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同人)麒麟神庙》 第1页 [bl同人] 《(盗墓笔记同人)麒麟神庙》作者:蔬菜猫叔【完结+番外】 1、 麒麟拓片 吴邪从广西归来后,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躺在自己小店的躺椅上,春风拂面,不冷不热,正是杭州最舒服的天气。店里没什么生意,伙计王盟懒洋洋地东擦擦、西抹抹,不断地打着哈欠。吴邪知道,王盟只是在老闆面前装装样子而已,估计在自己不在时候,这小子一定会直接瞌睡。 当王盟走过吴邪面前,吴邪伸腿踢了他一脚。 “算了,放你半天假,你回去歇着吧!” “真的?老闆?”听了这话,王盟立刻来了精神。 反正现在是淡季,经常几天也没个人来。再说自己外出的时候,这小子连续盯着铺子,也没个休息,吴邪觉干脆当个好人算了。 “赶紧走吧,就你这样儿,来了生意我都怕你算错帐!” 王盟欢天喜地地一熘烟跑了。这傢伙,听说最近处了一个女朋友,天天白天上班哈欠连天,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晚上“加班”?想到这里,吴邪坏坏地一笑,突然一想,不对,自己这个大好青年,二十好几了还没摸过女孩子的手,怎么思想也开始这么“邪恶”起来?一定是那个受那个死胖子的影响,整天听他扯蛋,思路都被他带歪了。 想到这里,吴邪不禁笑了,不知道那个死胖子在北京怎么样了,上次帮他买掉几样东西,价格比他自己估计的高了不少,这老小子在电话里高兴得胡吹烂侃的,都能想像出,没有耳朵挡着,他的嘴一定咧到后脑勺了。 回想自己几次下斗,都是生死一线,见到的妖魔鬼怪远比值钱的东西多得多。真不知道这胖子为什么对下斗那么着迷。不过,几次下斗,胖子都随手摸了一些东西,有不少都是吴邪经手帮他卖的。胖子那人总把钱挂嘴上,但是却十分够义气,每次都把佣金一分不少地汇来,吴邪本不想要,但是胖子说,这是生意,要按规矩来。说起来,吴邪自己的铺子很久没买卖了,今年的帐面,居然是靠帮胖子买东西,挣得的佣金维持着。 想起胖子,就不能不想起那个人,闷油瓶。想到这里,吴邪不禁有点黯然,不知道小哥现在在哪里。从广西归来了,用胖子的话说,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吴邪回了杭州,胖子回了北京,小哥却什么都没说,某天早晨突然不见了踪影,他一个随身的小包也没有了。作为专业失踪人员,这倒没什么奇怪,只是…… 想到这里,吴邪心里泛出一丝苦涩,张起灵呀张起灵,你说你消失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察觉。现在我吴邪察觉了、在意了,但是也你得给人家留点线索吧?难不成让小爷我像三叔找文锦那样天南地北地去找你?就算我有这心,也不见得有三叔那样的本事啊! 不过闷油瓶消失在大家散伙前的晚上,胖子说,小哥很有可能是要广西在停留一阵子,说不定是要回巴乃小村。虽然他的老巢烧了,但是那里有一往情深的云彩姑娘,也许小哥是入赘当上了门女婿?吴邪学着小哥的样子翻眼望天,实在想像不出来,那个闷油瓶在阿贵家生活的样子:帮云彩生火做饭、帮阿贵招揽客人? 呵呵,估计让他招揽客人,阿贵的农家乐只有赔钱的份儿了。不对,想起小哥在西沙装张秃子时的影帝级表演,说不定他能当个很不错的农家乐小老闆呢?吴邪使劲幻想,闷油瓶站在阿贵家门口,对一拨儿游客笑脸相迎,一口一个“老闆请进、我们家干净卫生、饭菜可口”的样子,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大少爷想什么美事吶?”门口一黑,一个人已经站在吴邪的躺椅前。吴邪下了一跳,什么时候有人进铺子都不知道!来人个子不矮、身材健壮匀称,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最明显的特徵是,鼻子高高的,头髮有点卷,像是高加索人的血统。 “是你!”来人正是以前一起去过新疆西王母城的一个人,是阿宁公司的,后来在魔鬼城走散了之后,再也没见到他。吴邪虽然对此人并不反感,但是这人为考裘德工作,而且新疆那一趟,吴邪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回忆:阿宁惨死,文锦消失、小哥失忆,还有那成群的野鸡脖子毒蛇,没一件好事儿。 “有什么事儿?”吴邪冷冷地问。 “我来买东西啊!”黑西装笑呵呵地说,仿佛没有留意到吴邪的冷淡,边说边在铺子里东瞧西看,仿佛真要选购点什么。 吴邪知道他必定有事儿找自己,所以干脆冷眼看着,并不搭腔。 吴邪铺子里的物件不多,不过拓片却不少。黑西装随手翻翻架子上的拓片,开口说,“听说吴大少爷对古书、拓片很有研究啊?” 吴邪干脆抬眼望天,一声不出,跟闷油瓶久了,他知道这招其实很好用的。 “呵呵,”黑西装干笑两声,“我这里有几张拓片,想请您给看看。” 怎么又是这一套?吴邪有点反胃,想起最开始去山东瓜子庙之前,就是那个大金牙拿个拓片来给自己看,结果引出了一大堆事儿。如果没有那次,自己还安安生生地做古董店小老闆呢! 黑西装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一个16开纸大小的文件夹,打开文件夹,小心地取出一张纸片。吴邪斜眼一瞥,但是当他看到纸上图案,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图上并不是拓片常见的书法、篆刻,而且是一张画,画上是一只动物,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不正是闷油瓶身上的麒麟纹身么?
第2页 吴邪心里暗暗吃惊,但是脸上却不露声色。他当小老闆已经有几年了,做古董这行,考验的就是眼力。经常有“棒槌”花了大价钱买了假货,也有不懂的人拿着宝贝卖出义乌小商品批发城的价儿。人看到好东西瞳孔放大,这个是生理反应,控制不了的,所以过去古董商人做买卖时经常戴个墨镜,为的就是挡住自己的眼镜。 吴邪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手也不动,扫了几眼那纸片,就转过头去,继续望天儿,仿佛闷油瓶转世。 黑西装看他没什么反应,就问“吴公子,这画入不了您的眼么?” 吴邪心里暗暗一笑,做生意就是斗志斗勇,要给他点希望,但有不能让他希望太高,他喝口茶,才慢悠悠地开了口:“东西不错,但不是汉家的东西。”他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在广西遇到的盘马老人,他身上也有与闷油瓶一样的纹身,他说是小时候一个苗人给他纹的,所以吴邪才敢这么说。 “真的?”黑西装明显有了兴趣,“麒麟是不是汉族传说中的瑞兽吗?” 吴邪心想,小样儿的,还试探小爷我!在斗儿里我身手不如你,但是做买卖谈判,你还嫩着呢!脸上不露声色,只是学着小哥的腔调,淡淡地说: “麒麟的传说到处都有,只是汉族人有文字,所以古书里有所提及。那些西南山区的少数民族,并没有文字,但是它们的歌谣、壁画、刺绣中,都有关于麒麟的记录。” 黑西装挑起大拇指,“吴大少爷年纪很轻,学问不浅,不愧是老九门的传人!我们公司在查这幅画的出处,你有什么线索吗?”边说边从文件夹里拿出更多的纸。 吴邪根本不看黑西装新拿出拓片,只是冷冷地问“你们找我,就是为了看这几张纸么?”随手拿去一本古书,做出一副要看书、送客的样子。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我们老闆想找一样东西,就是传说中去毒、辟邪的神药——麒麟竭。现在终于有了线索,就是几张拓片,只是再难追查下去了。听说吴大公子曾经吃过麒麟竭,也许您了解其中的玄妙。” 吴邪心想,说你嫩,你还真是嫩得能掐出水儿来,这么快就露儿了底儿!虽然自己根本不了解什么麒麟竭的事儿,但是先不说破。而且这副画跟闷油瓶的纹身一样,跟小哥有关的事儿,吴邪不想插手都难,毕竟人家捨生忘死地救过自己好几次。而且看样子,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小哥的纹身…… 几次倒斗归来后,吴邪花了不少功夫研究战国时期的文字和符号,包括同一时期,各地少数民族的篆刻、壁画。他拿过剩下的几张拓片扫了一眼,上面的东西已经看明白了个大概。他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个计划,然后用尽了平淡的语气说:“麒麟竭与苗王有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黑西装果然上钩,身体都向前探了探,竖着耳朵听。 “不过其中的关系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失望的情绪立刻写在黑西装脸上。 “你们要去去四川,是吧?”吴邪话锋一转。黑西装看看吴邪,看看拓片,脸上的表情就像刚进苹果公司的实习生见到了贾伯斯。吴邪是从拓片上的图案猜到,是四川山区苗族壁画的风格和样式。看样子自己是说对了。 黑西装有点尴尬,说多谢指教,收拾起拓片就匆匆出了店。吴邪看到他刚出店门,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看样子是跟主子汇报去了。 果然,第二天,黑西装再次登门拜访。这回他没闲扯,只是说公司想聘请吴邪当“顾问”,去一次四川。黑西装还递过一张支票,说是顾问费。吴邪看了一眼,只见到上面有一大串零,看样子考裘德这老不死的还真捨得下本儿!吴邪假装了推辞一下,就答应下来。 送走黑西装,吴邪突然想,自己的这次决定,是不是太莽撞了一点?虽然下过几次斗,但是除了与老痒去秦岭那次,都是有胖子、小哥他们在身边,如果没有他们,自己早就找上帝报导了。他突然有点后悔,但是心里马上显现出闷油瓶的影子。 出现在吴邪脑海中的小哥,不是他用两个超长的神奇手指探机关,也不是他身手敏捷地秒杀粽子,而是他独自坐在角落,削瘦的身影,有种说不来的寂寞。闷油瓶,你现在在哪儿呢?伤口都好了吧?你知道不知道,现在你失踪,有我吴邪惦记呢?吴邪嘆了一口气,拿出背包,开始收拾东西。 2、麒麟庙 黑西装为吴邪订了票,就独自先出发了。吴邪一个人坐在火车上,窗外景物飞逝,他有点怀念跟胖子打牌闲扯的时候。他包里有不少资料,一些是黑西装走前给了他的,还有以部分是他在杭州时查到东西,一些有关苗族上古传说的记录。 苗族是蚩尤的后代,蚩尤蹭与炎黄部族大战,最终战败,被驱赶出中原地区,他们的后人撤向西南山区。蚩尤的后代自称苗人,他们又分成了几个部族,应该是蚩尤后代的不同分支。后来这些部族有的与当地土着山民或西进的汉族作战,所以有的转入更深的山区,有的则走向西南,一直到广西、云南、贵州等地。 黑西装资料上面介绍了那张麒麟拓片的出处,正是在四川西南的山区深处一个叫邛起到小地方,这地在当初苗族残部撤退的路线上。
第3页 四川邛起,就是苗族中的一支居住的地方,而这支苗裔,据说是蚩尤的嫡亲后代,而他们因为有神兽麒麟的庇护,得以在深山中安居。为感激麒麟的恩情,这一代山区有不少纪念麒麟的小庙。后来这支苗裔逐渐衰落,最终没有后人了。那些麒麟庙,也因为年代久远,早就毁坏了。 邛起的那座小庙,应该是后来在原有麒麟庙的基础上,改建成佛教寺庙的,无意中保存了一些原来的老壁画和雕刻。那张麒麟拓片,就是出自邛起的一个古老小庙中。 考裘德公司的人已经得到不少线索,他们推断,在邛起山区,还有一座未被毁坏的苗裔古庙,很有可能是当年苗王修建的麒麟庙。在古代,经常坟和庙是不分家的,经常在坟上修庙,所以这个麒麟庙,极其有可能是苗王的坟——至于里面是不是埋着麒麟,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后来考裘德的公司终于探明这个庙的位置,这次夹喇嘛,就是为了去探这个最“正根儿”麒麟庙。 下火车转汽车,汽车转小巴,山林越来越密,城镇越来越远。好在一路上都有人接送安排,衔接顺畅,服务比旅行社还周到,吴邪不禁感慨,考裘德倒斗倒成大公司,这企业文化还***的挺高效率。 终于到了邛起,一辆悍马停在路边,黑西装正笑嘻嘻地等着吴邪。他说人多住在村里不方便,他们已经在山里扎下了营地,等待“吴顾问”的到来。 营地在一个山谷中的空地山上,四周环山,风景优美,还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七八顶帐篷扎在草地上,好像结伴旅游的“驴友”的一般。吴邪刚下车,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大叫: “你们公司怎么他妈的变得这么小气了!胖爷又不是和尚,天天吃素啊!”这么底气十足的声音,除了胖子还能有谁? 与胖子见面,吴邪分外高兴。原来胖子也算是此行的“顾问”之一,当然,他这个顾问的目的明确,是为了东西。如果这次真的只有庙,那就不能叫明器了,应该算是庙里的贡品。吴邪笑他,摸金的怎么改行了,改偷贡果了,小心太上老君把你扔进炼丹炉。胖子不以为意,说自己一身神膘,进了太上老君的炉子,油多会把炉子堵了。吴邪与胖子嘻嘻哈哈了半天,心情轻松了很多。 黑西装招唿吴邪去见本次的领队。这群人领头的人叫豪斯,高大魁梧,一脸横肉,看样子似乎也有点中亚人血统的样子,但是一张嘴一口山西腔,天知道考裘德从哪里挖来的这个宝贝。 豪斯斜眼上下打量这吴邪,显然不怎么感冒。吴邪身材瘦熘,皮肤又白,还有点文质彬彬的样子,立刻被豪斯从心里定义为“小白脸”。他也没跟吴邪客气,直接问: “你就是那个吃过麒麟竭的?” 吴邪一愣,没想到这么一句开场白,还没等开口,豪斯说了一句话,差点没让吴邪背过气去。 “下去以后,若是遇到点什么,就得借用你的血了。”豪斯说完,转身走了。 靠,原来你们找我为的是这个!吴邪心里大骂,本以为他们被自己骗过了,没想到人家其实另有所图。他回头瞪向黑西装,黑西装似笑非笑地回答: “我们听过过吴公子的宝血能驱虫避邪……当然啦,以吴公子的本领,应该是能带我们找到安全路线的……” 吴邪心里这个气啊,自己的血,有时有效有时没效,自己都没搞清什么状况呢,就被人拉来当“活体蚊香”了。看来还是自己道行不够,人家早画好了圈套,是自己闷头往里钻到。如果是三叔那种老狐狸,一定早就识破了。看来,这回只能自求多福了。 黑西装又安排吴邪走进一顶红色帐篷,让他今晚住这里。吴邪把自己的包扔进帐篷,发现里面有两个睡垫,明显是要睡两个人的,随口问。 “这个帐篷要住两个人吗?” “在野外,条件有限,吴大少爷就将就一下吧。”黑西装回答。 吴邪估计是胖子与自己同住,不禁皱皱眉头。那肥鬼鼾声如雷也就罢了,主要是他那体型!这个帐篷只是普通双帐篷,胖子一个人钻进去,一定是“薄皮大馅儿”,与杭州的肉包子有一拼了,哪里还有自己的地方! 黑西装好像看出吴邪顾虑,说同住的不是胖子。吴邪更皱眉了,一个大男人,当然不愿意与陌生人同住。没想到,黑眼镜却说,同住的人你认识,就是那小哥。 “小哥?”吴邪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那小哥,哑巴张。” “他也来了?”这次吴邪有点吃惊,环顾营地四周却没见小哥人影。 “他去前面探路去了。” 入夜,大家一起围着篝火吃了饭。这次考裘德公司来了13个人,人不多,但是带着了不少先进武器装备。胖子与这家公司合作过好几次,有不少熟人,跟他们喝酒侃山,很自在的样子。吴邪有点闷闷的,他一直没机会与胖子单独聊天,也无从问起他是否知道小哥也来的事儿。 因为第二天有任务,大家很早就各自回帐篷睡了,小哥却一直没出现。营地里很快响起了鼾声,吴邪独自躺在帐篷里,瞪着眼睡不着。闷油瓶与考裘德公司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他们能找他也是正常。
第4页 这个闷王,看来小爷我是多虑了,考裘德公司为了他们的“业务”也会惦记着你的。原来你并不愁失踪没人察觉啊。哼哼。吴邪心里有点发酸,其实他在意的是,自己一直没有闷油瓶的任何联繫方式,但是看样子,有人还是能联繫到他的。 正在吴邪迷迷煳煳要睡着的时候,有人拉开帐篷,悄然无息地钻了进来。光从那削瘦修长的身影,吴邪就知道是闷王终于出现了。 “小哥!”吴邪轻唿。 闷油瓶迅速地在吴邪身边的睡垫上躺下,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吴邪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该来。”闷油瓶非常轻声地说。 “他们的拓片……”吴邪刚说半句,一只微凉的手捂住在他嘴上。 闷油瓶凑到吴邪耳边,低声说:“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嗯。”吴邪轻轻回答,如果小哥这么说,至少他把自己看做是“自己人”。 闷油瓶的手从吴邪脸上拿开。吴邪抓过他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下:你的纹身?然后摊开手掌。闷油瓶的手指在吴邪手掌上写:对。吴邪写:他们知道?闷油瓶写:不知。然后收回自己的手,看样子准备睡了。 吴邪有点怅然,不过不管怎么说,有闷油瓶在身边,心里总是觉得会踏实些。他刚要转过身睡觉,闷油瓶的凉手又伸过来,在吴邪掌心写了三个字:你小心。然后轻轻捏了一下,就收回去了。 吴邪心里一暖。 3.地下神庙 清晨从营地出发,前面就只有小路了,一行人背着行囊步行进山。黑西装好像是这支队伍的“首席联络官”,跑前跑后,安排各种事务。队伍行进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安排自己的人,把胖子、闷油瓶和吴邪隔开,不让他们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翻山越岭,一直走到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队伍终于停了下来。领队豪斯宣布,就在这里了,负责挖洞的人干活儿,其他人原地休息。 吴邪看四周,虽然是山谷,这里地势不低,四周都是林子,看山川走向,风水很好,应该是祥瑞的地方。闷油瓶背靠一棵大树坐着,帽衫的帽子戴在头上,阴影挡住了他的脸。吴邪犹豫一下,刚想走过去,黑西装却突然冒出来,挡在吴邪前面。 “据说这里就是苗王修建的麒麟庙了。也真怪了,把庙修在地下,这算那门子的事儿啊。”黑西装笑嘻嘻地说,“不过,如果不是修在地下,估计也早就损坏了。您说对不对呢,吴小爷?” 吴邪看透了他的心思,不就是阻止我跟小哥说话么,我有腿有脚,你们还能拦得住小爷我?心里冷笑,但是表面上却还笑眯眯地回答没错没错。然后,随意找个地方坐下,望天发呆去了。 半个小时后,豪斯招唿大家,洞好了。大家纷纷转向头看闷油瓶的方向。吴邪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嘆气,小哥在他们眼中,就是个探雷器么?他回想起,听说陈皮阿四在广西发现闷油瓶时,他被越南人当作诱捕粽子的人肉饵。虽然这个故事还不知道真假,但如果是真的,可以说,现在小哥在这支倒斗队伍里的身份,也并没有比那时好多少。 闷油瓶走到挖好的坑边,往里看了看,用他那淡淡的、毫无感情色彩的声音说:“没事。” 胖子凑过来“我说嘛,这里毕竟是庙,庙就是让人进去参拜的,不会有那么多机关。走,咱们进去会会着麒麟神!”说完就第一个跳下坑,接着豪斯的人纷纷也跟了下去。 吴邪也走过去,慢慢下到坑里。这个坑有三四米深,摸摸四周的土层,并不是十分坚硬,里面还混有不少枯枝败叶和石头。看样子,这个庙原本是建在地面上的,至少有地面上的建筑,但是后来被四周山上落下来的土壤、树枝掩埋住了。 坑下面,有个长方型的洞,仔细看,原来一个石头门框,两边各有一根石头柱子,上面还有横樑,很可能是原来庙室的一个窗口。吴邪跟着前人钻进洞里,黑西服跟在他身后,再后面就是闷油瓶,这次他殿后。 进去以后,是一条1米来宽的走廊,队伍走成一个纵列,每隔几个人就有一个打开矿灯照明,没人说话,但是队伍很整齐,相当训练有素。虽然知道没有什么危险,但是这种又冷又湿、走入地下的感觉,让吴邪很不舒服,各种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暗暗感嘆,虽然下过几次斗儿,但是自己毕竟不是当土夫子的料。只有胖子那种人,见到粽子跟见到自己二舅一样亲,这样的傢伙才是真正适合干这行呢。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到达了一个小厅,这个厅是四方形的,有十来个平方大,四面都有通道,每条通道都跟他们走进来的走廊相似,看不到尽头。厅中间有个半米来高的石头台座,台座有点像供奉佛祖的台子,但是台上面没有佛像,只有个一个光秃秃的石头柱子。 所有人都集中在厅中,吴邪用灯照亮厅的四壁,上面有壁画。不过壁画不是麒麟,而是一个个真人大小的美女浮雕。美女栩栩如生,穿着短衣短群,脸上洋溢着微笑,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拿着飘带,雕刻工艺水平高超,仿佛随时会从墙壁上走下来似的。 “靠!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是胖子的声音,“这一定是苗王的后宫!那老苗子,一定是晚上跑到这里来,抱着自己的妃子,看着这些墙上的美女,然后那啥那啥!”
第5页 吴邪没理会胖子,轻轻咳了一下,表示我这个顾问要发挥作用了。 “麒麟是祥瑞神兽,据说只有纯洁的少女可以靠近,所以这庙墙壁上刻的都是侍奉麒麟的仙女。” “仙女啊?”胖子有点失望,不过还不死心“那中间这个石柱子呢,我听说,很多地方崇拜男人那玩意儿,就是立这么一个石柱子,叫生殖崇拜。” “那是麒麟的犄角。”吴邪心说,这个死胖子真是淫心不改,非要把祥瑞说成春宫。“传说麒麟的角是它神力的来源,所以往往用一只石柱来代表麒麟。” “我们现在应该往哪儿走呢?”豪斯阴沉着问,他的嗓音沙哑,而且似乎对吴邪比较有敌意,这一路上从来搭理过吴邪。当然,吴邪也懒得搭理他。 “苗族的古庙通常建成一层套一层的长方型,就像一个‘田’字,四周是一圈长廊,而田字的正中间,是主庙。不过……” “那我们直接去中间的主庙!”豪斯粗暴地打断吴邪的话。他似乎很不耐烦这种学究似的讲解,吴邪心想,这傢伙估计上学时没好好念过书,一定是那种特别不被老师待见的学生。他的水平比阿宁差了不只一个档次,估计考裘德公司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 吴邪其实想去看的周围走廊上的壁画,因为这些先民,没有文字,往往用壁画记录各种传说、歷史,想破解麒麟的秘密,得从这些壁画上入手。吴邪对传说中的麒麟竭没有多大兴趣,但是估计这群人不会放他单独去看壁画,所以只有想办法拖住他们,让他们跟自己老老实实一起先看壁画。如果是阿宁那样鬼精的女子带队,吴邪估计还真没辙,但是现在是豪斯这老粗,小爷还玩不转你? “直接去主庙也可以,”吴邪故意装出懒洋洋的声音,“只是,你们要找的东西,不一定在主庙里。” 黑西装看出两人说话有点呛,马上出来打圆场,“重要的东西通常都是放在主庙室里吧?” “看来,你们不只倒斗经验丰富,倒庙的经验也不差啊!”吴邪话带讽刺地说,说完就转头去看壁画了。 黑西服沉吟一下,想了想说,“也是。庙毕竟跟斗儿不同……” “那个少林什么的,宝贝好东西都放在藏经阁、罗汉堂什么地方,确实不会放在大雄宝殿里。”胖子在一边帮腔,他朝吴邪飞快地挤了一下眼睛。虽然他不明白吴邪想法,但确定吴邪并不笨,他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也许吴邪是想骗开这些人,让自己先偷偷熘去主庙,多捞点东西呢?不管怎么说,这个曾同生共死的兄弟,比考裘德公司的人可靠。 胖子的话明显起了作用,豪斯看向闷油瓶,闷王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白开水錶情、招牌似的望天眼,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他只得又转向吴邪,黑着脸说,“那你说,东西会在哪儿?” “苗人古庙的风格是上面有实庙,下面有地宫。东西估计会在地宫中,只不过,这地宫的入口不一定在什么地方,得慢慢找找看。”吴邪也不看豪斯,翻着眼睛说,心念一转,又补充说,“庙毕竟是让人拜的,地上建筑应该不会有什么机关陷阱。”其实这句话是他自己瞎编出来的,有将近2000年邪门儿的古庙,天晓得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说不定一会儿就蹿出来只哥斯拉呢。 “好,那大家分头去找。”豪斯哑着嗓子说,分明透出十分的不悦。 人越分散越好对付,吴邪的小阴谋顺利得逞,不由的得意地瞥了一眼闷油瓶,难得闷王没望天,而是对看了一眼吴邪,不过立刻又望天去了。 豪斯开始分组,他好像更信任胖子,让胖子带几个人走左边的走廊,他自己和闷油瓶以及吴邪带几个人走右边,而黑西装则紧跟吴邪。其实豪斯还另有打算,他曾听说闷油瓶几次护着吴邪,估计两人关系不一般。自己带着吴邪,万一有变故,还可以拿吴邪当人质。 4.吞人黑水 豪斯带领闷油瓶、吴邪等一行人走进右边的走廊。走廊一侧是墙壁,刻满了浮雕壁画,而右边则是栅栏一样的石头柱子,柱子间已经塞满了泥沙。估计这庙没被埋的时候,这条走廊是一面有画,另一面则是用来透风透气的、连接户外的。 从石头栅栏缝中,挤进很多泥沙,把走廊几乎都埋了。豪斯命令手下清理,把靠近壁画的一面清理出来。这是一个力气活儿,而且挖出来的泥土没地方运,只得拍到栅栏附近,等挖开壁画前的土,填到栅栏边。没多久,几个干活的人已经一身是土,跟泥猴一样了。 吴邪用矿灯一点点仔细看墙上的浮雕,浮雕上刻的是战争场面。交战双方衣着和武器明显不同。浮雕的底纹都是士兵交战的场景,有的拿着长矛,刺穿敌人的身体,有点拿着大锤,砸向敌人的脑袋,战争场面格外惨烈。壁画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两个比较大人物,估计是双方的将领,这些将领,居然是牛鬼蛇神都有,有的是牛头,有的蛇头,还吐着长长的信子。还有一个似乎是鳄鱼头的傢伙,嘴里叼着一个人,把他甩向半空。 吴邪猜测,这组壁画记录的是蚩尤和炎黄部落之间的大战,当时文明滥觞,人神不分,很多部落首领都被传说成非人类,以示神性。吴邪给大家讲解壁画的种种含义,豪斯忍了半天,终于失去了耐心,大骂到,“你他娘的以为这是旅游吗?赶紧找地宫入口!”
第6页 “你二大爷的!这不正找着呢吗?要有更好的办法,你丫自己去找!”吴邪也毫不客气地骂回去。 豪斯骂骂咧咧,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好在这个走廊没有其他出口,量吴邪也跑不掉,他带着四个手走到走廊深处查看去了。不过黑西装并没有跟着豪斯,而是笑眯眯地紧贴着吴邪,吴邪冷笑一声,还学会一对一盯人了! 吴邪加快了速度,闷油瓶在他不远的地方,也在研究壁画。走廊很长,走了一段后拐弯,应该是走完了“田”字型的一个长边了。战争主题的壁画之后,是蚩尤战败,他的部下逃亡到山林的故事。浮雕技法很传神,刻画虽然简单,但是人物的悲伤表情极其有感染力,吴邪感觉耳边仿佛能听到蚩尤残部的哀嚎。 闷油瓶在一副画前“嗯”了一声,吴邪赶紧走过去看,当然黑西装也寸步不离。墙上的雕刻是这些人进入山林之后,在山巅遇到一个样东西,这东西脚踩云朵,身体像马,脑袋像狮子,头上还有犄角。他们真的遇到了麒麟? 再往后看,这些人对麒麟顶礼膜拜,麒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最后来到一个山谷,定居下来。看四周山的走势,就是刚才地面以上看到的山谷。人们在这里建筑村镇,在村中间修建了一座建筑。 走廊再次拐弯,这一面走廊的土比较少,基本不怎么用挖掘。前方已经能看到亮光,是胖子带的那批人,他们已经到达汇合处。 吴邪继续看最后这一组壁画,画面上是一座宫殿,应该是与之前的画连着。这座宫殿的全貌果然是“田”字型,正如吴邪所说的。四周是一圈走廊,中间是住庙,走廊和主庙间也有走廊相连。不过在庙里的走廊之间,另有一些平台。平台上有人也有动物,但是动物比较小,已经难以分辨是什么了。 已经接近胖子他们所在的厅,胖子那组人里,也有几个人灰头土脸的,估计是当了一路人肉挖掘机。豪斯先跟他们汇合,原来那边的长廊也只有浮雕壁画,他们没有任何发现。豪斯狠狠地瞪了吴邪一眼,估计他在心底问候了吴邪的祖宗十八代。吴邪根本不理,而是看完最后一副壁画: 这是一个平台的特写,上面雕刻这繁复的花纹,看样子是祭坛。祭坛上一边盘腿坐着一个人,另一边是麒麟。祭坛四周发散着万丈光芒,外围有一圈小人顶礼膜拜。 这是什么意思呢?最后苗王与麒麟联合统治部族?难道那个闷油瓶是苗王的后代?或者他就是苗王本人、不死的千年老粽子?豪斯已经催促快走,吴邪只好离开,瞥了一眼闷油瓶,小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通往主庙的走廊积满泥土,几个伙计挖了半天才挖开一条通路。进入主庙,又是一个大厅,样式与他们进入的第一个大厅差不多,只是面积大些,大约有20个平方的样子。中间立着一尊高2两米神像,神像金光灿灿,身上还镶嵌了各色宝石。 胖子一看这东西,立刻两眼发光,跑过去摸,却不禁失望地说,“还以为是真金的呢,原来只是层金箔!” 逃到此地的是打败仗的残部,他们能修起这庙已经不错了,估计真的没有多少残存的金银。吴邪对宝石兴趣不大,仔细打量这尊神像。神像是一个男子的样子,身材修长,没穿上衣,身上隐约有纹身。不用细看就知道,那个纹身是麒麟,位置跟小哥的纹身一样。胖子见过闷油瓶的纹身,向他望了一眼,但是胖子也不傻,既然谁都不提,他也没吭气儿。 豪斯等人在厅里查看一圈,他们显然没把纹身的神像与闷油瓶联繫到一起。 “入口在神像下面。”小哥淡淡地说,仿佛说的是一个人人都该知道的事儿,就像冬天会冷、夏天会热一样。 吴邪顿时感觉有好几道怨毒的目光射向自己,有人低声议论,带这么个没用的托油瓶干什么?吴邪干脆装傻,不对,是装闷油瓶,望天,一言不发。 神像是石头的,分量不轻。但是考裘德的队伍不愧是专业倒斗的,带着专门的工具。有个人从背包里取出个机械装置,先把一个金属片插入石像底座的石头缝里,在用一个类似千斤顶的东西,把金属片一点点抬起来。2米高的石像最少也有几吨,那薄薄的金属片,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居然这么结实。胖子凑过去看,直说也想搞一套这玩意儿。 石像被挪到一边,稳稳地放到地上。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豪斯的队伍有人很高兴地说,“果然是未开化民族,地宫弄得这么简单!” “哼,到里面就不一样了。”小哥冷冷地回答。吴邪觉得有点奇怪,这个闷油瓶,平时指着他的鼻子问话,他都常常装死不理,现在怎么突然还搭人家的茬儿?难不成是见到像自己是神像,于是改了脾气,打算慈悲为怀,常开尊口了? 正在疑惑,小哥的目光却好像不经意地扫了吴邪一眼。吴邪顿悟,原来是闷油瓶在提醒自己,下面会有兇险,要多加小心,这个闷王,心里还拐八道弯儿,如果不是我吴邪聪明,能领悟你的意思么? 有伙计往石头台座的动力扔了一根冷焰火,之后用一根登山绳系在石头底座上,绳子顺进洞中。这回是真的要下斗了,闷油瓶果然是打头阵,他走过吴邪身边的时候,仿佛对所有人说,“下去以后,要跟紧。”吴邪身体纹丝不多,但是心里却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第7页 几分钟后,闷油瓶在下面晃晃矿灯,表示没事儿,可以下来。胖子第一个跳下去,豪斯看了看四周,给手下使个眼色,所有人都掏出枪,做好准备,豪斯自己先跳下去。吴邪发现连黑西装也是有枪的,所有的人中,只有自己徒手,只好拿出自己的准备的一把匕首,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吴邪跟随着豪斯的队员跳下洞,黑西装依然紧紧跟随着自己,这次是胖子殿后。 吴邪沿着登山绳往下滑,听到先下去的人已经在议论,“靠,这是什么玩意?”下到地面,这是一个大厅,比地面上的建筑显得宽敞气派很多。顺着灯光往墙上一看,只见一只巨怪张着大嘴,正从3米多高的地方飞扑下来。吴邪吓了一跳,不过那个巨怪并没有动,保持着扑的姿势。原来是一尊石像,他娘的也雕刻得太真了吧? 人们用矿灯照向四处,这个厅有四根立柱,靠着一面墙有个祭坛,其他三面墙和立柱上都雕刻满鬼怪,这些鬼怪不同与汉族的墓兽,它们有的是四条胳膊,有的是八张嘴,总之感觉是各种畸形的动物,所有石像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做出要扑向大厅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 “靠,要拍《怪物总动员》啊!”胖子最后一个下来,也是先吃了一惊。 豪斯的一个伙计大骂到,“吓老子一跳,砸了你们丫的。”说着就用枪托就去砸一个石像。 “别动!”闷油瓶一声低唿。可是枪已经砸到石像,石像的一只爪子咔嚓一声裂了,从断掉个胳膊里突然喷涌出一股黑色的粘稠液体,随着泛出一阵极其噁心的腥臭。 用枪托砸石像的伙计没躲闪开,被黑色液体沾到肚子上,他立刻惨叫起来。只见黑水沾到的地方,迅速地变黑、溃烂起来。那个伙计惨叫着,嚮往后退,但是没走两步,肚子居然已经烂出一个大洞,如果不是嵴椎支撑着,这个人眼看就要断成两截了! 石像断臂上的黑水不再喷涌,但是顺着断口不断流下,蔓延到那个伙计脚边时,他突然矮一点点矮了下去,原来是黑水把他的脚融化了!这人却还没死,他想逃回大家身边,只见他肚子已经烂穿了,每迈一步,人都变矮一分,样子十分骇人。 这个人惨叫这挥舞手臂,几滴黑水被甩到人群中。一个伙计本能地用手一挡,黑水落到他手上,他立刻也惨叫起来,眼看着手掌就变黑了! “嘭!”一声枪响,站在黑水挣扎的伙计应声倒下,他的身体被子弹的冲力带得飞撞向墙壁,原来是豪斯开的枪。他一只手端着枪,另一只手里已经多了一柄砍刀,刷的一挥,被黑水溅到的伙计一声惨叫,他变黑的手掌已经被整齐地砍掉了!这一切就发生在瞬间,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到喀拉几声断裂声,被已死伙计尸体砸到的石像又断裂了几个处,每个断口都流出黑水来。吴邪第一个想法是撤,他回头望向下来的绳子,但是绳子已经落在地上的黑水中,正在滋滋冒烟。 “这边!”是闷油瓶的声音。没看清他的动作,他已经蹿上了祭坛。接着是胖子的身影,别看他胖,身手却相当灵活。吴邪也赶紧沖向祭坛,祭坛1米多高,蹬了一下,也翻身上去了。祭坛面积大约五六个平方米的样子。伙计们一个上来,不大的祭坛马上变得拥挤起来。豪斯本人却还没上来,吴邪回望,发现豪斯已经用一根布条勒住被他砍了手的伙计的手腕,这是最紧急的防止大出血的办法。地面的黑水逼向他们,豪斯拉着那个伙计沖向祭坛,然后胳膊一甩,居然把这个大活人扔到台子上了!他自己最后一个蹿上台子。 看来考裘德聘请豪斯还是有道理的,此人身手果然了得,反应非常果断、臂力惊人。 祭坛上,闷油瓶正用两根超长的手指仔细摸墙壁,突发发力一戳,看似没有缝隙的墙壁被他戳出一个洞来。他又连续戳了两次,然后说“这里!”,示意胖子。 胖子肩膀用力向那个洞撞去,轰隆隆巨响,墙壁居然被他撞出一个洞来。 整个大厅里的腐臭味已经浓得让人窒息,吴邪感激一阵头晕目眩,鼻子嗓子都火烧一样痛。看来这鬼黑水儿不但能腐蚀人的身体,它散发的味道也有毒性。但是小小的祭坛上站了这么多人,没法到包里到防毒面具。好在闷油瓶已经第一个钻进墙上的洞里,其他人紧在后面,赶紧逃离这个大厅。 钻过墙洞,另一边的空间不小。用矿灯四面照了一圈,除了大家穿墙而过的这一面是青石砖墙,其他几面都是天然的岩石,应该是人工开凿出的一个岩洞。墙的对面,有一片有条黑漆漆的通道,整个墙上画满了壁画。 吴邪回头看看,让胖子撞出来洞的地方那个本来是面完整的青石头墙,墙足有三十公分厚。看来是小哥先戳破了石砖之间连结处的缝隙,再让胖子大力去撞。不论是这指力还是冲撞力,都够惊人的。 豪斯的伙计们也真训练有素,有的上去堵墙上的洞口,防止毒气扩散过来,有的去拿医药包,给那个被看掉手的傢伙包扎。那个断手的伙计也真厉害,楞是咬着牙没吭声,只是已经流了满脸的冷汗。 “他奶奶的,不是说这麒麟是祥瑞神兽吗?我怎么看不出它怎么个祥瑞法儿!若是让胖爷遇到个麒麟粽子,保准揍他个四不像!”胖子揉着肩膀说。
第8页 出师不利,刚下斗儿就一死一伤。豪斯黑着脸走到小哥跟前。小哥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下那条漆黑的走廊。豪斯让胖子在这边守着,又对大家吩咐,“我先去探下路,你们等着,谁他妈的再干乱动,就直接嘣了他!” 6.鬼壁画 豪斯和闷油瓶消失在黑暗的通道中,大多数人坐下休息。豪斯的两个伙计打着矿灯,沿着墙一点点看壁画。吴邪先扫了一眼墙,发现这次墙上的不是浮雕,都是用颜色绘上去的。这些颜色看起来没有太多章法,绘的也不是什么具体形体,但是用一抹西一片的,明显是有人用心画上的。 他走到走廊口,照了找,走廊里两边的墙壁则是浮雕的壁画,不过这些浮雕明显粗燥很多,没有规整的设计,粗看几个,都是跟外面大厅雕像类似的怪物。 “我怎么觉得这画有点奇怪?”一个看画的伙计说。 “这里好像是一座要塌的山。”另一人回答。 “这边像是天崩地裂。” 吴邪心中好像一动,似乎在什么地方那个提起过这种画……一时间却像不起来出处。他走回房间里,也跟着那两个伙计一起看,但是只觉得这画很抽象,有种诡异的柑橘,但完全没有山川的具体形象啊。 “你们还真有想像力,这鬼画符似的也能看出东西!”胖子坐在地上休息,他插嘴说。 糟糕,这真是鬼画符!吴邪大叫一声:“这画儿不对!别看了!” 他记得以前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苗族地区没有文字,却善于毒药、符咒。传说中,有种鬼壁画,本身就是符咒。这种符咒,按现在的理论来说,可能是一种心理暗示。每个人对心里暗示的接受能力不同,所以这些颜料里还掺和了至幻的药物,人贴近看画时,会吸入药粉。这药粉本身也有影响人神经的作用,两这作用加在一起,看画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被画吸引,最终让人发狂。 他自己想把头转过去,身体却不听指挥,眼前似乎其他东西都不存在了,只有这满墙的画儿!而且画上的颜色好像飞舞了起来,果然一会儿是山崩、一会儿是火山爆发,这些画儿好像把他包围了起来,自己想沖却沖不出去!吴邪心里明白,这是着了道儿了! 吴邪突然脑后一痛,四周的画退散开去。原来是胖子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把他拉离墙壁。吴邪依然头昏目眩,咬着牙,把鬼壁画的说法讲了一遍,边说边喘着粗气,他感觉有种白朦朦的雾气正向自己包围过来,外面的世界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原来是胖子看出吴邪不对劲,赶紧过来拉他。而此时另外看画的伙计,一个开始狂笑,一个大哭,突然大哭的人转身端着枪,冲着大家嚷,“要死大家一起死!”就要开枪扫射!还是胖子反应快,一脚踢在那人胳膊上,枪口向上跳,一梭子子弹就射入岩壁之中!几个伙计立刻冲上来,按住开枪的人,先夺过他的枪。 这个人面目变得异常狰狞,眼镜血红,瞪得有兵乓球大小。他狂叫着挣扎,力量巨大,居然一下子甩开了几个人,然后他扑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张嘴就往对方脖子上咬去!“咚”的一声巨响,有人在给他后脑一下重击,他才老实下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脑一个凹坑,显然已经没有救了。 另一个大笑的伙计却自己把枪扔了,别人冲过来按他,他却软软地地塌下来,仔细看时,原来他用一把随身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匕首已经没到手柄,刀身完全插入身体中了。 豪斯和闷油瓶听到枪声,赶紧赶回来。胖子简要说了情况,吴邪发觉得早,中毒还不太深,但是已经浑身冷汗,不断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个完整句子。胖子用凉水浇在他头上,希望这样能有助吴邪保持清醒。 凉水让吴邪的感觉明白了一些,他听到闷油瓶的声音,但是却怎么努力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感觉自己被白色的烟雾慢慢包围,似乎有千百个声音在雾中召唤他,过来吧,吴邪,过来吧,来到我们这里,过来啊…… 闷油瓶皱皱眉,跟豪斯说,赶紧离开这里。豪斯眼里却已经露出杀意,他可以救自己的手下,但却不想带这个随时可能发疯的拖油瓶。胖子把浑浑噩噩的吴邪拉向自己身后,大眼瞪着豪斯,一脸“你敢动他,我就拼命”的架势。豪斯只好默许,跟大家说,上路。道上有机关,都跟紧我走! 地上有些地方有粉笔画的记号,这是刚才探路的结果,豪斯让大家注意不要踩到有记号的地砖。豪斯走在最前,胖子拉着吴邪,紧跟着闷油瓶,吴邪此时意识逐渐模煳,低声自言自语,但是吐字不清,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哥,这鬼画有什么解法没有?”胖子问。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据说这是苗族死神的诅咒,中了招的人都会自己寻死。” “自己寻死?靠,这不是一个什么王八蛋恐怖片里的情节吗?受了诅咒之后,有人狂躁杀人,有人灰心自杀?”胖子大骂一通,接着说,“吴邪中毒不深,应该不会……” 闷油瓶皱着眉头,不再吭声。而吴邪几乎是被胖子夹着,行尸走肉一般,对外界毫无反应,口中却不低声停喃喃自语。 豪斯突然停住脚步,走廊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吴邪无意义地咕哝声,有一种簌簌的声音,好像有一大群什么东西正往过爬。
第9页 一大片绿色的眼镜从房顶上靠近,矿灯的照亮下,大家都看清楚了:是一群数不清的超级大蝎子,每一只都有2尺长,黑黢黢的身体,举着一对剪刀大小的鰲,它们尾针上的毒包,足有网球大小。 “干他娘的!”豪斯一声怒吼,已经端起枪扫射。被打中的蝎子吱吱叫着从顶上掉落下来,但是这种叫声似乎让蝎子们更加疯狂,洪水一样勐扑过来! “用火!边走边撤!”豪斯指挥着伙计撤退,但是蝎子们可以爬到屋顶和侧壁,唿啦啦地冲过来,有几只从顶上落到队伍中,直奔一个伙计就咬,那个伙计也不弱,一枪托就把蝎子脑袋砸了个稀巴烂,蝎子的粘液四溅,但是没想到,蝎子脑袋都碎了,但是毒针却没死,一下子勐刺到这个伙计的腿上,只听他啊地一声惨叫! 胖子一手护着吴邪,一手举枪扫射蝎子。子弹很快就射光了,但是他如果腾出手装子弹,浑浑噩噩的吴邪必定丧生蝎子之口。胖子抡起枪桿当棒子,打退一直冲过来的蝎子。马上又有一只沖吴邪咬过来。 “吴邪给我!”闷油瓶的身影出现在胖子身后,他夹起吴邪,转身在墙上蹬了一脚,翻到队伍最后。吴邪此时却挣扎了一下,闷油瓶一下没站稳,身体一晃,一脚踩到一块画着记号的地砖上。 轰隆隆一声响,墙壁的一块石板翻起,闷油瓶和吴邪一起滚落到石板后的黑洞中。哐当一声,石板落下,有回覆到原来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7,解毒 吴邪迷迷煳煳,感激身边有驱散不开的迷雾。他时而清醒一点,知道自己是种了壁画的毒,被胖子扶着往前走,时而又比较模煳,感觉自己好像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繫。吴邪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女孩,是阿宁,咬她的毒蛇就在身边,吴邪想提醒她小心,她却对吴邪悽然一笑,继而毒发而亡。 吴邪的眼前又陆陆续续看到很多人,都是几次下斗时,在自己身边惨死的人。吴邪突然觉得,活着是多么没意思,这些人,为了钱,或者为了那个长生不老的秘密,拼上了多少人的性命,真是不值。 更浓的白雾包裹着他,白雾深处,好像有这亮光,光亮中似乎有个人影,在招唿他,过来吧,来吧。自己的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有一种无比轻松的感觉,虽然隐约觉得不对,但是那白雾中的亮光太有吸引力了,顾不上思考,人似乎就飘飘忽忽地向亮光过去了。 就在快要飘亮光的时候,吴邪感觉到身体突然变沉了,而且有种说不出的燥热、难受的感觉。好像有一只股力量,拉着他远离那片白光。他挣扎着,想摆脱,身体却越来越重,唿吸也感到困难,仿佛嘴被人堵住了,憋闷得难受。之后,那种燥热的感觉传遍全身,白雾突然散去,世界一下子清晰,各种知觉回到身体里。 那种燥热难耐的感觉非常熟悉,从十几岁之后,他做梦梦到美女时,就会发生这种状况……而憋气的感觉也是真的,因为嘴上堵这个暖暖、软软的东西。 “嗯?”吴邪一挣扎,堵在嘴上的东西离开了。 “你醒了?”闷油瓶的声音在吴邪脸前几厘米的地方响起,但是四周漆黑,看不清状况。 吴邪突然感觉下面不对,有只手在自己正在“立正”的部位,刚才的燥热感觉来自那只手的刺激,而那只手,绝对不是自己的。 “啊?怎么回事?”吴邪完全蒙掉了,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觉自己此时被闷油瓶抱在怀里,闷王的脸离自己很近。那么说,刚才堵住自己嘴的是……而在刺激自己的那只手是……疯了疯了,吴邪想自己一定是中毒深入脑髓了。 小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中了鬼画的毒,中毒的人会失去生存的愿望、也会失去对外界的知觉,只有用强烈的刺激才能唤醒。”闷油瓶这次的句子倒是够长。吴邪脑子脑子转了八圈,难道这不是幻觉?他有点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问到:“强、强烈的刺激?什么刺激……” “食色性也。”闷油瓶淡淡地说。“只能让你自己的本能叫醒你了。” “啊!”吴邪摸摸自己敞开的裤子拉链,突然明白了闷油瓶给自己“解毒”的方法,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啊……我还是死了算了……”毒还未散尽,吴邪把心中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闷油瓶一听,皱了皱眉,看来吴邪中毒真的很深,还得继续救治!他一只手把怀中人抱得更紧,嘴唇贴了嘴唇,另一只手又摸了过去。吴邪没想到小哥会突然“袭击”,想解释,嘴却被堵住了,一条温暖的舌头伸到自己嘴中,围着自己的舌头打圈儿。 这就是传说中接吻么?吴邪心中苦笑,想推开闷油瓶,又突然想到,如果让发觉他自己现在清醒,岂不是更尴尬?没想到自己保持了二十几年的童子之身,却毁在这个瓶子手里! 忍着不动吗?但是这个傢伙是个男人啊! 闷油瓶的身体和嘴唇都很柔软,吴邪希望自己能把他想像成一个女人,但是想来想去,满脑子出现的都是闷油瓶的影子:挡住眼睛的碎发、直直的鼻樑,略显单薄的嘴唇……我真是中毒了,吴邪心想,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既然现在下半身掌握在别人手中,自己还是随他去吧,好在这个人是闷油瓶,不是别人。
第10页 闷油瓶抬起头,怀里的吴邪喘着粗气,眼神还是有点涣散,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仔细听,好像是“闷油瓶”三个字。突然怀中人身体紧绷,大声地喘息了几次,身体也随之抖了几下,之后他就安静下来。 “吴邪,你好点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唔……”吴邪感觉无地自容,但是赶紧闭紧嘴,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来。 闷油瓶把吴邪从自己怀里扶起来,让他靠在石壁上。 “我有水,要不要喝一点?”闷油瓶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关切,但是此刻的吴邪完全没有察觉。 “嗯……”吴邪答应着,心里万马奔腾,心想,这种时候似乎不应该喝水吧,电视里演的,这时候男的应该抽根烟才对。不对不对,自己胡思乱想什么呢,看来还是装中毒昏迷比较好。 矿灯亮了,吴邪一时间不适应强光的刺激,眯着眼镜。一只挡在吴邪眼前,为他挡住光,当然,这次依然不是吴邪自己手。闷油瓶把一个水壶递到吴邪脸边,吴邪想抬手去接,却感觉胳膊好像灌了铅似一样重,抬了抬,却接不住水壶。此时他能够看到闷油瓶的脸,闷油瓶微微皱眉,把水壶送到吴邪嘴边,扶着他的头,餵进点水。 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地上有一堆已经折断的箭头。 “小机关,没什么问题。”闷油瓶的语气恢復到淡淡的,“你休息一下,恢復体力再走。”说完就坐到吴邪身边,开始闭目养神了。 吴邪趁机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真是太囧了。闷油瓶怎么会想出这种办法?多亏他是个闷油瓶,如果是像胖子那么嘴快,他吴邪只能杀人灭口了。 闷油瓶唿吸很轻,也很匀,似乎睡着了。吴邪偷瞄一眼,心想,这个傢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他有没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慾呢?也许他真的只把这当成一种解毒方法,丝毫没有往别处想? “闷油瓶是什么?”闷油瓶闭着眼睛突然问。 “啊……是……”吴邪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託词,用蚊子大的声音如实回答,“那个,你不爱说话……我背后这么叫你……” 闷油瓶的嘴角向上一弯,但是吴邪已经不好意思抬头,所以没有看到。 “我叫张起灵,你可以叫我起灵。” “哦,起灵……” 两个人陷入沉默。闷油瓶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吴邪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不知道是不毒性还没解干净。 8.吞人怪虫 吴邪的四肢渐渐恢復了灵活,闷油瓶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在某处一按,触动机关,石门喀啦啦地打开了。 外面走廊里的景象吓了吴邪一跳。满地是蝎子破碎的尸体,墙上慢是枪眼,还有东一团、西一片段白色粘液,令人作呕。地上还有3具尸体,每个人居然都有将近2里长! 仔细一看,原来是尸体浮肿起来,把衣服撑得满满的。这些尸体的皮肤黑黢黢的,完全看不出长相,从衣服来看,是豪斯的手下,其中一句尸体,缺了一只手掌,应该是被黑水沾到那个人。 吴邪跟着闷油瓶沿走廊向前,没走出太久,就见前面有灯光,这里是一个面积稍大一些的厅,厅与地面上的结构类似,间依然是一个石头台子,只是这次台子是空的,没有东西。 是豪斯那些人正在修整队伍。豪斯的队伍又减员了,剩下的几个人中大多都多少挂了彩,不过看样子都不太严重。胖子和豪斯以及黑西装都还好,没什么伤痕。 “天真,你没事儿啦?”胖子一见吴邪回来,立刻跑上前,一巴掌差点没把吴邪拍吐血,“我就说你福大命大,不会这么简单就挂掉!” “要死也是被你拍死的!”吴邪还有点虚弱,被拍得直咳嗽。 “你解毒啦?”胖子又回头望望在一边闷声不响的小哥,竖起大拇指夸道,“还是小哥厉害!我就说小哥一定有办法!到底怎么解的?” “咳、咳!”吴邪狂咳嗽,心里暗骂,死胖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瞥了闷油瓶一眼,他却站在厅中间的石头台子前若有所思。 “台子上有什么东西?”吴邪怕胖子再追问,赶紧转移话题。 只见石头台子中间,雕刻了一个圆形图案。图案中间并没有刻着一些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细线,仔细看,好像是一条条蚯蚓, 又像大肉蛆,怪噁心的。 “你们没他娘的弄错吧?这里是苗族人的庙么?”胖子回头问豪斯,“估计这里的粽子以前是养虫专业户。听说现在蝎子也能卖不少钱!” 吴邪还有点虚弱,不想逗笑,解释说,“蚩尤的族群擅长驱使野兽毒虫,刚才上面迴廊壁画上的平台,应该都是他们训练毒物的地方。” “原来蚩尤养蝎子当宠物啊,有个性!” “恐怕不只是蝎子,传说中他们的祭祀曾经唤出无数种怪物。这变态大蝎子,估计是他们自己培育出的新品种。”吴邪苦笑着说。 闷油瓶此时却把矿灯照向头顶,屋顶有三米多高,上面黑黢黢的,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花纹,看不太清细节,好像跟石头平台上雕刻的一样。
第11页 “不能久留,离开这里!”闷油瓶低唿一声。豪斯的手下们看了一眼闷油瓶,又齐刷刷望向豪斯,毕竟豪斯是他们的队长。豪斯不傻,他知道斗里哑巴张才是“老大”,既然他这么说,必定有道理,所以招了一下手,示意大家撤离。 “靠,怎么这里也有蚊子?”刚走出两步,胖子突然一拍脖子。黑西装走在吴邪前面,也同时开始摸自己的后脖埂子。吴邪在后面看得清楚,有一条黑色小虫正趴在黑西装的脖子上。 是一条黑黢黢的小肉虫子,大概有蚯蚓那样粗细,1寸多长。黑西装捏到虫子,那虫子在他手指里扭动身躯,别提有多噁心了。这种虫子吴邪见过,以前大学时跟同学去海南五指山玩,曾经在树林里见过这种东西,是树蚂蟥。 树蚂蟥这种东西,通常是生活在炎热地区的树林里,它们平时就待在树叶上,下面如果有热血动物路过,蚂蟥就掉落到动物身上,付在上面吸血。 “他娘的什么虫子?”队伍里不断有发现身上落了蚂蟥,闷油瓶用矿灯照向头顶,屋顶上的黑色“花纹”突然活了,扭动起来。 “跑!”小哥一唿。与此同时,头顶上黑色的东西犹如下雨一下纷纷落下,原来那个“花纹”,其实都是这种黑色的蚂蟥。 跑出几十米,闷油瓶停下来,用矿灯四下照照,除了墙壁上依然有鬼怪的浮雕壁画,这边的屋顶只有青石,倒是干干净净。豪斯让大家互相检查一下。好像除了闷油瓶和吴邪,其他身上都落了蚂蟥。 天晓得这地下神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蟥,也不知平时它们靠什么为生。还好蚂蟥没有蝎子那么兇勐,它们的牙齿不利,落在人身上后,下嘴并不快,只要发现得及时,并不会被咬到。 “啊!”有人突然大叫一声。 大家转过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叫的是一个豪斯的手下,他正在帮另一个人检查身上的蚂蟥。 那个被查的人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后腰,那里有个伤口,最恐怖的是,有无数只蚂蟥正扭动着往伤口里钻!眼看着几条蚂蟥在血水中扭动几下,钻入身体不见了。 那个人自己看不到后背的样子,但是从众人的目光里感觉不对,颤抖着问大家,“怎么了?” 蚂蟥这种东西,唾液里含有类似麻醉剂的东西,能止痛,所以它咬住猎物时,才不会被发觉,而且这东西是吸血的,有伤口的话,血的味道会吸引它们。 “受伤的人都看下伤口!”豪斯怒吼一声。 几个刚才挂彩的部下,赶紧脱下衣服,果然,所有伤口都有蚂蟥在往里钻!豪斯拿过一把短匕首,往一名手下的伤口里一割,从血肉模煳的伤口里捏出一条蚂蟥。其他几人也用同样的办法捏出了蚂蟥。 但是没有去管那个后背已经进蚂蟥的人,因为他的伤口本来就比较大,而蚂蟥已经钻到他身体里面去了。 那个人看出大家的眼神不对,慌张地问,“怎么了?帮我也弄出来啊?”,一边赶忙脱掉自己的上衣。可是没人动手。 “帮帮我啊!”这个人声音有些颤抖,边说边缓缓倒在地上,背后的伤口好像活了一样,不停涌动。但是他神志很清醒,似乎也丝毫没得觉得疼痛。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皮肤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动,皮肤表面一回儿鼓出个茶杯大小的包,一会儿又塌下一个坑。他惊恐地瞪着眼睛,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又抬头看看大家。应看到他那种绝望的神情,吴邪的心勐地一痛。 那个人在地上抖动着,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但他眼睛上翻,明显已经不成了。突然它的伤口一动,从血肉中冒一个胳膊粗细的黑色蚂蟥脑袋,脑袋上没有鼻子、眼睛,只有一张大嘴,嘴里有一圈锋利牙齿!那个脑袋上沾满了血沫,晃了一下,又嗖得缩回肚子里! 娘的!什么鬼玩意儿!”这个突然出现的怪物太过诡异,有人提起枪就射。死者的肚子炸开了,里面有几条巨大的蚂蟥在蠕动,每条都有胳膊粗细、1尺来长,它们疯狂地吞噬着那人的内脏,边吃身体还在不停长大!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重击向尸体。原来是豪斯把一枚照明弹打倒尸体的胸腔之中,唿的刺目的白光闪过,尸体在高温下吱吱作响,一股焦臭味顿时充满四周。 站在四周的人被这景象惊呆了,有一个有伤口的人先反应过来,他疯了似的用匕首深深插进自己手上的胳膊上,在裂开的皮肉里拼劲翻找。他的眼睛都红了,如果没人阻止,估计他会把自己胳膊上的肉都割下拉。 闷油瓶一步跨到他面前,一手拉住那人拿刀的手,另一手用自己超长的手指按在伤口附近的胳膊上。他像摸机关那样,顺着那人个胳膊摸了一遍,突然手一闪,从血肉中夹出一只蚂蟥。之后又摸了一遍,才道,“没了。” 9、炼兽 加上黑西服,豪斯这次一共带了11个手下,被黑水腐蚀死了一个、中鬼壁画的毒死了两个、斗巨型蝎子死了三个,加上这个被蚂蟥吃空的人,他的队伍损失了一大半。看到同伴惨死,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黑西装先开了口。 “队长,这地方太邪门儿,要不咱们还是不要往前了……” 豪斯黑着脸瞪他一眼,但是却没说话,好像在考虑。
第12页 胖子也开口了,“我说领队,我来这里是为了摸东西发财,现在看来,好东西一样没有,怪物却一拨接一拨。老子可能不能陪你们送死!”胖子望向吴邪,用眼神询问要不要一起走。吴邪看看闷油瓶。 闷油瓶只是淡淡地说:“回不去了。”眼睛望向来时的走廊。 此时,黑漆漆的走廊传来一阵沉重啪、啪声,好像有什么人拖着沉重的步子正向他们走来。大家来时走过这条通道,中间并没有岔路,不知道怎么会有东西凭空冒出来?豪斯令队伍做好准备,吴邪也从地上捡拎起一支枪。 声音越来越近,矿灯的照亮范围有限,只能看到走廊尽头有一个高大、壮硕黑压压的身影正在靠近,它的高度足有2米多,而走廊的高度也不过3米。 走廊里的黑影子越来越逼近了,在矿灯的光线下逐渐清新起来。 吴邪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因为眼前的场景实在难以置信,因为走过来东西实在难以形容。如果一定要描述,可以打个比方,有人拿橡皮泥捏了一群动物,狮子老虎大象之类,然后突然把这些动物全部捏在一起,乱揉一气,然后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怪物。 走过来的东西,横七竖八地长了四条胳膊、三条腿,三条腿两条粗壮,看似大象犀牛之类的动物,而另一条纤细的腿从一条粗腿中间张出来,像个羊蹄子的样子。怪物身体这里出一个狼头,那边张一只巨口,似乎有五六个脑袋从不同的部位伸出来。 怪物最高的地方,是一个黑乎乎的半球,也不知道能能算个脑袋,这个半球上有一对血红的眼睛,眼睛下是一个漆黑的大嘴,没有嘴唇也没有鼻子,嘴里兹出白森森的獠牙。怪物似乎是被矿灯的光线刺激了,它嘴里突然发乎“兹唿兹唿”的怪叫,加快了脚步向豪斯等人靠近。 吴邪却突然觉得,这个怪物有点眼熟,再一看,突然发现了问题,这很像刚才在走廊墙壁上看到的怪物浮雕!赶紧用矿灯左右照,走廊墙壁变得跟光滑,没有任何雕刻了……难道是壁画的怪物走了下来?这是聊斋啊? “靠!会不会是假的?”有人发问。 吴邪也怀疑这是幻影,外面世界的蝎子和蚂蟥虽然没有这么巨大,但好歹也是现实存在的生物,而现在这些则远远超过常识之外了。胖子扔过一个水壶,“当”的一声,水壶砸到一个怪物身上,滚落到地面。很明显,这怪物是个实体。 “开枪!”豪斯一声令下,瞬间枪声大作,震得不宽敞的走廊嗡嗡直响。瞬间血肉横飞,怪物嘶叫几声,似乎想冲过来,但是枪很密集,它的肢体被打得稀巴烂,最终晃悠几下,肉山一样倒下了。 大家刚松口气,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而且这回是噼里啪啦,好像是一大群“人“在走。所有矿灯集中向走廊尽头,一群高大的黑影正向这边靠近。走廊狭窄幽暗,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怪物,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回来的是一大群。 掂量了一下剩下的子弹,虽然数量还不少,但是天知道还有多少怪物。豪斯高喊,“往后撤!” 胖子探路,闷油瓶和豪斯殿后,随时防备着怪物们的进攻。虽然大家不免都有些紧张,但是撤退得井然有序,并不慌乱。后面的怪物们虽然一直跟来,不过它们前进的速度也并不太快。 走出不太远,走廊正前方出现一座高大的石头门框,进去一看,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长宽都足有二十米。大厅四周靠墙的地方,有一个个直径1米多的圆形石头台子,而走廊正对的墙壁,是一块3米多高的整块青石,青石上有浮雕,雕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麒麟。 这头麒麟是正立着的,一双大眼怒目瞪着前方,正面刚好面对走廊,仿佛在斥责吴邪等人打扰了自己的清静。这只麒麟虽然它与闷油瓶的纹身不太一样,但是风格一致,显然出自同一谱系,也与黑西装给吴邪看的拓片非常相似。 石头台子上有些风干的骨骸,黑乎乎地蜷缩着,看起来年代已经非常久远,看不出来是人还是动物。台子的墙壁上,也刻满了浮雕壁画,有些半人半兽的雕刻,要么兽头人身、要么人身兽爪,非常狰狞可怖。墙上还有猩红颜料画的符咒,那颜色鲜红如血,好像是刚刚才画上似的。 石壁上有些凹陷的石龛,里面有些陶罐、石缸之类。每个台子周围,也有三五个陶罐,或是几片已经风化破损的织物。 吴邪觉得墙上的血红符号有些眼熟,想起是刚才神庙上层的浮雕壁画中出现过。他心念一动,想起有本古籍中说,蚩尤部有“炼兽”的秘术。没有人说得清“炼兽”是什么意思,但似乎是将动物用巫术和药物像炼丹一样“炼”出来。 苗人有用毒虫制蛊的邪术,据说是把不同毒虫混在一起,让它们相互残杀,最后留下的一只是最毒、最厉害的,再用它来制蛊。既然蚩尤是苗人的先祖,也许制蛊也是“炼兽”的一种?或许,苗人的先祖可以使用大的动物制蛊,后来这种手段失传了,只留下用毒虫制蛊的办法。吴邪推测,这里就是蚩尤残部炼兽的地方,而那些袭击他们的怪物,很可能就是当年炼兽制成的兽兵。 吴邪对大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闷油瓶一声不吭,似乎是同意。豪斯叫手下人搜索平台和陶罐,虽然希望不大,但说不定他们要找的麒麟竭就在其中。大家挨个翻找,但是罐子年代久远,很多居然一碰就碎了,里面有些早已风干的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什么。
第13页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廊的通道口不宽,现在的地形非常有利,大家端枪朝向走廊口,严阵以待。黑西装也扔给吴邪和闷油瓶每人一桿冲锋鎗,应该是之前死掉的人的。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害怕的往往是未知的东西。此时已经知道这些怪物的来源,大家不再那么紧张了。 怪物们的身影从走廊的阴影中出现了,这次来的果然是一大群,只是它们身形太大,前面的挡住了后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头。 豪斯大叫一声:“开枪!” 大家同时举枪向怪物群扫射。枪声大作,怪物们嘶叫着,瞬间肢体横飞、血肉四溅,可是怪物们似乎没有痛觉,它们嗷嗷大叫,后面的顶着前面的尸体,源源不断地向大厅涌来。 开枪的火药味掺和着血腥味在大厅里弥散开来。毕竟不同于这群亡命徒,吴邪不太习惯这火药味,被呛得直咳嗽。他扫射了一阵,枪去咔嗒几声,哑巴了,原来子弹已经打光了。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枪声不像开始时那么密集了,陆续有枪打光了子弹。 而群怪物们似乎源源不断,继续潮水般地扑过来,大家站成扇形,边打边向墙边退,没走出多远。已经有巨怪挤过石门框,咆哮着沖入大厅来!随着它们一起进来的,居然还有那些2尺的巨型蝎子。 “靠!这老苗王粽子到底养了多少‘宠物’?”胖子的子弹也打光了,他退到吴邪身边说,“看来这回咱们是命犯《动物世界》了,下斗前应该去动物园烧一下香。” 吴邪苦笑,也只有胖子才能在这种时候依然不忘寻开心,刚想损他两句,胖子突然拉他说,“你看地上!” 地面上有一道1寸来宽的红线,从门口那边联过来,这条红线弯弯曲曲,颜色暗红。刚进大厅时地上没这东西啊!再仔细看,仔细一看,这红线居然是活的,它正在悄悄向吴邪等人蔓延过来。 左右一看,红线不只一条,远处地面上也有。在光线暗的地方,地面上的红线竟然还发着淡淡的暗红的光!虽然红线弯弯曲曲的,不时拐个小弯,但是它们全部都向吴邪等人的方向靠过来…… 10.血符 吴邪刚想上前查看地上的红线,可耳边突然一阵疾风,他反应也够迅速,弯腰低头一躲,脑来传来“噗”的一声,背上落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怪物要伸爪偷袭他,被身边的胖子一刀砍下爪子,怪物的断臂鲜血喷涌,撒了吴邪一身。吴邪拿刀反手一挥,怪物肚子立刻划开一道大口,鲜血迸溅。 几乎所有人都没子弹了,大厅中涌进来不少头怪物,大家只能提刀肉搏。此时小哥和豪斯已经被怪物围住,但是他们左右冲杀,身影翻飞,所到之处,血光四溅,怪物惨叫连连。 吴邪也挥刀加入战斗,他本来对这些高大的怪物心存忌惮,但是很快发现,这些东西虽然尖牙俐齿,但是其实并不太难对付,因为它们的胳膊腿儿长得太过奇怪,肢体之间配合不佳。 一头大肚子怪物,胸前却长出一只细小的爪子,吴邪怀疑它根本摸不到自己的肚脐眼儿,更甭说抓人了。另一个傢伙,三条腿长短粗细各不相同,走路一摇一晃的,估计一推就倒。吴邪挥刀连砍,居然没费太大力气就砍到了两头怪物,感觉有点像玩《罪恶都市》一类的游戏,有种满足破坏欲的快感。 “这群东西也不怎么强啊!”砍了一会,吴邪有些气喘,余光瞥见到胖子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刚刚一刀削掉了怪物的脑袋。可是话音没落,只觉脚下一紧。低头看时,自己的脚被一头已经倒地的怪物咬住,多亏登山鞋又厚又硬,并没有被咬穿。 “你坐过北京的地铁吗?”胖子突然发问。 “什么?”吴邪挥刀往下砍,把脚挣脱出来,地上已经躺倒了不少怪物尸体,挡住了视线,也不知道那些红线游走到哪里了。 “新闻说,上海有个孕妇坐地铁被挤流产了。”胖子“当”地一脚踢翻一头怪物,扭头接着说,“在北京,有个姑娘坐地铁给挤怀孕了!” 吴邪一时间没明白,心想胖子是不是也中毒了,这时为什么要讲荤段子。但是他脚下却怪物的尸体一绊,险些摔倒,突然间,他明白了胖子的意思。 这间大厅面积不算太小,但毕竟空间有限,怪物们依然不断从走廊往进涌,屋里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照这样下去,大家杀怪物不被累死,也会被活活挤死。 “嗡……”突然一个声音在整个大厅里迴响,声音不大,但是却在整个空间中迴荡,仿佛这间大厅就是一个巨大的音箱。怪物们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同时呆了一呆,大家趁机多砍几刀,多解决一个算一个。 “嗡……”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比前一次更响一点点。 “嗡……”第三次响起,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吴邪感觉似乎整个大厅的空气都在共振,甚至自己体内的血液也在共鸣,有种说不来的难受感觉。怪物都傻了一样,静立不动。 “嗡……” “他娘的,这是什么动静?”有人大叫,所有人也都停了手,却完全没看到声音的来源。 “嗡……”声音以单调的节奏重复,怪物们居然纷纷向走廊里褪了回去!大家都有点意外,相互看看,不明所以,厅里除了横七竖八的怪物尸体倒在地上,就只剩下这几个持刀的人。
第14页 在怪物的尸体之间,吴邪发现地上的红线变得更明亮了,在矿灯下闪着红光。赶紧上前仔细检查,原来这红线居然是一道血水,血中还混着什么浅灰色东西。 吴邪猜测,地面上应该是刻有浅浅的凹槽,槽里也许有药粉,怪物的血液顺着这些小槽流淌,看起来像好像是一条活的红线。 嗡嗡的声音还在继续,怪物们都褪回到走廊里,但是它们并未走远,只是远远地褪到光线昏暗的地方。吴邪发现,每次嗡声响起时,地上血槽里的血水都会变得更亮一些。此时,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地上的血槽。 “是血符。”闷油瓶低声说。 “这是苗王的血符?”吴邪皱眉问,闷油瓶点点头,不再吭声。豪斯等人的目光都看向吴邪。 “我听老一辈子人说起过,苗人有不少从古流传下来的秘咒,血符就是其中之一。”吴邪解释道,“据说符咒也分三六九等,普通一般不许用血符,只有苗王,或者最重要祭祀活动,才使用这个……” 没等吴邪说完,大厅里又突然“喀拉”一声,声音的来源在有石雕麒麟的那个方向。 靠,不会是麒麟活了吧?那我们就赚大了!吴邪心中暗想。 嗡嗡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墙上的麒麟并没有变活,而是青石板从上到下,垂直裂开一道垂直的缝隙。就像感应门一样,雕刻麒麟的石板从缝隙处向两边缓慢张开,缝隙里居然透出隐隐的白色光芒。 豪斯和胖子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儿,紧盯着正在打开的石板。倒斗淘沙,干的是“地下工作”,永远都离不开火把、矿灯这些照明工具,谁也没见过亮堂堂的古墓,这回倒的是神庙,果然不同。另外,古墓中若有这种柔和的白色亮光,十有八九是夜明珠这样的宝贝,这回从下斗到现在,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却还没见到什么好东西,难道这回终于有宝了? 麒麟石门完全打开了,所有人都呆了,里面的景象给吴邪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做了美梦,上一分还在又冷又黑的石室砍杀怪物,下一秒就掉进了皇家殿堂。 麒麟雕刻后面是一间窄长的石室,六七米长,三四米宽,上下左右都是岩石,而不是青砖,看样子是从岩层中开凿出来的。房间最里面,站着一个浑身散发的白光的“人”。仔细一看,不是真人,是一尊真人大小的雕像,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雕刻的,颜色温润如羊脂白玉,泛着若隐若现的珍珠光泽。 屋里两侧,靠着墙壁各站着一排人像,一共20来尊,这些人像也与真人相仿,而且高矮胖瘦,不尽相同,人像表面暗哑无光,但是每尊身上、头上都带有金灿灿的饰品,看样子像是守卫的武士。房间墙壁上,装饰了不少玉器、宝石,一看都是好东西。 “兄弟们,终于找到老苗子的老巢啦!”胖子高兴地大叫,“只见过夜明珠,没想要还有‘夜明人’吶!” 不用说,谁都看得出,这里东西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随便拿出一样,都够大家逍遥一阵了,更何况这巨大的发光石人。大家鱼贯而入,豪斯指挥手下分装东西,面对这么多“战利品”,他一直阴沉的黑脸也终于泛出点笑容。 吴邪走到发光的人像跟前,几乎是与它面对面站立。这是一尊玉石的男子雕像,他袒露着上身,身形健美匀称,脸型略有稜角,鼻樑高直,头髮在脑后梳一个髮髻。以现在的审美看,这个男子绝对算得上是美男。 吴邪定定地看着人像,被它的面部表情吸引。这张脸似喜非喜,似悲非悲,眼睛低垂微闭,嘴唇欲张未张,似乎是下一秒就要开口说话,或者马上就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吴邪经营古董买卖,再加家学侵染,见过好的佛教造像无数,但没有一尊能让吴邪如此受打动。之前就听人说过,有些人前生就佛缘,见到某尊佛像,会心灵感动、突然泪流满面。吴邪本来不信这些,但是见到这尊雕像,他仿佛能感觉到石像传达出来的悲悯之情,仿佛在怜惜世上所有受苦的人。 “这么大的傢伙,估计不轻!”有人在吴邪身边说。 吴邪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一时间几乎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四望找闷油瓶,发现他却站在一边,望着石像后面的墙壁发呆。吴邪随他的目光看过去,墙上又有一块青石板,石头上也有雕刻。 这次的青石比外面大厅的小了好几圈,只有半米来宽,不到2米高,从上到下,雕刻着数个麒麟的图案。有的麒麟踩在云端,似乎是在腾空飞翔,有点麒麟昂首向天,似乎是朝天悲鸣,有点则鬚髮竖立,好像是发怒。 自从见到大厅石门上的麒麟之后,闷油瓶似乎是升级了到2.0版了,这么长时间里,根本没都看过吴邪一眼,比之前闷得变本加厉,脸色也似乎更苍白、神情也更冰冷了。 吴邪不禁有点担心,刚想走上前问一下,但他一瞬间突然感觉,闷油瓶与那发光的玉石人像竟有几分相似,虽然轮廓脸型不像,但是那淡淡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豪斯和他剩下的手下都聚集到发光人像边,研究怎么把它取下运走。吴邪这才发现,这个人像的双脚与地面的石头是竟然联在一起的。人们发现的玉石原矿,通常都是表层石头里裹着美玉。难道这个雕像并不是雕好运进来的,而是人们在山里开凿时,发现这块美料,直接原地雕刻成人像了?
第15页 豪斯的人已经动手,开始沿石像脚边用工兵铲试着开凿。一想到身边这些人要这石像盗走,吴邪心里不免有点黯然,回神一想,现在是当“好人”的时候么?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土夫子,那里有立场阻止别人呢。 胖子突然一把拉过吴邪,小声说,“周围这些‘黑人’不对!” 吴邪赶紧看两侧黑色的人像,现在它们身上的黄金饰品已经被摘光了,却不见有什么异常“这些石人怎么了?” “味道不对,恐怕不是石头。” “味道?”吴邪惊讶的说,“你还咬了石人啊?不知道你还有这爱好!” “闻的。”胖子的表情少有的严肃。 吴邪意识到问题严重。倒斗摸金的活儿,脑袋别在要带上,兇险万分,那些有经验的老土夫子,靠鼻子就能闻出危险,一点也不夸张。 “好了!”豪斯那边有人说。他们已经把石像脚下凿出一圈,一些人推,一些人扶,黑西装抡起工兵铲敲下最后一下,“喀嚓”一声。 就在有人要叫出“好!”的同时,石像的光芒突然熄灭了。刚才因为有石像照明,众人都关了矿灯,此刻四周立刻陷入黑暗。 黑暗中传来一阵难听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啪!有人点亮矿灯。 吴邪看到,站在两侧墙边的“石”像跟刚才不同了,他们的头齐刷刷地转过来,黑漆漆无神的眼睛似乎正盯向这边。 吴邪大骂一声,“靠!石头也‘起尸’了!” 那些黑黢黢的武士真的动了,他们有的抬手,有的迈步,每动一下身体都发出生涩的嘎吱声,看样子这群傢伙真是有日子没运动了。 “上!”豪斯低吼一声,一个健步蹿了过去。反正这群东西绝不是什么善类,不如趁他们还不灵活,先下手为强。 豪斯挥刀就向最近一个黑武士道的脖颈勐砍下去。只听“当”的一声脆响,仿佛是砍刀石头一般。那个黑武士身体晃悠了几下,脖子上出现一道伤痕,而此时豪斯手里的刀却只剩下半尺长——德国制造的精钢的砍刀,居然断掉了。豪斯握刀的右手,虎口震裂,渗出血点点血珠。 被砍的黑武士晃了几下就站定了,举起双臂,向豪斯扑来。震断砍刀让豪斯非常意外,呆了一下,好在黑武士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不够灵活迅速,他一闪身躲了过去。 这回遇到狠角色了。吴邪知道豪斯的臂力不在胖子之下,别说是普通人,即使这一下砍在粽子身上,至少也会削掉半个肩膀。而这回被砍的地方,只有一道不太深的口子,而且这伤乎对这黑黢黢的武士没有什么影响。 大家都被震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枪没子弹了,刀砍不动,难道要用牙咬不成?与此同时,其他十几个黑武士,都离开墙边,迈步走向众人。刚才所有人都站在发光石人附近,也就是石室的最内侧,现在黑武士们完全封锁了出口,把众人堵在不大的空间里。 一个修长的身影跳到最前,手里握着一把长长的乌金古刀,不是闷油瓶还能是谁?他头也不回,厉声说到,“石板后面有通道!” 吴邪发现有鲜红的血液从闷油瓶的刀身上流淌下来,他握刀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道伤口,估计是他自己刚刚拉剌的。胖子立刻抄起一把工兵铲,转身就去砸那块刻着麒麟的石板,吴邪赶紧也跟了过去。 豪斯向后一退,扑他的黑武士已经到了闷油瓶的面前,闷油瓶跳起大力下噼,“当”的巨响,黑武士的胳膊被从肩膀处砍落了,断口处黑乎乎的,沾到小哥血的地方兹兹地冒出几缕白烟,仿佛是被强酸烧到一般。 没想到这个黑武士却丝毫不退,另一只胳膊已经挥向闷油瓶的脑袋,闷油瓶边躲闪边挥刀一挡,这次因为没用大力,刀在武士胳膊上撞出闷声,只砍出一道口子。 豪斯在旁边也与另一个黑武士交手,他这次不再硬拼,拿了把冲锋鎗当铁棍,用枪托砸向对方的脑袋。同时他两个手下也过来帮忙,三人同时战一个黑武士,但是对方仿佛力大无穷,而且几乎刀枪不入,三人根本站不了上风。 这屋子本来就不大,剩下的黑武士全部逼近过来,他们的动作越来越灵活,不似开始时那么僵硬了,其他人也都加入战团。 “啊!”一声惨叫,豪斯的一个手下被黑武士一掌拍身上,他的身体像沙包一样飞起来重重地砸向石壁,瞬间口、鼻、耳朵都冒出血来,眼见没救了。另一人被斜拍到头上,顿时头骨崩裂,白色的脑浆四下飞溅。 石室空间太小,胖子和吴邪不敢用**、炸药,两人抡着工兵铲狂砸石板,石片、碎屑飞溅,精美的麒麟雕刻瞬间就被毁了。 吴邪眼睛都红了,如果再多耽搁一会儿,大家都得死在这里。豪斯队伍带的工兵铲是德国最好的牌子,现在在他和胖子手下,都豁了口、卷了刃,飞溅的石屑把他和胖子脸上划了数个小口,鲜血直渗。 石板已经砸出一尺多深,喀的一声,终于洞穿了!洞里黑乎乎的,有一股凉风冒出来。胖子和吴邪赶紧向两侧砸,扩大洞口。吴邪余光瞥见胖子的表情非常狰狞,一张胖脸上汗滴、血珠和几个小黑点混在一起。 胖子脸上什么时候长了美人痣?吴邪一看,大惊失色,哪里是什么痣,是一个圆滚滚的虫子!虫子有花椒大小,吴邪想起蚂蟥从内部吃掉人内脏的情景,虽然不清楚这种虫子有什么“功能”,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6页 胖子全心砸石头,居然没有发觉。吴邪赶紧大叫提醒他,胖子却并没有理睬,他陡然大喝一声,一铲下去,青石哗啦啦碎掉几大块儿,洞口已经扩大能容一个人钻入。 “好了!”胖子扭头大喝一声,才用宽大的胖手一抹脸,把脸上的“花椒粒儿”弄掉。吴邪抬头,发现石壁上不知何时变得黑乎乎一片,圆粒儿的小虫正往凿穿的青石板爬。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难道真是得罪了麒麟神,走不出这个庙了么? “快撤!”胖子大唿一声,看到豪斯等人边战边退向洞口,胖子第一个钻进墙洞,吴邪知道,这次不是胖子先跑,这个洞里是福是祸还未可知,第一个走的要冒很大风险。 吴邪守在洞口接应,豪斯的一个手下已经靠近过来,墙上的虫子似乎蠢蠢欲动。吴邪脑子灵光一闪,也许还有一个办法。自己身上没有落过蚂蟥,现在也没落“花椒”,也许这回自己的血又管用了? 瞬间吴邪仿佛闷油瓶附体,拔出匕首,把手背在匕首刀刃上一蹭,鲜血涌出,他把血甩向墙壁,血滴所到之处,虫子果然立刻闪开。果然有效!他立刻又在手上划开几道口子,把血抹在墙洞附近,尽量不让虫子靠近。 豪斯与闷油瓶在最前面抵挡黑武士,掩护后面的人撤退。但是这些东西力量实在太大,身体又无比坚硬,想挡他们,谈何容易!似乎只有闷油瓶的沾满鲜血的刀全力噼砍,才能伤到他们,别人只能借力踢打游斗,几乎伤不了他们,而只要被黑武士的拳掌碰到,就难免骨断筋折。好在室石狭窄,后面的黑武士被前面的挡住,一时间不能全体一起冲上来。 豪斯的几个手下陆续撤到洞边,跟随过来的黑武士多数已经被砍掉了一个肩膀或者半个脑袋,动作威力减少很多。吴邪守在洞口,用工兵铲掩护同伴,铲子砍到黑武士身上,感觉竟然比青石板还要坚硬。 吴邪招唿豪斯和小哥快点。看手下人已经都撤了,豪斯也退到洞口,吴邪闪身让他先进,豪斯却一把将吴邪推了进去,之后自己才进洞。 洞里是一条漆黑狭窄的通道,只够一个人勉强容身,稍一抬手就能摸到两侧的石壁。吴邪本想等闷油瓶一起撤,但是此时也只能先往前走了。他边走边想,豪斯为什么先推他进来?是出于领队的职责,还是只想留下他这个活人“驱虫剂”? 好在这走廊不长,没走多久,先是听到轰轰的流水声,接着就看到前方胖子等人在出口处打灯接应。吴邪迈出走廊,顿时有凉风吹过,前方非常开阔了。吴邪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一个天然的岩洞里。豪斯也钻出通道后,吴邪赶紧用矿灯向通道里照,里面却空无一人,哪里有闷油瓶的影子…… 吴邪气血上涌,立刻要返回通道去找闷油瓶,但是豪斯却一把拉住他,阴沉地对他说,“你回去也没用!只会妨碍小哥!”说完塞给吴邪一个盒子。 吴邪心里知道豪斯说得有理,只能强忍心里的焦急。他低头看看手里,原来豪斯赛给他的是一个急救药箱,胖子过来帮吴邪包扎他手背的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吴邪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通道中依然空空荡荡。就算闷油瓶在斗里身手很强,但这回完全是硬碰硬,那些黑武士身体坚硬如铁,就算是用黑金古刀,也需要闷油瓶全力噼砍才成。 闷油瓶掩护了所有人,但他自己却无人接应。不成,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吴邪顾不了很多了,就要冲进通道中。胖子死死拉住他,黑着脸说,“我去!” 胖子刚要进去,通道中出现闷油瓶瘦长的身影,他右手提刀,身体微微前倾,一步步走得非常缓慢。吴邪把闷油瓶接出通道口,豪立刻命手下用碎石把通道口堵住个严实。 闷油瓶脸色苍白,眼镜半合,晶莹的汗珠从发梢滴落下来。他衣服破了多处,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了。吴邪扶着他靠着石壁缓缓坐下,问他话,他只是缓缓摇了摇头,似乎没有力气回答。闷油瓶的伤口很多,但是好在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太严重的,看样子是失血过多外加劳累过度。 经过这场恶仗,所有人都累得脱力,只得原地坐下休息。现在豪斯的手下,除了黑西装,只剩下其他3个人,而且人人身上都带了伤。 看到吴邪帮闷油瓶包扎完毕,胖子丢给他一件东西。吴邪接住一看,是一块黑色硬币大小的小片儿,硬梆梆的,比石头轻,却比木炭重。仔细一看,一只黑色的小虫趴在中间,不过小虫的身体已经被压扁了。 “是刚才那种虫子?”吴邪问。 “没错。”胖子向吴邪举举左胳膊,又胖又壮的小臂上缠了几圈纱布,“那黑的是胖爷我的一块肉!” 吴邪吓了一跳,差点把那小块东西扔了。原来胖子进了通道以后,就觉得左胳膊有点疼痛,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也没顾上多看。而且通道太窄,他几乎是一路半侧着身体才挤了出了洞口。他用矿灯一照,发现一只小黑虫正叮在胳膊上,小虫叮咬处的皮肤,已经有点发黑了。 胖子认出这是“草爬子”,学名叫蜱,是一种吸血的小虫。平时都藏在草丛中,有动物经过就爬到人家身上。这种虫子有个特点,它们咬人时,把整个脑袋都刺入皮肤里,肚子留在外面。如果硬拔,会把它身体扯断,它的脑袋和嘴依然留在皮肤上。
第17页 “当时这东西已经吸了胖爷不少血,肚子鼓得跟有手指肚大。我打着一个火摺子烫它,它却不怕,但眼看肚子就瘪了下去——它把血又吐了回去。”胖子说。 “它嫌你的血太油腻了吧!”吴邪说。 “它这一吐不要紧,疼得针扎火燎一样,肉皮儿立马就黑了。我估计它有毒,一狠心就壮士断腕、刮骨疗毒了!”胖子乱用成语回答。 吴邪仔细看了这小块黑东西,硬得跟石头一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人肉。不过有虫子的那面,真的有皮肤那种细密纹里。 “我眼瞧着这块肉变得又黑又硬。”胖子说,“多亏我反应快,割了,不然你们过来时,只能看见一个非洲胖爷了。” 难道说,外面那些黑武士,都是被这种东西咬的?草爬子只吸血,没听说有往回吐的,估计这也是蚩尤后裔们研制出来的super品种。那么,那些武士是活着被制成这种铁打的怪物的?或者他们是为了守卫苗王的宝藏,自愿变成这样的?没有人知道答案,太多秘密被湮没在漫漫岁月中了。 此地不宜久留,豪斯看了看方向,招唿大家向有流水声音的方向走。吴邪要搀扶闷油瓶,他却摆摆手,自己缓缓站了起来。闷油瓶的脸色依然非常苍白,身体似乎也在发软。吴邪伸手去拿旁边的黑金古刀,低声说,“我来拿。” 闷油瓶没有表示,算是默许了。吴邪把黑金古刀背在自己背上,重量比想像中沉很多。 11、地下暗河 寻水声往前,一路上虽然没见什么东西,但是地面明显是被人修整过的。走了不远,岩洞一拐,水声变大,前方突然非常空旷。打出一只冷烟火,在持续的白光中,大家看清,这是一个高几十米、面积足有好几百平米的巨大岩洞。 岩洞最低处有一条河,流水很急。水从洞壁一处不断喷涌而出,在洞地流淌了几十米后,消失到远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中。 这一带山区岩洞、地下暗河遍布,这么大的一个山洞,也许能有出口。吴邪留在闷油瓶身边,胖子和豪斯等人四下寻找。很快就有了发现,在一处岩壁上,有一个方形洞口,明显是人工凿出来的,不过它被一些乱石堵住了,豪斯的一个手下已经开始动手剷除石头。 吴邪打量那个洞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时闷油瓶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似乎并没太留意人们的行动。] “等等!”吴邪放下闷油瓶的刀,走到豪斯面前,“我觉得这个洞口不太对。” 豪斯看看吴邪,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显然听了进去。这一路上,特别是吴邪掩护众人撤离黑武士的石室之后,他对吴邪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走近那个洞口,让手下人慢来。 吴邪跟过去说,“我们离神庙地宫不远,从方向上看,这个小洞应该不是通向外面,很有可能是通向地宫的。” 豪斯点头同意。那几个干活儿的人停下手来,互相看看,如果这是通向走廊的,清理出洞口,没准又会有什么怪物呢。 大家正在迟疑之间,喀拉一声,一块堵住洞口的石头突然自己滚落起来。还没人有反应,洞口的石头滚落一块,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嘭!随着石块滚落,从洞里蹿出一道黑影! 豪斯反应很快,不等大家看清,他已经一脚踢向黑影。啪的一声,黑影滚落。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狼狗大小的动物,但是浑身血红,好像被剥了皮一般。这个东西非常灵活,落地之后,打了一个滚,吱地一声翻身跳起来。 这个东西四肢短小细长、肚子宽宽,脑袋上探出尖尖的鼻子,一对贼眼,嘴里兹出一对雪白、锋利的大牙,身后还拖着一条长尾巴——是只大耗子! 石洞入口的石头哗啦啦一下子都塌了下来,数不清的没皮大耗子从洞中蹿出来,扑到人身上,张嘴就咬。两只血红的大耗子同时沖向吴邪,一只直扑向脸。此时吴邪手里完全没有武器,闪身躲过,同时挥拳,从侧面把它打飞。 可是老鼠们似乎颇懂配合,另一只几乎是同时低头扑向吴邪的腿,吴邪躲闪不急,只觉得小腿一痛,腿肚已经被老鼠咬到。 嗖地一道疾风,一把黑色长刀把咬吴邪腿的老鼠噼成两半。闷油瓶已经提刀站到吴邪身边,只是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毫无血色。吴邪很担心闷油瓶的身体,但是跟多的血色巨鼠围了过来,根本无暇说话。 “他娘的,除四害!”胖子已经从远处赶来过来,他一声大喝,冲上来杀老鼠。闷油瓶被鼠群围攻,挥刀冲杀,很快就解决掉好几只。 老鼠虽然力量没有那些黑武士大,但是它们的牙齿跟匕首一样缝里,不但动作灵活,而且数量太多,好像下暴雨一样从洞口涌出来。几个人立刻都挂了彩。 “炸掉洞口!”豪斯边甩掉一只老鼠边喊。 胖子脸上被一只老鼠咬掉一块肉,血流满面。但是他豪不含煳,掏出一个东西扔向洞口,同时向大家喊,“闪开!” 胖子怎么还私藏着手榴弹?吴邪念头一转。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吴邪被爆炸的巨浪冲出好几米远,摔倒在地,许多石块砸在他身上。 在山洞里用炸药,几乎是自杀行为。老鼠洞虽然堵上了,但是巨大的冲击力震动了岩石,整个岩洞大厅都抖动起来。山洞顶部不断传来令人不安的轰隆声,一块碎石从洞顶掉下来,之后碎石越落越多,哗啦啦地从从天而降,仿佛冰雹一般。不好,洞要塌了!大家没被老鼠咬死,却眼看就要被活埋在这山洞里,跟没皮的大老鼠们合葬了!
第18页 咵查!一块巨石从洞壁掉落下,一股凉风唿地吹了过来,久违的清新空气还带着树林的淡淡味道。 “有出口!”有人大叫一声。 吴邪抖落身上落的碎石,抬头看到岩壁上破出一个洞口,洞口外面微微泛着亮光,隐约能看到外面的夜色。原来这个岩洞外不远就是山崖,岩壁并不太厚。大爆炸把岩壁震穿了,这个洞直接通向户外的山林。 不用人命令,所有人都立刻往洞口跑,只要能在山洞完全塌陷之前冲出洞外,就有生机!同时,没皮的血色老鼠也发觉了变化,它们突然齐声“吱吱”大叫,不知是因为山洞要塌还是看到“猎物”要跑掉,它们比之前更加疯狂地扑向人们。 地上都是碎石,而洞口在岩壁半腰,几乎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向洞口。这种地方人行动不变行动,但是老鼠却蹿得更快。几只老鼠在碎石上跳跃几次,就追上一个豪斯的手下,一下子扑到他的背上。闷油瓶提着古刀赶了过来,横扫一刀,血光四溅,几只老鼠同时被横着批成两截。 还是胖子敏捷,他第一冲到洞口,但是并没有立刻出去,站在洞口接应其他人。而闷油瓶则在最后,拦截追过来的老鼠。吴邪在碎石上手扶脚蹬,也赶紧沖向洞口。 山洞打雷般轰隆隆巨响,整个山体都在震动,从洞顶落下来的石块也越来越多,有些竟然有桌子大小!眼看山洞就要塌了,吴邪离洞口只有十几米了,他回望闷油瓶,只见有十几只血色巨鼠正围攻他。 闷油瓶刀影翻飞,老鼠们一时伤不到他。但是山顶石块不断掉落,闷油瓶不但要砍杀巨鼠,还得左右躲闪落石。 就在吴邪回头看的这一瞬,他感觉头顶有风声,一块巨石已经落到他头顶几米的地方。他反应很快,一团身向侧面滚倒,躲了过去。可以还没等他站起来,就突然感到肩头一沉,一只血红的老鼠已经扑到他的背上,对准脖子就咬! 吴邪想回手抓老鼠,可脚下的石头却一松,花啦啦滚落,身体根本保持不了平衡!他已经感觉到老鼠尖利的牙齿已经划破脖子的皮肤,位置不偏不倚,正对着脖子的大动脉。难道就这样被老鼠咬死么?吴邪心里一阵绝望。 突然背后啪的一声,有什么重物撞到老鼠身上,把老鼠打飞出去。回头一看,闷油瓶的黑金古刀直插在一只巨鼠身上,把它牢牢钉在岩壁上了。原来是闷油瓶在十几米外,飞扔出自己的古刀,打落了吴邪背上的老鼠。 没有了黑金古刀,巨鼠没有了忌惮,更加疯狂地围攻闷油瓶。就在这时,闷油瓶头顶有几块水桶大小的石头同时掉落,他刚跳起躲闪,脚下的石头却同时崩塌了! 落石已经向天女散花一样密集,一只巨鼠趁闷油瓶站立不稳,一口咬到他的腿上,小哥踢开巨鼠,但却没来及避开落石,一块石头重重砸到他身上。闷油瓶身体晃了晃,向后倒下,随着落石,他消瘦的身形跌入洞底的暗河里。 看见小哥落水的一瞬,吴邪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自己的大脑都还没反应,身体已经转身向河水蹿了过去,一秒钟不到,吴邪已经跳入水中。胖子大喊吴邪,但是他已经扑入水中,落石哗啦啦如倾盆大雨,胖子已经根本没办法回去救人了。 刺骨的冷水让吴邪打了个激灵。河水湍急,闷油瓶已经被冲出好几米远,前方不远,地下暗河的入口黑洞洞的,好似吞噬一切的魔鬼咽喉。此时吴邪脑子只剩一个念头,不能让闷油瓶被沖走! 水并不太深,吴邪在水里奋力向前,终于一把抓住闷油瓶的胳膊。他想起身上岸,可是眼前一黑,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原来,他们两个人已经被奔腾的水流捲入地下河的洞中。 吴邪拉住闷油瓶的身体,想逆流往回游,挣扎几下,刚一抬头,脑袋就砰地一声,重重撞到岩石上。他顿时头晕眼花、金星四冒,肺里呛几号几口水。四周都是冰凉的怒涛,别说东南西北了,就连上下左右都完全分辨不出了。 吴邪在水里根本掌握不了平衡,但更让他担心的是,闷油瓶的身体一直软绵绵的,毫无反应。死也要死在一起,吴邪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双臂紧紧抱住闷油瓶,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没有知觉的小哥,两人一起随水流漂向无尽黑暗的地下河…… 吴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水中不断旋转,不断撞到石头,而且水下好像有些非常锋利的东西,不断割到身上。吴邪憋气已经到极限了,水流突然一变,速度减慢下来。他睁眼一看,居然看到淡淡的微光。 抱着闷油瓶挺身出水,吴邪长长吸了一口气,原来唿吸是一种很幸福的事。四周是树木,还有清风吹过,原来这条河在地下的部分并不太长,此处它从地下流出,流到地面以上了。 闷油瓶在水中时一直软软的,吴邪心里七上八下的,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拖着闷油瓶上到河岸上。 离开河水,吴邪赶紧查看闷油瓶,只见他面色发青,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吴邪大惊,摸摸他脖子上的动脉,却没有感到丝毫的震动…… 不会不会,小哥不会死的,吴邪完全没法接受。他学过急救课程,双手握拳,勐叩闷油瓶的胸口。一下、两下、三下……勐击了几次之后,闷油瓶咳了一下,嘴里吐出些水来,胸腔开始微微起伏。吴邪赶紧又掰开他的嘴,往里吹气。
第19页 终于,闷油瓶又咳了几下,微微睁开眼睛。 “你醒了!你醒了!”吴邪一时间又哭又笑,热热泪水与头髮滴下的冰冷河水流了满脸。 “唔……” 刚才全心只想着小哥的“死”,现在一口气松下来,吴邪突然完全失去了气力,坐都坐不住了,一头载倒在闷油瓶身边。他用额头贴着闷油瓶的脸,喘着粗气,喃喃地说,“起灵,起灵……”任由眼泪流淌。 闷油瓶调整了一下唿吸,支撑着坐起来,看着身边躺倒的吴邪,嘴里发出一声低声惊唿。 吴邪不知怎么了,想抬头看,刚一动,身体却一阵剧痛,疼得太过厉害,他都不知道疼痛的来源是哪里了。 “别动!”闷油瓶的说,“你受伤了。” “唔,我包里有……”吴邪背包依然在背上,里面装着豪斯给的急救箱,他想回手去拿,却发现胳膊却根本抬不动不了,仿佛有千斤重。 “你该先治自己再救人。”闷油瓶摘下吴邪的包,这个动作牵动吴邪的肩背,吴邪只感觉到一阵钝痛,胸口一闷,嗓子发甜,喷出一口鲜血来。 “我以为你死了呢……”吴邪想笑一下,却发现说话都会引起疼痛,嘴角又流出血来。 “别说话,我给你包扎。”闷油瓶的声音有点颤抖。 吴邪听出不对,小哥的声音从来没有发颤过,一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他心里非常不安,“怎么了?我刚才没觉得太痛……” “不要动……”闷油瓶并没有停手,但是他的声音不但颤抖,都有点哽咽了。 吴邪喘着气侧身躺着,浑身疼痛,连抬头查看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了。月光一亮,他分明地看到,闷油瓶的脸上划下一丝银亮。是眼泪?还是只是头髮上滴落的河水?吴邪心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 “啊!是不是我中了蚂蟥?” 吴邪想起,那个被蚂蟥吃掉内脏的人,似乎开始时也没有知觉痛苦,闷油瓶这反应,恐怕自己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吴邪脑袋蒙了一下,咬着牙说,“给我一个痛快的了断吧,我宁愿死在你手里。” “没有。”闷油瓶一边包扎,一边飞快地回答,“没有蚂蟥。别乱想,你只是伤得比较重。” “呵呵……”吴邪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想笑两下,却变成了咳嗽,又喷出一口血来,“好冷……”说完这句,就昏了过去。 闷油瓶坐在吴邪身体边,刚才看到的景象,就像经歷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吴邪从侧腰到后背,上有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皮肉翻向两侧,伤口中间,露出一节白森森、折断的肋骨,随着唿吸,那段骨头在微微颤动。吴邪的衣服,一多半都被血染红了。 比这更严重的伤口闷油瓶都见过,但是眼前的不是别人,是吴邪,这个眼神总是很清澈,脸上常常带着温和微笑的“天真”,这个身手一般、书卷气的大男孩,伤成这样自己却未察觉……眼泪涌出闷油瓶的眼睛。 吴邪身上的伤口很多,有被老鼠咬的,有被落石砸的,还有在水里被什么东西割伤的。好在除了肋骨那处之外,其他都不太重,但是总体流血太多了。闷油瓶把吴邪的伤口一一包扎好。看着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色,心底有种说不出的痛。 失血再加泡了冷水,吴邪的身体很凉,闷油瓶解开自己的衣服,敞开胸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听着吴邪微弱的唿吸,一瞬间,闷油瓶想,宁可牺牲世间的一切,只要能换回怀中这个人。 12、桃源 三天三夜,吴邪一直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浑身发烫,除了偶尔昏昏沉沉地反覆乱叫“闷油瓶、起灵、小哥”,更多时间则毫无反应地昏睡着。其实这段时间里,吴邪并非完全没有知觉,有时他感觉自己好像悬浮在一个黑色的深渊,四周不着边际,似乎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有时似乎听到,遥远的地方有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很多时间里,他陷入梦境和回忆,回到山东瓜子庙、南海汪氏海墓、长白山天宫、新疆西王母宫……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回放,仿佛又经歷了一遍。梦里他再次来到麒麟庙,地宫、壁画、怪兽……突然画面清晰了,他看到闷油瓶被石头砸中、落入水的一瞬。 “起灵!”吴邪大叫一声,一下子惊醒了,身体的震动引发了剧烈的疼痛,他感觉身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撕成两半似的。 “我在这儿!”耳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这熟悉的语调,除了闷油瓶,还能有谁? 吴邪缓缓睁开眼睛,光线昏暗,闷油瓶的脸庞就在身边。 “小哥,你没事儿吧……”吴邪轻声问,他很虚弱,声音有气无力,嗓子嘶哑。 “我没事……我没事……”闷油瓶轻轻握住吴邪的手。吴邪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没有多少血色,看着让人非常心疼。 “你被石头砸中,落到水里了……”吴邪神智尚未完全清醒,他皱着眉头,还在为梦中闷油瓶落水的一幕担心。 “我被砸昏了,掉到河里……后来你把我拖上岸了,记得吗?”不忍心看吴邪皱眉的样子,闷油瓶用手轻抚他的额头,抚平他的眉心,又理一下吴邪眼前的刘海。
第20页 “哦……”吴邪逐渐回忆起来,慢慢地说,“你吓死我了……心脏不跳了,我以为你死了呢……” “我没事儿。”闷油瓶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吴邪闭上眼睛自语着,再次陷入混沌之中,不过这回安静很多,踏实很多…… 吴邪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很温暖而柔软。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身处西湖之畔,自己的小安乐窝里呢。他用头蹭蹭“枕头”,想再睡一会儿,没想到头一动,浑身各处都钻心地痛,吴邪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醒了?”小哥淡淡的声音问,“很痛吗?” 吴邪睁开眼睛,发现闷油瓶的脸就在旁边,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吴邪以为是“枕头”的东西,其实是背包,不过里面塞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这是哪儿啊?”吴邪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趟在一个简易的小棚子里,棚子是用树枝搭建起来的,棚顶上是一排排宽大的树叶,还散发着青草的清香。而自己身上,盖着自己和闷油瓶的的衣服。 闷油瓶告诉吴邪,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底部。所谓的天坑,曾经是地下的溶洞,经年累月,洞顶塌陷,地面上就会形成这种大坑。吴邪昏迷期间,闷油瓶搭建了这个简易的棚子,两个人不必住在露天。 “还好,已经不发烧了……喝点水吗?”闷油瓶凉凉的手放到吴邪的额头上。 “唔……好。”不说还好,一提水,吴邪感觉到嗓子很干,想稍微抬起身体,刚一动,左侧肋部就传来剧痛。 “你伤得很重,别动。”闷油瓶起身拿过水壶,把水含在口中,嘴对嘴餵给吴邪。 吴邪脸刷地一下红了,他隐约记得,自己迷迷煳煳的时候,似乎也喝过水,估计闷油瓶用的也是同样的方法。不过随即想起,自己也曾给小哥做过口对口的工唿吸,算是扯平吧。 夜里寒气渐浓,闷油瓶把吴邪揽在怀里,为他御寒。皮肤紧贴,吴邪感觉到闷油瓶的唿吸、心跳。为什么一个大男人,皮肤这样光洁?身体这么柔软?为什么他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只听说过“女人香”,没听过“男人香”啊? 吴邪在闷油瓶怀里深深吸一口气。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是什么呢?出生入死的朋友?多次搭救自己的恩人?让人挂念、担心的亲人?都有点像,但似乎又都不太完全。胖子是兄弟,三叔是亲人,就连潘子也救过自己的命。 身边这个人呢?除了他叫张起灵,他的身手了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几乎为零。甚至还不如考裘德的公司,至少他们有他的联繫方法,而自己只能坐在家里猜想闷油瓶的去处。但是,这个人对自己如此重要。有他在身边时,自己觉得踏实、安心;他不在身边时,总是忍不住想起他。 吴邪没有交过女朋友,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确定的是,这个大名叫张起灵、自己心里叫他闷油瓶的男子,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脸贴着闷油瓶温暖的胸膛,吴邪轻轻地亲了一下那光洁的皮肤。小哥感觉到了,因为他从来没在吴邪之前睡着过,每次只有吴邪发出均匀低沉的唿吸声之后,他才睡去。黑暗中,他摸摸吴邪的头髮,这头髮软得跟小猫小狗一般。 闷油瓶知道,吴邪其实并不太喜欢下斗,更不喜欢与各种粽子、怪物恶战,但是为什么这个傢伙却总是一次次身陷险境呢?尤其是这次到麒麟庙,跟他完全没关系,可是为了一张麒麟的拓片,他轻易就被别人引入险境,险些搭上性命。吴邪太笨了,他不应该跳到水中救自己,那完全是送死的行为;他更不应该只顾抢救别人,而连自身重伤、骨折都没发觉。 “吴邪、吴邪……”闷油瓶在心中低声唿唤着这个名字,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怀中人的头髮。 次日白天,吴邪感觉伤势好转很多,外面阳光不错,闷油瓶扶他出棚子,到外面活动。终于可以站起来走动了,吴邪发现四周草木繁盛,鲜花盛开,风景不错。这个大坑估计塌陷的年代很久了,坑底有树木花草,俨然一个小世界,颇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因为晚上用衣服当被子盖,此时两人都赤着上身,吴邪腰上缠着无数圈纱布。闷油瓶安置吴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己拿了两人的上衣去河边了。 暖暖的阳光晒得吴邪后背热热的,非常舒服。他环顾四周,发现这些天闷油瓶真是做了不少事。三角型的小棚子虽然只是用树枝、树叶搭建的,但是形状规整,还挺漂亮。小棚子前不远,用三块石头搭起一个简易炉灶,炉子下有些尚未熄灭的木炭。 最奇特的是,石头灶上有一口锅,锅形状扁圆,锅外面黑色,内侧却是白色,锅里还正煮着粥一样的东西。吴邪想起,这两天闷油瓶似乎餵过他一些煳煳,但是他昏昏沉沉,并没有留意吃的是什么。 闷油瓶拿着洗好的衣服走回来了,阳光下,他脸上带淡淡的温柔笑容,赤裸的上身毫无瑕疵,好像地下石室里发光的人像一样,皮肤闪闪发光,吴邪不禁看呆了。 向吴邪笑笑,闷油瓶展开衣服让吴邪看。衣服上面大大小小有无数口子,最长一条,是从侧面到后背,斜着足有1尺多长。如果穿着这样的衣服上街,不是时尚人士,就是丐帮长老。
第21页 “那条就是我背上的伤口吗?靠!怪不得这么痛!”吴邪看着自己的衣服上的口子,想想都觉得痛。 “被河里的河蚌剌的。”闷油瓶从锅里盛出一碗粥来,送到吴邪身边。 吴邪发现,装粥的小碗跟那个锅一样,也是外黑内白——是一只蚌壳。原来河里有不少河蚌,大得足有脸盆大小,蚌壳碎片非常锋利,怪不得吴邪在水中漂流时感觉被什么东西割到。 “这是什么粥?”吴邪问,粥是米黄色的煳煳,还有点淡淡的香味。 “你包里还有一些压缩饼干,我把它跟河蚌肉一起煮了。”说着,闷油瓶又递给吴邪一把勺子。 银白色的小勺子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绚丽光芒,吴邪仔细一看,这勺居然是用整片珍珠贝壳打磨出来的,贝壳上的珍珠层闪耀着炫彩,根本就像一件珠宝。 “这是你做的?”吴邪有点惊讶。 “是。这几天没什么事做。”闷油瓶淡淡笑着说。吴邪突然发现,闷油瓶好像不像以前那么闷了,居然有问必答。 “你、你手也太巧了吧……”没有工具,吴邪真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做的,“你还做了什么?” 闷油瓶又拿出几件东西,除了珍珠贝打磨的勺子、小碗,还有用枝条做的简易捕兽陷阱、长条树叶编的篓子、几团用植物纤维捻成的线、一根用植物硬刺做成的针等等,每一样都非常精巧。 “你简直就是鲁滨逊!”吴邪大叫,他怀疑,如果多在这里住些日子,闷油瓶是不是连发电机也能造出来。 “你简直就是鲁滨逊!”吴邪大叫,他怀疑,如果多在这里住些日子,闷油瓶是不是连发电机也能造出来。 “鲁滨逊是谁?” 吴邪给闷油瓶讲鲁滨逊漂流到荒岛、独自生活十几年的故事,小哥虽然依然话不多,但是好像听得很有兴趣。闷油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这种温情,只有在新疆西王母城里,见到文锦时出现过。带着笑容的闷油瓶,给人感觉好温暖。 吴邪讲故事的时候,闷油瓶手里一直在用贝壳刀削一小段树枝。他把树皮和外层浅色的木头一点点削掉,最后露出一根细细的棕红色树芯。 “把它吃掉。”闷油瓶把铅笔芯一样的东西递给吴邪。 “这是什么?”既然是小哥给的,自然没错。吴邪把树芯放入口中,居然很软,有点淡淡的清香味儿。 “麒麟竭。”闷油瓶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 “什嘛?!”吴邪吃了一惊,一直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真的见到。 他曾经查找过关于麒麟竭的资料,据说麒麟是世间最勇勐、最强大的神兽,但是它同时也是非常慈悲怜悯的。麒麟从不无故杀生,也不狩猎,它以一种有香味的树木为食,作为报答,它会用自己的血浇灌此树。接受了麒麟圣血的树,会成为百毒不亲、延年益寿的神药。 “真的是麒麟竭吗?哪里来的?”吴邪问。 “那边有个祭台,附近有一棵。”闷油瓶指指树丛后,“这是最后一段了,看来确实有效。” 吴邪的伤能恢復得这么快,原来是靠麒麟竭的功效。同时,无数疑涌上吴邪心头:这个天坑原本应该也是一个岩洞,它与麒麟神庙下的岩洞有地下河相连,所以这里很有可能也是神庙地下迷宫的一部分,有祭台也不奇怪,但是…… 吴邪狐疑地望了一眼闷油瓶,开口问,“你想起了什么吗?你以前来过这里?” “我不记得了……”闷油瓶望望四周,眼神有点空,“但是从进了神庙之后,就时常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好像梦里来过。” “我们上去之后,再进一次神庙!”吴邪坚定地说,“神庙里的壁画,我们只看了一半,也许另一半有更多线索!” “好……”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离开天坑的顶部,没有阳光,天坑里开始泛出丝丝凉意。 闷油瓶去河边取水,回来时脸上却没有了笑容。他一边收拾背包,一边对吴邪说:“山要塌了,得赶快离开这里。” 13 往事 闷油瓶到河边时,发现河水完全干涸了,露出河床。这条河的上游是与麒麟神庙地宫联通的岩洞,那个岩洞坍塌了,堵住了地下暗河的水道。这几天河水水位一直在下降,但是没想到降得这么快。 现在水一定汇集在那个被炸的岩洞中,当水压上升到一定程度,就会冲破被堵的河道,到时很可能引发山体震动,让这个天坑侧壁再次塌陷。 吴邪咬牙忍着伤口的疼痛,被闷油瓶搀扶着,前往天坑岩壁一侧,闷油瓶已经探好路,那里相对比较容易攀爬。 走到中途,吴邪看到树丛中有一张白玉石台,石台的雕刻非常精美,形式与神庙中的炼兽台一样,可惜没有时间过去细看了。 很快到了岩壁边,天顶确实是个坑,四周一圈的岩壁几乎都是垂直的,唯有这边有一点点倾斜的角度。以闷油瓶的身手,爬上这几十米的悬崖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现在吴邪有伤在身,又没有专门的工具,实在不便。
第22页 闷油瓶在前面开路,连拉再拽,每过一段吴邪就得休息一下。爬到半途,吴邪转头向坑底看,正好看到树丛之中的那个白玉炼兽台,吴邪发现,台子上面有雕刻。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楚,但是根据那形状,一定是麒麟,而且跟闷油瓶身上的纹身是完全一样的。 上到一半,山体内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岩壁上的土石簌簌地落下。闷油瓶从包里掏出根绳子,二话不说就把一端绑在吴邪身上,另一绑在自己身上,他几乎拉着吴邪全部的体重,沿着森森岩壁往上爬。吴邪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万一自己失足跌下,也一定会把闷油瓶带下去的,所以只能格外小心。 好在山体抖了几下后就停了下来。两个人加快速度,即使这样,也用了两三个小时才上到坑顶。吴邪身上的伤口又撕破了,沿着绷带渗出血来。闷油瓶刚要帮吴邪重新包扎,地面轰隆隆地摇晃起来,树枝树叶纷纷晃落,闷油瓶迅速挡在吴邪身前。 “怎么回事?地震了?”吴邪问。 “地下岩洞塌陷。”闷油瓶皱着眉说。“那次爆炸,地下岩层不稳定了。” 大地终于平静下来,他们回头去看,刚才爬上来的崖壁完全塌陷了,无数岩石沙土落天坑中。如果不是离开得及时,他们早己被埋在坑里了。 吴邪和闷油瓶辨认了一下方向,向麒麟神庙的入口找过去。没走太久,就看到成片的树林齐刷刷地从中间折断了,乱石四处都是,山坡上满地狼藉。吴邪学建筑的,上学时曾经看到过相似场景的照片,那是地震导致山体滑坡,冲击起的气浪把树都沖断了。 再往前走,是一面奇怪的山坡,山坡上满是巨石,却没有一棵树。吴邪看看四周的山形,这里应该就是麒麟庙入口的地方,但是他们来时根本没见过这个山坡。吴邪正在疑惑,发现闷油瓶的神情不太对了,他呆呆地望着这片山坡,脸上有种深深的失望。 “怎么了?”吴邪从没见闷油瓶这样的表情。 “没有了。”仿佛有阴云飘过闷油瓶的脸上,他脸色有点冷。 吴邪再看那山坡,突然明白过来,这里确实就是麒麟庙的入口,但是山体滑坡,一大片山体直接落到原来的谷地里了,把这里填了个瓷实。被亿万吨岩石压着,藏在下面的庙,恐怕永无出头之日了。 原本以为可以解开闷油瓶的身世,没想到之差一步之遥,却永远不能达到了。吴邪满心都是失望,他回头望一眼闷油瓶,此时小哥应该比他更加失落才对。但是闷油瓶却没有再多看一眼那山坡,只是默默地转身走了。闷油瓶的背影消瘦修长,没有了黑金古刀的陪伴,显得更加孤单。 回程的路上,在天坑里那个让人感觉温暖的闷油瓶不见了,他似乎又回到原来的样子,闷闷地不说话,虽然依然对吴邪照顾有加,不时停下来休息、检查吴邪的伤势,但是一直都没怎么说话。休息的时候,他望天发呆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吴邪心里不禁暗想,也许在神庙里看到那些麒麟雕刻时,闷油瓶已经回想到了什么。不过以闷王的个性,他不想说的事,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来。 一路上还算顺利,他们遇到了一些当地山民,称吴邪是爬山摔倒了,于是租到一头毛驴,一直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城镇。再次看到汽车和满街的行人,吴邪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过他心底真有点留恋那个天坑。 到镇上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电话胖子。吴邪不知道山体滑坡发生在什么时候,万一胖子他们被蒙在山里了呢?吴邪的手机泡过水,早就报销了,在镇上找了一处公用电话。电话响了十几声,终于有人接起,一声底气充足的“餵”让吴邪放心不少。 “我吴邪……” “小天真!”胖子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我靠,你真的没死啊!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小哥怎么样?你们在一起吗?” 两个各自简单讲了一下后来的事情,胖子和豪斯他们出洞以后,山体依然震动不止,那个洞口被落实完全封死了,他们只好撤离。后来又遇到山体滑坡,险些丧命,最终还是返回到营地。 这次豪斯丢兵折马,又没找到麒麟竭,心情自然不好。不过胖子从石室里带出不少东西,也算是小有收穫。扯了半天才说完,放下电话,吴邪望向闷油瓶,待在一边的闷油瓶却一直望天,似乎根本没留意这边。 吴邪的伤还没痊癒,在县城医院里住了两天。x光片显示,他断掉的肋骨长已经长上,而且断骨位置对得正好。难道闷油瓶还会正骨?吴邪总有话想问小哥,但是闷油瓶恢復到以前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吴邪只好把话咽回肚子。 吴邪并无大碍,医生说他可以出院了。吴邪心里有点郁结,下一步怎么办呢?他自然是要回到杭州自己的铺子,那么闷油瓶呢?经歷了这么多之后,他应该不会再突然失踪了吧?但是作为职业失踪人员,谁又能料到他的行动? 天坑那个温暖的闷油瓶,难道是一场梦吗?吴邪在病床边收拾东西,动作慢到不能再慢,闷油瓶一声不响地坐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吴邪的个性本来就是十分懒散、随性,不到紧急关头,是不会主动向前沖的。此刻,气氛变得有点微妙。 “跟我一起回杭州好不好?”吴邪终于把这句想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第23页 “……” 吴邪心里一酸,手上的动作加紧,本来也没几样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我要去贵州。”闷王终于开口了。 “哦……”吴邪拎起背包,向病房外走,不想让闷油瓶看到自己脸上失望的神色。你至少留一个联繫方法吧,吴邪心想,难道让我高高兴兴地说“以后来杭州一定找我玩”么? 闷油瓶跳下床,跟上了来。他一把拉过吴邪的包背在自己身上,一脸平静地望着吴邪的眼睛说,“我去见一个人。跟我一起去吧。” 四川与贵州虽然交界,但是都是山区,火车开得比牛车还慢。一路上闷油瓶都没怎么说话,时常望着窗外发呆。吴邪想问闷油瓶要去见谁,但是看他那神情,最终没有开口。好不容易有了身世线索,又这样眼睁睁断掉,不管是谁都会失落吧。吴邪心里暗暗嘆气。 第二天傍晚才到贵阳。从火车站出来,直接坐上一辆计程车,闷油瓶告诉司机一个地址。看来司机知道那个地方,他没多问,但却一脸坏笑。 吴邪非常好奇,闷油瓶要去见谁?老情人?见老情人当然不会带自己这个电灯泡。见父母?又不是相亲见家长。 吴邪没来过贵阳,计程车七拐八拐,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最终停在一个繁华地段,路两边霓虹闪亮,不是按摩中心就是洗浴城,每家门口都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招揽客人。怪不得出租司机那种表情,他一定以为两个外乡人,一下火车就直奔声色场所。 闷油瓶站在街边看了看周边的招牌,直接就向一家“玉楼春”的按摩中心走去。吴邪心里大窘,难道闷油瓶家是开x店的?还是他的相好沦落风尘了?胡思乱想着,已经跟着闷油瓶走进店门。 “欢迎二位贵宾光临!我叫小宣,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迎接客人的姑娘笑得很甜,不过一笑脸上的粉就往下掉,吴邪都不忍心看。 “我找林xx。”闷油瓶的声音冷冷的。 “找我们老闆啊……”小姑娘的虽然还保持着假笑,但眼睛望向门口一个穿黑西装的傢伙,那人立刻就走了过来。吴邪估计这人是打手。 “他老家的。”闷油瓶不知何时拿出一个轻巧的绣囊,朝他们晃了晃。 “哦,上三楼左转!”小宣姑娘的神色放松了,也不再故意甜笑,吴邪觉得还是自然的表情更顺眼。 两人上楼,找到一间贴着“经理室”的房间,刚走过去,门正好开了,走出一个一脸高兴的矮胖子。他一见到闷油瓶,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显然是非常意外。 “东西我拿到了,带我去见她吧。”闷油瓶声音毫无感情色彩。 “好、好!”矮胖子转身带路,一边用胖手擦光秃油量的脑门,仿佛是在擦汗。 从走廊最里侧的小楼梯上楼,拐了好几次弯,又走进一条狭长的走廊。吴邪不知道这个楼是怎么设计的,十有八九是参考了古墓的迷宫吧,为了防止**的突击检查吗? 走了大约15分钟,进入一条很朴素的通道,矮胖子停在一扇门前,示意闷油瓶在门口等,然后门也没敲,自己直接推门进去了。 吴邪的好奇心爆棚,里面是什么人?通缉犯?疯子?美女?怪物? 很快矮胖子就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却很轻松,讪笑着说,“去吧去吧……那个,我就不多陪了哈!”闷油瓶摆摆手,矮胖子学生下课似地高兴跑走了。 进到屋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客厅,80年代的老式家具,沙发,餐桌,古董座钟,没有电视,也没太多装饰,干净朴素。客厅左边有一扇开着的门,看样子是卧室。闷油瓶稍停了一下,就迈进里间屋,吴邪也赶紧跟了进去。 里面的房间拉着窗帘,光线有昏暗,只能看出有一张古旧的大床,床几乎沾满大半间屋子,床中间有个小桌子,桌边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光坐着,吴邪一时间看不清长相,但是看那身形,瘦小得像个10来岁的孩子,不过明显不是小孩,因为那人塌肩含胸的,很不精神。 吴邪和闷油瓶两个人大活人进了屋,床上坐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吴邪真怀疑床上的只不过是尊雕像。 谁也没吭声,闷油瓶回手从包里拿出一见白色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吴邪做古董生意的,一瞥就知道这是一件白色的玉器,造型古朴,年代应该很久远。但是这件东西一定是在土里埋藏太久了,土侵入玉体,破坏了玉的光泽。这种东西对考古研究的人来说,也许有很高的价值,但在收藏市场上,通常不太值钱。 那个人终于动了,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玉器,放在眼前,摸摸索索的。吴邪有点好笑,既然你想看,就开灯看个清楚啊,这里黑乎乎的,能看清什么?同时又想,这不会是闷油瓶卖货的“下家儿”吧?这几天两人一直在一起,估计这件东西应该是闷油瓶从麒麟庙里带出来的。 那人把玩着玉器,突然肩膀耸动,居然抽泣起来!听到那苍老的声音,再加上适应了光线,吴邪这才确定,床上坐的是一个极其瘦小、干瘪的老太太。 老太太光哭不说话,闷油瓶坐到床边。碰到一个闷油瓶还不够,再来一个又老又瘦的哭油瓶,吴邪真是太无奈了,干脆挨着闷油瓶,也坐到床上。
第24页 老太太似乎才发现吴邪的存在,停止了哭泣,用哑哑的嗓子问闷油瓶,“这个伢是……”说话有极其重的口音。 “他是我的人。”闷油瓶平静地说,语气依然是淡淡的。 吴邪心里一动,你的人?闷油瓶你把我当“自己人”,但是我是你的什么人呢?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酸。 “请您把那首歌唱给我听。”闷油瓶继续说。 老太太并没有在多说,她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吟唱。 她的歌声曲调哀婉悠长,半念办唱,旋律反反覆覆重复,但每次又都略有变化,使用的是一种发音奇特的语言。吴邪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感觉这应该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有点像西南少数民族祭祀仪式上,唱歌鬼神或祖先的歌。 闷油瓶安静听着,时不时皱皱眉头。大约过了10多分钟,老太太才唱完,看来唱这歌还挺费体力的,她唱完又咳嗽又喘气。 等老太太恢復了平静的时候,闷油瓶转头低声给吴邪解释,这是一首古老的苗族歌谣,与麒麟神庙有关。 “你能听懂苗族话?”吴邪悄悄地问。 闷油瓶摇摇头,“不全懂。” 老太太终于倒好了气,开口说话,“伢们不懂,这是老黑歌哟。就算苗人,也全懂不得!” 老太太的“贵州普通话”很难懂,吴邪努力支起耳朵倾听,才勉强弄懂七八分。原来所谓 “黑歌”,就是正统文化中禁止唱的,千百年来,这首歌都是秘密流传下来的。 苗族先民没有文字,他们把神话传说、祖先的丰功伟绩、民族的传承繁衍都编入诗中,按曲调吟唱。他们认为,逝去的先人,只有被后代传颂、供奉,灵魂才能在留在天堂。所以那些着名的领袖、王族,都有自己的歌谣供后人传唱。 而这首歌被禁止唱的原因,是因为它讲述的是一位特殊的苗王,这位苗王是蚩尤的直系后裔,但是他犯下了巨大罪行,被从王族谱系中开除了,成为一个被禁止谈论的人。这个苗王的名字很长,他的特点是性情安静,长相美好,吴邪干脆在心里把他的称为“静好王”。麒麟庙里供奉的神像,就是这位静好王。 在老太太的解释下,终于明白了这首歌的含义。 它讲的是,蚩尤残部进入山区之后,在山里驻扎下来,从首领到民众,不无心怀仇恨,恨不得早一天杀回中原,夺回家园、復仇血仇。但是战了几次,却连连溃败,只能逃到更深的山里,如此传了很多代。 静好王是蚩尤的直系后裔,他的祖父在队撤退时,曾经在山里遇到麒麟,后来就一直把麒麟带在身边。 蚩尤的后人多勇勐好战,偏偏这个静好王却仁慈怜悯,他认为再战下去,有可能整支族群全部覆灭。他登上苗王的位子后,矛盾激化,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巫师指责静好王忘却祖先的仇恨,而静好王则希望人民能安居乐业。后来争端愈演愈烈,主战的长老和巫师不再听命苗王,自行开始炼制兽兵,打算反攻中原。 几番征战,兽兵虽然庞大有力,但是却依然不能取胜。后来一位大巫使用被禁的古老邪术,把人与兽炼到一起,过程血腥残忍,最终造出半人半兽的怪物。 这些掺和了人体的兽兵心存人类的怨念,它们不知疼痛,除了对人间的疯狂怨恨,再没有别的感情,即使是自己的至亲儿女,也会毫不迟疑地杀死。蚩尤的残部人数并不太多,虽然经过几代繁衍生息,但是因为战争连年不断,所以总人数也不太多。 为了能组建一支军队,主战的长老们竟然想把所有成年男子都炼成这种半人半兽的怪物。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报仇雪耻,就算牺牲所有族裔也在所不惜。战神蚩尤的后裔大多好战,居然有很多人支持这个疯狂的计划。 有一天静好王突然宣布,自己悔过自新,为了向祖先神明赎罪,愿意再次与中原地区开战。因为麒麟是强大的神兽,他情愿把自己与麒麟合炼,制成最强的兽兵。他召集所有长老和巫师,与麒麟一起,到地下的岩洞中秘密修炼。 在他们下去之后,静好王的弟弟带人摧毁了入口,把这些人永远封在地下。原来这是静好王事先安排好的,为了让族裔血脉延续,他宁愿背负残杀同族、背叛祖先的罪名。 这些人在地下发生了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因为静好王和那些长老们再也没有从地下出 来,炼兽的方法也从此失传。 静好王的弟弟继承了苗王之位,主战的领袖几乎全都消失在地下了,所以族裔百姓,得以在山区安居繁衍下来。 据说静好王的弟弟后来曾经试图去寻找兄长,但是始终没有结果,他在哥哥消失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麒麟神庙,表面上是供奉麒麟,暗中是为了纪念哥哥。也有传说,许多年后,有人在山林间见到过静好王,他通体洁白髮光,身上有一头黑色的麒麟,犹如神明一般。 静好王的功过实在不好评价,作为战神蚩尤的后裔,他无疑是祖先的罪人,所以正式的祭奠中,都不会提及他的名字,当然也不会有他的供奉。当时的人们认为,不受供奉的灵魂会孤苦无依地永远漂泊在无边之海上,受尽苦厄,是最坏的结局。所以静好王的弟弟,暗中安排了一位祭司,让他和他的后代,秘密传颂静好王的歌谣。
第25页 眼前这位老太太,就是秘密祭司的后人,已经传了几十代人,但是到她这里,儿孙却都陆续横死,没有了后代。那个姓林的矮胖子,只是她的远房亲戚,因为她的财产,才肯照顾这孤老婆子。 这个老太太是是最后一个供奉静好王的人,也是最后一个会唱这段歌谣的人。 “我死以后,他的魂儿就只能受苦喽……”这是老太太对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包含着无奈和悽苦。 静好王是否死在地下了?他是否参与了炼兽?后来人们在山林见到的神人,真的是与麒麟和合体的静好王吗?或者只是村民的臆想而已?本想寻找答案,得到的却是更多疑惑。 吴邪和闷油瓶离开“玉楼春”时,天已经全黑了。受了那歌声和故事的影响,就连吴邪也不太想说话,闷油瓶更是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站在灯红酒绿的街头,一时间二人竟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看闷油瓶心事重重,吴邪赶紧张罗找了一家宾馆,安排住下。两人都没有心情出去外面吃饭,吴邪干脆到楼下买了些外带的食品拎回房间。 宾馆的标间里,闷油瓶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双手抱在头后,眼睛望着屋顶,进入“闷油瓶2.0”状态,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吴邪进门。吴邪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嘆。 “我不记得。”闷油瓶望着天花板,突然开口,“不记得我的纹身是怎么来的了。” 吴邪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看着闷油瓶失去表情的脸,好像下一秒就会失踪。吴邪坐到闷油瓶身边,心里一阵冲动,不能再失去他了,“能不能不管过去?” “不管过去……”闷油瓶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如果我只是个兽兵呢?” “过去的东西太久远了,生活也可以从现在开始。” 吴邪紧紧拉住闷油瓶的手,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我都知道,你是张起灵,是个闷油瓶……是那个对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闷油瓶终于转过脸,看向吴邪,“如果我根本不是人呢?” “谁说你不是人?”吴邪有点恼了,恨不得踢闷油瓶几脚,把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踢走。“就算你不爱理人,感觉迟钝,但是你确确实实是个大活人!你不是一样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吗!” “有么?”闷油瓶依然一副没有回神的样子。回想起来,与普通人相比,他的情绪变化确实太少。 人在感到害怕时候,恐惧有时会转成愤怒,吴邪此时正是如此,他感到一股怒火直冲到脑袋,差点骂出脏话,这死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顽固!瞬间他想到自己中了鬼壁画毒的感觉,闷油瓶现在的状态有点像,似乎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难道那老太太的歌声也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我证明给你看!”吴邪狠狠地说,想也没想,头直接压下去,嘴唇重重印在闷油瓶的嘴上。 闷油瓶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就已经被一个温暖的舌头撬开了。 吴邪双臂紧紧抱住闷油瓶,好像在地下河的急流中一样,他真的担心,如果稍一松手,这人就漂走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温暖的嘴唇是那么熟悉,身体的温度是那么熟悉,越来越重的唿吸声是那么熟悉,闷油瓶摸到吴邪的头髮,那小猫小狗一样柔软的触感也是那么熟悉。时间和空间好像都跳转回天坑之中,那些焦急等待吴邪的醒来的时候。想到给吴邪换药时,那巨大的伤口,闷油瓶的心勐的一痛。 吴邪的嘴唇发烫了,落在闷油瓶的嘴上、脸上、眉毛上、耳朵上、脖子上,每一下都深深烙进闷油瓶的心里。从闷油瓶敞开的衣领中,可以看到他身上的麒麟纹隐隐浮现,犹如神明。 “吴邪……吴邪……”闷油瓶轻轻念着,双臂抱住吴邪,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脸颊,亲吻他的脸、头髮、耳朵,唿唤这个名字,能让自己感觉自己的存在,能让自己感觉到痛和幸福。 拥抱、互吻的动作越来越急,两个人的唿吸都变得越来越粗。吴邪却突然停下来,抬起头瞪着闷油瓶问,“现在可以承认自己是人了吧?” 闷油瓶一怔。 吴邪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闷油瓶腰部以下,那硬梆梆的触感明确无疑。 吴邪似乎带着怒气地问闷油瓶,“不是人的话,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天真……”闷油瓶忍不住笑了。吴邪有时候真是天真到家了,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真想让人咬一口。 闷油瓶一个翻身,就把吴邪压到下面,重重吻起来。 “啊!”吴邪挣扎着叫了一声。 “怎么了?碰到伤口了?”闷油瓶紧张地问。 “……不是……你、你、你要干嘛?”吴邪结巴地问,刚才明明是自己主动,怎么瞬间形式逆转了?而且闷油瓶的手已经到了他的腰间。 “证明咱们两个都是人!”闷油瓶的嘴立刻堵在吴邪嘴上。 好吧,吴邪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救人救到底,今天要彻底“证明”闷油瓶确确实实是人。就当是自己再救一次闷油瓶吧,反正他救过自己很多次。于是任由那双略凉的手褪去自己的衣衫,同时,自己也毫不客气地解开闷油瓶的扣子。
第26页 脱去上衣,闷油瓶略显苍白的身上,麒麟纹闪闪发光。 真美,吴邪想。之后便忘却了理智,让身体完全跟随本能,两人一起陷入狂热之中…… 尾声 一周之后,吴邪坐在自己铺子的躺椅上发呆。王盟这次真是勤快了,手脚麻利地把已经很干净的货架又擦一遍。王盟最近有了要失业的危急感,因为老闆又带回一个“伙计”。那个傢伙虽然总是一声不吭、呆脸望天,一看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但是老闆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经常带他一起出去。 下午4点,江南小雨霏霏,老闆又把那个不爱说话的傢伙带走了,也不知道他们一起去谈什么生意。王盟正在郁闷,突然有个熟客走进来,他一边随便翻看铺子里的东西,一边东拉西扯: “你老闆好惬意,春天里荡舟西湖,真会享受!” “你说什么?”王盟问。 “我刚才从苏堤路过,看到你老闆躺一条小船上,漂在西湖上呢,舒服得很!” “他一个人吗?” “不是,船上还有个人……瘦瘦的,好像穿个连帽衫,也躺在船上。” 王盟的脸上满是黑线,真是同人不同命!自己累死累活有什么用,唉! =====《麒麟神庙》剧终====== 麒麟神庙番外篇《西湖旧梦》 阳春三月,柔柔的春风娇弱无力,其间夹杂着比牛毛还细的雨滴,若有若无地落在西湖水面之上,盪起薄薄烟雾,又像泛着淡淡青光。岸边的杨柳,刚刚长出新芽,嫩绿欲滴,长长的柳条随风轻摆。远处的雷峰塔,琉璃瓦顶被小雨洗得崭新,仿佛是刚刚被人画到湖边上的。 一艘小木船,静静漂在湖面上,一对船桨挂在船身两侧,已经许久没人动过。船头船尾,脚对脚地各躺着一个人。瘦一些的躺在船尾,穿着墨蓝色的帽衫,帽子盖在头上,额前的头髮挡住眼睛;略壮一点儿的躺在船头,穿着白色长袖t恤,勾勒出健美、匀称的体型。 “晴湖不如雨湖。”吴邪躺在船头懒懒地说。他双手抱在头后,尽量向找个舒服点的姿势,可是船板硬帮帮的,怎么躺都觉得不合适。 他扫了一眼船另一头儿闷油瓶,这个傢伙倒好,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有了,闷油瓶的身体软得像面条,不正好是个大靠垫么?吴邪坐起身来,悄悄挪到船尾,勐地往闷油瓶身上躺下去。 没想到因为动作太勐,小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水花四溅,差一点就翻了。闷油瓶恼火地瞪了吴邪一眼,你这傢伙没有脑子吗?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 吴邪自知理亏,没有说话,安静地躺到闷油瓶身边。闷油瓶大发慈悲地抬起一只胳膊,吴邪顺势枕在上面。有了这个软“枕头”,果然舒服不少。 小船随波漂浮,前方水面出现几个小石头墩子。吴邪想起了什么,掏钱包,摸出一张一块钱的纸币,把背面的画指给闷油瓶看。 “这就是三潭印月,印上了人民币的。” 闷油瓶瞥了一眼,懒懒地说,“不就是几块划界用的石头么!” “哦?你还知道这是划界用的?”大多数人只知道湖中的这三个石头塔是西湖一景而已,并不知道它们原本的功能。 “当时为了种菱角的事,几拨人差点打起来。”闷油瓶闭着眼睛,用下巴蹭蹭吴邪的头髮,还是一样软,“后来那个胖子就让人立了几块石头当界碑。” “怎么好像你亲眼见过一样?”吴邪瞪大了眼睛,抬头望想闷油瓶,立界碑可是宋朝的事儿,也许这个闷油瓶真是只千年老妖? 闷油瓶隔着帽子挠挠头,蹙眉想了想,最终说,“逗你的!” 虽然如此说来,但是闷油瓶却望着水中的石塔,怔怔得出了神。 闷油瓶隐约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也曾乘着一艘木船上,漂在西湖之上。那时正好雨过天晴,船上有不少人一起饮酒作乐,其中有个穿红色官袍的胖官员,那人兴致高时,还在船上即兴题诗一首: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吴邪同时也陷入一直迷离,好像是记起了一个久远的梦。梦里看到前方很多人在西湖岸边忙碌,有的挑担子,有的推着小木车,似乎正忙着什么工程。有人飞跑过去,对干活的人们大声喊,“苏大人赐酒赐肉……” 这个梦这么真切,吴邪能清楚地看到人们脸上的笑容,甚至还闻到了红焖蹄膀的香味儿。在梦中,他对一位体态丰腴的红袍官员说,苏大人疏浚西湖,造福一方百姓啊……不记得对方是如何回答的,但是那人身边,却有一个消瘦、修长的人影。 吴邪心中一动,想仔细看个人影是谁,但是一着急,这场景瞬间烟消云散,又回到了现实世界,眼前只有烟雨濛濛的西湖,还有水面上那三座石塔和它们的倒影。 这是什么时候的梦?吴邪想不起来。这个梦就像掌心的沙子,攥得越紧,漏得越快,毫无头绪。 吴邪把头靠在闷油瓶的肩上,不知何时起,两个人的手已经握在一起。太阳突然从云缝里撒下几缕金光,绵绵的梅雨却依旧飘落,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吴邪仰头望向闷油瓶,心有灵犀,他同时也正看向吴邪,两人对视一笑,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第27页 =======《西湖旧梦》完======