那一米五高的瓷器就这么碎成一堆不值钱的垃圾。 老管家瞬间震惊,惶恐不安地看向余楠至再看她,然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再看季寥走进厨房,拉开抽屉拿出那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里面记载的全都是余家上下的每日三餐,是程双双曾经安排的。 她当着余楠至的面,无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绚烂地笑着,用脚踩开垃圾桶,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它扔了进去。 甚至,这个小厨房里的所有家具物品,全都被季寥狠心地抛弃掉。 临了,经过老管家和厨师的身边时,季寥嚣张地瞪着他们说:“从今往后,谁也不准再做本子里写的菜,否则,我会让他滚蛋!” 无视一群人的神色变化莫测,季寥颔首,高傲地越过每一个人走上楼梯。 与余楠至擦肩而过时,她的嘴角勾得冷冽,目光直视前方,连一点余光也舍不得丢给他。 佣人们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纷纷看向余楠至,看他有什么吩咐。 却只见他来到垃圾桶前,弯腰拾起那本被迫和厨房垃圾共舞的笔记,拍了拍灰尘,视若珍宝地捂在胸前。 也就那刻,冷冽的目光直逼季寥后背,她脚步一顿,回眸看向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余楠至身上对视着。 “我不出声,你就真当这里是你的家想怎样就怎样?”余楠至疾声厉色,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季寥只觉得这样的他很搞笑,像个好孩子护着自认为很珍贵的东西在说她的不是。 然而,搞笑归搞笑,她依然高高在上傲视他人,“怎么,你带我回来不是给我正名的吗?难道给我正了名,还要留着小三的东西等过年?” 余楠至大声反驳,“双双不是小三!” 季寥嗤的一声笑起来,“对,我怎么忘了呢,像她这种白莲花应该是别人的妻子才对。” 她的话,犹如万年冰弓以百步穿杨的架势朝他射来一支利箭直戳他心脏。 第99章 财迷心窍的她,连他的底裤都不放过,通通贱卖了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现实,记忆的双手总是拾起那些晃眼的忧伤。 程双双是别人妻子的这一回事时常被余楠至遗忘掉,他不想去承认,也不想去接受,时常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土窝逃避这样那样伤心伤肺的事实。 季寥冷笑着,无情地睨着底下的那一群人,余楠至突然间的伤情狠狠地刺伤她的眼眸。 不过,在她面前对别的女人伤情,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抬眼看着余家上下,所有的一切装饰全都按照程双双的喜好来装修,置身此处,仿佛走进的是别人的家,让她不舒心极了,明明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凭什么要任由小三的东西存在? 随即,季寥斜倚栏杆对着余楠至露出不悦的怒容,她板着脸,声音很大又很清脆,“余家是该好好整顿了,这些装修我不喜欢,从明天开始,这里的一切全部都要焕然一新。” 说罢,冷哼了一声转身上楼,临别时,突然又顿住脚步,她回眸看向余楠至,薄唇微张,吐出让他抓狂愤怒的话语,她说:“二楼那间装满程双双所有东西的房间给我拆了,我要把它当做杂物房。” 明目张胆的挑衅已经把余楠至逼上了火山口,熊熊烈焰隐忍不住,他几个跨步就来到季寥跟前,一出手就雷厉风行地掐住她的下巴,“季寥,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人,吩咐这吩咐那的!” 自打有了那种‘要斗就斗个你死我亡’的意识,季寥早已经不怕他了,面对怒如野兽的他,心尖的惶恐变幻成铠甲,迎难而上。 她在他眼皮底下笑了,笑得百花失色,“如果我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为什么要对外界公布说我是你余楠至的妻子?既然我是余家的夫人,余家上下都得按照我的审美来装饰,包括你的服饰,我一样也不会放过。” “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那你给我买过另一套房子,写我的名字,我二话不说就搬出去。” 重见光明归来的季寥就是那么市侩又迷人,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昂贵华丽的红裙子,脚踩宝石制造的高跟鞋,每走一步路步步生香。 她的一举一动风华绝代,她的一言一行尽显芳华,她变了,变得好陌生。 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陷入黑暗魔障的癫狂,再回首,她已脱胎换骨,演变成目中无人的女王殿下。 余楠至有一丝舍不得她离开,这样霸道的季寥他第一次见,明知她容不下双双遗留下来的所有物,心中对此却好像有那么一丁点的迟疑,决定在动摇,似乎按照她的说法去做,会让人身心舒畅。 “怎么,资产庞大的余总舍不得给浴火重生的妻子送一套房作为重逢礼物?”她两只手同时出力,掰开他的钳制,并且说:“你注意点,我疼着呢!” 甩开他的手,她怒目圆睁。 最初对他的爱泯灭成尘埃,期待变成伤害,已经是无法挽救回来的事实。 余楠至,伤了我,你会觉得心痛吗? 答案仅有一个,是不会的吧。 如今,我什么也不想了,只想用同等的方式来和你相处。 余楠至错愕了半晌,回过神来时,季寥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四目相对时,彼此的瞳孔里倒映出彼此,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失态,也同时看到了她眼眸中的荒芜,没有爱意,只有支离破碎的痕迹。 在她的注视下,余楠至差点稳不住自己的心态而失声,最后还是冷漠的说出无情的话,“想要房子自己去赚,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 季寥听着,好想哭啊…… 眼前这个男人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钻石王老五,却他妈的抠得跟个什么鬼似的,连一套房子都舍不得送给妻子。 啧,当初眼睛怎么瞎看上了这玩意。 后来,季寥才知道不是他抠门,而是她没有资格让他花费另外多余的钱。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事,她要的不多,只是他的一半资产而已。 贪婪的目光熠熠生辉,季寥扬手甩了一下垂落在耳旁的假发,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她笑道:“可以,麻烦你借我五十万,我自己去翻本。” 她没有问他要回季氏企业,因为时机还没有到,她在制造机会,制造一切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机会。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余楠至一瞬失神,他从来没有想过,曾经那个只知道坐在沙发上等他的小女人如今竟变成了自信大胆的勇士…… 她向他借钱,只借五十万而已…… 但五十万能做什么,在这做城市里,连个铺面首付都付不起。 “不借!”他冷冷地回应。 出乎意料的,季寥并没有多大失望,反而好似早已经知道他的答案。 季寥两手摊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借就不借,我认识的有钱人又不止你一个。” 话如利刺,猛刺余楠至心头。那一刻,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几个人的面目,陆承诺、厉诚濡、还有戚少珵…… 只要她一开口,那几个男人肯定二话不说就把钱转到她的账户来,虽然陆承诺的条件不是很好,他贵在有心,就算是拿两毛钱放在季寥手中,季寥也会心花怒放去拥抱他。 啊,一想到她开心地去拥抱别的男人,心尖莫名就涌起一股无名火。 一抬眼,刚想警告她两声,可这死女人已经走远了。 她的步伐婀娜多姿,每走一步,摇曳生花。 看啊,她目光如炬,盯着双双喜爱的山水画笑个不停。 看啊,她笑颜如花,盯着双双高价买来的古董陶器喜爱不已。 看啊,她也不是不喜欢那些东西,是吧…… 然而,几天过后,令余楠至想不到的是,凡是她见过、摸过、注意过的东西,全部消失在余家众人的视野中,包括他丢弃的内裤…… 老管家一脸挫败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对怒火冲天的余楠至,他委屈地说:“先生,我已经阻止过夫人了,可架不住她……架不住她财迷心窍……” 第100章 魔障了,她彻底魔障了 “她敢,她真敢触动双双的东西……”余楠至几欲咬碎一口钢牙,目及所到之处,皆是空空如也。 曾经,这间屋子里满满都是程双双留下的回忆,现在什么都没了,连书桌上的照片,也不知道被季寥丢到哪里去。 她真敢,真的敢对他的东西下手…… 余楠至死死地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爆始作俑者,“她现在在哪?” “夫人在三楼的房间里,此刻正在数……” 他话还没有说完,余楠至就像一股旋风朝三楼的房间席卷而去。 季寥此刻正坐在床上数钱,大把大把的钱铺在她的床上。 余楠至来到时,可怜的门是被他粗鲁地踹开的,“季寥,我看你是想找死!” 正当他怒火冲天要掐住季寥的时候,原本坐在床上数钱的季寥猛的反击,她二话不说,抓起硬币就朝他身上砸去。 无数点疼痛砸在脸上,余楠至的尊严受挫,刹那间就狂躁如发了疯的狮子,龇着牙要向前揪住罪魁祸首。 但,他忽略了掉在地上的硬币,脚一踩,硬币使他打滑,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猛的朝前扑去。 “啊啦啦,夫君不必行此大礼,为妻消受不起……” 此刻的余楠至双膝跪下,脑袋埋在床上那一堆垒得高高的硬币堆里。他抬头,伸手拿下贴在额头上的纸币硬币,气不打一处来。 季寥就在不远处,她穿着可爱的睡裙,两手抓着满满的硬币做防御状态。可是她的脸上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她在笑,笑得很淘气,恍若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在和其他人玩游戏。 余楠至看着满屋都是堆积如山的钱愤怒极了,他起身,以雷霆之势横扫千军。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季寥丢开硬币,随手抓住搁置在旁边的狼牙棒,驶出浑身吃奶的力气以打棒球的姿势朝他的小腿挥舞过去。 使出去的绝招收不回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蔓延至全身…… 余楠至的小腿狠狠地撞击在季寥的狼牙棒上。双方都在出力,到底是谁比较痛,一眼就看穿了。 余楠至浑身的汗毛竖起,所有的疼痛聚集在小腿处,那痛使心脏骤停两秒。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跌倒在地捂着小腿痛呼抽气。 那俊朗的五官扭曲成魔,却咬着牙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余楠至,有话好好说,别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再敢家暴我,我就报警让你吃牢饭。不信你试试看!” 狼牙棒挺沉的,季寥一只手抓着费劲,只好两只手撑着它怒视余楠至。 “死女人……”心在抽痛,只能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三个字。 季寥轻哼,不屑道:“还活着呢!老天爷仁慈,让我在你残酷的手段下活了下来。” 余楠至愤怒地瞪着嚣张跋扈的季寥,心里头千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他想要站起来,可小腿传来彻骨的疼痛使得他再次跌坐在地。何曾几时,他余楠至有这么狼狈过。 “这满屋子的钱你哪来的?”既然站不起身,那就靠在墙根处坐着,也懒得挣扎了。 季寥把狼牙棒锁在柜子里,拍拍手转过身来重新坐在床上细数钱财,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余楠至聊天,“我把家里没用的东西拿去卖了呗。诶,你还别说,光那幅画就卖出了三千万高价,你看你看,这满床的硬币是我在银行兑的,足足三百多万个,我预约了好久才兑到的呢……” “还有啊,那古董陶器开价更高,比那副画高出五千万,只不过可惜啊……” “可惜什么?”听她说得天花乱坠,余楠至心情极度压抑,想发狂,想爆发,想酗酒,更想揪住眼前的女人暴打一顿泄泄愤。 可是啊,听到她后面的话,直接将他气到吐血了。 她说:“可惜那古董陶瓷在我搬运的过程中不小心脱手碎掉了。” 仿佛那东西不值钱似的,她一点也不觉得心痛。 当初那两样东西是程双双花了大价钱买来装饰的,居然……居然被她给贱卖了! 该死的女人,被人坑了还沾沾自喜地照耀自己有多大本事卖出了多少价钱,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呢?还特么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余家的夫人…… “对了,我在垃圾桶把你的内裤也捡去卖了,这个牛掰,居然有人不嫌弃花了五千块买下来,哈哈哈……简直赚大发了!” 魔障了,季寥彻底魔障了。 余楠至恼羞成怒,眼底迸发的熊熊烈焰恨不得灼烧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她变了,真的变了,为了钱,她居然变卖家产,连他的……他的内裤都不放过…… 可恶! 该死! 面对没心没肺的她,余楠至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季寥突然止住笑,目光贪婪地扫视他全身上下,并且没脸没皮地说:“那个人特地给我留言,如果还有你的衣物,她还要。所以……你的内裤一天一换,能不能别浪费?” 当季寥放弃从前那个卑微的自己后,翻身做了个没心没肺又光鲜亮丽的女王殿下,她不怕他了,处处也敢跟他对抗了。就算孤身一人、就算身在险境,她也能靠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 变了,一切真的变了,变得好陌生好陌生…… 眼前的女人,他仿佛不认识了,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既开朗活泼又勇敢贪婪,就好像她的抑郁从来没有过。 但仔细观察她时就会发现她眼底的忧伤还是那么鲜明,她在装,在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季寥,你能不能有点儿自尊心?”连他的私密的衣物都要捡去卖,还有没有一点点羞耻心…… 季寥猝不及防地冷笑,自尊心什么的,早就被他碾压成泥,她上哪找回? 况且,就那么一条被他穿过的内裤能值五千多块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得赚多少钱啊,天天不用干活,专门卖他的内裤就能养活自己,何乐而不为? 季寥心底的小九九被余楠至看得一清二楚,他冷着脸怒斥她,“真不要脸。” 第101章 你这点伤也叫伤吗?是否我柔弱久了,你就真当我是小绵羊 季寥也没有反驳,直接点头承认,“对,我不要脸。所以求你大发慈悲把衣物留给我,让我自力更生养活自己。” 余楠至坐在那边浑身颤了颤,丝毫没有想到季寥直接承认了。 作为余家的女主人,竟落魄到拾捡男主人丢弃的衣物拿去贱卖。 这到底,还要不要尊严…… 他沉默了许久也想了许久,心思捉摸不透,不知是可怜她还是怎样,抬头睨着她财迷的模样,似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咬了咬牙应道:“可以,但是你明天必须去做一件事。” “帮你买轮椅还是帮你叫医生?”季寥下床,光着脚丫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那一狼牙棒打过去,骨头不碎也伤着了,最好今后瘸了吧。 余楠至下意识地抬眸与她对视,这一画面在所有佣人眼里,他落魄极了。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你得代替我去见客户。” 见客户? “呵呵……”季寥笑了两声,冷言道:“你这次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上一次在戚少珵嘴里得知他想让她去陪酒取悦客户,如今这次,或许大概八九不离十。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只能祈祷这次的客户能和戚少珵那样是个得体的人物。 “我本来没想让你去,是你今日过分了,会见客户的事才会落在你的头上。怎么?对方不是戚少珵,你没那个胆量上战场?” “哈哈哈……”季寥仰天大笑一会儿,忽而垂下头看向他,“只要那个人不跟你一路货色,是谁都无所谓,怕只怕你会后悔让我去见人。” 闻言,余楠至心中的不悦染上眉梢,不屑就弥漫脸颊,只嘲笑道:“对你,我从来不后悔。” 此话真假,只有当事人知道。 季寥没说话,全程冷然。 五年前,她和余楠至没有独处的机会,每一见他就紧张,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躲在角落里偷看着。 如今五年后,她已不当他是一回事,爱怎样就怎样。 她的愿望不多,就是要余楠至重新走一遍她走过的路,她希望他在不经意的瞬间喜欢上她,然后爱上她,最后她学着他冷漠无情狠心地抛弃他。 没有爱情和怜悯的季寥,开始无情了,开始会装模作样了。 然而,她和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是,这一场会见客户过程中突发的事故,直接让他们两败俱伤。 季寥没说话,只是恨意随风起,昔日里对他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怨恨,即便风止了也意难平。 好一会儿,她才说:“余楠至,请你现在记住,如果真相来临的那一天,就算你跪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哀求我原谅你,我也不屑再看你一眼。” 她说话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寒意,迅速且冰冷。 余楠至嗤笑,无比嘲讽,“我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季寥满是荒芜的眼中划过一丝裂痕,她抬起脚,猛地踩下余楠至受了伤的小腿上。 “啊!!”此处的痛,痛入骨髓。余楠至扭曲着五官冷汗直流,他咬着牙想要握住小腿,可彻骨的痛让他的手缩了回去。 “抱歉,我不小心踩到了你。”收回脚时,故意不着痕迹地碾压了下,他又痛得直抽冷气。 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余楠至扭曲的五官覆盖了一层来自地狱冰川的寒气,对着季寥,他目眦欲裂,“死女人,你活腻了!” 季寥颔首,记忆回旋,“很久很久以前是,不过现在,我珍惜当下。” 无法遗忘的回忆就像一把钝刀剜割她的心,每一刀都直穿灵魂,无血却很疼。 她眼底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余楠至的瞳孔中,他浑身一颤,血液逆流。 然而又不消一刻,季寥就冷冷地赶人了,“你走吧,我累了好几天,得跟我的钱财温存了。” 余楠至忽然瞪大双眸不敢置信,痛声道:“你伤了我,为何如此狠心赶我走?” 季寥似听到不可思议的话,笑得肩头一耸一耸的。她蹲下,与他平视,顺便露出如葱的十指问他,“你这点伤也算伤吗?你看看我的十指,那些指甲当年可是被她们硬生生掰下来的,你说疼吗?余楠至,事到如今,你竟在我面前装无辜扮受害者,有用么?演得辛苦么?” 倘若、倘若我在外边没有带回狼牙棒,你那横扫千军的腿,是不是就会中伤我? 余楠至,是否是我柔弱久了,你就真当我是小绵羊,一生任你蹂躏? 可悲、可笑,直至今日我才学会用武器反击。真恨不得,恨不得用那狼牙棒把你的腿打成肉泥,然后拿去喂狗。 余楠至瞬间怔住了,寥寥几句道尽一路心酸与坎坷,它们化作锋刃剜过心脏,这种痛太过熟悉,就好似曾经在监控视频里看到她被人凌虐时偶然发生的刺痛一模一样。 他想要生气地揪着她的头发怒斥她,你是你,所受的一切罪有应得。 可是做不到,她傲睨他的眼神如刀锋寒,直让他身心剧颤。 不知何时,他开始对她有一丝的害怕。 季寥起身的时候,闻声赶来的老管家刚好抵达门口,他“哎呀”一声,焦急地扶起坐在地上的余楠至。 “先生,地上凉,可要爱惜自己。” 余楠至在老管家的帮衬下起了身,小腿传来锥心刺骨的痛直让他死皱眉头不敢呼吸。 他的怒意从来没有消停过,望向季寥时,那可怕的目光犹如凶猛的野兽。 “季寥,别太自信了。今夜是我失策,待明日我伤好了,你就得知错。” 季寥环抱双手在胸前,嚣张跋扈地嗤笑一声,“那早知如此,千不该万不该收起狼牙棒,应该用它把你的脑袋砸碎。” 老管家脚步一顿,斜眼瞪她,深邃凛冽的目光似寒冰,无端让季寥打了个冷颤。 他厉声道:“夫人觉得自己做得到吗?” 说罢,带着余楠至小心翼翼地离开。 季寥呼吸一窒,在僵硬中目送他们离去。 她望见,老管家只是扶着余楠至的手臂而已,剩下的一切全靠余楠至自己走。 那一刻,她真不敢相信余楠至伤到腿竟然还能行动自如,只是走路有点跛而已,并不像方才那般动弹不得的样子。 第102章 莫名其妙的情绪叫做吃醋 他……刚才一直在装柔弱? 想到这个,季寥浑身冒汗。 如果自己不把狼牙棒收起来,而是拿着去敲他的脑袋,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变换主场,那样的话,变成肉饼的人会是她…… 季寥捂着胸口怔怔地坐在床沿边,没想到余楠至的城府那么深! 是夜,风有点大。 余楠至在管家的掺扶下回到曾经装满程双双所有物的房间,他坐在椅子上,老管家蹲下撩开他的裤脚,一眼瞧见小腿处发黑发紫已经肿了一大块,不禁抬头看向他询问:“先生,以您的实力跟夫人打架应该不会吃亏才对啊。” 余楠至喉间哽塞,想起季寥那双没有指甲的手,心口烦躁,抓了抓头发,忽略自己不去在意那些事,冷声道:“打电话叫厉诚濡来一趟。” 老管家还想说什么,可见他烦躁不安的神色,又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去,只简明地应了个“是”便起身去打电话。 然而不到十秒钟,他又重新回到余楠至面前,为难地说:“厉先生在给病人做手术,可能要过两个小时后才能过来。” 余楠至黑沉着脸没有说话,老管家揣摩着他的心思,略微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我们去医院?” “不了,我能等着。” 老管家不放心,揪着心问:“先生,您和夫人闹了什么,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余楠至死皱着眉,不愿再回想方才的事,而是心事重重怒视窗外,“管家,如果我真的冤枉了季寥,那该怎么办?” “先生的意思是……” 余楠至沉着脸,眸光划过一丝希冀,“我觉得双双还活着,可每次刚有一点线索的时候,又突然断了。我再想,如果有一天双双重新回到我身边,那季寥……我该怎么面对她……” 老管家深邃的眼眸不离他面容,“所以,先生是开始对夫人有了愧疚,才会忍着断骨的痛让她几分?” “我不知道……或许大概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样子,一时半会愣住也不一定。” 男人总是会这么想,因为他习惯性去欺负去践踏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只会默默忍受没有还手的想法。 可次数多了,受的屈辱多了,最后她爆发不再隐忍了,态度凶猛,不再是小绵羊模样,学会拿起武器维护自身安全,男人开始震惊,不敢相信她还会有威武的一面。 老管家两派不站,保持中立,“世事无常,人生也无常。如果双双小姐还活着,先生大可以给点补偿让夫人离开,那样她就可以顺心顺意地回到需要她的人们身边过日子。我相信,以夫人资质,喜欢她的人不会少。” 于是,余楠至的心隐隐作痛起来,他不喜欢季寥,可更不喜欢有人接纳季寥,一想到她偎依在别人的胸膛里微笑,他就想撕碎这可怕的画面。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可怕的想法。 “先生,您是想到夫人会有其他男人,吃醋了对吗?” 吃醋…… 此时的心境豁然开朗,他从自我世界的黑暗中颔首,目光落在老管家枯荣的脸,“原来这一股没由来的烦躁叫做吃醋……” “在意、喜欢、疼爱一个人,是不喜欢甚至不允许她和别的人有说有笑,如果恰巧遇见她对别人有异样的感觉,心中燃起的不悦、愤怒、沉闷、以及难过,都通通被列为吃醋行列。先生,您是喜欢夫人了,对吗?” 喜欢……喜欢吗? 他完全不知道,一直、一直都不去想过这回事,也没有刻意去丈量彼此间的距离。偶尔,站在夜色下,他想得最多的还是双双,爱是她,喜欢也是她,满目星河亦都是她。 而季寥在他心底的颜色近似透明…… 他真的喜欢季寥吗? 想着想着想着……有一刹那,有个微乎其微的答案立刻被他否定了。 他不喜欢季寥,他对她会有那种心思是因为她欠了自己的债,所以,所以才会有那种看似像吃醋的不悦。 对,就是这样,他不会对季寥产生任何好感,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怨恨…… 对,就是怨恨,永不磨灭的怨恨。 “先生……” “退下吧,我累了。” 老管家立即说:“不是的,我想说的是厉先生已经带人赶来了。” 时间,水一样流逝。 转眼,他沉默的那片刻已经过去了很久,“让他上来。” 老管家刚转身,厉诚濡就不请自来地走进门,一如前次,他依旧没有换下脚上的鞋。 余楠至最介意,不悦地瞪着他,“换鞋。” 厉诚濡懒得理他,声音带火,“是你让我来,不是我求着来,余楠至,最好别拿你命令别人的语气来和我讲话,我不吃你这一套。” 他本就不想再踏进余家,奈何陆澄清那死丫头偶然听见余楠至要求他来余家看病,所以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忍着不悦过来了。 没想到一进门就蹙眉头,真是倒霉极了。 “上次你见到我时还挺怕我的,这次很熊啊?” “上次是我家孩子不对,我有点儿愧疚才会躲着你。现在是你要求我过来,我能不熊?” 熊,就是态度不好的意思。 厉诚濡二话没说,把医药箱放下,冷着脸坐在他对面,“我很忙,哪里不舒服赶紧说。” 余楠至也不含糊,拉开裤脚露出黑紫发肿的小腿,冷漠地说:“我这里被季寥拿狼牙棒打到了。” “那还真是可惜,她怎么不往你头上打呢,换做是我,你早就成了一滩肉泥。”说罢,蹲下来稍微摸了一把结实的小腿。 对于他没好气的话,余楠至没有搭理,忍着痛说了另一件事,“季寥的眼睛治好了,你不用再费心思去劝说她。” 厉诚濡面无表情,起身拍了拍手,道:“这种事不用特地跟我说,说多了也证明不了你的好意。” 季寥那双眼睛因他而瞎,他带她去治病,想要证明什么?什么也证明不了。 余楠至登时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厉诚濡,是想要表明态度还是怎样,或是不想有人惦记着季寥,他都捉摸不透…… 第103章 要真走到那一步,收集证据,为自身利益争取最大化 厉诚濡脱下手套,收拾医药箱,叙旧的话没说,只是把检查到的结果告诉他:“骨头大概碎了,去医院拍片。” “不去。”余楠至心情不好,直接拒绝。 厉诚濡瞟了他一眼,冷哼:“爱去不去,我又不是你爹妈,替你今后选择坐轮椅还是走路的事操什么心。” 昔日的好兄弟句句话带刺,没有往日的感情,一见面就是三分薄情。余楠至猜不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的关系走到了零度冰点。 “因为季寥,你我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 厉诚濡回眸,讽刺一笑,“我们都是成年人,对此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要负责。你以为‘曾经’会风过无痕,但有些东西并不会随风而散,比如说彼此间的伤害。” 厉诚濡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把在奶茶店门口拍到季寥的照片发给余楠至,导致季寥再度跌入无望的深渊继续挣扎。 他努力地想弥补,努力地想要忘却那天的事,但都徒劳无用。 仅想到的,就是远离余楠至,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 “看你的表现,其实很担心我的妻子?”悲凉的情绪蔓延全身,余楠至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厉诚濡不放。 厉诚濡没有回避这个话题,答得很官方,“她曾经是我的病人,担心她也无可厚非。怎么,你嫉妒?” 被揪中心事的余楠至沉下脸,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威胁道:“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后果自负。” 厉诚濡嗤的一声笑起来,“我又不是你,怎么会对别人的妻子有心思。余楠至,最好对她真心一些,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什么话? 余楠至拧紧眉头,不悦极了。 入夜渐微凉,时间一点点过去,季寥发呆许久,还是在佣人的叫唤下回过神来,等她神智恢复如常时,十点已过了。 “夫人,有客要接见。” 季寥起身,迷茫地望着佣人,“这么晚了谁会来拜访。” “夫人或许认识,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嗯,跟厉先生一起过来的。” 啊,说起跟在厉诚濡身边的女孩子,可不就是清儿嘛! 她从来没见过那个视她为家人的女孩长什么样,当即,她卸下所有的心事,提着裙子高兴地往楼下跑去。 “清儿、清儿!”她一路跑一路叫唤。 坐在一楼客厅吹着泡泡糖的陆澄清一转头就看见一抹靓丽的身影极速奔来,吓得她立刻从沙发跳起来过去拦住她,“寥寥姐你小心别摔了!” 她并不知道季寥已经恢复了视力,以为还是个瞎子,吓得她一瞬就吞下了泡泡糖。 “清儿……”季寥终于摸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影,眼前的陆澄清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有一头齐肩短发,可爱的大眼睛以及红如樱桃的小嘴,她的五官很漂亮……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好看。”说着,季寥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捂着嘴,激动得无法正常面对陆澄清。 倒是陆澄清错愕了,她两手捧着季寥的脸,迫使两人四目相对,她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激动的自己,不禁欢喜地大叫:“寥寥姐,你的眼睛好了?” 季寥点头,陆澄清得到答案后高兴得又蹦又跳,“我就知道好人有好报,我要告诉哥哥才行。” 刚想拿出手机,陆澄清的动作就顿住了。她悄咪咪地偷看季寥一眼,心虚地垂下手。 哥哥远在m国执行任务,不能让季寥知道,否则会伤透她的心。 所以,她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季寥的手坐在沙发上谈天说地,和以往一样,丝毫不提陆承诺。 季寥想从她口中得知陆承诺的消息,可是这鬼丫头精得很,有一下没一下的就把话题扯开了。 “寥寥姐,你在这里住,那个余楠至没有欺负你吧。” “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说罢,拿出手机加了陆澄清的联系方式,顺便要了陆承诺的电话号码。 她们有些日子不见,聚在一起除了说些不着天际的话,季寥想知道的一切都套不出来。 临了,厉诚濡在余楠至房间里出来时,陆澄清立刻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然后厉诚濡就过来,客气地说了句“恭喜你。” 接着就是聊了几句,“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药也该适当的断了。” 具体好不好只有季寥自己知道,装出来的神色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厉诚濡左右看了看周围,装作不经意的小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我希望你为自己的利益争取到最大化,收集证据,一定要为自己考虑,别仁慈。” 丢下这句话后,拉着陆澄清快速地离开余家,只留下张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季寥在客厅里独自思考。 她拿出手机问清儿,清儿秒回,却答不对题。再多问几句,她就含糊其辞说着自己不是很清楚厉诚濡的意思。 她总感觉他们有事瞒着她,具体什么事也想不出来,大概和余楠至有关。 “人都走了,还舍不得把目光收回来。” 受惊那刻,季寥不满地反驳:“我乐意,你管得着?” 余楠至在管家的掺扶下缓缓下楼梯,那一瘸一拐的画面滑稽得要命,让她忍不住要轻笑出声。 这一笑,让余楠至心中的火气烧得更旺。 他本就和厉诚濡差点在那间房里吵起来,最后因为她而落得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眼下,死女人不知天高地厚,非想要气死他才肯作罢。 “跟我去医院。”他厉声命令。 季寥鸟都不鸟他,“嘁”了一声,嘟囔着一句:“我又没病,去医院干嘛?” “我有病,我要你陪我去!”尽管瘸了腿,余楠至的气势依旧不减,走过来一句话也没得商量,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去。 “你丫的拽疼我了,放开!”季寥咬着牙,奋力地想要扯开钳制她的大手,可是这家伙仿佛吃了牛大力,力气特别大。 就在他靠近她的那刻,习惯性的反胃突如其来,季寥再一次吐了余楠至一身…… 第104章 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没有活过 时间静止不动,气氛压抑极了。 余楠至终是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似的神情在那瞋目切齿。 所有佣人见此,借故离开是非之地。 季寥擦了擦嘴面色不好,后退两步拉开彼此的距离,冷漠道:“我跟你说过的,是你自己不放手。” 相处有一段时间,余楠至彻底忘记一接近季寥会引起她恶心犯呕的事,他不喜欢被她反感,想改正这个缺点,却又想不到为什么在乎她对他的感觉。 “这是个坏习惯,得改。”他极力压抑想要奔腾的狂躁情绪,呼吸沉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季寥撇开连脸,不愿面对,“我也跟你说过的,改不了了。” 曾经喜欢你所有的一切,包括‘无情冷漠’这个小缺点。后来,磨难来了,当初对你的喜欢,在经历失望后,好感逐步演变厌恶,它与血液共生、与细胞共衍,这种厌恶早已与自身融合一体,任凭你如何剔除,也剔除不了。 既是无法改变的事,何必念念不忘,何必苦苦执着,是嫌她受的苦不够多,还是觉得她不够难。 余楠至在后凝望她离去的背影,决绝不带一丝迟疑,那瞬然间,瞳孔里的光芒在灰暗,喉头酸涩发不出一句话来。 最终,还是老管家和他前往医院忙前忙后,直至凌晨三点,一切才忙完。 因为这一场闹剧导致小腿骨碎裂,被诊断为十级伤残,往后的一个多月里,要么杵着拐杖,要么坐轮椅修养。 于余楠至来说,不管哪种,都是掉价的建议,但最终选择在家杵拐杖,在外坐轮椅。 这一夜,他彻夜未眠,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所有的思念泛滥成灾,与前日不同的是,桌上摆放的相框重新换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他不曾拥有过的。 他拿起,临摹着相片中的夫妻,沉压在心底深处的感情冒出嫩芽,眼眶酸涩,喉间哽咽,他已记不清多久没有想过他们了。 然而,仇恨淹没理智,所有的错归根于季寥,倘若那年她阻止父母去旅游,也就不会有海难的事发生。 泪水如决堤的海,所有的思念与悔恨通通化作晶莹的珍珠滴落。压抑的哭声充斥房间里的寂静,显得特别的突兀。 不管年纪多大,人一旦受了伤,第一个念头想的是父母。也只有父母在的时候,他永远还是个孩子,怎么哭怎么闹,父母都不会露出嫌弃的神色,依旧眉目慈祥地安慰着他。 可当眼泪滴落在相框上的时候才明白,他们早已在苍凉的时光里化为灰烬…… 第二日晨光微熹,余楠至坐在那间房里一夜未眠,而季寥亦是如此。 前者因伤思念父母,后者因无药物的加持导致失眠。 两人在餐厅里相见,面对面坐着,气氛冷然,都仿佛对方不存在。 管家拿来等下会见客户要穿的礼服,季寥微微蹙眉,咽下食物后不解其意,“怎么每次见客户都要我穿不合心意的礼服?” 粉色,她最讨厌。 所有程双双喜欢的东西都被她列入讨厌的行列。 管家说:“这礼服高端大气上档次,颜色显嫩,穿在身上能把夫人衬托成十几岁不谐世事的少女。” 季寥放下瓢羹,睨了一眼礼服上那只硕大的蝴蝶结,不禁露出讽刺的笑容,“我装不来别人想要的角色,这礼服我不穿。若非要我打扮得显嫩些,那我光着身子去,大家都喜欢。” 季寥的肌肤白里透红,身材也是完美的黄金比例,这两点是她最大的优点。 别说这套礼服能衬托她,光是随便穿上一条裙子往人群一站,都会耀眼夺目,更别说光溜溜地站在众人面前。 联想到她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余楠至顿时就冷眉竖眼,“让你穿你就穿,没有反驳的权利。” “给我换红色或者黑色,粉色我不穿。”她杠上了,反正眼睛也不瞎了,谁怕谁? 老管家看看余楠至在看看季寥,为难地说:“先生、夫人,我没有准备其他颜色的礼服……”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准备。” 老管家为难地看向余楠至,“先生,你看……” 余楠至嚼着食物,面无表情的脸已经怒气昂扬,“季寥,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怎么,都坐在轮椅上了,你还能跳起来打我?” 浑然忘记这里是余家,只要余楠至一声令下,哪个人不敢上前按住她? 只是此刻余楠至的心境不同从前,好似有意要宽容她。 他放下刀叉,抬眼望她,“你穿粉色好看。” 季寥轻佻勾唇,“我不穿更好看。” 别人不知道余楠至为什么执意让她穿粉色,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就是不想顺着他的意愿,喜欢唱反调。 空气又陷入死一般寂静,季寥执拗不愿意碰那条粉色的礼服,余楠至无法,因为客户的要求,不得不顺着季寥的条件来。 最后,管家重新准备,季寥也骄傲地起身离开。 她不爱了,连一点面子都不愿意给他。 感情就是这样,一旦破碎,想要修复,就算你用尽了全心的力气去弥补,结果发现,再多的用心也无法复原。 破镜难重圆,遗留镜中的痕迹消磨不掉,是彼此的心伤。 待到黄昏出发时,余楠至又被季寥给震撼了。她拒绝他叫来的化妆师、发型师,她说她会自己打扮,可是一看这妆容,足以让人退避三舍,还谈什么客户? 他坐在轮椅上,拧着神经不悦极了,“我还没死呢,扮黑寡妇的角色膈应谁呢!” 台阶上的她,一改人畜无害的模样,红唇一抹,眼线一涂,翻身成了御姐。 余楠至黑着脸,目不转睛。 今日的季寥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看她那艳丽精致的五官,一头浓黑带香的波浪卷发,眉目间自带风情,周身弥漫着慵懒的女神气息,给人一种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她冷言道:“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没有活过来。” 坦言,他一直都是死的。 第105章 当她成为天鹅后,谁也不入她的眼 此时的季寥是骄傲自信的,每走一步都光华璀璨,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女王气势。 他看呆了,以至于忽略她方才的话。等他回神想要反驳时,她已经走出了余家大门,王特助正哈着腰给她开车门。 “管家,跟上。”不知为何,心里很不舒服,仿佛她这一去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此刻,砰砰跳动的心狂躁不安,静都静不下来。 他们一行人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到达塔塔尔酒店,季寥下车时,果然如他所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他以为她会怕的,没想到,她颔首高傲地睨着众人就以一袭黑色礼服踏入酒店。 华丽灯光下的季寥气场全开,一改之前清纯甜美的少女感,摇身一变,变成了御姐范、女王范……一瞬就征服全场。 服务生迎来,朝她三十度鞠躬问了几句话便带着她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进入电梯。 余楠至气急了,连忙在老管家的陪同下等待下一次电梯的来临。 季寥知道他跟在后方,却从来都没有回头,只像高傲的孔雀昂着头,冷艳地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 倘若五年前余楠至是这么一副焦急又生气的面孔跟着她来酒店,她肯定会满心欢喜的激动一天。可是现在一切都成碎片,做太多也只是惺惺作态。 目的地到了,季寥在门口停顿了脚步,黑色镶金的门把就在眼前,只要握住它推开门,就会迎接一场未知的风暴。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又不想退缩。因为将来,等她拿回自己的产业,所有的大局都得自己主持,作为当家人,肚子里面不能没有一点经验。 更何况,余楠至这狗东西肯定会想看她被人羞辱的样子以满足他变态的心理,不然也不会让她穿那么暴露的礼服。 这裙子有点儿大了,肩带时不时都在滑落,她拢了拢后,深呼吸几口气,准备开门。 余楠至在后,冷冽的声音就从他口中吐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吗?” 季寥只觉得搞笑至极,明明是他要求她来谈客户,怎么到头来像是她错了一样。 她转身面对他,露出高傲的微笑,“怎么,你舍不得?” 这一问,余楠至的十指下意识的曲了曲,目光不离她,却又口不应心,习惯性的说出伤人伤己的话,“你就是一个我用来维系客户的工具,可有可无。” 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只能看着她有瞬间的错愕,然后露出个讽笑,“我早就知道,不用说明。” 她开门进去的一瞬间,余楠至恍惚听到里面的人朝她吹了下口哨。 老管家在后询问:“先生,让夫人去应付王二公子,真的可以吗?” 余楠至沉默了两秒,很快回话,“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作为余家的夫人,她去会谈客户也是分内的事。” 老管家又道:“可是我听说王二公子男女通吃,恐怕夫人凶多吉少……” “啪啦!!” 包厢里突然传来玻璃器皿被打碎的声音,余楠至心一惊,立即吩咐道:“快点过去看看!” 老管家推着轮椅极速前进来到门口处,余楠至稍微推了推门往里面看去,里面的气氛异常紧张。 “季安安,你有口臭你妈没告诉你吗?对我说话的时候,麻烦先去漱一下口!”季寥恍若女王般坐在梨花木椅高高在上,目不斜视,连半点余光都没有施舍给她。 季安安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小,在季家倒台不复往日奢华后,日常喜欢出入在各种名媛场所,盼望着哪一天能够钓到名副其实的金龟婿,好回家光宗耀祖。 这点小心思在季寥眼里隐藏不住,她太年轻了,好多可怕的想法都表露在面上,一点心机都没有,和自己当年一般蠢得要死。 “姐姐,你可以推我,但不能侮辱我有口臭。”季安安委屈极了,两眼泪汪汪,两手紧紧攥着裙子楚楚可怜,恍若无辜小白兔正受野狐狸欺负。 季寥眉头一挑,冷冷勾唇,她拿起桌上的红酒晃了晃,忽然定住思考片刻,回过神来时,微微睨着她露出不解的意思,“怎么,难道我是蜘蛛有多余的手脚在众人面前作恶?” 无辜又冷冽的语气穿透所有人的耳膜,使得他们为之颔首。男人都一样,见惯了绵阳似的姑娘,偶尔出现一位与众不同的女人,心思都挂在季寥身上。 王二公子纵横情场多年,还未见过有哪个女人如此高傲美丽。 他拿了一杯红酒跨步而去,抵达季寥身旁时,微微弯腰,语气轻佻,“这位小姐有如天鹅般的魅力,使我一瞬迷了心智。” 说罢,轻轻靠近她的脖颈狠狠地吸一口香气,然后满足地迷恋在其中,恍若醉生梦死。 在这个包厢里,身份最为贵重的男人当属眼前这个王二公子,是众多名媛心之所向的对象,季安安也不例外。 季寥不躲不闪,淡定地坐在那里巡视周围,这仿佛是一个夜场,周围坐满了男男女女,男的英俊,女的柔美,赶脚自己过来不是谈生意,而是来泡仔的。 王二公子倒了一杯红酒,对着季寥道:“这位高冷的女士赏不赏脸喝一杯?” 季寥抬眼,男人一身名牌,金黄大链子挂在胸前处处透露着锈透的铜臭味,五官却出奇的狂野,似乎不是一般人。 但……能进塔塔尔酒店的人,有哪个是一般人,不是名媛贵族,也是皇亲贵胄,稍有不慎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先生,先处理你旁边的野花,我看着碍眼。”没与他碰杯,季寥微微仰头饮尽杯中酒。 他挑眉,只道:“如你所愿。” 话落,王二公子大手一挥,手中的红酒就顺势泼在季安安委屈巴巴的俏脸上。 一刹那,所有人的声音都停止了,大家都变作哑巴,眼睁睁地看着她震惊得不知所措。 季寥冷笑,“好好的学校不去,来这里做什么小丑。” 冷不防及的一句话,触及季安安的尊严,众人目光涌过来的嘲笑沾湿她的眼角。她咬着唇,屈辱地看着季寥,“姐姐,你为什么要让王二公子践踏我的自尊。” 第106章 生意可不是这么谈的 “他可以选择不做。”季寥的眼睛高傲地睨着季安安悲惨的一面,不着痕迹的笑意夹杂着不起眼的轻蔑,冷漠极了。 季安安仿佛感觉到自身血管中的血液好似凝结成冰,只紧紧地攥着裙子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受众人轻视。好久之后,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姐姐,你太恶毒了。” 季寥无动于衷,依旧那么高傲地睨着她,冷言道:“明明是你先找茬,怎么就成了我恶毒?”转眸,瞟了一点余光给王二公子,“先生,你办事忒不力,离我远些。” 由此一句话,王二公子朝一个角落勾手,暗处的保镖出来,直接架着季安安离开,手段粗鲁,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季安安不服气,大声嚷嚷:“姐姐,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 季寥不屑地讽刺,“你对我栽赃陷害,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声音刚消失,季安安就被丢出了包厢。 王二公子忽然来了兴致,挑起她的下巴,“那么薄情,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呢?”她并不躲闪也不挣扎,甚至也随着他起了兴致。 “余楠至,我的合作伙伴。今天要来谈项目,不过他迟到了,等他到场我介绍你们认识。” 闻言,季寥心底错愕,还以为要谈的客户是谁,原来是这个野性派的钻石王老五。 当即,她撇开头,神情冷漠,“不用等他了,今天由我来跟你谈项目。” “你?”他惊喜得上下打量她,“是他介绍你过来的?” “对,他腿瘸了,拉不下脸来面对你,所以让我过来走一趟。”说罢,反手朝后,在腰部的位置解开纽扣,拿出两份文件放在桌上。 王二公子好奇地瞟了一眼,惊奇地发现裙子后方有个隐形的大口袋。 看她一脸孤傲清高的模样,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门外的余楠至神色晦暗不明,但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压着气继续看着。 身后的老管家突然弯腰,说:“先生,王二公子对夫人很感兴趣,您看要不要出场表明身份?” 余楠至下意识地攥紧轮椅,却拒绝:“再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门缝里头,王二公子殷勤地给季寥倒酒,切水果,还兴趣昂扬地与她谈天说地。 季寥纤手转着中性笔,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还露出赞赏性的笑容。 王二公子很会讨女人欢心,季寥也很给面子,他递过来的东西,她二话不说就微张红唇轻轻咬下了,惹得让人发出惊叹的声音。 “王二公子就是厉害,什么女人都能搞到手。” “你看他那行头,哪个女人不心动?” “原以为那女人不是池中物,没想到还是拜倒在王二公子的柔情乡里了。” “看来等下又是一场翻云覆雨的戏码了。” 旁人的话何止穿在当事人耳中,连外边的余楠至也一字不落的全部听完。 老管家再弯腰,小声询问:“先生,真的不要过去吗?” “不用,就看着。”余楠至的声音似冬日里的寒冰,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冰面一样平静彻底。 他倒要看看,季寥是如何被王二公子征服的。 季寥对王二公子勾了勾唇,“你一般都是这么讨女人开心的吗?” 王二公子浅笑,手指卷着她的黑发,道:“只有你才会被我如此对待。” 他喝了很多威士忌,人看起来有点醉意朦胧,看她的时候,那双细长的眼眸流淌着浓浓化解不开的欲望,似一头豺狼对着猎物蓄意待发。 想着,他也有所实际行动了。 人影靠近她,吐露浓浓酒气的薄唇似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耳廓。 季寥蹙眉,不假思索地闪了些许,“先生想要玩,能否先把工作做完再行动?” 一手笔一手合同,意思很明显。 王二公子是何许人也,从不做无奖励的事。他指着半边脸颊,色气满满地挑挑眉,“诚意……” 成年人的把戏大多都与爽感有关,他的指示最是明显不过,季寥又怎么看不出来。 但,她可不是为事业献身的女人,何况还是别人的事业。 当即,她靠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又潇洒地翘起腿,一派冷艳地盯着他,“男人就知道向女人索要诚意,那你的诚意呢?” 出其不意的问话,让纵横情场的王二公子一瞬呆了呆,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及时回答她的话。 向来都是女人求着要靠近他,今日,季寥脱颖而出了。不过,还真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他向她伸手,季寥抬眼对上他充满轻佻的眼眸,“合同,笔,还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多……”东西都放在他的掌心里,王二公子迅速地签上自己的大名,连合同里的条件看都不看一眼,转瞬一扔,就以雷霆之势朝她索取奖励。 季寥有所防备,立刻站起旋身,躲过王二公子不要脸的攻略。 此动作行云流水惊呆在场的人,全场哗然,又开始窃窃私语。 “还是第一次见到王二公子吃瘪。” “嘘,别说那么大声,你看看他……” 王二公子的脸垮了下来,态度明显冷了几分,他转身面对把文件塞回口袋的季寥,声音清脆夹冰,“你在玩我?” 这时,灯光暗了下来,舞池那边青烟四起,音乐也随之而来。 季寥甩了下秀发,坦言:“我很专情,只有别人玩我的份。先生可不允许对我有不好的歹意,否则,我可是会吃定你一辈子。” 既霸道又纯真的措辞,让情场高手一下软了心肠醉了思绪。他二话不说,只伸出手。 季寥不解,“你这是要邀请我跳舞?” “如果我邀请你跟我上床,你会跟我去吗?” “不会。”她嘴上拒绝,但身体很诚实,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他握着她的纤手搂着她的腰在烟雾弥漫的舞池上随着音乐徜徉。偶尔,王二公子有意无意地靠近吸取她脖颈处的芳香,握住腰部的那只手若有若无地在她身上游走。 即使隔着有些远,那些小动作依旧被余楠至看的一清二楚。 第107章 她与别人亲昵共舞的华尔兹,使他内心怒火燃烧 他们二人在舞池里忘情地跳着华尔兹,灯光打下照在他们身上,男欢女笑,真真是深情极了。 和谐的一幕彻底刺伤余楠至的眼眸,仿佛有一把利剑割断了他全身的筋脉。 他看呆了,第一次认识到季寥有这么美丽大方的一面。 舞池里,她舞姿柔美,尽显风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情绪。 音乐停,掌声起。 王二公子顺势偷香,一亲就亲在她的嘴角旁。 仿佛时间定格,所有画面带着利刺狠狠地刺进余楠至的眼眸里,那一刻,血液逆流,他因此忘记所有动弹,包括呼吸。 季寥努力控制情绪隐忍着,她知道,余楠至在某个角落里偷看她,她不能因为这点偷腥而乱了阵脚。 所以,在王二公子递给她红酒时,丝毫不犹豫就仰头饮尽,掩饰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可门缝外的余楠至不同了,看到那一幕简直要抓狂,那双犀利的眼里瞬间划过无数的腥风血雨。 在心底深处,有那么一个人就像空气般透明,他刻意忽略装作看不见对方。可等对方离开时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可有可无。她忽然间多了一个身份,眨眼就变成了他赖以生存的氧气,若是缺少了就会窒息。 他总是对身边存在的氧气习以为常,却忘了什么是缺一不可。 “哇哇哇,刺激啊!”包厢里忽然传来激烈的吵杂声,余楠至收回思绪,目光投入其中。 只见季寥神情恍惚,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可能醉酒了,站都站不稳,软绵绵的靠在王二公子的怀中轻蹙眉头,欲拒还迎般挣扎。 “美女酒力不胜,王二公子要离场歇息吗?”一旁的人起哄,纷纷明了话中意思。 一看王二公子的脸,升腾的情欲能晕染气氛,搂着季寥上下其手,现场更是爆出激烈的欢呼声,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戏,激动得忍不住吹起口哨来助威。 季寥在抗拒,可她的动作软绵无力,神情更是媚得一塌糊涂。 怒火,油然而生,灼灼燃烧着浅薄的理智。 余楠至甚至忘却自己腿部受伤的事,那一秒他的脑海里想的都是各种残忍霸道的念头,他要捶死那个对她上下其手的死男人,他要把季寥夺回来,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城堡里,不让任何人去触碰她。 尽管对她有着疯狂的怨恨,但他没有承认两人离婚,她依旧是他的妻子,尽管自己不爱,也不允许她给自己戴绿帽子。 现在的季寥比黑暗童话里的狐狸精还要妖媚,以前总是嫌弃、怨恨她,甚至当她是透明物,娶她回来也只当她是摆设,却因如此,从来都不知道她能有如此迷人心智的一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这种引人犯罪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都能接纳其他人却接纳不了他…… 余楠至发现自己愤怒至极,根本压抑不下体内腾飞的怒火,看见王二公子啃咬她耳朵那刻,他恨不得一拳打碎那家伙的狗嘴巴,更想把季寥揪回来狠狠地斥责她——明明是个婊子,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立牌坊! 热情似火的两人仿佛没有看到匆匆而来的余楠至,王二公子依旧对季寥放肆地触摸,季寥无力地挣扎轻声发出呓语。 她浑身无力,推不开眼前的男人。她想要大声呼救,可是发出口的声音演变成羞耻的呻吟。 她不知怎么了,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体内有一股不知名的躁动啃食着理智,既疯狂又难受。 王二公子的上下其手竟让她感到有种莫名的舒畅在弥漫,她想要更多这样的触摸。 想着想着,忽然间有一根弦在季寥的脑海里崩掉,可怕的想法拉回理智,她……可能被人下药了! “等等……住手!”确定自己的身体状况,季寥咬着舌头刺激神智,努力阻挠王二公子的侵袭。 王二公子埋头在她脖颈处深深吸一口气,“宝贝,告诉我你的名字……快,我要听!” 余楠至在旁黑沉着脸替她回答,“她叫季寥。” 季寥…… 霎时间,王二公子浑身一僵,和所有人一样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认识她吗?”余楠至抑制要杀人的冲动再次冷脸询问。 王二公子的脸色一刹那间就白如石灰。 季寥这一号人谁不认识? 在a城,她可是风靡几座城池的大人物,季家的千金大小姐,余家的少夫人……因为程双双,她锒铛入狱,所有人因为她的事迹被迫改名,怨声连天。 尽管他当时在国外,也听过几句风言风语,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今天和他在这里调侃欲望的女人竟然是余楠至的妻子…… “你怎么……” 话才刚出口,季寥就被余楠至大力拽着出门。王二公子只想问季寥,你怎么不早点说自己是余楠至的老婆…… 要是早知道她是已婚妇女,再怎么漂亮得体、高傲迷人,就算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动半分不该有的念头。 王二公子虽然风流,但他有个规则,就是不搞有夫之妇。 季寥就这么无情的被余楠至拖拽到塔塔尔酒店的顶层,那是老板的休息室。 余楠至一进去,就把季寥甩在地上,身穿精致黑色吊带礼服的她一下子就懵然了。 她就趴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余楠至掰过她的身子骑上来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他凉薄的激吻刺激到脸色苍白。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使出吃奶的劲奋力推搡着,可怎么努力也推不动上方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 彼此呼吸交缠、季寥熟悉的恶心感就此爆发,她捶打着余楠至的手臂、胸膛,她想要告诉他,她要吐了…… 可惜,失去理智余楠至非但不离开她的唇,反而更加深入。 她逃,他锁住。 她痛恨地咬住他的唇,他似乐在其中无动于衷。 她落泪,他讽笑,依旧我行我素。 最后,她放弃了,如同死尸般平躺着,如同腐朽的枯木般失去生气,她活着……更像死了。 第108章 现实总是那么坎坷,回忆也伤人 她的转变令余楠至从愤怒中抬头,他没有多余的举动,脸上带着惯有的讽笑,癫狂又疯魔地扯着方才被王二公子咬过的耳朵,“谁都能触碰你,谁都能跟你咬耳朵。季寥,你真放浪不羁。” 无情的话语重伤她快要死去的心,放眼望去,遍地凄凉遍地忧伤。 季寥惨白地笑了,笑得无力反驳。 余楠至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显得那么可怜又可笑。 明明不是那种心思,脸上呈现的神情与心间的想法不同。季寥难受,想要逃离这个令她寂寞空虚冷的地方。 然而,她失策了,所有的动作在外人眼里成了邀请人的姿态。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与我共度良宵?”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不让她逃离,说出口的一字一句似千刀万刺,凌刮着她的一切。 他说:“你别再装了,再怎么装,在我心里爱的那个人都是双双。” “不是……”反驳竟成了娇呢,听在余楠至的耳朵里产生了异样的情欲。 很久很久以前,记忆的长河里埋葬着她与他的一场春梦,他忽而忘却了,找不到相关的证据证明彼此有过纠缠,既痛又难言的爽感唯有她一人深藏心底。可悲的是,她时常日夜独自忍受蚀骨的寂寞等待他的回想,既可怜又可恨。 如今,机会在前,他可以重温当年的花事,可她的神情,既想要又抗拒。 “不是什么?”他退开,扯过被子盖住她,不看她引人着魔的面容,再说:“无论你怎么矫情,我都不会碰你一下。” 季寥又笑了,笑得眼泪汹涌澎湃,“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守住本心,否则……后果自负。” 她的笑,深深触痛他。 “我看你是想让我入魔。”他咬牙切齿,无情地朝她低吼着。 季寥就那么迷离地盯着上方的灯光一句话不说,就算自身难以忍受,也没有开口求饶。 她在隐忍、在压制,恨不得余楠至能在刹那把她掐死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蚀骨的疼痒。 可惜,余楠至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对她动手。 季寥要死不活的神色彻底灼烧着余楠至的理智。 “看你这么可怜,我帮你一把。” 什么意思…… 迷迷糊糊中,脑袋里还一团浆糊,包裹着她的黑色礼服忽然就发出‘嘶啦’一声,惊回神智。 她猛地拽住他的手,“你干什么,我不要你帮忙!” 殊不知,她的拒绝成了不可抗拒的娇嗔。 余楠至的呼吸恍若羽毛吹拂而过,引起她的一阵阵颤栗。 “我信你个鬼。” 季寥摇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需要你!” ‘不需要你’这四个简单字彻底惹怒余楠至,想起那些靠近过她的男人,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别在我面前装了。”不下一秒,狂热的吻再次落在她的唇上。 季寥剧烈挣扎,奋力抵抗,可迎来的是更加狂暴的对待。 薄荷味充斥着各个感官,季寥恶心,吐又吐不出来,只能流着泪,拼命地想着那个从未谋面过的男人。 “阿诺…”她呢喃出口的声音是别人的名字,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余楠至身子一僵,心头那股没由来的酸意淹没自身,他下意识地掐住她的下巴,怒目圆瞪:“你叫啊,看看他会不会赶来救你!” 彼此的心都被扎成了刺猬。 回想曾经,藏在流年里的某个模糊的夜晚,他也是如此,下意识地想起别的女人,在她面前喊出了‘双双’二字。 那时,心在刺痛在滴血,却无法阻挠他的冲击。 也许今日略有感同享受,可对彼此都是一段恶心的历程。 季寥丧失斗志了,浑身软得像一摊烂泥,无论怎么挣扎,作出的动作是邀请,骂出的话语是娇嗔,始终无法逃离他的暴行。默默地,只有两行清泪证明她的委屈和不甘。 季寥失策了,彻底的失策了。以为笑了,伤心可以很少,以为换了性子,日子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命运之路满是荆棘丛生和悬崖峭壁,此刻无处可逃。 即便被药物控制得神智不清,即便知道那个人不是他,即便脏到底了,也抑制不住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外套和他身上的味道。 “季寥,你够了,不许再叫他的名字!”既觉得她恶心,又堵着一口气去亲吻她。他抑制不住狂躁的暴动,他想要得更多。 “唯有他,才是我想要的。而你,已经成为过去,再也不会在我的心底激起任何一片波澜。余楠至,你放开我,我什么都不需要。” 可悲的是,余楠至吃醋了,不愿松开她。 时间不停,纷乱不止。 许久过后,这一场无情的风暴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日黎明破晓,一切回归平静,风雨过后的海洋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残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栗子花香,久久弥散不开。 闹钟铃响,余楠至睁开眼眸,下意识地去看昨夜的女王,可目及所到之处,已无她的人影。 他猛然惊醒坐起,慌乱地巡视周围,仿佛季寥从未出现过一般,一切显得那么寂静。 瞬然间,竟无脑的跑出门,门一开,惊了守候已久的老管家。 “先生,注意形象!”老管家立马拦住他,将他推入门。 “她呢?”声音沙哑,连名字都喊不出口。 老管家回道:“夫人从未踏出房门一步。” 她没有走出房门,那她在哪? 回眸,屋子里的窗、更衣室、洗手间通风处都是紧闭着的,她会在哪? “或许,夫人只是上个洗手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余楠至急忙把目光落在紧闭的那扇门内,焦急的心跟着缓缓平静。 是啊,人有三急,早上起床上个厕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急什么…… 他急……他因为起床看不到季寥而焦急…… 这一个事实吓了他一跳,为什么会这样?他有些接受不了事实抱头蹲下。 “先生,您还好吗?需要叫医生吗?” 他的腿一定很肿了,医生交代要好好休息的,可他枉顾好意,带着伤一直在做激动的事。 第109章 事实抨击人心,突如其来的孩子喊他爹地 “你先出去,我缓缓……”余楠至消化不了那个事实,明明对她恨之入骨,却忍不住吃醋,对她做了别人想做的事。 门带上了,余楠至蹲在那边头疼的思考良久,最终在时针指向十点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所有的答案都被他否决了。 然而,就在他起身穿衣时,蓦然想起季寥已经好久没有出现。 不安又开始涌上心头,记忆回旋,季寥每一次想不开都以极端的方式惩罚自己,这次那么久没出来,恐怕…… 他不敢想,忍着腿部的疼跑到洗手间,拧了拧门把,打不开! “季寥!开门!” 里面没有声音,隔着门,贴着耳朵在听里边的动静,除去细细的花洒落水声,其余没有什么。 人要想折磨自己,方式有很多种,泡在浴缸溺毙也是其中一个。 想到这,他慌了,不顾自身有伤,一次两次撞击那扇紧闭的门。 终于,他快要崩溃时,门被撞开了。 闯进去,入目是一片迷蒙的景色,水雾扩散的世界,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花洒下,浴缸里,季寥仿佛没有灵魂般坐在那里搓澡,她还在动,没有想不开的念头。 那一刻,悬在喉咙里的心终于落下。他几步向前蹲在她旁边,距离靠近,逐渐看清景色时他赫然大惊! “你疯了!”他夺取那粉色的浴球扔开,季寥没有回神,木讷地重复一遍一遍擦拭身子的动作。 “季寥,你看看我!”他掰过她的脸面对面,面对他时,她面上无波无澜,那双眼空洞无神没有聚焦点。 是心里没了方向吗,还是眼里没了星光,这副落败的景象,就像枯荣岁月里的一片废墟,凄凉、疮痍。 也不知道她泡了多久,浑身上下,整个人都泡得发白了,浴球一搓,皮都被搓烂了去。 原本就青紫瘢痕的躯壳,现如今犹如溃烂的死尸,触目惊心。 “你不要再泡了,起来!” 她无动于衷,一动不动。 他来了,携着满身戾气拽住她的手死命地拖拉,一如当年那个模糊的夜晚... 这一次,他心有点痛了,伤感就莫名其妙的从心底深处升起,廉价的泪水模糊了双眼,让他看不清眼前伤心的颜色。 他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失而复得的东西永远回不到最初的样子。有些事,不管我们如何努力,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勉强又有何用? “季寥,你给我说话!”自始至终,余楠至无论怎样都叫不醒陷入死寂状态的季寥,如若不是还有一点呼吸起伏,他真的以为她已经死了。 他烦躁不安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不知该怎样才能拉回她的神智。 看她这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宁愿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不愿她如死水般激不起波澜。 她啊,真是他喉咙里的刺,拔不出来会痛,咽不下去会死。 明明是敌对的关系,却莫名其妙的产生奇怪的心思,这种心思似毒药,总是在暗夜里侵入他的血液,麻痹神经无法思考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了…… 脑海中,全是她昨夜的媚态,她不应该是那样的人,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想罢,拉了旁边的薄被把她的胴体盖住,起身下床。 穿戴整齐后,他捡起季寥昨夜签订的合同走出门,面无表情地出现在老管家身旁,“去见王二公子,我要问他究竟是何意。” 季寥之所以会变成那样,肯定和他脱不开干系。 余楠至的眼中透着三分薄凉,四分狠厉,还有几分孤独。望向前路时,眼底的那些神色又转变成冷漠。即便杵着拐杖,也掩饰不住那熊熊的气势,缠绕在他身上的气息如那千年不化的寒冰,每走一步,冰冻三尺。 两人刚拐弯,恰巧就碰到穿着浴袍的男人慌里慌张地闯出门落荒而逃,还时不时望向身后。 迎面撞过来,王二公子踉跄几步,被老管家扶稳。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 王二公子心虚的表现落入余楠至眼中,二话不说就拽住他,“你急着去哪?” 顶头传来的声音让他浑身颤了颤,他瞬然抬头,待看清人影时,震惊了,好死不死撞到的人是余楠至。 这下惨了,昨夜调戏他老婆,难道今天来算账? 王二公子立马站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即严肃地给他九十度鞠躬,“对不起余总,我不知道昨夜那个女人是您的妻子,多有冒犯还请宽恕。” 余楠至皮笑肉不笑,周身寒气直逼人命门,“你还真有胆给我的女人下药,王二公子,你以为我a大集团缺了你这个客户就无法运转了吗?” 给他的女人下药?王二公子一下摸不着头脑,这什么跟什么! “余总,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王二虽然滥情,可没必要用这下作的手段去得到一个女人。” 余楠至不信,几欲咬牙切齿地问他,“那季寥一系列诡异的求欢是怎么回事?” 王二公子一惊,脸色大变,“这我可不知道,先别说她啊,我自己也被迫跟人滚了床单,脑袋一阵空白,现在都迷糊得很。” 余楠至质疑,“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你们?” 这句话点醒了王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我阅女无数,各取所需,但关系结束后,从来不会有谁会回头找过我麻烦。你说要是有人陷害我们,会不会是季寥那边的仇人?” 余楠至当下就否定了他的话,被季寥当做仇人的人只有他余楠至,但他怎么会下药去戕害她…… 就在他们捉摸不透的时候,有个人影旋风一般袭来抱住余楠至的大腿,嘴里哽咽地喊着“爹地……” 余楠至刹那间愣神,不过一息间,小小孩童就被老管家扯开了。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然而,老管家看见这个小娃子时,整个人露出震惊得不得了的神情。 “老爷爷,我找爹地、找爹地……”然后,继续抱住余楠至的大腿喊他。 第110章 你的挚爱回来了,那我的挚爱呢,他们在哪 被误认为是别人的父亲,余楠至第一次经历。他向来就对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他们是个麻烦。 但,自从看到这个孩子后,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心中恍若被大铁锤锤击,震撼灵魂。 他不敢置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一个人和他有七八分相似,还是个孩子! 心底的情绪不知道是亢奋还是害怕,蹲下来,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一米多的孩子,声音抑制不住在颤抖,“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怕生,过来搂住余楠至的脖颈,亲昵地拱着略有丝丝害羞道:“我叫余思念。” “余思念……余思念……”余楠至呢喃着这几个字,在思索着其中意义,好一会儿后,他再问:“你妈妈呢,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叫程双双。” 余思念还什么都没有做,仅仅说出那几个字,就让在场的几人猛地震惊,包括在后如同行尸走肉的季寥。 她的震惊恍若天崩地裂,直让她从地表坠入熊熊岩浆的烈狱中,以前的种种伤害通通都像巨浪席卷而来将其淹没,她要窒息了…… 那个孩子像极余楠至,也像极了一把无情冷冽的刀。 “狗东西!”季寥惶恐着,颤抖着,抑制不住抓狂的心疯魔着。她目眦欲裂,一步一步向前,那姿态气势,都恨不得将那孩子撕碎。 余楠至来不及狂喜程双双还活着的消息,就要面对失去理智而魔障的季寥,他搂着孩子警惕地望向她,“管家,拦住她!” 他不允许谁再来伤害他的人,尤其是这个孩子。 “夫人留步!请收起你那恐怖如魔的神态,忒没教养了。” 老管家向前,刻意伸手去阻拦一个全身是伤的女人,冷言冷语,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 季寥死攥着手,目光死死锁定那个因恐惧而眼眸带惊的孩子,她无视管家的阻拦,继续步步向前,只和余楠至说话,“你以为拦得住我一时,能拦得住我一世吗?余楠至,你护着他做什么,你应该把他掐死才对!” “季寥你疯了,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季寥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却也就一下,瞬而冷不防及地收起笑容,面目可憎,“余楠至你忘了吗?她们母子两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连灰都找不回来,你凭什么相信这个孩子是你的种,就凭他喊了一声‘爹地?’” “不,双双没有死,这个孩子就是证据。” “是吗?那我呢?我算什么,那些年的经历都算什么?”她捂着胸膛,声声泣血。 那些年,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定她罪名,害得她入狱遭受残忍的对待,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自己不是杀人凶手,可是他不信,偏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如今,突然间就有个孩子跳出来说他是程双双的孩子,这一说,就把她那些年所有的苦痛掩埋,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所有人都陷入狂喜的状态,只留她在暗处舔舐伤口。 怎么可以,程双双和那个孩子怎么可以还活着,应该打入地狱才对…… “我会补偿你。”余楠至不敢再看她,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无情的话。 闻言,季寥都哭了,她的悲伤,已经无法用眼泪去缓解,更是到了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地步。 “补偿……你拿什么来补偿!余楠至,你忘了撒掉我父母的骨灰时你说了什么吗?” 余楠至面色难堪,不敢回忆那一年的事。 季寥的唇都咬出血来了,她声泪俱下,痛苦地大吼:“你说程双双死后连骨灰都没有留下,这种永远失去挚爱的滋味让你伤痛极了,你不能让我就此好过,也该和你一样尝尽这股滋味。可你的挚爱回来了,那我的挚爱呢?他们在哪,他们在哪!你倒是还给我啊还给我啊!!!”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朝余楠至怒吼,似要吼穿悲伤吼穿灵魂,所有的悲痛欲绝就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恨,谁能理解。 余楠至却沉默了,一句话没能说出口,那夜的话一语成鉴,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季寥,千言万语只汇聚成那常见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呵呵…… 仅仅也就对不起…… 季寥深深抽了一口气,苦笑着问:“你以为这三个字对我有用吗?” 她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我爹地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童言稚语恍若流星坠海,惊起了波涛骇浪。 季寥那吃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他,张狂着,抑制不住情绪怒吼着,“你个没教养的孽种懂什么……” “啪!”一巴掌徒然就打在她的脸上,季寥震惊到懵圈。 “你再敢说他是孽种,我跟你没完!”余楠至怒目圆瞪,指着她警告。 季寥的仇恨彻底被激起了,她转脸与他对视,怨念灼灼,“我跟你的纠缠永远都不会完,即便到海枯石烂,也消磨不掉我要弄死她娘两的心。” 余楠至这一刻慌了,眼前的女人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招人害怕,“你疯了,程双双和孩子回来,你的罪名洗清,去哪都没有人说你是杀人犯,这些事情都已经成为过去,为什么要有那么歹毒的想法!” 季寥已经魔障了,那张脸上全是魔鬼的神态,谁也不怕,只恨恨地说:“是你的事成为过去了,不是我的事成为过去,我的事情才刚刚开始上演啊!” “季寥,你静下来好好听我说。” “不听不听我不听!”委屈在这一刻爆发,谁还能静下心来听别人瞎扯,更何况那几人还是伤害她的罪魁祸首,谁有那么大的心! “余楠至,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安宁。”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就该这样针锋相对,莫名的平静也只证明那是风雨来临时的预备报告。 现在,平静的帷幕被撕开,浮出水面的,是奔腾冲涌象征着怨恨的巨浪,以迅猛的姿势朝他们淹没而来。 第111章 一方欢喜一方悲,你欠她一个真挚的道歉 她的行囊里盛满了无尽的仇恨,旧时的伤疤一点一点裂开,痛一点一点的加重,使得她满眼杀气。 余楠至极为疼爱这突然蹦出来的孩子,生怕她会出其不意伤着他,总是表现得很紧张,将孩子护在身后斥责她:“季寥,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他是无辜的。” 无辜?呵呵…… 季寥捂着胸膛愤慨痛恨,“他无辜我不无辜吗?我的父母不无辜吗?余楠至,你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以为我对你不怨不恨吗?你以为我单单只是想把气撒在他身上吗?不,我恨不得把你和他丢进大海里喂鱼,但也不足以平息我体内的怒火。” 余楠至身心发颤,难以置信一向温柔的季寥会持续说着恶毒的话,不禁声音微颤地询问:“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你就不能大度些?” 季寥不可思议的把视线落在余楠至的脸上,震惊到不行,“你还是人吗?” 竟是这副若无其事、顺其自然的态度说出那一句话,连旁边的王二公子都看不过眼,忍不住帮她说话了,“余总,你当年为什么不大度些放过她呢。” 余楠至浑身僵硬,仿佛听到什么可怕的事,被吓得忘记动弹。 记忆回旋,当年谣传程双双死的时候,作为一个丈夫的他,真是害惨了季寥。 现在想想,为什么要一心想着治季寥于死地,为什么不大度些放过她呢? 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希望程双双活着,但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当年的失误,给季寥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以至于她现在揪着仇恨不放。 “程双双和这个狗东西还活着,你冤枉了我,反过来还成了我的错。你说说,你相信的那些算什么真相?” 偶然想起,她曾红着眼说:如果真相来临时…… 如今,真的报应不爽。 余楠至心痛大于悲哀,失声好久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回复她,“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但是现在,我没有时间和你在这里废话。” 说罢,不顾季寥仇视,蹲下来和余思念说:“你能带爹地去找你妈妈吗?” 余思念可高兴了,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两个人心怀喜悦转身要走,绝口不提季寥一直以来的苦痛。 “余楠至,你敢跟他去,我会让你后悔。” 一句一字满含危险,却也阻止不了余楠至雀跃激动的心情,他头也不回,杵着拐杖牵着孩子旁若无人地走进电梯。 临了,老管家还给她最后一击,“你拿什么来让先生后悔,不自量力。” 撇下这句冷漠的话,老管家轻蔑地哼了一声跟着离开。 此时此地,所有人的怜悯是那么的灼热,想要安慰她,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季寥蹲在地上环抱着自己,纤细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五年,整整五年,你知道我那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现实很残酷,余楠至知道,但他无动于衷。 王二公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想安慰也不知用什么言语表达,只愣愣地在一旁忘记逃脱。 程双双还活着的消息遍布a城,没有谁刻意隐瞒,也没有谁在用热度压下。 曾经成为众矢之的的季寥一瞬间又被推向高端,所有人都为她鸣抱不平,艾特余楠至说‘世界欠季寥一个真挚的道歉。’ 然而当事人沉溺在白月光还活的喜悦中没能自拔,网络上的讨伐通通无视,只按照思念的指示,他让王特助开车前往。 “余总,此事过于蹊跷,我们……” “好好开车。”老管家在一旁制止了王特助要说出口的话。 余楠至搂紧孩子一直在颤抖,他怕这是一个梦,梦醒,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爹地,刚刚那个阿姨好凶,我们以后不要再跟她玩了好不好,思念害怕。” 听着软软糯糯的童言稚语,余楠至的心肠醉成一摊烂泥,“好,思念不想和她玩就不想,有爹地在,她伤害不了你。” “阿姨为什么会讨厌思念,是因为妈妈吗?” 薄夜心口一紧,下意识去看他,忽然间就想不出措辞来说。 余思念再问:“是不是妈妈做了什么坏事,阿姨看到我,所以才会疯。” 余思念不明真相,可光是这一句话,就叫余楠至万箭穿心。 五年前,他误认为季寥害死了双双,所以一直对她怀恨在心,以残忍的方式报复她一次一次又一次。 五年后,孩子找来,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全都冤枉了季寥。 刹那,想起季寥歇斯底里怒吼时的模样,这颗砰砰跳动的心,犹如被刀剜去,痛到无法呼吸。 对于双双还活着的喜悦,渐渐被伤悲和愧疚冲淡。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余楠至没有发现车子抵达目的地,还是余思念推了推他,“爹地,妈咪就在那里。” 愧疚的心一下就被激动叫醒,余楠至猛然回神,从车窗内向外探去,这一探,彻底地睁大瞳孔。 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站在树荫底下发愣着,他以为她还一如从前的,没有想到会是这副病恹恹的光景。 她变了,医院病服套在骨瘦如柴的娇躯上,风吹着,似要随风而去。 车子就停靠在她面前不远处,但她的目光依旧在远方眺望,好像在等着谁到来。 余思念打开车门跑下车,屁颠屁颠地朝她跑去,边跑边大喊:“妈咪,我把爹地带来了。” 程双双抱着孩子不可置信,全身都在发抖,但余楠至抵达面前时,她的视线找不到他。 她伸手摸索着,摸了好一会儿,她才摸到余楠至的胸膛,再摸摸,往上摸到他的脸,她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她激动得哽咽着说:“楠至……是不是你?” 她的动作,像极了季寥失明时才会做的。 他红着眼眶,伸出手在她面前摆了摆,她的眼睛没有波动,如一潭死水,看不见清明。 “你的眼睛……”他不敢把话说下去,生怕得知的结果不如人意。 第112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成年人的世界处处喜忧夹半 程双双垂眸,不好意思地说:“那年逃跑时不小心被火气灼伤了,不过不碍事,还活着。” 还活着,说得多么轻巧,这些年来,她们过得很不如意吧。 余楠至心疼极了,轻轻将她搂入怀抱安抚着,如似找回丢失已久的宝贝,一点也不想再让她受到伤害。 “回来吧,回余家。” 短短几字,道尽一路艰辛,激起程双双心中千层海浪。 她靠在他的胸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轻笑着,却又拒绝着,“不了,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进入余家。楠至,我和你只是同学校友,突然回去,我怕会伤害到季寥。” 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程双双退开一两步,朝孩子摸索而去,苦笑道:“况且,我的孩子已经长那么大了,怎么能带他去打扰你们呢?季寥呢,和你的孩子多大了,男孩还是女孩,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许久未见,预想不到的唠叨家常足以让余楠至心碎,倘若他没有记恨季寥,他们的孩子应该也有四岁多。 可是时间只会朝前而去不会倒流往昔,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收手,他把她弄得遍体鳞伤。 不知他因什么而沉默,程双双牵强地再扯开一抹笑,抚着孩子的头道:“孩子出生时我看不到,别人都说我这孩子像爸爸,偶尔隐隐约约中在他的眉眼处有几丝妈妈的影子,我想,他肯定是个英俊的小伙,毕竟长得像爸爸。” 余楠至怔怔地望着她苍白病态的脸,声音哽咽,“我和季寥没有孩子。双双,跟我回家吧!” 程双双一愣,反应过来就摇头后退,不愿意接受,“我有家要回,我在等爸爸来接我。楠至,别再伤害季寥了,之前我断断续续听别人说,因为我的缘故,你把季寥送进监狱将她折磨得不像个人样。我还活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她?” 在余楠至眼里,程双双一成不变,依旧是当年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明明自己过得不尽人意,却还处处为季寥着想。 你们看啊,她是多么温柔敦厚的女孩子啊,为什么季寥还想着要伤害她? 一想到季寥那要置双双于死地的话,余楠至的语气态度都变了,他抓着程双双的手,一刻不放开,“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别想那么多,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然后,不顾她的反抗,毅然决然拉着他上车,因为超载,他吩咐王特助另行坐车。 目送他们离开后,王特助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余总已经带着程小姐回余家,先生该如何是好。” “照顾好季寥,不要让她做傻事,同时让她再等等,所有的真相会浮出水面。” “是。” 挂上电话后,他理了理领带,招来一辆出租车。 另一边塔塔尔酒店内,季寥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这一走,就让她在拐角处撞到哭哭啼啼的季安安。 “姐姐,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王二公子。”她一上来,不由分说就揪住季寥的两只手臂质问着。 季寥懵懵然然抬眼,平视这满脖颈都是红草莓的妹妹,微微拉回心神蹙眉,“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抽烂你的嘴巴。” 季安安抹了一把辛酸泪,喉咙里像哽着一把刀,说出的话句句带血,“他与我欢好,可嘴巴里吐出来的是你的名字,你说我在胡说八道,其实是你不守妇道。” “你个死丫头欠揍!”季寥二话不说就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季安安身上,她以为这个妹妹只是态度跋扈一些,愣是做不出成年人那套激情戏,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这个家伙竟和自己当年一样,睡了不该睡的男人。 她伤心啊,纵使痛恨所有人,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践踏自己。 “你年纪那么小,为什么要做那种事,你知不知道清白对于一个女孩子还说是多么重要的事。季安安,你怎么对得起你自己。” 季安安顿时捂着脸呜咽起来,“姐姐,我身不由己。” 季寥也含着泪,斥责她,“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如果你不愿意就跑啊,腿长在你身上,还怕跑不赢他吗?” 这话,深深刺痛了彼此的心。 季安安哭得更大声了,“我想跑,可是能跑吗?” 男女力量悬殊,季寥是经历过的。所以,她懂这其中的苦楚。 “报警吧。” “不,不可以!” 季安安当即否定了那个决策,她摇着头,搂着自己靠在墙边,喃喃自语,“姐姐,以前我一直很羡慕你,羡慕你能嫁给余楠至这个多财多亿的男人。我也想像你一样,可是我错了,王二就是个人渣,从头到尾心底都没有我的存在。这件事算了,是我的错,明知他不舒服还要靠近他,就算报警,也只能说我有目的性去接近他,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季寥攥紧拳头,不愿回想,季安安的遭遇何尝不是和当年的自己一样,都曾用心的喜欢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心底早已经有了归属,再纠缠也就是自己贱了。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办?” 季安安面无表情道:“回去好好读书吧,将来,或许能遇到真正疼爱我的人。” 再抬眸,露出同情的神色,又道:“姐姐,看你过得那么辛苦,离婚吧,别再纠缠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了。虽然坐过牢,但也不妨碍其他男人欣赏你。” 唯有感同身受,才会体验到被伤过的心是有多痛。 季寥自己都不如意了,还怎么去帮季安安解决事情。本来想着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妹妹,没想到反过来被她说教了。 季安安起身,拍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再说:“余楠至婚内出轨,你作为无过错的一方,法律会要求财产分割。姐姐,一定要以最大的利益为基准,能拿多大就多大,别放过他。” 像是又想起什么,季安安立马焦急惶恐地说:“如果拿到财产,千万不要再傻傻的交给我爸爸,他是不会再还给你的。” 季安安的醒悟远比季寥厉害多了,以前她不懂,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了别人,以至于最后什么也没有。 第113章 明目张胆的挑衅,你以为我无动于衷,等着吧 “安安,回去吧。这件事我得从长计议。”程双双还活着,余楠至肯定不会允许她再度回到余家,倘若要离婚…… 想到此,脑海里跳出一个人的面目。心一抽,不禁咒骂他二大爷的,现在才明白厉诚濡那天晚上说的话,原来他在提醒自己,要是真走到离婚的那一天,一定要争夺财产! 这样的话不行,不能再让余楠至再一次丢下自己,一定要先入为主,提离婚的事,让她来。 刚想离开,脚步突然一顿,要是她跟余楠至离婚了,程双双不就可以冠冕堂皇的嫁进余家舒舒服服地过着少夫人的生活? 蹙眉,越想越气,凭什么我受尽非人的折磨最后还得退出来成全他们! 季安安一脸的莫名其妙,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姐姐,你一会儿一个神情,怎么了?” “若我离开,他将如何?” “没怎样呢!” 短短四个字,有种致命的穿透力,道尽季寥前半生的沧桑。 从此,那些惨无人性的过往,再也不会被人提起,也只有当事人独自在黑暗中舔舐伤口。 仇,要报。 婚,要离。 季寥打定主意,叮嘱季安安后,冷着脸拾回洒落一地的信心,再次昂着头,高傲地离开塔塔尔酒店。 刚出门,王特助迎面而来,“夫人,您要去哪?” “回余家。” “现在余总和程双双小姐带着孩子回去了,您看您要去哪?” 感情的世界殊途同归,多少小三登堂入室,多少原配黯然离场。对于这样的挑衅,骄傲的季寥冷笑,颔首垂眸与王特助说道:“家有稀客,我作为当家夫人不回去怎么行?” 可是,王特助拦住她,“余总有交代,让您避开。” “如果我说不呢?” 王特助人狠话不多,从车里拿出一根棒球棍递给她,“麻烦夫人把我打晕,让我有个可以交代的理由。” 倔强执拗的王特助在阳光下似个较真的孩子,季寥面上闪过一丝一丝讶然,“你有受虐倾向,对吗?” 王特助面无表情道:“没有,但如果对象是你,我或许特别享受。” 咦惹…… 季寥浑身起皮疙瘩竖起,调侃道:“真是有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不过纵使你怎么说,我依然不改要回余家的心。你有开车来吗?” “有,是我自己的……”他话没说完,兜里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拿了去,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打开车锁,准备进入驾驶位了。 王特助的心立马提到喉咙里,她……她会开车吗? “等等、等等……夫人您理智些。” 王特助突然窜出来,季寥受惊,猛地脚踩刹车急停打下车窗,“喂,找抽吗你,要上车就赶紧!” “不是,先生说……” “他说是他说,敢公然带小三回家,我作为原配,难道就不能回去大闹一番?” 王特助急得要拉她下车,季寥不如他的意愿,猛踩油门,他就被迫死死抓住车门不放,被带着离开原地五十米。 那几秒里,王特助甚至已经想好自己葬在哪里了,不过季寥仁慈,还是踩下刹车停靠在路边。 她命令道:“最后一次,上车!” 这次,王特助没有矫情,颤颤巍巍地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去,刚坐稳,安全带还没有扎好,车子就像一支火箭窜了出去。 “夫人啊!:!”恐惧如他,死死拽住车顶上的把手,大声求饶,“我错了,放我下车放我下车啊!!!” “上了我的车就麻烦你坐稳扶好,没有抵达目的地,车是停不下来的。” 季寥开车不走寻常路,凡是有摄像头的地方她不走,专走捷径,捷径人少车路坎坷,不过路程要近好多。 一路上,王特助的历程坎坎坷坷,他买的这辆小车在季寥手上发挥极大的作用力,各种加速各种漂移,他当真不知道她的车技这么炫。 “夫人啊,有话好说,我一大把年纪还没有娶媳妇,不想就这么一命呜呼啊!” “废话少说,坐稳就是。” 做过牢的女人就是不同凡响,做事不拖泥带水,连开个车都能开出和谐号的架势。 苦了王特助,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时而飞天、时而坠地、又时而迅速漂移的速度,第一次,不管作为乘客还是司机,第一次晕车,居然不顾形象地吐了。 刚吐完抬眼,就看见前方两辆小车并排而来,路就这么大,他所在的这辆车没有空隙容纳了,眼看着就要撞上,王特助两眼瞪大,心都要蹦出嗓子眼,直直大喊:“夫人啊,救命啊!” 千钧一发之间,季寥不知用什么办法使这辆车子侧着行走,以两车之间的空隙为路,就这么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只用两只轮子开了过去。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季寥仿佛跟没事的人一样,过了那两辆车之后,又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车子恢复过来,并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王特助彻底被吓晕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靠在余家大门前。 “滴滴……”她按了两下喇叭,老管家一如当年那般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中央隔着门看她。 “夫人,先生说过,请您避开双双小姐归来的时间。” 季寥抬眼,望向余家大宅二楼上的那间房,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了,余楠至就靠在窗前,怀里还抱着程双双,好似她和程双双四目相对了,程双双竟然朝她竖了中指。 “好,很好,都来挑战我的底线是吗?等着,都给我等着!” 再打两声喇叭,老管家依旧无动于衷拦在大门内不给开门,季寥扯开嘴角,露出残忍的微笑,方向盘一转,车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回到余家又走了,眼里布满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车厢里,内心里溢满委屈和忧伤,但更多的是怨恨。 余楠至、程双双,你们给我等着哈,等我归来,一定要你们好看。 辗转醒来的王特助又一次经历来时的恐惧,他立马看向季寥,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被吓死。 第114章 人狠话不多,是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情绪高涨的人不适合开车,尤其是被伤透心的女人,更不适合抓着方向盘,他试着安抚她,“夫人,您看您开车那么累了,这次想去哪,我带您去……” “嗤……” 猛的刹车,两人惯性使然,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上,幸亏有安全带绑着。 “带我去找律师,找最好的律师,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这原本是王特助该说的话,但是季寥自己提出来了。 他没说什么,下了车和她换了位置,副驾驶上的她死咬着唇,愤懑地盯着前方。 王特助没有着急着开车,而是关闭行车记录仪。 “夫人,您放心,我一定给你找这a城里最好的律师,为您争取最大的权益。” 她没有说话,望向窗外抹了一把辛酸泪。 余楠至、程双双,都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王特助启动车子一路前行,比起刚才的惊天破地,他开的车温柔极了。 而余家,正上演着喜气洋洋的戏码。 程双双回到余家,最激动的莫过于余楠至,来来回回吩咐着佣人注意些,还把多余的东西通通收起来,为的就是给程双双一个良好的环境。 季寥刚回来时也是双目失明,作为余家的女主人,她都没有得到余楠至如此关怀过。 佣人的三观,又一次被改变。 程双双就坐在沙发上捧着昔日里爱喝的果汁,旁边坐着余思念,他可高兴极了,这也说说那也碰碰,姿态模样仿佛是入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双双,欢迎回家。”余楠至靠过来,在她耳边轻轻说。 这句话,她等了五年之久,终于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她颔首低眉,温柔笑笑,“谢谢你楠至。” 忽而想到什么,又问起,“季寥呢,她去哪了?” “我怕她接受不了,先让她在外住几天。” 提起季寥,余楠至的笑意凝结在脸上,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下午四点多。这一天,她没有打电话给他,也没有回来余家闹,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莫名的遗失感。 程双双露出病恹恹的神色,垂眸哀怜,“如果不是我,她或许就不会在外游荡。” “别责怪自己,是她心眼小放不下以前。” 这话,像极了致命的毒药,不紧毒害季寥,连自己也被伤得完无体肤。 她心眼小放不下以前,他又何尝不是。 “你先坐会。” 话落,他起身走向门外,外边的门紧闭,没有她的身影。 余楠至蹙眉,心尖没由来就有股酸楚划过,季寥她……怎么没有回来大闹一场…… 她不回来,自己应该高兴的才对,可是为什么这颗心好沉好沉。 “管家,季寥回来过吗?”见到老管家过来,他鬼使神差地就问了一句。 老管家点点头,“但她又走了。” “上哪?” 管家摇摇头表示不知。 余楠至心情烦躁,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点击了其中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挂断,她没有接。 那一刻,余楠至明白了什么,好像又不愿接受什么,揪着心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喝果汁的女人,再看回手机,重新按下那个号码,然而,等待他的是关机语音。 他垂首,落寞。 真正让人难过的往往都是一些小事,就像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她人因为看不见路而急忙忙行走,而他有伞,却不遮她。 明明是夫妻,他却让她变成了外人。 “楠至,楠至……你在吗?”程双双喊了几声都没有将他从思绪里带出来。 还是老管家在旁拍拍,他才回神,“怎么了?” 程双双道:“要不,你去把季寥叫回来吧,毕竟这里是她的家,我们只是客人而已,不用避讳。” 余楠至下意识地攥紧手机,微红的眼里带着鲜明的伤痛,“不用了,脚长在她身上,爱去哪就去哪。” 他以为,过了白天时间季寥就会回来的,因为她的账户被他冻结,没有钱的情况下她能去哪? 但是他忘了,她有厉诚濡和戚少珵,再不济还有个愿意捡垃圾养活她的陆承诺,她怎么会没有地方可以去? 正当晚饭时间,余楠至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大门外的铁栅栏里,迫切的希望她能回来。 “楠至,我不吃鱼。” 晚饭有鱼,是余楠至吩咐厨师做的,因为他记得程双双以前酷爱吃海鱼。 但是,似曾相识的话特别的扎心,他问:“你的喜好改变了吗?” “不是的,眼睛看不见后,我就不碰鱼了,怕有刺。” 余楠至恍然大悟,原来季寥不吃鱼是因为眼睛看不见。 这一想,心突然抽痛,为什么现在和双双吃饭,脑海里想的都是季寥…… 双双回来,他应该会感到喜悦才对,但为什么心里会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道不明白的难过。 黄昏将至,秋风四起。 季寥回余家的路上抢先夺了方向盘。 王特助吃过她的厉害,不敢造次,咬着牙拽着顶上的把手,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你这辆车多少钱买的。”季寥突然出声,拉回王特助的思绪。 他应道:“八、八十万左右。” “嗯,卡里有三百万,是我卖古董挣来的钱,买你这辆车绰绰有余,密码是。” 这种留遗言似的交代,王特助不敢接,季寥就强塞入他怀再说:“不要让余楠至知道这张卡的存在,那狗东西把我所有账户冻结了,我不希望这张也被冻结掉。” 王特助抓着卡,哆哆嗦嗦地询问:“夫人……您、您是在跟我交代后事吗?” 季寥勾唇,目视远方,“我只是想买你这辆车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 拿三百万去买价值八十几万的车,换做谁也不傻啊,就算她当真喜欢,也不用给那么高的价钱,这钱收得有些惶恐,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到余家大宅了,车子同样停在门口,季寥冷言吩咐王特助,“下车!” 王特助不明其意,收好卡后急急忙忙开门,“那、那我先保管你的卡……” “不用,就当是补偿。” 留下这句话,季寥把车子后退几米远,在王特助疑惑的目光下脚踩油门直往余家大门冲去。 第115章 痛怼白莲负心汉,忒爽了 夜色下,银灰色的小车发挥极大作用力冲破大门,跃上阶梯驶进余家客厅,并在一阵吵杂中安安稳稳地停在那里闪着灯。 不速之客来临,这一系列不理智的操作吓坏众人,车子冒着滚滚浓烟,有火星溅起,回过神的佣人尖叫着打开消防栓,手拿灭火器围在车子旁。 季寥不慌不忙,戴上遗留在车内的墨镜不急不缓地开门下车。 一下车就抬头挺胸地面对众人,身后的车子冒烟冒火她视而不见,目光扫视,最后落定在外边那三条惊魂未定的人影中,余楠至、程双双、还有野孩子。 她恨意难平,踩着黑色恨天高步步逼近。 风扬起时,繁花落尽,只剩枯涩。摇曳的黑色裙摆,迎着风落入众人眼中,她的美,不可亵渎,似翱翔苍穹的黑天鹅降临凡间,高贵冷艳。 “哟,双双啊,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在我老公的思念中诈尸了。回想曾经,我跪在你坟头前被迫忏悔,想来也不算白瞎力气,果然能把你从地狱中揪回来。可喜可贺啊!” 一派正经的胡说八道,从她的面容中看不到丝毫的喜悦,多的是怨念。 她的行为惹怒余楠至,把程双双母子两护在身后,怒声质问:“你竟敢这样把车开进家里,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 季寥耸耸肩,故作无辜道:“我听说双双回来,激动得抑制不住亢奋的心,一不小心刹车当油门踩,你可别介意哈,我这人向来有仇必报,习惯就好。” 我曾经的骄傲被你们碾压成泥,导致后来,学会了有火就发,学会察言观色面对不同的狗,更是学会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有悔改之意的话语,更让余楠至的怒气上了一层楼,她后方的客厅里,汽车猛然起火,佣人开始控制不住火势,急忙逃开。 “快撤,快!!”老管家慌里慌张四处奔走。 余楠至带着程双双母子小跑着出去,早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季寥把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才慢吞吞地跟着到达安全的地方。 消防车来了,两三辆呢。 交警车也来了,交警一下车就寻找肇事者。王特助要上前,被季寥拦下,“我的事情不用你废话。” 语毕,神态变化莫测,一瞬就哭哭啼啼的演变成受伤委屈的车主事先认罪,“对不起交警同志,是我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尝试开车,对不起对不起……” 认错的态度很诚恳,看得余家一群人一愣一愣的。刚才的季寥还是嚣张跋扈的黑天鹅,现在就一副乌鸦犯错生怕别人怪罪的形态。 交警见她一身伤,哭得梨花带雨的,安慰几句才冷着脸要求:“驾驶证拿出来。” 季寥憋着嘴不敢看他,小声地回应:“没有。” “那你开什么车,拿人命开玩笑呢!车主呢?” 王特助想上前,被季寥一个眼神瞪回去,转眸,她含着泪后悔的说:“这不关车主的事,是我想学车,偷了他的钥匙。” 这人真是撒谎不打草稿,经历过季寥车技的王特助一脸不信,要是她不会开车,他定把头拧下来给她当球踢,不过现在还是沉默吧。 交警边记录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这里有人员伤亡吗?” 季寥回应:“没有。” 交警垂眸:“没问你。” 愤怒已久的余楠至攥拳,忍住心声,如实说来,“没有,一切安好,就是家被毁了。” “财产损失找肇事者,我这边不管。”说完,交警再面对季寥上下打量了几下,眉头就深深地皱起,“没有驾驶证又穿着高跟鞋开车,严重违反交通规则,身份证拿出来登记下。” 季寥憋着嘴哭诉:“我身份证在车里。” 众人一抬眼,那辆车子已经被烧成架子了,可把王特助心痛坏了,他的车才买没几年呢…… 交警瞥了一眼又回过头,“我这边的惩罚不大,但是屋主那边就不好说了。” 季寥含泪带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小声地说:“那是我家,不用赔。” 交警挑眉,呵呵两声:“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下次注意些,财产没了可以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季寥朝他敬了个礼,正声道:“我谨遵教诲。” 这一夜,余家闹得不可开交,交警和消防员走后,留下来的余家人心思都不同。 季寥重新戴上墨镜,甩去方才哭哭啼啼的形象,俨然又是一派冷艳。 “季寥,你过分了。”余楠至二话不说,过来就扬起巴掌。 季寥反手,与他的巴掌相撞,发出很大的一声“啪。”同时嘴里还吐出一句“givemefive”。 余楠至刹那就愣住了,家都被毁了,谁要跟她击掌。 “双双回来,我得换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庆祝啊,怎样,满意吗?” 余楠至很想说不满意,存心是你找茬,可话刚想出口,沉默许久的程双双先开口了,她摸索着前进,现站在余楠至旁边,委屈巴巴地说:“寥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过来余家……” “等等,你先别说话。” 季寥打断她的话后,过去把余楠至拽回身边来面对她,“可以了,你现在是对着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说话,说吧,把你心里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我们夫妻二人听着。” 物理攻击只伤躯壳,言语攻击才伤灵魂。所以,让你的虚伪都去死吧。 眼尖的季寥不仅看到程双双的慌乱,还有一丝的不甘。 小三最不喜欢的就是女主人的挑衅,她恨不得撕破那张跋扈的脸。 “寥寥,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欢迎我的到来吗?如果是,我马上走。” 说罢,转身摸索着离开。余楠至眼疾手快,立马甩开季寥的手向前拽住她,“别走。” 季寥冷哼:“不走你养她啊。” “养就养,我乐意。”余楠至的话脱口而出,下意识想咬断舌根。猛然看向季寥,竟有一丝丝害怕她会想歪。 季寥就喜欢不按套路出牌,张口就来,“据我所知她老公还活着吧,你要养她,问过她老公没有?”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余楠至悄然松手,程双双面色一惊,季寥露出得意的微笑。 第116章 再牛的女娲也补不了我们已碎裂的关系 “那个……楠至,我、我还是走吧,寥寥对我的怨恨太深,我想她是不欢迎我。思念,我们回外公家!” 思念这个孩子长得像余楠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双双拉着孩子摸索着往外走,没有盲杖探路的她让余楠至忧心,情绪不安且迅速拦在她面前,霸道地说:“让你别走就别走,这里是余家,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不用经过谁的同意。” 程双双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寥寥她……” “不用管她,这个家还是我在做主。”余楠至为了不让她离开,紧紧搂住她不放。 季寥怒极反笑,故作不解,“双双,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回你老公家而是来余家呢?明明双方都有家庭,你为什么要做这么败坏道德的事,这孩子……究竟是你老公的种还是我老公的种?” 言语攻击最致命,一问就让当事人面色惨白、哑口无言,有几丝手足无措的感觉落入众人眼中。 暗处里涌动的狗仔,手中的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响个不停,通通都把对方言行举止记录下来。 程双双还活着回余家,这是个重磅炸弹,谁都想要最劲爆的新闻,季寥也不例外。 拉仇恨,不只有你才会,我——也并不差。 余楠至怒视着季寥,就这么看着看着,可她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什么都不会再害怕。 忽然间,就有一股强烈的恐惧弥漫在心头,他竟然看不穿季寥的心思。 季寥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颔首挑了挑眉,“如果你要程双双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我只要一个条件。” 余楠至问:“什么条件。” 季寥拿出离婚协议,还有各种承诺单在众人面前扬着,面露喜意,“归还季家产业然后跟我离婚,同时还要给我a大集团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不仅如此,你还要召开记者会,当着全球人的面跪下来和大家讲这些年是你冤枉了我,是你对不起我,是你为了小三才误会我。” 众人看她的时候,那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手握重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一刻,无情冷漠惯了的余楠至终是遏止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震惊和心痛,没能克制自己的行动,怔怔的,一步一拐地朝她走来。 他的眼溢满了不敢置信,拽着她的双臂时,声音也颤颤而出,“你要跟我离婚?” 他在意的不是那些财产也不是尊严,而是她脱口而出的决定。 看着他充满质疑的脸,季寥毫不留情地挣脱束缚,自信满满地笑着,“这不是你在程双双回来时一直在想的问题吗?怎么,是不满意从我嘴里吐出‘离婚’二字吗?” 余楠至倒退两步,无力地垂下双手,矢口否认,“关于你,我什么都没想。季寥,这件事先不讨论,我……” “要我留,她就走;要她留,我就走,二选一。” 其实,没有什么好选的,明眼人都知道余楠至在乎的是程双双,可季寥的转变太大,大到让所有人都摸不透她的想法,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才让余楠至手足无措。 二选一……明明很好下决定,可是他却做不到。 不知何时起,在他心中几近透明的季寥逐渐清晰起来,竟真成了他赖以生存的氧气,失去会窒息。 回想这些年,因为沉溺在仇恨中,一直没有很好地去关注她,甚至于有时候想好好地和她说一句话都做不到。 这时的心情充满了愧疚。 也许,遇见之始,便注定了彼此会凄苦。 后来,她就说,遇见他是她一生最大的错误,她痛恨命运让她在人生中有过这么一段悲剧的演练。 她还说:你爱那个人与我无关,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是那个人做小三破坏了我们的如履薄冰的关系,再牛逼的女娲也弥补不了那条裂痕。 余楠至差点失声,哑着嗓问:“季寥,我们非要走到那个地步吗?” 他的话,让她有些恍惚,沉默了一会儿后,季寥抬眼怒视他,“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究竟是怎么死的,你给予我那种无法言说的疼与痛日日折磨我,你还不知悔改,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又或许是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身上,痛不在你心,所以你才觉得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余楠至,我跟你的关系裂了,再牛逼的女娲也束手无策。” 今晚,他才意识到她是真要离开这里,是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他恍惚着,莫名的、不知所措的,心一阵一阵地疼。 这个时候,有人不能长久的沉默,她摸索着过来,骨瘦如柴的手搭在余楠至的肩膀,面对季寥,轻声细语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请不要责怪楠至。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你们也不会把关系闹僵。” 这些惊醒灵魂的话语,瞬间就抵达季寥的心尖,她堵着恨意勾唇一笑,神情轻蔑又不屑,“可不是,老鼠屎就是老鼠屎,明明粥都挺少的,非要落下来脏了一切。” 言语的伤害一点一点地暴击程双双的心灵,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下。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更何况程双双此时病殃殃的,这一哭,余楠至所有不安和愧疚瞬间褪去,化作三千温柔,“双双,没有人会怪你。” 季寥轻哼,“我是牛鬼蛇神,忒恨她了。余楠至,我不想在这里看你们你侬我侬,赶紧签字画押,我忙得很。” 各种协议拍在他伟岸的胸膛,季寥冷着脸不屑看他们一眼。 余楠至又开始焦躁,下意识就不想离婚,非常不想。 抬头的时候,季寥冷漠无情的样子深深刺进他的瞳孔之中,昔日里那个羞答答爱着他的女孩子,如今很不耐烦地等待想要的结果。 也就一刻之内,手中所有的协议被他撕毁扬散,风吹过,像落英缤纷。 季寥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你有病吧。” 余楠至不悦地蹙眉,撇过脸不敢看她,重复当初那一句:“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 第117章 看我怎么气死你俩,倒霉催的二货 在骄傲自大的男人面前,一切努力显得那么无力,一切言语都是那么的苍白。 深秋的天空夜色如墨,余家的别墅,被寒凉铺满了忧郁。 [离不离婚,你说了不算],这句话真他妈的恶心。 季寥抵着不悦,伸手从背后隐藏着的大口袋掏出另外相同的纸张递给他,“来来来,你撕你撕,我有大把的备份,我看你能撕到什么时候。” 众人神情各异,多的是惊讶。 余楠至不肯和季寥离婚,这一点触动了程双双的每一根神经。忽然间,一股宝物被夺的不甘涌上心头,她不甘心在自己离开的那几年余楠至改变主意开始在意季寥。 当即,捂着眼睛默默流泪,余思念过来轻轻安抚她,“妈咪,老毛病又犯了吗?” 程双双“嗯”了一声,拼命地揉着双眼,边揉边说:“那年被火灼伤留下的老毛病,不碍事。” 季寥在旁看得一脸的嫌弃,忍不住拍手赞扬,“演技真好,不去争奥斯卡真是太可惜了。” 余思念动作一顿,转过头来凶猛地瞪着季寥,小小年纪就知道守护妈咪与大人顶嘴,“你个恶毒阿姨,我妈咪眼睛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拍手鼓掌。” “我恶毒?”季寥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仰天大笑,过后,眼神凌厉猛刮他,“我蛇蝎心肠,当然比不过你母亲柔情似水了。狗东西,我希望你将来能够和我拥有同等的经历,然后再仁慈地告诉始作俑者:没事,你们再虐我虐狠一点,我乐在其中无法自拔。” “寥寥,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要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他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余思念还想说什么,程双双就揽过他,将他护在怀中并愤怒地指责季寥。 季寥非常赞同她的观点,立马就附和:“对,孩子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想他不会选择一个小三作为母亲。” ‘小三’二字深深刺痛程双双,想发火又不敢,只好咬着牙红着眼瞪着她矢口否认,“季寥,我已经结婚了,请尊重我。” 季寥上下打量她一番,“哦,抱歉,我忘了你和别人结婚了,但你已婚和做小三并不冲突,此行为直接可以判定为不守妇道。” “我没有!寥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来余家,可是、可是也不能把莫无须有的标签贴在我身上。”程双双落泪,大声反驳,声声蕴含委屈受辱。 像是接受不了,抹了一把辛酸泪,逃离一般跌跌撞撞离开,夜黑风高又眼瞎,一不小心就踩空台阶,脚崴了,人也倒了,额头还被路上的石子给磕破。 她倔强,不甘心就此,咬着牙哭哭啼啼站起。 余楠至看在眼里,心疼极了,刚有所行动,季寥在后看好戏,还不忘冷笑,“别忘了把你的孽障带走,这里是余家的地盘,不是收留什么阿猫阿狗的流浪所。” 程双双顿住脚步,弓着身子用力地揪着胸前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气。 季寥颔首,不屑地哼哼两声:“眼泪清仓大甩卖,廉价得让人无力吐槽。” “够了!”余楠至大声呵斥她,火力爆棚地攥紧双手,“季寥,你别太过分。” 季寥颔首翘眉,环抱双手在胸前嚣张至极,“我还什么都没做,光说那几句话就过分了?余楠至,你不觉得你的手段更狠厉吗?” 余楠至不说话,沉默良久。 也就这时,感受到季寥恶意的余思念不由分说,小跑着上前推搡季寥,边推边骂骂咧咧:“你个毒妇,居然敢欺负我妈咪,我打死你!” “啪!” 季寥反手打掉余思念乱动的魔爪,面露嫌恶之色,“别拿你的脏手碰我,恶心极了。” 她生气起来连小孩子都打,更别说是程双双和余楠至苟合生下的孽障。 余思念哪里经历过社会的险恶,被季寥粗鲁的动作吓到,当即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直让人心疼到窒息。 作为父母的余楠至和程双双,几个箭步上前,一个护住余思念,另一个抬手就是一巴掌。 “放肆!” “你能奈我何?” 幸亏,那一巴掌被季寥化解。 程双双眼里带着鲜明的痛恨,搂着余思念身体不断地哆嗦,“季寥,我知道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你就一蝼蚁,不值得我放心上记恨着。” 程双双俨然气得要命,咬牙切齿道:“蝼蚁尚有鸿鹄之志……” “你的鸿鹄之志就是来做余楠至的小三?” 左一句小三又一句小三,程双双真的气急了,死命咬着牙,恨不得要把季寥生吞活剥。 比她更气的人当属余楠至不可,他压抑着可怕的想法,一伸手就拽住程双双的手腕,冷眉竖眼朝季寥望去,“季寥,我说过双双不是小三。” “哦,那还真可怜,小三还算个名分呢?原来你一直当她是泄欲的工具,啥名分都没有。” 一字一句,字字句句伤人诛心。 程双双伤痛极了,挣扎着甩开余楠至的手,转身拉扯余思念极速离开。 “双双、双双,你别走!”余楠至尤为心痛,失而复得的宝贝珍贵无比,他舍不得松开手让她离开。 季寥看戏看得比谁都真,趁着余楠至拦住她们母子,她才装模做样微微弓着身子大喊:“她不瞎,眼睛可以看见路。” 程双双浑身一颤,余楠至脚步一停,两者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同时异口同声,“你瞎了吗?” 季寥故作不可思议,“原来你们不知道我曾经瞎过吗?” 余楠至瞬间犹如万刺扎身,痛,极速蔓延四肢百骸。 季寥说罢,作势要往程双双那边走,余楠至心一慌赶紧护在她身前守护着。 这一幕真刺眼,季寥冷漠,忒不高兴了。 所以,惹她不高兴的后果很严重,“余楠至,我给你最后半分钟的时间,她走我留,我走她留。” 余楠至立刻决定,“不离婚,你怎样闹都不离。” 出乎意料的事,所有人都为之吃惊不已。 季寥努力平息体内奔腾的怒意,深呼吸、深呼吸……直至怒意压不下,才皱着眉头说话,“那我就起诉你婚内出轨、家暴,请求法律维护我自身的安全和利益。” 第118章 我不要的垃圾送给你,不用对我感恩戴德,我不屑你的感激, 一个有才华的女人是多么的可怕,她懂得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尽管她的文凭学历被摧毁得一滴不剩,但蕴藏在骨子里的智慧是不可磨灭的。 余楠至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有说话,眼里浮现的悲伤看似不假,但季寥不想理会,因为对她来说,他所有的表现都是假仁假义假惺惺,唯有拿到手的财富才是最让人称心如意。 面对无言的男人,季寥笑了,迷人的笑容近妖,吐出口的言语更似六月飞雪,直逼人冻彻心扉。 “你的资产权势再庞大,在法律面前都没有用。你是过错方,婚内出轨还家暴妻子,加上冤枉诬陷,我可以向公安机关报案,并提交相关证据。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条规定,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余楠至,你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是要坐牢的!” 余楠至几欲咬断压根,拧着眉死盯着季寥,“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妥协签字?” 季寥甜甜地笑了,“妥不妥协由你,我只知道现在是按规矩办事,我给你方便,你就得给我方便。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他冷笑着,“能让我后悔的那个人还没有出世。季寥,别以为你看过两本刑法就想要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我偏不离婚,有本事就去起诉我!” “好!有骨气!”季寥高声赞赏并鼓掌,“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话音刚落,迎面驶来一辆闪着警示灯的车停靠在路边,一会儿便下来两个男人,一过来就出示了证件,他们正是法院的审判人员和书记员。 审判员问了几句话确认身份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交给余楠至,并说:“这是季寥小姐的诉讼文件以及法院传票,请余先生在两天后聘请律师出庭。” 两个男人开的车以及拿出的证件都不假,余楠至一时半会就惊愣住了,他怔怔地接过文件袋紧了紧手指,好一会儿才回神不敢置信地望向笑颜如花的季寥,“你玩真的!” 季寥笑道:“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余楠至心口刺痛,走前几步靠近她,“你明知道自己一无所有,竟然还敢跟我离婚?” “谁说我一无所有。”季寥自信满满地直视他,“离婚后,我会什么都有的,至于你……有可能会被净身出户。” 余楠至捏紧文件袋,怒火冲天,“你是知道我的手段如何,不怕重蹈覆辙?” “怎么,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么?” 一副胜筹在握的样子狠狠撞击余楠至的心脏,自两人结婚后,他第一次深深地看清她自信的样子,是那么的迷人危险,竟一时半会间没能及时回话。 季寥冷笑,“我现在很忙,两天后法庭见。” 季寥纤手甩了下秀发,踩着恨天高优雅地离开,临近程双双身边时,露出残忍的微笑,“我把自己不要的垃圾送给你,不用感恩戴德,我不稀罕你的感激。” 程双双气急,转脸望她,却只能吐出简单的一个“你”字。 季寥嚣张极了,一步靠近她,小声道:“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她。程双双,别以为我离开后你就可以安稳地躺在余楠至身边。我告诉你,我曾经的经历会是你将来的下场,不信我们走着瞧。” 撂下这一句狠话,季寥像战斗胜利的强者冷笑着离去,那优雅的姿势缠绕不可忽视的霸气。 她辗转多年,也终于明白了。 生而为人,大家都是第一次,没必要惯着谁。 如果在人生路上没人能护自己周全,那么,作为一个人就得酷到没有软肋,一切不折手段。 所有人都凝望着她的背影,一句话都不敢说。 “爹地,那个恶毒的阿姨欺负妈咪,怎么办,妈咪都伤心得哭了。”余思念扯着余楠至的外套,小心翼翼带着哭腔说道。 经此一动,余楠至才从死寂中收心,而季寥也已经走出大老远,追上去的话,显得有些掉价。 他轻揉了几下思念的头顶,安慰道:“没事,爹地会给你和你妈咪做主,绝不允许谁欺负你们。” “爹地骗人,刚才你就没有帮妈咪……” “思念,不要乱说话,他不是你爹地。走,我们回外公家。” 那一刻,程双双突然觉得好心酸。 曾经,她不用开口,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余楠至知道自己的想法,现在,明显的委屈摆在脸上,他只看着,却忽而无能为力。 她知道了,他对季寥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段里有了不可磨灭的感情,虽然他嘴上强硬地说着自己对季寥没有喜欢,但神情面貌显露而出的意思骗不了别人。 他喜欢季寥,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双双你站住!” 程双双头也不回,哽咽道:“你变了,她变了,我也变了,回不去的温柔,抹不掉的记忆,最熟悉的你如今变得最令我心痛。” 余楠至此时都要抑郁了,爱他的、他爱的,全都要离他而去。 时至今日,他分不清哪个才是他想要的人。 “我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 程双双苦笑,“我也好不容易等到你来接我,我以为……我以为能如愿的,没想到你优柔寡断,没有以前那般狠绝了。” 自找的痛,又何必喊疼,要怪就怪自己,有本事喜欢上别人,却没本事让别人守住本心不要移情别恋。 余楠至抓着头发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自打知道自己冤枉了季寥五年之久,他做不到……做不到再以狠绝的方式伤害她。 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对不起,我先理一下思绪。” “那你慢慢理吧,我累了,先回程家。” 余楠至沉默,没有开口挽留。 余思念心思透亮,见父母如此难过,心一狠,咬着牙朝置身夜色中的季寥飞奔而去。 他不允许有谁破坏他父母的关系,作为她的孩子,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做好赴汤蹈火的准备。 第119章 还想以卑劣的演技冤枉我?收心吧渣渣 “毒妇……你伤了我妈咪的心,看我不打死你……” 潇洒走在充满夜来香的小路上的季寥忽闻那么一句话,前进的步伐停顿,转过身来朝后看去。 余思念今年四岁多快五岁这样子,跑起路来却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而是边跑边大力喘气,好似每一步都被什么抽尽他的氧气,短短的一段路程,他竟脸红得抽不上气,扬起的手也无力垂下,就在距离她还有一段长度,他捂着胸膛跪倒在地死命呼吸。 季寥微微蹙眉,环抱着双手思量对策,扶还是不扶纠结不下,“狗东西,又想玩什么把戏。” 他的喘息很急很大声,张了张口想说话,却没能吐出一个字。他看起来很痛苦,像离了水的鱼儿,拼命地抢夺周围的空气。 季寥抬眼望去不远处,那两个大人还在那边拉拉扯扯上演苦情戏,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孩子已经出了事故。 厌恶随之而来,恶心至极。 明明很痛恨这个孩子,可内心里却不停地挣扎,面对别人的难处,她不想搭理,但他还只是个孩子,真的……能够袖手旁观吗? 答案是做不到,尽管他的父母是她的仇人,她亦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在她面前死去。随即安慰自己道:“救吧,就当救了一条狗。” 季寥蹲下,要扶他。 余思念抽不上气,无暇顾及她的言语,却还是有一丝伤害暴击到心灵,难受加倍,令他倒地不起。 “喂,你可要撑住啊!” 季寥伸出食指戳了戳余思念的手臂,他没有反响。反而,迎面而来的是一记扫堂腿,她瞪大眼睛来不及闪开,被扫飞倒地。 等她回过神来时,头痛欲裂,脑袋嗡嗡作响。 “管家,开车!”余楠至抱起孩子朝周围大吼,拔腿就跑到小车前。 没十秒钟,小车快速经过她身边,那车轱辘没差点就碾压到她。 看到余楠至一闪而过的狠意,季寥心头如刀割,原本嚣张的气势逐渐缓和,脸色竟有些许苍白。 那家伙该不会想要冤枉她了吧。刚想着,身后就又传来一句带着愠怒的话语,“季寥,你好狠毒的心,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不明真相、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她扣屎盆子,季寥脸色可怕极了。 当即,她冷着神情问:“老鼠屎,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放过小孩。你真瞎还是假瞎?” 闻言,程双双脸都被气红了,“季寥,我知道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季寥打断了,“既然知道我讨厌你,为什么还三番两次跑来余家作怪?你说你假死就假死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世人眼中,换个身份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来我们余家闹个鸡犬不宁,余楠至信你,你有恃无恐;但我看穿了你,你最好躲着我点。” 程双双咬唇愤怒地瞪着她,屈辱一下涌上心头。然而,却公然骄傲,声音略带嘲讽:“余楠至明明喜欢的人是我,如果不是你抢先一步跟他结婚,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 季寥看了一眼程双双,冷笑着对她说:“论资格,你不觉得自己被我甩出十八条街去了吗?你哪家哪户的,敢公然挑衅季家人,你以为现在程家生意如火冲天就很了不起啊。算个屁,你们连给我们季家的管家提鞋都不配,还敢大言不惭抬高身份看不起老娘!呸!不要脸的狗三儿。” 程双双被羞辱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简直无地自容。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程家?” 季寥不屑蔑视,“我向来不会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但看狗就不一样了,狗咬我一口,我会加倍奉还。程双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你——别想再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罢,轻蔑着睨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此地。 夜黑风高秋气凉,身后的人影一直跟着,经过拐角的栅栏,一片四季盛开的月季花挡住人们的视线。 不消一刻,背后重重挨了一撞击,季寥脚步踉跄,差点因为此动作导致摔倒,好不容易扶着别家的铁栅栏稳住身子,身后就传来撕心裂肺地哀嚎声。 “寥寥,不要打我,求你了!” 程双双一直跟在她身后,原来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她打她? 呵呵…… 怎么就忘了呢,一开始见面时就应该以最残暴的姿势朝她逼近才对的,毕竟眼前窝在地上卷缩的女人是仇人,怎么能心平气和地怼怼她就了事? 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 季寥蹲下,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笑得如同地狱鬼王,残忍至极,“你真婊,在这夜黑风高的夜晚居然还想冤枉我,你的嘴巴是肛门吧,说出的东西那么臭,得空最好去粪池洗洗。” 这一刻,程双双建立起来的人设被季寥摧毁得满地狼藉,明明是个娇气善解人意的明媚仙女,却被她比喻成那么不堪的东西…… 她羞愤难当,含着泪与季寥对视,可恨的是,季寥那张精致的小脸恍若星辰般一如当年般引人瞩目,丝毫不变。 就算是自己,也沉溺在她的美貌中无法自拔,何况是男人。 她也总算明白人心,男人再是爱你,但凡你离开的期间久一些,他的心逐渐会沦陷在她人的温柔漩涡中。 爱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所有的痴情,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程双双不服气,一路走来,陷阱挖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能够稳妥地站在余楠至身边,没有想到如今的季寥竟然能让余楠至变成犹豫不决的男人。 她恨,她不甘心,恶毒在她眼眸中闪烁,恨不得当场撕碎这令人羡慕的女人。 但是,为了大局,她忍住了,转而在余家佣人过来时,她哭哭啼啼地抽泣,声声控诉季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抢什么,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甚至还动手打我?” “你儿犯病在医院呢,作为母亲第一时间不去照看,还一心想要污蔑我。程双双,真搞不懂你的脑回路,就好像那个孩子不是从你身体里掉出来的一样,一点也不心疼他。” 第120章 人,千万不能软弱,要强到没有软肋才行 她的眼底有一丝慌乱,当即大声反驳,“我没有,我刚想去医院就被你打倒在地……” “暂停!”季寥看了一眼周围的佣人,声音嘹亮的对她说:“我这人向来只打畜生不打人,天地皆可鉴。不过你不想当人,我也可以成全你,但不是在此地。” 程双双无语凝噎,只是含着眼泪看她,那双湿润的眼眸里蕴含的情绪真是太疼了,就好比被人千刀万剐一样。 “季寥,你打了我,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承认?” 季寥什么也没说,很好心的将她扶起,再顺势拍拍她身上的灰尘。 做完一系列不符合常规的操作,季寥眼皮一抬,漆黑的瞳孔露出惊天的寒意,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程双双的俏脸上,直接把她打懵了去。 “我第一次遇见求打的狗,成全你也成全了我自己,虽然很不光彩,但是你自找的。” 横竖都被冤枉,何必白瞎这平白无故被贴上的标签。 打完,季寥嫌弃地甩甩手,朝佣人那边看去,“给我打盆水来,手脏了。” “哦哦哦,马上。”王特助从震惊中回神,立刻让人去打水。 他忒喜欢看季寥发飙了,美人的举手投足都显霸气,凌厉得让人臣服。 季寥瞟了他一眼,冷漠地说:“收起你那恶心的目光,别让人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王特助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笑着,模样傻愣傻愣的,真看不出来他是余楠至的得力助手。 佣人打来一盆水,季寥不客气地清洁自己的双手后,接过来就毫不犹豫地朝程双双头上倒。 冷水兜头而下,惊了失魂的病殃美人,她瑟缩着尖叫,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季寥把盆还给佣人,冷声对程双双说道:“一巴掌不足以泄愤,希望来日你的要求能高些。” 余家佣人只垂首,大家都当做没看见此等画面。 秋风萧瑟,冻得程双双瑟瑟发抖,本就纤手如柴的身子为冷水的包裹下,更显得可悲可怜了。 季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恨不得以更残暴的方式对待,可终究还是忍下了。 法律,季寥不想去触碰,只冷声吩咐佣人,“通知程家来接人,别让她死在这,晦气。” 佣人不敢说什么,只安分地点头,然后跑回余家打电话。 沉寂已久的程双双突然如同恶鬼般瞪着季寥,抑制不住自身的情绪不断颤抖着撂出狠话,“你会因此付出代价的。” 闻言,季寥仰天大笑,“我就这么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你大人有大量,省着点玩悠着点伤,要是哪天我无心了,你就会知道秋天的枫叶为什么会有别样的红。” 程双双咬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浑身颤抖着,怒视着逐渐远去的背影。 走了一段路程的季寥突然停下脚步,微微回眸望向跟在后方暗处的王特助,问道:“还有车吗?” 王特助心一惊,赶紧摇头,“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要是你想要车,我去买。” “不用了,赶时间。”季寥掏出手机在路边扫了一辆车,示意王特助过来,“搭我回季家,我得拿回属于我的房产。” 王特助一看这小电驴,为难之色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夫人,我不会骑电车……” “哈?你有没有搞错!”季寥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现在的社会人,有哪个不会骑电车的? 王特助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会骑单车,要不……你扫辆单车吧。” 季寥嫌弃地白了他一眼拒绝,“算了,我自己骑回去。” 刚跨脚上去,季寥忽然犯难了,以前都是清儿和阿诺搭载她,她哪里会骑车? “怎么了么?”王特助见她没有动作,小心翼翼地问。 季寥下车锁车,动作行云流水,惊了他。 她说:“还是打车吧,我今天不适合骑车。” 撒谎不打草稿,要不是王特助见她脸上的困窘,差点就相信了。 两人在路边招来计程车,一前一后钻进车里随后扬长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无情的风暴。 季家,一派祥和。 季寥的出现像一颗重磅炸弹落入湖泊,轰炸了所有宁静的假象。 季家上下所有人就像滚开的水,全部都沸腾起来,尤其是当家主母梁佩佩,一见到她的人影,脸色煞白,一瞬就吓得手中的杯子落地,碎了一地狼藉。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她不是吩咐过佣人不让季寥入门的么? 季寥骄傲地拍拍手中的灰尘,不屑地蔑笑,“我怎么进来的你不用管,从这一刻开始,你、还有季禄已经被我视为外人,麻烦你们打哪来回哪去。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放肆,这里是我的家,哪轮得到你来赶人。” “你的家?”季寥嗤笑,冷语如冰,“我记得这座宅子是我爸买来送给我妈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家?梁佩佩,你这么喜欢宅子,可以叫季禄买一套送给你啊。别跟说这么多年来,你们连一栋房子的钱都没挣回来。” 梁佩佩登时哑口无言,僵在原地愠怒不已。 季寥颔首,冷若冰霜,“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整理东西,过后,带不走的一切全由我处理。” “凭什么!” 季寥垂眸,伤悲浮现,惊了一片寂静,她痛声道:“就凭我是这个家的继承人。” 梁佩佩面露鄙夷之色,“证据呢?” 季寥冷然,不屑一顾,“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座宅子是你们的?” 梁佩佩顿时语塞,说不出所以然。 房产证自然是拿不出来的,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无法把房产转移。 季寥一脸无畏,轻轻抬头蔑视眼前的中年妇女,再一次告诫,“时间差不多了。” 梁佩佩心跳漏掉一拍,“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看你舍不得离开我家,我只好起诉你们,让法院来人强制性驱逐。” 梁佩佩怒目圆瞪,“你竟敢!” “你非法侵占我家多年,我为什么不敢。梁佩佩,缺德的人是没有子孙福的,你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骂人不揭短,结婚多年没有孩子是梁佩佩一生的痛,也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第121章 我只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 季寥一针见血,梁佩佩犹横眉怒目,拍案叫骂:“死丫头,你妈是不是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教养。” 季寥怒目切齿,“我妈什么都教我,不似你妈,专门教你侵占别人家。” 声音刚落,王特助带着几名工作人员从门外进来,有男有女,气势凛然逼人。 梁佩佩见到他们身上穿的服饰,脸色忽而煞白,颤抖着朝前两步质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执法人员拽住她的手,一旁的同僚解释道:“根据季小姐的诉讼,我们依法驱逐你们。” 驱逐?反应过来的梁佩佩不服气,死瞪着眼不肯放弃,“凭什么驱逐我们,这里是我们的家。” 执法人员冷眉竖眼,对她的话无动于衷,“我们只看证据,你携带老公、女儿侵占她人住宅已经构成侵占罪,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条规定,将代为保管的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拒不退还的,处两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 梁佩佩心口刺痛极为不服气,狠狠地瞪季寥一眼,咬牙切齿道:“这座宅子是死去的大哥大嫂作为谢礼赠送,已经是我们的财产,怎么说变就变?” “既然是赠礼,那麻烦拿出赠据,如若没有,当属非法侵占。” 闻言,梁佩佩又面色难堪,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执法人员拿出季寥交上的证据摆在她面前,态度严肃地说:“这是季小姐父母亲的房产证,上面有盖章,你们的呢?” 这座宅子的房产证!! 梁佩佩顺势瞪大了瞳孔不敢置信地望向季寥,“你把它藏起来的?” 季寥厌恶之色上脸,冷声道:“并没有,房产证就在我父母的那一堆遗物里生了灰,但凡你们多去翻翻,也不至于找不到。” 梁佩佩仿佛被雷电击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季寥父母的遗物就在阁楼里,这五年来,她曾想过要把那些烂东西处理掉,还是安安这丫头说可能有宝贝才让留着。没有想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好好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悔浮上心头,梁佩佩痛恨自己没有翻过那一堆东西。 “梁女士,麻烦收拾东西离开季家。”执法人员再一次严肃地说道。 梁佩佩回神,像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冷然地坐在沙发上无视其他人。 季寥冷哼,“老赖就是老赖,既然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强制性执行。” 一男一女上前,左右架住梁佩佩的手臂,不顾她的叫声呐喊,无视佣人们的惶恐惊惧,直接连拖带拽地扯她出门。 “凭什么,放开我!!” 执法人员怒声回应:“就凭这里是季寥的家!” “大晚上的吵什么!”也就在此时,大腹便便的季禄突然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上,当他看到楼下那一群人影时,手中的杯子坠落,惊了一群人。 尤其是当他看到冷若冰霜的季寥时,那面目神情更夸张,并没有像梁佩佩那样露出嫌恶提防的神色,而是谄媚着迎来,要握住季寥那双如葱段似的双手。 “寥寥啊,你终于回来了……” 季寥错身闪开,一派冷然,“赶紧滚出我的家。” 季禄面色一僵,轻轻皱眉,“寥寥,你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跟你们形同陌路,别侮辱了‘家人’二字。” 季禄、梁佩佩,我给过机会你们搬家了,是你们赖着不走,那就别怪我狠心。 “当家的,季寥要抢夺我们的家!”被执法人员塞进车的梁佩佩隔着车窗大喊。 季禄顿时不悦,略带火气的目光投向季寥,“这怎么回事?” 季寥没说话,一旁的执法人员拿着文件袋过来,“这是季小姐的诉讼文件,要求你们搬离她的家,不服从者,直接拘役和罚款。” 季禄冷笑一声,径自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脸的面无表情,“同志,这里是我的家,不是她的家,你们哪里搞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自己侵占了季小姐的家吗?” 他阁下茶杯,态度冷然,俨然没有方才的谄媚,对着季寥时,讽刺地轻哼一声,“这里是季家,我姓季。” 意思很明显,他不承认侵占了别人的房子,还一副我姓季我有理,你能奈我何? 出乎意料的是,执法人员二话不说就过去架着他的手臂,以粗鲁的方式推搡他出门。 季禄空有一副大腹便便的皮囊,原以为他能有大力气推开执法人员,没想到是个空心的胖子,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季寥冷笑,“全世界姓季的人有那么多,难道谁都有资格住进来?季禄,和你妻子在里面好好待着吧。” “季寥,你好狠毒的心,居然驱逐家人!” “哈哈哈……”季寥凝望着他大声笑,同时客气地说:“谢谢你们昔日的教导,才有今日冷漠无情的我。拜拜啦,亲爱的二叔二婶!” 车门关上,阻隔了一切关系。她冷漠地着看执法人员带他们离开,直到车子没入黑暗,她才收回目光。 回眸凝望这座宅子,多年的委屈如同决了堤的湖坝,泪水波涛汹涌而来,淹没了眼眶。 昔日里的景色变了却又感觉没变,一切都还有当年熟悉的模样,可是缺少的,是他们身影。 “爸妈、哥哥,寥寥终于把家给夺回来,你们放心,过两天我再把季家的产业拿回来,属于我们的东西一分也不能少。” 她坐在沙发上抹了一把泪水,王特助坐在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夫人,和余总打官司可得要花许多钱,然后就是企业的运转也需要资金,所以……” 他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放在桌上,并且说:“所以这里面的钱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季寥的目光从银行卡上离开,面无表情道:“说补偿你的就是你的,钱的事不用紧张,这座宅子里的东西全部卖掉都能挣好大一笔钱。” 梁佩佩有个缺点,喜欢炫富,一有钱就和程双双一样采购各种值钱的古董回家摆放,看看这富丽堂皇的季家,哪一样东西不值钱? 第122章 别装模作样的,引人反感 见她眼眶微红,明显是触景伤情。 “你……” “王特助,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先回去,过两天再见。” 王特助把卡往她面前推,“那请你还是把卡留着吧,我要的也不多,车子原价赔偿即可。” 话落,起身,潇洒出门。 季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又突然淹没眼眶。 他也就待了一小会儿,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也不知怎么的,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俨然变了个味道。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所有的风向标都转了方向,矛头对准王特助和季寥。 两人的清白受到攻击,言语不堪,都说他两有一腿。更甚的是,谣传季寥早已怀上王特助的孩子。 当各种报纸头条全是他们绯闻,当事人却一脸懵逼地面对面。 然而,最愤怒的人还属余楠至不可,他坐在医院里看着老管家拿来的报纸气得浑身发颤,“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 老管家镜光一闪,一板一眼地说:“王特助本来就是季氏企业的人,和夫人走在一起也不足为奇。” 不足为奇? 余楠至捏着报纸的指尖紧了紧,愤怒地询问:“他们不澄清吗?” “不知道,或许他们早已经暗度陈仓也不知,毕竟我们这些年忽略了好多事。” 的确,因为他们一行人都在为程双双和余思念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到季寥,因此她在做什么,他们一概不知其动向。 余楠至沉默了,黑着脸坐在程双双病床前,医生说她凝血异常,时常需要输送血液维持生命。而余思念这孩子遗传了这一个特点,从小到大都依靠输血活着,更甚的是,他还有心脏病。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余楠至真没有想到,程双双自小就受那么多的苦痛才活到生孩子这一阶段。 他不禁心疼地轻抚程双双苍白的小脸,因为季寥的一盆冷水,她好似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呼吸起伏微乎其微,若不是仔细瞧着,真以为她就那样交代了自己。 作为监护人的程厉出现在病床前,他的情绪不比余楠至的差,一上来就数落季寥的不是。 “我没想到季寥一点也不顾念旧情,竟把我温柔可爱的女儿搞成这样,真是狠心。” 放在以前,听到这种话的余楠至会忍不住怒火心中烧。只是现在,这颗砰砰跳动的心脏已无力谴责谁,因为季寥,他变得优柔寡断。 “她的行为我可以理解,毕竟我们冤枉她多年,见到双双不提刀也算是她有良心。” 程厉眉头紧锁,疑惑地问他,“余总这是打算包庇自己的夫人枉顾我女儿的性命?” 余楠至冷言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程厉倔着性子撇过脸,却露出受伤的神情,“余总,双双有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导好,导致她时常以为您是喜欢她,所以才会奋不顾身顶着压力偷偷喜欢您。我也以为您对她一心一意,所以才昧着良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令我难堪。” “既是难堪,为什么还要让她嫁给别人?”余楠至的神情布满阴翳,那双眼眸里蕴藏着惊天的恼意。 程厉对他冰冷的态度无动于衷,自说自话,“我本不想插手她的人生,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查出怀孕,我怕影响到她的声誉,不得不找个人来照顾她。” 找接盘侠来照顾他的孩子? 余楠至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自作主张。” 程厉道:“我摸不清您的想法,也因为双双的叮嘱,才狠心让她嫁人。她说,大家都是成年人,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害了另外无辜的人。” 意思很明显,如果当初程双双怀孕时来找他,最受伤害的人就是季寥。因此,她宁愿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也不愿意把真相说出口。 程双双在余楠至眼里就是这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天使般的存在。 遭遇此事,他才会如此心痛。 “但是,我没有想到季寥会这么对待双双,明知她这么可怜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下得去手泼她一盆冷水。” 话刚说完,余楠至沉默片刻那会儿,门口这边就传来冰冷无情的声音,“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希望自己手中能有硫酸和化骨水。” 季寥身着合身的杏色连衣裙捧着一束白色芬香的菊花站在门口,空调的微风拂面而过,轻轻扬起秀美的发丝。 这么唯美的画面,却因她那一双凌厉得眼给毁了。 程厉见到始作俑者,愤怒地朝她走去。 季寥见状,将菊花塞进他的胸膛,抵挡他前进的步伐,“五块钱买的,讲了好久的价,好好珍惜吧,一般人我还不送呢。” 看到白色菊花,余楠至和程厉这两个人的脸都绿了。去医院看望病人,最忌讳的就是送菊花,她是真不知假不知? 季寥仿佛跟没事的人一样,潇洒地来,潇洒地走到病床前,更是潇洒地说:“你看你爹啊,张口闭口都在说我的不是,不知道还以为我是小三插足了你和余楠至的感情呢。” 讽刺的话像极了沙尘风暴席卷当事人,程厉一大把年纪被一个黄毛丫头揪尾巴,当时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季寥,你明知双双身体不好,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她。天寒地冻的,你那盆冷水会要了她的命。” 季寥不敢置信地轻笑出声,“怎么可能,我在牢狱里受尽五年折磨都还活得好好的,这人啊,哪有那么脆弱。” 程厉怒斥,“你以为谁都像你命贱好养活?” 季寥怒极反笑,“所以她才比不上我,处处被我压一头。” 这一点,是程厉心尖的痛。同样为人女儿,季寥就出落得楚楚动人不说,还优秀到无人可比肩。而他的双双虽然不差,却被她甩了十八条街不止,不管哪方面,季寥都做得完美无瑕,实在让人佩服。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被季寥的实力打败。 “我自知双双资质不如你……” 季寥迅速打断他,“有一点她比我厉害,就是不要脸,别不承认。” 第123章 见招拆招,看你怎么牛怎么装 程厉被她的话气得脸如猪肝色,憋恨了好久才抖着唇开口:“季寥,如果你来看望双双我们欢迎,如果你来找茬,那么抱歉,我们不稀罕你的假仁假义假仁慈。” 菊花,重新丢回季寥怀抱中,程厉无礼的举动没有让她生气,反而接过花越过他来到病床前。 余楠至有所防备,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季寥抬眼,红唇勾出柔媚的弧度,眉眼中,带着微乎其微的春意。菊花芬芳,乱透彼此的呼吸,纤细的五指从他的肩膀一路下滑来至心口,她微微垂目,檀口轻启胡言乱语,“既然爱,为什么不对她说出口,有些东西失去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余楠至迅速拽住她的手,低声警告,“我劝你不要玩火。” 季寥的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床上躺着的女人,笑声如银铃般动听,“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此地帮你灭火。” 声音不大,恰巧在场的人都能听见,门边的程厉额角青筋乱跳,而床上的程双双则攥紧被子,没差点在梦中咬碎一口钢牙。 季寥忒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程双双不顾她的感受和余楠至亲密互动,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不能表现得那么可悲,因为他不屑看到她不喜的一面。 她为了在他心里有个良好的印象,时常视而不见,还津津乐谈。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女人就得会十八般武艺才行,不仅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更要没脸没皮的骚起来,程双双当年那些手段她学起来轻而易举,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高一筹。 余楠至愣了好一下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季寥已经把菊花搁置在程双双胸口处,还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轻言嘲讽: “当年在你坟墓前都没来得及送你一束花,现在有机会了,希望你早些安息。同时也告诫你,一开始动错了心会错了意就赶紧上岸,别误以为那是你和他两生欢喜。不然啊,走到最后的结果是一厢情愿那可就辜负了终生,难免会惹人笑话。” 话如流星锤捶打当事人的胸口,蝴蝶羽翼般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露出漆黑宝石般水润的瞳孔,晶莹的泪珠随之从眼角滑落,隐匿在黑发中。 季寥故作不可思议,“啊啦”一声,转过身来面对态度冷然的余楠至,惊讶道:“你看,鳄鱼的眼泪。” 余楠至此时正像凶猛发怒的野兽,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寥,斥道:“请不要用你拙劣的演技来侮辱我的智商。” 季寥假装不知,又转过身子面对程双双,轻笑道:“你看,余楠至说你呢。” “季寥,你放肆!”余楠至心一急,拽住她的手往他身边拉扯,“你明知道我说的人不是双双。” 季寥努努嘴,不屑地白了一眼,“我以为你的眼睛治好了呢,原来还是那么瞎,真可悲。” 余楠至答不对题,厉声质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是来找程双双的不快,那请你离开此地。” “哦哟,说得我没事就不能来看一下故人一样。” “可你这样子像是来寻仇的。” 季寥冷笑,“不然咧,难道我来心疼她不成?” 说罢,奋力挣脱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交给他,“这是程双双当年向我借的三百五十万,至今都没还,你作为她的情夫兼孽种的父亲,麻烦你帮忙下把钱还了。对了,我没有卡,希望你能给现金。” 余楠至皱着眉头看了下内容,疑惑的心思荡漾,望向季寥时,俨然是不信的。 但是,他没来得及开口,手中的纸张就被夺走,程厉草草看了一眼,随手撕了它,并怒声质问季寥,“你现在缺钱缺到这种地步,竟伪造借条来骗钱?” “你女儿醒了呢,你问问她有没有朝我借过钱。” 季寥自信的样子仿佛掌握了一切证据。 两个亲近程双双的男人同时把目光落在病床上,直逼得那人不敢撇开头。但是,借条被撕,她含着泪面对季寥,声声控诉,“我知道你讨厌我……” “长话短说,我讨厌你是整个世界都知道的事,别老重复这么一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季寥环抱着双手在胸前,冷漠地打断她。 程双双咬牙切齿,愤懑地瞪着她,恼怒地说:“我没有朝你借过钱,从来都没有,一分都没有。” 季寥挑眉,勾唇冷笑,“你确定?” 程双双冷哼:“百分百确定。” 反正,季寥除了口头说,什么证据都没有。 程厉得知自己女儿的答案后,身子板都挺直了,态度更加嚣张,“我就说以我们的家世,双双怎么可能朝别人借钱。季寥,想钱想疯了伪造借条是犯法的,我们要告你。” 季寥耸肩,无所畏惧,“挑个时间赶紧告,我看是你们赢还是我赢。哦对了,明天是我和余楠至开庭离婚的日子,可以的话,把时间放在后天,我等着,麻烦你们也等着。” 她的话犹如万千把锋利凛冽的刀让程双双的脸色更苍白了。 “不说别的,就算我真的借有你的钱,但你至于揪着不放?” “哦哟哟哟哟……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既然你不缺钱,那就赶紧把钱给我,就三百五十万。”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同样的纸张展开在几人面前,内容和之前那张一模一样,几人眼睛都看呆了。 程厉想抢,季寥有所防备闪躲了过去,并得意地说:“我知道你们爱撕东西,所以多备了几份,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对付老赖,她的手段一绝。 余楠至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她手中的借条。 季寥神色一慌,赶紧大喊:“那才是原版,别撕!” 话一出口,她有一瞬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样说不正是告诉别人撕了这张就再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了吗? 看她慌张不似骗人的样子,余楠至莫名地勾唇,露出一丝得意的浅笑。 季寥皱眉不悦,伸手要夺取,他却抬高手扬了扬借条,笑着说:“想要,得答应我一件事。” 第124章 你的言语举动让白月光伤心死了 自两人关系破裂后,季寥总学着该用什么神情去面对那一群心计多端的疯狗,经常咬着牙压住仇恨露出比哭还难受的笑容。 余楠至的举动惹了她不悦,蹙眉咬牙,恨不得把他当场撕碎,却又不得不因为那一张借条而妥协。 她两手握拳,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试问:“什么事?” 余楠至颔首,睨着她因生气而涨红的小脸愉悦不已,他说:“你撤销离婚诉讼,我就把这张借据还给你。不然,我亲手撕碎它。” 让她撤销离婚诉讼? 余下的三人极度震惊,都把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 余楠至的心比女人还要难猜,当初恨季寥恨得要将她挫骨扬灰。如今,当季寥要起诉离婚时,他却成了缩头乌龟,无论如何都不愿意。 优柔寡断,不是余楠至一派的作风,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因为季寥而变得胆怯。 当季寥回过神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叹一口气,面对他得意的威胁,无奈地垂下肩头,“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当初那般样子吗?”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就该以离婚收场,你抬头看看我,我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季寥鬼使神差抬眸了,望着余楠至深邃的眼眸,那一层得意的波光溢满瞳孔,时至今日,已没有昔日里的仇恨,但也没有曾经期盼的爱意,多的是戏弄。 这样的男人既是原谅了,他今后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吗? 不,不是,他永远也学不会该怎样去爱她,更是不被她所原谅,一切的因早已种下,收回来的是粉身碎骨都不能原谅的恶果。 若原谅,必遭天打五雷轰。 其实,他的转变,最难过最不能接受的人当属躺在病床上的程双双不可,她的眼眶就如同被打开闸门的堤坝,泪水奔涌淹没枕巾。 原来不是努力就可以赢得人心,不是精心设计就能打败敌人。人的一生中难免有纠葛、失落、孤独、迷茫,和惆怅,那些个滋味,她尝得很心酸。 她喜欢的男人变了,变得不再只有她了,不知何时,别的女人也逐渐成为他无法割舍的命脉,开始变得胆怯、患得患失。 面对这样的他,她苦笑着眼泪流得更多,过去那些动人的回忆,被年轮的车轱辘碾碎,随着深秋的风散去,没留下任何情深根种的痕迹。 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程双双揪着被子的两手无力抬起,在半空中摸索着,呼喊着余楠至,她肯定地说:“我没有借过她的钱,楠至,你别被她骗了。” 余楠至在几人面前叠好那张借据夹在两指间扬了扬,“她说有,只怕不是空穴来风。” 何曾几时,他的信任开始偏袒了季寥。只奈何,当事人早已对他心死如灰,那一句话,在她这里掀不起波澜。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程双双最后的理智崩断,他的不信任,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季寥抢先一步发作其内心的冷漠,面对余楠至,她不再是有爱的无知女孩,只无情地说:“我不会因为这三百五十万而受你威胁,如果你不想离婚,麻烦你把我父母找回来。” 余楠至的脑袋嗡的一下,好似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绪,得意的浅笑没有预兆般凝结在脸。 那些年过去,他怎么就忘了,能让季寥魔障的原因,百分之九十来自父母的遗失,时至今日,他有什么资格和她谈条件? 这要求,比毁天灭地还要艰难。 她的父母,找不回来了,早已和臭水沟融为一体,不知流向哪里。 “怎么了么?很难吗?”曾经的一幕幕像亿万根数不清的利刺猛扎彼此的心头,那个阴冷的雨天,他的心狠手辣,她的孤立无援,凝聚成一颗威力极大的导弹,稍微点燃一轰炸,就会让彼此尸骨无存。 余楠至没敢应声,刚叠好的借据就被季寥手快抢了回去,她的眼眶早已干涸,再也流不出任何眼泪,但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依旧会痛,那种痛,无以言说。 没有谁敢轻易打破这冷冽的寂静,只有余楠至自己。 他双手握拳,忽而对上季寥那双干涸的眼眸,只字未提当年勇,胆小得只能颤着嗓音一字一顿,“不离婚,你说什么都不离婚。” 仅一句话,程双双吐血了,鲜红的痕迹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给这可怕的空间增添一抹刺眼的色彩。 两个男人冲上前皆是异口同声:“双双,你怎么了!” 季寥干站着,不屑地轻笑:“被你的话气吐血了呗,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以为你能跟我了结孽缘,没想到你是个既想要熊掌又想要鱼的贪心鬼,她啊,说不定不出半天就嗝屁了。” 话落,面色不好的程厉抬头怒斥,“季寥,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话吗?” 季寥露出事不关己的神色,淡然道:“哦,那你节哀,早日二胎。” 这下,不仅程双双吐血了,连程厉也捂着心口僵着身子缓缓倒下。 季寥两眼睁大,无比夸张的表情在她脸上荡漾开来不敢置信,“我靠,这演技不去争奥斯卡可惜了。” 咣当—— 程厉彻底倒地,苍白的老脸落入几人眼中,心思各有不同。 程双双急得从床上坐起,朝着程厉大声喊:“爸,你怎么了!” 余楠至连忙跑出去喊医生,不肖一息间,医生护士全都涌来给程厉急救。 “双双你别急,医生在抢救。”余楠至坐在床头那边扶着她,极力安慰着。 她皱着眉,柔柔弱弱地靠进他胸膛,嘴角的血迹被余楠至抿去,心疼不已。 季寥万般嫌弃地笑着,“舍不得就舔了呗,那可是你白月光的血啊,舔进肚子里融为一体多好。” 余楠至拧眉,方才对季寥有好感的情意涣散不见,转眼不悦地斥责她,“你少说两句,别总说这些有的没的,程厉要是出事,与你脱不开关系。” 又是这种没有证据的话,季寥下意识攥拳,心底的恨波涛汹涌。 第125章 我的手段并不比你差,她承受不住是她的事 以前他没看到的事冤枉了她,这个可以理解一丢丢,毕竟‘眼见为实’才足以让人信服。 现在几人面对面,她就站在他面前什么都没做,他却依旧能说出这种惨无人性的话。 季寥痛彻心扉,伤口再次撕裂。 这个狗东西果然不能对他有一丝的期待,不然最后还是得落个满身伤。 想着想着,火气压抑不住,捋起两手的袖子怒发冲冠,抓过程双双身上的白菊花朝那二人打过去。 她躲着,他护着,季寥痛骂着,“顶你个肺的,不发威,都当我是病猫?我呸死你个睁眼瞎。” 菊花飞舞满地伤,季寥把花梗一砸,单手叉腰,指着他怒骂:“我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又要我背负人命债。余楠至,你大肠里的屎逆流成脑浆了吗?睁着眼说这么没有证据的话。” 余楠至一身凌乱,咻的站起,五官拧成狰狞的一团,他在愤怒,胸膛起伏不定粗喘着大气,“季寥,我看你是想找死。” “我就算是想死,也得让别人欠我的债还清。” 程双双浑身都在颤抖着,却极力地忍住了,双眸微红地看着季寥,“我要告你诽谤。” 季寥颔首,得意至极,“老赖就是老赖,欠债不还还反咬我一口,看来我对你是太仁慈了。” 季寥掏出一u盘扬在两人面前,她一两步上前,转动余楠至搁置在床头柜的笔记本电脑,“程双双,我可是给过机会你的,但你不要。” u盘打开,一段录音赫然传入众人的耳朵。 “寥寥,我有紧急的事,你能不能借我几百万周转一下,回头有钱再还你。” “什么事那么急?” 程双双的气息不稳地说:“我爸公司里出了问题,但到处都借不到钱,求你了寥寥,我要借的钱不多,就三百五十万左右,求你了……” 听,这就是证据,熟悉的声音一度让人僵直了身子忘记动弹。 当年,程氏企业还只是个在泥沼里挣扎的小公司,随时都有可能被同行碾压而破产。 不出意外的,程家那年也真的出事了,季家家大业大,手段雷厉风行,垄断了一切,让一些刚起步的小公司一夕之间被迫倒闭。 恰巧,程双双是季寥的同学更是闺蜜,缺钱的时候是她拉一把上岸才免去破产的噩运。 因为那三百多万,程家有了资金运转并艰难地立足在a市,不断发扬光大。 录音还没有播放完毕,程厉这边的情况不大好,有护士过来拔出u盘,并且说:“不要再刺激病人了,我们……” 话没说完,季寥就眼疾手快地夺回证据,再拿出手机打开另外一段录音,笑意盈盈,“晚了。” 手机的录音是刚才他们的谈话,程双双惶恐不安地面对她,不断地发抖,“你、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让全世界知道你们程家的人不守信用欠债不还咯!” 得意还没完,忽然有个人影闪身,粗鲁地夺取季寥的手机和u盘。 “咔嚓!” 一切力不从心,季寥的手臂当场脱臼,她痛得满头是汗却极力地忍耐着,龇着牙愤怒地命令,“余楠至,把东西还给我。” 余楠至反嘴怒斥,“没想到你做人这么奸,我不允许你再做出伤害双双的事情来。” 他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护住程双双。 季寥捂着手臂露出惨白的微笑,笑容足以让天地黯然失色,“你这狗东西不是人,没证据你冤枉我,有证据你羞辱我,我再是任你欺负的小白兔我就是傻逼!” 话落,便当着众位医生护士的面摸了摸脱臼的地方,冷笑着把骨头移回原来的位置。 同样是“咔嚓”一声,但这一声吓人极了。 她稍微动了动臂膀,觉得没有任何不妥后,才冷笑着说:“好了,大家都听见我的话了,该干嘛就干嘛吧!” 看完她的举动听完这一番话,余楠至和程双双皱着眉,一股没由来的心慌充斥各个感官。 余楠至攥紧她的东西不悦地问:“你什么意思?” 季寥卖官司,“你等下就知道我什么意思。” 没过多久,关于程双双借钱不还还信口雌黄的事传遍各大网络,一时之间,程家成为众矢之的。 做生意的人最大的根本就是诚信,没有诚信的人,别人不买账。 头条一出来就成了热火的爆点,更有网友挖出程双双当年在酒吧里陪酒的事。 时间差不多了,季寥打开余楠至的笔记本电脑,光是打开浏览器,那十几条火爆的热点就入目不堪了。 “你看,这就是你的白月光,穿着性感的兔小姐服饰在陪别的男人喝酒呢。你说她的双马尾会不会成为别人手中的缰绳?” 那个画面刺眼极了,年仅十八岁的程双双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容颜稚嫩,身材姣好,连声音都嗲嗲,左一句先生右一句公子,叫得他人心肠软醉如泥。 程双双抓着头发颤抖着摇头晃脑,嘴里不断吐出否认的话,“不!那不是我、不是我,楠至,你要相信我!” 她紧紧抓住余楠至的衣服,埋头靠近他,哭诉着季寥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毁掉她。 这一点,季寥没有否认,再点开其中一条重磅消息,视频内容讲道:“因为程双双插足季寥与余楠至的婚姻足以看出其品行不端,家教不严,这一污点影响了程氏企业的运转,股市从高摔低百分之六十,还一直在跌,或许不出一日,程家会破产。” 程厉刚有苏醒的迹象,听到其中消息,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医生赶紧抬他上担架前往急救室,程双双怒急生悲,直对季寥怒吼:“如果我有错,请把因果报在我身上,别牵连我的家人。” 季寥合上笔记本电脑,冷然面对她,“你何错之有?” 程双双哭得撕心裂肺,伤心到极致大力咳嗽,咳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余楠至心痛死了,对季寥仅存的好感消失殆尽,转而换上的是狂暴的姿态,他恨不得撕碎季寥。 这样想也真的这样做了。 第126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唯有朱砂痣才能救白月光 “季寥,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 “抱歉,你的好我承受不来,失陪了!” 踩了老虎的屁股命根,季寥二话不说,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朝程双双身上砸去,余楠至心一抽,以旋风的速度朝它席卷而去,也就因此错失逮捕季寥的机会。 季寥逃跑了,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余楠至失手了,电脑毫不留情地砸在程双双的脑袋上,她“唔”了一声,蹙眉捂着头泪珠滴落,小声抽泣。 心,因此而抽痛,今天的他,一事无成。 “双双,你别介意,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我误会她太深伤到……” “你怎么突然之间帮她说起话来,以前的你,也不是这样的。”程双双木讷地坐在那里,恍若疾风中的一束花,满身凌乱。 他和季寥的回忆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彼此的从前一冷一热,他对她置之不理,她亦待他如初。 正因如此,现在回想时心脏揪痛不已,就如同撕裂的伤口,再度愈合还需要时间。 两人之间经历的事故谁也没有忘记,彼此当初的话都像极了一个个巴掌,每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 余楠至现在才知道,以前那个卑微的女人是那么的不堪,一路过来,终究是他给了太多的伤。 他没有来得及回答问题,程双双心头涩然,比失去更令她伤心的是,余楠至都没有为了能跟她在一起而努力过。 病房里,一片静默,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人面对着彼此,早已成为熟悉的陌生人。 感情的事无法控制,人心诡测,上一秒爱得情深,下一秒就移情别恋,不怪谁,要怪就怪自己没那个本事让他一直爱着。 程双双虽埋怨,却又不得不依赖他,因为家族企业迅速衰败,她不得已咬了咬牙,对余楠至道:“如果你方便的话,麻烦你帮我一把,我不想因为季寥而毁掉我家的企业。” 余楠至深冷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赶紧从回忆中抽身,“这件事你别担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出手的。” 五年,他在痛苦中思念她整整五年,那段撕心裂肺的日子,要不是有个信念支撑着,恐怕也命不久矣。 如今他的信念感动上苍,让他重新拥有她,他发誓,这辈子谁也别想伤她。 哪怕是和季寥拔刀相见,他也毫不留情。 余楠至接纳了以前的程双双,谁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她也在奋力的活着,没有人的帮衬下只能依靠自己,这样的女孩坚强自立,怎会让他不喜欢。 安抚了程双双,余楠至起身,却在一秒间,程双双忽感不适,眩晕随之而来。 她晕了,后脑勺重重砸在床头,发出响亮的声音。 余楠至大惊,转身去扶着她,“双双,你怎么了,别吓我。” 这时,老管家一脸苍白的闯进门,“先生不好了,小公子的病情加重,快不行了。” 什么! 他震惊地望着老管家,双目一瞬毫无神采,有的只是无限放大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孩子……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 余楠至双目无神地睨着程双双,痛不堪忍,“为什么所有事都发生在他们身上。” 老管家急了,上前两步劝说:“先生,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当务之急要救孩子。” 余楠至登时反应过来,“对,救孩子和双双。” 说起这个,他立马面向老管家,“先叫医生过来,快!” “是。” 老管家离去,余楠至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此时的他恨不得能把自己掰成两半,一半守着白月光,另一半守着孩子。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提示,那人不接,直接挂断。 余楠至再拨,那人再挂。 一次两次三四次,直到手机里头显示关机,余楠至怒火朝天,把手机砸向墙角,零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医生在给程双双抢救,做心脏复苏,护士给她挂了两袋血。 然而,让余楠至焦头烂额的事还在后面,护士填写报表时突然慌急地说道:“我们医院库存里的熊猫血用完了,再找志愿者也来不及,况且人家或许不愿意供血,怎么办?” 医生皱眉冷言,“如果需要的话,从别的医院紧急调来。” “哪有那么容易,所有医院最稀有的血液就是熊猫血了,谁愿意调过来。” 程家这一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双双的母亲赶过来的时候,恰巧听到护士的话,什么事都没有帮上忙,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余楠至心力交瘁,一边烦躁着季寥的事,一边担忧程双双和孩子的事,他快跨下了…… 却不曾想下一刻,秘书突然打电话过来告诉他,集团股市又跌了,比之前跌了百分之二。 余楠至没差点就白了头,他红着眼眶厌倦这一切提心吊胆的事件,想抛开,又做不到。 老管家在旁突然说道:“医生说,如果要救孩子,就用新生儿的脐带血,脐带血里含有大量的造血干细胞,可以治疗血液方面的疾病和免疫系统疾病。先生您看,要不要和夫人生个孩子……” 和季寥生孩子? 余楠至身心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季寥是熊猫血型!” “是啊,不过当务之急先救孩子!”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季寥。我需要她的血液。”余楠至并不是不爱余思念,只是他认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程双双还活着,养好身体后,孩子想要多少个不行? “先生,夫人一向不喜双双小姐,她是不肯捐血的。” 余楠至此刻什么思考能力都没有,程双双危在旦夕,他身边就有一个符合条件的人,他不能放过。 “不就抽一点血,她怎么会不肯?” 余楠至的转变,让人措手不及。 前一刻因为季寥犹豫不决,下一刻却因程双双而变得凶狠无比。 他的心,比海底针还难猜。 望着程双双,悲伤的瞳孔忽而流露一丝狠厉,他必须要救她。 第127章 毫无预兆的离婚了,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第二天开庭日,季寥穿上最漂亮的礼服,戴了个发尾有浅绿颜色的假发,优雅端庄地站在原告席前。 她在那里等了差不多一天,电话也打了差不多两百多个,余楠至没有来,也不接电话。 因为一方缺席,这次不能开庭。 季寥走到门外给他发信息,骂他是胆小鬼,敢娶不敢离。 不远处的车里,同样等了一天的余楠至看到她的身影后,直接握紧方向盘,猜不透内心的想法。 到底喜不喜欢季寥,对季寥是什么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她就坐在门口的保安椅上,喝着孤独的矿泉水,吹着自由的风,等一个不敢到场的人。 她的转变让人眼前一亮,仅一眼,就被她深深给迷住。 也如此,他害怕了。 可是,他做不到不顾程双双的生死与季寥共存,她必须要去救程双双。 难过这个东西,难是难,终究会过。 只要双双身体康健了,季寥也就安乐自由了。 她忽感心不安,目光四处张望,想从人海中寻找什么,也许是真挚的情意感天动地,正巧看到余楠的车子缓缓朝她驶来。 黄昏的余晖下,她面露微笑,朝他招手,“嘿,我以为你不敢来呢。” 她的笑那么的阳光,情绪是那么美好,让人不由得胡思乱想,难道和他离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想到这,心口堵了一团闷气,态度更加冷漠。 他下车,二话不说来到她面前,语气薄凉,“你很开心?” 季寥被他那几个字逗得心花怒放,高声反问道:“难道和我离婚你不开心?” 余楠至没有说话,只用双眼睛锁着她的脸,将她的神色一点一滴的刻入骨髓中,昔日里对她有多狠,现在就有多难过。 她说:“当年我和你协议离婚,以为可以拿到离婚证,没想到你不认账。余楠至,你赐予的那个五年我熬过来了,进了那个门打一场官司,出来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再打扰谁。” 她说话的语气冰冷无情,就像当年的回忆很快被她抛弃掉一样,眼眸里没有丁点情绪,就好似那些过往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余楠至嘴角上扬,无比讽刺,“当年你爱我爱到尘埃里去,如今高傲了就想着撇开我,当真无情。” 季寥含笑抬眸,睨着他那张无比讽刺人的俊脸,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登时间,空气冷得可怕,季寥曾经那一双受过伤的眼睛,此刻溢满狠厉。 “你浪费我的青春,碾压我的自尊,我的骄傲我的身体全部被你践踏得一干二净,你说说,到底是谁无情。” 余楠至悲伤的眼眸中出现一丝无法察觉的裂痕,精致的面容转瞬就敷上一层寒冰,对着季寥,笑得无比残忍,“明明是你先喜欢我……” “那又怎样,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喜欢过一两个人渣。你那白月光年轻的时候还是陪酒女郎呢,你怎么不说?” “别再提这件事,否则,我会让你和爆出这件事的那个人一样,失去活下去的欲望。”余楠至怒目切齿,猛的拽住她的手,拉扯着将她塞进车。 季寥一脚抵在车门口,挣扎抗拒,“曾经,我何尝没有过去死的念头。余楠至,是个男人就给我离婚!” 余楠至周遭冰冷,浑身散发不善的气息,“想离婚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他的手拽着她不放,挣扎无果的季寥气不打一处来,从裙兜里掏出一小瓶防狼器水迅速朝余楠至喷去。 仅一秒钟,余楠至就惊叫一声松开她,并捂着眼睛直抽气。 得到自由的季寥跑出十米开外,不悦道:“跟我谈条件,麻烦你态度放好一些。” 好一会儿,余楠至的眼睛没有那么火辣辣时才勉强可以睁开一丝裂缝。 因为被刺激的缘故,那双眼睛又红又肿,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坐过一次牢,你就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那些苦难逆流成河,成功淹没不远处的季寥,只是她习惯了把所有伤痛藏起,换做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出现在众人眼中。 她现在,扯开伤口笑给他看,“光脚不怕穿鞋的,你狠,我应当比你更狠。生而为人,谁都是第一次,也没有必要为了你而毁了我自己。” “好,有种。”余楠至思量好久,对她的表现,也只能用那两个字概括。 “想要我离婚,想要我一半的财产,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每个月定时给双双输血。” 秋风萧瑟,凉透季寥的心。那一字字一句句,像极了一把无情冷冽的双刃刀,直剜心口还止不住血。 他刚说什么? 说要她每个月定时给程双双输血…… 听到这,季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人的血液能救治畜生? 或者说,他是想要她的姨妈血? “说到底还是伤到我了。余楠至,别拿那么搞笑的理由来跟我谈条件。看,这是什么?” 余楠至在一瞬间不敢置信地死盯着她手中的本子,身子颤了颤有些站不稳,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痛彻灵魂。 前一刻淡定自若,后一刻像是无法接受一般忍不住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我没有到场,法院怎么能判你离婚成功?” 季寥得意地笑,“我掌握一切证据证明你家暴、出轨、陷害,不仅离了婚,我想要的东西也拿到手了,你到不到场只是个形式,后期会有人通知你。” 先斩后奏,法院一般很少用这招,但是季寥和余楠至除外,当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人不知余楠至的手段狠辣无比? 如今,程双双活着回来,季寥挺直身板起诉,正好遂了法院的意。经过这段时间的勘察,人家公安机关证实了一切真相,余楠至来不来现场,婚照样给离,财产照样给分。 余楠至再牛逼,也是活在有法律的国度下,它的宣判,谁也逃离不了。 “你无权无势,竟然能……” 季寥嚣张道:“我有人脉,缺你的权势吗?” 余楠至一怔,他到底是忘了季寥曾经有多优秀,她的身边从不缺乏追求者,以她的出身,认识和他一样有权有势的人会少吗? 第128章 我离婚你高兴,但你喜欢的他坐牢了 心,一点一点在溃烂,血迹斑斑。 曾经的季寥为了他阻断一切桃花,现如今因为他而变了,变得自信迷人来者不拒,是个男人都会沉溺在她略带春意的笑容中无法自拔。 “话不多说,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 王特助买了辆新车,就停靠在她旁边,拉开车门前,她心松一口气,回眸望着余楠至,多年的大男孩变成事业有成的男人,他变了,好像又没变。 但,今日过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 “拜拜。”道别的话,道尽一路心酸,她自由了。 余楠至懵懵地站着,来不及挽留,疑似已忘记他来这里的目的。 看着她面带笑容的坐在王特助的旁边,盘旋在心口里的那一团浊气似打开阀门,更加放肆的侵蚀每一个角落,顺着血液筋脉四通八达走遍全身。 车子走了,车窗也摇上了,最后的视线落在她的脸,她吝啬得连一丝丝余光都舍不得丢给他。 她在笑,笑得很开心,仿佛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也不曾经历过任何悲伤的事一样。 笑容定格,却和他形同陌路。 车子一路远去,他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导致呼吸不顺畅了,连眼眶也跟着酸涩起来。 季寥终于从他的世界抽离,没有预兆,没有传达,一见面就丢了这么一个结果让他接着。 放不下的记忆,是那么的伤心痛骨。 她的每一句话语,都显得很肯定,从来都不是骗人的,只是自己骗自己,以为不出席,法院就拿这场离婚游戏没办法。 可是,现实那么残酷清晰,一句“好自为之”和“拜拜”就轻而易举地结束了多年的仇恨。 啊,季寥啊,是我太过看轻你,以为你做不到那些事,低估了你的手段能力导致自己像个小丑,被嘲笑才得知自己已败得一塌涂地。 如果,当初我选择了你给予的这段爱情,就算心酸痛苦不甘不愿也要走下去的话,结局是否不同……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伤痛没给余楠至留任何余地,凌虐了整个灵魂。 公安机关的人过来了,手铐无情地铐在他的双手腕上。 “余先生,根据法院的判决,你得跟我们离开。” 余楠至瞬间从思绪中回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到警车前,“等等,我现在不能上车,我的爱人和孩子等着我去救呢。” 脱口而出的话证实了他出轨的证据,警察同志训练有素,并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是传达季寥留下的话,“季小姐说,程小姐和她孩子的事由程家全程负责,你就安心坐牢吧。” “坐牢?”余楠至蹙眉,不假思索地问:“她竟这么狠心?” 警察同志动作一瞬粗鲁了一点,再度重复季寥的话,“季小姐说了,她无心,一切拜你们所赐。” 余楠至咬牙,他说的话怎么都被季寥猜中了? 被推搡进入车内,警车呼啸而去。 季寥忙完了所有事,一天终于过去。 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里,程双双刚好醒来,一转眸就看见季寥站着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如刀冷冽,吓了她一激灵,瑟缩着后退一些。 “你不是瞎了吗,怎么还会看见我而害怕?” 程双双不理会,冷漠地皱着眉直奔主题,“楠至不在,你来这里做什么?” 季寥自顾自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从兜里拿出离婚证扬在程双双面前,“我来这里当然是想告诉你好消息啊,你看这本离婚证,是我和余楠至的。” 程双双夺过定睛一看,上面的盖章的确是民政局的。反复确认后,原本紧绷的脸忽而开起花来,“没想到,你们真的离婚了。” “是啊,高兴吧。”季寥抢回离婚证放好,目光不离她那张变化莫测的脸,厌恶至极。 程家破产、老爸住院、儿子命不久矣,那些让常人难以接受的难过在她那里一星半点都看不到,多的喜悦。 没错,就是抑制不住从胸膛里散发出来的喜悦,她在笑,笑得很开心。 “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家里的事都乱成一团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尼玛贱啊。” 程双双一怔,收敛了笑容,对上季寥那双冷漠无情的眼时,突然就问:“楠至呢?” 季寥等的就是这个问题,答案下意识脱口而出,“坐牢了,有期徒刑三年。” 程双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你怎么可以让丈夫去坐牢?” 季寥冲她冷笑,优雅地翘起二郎腿,“他现在可不是我的丈夫,让他去坐牢有何不可,家暴、出轨、陷害,条条论律当罚,仅仅只是坐牢我还觉得便宜他了呢。” 这样的男人居然有人抢着要,真是傻逼到不行。 当年的好感滤镜消失,显露出来的都是不能直视的恶鬼,季寥怕极了,恨不得早早离开了事。 倒是程双双无法接受事实,捂着脸痛哭流涕,呢喃着不断责怪季寥,“你怎么那么狠心,我等了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婚,你居然让他去坐牢……” 季寥点击手机打开直播,把程双双痛苦呢喃的这一幕放到直播间去,刚开始就有十多万人观看,只仅仅两分钟过去,直播间观看的人数就达百万以上。 看,她季寥的影响力多大,一溜烟的时间就成为新生代网红,支持她维权的人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还有少数人谴责她做事太绝,不给自己留后路。 程双双哭完抬眼面对镜头,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惹人心疼啊。 但是,关注季寥的粉丝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是女人,同为女人,都恨透了像程双双那样的白莲花。 一时间,粉丝留言爆表,季寥一字一句读出来给她听: “哟,破坏别人的婚姻还好意思哭,不要脸的小三。” “要我是她赶紧死了算了,整这副模样,搞得原配欺负她一样,呸。” “男人就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只有我们女人才讨厌。” “听说余楠至和季寥离婚了,她之所以哭,大概是喜极而泣吧。” “哦哟,真不要脸……” 粉丝们你一句我一句,句句诛心。 程双双只冷冷地瞪着季寥咬牙切齿。 第129章 爱情让咱三败俱伤 “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攥紧双拳,指甲陷入掌心滴血都不曾知,只质问季寥。 季寥就想笑,生生忍下,面无神情地说:“好处多了,让你尝尽我当年的酸甜苦辣,给你希望也毁期望。我要让世人都知道是你们这对狗男女害得我这么惨,谁也别想无辜地躲过这一劫。程双双,人啊,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尝试去抢有主的人或东西。否则,你精心设计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昔日里,两个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因为往事反目成仇,彼此那两颗怦怦跳动的心如刀割。 或许曾经相遇、相知、相识都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来都不是顺其自然。 程双双喃喃着摇头,“我没想到你太狠心了。” 语毕,季寥仰天大笑,尽管还开着直播,她也笑得毫无节制,“你的狠只有我知道,跟你比起来,我这点狠还顶不上你的指甲盖。你有勇气破坏我和余楠至的关系,却不敢面对如今的局势?绿茶就是绿茶,装给我看没什么用。” 程双双睨着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两眼含泪声声泣血,“季寥,你何必说我,能有今天的局面不是你自己作的吗?一路走来,余楠至的目光可曾在你身上逗留过,他的情意永远都在追随我。他不爱你,天下人皆知,是你们家用卑劣的手段逼他和你结婚,到头来受到伤害了,你就把源头指向我。天底下,哪有人像你这般不要脸的。” “……” 季寥心底似乎闪过什么东西,程双双说得万般正确,害得自己无言以对,难受至极。 程双双又极为嘲讽地说:“你总说我插足你和余楠至的婚姻,可你呢?何尝不是在插足我和他的感情。当年,他喜欢的人是我,你假装不知,总是露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躲在他周围爱慕着。白莲绿茶,那些标签贴在你身上不是更适合吗?” 直播间的风向逐渐转换,一开始指责程双双的粉丝沉默了,忽而又讨论起谁对谁错,她们分成两派,一派支持着程双双,一派支持季寥。 都说,当年余楠至没有对外公布谁是他的女朋友,彼此都单身,季寥凭什么不能喜欢他? 另一派怼:既然如此,那最后落得个满身伤,为什么要把罪怪在程双双头上,她是无辜的啊,是余楠至喜欢她,是余楠至不爱季寥,到头来,和程双双有什么关系? 季寥垂下手,无力地面对事实。 程双双苦笑道:“看吧,其实你是知道一切的,凭什么所有的错都由我来承担。” 季寥沉默,所有的怨恨被怼在心口难开。她攥紧手机,五指咯咯作响,无力反驳程双双的话。 当年那场我爱你、你爱她的游戏蕴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过程。 余楠至生日宴那夜,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恶果,也就是在那一个晚上种下,并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以至于长成今天一发不可收拾的局势。 程双双讥讽道:“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喜欢余楠至,他是我的。” 季寥倒退几步,无话可说。 回想曾经,倘若那天在楼顶的露台上没有喜欢站在人群中的余楠至,她和程双双的友情也不会出现裂痕。 也倘若那一场生日宴她没有应邀去参加,就不会被余楠至睡错,父母和大哥也不会逼着他娶自己,家也不会因此破碎,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所有的源头都来源于她喜欢余楠至,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就让自己的世界坍塌成废墟,温暖随波逐流,留下的是满地残殇。 深秋的风,冷得干燥,燥得人心干涸。 她落败了,程双双还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是提起当年的事,就足以乱她阵脚,失去立场。 从一开始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口口声声说别人是小三白莲花绿茶婊,没想到、没想到,真正插足别人感情的人是自己。 季寥苦笑着,没有来时的气势,失魂般转身出病房。 直播还在继续,她面对着一派人的指责,没有退缩,面对着镜头留下悔恨的泪,只说了一句无比心痛的话,“当我看清事实才知道,原来跳梁小丑竟是我自己。我错了,错得好离谱……导致自己一身伤的始作俑者不是谁,是我自己控制不住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现在收心也晚了,后悔莫及……” 有粉丝嘲讽,也有粉丝回应。 前路荆棘丛生:没关系,那并不是你的错。当年的余楠至是个优秀的男孩子,谁都会喜欢他,只不过你们比其他女生更靠近他,事情才会发生。 为你披荆斩棘:我相信你不是随便的女孩子。余楠至喜欢程双双又怎样,可睡的人是你,他要负责也应该的。 王小二:说到错的人,我觉得是余楠至,他有喜欢的人又不表白确定关系,一边吊着季寥一边勾着程双双,妥妥的想要熊掌又要鱼。 小清清:寥寥姐是对的,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别灰心,等我! 路人甲:这瓜什么味道都有,就是没有甜味。没结婚又没有确立男女关系,证明他是单身,喜欢一个单身男孩又有什么错。 直播间里支持她的人占了百分之八十,季寥觉得很欣慰,同时也很伤心。 一切的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做不到事不关己。 所以,被情绪憋住真的好难受好难受,感觉快要窒息了。 熟悉的摩托车声从远飘近,嗤的一声停靠在她身后。 陆澄清摘下头盔下车,愁绪满怀地走过来唤了一声,“寥寥姐,你还好吧。” 在看到陆澄清的那一刻,伪装的坚强如同泥墙倒塌。独自承受坎坷的她最怕突如其来的关心,尽管平时爱笑也会在此刻泣不成声。 陆澄清人小鬼大,抱着季寥轻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哭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别憋着,我心疼。” 闻着熟悉的味道,季寥的泪水泛滥,比决了堤的湖坝还要可怕,“清儿,我好累,好累啊……” 陆澄清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地抱住她,“我知道,所以……别兜着那些垃圾了,他们不值得你这样。” 季寥哽咽,失魂般呢喃:“我没想到,一切是我自作自受。” 第130章 我的天下不能瓜分,管你是东西南北风 倘若当年错开和余楠至相遇,命运的年轮或许会遗忘赋予他们的灾难。 “寥寥姐,这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喜欢就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那张笑起来如沐春风的俊脸。 季寥一直以为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坦然地微笑。可是,终于在认清事实的那一刹,泪如泉涌不可抑制,悲伤逆流成河,过往的仇恨嘲笑着自以为是的清白,原来,世界最痛的痛,就是自作自受。 在旁沉默已久的王特助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微微蹙眉,“小姐,a大集团各部门主管要求开会。” 陆澄清面对他,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事态紧急,王特助摇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程家那边知道余总坐牢,已经携带亲子鉴定前往a大集团要求把大权交给他们。如果我们再拖下去,恐怕连季氏企业也保不住。” 说起这个,陆澄清恍然大悟,“啊”的一声连忙推开季寥,“寥寥姐,现在是你继承a大集团的好机会,就算此刻再伤心也得压着,你是新生代武则天,天下不能瓜分。” 王特助赞同,“这娃子说得不错。而且我觉得老管家不对劲,暗地里不知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秘书发来消息说财政那边有漏洞,但银行那边一切安好,我怀疑有人洗钱。” 季寥抹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抬眸,“我怕我的出现不能服众。” 王特助边看手机消息边安慰道:“这点不要怕,凭实力稳住股市,那群老古董会接纳你的,毕竟你是余总的前妻,离婚时也拿到了一半的股权,他们知道除了你才有资格支撑集团,别人不配。” “寥寥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你是合法的继承人,别怕。” 在他们的一言一句鼓励中,季寥咬唇终于拾起信心,攥拳抬眸风华绝代,“既是如此,我不会让谁抢夺我的东西。” 陆澄清兴奋地点个赞,“对,这才是我的寥寥姐。” 王特助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小姐,我们出发吧。” 季寥握紧了下陆澄清的手告别,“你回去的时候小心。” “知道了,你要加油。” 季寥点头,松开手上了车,王特助绕过车头钻进驾驶位启动车子,在陆澄清鼓励的目光中,两人箭一般离去。 季寥擦干眼角的泪,在夜色中明了,纵使伤心,也不能愁眉不展,要相信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 经历了生命的低潮期,苦难的日子终将成为过去,迎面而来的便只有灿烂的阳光。 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是没有眼泪,而是含着眼泪也要朝前奔跑。 季寥抵达a大集团,正好撞见程厉在会议室给各部门主管开会,主要内容就是证明他的外孙余思念是余楠至的种,如今余楠至坐牢,大权自然要程家代为主持。 站在门口从缝隙里看人的季寥不由得嗤笑,这老家伙昨日还在医院被抢救呢,今天居然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a大集团的会议室里,真是够讽刺的。 余楠至只不过是坐几年牢而已,他就迫不及待想要上位,至她于何地? 王特助在后小声提醒,“小姐你听,这家伙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看他贪婪的嘴脸,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程厉面带愠色,说话的声音锵锵有力,“我们要抵制季寥,如果不是她,余总也不会坐牢。我们家思念是余总的血脉,按照关系来讲,我也是余总的老丈人,如今a大集团有难,我想没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接手这里。” 集团的老人不吃这一套,有人就不屑,提出质疑,“程先生,我们人老但没有老到是非不分。大家都知道程家小女前几年就嫁给了别人,怀孕生子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别以为仗着楠至那小子的喜欢,你就可以伪造亲子鉴定来认亲。” 程厉放下文件,对提出质疑的主管解释,“这份鉴定文件是正规医院检验的,不信的话,可以致电余总,他会把事实告诉大家。” 主管们嗤之以鼻,“我们不认,只认拥有股权的那个人。尽管余总不方便管理集团,我相信另一个拥有股权的人不会就此放弃。” “季寥亲手把余总送进监狱,你们也认她?” “这一点我们商讨过了,他们夫妻怎么闹都可以,我们作为外人管不着,情趣嘛,他们喜欢就好。” 程厉抿了抿干涩的唇,轻轻拧眉,“你们甘心自家集团落入外人手里?” 主管们道:“季寥是经过余家长辈点头认定的女孩,又是余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即便两小闹离婚,她的名字也还没从余家的族谱剔除,这就证明,你们程家才是外人。” 啊,这一点门外的季寥忘记了,当初她的名字被写进余家的族谱,在众人面前宣布,她生是余家的人死是余家的鬼。 那时余楠至被他父母警告甚至勒令,他是没有资格向季寥提出离婚的。 这一点,是为了让季家人放心。 时至今日,余家人的态度还真让人刮目相看,即便她和余楠至领了离婚证,他们依旧认定她还是余家的一份子。 她也终于明白,原来父母当初要求的承诺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给她保驾护航。 “小姐,你看程厉着急了。现在要去打脸么?”王特助兴奋地在她后面小声提醒。 季寥吸了吸鼻子,即使对余家人不熟悉,但他们的态度证明一切,使得她愧疚感油然而生,那颗疮痍的心脏竟涌出一丝丝酸涩的疼痛。 手刚触动门把,程厉扬起亲子鉴定非常恼火,“你们余家的人就会偏袒罪人,宁愿要一个弃妇管理集团,也不让血脉继承。” 主管们却不屑,“凭实力说话,你连程家都保不住,还来争夺什么a大集团?” a大集团管理层的主管都是余家的人,美名其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实际上都是被家族的长辈安排进去监督余楠至。生意如火冲天时,余楠至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管,如果集团没落衰败,他们就会决策重新选择领头人。 说到底,余楠至充其量是个傀儡罢了。 但也只是他们一群人想想而已。 第131章 恶龙的吐息从地狱来,纠缠不休 余楠至的手段大家见识过的,鸟大翅膀硬,曾经的傀儡有自己的想法,开始不受众人管控,想做的事就去做,这才把生意做到最大。 程厉的话引起反响,众人对他虎视眈眈,那些目光里无情无爱无恨,只有浓郁化不开的嘲讽。 他们讥笑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为我们余家的一份子,更何况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 话落,掌声起。 门口处,王特助恭迎满身戾气的季寥入门,她孤傲清高,赞赏道:“这话中听,我最喜欢口直心快的人。” 季寥到场,所有主管站起迎接。 她来到主位与程厉面对面,不经意间就抽走他的鉴定往垃圾桶里扔,“程先生,麻烦你正视自己的身份,你的女儿程双双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当初假死时,入的是别人的祖坟。怎么,几年不见,在哪弄来个野种也敢充当余家的血脉妄想继承a大集团?” 程厉鄙夷地怒视她,“口无遮拦小心遭雷劈。” 季寥不屑不惧,王特拉开椅子,她优雅地坐下,便说:“比遭雷劈更惨的事我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就是不知道谁给你的底气贸然跑来这里攀亲戚揽主权呢?来人,轰出去!” 最后那几个字凛然霸气,程厉一掌打在会议桌上气得吹鼻子瞪眼,“季寥,你枉顾余家的子孙,不就是因为你肚子里没种才嫉妒双双和思念嘛!” 众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全部嗤笑起来,连同季寥也忍不住勾起嘴角,“我就好奇了,你的女儿出轨当小三破坏两方家庭,你为什么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呢?这种抢夺别人老公的行为很光荣吗?” 集团管理层的老人们忍不住摇头,“自己的女儿连最基本的教养都没有,该怎么管理集团。离开这里吧,免得颜面丢失。” 王特助拍一拍手,门外进来两名保安。 程厉语气态度不好,对着季寥就是一顿呵斥,“如果不是你中途杀出来,你以为余楠至想娶的人是你?” 这是事实,同时也是季寥再也不想提起的旧事。但,有人挑衅,她最喜欢还嘴伤人,“那谁叫你们和余楠至门不当户不对,余家才看不起你们。” 程厉被踩了痛点,如同跳梁小丑般,脸涨得通红。刚想说什么回应她的话,保安就不由分说架着他。 众人冷眼旁观,事不关己坐在那里冷眼看戏。 他呆住,完全意料不到此局面竟是这般尴尬。 他本想依靠余思念来接手a大集团,季寥一出现,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 “你们放开我!”程厉怒斥两名保安。 保安训练有素面无表情,不顾他挣扎,毅然决然拖着他出去。 季寥冷眼,告诫道:“不要试图打什么坏主意,a大集团没了余楠至还有我季寥,你们程家的人,没有资格在这里胜任任何职位,包括洗厕所。” “你好狠!” 季寥轻哼:“还记得我不狠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啊。在我眼瞎时第一次回到余家,你可是狠狠地踩着我的手背不肯挪开呢。”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 又是这种话。 季寥垂下目光,心情不悦,“你的事过去了,我的事才刚开始上演。程厉,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经历,别觉得我小气。” “你就是……” “轰出去!” 门,在他怨怒的神情下缓缓关闭,隔绝一切。 季寥颔首,无视门外气势汹汹骂着她的人,冷眼睨着一派众人,“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各位长辈的抬举。” 同时,在王特助手中接过文件放在会议桌上,又清冷地说:“这是和王二公子签订的合同,你们过目一下。” 众人的神情‘唰’的一下就神采奕奕了,嘴角上扬,左右和同僚对视一息便满意点头,似对季寥的能力给予很大的肯定。 季寥和王特助不着痕迹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体会彼此的意思。 a大集团变天,成为商业界的一大趣谈。尤其是余楠至被季寥送进监狱,更有人津津乐道,饭后调侃风水轮流转。 一切往好的发展,季寥也在王特助的协助下努力学习各方面的技能。 时间不长不短,一个月里,她逐渐适应朝九晚五的生活,也习惯了没有余楠至骚扰的日子,就是看到陆承诺的照片时,偶尔会失眠。 这一天,和往常不一样,因为王二公子和季安安的事牵连到她,害她白天翘班去解决问题,晚上加了几个小时的班。 下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此时的a大集团如墨漆黑,寂静得让人害怕。整座高楼大厦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高跟鞋与地板相碰发出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很阴森恐怖。 处于寂静中的人,听力异常灵敏。 季寥走着走着,蓦然察觉耳边多出一道喘息声,很急很促。 刹那间,后脊梁发冷,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定身不动时,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信鬼神之说,却在此刻慌得冷汗直流。 喘息微凉吹拂耳边的秀发,定神蹙眉刚想转身怒斥,却悠然发现空气中弥漫的薄荷味。 紧接着,她以为是三年过后才会听到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她的耳边。 他似恶龙吐息,靠近她,哑着嗓发出公鸭般难听的声音,“季寥,你的能力不差啊,没有我,居然也能成为a大集团的一把手。” 季寥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身子僵硬,嘴唇颤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余楠至伸手从背后精准地捏住她的下巴,心中怒火焚烧,“你再懂法也奈何不了我。季寥,你知道这一个月以来我是多么的思念你么?” 他的手,滑落至她的腰间轻拧了一把。 那夜可怕的记忆瞬间疯狂呈现,一幕幕不堪的画面在她脑海里炸成艳丽带媚的花。 恐惧的颤抖随之而来,他的话像无情的风暴,使得一颗心如千斤锤一般极速下坠。 “你想要做什么!”季寥拽住他的手腕,遏止他放肆的触摸。 没有想到,他的本事那么大,居然能从牢狱里出来。 第132章 他的惩罚,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我想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他冷冷地转过她的身子,使得两人面对着彼此,双手的动作和嘴里吐出的话都充满了怨恨,像刀子似的插在她心上。 成年人的手段从来没有清纯可以讲,一身利落的黑色工作装衬得季寥别有风情,和从前不同,她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份成熟的妩媚。 望着这个可恨的家伙,季寥握紧了双拳,做出一副很凶的模样,“想要就去找程双双,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好着呢。” “你欠我的,我凭什么要去找别人。”反手,他扣住季寥纤细的腰身往前一带,好闻的香味登时迷惑了他的心智。 在暗处中观察的一个多月以来,他想得最多的人是她,不是自欺欺人,而是面对现实。 双双的病越发严重,孩子还要等着他去寻找匹配的脐带血,心力交瘁的三十多天里,他越看季寥越不顺眼。 季寥气势汹汹地挣扎,高跟鞋猛的踩在余楠至的脚背上,他“嘶”的抽了一声气,却把怀中的她搂得更紧。 “余楠至,你放开我!我们已经离了婚,从此都是陌路人。你的一举一动皆是违法行为,别碰我!” 余楠至听到令人不舒服的字眼,迅速钳制她的下巴,力道加大,“离婚只是你片面所为,我不同意。” “你真让人恶心。”她拽住他的手腕奋力掰扯,忽感眩晕袭来,后退两步晕沉着靠在墙边缓和。 他跨步前来,二话不说就将她壁咚,“我说过的,让我同意离婚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每个月定时给双双输血,仅此而已。” 季寥蹙眉:“你以为的‘仅此而已’就是你以为的‘仅此而已’吗?余楠至,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如果是妻子,你有爱过我吗;如果是破坏你和程双双感情的第三者,我意识到错了,我退出我道歉,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但如果你把我当做是救治程双双的解药,那么抱歉,我宁愿葬身海底也不会怜悯她。” 全身的血液在沸腾,余楠至几乎咬碎自己的牙才抑制住愤怒的感情。 他到底当季寥是什么,是维系客户的工具还是程双双的解药,他不知道,也不敢深入去想。 他怕想得越多,心就越慌。 对于她的一段话,他咬牙忽略,依旧我行我素,按照此刻的思绪来行动。 却不曾知,他脱口而出的话比做程双双的解药更伤人心。 他说:“我只当你是泄欲的工具。” 季寥脸色煞白,‘泄欲的工具’曾经是她一度用来羞辱程双双的话,从未想过终有一天那个标签会贴在自己的身上。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在他封住她唇的刹那,眩晕感笼罩,恶心感随之而来。 季寥还是像以前那样,余楠至每每靠近她,她都会抑制不住要狂吐一番。 余楠至反倒没了脾气,只是那一张脸憋得比锅底还黑。 他不躲不闪,任由季寥对着他呕吐,直到她吐完了,他才拽住她的手往休息室奔去。 一阵可怕的寒气扑面而来,季寥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单手撑着门框抗拒进入。 “放开我!”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季寥便抑制不住心头的悲伤,眼泪连续不断地流下来,大声怒吼着。 余楠至的眼里射出两道寒光,见她挣扎不安的小脸惨白,满腔的不悦一闪不见,转而轻言嘲讽:“我以为你坐过一次牢就什么都不怕呢,原来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顿时,他的轻蔑让季寥的内心像一副煎熬中的药材,翻滚着一股不可名状的苦味,“被你侮辱就好比被一条狗侵犯,我不怕吗?我是人,不是牲口。” 那一夜的事故就像侵入骨骼里的癌细胞,伤得她无法治愈。季寥愣在那里,眼里的泪水已经哭干,但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在无声地哭泣。 那个夜晚所有的遭遇都是这辈子清洗不净的污点。 “不爱了,你的每一个接触让我无比恶心。”奋力挣扎,抬脚不留情面踹向余楠至的小腹。 他早有防备,擒住那只修长洁白的小腿,并迅速靠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堵住她的红唇。 薄荷味的侵袭,脑袋一片空白,互相纠缠的气息推升彼此的情绪。 季寥宁死不屈,摸索衣兜里折叠的水果刀,含着泪扎进余楠至的肩膀。 疼痛一瞬蔓延躯壳,血液散开,染红他白色的衬衫。 余楠至只闷哼一声无视肩膀的伤更加用力拥紧她。刀,一寸一寸扎进皮肉里,血液的流失、彻骨的疼痛激得他理智丢失。 季寥又一次败了,败在他的手上,也逐渐明白了某些道理。 人永远不要去挑战一个心里只有他自己的自大男人,因为一旦去接触他,他记恨了,便会像剔除不掉的病毒永远追随着你。 就像现在,他明明不爱她,却能对她做出丧心病狂的事,还说是她欠他的。 呵…… 这种人,连法律都奈何不了,她该拿他怎么办。 良久,久到时间麻痹神经,余楠至穿戴整齐,冷着脸看向满眼泪水的她。 “跟我走,别想着偷偷逃跑。” 说罢,屈膝抱起她。 她没有反抗,像个没有生命力的玩偶,任由余楠至抱在怀里。 她很纤瘦,抱起来很轻,那一双细腻白皙如藕的手臂,条条青筋隐约可见,那里面流淌着双双赖以生存的血液。 现在,他的心中有点堵得慌,后悔赐她满身伤。 暗夜里,天际无星,寂静的街道半分光彩都闯不进树底下的小车里。 余楠至将她塞进小车后座,随着进入车厢就吩咐管家开车。 老管家人老眼犀利,一眼就瞧中余楠至的伤势,“先生,您肩膀怎么回事,要不要先去医院。” 余楠至冷声拒绝:“不用,先走。” 老管家没在说话,从后视镜里看他微微把手放在伤口处沉默,又时不时偷看旁边一动不动的季寥,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第133章 逃了,他又追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启动了 她似累了,一路下来一句话也不说,连个表情或者眨眼的动作也没有,死寂将她笼罩困入其中。 良久过后,她反应过来,缓缓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并掏出手机报警。 余楠至察觉,眼疾手快夺取手机挂掉电话,打开车窗将它扔出外边。 可怜的手机砸在桥栏一瞬跌落入江,想捞再也捞不起来。 季寥悲苦地扯开一抹惨白的微笑,两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独自陷入自我世界中。 甩不掉的无赖,洗不清的屈辱,一身伤,半条命,拖着残破不堪的躯壳艰难的活下去。呵,真承蒙命运不弃,赐我一路荆棘。 好累…… 好累…… 好累啊…… 我觉得勇气也终将离我而去,残碎的光被熄灭,余留的黑暗将我淹没,前进的方向似深海,似万丈深渊亦或似无望地狱,没有一个目的地是我想要抵达的彼岸。 死寂,抑郁,再一次冲破城门以狂躁迅猛的速度朝我席卷而来,我想,我或许等不到那个曾经对我好的大男孩了。 因为,我又脏了。 报警无果,一路感伤。 余楠至的心思难测,余光若有若无瞟向旁边挨靠在窗前生无可恋的女人身上,想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下,最终沉默。 打破寂静的,是季寥。 她哑着嗓子问:“你要带我去哪。” 余楠至没想过要骗她,实话实说:“双双需要你,请你不要拒绝。” 衰败无光的眼眸微动,将视线投向旁边这位永远不知悔过的男人身上,“我都满身伤痕了,你竟然还想要我的命。余楠至,你会遭天谴的,你会为此付出所有代价的。” “你想错了,我只是每个月要你一点血而已,并不会要你的命。” “呵呵呵……”季寥悲笑几声,红着眼眶告诉他,“想要我的姨妈血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你开口就好,我免费送她驱邪。” 余楠至不悦,微微蹙眉冷然,“你魔障了,谁要你那些肮脏的臭血。” 季寥突然狂躁起来,抓着他的脖颈怒目相视,“那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余楠至甩开她,声音清冷如冰,“因为你身上留着程双双赖以生存的血液。” 季寥明了,冷笑:“所以那是我活该,对吗?” 余楠至撇过头不去看她,无言以对。心头那把摇摆不定的天秤一直在刺痛自己,怎么选择都很沉重。 但现实很残酷,他对程双双的喜爱多过季寥百倍,对于季寥,只是摸不清想法猜不透心思,一味觉得那是一时兴起的好感,可有可无罢了。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是一片荆棘繁乱的郊区,郊区内,有一座看起来很不错的大别墅,别墅里种满了红色鲜艳的蔷薇花,它们攀着栏杆往外延伸,铺满周围的灌木丛。 余楠至绕过车尾来到她身边打开门,厉声吩咐:“到了,下车。” 季寥无动于衷,阴翳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给脸不要脸。”甩去头脑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余楠至冷笑着,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拉下车。 季寥踉跄几步勉强站稳,却又无动于衷地呆住,恍若傻子失魂般,对周遭的事情不感兴趣。 灯光下,她抬眸,爬满蔷薇花的大拱门仿佛是撒旦的血盆大口,里面黑漆漆一望看不见希望。 季寥惨笑着落下寒凉的泪,哽咽无助。颔首,微微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再次睁开眼眸时,眼里划过的狠厉惊天动地。 想要我的血液去救程双双? 呵呵…… 余楠至啊余楠至,未免在低估我对你们的仇恨了吧,我不提起,并不代表我不恨啊。 老管家前去开门,余楠至在她身后冷声催促,“快走,别耽误时间。” “我脚疼,缓缓。” 余楠至不悦,“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季寥冷着脸,两脚一点一点的施力弄断高跟鞋的后跟,纤手顺着大腿一路而下并蹲在地上悄悄地抓了一把尘土。 黑夜里,趁老管家走进大门里边余楠至放松警惕的时候,将手往他脸上一挥,转身撒腿就跑。 “咳咳……该死的!”余楠至大意了,尘土入眼,刺激受痛。他好一会儿才恢复视力,睁眼时,原地哪里还有季寥的身影,他急忙大喊:“管家,叫人搜山。” 他刚走两步就踩到遗留在原地的鞋后跟,他蹲下拾起,面容冷冽,如同暴躁的狮子恨不得要将季寥拆骨入腹。 “死女人,竟敢耍把戏。”他捏紧手里的东西,仿佛是在捏紧季寥一般,五官扭曲成魔,恐怖极了。 电话铃响,拉回他的愁绪,一看手机里显示的电话号码,愤怒的情绪立刻收敛转换成柔情万丈。 他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孩童的嗓音,“爹地,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在门口,你再等等。”这孩子被抢救回来后,整天病恹恹的,但等不到他,总是不愿意早睡。 他心疼极了,恨不得日日陪在孩子身边,给予他更多的关爱。 一进门,他就感受到来自孩子和程双双的爱意,母子两一刻都不想在医院多待,总说要找个清净的地方休养,但每个月还是要去医院按时输血才行。 “这么晚了,以后不用等我。” “只要你回来,不管多晚我都会等。” 他一进门,程双双就帮他褪去身上的外套,尽管眼睛看不到,也依旧替他做那些琐碎的事。 但是,女人的嗅觉向来都是灵敏的,第六感也很强,外套上残留其他人的味道,程双双不用仔细闻就闻得到了。 这个味道,是季寥的。 心,又开始不安起来,不禁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对季寥旧情复燃,会不会因为季寥又一次离她而去。 想得越多,人就越烦,不免心事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余楠至以为她因为自身病情的原因而感到悲哀,抱着孩子靠近她,安慰道:“别担心,我会给你找遍全世界的熊猫血,不管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抱歉,你工作都这么忙了还要操心我的事,别累着了。” “不累,只要你安好。” 孩子在余楠至怀里呼吸绵长熟睡过去,保姆过来接过抱上楼。 现下,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没睡。 第134章 人心叵测,遇见你,是我三生不幸 程双双有意无意地靠近余楠至,耳朵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小心翼翼地说:“楠至,我想你了。” 满目含春情荡漾,一片撩云拨雨心。 深夜的郊区别墅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下,男俊女俏,寂静的氛围弥漫特殊的气味。 程双双娇羞地等待余楠至下一步动作,满怀期待地希望他能来拨开云雾。 却只是,总不能猜到他的心思。 季寥在黑夜中逃离他的手掌心,满脑子的心思全都是她在这片郊区里是否会遇到危险,但更多的是怨念和不甘。 面对程双双主动示好,他提不起兴趣。轻轻推开她,抓了扬在俏脸上的碎发帮她捋在耳后,便心疼即语重心长地哄着:“夜深了,回去歇息吧,别再把身子熬坏了。” 程双双笑容一僵,心里冒出失落很快就表现在脸上,她垂眸问他:“是嫌弃我病恹恹不够季寥健康骨感吗?” 她深深地爱着他,好不容易等到他离婚,可无论怎么做,始终都得不到他正面回应。 余楠至牵着她走上楼,边走边否认,“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只是你的身体刚有点好转,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来日方长,等你把病治好了,我们就挑个好的地方旅游,介时你可不要逃。” 嘴上说着为她好的话,心里却惦记着季寥。 他的拒绝成为程双双的委屈,她没有说破什么,听话的乖乖地被他掺扶着上楼。 没有谁知道她此刻的心在想什么,万般痛苦滋味,唯有自己尝遍。 程双双睡下后,余楠至去看了一眼余思念,然后转身回书房打开电脑查看视频监控。 他不知道的是,门一关上,程双双便睁开眼睛彻夜无眠。 深秋的天际没有月光和星海,除了冷风刺骨,别无其它。 而季寥逃离别墅的短短一段时间里,一个人在漆黑无光的小树林里横冲直撞,因为恐惧慌不择路,不止一次两次撞到头,还因脚底踩空摔下坡,落了个满身草屑灰尘。 她喘着粗气压制心尖的惧意站起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头顶上发出轰隆隆的狂风不允许。几架直升机盘旋在树林上头,吹得枝丫摇摆不定,剧烈强大的光投射下来,将她小小的身子暴露在视野中。 不肖片刻,一群牛高马大的、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一齐从直升机下来。 季寥转身就跑,可夜黑风高的,又怎么能跑得过一群保镖? 他们人狠话不多,眼疾手快钳制住细嫩的手腕拽紧她。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季寥愤恨地张口咬住其中一名保镖,当事人对此无动于衷,仿佛被咬的人不是他一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保镖的手臂有一口牙印,但是她嘴里的牙齿有几颗松动了。 保镖看她撒气完毕,立刻粗鲁地拽住她的双手,从身后掏出一根牵牛用的绳子动作利落的将她绑起来。 季寥不服,大声怒斥:“诶,你们这群狗东西还有没有王法,这是绑架,已经构成了犯罪!放开我!” 甭管她如何大吵大闹,保镖们像是吃了秤砣心,不浮不躁,直接扛着她往回走。 季寥犹如虫子奋力扭动,硬的不行来软的,转瞬一刻就哭哭啼啼地抽泣求饶,“大哥,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放了我。” 他们假装听不见,队伍浩浩荡荡继续朝前。 季寥再声声泣血地哭道:“你们有姐妹吗?有女朋友有老婆吗?如果你们的亲人像我这样被绑架,你们心痛吗?我都这么可怜了,能不能放过我。” “……” 那是真心话,也是她妥协的话。 可他们是余楠至养的人,油盐不进,只一味地按照主人的指示该做什么就什么。 命运对她如此坎坷,一路过来从未给过一颗糖,仿佛觉得她不够惨似的,在她人生道路上赐予荆棘时还不忘加了一杯慢性毒药,季寥在保镖的肩头上哭了,痛苦扎心地哭个不停。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才会得到惨无人性的报应。倘若是爱情让她命运多舛,可她不要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情绪收敛不住的那一刻,她被保镖放下,推搡着走进那地狱之门。 “不,我不要来这里!”季寥哭喊着,挣扎着要离开,“保镖大哥,求你们假装没有看见过我,让我走……” 保镖们都是一尊尊没有感情的机器,冷着脸,一把将她推进昏暗的地下室。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阻断了她所有希望。 “走?没有我的同意,你以为他们敢有一丝让你离开的念头?”地下室里,昏黄的灯光照耀下,余楠至就坐在梨花木椅上阴翳地盯着她。 季寥含着泪面对他,难以相信这是自己爱了十多年的大男孩,他褪去当年的稚嫩,唯留狠厉灼伤她的眼。 在他阴翳的注视下,她放弃了求饶,只两眸空洞地望着他,“余楠至,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么绝情,不爱我又糟蹋我,糟蹋我就算了,还逼迫我给程双双献血,你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 “所以,你怕了吗?” 季寥深吸一口气,泪水滑落至下巴欲落不落,“怕,要怎么做才肯放过我?” 她怕,又不退缩,直言面对。 余楠至有一息间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冷着脸不看她,“只要你每个月定时给双双输血,不逃不反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季寥痛苦地闭上眼眸,再度睁眼时,她最后一次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痛苦吗?” 余楠至猛的将视线搁置在她身上,有一瞬间记忆回旋心底慌了些,曾见过她许多次哭泣的模样,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绝望彻底。 她又自嘲苦笑着说:“算了,你是癌细胞,怎么可能会因为我的死去而痛苦。是我可悲,低估你的残忍指数,痴心妄想以为离了婚会自由。现在明白了,我不死你不休。” 彼此望着彼此,都从彼此的眼眸中倒映着彼此。 遇见他,真是她三生不幸。 第135章 随机应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倘若有一天真相来临……算了,我想你不会因此而后悔。余楠至,自从遇见你后,我就开始乏累了,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她走几步靠近他,俯身在他耳边轻语:“解开绳子吧,我不逃了,你希望我怎么做就怎么做,逃不掉就认命了。” 有些女人天生自带魅惑的气质,只要撩一撩眼神,男人就把持不住本心沉沦在她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她身上弥漫的香味使他迷了心智软了心肠,鬼使神差地解开捆绑着她的绳索。 得到自由,她真的没有逃离,而是红唇降至,纤手游离。 他一瞬,失了定力,反客为主。 这一幕,落入另一人眼中,她咬着牙攥着拳,心头的恨意震天动地。 她有心想要与余楠至翻云覆雨,他不领情。因为爱他,妥了协乖乖听话,假装不知道他曾接触过季寥,一直骗自己以为那是他和她起争执才留下的味道。 可终究,事实太过残忍,抹杀一切假象。 “大意失荆州,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她身后,传来这么一道声音劝导,可眼前的一幕刺心极了,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她理智崩塌。 他又说:“别像你爸沉不住气早早拿着亲子鉴定去要挟人,余楠至要是轻而易举被季寥送进监狱,他就空有其表撑不起a大集团了。” 程双双满眼怒气,转头怒瞪年过半百的老人,“我再不出击,他们不就旧情复燃了吗?” 老人颔首,镜光一闪,“只要季寥一死,你还怕没有机会拥有他?” “那她什么时候死嘛!” “丫头,沉住气,她死得太容易会引起警方的重视。走吧,别看了!”他按下手中的遥控器,那扇窗户就缓缓落下一层百叶帘遮挡了视线。 程双双愤懑不平,“我要看他们做到哪一步。” 老人冷漠,转身就走,“何必找事给自己添堵,再不走就露馅了。眼看就要成功,为了大局,我希望你别像你爸那么冲动。” 程双双怨死了了,可再不喜欢余楠至和季寥接触,也咬着牙瞪了窗户一眼,才恨意冲天地离开此地。 她发誓,一定要让季寥死无葬身之地。 而两位当事人却不知窗外事,沉溺在彼此呼吸中无法自拔,但也仅此余楠至一人而已。 季寥睁眼,抖落一片卑微,狠戾浮现,纤手撩起裙摆拔出藏匿在大腿边的锋利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退开身子,一手按住他伟岸的胸膛,另一手朝他脖颈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原本沉溺在她温柔攻势里的余楠至迅速收心身子微微向后仰,躲过致命一击,更是以惊人的速度拽住季寥的手腕,无情地拧了一把。 咔嚓一声,匕首落地。 季寥咬着牙,忍着骨头错位带来的疼痛,深恶痛绝地瞪着他。 “原来你想杀了我。”余楠至怒目切齿地挤出那么几个字。 季寥当着他的面扯开一抹艳丽发寒的微笑,怒道:“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先杀了你我再寻找机会逃脱。” 被挑起的欲望是别有心机,余楠至狂怒至极,提起她按压在桌子上。 季寥悲笑,恍若他不存在一般,摸着错位的手腕骨咬着牙掰回原位。 又是惊人的一幕,仿佛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痛一样。 “季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经此一闹,所有的情欲被打散,余楠至也没有心思再去触碰她。 松开后,冷漠转身,留下这么一句无情的话,“本来想放过你,是你把机会丢掉。” “呵……”季寥讽刺一笑,“倘若你真的想放过我,今日这种事还会发生?余楠至,别给自己说好话了,你就是一个人渣。” 压迫急速,纷争开始,她单膝蹲下拾起地上的匕首作为防身的武器。 余楠至眼无波澜,没把她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季寥警惕地朝门口挪去,他不动只看着说:“你可以逃,但无济于事。” 谁都渴望救赎,他的绑架,没有救赎,只有无尽的冒险等待着她。 世俗禁锢了灵魂,无趣的人到处都是,季寥瞟了一眼指纹锁,微微蹙眉。 余楠至耸耸肩两手摊开,戏谑地嘲弄:“可以使用密码,你猜,猜对了就可以离开。但如果猜错了,我们就得困在这里几天几夜。” 冰冷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打火机,季寥攥紧匕首,咬了咬牙,与其绝望,不如放手一搏。 “抽烟吗?”她问。 余楠至挑眉,“你又想作什么幺蛾子。” 季寥莞尔而笑,莲步走到桌子前坐在他方才做过的梨花木椅上,随手拿起香烟叼在嘴里点燃,动作娴熟,神情妩媚,连吐烟圈时,那一双眼还掩藏不住邪魅的痕迹。 余楠至看得有些呆滞了,抽烟的季寥很妖娆,因为她心中藏着无数感伤。 也就这时,他猛然想起无数段记忆,却没有一段记忆里有她会抽烟的画面。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的烟。” 季寥朝天吐出个烟圈,似在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刚坐牢后不久吧,她们告诉我抽烟能忘记痛苦,天天逼着我抽一包烟,我当时在想,明明都是劳改犯,她们怎么就能拿得出那么多烟呢?” 打火机在她手机点个不停,一不小心燃了桌布,着起了明火。 余楠至眉头轻蹙,不悦地盯着她眼前的火势。 她跟没事的人一样,趁着火势逐渐加大,提起桌布另外一个角将其掀起,朝窗帘那边丢去。 火,顺势蔓延,越烧越烈。 余楠至几个箭步朝她冲去,她却起身闪到火堆旁将打火机扔进去一同燃烧。 “砰”的一声,有一串火苗飞窜,差点灼伤随之而来的余楠至。 刺鼻伤嗓的烟雾弥漫,触动了天花板上的报警器。 季寥得意地靠近门口处,嚣张道:“谁也不能阻止我前进,除了我自己。” 她的嚣张跋扈,余楠至都看呆了,浑然忘记吩咐外边的人不要开门。 “季寥,为了逃,你当真是不折手段。” 季寥轻嗤:“你好搞笑,我的生命受到威胁,难道要乖乖就范?” 第136章 不平静的夜晚总是那么漫长 门外的人紧急推门,季寥狡猾闪身冲了出去并慌里慌忙地踩上通往外界的阶梯。 “余总,你没事吧。” 余楠至阴翳地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冷酷无情地说:“逮住她,无论用什么手段。” “是。” 刚涌进门的保镖又退了出去,凌晨三点的夜色中,一场你追我逃的戏码拉开了帷幕。 厉家豪宅中—— 经常通宵的陆澄清没由来的一阵心烦意乱,揪了揪头发蹙着眉头关了电脑,起身倒了一杯热牛奶也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查看手机信息,却被一通陌生的电话打断了思绪。 她吓得手一抖,牛奶险些从杯中洒落,连带着洒落的还有她的平静。人啊,最怕的就是半夜有电话打进来,因为半夜的来电所告知的事一般都不是好事。 但屏幕上的号码她不认识,所以她没有接,按下了拒听键。 也不过两秒钟的时间,电话铃又响了,她蹙了蹙眉,思量一瞬没有挂断,选择听听是谁打错。 当电话接通时,季安安知道一切都有办法了,暗松了一口气,不敢耽搁,老实的把担忧一股脑地说出来:“陆小姐,我是季安安,想问下……” “嘟……嘟……” 一听到对方是季安安,陆澄清冷然地挂断电话。 对方是季寥的妹妹,曾经不止一次给季寥添堵,现在倒好,大晚上不睡觉跑来骚扰她,岂有此理。 季安安瞠目结舌地盯着手机,不肖一瞬,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再一次慌里慌忙地拨通那个号码。 陆澄清蹙眉,下意识的按下接听键要开口怒骂,可是话到嘴边听到她的抽泣声又生生忍下。 季安安带着浓重的哭腔焦急道:“我姐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啊,在你那里吗?” 陆澄清心里咯噔,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多了,季寥没回家…… 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攥着手机担忧万千,“她没来找我啊,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说不清楚,和我分开后说是去加班,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打她手机显示无法接听,我好慌啊!” “寥寥姐不像是那种不靠谱的人,你先别担心,我去找找厉诚濡,看他知不道人在哪。” “嗯。”恐惧占据心理,见陆澄清没有挂掉电话,忍不住又开了口:“你说我姐会不会被程家干掉了……” 陆澄清回神,立马大声呵斥,“瞎说什么,等我回复。挂了!” 挂上电话,起身披了件外套,陆澄清火急火燎地坐上木质扶手一路下滑,速度冲快,不出十秒钟,她已从三楼下到一楼。 一楼有间厉诚濡专属的卧室房,他时常睡在那里图方便。陆澄清的动作说不上很轻,转动门把推开门闯进去时,他呼吸很匀,并不受影响。 “厉先生、厉先生,出事了,出大事了!” 人,没有苏醒的波澜。 陆澄清意识到自己光叫喊是叫不醒熟睡的男人,干脆爬过去推动他的手臂。 三秒后,他突然拽住她的手翻了个身,像抱着一人高的泰迪熊一样继续呼呼大睡。 温润的呼吸吹拂在脖颈,陆澄清俏脸爆红,心跳如擂鼓。但想到季寥的事,她挣扎着推搡他,“厉先生,寥寥姐失踪了!” 沉睡梦中的厉诚濡猛地睁开眼睛,瞅见床上面色焦急的人影,忽而轻轻蹙眉,拉过被子裹住自身愣愣坐起,“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我熟睡的时候进来吗?” 陆澄清哪里想得那么多,见他醒来,一股脑的把事情全盘说出,“刚刚季安安打电话过来问我寥寥姐有没有来这里,我想问你,你知道寥寥姐在哪吗?” 厉诚濡疑惑,“她没有联系我,怎么了吗?” “遭了!”各种可怕的画面登时浮现在脑海,陆澄清一下慌了心智,“寥寥姐得罪的人那么多,会不会被别人毁尸灭迹了?” 厉诚濡当即呵斥她:“别胡思乱想,有可能她工作累了躺在集团里休息。” “可电话打不通啊!”陆澄清随手就拨打季寥手机号,里面传来生冷的一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这就奇怪了,作为生意人,手机应该不能断线才对。” “对啊,所以才让人害怕。” 厉诚濡蹙眉思索片刻,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传了一道慵懒磁性的声音。 “他睡了,明天再打。” 男人刚准备挂掉电话,厉诚濡就迅速脱口而出,“问一下王特助,知不知道季寥去了哪里。” 他很想知道王特助的手机为什么会被别的男人接听,但情况不允许他多聊。 男人虽然不乐意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打扰他的人睡觉,听对方的语气许是有急事,想了想,凝望旁边的王特助,还是狠心叫醒他。 “我不玩了,明天还要上班。”王特助还在睡梦中迷蒙,一手拍掉碍事的大手,嘀咕两声又转身入睡了。 男人再摇醒他,温和道:“你朋友问你知不知道季寥的行踪。” 昏睡的人猛然惊醒坐起,男人把手机递给他,顺便拢了拢被子以防他着凉。 王特助拿到电话迅速做出回应,“小姐白天出去一趟,晚上回来加班,如果她没回家,应该还在集团才对。” 厉诚濡攥紧手机拧着眉,心悬着,“方便带我们去集团吗?” 男人一听,两道剑眉拧得紧紧的,伸手就要夺取手机挂掉,被王特助大力拍开就和厉诚濡约定好在a大集团碰面。 凌晨快五点了,深秋的天太凉,厉诚濡刚挂上电话就下达逐客令,“我要穿衣服,你在外面等等。” 陆澄清立刻逃也似的离开这间卧室,厉诚濡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不着一物睡觉,他说那叫与被窝融合一体,体验亲肤的感觉才更好入眠。 在外等待不过半分钟,厉诚濡整装待发,拿了车钥匙就开门出去,陆澄清紧跟其后,没敢多说什么。 一路上,厉诚濡一心二用的边开车,还边苦口婆心的教训她,“你得病要早些休息才行,不要天天熬夜,别以为你哥 不在家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第137章 越是深入,情况越糟糕 陆澄清一路蹙眉抿嘴,每次坐上厉诚濡的车子都被他喋喋不休教育个没完没了,喜欢通宵又不是她的错,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该怎么改嘛。 耳边总是传来他苦口婆心的话语,陆澄清烦躁地望向窗外,假装自己是聋子。 却不想,这一望就望出事来。 秋风萧瑟,黑夜寂凉,空气生寒。 一闪而过的人影引起她的注意,转头惊讶的和他说:“厉先生,我刚才好像看到季安安在那边被人纠缠耶。” “嗤……” 车子猛刹车,两人惯性朝前冲,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陆澄清神魂聚合,缓了下心绪,转眼就看他把车子倒回去,不禁又小声嘀咕:“我怕我是看花了眼。” “我信你不是胡说八道。” 车子倒退回到刚才路过的繁杂街道,此时附近寂静得只有冷清的霓虹灯闪烁,外加几个醉醺醺的男人拉扯一个身穿单薄衣裳的女孩子,定睛一瞧才敢肯定那个人是谁。 厉诚濡从车上下来,不顾自身安危冲了上去,“住手!” 醉汉挑眉,天不怕地不怕地面对他,嚣张至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厉诚濡拉过季安安往身后一带,愤怒地警告:“我刚才已经报警了,不一会儿警察就到,你们谁也别想逃。”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撩起袖子干就是了。”随后赶来的陆澄清拿着防狼喷雾器直接冲上前一顿乱喷。 几个醉汉防备不强,通通着了道,眼睛的刺痛使得他们哀声痛嚎,与此同时,陆澄清拉过季安安的手往车子那边跑。 三人称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逃脱一场灾难。 坐在后座的季安安还有些许惊魂未定,她惨白着一张脸,惶恐地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陆澄清不解地问:“今天周末,你起那么早干嘛。这天阴寒阴寒的,瞧你这单薄飞扬的小红裙,不冷吗?” “靠枕处有件外套,给她披上。”厉诚濡边开着车边吩咐。 陆澄清瞟眼过去,拿来厚实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心底却有不舒服的感觉划过,就好似是一股柠檬酸倾洒而下,瞬间淹没了自己。 季安安缓了好久才缓过来,拢了拢外套才颤着声音道谢,“我实在害怕我姐被害,所以想要打车去集团看一下,没想到上了辆黑车才有那些事发生,不过好在遇到了你们。” 陆澄清努努嘴,不屑道:“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哟,以前你可没少给寥寥姐使绊子。” 以前的事说再多也洗不清曾经做下的污点,季安安不回应,垂下头来沉默不语。 前往集团的一路上,陆澄清没少给季安安甩白眼,厉诚濡每问她一句话,陆澄清都没好气的冷嘲热讽,直让她更加羞愧难当。 去到a集团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深秋的天依旧黑得可以,刚下车,王特助就迎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身穿西装革履,举手投足尽显王者气息。 几人一见他,都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不是季寥的顾问律师吗?他怎么会和王特助待在一起! 所有人都没有往奇怪的方向想,后来,当大家得知真相时,哭碎了一票少女心。 王特助话不多说几句,和厉诚濡握了握手就带领几人从小门进入集团。 电梯里的两个小女孩登时不自在起来,她们第一次遇到那么养眼的男人站在一起,还是三个那么多,少女心一瞬间爆棚。寂静狭隘的空间里,她们盯着不断跳动的红色数字,一直祈祷着它们能够跳跃得慢些,好让她们再多看看几人风采各异的俊脸。 大律师视线偏移,落在陆澄清和季安安身上,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让她们紧张起来,不由自主的互相靠在一起。 他却说:“别怕,我不吃人。” 可谁曾知道那两个女孩的心思如何,怕是恨不得自己跳入锅中再给他递上筷子吧。 很快,电梯抵达了监控室所在的楼层。 从电梯出来,她两跟在几人后面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王特助一气呵成的输入密码,推开门,让几人进来后又把门关上。 操作步骤由王特助亲自动手,他把时间拉回到昨夜十点钟他离开前后,大律师猛的按住他的手,王特助耳垂微红,转脸颇有些愠怒,“在工作,别闹。” 大律师“嗯”了声,但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一起把进度条拉回可疑处,“你们看,这里被人篡改过了。” 几人震惊,在王特助离开后不久,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视频中一闪而过,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也猜出个大概。 他能顺利地躲开所有监控录像,肯定对a大集团很熟悉,甚至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因为人影闪过之后,所有的监控被关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在二十分钟里,季寥有无限个可能,但没有一个可能是安全的。 陆澄清心事重重地看向厉诚濡,愁绪满目,“寥寥姐该不会真的遇害了吧,毕竟她接手a大集团得罪了那么多人。” 季安安也揪着衣裳慌神,“会不会连尸体也找不到……” 这越说越觉得恐怖,厉诚濡的一颗心直接悬上嗓子眼,不过还是压制胡思乱想安慰她们:“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可怕,也许她还在休息室里呼呼大睡。” “凶多吉少。”大律师打断她们,薄唇吐出让她们不肯面对的四个字。 陆澄清和季安安登时泪眼汪汪靠近厉诚濡,王特助扯了扯大律师的袖子,小声道:“别吓人,我们还是上去看看。” 一行人心思沉重地走进电梯,一刻也不敢松口气。 几十秒后电梯门打开,王特助出了电梯按下所有的开关把灯亮起来,他们步步走进,眼尖的大律师在一个拐角处的墙体上发现了细微的痕迹。 进入休息室内,空无一人,但凌乱的沙发和空气中还未消散的味道引起了过来人的注意,尤其是大律师手中那条凉被上残留不起眼的印记所散发的栗子花香味更是让他陷入沉思。 第138章 线索逐渐浮出水面,奈何他们身不由己 大律师的表情很严肃,一行人大气不敢出,还是王特助上前问了句:“发现什么?” “你自己闻下。”他把凉被递过去,王特助直接脸红,撇过头不去看一眼,“不用那么近,闻到了。” 所以,闻到什么? 正当陆澄清疑惑之际,季安安心悸不安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泪水模糊双眼,“除了余楠至,还会有谁对她做这种事。” 忽然听到‘余楠至’三个字,陆澄清略有些反感和不可思议,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夸张,她下意识地开了口,“他已经坐牢了啊,怎么可能是他过来找寥寥姐?对了,这种事是哪种事?” 伴随着话音从嘴边落定,厉诚濡当即打断她的好奇心,微微蹙起眉心,小声训斥一声,“不该知道的事不要问那么多。” 陆澄清不满,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什么叫不该知道的事嘛,真是的。” 说罢,大律师在旁动了唇,“还在读书的你不要问那么多男女之事,等你交了男朋友自然会知道那种事是哪种事。” 简单明了的答案直接解释了季安安口中的话,可是陆澄清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更加疑惑了。 他和季安安说的话有什么区别,说跟没说一样,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 可厉诚濡的心底,却有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升起,清晰地泛起了浓浓的酸楚和微微的刺痛。 她——怎么能这么单纯! 王特助忧心忡忡地说:“以余总的手段,想不坐牢的方法多的是,怕就怕季小姐落入他手中会生不如死。” 大律师没着急开口,他望着王特助担忧的神情,眼底漆黑深邃,让人根本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不过短短的十几秒钟,他的眼神就洞穿了王特助的心思,“别急别慌,你家小姐不可能会死那么早。” 大律师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安慰王特助,或者化解大家心中的不安,只是话一出口,站在不远处的几人,全部都被他吓得个脸色煞白。 听他这么说,不就证明了季寥就在余楠至手中生不如死吗? 陆澄清揪着厉诚濡的手,眼眸酸涩起来,“厉先生,虽然我们一直在麻烦你,但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帮帮寥寥姐好吗,她实在太可怜了。” 厉诚濡拍拍她的纤手,语重心长,“不用你说我也会帮季寥,毕竟她也是因为我才被余楠至重新找到。” 王特助深有感触,望向大律师的时候,祈求的眼神是那么的如火如荼。 大律师垂眸,简单地说:“牵一发而动全身,余楠至的权势过大,你们想要举报他,就得先收集他为什么能出狱的证据。” 这有些困难…… “慢慢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季寥所在的位置。”大律师的话刚落,王特助忽然想起什么,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定位器。 “我曾经在小姐手机里装了定位器,看看在哪?”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王特助身上,有鄙夷的、有愤怒的、有疑惑的、更有虎视眈眈的…… 逼得他只好如实道来:“这个小姐是知道的,对了,她的耳钉是窃听器。” 所有人的情绪暴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暴打一顿似的,王特助顶着被秒杀的风险打开窃听器,却突然发现因为距离的关系联系不到…… 在这么严肃的情况下出现那么低级的错误,王特助差点被陆澄清的拳头碾碎,他又急急忙忙换另外一种说法,“我们还是看定位器好了。” 这一看不得了了,季寥手机的定位器在一处没人想得到的地方,那就是江河里面。 所有人面色凝重,陆澄清和季安安更是瘫坐在地,仿佛被谁抽了魂魄似的,喃喃自语:“寥寥姐的手机怎么可能会在那里……” 脑海里更是出现了千万种画面,每一个画面都让人心碎不敢去想。 王特助的心直接抽痛起来,手机差点被捏爆,还是大律师在旁安慰,“她有无限个可能,但这一个可能是不会出现的。” 厉诚濡跟着点头,“季寥看起来柔柔弱弱,反应能力倒不差,这个手机的定位在江河里,也许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慎跌落也不得知。我们还是顺着那条路线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两个可靠男人的声音都很好听,瞬间给了她们无限希望,原本脑海里呈现许多恐怖的画面顿时被天使撕碎,迎来了光明。 一行人打定主意没有在集团多呆,很快又乘坐电梯下到一楼从小门离开。 这时,天边破晓,许多人陆陆续续出门工作,一行人无视其他,跟着定位器显示的路线来到目的地。 江河很大,是条大运河,时常有货船出没。 厉诚濡眉头紧锁,掏出手机叫人带设备过来潜水。 季安安攥紧拳头,咬着唇想说话又不敢说,就怕说出口的话成为了事实。 “别慌,我感觉寥寥姐就算掉水里也会顺利逃脱。”陆澄清难得过来安慰她一句。 可是季安安却心事重重,“她以前被水淹过,根本不会游泳啊!” 一句话,破灭了陆澄清的希望。 厉诚濡在旁很快说话,“不要胡思乱想,想太多会疯的。” 几人沉默了。 倒是王特助盯着这条路思索了良久,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嘀嘀咕咕:“我记得余总好像有一栋别墅在郊区,但是路线我记不起来了。” 这话太过清明,就好似陨石落海,炸起一片惊天动地的波涛骇浪,几人又把目光投向他,他蹙眉思量了片刻,又突然惊叫起来,“别墅那里种了好多蔷薇花,爬得到处都是。” 这又是一个重大的线索,郊区、爬满蔷薇花的别墅,随便一找就很快锁定其中目标。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轻松,当太阳升起,时间达到七点半后,三个大男人陆续皱起眉头。 两个女孩不明所以,惶恐的问:“不能去吗?” 厉诚濡摇头,“不是不能去,而是我们都有事,我今天有两台手术抽不开身。” 王特助也为难地说:“小姐不在,余总没现身,集团需要我去盯着。” 女孩们又把唯一的希望落在大律师身上,他摇摇头,“我有官司要出席,抱歉了。” 第139章 王牌靠山戚少珵 所以说,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子是闲人吗? 厉诚濡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吩咐人家打捞的各种事项后,又将目光落在陆澄清身上,“周末通宵我管不了你,但不能容忍你荒废学业,我送你回去。” 陆澄清找不到季寥,哪肯妥协,当即后退一步躲闪他伸过来的大手,“我在这里等消息,要送你就送季安安回去吧。” 厉诚濡板着脸对着她,好似在压抑情绪,一句话也不说。 莫名的,陆澄清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朝远处走去。 季安安不太懂陆澄清的意思,看着她渐行渐远好一会儿,就看向了厉诚濡,干脆也拒绝他的好意,“我跟她的学校很近,你不用送我,我可以劝她一起回去。” 厉诚濡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跟着她指了指陆澄清:“她身体不好,别让她做傻事。” 季安安立刻猛点头,然后还不忘记朝他们几人鞠了个躬道谢。 这下,他们离开了,在这里等待结果的人彻底的只剩下季安安和陆澄清,两人一前一后在铺满秋霜的草地上行走,走着走着,陆澄清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就顿住脚步看向了季安安:“我们可以找另外一个人帮忙啊!。” 听到这话,季安安心底蓦的一惊,“找谁?” 能找的人的都找了,在a城还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权势去帮她们寻找一个人。 陆澄清没说,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备注了很久的号码,然后拨号。 不过十秒钟,电话就被接听了,里面传来一道醇厚富有磁性的嗓音,“喂,哪位?” 陆澄清第一次和戚少珵讲话,略显紧张,说话有些磕磕绊绊,“那个您、您好,我是、是陆澄清,季寥的朋友。” 听到这话,戚少珵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而是更加迅速的签名盖章顺便回复,“你怎么知道我的私人号码。” “寥寥姐给的,她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打电话给你,所以现在我有点难处,能不能帮我一下?” 戚少珵动作一顿,眉头拧紧,季寥这家伙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把他的手机号说出去? 但碍于两家是世交,季寥和阿宝是同一所监狱的狱友,他没有当即挂断电话,而是耐心地等她讲话。 陆澄清摸不透戚少珵的心理,战战兢兢地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说:“寥寥姐失踪了。” 这话,引起戚少珵的反响,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陆澄清急忙说:“就昨晚,是季安安给我打电话才知道的。” 一个是女孩子,另一个也是女孩子,以至于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迫不得已打电话给他。 就在她们在和戚少珵讲电话时,那方打捞的人员已经上了岸,他们手里拿着的是季寥的新款手机。 陆澄清和季安安像是希望破灭一般冲到了那人面前指着手机难以置信,“寥寥姐的手机……她果然来过这里。” 季安安回神,死寂浮现,抓着潜水者的手激动地问:“我姐呢,有没有在下面。” 那人揭开氧气罩松了口气,“没在,只有这部手机看似是新的,” 到此为止,两个女孩子的心才松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戚少珵压根不知道陆澄清在说什么牛头不搭马嘴的话,蹙了蹙眉心,看向眼前的报告很快就合上了,他再问:“需要我做点什么?” 求人无果的陆澄清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开口:“我想要你查一下余楠至是不是在郊区有一栋铺满红色蔷薇花的别墅,寥寥姐可能被带去那里了。” 听完要求的戚少珵起身,拿了搁置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知道在哪,我带你们去。” 觉得有了靠山的陆澄清当即心花怒放:“我们在季华桥,你开车过来。” “嗯。”不用说,他也知道开车去。 电话挂上后,季安安眨了眨眼睛,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陆澄清把手机揣兜里,她才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大声道:“我姐姐居然把戚少珵的电话号码给你!” 陆澄清一脸的得意,见季安安有些不悦好似是吃醋的样子,开口炫耀:“那当然,我可是寥寥姐最好的朋友,她不把号码给我,难道要给你这个经常使绊子不安好心的堂妹啊!” 季安安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她哼一声,下意识的转身嘀咕:“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几次错误呢,最紧要的是能回头就好了嘛。” 她不满的话还刚说完,头顶上就飞过一辆直升机,直将她们的秀发吹成了鸡窝。 两人本能的想逃离,周围却没有躲避的地方,彼此只能下意识的伸手去握住彼此的手,一起面对这令人耳聋的东西,只是指尖刚碰到,直升机上就立马下来了一个人,立刻惊呆了二人,花痴的毛病与生俱来,直愣愣地盯着那个男人看。 身高够高,颜值够帅,气质够冷,眼眸够犀利,一举一动皆显霸王气势。 戚少珵孤傲冷僻的眼神触及到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身上时,眉目瞬间柔和起来,“是你们谁打电话给我?” 这个声音真好听,差点就让人的耳朵怀了孕。 “嗯?我很吓人吗?”戚少珵伸出手在她们眼前摆了摆,好一会儿后,她们才从他的帅气中回神。 意识到自己在那么英俊的男人面前失态,陆澄清和季安安俏脸爆红,整个人彻底不敢面对,只好垂下头小声地说话。 陆澄清举起手来小声道:“是我打的电话,寥寥姐她……” “事不宜迟赶紧走吧,我们开直升机过去。” 两个女孩的迅速抱在一起,为难地看着他,“能不能换车,我们不方便。” 戚少珵这才注意到她们穿的都是裙子,秋天的风本来就张狂,再往高处爬,恐怕隐私全部都要暴露在别人眼中。 他二话没说,拿出手机就打了个电话说了个地点,才不过两分钟,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嗤的一声停在桥上。 车上的司机下车打开车门,戚少珵示意她们跟上。 陆澄清和季安安受宠若惊,纷纷露出腼腆的神色钻进车里坐好,“谢谢。” 戚少珵微微勾唇,“不客气,请坐好扶稳。” 第140章 戚少珵的狂拽酷霸炫 司机没有跟上车,而是笑眯眯地站在外面挥手告别。 陆澄清只是瞟了一眼,就觉得他的笑容里边藏着不可思议的痕迹,好似在说:居然有人敢坐上戚总的跑车,真是勇气可嘉…… 胡思乱想还没有结束,车子“咻”的一下窜了出去,没留给谁任何思考的余地。 和戚少珵比起来,陆澄清觉得自己的车技落后了,两者根本就不能做比较,同样是开车,可戚少珵的车技狂到灵魂跟不上躯壳。 季安安最先有了反应,她急忙抓住后座椅背哆哆嗦嗦地惶恐不安,“我的妈呀,这技术炫到爆炸啊!” 她的动作,惊醒了沉寂的陆澄清。 她望着她看了好半天,才动唇:“你的脸色都白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去夸赞别人。” “他狂拽酷霸炫啊,我虽然怕,但我的心很信任他的车技,牛掰克拉斯!”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坐在这么酷炫的跑车里欣赏车主的技巧。 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了。 陆澄清有点捉摸不透季安安,对于她的转变还真有点不可思议。 她飞速的抬头看了戚少珵,然后微微蹙眉,仿佛很疑惑他居然会答应帮她的忙。 戚少珵一边跟没事的人开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带你们郊区寻找季寥?” 陆澄清的思绪顿了顿,有点儿严肃地回应:“是的,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好心。” 戚少珵没着急回应,只是潇洒地开着车,急速转弯漂移,躲过让人心惊肉跳的其他小车。 很快,原本需要两个小时车程的路段,戚少珵只需要四十分钟就完美抵达了目的地。 临下车时,陆澄清和季安安双腿都软了,被他的速度吓到魂魄跟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戚少珵摇下车窗点燃一根烟,望着前方不远处那片开满红蔷薇的别墅,语气温润地说:“我之所以会帮你们,那是因为我家和季寥家是百年世交,当初,咱两差点订了婚。” 啊,果然是有钱人的世界她们不懂,什么世交什么订婚,听得她们一愣一愣的,不过季安安还是懂了些,因为自小接触过了。 倒是陆澄清一时之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磕磕绊绊的“哦”了几声,就被别墅内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打断思绪。 别墅内的二楼窗户被瓷器砸烂了玻璃,那些碎片噼里啪啦地落在一楼又碎成渣渣,此画面让人惶恐极了。 车上的几人很快就看见熟悉的人影站在窗户面前,然后绑上被单,不怕死的从二楼顺着被单一路滑下。 飒爽英姿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回过神来时,陆澄清急忙打开车门喊了声“寥寥姐!”便从车上下来急忙朝她跑去。 季寥刚拍拍手起身就听见飘忽远近的声音,寻思着就动了唇:“累到出现幻听了吗?真是的……” 她后面的还没说完,突然又听到陆澄清的声音,她急忙转头望向门口处,惊喜随之而来。 二人欢天喜地的靠近大门,肢体却忽然麻木了下,彼此都被一股电流传身,双双跌倒在地麻痹了许久。 “陆小姐、姐姐!” “退后,门上有电。”戚少珵拦住要上前扶人的季安安,警惕地盯着那扇欧式铁门。 看着那二人躺地不动,季安安的泪水止不住,“再不救她们,她们就要死了。” 戚少珵冷静地说:“没事,这种程度的电力只让人一瞬麻痹,只要她们醒来不再去靠近那扇门,一切都还好。” 外人都不知道蔷薇花下的栅栏里全是电网,余楠至为了不让季寥逃出去,竟然启动了。 “逃啊,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余楠至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身后跟着几个强势的保镖,就这么阴冷地开口。 季寥勉强恢复些许神智后,狼狈地爬起再重重地摔回地面,她不甘心,咬着牙坐起来面对他:“这么阴的招数都能使出来,你也真是个人才。” 面对指责,余楠至面部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到门外的人影后,面色忽而沉重,攥着拳转身只丢了几个字:“把她带到二楼来,别让她逃了。” 语气强硬,带着不容反抗的霸气。 戚少珵见他不把人当一回事,便从兜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供电局,先断了这片区域的电,然后上前两步,厉声问道:“余总这是何意?” 余楠至顿了顿,回眸时,眼底都是惊人的戾气,“你问的是什么?” 戚少珵指着季寥,语气寒凉,“季寥的事。” 带着深深寒意的几个字,让余楠至冷漠无情的转身,“如果你来做客我欢迎,若来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那抱歉,我余楠至行事不需要外人来指点江山。” 戚少珵不悦,面上却保持一贯的冷冽,“你的家事我当然不插手,但季寥的事,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的事,与你何干?” 天地玄黄间,自由的风略带残忍的痕迹,凌刮着众人的理智。 戚少珵睨了季寥两秒,不着痕迹撇开视线,还没开口,他的耳边就传来情绪暴躁的语气,“余楠至,你还有没有人性!” 面对季安安的质问,余楠至并不恼火,反而颔首带微笑,故作玄虚,“你猜,猜对了我就回复你。” 季安安愤怒至极,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话,“你没人性!” 余楠至眸光似沁了毒,笑容凛冽,却不否认,“明知故问,多事。” 季安安还想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愤怒,戚少珵扬手阻止了她,“我来和他谈。” 余楠至对戚少珵有着莫名的敌意,每次看见他,总会想起他和季寥之间的亲密互动。 那一幕幕,总像利箭扎心,有时候很不想体会那种窒息的感觉,可每每越想逃避,后果都很严重。 季寥劳累至极,狼狈不堪,踉踉跄跄地站稳有气无力地提醒,“少珵,他狡诈得很,别着了他的道。” 少珵,这是熟到什么程度才会叫这两个字。 第141章 王牌对王牌,戚少珵与余楠至的争夺战 酸意涌出心尖,余楠至拧眉不爽,过去拽住季寥的手气急败坏地质问:“少珵…叫得挺亲的啊,你和他好到哪种程度了?当初,在你包包里的套是不是也有他使用的份?” 季寥蓄力甩开他的钳制,语气寒凉不带一丝感情的开了口:“你猜,猜对了我就回复你。” 余楠至忍耐力有限,几欲要怒火烧心,“你别学我,赶紧说。” 季寥冷漠退开离他远些,“我凭什么要说,就算说出来你会信吗?” 余楠至闻言,整颗愤怒的心脏险些在原地停止跳动。 他不信她,不管说什么,他只相信自己,历来都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费口舌? 所以,季寥说出那些话时,心已经死了千万遍,徒留的是一地洒落的悲哀。 戚少珵如同救世主,就站在门口处给予她希望,“季寥,过来!” 闻言见状,余楠至对季寥的语调从未改变,依旧冷冰冰的:“你敢去,我就不信你不死。” 季寥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威胁。 但此时已经不怕了,逃了整夜,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门外那个安全感爆棚的男人身上。 就此作罢,她颔首挺胸不给余楠至任何面子,微笑着一步步朝戚少珵走去,甚至迫不及待小跑起来。 阳光照耀下的笑容刺眼极了,余楠至攥拳,真想跑过去一把抓烂她的脸,看她痛苦的时候还敢不敢对别人笑得那么灿烂。 他朝她飞奔离去的背影发怒:“季寥,你敢离开我身边,我就对你身边的人下手,一个也不放过。” 季寥脚步停顿,没过多想,就回眸望他。 看着他略微得意的神色,恶心极了。这种危险的威胁放在以前她肯定会怕到抑郁症爆发。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成为她的后盾,使得她更有勇气面对残酷无情的他。 彼此都知道,倘若她越怕,他就越能精准地揪住她的软肋,然后再惨无人性地威胁她。 所以,季寥冷着目光,不屑地剐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还是从前那个我,或者说,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你?” “你试试看!”余楠至几乎没有犹豫,就冷声威胁她。 季寥嗤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痛苦的痕迹,“余楠至啊余楠至,我季寥这辈子是要跟你苦缠到底了,不过我不怕,因为有他们。” 余楠至满脸愤怒继续说:“他们会被你连累的!” 这句话曾经无数次像恶魔存在,不断地提醒自己的过往,那些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人,一个一个面露难色,恳求她、斥责她、怨恨她,甚至没有一个会像那几个没有亲戚关系的人那样不求回报只给关心的对她好。 陆澄清和季安安看到季寥的脸色不好,拼命冲上前使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寥寥姐,你别怕他,我们有靠山。” 季寥一瞬柳暗花明,咧开嘴角开心的“嗯”了一声。 沉默良久的戚少珵终于有所行动,冷眼锁定余楠至,一字一顿:“余总,请高抬贵手。” 余楠至不领情又不给面子,直接冷冷吐出两个字:“休想。” 主动招惹他的人没有好下场,季寥也不例外。尽管当年冤枉她的事已经过去,尽管她记恨着他,他也不会那么轻松地放她离开。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都没有拿下,让她走,太过便宜了她。 他愤怒的语气并阻止不了她前进。 余楠至暴喝:“拦住她!” 此话一出,周围涌出一群保镖阻拦她的行动。 余楠至嚣张得意地讽刺:“除了我,没有谁能救你。只要我不松口,你永远也逃不掉。” 身强体壮的保镖个个威风凛凛,对着季寥虎视眈眈,仿佛她稍有一丝动静,他们就会化身为狼围攻她。 余楠至越说,戚少珵越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搞笑,“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余总,我相信正义会来,只是晚些罢了。倘若真相来临时,你会发现伤人伤己,曾经对季寥伤得有多重,你的伤痛就会有多沉重。因为报应,往往都会回到自己身上,从来都不会逆转。” 余楠至勾唇,“你以为这样说我会怕了吗?” 戚少珵抬眸,眸光一片寒凉,“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嚯?是吗?”余楠至不信,他以为自己是天,所有人的走向他都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可是他犯了个低级错误,那就是低估了程双双的承受能力。 余楠至和季寥上演的那一场你追我逃的戏码,她看得醋意大发。光是听到季寥的名字,内心里就涌出可怕的画面,那一画面里显示,她无时无刻都想要治季寥于死地。 想得越多,人疯得越快,长年堆积的怨恨一触即发。就在此时,一个古董花瓶从天而降,又精又准地在季寥上方极速下落。 “寥寥姐姐姐,小心啊!!” 戚少珵是在陆澄清和季安安的尖叫声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跃栅栏,更以极速冲击搂着她一齐躲开致命攻击。 那一幕帅呆了,酷毙了,男友力爆棚啊! 古董花瓶落地,啪啦一声,在所有人面前碎了一地残渣。 高空抛物,恶意害命。 余楠至的脸和手背都被炸裂开来的残渣碎片划伤,有一片堪堪从眼角而过,险些扎进眼白里。 季寥还没看清楚余楠至的神情有什么异样,就听见戚少珵开了口:“趁现在快跑。” “好。” 两人以同样的方式从铁栅栏里翻越,因为跑了一晚上的缘故,季寥拖着疲惫的身躯差点被栅栏的尖端划伤大腿,险些倒下。 幸亏陆澄清和季安安在外接应,她才安稳落地,并安然无恙地躲进戚少珵的跑车里。 车子极速启动,余楠至的脸扭曲成魔,龇着牙狠狠地吐出一句话:“给我追,把季寥给我追回来!” 保镖们接到命令,以迅猛的方式坐进车里,冷着脸猛踩油门在这片郊区里和戚少珵等人上演一场争夺赛。 满身戾气的余楠至步步生寒,回到客厅里的时候,余思念顿时睁大了眼睛,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没由来的一股寒意从脚底心蔓延全身。 第142章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爹地……你怎么了?”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余楠至这副可怕的神情,余思念说出口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连带身子也颤个不停。 “外边的古董花瓶谁砸下的!”这一声,如雷怒,让客厅里的众人都垂下头来不敢应声。 程双双从楼上摸索着下来,刚好听到他的质问,便慢慢走下来劝慰:“楠至,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是保姆们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不是,你想多了。”余楠至拨开缠在自己手臂的纤手,依旧冷冷地面对众人。 程双双顿时脸色不好,毫无意外的,这是余楠至第二次拒绝她的接触。 心,又一次的抽疼了。 以前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些年,每次靠近他,他都会露出腼腆的神色悄然躲开,若仔细观看他的面部表情时,他的耳朵还会跟着红起来。 可是现在啊,他只接受季寥的触碰,对于她的,不知他存着什么心思去拒绝。 情绪,突然间就燥了起来,根本就无法抑制。 怨恨如同熊熊烈火焚烧理智。 她恨,恨不得撕碎强占他心中的那个女人。既然他两次拒绝了自己,那就说明,他已经精准的移情别恋了。那如此,接下来的事,再也不要存着仁慈的心态去饶恕任何一个人。 想通后,程双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又开口:“你今天的脾气很不好,是思念惹到你了吗?” 余思念浑身一震,惶恐地对上程双双那双充满心计的眼眸,忽而全身微颤慌张地反驳:“不是我啊妈咪,是外边的阿姨惹爹地生气了。” “外边的阿姨?”程双双假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继续问道:“这里是爹地的家,有哪个阿姨敢惹他生气。” “是季寥阿姨……” “季寥……”程双双听完,仿佛受到什么影响,霎时间就顿在那里环抱着自己,呢喃着:“她来这里又想打我了吗?” 余楠至没说话,心情还是那么糟糕,见程双双突然有些情绪不安,犹豫了几秒后,还是狠不下心来看着她难受,便轻搂她入怀安慰:“没事,她不会打你的。” “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余楠至道:“我让她来救你。” 程双双故作不解,“她是医生吗?会医术吗?有行医资格证吗?” “双双,你冷静点。”余楠至尽力安慰她,“季寥的血型和你一样,我希望她能够每个月给你定时输血,并无其他,你放心好了。” 啊,撒谎不打草稿呀,真当她是真瞎子呢…… 程双双心底深处涌出无比刺痛的嘲讽,她心爱的那个男人变了,以前对她从来不撒谎,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的话口不应心。 拘禁季寥,说好听一点那是为了救她,说难听一点的话,那只不过是他为了掩饰心中那捉摸不定的想法罢了。 “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和她的关系不简单?” 余楠至垂下眼帘,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也说不准,具体对季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怨恨还是喜欢或者爱,他都捉摸不定。 每次见到季寥和别的男人有亲密接触时,他就会想起老管家的话,心中的那一股烦闷是叫做吃醋。 程双双见到好久都没有回话,又自嘲地说:“我到底不如她,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余楠至紧蹙眉头,很不喜欢她这样的做派,仿佛是在责怪他三心二意一样,“别想太多,你永远是我的挚爱,我带她回来只是要她的血液。” 程双双当即拒绝,“不用了,你放她走,她的血液我不想要。” 余楠至以为她在顾及季寥的身体,柔和地安慰:“不用担心她吃不消,我会好吃好喝供养着。” 说这话,不知道是否会有别样的心思沉沦在其中。 程双双冷然,面露不悦,不禁失控大声说话,“我说不要就不要,你怎么还要说这说那!” 谁不知道余楠至因为季寥而变了性子,他无非是对她有感觉,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把她留在身边。 要说唯一糊涂的人,也就是他当局者迷了。 正因如此,程双双的防备心更强,听不得他说季寥,见不得留季寥。 此时此刻,在余楠至眼里看来,程双双不似从前了。 从前的她柔情似水,说话的声音嗲嗲的,总以他为重,他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会那么固执的反驳。 可是现在,她开始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明明一切都是为她好,她却不理解。时而好像在隐忍,时而又压抑不住情绪大声讲话,两人刚才的对话就像吵架,她的无理取闹让人厌烦。 余楠至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走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知道怎么都变了样子,他很想耐心地去哄她,但心中的不悦凌驾理智,使得他拧着眉垂下手,冷冷转身就走。 程双双急了,两眼含泪朝他的背影吼了一声:“你去哪!” 余楠至顿住脚步,回头丢下冰冷的一句话,“等你冷静些我再来。” “你为什么不哄我了?” 余楠至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刚才哄过你了,可你不听,还朝我发脾气,我觉得你需要冷静。” 程双双苦笑,“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冷静,而是你的每一个态度。” 余楠至颇有些不耐烦,扯了扯领带心情非常不爽:“你生气我心里也很难受,但我做不到在我也同样很生气的情况下还要卑微地去哄你。” 撂下一段扎心的话,余楠至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唯留程双双一人在那里哭泣。 他的狠心,不仅仅只是对季寥,她也有幸品尝了被丢下的滋味。 女人,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余楠至坐在满是蔷薇花的小亭子里烦躁地揉着晴明穴,佣人在附近不敢打扰,只看着他拧眉心事重重。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多得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另一边,戚少珵参与的战场显得热闹许多,几辆车在寂静的公路上狂飙,所到之处都留下他们的童话。 车子快到差点飞起来,公路中正常行驶的其他小车都没来得及回神,他们一行人一溜烟就没影了。 第143章 二货戚少珵的信念永不过时,太拽了 戚少珵的车技炫到季寥满目崇拜,不像车后座的两个年轻人死死地抓住什么苦苦保命。 “他们是牛皮糖吗?怎么紧跟不掉?”陆澄清声音颤抖着,惶恐地发声。 戚少珵正常行驶,两边有车围攻,似要将他逼停。面对残酷没有退路的局势,他不慌不忙,而是气息平稳的和她们说:“没事的,坐稳扶好我们要起飞了。” 起飞……起什么飞?这辆车还能飞? 正当大家都想不通他的话时,他做出了惊人的事。 前方是人字形公路,底下有两条直行隧道。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要么往左要么往右,可偏偏戚少珵不走寻常路,就在快要到分叉的方位,他急速转动方向盘猛踩油门,从左边冲去了右边…… 陆澄清和季安安魂都飞了,这底下可是两条直行隧道啊!况且这中间的宽度距离不是那么一点点,而是正常公路的宽度,照这样的冲法,一不小心就会撞到右边的墙上当场车祸。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戚少珵本身自带神体光环,在他的车子底下,居然有辆公交车刚好进了隧道,车轮就有了个支撑点继续往右边穿。值得庆幸的是幸运值爆表,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也有一辆公交车从隧道里出来支撑了他们。 就这样,戚少珵完美顺利地从左边的公路段穿到了右边公路段,巧妙地甩开那一派保镖并安稳地行驶在路上。 纵是有过人开车技巧的季寥也惊魂未定,好一会儿后,跑车速度慢些,副驾驶位上的她松了口气,全身都温暖了。 她望向旁边这位冷如玉的生意火伴,刀削的侧脸犹如漫画中俊美绝伦的男主角,明明气息很高冷,但那双眼眸里却隐藏不为人知的温柔。 季寥不解,缓和了下情绪,疑惑地问:“左边的车道明明可以甩开他们,为什么要冒险穿越。” 戚少珵面无表情地回答:“祖宗保佑、菩萨保佑,所以我们要走右边。” 余下三人一脸错愕,他那么说,好似有点儿道理。 戚少珵忽略三人的注视,选择边开车边回应,“先送你去医院做个体检,再找个地方安顿。” 然而季寥最记挂的事物另有其他,“阿宝找到了吗?” 提起心爱的女人,戚少珵眉宇间的柔情万丈,本来轻抿着的薄唇控制不住欢喜悄悄勾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不用猜,她也知道答案如何了。 “等你的事情解决好了,我带你去见她。” “好。” 两人的约定,车后的陆澄清和季安安听得一清二楚,刚想说话叙旧,戚少珵就抢先一步夺了话语权,“集团的事你打算怎么办,是继续接手还是和余楠至分割。” 季寥的手指悄悄握成拳,直视前方不想放手,“集团那边他是不会分割的,就算分割,也只是拿回季家的产业,而a大集团只能共赢。” 戚少珵劝导:“你可想好了,在老虎身边站着,迟早有一天会被拆骨入腹的。” 季寥意志坚定,无所畏惧,“属于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尽管无赖时刻威胁着我的生命,我也不会因此而退缩。” 陆澄清在后赶紧道:“寥寥姐,你可以报一个散打武术班,余楠至再来欺负你,你就干他个人仰马翻。” 戚少珵随之附和,“是个不错的好主意。我提议把你那坡脚的三脚猫跆拳道丢掉,面对余楠至一点用处都没有。” 季安安也道:“姐,我觉得你今后还是穿休闲运动装吧,倘若再遇到危险时,逃跑也快些。” 他们一言一句,句句为她着想,季寥都快要哭出来了,抿了抿唇,生生忍下酸意,“我知道,我会等着他后悔。” 宝蓝色跑车甩开一派保镖后,在宽敞的道路上平稳地行驶着,经过刚才的你追我逃,他们已经偏离原来的路线,与回家的方向渐行渐远。 而在另一处依靠定位器密切关注宝蓝色跑车去向的手下不约而同地对视几眼,纷纷露出无奈的神情。 手下a:“在那荒野丛生的地方,戚总又开始使用他那开发失败的烂地图了。” 手下b很庆幸,摸着胸膛松一口气,热心的可怜坐在车里的乘客,“幸亏坐在里面的人不是我,要不然祖宗都找不到我在哪条边。可怜那如花似玉的花姑娘们,肯定被吓到花枝乱颤了吧。” 手下a:“我们堂堂八尺男儿都吃不消戚总的狂拽车技外加无厘头信念,更别说花姑娘们了。” 手下b幽幽叹口气,“只能祈祷她们平安无事……” 戚少珵浑然不知自己被惦记着,车子时而四平八稳地行驶,时而又坎坎坷坷地前进。 这一片区域四处荒凉,连一棵大树也瞧不见,越是往前开,路途越艰险。因为车轮底下的路是未开发的黄泥路,天气晴朗多风时,会尘土飞天,不下雨还好,路可以走;要是遇到下雨,恐怕这辆昂贵的跑车会陷入淤泥里成为新时代的黄土车。 陆澄清瞧着不对,整个人趴在季寥的靠椅后转头问开车的戚少珵,“戚总,您有没有想过要回头?” “为什么?”他不解其意。 陆澄清指着外边的一片荒芜不可思议地问:“你不觉得我们离闹市越来越远了吗?” 不说不知道,一说才反应过来,他猛的踩了下刹车,俊脸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我疏忽了。” 陆澄清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鄙夷的神色,努力地保持着语气的平缓,把问题问出来:“我们现在在逃命,您能注意些吗?” 戚少珵把用来导航的手机拿下来,摆弄了下,回过头来颇有些委屈:“抱歉,是我用错了地图。” 三位女性朋友一脸懵逼,大名鼎鼎的戚总居然也使用地图? 戚少珵旁若无人的打开另外一个地图软件,还郑重其事的和她们讲:“刚才那个地图经常出故障,总是让我往右往右往右,之所以能够开到这里,它功不可没。” 三人表情贼逗,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心底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一个声音: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的信念搞鬼? 第144章 戚少珵的豪言壮语不只是说说而已 戚少珵准备就绪,重新启动车子按照地图所提示的路线走。 就在这时! 轰隆隆的直升机飞行声传遍整片天空与大地,几人心有灵犀地探出脑袋往上瞧去,季寥大惑不解地问:“你的排场向来都是这么隆重的吗?三架直升机耶,得花多少钱。” “我一向很低调,从来不会使用那么多直升机来接应我。”戚少珵回答完毕,神色自若地打着方向盘还抽空打了个电话,“过来吧,他们不肯放过我们。” “那意思是……”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害怕成为事实。 戚少珵“嗯”了声,又说:“坐稳扶好,我带你们冲出重围。” 然而,胆子大的人不仅仅只有季寥和戚少珵,没有任何保命装备从天而降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胆大妄为。 余楠至就是这么一个为了夺回季寥连生死都置之度外的猛兽。 原本这种情节只会在电影里出现,没想到今日他们有幸能够看见余楠至那么有胆识的一面。 他从高空落下,算准时机,勇猛的将自己砸在宝蓝色车顶上,“砰”的一声,惊了车内的三人。他趴在车顶,顶着袭来的飓风朝前挪步,直到让自己出现在挡风玻璃上才肯作罢。 副驾驶上的季寥慌乱抬眸,刚好对上那一张笑得张狂的脸,那双深邃阴沉的眼布满了得意,仿佛要跟她说: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紧跟其后。 她瞬间更慌了,尖叫了一声,在车子急速转弯的时候,她的脚越过位置狠狠地踩在油门上。 一脚到底,速度太快,车子差点就在原地翻跟斗。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所有的空气都凉薄了。 车内的陆澄清和季安安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抓住彼此的手心有灵犀一点通,通通异口同声:“求你们放我们下车!!!” “别慌,稳住!”戚少珵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应变能力,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被他巧妙解决。 就在她们的尖叫声中,跑车侧立以两个轮子似穿堂的子弹“咻”的一下在荒原里扬起一片伤心伤肺又伤神的尘土。 幸亏,这是在荒原上,车子怎么转弯怎么飘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余楠至就惨了些,他遇到的危险系数超出预估值,因为惯性使然,他被甩飞,并在这片满是黄土的荒野里,上演了瓦片水上窜的戏码。 “季安安,回到你的座位上!”戚少珵高声吩咐,他需要平衡力去使车子回归四个轮的旅程。 季安安早就被吓到面色如土,舌头都僵住了。想动,却又无能为力,因为经此一难,她浑身软得像一摊烂泥,根本使不出劲儿挪回原来的位置,还是陆澄清帮了一把,车子才稳妥的以四个轮子行驶。 盘旋在上方的直升机没有打算放过他们,越飞越低,螺旋桨带来的飓风打破周围的宁静,飞扬而起的尘土直接掩盖几人的视线。 为了安全着想,戚少珵踩下刹车,没有继续前行。 滚滚尘土中,余楠至福大命大,居然不死。在他站起的刹那,直升机上升至高空,以狩猎的方式盘旋。 惊魂未定的几人又迎来一场灾难,刚才被甩开的一派保镖竟然找到了他们,不过也巧,戚少珵的人也紧跟其后下了车。 但……这是一个什么诡异的场面,高冷保镖与不良青少年? 季寥瞠目堂舌,指着水火不容的一群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戚少珵,“你确定你的人能打赢余楠至那边的保镖?” 戚少珵信心十足,打开窗点燃一根烟狠抽了一口,道:“相信我,也相信我们的人。” 季寥没差点痛哭流涕仰天哀叹:“大哥,你看看人家的兵马跟泰山人猿似的又高又壮。而你的呢,像染了五颜六色的猴子一样,我赶脚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从心底炸裂开来。” 戚少珵挨靠着朝天吐了个烟圈,语气淡淡地说:“别小看猴子,你看过齐天大圣吗,那是他们的祖宗。” 季寥扶额,万般生无可恋,她认识的戚少珵变了,和第一次见面时差别太大了。 余楠至的保镖英姿勃发威风八面,而戚少珵的手下耳朵打孔,裤子破洞,嘴叼香烟,吊儿郎当…… 呜呜呜……我季寥不忍直视,他们肯定一败涂地。 “姐,余楠至没死,他一瘸一拐地过来了!”季安安趴着窗惊讶地叫了一声。 季寥打量着他,神色莫辨,“他要是有那么容易挂掉就好了。” 季安安呼吸一窒,“你不怕吃官司吗?” 季寥苦笑,咽下喉间酸涩,微微颔首高傲地睨着渐行渐近的人影,“又不是我们开车撞他,他自找死路,生死又与我何干。” 从他无视她的哭诉,毁掉她所有希望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只有仇恨。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做出一副爱而不舍的模样,徒惹伤情? 余楠至抵达跑车旁,眉宇间散发的狠戾吓人心魄。季寥就坐在里面,高傲如不可亵渎的天鹅。 她勾着唇,眼里的讥笑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他神色悲痛,冲着她低吼:“你给我下车!” “你坐好,我来应付他。”戚少珵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拢了拢西装外套就朝余楠至走去,并以自身挡住他们彼此,隔开视线。 余楠至突然揪住戚少珵胸口上的衣服将他抵在车旁,冷酷地问:“你要带她去哪?” 戚少珵拽得很,痞笑了声,屌屌的酷酷的回应:“她想去哪我就带她去哪,只要她愿意,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都会为她在每一层里斩妖除魔。” “就一破鞋,值得吗?”余楠至话音刚落,迎面而来是戚少珵暴戾的拳头。 “她只是被狗咬了几回而已,待她打了狂犬疫苗,照旧是我最好的生意火伴。” 余楠至食髓知味,突然间,一股更加强烈的想法涌出,加大了他想要囚禁季寥的欲望,“戚少珵,你保得住她一时,保不住她一世,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她永远也别想安宁。” 戚少珵此刻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她可以被你打倒,但有我在,她不会被你打败。” 第145章 当跆拳道遇上散打,真是天雷勾地火 深秋的寒风轻拂他温柔的眉眼,锵锵有力的承诺吹进她心间,化开一切冷然。他气势雄浑,威武霸气,是她一直想要寻求的避风港。 “少珵……”她红着眼眶呢喃。 戚少珵扬手敲窗,季寥摇下,抬眸凝望。他简言吩咐:“会开车的话就赶紧把车开走。” “那你怎么办?” “放心,我自有办法离开。” 纵使担忧,也无济于事。 季寥皱着眉重重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戚少珵扬手示意,季寥便从副驾驶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然后当着所有的人的面踩下油门。 余楠至刚有所行动,戚少珵就迅速地挡在他面前死死地拦住,“余总,你的对手是我,请不要三心二意。” “戚少珵,不要多管闲事。”余楠至愤怒的脸扭曲成魔,阴翳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仿佛要置眼前人于死地一样。 戚少珵温文尔雅惯了,见的世面多,也就习以为常。 余楠至的愤怒在他眼里,不过是欠打的嚣张小孩罢了。 “余总,你要正视自己的身份,你和季寥已经成为过去,何苦要把自己关在牢笼里心生怨念。” 过去?怎么过得去! 他和她的恩怨直到海枯石烂都过不去,不甘心她招惹了他还能潇洒地拍拍屁股转身就走。 “只要我还在,和她的关系永远不过时。戚少珵,我给过机会让你不要多管闲事的,是你不要。”余楠至的怒火引燃着周身的空气,惊人的戾气咆哮着撕扯他人的心跳。 戚少珵松了松领带,捋起西装袖子,一派正经地应付他,“我也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 尘土飞扬的荒野里,空气——诡异的寂静。 在众人眼中,戚少珵的容貌典则俊雅如仙露明珠。只是此刻颔首,气势完全不同。 他认真了。 余楠至也认真了。 当散打遇上跆拳道,战斗一触即发,犹似天雷碰地火。 男人间的对决气势磅礴,而女人间的对战也不输任何气势。 季寥拖着疲惫的身躯紧握方向盘,努力集中注意力把车开到最稳最快,车顶上盘旋的三架直升飞机轰隆隆的震耳欲聋,她烦躁极了,方向盘一转,车子旋转,换了另外的路线。 陆澄清和季安安再一次震惊,魂魄被逼着紧跟跑车穷追不舍。 “寥寥姐,刹车刹车!!” 季寥咬牙道:“我开的车刹不了,只能杀出重围。” 嗤—— 跑车极速漂移,给这寂静的荒野丛林添加一抹艳丽的色彩。 天广地阔容易迷路,季寥打开戚少珵留在车上的手机,找到地图随手一点,手机就传出严肃的声音:请靠右前行,请靠右前行…… 季寥边听边打方向盘,她一直靠右前行,可天大地大,前行的道路崎岖坎坷,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一会儿冲进窝坑里,一会儿又钻进草丛中…… 三人一脸的黑人问号:这尼玛什么地图啊,专把人往绝路上赶。 “寥寥姐,关掉吧,啥玩意。”陆澄清一按,就关掉了手机上的地图。 季寥没有反驳,集中注意力观察地形。然而,不出半分钟,原本她们还在四处逃窜,突然间就冲出了荒野丛林来到有其他车辆行驶的主路。 陆澄清震惊了:“我靠,光是重复那么一句‘请靠右行前行’就走了捷径,轻轻松松脱离荒野,真是福大命大。” 季寥不禁感叹:“果然是菩萨保佑。” 车子来到闹市,几架直升机貌似忌讳,远远的不敢跟来,至少没有之前明目张胆。 季寥顺利摆脱直升机的跟踪,根据新的地图路线,找到回家的路。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在附近,只知道自己很累很累,车子开进季家别墅后,一回到家,来不及说说两句话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陆澄清和季安安是没有心情再前往学校,关紧季家大门,坐在沙发上凝望着彼此。 她们坐卧不宁,陆澄清揣着不安的心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就算是青天白日也不能掉以轻心,我守在客厅,你去陪寥寥姐。如果有人闯进去,你就大声喊叫。” 季安安点了点头,“我开了报警器,如果有人闯进来,会有警报声提醒。那我先上去……” “嗯,好好睡一下。” 经历一场灾难,两人惊魂未定,脸色还白着呢,可又怎么睡都睡不着。 季寥犹似噩梦中,突如其来的恐惧占据她的睡意。仿佛间,人在梦与醒的边缘不安地徘徊着,大汗淋漓。 直至日暮西垂,她像在长河里游了一天的泳,浑浑噩噩醒来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自己,冰凉冰凉的,不舒坦极了。 她起身,给睡在旁边的季安安扯来被子盖好才前往浴室刷洗自身腌臜的痕迹。 季寥觉得自己脏透了,沐浴露都用去半瓶,可还是觉得自己洗不干净,一直擦一直擦,擦到皮肤泛了红脱了皮都不甘心放下手中的浴球。 她出来的时候,恰巧手机铃响,她拿起接过,是戚少珵的声音,“怎样,还好吗?” 他的温柔,如飞扬的柳絮,飘飘然地闯进她的心间,驱散所有不安,“还好,晚些把车送回去给你。” 戚少珵回到他自己的家,抽着烟缓缓地吐露心声:“这倒不急,我先跟你说说今天的事,你和余楠至的纠葛已经画上句号,他和我达成协议,日后与你和平共处,共同打理集团。” 季寥苦笑,“余楠至可不会那么轻易妥协,戚总,谢谢你来营救我。” 见外了…… 戚少珵凝望窗边吐了一口烟圈,“我知道,但他至少不敢那么张狂,毕竟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跆拳道在散打面前一路被碾压吊打,根本就没有反手的机会,铆足一股气的戚少珵可狠了,打架可不要命,只为让对方垂头妥协。 听到这样的结果,季寥舒了一口气,“幸亏没把他打死,不然得吃官司了。” 戚少珵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做事有分寸。” 第146章 程家人丑陋的一面 两人再聊了几分钟才把电话挂了,戚少珵让她在季家多装几个摄像头,谨防余楠至派人潜入。 季寥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除了装摄像头,她也要养一批属于自己的保镖才行,不然去到哪都不安全。 想得到,也要做得到才行。打定主意,她当即联系了王特助。 a大集团中,才刚散会打算叫上厉诚濡前往郊区救人的王特助毫无预兆地接到季寥的电话,看到手机号码那刻,心松了下,立马按下接听键焦急反问:“小姐,你在哪?” 季寥边擦拭头发边说:“在家,戚总救了我。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和你商讨一些事。” 王特助正有此意,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量:“我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要交给你,看你几时有空出来。” “你来季家,我等着。”还在风口中,季寥难免胆小,没敢孤身一人前往外边,就怕余楠至突然袭击,再给个回马枪不死也半残。 王特助不犹豫,挂了电话给大律师发条信息后,就驱车前往季家。 临近九点半,陆澄清和季安安两人陆陆续续醒来,因为太累,只随便煮了点面条。正当几人吃得津津有味时,季家门铃响,季寥的手机收到王特助的信息才敢出去开门。 人一进门,就火急火燎的拉着她的手走进书房里头关紧门把陆澄清和季安安隔绝在外。 “什么事这么急?”季寥坐在书桌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袋推过来。 “你知道吗,我暗中调查了程双双的孩子。” “你吃饱撑的吧,没事去调查人家的孩子做什么。”季寥疑惑地打开文件袋,“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王特助心思沉重地回应:“是余思念和余楠至的亲子鉴定。” 听到他的话,季寥当时就痛心地笑了,“你该不会是在程厉那里偷来的吧。其实没必要,我对余楠至没有了爱情,他和谁生孩子与我无关。” 王特助盯着她的脸,很严肃很正经地说:“余思念不是余总的孩子,而且你知道吗,他和程双双也没有血缘关系。” 季寥大惑不解,微微拧了拧眉头,“你有没有搞错,余思念和余楠至七八分相似,眉眼间还有程双双的影子闪烁,你突然跟我讲这孩子跟两个大人没有血缘关系,我就觉得好奇怪,当年余楠至可是拿着程双双的b超单狠狠甩我脸上呢。” “你自己看吧,上面的鉴定一清二楚。” 季寥草草扫视两眼,鉴定有两份,一份是孩子和程双双的,另一份是孩子和余楠至的,两份结果都显示两个大人都不是孩子生物学上的父母,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王特助就这么看着季寥,对她的震惊无动于衷,“关于这个事你怎么看。” 季寥沉默两秒,指尖微微攥紧鉴定报告,冷漠地估测:“以程双双的心机,我想意思很明显,她急了才会出此下策。但我觉得很疑惑,她上哪找和余楠至那么相似的孩子呢?” 说到这,王特助顶着一颗被刀剐得稀巴烂的心脏气不打一处来,他很愤怒,甚至有一刻露出想要杀人的凶气,“你再看看文件袋里的其他东西,我想你看到后会和我感同身受。” 季寥虽不解他为何变了情绪,但还是乖乖听话把文件袋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然后仔细翻看。 当看到其中一张a4纸显示的资料,季寥一瞬睁大瞳孔不敢置信,指尖都失去血色,望向王特助,神色变幻莫测,“这孩子是谁?” 资料上有一张两寸红底的照片,照片里的孩子眉清目秀,微微勾起的嘴角很柔和。 倘若没有看见资料底下的备注,她会相信,这只是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 王特助恨恨地说:“这是余思念原来的样子。” 这个事实震惊了季寥祖宗十八代,听到这一句话,指尖开始颤抖起来,“他只是个孩子!” “是的,他只是个孩子,可这个孩子遇到程双双一家人后,命运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大小姐,我们一定要拆穿程家的阴谋,把那孩子救出来。” 季寥此刻的心像是被什么冲击一般,她觉得自己的经历已经够抑郁的了,没想到比她更惨的人还有。 余思念连五岁都不到,遭遇可比她惨多了,为了能长得像余楠至一些,他挨了多少刀…… 程家…… 程双双……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真是费尽心思去做那些惨绝人寰的事。 也就在季寥陷入悲愤无法自拔的那一刻,王特助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我觉得这个更适合你看。” 余思念的事还没有消化,季寥没敢去接,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惶惶受惊。 “王特助,余思念的事交给警方处理……” “不行!” 季寥抬眸,疑惑至极。 王特助说:“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倘若程家反咬我们一口,一切努力付之东流,还是先三缄其口暗中给余总提个醒。” 季寥的心头一紧,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悲伤一瞬又涌上心头,重重地叹了一声便垂头丧气,“倘若那狗东西相信我,我也不至于会坐牢。” “明的不行来暗的。大小姐,天无绝人之路,要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呵呵,这几个字好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了,何曾几时,她竟苦到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见她那副自嘲的神情,王特助稍微靠近她一些小声地说:“小姐,你有没有想到老爷和夫人的遭遇会是被人陷害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季寥猛的将目光落在他脸上,好似被什么吓到一般,“你发现了什么?” 王特助目光坚定不移地与她对视,说起当年的事,“当年,老爷夫人和余家二老一同旅行时,你知不知道还有谁登上了那艘轮船?” 季寥惨白着脸问:“谁?” “程厉!” 季寥恍惚,有些不相信,“当年的事虽然有很多人活了下来,但幸存者名单里面没有他的名字啊!” “这就是他的狡猾之处,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一点点。” 第147章 一向骄傲的你,别那么脆弱 “你还发现了什么?” 王特助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摊开。季寥万般震惊,直接拍案站起,“这是程厉和谁?” 王特助解释:“一个是程厉,另一个程真,也就是程单单的父亲。当年程厉以程真的身份上了轮船,出事前,他侥幸躲过一劫。” 他把原先搁置在桌子上的文件推上前又说:“这是当时获得补偿的名单,你看这个红笔圈出来的名字就是程真。”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刺眼的名字。当时,轮船上的游客仅有一百名不到,可偏偏遇难的人是她和余楠至的双亲。 那一年啊,余楠至受到的打击不小,几乎魔障了,要不是程双双在身旁陪着,他或许也会想不开。 可是,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愣是把他父母的死跟她扯上关系,也就那个时候,曾经温柔的大男孩变得越来越差。 余楠至从来都不会换位思考过,他的父母出事,她同样难过至极。可她也失去了父母,为什么受到谴责的人是她而不是老天爷? 然而,真相太过可怕,一切都是别人有所预谋,再蠢的人也猜得出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程家的人是要置我季家于死地啊,一家子绝情绝义,枉顾我当年待程双双那么好,当真是瞎了眼救了一堆白眼狼。” 事实万箭穿心,直接将她扎成了刺猬。 那一瞬,季寥眉宇间显现出来的恨意愈发浓烈,对程家、对程双双和余楠至,她恨不得立刻拿来一把枪通通将他们嘣死。 泪水,逐渐湿润眼眶,季寥吸了吸鼻子,抽出纸巾擦干眼泪继续坚强地面对着一切。 谁都知道她季寥坐了五年的牢受尽惨绝人寰的虐待,唯独余楠至不知道,她恨她怨,也终究掀不开愚蠢之人的愚蠢,只能任由他一直蠢下去。 世态炎凉,人心独行。 她吐露心声的忧伤乱了王特助的心,风轻云淡的夜,她那苍白的接受能力颠沛了今夜的月光。 他不忍心再说出更多的事实,可又做不到将一切隐瞒于心,“还有一个,这是当初你拍卖余家古董以及余总内裤时购买者的名单,其他没啥,就这个买内裤的人让我非常震惊,你知道是谁吗?” 季寥将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没好气道:“这个我不感兴趣。” 刚才的真相让她来不及消化,痛恨程家的心脏还在抽痛,腾不出思绪去了解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可当王特助漫不经心地吐出那个人的名字之后,她就非常震惊地回应:“她是变态吗?” 王特助听她那么一问,却不再回答什么,抿嘴撇开视线红了耳朵。 经过这一段谈话之后,王特助要说的事才算完结。季寥强行压下要弄死程家的决心,冷冷地攥紧拳头与他商量其他事,“我想要养几个保镖。” 这一点,王特助早就想安排了,奈何没有机会和她说。 季寥又说:“但我信不过一般的保镖公司,我想要的是‘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种。” 王特助很惊讶,“你的意思是要培养自己的人,世世代代守护季家守护你,像我家那样的对吗?” 季寥突然蹙眉,“你家是世代守护我家的人?” 王特助跟着拧紧眉头,“不要跟我讲你不知道我们王家一直是跟在季家身后的忠仆。” “额……这……”季寥顿时哑口无言。 最悲伤的人莫过于王特助本助,她那么信任他,他以为她知道的,没想到是自己一厢情愿。 啊,扎心了。 “对不起,我以前没有多大关注季家的所有。”季寥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 王特助摇摇头,“这也不怪你,毕竟你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吃饭,哪有那么时间来想其他。如果要真心对待你的保镖,我觉得你应该要下到社会最底层去找,那里的人吃过的苦头经历的事故比较多,我想他们的性子早已经被残忍的现实磨平了棱角,他们的情感比较真实。” “嗯,你抽个时间陪我去一趟,最好是明天。” “好。”王特助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季寥目送他离开,直到外边的大门打开又重新关上,她才在夜深人静的书房里垮下肩膀埋头在双手中失声痛哭。 不明真相的那几年,她感觉自己总是站在悬崖边上四处张望,怀着仅有的希望搜寻着能给予她温暖的目光,可是命运太残酷,终于还是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绝望。 曾想曾问,属于我的光明它在哪,为什么迟迟不来。可当光明来了,接受它时,心燃起的怒火直至焚烧所有。 人心啊,为什么会痛。 埋头宣泄了许久,这一夜的秋风,恣意吹拂着凌乱的思绪,她抬头,忐忑不安地望向无际的黑夜。躁动不安的血液,奔腾在苦难的深渊里,灵魂所处的世界漆黑一片,所有向往希冀的流星通通坠落悬崖。 啊,她做人好无助好被动。 季寥啊季寥,一向骄傲的你,如今干嘛这么脆弱。 寂静的深夜里,门外的两人识趣地待在外边没有打扰,因为季寥的遭遇,她们找不出任何话语来安慰。 第二日,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各大网站的娱乐新闻里,传王特助夜来季家与季寥温存几个小时的头条火爆了,比当初知道程双双还活着的时候更胜一筹。 所有人都纷纷送上热烈的祝福,吓得王特助的手机拿不稳,直接掉进咖啡杯里报废了。 而旁边的大律师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目光灼灼,差点焚烧他的理智。 “那个姜江啊,别听信谣言,谣言之所以被称之为谣言,那都是谣传的,没有证据。” 姜大律师什么也没有说,靠近他,聆听他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抬头瞟了一眼,“别慌,我不信外边谣言,只是你昨夜无视我的劝告一意孤行前往季家与季寥幽会,这一点我生气了。” 王特助拍掉他四处乱搜寻的大手,红着耳根反驳,“我都说了只是去谈事情,哪来的幽会。还说不信谣言呢,我瞧你深信不疑。” 第148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姜江看着他小孩子气的模样,心中好像落了一块大石,全身都感觉轻松许多,于是勾了勾唇微微地笑了,但在这笑的成分中,至少包含了另外一层意思。 “我的心里有你的一席方位,我不喜欢你和别人接触,合情合理。” 他一面说话,一面穿上西装。 王特助红着耳根拿他没法,也只得罢了,“行吧,你是律师,我说不过你。” 姜江没有为难他,选择帮他系好领带。 两人一同出了门,把门锁上,再乘坐电梯一路下到负一楼的停车场,然后分别,各自进入自己的车子启动,一前一后出了这座小区。 网上的流言蜚语对王特助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前脚刚踏进集团,后脚就听到有人窃窃私语。 员工a:“诶,你看啊,这就是我们王特助,和余总的前妻有一腿。” 员工b:“哇,那季小姐的眼光不错啊,听说王特助的工作能力很强,我想那方面也差不到哪里去。” 员工a问:“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丑陋吗?” 员工b无所谓道:“这有什么嘛,男的单身女的也单身,法律也没要求离了婚的女人不能找第二春,人家季小姐本身就不差,王特助喜欢也无可厚非嘛。” 王特助还在等电梯,觉得那女孩的观点不错,遂回头看了一眼。 员工a发觉,连忙提醒员工b,两人在他的视线中慌忙地站直身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王特助不责怪她们上班期间嚼舌根,而是上去总裁室拿了东西又驱车前往季家。 而季家就没有王特助那么潇洒自如了,一大早的鸟儿都没醒,院子下面就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坏了一般,紧接着就是报警器被触动,三人在睡梦中被惊醒,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跑去窗边凝望下方。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姐,楼下出车祸,肇事车闯进我们院子了。” “不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季寥愁眉不展,死死盯着下方的车辆,又心事重重地说:“别管那么多,先报警。” 旁边的季安安点点头,遂从床上拿了手机拨打110报案。 陆澄清见季寥沉着脸儿,好像很担忧似很害怕似的,一时芳心也漏掉一拍,凝眸含颦地望着她,“寥寥姐,你在担心什么。” “这辆车是余楠至的,你看下面,老管家已经下车。” 陆澄清跟着从窗边探出头,就瞧见老管家从后备箱拿出一把轮椅,然后打开后座的门扶了一人下车,那人就是伤痕累累的余楠至。 陆澄清只觉不安突上心头,两手攥着旁边的窗帘不禁大呼:“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楼下进客厅的大门锁好了没有。” 陆澄清应道:“锁好了,还推了柜子挡住,料想他暂时进不来。” “那就好。” 心还没来得及放回胸膛里,老管家就拿出喇叭交给余楠至,不过一息间,整个季家就传遍了他无情无义栽赃陷害她的话。 “季寥,并不是我疑心你和下属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昨日刚回到家,就听到家里的佣人窃窃私语地说你搞外遇。我想我虽然和你闹过脾气,但作为夫妻,偶尔争吵也是再正常不过,但是你为什么要背着我跑回娘家。 我几次想责问你,但是瞧你那种稳重幽静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所以我始终感觉到奇怪。” 他坐在轮椅上,无视周围邻居的旁观,就这么就那么不要脸的说了一大堆废话,好似他受了万般委屈,是季寥欺负了他去。 季寥听他絮絮地说完,死死拧着眉,一脸的难堪,“这一大早怎么莫名其妙的,谁说我勾搭下属,有病吧。” 余楠至的这一番话中,没有重言苛责季寥的意思,不过有心的人已经认定她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 看着他得意的脸庞,平白无故的冤枉使得一颗心感到万分委屈,她想淌下泪来但是骨子重新塑造的倔强不允许。 于是只好忍熬住了,微微叹了一口气,打开窗以牙还牙,“你是个脑子有病的人,始终都不记得自己和我已经离了婚。余楠至,你应该好好想起来曾经有个叫程双双的女人给你生了个儿子叫做‘余思念’。她怀你孩子那一刻,我和你还没有离婚,所以你婚内出轨。 然而你并不以此为耻,反而过来咬我一口。余楠至,你在众人面前说了违背天良的话,注定你的一生不会有好结果。” 回忆过去,悲伤徒然灌满灵魂,季寥眼皮儿一红,那眼眶便有水雾浸润,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待他准备反嘴还口时,季寥又迅速带着哭腔委屈道: “曾经,我和你是体肤相亲、骨肉相痛的夫妻关系,可是你因为程双双的死将我送进监狱,坐了五年的牢,我如何哭诉证明,你都视若无睹。如今,咱俩离婚了,你又倒头来欺负我,大家说说,有没有天理。” 那段使人心溃烂的情缘是彼此今生今世都无法愈合的硬伤。 季家大院外,围观的邻居指指点点,纷纷指责余楠至不道德。 婚内出轨不尊重妻子,离了婚还要死缠前妻不放,明明被判坐牢,却能侥幸逃脱牢狱之灾。 一次次的白眼凌剐在他身上,本就怨念冲天的心更加躁狂。 “管家,去打开她家大门,我要进去。” 余楠至话音刚落,耳边又传来陆陆续续的指责,可怜季寥遇到这么一畜生,从结婚到离婚,真没一天好日子可以过,以为熬出头了,却还被泥沼缠住脚踝,拼命挣扎也无果。 老管家往外冷冽地瞟了一眼,深邃的眼眸蕴藏不为人知的狠戾,使得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作为全能管家,开锁只是小事一桩,手拿就一根铁丝,三两下就拧开那扇大门。 不过还好,门的后面有柜子顶住,他一时半会还推不开。 “我靠,这种人没脸没皮没法律意识,居然敢在青天白日里擅闯民宅,怎么办啊寥寥姐……” 陆澄清和季安安慌急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乱转。 第149章 费尽心思也想知道的目的,奈何已没资格了解 季寥红着眼眶目不转睛盯着余楠至死不悔改的神气,忍不住愤恨地攥拳咬牙,“我去应付他,看他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陆澄清“妈耶”了一声,慌忙拉住她的手死死不放,“你可别冒险了,等警察来了我们再下去。” 季寥摇摇头,“无论如何都得面对他,朗朗乾坤下,他不敢对我怎样。” 拨开陆澄清的手,季寥披上两件保暖的衣裳,拿了手机便昂首挺胸地走下楼。 经历了许多事,也终于看清曾经,盲目的一厢情愿害人不浅,使得今后的旅程去哪都能遇到人渣。 陆澄清和季安安不放心她一人面对余楠至,对视一眼打定主意干脆也跟着下楼,不过手中拿了棒球棍作为武器。 来到楼下,三人一齐推开柜子,便打开通往外界的大门。 季寥见到站在门口处的老管家,心头就会激起一阵可憎的恶感,遂冷冷地说道:“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也该为自己的晚年积点德。如今流年不好月季不利,你此番所为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也给她人带来晦气。” 老管家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侍奉余家,听说很久以前他有个老相好,因为某些事情的缘故,两人没能结婚。后来,他就一直单着了,再也寻不着所爱之人。 老祖宗劝告:骂人不揭短。 老管家怒视季寥,寥寥几句,足以惹燃他心头之火,老脸一凶,冷言冷语:“你还年轻,话别说太满,要是哪天轮到你时,你就知道什么是报应。” 季寥勾唇冷笑,也不顾他的恶意讽刺,一面环抱着双手,一面自管走到余楠至跟前立定,见到他只是脸上有伤,手缠纱布静坐轮椅的模样,便对上他那双冷冽带着浓重怨恨的眼眸,啐了一口“狗砸”,便走到旁边狠心抬脚踹了一把轮椅,没差点就踹到他受伤的手臂上。 “先生!”老管家像一阵风袭来,心疼地护住他。 季寥眸光犀利,冷然地讥笑:“都行动不能自理了,竟还有胆私闯民宅。说吧,费尽心思来这里捣乱,有什么事要说?” 忽而想起什么,季寥又迅速地说:“如果要我献血救程双双就没必要开口了,滚吧。” 曾经,那个爱他腼腆不敢开口的女人,如今恨他恨到骨髓里。 余楠至黑沉着脸坐在那里抬头凝视她精美的下巴,一簇簇回忆如寒风刺骨,疼痛了整个人身。 “昨夜王特助来季家?”他来此,并不是想问这种无聊的事,但网上写的各种文章有头有尾有色有彩,使得原本沉寂的一颗心如坠冰壶瞬间寒凉。 他只是简单的想要知道王特助昨夜在季家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们究竟都在做什么。 然而,季寥嗤的一声不屑地笑了出来,眉宇间尽是讥诮,“这——与你何干?如果你大费周章来这里只为了解昨夜的事,我想你还是滚吧,季家不欢迎你的到来。” “你敢做不敢当?” “敢做如何,敢当又如何,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的事?” 寥寥几字像利刺,一次一次刺心头。余楠至拧眉,呼吸难掩急促。辜负了她,离了婚,哪还有资格去质问她所做下的任何事。 莫名其妙的,竟开始焦虑起来。 于是,想要说什么补救的话,却被一阵警笛声打断思绪。 他忽而不悦,面上显露怒火,“你竟然报警?” 季寥冷不及防地讽笑出声:“亏你还是商业界叱咤风的佼佼者,程双双一回来,你智商喂狗了吧。你开车闯进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报警。” “……” 警察到来,刚进门第一眼见到余楠至的同时,竟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望向季寥,好似再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季寥朝警察敬了个礼,没给余楠至开口的机会,便说:“同志,他开车闯民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余楠至没开口,身边的老管家就站出来替他说话,“我人老眼花,不小心油门当刹车踩了,请见谅。” 季寥讽道:“即使如此,吊销驾驶证吧,这次幸亏撞的是我家大门,下次恐怕撞的是人行道上的无辜人员了。” 警察在记录事故,边问边写,每一次老管家说的话,季寥都能完美的回嘴。 因为知道季寥的和余楠至的事,警察同志并没有阻止她的多言,反而在内心里,正义偏向她。 好一会儿后,因为老管家的油腔滑调,事情完美解决。季寥就带着冷嘲热讽的面具看他们从头到尾演戏,心都气炸了。 “关于赔偿的事,你们自己协商,我们警察这边不管。” 余楠至冷冷地“嗯”了声,开口就送客,“慢走。” 警察担忧地看向季寥,见她面上已无恐惧的神色,心稍微安了些,便草草叮嘱几句就驱车离开。 “所以,你来这里做什么?”季寥这次没有好语气。 余楠至一贯冷漠,纵使不喜被冷落的滋味,也要把事情说出来,“过两天出席集团晚会,和大众宣布你我共同打理a大集团的事。” 季寥出言讽刺:“就这点通知还劳烦您大驾光临,小民实在惶恐。门口就在那里,慢走不送。哦对了,修大门的钱记得转账给我,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三十万。” “三十万!你怎么不去抢?”老管家刚脱口而出一句话就被余楠至阻止了。 他承诺道:“行,这两天就转。” 季寥万般疑惑,这么好说话?然而下一刻就发觉自己多虑了。 他又说:“不过有个条件……” “滚!”没等他说完,季寥一脚踹上他的胸膛,轮椅倒退一段距离。 余楠至痛得龇牙咧嘴,脸色惨白地抽气并艰难地吐出一句埋怨的话,“你好狠。” 闻言,季寥终是忍不住捂着胸膛,“呕……” 这一次,久违的恶心感漫上心头,没形象地当着他的面吐了起来。 说到狠,他从来都没发现他自己的手段有多残忍,曾经招惹了这种男人,真是自己眼瞎心盲才落得个如此不堪的下场,倘若生命可以重来,她一定避开远远的,再也不要遇见他。 第150章 真来找打,成全你罢 当年,和余楠至结婚的那一段时日里,他们之间没有半句言语龌龊,至于动手打架,这当然更不用谈起了。 然而不幸得很,这一幕人间惨剧因为程双双的死亡拉开了帷幕,惨剧发生后,无论她怎么证明,他始终相信她是杀人凶手。 而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到底谁狠,每个人的心里清楚得很。 季寥呕吐完,拇指抿去嘴唇边的腌臜物,缓缓望向他,“我一路走来不怨天不尤人,只恨自己命苦命薄,所以才会落得到那样悲惨的下场。唉,过去的事,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说再多,我的家人也回不来了。余楠至,你能不能别总是出来恶心我,让我拥有一个幸福的余生行吗?” 祈求者落泪,如雨打花。 但,你在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面前哭泣,只能说是愚蠢,他看不见自己的错误,当然也看不见你的伤痕和苦痛,面对哀愁苦悲的季寥,他的心里没有一星半点想要安慰她的想法,多的是怨念。 “倘若一开始你不来招惹我……” “我错了行吗?” 余楠至冷漠地说:“晚了。” 本以为季寥会因此哭得天昏地暗,却没想到她抹了一把泪水后退几步,夺了陆澄清手中的棒球棍,然后吩咐道:“你们两个拦住那老东西。” 她那痛心疾首的神情被毁灭,掀开来的是来自地狱里冷酷无情的模样。 原本陆澄清和季安安还有畏畏缩缩的表现不敢上前,但是季寥不顾一切朝余楠至扬起棒球棍被老管家阻挡的时候,这一幕似乎刺痛浑身的神经麻痹了理智,不出一秒之内,她两就飞奔前去奋力推搡他。 得到自由的季寥拿着棒球棍如同失去理智的疯子疯笑着,“昔日里你打了我多少巴掌踹了我多少脚,我们在今日一并算清了吧。” 余楠至听到她的话锋不对,心里不免咯噔一下,望着如疯魔一般的季寥,健康的那一只手赶紧推动轮椅的轮子,试图远离些。 “你想要做什么!”该死的,动一动浑身都在痛。 季寥仰天大笑,“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说罢,棒球棍毫不留情地打在余楠至的脸颊、受伤的手臂和大腿上,一棍一棍棍棍不留情,原本就伤势过重的他,此刻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但是,他的目光不离她积满愤怒怨恨的俏脸,她等这一天应该等很久了吧,不然也不会露出没有感情的一面。 “住手!住手!”老管家到底是老了,连两个年轻女孩子都甩不开,谈何拯救余楠至? 也巧这时,绯闻中的男主角登场,王特助见季家大门被车撞开,小跑着进门就看到精彩的一幕。 老管家眼尖看见他的身影,立刻焦急地朝他求助,“快,快救先生。” 余楠至此刻坐在轮椅上抱头任由季寥动手,一边是发工资的余总,另一边是季家的大小姐,他的心像个大摆锤摇摆不定。 老管家见状,张嘴怒骂:“二货,还不快救人!” 王特助这才回神:“哦哦哦,这就去……” 这一去,被撞坏的大门绊倒在地,额头不小心磕碰到地板,他竟弱得当场昏了过去。 老管家瞠目堂舌,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指着他气急败坏地怒吼:“我他妈的养你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掉链子!” 待季寥撒了一团气后,她才停下手喘息。此时的余楠至伤上加伤,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呻吟。 “你这点痛抵消不了我心底的怨恨,余楠至,我在此愿你被所爱之人背叛,愿你不孕不育子孙满堂,愿你此生爱而不得,一辈子活在愧疚中永世不得安宁!” “季寥,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前夫,下手那么重等着吃官司吧!”老管家在那边含泪威胁。 季寥“呸”了一声:“他伤我的时候你眼瞎了吗?” 一字一句锵锵有力,堵得他哑口无言又满身戾气。 周围看戏的邻居有些蠢蠢欲动,欲要上前阻止季寥做傻事,被同伴拉了回来。 邻居a劝阻道邻居b:“那是别人的家事,我们外人别瞎参合,识相点就嗑嗑瓜子便好。” 邻居c、d、e、f、g……等人通通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就算季寥打死余楠至也情有可原,看着就好看着就好。” 正说到这时,救护车由远而近,陆澄清和季安安松开了老管家,跑回季寥身边各自抿了下嘴唇,异口同声道:“好可惜啊,救护车居然来得那么快。可恶!” 她们哀怨之际,余楠至抬眸望向冷漠如冰的高傲女人,伤心之余也感到十分的恐惧。 当年,她是那么的温柔…… 医生下来了,在老管家的帮助下把余楠至抬上救护车。 在这场深秋寒凉的早上,他目光不离她,内心里打捞起过往的片段,掬一捧面目全非的回忆将其点燃,任凭所有的细节在风起的日子里一点点燃烧殆尽。 一念寒秋无情,绵延至她眸光深处,心间恍若千万根利刺疯狂生长,每一根刺都有一个故事,蜿蜒在血液的轮回里,诉说着她所承受过的苦难。 于是,青山不再盎然。 于是,绿水不再留恋。 心情沉重恨意冲天的她,将那过往的心事步步紧逼,经过千山万水的跋涉,怀着执拗的心情深深浅浅、斑斑驳驳地从时光里传到他这里。 于是,他在通往医院的救护车里慢慢体会那些愤怒化解不开的仇恨,于深秋的寒凉里留下毁灭人性的疼痛。 “寥寥姐姐,你没事吧。”陆澄清和季安安围上来关切地问。 一句参合在寒凉中的关心,悄悄化解了季寥心中的抑郁,望着她们两人,心底下滋生了一抹更浓的情愫。 “很好,这次没吃亏。”她为她们卸了满身的疲惫,流离了结痂的心伤。 随着这句话,救护车离开后,王特助也从地上爬起,随手拍了拍残留在身上的灰尘。 季寥走到他身旁苦笑道:“其实你可以过来阻止我,我也不会怪你什么。” 第151章 情不知所起,爱不知所踪 如此说,王特助却没有一点喜悦的颜色,反而抿了抿唇,道:“我说过了,王家世代跟着季家,能帮上忙的事就帮,不能帮的事也不拖后腿。” 季寥神情错愕,“合着你刚才在演戏?” 王特助撇开视线不敢面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澄清的天空云的那一端,是他无处安放的心虚;风的另一头,是心灵欲罢不能的挣扎;脑海深处,有他浑浊的思绪,他怕,怕季寥手中的棒球棍会不留情面地打在他身上。 即是如此,宁愿自个倒地不起。 收回思绪看了看表,“小姐,时间不早,你收拾一下我们准备出发。” 季寥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儿便对着陆澄清和季安安说道:“你们今天别旷课了,吃完早餐赶紧去上学。” 她们异口同声地问:“你们去哪?” 季寥没有如实说来,打着哈哈回应:“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小孩子只管读书就好。” 她们还想再说什么理由跟着去,季寥就赶着时间进门梳洗换衣服,然后就这么叼了一块面包,很快跟着王特助离开。临别时,不忘叮嘱季安安锁紧大门。 王特助载着季寥一路远行,还在医院的救治的余楠至忽然收到这么一条信息,气不打一处来,很愤怒地捶打床沿,恨不得当场跳起来飞快地阻止他们单独相处。 她那么爱他,全世界都知道的。 遥想曾经,她和他结婚多年,无论自己怎么样,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句怨语。 可是现在,一切风向吹乱,他日思夜想、深深爱着的程双双活着回来,原以为内心会激动得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生生世世的爱护会彻底忘记季寥,却低估了内心的波动。 忽感抉择好难,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心脏深处开始有了属于季寥的位置。 但,他不愿意承认,总是在逃避现实和责任。 那一场无厘头的冤枉毁掉如履薄冰的关系,从此也看清他对季寥的感情。 不甘心从前那个爱他入骨的女人转身和别人暧昧,就算是死,也要她一心一意属于自己。 “管家,跟踪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老管家站在旁边,一派冷漠,“先生,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救治双双小姐和小公子,而不是去关注季寥在做什么。” 因为季寥的离去,余楠至的内心早已沧桑得和寒风刺骨的冬天一样,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有的是无尽的怨念和苍凉的心。 他浑身都在痛,提起程双双,感觉更加痛。人生仿佛被谁诅咒一般,过得不尽人意,凡是和他扯上关系的人,死的死、病的病,逃出手掌心的那人还拖着伤痕累累的躯壳苟延残喘。 不由得,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围在他身边的人通通遇了难。 如此一场悲凉的故事压弯了余楠至的脊梁,他被牵着鼻子从一个迷阵走进另一个迷阵,完全失去本心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他捂着头,痛苦万分,“我已差人找到充足的熊猫血,只要双双需要,立刻输血。” “那小公子呢,他的病迫在眉睫,如果没有合适的脐带血,他会比我们先一步离开人世。” 余楠至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叹出来,“我知道,还在想办法。” 老管家冷漠地回应:“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再生个孩子。” 这一剂重磅提醒,让余楠至的神经回到原有的知觉,定睛向他一望,沉默片刻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来得及吗?” “当然,只要双双小姐养好身子,很快就能再度怀孕……” “不!”余楠至当即拒绝这个提议,“双双身子孱弱,不适合再生养孩子。倘若真要生,我要季寥做我孩子的母亲。” 话刚落,门口处传来东西掉落地板的声音,两人抬眸望去,程双双提着饭盒出现在视线中,而发出声的罪魁祸首,是她手中的盲杖。 余楠至心头一紧,好似做错了事,有一瞬间不敢面对眼前的女人。见她错愕地站在门口隐隐含泪,余楠至就觉自己罪大恶极,他连忙道:“双双,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双双蹲下去摸索着盲杖,试图找个适当的借口掩饰心中的悲哀,却等开口时,吐出来的声音是哽咽,“我始终不如她……” 饭盒搁置在地上,她连忙站起,泪水瞬间滑落,急慌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摸索着向外乱走。 登时,余楠至的脑海里装不下别的,只记住程双双一刹那显露在脸的伤心,那一刻,全身的神经再度失了常态,立马要从病床上下来。 老管家态度冷然地伸手拦住他,“先生请注意身体,过两天还要出席发布宴会,别再伤着了。” 程双双伤心的离开了,那一幕给予他的感觉和季寥曾经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被她们施了什么魔法,一直有东西揪住心脏,又痛又沉重,窒息一般难以忍受。 此时,余楠至哪里还有心情养伤,拖着疼痛的身躯朝外狂奔,双腿疼得在发颤,也拉不回他要追回程双双的决心。 他那颗悔恨与焦灼混合的心,此刻欲要从口腔里跳出来了。 一出门见到她远去的背影,当即不顾一切大声怒喊:“双双,你站住!” 程双双被他一叫住后,脚步一顿,心中一酸,泪水就夺眶而出。 余楠至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她行走而去,脸色苍白的停在她面前慌忙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说道:“我刚刚的意思是怕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找季寥孕育我的孩子,你别多心。” 程双双苦笑出声,后退两步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那颗残碎的心早已明白了八九分,他喜欢季寥,所以才会想也不想的说出那几句话。 她觉得可悲极了,所做的一切都比不上季寥的一个转身,不由得突然自嘲起来,“我没有资格质疑你的决定,我只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阿猫阿狗,凭什么能站在你的身边一同面对世界。” 第152章 沉重的心越发捉摸不透 余楠至见她泪眼盈盈,要哭而又忍住不哭的样子,好像有说不出的隐痛似的,当真委屈了她。 他强忍着疼痛搂她入怀,安慰道:“名分而已,迟早都会有,等你的身子养好了,我们就去香格里拉举办婚礼,你想要的世纪盛宴,我会亲自着手去办。” 记忆如潮水涌来,说这话时,他脑海里却浮现季寥当年穿婚纱时的画面,她微笑盈盈很腼腆,一路走在红毯上,她都没敢偷看他一眼。 心,莫名失落了一角。 他猛的紧闭眼睛止住胡思乱想,却发现徒劳无功。 原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关闭想念季寥的阀门,可错了,越是这样强制性的举措,越是无法消除在满脑子里晃动的人影。 烦躁不安又惶惶惊悚,不由得搂紧了怀中的女人,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一般。 以为这样做就可以甩开季寥笑颜如花的画面,可耳畔萦绕的全是缠绵时的回音。 啊,怎么回事嘛! 触动伤口渗血,以为痛得麻木了,就可以忘记季寥,可躁动不甘的心翻江倒海,只记得她一个人。 他搂得越紧,程双双心中的明镜越亮。于她来说最残忍的事,不是没遇到爱的人,而是遇到却最终错过;于她来说最伤心的是他爱过自己,最终又因为别的女人而移情别恋。 她始终明白自己是个没有名分的第三者,却又不甘心放手退出,声声落泪,“我融不进你的世界,总是好慌好慌,害怕你会突然抛弃我,忍不住想生气,想要以不同的方式占据你的心。” 余楠至的内心煎熬极了,但还是忍不住轻抚她的头给予承诺,“别担心,日后我出席什么活动,站在身边的女伴都是你。” 承诺一旦说出,不履行是要遭天谴的。 程双双埋头落泪,小声拒绝:“我怕我的病会影响到你的出行。” “我会带家庭医生前往,所以别再胡思乱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你更重要。” “那……”想起他刚才在病房和老管家说的话,程双双咬了咬唇,面色堪忧地问他,“你说你想要季寥做你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意思?” 余楠至身子一僵,更加用力地搂紧她,好似在掩饰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情,心痛道:“我只想要她孩子的脐带血救治思念,仅此而已。” 程双双不信,倘若季寥怀上余楠至的孩子,那他还能守住承诺只要脐带血而已吗? 想到此,她不想有任何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发生,就算是幻想也不行。 她沉默了半晌,方才小声地回话,“其实我也可以生下孩子来救治思念。” 没想到的是,余楠至当场拒绝了,“你的身子太弱,不适合。” 没有犹豫的拒绝彻底击碎程双双最后的理智,含着泪的眼眸划过股股浓重的杀气,一瞬淹没了所有。 对于他的决定,她默认了,却计上心头。 两天后的发布会,程双双真的成为余楠至的女伴,这也是她活着回来时,第一次面对所有人。 此刻的她身着大红礼服光鲜亮丽,站在人群中聚光灯下美不胜收,瞬间夺取了许多人的目光,一点也看不出她有病。 而余楠至却在茫茫人海中搜寻着某个人影,他希望见到她,迫切的想要。 季寥和王特助还有一个新买来的保镖到场时,全场寂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她身上。 今夜的她,光彩耀人,迷醉了在场的男士。 面对镁光灯的照摄,季寥大方一笑,优雅知性的顺着红毯一步一步向前。 众人眼里的她,身材姣好婀娜多姿,如灵蛇般妖娆。露肩高叉黑色晚礼服映衬得肌肤胜雪;波浪黑发盘起,别了一朵黑紫色的玫瑰烘托着,淡淡的灯光下宛如天鹅一般高贵冷艳,尤其是那双白皙迷人的长腿,在黑色中绽放着无声的诱惑。 看向程双双和余楠至时,季寥邪魅的双眸中迸发了恐怖的杀气,直让程双双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撇开视线没敢再看她。 然而,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有人给她撑腰一样,就当着季寥的面将手搭在余楠至的肩头上宣示主权。 但! 当程双双看到季寥身后的保镖时,整个人踉跄了下,没差点就摔倒在地,还是身后的老管家帮她稳住了。 她慌了,愣是想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他应该随波逐流才对啊! 几人的心思各有不同,从死寂中回神的余楠至隐忍着狂躁,目光如豺狼虎豹,盯着暗夜里的女神一语不发。 他以为季寥的美遗留在某个夜晚终是再也寻觅不见,没有想到,她的美可以是多种多样的。 季寥婷婷袅袅地抵达余楠至身边,勾唇浅笑,无视他们千变万化的神色,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在众人面前聚光灯下优雅大气地说了一段话:“谢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们的发布会,今天我在此宣布,a大集团由我和我的前夫共同掌管,往后,若大家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我商讨。” 简短的一句话让会场里爆发响亮的掌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纷纷露出赞赏又欢喜的样子表示欢迎。 在季寥旁边,程双双穿得再美,也被众人忽略了去,上不了台面的三儿不值得大众为之欢呼。 从前比不过季寥,如今也比不过,这是程双双心尖的痛,怨念翻涌,淹没其身。她紧了紧拳头,愤恨地瞟了一眼那高贵的女人,却又因为老管家在旁拨弄她的手,才促使她压下可怕的想法,遂而换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姿态端着酒杯摸索着上前。 “寥寥,许久不见,你真是长大了。” 仇敌相见,分外眼红。 曾经的导火索出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她们二人。 季寥颔首,无视她的话,将目光落在台下,微微含笑,与大众开起玩笑,“我仿佛出现了幻觉,曾经死在一场大火里的闺蜜好像就在我旁边说话,好慌啊,她是以什么姿态出现,是面目全非张牙舞爪还是楚楚惹人怜?” 第153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昔日里,惨痛的一幕幕铺天盖地而来,所有人的心头被她的话激起同情的悲哀。 程双双没死,侥幸躲过一劫。 但是,施加在季寥身上的悲痛从来不会因为她的回来而消散不见。 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扰乱了三人的人生,所有的难受来自于良心的谴责,或怨或爱,都随风飘进在寒秋的深处,终于在重逢的发布会上开出冷冽带毒的花朵。 老管家推着余楠至过来,轮椅上的某人颇有些埋怨,悄悄扯了扯她的裙摆,示意她注意些,“季寥,现在是发布会进行时,不要说那些事不关己的废话。” 季寥何许人也,含着凌冽的笑,中指挑了一丝发尾捋置耳边后,便微微俯身以惊人的速度抓住他的领带迫使他朝前,两人近距离,差点就相碰撞在一起。 余楠至未来得及反应,全场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忽而,她水润艳红的薄唇轻启,吐出茉莉花香味的话语:“既是如此,你给我请位大师驱驱邪吧,程双双阴魂不散,我怕极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每一个人听了去,当事人自尊受挫,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两眼含泪紧咬着唇。 余楠至抬眸对上她戏谑的目光,脸色微黑,“你明知程双双还活着。” 季寥几欲咬碎银牙,恨道:“可我希望她死在那一场火灾里。” “做人要善良!” “呸!正因为我过于善良才落得个满身伤痕。余楠至,我劝你别惹我!” 松开他,季寥嫌恶地拍拍手,王特助在旁递上湿巾,她擦了擦,扬手就放进保镖的手里,由着他放进服务生的托盘里。 对着众人,她如女王高高在上,举手投足进显风华绝代。而旁边的程双双瞬间被她的贵气碾压成泥,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季寥视线微偏,落在程双双身上,不客气地嘲讽道:“你命真大,居然能逃脱那一场大火。” 程双双身子颤了颤,似回神,很快就面向她扯开一抹苍白的微笑,“是菩萨保佑。” “是吗?可真行啊你,不仅顺利活下来,还完美的生下我前夫的孩子,我该不该给你封个红包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遭遇了丈夫出轨,情绪似乎还沉浸在昨天的故事里。 程双双苍白着脸尴尬地站着,木木地睨着眼前嚣张的女人,女人是天生的女主角,星光熠熠尊贵无比,所有人都被她比了下去。 不甘心! 从前到至今,闪光点是她,焦点也是她,凭什么! 恶意由心生,程双双强制性结束自己的胡思乱想,摸索着抓来一杯红酒递上前,乖乖认错,“寥寥,我并不是想破坏你和楠至的感情,只是想待在他身边和你在一起而已,我们是闺蜜,曾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忘了吗?” 当程双双露出无辜又无知的样子面对季寥时,季寥悲哀的发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闺蜜……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呵呵,能说出那些话的人不是一般的贱啊…… 季寥还沉浸在思绪中,程双双又突然落泪楚楚可怜道:“如果你想要我死,烦请你照顾好思念,他是无辜的。” 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余楠至都忍不住扯住程双双的手帮忙说话了,“季寥,别为难她。” “我为难她了?”季寥什么都没有做,刀就往自己身上戳了。 余楠至板着脸应:“你说话带刺,别暗箭伤人。” 她不禁往天冷笑一声从服务员托盘里拿了一杯鸡尾酒,二话不说猛地朝程双双面上泼去。 精致的妆容遇酒而化,程双双尖叫一声,捂着脸又蹲下哭泣。 “季寥,你过分了!”余楠至恨不得跳起来掐住她的下巴,只奈何全身是伤。 季寥把酒杯递给王特助,冷笑着望向众人,“我过分就过分,怎么,还需要你的同意才能过分吗?” “你!”余楠至一时气急,想不出话来怼她。 季寥无视他,掏出一个u盘让保镖拿去旁边不远处的电脑设备前,又说:“我接手集团后挣了一大笔钱,最近两天拿了一半资助某个孤儿院,院长为了感谢我,交给我一些孤儿的成长视频,希望能通过我再拉来一些资助,大家看看吧!” 在季寥的话音落下,蓝枫就点开u盘里的视频,大屏幕上,一个小男孩坐在秋千上开心地笑着,眉眼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幸福,尽管没有父母的陪伴,他依旧笑得很开心。 大家都在凝望大屏幕,唯有程双双震惊得忘记回神。季寥的目光不离她,把她的每个动作都刻画在脑海里。 惊惧、不安、疑惑……各种情绪显露在脸,犹如打翻五味杂全的瓶子,程双双的面色精彩极了。 季寥莞尔一笑,提了提裙子蹲在程双双面前。余楠至有所防备,赶紧伸手阻拦,“当着我的面,你还想做什么?” “余楠至,海可枯石可烂,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是不变的。”说罢,指着画面上的小男孩故意对程双双讲:“你知道吗,那个孩子和余思念有着同样的病,不过已经被人领走了,听说是……” “别说了!”程双双突然嘶声尖叫,猛地朝季寥甩了一巴掌。 季寥偏了偏头,懵逼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我原以为跟你说那个孩子的事,作为母亲的你会感到他可怜,没想到你居然打我!” 她站起身,咬牙切齿:“好,很好。我最后告诉你吧,程家的生意已经被我季家垄断,从下一秒开始,程家宣布破产!” 余楠至和程双双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从前的季寥温柔且大方,眼里带着无数星光,对他、对她,总是笑眯眯的。而现在,所有的温柔和善意陨落在盛满枯朽的眼眶里,被吞噬被化解,被凝聚成绚烂的仇恨炸开,她的目光灼灼,直欲燃烧一切。 余楠至压抑不住声音颤抖问她:“你季家的生意都做得那么大了,为什么还要抢走程家的一切?” 季寥微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露出寒凉无情的眼眸睨着他们,“我喜欢我乐意,你管得着?” 第154章 看,他们沉不住气了 于她而言,让程家破产只是实施复仇的第一步而已,况且她想要的是余楠至和她一样受尽万般折磨。 他资助程家,她就从中作梗破坏所有,程双双的依靠,她要全部铲除掉。 有预谋,没有谎言没有假设,激烈的斗争就此拉开序幕。 程双双倏地攥紧拳头站起,含泪的眼眸带着深深的责备,“我知道你恨我……” “打住,我不想听你重复同样意思的话语,我恨你讨厌你是众所周知的事,想说什么就直奔主题。” “你好狠的心,一开始抢走我喜欢的人,现在又抢走我家的生意。季寥,你做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呢?” 穿过无数回忆,季寥想起从前,心隐隐作痛,却只回神冷笑半晌,“你说我抢走你喜欢的人,有证据吗?” 证据…… 没有! 程双双喜欢余楠至,余楠至也喜欢程双双,可两人太作了,都没有向对方表明心迹。 后来,出了那档子事儿,余楠至在新婚夜才火急火燎跑去陪伴程双双。 呵…… 以为说从前的事她就会抑郁?真当她什么都放不下吗? 程双双一瞬间错愕,不知作何解释,慌乱着垂眸将视线对准余楠至,仿佛要问:当年我们是不是在相恋。 可是,余楠至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季寥身上徘徊,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想法。 那一秒啊,也就那一秒啊,她差点冲动毁掉所有,后来,硬生生遏止恶魔苏醒。 程双双神色晦暗,声音沙哑,“我一向不如你。” 季寥极速反应,“知道就好,识相些就别再这里丢人。毕竟像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最让人讨厌了。” 程双双含着泪,可怜兮兮地转身,也就和余楠至错身的时候,被拽住了手,“你去哪?” 程双双心痛得无法呼吸,仰头望向那盏华丽的琉璃灯,泪悄然滑落,“命如草芥的女人哪有资格陪你参加各种宴会,楠至,让我回去吧。” “我不允许!” 程双双声音哽咽,“楠至,放开……” “我不!” 两人争执不下,季寥在旁蹙着眉头嗤之以鼻,“行了,这里有我,你来不来现场无关紧要,还是陪你的白月光去休息吧,别整得我欺负了她似的。” 余楠至好似很火大,面对季寥低吼一声:“你就是见不惯我对她好。” “滚!”季寥话音刚落,周围闯进来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他们面无表情,上前控制老管家还有推着余楠至的轮椅不顾他们的反抗,直接将他们带下会场。 程双双懵逼了,一时半会被吓到脸色惨白,不过余楠至不在,她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便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季寥,“你只不过是集团的另一个股东而已,凭什么要把他带下去?” 季寥寥寥数语打击她,“他虽然是另一半的股东,但集团里的大权都在我手上,凭实力说话,他不过是个领分红的米虫的而已,上不了台面。” “你夺了他的江山!” 季寥无视飘来的怒气,微微颔首威武霸气,“怎么,不允许?” “你好歹毒啊!” 闻言,季寥仰天大笑,“论歹毒,我终是比不过你。屏幕里的那个孩子是谁,你比我更清楚,至于你做了什么龌龊事,你心如明镜似的。” 程双双怛然失色,震惊地凝望她,“你瞎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瞎说八道,你们程家人比我更清楚。”转而,呼叫了保镖,“蓝枫,拿资料过来给她确认。” 蓝枫一出来,程双双更是站不住脚,恍惚间踉跄了下,被他的大手一把扶稳。 她心神一颤,随机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并仓惶地后退,想要逃离现场。 季寥哪肯,眼神示意王特助拦住她。 “你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做什么!”声音颤抖,带着不可忽视的惶恐,程双双被夹击在两个男人中间,前后进退不得,不得已只能咬牙死撑着。 蓝枫手中的资料不是什么,而是屏幕里那个孩子的领养手续。 当她的目光落在签名栏,看到那潦草不清的字迹后,神色大变,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多待。她要逃,逃离这个让她惶恐惊惧的地方。 可是,一切都是那么徒然无力。 蓝枫的出现早已打破一切死寂,她逃不掉了。 季寥孤傲冷僻地说:“我再歹毒也纵是做不出让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孩子成为整容医生的刀下品。” 什么! 全场哗然,不敢置信地将目光落在程双双身上,季寥寥寥几句话似把把尖刀剜割着每个人的心脏。 “你胡说!”程双双似陷入了魔障,忽然抱着头蹲下来嘶声尖叫,“思念是我的孩子,是我跟余楠至的骨肉,你不要朝我们泼脏水!” 季寥当即否认,“我没说余思念不是你的孩子啊,怎么了吗?视屏里的孩子和你的孩子有什么关联吗?” 程双双这时才知自己着了季寥的道,愤怒地抬头,那一双通红的眼眸里,瞬间杀意四起。 季寥不怕,微微俯身,伸出纤细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冷然嘲弄:“想动我,你以为我在牢狱里吃的苦头是假的吗?程双双啊,我告诉你,你怎么陷害我的,我就怎么回报你。你可要坚持着别轻易挂掉哟~” 程双双刹那间跌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正巧这时,程厉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扬手甩脸。 作为一名优秀的保镖,蓝枫除了保护季寥外,还要替他扫除一切黑暗。 他面无表情地抓住那准备打在季寥脸的手,微微施力,程厉的脸色登时大变。 “蓝枫……”瞧准那人的容貌,程厉忽略手上的痛,震惊地唤出他的名字。一息间,砰砰跳动的心脏仿佛灌了铅沉入海底。 蓝枫面无表情,冷冷地叙旧,“好久不见。” 程厉登时犹如泰山压顶,呼吸急促又沉重,却奋力甩开他的手蹲下搂紧程双双不悦地反驳,“哪来的杂种也敢来这里攀关系。” 面对羞辱,蓝枫无动于衷。季寥却含笑,拍拍手不禁反怼起来,“就是,有些人不自知,以为做下的事天不知地不知,可谁都想得到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第155章 月光染殇,疑心四起 她嚣张的话语似掌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程厉隐忍不发,直勾勾地盯着季寥不以为然,“都是成年人,说话要讲证据。” 季寥讥笑,随即瞟了个眼神给王特助,他会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展开,挨近他的人都将文件里面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程厉神色一僵,惊慌一瞬又很快稳住心神,“你们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当年的事情过于久远,我不小心搜出一星半点的痕迹,还请程先生不要担心。” 听王特助这么一说,程厉不由自主地扯开嘴角讥讽:“子虚乌有的东西我担心什么?” 殊不知,会场里早已经有人悄悄把消息透露出去,关于几年前余家夫妇和季家夫妇遇难时的疑点通通被放大来猜。 波澜四起难以平复。 刹那间呀,谣言如同汹涌的海浪席卷他们一行人。 程厉不知道接下来的事会触犯到季寥的底线。发布会上,他皱着眉头为自己的女儿讨公道,锵锵有力地回怼季寥,“不知道我的孩子怎么得罪了她,竟然被她当众羞辱。大家都是过来人,对于当年的事有目共睹,如果双双是破坏他们夫妻两的小三,就算季寥不惩罚,我也会打断她的腿!” 敢情,程双双是被冤枉似的。 季寥喝了一杯鸡尾酒,微微有些醉上心头,迷离的眼眸盯着哭唧唧的程双双,红唇勾起,笑得秋花灿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再多也抵消心中的罪孽。” 程厉还想说什么,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刚一杯酒下肚的季寥,忽感头晕目眩,她脚步晃动了两下,勉强在蓝枫的扶持中站稳脚跟。 王特助冲上来,担忧至极,“小姐,你怎么了?” 季寥努力想要撑起眼皮,可都是徒劳无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累好累啊…… 杯子落地,碎了一片狼藉,她终是没能回复王特助,就靠在他的肩头昏昏欲睡。 “小姐、小姐……蓝枫,快叫救护车。” “直接送去医院,快!”蓝枫在前开路,王特助屈身抱起她。 那一秒,也就抱起她的那一秒,因为用力过猛,王特助差点摔倒。因为他低估了季寥的体重,他以为女人和男人差不多,再不济也有百来斤。 没想到,季寥是这么的轻,抱在手上就和拿了一根羽毛感觉不到她的重量,明明她凹凸有致的说…… 程双双和程厉在混乱中悄悄勾起得意的嘴角,方才那些不快迅速烟消云散。 而被保安带下去的余楠至通过监控室了解会场的变化,当他看到季寥在王特助怀里熟睡时,那一颗心碎得稀巴烂。 她可以在谁的怀抱里安静得过分,却唯独和他针锋相对。 “季寥……”他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也就一转眼间,他瞧见监控中程厉父女两的互动,虽然时间很短,但有些不可思议的画面还是被他收进眼底。 季寥出事,他们好像很高兴,尤其是程双双,挂在脸上的笑,残忍得让他的心跳漏掉一拍。 她为什么要笑…… “管家!”余楠至习惯性地叫了一声,然而这一次管家好久没应声,也没有出现。余楠至这才想起来他们被季寥的保镖带走错开了。 正要对着身后的人发火,眼尖的他突然在监控视频里看到老管家的身影出现在会场门口,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招手,他纵是不会认错。 他大惑不解,为什么老管家会去会场那边招呼程厉父女,还有,程双双走路时,盲杖为什么不探路,同样瞎过,为什么她和季寥以前瞎的时候不一样? 季寥没有盲杖根本就找不到方向,除非是她印象最深的地方她才能精准地找到各个路口,可双双从头到尾都在自己走路,手中的盲杖只是装饰。 忽然间,仿若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促使血液凝结,疑惑的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 他们一行人瞒着他在密谋着什么事…… 然而目光一转,余楠至全身都在发冷,攥着拳头,死死盯着监控视屏里的那个画面。画面上,是他刚刚一直在忽略的内容,坐在秋千上的小男孩,他的笑偶尔和余思念一模一样…… 心,好似被锤子敲打,又冷又痛又窒息,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推我出去。”他冷然发声,保镖面无表情地听从他的话。 出了监控室,他没有着急着寻找老管家,也没有去找程双双,而是回到会场,亲自观察那一个录像视频。 他和保镖不厌其烦地看了许久许久,久到视频突然被关掉,他才阴翳的回神。 关掉视频的始作俑者是程厉,此时他正扶着程双双过来。 “楠至,怎么还没有回去?” 余楠至目光落在程双双的身上,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眉头微微一皱,疑心更重。 她,和季寥瞎的时候真的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当初季寥是凭什么锁定他的位置,但她的眼神一般都是先错愕,然后再惊恐,最后着了魔似的发狂。 而双双一进门,就精准的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丝迟疑和寻找的迹象。 余楠至微微垂眸,可内心里,已经是狂风怒号,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隐忍不发。 “双双,你知道吗,刚刚我在看那个视频,里面的孩子和我们思念一样可爱。” 程双双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眼眸中的慌乱没有逃出余楠至的捕捉,她说:“每个孩子天性可爱,这一特征很多孩子都是相似的。” 这一刻,他有点儿坚信了心中的疑惑,却浑身都在痛,痛到无法呼吸。 “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程双双错愕之余,惊喜也漫上心头。她羞答答地含笑,步履稳重朝他而来,盲杖探路,精准地躲开摆在路中央桌椅。 余楠至一瞬明白了,季寥以前是盲杖先探她后面慢慢跟着走,而双双是她自己先走盲杖再探。 如果说她是瞎子,她却知道怎么拐弯,若说她不是瞎子,她又拿着盲杖装模作样…… 刻意做作的行为就像沁了毒药的利箭猛刺他胸口,痛穿骨髓,凌虐了灵魂。 第156章 你对我的爱,唯利是 越想越害怕,就和当初一样。 逐渐靠近的程双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可是不该在她身上体现出来的状态清晰可见。 她是病患,每个月需要输血才能活下来的病患,作为一个长年被病痛折磨的人,是不会拥有那么光彩照人的精神状态。 程双双和季寥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不久前的季寥,她身上有一种状态,就是时不时失去生气像那种濒临死亡的样子,就算她见到陆承诺,再是欢喜也隐匿不住藏在双眸里的死气。 程双双抵达他身边了,盲杖没有触及到他的轮椅,她却平稳地停在两步距离之外。 余楠至的心更痛了,痛到连笑的时候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居然撒谎了。 程双双故作不解,“楠至,你不舒服吗?” 余楠至捂着脸苦笑一声,“想起你的眼看不见孩子可爱的模样,我的心就好痛。” 程双双心下一松,不着痕迹地轻吐一口浊气,“没事的,只要孩子能够在你身边,我看不看得见无所谓……” “不,我不能容忍余家的女主人眼睛有问题。双双,我带你去b城看眼睛,我有个亲戚是这方面的专家。” 程双双一垂眸,慌乱的眼神就落在余楠至的眼睛里,她心间一颤,立刻张口掩饰,“楠至,眼睛的事不用管了,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放弃。眼下我只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从季寥手中拿回程家的生意。” 余楠至失落应道:“我恐怕无能为力。” 闻言,程双双一时半会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不免有些过大,“你是余家的子孙,而a大集团是你家的产业,季寥只是个外人,你怎么就无能为力了?” 有一瞬,余楠至心中划过一丝厌恶,他不喜欢程双双对他大喊大叫,但此刻,他不想反驳什么。 “双双,余家的水很深,你看不清的。季寥之所以能够掌管a大集团,那是因为余家人认可她的能力,所以才会放心把大权交给她。” 程双双不甘心,攥着盲杖咬牙切齿,“那我们思念呢,将来还有机会继承集团吗?” 提起孩子,余楠至猛然想起视频中的孩子,那一模一样的笑容,难免让人生疑。他故作不解,抬头就问她:“双双,思念是哪一年出生的,生日多少?” 程双双猛的抽心,不安的情绪划过心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余楠至沉着脸,语重心长地回应:“想要继承集团,就得上余家的族谱,上族谱的最基本条件就是有孩子的出生证明。” “你要给思念上族谱?”程双双转而一喜,激动不能自制。 “嗯,毕竟他是我的孩子。” 余楠至被她突如其来的激动刺得心口烦躁,她这是因为孩子能上族谱而高兴吗,还是说孩子有机会继承集团而高兴? 不悦和反感充斥心间,他越来越摸不透程双双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时,老管家终于现身,他来轮椅后代替了季寥留下的保镖,然后微微弯下腰很深沉地说:“先生,季寥已前往医院,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先给思念上族谱。” 老管家微蹙眉头,镜光一闪的瞬间,抬眸望了程双双一眼,眼神里露出从未有过的锐利,似乎有话要跟她说。但,毫无征兆地低头了,“先生,不合规矩。” “怎的不合?”从激动到失落,程双双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老管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没有过度表现,而是左不偏右不倚,冷静地说:“你和先生什么关系,能上余家族谱的人必须有个正当的身份,你要搞清楚,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成为余家的人。” 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刺痛了程双双的心,狠狠的狠狠的一点也不留情,而她却不能喊疼。 给余思念上族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一个刻在谱上的名字都有重大的意义,因此要开家族大会,要余家辈分高的长辈互相商量然后决定,之所以慎重,是因为他们绝不允许肮脏不实的血脉来污染余家的门楣。 他们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程双双哑口无言,登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老管家的话更让她看清了一切。 只是,余楠至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别担心,只要孩子的生辰八字和dna鉴定报告递交给他们审核,很快就会被认可的。” 他说得平平淡淡,听起来都像那么一回事,程双双信以为然,老管家却蹙着眉头思量好一会儿,依旧劝导,“先生,不合规矩。” 老管家的阻止定有不可告人的猫腻,余楠至眉头一挑,冷漠道:“在余家,我就是规矩。” 字字铿锵有力,老管家心口一颤,死死的将不悦的目光投向程双双,没过两秒就妥协了,打算转身去办。 程双双的喜悦还没化开,余楠至又说:“为了让他们信服,带上我和思念还有余家的老人一同前去。” 他的话,无疑是一剂杀伤力极强的药剂,一下就让程双双笑容凝结白了脸颊,倘若只是让老管家去办那件事,一切顺利,但是要余家人和余楠至陪同全程关注着的话,事情的成功率就难上许多。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老管家,露出祈求的眼神,这一举动,深深刺进余楠至的双眼。 他确切地肯定程双双非但没有瞎,还和他信任了二十几年的老管家联手密谋着什么事,一股被背叛的滋味心底从心底深处涌出,揪痛了浑身的神经,想哭又哭不出来。 果不其然,在程双双看向老管家后不久,就真的听到老管家的话证实余楠至的猜测,老管家说:“先生和小公子的身体都不大好,不宜四处奔波,还是等我把东西交给医院,过后再把报告拿回来。” 饱尝背叛滋味的余楠至颔首,盯着黑掉的大屏幕沉默了两秒,似不想打草惊蛇,同意了老管家的话,“别让我等太久。” 老管家点了点头,便退身出门。 余楠至妥协的那一刻,程双双松了一口气。 第157章 你知错了又怎样,时间回不去了。 若时间可以倒流,余楠至希望自己不会像现在这般对感情无能为力,他要重新选择,选择与那个爱着他、和他步入婚姻的女人厮守一生,那所有悲惨的事就不会发生。 但,有些事情是大家都无法预料的,就算真的可以回到过去,他们依旧纠缠在一起,这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再是不想接受眼前的一切,也要狠下心来把它们全部解决完毕。 余楠至抬手招来保镖,抬眸望向又惊又喜的女人,薄唇清冷的一张一合,“双双,我派人先送你回去。” “你要去哪?”程双双忽然假意摸索着拦在轮椅前。 这一举措又引起余楠至的不悦,“集团有事要办,你回去和孩子待着,我想没有人比你更爱他。” “我想跟你一起去。” 程厉在后拉了她一把,转而走上前来赔笑,“余总尽管放心,双双有我照顾,您先去忙吧。” “嗯。”余楠至没有推脱也没有留恋,示意保镖推他出门。 门掩上的那几秒,会场里就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余楠至没有离开,而是在门口窃听父女两的对话。 程厉指着程双双气急败坏地怒骂:“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打草惊蛇!你偏不听偏不听偏不听!你看看现在,把柄被季寥抓住一下就公布于众,如果思念的事情败露被大家伙知道我们的计划,所有一切付之东流也就罢,要是坐牢丢命,我看你怎么翻身!” 程双双红着眼眶不服气,厉声反怼:“我要的根本就不是余家的产业,我只要余楠至一人,其他东西都不重要。” 程厉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再抽她两耳光,手扬起,见她瑟缩惶恐,又狠不下心来,只愤怒地垂手冷哼:“你心里有他又怎么样,他现在有了季寥,根本就不把你放在眼里,何必还要纠缠不清。赶紧收心,努力争夺产业才是你最大的任务。” “在你眼里,只有钱财最重要吗?”程双双两眼含泪,努力地压制体内的悲伤。 “那你以为爱情很重要吗?” 程双双含泪不语,程厉见状,轻抚她的头语重心长道:“双双,不要对男人抱太大的希望。曾经,你假死在他最爱你的那个时间段,你就永远是他的白月光,不管季寥如何做,都扯不动他的心。但是现在,你看你因为一个‘情’字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余楠至再好,也只不过是个男人而已,等你夺来余家的产业,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泪,抑制不住滑落至下巴,程双双悲恸地凝望眼前的老父亲,哽咽着说:“世上男儿千百种,可我独独喜欢余楠至。” “愚昧!”程厉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并怒气冲冲地警告,“倘若我的计划出了什么问题,我绝不轻饶你!” “爸,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替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继续挑拨余楠至和季寥的关系,让他们如同水火,互相残杀。”程厉说得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门外,余楠至从不敢相信也从未怀疑过程家人的所作所为,当听到他们父女两起争执的时候,他紧抓着轮椅痛苦地闭上眼睛,那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就是死神的刀,刀刀砍身上却刀刀避开要害,使得他生不如死。 泪水滑落内心淌血,他意识到错了,错到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从当年的那一场大火里,一切阴谋开始实行,程家为了破坏季家,狠心挖坑让他跳。 因为爱着程双双,所以看不清对错,狠心的、变态的对季寥展开一系列痛失人性的惩罚。 可怜的季寥是多么的怕疼,针扎在指尖上都会含着泪哭好久,却因为他的惩罚,被迫练就了一身铜墙铁骨…… 他的季寥,受罪了。 医院中—— “阿嚏!!”季寥靠在病床上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清水状的鼻涕从可爱的鼻孔流至嘴唇,她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手机,腾不开手抽纸巾,最后可怜兮兮的面向王特助…… “姑奶奶,我劝你悠着点,装病好歹也跟我说一声啊,瞧我心脏都被你吓死了。”温柔敦厚的王特助抽来纸巾帮她抿了鼻涕,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又转头瞪向蓝枫,不悦地斥责: “还有你啊,才刚来没两天,居然抢了我在季寥心中的地位,他宁愿信你也不信我了,我这颗心啊,被扎成刺猬了。” 蓝枫盯着手机头也不抬,“那你的心死得真惨,不仅被吓死了还被扎成刺猬。” 王特助登时无语凝噎,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找到的保镖是蓝枫,是那个掌握程家一半罪证的人。 “对了,我们接下来该不该定个酒店庆祝庆祝?” 王特助的话音刚落,季寥一瞬就打消了他的念头,“现在我们已经在水深火热的境界中,程家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再去酒店的话,或许当年该烧死程双双的大火就要烧死我们了。我觉得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这倒也是。”聊到这,王特助忽而问:“你说余总会不会看清程家人的真面目?” 季寥嚼苹果的动作一顿,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良久后,她才叹口气,“如果他不傻,肯定会发现。” 正巧这时,蓝枫的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他立即向季寥汇报:“程厉打听到我们所在之处,正带着程双双过来。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转而一瞬,季寥精准的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然后拉过被子躺下,装出病恹恹的样子说:“演戏吧,回头咱把这一场灾难拍成电视剧,或许能大赚一笔。” “自信点,别或许了,以你的身份,片子肯定能大卖。”王特助翻看了下手机,又道:“我得回去集团了,有什么事你再给我电话。” 季寥点头,“去吧,蓝枫找个时间去派出所备案,回头给程厉他们带个惊喜,我最近想看戏不想错过任何好戏。” 第158章 好戏上演,扯痛谁的心 “可你一个人……”蓝枫有些担忧。 季寥摆摆手,“没事的,这里是医院,没谁能掀起风浪。” “这……” 蓝枫还想说什么,王特助一把拉开他,顺便劝慰:“别担心,暗中有人保护着。” 蓝枫牛高马大,依旧被王特助硬拉带拽地离开病房,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季寥,程厉的手段令人发指,自己吃过一次亏,不想让别人同样栽在程厉手上,尤其是季寥这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他更是不忍心。 当即,他急忙拽住拐角墙稳稳地站着,“王特助,程厉不是善人,留季寥在这里,有可能会被灭杀。” 王特助不以为然,“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哪敢明目张胆。” “你就那么放心?” 王特助耸耸肩,无所谓道:“不放心能怎么办,总不能24小时守着吧,况且她只是装病推送剧情,根本不用我们担心,她会应付得来。” “纵使这样,我还是放心不下她独自面对程厉。”蓝枫甩开王特助,整了整西装,“以前我就栽在他们手上半死不活,现在我不允许季寥走上跟我同样走过的路。你忙你的吧,我守着。” “那备案的事……” “你放心,我有朋友在派出所上班,发个信息说明即可,他会暗中留意的。” 两人争执的这个过程中,程厉父女两也赶到医院,正准备从电梯里出来,收到消息的蓝枫赶紧拉着王特助躲在安全出口里边并捂住他的嘴示意噤声。 好死不死,赶巧好巧,这一幕刚好被熟人撞见。 姜大律师和一位农民工从楼上下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蓝枫壁咚王特助。那一刻,这狭小的楼梯间里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气氛一度压抑得可怕,无形的压迫力直逼人面门。 王特助是面对着楼梯口的,谁从楼梯下来他看得一清二楚,当看到姜大律师满眼怒气的站在上方凝视自己后,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扯开蓝枫的手解释。 “我们只是……”他话没说完,姜江已经撇开目光和农民工下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他眉宇间多了一份捉摸不透的感觉,让王特助的心七上八下。 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王特助听到姜大律师的声音,好像在说:敢说谎,绝不轻饶你。 那强悍的气场登时让蓝枫松了手,莫名其妙地看向姜江,只见姜江感应到了什么,回眸一瞪,王特助的心更加惶恐不安,“我们只是……” 姜江食指抵在唇边,薄厚适中的嘴唇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王特助澄清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下。 这下惨了! 王特助一脸的挫败,皱着眉头捂着脸,生无可恋。 蓝枫大老粗,对于王特助和姜江的互动全程懵逼,根本就不明白啥意思,所以体会不到王特助的那股心情,转眼就关注起程厉父女两的一举一动。 病房里静悄悄,季寥闭目养神。 病房门有响动,她缓缓睁开眼睛凝视越来越近的人影,待看清后,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边撩着额头上的头发,露出病恹恹的神色嘲讽道:“稀客啊,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程双双怒目相对,恨不得跑上前来撕碎她嚣张的脸。 季寥挑眉,将视线落在程双双的身上大惑不解,“哟,看你火气很爆啊,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有脸说!”程双双指着她几欲要咬碎一口钢牙,冰冷的眉目不带一点旧情。 季寥“呵”了一声,“怎了,我哪又得罪了你?” 程双双怒发冲冠的盯着季寥,非常不甘心,她参与了惨绝人寰的计划为就是能够顺其自然的站在余楠至身边成为余家的夫人,可事情扭转得特别厉害,明明一切完美无缺,季寥凭什么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不甘心事情败露,不甘心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她恨毒了眼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恨不得冲上前甩她两耳光以解心头之恨。 程厉拦住蠢蠢欲动的程双双,二话不说直奔主题,“和你做个交易。” 季寥嗤的一声笑起来,不解地看向他,“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可谈。” “把程家的生意还来外加a大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让双双立刻离开余楠至。” 他的话,震惊了程双双祖上十八代,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他居然为了那些东西把自己的幸福给抛弃了! 狠,好狠啊! 程双双一瞬握紧双拳,声音极为颤抖,“爸,你真的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程厉无视程双双的话,一直盯着季寥不放,“怎样,这场交易合不合算。” 季寥甚为讽刺地仰天大笑,“我以为你们过来要找我算账呢,没想到来这里说一些不着天际的大话。程厉,你太看得起程双双和余楠至了。” 程厉眉头紧蹙:“你不是很爱余楠至吗,这点要求对你来说挥挥手就好。” “我爱他?”季寥仿佛被人点了笑穴,笑个不止,眼泪都出来了,“程厉啊,我最近才明白一个真理。” 程厉不解,“你说。” 季寥望着他戏谑道:“在金钱面前所有的感情都是粪土,我不爱余楠至,我只爱钱。至于你说的交易不用谈了,你女儿离不离开余楠至和我无关,这种恶心到吐的感情不值得我拿那么多利益去交换,因为价值不对等。” 门外的余楠至沉默地坐在轮椅上,季寥发出清脆的声音句句诛心,身上的气息一瞬寒凉无比。 白月光的背叛,朱砂痣的不屑,两人的态度都像冰冷无情的暴风雨席卷着他,使得他一下被卷入致命的漩涡中挣扎,找不到生还的突破口。 他继续听着,听着他们还在商讨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程厉又冷漠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季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忽而冷笑道:“我要她跟我一样经历生不如死的经历。” 那五年来的牢狱之灾使她受尽万般折磨,因为谁,因为他们的一场阴谋,无辜让她受罪。如今,凭什么只让程双双简单离开就了事? 第159章 风带来了好消息,她惦记的人回来了 她不会放过谁也不会放过各种利益,开出这种条件,料想程厉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走一遍别人走过的路。 但是,她错了。 季寥彻底的想不到程厉的决定,她以为的她以为的并不是她以为的。 她以为程厉舍不得让唯一的女儿在牢狱里吃苦。 她以为他会为了程双双而愤怒地大吵一架。 没想到,他居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说:“只要你交还程家的生意和a大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便如你所愿。” 老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 但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还怎么能当好一个父亲。 程双双一瞬就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似被自己父亲的话伤到骨髓灵魂了,她原本挺直的脊梁垮了下来,无力地弓着身子红着眼泪水泛滥成灾,“爸,那是牢狱,你怎么能狠心送我进去!” 程厉有自己的决定,答应季寥的条件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再把女儿赎出来也不迟。 但是,季寥是何等的聪明,勾起唇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又说道:“坐够五年,足足五年,我所受的折磨她一样不能少,倘若你食言了,我给你的条件你得翻倍还给我,而且还要在胸膛前挂个写着‘我是老赖’几个大字的木牌游街,怎样?” 程厉纵使诡计多端,也猜不透季寥的想法,别人家的女儿果然够优秀,下死手来真是不留情。 他刚想应了这个条件,程双双蹭的一下朝季寥冲去,季寥有所防备,跳起来掀开被子朝她盖去,然后整个人从病床上跳下来死死压住程双双。 程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双双已经头破血流地嘶声尖叫,“季寥,我不会放过你!” 季寥轻蔑一笑,“这得托你爸的福,是他替我解决了你。” 程厉面色铁青,趁着季寥压制程双双的那刻,他做了个惊人的举动。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扬起凳子砸向季寥的同时,千钧一发间,冲进来的人除了余楠至和蓝枫,还有的就是离开已久陆承诺。 硕果累累的秋风给季寥带来了好消息,蓝枫冲上前推开作恶的程厉,而陆承诺第一时间将不知情况的季寥护在怀里,一场惊慌的战乱在几人的出现画下了句点。 “寥寥……” 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既熟悉又动听。 季寥错愕半晌,回过神来时,转眸就对上一双通红的眼,那双眼里凝聚了万千情意,是心疼、是怜惜、是久久不能恢复的慌急。 这个人,她在百转千回的梦中思念了好久。想他从未停止过,从嘴到心、从早到晚、无时无刻,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欲望,比什么都要强烈。 “阿诺……” 这一秒,也就呼唤他名字的这一秒,所有的思念爆发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心有灵犀,都情不自禁地接受了彼此的情不自禁,爱意由此蔓延,抑制不住的渴望拉近了彼此。 她的双手颤抖地抚上他的脸,轻轻捧着,修长如玉的手指临摹着他的眉眼,一路而下,来到满是胡渣的嘴角边,泪水终于模糊了双眼。 他依旧很帅,依旧温润如玉,只是这一点点的小瑕疵,更彰显了他的英俊。 我的男孩啊…… 我日思夜想迫不及待要见面的男孩啊…… 他回来了,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清儿没有骗人,她说过的,她的哥哥会平平安安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捧着我的脸,告诉我说:“寥寥,我回来了。” 对视良久,千言万语皆化作春风,彼此口中吐出的字眼是久违重逢的喜悦,“好久不见。” 两人会心一笑,在这紧张的时刻,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在一起,相拥了,彼此更贴近彼此,再也压抑不住喜悦之情,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更加搂紧对方,似要将自己融入彼此的身体里合为一体。 “季寥,你当我是死的吗?”余楠至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目,那深情相拥的那一幕似染了毒的利刺,伤得眼睛痛到模糊。 好久好久好久,久到旁边的人死咬着牙愤怒的将灼热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季寥和陆承诺才缓缓松开,再勾着唇凝望彼此。 无论外界风雨多大,只要你一个爱我的眼神,我便不顾一切沉溺于你的温柔之中,永不挣扎。 陆承诺抿去她的眼泪,扶她起身,铿锵有力地安慰:“你别怕,有我在。” 坚定不移的承诺依旧那么有力量,陆承诺给予的希望从来都是明亮的,他说了也就履行了。 受过伤的人一旦听到有人为她好为她出头,以前的委屈瞬间化作奔腾的海啸,怎么拦也拦不住它的汹涌,“我信你。” 她毫不犹豫的相信陆承诺,眼里的信赖是那么的清晰,余楠至从未见过这样小鸟依人的季寥,她柔弱的美,不属于他…… 啊,突然间,这颗心好痛好痛,痛到泪水滑落也不自知。 感情中最令人绝望的事,就是她爱着你的时候你盲目的爱着别人,吃亏受骗后,以为转身还能看见那个爱你的人在原地等候。却不曾想过,她不差,也有很多追求者,你盲目离去只不过是给其他追求者机会,当知错的你回心转意,她却已投入他人的怀抱温馨的笑着。 晚了,一切都晚了。 是他亲手把一场幸福美满的婚姻毁成一地残渣。 她走了,不仅不留恋从前,还怨恨上了。 扪心自问:心疼吗? 疼,从来都没有那么疼过。 “季寥……”他忽然拨动轮椅上前拽住她的手,尽管她还在陆承诺怀里投靠着,也不能阻止他的举措。 只是,这样的接触,更加加大她的恶心感罢了。 余楠至像个丢了糖的孩子,颤抖着哽咽着,说着令人费解的话语,“你别当我是死的,我还活着。” 殊不知,从他不信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一切在她心中全部消亡,遗留下来的是无尽的怨念,没有喜欢更没有爱。 她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嫌恶地擦了擦,冷漠道:“抱歉,从你不信我的那一秒开始,我们再也没有未来。” 第160章 当月光不再洁白,余楠至崩溃了 很多年以前,我曾像条狗一样跪在你面前澄清自己的清白,你不屑,从来不信我。 为了一个小三,给我定了子虚乌有的罪名关我入狱,在狱中,受尽非人的虐待,你明明知道,却不多说。 后来我才得知,她们之所以那么嚣张,那是因为有你的吩咐。 那个时候啊,我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仇恨。 你可曾知道,连墙头边下的狗都有归宿,而我因为你,所有的希冀幻灭成灰,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如果不是遇到那几个不怕死的人拉我一把,我想我没有机会站在这里悲哀地望着你。 “余楠至,睁开眼睛瞧瞧这个世界吧,你爱的人、被你伤的人都在这里,孰是孰非你现在清楚了没有。” 话如石坠湖,荡起圈圈波澜。 对于余楠至现在的神色,程双双望而生畏。 他的脸上尽是懊悔,没有一丝丝多余的感情。与她对望时,那双受伤痕迹很重的眼眸充斥着难以掩饰的责备,他在怨恨又在不敢相信,明明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到头来却是为了利益陷害季寥和他的罪魁祸首。不,确切来说,她是罪魁祸首的刀,伤他的人是她,给他致命打击的人也是她。 “楠至……”她坐起身,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有苦衷,难以言说。 余楠至攥着拳头,死死地压抑心头的暴怒,“将我对你的信任玩弄于鼓掌间,好玩吗?” “不是这样的,楠至你听我说!”程双双起身,三步并做一步跪在他面前搂着他的腿苦苦诉说:“因为身不由己才会昧着良心去骗你的,我……” “既然你身不由己,为什么当初不和我说清楚,你知不知道你做下的事对我们的伤害有多重!”余楠至不等她说完就愤怒地质问她。 程双双哭泣着大声说:“我虽然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没有一件是伤到你的!” 闻言落泪,余楠至忽而仰天大笑,苦不吧唧地质问她,“你当我是瞎子吗?” 无形中,程双双所做的事哪一件没有伤害到他?从她假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饱受折磨,思念成疾,怨恨成名,将无辜的季寥牵扯入内,害得她被冤枉被摧残。 倘若不是以为她死了,他哪里会魔障,哪里会对季寥下死手。 程双双含泪摇头,“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太过于爱你,所以才会被我爸爸利用。楠至,请你相信我,我爱你,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余楠至痛哭流涕,捂着脸呢喃,“你的爱太恐怖,一瞬让我不知所措。双双,告诉我,余思念是我和你的亲骨肉吗?” 程双双沉默不语,只含着泪模糊地看他。 她不应答、不反驳、不承认,也就是说,余思念是他们找来实施计划的棋子,根本就不是谁的孩子。 余楠至最后颤抖地再问一句:“你亲口告诉我,余思念之所以长得那么像我,是你用了什么方法?” 程双双松开他的腿,一下跌坐在地上,泪水落下晕染成殇。她微微闭了闭眼睛,接着重重地皱紧眉头,似在承受着非人的痛苦,缓缓吐出让人心惊肉跳的两个字:“整容。” 可怕的真相从她的嘴里吐出,余楠至的心猛地紧缩,瞬间如坠冰湖,整个人冷得发寒。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能狠得下心去让他躺在手术台上成为医生的刀下品!” 而且、而且那个孩子本身就有病…… 程双双被质问得无法应答,懊悔地坐在那里抽泣,若说她不忍心,可她桩桩坏事都参与了。 余楠至无法想象一个几岁的孩子手术过后是怎么熬过来的,大人都觉得痛不欲生,他那么小,到底是靠什么…… “双双,读书时期,我觉得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从来只会委屈自己也不想麻烦她人一丁点。时过境迁,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真不敢想象你就是我拼命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子,心如蛇蝎不折手段,太可怕了。” 余楠至难受得不敢面对眼前的一切,如果她只是单纯的骗骗所有人,他的心也就没那么痛。可是啊,看似甜美的女人,做的事太狠辣。 他错了,真的错了。 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对不起季寥,对不起那一双被他毁掉的季家二老,还有那个无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因为他而被千刀万剐从一个模样变成另一个模样。 他该怎样去弥补这些痛彻心扉的事? “楠至,你别这样伤心……” 程双双刚开口,余楠至就顿悟了,“你到底是狠心,在这种真相大白的日子里,居然还能从容镇定地安慰我。” 一句话,彻底将程双双打入地狱,她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慌忙着垂下脸没敢注视他的眼。 心痛油然而生,简直要死不活。 季寥看戏也有些乏味了,与陆承诺十指交叉微微颔首,“余楠至,从始至终我都是清白的,我没有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话落,陆承诺抿去她眼角的泪心疼极了,“别再为一些不值得的人而伤心,我们回去吧,我给你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惊喜,你一定会激动得忘记所有不快的事。” 看,这就是一个心中有你的男人,处处为你着想,时时讨你开心。 遥想曾经,如果先遇到他们,或许就不会有这么一系列痛不欲生的事情发生…… 季寥抿了抿唇重重点头,“你给的所有,我都喜欢。” 这辈子最值得她庆幸的事,就是出狱后的那一天遇到了他,他说啊,说要带她回家,回他们的家。 或许当初的意思不是她想的那样,但他实实在在当她是家人了,这一点,过于温暖,她好怕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胡思乱想之余,手又被抓住了,余楠至抬眸,红着眼眶凝望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溢满了悲伤,“你想去哪……” 季寥甩开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我跟你已经离婚了,去哪与你无关。” 她的绝情是如此的冷艳高贵,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不配了…… 第161章 最后时刻,程双双坦白了所有 离婚了,两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不爱之后,和自己曾经一样,冷漠得连个眼神都不施舍。 余楠至眼睁睁地看着季寥在陆承诺的细心呵护下走出病房,他们郎才女貌,笑逐颜开,她脸上绽放的光彩他从来没有看见过。 手摸在胸膛,难以抑制的苦涩在蔓延。曾经,他有资格完完全全的拥有季寥,是自己瞎了眼不珍惜,害得她成为一道虚影风吹便乱了,感情就破了,最后婚姻也散了。 从此以后,千年万载,五湖四海,都只有你我,再无我们。 时间向来不是良好的解药,它让她有了新欢,让他中了悔恨的毒,它从来都不说话,却解释了很多东西。 最后,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连动听的声音也跟着远去,剩下的,是曾经他爱过的女人哭哭啼啼的抽泣。 “楠至……”程双双唤了一声。 余楠至从悲痛的沉默中抬头,凝望着哭得双眸通红发肿的女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在我身边的老管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密谋的事他知不知情,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程双双想否认,可他的目光如炬,盯着她恨不得撕碎她,她才不安地坐在那里哭着应声:“他是我二舅公也是你奶奶的初恋,我们所做的事他全部知情。” 霎时间,余楠至的心像灌满了冷铅,一直沉重地往下坠,扯痛了所有神经。 他完全震惊住了,好似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久久不能接受这么狗血的剧情。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选择留在他身边的人都是虚情假意的,跟着他,只为了有利可图。 “这么多年,我以为他是真的爱我才会照顾我的起居,原来是我感情错付了。”余楠至双手捂住脸,无助地痛哭流涕。 程双双咬了咬牙,含着眼泪告诉他真相,“当初,你父母遇难,其实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程双双又说:“当初策划你父母和季寥父母外出旅游的事是他提出来的,跟我爸讲,等时机成熟再下手……” “你个逆女,竟敢出卖我们!”程厉忽然大力挣脱束缚,冲上来不顾念父女之情,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她脸上。 体弱的程双双倒地,吐了一口鲜血。 “这么多年算我白养你了,为了一个外人,居然把自己的父亲推向深渊。”程厉气势汹汹地指责,要不是有蓝枫阻止他,恐怕他会愤怒的朝她拳脚相加。 程双双对于父亲彻底的失望了,紧紧地闭着双眼,做了个惊人的决定。 “爸,做人不能太贪婪,有时候脚踏实地的活着比拥有上等财富还要光彩,回头认罪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程厉怒火冲天,目眦欲裂地想要打死眼前人,“你个白眼狼窝囊废,从小到大一事无成,就连喜欢的男人都做不到抓紧他,处处逊色于他人,我真后悔把你培养成人。” 一字一句字句诛心,本就摇摇欲坠的程双双在此刻心碎了一地,她以为父亲是爱她的,她以为她的家庭是幸福美满的,没有想到,趟了这淌浑水才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有些人不配当父亲,也不配拥有美好的家庭,可怜母亲日日夜夜守候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男人,呵呵…… “爸爸,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比不过季寥了。”她忽而平静,缓缓地说:“因为她的家庭教养和我们不同,她向来是父母的掌中宝、是骄傲是不可亵玩的明珠。而我,是你的工具、是伤人的利剑,你从来没有给予我属于父亲的关爱,稍微做错一点事,你就拿别人家的孩子和我比较。可是你想过吗?人家的孩子之所以会优秀那是因为什么?” 程厉怒目相视,不发一言。 程双双凝视外边湛蓝的天,泪水滑落时才又苦涩地说道:“季寥的父母从来不会逼她去做任何不想做的事,她之所以优秀,是因为他们一家人很开明,就像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又齐心协力,这样家庭出来孩子,怎么会差。而你呢?你的眼里有过老婆孩子吗?” 没有! 从来都没有! 程厉因为季家拉了他一把后,时常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为了能够在社会上立足,他咬牙狠心在暗地里除掉竞争对手,一步一步靠着不光明的手段爬到最高位,他经营的公司也就慢慢的挤进优秀企业的行列。 生意如火中天,他也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与其他强者比肩,扬眉吐气后,尝过了被人阿谀奉承的甜头,他的手段越发凌厉,竟利用唯一的女儿对季家下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从来不会管妻女的死活。 人性的丑恶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人比肩。 “这是你背叛我的理由?”直到最后,程厉还不认错,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程双双深呼吸几口气,努力的在众人面前保持原有的风貌,她笑了,笑得很可悲,她望着自己的父亲说:“是我最后良心发现,不想再作恶。” “呵……”程厉冷嘲热讽:“傻孩子,你以为回头是岸吗?” “我知道回头面对的是人性的谴责,可我不想一错再错,就算牢底坐穿,我也认栽了。” 在爱人面前,她已经做不到再撒另一个谎来圆第一个谎。 程厉恨铁不成钢,怒骂:“你怎么这么蠢。” 程双双无视父亲的话,把视线落入沉默已久的余楠至身上,对上他那双含恨的眼,悔恨的道歉:“对不起,让你成为了孤儿。” 她伸手,想要再触摸他的眉眼,只是临近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这双洁白如玉的纤手沾满了鲜血,摸在他的脸上,会玷污他的英俊。 她苦笑着收回手,认命道:“报警吧,蓝枫曾经是我家的司机,他掌握了百分之八十的证据,足以让我们牢底坐穿了。” 余楠至依旧不语,不知是真相太过可怕还是被人性吓到,他坐在轮椅上愤懑地瞪着她。 蓝枫居高临下,良久才说话,“倘若一开始听我的话,你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第162章 你所信任的人全部都背叛了你 心事这些东西,尽管自己捂住了嘴巴,它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程双双拼命地想要压制眼泪,可它们像断了线的珍珠,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她释怀地扯开一抹伤透心神的苦笑,道:“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今天遭遇的一切都是在为之前的每一次选择而买单,人生没有回头路,我自己选择的路,跪也要跪着走完。” 沉默良久的余楠至截住话语权,痛心地问:“你可以毫发无损的跪着走完你所选择的那条路。但是,那些因你而受伤的人呢?他们承受的痛,该怎么去化解?” 程双双满眼悔恨,睨着他不知该作何解答,千言万语只凝聚成那简单常见的三个字,“对不起。” 余楠至强颜欢笑,“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化解所有仇恨,双双,如果要你走一遍季寥所走过的路,你能够熬多久?” 程双双痛苦的闭上眼睛想了想,想起那些不堪的回忆,季寥的遭遇她都知道,如果让她经历一遍,不出三天,她准会吐血身亡。 她没有季寥那么大的本事能熬得住五年之久,各方面的实力逊色于季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她永远也比不上她,打从一见面就输得很彻底。 她不言他不语,两人默默地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警察来了,要带走不甘心服输的程厉还有失魂落魄的程双双。 当银镯手铐拷在细嫩的双手腕时,余楠至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程双双与他对视,苦涩道:“楠至,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因为心中有你,我才会不顾一切地坦白所有。” 可是,知道真相的他再也对她爱不起来,无法想象曾经善解人意的邻家女孩会变成手段残酷的凶犯。 “我做不到原谅你。”这种话,季寥说的最多,原以为什么都可以放下,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针扎在心口是有多痛。 程双双苦笑,“倘若我知道做了那么多还得不到你的心,我就不淌这趟浑水了。” 其实,她早已经抓住了他的心,只是有人觉得不够,妄想可以拿得更多,谈起阴谋布下陷阱,不仅毁了自己还毁了别人。 她又说:“其实,当年那场生日宴会上真正和你睡的人是季寥,从头到尾都是她,而给你下药的人不是谁,正是照顾你长大的老管家。” 这样的真相太过残忍,余楠至气血攻心,捂着胸膛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程双双似觉得不够伤他一样,又继续冷静地说道:“而我,从来没有怀过你的孩子,程单单给你的日记本里夹着的b超单是仿造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更加痛恨季寥。” 这一次,余楠至终是再也忍不住站起来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他红着眼哽咽地说:“我视你为珍宝,你却时时算计我,不折手段的爱,真他妈的可怕。” 程双双没有辩驳,因为这是她应得的,欠他的,她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因为他们程家的人,被算计的人命运都改变了。 她一身罪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认栽了,认错了,但后悔也晚了。 警察带他们离开后,病房里也安静下来了,余楠至在蓝枫和保镖面前失声痛哭。 尽管如此,命运还是不打算放过他。 在他痛哭流涕不能抑制的时候,西装兜里的手机响了,响了一次他没有接听,没过两秒钟又重新响了起来。 良久过后,在电话铃声响了七八遍,他才整理好思绪拿出手机,刚滑下接听键,就传来财务部部长焦急的声音,“不好了余总,财务处有漏洞,银行那边传来有人转移资金,我们集团的储备金已被转走百分之七十。” a大集团的储备金每年都因为生意好坏涨来涨去,来来回回也有上百个亿,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点本事的人一分也拿不出来,能一次性转走那么多钱,肯定是掌握了不为人知的东西。 余楠至悲愤的心情一瞬即逝,他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 “报警,把老管家抓起来。”他没有过大的表现自己的不悦,平平淡淡地扯开一抹笑,却夹着泪水说出那一句话。 余楠至知道,老管家之所以能顺利取走那么多钱,是因为他掌握了集团总裁的财富密码和行政机密…… 不等几秒钟,财务部部长又吃惊地回应:“诶?刚收到消息,老管家居然被逮捕了,是王特助带人摸到了他的老巢。” 余楠至顿时苦笑出声,没想到季寥的心眼那么多,居然派人都盯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愧啊,不愧是季家培养出来的摄政王,做事和季家人一样雷厉风行。 不如他们啊,果然不如他们…… 余楠至没有什么好说的,对着电话草草吩咐,“往后,都听季寥的安排,我相信她能做得更好。” 不用说大家有目共睹,在王特助的辅佐下,季寥比谁都厉害,不仅靠实力制服余家的老人,还靠人品赢得了集团上下一众职员的心。 与其说余楠至聪明把股份分一半给她,还不如说是余家二老有远见。 挂上电话后,他让蓝枫带自己去见老管家,多年来的相处,他早就把老管家当成自家长辈对待,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老管家会因为某些事而背叛自己。 派出所中—— 老管家从容不迫地坐在余楠至对面,深邃的双眸没有落败的情绪,唯有的是丝丝缕缕的不屑。 余楠至黯然心痛,面对他良久才冷漠地问话,“管家,我从小就是你看护长大的,要骗我为什么不骗久一点。” 他有千百个理由相信老管家不会害他,可是终究错付了。 因为感情重,所以要亲自确认某些事,余楠至可以不计较他转走储备金,但不能放过他密谋杀害父母的恩怨。 老管家闻言,垂眸,不知露出的是什么样的神色,或许是纠结,又或许是有些些懊悔。 好一会儿,才听他叹了口气,“我怨你爷爷抢走了我的女人,总想把报应报复在你们身上,可你们啊,又是她的子孙……” 第163章 很抱歉,让你成为了孤儿,一家欢喜一家愁 所以总在恶与善的边缘徘徊着,想她的时候,对余楠至是好的。而忆起他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的不痛快施加在他的子孙后代。 后来,的确下手了。 一步错,步步错,人再也回不了头,一回头就会看见那些曾经笑得很明媚幸福的脸,愧疚就会刺痛心脏,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因为抽痛而停止呼吸好几秒。 余楠至悲愤交加,十指交叉,指尖因情绪暴动撕扯着手背,“那是你和爷爷奶奶的恩怨,和我爹妈有什么关系。” 老管家沙哑一笑,“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一个人痛苦,必须从他在意的人下手。这一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话如惊雷,惊醒无辜又狠心的男人,他此刻很想哭,可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流泪了。 回望过去,那些经年的岁月,是记忆里不死不灭不愈合的伤,触碰就会渗血、会刺痛。当真相来敲门时,你所谓的执着根本就不是执着,是是是非非牵扯不清的爱恨情仇。 他埋头入脸,终体会那种曲终离散的落寞感,世界很多人,独独他自己面对满目疮痍的生活。 放眼望去,一片残殇,没有她、没有她,只有他。 “我以为你待我真心……” 老管家那张枯朽的老脸上终于划过一丝心疼的痕迹,“你出生那刻像极了你奶奶,后来越长越像你爸爸,而你爸爸偏偏像你爷爷,我从欣喜若狂转变心无波澜到最后厌恶四起只用了你一个童年的时间。面对你,我无时无刻都在纠结,想对你好又做不到放下从前。你爷爷每每开怀大笑时,那个笑容就像一把刀,刀刀割我心脏,刚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 余楠至好可悲,哽咽道:“我跟你的关系比跟爷爷的关系还要亲,花园里、草坪上,你带我撒欢抱我午睡,一同沐浴着四季的清风,你从不缺席我的成长,而我从小到大是那么的依赖你。没想到,当我演尽了所有的悲欢离合,最后才发现我只是个提线木偶。” 有些事故,一旦发生,便覆水难收。 老管家老了,面对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力不从心了,听他的话呀,深邃沧桑的眼眸红了一些,隐隐有落泪的迹象。 回忆从前,爱她,甘愿单一辈子。以为这种爱能守护她一生,却一不小心让嫉妒侵占思维,种下了可悲的结局。 手中的怀表打开,是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明媚灿烂。 多少年过去,唯有今天看着她的时候,心头才涌出无颜面对的感觉。 “唉,你我的过去过不去了。先生,很抱歉让你成为了孤儿……” 余楠至喉间像哽了一块生铁,难受至极,“我是不是该托你们的福?” 老管家垂眸,彼此无言。 曾经,余楠至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家庭,还有一个爱他不敢言说的女孩。 最后,他们都像被搁置在悬崖边上的甜汽水,一不小心落了崖,再也找不回来。 他离开了派出所,在蓝枫的推动下回到从小到大生活的余家别墅。刚踏进,一股荒凉的风席卷落叶而来,面对熟悉的一草一木,疮痍的心更加疮痍。 佣人依旧是从前的佣人,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事,可他的心境再也不似从前。 因为,看似和以前相同的景象,实则已经大变样。 莫名其妙的,他害怕踏进客厅面对一派冷清。恍惚间,天旋地转,仿佛回到了和季寥婚后的那段时间,她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搅动着十指,两眼含着责备,想看他又不敢看他,而他就跪在茶几前方,因为跑去陪程双双而被父母狠狠指责怒骂。 他想啊,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天,他一定会跪在季寥面前忏悔他的过错,希望她不计前嫌原谅他。 然而可惜了,世间哪有倒退的时间,如今醒悟,是该为自己的曾经买单了。 命运多舛,苍天给予的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余楠至有多痛苦,季寥就有多欢喜。 在陆承诺驱车将她带回季家的时候,她刚下车,来不及和喜欢的人表明心迹,就被眼前的礼炮响吓了一跳。 “老妹闺女,欢迎回家!”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在纷纷扬扬的彩色碎纸中,季寥猛地捂住要尖叫的嘴巴,不敢深呼吸。 她怕呀,害怕这是一场梦,怕自己一尖叫,他们就会像镜子一样碎掉。 哥哥还有爸爸妈妈…… 他们就在家门前开心地对她笑,她不敢眨眼睛,害怕一眨眼他们就会消失不见。 “闺女,我们回来了!”身着旗袍的母亲事先扔下礼炮冲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这一抱,真真实实地触摸到了彼此,妈妈温暖的怀抱飘散着怀念了许久的味道,既好闻又安心。 季寥颤抖着,不敢置信地想要扬手抱她,可又害怕这是一场七彩琉璃梦,怕自己一触摸,她就会涣散。 “闺女,是妈妈呀,妈妈和爸爸还有哥哥回来了,你怎么愣愣呆呆的?” 母亲的双手捧着季寥的脸,拇指用力抿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你看看妈妈,看看啊,我们还活着呢!” 季寥的视线慢慢落在眼前这张饱含风霜的脸上,她的五官清晰,眉眼带着浓重的忧愁色彩,她那双手通过肌肤把温暖渗透到感官里。 “妈妈……”试着,轻轻叫唤了一声。 母亲应了,“诶~” 季寥不信,热泪盈眶再唤多一声,“妈妈……” “诶~” “妈妈……” “诶~” 季寥不断呼唤着妈妈,而妈妈也不厌其烦地回应,叫十声应十声,直到她彻底回过神来,母女两再紧紧地相拥一起。 “妈……” “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多年来的思念和委屈瞬间爆发,季寥高兴得嚎啕大哭,搂着母亲久久不放开。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和父母兄长见面的那一天,她以为他们都离她而去,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季寥哭啊,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分享她的喜悦,她的父母回来了,她的哥哥回来了! 谁也没有打破这唯美的画面,只静静地等她哭完。 季寥哭到声音沙哑,哭到眼睛红肿,直把这些年的委屈宣泄出来后,她才渐渐止住哭声。 第164章 她的父母挚爱回来了,那他的父母呢,在哪? 所谓的人生三大幸事:虚惊一场、失而复得、久别重逢,在季寥身上完完美美地体现出来了。 亲人劫后余生,比什么惊喜都要让人惊喜。 倒只是,当母亲看到她那双没有指甲的纤手时,喉咙里发出哽咽,心疼地捧着她的十指,发不出任何言语。 沧海遗珠满身裂痕,为娘者,哪能不痛。 “寥寥啊,你那么优秀,眼光怎么就那么差。”女儿的事,她多少都有听说过一点,以为只是小两口吵架打打闹闹而已,却猜不到余楠至如此狠心,竟将她折磨成这样…… “妈,那些都过去了,你们回来就好。真的,只要你们回来了,那些经历都不算什么。” “怎能不算!”很少发火的母亲又一次因为季寥的事而生气,她已经遏止不住心中奔涌的怒火,气急败坏地找来一根铁棍,欲要前往余家。 季寥赶紧拦住她,大声劝道:“妈,你冷静点。” “他都把你伤成这副模样,你还惦记着他?” 季寥垂眸摇头,“我只是想跟你说这铁棍太小不中用,咱还是换狼牙棒吧。” 人,经历过一些事后,是不是特别看得开? 看着女儿通透的模样,她哪还有心思去找余楠至。垂下手松开铁棍,她把女儿紧紧拥进怀里再一次失声哭泣,“我们不在的日子里,你受苦了。” 季寥成熟了许多,只摇摇头便沉浸在母亲的关爱中。 他们都曾遇到过濒临绝望的事情,好在最后都走过来了。 既然上天给予他们绝处逢生的机会,有些事情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好好活着才不枉老天爷的好意,无论经历怎样的波折,都要坚强的走下去。 可是,该怨的还是要怨的。 哥哥和父亲走过来,一同搂住母女两,最后都沉浸在喜极而泣的世界里良久。 陆承诺把温馨的一幕拍下来传到了网上,并配文:熬过了苦,等来的就是糖。 霎时间,原本因为程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娱乐头条圈瞬间炸开了。眼尖的网友认出了那几人是谁,不禁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季青临夫妇和季如笙居然还活着! 最不敢相信的人当属余楠至不可,他盯着手机久久不能平静。 他不敢想,始终不愿意去想,他害怕有什么东西被搞错了。 可为什么季青临夫妇还活着,既然还活着,那季寥祭拜了那么多年的坟墓里葬着谁? 尽管这时已经是黄昏将至,他亦是压不住内心的动荡让佣人送他来季家。 季家一行人还没有来得及诉说当年的种种,不速之客猛按门铃。 陆承诺打开门,知道来者是余楠至之后,温润如风的面貌霎时间冷冽如鬼神,在季寥看不见的那一秒,他收起平时温和的表现,冷不防及地狠揍了余楠至一拳。 “你居然还有脸来这里!”陆承诺狂怒,恨不得打死眼前的男人。 余楠至啐出一口血水,同样冷冽地对视着,“窝囊废就是窝囊废,从前保护不了季寥,现在只能趁我重伤才敢动手动脚,赢得真不光彩。” 陆承诺怒目圆瞪,“我当初是挺窝囊的,但是现在你敢再动她试试?” “从前你斗不过我,现在也是,今后也会如此。陆承诺,麻烦你看清自己的条件再来找我的麻烦。”他扬手,身后的佣人便推着他打算进门。 陆承诺一挡,态度很明显,“季家不欢迎你的到来。” 余楠至不悦,冷嘲热讽,“你是季家养的狗吗?说不欢迎就乱吠。” 陆承诺刚想发怒,身后就传来一道清亮醇厚的嗓音,“他是我们季家的贵人,你又是什么人。” 季如笙一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宁静。 余楠至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个早晨,他醒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身边躺着的季寥,看着她煞白的脸,看着她不着一缕的娇躯,再看着她逐渐醒来睁开的眼眸,房里一片死寂。 紧接着就是房门打开,闯进一群人,季家二老和父母还有血气方刚的季如笙,在看到自己妹妹泪眼朦胧的模样,他二话不说,冲上前来就是一顿暴揍,几人怎么拉都拉不开。 后来,那一场没有记忆的酒后乱性,是所有人痛苦的开始。 如今再一次见到季如笙,心境比以前更激动,再把视线投向他身后,季青临夫妇手里拿着棒球棍、铁棍之类的武器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那种为女儿出头的架势感染到他,一时半会没能从羡慕激动中抽身。 他们还活着,那么他的父母也应该还活着。 然而,没等他说一句话,季寥的母亲苏静兰就扬起铁棍朝他打来。 因为愧对季寥,余楠至不闪不躲,是身后的佣人见势不对,才转动轮椅躲开当头一棒。 苏静兰两眼含泪,努力地压制体内的怒气大声怒骂:“我原以为你和季寥可以日久生情,没想到你那么狠心。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答应你父母把她嫁过去。” 什么! 余楠至震惊地抬头,“不是季如笙硬逼我父母答应迎娶季寥过门的吗?” “我呸!”苏静兰一改温柔端庄,秒变泼妇,“你以为我家季寥睡了你就没有人要?我告诉你余家小子,是你父母硬要跟我们攀亲家,我儿不同意,后来你父母以死相逼,我儿拗不过又知道你不想娶,才使手段硬逼着你娶的,怕的就是你父母给季寥难堪。” 这些,余楠至从来不知道,他不信,摇着头反驳,“我父母是知青,怎么可能以死相逼让季寥嫁入我家,你撒谎。” “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啊!”苏静兰被气得口无遮拦。 余楠至猛地一惊,蹭的一下站起来,连腿上的疼痛都不顾了,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抓住她的双臂摇晃,“我父母在哪!” 苏静兰挣扎,陆承诺和季如笙各自扯开两人。 “告诉我,我的父母在哪!”余楠至不依不饶,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苏静兰气急了,大声回应,“你傻了,他们不是被你们找回来埋葬了吗?” 一语破碎所有希望,余楠至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第165章 这种真相的痛是毒瘤,是青春无知的代价 “妈,你胡说什么,当初找回来的尸首我们都以为是你们,根本就没有其他啊!” 这什么跟什么! 搞不清真相的人不只有季寥和余楠至,连带季青临夫妇也莫名其妙。 苏静兰疑惑地问:“你确定找到的是我们的尸体?” 青天白日的,突然说这些话有点儿让人很惊悚。 季寥回忆从前,悲伤瞬间弥漫心头,如是说道:“当年的那两具尸体身穿的衣服是你们最爱的那一套情侣装,连手链都一模一样,最主要的是,还掏出了你们的身份证和护照。所以,我就当是你们便签字火化办了后事……” 季青临和苏静兰对视了一眼,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惊叫一声,“我们想起来了。” 苏静兰脸色惨白地说:“阿秀说当时有人要谋害他们夫妇,为了骗过凶手才来找我们借衣服,可是最后他们还是遇难了。” 阿秀,是余楠至母亲的小名。 当时情况很不乐观,余家二老总感觉有人在偷偷跟踪他们,为了掩人耳目,决定变装躲过。 可谁知一场海难发生,他们一行人全部坠海,熟悉水性的季家二老躲过一劫,被大浪推到一座小岛勉强求生,而余家二老水性差些又不知是何原因,被浪打之后就没有冒出头。 后来的事,季寥和余楠至也知道了。 也就是说,徐家二老并不是尸骨无存,而是早已经被人打捞上来。当时季寥去认人,看见父母最爱的情侣装也看见了身份证和护照就误以为那是她的亲人,所以才带回来火化,其实身份另有其他。 现在,一切弄明白了,季寥祭拜了几年之久的坟墓里面埋葬的其实是余楠至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前公婆。 “不可能!”余楠至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你们在骗我……” 他宁愿自己的父母葬身海底,也不愿意接受他们就是季寥祭拜了好几年的爸妈。 苏静兰大声回怼:“我说的是实话,至于你们得罪了谁,心里应该有点数。不然,阿秀为什么会说有人偷偷跟踪他们。” 余楠至埋头痛哭,程双双和老管家的话历历在耳,那是阴谋,是他们充满嫉妒的阴谋。 他们一群人里应外合,早就把余家和季家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那几年啊,说得上是余家最大的一场浩劫。刚传来客船遇难找不回尸首的那几天,爷爷奶奶哀痛大悲相继去世,留下他和老管家办理丧事又寻找二老的下落。 哪知,找回那两具浮肿看不清面貌的尸首会是变了装的余家主人…… 事实终究残忍,再怎么否认,事实就是事实,无法回到过去改变。 余楠至捂着脸跌坐在地,始终无法相信他们的话,但是,又好像在强行压迫着自己,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自然,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静兰尤为疑惑,扯着季寥的手问:“当初,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们遇到海难了吗,他这样……倒搞得是我们欺负了他。” 家人还活着,是老天爷给予季寥最好的礼物,她何其庆幸也何其难过。垂眸,心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拍了拍母亲的手,“他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无法接受罢了。” 再睨一眼余楠至,季寥微微深呼吸,强制性压下那些年的委屈和伤痛。 曾经啊,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她做了会遭雷劈的事,以为他会相信自己。没有想到,他没有同情心,不仅羞辱她还打翻了骨灰盒。 如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些年的冷言冷语她都没有忘记,终有一天,她也等到了这一天,可当报应回到他身上时,季寥悲哀的发现自己做不到对他冷嘲热讽。 明明是那么的厌恶他,内心里却突然燃起一股让人反感的怜悯。 啧,真是该死,这都算什么事! 曾经,余楠至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落魄可悲。压抑的情绪忽然爆发,他既后悔又无颜的抱头痛哭,似要吼穿灵魂,似要以这样的方式把刻入骨髓里的痛清除掉。 只可惜,那种痛是毒瘤,毒素早已蔓延全身已无根治的办法,只能与之共存。 这就是代价,青春无知的代价。 一家人就那么冷眼看着他慢慢倒下,然后再冷漠地看着他像被什么打击的流浪狗一样躺在那里嗷嗷大叫,没有谁愿意去扶他起来,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反正与季家人没有关系。 等他被佣人带走后,一家人才坐在客厅里诉说当年的种种,从落水飘到小岛,再从小岛被人搭救,因为没有护照和身份证,回国成了一大难题,等待救援的那段时日,他们夫妻两受尽了万般苦头。 幸亏,阴差阳错找回了季如笙;再幸亏,他们三人被悄悄而来的陆承诺解救。 季寥静静地聆听母亲的故事,仿佛身临其境,一会儿猛的揪心,一会儿又咯咯笑起,一会儿两眼含泪痛心不已。 苏静兰瞧着瘦不吧唧的女儿,泪水如同决堤的湖坝,身心悲痛欲绝,“我们不在的那几年,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看这伤……那得多疼?” 季寥眼眶通红,口不应心,“不疼了,好得差不多了。” 苏静兰几乎是泣不成声,刀割自己身上都痛呼好久,这么多伤,岂能说不疼就不疼? “对不起,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一直没有说话的季青临在这一刻重重叹气,“都怪我们信了他们的邪,当初褚秀说一套是一套,我们看你性子温和,怕承受不住流言蜚语所以才会答应联姻,没想到啊,害苦了你。” 季寥摇头,“过去就过去了,说再多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于大家来说,那些过往似毒刺,早已和自身融为一体,怎样说怎样做都徒劳,再伤心也改变不了,只能忍着痛强行接受。 日子要过,别总把那些伤心事挂嘴边,因为每每提起,都会经历一次揭开伤疤的痛。 那一夜,季家人聊到凌晨,直至天边破晓,他们都不愿回房歇息。 第166章 以‘家人\’为名悄悄喜欢你 季如笙扯着苏静兰的手语气无奈,“妈,老妹都劳累了一天,你就放过她吧。” 苏静兰还想再说什么,季如笙又连忙阻止,“我们回来她高兴得要飞起,但能不能给个私人空间,你没看到她和陆承诺之间的猫腻?” 女儿和陆承诺间的猫腻? 苏静兰往季寥那边看去,只见自家女儿和陆承诺正在凝视着对方,旁若无人的表现,让她吃惊不已。 她悄悄地扯了扯季如笙,“你说会不会是我想的那种情意?” 过来人、明眼人都知道季寥和陆承诺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落魄之时遇到不嫌弃她的人,那个人的出现就是寒风中的一件大衣,寒气里的一杯热茶,每一个时刻都在温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季如笙点头没有否认,“是吧,他们之间有点关系。” 至于什么关系,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旁人也很难猜。 苏静兰一下就皱起了眉头,“他是做什么的,家世怎样,我家季寥跟着他会不会吃苦……” 季如笙满脸的不悦,“妈,甭管他家世怎样,就单凭他在危机时刻奋不顾身地救你,你就知道他的人品不差就行了。” “可倘若他家很穷……” “穷怎么了,你家差钱?” 苏静兰不悦,“我就想找……” “你想要找个和季寥门当户对的人做你女婿?” 苏静兰倒也没有直接说出口,但季如笙还是猜到了,便也没好气地说:“这件事你们别插手,由季寥自己选择。” “我怕她会被骗……” 苏静兰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如笙呛回去,“骗骗骗,谁骗她?” “就那小子……” “妈,我劝你少管闲事。在她遇难时我们没有做到保护她,已经很愧疚了,你再做多余的事,恐怕会让季寥为难。她经历了那么多,谁对她怎样她自己知道,我们只看着,暗中支持她就好。” 苏静兰垂下头没说话,季青临将女儿和陆承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微微颔首道:“笙儿说的不错,那小子敢单枪匹马带我们冒险回来,单凭这一点,无人能及了。” “就是,你看他人长得也不差,温润如春风,眉宇间显露出来的情意直把人腻死,我们再不躲,就成了几千瓦的电灯泡了。” 话说,父子两心有灵犀忽而架起苏静兰悄然离开,她闹,季青临当即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 到了拐角处,他们才严肃地说:“这门亲事我们同意了,你反对无效。” 苏静兰使劲掰开他的手,厉声道:“我也没阻止他俩啊,你俩凶什么!” “没阻止你问那么多干嘛?” “咋啦,就不能了解了解?” 父子俩不语,继续拖着她离开。 大家都想为季寥好,只是有些事情有些对象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啊,看着就好,不可再像以前那样插手她的事。 这下子,客厅里只剩下季寥和陆承诺两人了。 他们对视了好久,彼此之间也没个小小互动,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两人忽而异口同声:“你……” 声音刚出来,彼此间又连忙回应:“你先说……” 本来就寂静的气氛更加寂静了,两人莫名其妙的红了脸颊,没敢再朝对方看去。 不知何时起,她和他之间有了一条名为“害羞”的隔阂,只是对视一眼,就让彼此心跳加速,不敢再多言。 哎呀,这可恶的慢进展啊,急死楼上那三人了,都恨不得长出一双无形的手去推动一把。 苏静兰恨铁不成钢,“那小子胆子也太小了,有贼心没贼胆!” 季青临悄咪咪地白了她一眼,嘀嘀咕咕,“你以为谁都像你……” 苏静兰的脸‘咻’的一下就爆红,转过脸来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对对对,就我有贼心有贼胆,回头让你女儿进攻。” 清风无邪的愠容一下偷走了季青临的心,他抬手掐了一把她的脸“嗯”了一声,“你教导就好。” 就这么一个常见的举动,一句常听的话语就毫无征兆地征服了苏静兰,没由来地让她垂下头羞涩地娇嗔。 这边父母腻歪,那边老妹和心仪对象腻歪,唯有悲催单身狗握着栏杆两眼含泪…… “阿诺,谢谢你替我找回了父母。”季寥心中万分感激。 陆承诺微微垂帘,“见外了。” 我们说好的,是一家人…… 这句话没敢说出来了,因为他与她们所处的世界格格不入,看这金碧辉煌的装修和自己家不同。这里的每一个构造所花费的金额是自己十年半载都挣不到的数额,忽然间,差距就在心中形成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呵护的小瞎子,那段苦难过去,她脱胎换骨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 苦涩的是,他已不配成为她的保护伞了。 季寥何其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阿诺,等我把事情交接好,我们就……” 陆承诺立马打断了她,“寥寥,别这样子。你好不容拿到了a大集团的股份和主权,不要轻易放下。” 他希望她好,却不希望她因为感情的事而放弃那些辛苦得来的东西。 喜欢她,默默就好,不能让她有半分的为难。 季寥靠近他,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倘若我想跟你回我们曾经的家呢,你要怎么做?” 对于陆承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是,她那么优秀,怎可让她埋没了。 陆承诺不舍,只蹙眉微微闭目思量。 却——被突如其来的亲吻吓到震惊猛地睁大瞳孔,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着她的双臂。 这一幕,惊呆了楼上偷看的三人。 季如笙最受打击,“妈呀,我的妹啊,怎如此胆大妄为……” “遗传你母亲的……” 话没说完,挨了一记拳头。季青临吃痛,故作啥事也没发生,只静静地看着,谁也没有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有人说,他们之间的情意来得蹊跷诡异,可又有谁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当抑郁遇见阳光,黑暗一扫而空。 他们是互相救赎,互相依靠,仅短短的几个月,以“家人”为名,衍生了不可思议的情感。 喜欢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第167章 一方欢喜一方悲,他在意的人都离开了 季寥喜欢陆承诺,只仅仅因为刚见面时他说的那句话:来吧,跟我们回家。 当时,或许他看她可怜才会那样说,但对于季寥来讲,那是黑暗中的一盏灯,照亮了她所有的道路。 因此,以家人之名把喜欢埋藏,成为心事不让人知,直到光明真正降临,她才有勇气把喜欢表达出来。 活着,再也不要辜负自己。 那段时日里,季家这边喜气洋洋,而余家这边却像孤城,死气沉沉。 余楠至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他无心管理其他事,对于集团的所有,他更是不理不睬。 意气风发的人只有季寥,她熬过了所有的苦难,已经变成了新时代女性,在王特助的辅佐下,她把a大集团打理得有模有样。 镜头前的季寥,褪去了当年的幼稚,看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处处彰显她的高端大气。 余楠至失魂落魄地扯开一抹没有神采的微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 他遣散了佣人,把自己关在宅子里头忏悔当初的罪恶,没有佣人打理的花园杂草丛生,没有佣人清扫的台阶丢满酒瓶。 曾经繁华奢侈的余家大宅,处处弥漫着酒气。 他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电视里边的季寥,她被记者问到当年后不后悔嫁给余楠至时,她顿了顿,瞳孔中闪过一丝黯然,却还非常礼貌地回应了这个话题。 她说:“实话实说吧,当初得知自己能够嫁给他的时候,我的内心是雀跃的。可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场婚姻竟然是灾难的开始。或许我们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两人的结局是悲剧,所以才会经历那些惨不忍睹的事故。我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再也不会跟他相见。” 记者问:“你恨他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包括电视机前的余楠至。 季寥哑然失笑,“说不恨是假的。虽然我熬过了所有苦难,但我受过的伤和屈辱永远不会在我的生命中消失。我笑,不代表我不介意;我不说,不代表我会忘记。” “倘若他认错了,你摒弃前嫌接受他吗?” 季寥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告诉大家:“不会。” 记者:“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只不过遇到了疼爱我的人,他希望我过得好,我也希望能跟他好,就这么简单。” 记者又问:“那你会可怜前夫吗?” 季寥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在泥淖里挣扎的时候,谁来可怜过我。记者小姐,不要问那些不切实际的话,我和余楠至已经成为了过去,过去回不去,只能面向未来。倘若志同道合,我和他可以强强联手;若人各有志,那便顶峰相见。” 最后那两句话是昧着良心说的,她不是菩萨,做不到慈悲为怀。若不是面对镜头要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恐怕她会把心中的厌恶直接撒播出来。 她不喜欢余楠至,甚至还厌恶到吐。 记者还想问什么,王特助上前拦了下,“私人话题到此为止,请问一些关于事业中的事。” 也许是被季寥的话刺激到了,余楠至盯着镜头忍不住勾起苦涩的微笑,认清了现状,他比不过季寥,真的比不过。 可是啊,生活还要继续,总是这样浑浑噩噩成什么事…… 余楠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一堆酒瓶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被遗忘已久的手机,充了电开机后,才发现足足有两百多个未接电话,点开一看,是同一个号码。 他回拨过去,没过两秒就接通了,对方传来冷漠的声音,道:“这里是a市人民医院,请问您是藏鹤的家属吗?他已经快不行了,麻烦过来看一眼。” 藏鹤,老管家的名字。 刚拾起信心重生的余楠至又一次被打击到,他一下错愕不已。 生老病死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可当他听到又一个亲近他的人准备离去,心如刀割。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最近他总以泪洗面,看不清前方。 他扬手抹了一把泪水便起身了,没有佣人的宅邸,连个热水都没有。 草草洗漱了下,他便驱车前往人民医院。 待抵达目的地,他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看望老管家,驻足病床前,他望着本该坐牢的老人,就如同看着一副枯朽的烂木头,他久久不能平静。 似感应到来人,老管家睁开沧桑的眼眸,嘴巴一动一颤的,好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好养病,给你请最好的护工。”他本该恨的,可是老管家从小陪他长大,有些感情燃起,有些情意破灭,终究是不忍心看着风烛残年的老人在最后时刻遗憾而终。 然而,老管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他伸出如枯树枝的手想要摸一把余楠至的脸,可是到中途就垂了下来。 他那双枯朽的眼紧紧盯着余楠至,嘴唇颤得很厉害,仿佛要无力回天了。 然而,尽管如此,他亦是憋足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说了几个字,“对……对不起……” 这几个字,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后,艰难地喘了一口气,泪水滑落,便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余楠至怔怔地看着他,终是没能忍住内心的挣扎,通红酸涩的眼眶忽而被湿润淹没。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祸害遗千年,即使坐一段时间的牢老管家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出狱,只是苍天有苍天的做法,它让老管家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逃不掉的命运解不开的枷锁,再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无功。 老管家走了,没有瞑目。 余楠至伤痛着,手掌从眉眼而下,轻轻地帮他闭好双眼。 也就在此时,余楠至颓废的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跟他有关系的人,有新欢的有新欢,坐牢的坐牢,死亡的死亡,唯独留下自己承受着所有伤害带来的痛。 老天爷给他的惩罚,似乎有点儿严重,明明他也是受害人,为什么非要让他承担所有? 余楠至静坐了很久,直到护士过来通知,他才回过神来办理各种手续。 第168章 落跑甜心陆承诺,他以自卑而离 程家人锒铛入狱后,什么指望都没有了。老管家从年轻时就待在余家,早已经切断了和本家所有联系,可怜的是他这辈子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唯一的指望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余楠至。 尽管心中怨恨他的所作所为,余楠至还是咬牙含泪给了他体面。 殡仪馆来人了,护士收拾床铺时在枕头下面拿出一样东西,看了看,看到上边的留言时,便递交给了余楠至,“余先生,这是老人家留下的一封信。” 信吗? 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清楚。 余楠至拿来一看,信封上边写着‘楠至亲启’。他紧了紧指尖,忍不住还是拆开了。 “孩子,当你拆开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死了。当年做下的错事不奢求你原谅,只盼望我死后,你能把我葬在你奶奶附近……” 就看到那么一句话,余楠至就把信撕了。害死了那么多人,他怎么还有脸要求这些…… 最后,余楠至给他买了块墓地,距离奶奶那边十万八千里。 上了香,惆怅半晌,转身便离去。 人啊,活着的时候坏事做尽,死后也别去打扰故人了。 离开墓园后,余楠至收拾下心情,转战回到事业中。 活着,日子就得继续,只是这一次的冬天,比往年更冷。 ——分割—— 另一边里,陆澄清两手各捧着一瓶热奶担忧地站在陆承诺旁边,“哥,我们真的要不辞而别吗?” 陷入自我世界中的陆承诺拿着飞机票愣愣地坐在候机室一语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喜欢的那个女孩,肯定会找到更好的对象,到时…… “哥,真的不和寥寥姐说一句吗?”陆澄清坐下,手肘推了推呆愣住的他。 陆承诺回神,落寞的脸上尽是难以割舍的模样,“她那么优秀我配不上,离开吧,我会选择默默的爱着她。” 以前吧,以为捡到的只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瞎子,哪里曾想得到她会是落难的公主,当她身边出现各种各样的骑士后,惊觉自己早已落后了许多。 他会的不多,只会开按摩店,只会给别人抓痒挠背。而她,却是顶级企业的继承人,拥有的实力和财富不容小觑,稍微挥一挥手,半壁江山都开满了花。 他不配,就连她的保镖也比不上。 “哥……” “别说了,走吧,这种繁华的世界不适合我们,还是回到小县城好好生活。” 陆澄清当即拒绝:“我才不要跟你走!” “别闹!” “谁闹,要走你自己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办,还有人要追。”陆澄清气冲冲的把热奶塞进他手中,再拉着自己的行李往回走,临走时,还不忘嘲讽他胆小鬼。 眼看飞机启航时间准备要到,陆承诺拗不过自家妹妹,攥紧了手中票,咬牙拖着行李箱前去检票。 陆澄清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的,知道季寥喜欢着哥哥,只是两者身份有差距,一向温润如玉的哥哥才会看清眼前自卑了,觉得自己不配那么成功的季寥。 一想想,她哥真是个胆小鬼,敢爱不敢表白,气死她了! 陆澄清一瞬就借来工作人员的喇叭对着陆承诺的背影大吼大叫:“那个渣男,他要抛弃我和嫂子跑去跟小三度蜜月了!” 周围气氛寂静,陆承诺脚步一顿,还没回头就被人拦住了…… 一切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刚下班回来的季寥就接到厉诚濡的电话,对方语速过快含糊不清的找她要人,“那个小毛孩在不在你家里?” “谁?”季寥想了好久都猜不出厉诚濡口中的小毛孩是谁。 厉诚濡急躁不安地说:“陆澄清啊,这家伙的东西全部搬走了。” 也就这时,又有电话打进来,季寥看了看,是自家哥哥的电话,明知在通话中,季如笙还是焦急地打了四五遍。 季寥干脆和厉诚濡草草结束对话,“清儿没来找我,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再去找找看。我哥有电话来,不聊了!” 刚挂上电话,就接到哥哥的,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哥哥很快就截住话语权,“陆承诺离开了。” 一句话如惊天之雷,瞬间将她劈得个外焦里嫩。 合着这兄妹两不辞而别? 当所有人都在焦急寻找那悄然失踪的兄妹两时,娱乐头条里炸出精彩的热点。 陆承诺一下就网络红人,因自家妹妹的一句话,他被迫在机场滞留。 陆澄清就趁机给季寥发了个信息:寥寥姐,我在机场把他拦下来了。 收到陆澄清信息的那一刻,季寥别提有多激动,立即让王特助转车去机场。 她猜不透陆承诺要离开的原因,如果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说清楚,她又不是那种不能商量事情的霸者,有必要悄悄离开吗? 此刻,心里烦闷极了,有种又被抛弃的感觉。 阿诺这样子,难道嫌弃自己是下堂妇? 季寥越是乱想,心情就越糟糕。 如果陆承诺嫌弃她,那她该怎么办? 从此封心锁爱还是死缠烂打? 啊,猜不着摸不透啊,感情这个东西最喜欢胡思乱想了。 陆承诺被有心人拦下,此刻正坐在候机室被专人看管着,陆澄清跟没事的人一样翘着二郎腿一点淑女模样都没有。 他气得眼露凶光,恨不得把这个始作俑者抓起来吊打一顿。 他之所以离开,除了有点儿自卑之外,还有的就是怕给不了季寥想要的幸福。 他需要东山再起,她没必要陪自己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离开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忽略了季寥的心情,从未问过她的想法,也就这样,差点错过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季寥在赶来的路上觉得王特助开车贼慢,在没有监控的那一段路夺取主权,以迅猛的速度朝机场飞奔而去。 她在路上已经想好了,等下见到落跑的男人,她一定要问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 倘若有情,那就确立关系。 倘若无情,那就重新开始。 陆承诺,你未曾表明心迹就敢逃,我定要追你到天涯海角…… 第169章 别矫情,就给一句话,要不要跟我结婚 这辆新买的小车在王特助的惊慌中安全抵达机场,一下车,季寥迫不及待按照陆澄清发来的地图一路寻找和狂奔,直到出现在陆承诺面前,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陆承诺,你是不是嫌弃我!”一句高亢的话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她在问他是不是嫌弃她? 陆承诺心中涩然,刺痛牵扯所有神经。他喜欢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 自卑感油然而生,发觉自己高攀不起了。 谁都知道季寥和余楠至的故事,却不知道陆承诺是何方神圣。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狭小的空间里,看着他们能上演什么好戏。 却只是,季寥反手一关,把所有目光挡在门外,唯留下她和陆承诺兄妹两在里边对峙。 陆澄清事不关己,找了个地方躲好,生怕季寥满身大火牵连到她。 陆承诺不敢盯着那双气势汹汹的眼眸,微微移开视线,但被季寥摆正他的脸彼此面对着。 “阿诺,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跟我一样相互喜欢,那就确定关系;如果只是我一厢情愿,那我放你离开永不纠缠。” 这话,好决绝,陆承诺一时半会没能接下话茬。 陆澄清在旁撇撇嘴,恨铁不成钢,干脆言语助攻,“寥寥姐,我哥在外面有心仪的人了,你另寻新欢吧。” 什么! 恍若惊雷炸起,季寥一下松开陆承诺,愣愣地离他远一些。 原来,他之所以不辞而别是因为有了心上人…… 呵呵,尽管如此,也要说明白再走嘛,说好的是一家人,怎么能瞒着她呢?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无理取闹的嘛! 季寥扯着嘴角强颜欢笑,“那、那是我打扰了,抱歉!” 话落,转身撒腿就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惹人笑话,她可以单身一辈子,但不能再走一遍曾经的路。 她怕了,走不起了,也经不起满身疼痛了。 “寥寥你站住!” 手刚抓到门把,手腕就被陆承诺反手扣住了。 她含着泪没敢回头,生怕满眼的泪会让他看不起…… “你等等,等我半分钟。”陆承诺把季寥推搡到一个角落,然后退开两步距离,再以夸张的步伐朝陆澄清奔去,那张温润如风的脸啊,一下布满熊熊怒意,直把躲在另一边的女娃子吓得脸色苍白。 “哥、哥,你、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怒、别生气……哇哇!!寥寥姐,救命啊!!” 陆承诺揪着她的耳朵气鼓鼓地责备她,“好的不学专学坏的,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有其他喜欢的女人!” 陆澄清拽着他的手一点也不妥协,哇哇大叫时不忘怼他:“如果你没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不敢面对寥寥姐,寥寥姐喜欢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看得出来,怎看不出来,就是因为看得太清楚,所以才会不敢面对,他怕辜负了她啊! 陆承诺一语不发,揪着她的耳朵满脸不自在。陆澄清的思想转得可溜了,“要不然就是你嫌弃寥寥姐,嫌弃她结过婚,嫌弃她坐过牢……” 陆承诺的心猛然一抽,手劲不自觉大了起来。陆澄清疼得哇哇大叫赶紧求饶:“轻点轻点,疼啊!” “我没有嫌弃她,是我不配!” “毛病,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跟她说啊……先放开耳朵,裂开了裂开了!!” 大喊大叫是一回事,另外她嘴巴倔又机灵,一下就找到他的致命弱点,“如果你不抓紧她,我想王特助不错,戚少珵也不错,再不济寥寥姐身边的保镖也不错,要是她选择了他们其中一人,你就等着后悔吧!” 陆承诺松开手,打开门猛的将自家老妹推出去,并斥责:“多事,在外等着!” 门重新关上,这下子的休息室仅有他和季寥两个人。 季寥还沉寂在陆澄清刚才的那句话中久久不能回神,忽然间,她似乎被什么拉回了理智,靠着墙顺势蹲下,埋头在膝盖里呜咽。 陆承诺靠近她,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除了你,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需要的救赎,从来没有多余的解药,唯有她,是照亮黑暗的光。 季寥缓缓抬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那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陆承诺低头与她对视,“有种朋友很喜欢,但是不能追……” 季寥反呛:“哪个朋友不能追,男的女的,在哪?如果你喜欢,我帮你追,追不到我就打断她的腿,让你伺候她一辈子。” 明知他的意思不是这样,她非要唱反调,陆承诺迟疑了下,决定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你很优秀,什么都会做,不像我除了会给人按摩,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季寥略带愠容,没好气地斥责他,“你可以跟我学啊,又不收你学费,你跑什么跑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嘛,有胆喜欢我却没胆跟我告白,难道你是青春期的小男生,还有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那么简单的几句话,洞穿了陆承诺所有的心思,在喜欢的人面前,尽管自己也不差,但他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 更何况,季寥的身价在富豪榜上位居前十位,他一个山沟沟出来的创业者怎能比…… 别说配不上,压根就没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 啊,突然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季寥,你看着我的眼睛。” “一直在看着呢,咋啦?会掉珍珠吗?” 陆承诺忽视她的话,指尖将她额上的头发撩到耳边,道:“我需要重新开始,怕你跟着我会受累。你也知道的,我开按摩店给人按摩捏脊是个不怎么体面的工作,怕你会被人嘲笑,所以才……” “嘲笑啥?”季寥抓住他的手,含着泪苦笑,“我季寥这辈子被人嘲笑得还少吗?陆承诺,如果你有心跟我在一起,我陪你东山再起。别矫情了,就给一句话,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结、结、结婚?”懵掉的人不仅有陆承诺自己,连同外边偷听的人都吃惊不已。 他们不知道的是,因为里边的女主角是季寥,机场候机室里的休息室外堆满了群众,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第170章 别回头,逆行违法 结婚一词陆承诺并不陌生,很久之前他就在脑海里勾勒了和季寥步入礼堂的画面。那天风和日丽,她穿着洁白如雪的婚纱走在红地毯上,湛蓝天空里,雪白的鸽子给他们送上最美的祝福,她在纷纷扬扬的七彩花瓣中缓缓朝他走来。 她笑着,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在司仪的宣誓中,她和他交换了戒指,并承诺生不离死不弃。 啊,交响乐响起了,他两便在温和的暖风中翩翩起舞,她欢声四溢,他满目星辰,就这样就那样简单的成为夫妻。 可现实过于骨感,他在最后时刻退缩了,辜负了曾经幻想的一切美好,掩上门做起了胆小鬼。 “对,就是结婚,跟我结婚你会得到一大笔财富!”季寥不让他逃,像蜘蛛侠一样手脚并用将他牢牢锁定在下方,这架势哪是和平谈判,分明是恐吓式的威逼利诱。 陆承诺登时就愣住了,立马拒绝一部分要求:“不要那笔财富……” 季寥反怼:“那是我的嫁妆。” 季家的财富无人能敌,他们家嫁女儿,怎能委屈了? 当初她嫁给余楠至时,父母的陪嫁都划去半壁江山了,如今江山统一又得外财,他们准备的嫁妆或许更加雄厚。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一场紧要关头挽留男友的戏码立刻传遍大江南北,连刚从墓园离开的余楠至也关注了这个头条。 季寥的举动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不要脸’。 女追男,向来都是自轻自贱的一种表现,大多数这样的女生不被男人所珍惜,因为那是自己倒贴的,没人稀罕。 但,正因为她这样做,引来了余楠至的不满。 话说曾经,她虽然没有开口说一句‘我喜欢你’,但是各种表现看来,她是喜欢着他的。那时候的季寥含蓄腼腆,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张狂的示爱。 吃错药了还是怕他去纠缠? 余楠至攥紧方向盘,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她所在的地方驶去。 沉浸在尴尬中的陆承诺搂着她的腰将她慢慢移开,“寥寥,现在说结婚有点早,能不能等我有钱……” “我只要你一个态度,有钱没钱无所谓,反正我不缺。” “可是我不想因为穷而委屈了你,别人有的世纪婚礼我也想给你。” 季寥睨着他,露出悲痛的神色,“我曾有过世纪婚礼,可最后以悲剧收场了。这一次,我只想和你平平淡淡的,希望老天爷能够放过我,让我平安喜乐的过完这一生。”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老天爷也不可能顺利地让它视线,人的一生不会一直顺风顺水,中途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波折来考验两者的感情。 就像现在,陆承诺刚想回话,门外就传来陆澄清悲愤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门被打开,露出一个季寥万般不想见到的人——余楠至。 他来了,虽然浑身上下依旧光鲜,可那双眼眸里,荒芜丛生,一团死气。 大家都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 季寥和陆承诺靠的很近,彼此间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这就是她离开后和别人的情深似海,看起来多么的欢乐。 但是,她偶然间会不会想起有个人曾欠她一个未来…… 余楠至表面装得没心没肺无所谓之样,可他的内心里啊,其实痛到难以呼吸了。 万语千言,尽在不言,心照不宣的冷漠,唯有一个白眼,是她最后的表态。 季寥的内心早已无波澜,只是那张脸板得可怕,连寂静的时光都冷的让人不寒而粟,冷意四起,顿时让人无处可逃。 真正悲哀的人,泪水从来不在脸上,而是在苍凉的黑暗中凝聚。 “寥寥,我欠你的,连至下辈子都还不清,但愿可以用余生来弥补。”余楠至跪下了,毫无预兆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季寥面前。 那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只把目光放在当事人身上,连呼吸都要静止了。 他做不到放开手,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他想要弥补她,想要用余生所有的代价去弥补曾经那个爱他不敢言说的女人。 可是,他忽略一个女人受过情伤时那种决然的态度是有多么可怕,她不爱他了,从他不信任她的那一刻起,对他所有的爱意全都丢进马桶里流进化粪池。 于她来说,此刻的余楠至并不是想要弥补,而是不甘心。 他不爱她,也没有喜欢,就连那微乎其微的愧疚感都是因为知道一切真相才燃起的。倘若回头跟他在一起,当日子久了,愧疚消磨殆尽,所有的誓言被遗忘或被丢弃,生活如同死水般还好,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那才叫恐怖。 陆承诺身心微颤,惶惶不安地低头睨着沉默良久的季寥,生怕她心软就会回到余楠至身边。 却只见她露出嘲讽的微笑,对此嗤之以鼻,“余楠至,别回头,逆行违法。” 经历了那么多,若还回头看一眼,那都该死。 她要的不多,只盼望他别再来打扰她。 余楠至苦笑出声,“那你干嘛要这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是为了躲我吗?” “我只是不想错过一个对我好的人。” 余楠至张狂地仰头大笑,苦涩涌上喉间,霎时哽咽了,“你当初那么爱我,怎么说变就变,难道曾经的一切都是你一时兴起?” 季寥深呼吸一口气,强制性压下奔涌沸腾的怒火,“我眼瞎,分不清当年喜欢的对象是人是狗。你认为一时兴起也好,反正感情嘛,无所谓多长久。就像你对程双双那样,知道她是那种人,你还爱的起来吗?如果你实在有空,麻烦把心思放在集团上,毕竟那是你的家族企业。” 提起程双双,余楠至微顿了下,想起医院病房里还有一个无辜受罪的孩子。 那个孩子无辜的笑脸似乎揪痛了余楠至的良心。想放弃,又感觉看到以前的自己;不想理会,又觉得他很可怜。 所以,此时做不到冷眼旁观。 余楠至咬牙狠了狠心,“季寥,我们谈个条件。” 第171章 三方对峙下战帖 又谈条件? 这几个字季寥都懒得理会了,余楠至一想为难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谈条件。 程双双都表明真相了,还有什么条件要跟她谈? 莫非这家伙对程双双的爱死灰复燃,还要惦记着她的血液? 季寥还未来得及回话,陆承诺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死死地护着,面对余楠至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有话就说,别想再打她什么主意。” 季寥像只温顺的猫咪躲在陆承诺的怀里窃笑,这一幕,彻彻底底让余楠至的理智崩塌,说出的话似乎不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一句欠打的话,“和我生个孩子,我要用脐带血……” 生孩子? 大家都因为他的话吃惊不已。 陆承诺紧了紧拳头欲要冲上前暴揍他一顿,被季寥拦住了,她既恨又愤怒,熊熊怨气灼烧一切理智,“你真不要脸!爱你时,你才是闪光点;不爱你时,你他妈什么都不是!” 话落,一个旋风加速,她的脚毫无不犹豫地踹在余楠至的小腹上,直让没有防备的他后退两步痛得龇牙咧嘴。 他恍惚忘记了余思念不是他的孩子,就算和季寥生一个,也徒劳无功…… “阿诺,我们回家,别再这里跟这种听不懂人话的狗浪费时间。” 她不顾陆承诺的怒意,拉着他的手外走。 余楠至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欲要离去的两人,心情满是不愉快。 陆承诺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一般的火大,余楠至的话就像一根刺,一下就刺痛他的心。他不想就这么离开,因为就这么离开的话,那将来,以余楠至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瞧着季寥马上要打开门,陆承诺脚步一顿,没有继续朝前,而是转身面对余楠至,冷漠地下了个战贴:“余先生,我们来一场对决。” 余楠至没理他,目光落在季寥惊讶的神情上。 不出一秒,她从惊讶转变担忧,拉着陆承诺不放,“阿诺,你吃错什么药,好端端的去招惹他做什么?” 陆承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有招惹他,只是想和他赌一把。” “赌什么?” “那要看他敢不敢应。” 余楠至是什么人,季寥最清楚不过,陆承诺心思单纯,肯定斗不过他的。对此,她不禁眉头紧锁,“阿诺,别搞事了,我们走。” 季寥拉着他要离开,可是陆承诺无动于衷,见余楠至没理自己,又扭头看向了她,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如沐春风地笑了下,“别担心,他不敢应。” 余楠至:…… 激将法对谁都有用,尤其是仇敌。余楠至扯了扯领带,皮笑肉不笑,“既然你有胆邀请我,我不应邀的话显得我太没志气了。” 说罢,衣摆一撩,便落座在椅子上,恍若天神降临,“说吧,你要跟我比什么,赌什么?” 陆承诺松开季寥,往前走一步,“挑个咱两擅长的。” 余楠至轻嗤,面露讽刺:“我擅长的很多,你觉得我会输?” 陆承诺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会做饭吗?” 余楠至的微笑定格,眼皮一抬,语气冷冽,“你要跟我比厨艺?” “对,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我想这个比试很简单。” 这个看似简单的比试其实对余楠至来说挺难的,他寻思了一会儿:“如果你输了应当如何?” 说到这里余楠至突然顿了下来,视线对准他,自问自答开了口:“如果你输了,离开季寥,有多远滚多远。” 话落,季寥极其担心,她怕陆承诺会输…… 然而,陆承诺并没有害怕,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下了,“好,但如果你输了,永远别再纠缠季寥,别想再打她的主意。” 他刚说完,就感觉到小房子内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便立刻张望周围,所有人都露出非常担忧的神色,好似他会输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余楠至,神情嘲讽的望着陆承诺,始终没再开过口。他手中的手机,忽然间有电话进来,他也没去接。 也不知是气氛太过寂静还是怎么了,陆澄清突然被吓了一跳,慌急地打开门叫了一声,惊扰了里面的人。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她,登时让她窘迫得无地自容。 但,寂静的同时有一道声音特别的响亮,“死丫头,趁我熟睡竟敢不告而别,当我厉家是宾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陆澄清打了个激灵,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在她寻思之时,便听见耳边有更严厉的声音响起,厉诚濡说:“你今天的药忘记吃了,想跑?药没拿,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胆敢漏掉一餐,我就把你绑起来,再撬开嘴巴侵亲自灌药。” 那药苦极了,每喝一口,灵魂升天。但又不能不喝,因为厉诚濡的手段太厉害,倘若不喝,他会让家中的保姆钳制她,他亲自动手,他一动手,那些药一滴不漏的都要全部舔完。 当即,她退缩了,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将他手中打包好的药抢过来,二话不说一股脑的往嘴里灌了半碗,确定不会吐之后,再忍着苦味全部吞下。 恰在此时,余楠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陆澄清刚想转头去看他,然后眼角的余光就瞄见了厉诚濡身影晃动,直接挡在自己面前与人对峙。 见有余楠至脸色发黑,依稀能察觉到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澄清便慌里慌张的抬起手抱住厉诚濡的胳膊,揣着心虚望向了门内的哥哥,对着准备走出来的两人强忍着慌意露了一个假意的微笑:“我没有偷听你们聊天,是刚好路过的老鼠吓了我一跳才让我打开门的,其实没啥事,你们继续聊,继续聊。” 此地无银三百两,谁信? 余楠至破天荒的回了个“嗯”字,然后视线就落在了厉诚濡脸上。 陆澄清刚刚好像有点耳背了,居然听到余楠至不介意似的“嗯”了一声…… 天啊,这是吃错什么药了,看他满脸怒火的样子,他居然没有大发雷霆找她算账? 做梦了做梦了,她肯定是做梦了。 第172章 他很优秀,但你也不差 这人其实是有毛病的吧,以前刚见面时,他可是没打算放过她啊,现在果然吃错药了,居然有点儿理智。 不过她也蛮奇怪的,余楠至见到厉诚濡时,居然会有一丝示弱。 见陆澄清一直盯着自己看舍不得移开视线,余楠至便冷着脸问她:“怎么,要跟我交朋友么?” 顿了顿,他又出声:“不过很抱歉,我不喜欢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当我的朋友。” 他的话音刚落,未等陆澄清炸毛,厉诚濡就出了声,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有什么就冲我来,别对小孩子说过分的话。” “‘乳臭未干’这个词很过分?”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澄清,嗤笑了声,“我想我是抬举了她。” 明显的嘲讽陆澄清个子小没发育,厉诚濡脸上的神情没太大的变化,但眉眼却阴沉了下来。 陆澄清没注意他的眼神,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也是跟着余楠至讽刺憋笑,就不屑地努努嘴开了口:“乳臭未干又咋滴,有句老话说‘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程双双就是个例子,她费尽心思布了那么多陷阱也没见她把余家的天下平下来,胸大有啥好牛掰的。” 这下,在场几个认识的男人不只是眼神冷了,就连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尤其是陆承诺,作为她的哥哥,脸色更是难堪到黑出粪土来,他三两步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死丫头,不知廉耻地在胡说什么?说什么‘胸不平何以平天下’,在学校把知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 陆承诺的话刚说完,陆澄清无所谓地耸耸肩道:“我又没有说错什么,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陆承诺满脸羞愧,妹妹口无遮拦地乱说一通,他能不生气? 她以为这是自己家,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出口。这里是机场候机室,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们几人不放,她这嘴没个把门的,话一出口就掀风起浪,将来长大该怎么嫁出去? “以后不可以这样乱说,长点心对你好。”陆承诺不死心的小声斥责了她一句。 见哥哥生气不悦的迹象,盯着他的脸努努嘴,忍不住嘟囔了句:“这又不是我先挑起的错,怪我咯?” 她刚说完,沉默良久的厉诚濡把她拉回身后,也跟着小声斥责:“有些话自己知道就好了,说出来只会惹人笑话。” 陆澄清愣了愣,蹙着眉不悦地瞪他一眼,这人怎么跟自己的哥哥一样,一点也不为她说话,气死了! 等她准备呛嘴的时候,余楠至有所行动了。 或许是因为陆澄清刚才的话刺激到他的理智,一抬手就精准地掐住她的下巴,他沉声道:“你很无知,但你以为这很骄傲?” 余楠至的手劲很大,一下就掐痛了她。陆澄清含泪,忍着痛含糊不清:“我去你二大爷!” 反应过来的人迅速扣住他两,一人拉开一个。 刚得到自由的陆澄清在厉诚濡怀抱中张牙舞爪,恨不得立马上前报仇雪恨。 当看到余楠至的怒气临近爆发点,厉诚濡心底一惊,下意识的就抱着她往外走去,临行前,跟陆承诺打了声招呼:“把她交给我你放心。” “嗯,你们先走!”他在后抓着余楠至的手腕,非常相信厉诚濡的为人。 也就在这一个小小的争执中,余楠至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来电铃声,之后又响起了几十个短信来临的声音。 待自家妹妹和厉诚濡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的时候,陆承诺才松开余楠至的手。 刚一松开,余楠至就把怒气发在陆承诺的身上,他的脸色可怕得吓人,揪着陆承诺的衣裳怒冲冲地警告:“再有下次,我就送她去找爹妈。” 陆承诺的脸色也黑得可怕,但也没有因为他的警告而退缩,“你拿她的缺点说事,她就不能以牙还牙?余楠至,烦请你下次说话时带多点脑子,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比她还清楚。” 等众人在这一场好戏中反应过来时,余楠至周身的气压低的都能将整个候机室冰封。 由于刚才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久,余楠至只气汹汹地瞪了陆承诺一眼,整了整西装,这才打开手机通话记录。 发现同一个号码打了好几遍,原本冷漠的心又一次揪起。 经过老管家的事之后,他对那些不熟悉的号码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状况特别害怕,生怕会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 索性,他关机,然后把手机塞进兜里再也不管不顾。 原本就寂静的候机室余楠至的出现,人群立刻涌动起来,该干嘛就干嘛,没有人再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比试地点你来定,想好了就跟我说。”余楠至最后将目光落在季寥身上,只是从头到尾,季寥的目光一直追着陆承诺。 这一幕,像极了从前,只是男主角变换,她的眼里再无余楠至。 啧,烦透了,这都是什么事。 余楠至生气极了,爱他的人移情别恋,他爱的人满腹心计,最终他也只能落得到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报应不爽,彻底的后悔了。 然而,后悔也徒劳,因为季寥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待他好的人,想要挽留,再也不够资格。 当人走后,季寥才有机会和陆承诺说话,“阿诺,你别小看了余楠至,他的手段凌厉得很。” 陆承诺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满脸的不自在,小声的嘀咕:“我不怕他的手段怎样,只怕你回心转意。” 季寥脚步微顿,突然发现一向自信的陆承诺居然因为这点小事而害怕。 她不禁抓紧他的手,承诺道:“我和他回到不到从前了,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他一眼。” 陆承诺苦笑,“他那么优秀……” 季寥大声反驳:“你能差到哪里去!” 在她心中,陆承诺是神一样的存在,不仅靠自己的力量带大了陆澄清,还要照顾一个拥有抑郁症的瞎子,从来没有说过要放弃,像太阳一样照亮着所有人,这样暖人心窝的男子又会差到哪里去,简直完美得不要不要的。 第173章 大人们的世界都很纠结 阳光啊,何时需要自卑。 陆承诺依旧露出难以释怀的苦笑,道:“见你们都那么优秀,我霎时发觉自己落后了许多,明明当年很自信的说……” “傻,明明自己也很优秀。”心疼拉着他的手,季寥将心底的话给嘀咕了出来。 陆承诺猛的抓紧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她高挺的鼻子,她抬头,露出微笑,就和冬日里的阳光一样,灿烂得耀眼极了。 陆承诺一刹那间被她温暖到了,毫不保留地吐露真心话,“寥寥……你真好。” 当阳光遇上温柔,世界充满花香,却只是他有时候看到她如此优秀,才会觉得自己给不了她上流社会的生活,勉强压下悸动,自卑突然而起罢了。 意识到自己肉麻的陆承诺,立刻撇开脸装作看风景,季寥憋笑,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我不好,你会收留我么?” 陆承诺悄悄挠了挠她的掌心,故作冷冰冰地回:“如果你不好,又怎么可能遇见我。” 大概意思:你人好才会跟我有缘,不好的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更何况说是牵手一同离开了。 季寥没有反驳,和他一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坐上王特助的车扬长而去。 另一边,被厉诚濡强制性带走的陆澄清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此刻,厉诚濡冰山一般的气场,一直延续到厉家,当把陆澄清丢在床上时,他的气压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连上通宵的班,第二天加班到早上九点半,才结束了一晚的工作。 回到家洗洗睡下不到下午两点钟,起身上了个厕所才听到佣人说她卷铺盖走人了。 愣得他睡意全无,四处打听她的踪迹,这下好了,被逮回来后,彼此一句话也不说。 厉诚濡此时冷若冰霜,责备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女孩子身上,只见她一点也不知错,就那么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打滚…… 陆澄清摸不清他的意思,但又见他没说话,便啥也不理会,只知道抱着有他味道的枕头激动得不能抑制。 刚大力吸一口欧气,站在床边冷漠厉诚濡突然出了声:“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微怒的语气在质问她,瞧他脸色,比铁板鱿鱼烧还要黑,陆澄清一下就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一个错,因为他看起来既严肃又委屈,可怜极了。 但是,陆澄清却不吃他这一套,努努嘴,把枕头扔给他,翻了个白眼略带怒意做出一副无厘头的模样嘀咕:“自己把我赶走还好意思倒打一耙,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错。” 厉诚濡蹙眉,不解极了, 她说他把她赶走,什么时候的事? 他努力地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啊,从下班到家,草草洗完澡就睡了,他啥时候起来把她赶走? 见她不悦,他更不悦了。 “你去学校什么都学不会,栽赃陷害倒是学得彻彻底底啊,说我赶你走,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我告你诽谤。”他并不是真的想恐吓陆澄清,只是她先不说一句就离开,还反过头来咬他一口,搁谁身上都不开心。 陆澄清站起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双手叉腰,“死相,你自己想不起来还怪我污蔑你,我看你跟那个狗东西一模一样,明明是自己的错,还愣要把锅扣在别人头上,果然狐朋狗友就是这么来的,哼!老娘不理你了!” 说罢,跳下床,气汹汹地离开这个房间,临近路过厉诚濡旁边时,瘦小的肩膀重重地撞击他的手臂,他的身影被迫晃动了下。 厉诚濡并不打算拉住气冲冲离开的陆澄清,而是蹙着眉坐在床上思量她的话。 她说得理直气壮,难道是自己真的赶她走? 接连三天,厉诚濡都想不通那一天对陆澄清到底说了什么话。 每次回家后,陆澄清见到他当没见到一样,该吃饭就吃饭,该干嘛就干嘛,仿佛她面对的是空气一样。就连他故意发出的声音,她也听而不闻,就只知道做自己的事。 渐渐的,厉诚濡又被迫胡思乱想,她这种现象该不会是英年早瞎或者英年早聋吧,不然他这么一个英俊帅气的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怎么一点也察觉不到? 陆澄清草草吃过晚饭,厉诚濡把药冲好,打算找个借口跟她搭讪,哪知这家伙从柜子里自己又重新冲了一杯,蹙着眉捏着鼻一咬牙狠心就把药给吃了。 平常时还要上演一番拉锯战,这几天她竟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想,那一天应该是真的伤到她的心了,要不然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记仇。可想而知,那天她受到的伤害有多大。 “死丫头,有话不说憋着容易老。”厉诚濡把冲好的药倒进水池里,咣当一声把碗摔在旁边的洗手台上。 还好当时的陆澄清稳得住气,没理会那么多,所以现在洗了手就冷漠地转身上楼。 在这段短短时间里,她始终没回头看他一眼。 厉诚濡除了不悦之外还是不悦,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在季家练厨艺的陆承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人还没来得及问候他一声,厉诚濡就立刻告状,“大哥,你妹的更年期是不是到了,这两三天一直不理我,还动不动就朝我甩脸色,我过得老艰难了。” 陆承诺沉默了几秒钟,很快就回复,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抱歉了厉医生,是我管教无方,明天我去接她离开,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想听的答案听不到,不想听的话像惊雷打击,一瞬就把厉诚濡给惹得更烦躁了,“我不是嫌弃她的意思,就想问问她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陆承诺又沉默了几秒,想了想道:“你是医生,不是比我更懂她吗?” 一句话秒杀,厉诚濡无话可说。 他虽是医生,可有些病也没法确认诊断啊,她那个样子搞得像大姨妈来似的。 等等,大姨妈来…… 厉诚濡掐指一算,登时恍然大悟,他知道了,知道陆澄清这几天态度怎么那么差了。 第174章 厉诚濡的心思不好猜 然而,他想错了。 当他捧着红糖水去找她的时候,那家伙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吃零食,不亦乐乎,哪管他在下面胡思乱想一大堆。 “死丫头,告诉我,那一天我是怎么赶你走的。”思来想去,还是从源头开始找起。 “那一天?”陆澄清疑惑:“你说的哪一天……” 厉诚濡见陆澄清疑惑了,他也跟着疑惑了,“就是刚从机场回来的那一天,我问你为什么你不辞而别,你说我赶你走。怎么,放了寒假记性就那么差?” 陆澄清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呢,结果就这一回事,见他略有愠怒,好像自己再不说清楚他就会像个灼热的锅炉下一秒会炸开一样。 她连忙起身,把零食和手机放好就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说:“你听清楚了,我帮你回忆那一天,一个字不落的给我记在心里。” 时间回到几天前,陆承诺来找陆澄清前的一个小时内。 这天周末,还没睡醒的陆澄清接到自家哥哥的电话,他在另一头匆匆忙忙地说了一大堆东西,她完全听不清,只听见了关键点,“清儿,赶紧收拾东西,我们回老家。” 正在打着哈欠的陆澄清听到这样的话纳闷时,陆承诺突然语气很轻的又出了声:“这里不适合我们,走吧,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哥,你有毛病吧,大早上的不睡觉发什么神经。”陆澄清更糊涂了,自家老哥刚给季家立了大功,怎么听这语气很委屈的样子? “别说那么多,让你收拾东西就收拾,等下我去接你。” 随着话音落定,陆澄清迈步下楼非常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又盯了手机一眼,时间临近十点多,哥哥这是怎么了? 伴随着疑惑,她来到一楼厉诚濡休息的房间,她想着,就算要离开也要和他说一声,不然不辞而别显得多没有礼貌。 所以,再一次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打开了那一扇通往厉医生柔软大床的门。 她悄咪咪的,小心翼翼的隔着被子推了推他的手臂,看着他因为被吵而微微蹙眉的一瞬,陆澄清下意识地离开几步远。 但或许是动作过小,他又沉沉睡过去了,陆澄清无语了一会儿,然后爬上床靠近他,连绵起伏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陆澄清脸红了下,轻轻地拍醒了他:“厉医生,我跟你说件事,我哥要带我回老家了,我过来跟你说一声,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厉诚濡原本的工作就很多,经常累到站着都能睡,但察觉到陆澄清又闯进门后,突然睁开眼睛以迅猛的姿势将她压下,如饿狼般锁定她。 那一刻,陆澄清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了,他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可爱至极,真让她着迷不已。 却只是这一次不像往次,厉诚濡可凶了,他用力掐了她的脸,阴翳地警告:“最后一次告诉你,别趁我睡觉的时候进我门,从哪来滚哪去,立刻马上,听见没有!” 一说完,他又躺回床上呼呼大睡,仿佛刚才那一个惹人脸红心跳的姿态从来没有过一样。 也就因为这么几句严厉的说辞,陆澄清的心被伤到了。 从哪来滚哪去…… 她在厉家住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在他的细心呵护下,早已经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提起,无非是觉得她太过放肆,不把规矩当回事,所以才会气急赶人。 也正巧了啦,哥哥提出要带她回老家,干脆识相点,走吧走吧走吧,反正这里又不是她的家。 虽恋恋不舍,但也不想走上季寥的老路,及时止损收拾东西离开。 那天的故事到此为止,厉诚濡再也顾不上胡思乱想,直接跑过去扑上床,把陆澄清吓得跳了起来抱着枕头瑟瑟发抖。 “我靠,你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飞上我的床。” 见她害怕的神情,厉诚濡心中再有愧疚也生生定住了。 靠得近了,凭借着心跳如麻的感觉,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恶羊扑郎,即便厉诚濡对她没啥子感情,她也能将他拆骨入腹。 所以……所以烦请你不要再过来了,我怕会忍不住…… 厉诚濡当是猜不透陆澄清的想法,一味的回想那一日,听她提起他才想起来中间有过一段时间里他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靠近他,从味道上闻着熟悉,所以并没有很快醒来,因为他已经习惯她动不动就闯进他的房间恶作剧。 只是,既然是他的错,为什么从一开始没有说清楚,反而拖了两三天才肯张口? 厉诚濡怔了一会儿,急忙出声:“死丫头,就因为那一点小事你就跟我冷战到现在?” 她没理她,心里不舒坦极了。话都说得很清楚了,他还说那是小事。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厉诚濡连忙靠近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喂,你别那么小气行咩,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向来很忙的,好不容易下班补觉,睡得迷迷糊糊时肯定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伤到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时,她已经挥开他的手并拿起枕头挡住,她的动作很重,好似不愿意原谅他。 可厉诚濡就是死性子,非要夺了她的枕头,“丫头,你小小年纪计较那么多会老的很快哟。” 他的力道很大,连带着陆澄清整个人都被他扯了过去。她趴在他怀里,脸红得想熟透的红苹果,娇艳欲滴。 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脏砰砰跳动,她吓得不敢动弹,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放开我!” 厉诚濡更紧地拽着她的手,“为什么?” 陆澄清挣扎了下,“我们班长说男女授受不亲,如果你碰了我,那得要对我人生负责。” “嚯?”厉诚濡靠近她,气息拂过她脸颊略微戏弄,“依照你们班长说的那样,那你得对我负责多少次?” 陆澄清撇开眼不敢直视他那帅气的模样,生怕自己忍不住一口咬了。 “怎么,你要耍赖?”厉诚濡不依不饶地逼近她,害得她更加狂躁不安。 她不懂他的意思,有时候好似在勾引她,有时候又拒她于千里之外,根本拿捏不准。 第175章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思 以往面对厉诚濡的询问,总是积极立刻给回应的陆澄清,在他话音落定了好久都没有点头出声,因为她不知该怎么回应。 也正好这时,厉诚濡的手机闹钟响了,提示着他该起床去上班。 他起身下床,清了清嗓子,“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准离开我身边。” 没有他的准许不准离开他身边…… 这、这是表白吗? 怎么像那么一回事,听起来有股不可思议的感觉,心脏棉棉的软软的,像被包裹一样,居然感到甜滋滋的。 厉诚濡见她红着脸不语,神情变幻莫测,又冷声道:“要是你跑了,我找不到人付医药费。” 啊,又被现实打回地狱,那简单的一句话让陆澄清宛如被雷击一般,忽的静顿在了原地。 她怎么忘了呢,他是医生她是病人,之所以会住在这里,是之前他委托哥哥出去办事,他答应要好好照顾她的。 而如今,自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自作多情罢了。 一直以来,他和她接触的并不多,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季寥的事他们才有点儿频繁互动。也因为如此,她对他的感情逐渐加深到难以掩藏的地步。 她从前一直幻想,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说‘喜欢你’的时候,一定是格外的动听。 直到今日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和她是不可能的,‘喜欢你’这三个字永远不会从他的嘴巴里对她吐出来。 从幻想回到现实的陆澄清立刻将失落的心情压下,继续拿出手机和零食,像只无忧无虑的小仓鼠,该吃吃该玩玩,啥也不考虑。 厉诚濡刚伸出手想去擦掉她嘴角的一点点痕迹时,就感觉到一股夹了刀子似的寒光冲着自己袭来,并察觉她迅速地护住怀中的零食警惕地瞪他。 厉诚濡顿时收了动作疑惑的与她对视,“你嘴边粘上了东西,我想帮你拿下,并不是想抢夺你的零食。” 陆澄清没理他,冷哼一声换了个方向,“你去上班吧,路上小心。” 不知怎么生闷气的陆澄清看起来很小孩子气,厉诚濡只是动手揉了揉她的齐肩短发后便下楼洗漱吃晚餐准备上班。 他离开后,陆澄清攥着零食袋下了个决心,她发誓,一定要努力成为厉诚濡的闪光点。 这几天过去,一切平安。 余楠至从集团回家的路上不断地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致,脑子里除去和季寥有关的思绪,想得最多的当属他手机里同一个号码发过来的信息。 他很烦闷,一点也不想再去见到那个被他视为白月光的女人。他怕,怕去见她后彼此就成了永别,所以一直在回避,凡是有那个电话号码发来的,他都当做不见。 手机再一次响起,他不想看,甚至要关机。但不知是不是老天有意,想要挂断却按下了接听。 “爹地,你什么时候来看望思念……我好想你,也想妈咪,你们都不来看我,是不是要把我送走了……” 手机里头传来余思念带着哭腔的声音,那一瞬,仿佛就像有一块大石头猛然砸进余楠至的心窝,激起千层思绪。 很久以前,他刚成为孤儿的那一天情况就和余思念一样。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一遍一遍打着父母的电话,他希望电话那头能听见父母的声音。 可传来的都是冰冷无情的系统女音,他多么迫切的希望下一秒能够接到他们的电话…… “调头,去人民医院。” “是。” 司机不敢有多言,简短地回应后就认真的开车。 很快,也就十分钟之内,车子完美地抵达了医院。余楠至在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些余思念爱吃的甜品和一些玩具便匆匆进门。 可当他去到病房的时候,里面冲出一群抢救病人的医生护士,他们在紧张地抢救一个孩子。 余楠至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程双双什么都骗他,唯独这个孩子的病情是真的,一点也造不了假。 他下意识地跟着他们走,却被一道带有喜气的声音叫回了理智。 “爹地,我在这!” 不得不说,余楠至听到余思念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心真的是落回了肚子里头。 “爹地,你终于来看我了。”四岁多的孩子满脸欢笑。 余楠至一看,眼眶霎时间湿润。 这家伙明明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可莫名的觉得跟他见面就有股亲切感袭来。 余楠至微闭了闭眼睛深呼吸调整心态,缓缓地朝他走去,“事情太多,抽不出时间过来,你不会怪爹地吧。” 余思念摇摇头,扯开一抹天真的笑,道:“妈咪也说她没有时间过来。” 他说这话时,眼泪落下来了。 余楠至感同身受,帮他擦了擦眼泪,“别怕,爹地会照顾你的。” “嗯。”余思念享受着他的大手轻抚脸颊时的感觉,“爹地,我想在死之前去一个地方。” 死……这个字让余楠至心底一惊,连动作都停顿了。 他才四岁多,懂什么是‘死亡’,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余楠至再也没心情在余思念脸上轻抚了,直接一脸难过的撇开头:“别说这种话,等你治好了病,想去哪爹地带你去。” 余思念苍白的脸带着笑意,仿佛知道自己要去何方,一点也不害怕,轻“嗯”了一声,但还是要把心事说出来,“我想去世纪花园见两个人,爹地,你能带我去吗?求你了。” “你要去见谁?” “两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要去见两个很重要的人,或许是在孤儿院里的玩伴吧。 余楠至的心隐隐在刺痛,眼前的孩子饱受病魔的摧残,亦是不露痛苦的痕迹笑如花开。 再是不想颠簸的余楠至,也无法忽视他的请求。于是,和医生护士商讨了下,便带着他前往世纪花园。 抵达后,余楠至牵着他的手穿梭在人群中。 世纪花园居住的人非富即贵,他两就坐在秋千上看着来往的人。 余楠至心事重重,看着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一对夫妇那里,笑着笑着就哭了。 第176章 余思念的小愿望勾起余楠至的良心 “爹地,你知道吗?”他余思念含着泪望向余楠至,露出不符合年纪的苦笑,“我好羡慕他们,你看啊,弟弟妹妹在爸爸妈妈怀里笑的多开心啊……” 余楠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的风景与这边格格不入,这边一派伤感,而那边欢声笑语,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余楠至心一抽,紧紧攥着秋千的铁链不放,见到余思念依旧羡慕的眼神,他终是没忍住,“你想过去一起玩吗?” “可以吗?”余思念突然转头问他。 余楠至应道:“当然可以。” 话落那一刻,余思念丢去往日的虚伪甜甜的笑了。下了秋千后,跑过来让余楠至稍微弯下腰,然后“啾”的一声,小小的嘴唇就亲在他的脸颊上,而后便听见一句冲击力极强的话。 余思念说:“谢谢你,余先生。” 那一刻起,余楠至再也无法忽视渐行渐远的小男孩。或许他什么都懂,只是迫于眼前的势力他假装不懂罢了。 那一天,余思念有幸融入了那个家庭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下午,临别时,女人递给他一块巧克力,他接过,下意识地说了句:“谢谢妈妈。”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啊,夫妇两都惶恐不已,看着他就好像面对什么恶魔一样,刚才的温柔慈祥不见了,转换一副慌急的神色推了一把余思念。然后,夫妻两各自抱起一岁多的孩子远离他。 余楠至刚想冲过来,却看见余思念笑着从地上爬起,面对他们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想在最后的生命里再见你们一次,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你滚!不要把病魔传给我的孩子!”最不能接受的是那位女士,她的嘶声尖叫像一把锋利无情的刀,直戳余思念的心窝。 但他依旧在笑,手里紧紧攥着那一块巧克力试图要把她的容颜刻画在脑子里。 “妈妈……我的病不会传染,你别怕,我走就是。” 余思念含着泪,一步三回头,每一个眼神里都透露出种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他渴望被亲生父母接待,渴望能和家人一起有说有笑。 可是现实残酷,他不被家人接纳…… “啾咪……你是啾咪对不对?” 啾咪,是余思念亲生父母给取的小名。 余思念脚步一顿,刚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里飘散的是熟悉的味道,属于爸爸的味道…… “啾咪,你是爸爸的啾咪对不对?”男人很激动,却又很自细心,搂着余思念的时候像在呵护一尊易碎的琉璃器皿。 余思念紧紧地揪着男人的衣裳,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挣扎,只静静的感受短暂的时光。 在男人哭泣到不能抑制的时候,女人冲上来分开他们,并大声怒斥,“他不是啾咪,他不是!” 男人两眼通红,睨着自己的妻子痛苦地说:“我们不是没有钱去医治他,为什么要放弃……” 孩子生病,是做父母的痛,更何况像余思念这种很难治好的病,大多数家庭都放弃了。 女人摇头否认,“都说了他不是啾咪,啾咪已经死了,你清醒点!” 这时,察觉到父母不对劲的龙凤胎跑过来,各自闯入夫妇两的怀中,拉回了彼此的心智。 望着天真可爱的小孩子,男人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女人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余思念,眼里没有爱,只要无数怨恨。 她的一举一动让余思念恍惚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些他熟悉的怨念如同海啸一般瞬间淹没了他。 忽然间,他苍白的笑了,却揪着心口的衣裳喘不过气。 余楠至察觉不对,立马从秋千那边过来把余思念搂在怀里才发现他呼吸不畅、浑身发抖。 “思念、思念!”余楠至急忙呼唤他的名字,眼见他要翻白眼昏厥,立刻在口袋里掏出医生开的救心丸捏碎给他服下。 余思念含着泪,在黑暗中徘徊,这是他最难熬的时候,接近死亡却又不想挣扎。 但是,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听到了光的声音,“思念,别睡过去,爹地带你回家。” 家啊,他哪有家啊……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了在余家郊区的别墅,看到了爹地和妈咪坐在花园里跟他跟他打招呼。 啊,想起来了,在那段时日,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尽管是按照别人的要求行事,那也算是得到了全新的爹地妈咪…… 微微睁眼,他看到了呼唤他的光,是爹地…… 一向看起来很可怕的爹地哭了,他抬手,擦了擦余楠至眼角旁的泪,“爹地,为什么要哭?” 余思念的声音打断了余楠至的慌张,因为无法忍受跟自己有关系的人离去,他不知不觉落下了眼泪。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害怕周围的人死亡,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这颗心揪痛到衰竭。 他握着余思念的手,身心微颤了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偷偷生长,“你是不是傻,爹地就在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余思念坐起身,小小年纪的他经历太多风霜,已经成熟得让人心疼。他转而望向那对夫妇,换了个称呼笑着说:“叔叔阿姨,我是啾咪的朋友,因为他最后的愿望是想见到爸爸妈妈,所以我替他来问候你们。不要害怕,这位是我爹地……” 看啊,懂事的孩子有多可怕。 为了亲生父母高兴,他宁愿刀割在自己身上。 他的笑,让人痛到窒息。 余楠至再也忍不住,抱起他要离开这里。 余思念扯了扯余楠至臂膀上的布料,示意他停下,然后转头和那对夫妇说:“叔叔阿姨,能不能跟我拍一张全家福,我想拿去给啾咪看。” 这是余思念最后的请求,但女人不愿,想要抱着自家孩子离开,却被男人揪住了手,男人痛苦地说:“啾咪再怎么样也是我们曾期待降临的宝贝,你忘了他在你怀里无意识的笑时,我们有多开心。” 为人母,回忆从前哪会不痛,她只是不想接受啾咪这个孩子身心有病,不敢面对…… “阿姨,可以吗?”余思念没有再叫妈妈,既无辜又可怜的望着她。 第177章 和过去做个告别,懂事的孩子最让人心疼 女人再是狠心,也做不到在他面前拒绝了。毕竟,带他来到这个世界没能给他一副好身体,又绝情抛弃他,是她愧对了他。 倘若一张全家福可以让他高兴一点点,又何必再一次让他失望…… “好。”终是鼓起勇气面对他,女人抱着孩子靠近男人这边。 余思念高兴极了,在余楠至怀里挣扎着要下来,还用带着星光的眼眸和他说:“爹地,帮我们拍张照片好不好?” 经历了那么多的余楠至自是不会拂了他的请求,“嗯”了一声,便掏出手机。 余思念来到那对夫妇面前站在中间,他们一人一手抱着孩子,孩子似乎很配合,皆露出甜甜的微笑面对镜头。 当画面定格的时候,余楠至想起了从前有过一张全家福是父母抱着两个公仔坐着,他和季寥就在身后站着,父母的希望是来年能够抱上孙子一起拍,可谁也猜不到事情的发展那么可悲。 到最后,一群人散了。 照片拍好后,余楠至没说话。 余思念小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欢喜地问一句:“爹地,拍好了能不能洗出来让我留纪念?” 余楠至回神,望着手机里头那张大家都笑得很开心的图片,“嗯”了声,然后轻抚余思念的头,说:“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去找妈咪拍一张。” 他的话呀,给足了孩子希望和安全感,以至于孩子再面对亲生父母时已经没有了牵肠挂肚的神色。 “爹地,我们是找季寥阿姨还是找双双妈咪?” 无恶意的一句话让余楠至脚步一顿,露出难堪的一面,孩子说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正在坐牢,另一个蒙受不白之冤受心伤后移情别恋。 那两个女人啊,都是在他生命中画下色彩的重要人物,无论选择哪一个,没有一个是对他真心的。 余思念垂眸,小心翼翼地说:“爹地,如果可以就叫上妈咪和季寥阿姨一起吧,她们都是和爹地有过关系的人。” 要和她们两人来一张合照? 余楠至想到不敢想。 正在走神的他忽然听到脚步声,立即恢复理智瞟了过来人一眼,板着脸一副冷漠无情的神色,不说话不理会,就牵着余思念朝前继续走。 男人不甘心,怀揣心事几度忧伤拦在余楠至面前,纵使受到白眼也不碍事。 然后没等男人说话,旁边的女人就先示弱,走过来站在男人旁边从包里掏出一小盒饼干苦涩地笑笑,“孩子,这是阿姨亲手做的奶油饼干,如果不嫌弃的话……” 余思念后退,拒绝了她,“对不起阿姨,医生说我不能多吃热量高的东西,您自个收着吧。” 孩子的心思比谁都明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她的骨肉,他也不强求。刚才那一张全家福,就当是和过去做过了结。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啾咪,有的只是余思念。 女人微愣了下,忽而又红了眼眶,“对不起,是我忽略了。” “没关系的阿姨,你幸福就好。” 看着如此懂事的余思念,三个大人的心立马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痛得难以估量。 他明明只有四岁多啊,语气动作口吻却比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人还要成熟。 作为亲生父母的二人哭了,孩子成熟体贴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有些话从孩子的嘴巴里吐出来,往往比毒药还要厉害,几乎让人痛到痉挛。 他明明只是个小孩子,后来经历了许许多多残酷的事,就莫名其妙在过程中成长了。 男人颤抖着双手,隐忍不住眼眶中的热泪,终于在余思念的微笑中哗啦啦落下。 他想抚摸孩子的脸,孩子不愿意,躲在余楠至的后边。男人痛哭流涕,蹲在地上不知作何想法,只知道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像受伤的小兽在小声嘶吼。 他或许在想,如果当初坚持自己的想法,或许余思念不叫余思念,而是啾咪,拥有亲生父母的啾咪。 只是时间从来不会往后退,一日过了就过了,再天亮已不是昨日。 男人哭了一段时间,在余楠至带着余思念准备无情离开的时候,他抬起头,红着眼眶看着余楠至,“先生,到时候能不能给我一张照片。” 一秒钟不到,余思念就替余楠至回话了,“叔叔,你想要,还是问啾咪吧。” 余思念的话,男人愣住了。 余楠至在旁开口:“思念思念,那是啾咪对他爸爸妈妈的思念,而不是你们对余思念的思念。照片给啾咪就好,你们从此忘掉他永不再见面。” 和他们一起拍全家福的小男孩早已经变了身份,他不再是他们的孩子。 还没有走开两步远,余楠至和余思念就听到了女人不断呢喃着道歉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那神色,和不久前推开余思念的神色不同。 可是,做下的事错了,伤到当事人了,她再虔诚也弥补不了那颗滴血跳动的心。 “叔叔阿姨保重。”余楠至被余思念拉着快步离开,小小年纪的他也懂一点点人情世故了。 父母的遗弃终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程双双的施以援手造就了另一个全新的他,尽管前程路荆棘丛生,他亦是乘风踏雨迎接新一个挑战。 从前到至今,夫妇两欠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孩子,他们遗弃了他,害他成为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说的,该干嘛就干嘛,作为一个人,身前哪管身后事? 余楠至和他坐在小车后座,那对夫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好似就有那么一瞬吧,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女人居然朝他们这辆车跪下磕了一个头。 这算什么事? 良心作怪还是害怕余思念将来还要去打扰他们? 余楠至的神情阴翳至极,余思念坐在一旁也无法忽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火气,“爹地,我很好。” 刚刚差点出事了,这人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责备任何一个人,因为余思念,他才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第178章 为了余楠至,余思念竟然去求季寥原谅 令他难受不是那对夫妇,而是突然懂事成熟的余思念,他的做法,好似在和过去做一个了断,像极了诀别。 这很糟心又很惶恐,“明知道他们是你的父母,你不怨他们抛弃了你么?” 余思念静静地捣鼓余楠至赠送的玩具,身心俱疲的他又怎能保住清纯的明眸善睐。 他不怨吗?真的不怨吗? 真实的情感只有他自己知道,余楠至无法猜出。 只是他下一秒的回话,彻底颠覆了余楠至所有思维。 余思念说:“爹地,如果我怨他们,我的病会好吗?他们会接纳我吗?” 这句话,让余楠至一瞬跌入名为懊悔的深渊中。如果曾经他有余思念的大彻大悟,也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可悲事发生,和季寥也不会走进相怨相恨的死胡同。 啊,作为社会上的成功人士,其实他做人很失败,明明活得比人家久,却没有人家那种醒悟,呵呵……蠢啊,自己太蠢了。 余楠至没说话,但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然后再联想到和两个女人的纠葛时,作为丈夫,原本应该是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他却对她那样疏离淡漠。 他的季寥啊,承受太多太多了,余楠至不禁眼底一酸,险些就这么落了泪。 余思念察觉到余楠至的不对劲,将脸伸到了他的面前,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想都不用想,就开口说:“爹地,你在忏悔吗?” 这个世界上,能让忏悔难过的,就只有那一个人,那就是季寥。 余楠至“嗯”了一声,在余思念面前没有否认。 “那么,要去找她道歉吗?” 余楠至失落,垂下眼眸不言不语。 道歉,何谓道歉,如果跟她道歉有用的话,还需要警察做什么。 晚了,一切都晚了。 “爹地……” “我没事,缓缓就好。” 余楠至闭上眼睛却死死地皱着眉,无法遗忘曾经种下的仇恨。 余思念看在眼里思量了片刻,也就这会子功夫,他做了个决定。 入夜清冷,余楠至满足了余思念所有要求后,还给他掖了掖被角,“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 “好。”余思念目送他走出门,躺了差不多两分钟后,他拔了各种管子掀开被子下了床。 尽管身体不适,他亦还是穿起保暖的衣物揣着余楠至留给他的现金跑下了楼,在夜色中,他在路边招来一辆计程车,说了个地址后,方才进去车内。 此时季家欢声笑语,陆承诺还在厨房忙碌着,近日因为和余楠至的赌约,季家新聘请回来的厨师闲置了好几天,不过在这几天的教导下,陆承诺的厨艺迅速暴涨。 季寥拿了一杯橙汁进入厨房,刚好陆承诺转身,两人差点就撞到一起。好在两人的反应速度不差,避开了撞击,但是橙汁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迫洒了一半出来。 陆承诺从旁边扯来厨房纸巾赶紧擦拭那细如葱段的纤手,嘴里噙着抱歉的笑意问她:“再靠近一点点,恐怕这杯橙汁就完蛋了。” 季寥含羞带笑,“主要是别弄脏衣服就好。” 季如笙从客厅被迫转移战场打算来到厨房看看陆承诺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却不曾想过,他是从一个地狱走到另一个地狱,到处都是爱情的酸臭味,连家里养的大黄都开始搞对象了,他还孤家寡人单着呢。 也就这时门铃响了,他才有个借口跑到门外。 打开门的那刻,季如笙差点被眼前的小男孩吓到胆裂。 “叔叔,我找季寥阿姨。” 洁白明亮的灯光把小孩的五官照映得清清楚楚,那眉眼像极了余楠至,让季如笙一时半会没能回神。 “叔叔,我找季寥阿姨……”怀揣心事的余思念忐忑不安,害怕眼前呆愣住的男人会把自己赶走。 再一次响起的声音拉回季如笙的理智,他摸着下巴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小孩子,微微蹙眉,“你是谁,找她做什么?” 语气颇有些严厉,余思念登时瑟缩了下,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 对付个小孩子居然那么严肃…… 好吧,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的。 季如笙反应过来,实在很好奇这孩子是谁,看样貌应该是和余楠至有关系,但仔细一瞧,这家伙比余楠至长得还养眼。 “叔叔,我不是坏人,我来找季寥阿姨有点儿事。” 听着他的话,季如笙哭笑不得。 “我没说你是坏人,但你的样子长得跟那个坏人一毛一样,你跟那个谁是什么关系,和季寥又是什么关系?” 看到他笑了,余思念也跟着笑了,虽然不是真心实意的笑,也好过露出胆怯的面容,“季寥阿姨是我爹地的老婆。” 这话说得真刺耳,季寥是谁的老婆,季家人最清楚不过,眼前这个人像极了余楠至,又知道季寥和余楠至的关系,莫非…… “哥,你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季寥一出门,大门外的余思念不顾主人家的同意,一溜烟的从季如笙的身旁窜过,闯进了季家院子,扑通一声,在季如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跪在了季寥面前。 “阿姨,求你原谅爹地!”他唯一的请求,就是让季寥不要再怨恨余楠至。 可是季寥回神看清了来人后,心一下就冷了起来,这几天的温柔不复存在,转换成冷血女王。 她碰都不碰余思念一下,就这么冷漠的转身,“如果你来做客,我可以不计前嫌去接待你。但你要我违背内心去原谅一个无辜伤害我的男人,很抱歉了余思念,我做不到。” “阿姨……” “天寒地冻的你还是起来吧,要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说罢,季寥板着脸走回屋里。 余思念在寒风中隐隐落泪,季如笙看着季寥的态度,一下就明白了有些事。 眼前的孩子不是谁,正是程双双用来坑骗余楠至的工具…… “喂,是余楠至让你过来的吗?”季如笙来到他身边将他拉起。 余思念脾气倔,挣扎了下,硬要跪着。 第179章 孩子小但不蠢,竟凭一己之力为难所有人 面对来找茬的人,尽管对方还是个孩子,季如笙也做不到心平气和,他颔首,邪魅一笑,“告诉你,这个地板下面埋着许多妖魔鬼怪,你跪吧,跪破膝盖后它们就出来把你叼走!” 小孩子嘛,对鬼怪之类的东西都会存在一定的恐惧心理。打着小心思的余思念有些惧怕了,他微颤了下,还在想着要不要就此起来。 可是,当余思念抬眸对上季如笙的眼眸看到他的戏谑时,心中有气,更加倔了,冷哼一声,傲娇的撇过头。 然而,不知情的那一边,刚在医院里回来不久的余楠至突然就接到了保镖的电话,“余总,小少爷偷偷跑出医院了。” 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的余楠至又急急忙忙地转身出门,“他去哪了。” 保镖回应,“正在跟着,好像去季家。” 余楠至不悦地“啧”了一声低咒:该死的,这孩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天寒地冻的,这么晚外出,要是遇到人贩子那该怎么是好。 放在以前,他不会担心那么多,只是最近经历的多了,懂事了,懂得换位思考知道别人的处境如何,他才会那么担忧那个无辜的孩子。 余思念打车去了季家。 虽有一点点意外,但季寥对程双双和他那么怨恨,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孩子…… 心伤还没好又添烦忧,余楠至开车前往季家的路上差点出了车祸。 好在,祖宗庇佑,躲了过去。 而余思念在季家大院里跪着影响到季寥的心情,此时,正大着火气坐在沙发上气鼓鼓的不说话。 陆承诺从厨房里出来,见她这副凶巴巴的模样,以为是怎么了,没想到她竟攥着拳头愤懑的捶打沙发,并恨恨咬牙切齿地咒骂谁,靠近一听,才听清话里的内容。 “该死的余楠至,天寒地冻的,居然让一个病患大深夜来往季家,靠!” 她对余思念这个孩子的恨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也没有多大的恶意,偶尔良心起,只是可怜他罢了。 她不高兴而生气那是因为痛恨余楠至枉顾人命放任病入膏肓的孩子过来求情,要是出了什么事,这种情况下谁担待得起。 “什么事惹到你了。”陆承诺刚好端来一杯热奶。 季寥没好气应道:“你自己出去看吧,那小子看来是要跟我杠上了。” 那小子? 陆承诺万般疑惑,往外瞧了下,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子竟敢来季家撒野。 这一瞥,就瞥见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影,“这孩子哪来的?” “他来给余楠至求情,你说他哪来的?” 陆承诺心似明镜想起了这孩子是谁,解开围裙走了出去。当看到余思念瑟瑟发抖的模样,人和以往一样同情心泛滥,赶紧过去想要将他扶起。 他不讨厌这个孩子,只觉得他小小年纪经历了太多事可怜罢了。 季如笙出现得比较早,余思念不听劝愣要跪着,他就环抱着双手站在旁边冷眼看着,“别理他,这家伙不知好歹,非要老妹原谅余楠至才肯起身。” 陆承诺扶他的动作一顿,脸色突变,“这不是为难人嘛!” “可不是,刀没割在自己身上痛的不是他,以为大人之间的仇恨就像小孩的打打闹闹风吹便过一样。” 陆承诺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小孩子懂什么。” “你可别小瞧了他,当心吃亏。”在季如笙眼里,像这种懂得威胁人的小孩不值得可怜,甚至还需要防备着,不然哪天出了事,遭殃的是旁人。 陆承诺纵使不开心,也做不到看着这孩子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便好心相劝,“大人之间的纠葛不是小孩子能懂的,你不要替余楠至说话了,季寥是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余思念没听进去,视线落在陆承诺的脸上,倔强的神色终于有一丝松动,“我要见季寥阿姨。” 陆承诺道:“你想见她不是不可以,但得靠你自己走进去。” 门口就在前方透着光亮,还隐隐散发着美食甜点的味道,季寥就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气鼓鼓地拨通这辈子再也不想拨通的电话。 正在赶来的余楠至手机响起,目视前方的他没有留意来电,很快就按下接听,“有话就……”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为了让我原谅你,居然让余思念过来跪在我们院内,我不松口他不起。余楠至,我原以为你只是对我狠心而已,没想到你连一个病秧子也要利用,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头响起,余楠至有片刻的愣神,反应过来季寥在说什么的时候,只见他默默的攥紧方向盘。 暗夜中,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肩膀的起伏来看,都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生气。 季寥说余思念跪在季家的庭院中替他求情…… 靠,这算什么事,典型的父债子还? 余楠至努力地深呼吸,却抑制不住心中的不平而气得脚踩油门一溜烟飞窜。 渐渐的,因为想到余思念弱弱地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还被季家人冷嘲热讽,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侧身斜视着后方的车,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 因一句“爹地”,他扛下了所有,早已经把那孩子当做自己的家人,他不允许余家的人在别人面前做丢人的事。 实则,余思念的一举一动中,皆有他小时候的影子,他做不到弃之不理。 车子极速旋转刹车,车轮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余楠至坐在驾驶位从铁门透过庭院,眼睁睁地看着季如笙和陆承诺围着余思念冷笑不止。 他急促深呼吸咬紧牙关,嘶叫一声,将强硬的拳头用力的击向方向盘,他开始咆哮了起来,打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庭院冲去,一抬脚猛的踹着紧锁的铁门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外边的狂躁惊惹了庭院内的几人,他们都好奇地回头望向门外,只见余楠至像极了愤怒的狮子,红着眼睛飞快冲击,那扇新装上的铁门在他的狂怒下显得那么无力,没得几个回合又一次倒下。 此刻万籁寂静,风儿平息。 第180章 三方对抗,却又因余思念而齐心 毁了他们家人的罪魁祸首在眼前,给他们呕血的伤悲。家宅遭受入侵,战斗是人们的本分,他们既痛恨又愤怒。 “你们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他站在败者身上,恍若撒旦吐息,暗夜的星光寥寥,将他的怒气化开,冷冽的天一如他此刻,狂傲至极。 在看到余思念摇摇欲坠快要倒下的样子,余楠至的怒气在这一刻彻底地爆发了。怨念,就像一头野兽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吞噬着他们。 “好你个季如笙还有陆承诺,趁老子不在,你们居然欺负我的孩子,当我是纸糊的老虎不中用?”余楠至勃然大怒,咬牙切齿一步步逼近,并对他们怒目而视。 越发生冷的气息逼来,季如笙事先回过神,瞧着眼神犀利狂喘粗气的余楠至,心里莫名的惶恐不安,怼道:“事情真相如何,你比我们更清楚。余楠至,麻烦你贼喊捉贼的时候准备好证据。” 刚才被怒火压制的陆承诺在季如笙说话的时刻愤怒徒然暴涨,一上前就拽着余楠至胸前的衣服愤愤不平地骂骂咧咧:“为了让季寥妥协,你真是不顾他人性命让这么一个孩子跪在这里求情,你算个男人吗?” 天边飞来的锅砸到身上,余楠至握紧拳头朝陆承诺的脸上打去,被他堪堪闪过。 “知道你们恨我,也不用找那些没有证据的烂事来污蔑我。” 陆承诺冷漠,恨恨道:“到底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最清楚。” 两个大男人在庭院内起了争执,刚才一系列的吵杂声惊扰了左邻右舍,大家都纷纷从窗口那里冒出头来瞧个究竟。在知道是余楠至来找茬后,更是夸张的搬来桌子凳子坐在大门口嗑瓜子…… 余思念自知闯了大祸,撑着冰凉的地板站起身,或许因为跪的有些久脚麻了险些跌倒,幸亏只是踉跄了下勉强站稳,“爹地……” 他的声音微颤,心里惧怕此时的余楠至,来这里,他是瞒着所有人的。 然而,这微颤的字眼没能拉回怒火攻心的男人,余楠至在余思念楚楚可怜的样子里痛苦了一把,便奋力甩开陆承诺的手,反客为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承诺的学习能力不差,转而反攻,一拳一勾手,谁也不放过谁。 季如笙面对那两个人嚣张的架势,瞬间瞪大了眼睛。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陆承诺,原来打起架来丝毫不逊色。 余思念也惊得嘴唇都微微张开了。见到余楠至的脸庞被陆承诺打了一拳,他立刻挪动脚步喘着气疾步进门,在看到沙发上的季寥时,他抓着她的手不放,“阿姨,快出去拉架,爹地和人打起来了!” 季寥无动于衷,望着脸色苍白又心急如焚的余思念,皮笑肉不笑的用牙缝挤了一句话出来,“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跟你讲,就算余楠至在外面被人打死,我也不会出去看一眼,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不是的,是那个从你家出来的男人和爹地打架,他快要被打死了!”明明是两个人的纠葛不相上下,为了请季寥出门,不得已的情况下余思念撒了谎。 果不其然,一听到家人出事,季寥来不及思考,她操起搁置在门后的狼牙棒气势汹汹的冲出了家门。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退缩,余楠至敢动手,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揍到他脑袋开花。 即便,再一次坐牢也无所谓。 可出到外面时,眼前的一幕震惊了灵魂。 温文尔雅的陆承诺打架的气势不输任何人,在熟练跆拳道的余楠至面前居然不吃亏。 哇,她喜欢的男人好飒啊! “阿姨,爹地身体不好,去劝劝……” 季寥顺而冷漠疏离,“他身体不好又不是我作的,关我屁事。” “阿姨,我知道你很讨厌爹地,但是他身体真的不好……” “既然讨厌一个人,惹不起那我就躲起来吧。余思念,大人打架有分寸,你别担心。” 在季寥心中,她恨不得余楠至被打得半死不活,就像她当年一样,在所有人的虐爱中咬牙坚持。活下来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余楠至走一遍她曾走过的路,人人怨恨他、嘲笑他、甚至对他的遭遇冷眼旁观。 听着,余思念的心狠狠地抖了抖,他浑然想不到季寥是那么不好讲话的人。 待两人打到难舍难分时,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他们被迫冷静下来。 不知何时,季如笙早早上了二楼接了一盆水,他本想让余楠至冷静,可一想想,还是好事成双比较好。 所以不分敌我,就无情无义地下手了。 寒冷的冬风吹来,凌乱了湿漉漉的人心,余楠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悲愤交加的目光像一支锋利无情的箭立刻朝季如笙射去,“这就是你们季家的待客之道?” 季如笙冷笑,“你从来都不是我们季家的客人,待什么客之道。” 说完,随手就给陆承诺扔了一条浴巾,“姜汤熬好了,赶紧回家洗澡趁热喝。” 这,分明是有备而为。 陆承诺在季家的位置很重,不仅是季家二老的救命恩人,更是季寥未来的老公,所以被对待的态度截然不同。 而余楠至只有余思念,在受到欺负后,余思念就像失控的狮子冲了过去,“爹地,你没事吧……” 人没到余楠至那边踉跄了下,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一幕吓坏了所有人。 几人惯性使然,几乎与此同时都朝他而去。 他吃力爬起来的样子刺痛每个人的神经,刚咧开嘴笑笑,好似耗尽了力气,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这时,不安的人不仅仅只有余楠至了,他抱起孩子怒吼一声:“快去医院!” 恩怨就此暂停,几人第一时间齐心协力,季寥小跑着给他打开车门,陆承诺跑到驾驶位启动车子,就连泼水的始作俑者也跟着下楼开车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去了离他们最近的医院给余思念进行抢救。 “医生,医生,快来救救这个孩子!”这是余楠至最慌的一次,也是看起来最成熟的一次。 第181章 演不来的母子情深,程双双的另一面直戳人心窝 急诊科医生以最快的速度冲来,把孩子放在病床上询问家长各种原因,余楠至大气不敢出,人家问一句答一句,可令人费解的是,这里的医生给出的结果和那边医院的医生给出的结果不同。 至于之前说的那个需要脐带血治病的方案被否决,因为余思念仅仅只是心脏病复发导致的昏厥。 余楠至神魂恍惚有些许不信,“在那边输了好多血……” 医生解开余思念的衣服,查看身上各个部位,能输血的的地方查看了遍,并没有发现类似被针扎的痕迹,他不免有些疑惑,“照你这么说,孩子身上应该会有被针打过留下的针眼或者淤青,但是他整体看来完好无损。你确定他被输血了吗?” 几个人的目光灼灼,都落在余楠至身上,然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问倒了他,因为曾经都是程双双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和看病,自己去的时候最多只看见孩子在病房里输液,和那边的医生了解情况时,说的结果都挺严重,以至于让他总是揪着季寥生孩子用脐带血造血。 余楠至挫败地捂着脸重重地叹了口气,“抢救过后待他稳定些就给他做个全面的体检,里里外外都要检查个遍。” 对于这家医院给的结果,余楠至感觉松了口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看着孩子被推入抢救室,所有人都沉默了。 但是,余楠至担忧之余,脑子里想得最多的是程双双,他要去见她,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否则内心终究难安。 “季寥。”他深思熟虑后,突然就喊了她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季寥理都不想理,但又因为看到他板着脸沉着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口了,“别再要求我跟你生孩子要脐带血,听医生的话,余思念只是心脏问题。” 余楠至没接季寥的话茬,但他的心底却格外的失落,然,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而是站起身往外走,经过他们三人身边时丢下一句话,“帮我看着余思念,我去找程双双问个清楚。” 时至今日,终于又看清了什么现实吗? 几人都没有回话,静静地坐在抢救室外边等待。 过去的回不去,大家一直往前看。 余楠至驱车前往监狱的路上,迎面吹拂的风狂躁喧嚣,正如他此刻的心境,没有一丝丝安宁。 他曾经信任的人欺骗了他,曾经伤害过的人却在紧要时刻成为他的依靠。 呵,真是天大的讽刺。 监狱中,许久不见余楠至的程双双靠在小窗口凝望外边寥寥无星的天,凄惨的窘境让她想起了季寥。 风水轮流转,转到她这里才晓得原来坐牢的日子竟是那么无趣难熬。 “程双双出来,有人探监。” 狱警突然说出的话迅速拉回她的思绪,她还在想,是谁突然有空过来看她,带了什么礼物,有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吗? 她起身,缓缓地走到门边,出门时,狱警给她戴上手铐,并带领她到前厅进了一间屋子。 当她见到余楠至坐在玻璃前与她面对面的时候,那一颗心非常雀跃,面上忍不住露出欣喜若狂的痕迹,“楠至,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思念的病情怎么回事。”见到昔日的情人,可悲的是,余楠至再也没有那种悸动。一见面就步入主题,没有丝毫的叙旧之意。 余思念不是程双双的亲生孩子,她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听闻余楠至问起,她收敛了各种喜悦的神色,转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草草说道:“以前说过很多次,他的病是疑难杂症,需要输血…” 余楠至深呼吸,伤心至极,“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程双双缓缓抬眸,对上他阴翳的一面,不解:“事实如此,你想让我怎么说。接管思念时,我爸拿了一堆病例过来给我看,而且带他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那边的医生也证实了一切。” 余楠至盯着她,非常疑惑,“你当真不知情?” “你想要说什么?” 余楠至道:“我刚刚带思念去了另外一个医院,医生跟我讲他只是心脏病复发导致的昏厥,你说的输血根本就不存在。我就想问你,思念跟你去医院体检或者治病的时候你有没有亲眼看到医生给他操作。” 程双双微愣,答案是没有。 好多次她带着余思念前往医院体检的时候,自己就在外边坐着玩手机,他们捣鼓多久,她就等多久,就算孩子住院,她也懒得看一眼,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她根本就不在意余思念的死活,只当这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就万事顺利,赌输了就再接再厉,没有什么好多在意的。 于是,至于医生说的什么结果,她左耳进右耳出,回到家被问起时,就拿病例单给他看,反正医生潦草的字迹没有谁能看得懂。 她沉默的短短一分钟里,余楠至也猜出了大概,对此,他失望至极。 “孩子遇见你真是他的悲哀,你太残忍了。” 程双双忽而扯开嘴角讽刺地笑笑,“亲生父母都能狠心遗弃他,我作为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养母,又怎能演得出母子情深。” 话虽然难听,倒也是真实的。 亲生母亲从鬼门关走一遭把孩子带来世界,所有疼痛独自承受,她都能遗弃他,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演技一级棒,余楠至跟着嘲讽起来,笑问:“那你对我的情深似海怎么演得出神入化?” 程双双捂着心口毫不迟疑地解答,“那不是演,是从一开始我对你有感情,这种感情骗不了我,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想要跟你在一起。” 时至今日,程双双说什么也打动不了余楠至的心了,曾经的爱成为背叛,早已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只沉着脸,多余的情感隐匿在黯然中,唯有怨念如火山爆发灼烧了彼此。 短短的探视不欢而散,他走了,她也没有挽留,尽管目光里多是不舍,却发觉自己早已不配拥有。 做错了事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得到全部原谅的。 第182章 天无绝人之路,余思念的万幸是别人的不幸 这个冬天,也是冬风起,也是树叶黄,落叶在树的身边随风盘旋,带着无奈带着寂寥带着不舍,低低的吟唱着离别的歌,和那棵它曾经深爱过的大树告别。 程双双两眼含泪,一直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抿嘴,狱警的催促下,她起身离开,再度回到关押她的牢狱。 纵使懊悔,也终是太迟了些,倘若当初没有做下丧尽天良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是否不会出现什么东西将他们分离。 呵……这命运啊,真是半点不由人。事到如今,她只能在回忆中与他重逢,在梦境中与他相遇,在幻想中与他缠绵。 人世沧桑哪没有是是非非,为了爱情,昔日姐妹反目成仇,悔恨的泪肆意奔腾也换不回那天真无邪的当年。 她的青春将会遗失在这座冰冷无言的牢狱中再也找不回。 余楠至走出监狱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心中有股重要的东西在流失,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不禁转身凝望这座监狱,他昔日里的白月光就在里面,不知因何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会有事发生。 想罢,去而折返又回到监狱中找到狱警并吩咐,“帮我多多关照一下程双双,此后的事不要让人知道。” “是。” 没有过多言语,狱警就应下了,只是余楠至不知道狱警的理解能力差到不可理喻,后果挽回不了。 医院内,季寥几人没有离开,余思念进去多久,他们就在那里沉默多久,直到余楠至回来,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急匆匆余楠至盯着季寥和陆承诺错愕了几秒才收回视线,便往抢救室看了一眼,依旧亮着红灯,便又把视线落在那一对相互依靠的男女身上。 从发现他来到后,几人自始至终都没太大的反应,就仿佛他是个空气一般。 可他身上无形散发出来的压迫,让几人明显的感觉走廊的空气变得有些稀薄。 季寥不安的往陆承诺怀里钻了钻,把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更贴近一些寻求安全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动作刺激了余楠至,她忽感灼热带刀的视线一直盯着她不放。 这不安的感觉让季寥条件反射的看向了余楠至。 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彼此的怨恨就像窜天猴一蹿三尺高。 他很不悦,但是没什么要开口的意思,季寥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躲在陆承诺的怀里对他无动于衷。 余楠至刚想冷眼嘲讽几声,这时的抢救室开门,几人一窝蜂地上前围住医生。 只见医生巡视了一眼便问:“谁是病人家属。” 余楠至抬手,“我是。” 医生看向他,道:“病人因为前期耽搁了不少时间,情况不大稳定,随时都会出现生命终结的现象,所以必须要进行心脏移植以防再出意外。” 对于余楠至来说,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找不到合适余思念的心脏源…… 医生看着几人非富即贵的样子,微微松一口气,“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医院刚接到通知这边有人提供心脏源,就等匹配结果是否合适。” 这对于几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但是医生下一句话就非常现实,他又说:“手术风险很高,如果出现排斥反应,病人会出现更严重的情况,有可能直接死亡,家属可考虑做不做,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不做手术全凭余楠至一句话,他到这时却有着退缩了,不敢想要是连余思念也走了,他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做…… 季寥看出他此刻的想法,蹙着眉冷笑,“我以为你一向铁石心肠,没想到时至今日我还能看到你懦弱的一面。余楠至,说句难听的话,余思念横竖都是死,只不过早晚而已。你再纠结下去,可就等不到他出来喊你一声‘爹地’了。” 余楠至恍惚半分,死死皱着眉当真不敢面对,好一会儿后,他问医生,“成功率大概多少。” “百分之八十左右。” 听完,余楠至舒了一口气,但是医生又说:“后期看反应,而且现在还不知道病人和供体是否匹配,如果不匹配也还需要等待。” 余楠至攥拳,短短的一瞬间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我答应给他做手术。” 得到了结果,医生拿来一大堆各种协议让他签,签字时,他的手是抖的,写的字差不多也是歪的,若不是季寥一直在旁边冷嘲热讽,他或许就拿不住笔了。 放下笔的那刻,他浑身都湿透,仿佛在水里被捞上来一样。 因为不想错过这次的供体,余楠至没有考虑多久。他知道,如果要等供体的话,至少要一周或者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余思念一下就遇到,他肯定不会放弃这一次。 后来几人才知道余思念的万幸是别人的不幸,在他们等待的那段时间里,刚好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离世…… 他们久久不能回神又陷入另一场沉思中。 这就是人生,哪都有悲欢离合,只能忍着涅盘之痛,等待绽放重生之美。 夜已深沉,季寥昏昏欲睡,陆承诺和季如笙商议着要回家,余楠至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拦在几人面前,“你们可以走,季寥得留下。” 嗯? 三人一脸黑人问号,这算啥? 陆承诺二话不说,就拉着季寥离开,能来这里守了余思念几个钟已经做得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季寥留下来? 刹那,联想到了什么,陆承诺心里一点也不爽快,“余先生,我们和里面的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出于人道主义跟来这里已经对得起你了,别要求太高。” 余楠至冷道:“这是我跟季寥的事,与外人无关。” 外人? 无关? 这四个字激起了陆承诺内心的醋意,他猛然将旁边的季寥拉过入怀,趁几人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他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迅速封住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这一幕,刺眼极了,余楠至的理智崩塌,一刻也不愿意看季寥在别人的怀中红着脸不反抗。 但还未有动作,季如笙就先哀嚎,“能不能考虑下我这只单身狗的感受!” 第183章 都有同一个目标,夺回季寥 两人分开,各自红着脸面对彼此。 此时的陆承诺在季寥心中霸道极了,这种宣誓主权的行为她喜欢,特别的喜欢…… “她是我女朋友,你说我是外人?”陆承诺对着余楠至露出和善的微笑,但实际行动一点也不和善,他的手扣住季寥的肩膀,谁要是敢动一下他的宝贝,他会放下原有的状态转变成魔。 余楠至不理会陆承诺,却一直盯着娇羞含笑的季寥,这样的她,曾经是属于自己的。 他不敢相信,那个爱他入骨的女人终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宝贝,“你曾那么的关注我,怎么一个错身就变成了别人的人。” 季寥人影登时一僵,反应过来后在陆承诺怀中抬起眼眸,眸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悲哀,而面上却带着浓重的讽刺,“如果当初你不是那样,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和她注定是过客,匆匆来匆匆走,可踏上的每一个步伐都带着鲜红的血液,仅一个短暂的接触,就令彼此伤痕累累,这不是一般的过客,而是敌对状态的仇人。 所以女人啊,长点心吧,别把岸边的垃圾当做河畔的一朵花,会失望透顶的。 时间静止般鸦雀无声,季寥的话勾起余楠至的回忆,遥想当年,季寥真是爱惨了他,就算他把枪抵在她胸膛穿透了皮肉骨血,她也会相信那只是走火而已。 而如今时光让彼此大变了模样,他的残酷终是让她及时止损,转身投入他人的怀抱。 可是,他做不到放开手,真的做不到。虽是犯下无法原谅的过错,他亦是想要她不计前嫌回到他身边,尽管这样会让人唾骂,他也不在意。 忽而,沉默良久的余楠至想起了几天前和陆承诺的赌约,他猛然抬头,道:“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 陆承诺眉头一挑,“从未忘记,就等你何时有空。” 余楠至凝望抢救室一眼,思量了片刻,“等余思念病情稳定,我们就开始。” 陆承诺张口应下:“一言为定。” 殊不知,两人之间的赌约会出现命运中的大转折。 余楠至目光不离季寥,信誓旦旦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不管是谁来挑战,我都要赢。” 季寥无奈的叹一口气,撩了撩额头上的秀发,“是不是我的头发太长遮住了眉毛,你看不见我皱眉的样子以为我所受过的伤不痛?” 余楠至攥拳,吐露真心话,“我承诺我发誓,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来,我会不顾一切对你好,以前没有的东西我会补偿!” 陆承诺迅速搂紧季寥,但她却对余楠至不屑一笑,“你不知道吗?承诺的‘诺’和誓言的‘誓’都是有口无心,你说再多也枉费。我若回头,曾经经历的那些都是我活该。” 言罢,拉着紧张兮兮的陆承诺毫不犹豫地离开,余楠至想要挽留,被季如笙压下手腕,“天要亮了你也该睡醒了,成年人的纠葛不可能一笑泯恩仇,你是成功企业家,希望你懂点人情世故,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放过? 余楠至冷笑,除非他死了,不然此生永远纠缠到底。 季如笙一向不喜欢余楠至,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所以这一次,他不打算让余楠至赢得比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卑劣的想法在脑海形成,谦谦如玉的季如笙秒变小人。 转眼,这条走廊里只剩下余楠至一个人了,他孤坐在椅子上,惆怅地盯着抢救室,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想程双双,又或许是在想季寥,她们对他的感情本就充满了失望,左手亲昵右手疏离,不是所有的等待都能如愿以偿。 她人且从容,看清后都转身离去。 啊,好累啊! 为什么他的人生一点都不圆满。 余楠至烦躁地抓着头发,各种事故不断压着他的脊梁,好多次他都想放弃,想着干脆被压死算了。 但是,余思念是他最后的坚持,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就冲着那一句“爹地”,他愿放手一搏,夺回落跑的‘妈咪。’ 转眼间,在这个寒冬的深夜里,几个成年人各有各的心思,每一个心思都只为一个目标,那就是夺回季寥。 一群人也都不再年轻了,收起了任性,扔掉了脾气,懂得了情感的真谛,都不再轻易的伤害或忽略身边的人。因为大家知道,人生已过百分之三十,黄土已埋到膝盖,该珍惜的要珍惜,该夺回的要夺回,能远离的就远离,不要再以不同的理由和方式纠缠着。 “老妹,我开车来的……”季如笙赶到他们身后时,转了转手中的车钥匙,示意他们二人可以坐他的车回去。 可惜,两个相爱的人又怎么能容忍第三者的存在?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眼前刺眼的一幕扼住了喉咙,人家在路边扫了辆小电驴,季寥在前陆承诺在后,两人亲密无间共骑一辆车。 忽然间,季如笙觉得自己手中的车钥匙不香了…… 陆承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了季寥前往附近的公园散心,彼此都知道今夜无眠,因为那一段难熬的日子,让他们发现被余楠至记挂着已是生活的常态。 正巧这时,季寥的手机铃响了,打破了寒风的寂静。 她拿起一看,冷漠地挂掉了,“真是破天荒的,居然有陌生号码打进来。” 话音刚落,手机又再一次响起来。 季寥努努嘴,再一次挂断。她有一个习惯,就是不接陌生号码的来电,因为除了骚扰还是骚扰。 “打了两次你应该要接,或许是谁有急事找你呢?如果你不接的话,错过了,那就麻烦了。”陆承诺将她的手塞回口袋里暖着。 季寥嗤的一声笑,“我这么诡异的举动,你不怀疑我背着你干了什么吗?” 陆承诺自信满满地捏捏她的鼻尖,宠溺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想要去做什么尽管去做,不用经过我的同意。因为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了自己的深思熟虑,我相信你。” 看,多好! 遇到这样开明的男人,是自己因祸得福吗? 第184章 秀一波恩爱而已,就惨遭追捕 寒风中灯光下,季寥咧嘴笑了声,把过去和现在做了个对比才发觉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 女人啊,要找个爱你的男人,因为他爱所以包容,那些一味用爱来感化男人的女人,十个里边没有一个好下场,就比如她就是没好下场的其中一个,惹上了甩不开衰神。 刚想开口,电话又响起来了。 她和陆承诺对视一眼,扬了扬手机,“你是我男朋友,应该由你来接,帮我吓唬吓唬她。” “淘气!” 陆承诺没有生气,反而有丝丝窃喜,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那边就立马传来一道女声,“我们见个面。” 因为开的是扩音,两人听完皆是一愣。但季寥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道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作为多年的闺蜜,想要忘记她很难。 陆承诺把手机转交给她,季寥冷着脸不悦地回应:“有什么事情在手机里边说就好了,如果见面的话,我怕你会给我使绊子。” 程双双嗤笑一声,“离开余楠至之后你居然变得那么胆小了,别怕,你过监狱这边,我有些事想当面跟你说。” “不去。”季寥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这辈子再也不想因为她而踏进监狱一步。 程双双不依不饶,“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带人一起来,如今的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季寥不是怕,是再也不想看到她虚伪的嘴脸。 倘若不是因为一场阴谋,谁会把那么好的关系搞破裂,程双双于季寥来说,不仅是婚姻中的小三,更是仇人。 “你来,我有东西交给你。” 季寥不屑,“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其余不重要。” 父母和哥哥重新回家,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好的男朋友陪伴,有钱有房有车有事业,试问她季寥还缺什么? 也不知对方在干什么,突然沉默了几秒,又道:“你不来的话,会后悔的。”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勾起了季寥的好奇心。 无论她有多恨程双双,有多么厌倦她的虚伪,都比不过那一句‘你不来的话,会后悔的。’ 季寥猜不到程双双的小心思,或许是真的还有什么东西要给她,那句话导致内心不安,想不听又做不到,没过多久就答应了见面。 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挂上电话后,陆承诺在旁提醒:“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而毁掉自己,程双双的话多少有点水分,我觉得她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也罢,去见见故人,圆了她的梦。” “你真心软。” 季寥笑笑,“我本就不是狠心的人。” 陆承诺停下脚步,低头将视线落在季寥的身上,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惜心软的人向来不被老天爷偏爱,一路走来凄凄惨惨,可怜又可悲。” 只见季寥的笑如三月桃花般,冲着他扑过去握住他的手臂反驳了他的话:“老天爷是偏爱我的,因为不是谁都有资格去走荆棘丛生的道路,我经得起涅盘之痛,就会拥有重生之美,谁能企及?” 陆承诺心疼极了,紧紧地握住那只冰凉的纤手,抿了抿唇特别的怨恨自己当年弱小无助。 “倘若当初我的能力大些,你也不用屈身在余楠至底下,对不起,是我的无能帮不了你。” 那些个时日,自己窝囊得还需要一个瞎子反过来保护他,为了他们兄妹两,季寥在余楠至那边吃了多少苦啊…… 陆承诺想着,就又看了一眼季寥,她只是盯着他瞧而已,眼眸就湿润了,“我倒害怕是自己连累了你们。说真的,我很佩服你,连我家亲戚因为畏惧余楠至而选择抛弃我,你们居然不畏惧他的权势硬要跟我一起面对着,是什么让你们如此坚持?” 是出自于内心的善良还是看不惯余楠至的所作所为? 陆承诺垂眸,不想否认,“因为是一家人我舍不得你伤心难过,所以就想把你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诶?不是因为爱吗?” “噗……”陆承诺忍不住笑出了声,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以家人之名偷偷爱着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一天说一万次都不够。” “那我三餐说,说到你厌烦为止。” 季寥撇撇嘴,“倒怕你嘴皮子烂……” “小心!!” 话落,季寥身子极速被带偏,耳边立刻传来迅猛疾风拂过的声音,她惊魂未定,身边又有几辆机车飞奔而过,他们的目标锁定他两,似要置于死地。 机车重新调头,刺耳的轰隆声直逼心脏。 “快跑,他们要撞我们!”陆承诺事先反应并大喊,拉着季寥朝楼梯道上跑。 如他所说,那些人的目标是他们。 “怎么回事!” 陆承诺回眸望一眼气势汹汹的那一群人道:“看来有人想要除掉我们。” “以这么明显的手段?” 陆承诺边拉着季寥边解释,“你觉得这个时候会有谁看见他们作恶,再加上天寒地冻,他们将自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谁看得见他们的容貌。或许我们挂在他们手中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说得没错,这个时间点,很多人都在家歇息,天寒地冻没人游玩,这段路又没有监控,歹人想害你,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季寥没敢停下脚步,边跑边分析,“不劫财不劫色只要命,看来主谋是我们的仇人没错了。” “嗤!!” 季寥和陆承诺猛的停下脚步,几辆机车在将他们重重包围,还有几辆在外围不停地来回转圈。 “看来这次逃不过了……”陆承诺心里没底,暗中打量着几人。 季寥不屑冷哼,“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老天爷这一次也会站在我身边。” “但愿吧,如果逃不开,你别离我太远。” 说罢,他咧开一抹微笑,这个笑寒意四起。季寥抬眼看他的时候,那些车子开始有行动了。 陆承诺悄然说道:“我们见机行事,你懂吧。” 季寥何其聪明,这么明显的事怎么可能不懂。 两人靠在一起容易出车祸,分开的话还有机会闪躲也更容易还手。 第185章 你动他的那一刻,我连你墓碑铭都想好了 等等,那几个人掏家伙了! 季寥猛的挨近陆承诺的后背,警惕地盯着那一群人,面露难色,“阿诺,刀剑无眼,你要小心。”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有心思管他,陆承诺心下一暖,露出微笑,“都是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吧,就算有本事打倒这一群人,也不用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屑地说出口。 看看,青少年最容易受刺激了,陆承诺的讽刺起到了提升的作用,有一辆机车把持不住飞快地冲上来,跟古惑仔一样单手握住车头,另一只手扬起锋利亮堂的匕首朝二人袭去。 “小心!”两人异口同声,皆是互相搂着一同闪开,因为机车速度过快,冲撞之时对面的机车来不及闪躲就这么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霎时间空气中就弥漫了一股汽油味。 “不好,燃火星了!”季寥眼尖,第一时间看见两车之间有星火冒起,激动得拉着陆承诺的手退后几步。 但是,好死不死的,纤细的后背一不小心就抵在歹人的刀尖上,季寥登时就愣住了。 她想着,要是身后的青少年血气方刚要为跌倒的同伴报仇,自己可要血流成河了。 就在此时,陆承诺眼疾手快握住那人的手腕拧了一把,咔嚓一声骨头错位,刀子顺然落地,少年发出极其惨烈的哀嚎。 “她是我的逆鳞,你动她可别怪我对你下狠手。” 就又巡视了周围一眼,青少年们没有退缩的意思,但脸上的神情有一丝丝忌惮。 见大家蠢蠢欲动不说话,陆承诺甩开那个人继续僵持着。 敌不动,我不动,有心思的季寥悄悄打开手机,却阴差阳错点到王特助的电话号码。 手机震了下刚接通,季寥就好似自顾自的在说话,“你们真有胆在季华桥下张狂,不怕我们报警吗?” 青少年闭嘴不言,以夸张的方式给予警告,机车“轰”的一声朝他们飞来,季寥被旁边的陆承诺推了一把躲开撞击,却不小心倒在地上。 “寥寥当心!” 机车在周围快速行驶,陆承诺找不到机会靠近她。 夜色中,凌乱的风在喧嚣,在季寥倒地的那一刻,有一辆机车迅速朝她驶去,刚要起身,人就被一股旋风带偏离了轨道,转而落入熟悉温暖的怀抱。 温热的液体从天而降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伸出手抹了一把,发现竟是鲜红的血液,当即心一慌赶紧抬头,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陆承诺的额头上破开了个口子。 来不及心疼他,机车又朝他们驶来,季寥还未有所行动就被陆承诺推开,他躲闪不及被撞偏了身子。 “阿诺!” “小心!” 季寥要上前,陆承诺焦急大喊,便像一股飓风向她袭来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一群人没有就此停下动作,而是更以迅猛的速度围击他们。 “先不要管我,你见机行事。”陆承诺捂着腰身警惕地望向四周,生怕那些人给他们措手不及。 季寥此刻怕极了,赶紧打开手机报警,也就这时,青少年们有所行动了。 “阿诺,既然他们不仁那我们就不义,谁冲过来就揪住谁,往死里打!” “好,你自己小心!” 两人打定主意后,背靠着背各自撩起袖子,眼珠随着周围的机车而移动。 前后夹攻、左右袭击是不能一起上的,因为他们也害怕撞到自己人,所以,尽管被包围住,那一群人也不会轻举妄动。 正巧这时,一人从右方袭击而来,季寥和陆承诺同时大喊:“准备!” 他们两人第一次那么默契的以对方为目标,共同将机车上的小子拽下。 陆承诺挟持着他面对众人,“别动,再动我就废了他!” 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他们收敛一些,却不巧,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居然不折手段,连自己人的生命都不顾,竟脚踩油门直接冲过来。 季寥捡起掉落在地的铁棍,趁着机车冲过来的时候,以打棒球的姿势朝那人攻击,因为速度过快,双方都受到不同程度的伤。 “寥寥当心!”又一机车风驰电挚而来,陆承诺丢下歹人,奋力扯了一把,两人堪堪躲过,可还是被擦破了皮肉。 看到陆承诺身上的伤更多了,季寥的火气暴涨,低着头不发一言。挨近她的陆承诺感受到不一般的气息,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却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见过她的眼神如同猛兽般凌厉得可怕。 第一次,他第一次见到没有感情色彩如同恶鬼复仇的姿态,季寥攥紧手中的铁棍,在机车袭来的那刻,她身子一偏纤手一甩,横扫了歹人的头盔。 那一会儿,冷静下来的她很可怕,根本就没回头去看,单凭感觉动手。 八个机车手被他们两人干掉了四个,还有四个在周围徘徊,似在等待时机。 此时的季寥真似恶鬼出世,周身的寒气比天地间的冬风还要阴冷。 “寥寥,你冷静……” “动我男人的那一刻起,我连你们埋在哪里的地点都想好了。”她只简单地吐出这一句话,然后反客为主,在机车朝她冲去的时候,大家以为她会躲闪,却都料想不到她居然会与歹徒迎面而去。 没错,她朝机车冲去了,仿佛会武功一般,在机车离她一步远之时就借着车头一跃而起并横扫那个骑车的青少年。 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了,不要命的动作很帅很酷也很危险。 但与此同时,她摔得比谁都惨,不过好在有人垫底,免去了一部分的伤害。 余下的三人在徘徊,犹豫不前,陆承诺事先回神,见季寥倒地,箭一般朝她飞奔而去,“寥寥,你怎么样?” “疼疼疼……疼啊!”季寥没有矫情,捂着手臂龇牙咧嘴,“看来手断了!” “你太冲动了。”陆承诺满脸愧疚,说不出责备的话,捡起铁棍愤恨地面对余下的三人,“别怕,这三人我来解决,你休息一会儿。” 第186章 亲爱的别自卑,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受的伤并不比季寥的少,甚至更严重,但还是毅然决然的站起来面对风险。 余下那三人没有立即冲来,而是在附近徘徊,似乎在商量什么对策,时不时又窃窃私语。 陆承诺冷着脸怒问:“喂,是谁派你们来的!” 青少年们不说话,不断地拧着把手让机车发出响亮的声音。 季寥一是被他们吵的脑壳疼,二是怕他们齐齐进攻会伤到陆承诺,便出了声:“只要你说出主谋是谁,我们不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甚至那人给你们多少钱,我们翻倍给你们。” 那三人互相望了望彼此,然后再望一眼季寥,其中有一个同伴开口出声:“诶,翻倍的价钱耶,要不要……” 中间的同伴突然不赞同,“女人最会骗人,我们不能轻信。” “那个……”季寥小声打断,“我这人最不会撒谎了,天地为鉴。” 刚说完这句话后,寒冷的冬天里漆黑的上苍居然不合时宜地响了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吓了几人一大跳! 季寥灵魂都震惊了,大着嘴巴惊奇地凝望上苍不敢置信,“我的妈呀,老天爷真给力,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就立马给我印证了。” 几人面无表情却心有灵犀:惊雷明明是在给人提醒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然而,冬天打雷向来不是个好的迹象,几人才意识到周围的空气更加冷冽了,便立即行动。 季寥还来不及思考,四面八方就传来动听的声音,接着,就是四五辆警车出现停靠在路边。 那些机车男孩登时慌了些许,怒瞪季寥,“你报的警?” 季寥乐呵一下,“你觉得呢?” 机车男孩感觉受到了侮辱,拧紧把手加速,直接朝她冲来。 眼看着无处可躲,季寥紧张得指尖掐住了掌心,千钧一发间,陆承诺手中的铁棍直插车轮里,机车因为阻碍导致翻了个跟斗,而车上的人控制不住自己飞了出去,速度过快又和旁边的车子撞到一起。 哇,好残酷的一幕。 八辆机车……八辆啊,竟凭两个人的力量把他们团灭了! 到底是他们太厉害还是对手太水? 值得可悲的是,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那一张张脸看起来是那么稚嫩,大概是哪个学校里的学生吧。 可是一想想就觉得不可能,哪有学生会无缘无故要别人的命? “诶诶诶,怎么回事?”警察一窝蜂涌过来瞧究竟。 能稍微站的起来的机车男孩准备要逃,被后面而来的警察给拦截。 季寥扶着陆承诺面对警察,露出弱者该有的表情,惊恐不安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要开车撞我们,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查明真相给我们一个交代。” 警察一边勘察现场一边记录着什么,又不可思议地问:“他们怎么全都倒下了?” 季寥刚想说什么,陆承诺把她捞到后方,便对警察解释:“他们一群人很嚣张,好像起了内讧,麻烦你们查查为什么要撞我们,是否因为钱财或者什么私人关系。” 撒谎不打草稿,季寥都佩服起温润如风的美男子了。反正附近没有监控,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有谁知道真相如何。 倒是一群机车仔听到他这么说非常不服气,突然间没有刚才嚣张的气势,转而哀嚎:“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是他们两公婆欺负人,我们明明正常地行驶在大路上……” 一堆行凶的工具横七竖八的摆在地面上,警察同志拿着本子静静地看他们一群人尴尬的表演。 季寥从陆承诺身后探出脑袋,“尽管警察在这儿,我刚才对你们说的话还算数。” 算数也没用了,有几个男孩子伤势过重,已经被警察要求送往医院,余下轻伤的几人连同季寥二人都要去警察局做笔录。 唯一不甘心的就是他们这一群小伙子嘴巴硬的很,愣是不肯说出是谁吩咐他们过来撞人的。 然而,在她气冲冲要离开的时候,有个机车男孩突然张口说道:“是个中年妇女,说什么为了给丈夫女儿报仇,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还说就算事情败露,年纪不够没有谁能制裁不了我们。” 为了给丈夫女儿报仇? 季寥一下揪住了重点,微微蹙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那就是程双双的母亲。 丈夫坐牢,女儿也坐牢,在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程家的人最符合。 想了想下,当即就有了计较。 “阿诺,我已经知道是谁要害我们了,但此刻还是先得去医院。”回眸中,眼神里的愤怒清晰可见。 过去的一切将要被提起,你朝我射出一箭,我便还你一刀,礼尚往来自古有,看谁熬得过谁。 “是谁要致我们于死地?” 季寥板着脸,冷言回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程家的人视我为眼中钉还能有谁?” 暂时把余楠至排除在外,因为余思念的事,他分不开心来找人害她,就算要害,他也不会以这么简陋的方式一击毙命。 陆承诺死皱着眉头,“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当然。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你的伤,再不处理我就要守寡了。” “抱歉,没能好好保护你。”窝囊二字又一次浮上心头,陆承诺忽感自卑,垂下头来痛心不已。 “说什么傻话。”季寥勾着他的手指不让他退缩,道:“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救我,怎么会落得个一身伤,怪只怪我自己是灾星,连累了……” “唔……” 吻,措不及防地堵住将要说出口的字眼,寒风肆意的马路边上,一男一女正上演着唇枪舌战,看得王特助脸颊微红,悄咪咪地掏出手机给他们拍了个照留作纪念。正当保存之余手滑了一下不小心点开了社交网站,又无意间写了一段话配了这张图片。 他说:刚接到电话听见老板和别人商量啥事,可当我赶到时,什么都不用商量了,当街干架! 干柴遇烈火,两人一发不可收拾…… 王特助见状,赶紧打开汽车大灯并按了下喇叭,使得他们迅速分开还露出脸红娇羞的神色。 第187章 爱得深沉,王特助也有迷糊的时候 季寥退开脚步微踉跄,耳垂微红,“哪个王八蛋敢打扰我的好事!” 天知道她一直等着陆承诺对她图谋不轨,哪个挨千刀的在最后紧要时刻按喇叭! 她非要拔掉他的皮不可! 一转身迎着光,季寥微眯着双眼努力地打量了好一会儿。 王特助好死不死,听不到她刚才愤怒的话,竟关了大灯还打开门下车了…… 刚准备和人打招呼,季寥就似一股旋风袭来,立刻跳起来勾住了他的脖颈迫使他微微弯腰。 “好你个王特助,居然是你在破坏我的好事,找打吗你!” 听着季寥的话,王特助觉得好无辜啊,他明明不想让他们在大路边上上演活春宫,怎么就成了破坏她好事的罪魁祸首了! 他不服,要反驳:“你知道你们在哪里亲嘴吗?” 季寥俏脸微红,字字含糊不清,“当然知道,大路边嘛!” 呵,仅仅只是大路边而已吗? 王特助顺着陆承诺站着的方向看去,指着那边的建筑物道:“在派出所门口做亲密的事情,你们也不怕警察出来给你们定个有伤风化的罪名教育一顿?” 季寥不悦,怼道:“有些事情是情不自禁地发生了,我能怎么办?” “哦,合着你情不自禁地接受他的情不自禁,两人就在这荒凉的街上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些让人情不自禁会起火的事?” “啥啥啥情不自禁的,我们感情吸引,有某些情不自禁的躁动很正常。” “无法控制到开房?” “开开开……开什么房?”季寥的脸色瞬间爆红,她觉得王特助今晚的话有些多了。 王特助看到陆承诺的伤势,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我们还是去医院吧,省得你将来要守活寡了……” 啊,说起这个她差点忘记了。 季寥转身拉着陆承诺赶紧上车,“快去医院,快!” 不用说王特助也知道时间紧迫,但是陆承诺是暖男一枚,就算身受重伤,他也会为安全着想,“慢慢来,我还好。” 季寥打量了他的伤势,立刻反驳:“好什么,你看你的伤势……” 陆承诺忽然想起什么,笑容僵在脸上,转而看向季寥那一只很久都不动弹的手臂,“你是不是也忘记自己受伤的事!” 她说过的,一开始就说她的手好像断了…… 登时,陆承诺的脸色黑如猪肝,愤怒引燃周边的空气。 该死的,他就是这么不称职,女朋友受伤他居然还心平气和地坐在车内和她聊天? 靠,这该死的忘性! “王先生,麻烦你开车快些。”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王特助不用谁的吩咐,也知道此时不应该慢悠悠地开车。 当即,在阴冷的黑夜中脚踩油门一溜烟冲往医院。 在路上,他边开车边问:“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伤透心神的陆承诺抬眸,露出悲愤的神情,“程家。” “警察那边怎么说?” “我们暂时没有证据证明是程家,但也咬定了是他们。” 王特助叹气:“看来,又是一场拉锯战了。” “没想到那个女人的心思那么机灵,懂得钻空隙。”陆承诺气得捶打车门一拳。 王特助疑惑道:“程家有手段的女人都坐牢了,还有谁?” 话音刚落,他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又问道:“该不会是程双双的母亲吧!” 陆承诺没说话,默认了。 王特助一脸的不敢置信,“瞧着不像呢,她那么懦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 殊不知,嘴里总是念着圣经的人最可怕,做坏事从来都不动声色,表面看起来文文静静,实则啊,这个心比谁都野。 陆承诺沉着冷静,极力压抑心中的怒气,咬牙切齿道:“明天去会会她。” 王特助透过后视镜看向他,“可你的伤……” “死不了。” 瞧他脸色不好,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季寥捂着手臂没敢放肆,任由陆承诺抓着能动弹的那只手生气。 抵达医院治疗时,时间已经快凌晨五点了,他们这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做,光是来回医院就有的折腾了。 医生给他们两个人各自拍了片,王特助忙上忙下,一口气来不及喘,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过,立刻说话,“现在忙,不方便接听。” 对方只简明的应了声,道:“我突然接到一个官司,有个人想要我做她们的原告律师。” “做就做呗,你的工作我又帮不上忙。” “是程家要告你们家小姐,你要不要让我接。” 听闻此言,王特助差点要咬碎自己的一口钢牙,“你敢与季家为敌,咱两的关系到此为止。” 撂下狠话,王特助没给姜大律师机会说结果就挂断了。 刚走两步,电话又响起,他下意识地按下接听键,里面就传来一句爱得深沉的话,“我永远跟你一条战线,尽管没有工钱,亦是不悔。” 王特助捏着手机的指尖一紧,暖流心尖过,情绪有一丝缓和了,便问:“程家是谁要告季寥?” “当然是程厉的老婆。” “我的天啊,她以什么理由告?” 姜大律师道:“以栽赃陷害她老公和女儿为由。” 王特助登时就笑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怎么还有脸去告人家呢。都到这种地步了,该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有错了。” “所以我不打没有胜算的官司,你放心就好。” 额,说到底是因为程家没有胜算,所以他才会选择站在季寥这一边吗? 姜江不知王特助所想,聊了一会儿官司上的事,就拉扯到私人这边来,他问:“你突然不辞而别,不该告诉我你在哪里做什么吗?” 不辞而别? 怎么突然扯到这里来了? 临出门时自己就有留言,说出去办点事,他还嗯了几声,现在倒反过来咬一口,天理何在? “喂,你欠揍吗?”王特助攥着拳头露出凶狠的神色。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忽然就说:“有变化,你快回来,兴许还能打上几万个回合。” 王特助一时半会没能反应,愣愣地问他:“什么变化?” 天真无邪又动人的声音登时让姜大律师视线下移红了耳垂,“你回来便知。” 第188章 请将出山,只为休假度蜜月 说完后就挂了电话,留下一脸懵逼的王特助在走廊不明所以。 而后,在聊天软件里接收到了一张动态图片,图片里的景色很美,是萤火虫游荡的梦幻森林,各种植物长得惟妙惟俏,连树底下的小蘑菇和鲜花都那么有爱的偎依在一起,露珠凝聚,从花瓣滑落,滴在蘑菇伞上滑梯一般就又滴在地上湿润了泥土。 王特助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天寒地冻地不睡觉,给他发这么一张唯美图做什么,示意着抽空去爬山寻找梦幻天堂? 如果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他,随即就发了个消息:好的,等我办完事回去就给你奖励。 收到这么一句话的姜大律师终于扯开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回道:可以,再艰苦也要等你回来。 王特助脑子里又一阵问号,不就等一下而已,怎么就艰苦了。 想罢,滴滴答答打下一串字:实在等不及就过来接我,这几天我休年假,可以陪你做喜欢的事。 殊不知,在他回复完毕的时候,姜大律师的心脏猛地一跳,经不住字眼的邀请就起身洗漱去了。 好久没有接到信息的王特助以为姜大律师补回笼觉了,就赶紧去办自己的事。 回到医生诊室时,便听到他们的对话。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得带着石膏三个多月才能拿下来。” 季寥蹙眉,“我就被撞到的那一瞬感觉到痛,其他时候没什么痛感,还要那么麻烦吗?” 医生瞅了她一眼说:“因为动一下就痛,不动就不痛,所以被选择性忘记行动才会像你一样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事实上已经伤到了骨头了,不好好休养,将来这只手每逢下雨天就风湿骨痛,有得你受罪。” 想想,一年四季都有雨,那得多难受? 季寥垂下肩头挫败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打石膏就打石膏吧,总比留下后遗症来得痛快。” 医生给她开单了,但是陆承诺那边的情况就遭一些,被车撞到腰身,那速度那么快,何止是伤到骨头那么简单。 拍片结果显示,其他皮外伤好些,就骨裂了几根,要住院打消炎针和治疗。 两人面对面时,他还露出安慰她的笑容,“很好,内伤不严重。” 季寥深呼吸几口气,强制性压下心中的火气,“我陪你住院。” 陆承诺抓着纤细的手指把玩,顺便拒绝了她,“余思念住院,余楠至不可能把所有心思放在集团上,虽然不想你带伤上班,可是不能放着集团不管。” 季寥想了想,“集团那边还有王特助,他是个强人,管理各方面的事情如鱼得水,让他监管几天。” 什么! 站在门口的王特助一瞬就恍惚了起来,这是幻听吧! 说好的年假呢? 说好的要和姜大律师去泡温泉呢? 怎么一夜之间全都泡了汤?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先下手为强。 接着,他没有去打扰恩爱的两人,而是破天荒的在太阳没有升起的时候打电话给季如笙,做为季家的二把手,那个人不能成为池外之物。 季如笙习惯早起,但此次有些过分了,直接通宵。 因为季寥和陆承诺未到家,他坐在沙发上听了一整夜的动静。 手机铃声响起时吓了他一跳,一看号码,是多年鲜少联系的老朋友,刚接通,对方就火急火燎地说:“天亮就出发前往a大集团,我有事交代。” 季如笙扶着额头,万般皆苦,“许久不见一次面好不容易联系了居然是要我去上班?” “作为男人,理应披挂上阵闯天下,不要总待在屋里头做井底之蛙。” “哦哟,曾经你可不是这么想的,离别久了,你还真长了一副坏心肠。” 王特助最后厉声警告,“你不来,我可就要打电话给你爸,让他亲自推你上阵,到时可别怪我没给你提个醒。” 季如笙的嘴角定格一下,“你别总拿我爸来压我行吗?” “看情况,给你个机会主动出击。”撂下一句话,王特助就关掉手机了。 他和季如笙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后来因为某些事而疏离,很少联系,一联系就只谈工作,凡是有他在的场合,季如笙都会躲着不见。 换做以前,王特助会伤心,只不过现在,一切过去了。 重新返回季寥那边,刚想敲门,门就自己开了。正当疑惑之际,季寥从门后逃出个脑袋,笑得比什么都灿烂。 那一瞬间,王特助觉得后脊发凉,“我想说,我要回去休假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让蓝枫去做。” 蓝枫现在不是季寥的保镖了,已经变成跟王特助一样精干的能手,虽说还没完全得到季家的信任,但表面上的工作还是值得交给他的。 可是季寥最相信王特助本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当即,她从门后出来,扬了扬手,“我这伤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你知道的,蓝枫是新手,好多事情力不从心,有你这个摄政王辅佐他,我备感安心。” 对付这种事,王特助早就想好了措辞,他道:“这个不用小姐担心了,我让少爷亲自出马,你知道少爷不是绣花枕头,他出马一个顶俩。” 季寥的笑容凝结在脸,挑了挑眉,“真有你的哈,不过你能让他接管集团和公司的事,算你厉害。” 彼此都知道季如笙对公司企业啥的都不感兴趣,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做个米虫混吃等死,所以经常被父母骂他是个窝囊废。 可实际上季如笙的能力不差,虎父无犬子……不对,应该说性格和季青临一样,都是那种绵里藏针的人,较真起来手段阴狠雷厉风行,只是他志不在此,很少出现在公司中而已。 能请他去公司,除非有好的条件和理由,否则想也别想。 王特助清了清嗓子,得意至极,“我相信他明天会准时出现,小姐,您安心养病,我就安心休假。再见!” 说罢,不念及昔日情分,说走就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只留下季寥和陆承诺在病房里面面相觑。 第189章 高手过招,终有一败 第二日,如王特助所说,季如笙当真准时到a大集团报道。 刚从地下室进入电梯上升,季如笙趁着这空隙整理许久不曾穿过的西装。然而,电梯就在一楼停了下,电梯门打开,出现了他此生最讨厌的人——余楠至。 两人抬眼,彼此间愣了下,脑海里都同时出现一句话: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反应过来后,又默默地想了想:这集团有他家的股份,他在这里不是很正常? 霎时间,仇人见面格外悲愤,空气中仿佛夹杂着风雨雷雪,各种气息引爆周边人的情绪,使得他们想进电梯又不敢,想爬楼梯又不甘。 季如笙没有动作,电梯门准备自动关上,却突然“啪”的一声,余楠至的大手打在那门边,迫使它们受到感应重新打开。 好似恶鬼降临,那双犀利带恨的眼眸紧盯季如笙不放。 季如笙不为所动,身子不偏不倚,就直挺挺地站在中间冷眼怒瞪他。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问候谁,连旁边的员工也不敢轻举妄动,直接退开几米远。 余楠至踏进门,空气中流动的薄荷味弥漫这个狭小的空间,季如笙微微皱眉,白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对着他的后脑勺一阵反胃。 “别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有失君子所为。” 季如笙倒是忘了,电梯门跟镜子一样反照,把余楠至照得一清二楚,一有动作,不用镜子看,人的第六感就感应到别人的举动。 “抱歉,突然间有股恶心的味道袭来,我忍不住想吐。” 这么明显的讽刺余楠至怎么听不出来,当即,他毫不留情的回怼:“有病就去看医生,来a大集团做什么。” 季如笙不屑,“如果不是我妹跟妹夫去度蜜月,你以为我愿意踏足你这里?嘁!” “妹夫?”余楠至忽而讽笑,“婚都没有结,你哪来的妹夫。” 季如笙勾唇一笑:“今年没好日子,明年开春吧。” 一段感情的结束,多多少少会夹杂着点伤害。听到前妻要结婚,他的眼泪差点没忍住,就是一刹那的感觉,心突然揪了一下,顿时跟喘不过气来一样。 如果当初他能够和季寥好好恩爱,或许现在也不会走到离婚收场的地步。 经历那么多年的痛苦,原以为她对爱情失去信心,没想到她不仅从地狱里走出来了,还想那么快结婚,跟他分开才不到七年,就要转身嫁给别人了。 后悔吗?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走这一步,除了不甘心也无可奈何。 很失落,也很难过,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电梯抵达目的地,门开,余楠至愣了会儿,季如笙提醒:“好狗不挡道,请让让。” 这时,余楠至才回过神。 基于季如笙的话,他让不让都是狗,干脆转身,一拳略过,捶打在电梯上,“你很嚣张啊!” 季如笙颔首带笑,笑里藏刀,“我何止嚣张,还很跋扈!” 重重的一拳打在余楠至的胸膛,登时就让他弯了腰。季如笙奋力将其甩开,撂下不屑的话语,“你们余家借着季家的光才有今日的辉煌,在我面前,你不要充老大。” 理了理西装,季如笙收回眼神潇洒地走出电梯,蓝枫早已在外等候,见到他来,微微点头并迎接他走进属于季寥的办公室。 风水轮流转,余楠至今日所受的罪是在为之前的孽债买单。 季如笙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充老大,余家是和季家联姻之后生意才如日冲天,因为季寥的嫁妆,各方面的业绩扶摇直上。 季家慷慨,半壁江山划过来,也正因这倒贴式的婚姻,她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廉价。 如今啊,嫁妆她夺回去了,余家的股份也被拿走了一般,和以前对比,这就是报应。 余楠至捂着胸膛脸色阴沉,不得不承认,较真起来的季家人雷厉风行,他余楠至略输一筹。 季如笙刚接手季寥的事业,第一时间通知开会,让全体上下认识一下他这个代为管理的人员。 他以为还要费口舌和余家的老人争执一番,哪知前脚刚踏进会议室,他们就起身面朝他,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倒搞得他差点反应不过来。 余楠至就坐在椭圆形长桌的中间,而他也是,仇敌面对面,虽隔着稍远的距离,可彼此的怨恨如雷如电,恐怖至极。 会议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余家的人看起来很中意他,主动和他交谈各方面的情况,相比余楠至本至,好似是一颗被丢掉的棋子,孤零零地坐在总裁室里无人问津。 季如笙了解到一定的核心,觉得季寥过于仁慈,便更改了她的各个方案,以大虫吃小虫的方式扩大集团资产,再一次垄断了某一些行业。 这一次大改动和几年前一样,许多还在泥沼里挣扎的小企业被迫宣布破产,更让人咋舌的是,季如笙并没有把垄断生意所得来的利润放在a大集团里,而是转到季氏企业作为储备金。 这一招够损,借着a大集团的名义去干坏事,最后留了名,连杯汤都捞不着。 短短的一瞬间,曾经被视为商业界的龙头老大突然被季如笙挤下排行榜,连一句怨言都不敢出。 娱乐吃瓜群众天天吃饱没事干盯着季家与余家的爱恨情仇不放,以前一窝蜂指责季寥的网友不知如今有何想法,现在大多数人都往季家那边倒。 今日不同往日,曾不敢对余楠至说狠话的人被某个人带偏了轨道后,全部壮着胆子说了当年不敢说的话。 网友a:“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和余楠至一较高低,还以为他一只手独大一辈子呢。” 网友b:“哈哈哈……痛快,尽管输了五百块钱,我也觉得余楠至吃瘪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网友c:“深爱的白月光是利刃,受尽折磨的朱砂痣是小白兔,知道真相的你会不会眼泪掉下来。” 网友d:“我能说这是他的自作自受吗?放着美娇娘不要,偏要奔向自以为是的爱情,到头来被欺骗又不甘心还想去找原配,我觉得这种人真恶心。” 第190章 不听话就挨教训 人不可能一帆风顺一辈子,当初做下的坏事会用一辈子来赎罪,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很伟大,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算计别人的同时也被别人算计,呵……到头来落得个六亲不认的下场,也算是报应了。 面对网友的指责怒骂,余楠至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毕竟他们说的是实话,何必再强求他们撒谎? 只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搁下手机,余楠至烦躁地揉着晴明穴。这时,让他心心念念舍不得放开的女人正带着伤前往程双双所在处。 好久了,她们两闺蜜没有单独见面过,今日还是第一次应邀。 季寥怀着一颗死寂的心站在监狱门口凝望了许久,原来监狱长这样…… 然而,未等自己思量过久,大门旁边的小偏门缓缓打开,迎面出来一个富贵像的女人,两人对视,一人平静如死水,另一人竟又惊又怒,立马冲上来推了季寥一把,并张口怒骂:“你个毒妇,双双都坐牢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季寥被她推到受伤的手臂疼得踉跄几步勉强站稳,不禁抬眸怒瞪她,“贼喊捉贼,也只有你们程家人才能做得出来。死八婆,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大嘴巴!” 那一脸怒色,看得程母咬牙切齿,“没教养的死丫头,竟敢对长辈这样说话!” “啪!” 响亮的巴掌声惊动门内坐着的狱警,他探出头来偷偷瞧个究竟。 “你打我?”程母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睨着她。 季寥甩了甩印在巴掌上那一层厚厚的粉底,颔首冷笑,“正人先正己,我有没有教养不用您提醒,管好你家那个爱当小三的女儿即可。” 牵扯到痛处,程母愤懑地扬起手准备还回去,却被季寥一手擒住,“死八婆,动手之前先把昨晚的那一笔帐算清了。” “怎没把你弄死!”情急之下,再有心机的女人也失了理智,竟把真相脱口而出。 季寥寒意四起,拽着程母手腕骨的劲儿大了些,直让她咬牙憋气死忍着不认输。 一推手,没经历过她人为难的中年妇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倒在地上。季寥怒目圆睁:“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狠无人性手段阴辣,为了季家和余家的财富,你们害死了多少人!” “死丫头!”程母爬起,不甘心地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季寥微微蹙眉:“你刚刚承认的事不就是证据吗?” 程母大声反问:“我承认了什么?” 季寥靠近她,狠厉道:“昨夜季华桥下的那一场青少年围堵我和陆承诺的戏码是你安排的吧!” 昨晚的事? 程母微愣,盯着她受伤的手臂忽然哈哈笑起,“季寥,你实在痛恨我们程家也不必找这么烂的事来栽赃嫁祸,恶心极了。” “呵,到底是不是栽赃嫁祸你比我更清楚,等我找到证据,就在这所监狱里边送你们母女一间豪华亲子房,让你们一家子在里边过个丰收年。” 程母目光凌厉,忽而逼近季寥冷声道:“你光说我,那双双身上的伤呢,你该怎么解释?” “这牛头不搭马嘴的,我解释什么?”季寥忒烦躁,倒是好奇,程双双身上怎么会有伤,莫不是她又做什么幺蛾子来栽赃? 程母见她面露讽刺,不由分说又推了她一把,这一次没有留情,双手是擒住她受伤的那只手臂狠狠地拽着。 季寥痛得脸色大变,“臭八婆,你竟敢玩阴的!” 作恶不分贫民富人,程双双的母亲阴冷的笑了笑,“对付你这种没教养的死丫头就该下死手。” “我看你是想找抽!”季寥健康的那只手就朝程母头上挥去揪着梳得一丝不苟的秀发,细长的手指穿在发丝间卷了几圈,“既然你那么狠心,就别怪我绝情。” 说罢,忍着剧痛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掰扯一下。那一刻,寂静的监狱大门前就传来杀猪般的嗓音,引来了狱警。 “诶,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要打架回家打,在这里动手会进局子的。” 季寥先发制人,“同志,这女人欺负我。” “死丫头,到底是谁欺负谁!”程母捂着痛处红了眼眶,头发对于女人来说至关重要,她的头顶上,有一块地方的发丝居然被季寥无情的拽了下来并缠在手中。 季寥耸耸肩无奈,“总不能说是我这个伤患欺负你吧,你看我的手臂打着石膏,动一下痛到心碎,怎么欺负你?” “你强词夺理!” “略略略……”季寥朝她做了个鬼脸,完全没把这种身在荣华富贵的女人放在眼里,“我现在要去会会你女儿了,回头有机会再见。” “你!你站住!”程母气急,忍不住吼了一声。 季寥脚步微顿,回眸一笑百媚生,“你让我站住就站住,那多没面子。阿姨,最好藏住马脚,若让我逮住的话,可有你苦头吃的了。” “死丫头!” “嘁,市井泼妇!”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程母的脸色一瞬就黑了起来,‘市井泼妇’是她这辈子最想要丢掉的形象。 季寥还觉不够,最喜欢揭人短,“趁着你丈夫女儿坐牢,你在家多学习学习上流人士是怎么与人相处的,别整得一见到人就动手动脚又动嘴的,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一点教养都没有,简直愚蠢死了。” “你!”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季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寥冷哼,轻蔑地勾了勾唇角,道:“再把文化提升一下吧,不然跟我吵架落了下风倒显得是我欺负了你。” 说罢,姿态优雅地走进那监狱的偏门,在警卫室那里登记了名字后,无视程母杀死人的目光一路前行。 喧嚣的冬风吹残了墙角下的野花,正如从前的她,毅然决然拖着破财的身躯强忍着疼痛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只为来年更绚烂地绽放自己。 “季小姐,请这边走。” 刚走进门,另外的狱警便好声好气地带领她走另外一条路。 季寥疑惑,问:“不应该去指定的地方见面吗?怎么往牢房里走。” 第191章 季廖,你恨我吗? 狱警含糊不清了一声,只道:“程双双身子不爽,无法亲自来见您。” 季寥心底冷笑,既然身子不爽,那为什么执意要见她。 牢房光线暗,空气不怎么好,每经过一个房间,脑海里总想起当年,一幕幕可怕荒唐的画面浮现,时至今日,那刻在骨髓里的疼痛依旧那么清晰,不由得颤抖了身子。 “看什么看,都坐回去待着!”狱警在前方停下了脚步,呵斥那些见到女人就吹口哨做奇怪动作胆大妄为的男囚犯。 “哟,又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的女囚,兄弟们过来瞧啊,这货多标志。” 这一吆喝,本有些不感兴趣的囚犯一窝蜂的挤在门口处,通过小小的窗口争相恐后地要一睹季寥的芳容。 季寥只觉得恶心,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呆,心里忒埋怨程双双,没事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经过了恶心作呕的一段路,终于来到看似干净些的牢房,狱警在其中一间房门前站定,朝里叫了一声:“程双双,又有人来看你了。” 说完后,手摸向皮带,解开一大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打开这扇半新不旧的铁门。 “季小姐,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有什么话赶紧说。” 帮忙推开门后,狱警就退在一旁等候。 季寥道了一声谢,皱着眉头出现在门口。没见到程双双前,她脑海中有千万个想法,想着彼此该以什么样的方式面对面,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大惑不解的表现来面对她。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原本过来想要嘲讽她一顿,可是见到她这个样子,狠话哽在喉咙里一点也发不出声来。 短短的十天半个月不见,程双双的脸颊没有往日的胶原蛋白,潦倒得无法直视。 她浑身都是伤,眼角淤青,嘴边破损,或大或小的伤迹布满了洁白如玉的肌肤里,整个人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完全和昨天不一样。 昨天……昨天她貌似挺好的,怎么今天变得比林黛玉还要惨。 “你很好奇?”程双双如同死不瞑目一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 季寥沉默无应答,她不在意,自说自话,“见到你的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了他,身心越发痛了,连喝白开水都喝出了酒的味道,好苦。” 他,大概指的是余楠至。 季寥依旧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说话要尽她的力气,刚停口就又喘息一阵。 “怎么回事,你被谁打了。”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的,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些年,自己何尝不是如此难受地躺在床上受人冷嘲热讽? “你心疼我?” 季寥冷言驳回:“怎会,见到你和我当年一个样,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心疼你。” 仿佛听到什么搞笑的事情,程双双嗤的一声笑起来,“也对,我跟你回不到从前了,就算我现在死了,你或许还能坐我旁边吃饭喝茶吧。” “抱歉,这里太臭,我做不到。” 程双双忽而感慨:“你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含着金汤匙出生,怎么可能做得到在这种腌臜的地方吃喝?让你进来这里着实委屈了你。” “既然知道委屈了我,还不赶紧把叫我来这里的目的一五一十告知。” 她不想跟程双双在这里多废话,因为每浪费一秒,她就觉得自己回到过去正在受着非人的虐待。 “你果真变了,连一点等待的时间都不肯给我。”边说着,边从席子底下掏出一张老旧的纸张摊开,“这是我们曾在星空下写的誓言……” “打住!”季寥立马打断她,“我来这里不是要跟你怀念从前的,有话直说,不说我可要走了。” “等等!”情急之下,程双双起身,牵扯了一身伤,痛得她直打呼,“寥寥,以前做的事是我错了,但祸不及子孙,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余思念,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闻言,季寥忍不住讽笑,“余思念是你领养回来的孩子,你作为他的养母你都不疼她,还想指望我这个外人?” 程双双一会儿,答不应题,“我听说了。” “听说什么?” “听说陆承诺为了你要和余楠至一决高下。” 季寥反问:“这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为了余楠至拒绝了所有人的暧昧,只为等他不确定的未来,用良心去做赌注,他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他明明不爱你,为什么要应了陆承诺的挑战?季寥,你什么都有了,能不能放弃余楠至?” 提起从前,心又痛了。 “这些是你和他的事,扯上我和陆承诺做什么,反正不管怎样,陆承诺必须要赢,如果你想要余楠至,自己去争取。” 她不爱了,谁和余楠至在一起都与她无关。 但程双双却苦笑落泪,“回不去了季寥,我和楠至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这与我何干?没其他重要的事我先走了,这里恶心死我。” “我身上的伤是他吩咐别人弄的。”一句话,拉住了要离开的季寥,她不敢置信地回眸望她,“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叫人伤害你?” 程双双痛不欲生,恍恍惚惚,“他的爱是给曾经那个柔情似水的程双双,而不是如今这个害他成为孤儿的帮凶。” “既然如此,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此时的程双双可怜至极,“我欠他的,他要怎样对我都无怨言,只盼他心中的痛苦能够减少一些。” “傻逼!”她很想嘲笑程双双,可是做不到,因为该死的怜悯心,她无法落井下石。 程双双自嘲:“我不是你,就算离开了余楠至还有人疼爱。季寥,我是羡慕你的,同时也嫉妒你。” “别说那么多了,你和他的事与我无关,别再来打扰我,此次一别,这辈子就这样了。” 临出门时,程双双忽然大声问:“你恨我吗?” 季寥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身,轻轻拍了拍打着石膏的手臂,没有对她撒谎:“恨,超级恨,恨不得你跟我从前一样受尽所有的苦难。不过现在老天有眼,真的让你们踏上我曾经走过的路。” “你这么想,我不怪你……” 第192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少来装白莲了,应该你得求我怪不怪你。你母亲因为你们父女两坐牢,唆使他人犯罪,我手上的伤就是你母亲造成的。” “不可能!”程双双立即反驳了,“我妈向来胆小懦弱,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可能会唆使他人来害你!” “你相信你母亲的为人我可以理解。但是,她和你一样城府颇深,表面人畜无害,实则手段残忍。在这之前,你不也是以无辜小白兔的形态耸立在余楠至心尖吗?” 一字一句字句诛心,“你怨我才会栽赃我母亲……” “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再怨你,也只让你和程厉坐牢而已。可是你母亲没打算放过我,明知是你们罪有应得,最后倒反过来认为那是我的错。” 程双双含泪不语,楚楚可怜,终于有了丝丝季寥当年的影子。 时至今日,认清现状了吗? 为了满足父亲的贪欲,一步一步将两个关系最好的朋友拉入陷阱中,他们互相内斗,斗得个你死我亡,以为一方挫败会拿到应得的礼物,却不曾知,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某些人某些事的逝去而改变。 季寥没错,比她还无辜,只是千不该万不该和她喜欢同一个男人。 良久,程双双似接受了事实,含着泪凝望季寥,苍白干裂带血的嘴唇微微一张一合,吐出常见的三个字:“对不起……” “抱歉,我无法原谅你,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已经是我的敌人了。”随着话音落去,季寥也消失在门外。 程双双攥着那张老旧的纸张,上面的字迹还一清二楚,黑色墨水娟秀字体,一笔一划书写着当年的约定:倘若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是我孩子的亲妈。 落笔:季寥程双双 她之所以让季寥来一趟监狱,除了想和她道歉之外,唯有的就是让她看在当年的约定好好照顾余思念。 为什么呢? 因为想要赎罪。 走出监狱的季寥再一次回头凝望这座建筑,深深的把它刻印在脑海里,那一句诺言就像刺伤彼此心脏的利刃,扯开了血淋淋的天真烂漫。 回去的路上,季寥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是有关余思念手术的相关事宜。 季寥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这孩子的亲人,你们打错电话了。” 院方:“但是家属联系人这一栏里写的是你的手机号码,与患者的关系为母子,如果你们夫妻两有什么恩怨,麻烦不要加载在孩子身上,他是无辜的。” 听到此,对于余楠至,季寥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又无奈道:“如果是交医药费我可以出,但做责任人,我担不起。” 挂上电话后,直接致电余楠至,待对方接通,她冷漠出声:“我跟你的关系破裂,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余楠至敲着键盘的指尖微顿,蹙眉不解,“你说的什么事?” “关于余思念的事,你为什么要跟医院造谣说我是孩子的母亲。” “有什么不妥?” 季寥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钢牙,“妥什么,你以为我是程双双很希望做你孩子的母亲?” 说到底,谁要是看上了余楠至,那就是她悲惨生活的开始。 好狠,连他喜欢了十几年的白月光都能下狠手去伤害,他究竟爱谁? 提起程双双,余楠至沉默了会儿,“如果她没有伤害过我……” 嗤……事到如今,想的还是自己。 季廖道:“是啊,如果你没有伤害过我,大家都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时间流逝,彼此沉默。 后来,还是司机打破寂静,“小姐,医院到了。” 季寥下车,还是不放心过来看一眼那个孩子,明知道会碰到余楠至,她亦是狠不下心来对余思念放任不管。 因为,所有人都有可能不对,但他是最无辜的。 她道:“你抽时间过来,医生要找责任人签字做移植手术。”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余楠至真丢下工作拿了外套就赶往目的地。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着急过,因为季寥的心软,他觉得有可能再续前缘,二是因为孩子可以重获新生,不论是哪一件事,都值得欢喜。 赶到医院的季寥正巧遇到医生查房,见到来人,便叮嘱:“病人手术前八个小时不能进食,无论什么东西都不可以,知道吗?” 余思念含笑,定定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季寥,后者只顾着跟医生谈话,认真地记下每一个细节。 待医生走后,季寥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刚刚的话你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手术前不能吃东西。” “嗯!”他很乖,人家说什么都不反驳,看到季寥受伤的手时,还很懂事地询问:“阿姨,你这是怎么了?” 提起手臂,季寥没好气地应他,“还不是你妈妈的妈妈搞的鬼,一家子没个好货,气死我了。” 妈妈的妈妈叫外婆,尽管她们不怎么好,但对于余思念来说,那是他拥有过最好的礼物。 那短暂的时光里,虽然跟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是真的对他好,不仅没有端架子,还给了和别人一样的爱。 只是,他觉得好的一切对于别人来说并不是很好。 “对不起。”他垂下脑袋道了歉。 季寥惊讶极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就算要跟我道歉,也轮不到你这个小毛孩来说。” 余家和程家欠她很多,但是眼前这个孩子没有资格,因为他没错。 余思念道:“虽然她们很不好,但是对我真的好。” 季寥不可思议的震惊,“他们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把你送上整容医生的手术台,这也叫对你好吗?” 余思念沉默不语,季寥的心猛的被什么割了一样,霎时间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没事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她和程家的事不应该牵扯到他的。 “抱歉,我不该扯开你的伤口。”虽然这么说他有可能不懂,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余思念却笑了笑说:“阿姨,最不用说抱歉的人是你,你没错,错的是人性。” 季寥又不可思议的震惊了,她瞪大眼睛望向他,区区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说出的话竟那么有深意。 我靠,这神童吧。 第193章 留你期待,给你关爱 惊叹之余上下打量了一下余思念,仔细看的话,他其实比余楠至更好看,只奈何现在要顶着别人的模样一路成长。 “阿姨,你有没有去见过我妈妈……” “亲妈还是后妈?” 其实不管亲妈后妈,她都去看过了。了解孩子之后就找到他的亲生父母,他们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前提是不提起余思念。 而后妈……算了,想起她就一阵厌烦和心酸。虽很想可怜程双双,但徒劳,可怜不起来。 他垂眸沉默了会儿,似看开了某些事,笑着对她说:“领我回来的那个妈妈。” 季寥不忍心跟他说实情,随便掐了个谎,“去看过了,她很好。你放心吧,等做完手术后休养一段时间,我带你去看她。” 她不想毁了一个孩子的期待,尽管程双双是恶人。 余思念伸出小尾指,笑着看她,“说话算数,不能欺骗小孩子。” 季寥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好,一定带你去。” 今日阳光甚好,是个值得做手术的好日子。余楠至来到医院,刚好被医生叫去签名确认,医生再一次提醒:“病人手术前八小时不能进食,切记,是一切食物,包括水。” “明白。”余楠至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医生就急匆匆前往病房,临到门口时,就听见病房里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孩童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阿姨好笨…” 而女人却不生气,就懊恼地叹气,“明明很简单的游戏,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呢?” 从门上的玻璃透过视线,清楚地看见病房内的两人,他们在无忧无虑地玩着纸牌,输的那一方被贴上字条,每一字条上都写着‘我是小蠢货’几个字。 他们相处得很快乐,余楠至不忍打扰此时的宁静祥和。 他想着,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去,他一定会和季寥生几个孩子,两个像爸爸两个像妈妈,逢年过节就凑在一起玩麻将打扑克,各自站队,谁输谁洗碗。 那样的美好的向往,使得他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角柔和了脸庞。 但,现实很打脸。 当季寥起身准备要干嘛时,目光刚好对上他,那一刻,原本笑如花开的小脸僵了下来,便转换一副厌恶的样子。 余楠至推开门,余思念高兴地大喊:“爹地,你来了!” 可是,自始至终,余楠至的视线里容不下其他,对她受伤的手臂介怀不已,“怎么搞的。” 他过去,要抬手轻抚她的伤。 季寥退后,躲开了魔爪,“时至今日不必假惺惺,你来了就好,我有事该走了。” 自出狱以来,她对他就没有好脸色过,从一开始的惶恐惊惧转变成厌恶十足,整个过程只用了短短半年。 “你就那么不愿见到我?” “是啊,因为每次见到你,我总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往,所受过的伤就越发疼痛。” 这就像,我们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兵戎相见,恨不得要杀死对方为以前的自己报仇。 下午三点钟的医院病房,宁静得让人恍惚。季寥与他面对面,谁也没有再出声去反驳什么。 曾经以为婚后平淡也会有满满的小幸福,所以就接受薄情寡言的老公。 曾经以为我跟你可以日久生情,努力多了你就会在意我的感受回头是岸,所以就算再不喜欢也可以接受你偶尔的犯错。 可是,现实很残酷,后果很严重,再多的努力都唤不回那个不爱你的男人。 她放弃了,转身遇到爱她的真命天子。 但他后悔了,弃了白莲花,转身寻找朱砂痣,试图挽留她的爱意。 可是,感情随风起也随风逝,说不爱就不爱了,谁也拦不住。 “阿姨,你要去找那个陆叔叔吗?” 陆叔叔就是陆承诺,刚刚玩游戏时,季寥和他说了一下,别看孩子小,他们看的事情都很真,私底下也明白好多事。 爹地喜欢季寥阿姨,可季寥阿姨喜欢陆叔叔,而陆叔叔又反过来喜欢着季寥阿姨。所以,外人只有一个,就是不被爱的那个人。 余楠至的心都要碎了一地,死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舒坦,“他没本事保护你,让你受那么严重的伤。” “呵…你好搞笑。” “哪里搞笑?” 季寥嘲弄的眼神是那么的伤人,“他本事没你大,但从来都不会伤害我。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没有资格说我受那么严重的伤。” 这点子疼痛哪比得上当初坐牢时若受过的伤,这一次,只算皮毛而已。 “你恨毒了我。” “不然咧,难道还爱你爱到天河水干地下河崩?” 余楠至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在来的路上他想了千万句措辞,但没有一句是适合开口的。 “话不多说,再见。”再留下,情绪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季寥的手刚接触到门把,余思念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阿姨别走,我怕。” 一句话,刺激季寥的心脏。 余思念可怜,逢疾病遭遗弃,经领养又被设计挨千刀,这种事搁在大人身上都未必承受得住,他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背负了多少…… “阿姨,你能陪陪我吗?就像、就像妈妈一样。” 孤儿渴望被爱,那双如苍穹之星的眼眸含着哀求,一举一动显露着小心翼翼。 被手术,搁谁身上都会恐惧,何况这丁点大的孩子。再是讨厌余楠至的季寥,这一刻,终是抬不起脚步朝门外走去。 没有父母陪在身边的感受她懂,所以,压不下怜悯,还是选择留下,“就那么一小会儿,你别太贪心了。” “嗯,我知道,谢谢阿姨。”余思念是否高兴,从脸颊呈现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余楠至在她也在,他就有股想要昭告天下的感觉,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有爸爸妈妈了! “谢谢你季寥。”余楠至还想说什么,就被她的冷漠打断了。 “这与你无关,不用假惺惺跟我道谢。”她坐在病床上和余思念继续玩牌,从没把视线聚焦在他身上过,眼里只有孩子,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或许是不忍心,又或许是想戳和余楠至和季寥,余思念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了他:“爹地,其实这个游戏可以三个人玩的。” 季寥蹙眉,厌恶随之而来。 第194章 好事多磨,一切顺利 余楠至没拒绝,顺势就坐在病床上,狭小的一块地方坐了三个人,空间变得更小了,和季寥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 但,季寥挪步下床搬来一张凳子自个坐着。 不难猜到,她实在厌恶余楠至,能处在同一个环境中,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 余思念冲着两位大人笑了笑,似是很高兴一般,一边笑一边发牌,完全忽略其中压抑的气氛。 季寥始终没说话的意思,余楠至便也没出声。 三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打牌,偶尔余思念活跃气氛跟余楠至说话,全程下来,季寥都是忍着不悦附和着。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大家都挺累的,余思念沉沉睡去后,也到了手术时间。 现下已经是半夜了,季寥看着余思念被叫醒被推进手术室,心也跟着提起来。 在手术室大门要关上的时候,余思念说话了,“阿姨要记住我们的约定。” “嗯,等你平安归来。”大门关上后,隔绝了一切。 “寥寥别担心,一切会好的。”余楠至脸上同是担忧的神色,但他出自于什么来安慰她? 季寥满不在乎,连头也没回,但还是信守承诺坐在椅子上等待,拿出手机给陆承诺报个信。 “你什么都和他说,不累吗?” 季寥扭头,看到的是余楠至不屑的嘴脸。 她刚想出声跟他说‘关你屁事’,结果话都没到嘴边,他就伸手‘啪’的一下壁咚了她,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轻蔑的笑容:“你和以前没变,真卑微。” 季寥手机铃响了,她下意识亮屏,内容就显示在屏幕上,一字一句,字句充满关心。 陆承诺:我恨自己没能及时陪你,如果余楠至要对你图谋不轨,能逃就逃,不能逃的话先示弱再报警,注意安全。 余楠至挑眉,“没想到他对你那么宽容。” 季寥一脚踹开他,“离我远些,我恶心你身上的味道。” 陆承诺到底对她好不好,别人不知道,只有季寥自己清楚。 因为,在半个钟过去后,他就带着满身伤出现在走廊里,手里还带着可以防身的武器——甘蔗。 见到心爱的女人,他不好意思的笑了,把甘蔗拿过来递给她道:“什么棍棒之类的东西拿不进,用这个吧,只要他听话,我们就内服;他若预谋不轨,我们就外用。” 明明只是一根甘蔗而已,被他这么一说,瞬间高大上了。 但是,佩服归佩服,该责怪的依旧要责怪,“医生让你卧床休息,你怎么一意孤行?” “你在野兽身边,我哪敢放心。”两人在长廊里偎依,说着余楠至不好的坏话。 而当事人没有位置可坐,干站着冷眼怒瞪他们,没过一会儿,好似越看越烦闷,干脆找个地方办公。 时间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里的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季寥二人蹭的一下站起来围过去,医生脱下口罩松了一口气,“手术很成功,但后期还得看反应。” 季寥跟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是余思念被推出手术室,她问:“小孩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24小时之内。” “那就好那就好。” 余楠至赶来时,他们已经抵达了病房,见到季寥给孩子掖被子,他惶急地问:“孩子怎样?” 季寥懒得理会,只应一句:“一切安好,后期看反应。” 应答完毕后,病房陷入了寂静中,大家都在为孩子祈祷,祈祷他能尽快适应。 老天爷从来不辜负每一个善良的人,尤其是小孩子。在之后的三个多月的观察里,余思念的病情可观,没有出现排斥反应,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一件特别好的事。 眼看着余思念要出院,陆承诺和余楠至的赌约也提前安排了时间,时间定在大年三十,地点塔塔尔酒店。 距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天,大家都在忙碌的准备着。因为这一波操作,谁也料想不到会吸引许多游客前往,不小心就带动了当地的经济。 “诶,你们听说了没,是季寥的现任要跟余楠至比厨艺耶!” “听说了,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赌注好大,谁赢得比赛谁就是季寥的男人。” 一众游客皆露出羡慕的神情激动得大叫:“那太酷了,不管谁赢,我们都爱看。” 当地记者:“那你们希望谁赢?” “陆承诺!” “余楠至!” 答案有两种,一方希望陆承诺赢,另一方希望余楠至赢,甚至因为这一点,她们居然还展开了一场竞赛,在赌谁会赢…… 季寥看着手机上的投票挑了挑眉,“你看别人比我们还疯狂。” 季如笙道信誓旦旦的道:“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陆承诺输的。” 季寥一听微微蹙眉,“哥,你该不会暗地里使什么阴谋诡计吧。” 季如笙面不改色,“我不像那种人,你放心。” 他不像阴险狡诈的人,因为,他本身就是那种人,像不像有啥区别? 季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怕就怕阿诺会牵扯到伤口。唉……” “你不怕他输了,然后就彻底离开你么?” “怕啥,他不能靠近我,那我去骚扰他不就成了,方法总比问题多。” 季如笙扶额,“你这是耍赖。” 季寥不以为然,“本就是余楠至不要脸,关我什么事。” “唉,随便吧,随便你们怎么闹,反正陆承诺不可以输。” 第二日,大年三十,塔塔尔酒店内—— 厨房里,一人占据一方,为了公平公正公开,他们还各自邀请来摄影师进行对对方直播,如果谁作弊,一眼就看出。 塔塔尔酒店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唯有今日人山人海。 一切显得那么热闹非凡,看起来那么喜庆。可是,谁也料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大事。 “啪!”停电了。 原本喧哗吵闹的场所突然鸦雀无声,空气中弥漫一股令人头痛窒息的味道,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了,是天然气泄露,快跑!” 这一声令下,黑压压的一群人分不清方向全都在寻找大门出口,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就倒,这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195章 他怎样我便怎样 人们之所以会惶恐,那是因为天然气泄露浓度达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的范围内,一旦遇到明火,就会引爆所有。 站在现场里的季寥和季如笙登时就慌了,赶紧稳住现场:“大家不要慌,有秩序的离开!” 现场里的人熙熙攘攘、你推我搡危险至极。 季寥顾不上其他,拿来大喇叭继续维护秩序,现场太混乱,因为停电的缘故,厨房里的几人还在昏暗中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声,“不好了,天然气泄露了!” 这时,余楠至和陆承诺才慌了起来。 有幸跑到外面的游客赶紧报警和叫救护车,有的拿手机录下惊险的一幕幕上传到网上。 陆承诺第一个念头就是在昏暗的地方寻找季寥,余楠至也是如此。 可当两人都发现季寥的那一瞬,悲惨的事发生了,轰的一声,几人反应不过来,通通被大火燎烧。 逃跑出去的人们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地看着雄伟壮观的塔塔尔酒店变成一座火场。 季寥一行人没逃出来,不知死活。 因为有人提前报了警,七八辆消防车来得及时,立刻上阵。 消防队长询问逃出来的游客,“里面什么情况。” 游客a脸色惨白的应答:“停电了,但是天然气泄露引发了爆炸!” 游客b惶急地说:“里面还有人没有逃出来!” 知道现场没电又听到里边还有人之后,消防队长立刻安排人冒着大火冲进去。 有人马上劝阻:“火太大,不要冒险。” 消防员一切准备就绪,只瞟了一眼对方,道:“我们害怕遇难者更害怕,谢谢关心,我们没事。” 说罢,不顾一切冲进了火场。 这就是逆行者,与他人走了相反的道路。 火真的太迅猛了,烧在身上钻心彻骨的疼。但是,陆承诺没有吭声,咬着牙死死地护住底下的两人——季如笙和季寥。 “阿诺,你快逃,快逃……咳咳……” 逃,该往哪里逃,放眼望去,一片火海。 “老妹,咳……别出声……”火烟味呛鼻呛嗓,似被灼烧一般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季如笙想要把陆承诺推给季寥,却可悲的发现此时根本就推不动他。 “阿诺,你快逃!”季如笙无法直视陆承诺后背和双腿上的火焰,悲愤痛苦地大喊:“那边有湿的地毯,你快逃过去!” 然而他不听,在救援没有来临时,他死死地护住兄妹两。 这舍己为人的行动,让季如笙怎能不哭,可一哭,就被吸入浓烟拼命地咳嗽。 正待此时,消防员来了,他们手中地水枪熄灭周围部分火焰,同时把陆承诺给救了下来。 这一瞧发现了三人,消防员不禁欣喜若狂:“快快快,这里有三位幸存者!” 兄妹两异口同声:“同志,救阿诺。” “都救都救,一个都不留这!” 陆承诺伤势过重,消防员一来,他立马昏厥了过去,全程一句话没有说,但季寥深深地感受到他的决心,这家伙是想用自己的命来换她兄妹的! 等到大家被移到安全地带时,火势也差不多被扑灭了。 “阿诺,阿诺呢!”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陆承诺,可悲的是,母亲坐在旁边告诉她,陆承诺还在抢救室,他妹妹在守护着。 季寥的心悬在嗓子眼,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两脚刚沾地,人就啪的一下趴在地上。 苏静兰惶急地扶着她,苦口婆心劝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先养病。” “妈!”季寥含着泪望她,“如果阿诺出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傻孩子胡说什么,你忘了陆承诺拼命救你是为了什么,就是希望你平安活着!” “可我也希望他平安啊……”季寥跪在地上恸哭流涕,“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喂了他家的狗,他们也不会找到我。如果我不答应跟他回家,一路走过来也就没有这种那种悲惨的事发生……妈,我是灾星,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难!” 女儿把所有的过错以自贱的方式揽在自己身上,苏静兰心痛极了,抱住她不知该如何劝慰,只道:“那些都是巧合,你别胡思乱想,妈会心痛,陆承诺也会难过……” “我要去找他!” 苏静兰紧紧抱住她,不让她前去,“他还在抢救,等有消息,你哥哥会传信息来。” “妈!!”季寥粗鲁地推开母亲大声吼道:“在我最难的时候是他陪在我身边,现在他落难了,就算帮不上忙,我也要坐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让他一睁眼就看到我的存在。” “你糊涂呀!” “我清醒得很,如果他有个好歹,我也随了他去。” 这话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从一开始,她就给陆承诺兄妹两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他们当初对她冷眼旁观,那他今天也不会躺在抢救室里。 面对女儿想不开的样子,苏静兰难受得不能抑制,“寥寥,你别这样,你还有爸妈和哥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妈,你不懂……” “有什么不懂!”苏静兰大声怒吼:“你就是把男人看得太重才会受那么严重的情伤,你看开点,你是季家的千金小姐,一声令下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季廖难以置信,震惊了一会儿才面对母亲,“全世界的好男人很多,可没有谁能跟陆承诺比肩。他虽然不像哥哥和余楠至那么富有才华,可他一直在努力。你看,如果不是他舍命相救,你还有机会跟我讲那些所谓的大道理?” 苏静兰盯着季寥的眼睛,仿佛坠入她那双饱含悲伤的眼眸中,见她一直含泪,心下一软便松开了她的手。 季寥踉跄着起身朝外走去,苏静兰又说:“他在隔壁栋二楼抢救室。” 季寥哽咽:“谢谢妈。” 待女儿离开后,苏静兰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刚才那短短的一瞬,她好似看到季寥的疏离。 离开女儿太久了,那些年来,好多事情都变了,有些事,作为长辈已经不适合插手了。 第196章 阳光总在风雨后 季寥飞奔来到抢救室的门口就看见陆澄清环抱着自身躲在角落里小声哭泣。 “清儿……”季廖蹲下,轻轻地唤了一声。 陆澄清抬头,露出悲伤无助的眼眸可怜地望着季廖,“要是我哥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季寥霎时间就跟着哽咽:“你别这样,阿诺会没事的。” “寥寥姐……”两个人环抱在一起痛哭,命运啊,真的不愿意放过他们。 片刻后,季廖接到电话,是王特助打来的,他说:“警方这边已经查到凶手是谁了!” “谁?”季寥登时愤怒至极。 王特助道:“是程双双的母亲唆使他人破坏天然气管道,但凶手已经被警方逮捕了,而程母已经畏罪自戕。” 死不足惜! 季寥露出狠戾的神态,恨不得此刻再一次鞭打她,可王特助的下一句话让她震惊到忘记动弹,他说:“程双双也死了。” 这一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双双越狱,偷偷跑来看余楠至和陆承诺之间的比试,事情发生后,她为了救余楠至被大火烧透了……” 王特助的话没说完,季寥就流下了痛苦的眼泪,“好好安葬她。” 不用他们这一边说话,幸存下来的余楠至也知道怎么做,此刻他正坐在病床前垂着脑袋,眼红得快要渗血。 没有人去打扰他,只有他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病床上,躺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程双双。被消防员带出来时,她已经失去了生息,尽管如此,她亦是不舍得让余楠至受一点伤害。 良久,许是回忆到了从前,余楠至终于失声痛哭。 这个女人好狠毒,害得他家破人亡,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如今,又舍命救下他,让他再度活在失去所有人的痛苦之中,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殡仪馆来人了,就站在门口。 余楠至看了看她,将那张雪白的被子拉上,盖住那张曾经柔美的脸庞,“给她化最美的妆,穿最好的衣服……”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因为这一次,她真的死在那场大火中再也活不过来了。 短暂的一瞬,余楠至尝尽了悲欢离合,希望一点一点的被现实毁灭,忘记了该怎么去爱,忘记了该怎么去恨。想着,或许哪一天,时光能倒流从前,他一定不会再去认识那两个女生,这样的话,谁也不会再受到伤害。 他最终倒下了,因伤心过度。 也许在心里,余楠至依然还是爱着程双双的,只不过不敢承认。 季寥赶到时,殡仪馆的人正好把程双双拉走,远远看去,仿佛能看见她躺着苦笑。 那块因风而飘动的白布,好似在跟季寥道别。怨恨,也就那刻起,跟着程双双去了火葬场。 她是可怜的也是可恨的,阴谋由欲望而生。程双双也只不过是别人追求利益所下的旗子罢了。 病房内,余楠至靠在床脚一边,手肘撑着膝盖痛哭流涕。此副情景,季寥没觉得他有多深情,而是很讽刺:“人都死了,你假惺惺落泪给谁看?” 余楠至陷入悔恨的深渊,挣扎不休。 季寥再度讽笑:“天寒地冻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程双双身上的伤,听说是你吩咐人动手的。” 余楠至缓缓抬眸,死寂一片的灰暗瞳孔中露出一丝丝惊讶:“你说什么?” 季寥轻蔑,不屑道:“你装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拥有这种下场。” 余楠至忍着心痛沉重地问:“你刚刚说我吩咐人对程双双动手?” “难道不是吗?”季寥望了望窗外的那一片天,恍惚道:“其实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对程双双也好对我也罢,在你心中,唯有你自己的感觉最重要,其余人可有可无。” 余楠至大声反驳:“我没有!” “呵……”季寥终是忍不住嗤笑,“程双双亲口说的,你还想怎么抵赖。” “我不信!” 季寥掏出手机,打开一段录音,立马就传来了程双双的声音。 “你看她多愚蠢,明知道你不愿原谅她了,她亦是不顾一切的去拯救你,只为了能让你的痛苦减轻一些。” 余楠至听到那一对话,心仿佛被刀剖开,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季寥冷眼旁观,无动于衷,“这就是你曾经做坏事要付出的代价,后悔吗?” 余楠至失重渐渐倒下,她又道:“好好活着吧,别辜负了程双双的好意。” 丢下那么一句话,季寥临别时还去护士台帮忙叫了人,她来这里很想很想嘲笑他,可是不敢,因为话说太满会遭报应。 她只希望自己的这一点大度能够让陆承诺平安度过这一场劫难。 两天后,陆承诺保住了性命,但因为后背和双腿受到严重的灼伤需要在重症监护室里再观察。 尽管如此,大家都很高兴,所有人绷紧的心情也松了下来。 季寥站在玻璃窗前,凝望着里边的陆承诺,他全身都插满了管线,细线、粗管密密麻麻的缠满了他全身。 护士穿着防菌服在病例表上详细记录下各项仪器的数据,再一一检查过各条管线和点滴。 陆澄清在她身后,右手搭上她的肩膀,“寥寥姐,你最好休息一下。” 季寥连眼也不眨的直眼盯着病床上苍白狼狈的男人,“他还没有醒来,我怎么能休息……” 又是一个月过去,相当平静的一个月。大家都不需要再到重症监护室外焦急等待,也没有病危通知,主治医生巡视过后,总是满意的离去。 陆澄清坐在病床前削苹果,而季寥从妇科楼层回来一脸惊喜,她拿着单子跑到陆澄清面前,“你看,我怀孕了!” 陆澄清的刀险些割到自己,定睛一瞧,瞧见单子上写的结果之后,她刀子果子都不要了,直接夺过来再仔细上下多看几遍,“妈呀,我们陆家有后了!” 这一句古老的说辞震惊了躺在病床上的陆承诺,他的指尖动了动,紧接着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迷蒙地盯着上方天花板好一会儿。 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没有发觉陆承诺的转变,陆澄清继续说道:“我要当姑姑了,你看你看,这一小行字是什么意思?” 第197章 完结篇:我们结婚了 季寥高兴道:“是双胞胎哟!” “寥寥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一举得两!” 季寥沾沾自喜道:“那可不是,好事成双嘛!” 懵了好久的陆承诺终于听清了她们两人的交谈内容,当即猛地睁大了双眼转头看向她俩,但她们还继续沉浸在喜悦中无可自拔,兴致勃勃的给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字。 陆澄清说:“如果是女孩,那就叫陆璐和陆璇,如果是男孩,那就叫陆狗子和陆牛羊……” 陆狗子、陆牛羊? 什么古怪的名字! 季寥当即发愣,“男孩子不配得到好的名字吗?” 陆澄清笑嘻嘻道:“我哥小时候的名字叫陆猪屎,我们叫得可欢了!” “哦,合着你取的名字还比陆猪屎高大尚了!” 陆承诺终于忍不住开口反驳:“我的孩子……怎么可能取那种名字……” 太久没有说话了,陆承诺的声音沙哑难听。但在季寥和陆澄清的耳朵里听来,天籁之音也比不上。 她们猛地站起身齐齐面对他,见他苏醒过来,那一刻啊,终是忍不住要扑上前…… “哥!” “阿诺!” 的确,这是双喜临门。 不,确切来说,这是三喜临门! 陆承诺醒了,沉睡了一个多月,终于在今天彻底地苏醒过来。 季寥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落至他的脖子,冰凉了他的感官。 陆承诺沙哑的回应:“傻瓜,又不是醒不过来,哭什么!” “你管我!” 她哭什么,哭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惶惶不安终于消散,哭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惊险回归。 他的手摸向她平坦的肚皮,面上露出为人父该有的光辉,“两个淘气包呢,肯定像你。” 季寥的手指抚着他的眉眼,嗔道:“不像我,应该像他们的姑姑!” 陆澄清正沉浸在哥哥醒过来的喜悦中忽然抬头,只见面前的这一对难夫难妻深情款款地凝视对方,忽觉自己多余了,连季寥刚才的话也没敢开口反驳,干脆偷偷跑出病房,蹲在角落里喜极而泣。 厉诚濡提着水果过来,那一抹落寞的人影猛地刺激他的心,当即跑过去焦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你哥出了什么事?” 陆澄清一下就扑进他的怀里高兴极了,“哥哥醒了,寥寥姐怀孕了,我高兴得不能抑制。” “那你不在里面庆祝,跑出来干嘛?” 陆澄清含泪抬眸,“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妻。” 厉诚濡悄咪咪地往病房瞅了一眼,虽说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也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小别胜新婚的事。 当即,拉起陆澄清小声祝贺:“恭喜你哥哥转危为安。” “嗯,谢谢!” 陆承诺醒来的消息传遍了季家上下,还有一些闻风赶来的亲朋好友通通过来送祝福,包括季寥的狱友云阿宝。 只见她在戚少珵的掺扶下缓缓而来,两人见面时,差点认不出彼此。 “阿宝!” 季寥连忙赶过去,却被戚少珵挡在一米开外,“她身子笨重,你注意些。” 定睛一瞧时,才发现阿宝已经大腹便便,行动如蜗牛。 “寥寥,好久不见。”云阿宝褪去当年的落魄,已经变成了富贵像十足的妇女。 季寥含泪哽咽,“是啊,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呢。” “说什么傻话,怪我底子差没能早早过来陪你。” “你安好就好,我的事能扛下来。” 季寥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己能忍的事绝不会让她人帮衬。 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她和陆承诺终于如愿以偿的在这美好的日子里定下婚期。 婚期定在七月初七,得空的那段时间,他们就在家人的陪伴下去选婚纱,陆承诺的双腿还走不稳需要坐轮椅,季寥就推着他到处走,可把他心疼得不能抑制。 “寥寥,你先歇会,选婚纱的事不急。” 季寥努努嘴,“怎能不急,结婚证是领了,可婚纱还没试过呢!” “可你现在试不也白瞎吗?” “怎就白瞎了!” 陆承诺搂着她,温柔地靠近她的肚皮,“再过三四个月,这两小家伙肯定会长大,到时你看中的婚纱也穿不上,不难受吗?” “加大加大再加大,婚纱而已,又不是钱不能解决的事。” 陆承诺叹了口气,总是拗不过她,自从她怀孕之后,性子都变了。 不过还好,他喜欢承受她的各种任性,“好吧,我们再挑挑,趁着肚子没那么大,喜欢哪一件我们就试穿,然后拍下来做纪念。” 季寥却不肯了,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笑道:“等你出院先我们再去。” 陆承诺无奈,抓了抓她的手亲了一口,“你这丫头就知道耍小性子。” “嘻嘻……可你不是乐在其中喜欢得紧吗?” “对,爱到痴狂。” 阳光下微风中,相互调侃的两人幸福满面,而坐在豪车里的余楠至却恨不得此刻眼睛是瞎的。 那边的景色色彩斑斓,而他这边灰暗无生气,他的前妻……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是一股怎样揪心的痛。 “走吧,去集团。”抓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个道理。 后悔了,也晚了,她和他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捉弄,前前后后绕了一大圈,还是无情地分开了。 放手吧,再纠缠也伤不起了。 ——分割—— 时间如流水,七月初七那日,郊区的别墅庄园里喜庆洋洋。 这一天,季寥穿上了剪裁得体的婚纱在季青临的陪同下缓缓地朝陆承诺而去。 天空中飘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瓣,象征和平的雪白鸽子哗啦啦地飞上天。 这一幕,和陆承诺记忆里幻想的一模一样。他杵着拐棍朝她伸手,在司仪的主持下,两人交换了戒指,并承诺:生不离死不弃。 所有人都纷纷落下激动的泪水,他们一路走来坎坎坷坷,终于在这一天里修成了正果。 陆承诺撩起头纱亲在她的红唇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再一次说:“寥寥,我爱你。” 季寥两眼含笑:“我也爱你。” 陆承诺很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加上这一次,也就两次而已。 但是,从日常生活中,季寥深深地感受到来自他的爱意,说不说出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他爱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